《清穿之我成了胤禛的试婚格格》 第1章 [穿越重生] 《清穿之我成了胤禛的试婚格格》作者:芒果西米露吖【完结】 作品简介 安然在清宫里矜矜业业当了十几年的宫女好不容易得了永和宫德妃娘娘的青眼原想着能25岁之后求德妃放她出宫却不想竟然被指给了四阿哥胤禛当人事宫女啊这,历史上这不应该是宋氏的活吗皇命难违,安然一台小轿进了皇阿哥所既来之则安之,安然想着好歹也是自己看顾长大的小阿哥有个面子情,将来他登基了想来也不会太亏待她谁知这亏待倒是不亏待了,就是一群小豆丁怎么不断地从她的肚子里出来?不是说胤禛子嗣不丰吗? 前期非独宠,女主成长型,私设多,半架空 第1章 被赏赐 康熙三十二年,隆冬 昨儿个又降了一场大雪,紫禁城里白皑皑一片,宫女太监们天不亮就起来扫雪,呼出的白气氤氲在眼前,有些看不真切。 请完安的德妃回到永和宫,冰凉的手脚被炭火一烤,暖融融的感觉使得眉眼都舒展开,接过旁边递过来的红糖姜茶喝了一口,暖到了心肺里。 茶香弥漫,德妃看着跪在一旁拨弄火炭的宫女,一袭青衫,明明厚实的很,可依旧能看出她的身形窈窕,乌黑的头发盘成小两把头,只戴了一朵素色绒花,五官单看并不出众,合在一起倒如同冬日暖阳般令人觉得舒适,唯一一个亮点,大概就是她那白皙如玉的肌肤。 “安然,你今年多大了?”德妃突然问。 跪在地上的安然停下手中动作,端正身形道:“回娘娘,奴婢今年十六了。” “十六了啊,是个大姑娘了。”德妃叹了一声:“本宫记得你来本宫身边时才六岁,小小一个儿,如今都十年过去了。” “是。”安然回道,顺手接过了德妃递过来的茶碗。 门外忽然传来请安声,就见德妃身边的大宫女如墨掀了帘子进来,躬身道:“娘娘,四阿哥来给您请安了。” 听到是儿子来了,德妃欢喜地紧,赶紧招手道:“快让他进来,大冷的天,别冻坏了。” “是。”如墨应下。 “长寿面可准备了?”德妃又问安然:“四阿哥最喜你的手艺,每年生辰都念叨着要吃你做的长寿面呢。” 这话有夸张的成分,不过四阿哥向来喜怒不形于色,难得在德妃面前夸了一次她做的面,德妃便也一直记着。 “四阿哥赏脸,是奴婢的福气。”安然道:“面已经准备好了,奴婢去端来。” “去吧去吧。”德妃显然心情很好。 安然行礼退下,刚到门边,门帘被两个小宫女掀起,进来一十四五岁的黑袍少年,身量略微消瘦,但精神饱满,自有一身尊贵之气。 “四阿哥吉祥。”安然赶紧请安。 胤禛停住脚步看向安然,只看到一个乌黑发亮的头顶,也没说话,只点了点头,便疾步行至德妃面前跪下,“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请额娘安。” “好好好。”德妃连忙将胤禛扶起,嗔怪道:“你这孩子,就是太实诚了。” 两人落座,自有宫女上了茶水点心,如墨端上来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身黑狐皮斗篷,瞧着甚是威风。 德妃笑道:“今儿是你的生辰,前儿个万岁爷正巧赏了两张不可多得的黑狐皮,我做了斗篷,你去试试可合身?” 如墨笑着恭维道:“这斗篷可是娘娘亲手做的,一丝一线都不让奴婢们动呢。” “劳额娘费心。”胤禛站起来穿上斗篷,黑狐油亮的毛发裹着少年清俊的面颊,果然很合适。 “不错不错。”德妃眉眼弯弯。 胤禛淡笑道:“多谢额娘。” 他脱下斗篷,亲自给德妃斟茶,关心问道:“近几日天越发的冷了,额娘晚上睡得可好?吃的如何?用的如何?” 一连串的问题问下来,德妃并不觉得烦,心中别提有多舒心,自从孝懿仁皇后仙去后,儿子回到了自己身边,虽刚开始有些陌生拘谨,可到底母子天性,慢慢地熟络起来,也能看出这孩子外冷内热的性子。 “额娘,额娘。。。”外头又有咚咚咚的跑步声传来,一个小奶团子没头没脑撞进来,一把扑在了德妃的身上:“额娘,我饿了。。。” 是将将才五岁的十四阿哥胤祯。 “你呀,性子也太活泼了些。”见到小儿子,德妃笑意更甚,拍了拍他的手道:“没规矩,没看见你四哥在么?”语气里却满是宠溺。 “四哥。”胤祯歪歪扭扭行了个礼,冲胤禛挤了挤眼睛,十分调皮。 胤禛也冲他笑了笑。 外头有宫女禀报:“娘娘,早膳已经摆好了。” “吃饭了吃饭了!”听得这话,胤祯摸着小肚子跳起来,拽着德妃往用膳厅走,胤禛慢悠悠跟在身后。 有两个小主子在,周围围满了服侍的宫女,如墨站在德妃身后布菜,另一个大宫女如画则在十四阿哥和胤禛中间。 正巧这个时候,安然端了长寿面上来放好,和两个大宫女对视一眼,便很有眼色地站在了胤禛身后。 “今儿个是你的生辰。”德妃笑道:“额娘知道你喜欢这长寿面的口味,特意早早让你安然姐姐备下一碗,快些尝尝。” 胤禛瞥了眼身后的安然,不动声色道:“多谢额娘挂念。” 说着便将长寿面吃了个干净。 长寿面只有一根面条,中途又不能咬断,所以一碗面其实并没有多少,将将够胤禛一口全部吞下。 “安然姐姐的手艺一向很好。”咽下嘴里的面条,胤禛用帕子擦了擦嘴,随口赞了一声。 “你喜欢就好。”德妃笑的意味深长。 母子三人用过早膳,又回了内室,十四阿哥待不住,闹腾着出去玩了,德妃让其他人都退下,只留了安然一个人伺候。 “说来时间也快,明儿开春你就要成婚了。”德妃叹道:“额娘也老了。” “额娘光阴依旧。”胤禛端坐在椅子上,转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丝毫没有年轻人提到婚事时的羞赧。 “比不得那些鲜嫩的小姑娘喽。”德妃摆摆手:“你成后就是个大人了,听说阿哥府快要建成了,想来不久就能搬出去,只你向来不喜多少人伺候,身边整日就跟着一个苏培盛,额娘着实不太放心。” 胤禛放下手里的茶杯,不由问:“额娘的意思是?” “倒也不是旁的,安然,你过来。”德妃冲安然招招手:“你安然姐姐来年也有十七了,她有一手好厨艺,性子又温和,额娘想着,你身边总归得有个妥帖人照顾着,便想到了安然。” 一旁的安然拢在袖子里的手一紧,万万没想到德妃会把她送给胤禛,连忙跪到地上,头恨不得塞到脖子里:“娘娘。。。。” 胤禛看她如受惊的猫儿一般,知道她事先并不知情,怕是把她吓着了,眼底略过一抹笑意,却不动声色道:“安然姐姐是个好的,只是不知,安然姐姐是否愿意?” 安然敢不愿意吗,就算借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拒绝一个封建王朝的皇子。 她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德妃,见到她眼底的赞同之色,心下叹了一口气,叩首道:“奴婢愿意。” 胤禛道:“安然姐姐既然愿意,儿子也没什么意见。” “好,好。”德妃眉眼弯弯:“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今儿我就让她收拾收拾去你的阿哥所。” “是。”胤禛应道。 第2章 胤禛醉酒 胤禛坐了一会便告辞离开,太子二哥昨儿就说今日为他做生辰宴,一众兄弟估摸着都在阿哥所,让他们等太久可不成。 出门之前,他还顺便把十四和还在睡懒觉的十三都带上了。 胤禛走后,德妃挥退众人,只留安然一人说话:“可曾怪本宫未提前与你说?” “奴婢不敢。”安然跪下道:“奴婢是永和宫的奴婢,受娘娘照拂才有如今这番光景,娘娘让奴婢去伺候四阿哥,是奴婢几世修来的福气。” “起来吧。”德妃将她扶起来,嘱咐道:“你与四阿哥相识多年,知道他的习惯与性子,本宫也不用提点你什么,四阿哥成婚在即,原本我已经有了两个试婚格格人选,只是她们到底年轻,性子还有些急躁,本宫瞧着总觉得不成,为人母的,总要事事替儿子操心,总想给他最好的,你性子柔和温顺,哪怕日后新福晋进门,想来也能处的很好,我也就能放心了。” “是。”安然还能说什么呢,作为一个低贱的宫女,除了认命,什么也做不成。 她原本以为自己能熬到25岁,到时候能请德妃恩典放她出宫的,只可惜,这个愿望怕是一辈子都不成了,唉。 德妃拍了拍她的手,递给她一个小本子:“时辰不早了,你回屋收拾收拾,待到申时自会有人去接你。” “是。”安然应下,接过德妃递过来的本子,也没敢看是什么,就恭敬地退下了。 第2章 大白天,宫舍里自然没人,安然坐在自己的床上,边上摆了一件桃红色的旗装,想来是德妃娘娘赏赐的,她往后一靠,倒在自己叠好的被子上,用帕子将脸盖住,无声而又短促地叹了一口气。 安然不是名副其实的清朝人,她来自几百年后的后世,从小和爷爷相依为命,家里有个祖传的中药铺子,受环境影响,安然大学时学的是中西医制药方面,毕业后就在自家铺子里干活,等爷爷去世后,她凭自己一人之力,倒也经营的有声有色。 只是她性子太过平和,又不喜交际,唯一的兴趣就是在铺子里搓药丸子,妥妥的宅女一枚,所以一直到了30岁还没个男朋友,原以为会孤独终老,这也没什么不好的,谁知一场地震,就把她送到了清朝,成了刚入宫的五岁小宫女。 好在她向来不是个掐尖要强的性子,也没多大的野望,在这吃人的后宫中,她一直谨言慎行,不看不听不问,后来又被分到永和宫,虽然卑躬屈膝,但到底也安安稳稳活到了16岁。 而且,不知是补偿还是什么,她的药铺竟然也被带过来了,成了除她之外没人看见的特殊空间,里面的药材也变得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且还多了一个特殊的灵泉水,那水也很奇特,乳白色,特别浓稠,找不到源头,闻之有异香,安然小心翼翼试了好几次,发现用它制的药效果更甚一筹,如果单喝,能够去乏养身,强身健体,还能美容养颜。 安然稀释了这水,暗暗喝了好多年,倒不是为了美容,只是在这宫里多的是活计,她想着身体在这水的作用下能更强健些,但无心插柳柳成荫,没成想也养出她这一身白玉肌肤。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安然坐起来,心想既然她代替历史上宋氏成了试婚格格,那她就不能跟历史上一样,没了宠爱就算了,儿女也护不住。 历史上的雍正是个爱憎分明的人,这些年她暗暗观察后,深以为然,所以只要她老老实实的,不挑事,不拔尖,应该也能安安稳稳活到老吧。 不过,安然见过无数在后宫不受宠的妃嫔过的是什么日子,她寻思,像传说中年妃的宠冠六宫不敢想,但好歹要胤禛记得点年少情分。 想到这里,她去外头打了水烧热,用灵泉水兑了满满一桶,将自己从头到脚好好洗了个干净,洗完澡后换上那身桃红色的旗装,用自己做的药膏擦脸上妆,很快,镜子里就出现一个明眸善睐的清秀美人。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安然不求大富大贵,但也不想像冷宫中女子一般凋零一生,她想,只要伺候好胤禛,等他登基,怎么着也能得个嫔位吧。 一宫主位,也不会轻易叫人欺负了去。 永和宫正殿,如墨正在给德妃染指甲,如画在一旁将安然在宫舍做的事情小声禀报给德妃,德妃听了,欣慰的点点头,道了句:“是个懂事的。” 她虽然是因为安然性子温和,想着以后福晋嫁过来,后院也能安稳,可她到底心疼儿子,希望儿子身边的人都是知冷知热,有点情趣的,而不是一个只知顺从的木头人,安然既然能好好打扮自己,想来心里也是有成算的,若她能伺候好胤禛,让他高兴,以后也能多给些体面。 申时,安然被一顶小轿抬进了阿哥所,到了胤禛的院内。 院内很安静,几个小太监守在门口,见她过来,早就得了消息的小太监围拢过来,讨好道:“姐姐吉祥,四阿哥有些醉酒,正在屋里歇着呢。” “劳烦几位公公,可否进去通传一声?”安然给几人手里都塞了几两银子。 这通传自然不是直接问胤禛,以这些小太监的级别还不够到胤禛面前,他们找的是苏培盛。 正在床边伺候的苏培盛一听安然来了,立即“哎呦”了一声,连忙道:“快,快请进来。” 也是他忙忘了,阿哥爷之前可就交代了,安然过来要妥善安置的,只是今儿中午各位阿哥太过闹腾,借着贺生的名义灌了爷很多酒,这不,刚刚还吐了一场,人没清醒呢。 他也不敢请太医,太子特意为爷办的生辰宴,是恩典,这大好的日子若是请了太医,那可是打太子的脸。 安然一进屋就闻见浓浓的酒味,不着痕迹地皱皱眉,苏培盛见了她,如同见了菩萨一般,连忙道:“哎呦,安然姐姐,您可终于来了,阿哥爷酒醉的厉害,到现在还不曾清醒,您瞧这可怎么办啊?” 安然赶紧上前去瞧胤禛的情况,就见他面色潮红,呼吸急促,眉头紧紧皱着,嘴巴抿成直线,呼吸中都带着浓浓的酒味,一看就很不舒服。 怎么醉成这样? 第3章 圆房 安然借着身体的阻挡给胤禛把脉,心下稍安,还好,只是醉的厉害,还没到酒精中毒,影响心脑血管的地步。 “备些醒酒汤来。”安然顾不得别的,两只手按压着胤禛头上的穴位,吩咐旁边的苏培盛。 苏培盛为难道:“爷喝不进去醒酒汤,刚刚喂了一碗,全都吐了。” “没事。”安然安抚他:“你尽管端来,我有法子喂。” “是,是。”见她很有信心,想着说不定真有办法,苏培盛赶紧颠颠儿地跑去小厨房,亲手端了一碗醒酒汤。 安然把胤禛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让苏培盛端着药,自己一手拿着勺子,一手按压胤禛的穴位,神奇地,药竟然安稳地喝了下去。 喂了药,安然也不急着让他躺下,反而又给他按压头部穴位,苏培盛仔细瞧着,嘿,神了!他竟觉得阿哥爷脸色好了许多! 安然也松了口气,见他神色平和下来,呼吸也没那么急促了,就轻轻扶着他躺下,问苏培盛哪里可以取热水,她想给胤禛擦擦脸。 苏培盛哪里敢让这位亲自去端水,连忙出门吩咐外头等着的小太监打盆热水来,自己把水端了进去,又悄摸摸地出了屋子。 嘿嘿,里面有安然姑娘就够了,可不需要他在里头碍眼。 安然见苏培盛出了去,先往桌上的温茶里加了点灵泉水给胤禛喂下,又用温热的帕子给他擦了擦脸和手,这才将帕子扔进水里,想要端盆出去把水倒了。 谁曾想屁股刚离了床边,胳膊就被胤禛拽住了。 “四阿哥?”安然看胤禛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不由轻轻唤了一声。 胤禛有些迷糊,鼻尖笼罩着熟悉的药香味,他似乎又回到了十岁那年,养母佟佳氏逝世,他在灵前跪了三天三夜,终究没捱住昏了过去。 昏迷中似乎也是这么个人,带着这种让人安心的药香,给他擦脸擦手,服侍他喝药,然后在他耳边轻轻地唤“四阿哥”。 “别走。。。”胤禛抓着的手更加用力,他知道她要走了,只要他醒过来,她就要走了。 安然有点被抓痛,连忙哄着他:“不走,我不走的。” 胤禛却似乎有些魔怔了,一个用力,安然不察,整个身体扑在了胤禛身上,两人鼻子对着鼻子,呼吸交织。 妈呀! 安然心中尖叫,急急忙忙就要爬起来,谁知刚碰上胤禛的肩膀,一个抬眼,就撞进了一双深沉的瞳孔中。 安然心脏骤停。 四目相对,胤禛却一个翻身,将安然压在身底,低头就吻了上去。 “等等!等等!”安然措手不及,慌忙挣扎,手腕却被胤禛死死抓住。 胤禛看着她慌乱挣扎的样子,皱着眉:“你。。。不愿意?” 若不愿意,他倒不好强求。 “没,没有。”看见他不悦的神情,安然心中慌乱,结结巴巴找了个古怪的理由:“我,我头发还没拆。。。” 安然吓得都忘了自称奴婢了。 而且其实,她还没准备好,她原以为这事会再等等,等天彻底黑了,等他吃过晚饭,然后,慢慢来。 胤禛神色柔和下来,亲了亲她,安抚道:“没事,爷帮你拆。” 不过他从未替女子拆过发髻,等安然乌黑浓密的头发披散下来时,已经过了好一会儿,安然也从惊吓中慢慢平静了下来。 “好了。”胤禛看着身下脸色通红的女子,撩起她的秀发,熟悉的药香萦绕在鼻尖,他似乎又有些醉了,凑近安然白皙的脖颈,轻声问:“怎么这么香?嗯?” 胤禛似乎已经过了变声的尴尬期,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的呼吸扑在脖子上,安然只觉得头脑昏沉,手软脚也软,颤颤巍巍道:“四,四阿哥。。。” “叫我什么?”胤禛湿热的唇落在安然的脖子上,感受到身下人的一阵颤抖,嘴角勾起笑意,又亲了一下问:“叫我什么?” 叫什么?叫什么? 安然只觉得她遇到了一个世纪大难题,单身几十年的她哪里被人这么撩过,只觉得脑子里全是浆糊。 “叫爷。”胤禛提醒她,掰过她的脸,看着她如水翦眸,引导道:“叫一声听听。” “爷。。。”安然迷迷糊糊,此时胤禛说什么就是什么。 第3章 “乖。。。”胤禛印上她的唇,夸道:“真乖。。。” 然后就将安然的手放到自己的领口,哄道:“替爷更衣。” “唔。。。”安然的手都开始颤抖。 这一晚,屋内的红烛燃了整宿,直至天明才燃烧殆尽,而屋内,胤禛终于哑着嗓子说了一句:“备水。” 在外头守了一夜的苏培盛冻的脑瓜子都疼,听见这一声打了个激灵,连忙带着几个小太监将热了又热的水送进了换洗室。 运动了一夜的胤禛反倒精神十足,将睡得正熟的安然用被子包裹住就送进了浴桶中,苏培盛亲自将混乱的床铺收拾干净,然后在换洗室门口等着。 接触到温热的热水,安然舒服地叹了一声,胤禛细细为她擦拭身体,却把她吓得一激灵,昏睡中还可怜巴巴地求道:“不行。。。” 胤禛被她逗笑,亲了亲她的额头哄道:“乖,洗完澡就去睡觉了。” 他也知道今天她初次承欢,明明该怜惜她,却把她折腾的很了,刚开始他还是带着三分醉意,到后面他已经彻底醒了过来,闻着她身上因动情而更加诱人的药香,他就像是着了魔一般,根本就控制不住。 等胤禛抱着洗干净的安然回到自己屋里时,床铺已经收拾干净,细细将她盖好被子,胤禛进了舆洗室冲洗了一遍,这才将安然揽在怀里。 他却没有睡。 盯着安然的睡颜,胤禛思绪却慢慢飞远,这应该是他这辈子做的第一件与上辈子完全不同的事情。 他把宋氏换成了安然。 上辈子兢兢业业,最后登基为帝,辛苦了大半辈子,遗憾虽多,但死的时候自认为选了一个他儿子中最优秀的继承人,想着定能为大清的未来添砖加瓦。 谁曾想那个逆子竟然是那样的性子,胤禛死后不知为何没有入阴曹地府,反而一直被囚禁在紫禁城中,看着自己的子孙后代生活越来越奢靡,越来越不成体统,到最后被洋人攻陷,大清覆灭。 清朝覆灭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枷锁终于被打开,飘飘悠悠出了紫禁城,看着历史的车轮碾过满目疮痍的华夏大地,最终和平统一,他化成一块玉佩,被一位中医老人带着走南闯北。 老人老了后,就在京城开了一间药材铺子,他这块玉佩也代代相传,最后落到了他的曾孙女手里。 胤禛看不清那个曾孙女长的什么模样,却记得她性子极为温柔,行事不骄不躁,说话也慢条斯理,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再一睁眼,就已经回到了紫禁城中,他又成了养母刚刚逝世的十岁胤禛。 第4章 避孕 上辈子年龄小,他已经不记得十岁那年安然有没有照顾过他,这辈子因为他成人的灵魂过来,倒是对安然印象深刻,后来得知她在额娘德妃宫里办差,去永和宫请安时便有意无意中观察过她。 几年相处下来,他在安然身上隐隐看到了药铺女儿的影子,对她的印象更好。 所以在知道德妃为他挑选试婚格格的时候,他就暗中操作了一番,让宋氏和另一个人选出了一点小差错,成功让德妃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安然身上。 至于宋氏,他没多少感情,以前是因为她是自己的第一个女人才多点特殊对待,可她心思重,两个女儿都养不住,后来更是私底下干了点荒唐事,她以为胤禛不知道,可胤禛是什么人,最后就失了宠爱。 宋氏不是什么好人,或者说,他的后宫中没什么好人,就连他的嫡福晋,未来的中宫皇后,手里又能干净到哪里去呢。 只可惜哪怕他重活一世,挑选福晋一事也不是他能做主的,且刚开始乌拉那拉氏也算温柔贤淑,直到弘晖去世后才改了性子,这辈子,胤禛打算依旧和她相敬如宾,好好护着弘晖,不让他早亡。 至于其他女人,若能老老实实,也能给些体面,若不老实。。。 胤禛又摸了摸安然的脸,安然在他心中的特殊性从他决定将宋氏换了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作为一个帝王,原本不该有这样特殊的存在,可他忍不住,尤其是无意中听到她和其他小宫女说,希望25岁出宫,建个小院子,嫁个如意郎君,光想想他心里就嫉妒的不得了,又岂能真的放她出宫? “希望你别让爷失望。”胤禛神色复杂。 “阿哥爷,该去上书房了。”门外苏培盛小声提醒道。 安然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强撑着酸痛的身体坐起来,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这才想起她在什么地方。 “格格醒了?”一个宫女推门进来,手里还端着一套茶具,见安然醒了,忙倒了杯温水递过去:“格格喝点茶润润喉咙吧。” 安然将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看向宫女问:“你是?” “奴婢春和,是四阿哥专门从内务府拨过来伺候格格的。”春和行了个礼,面上十分恭敬。 “哦,好。”安然掀开被子要上床,春和赶紧扶住她:“格格,奴婢去给您拿衣服。” 说着便拿了衣服伺候安然穿上。 安然有些不习惯,她也伺候人伺候了十几年,没想到现在变成了被伺候的那一个。 衣服穿戴好,春和又马不停蹄地端了热水来,给安然洗漱。 这里是胤禛的房间,自然没有梳妆打扮那一套,春和道:“阿哥爷安排咱们住在隔壁的屋子,那里已经打扫好了,格格可要过去?” “那就过去吧。”安然道,跟着春和去了隔壁屋子。 这屋子的风格就很女性化了,分为内外两室,外室是大厅,可用来接客和吃饭,内室就是休息的地方,床铺被褥都是崭新的,梳妆台前还有各式各样的胭脂水粉。 “格格,奴婢给您梳妆打扮吧。”春和道,安然还披头散发呢。 安然没意见,乖乖坐在梳妆台前让春和摆弄。 春和手很巧,浓密柔顺的头发在她手里乖顺的不得了,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好看精致的旗头,春和问:“格格饿不饿,奴婢把饭菜都放在炉子上温着,可否要端过来?” 虽说现在不是饭点,可安然目前是四阿哥这里唯一的女主子,自然有人上赶着巴结。 “端过来吧。”安然打了个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春和转身出了去。 见屋内没有人,安然偷偷喝了点灵泉水,精神果然好了很多,又拿出一个白色药丸,想了不想就吞了进去。 这是她自己配制的避孕药。 这种避孕药药性温和,没有副作用,还能美容养颜,是她上辈子铺子里的招牌药丸,都是卖给那些贵妇人用,价格高昂,没想到现在反倒是自己用上了。 可这也是安然早就决定好的事情,开春福晋就要被娶进门,如果在她进门之前就有了子嗣,那显然会狠狠打福晋的脸,不说能不能保的了这个孩子,日后的日子怕是不太好过。 倒不是怕了嫡福晋,只是安然实在讨厌麻烦事。 吃了早饭,安然还是感觉身体疲乏,正想去床上眯一会,却不想德妃身边的如墨过来了。 端了一碗药。 显然,安然能想到的事情,在后宫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德妃怎么会想不到,安排试婚格格是一回事,若是因此离间正经夫妻,又是另一回事。 “安格格,娘娘说格格初承雨露,怕是身体不适,特地吩咐厨房熬了碗养身的药来,给您补补身体。”如墨如此说。 这话说的好听,其实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安然并不生气,她从药味中闻出来,这已经是后宫中药性最温和的避孕药了,服用此药会有些宫寒,但若是以后想要孩子,只要把这药停了,再好生养上半年,就能怀上孩子。 “多谢娘娘恩典。”安然跪在地上,目露感激,接过药一饮而尽。 如墨很满意她的识趣,想着她性格一向温和,又到底和她们相处很多年,便有些怜惜,连忙将她扶起来道:“安格格快起来吧,地上凉。” 如墨回去后如何向德妃禀报,德妃如何满意暂且不提,且说安然自如墨走后,便借口休息让春和出去,自己坐在床边,叠了几层厚厚的帕子,一按穴位,“哇”地一声,就将那碗药吐了出来。 将沾满了药汁的帕子扔进了空间,安然这才放心躺在床上,虽然这药看起来副作用不大,可她既然有自己的避孕法子,那就不需要再喝这药了,毕竟药喝多了,再怎么补都不会完好如初。 胤禛接到德妃赐避孕药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苏培盛小声附在他的耳边汇报。 胤禛先是皱眉,后听说安然痛快地喝了药,心中又有愧疚,这药喝了,对她如今的形势确实有好处,只是到底亏欠了她。 “我记得皇额娘的库房里有一批料子正适合做几身新衣裳。”胤禛道:“你去挑一挑,给安格格送过去。” 这皇额娘说的是他的养母佟佳氏。 “嗻。”苏培盛应下,转身就要走。 “等等。”胤禛又叫住他:“昨儿我生辰,得了一对羊脂白玉手镯,质地还算不错,你也给她拿过去。” 第4章 “嗻。” 第5章 一起用膳 安然有些惊讶,收到赏赐并不奇怪,她好歹也是德妃娘娘身边的人,有些脸面还是要给的,但这赏赐似乎有些重了。 作为一个没有身份地位的试婚格格,最多赏几样半新的首饰,几匹略陈旧的布匹就得了,安然倒没想到,胤禛出手怪大方,竟然还给了她一副羊脂白玉手镯。 相比金银首饰,安然更喜欢温润的玉,因此热情地送苏培盛走后,她便喜滋滋地将那对羊脂玉手镯戴上了。 “格格,这镯子真衬您。”春和由衷赞道:“阿哥爷对您很好呢。” 安然勾起唇角,淡淡地笑了笑。 春和偷偷看了看安然的神色,不由试探道:“格格,这眼瞅着要中午了,阿哥爷那边也该传午膳了,您要不要送碗汤羹过去?” 皇阿哥们下午还有骑射课程,中午不会回阿哥所,若有小厨房,一应吃食便都是由身边的奴才从小厨房提过去。 胤禛自然也是有小厨房的。 安然收了笑,抬眸看了一眼春和,问道:“春和,你今年多大了?家中都有谁?” 春和与安然不一样,安然是从宫外由老嬷嬷带进来的,而春和是正经的包衣奴才。 春和心神一凛,连忙跪下,小心翼翼道:“奴婢今年十七,相依为命的老母亲前些年就病逝了,家里没什么人了。” 安然点点头,又道:“你也知道我的出身,说起来。并不比你高贵,只不过侥幸得了贵人的青眼,才有了如今的身份。 只不过你才来,许是不大懂我的脾气,我这人,一向是个惫懒不爱惹麻烦的,也不大爱交际,最喜欢的就是在屋里绣绣花,看看书。 以后哪怕跟着阿哥爷出了宫,有了自己的小地方,但头顶到底还有尊贵的嫡福晋,我呢,也不是个爱搅事儿的,跟了我,大富大贵可能没有,明白吗?” 都是在宫里混迹的老人,春和哪里不懂安然未尽的话语,知道是刚刚自己的话太过逾矩,在敲打她的同时又告诉她,若盼着以后想大富大贵,尽早另谋高就。 可春和自己其实也不算是个爱搅弄风云的人,刚刚也不过是被那赏赐迷了眼睛,自己又没伺候过贵人,便想着投一投贵人的喜好罢了。 谁知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春和跪下冲安然深深拜了一礼,语气坚定:“格格放心,奴婢明白,日后一定尽心尽力伺候格格。” 这是投诚的意思。 安然将她扶起来,笑的真心,拍了拍她的手道:“什么伺候不伺候的,咱俩以后相依为命罢了,不过你也放心,我不是那种被动挨打都不反抗的,你若受了委屈,我自会想法子替你找回来。” “是。”春和道:“时辰不早了,奴婢去厨房给格格提膳。” “去吧。” 安然并不太饿,但若过了午膳时辰再去提膳,怕是连根菜叶子都看不见,膳房的人愿意给些脸面,那是人家大度,可要是恃宠而骄,那就是没规矩。 两菜一汤,都是吃了多年的口味,也没什么新鲜的,安然只动了一半,剩下的分给了春和。 下午的阳光特别好,安然坐在窗边的榻上,一边晒太阳,一边给胤禛做衣服。 这本就是她这十几年间做惯了的事,胤禛的尺码安然了然于心,因此并不觉得多有难度,一下午,一套内衫就做了出来。 因为是贴身穿的衣物,用得是极细软的细棉布,也没有精致的刺绣,但针脚细密,一看就是极为用心之作。 冬天天黑的快,屋里点了灯,安然把做好的衣服叠好放在榻上,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喊了声春和。 春和没有答应。 “安格格,春和姐姐去提膳了。”外头一个守着的小太监,用尖细的嗓音回道。 是有些饿了,安然摸了摸肚子,特意出门看了看。 不过,还没有等到春和,倒是等回了下学的胤禛。 天黑,胤禛原本没注意到安然,本想先回自己屋,余光瞄见她那屋亮灯,下意识便瞧过去,见安然穿的单薄站在门口,当即皱了皱眉,脚步立马转了方向。 安然正望着厨房的方向,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胤禛,突然身上被覆盖了一层暖意,回头一瞧,竟然是胤禛回来了。 “爷。”安然下意识行礼,却被胤禛一把拉起来。 两手冰凉,胤禛的脸色就有些不大好看:“穿这么少出来做什么?” 安然缩了缩脖子,呐呐道:“春和去提膳了,妾身看看她什么时候回来。” 胤禛拉着她的手进屋坐下,把她抱在自己腿上,不悦道:“她既已经去提了,想来很快就会回来,难为你巴巴儿的等着,可是饿了?看样子春和伺候的不太尽心,明儿就把她换了吧。” “不用不用。”安然赶紧道:“是妾身忘了时辰,春和伺候的很好,没什么不尽心的。” 见胤禛依旧板着脸,安然在他的手心划了划,可怜巴巴道:“妾身给爷做了衣裳,爷要不要瞧瞧?” 有些痒,胤禛抓住安然作乱的手,感觉她身体回温,这才将她身上的斗篷拿了递给一旁的苏培盛,揽住安然的细腰,一阵舒缓的药香传来。连带着他的神色也柔和下来。 “什么衣裳也值得你这般费神,竟忘了时辰?”胤禛贴着安然的耳朵,心里有些高兴。 炙热的气息拂过脖子,安然痒的很,连忙推开胤禛起身,脸上微红,为缓解尴尬,赶紧将下午做的内衫拿了出来。 “给爷做的内衫。” “手艺不错。”胤禛夸了一句,揽过安然的身子,眼带笑意:“今晚你帮爷穿上。” 安然:。。。。。。 她感觉脸热的都快爆炸了。 胤禛明显是要在这里用晚膳的,苏培盛早就吩咐了下去,这会子,一连串的佳肴摆上了桌,而安然原本的菜,春和都没敢提过来。 膳房的吃食多少年如一日,胤禛显然也不太感兴趣,随意吃了几口,见安然吃的也差不多,便撂了筷子,让人撤了。 “等出宫后,爷带你去满江楼去尝尝江南的菜色。”胤禛对安然道。 “满江楼?”安然多少年没出过宫,自然不知道满江楼在京城的地位。 “算是京城第一大酒楼吧,最特色的就是他们家的江南菜。”胤禛知道她没见过世面,有些怜惜:“出宫了就会自由些,到时候爷带你到处转转。” “真的?”安然还没见过这个时期的京城,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原以为就算出宫,也只能在那四方天里转悠,没想到胤禛这么开明,还能出去逛逛,当即欣喜道:“谢谢爷!” 第6章 送饭 “就只口头感谢?”胤禛有些不满,挥手让屋里众人退下,见安然懵懵懂懂,一把将她抱起就往内室走。 “让爷看看你是怎么感谢爷的。” “唔。。。。。” 安然欲哭无泪,刚开荤的男人都这么饥渴吗?她还没洗澡! 胤禛如愿地穿上了安然做的内衫,搂着熟睡的安然,鼻尖是熟悉的药香,也慢慢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昨晚胤禛只折腾了两次,安然身体竟适应的还不错,所以胤禛起床的时候她也就自然而然地跟着醒了。 “你再躺会。”胤禛听到动静,见她要起床,连忙制止她道:“这么多人,不用你伺候,安心睡吧。” 其实已经睡不着了,不过胤禛体贴,她也不矫情,安然趴在床上,白皙的肩膀露了出来,乌黑的长发披散,就这么看着与她隔着一层纱幔的胤禛。 说起来,这位未来的帝王也才十五岁,历史上对他的评价并不算好,可没有他的承上启下,乾隆不可能有那么好的条件将大清推到巅峰。 只可惜活的不算长。 想到这个,安然心里一紧,撑着身体坐起来,被子滑至腰间,她却没有在意,却不想胤禛穿戴好后,又掀了帘子进来。 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如玉般白皙的后背,上面还有他昨夜折腾的红色印记。 胤禛下意识滑动了喉结。 安然没想到他能突然进来,连忙裹好被子,胤禛坐在旁边,脸色如常:“不是让你别起来了?” “我睡不着了。”安然道,她拽了拽胤禛的袖子,小声问:“爷什么时候下早课?” 早课相当于后世的早自习,早课上完才会吃早膳。 “怎么?”胤禛问。 安然道:“我起的早,也没什么事干,就想着给爷做些早膳送过去,您看如何?” 最后四个字问的小心翼翼的,她真不打算如何争宠,只是想到胤禛五十多就去世了,心里颇觉可惜。 他上位十几年,每日励精图治,为国家殚精竭虑,实不该那么早死,空间里的灵泉水,安然并不知道它能不能延年益寿,但强身健体的效果很好,所以她打算用灵泉水为他做点吃的,希望能让他更健康些,活的更久些。 第5章 至于下一位帝王乾隆,反正他寿命挺长的,晚一点登基,也能磨一磨他的性子,不至于太过奢侈无度。 安然理直气壮地这样想,而且这般等她以后出宫有了自己的院子,设个小厨房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可。”胤禛答应的很快,他知道安然的好厨艺,若是拘着她不让她做,也是白白浪费:“你要是想做,早膳午膳都可以送过去,不过有一点,别累着自己。” “嗯嗯。”安然点点头:“我不会累着自己的。” 对她而言,做饭是一件令人放松的事情。 胤禛勾起一抹淡笑,顶着他那张十分正经的脸,淡定地伸进被子里揉了一把安然的纤腰,丢下一句:“爷今晚来看你。” 转身便走了出去。 被捏了一把的安然呆愣在原地,好半天没回过神。 她这是,被胤禛调戏了? 因为知道安然要亲手做早膳,胤禛便把身边的一个小太监留了下来,小太监姓郭,叫郭必怀,年纪虽小,但一直跟在胤禛身边,也颇有几分脸面,人称小郭公公。 小郭公公长的很是讨喜,平时又笑眯眯的,阿哥所的小太监们都喜欢恭维他,觉得他好说话。 安然却不这样认为,人不可貌相,这位虽看起来和谁都能聊的火热,实则一句重要的话都没有透露,反而对方被套了个底掉,是个难得的人才。 “呦,安格格吉祥,奴才郭必怀给您请安。”小郭公公见安然上前,连忙颠颠儿地跑过来:“您有事就尽管吩咐奴才,可千万别客气。” “是我劳烦小郭公公了。”安然行了半礼,十分客气地塞给了郭必怀一个荷包:“公公今日辛苦,拿去喝杯热茶吧。” “这怎么使得。”说是这么说,郭必怀捏了捏荷包,脸笑的如同菊花一般,毫不客气地往袖子里一塞:“格格需要什么,膳房若没有的您尽管吩咐奴才去准备。” 宫里的膳房,哪怕只是小厨房,食材也是最新鲜最全面的,并没有什么缺的,安然让众人都出去,只让春和和小郭公公留下来打下手,便卷起袖子,麻利地系上了围裙,背着两人往一旁的大水缸里加了灵泉水进去。 上辈子的安然地处江省靠北,但又不完全属于北方,口味也是不南不北的结合,就比如豆腐脑得是咸的,但吃烧麦却得是糯米馅的。 所以她做的菜也不知道是北方菜还是南方菜,不过总归味道是不差的。 今儿早上赶的急,安然没有做太复杂的东西,做了四张巴掌大的葱油饼,一碗阳春面,里面还卧了两个荷包蛋,蒸了四个糯米烧卖,正好膳房熬了鸡汤,又和了猪肉馅,包了一碗鸡汤小馄饨。 东西不多,但花样不少,若是有交好的阿哥,分一些过去也能吃饱。 见快要下早课了,安然仔细地将食盒装好递给小郭公公,嘱咐道:“里面汤汤水水比较多,公公小心些。” “是。”小郭公公严阵以待。 一路往上书房而去,郭必怀到的时候正好下早课,门口一众太监都提着食盒在外头等,听见里面传人进去,连忙弓着身子排着队进了上书房。 此时,康熙的十一阿哥还没有夭折,一共有十二位阿哥在读书,最小的是今年刚入学的十三阿哥,才七岁。 胤禛和十三阿哥一向亲厚,又因为上辈子十三阿哥死的早,受的罪却多,胤禛心里对他又愧疚又心疼,所以现在干什么都带着十三阿哥,简直比亲弟弟还要亲。 此时一下早课,小小的十三阿哥就屁颠颠地端了凳子坐在胤禛旁边,他的早膳一向是和胤禛一张桌子上用的。 小郭公公将食盒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将安然做的早饭摆好。 胤禛心里松了一口气,早上忘了提前和安然说小十三和他一起用膳,还好安然做的多,两人吃都能吃饱。 第7章 众阿哥 “四哥,今天的早膳和平时不一样呢!”十三正是馋嘴的年纪,闻着喷香的葱油饼就开始咽口水。 胤禛亲手给他盛了一碗鸡汤小馄饨,语气柔和:“这是四哥院里的安格格做的,她手艺很好,你先喝口汤开开胃。” 十三捧起碗喝了一口鸡汤,并不油腻,反而让人身体发暖,夸道:“小四嫂做饭真好吃。” 胤禛唇角勾了勾,并没有纠正十三小四嫂的称呼,虽然作为一个格格,哪怕是小四嫂,也是逾矩的,但胤禛却愿意给安然这样的体面。 “再尝尝这面。”胤禛指了指苏培盛盛好的面条:“先把鸡蛋吃了。” 小十三年纪小,胃口也小,胤禛怕他先把面吃了,鸡蛋就吃不下了。 十三吃的香喷喷的,一口鸡汤,一口葱油饼,再吃一个咸口的烧卖,简直美的冒泡。 坐在两人前面的三阿哥已经回了好几回头,见胤禛始终无视他,终究忍不住道:“小四这早饭够新鲜啊。” 闻起来喷香,看起来也让人很有食欲,不像他的早饭,清清淡淡一碗粥,配几道老生常谈的菜,他连看都不想看。 胤禛知道老三脸皮厚,不大想理他,但又不得不做面子工程,怕老三要来分早饭,便道:“寻常口味的阳春面,三哥约莫看不上,若想吃,回去叫府上御厨给您做就是了,定比这味道好。” “爷倒不是想吃你那阳春面。”三阿哥咂咂嘴,指了指金黄的葱油饼道:“爷瞧着你这饼味道不错,爷还没吃过这种饼呢。” 言下之意是他也想尝尝。 胤禛:。。。。。。 行吧,看你脸皮厚的份上,分你一块。 胤禛让一旁伺候的苏培盛用公筷夹了一块葱油饼放到三阿哥盘子里。 结果三阿哥得寸进尺,又指了指烧卖:“这烧卖怎么是什么馅的?瞧着不是羊肉。” 胤禛黑了脸,已经有些不耐烦,冲苏培盛抬了抬下巴,又让他夹走一个,赶紧把剩下的和十三分了:“快吃,马上要上大课了。” 三阿哥得了自己想吃的,也不再作妖,喜滋滋地转了回去,就着粥吃完了饼和烧卖,心想明儿早上他也要吃阳春面,哦不,今晚回去就吃。 小郭公公提了食盒回阿哥所的时候,安然正在准备中午的食材,倒不急着做,只是提前准备,看看有什么缺的。 见小郭公公回来,连忙问:“爷用的如何?可合胃口?” 小郭公公笑道:“格格亲手做的膳食,怎会不可口?阿哥爷全都用完了,十三阿哥也一直夸好呢。” 胤禛这么给面子,安然也很高兴,听说十三阿哥是和胤禛一起吃的,心里庆幸今早上做的多,不过既然有小孩子,那中午的菜单就需要改上一改。 因为不像在永和宫时随时需要待命,安然便觉得时间过得有些慢,为了打发时间,她向小郭公公要了笔墨,开始抄写佛经。 倒不是她有多信佛,只是这宫里,佛经是最保险的书,借着佛经来认字练字,是安然这么多年的习惯。 毕竟宫里可不会专门教宫女认字。 安然的字并不算太好,但也能称得上一句工整,她一向是个坐的住的性子,一抄就抄入了神,还是春和来提醒时辰不早了,她才醒悟过来需要做午膳了。 “瞧我,差点忘了。”安然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直奔膳房,洗干净手后开始做饭。 这次她没有让御厨出去,切菜切肉的活计两人一起做,轮到炒菜时,安然没有动手,而是站在一旁指挥着厨子做。 毕竟灵泉水已经加入了水里,一天的量足够了,她又不是保姆,没必要每一顿饭都亲手做,那样自己可得累死。 白菜豆腐,红烧排骨,宫保鸡丁,考虑到十三这个小孩子,还做了个蜂蜜鸡翅,最后配了一锅三鲜菌菇汤。 饭做的是糯米饭,提前泡好的糯米,加入胡萝卜丁,青豆,玉米,香菇丁,腊肠丁,淋上酱油,盐,搅拌,上锅蒸熟,再撒上嫩绿的葱段,看起来就让人食欲大增。 果然,上书房内,花花绿绿的糯米饭一端出来,小十三先“哇”了一声,成功地吸引了各位阿哥的注意力。 “呦,这是哪个厨子做的?四哥这么大人了,难道还要这种饭哄着才能吃的香不成?” 九阿哥素来看不惯胤禛,说话也没顾忌,见那五彩斑斓的糯米饭,心里不屑,嘲讽的话便脱口而出。 胤禛斜了他一眼,不稀的搭理。 倒是一旁的太子见了,不由笑道:“孤瞧着倒是新鲜,米饭寡淡,能有这样的巧思,想来也心思玲珑。” 胤禛勾了勾嘴角,道:“不过是些家常小菜,女人家心思细,做的也就精细些,味道还是不错的,二哥不若尝尝?” 说着便亲手盛了一碗糯米饭,让苏培盛递了过去。 太子也没拒绝,挥挥手将自己的白米饭撤下,笑的温文尔雅:“那二哥就尝尝。” 九阿哥眼珠子转了转,不怀好意地调侃道:“哦~我懂了,听说前儿个四哥屋里收了个格格,这菜,是那格格做的吧,啧啧,可真是不简单,想来四哥也是疼爱的很,也不知是怎样的花容月貌,和未过门的四嫂比如何?” 第6章 胤禛收起笑,语气淡淡:“她本就是德额娘送过来伺候我的,烹茶做饭制衣,都是她该做的,你这样的毛头小子懂什么?” 三阿哥在前面嗤嗤的笑,他说话也是个没顾忌的:“他能懂什么?毛都还没长齐呢!” 周围一众咳嗽声,才十岁九阿哥被臊的脸上泛红,本就有些女气的精致长相,如今更像个气急败坏的小姑娘了。 “行了行了,赶紧吃饭。”大阿哥敲了敲桌子,老大哥的他一向很有话语权:“下午的布库和骑射不上了?这会子吃不饱,等下可别骑不上马,拉不开弓。” 众阿哥这才消停下来。 晚上的饭菜安然就不打算动手了,她选了几样比较有特色又新鲜的菜,将菜谱写出来送给御厨研究,便回屋继续练字去了。 说起来,安然一直喜欢雍正的字,今晚胤禛过来,也不知能不能借到他的墨宝临摹临摹。 若是再能留下点雍正的作品,嘿嘿,未来子孙也算有传家宝了。 第8章 可爱小十三 今晚胤禛回来的早,还带着十三阿哥,一回来就钻到书房里,安然在窗口探头瞧了瞧,却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她也不以为意,拿出针线开始做护膝。 天气越发的冷了,胤禛要练骑射,做个护膝护着,也不至于以后老寒腿。 相比于在德妃跟前需要时刻小心,胤禛却不是那种精细的人,吃饱穿暖,在他装了天下大事的心里无足轻重,所以好伺候的很。 安然也看的开,来了这大清朝,又成了下等的宫女,她又没打算造反,伺候谁不是伺候,如今这位爷,就像个胸怀大志的老板,目光放在外头,而她,只需要在他过来时让他舒心即可。 她服侍德妃十几年,拿捏这点子分寸还是能得心应手的。 有十三阿哥在,晚饭自然是安然一个人吃的,不过那御厨着实是个聪明人,原本只求无功无过,几道新鲜的菜色一上,他自己便融会贯通,做出来的东西可比安然做的精美又美味。 唔,大概也是怕自己被迫下岗,最后遣送回御膳房吧。 依旧是两菜一汤,就是多了一道姜撞奶,这是她以给十三阿哥做甜品的理由点的,其实是她自己嘴馋。 姜的味道不浓,更多的是奶的醇香,安然还分了一小半给春和尝尝,见她吃的开心,笑道:“好吃吧?冬天吃这个最驱寒了,等夏天天热了,我再试试双皮奶。” “好吃。”这种精贵的东西,春和吃的小心翼翼,末了还有些意犹未尽。 不过她也很满足,跟着主子,一天时间就已经吃了许多美食,这让她对以后的日子也期许起来。 十三阿哥和胤禛的感情着实很好,他现在才七岁,还是个孩子脾气,晚上一碗姜撞奶吃的他十分兴奋,吵着闹着要留下来和胤禛一起睡。 胤禛把他当半个儿子养,看他那可怜巴巴儿的小狗样儿,拿他没办法,只好挥手让苏培盛去永和宫跑一趟,好歹要和敏庶妃说一声。 永和宫内,敏庶妃得了消息,德妃便也得了消息,此时五岁的十四阿哥正闹着不肯睡觉,一听十三在胤禛那,便在德妃怀里扭的跟麻花糖一般。 “我也要去和四哥睡!”十四奶声奶气地撒娇:“他是我亲哥哥,怎么只带十三不带我?” 德妃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小光头,笑道:“等你再大点,就能去尚书房了,到时候你四哥自然会多多照顾你。” 转头叫来如墨,吩咐道:“让奶娘把十四阿哥带回去歇着,天也不早了,可不许惯着他。” “是。”如墨应下。 折腾了这么久,十四也累了,小孩子就这样,前一秒生龙活虎,下一秒就能倒头就睡,因此也没闹,乖乖地牵着如墨的手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十四走后,德妃便淡了脸上的笑,看着一旁炉子里的炭火发呆,半晌才叹了一声,似是感慨:“小四和小十三,走的确实近了些。” 一旁的如画小心觑了德妃一眼,笑道:“那也是沾了咱永和宫的光,十三阿哥自小在您名下养着,四阿哥爱屋及乌,便也就多照应了些,待十四阿哥去念书了,谁还能比得过亲兄弟?” 这话自然也没错,德妃脸色柔和了些,想到十四那般调皮的性子,笑道:“晚两年再进学吧,十四还小呢。” 如画不敢多言,却想起小时候的胤禛,三岁起通文墨,大冷的天还吊着石头悬腕练字,手都冻红了也毫无怨言。 那时候的德妃有了六阿哥,正春风得意,还是如墨如画放心不下四阿哥,悄摸避着贵妃去瞧了瞧。 而如今的十四阿哥,五岁了却也只识得几个字罢了。 阿哥所里,小孩子睡得早,胤禛还在练字,十三就已经沉入梦乡,待胤禛洗漱完换了寝衣,坐在床边给十三掖了掖被子,扭头问苏培盛:“安氏那边可睡下了?” “酉时三刻熄了灯。”苏培盛小声道。 胤禛点了点头,让苏培盛去外间歇着,自己歪躺在床上又看了会书才睡下。 昨夜好好地睡了个整觉,安然虽早早起来精神头还不错,没办法,已经习惯了做宫女时的生物钟。 听春和说正院那边还未掌灯,安然看了看天色,想来也快起了,便随意披了件斗篷去厨房,炖了盅羊肉汤,又烙了几张饼。 做大清朝的皇阿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凌晨五点就要起来上课,高中生好歹也就苦那两年,阿哥们却是从七岁起就要进学,一直到出宫开府。 起那么早也就算了,还不能先吃早饭,实在饿了也只能几块干饼子垫吧垫吧,想象中的那些奢侈生活,在康熙时期的皇子身上可不多见。 见主院掌了灯,安然叫来小郭公公,让他把羊肉汤送去主院,自己则回了屋子。 胤禛通常会比规定时间提前半个时辰起床,十三睡得早,又有些认床,因此胤禛起来时他便也醒了。 揉着眼睛坐在床上,鼻子动了动,就闻到了一阵羊肉的香味。 一点都不腥膻,反而有种独特的清香。 胤禛见他那副馋相,笑着招呼道:“饿了吧?快去洗漱洗漱,吃点羊肉汤垫垫肚子。” 十三麻溜地去洗漱完,坐在桌边,咕噜噜喝了一大口汤:“好鲜!” 胤禛吃的慢条斯理,给他递了一块烙饼:“你小四嫂怕你饿着,一大早就起来做的,快吃,吃完咱们去上早课。” “小四嫂才不是怕我饿着。”十三摇头晃脑,一副我很懂的样子:“小四嫂明明是心疼四哥,我只是个顺带的。” 见胤禛但笑不语,十三羡慕道:“我以后也要找像小四嫂这般的贴心福晋。” 敏庶妃对他也很好,可从来没亲手做饭给他吃过,平时多是奶娘照顾他。 “你以后有更好的。”胤禛摸了摸他的脑袋,想起前世十三娶的兆佳氏,虽然刚开始两人感情平淡,可兆佳氏不离不弃,一直默默陪伴十三,两人感情愈发深厚,又先后给十三添了七个孩子,对于这个弟媳妇,胤禛是十分满意的。 第9章 羊奶 一碗羊肉汤下肚,并没吃饱,但全身暖洋洋的,胤禛牵着十三带着众人往上书房走,途经一处御花园,就见那红梅迎着冷风开的正艳。 他走到梅树前瞧了瞧,折了一支最漂亮的梅花递给苏培盛,吩咐道:“我屋里有个喜鹊登梅青花瓷瓶,你摘几只梅花连带着瓷瓶送去给她,也让她把玩把玩。”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安然。 “嗻。”苏培盛躬身应下,将手里的灯笼递给后面的人,自己带着个小太监留在原地。 “苏公公,让奴才来摘吧。”小太监讨好道。 苏培盛笑了笑,摆摆手道:“用不着你,你去拿个剪刀来。” 阿哥爷难得的情趣,当然要将花枝修整的干干净净才好送人。 安然收到梅花时正在厨房,听说胤禛送了东西过来,连忙洗干净手整理好衣服,出去一瞧,典雅的青花瓷瓶里是红艳艳的梅花,娇嫩的花瓣上还带着点点白霜,宛如一幅极美的水墨画。 “真漂亮。”安然由衷赞道,胤禛的审美就算放在后世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可不像他儿子乾隆,审美略显奇葩。 “格格喜欢就好。”苏培盛笑道。 安然将花瓶小心递给春和,嘱咐道:“就放在我窗边那个小榻上,小心些,别伤了花。” 然后看向苏培盛,塞给他一个份量不小的荷包,语气真诚:“有劳公公了。” 苏培盛动作利索地收了红包,看她正忙着,提醒了一句:“昨日的姜撞奶和蜂蜜鸡翅,阿哥爷很受用呢。” “是,多谢公公提醒。”安然眼睛闪了闪,笑容更甜,没想到胤禛竟然喜欢甜食? 今儿的早饭也很丰盛,安然做了两个鸡蛋饼,里面加入烫的爽脆的青菜,细葱,腊肉片,刷了一层鸡蛋酱裹起来,味道浓郁。 第7章 调了肉馅揉面,包成一口一个的煎包,压饿的很。 考虑到胤禛的口味,安然又做了醪糟汤圆,最后又煮了一大锅羊奶。 胤禛正是长个子的时候,羊奶有营养还能补钙,怕他嫌弃腥,安然还往里面加了桂花蜜。 胤禛确实不喜欢喝奶,虽说如今有些讲究的人家,二十几岁的男子还喝人奶,可他却没这个习惯,自三岁断了奶后,奶娘都被他打发出去了,倒是奶制品他还能入口。 这可是安格格特意交代一定要喝的,小郭公公见胤禛一脸不乐意,眼珠子转了转,轻声道:“安格格说这羊奶可是好东西,营养足,阿哥爷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长久喝了能长个子呢。” 长个子?胤禛有些心动,他虽自觉自己还算不错,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这个子,他没有大哥那般魁梧,也没有二哥那般颀长,连三哥都显得壮实,唯独他,在众兄弟间虽不落后,但也不显于人前,且他对骑射确实不怎么精通,几个大的一比较,竟显得他有些羸弱。 胤禛面上不显,却自觉端起了温热的羊奶,原本以为有些腥膻,没想到入口是甜蜜蜜的桂花香味,倒也不怎么难喝了。 另一边,安然坐在屋里正在绣屏风,还有半个来月就要过年了,她穷的很,没什么拿的出手的,只有这一手绣艺还算凑合,好歹她也是德妃那边出来的,现如今又未出宫,绣个四季屏风讨好一下旧主,也能让人不嘀咕她忘恩负义。 至于胤禛的新年礼,额,做一身新衣裳已经来不及了,她的护膝还没有送出去,到时候再打个平安络,应该也能糊弄过去。 “格格这枫叶绣的真好。”一旁跟着绣帕子的春和凑过来瞧了瞧:“这颜色搭配,远看上去就跟真的似的。” 安然摸着顺滑的丝线,有些感慨:“我这手绣艺,还是一个老嬷嬷教给我的,她原是苏州那边的绣娘,因手艺好被召进宫,我认识她时,她才四十来岁,眼睛却已经不大行了,她说我心思正,心眼好,便传了我这一手绣艺,只可惜宫里向来留不住人,五年后她就因病去了。” 去时一卷凉席裹了,两个小太监抬了她走,安然便再也没见过她,如今便是连她的相貌,似乎也记不大清楚了。 宫里每年都因各种原因死很多人,有的像那嬷嬷般四十来岁,有的却刚刚正值花期,还有的,是刚入宫不久的小嫩芽,孤零零的一卷破凉席,就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安然庆幸自己能安安稳稳活到现在,哪怕卑躬屈膝,哪怕曲意逢迎,可只要活着,其他的又算得了什么呢? 春和心有戚戚,便也不再说话。 外面冷风呼啸,雪花纷纷扬扬落了下来,紫禁城很快便白雪皑皑,安然看了看天,心里琢磨着是否要给胤禛送些衣裳。 正想着呢,就见胤禛披着墨色大氅迈步进来,白色的雪花落在他身上,黑白分明。 因屋里火炉烧的旺,安然有些燥得慌,又怕一氧化碳中毒,所以窗户便开了一小半,此时胤禛一个抬眼,就看到了窗边的安然,脚步一顿,便往这边走来。 见胤禛要过来,安然连忙理了理衣服就迎出门,春和在里头刚要掀帘子,就见胤禛沉稳的声音自外面传来:“不必出来。” 安然听话的在门口等着,苏培盛掀了帘子,胤禛一身风雪地进来,安然连忙去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他,又伺候他脱了大氅。 “爷今儿回来的早。” 胤禛将热茶饮尽,点头道:“雪太大了,上不了骑射课,老师便让我们回来了。” 火炉烤着,身体渐渐回暖,胤禛挥退众人,将安然拉过来坐到腿上,指了指窗户:“天冷的很,怎么还把窗户开着?开着也就罢了,还站在窗边,不冷?” “不冷。”安然乖巧地窝在胤禛怀里,把玩着他腰上挂着的玉珏:“屋里火炉暖和,但太闷了,开窗透透气,而且太暖和了就容易犯困,有点凉意能让人精神。” “哦?”胤禛挑挑眉,勾起安然的下巴,眼里带笑:“爷还以为你想爷了,这才巴巴儿地坐在窗边等着。” “没有。”安然感觉脸上发热,躲过胤禛调笑的目光,她一个没有恋爱经验的单身狗,实在受不了这人的调戏。 历史上都说胤禛冷面冷情,实在没想到他年轻的时候这么地,嗯,闷骚。 “真不想爷?”胤禛反倒有些不乐意了,将安然紧紧抱在怀里,鼻子靠近她的脖子,令人安心的药香传来,一天的烦恼都消失殆尽。 安然被他弄的有点痒,两手推着胤禛就想躲开,胤禛却不撒手,将下巴垫在安然的肩膀上,声音低沉:“别动,让爷休息休息。” 安然便不敢再动。 胤禛靠在榻上,怀里抱着安然,竟就这么睡了过去。 然而,休息的时间总是太少,外头苏培盛低声道:“爷,课业都拿过来了。” 胤禛难得睡得沉,并没有听到,安然见他没醒,摸了摸他紧缩的眉头,到底没忍心叫醒他。 只可惜他不叫,外头的苏培盛却在催促,声音更大了些:“爷,课业都拿来了。” 胤禛慢悠悠睁开了眼睛。 第10章 甜品 胤禛还没成亲,朝廷的事自然和他没关系,不过他也是个自律的人,课业都是以旁人两倍的量完成。 就比如此时,明明被放了一下午的假,可他到家也没闲多久,高高的书本摞在书案上,这只是他一下午的作业量。 有安然在,自然不需要苏培盛伺候,屋里只有炭火噼啪作响,胤禛认真地完成课业,而安然,一边研磨,一边悄摸摸地看胤禛写字。 不愧是未来的雍正帝,瞧这一手漂亮的字,才十五岁就有如此风骨,很难想象待他五十岁时的字的风格。 这字要是能收藏个一两份留给后世子孙,怕不是能成为无价之宝,安然想。 安然目光太过炽热,胤禛再认真也察觉到了,见她盯着自己的字发呆,心里发笑,点了点她的鼻子问:“爷的字如何?” 语气中颇为自得。 前世加今生,他也练了五十多年的字了,只是考虑到现在自己才十五岁,所以风格收敛了许多,但也得了皇上好几回夸赞。 “特别好。”安然不假思索。 胤禛接着问:“哪里好?” 额,安然僵住,她不懂毛笔字,只是觉得胤禛的字特别好看而已,搜肠刮肚地想了想形容字好看的成语,却半天没想起来,只好红着脸结结巴巴道:“哪,哪里都好。” 哎呀,这显得她好没文化呀。 胤禛被她逗笑,将她拉到自己前面,塞给她一支毛笔,又拿出一张干净的宣纸道:“我还没见过你的字如何,写几个,让我瞧瞧。” 啊这,这不关公面前耍大刀吗? 安然苦着脸落笔,谁知太过紧张,下笔都颤颤巍巍的。 胤禛皱了皱眉,握住她的手教训道:“落笔要稳。” 安然写了个“胤”字。 工工整整,却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你这字还要多练。”胤禛带着她的手,在“胤”字旁边,又写了个“禛”字,两个字放在一起,对比明显。 “那爷给我几张您的字帖吧。”安然不是接受不了批评的人,闻言立即打蛇随棍上:“我就瞧着爷的字好,想临摹临摹。” “你要临摹我的字?”胤禛有些惊讶,见她神色诚恳,便笑道:“成,我屋里有几本闲暇时抄写的佛经,待会让苏培盛拿过来,你照着练,可不许哄我,我可是要检查的。” “好。”安然立刻来了精神。 谁知下一刻,胤禛就十分无情道:“我自三岁起便戴着石头悬腕练字,我看你落笔十分飘浮,既然想练好字,那不如从此刻开始便吊块石头练。” 说着往四周看了看,没什么重物,想了想,将腰间的玉珏扯了下来,亲自给安然系在手腕上:“先练半天我看看效果。” 啊?安然表示她都惊呆了。 苏培盛行动很快,几本佛经拿了过来,因胤禛霸占了唯一的一张书桌,安然便坐在窗边的小榻上,榻上放了一个四方茶桌,正好可以给她练字。 那玉珏并不算重,但不知是不是心理问题,一个下午临摹下来,安然抖着手,感觉手都不是自己的了。 “这就累了?”胤禛划了划安然的鼻子,给她揉着手腕,哄道:“要想练一手好字,是要狠下一番功夫的,若想显于人前,得几分夸赞,那便更要吃苦。” 这番话说的不是安然,而是他自己。 那时候他小,虽养在贵妃名下,可后宫中孩子众多,他又不像大哥那般是长子,也不是二哥那般被从皇上亲养,想要讨得皇上和皇额娘欢心,唯有比旁人更加努力,多少个夜晚,连梦里都在背书学习。 安然见他说的云淡风轻,有些心疼这个少年,贵妃待他很好,但这个好有一半以上都是为了皇上。 第8章 德妃是他亲娘,可自小没养在身边,到底少了几分亲厚,就看如今她疼宠十四阿哥的样子,年少的胤禛又能得到几分? 安然搂着胤禛的腰,将脸靠在他的胸口,问了一句:“爷?我想到了几样甜品,我去做给你尝尝好不好?” 吃点甜的,心里就不再那么苦了。 胤禛胸膛震动起来,鲜少的开怀大笑,摸了摸安然柔顺的头发,只说了个“好”。 安然去了膳房,先让小郭公公叫了几个小太监在门口垒砖起烤炉,然后进屋开始准备食材。 甜品,鸡蛋是少不了的,还有面粉,白糖。 安然找了一圈,竟然发现了一筐苹果和一筐梨。 “这是今儿刚进的。”御厨讨好道:“不知格格要做些什么,可否让奴才跟着瞧瞧?” “那你先帮我打些鸡蛋吧。”安然吩咐道:“蛋清和蛋黄要分开。” 法式焦糖布丁,不需要吉利丁片,蛋黄和砂糖搅拌均匀,加热牛奶,和蛋黄液混合,用细棉布过筛两遍,安然找来几张油纸叠在一起,将准备好的东西倒了进去。 安然叫来几个小太监,让他们轮换着打奶油,开始准备蛋糕胚。 边做心里边感叹,有人使唤就是好,要是她自己一个人做,估计手都要做废了。 安然想做雪媚娘,只可惜没有黄油,而且牛奶也为数不多,想着等过两天有空闲了,用牛奶提取点出来,这样就能做更多的甜品了。 烤炉很快就做好了,安然过去瞅了瞅,没什么问题,便将布丁先放一批进去试试水。 不多时,甜香的味道便传了出来,一旁守着的几个小太监动了动鼻子,难得有些馋。 甜食,是很多人都不能拒绝的食物,尤其是对于现在的时代,糖都是不可多得的精贵东西。 法式焦糖布丁,苹果奶油抱抱卷,奶油小蛋糕,双皮奶,最后还做了小碗冰激淋。 大冬天的坐在火炉旁吃冰激淋,想想就很舒坦。 香味很快弥漫胤禛的院子,还好今天风大,浓烈的香气升到半空就被吹散,因此并没有引起阿哥所其他人的注意。 然而这甜香着实勾人,一向稳如泰山的胤禛都坐不住了,背着手往膳房走,就见安然忙的满脑门子的汗,正在桌前摆盘呢。 “瞧你这一脑袋的汗。”胤禛略带嫌弃地给她擦了擦:“摆盘这些事自有人去做,你跟着瞎操心什么?” “这面包太软了,他们不敢拿。”安然笑嘻嘻地,想到刚刚小太监拿了一块暄软的蛋糕胚,因没把握住力道,啪叽给捏扁了,吓得他脸都白了。 “爷尝尝。”说着便从桌上拿了一块拇指大小的奶油布丁塞到胤禛嘴里:“可香了。” 浓郁的鸡蛋香席卷整个口腔,却并不油腻,口感嫩滑,胤禛将嘴里的布丁咽下道:“给十三。。。和十四送点过去吧,他们应该爱吃。” 主要是十三,十四只是顺带。 “我都准备了的。”安然指着一旁早就装盘的一个大食盒道:“待会让小郭公公送去。” 安然做事一向妥当,胤禛没什么不放心的。 第11章 康熙 永和宫内,小郭公公到的时候也算凑巧,十三和十四正在正殿闹着玩儿呢。 十四性子活泼,但有些霸道,十三熟知他的性格,玩的时候也让着他,两人一时间倒玩的颇为和谐。 听说胤禛送了些甜食给十四,德妃笑的眉眼弯弯,招手让十三十四都过来:“你们四哥惦记你们,有点好吃的就送过来,快尝尝。” 这食盒属实有些大,安然放了四人份的甜品,就是怕放少十三分不到几口。 十四随手拿了一块蛋糕,一口咬下去,白色的奶油在他嘴边糊了一圈,跟个小老头似的,逗的屋里众人哈哈大笑。 “瞧你吃的,跟个小花猫似的。”德妃笑的腰都快直不起来,拿了帕子就要给十四擦嘴,却被十四摇头晃脑躲过去:“好吃,额娘不擦。” 生怕奶油被擦掉,十四赶紧伸出小舌头舔了一圈,憨憨的样子又逗的众人大笑。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朕在门口就听到你们的笑了。”帘子被掀开,进来一龙行虎步的中年男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康熙帝。 “呦,小十四这副样子倒是少见,怎么,彩衣娱亲?”康熙扶起德妃,示意众人平身,往榻上一坐,笑指着十四道。 德妃用帕子捂着嘴矜持的笑,解释道:“小四送来了几样新鲜的甜品给十四,这孩子嘴馋的很,一丝一毫都不愿浪费呢。” “哦?这般香甜么?”康熙见食盒里都是未曾见过的甜品,故意逗十四道:“汗阿玛想尝尝,十四愿不愿意给啊?” 十四虽小,但也是个机灵的,连忙道:“当然给了,汗阿玛吃,额娘也吃,十三哥也吃。” “哈哈哈哈。”康熙开怀大笑,夸道:“好好好,咱们十四是个不小气的。” 说着便拿了一块布丁尝了尝,只可惜他不太爱吃甜食,味道虽新奇些,但太过软糯,对他而言并不怎么惊艳,见十三眼带孺慕地看着他,便又拿了一块亲手喂给十三:“十三也尝尝,汗阿玛觉得味道不错。” 第一次感受到康熙的父子之情,十三脸蛋红扑扑的,羞涩地吃了布丁,没尝出什么味道,倒是感觉心都快飞出来了。 一旁的十四撅了撅嘴,扑进康熙的怀里撒娇道:“汗阿玛,十四也要汗阿玛喂。” 说着便仰起脑袋张大嘴,像只等待投食的乳燕。 康熙今天心情很好,自然也愿意配合,搂着十四就给他喂了一口双皮奶,细心嘱咐道:“慢点吃,别噎着。” “快坐好自己吃,别让你汗阿玛累着。”德妃在一旁嗔怪道,三人如同真正的一家三口般。 十三在一旁低下了头,默默地吃着如墨姑姑分给他的甜品,吃着吃着就想起四哥,明年他就要搬到阿哥所了,只可惜四哥要出宫建府,这样好吃的点心,往后怕是不多得。 阿哥所内,安然端着一碗冰激淋开始邀功:“这冰激淋可是我专给爷做的,独一份呢,十三十四我都没给。” 其实是怕冰激淋太凉了,两小孩吃了拉肚子,这才没给送去。 胤禛自然知道原因,似笑非笑地看了安然一眼,也不戳破,就着她的手尝了一口冰激淋,冰冰凉凉,确实不错。 “味道怎么样?”安然问。 胤禛不想让她尾巴翘的太高,便淡淡道:“还可以。” 还可以,也就是一般了,看样子不大合口味,安然也不气馁,将其他几样摆到胤禛面前。 “这个呢?” “还成。” “这个这个。” “味道还好。” “那这个?”。。。。。 味道好像都不怎么样,安然皱着眉,难道是她配方问题? 她陷入自我怀疑中,却不想一抬头,就撞进胤禛带笑的眼睛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安然哼了一声,气道:“爷既然都觉得味道一般,那就不要吃了,全都扔了吧。”说着就要把这些东西全都收了。 “好了好了,是爷错了。”胤禛连忙拉住她,夸道:“爷的安格格心思玲珑,手也极巧,是爷的福气。” 安然扭过身子背对着他,依旧气哼哼的。 胤禛掰过她的身体,捏了捏安然的脸,哄道:“明儿爷能出宫,你有没有想买的东西,爷替你跑一趟如何?” 出宫?安然表示很羡慕,脑海里转了一圈,却没想到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主要是她也不知道外头有什么,便摇摇头道:“我没什么想买的,不若爷给我带点好吃好玩的吧,糖葫芦?吹糖人?” 十六岁的小姑娘,十几年未出宫,对外面的想象都如此贫乏,胤禛柔了声音,一一答应:“明儿爷给你买。” 安然便笑眯眯地点头。 方才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男女之间,平时闹闹脾气,也算是一种情趣,若不然生活如同白开水一般平淡,那有什么意趣? 点心好吃,但两人都不是不节制的性子,尝了个新鲜后,安然让春和单独收了一份,晚上若饿了可以当夜宵吃,其他的就让春和赏给了外头的小太监。 晚上胤禛自然留宿在安然这,相比前两晚的热情,今晚的他温柔的不像话。 第二天一早,安然理所当然的起晚了,好在昨晚做的点心一直放着,胤禛也不挑,让膳房热了热,便带着去了上书房。 当然,羊奶必不可少。 “格格,要用早膳吗?”春和进来问。 安然穿着寝衣,披散着头发,懒懒散散地抱着手炉歪躺在榻上,吩咐春和道:“你先把药端来我喝了,要不然吃完饭喝,我怕我会吐。” 除了第一天亲自送来熬好的药外,永和宫还带了避孕药的药方,这些日子都是春和领了药来自己煎制,虽然有自己的药,但安然不愿落人口舌,每次都将药喝了个干净,等无人时再催吐出来。 第9章 难受是难受了点,不过也快了,开春嫡福晋就要进门,若是她能顺利怀孕,到生产,也不过就小一年的时间,安然忍的了。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历史上的四福晋,似乎只生了嫡长子,也就是弘辉阿哥,长至八岁就没了。 嫡福晋进门后最多半年,不管是康熙还是德妃,应该就会再指两个格格送到府内,安然算着时间,弘辉是活不到长大的,若是她要怀孕,起码前面还得有个阿哥或者是怀孕的格格顶着,这样才不会太过出挑。 不过也不能太迟,皇子侧福晋只有两个名额,母凭子贵,有子才能晋升,为了孩子,安然都不可能一直只当个连孩子都不能养的格格。 快了,稳住,不急。 第12章 大雪 喝了药嘴里泛苦,安然勉强吃了两口饭就让给了春和,自己盖着毛毯,坐在摇椅上靠着火炉发了一阵呆。 “外头又下雪了。”春和顶着寒气掀帘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小小的红灯笼。 “哪来的灯笼?”安然的目光被吸引住。 本就是拿来送给安然的,春和递给她,笑道:“马上要过年了,宫里也装扮了起来,这小灯笼挂的到处都是,我瞧着可爱,便向小太监讨了一个,想着带回来给格格瞧个新鲜。” 这灯笼是纸折的,剪了吉祥如意的图案,红彤彤的,当然,不能点火,就是看着喜庆。 “怪好看的,也不知怎么折的。”安然把玩了一会,将它放在桌子上,又拿起屏风开始绣起来。 四季屏风,她已经绣好了春夏秋,还剩最后一幅冬景,抓紧时间绣完,说不定还能给自己做点小东西。 冬景,玉雪红梅最是好,安然绣起来得心应手。 今儿下雪,安然不准备出门,所以也没让春和盘发,披着衣裳赤着脚在地上跑来跑去,体会到了许久不曾有的快活。 上午绣了半天屏风,眼睛累的很,下午就把胤禛的字帖拿出来临摹,既放松眼睛,又能提高审美,一举两得。 安然非常自觉地将胤禛留下来的玉珏捆在手上,累是累了点,但效果极佳,而且挂久了似乎也习惯了。 冬日白天极短,待春和掌了灯,烛火摇曳,安然这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感觉我才起来没多久呢。”安然嘀咕。 胤禛不在,安然也不好专门点菜,让春和提了晚膳,随便吃了两口,便洗漱一番爬上床暖被窝了。 晚上不宜做针线,安然拿了一本佛经,如观音坐莲般盘腿坐在床上,心里却在默背各种药材的作用与习性。 来这里十几年,安然始终未曾丢下她的医学知识,只不过从不敢现于人前,宫中耳目众多,她通晓医术的事情一旦传出去,若不能成为高位者的心腹,那就会被视为大患。 毕竟谁也不想身边有个不是死忠却又通晓医理的小宫女,万一有一天被人收买,自己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安然不想成为任何人的心腹,虽然那样日子可能会过的更好,但也意味着她失去自由,就如德妃身边一直跟着的如墨如画两位姑姑,已经年过三十,德妃也不曾透露半点想把她们放出宫的口风。 所以这些年,她连空间里的医书都不敢拿出来看,只会在晚上睡觉前默默背几篇医理。 安然心里很期待胤禛年后搬出宫,那时候她跟着出去,应该也能得个自己的小院子,到时候相对自由些。 安然在心里背诵医理,而在胤禛的眼中,就是她捧着佛经在发呆。 “要诵经就到书桌前去,不可对菩萨不敬。”胤禛走到安然面前,曲起手指敲了敲她的额头。 安然从医学的世界回过神来,摸了摸脑袋,仰头笑道:“爷何时回来的?” “刚回来没多久。”胤禛抽出她手里的佛经放到一边,给她递了两个盒子,抬了抬下巴示意道:“打开看看。” 第一个盒子打开,是一个食盒,里面糖葫芦,糖人,等民间小玩意儿摆放的整整齐齐,最吸引安然的是一个小兔子的糖画,小兔子两耳高高竖起,呈趴伏状,嘴里还吃着草,样貌栩栩如生。 安然爱不释手。 见安然高兴,胤禛也高兴,将第二个盒子打开道:“看看这个你喜不喜欢?” 里面是一对可爱的陶瓷娃娃。 一男一女,圆咕隆咚的,脸上涂了红色的腮红,五官刻画的很漂亮,大眼睛亮闪闪的,抱着两条大鲤鱼,笑的露出两颗乳牙。 安然当即就将手里的兔子放回盒子里,捧起两个小娃娃:“真可爱。” 华夏特有的娃娃风格,在后世已经不多见了,只有去一些偏远地带才能收到这种娃娃,且都价格不菲,安然自然没有亲眼见过。 “喜欢娃娃?”胤禛搂过她的身体,附在耳边轻声问。 安然小心摸了摸两个娃娃,连连点头:“喜欢。” 多可爱呀,这可是大清的高级手办。 胤禛轻笑:“那以后然儿也给爷添一对这样可爱的儿女如何?” 啊?安然不知道怎么话题就转到了生孩子上面,脸顿时爆红,结结巴巴道:“这,这个是要随缘的。” 其实她不太想生女儿,不是重男轻女,而是大清的格格,将来都是要抚蒙的,安然不愿意自己女儿吃苦。 “那看样子爷以后要努力了。”胤禛点了点安然手里的娃娃,意有所指。 安然窝在胤禛怀里,不想理他。 两人又温存了一会儿,胤禛见安然头一点一点的犯困,将娃娃放到一边,扶着她睡下,细心地掖了掖被角,解释道:“爷今晚还有些事,就不在你这歇了,让春和在外间守着,有什么事就吩咐她。” “知道了。”安然点点头。 “睡吧。”胤禛摸了摸她的脸,这才转身出了屋子,隐隐地还能听见他叮嘱春和仔细伺候的声音。 安然闭上眼睛沉入梦乡。 另一边,胤禛回到自己屋里,明明火炉烧的正旺,可也总觉得冷冷清清,苏培盛伺候他洗漱一番,胤禛便歪在床上看起了书。 睡前看会书是他的习惯。 今晚并没有要事,只是宫里眼线众多,若每晚都宿在安然那里,传出去便会对她极为不利。 尤其若是传到他的未婚妻乌拉那拉氏耳中,心里定会戳着这根刺,待日后成了婚,她怕是手段利索地要拔了。 再说他的亲额娘德妃,即便再怎么喜欢安然,若知道自己儿子对她宠爱有加,怕是心里也不大舒坦,这是做婆婆的通病。 如今只能委屈安然,待日后出了宫,成了亲后有了嫡子庶子,到那时,偏宠一个安然也不会太招人闲话。 胤禛心里细细规划着未来,又想起今天过京郊的时候,路过一间破庙,里面乞丐成群窝在一起,老人小孩居多,有的已经被冻死了,蜷缩在地上,看上去极为可怜。 他叹了一口气,只恨如今自己年纪小,皇上眼里只有大哥二哥,那两位被捧的太高,又哪里知道百姓的苦楚。 大雪纷飞,他们只会感叹瑞雪兆丰年,却不知道一场大雪会冻死多少贫苦百姓。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呼。。。。。 胤禛闭上眼,长长呼出一口气,待他以后上位。。。 不急,年后出宫,有些事就可以提前准备了。 第13章 醉酒 新的一年很快就要来到,安然明显感觉到胤禛越发忙碌,除了每天必须要上的课程之外,晚上直至宫门落钥才回来。 那会儿安然早就沉入梦乡,有时候胤禛会过来瞧瞧,见她睡得香也不打扰,让春和另外拿了被子来盖,虽然最后依旧是安然和他挤一个被窝,两人拥抱而眠。 有时候则是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早出晚归,一天都不见踪影,忙的脚不沾地。 安然的屏风已经绣好了,她亲自送到永和宫,德妃很喜欢,夸了几句,又赏了些东西,问了胤禛最近的情况后,才让她回了阿哥所。 大年三十这天,胤禛自然是没空陪安然的,安然也不在意,兴高采烈地动手做了满满一桌美食,还偷偷和御厨讨来了米酒,让春和在一旁陪着吃。 “干杯,新年快乐!” 外头的烟花炸响,点亮了黑暗的天空,安然举杯和春和碰了碰,一口就将米酒一饮而尽。 “格格,少喝些吧。”春和赶紧劝道。 “没事。”安然摆摆手,脸上红扑扑的,拍了拍胸口道:“你,你别看我脸红,我就是喝酒上脸,其实一点都没醉,放,放心吧。” 春和苦着一张脸,心想你这样子奴婢怎么可能放心,这都开始结巴了,还说自己没醉呢。 “年后,年后。。。”安然开始嘀嘀咕咕说着迷糊话:“年后,就能出宫了。。。” “格格说什么?”春和没听清。 安然却不理她,抱着酒坛子歪歪扭扭地倒酒:“我高兴。。。” 第10章 “是是是,过年大家都高兴。”春和赶紧夺过酒坛子,劝道:“格格吃些菜吧,空腹喝酒伤胃呢。” “嗯!你说的没错。”安然用筷子点着她,笑的乐呵呵的:“你的医理学的不错,打一百分。。。” 说完自顾自地“嘘”了一声,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道:“不能让人知道哦。。。” “好,不让人知道。”春和哭笑不得,连忙给安然夹菜:“格格尝尝这个,味道好着呢。” “废话。”安然嗔她一眼,往日清明的眼睛如今媚眼如丝,她抬了抬下巴,傲娇道:“我做的饭菜,能不好吃?我可是得过。。。。” 安然脑袋懵懵的,有些卡壳了:“我还得过什么来着。。。。” 还没想起来呢,安然便脚下一软,眼前一黑就往地上倒去。 “格格!”春和吓了一跳,好在她眼疾手快连忙扶住安然:“格格?格格?” 安然不理她,甚至打起了小呼噜。 还好只是睡过去了,春和松了口气,踉跄地扶着安然回了内室,将她的衣服脱了,头发散下来,被子盖严实,又去端来一盆热水为她擦了擦脸和手。 安然睡的死沉死沉的,丝毫没有醒的迹象。 胤禛得知安然醉酒已经是后半夜了,陪着康熙和众妃嫔守岁,笑看年夜饭上的刀光剑影,胤禛觉得她们的戏可比戏台上的要有趣多了。 原本想直接回主院,不过见安然屋里隐隐有火光传来,以为安然还没睡下,这才拐过来瞧了瞧,谁曾想一进屋就闻到满室酒气。 因安然醉酒,春和放心不下她,便在床榻下铺了铺盖守在安然身边,蜡烛也留了一盏,没想到就引来了胤禛。 胤禛脸色十分不好,摸了摸安然发烫的脸,语气冷然:“谁准她喝这么多的酒的?” 春和膝盖一软,扑通跪在地上道:“是奴婢的错,奴婢没照顾好格格。” 胤禛心里怒火腾腾,但除夕之夜,他来看看可以,却不能久留,瞪了一眼瑟瑟发抖的春和,厉声道:“伺候好你家格格,明日再拿你是问。” 这样的日子,连太医都不能请。 “是。”春和赶紧应下。 出了门,胤禛沉着脸吩咐苏培盛:“派个人在这守着,要是夜里有什么事,赶紧禀报。” “嗻。”苏培盛往后头使了个眼色,自有心腹留下守在门口。 不提胤禛有多生气,安然倒是睡了一个好觉,伸着懒腰从床上坐起时,太阳已经升的高高的了。 “今儿太阳真好。”安然笑眯眯的,见春和脸上挂着两黑眼圈,一脸疑惑道:“你昨夜没睡好吗?” “昨夜鞭炮声响了一夜,奴婢觉浅,所以睡不着。”春和找了个借口。 “紫禁城还能响一夜鞭炮?”安然可不是个容易被糊弄的,忙问:“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春和看了看安然,直接跪下道:“昨晚格格醉的厉害,阿哥爷知道了,十分生气。。。” 十分生气?安然咽了咽口水,缩了缩脖子,感觉自己性命不保,试探问:“十分生气是怎样生气?” 春和拉着脸,用苦大仇深的表情告诉她那位有多生气。 安然忽然觉得昨晚的宿醉上头了,连忙揉着太阳穴道:“哎哟春和,想来我昨晚酒喝太多了,怎么感觉一觉起来头这么晕呢?快,快来扶着我躺下,估摸着我还得在床上休息一天,今天就不见人了。。。” “哼!躲得过初一你还能躲过十五不成?”胤禛掀帘进来,也不知在外头听了多久,脸色很不好看,不耐烦地挥挥手让春和出去,屋里就剩安然和他两人。 安然自知躲不过,连忙跪坐在床上,态度十分好:“是我的错。” “你哪错了?”胤禛坐在桌前,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喝着。 “我不该喝酒,更不该喝醉。”安然勇于认错,认真反省:“下次不敢了。” “还有下次?”胤禛眉头紧皱。 “没有没有。”安然赶紧摆手:“没有下次,我以后绝对一滴酒都不沾了。” 胤禛觑了她一眼,神色缓和,招手道:“过来。” 安然赶紧下床,连鞋子都没穿,穿着寝衣赤着脚就跑到胤禛面前。 胤禛一把揽过她的腰,将她抱到腿上,怕安然着凉,又从旁边拿了一个毯子将她围起来,抬起安然的下巴问:“喜欢喝酒?” “不喜欢。”安然回答的十分利索。 “嗯?”胤禛挑眉:“说实话,爷不怪你。” “好吧。”安然小心翼翼道:“喜欢小酌几口。” 前世她就喜欢喝酒来着,喝的并不凶,且都是果酒桃花酒葡萄酒一类,度数不高,只能到微醺的状态。 来这里十几年她滴酒未沾,也就是昨夜有些得意忘形了。 下次一定不能这样了,安然心里警告自己。 第14章 警醒 “喝酒也不是不可以。”胤禛亲了亲安然的唇,一下又一下,忙了这么多天,想她的很:“我那有西域进贡的葡萄酒,适合女子喝,度数也不高,你若喜欢,改日我送几坛子来。” “好。”安然被胤禛亲的手软脚软,不过许多天没见他,她也想的很,即使有些羞涩,也不由自主地抱着胤禛的脖子不撒手。 “那东西可是御赐,爷是要报酬的。”胤禛低下头,轻轻啃着安然的脖子,语带诱惑:“还要不要?” “要。”安然鼻尖蹭了蹭胤禛的耳朵,略带撒娇。 进贡的葡萄酒她可没喝过,安然想尝尝。 得了准信,胤禛眼睛一暗,将安然一把抱起丢在床上,整个人便压了上去。 安然这才反应过来即将要发生什么,连忙推着胤禛:“爷,天还没黑。。。” 这可是白日宣那啥啊! 胤禛抓过她的手亲了一口,声音沙哑道:“没事,爷今儿一天都在你屋里办公呢。” “唔。。。”安然眼睛里水光弥漫,下意识要喊出声,却被胤禛用嘴巴堵住:“乖,小声些,外头守着人呢。” 安然:。。。。。。 你都知道外头有人还敢这样?这日子没法过了! 胤禛今天似乎格外有耐力,安然如同烙饼一般被他翻过来掉过去,直到最后惹得她气不过一口咬上他的肩膀,这人才算放过她。 此时太阳都快落山了。 安然再醒来时,屋里已经掌灯,身上除了有些酸外,倒没什么黏黏糊糊的感觉,床单也已经换了一床新的,春和正坐在床边的小榻上做针线。 “格格醒了?”春和扶起她问:“可要喝水?” 安然点点头不敢出声,喉咙里的痒意让她知道自己的嗓子肯定哑了。 多丢人啊。 安然咕噜噜喝了三杯水,这才感觉缓过来一些,春和道:“晚膳在炉子上温着呢,我去给格格端来。” 安然肚子早就叫了,闻言赶紧点点头,自己披了件衣服乖乖的等在桌前。 一盘饺子,一碗汤圆,并几样小菜,安然狼吞虎咽地扫完,末了满足地打了个嗝。 见屋子里不知何时多了几个坛子,连忙用眼神询问春和:“那是什么?” 春和笑道:“是阿哥爷让苏公公搬来的葡萄酒,听说是御赐的呢,金贵的很,阿哥爷对您可舍得。” 这点东西就想哄我?安然翻了个白眼,让春和将这几个坛子搬了出去,哼,眼不见为净,拿走拿走。 安然爬上床,翻出平安络打着,心想原本是想送给胤禛当新年礼物的,没想到被这人耽搁了整整一天,要不然这平安络今儿就能送出去了。 如今这般,就让他等着吧,啥也没有。 胤禛还不知道新年礼物即将与自己擦肩而过,此时的他正在宫外验收新府,鉴于他现在只是个光头阿哥,新府占地面积并不大,但胜在精致,里面还有个小巧的后花园。 不过周围有一大片空地,是康熙专门留着好之后扩建的。 胤禛看了看地形图,指着除了正院最靠近前院的倚梅园道:“正院收拾好了就收拾这处,将来留给安氏。” “嗻。”苏培盛心想哪怕日后嫡福晋进府,受宠程度估计也越不过安格格太多,安格格又是个老实本分的,如今给她些照顾,以后自己也能得几分体面。 待胤禛摸黑回阿哥所时,却吃了安然一记闭门羹,屋里黑黢黢的,春和在外间守着,见胤禛过来,小心翼翼道:“格格说今儿累了,阿哥爷回来就回主院睡吧。” 说完她便紧张的观察胤禛神色,生怕他冷着脸生气。 胤禛将手抵在唇边咳了一声,眼底笑意渐深,知道今天他确实有些过分,惹恼了她也在情理之中,将手里的一个檀木盒子递给春和道:“你把这东西交给她,我明日再来看她。” 他本就没打算今日留宿在这里,大年初一,不合适。 目送胤禛回了主院,春和赶紧进了内室,安然哪里睡着了,正盘腿坐在床上竖着耳朵听呢。 第11章 “什么东西要交给我?”安然连忙问。 春和将手里的盒子递给她,纠结问:“格格,你将阿哥爷拒之门外,真的不怕他生气吗?” 四阿哥生气可吓人了,春和一向怵得慌。 “没事没事。”安然摆摆手,安慰她道:“适当的小作能促进感情的,你以后就懂了。” 春和表示并不想懂,见安然没了吩咐,自己很有眼色地便回了外间。 安然打开盒子,借着月光一看,原来里面躺了一支白玉梅花簪,通体玉色,梅枝缠绕其中,梅花花瓣细腻精巧,素中又极显雅致。 安然爱不释手。 好吧,看在胤禛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明早就把护膝和平安络给他送过去。 安然眉眼弯弯,把玉簪小心放回盒子里,将盒子放在自己床头,钻进被窝睡觉去了。 早上胤禛来的时候,安然正坐在镜前梳妆,胤禛一边烤火一边看春和为她盘发,见她手里一直把玩着那枚玉簪,笑问:“喜欢吗?” “喜欢。”安然把玉簪往自己旗头上比,问春和:“簪在哪好看。” “爷瞧瞧。”胤禛走过来,春和很有眼色地出去等着,两人在镜前比较了半天,最后胤禛为安然亲手戴上了玉簪。 “不错。”胤禛道。 外头苏培盛喊了句“阿哥爷”,似乎有事要禀报,胤禛出去,只留下安然坐在镜前。 安然摸着头上的玉簪,眉眼弯弯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若桃花,眼带春水,心里一惊,忽然就僵住了笑。 安然啊安然,此时的你心中在想什么?你自己敢说吗? “这簪子只是他随手赏的,以后比这好的多了去了。”比如第一次侍寝后的那对羊脂白玉镯。 安然收了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警告道:“佛曰,不可心生妄念,安然啊安然,你可不能自寻死路啊。” 冷宫那些娘娘们的下场还没看够吗? 心生妄念就会有执念,执念会驱使人去做违心之事,安然摸了摸胸口,这几日跳的欢快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少年郎谁不爱呢?何况是胤禛这位未来的雍正大帝,面冷心热,懂情调,讲浪漫,可一国之君,最不缺的就是爱,最不屑的也是爱。 安然胆子小,自认没什么大能力,要想在这样的时代活下去,活的长久,那只能好好守住自己这颗心。 不动心,不动情。 第15章 乌拉那拉家来人 过新年,上书房老师给皇阿哥们放了几天假,胤禛陪着安然用了一顿早膳,见她头上没戴梅花簪,便问:“怎么不戴那簪子。” 安然笑了笑,给胤禛盛了一碗汤,解释道:“那簪子素雅,我今日这衣裳配不上,待以后再拿出来戴吧。” “嗯。”胤禛打量她,皱眉道:“是我这几日忙忘了,你这衣裳半新不旧的,也没来得及给你添置,过两日我让苏培盛送几件新衣裳和新料子过来,新的一年,自然要穿新衣服,爷还不差那点钱。” “多谢爷。”安然道。 只是那根白玉梅花簪,此后多年,安然再也未曾将它拿出来过。 就算是过年,胤禛也依旧很忙,已经出宫建府的几个阿哥轮流请客,即将出宫的几个阿哥也将众兄弟请到新居暖房,每天应酬来应酬去,胤禛身上的酒味就没消过。 安然一直在阿哥所里窝着,虽以她现在的身份,若是厚着脸皮去给德妃请安,倒也说不出错处,但若这样做了,又仿佛是在借德妃的力向胤禛邀宠。 安然从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况且胤禛对她还不错。 每日她呆在屋里,做针线,看书,练字,倒也不觉得乏味,日子就这样紧赶慢赶,还有几日就要到正月十五元宵节了。 “这几日你收拾收拾。”胤禛道:“咱们要搬出宫了。” “这么快?”安然惊讶,她原以为会在十五后再搬。 胤禛点头,笑道:“正月十五,京城热闹的很,宫里的戏码十年如一日,乏味可陈,那晚不设宵禁,到时候宫里散了,我带你出去逛逛。” “真的?”安然眼睛一亮,她可从未见过古代的元宵灯会,闻言立刻抓住胤禛的手臂,讨好地给他倒了一杯茶,笑道:“谢谢爷。” “你拿爷的茶讨好爷,这可不算谢。”胤禛逗她。 安然颠颠儿的跑进内室,捧出一件新衣裳来,在胤禛面前展开,是一件宝蓝色的外裳,做工精致,简约大方,只在袖口和下摆绣了绿竹。 那绿竹似也不凡,衣裳晃动间隐隐有银光闪过,低调中又透出几分高雅来。 “这是我给爷做的新衣裳。”安然道:“爷试试看合不合身。” 门口的苏培盛赶紧过来伺候。 “什么时候做的?”胤禛张开手臂,让苏培盛替他脱了外袍,安然亲自给他穿上新衣。 “就这几天做的。”安然给他细心地系上扣子。 胤禛看她也一身新衣,却是自己送的成衣,笑道:“我给你的料子是让你给自己做几件衣裳,怎么最后还是用在我身上?” “这匹宝蓝色的蜀锦最适合爷。”安然笑道:“一送来我就瞧上了,爷穿上果然玉树临风。” 衣服十分合身,虽是冬装,里面塞了棉花略显厚实,但胤禛身材好,穿在他身上没有半点臃肿,宝蓝色沉稳大气,搭配黑缎镶白玉腰带,若是从街上打马而过,不知要迷了多少小姑娘的心。 胤禛勾了勾唇,显然也很满意这身衣服,吩咐苏培盛道:“拿回去挂上,明儿就穿这件。” 苏培盛连忙应下。 此时正下午,阳光斜照进窗户,在屋内投下一片暖阳,胤禛依旧霸占了安然的书桌,安然则坐在软榻上练字。 一室静谧,气氛和谐又温暖。 苏培盛进来小声禀报了什么,就见胤禛眉头皱了皱,留下一句“爷有事,先出去一趟。”便带着苏培盛走了。 安然只隐隐听到了“新房”,“乌拉那拉氏”几个字眼,笔尖一顿,又很快地恢复如常。 明日是四阿哥新府的暖房日,乌拉那拉家作为名正言顺的亲家,自然是要来人恭贺的。 胤禛回了主院书房,不一会儿苏培盛领了一人进来,那人进来便行礼道:“奴才费扬古,给四阿哥请安。” “不必多礼。”胤禛示意他起身,吩咐苏培盛:“给大人看座。” “谢四阿哥恩典。”费扬古道。 苏培盛搬来椅子,费扬古也不敢实打实地坐了,虽说他名义上是胤禛正经的岳父,可他哪敢摆岳父的架子,椅子也只敢坐半边。 “不知大人今日过来,有何要事?”胤禛说话向来不喜欢兜圈子,他觉得那是在浪费时间。 费扬古赶紧道:“听闻明日四阿哥就要在新居请众位阿哥暖房,奴才想着,人多事多,不知四阿哥人手可够?若是不够,乌拉那拉家义不容辞。” 这其实是一种试探,试探胤禛对乌拉那拉家的态度,试探胤禛对他的女儿的态度,由此可窥见以后入府是否能执掌中馈。 听说四阿哥洁身自好,屋里只有一个德妃娘娘赏赐的试婚格格,试婚格格算什么,地位低的很,又是宫女出身,没有依靠,乌拉那拉家并不放在眼里。 “不必。”胤禛沉了脸,撂了手中的毛笔,溅起一滩墨,冷淡道:“大人还是先把自家的事管好吧,爷这里不缺人,还有几月就要成婚,不知可都准备妥当?” 费扬古听出他语气中的不耐烦,心里暗暗叫苦,也知道今日逾矩了,唉,也怪他被家里两个女人缠的昏了脑袋,才干出如此不理智的事来。 “都准备妥当了。”费扬古挤出一抹笑,连椅子都不敢坐了。 胤禛点点头,冷着一张脸:“大人可还有事?” 这是想送客了。 “无事,无事。”费扬古赶紧道:“奴才先告退了。” 胤禛将桌上的纸扔了换新的一张,头也没抬地“嗯”了一声。 苏培盛便带着费扬古出了阿哥所。 “劳烦苏公公了。”费扬古塞了一个荷包递给苏培盛。 苏培盛接过荷包捏了捏,薄薄几层,想来是银票,心想乌拉那拉家出手可真大方,笑嘻嘻道:“大人慢走。” “诶,诶,不用送了。”费扬古笑了笑,转身时忍不住擦了擦头上的汗。 唉,四阿哥一向冷言寡语,也不知他的女儿能不能受得了。 苏培盛揣着银票回了胤禛的书房,见胤禛面色不虞,忙上前将荷包递给胤禛:“费扬古大人赏了奴才不少银子呢,出手真大方。” 胤禛哪里用得着他那点银子,斜了他一眼道:“赏你的你就拿着,放我面前显摆什么?乌拉那拉氏家大业大,以后赏银多着呢。” “嗨!”苏培盛讨好笑道:“奴才跟着阿哥爷,还能差他家那点银子花不成?左不过是些买酒钱。” “你知道就好。”胤禛面色稍缓。 第12章 苏培盛看了看天色道:“天也不早了,阿哥爷可要传膳?” “去安氏屋里。”胤禛放下笔,吩咐道。 “嗻。” 第16章 乌拉那拉清荷 费扬古阴沉着一张脸回府,迎头就撞上两张饱含期待的脸,甩了甩袖子,冷哼了一声:“看你们出的馊主意!” 他的嫡妻姓爱新觉罗,祖上也曾光荣过,只不过现在是旁支的旁支,而未来的四福晋,乌拉那拉氏,闺名清荷。 两人见费扬古神色不好,心知没得到想要的结果,皆有些失望,追着费扬古就回了主院。 费扬古气哼哼地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爱新觉罗氏拧着帕子不敢出声,别看她是嫡妻,其实并不受宠,费扬古尊敬她,也只是看在女儿争气的份上。 “是女儿的错,阿玛别生气了。”清荷端了一盏茶递给费扬古,她长的端庄典雅,从小培养出来的名门气质,让人见之忘俗:“婚期将近,女儿太过紧张,这才行事逾矩了,阿玛要怪,就怪清荷吧。” 说着便跪在地上,低着头,一副任打任罚的模样。 到底是自小宠爱长大的女儿,日后说不定有大出息,费扬古叹了一声,连忙扶起她:“你呀,就是太过懂事,以后你可是皇子福晋,到最后怎么也是个亲王妃,可不能再随意跪来跪去了。” “是。”清荷顺着费扬古的力道站起来:“谨遵阿玛教诲。” “倒也不是真想训斥你。”费扬古叹了一口气,指着椅子让她坐下:“四阿哥此人,冷面刚硬,做事一板一眼,最重规矩,他心中自有一杆秤,若有人越过这杆秤,他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怕是能立即将那人舍弃。” 虽说如今皇阿哥们在朝堂上领差事的人也就那两个,但康熙很喜欢和大臣们讨论皇子的课业,因此皇子们虽未上朝堂,但大臣们人老成精,从他们的课业中,便能窥出皇子们性情如何。 胤禛在朝堂中的评价就是两字:刚直。 这种性格不能称帝,却是个极好的辅臣料子,日后一个亲王定跑不了。 “女儿啊,你以后嫁过去,一定要记住,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考虑到四阿哥的底线,千万千万,不能越过那条底线,明白吗?”费扬古仔仔细细叮嘱。 “女儿明白。”清荷郑重点头,她是个聪明人,自然一点就通。 同时心里也知道,日后的夫君,琴瑟和鸣,小意温柔怕是难了。 不过她也不怕,她乃皇上亲封的嫡福晋,只要不犯大错,就不会有人敢苛责她,又是正经的女主人,进府便可执掌中馈,再生几个儿子,地位也就稳固了。 想到这里,清荷心下稍安,因婚期临近的紧张焦躁感也渐渐消散,又恢复成往日温柔沉稳的贵女模样。 阿哥所内,安然正在收拾东西,原以为在这里没住多久,东西不多,可没想到这一收拾起来才发现,几个大箱子都不够装的。 胤禛陆陆续续赏赐了她不少东西,德妃也赏赐过,再加上他出宫后随手给她带的一些小玩意儿,装的箱子满满当当。 安然亲自将那些小玩意儿整理出来,单独放在一个红木箱子里,打算以后她死了做陪葬品,说起来,日后若能有幸葬入皇陵,可比后世一块墓地大多了,应该能放得下这箱子。 风水好,地方大,还不花钱,性价比多高啊。 春和在一旁抱着个匣子愁眉苦脸道:“格格,咱们的银钱不多了。” “不多了?”安然偏过头问:“还有多少?” “不足一百两。” 这。。。。 确实少了些。 安然来阿哥所时,身上带了小三百两的私房,她也算是永和宫的二等头部宫女,有些求办事的就会求到她这边来,德妃对这种小恩小惠向来不在乎,再加上月银,这么多年积攒下来,堪堪也就三百两。 只不过来了阿哥所,没有了额外收入,反而要打赏别人,一来二去的,手底下的银子就如流水般哗哗地流了出去。 她得的赏赐虽不少,可这些东西又不能去典当,着实愁人的很。 以后搬出宫,听说四阿哥府很大,下人必定也多,要打赏的肯定更多,这般一想,安然更颓丧了。 “唉!”她长长叹了一口气,却也没办法,只能道:“先,先省着点用吧。” 省一点是一点。 “省着用什么?”胤禛进来,听到了个尾音:“怎么,在爷这里,还需要你省着?” 春和忙将钱匣子放在桌上起身行礼。 胤禛拉住安然的手在一旁坐下,眼睛就瞥到了可怜巴巴的匣子,一堆碎银子和一张五十两银票。 “爷的安格格缺银子了?”他笑。 安然难得有些窘迫,赶紧将匣子收起来,辩解道:“也,也不算缺。”就是不多而已。 “宫里开销大,这几日你再忍忍,等咱们出宫,我让苏培盛给你置办两间铺子,往后便也有了进项。”胤禛道。 安然没有依靠,不像他福晋那般从小家里就给攒嫁妆,现银,首饰,布匹,铺子,样样不缺,背后还有家族依靠。 所以只能靠着胤禛,若能置办两个铺子在她名下,也算有个进项。 说到家族,胤禛问:“你家中可还有其他人?” “没有了。”安然摇头:“我父母早逝,后来被舅舅舅母收养,有一个表哥,待我进宫后,头几年也打听过,听说他们离京回老家去了。” “可想让他们回京?”胤禛道:“这样,你也算是有个依靠。” 安然就笑:“让他们回来做什么?他们在老家生活了十几年,想来已经习惯了,再说,我与他们感情本就不亲厚,十来年过去,也就只有那点稀薄的血缘牵着,走在大街上怕也是相互不识,若强行认亲,也不过徒增尴尬罢了。” 且安然记忆中,她那舅舅是个软弱性子,舅妈倒是脾气火爆,但心眼太多,那表哥从小被母亲娇惯,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品性如何,把他们召回京,怕不是依靠,而是后腿。 “你若不想不认便不认。”胤禛安慰她,转移话题道:“我瞧着你这边收拾的差不多了?你先把不重要的东西放在外头,我安排人先把这些往那边搬,省的一大堆东西全都摞在一起,迁居那天事多的很,行李可别丢了。” “好。”安然应下。 第17章 迁居出宫 迁居的日子定在元宵节前两日,一大早起来就忙忙碌碌的开始收拾,明明屋里除了家具外都不剩什么了,春和依旧跟陀螺般到处转悠。 “这个要带走,这个也要带走,哎呀,这个我怎么差点给忘了!这个可是四阿哥赏赐的,你们小心点。。。。。” 安然在一旁看着发笑。 胤禛一大早就出宫去新居了,留下了一大堆人搬东西,安然站在门口翘首以盼,终于盼到苏培盛过来接人。 “苏公公,咱们要出宫了吗?”安然问。 苏培盛就笑:“是,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安格格跟咱家走吧。” 安然的心跳了跳,仿佛一只即将出笼的小鸟,虽然是从这个笼子飞到那个笼子,可哪怕是一时的自由,也能让她心生雀跃。 安然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跟在苏培盛后面走,她自是没资格在宫里坐轿子的,这是连胤禛都没获得过的殊荣。 出宫的一路似乎被打点过,并没有碰上什么人,车驾停在神武门偏门,出宫门的那一瞬间,安然感觉灵魂都在颤抖,可为了不丢人,只能强作镇定,目不斜视地上了马车。 唉,好想掀帘子看看现在的神武门是什么样子,安然叹口气,可惜不行。 马车缓缓启动,慢慢驶入京城主路,有百姓在路上穿梭,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直至人声鼎沸。 外头的苏培盛怕安然嫌吵,解释道:“格格稍安,这条路是去府上的必经之路,很快就能过去的。” “无碍,我倒觉得热闹。”安然悄悄地掀开帘子一角,只能看到飞速而过的摊位,小贩嘹亮的叫卖声传入耳中,是满满的烟火气。 只可惜这段路不是很长,马车很快拐了个弯,跟着运货的车直接从后门进了四阿哥府。 “格格,倚梅苑到了。”苏培盛在外头道。 春和先下了车,安然就着她的手从车上下来,就见面前是一个大门洞开的院子,院子的牌匾上龙飞凤舞三个大字:倚梅苑。 “这字,是爷亲自提的?”安然自然认得胤禛的笔迹。 苏培盛道:“是,整个府上,唯有主院宜兰苑和倚梅苑乃是阿哥爷亲提。” “苏公公先去忙吧。”安然已经看到围墙探出来的梅花枝条,笑的眉眼弯弯,对春和道:“走,咱们进去瞧瞧。” 绕过影壁,转过倒座房,进入垂花门,便是一个精致大方的院子,庭院里种了两棵梅花树,花开的正艳,穿过游廊,安然直接进了正屋,春和则在外面吩咐人收拾东西。 第13章 里面是一水儿的红木家具,都是崭新的样式,几个典雅的花瓶摆件穿插其中,非常符合胤禛的品味。 内室很大,隔了个小书房和舆洗室出来,依旧显得宽敞,雕工精致的床上,铺盖着一床桃红色绣着喜上眉梢的缎面棉被,床帐用的是云雾纱,床幔则是浮光锦,而窗户上糊的是软烟罗。 安然惊讶,这,是不是太奢侈了? 窗边依旧摆了她喜欢的软榻,倒比她在阿哥所里的那个大很多,几乎就是一张小床,榻上摆了一张四方桌,上面放了一套粉彩百花茶盏。 软榻对面则是梳妆台,上面镶嵌了一面珍贵的琉璃镜,梳妆台上摆满了已经被打开的盒子,里面钗环步摇不一而足,可以用金玉满堂来形容。 屋里正中央竖立着一个金珐琅九桃熏炉,炉内已经点了香,安然嗅了嗅,是安神香。 “格格,这个红木箱子放在哪里?”春和带着几个小太监扛着箱子进来。 “放在床尾吧。”安然指了指,恰好有个空隙,这箱子里装的便是胤禛送给她的小玩意,想了想她又指着衣柜那边道:“其他的东西都往那边放,首饰什么的放梳妆台旁就成。” 说完她便打了个哈欠道:“我先睡会,你们自行收拾。” 昨夜太过兴奋,大半夜没睡着,早上又被乒乒乓乓的声音吵醒,反正胤禛今天应该也顾不上她这边,安然便想偷个懒,大白天补个觉。 谁知这一觉就睡到了华灯初上,安然在暖和又柔软的被子里伸了个懒腰,哼哼唧唧的不想起来。 “什么时辰了?”她唤外间的春和。 春和回道:“已经酉时了格格,奴婢让郭必怀去膳房提膳了。” 如今不比在阿哥所,只有小小一间屋子,她现在有了自己的院子,伺候的人自然也多了起来,外头一众小太监小宫女随时候命,就是缺个主事人,安然和郭必怀相处不错,郭必怀也乐意投奔她,两人一拍即合,安然便跟胤禛要了郭必怀。 一院主事,自然不能再小郭公公的叫,倚梅苑众人都称一句郭公公。 安然披了件大毛斗篷站在门口,漆黑的天空星光耀眼,她偏头听了听,问春和:“前院的热闹结束了?” 白天刚来的时候还能听到前院的喧嚣,如今倒是安静。 “半下午前院里就没客人了。”春和道。 也是,胤禛不是个爱热闹的性子,能忍到半下午已经很不错了。 “也不知有没有喝酒。”安然想了想,进屋拿了一个盒子出来:“你去把这醒酒丸送到前院去,若是月门那不给过,你就劳烦他们去喊苏公公。” 说着又往她手里塞了几个小荷包。 月门是前院和后院连通的门,后院女子一般不得进前院,当然,主母除外。 “是。”春和应下,快步而去。 能用的人还是太少了,安然想。 春和还没回来,倒是郭必怀提了膳食回来了,见安然等在门口,吓了一跳:“格格可是饿了?” “没有。”安然笑道:“我让春和去帮我办了点事,这才在门口等着,你帮我把这饭菜拎进去吧。” “嗻。”郭必怀应下,进屋连忙将菜拿出来摆好:“格格慢用。” “你们吃了没?”安然随口一问。 郭必怀道:“奴才让外头等着的小太监先去吃了,吃完和奴才换班。” 安然点点头,打量菜色,笑道:“今日的菜系似有不同?”阿哥所的那个御厨并没有带出来。 郭必怀笑道:“听说是阿哥爷专门从外头请的厨子,做的一手好菜,八大菜系都略懂一二,今晚的菜便是偏江淮那边。” 可巧上辈子安然的家乡离江淮不远,如今尝到了熟悉的味道,心情更好,不过她一个人也吃不了太多,每样用了一点便酒足饭饱,点了点依旧整齐精致的饭菜道: “这江淮菜的味道和京菜味道属实有所不同,不过我吃着倒挺好,你也不用回自己屋里,我这菜也没动多少,你若不嫌弃,便和春和分了吃吧。” 郭必怀自然不嫌弃,甚至还挺高兴,连忙磕头道:“奴才谢格格赏!” “快起来。”安然扶起他:“我这里不兴跪来跪去的,没那么大架子,你若真心感谢我,就把外头那些小太监小宫女精心调教一番,也让他们跟着你学些眉高眼低。” “嗻!” 第18章 话家常 有了自己的院子,诸般行事便方便了许多,且现在在宫外,没有宫里那时有时无的窥视,安然的心一天比一天松快。 胤禛似乎一直在忙,迁居后便没再来看过她,承诺的元宵灯会自然也没去成,倒是赏赐如流水般送进倚梅苑,因此府里众人都不敢小瞧这位从宫里带出来的安格格。 说是赏赐,其实并不算贵重,只胜在新奇,大都是胤禛从外头买来的,算是哄她开心的小礼物。 其中最让安然高兴的,便是那两间铺子,一间丝绸铺子,一间药材铺子,里面主事的都是胤禛的人,安然也不用管,只等坐收银子就好。 已经二月初了,无意中听院里洒扫的小宫女说花园里已经有迎春花开了,太阳正好,安然便想打扮一番去花园转转。 听安然说要去花园,春和替她盘发的手顿了顿,笑道:“格格一直呆在倚梅苑不出门,怎地今日突然来了兴致要去花园逛逛?” “我听说花园里有花开了。”安然正在挑选首饰,没听出春和语气中的异样:“这才二月初就有花开,真是难得。” 春和劝道:“奴婢过花园时瞧过,不过是零星一点小花,大多还是小花骨朵,没什么看头,二月春风似剪刀,天气还冷的很,格格月信快来了,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安然放下手里的珠花,收了笑,看着镜子里春和的眼睛,柔声道:“春和,你一向不擅长撒谎,可是这府里有什么事是我见不得的?” “格格。”春和“扑通”一声跪下,低着头却不言语。 “起来。”安然将她扶起来,拍了拍她膝盖上的灰尘:“你我是在宫里就有的情分,也知道我的性子,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奴婢只是替格格委屈。”春和眼里有泪光闪过:“格格只当阿哥爷忙,有那点子赏就哄的您眉开眼笑,可他现在哪里顾得上倚梅苑?府里到处挂满了红绸,阿哥爷正忙着要娶嫡福晋呢!” 安然一愣,眼里有片刻的失神,转而笑的云淡风轻:“哦,对,还有一个月,爷就要大婚了,瞧我,竟不记得日子了。” 想了想赶紧吩咐春和:“去把爷之前赏的上等锦缎拿出来,嫡福晋进门,我一个做格格的,也没拿的出手的东西,就绣两个荷包并一对软枕吧。” “格格!”春和急的跺脚。 安然将春和按着坐下道:“好春和,我知你心疼我,可我只是个身份低贱的格格,有什么资格去吃一位嫡福晋的醋? 再说了,爷是个重情的人,你只看到了我的委屈,可曾看到他愿意哄我?哄我,他心里便有我,我与他有年少情分,将来就算嫡福晋进门,我们只要老老实实的,还愁没有好日子过吗?” “奴婢不知格格说的好日子,是什么样的日子。”春和落下泪来:“但格格既然心意已定,奴婢自然遵从。” 说着她抹了抹泪,转头去找锦缎去了。 安然坐在梳妆台前,唉,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好日子是什么样的,原先只想着,好好的活着就成,后来就开始贪心,想要个孩子,为了孩子,她心中又多了几分野望。 安然也怕,怕未来的她变的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她对胤禛不敢也不能生妄念,可对于孩子,拥有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这算是她的执念,也是她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 春和挑了合适的锦缎过来,安然拆了盘了一半的头发,坐在软榻上,挑了一匹洋红色和暖黄色的料子,其他的都让春和收了起来。 洋红色她打算做软枕的枕面,想了半天,最后决定用金线绣一对游龙戏凤双喜纹,寓意好,看着也大气。 两个荷包就用暖黄色,绣个鸳鸯戏水,喜鹊登梅,都是恭贺新婚的纹样,怎么着都不会出错。 春和坐在一旁的矮塌开始分线,安然则开始画花样子。 人恐怕是不经念叨的,说来也怪,多日不见的胤禛今日还就过来了,还没等安然穿好鞋子迎出来,他便已经到了内室。 “在忙什么?”胤禛牵着她的手坐在软榻上。 春和早就有眼力地行完礼退了出去。 “字练的怎么样了?”胤禛看着瘦了些,人却显的精神,方桌上放了纸笔,他便以为安然是在练字,拿过来一瞧,却是一副游龙戏凤图样。 “在画花样子,爷觉得如何?”安然在方桌另一边,在自己屋里,她也不拘束,只穿了一件汉裙,长发披散,脱了鞋子歪在软榻上,十分没正形。 第14章 胤禛很少见她这副慵懒样子,今儿瞧了倒是眼前一亮。 “过来。”胤禛招手,安然也不下榻,挪了方桌便从软榻上爬了过去,被胤禛一把抱在怀里。 胤禛下巴抵在她的头上,闻着她的发香,心里一阵松快:“准备给嫡福晋做什么?” “想做一套枕面。”安然靠在胤禛的胸口,把玩着他领口的盘扣,嘀咕道:“还想做两个荷包。” “你都没给爷做过荷包。”胤禛酸道,衣裳,护膝,袜子,鞋子都做过,就是没做过荷包。 “爷戴的荷包,都是出自宫中针工局,里面的嬷嬷姑姑绣艺了得,哪里还需要我做的?”安然理直气壮,主要是护膝那些只需要缝缝补补,荷包的刺绣更为精细,她偷懒不想费神。 “是是是,你有理。”胤禛眼中含笑,挑起她的下巴,神色认真问:“这几日爷没来看你,说好的元宵灯会也没去成,可觉得委屈?” “不委屈。”安然道:“爷有正事要忙,一时顾不上我罢了。” 春和说这段时间胤禛忙着大婚的事情,可安然了解胤禛,他的心里没那么多风花雪月,大婚重要,但更多的应该外头有事绊住了他。 “嗯,确实不委屈,看着都胖了。”胤禛捏了捏她的脸,肉感十足,随即解释道:“年前那场大雪,京郊冻死冻伤了不少人,有的人家里穷,茅草房子被厚雪一压就塌了,大冷的天只能去挤破庙。元宵节那天,破庙里因抢地盘出了乱子,爷看不下去,这段时间便忙着安顿他们。” “爷有仁心,胸怀天下。”安然道:“天下百姓所求,唯吃饱穿暖四字。” “若天下百姓人人都能吃饱穿暖,那该是多大的功德?尊一句天神也不为过。”胤禛笑道:“有生之年,尽我所能罢了。” 安然便不言语了,哪怕到后世,科技发达,改善的粮种亩产万斤,华夏也不敢说整个国家人人都能吃饱。 胤禛也不再说话,抱着安然享受这难得的静谧,他总觉得,安然身上自带一种恬淡宁静的味道,无论心里如何烦躁憋闷,只要抱着她,心中汹涌就能被慢慢抚平,直至消弭。 第19章 五子棋 许多天没见胤禛,听他说今晚留宿,安然亲自去小厨房做了几样菜。 这小厨房还是让郭必怀去前院问过胤禛才设的,灶台刚新垒不久,砖头都是本色。 “自己设小厨房,手里的钱可够采买?”胤禛问。 安然给他夹了一块金黄的鸡蛋,闻言笑道:“爷给的那两个铺子经营的都很好,前几天给我送了上个月的收益,我现在手里的钱尽够了。” “那就好,若是不够,就去找苏培盛。”胤禛嘱咐道。 胤禛想来是饿了,一桌子菜被他扫荡干净,安然都没顾得上吃几口,好在她胃口小,随便填点也就饱了。 “还是你做的菜味道好。”胤禛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些天在外奔波,忙起来哪管什么珍馐美食,能有干饼子啃就不错了,且他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饭量一日比一日大,乍然吃到合胃口的,便不受控制的多用了些。 安然怕他一下子吃太多积食,拉着他在院子里走了几圈,本想着去花园转转,胤禛却不乐意,说是累了不想走太远,实则是怕她看到满府红绸心里难受。 他虽不期待大婚,但到底是自己的嫡福晋,胤禛愿意给她几分脸面,除了倚梅苑外,到处都是即将大婚的喜庆,连路过的宫女太监都是乐呵呵的讨喜模样。 他这辈子怕是都给不了安然这种场面,如今他陪在身边,何必徒增伤感。 在院子里走了几圈,胤禛便带着安然回屋梳洗,热水已经准备好了,胤禛道:“爷在前院梳洗过了,你去吧。” 安然总觉得他今晚怪怪的,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待她梳洗完出来时,胤禛已经脱了鞋子歪在软榻上。 “会下棋吗?”胤禛问安然,原来不知何时,苏培盛从前院拿了一副棋盘摆在屋里,黑白棋子光滑流转,安然摸了摸,竟然是羊脂白玉和顶级墨玉制成。 真是奢侈。 不过,安然摇摇头道:“我只会下五子棋。”哦,还有井字棋。 “五子棋?”胤禛挑眉,虚心请教:“五子棋要怎么玩?” “就是这样。”安然上榻,盘腿坐好,细细地为胤禛讲解五子棋的玩法。 “听着新鲜。”胤禛抬了抬下巴道:“咱们来一局五子棋。” “好。”安然兴致盎然,她玩五子棋可厉害了,曾经参加学校比赛,还获得过第二名呢。 第一局,安然胜。 第二局,安然险胜。 第三局,安然败。 第四局,安然败。 第五局,安然败。。。。。。。。 安然把手里的棋子丢回棋盒内,没了半分兴致:“我不玩了。” 她的脑子玩不过胤禛。 “真不玩了?”胤禛笑问。 “不玩了,爷太厉害了,我玩不过。”安然说的很诚恳。 “好吧,不玩就不玩。”胤禛也丢了棋子,唤外间的春和进来收拾棋盘,牵着安然的手往里走。 厚重的床幔遮挡了春和的视线,安然麻溜的爬上床,胤禛又放下纱帐,然后。。。 他拿出了一本书。 安然:??? 胤禛一本正经地歪在床上,见安然看她,替她盖好被子道:“你先睡,爷再看会书。” 睡前看书,这是怕晚上失眠吗?安然撇撇嘴,乖乖平躺着。 唉,食色性也,安然其实也怪想胤禛的。 谁曾想这人今晚改了性子,睡前竟然还要看书。 外头的蜡烛已经被春和吹灭了,只有桌上一盏明明灭灭,屋内昏黄,看的并不真切。 安然侧过身子,看着胤禛宽厚的背,忍不住伸出手指在他腰间抠了抠。 “别闹。”胤禛抓住她作乱的手,顺势拉到前面,安然往前凑了凑,整个身体贴在胤禛背后,闷闷地道:“蜡烛这么暗,要不明天再看吧。” 胤禛咳了一声,安然并没有看见他拿的书其实都是反的,强忍着没有回头,唇角却勾了起来:“等爷先把这章看完。” 再等,她都要睡着了。 安然心下一横,手往下探去。 “嘶!”胤禛受不住,连忙拉住她的手,将手里的书丢在床边矮塌上,回过头来,眼睛都红了。 安然察觉不妙,连忙收回手,辩解道:“我,我不小心手滑了。” 然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被子里钻。 两人盖一个被子,还能钻到哪里去,胤禛一把捞回安然,将她压在身体底下挠她痒痒肉:“还敢对爷动手动脚了?嗯?” “不敢了,不敢了。”安然怕痒的很,如同翻身的王八一样四脚朝天挣扎着,却怎么也躲不过胤禛的手。 安然笑到没了力气,抱着胤禛眼泪汪汪的求饶:“错了,真的不敢了。。。” 捂在厚实的被子里,两人都玩出了汗,胤禛终于放过她,支撑起身体看着身下的安然,语气温柔:“想不想爷?” 安然两手搂着胤禛的脖子,十分诚实道:“想。” 她得承认,她确实馋胤禛的身子。 “有多想?”胤禛不依不饶。 安然“吧唧”一口亲在胤禛唇上:“这样想。” “就这样?”胤禛表示不满。 好吧,安然“吧唧吧唧”在胤禛脸上糊口水,谁让他这么过分来着,最后又转战到胤禛的脖子,轻轻咬了一下。 心里还颇为自得,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我也是会撩人的。 “啧。”这一下显然刺激到了胤禛,他埋首在安然脖子间,咬牙切齿道:“小丫头,花招还不少,看我怎么收拾你。” 待两人没羞没臊地在舆洗室洒了整屋子洗澡水后,两人躺在床上时外头天已经微微亮了。 困劲已经过了,安然窝在胤禛怀里,有些睡不着,胤禛则在闭目养神,大手拍着安然的后背,跟哄小孩似的。 “睡不着?”胤禛将安然的被角又往上拉了拉。 安然打了个哈欠,眼里却毫无睡意,嘀咕道:“马上都要天亮了。” “还早呢。”胤禛哄她:“今儿白天你多睡会懒觉。” 睡多少懒觉也补不足今晚,安然心里吐槽,闭上眼睛开始酝酿睡意。 胤禛的拍打似乎有些催眠作用,一直精神的安然慢慢陷入沉睡,迷迷糊糊中听到胤禛说了一句:“避孕的药停了吧。” “好。”安然下意识答应了,随即陷入了更深的睡眠中。 第20章 胤禛大婚 “避孕的药停了吧。” 安然坐在床上,目光呆滞,脑海中一直浮现出这句话,一时间也分不清到底是做梦还是胤禛亲口说的。 直到苏培盛送来一大堆补品。 黄芪,艾叶,红花,柴胡,当归,鹿茸,全部都是调理宫寒的。 第15章 “格格,这。。。。”连春和都有些懵。 “都收下吧。”安然道。 除了这些药材,还送了一张调理宫寒的方子,安然递给春和道:“安排人每天按照这方子炖了给我送过来吧。” “是。” 春和唤来两个小丫鬟,一个叫春杏,一个叫夏荷,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是春和这些日子提拔上来的二等丫鬟,别看她们小,行事却很稳重。 “这是格格每天都要喝的补药,你们两个负责,精细些,熬药时药炉子旁不许没人,要不然有什么事拿你们两个是问,听到没有?” “听到了!”领到如此重任,办好了说不定就能在主子面前露脸,一向沉稳两个小丫头都不由地有几分兴奋,在春和面前保证绝对不会出差错。 春和交代完,扶着安然进屋,小声问:“阿哥爷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早晚的事。”安然了解胤禛的想法:“这些补药我需要吃半年才能调理好身子,嫡福晋一个月后就要嫁过来了,待我调理好身子,说不定福晋已经有了嫡子,我自然就可以受孕。” 这人,对自己倒挺有信心。 不过,想来胤禛应该也是期盼他俩的孩子吧,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急吼吼的就让她调理。 只可惜要让他失望了,安然必须确保福晋生下嫡子后才会怀孕,除非中途有什么变故。 嗯。。。胤禛其他的格格是什么时候进府来着?应该最晚也得等到大婚半年后吧,要不然岂不是会打福晋的脸?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许多事情不是安然想如何就如何的。 二月的风似乎随着满府的喜庆渐渐温暖起来,待安然绣完贺礼准备和春和一起给自己做几套春装时,终于迎来了胤禛大喜的日子。 倚梅苑离前院近的很,一大早在屋里就能听见外头的喧闹,安然也不敢再睡懒觉,换上新衣盘好头发,还化了淡妆,虽然她不能出现在人前,但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的。 前院吹吹打打的,安然坐在院子里头伸的跟只鹅似的,虽然啥也看不见吧,但听声音都能听的津津有味。 春和已经十分确定安然并不是强颜欢笑了,冲她翻了个白眼嗔道:“格格心也太大了。” 安然起身,在院子里绕来绕去,像个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我还没见过皇子成亲是什么样子呢。” 语气颇为遗憾。 尤其这可是未来的雍正帝和传说中的孝敬宪皇后,安然若能在现场,怕不是要写一篇长长的观后感,到时候复印成册,原稿带进棺材里,也能让后世的子孙们知道当年的盛况。 可惜可惜,她连院子都不能出。 安然听了一天的热闹,直到黄昏,太阳落山,她才进了屋坐在榻上杵着脸发呆。 唉,不得不承认,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酸涩的,毕竟胤禛是她第一个男人,而她也算是胤禛第一个女人。 胤禛能有无数个女人,她却只能有他一个男人。 “真不公平啊。。。”安然喃喃道,看着摆放整齐的大红软枕,有些刺目,因为她这辈子大概都穿不了这种正红。 深夜,春和悄悄进了内室,见安然披了件衣裳趴在棋盘上睡着了,无奈叹了口气,轻轻唤醒安然道:“格格,去床上睡吧,夜里凉,您趴在这会着凉的。” “嗯。。。”安然睡得迷迷糊糊的,脸上还有棋子垫红的印记,就着春和的手站了起来,半睁着眼睛往里走,嘴里嘀咕道:“上床睡,上床睡。” 春和替她细细掖了被角,见安然睡得沉,难得嘀咕了两句:“奴婢还以为格格真的不在乎呢,谁知自己和自己下了一晚上的棋,也不知在和谁较劲。” 回应她的是安然沉稳的呼吸声。 第二天一早,安然起的很早,今儿是福晋嫁过来的第一天,她作为一个格格,是要去给主母敬茶的,只有主母喝了这茶,才算是正式有了名分。 “都准备好了吗?”安然又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不过于张扬却也不畏手畏脚,新衣服不是艳色,但看着也喜庆。 春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用红帕子盖的严严实实:“都准备好了。” “那走吧。” 安然稳稳地踩着花盆底鞋,顶着微亮的天前往正院。 来的有些早,正院还没有掌灯,倒是奴才丫鬟们都已经起来,在院子里各司其职,却不露一丝声音。 这些丫鬟应该都是福晋带来的陪嫁,果然是受过专业训练。 主院门口站了两个守门的太监,安然上前道:“两位公公,我是倚梅苑的安格格,特意来给福晋请安的。” 那两个太监连忙让了过去,躬身道:“原来是安格格,您也看到了,主院还未掌灯,格格便先等等吧。” “那可否让我去院里等?”安然浅笑:“这外头怪冷的。” “这。。。”两个太监对视一眼,显然拿不定主意。 门口的动静自然吸引了院里的人,一个嬷嬷摇摇摆摆走过来,斜眼一瞧,眼底闪过不屑,故作姿态问:“吵吵闹闹是怎么回事?是想吵醒爷和福晋吗?” 安然心想你声音可比我们三儿大多了,也不知是谁想吵醒他们。 守门太监连忙将安然介绍给那嬷嬷。 “呦,原来是安格格啊。”嬷嬷不客气地上下打量安然,啧啧两声:“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 安然在宫里十多年,什么样的阴阳怪气没见过?闻言但是不生气反而笑的温柔,上前拉住那嬷嬷的手,一副相谈胜欢的样子:“嬷嬷通融通融,我只是想去院子里等罢了,万万不敢吵醒爷和福晋。” 手里被塞了一个硬物,嬷嬷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东西,心想这小蹄子还算上道,那就暂时饶她一次。 “这天冷,格格也不容易。”嬷嬷脸上笑的跟朵菊花似的,连忙将安然迎了进来,把她安置在一个小角落:“格格就在这里等吧。” “多谢嬷嬷。”安然语气里十分感激。 第21章 请安敬茶 天渐渐亮了,那嬷嬷虽说不为难安然,其实带安然站的地方乃是背阴的屋檐下,因此早起的太阳再好也晒不到安然身上。 安然已经好多年没体会过这样的冷遇了。 好在盼着盼着,屋里总算掌了灯,一连串的丫鬟端着洗漱用品如同流水般进了屋子,又从另一侧流水般出来,令行禁止,没一个发出半点噪音的。 然后就是一群奴才送上早膳。 早膳摆了整整一桌。 乌拉那拉氏服侍着胤禛落座,脸上是初承雨露的娇羞红润,一旁的陪嫁丫鬟珍珠端着一盆净水服侍外侧。 乌拉那拉氏亲自拧了帕子递给胤禛擦手,又给胤禛盛了一碗鸡汤,随即眼神一闪,笑道:“呀,妾身忘了,刚刚珍珠说,安格格已经等候多时了,爷,外头冷,不若将她叫进来暖和暖和身子,免得着凉。” 听到安然的名字,冷脸的胤禛手指不着痕迹地动了动,却皱起眉头道:“怎么来的这么早?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大概是安格格不太懂这里面的门道。”乌拉那拉氏用帕子掩了掩唇角,笑着嗔道:“爷也真是的,怎么不提前跟安格格说说这规矩?” 倒也不是讲究,只是一般侍妾若是比主母先进门,哪怕要敬茶,也不会来的太早,况且他们今日可是要进宫谢恩的。 这事并不算明文规定,来的早显得恭敬主母,只是到乌拉那拉氏嘴里,就成了不太懂规矩。 安然跟在吴嬷嬷身后进来就听到了这个尾音,当即愣了一愣。 “还愣着干什么?爷和福晋要吃饭,你还不赶快去伺候?”吴嬷嬷一双吊角眼,在胤禛看不见的地方瞪着安然。 安然抿抿嘴,嘴角向上勾起,摆出宫里最常见的标准笑容,往前走了几步,行礼道:“给爷和福晋请安。” 语气不疾不徐,声调不卑不亢,这便是她在宫中十年培养出来的仪态。 “起来吧。”乌拉那拉氏笑的温柔:“早就听说安格格大名,如今一见,果然生的清丽动人。” “不敢当福晋夸赞,福晋才是国色天香。”安然恭维道。 “安格格谦虚了。”乌拉那拉氏掩唇笑道:“我初来乍到,不了解爷的口味,不知安格格可否替我给爷布菜,顺便给我也介绍介绍府上的菜色?” 胤禛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 不就是伺候人嘛,安然都伺候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多这一时半刻,见乌拉那拉氏一直笑着看她,只当没看见她眼里的深意,行了一礼道:“是。” 然后便走到胤禛身边,见已经装好了一碗鸡汤,想来是福晋亲自装的,安然心里想笑,一大早的,这么油腻的鸡汤,胤禛怎么可能喝的下去。 安然拿过新的碗碟,给胤禛盛了一碗八宝莲子粥,又为他夹了几道他爱吃的菜。 然后来到乌拉那拉氏这边,为她盛了一碗鸡汤,笑道:“福晋这儿的鸡汤炖的极好,里面还放了枸杞,红枣,大补的很,味道应也不错,福晋不若尝尝?” 第16章 她可是特意将飘浮在上面一层鸡油全都装了进来,黄澄澄的一碗,腻的很。 乌拉那拉氏脸上的笑容僵住,刚要拒绝,却见一旁的胤禛开始动筷:“吃吧,再不吃就凉了。” 乌拉那拉氏:她一点都不想吃! “这鸡汤瞧着有点烫,先放在一边凉凉。”乌拉那拉氏勉强笑道:“不如安格格再给我介绍介绍其他的菜。” “好。”安然本就没指望她能喝下那汤,闻言从善如流地将鸡汤放下,开始认真给乌拉那拉氏布起菜来。 安然推荐的菜口味竟然还不错,乌拉那拉氏心里疑惑,难道那碗鸡汤真不是她故意的? 这顿饭胤禛吃的不安稳,乌拉那拉氏吃的更不安稳,只有安然布菜布的挺开心。 胤禛没胃口,吃了两口也不管乌拉那拉氏吃没吃饱,就直接丢了筷子。 乌拉那拉氏自然也跟着把筷子放下。 “吃完了?”胤禛看了她一眼:“既然吃完了,那就都收了吧。” 一桌的美食跟没动过似的又被撤下。 吃完早膳,便是敬茶了,乌拉那拉氏本想拖延,却见胤禛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想起待会还要进宫谢恩,乌拉那拉氏也不敢再有其他心思,接过安然的茶,只是沾了沾唇便放下了,从一旁珍珠手里拿过一个匣子,里面是一对玉镶金的手镯。 “不是什么好的,安格格别嫌弃。”乌拉那拉氏谦虚道。 “谢福晋赏。”安然笑着接过匣子,转身递给春和,接过她手里的托盘,将红帕子掀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妾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唯有绣活能看一二,便给福晋绣了一对软枕和一对荷包,恭贺爷和福晋大婚,还望福晋不要嫌弃妾手艺粗糙。” “绣的真好。”乌拉那拉氏赞道,让珍珠将它们收起来:“你有心了。” 敬茶的任务已经完成,安然想回自己院去,正愁找不到借口退下呢,就听胤禛道:“你若无事,就回自己院子里去,不要老是留在正院打扰福晋的清静。” “是。”安然巴不得赶紧走,闻言立即向胤禛和乌拉那拉氏辞行。 要进宫谢恩,乌拉那拉氏也不愿意安然在这里杵着,便没再留她。 谢恩那一套流程宫里熟的很,康熙赏一波,贵妃赏一波德妃赏一波,各宫娘娘再赏一波,至于见不见的,看她们各自心情。 乌拉那拉氏倒是见到了德妃,毕竟是亲娘,婆媳俩拉着手一顿亲香,十四扯着胤禛的袖子闹着要让他带着出宫玩,外头还冷呢,德妃哪里舍得,因此被搅和的没说两句话就让胤禛他们回去了。 回到府里,胤禛就一头扎进了书房。 乌拉那拉氏倒是想跟着红袖添香,却被苏培盛拦在外头,苏培盛赔笑道:“福晋,爷在书房,一贯不喜有人打扰,还请福晋不要为难奴才。” 羞的乌拉那拉氏脸上爆红,花盆底子都差点踩歪,还好有吴嬷嬷和珍珠扶着,不然估计今日要丢个丑。 倚梅苑里,屋里就安然和春和二人,春和脸上还愤愤不平:“格格,她们也太欺负人了。” 大冷的天就让人在外头冻着,之后还要服侍人吃饭,连口热茶都不曾喝上一口,就被打发回来了。 还有,那什么玉镶金的手镯啊,款式老的很,别说安然,春和都不屑戴,这种镯子,也就宫里那些行将就木的老嬷嬷能看得上罢了。 “好啦,我都不生气,你生什么气?”安然安慰她:“生气伤身,不气不气啊。” 春和叹了一口气,她也就在安然面前会情绪外露:“就今日情形来看,那位嫡福晋,怕不是个好相处的。格格,您每日还要给她早起请安去,难不成天天都要你布菜不成?” “不会的。”安然语气肯定:“她到底也是高门贵女,要折腾人的法子多了去了,不会一直用这样的事情来侮辱人的,毕竟狗急了还跳墙呢,她就不怕把我惹急了在她饭菜里下毒?” “格格慎言!”春和吓了一跳。 安然就笑:“她也就最多折腾我三天,三天过后,爷估计也不会每天都留宿主院,她对着我这张脸,早饭哪里能吃的畅快?” 她对胤禛性子的了解,不说十分,也有八分,就看他今天早上的表现就知道,这位嫡福晋,怕是不会多受宠,胤禛对她,更多的是相敬如宾。 第22章 被立规矩 不是安然自视甚高,但自己有没有宠,她感觉分明,起码现在来讲,自己在胤禛心里还是有一席之地的。 有感情基础,有时候她作一作,那叫情趣,没有感情基础就先作上了,那叫没眼色。 不是谁能天生就对谁容忍的,哪怕担着自己嫡妻的名头,这个时代,盲婚哑嫁,不受宠的嫡福晋多了去了。 胤禛的性子,外冷内热,需要真心相待,有时候还得哄上一哄,福晋若一直端着,自持规矩,怕会得不偿失。 话说谁给她出的馊主意,一来就以规矩持重? 安然猜的很准,主院还真就折腾了她三天,第四天福晋要回门,人家高兴,不乐意破坏心情,所以就让安然在门口站了一会,就把她打发回去了。 其实乌拉那拉氏原本只是想第一天给安然一个下马威,可新婚三天,胤禛本该一直呆在主院陪福晋,谁知第二天早上就不见了人影,天还没亮,一句话也没留就出了府,气的乌拉那拉氏当即就红了眼眶。 到底年龄还小,再沉稳的性子也有几分脾气,她这脾气自然不能冲胤禛发,安然正巧就撞了上来。 一大早的先在外头站了一个时辰,然后伺候乌拉那拉氏用了一个半时辰的早膳,早膳用过后又站着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乌拉那拉氏这才反应过来似的给安然赐座,出气了才把她撵回去。 安然是知道胤禛干嘛去的,头天晚上苏培盛派了个小太监过来传胤禛的话,大意是,爷明儿有事不在,你去主院那边请安要有点眼色,估摸着可能要折腾你一场,你先暂且忍着,乖乖在家等爷回来,补偿大大的有。 站多久对于从宫里出来的安然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福晋这折腾的手段有些侮辱人。 安然没想到,这从小培养的高门贵女,竟然骨子里有一种天然的。。。愚蠢? 是的,愚蠢。 虽说新进门的主母给妾室立规矩是十分合常理的,若安然真是个没什么后台的,折腾也就折腾了,可安然是谁?那可是德妃千挑万选才赏给胤禛的。 德妃可是亲娘,亲娘给亲儿子赏人,挑的自然是最好的,不好也得说好的那种,且安然在永和宫多年,规矩,礼仪都出自永和宫。 福晋倒是好,一来就说要立规矩,怎么,永和宫的规矩竟然还看不上? 这可不是打安然的脸,这是往德妃脸上扇巴掌。 安然这两日也是有意纵着福晋,看看她能作妖到什么程度,等着吧,今日过后,四福晋一进门就给格格立规矩的事情,怕是要传遍京城了。 这消息,德妃是第一个知道的,自己的亲儿子出宫建府,她不放心,自然是安排了人的,不过不是监视,只是求个安心罢了。 果然不出安然所料,这消息一入耳,德妃就气不打一处来,摔了一套茶具还不够,拍着桌子直说“荒唐”! 而另一边养心殿,京城里大部分听到这消息后,梁九功才把它当作笑话一般讲给康熙听。 “这老四媳妇这般厉害?”康熙惊讶了,当初选秀的时候,看着挺端庄典雅的呀,没想到内里还是个母老虎。 康熙才不承认自己也有走眼的时候,只当乌拉那拉氏太能装了,同时又有些心疼四儿子: “这老四媳妇这般,时间一长,府上那些格格妾室怕是都被打压的不敢冒头,虽说后院宁,家宅安,可若都是些木头美人,还能有什么情趣?” 像他现在后宫里还喜欢那些性格调皮些的妃子呢,瞧着活泛,何况才十六的胤禛,满府里都是老妈子可算什么事? 心里越想越不高兴,这老四媳妇,看着年龄不大,规矩倒是不少,安然他也见过,烹茶有一手,他还亲口夸过的,没想到出宫后竟然还要被立规矩? 正逢魏珠进来禀报,说储秀宫几个秀女吵起来了,贵妃娘娘派人来询问如何处置。 康熙气不打一处来,挥了挥手道:“怎么处置?闹事的全都打十个板子遣送回家,剩下的分给老大老二去,哦,老四也分两个吧。” 老三就不用了,他自诩文人风流,府里一大堆侍妾美人,嫡子没见半个影子,庶子庶女倒是一连串的生。 也是个没用的。 储秀宫留下的秀女都是家里地位不高但长的不错的,相当于康熙的美人储藏地,有时候兴致来了赏自己两个,有时候就往自己儿子家里扒拉,更甚者还会赏给大臣以示恩宠。 谁曾想今天闹事,正撞上康熙心情不好,秉承着眼不见为净,这不,都给送走了。 第17章 于是在新婚还不到一个月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就僵着脸收下了来自公公的赏赐,两个秀女。 这秀女还都是官宦人家出来的,自然不能只当侍妾,得从格格做起。 两个秀女一娇艳一柔美,穿着宫裳盈盈一拜:“妾身李氏,方氏给福晋请安。” 声音宛若黄鹂。 乌拉那拉氏一口老血堵在喉咙口。 “给两位姑娘先准备住处吧。”乌拉那拉氏揉了揉眉心。 因还未正式收房,所以暂且只能以姑娘称呼。 给两人安排住处的是府上的管家婆子,原先是孝懿仁皇后佟佳氏的贴身大宫女,后来佟佳氏去后,胤禛便安排她出了宫,出宫后嫁了个鳏夫,如今胤禛出宫建府,便被请来主理后院的各种杂事。 人称周嬷嬷。 周嬷嬷人老成精,且胤禛给她透露过口风,因此两个姑娘的住处就安排在离倚梅苑不近,但离主院不远的地方。 两人挤着一个院子,周嬷嬷美其名曰,一道儿从宫里出来的,感情自然深厚,两人住在一起也能互相照顾。 又派了两个小丫鬟去照顾着。 安然听到这消息时,脸色瞬间变的古怪,竟隐隐有些心疼乌拉那拉氏。 你说这年头,婆婆赐人也就罢了,公公有时候这脑袋一抽,赏给你两个三个的,你还不能不要,还得千恩万谢的收下。 你说气不气人。 第23章 胤禛回后院 后院人多了,也就热闹了,福晋又喜欢讲排场,每天请安必不可少。 李氏是个直爽性子,说话爽脆,倒是能讨得福晋几分欢心。 倒是方氏,柔柔弱弱的,说句话都能脸红,长的又十分精致,走路袅袅婷婷,十足十的江南女子模样,福晋不大喜欢,有时候就故意冷着她。 方氏性子敏感,自然感受到了福晋的不友好,每当请安出来,眼睛都红彤彤的,却又有意避着人,生怕有人看到她委屈的样子。 府里编排福晋打压妾室的流言更多了。 然而谁都顾不上方氏如何伤春悲秋了,因为这么多天没见人影的胤禛,终于回来了! 胤禛自从新婚三天后,就回了前院住,早出晚归,回一头扎进前院书房,后院见不到他半个影子,谁曾想今天竟早早地回来了。 现在正在主院跟福晋说话呢。 福晋高兴了,坐在胤禛旁陪着,手底下的人被她使得团团转,一会说茶冷了,赶紧去泡壶新的龙井茶来,一会说爷瘦了,吩咐人赶紧上点心,屋里就没一刻安静的。 在外劳累了一天的胤禛叹了口气,他就想安安静静坐一会不成吗? 乌拉那拉氏笑的温柔:“爷,天色不早了,我让吴嬷嬷去厨房点几个爷爱吃的菜吧,瞧爷都瘦了,我那有根百年人参,已经让人炖了参汤,待会爷喝上一碗暖暖身子。” “不用了。”胤禛赶紧摆手,他又不是生病了,哪里需要喝什么参汤,他想了想,还是道:“你我刚成婚,按理我该陪着你,只皇阿玛刚给我安排了差事,我便想着多尽些力,故而忙碌了些,冷落了你,叫人误会,是爷的不是。” 乌拉那拉氏当即红了眼眶,揪着胤禛的袖子,语气哽咽:“爷。。。。” 胤禛心里叹了口气,不过才十四的姑娘,做事不周全能理解,但该提醒的还是要说两句,便道:“你我夫妻一体,荣辱与共,行事务必要细细思量,另外,你是府里的正经主子,后院一应大小事都该由你做主,那些个规矩松散,爱讲小话,乱嚼舌根的,别顾着我的颜面,通通发卖出去就是。” “是。”乌拉那拉氏一一应下。 屋内一时安静了下来,胤禛便起身道:“我去前院还有点事,不知要处理到什么时候,晚膳不用等我了,福晋自行用吧。” 人走了,乌拉那拉氏坐在椅子上,怔怔地发呆。 吴嬷嬷端了参汤过来,询问道:“福晋,这汤。。。” “倒了吧。”乌拉那拉氏面无表情道:“用不上的东西,再好也要丢掉。” 胤禛去了前院书房,拿着书却静不下心来,外头天光大亮,他有些不耐烦地问:“还有多久天黑?” 这。。。 苏培盛瞧了瞧天色,斟酌道:“大概还要一个时辰。” “啧。”胤禛皱起眉头。 苏培盛伺候胤禛多年,哪里不懂他的心思,想了想道:“主子爷许久没回府用膳,膳房那边怕是摸不准爷的口味,倒是安格格那边经常有些巧思,不如就给她传信,让她亲自备些晚膳。” 胤禛赞赏地看了苏培盛一眼,勾了勾唇角道:“你考虑的周到,传信给倚梅苑,爷今晚要吃安氏亲手做的饭菜。” “嗻。”苏培盛心里吐槽,你不就是想去倚梅苑么,还这么傲娇迂回。 “避着人些。”胤禛嘱咐。 “嗻。” 胤禛晚上要来,还点名要安然亲自做菜,安然自然不会把人往外推,闻言便立即让郭必怀拿了银两去膳房取食材,然后自己撸了袖子开始做饭。 春和比安然还喜不自胜,她在厨房帮不上忙,倒是回了内室开始翻找新衣裳。 天气回暖,春和给安然做了好几件春装,都是时兴的料子和款式,摆了满满一床。 安然做好饭进来吓了一跳,还以为屋里遭小偷了,见春和还在那盘点收拾,不由好笑,但看她兴致勃勃的样子,也就没阻止,顺着春和的意洗澡更衣,还薰了香。 这香是安然没事时做的,清清淡淡的冷香,带着点点梅花的味道。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安然让人把菜端上来,就挥手让人全都撤了,连春和都没留,自己拿了葡萄酒先给她和胤禛各倒了一杯。 屋内灯光略显昏暗,一袭长裙的美人披散着长发,只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发丝拂过脸颊,清丽动人,似是听到外面有声音,美人抬头,顿时笑颜如花,袅袅婷婷地迎了上来。 “回来了?” 胤禛心下稍暖,赶紧进屋迎上去,将安然揽在怀里,回了一句:“嗯,回来了。” 这才是他想要的感觉,静谧,温存,美好。 屋里暖和的很,安然伺候胤禛脱了外袍,又拿出给他新做的常服为他换上,胤禛抬抬手,感觉身上松快极了。 “做了什么好吃的?”胤禛坐在桌前,一桌的美味佳肴,看着都让人赏心悦目。 胤禛喜甜,甜瘾还挺大,安然八菜一汤,一半以上都是甜口,又怕他觉得腻,正好今儿郭必怀从后门回来时听见有叫卖苹果的声音,便顺带着买了一大筐苹果,安然拿了个小磨盘将苹果磨碎加水,最后用细棉布过滤,这就是酸酸甜甜的苹果汁了。 “爷先尝尝这个。”安然献宝似的送上苹果汁:“先喝这个开开胃。” 胤禛不疑有他,接过杯子就饮了一大口,一入口便皱紧了眉头。 “怎么样?好喝吗?”安然问。 胤禛不愿意辜负她的期望,强忍着酸倒牙的感觉咽了下去,半晌才勉强说了一句:“有点酸。” “酸才开胃嘛。”安然笑道,拿起筷子给胤禛布菜:“尝尝这蜂蜜鸡翅,还有这个,糖醋排骨,可惜现在天气还冷,水果不多,要不然我就能做些果酱,味道应该会更好。” 胤禛也给安然夹菜:“你别光顾着我,自己也吃,这鱼吃着新鲜,多吃些,补身体。” “还有酒呢。”安然拿起酒杯,这么好的菜不配上好酒怎么能行? “干杯!”安然自顾自碰了一下胤禛手里的酒杯,然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葡萄酒自胤禛送过来,因数量不多,安然一直没舍得喝,今天开了头一罐,酒精的味道很淡,倒是有浓浓的果香,喝起来就像是更浓一些的葡萄汁。 胤禛也一饮而尽,但男人大概多喜欢烈酒,像这种葡萄酒并不怎么合口味。 这顿饭两人足足吃了半个时辰,最后分着喝了一道南瓜粥才算结束。 春和带着人进来收拾桌子,胤禛牵着安然进了内室,还不到休息的时候,两人便窝在软榻上一起看书。 看的是安然从外头找来的医书。 “怎么想起来看医书了?”胤禛盘腿坐在榻上,从后面环抱住安然,下巴抵在她的肩窝处,像抱个小孩。 安然道:“突然觉得医学挺有趣的,就让郭必怀从外头带了几本回来看看。” “人人都说学医枯燥,偏你倒是不同。”胤禛笑道。 “那是他们没找到趣味。”安然抬了抬下巴:“药材和人一样,都是有自己的性格的,你看这个,味酸,喜湿,方圆百里不能有酸性物,也就是说,自己味道酸,周围还不能有酸的,是不是很霸道?” 胤禛胸膛震动,低低的笑:“那你给我念念其他的药材属性。” 安然捧着医书,声音并不大,却很清晰,一字一句地念给胤禛听:“爷看这个,决明子。。。。” 第18章 第24章 布料 轻浅的呼吸拂过脖颈,安然回过头,发现胤禛已经睡着了。 听说大婚后康熙就给他安排了些公务,自然都不是大事,但杂事最累人,以他的性格,一点点小事怕都不会容忍有瑕疵,跑了这么多天,人瘦了,也黑了,两只眼睛下还有乌青,怕是睡得也不好,眉头都紧紧皱着。 安然不忍吵醒他,想了想从空间里掏出一颗圆溜溜的安神香,以极准的力道扔进了熏炉中。 这安神香药效极好,也是她铺子里热卖的商品之一,后世人压力大,失眠是常事,安眠药吃多了又有副作用,很多人用了这款安神香后觉得效果特别好,一传百,百传千,名声也就打开了。 果然不一会,安然感觉肩膀上的力道更重了,眼疾手快地抱住了即将要倒下的胤禛,将他慢慢扶着睡下,小心翼翼将榻上的方桌搬走,又从床上拿了被子来。 还好现在天气转暖,屋子里又有火炉烤着,就算睡在软榻上也不会受凉。 一切收拾好,安然爬上软榻,掀开被子钻进了胤禛怀里。 胤禛仿佛有感应似的,安然一过来,他自觉翻了个身,将安然紧紧拢在了怀里。 安然打了个哈欠,也沉沉睡了过去。 都说深度睡眠三分钟,抵得过浅眠一小时,昨晚睡得好,胤禛天还没亮就醒了,这几日杂乱的脑子竟一片清明,前所未有的精神。 胤禛低头,就见安然背对着他窝在怀里,昨晚好不容易有了空闲,结果睡了过去,往后几天怕是也顾不上来看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还好,时间足够。 安然被折腾醒的时候还有些迷糊,胤禛趴在她身上,她下意识地就搂了过去,讨好地亲了亲他:“唔,别动,想睡觉。。。” “乖,待会再睡。”胤禛掐着她的腰,动作丝毫不减。 激烈的感觉让安然慢慢清醒,她刚想说什么,就被胤禛堵住了嘴,气的她在胤禛后背挠了两下,却被他折腾的更厉害。 天亮了,胤禛心满意足的走了,安然跟条咸鱼似的躺在软榻上,一点都不想起来。 “格格,起来用膳吧,快要到请安的时间了。”春和劝道。 主院那边请安的时间在李氏二人入府后就改了,美其名曰福晋体谅她们辛苦,实则是被康熙敲打后福晋不敢再作妖。 如今只需要在自己院里吃了早膳再过去就成,见不见的,看福晋心情。 安然每天都是踩点过去的,她又不是受虐狂,摸清楚福晋的秉性,自然不会再惯着她。 倒是李氏两人,因还未被收房,所以做事谨小慎微,想着讨好福晋,说不定就能入主子爷的眼,每天早早地就往主院去了。 安然到的时候,果然就见李氏方氏等在了门口,两人相依相携,看上去感情颇好。 昨晚胤禛留宿倚梅苑的事情满府都知道,李氏见安然身姿窈窕地走过来,精神饱满,面若桃花,眼中媚意天成,一看就知道昨晚是如何情形,眼中妒意一闪而过。 倒是方氏,见安然过来,缩在李氏后面,冲安然笑的温婉,仿佛一只天然无公害的小白兔。 安然同样回以微笑。 三人到齐,却并没有像往常那般被迎进去,足足晾了她们有一刻钟,才有嬷嬷出来皮笑肉不笑的解释:“几位久等,我家福晋昨夜受了凉,今儿起的就迟了些,如今才刚用早膳呢,烦请诸位再等上一等。” “无碍,福晋身子要紧。”安然笑道。 意外的是,这次福晋并没有抻她们太久,反而很快就让人带她们进去。 安然打头,三人被引进正厅。 屋内很安静,乌拉那拉氏坐在主位上,一手揉着太阳穴,看上去确实不大舒服的样子。 三人行礼问安。 乌拉那拉氏抬抬手,让她们起来,随后就有小丫鬟上了茶来。 “今日是我怠慢你们了。”乌拉那拉氏轻声道:“我贪凉,昨夜窗户没关,这早上起来就头痛的紧。” “福晋可传府医看了?这着凉的事可大可小,福晋万万不可掉以轻心。”李氏皱着眉,一脸关心道。 “府医说没什么大碍,吃上两副药也就好了。”乌拉那拉氏笑着指了指李氏,态度亲近:“你呀,惯常是个操心的,怎么不看看你自己,身上半新不旧的,怎么配的上你这副娇颜?” 转头便吩咐一旁的珍珠道:“我记得私库里有两匹蜀锦,你去拿来给李氏,开春了,好歹也做两身新衣裳穿穿。” 又看向安然和方氏:“我也不是厚此薄彼之人,正好我最近新得了几匹浮光锦,都是上好的料子,你们俩拿去分了吧。” “多谢福晋。”三人道谢。 分了料子,乌拉那拉氏面色有些疲惫,摆摆手道:“我累了,你们也都回去歇着吧。” 三人出了正院,安然的倚梅苑和她俩的院子是两个方向,因此出了门打声招呼便走了,后头跟着捧着布料的春和。 春和问:“格格,这料子咱们要做春装吗?” “放着吧。”安然不以为意,胤禛送给她的上等好料子能塞满两个大红木箱子,浮光锦在她屋里只能当挂着的床幔,因此并不觉得有多珍贵,想了想还是嘱咐道:“单独放着,别把这个和我的料子弄混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安然看多了后宫手段。 “是。”春和应下。 另一边,李氏眉开眼笑,时不时就要摸一摸丫鬟给她捧着的蜀锦,她的父亲官职不高,又不是世家出身,自己哪里见过这么好的料子,因此喜悦都摆在了脸上。 见方氏在后头慢吞吞的挪着步子,李氏眉头一皱,显然很不耐烦,催道:“还不快点走?你是蜗牛托生的不成?” 方氏怯怯地看了看她,总算加快了脚步走到李氏面前,糯糯地问:“李姐姐,这蜀锦你打算做什么?” “做什么?”李氏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做旗装了!怎么?你还想要我这蜀锦不成?” “不是不是。”方氏红了脸,摆手道:“我只是觉得,福晋送的那浮光锦料子真好,若是做成汉裙,应该也很漂亮,往常咱们穿的多是旗装,若穿上汉裙,怕是咱们自己都觉得新鲜。” “汉裙是挺新鲜。”李氏眼前一亮,现在汉家女子穿的也是旗装居多,这些个皇子阿哥们想来看旗装都看腻了,若是做一身汉裙。。。。。。 李氏垂头看了看方氏,神色不变,训斥道:“如今是大清的天下,人人都是旗装,怎敢穿着汉裙招摇过市?这法子极不妥当,你还是老老实实做旗装吧。” 说完也不等方氏跟上,自己摇摇摆摆穿着花盆底子走了。 第25章 酿桃花 安然回到倚梅苑,脱下厚重的旗装,把自己做的衣裳拿出来换上,这衣裳也是旗装,但用的料子却是软和而又轻便的香云纱,特别适合在屋里穿。 反正也不出门,安然让春和替她拆了头发,头发散下来的一瞬间,她感觉紧绷的头皮在叫嚣着舒坦。 “舒服。”安然闭着眼睛,感受着春和的手指在她的发顶穿梭按摩:“别梳发髻了,就一边一个麻花辫编起来就成。” 胤禛早上走的时候留了话,康熙给他安排了公差,这几天估计都不回来,所以安然也就不想打扮了,也没人看,自然怎么舒服怎么来。 时间慢慢步入三月下旬,花园里的桃花开的正旺,安然想收集点花瓣用,做吃食也好,制香也成,还可以酿酒,一举多得。 花园里每天都有洒扫婆子打扫,所以地面上很干净,安然起了个大早,披上件薄斗篷就来到了花园。 昨夜下了点露水,新鲜的桃花花瓣落在地上,铺成一条粉色的地毯。 安然吩咐跟来的众人:“不要摇树,这底下的花瓣够多,也够新鲜,咱们捡最上面的一层就行,另外,捡的时候小心些,别给揉坏了。” 众人应下,皆挎着小篮子弯腰在桃花林里搜寻。 “安姐姐?”一道娇俏的声音传来,安然抬头看去,原来是方氏。 方氏笑盈盈上前,拉住安然的手亲热道:“安姐姐起的好早,这是在做什么?” “呐,想着捡些桃花回去酿酒喝。”安然提起手臂上的挎篮,借着力道把自己的手从方氏那里抽出来。 “桃花酒?”方氏眼睛闪了闪,掩嘴笑道:“安姐姐竟然喜欢喝酒么?” “小酌罢了。”安然道:“桃花酒度数不高,喝了也不易醉,又能美容养颜,好处多的很呢。” 方氏瞪大眼睛,崇拜地看向安然,十足的迷妹模样:“安姐姐懂的真多,不像我,什么都不懂。” 说完还羞涩的低下头,十分不好意思的模样。 安然安慰她道:“每个人生活的环境不同,学的自然也就不同,我会的你不一定会,但你会的,我也不一定会不是?” “安姐姐说的有道理。”方氏被安慰了,笑的眉眼弯弯:“安姐姐,桃花酒难不难?我能不能跟着安姐姐学习学习?” 第19章 “不行哦。”安然调皮的眨眨眼睛,见方氏失落的垂下肩膀,温和笑道:“我这可是独家秘方,轻易不能给人的,不过,到时候若酿好了,可以给你送两小坛去。” “那我先谢谢安姐姐啦!”方氏立马就开心起来,从旁边一个小丫鬟的手里拿过挎篮,一蹦一跳的进了桃花林,咯咯笑道:“既然姐姐要送我酒,我可不能干看着,多少也要帮点忙不是?” “那你小心点。”安然叮嘱道:“地上露水重,小心别滑倒了。” “知道啦!” 安然带的人多,一人一挎篮,桃花便捡的尽够了,太阳渐渐冒出头来,安然便对方氏道:“时辰不早,该去给福晋请安了,你先回自己院子里换身干净的衣裳再去吧,我也先回倚梅苑了。” “好。”方氏乖巧答应,行了一礼道:“姐姐慢走。” 一行人回了倚梅苑,安然进屋换好衣服,就见春和提着一篮子花瓣走进来。 “这是方氏摘的?”安然问。 “是。”春和道:“奴婢特意挑拣了出来。” 安然点点头,理着袖子说的云淡风轻:“把这篮子花瓣撒到咱们院里梅花树下当花肥吧,我怕吃了会拉肚子。” “是。”春和应下,到门口喊来了春杏,低声嘱咐了几句,春杏接过篮子,颠颠儿的跑了。 春和又进屋,替安然盘发,说起了方氏:“果然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平时见着跟只受惊的小白兔似的,心眼子倒多的很。” 安然只是笑笑。 “她当咱们和李氏一般呢。”春和继续道:“咱们十岁上就不用这招了,也不知她哪来的自信,竟然觉得格格好这口。” “方氏是父亲官职不高,亲娘据说是个侍妾,估摸没什么见识,她这套应也是跟姨娘学的,对长辈无往不利,我呢,比她大了足足三岁,便也被她归为长辈一类了。”安然分析道。 “长辈?”春和翻了个白眼:“她倒也真敢想。” “随她去吧。”安然站起来,让春和整理衣服:“这样的段数,福晋最是看不惯,早晚要收拾她的,且轮不到我。” 毕竟府里关于福晋的不利传言,有一半都是方氏推波助澜。 她倒是有野心,还没正经名分呢,就开始给所有人埋雷了,真是不知者无畏。 男主人不在家,没了争宠的对象,后院也安静的很,连福晋都乐意给安然几个笑脸,请安时也不多折腾她们,顶多和声和气地聊会天,就打发她们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作为嫡妻,怎么可能真的愿意看到这些个莺莺燕燕的妾室,眼不见心不烦,若不想敲打她们,趁着心情好赶紧把她们撵走才最要紧。 安然乐的清闲,在自己院中揪了一群小丫鬟,带着她们摘花瓣,挑花瓣,把花瓣晾干后加入冰糖,几片白芷,再倒入米酒,放入特制的陶瓷瓶子里密封保存,大概一个月之后就可以喝了。 “这是桃花醉的做法。”安然向小丫鬟们介绍:“有兴趣的可以记下来,没事时自己酿着喝,不醉人的。” “格格,这可是秘方。”春和嗔道:“放在外头,若能得这秘方,怕是一年的嚼用都能赚出来了。” “什么秘方不秘方的。”安然就笑:“不过是拾先人牙慧罢了,再说了,若真能赚钱,也很是不错了,待你们大了些出门子,就把这秘方当个嫁妆陪。” 说到婚嫁,小丫鬟们都红了脸,你推我我推你的,笑嘻嘻挤成一团。 “你们可别光笑,我可是认真的。”安然抬了抬下巴:“格格我手里秘方多的是,若你们讨了我欢心,待日后寻得如意郎君,我一人一个秘方给你们当嫁妆,保证吃穿不愁。” “听见没,格格这是想空手套白狼呢!”春和扬声道:“一张方子就想将咱们打发出去,小气的很,咱们偏不出去,就要一辈子跟在格格后面混吃混喝,大家说是不是?” “是!”小丫鬟们齐齐迎合。 安然急了:“哎呀,怎么都想吃我的用我的?格格我穷的很!不成不成!” 众丫鬟哈哈大笑,就连一旁跟着做事的奴才们都捂着嘴偷笑。 第26章 方格格拜访 院里说的正热闹,门口的看门婆子过来禀报,说是茗香阁那边的方姑娘过来拜访。 安然“啧”了一声,心想这小姑娘还赖上她了不成,复而笑道:“既然来了,那就请她进来吧。” 身上的衣裳不宜见客,春和扶着她进屋,春杏夏荷两人在门口守着。 方氏扶着丫鬟的手进来,见院子里这么多人,有些惊讶,待被引到主院门口时,被春杏拦住。 春杏行了一礼道:“还望方姑娘莫怪,刚刚格格带着我们洗花瓣,沾湿了衣裳,如今正在屋里更衣,还请姑娘稍等片刻。” “应该的。”方氏点头表示理解,看院子里的情形也知道不是故意晾着她。 既然暂时进不去,方氏便站在门口环顾整个院子,面上带笑,一片温和,实则眼里闪过贪婪和嫉妒。 这么大的院子,精致又阔气,她和李氏住的院子和这个相比,简直就是个茅草屋。 院子这么大,伺候的人也多,瞧瞧这些丫鬟仆妇还有奴才,哪里像她,就一个诸事不懂的小丫鬟! 安氏这个老女人,凭什么能拥有这些?只不过仗着她是主子爷的第一个女人罢了! 想到这里,方氏心中冷哼,安氏也是个没用的,明明比福晋早进门几个月,肚子偏偏没有动静,若自己能独自霸占主子爷几个月,她一定能在嫡福晋进门前怀上长子!到时候便是福晋进门也奈何不了她! “方姑娘?方姑娘?”春和喊了两声,见方氏回过神来,笑道:“方姑娘,格格请您进去。” “哦,好。”方氏立马跟着春和进屋。 天气转暖,屋里火炉已经撤了,熏炉里点了安然上辈子的得意之作,龙井茶香丸,是一种特别的冷香,清爽又温柔,特别适合春天。 “来了?”安然坐在软榻上,用勺子取了点茶叶,倒入沸水,水汽氤氲间,抬眸见方氏进来,招手道:“过来坐。” “姐姐屋里的香味真好闻。”方氏坐下,动了动鼻子:“很特别的味道。” 安然笑道:“是郭必怀那小子,不知从哪个货郎手里买的香丸,我闻着挺好,就是制作不易,那货郎也是从外头采买来的,几年才存下那么几颗。” 所以可别跟我要,要也不给。 “那还真凑巧。”方氏笑道。 安然递给她一杯茶:“不说这个,尝尝我泡的碧螺春,这可是我的珍藏茶叶,一般人来我可不给。” 方氏咯咯笑道:“主子爷来也不给吗?” 安然一挑眉,略带傲娇道:“他来我也不给,况且他嫌弃碧螺春的味道甜腻,不大乐意喝。” “那主子爷喜欢什么味道呀?”方氏脱口而出,见安然看她,连忙红着脸问:“我,我就是好奇。” “啊~”安然意味不明的啊了声,接着说道:“这我就不大清楚了,每次过来,他不乐意我烹茶的手艺,都是自带茶叶,让苏公公泡的。” 方氏笑了笑,并不应声,只当安然推脱,不乐意透露胤禛的喜好。 她捧着茶小口啜饮,眼睛却打量着屋内摆设,无一处不精致,很多东西都是她求而不得的,尤其是瞄到里面床幔的一角,心里更是妒火中烧。 浮光锦?那么大片的浮光锦,竟然被她做了床幔? “姐姐这屋里,可真是大手笔。”方氏脸上的笑有些端不住了:“任何一样拿出去最少也能抵千两银子,赶得上有些人家一年的开销呢。” “是吗?”安然用帕子掩嘴,难得有些娇羞:“都是主子爷的厚爱罢了。” 她指了指一直摆在屋里的喜鹊登梅瓶,如今被她插了几株开的正好的桃花花枝,笑道:“去年冬天大雪,主子爷见御花园的梅花开的正好,巴巴儿地折了几株给我送来,又怕我没好的瓶子配,便特意让苏公公从他的书房里挑了这花瓶送给我。” “还有这绒花。”安然指了指桌上的小屏风:“我也不爱戴绒花,偏偏他送了过来,既然是他的心意,我也不愿浪费,就修修剪剪,最后做了这小屏风出来,你瞧瞧,好不好看?” 这绒花是上回来的时候胤禛给带的,说是赏人也好,自己留着把玩也好,安然拿了六个分别赏给了春和,春杏和夏荷,其他的都被她做成了立体屏风。 “好,好看。”看着这做工精致的绒花,方氏想起五六岁时为和嫡姐抢一株绒花而撕扯打架的场景,再也坐不住了,连忙放下手中的杯子道:“安姐姐,我忽然想起还有些事情,有些着急,就不在你这里多留了。” “这么着急呀?”安然惊讶道:“既有急事,那就快去吧,春和,送送方姑娘。” “是。”一旁的春和立即引着方氏出门,亲自把她送到了门口。 第20章 “终于走了。”安然坐回了软榻上,美滋滋喝了一口碧螺春,心想:“到底是年纪小,再多的心思也没能压住心里的躁气,才说两句就呆不住了。” 不过,顶多再有两年,方氏行事作风估计就能更上一层楼,到时候,可不像现在这般好对付。 方氏踩着花盆底一路疾行回到了茗香阁中,李氏正在院子里晒太阳,见她脸色不好的回来,嘲讽道:“呦,这是怎么了?看这样子是受了冷待呀,是那位不肯给脸么?” “李姐姐何必如此嘲讽我?”方氏红了眼眶:“安姐姐待我很好,还留我在那里喝茶,只不过是说起家乡事,我有些思乡,这才有些难过罢了。” 可她那样子可不像是思乡,反而是被人欺负了的模样。 李氏翻了个白眼,心里不信,自顾自地在那里说话:“这有些人啊,就是看不清,一个格格罢了,还是宫女出身,也值得巴巴地抱上去?怕还没弄清这府上谁做主呢!” 屋里,方氏一脸阴沉的坐在床上,听见外面李氏的声音,眼底闪过阴沉,她自然知道府里谁做主,可福晋那种自视甚高的高门贵女,要她抬举一个蠢笨的李氏容易,但像她这样的,是万万入不了福晋的眼的,还不如早早另谋他处。 她这些天可是打听过了,安氏是四阿哥的试婚格格,从小在永和宫伺候,虽然年纪大些,但和四阿哥有着年少情意,这份情意只要安氏不作死,那在四阿哥心里定然有几分地位。 且安氏今年都已经十七了,到底没有十四五岁的小姑娘鲜嫩,为了固宠,必然会选一人上位,如今与她交好,不管后面府里会不会进人,自己都是第一选择。 到那时,凭借自己的花容月貌和手段,还怕得不到主子爷的宠爱? 想到安然屋子里那些精致的摆件,方氏冷哼,以后,她会有更好的! 眼睛瞄到放在床头小心叠好的浮光锦旗装,方氏眼底闪过一抹戾气,拿了剪刀便将好好的衣裳剪了个稀巴烂。 一旁的丫鬟吓了一跳,连忙就要阻拦:“姑娘,这可是你点灯熬油几天几夜做出来的新衣裳,怎么能把它剪了呢?” “不剪能怎样?”方氏脸上扭曲,瞪着小丫鬟:“我视若珍宝的东西,人家只当平常,看都不屑看上一眼,这衣裳穿出去,不过是徒增笑柄罢了!” 小丫鬟被她的神情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第27章 忙里偷闲 方氏走后,安然换了衣服开始做桃花酿,和桃花醉不同,桃花酿的度数偏高一些,还需要蒸好的糯米。 “格格,糯米已经放凉了”一直守着的郭必怀道。 安然点头,吩咐外头的春和:“把酒曲拿来,再端一盆凉白开。” “诶。”春和高声应着。 一连做了几天的桃花酿和桃花醉,直到专门空出来的小隔间堆了个半满,安然这才停手。 院子里全是酒曲和桃花的味道,闻着就让人心醉。 还剩下些品相不好的花瓣,安然拿来做了桃花酥,花瓣多,做的也多,安然自己留了两盒,其他的都让春和和郭必怀分给了院里的众人,连看门的婆子都尝到了两块。 “咱家格格可真是手巧。”婆子夸道。 “快吃吧。”夏荷笑道:“格格心地好,从不把咱们当作低等的人,有什么好的都会分咱们一份,咱们得记这个恩。” “那是自然。”婆子乐呵呵的:“老奴可是打算赖在这里养老的,在老奴心中,谁都不能越了格格去。” “你明白就好。” 屋内,安然叫来郭必怀,给了他一个盒子,吩咐道:“你去前院瞧瞧,找小李公公,问问主子爷今儿回不回来,若是回来,你就把这桃花酥交给小李公公,若是不回来,这桃花酥容易坏,就别留在那里了,拎回来就是。” 小李公公也是苏培盛认的小徒弟,今年才十二岁,但颇为机灵,深得胤禛信任。 “嗻。”郭必怀接过盒子,转身就要走。 “等等。”安然从箱子里翻出另一个盒子递给他:“这是安神香,我估摸着,爷那边先前给的大概用完了,你也给送去,记住,这东西让小李公公收好了,万万不可经他人之手。” “嗻。”郭必怀将这盒子揣在怀里。 “还是得在明面上制些安神香。”安然念叨着,之前那些可以说是存货,统共不过十来颗罢了,但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那就惹人怀疑了。 “明儿让郭必怀出府一趟。”安然思量。 说起郭必怀,那可真是太好用了,他原本跟在胤禛身边伺候,也算得脸,府里人都卖他几分面子,后来跟了安然,胤禛又赏了他一块随意出府的牌子,虽然只能从后门走,却也是很高的自由度了。 安然不能出门,但有郭必怀在外头跑,有什么新鲜事一准回来讲给她听,所以她并不觉得憋闷。 这人知道她喜欢有趣的小玩意儿,时不时就带些好玩的回来讨好安然,安然也不亏待他,知道他就好吃这一口,平常做了什么新鲜吃食,保准给他单独留一份。 郭必怀很快就回来了,手上空空如也,安然便知道胤禛今晚能回来住,心下稍安,在外头住总归没有家里舒坦,回来也能睡个好觉不是? 马上就要进入四月,德妃的生日快到了,安然老生常谈地准备起绣活,打算绣一幅观音小像,再虔诚地抄写一本佛经。 德妃信佛多年,这样的礼物不算拿不出手。 深夜,胤禛顶着一身露水回到前院,闭着眼睛任由苏培盛服侍他更换衣裳,鼻尖是熟悉的安神香的味道:“安氏今日过来了?” 安神香前几天就用完了,只是一直忙,又怕安然那里没有,其他的用着总不对味,就一直断着没用。 小李公公自觉上前,躬身答道:“安格格吩咐郭必怀送来的,还给您带了一盒桃花酥。” “嗯。”胤禛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手里拿了一串碧玉佛珠,坐在桌前吩咐道:“苏培盛,给爷泡壶茶来。” 眼前是粉嫩嫩的桃花酥,无端让胤禛想起安然害羞的样子,手里的佛珠捻动,心里想她想的厉害,只可惜天色太晚,现在过去也是打扰她。 苏培盛出去了一会儿,没端来茶,倒是捧了一碗温热的梨汁送到胤禛面前,顶着胤禛不悦的冷脸,神色自如地解释道:“格格说了,晚上喝茶容易睡不着,若实在想喝点什么,不如就喝点果汁。” 梨汁也是安然准备的,最后一批冻梨,郭必怀在外头买回来的,全都被安然榨成了汁。 “你倒是听她的话。”胤禛冷哼一声,端起碗喝了一口,挥手道:“滚下去吧。” 苏培盛利索的滚了。 梨汁加上桃花酥,甜上加甜。 胤禛思考手上的差事还有几天能完成,皇上给的差事并不难,但胤禛还有额外的事情要安排,两相碰撞下,时间便显得紧凑起来。 又想起这几日老大和太子之间的矛盾,老三还在一旁拱火,简直愚蠢至极。 有了上辈子打底,胤禛更能坐的住,皇上长寿,如今早早跳出来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他只需要好好当差,做个好儿子就成。 太子毕竟是皇上一手养大的,上辈子就见过他们的父子情深,胤禛也曾羡慕过,也曾想拥有过,只可惜后来他才知道,这样的感情,原来也是经不住考验和消磨的。 他便也不再渴求了。 正如他不再向往生母的疼爱一般,表面上能做到恭顺有礼,相敬如宾就好,起码这辈子,胤禛自觉自己做的不错,和德妃的关系也比上辈子好很多。 当然,也可能是现在十四弟还没有长大,两人没什么利益冲突。 安神香的效用果然很好,吃完桃花酥,胤禛唤来苏培盛,一番洗漱后上床,很快就进入了深层次的睡眠中。 一夜无梦,第二天天还没亮,他便又早早出府去了。 胤禛这一忙,就忙到了三月的最后一天才歇下来。 按照惯例,初一十五是必须要到主院休息的,四月初一这天晚上,胤禛留宿主院,时辰还早,他便坐在暖榻上看书,乌拉那拉氏挥退众人,随侍左右。 胤禛抬起头,见她一直站在身边,手里的佛珠甩了甩,示意道:“坐吧。” 乌拉那拉氏一身鹅黄寝衣,头发披散在后,俨然一个娇俏少女的模样,只可惜那一头柔顺的的头发用头油死死抿住,一丝碎发都不曾见,端正的样子让她平白长了好几岁。 乌拉那拉氏浑然不觉,想来还挺满意自己这副当家主母端庄稳重的样子,她依言在另一边坐下,拿起针线做绣活,享受这难得的夫妻时光。 说来心中苦涩,除了大婚三天胤禛在这里留宿,整整一个月都再未曾看到他的身影,好在能给她安慰的是,胤禛是真忙,连安然那边也不过只去了一个晚上而已。 忙于正事的丈夫,总比流连后院的丈夫要来的让人安心。 第21章 第28章 闲暇时光 “天色越发暖和了。”乌拉那拉氏笑道:“过几日就是清明,踏春的好时节,妾身想着不若带后院姐妹们出去玩上一玩,不然整日窝在府里,也闷得慌。” 胤禛“嗯”了一声,表示赞同:“清明那日我正好有空闲,带你们去寺庙礼佛如何?京郊有一处小寺庙,名叫众生寺,名不见经传,但主持佛法精深,那边依山傍水,风景很是不错,也是个踏青的好地方。” 胤禛能陪着,那真是意外之喜,乌拉那拉氏按捺住欣喜,维持着端庄的模样,心里隐隐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提带后院那些人去了。 转头一想,又安慰自己,她和胤禛才是正经夫妻,就算带那些格格同去,也只有她才够格站在胤禛身边,想到这里,心里的那点郁气也就去了。 想到后院里的几人,乌拉那拉氏试探道:“李氏和方氏还在一个小院里住着呢,爷对她们有什么安排?” “不是已经都安排好了吗?那么大的院子,还不够她们两人住?”胤禛有些不耐烦的合上书,闭上眼睛开始盘起自己手上的佛珠。 “到底是皇阿玛赏赐的。”乌拉那拉氏一脸为难:“这一直没个正经名分。。。” 胤禛抬手打断了她的话,冷淡道:“没个正经名分,确实不像话,清明过后,福晋看着安排吧。” 乌拉那拉氏脸上僵了僵,但安排侍寝,的确也是福晋的职责所在,再不情愿也要挤出一抹笑应下:“是。” 两人一时无话,屋里唯有佛珠碰撞的声音。 乌拉那拉氏看了看天色,微红着脸,轻声道:“爷,时辰不早了。” “那就安置吧。”胤禛收了佛珠,转身往里面走去,乌拉那拉氏连忙跟随在后,亲自放下床幔后上床,睡在了外侧。 内室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半个时辰后,便听胤禛叫了水。 两人洗漱一番,换了衣服重新躺回床上,盖着各自的寝被,胤禛板板正正躺在床里侧,闭着眼睛看不出任何表情。 乌拉那拉氏脸上还带着红晕,翻过身冲着里侧看着胤禛,还想再说几句私房话,却没想到胤禛一个翻身朝向里面,只说了句:“睡吧。” 乌拉那拉氏:。。。。。 第二天一早来请安的时候,安然就收到了清明胤禛要带她们出门踏青的好消息,心情顿时飞扬起来。 能出去玩了!来这里十几年,她终于能出去溜达溜达,看看大清朝的青山绿水了! 而听到消息的李氏,方氏也喜不自胜,不过她们高兴的不是能出去玩,而是她们终于要见到胤禛了! 来这里也大半个月了,竟然连男主人半个衣角都没见过,说出去都怕人笑话。 方氏此时隐隐有些后悔,早知道那件浮光锦的新衣裳就不剪了,踏青时穿出去,一定能吸引主子爷的眼睛! 心里又怨怪起安然,都怪她,若不是她说的那一番话刺激到了自己,自己怎么会失去理智绞了那衣裳?她一定是故意的!贱人!待自己日后得宠,一定要狠狠收拾她! 半下午的时候,安然正在房里软榻上抄写经书,她不爱在书桌前板板正正坐着,倒喜欢盘腿坐在榻上,把小方桌当成她的书桌用。 这些日子临摹胤禛的字,自觉书法可是突飞猛进,如今用烫金的墨一笔一划认真书写下来,不管是春和还是郭必怀,见了都夸好呢。 安然自鸣得意,被夸的有些飘飘然,写完了满满一张,将其拿起对着窗外的太阳,金色的光芒流转,她啧啧两声,自夸道:“真不错。” 以后她要多多写字,不管是抄佛经也好还是抄医书也好,写完后装订成册,等她死了,都美美带进棺材里去。 “字写成这样就如此满足了?”屋外传来带笑的声音,胤禛迎着光走进来,清俊的脸上带着柔和,走到安然面前刮了刮她的鼻子:“这字也就勉强入眼,你还得继续练。” 这话说的真无情,安然不高兴地反驳:“春和和郭必怀都夸好呢。” “那是他们恭维你。”胤禛坐在她对面,两手掸了掸袖子和衣角,拿起安然的笔就在空白的纸上写了个“善”字,边写边道: “你看你写的这个善,落笔就犹豫不决,封笔还有停顿,墨汁也不够均匀,写字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下笔要稳,犹犹豫豫只会破坏字的心境。” 有免费的大师课听,安然在胤禛落笔的那一刻就穿了鞋子下榻,站在胤禛身边趴在小方桌上认真地看他写字。 “明白了?”胤禛偏头问。 “不大明白。”安然很诚实,她在书法上其实并没有多少天赋,只是觉得胤禛的字好,这才心生仰慕,想要跟着学而已。 “多练习就明白了。”胤禛笑道:“以后我若有空,便常过来陪你练字,你没老师教导,临摹也只是画皮难画骨,只得其形罢了。” “你哪有那么多空闲来教我?”安然对他有自知之明,拿过他写的字看的出神,却没发现自己趴着的姿势实在撩人。 胤禛的眼睛从她的脸上落到肩膀上,顺着身体的曲线落在纤腰上,然后。。。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就落在了安然的屁股上。 安然捂着屁股直起身,眼睛瞪的大大的,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胤禛。 “站有站相,坐有坐相,你瞧瞧你像什么样子?”胤禛先发制人,冷着脸训斥道。 安然被堵的说不出话,她承认这些日子在自己院子里称王称霸过的十分自在,因此自惯自的有些懒散。 倚梅苑给了她十足的安全感,规矩上便也松了很多,前世三十几年的宅女样子渐渐冒出头来。 安然目光有些呆滞和无措,胤禛心里一软,怕是自己的冷脸有些吓着她了,连忙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坐下,安抚的亲了亲她的额头,闻声道: “爷是怕你在家这副样子习惯了,再下意识带到外面去,虽说在家自在些挺好,可若被外人瞧见,难免会说你端庄不雅。” “我又不需要端庄。”安然窝在胤禛怀里嘀咕,不老实地用手指抠着他的衣服,她可是小妾,不是当家主母,小妾不就是不端庄不文雅吗? “行,你不需要端庄。”胤禛笑道:“你就当为了爷,在外面装装样子,像以前在永和宫的时候,你装的多好?” 德妃可是一直夸她温顺有礼来着。 那是你亲娘没你好说话,安然心里嘀咕,却没敢说出来。 “疼不疼?”胤禛又开始心疼她了。 “疼,都麻了。”安然哼哼唧唧。 “胡说八道。”胤禛反驳:“爷使了多大力自己能不知道?”就是轻轻拍了一下而已。 安然哼了一声,没回他。 第29章 闲暇时光(2) 胤禛见安然不搭话,知道她心里不自在,故意拿起安然抄写的佛经,找话题道:“怎么想起抄佛经了?” “德妃娘娘生辰快到了。”安然道:“先前打算抄写一本佛经,再绣个观音小像,正好爷说清明带我们去寺庙礼佛,我就想着先把佛经抄完,在佛前供奉一段日子,再送给德妃娘娘。” “你有心了。”胤禛心中暖意融融:“正好爷也抄了几本佛经,如今在佛前已经供奉了小两个月,届时你这本就和爷的放一块,待额娘生辰前,爷派人一起去取回来。” 安然自然无不答应,也省的她再派人跑一趟。 佛经还有一小段没有抄录完,趁着天还没黑,安然不愿浪费时间,胤禛也有自己的公务要忙,两人一人一张书桌,在屋里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虽无甚交流,但十分和谐。 晚膳,胤禛不愿让安然劳累,便派苏培盛去膳房传了膳食来,安然看着桌上的一道羊奶鸡蛋羹,突然问道:“爷的羊奶每天早上还在喝吗?” 胤禛吃饭的筷子顿了顿,咳了一声道:“膳房做的羊奶腥膻的很。” 意思就是我不爱喝。 “羊奶确实不大好处理。”只不过,安然不能每天都送羊奶去前院吧,那太招人眼了,想了想道:“牛奶的味道比羊奶好,不若吩咐膳房的采买,看看能不能买到产奶的母牛。” 见胤禛一脸不以为意,安然道:“爷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且连日忙碌,每次忙起来说不定饭都顾不上吃,身体定不堪消受,每日一碗牛奶,能镇定安眠,增强体质,对身体好。” “而且,我也想喝呀。”安然扯了扯胤禛的袖子:“听说牛奶能美容养颜,还能做很多的吃食,如今府上那点牛奶份例,还不够我一人用的。” “那就买两头。”安然想要,胤禛利索答应:“让苏培盛吩咐膳房,专门留出一头的份例给你用,其他人若想要,从另一头牛的份例里扣。” “谢谢爷。”安然高兴了,笑的眉眼弯弯。 两人吃完晚膳,见胤禛回到书桌前忙碌,安然让春和提了热水进舆洗室,准备自己先洗个澡。 第22章 盥洗室里雾气蒸腾,安然脱了衣裳,光溜溜地站在木桶前弯下腰试水温,却不想一只手臂从后面伸了过来环住她的腰。 “谁呀!”安然被吓了个激灵,赶紧转过身来,头皮发麻,身上汗毛都竖了起来。 “是我,别怕。”胤禛见吓着她了,连忙出声安抚。 “爷!”安然回过身,气不打一处来,一拳头捶在胤禛胸口,眼睛都红了:“你吓死我了!” 刚才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头发都炸起来了,炸起来的同时清晰地感觉到灵魂似乎从天灵盖飞了出来,还好她死死压制,这才把灵魂生生拽了回来。 “是我的错。”胤禛抓住安然的手亲了亲,想把她拥进怀里。 安然躲过他的怀抱,长出一口气,惊吓的感觉退去,这才哼了一声道:“你别抱我,身上衣服凉的很。” 诶,不对。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光溜溜的,脸上爆红,连忙推开胤禛去够自己的衣服,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进来了?” “进来洗澡啊。”胤禛勾起嘴角,开始解自己的衣裳。 “等等,等等。”安然将自己的衣服挡在身边,连忙要出去:“那,那你先洗吧,我,我先出去。。。” “跑什么?”穿着内衫的胤禛一把揽住安然,低下头亲了亲她的耳垂,将她抱起往浴桶走:“这么大的地方,两人一起洗足够了。” 盥洗室里水声阵阵。 早上,阳光顺着窗户洒进屋内,安然第一次在胤禛的怀里醒过来,她抬头,就见胤禛拿了本书正看着。 “爷今天不忙吗?”安然声音沙哑。 胤禛眼睛没离过书卷,拍了拍她道:“公务忙完了,皇阿玛给我放了几天假,这几日都在家闲着。” “我今天还没去给福晋请安!”安然突然想起这事,翻身想要坐起来,腿刚动一下,就不小心蹭到了被子。 “嘶。。。”她皱起眉头。 “怎么了?”胤禛放下书,看她疼的眉头紧皱,赶紧要掀开被子查看:“哪里受伤了?你别急,爷让春和去主院传过话了。” 昨晚虽闹得凶,但胤禛把握着分寸呢,应该不会受伤才对。 安然赶紧压住被子,脸上红扑扑的,瞪了胤禛一眼道:“没事,膝盖被蹭破了点皮,待会让春和给我抹点药就行。” “膝盖怎么会破?”胤禛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却突然想到昨天他强逼着安然做的姿势,立即心虚的摸了摸鼻尖:“疼的厉害吗?要不爷现在就给你上药?” “不用。”既然不用请安,安然打了个哈欠,还不想起床,便道:“刚刚动作大了点,不小心被绣线剐蹭了一下,我注意一下就行,爷让春和去主院说什么了?” “我让她说,你今日身体不适,怕传染给福晋,就先不去打扰她了。”胤禛道。 安然无语,心想你真的不是给我拉仇恨吗?不过说也说了,没有回转的余地,福晋要气就气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两人躺好,安然窝在胤禛怀里,同他说最近的一些琐碎事:“东边那小隔间被我清理了出来,里面存了好多桃花酒,再等二十来天应该就能喝了。 我让郭必怀买了一批药材回来,爷的安神丸是给我方子的老嬷嬷留的,所剩不多,我打算尝试自己做。 最近花园里花开了好多,只可惜种的太杂,每种都太少,我想摘点花瓣做皂角都凑不够数量的,别说做吃食了。” “喜欢花?”胤禛问:“爷瞧着,你甚是喜欢用花做些东西。” 安然点头:“花的作用有很多呀,天生地养的东西,付出少,收获却大。就像我做的那些桃花酒,就用了点桃花而已,但出酒后味道若好,卖去酒楼,就能获得十倍的利润。 除了作酒,还可以做精油,可以做皂角,可以做胭脂水粉,女人的钱最是好赚,这可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啧,你这生意经倒是不错。”胤禛打量她:“怎么,缺钱了?还是嫌弃爷养不起你?” “爷别曲解我的意思。”安然嗔他一眼,坐起身来,掰着手指头给胤禛算账:“这些东西又不是凭空就有的,想大量生产,那就得有大量的花源。 养花需要雇人吧,种植,采摘,到最后的制作,都是需要人手,家境贫寒的人家就能因此得到一份养家糊口的生计。 若雇主有点良心,给的工钱公道,这家人勤勤恳恳的干活攒钱,生活变好了,孩子能吃饱穿暖了,再多干几年,说不定就能送孩子去读书,一代代下去,说不定就能改善门庭了。” 安然见胤禛一直看着她不说话,心里有些紧张起来,难道是她说的这些思想都太超前了,胤禛接受不了。 “爷,我说的对吗?” “你说的很对。”胤禛眼底划过赞赏,他没想到安然竟如此的有想法,顺着她的想法深想下去,又何止只有几家会改善门庭?一代代长久下去,这就都是大清的基石,是大清的未来。 第30章 玫瑰 这一切都需要更深远的布局,胤禛丢开这个话题:“你既喜欢花,过些日子,我让人送几盆上品兰花来。” “可以不要兰花吗?”安然得寸进尺:“我想要玫瑰。” “玫瑰?”胤禛皱眉,京城少见玫瑰,多是牡丹兰花一类:“河南有个地方叫平阴,那里玫瑰多,你若真想要,我派人去运几株回来。” 这还是他上辈子有一回去河南办差时无意中了解到的,大片的玫瑰园,虽不如兰花高洁,但却容易讨女子喜欢。 “麻不麻烦呀。”安然不想太劳动人力:“其实种点月季也挺好的。” 她又没有庄园,只能在几家小院里种着玩,月季药用价值高,好好培育,说不定她还能培养出名品,一举两得。 “不麻烦。”胤禛道:“过些日子我要去一趟山东,回来时从河南绕一圈就是。” “爷要出门?”安然惊讶:“什么时候?要去多久。” “早呢,皇阿玛给的差事。”胤禛道:“大概一个月后,归期未定。” “好吧。”安然早就知道这个男人不会安于后院,外面的世界才是他的天下,只能道:“出门在外,要注意身体,平安回来。” “好。” 胤禛在倚梅苑又陪了安然一天,当晚自然而然地留宿下来,不说茗香阁那两人心里如何想,主院的蜡烛却足足亮了一个晚上。 “福晋,早些歇息吧,天都快亮了,您这身体可怎么受得了?”吴嬷嬷心疼地看着乌拉那拉氏。 枯坐了一夜的乌拉那拉氏脸色有些苍白,闻言嘲讽一笑:“嬷嬷,我竟不知,她的手段如此厉害。” 吴嬷嬷劝道:“她到底是主子爷第一个女人,有几分情分也无可厚非,时间久了,新鲜劲一过,又人老珠黄,便也就淡了。” “我瞧他们倒是情浓的很。”乌拉那拉氏红了眼眶,委屈道:“听府里下人说,大婚之前,主子爷哪怕出门在外,也都记得给那个女人带外头的小玩意儿哄她开心,我呢?他何时如此待过我?” “她不过是个格格,怎可与福晋相比?”吴嬷嬷道:“您是主子爷三媒六娉的嫡福晋,与她乃是云泥之别,那些个小玩意儿,不过是打发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如同福晋路过一个乞丐,随手打发个银锞子是一样的。” 乌拉那拉氏抿唇,看向吴嬷嬷:“嬷嬷,你说我该怎么做?” “自然是抓紧时间生个嫡长子。”吴嬷嬷语气坚定,“主子爷大婚后第一天就把府中中馈交给了您,这代表他对您的信任与敬重,若能再生个嫡长子,这满府里,谁还能越得过您去?” 说起孩子,乌拉那拉氏有些害羞,下意识摸了摸肚子:“主子爷忙,一个月不过留宿寥寥数次,我。。。” “福晋放宽心。”吴嬷嬷安慰道:“该您的福气,自然会落到您的身上,谁也夺不走。” “可是。”乌拉那拉氏垂眸:“说不定倚梅苑那位,会早于我。。。” “不会!”吴嬷嬷眼底闪过狠厉:“她比福晋可早进门几个月,如今肚子都没动静,想来也是个不争气的。 况且,女子怀孕,前三个月可是最危险的,还不一定能不能保住呢。 就算保住了,接下来几个月都需要好好养着才成,若不然,一个摔倒就能要了胎儿的小命。 哪怕险而又险的到了生的时候,哼,女子生育,一尸两命的还少吗?” “嬷嬷!”乌拉那拉氏被吓了一跳,她虽自小看母亲如何与那些妾室斗的不可开交,甚至有时候还是她给母亲出的主意,可她万万没有真正要人性命过。 “福晋,你可不能慈悲。”吴嬷嬷道:“如今府里人少,您必须得抓紧机会怀上孩子,嫡子虽命格贵重,长子地位却也不同。” 她凑近乌拉那拉氏耳边,轻声道:“您就想想如今的大阿哥和太子,一个长子,一个嫡子,皇上可都重视呢。” 第23章 所以,福晋诞下的,必须是嫡长子。 说的对,乌拉那拉氏自然明白吴嬷嬷的意思,深吸了一口气道:“嬷嬷,扶我回去休息吧,今儿请安免了,就说我身体不舒坦。” 既然想要孩子,那必须得休息好了。 “诶,诶。”吴嬷嬷高兴福晋终于想通了,连忙扶着她进了内室,小心伺候她睡好,哄道:“奴婢给福晋点了安神香,福晋睡吧,奴婢守着您。” 乌拉那拉氏慢慢闭上眼睛。 胤禛第二天有事,陪着安然用过早膳后就去了前院,安然走到半路才收到乌拉那拉氏免了请安的消息,不过都出来了,那就去花园里转转吧。 花园里有专门侍花之人,经常给花枝修修剪剪,所以显得并不杂乱。 安然摘了一朵杏花,让春和给她戴上,笑问:“好看吗?” “好看。”春和笑道:“格格若是再换上一身粉色旗装,定能更加明艳动人。” 安然今天穿的是荼白,确实素了点。 “格格平日里一点都不注重打扮。”春和吐槽道:“吃的上面花了那么多心思,到穿的上面,真是怎么简单怎么来,主子爷都比您上心些,上个月得了一匹藏青色上等布料,怕您收着不用,特意制成新衣送过来,也没见您上身过。” “那件衣裳,太过郑重。”安然道:“平素我也不出门,穿它做什么?没得不小心勾了丝,还不够我心疼的。” 安然又道:“再说了,爷喜欢蓝色,我前儿个不是还新做了套晴蓝色旗装?改日穿给爷看就是了。” 春和无奈:“是是是,格格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奴婢随您心意。” 两人说说笑笑,郭必怀忽然看向一旁的假山,厉声道:“谁在那边?” 跟着的几个丫鬟迅速将安然围拢起来。 假山后一片安静,半晌,方氏怯怯的声音传来:“李姐姐,我都说了那蝴蝶不可能藏在这里,你非要拉我进来寻。” “是我不好。”李氏附和道:“既然这里面没有,咱们就先出去吧。” 两人手拉着手,齐齐从假山后面出来,不好意思地看向安然,齐齐行了一礼:“安姐姐。” 安然看这两人自导自演,也没有戳穿,笑着招呼道:“那假山到处都是石头,危险的很,你们两个倒是胆子大,还不赶快下来,别给摔着。” “诶。”两人赶紧互相搀扶着下了假山。 “以后万万不可再做这等危险之事。”安然像个知心的大姐姐,假意训斥道:“假山那头可是连着湖的,不小心落水了,有你们哭的。” “是我们莽撞了。”方氏揪着手里的帕子,一副心虚难安的模样。 “知道厉害就好。”安然道:“你们这是来花园玩儿?” “是。”李氏笑道:“花园的花开的正艳,蝴蝶飞舞,便想来扑蝶玩儿。” “那是我打扰你们兴致了。”安然道:“时辰不早了,我也有些累,先回倚梅苑了,你们在这里玩吧,注意安全。” “姐姐慢走。”两人对视一眼,齐声道。 第31章 李氏争宠 待安然走后,李氏拍了拍胸口,又瞪向方氏:“你也真是没用,干站着也能闹出点动静来,要不然我们怎么可能会被发现?” 方氏红了眼睛,委屈道:“我站的时间太长了,脚有点麻。。。” “行了行了。”李氏不耐烦地挥了挥帕子:“就你娇贵,能指望你什么?行了,我也没了兴致,你自己在这玩吧,我回茗香阁了。” 说完也不等方氏反应,扭着腰就往回赶,脚步还有些急匆匆的。 “哼,蠢货!”见李氏没了人影,方氏娇俏的脸顿时阴沉下来,盯着她离去的方向,喃喃道:“不过,蠢也有蠢的好处,有你给我打头阵,我也好摸清主子爷的喜好。” 想到今早特意早起守在倚梅苑看到的那一抹伟岸的身影,方氏脸上爬上娇羞的红晕,她心里的丈夫便是主子爷这般模样,所以,她对主子爷势在必得。 安然在春和的搀扶下慢悠悠往倚梅苑走,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想起花园里发生的那一幕,不禁笑道:“最早今晚最迟明晚,怕是要有好戏看。” “若主子爷一直不进后院呢?”春和问。 “那只能怪她们运道不好了。”安然摊手。 茗香阁内,李氏使唤着自己唯一的丫鬟豆蔻:“快快快,把我所有蓝色的衣裳全都找出来,太陈旧的不要,款式太老的不要,快着些。” 豆蔻整个身子都快埋进箱子里面了,在里面一通寻找,也不过堪堪拿出两三件蓝色旗装了。 “这些都太旧了。”李氏不满意,推开豆蔻自己找起来:“我怎么记得我蓝色衣裳不少呀?你是不是都没找出来?” 找了半天,箱子里的衣服都滚作一团,李氏气的把手里的衣裳扔了,垂头丧气的坐在地上:“还真没有合适的。” 她们到底还没被收房,在府里没有正经的名分,所以府里一应份额都分不到,没有月银,也没有四季衣裳,连吃口饭都要看膳房脸色,有时候还要自掏腰包,她从家里带的银子,在宫里用了一大半,本就所剩不多,来这府里短短二十来天,荷包已经见底了。 正颓丧间,就见方氏的侍女清月似乎捧着什么从窗口经过,李氏爬起来一瞧,竟然是一篓子衣裳。 “清月,你这是做什么去?”李氏瞄着篓子里面,隐隐能看见有蓝色的料子。 清月笑道:“这些天替方姑娘整理衣服,把一些不常穿的拿出来试了,谁知这段日子方姑娘清减了许多,这些衣裳都大了,因此让我送去针线房,让嬷嬷们改一下尺寸。” “大了?”李氏眼珠子咕噜噜转,转而笑道:“可真巧,我也有几件衣裳需要拿去改改,这样吧,正好顺路,你也不必再跑一趟,我这边让豆蔻把我衣服收拾了,到时候连着你这些一起带过去。” “这。。。”清月露出为难的表情:“方姑娘特意嘱咐我亲自送过去的。” “哎呀,这就是你多虑了。”李氏将她手里的篓子抢过来,笑道:“我和她情同姐妹,难道还能害她不成,行了,你回去吧,我待会就让豆蔻给你送去。” “好吧。”清月推脱不得,只能应下:“多谢李姑娘。” “回吧回吧。”李氏笑眯了眼睛,提着篓子转身进了内室。 一通翻找,果然在最底下找到了合适的衣裳,九成新的景泰蓝色旗装,绣艺精美,李氏迫不及待地穿上试试,嗯,有点小。 她比方氏发育好多了,所以感觉上面勒的有点紧,腰部还可以,虽有些贴身,但更能显出曼妙身姿。 “豆蔻!”李氏唤她:“赶紧进来,看看我穿这个要配什么首饰?” “来了!” 另一边,方氏坐在梳妆台前,见清月进屋,忙问:“送出去了?” “送出去了。”清月小心翼翼道。 “她就不曾怀疑?”方氏挑眉。 清月回道:“似乎还很是开心。” “啧,她真是一点脑子也不长。”方氏嗤笑出声,拿着黛笔细细描眉,语气淡淡:“还真相信天上掉馅饼的美事,也不怕把自己给砸死。” 想起那套蓝色旗装,方氏又有些心痛,这可是她废了一番功夫才从嫡姐手里抢过来的,就穿过一次,确实有些大了,所以一直压箱底。 这次选秀带过来,也没用上,到府里后,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再加上有意为之,她也就更清减了,再穿那套衣裳,就有些不大合适了。 前几天收拾衣裳的时候,方氏便单独把它放在一边,原就是想着送去府里针线房改一改,谁曾想最后落到了李氏手里。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方氏安慰自己:“等我有了正经名分,有了主子爷的宠,这些东西自然会百倍千倍地还回来。” 不得不说,傻人有傻福,李氏还真有几分运道在身上,趁着天黑,她在前院和倚梅苑中途的路上,穿着一袭蓝衣,手里还拿着一束桃花,正面若桃花地幻想着主子爷看到她时惊艳的眼神,就见前面一串人提着灯笼走了过来。 领头的人龙行虎步,身姿笔挺,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拿着佛珠,面无表情,不是胤禛又是谁? 李氏心跳如鼓,背过身子假装欣赏眼前的桃花。 胤禛今日心情本就不愉,见前头还有不长眼色的人堵着,远远地停了脚步,不耐烦的问:“谁在那儿?” 李氏像是被吓到一般转过身,手里紧紧攥着桃花,见胤禛看过来,连忙行礼,娇滴滴道:“奴婢李氏,给主子爷请安。” 她没名分,连妾都不能自称。 天太黑,胤禛又向前走近了些,见灯笼下一个娇艳美人柔情似水,满目含情的看着他,他哪里不知道这人的心思? 心里冷哼一声,上下打量了李氏一眼,皱眉道:“你以后莫要再穿这身衣服。” 第24章 “啊?”李氏呆了呆。 “你没钱买衣裳了吗?”胤禛瞅她一眼,又立刻移开目光,十分诚恳道:“你太胖了,衣服都要被你撑破了。” 轰隆! 李氏只觉得一道响雷从头顶劈下来,把她劈的神志不清,主子爷竟然,竟然说她胖? 任何一个女人,都不能容忍男人说她胖! “爷!”李氏说话都带了哭腔:“奴婢。。。奴婢有衣服穿,奴婢就是觉得,觉得这件蓝色衣裳挺适合奴婢的。” 胤禛又瞄了一眼,嫌弃道:“那你感觉错了,蓝色最挑肤色,你皮肤虽白,但容易泛红,穿一身蓝色,就会显得土气,这颜色不衬你。” 脸红那也是被你气的! 李氏高高的胸脯气的剧烈起伏,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行了,时辰不早了,你若是想继续逛逛,那你就逛吧,苏培盛,打灯。” “嗻。” 一群人很快就往倚梅苑而去。 原地只留下一脸呆滞的李氏。 第32章 出游 那天晚上的事情,李氏自觉做的十分隐秘,连豆蔻她都没带,奈何胤禛带的人多啊,大太监小太监跟了一堆,胤禛又没特意封口,于是,那天的话很快就传遍了满府。 安然听了夏荷的实况转播,笑的在床上打滚,胤禛这个大直男,真是处处都在李氏的雷点上蹦哒,偏偏他自觉自己非常诚实且诚恳,毕竟雍正帝是出了名的有审美。 “好啦,格格,再笑下去妆都要花了。”春和把安然从床上捞起来,伺候她穿衣打扮,今日清明,要出门去,自然要精致一些。 今日穿的便是安然前两天说的那身晴蓝色旗装,梳着小两把头,戴着同色系的首饰钗环,精致又高雅。 “我记得,德妃娘娘似乎赏了我一把鱼戏莲叶玉竹团扇,你去帮我拿来。”安然吩咐道。 “是。”春和翻了翻箱子,很快找出一把精致小巧的团扇来。 “很衬您这身衣裳。”春和夸道。 安然笑了笑,就着她的手站了起来:“走吧,马车在正门口等着,咱们可不能去晚了。” “格格小心脚下。” 一路来到正门,李氏和方氏都在正门内侧等着呢,福晋还没来,胤禛更不见踪影,安然自然也不好上马车,摇着扇子就在另一边等着。 李氏的脸色很不好看,她今日倒是穿了合时宜的衣裳,粉色旗装,更能显出她的娇俏,而方氏则是一身青色,瞧上去如同新生的嫩叶,青翠欲滴,十分可人。 李氏不耐烦地用帕子擦了擦唇角,眼底略有些焦躁,府里的传言她自然都知道,也知道自己丢了大丑,心里气恼却无处发泄,如今不管走到哪里,她都感觉周围人都在似有若无的打量她,嘲笑她。 昨夜胤禛宿在主院,因此福晋和他一同出来。 胤禛的衣裳出自安然之手,藏青色的袍子,和安然站在一处,跟情侣装似的。 因此福晋一见安然,脸色就不大好看。 她今日穿了一身正红,精致的刺绣遍布全身,首饰钗环也是贵重无比,整个人昂首挺胸,下巴微抬,一副当家主母的威严端庄。 就是有点显老,乌拉那拉氏才十四五岁,打扮的却像有二十了。 安然觉得她这一身庄重的都可以直接去参加宫宴。 “都站在这里做什么?”胤禛冷着一张脸:“现成的马车不坐,跑这来当门神?” 说着就背着手上了头一辆车。 乌拉那拉氏跟在后面,上了第二辆。 安然挑挑眉,一大清早的,这人怎么就不大高兴了?也不敢触霉头,带着春和赶紧上了第三辆车。 而李氏和方氏,自然挤在同一辆马车上。 众生寺在京郊一座偏僻的小山上,庙小,名声不显,因此香客也少,只有周围一些村民逢年过节时才来上几柱香。 难得今天看到一大队人马过来,香客们纷纷拉着自家的孩子避让,又都有些好奇,不知道是哪家的贵人路过此处。 车驾停在山脚下不好上去,众人下车,迎面便是一片翠绿的竹林,竹林间有一条蜿蜒的小路,一路曲折通向上面的庙宇。 这路,怕是不大好走啊。 安然心里庆幸,还好她想到今天怕是要爬一段山路,提前穿了平底鞋来,要不然这一路上去,不知道要崴多少次脚。 胤禛背着手站着,见众人都下来了,暗中打量安然一眼,见她脚上穿的鞋,眼底略过笑意。 “走吧,上山。”他带着苏培盛一马当先。 福晋立马跟上,她虽穿着花盆底,但吴嬷嬷和珍珠一人扶一边,后头还有一排丫头,因此走的很稳当。 倒是精心打扮的李氏方氏可就惨了。 李氏个子大,豆蔻才多大点,李氏往她身上一倒,险些把豆蔻压趴下。 方氏还好些,她人瘦骨架小,虽然也走的歪歪扭扭的,但清月好歹能扶得住她。 “慢些,慢些。”她小声叮嘱,今儿这身新衣裳可是她在针线房花了好大的价钱才得的,为的就是给主子爷留下一个好印象,如今出师未捷,她可不能先把衣裳弄皱了。 好在前头胤禛走的不快,方氏抬眼看去,见福晋跟在主子爷身边笑颜如花,心里很是羡慕。 胤禛手里转着珠串,观赏这一大片竹林,入春,很多竹子都发了嫩芽,绿意盈盈,让人瞧了心中欢喜。 “苍苍竹林寺,杳杳钟声晚。这一片竹开的甚好,夏日若能在里面结庐而居,也是一桩妙谈。” 乌拉那拉氏听了这话,不禁莞尔一笑,附和道:“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确实是一件雅事。” 不吃肉是不可能不吃肉的。 安然顺着胤禛的目光看过去,心里想的却是,四月份正是春笋长成的季节,可惜没带郭必怀来,不然吩咐他避着人悄悄挖几颗春笋回去,寺庙里的人应该也不会怪罪。 她都看见竹林里有村民的身影了,想来都是来挖笋的,希望他们留点给她,明儿就让郭必怀跑一趟。 “安姐姐怎么一直站在这儿?”方氏走到安然身边,见她一直盯着竹林,不由有些好奇。 原来安然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 前面胤禛和福晋都听到了这话,闻言回头,果然,刚刚还一直跟在后头的安然此时离他们有些远了。 安然还没说什么,就见方氏一把扯住她的手,关心问道:“姐姐可是累了?爷,不如咱们休息一会吧。” 后面一句是看着胤禛说的,说完似乎又有些害羞,低下头,露出雪白的脖颈来。 穿的又是一身青衣,配上白皙的皮肤,娇娇嫩嫩又带着几分柔弱,仿佛被剥开一半的竹笋。 “我还不累。”安然不乐意给她做梯子,抽出自己的手,提着裙子小跑着就到了胤禛身前,笑眯眯道:“走吧。” “慢着些。”胤禛皱着眉叮嘱:“山路崎岖,注意脚下。” 平地跑两步也就得了,这斜坡还敢跑,到时候磕着碰着了,又得是两三天的淤青,真是不省心。 “我有春和扶着呢。”安然不想听训斥,假模假样地靠在春和身上。 “走吧。”胤禛也不再放慢速度。 第33章 桃林 众人很快就到了众生庙,里面佛陀正在诵经,佛音朗朗,檀香阵阵,胤禛严肃着脸,手上拿着佛串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安然收起心中的杂念,也跟着小声念了句。 前世的她从不信佛,可自从穿越到这里,她便有了几分敬畏之心,虽不知穿越大神让她来这里做什么,但她想,只要自己恪守本分,遵从本心,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大错。 “阿弥陀佛,许久不见施主,这段日子倒是清减了许多。” 庙中走出来一个面白无须的老和尚,手持佛串,一脸慈悲相,看着就像是个得道高僧。 胤禛见他迎出来,淡淡一笑:“红尘俗世累于己身,还望大师莫要嫌弃。” “这是了无大师,众生庙的主持。”胤禛介绍道,又看向了无:“这是我的家眷,今日前来上香,叨扰了。” “阿弥陀佛。”了无大师行了个佛礼。 乌拉那拉氏带着众人回礼。 “请进。”了无大师道。 众人跟着进了庙中,正殿供奉的是释迦摩尼佛,两个侧殿分别为观音菩萨殿和文殊菩萨殿。 胤禛带着众人先给主殿上了香,苏培盛献上香油钱,了无在一旁亲自诵经。 上完香,胤禛道:“爷还有些事情,你们若还有想参拜的菩萨,皆可去拜,之后便可在附近转转。” “是。”众人应下。 胤禛走后,乌拉那拉氏看向众人道:“我倒是想去观音殿里拜拜,不知你们如何?” 安然不想去,女子拜观音,无非就是想求子,她现在又不想生孩子,自然没这方面需求,因此便道:“我就不跟着福晋去了,听说众生庙周围风景好,我想看看去。” 第25章 “那就去吧,带上几个侍卫,注意安全。”乌拉那拉氏随她的意。 安然点头告辞。 “你们两个呢?”乌拉那拉氏看向李氏方氏,两人就笑道:“自然是要跟着福晋的。” 乌拉那拉氏眼底划过嘲讽,但面上不变,带着两人往观音殿走,还细细嘱咐:“清明过后,你们也该有正经名分了,诚心拜一拜观音,我也盼着你们早日为主子爷开枝散叶,绵延子嗣。” 得了准消息,两人对视一眼,皆有些惊喜,心里滚烫,却又有些害羞,连忙低头娇声道:“是。” 安然点了两个侍卫,带着春和几个丫鬟来到后山,这里没有竹林,倒是有一大片的桃树,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一阵风吹来,花瓣飘落,像是下了一场粉色的雨。 “格格,快瞧,那边好多蝴蝶!”春和指着一个方向,十分兴奋道。 “走走走,过去瞧瞧。”安然也蠢蠢欲动,让侍卫在远处等着:“还好今儿带了扇子,咱们扑蝴蝶去。” 两人动作一大,就听周围“扑拉拉”一阵响,原来是周围的蝴蝶都被她们惊醒了,正没头没脑的乱飞呢。 “轻点轻点。”安然嘱咐道:“咱们就是扑着玩儿,抓到了也要放飞的,别把蝴蝶弄伤了。” 春和年纪也不大,又因安然从不苛待她,性子比宫中活泛了许多,她见安然玩儿的开心,她眼珠子一转,蹲下身子手一拢,就拢了一怀的桃花花瓣。 “格格,看我!”她绕到安然身后叫道。 安然下意识回头,迎面是一大团桃花,纷纷扬扬地落在她头上,配上她略显吃惊的眼神,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小鹿。 “呀!竟然敢偷袭我!”安然笑的肆意,自己也捧起地上的花瓣,一把扔到夏荷身上:“看我天女散花! “哎呀!格格!”春和跺了跺脚。 安然却不管,又拢了一把桃花盖了春和一身。 这下一发不可收拾,两人跟疯了似的在桃林里打桃花仗。 而她们不知道的是,桃花林不远处,有一座茅草屋,屋前站着的,正是胤禛和了无。 胤禛看着玩的欢快的安然,唇角忍不住勾起,问身边的了无:“大师,她会是她的转世吗?” 了无念了声佛,只说了句:“前世今生,佛祖都说不准,施主又何必如此执着?” “我盼望是她,却又怕是她。”胤禛道,目光深沉,她那个世界,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而如今的自己,显然做不到。 上辈子她一直未婚,定然对婚姻之事要求极高,是他自私,才想着将她困在自己身边,却连嫡妻的身份都不能给她。 “阿弥陀佛。”了无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万事不可强求,缘分到了,自然一切可解。” 胤禛闭眼,说来也怪,作为玉佩跟在安然身边的记忆,如今大多都是和她相关,对于后世,他竟只记得大概的未来走向,至于其他的,现在想起来,全是一片空白。 安然和春和玩的都出汗了,守在桃林外的侍卫才过来禀报:“格格,午时了,主子爷让您去斋房,尝尝众生庙的素斋。” 一听要吃饭,安然赶紧掸了掸衣裳,春和上前,将她头上身上的花瓣全部摘了,又重新梳了梳头,几人这才往斋房走。 福晋她们早就坐在屋里等着了,见安然进来,乌拉那拉氏笑道:“安格格这是跑哪里去逛了,玩儿的可开心?” “后山有片桃花林,我去赏桃花了。”安然眉眼弯弯,显然心情极好。 一直未出声的李氏笑道:“安姐姐似乎格外喜欢这些花花草草,不知道的,还以为姐姐是花草成了精呢!” “那你可说的不对。”安然坐下,一本正经道:“花草成精,那必定都是世间少有的美人,我呢,充其量能夸一句清秀可人,哪里敢和精怪相比?” “安格格自谦了。”乌拉那拉氏道:“安格格清丽雅致,灵动可人,当得上一句。。。” “钟灵毓秀。”外头一道沉稳的男声传来,便见胤禛带着苏培盛进屋,端坐在主位上,看向福晋问:“钟灵毓秀,福晋可赞同?” “是。”乌拉那拉氏扯了扯唇角,没了说话的欲望,但又得附和:“这词用在安格格身上正好。” 她原本只是想说秀色可餐罢了。 胤禛点点头,不管其他人神情如何,大手一挥道:“吃饭。” 第34章 倒霉李氏 用了斋饭,胤禛又不见了踪影,女眷们被安排在斋房里休息午睡,安然没有再出去逛,上午疯玩了一把,也有点累了。 好久没玩的这么尽兴了,安然虽然疲累,心里还兴奋着,躺在床上睡不着,只可惜这样的日子不可多得,回去后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出来。 考虑到有女眷跟着,胤禛也没在众生寺呆太久,半下午的时候,一行人便又坐着马车回了府。 安然回了倚梅苑,没想到一进院子,竟然还有一个惊喜等着她。 原来是胤禛派人送了一筐新鲜的春笋来。 “正好正好。”安然眉开眼笑:“今晚吃竹笋炒肉,再炖个鸡肉竹笋汤,再拌个凉菜。。。” 她嘀嘀咕咕地开始想菜单,心里回府的那点失落消失的一干二净。 “爷就知道你这做了好吃的。” 胤禛来的时候安然正在解身上的围裙,闻言回眸一笑道:“爷今晚有口福了,这可是最新鲜的春笋,嫩着呢。” “看着是比往日多了几分清爽。”胤禛接过帕子擦了擦手,拉着安然坐下。 安然给他先盛了一碗汤:“平素大鱼大肉吃多了,如今尝尝这山珍,也能清理清理肠胃。” “嗯,不错。”胤禛喝了一口,夸道:“清香,鲜爽。” 自己做的菜能被人夸好吃,安然心里自然高兴,再加上今日玩的尽兴,晚上在床上都热情了许多。 胤禛今晚心满意足,还有些食髓知味,心里已经盘算着下次什么时候带安然出去玩了。 第二天一早给福晋请安的时候,安然原以为会同往常一样,却不想一眼瞄到李氏时,顿时吓了一跳。 “呀,你,你这脸怎么了?” 就见她原本明艳的漂亮脸蛋,如今额头上起了一个硕大的红包,李氏捂着额头,眼睛都哭红了。 方氏在一旁,脸上扭曲的厉害,她既想要表现出关心,又控制不住自己嘴角的笑,两相压制下,就显得有些奇怪。 李氏显然伤心的厉害,眼泪噼里啪啦的掉,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方氏便道:“今儿早上,路过花园的时候,李姐姐不小心用帕子打到了一株花枝,正巧惊动了里面采蜜的蜜蜂,那蜜蜂凶的很,一口就叮在了李姐姐的额头上。。。” 她发誓,这次真的不是她的杰作,要怪只能怪李氏特别倒霉,得知昨晚主子爷又宿在安氏那里,一大早便气的厉害,走路踢踢踏踏的,手也不老实,这不,一甩帕子就引来了只蜜蜂,直直地就往她脑门上叮。 “那可真是太。。。凑巧了。”安然把倒霉二字死死压住,努力控制上扬的嘴角,劝道:“这被蜜蜂叮的事可大可小,李姑娘还是赶紧叫府医来看看吧,有些蜂可是带毒的,若到时候留了疤可就不美了。” “这。。。”李氏吓了一跳,两只红肿的眼睛顿时瞪大:“那,那我现在就回去?” 正巧这时候福晋出来,见李氏这副模样也吓了一跳,问清缘由后,脸色也古怪起来,心想这李氏的运道还真不咋地,这眼瞅着就能侍寝了,谁曾想又毁了容。 这样的伤,起码要在屋里养一个月左右吧? “呜呜呜。。。”李氏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更是悲伤的不可自抑。 她怎么这么倒霉?明明昨儿个诚心拜佛了呀! “咳,你这样可不行。”福晋道:“先回茗香阁去,我派人去请府医给你瞧瞧,放宽心,府医的医术还是很好的。” “谢福晋。”李氏哭的一抽一抽的。 发生了这事,乌拉那拉氏也没留安然她们唠家常了,几人请了安,便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你说一个人,没脑子也就罢了,起码能得几分自在,可这又有些霉运,这可怎么过?”安然感叹。 春和笑道:“那大概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吧。” 胤禛也是这样想的,大概是李氏上辈子造孽太多,这辈子来还因果了。 府医出诊,自然是要将脉案呈给胤禛看的,那蜜蜂倒是无毒,就是那刺进了皮肤,才会引起的红肿,将刺挑出来,再抹药,大概半个月就能痊愈了,且不会留疤。 “知道了。”不是什么要人命的事,胤禛便也不再管,把脉案丢在一边,吩咐苏培盛:“你找几个人去花园瞧瞧,花开了,蜜蜂也就多了,仔细寻寻,看看有没有做窝,见到了就驱赶走,别再让它伤到人。” 安然那丫头最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万一不小心惹了蜂群,那可真是谁都救不了,不如早日防范着。 第26章 “嗻。” “对了,我早上吩咐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苏培盛道:“已经挖回来了,足足三大筐,派了最得力的人守着。” 胤禛点点头道:“让他们挑选出品相最好的一批,爷要送进宫给皇阿玛尝尝,记得,不能有一丝瑕疵。” “嗻。” 两天后,满朝文武都知道一向下朝就出宫的四阿哥罕见地进了养心殿,带了两大筐竹笋,一筐送去了永和宫,另一筐送给了康熙。 众大臣:这是什么争宠套路? 康熙帝晚上在永和宫时说起这事,还是忍不住发笑,指着那道竹笋汤道:“你这儿子,一向务实的很,人家都送朕金银美玉,他倒好,扛着一筐春笋,愣说这是孝顺我的。” “老四就是太过实诚。”德妃伺候康熙这么久,自然知道他并没有生气,也跟着笑道:“今儿送来的时候,把臣妾也吓了一跳呢,老四说这春笋长在庙宇旁,每日聆听佛音佛钟,也沾了一点佛气呢。” “味道是不错。”康熙赞道:“就是让朕有些哭笑不得。” “他就是一根筋。”德妃道:“臣妾也不指望他能有多大出息,就想着他也大了,能为皇上好好办差,再生几个儿女便足够了。” “诶,朕的儿子,怎会没有出息?”康熙不认同她的话:“老四做事虽有些一根筋,但他实事求是,力求务实,办事亲力亲为绝不糊弄,不像有些人,只会溜须拍马,阿谀奉承。” 这话德妃不敢接,也知道不需要自己接,淡笑着给康熙布菜。 如此又过了几天,这日,胤禛在前院书房处理公务,小李公公进来,附耳在苏培盛耳边说了几句,苏培盛点头,示意他先出去,这才道: “主子爷,福晋请您今晚去主院用膳。” “知道了。”胤禛没什么反应:“到时间了你提醒我就是。” 第35章 安排方氏 晚上,胤禛依言去了主院。 桌上摆满了菜,皆是膳房最拿手的,乌拉那拉氏奉行食不言寝不语,两人一时无话,平静地用完了晚膳。 吃完饭撤了菜,又上了茶,乌拉那拉氏捧着茶碗啜饮,就是不说话。 胤禛有些不耐烦,主院第一次请他过来,自然是有事要说,这什么也不说,难道还要他猜不成? “福晋找我有什么事吗?”他语气略带冷硬。 乌拉那拉氏喝茶的动作顿了顿,放下茶碗笑道:“爷,这清明也过了,不知茗香阁那边。。。” 她原本还想拖几天,可没想到今儿德妃身边的大宫女如墨来了,说是宫里新得了几匹布料,特送来给福晋做几身新衣裳,话里话外都催着她尽快安排好茗香阁的那两人。 主要是德妃有点急了,福晋进门都一个月了还没有信,府里女人又太少,要不是还有李氏方氏在前面挡着,说不定德妃都要再塞两个过来。 所以这事拖不得了。 不过这话听在胤禛耳里,便是福晋要彰显贤惠,他也没说什么,想了想道:“李氏那边不是额头伤着了么?明晚,就安排方氏吧。” “是。”乌拉那拉氏应下,心里苦涩。 今晚胤禛没有留宿主院,和乌拉那拉氏说了一会话后就回了前院,留下乌拉那拉氏看着那杯茶发了半晌呆。 “福晋?”吴嬷嬷有些担心地问。 “没事。”乌拉那拉氏深吸一口气,笑道:“去挑一身我新做的衣裳出来,按照方氏的尺寸改一改,再挑点首饰钗环,明儿一并给她送去。” “福晋何必如此抬举她?”珍珠有些不服气。 “不是抬举。”乌拉那拉氏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我也早有心理准备,如今府中人太少了,李氏愚笨,安氏虽看上去老实温顺,可她有主子爷的情分,便多了几分宠,方氏年轻,人又有几分聪明,长的也好,是个分宠的好人选,给些体面,也算助她一臂之力。” “就怕这人心生反骨。”吴嬷嬷看人一向准,她早就知道方氏内里如何。 乌拉那拉氏云淡风轻地道:“若心生反骨,那便把她的骨头一寸寸敲碎便是。” 主母惩治妾室,法子多了去了。 第二天早上请晚安,乌拉那拉氏便单独留下了方氏。 “不必拘谨。”乌拉那拉氏笑道,让人重新给方氏上了一壶茶:“尝尝,今年出的新茶,雨前龙井,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 方氏小心地抿了一口,嫣然一笑:“福晋这里的茶,味道自然是最好的。” 乌拉那拉氏给吴嬷嬷使了眼色,不多时,珍珠带着另一个大丫鬟温玉,一人端了一个托盘过来。 “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新衣。”乌拉那拉氏介绍道:“还有些首饰,我都没戴过的,你不要嫌弃。” “不嫌弃。”方氏赶紧站起来,忐忑道:“福晋,我。。。” “别紧张。”乌拉那拉氏笑的温和:“昨儿我和主子爷说好了,他今晚会去你那坐坐,你可要小心伺候。” 方氏心头一跳,转而喜上眉梢,一时有些无措,扭着帕子道:“是,是,我,哦不,妾一定伺候好主子爷。” “你行事一向稳重,我也不多嘱咐你,拿了这些东西,回去准备吧。”乌拉那拉氏道。 “是,妾告退。”方氏红着脸,接过衣裳,后头跟着捧着衣裳首饰的清月,转身回了茗香阁。 一回到自己屋里,方氏把手里的东西仔细放好后,就去翻自己的钱匣子,只可惜,翻了半天,也不过就倒出几粒碎银子。 这可打发不了府里那些人。 方氏心一狠,叫清月把自己的首饰盒拿出来,从中挑出了几件有价值的。 “姑娘,这支珠钗可是您最喜欢的。”清月道。 “没事。”方氏语气坚定:“这种东西,放在以后,我连看都不会再看一眼,现在打赏给别人,也算物尽其用。” “清月,你拿着这些银子去打点膳房,银子若不够,你就用首饰,一定要让今晚的菜色上的了台面,还有,”方氏脸又红了:“晚膳前我要先沐浴,你打点好烧水的小奴才,务必让他早点送热水过来,听见没有?” “是。”清月应下。 “那还不快去?”方氏催道:“对了,避着点东院。” 方氏李氏两人都住茗香阁,为了区分,便以东西二院划分,李氏住东院,这几日她伤了脸,一直未曾出门,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方氏还是叮嘱了一句。 “是。”清月不敢耽搁,立马跑走了。 屋里就剩下方氏,她看着屋子的摆设,连忙皱眉,这也太简陋了些,简陋的房间不仅会显得空荡荡的,还会显得灰尘多,方氏连忙洗了帕子,将屋里擦拭了一遍又一遍。 一主一仆忙到了半下午,方氏顺利在晚膳前把自己收拾了干净,穿上福晋特意送的新衣,仔细上了妆,又盘好头发戴上首饰,方氏看着铜镜里满目含春的脸,不禁掩口而笑。 “姑娘,姑娘,主子爷来了。”清月从外头跑进来。 方氏激动的连忙起身,又强压激动,嗔怪地看了一眼清月,笑道:“可不能再叫我姑娘了。” 清月也笑,行了一礼道:“是,格格。”说着便上前搀扶方氏。 两人等在门口,果然不一会儿就见前面有火光,胤禛顶着黑夜迎面而来。 方氏上前迎了几步,盈盈一拜:“给主子爷请安。” “起吧。”胤禛手都没抬,绕过她就进了屋。 方氏赶紧跟在后面。 “爷,喝茶。”清月捧了茶来,方氏接过,亲自端给胤禛。 胤禛大马金刀地端坐着,接过茶碗闻了闻,浅浅抿了一口就放在了旁边,也不说话,自顾自地转着自己手里的佛串闭目养神。 方氏站在一旁,有些拘束,清月提醒了她一句:“晚膳。” 哦,对对对,晚膳。 方氏紧紧攥着帕子,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道:“爷,天不早了,可要传晚膳?” “传。” 传膳自然是要时间的,方氏见胤禛自进来就皱着眉头闭目养神,以为他累了,不禁讨好笑道:“爷累了一天,身体肯定乏累,妾身在家中学了些按摩手法,不如,妾身给爷按一按?” 胤禛睁开眼,上下打量了方氏一眼,方氏被他看的害羞,连忙站的笔直,两手交叠,低着头红着脸。 “坐吧。”胤禛收回视线,示意她坐。 “是。”方氏心跳如鼓,小心翼翼挨了点凳子。 第36章 宠幸方氏 屋里蜡烛噼啪作响,胤禛却没心思灯下看美人,心里还在盘算着外头诸般事宜。 方氏偷偷瞧了胤禛好几眼,见他一直不说话,想起个话头都找不到合适的,心里便有些挫败。 也不知道福晋和安氏平日是怎么和主子爷相处的,这般冷面的样子,她总觉得说什么都不合时宜。 还好,晚膳的到来打破了一室静谧,方氏偷偷松了一口气,连忙贤惠地伺候胤禛擦脸净手,又站在一旁为他布菜。 第27章 在盘子里又多了一道自己不喜欢的菜之后,胤禛忍无可忍,只能道:“坐吧,你也一起吃。” 方氏以为胤禛是心疼她,羞的面红耳赤,娇滴滴地扭着身子坐在了胤禛旁边,小口小口的吃着菜。 吃了一顿并不算合口的菜,胤禛心情不大美妙,打量了屋子一眼,别说书了,一张纸一支笔都不曾见,无奈,只好吩咐苏培盛备热水,他要洗漱。 方氏羞羞答答的坐在床上,耳边是胤禛洗澡时哗啦啦的水声,舆洗室是临时隔出来的,就在内室靠近床的一角,所以听的格外明显。 洗完澡,胤禛只穿了一身寝衣出来,见方氏坐在床边,头发已经散开,便道了句:“安置吧”。 不管方氏心中有如何野望,但在这事上,她是真的非常害羞的,躺着跟个木头人似的,也不敢出声,再加上胤禛并不温柔,一场下来,方氏只觉得疲惫不堪,和心中想象的温柔蜜意差之千里。 至于胤禛,嗯,他心里本就不大乐意,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已,再加上方氏的表现,他的体验感着实不太好。 就这一次吧,胤禛无情的想,皇阿玛赏赐的人,不给个名分说不过去,如今也算给了交代了。 “苏培盛!”胤禛穿好寝衣下床,唤苏培盛进来:“回前院。” 苏培盛立即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动作利索地伺候胤禛穿好衣服,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地回了前院。 “格格,要洗漱吗?”人都走了,清月探头探脑地进来,见方氏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发呆,连忙过来问。 方氏动了动身子,眼角落下泪来:“清月,你说是不是我太过蠢笨了,主子爷瞧不上我,这才急急忙忙又回前院去了?” “格格千万别多想。”清月哪里知道什么男女之事,只能安慰道:“主子爷怕是想起前院有事,这才急急忙忙回去了,您现在可是府里的方格格,日后呀,受宠的机会多着呢。” 方氏翻了个身,身体一阵刺疼,同时又有些心安,如今她也有了正经名分,府里没人再敢小瞧她了。 清月转移话题道:“格格,奴婢那还留了点温水,要不端来给你擦擦身子吧。” 热水肯定是没有了的,厨房不会特意给她们留热水。 “算了,我太累了。”方氏摇头道:“明儿起来再洗漱吧,时辰不早了,你也休息去。” “诶。”清月点头,替她掖了掖被角,转身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方氏面若桃花地去主院请安,恭恭敬敬的给福晋敬了茶,此后,府里便多了一个方格格。 “好,好。”乌拉那拉氏笑盈盈道:“以后咱们姐妹会越来越多,定要和谐相处,一心伺候好爷,为爷绵延子嗣,不负皇恩。” 安然和方氏皆低头作害羞状。 第一次侍寝是要有赏赐的,只不过胤禛早早地便出去了,主院又要等着前院的动静,所以一个上午,都没人光顾茗香阁。 不过茗香阁里可热闹的很,概因还有个李氏,自早上李氏知道方氏侍寝后,就一直呆在屋子里指桑骂槐,两人的屋子只隔着中间的天井,因此骂的什么,方氏在屋里听的一清二楚。 可她到现在还没有收到赏赐,底气不足,因此心里恨极了,也不敢出门找李氏理论,只能不停地安慰自己:“一个泼妇而已,你跟一个泼妇计较什么?” 赏赐的事最后还是苏培盛提醒,胤禛这才想了起来,此时已经半下午了,闻言便道:“库房里随便挑几样送过去就是了,难道还要我教你不成?” 苏培盛心想这不是怕爷您有其他的想法吗,当时安格格的赏赐可是你亲自挑的,不过他也不多话,爷这态度,想来方氏也不成气候,那就随便赏几件下去就是了。 连送赏的太监都是小李公公派去的,苏培盛都没经手。 前院赏了,主院这边也跟着赏了,方氏总算安下心来,喜滋滋的在屋里清点自己领到的赏。 虽说对于胤禛和乌拉那拉氏而言,都是些不算贵重的,有些首饰甚至都不时兴了,可对于一件新衣裳都要和嫡姐争抢的方氏来讲,这些虽填不满她的心,但已经是个不错的开头了。 倚梅苑内,安然小心翼翼地开了一罐桃花醉,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她眼睛一亮:“成了!” 桃花醉的酿造时期比桃花酿短,安然算着日子,今日便迫不及待地开了一罐,果然大获成功。 一批桃花醉,大概酿酒二十五罐,除了酿制失败的几罐,最后剩了有二十罐。 安然心情好,挥手道:“咱院里的都有功劳,两人分上一罐,都尝尝味道。” 众人欢呼,郭必怀凑趣道:“格格,听说桃花酿的酒味比桃花醉的高,到时不知可否赏几滴给小的?” 说完咽了咽口水,一脸馋相。 “也就你天天盯着我的这点宝贝。”安然嗔他一眼,眼中带笑:“想要喝更好的,那可要看你表现,表现的好了,自有你的好处。” “嗻,奴才领命!”郭必怀立马弹了弹马蹄袖,行了一个半扣礼。 逗的安然哈哈大笑。 晚上,方氏依旧让清月塞了银子给膳房,让他们准备好晚膳,站在门口翘首以盼地等着主子爷再次过来。 虽然胤禛昨夜早早就走了,她身上也有些疼痛,可方氏还是一心盼着胤禛过来。 毕竟在安然那边,接连留宿是常有的事,如今她也是格格了,并不比安然差上什么。 只可惜她今晚的打算和期盼注定要落空,因为胤禛回来的时候,月亮都已经西落了。 在前院囫囵睡了个觉,便又和几个先生模样的人在书房里待了一整天。 接下来的日子,胤禛再也没回过后院。 直到德妃生辰将近。 第37章 德妃生辰 安然的经书前几日便已经送了回来,她的观音小像也绣好了,找了个紫檀木盒子,仔仔细细地放了进去,在德妃生辰的前一天,她便将东西给了乌拉那拉氏。 德妃生辰,胤禛和乌拉那拉氏自然要入宫祝寿,安然是没这个资格的,因此只能托乌拉那拉氏带着。 她也不怕福晋做手脚,福晋一向聪明,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向来不做。 倒是一旁的方格格和额头已经好了的李氏脸色不大好看,因为没人告诉她们德妃的生辰是什么时候,自然什么都没有准备。 可这事也怪不了别人,其他人知道了,不过说一句是自己不上心罢了,这个哑巴亏,她们不吃也得吃。 “你有心了。”乌拉那拉氏接过盒子,让吴嬷嬷仔细收好:“你的绣艺一向拿的出手,额娘定然喜欢。” “一点子心意罢了。”安然笑道:“德妃娘娘照顾妾身良多,妾身也不过是投桃报李。” 德妃生辰这天,永和宫里很是热闹,一众嫔妃闲得无聊,一大早就过来贺寿,胤禛带着乌拉那拉氏进来的时候,屋里正聊的火热呢。 “额娘万福金安。”胤禛带着乌拉那拉氏磕头:“祝额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说着苏培盛便献上两人的贺礼。 “好好好,快起来。”德妃笑的脸上褶子都出来了,对胤禛道:“你十四弟和十三弟带着两个小格格都在隔壁闹腾呢,你去瞧瞧,别让他们翻了天了。” 这里女眷太多了,胤禛待在这里不合适。 “是。”胤禛应下,留下乌拉那拉氏在屋里。 “快过来坐。”德妃招手道:“不必拘谨,这些个娘娘,促狭的很,若说了什么,你也别搭理她们。” “哎呦,你这话可真是污蔑人了。”宜妃甩了甩帕子,她是一个极为明艳的大美人,行动间有种飒爽的英气,九阿哥继承了她的美貌,却没有继承性格。 “别去找你那婆婆,快来给本宫瞧瞧先。”宜妃直接将乌拉那拉氏牵住,上下打量:“瞧瞧,长的多好啊,你婆婆惯常眼光毒辣,这不,好的全都往自家扒拉去了。” 说着便将自己的镯子拨到乌拉那拉氏手腕上:“你大婚第一天来请安时,本宫身子不舒坦,就没见你,如今这镯子,就当是本宫的赔礼了,你可别嫌弃。” “这。。。”乌拉那拉氏看了看德妃,见她含笑点头,连忙笑道:“那就多谢宜妃娘娘了。” 宜妃打头,其他几个娘娘也都送上了见面礼,又调侃几句,乌拉那拉氏坐到德妃身边时,羞的连脖子都红了。 “你们这几个老不正经的。”德妃笑着骂了她们一句,拍着乌拉那拉氏的手:“本宫这儿媳妇刚进门,脸皮薄着呢,可不许你们欺负她,不然,待九福晋进门,看本宫到时如何。” “哎呦,本宫那傻儿子,等他能娶媳妇,那还真够本宫操心的。”宜妃状若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他自己长的好,便想着要找一个比他更好看的美人,你说说他这什么想法,长的好看是能吃还是能喝呀?可把本宫气的够呛!” 屋里众人都笑。 第28章 德妃道:“也难怪小九如此想法,他那样子,说起来刚出生的时候,本宫初一瞧,呦,还以为是个小公主呢!” “可不是吗?”宜妃拍了拍手:“奶娘当时抱给本宫看的时候,也以为是个小姑娘,心想这次总算能有个娇娇糯糯的小格格了,结果,嘿,又是个不省心的!也不知是不是老五的反骨全长他身上了,就没一天不气我的。” “小九还小呢。”德妃道:“我家那十四,不也一样皮的很,一点都不像他四哥那般稳重自持,天天吵得本宫头疼。” 说到孩子,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一时间屋里几个娘娘都在吐槽自家儿子, 乌拉那拉氏坐在一旁,脸都快笑僵了,只可惜她一个新媳妇,加入不了这种话题里去。 众人又说笑了一会儿,见天色不早,也不好打扰人家的团圆饭,便都很有眼色地告辞了。 屋里安静下来,德妃垂眸抿了口茶,吩咐如墨道:“传膳吧。” 乌拉那拉氏第一次单独和德妃相处,难免有些局促不安,想了想,便将安然准备的贺礼拿了过来。 “这是安格格准备的贺礼,她托儿媳给您带话,祝您日月长明,岁岁常安。” 德妃打开匣子,展开观音小像,笑道:“她惯常是个有心的。” 乌拉那拉氏抿唇淡笑。 如墨进来禀报:“娘娘,午膳已经准备好了。” 德妃点点头,乌拉那拉氏很有眼色地扶着她:“走吧,去把老四和十四都叫来。” “是。” 众人落座,饭菜摆了整整一桌,有几道是康熙御赐的菜,都摆在了德妃正前面。 “都尝尝吧。”德妃率先动筷。 十四今年六岁了,平时调皮,但礼仪却从不落下,因此一家人坐在一张桌上,安安静静的吃着饭,连筷子打碟的声音都不曾听到。 乌拉那拉氏却有些神色发苦,不知道怎么的,她觉得今日的饭菜竟有些难以下咽,可毕竟是德妃的寿辰,她可不能给胤禛丢脸。 这一顿饭吃的实在艰难,好在快要接近尾声,身后的珍珠给她盛了一碗鱼汤,乌拉那拉氏刚端过来,鼻尖闻到一阵腥气,当即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福晋!”珍珠吓坏了,白着脸给乌拉那拉氏拍背:“福晋,你怎么样了?” 乌拉那拉氏摇着头,已经没办法再回应她。 德妃到底见识多些,见此情形眼睛一亮,连忙吩咐如墨:“快,快去请太医,把崔太医请过来。” “是。”如墨脸上带了笑,崔太医可是太医院最有名的妇科圣手,娘娘这样吩咐,难道是。。。。。。 她心中欣喜不已,四阿哥是德妃的第一个孩子,是在她们满心欢喜的期待中降临的,没想到,当年小小的一点人儿,如今都快要当阿玛了。 第38章 乌拉那拉氏有孕 “快,扶着你家主子去榻上休息。”德妃吩咐乱成一团的珍珠,又对如画道:“去打些水来给四福晋漱漱口,别用浓茶。” 众人齐齐去准备。 胤禛心里也猜到了什么,感到惊喜又有些心里复杂,他的弘辉回来了,这辈子,一定能长命百岁。 宫女们动作利索的把屋里收拾了一番,如画亲自伺候乌拉那拉氏,给她擦脸擦手漱口,还给乌拉那拉氏整理了妆容。 崔太医来的很快,见乌拉那拉氏躺在床上,脸色微白,但并不虚弱,仔细瞧了瞧她的脸,心里已经有了判断,再一诊脉,果然如他所想。 “恭喜娘娘,恭喜四阿哥,四福晋这是有喜了,已经两月有余,胎相稳健。” “好好好。”德妃顿时眉开眼笑,生辰这日收到如此喜讯,合该庆祝一番:“吩咐下去,永和宫月钱翻倍,” “怎能劳动额娘出这个钱?”胤禛哭笑不得:“苏培盛,永和宫月钱走我的账。” “你别跟我抢。”德妃嗔他一眼:“你的赏钱,赏给你府上那些人便是,这是我头一个孙子,还不让本宫高兴高兴了?” “是是是,那就让额娘破费了。”胤禛赶紧道,跟着崔太医出去,询问起孕期需要的注意事项。 乌拉那拉氏坐在床上,从有孕的惊喜中回过神来,立即红了脸,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这里,竟然有了一个小生命么? “你呀,也太不注意了。”德妃拍了拍她:“这都两个月了还不曾发现,真是心大的很。” 乌拉那拉氏害羞的低下头:“儿媳,儿媳没什么经验,月事又一向不准。。。” 德妃笑道:“往后就要多多注意了,尤其是前三个月,胎像不稳,可千万不能劳累,多多休息,有什么就立即请府医,实在不行往宫里递牌子,本宫让崔太医跑一趟。” “是,劳额娘费心了。”乌拉那拉氏回道。 德妃又唤来珍珠,仔细吩咐了孕期的注意事项,哪些是需要忌口的,哪些是需要进补的,这对于生了三个孩子的她来说是手到擒来,头头是道。 两人在永和宫呆了许久,直到乌拉那拉氏脸色恢复如常,这才出宫回府,刚到府中,流水般的赏赐就送了进来,除了德妃外,得到消息的康熙也添了一笔。 乌拉那拉氏如同易碎的瓷器一般被拥进主院,早就得了消息的吴嬷嬷高兴的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好在她是个稳重的,大喜过后便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的井井有条。 “你有孕在身,要多注意休息,每日的请安就免了吧。”胤禛坐在床边,温声道。 “是。”感受到胤禛难得的温柔,乌拉那拉氏心里甜蜜蜜的。 “还有府中中馈,要不就。。。” “我可以的。”乌拉那拉氏打断胤禛的话,又觉得自己太过急切,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府中事情也不算多,有吴嬷嬷和周嬷嬷管着,不会出什么大错的,我也就是看看出账而已,不劳累的。” 既然乌拉那拉氏都这样说了,胤禛自然不再反驳她的话,点点头道:“那你就继续管着,我还有些事,先回前院了。” “爷。。。”乌拉那拉氏想要留人,可见他神色认真,想来不是哄她,便也就不再开口,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因福晋有孕,胤禛赏了满府两个月月钱,因此所有人都知道,福晋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孕了。 安然收到消息时,并不觉得吃醋和失落,反而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代表着,她也可以有孕了,虽然还需要再等等。 胤禛第二天下午过来时,给安然带来了一个惊喜:四盆名品月季。 紫红色的紫荷,白里泛黄的春水绿波,橙红色的绯扇和浅粉色的粉妆楼。 “喜欢吗?”胤禛问:“昨儿个刚送来的。” “喜欢。”安然点头如捣蒜,笑容满面地吩咐郭必怀:“把它们都放到廊下,不要靠里放,月季喜阳,搬的时候小心些,上头还有花呢,可别蹭掉了。” 转头又看向胤禛,眼睛亮晶晶的:“谢谢爷。” “你喜欢就好。”胤禛被她的笑晃花了眼,搂着她进屋:“明儿我就要出公差了,大约一个月左右能回来,届时再把你想要的玫瑰带回来。” “明儿就走?这么急吗?”安然惊讶了:“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都准备好了。”胤禛道:“有苏培盛在,你还怕我过的不好不成?” 也是,苏培盛那可是个全能型管家。 安然想了想,又道:“不如这样吧,我再去给爷做点好保存的吃食带着,这一路紧赶慢赶的,路上定然吃不到什么好的,做些肉干,饼干一类的,路上将就着吃。” 说完也不等胤禛同不同意,喊了春和就去了厨房,风风火火的样子让胤禛看了都觉得好笑,心里同时又松了一口气。 福晋怀孕是在意料之中,方氏那事也是计划之内,可也不知为何,面对安然时总觉得有些心虚气短,而他能想到的哄她的方法,就只能是送她她喜欢的东西。 小厨房的灶台一直等到晚上戌时才停下,还是在胤禛的强烈要求下停的。 安然烤了切片面包,烤了饼干,腌了猪肉和鸡肉,通通烤干水分成了易保存的肉干,只可惜不能吃牛肉,不然牛肉干才是最好吃的。 “这些东西都不易坏,不吃的时候拿油纸包好就成,到时千万不能沾水,明白吗?”安然细细叮嘱苏培盛。 “好了走吧,咱们进屋。”安然解了围裙,拉着胤禛进屋,闻了闻身上的油烟味,有些嫌弃:“春和,我要沐浴。” “格格,热水已经备好了。”春和在外面道。 安然瞅了瞅胤禛,见他脸色不大好,连忙哄道:“哎呀,这不是爷要出门,我才做了这么久的东西嘛,平时我在家,也就闲暇时做点小东西吃,一点都不累的。” 胤禛脸色稍稍缓和,牵着安然的手道:“家里下人那么多,还能缺我那点吃的了?以后可不许这般劳累了。” 第29章 “好,知道了。”安然知道胤禛是心疼她,笑着抱住胤禛的腰,轻声道:“热水准备好了,爷要不要和我一起洗?” 难得安然主动邀请,胤禛挑了挑眉,一把抱起了她,转身往舆洗室走去。 又闹腾了大半夜,安然洗漱完沾了枕头就睡,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胤禛摸了摸她的肚子。 “痒。。。”安然扭着腰躲开。 第39章 野果子 第二天一早,安然睡到了自然醒,不用请安的日子真是太美好了。 用完早膳,她唤来郭必怀道:“你今日去一趟城外,找一些山林丛地,看看有没有什么野生果子可摘,你若是不知道能不能吃,去找附近百姓的小孩问问,他们准知道,能吃的味道好的,多摘些回来,我要做果酱吃。” 如今市面上水果不多,倒是山林里应该有些野生小果子,酸酸甜甜的,最适合做果酱了。 郭必怀领命而去。 天气很好,阳光照在廊下,暖意融融。 安然欣赏了一番月季,给它们浇了点稀释的灵泉水,叫春和搬来了摇椅放在月季旁,晒着太阳便又睡了过去。 春和见她睡着,连忙拿了条毯子给她盖上,叫来春杏在一旁守着,自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安然让郭必怀出去跑一趟,原本并没抱多大期望,谁曾想这人办事还真有一手,不仅带来了三筐新鲜的野草莓,竟然还有四筐桑葚。 “怎么这么多?”安然很欣喜。 郭必怀解释道:“奴才怕靠近农家的那些林子都被小孩们囫囵吃了,专挑了一处地远林深的,把孩子并那些父母都带过来,让他们一起摘了这老些。” “没有为难他们吧。”安然道:“百姓胆子小,可别吓唬他们。” “奴才自然不敢。”郭必怀道:“一切都是自愿的,且奴才还给他们付了工钱。” “这事做的好。”安然夸道:“有付出就有收获嘛,你去回了春和,看花了多少钱,我给你销账。” “嗻,多谢格格。”郭必怀喜笑颜开。 安然挥挥手让他回去休息,自己捏了一粒小草莓塞进嘴里,小脸顿时皱了起来:“呸呸呸,好酸。” 她忘了,这种野生小草莓能酸的让人倒牙,不过,却很适合做果酱。 安然又小心翼翼地拿起让桑葚:“这个应该会甜一点。” 放进嘴里一尝,果然,酸中带甜,但能接受。 安然又一连吃了几个,这种天生地养的,又没打过农药,虽不算太干净,但也不脏就是。 这么多桑葚,不能全做了果酱,这太浪费了,可以留出几筐来,做桑葚酒喝,好处多多。 “呀,格格,你嘴巴怎么了?”春和忙完了自己的事,见安然没有任何形象的蹲在竹筐前,跟个小老鼠似的往嘴里塞东西,仔细一瞧,嚯!嘴巴怎么黑成这样? “啊?我嘴巴怎么了?”安然抬起头,面露茫然。 春和吓得脸都白了,她自幼长在宫中,哪里吃过桑葚这等野物,连忙拉起安然,叫春杏去请府医。 “快着些,格格好像中毒了。” “等等。”安然反应过来,连忙拉住她:“没有,我没事,我就是吃了桑葚才这样的。” “那果子竟然有毒!”春和眼睛都红了。 “不是不是。”安然连忙摆手,拿了一颗桑葚碾碎,紫红色的汁水顺着手指滴落:“它汁水就这颜色,吃多了就显得黑了。” 春和:。。。。。。 “你也尝一颗,味道很不错呢。”安然又拿了一颗赶紧堵住春和的嘴。 春和下意识嚼了几下,又酸又甜。 “味道是不错。”她这样评价。 “是吧。”安然眉眼弯弯:“我要把它们做成果酱和酒,不过这草莓你就别吃了,酸的倒牙,做成果酱都要放很多糖才成。” 草莓的量少,而且草莓容易坏,安然撸起袖子,再次把院子里的奴才丫鬟召集起来,同时不忘给他们画大饼:“都认真做啊,做好了有好吃的,做不好,啥也没有。” “是。”众人都笑。 做果酱并不复杂,就是有些太浪费糖,一向大手大脚的安然都有些心疼:“咱家的糖用的太快了。” 现在的糖可是精贵东西,价格一直居高不下,老百姓一年到头都不一定能吃上几口,如今被她无限挥霍,莫名觉得有些心虚。 不过这心虚也就一闪而逝,安然又开心地投入到了草莓酱中。 做了足足五天的果酱,安然又将剩下的桑葚全部变成了桑葚酒,放到阴凉处,大概一个月左右就能喝了。 那时候,胤禛应该也回来了。 进入五月,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厚实的棉服早已经被脱下,换上了更轻便的新装。 “似乎许多天没有下雨了。”安然趴在窗户上,看着天井里干燥的土地,自言自语道。 春和正在给安然绣帕子,闻言道:“咱们这边还算好的,昨儿个听郭必怀说,更北边已经两三个月不下雨了,怕是会有干旱。” 那可就是天灾了,安然皱着眉头,心里沉重,希望不要太严重,要不然老百姓就更苦了。 她史书读的不多,也不记得康熙三十三年有没有大旱。 胤禛已经离家半个多月了,也有信件传回来,但也不过寥寥数语,只说一切都好,切勿担心。 安然巴望着桑葚酒酿好的日子,每天都要去小屋里看一眼,草莓果酱和桑葚果酱倒是能吃了,分了些给奴才丫鬟们,都很受欢迎。 桃花酿早就好了,就是安然没舍得开,想着再酿的久些,味道应该更好。 廊下的月季开的正旺,许是灵泉水的作用,花都是大朵大朵的开,且芳香扑鼻。 安然最近想把它们进行分株,分株完自己研究看看能否可以培养出新的品种。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如此又过了半个月,胤禛还没回来,送信来说是因为途经山东那边,接连下了十来天大雨,本就被绊住了脚步,却不想一处河堤被冲垮,下游的百姓家里都被淹了,胤禛便留在那里安置百姓。 这日,安然难得有闲心出来逛花园,花园里有一个人造湖,湖里养了十来条大锦鲤,通人性的很,是胤禛的宝贝。 可巧往那边走呢,就见方氏扶着清月的手站在湖边,正在给湖里的锦鲤喂食。 安然打量她,觉得她好像有点胖了,只怪方氏先前太瘦,这才明显了一点,又见她神色温柔,面颊红润,脸上仿佛带着光晕,整个人都温柔无比。 安然直觉有些不大对劲。 直到方氏喂完了鱼,扶着清月往回走,安然这才注意到她穿的是平底鞋,走路时慢慢悠悠,手还下意识的摸着肚子。 哦吼!安然眼睛瞪大,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第40章 胤禛回来 方氏显然没有注意到后面的安然,也不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经被人窥见,她确实是怀孕了,就那么一次,也算是侥天之幸。 算着日子,如今也快两月了,但主子爷不在家,即使她心中狂喜,整日整夜兴奋的睡不着,却也不敢在人前露出半点痕迹来。 尤其是和她住一个院子的李氏,那人一向蠢笨鲁莽,若冲撞了她,要了她的命也赔不起爷的一个亲儿子。 再等等,主子爷马上就要回来了,若是知道她有了身孕。。。。。。 方氏脸颊微烫,幻想着胤禛得到消息后的狂喜,定然对她爱屋及乌,温柔体贴。 这可是他的儿子啊,府里尊贵的二阿哥! 安然发现了一个大八卦,哦不,是一个大秘密,连花园都不想逛了,回到倚梅苑里细细盘算起来。 没想到方氏这么厉害,一次就中,和福晋大概也就差了一个来月吧,这早生晚生可真说不准,福晋那一胎应该就是阿哥,她这一胎若也生个阿哥,那胤禛估计就要为她请封侧福晋了。 侧福晋名额就那么两个,安然咬了咬唇,她得抓紧时间了。 可是胤禛怎么还不回来? 胤禛在山东足足呆了一个多月才回来,着实是一连串的事情摆在眼前,他做不到坐视不管。 先是大雨,后是洪水,安置百姓,修建房屋,结果又发生了小型瘟疫。 康熙催他折返的信都已经摞了高高一层,可胤禛到底是放不下,索性这瘟疫没有扩散,又不算严重,抓了一批医馆大夫,很快就医治彻底。 胤禛这才赶了回来。 彼时,乌拉那拉氏已经怀孕四个月了,而方氏也大概有三个月。 时间已经迈入了七月。 胤禛回京,并没有直接回府,甚至都没进宫,带着一众人住在了京郊一处别院,生怕自己身上还带着瘟疫病毒。 家里女人孩子,宫里皇上和各宫娘娘,哪一个都不能有闪失。 直到十来天后,康熙下旨召他入宫。 苏培盛先回了府里,迎接他的便是挺着孕肚,双目含泪的乌拉那拉氏。 第30章 “爷呢?爷怎么样了?”许是怀了孕,性子就有些敏感多思,乌拉那拉氏语气里都带了哭腔,看着苏培盛:“爷怎么还没回来?” 苏培盛有些头皮发麻,连忙将带给福晋的特产让人搬进来,解释道:“主子爷进宫了,晚上才回来呢,福晋不必忧心,一切都好呢。” “那就好,那就好。”乌拉那拉氏放下了心。 苏培盛好不容易辞别了福晋,又带着人来到了倚梅苑,给安然送上了她心心念念的玫瑰花。 就是这花吧,蔫了吧唧的,感觉寿命不大长。 苏培盛尴尬道:“主子爷亲自去挑选的花株,品相都是极好的,就是在山东耽误的时间长了,那边雨水多,这花不大适应,养一养,养一养应该就好了。” 全部都是朱红色的红玫瑰,虽然萎靡了些,但也极难掩盖它们的妍丽。 “都搬下来吧。”安然已经很满意了,笑道:“就是雨水太多了,精心养一养就行。” “是,是。”苏培盛笑道。 两个院子都送了特产,动静也不小,茗香阁内,方氏翘首以盼,期望着胤禛给她带的特产。 只可惜没有,苏培盛已经回前院去了,据说正准备去宫门口等胤禛呢。 方氏气的眼泪汹涌而出,气愤地将软枕扔到地上,委屈道:“主子爷怎么这样!” “格格快别哭。”清月连忙劝道:“孕中可千万不能哭,仔细伤了眼睛。” “清月你说,我有哪点比不上安然那女人?”方氏抽抽噎噎的抹眼泪:“我还怀了主子爷的孩子呢!” 清月心想你这孩子还没过明路呢,主子爷怎么会知道,只不过她一向知道陷入自己情绪中的女人有多无理取闹,尤其是方氏这等心眼比针尖大不了多少的女人,那更是没法说的通。 “格格别多想了,仔细肚子里的孩子。”清月只能这样哄着。 提起孩子,方氏不敢再哭,摸了摸肚子,如往常一般自言自语:“儿子啊,你以后一定要给额娘争口气啊,额娘就只能指望你了。” 肚子里尚未成型的胎儿:。。。。。。 胤禛晚上回来,第一时间去的自然是主院,已经过了晚膳的时间,原以为福晋已经用过饭了,谁知一进门,就见乌拉那拉氏满含泪光的坐在桌前看着他。 “爷,你终于回来了。。。”乌拉那拉氏又开始哭哭啼啼,见胤禛进来,眼睛通红的就扑进了胤禛怀里:“爷,你怎么才回来?” 胤禛:。。。。。 胤禛僵在原地,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半晌才轻轻拍了拍乌拉那拉氏的后背,将她从怀里拉出来,扶着她坐下后问:“福晋。。。这是谁给气受了?” 这。。。。 满府上下,谁敢给福晋气受啊? 吴嬷嬷笑着回话道:“福晋有孕后,心绪起伏大,主子爷又有两个月未回家,福晋整日里日思夜想,担心的很,所以见了主子爷,情绪难免激动了些。” 乌拉那拉氏在一旁抽泣。 “是爷的错。”考虑到福晋怀孕,胤禛只好安慰道:“以后应该不会离家这么久了。” “嗯。”乌拉那拉氏小声应了一声。 “那就吃饭吧。”胤禛呼出一口气:“再不吃该冷了。” 两人用了膳,胤禛坐在榻上看书,乌拉那拉氏便也在一旁陪着,这时候她情绪已经缓和了,似乎觉得颇为不好意思,自己拿了针头线脑缝制起小衣服。 “府上这两个月,没什么事吧。”胤禛主动搭话。 “没什么事。”乌拉那拉氏道:“家中姐妹都是性格柔顺不爱生事的,都喜欢呆在自己院里不出门,府里安静的很。” “嗯。”胤禛翻了一页书。 乌拉那拉氏看他,问道:“爷在外头,不知都发生了什么事?” “处理了一些公事。”胤禛道:“河堤坍塌,那些百姓们流离失所,故此耽误了时间。” 这样的事,乌拉那拉氏自小养尊处优,也不知该说什么,想了半天,只道出一句:“主子爷心善,那些百姓一定对您感恩戴德。” 胤禛不答话,像是沉浸在了书里。 室内又陷入安静。 天色不早了,乌拉那拉氏怀着孕,自然要早些睡,胤禛收拾收拾,就要回前院去,不想却被乌拉那拉氏拽住了袖子。 乌拉那拉氏道:“爷,今晚就留下吧。” 胤禛皱眉道:“你怀着孕,万一夜里压着你怎么好?” “不会的。”乌拉那拉氏赶紧道:“我让人把外间的暖榻收拾出来了,爷晚上睡里面,我睡外面就成。” 哪里有让孕妇睡暖榻的道理,胤禛无法,只能道:“你睡床上,我去暖榻上睡。” 里外两间,就隔了一道帘子,乌拉那拉氏睡在里面,还能看到胤禛的背影,当即心满意足,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第41章 方氏有孕 第二日中午,乌拉那拉氏在主院设了家宴,说是要给胤禛接风洗尘,方氏心中暗暗高兴,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家宴上,乌拉那拉氏挺着孕肚,摆足了女主人的款,正志得意满间,就被一阵呕吐声打乱了所有的步骤。 “福晋恕罪。”方氏脸色苍白地跪在地上,一脸无辜道:“这一个来月也不知为何,总是胃口不大好,不能见荤腥,妾不是故意在家宴上如此的,实在是忍耐不住,这才失了仪态,还请福晋恕罪。” 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深深运了几口气,压制住心里的愤怒,还要挤出一抹笑:“我瞧着方格格这迹象,倒与我初初有孕时相似,吴嬷嬷,快去请府医来,珍珠,还不赶紧将方格格扶起来,地上凉,别冻着。” 胤禛坐在一旁,任由乌拉那拉氏安排,眼睛却时不时的看向安然,控制不住地往她的肚子上瞄。 安然心里翻了个白眼,嗔了胤禛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胤禛罕见地露出一丝失落来。 众人心绪浮动,自然没注意到这两人的眉眼官司。 府医很快就到了,三个月的身孕,一把脉就把的出来,当即道:“恭喜四阿哥,恭喜四福晋,这位格格已经有孕三月有余,胎相十分康健。” “好好好。”乌拉那拉氏笑的温柔:“今儿大好日子,又听得如此好消息,真是双喜临门,赏,满府赏一个月月钱。” “多谢福晋。”众人皆谢恩。 方氏摸了摸还不曾显怀的肚子,脸上尽是得意。 而一旁的李氏,早就已经神情呆滞了。 怎么就,有孕了呢? 是啊,怎么就有孕了呢? 主院内,乌拉那拉氏已经摔了三套茶碗,瞪着吴嬷嬷道:“就那一次!” “是奴婢的错,奴婢没察觉,被那个贱人躲过了前三个月。”吴嬷嬷主动认错。 自从福晋怀孕后,主院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福晋身上,主子爷又不在家,那几个表面上也不是个闹腾的性子,所以就放低了对她们的警戒,谁曾想还真有漏网之鱼跑过去了。 “给我仔细盯着方氏,她比我,也就小一个月而已。”乌拉那拉氏面露狠辣,若她起了什么不得了的心思,就让她再也生不出来。 “是。”吴嬷嬷郑重应下。 “既然她已经怀孕了,那就不适合再和李氏住了。”乌拉那拉氏道:“她有孕在身,不宜挪动,就让李氏搬出去吧,搬到风听院去,另外,再给她派点人手过去伺候,肚子里揣着个宝呢,不好生伺候怎么能行?” “是。” “安氏那边呢?”乌拉那拉氏又问:“别又是个漏网之鱼。” 吴嬷嬷面露难色:“安氏那边怕是不好安插人手,倚梅苑被她经营的铁桶一般。” “人手这事不急,徐徐图之就成。”乌拉那拉氏道:“主要是盯着安氏的肚子。” “那应该是没有的。”吴嬷嬷道:“今儿在酒席上,她还吃了好几口酒呢。” 乌拉那拉氏也想起安然有贪杯的喜好,面上松了松,又想起方氏,嘲讽道:“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日子还长着呢。”吴嬷嬷道:“这怀孕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怪就怪在,她怀的时机不凑巧,福晋别着急,咱们走着瞧吧。” 乌拉那拉氏眸底沉如深渊。 胤禛这一趟差出的极为曲折辛苦,康熙怜惜他,特意给他放了几天假,因此这几日正好有空闲在家里休息,结果安然被他烦的不得了。 “没有就是没有嘛,都说了这事情是要讲缘分的。”安然躺在摇椅上,用帕子盖住脸,不想听胤禛的唠叨。 胤禛将她的帕子掀开,表情十分认真:“我还是觉得是你先前那药喝多了伤了身体,明儿我让府医过来一趟给你仔细瞧瞧。” “不用。”安然拒绝道:“我身体好的很,那药早就停了,也天天喝着补药,哪里还有什么问题?” “那你一直为何不曾有孕?”胤禛觉得奇怪,看见安然放在一旁的桃花酒,不禁皱起眉头:“爷听说,常年喝酒容易影响生育,你这酒不要再喝了。” 第31章 “这跟我喝的酒没关系。”安然反驳,叹了口气看向胤禛,认真问:“真想要啊?” 胤禛只看着她,不说话。 “好吧,我知道了。”安然妥协:“你让我算一算,怀孕也是要算日子的,我这身上刚干净没两天,还不到时候。” “好,不急。”胤禛勾起唇角。 这会子你又不急了?安然嗔他一眼,拍了拍摇椅,邀请道:“过来一起午睡呗。” 胤禛也不嫌挤了,上了摇椅将安然搂在怀里就闭上了眼睛。 既然要备孕,那就要拿出备孕的架势,桃花酒桑葚酒全都被胤禛没收送去了前院,寒性的东西一概不准碰,屋里的熏香也停了,换了春和每日亲自去花园采摘的鲜花。 胤禛连着几日都宿在倚梅苑,安然借着备孕的理由,大部分时间都是和胤禛盖着被子纯聊天,两个有孕之人注意力都在自己肚子上,倒也不以为意,却把李氏急的不行。 这日中午,胤禛陪着乌拉那拉氏正用午膳,李氏便不顾众人阻拦,没头没脑的冲了进来。 “李氏!”乌拉那拉氏当即撂下了脸,拍着桌子道:“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福晋?” “福晋恕罪。”李氏跪在地上,娇艳的美人看起来楚楚可怜:“妾,妾只是听说,福晋有孕在身,胃口却不大好,想着特意过来伺候福晋,陪着福晋说说话,逗逗趣,应该也能让福晋多用些。” “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了?”乌拉那拉氏嘲讽道。 李氏磕了个头,一脸真诚:“不敢,只是妾的一点心意罢了,妾只愿福晋安好。”说完她快速地瞥了一眼一直坐在一旁沉默寡言的胤禛。 “爷,您看。。。”乌拉那拉氏皱着眉,询问胤禛的意见。 “既然她要伺候,那就让她伺候吧。”胤禛语气淡淡。 “是,多谢爷。”李氏立马喜笑颜开,从地上起来,掸了掸衣服就站在了胤禛和乌拉那拉氏的身后。 “先去净手。”胤禛皱着眉头。 李氏慌忙点头,一旁的小丫鬟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可主子爷既然吩咐了,那也只好端来水伺候李氏洗手。 水都是冷水。 不过李氏的内心火热滚烫,并不在乎这水冷不冷。 第42章 李氏得偿所愿 这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的,不管是胤禛还是乌拉那拉氏都这么想,实在是李氏不大会看人脸色,身体都快粘到胤禛身上撕都撕不下来,好好的一个明艳大美人,非要学方氏的柔弱,看着都让人觉得别扭。 “爷,再喝一口汤吧。”李氏捏着嗓子,娇滴滴地将手里的碗递到胤禛面前。 一碗苦瓜汤。 七月正热,苦瓜清热解毒,乌拉那拉氏特意吩咐给胤禛做的。 胤禛只觉得他的心比苦瓜还要苦,他嗜甜,讨厌一切苦的东西,让他心里更苦的是,两辈子下来,为什么李氏还是这么愚蠢? 想起上辈子,因李氏长的明艳大方,初看也是一个爽利美人,因此也就多宠了几分,她肚子也争气,生了几个孩子,只可惜也都继承了他们额娘的脑子,并不大聪明。 “爷?”李氏又问了一遍。 胤禛用手背将汤碗推开道:“爷吃饱了,这碗汤你用了吧。” 李氏眼睛一亮,娇羞地端着汤碗,脸上红扑扑的:“谢爷赏。” 说完也不用勺子,直接对着碗边抿了一口汤。 好苦,但心里甜。 胤禛不耐烦再和她纠缠,打发她道:“爷今晚去瞧你。” 李氏欣喜若狂,连忙行了一礼:“是,妾晚上等着爷。” 胤禛点点头,苏培盛伺候他擦脸净手,便带着人去了前院。 “福晋,妾。。。”李氏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乌拉那拉氏,心里有些忐忑,又有些激动。 乌拉那拉氏不愿看到她这张脸,闻言摆摆手道:“爷既说了今晚去瞧你,那你赶紧回去准备准备吧。” “是。”李氏赶紧回了风听院。 乌拉那拉氏看着这一桌饭菜,尤其是那碗被李氏喝过一口的苦瓜汤,心中忽然泛起恶心,偏头在一边痰盂里吐了好一番。 好不容易缓过来,乌拉那拉氏指着这一桌子道:“把这些饭菜,还有这些碗碟,通通都给扔了,一根筷子都别留下。” 她瞧着恶心! “是!”珍珠慌忙唤人进来。 乌拉那拉氏扶着吴嬷嬷的手进了内室,歪躺在软榻上,手轻轻摸着微拢的小腹,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福晋?”吴嬷嬷唤了声:“福晋喝口茶吧。” 乌拉那拉氏摆摆手,让她放在一边,有些疲惫道:“这府里才几个人,一个个心就大的不得了,往后人多了,这后院怕是会更热闹。” “那跟福晋也无甚关系。”吴嬷嬷道:“您是福晋,是当家主母,那些个小贱人,身份低微,您看一眼都是高看她们,人多反而好呢,任由她们斗去,您啊,坐山观鼠斗,只要养好咱们的大阿哥,谁都越不过您去。” “李氏这么巴巴儿的凑上来,也不知能有几分本事。”乌拉那拉氏喃喃道,当她这主院这么好进的?不过是她吩咐人故意放进来的罢了。 后院人少,就显出安然有几分独宠的架势,乌拉那拉氏虽一心在自己的肚子上,可有些消息听在耳中,就是不舒坦,既然自己不舒坦了,那旁人就别想舒坦。 安然心里不舒坦吗?那还真没有,福晋进门时她心里郁郁,那也是因为福晋是胤禛明媒正娶的嫡妻,而她只能当一辈子的妾室,连个正经婚礼都没资格拥有。 但像李氏方氏这些人,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且目前来看,胤禛并不将两人放在眼里。 当然,倘若有一天安然真的失宠了,那失宠也是失宠的活法,到时候就让胤禛把她送到京郊庄子上去,一个人过的可比在府里舒坦。 不过,该有的筹谋还是不能落下的。 安然将郭必怀叫进屋,让春和在门口守着,拿出一个药丸递给郭必怀,吩咐道:“你找个机会,今儿也好,明儿也行,务必让风听院那位服下。” “是。”郭必怀郑重接过,领命而去。 安然手里拿着医书,却没看的进去,呆了半晌这才轻轻叹了一口气。 那药丸不是什么剧毒,也不是什么毁人身体的药,只是那药吃下去,只需要一颗,约莫一年都不会有孕。 历史上的李氏,生的孩子可不少,身体应该是易受孕体质,现在已经有了个怀孕的方氏,安然为了以防万一,必须保证李氏不能在她前面有孕。 为了将来孩子的地位,这侧福晋的人选,必须有一个是她的! 风听院那边目前人手不多,且李氏还没来得及经营,因此很容易在吃食饮茶上动手脚,郭必怀是个谨慎性子,这事他既亲自动手,那必定能手到擒来。 这天晚上胤禛去了风听院,李氏终于得偿所愿,两人梳洗一番后,一人一床被子躺回了床上。 胤禛依旧睡得笔直,闭上眼睛,呼吸深沉。 李氏却有些睡不着,又怕吵着胤禛,悄悄地动了动脑袋,看胤禛似乎睡得沉了,她悄声喊了句:“爷?” 胤禛没搭理她。 李氏便以为胤禛睡着了,嘴角克制不住的扬起笑,慢慢侧过身子,伸出嫩白的手臂将胤禛的被子掀了个角。 胤禛不着痕迹地动了动眼睛。 李氏得寸进尺,挪着身体就要往胤禛被子里钻,谁知刚把胳膊伸过去,腿上一痛,回过神来,自己已经滚着被子滚到了地上。 胤禛板着一张脸,目露寒霜,冷硬道:“滚去外头睡!” 说完自己背对着里面不再出声。 李氏眼睛通红,脸上更红,眼泪包裹在眼眶里,却被胤禛吓得不敢落下,委委屈屈的爬起来,抱着自己的被子就去外头榻上睡去了。 待第二天一早,胤禛起身,李氏也跟着起来,想要伺候胤禛穿衣洗漱,胤禛挥手让她回去睡,不想看她这副蠢样子。 “妾恭送爷。”李氏委委屈屈地站在门口,看着胤禛的背影毫不留情的离开。 “格格?”豆蔻小心翼翼地唤了声。 “没事。”李氏强忍泪水,自我宽慰道:“我已经是爷名正言顺的格格了,往后相处时间多的是,爷一定能看到我的好的。” 但愿吧,豆蔻心想,虽然主子爷似乎很嫌弃格格的样子,可或许,傻人有傻福呢? 第43章 方氏争宠 胤禛的假期很快就结束,康熙安排他跟着太子做事,因此又开始忙碌起来,不过相比之前不见人影倒好很多,有时候晚上会回来陪福晋用饭,有时候也会去看一看方氏,不过,留宿都是在倚梅苑。 这天晚上,刚运动完的胤禛搂着面色潮红的安然躺在床上温存,就听外头一阵喧闹,安然都快要睡着了,这一闹立即醒了过来。 胤禛皱起眉头,十分不悦,拍了拍安然以示安抚,唤来在外守着的春和问:“怎么回事?” 第32章 春和回道:“主子爷,茗香阁那边说方格格身子不适,想要请您过去看看。” 呦,这是仗着肚子里的那个,争宠争到我头上了?安然瞬间来了精神。 从床上半支起身,看着胤禛似笑非笑道:“既然方格格身子不适,主子爷还是去瞧瞧吧,这大晚上的,没的让人睡觉都不安生。” “混说什么?”胤禛有些尴尬和心虚,摸着安然披散着头发的后背,火气就冲向了外面:“她既然身子不舒服,就去请府医,叫我过去做什么,我还能给她治病不成?还不赶紧滚出去?没眼色的东西!” 胤禛这番话声音颇大,里外都能听的清清楚楚,来请人的清月正被郭必怀派人按在地上,听了这话抖了抖身子,再也不敢吵闹,低着头被人拉了出去。 院外又恢复安静。 安然哼了一声,翻身往里面睡去了。 胤禛死皮赖脸的贴了过来,见安然要挣扎,连忙道:“睡觉吧,爷累了,明儿还要起早呢。” 方氏在茗香阁正满怀期待的等着胤禛过来,谁曾想只等来了愁眉苦脸的清月,她看了看后头,一个跟着的人也没有,急忙问道:“爷呢?爷什么时候过来?是不是在后头?还是去请府医去了?” “没有。”清月道:“格格,爷没有要来的意思,他说,格格若不舒服,直接去请府医就是,他又不能治病,不必要过来。” “胡说八道!”方氏一巴掌扇在清月脸上,摸着肚子吼道:“我这可是爷的儿子?是府里的阿哥!主子爷怎么可能不在乎?一定是你这贱人不会说话,这才惹恼了主子爷,爷这才不过来的对不对?”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方氏对清月踹了两脚,又去掐她的软肉,脸上十分狰狞。 “格格饶命,格格饶命!”清月哭喊着,眼底闪过惧意和仇恨。 自从方氏有孕之事过了明路,茗香阁留她一人居住,这么大的院子,乌拉那拉氏还派了几个奴才和丫鬟来伺候,只是方氏自觉自己身价抬高,平时处事下巴扬的高高的,那些新来的太监丫鬟都不乐意往她跟前凑,因此清月更加辛苦。 原以为有孕在身,主子爷能高看她一眼,尤其是还过来陪她用了几次晚膳,话语里也带着几分关切,方氏就更洋洋得意。 可除了得了个单独的院子和几个下人外,也就乌拉那拉氏赏了点东西,方氏原想着她能得胤禛重赏,还幻想着自己院子里能如安然屋里那般阔气,谁知胤禛竟然毫无表示。 更甚至,因为她和福晋都怀孕了,竟使得安然更加受宠。 孕妇本就心理敏感容易多思,方氏年纪又摆在这里,即使有无数个心眼,也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暴躁,她倒也没有全然丧失理智,只是每次发火时为了解气,都会把清月关在房间里对她又打又骂。 清月也不敢还手,便更助长了方氏的气焰。 “她脑子没坏掉吧?”安然听了郭必怀打听来的消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孩子还没生下来呢,她如何能确保平安生产?清月可是她的贴身丫鬟,她就不怕就此结仇?方氏哪来的勇气耀武扬威?” “府里人少,就显出她的几分金贵了,只可惜德不配位,主子爷也不爱搭理她,所以心下不平衡吧。”春和道。 “真是不懂她的脑回路。”安宁摇摇头,盘腿坐在软榻上自在地吃着西瓜,榻前还摆了一盆散着寒气的冰,小日子过的简直美极了。 “您少吃点吧。”春和无奈劝道:“您也就仗着主子爷这几日忙着过不来,院里就没人管的了您了,这西瓜寒气重,还有这冰,主子爷看了定要发火的。” “他这不是不在么,天太热了。”安然心虚地放下西瓜,又捏了个葡萄塞在嘴里:“咱们找个时间在院子里搭个葡萄架吧,种些葡萄,还能在底下乘凉。” 春和便道:“奴婢记得咱们院子里有叫小顺子的撒扫太监,他家是祖传的木匠,三岁起就跟着他爹拿刻刀了,只可惜后来天灾人祸,家里就剩了他一个,心灰意冷才去势进了宫的,不若就把这事交给他去办?” “你既然有推荐的人,那自然不用再多此一举找其他人。”安然道:“你回头问问他,看他能不能做,做不出来也别为难他,再找人就是了。” “是。”春和应下。 时间缓步迈向八月,天气更加炎热,安然怕外头放着的月季和玫瑰给晒坏了,特意吩咐人早晚都要浇水。 见玫瑰长势良好,安然控制不住手痒,开始给月季嫁接。 主花选的是已经分株成功的紫荷,然后把剩下的不同品种月季和玫瑰全都嫁接到了它的枝干上,一时间五颜六色的。 春和脸色古怪,总觉得格格是在胡闹:“这,能长成吗?” 而且这种五颜六色的花,新奇是新奇了点,可看上去也太杂乱了,能好看吗? “当然能活了。”安然小心地用灵泉水浇灌,自信满满道:“等个十来天你就知道了。” 安然又把目光投向了其他的月季分株,只可惜错过了培育月季果实的最佳时间,今年是赶不上培育月季新品种了,等明年再试试。 正在这时,郭必怀带着几个奴才抬了两个筐子进来,见安然就在院子里,他找了个阴凉处将筐子上的布掀开,露出里面黄澄澄的东西。 “这是?”太阳太过刺眼,安然有些看不大清楚。 郭必怀上前,笑嘻嘻道:“格格可还记得之前替我们采摘桑葚和野草莓的那几户百姓?” 安然当然记得,大概两三家,都是附近京郊的人家,家里不大富裕。 郭必怀道:“奴才见格格喜欢那些东西,后来吩咐他们又摘了几回,这一来二去的,奴才就和他们几家熟悉起来了。 知道格格喜欢水果,这几家就趁着还未农忙,几家合算着进了深山,说来也有几分运道,竟然在山里发现了五六颗黄桃树,树上结的果子又大又甜,他们便全都摘了回来,挑了些好的送了过来。” “他们可知你的身份?”安然问。 郭必怀连忙道:“自是不知的,奴才让他们送货的地点是在咱们的铺子里,他们也只知道我是伺候贵人的,却不知是哪家贵人。” 那就好,安然松了一口气,胤禛是皇子,有些事情还是要防患于未然的。 第44章 中秋家宴 看着那黄澄澄的桃子,安然又高兴起来,招了招手道:“搬过来我看看。” “诶。”郭必怀应下,让人将筐子抬到安然面前:“格格小心别碰着这些泥了。” 这筐子还是那几家自己的,乡下人家,也不讲究什么,筐子上都是些泥土杂草,还有一些黑色的污垢。 安然却不在意,拿了个大黄桃用帕子擦了擦,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又甜又香。 “好吃。”安然笑眯眯的让人全都送进地窖里,那里温度低,水果能放久些。 “等等。”安然想了想,又道:“挑些好的,送到前院,也给主子爷尝尝鲜。” “是。”春和应下,带春杏夏荷两人选桃子去了。 胤禛那边得了桃子,也觉得味道不错,想着乌拉那拉氏有孕,便叫人送了几个到主院。 主院那边,乌拉那拉氏刚睡过午觉,躺在床上一脸温柔的摸着肚子,五个月的胎儿已经能感受到明显的胎动,每次动时,乌拉那拉氏都会特别高兴,这预示着孩子非常健康。 珍珠正在一旁替乌拉那拉氏捏腿,四个月左右福晋便开始浮肿,近些日子越发厉害,整个人都肿了一圈,尤其是脸,像个发面馒头,吓得吴嬷嬷赶紧吩咐人把各处的镜子收了起来,以免福晋看到会吓着。 吴嬷嬷踮着脚尖进屋,见乌拉那拉氏醒了,连忙道:“福晋,主子爷送了些黄桃来。” “黄桃?”乌拉那拉氏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随着孩子长大,她也越来越嘴馋,且吃的极多,不过虽夏天天热,水果却不敢多吃,只敢多喝些水,此时一想起黄桃的滋味,便觉十分口渴。 “拿进来我瞧瞧。”乌拉那拉氏吩咐。 吴嬷嬷立即将洗干净的黄桃用托盘端进来,见乌拉那拉氏拿了一个闻,担心道:“福晋,这黄桃虽是主子爷送来的,但听说,是出自倚梅苑。” 谁知道里面会不会加了什么东西,再借着主子爷的手来害她们的福晋。 乌拉那拉氏点头表示知道了,深吸一口气,鼻尖全是桃子的清香:“嬷嬷,明儿你也去外头买点黄桃回来吧,我尝尝,不多吃。” “诶。”吴嬷嬷自然应下,看见乌拉那拉氏的模样,心里心疼的紧:“不用明儿,这东西隔条街就能买到,奴婢现在就给您去买。” “好。”乌拉那拉氏摸着肚子,笑的温柔。 安然一连吃了三个黄桃,这才吃足了瘾,反正送来的多,她单独留了一筐后,剩下的就给院子里众人一人分了一个。 “东西不多,你们就尝尝鲜。” 第33章 她向来是个大方的人,有自己一口吃的就不会亏待身边的人,倚梅苑的下人们跟着安然吃了不少好东西,一个个养的养的都胖了一圈,又都是长身体的年纪,这一个春夏过来,个子都往上窜了一窜。 胤禛听说是郭必怀拿进来的,大手一挥道:“赏!” 安然挑挑眉,想到那几家进深山的辛苦,连忙道:“那几户百姓也是个实诚人,心里一直念着咱们,这才冒险进了深山,爷若要赏,不若也赏点给他们?” 不是安然自己不愿意赏,主要是吧,她手里存不住钱,有啥都花在吃上了,所以有些拿不出手。 “成,都赏。”胤禛也是个出手大方的。 安然这下高兴了,想了想,又觉得自己不能什么都不掏吧,连忙让春和把她的箱子打开开始翻东西。 那几家日子不好过,又都是平民,太过贵重的东西送过去他们也守不住,不若就送点布料,还不能是绫罗绸缎,那就挑几匹细棉布吧。 细棉布能贴身穿,这样也不会招人红眼。 郭必怀带着东西找到那几家时,几家人顿时目瞪口呆,因是白天,家里的男人都出去做工了,只有几个妇人在家。 妇人们心中忐忑,进山也不过是他们得了贵人的实惠,如今家里不再那么窘迫,所以想要回报点什么,万万是不敢想就此巴结上贵人的。 “别多心。”郭必怀笑道:“我家主子和主子爷惦记你们的好,又知道你们日子不大好过,这些也不是什么精贵东西,想着投桃报李,你们也别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几个妇人摆着手,看着眼前的细棉布,连摸一摸都不敢:“这,这太贵重了。” 这布瞧着都软和,她们手粗糙又不干净,万一把这布给弄坏了弄脏了,那可真是要把他们心疼死。 “这是我家主子特意准备的。”郭必怀笑道:“主子听说你们家里有孩子,就想着送些棉布过来做了衣裳贴身穿,这布料不磨人,穿着舒服呢。” “这,这真是,太感谢福晋了。”几个妇人激动道:“福晋真是心善如菩萨,我们,我们要给福晋和主子爷立长生牌位。” 郭必怀笑了笑,没反驳她们称呼福晋的话,只提醒道:“我家主子姓安,切莫记错了。” “是,是。” 马上就要中秋佳节了,安然带着春和她们一起做了月饼,模具是她画了图样,让小顺子做的,那个孩子不过十五岁,但手艺着实不错,雕刻出来的东西都活灵活现。 除了传统的月饼之外,安然还做了冰皮月饼,豆沙馅,莲蓉馅,蛋黄馅,今年做了很多的果酱,所以还有水果馅。 至于五仁月饼,还是算了,她吃不来。 皇阿哥们中秋节都是要进宫赴宴的,所以晚上不能一起过,而福晋最近受了凉,胤禛不打算带她去。 因此中秋节前一天,福晋说要办一个团圆宴,安然许久没见乌拉那拉氏了,这乍一看,竟然吓了一跳。 这是肿了还是胖了?肚子也太大了点。 再一看方氏,嚯,比福晋还要夸张,原本细溜高挑的身材,如今胖了可不止两圈,要说福晋是肿胖的,那方氏,看上去就是单纯的胖了。 桌上已经摆了月饼,安然为凑趣,让春和将自己的冰皮月饼拿上来,笑道:“妾身闲来无事在厨房做的,味道尚可。” 没人动。 福晋和方氏两人,现在对入口的东西那是慎之又慎,而李氏,单纯就是看不惯安然,所以不想吃她做的东西。 正当场面有些冷清时,胤禛抬了抬下巴:“拿来给爷尝尝。” 苏培盛心领神会,连忙给胤禛夹了一块。 月饼做的很小,胤禛一口一个,软糯滑爽的外皮,略有弹性,里面酸酸甜甜的黄桃酱,非常讨老人孩子喜欢。 “不错。”胤禛夸了一句:“明儿装点,爷带给额娘和十四弟尝尝。” “是。”安然应下。 乌拉那拉氏神情有些倦怠,这一胎怀的有些辛苦,肚子大又沉,还特别喜欢睡觉,通常一睡就是两三个时辰,所以看起来精神有些萎靡。 李氏撇撇嘴,心想安然也就只会用这些小手段来讨好主子爷,忽略心里的羡慕嫉妒,她又把目光落在了一旁方氏的身上。 方氏下意识挺了挺肚子。 第45章 周嬷嬷 吃饭时安然一直在观察福晋和方氏,越看越吃惊,两人的饭量着实有些吓人,这。。。 府医难道没叮嘱过不能吃太多吗?胎儿长太大容易难产的。 府医自然不背这个锅,他每月都按时来请平安脉,自然清晰地知道福晋和方氏的变化,控制饮食这四个字他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可人家就是不听啊。 尤其是福晋,吴嬷嬷每天鸡汤,鱼汤交换着来,并不是不知道不能吃太多,可乌拉那拉氏老是饿啊,一饿就心急火燎的难受,吴嬷嬷能不心疼吗,就想着鸡汤这些东西,撇了油就剩点汤水,喝点应该也没问题。 这不,一不控制,体重就蹭蹭往上涨。 方氏就更不知道这些了,她身边只有一个比她还小的清月,小时候见自家母亲也是各种补品的吃,她没钱买补品,可每天一只鸡,厨房还是能提供的,且她胃口大,又喜油,浮在汤上的油也不舍得撇掉,这两月一过,人就胖了许多。 安然看的都比她们愁。 胤禛一直暗中打量她呢,见她一会看看福晋,一会看看方氏,端着一张忧愁的脸,还惆怅的叹了口气,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好笑。 晚宴过后,众人散了回自己院子,安然刚到倚梅苑门口,就被追过来的苏培盛喊住了。 胤禛今日肯定不能来倚梅苑的,安然一头雾水,不知苏培盛过来干什么。 “格格,主子爷让奴才问问您,方才您用膳时一直盯着福晋,可是福晋有什么不妥?”苏培盛引着安然走到一边,弓着身轻声问。 安然了然,想了一会儿,附在苏培盛耳边说了几句。 苏培盛听了,清楚这事情的严重性,立刻说:“奴才这就和主子爷禀明情况。” “快去吧。”安然摆摆手,带着人进了屋里。 主院内,苏培盛附在胤禛旁边说了几句,胤禛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乌拉那拉氏身上。 “你先出去吧。”胤禛挥了挥手。 想到府医说孕妇心思重,胤禛斟酌着开口:“福晋最近。。。用饭用的可合胃口?” 乌拉那拉氏摸了摸肚子,笑道:“我这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所以吃的也就多了,嬷嬷前两天还说,我瞧着似乎胖了一圈。”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忐忑的问胤禛:“爷,我是不是真的胖了许多?” “怀孕,胖很正常。”胤禛赶紧安慰道:“我听府医说,少食多餐,胖点也没事。” “是。”乌拉那拉氏没听出他话里有话:“嬷嬷也这样说。” 说不通,胤禛无奈,心想私下还是要嘱咐吴嬷嬷一番。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乌拉那拉氏打了个哈欠,胤禛瞧着天色不早,便起身带着苏培盛回了前院。 “爷,今晚就留在这吧。”乌拉那拉氏想挽留。 胤禛道:“你如今怀有身孕,我若在这怕是会吵到你休息,好好睡吧,我去前院。” 他每天都要早起,再怎么小心都会弄出动静,乌拉那拉氏对他的事又一向喜欢亲力亲为,若把她吵醒了,便是挺着个大肚子也要伺候他穿衣洗漱的。 第二天,胤禛吩咐苏培盛找来吴嬷嬷,特意让府医说了孕期的重要性,吴嬷嬷哪里就真的不知道呢,不过就是心疼福晋,如今被胤禛警告了,自然不敢再惯着乌拉那拉氏。 吴嬷嬷走后,周嬷嬷随后便进了胤禛的书房。 周嬷嬷今年不过五十不到,出宫后在胤禛的安排下嫁了个他手底下的一个武夫,那武夫长的粗糙,心却细腻的很,待周嬷嬷极好,周嬷嬷也为他添了两子一女。 婚姻美满,家庭幸福,儿孙满堂,因此周嬷嬷并不显老,看上去也不过才三十几岁的模样。 “嬷嬷坐。”胤禛待她极为客气道:“嬷嬷近来可好?” “一切都好。”周嬷嬷笑的温柔,她虽名义上是后院的管家嬷嬷,但她行事低调,府中没人知道她与胤禛的关系,只当是宫中调过来的。 福晋为人精明,手底下也有得用的人,自她进府后院的,周嬷嬷便退居一旁,每日就管些洒扫之事,清闲的很。 不过这话,倒是不必和胤禛说,怕胤禛觉得福晋太过专权。 胤禛说了来意,道:“嬷嬷也知道,府中除了福晋外,方氏那边也有孕,她虽有贴身伺候的人,到底年纪小。经不住事,所以我想劳烦嬷嬷,从府里或者外头,请一个靠谱有经验的婆子进来,最好是能一直跟着伺候的,当然,若不愿意,伺候到平安生产也行。” 周嬷嬷想了想道:“奴婢这倒也确实有几个合适的人选,都是当年在宫里与奴婢处的不错的姐妹,如今也都嫁人生子,主子爷若觉得可以,奴婢这两天就回去问问。” 第34章 “嬷嬷介绍的人,必然是靠谱的。”胤禛笑道,想了想,又说:“若是有想要进府一直伺候的,嬷嬷也帮我留意着,府里人虽不多,但我那几个,身边都没有嬷嬷跟着,很多事都没什么经验,还是早些配着好。我也没什么要求,老实本分就行。” “是。”周嬷嬷答应下来。 胤禛看了看周嬷嬷,忽然问道:“不知嬷嬷觉得倚梅苑如何?” 周嬷嬷惊讶了一瞬,想了想才道:“奴婢与安格格说过几次话,格格为人温顺,言行有礼,是个聪颖和善之人。” 说到安然,胤禛也柔了眉眼,嘴角微微勾起,道:“嬷嬷可别被她的样子骗了,她看着温顺,实则性子娇憨马虎,娇气的很。” 周嬷嬷笑了笑,并没有接话。 胤禛也不兜弯子,开门见山道:“如今嬷嬷只在府中管着一些小事,着实大材小用了些,不知嬷嬷愿不愿意去倚梅苑,安氏身边,就缺一个您这样老成持重的嬷嬷提点。” 这。。。。。 周嬷嬷只犹豫了一瞬,便利索答应了下来:“能去倚梅苑,是奴婢的福分。” 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周嬷嬷很快就找了两个婆子,分别给了方氏和李氏。 这两个婆子都是稳重之人,又是顶着胤禛的名字被派过来,两人院子里的奴仆都不敢明目张胆的孤立欺负她们,就连李氏和方氏,想要发点火也要顾虑两分。 因此没几天,茗香阁和风兰院就被两个婆子收拾的服服帖帖,一直脾气暴躁的方氏也都不敢炸刺。 而倚梅苑,也迎来了周嬷嬷。 第46章 有孕 安然是知道周嬷嬷与胤禛之间的关系的,所以对她十分尊敬,倚梅苑诸事原本都是春和一手担着,但到底年轻些,因此周嬷嬷一来,安然便让她接管了倚梅苑诸事。 春和心里并无不痛快,相反,她心里还松了一口气,周嬷嬷也是个温柔性子,且极好说话,懂得也多,又不是藏私的性子,自从她来了倚梅苑,春和几个跟在她身边,委实学到了许多。 时间迈入九月,即将丰收的季节,安然如同要过冬的小松鼠一般,各种果干果酱囤了一大堆,这不,郭必怀从外头进了一批早柿,安然便让春和带人一起做柿饼。 半下午的阳光已经不那么炙热了,安然躺在廊下的摇椅上看账本,谁知才翻了两页,就迷迷糊糊躺在椅子上睡着了。 夏荷一直坐在旁边守着安然,见安然睡的香甜,连忙从屋里拿了毯子过来替她盖上,同时让院子里众人放轻声音。 “格格睡了?”周嬷嬷从里头拿了针线出来见安然睡着,便用手试了试她的额头。 “嬷嬷。”夏荷面露担心的问:“您觉不觉得这几日主子睡的太多了?” 早上睡到辰时三刻,中午还得眯一觉,半下午的时候还会再睡一会儿,有时候吃着饭都能打盹,似乎整天都睡不够似的。 周嬷嬷打量安然,见她面色红润,似乎没什么不妥,心里大概有了几分猜想,便问夏荷:“格格这个月可换洗了?” “似是没有,具体得问春和姐姐。”夏荷道,这些事都是春和贴身负责的。 周嬷嬷便唤来春和,春和皱着眉头道:“确实没有换洗,不过,我家格格月信不是太准,有时早些,有时迟些,这个月,似是迟了有十来天,嬷嬷,可是有不妥?” 说着说着,春和便紧张起来。 “应是没什么不妥。”周嬷嬷安抚道:“只是还不确定,春和,你去叫郭必怀,让他跑一趟前院,请府医过来,记住,尽量避着些人。” “是。”春和立即去找郭必怀。 府医来的很快,几乎是被郭必怀连拖带拽拉过来的,他以为是倚梅苑发生了什么大事,更不敢耽搁。 一进倚梅苑,春和便急急忙忙迎了上来,带着哭腔道:“我家格格不知是何原因竟昏睡了过去!” 原来是方才周嬷嬷怕安然睡在外头着凉,便想着唤醒安然去屋里睡,结果安然就像昏迷一样,怎么喊都喊不醒,最后还是和周嬷嬷两人把安然抬进了屋里。 这一下,把春和急够呛。 府医连忙进了屋子。两根手指往安然的手腕上一搭,当即便皱起眉头,半晌没说话。 “别慌。”周嬷嬷安抚一旁眼眶微红的春和,轻声道:“或许是好事。” 春和深吸几口气,慢慢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时候,格格需要她,她可不能自乱阵脚。 “如何?”周嬷嬷见府医结束诊脉,立即上前询问。 府医道:“这位格格应是有孕了,约莫一个月左右。” 什么?有孕? 春和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周嬷嬷听了,立即眉开眼笑,她是看着胤禛长大的,自然盼着胤禛多子多福,闻言立即掏出一个荷包塞给府医:“府医辛苦了,这些拿去买茶喝,格格日子浅,还望府医多上上心。” “自然自然。”府医连忙应下。 待送走府医,周嬷嬷拍了拍还愣着的春和,笑道:“还不赶快回神?格格有孕在身,万事还需你照应,这般呆头呆脑可不成。” “格格竟真有孕了?”春和回过神来,大喜,在屋里走来走去,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好:“哎呀,这,嬷嬷,您可要好好教教奴婢,奴婢这都不知要如何照顾格格了。” 周嬷嬷嘱咐道:“这事,待爷回来,必定是禀报爷的,不过,格格这将将一个来月的身孕,胎相不稳,除了咱们几个,切莫再让府中其他人知道。” “奴婢省得。”春和道。 安然再醒过来时,已经华灯初上,这一觉睡的时间略长,她伸了个懒腰,却还是觉得疲惫。 “醒了?”胤禛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安然这才注意到他坐在一旁,手里正拿着一本书在看。 “爷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不叫醒我?”安然连忙就要起身。 “别乱动。”胤禛按住她,轻柔的将她扶起来,用软垫靠在安然身后,眉眼间尽是温柔:“饿不饿?渴不渴?我让人传膳,你想吃什么?” 安然被他搞的一愣一愣的,平常胤禛对她已经够温和了,不过也没今日这么让人摸不着头脑:“爷,我怎么了吗?” “你呀,粗心大意的很。”胤禛道:“自己都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怎么一点都没有感觉?” 啊?怀孕了? 安然下意识就要给自己把脉,却又想起胤禛在这,想了想道:“是府医诊出来的吗?我只是觉得最近有些嗜睡而已。” 她又没怀过孕,哪里知道怀孕是什么样的,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府医说你日子尚浅,不过确实有孕在身。”胤禛眼中带笑:“往后几个月你都要好好休息,那些果酱什么的你就不要亲自动手了,前三个月胎相不稳,别把自己累着。” “好。”事关自己的身体,安然自然很重视。 胤禛今晚依旧在倚梅苑留宿,原想着自己搬到软榻上睡,但安然不让,还说要是去软榻上,那还不如回前院去。 今日得了这么个好消息,胤禛自然想守着安然,哪里舍得回前院去,因此也就只好答应安然两人一起睡。 就是睡的不好,安然窝在他怀里倒是睡的香,胤禛却怕自己半夜碰到她的肚子,一晚上都不敢动,睡的很僵硬。 但是心里却很满足,这个孩子,是他期盼已久的,不管是男是女,都是他和安然的血脉。 安然做了一个梦,梦里一片白雾中,似乎有光在闪,明明有些诡异,但安然却莫名心安,顺着光的方向走过去,耳边隐隐有孩子的笑声,分不清是男是女,但很活泼,盼着她一直唤她:“额娘,额娘。。。。” 这是,她的孩子吗? 第47章 酸菜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没发现怀孕时,安然只是嗜睡,可一旦知道怀孕了,孕反就来了。 吃什么吐什么,菜的味道闻不得一丁半点,每天就只能喝点水,吃点米饭米粥一类味道没那么大的,还吃的十分勉强。 十来天下来,安然整整瘦了一圈。 胤禛的冷脸就没缓和过。 要不是府医说这是正常现象,周嬷嬷也说再过段时间就好了,胤禛估摸着要进宫去请太医。 前世今生,除了安然,他是没见过这种阵仗的,往日里那些后宫嫔妃一旦有孕便会撤了侍寝牌子,他偶尔也会过去坐坐,但她们哪里愿意让胤禛看到任何不堪的样子,一个个依旧是光鲜亮丽,温柔端庄,不见任何颓态。 胤禛拢了拢安然垂在额前的碎发,皱着的眉头能夹死苍蝇,方才安然又吐了一轮,只可惜本就吃的少,也吐不出来什么东西。 春和小心翼翼地进来,轻声问:“格格,想吃酸菜吗?” “酸菜?”安然抬头,想到酸菜的味道,突然间口水疯狂分泌,眼巴巴地看向春和:“有酸菜吗?” 第35章 春和便笑:“小郭公公才从外头回来,说是带了两坛子刚腌好的酸菜,他曾听说有些妇人家有孕就好这口,故而来问问格格想不想吃。” 安然已经坐不住了,起身急急要往外走:“炖个酸菜鱼吧,再蒸点米饭。” “你慢着点。”胤禛连忙拉住她,哄道:“这几日你都没吃好,别再劳累了,苏培盛!” 他吩咐道:“拿一坛子酸菜去厨房,让厨子做个酸菜鱼。再蒸点米饭。” 这还没到用膳的时辰,若没有胤禛的话,厨房是不会另外动火的,当然,若能给点好处,自然另说。 “嗻!”苏培盛赶紧应下。 安然看向胤禛,可怜巴巴道:“小厨房似乎温着米粥,我感觉现在肚子饿的紧,要不盛些来就着酸菜先垫垫肚子?” “成。”胤禛就笑,只要安然能吃的下东西,就算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法子去摘,他转头看向春和,道:“听见你家格格的话了吗?你家格格饿了,还不快去盛些粥来?” “是!”春和喜不自胜,连忙小厨房奔,在屋里还能听到她叫郭必怀:“小郭子快来,把那坛子酸菜端过来,格格点名要吃呢!” “来了!”从声音就能听出郭必怀的高兴。 屋里,胤禛揽着安然就笑:“郭必怀这小子,头脑倒是灵活,又一心为你,该赏。” 安然道:“自然该赏,我还要赏个大的。” “哦?”胤禛挑眉,颇感兴趣。 安然坐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个盒子,打开一瞧,里面放着一沓契书。她找了找,终于从里头找出一张庄子契书递到胤禛面前笑道:“我原先就隐约有些想法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只先预备着,郭必怀既然争气,我也不是个小气的人。” 她解释:“太监们自小入宫,也没个血亲后代,将来养老都是问题,故而他们都或多或少有些贪财,但我想着,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便想着给他们买个庄子,虽目前不能在他们名下,但一年产出都交与他们,也不枉他们伺候我一场。 春和那些丫鬟们也是有的,日后不论是嫁人还是自梳,也能有个傍身银子,不必日日担忧老无所依。” 胤禛看着手里的契书,目光复杂,将安然揽在怀里叹气道:“你啊,处处为他们着想,但愿他们不负所望才好。” 心里又想着,这丫头手松的厉害,还是得再买几个铺子放她名下,要不然,估计不够她折腾的。 “格格,粥热好了,可要端进来?” 安然立马在桌子前坐好,扬声道:“快端进来。” 白瓷的小碗盛着浓稠的白粥,带着清甜的米香,白中带着嫩黄的酸菜堆成个小山般装在碧绿盘子里,看着就觉得清爽。 安然就着酸菜一连吃了三碗米粥,吓得胤禛赶紧让春和将菜撤了下去道:“还有酸菜鱼呢,你现在就吃这般多,等会可没肚子吃旁的了。” 她摸着肚子笑道:“那点小碗,其实也吃不了多少,但好久没吃这么爽快了,如今正是腌酸菜的季节,待我精神头好些了,我也要自己做点。” 胤禛:“做能做些,只别自己动手,倚梅苑那么多人不是摆设的,有什么事,吩咐下去就是。” 他没让安然就整天躺着无所事事,府医曾说孕妇容易敏感多思,给安然找点事情做,也能分散分散注意力。 很快酸菜鱼便端了过来,薄薄的鱼片堆在中间,酸爽的东北白菜围在四周,红色的辣椒点缀其上,隐约可见下面的粉条和豆芽。 安然眼睛亮亮的,盛了一碗米饭就吃上了,胤禛见她吃的香,不由也有些饿,竟也跟着吃了两碗。 说来也奇,吃了几顿酸菜后,安然的孕吐反应竟是完全好了,甚至胃口大开,一天要吃好几顿,要不是有意控制食量,估摸着体重早就飙升。 “把手都洗干净了,不能沾油沾生水啊!” 吃的好了,安然的精神头也好了,身体有了力气,她就不乐意闲着,找了个秋高气爽的天气,切了点白萝卜,包菜,洋葱,大白菜等,准备做泡菜。 泡菜腌制时间短,基本几天就可以吃,安然将注意事项说了,叫周嬷嬷盯着,挥手就招了郭必怀进屋。 “春和,给小郭公公端个凳子来。”她吩咐 郭必怀赶紧道:“哎呦,哪里敢劳烦春和姐姐?” 他自己随便找了个矮凳,屁股只挨了一点,笑眯眯道:“奴才谢格格赏座儿。” 安然笑着将准备好的庄子契书递给郭必怀,问:“看看,这庄子如何?” 郭必怀不解其意,但还是接了过来,疑惑道:“京郊的庄子?面积不大,但那儿的地极好,价格一直不低,格格是想用这庄子种些什么吗?” 安然眼睛弯弯:“虽说这庄子如今在我名下,但它真正的主人却姓郭。” “什么?”郭必怀愣住。 “你这呆子。”春和笑着拍拍他:“格格认识的姓郭的,还能有谁?难道你是不想要?你若不想要,那就给我吧,我可红眼的紧。” 说着便要去抢郭必怀手里的契书。 郭必怀赶紧躲了过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颤抖:“格格,这。。。。” 第48章 德妃赏赐 “这是给你的。”安然给了他肯定,解释道: “自你进我这倚梅苑,万事以我为先,处处想着我,我也感念你的照顾,原想送你些金银傍身,但转念一想,又把金银换成了这个庄子,庄子不大,也只有十亩地,但年年都有收成,算是个长久的买卖,日后等你老了,就住那庄子上去,若再能认个嗣子,一辈子也就不愁了。” 这话说的郭必怀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他嘴唇哆嗦着道:“格格,您说的这些,都是奴才该做的,实不该得这么大的赏。。。” 安然道:“你们做你们的,我赏我的,你放心,不单只有你一人的,只要好好当差,倚梅苑人人都有这一份赏,只我如今手头没那么多银子,庄子买的也不大,日后若买了更大的庄子,你可别有意见。” “奴才不敢,主子大恩,奴才无以为报。”他“砰砰砰”地给安然磕了三个响头,又举手发誓道:“奴才郭必怀,日后定为主子肝脑涂地,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 “快起来。”安然赶紧去扶:“好端端地发这样的誓做什么。” “诶。”郭必怀抹了一把眼泪赶紧站起身。 “快些把契书收好,若弄丢了,我可不补啊。”安然打趣道。 “噗嗤!” 春和先笑出声,郭必怀脸上也带了笑,将契书小心收进怀里,见安然没什么事情吩咐,便告退出了屋子。 安然打了个哈欠,对春和道:“我累了,先睡一会儿,你去外头忙吧,有事我叫你。” “是。”春和依言退下。 安然躺在榻上闭眼休息,如今才一个多月的肚子,平躺比侧躺舒服,她细细思量着以后的事,说来送庄子一事,并不是她穷大方,只是郭必怀如今领着倚梅苑总管的差事,又常在外为她奔走,若是没点实打实的好处,时间一长,人心就凉了。 又想马儿跑,又不想马儿吃草的事,安然可做不出来。 安然能吃得下饭了,胤禛也跟着安心许多,又恢复到以往忙碌的状态,乌拉那拉氏那边他常去,但并不多留宿,方氏那边偶尔也去,也只是略坐一会儿,李氏那边一个月也能去两天,剩下的,就都是留宿前院和安然这儿了。 不过他也有分寸,福晋到底是福晋,还有孕在身,平常闲暇也会送些布料首饰给主院,因此明面上还是福晋占了大头,安然次之,如此,倒无人敢说什么。 如此又过了段时间,安然有孕满两个月了,府医来看过后,也说胎像稳健,胤禛便把这好消息递到了德妃那边,毕竟安然和德妃也有一段旧情,如今又是婆婆儿媳的关系,若是真瞒到了三个月,估摸着德妃心里就不大舒服了。 德妃得到这个消息时,正哄着闹脾气的十四吃饭,闻言笑道:“这是多子多福的好事,如墨,去库房里挑几样送去,也算是本宫给安然那丫头贺喜了。” “是。”如墨笑眯眯的应了。 她好说歹说哄着十四用了几口饭,不由叹口气道:“你这孩子,这般性子,往后可怎么好?若能学得你四哥半点稳重,额娘也就不那么操心了。” 小十四“哼”了一声,奶声奶气道:“四哥有什么好的,汗阿玛时常夸赞我,可曾夸奖过他?为何是小爷学四哥,不能是四哥学小爷呢?” 德妃被逗的哈哈大笑道:“那你说说,你要你四哥学你什么?” 十四转了转眼珠,古灵精怪道:“当然是学我如何哄额娘开心了!若他能学到我这半分本事,也就不用小爷我操心了!” 他模仿着德妃方才的语气,说完还摇头晃脑的,一副操心十足的模样。 第36章 德妃见了,更是笑得眼泪都要下来了,边笑边道:“是是是,我们小十四最会哄额娘开心了,是额娘最贴心的好孩子。” 德妃的赏赐送到了胤禛府上,府上众人这才知晓安然的孕事,方氏大着肚子在屋里摔摔打打,宜兰院内,乌拉那拉氏听闻此消息,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肚子,半晌,淡淡说了句:“赏。” 安然有孕,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她虽年纪大点,但到底正当年,看她脸色也不像身体有亏空的样子,再加上受宠,有孕是迟早的事。 吴嬷嬷劝道:“福晋莫要多思,如今您怀的才是府中最尊贵的小阿哥,等小阿哥生下来,后院里有谁能越的过您去?” “嬷嬷说得对。”乌拉那拉氏道:“安然那胎,如今我还顾不上,但方氏那胎务必要盯得紧些。” “是。”吴嬷嬷想了想,又道:“昨儿花园里一个老嬷嬷来报,说方氏那胎肚子圆圆,应该是个女儿。” 乌拉那拉氏:“瞧得可准?” 吴嬷嬷道:“她说她家三个儿媳妇,大儿媳三儿媳肚子尖尖,生的便是儿子,二儿媳肚子圆圆,生的时候是个女儿,民间确实有这种说法,但应也不完全准确。” 乌拉那拉氏眯眼:“若是个姑娘自然好,就怕那老嬷嬷看错眼,到时候生个庶子出来。” 那庶子与她的儿子月份相近,定会夺走胤禛的目光,乌拉那拉氏目光灼灼地看向吴嬷嬷:“嬷嬷,府中一个健康的阿哥就够了,方氏身子瘦弱,好在是咱们府里的,就算生的孩子病弱些,以咱们府上,还是能娇养着长大的,对吗?” 吴嬷嬷瞬间了解乌拉那拉氏的言外之意,恭敬道:“那是自然,咱们这皇阿哥府,难道还养不起一个娇弱的丫头不成?” 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茗香阁内,方氏刚摔了一套茶具,清月颤颤巍巍蹲在地上收拾,一不小心手划破了出血,方氏一瞧,怒目而视,随手就砸了一个杯子过去,骂道:“没用的东西,本格格还怀着孕呢,也敢在本格格面前见血,若冲撞了小阿哥,看本格格不扒了你的皮!” “格格!”在外头的王嬷嬷掀了帘子进来,给还趴扶在地上的清月使了个眼色:“午膳时间到了,还不快去提膳?” “是!”清月赶紧收拾完碎瓷片,低着头退了出去。 “王嬷嬷怎么突然进来了。” 面对这位被胤禛安排过来的嬷嬷,方氏是有些拘谨害怕的,故而她一般不唤王嬷嬷伺候,没曾想今日闹得动静有些大,竟引来了她。 王嬷嬷肃着一张脸,带着宫中老嬷嬷的威仪:“格格月份越发大了,也该时时刻刻注意身体,有什么气撒一撒倒也无碍,只这些瓷器到底也是利器,若不小心伤了格格,影响了小阿哥,反而不美。” “是。” 方氏有些讪讪,揪着帕子扭捏坐下道:“我就是一时心气不顺。。。” “心气不顺也该注意分寸。”王嬷嬷打断她,提醒道:“清月到底是格格的贴身丫鬟,虽有些胆小,但忠心耿耿,即使有什么做的不到位的地方,格格也莫要太过苛责。” 方氏有些不以为然,面上却扯出一抹笑:“是,我和清月闹着玩儿的,并不是真的责骂她。” 心里还有些怪这老太婆多事,待她日后生了阿哥,定叫主子爷换了这狗奴才。 哼! 第49章 安然生辰 王嬷嬷在宫中多年,见多识广,哪里看不出方氏的性子,心里暗暗叹口气,却也没再多说,只说有事便告退出来,正见清月提着食盒瑟缩地等着,她瞄了一眼道: “格格这胎,乃是府里唯三的孩子,主子爷的嫡亲血脉,她孕中情绪波动大,你是贴身丫鬟,虽会受些委屈,但若能伺候好格格,日后平安诞下阿哥,有你的好处,明白吗?” 清月缩着脑袋,低低地应了一句。 时间顺利迈入十月,正是秋高气爽的季节,安然让小顺子扎了个秋千放在已经有成熟果子的葡萄架下。这秋千也是特制,安然画的草图,做出来像个摇椅,再铺上软软的垫子,再舒服不过。 这日早上,安然正卧在秋千上看书,就见苏培盛带着一群人捧着东西进来。 安然坐起身好奇道:“苏公公,这是。。。” 苏培盛就笑:“主子爷果然了解安格格,爷说今儿是您的生辰,只您估计忘了,但贺生是大事,便一早儿就派奴才来给您送生辰礼呢。” 安然惊喜道:“呀,我倒是真忘了!” 来这个世界十几年了,父母早早去世,幼年无人为她贺生,入宫后,生辰这事,更是无人在意,这十几年下来,哪里还会惦记自己的生日?却不想胤禛却记得。 苏培盛挥挥手,就有人捧着礼上来,他介绍道:“这是爷在佛前供奉七七四十九天的翠十八子手串。” 安然看过去,就见一串碧绿的翡翠珠子静静躺在红色绸布上,手串由18颗翠珠组成,其间由粉色碧玺结珠两颗,下结珠与碧玺佛头相连,看上去十分华贵。 苏培盛又指着旁边托盘上的物品道:“这是爷寻了好久才寻得的料子,又请了好工匠制成的碧玺雕瓜形佩,通体由桃红色碧玺制成,雕饰藤蔓与瓜叶,寓意“多子多福”。” 之后就是一些衣裳布料和头面首饰,但安然却没空去看,她的眼睛都陷在十八子和碧玺玉佩上了。 强迫自己回神,安然一脸感动道:“多谢爷如此用心。” 送完了礼,苏培盛准备告辞,便道:“奴才身上还有差事,就不多留了,主子爷留了话,说是今晚来格格这儿用晚膳,还望格格早做准备。” “我知道了,辛苦公公跑这一趟。”安然回头唤春和。 春和立马递上一个荷包,安然笑道:“这是给公公的喝茶钱,公公莫要嫌弃。” 苏培盛赶紧推脱:“哎呦,这可使不得,这是奴才该做的。” 他是真心拒绝,这位安格格,不说未来如何,单论如今,在主子爷心里,那是连福晋都比不上的,什么银子该收,什么银子不该收,他心里门儿清。 郭必怀上前,将荷包塞进苏培盛怀里,笑嘻嘻道:“苏公公这就见外了不是,一点茶钱罢了,再说了,今日我家格格过生辰,寿星给的荷包,哪儿能说不要就不要?” 闻言,苏培盛这才收下,笑道:“那奴才今日就沾沾寿星的喜气了。” “这才对嘛!”郭必怀喜笑颜开,虚扶着苏培盛:“奴才送送公公。” 见苏培盛走了,安然让人将礼物都送进房里,只留春和和周嬷嬷随侍在屋里,她道:“那些衣服布料,归拢归拢,马上也要入冬了,需得制几身冬装了,对了,那匹石青色料子单独放,我抽个时间给爷做身常服。” 春和和周嬷嬷忙着收拾东西,倒是安然歪在榻上,一手碧玺玉佩一手翠十八子,对着阳光照了又照,暗暗嘀咕道:“果然,宫斗可不是只为了争。。。”那啥的。 说来她在德妃身边伺候时也见过不少好东西,但一来她不敢细看,二来也不属于自己,因此没那么深的感触,但如今在自己手里的,切切实实属于自己,这种感觉是无以言表的。 说是晚上过来,但半下午的时候,胤禛就带着苏培盛过来了,彼时安然刚烤完蛋糕胚子,正在厨房给胚子抹奶油,抬眼一瞧就见胤禛站在门口淡笑地看着她。 “爷今儿来的好早。” 安然解下围裙,将抹蛋糕的任务交给春杏夏荷二人,迎上胤禛笑眯眯道:“今儿爷有口福了,我做了许多好吃的。” 胤禛揽着她的腰要往屋里走,闻言笑道:“是爷沾你这小寿星的福了。” 安然却引着他往院里走:“正是金乌西落的时候,爷不若和我一起欣赏欣赏落日的余晖。” 两人在秋千上坐下,这秋千本就是刻意做大的,安然一个人躺着都行,如今两人并排坐着,也不觉拥挤。 胤禛闲散地歪在秋千上,眺望远处的金乌,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橘黄色,无比地绚烂耀眼,他心中惬意,感叹道:“似乎许久未曾这般松散过了,如此绚烂的天空,爷竟是不常见到。” 安然道:“爷心怀天下,终日被国事所累,但也正是有爷这样殚精竭虑的人,才会有我们这样能闲暇欣赏夕阳的人。” 胤禛奇道:“几日不见,你这丫头倒是嘴甜许多。” 安然心里翻了个白眼,不理胤禛的调侃,将头靠在胤禛怀里,心道,要不是看在你今天送的礼物合心意的份上,哼,你看我嘴甜不甜。 胤禛搂着她,头碰头靠着,他道:“那爷的然儿想做什么样的人?” 安然一愣,不由自主地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她想做个什么样的人? 初来这个世界,她一心只想在这里活下去,所以她在宫中处处谨小慎微,就这样安稳活到了十六,后来被赐给胤禛,胤禛待她属实不错,搬出宫后更是自在,可也只是被终日被困在这四四方方的小院中吃吃喝喝,像个米虫一般被养的白白胖胖。 第37章 可她真的只想这般过一辈子吗? 安然思绪翻涌,沉默半晌后笑道:“我呀,每日吃喝不愁就很满足了,若是手里再多些银钱,给我这些丫鬟们未来攒些嫁妆就更好了。” “你倒是不贪心。”胤禛笑道:“你手里那两间铺子,到底小了些,进项也就那么点,不若爷再给你买个铺子,要做什么买卖,你自己打算,如何?” 安然惊讶抬头:“真的?” 胤禛道:“当然,爷什么时候哄过你?” 安然“吧唧”一口亲在胤禛脸上,扑进他的怀里笑道:“多谢爷,爷最好了。” 心里却有些心虚,感觉胤禛对她有些太好了,但转念又一想,她对他也挺好的,反正每次来这,灵泉水都是尽够的,他可不亏。 安然心里如何想,胤禛并不知道,他想了想又道:“铺子好买,只你别那么快开张,宫里有消息传出来,说是贵妃娘娘不大好了。” 安然愣住,贵妃娘娘? 第50章 日常请安 这位贵妃娘娘,出自钮祜禄氏,满洲镶黄旗,遏必隆之女,孝昭仁皇后的同胞妹妹,育有一子一女,幼女早殇,如今只剩一个才满10岁的十阿哥胤。 安然印象中,这位钮祜禄贵妃的身体一直不怎么好,常年缠绵病榻,但每年都这么过来的,怎么今年? 她看向胤禛,轻声问:“太医怎么说的?” 胤禛摇摇头,道:“太医院那些家伙,向来口风紧的很,但小十年纪还小,我无意见过他偷偷哭好几回,但凡贵妃身体有所好转,他那没心没肺的样子,也不会眼睛肿的跟核桃一般。” 且上辈子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贵妃身体急转直下,到十一月初就去了。 安然叹气道:“世事无常,十阿哥才十岁,就要经历丧母之痛,偷偷哭很正常。” “是啊。” 虽然上辈子的老十是个混不吝的,但胤禛回想起自己,也是差不多这个年纪失去了养母。莫名有些感同身受。 “主子爷,格格,晚膳好了,可要摆膳?”春和过来问。 安然也感觉饿了,看向胤禛,见他也点头,便道:“摆膳吧。” 约莫六寸的蛋糕摆在菜肴中间,上面还插了支蜡烛,胤禛见了就笑:“你从哪儿学的这些洋人玩意儿?” 话刚出口他就有些后悔,却听安然自然接话:“爷或许不知,几年前德妃娘娘的小厨房来了个洋人厨子,煎的一手好牛排,但德妃娘娘吃不惯那样的口味,便不常召他,是我嘴馋,和他讨教了一番西洋的菜色,他便教了我这些甜品的做法。” 说完还叹口气:“后来他说他回国去了,也不知有生之年还能不能见到。” “原来是这样。”胤禛恍然:“这西洋的东西,新奇有趣的颇多,我们大清虽是上国,但也能从这些西洋人身上学到许多。” 安然这下是真的惊讶了,按理来说,这会子大清国力强盛,是看不太上这些西洋人的,往往都是用一种高高在上,天朝上国的姿态对待西方,却没想到胤禛思想竟这般开放? 也是,胤禛作为清朝cosplay第一人,自己没事就在圆明园穿洋服,想来对西方文化没那么排斥。 当然,洋气的不止他一个,他爹康熙还和路易十四是笔友呢。 “那洋人厨子说,要把蜡烛点着然后许愿。”安然看着蜡烛烛光,闭上眼睛许了个愿,然后“呼”地一声吹灭了蜡烛,笑眯眯道:“这样愿望就能实现了。” 胤禛就问:“许的什么愿?不若说给我听听,说不定不用蜡烛来完成,爷就能替你办了。” 安然连忙摇头,拒绝道:“不行不行,说出来就不灵了。” 两人分着吃了一小块蛋糕,又吃了碗长寿面,这才开始吃菜,倚梅苑向来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两人边吃边聊,一直到饭菜凉了才回屋休息。 京城十月的早上已经有些冷了,自从乌拉那拉氏胎像稳健,就已经恢复了请安,安然怀孕初期,嗜睡的很,但每天依旧强撑着早起,困的眼睛都睁不开。 春和心疼道:“格格,若实在困,让郭必怀去宜兰院报一句身子不爽利就是了,何必这般辛苦?” 安然摇摇头,随意吃了两口点心点点肚子,又喝了杯蜂蜜水,感觉身体暖烘烘地,这才起身,任由春和为她披上披风,道:“方氏那么大的肚子还每日请安以示恭顺,我这还没满三个月,若就此推脱,难免会被有些人觉得恃宠而骄。” 说到方格格,春和一脸八卦:“格格这就误会方格格了,听说那位在茗香阁闹了好几回,凭着大肚子要这要那,前儿个说想吃血燕,昨儿又想吃人参,还时不时地嚷嚷身子不舒服,要主子爷去看看,主子爷若不理她,便在屋里摔摔打打,气的福晋停了她院里的供应,只说若再摔了,就自己出银子买。 她的院子和李格格的院子相邻,李格格每日一听她这动静,就在院里指桑骂槐。两人吵吵嚷嚷,好不热闹。” 安然也听的直乐,这两人时不时的闹剧让原本平静的后院也不那么无聊了。 “闹吧,趁现在闲着,还有心思闹,等明年开春,估摸着就闹不起来了。” 这院里人还是太少,四个人有三个人有孕,李氏又不受宠,按理德妃应该会再赐几个妾室,如今没有动静,估摸是宫里贵妃确实大限将至,不好在此时招人眼罢了。 两人一路说话就来到了正院,自从被胤禛提点过,乌拉那拉氏就没再让安然几人干站着过,甫一进院子,就有小丫鬟过来领着到主厅坐下,又上了一杯热茶,这才退下。 “呼。。。”安然呼出一口凉气,手里的杯子不断传来暖意,她捧着杯子喝了一口,微蹙的眉头这才舒展开,她倒不怕乌拉那拉氏在杯中做手脚,一来自己熟悉药理,对各种药材的味道熟悉的很,二来乌拉那拉氏也没那么蠢。 略坐了一会儿,就见方氏捧着个肚子被清月扶着进来,下巴微抬,眯眼扫视了一圈主厅,然后“哼”了一声,拽着肚子就坐到了安然对面,有小丫鬟送茶上来,她瞧也不瞧,还捏着帕子将茶杯推远了一点,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 安然:每天早上都这死出,也不知道累不累。 又一会儿,里屋传来动静,乌拉那拉氏被珍珠和温玉扶着出来,她如今六个多月的身孕,孕初期没有控制好体重,如今又开始浮肿,整个人看上去圆了两圈不止。 她脸上带着些疲累,却依旧身体笔挺地坐着,语气平淡道:“李氏也坐吧。” 她说的李氏,跟着她一同从里屋出来,自从上次赖上主院后得了实惠,李氏就时不时打着伺候福晋的名义来主院,尤其是早上,时常早早过来伺候福晋梳洗,且不知是不是背后有人指点,她过来时,一般不挑胤留宿主院的时候。 这样,每次过来时,乌拉那拉氏也没法说什么,又是顶着月亮冷风早早过来的,哪怕说福晋还没起,她也不走,笑眯眯地说她站在门口等着就行,撵都撵不走,又不能明目张胆的苛责,便只好让她进去。 “是。” 李氏笑眯眯地应了,面上没有一丁点儿的不乐意,瞧着倒显出几分明艳大美人的气质来。 乌拉那拉氏见李氏坐下,便道:“今日倒有一事。。。。。。” 第51章 糖水铺子 乌拉那拉氏道:“今日有一事,要与诸位说明。。。。” 她看向几人见都一副垂耳恭听的模样,心里满意,道:“昨儿爷用膳时说,过几日就是颁金节了,今年宫里不大办,届时我会与爷进宫参加宫宴,万岁爷喜欢阖家欢乐,所以本福晋要提醒诸位,有再大的脾气,再大的底气,这段时间也消停些,若是闹大了污了万岁爷的耳朵,就是十条命也不够赔的,你说是吗,方氏?” 被当场点名,方氏有些许难堪,但她敢和李氏闹,却不敢在福晋面前扎刺,因此委委屈屈起身道:“是,妾身谨记。” “如此便好。”乌拉那拉氏便笑,又关心道:“天越发冷了,你也有五个多月身孕了,合该仔细保重身体,听说你最近身子老是不舒坦,可是底下的人伺候地不经心?不若早早打发出去,本福晋再给你找个合心意的。” 站在方氏身后的清月听到这话当即白了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方氏赶紧道:“没有,没有的事。” 她也不傻,知道用人还是用熟悉的好,连王嬷嬷她都有所防备,怎么可能收下福晋塞过来的人。 “是妾身最近贪凉,夜里老是踢被子,又不喜欢清月这丫头守着,故而有些着凉,以后不会了。” 乌拉那拉氏点头,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孕妇是要比寻常时更怕热些,倒是我瞧着安氏你穿了不少,可是也受凉了?” 安然正听的直犯困,没成想话题转到她身上,闻言便笑道:“是妾身怕冷,虽则有孕身上燥了点,但妾身习惯穿多些,身子倒是无碍的,多谢福晋关心。” 第38章 乌拉那拉氏便笑:“是我忘了,府医隔几日就去你院里请平安脉,若是有什么不妥,想来主子爷定比咱们还着急些。” 这话一出,安然明显感觉到两道仇视的目光。 她倒也不惧,只道:“是妾身肚子里的这个不争气,惯爱折腾妾身,出来后还不知怎么折腾呢。妾身倒是羡慕福晋,听说福晋自有孕起就一切安好,连孕吐都不曾有,不愧是咱们府上的嫡长子,日后要承袭家业的,性格就是稳重体贴。” 是啊,嫡长子,乌拉那拉氏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肚子,笑得柔和:“我只求他平平安安长大就好。” 李氏坐在一旁瞧着三人说的热闹,不由有些落寞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主子爷不爱上她这儿来,来了三次能有一次留宿就已经很不错了,也不知她何时才能有孕。 也不知豆蔻说的方法有没有用,日日起早贪黑地过来伺候福晋,她也很累的,可无用又能如何呢,她也没有更多的露脸的方法了。 几人又说了一会子话,乌拉那拉氏就让她们回去了,方氏刻意走在安然前头,这让她有一种压制安然的得意,就听安然小声感叹道:“福晋性子柔和,想来咱们这位大阿哥也是个容人的性子,以后的弟弟妹妹跟在大阿哥身后,也能得几分照拂。” 她似只是无意感叹,说完这个便往她的倚梅苑走了。 方氏回头,见背影依旧窈窕的安然,想起她刚刚的话。 嫡长子,大阿哥,弟弟妹妹,照拂。。。 福晋是当家主母,已经占了嫡出的位置,安氏有宠。她的孩子自然不担心被苛责,可她呢?她虽仗着肚子时常胡闹,可自己在爷心里什么位置自己是再清楚不过的,不趁着如今有孕多要点好处,日后又要怎么办呢? 嫡长子,嫡长子。。。。 又嫡又长,凭什么好事都让福晋给占了? 她心中思绪翻涌,扯着帕子走的飞快,竟连清月的搀扶都用不着了。 安然回了倚梅苑,早膳已经摆了上来,一碗鸡汤小馄饨,一碟鲜肉小笼包,一碗咸香豆腐脑,还有几块葱油饼并几碟小菜,别看种类多,实则量很少,全都吃完也就八分饱。 自怀孕后她就嘴馋的紧,这也想吃那也想尝,还特别喜欢吃外头的食物,折腾地郭必怀天天往外跑,安然让他别去,他还乐呵呵地,说见主子胃口好,比他吃饱还开心。 安然也就随他去了。 被福晋敲打过,李氏和方氏这几日也消停了,安然在自己的小院里怡然自得,正巧郭必怀又进了一批柿子进来,她便琢磨着做些柿饼。 先将柿饼清洗干净,削掉柿子皮,将柿子和柿子皮开水烫一下后晾干水分,放在簸箕里晾晒,若是这几日天气晴好,约莫六七天就可以吃了。 虽说孕妇不宜吃柿子,但少吃些也不会有什么,安然看着那一篓子的柿子,笑得眉眼弯弯,挥手找来郭必怀问:“我前儿让你去找的东西,找的如何了?” 郭必怀殷勤地给安然递上茶水,闻言面露难色道:“茶叶倒是好寻,主子要的也不是名茶,奴才联系了一些商贩,过几日就能拿进府来给主子长眼,倒是这乳牛不好寻,一两头的倒是能有,十来头就要费一番功夫,且若真要这么多头乳牛,就得找个大点的庄子养着,要不然怕是不成。” 安然叹口气,也知道郭必怀说的是实情,自从胤禛说给她一间铺子自己做买卖,她就一直寻思要做什么,正好天气渐冷,便想着要不开个糖水店,卖些些热饮奶茶甜点。 虽则如今大户人家都有厨子,但自己一人在家享用,着实无聊了些,若是她把这糖水铺子装修的好些,能吸引这些夫人,闲暇约上三五个好友来这坐坐,聊聊八卦,比家里都自在些。 其他都好说,只这牛奶来源,着实不易得,富贵如宫里,那些低位妃嫔一日也就四斤牛奶,若是用来喝的,倒也能够用,但若想提炼黄油等物,那这点子牛奶就捉襟见肘了。 安然原先想着不若自己先养些牛自给自足,可一来她没那么大的庄子,二来,她不愿扯上胤禛,只让郭必怀以普通人的身份去采买,这一下要十多头乳牛,卖牛的小商贩也拿不出这么多货,大商贩又有自己的供货大户,不乐意做她们这等小买卖。 “我知道了。”安然道:“是我有些想当然了,这样,你去周围村落看看能不能收些牛奶,若能找到稳定的供货商自然好,若是没有,那就算了。” 左右,她也不只有牛奶这一类饮品可做。 第52章 颁金节晚宴 几日后,颁金节到了,胤禛和乌拉那拉氏身穿朝服相携进宫,其中各种严肃场合不提,一直到晚上,坐在宴席上,胤禛这才觉得松快几分。 宴是家宴,分男女桌,用屏风相隔,康熙坐在主位上,左边坐着太后,右边坐着太子,他环顾一圈后举杯:“都是自家亲戚,不用拘束,开宴。” 这话一落,丝竹之声响起,歌舞飘然而至,一众太监宫女如流水般进来上菜,却无半点碗碟碰撞声。 胤禛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对面是憨厚的老五,左边是老大,右边是向来沉默寡言的老七,他与这三位不论是前世今生,处的都还不错。 见老大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歌舞,他给老大倒了杯酒敬道:“弟弟敬大哥一杯。” 大阿哥回过神来,接过杯子一饮而尽,笑道:“听说你小子最近春风得意啊。” 胤禛疑惑道:“何解?” 大阿哥笑得暧昧:“听说你府上除了弟妹有孕外,还接连有两位美妾有孕,可见弟妹宽容大度,真是可喜可贺啊!” 胤禛“咳”了一声,有些羞涩道:“比不上大嫂稳重端方,还有的学呢。” 说到嫡妻,大阿哥也叹道:“不是大哥我夸,你大嫂那可真是个十全人,只可惜这肚子里一溜儿的丫头,也不知何时能给我添个儿子。” “孩子这事儿,说不准早晚,说不定过两年,大哥就儿女双全了。”胤禛记得上辈子老大的长子弘昱,是三十五年生人。 他看向一旁的老七,转移话题道:“天气越发冷了,你宫里炭火可还够用?” 七阿哥因天生腿脚有疾,并不怎么受宠,宫里多的是捧高踩低的人,胤禛当年也受过奴才们的苛责,自然知道不受宠的阿哥们日子不好过。 老七这人老实,性子也倔,别人说他腿脚不好,以后不良于行,他偏不信,不管是骑马还是射箭,从来不落于人后,胤禛对他有些佩服,因此想多照顾几分。 “若是不够用,尽管跟四哥说。”他道。 “是,多谢四哥,目前还是够用的,若是不够,弟弟再跟四哥你开口。”七阿哥虽沉默寡言,但也不蠢,他知道胤禛的好意,也感谢他的照拂,给胤禛倒了杯酒,又给自己倒了杯,敬道:“弟弟敬四哥,预祝四哥喜得麟儿。” 说完一饮而尽。 胤禛也跟着喝了杯,笑道:“那就多谢七弟金口玉言了。” 九阿哥坐在七阿哥另一边看了半天热闹,见胤禛和老大老七聊的正欢,哼了一声,心想,老四这家伙,竟也学会左右逢源了,简直虚伪,不由开口刺道:“四哥,你愿意照拂七哥,也别忘了还有其他弟弟呢,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这就是年长阿哥的坏处了,康熙能生啊,底下一溜儿的弟弟妹妹。 胤禛斜眼扫过去,问:“怎么,你缺炭火?” 九阿哥心想你看我像是缺这玩意儿的人吗,不说额娘宜妃那边缺谁也不会缺他的份,就说嫡亲五哥那,炭火他也是说拿就能拿的,但还是嘴硬道:“缺啊,怎么不缺,今年不知怎么,总觉得冻人的紧,我夜夜都要燃着炭火呢。” “成。”胤禛不乐意同他置气,他都是成婚的人了,马上要当阿玛了,跟个小毛头争什么,便爽快应下道:“改明儿我送些炭火给你,只是用碳时要多派几个人守着,门窗也莫要关紧实了。” 这一番叮嘱若是和九阿哥交好的八阿哥说,那自然是无比熨帖,但这话是他向来不服气的老四说的,听在九阿哥耳朵里,那就是说教了,不由嘀咕道:“就你懂似的,显着你了。” 他说话声音小,淹没在丝竹之声里,倒无人听见,但胤禛知道老九估计心里骂他呢,要是换在前世他这年纪,估计心里要记一番账,但他不是上辈子十几岁的灵魂了,自然不愿与老九多计较。 不过他记得上辈子老九在番语和算数上挺有天赋的,他不是喜欢做生意吗,哼,等着吧。 许是知道自己在这宴会会很拘谨,康熙略坐了一会就陪着太后休息去了,他一走,宴会这才热闹起来,众人也不在自己位置上坐着了,拿着酒杯就到处敬酒。 “九哥,来,喝酒!” 十阿哥不知何时已经喝醉了,两眼通红一脸醉相,拎着酒杯摇摇晃晃走到九阿哥桌前,“扑通”一声就摔倒在九阿哥和七阿哥之间。 第39章 “小十!” 九阿哥和赶紧将他扶住,可老十生的壮硕,又喝的烂醉,瘫在地上竟一时起不来,七阿哥在一旁干着急,他手上力气虽有,但到底腿脚有所妨碍,扯着十阿哥差点把自己给摔了。 九阿哥茫然无措,下意识想要寻找他的好八哥,却见八阿哥游刃有余地混在人群中,和皇室宗亲聊的正欢,丝毫没有看见这边的混乱。 胤禛看不下去,走过来将十阿哥一把扯了起来,心里略有些得意,还好这几年在习武上下了苦功夫,待来日木兰秋弥上露一手,应该没人再敢说世宗弓四力半了吧。 十阿哥或许是真的喝醉了,被胤禛拉起来后还要往地上赖,嘴里还念叨着:“我不起来,我不起来!” 扶着他的九阿哥一时不察往后一歪,两人“扑通”一声又摔了下去,砸在后面的桌子上,就听一阵碗碟破碎的声音,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太子坐在高台上,皱眉问:“怎么回事?小十闹什么呢?” 十阿哥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高声道“我就闹了怎么了?我就,唔!” 九阿哥将他的嘴捂的紧紧的,和胤禛一起将老十扶着,大阿哥笑道:“没事,小十这小子贪杯,喝醉了,还不快扶他去偏殿休息?” 后一句是对胤禛和九阿哥说的。 “是。”两人赶紧扯着十阿哥往殿外走。 见众人目光还跟随在那三人身后,大阿哥打圆场道:“行了别看了,毛头小子酒量不行,日后还需多练。” 到底是皇上长子,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众人便恭维道:“大阿哥同十阿哥这般年纪时已经千杯不醉,到底是兄长,底下弟弟们还有的追赶呢!” 大阿哥显然对这些彩虹屁适应良好,摆摆手又回了座位,一群人见他今日心情好,纷纷涌了上去敬酒,看的上面太子脸色渐黑。 而人群当中,温文尔雅的八阿哥看着门口九阿哥三人离去的方向,一时陷入沉思。。。 第53章 醉酒小十 胤禛和九阿哥将闹腾的十阿哥送到偏殿,凉飕飕的夜晚竟然冒了一头的汗,这小子本就一身牛劲,又喝了酒,那些小太监没几个按的住。 九阿哥生怕他动静闹大了再惊动康熙,进了偏殿见他还同一条上岸的鱼般翻腾,心一狠,一个手刀就让十阿哥睡了过去。 胤禛在一旁看的眼皮一跳,心想老九竟还有这手,他问跟过来的苏培盛:“你安主子先前特意给爷准备醒酒药呢?” “在这儿呢。”苏培盛赶紧掏出荷包道:“安格格说,要用热水化开。。。” “用什么热水,舌头一化就成了。”九阿哥打断他的话,将荷包抢过来往手心一倒,咕噜噜倒出来几粒小药丸,他嘀咕道:“吃几粒啊?” 手一伸就要全塞进十阿哥嘴里。 胤禛赶紧阻止:“别胡闹,醒酒药也是药,药哪儿有随便吃的?” 正巧苏培盛端了杯热茶来,胤禛拿过一颗放了进去,这药丸入口即化,他坐在床边,捏着十阿哥的下巴就灌了进去。 “四哥,四哥。。。” 外头传来小十三的声音,就见他也跑的满脑门子汗地进来,见到胤禛,先是上下打量一眼,然后松口气往里头瞧了瞧,问道:“十哥这是怎么了?” 胤禛没好气道:“喝醉了,撒酒疯呢!” 小十三拍了拍胸口道:“我方才在门口,见你和九哥扶着十哥,吓了我一跳,怕你们有什么事,才想着过来瞧瞧。” 他年纪还小,坐在后宫娘娘们单独留出来的小孩那桌,小孩儿胃小,早早吃了满场溜达,这才让他瞧见了。 九阿哥见十阿哥脸色好点了,心也放了下来,有心思听十三说话,但毒舌的毛病似乎不好改,开口就刺道:“你这小小的人,若我们真有事,你能有什么法子?没的添乱。” 小十三挺了挺胸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怎么就没有法子了,若我没有,我就去找太子二哥,要是太子二哥没办法,我就去找德额娘。。。” “哇~额娘~”仿佛额娘二字触动了躺在床上的十阿哥,就听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额娘~额娘~” 声音中透着凄厉,让人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屋里三人皆有些沉默,贵妃大限将至,是宫里心照不宣的事情,左不过就这半个月了。 九阿哥叹口气,轻轻拍着十阿哥,却不知该说什么。 屋内一时只有十阿哥的哭声。 “小九?小九?” 门口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很快,八阿哥脚步匆忙的进来,见到他们时松了口气道:“才听说小十喝醉,我就匆忙过来了,怎么样了?醒酒汤喝了没?要不要请太医瞧瞧?小十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可是受了委屈?” 九阿哥摇摇头道:“已经喂了醒酒汤,似乎有点作用,这日子,也不好请太医,就让他哭一会儿吧,哭一会儿睡着了,明儿就好了。” “这。。。。。”八阿哥还想说什么,看了眼哭的正伤心的十阿哥,知道这会儿劝慰也没用,便也不再多说,看向胤禛道:“多谢四哥照顾小九和小十了。” 胤禛上辈子就讨厌老八这副嘴脸,这辈子依然讨厌,他拢了拢袖子,不咸不淡道:“都是自家兄弟,互相照顾罢了。” 他看向老九道:“时辰也不早了,宴席也该结束了,我还要出宫回府,就不打扰你们了,十三,我们走。” 说完他也不等九阿哥反应,径直走了,小十三冲几个哥哥抱了抱拳,屁颠屁颠跟在他四哥身后也走了。 留下的八阿哥和九阿哥一时无言,倒是十阿哥,似乎酒醒了一些,哭嚎地不那么大声了,侧身背对着他们,只默默抽噎着。 “四哥四哥。”小十三跟在胤禛后面蹦蹦跳跳:“四哥,前些日子你送进来的松子糖可还有么?” “这么快就吃完了?”胤禛惊讶,这松子糖是安然闲暇做的,做了不少,他进宫时特意带进来给十三和十四当个零嘴儿,没想到这才几天,十三就全给吃了。 小十三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怎么吃的,只看书时随意抓两把尝尝,结果就给吃没了。” “到底是糖。”胤禛皱眉:“昨日听你喊牙疼,是不是吃糖吃的?” “不是不是!”小十三眼睛瞪的老大,生怕他四哥误会不给糖吃了,连忙解释:“我那牙,是快要掉了,就剩一点儿还粘着牙床,吃东西老是扯到,我才说疼的,不关松子糖的事儿!” 胤禛无情道:“既然换牙了,那就更不能吃糖了。” 小十三当即耷拉了脑袋。 小可怜样儿,胤禛心中好笑,松口道:“前段时间你小四嫂做了一批柿子饼,我尝过,甜的很,待我这两日有空了,就带点进来给你尝尝。” 小十三立即抬起脑袋,他自然知道胤禛口中的小四嫂指的是谁,话说他对安然也有几分熟悉,毕竟他名义上是德妃在养,之前请安时总会见到安然,且胤禛总是在他耳边念叨,因此内心自然多了一份亲近,闻言便乐道: “小四嫂做的东西都特别好吃!” “好吃也不能多吃。”胤禛敲了敲他的脑袋:“你如今才刚换牙,柿子饼一天只许吃一块。” “啊?”小十三有些不乐意。 胤禛就吓唬他:“若是让我知道你偷吃,以后就不给你带零嘴了。” 小十三赶紧道:“不偷吃,我绝对不偷吃。” 胤禛这才满意。 两人走了一路,快要走到宫门口了,胤禛道:“好了,送到这儿就行了,你快回去吧。” 小十三可怜巴巴道:“四哥,你什么时候能带我出宫玩玩儿啊,我都还没出过宫呢。” 胤禛摸了摸他光溜溜的脑门道:“待四哥忙完这阵,四哥就带你出来转转如何?” “好!”小十三扬起笑脸,他知道胤禛从不说空话。 “快回去吧。”胤禛开始赶人,对一直跟在小十三后面的小太监吩咐:“护送十三回阿哥所去。” “是。”那小太监应了一声。 直到看不见小十三的背影,胤禛这才带着苏培盛出了宫门,乌拉那拉氏在马车内等候多时,见胤禛上来,忙问:“爷可有事?” “无事,是小十喝醉了酒,耽搁了一会儿。”胤禛摆手,又道:“这么晚了,怎地不先回去?身子可还受得了?” 这都快亥时末了。 “我想等爷一起。”乌拉那拉氏笑道:“今日额娘分外照顾我,倒并不觉得多累。” 见她脸色尚好,说的并不勉强,心下虽有些不愉,觉得她不顾念身体,但胤禛也没再多说什么,马车一路平稳回到了府上。 第54章 贵妃娘娘殁了 颁金节一过,时间便如流水般向前推进,贵妃娘娘的身体如摧枯拉朽般急转直下,终于在十一月初三这日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第40章 消息传至倚梅苑时,安然正在做柿饼,之前做好的一批,胤禛说十三想吃,她便只留了一点,剩下的全都送进宫里,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有点事儿干也总比整日干坐着的好。 来通知消息的是宜兰院的太监,他特意提醒道:“福晋已经进宫服丧,安格格这边也该收拾收拾,莫要出什么纰漏了。” “我明白的。”安然点头吩咐道:“把院里不合时宜的都收起来吧。” 其实明面上不合时宜的大红大绿,这几日已经在带着收了,毕竟名义上的庶母那也是母亲,还是位分最高的,胤禛这几日衣服都不敢沾红带绿,生怕招了别人的眼,当然,也不能穿的太过素净,毕竟人还在呢,你这一身孝服算怎么回事。 人死如灯灭,对于这位并没见过几面的贵妃娘娘,安然内心只是有些怅惘,她又想起了那位教她刺绣,对她照顾颇多的嬷嬷,如今怕是已经成为皑皑白骨,也不知道在哪里,有没有人替她收尸。 她让春和打了水来,焚香沐浴后坐在桌案前,开始虔诚地抄写往生经。 宫里已经一片素白,灵堂前,十阿哥已经哭晕在九阿哥怀里,九阿哥眼睛通红,抱着他连声道:“快!快传太医!” 八阿哥连忙让自己身边跟着的太监去请,场面一时有些慌乱。 “贵妃娘娘灵前,吵吵嚷嚷的像个什么样子?” 太子带着一群人过来,见这乱象训斥了一番,那些个手忙脚乱的小太监们立即井然有序起来,他又看了看十阿哥的脸色,将腰间的玉牌扯下扔到自己随行的太监手里。吩咐道:“去把院正请过来,就说是爷请的。” 太医院院正史太医,平素只为康熙和太子请脉,连大阿哥都无此殊荣。 八阿哥和九阿哥到底年纪还小,尤其九阿哥,自己都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两人生拉硬拽了半天,竟没把十阿哥抱起来,一旁的三阿哥实在没忍住,上前将十阿哥一把抱起,嘴上还不饶人: “瞧你们这细胳膊细腿的,平素一叫你们练武,那脸耷拉的比驴还长,这会子竟连弟弟都抱不起来,出息!” 他又训斥周围的太监:“没眼色的东西,这大冷的天,阿哥爷还躺在地上,你们就这么干看着?” 说完他也不理旁人,抱着十阿哥径直走向偏殿,九阿哥急忙跟了过去。 太子挥挥手,众阿哥按照顺序排成一排,身上皆带着孝,齐刷刷跪了下去,他则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香,俯身拜了三拜。 胤禛这一跪,就跪到了十一月初五,康熙下旨,赐谥号温僖,在殡宫行温僖贵妃册谥礼。 “怎地瘦了这么多?” 胤禛再来倚梅苑时,整个人瘦了一圈,眼下已经入冬,他穿着厚实的冬衣,却依旧能看出几分清减,安然连忙让春和上壶果子露来,道:“天色渐晚,不宜饮茶,爷尝尝我这新做的果子露,正好在炉子上温着,也能暖暖身子。” 胤禛将果子露一饮而尽,没尝出什么味道,倒是暖到了胃里,他连喝了几杯,这才眉头舒展问:“可有什么吃的?” “有。” 安然赶紧让春和将小厨房熬着的红豆桂花圆子盛来,这原本预防她夜里肚子饿,能起来垫吧两口的,没多少,胤禛吃了两大碗,见没有了,问:“爷是不是将你晚上的夜宵吃了?” 安然就笑:“哪里能短了我的吃了?” “那就好。”胤禛往榻上歪了歪,杵着头道:“爷先眯一会。” 说完还没等安然回应,就眼睛一闭,竟打起了小呼噜。 “爷?四爷?” 安然轻轻推了推他,见胤禛没动静,便将等在外头的苏培盛喊进来道:“爷累得很,在榻上就睡了,我身子不便无法搀扶,还请苏公公劳累一番,扶爷去床上睡。” 苏培盛忙道不敢,和郭必怀两人合力将胤禛抬到了床上,小声提醒道:“爷在冷地上跪了三天,回来时腿弯都打不直,不知格格这儿可要药?” “有的,我待会儿就给爷瞧瞧腿。”安然又道:“公公也跟着爷跪了几天了,我让郭必怀收拾了个小房间,公公若不嫌弃,就去歇上一歇。” “那就多谢安格格了,奴才先告退。”胤禛在倚梅苑,苏培盛没什么不放心的。 “公公先等等。”安然叫住他,从箱子里拿出一瓶药来塞到苏培盛手里道:“这是上好的化瘀消炎药,公公的腿也用些,若落下病根,老了要受罪的。” “多谢格格了。”苏培盛心里感动,接过药来,随着郭必怀去休息了。 屋内。胤禛睡得沉,方才一番挪动竟也没有惊醒他,安然轻手轻脚地脱了他的衣裳,身上盖上被子后,掀起裤脚一瞧,不由倒吸一口气,就见那膝盖上大片青紫,有的地方已经破皮,血液凝固,和衣服粘在一起,看上去触目惊心。 还好她以前在宫里,也是经常跪来跪去的那个,有现成的药在,安然先给胤禛清洗伤口,将和衣服粘在一起的地方撕扯开,应是有些刺痛,胤禛“哼”了一声,但很快又睡熟。 上了药,又用细棉布细细包好,安然给胤禛盖好被子,坐在床边看着他那胡子拉碴的样子,嘀咕道:“你说你这皇阿哥当的,都说天潢贵胄,我瞧着倒不如一个农家子来的轻松。” 康熙也太狠了些,竟真让这些阿哥们跪了三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儿子多了就不值钱了。 不过他的宝贝二儿子应该不在此列,康熙定然舍不得,而且他是太子,也不合适。 胤禛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醒来后只觉神清气爽,尤其是睁眼就见安然正坐在榻上做针线,心下更加熨帖,他见安然没注意到他醒了,也没出声,将手搭在脑袋后,神色柔和地看着安然。 阳光透过窗棱照在安然身上,宛如一道圣光自她体内而出,神色温柔宁静,胤禛忽然有些技痒,若能将此情此景画成一幅画,该是何等佳作? 第55章 给安然画像 安然无意间抬头,正好就撞上胤禛带笑的眼睛,她也不由自主扬起笑来,轻声问:“爷何时醒的?饿不饿?” “还好。”被发现了,胤禛也不再躺着,见安然要过来,连忙道:“你坐着,哪儿需要你跟着伺候?” 他这一动,就感觉膝盖上有束缚感,安然赶紧道:“方才刚换过药,爷可还觉得疼?” 胤禛摇头:“不疼,还有一种清凉的感觉。” “苏培盛!”他扬声唤。 守在门口的苏培盛听到动静赶紧进来,伺候胤禛梳洗一番,正巧午膳时候到了,因要守七七四十九天的孝,所以准备了一桌素菜,好在小厨房厨子手艺还不错,素菜也做的鲜美下饭,不至于让人难以下咽。 胤禛腿上有伤不便过多行动,因此吃完午饭也没走,反而让苏培盛收拾了张桌子,拿起笔就说要给安然画像。 安然觉得有趣,历史上就说胤禛兴趣爱好颇多,喜欢养狗,还亲手给小狗设计衣裳,后世传出来的雍正十二美人图,据说就是画家根据胤禛心目中汉族女子典型形象所画,没想到胤禛竟自己也会画像? “那爷等等。”她理了理头发道:“我去换件合适的衣裳。” 胤禛笑道:“不用,你这衣裳正好。” 安然不太喜欢穿旗装,日常在家就是一套汉裙,今日的她穿了一身浅紫色长衫,底下是浅黄色衣裙,裙摆盖住双脚,行走间裙摆摇曳,如同步步生莲。 既然胤禛觉得好,安然也没有坚持再换,她往外瞧了瞧,见院子里菊花开的正好,便叫人端来一盆放桌上,摆好造型假装欣赏。 说来也是遗憾,她之前嫁接的月季竟然没一盆成功的,连灵泉水都没救回来,也不知是她没有种花的天分,还是灵泉水对花不起作用,剩下的几株没有嫁接的,如今天冷,都被搬到暖房里去了。 胤禛连忙让她坐下,往她手里塞了本书道:“不必那般拘谨,你就同平时一样就成,累了也可以到处转转,不用一直僵坐着。” 没有做过模特的安然任由胤禛摆弄,她也觉得刚才的姿势有些不自然,正巧胤禛给她拿的这本书是个新出的画本子,这一看,竟真的看入了神。 胤禛和安然两人在屋里温情脉脉,屋外,郭必怀将暖手炉塞了一个给春和,又塞了一个给苏培盛,他自己揣着手笑道:“天儿冷的很,苏公公暂且用这个暖暖手,厨房里还熬着酒酿藕粉圆子,苏公公待会也去喝上一碗暖暖胃。” 苏培盛“哎呦”了一声,道:“那般金贵的东西,主子还没用呢,我这做奴才的,哪里能先吃?” “这您就不知道了吧。” 郭必怀“嘿”了一声,得意道:“我家主子手艺好,心也好,她说冬日寒冷,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不容易,特意让小厨房给我们留了一个炉子,每日都能喝上暖烘烘的甜汤,还一直有热水供应,咱院子里这些个小丫鬟小太监,日子过得好嘞!您瞧我今年,是不是长高了?” 第41章 他先前在胤禛跟前做事,和苏培盛熟的很,因此说话也不拘束,笑着在苏培盛面前转了一圈,又把脸凑过去道:“您瞧我这脸,是不是胖了一圈?” 苏培盛一把将这胖脸推开,笑道:“好啊你小子,你这话里话外的,是说在主子爷跟前伺候的时候受亏待了?那我可要和主子爷好好说道说道了!” “哎哟我的好哥哥。”郭必怀赶紧求饶道:“弟弟错了,弟弟错了。” “错了?”苏培盛斜眼瞧他。“哼”了一声道:“那你把今日甜汤份例让给我,也好给我甜甜嘴儿,不到主子爷面前告你状去。” “啊?”郭必怀一脸肉疼,哼哼唧唧半晌才道:“那,那好吧。” 这副模样让在一旁看两人打闹的春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瞧你这点出息。”苏培盛翻了个白眼,手里的拂尘一甩,敲了下郭必怀脑袋。 郭必怀赶紧捂住脑袋,夸张地“哎呦”了一声。 三人站门口正说的热闹,就见大门门口突然传来喧闹声,略显尖锐的女声传来:“安姐姐?安姐姐?我和方妹妹来瞧你了!” 郭必怀收了脸上的笑,眼睛眯了眯,扯起嘴角道:“估摸着不知是哪个小丫鬟走错院子了,公公在这守着,奴才去门口瞧瞧。” 那女声尖利高昂,苏培盛自然听的清说什么,但既然是在倚梅苑里,他也不好越俎代庖,且爷对外头那两个从没有另眼相看过,他也不会多事,免的得罪安然,闻言便笑道:“好,你去吧。” “吵吵嚷嚷的干什么?”门口的乱象不由让郭必怀眉头紧皱,他沉着一张脸,下巴微抬,垂眸看向来的几个人,漫不经心道:“呦~是方格格和李格格啊,这大冷的天,什么风把您二位吹过来了?” 还没等两人答话,他转头训斥拦着方格格几人的春杏夏荷道:“主子正休息着,你们没同方格格和李格格说明吗?这般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没规矩的东西,若在宫里,早该拖下去打死了!还不快滚回去?” 春杏和夏荷赶紧跑回院子里了。 他又对方氏和李氏道“小丫头不懂事,二位格格勿怪,我家主子刚睡下,若是没有其他重要的事,不如改日再来吧。” 方氏眼睛转了转,和李氏对视一眼,突然就捂着肚子道:“哎呦,哎呦我的肚子。。。” 李氏赶紧扶着方氏叫道:“方妹妹!方妹妹你怎么了?” 方氏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郭公公,我这肚子疼得厉害,可能是方才不小心抻到了,还请公公发发善心,让我去倚梅苑休息一会儿。。。” 郭必怀刚要说话,周嬷嬷从院里出来道:“不知方格格可还能走路?随老奴进来吧,小郭子,还不快去请府医?” 周嬷嬷的话,郭必怀还是乐意听的,且这情形,确实也不合适将方氏拒之门外,他心气不顺,面上却不显,随手派了个小太监去请府医,自己先一步回了院子。 郭必怀如何,方氏和李氏毫不在意,反正她们的目的已经达成,两人对视一眼,方氏捧着肚子“哎呦”“哎呦”地叫唤,脚下却走的飞快,跟在周嬷嬷后面就进了院子。 第56章 方氏李氏来访 郭必怀快速来到主屋门口,附在春和耳边说了几句话,春和眉头皱了皱,站在门边轻声道:“主子,方格格前来拜访,正巧身子不适,可要安排在暖阁?” 方氏来了?身子不适? 安然从话本中回过神来问:“可请府医了?” 春和答:“已经去请了。” “那就让她在暖阁休息一会儿吧。”安然起身,来到胤禛旁边,探头瞧了瞧,笑道:“爷画的如何了?若没画完,待会儿可就没空闲了。” “大体差不多了。”胤禛放下笔,显然也听到方才春和的话了,他揽着安然道:“方氏到底有孕在身,闹这一出也不知是为了什么,爷去瞧瞧,别老是来扰你清净。” 安然:“既然来我这院子里了,我这做主人的,也不好不露面,我便随爷一起去瞧瞧吧。” “也好。”胤禛点头,让苏培盛将自己带来的宝蓝色披风拿来,亲手给安然穿上,转手又给安然塞了个暖手炉,这才揽着她往暖阁走去。 李氏早早就等在了门口,见胤禛过来了,眼睛一亮,屋里方氏正假模假样地捂着肚子呢,见胤禛怀里揽着的安然,那明显是男子的披风在安然身上是如此显眼,让她不由妒火中烧。 李氏心里也嫉妒,她说话向来不经大脑,便阴阳怪气道:“我们大老远来看望安姐姐,连门都没让进,都说安姐姐正歇着,原来,是爷在这,安姐姐不乐意我们进来罢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胤禛当即皱眉:“大冷的天,安氏不在屋里休息,难道要扛着锄头去种地不成?三岁小儿都知道,若要去家里拜访,当先给主人家递上拜帖,主人家有空才会招待,你可曾有拜帖?” 李氏怎么可能有拜帖,她今日过来,就是听说爷在这儿,又见方氏要过来,才临时起意过来刷刷存在感的。 “还有你。”胤禛又看向方氏,说话同样毫不留情:“你也七八个月身孕了,肚子也不小,怎么还敢出来乱跑?这若是出了事算谁的?李氏没脑子,你也没脑子吗?安氏有孕在身需要休息,以后你们没什么事,不许到倚梅苑来!” “爷~”方氏委委屈屈道:“我还没到七个月呢~” 安然顺着她的话看向她隆起的肚子,又看了看她略显浮肿的脸,不由眼睛眯了眯,之前只以为是方氏没控制好体重,今日一瞧,这长胖了和浮肿了,区别很明显。 “方格格和李格格到底年纪还小,爷也别这么严肃。”她上前打圆场,笑眯眯看向方氏,关心问:“我听春和说你突然肚子疼,现在可好些了?放心,府医马上就来了。” 方氏原本就是装的,闻言就羞涩一笑:“也不知怎地,到了姐姐这略坐了坐,便一点儿也不疼了。” “那敢情好。”安然道:“不过还是要让府医看一看,你这月份也不小了,千万不能掉以轻心,瞧你,都有些浮肿了。” 方氏赶紧摸了摸脸,有些惊慌:“当真肿的厉害吗?我也不知道为何,这几日忽然肿起来了,尤其是脚,往日的鞋子一双也穿不上了。” 说着说着她就泪眼汪汪地看向坐在一旁盘佛珠的胤禛,声音哽咽道:“爷,妾身该不会是得了什么病症了吧?” 胤禛皱眉:“听说孕期浮肿很正常,每月府医也按时为你请平安脉,从未说过你有什么不妥,不要胡思乱想。” 安然也宽慰道:“是啊,孕妇情绪不能起伏太大,于胎儿不利,你也别自己吓自己,待会儿府医来了,让他再细细为你把一次脉就是了,或许你只是孕后期胃口大,吃的有点多,以至于丰腴了些。” 方氏想起这段时间的胃口,连忙点头:“是,最近胃口是又好了些。” 孕初期时,她也吃得多,但那更多是强制性地塞,生怕肚子里的孩子营养不够,但最近她的胃口似乎好了许多,每天要吃好几顿,不吃就饿的心里难受。 王嬷嬷也曾提醒过她注意饮食,但她忍不住啊,且她一饿的难受,就会暴躁,就想发脾气,摔摔打打的,连王嬷嬷都被她骂过几次,久而久之,她也就不再唠叨了。 小太监速度很快,府医被请进倚梅苑时一脑门子汗,他原以为是安然出事,唬了他一跳,明明昨儿刚请过平安脉,怎么今日就出了事?没曾想到这儿一瞧,见是方氏,心里不由松了口气。 虽说二位都是格格,但在这样的皇子府中,格格和格格也是有天壤之别的。 他细细给方氏瞧了瞧。没瞧出什么大事,见方氏脸色红润,一点也没有肚子疼的迹象,心想这大概是妇人争宠的手段罢了,便斟酌着开口道:“格格身体一向康健,胎儿也安稳,突然的肚子疼可能是走路多了抻着了。 另外,奴才还是要提醒方格格,每日少食多餐,切忌大吃大喝,要不然胎儿过大,对于格格您这身量来说,怕是不易生产。” 方格格揪着帕子,脸上微红,心想这老匹夫是不是故意在爷面前讽刺她吃的多?这些话他先前又不是没说过,为什么非要现在提? 但她到底不像李氏那般情绪外露,闻言笑道:“多谢提醒,劳您跑一趟了。” 府医忙道不敢,见胤禛没说什么,便提出告辞。 送走府医,方氏和李氏也没提出要走,三人聊着怀孕日常,李氏羡慕道:“这后院日子平淡,我真羡慕安姐姐和方妹妹,再过几月,这院子里就热闹了,不像我,终日冷冷清清,屋里像是没个活人。” 说完,她还幽怨地看了一眼胤禛。 触及到她的目光,胤禛心里一紧,下意识就看向安然,迎接他的是安然似笑非笑的眼睛,他不由有些窘迫,斥道:“整日里都胡沁什么?爷瞧着你这规矩实在不像话,既这么闲,回去后抄写宫规50遍,每日让郑嬷嬷教你规矩,什么时候练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第42章 “爷!”李氏这会子是真要哭了,但瞧着胤禛的冷脸,揪着帕子不敢再说,跺了跺脚,帕子捂着脸就跑了。 “格格!”豆蔻连忙跟在后面。 见李氏走了,方氏不由松了口气,虽说用李氏打前锋很好用,但有些场合她就不适合在了,比如此时,就见她用帕子抹了下眼睛,眼睛当即就红了,眼泪包在眼里摇摇欲坠,好一朵惹人怜惜的小白花。 安然心想,终于进正题了。 第57章 冻疮药 方氏也不看胤禛,仿佛忘了他的存在,只可怜兮兮地对安然道:“安姐姐你有所不知,我出生卑微,姨娘在家也不甚受宠,只生了我一个女儿,我从未了解过妇人有孕是何等模样,自我有孕以来,日日忧心,生怕有个什么闪失。” 胤禛道:“爷不是派了王嬷嬷过去了吗?她生了二子一女,有经验的很。” 方氏到嘴的话梗在喉咙口,“咳”了一声才道:“虽说王嬷嬷对孕期有经验,但到底不是专业的接生嬷嬷,妾身前几日去请安时,见福晋已经在准备接生嬷嬷和奶娘了,妾身自是不敢与福晋相比,但妾身这肚子,与福晋只差了一个月,妾身想求爷,能否提前为妾身找好接生嬷嬷和奶娘?” 说完她就起身要跪下。 她这也是没办法,这些日子她也十分清楚自己在胤禛心中的位置,知道胤禛的为人。他不重女色,一个月有大半个月在外头忙碌,剩下的时间被福晋和安氏瓜分,她也就能凭着这个肚子能得上一回两回的看望,比李氏两三个月都不曾见过爷要好多了。 但府医说她大概在二月份生产,如今已进入十一月,即将进入腊月,年关将近,胤禛定然又要忙碌,若不趁现在胤禛有时间进后院来央求接生嬷嬷和奶娘,待他忙起来,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人,那一切都晚了! “哎呦,你这是做什么?”安然赶紧将方氏扶起来,叹口气道:“接生嬷嬷和奶娘,一般都是内务府看着时间派人过来,你日子还早,若要提前定好,怕是要从外头找。” “从外头找也行的!”方氏赶紧道,揪着安然哭道:“安姐姐你不知道,妾身幼年见过父亲其他妾室早产的模样,因此心里总不稳妥,日日做噩梦,梦里都是鲜血遍地的模样,实在让妾身害怕。” 安氏替她擦眼泪,看向胤禛:“可怜见的,不若爷就应了她,派人在外面寻几个嬷嬷和奶娘,左右也还有些日子,若能寻到靠谱的,也能安方氏的心。” 胤禛“嗯”了一声道“也好,我让苏培盛去郊外村子寻上一寻,若能找到合适的,自然好,若找不到合适的,你也不许再闹。” 方氏的泪终于落了下来,哽咽道:“是!是!” 送走方氏,天已经黑了,胤禛和安然吃了晚膳,见她有了倦意,便道:“爷今晚去前院睡,你夜里让春和守着,可不许再踢被子。” 屋里炭火足,安然有孕本就身上燥,这炭火一烤,夜里就喜欢踢被子。 “知道了。”安然给胤禛理了理衣裳,接过苏培盛递过来的斗篷给他穿上,叮嘱道:“爷夜里也仔细盖好被子,莫要着凉了。” “好。” 胤禛低头看着安然的头顶,想说什么,但终究没说出口,心里叹了一声,罢了,终究是他。。。。。。 他突然伸手,捧起安然的脸就“吧唧”亲了一口:“爷走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带着苏培盛一群人走了,留下门口呆若木鸡的安然。 “噗嗤!” 见看不见胤禛人影了,安然却还在发呆,守着的周嬷嬷和春和对视一眼,不由笑出声。 安然回过神来,脸上有些发烫,胤禛从未在旁人面前这般,咳咳,这般孟浪过,她甩了甩帕子,不由有些羞恼,余光却瞥见手里的帕子,笑容淡了淡,将帕子递给春和道:“这帕子有些脏了,扔了吧,再把郭必怀叫来,我有事找他。” 郭必怀进来的时候,安然正歪在榻上看书,见他进来,招手道:“昨儿个听春和说你手上冻疮犯了,怎么样了?涂药了吗?可严重?” 郭必怀连忙将手缩到袖子里,笑道:“不严重,就是痒的厉害,涂点药好多了。” “不严重?”安然有些不信,放下书道:“手伸过来我瞧瞧。” 郭必怀不肯将手伸出来:“奴才手脏,没的污了主子的眼。。。。。。” “别废话,叫你伸出来就伸出来。”安然打断他的话。 郭必怀面露纠结,慢吞吞地将手伸了出来。 他这些日子吃得好,脸上长肉,手上也长了肉,但正因为长了肉,冻疮就更加触目惊心,手指上大大小小的血痂,有的裂了口子,有的肿胀不堪,已经有了破皮之相。 “我就知道。”安然叹道,她也是从小丫鬟做起来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底层小太监小宫女过的什么日子,就是她自己,手上冻疮也是在德妃身边得脸后花了几年时间才治好的。 “这是我自己配的药。”她将早就准备好的药膏塞给郭必怀道:“咱们院里,连你在内有五个太监,加上春杏夏荷两个小丫头,还有守门的老嬷嬷及小厨房的厨子,有一个算一个,每人都能领上一盒,先用着,用完了你再和我说,这药,用一年也根治不了,你往后每年都提醒我做一些,也让你们少受些罪。” 她不是没有药方,但一来她亲制的这些药里加了灵泉水,效果更好,二来这些小子丫鬟们,手里没多少银钱,就算给他们药房,估摸着也舍不得拿去配药,且防人之心不可无,若哪天有人借着配药的名义带了不该带的东西进来,寒心的是她,又何必多此一举。 郭必怀目露感动,嘴唇颤抖着:“主子,奴才们卑贱之身,实在当不得主子如此。。。。” “少说这些话。”安然瞪他:“我也是宫女出身,怎么,你瞧不起我?” 郭必怀连忙跪下:“奴才不敢,怎敢与主子比较?” “快起来吧。”安然也不是真的生气,扶起郭必怀道:“我还有一事想要嘱咐你。。。。。。” 她附在郭必怀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郭必怀严肃着脸点头道:“奴才定办好这差事。” 安然便笑:“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若寻到合适的,那自然好,但若寻不到,那就算了。” “是。” 郭必怀捧着药膏出了屋子,见小顺子正打扫厨房,招手道:“将小安子春杏几个不当值的叫过来,主子又有赏了。” 小顺子“诶”了一声,屁颠屁颠去叫人了。 待众人知道安然赏了什么的时候。春杏眼泪汪汪地捧着药盒,声音哽咽道:“主子待咱们这样好,真是无以为报。。。” 郭必怀便道:“主子心善,怜惜咱们,咱们虽不能做些什么,但只要精心伺候好主子,便是最好的回报了。” 小顺子将药盒打开,他的冻疮最严重,手上没一处好肉,他小心地扣了点药膏抹上,原以为会疼,却没想到一阵清凉之感,竟将发烫而产生的痒意压了下去。 “真舒服。”他感叹一声,又道:“昨儿个小福子同我一处说话时,话里话外都说主院的好,哼,我都不惜的搭理他。” 小福子是主院的人,和小顺子是同乡,两人偶尔闲了会在一处说说话。 郭必怀眼睛一闪,问到:“除了说这个,他可有向你打探什么?” 小顺子咧嘴一笑:“您放心,奴才我又不傻,自然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这事,本也想寻个机会同公公您说的。奴才与他平日与他来往并不多,只这些日子奇怪,他老来寻奴才,有时还带了酒,奴才心里有数,一滴没沾,却不知是什么情况。” “是吗?”郭必怀眼里闪过沉思。 第58章 过年 方氏想的没错,临近年关,胤禛忙的连自己生辰都没想起来,好在苏培盛办事效率高,在进腊月前替方氏找好了接生嬷嬷和奶娘,方氏也终于能安心养胎。 乌拉那拉氏听到消息时,心里有些不愉,明面上只当不知道,但暗地里又叫来吴嬷嬷细细嘱咐了一番。 待到年宴这天时,乌拉那拉氏已有九个月身孕,身上丰腴了两圈,但面色红润,神色柔和,显然孕期养的极好,她和胤禛站在一处,皆穿着吉服,郎才女貌,倒也相得益彰。 安然带着李氏和方氏站在门口恭送二人,见两人走远了,才起身道:“我就先回去了,大过年的,院子里热闹归热闹,但也要小心火烛,最近落了几场雪,夜里冷的很,两位妹妹也要注意保暖。” 这一番关心的语气,李氏听了撇撇嘴一脸不以为然,方氏却眼神闪了闪,笑着邀请道:“安姐姐,我在院子里设了宴,虽然爷和福晋进宫去了,但咱们也要过个热闹年不是?不若去我院子里,咱们大家也吃个团圆饭。” 安然挑眉看她,见她目光有些闪躲,笑着拒绝道:“不了,我最近也不知怎地,每天疲累的很,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李妹妹,你去吗?” 第43章 “啊?”李氏有些茫然:“那我。。。” 安然道:“我瞧这天气,晚上怕是要落雪,要我说,李妹妹还是在自己院里的好,要不然若是摔了,怕又得青青紫紫半个月才能好。” 李氏赶紧道:“那,那我不去了。” 她可不想摔得遍体鳞伤,本就不得爷的喜欢,要是再破相的话,那她还有希望吗。 前往宫宴的马车里,胤禛和乌拉那拉氏分坐两边,一时相顾无言。 乌拉那拉氏瞧着胤禛一直闭目养神,手上佛珠却转的飞快,显然不是真的在休息,心里有些尴尬,原本胤禛不想带她来的,毕竟她已经有九个月身孕,按照府医的话说,随时都可能生产,可她也问过接生嬷嬷,都说第一胎不会提前太早,且她也让接生嬷嬷检查过,胎儿还未入盆,想来还有一段时间。 故而她拒绝年宴留守在家,这便惹得胤禛心里不太高兴。 可她自己也挺委屈,两人感情平平,一直相敬如宾,但她是他的嫡妻,只有她才有资格陪着他出席重要场合,且今年是她嫁进皇家的第一年,年宴这般场合,她这个主母若不出面,像个什么样子? 马车摇摇晃晃,速度却不慢,很快就来到了宫门口,坐在外面的苏培盛提醒道:“爷,到了。” 心里再多的气恼,但在外面,胤禛也深知夫妻一体,他下了马车,回身就去扶乌拉那拉氏,正巧老三从旁边经过,偏头瞧了瞧,笑道:“呦!咱家老四竟也知道体贴二字了!” “三哥,三嫂。”胤禛不理他的调侃,恭敬地行礼,老三这人,越理他越来劲,不理他,他很快就消停了。 乌拉那拉氏红着一张脸,跟在胤禛后头行礼。 三福晋董鄂氏是个明艳大美人,说话也爽脆利落,笑着拉过乌拉那拉氏的手道:“别理你三哥,他那张嘴,整日里就知道胡咧咧,没个正形,咱们走一块儿,不听这些老爷儿们说话。” 四人一道往宫门走,甫一进去,就有几位小宫女过来迎接:“三福晋,四福晋,几位娘娘今日都聚在延禧宫惠妃娘娘处,特意吩咐奴婢在这儿守着,免得福晋们走错地方。” 其中一人拿出延禧宫的腰牌,行了一礼道:“两位福晋请先随奴婢来吧。” 三福晋和四福晋看了一眼老三和老四。见二人点头,这才跟着去了。 因着宫里温僖贵妃仙逝不久,这次的年宴并不没有大办,皇室宗亲居多,剩下的就是一些朝廷重臣,当然,除了小十需要守三年孝期之外,其他都已经出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孝。 因此年宴上的菜色荤素皆有,不过每年的宫宴都是差不多的菜,虽说御厨味道也很好,但任谁吃了十几年,也不会觉得有多惊艳了。 胤禛嘴被安然养刁了,象征性地吃了几筷子就不再动,只拿着碟子里的花生剥壳,剥了他也不吃,集齐一小碟后就推给旁边的大阿哥下酒。 大阿哥似乎对这些菜也不甚感兴趣,桌上的菜是一口没吃,酒倒是一杯接着一杯,正喝着呢,旁边就推来一小碟的花生米,他斜眼一瞧,就见老四目视前方,一脸严肃,手里却在“咔嚓咔嚓”地剥花生米。 这小子! 大阿哥“哼”了一声,也没说什么,端起那碟子仰头就把所有的花生倒进嘴里,“咔嚓咔嚓”全给嚼了。 倚梅苑内,送走胤禛的安然回到院中,原本有些抑郁的心情,在看到院子里热闹的景象时一扫而空,小厨房里传来食物的香气,春杏夏荷正捧着盘子来往于厨房和主屋之间,郭必怀带着小顺子在贴对联,周嬷嬷站在下头指挥,因是新年,每人都穿着新衣,脸上都带着笑,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安然忽然就笑了。 不提别人如何,过年的这一顿饭,安然吃的很高兴,原本她想着众人一起坐一桌,但小顺子他们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无法,便自己一桌,强拉着春杏,郭必怀和周嬷嬷一起吃,其他几人单独拼了矮桌坐在旁边。 “来?”安然举起酒杯,笑道:“今年特殊情况,我就以茶代酒,祝各位新春快乐,富贵吉祥。” 她将杯子里的果子露一饮而尽,迎来小顺子几人的叫好声,安然哭笑不得,摆摆手道:“都坐下,吃菜吃菜,不必拘谨,想吃什么吃什么!” 也不知为什么,明明喝的是果子露,但安然总有种微醺感,好在吃完饭才半下午,她打了个哈欠,歪在床上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是被憋醒的,她起身想要如厕,一直守在外间的春和点了蜡烛进来,见安然醒了,她连忙从小榻上起来,扶着安然如厕后轻声道:“主子,茗香阁传来消息,说是方格格起夜喝水时不小心摔了一跤,似乎有早产迹象。” “摔了?”原本还有些迷糊的安然忽然就清醒过来。 第59章 方氏早产 方氏的心思安然也能猜到一二,可她没想到方氏竟然真的能狠下心来,仔细算算,这孩子也不过才八个月大点,俗话说七活八不活,她当真就一点也不怕吗? “什么时辰了?爷和福晋回来了吗?”她问春和。 “寅时三刻了,主子爷和福晋是过了子时回来的。” 安然打了个哈欠:“那咱们等天亮了就过去瞧瞧吧。” 又想起方氏因夜里起夜才摔了一跤,这理由找的,当真是一点也不为她的贴身侍女着想,且这一跤,得摔多大力气才能摔到早产? 主院,因是大年初一,胤禛便歇在了福晋这,方氏摔了一跤早产的消息传进来的时候,两人也才没睡下多久,本来参加年宴就是一场极其累人的事,又熬夜回来,刚睡下就被叫醒,别说乌拉那拉氏这个孕妇了,就连胤禛也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伺候的人是干什么吃的?”他不耐烦地穿衣,见福晋也跟着起来,缓声道:“你月份大了,天这么冷,就不必去守着了,但方氏不是个会御下之道的,她那院子不定怎么乱呢,爷去瞧瞧去,你若实在不放心,叫你身边的珍珠或者温玉去瞧瞧也行。” 乌拉那拉氏扯出一抹笑来,不由自主地捂着肚子,温声道:“珍珠她们到底年纪小,我怕她们过去也镇不住场子,不若让吴嬷嬷跟着去瞧瞧,她到底年纪大些,稳得住。” 只要不是太过分的安排,胤禛向来不会反驳福晋的话,闻言便点头道:“也好。” 这一夜过的很不平静,安然一早起来时才发现竟然下雪了,郭必怀早早起来带人扫雪,见安然出来,咧嘴一笑,指着自己杰作道:“主子快瞧,奴才这雪人堆得如何?” 安然闻声看去,就见天井里的雪全都被郭必怀他们堆在一起,摞成了一大一小两个圆球堆在一起,又给画上眼睛嘴巴,硕大的雪人头上还戴着郭必怀的瓜皮帽,看上去滑稽极了。 “噗嗤!” 安然没忍住笑了,她这一笑,院子里的笑声便大了起来,郭必怀也没不高兴,乐呵呵道:“这本就是送给主子玩儿的,好看不好看不要紧,能博主子一笑,便也值了。” 安然笑了一会才道:“虽滑稽了点,但雪人的样貌神态都做的很好,我喜欢,说说,你想讨什么赏?” 郭必怀颠颠跑过来道:“奴才也不要什么重赏,只今日若是能得一盘小厨房的拔丝苹果,那就再欢喜不过了。” 郭必怀也才十六岁的年纪,喜欢吃,也喜欢吃甜食,最爱一道拔丝苹果,只这时节,苹果不易得,糖又精贵,他这做奴才的,也就年节时蹭蹭安然的赏解解馋罢了。 “成。”安然爽快答应,她的地窖里还存着些苹果,又想起还有些橘子山楂,便道:“今儿过年,除了拔丝苹果外,让小厨房再做些糖葫芦,大家都甜甜嘴儿。” “多谢主子!”众人欢呼。 天不早了,安然吃了早饭,这才前往茗香阁。 她到的时候,茗香阁里小丫鬟们捧着托盘进进出出,方氏凄厉的声音自屋内传来,显然还没生呢,胤禛和李氏坐在外间正等着。 见安然过来,胤禛原本就蹙起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这大雪的天,你过来做什么?” 说是这么说,但他还是起身走到安然面前,将她微凉的手拢在手里,语气带了点埋怨道:“瞧你这手冷的,怎么也不知道带个手炉?雪天路滑,你也不怕摔着。” 安然不想听他唠叨,转移话题道:“我来瞧瞧方格格,听说她摔了一跤,现在怎么样了?” 李氏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插话道:“接生嬷嬷说,方妹妹这一摔,保胎是保不了了,只能喂了催产药生,但方妹妹身量小,胎儿却被养的大,眼下有些难产,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安然和春和对视一眼,见春和轻轻点点头,她心下稍安,安慰道:“方格格吉人自有天相,请的接生姥姥也都是老手,咱们再等等,说不定待会就有好消息了。” 这一等就等到了中午,连福晋都过来了,安然正想着回去吃个午膳,就听方氏忽然大叫一声,几息之后就传来婴儿猫儿般的哭声。 第44章 生了! 新生儿的啼哭似乎总让人心情愉悦,即使不是自己的孩子,安然也不由扬起笑,原以为很快就能抱出来,却没想到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到孩子的影子。 “这是怎么了?”李氏上前问道:“孩子是男是女?怎么样了?” 她这关心出自真心,两人虽是竞争关系,但她们未进府前就相处了一段时间,进府后又互相抱团,虽也有口角,但李氏自认为和方氏有几分情谊的。 接生姥姥这才抱着孩子出来,笑得有些勉强道:“回阿哥爷,是个男孩,就是。。。” 她将襁褓递到胤禛面前,安然探头看去,就见襁褓中的孩子还没掌心大的小脸上还泛着青紫,呼吸急促,估计是在娘胎里憋得有些久,眼睛还未睁开,嘴巴张张合合,只有微弱的“哼哼”声。 “苏培盛,叫府医进来。”胤禛吩咐道。 府医早就等在外面,闻言立马提着药箱进来,看到婴儿脸色时吓了一跳,将孩子的手臂拿出来,这小手腕,看上去还没有大人一根手指宽。 他细细把了脉,心里一跳,回禀道:“许是孩子在娘胎中憋得有些久了,且又是早产,体内带了弱症,需得仔细养着,不能见风,不能受凉,奴才稍后开个方子给小阿哥,这药要一直吃,吃到成年,也就能好了。” “那你现在就去开。”胤禛道。 府医正要去开方子,就听里面一声惊呼:“格格大出血了!” 府医心下一惊,连忙看向胤禛,胤禛道:“先进去看看方氏如何。” “是。” 好在方氏大出血不算严重,府医进去没一会就止住了血,待他再出来时已经一头的汗,脸色也不太好看,小心翼翼道:“回禀主子爷,方格格的血已经止住了,只是。。。。” 胤禛手上的佛串转的飞快,闻言道:“只是什么?” 府医擦了擦汗道:“方格格有孕时似乎吃了很多大补之物,生产时又出血过多,如今身体虚不受补,亏空的厉害,需得好好养着,另外,方格格到底是难产,又产后大出血,人虽保住了,以后怕是。。。再难有孕。” “再难有孕?!” 第60章 送安然回倚梅苑 “再难有孕?!” 李氏惊讶出声,见众人都看向她,连忙捂嘴不敢说话。 胤禛倒没觉得可惜,他本就不喜方氏,闻言便道:“走我的私库,用上最好的药,务必保住小阿哥,另外,苏培盛,再拨一批伺候的人过来,务必让方格格和小阿哥得到最好的照料。” 他又看向守在一旁的王嬷嬷:“方氏的身体,还要仰仗嬷嬷的照顾,她年纪小,性子偶尔左了些,嬷嬷勿怪,她若再敢胡闹,嬷嬷尽管处置。” 王嬷嬷心里叹了口气,她原本是想伺候完方氏月子后就请辞的,方氏的性子,她实在不想管,但既然胤禛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拒绝,只能点头答应下来。 屋里,方氏迷迷糊糊醒过来,正好听到李氏那一声大叫,心里顿时着急起来,她想问这“再难有孕”是什么意思,她的身体不是好好的吗?。 对了,还有小阿哥,什么叫务必保住小阿哥,她的小阿哥怎么了? “清。。。清月。。。。” 她耗费了所有的力气,终于将背对着她的清月喊了过来:“小。。。小阿哥呢?” 清月轻声道:“小阿哥饿了,奶娘正抱过去喂奶呢。” 听说小阿哥正吃奶,方氏心下稍安,问道:“小,小阿哥可还好?” 清月揪着手里的帕子,嗫嚅道:“府医说,小阿哥不太好,本来因为您摔倒,在肚子里就受到了撞击,您又难产,小阿哥憋了太久,一出生身子就弱,说是日日得用药养着。” 什么!? 方氏眼睛瞪的溜圆,什么叫日日得用药养着?那不就是个药罐子吗?她要一个药罐子有何用?她要的是一个健康的长子! 又想到清月说的,是因为她故意摔的那一跤后又难产,才让小阿哥变成这样的,她猛地吸了口气,脑袋一歪,彻底晕了过去。 “格格?格格?” 清月轻轻推了推方氏,见她毫无动静,确定她是真的晕了过去,这才慢悠悠直起身,面无表情地盯着方氏许久。 胤禛安排好所有的事,在茗香阁又等了一会儿,等确定方氏和小阿哥的情况已经稳定,这才让人都散了。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沉,胤禛看了眼扶着安然的春和,总觉得这小丫头瘦瘦巴巴的不靠谱,便挥手让安然过来,对乌拉那拉氏说道:“我先送安氏回倚梅苑,稍后去福晋院子里用晚膳。” 乌拉那拉氏脸上表情僵了一瞬,随即扬起温婉的笑:“是,夜深露重,爷路上小心。” “走吧。”胤禛向安然伸出手。 安然冲乌拉那拉氏行了个礼,这才跟着胤禛走了,两人走在一起,挨的极近,看上去是那么和谐,宛如他们才是正经夫妻。 乌拉那拉氏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目光沉沉。 “福晋,天色不早了,咱们先回去吧。”珍珠提醒道。 乌拉那拉氏回过神来,在珍珠和吴嬷嬷的搀扶下往主院而去,有两个小宫女在前头打着灯笼,后头远远坠着几个小太监,夜里冷的厉害,乌拉那拉氏却觉得自己的心犹如在热油当中。 吴嬷嬷明显感觉到乌拉那拉氏搭着她的手在用力,不由担心问:“福晋,您没事吧。” 左右四处没其他人,乌拉那拉氏脸色难看,咬牙切齿道:“倒没想到方氏的胆子如此大,竟敢谋算长子的位置!” 且还真让她谋算成功了! 什么半夜起来摔了一跤,当贴身丫鬟是死的吗? 她原本只是防着方氏生出个健康的阿哥来,没曾想方氏所图甚大,仗着八个月的肚子就敢抢在她之前生下长子,幸好早有安排,要不然,今儿一个健康的长子生出来,待她的嫡子出来,一切都晚了! 最最可恶的事,她的孩子明明该是最尊贵的!偏偏叫方氏那个贱人拔了头筹,如何让她不气愤? 吴嬷嬷连忙安慰道:“虽说占了长子的名头,但奴婢方才瞧着,那孩子巴掌点儿大,哭声跟猫儿似的,府医都说要仔细养着,但这年头,康健的孩子都有多灾多病的时候,何况那么小小一个早产儿?一场风就能要了他的命。” 到那时候,长子不长子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乌拉那拉氏到底觉得膈应,随即又有些迁怒:“珍珠,那个叫清月的丫头到底有没有用心?方氏那么大的胆子,她竟一点儿也没察觉出吗?” 说起这个,珍珠也有些气闷:“原以为那丫头虽胆子小了点,但到底是方氏的贴身丫鬟,谁曾想这般无用,好在最后还是把药喂给了方氏,倒也将功补过。” 说到药,乌拉那拉氏问:“药渣可都清理干净了。” 珍珠保证道:“福晋放心,药渣是小安子亲手处理的。” 小安子身手好,人也机灵,办事从不出差错,有什么要紧事,乌拉那拉氏都会吩咐他去办。 听到是小安子做事,乌拉那拉氏心里放松了一些,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腹部,神色愈发柔和,长子又如何,一个弱不禁风的长子,哪有身体康健的嫡子来的重要? 她的儿子,一定会是最得四爷重视的儿子! 她又想起安然,问吴嬷嬷:“小福子那事进展如何?” 吴嬷嬷道:“前些日子说是不太顺利,但这几日似乎混熟了些,那小顺子愿意与他说说倚梅苑的一些杂事了,只可惜一说到关于安氏的事情,那小子的嘴就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半点字也不肯多说。” 乌拉那拉氏道:“不急,有进展就好,还有些日子呢,去查查那个叫小顺子的,看看有没有什么亲人姊妹,拿捏住死穴,不怕他不为我们所用。” “是。” 乌拉那拉氏抬头看向天空,今晚的月色很好,银白的月光洒在雪地上,四周亮堂堂的,她想起方才胤禛和安然相携的背影,她可以容许丈夫有小妾,左不过是可以随意摆弄的玩意儿,但绝不容许在丈夫心中占有一席之地。有宠又有子的小妾! 恨意顿生,心中思绪翻涌,在恶意涌上来的一瞬间,却不想她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朝后摔去! “啊!” “福晋!” 第61章 福晋生产 这边,胤禛把安然送到倚梅苑门前就停下了脚步,他看了看院子,里面灯火通明,路面上的积雪都被清理干净,郭必怀带着几个小太监早早等在门口,心里满意,摸了摸安然微凉的小脸道: “今儿初一,爷不好在这陪着你,好在年节有几天假,待明日。。。” 他正要说之后几天都过来,就听身后一阵仓皇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飞奔而来,见到胤禛的一瞬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叫道道:“爷!不好了!福晋摔倒了!像是要生了!” 第45章 “什么?”胤禛和安然同时出声。 两人对视一眼,胤禛不由摸了摸安然的肚子,原本平静的肚子忽然动了一下,他吓了一跳,赶紧收回手:“这是。。。” 安然安抚地笑道:“爷放心,没事的,这是孩子在跟他的阿玛打招呼呢。” 胤禛有些新奇,他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但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叫来郭必怀,严肃道:“护着你安主子回屋休息去。” 安然为难道:“福晋那边。。。。。” 她倒不是真的想去,今儿一天,虽也没干什么,但还是觉得累的慌,不过她到底只是个妾室,主母要生了,她不过去,怕是于理不合。 胤禛道:“天已经这么晚了,你去有什么用?无非就是干坐着罢了,且你还有身孕,雪天路滑,好好待在院子里休息,不许出来添乱。” 他都这样说了,安然自然不再坚持,笑道:“爷去吧,福晋等着您呢。” 胤禛:“我看着你先进去。” 他也着实有些怕了,府里三个孕妇,今儿摔了两个,新年一开始就如此折腾,改明儿得去庙里拜拜。 安然便在郭必怀和春和小心翼翼的搀扶下进了屋子,胤禛这才急急忙忙去了主院。 屋内,安然将厚实的冬装脱下,换上一身保暖轻便的衣裳,让春和将她的小两把头拆了,这才闲适地歪在榻上吃着点心,见周嬷嬷随侍在旁,她道:“嬷嬷随我劳累一天了,也去歇着吧,这儿留春和伺候就成。” 周嬷嬷也确实累了,她到底年龄在这,又知道安然不是那种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闻言也不矫情,行礼道:“那奴婢就先去歇着了,多谢格格。” 待周嬷嬷走后,安然歪在榻上看了一会儿书,这时郭必怀进来悄声道:“主子,人来了。” 安然立马来了精神,连忙道:“快请进来。” 跟在郭必怀身后进来的,是穿着并不华丽,身材丰腴,看上去约莫三十来岁的妇人,微躬着身,不敢抬头,见郭必怀让开身子,她便“扑通”一声跪下道:“请贵人安。” “呦!快起来,算年纪,我称您一句姐姐,哪儿能受您这么大的礼?”安然赶紧扶起她,将她引到椅子上坐下道:“这么晚过来,辛苦你了。” “不辛苦。”妇人赶紧摇头,抬起头悄咪咪打量了安然几眼,见她一直笑眯眯的和善样,也不像其他贵人那般珠光宝气如神仙妃子般,心下稍安,拘谨地扯出一个笑道:“还要多谢贵人的一直照拂,让我们一家老小攒够了过冬的银钱,今年也过了个好年了。” 安然:“是我感谢你们一直想着我,有什么新鲜果子山货都留给我,还有那几坛子酸菜,那可真是救了我的命了!” 原来这妇人便是郭必怀去摘果子时遇到的几家人之一,后来的黄桃,咸菜都是他们送过来的,这一来一往的,郭必怀便同他们混熟了。 “不敢当,不敢当,还是贵人您心善,给我找了这奶娘的活计,哦,对了!”她这才想起来的目的,连忙从袖子里掏出一方帕子递给安然道:“那位格格摔倒的太过突然,我跟着接生姥姥到的时候,那个清月姑娘已经将催产药喂了下去,除此之外,她入口的东西我都盯得仔细,绝没有掺杂其他东西。” 安然接过帕子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春和见状急道:“主子。。。。” “没事。”她摆摆手,安抚住春和,又问妇人:“方格格每日吃的安胎药可知道药方?” 妇人摇头道:“那个格格一应吃食都是清月姑娘负责,我们沾不到边,但我拿了点药渣子,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她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荷包,颇有些愧疚:“就只有这么点儿,别的就没有了。” “已经很好了。”安然笑道,她仔细研究了这药渣,心想果然如她所料,这安胎药中加的东西,平日里只会有开胃助消化的作用,但一旦和催产药中的一味药融合,那就会造成血崩。 这手笔,必定是福晋。 不过,这催产药若是全都喝了,那方氏绝对不是轻微血崩,她想了想问:“方格格生产时,可有呕吐过?” 妇人连忙点头道:“有的有的,是刚生产没多久,那个格格第一胎,许是不知道怎么用力,早早便泄了气,她怕难产太久娃娃胎死腹中,叫人端了一大碗面条往嘴里塞,谁劝也没用,谁知吃到最后竟“哇”地一声全都吐了!” 安然:额。。。不得不说,方氏是有些运道在身上的。 她心里有数了,见妇人出来也有段时间了,便道:“你出来时间长了也不好,先回去吧,免得被人瞧见,回去好好当差,只当从未认识过我,伺候好小阿哥,别的不用管,明白吗?” 说着她又拿出一个荷包塞到妇人手里道:“你放心,叫你来,只是我有些疑问想解开,并不是让你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些钱你先拿着,若有什么急事,也好打点一二,不给你金子,是怕太过惹眼,我会让郭必怀送你家去,也不辜负你这一番辛苦。” “这。。这。。。您太客气了,我已经得了很多赏了,这次来府中当差,已是我毕生荣幸。。。。”妇人摇着头不肯收,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安然却道:“收下吧,只当是我给家里孩子们发的新年红包,祝孩子们新年快乐。且待方格格那边事了了,你出了府,我还有事想要央你去做,你若不收,我可不找你了啊。” 听到还有活计做,妇人眼前一亮,羞窘地收下荷包,结结巴巴道:“那,那就多谢贵人赏了。。。” 送走妇人,安然回了屋,梳洗一番躺在床上,竟一时有些睡不着,她安排妇人去方氏身边,也是预防福晋去母留子,若能阻拦最好,若不能,好歹手里能拿到些证据。 可惜方氏这人,心眼太多,防备心也重,只有清月能近身伺候,偏偏清月又不是个好的,这才导致如今她难产又大出血,以后再难生育。 她又想起福晋摔倒,如今正在生产一事,头不禁有些疼,心想福晋这回约莫是真的恨上她了,定会觉得若不是胤禛要送她,那她绝不会摔这么一跤,若是肚子里那位嫡子再出点什么问题。。。。 唉! 第62章 赐名 福晋生产着实有些艰难,不知是年纪小还是什么缘故,足足耗了一天一夜,终于在正月初三这日诞下了府中的二阿哥,好在生产时间虽然有些长,但二阿哥到底也足月了,除了刚生出来有些憋气外,其他都很健康。 胤禛看着吴嬷嬷怀中的小婴孩,心中宽慰的同时又有些遗憾,这,不是前世的弘晖。。。。 虽则两人长的很像,但也能一眼看出明显的区别,弘晖像他多些,而怀里这个,更像福晋,其实胤禛早有预感,毕竟这辈子,福晋更早地怀孕生产,与上辈子怀上弘晖的日子并不相符,所以不是弘晖也是应当。 他又想起刚刚府医的话,福晋此次生产,孩子虽没什么影响,但她自己却伤了身子,近几年不宜有孕,需得好好养着。 罢了,大概他与弘晖,天生没有父子亲缘吧。。。。。。 “爷,爷?” 苏培盛将胤禛唤回神,轻声道:“福晋醒了,爷要不要进去瞧瞧?” 胤禛掀了帘子进去,里面已经被收拾干净,还熏了淡淡的香,乌拉那拉氏脸色蜡黄地躺在床上,见胤禛进来,连忙要起身。 “你躺着就是了,这种时候,还讲究这些虚礼做什么?”胤禛拦住她的动作,又问:“身体感觉怎么样了?若是有哪里不舒服的,府医就在外面,千万不能硬撑。” 许是刚生产,乌拉那拉氏看着没有往日那般端庄,反而像是披上了一层柔和的滤镜,整个人温婉极了,她有些脱力,说话都有些轻飘飘的:“多谢爷关心,我一切都好,就是,有些没力气。” 胤禛赶紧道:“没力气是正常的,好好休息,很快就能恢复了。” 乌拉那拉氏眼睛又看向一直站在后面抱着襁褓的吴嬷嬷,吴嬷嬷心领神会,将孩子送到乌拉那拉氏旁边便出了屋子。 乌拉那拉氏小心地摸着婴儿的脸,温柔地问:“爷可瞧过咱们的小阿哥?” 胤禛笑道:“自是瞧过的,他长的极好,似也较寻常孩童胖些,日后定能成为咱们大清的巴图鲁。” 乌拉那拉氏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孩子,许是成了母亲后就喜欢别人夸她的孩子,闻言笑容更大:“我只求他平平安安就好。” 胤禛:“那是自然,他定能平平安安长大。” “呜。。。呜。。。哇!” 襁褓中的小人似是听到了父母的声音,小手捏成拳头挥了挥,嘴巴张了张,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小脸一红,“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这。。。。”乌拉那拉氏有些急了:“怎么哭的这般厉害?” 胤禛也有些麻爪,好在他也不是完全没有经验,连忙叫吴嬷嬷进来道:“小阿哥许是饿了,快抱去给奶娘喂奶。” 第46章 “等等!”乌拉那拉氏阻止道:“让奶娘过来喂吧,天气冷,别把小阿哥冻着了。” “这。。。。。”吴嬷嬷有些迟疑,不由看向胤禛。 奶娘过来,胤禛自然不好在这再带待着,闻言便道:“福晋考虑的很是,别让小阿哥受凉了,去叫奶娘过来吧,正好我前院还有些公务,待处理完了,我再来瞧你们。” “恭送四爷。”乌拉那拉氏看着胤禛走远,脸上并无失落,只是有些怔然,但很快,小阿哥的“哼唧”声吸引了她全部注意力。 送走胤禛,吴嬷嬷叹口气道:“福晋为何要撵主子爷走?” 方才多好的气氛啊,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若福晋再努把力,定能将四爷的心收回来。 乌拉那拉氏盯着奶娘怀里“嘬嘬”吃奶的小阿哥,闻言笑容淡了淡,让奶娘抱小阿哥到暖阁里面去,才道: “府医的话,我也听了几耳朵,日后还能不能生,全凭运气,所以现下我要把所有重心都放在小阿哥身上,他是府中嫡子,必须要足够健康,足够优秀,才能将府中庶子死死压住,要不然,我们母子两在府中的日子必定难过。” 就像幼年时的她和额娘一般。 “对了,你让采薇准备准备,待小阿哥满月后,我安排她伺候爷。” 吴嬷嬷讶异道:“福晋,您不是说,进了这府里,没有陪嫁,只有丫鬟吗?” 乌拉那拉氏闭了闭眼,低声道:“有孕时,额娘来瞧我,便提醒我要拉一个固宠的丫鬟出来,可我想着,四爷与我虽相敬如宾,但我这主母的位置还是稳的,只可惜这次生产到底伤了身子,我若再没个帮手,这后院,怕是只能由安氏说了算。” 吴嬷嬷心疼道:“福晋莫要多虑,主子爷是敬重您的,安氏一个宫女出身。。。。” 乌拉那拉氏打断她道:“她以前是什么身份不必再提,只说她肚子里那个,若是个阿哥,以爷对她的宠爱,想必请封个侧福晋不是难事。” “侧福晋!”吴嬷嬷皱眉,脑海里思绪翻涌。 天色不早,胤禛回了前院梳洗后就睡下,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宫里报喜。 他先去的乾清宫,康熙很高兴,大手一挥就赐了名:“你是个省心的,长子嫡子都有了,好事!不像你那些没用的哥哥,庶子庶女一连串的生,嫡子却没见一个影子。” 他将写好的名字递给胤禛:“长子名叫弘昐,嫡子就叫弘晖,你觉得如何?” 万岁爷赐名,哪儿有什么不好的,胤禛赶紧谢恩:“多谢皇阿玛。” 他带着赏赐出了乾清宫,又来到永和宫。 接连得了两个大孙子,德妃也乐的开怀,让人准备了一连串的赏赐,又拉着胤禛细细问了孩子的情况,听得乌拉那拉氏和方氏都伤了身子,她叹道: “这生孩子,就如同一只脚踏进鬼门关,本宫还记得那年生你的时候,大冷的天,屋子虽摆了炭火,但小宫女们进进出出,当真是一点热气也存不住,本宫躺在床上冻得直发抖,就想啊,这么冷,你光溜溜的生出来,会不会给冻着。。。” 她眼里隐有泪光,想起那时候她位卑,伺候的宫女也不经心,躺在床上压根使不上力,接生嬷嬷说她有难产迹象,她怕啊,怕的直发抖,也不知哪儿出来的力气,一个用力,还真让她平安生产了。 只可惜,她辛苦生下的孩子,连让她瞧上一眼都不成,直接就抱到了那人宫里。。。 胤禛愧疚道:“是儿子不孝,让额娘遭罪了。” 德妃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笑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是本宫盼望着生下来的,什么遭罪不遭罪的,都过去了,如今你成家了,又有了后代,已经让本宫很是欣慰了。” 胤禛捏紧了手里的佛珠,一时五味杂陈。 原来额娘竟也是盼望着生下他的吗? “对了!”见如画进来示意,她招手让外头等着的人进来:“你府上的人终究太少,如今福晋和方氏伤了身体,安氏有孕,只有一个李氏,她性子我知道,有些憨直,怕是不得你心。” 胤禛抬眼一瞧,就见两个袅袅婷婷的女子红着脸走进来,对着德妃和胤禛盈盈一拜,声音清脆如黄鹂:“奴婢给德妃娘娘请安,给四阿哥请安。” “快起来吧。”德妃介绍到:“这是绿绮和紫烟,都是性子柔和,细心妥帖之人,她们祖籍江南,诗情书画无一不精,你带回去,闲暇去她们那儿去坐坐,听听曲儿,作作诗,也是件红袖添香的雅事。” 长者赐不可辞,胤禛也知道自己辞不了,因此便应下道:“是。” 康熙知道德妃赐了两个人给胤禛,心下满意,却在听到那两个女子不过是江南小官家的,又是汉女,脸就拉了下来: “德妃到底还要操心小十四,老四这边,就不怎么顾得上了,正巧开春要选秀,梁九功,你提醒朕,到时候给老四赐个满洲大姓的女儿做侧福晋,一府的汉人格格,看上去像什么话?” “嗻。” 第63章 鹅毛粉黛 回了府,胤禛让苏培盛去给方氏送赏赐,自己则去了主院,听得皇上给她的阿哥赐了名,乌拉那拉氏大喜,接过御笔一瞧,脸上表情就有些僵住,扯起一抹笑道:“万岁爷起的名字真好,咱们的弘晖定会如万岁爷取得名字这般阳光康健。” 茗香阁内,方氏在看到皇上和德妃的赏赐就已经乐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了,再听到皇上给她的大阿哥赐了名,若不是身体不允许,她能当场激动的跳起来,喜滋滋地送走苏培盛,方氏带着弘昐欣赏着眼前一盘子的珠光宝气,夸奖道:“哎呀咱们的大阿哥可真争气啊,这么小了就会替额娘挣来这么多赏赐了!” 她想起什么,叫来清月:“你去打探打探,爷现在在哪儿呢?” 胤禛在哪儿? 他回了前院,吩咐苏培盛安排绿绮和紫烟的住处,叮嘱道:“住的地方离倚梅苑远点儿。” 于是不多时,茗烟阁和风听院附近不远处的青玉阁里,住进来两个面生的姑娘。 进院子的时候,李氏正在附近溜达呢,原本见这边热热闹闹的,她还想过来看看怎么回事,结果就见两个容貌姣好的姑娘下了马车。 李氏:。。。。。 李氏捂着帕子哭着跑回风听院了。 安排好绿绮和紫烟,又听茗香阁来请人,胤禛揉了揉眉心,总觉得这年假过的比有差事的时候还累,但又不能不去,到底是他的长子,身体又弱,清月来请,说是弘昐哭闹,他便只能过来。 “呜呜”的哭声,比猫叫声音还小,脸哭的通红,看着可怜巴巴的,胤禛就问:“这是哪里不舒服吗?怎么哭成这样?” 方氏抹着眼泪道:“弘昐这么小,却吃药比吃奶多,一日三餐的药灌进去,再饿也不想吃奶了,饿的直哭,平时哄一哄,倒能哭睡着,今日不知怎地,一直哭到现在也不肯停。” “胡闹!”胤禛皱眉道:“他既吃不进奶,又一直哭,怎么就不请府医来瞧瞧?若是真有哪里不舒服,你又看不出来,一直拖着岂不是雪上加霜?” 他让苏培盛赶紧派人去请府医,自己坐在摇篮旁边看着孩子。 方氏坐在摇篮另一边,轻轻拍着大阿哥,打量着胤禛的脸色,故作不知问:“咱们大阿哥的洗三,不知爷和福晋有何章程?” “我之前不是说了?弘昐早产,身体不宜见风,洗三不办。” “怎么能不办呢?”方氏声音略高了些,又让摇篮里好不容易不哭的弘昐哼唧起来,她脸上讪讪,拍了拍弘昐,声音压低,可怜兮兮道: “这,到底是府里的大阿哥,又被万岁爷赐了名,洗三都不办,日后出门在外,别人会怎么看他?” 她帕子盖住眼睛“呜呜”的哭了起来,这是真伤心的,她声音哽咽道:“妾身自知身份卑贱,倒让大阿哥也同妾身一般,生来就被人瞧不起,早知今日,我还不如,还不如。。。呜呜呜。。。。” 胤禛觉得方氏的哭声就宛如二胡一般绕在耳畔,想甩也甩不掉,见她哭的厉害,似乎一时半会儿都停不下来,不由道:“你既担心弘昐会因为出生低而被人瞧不起,不如我今晚就将他抱到主院,让他养在福晋身边如何?” 方氏吓得连忙止住哭声道:“四爷说的这是什么话,福晋,福晋她刚生了二阿哥,哪儿有精力来照顾我的弘昐,况且孩子还是在亲娘身边的好。。。。。” 胤禛打断她道:“你既知道孩子还是在亲娘身边的好,那就不要整日说什么弘昐身份低微的话,他姓爱新觉罗,是爷的儿子,生来就是天潢贵胄,又何来卑贱之说?” “是。”方氏揪着帕子低低地应了一句。 看着摇篮里的孩子,胤禛叹了口气,又有些心软,便道:“他的身子,洗三是别想了,若真出了事,你哭瞎眼睛也无用,但周岁时,若他身子养的好,倒是可以办个小宴。” 第47章 方氏猛地抬头,眼睛都亮了,不确定地问道:“果真?” 胤禛点头:“前提是你要精心照顾好弘昐,莫要再整日伤春悲秋的,对孩子也不好。” “是,妾身一定把大阿哥养的壮壮的!”方氏喜滋滋的。 这时,清月掀了帘子进来禀报:“主子爷,格格,府医来了。” 一番详细检查后,府医摸了摸胡须,安慰方氏道:“格格莫要忧心,大阿哥身体在稳步恢复中,哭闹可能是药太苦导致胃口不好,这样,我改一改药方,大阿哥可能就不觉得那么苦了。” 方氏追问:“改药方,可会对大阿哥身体有影响?” 府医回道:“药效会弱一些,但对大阿哥身体并无妨碍。” 方氏嘀咕:“那你之前怎么不开?” 府医:。。。。。 当然是那个药方对刚出生时的大阿哥最有帮助啊。 唉,算了,年纪大了,最近耳聋的厉害,孙子也出师了,不如让孙子来替上吧。 既然孩子没什么事,胤禛也不打算多留,方氏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希望他留下来,但又想到自己还在月子里,便安慰自己来日方长,瞧爷的样子,也不像一点儿也不喜欢弘昐,如此,未来皆可谋算。 这两天事太多,胤禛先回了前院,把积攒的公务处理了,半下午又在花园暖房里待了半晌,待到天色渐黑,这才带着一盆花来到倚梅苑。 安然正窝在榻上练字,炉子里烤着香喷喷的板栗和红薯,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胤禛一身寒气地进来时,差点被这暖烘烘的香气掀个跟头。 “什么东西这么香?”他将大氅丢给苏培盛,搓着手来到炉子旁烤火,见炉子上已经开口的板栗,不由笑道:“你这丫头,倒是会吃。” “爷。”安然赤着脚,扶着肚子下榻。 胤禛见状连忙道:“你坐着就是,我身上凉的很,先烤烤火。” 他让苏培盛进来,笑道:“我方才经过暖房,见里头的一株鹅毛粉黛开的正好,想着你应是喜欢,便叫人抬了来,放在屋里,也不会冻伤。” 这鹅毛粉黛乃是菊花,整个花朵粉粉嫩嫩,花瓣边缘还有些毛茸茸的刺,看着像是洒了一层浅浅的雪,十分可爱。 安然摸了摸花瓣,夸道:“确实长得好。” 不论何时,女孩子收到花总是心情愉悦的,她拿起一旁的火钳子,从炉子底下翻了红薯出来,得意道:“爷来的巧,这番薯正好熟了,甜的很呢,要不要尝尝?” 第64章 胎动 胤禛觉得新鲜:“许久没吃这东西了,听说这东西好种的很,也能饱腹,待开春,爷带你去庄子上玩玩,咱们也开几亩地种看看,说不定到秋季时,也能收获一批番薯。” “那感情好。”安然乐了:“这可是爷说的,可不许食言。” 身上暖和了,胤禛摸了摸安然的脸,笑着将她揽到怀里:“放心,今年决不食言。” 也就能清闲这一年了,待明年,皇阿玛就要亲征噶尔丹,他是必然要跟着去的,若是身上能多些功勋,待以后皇阿玛封爵时,也不至于只是个贝勒。 安然不知他心中所想,吹着气搓着手将红薯拨开,浓郁的味道随着水汽弥散在鼻尖,露出金黄的内里来。 胤禛见她手指指尖烫的发红,心疼道:“既这么烫,又何必心急?待晾一会就是了。” “爷不懂,这东西就是要趁热吃才好吃。”她剥了一块放在嘴边吹了吹,而后递到胤禛嘴边道:“爷尝尝?” 胤禛张嘴咬了一口,香甜软糯,确实好吃。 “怎么样?好不好吃?”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一副期待的样子,胤禛学着安然的动作,扯下一块红薯吹了吹,递到安然面前,笑道:“你也尝尝。” 安然咬了一口,满足地眯上了眼睛:“好吃!” “再好吃的东西,这大晚上的也不能吃太多。”胤禛见安然吃了大半块番薯,连忙将剩下的接过来吃了,还一本正经道:“小心积食。” “还有板栗呢。”安然不和他计较,又将滚烫的板栗挑了出来,拣了十来个个头大的,剩下的便喊了春和进来道:“烤了这么多,我和爷也吃不完,你们拿下去分了吃吧。” “是。”春和欢欢喜喜地捧着板栗出去了。 胤禛“哼”道:“你也太惯着你院子里这帮奴才了,我方才进来时看见郭必怀,整个人圆了可不止一圈,双下巴都有了。” “他们也不容易。”安然给胤禛倒了杯桂花牛乳茶,笑眯眯道:“都还是十几岁的孩子,贪嘴点儿罢了,让他们吃的好,吃的开心,差事自然也就更能尽心尽力了。” 胤禛叹气,摸着安然的手:“是你心善。” 他知道或许是安然在宫里的那十来年,让她体会了作为底层人员的不易,故而更有同理心,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她这般赤子之心,才能得奴才们的真心实意。 安然又将桂花牛乳茶往胤禛面前推了推,眼巴巴道:“爷快尝尝这个牛乳茶。” 胤禛这才拿起杯子慢吞吞喝了一口,没有想象中的甜,茶味也不浓,更多的是牛乳的醇香和桂花的香味,他点头赞道:“味道不错,甜而不腻,入口醇香。” 安然立刻笑眯了眼睛:“那爷送的那间铺子,开年就卖这个如何?” “卖这个?”胤禛将牛乳茶一饮而尽,想了想道:“权贵人家怕是不稀罕,但在富户中应该会受欢迎,除了这个,可还有其他卖点?” “当然有。”安然这些天窝在屋里就是盘算这个,她从柜子里翻出一张单子递给胤禛道:“爷看看我这单子,可有什么需要增减?” 胤禛注意力却在别的方面,他仔细瞧了瞧,评价道:“你这字进步了不少。” “那是自然。”安然得意道:“我日日都抽出一个时辰练字,若再无进步,岂不显得我蠢笨如猪?” 胤禛被她的形容逗笑,拿着单子看了一遍问:“怎么大多都是西洋的甜食?咱们大清的茶点也该添些。” “有呢。”安然给他指了几道,解释道:“咱们大清的甜点,一则成本好,二则工序多,要寻个专业的白案师傅,怕是要费些功夫,若要重新培养一个,天赋再好,怕也是要等个一两年才能出师。 且如今咱们大清的茶点铺子,就说京城,老字号的也有好几家,我只能算个业余的,可没有资格和那些老师傅们论长短,索性不如就让人认为这是个新式铺子。 而且甜品只是次要,更多的还是这些糖水热饮,像桂花烤奶,银耳酒酿圆子,冬日吃着正好,待天气热了,再添一些冷饮上去。” “你考虑的也对。”胤禛点头道:“店里的人员都准备好了吗?可要爷帮忙?你不能出去,可有什么不方便之处?” 说到不能出去这件事,安然也颇觉丧气,她故作遗憾道:“外头的事都是郭必怀经手的,他做事稳重,我自是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这到底是我经手的第一个铺子,预备元宵节开业,只可惜我不能去瞧瞧。” 胤禛也露出遗憾的表情,道:“是啊,你也不能出去,不然这样,待开业那天,爷顺路去替你瞧瞧。” 安然“哎呀”了一声,起身扑进胤禛怀里道:“爷去年说的要带我去逛逛元宵节灯会的承诺还没兑现呢,不知今年可还作数。” 胤禛将她揽到腿上坐好,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肚子上,漫不经心道:“去年的事儿了,今年怎还能作数?” “怎么不能作数了?怎么不能作数了?” 安然在他怀里蹭来蹭去,胤禛终于憋不住笑:“好了,好了,爷带你去就是了。” 他话音一落,手下突然传来一道推力,同时安然“哎呦”了一声,胤禛立即紧张道:“怎么了?可有事?” “没事,没事。”安然捂着肚子笑道:“许是这孩子听到元宵节要出去玩也兴奋了,这才踢了我一脚。” 动静有点大,肚子扯得有点疼,但也只是那么一下。 “这孩子劲也太大了些。”胤禛既心疼安然,又觉得这孩子必然长得健壮,心里高兴,摸了摸安然的肚子道:“你额娘怀你不容易,要听话些,莫要让你额娘遭罪。” 安然笑道:“这么点大的孩子,能不能听。。。。” 她还没说完,就感觉肚子里一阵轻柔的滚动,然后慢慢抵在胤禛的手掌心。 胤禛这下子是真的惊喜了,他让安然坐好,自己蹲在安然面前,轻轻抚摸肚子上的那个凸起,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就连和前世的弘晖也未曾有这般经历。 “也不知是小手还是小脚。”胤禛笑道:“这孩子,在腹中就这般活泼,日后定是个健康聪颖的胖娃娃。” 安然问:“爷想要男孩女孩?” 胤禛:“男女皆好,若是个小阿哥,爷亲自教他骑马射箭,若是个小格格,嗯。。。小格格需养的精细些,读书认字,女红管家,你可能要多费些心了。” 第48章 “若小格格也喜欢骑马射箭呢?” “那爷也亲自教她,咱们满洲姑奶奶,英姿飒爽自然也好。” 两人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第65章 围炉煮茶 晚上胤禛自然在倚梅苑留宿,两人相拥而眠,清晨阳光透过窗棱照射进来的时候,安然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见胤禛已经醒了,正撑着脑袋看她。 “爷醒了?怎么不叫我?” 刚睡醒的她声音还有些沙哑,缩着脑袋又往胤禛怀里拱了拱,蹭的额前头发乱了也不在意,反倒是胤禛被她蹭的发痒,低低地笑出声来。 两人在床上闹了一阵,这才叫了苏培盛和春和进来伺候,洗漱完收拾好,早膳已经摆在桌子上。 东西并不多,也不奢侈,只一盅杂粮粥并几碟小菜,再配上晶莹剔透的灌汤包,和安然自制的辣酱,一顿饭吃完,胤禛只觉身心舒畅,过去一年的疲惫顿时消弭。 “还是在你这轻松自在。”他笑道。 昨日夜里又飘了雪,不大,只将地面盖了浅浅一层,倒是那院里开的正艳的梅花枝头上,因一直没让人清理,积攒了厚厚一层雪,白里透红,漂亮极了。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胤禛感叹道,他叫苏培盛拿来他的大氅披上,兴冲冲地往外走,还跟安然吹嘘:“这天气,围炉煮茶正好,你等着,爷去给你寻些梅枝上的雪来。” 他来到梅花树下仰头寻了半天,太低的梅枝他觉得不干净,于是袍子一撩一卷,扶着梅树脚下一蹬,就飞身上了树上。 “哎呦我的爷!” 枝干晃动间,底下苏培盛被铺头盖脸地淋了一身雪,他却来不及顾自己,双手张着紧张劝道:“爷,这树上雪太多,树枝也细,您仔细别摔着!” 安然也没想到胤禛今日玩心挺重,见他上了树,她也不阻止,围着个狐狸毛斗篷站在廊下,俏手一指扬声道:“爷,我瞧着最上面那些梅花开的最好,你折一支下来给我插个花瓶如何?” 胤禛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就见顶上那片梅花果然开的极美,在阳光下与雪交相辉映,耀眼极了,不禁莞尔一笑:“你眼光好,爷这就给你摘下来!” 他话音一落,脚下使力,几个纵步就到了高处。 “好!”安然热烈鼓掌。 底下一众奴仆也跟着拍手叫好。 胤禛得意一笑,但他没忘了上来的目的,先是将梅花上面的雪扫进自己带的小陶罐里盖好,又看了许久,这才小心翼翼将梅枝折下一支,接着纵身一跃。 “哎呦!哎呦!”苏培盛吓得哇哇大叫。 胤禛却不管他如何狼狈,笑的得意,大步流星地走到安然面前,将手里梅枝递给她问:“这梅花如何?” 安然接过梅花轻轻嗅了嗅,是一股淡淡的冷香,她抬眸,眼睛亮亮的看向胤禛,毫不吝啬夸赞道:“爷选的,自然是最好的。” 胤禛又将腰上挂着的陶罐给安然瞧:“这雪是极干净的,用来煮茶正好,我记得你这有普洱,不若煮上一壶,再手谈几局,也是一桩美事。” 安然嫣然一笑:“这可是难得的天泉,又是梅上雪,春和,我记得爷之前赏我一套天琅汝窑粉釉茶具,收在哪里了?” 春和回道:“那套茶具主子很喜欢,一直舍不得用,奴婢就将它收在库里了。” 安然便道:“去将它拿来,再把廊下收拾收拾,摆上几张桌子,咱们也好好赏一赏院里这番美景。” “是!” 众人应下,小丫鬟们拿来厚实的被子将廊下四周围住,只留了一面好赏景,郭必怀带着几个小太监搬搬抬抬,很快就布置好了。 胤禛和安然分坐两侧,一旁的小炉子咕嘟咕嘟冒着热气,他笑问:“今日还下五子棋吗?” 安然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想了想道:“不若爷教我围棋之道吧,棋谱太过复杂难懂,我看一会儿就犯困了,爷不若给我讲讲,许是我也能悟出几分。” “也好。”本就是玩闹,胤禛答应的很爽快,叫人拿了棋谱来,从最基础的开始讲起:“你看这个棋局。。。” “等等,等等。”安然起身,绕过中间的桌子和胤禛挤在一处,笑的眉眼弯弯:“我要挨着爷近些听。” “好。”胤禛长臂一展,将她揽入怀中,指着棋谱道:“你瞧这里。。。。” 许是男女体质天生不同,一到冬天安然就手脚冰凉,反观胤禛,怀里暖烘烘的,安然悄咪咪打了个哈欠,感觉有些困了。 茶壶里隐隐传来茶香,胤禛瞧了瞧,差不多到火候了,正想让安然挪一挪,谁知低头一瞧,这丫头不知何时已经窝在他怀里睡着了,小脸还睡得红扑扑的。 胤禛柔了眉眼,摸了摸安然嫩滑的小脸,到底舍不得她睡在外面,轻轻将她抱起,送回房里盖好被子,又陪了一会儿,见她真的睡得沉,这才出了屋子对等在外头的郭必怀道: “晚上爷来这用膳,你提前准备好了,你主子月份大了,别再让她进厨房。” “是。”郭必怀恭敬应下。 胤禛这才带人走了。 安然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听说胤禛去了主院,她也没觉得失落,只嚷嚷着肚子饿,让春和给她端些点心来吃。 “主子,少吃些吧,到底是甜食,且过一会儿就要用晚膳了。”见安然已经吃了一碟红豆糕,又要伸手去拿桂花糕,春和赶紧提醒,又给她倒了一杯温热的苹果水:“主子喝点这个解解腻吧。” 安然讪讪收回手,接过苹果水喝了一口,酸中带甜,很合她的口味,又问:“爷可说了什么时候回来?” “这。。。。”春和摇摇头表示没有。 安然摸了摸肚子,好在方才吃了点东西垫吧两口,倒也不觉得饿了,想起明天郭必怀要出府,又将他喊进来,嘱咐道:“咱们的糖水铺子离开业没几天了,你明日出去,重点考察服务人员的礼仪举止,这是一个店铺的门面,千万不能出了差错。” “主子放心。”郭必怀道:“都是王家村附近穷苦人家的女儿,她们很珍惜这次机会,不说能挣多少钱,就说咱们请了专人调教规矩,这一日日下来,行走坐卧也都不像个村姑了,那些家里没报上名的,心里正后悔着,前几日还有人找上王大富,巴巴儿的问什么时候再招人呢。” 王家村便是那妇人的村子,都是王姓一家,百年前逃荒过来,至此在这定居,和周围村落都有姻亲关系,也算是个大村了。 第66章 一个月前 要说给糖水铺子招人一事,还颇有些曲折。 时间回到一个月前,郭必怀原想着买人,安然知道他和王家村熟悉后,让他特意私底下打探了王家村的情况。 王家村是一整个王家宗族,族风清正,虽也有几个游手好闲的无赖,但从未惹出什么大事,他们如今的村长是附近几个村子中唯一的一个秀才,在村里开了一个私塾,束脩不高,附近村子想要送孩子识几个字的都会送到他这,在村落间都能说上几句话,威望很高。 安然就起了心思,虽说买人确实能在一定程度上保证忠心,不会让方子泄露出去,但许是后世信息大爆炸给她带来的影响,她从不认为敝帚自珍是好事。 且她觉得,钱这东西,是挣不完的,如今这年头,除了顶层权贵过的纸醉金迷外,底层老百姓都在困苦中挣扎,安然并不是圣母,但她如今也算是不缺吃喝,不愁穿暖,开铺子也只是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若这方子流出去,能让一些不宽裕的人家日子好过一点,也算是她积德行善了。 想到此,安然便叫来郭必怀,与他细细说了自己的想法后道:“咱们这糖水铺子,日后的客人定以女性为主,所以服务人员我打算都招王家村那边的女孩子,至于制作这一块,想着找些力气大点,手脚干净立整的中年妇人,也算给她们添些进项。” 底层老百姓不容易,底层老百姓家的女孩更不容易,若是这工作能让她们在家里少受些磋磨,甚至避免被卖,那就太好了。 “对了!”安然想起一事:“咱们招的女孩,不招裹脚的。” “裹脚?”郭必怀不解其意。 安然解释:“毕竟是服务人员,需要长时间站立和走来走去,若是裹小脚了,不方便她们行动,所以咱们不招。” 要说大清皇家针对裹小脚一事,其实是持不赞成态度的,就说清太宗时期就下令禁止妇女“束发裹足。”顺治十七年时,规定有抗旨缠足者,其夫或父杖八十,流三千里。康熙三年再申前令,但没有认真执行,在清一代,旗人始终没有缠足,但清朝汉人认为缠足乃汉人民俗,刻意保留,所谓男降女不降,妇女缠足比明朝以前更甚。 郭必怀笑道:“主子多虑了,穷苦人家的女儿,都是要操持家业,下地干活的,哪儿会去缠小脚?除非是想要用自己的女儿去换取更大的利益的,这样的人家,咱可不招。” 第49章 “你说的也对。”安然想了想,又拿出一包银子来:“你刚开始去招人,许是不好招,乡下人家认不得银票,但银子还是认得的,让他们知道咱不是骗人,招到人后一定要签契书,去官府登记,也能让她们更安心。” “奴才省的,主子放心。” 郭必怀拿着银子,带着小顺子出门,那守着后门的侍卫远远见他就笑道:“郭公公今儿又出门啊?” “天冷,主子没胃口,咱家出去瞧瞧有什么新鲜吃食,也好叫主子尝尝鲜。”郭必怀笑眯眯地将荷包塞到侍卫手里:“这大冷的天,安大人辛苦了,这点子心意您拿去,换岗后也去吃点热茶暖暖身子。” 这侍卫别看其貌不扬,又守着后门,实则他是满洲镶黄旗安佳氏,只是他这一支家道中落,没什么后门,故而守在后门这不甚被人注意的地方。 安侍卫眼睛一亮,手一缩,就将荷包揣进了怀里,脸上的笑都真诚了几分:“哎呦,那就多谢公公照拂了,公公您请。” 他让开身子让郭必怀出去,见人走远,摸着怀里的荷包,哼着小调把后门给关上了,心想这主子受宠就是好,瞧这小郭子吃的,都三层下巴了,养的白白胖胖,也不知暗地里刮了多少油水。 不过想到这太监都是没根的东西,贪多少银钱都没人摔盆送终,不由又有些得意,想起还在孕期的妻子,连生了三个女儿,怎么着也该给他添个儿子了。 “大人?大人?” 清脆的女声将安侍卫从思绪里唤醒,就见面前站了一个身形高挑,白嫩漂亮的姑娘,看模样装扮,像是个丫鬟。 他不由眼睛一亮,露出个略带猥琐的笑容,问道:“这位姑娘,找我可有事啊?” 温玉慢慢后退了一步,神色从容道:“奴婢是宜兰院福晋身边的一等丫鬟温玉。” 呦!主院福晋的丫鬟,还是一等,安侍卫连忙收起油腻的笑,行了一礼道:“原来是温玉姑娘。” 温玉:“大人不必多礼,奴婢是偶然经过此处,正好瞧见倚梅苑的郭公公出门,便想着来多问一句,毕竟咱们福晋执掌府中中馈,这郭公公出门,可没有跟咱们福晋报备,若是带了什么不该带的回来,福晋可不好和咱们主子爷交代。” 安侍卫连忙道:“哎呦,温玉姑娘言重了,郭公公每次出门,带的都是主子爷的令牌,想来这事,主子爷那边定是知晓的,且郭公公每次回来,都会让在下细细查验带进来的东西,大多都是些新鲜吃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的。” “每次?”温玉眼睛眯了眯:“郭公公出去的很勤?” “这。。。。”安侍卫有些为难。 温玉就笑:“大人放心,奴婢只是随口问问,虽说在主子爷面前过了明路,但我今日既然看到了,就想问的仔细些,也好跟咱们福晋交差不是,您多担待。” 说着便将手里的荷包塞给了安侍卫。 “呦,您客气。”安侍卫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乐呵呵道:“其实出去的也不是太勤,十天半个月的才出去一趟,只说是为安格格寻些新鲜的玩意哄主子开心,倒是只要一出去,就出去一整天,太阳落山了回来,拿回来的都是些山珍,想来都是去附近山上寻的,故而回来的有些晚。” “是吗?倒还挺忙的。” 温玉眼底划过深思,回到宜兰院立即就禀报给了福晋:“倚梅苑那位也不知在捣鼓什么,瞧那安侍卫的口风,应是早就出去多次,咱们要不要把他抓过来审审?” 乌拉那拉氏摸了摸隆起的肚子,想了想道:“我临盆在即,暂且顾不上他,派人暗中查探,只要那太监出去就跟着,先探清楚他出去具体做了什么,我倒不信他还真是只为安氏寻什么新鲜吃食,若能拿到什么证据,握在手里看看能不能拿捏他,待我平安生产后,再处理安氏。” 第67章 招人 另一边,郭必怀来到王家村,与他相熟的王大富王大贵两个堂兄弟早就等在村口,两人皆是面色黝黑,肤色粗糙,一看就是个庄稼汉子,倒是身上穿着崭新的棉服,两只手揣在袖子里,头上还戴着新制的棉帽。 “你看你嫂子。”王大富将自己的新衣裳送到王大贵眼前,抱怨道:“都说败家娘儿们,果真不假,今年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了点,你瞧你嫂子嘚瑟的,过年新衣裳是人手一件,瞧这棉花厚的,几两银子竟也说花出去就花出去了,眼睛是眨都没眨,可把我给气的,昨晚上还骂了她一通。” 王大贵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心想你气归气,衣裳也没见少穿啊,当谁没有似的,他将头上的帽子摘下来抖了抖,感叹道:“大哥你说的真是太对了,你看我媳妇给我做的这帽子,说是狐狸毛的,哎呦把我心疼地够呛。” “你看咱往年要是猎到头狐狸,拿去市集卖可有好几两银子,这么大个帽子,起码两件狐狸皮吧。”他边说边在王大富面前抖落:“你看看这皮子多光滑。。。。” “哎呀!”王大富一把推开王大贵的帽子,嫌弃道:“拿远点儿,一股子头油味儿。。。。” 郭必怀到的时候,两人还打打闹闹呢,他看了一会儿热闹,这才凑过去笑眯眯道:“玩儿什么呢?” “哎呦,郭小哥和顺子来了!” 两人连忙恢复正经模样,王大贵还不忘吐槽:“郭小哥你不知道,我大哥最近真是狂的没边儿了。。。” 王大富瞪了他一眼,不乐意和他争辩,将手又往袖笼里揣了揣,笑问道:“郭小哥,咱今儿去哪座山头?天冷了,山货估计不多了,猎物们也都不乐意出来,怕是要往深山找一找。” 郭必怀摆手道:“今儿不上山,我是来招人的。” “招人?” 大富大贵两人对视一眼,不由搓手笑道:“哎呦,可还是去贵人府里当奶娘?这。。。什么时候要啊?” 想起老弟王大荣的媳妇儿,因为天生白皮子看上去白白净净的,郭小哥一眼就看上了,说是带进贵人府里当奶娘,虽则现在不常回来,但每次回来都大包小包的,原本纤瘦的身材也逐渐丰腴起来,离远了看,还以为是哪家贵妇人呢! 可把王大荣那小子嘚瑟的! 大富大贵表示很羡慕,最近晚上没少缠着自家媳妇。 “不招奶娘。”郭必怀搓搓手道:“先让我俩去家里暖暖,一路过来冷的要命。” “对对对对对!”大富大贵一拍脑门:“瞧我俩这猪脑子,走走走,顺子也快跟上,屋子里已经烧了炕,暖和着呢。” 郭必怀和顺子一进屋就直奔火炕,毫不见外地往炕上一坐,感叹道:“舒坦!” 大富端了糖水进来,笑道:“我媳妇儿特意煮了橘子水,放了野蜂蜜,你们尝尝。” 喝了糖水,身体渐渐回暖,郭必怀这才说起来的目的:“我家主子想开一家糖水铺子,如今正缺人手,主子心善,听说你们日子过的艰难,就想着来问问你们有没有想去做工的,好赖也能给家里添些进项不是?” 大富大贵激动了,问:“要什么样的帮工啊?多大年龄?要识字的吗?咱村里有个私塾,教了不少识字的娃娃嘞!” 郭必怀道:“想要招两个力气大的中年妇人,厨艺要好,若是面点方面手巧的更好,再招些年轻的姑娘媳妇,长相普通、清秀都成,但要那种一看就干干净净的,且不能畏畏缩缩的。” 两人就有些为难了:“这。。。要姑娘啊。。。。” 这姑娘去铺子里做工,一来抛头露面不太好看,二来,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女孩更是家里操持的一把手,这要是出去做工,家里。。。。 郭必怀给小顺子递了个眼色,小顺子心领神会,将一直背着的包拿下来打开,全是白花花的碎银子。 郭必怀道:“我家主子说了,要十三岁以上的姑娘,一旦被录用,每人可先得二两保障金,还要立即签契书,且要去府衙登记,主子还会找专门的嬷嬷教规矩,月钱100文,包吃住,一年四季都有两身新衣裳。” 大富大贵倒吸一口凉气。 “我家里大姑娘正好十三岁了,从小在家干活,手脚利落的很,她向来爱干净,要不我把她叫来给您瞧瞧?” 谁?谁抢我闺女工作? 大富从震惊中回神,上前一步将大贵一屁股挤到后面,笑道:“我闺女十五岁了,会做饭,手艺好的很嘞,绝对适合咱家贵人的铺子。” “你闺女不都要相看人家了?昨儿我还听见大嫂说要请媒婆上门呢!” “胡说八道,我闺女还小呢,哪儿需要媒人?” “好了好了。”郭必怀忍俊不禁,笑道:“别争别争,要招五六个姑娘呢,以咱们的交情,你们家那两姑娘我定然要。” 他见过那两姑娘,眼神清正,手脚干净,行事也大大方方的,若是培养的好,以后说不定就是主子在外的主事人。 “好好好!”大富大贵乐不可支。 第50章 郭必怀道:“我在这王家村,说来就和两位大哥熟悉些,所以想要两位大哥牵牵线,最好能和村长通个气,你们觉得如何?” “这是自然。”大富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可巧,差不多要到村长下学时间了,不如咱们一起过去瞧瞧?” “好,多谢两位大哥了。” 王家村唯一的私塾就建在村长家旁边,茅草房子,摆了十来张桌椅,就这位置还没坐满,学生们也都粗布短衫,并没有正经读书人的样子,一看就是农家子,却都一脸认真,时而抬头听村长讲课,时而用木条在桌上写写画画。 这几个学子未必不明白就算读书,日后也不一定真能科举考中出人头地,可家里人咬牙送他们过来,无非就是觉得孩子有些读书的资质,哪怕日后去城里当个账房,也总比一代一代在土里刨食强。 故而他们日日不敢懈怠,哪怕浪费一点光阴都觉得对不住家里人的殷殷期盼。 第68章 招人(2) “好了,上午的课就到这儿吧。” 王村长看见大富大贵二人在外头探头探脑,见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放下书,让学生们收拾着出了私塾。 “你们两个找我。。。。呦,这两位是?”他的目光落在郭必怀和小顺子身上,眼睛眯了眯,笑道:“贵人来访,有失远迎啊。。。” “贵人不敢当,只是个家仆而已。”郭必怀笑道:“在下有点事儿想要找村长谈谈,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当然方便。”王村长带着一行人回了隔壁的家,他家属于村里的富户了,且又是村长,便有个专门的会客厅。 “你们两个,去厨房帮你们婶娘做饭去,要不然中午没你俩饭吃。” 王村长指挥着大富大贵,那两人也不生气,呲着一口大白牙就跑了出去。 王村长的媳妇儿,虽说叫婶娘,可也是他们的亲姨妈嘞。 把那两个憨货支走,王村长这才坐回主位,笑对郭必怀道:“不知贵客远道而来,有何要事?” 郭必怀便将方才招人那一番话说了一遍。 和大富大贵两人听了之后狂喜不同,王村长却皱着眉头,想了半晌斟酌问:“不知贵人是哪位府上?” 他怕郭必怀误会他想攀龙附凤,连忙又道:“不是老朽非要刨根究底,只您要招的,都是些年轻的姑娘媳妇儿,若是男子,老朽必不多说,只是这么多姑娘,老朽还是想多嘴问上一句。” 虽然郭必怀说的好听,可要的都是女子,万一打着招工的名头实则放到那腌臜地去,那他这个村长可就得以死谢罪了。 郭必怀自然能猜出王村长的意思,心里也满意,这位王村长,年方五十,看着是个长命相,为人正直,在他的带领下,王家村乱不了,这是好事。 于是他也不拖沓,将怀里胤禛给的腰牌递到王村长面前,轻声道:“你瞧瞧,可认得?” 王村长小心接过腰牌,眯着眼睛打量,黄金的材质,入手很沉,显然不是什么粗制滥造的假货,一面是五爪金龙,一面写着龙飞凤舞的四字。 五爪金龙。。。。 四。。。。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手将腰牌高高举起:“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竟。。。” “村长您先起来。”郭必怀赶紧将王村长扶起来道:“这是我家主子爷的令牌,但让我来的,是我家主子。” “这。。。”王村长不解其意。 郭必怀解释道:“我家主子,乃是四爷府上的格格,姓安,说起来,和四爷也算青梅竹马,从宫里一直相伴到现在,如今又有了身孕,主子爷怜惜我家主子,特意为她买了几家铺子,这间糖水铺子就是其中之一。” 王村长懂了,这是府上极为受宠的小妾,与四阿哥有青梅竹马之谊,又有宠又有子,四阿哥又在背后撑腰,这间铺子,背景深厚啊! 郭必怀又从怀里掏出一沓早就拟订好的契书道:“你看,我们签的都是正经契书,要去官府备案的,你要是不放心,待签了契书,你随我们一起去官府,如何?” 王村长将那契书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皱着的眉头松开,却笑的一脸褶子:“您说笑了,四阿哥为人老朽也是听过的,最是正派不过,您出自他的府上,自然也是如此。 我这村里啊,那些年轻的大姑娘小媳妇,不是我说大话,那是个个儿贤惠手巧,您这边要五六个,那我就跟您先说说几个人,就说村东头王铁柱家的闺女,哎呦,那一把子力气。。。。” 王村长滔滔不绝地说着,郭必怀也不打断,只当是听家常一般,听到有趣的,还细细记在心里,想着回去讲给安然听,也好让她当个笑话解解闷儿。 一个村子就那么大,首先要十三岁往上的,其次还要看着利落清爽的,有些人家实在穷苦,家里姑娘年纪是够了,但积年的劳作让她老了不止十岁,手上脸上粗糙的很,若是以后好好养着,时间长了还能恢复几分,但郭必怀到底不是做慈善的,短时间内,这些姑娘他招不了。 还有的年纪够了,长的也齐整,就是家里颇有些犹豫,到底是个女孩子,还要嫁人的,虽说也想要那二两银子,但想了想,还是觉得姑娘家,守在家里等着嫁人才是正事。 这就又去了几个女孩子。 也有年轻的媳妇想要报名的,可一听说要十天半个月的才回家一趟,婆家就替她们拒绝了,这刚新婚没几年就分开,说出去也不好听。 郭必怀这才从剩下的几个人里挑了三四个顺眼的姑娘,并三个会厨艺的大娘,再加上大富大贵家里两姑娘,签了契书后道:“过几日我会派人来接你们,咱们这铺子,要的是端方懂事的姑娘,所以要提前去学规矩,若是学不好,我可是要退货的。” “是。”几个丫头紧张地应了。 “郭小哥,郭小哥。”大富忽然将郭必怀拉到一边,悄声道:“不知小哥缺不缺账房?” 郭必怀挑眉:“怎么?你有合适的人选?” 大富嘿嘿嘿搓手:“我这,这就是问问,你看那边那个,穿黑衣服的在田里干活的,是我的远房侄儿,以前跟着村长读书的,很有读书天分,就是运气不好,考了个童生挺顺利,可这秀才,考了两三回,去的路上不是被大雨淋发烧,就是山路摔断腿,家里本就不富裕,又是供他读书又是给他看病,这一来二去,就穷的揭不开锅了。 他腿好了之后,就说不再读书了,以他的学识,去城里当个账房应是没问题,只可惜没门路,人家也不招,这才落得个在家种田的地步,但这小子,我敢担保,绝对是个好样儿的,自从不读书,家里田地一把抓,脑子也活泛,这两年倒是也把家里撑起来了。” 郭必怀看过去,就见那年轻人体型偏瘦,但个子很高,面容普通,眼神却十分沉稳,丝毫没有因不能读书而心生颓废之意。 倒是个坚毅的性子。 “你把他喊过来,我问几句话。”郭必怀道。 大富赶紧乐颠颠去叫人了。 第69章 方清韵 时间回到现在,大年初四的早上,郭必怀从后门出了府,沿着长街直走,刚要拐进一个巷子,忽然看到身后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往他这边探头探脑。 他眼睛一眯,在拐进巷子时假装无意间往后看去,那人似是没预料到他会回头,没来得及遮掩,便叫郭必怀瞧了个仔细。 是福晋身边的人,他很确定。 他这双眼睛,干别的或许略逊一筹,但在识人方面,却是个中翘楚。 怕是近两月出来的太频繁,故而招了主院那边人的眼了,看来糖水铺子的掌柜要早些定下,郭必怀心里有了数,面上假装没发现,带着人逛了会儿街,又在巷道中绕半天,这才转过一个巷子不见了踪影。 “人呢?” 跟踪那人来到郭必怀消失的地方看了半天,也没再发现郭必怀的影子,但因为郭必怀赶路速度正常,逛街时还时不时买点东西,与往常无异,他也就以为是他自己离的远了没跟上,丝毫没觉得自己已经被发现了。 “郭小哥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晚?”大富大贵两人等在门口半天了,见郭必怀过来,连忙迎上来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郭必怀进了院子才道:“没事,被只苍蝇缠了一会儿。” “苍蝇!”大富瞪大了牛眼:“大冬天哪儿来的苍蝇?” “哥你别瞎打岔。”大贵将大富一把推开道:“郭小哥,那苍蝇烦人不?要不要我跟大哥帮忙?” 农户人家,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没事,我都解决了。”郭必怀摆手,一路来到正厅,就见天井下站了两排女子,粉袄绿裙,头发盘起,只戴了只簪子,皮肤虽没有如玉般光滑,却也干干净净,最重要的是脸上的神情,沉稳中带着坚定,却又不失柔和,任谁也想不到她们一个月前还是个地地道道的村姑。 第51章 而在她们前面站着的,也是一名女子,长相秀美,身姿笔挺,说话行走间都带着特有的韵味,让人不由自主地就被她吸引了目光。 许是听到了脚步声,那女子转头看过来,见是郭必怀来了,淡笑道:“郭小哥来了?” “清韵姑娘。”郭必怀抱了抱拳,笑道:“这不糖水铺子快要开业了,我家主子叫我过来瞧瞧姑娘们的规矩如何了,还有咱们几个大娘的手艺,可还行吗?” 这方清韵,乃是周嬷嬷的幼女,今年二十五岁,自小认字读书,学习礼仪,十二岁时与青梅竹马订亲,只可惜命运弄人,三年后青梅竹马在赶考途中遭遇暴雨坠崖身亡。 之后周嬷嬷还想给她相看人家,方清韵却不愿意,对外称自己是望门寡,怕家中哥哥嫂嫂嫌弃,自己租了个小院住,一直以刺绣为生。 周嬷嬷心疼自家闺女,时不时会贴补一二,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听闻安然想寻找教规矩的嬷嬷,便举荐了自家女儿。 方清韵闻言笑道:“姑娘们的规矩学的差不多了,大娘们的手艺,是我看了都要馋的地步,要不,让姑娘们给郭小哥展示展示?” “我自是相信清韵姑娘的。”郭必怀笑道,刚才他远远过来时已经瞧了有一会儿,自然知道这些姑娘们是合格的,他伸手请方清韵进屋,道:“有些事情想跟清韵姑娘谈谈,不知可方便?” “当然。” 两人进屋,郭必怀开门见山道:“清韵姑娘也知道,我家主子不易出来,我虽打着主子爷的名头,但若出来久了,怕也会招人闲话,所以这糖水铺子,主子便想着寻一个靠谱的掌柜。 毕竟那些姑娘们一个村子出来的,容易抱团,需得一个掌柜能压住她们,我家主子听了姑娘的名头,对姑娘十分欣赏,便想着让我问问,姑娘可愿意当咱们这个铺子的掌柜?” 方清韵有些为难道:“我虽然能压服住这些丫头,但我从未做过掌柜,没什么经验,怕是会手忙脚乱。” 郭必怀从怀里掏出一沓纸,笑道:“这事主子也想到了,她说咱们的糖水铺子本就和传统的茶点铺子不一样,她便写了关于如何经营铺子的一些注意事项,姑娘瞧瞧?” 方清韵接过,越看眼睛越亮,笑道:“安姑娘竟有如此灵巧的心思,她定是个有趣之人,那好,既然安姑娘这般信任我,这个掌柜之职,我接下了。” “那就辛苦姑娘了。”郭必怀道。 因着今日被人跟踪,郭必怀并没有在外面逗留太久,午膳都没吃,赶着晌午把装修一新的铺子检查完之后,就匆匆回了府中。 一回到倚梅苑,郭必怀便见了安然,先是将手中的盒子献上,笑道:“这是清韵姑娘让奴才给您带的礼物。说是新年贺礼。。” 周嬷嬷正好随侍在旁,闻言笑道:“这丫头,惯常是个古怪性子,她手里的东西,若是不乐意,连亲嫂嫂也不给,二十几岁了,却连一个知心姐妹都不曾有,却没想到竟与格格投缘。” “拿来我瞧瞧。”安然起了兴趣,接过盒子打开一瞧,竟然是面圆形团扇,扇子上面绣的不是花鸟鱼虫,反而是两只胖嘟嘟的狸猫,一只黑白双色,一只满身金黄,两只小猫争夺着一个毛球,看上去可爱极了。 安然目露惊喜,夸道:“清韵姐姐绣艺真好。” 她小心摸了摸憨态可掬的猫儿们,在手里把玩了好一会儿,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回盒子里递给春和道:“仔细收着,待夏日时再拿出来,千万别忘了。” 自己女儿送的礼物被如此珍视,周嬷嬷笑的脸上褶子都出来了,她道:“格格有所不知,那丫头在她自己的院子里养了不少小猫,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平日里不见猫的影子,一到饭点,哎呦,呼啦啦就冒出来往那饭盆里扑。 奴婢刚开始见到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好在那些猫从不乱咬人,吃饱了就往院子里一趟,不是晒太阳就是舔着毛,有的睡觉还打呼噜哩!那呼噜声,有的比人还响!” “是吗?”安然脑海中不由浮现一群胖猫吃饱了瘫在地上呼呼大睡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完感叹道:“真羡慕清韵姐姐有这么多的猫儿陪着。” 郭必怀提议道:“要不等春天了,奴才去寻一只猫崽儿过来,主子也养一只玩玩?” 安然连忙摆手,笑道:“不了不了,我这手啊,做点好吃的还行,养这些宠物?不行的,不行的。” 况且,猫儿最爱自由,把它困在这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又能有多少趣味呢? 第70章 弘晖洗三 “对了,主子,还有一事。”郭必怀压低声音将今天出去有人跟踪的事情说了,又问:“主子,虽说今日把人甩了,可下一次,下下次,可能那人就会反应过来了,要不咱们。。。。” 安然想了想道:“先不必打草惊蛇,好在最近你也不用出去了,左右清韵姐姐已经答应做铺子的掌柜,有她在,我放心,若是清韵姐姐有什么事,可让嬷嬷传信,若有什么急事,直接去后门,就说来找嬷嬷就是。” 糖水铺子的事,她暂时不想让外人知道是她的,一来产出的东西比较新奇,难免会让人心生探究,二来,若福晋等人知道了这事,就怕她们会暗中搅乱铺子的生意,到时候又是一堆麻烦。 想到跟踪一事,她又叹口气:“但你也不可能真的一直待在府里。” 她手里得用之人不多,郭必怀算是主力,她又不能出去,外面的人信不过,因此有什么事只能让郭必怀出去跑。 安然道:“如今福晋还在坐月子,想来暂时顾不到我这边,但我们也不能被动挨打,待她出了月子,必然会有所行动,这样,我有个想法。。。。” 她让屋里几人凑过来,细细说了计划,郭必怀听了直点头,恭维道:“主子真真是天下最聪明绝顶的人。” 安然被他逗笑,瞪他道:“别耍嘴皮子,这事儿要是办好了,我赏你道极品美食如何?” 说到吃的,郭必怀下意识捂住肚子,却依旧没拦住他肚子的“咕噜噜”声,他顿时羞的脸颊通红,请罪道:“是奴才失仪了。” 安然不以为意:“可是午膳还没吃呢?小厨房温着粥,你快去填填肚子。” 郭必怀确实也饿了,闻言便道:“那奴才就先退下了,多谢主子。” “快去吧快去吧。”安然撵他走,又叮嘱道:“下次莫要这般饿肚子了。” “诶,奴才省得。”郭必怀应下。 弘昐的洗三不办,但弘晖的洗三还是要办的,洗三这天,主院那边热热闹闹,一大早,福晋的娘家就上门了,爱新觉罗氏打扮的珠光宝气,脸上抹了脂粉,看上去年轻了好几岁,笑眯眯地看着摇篮里的弘晖,喜滋滋道:“哎呦,我这外孙长的真好,胖嘟嘟的跟小牛犊子似的嘞!” 乌拉那拉氏穿的很厚实,头上还包着抹额,坐在床边逗弄孩子,听到自家额娘的夸奖,她笑道:“这孩子,胃口大的很,就这几天,较出生时又胖了一圈。” “能吃好!吃的多了才能长的壮。”爱新觉罗氏更高兴了,逗了会儿外孙,又看向乌拉那拉氏,轻声问:“你身体恢复的如何了?” 乌拉那拉氏收了笑,淡淡道:“府医说,我这次生产,伤了身子,需得调养几年。。。” “伤了身子?”爱新觉罗氏声音略抬了抬,惹得熟睡的弘晖哼唧了两声。 乌拉那拉氏挥手,让奶娘将小阿哥抱了出去,这才道:“我请了外头杏春堂的大夫来瞧过,也是这么说,好在我还年轻,好好调养个几年,想来应是无碍了。” 爱新觉罗氏道:“你跟额娘仔细说说生产的事,额娘得知你生产时就觉得奇怪,孩子还未满十个月,怎么就要生了?” 她压低声音道:“可是你府上哪个小贱蹄子作乱?是不是那个方氏?仗着肚子里的阿哥,不光抢了长子的位置,竟还想谋害嫡子不成?” 她越说越觉得有道理,愤而站起身来,气道:“那小贱蹄子在哪儿?看我。。。” “额娘!”乌拉那拉氏连忙打断激动的爱新觉罗氏,提醒道:“额娘,这里是四阿哥府。” 不是乌拉那拉家乌烟瘴气的后院。 爱新觉罗氏这才反应过来,讪讪坐下道:“那,那就让那小。。。让那女人作威作福不成?” “方氏不足为惧。”乌拉那拉氏道:“她并不受宠,就是肚子争气,那孩子八个月就早产,府医说要吃药吃到成年,但谁说得准呢,许是一场风寒就要了他的命,方氏又再难有孕,她从来都不是威胁。” 爱新觉罗氏追问:“那府里其他妾室格格呢?那个怀孕的安氏如何?可是个搅乱的性子?” 乌拉那拉氏摇头道:“她是个周全的性子。” 但有时候,太过周全不是好事。 两人正聊着,屋外珍珠进来报:“福晋,安格格派了丫鬟来给二阿哥送洗三礼。” 第52章 “拿进来吧。”乌拉那拉氏道。 就见珍珠捧着一个盒子进来,打开一瞧,几件崭新的小衣裳小鞋子,都是用上好的细棉布做的,摸起来柔软细滑,一看就是用心做的。 爱新觉罗氏不屑道:“不过是几件小衣服而已,倒也值得送来,到底是小宫女出身,眼皮子就是浅。” 乌拉那拉氏没有附和自家额娘的话,吩咐珍珠道:“东西是好东西,只咱们弘晖还用不着,先收着吧。” 爱新觉罗氏看了看那细棉布,眼睛一转道:“这细棉布倒是好料子,你若是用不上,不如让额娘带回去,你大舅家的嫂子过两月也要生了,正好我带去送礼。” 乌拉那拉氏心里无奈,却也没说什么,只让珍珠将盒子交给爱新觉罗氏带来的丫鬟手里。 爱新觉罗氏叹道:“你说你这身体也太不争气了些,怎么就伤了呢?但既然已经如此了,你也该早做打算,不能让那些贱皮子爬到头上来!你额娘我啊,当年就是因为。。。。” 爱新觉罗氏又开始念叨她的苦难史,乌拉那拉氏早已经习惯了,待她又将阿玛后院那些女人骂了一遍后,她才淡淡道:“我打算过段时间安排采薇。” 爱新觉罗氏一听,笑道:“你向来是个聪明的孩子,如此最好不过了,采薇是个体贴性子,自小同你一同长大,打小的情分,她的卖身契又被你捏在手里,还有个弟弟在乌拉那拉府做工,不怕她不听话。” “嗯。”乌拉那拉氏扯起嘴角,眼里却无一点笑意。 第71章 做衣服 二阿哥洗三礼一过,府上又恢复平静的生活,因福晋还在坐月子,免了请安,故而安然每日都要睡上日上三竿才起床,早午饭一起吃完后,就会坐在廊下晒太阳。 这日太阳正好,安然正在做小衣裳,春和在一旁帮忙,笑道:“主子的手艺越发好了,就是这小衣裳看着怎么有些奇怪?” 就说手里这小帽子,带着系带能理解,但是头顶的位置怎么多了两块布,看着就像个耳朵。 还是个长长的兔子耳朵。 安然嘿嘿一笑,将手里做好的连体小衣服提溜起来,得意道:“你看,这小帽子配上这衣裳,是不是就是一只可爱的小兔子?” 衣服整体呈藕白色,边缘用粉色料子锁边,胸口左边绣了一只粉嫩可爱的小白兔,屁股位置绣了个粉色小尾巴,看上去可爱极了。 “这。。。。”春和提醒道:“主子这胎若是个格格,穿这个自然可爱,但是,若是个小阿哥,会不会太。。。” 太粉嫩了些? “小阿哥就不能穿粉色了?”安然很满意自己的作品,又拿出一块姜黄色的布:“再说了,也不止是小兔子,你瞧这块布,我打算做个小老虎。” 春和听了哭笑不得:“主子怎么都做一些兽类衣服?” “可爱呀!”安然就笑:“你想想一个胖嘟嘟的娃娃,再穿个小兔子的衣裳躺在床上冲你笑,多可爱啊,等娃娃再大点,会爬会走了,衣裳后面还可以缝个小尾巴,屁股一扭一扭的,多有趣。” 春和就笑:“主子不乐意养猫儿解闷儿,倒是把咱们的小主子用来戏耍了。” “养孩子不就是用来玩的?”安然笑眯眯的:“也就小时候那几年,待大了,就不那么有趣了。” 于是听出了自家额娘话里的恶趣味,安然只感觉肚子里“咕噜”了一下,紧接着右边肋骨下面就被轻轻踢了两下。 “乖乖别闹。”安然摸着肚子笑的柔和:“额娘说笑呢。” 肚子又动了一下,她就感觉到手掌心下慢慢有了个凸起。 也不知是不是亲妈滤镜,安然总觉得肚子里这个孩子聪慧的紧,才五个多月,就已经能和她像模像样的互动了。 她心里摇摇头,大概还是自己想多了。 一旁的小顺子围着这边转悠了好几回,这才端了一个木头箱子过来,扭捏道“主子,奴才做了一些小玩意儿,您要是不嫌弃,不如就留给小主子玩儿吧。” “我说你这小子这两天背地里捅咕啥呢,原来是悄摸摸地来讨好小主子了!”郭必怀打趣道,还和安然告状: “主子您不知道,这小子夜里不睡觉在那里吭哧吭哧刨木头,给奴才吓一跳,还以为进了老鼠,起来一瞧,问他在做什么,他也不说,更不给看,神秘着呢!” 小顺子也不反驳他的话,只憨憨的笑着把盒子打开。 安然探头看去,就见盒子里摆了几个木质小玩具,最上面的是个拨浪鼓,纸做的鼓面,上了一层微暗的红,她拿在手里摇了摇,发出“咚咚”的鼓声。 小顺子解释道:“主子放心,这红是用茜草染的,颜色虽暗了些,但比红花安全。” 除了拨浪鼓外,还有几个木质小猫小狗,皆是圆滚滚的样子,被打磨的十分光滑,只在眼睛处点了睛,其他地方皆是木头本色,还能隐隐闻到木质清香。 “小顺子有心了。”安然把玩着木头小猫,笑道:“我替肚子里的孩子谢谢你。” “奴才不敢。”小顺子连忙道:“奴才这个笨手能做点东西换主子们一笑,已是它们极大的福气了。” 胤禛来时,见她们正围着个盒子聊的开心,不由探头一瞧,挑眉道:“这是谁的手艺,竟做的如此精巧?” “主子爷吉祥。” 众人吓了一跳,纷纷行礼。 安然嗔道:“四爷每次来都悄咪咪的一点动静都没有,瞧我这些丫鬟小子们被你吓得。” 胤禛也颇觉委屈:“明明是你们聊的太入神,都没有看见我来。” 他身后可是带了好几个人呢,怎么可能真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真是冤枉。 安然赶紧转移话题问:“不是说晚上过来吗?怎么半下午的就来了?” “没什么事,就回来了。” 胤禛坐到安然对面,随手拿起篮子里的小衣裳和小帽子,端详半晌,笑道:“这小兔子做的好。” “我也觉得做的可爱呢。”安然得意道:“还打算做几件小老虎,小狗小猫的。” 说到小狗,胤禛想起他以前还给自己的狗设计衣裳呢,如今有了孩子,似乎也不好厚此薄彼,便笑道:“改明儿我也画几个衣裳样子送过来,也算是我送给咱们孩子的礼物。” “爷这礼物,也太小气了点。”安然觉得他有点抠。 胤禛捏了捏她的小脸道:“好好好,你想要什么?爷那库里有的,都给你就是。” “当真?”安然歪了歪脑袋,笑道:“爷前两日说收了件宣德时期的宝石红釉僧帽壶,我还没见过这种壶呢,不如送到倚梅苑来让我好好把玩把玩?” 胤禛当即脸上现出肉痛的表情:“那壶,我也是刚得没几天。。。。” 见安然扬起的嘴角落下,他赶紧哄道:“好好好,就送来给你把玩两天。” “噗嗤!” 安然终于忍不住笑,哼道:“瞧爷肉疼的,算了,不为难你了,到底也是古董,放在屋里我都怕摔了。” “就属你最贴心。”胤禛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前两日内务府还进了一件天蓝色透明玻璃的花口双耳瓶,想来你会喜欢,苏培盛,改日将那瓶子送过来,让你安主子插花用。” “嗻。” 安然小手杵着脸笑眯眯问:“我可是听说这玻璃花瓶极为珍贵,爷送来给我插花,若是摔碎了,可不能怪我啊。” “不怪你。” 天色渐暗,胤禛感觉有些凉了,牵着安然的手往屋里边走边道:“不过是个玻璃瓶子,摔碎了再烧就是了,只是那碎片尖利的很,若真碎了,你不许碰,免得伤了手,可记得?” “记得了。”安然点头。 落日的余光洒在他们相携的身影上,仿佛笼罩了一层金光,平添了几分暖意。 第72章 变化 夜色已深,安然把刚抄的佛经吹干,抬眸就见胤禛满屋子转,一会儿手里拿本书看,一会儿坐她旁边看她抄佛经,一会儿又去拨弄放在屋里的鹅毛粉黛的花瓣,还不小心揪了一片下来,又悄咪咪地放到了花盆土里。 她哭笑不得的问:“爷今日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没有。”胤禛回答的极快,反应过来后,甩着手里的佛珠坐到安然对面,斟酌半晌才开口道:“我,我前两日进宫,额娘赏了两个伺候的宫女过来,我正想着怎么去安排她们。” 安然讶异道:“爷不是把她们安排住在青玉阁了?怎么,她们不愿意一块儿住吗?” “不是。”胤禛打量着安然的神色,想问问她有没有什么想法,但看她那双清凌凌的眼睛,又问不出口,一时又觉得自己矫情,明明给不出任何承诺,却自私的想要安然能有所回应。 “爷?怎么了?” 胤禛忽然伸手摸了摸安然的头发,问道:“然儿,你可曾后悔过跟了我?” 第53章 “当然没有。”安然回答的很快,笑道:“若是没有爷,我大概会在25岁出宫,若手里有点余钱,应该会去哪个乡下买个院子,过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吧。” 再说了,这事,别说容不容她后悔,她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啊。 胤禛抿唇:“那,不曾想过嫁人吗?” 曾听过她想嫁人,应也是盼望着自己是八抬大轿迎进门的嫡妻吧。 “当然有想过。”安然很诚实:“不过后来想想,我在宫里,伺候娘娘伺候了二十来年,好不容易出了宫,手里还有点钱,难不成还要嫁人再去伺候公婆丈夫,将体己钱都贴补出去,一辈子不得闲不成?” 如今虽也算是被“嫁”了出去,但吃穿不愁,有钱有闲,还有人伺候,已经是很好的日子了。 “你倒是通透。”胤禛盯着安然看了半晌,起身将她搂在怀里,叹口气,罢了,他现在还做不到的事情,又如何能随便给出承诺呢? 安然感觉有些奇怪,来不及细想,便被忽然粘人的胤禛缠的什么也想不了了,接下来的几天,他除了每日都去看望弘晖和弘昐外,其他的时间都耗在了她的院子。 每日带着她写诗作画,为肚子里的孩子读四书五经,给孩子设计小衣裳,这还不算,兴致勃勃地又拿起针线说要亲手做一件,结果在布料上比比划划了半天,险些在手上戳几个窟窿出来。 安然便以大过年的不宜见血婉拒了。 人在过的惬意的时候,日子似乎就过的很快,仿佛只是一转眼,就来到了元宵节这天。 因着福晋和方氏都在坐月子,府里便未安排娱乐项目,胤禛中午和福晋吃完午膳后,收拾一番就急匆匆来到了倚梅苑门口,到了门口他又放缓脚步,“咳”了一声,这才步履从容的进了院里。 一进去就见安然披着一件云貂狐裘,正眼巴巴地等在廊下呢,里头穿的是胤禛自己设计的汉人衣裙,上身是蓝色大氅衣,下面是藕荷色长裙,象牙白的袖口和裙摆上绣了大片的兰花,为了搭配这身衣服,她没有梳旗头,而是将头发盘起,只簪了一支蝶恋花步摇。 而胤禛则穿着与安然同样的蓝色长袍,袖口绣了缠枝纹,缠枝纹间能隐隐看到几对用银线绣的蝴蝶,腰间束了一条黑色腰带,除了挂着一块羊脂玉佩外,就挂了一个碧青色绣竹纹的荷包。 见胤禛来了,安然展颜一笑,提着裙子快走了过去。 “慢着些!”胤禛张开怀抱,将安然稳稳揽在怀里,低头问:“都收拾好了?回来的应该会晚些,御寒的衣物可带了?” “带了带了!”安然迫不及待,揪着胤禛的衣裳往外走,边走边道:“爷,快走吧!马车都等在外面了!” 胤禛看着她的背影笑,就这么被她拽着出了门。 马车行驶的不快,在过了那一片王府地界后,喧闹声瞬间传进耳朵,安然特意坐在马车窗户边,听到热闹声后迫不及待地掀帘子往外看。 “小心点。”胤禛也不阻止,只贴心地拿了一个软枕垫在安然的肚子前,以防止马车晃动碰到她的肚子。 “真热闹。”安然看的眼睛都快直了。 此时才半下午,天气很好,阳光暖洋洋的照在每一个路过的人们身上,都带上了一层浅浅的光晕,许是去年收成还不错,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喜悦的笑,让安然也忍不住跟着眉眼弯弯。 胤禛凑过来问:“要下去逛逛吗?” 安然讶异:“可以吗?” 胤禛挑眉:“为什么不可以?” 他扬声让外头赶车的苏培盛靠边停车,牵着安然就下了马车。 “糖葫芦嘞!糖葫芦嘞!” “肉包子嘞!两文钱一个!新鲜出炉的肉包子!” 安然站在喧闹拥挤的人群里,一时有些呆住,她忽然握紧胤禛的手,求助般地看向胤禛:“爷。。。” 她竟有些害怕人群。 胤禛看出她的惧意,将她揽在怀里安抚:“要不我们就回马车。。。” “不。”安然摇头:“我只是有些不习惯,适应一下就好了。” 来这里十几年了,自小就在规矩森严的后宫里,每个人仿佛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能大声笑,不能大声哭,宫里的人身体里,透露的是深深的空寂,习惯了这样的空寂,乍然来到如此鲜活有生命力的人群中,便平添了几许怯意。 大概美食的味道最能安抚人心,一股鲜香的味道忽然钻入鼻尖,安然嗅了嗅,从胤禛怀里探出头来:“什么味道这么香?” 胤禛捏了捏她的鼻子,好笑道:“不是刚用过午膳吗?” 春和站在后面告状:“主子爷,主子中午没用膳呢!” “什么?”胤禛瞪她:“简直胡闹!” 安然扯着胤禛的袖子,声若蚊蝇地狡辩:“出来也能吃的。” “不可有下次。”胤禛威胁她:“不然以后不准出门。” “知道知道。”安然狗腿地笑笑,摸着隆起的腹部眼巴巴道:“那边好像有家羊肉汤,一看味道就很好,咱们去尝尝,好不好嘛~” 第73章 半日闲 苏培盛和郭必怀当先进了羊肉汤铺子,厨子是一对年老的夫妻俩,衣着干净,眼神柔和,两人快速瞄了一眼环境,选了张桌子,扬声道:“老板,上两碗羊肉汤!” 跟着进来的安然道:“怎么就两碗?我瞧着这汤味道不错,你们也跟着尝尝。” “这。。。。”苏培盛下意识地看向胤禛。 胤禛道:“都坐下尝尝吧。” “嗻!”苏培盛这才喜笑颜开。 桌椅很干净,刚过午膳,来吃羊肉汤的人不多,胤禛和安然两人占了一张桌子,苏培盛三人分坐在邻桌。 头发花白的老板正在下羊肉,老板娘端着两个碟子走过来,看上去比老板年轻十岁,头发也只是半白,笑眯眯道:“老爷,夫人,我们家除了羊肉汤是一绝,这酥饼也是招牌嘞,今儿元宵,这两碟子就送给诸位尝尝,若是好吃,下次再来!” “这怎么好意思?”安然赶紧拒绝:“你们开门做生意也不容易,别。。。。” “您拿着吧。”老太太笑眯眯的,眼神竟有几分童真稚气:“老婆子我啊,没什么别的爱好,平生就喜欢长的好看的后生姑娘,您二位的气质,是老婆子平生见过最出众的一对,老婆子今儿也算饱眼福了。” “您谬赞了。” 安然被夸的有些脸红,她自己长什么样自己自然再清楚不过,只能说一句清秀,跟大美人可搭不上边,倒是胤禛,到底是皇室子孙,能夸一句龙章凤姿。 “你这老婆子,又在这胡说八道什么呢?”老板端着羊肉汤过来,笑道:“二位别见怪,我家这老婆子上了年纪,嘴是愈发的碎叨了。” 安然赶紧道:“没有没有,老太太是个和善人。” “嘿嘿,这您可就说对了,不是我自夸,我这老太婆,一辈子没和我红过脸。”他拉着老太婆笑道:“不打扰您二位了,二位慢用。” 安然看着老太太被老板拉到角落里,隐隐有说话声传来: “你啊,不是让你坐这儿歇着,怎么又去端盘子?说了多少次,客人没点的菜,不要冒然送上去,要是惹了客人不开心怎么办?” 被训了,老太太似乎有些不高兴,低着头道:“你做的酥饼最好吃了,我喜欢那姑娘,想给她尝尝。” “那也不能唐突客人。”老板叹口气:“酥饼刚出锅,手是不是被烫了?疼吗?” “不疼。”见老伴儿关心自己,老太太又笑的眉眼弯弯:“你别生气,我听话,今晚能有糖葫芦吃吗?” “有!今儿收益不错,待那货郎过来,我给你买两串,一串今天吃,留一串明天吃可好?不许偷吃啊!” 老太太赶紧道:“不偷吃,不偷吃。。。。” “再不吃,汤就凉了不好吃了。” 胤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安然回了神,就见自己面前摆了一碗羊肉汤,碗筷勺子都已经摆好,她看向胤禛,就见胤禛拿了桌上一个小瓶子偏头问她:“要醋吗?” 安然就笑:“羊肉汤吃的就是个鲜,要是加醋,岂不是破坏了原本的鲜美?” “也是。”在吃食上,胤禛一向觉得安然很有经验,闻言便放下醋,先尝了一口汤,夸道:“不错,赏。。。” 赏还没说完,恍然想起这是在外面。 “噗嗤!”安然忍俊不禁,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砸吧砸吧然后道:“应该是先用鲫鱼熬的汤,再用这个汤炖羊肉,故而汤才会如此白,鱼羊鲜,两种食材放在一起,鲜上加鲜。” 只这样的天气,鲫鱼怕是不易得。 安然摇摇头不去多想,想太多又能如何,她只是个弱女子,能力范围内她能多操操心,能力范围之外,她也无能为力。 一碗羊肉汤喝完,安然脑袋上都出了汗,稍微歇息一会儿,几人才离开铺子继续逛,而看到客人走了的老板开始收拾桌子,却在端起两人的羊肉汤碗时愣住,就见两只碗底下,一个压了两颗金花生,另一个压了一块圆形金饼。 第54章 这。。。。 他赶紧拿了出去追,却见人群涌动间,却看不见方才那两桌客人了。 离开的安然一行人并没有按照原先的计划前往铺子,反而兴致勃勃地在街上逛了起来,因着今日是元宵,晚上有元宵灯会,故而街上已经挂满了灯笼。 几人途经一家大酒楼,就见门口已经搭起了台子,旁边放着各色各样的灯笼,最上面是一盏极为漂亮的透明琉璃灯,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亮眼的光,吸引了许多人驻足观看。 胤禛和安然在人群外瞧了一会儿热闹,却听说猜谜活动要到晚上才开始,这才有些恋恋不舍的走了。 “去铺子吧,也走了许久,你需要休息,等晚上亮灯了,我再带你出来转,嗯?” 安然也有些累了,闻言也不坚持再逛逛。 胤禛挥手,一直跟在后面默默赶马车的侍卫赶紧驱车上前,将两人送到了糖水铺子前。 虽一直叫糖水铺子,但其实有一个正经的名字,名曰:半日闲。 乃是半日闲新出炉的方掌柜所取,取自苏轼的诗,因过竹院逢僧话,偷得浮生半日闲。 马车停在门口,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男孩上来询问是否要牵马,他身形瘦削,头发微黄,穿着一身黑色粗布袄子,袄子上面用红线绣了三个字,半日闲, 这是半日闲特制的男性员工服。 半日闲从外面看,就是一家装修十分普通的铺子,但有趣的是,在铺子门口两侧,摆了两幅画,这两幅画不是什么写意山水画,也不是写实花鸟画,而是画了一看就让人胃口大开的甜品糖水。 白色瓷碗中摆了满满的红豆,中间铺了小小的糯米圆子,再撒上些许桂花,看了都觉得暖呼呼,甜滋滋的。 而旁边摆了一个花边小碟子,里面摆了四五块造型可爱的小熊饼干,小熊脑袋圆滚滚的,小鼻子小眼睛,看上去憨态可掬。 进了铺子,就见大厅里四周被木板隔出了大大小小的空间,用布帘子遮挡,既保护了隐私,也能让人感到热闹,当然,若不喜欢嘈杂,楼上也有独立的包间。 见有客人来,一身粉裙的侍女赶紧迎上来,垂手行礼道:“客人新年好,客人是想在大厅用餐还是去楼上?” “去楼上吧。”安然道,她虽觉得无所谓,但到底还要考虑胤禛,在这大厅用餐,万一被人看到,难免会有些麻烦。 “是,客人请随我来。” 上了二楼,就没有楼下那般嘈杂了,安然问:“你们这铺子倒是有几分意思,先前未曾看过,可是新开的?” 那侍女道:“是,今日新开业。” “呦,那赶巧了!”安然笑道:“看你们店里似乎生意还可以,还以为已经开了一段时间了呢。” 说到这个,侍女也笑的更加真诚:“仰仗客人你们的支持,所以才会生意兴隆。” 安然挑眉,细细打量侍女,问:“你叫什么名字?可识字?” 她怎么记得郭必怀说过,这里的姑娘们都是王家村的出来的?倒不是瞧不起,只是乡下姑娘,识字的真是凤毛麟角。 侍女刚要开口,就听拐角处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 “安妹妹若想知道,不若来问问我这个做掌柜的?” 第74章 灯笼 一道绿色身影从拐角转出来,眼神柔和,走至近前,先是看了眼安然,眼里略过笑意,然后才低眉垂首对胤禛行礼:“民女给四阿哥请安。” “不必多礼,我今日只是个陪客。”胤禛道,周嬷嬷的幺女,他有点印象。 方清韵起身,看向安然,伸手上前,亲密道:“与安妹妹神交已久,今日总算见着了。” “方姐姐安好。”安然握住她的手也笑的开心。 那日方清韵送了她一把扇子,她左右想了想,不回礼不合适,便自己也做了点东西交给周嬷嬷,休假的时候带去给方清韵,两人这般有来有往,已有三四回了,偶尔还添两封书信,也算是闺中密友了。 “快来,我想着今日你许是要过来,便特意留了牡丹厅出来。”又看向站在一旁的侍女,笑道:“牡丹厅的单子我早就叫厨房准备了,你去瞧瞧,看看好了没有。” “是。”侍女始终低着头,听到方清韵的吩咐,这才脚步略快地下了楼。 方清韵眼底闪过满意,看向安然得意道:“我训练的丫头,规矩还不错吧?” 安然夸道:“方姐姐出手,自然是极好的。” 一群人进了牡丹厅,很快就有侍女端了汤品上来,安然还是第一次尝到这里的手艺,她细细品尝了一番,感觉和她做的虽略有不同,但味道也很好。 “味道还成吗?”方清韵瞧她尝的认真,不由笑道:“那几个大娘虽说没做过这么精致的汤品,但好在她们听话,学习时也认真,我尝过几回,味道一次比一次好,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心意。” 安然将嘴里东西咽下,笑道:“已经很好了。” 她又尝了几块点心,心里安稳下来,即使比不上京城那些老字号,但生意是差不了的,又有方清韵坐镇,不说挣什么大钱,却也是细水长流的进项。 方清韵到底是掌柜的,今日又是刚开张第一天,两人聊了一会儿,她便被侍女叫了下去。 待她走了,安然这才有空细细打量这里面的装饰,和普通的餐馆有所不同,这里的椅子虽是中式椅子,但座椅和靠背都包了柔软的垫子,有点后世新中式沙发的影子,柜子上还摆了围棋书籍和文房四宝等物,整个房间雅致中带着几分惬意。 安然转了一圈,最后在窗边坐下,招呼胤禛道:“爷快来,这儿能看到街景呢!” 此时太阳已经西垂,天色渐暗,路边已有灯笼亮起,连成一串形成两道暖黄色的光路,街上的行人也更加多了,孩童们提着小灯笼互相追逐,欢笑声随处可见。 安然忽然起了兴致,招来郭必怀笑道:“我见下面有卖灯笼的,你去问问,可有未做完的空架子,买些上来咱们也做着玩玩儿。” 胤禛道:“怎么想起来做灯笼了?要是想要,待会儿我们下去买就是了。” “我累了,不想下去。”安然摸了摸肚子,有些犯懒:“而且下面人太多了,挤来挤去也看不到什么,倒不如坐在这高处瞧的热闹。” 她去拿了套文房四宝,对着胤禛讨好笑道:“爷,我可不擅长绘画,您教教我呗,也不要什么复杂难画的,画个柿子鲤鱼,梅兰竹菊什么的就成。” 胤禛起身,伸出手指轻轻弹了安然的额头,取笑道:“你这话一出,确实露了你的短处,梅兰竹菊在你眼里都是简单的,那什么是复杂的?” 他拿了起毛笔沾墨调色,边画边道:“就说画竹,先画竹节,加重色水分不能太多,提笔要稳,竹叶要注意提按,笔尖落笔,压下去。。。” 他说的慢,画的速度却不慢,很快一幅绿竹就跃然纸上,笔直挺立,苍翠欲滴。 “爷真厉害。”安然夸奖道。 她自己又铺好一张纸,沾了墨,比比划划半天也没落笔,胤禛见了摇摇头,从她身后环着她,握着她的手一起画:“都说了落笔要稳,不要犹豫。。。。” “咚咚咚!” “咚咚咚!” 外面传来敲门声,隐约有侍女劝道:“两位爷,牡丹厅已经有客人在了,文竹厅还空着,您二位随我去文竹厅休息吧。” 敲门声却不停,一道傲气的男音传来:“你别拦着爷,这里头的是爷的亲哥哥。” 这声音,是老九。 胤禛皱了皱眉,感觉太阳穴开始突突跳了。 “四哥!四哥!”九阿哥在外头敲了半天门,见里头没反应,不耐烦地又喊了一声:“老四!” “啪!” 门打开了。 胤禛黑着脸,但大过年的,又是在外头,多少要给老九点面子,他斜了一眼门口两人,淡淡道:“进来。” 九阿哥挠挠头,有些讪讪,拉着后头的十阿哥进了门,嘿嘿道:“四哥,我在楼下看见小郭子从这出来,又看见窗口站了苏培盛,便猜到你在这儿了,你。。。” 他这才看到站在一旁的安然。 安然行礼:“妾身安氏给九阿哥,十阿哥请安。” 九阿哥意识到他似乎打扰了老四的好事儿了。 完蛋。 老四指不定要记仇呢! 不过不慌,听说这个安氏颇受老四宠爱,他眼珠子一转,笑眯眯道:“原来是小四嫂啊,是小爷唐突了,还请勿怪。” 他从腰间拽下一枚钱形玉佩,摩挲着上面“正德通宝”的刻字,颇有些舍不得,但还是递了出去:“出来匆忙,也没带什么贵重东西,这枚玉佩就当是小爷我给还未出生的小侄子的见面礼,还请小四嫂收下。” 肉疼,这玉佩可是磨了好久才让额娘送他的。 “这太贵重了。。。” 第55章 安然看向胤禛,却听胤禛道:“收下吧,原本今日就是他唐突了,就当是给你的赔礼,至于小侄子的见面礼,待出生后再添就是了。” 九阿哥:。。。? 十阿哥默默将自己的玉佩收了回去,皇额娘走了,他手里的好东西不多了,要存着留给儿子闺女呢,九哥给和他给,一样的,一样的,等小侄子出生了,他再打一对大金镯子就是了。 大金镯子多有面儿啊。 第75章 王卓 “你们今日出来,可报备了?带了多少人手?晚上住在哪儿?怎么没让老八陪着?” 胤禛看着面前两个毛头小子,今年也才12岁,就敢跑出宫来自己耍,真是胆大,以往还有个老八陪着,到底比他们长两岁,也能镇的住,怎地今天却没跟出来? 九阿哥道:“报备了,带了两队人手呢,卫贵人病了,八哥在侍疾,我们晚上不回宫,原本想着,随便去大哥三哥府上住一晚,不过。。。” 他看向胤禛,笑眯眯道:“这不赶巧碰见四哥了,要不我俩今晚就去四哥府上?” 胤禛心里叹口气,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但看到一直提不起精神的十阿哥,短短两个多月,瘦了两圈,脸都变尖了。 “行,那你们今晚上就跟我回去吧!” 这时郭必怀拎着包裹进来,见九十果然在,心里有点心虚,禀报道:“主子爷,卖灯笼的说空架子留的不多,还剩点浆糊,奴才就都给要了过来,您看。。。。” 胤禛问九十两人:“你们要不要玩玩?” “当然要了!”九阿哥还没亲手做过灯笼呢,闻言颇有兴趣,见小十闷闷不乐的样子,拽了拽他:“你陪着九哥做一个呗,回头去八哥面前显摆显摆。” “好。”知道九阿哥是想让他开心点,这次出来,也是九哥为了让他散散心,求了宜妃娘娘许久,才让娘娘劝皇阿玛同意他们出来散心,十阿哥便点了点头。 “想做什么样的,自己挑。” 胤禛指了指桌上的东西,自己挑了一个兔子灯递给安然,领着她在窗边坐下:“咱们做这个如何?” 安然看了眼正挑着的九十,轻声道:“爷,要不我去。。。” “去哪里?”胤禛睨了她一眼:“有我在,你怕什么?坐着就是,要不自在,也是他俩不自在。” 不过以他俩的性子,怕是不知道不自在三个字怎么写。 “这个灯架大,小十,咱做这个!” 九阿哥扒拉了半天,终于翻出一个合他心意的,他见胤禛带着安然已经在做了,“哼”了一声,心想,那兔子灯有什么好做的,肯定没小爷我这个威风! 他带着十阿哥找了个沙发坐下,软软的沙发让他整个人都陷了进去,他起初吓了一跳,但习惯了,反而觉得更舒服。 “咱回去也让人做个这样的椅子,还怪舒服的。”他跟小十咬耳朵,生怕胤禛听到笑话他。 十阿哥正琢磨着灯笼架子呢,也没听清他的好九哥说什么,只一个劲儿的点头,然后问:“九哥,你会做灯笼吗?” “这有什么难的?”九阿哥很自信:“不就是粘粘贴贴的事,你看九哥给你示范。” 两个小子在这边捅捅咕咕半天也没个章程,反倒是胤禛和安然的兔子灯已经初具形态。 “来,你来给兔子点睛。”胤禛给安然递笔。 安然也不推脱,用朱砂给兔子灯点上了红彤彤,圆溜溜的大眼睛。 “真好看。”她自夸道。 只是,做一盏灯似乎有点少,安然又挑了挑,选了个圆形灯笼架子,一面画上了柿柿如意,一面画上了年年有鱼,看上去喜庆极了。 “哎呀,九哥,我觉得应该不是这样贴的,这个应该放在这!”十阿哥从未觉得他的九哥这样笨过。 九阿哥觉得自己没有错,振振有词道“胡说!我看就是放在这,你看,就这样。。。” “咔嚓!” 木质的架子裂了道缝。 九十:。。。。。。 十阿哥嘀咕:“都跟你说了不能这样弄了。” 九阿哥嘴硬:“这些外头买来的东西,用的一看就不是好木头,脆的很,改明儿,我亲自做个红木灯笼给你。” 胤禛瞧不下去,随手拿了两个已经做好的荷花灯,一人手里塞一个道:“我要带着你小四嫂去河里放花灯,你们可要跟去?” “去!”两人异口同声。 离半日闲不远处就有一条河,正好途经白日看到的那家酒楼,此时酒楼看台前面围满了人,看上去是酒楼掌柜的站在台上,扯着嗓子喊道:“这最后一个灯谜,半部春秋,打一字,谁先猜出来,谁就能拿到我手里这盏琉璃灯!” “呦!这灯可真好看啊!” “要不少银子吧?瞧这亮的!” “半部春秋?这是什么字?有人能答上来吗?” “我又不识字,我哪儿知道!” 正吵吵嚷嚷间,一道清亮的男音冲破人群:“掌柜的,小生愿意一试!” 众人纷纷让开,就见一长袍男子上了看台,对着掌柜行了一礼:“掌柜的,小生愿意一试。” “咦?”郭必怀看清那人,讶异道:“是他?” “你认识他?”胤禛问。 郭必怀道:“回主子爷的话,他原本是京郊附近王家村人,名叫王卓,字柏元,乃是个童生,但时运不济,一直没考上秀才,后来因家穷便不再读书,有人求到奴才头上,央奴才给他安排个账房,奴才便把他安排在了药材铺子那边,没想到今日竟能遇到。” “那倒是巧了。” 看台上,王卓声音坚定,答道:“半部春秋,乃是秦字,可对?” 人群先是安静了一瞬,后像是反应过来,纷纷起哄道:“对!对!” “自然是对的。”掌柜笑眯眯的将手里的琉璃灯递给王卓:“这灯您拿好。” “多谢掌柜的。”王卓抱了抱拳,接过琉璃灯,轻声问:“不知掌柜的可否介意小生将其卖出?” 掌柜的一愣,后又看到王卓面容清瘦,身上穿的袍子还打着补丁,便知这后生怕是家中贫穷,但这后生能猜出这字谜,想来心中自有沟壑,他也乐意结交这个善缘,闻言便笑道: “这琉璃灯已经属于你了,它的归处,自然由你决定。” “多谢掌柜的。”王卓又是一礼,这才看向看台下的众人,扬声道:“诸位请留一留,小生手里这琉璃灯,不知可有人愿意买下?只要五十两银即可。” “呀,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灯,怎么就给卖了?” “看他的样子不像个有钱少爷,想来是想卖了贴补家用吧。” “这五十两银子,价格不低啊!” “你这说的什么话?那琉璃灯,你花个五十两买一盏给我看看?” 也有人很不屑,讽刺道:“这人一身书生长袍,却是充满了铜臭味,简直是丢了我们读书人的脸!” “想来也是个庸俗之人罢了!” 台下议论纷纷,好听的不好听的,王卓也听了一耳朵,但他始终身量笔直地站在那里,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笑,神色温和中带着坚定,就像一棵坚韧笔直的竹。 “一百两!我买了!” 第76章 二月春风 “一百两!我买了!” 安然诧异地看向胤禛,没想到他竟然要买那琉璃灯。 王卓循声望去,在看到胤禛的那一刻,他的心忽然猛地一跳,说不出什么感觉,但内心的紧迫提醒他,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他快步下了看台,来到胤禛近前道:“这位爷。。。” “这里人太多,换个地方说吧”胤禛揽着安然当先一步。 王卓还有些愣愣的,郭必怀经过他时好心拽了一把,提醒道:“你这小子,好运道,还不快跟上?” “郭小哥?”王卓瞪大眼睛。 “嘘!”郭必怀给他使了个眼色:“跟上。” 天色渐晚,很多人都已经归家去了,河面上飘着各色各样的花灯,人却寥寥无几。 胤禛找了一处空地,并没有理会王卓,先陪着安然放了花灯,又让苏培盛派人去寻九十那两个小子,这两小子不耐烦听人猜字谜,方才带了一队护卫先跑了,这会子不知道在哪里野呢。 王卓起先有些着急,他想问问郭小哥,但见一向笑眯眯的郭小哥此时也是眉眼低垂的站着,丝毫不看他一眼,便不敢有所动作。 “哗哗。。。。” 流水声带着凉意传至耳中,王卓忽地就平静下来,他看了看胤禛揽着安然的背影,学着郭必怀的样子,也垂眸低首的等待。 郭必怀余光看见他的动作,挑了挑眉,这小子,悟性挺高啊。 待放了灯,胤禛这才招手让王卓近前,指着他手里的琉璃灯问:“为何要卖灯?” 心情平复下来的王卓淡声答道:“小生娘子已有八个月身孕,但家中不富裕,自有孕以来,一直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小生便想着,若是能将这琉璃灯卖些银钱,回去给娘子买些补身子的药材,待她生产完,也能早日恢复身体。” 第56章 是个好丈夫,好父亲,胤禛喜欢顾家的人,他看向苏培盛,抬了抬下巴:“给他一百两。” 王卓赶紧退后一步道:“这位爷听错了,小生说的是五十两。” “五十两?”胤禛淡淡道:“多得五十两不好吗?” 王卓摇摇头,笑道:“小生从小就知道,贪得无厌,必有灾殃。” 就像他的父亲,好赌滥赌,最后死在赌场。 “四哥,要回府吗?” 九阿哥声音比人先到。 胤禛吩咐人把马车赶来,扬声道:“回府!” 一群人呼啦啦地跟在两人身后走了。 王卓:。。。。 王卓又一次愣在原地,手里还拎着那盏琉璃灯。 他。。。他是说错话了吗?连五十两都不给他了? “快跟上!”郭必怀本来觉得这小子挺聪明的,现在这会,又觉得他傻了。 “哦哦。”王卓提着琉璃灯赶紧跟上,也没敢问去哪,周围乌泱泱一群人,他随便跟着就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里,安然打了个哈欠,感觉有些昏昏欲睡,胤禛揽着她,试了试她的额头,又将毯子裹紧了些,问声道:“靠在爷身上睡会儿吧,待会从后门进,直接送你到倚梅苑,然后爷就回前院了。” 本来今日该去福晋那儿的,但九十在前院,他不看着不放心。 “好。” 安然靠着胤禛,本来只是想着眯一会儿,谁曾想,竟然真的睡着了。 到了四阿哥府,队伍分成两队,胤禛带着安然从后门进,九十被苏培盛带着去了前院。 胤禛将睡着的安然包好,这才将她抱着下了马车,屋里已经点了炭火,暖烘烘的,春和早一步下了马车,已经动作飞快地铺好了床。 胤禛将安然轻轻放下,把她身上的毯子拿了,吩咐春和:“守着你家格格,刚从外头回来,小心夜里受凉发烧。” “是。”春和赶紧应下。 胤禛这才踏着月色回了前院。 宜兰院内,小李公公传来消息,因今晚九阿哥十阿哥在前院睡,四爷便也在前院安置了。 得到消息的吴嬷嬷松了口气,转身进屋,就见乌拉那拉氏还没睡,正坐在桌边抄写佛经。 “福晋,睡吧,主子爷在前院陪着九阿哥十阿哥呢。”她道。 乌拉那拉氏问:“确定是陪着九阿哥十阿哥?” 吴嬷嬷道:“是呢,说是路上偶然遇见的,主子爷不放心,就带了回来睡。” “那咱们便睡吧。”她合上经书,松了头发,躺在床上问吴嬷嬷:“嬷嬷,那个叫小顺子的,怎么样了?” 吴嬷嬷给乌拉那拉氏理被子的手一顿:“说是没什么亲人兄弟姐妹了,怕是不好下手。” “人都是有缺点的。”乌拉那拉氏闭上眼睛,声音淡淡:“让小福子这两天把事情办妥,要不然,就换人。” “是。”吴嬷嬷拍着乌拉那拉氏,就像小时候一样:“天儿不早了,福晋睡吧。” 元宵过后,胤禛便结束了年假,前朝事忙,一连半个月,安然也只见过他几面,而她自己,也不再清闲,因为,福晋出月子了,派人来说明日恢复请安,还要参加弘晖的满月宴。 因洗三只请了福晋的娘家人,并没有大办,这满月酒府上便准备大办一场,到底是嫡子,还是个身体康健的,若是不办,怕是被人背后嘀咕。 已经二月,似乎有了春的气息,昨夜刚下的那一场春雨,带走了冬日的冷寂,送来了春风的和煦。 安然路过小花园时,见树枝上隐隐出了绿芽,零星有几朵迎春花开放,她凑近瞧了瞧,没什么花香,却莫名让人看了心生欢喜。 “主子,小心脚下。”扶着安然的春和提醒道:“刚下了雨,路面湿答答的,主子别再踩了这些泥污,脏了不说,还容易打滑。” “知道了。”安然是个听劝的人,也不再逗留,抱着手炉来到宜兰院。 依旧是小丫鬟引着进了偏殿,屋里暖融融的,中间摆放的熏炉里香气袅袅,安然轻轻嗅了嗅,都是寻常的香料,于孕妇无碍。 她刚要寻位置坐下,就见屋里已经有了两人,都是生面孔,身段窈窕,容色出众。 见有人进来,两人赶紧起身,目光在安然隆起的肚子上划过,眼底闪过了然,对着安然盈盈一拜,娇声道:“绿绮/紫烟,见过安格格。” 原来是这二位,安然回礼:“两位多礼了。” 安然是个慢热的,绿绮紫烟似乎也有些腼腆,三人坐在一个屋子里,竟没一人先开口找话题,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直到李氏踩着花盆底“哒哒哒”地进来。 第77章 流云冷香 好些天没有看到李氏了,似乎瘦了一些,也白了一些,走起路来却如风一般,还是那么的有活力。 “安姐姐安好。” 她似乎有礼貌了很多,一进来就给安然行礼问好,但礼貌似乎在安然这儿用完了,看也没看起身的绿绮和紫烟二人,“吧唧”就坐在了她的位置上。 绿绮和紫烟对视一眼,有些尴尬,但还是行礼道:“绿绮/紫烟见过李格格。” “呦!是您二位啊。”李氏甩了甩帕子,本来不想起身,后背却被轻轻推了一下。 豆蔻这死丫头,又在教她做事! 心下不悦,但她还是起身回礼:“您二位多礼了,都是自家姐妹,不必如此客气。” 语速平直无起伏,像是背书似的。 后背又被轻轻推了一下,李氏动了一下肩,看向安然,嘴角扬起笑,寒暄道:“安姐姐,你这肚子,也还有六个月了吧,孩子可闹腾?” “刚满六个月。”安然摸了摸肚子,笑的柔和:“最近倒是不怎么闹腾,乖的很。” “看来是个懂事的孩子。”李氏笑道:“我前几日为福晋的二阿哥做了些新衣服,想着安姐姐的孩子过几个月就出生了,便也带着做了两件,就当是我给孩子的见面礼,安姐姐可别嫌弃。” 豆蔻便提着一个包袱上前,将包袱放在安然面前解开,笑道:“我家主子别的不说,针线活还是拿得出手的,布料也是用的最好的,您瞧瞧。” 一共四身小衣裳,两身青绿色,两身嫩粉色。 安然让春和收下,笑道:“李格格巧手,这些小衣裳正适合刚出生的孩子,那我就不推辞了,多谢。” 见安然收下了,李氏别扭中也有些高兴:“安姐姐喜欢就好。” 李氏好意,安然心领,便也关心问道:“瞧着李妹妹这几日似乎清瘦了些?这到底还没正经入春,李妹妹还是要注意身体啊。” “是吗?”李氏摸了摸脸,苦着脸道:“许是前几日着了凉,一时没胃口吃饭,所以才瘦了些,那些苦汁子,喝了都倒胃口,哪儿还有心思吃饭呀。” 都怪豆蔻,每天一顿不落地逼着她喝药,把她都给喝瘦了。 乌拉那拉氏被珍珠扶了出来,正巧听了这一耳朵,闻言便道:“你这话不对,既是病了,就更应该好好吃饭,不吃饭,身体怎么受得了?病又怎么会好?” 众人起身行礼:“给福晋请安。” “都坐吧。”乌拉那拉氏当先坐下,又问李氏:“如今病可好了?怎么也没听你请府医?” 李氏赶紧道:“都好了的,妾身只是轻微风寒,先前还有府医配置的方子,便让人煎了喝上几副,已经完全好了。” 乌拉那拉氏不赞同道:“怎么能不请府医就自己煎药吃呢?若是出了什么事,你让我如何跟爷交代?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是。”李氏讷讷无言。 乌拉那拉氏又关心安然:“你这肚子也有六个月了吧,府医可按时请平安脉了?怎么说的?” “一切都好。”安然笑道:“多谢福晋关心。” 乌拉那拉氏笑道:“都是爷的孩子,未来也是要叫我一声嫡额娘的,再怎么关心也不为过。” 说到这个,她又想起另一个孩子的娘来,不由问:“怎么方格格还没来?可是出了什么事?珍珠,你去外头迎迎。。。” “不用了。” 方氏在清月的搀扶下进来,出了月子的她已经恢复了原本的纤细窈窕,脸色有些苍白,但到底没那么蜡黄了,进来就行礼赔罪道: “给福晋请安,妾身来迟了,还请福晋恕罪。” 乌拉那拉氏松了一口气道:“坐下吧,你是最懂规矩的,来迟必定有什么缘故,我又怎么会怪罪于你?” 方氏叹口气道:“昨儿落了一场雨,大阿哥夜里便起了烧,哭闹着一直不肯睡,妾身跟着熬了一夜,好在方才烧退了,大阿哥也睡下了,妾身便赶了过来。” 乌拉那拉氏皱眉:“可见还是伺候的奶嬷嬷不经心,这夜里降温,守着的人怎能一点也感觉不到?莫非是去躲懒了不成?从外头找来的奶嬷嬷到底没有内务府派过来的好,不若就将这些奶嬷嬷赶出府去,我让人从内务府给你找几个奶嬷嬷过来伺候弘昐。” 第57章 方氏一听,这怎么行,用惯了的人哪里能说换就换的,而且她这大阿哥,磨人的很,睡觉都得抱着睡,轻易放不下来,还认人,只认那几个奶嬷嬷抱,若是换了旁人,估摸着又是一通闹腾。 “还是不了,多谢福晋好意,大阿哥习惯了那几个奶嬷嬷,若是换了旁人,怕是不行,到时候又是一阵哭闹不止,他本就身子弱,还是不折腾了。” “也好。”乌拉那拉氏并不坚持,只道:“若有什么别的需求,你尽管提,弘昐到底是府里大阿哥,委屈谁也不能委屈了他的。” “是。”方氏应下。 乌拉那拉氏这才看向一直坐在最后面的绿绮和紫烟,招招手道:“来,你们两个上前来。” 她介绍道:“绿绮和紫烟,都是宫里娘娘指下来的姑娘,现在在青玉阁住着,我这段时间坐月子,也没抽出空子给你们介绍,但往后,都是自家姐妹,一直陌生着也不好,故而今日我就将她们也叫了过来,大家互相见一见。” 绿绮紫烟脸颊微红,微微蹲身。 李氏瘪瘪嘴,方氏瞧了二人一眼,也未说话。 安然就笑:“方才都互相认识过了,以后姐妹们常来常往的,无需太客气多礼。” “那你们就去坐着吧,许久没坐在一块儿了,咱们也聊聊家常。” 乌拉那拉氏让两人回去坐着,目光落在屋里的熏炉上,讶异道:“呦,这香怎么还点着?吴嬷嬷,快熄了端出去。” 她看向安然,解释道:“这香只是普通的熏香,于孕妇身体无碍的,只我听说安格格向来不喜这些香,如今你又有孕在身,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你放心,下回你来,我不让她们点香了。” “倒也不是不喜熏香。”安然用帕子点了点鼻尖,笑道:“只是妾身更爱天然花草果木的味道,故而不经常点香而已,妾身随侍德妃娘娘时,还曾学过制香,有一味叫流云的冷香,很得四爷喜欢,常叫苏公公拿来熏衣裳呢。” “是吗?”乌拉那拉氏笑容微僵。 想起胤禛身上确实经常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冷香,那香并不浓烈,仿佛雪后松柏,带着冷冽的清香。 她闻了也很喜欢,还曾问过胤禛,胤禛却说这是极难得的香,他也没有存货。 却原来,是舍不得给她,也舍不得安氏受累罢了。 第78章 争吵 倒没想到安氏竟然还是个制香高手,但也无妨,她今日的目的本就不在这香上,乌拉那拉氏看了一眼珍珠,吩咐道:“去把我准备的东西拿上来。” 她看向众人,笑道:“这过了年,时间就过的快了,眼看着就要开春,昨儿收拾库房时发现有几支绒花,我一个人也戴不了那么多,也不爱戴,索性就想着拿出来分一分,也比放在库房里落灰的强。” 珍珠带着几个小丫鬟上前来,就见那红布上躺着几支极其漂亮的绒花,粉里透红的荷花,含苞待放的桃花,其中最瞩目的,当属放在中间的那支重瓣菊,花色丰富,花瓣层层叠叠,离远了看如同一朵真花一般。 乌拉那拉氏看她们都看呆了,心里不屑,面上不显:“如今咱们这儿,就属安格格是双身子,最是珍贵,不如就让她先挑吧?” 方氏当即皱眉,瞪了一眼安然,她本就因福晋处处捧着安然而心里不舒服,闻言不屑道:“要说珍贵,咱们府中,福晋的二阿哥自是第一,我家大阿哥好歹也是长子,仅次之,安氏这肚子,是男是女还不知晓呢,若是个阿哥自然好,若是个格格,不过是个丫头片子。。。。” “不过是个丫头片子?”安然第一次沉了脸,讽刺道:“方格格这话听的倒让人发笑,我以为,咱们做了母亲,经历过生理之痛,生产之痛,便更能共情世间的女孩,感受到她们的不易,如今见了方格格,倒是发现,这世间竟有如此冷心冷肺之人,这般瞧不起女孩,难道你还是个男人不成?生你养你的母亲,竟也是个男人不成?” 她这一番话说的方氏一时无法辩驳,羞恼道:“你胡说八道什么?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她说着就要上前和安然撕扯,被春和一把拦下,冷声道:“方格格这是做什么?我家主子有孕在身,你这番推推嚷嚷是要做什么?昔日见着我家主子时一口一个姐姐叫的甜,如今倒还敢上手了?莫不是仗着生了长子阿哥,便轻狂的没边了不成?” “你这贱婢!还敢跟我动手不成?”方氏长指甲都要伸到春和脸上了。 “好了!都住手!” 乌拉那拉氏觉得头疼,她只是想激一激方氏,没想到这么不经挑拨,她赶紧让人上前撕扯开春和和方氏,厉声道: “方氏!你也太不像话了?这般吵闹同泼妇有什么区别?安氏还怀着孕就敢动手,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回去闭门思过一个月,宫规抄写二十遍!” 她又看向春和:“你作为丫鬟,竟敢跟主子动手。。。。” 安然一把将春和拦在身后,迎面直视福晋:“春和护主心切,虽则以下犯上,但也情有可原,既是为了妾身犯错,那自然该惩罚妾身,妾身愿自罚抄写佛经十遍,不抄完不出门,福晋可满意?” 乌拉那拉氏哪能让安然再缩进她那院子里安心养胎?闻言缓了声音道:“春和忠心护主,哪儿用得着惩罚,只是下次莫要再冲动就是了,你也不用自罚,说来说去都是方氏言语不当,这样,再罚方氏两个月月银,你觉得如何?” “福晋掌管府中中馈,管理后院诸事,是赏是罚,妾身不敢插嘴。”安然福身行礼,脸色有些不好看:“这时候也不早了,妾身还没用过早膳,腹中孩儿耽误不得,离晚宴还有几个时辰,妾身就先告退了。” 乌拉那拉氏赶紧道:“好,你先回去吧。” 安然冷着脸经过方氏时,瞧都没瞧她一眼,径自在春和的搀扶下出去了。 “好了,你们也都先回去吧,待晚宴时再过来。”乌拉那拉氏重新坐下,揉了揉眉心,疲惫道:“一大早就吵吵嚷嚷的,方氏,你留下。” 几人都以为福晋留方氏是为了训斥,一直装鹌鹑的李氏赶紧带着豆蔻走了,绿绮和紫烟对视一眼,小脚迈的飞快,也跟着赶紧走了。 其他人都走了,乌拉那拉氏让方氏坐下,没了方才的严厉,淡淡道:“你说你这性子,往日瞧不出来,没成想竟是这样,安氏到底有孕在身,又一直备受四爷宠爱,你说你怎地也敢动手?” 方氏这会儿也缓过神来,颇有些懊恼:“妾身。。。妾身就是看不惯她那样子,成日里霸占着家里爷们儿,狐狸精一个!” “慎言!”乌拉那拉氏一个眼刀过去,若安然是狐狸精,那四爷是什么?商纣王吗?方氏这脑子,以往看着还有些深浅,怎的如今竟这般浅薄?难不成生个孩子把脑子生出来了? 原想着借刀杀人,没想到这刀这么钝。 算了,再钝也是刀不是,说不定她一个念头过去就能出屡出奇招中了呢? 乌拉那拉氏喝了口茶道:“安氏是四爷自宫里带出来的,情分自然不同,就说自她有孕,流水般的赏赐你又不是没看到,四爷重视,咱们也要捧着,待她日后生了阿哥,想来也不比弘晖,弘昐差什么。” 方氏急的跳起来:“我家大阿哥好歹也是四皇子府的长子,未满三岁便得万岁爷赐名!她就算生的儿子,又怎敢与我的大阿哥相比。” 乌拉那拉氏被她这一口一个大阿哥,一口一个长子的喊的头疼,打断道:“好了,都是爷的孩子,在爷那里又有何不同?以后莫要乱说了,若让四爷听见,你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我今儿罚你,你就老老实实认罚,在院里待上一个月,别不服气,今儿这事,四爷回来后定然知晓,我既罚了你,四爷即使不悦也不会再插手,待一个月之后你出来,这事便就过去了。” 她指了指托盘上的绒花,方才众人都没顾得上拿:“这些绒花,她们没拿,那就都送给你吧,就当是对你的补偿,只是记住,安氏月份也大了,平时里拌两句嘴就罢了,莫要再推推嚷嚷,若是真摔了碰了的,轻则胎儿出事,重则一尸两命,你还要不要命了?” 方氏眼睛都盯在那重瓣菊花上了,对福晋的叮嘱似乎并未放在心上,只随意地“嗯”了两声。 乌拉那拉氏:。。。。。。 没看出来方氏以前眼皮子这么浅啊? 她开始撵人:“时候也不早了,我累了,你先回去吧。” 另一边,安然带着春和气势汹汹回到倚梅苑,一看就是生气的模样,待回到房中坐下,安然忽然展颜一笑,问春和: “我方才演的那样,还行吗?” 第79章 满月酒 安然带着春和气势汹汹回到倚梅苑,一看就是生气的模样,待回到房中坐下,她忽然展颜一笑,问春和: “我方才演的那样,还行吗?” 第58章 春和夸奖道:“特别好,您瞧方格格那个样子!连福晋都没料到场面会这般混乱,还吓了一跳呢。” 说到这个,她又有点不赞成地看向安然:“主子,今儿早出来您跟奴婢说要见机行事,奴婢可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您还有身孕,若是奴婢没反应过来,让那方格格扑上来可怎么好?” 安然心虚道:“今日的事,我也只是有些猜测,她叫人收买小顺子,却迟迟没指派小顺子做事,我就估摸着她怕是还有些其他想法。 她一说分绒花,我就琢磨出她要干什么了,方氏的性子,刚认识的时候会觉得她有些城府,实则脑袋空空,最易受人挑拨,我能看出来,福晋自然也能看出来,而如今方氏仗着有个长子傍身,更是志得意满,稍微挑拨一二,就是一把最尖利的刀。” 这刀好不好用另说,但只要敢出手,那就有成功的可能,毕竟乱拳还能打死老师傅呢。 成了,福晋能不沾手地除去安然腹中的孩子,甚至是安然,手里还能捏着方氏的把柄,若不成,方氏暴露出来,有这样一个污点母亲,弘昐便不成气候。 成与不成,对福晋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春和问:“那咱们该如何应对?” 安然想了想道:“去告诉郭必怀,让他派人跟着清月,方氏一向信任这个丫头,若有计划,定然也是清月出来走动,方氏那脑子,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倒是这个清月,肚子里长牙,别让她在里头出冷箭了。” “是。”春和赶紧应下。 安然摸着肚子沉思,福晋既然已经出手了,那她自然不能坐以待毙,俗话说打蛇打七寸,如今的福晋,七寸就是弘晖。 可,她对孩子实在下不了手。 除了孩子,那福晋在乎的应该就是娘家了,乌拉那拉氏家大业大,听说福晋没有亲兄弟,那家中主母和庶母定然矛盾重重,若是能从这方面着手呢? 想着想着又有些无奈,她在外头着实无人可用啊,这时候她倒是觉出有娘家的好处了,若她有个亲近的娘家兄弟,去一封书信,哪怕只是查个凤毛麟角,也比在这儿干瞪眼强。 罢了,今晚家宴时先看看乌拉那拉家到底如何吧。 风听院,李氏带着豆蔻风风火火的回来,憋了一路的笑在进屋的那一刻就忍不住,捂着胸口自顾自笑了半天,才道: “哎呦,豆蔻,你看今天方氏那个样子!这跟泼妇有什么区别?我往常同她在一块时,旁人都夸她谦恭有礼,哼!真应该让那些人来瞧瞧方氏如今的模样,看看她们是否还能夸的出这四个字!” 豆蔻无奈笑笑,给李氏倒了杯茶:“刚从外头回来,格格喝杯热茶缓一缓吧。” 李氏将茶一饮而尽,杵着脑袋又开始苦恼:“你说你先前叫我去讨好福晋,谁知福晋是个小气的,一点儿用都没有,如今你又叫我去讨好安氏,她向来不乐意与府上其他人来往,先前我说话又那样,真的没有得罪她吗?” 豆蔻道:“安格格瞧着不是那般小气的人,再说了,有没有用的,咱先试试呗,您有时候就是太快言快语了,以至于得罪人而不自知,以后说话可一定思虑再三,要不然,今儿禁足,明儿罚抄的,几时才能再见到主子爷呢?” “知道了。”李氏无精打采的,又有些不高兴地嗔了豆蔻一眼:“你别老是教我这个,教我那个的,你是主子我是主子?哪儿有主子听丫鬟的话的?” 说是这么说,但和李氏相处这么久,豆蔻也摸清了她的性格,知道她并不是真的生气,便笑道:“是是是,您是主子,向来大智若愚,是奴婢班门弄斧了。” 李氏傲娇地“哼”了声,想到什么,赶紧道:“对了,今日晚宴要穿的衣裳可拿出来了?” “早拿出来挂着了。”豆蔻将衣裳拿来:“奴婢昨儿夜里特意拿出来用火斗熨了熨,保证一丝褶皱都没有。” “怎么又大晚上的用火斗?”李氏将豆蔻的手拿过来看,埋怨道:“前不久刚把手烫了个泡,今日竟都全忘了不成?伤了没有?” “没有没有。”豆蔻笑眯眯的:“格格放心,奴婢没伤着。” “谁担心了?”李氏见确实没伤着,撂开她的手,傲娇道:“我不过是想着你若伤了,谁来伺候我?” “是!奴婢知道,奴婢肯定不躲懒。” 说是晚宴,实则半下午就要有客上门了,安然到底也算是主人家,吃了午膳眯一会儿就来到主院,稀奇的是,方氏竟罕见的先到了,穿着一身粉色旗装,头上戴的正是那朵重瓣菊花。 爱新觉罗氏也到了,旁边还坐着一位三十来岁的妇人,正和乌拉那拉氏说话,乌拉那拉氏有意抬举方氏,爱新觉罗氏虽瞧不上,但也不会在外面驳了乌拉那拉氏的面子,因此几人在一块聊着养孩子的事,一时之间倒也热闹。 安然上前蹲身行礼,笑道:“妾身给老夫人,福晋请安。” 爱新觉罗氏斜眼上下打量安然,像是没听见似的,慢悠悠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乌拉那拉氏眼神闪了闪,笑道:“快起来吧,别多礼了,坐吧。” “多谢福晋。”安然起身,寻了个位置坐下,端起杯子正要喝茶,就听爱新觉罗氏道: “久闻安格格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安然放下茶杯,用帕子擦了擦嘴,一脸懵懂地问:“妾身久居后院,倒是不知这大名从何而来,不知老夫人可否为妾身解惑?” 爱新觉罗氏一梗,总不能说方才就是在背后蛐蛐她吧。 乌拉那拉氏赶紧解围道:“是我和额娘提过你,弘晖洗三那天你送了衣裳过来,正巧额娘看到了,我就多嘴说了一句,说你是个仔细周全的人,做的那小衣裳连根线头都没有,正适合孩子穿呢。” “是吗?”安然不以为意:“我做惯了这些针头线脑,唯手熟尔,不值当福晋如此夸奖。” 爱新觉罗氏听了这话就笑:“是啊,安格格做惯了这些活计,便也不觉得什么,不像我家这个丫头,惫懒的很,针线这些从不爱做,不过呀,我们也惯着她,毕竟这些东西,有的是伺候的人做,哪儿需要她这做主子的动手呢?你说是不是?” 第80章 满月酒2 伺候人这事,安然向来不以为耻,对于她来说,这只不过是一份工作而已,只不过前世工作求的是财,在这里,为的是命。 因此哪怕爱新觉罗氏在阴阳怪气,她也没觉得被羞辱到,只是淡淡笑了笑:“是啊,福晋得父母疼爱,是妾身羡慕不来的,不过妾身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希望也能做一个爱护幼子的好母亲。” 爱新觉罗氏觉得她错了,原先她以为自家女儿说安氏是个周全人只是讽刺,没想到今日一交锋,这个安氏,可比自己后院里那些莺莺燕燕强的太多。 她隐晦地认真打量起安然来,长的只能算清秀,穿着一身栀子黄的旗装,衬的她小脸更加莹白如玉,衣裳袖摆绣的松鹤延年栩栩如生,可见巧手,她面容沉静,眼神柔和,不得不说,虽然不是什么大美人,但一看就让人觉得舒心。 爱新觉罗氏又看向端庄持重的女儿,心里一咯噔,她活了这么多年,和后院那群小妖精斗了几十年,深知男人的劣根性,他们会喜欢年轻娇媚的,也会喜欢痴缠卖乖的,但最喜欢的,必定是相处起来让他觉得舒服的。 “额娘?额娘?” 乌拉那拉氏的声音唤回了爱新觉罗氏的思绪:“嗯?怎么了?” 乌拉那拉氏疑惑地摸了摸脸,问:“额娘盯着女儿看了好久,可是女儿脸上蹭了什么东西?” “没有,额娘就是想到了一些事情。”爱新觉罗氏勉强笑了笑,转移话题道:“咱们弘晖阿哥可醒了?他这个小主人翁可不能一直不露面啊!” “是啊,我这个当舅母的还不曾见过二阿哥呢。”旁边的夫人终于插上话,笑道:“听婆母说咱们二阿哥长的极好,像极了福晋呢。” 爱新觉罗氏暗地里瞪了她一眼,这个庶出儿媳妇,原本是不打算带来的,可费扬古说他那庶子好歹也是家中长子,日后继承家业也能为清荷撑腰,自己带了庶长子不说,还非要她把这儿媳妇带上。 呸!不就是想给他的好长子一家铺路吗!说的好听! 说到弘晖,乌拉那拉氏脸上带了温柔的笑,回头吩咐吴嬷嬷道:“去看看小阿哥醒没醒,醒了就抱来吧。” “是。”吴嬷嬷应下,转身去了弘晖住的偏殿。 可巧这会子弘晖醒了刚吃过奶,正精神着,吴嬷嬷轻轻将弘晖抱起,哄了两句:“咱们小阿哥醒了啊?睡的好不好啊?嬷嬷带你去找额娘可好?” 弘晖对吴嬷嬷也很熟悉,见她抱自己也不哭闹,嘴巴动了动,吐了个奶泡泡出来。 吴嬷嬷抱着弘晖出来时,爱新觉罗氏最先站起来伸手道:“哎呦咱们的弘晖醒了啊?快来,给郭罗妈妈抱抱!” 第59章 “这。。。”吴嬷嬷看向乌拉那拉氏,在她心里,总觉得老夫人不是个靠谱的,就说福晋小时候,老夫人抱着福晋都能和老爷吵起来,差点就把福晋摔地上了,这一幕她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你这老货,弘晖是我亲外孙,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爱新觉罗氏不高兴了,上前就想强抱弘晖。 这一拉一扯的,弘晖估计被弄的不太舒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爱新觉罗氏被吓了一跳。赶紧缩回手:“这,这是怎么了?” 乌拉那拉氏接过弘晖,轻声哄了两句,弘晖便被安抚住,虽眼眶红红的,到底是不哭了,她心里有些不悦,一是觉得自家额娘做事太过毛躁,二是额娘这个样子,让她在安然他们面前丢了脸。 但这儿到底还有外人,她也只能笑着道:“这孩子有点重,吴嬷嬷也是怕您抱不过来,您急什么?” “我这不是许久没看见好外孙了,想的慌,这才急了点。”爱新觉罗氏赶紧找补。 气氛正有些尴尬,门口忽然有人掀帘子进来,一身青绿色旗装,脸上带着明媚的笑,一进来就扬声道:“呦!这么热闹?可是我来迟了?” 乌拉那拉氏赶紧将弘晖递给吴嬷嬷,迎上去笑道:“三嫂来了。”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给三福晋请安。” 两人互相见礼,董鄂氏笑道:“许久不见,四弟妹近来可好?” “一切都好。” 董鄂氏瞧了瞧众人,见众人还蹲着,赶紧道:“快起来吧,自家人,不必拘礼。” 她亲自上前搀扶起爱新觉罗氏,笑着打趣:“老夫人这般重礼,我一个晚辈如何能受?快快起来。” “三嫂快坐,”乌拉那拉氏赶紧叫人上茶,特意嘱咐道:“上一壶六安瓜片来,,三嫂爱喝那个。” 董鄂氏点了点乌拉那拉氏,笑道:“瞧我这四弟妹,惯是个细心的。” 她又看向吴嬷嬷怀里的弘晖,羡慕道:“呦,这就是四弟家的小阿哥吧,瞧这长的多好!白白胖胖,一看就很健壮。” 她与三阿哥成婚至今,还没有孕信呢,故而看到孩子她就眼馋的紧。 当了母亲,总是喜欢别人夸自家孩子长的壮,乌拉那拉氏也不例外,闻言便笑道:“他胃口大着呢!” 三福晋的到来,似乎打开了一个开关,紧接着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带着她的几个女儿来了,又有其他皇室福晋过来,场面一时热热闹闹。 李氏进来时,见这么多人,还吓了一跳,好在没人注意到她一个小妾,躲着人群就坐到了安然身边。 “怎么这么晚过来?”安然问。 李氏气愤道:“我来时的路上,不知怎么有一处滴了油,我以为是水,没在意,谁知一脚踩上去就摔了一跤,把我衣服都摔脏了,只能回去换。” “油?” 安然突然有些无语,她知道那处油迹是怎么回事,小顺子今日提醒过她路上要慢些走,这并不是什么高明的招数,但做投名状却能让乌拉那拉氏放心。 故而今日出来时安然带了春和春杏两人,她平日就穿着平底鞋,一踩上那油便触感明显,因有心理准备,假装滑了一下,春和春杏立即扶住她退回到了安全地方。 没想到李氏正好踩了上去,还滑倒了。 感觉李氏总是很倒霉是怎么回事? 李氏还殷切提醒安然:“就在主院不远处,你回去时可得当心,别给摔了。” 安然点头,忍着尴尬笑道:“多谢提醒。” 门口又有人进来,众人循声望去,纷纷站起身来行礼:“给侧福晋请安。” 来人一身宝蓝色旗装,气质温婉,见众人行礼,连忙侧身躲过,回礼道:“是妾身该给诸位请安。” 这福晋与福晋是不同的,例如皇子阿哥们的福晋和皇室宗亲的福晋,而侧福晋和侧福晋也是不同的,如眼前的太子侧福晋,生了太子长子的李佳氏,地位便天然不一样。 至于太子妃石氏,即瓜尔佳氏,要今年六月才会和太子成婚。 李佳氏来了,表示最重量级的人物,太子也来了。 果然李佳氏入座不久,小李公公就来传话,说是前院已经开席,四爷让人抱二阿哥去前院给各位爷瞧瞧。 饶是短暂的和福晋相谈甚欢,方氏听到时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嫉恨,但这种场合,没人在意她的冷脸,乌拉那拉氏更是喜不自胜,四爷愿意带弘晖去前院,这表明了弘晖在四爷心中的重要性。 她吩咐吴嬷嬷照顾好弘晖,看向众人,压制住心里的志得意满,笑道:“既然前院已经开宴,那么诸位也都落座吧!” 第81章 采薇 前院,诸位阿哥中除了有重孝在身的十阿哥没来,其他都来了,亲哥的主场,又是在宫外,十四阿哥更是如脱缰的野马一般,拉着十三带一群差不多年纪的宗亲阿哥们满院子的蹿。 太子来的时候,院里正热闹呢,十四撸起袖子说要比武,架势都摆起来了,结果众人呼啦啦地行礼高呼:“给太子爷请安!” 十四心里有些不高兴,但还是放下袖子收拾齐整,跟在一众哥哥们身后行礼问安。 太子如今还是很端庄稳重的,摆了摆手笑道:“不用在意孤,你们玩儿你们的!” 胤禛赶紧让出主位。 太子却摆摆手,点了点胤禛,调侃道:“今儿孤是客,哪儿有让客人坐主位的道理?” 胤禛去年一直跟在太子后面办差,他性子稳重,办事有成算,虽偶尔太过严肃不讲人情,稍不注意就得罪了人,但对太子来说,他这样刚刚好,因此太子也乐意亲近胤禛。 装相!大阿哥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太子来了,胤禛就让开席,不一会儿吴嬷嬷就抱了弘晖过来。 白白胖胖的孩子象征着健康,尤其在生的多死的也多的皇室中,有了长子的太子不怎么稀罕,但还没有儿子的大阿哥三阿哥表示羡慕极了。 许是见惯了又香又软的女儿家,乍然来到男人堆里,弘晖嘴巴一撇,“哇”地哭了出来。 与此同时,吴嬷嬷只觉得裹着的襁褓瞬间变的湿热。 糟了,弘晖阿哥尿了! “四爷,这。。。”她看向胤禛。 太子到底是做了父亲的人了,见状大笑道:“这小子倒是个神气的!” 胤禛也没觉得有什么,小孩子拉了尿了多正常啊,他本也没打算让弘晖在前院待太久,既然已经露过脸,便摆手道:“那就抱回去吧,免得着凉了。” “是。”吴嬷嬷赶紧把弘晖抱走。 孩子走了,就是男人的天下了,胤禛是主人家,酒当然是不少喝的,待他醉醺醺地来到主院,已经戌时一刻了。 弘晖早已睡下,乌拉那拉氏伺候胤禛梳洗干净躺在床上,见他眉头皱着,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她抿了抿唇,吩咐珍珠道:“去,把准备好的醒酒汤拿来。” “福晋。。。”珍珠犹豫。 “快去!”乌拉那拉氏坚定道。 珍珠心里叹口气,转身出去,不多时就端了一碗醒酒汤来。 乌拉那拉氏亲自将醒酒汤给胤禛喂下,看他眉头舒展似睡非睡,淡淡道:“去把采薇叫来吧。” “是。”珍珠应下。 采薇进来时,屋里只燃着一支昏黄的蜡烛,乌拉那拉氏坐在床边,看不清楚神情,她强压下内心的激动,半弯着腰低眉垂首地进来跪下,轻声道:“给四爷,福晋请安。” “起来吧。”乌拉那拉氏让开位置,声音平静无波:“我今儿身子不爽利,就由你来伺候四爷吧。” 说完她就出了屋子。 门被轻轻关上,采薇这才敢起身,走至床边,大着胆子打量胤禛,脸颊滚烫,心里砰砰直跳。 胃里火烧一样,胤禛不舒服极了,心想苏培盛干什么吃的,然儿不是给了醒酒药了吗?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见床边站了一身姿窈窕的女子。 是然儿吗? 见他醒了,女子赶紧坐到床边,拿出帕子轻轻给他擦拭,声音柔和婉转:“爷醒了?可还难受?” 不对! 胤禛忽然就清醒过来,一把推开女子的手,冷声问:“你是谁?” 他看向四周,是福晋的屋子不错,但这个女人是谁? 采薇被吓了一跳,赶紧跪下道:“奴婢采薇,见过四爷。” “福晋呢?”胤禛坐起来,冷声问,心里已经猜到乌拉那拉氏要做什么了。 采薇颤颤巍巍道:“福晋,福晋说今儿身子不爽利,故而让奴婢伺候四爷。” 胤禛闭了闭眼,淡淡道:“我这儿用不着你,出去吧。” 采薇一惊,咬了咬唇站起身来,上前就要给胤禛解衣裳,轻声道:“爷,您今日你不舒服,就让采薇伺候您一回吧。” 她靠近的一瞬间,胤禛原想推开,却不想一阵香味传至鼻尖,他忽地感觉气血翻涌。 第60章 胤禛瞬间怒极,可采薇靠过来的身体却能让他感到一阵清凉,手上也没了力气。 采薇见胤禛没再推开她,心里一喜,娇声道:“爷。。。” 胤禛强忍下身体的冲动,忽然觉得采薇竟有些熟悉。 清秀的眉眼,白皙的皮肤,头发披散着,这副模样,昏暗的灯光下,倒与安然像了五六分。 荒唐! 胤禛忽然有了力气,将采薇一把推开摔到地上,用尽全力扬声道:“苏培盛,给爷滚进来!” 一直守在门口的苏培盛原本就心里不安,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只不过回前院拿了醒酒药的功夫,福晋竟想着给爷塞女人,可福晋到底是女主人,这后院的事他一个太监也管不上,福晋既说了爷有伺候的人,也已经睡下了,他便也不敢进去。 谁知这才站了没一会儿,就听自家爷怒气冲冲的声音,他当即心里大叫“完啦!”,一边绕过同样等在门口的乌拉那拉氏,连滚带爬的进了内室。 胤禛运了运气,看也没看地上跪着瑟瑟发抖的采薇,只淡淡道:“扶爷回前院。” “嗻。”苏培盛赶紧将他扶起来。 乌拉那拉氏进来,揪着帕子道:“这么晚了,爷不如就在这歇了吧!” 胤禛冷冷地看了乌拉那拉氏一眼。 这一眼,让乌拉那拉氏如坠冰窖。 “走。”他没再多说一句话,只催着苏培盛走。 一群人呼呼啦啦地来,又呼呼啦啦地走了,只留下呆呆看着门口的乌拉那拉氏和一室的寂静。 前院,年纪不小的府医又被半夜从被窝里薅了出来,他一边心里哀叹一边面容严肃地给泡在冰水里的胤禛诊脉,心里大惊,赶紧道:“四爷,您是不是误服了什么药?” “有话直说。”胤禛忍着心里的燥热,心里恼恨福晋的手段。 府医赶紧道:“您原本就误服了情欢粉,这药若单独吃,只会轻微燥热,但您又闻了合欢香,这两种一结合,怕是。。。。。” 苏培盛急得不得了,抖着手问:“那,那这该如何是好啊?” 府医含蓄道:“四爷还是去后院吧。” 他心里还纳闷呢,四爷也不像缺女人的样子啊,怎么在这儿泡冷水呢? 胤禛心里更气,福晋要抬举人,直接同他说就是了,这点体面他还给不了吗?可福晋偏偏要使手段,还在主屋的床上,又找了一个与然儿有几分相似的,这是恶心谁呢? 原本他只以为是那伺候的不懂事,私自带了情香,想着今日到底是弘晖满月,要给福晋留点颜面,可没想到,福晋竟然! 他咬着牙道:“苏培盛,去后院!” 第82章 胤禛发烧 苏培盛想到安然还有身孕,结结巴巴问:“那,那去李格格那?” 胤禛瞪他:“去倚梅苑,把倚梅苑周围的路上都清空,别让人瞧见。” 如今他这副任人摆布的样子,后院里除了安然,他再也不相信旁人。 还有一点,他心里再憋屈,也得替福晋遮掩,若真去了李氏那,以她那无事都能得瑟两分的脑子,今儿去了,明儿就能把这事闹的满府皆知。 “嗻!”苏培盛赶紧应下,心里嘀咕,安格格还怀着孕呢,去她那儿有什么用? 胤禛到的时候,安然正准备歇下,见他脸色涨红,意识模糊的样子唬了一跳,忙问:“这是怎么了?” 苏培盛将胤禛背到床上,急忙忙道:“安格格,主子爷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您快瞧瞧,有什么办法吗?” 安然皱眉:“吃了什么,怎么不叫府医?” 她伸手过去摸了摸胤禛的额头,很烫:“发烧了?” 柔软的手覆在额头上,熟悉的药香席卷而来,胤禛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哼了一声,将安然轻轻抱进怀里:“然儿,难受。。。” 他越抱越紧,滚烫的呼吸喷在安然的脖颈上,然后她就觉得一阵湿热。 安然不自觉瑟缩了一下,将胤禛乱蹭的头一把按住,尴尬地看向苏培盛问:“府医怎么说的?” 苏培盛低着头道:“府医说吃药怕是缓解不了。” 安然无语,吃药缓解不了,就送她这儿来?她一个大肚子的孕妇就能解了? 苏培盛将头垂的更低了:“爷说这后院能信任的只有安格格。” 安然:行吧。 她叹了一口气道:“你们先出去吧,若有事,我再叫你们。。。嘶!” 苏培盛哪儿还敢再听,麻溜儿的滚出去了,只他再不敢乱走,老实地靠在门边等着,心里发愁。 府医说只能用那事去解,可安格格怀着孕,若真出了事,主子爷还不得把他皮给扒了?可爷的吩咐又不能不听。。。 唉。 “四爷?四爷?” 安然努力地想将胤禛的头扒拉开,可他就像吸盘一样紧紧地贴着她的脖子,时不时地还咬上一口,手上也不老实,一个劲儿地把她往床上带。 “四爷。。。胤禛!” 胤禛顿了一下,丹凤眼半眯着抬起头来,撑着身体轻笑道:“你方才,唤我什么?” 他脸上还泛着红,向来冷静自持的瞳孔里仿佛一汪盛了月光的湖水,静谧温柔中带着不由自主的诱惑。 安然被他看的头皮发麻,起身道:“我叫你名字怎么了?名字不都是被人叫的吗?” 她打量着他现在神志不清,故而胆子大了点,背过身将灵泉水倒茶壶里递给他道:“爷先喝点水,喝完应该会舒服点。” 她也不太确定灵泉水会不会有用,毕竟也没给她实验这效果的条件,她空间里又没有这种药,谁家正经药店卖这种药啊,故而她也没有解药,只能用灵泉水死马当活马医了。 胤禛看着眼前的壶,不确定的问:“全喝完吗?” “嗯。”安然点头,不喝多点她怕没有效果啊。。。 胤禛不接,只看着安然笑:“我手上没力气,然儿喂我吧。” 这怎么喂? 见他只仰着头,安然只能拿了杯子过来,坐到床边,一杯一杯地给他喂下。 “慢点儿喝。。。” 胤禛就着安然的手将水喝下,眼睛却亮晶晶的一瞬不瞬地盯着安然,眼底盛满了笑意。 有水从嘴角流出,顺着微仰的下巴滑至喉结,又慢慢滑进了胤禛微微敞开的领口里。 安然眼睛不由自主地跟着那串调皮的水珠,感觉她也有些渴了。 “最后一杯了,你感觉怎么样?” 嗯?她的声音怎么有些哑? “还有点难受。。。”胤禛脸上的红已经消散了许多,只剩下微醺的红。 “还有点难受?”安然将最后一杯给他喂下,见还没有效果,就要起身:“要不你还是去别的。。。。” 她身体一晃,就跌进了胤禛的怀里,唇上顿时传来湿热的感觉。 两人四目相对,胤禛贴着她的唇,轻声道:“最后一点,想你来。。。” “我,我,还有孩子呢。。。。” “我轻点,乖,上来。。。” 茶壶落到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却没有惊动床上的两人。。。 月亮西沉,太阳自东方升起,第二日早上,胤禛罕见地请了病假,康熙得到消息时只以为他喝多了起不来,还感叹:“老四这个实诚性子,喝酒都不会作假,身体如何了?要不要派个太医去瞧瞧?” 来请假的苏培盛身子一抖,赶紧道:“昨晚已经叫府医看过了,只说歇上一日就好了。” “嗯。”康熙点头表示知道了。 苏培盛退下,直至出了宫门,这才敢长舒一口气,大冷天的,他竟出了一身的汗。 倚梅苑内,安然今日早早地让郭必怀去前院告了假,却被得知今日福晋免了请安,想到昨晚胤禛的样子,心道想必昨晚福晋定是做了什么,但她现在没空管这些,因为即使用了灵泉水,胤禛早上还是起了烧,如今在床上沉沉睡着。 好在发烧对于安然来说都是小事,她吩咐春和道:“叫人快去准备些烈酒,再准备些温水。” 她想将胤禛翻过来趴着,奈何翻不动,拿了烈酒来的苏培盛赶紧放下酒过来帮忙,安然也没客气,指挥道: “先让爷趴着,让郭必怀去请府医。” 胤禛的手脚还是凉的,安然便又喊了个小顺子进来:“苏公公给爷搓手,小顺子给爷搓脚,一定要搓热了。” 春和端了温水来,安然将其和烈酒混合,拿了毛巾将胤禛的背,腋下,手脚都擦了两三回,用被子盖好,又从箱子里拿了退烧药,混在热水里给胤禛喂了下去。 府医到的时候,跑的气喘吁吁,但他也知道情况紧急,一进来就道:“我估摸着四爷今儿可能会起烧,特意回去煎了药等着,这会子正好喂下去。” 身后跟着的郭必怀终于撵上来,怀里还抱着一个药炉子。 府医习惯性地把了把脉,忽然“嗯”了一声,然后又将胤禛另一只手拿了过来:“嗯?” 第61章 苏培盛心都快跳出来了,颤声问:“这。。。爷可是有什么事啊?” 府医摸了摸胡须,忽然笑道:“没事了!没事了!烧已经退了!药也解了,我带来的药都不用喝!” 苏培盛下意识摸了摸胤禛的额头,确实不比之前烫了。 “阿弥陀佛!”他下意识松了口气。 府医也奇道:“按理来说不该这么快退烧,咱们府上是还有奇人?” 他下意识地看向安然。 安然笑道:“我也只是偶然得来的偏方,说是人起烧的时候,如果手脚冰凉,这时候要去把他的手脚都搓热了,用烈酒兑了温水,将他后背,腋下擦个两三遍,当然,如果没有烈酒,温水也可,只是效果没有烈酒来的好。” 府医点头,还想再问什么,却听苏培盛道:“既然爷暂时无事,那便先请府医去外面略坐坐,待爷醒了再仔细瞧瞧,免得您又多跑两趟。” 府医赶紧应下,又道:“爷虽退了烧,但身体到底有些受损,我开几副药,坚持吃个两天,应该也就大好了。” 胤禛醒来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屋里点了盏琉璃灯,安然坐在他床边小塌上正在看书。 “什么时辰了?”他的声音沙哑,若不是安然离得近,怕是都听不清什么。 安然把书放下,扶着他起来,笑道:“酉时三刻了,爷睡了一天,怕是饿了,正好我做了小米粥,放在炉子上温着,我去端来。” 她要走,手却被胤禛抓住。 “让苏培盛去就是了。” “好。”安然给胤禛披了件衣裳,转身出去叫来苏培盛道:“爷醒了,炉子上的小米粥端来吧。” “嗻。”苏培盛高兴了,也不用小李子跑腿,自己颠颠儿地去了厨房。 他端来小米粥给安然,见胤禛一直没说话,也不敢走,只半弯着腰站着静待吩咐。 安然舀了一勺吹凉,轻声道:“爷尝尝看烫不烫。” 胤禛张嘴吃下,温度正好。 两个人一个喂一个吃,很快就将一碗小米粥吃完。 安然笑道:“爷刚退了烧,不宜吃多,也不宜吃太油腻的,这一碗吃了垫垫肚子,待夜里若饿了,再喝一碗。” “嗯。”胤禛点头应下。 安然看了眼等着吩咐的苏培盛,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胤禛,强忍着笑道:“爷不知道,昨晚上你那样儿,可把苏公公急的,差点都要哭了,他今儿又跟着忙前忙后,担心的寸步不离,到现在一口水一口饭都还没吃呢。” 胤禛这才舍得瞄一眼苏培盛。 “爷。”苏培盛笑的讨好。 这老货! 胤禛闭了闭眼,淡淡道:“滚出去吧。” “嗻!”苏培盛眼睛一亮,麻溜地滚出去了。 第83章 乱棍打死 吃了点东西,胤禛也有了精神头,他摸了摸安然的脸,心疼道:“你定是又守了我一天。” 安然嗔道:“爷生病了,我不守着爷还能去哪儿?” “吃了饭没有?累不累?”胤禛还往里头让了让:“累了就上来躺着。” 安然被他逗笑,将手里的书递给胤禛,脱了鞋子靠在胤禛怀里道:“晚饭已经吃了,就是今日还未给腹中孩儿读书,不若爷给我们娘俩儿读吧。” “好。”胤禛欣然答应。 这一读,就把安然读睡着了,胤禛轻轻把她的外衣脱了,扶着她躺下,又仔细盖了被子,这才出了门。 见春和还守在门口,他吩咐道:“进去守着。” “是。” 胤禛看向黑沉沉的天际,冷声道:“去告诉高无庸,宜兰院那个叫采薇的,妄图谋害主子,立时拖到院中乱棍打死,福晋身子不好,既无力掌管后院,那就将对牌交由安氏,让她安心养身子,无事莫要出来,免得过了病气。” 苏培盛赶紧应下:“嗻!” 高无庸带人冲进宜兰院时,乌拉那拉氏悬了一天一夜的心终于沉到了谷底,她给的药,剂量并不大,只是助兴罢了,但昨晚胤禛的状态明显不对,一番查问,这才知道采薇竟然带了别的药。。。 她冷眼看着侍卫们将躲在屋里发抖的采薇堵着嘴拖了出来,按在凳子上,棍棒落下,顿时血肉横飞。 苏培盛冷声道:“福晋容禀,采薇这丫头胆大包天,竟妄图谋害主子爷,主子爷说了,着宜兰院众奴才们亲眼看着行刑,以儆效尤!主子爷还说了,福晋产后身子不好,精力不足,管家之事以后就交由安格格打理。” 采薇的闷哼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如此清晰,苏培盛的话如雷般炸在耳边,乌拉那拉氏险些站不住,好在身后还有珍珠温玉,她们两个虽然也吓得面色发白,身体颤抖,但三人互相支撑着,倒也撑住了。 采薇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侍卫又是下了死手的,几棍下子去就不成了,她用尽力气抬起头,眼睛充血,死死地瞪着站在廊下的福晋,最后还是不甘地咽了气。 人既然起死了,高无庸和苏培盛便不再多留,带着一众护卫离开,只留下满院子的鲜血淋漓。 乌拉那拉氏忍不住后退一步,身体向后倒去。 两腿发软的珍珠温玉最终没有撑住她,跟着她倒在了地上。 “福晋!” “福晋!” 乌拉那拉氏病了,这次是真的病了,她虽知道一些隐私手段,但从没有亲眼看到有人血肉横飞地死在眼前,再加上自己也做了亏心事,又刚出月子,身子还虚着,这一下又惊又惧,竟病的起不来身了。 胤禛知道后,并未表示什么,只将管家对牌交到安然手里,让她安心管家。 安然:突如其来的重担就这么压在了自己身上。 但既然胤禛说了,她也不会拂了胤禛的面子,拿了管家对牌后,她翻了翻账册,没多说什么,只叫婆子管事们还是依照福晋管理时的样子汇报就是。 福晋虽犯了大错,但这事不可对外人言,若叫外人知道了,胤禛也得落个治家不严的名头,故而胤禛虽夺了福晋的管家权,又变相地让她禁足,但安然知道,这禁足的事,是不会持续太久的。 想到那个被杖毙的采薇,安然喊来郭必怀,叫他去查查采薇是否还有家人,有些事情,她不会主动去做,但防患于未然,福晋这个把柄,她得握在手里。 两个月时间匆匆而过,很快进入四月,枝头的绿芽已经铺满树枝,桃花已经开的热烈,正所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安然已经八个多月的身孕,手脚渐渐有些浮肿,去年做的鞋子已经穿不上了,好在春和手巧,很快又赶制了新鞋出来。 这日阳光正好,安然让人将闲置了一个冬天的秋千修整一番,歪在上面看账本。 春和守在旁边替安然捏腿,这几日夜里主子老是腿脚抽筋,她担心的不行,可府医来请平安脉时,只说一切都好,浮肿,抽筋都是正常的孕妇反应。 安然看着看着,忽然笑出声来,指着账本上一处给春和瞧:“你看这处,半年前就记载猪肉十两一斤,现在还是十两一斤,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半年前闹了场猪瘟,猪肉贵也就贵点,怎么这猪瘟竟持续了半年之久么?” 春和歪头看了看,也笑道:“怪不得都说厨房油水足,一个个都想往厨房里头钻呢,这油水,乞丐进去都能喂成个胖子吧。” 安然笑了一会儿,合上账本,扶着春和的手坐起来,抱着肚子道:“这油水喂了乞丐还是喂了老鼠,与咱们也毫无干系,左右咱只是临时管事,操那么多闲心干什么?走吧,我饿了,去整点吃的去。” 她一个格格,操什么福晋的心? 果然不出安然所料,乌拉那拉氏并没有沉寂太久,德妃生辰这日,安然带着李氏,方氏,绿绮和紫烟送胤禛到门口,却见乌拉那拉氏不知何时已经等在了门口,她清瘦了许多,但看着挺精神,只是气质更加沉静。 “给福晋请安。”众人行礼。 胤禛看了一眼乌拉那拉氏,没说什么,只拉着安然的手让她起来,道:“说了让你不要送,你非跟出来,回去路上千万注意脚下,好好休息,待爷回来再给孩子读书。” “知道了。”安然笑了笑。 胤禛这才转身上了马车。 从始至终,他没和乌拉那拉氏说过一句话,但也没有阻止她进宫为德妃贺寿。 两人分坐两辆马车,摇摇晃晃地往宫里去了。 安然见人走了,扶着春和的手就要回去,就听方氏阴阳怪气道:“这有些人啊,再怎么得宠,到底也比不过正室嫡妻,整日里就知道霸占着爷儿们,吹了点枕边风就轻狂地不知怎么是好了!还管家呢?识字吗?账看的明白吗?” 身后绿绮和紫烟对视一眼,皆没有说话,她们虽有了正经名分,但论宠爱,那是连安然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心中自然有所怨怼。 倒是李氏眉头一皱,气势汹汹问:“你说谁呢?” 第62章 她这几个月为了讨好安然,时不时叫豆蔻去倚梅苑送点自己做的小东西,因行事有度,安然便也接受了,豆蔻又嘴甜会说话,这一联系,两人常来常往,关系倒是处的挺好。 这不方氏指桑骂槐,李氏当先便出头了。 方氏才不怕李氏,翻了个白眼道:“我又没说你,你急什么?” “哦?”安然接过话头,特别真诚地问:“方格格是在说我吗?” 方氏一梗。 心想我说的是谁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安然冷笑:“方格格这张嘴总是用不到正道上,看样子还是吃的太饱了,既如此,每日吃食减上两道菜,下个月的月例银子减半,也好让方格格清醒清醒。” 福晋都出来了,管家之事必然要交回去,现在不搞搞方氏,还真当她闲的。 第84章 德妃试探 永和宫里,胤禛给德妃磕头贺寿之后就去找十三十四去了,德妃将乌拉那拉氏叫到跟前,心疼道:“听说你病了两个月,如今可大好了?瞧这脸瘦的,身体亏空了不少吧,一定要好好补补,别落了病根了。” 乌拉那拉氏笑的柔和:“多谢额娘关心,身子已经大好了,最近吴嬷嬷每日鸡汤鸭汤地炖着,儿媳都怕吃了长胖呢。” “长胖好,你就是太瘦了。”长辈都喜欢胖的,德妃也不例外。 一旁的宜妃打趣道:“再吃胖些,身体养好了,再给咱们德妃娘娘添个大孙子!” 乌拉那拉氏一愣,还有些苍白的脸上顿时浮现两抹红云。 德妃啐了宜妃一口,嗔怪道:“你个老不正经的。” “咱不听她的昏话。”德妃看向乌拉那拉氏,笑道:“弘晖也有三个多月了吧,听说长的白白胖胖,什么时候抱进宫来,让本宫也瞧瞧。” 乌拉那拉氏便道:“本该早就抱进宫让娘娘瞧瞧的,但一则儿媳病着,怕进宫来再给您过了病气,二来这天儿还没有真的回暖,小孩子见不得风,今日便没把他带上。” 德妃拍了拍乌拉那拉氏的手道:“你思虑的周全,这养孩子啊,是真的不容易。。。” 这说到养孩子,在场有孩子的嫔妃都深有体会,一时间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倚梅苑内,因安然肚子大了,不好老出去乱逛,郭必怀便带着小顺子春杏她们摘了很多花回来给安然瞧,春和就笑问:“主子,今年还酿桃花酒吗?” 安然展颜一笑:“今年我就不动手了,去年你们跟着我学了不少,今年你们要是想做,那就做吧,做好了就送到半日闲去卖,所得收益都归你们。” 众人眼睛一亮,钱嘛,总是不嫌多的。 安然赶紧补充道:“酿酒可以,但也不能把院子里的花都给薅秃了!要不然四爷罚你们,我可不管啊!” “是!”众人笑着应下。 任由他们忙去,安然回到屋子里,方姐姐前两日让周嬷嬷带了封信进来,说了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天气回暖了,热的汤饮怕是不怎么受欢迎了,来信问问安然要不要上新菜单。 第二件事就是半日闲旁边的铺子要出手,问安然想不想把它盘下来,毕竟半日闲生意很好,很多交好的女孩子都会约到这里来玩,比去对方家里来的自在。 安然这两日忙着处理府中账目,今日才抽出空回信,她先写了可以上新的菜谱,又说厨娘们可以自行研究,若是有好的,不用来问她,由方清韵决定就是。 至于旁边的铺子,安然想了想,还是觉得不盘为好,半日闲原本的铺子就不小,若再把旁边铺子盘下来合为一体,就太招人眼了。 永和宫里,送走一众来贺寿的妃嫔,一家人吃完饭后,德妃让奶嬷嬷把十四带去午睡,只留了胤禛和乌拉那拉氏陪着喝茶。 德妃道:“听说清荷这段日子病了,府中中馈都由安然做主?” 胤禛盘着佛珠的手一顿,面色不变道:“是,安氏性子稳重,又跟在额娘身边学了多年,这两月她做的虽不说多好,但胜在没出差错。” 德妃点头道:“她向来是个靠谱的,只她性子随和,时间长了,怕是压服不住下人,正好清荷身子好了,回去后,还是让主母当家做主最是要紧。” “是。” 德妃满意他的听话,又道:“听说你一个月,有大半个月都歇在安然房里?” 胤禛皱眉问:“不知是何人在额娘面前乱嚼舌根?”。 德妃皱眉道:“乱嚼舌根还是确有其事,不用本宫多说,你自清楚不过,安然是个好性子,我知道你与她的情分,但她到底出身不足,又无甚亲族,于你无益,多宠两分已是她的福气,但也不能太过了。” 胤禛抿唇,道:“是,儿子只是觉得安氏性子不像府中其他人一般咋咋呼呼,儿子在外头累了一天,就想着寻个安静的地方歇歇。” 德妃叹气道:“知道你忙着差事,后院里知书达理的人确实少了些,绿绮她们到底小家子气了些,不过好在,万岁爷前儿说了,要给你指个满洲格格做侧福晋,只还没说是哪家,想来必定是个能合你心意的。” 什么? 胤禛和乌拉那拉氏一脸惊讶。 胤禛惊讶的是上辈子可没有这事,他的两个侧福晋都是自己请封的。 乌拉那拉氏更多的是担忧,如今满府都是汉姓,唯有她的姓氏最为尊贵,可若来个满洲格格做侧福晋,再生了儿子,那与她的弘晖也不差什么了。 还有安氏,想起她那九个月的肚子,想来下个月就要生了,以四爷对她的宠爱,若是生了儿子,一个侧福晋跑不了的。 待胤禛他们走了,德妃拿了本经书来看,如画在一旁伺候着,试探着问:“娘娘今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问起了四阿哥后院的事?可是绿绮那丫头不懂事,挑事挑到您跟前来了?” 德妃淡淡道:“倒也不关绿绮的事,只安然到底是我指给老四的,受宠可以,但她有了身孕,却整日占着老四,说出去也不好听。” 想到方才说侧福晋之事时老四惊讶的表情,这几天不顺的气终于吐了出去,万岁爷前几日过来时,虽明面上未说什么,只说要给老四指个侧福晋。 可德妃伺候了他几十年,哪里不了解万岁爷的性子,瞬间就明白她往老四府里塞的全是上不得台面的妾室这事儿,他不满了。 可她有什么办法,底下还有个十四,人情,关系,用一点少一点,老四到底与孝懿仁皇后有几分情分,还与隆科多舅甥相称,而十四只有她,她不为十四多想两分,又有谁能记得呢? 原以为是老四在万岁爷跟前说了什么,但今日一瞧,看样子是她误会了,好在老四没看出什么。 罢了,以后他后院中事,她不插手便是了。 乌拉那拉氏虽已经“病愈”,却并没有恢复请安,偶尔方氏,绿绮紫烟等人会过去坐坐,也只是聊聊家常,聊聊孩子,似乎真的安心过起自己的日子来。 这日,几人又在屋里说话,绿绮忽然笑道:“听说万岁爷正给四爷相看侧福晋,想来过一段时间,咱们又要多一位贵人了。” “侧福晋?”方氏惊讶地抬起头来。 第85章 侧福晋之位 乌拉那拉氏脸上闪过惊讶,看向绿绮笑道:“我也是前不久才得的消息,只这事儿到底还没个定数,故而没同你们说,没想到你消息倒是灵通。” 绿绮笑道:“妾身也只偶然得来的消息,并不太确定,原来福晋竟早就知道了。” 紫烟道:“府上两个侧福晋之位,若万岁爷真要赐下来一位贵人,那不就只剩一个了?咱们府上,方姐姐生了长子,四爷难道不为方姐姐请封吗?” “这。。。”绿绮看了眼方氏,似乎有些不同意地道:“安格格也快生了吧,若是个阿哥。。。。” 这侧福晋,估摸着轮不到方氏身上。 方氏这人,脑子虽有些轴,但涉及自己利益的时候,那反应是比谁都快,很快就意识到,若她争不到这个侧福晋之位,那么以后她就会一直屈居于安然之下。 这怎么可以? 她的眼神瞬间划过冷厉。 乌拉那拉氏恍若未觉,笑道:“这不论谁当这侧福晋,我觉得都好,你们都是性格和善之人,待封了侧福晋,我这管家权,也能有你们替我担一担,我也好多歇一歇。” 管家权! 想起前些日子被克扣的份例,方氏心里更加怨怼,这个侧福晋之位,她要定了!所有拦路的人,都会是她的踏脚石! 绿绮转了转眼珠子,笑道:“我倒是觉得方姐姐合该是侧福晋,安格格为人冷清,不爱与咱们交往,到底是被爷宠着的,有几分傲气,不像方姐姐这般随和。” 她忽然捂住嘴,像是说错话一般看向乌拉那拉氏:“福晋,这话妾身也只是在您跟前说说,可不能让安格格听了去呀!要不然,妾身那点微末月例,怕是更没有多少了。” 第63章 乌拉那拉氏叹口气:“安氏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她向来随和,只怕是有孕之后,性子便有些敏感,待她生了,自然就好了,你们这会子都包容一些。” 紫烟插嘴道:“又不是只有她怀过那么个金疙瘩,福晋有孕时,可曾像她这般随意克扣份例?” “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绿绮道:“四爷对她多有偏爱,不说这会子,若她日后升了侧福晋,怕更是了不得,连带着她的阿哥都水涨船高,也算是咱们府上除了弘晖阿哥外最尊贵的了。” 两人相视一笑,都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方氏,眼中恶意满满。 安然这会儿也正和春和讨论侧福晋一事,叹道:“我到底不是诸葛亮,不能算无遗策。” 侧福晋之事,胤禛知道的第二日就同她说了,还说待她生了就为她请封,可这种事,没落到实处时,谁又能说的准呢? 春和安慰安然道:“主子爷如此宠爱您,这侧福晋之位,定然是您的。” 安然摇摇头道:“不,这不是绝对的事情,方氏有两个好,一个是正经小官家的女儿,二是生了长子,而我纵然在四爷心里千好万好,在外人眼中却有一个很大的弊端,那就是我是宫女出身,身后又无家族倚仗,不过是仰仗四爷宠爱活着的菟丝花。” 所以,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把方氏压下去,拿到侧福晋之位。 而方氏,定然也是这么想的。 她如今临盆在即,若想让她出事,方氏必定就在这几日就有所行动,与其被动挨打,不如将主动权握在手里。 方氏想要寻她的破绽,那她就主动递过去。 安然想了想,叫来郭必怀道:“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去叫府医来替我瞧瞧。” 郭必怀和春和大惊:“主子怎么了?” 安然给了他们一个安心的眼神,只道:“去吧。” 郭必怀瞬间了然。 因安然快要临盆,府医每隔三天就会来请平安脉,因此对来倚梅苑驾轻就熟,给安然诊了脉后,摸着胡须道:“安格格放心,腹中胎儿一切都好。” “是吗?”安然仿佛松了一口气般,笑道:“这几日不知怎地,总感觉肚子时不时的发紧,隐隐有下坠感,我问了接生嬷嬷,她们只说是孩子入盆了,想来是快生了,可我这到底是第一胎,没什么经验,紧张的很。” 府医表示理解,笑道:“虽说怀胎十月,但九月之后,孩子随时都有可能生产,偶有肚子发紧没什么事,但若一直发紧,那便就是要生了。” 安然:“我听接生嬷嬷说,孩子在腹中待的越久越好,也不知我大概几时能生?若是现在生,对腹中胎儿是否有碍?” 府医回道:“论理来说,九个月之后,胎儿已经长成,安格格这胎又养的极好,就算是现在生产,想来也不是多大问题,您尽管放心。” “那就好。”安然忧虑的眉眼终于舒展,摸着肚子道:“能多待几天就多待几天吧。” 送走府医,安然转到紧挨着她卧室的厢房里,这里已经布置成婴儿房,所有东西都准备完毕,静待它的主人到来。 她摸着自己给孩子做的小衣裳,想象着孩子穿上之后的模样,不由扬起笑,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见所有东西都收拾齐整,转头轻声吩咐跟在后面的周嬷嬷: “嬷嬷,我总觉得我快生了,让奶娘和接生嬷嬷都提前准备准备吧,免的到时候再手忙脚乱。” 周嬷嬷道:“早就开始准备了,天气暖和了,她们每日都沐浴净身,奶娘每日鸡汤骨头汤的喝着,奶水足足的,也从不让她们单独出去,有什么需要的都让春杏,夏荷她们跑腿去,绝不给她们接触外人的机会,格格放宽心,一切都会顺顺利利的。” “那就好。”安然坐在摇篮边,拿起放在一旁的拨浪鼓轻轻摇了摇,笑道:“嬷嬷,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吧。” “是。”周嬷嬷退了出去。 “咚咚咚。。。” “咚咚咚。。。” 拨浪鼓的声音在寂静的屋里响起,安然扬起的嘴角落下,显出几分孤寂来,她摸着肚子轻声道:“乖宝宝,希望你与额娘心有灵犀。” 第86章 谋算 方氏回到茗香阁时,弘昐正在哭闹,她本就心情烦躁,孩子的哭声一大,她更加头疼欲裂,吼道:“你这乳母干什么吃的?孩子都哄不好,那要你何用?” 她这发脾气,正哭闹着的弘昐吓了一跳,顿了一瞬,哭的更撕心裂肺了。 “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没用的东西,就知道哭哭哭!” 王嬷嬷给奶娘使眼色,让她赶紧抱着弘昐出去,沉声道“格格在外头受了气,回来发发脾气也使得,只弘昐阿哥到底年幼,您是他的生身母亲,为何不对他多些怜惜?” 弘昐阿哥自出生起,因身子不好时常哭闹,方氏烦不胜烦,整日不见她瞧上一眼,也唯有偶尔心情好的时候,或是四爷来瞧弘昐的时候,她才会做出一副慈母样子来,王嬷嬷早就心里有意见了。 “你这老货!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教训起主子来了!给我滚出去!”方氏骂道。 王嬷嬷气的脸颊涨红,当即甩袖出去,捂着胸口看着柱子喘了半晌,吩咐一直跟着她的小丫鬟道:“你去前院给小李公公传个话,就说我最近身子越发不中用了,也没有精力再管茗香阁诸事,还请小李公公禀报四爷,让他再寻个嬷嬷来吧。” “是。”小丫鬟赶紧应下。 胤禛是晚上才知道的这事儿,他刚从外头回来,本就疲惫,听了王嬷嬷的传话,揉了揉眉心,对方氏已经厌烦无比,沉声道:“既如此,那就让王嬷嬷归家去吧,拿五百两银子,就说这段日子她辛苦了,是方氏没福气。” 进入五月,天气明显暖和起来,安然换了薄衫,更显得肚子越发大了起来,自那日在主院杠上福晋,她便以身体为由告了假。 春和过来悄声道:“主子,夏荷说,今儿早上,清月同她说了几句话。” 安然看向跟在后头的夏荷,招招手道:“过来说话。” 夏荷几步上前,她是个活泼伶俐的,说话也脆生生的好听:“禀主子,奴婢昨儿个听说院子里石榴花开了,主子临盆在即,奴婢便想着今早去摘上几枝放到屋子里,也好讨个好彩头。 院子里的草地有些湿,奴婢不小心滑了一下,清月不知何时跟在后头,便扶了奴婢一把。” “小心点。”清月将夏荷扶着站好,笑道:“天色还早,怎么就出来摘花了?” 夏荷被她这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捂了捂胸口,她与清月不熟,便反问道:“你不也是早早就出来了?” 清月笑道:“是啊,咱们这些当奴婢的,但凡主子有什么吩咐,早起贪黑都是常事。” 夏荷心想她为主子做这些,都是心甘情愿的,但她隐隐觉得清月话中有深意,眼珠子一转,顺着她话便叹了口气:“是啊,这一刻不得闲的,谁又会体谅咱们的辛苦呢?” 她的主子就能。 清月显然也不是个容易被糊弄的,闻言试探道:“都说府中院子里,当属倚梅苑的奴才们过的最好,怎地听你这话的意思,似乎不是这般?” 夏荷叹气:“咱们都是从内务府里出来的,这里头的门道你还不知道吗?大太监欺负小太监,大宫女欺负小宫女,嬷嬷也克扣小宫女,我虽名义上算是个二等丫鬟,但也不过是做做洒扫之事,主子跟前,春和姐姐一直随侍,我又哪里能近前伺候呢?自然也就不被主子放在心上,就说前几日发了月钱,真正到我手里的,也不过一半而已。” 才不是,前段时间她酿的桃花酒拿出去卖了,现下手里攒了不少银子呢,待多攒一攒,一起寄回家去,家里也能好过很长时间了。 想到自己在内务府时的情形,清月便信了夏荷的话,叹道:“你好歹遇到了个脾气不错的主子,不像我。。。唉!” 她一言难尽的样子,仿佛夏荷就像她的小姐妹,她心中郁闷,想来找夏荷说说心里话。 夏荷疑惑道:“怎么会?清月姐姐你可是方格格身边的大丫鬟,还有人敢苛待你不成?” 清月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道:“算了,我与你说这些做什么。” 她拉住夏荷的手,笑道:“我在茗香阁也没个说话的姐妹,今日与你在这园子里遇到,倒是颇有几分缘分,以后你若有什么烦心事,尽管来找我说说话,权当解闷了。” 夏荷一副天真的样子,拍了拍胸口道:“那清月姐姐若有什么烦心事了,也大可来找我说说话。” “好。”清月笑的眉眼弯弯。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然后奴婢就回来了。”夏荷道。 安然点点头:“这些日子她定会再来找你,你先应付着,只当她是个好姐妹,偶尔给她说一说咱们院子里的事,但别露馅了。” 第64章 “是!”夏荷觉得这个任务很有挑战性,她激动的应下,若这事儿做好了,主子定然又会奖赏她了! 让夏荷自己忙去,安然又叫来郭必怀:“这几日你常出去跑跑,之前咱们的计划要动起来了。” “嗻!” 果然不出安然所料,过几日清月又来找夏荷说话,但言语中并未打探什么事,只当自己是个知心姐姐一般。 夏荷似乎也很亲近清月,刚开始听不出什么,但慢慢地,就自己抱怨起倚梅苑里的各种事,清月只安静地听着。 这日,刚和夏荷说完话的清月回到茗香阁,迎头就是一个茶杯,她也不敢躲,额头一痛,就听“啪”地一声,茶杯碎在地上。 “没用的东西,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找出倚梅苑的漏洞吗?再找不出,安氏那贱人都生了!” 清月低着头,眼里闪过恨意,语气却很是瑟缩害怕:“主子,夏荷那丫头只是个洒扫小丫鬟,安格格身边被春和和周嬷嬷占了,轻易到不了身边,所以若是想下药,怕是有些难。” 方氏很暴躁,急的在屋里转:“那你说,你说怎么办?” 清月给方氏重新倒了杯茶道:“格格别着急,昨日我去提膳时,无意中看到倚梅苑的郭公公避着人从后门出去了,神神秘秘的,今日我去试探了夏荷,夏荷说郭公公经常出去,说是替安格格办事,但具体什么事,夏荷也不知道。” “办事?”方氏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头疼的感觉都消散了点,她眯了眯眼,冷笑道:“她一个宫里出来的,外头能有什么事?怕不是在外头顶着四爷的名声,干了什么龌龊事吧!我就说她长的也不是什么狐狸精样子,怎地就勾的爷回回都去她那里,想来必有缘故!可巧被我逮着了!看我这次不把她扒一层皮下来!” 第87章 郭必怀被抓 安然这几日睡的不是很好,一则心里有事,二则肚子大了,夜里常常就要起夜,刚要睡着就又要起来,一番折腾,睡的就差了。 今日天有些阴沉,她正窝在摇椅里面昏昏欲睡,忽然大门被推开,夏荷闯了进来,慌慌张张道:“主子不好了!郭公公和小顺子被方格格抓到主院去了?” “什么?” 安然惊地坐起来,忙问:“这是怎么回事?” 夏荷摇摇头道:“奴婢也不知道,只听说方格格在后门看到郭公公带着小顺子出门,她带人跟了上去,结果就见郭公公进了一家小院,里头住着一位公子,方格格把他们都抓了回来,说是。。。说是。。。。” “说是什么?”安然语气里明显透着心虚。 夏荷闭闭眼,嚷道:“说那是主子您的情郎!” “胡说八道!”安然怒斥,挺着肚子快步往主院走。 而就在她走后,角落处出来一人,正是乌拉那拉氏身边的温玉。 还没进主院的门呢,就听里面方氏嚣张的语气:“郭必怀!你还不肯招供吗?你一个太监养什么男人?定是安氏那贱人的姘头!” “啪!” 一个巴掌甩在方氏脸上,安然冷着脸道:“嘴巴这么不干不净,这会子清醒了吗?” “你这贱人!” 方氏大叫着扑过来,眼里闪着恶意的光。 安然虽行动不便,但她将倚梅苑的几个奴才都带了过来,将方氏堵了个严严实实。她看了眼趴在地上的郭必怀,厉声问乌拉那拉氏:“福晋这是做什么?还没查出真相就要动用私刑,是想屈打成招吗?” 扶着安然的周嬷嬷也皱眉道:“福晋您可想好了,若四爷回来看到这番乱象,您该如何同四爷交代?” 乌拉那拉氏皱眉,也是一脸为难:“安氏,是方氏跟着郭必怀,这才撞了个正着,他是你的奴才,奉你的命令出门,去的却是一个男人的家里,你倒是告诉我,这男人是谁?” 安然看向场中站着的长袍男人,语气坚定:“我不认识这人。” 王卓拱手道:“这位福晋,在下与这位夫人真的是素不相识。” 方氏“呸”了一声:“小顺子都招了,说你们是表亲,好一个表兄表妹,若不是今日被我逮着了,谁又能知道你有这位表兄呢?” 她眼睛落在安然的肚子上,不无恶意道:“说不定你肚子里的孩子。。。” “住口!” 院门外传来胤禛的声音,乌拉那拉氏一惊,不是说今日去京郊办事吗,四爷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胤禛沉着脸进来,冷声道:“方氏突发癔症,胡言乱语,高无庸,堵了她的嘴,弘昐年幼,不能有头脑不正常的母亲,交由李氏扶养,以后便是他的生身母亲。” “啊?” 跟在后面进来lvz的李氏一脸懵。 “四爷!你不能这样!弘昐是我怀胎十月才生下的啊!你不能因为安氏这个贱人呜呜呜。。。。。” 方氏堵了嘴,被侍卫押着跪在地上。 “爷。。。”安然踉跄着扑进胤禛怀里。 “还好吗?”胤禛目露担忧。 安然再也忍不住地捂住肚子,露出痛苦的表情,她方才来的时候就感觉肚子一阵阵发紧,又急走过来,肚子便疼的更加厉害。 她刚想要说些什么,就听“砰”地一声响,底下的衣裙变的滚烫湿热。 好孩子,来的正是时候。 她紧紧抓住胤禛的袖子,用尽力气道:“四爷,我,我怕是要生了。。。” 鲜血混着羊水滴落在地上,趴着的郭必怀原本以为安然在演戏,谁曾想就看到了这一幕,吓得目眦俱裂,边爬边喊道:“主子!主子流血了!” 胤禛显然也察觉了,面色一变,将安然拦腰抱起,又看向主院这种种乱象,吩咐道:“高无庸,将郭必怀等人先押至前院,过后再审。” 见胤禛要把安然抱走,乌拉那拉氏赶紧喊了一声:“四爷!” 她面露担心道:“安氏看样子像是急产,去倚梅苑怕是赶不及,好在之前我生弘晖时准备的东西都齐全,不若就在我这暖阁里生吧。” 安然在胤禛怀里,艰难地摇摇头道:“四爷,四爷,我们,我们回家去。。。” 胤禛亲了亲安然的额头安抚道:“好,我们回家去。” 他再也没理乌拉那拉氏,抱着安然大步流星地就往倚梅苑而去。 一直缩在角落里的李氏豆蔻二人见此情景,豆蔻赶紧催李氏:“主子,咱们快走,快走!” 再不走就要被福晋看到了。 两人趁乱跑出了宜兰院,李氏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妈呀,吓死我了!” 她在家里可从未见过如此场景,家里姐姐妹妹虽多,但也只是偶尔争争首饰衣裳,哪儿有这种动不动就见血的?她看到郭必怀身下那一摊子血,腿肚子吓得直抽筋,又想到安然脚底滴滴答答的血,差点连路都吓得走不动了。 说到安然,李氏问豆蔻:“我们,我们这算是帮上忙了吗?” 前些日子她察觉到方氏行为异常,似乎一直盯着倚梅苑,还想着要不要去提醒安格格,谁曾想豆蔻让她不要多嘴,她心里还有些不得劲儿,可后来豆蔻又说就算她多嘴又如何,这只是她的猜想,没有凭证,谁会相信? 还不如暗暗观察,若有什么动静,赶紧请四爷来处置就是。 这不今日一早,她就发现方氏鬼鬼祟祟的出了门,回来后又声势浩大的去了主院,她在外头偷听半天,听到方氏说安然与外人苟且,吓得团团转,当时爷还不在家,她想去告诉安然,但豆蔻说告诉安然不如去寻四爷回来。 两人就这么偷偷摸摸溜了出去,一出去就傻眼了,她们完全不知道四爷在哪儿啊,往常出门都是马车轿子的,这回自己出来,两眼一黑,甚至连京城的大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 李氏就这么带着豆蔻在街上转了半天,转到差点记不清回府的路,好在她俩运道还不错,迎头碰上了急匆匆骑马往回赶的胤禛。 李氏大喜,一把冲向胤禛的大马,好险就被马蹄踩了个正着,她还恍若未觉,扯着马缰绳低声道:“爷!安格格有难!你快回去救救安格格吧!” 这蠢货!要不是你拦着,爷现在已经回府了! 胤禛闭了闭眼,将李氏一把扯开道:“后面苏培盛赶了马车来,你滚上去坐着!” 说完马蹄一扬,溅了李氏一脸灰。 这会子回来了,胤禛也将安然抱回倚梅苑了,李氏总算松了一口气,拿了帕子嘀咕道:“四爷真是太粗鲁了,你瞧我这一脸灰。” 豆蔻憋着笑替她擦脸:“主子这回,定然立了大功。” “那我会有赏吗?”李氏眼睛一亮:“我之前在安格格那里看到一个玻璃瓶子,哎呀那叫一个好看,你说我要是跟爷讨一个,爷会不会给?” 豆蔻提醒她:“爷不是已经给过赏了吗?” “什么时候给我赏了?”李氏眼睛瞪的溜圆,忽然想起胤禛好像是给了她什么。 第65章 什么来着? 第88章 生啦 “孩子!” 李氏惊的站起身,终于想起来方才混乱中胤禛说的话,她看向豆蔻,不确定的问:“四爷是说给我一个孩子?” 豆蔻点头道:“是啊,往后,您就是弘昐阿哥的亲生母亲。” “弘昐。。。他叫弘昐。。。” 李氏嘴里念叨着名字,不自觉地摸了摸胸口,喃喃道:“也不知怎地,总觉得这名字没来由的熟悉。。。” “想来弘昐阿哥天生与主子有缘,合该是您的孩子。”豆蔻便笑。 倚梅苑内,因府医说过安然生产就在这几天,故而见到胤禛抱着安然进屋时,众人只是慌乱了一瞬,便各司其职地动起来。 周嬷嬷见安然已经躺在床上,忙让胤禛出去:“产房血腥,四爷还是出去等吧。” “不,我在这陪着。”胤禛握住安然的手,见她脸色苍白,额头全是细密的汗,不由焦躁道:“府医呢?府医怎么还不来?” 安然肚子虽然疼,但感觉还能忍受,她见胤禛一直守着不走,旁边的接生嬷嬷都有些束手束脚,不由撵他道:“爷去外面等着吧,你在这儿,我会分心。” 周嬷嬷也劝:“是啊,爷,咱这儿一屋子的人,您在这也转不开身不是?” 主要是他在这儿也帮不上忙啊。 胤禛这才恋恋不舍的出去,走至门口,他看向周嬷嬷道:“嬷嬷,若有什么不妥,孩子可以舍弃,但务必要保大人。” 周嬷嬷点点头,赶紧又回去守着安然。 安然努力地调整呼吸,想起厨房里还有她用灵泉水炖了许久的鸡汤,赶紧道:“春和,厨房里的那锅鸡汤,你端来给我喝了。” “来了来了!” 进来的是春杏,手里端着一盅炖锅,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她边盛汤边道:“我给主子用鸡汤煮了面条,主子吃了,定能有力气顺顺利利生产。” 安然一口气吃了三碗鸡汤面,连最后的汤底都喝了个干净,原本有些苍白的小脸变的红扑扑的,看上去状态好极了。 接生嬷嬷伸手试了试,大喜:“格格再等等,已经开到八指了!” 开指顺利,生产竟也出乎预料的顺利,安然只觉得她并没使多大力,就感觉身子一轻,有什么东西自她体内滑出。 “生了!生了!” 春和,春杏和夏荷三个小丫头激动地大叫。 “哇!!!” 嘹亮的哭声响彻整个房间,外头已经天黑,在屋里团团转的胤禛听到这个哭声步子一顿,巨大的惊喜似潮水般翻涌而来,他对着内室扬声道:“可是生了?” “生了!生了!” 夏荷高兴地出来报喜:“恭喜主子爷,贺喜主子爷,主子生了个壮实的小阿哥!足有六斤六两呢!” “好!哈哈哈哈,赏!府上每人皆赏两月月钱,倚梅苑翻倍!”胤禛难得在外头露出笑脸,搓着手又问:“然儿如何了?身体可还好?” 夏荷赶紧道:“好着呢,嬷嬷们正在给主子和小主子清理,想来很快就能把小阿哥抱出来了。” 这正说着,周嬷嬷就抱了一个襁褓出来,笑的一脸柔和:“四爷瞧瞧小阿哥吧,与您小时候像了个九成呢!” 四爷探头望去,小婴孩虽刚出生,但已经有了一头茂密的胎发,小脸不像其他孩子般刚出生时皱皱巴巴,反而皮肤白白嫩嫩,眼睛虽未完全睁开,但看眼缝绝对不小。 “我小时候,竟也这般白吗?”胤禛乐呵呵的。 周嬷嬷梗了一瞬,还是诚实道:“那倒不是,小阿哥这身皮肤,像极了格格。” 胤禛将手里的佛珠扔进苏培盛怀里,两手一伸:“嬷嬷,让我也抱抱吧!” 周嬷嬷惊讶:“这。。。。” 自古抱孙不抱子,四爷这是。。。 她原本有些犹豫,但见胤禛一脸坚持的样子,她便将怀里的孩子轻轻放到胤禛怀里:“四爷,您的手要放在这。。。” “我知道。”胤禛笑的开心,他私底下练习了许久的,抱个孩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然而这份自信在孩子落入怀里的那一刻,就彻底粉碎,这几日天儿都不冷,周嬷嬷包的襁褓也是薄厚适中的,被孩子捂的暖呼呼的,软绵绵的落入怀里,胤禛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小腿蹬了蹬。 还挺有劲儿。 胤禛放缓呼吸,细细打量怀中的孩子,他早就忘了自己幼年的模样,弘晖也只说与他像了个六成,但周嬷嬷既如此笃定地说这孩子与他像了个九成,那他幼年,大抵就是这般模样了。 春和这时候出来了,行礼道:“主子爷,屋里已经收拾好了,还请府医进去给咱们主子瞧瞧。” 胤禛眉头一皱,忙问:“然儿怎么了?不是说一切都好吗?” 春和赶紧解释:“主子一切都好,就是太过疲累睡了过去,叫府医进去诊脉,只是想求个心安。” 胤禛这才放下心,抱着孩子先一步进了屋里。 屋里血腥味不重,桌上还摆了鲜花,安然躺在收拾干净的床上睡的正沉。 胤禛轻手轻脚上前,细细打量安然的脸,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到实处,还好,除了脸上有少许疲惫之感外,皮肤白里透红,看着不像是亏空的样子。 府医进来给安然把了脉,又给小阿哥检查了一番,冲胤禛点了点头。 胤禛将孩子交给周嬷嬷,摸了摸他的小脸,带着府医出了内室。 “她们母子俩身体如何?”他问。 府医笑道:“四爷放心,安格格一切都好,虽是急产,身体也只是因生产导致虚弱了些,好好坐月子,约莫半个月就能养回来了,小阿哥身体也壮实,手脚有力,哭声响亮,想来在母体中养的极好。” 说到急产,胤禛收了笑,先让苏培盛送走府医,又进去瞧了瞧安然,见母子俩并排躺在一起睡的正香,心里不由软成一团。 “好好照顾你家主子。”他嘱咐春和:“若是她醒了,就说我先去处理今日之事,叫她放心。” “是。” 前院,被打了板子的郭必怀此时止了血,有与他交好的小太监想给他上药,却被郭必怀拒绝,只说万事要等主子爷来做主。 “去请福晋到前院来,再把方氏押过来。” 第89章 审问 方氏被押来的时候,被堵着嘴,却还在“呜呜”地挣扎,胤禛淡淡道:“再多嘴,叫人拔了你的舌头。” 触及到胤禛冷然的目光,方氏身体一颤,终于老实地跪在地上,任由侍卫将她嘴里塞着的布拿了,也不敢再大喊大叫。 乌拉那拉氏这会子也带了人过来,胤禛也没让她坐,开门见山的问:“说说吧,今儿闹的哪一出?” 乌拉那拉氏也一脸疑惑,道:“爷容禀,今日方氏突然押着郭必怀,小顺子,还有一名书生回府,非说是安格格养在外头的。。。” 她顿了顿,才道:“方氏那话说的实在粗糙,但她指天发誓,说的振振有词,妾身便想着先审一审,谁曾想还没审出什么,安氏就急匆匆过来了,先是打了方氏一巴掌,又说和那男子素不相识,这一团乱糟糟的,妾身倒不知该信谁了。” 乌拉那拉氏说的无辜,但胤禛半个字也不信,嘲讽道:“哦?你所说的审一审,就是动用私刑?” 乌拉那拉氏赶紧解释:“爷误会了,郭必怀来的时候,就已经挨了板子,只是这事涉及后院名节,故而妾身没来得及让人替他处理伤势。。。” “好了。”胤禛打断她的话,又看向方氏:“你说说怎么回事。” 方氏深吸一口气,充血的大脑此时平静下来,甚至感觉有些恍惚地道:“前几日妾身的丫鬟清月发现郭必怀经常悄悄从后门出去,一去就是大半天甚至一天,妾身心中疑惑,想着这经常出去,莫非是在外头打着爷的名义行事不成,便叫人跟了郭必怀几天,谁知就跟到了一处民宅之中。” “妾身原以为是郭必怀这小子在外头偷偷成了个家,没想到一番打探下来,意外得知里头竟然住了个书生,他一个太监,养着个男人做什么?后来想到是安氏经常派他出去,这还有什么说的,安氏定然与这男子认识!今日郭必怀又出了门,妾身想着万不可再让安氏肆意妄为,便将他们堵了个正着,一并押了回来。” 胤禛摩挲着手里的佛珠,对方氏的话丝毫不为所动:“你说的这些,不过都是你的臆想,有什么证据吗?” “有的!有的!”方氏指着跪在地上的小顺子道:“妾身昨日审过小顺子,小顺子说,安氏和这男人是什么远房表兄妹,这表哥表妹的,若没有几分情意。安氏如何会这般照顾?” 小顺子见点到他,膝行几步磕头道:“我家主子确实吩咐郭公公多多看护院中的人。” 乌拉那拉氏垂下眼睛,嘴角微微勾起。 但小顺子话锋一转:“可那院子里住着的,并不是眼前这位男子,而是一众在主子铺子里做工的姑娘,这些,主子爷您都是知道的,那守门的老夫妻,还是苏公公找的呢!” 第66章 乌拉那拉氏眉头一皱,不由追问道:“你不是说里头住着的人和安氏是表兄表妹的关系吗?” “奴才从未说过什么表兄表妹,只是说了与我家主子是表亲关系而已,况且,这表亲关系,还是方格格硬压着奴才说的。”他将袖子撸了起来,就见胳膊上青青紫紫,看上去触目惊心。 小顺子却仿佛感觉不到痛似的,淡淡道:“昨儿方格格让人将奴才绑起来审问,明里暗里要奴才承认我家主子有罪,奴才实在被打的怕了,便随口胡诌了个表亲,原本这事该同主子禀报的,可奴才实在伤的重,还没回到倚梅苑中就一头栽进花园里不省人事,直至今日早上才醒,却又被方格格带到了主院。” 胤禛看向方氏:“你胆子倒是不小,竟敢私设刑房?” 方氏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对,不对,我没用什么刑啊?只是动了几鞭子,他就。。。” “几鞭子?”胤禛打断她的话:“那我也在你身上动几鞭子可好?” 方氏吓得不行,急忙看向乌拉那拉氏道:“不是这样的!福晋!明明不是这样的!你替我说几句话啊!福晋!” 乌拉那拉氏心心里叹口气,知道这次怕是棋差一招,她看了眼一直站着不作声的王卓,眯了眯眼:“虽说方氏有错,不该私设刑房,但今日之事还有几分疑点,既然说那处民宅是安氏安置做工的女子之所,那么这位公子,不知又为何会出现在那处民宅中呢?” 胤禛“呵”了一声,看了眼乌拉那拉氏,问的却是王卓:“是啊,王卓,你今日为何出现在那处民宅中?” 果然,四爷知道这个人。 乌拉那拉氏的心彻底沉入谷底,今日这局是她输了,果然,到底在宫里十来年,手段,心计,样样不缺,又岂非看起来那般不争不抢? 王卓对着胤禛行了一礼:“禀四爷,昨日小生回了一趟家,大贵叔让小生带点东西给几位堂妹,故而今日便去了那宅子,因堂妹们去铺子做工家里无人,小生刚想留下东西就走,谁知遇到了郭公公,小生与郭公公乃旧相识,便想着喝杯茶,聊几句,谁知这位方格格便闯了进来,二话不说就将小生押进府中。” 这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方氏却不愿意相信,反驳道:“你说你与郭公公乃旧相识,是怎么认识的?” “这。。。”王卓看向胤禛。 胤禛淡淡道:“因为王卓是我的人。” 两个都是手下,认识不是很正常吗? 他看向乌拉那拉氏:“还有什么疑问吗?” 乌拉那拉氏扬起嘴角笑的温和:“自是没有了,这场闹剧,皆因方氏恶意猜测而生,妾身是一直相信安格格的为人的。” 既如此,胤禛便为今日之事定下结论:“拖下去吧,方氏突发癔症,胡言乱语,胡乱攀扯,连同她那个丫鬟,幽禁茗香阁,每日掌嘴二十下,让她清醒清醒。” 他看向乌拉那拉氏,眼含警告:“今日之事,我不希望府外任何人知道,福晋既然掌管后院诸事,想来自有法子封口,对吗?” “是,妾身定不让今日之事有半字泄露。”乌拉那拉氏赶紧应下,生怕胤禛再夺了她的管家权。 第90章 请封侧福晋 安然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饶是她孕期喝了再多的灵泉水,大着肚子的不适感也让她感到疲乏不已,而昨晚这沉沉一觉,宛如睡了三天三夜,疲惫感顿时消散无踪。 “主子醒了?”一直守在安然旁边的春和赶紧给安然倒茶:“主子睡了一夜,渴了吧?” 安然下意识扶着肚子起来,却只摸到微微鼓起却很柔软的腹部。 春和见此,笑道:“主子忘了?昨日小阿哥平安出生,如今就在隔壁厢房睡的正香呢。” “习惯了。”安然有些尴尬,扶着春和的手起身,忽然想起郭必怀,忙问:“郭必怀和小顺子可回来了?” 春和安抚道:“回来了,已经叫人上了药,一切都好,主子放心吧。” “那就好。”安然松口气:“一定要用最好的药,莫要留下病根,也叫他们好好养病,这次辛苦他们遭这一场罪,以后我定然补偿他们。” “诶。”春和应下,先是出去让春杏去把早膳端来,又让夏荷端了热水进来伺候安然梳洗。 周嬷嬷进来,见安然面色红润,笑道:“格格醒了?三阿哥刚吃过奶,还没睡呢,要不要抱过来给格格瞧瞧?” 她一直守在隔壁,对这位和四爷极像的小阿哥十分欢喜。 安然迫不及待道:“快抱过来。” 因着月子里不能见风,孩子待的厢房特意和主屋打通,一来方便安然去看孩子,二来也方便把孩子抱过来,待孩子大了,再把那门封上就是了。 这是她期盼了许久的孩子,一入怀中,温热的小身体靠在自己的胸口,两颗心脏贴在一起“砰砰”地跳着,安然忽然眼眶一热,泪水瞬间模糊了眼眶。 “主子,主子你怎么了?”春和慌了:“可是哪儿不舒服?” 周嬷嬷到底经历的事多,劝道:“格格,月子里可不能哭,瞧三阿哥长得多好啊,六斤六两,以后定然顺顺利利。” 小阿哥还没睡,已经睁开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小拳头握的紧紧的,许是感受到了母亲的情绪,粉嫩的小嘴巴一撇,哼哼唧唧起来。 “瞧,三阿哥与格格母子连心呢,以后定然是个孝顺孩子。”周嬷嬷笑道。 安然赶紧抹去眼泪,将孩子轻轻晃了晃,哄道:“乖,不哭,额娘在这儿呢。。。” 哼哼唧唧的声音顿时停止。 安然将额头和孩子的额头相贴,夸道:“乖孩子。” 在这个世上,她终于有了念想了。 胤禛一大早就进宫报喜,康熙对多了一个庶出的孙子并无多少惊喜,倒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朕看好了瓜尔佳氏,石文灿的幼女,现年十五岁,待九月份选秀结束,就指给你做侧福晋如何?” 胤禛一愣,石文灿,是太子妃父亲石文炳的庶弟,两人已经分家,石文灿并未做官,在商贾之事上颇有门道,想来是他如今在太子手底下做事,皇阿玛为了太子,故而点了瓜尔佳氏。 身份既不会太低,又没有太高权势,威胁不了太子的地位,又因这层关系,他天然和太子有了联系。 胤禛心里有了底,知道康熙如此说,此事便是定局,连忙行礼谢恩:“儿子多谢皇阿玛赐婚。” 既然都说到了侧福晋之事,胤禛顺势道:“儿子还有一事想要请皇阿玛应允,安氏生子有功,儿子想为她请封为侧福晋。” 康熙挑眉:“你不是还有个生了长子的?怎么不为她请封?” 胤禛回道:“一则弘昐自出生起就一直用药养着,时不时还病上一场,他能得皇阿玛赐名已是天大的福气,若再将他的身份往上抬,儿子怕他小小年纪压不住。二则,弘昐生母方氏性子向来左,昨日又突发癔症,胡言乱语,已被儿子幽禁,弘昐交由格格李氏抚养。” 康熙是什么人,他又不是不懂后院里这些弯弯绕,闻言也没再多说,已经选了个瓜尔佳氏,再有个身份低的也好,老四媳妇也能压得住,便道:“成,朕允了。” “多谢皇阿玛。”胤禛压制住内心的喜悦,面上云淡风轻,见康熙忙着,便很有眼色地提出了告退。 又得了一个孙子,德妃倒是乐呵呵的,到底安然伺候她一场,有几分情意,故而连赏赐都较方氏厚重了几分,又听胤禛已经为安然请封了侧福晋,叹道: “她生子有功,又一心伺候你,一个侧福晋,倒也不算过分抬举,只是你也要记住,后院之中,终归要讲究平衡之道,方氏之事,本宫不欲多问,但既然弘昐给了李氏养,到底是长子,便将李氏抬为庶福晋吧。” 福晋和侧福晋都是要上玉牒的,故而需要康熙做主,但庶福晋不上玉牒,比之格格,地位高上不了多少,但好歹也有这么个名头。 李氏虽脑子不太好,但也算良善,胤禛想起她昨日为了给他通风报信,没头苍蝇似的在街上乱转,一个庶福晋之位,给她,就当是对她的奖励了。 于是便道:“是。” 李氏收到她升为庶福晋的消息时,正在逗着弘昐,三个多月的孩子,长的瘦瘦巴巴,看上去和刚出生时没什么两样,对声音也不敏感,两只眼睛只喜欢盯在一处看,小眉头皱着,看上去跟个小老头似的。 “我,我升为庶福晋了?”李氏总觉得这两日过的如在梦中,她突然就多了个孩子,又突然就升了一级,她不确定的问:“豆蔻,我是在做梦吗?” 豆蔻笑道:“主子,您没有做梦,这事是真真儿的。” 她又提醒道:“主子,待安格格,哦,不,安侧福晋出了月子,您可得带上厚礼去感谢一番。” 李氏这回脑子转的飞快,闻言便点头道:“对对对,豆蔻,你再去给我寻些好料子来,我给三阿哥再做几件衣裳。” 第67章 “三阿哥就叫弘昭,然儿觉得如何?” 胤禛坐在床边,边和安然说话便逗弄着弘昭,小家伙在父母身边乖巧的很,眼睛半眯着,似睡非睡,小嘴巴偶尔还咂吧两下,看上去可爱极了。 “我觉得挺好。”安然眉眼弯弯,调侃道:“她们都说这孩子像极了爷,原来爷小时候这般可爱吗?” 胤禛“咳”了一声,颇有些不好意思:“孩子小时候不都这样吗?待长大了,爷教他骑马射箭去。” 他转移话题道:“大名有了,不如然儿就替弘昭起个小名吧。” “小名?” 安然想了想,笑道:“不然,就叫六六吧?” 第91章 洗三 “六六。。。”胤禛念叨了两句,笑道:“这名字好,六六大顺,以后定然顺顺利利。” 两人又逗了一会儿孩子,就见他小嘴巴乱蹭,估计是饿了,便让周嬷嬷抱了孩子去屋里让奶娘喂奶。 胤禛揽着安然道:“侧福晋之礼,待你出了月子再说,届时与六六的满月宴一起大办一场,你觉得如何?” “好。”胤禛乐意给她做脸,安然欣然接受,笑道:“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既然准备满月大办,那洗三便只在倚梅苑小办一场,虽还未正式行册封之礼,但圣旨已下,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因此洗三这日,虽说是小办,但除了被关着的方氏外,连乌拉那拉氏都到场了。 安然没有娘家到场,胤禛怕她心里难受,一大早的,流水般的赏赐就送到了倚梅苑,乌拉那拉氏到的时候,见满院子的红木箱子,脸上的笑都淡了些。 绿绮和紫烟跟着乌拉那拉氏来的,她们与安然不熟,倚梅苑从未踏足过,原先没什么概念,此时一瞧,再想想自己那闭塞的青玉阁,名字倒是好名字,可院子却比倚梅苑差的十万八千里。 绿绮羡慕道:“安侧福晋果然最得四爷的心,不说今儿这赏赐,就说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一桌一凳,就是咱们在宫里住着时,也不曾见过这般好物呢。” 李氏早早就过来帮着忙活了,闻言便笑道:“绿绮是羡慕了?羡慕就去找四爷说去,说不定一开心,四爷就能赏你一件两件的。” 紫烟见李氏那得瑟的样子,心里划过不屑,心想不过是捡漏得来的庶福晋,轻狂什么?不由道:“李庶福晋就是心思灵巧,早早地就来这倚梅苑里侍候,若是将安侧福晋哄的开心了,说不定也能赏你个一件两件的。” 李氏眼睛一亮:“我倒是想哄一哄侧福晋呢,但我从未巴结过人,既然紫烟如此说,不如教一教我,也好让我得几样侧福晋的赏。” 安氏在屋里听到说话声,不由扬声笑道:“巴结我什么?这满院子的东西,你若喜欢,挑去就是了,左右我这屋子里也摆不下,放在库房里,只能落灰。” 李氏笑嘻嘻的:“侧福晋大气,我却不能贪多,这些东西可都是四爷留给您和弘昭阿哥的,别人求都求不来呢,只妾身手里的这件粉色玻璃花瓶,妾身看了实在喜欢,便想要讨个侧福晋的赏。” “不过是个玻璃花瓶,你想要,拿回去就是了。”安然不以为意,她这里玻璃物事太多了,起先还当个稀罕物,之后便只道寻常,她见几人还在外头站着,不由道: “福晋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喝杯茶吧,妾身如今尚在月子中,不好出去相迎,还望福晋见谅。” 乌拉那拉氏带着众人进屋,就见安然头戴抹额躺在床上,脸颊红润,嘴角带笑,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就气血充足,一点儿也没有产后虚弱的模样。 “你这月子养的好。”乌拉那拉氏笑道:“瞧这小脸红润的,像是没生过似的。” 她是真的有些羡慕了,自生了弘晖,她这身子一直都没调养好,每个月月信不是提前个十几天,就是推迟上半个月,且每次都剧痛无比,痛的她都下不来床。 安然摸了摸肚子,苦恼道:“谁说妾身像是没生过似的?福晋你瞧妾身这肚子,到现在还松松垮垮的,妾身都感觉已经回不去了。” 绿绮紫烟皆好奇地看过去,见安然手里捏着的一团软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平坦紧致的腹部,两人不约而同的祈祷,希望安然的肚子再也恢复不了,这样的肥肉,她们不信四爷还能喜欢。 乌拉那拉氏安慰道:“都是这样的,我刚生了弘晖的时候,比你的肚子还大些,好在吴嬷嬷天天为我揉肚子,这才恢复了些许。” 说到揉肚子,安然下意识觉得疼了:“周嬷嬷也给我揉过肚子,可我觉得太疼了,每次周嬷嬷过来我都觉着害怕。” “若是怕疼,不揉便是,若是想要恢复,那就不许喊疼。” 外头苏培盛为胤禛打帘,众人行礼,音若黄鹂:“妾身给四爷请安~” “都起来吧。”胤禛挥了挥手,坐到床边将要起身的安然按下:“你坐着就是。” 见旁边摇篮里空着,不由问:“弘昭还睡着呢?” 安然解释道:“没呢,方才饿的直哭,我被他吵的头疼,让奶娘抱去喂奶去了。” “这小子就是嘴急,一时一刻都等不了。”说起弘昭,胤禛脸上也带了笑,转头吩咐苏培盛:“去看看吃好没有,好了就抱过来。” 小半天没看到他了,怪想的。 乌拉那拉氏笑道:“妾身还未曾见过三阿哥呢,听说长的壮实,出生就有六斤六两,咱们弘晖当时也才五斤半呢,想来与弘晖一样,是个嘴壮的。” 更别说弘昐,出生才四斤多点儿,小猫似的。 胤禛就笑:“这小子和弘晖还真不一样,弘晖性子安静,想来以后是个稳重性子,弘昭霸道些,除了吃奶要奶娘抱着,其余时间,只要他额娘在,那是旁人碰都碰不得,除了他额娘外,也只有我这个做阿玛的,能给几分面子了。” 乌拉那拉氏很少能听到胤禛一连串说这么多的话,虽听他夸弘晖稳重,可明显话语中,他更熟悉疼爱弘昭。 果然,有宠的妾室生的孩子,就是这样讨人厌。 奶娘很快就将弘昭抱了过来,放在摇篮里就退了下去,五月的天,温度不热不冷,安然给弘昭只穿了一件薄衫,连襁褓都没包上。 弘昭穿着红色的小衣裳,小手握成拳头,没有襁褓的束缚,小脚有力地蹬来蹬去,一看就是吃饱了心情很好的样子。 李氏看了不由羡慕道:“咱们的弘昭阿哥长的真好。” 她虽刚抱养弘昐几日,却每日心力交瘁,弘昐吃药比吃奶还多,若先吃药,就不乐意吃奶,若先吃奶,再喝药就能把药连着之前的奶全都给吐了。 每次吐完就哭,声音也不大,就是哼哼唧唧的,李氏也不知怎地,一见他哭,就也跟着难受,心都揪成一团,这几日跟着掉了不少眼泪。 安然见她羡慕中带着苦恼,知道她是想起弘昐,便道:“弘昐现下如何了?” 李氏强撑起笑:“许是刚到妾身院子里有些不适应,不过有熟悉的奶娘跟着,这几日也适应了,今儿早上我来的时候,还冲我笑呢!” 今日是弘昭的好日子,她没有将他抱过来抢风头,现下安然问了也不敢说实话,免得再让安然认为她卖惨,想引着四爷去瞧孩子呢。 想到这,李氏心里还颇有几分得意,豆蔻总是教她做事,可她现在,不用她教,不也能思思虑周全? 可见她还是有几分聪明的。 第92章 绑腿 紫烟探头瞧了瞧弘昭,忽然疑惑道:“侧福晋,不是妾身多嘴,只是弘昭阿哥穿的这般轻薄,会不会受凉?就算没有襁褓包着,孩子生下来也是要绑腿的,要不然以后腿可不直。” 她看向胤禛,补充道:“爷,这是妾身老家的做法,都是为了孩子好的,妾身可不曾乱说。” 安然笑道:“绑腿这事儿,我也曾听说过,只是弘昭这孩子连襁褓都不乐意裹,更别提绑腿了,索性他还小,就先这么着吧。” 乌拉那拉氏不赞同道:“弘晖也是绑了腿的,起初不习惯,后来不都适应了?你可别惯着孩子,他们小,能懂什么?咱们都是为了他们好。” 安然知道无法与她们说明白什么是科学养娃,反正胤禛什么事都由着她,便真诚的敷衍道:“是,我明日就让周嬷嬷试试把弘昭的腿给绑上。” 周嬷嬷正巧进来,笑道:“侧福晋,吉时已经到了,洗三仪式要开始了。” 安然心里松了一口气,同她们在这里上演姐妹情深,让她颇有些疲惫。 第一步是祭拜神灵,安然床头放了红色的公鸡,母鸡各一只,焚香祭拜床公床母,随后是催生娘娘,送子娘娘等各位神明,最后,接生嬷嬷摆出观音像,再做祭拜。 拜完神灵,便是添盆,安然内室站不了这么多人,一应东西都摆在外面。 她还在坐月子,自然不能出去,胤禛起身,伸手就将弘昭抱了起来,颠了两下道:“走,阿玛带你出去玩儿。” 第68章 他这一动作,安然没觉得有什么,倒把乌拉那拉氏几人看呆了,但胤禛可不管她们的想法,抱着弘昭就出了门。 乌拉那拉氏眼睑低垂,遮掩住眼里的神情,面色不变地跟着出去,其他人紧随其后。 桃树根,李树根,梅树根各二两,加水煮沸熬成的洗澡水,接生嬷嬷抱着弘昭,胤禛当先就放了一枚羊脂玉佩进去,乌拉那拉氏紧随其后,放的是一枚金镶玉,手掌大小的如意摆件,李氏放的是长命锁,绿绮紫烟也放了金饰进去。 人不多,放的东西也不多,胤禛看了眼苏培盛,苏培盛当即上前,将早就端着的托盘一倒,“哗啦啦”地将盆堆的满满的。 看的接生嬷嬷眼睛都笑没了。 添盆过后就是响盆,接生嬷嬷将弘昭放到盆里,边洗边唱道:“先洗头,做王侯,再洗肩。。。” 弘昭很给面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在院子里显得极为响亮。 倚梅苑众奴才们都笑弯了眼睛。 洗完澡,接生嬷嬷就给弘昭打扮,一套流程下来,弘昭被摆弄的昏昏欲睡,就在他忍不住要哭的时候,接生嬷嬷总算结束,将他又送回到了胤禛怀里。 闻着熟悉的味道,弘昭紧皱的小眉头总算松开,脸上也恢复平静,半眯着的眼睛瞟了眼胤禛,这才沉沉睡了过去。 仪式结束,乌拉那拉氏便带着几人离开,临走前,她看了眼弘昭,笑着对安然道:“好好坐月子,若缺了什么短了什么,尽管来找我,我到底也是弘昭的嫡额娘,定不会亏待他的。” “多谢福晋。”安然让春和替她送到门口:“福晋慢走。” 洗三礼结束,就要准备接下来的满月宴,只如今她已经把管家权交还给福晋了,作为弘昭的嫡母,满月宴自然是乌拉那拉氏的主场。 但方氏一事,虽说以关禁闭收场,可乌拉那拉氏又是什么好人呢?若不是她透露消息给绿绮,让她和紫烟挑拨方氏,又给方氏提供线索,方氏又怎么可能调查的那么顺利? 如今方氏被关着,乌拉那拉氏却抓不到一点儿尾巴,可安然不想让乌拉那拉氏过的如此顺意,她也该自食恶果了。 方氏被幽禁在茗香阁内每日掌嘴二十下,打的她面颊充血,头晕脑胀,清月虽然同她一起被关了进来,但比她自由些,每日去领了饭食茶水端给她,虽都是些馊菜馊饭,但总比没有强。 这日还没到饭点儿,方氏的肚子就已经“咕噜噜”叫了,她正恍惚间,就听窗外两个洒扫婆子在说话。 一个道:“这里面关的谁啊?” 另一个道:“你没听说啊?关的是那个生了长子的方格格。” “呦,既生了长子,怎么被关起来了?” “嗨!生了长子又如何?那大阿哥从小身子就弱,早产两个月,能不能长成还另说呢!” “早产两个月?这七活八不活的,能生下来,倒也算运气。” “谁说不是呢?别看大阿哥和二阿哥只差了几天,身子却差了不止一点儿,我听说啊,是福晋她偷偷给方格格下药了!” “下药!”外头那婆子惊了一瞬,压低声音道:“你仔细说说。。。” “是那个叫清月的。。。” 趴在地上的方氏动了动眼皮,见有些听不清,不由自主地爬了过去,靠在窗边仔细听着。 清月进来送饭的时候,方氏已经坐在窗边发了好一会儿呆了,她也没在意,端着饭送到方氏面前,细心地给她递上筷子,轻声道:“格格快吃吧。” 方氏动了动干涩的眼睛,盯着眼前的筷子,声音沙哑道:“每日给我送饭,辛苦你了。” 清月难得听到她这么贴心的话,微微一愣,笑道:“您是主子,我是奴婢,伺候您是应该的。” “是吗?所以,给我下药也是应该的?” 清月面色不变:“什么下药?格格是头又疼出幻觉了吗?那就喝点茶水吧,喝完就不疼了。” 她给方氏倒了杯茶递到嘴边,笑意盈盈。 方氏只觉后背发凉,清月这副模样,哪有以前半点懦弱的样子,她头一偏道:“我不渴。” “怎么会不渴呢?”清月皱眉,将杯子又送到方氏嘴边:“格格半天没喝水,定然渴了,这杯茶正温着,格格喝了吧。” 方氏看了她一眼,忽然将杯子推开,骂道:“我说我不渴,我不喝,你耳朵聋了没听见吗?” 杯子“啪”的一声摔在地上,清月叹了口气道:“格格你瞧,你又摔了一个杯子,咱们现下艰难,能用的东西不多了,怎么还能这么浪费呢?” 第93章 方氏发疯 方氏将茶壶一把夺过来,讽刺道:“你说这茶里没药,那你敢不敢喝上一口?” 清月轻笑一声,捧着茶壶就“咕嘟咕嘟”地喝了两口,方氏见她这副干脆的样子被唬的一愣,下意识地想自己是不是错怪了清月。 清月将嘴角的水迹抹了,见方氏呆愣愣地看着她,忽然“扑哧”一笑,进而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指着方氏的鼻子道:“瞧你这副蠢样子,就算我不给你下药,就你这脑子,怕也是被福晋玩弄于股掌之中吧,蠢货!” “你什么意思?”方氏脸色一变。 “你瞧你,没喝药呢,就听不懂人话了。”清月笑累了,收了笑,眼底带着讥诮:“你真以为弘昐身子弱是你故意摔那一下造成的吗?别忘了,与你同期怀孕的福晋,就只比你大一个月,嫡子庶子只相差一个月,她怎么可能不防患于未然? 所以她在孕中就让我给你下药,初时只是胃口好,吃的多,把肚子里的孩子养的大大的,生产时再用药催发,“砰!”格格就大出血了。” 她两手一摊,表情无辜至极。 方氏感觉身体都在哆嗦:“那,那我之后时而头疼,时而脾气暴躁,也是她下的药?” “这倒不是。”清月拍了拍手,站起身来,语气出奇的平静:“格格,我同你讲个故事吧。” “就说从前有一对夫妻,他们成婚十几年,却只生了一连串的丫头,大丫头因为是第一个,倒是侥幸活了下来,但接下来的四个妹妹,生下来后,溺死的,掐死的,摔死的,甚至不喂奶饿死的,每一个妹妹刚出生时都健健康康哭声嘹亮,可最多不过两天,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被随意扔到后山,那对夫妻再不曾看过一眼。” “而那个大丫头渐渐长大,自会走路起就开始干活,五岁上家里的大活小活就压在她的身上,而那对夫妻呢,整日在床上想着如何生男娃,终于,在杀死前头几个女儿后终于得了一个带把儿的,他们给那男孩取名宝儿。” “宝儿从小就横行霸道,每日最大的乐趣就是使唤姐姐,稍微不如意就拿棍子抽打,后来,姐姐一天天长大,在十二岁那年被他用一块糖骗到了一个癞子家。。。。” “当时大丫头害怕极了,求着癞子说她日后要进宫小选的,可那癞子喝的神志不清,将大丫头打的遍体鳞伤,可你知道,那癞子最后如何了吗?” 她也不管方氏如何反应,轻笑道:“就在那癞子即将得手之际,大丫头忽然摸到一根木刺,用尽全力挥向了赖子,“噗呲”一声,那癞子就鲜血爆出,倒在了地上。” “大丫头吓傻了,跑啊跑啊,也不知跑到了哪里,忽然碰到个道士,那道士手里有一种药,吃多了就会让人痴傻,但若能控制好剂量,最多会让人脾气越发暴躁而已。大丫头从家里偷了银钱买下了所有的药,将药兑的足足的,灌进了宝儿的胃里。” 清月眼睛亮晶晶的,仿佛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宝儿便痴傻了,连吃饭喝水都不知道,如今那夫妻二人在他们大女儿面前苟延残喘,好话说了千句万句,只求每月能多给他们几两月钱银子,你说,这好不好笑?” “所以,你喂我吃的,就是那种药?”方氏咬牙切齿的问:“我是你的主子,我好你才能好,我昔日待你不薄,给我下药,于你有什么益处?” “你好我也好?待我不薄?”清月像是听到什么极为好笑的事,她将自己的袖子撸起来,上面是触目惊心的青青紫紫:“这就是你说的待我不薄?” “不过是你平时伺候我不经心,故而给你的惩罚而已,这点伤算什么?”方氏对清月的伤不为所动,还嘲讽道:“我在家中的那个丫鬟,不照样被我打的遍体鳞伤,她的亲娘老子还在我嫡母跟前做事,照样屁都不敢放一个。” “你说的对。”清月忽然不想同她辩驳了,笑道:“左不过我们为奴为婢的天生低人一等,可如今你与我又有什么区别?好不容易生了长子却被别人抱养了,自己身子也破败了,被关在这小房间里不见天日,每日被掌掴的滋味如何?” “哦,也不对。”她用帕子捂住嘴,眼底全是得意:“我比格格你呀,到底还多了几分自由,好歹也能有口热乎饭吃,而你,只有这些已经冷硬的馊菜馊饭。” 第69章 她将地上的饭菜一脚踢翻:“奴婢瞧格格大概是看不上这些吃的,那就别吃了,这也快中午了,奴婢肚子饿了,就不陪格格了,哎呀,如今你这副模样也是受罪,倒不如早点死了,也好叫我再寻个明主,呵呵呵。。。” 她念念叨叨的往门口走,方氏盯着她的背影,脑袋又开始晕晕乎乎,眼底忽然闪过狠厉,随手抄起地上的茶杯碎片就冲了过去:“休想!你将我害成这样,还想过什么好日子?混账东西,你要我死,你先死吧!” 碎片没入后脖颈,清月还没来得及回头,就感觉一阵剧痛,身体一僵,眼睛瞪大,嘴巴微张,鲜血不住地流了出来。 “啊!” 守门的两个婆子吓得大叫,将外头的侍卫引了进来,方氏吓得丢掉手中的碎片,喃喃自语道:“不是我,不是我,是福晋,是福晋杀了她!” 对!是福晋! 她要去找福晋! 院子里乱糟糟的,侍卫们进来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就见方氏疯魔一般撞开所有人冲了出去,侍卫连忙紧追,却不想绕过一处园子,方氏便没了踪影。 说来也巧,这几日阳光正好,弘晖也三个多月了,已经不满足于在主院里转悠,花园里花开的姹紫嫣红,今日乌拉那拉氏便带着弘晖在院里子赏花。 奶娘正抱着弘晖,乌拉那拉氏用手里的花逗弄他,旁边池塘里的鲤鱼游的正欢,正一团和乐呢。 方氏披头散发地冲了过来,见母子二人情深的模样,这些日子所有的怨怼直冲头顶,大叫一声“福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乌拉那拉氏推了个仰倒。 “啊!”乌拉那拉氏一时不查摔在地上,腰腹部正好磕在石头上,痛的她脸色苍白,蜷缩着趴在地上。 方氏回过头,见奶娘愣神,一把将弘晖夺了过来,大笑着道:“都是你这贱种抢了我儿的福气!去死!都去死!” 她两手一松,就听“扑通”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入水中。 “弘晖!” 整个花园里只剩下乌拉那拉氏绝望的嘶吼。 第94章 弘晖落水 “你说谁落水了?” 倚梅苑内,安然惊地砸了手里的杯子,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你说谁落水了?” 郭必怀肯定地回道:“是弘晖阿哥,方格格发了疯,冲出茗香阁,正巧碰到福晋和弘晖阿哥,将福晋推倒,又将弘晖阿哥扔到了池子里。” 安然抿了抿唇,又问:“弘晖现下如何了?” 郭必怀摇头道:“还没有打探出来,不过已经被救上来了,只是听说弘晖阿哥在水里呆的太久,救上来时已经没了气,好在有个侍卫会救治之法,这才让弘晖阿哥将腹中的水呛了出来,也恢复呼吸了。” 安然松口气:“救上来就好。。。” 郭必怀又道:“主子,听说清月死了,被方格格给杀死的。” “清月也死了?”安然皱眉:“方氏是真的疯了?对了,方氏如何了?” “弘晖阿哥被救上来的时候,四爷正好回来了,方格格被按在地上状若疯魔,四爷就让人。。。。” “就让人怎么?”安然追问:“说话别吞吞吐吐的,我在宫里时见的不比你们少。” 郭必怀赶紧道:“四爷让人把方格格当众绞杀了。” 方氏也,死了? 安然站起身,看向远处的天际,心里有些无措,她原本只是想激怒方氏,用来报复福晋,可没想到两人因此丧命,还伤了个孩子。 方氏是被她安排的人刺激疯了的? “啊呜。。。” 六六的小奶音在耳边响起,安然循声望去,就见六六睡在摇篮里,小手小脚无意识地划拉着,口水哗啦啦流了一下巴,守着的夏荷连忙拿帕子擦了。 安然迷茫的眼神忽然变的坚定,不,她不能这般想,是福晋和方氏先出手想要她孩子的命的,她做这一切,都不过是以牙还牙而已,况且,若不是福晋做了对不起方氏的事,方氏定然也不会这般恨福晋,恨到要杀了孩子。 她没错,是福晋种下的恶因,才会得到这般恶果。 宜兰院内,乌拉那拉氏脸色苍白地靠坐在椅子上,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床上的弘晖,府医刚给他诊脉完,她便急急的问:“如何了,弘晖可有大碍?” “这。。。”府医有些为难地看向一旁的胤禛。 胤禛道:“有话就说吧,我同福晋听着。” 府医心里叹口气,斟酌着开口:“二阿哥到底年幼,这一次落水,一来呛了水,伤到了肺,怕是会落下咳疾,二来受到了惊吓,伤到了心,这心肺一病,身体根基怕是。。。就不太稳。” 乌拉那拉氏的身体摇摇欲坠,强撑着开口问:“用药呢?咱们府上不缺那点子药,若是长久吃药,会不会恢复如初?” 府医想了想道:“如今只能先用药养着,毕竟二阿哥现在太小了,可能就显得病重些,说不定到大一点,身体就能恢复一些,只是,闲时读书写字可以,万不可劳神,且骑马射箭一事,以后怕是不成了。” 乌拉那拉氏当即落了泪,喃喃自语:“不,不可能,弘晖还这么小,怎么就能落了咳疾呢?他出生时健健康康,白白胖胖,待他大了,定然是个活泼爱动的,怎么能不学骑马射箭呢?” 胤禛闭了闭眼,让苏培盛带府医去开方子,自己坐在弘晖旁边,看着他还有些发青的脸蛋,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沉声道:“我审问过看着方氏的两个婆子,听说方氏发疯之前,似乎和清月争吵,说什么药不药的事,还提到了福晋你。” 乌拉那拉氏身体一僵,垂眸疑惑问道:“药?什么药?妾身从未给过方氏什么药啊。” 胤禛冷漠地看了她一眼,也不与她争辩,只道:“方氏突发恶疾,暴毙身亡,清月以身殉主,府里以后不许再提这二人。弘昐是由李氏十月怀胎生的,我不希望福晋日后再有什么别的想法,这事因果已经了结,以后莫要再因此生事,懂吗?” 乌拉那拉氏心里恨极了,面上却恭敬道:“是。” 胤禛摸了摸弘晖的额头,缓了声音道:“刚落了水,又受了惊吓,就怕弘晖今夜起烧,就让他晚上在这张床上睡吧,你陪着他,我睡在外间。” 这一番慈父模样让乌拉那拉氏一愣,脑海中繁杂的思绪一扫而空,看向熟睡的弘晖,心中只剩无尽的愧疚。 夜里,胤禛睡的并不沉,弘晖哼哼唧唧的时候他就醒了过来,起身往里头一瞧,乌拉那拉氏正艰难地扶着腰坐起来,见他进来,急忙道:“爷,弘晖果真起烧了!” 胤禛摸了摸弘晖的头,叫来苏培盛:“让人去叫府医。” 府医今夜都没敢回去,一直守在旁边厢房里,苏培盛来找他时,他一抹眼睛,提着药箱就去了内室。 “呦!烧的厉害!”别说诊脉了,弘晖的脸烧的通红,小手小脚烫的厉害,一看就是高热的模样,府医连忙让抱着弘晖的乌拉那拉氏放下孩子,将他的衣裳全都解开。 “端盆温水来。” 温水混着烈酒,不断地擦洗腋下,后脖颈,后背等处,又让药童将一直温着的退烧药拿过来给弘晖灌了下去,这才松口气。 “先等上一刻钟,看看有没有效果。” 乌拉那拉氏奇怪于他的举止,不由担心问:“这烈酒混着温水,是个什么样的治疗方法?以前从未见过。” 府医答道:“这法子是安。。安侧福晋教给奴才的,之前四爷发烧,安侧福晋就是这样为四爷退烧的。” 他见一提到安侧福晋,乌拉那拉氏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心里顿时一咯噔,暗恼今晚真是脑子困糊涂了,这怎么能在主母面前提受宠的妾室呢,不由补充道: “福晋放心,安侧福晋的这个法子虽从未见过,但自从奴才得了这法子后,先后治了不少高热的病人,却有奇效。” 胤禛也道:“安氏没事就喜欢看些杂书,想来这法子也是她无意中得来的,既在我身上试过,应是确实有些效果,就算没有效果,府医的这一碗退烧药下去,应该也成了。” 成不成的,一刻钟之后就能知道了,乌拉那拉氏却等的心焦,摔到的后腰开始火辣辣的疼。 “怎么还这么烫?药怎么还没起作用?” 她时不时地摸摸弘晖的额头。 府医心里无奈,又将弘晖用酒擦洗了一遍,好在还没等到一刻钟,他就眼睛一亮:“成了!退了!” 第95章 干亲 弘晖顺利退了烧,这让胤禛和乌拉那拉氏都松了口气,只是烧退了,又开始咳嗽,有时咳的眼泪汪汪,小脸通红,许是觉得难受,就“哇哇”地哭,越哭越咳嗽,越咳嗽越哭,恶性循环下来,短短几天,原本白白胖胖的孩子就瘦了两圈。 太医府医轮番上阵,却都是一样的说法,要用药养着,咳疾最难根治,只能看弘晖自己的恢复力。因着孩子又受了惊吓,晚上更是哭闹不止,胤禛和乌拉那拉氏跟着熬了几天,心力交瘁,也跟着瘦了两圈。 第70章 好在半个月之后,弘晖总算感觉到了安全感,咳疾也不像刚开始那般吓人,只夜里会剧烈些,白天倒还好,只是这样一来,昼夜颠倒,主院奴才们心里叫苦不迭,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 胤禛白日里还有差事,跟着熬了几天,乌拉那拉氏便不再让他陪着,但弘晖是他的孩子,如今又病重,故而白日再忙,晚上也得回来看上一眼。 这天夜里他披星戴月地回来,见乌拉那拉氏还守在摇篮边,便给她使了个眼色,两人行至外间,胤禛压低声音问:“听府医说这两日弘晖身子好多了?夜里也睡的比较安稳了?” 弘晖情况好转,乌拉那拉氏比谁都开心,闻言笑道:“是,说是到底孩子小,恢复力好,想来养个几年,就能恢复个七八成了。” “那就好。”胤禛点点头,说起今晚的来意:“再有十来天,就是弘昭的满月,本该由你这个嫡母主理,但如今弘晖病着,想来你也抽不出精力去打理后院诸事,安氏既然已经是侧福晋了,这协理管家还是能够的,这次弘昭的满月宴,不若就让她接手,你也能歇上一歇。” 乌拉那拉氏怔了一瞬,继而笑道:“爷思虑的对,妾身这些日子确实分身乏术,明日妾身就让吴嬷嬷将府中对牌送过去。” “好。”天色不早,该说的也已经说了,胤禛便道:“那你好好休息。” “恭送爷。” 乌拉那拉氏见胤禛走远,轻声喊来吴嬷嬷:“明儿就将管家对牌送去倚梅苑吧。” 吴嬷嬷道:“福晋,这次管家权让出去,可没那么容易回来了。” 乌拉那拉氏出神地看着明明灭灭的蜡烛,轻叹道:“罢了,她到底也是侧福晋了,如今弘晖又这样,我再把着管家权不放,怕是会招人闲话。” 这几日胤禛每日都过来,慈父模样让她恍惚地以为他们只是寻常的一家三口,他是个忧心孩子的父亲,而不是后院里有无数姬妾的皇子阿哥。 她看了眼又在低低咳嗽的弘辉,想起弘昐刚出生时的样子,心里不由地想,或许真的是报应吧。。。 月光如水,胤禛却没有回前院,在园子里转悠了半天,到底还是拐去了倚梅苑。 倚梅苑主屋里里黑漆漆的,倒是弘昭那屋还有盏昏黄的灯,郭必怀还没睡下,见胤禛过来连忙迎上来:“爷,主子已经睡下了。” 胤禛“嗯”了一声,先进了弘昭的屋子,周嬷嬷和奶娘正守在旁边,小家伙睡的正熟,他也没过多打扰,只看了两眼见一切都好,便去了安然的屋里。 春和睡在外间,隔壁的动静她早就听到,因此胤禛过来时她已经穿戴整齐,轻声回禀道:“主子刚睡熟。” 胤禛刚想进去,闻言顿住脚步,问道:“她这几日睡的不好?” 要不然怎么刚睡熟? 春和诚实道:“夜里时常惊醒,可奴婢问,主子也不说,这还在坐月子,奴婢实在担心。” 她早就想请胤禛过来瞧瞧主子,可主子一直拦着。 屋里安然翻了个身,似乎有些醒了。 胤禛进去瞧了瞧,见安然背对着他,轻手轻脚地脱了衣裳上床,将安然揽在怀里拍了拍:“安心睡吧,爷在这儿呢。” 安然感觉这一夜睡的特别沉,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晕晕乎乎的,她仰头看了看搂着自己的男人,迷糊地问:“爷什么时候来的?今日不上朝吗?” “许多天没来瞧你,今日休沐,便想着来陪陪你和六六。”胤禛道:“听说你这几日睡的不太安稳,可是心中有事?” 安然摇头:“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觉得月子里不能出去,不能洗澡洗头,感觉很不舒服。” 她犹豫片刻,到底还是问了:“听说弘晖落水后一直病着,我这坐月子,也不好去探望,不知现下如何了?” 胤禛:“放心吧,府医说已经在慢慢恢复了。” 他揽着安然,与她说这些天的事:“高无庸从清月的包袱里搜出了一包秘药,吃多了能致人脾气暴躁甚至发疯,想来是方氏对她太过苛责,故而心生报复。 这事是福晋管理不当,以至于让清月将不该带的东西带了进来,我已经让人将奴才们的住处细细搜了一遍,又安排了侍卫巡查,以后绝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主子都和奴才们朝夕相处,今日是疯药,明日就是毒药,每每想起来,胤禛都觉得头皮发麻,也是他的疏忽,将福晋当做前世已经是一国之母,处事周全的皇后,而忘了她才不过嫁进来一年多,于府中诸事上还有不足之处。 说到这个,胤禛又说起管家之事:“福晋忙于照顾弘晖,我昨日同她说了,将管家之事交于你,弘昭满月宴和你的侧福晋之礼,就由你来操办,这次你名正言顺,可不许再偷懒了。” 能自己操办弘昭的满月宴,安然自是再高兴不过,笑道:“好,我一定不偷懒了。” 胤禛继续道:“方氏已死,对外只说突发恶疾,人死如灯灭,再多的不是,也已经烟消云散。” 他摸着安然的头发:“我忙于前朝诸事,不能时时看顾到你,后院种种争端,皆因人心而起,若涉及到你,你做出反击理所应当,但下次万万不可再用名节之事冒险,可懂?” 安然眼神闪了闪,有些心虚道:“爷说什么呢,妾身从未拿名节冒险过。” 这事已经翻篇,胤禛也不欲与她争辩,只道:“你可还记得王卓?咱们元宵灯会上那个要卖琉璃灯的男子?也是那日方氏绑来的那个书生。” 安然连忙摇头:“不,不记得了。” 见她那副急忙否认的样子,胤禛哭笑不得,揪了下她的耳朵,笑道:“别乱想,他如今在我手底下做事,上个月刚考上秀才,打算八月去考乡试,他才学是够的,只是前些年缺了些运道,我想着若他能考上举人,便让他们家与你认个干亲,你觉得如何?” “啊?”安然是真的惊讶了。 第96章 工部 胤禛解释道:“我虽护着你,但你身后无甚亲族,难免有人会觉得你好欺负,我也曾派人去寻过你那舅舅舅母,只不过没寻到人,我便想着,不若认个干亲,王卓虽是农家子,但若他能一路顺利考上进士,捞个官当当,前途也尽有了,你以后有他靠着,弘昭也能有个为他在外奔走的舅家。” 安然心想,你可是未来的雍正帝,王卓有你提携,日后定然前途光明,你将这么个有前途的舅家放到弘昭身后,就不怕日后觉得养大了弘昭的心吗? 但这事对她们母子俩来说是百利无一害,只要认了干亲,不止王卓一家,连带着王家村也与她有了亲戚联系,而与王家村有姻亲的其他村,也是她日后的关系网了。 安然知道胤禛为何选王卓而不是其他权贵人家,如今胤禛还只是个光头阿哥,不是日后的雍亲王,更不是雍正帝,她一个府上由格格升的侧福晋,在这些人眼中还没有投资价值,而王卓不一样,如今他尚未起来,两家这时候搭上关系,日后相互扶持,关系更加紧密可靠。 胤禛能为她和弘昭如此着想,安然还是有些感动的,她抱了抱胤禛,感激道:“多谢爷替我们母子俩着想。” 两人在这儿含情脉脉,屋外,周嬷嬷轻声询问:“侧福晋,弘昭阿哥醒了,一直闹着要找您,您看。。。。” 安然赶紧起身:“抱他进来吧,我跟爷都起了。” 弘昭进来的时候还在哼哼唧唧,似乎有些不大高兴,但一到安然怀里,立马乖乖巧巧,嘴角还牵起个无意识的笑。 “这小子,丁点儿大就能认人了。”胤禛就笑,伸手在弘昭眼前晃了晃:“六六可还认识阿玛?” 弘昭的眼睛随着胤禛的手指晃了晃,小嘴巴吐出个泡泡来。 安然见他爷俩玩的开心。将弘昭往胤禛怀里一塞道:“爷带着六六吧,我先洗漱。” 一家三口忙完已经日上三竿,安然坐在屋里窗户边看早上就送来的账本,胤禛抱着弘昭在院子里赏花,想起前几日庄子上来人的话,笑道: “京郊庄子上的池塘里,说是荷花已经有些零星的花骨朵,待弘昭百天之后,差不多也是荷花满池的时候,到时咱们去住上几天,中秋再回来。” “好。” 安然一边算着账,一边敷衍父子倆。 满月宴是弘昭的大日子,也是她第一次以侧福晋的身份在皇室宗亲前露脸,满打满算不过十来天的时间,她需得抓紧时间好好准备。 她唤来周嬷嬷,笑道:“嬷嬷,我初步定了宴席菜单,您替我瞧瞧,看看有没有什么忌讳的地方,若有,得早日改了。” 这办酒席也是要讲究的,首先就是规格,到底前头有嫡子在,弘昭的满月宴便不能超过弘晖的,但安然又不想委屈弘昭,索性就在这菜单上下文章,想要新奇又不显奢侈。 但这就得考虑到皇家的忌讳,有些菜色不适合的要提前剔除,亲戚们口味重的多还是轻的多,菜色如何安排,有没有忌口的等等等等,周嬷嬷之前管着胤禛后院诸事,问她准没错。 第71章 周嬷嬷仔细看了菜单,笑道:“侧福晋向来是个周全细心之人,这些菜很有些新意,只是,这么多素菜,会不会显得寡淡了些。” “是吗?”安然数了数,素菜的比例确实高了点,点头道:“嬷嬷说的对,是我思虑不周,只想着这时节素菜新鲜了,那这样,这两道素菜去了,添一道油焖大虾,并一道八宝鸭子如何?” “这样就合适了。”周嬷嬷笑道。 满月宴的一应吃食肯定是要走大厨房的,安然又叫来郭必怀,将手里的菜单交给他,吩咐道:“叫大厨房这几日先按着菜单采买,两天后我要试菜,叫他们都准备着。” “我预备将宴席设在咱们后花园里,那里地方大,视野好,叫花房的人这几日好好修剪院子,也莫要太过规整了,免得失了野趣。” 说到在园子里,安然眼睛一亮,提议道:“既在园子里,咱们就别搞正式宴会那一套了,不如办个曲水流觞如何?” 周嬷嬷犯难道:“这,来的皇室宗亲应该不少,还有些大臣家眷,地方够是够了,就是后院要再添些人手。” “后院奴才们不够用不要紧,前院不是还有人吗?”安然唇角微勾,看向胤禛道:“爷,前院的人可否借我用用?” “任你调遣就是了。”胤禛嘴角噙着笑,抱着弘昭站在不远处,见安然风风火火地安排奴才们做事,颠了颠弘昭道:“六六你瞧,你额娘多厉害?” “呜呜。。。” 回应他的是弘昭呼啦啦一泡滚烫的尿。 胤禛在家陪了母子俩一天,第二日早朝结束,却被康熙留了下来。 康熙指着椅子让他坐,问道:“你在你二哥手下也跟了一年了,可有什么心得?” 胤禛恭敬道:“二哥一向端方持重,勤勉好学,待人至诚至真,儿子跟了二哥学了很多,却远不足二哥的十之一二。” 康熙就笑,点了点胤禛:“你啊,什么时候学的油嘴滑舌?你二哥若听了你这恭维话,估摸着要捶你两拳。” 但显然这恭维话康熙十分爱听,他道:“你也大了,不能总叫你在你二哥手底下做事,朕想着,把你安排进六部,让你历练历练,说说吧,你想去哪个部门?” 胤禛不假思索道:“儿子想去工部。” “嗯,工部挺好。。。”康熙先是应了一声,后又反应过来,讶异道:“你要去工部?” 胤禛语气坚定:“是。” 他陪在安然身边的记忆大多已经模糊,可英国大炮打开国门,烧了他的圆明园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日日夜夜因这份记忆而心里焦躁,只有在安然身边才能得到片刻安宁。 可他也知道,再着急也没有用,他还没有登上那个位置,甚至现在皇上眼里心里只有他的太子二哥,除了用来磨练太子的大哥外,其他年长的皇子若敢冒头,怕是立马得被按下去。 所以去工部是他早就已经考虑好的事,前世他纵情山野,这辈子,就沉溺在“奇技淫巧”里吧。 第97章 弘昭满月 弘昭满月这日,李氏早早儿就过来帮忙,临走前亲了亲弘昐的小脸,还颇有些舍不得。 她带了弘昐一个月,操的心比她这十几年都多,好在弘昐也算争气,这一个月来虽也时常生病,但肉眼可见地长了点肉。 “仔细照顾好弘昐。”她殷切叮嘱。 她到的时候,就见弘昭被放在安然特意让人做的木质小推车里,由郭必怀推着,周嬷嬷守着,阳光正好,他穿着一身红色连体衣,头上戴着顶红色的小帽子,正趴在推车里,身体底下垫着软垫子,努力仰起头看着周围走来走去的人群。 “这小子长得真壮实。” “长得也俊,听说和四阿哥小时候可像,没想到咱们的冷面。。。。” “啧!一大早的没睡醒啊?在人家家里也敢胡言乱语。” 早到的一些家眷嘀嘀咕咕,弘昭向来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听到哪处声音大点了就想转头去看,只可惜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头还没抬一会儿呢,就“啪叽”一下摔在了垫子上。 “哈哈哈哈!” 这一番动作让周围的人都笑出个不停。 许是知道别人在笑话他,弘昭休息了一会儿,脖子用力,终于颤颤巍巍地又将头抬了起来。 “呦!这小子是个不服输的!”有人就夸。 弘昭下意识地:“嗯!” 然后“啪叽,”又摔在了垫子上。 这回没再抬起来,因为郭必怀将他翻了过来,哄道:“我的小阿哥诶,躺着休息会儿吧。” 被翻过来,弘昭也没生气,正巧天上有鸟飞过,他“咯咯”笑了一声,将小拳头塞进了嘴里“啧啧”地吃了起来。 而安然此时正在门口,和胤禛一起欢迎宾客,她今日穿了一身石榴红的旗装,梳了个小两把头,手上拿的正是方清韵送她的那把扇子。 原本乌拉那拉氏也在,只是三福晋来了后就将她带走,说是让她当陪客。 “今日这宴设的倒有些意思。”三福晋和乌拉那拉氏聚在一处,伸手将流水里漂浮着的果饮拿起来尝了一口,酸酸甜甜很开胃,不由挑眉,凑近乌拉那拉氏道:“你家这侧福晋,不好对付吧?” 自家之事不可随意对外人言,乌拉那拉氏还是知道这个道理的,闻言便笑道:“我家这侧福晋,惯常是个爱玩闹的性子,在这四四方方的院子里也总能寻些乐趣出来。 她爱吃,也爱自己做,就说我手中的这碗桃花酒,就是她去年做的,在地底藏了一年,这会子才舍得拿出来。” “酒?”三福晋眼前一亮,瞅着相同的碗就捞了上来,笑道:“我也尝尝这酒。” 她是个爱酒的,尝了一口眼睛都亮了:“是不错,不像烈酒那般辣嗓子,清清爽爽,还带着点花香。” “喝什么呢这么开心?”大福晋甩着帕子过来,她和三福晋也熟悉,鼻子嗅了嗅,指着三福晋笑道:“你是不是又偷偷喝酒了?可不许贪杯,若是醉了耍酒疯,我反正是不管的。” 三福晋给大福晋也递了一碗,笑嘻嘻道:“大嫂也尝尝,好喝呢,像是花蜜似的。” “真有这么好?”大福晋有些怀疑,但满洲姑娘自小也是酒喂大的,她也许久未曾饮酒了,不由有些嘴馋:“那我尝尝。” 这酒一入喉,大福晋便品出些不同来,将一碗酒喝完,一直虚寒的身体似乎都有些暖和起来。 “这酒是谁酿的?味道真不错,可还有?”她问。 乌拉那拉氏笑道:“自然是有的。” 她招手唤来个丫鬟,吩咐道:“去告诉侧福晋,就说大福晋三福晋喜欢她的桃花酒,让她再送几壶过来。” 话传到安然耳朵里时,她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面上笑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忙,我让你春和姐姐待会给大福晋她们送过去。” 正好这会子宾客已经到齐了,安然便先回了倚梅苑,带着两坛子酒并几碟子点心来到几位福晋待的亭子里,笑着行礼道:“妾身给几位福晋请安。” 三福晋刚刚又让丫鬟们捞了几碗酒,正和大福晋喝的正开心呢,见安然过来,笑着招手道:“你来的正好,这曲水流觞着实不错,就是这酒喝的麻烦,可带了酒壶来?今日我要同大嫂一醉方休!” “哪儿有在主人家喝酒照喝醉了的,不成体统。”大福晋瞪了一眼三福晋,对安然笑道:“你别听她胡咧咧,叫你来,只是想问问这酒是怎么酿的,并不是有意打探配方,只是这酒我喝着,倒是觉得身体意外地舒坦,想着里头是不是加了什么药材?” 安然看了眼大福晋,心中了然,这酒里加了灵泉水,听说这位大福晋接连生育,想来身体虚的很,要不然也不会感受这么明显,便笑道: “禀大福晋,这酒就是普通的桃花酒,摘了园子里的桃花酿制而成,许是在地里藏了一年,故而有些酒力,大福晋久不喝酒,骤然喝了才会觉得身体舒坦,您看三福晋,她喝惯了酒,许是只觉得妾身这酒滋味清爽些,并无其他感觉。” 三福晋一看脸色就知道是个身体康健的,灵泉水放的不多,她定然察觉不出什么。 三福晋点头:“是啊,我喝着倒是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哦,那便算了,怕是我确实很长时间未饮酒了,故而有些酒劲儿。”大福晋有些失落。 安然赶紧道:“这酒倒不值当什么,能得两位福晋几分喜欢,已是它们的福气,妾身让人带了两壶过来。” 安然示意春和上前,亲自为两人斟酒,笑道:“只是桃花酒到底也是酒,喝多了也伤胃,正巧厨房里刚做好几样点心,妾身便带了几碟子过来,几位福晋不若尝尝看是否合口味?” 桂花冰酥酪,条头糕,绿茶奶酥豆儿糕,看上去颇有几分江南的味道,但对于几位世家大族出身的几位福晋来说,其实没什么新鲜的。 第72章 “看着不错。” 大福晋夸了一句,三福晋却只自顾自倒酒喝,乌拉那拉氏坐在一旁悠闲饮茶。 远处有丝竹之声传来,亭子里众人看向远处,安然见此,有眼色地行礼退下了。 第98章 哪儿来的海东青 “主子。。。”春和欲言又止。 安然摇头,示意她不许多说,只道:“随她们玩儿去吧。” 李氏正逗着弘昭玩儿,见安然过来,语带羡慕道:“瞧弘昭长的多好啊,弘昐都四个多月了,都还没弘昭重。” 安然安慰道:“弘昐早产,若真算起来,如今也不过将将三个月,我前些日子见着,脸色可比刚出生时红润许多,眼睛也有神了,你也别忧心,有苗不愁长,咱们家里,还怕养不好个孩子吗?” 李氏就笑:“安姐姐说的对,以后妾身要经常来安姐姐这儿取取经。” “那你尽管过来就是。”安然爽利道:“若是遇上天气好的时候,就将弘昐带出来晒晒太阳,或者来找弘昭玩儿,大人整日闷在屋里都觉得不舒坦,何况孩子?多带他出来溜溜,消耗消耗体力,或许还能让他吃多些。” “诶。”李氏应下。 小李公公过来请示道:“侧福晋,主子爷让把弘昭抱去前院。” “不用抱着,推着去就是了。”安然笑道,见郭必怀周嬷嬷跟着走了,又让春和去请示福晋:“去问问福晋,可否正式开宴了?” 三福晋听春和过来,脸已经喝的红扑扑了,出口就是酒味儿,笑道:“这位侧福晋倒是个懂规矩的,不像我府里的那些个。。。” 大福晋赶紧打断,给她嘴巴里塞了块糕点:“喝点酒都不知道在哪儿了,早知道来的时候就该收了你的酒。” 三福晋也不恼,杵着脑袋昏昏欲睡的模样。 弘昭到前院的时候,前院正热闹着,太子今日没来,十四终于和人比上了武,与他交手的都和他年纪相仿,碍于是皇子阿哥,下手也不敢太重,故而十四一连赢了几场,颇有些志得意满。 弘昭躺在推车上,仰着头看了好一阵,在十四又将一人扛起摔在地上时,终于“咯咯咯”地笑出声。 孩子的小奶音在一众汉子里显得格外与众不同,十四不由哈哈大笑,一把抱起弘昭举到头顶:“你这小子,可也是觉得十四叔十分英武?” “十四!放下弘昭!”胤禛气的青筋直跳,将弘昭从十四手里夺回来抱在怀里,极力压制怒气道:“他才不过满月,脖子还未长成,哪儿能让你这般举着?” 十四“嘿嘿”一笑,也知道是自己莽撞了,亲哥没当着众人面训斥他,也是给足了他的面子,想了想,将腰上的玉佩摘下塞到弘昭怀里:“是十四叔莽撞了,小弘昭勿怪。” 触手生温的暖玉在怀里,弘昭咧嘴一笑,口水跟着流了出来,一点儿也没有被吓到的样子。 十三探头过来瞧,眼睛里都是好奇:“听说弘昭同四哥长的极像呢!” “真的?我看看!”九阿哥围过来,仔细瞧了瞧,笑道:“是有四哥的影子。” 但瞧着比老四顺眼多了。 “行了,都别围在这儿。”胤禛将弘昭放回推车里,示意众人落座开宴。 这儿人多,胤禛吩咐郭必怀送弘昭回后院,谁知还没走多远,就听摇篮里的弘昭“哈”了一声,小手指了指天空。 “呖——” 天际一声长鸣,一道巨大的身影就朝着弘昭的位置俯冲下来。 十三离得最近,率先发现天上的巨物,当即大惊,跳过桌子就飞奔向弘昭,只可惜那巨大的身影速度太快,瞬间就落到了弘昭眼前。 “小阿哥!” 郭必怀来不及将弘昭抱起来躲闪,两手死死撑着推车,将弘昭紧紧护在了身体底下。 有风自耳边吹起,他就觉得后背一痛,似被利爪刺入,疼的他牙关紧咬,却不曾挪动半分。 “唳——” 那东西扇了扇翅膀,将郭必怀的脸拍的生疼,抖了抖脑袋收拢翅膀,就这么站在了郭必怀背上。 “都别动!是海东青!” 大阿哥伸手将急冲的胤禛抱住,他先看了看推车里的弘昭,还在欢快地挥舞着小手小脚,心下松了口气,赶紧道:“去,拿块生肉来!快去!别惊扰了它,再让它发狂!” 生肉很快就拿了上来,胤禛没让大阿哥动手,自己端了个盘子缓缓上前。 “唳——” 许是感受到了血腥的味道,海东青仰着脖子又叫了一声,却连爪子都没动,高傲地瞥了一眼胤禛,尖嘴开始梳理羽毛。 海东青的爪子很尖锐,郭必怀强撑着不敢挪动,脸上因疼痛和背负重物而出的冷汗却自额头流至鼻尖,摇摇欲坠。 “啊呜---” 弘昭嘬着手,一直盯着海东青“咯咯”笑的眼睛似乎终于察觉到了郭必怀的不适,脸上收了笑,眉头皱了皱,小手往旁边一指:“啊!” 去那边去!别伤着郭郭! 正梳理着自己羽毛的海东青听到这一声小奶音,爪子挪了挪,好在并不是攻击状态,只是将郭必怀的衣裳撕了几道口子,只见它脖子伸了伸,歪着头和弘昭对视了一眼:“唳!” 干嘛呀? “啊!” 弘昭的小手又指了指,去那边去! “唳!” 真麻烦! 海东青不耐烦抖了抖翅膀,脚下一用力,就飞到了旁边的树上。 背上的重物终于走了,郭必怀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早就守着的胤禛几步上前,将弘昭一把抱进怀里,颤抖的心总算落到了实处。 “呜。。。” 弘昭摸了摸阿玛的脸,露出个没牙的笑来,似乎在安抚胤禛。 胤禛道:“先送郭必怀去疗伤,忠心护主,爷有重赏。” “这小子,倒真是个神勇的!” 崇尚武力的大阿哥显然很喜欢弘昭摸了一把这小子的脸,看向树上的海东青,皱眉问在场众人:“谁家还未驯化的海东青跑出来了?” 有资格驯养海东青的,基本都在这里了。 宗亲们面面相觑,一时竟没人认领。 就在这时,高无庸疾步过来,在胤禛耳边说了几句,胤禛脸色一变,急忙道:“皇上来了,快随我去门口迎接圣驾!” 谁来了? 众人以为自己没听清,纷纷对视一眼,脸色巨变。 万岁爷来了! 第99章 康熙与弘昭 “不用了,朕自己进来了!” 康熙一身黑色行袍,手里还拿着条长鞭,背着手龙行虎步地进来。 大阿哥见了,连忙带头行礼:“儿子给皇阿玛请安!” 皇室宗亲们:“奴才给万岁爷请安!” “都起来吧!”康熙挥手让他们起身,环顾四周,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笑着指了指树上的海东青道:“不必拘谨,朕今日是为了这家伙来的。” 他举起手,扬声道:“银翼,下来!” “唳!” 树上的海东青扇了扇翅膀,一个俯冲,精准地落在了康熙的手腕上。 康熙见它的爪子上带了血,转头问大阿哥:“这小家伙可是伤了人?” 大阿哥回道:“方才差点伤了老四的儿子,幸得忠仆护主,这才安然无恙。” “哦?”康熙招手,示意还抱着孩子的胤禛上前来,先是打量了弘昭一眼,见小家伙白白胖胖,眼睛亮晶晶的,脸上还带着笑,不由也乐道:“看样子没吓着这小子。” 弘昭眨眨眼睛,觉得眼前这个中年男人颇为面善,“啊”了一声,伸出了两只胖胳膊。 胤禛带弘昭带的多了,自然也知道弘昭这小动作是索要抱抱的意思,他连忙将弘昭的胖胳膊按下,哄道:“弘昭别闹。” 被压下小手,弘昭有些不开心,扭了扭身体,从胤禛手底下挣扎出来,又冲着康熙伸出了手。 康熙也是带过孩子的,自然看出了弘昭的身体语言,不由哈哈大笑:“这小子倒是个有胆色的。” “弘昭不懂事,还请皇阿玛恕罪。”胤禛赶紧请罪。 “他才多大点?哪儿有什么懂不懂事的?”康熙不以为意,见弘昭乐呵呵地盯着他,又问:“他叫弘昭?昭者,明也,好名字。” 他一手托着海东青,一手拿着马鞭在弘昭眼前晃了晃,逗他道:“弘昭,皇玛法也想抱抱你,奈何没有空余的手,该怎么办啊?” 弘昭看了看康熙,又看了看康熙胳膊上无比神勇的海东青,先是伸手将康熙的马鞭拽在了手里。 康熙扯了扯,竟一时没扯动,不由奇道:“这小子!竟还有些蛮力!” 弘昭没听懂康熙的话,胖胖的小手指指着海东青“啊”了一声。 你下去! 康熙被逗乐,颠了颠海东青,笑道:“皇玛法这只海东青,可是皇玛法亲自降服的,除了皇玛法的话,可是谁的话也不听的。” 第73章 弘昭不信,指着海东青:“啊!” 下去! “唳!” 海东青瞥了弘昭一眼,翅膀一扇,就又飞到了树上。 弘昭“咯咯咯”笑出声,又向康熙伸出了胖胳膊。 “哈哈哈哈!” 康熙大笑,夸道:“好小子!” 他将弘昭接过来抱在怀里,仔细打量眉眼:“倒与老四小时候像了八九成。” 胤禛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康熙竟然还记得他小时候的长相。 许是弘昭这副样子让康熙想起了胤禛小时候吗,进而想到了孝懿仁皇后,他摸了摸弘昭嫩呼呼的小脸,看向胤禛感叹道: “就是比你小时候壮实,你那时候嘴刁的很,不怎么乐意吃人奶,你皇额娘愁的日日都哭,好在最后用羊奶喂大了,如今,也为人父了,日后到了底下,朕对你皇额娘也算有所交代。” 胤禛脸色一变,连忙跪下:“皇阿玛万古千秋。” 周围众人也纷纷跪下,高声道:“皇上万古千秋!” “行了!都起来吧!”康熙不耐烦他们这些虚礼,逗了会儿弘昭,就将他还给了胤禛,笑道:“皇玛法还有事,就不陪你玩儿了,你努力长大,待日后能骑马射箭了,皇玛法带你去木兰围场打猎去!” “嗯!” 弘昭仿佛能听懂康熙的话似的,像模像样地应了一声。 康熙大笑,见弘昭手里还一直拽着他的马鞭,便将手里的马鞭放进弘昭怀里:“皇玛法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马鞭你既喜欢,便送于你,日后定能为皇玛法猎虎捉熊!” 他吹了声口哨,银翼便又落在他的手臂上:“回宫!” “恭送皇上!” 胤禛抱着弘昭起身,见众人的眼睛都若有若无地看向弘昭,心里一时竟生出几分得意来。 大阿哥都难免有些嫉妒了,酸溜溜道:“这马鞭可是皇阿玛用了好几年的,先前大哥我一直想要,皇阿玛都没舍得,没想到竟赏给了这小子。” 胤禛“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诸位落座吧,苏培盛,让后厨重新上菜。” 他想让人将弘昭送回后院,但对刚才的事还有些心有余悸,便将弘昭放进推车里挪到自己身边,一边看孩子一边宴宾客。 宴席结束后,安然才知道前院发生的事,急忙问:“郭必怀如何了?伤的可重,人在哪儿呢?” 苏培盛赶紧道:“侧福晋放心,小郭被安置在前院呢,伤的不重,就是伤在后背,府医说在伤口未结痂前不易挪动。” “那就好。”苏培盛做事,安然是放心的,他既如此说了,想来确实如此,她将弘昭抱在怀里仔细看了看他的眼睛,见确实没有受到惊吓的样子,这才放了心,见小家伙打着哈欠,她便让奶嬷嬷抱走哄睡去了。 只是。。。 安然看着桌上放着的东西,除了马鞭外,康熙回宫后又让人送了一批赏赐过来,只说是为了贺弘昭满月之喜,又因这大好的日子见了血,送来的赏赐比当时弘晖也不差什么。 且康熙连郭必怀都没落下,除了些金银,还送来了不少药材,只说是给他忠心护主的赏。 她有些为难地问胤禛:“爷,这会不会太多了些?” 主要还是这个马鞭,康熙用了几年的东西,一直爱若珍宝,实在太过贵重。 胤禛却道:“先找个盒子装起来,待弘昭大了,就拿出来给他用。” 皇上既说了希望弘昭用,那自然是要用的。 “好。”安然答应下来,让春和拿去库房妥善放好,转身又拿了账本来。 “好了,别忙了。” 胤禛将安然手里的账本抽走,将她一把拉进怀里,轻声问:“自弘昭出生后,咱们许久未曾好好说说话了。” 安然就笑:“爷这话要是被弘昭听到,准又要闹上一通了。” “不说他。”胤禛将安然拉到梳妆台前坐下,亲手替她拆头发:“忙了一天,在家里就把头发散下来,也能松快松快。” 头发散下来的一瞬间,安然只感觉紧绷的头皮瞬间得到释放,散发着欢快的气息。 胤禛摸索着给安然按头,边按边问:“还成吗?” 安然透过镜子和胤禛对视,粲然一笑:“成。” “那今晚有赏吗?”胤禛挑眉,他可是问过府医的。 安然感觉脸颊开始发烫,“咳”了一声装作听不懂:“什么,什么赏?” 胤禛“呵”了一声,将安然一把抱起往里头走去: “爷告诉你什么赏。。。” 第100章 安然查账 自安然升了侧福晋,倚梅苑便又多了许多伺候的人,周嬷嬷一直照顾着弘昭,安然便把春和升为掌事姑姑,春杏夏荷这两个名为二等实则好干着洒扫活计的小丫头,终于升了一级,成为贴身侍候安然的一等大丫鬟。 弘昭满月酒结束,胤禛没有提将管家权交还给福晋,乌拉那拉氏也没有问,安然拿着手里的对牌,吩咐春杏:“去将各处的管事嬷嬷都叫来吧,咱们一起来算算账。” 安然管家这段时间,对管事的奴才和嬷嬷们向来好言好语,因此他们过来时皆嬉皮笑脸,吵吵嚷嚷的。 一群婆子奴才站成一排,有那胆大的,见安然好整以暇地坐在廊下饮茶,也不说话,扬声笑道:“不知侧福晋叫咱们过来有何要事?这天儿也热起来了,太阳底下,咱们这些老婆子不经晒哩!况且,这院子里一大堆活计,您有空在这儿喝茶,咱们还有着差事呢!” “放肆!谁允许你这么和侧福晋说话的?”夏荷当即训斥道:“不懂规矩的东西,该当掌嘴!” 早就在一旁等着的小顺子带着几个太监立马将那婆子按在地上,“啪啪啪”就是几个嘴巴子,打的那老妇的脸顿时红如猪肝一般。 原本吵吵嚷嚷,站的歪歪扭扭的管事们吓得当即噤声。 有人咽了咽口水,试探问“侧,侧福晋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是说了几句玩笑话。。。” “说了几句玩笑话?”夏荷呛声道:“一堆不着四六的老货,仗着手底下管着几个奴才,就轻狂地不知道姓甚名谁了?也就我家侧福晋性子好,只不过是赏了几个巴掌,若换了主子爷,就你们这见了主子东倒西歪,不知规矩的模样,早就拖出去打死了!” 安然憋着笑,借着喝茶的功夫看了夏荷一眼又一眼,心想平日里只觉得夏荷说话干脆利索,没想到骂起人来,竟也是一套又一套的。 有婆子看了眼安然,见她只顾着喝茶,心里有些不服气:“夏荷姑娘也不用吓咱们这些奴才,若奴才们有什么错,还请侧福晋指点一二,福晋管家时,可从未有上来就直呼人巴掌的,今日侧福晋这是为了哪般?” “为了哪般?”安然手发在扶手上杵着下巴,看向提问之人,笑道:“我记得你是厨房的管事。” 那人上前行礼,还颇为恭敬:“奴婢姓郭,确为厨房管事,管的是采买一事,自四阿哥搬入阿哥所,便一直伺候着。” 原来还是个长老级别的人物。 “郭嬷嬷。。。”安然将厨房的账本翻了翻,漫不经心道:“既是厨房的采买,我这儿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请教郭嬷嬷。” 郭嬷嬷挺了挺胸脯:“侧福晋初初管家,怕是许多事情都不太懂,您尽管问就是了。” 安然指着账本:“远的不说,就说我儿弘昭昨日的满月宴,账本上记载了一个鸡蛋十文钱,昨日一天就用了两千枚鸡蛋,这一下,就去了20两,可坊间的鸡蛋,一直卖的都是三文钱一个,所以我想请问郭嬷嬷,咱们府上是哪儿进的鸡蛋,竟比外头的贵上这么多?” 郭嬷嬷“呵呵”一笑,心想原来是这事儿,这种事在采买中一直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于是她半点不心虚地回道: “侧福晋有所不知,咱们府上到底是皇子府,主子爷自小便金尊玉贵,一应吃的喝的,全都是用的最好的,那坊间的鸡蛋,都是村里人自己攒的,鸡屎泥土混做一堆,哪儿有咱们府上鸡蛋味道好,来的干净呢?故而贵就贵在这地方,侧福晋若不信,亦可去内务府查查,送进宫的鸡蛋是不是更贵一些。” 安然重点并不在价格上,听她这样狡辩并不恼,而是又问:“昨日宴席上的鸡一只就要二两银子?” 郭嬷嬷抬了抬下巴道:“那鸡选的都是最精神,长的最好,肉质最嫩的鸡。” 安然:“是吗?昨日一共进了一百只鸡,我若记得没错的话,前院消耗了60只,后院消耗了30只,那其他的10只去了哪里?” 郭嬷嬷眼神闪了闪,她原以为安然在乎的是价格,没想到算的这么精细,竟连消耗了多少都知道,但不过10只鸡而已:“侧福晋怕是算错了,咱们这两百只鸡可都用在宴席上了,鸡肉处理好了堆在一块儿,炒菜时有多有少的,不是正常吗?” “正常?”安然挑眉:“鸡肉有多有少的正常,可为何后厨的鸡头,也正正好少了十个呢?” 第74章 “这。。。”郭嬷嬷眼珠子咕噜噜转:“想必,想必是被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猫,老鼠什么的给叼走了吧,这些个畜牲,就喜欢这些东西,昨儿那么忙,许是奴才们没看着,这才让它们得了。” “确实是老鼠。”安然见春和从外头进来冲她点点头,嘴角扬起笑,吩咐春和:“让那些老鼠都进来吧,咱们也瞧瞧这些老鼠有多肥。” 倚梅苑门口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很快,小李公公就押着一群人进来,这些人个个面色富态,穿的也富贵,尤其有个最小的男孩,看上去不过七八岁,却肥头大耳,三四层下巴,两只眼睛都被挤的看不见了。 几人被按着跪下,嘴里都塞了布,正“呜呜”地挣扎着,小男孩更是犟的厉害,在地上就像一条上岸的鱼,小李公公眼睛一眯,就有侍卫上前“啪啪”给了两巴掌,训斥道: “没规矩的东西,侧福晋面前也敢放肆,还不跪好了!” 郭嬷嬷见了大惊,扑过去就将那男孩抱在怀里:“哎呦我的乖孙!” 她捧着乖孙的脸瞧了又瞧,许是肉多皮厚,也就只红了一点,但她依旧心疼的不得了,将孙子堵在嘴里的布取下来,一把搂进怀里。瞪着安然道: “奴婢若是哪里得罪了侧福晋,侧福晋尽管来找奴婢就是了!好歹我们这一家子也是正蓝旗包衣,您这样仗着四阿哥撑腰来羞辱我们,就不怕宫里来问话吗?” 第101章 杀鸡儆猴 小李公公嗤笑一声:“咱们主子爷说了,就算宫里来问话,也得先把你们这些尸位素餐的老货料理了!” 郭嬷嬷气道:“奴婢不知小李公公是何意思!我们一家好歹也是正蓝旗,手里攒了几两碎银,住的院子是世祖时期就买了的,如今已有三代,怎么就是尸位素餐了?” 安然“哼”了一声:“区区下三旗包衣,全家如今就只靠着你在府上做管事过活,有个院子不足为奇,但还买了丫鬟小厮服侍,一个个吃的肥头大耳,倒有了几分主子模样了,你说这也是祖上留下的基业吗?” 春和瞪了眼郭嬷嬷,禀报道:“回主子,方才奴婢去这老货家里逮人时,这一家子吃鸡肉吃的正香呢,一桌子的鸡鸭鱼肉,还用人参煲了一锅浓浓的鸡汤,这吃的,怕是要比主子您还要好呢!” 安然摊手,笑道:“瞧瞧,咱们丢的那十只鸡找到了。” 郭嬷嬷还想狡辩:“侧福晋有所不知,奴婢家里祖上也是辉煌过的,虽则如今落寞了,到底还有底子在,家里这么多人,我家这孙子自小体弱,故而在吃的上就花费的多了些。。。” 她的宝贝大孙子方才一直在她怀里颤抖,但一说到吃的,便“哇哇”大哭起来:“奶!奶!鸡腿没了!呜呜呜呜!他们把咱家的肉全给掀了哇哇哇!奶!打死他们!打死他们!呜呜呜呜。。。。” 郭嬷嬷一把将大孙子的嘴巴捂住了,看向安然求饶道:“侧福晋饶命,奴婢这孙子脑子有点不好,奴婢回去一定教他规矩!” 春和翻了个白眼,将手里拎着的包袱丢在地上,顿时发出“哗啦啦”的破碎声,她抬了抬下巴:“瞧瞧吧,都是你家的吧?” 郭嬷嬷颤着手打开包袱,刚刚那一摔,里头装着的茶具杯子已经破碎,但也能看出是极好的内务府工艺,剩下的就是一些首饰,金玉的都不足为奇,竟还有几支点翠。 她闭了闭眼,心里暗骂,定是老大媳妇那蠢货,明明叫她把这些东西藏严实了,尤其是这几支点翠簪子,万不可拿出来,只当个传家宝藏着,可很明显她并没有听! 愚蠢!蠢到一家子的命都被蠢没了! 郭嬷嬷看了看安然,忽然对着她猛磕头:“侧福晋饶命!侧福晋饶命!是奴婢心生贪婪,故而贪墨了这些子珠宝,与我家里其他人毫无关系,他们并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哪来的,奴婢愿领罚,只求侧福晋饶了奴婢这一家吧!” 她的头在地上磕的“砰砰”响,而方才被她抱在怀里的大孙子像是被吓傻了,爬了几步躲在了一名中年妇女身后瑟瑟发抖,而跪着的其他人全都像是没听见郭嬷嬷的求饶声,皆匍匐在地,不发一言。 安然挥挥手:“郭嬷嬷一家以下犯上,聚敛无厌,抄没家产,送去慎刑司。” 郭嬷嬷吓得肝胆俱裂,额头很快就出了血:“侧福晋饶命!侧福晋饶命!” 小李公公扬了扬下巴,郭嬷嬷一家很快就被堵了嘴拖了下去,只留下地上一片可疑的水渍。 安然淡漠地看了眼各管事,开口道:“我知道诸位管事管着这么大个宅子很是辛苦,我也体谅大家的辛苦,但这做人,贪得无厌最要不得,凭自己的本事正经得的东西,我不会说半分,但若是觉得主家好骗好欺负,妄想拿主家的东西肥自己的腰包,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那享福的命了!” 她拍了拍桌上摞的高高的账本:“这些账本,我一日两日的也看不完,最近也没时间,不如这样,半个月后,咱们再来盘一盘账如何,届时若还有对不上的。。。” 她笑了笑:“那就别怪本侧福晋送各位去瞧瞧郭嬷嬷一家了。” 院子里站着的管事们皆浑身一震,立即应道:“是!” 安然很满意他们的反应,抬了抬下巴,示意春和送他们出去:“时候也不早了,诸位自去忙吧,我也累了。” 待这些人走后,夏荷气愤道:“主子,何不将这些人全都抄了家?您不知道,这些个管事个个肥的流油,私下里不知克扣了多少好东西,在府上跟个缩头乌龟似的,回了家,一个个都是霸王!” “好啦,瞧你气的。”安然安抚夏荷,解释道:“这些人都是内务府出来的包衣,身后一大串的关系,俗话说拔出萝卜带出泥,若挖的深了,难免扯出别的大家伙来,如今有郭嬷嬷一家顶在前头,既是震慑,也是警告,你看吧,不用半个月,账上的东西绝对大部分都能对的上了,这也就够了。” 如今能管好府里诸事就已经很好了,安然还没有那个资本单挑庞大的内务府一系。 弘昭这时被周嬷嬷抱了过来,嘴里正“呜呜哇哇”地嘟囔着,看上去有些不高兴。 周嬷嬷笑道:“弘昭阿哥早就醒了,吃了奶,又拉了尿了,刚换过,身子一舒服,就到处找侧福晋呢。” 安然即立刻柔了眉眼,抱过弘昭哄道:“哎呦,额娘的乖六六呀~怎么不高兴了啊?是不是气额娘没陪你呀?” “啊!”弘昭到了亲娘怀里,立即就露出个没牙笑来,然后又把小手塞进嘴巴里嘬地翻到处都是口水。 安然拿了帕子给他擦,笑道:“瞧你这口水流的,手就这么好吃吗?能给额娘尝尝吗?” 弘昭盯着安然看了看,像是思考了两秒,然后将沾满了口水的手从嘴里拿出来,似乎颇为不舍地往安然跟前伸。 呐~给你吃一口叭~ 安然看了看亮晶晶的小肉手,用帕子擦了干净,笑道:“六六真乖,额娘不吃,你自己吃吧。” 弘昭看了看被擦的干净的手,又看了看安然,皱着小眉头又把手塞进嘴里,沾了口水后,又递给了安然。 呐~再给额娘吃点叭~ 好吃哒! 安然:。。。。。 虽然是自己亲生的,但也并不是很想吃儿子的口水呢。。。 第102章 福晋询问 俗话说,秦侩还有三两朋友,郭嬷嬷自然也有几个交好的,安然让他们自去忙了之后,就有人悄悄去了宜兰院。 第二日乌拉那拉氏便让人请安然到了宜兰院,正巧绿绮和紫烟都在,几人寒暄了几句,她便问:“听说你昨日处置了一个婆子,还抄了家将人送去慎刑司了?” 安然不以为意地用扇子扇风,笑道:“是啊,福晋有所不知,郭嬷嬷一家仗着四爷和福晋您的信任,暗地里竟然胆大包天,贪污了采买不说,还敢私藏贵重首饰,实在可恶至极。” 紫烟眼睛转了转,笑道:“听说不过是三阿哥满月宴上私藏了十只鸡而已,至于那些金银首饰,到底也是下三旗包衣,有点子私藏,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侧福晋难免小题大做了些。” “小题大做?”安然挑眉看她:“陈格格怕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这一只鸡就要二两银子,她昧下十只鸡,那就是二十两,这二十两若是放在平头老百姓家,那也是够一家子几年好活了,咱家四爷,一年岁俸也不过一千五百两,若这个贪去十两,那个贪去二十两的,那咱们这一大家子,难道要去喝西北风不成?” 绿绮姓夏,紫烟姓陈,府上皆称夏格格和陈格格。 紫烟自己一个月也不过五两月银,闻言抿了抿唇,不再说了。 乌拉那拉氏这才开口,似乎有些不忍:“虽说郭嬷嬷一家贪婪无度着实可恶,但送去慎刑司是不是就太过了些?这水至清则无鱼,奴才们也不容易,咱们也不是真的到了斤斤计较的地步,偶尔叫他们吃些甜头,也能更好办事不是?” 第75章 “甜头自然是要给的。”安然像是很赞同乌拉那拉氏:“所以妾身只惩罚了郭嬷嬷一家,谁叫她当了出头鸟呢?至于其他人,这不给了他们半个月时间,只要他们把账上近半年的空缺补齐了,之前的账便一笔勾销了,至于其他的,总不能真叫她们整日提着心过日子。” 乌拉那拉氏叹了一口气,像是拿安然没办法,只道:“既然如此,那便照你的意思办吧,只是你要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万事也该讲究人情往来,莫让奴才们寒了心了。” “这是自然。” 待请安结束,乌拉那拉氏来到隔壁厢房,里头正等着几个管事嬷嬷,她叹气道:“你们也听见了?不是我不替郭嬷嬷求情,这次实属是她贪得无厌,安侧福晋又初掌管家权,自然需要人来立威,郭嬷嬷正好就撞了上来了。” 当即就有一个领头的管家嬷嬷行礼道:“奴婢们都听到了,福晋慈悲心,奴婢们铭记在心,至于郭嬷嬷,也算咎由自取,福晋不用揪心,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这一遭也该她受的。” 乌拉那拉氏颇有不忍,看向珍珠,珍珠心领神会地上前,将一个荷包塞进那嬷嬷手里道:“我家福晋身子不好,于管家一事上有心无力,郭嬷嬷到底伺候福晋一年多,这点银子还请嬷嬷带给郭嬷嬷,也算是全了与福晋的一番主仆情意。” 领头嬷嬷当即眼眶微红,对着乌拉那拉氏几跪下磕头道:“奴婢替郭姐姐一家谢福晋赏。” 郭嬷嬷一家自进了慎刑司就再无消息,安然知道他们被发配到宁古塔时已经过了一个月。 弘昭已满两个月,抬头已经很好,他最喜欢趴着,大概是这样视野更广阔些,只是抬头久了就会累,安然一般还是让他躺着居多。 小家伙出生六斤六两,两个月过去,已经十二斤了,他骨架也偏大,看上去又胖又壮,又继承了安然的好皮肤,又白又嫩,远远看去,小脸光滑,着实像个发面馒头。 这番模样着实是长辈眼中最满意的孙辈,起码周嬷嬷是每天必然乐呵呵地夸几遍弘昭长得好,胤禛也很喜欢弘昭的胖娃娃模样,得空就会过来抱抱,弘昭喜欢被人抱着,尤其是胤禛,因为胤禛会抱着他到处遛弯,父子俩亲亲热热的,完全没有一点儿生疏之感。 胤禛若是不在,弘昭也不会无聊,郭必怀,小顺子等人得了空就过来逗逗他,不拘是一朵花半棵草的,弘昭都很给面子,每次都笑的咯咯的。 这日,小顺子捧着个什么东西颠颠跑到弘昭身边,笑眯眯道:“弘昭阿哥快瞧,看奴才给您带了什么?” 弘昭转头看去,就见小顺子手里竟然站着一只灰色麻雀,细细的小脚上被系了根绳子,小顺子手一张开,它就扑棱着翅膀想要飞走,只可惜刚飞起来,就被绳子扯住。 “哈!” 弘昭见这麻雀挣扎的样子,觉得颇有意思,笑了一声,指着麻雀“啊”了一声。 小鸟快过来! 麻雀挣扎的身影一顿,站在小顺子手上歪了歪脑袋,先是打量了弘昭一眼,忽然翅膀张开,往弘昭这边飞来。稳稳地落在弘昭面前。 “咯咯!” 弘昭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伸出小胖手戳了戳麻雀的胖肚子,那小麻雀竟也不闪不躲,被弘昭戳了个踉跄,小翅膀挥了挥,这才稳住身体,然后“叽叽喳喳”叫了两声,仿佛撒娇一般。 “咯咯!” 弘昭学着麻雀歪了歪头,然后一个重心不稳,身体侧翻,竟翻了过来,变成四脚朝天的模样。 “呜?” 视野陡然变换,弘昭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小手小脚捶打床面,看上去高兴的不得了。 安然在一旁看的直乐,摸了摸弘昭的小脸蛋夸道:“哎呀我们六六真厉害,这才两个月就开始翻身了呀!” “啊!” “啊!” 厉害! 弘昭被夸的更兴奋了,两只小胖脚将摇篮捶地“砰砰”响。 “好啦好啦!”安然赶紧压下他作乱的小胖脚,这孩子劲大的很,这摇篮都换了第三个了,可不能再被他踢坏了。 原本站在一旁的小麻雀见弘昭看着天空,翅膀一扇,就稳稳落在弘昭摇篮的架子上,对着弘昭就是一阵叽叽喳喳。 弘昭习惯性地将小手塞进嘴里,乐呵呵地听着小麻雀的叽喳声,一娃一鸟相处的很是愉快,一片岁月静好的模样。 谁知就在这时,天上传来一声鹰啼,连安然都能听出鹰啼中包含的怒意。 “唳!” 第103章 银翼 天空传来一声嘹亮的鹰啼,安然心下一紧,将弘昭赶紧抱到怀中,在一旁丫鬟们的围拢下躲到了廊下。 一阵风刮过,就见一只硕大的鸟落在弘昭的摇篮上,原本停在上头的小麻雀吓得翅膀猛烈扑闪,最后脑袋一缩,将自己的头塞进了翅膀里,当起了缩头乌龟。 众人大惊:“哪儿来的鹰?” “主子,是万岁爷的海东青,名唤银翼。”伤势已经大好的郭必怀在安然身后轻声说道。 安然眯眼瞧了瞧,又看了看怀里的弘昭,她看向小顺子,悄声吩咐道:“厨房里有生肉,去端一盘子来。” 这时,弘昭似乎也发现了银翼,扭着身子“哦”“哦”地喊,看了额娘,小手伸着,一直往摇篮那边瞧。 只可惜他被安然横抱着,视野有限,急的他小脸都红了,安然赶紧哄道:“六六乖,别乱动,银翼不认识额娘,咱们先和它熟悉熟悉再过去。” 她将弘昭竖着趴在她的怀里,弘昭见到银翼,“哈哈”笑了两声,显然极为开心。 “主子,让奴才去喂吧。”小顺子端了肉来道:“这鹰许是饿了,吃饱估摸着就飞走了。” 安然嘱咐道:“那你小心点,莫要离的太近了,慢慢地走,莫要惊扰到它。” 就怕银翼被吓到再发狂。 “嗻。” 小顺子应下,轻手轻脚往摇篮那处走去。 正在埋头梳理自己羽毛的银翼顿时抬起头来,先是看了眼弘昭,又歪了歪脑袋,看向一步一步走近的小顺子。 小顺子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一个月前郭必怀背上被抓的鲜血淋漓的模样他至今还记忆犹新,因此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但郭公公身上的伤刚好,春和姐姐们又都是姑娘家,若脸上身上被抓到破了相,反而不美,其他新来的,还不知道靠不靠谱,故而此时只有他能挺身而出。 他努力挤出一个笑来,谄媚道:“银翼大爷,这是今儿的新鲜鸡肉,您饿了的话,要不要尝尝?” 银翼看了看那盘鸡肉,心里不屑,哼,本大爷每日吃的都是鹿肉,这什么鸡肉有什么好吃的? 但它见众人只敢躲在廊下,那个闻起来很香的雌性将幼崽抱的远远的,心里知道这些人是在怕它,它不耐烦地叫了一声,爪子动了动。 它只是想找幼崽玩玩而已,瞧这些人胆子小的。 这一番动作不大,却把小顺子吓了一跳,将那盘鸡肉放到不远处的地方,急忙就跑回了廊下。 “主子,它好像不吃鸡肉呢。”春杏皱着眉头。 安然想了想,将弘昭递到周嬷嬷怀里道:“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瞧瞧。” 春和赶紧阻止道:“主子,这太危险了。” 安然安抚道,语气坚定:“没事。” 她出了连廊,步伐平稳,将地上的鸡肉端起来,慢慢走到银翼身边,问:“你叫银翼是吗?饿不饿?” 银翼身体偏了偏,头转向另一个方向:不吃,不好吃。 安然叫它情绪稳定,心里放下大半,暗中在鸡肉上淋了些灵泉水,试探道:“这样呢?吃吗?” 银翼小眼睛眨了眨,它好像闻到了好闻的香味! 它转回头,目光锁定在鸡肉上,头一伸,就叨了一口肉吃了。 “嘤!” 就是这个味道,好吃! 它低着头只顾吃肉,安然眼睛亮了亮,空着的那只手轻抬,一点点靠近银翼。 许是感觉到有东西缓缓靠近,银翼立即抬头,见是眼前雌性的手,便放下警惕,又埋首于鸡肉中。 安然摸到了银翼的羽毛,很光滑,也很硬,看起来很漂亮。 “哦~” 廊下的弘昭见额娘和银翼玩儿的开心,有些不高兴了,扭着身子就要往安然那边扑,还好周嬷嬷眼疾手快,又抱的紧,这才没被摔着。 “六六也想和银翼玩儿是不是?”安然回到廊下,将弘昭抱过来贴了贴脸,笑道:“那额娘抱你过去。” 周嬷嬷有些不赞同地皱眉:“侧福晋,那到底是畜牲,万一。。。” “嬷嬷放心,银翼很有灵性的。”安然赶紧打断她的话,方才郭必怀的声音很小,周嬷嬷不知道这是康熙的海东青,但这话若是叫旁人听见,怕又是一番事端。 这时银翼吃完了肉,似乎很是满足,见安然还在同别人说话,冲着她就叫了一声,翅膀扇了扇摇篮。 第76章 快来玩儿呀!让我也看看幼崽! 安然就将弘昭放到了摇篮里,自己守在一旁。 一娃一鸟四目相对,弘昭“咯咯”笑,伸出小胖手,银翼十分听话地低下头,额头便被小胖手戳了戳。 “哈哈!” 弘昭显然很开心,小手胡乱抓了抓,不重,对于银翼来说就跟挠痒痒一般。 银翼在安然院里待了一下午,只允许安然和弘昭陪着,另外就是被它抓过的郭必怀能近身。 这小子丝毫忘了他背上的伤才好,如今还有疤呢,反而喜滋滋地围在银翼身边伺候。 郭必怀:拜托,这可是海东青!还是万岁爷的海东青! 待到太阳西落,吃的饱饱的银翼依依不舍地和弘昭道别,翅膀一拍飞入天际不见踪影。 乾清宫里,康熙刚用完晚膳,正想着去后宫溜达溜达,就见银翼俯冲下来,站到了专为它落脚准备的架子上。 “唳~” 我回来啦! 康熙点了点它的脑袋,笑道:“回来了?今日去哪儿野了?” 银翼今年才一岁,是他先前养了十几年的海东青留下的遗腹子,出生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康熙,康熙也极宠它,每隔十来日就让驯养银翼的太监出宫去郊外,让银翼好好撒撒欢儿。 这时驯养银翼的太监总算赶了回来,正好听到康熙问话,连忙禀报道:“禀万岁爷,银翼今日去了四阿哥府上。” 他有专门寻银翼的方法,因此不管银翼去哪儿,他哪怕一时跟不上,只要略找一找,便能很快找到银翼的落脚点。 “去老四家了?”康熙挑挑眉,想起那日见过的胖娃娃,不由笑道:“你是又去找弘昭了?他倒是合你眼缘,便是弘皙你也未曾这般热情过。” 银翼头一偏,颇为傲娇:幼崽香香呢~可惜老头你闻不到。 他想了想,叫来梁九功:“这天儿越发地热了,朕预备再有一个月就搬去畅春园住,到时候叫老四也带着孩子搬进去住一阵,弘皙快一岁了,也没什么玩伴,老四家几个阿哥,正好也陪弘皙玩玩儿。” 这么一想康熙又有些叹气,他生了一溜儿的儿子,谁知到自己儿子了,底下却生了一串儿丫头,就连保成,也就那一棵独苗苗,真是愁的很。 第104章 准备去庄子上 “准备准备,咱们过几日去庄子上住一阵。” 胤禛完全不知道康熙的打算,这日下午他早早来了倚梅苑,颇为高兴地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真的?什么时候?”安然眼睛一亮。 “三日后。”胤禛就笑:“这几日你先收拾,也不用带太多东西,约莫能用上一个月,用完了再派人回来取就是。” 安然乐的抱着弘昭的小胖脸就抿嘴亲了两口,都说不能亲孩子,但她有时候真的忍不住,便发明了这个法子解解馋。 胤禛“咳”了一声,颇有些不满:“是爷要带你出去。” 又不是弘昭带你,亲他做什么? “哈!” 弘昭被亲的笑眯了眼睛,却伸出手要胤禛抱抱,这几日胤禛忙,有时候来了,弘昭也早睡了,因此弘昭想阿玛的很。 胤禛也想弘昭,笑着接过孩子,学着安然的样子也亲了亲他,还颠了颠,夸道:“哎呦,阿玛的六六又重了不少呢?” “嗯!” 弘昭无意识地应了一声,小手扣着胤禛衣服上的刺绣。 安然将胤禛的家常衣裳拿了过来道:“爷还是将衣服换了吧,这衣裳舒服,也没刺绣,可不能再让弘昭把好好的衣裳给毁了。” 弘昭最爱抠胤禛衣服上的刺绣,小孩子指甲薄,尖利的很,又不懂收力,刺绣的线被指甲一划就花了。 胤禛按住弘昭捣乱的手,将他放到床上,捏了捏他的鼻子:“其他衣裳刮了倒无所谓,只这件衣裳是你额娘去年亲自做的,今年阿玛还没收到你额娘做的新衣裳呢,珍贵的很,可不能弄坏了。” 安然嗔道:“瞧爷说的,我不做新衣裳,爷就没有新衣裳穿不成。” 胤禛笑道:“新衣裳自然是有,只是绣娘们的手艺哪里比得上你的?” 安然“哼”了一声:“我这手艺,哪儿敢同绣娘相比,爷可莫要捧杀我。” “这可不是捧杀。”胤禛否认道:“绣娘的手艺自然也好,但爷看中的,是你这番为爷的心意。” 他眼带笑意地看着她,安然脸上一红,将腰带丢进胤禛怀里:“孩子还在呢,爷说的什么胡话?” 胤禛也不恼,自己将腰带系好,坐到安然旁边道:“待去了庄子上,爷带你去一趟王家村如何?” “去王家村?” 胤禛点头:“王卓的族亲都在那儿,日后认了干亲,与王家村也可走动起来,听王卓说村子里有几个读书的,虽还未考取功名,但学问都不错,咱们去瞧瞧,正好这处庄子就在王家村附近,离得近,方便走动。” 安然看了看胤禛,问道:“爷是不是还有别的想法?” “果然还是然儿懂我。”胤禛也没隐瞒:“我初入朝堂,手底下得用的人不多,内务府里门道太多,我用着总不大放心,便想着不若自己寻一些合适的,稍微培养几年,想来也能担当重任了。” 这些事安然就插不上话了,她向来不和胤禛讨论前朝的事,正巧这会子春杏站在门口回禀说晚膳好了,她便笑道:“大厨房那边今日进了一批新鲜的虾,给倚梅苑也送了一些,我让小厨房做了,爷今晚也尝尝。” 一道油炸虾尾外酥里嫩,什锦炒虾仁鲜香可口,还有一道油焖大虾,又炖了一份鲜虾豆腐煲。 安然不挑食,晚上也没有强调一定要清淡,小厨房采买都是和大厨房一起,她若真有什么想吃的,同大厨房那边打声招呼就是,以前是格格时还需要银两开道,现在管家权在她手里,这另外的银子便用不上了。 一家三口吃完饭,弘昭打着小哈欠哼哼唧唧找奶娘,安然知道这是到他睡觉的点了,便让奶娘抱去哄睡,她和胤禛坐在院子的秋千上看星星。 “今年的葡萄应该结的比去年多上不少。”安然指着头顶的葡萄架,上面一溜儿的青色葡萄,就是还小,看着都酸。 胤禛眯眼看了看,算了算时间道:“约莫还有两月才熟。到时候我们也该从庄子上回来了。” “要住这么久吗?”安然高兴中又有些犯难:“那府上诸事。。。。” 倒也不是真的离不开人,只是主人不在家,怕万一有什么急事,奴才们应付不过来。 胤禛道:“福晋不去庄子上,弘晖的身子不适合出行,若有什么急事她可以应承,后院诸事,就让郭必怀多跑一跑,离的又不远,隔几天查一次账就是了。 至于其他人,弘昐倒是被李氏照顾的不错,这次就带上她们娘俩,别的就不带了,在府上走路都费劲,别说去乡下了。” 他着实不太喜欢绿绮紫烟的江南做派,每日还要裹着小脚,他又不是变态,那小脚有什么好看的,走路都走不稳,他怕带去庄子上,没走两步就得摔个大马趴,还得一堆人前呼后拥的伺候着。 安然听出他语气里的嫌弃,有些想笑,但似乎又不太合适,便转移话题,开始畅想在庄子上的日子:“爷,庄子附近有山吗?” 胤禛想了想道:“有,有座不算高的山头,我已经叫人买下了,听说里头野物不少,但没大型野兽,适合打猎,又比较安全。庄子门口还有条河,据说是从山上流下来的,是活水,想来鱼虾也挺多。” 安然看着满是繁星的天空,笑的眉眼弯弯:“那我们白日就去山上,爷去打猎,我去采蘑菇挖野菜,待到中午时,我就给爷做好吃的,若是逮了野鸡,还能采到蘑菇,我给爷做黄焖鸡,若是有鱼,咱们就做香辣鱼。。。。。” 胤禛看着她笑:“庄子上还有几亩地,我们可以自己开垦,种菜养鸡,再养两只小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想来别有一番趣味。” 安然补充:“我们可以多养两只鸡,这样每日能吃到的蛋都是最新鲜的,不知道有没有小鸭子卖,鸭肉也很好吃,会有大鹅吗?要是有,我们也养两只,听说养大鹅能养家护院,叨人可疼了。 这个时节,我们可以种些黄瓜,韭菜,茄子,白菜,若种的多了,我们也去赶赶集市,若是能卖上几文钱,就能买点儿零嘴吃,只可惜六六还小不能吃,不过今年他没口福,待明年他一岁多了,追鸡撵狗的,想来更加热闹。。。。” 她说的絮絮叨叨,也没什么条理,胤禛就这样看着她,时不时附和一句,月光下,两人的影子紧紧挨着,耳边隐约的蝉鸣都变得动听起来。。。。 第105章 绿绮紫烟来访 第二日,安然正和周嬷嬷,春和等人商量着要带些什么衣裳,就见守门的婆子来禀报,说是李庶福晋带着大阿哥来了。 “快请进来。”安然笑道。 第77章 李氏风风火火地进来,一脸喜意:“安姐姐,今早上四爷派人告诉我三日后要带我们去庄子上,这事可是真的?” 安然哭笑不得,反问道:“你不是得了准确消息?怎地还来问我?” 李氏乐呵呵的,颇为不好意思:“我,我这天天感觉跟做梦似的。。。” 身后抱着弘昐的奶娘终于赶了上来,行礼道:“奴婢代大阿哥给侧福晋请安。” “快起来吧。”安然指了指廊下道:“弘昭在那边玩儿呢,你带着弘昐也去吧。” 天气越来越热,尤其是中午的太阳已经略显灼热,安然怕弘昭晒的难受,就叫人将连廊清理干净,再铺上柔软的被子,让弘昭在上面玩儿。 弘昭还没学会翻身,躺一会儿,趴一会儿,好带的很。 弘昐五个多月了,倒是会翻身,他长的瘦瘦小小,脸色倒是一日比一日红润,被奶娘放到弘昭身边也不哭不闹,小脚一蹬就想翻身。 两人离得近,弘昐这一翻差点就压到弘昭,守在一旁的周嬷嬷赶紧要拦,就见弘昭的小胖手一推,将弘昐又推了回去。 “哦~” 你挤着我啦! 原本就像胤禛的小脸此时眉头微皱,看上去竟有几分胤禛的威严,弘昐在李氏这儿向来是要什么给什么,从未有人对他冷脸过,被弘昭这一推搡,弘昐先愣了愣,继而眼睛一红,“呜呜”地哭了起来。 弘昭歪着脑袋看弘昐,似乎不太理解他哭什么。 弘昐的奶娘见弘昐哭了,连忙要去将孩子抱起来,却见弘昭伸手摸了把弘昐的脸,然后将自己手边的拨浪鼓递给了弘昐。 颜色鲜艳的玩具总能吸引孩子的注意力,弘昐当即就不哭了,接过拨浪鼓后还打了个嗝,就摇着拨浪鼓发出“咚咚”的响声。 “咯咯咯。。。。” 两个孩子的笑声回荡在长廊下。 屋内,安然看向李氏,笑着问:“这下安心了吧?” 听到弘昐哭就要冲出去哄的李氏,颇为羞赧:“弘昐这孩子心思细,胆子小,一点儿动静就能让他哭上半天,有时候哭的很了都喘不上气,故而我一听到他哭就会着急,生怕他把把嗓子给哭坏了。” “他身子弱,自然是要养的精细些。”安然给李氏倒了杯茶,语气一转:“只是这太过精细,难免会物极必反,正好这次去庄子上,附近有村庄,听说农家的孩子虽吃的不算太好,但身子却很健壮,咱们到时候也去取取经。” “啊?咱们不是去庄子上玩儿吗?”李氏疑惑:“怎么,怎么还要和农户打交道?” 她倒不是嫌弃农户人家,只是在闺阁中时,家里也有庄子,每次父亲带她们去庄子上住,哥哥们倒是能跟在父亲身边见识见识,她们这些姑娘家虽自由些,但出行依旧前呼后拥,农户人家压根沾不上边。 安然就笑:“是啊,四爷说庄子周围有山有水,还能打猎,爷还说了,我们亲自开垦几亩良田,说是要种菜吃呢。” “啊?”连锄头都没见过的李氏傻眼,总觉得这次去她会体会到无数的艰辛。 安然提醒道:“带着简单的衣裳就成,首饰也不要太过繁杂,就当咱们是一家略有些银钱的商户罢了。” 李氏想起她一箱子的裙装,顿时有些坐不住:“哎呦,安姐姐这么一说,我倒还真没有什么合适的衣裳,这么几天,怕是做不了几件,还有鞋子,花盆底应该带不了吧?我倒是有几双绣鞋,不过得回去找找。。。。。” 她絮絮叨叨了一阵,见安然看她,顿时脸上一红:“妾身的话是不是太多了?” “挺好的,我倒觉着热闹。”安然笑眯眯的。 两人在屋里喝茶吃点心,又有人来请示:“侧福晋,夏格格和陈格格来访。” 安然一挑眉:“呦,今儿我这倚梅苑倒是真有人气,请进来吧。” 绿绮和紫烟袅袅婷婷进来,四人见礼,安然便让她们坐下喝茶,笑道:“今日二位妹妹怎么得空过来?” 绿绮就笑:“这两日阳光正好,闲来无事,妾身便约着紫烟在园子里逛逛,正巧逛到侧福晋这儿,听到里头孩童欢闹声,想着侧福晋这儿定然热闹,便冒昧来访,还请侧福晋勿怪。” 安然淡淡一笑:“那倒是挺巧,李庶福晋前脚刚来,你们后脚就到了,想来今日合该我这院子热闹热闹。” 紫烟余光瞄了屋子一圈,发现倚梅苑的摆件虽看上去不起眼,仔细一瞧却件件都是珍品,心里难免有几分羡慕,想到来意,她试探问: “方才进来时,见倚梅苑的奴才们进进出出,仿佛是在收拾东西?” “是啊。”安然也不隐瞒:“四爷说过几日带我们去庄子上住一阵,你们常去福晋那儿,福晋没同你们提吗?” 胤禛可是通知了福晋的。 “我们也是刚得的消息,只是。。。。”紫烟眼眶微红,看起来颇为委屈:“只可惜我们两个向来不受四爷宠爱,这次去庄子上,四爷似乎也没想起我们。。。。” 绿绮也拿着帕子擦眼角:“府上一共就几个姐妹,四爷独独留下我们二人,这让底下的奴才们怎么看,想来不出几日,奴才们就该捧高踩低,不把我们二人放在眼里了。。。” “怎么会呢?”安然真诚道:“咱们府上的奴才都不是眼皮子浅的,你们好歹也是格格,若真有被苛扣的地方,尽管来找我,就算我不在,福晋也是在的,她虽忙于照顾弘晖,但总不会看着你们受委屈。” 绿绮和紫烟收了哭声,同时看了眼安然,一时也不太确定安然是真没听懂她们语气里的暗示,还是在变着法地嘲笑她们。 紫烟不死心,试探道:“侧福晋和庶福晋都要带着阿哥们,想来有时也抽不开身,妾身虽不才,在闺阁中倒是带过两个妹妹,若侧福晋不嫌弃,不若将紫烟带上,紫烟定能为侧福晋分忧,将三阿哥照顾的很好的。” 绿绮见紫烟丝毫没有提到自己的样子,不由暗暗瞪了她一眼,对着安然恭维道:“侧福晋随侍众多,哪儿需要你去伺候?倒是妾身我,闺阁中时在乡下待过一阵,一些野菜蘑菇还是识得的,侧福晋若不嫌弃,就将妾身带上,也能给侧福晋当个向导。” 她确实在乡下住过几天,但野菜蘑菇是一点不认识,但只要安然答应带上她,届时到了那儿,还能把她送回来不成? 虽则跟去,四爷也不一定看到她,多多露脸,总比整日被关在后院连四爷的影子也瞧不上的强吧? 第106章 启程 “对了,妾身前些日子还为侧福晋绣了几方帕子,妾身手艺不精,还望侧福晋不要嫌弃。” 紫烟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扁方盒子送到安然面前,看的绿绮微愣,显然没想到紫烟竟然别有准备。 “你这也太客气了。”安然换了个姿势,显然没打算接:“这两方帕子一看就是你精心绣的,想来也是一番辛苦才得,快拿回去吧,我如今这些个帕子,都是用来给弘昭擦口水的,不是什么珍品,若留了你这帕子用,万一被弘昭的口水染了,想来也是浪费。” “不是什么精贵东西,侧福晋就收下吧,若能给弘昭阿哥擦脸用,也是它们的福气。” 紫烟似乎没听懂安然的拒绝,笑着将盒子放在安然旁边的茶桌上便退了回去坐着。 不过两方帕子,也不值得推来推去,安然便笑道:“那就多谢陈格格了,既收了你的帕子,我这儿也有回礼。” 她唤来春和,吩咐道:“我记得有库里一对儿红珊瑚手串,你去拿来。” 转头又看向绿绮和紫烟,解释道:“这对儿手串是琼州那边来的,颜色纯正鲜红,极为漂亮,只我向来不怎么戴艳色,便一直收在库中,今日你们过来,我便想起了这一对儿手串,你们姐妹俩向来感情好,这一对儿红珊瑚手串便送于你们,也是咱们的姐妹情深。” 李氏抬起手炫耀道:“前些日子侧福晋也送了我一对绿翡镯子,你们瞧瞧如何?” 她说着还有些不高兴,冲着安然撒娇道:“原以为安姐姐送妾身的镯子,是妾身独有的,没想到夏格格,陈格格来了也有。” 安然哭笑不得:“你的镯子可是玻璃种的,我这儿也就这么一对儿,怎么就不是独一份儿了?” 她看向绿绮和紫烟,指了指托盘上的红珊瑚手串:“你们也别觉得亏,这对儿红珊瑚手串也不差什么的。” 绿绮和紫烟对视一眼,尽管心里有些盘算,但还是笑着收下了安然的礼物。 “那就多谢侧福晋了。” 安然笑了笑,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李氏赶紧道:“侧福晋是不是累了?说来咱们也叨扰许久了,不如就回自己院子,也让侧福晋歇一歇?” 绿绮皱眉,这话赶话的,倒把她们的来意忘了个干净,她还想说什么,紫烟却已经起身行礼:“是妾身叨扰侧福晋了,侧福晋好好休息,妾身告退。” 第78章 她不得不站起来跟着行礼告退。 两人并排出了倚梅苑,看着李氏走远,绿绮这才收了笑,皱眉看向紫烟:“你走那么快干什么?不是说了要让侧福晋带咱们去庄子上吗?” “她若想带,早就开口答应了,何必要用个破手串来堵咱们的嘴?” 紫烟摩挲着手腕上的红珊瑚珠子,淡淡道。 绿绮翻了个白眼,嘀咕道:“我倒觉得这珊瑚串子挺好的。” 紫烟瞥她一眼:“这么个东西就能收买你了?你倒眼皮子浅的很。” 她家世代经商,祖辈天南海北的走,比这更好的珊瑚手串她都见过,自然也不觉得珍贵。 绿绮不乐意了,哼道:“是你说福晋如今失势,侧福晋掌权,我们若是想跟着去庄子上,自然得来求求侧福晋,可你却没从未说要带什么礼物,自己倒是献了两方帕子,你这安的什么心?” 紫烟有些心虚,赶紧解释道:“那东西不过是备用罢了,我准备时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怕侧福晋不搭理咱们,这才准备的一个借口。” 绿绮却不信她这话,两人相处这么长时间,哪儿看不出紫烟的面慈心恶,只不过在这府上,她俩同样不受宠,日子过得无聊,这才整日处在一块儿解解闷,实则感情没那么深。 算了,瞧这情况侧福晋估摸着也不会为她们求四爷带上她们,绿绮甩了甩帕子,当先回了青玉阁,她得翻翻料子,若是过几个月另一位侧福晋进府,说不定她能搭上一搭。 三日时间匆匆而过,这日早上,安然带着李氏去宜兰院打了招呼后,便坐上马车摇摇晃晃地出了京城。 七月中旬,天气渐热,但没有后世那般灼热,马车上,安然一身月牙白裙装,只有袖子和裙摆上绣了银杏叶和一些花,头发半披,只用一支玉簪在头顶盘了个发髻,看起来清丽动人。 而坐在对面的胤禛一身藏蓝色长袍,头上戴着同色瓜皮帽,普通的绸缎料子,也没有多么复杂的绣艺,看上去就是个富贵点儿的行商。 而他怀里的弘昭,胖嘟嘟白嫩嫩,宛如一块嫩豆腐。小孩子怕热,安然没给他穿太多,只穿了个小背心,下面搭了个小短裤,胖胖的脚丫子随着马车晃动,看上去心情好极了。 “六六也知道咱们这是出来玩儿了?”胤禛逗着弘昭:“待会儿带六六去山上转转,听说有兔子洞,阿玛带你去捉两只回来养着可好?” 弘昭眨眨眼睛,仿佛听懂了似的,“咯咯”地笑出了声。 出京城要经过一片集市,正是早上,住在附近的人都出来采买,各种吆喝声不绝于耳,弘昭眼睛瞪的大大的,从表情都能看出他竖起了耳朵在听外头的动静,看的安然直笑。 “啊!” 外头好多人! 弘昭指了指外面:看看!看看! 胤禛看他那小可怜样,笑着将身后的帘子掀开,将弘昭转过来,指着外面道:“六六瞧这儿。。。” 弘昭从未见过这么多人,一时竟愣住,但他适应力很强,只呆了片刻便回过神来,指着外头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六六想去外面玩儿?”安然看懂了弘昭的意思,哄道:“咱们现在要去庄子上,还有段路要走呢,若是在这儿停下,怕是都赶不上中午那顿饭,庄子地方很大。也有很多好玩儿的地方,到时候额娘带六六去玩儿好不好呀?” 弘昭下意识将小手塞进嘴巴里,想了一会儿后才“嗯”了一声。 “六六真乖。”胤禛亲了儿子一口,问安然:“总觉得六六能听懂咱们说话,他以后定然是个聪明的孩子。” 安然也觉得弘昭聪明的很,但又觉得这是父母对孩子的滤镜,便笑道:“自家的孩子总是最好的,爷在外面,可不能这般夸他,免得他日后骄傲自满,总觉得自己最厉害。” 胤禛不以为意道:“六六这般聪慧,待他大了,我带在身边亲自教导,总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安然心想你这说的也太过武断,看看如今太子和皇上亲亲密密,父子情深的,等再过几年,呵呵~ 第107章 到达 此时,王家村,村人趁着早上凉快,正扛着锄头在地里干活,喝水休息间,就有人问:“大富,听说那个庄子的主人要来住了?” 埋头干活的王大富起身擦了擦汗,看了眼打听的人,闷声道:“你问这干啥?跟咱们又没什么关系,少打听这些。” 那人就嘿嘿笑:“这庄子建好这么久,也没人来住,这不前两天见里头有人在打扫,我路过瞅了两眼,那些仆人穿的都是细棉布嘞!” 大富听了直皱眉头,训道:“山子!我三叔不是说了不让村人去那庄子周围转悠吗?你小子不是皮又痒了?” 三叔就是王村长,家中排行第三。 王大山不以为意:“我就是前几日上山走错道儿了,从山上下来就是那庄子的后面,可不是故意过去的。 再说了,他这庄子也没人住,村长还不让过去,万一要是有什么野兽入宅,那不是危险?我这闲来无事过去转转,也是好心不是?” 王大富警告道:“那座山已经被庄子上的人家买下来了,这事儿昨儿村长才说过,你要是再敢去那边晃悠,别怪我没先提醒你,人家家里都是带了护卫的,若是把你当做小贼抓了,可别来找我三叔求情。” 王大山想反驳,但看王大富那张严肃的牛脸,到底不敢在说什么,只嘀嘀咕咕嘴硬道:“这不还没人住吗?” 他又伸头望了望那庄子,占地面积就够他们这些农户垂涎了,也不知这户人家有多少人,至于盖这么大的宅子吗,盖好了又不来住,白白空着,真是浪费。。。。 安然一行人到庄子上的时候正值中午,提前来的苏培盛和郭必怀正等在门口,见马车停稳,两人赶紧上前。 苏培盛原以为胤禛会先下来,他正抬手去扶,却不想一个晃眼,怀里多了个软乎乎的小家伙,他下意识低头去瞧,就看见弘昭睡的正香的脸。 哎呦! 这这这! 他抬头看向胤禛,眼神求救:这!他没抱过孩子啊! 抱好了。 胤禛给他使了个眼色,自己从马车上下来,又回身去将安然搀扶下来。 安然见苏培盛浑身僵硬不敢动的样子,强忍住笑,伸手道:“还是给我抱吧。” 苏培盛看向胤禛。 胤禛将手背在身后看着门口的牌匾,似乎没注意到这边。 周嬷嬷从后头马车上下来,笑道:“弘昭阿哥给奴婢抱吧,侧福晋坐了一路马车,想来也累了。” 春杏也道:“还有奴婢呢,主子先歇一会儿吧。” 这次出来,安然没带春和,她要出来住这么长时间,若没个靠谱的人坐镇倚梅苑她不放心,春和跟了她这么久,行事她最放心。 她倒不觉得累,这一路都是胤禛哄着弘昭,饿了就找奶娘,哄睡着了就放在马车上的摇篮里,一路都不曾哭闹,不过既然有人抱,她也不坚持,让苏培盛将熟睡的弘昭递给了周嬷嬷。 苏培盛大大松了一口气,颠颠跑到胤禛身后禀报:“爷,午膳已经准备好了。” 胤禛点头,转身看向安然,伸出手。 安然嫣然一笑,握上胤禛的手,两人相携进了院子。 跟在身后的李氏见此,心里有些羡慕,但也只是点点酸涩,很快就被奶娘怀里弘昐的“哦哦”声转移了注意力。 这处庄子是个三进宅子,最前面是一排倒座房,绕过影壁穿过垂花门就是正房,两边是东西厢房,正房后头还有一排后罩房,有五间上房。 胤禛指着正房道:“咱们带着弘昭住在正房,李氏和弘昐住后面。” 吃饭在正房堂屋,一行人先简单洗漱一番就坐到了桌前,李氏原想着伺候胤禛和安然先吃,却被安然按下:“这不是在府上,没那么多规矩,咱们都坐着一起吃。” 李氏下意识看向胤禛。 胤禛点头道:“坐吧,不用拘礼。” 安然拿了勺子给胤禛盛了一碗三鲜菌菇汤,又给李氏盛了一碗,笑道:“昨儿下了一场小雨,这蘑菇想来是今早上上山摘的,鲜着呢。” 胤禛给安然夹了一筷子菜,道:“别忙着我,你自己也吃。” 三人在有些尴尬的氛围下吃完饭,大中午的也不好出去转,胤禛便说先歇个晌儿,待半下午太阳没那么晒的时候,再带她们出去。 结果下半晌安然起来的时候就听春杏来禀报,说是大阿哥有些低烧,李庶福晋正照顾着,怕是没办法同安然出去转转了。 安然皱眉,站起身道:“可请了府医看?情况如何?我瞧瞧去。” 屋里有着淡淡的药味,安然到的时候,见李氏正在给弘昐喂药,想来是自小就吃这苦汁子,弘昐并没什么抵触,几口就将药喝完,眼睛半眯着,显然是困了。 李氏见安然过来,让奶娘抱弘昐去内室睡,自己迎着安然到了外间,轻声道:“弘昐病了,莫要把姐姐也过了病气。” 第79章 “府医怎么说的?”安然问。 李氏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些低烧,府医说弘昐没坐过这么远的马车,想来是累着了,休息一晚上就好了,安姐姐别担心。” 安然松了一口气道:“咱们带了药来,若需要什么,你别瞒着,这儿没有,叫郭必怀回府取就是了,左右也就半天路程。” “好。”李氏感动道:“多谢姐姐。” 胤禛方才趁安然睡觉的时候出去了一趟,这会子见时间差不多了,便想着回来接她们,谁曾想刚进门就听说弘昐发烧,连忙过来看看。 “如何了?”他问。 李氏又将方才的话说了一遍。 胤禛进去瞧了瞧弘昐,见他熟睡着,脸色也还好,头也不算热,这才放下心,回到外间道:“是我没考虑周全,这才让弘昐病这一场,若弘昐有什么缺的,尽管报上来。” “是。”李氏颔首,见这两人还待着,开玩笑似的对安然道:“安姐姐今日下午不是要出去转转吗?这会子再不去,日头可就要西落了,难道想要在外头看星星不成?这时节山上蚊子毒的很,姐姐可得带上驱蚊的香包,要不然准被叮的满头包。” 安然嗔道:“你可别说风凉话,瞧你脸上,这不已经有个红包了?” “啊!咱们庄子上竟也有蚊虫吗?”李氏忙捂着脸,急道:“那姐姐上山时可千万记得替我寻一寻艾草,若是有,可得帮妾身带些回来,妾身可没带熏蚊虫的香料。。。。” 安然浅笑道:“放心吧,我那儿有熏香,天然的草木香,等会儿叫春杏给你送来,效果好的很,弘昐也能用的。” “那就先谢谢姐姐了。”李氏赶紧应下,催道:“那安姐姐就快去吧,早去早回,山里蚊子毒,莫要真等到晚上才回来。” 第108章 村口 安然回了正房,叫来春杏:“这是要送给庶福晋的驱蚊香,你先拿去给府医瞧瞧,如今弘昐正吃药,你让府医看看,这香里是否有和弘昐的药方相冲的地方,若是有,你就拿回来,若没有,你就送李庶福晋那儿去。” “是。”春杏应下。 “啊!啊!” 弘昭早就醒了,吃饱喝足,已经等了半天,他有些不耐烦了,催着让安然带他出去玩儿。 “这就走了。”安然没让奶娘和周嬷嬷跟着,自己和胤禛推着小推车,后面跟着苏培盛和夏荷以及弘昭的奶娘。 这庄子建在山脚,离附近的村落有段距离,地势也较村落高些,站在门口眺望,不远处是一片已经被收割完的麦田,田里还有农户在劳作,低头弯腰不知在种什么。 安然感叹道:“咱们来的迟了些,若是早半个月过来,说不定就能看到风吹麦浪,田地丰收的景象了。” 胤禛揽着她,笑道:“要不咱们也买两亩地,等再过几年,弘昭能做事了,每年六月份就让他来住几天,替咱们收麦子。” 安然见胤禛眼里满是促狭,又看了看正吃着手的弘昭,不由抿唇一笑:“好。” 孩子嘛,总是需要锻炼的,不知种田多么辛苦,又怎么会爱惜粮食? 几人顺着小路走到农田,正好有个老农坐在地头休息,见他们一行人过来,笑着打招呼道:“你们是那边庄子上的主人吧?以后是都在这边住了?” “来这儿住几天。”胤禛笑着回道,学着老农的样子也坐下来,只是他从未如此质朴地坐在田地里,脚下一滑,险些把自己摔了。 “哎呦,爷!”苏培盛吓了一跳,连忙去扶。 胤禛摆摆手:“没事,我坐一会。” 那老农“哈哈哈”地笑出声,倒不是嘲笑,只是觉得这富贵人家也笨手笨脚的看的有趣,调侃道:“瞧您这一身穿着,以前没下过地吧?” “没有。”胤禛诚实道,转而自我介绍:“晚辈姓艾,家中排行老四,老丈唤我艾小四就成。” 他指了指田地,问“今年的收成怎么样啊?” “还成!够一年嚼用了!”这老农也是个豁达性子,笑道:“我姓王,咱们这个村子大都姓王,你叫我王老五就成。” “王五爷。”胤禛指着身后的安然和弘昭,笑道:“这是晚辈的妻子和儿子,以后咱们一家住在这,还请邻里乡亲多多照顾。” 安然将弘昭抱了起来,打招呼道:“王五爷好。” “你们好,你们好。”王老五乐呵呵的,乡下人家,也没什么避嫌不避嫌的,他看了眼胖嘟嘟的弘昭,夸道:“这小娃娃长的结实嘞!” “是吗?”胤禛接过弘昭:“您瞧瞧,看他以后是不是个种田的好苗子?” 王老五哈哈大笑:“你家这般富贵,还需要娃娃种田么?” 胤禛道:“怎么不需要了?农事乃百姓之根本,祖上虽富贵,但若出几个不事生产,五谷都不分的子孙,再大的家业也都能给败了,倒不如让他们从小就知道农事艰辛,也能让他们脚踏实地,不至于眼高于顶。” 王老五听不懂胤禛说的文绉绉的词,但也大致明白他的意思,笑道:“你说的也对,土地才是咱们的根本,我种了几十年的田了,几个儿子还算出息孝顺,都叫我在家里享福,我却闲不住,总觉得一天不看看地就浑身难受呢!” 胤禛笑问:“五爷家里有几个后生啊?看您心性豁达,想来几个兄弟也定是不差。” 说到子嗣,王老五也颇为自得,伸手比道:“五个,我家老婆子为我生了五个孩子,三男两女,都养活了!” 胤禛惊道:“呦!那可真不少,您晚年有福!” 王老五笑道:“你说你家中排行老四,家里兄弟也不老少吧?” “是不少。”胤禛笑道:“今年还要再添个十六弟呢。” 王老五叹道:“哎呦,那你爹可能生!不过看你这样子,想来你爹是个人物,定也能养活你们。” 安然见胤禛和老农聊的火热,估摸着一时也走不了,她听了一会儿,觉得插不上话,便让苏培盛守着胤禛,自己带着夏荷和奶娘就沿着路进了村子。 王家村门口有棵大榕树,榕树下坐着几个媳妇婆子,正叽叽喳喳,唾沫横飞地不知道在聊什么。 安然凑过去,就听一老婆子手里拿着个帕子正炫耀道:“看到没有?我小儿媳送我的,说是主家赏的,瞧这料子,说是什么什么锻的,哎呀我说不来,不过这刺绣,我小儿媳说是苏绣,苏绣晓得不?” 另一老婆子拿过帕子摸了摸:“哎呦摸着可真软,就是这什么苏绣,绣这几根杂草干什么?” “你懂个屁!”老婆子赶紧拿回帕子。翻了个白眼道:“我儿媳说了,这可是兰花嘞,什么杂草,一点儿也不懂欣赏。” 这老太太,想来就是弘昐奶娘的婆婆了,安然心想,这次那位奶娘也跟过来了,只是现下忙着照顾弘昐,想是还未得空回家。 安然三人过来没刻意避着人,有个年轻的媳妇打量了眼安然,虽穿着不算华丽夺目,但一身沉静的气质显然也不是普通的乡野村妇,不由拘谨地问:“您几位找谁?” 安然温和一笑道:“我姓安,夫家姓艾,家中排行老四,是那边庄子上的住户,今天才搬过来,想着大家邻里邻居的,便过来打声招呼,日后也好走动,我年纪轻,许多事情都不懂,还请大娘和嫂子们多多指教。” 她将手里拿着的包袱打开,里面是分装的小包糖果,介绍道:“我刚来,不知大娘嫂子们的口味,便带了些饴糖,不拘是自己吃还是带回家给孩子吃,全当是甜甜嘴儿。” “哟,艾四媳妇,你这可真是太客气了!快过来坐。”有一老婆婆赶紧挪了个位置示意安然坐下,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家那位家中排行第三,是王家村的村长。” “那我就叫您一声三婶子。”安然笑盈盈的,见众人虽瞄着饴糖,却没人上前拿,她当即拿了一包塞进村长媳妇手里:“这饴糖您拿着,不是什么好东西,您可别嫌弃。” 村长家虽富裕,但糖向来是精贵东西,也只有逢年过节家里买点给孩子吃,还回去有些舍不得,故而村长媳妇利索收了,笑道:“那我就收了,我家就在那边,你要有什么事,就去家里找我,不用客气。” “好。”安然又看向其他人:“嫂子们也别客气,我在这没什么熟悉的人,就想着同嫂子们亲近亲近呢。” “艾四媳妇你太客气了!” 众人纷纷说着,将饴糖分了大半。 第109章 王五爷家 有饴糖开道,安然还算顺利地融入了村头情报局中,有人好奇道:“你家原先哪儿的,怎么想着到咱们这村子里住?” 安然就笑:“夫家京城人士,但京城地价贵,府上住的不宽裕,几间房就占满了院子,连种个菜养些鸡都没地方,我家那位便想着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建个庄子,闲暇时间来住一住,比整日闷在府里来的自在。” 第80章 村里的人赶集一般都在附近的集市,就连村长媳妇也不过是去过几次内城,她们印象里内城住着的人都是一身富贵,穿金戴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万事不愁,却没想到竟也有住不开的烦恼么? 有人不信,问道:“富贵人家也要种菜养鸡吗?” “当然要了!”安然一副你不知道的语气道:“城里什么都贵呢!鸡蛋都是按个卖的,一斤萝卜就要十几二十文,哪有在乡下自己种自己养来的划算?” “这么贵?”众人惊呼:“那一顿饭得吃掉多少银子啊?” “对啊。”安然摊手:“而且在城里,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娃娃们想出去,也只能在自家院子里转悠,我可羡慕大娘嫂子们能相互串门儿了,多热闹啊!” 村长媳妇问道:“你孩子多大啦?男孩女孩?怎么没带过来玩?” “带过来了。”安然指了指那边的农田:“是个儿子,我家那口子带着呢,才两个月大,走哪儿都得抱着。” “孩子小,都是在怀里长的,待大些,能跑能跳了,叫他跟在咱们这些娃娃后头跑,追鸡撵狗的,随他们玩儿去。”有婆子就笑。 她旁边的一个年轻媳妇推了推她,嘀咕道:“人家那可是小少爷,哪儿能跟在咱家那些泥猴子屁股后头跑?磕了碰了算谁的?” 她这话一出,气氛就有些尴尬,安然假装没听见,指着远处一群孩子夸道:“那就是咱们村里的孩子吧?瞧这壮实的,以后定是家里的顶梁柱。” 村长媳妇附和道:“是啊,我们王家祖上山东人,这一代代的祖传的大个子,皮实的很,就是嘴壮,吃的也多,这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一天天的,也愁的很。” “吃的饱才能长的好,我瞧着个个都好,以后我家六六长大了,能吃饭了,也让他同这些哥哥们学一学,说不定也能长成这般的大个子!” “啊!啊!” 身后忽然传来婴儿奶声奶气的声音,安然回头一瞧,就见胤禛正抱着弘昭,在离她们不远处站着,笑道:“六六半晌不见你人,闹着找你呢,正好五爷邀请我到他家里转转,你要不要一起去?” 安然接过弘昭,笑道:“你先去吧,我同嫂子们正聊着呢。” 待胤禛走后,安然抱着弘昭回到座位坐下,白白嫩嫩的弘昭很快吸引了大娘们的注意力,都稀罕道:“哎呦,你家这娃娃养的真好,瞧这小脸比豆腐还白还嫩,这小胳膊小腿,藕节似的。” “嗯!”弘昭像是知道夸的是自己,在安然怀里一撅一撅的,应的很是欢实。 “这娃娃看着就机灵!” 这边弘昭享受着大人们的夸夸乐,另一边,胤禛带着苏培盛跟着王五爷往家走,正一路聊着,迎面便走来一人,一身长袍,正步履匆匆地不知道去哪儿。 王五爷先看见了,连忙喊道:“卓哥儿,去哪儿了?” 王卓停下脚步,眯着眼睛看向来人,吓得手里拿着的东西都掉了,连忙上前:“四,四爷。。。” 王五爷一巴掌拍过去:“你小子,我是你五爷!这几天是不是又连夜看书,眼睛看不清楚了?叫你晚上不要熬夜,你非不听,这还没考上举人,眼睛就熬坏了可怎么好?” 他看向胤禛,自豪地介绍道:“艾四哥,这是我的一个侄子,王卓,刚中了秀才,学问好的很!就是书看多了,眼睛还没我老头子好,离远了就看不清人。” 苏培盛在后头憋着笑。 胤禛看了眼王卓,淡笑道:“原来是王秀才。” “不敢不敢。”王卓赶紧摆手,结巴道:“那个,四,艾四爷是从哪儿来啊?” 他没那个胆子叫四哥。 王卓这段时间一直跟在胤禛身边做事,胤禛觉得他来回跑麻烦,还说在前院收拾一间屋子给他住,但被他婉拒,因着又要忙科举,母亲怕他为了省钱亏了身子,便让他另租了房子,孩子在乡下让母亲带,媳妇来城里照顾他。 谁知前两日媳妇在院子里晕倒,请了大夫一瞧,竟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他连忙请了几天假送媳妇回了王家村。 胤禛将王卓掉的东西拾起来递给他,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王卓道:“回四爷,我媳妇这几日身子不太舒坦,我刚从县里买了些药回来。” “只吃药吗?是药三分毒,可请了大夫来看?” “大夫已经瞧过了,只说休息几天就好。” 胤禛点头:“那你就先回去吧,我跟着五爷去家里瞧瞧。” 王五爷看了看王卓,又看了看胤禛,眼里划过了然,却没有说什么。 到了王五爷家,家里似乎没什么人,他解释道:“我家老大在城里当掌柜的,一个月能回来两趟,大儿媳妇带着孩子跟了去,一来是为了照顾他,二来,也能叫一家子不分离。 我家二儿子是个行商,天南海北的跑,二儿媳原来是镖局的,嫁给我二儿子后,也跟着跑,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隔两三个月的,倒是能寄封信,寄些银子回来,也是为了让我们老两口放心。 如今家里就剩我和我老伴儿,小儿子和小儿媳,小儿媳刚给我们添了个孙子,如今正坐月子,还有老二家的两儿一女,也算热热闹闹。。。。” 第110章 蹭饭 胤禛顺着王老五的话环视一圈院子,正对着大门的是正房,两边是厢房,都是茅草屋子,但看上去十分干净齐整,想来这家女主人也是个利落性子。 “爷回来了?” 屋里听到动静,一个小姑娘掀了帘子出来,约莫六七岁的样子,体型略瘦,但个子高挑,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眼睛大而明亮,说话声音都透着爽脆。 见爷爷带着客人上门,也不扭捏,笑盈盈打着招呼:“两位叔伯好。” 说完就连忙拿了凳子过来,又去屋里倒了茶来:“叔伯们请坐,请喝茶。” “多谢,我家中排行老四,你叫我一声四叔就成。”胤禛还未见过如此灵动的女孩子,果然只有山水自然间才能养育出如此钟灵毓秀的小姑娘。 苏培盛站在后面,冲小姑娘善意地笑了笑,却没坐下。 “四叔好。”小姑娘笑道:“我叫王意琦。” “意琦。。。”胤禛念叨两句,笑问:“可是出自《对楚王问》中的瑰意琦行,超然独处?” “是呢,这是我娘给我取的名字。”意琦抿唇一笑,嘴角两边现出浅浅的梨涡,还夸了一句胤禛:“四叔真是博学多才。” 王老五坐在一旁乐滋滋地喝茶,闻言炫耀道:“我家这孙女儿怎么样?” “聪颖灵秀。”胤禛夸道,又问:“可曾读书?” 说到读书,意琦脸上的笑就淡了,王老五也叹气道:“也想过送她去读书,只咱们这乡下人家,哪儿有女先生啊,她三伯那里虽教书,但那些书生都是要考功名的,她一个女孩子去了,怕说出去不太好听,好在今年她二弟三弟送去读了,回来每日也能教这丫头学两个字。” 回来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小儿子影子,王老五就问:“你小叔呢?” 王意琦道:“小叔上山去了!说是给小婶逮野鸡回来熬鸡汤喝。” “那你奶呢?”王老五又问。 王意琦对答如流:“奶听说河边有人捞鱼,她拿网兜子去瞧热闹了。” 王老五赶紧道:“去把你奶叫回来做饭,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回来?天都快黑了!” 他又看向胤禛,笑道:“艾四哥今晚就在家吃吧,乡下柴火饭,虽比不得城里精贵,但也香的很。” “那多不好意思?”胤禛还没在别人家里蹭过饭,颇有些尴尬:“这,要不我还是。。。” “坐下坐下。”王老五将他按下:“你既来了家里,怎么也得吃顿饭再走,待会叫你媳妇也过来,咱爷俩怎么着也喝上两杯!” “那真是叨扰了。”胤禛推辞不过,答应下来,转头看向苏培盛道:“去告诉夫人,就说今晚在五爷家里吃饭,叫她待会儿带着弘昭过来。” “爷一个人在这。。。”苏培盛有些犹豫。 胤禛淡定道:“去吧,无事。” 他当初决定在这里建庄子,自然是把王家村调查的清清楚楚,这位王五爷是村长的亲弟弟,在周围村子里名声向来很好。 听说爷爷要喝酒,王意琦转身进屋,先是拿了几个铜板,然后到东厢房看了看正坐月子的五婶,见堂弟睡的正香,她轻声道:“五婶,家里来客了,我去给爷打点酒喝。” 王家五婶是个长相富态的女子,许是刚生了孩子,整个人显出几分温婉,见小姑娘要出门,叮嘱道:“多穿件衣裳,早去早回啊。” 她进门五年,那会子意琦也不过是个一岁多的小娃娃,她又一直未曾生育,二嫂不在家,她把意琦和两个侄子当亲儿女养大,故而对意琦十分亲厚。 “诶。”意琦应下:“我正好去把奶喊回来。” 第81章 安然来的时候,意琦已经打了酒回来,正在厨房帮王五奶奶做饭,王家小叔正蹲在厨房门口杀鸡,两个男娃娃四五岁左右,虽年幼,却也跟在小叔身后忙的团团转。 胤禛坐在院里正听王老五侃大山,抬头就瞧见安然提着个盒子站在门口,后头奶娘抱着弘昭。 “快进来。”他迎上去,将安然手里的盒子接过来放在桌子上。 安然笑道:“抱歉,我来晚了,真是叨扰。” 苏培盛找到她时,她和大娘们正聊的热闹呢,听说胤禛要在王家吃饭,她赶紧让夏荷回去准备了拜访礼,这才带着弘昭来了王老五家。 她将盒子往前推了推,笑道:“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 “哎呦,来就来,还带什么礼啊?”王五爷一个大老爷们儿,不好和安然推来推去,连忙扬声道:“老婆子!老婆子!” “来了来了!”一身材丰腴的老太太从厨房里出来,身上还围着围裙,见院里桌上摆着礼,立即明了,擦了擦手,将礼物往安然手里塞:“艾四媳妇你看你,这般客气做什么,邻里邻居的,吃顿饭的事儿,快拿回去!” “不不不,是我们一家叨扰,您就收下。。。。” “一顿饭而已,哪儿还能收礼。。。” “您就收下。。。” “你拿回去。。。” “咯咯咯咯!” 弘昭见这推来推去的场景,许是觉得好玩,被逗的咯咯直笑。 安然和王五奶奶停下,她真诚道:“五奶奶您就收下吧,就是些糖果糕点,家里孩子甜甜嘴儿,您要不收,我们一家以后可不敢再来蹭饭了。” 王五奶奶看向王老五,见他点头,这才道:“那成,这回我就收下了,下回来,可就不许带了啊。” “好。”安然就笑。 王五奶奶将礼物收了,就回了厨房做饭,安然坐在胤禛旁边,鼻子嗅了嗅,竟隐隐闻到了艾草的香味。 胤禛看出安然的好奇,笑着指了指厨房道:“是意琦从后山割了艾草回来。” “意琦?”安然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就见厨房隐隐约约有个不大的姑娘,正在帮五奶奶忙活。 王老五笑道:“我家这孙女,不是我自夸,虽则才七岁,但懂事的很,她小婶坐月子,她贴身伺候着,她奶做饭,也跟着忙前忙后的,听话嘞。” 胤禛简单地同安然介绍了王老五家的情况,安然倍生好感,长辈慈爱又豁达,子孙孝顺懂事,日子再怎么过都不会差的。 这时意琦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杯茶,看向安然竟有些不好意思道:“姐姐喝茶,这是我从山上摘的野菊花晒干泡的茶,您别嫌弃。” 胤禛挑眉,笑道:“你既唤她姐姐,为何方才我来时,你唤我叔伯?” 意琦更不好意思了:“姐姐长的好看,所以是姐姐。” 胤禛摸了摸脸,陷入自我怀疑。 安然“扑哧”一笑,将意琦拉到怀里问:“好孩子,你多大了?” 漂亮姐姐的怀里也香香的,意琦觉得脸上热热的,轻声答道:“今年七岁了。” 安然摩挲着她的手,不大的手上已经有了厚实的茧子,不由有些心疼,将手上的一个玉镯子褪下来就套在了意琦手上,笑道:“这是姐姐送你的见面礼。” “不行不行。”饶是因太阳西斜光线不足,意琦也能看出这手镯的珍贵,连忙从安然怀里退出来道:“姐姐,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安然按着她的手,笑道:“你既叫我一声姐姐,那我这做姐姐的,送妹妹一份见面礼还是使得的。” 她又看向正要说话的王老五:“长者赐不可辞,五叔你可不能帮意琦拒绝。” 王老五张张嘴,到底没说出拒绝的话,只道:“哎呀,你这可真是太客气了。” 他又看向意琦:“既然是你艾四婶给的,你就好好收着去,待你日后嫁人,也能当个嫁妆。” “诶。”意琦摸着手上的玉镯,眼睛亮亮地看向安然:“谢谢姐姐。” 第111章 蹭饭(2) 【不好意思,昨天的情节有些bug,已改,上午看的宝贝们看到后文可能会有点迷糊,可以重新看一下前文,么么么】 意琦将镯子拿进东屋,小心翼翼摘下后先给了王五媳妇瞧:“小婶你瞧,这是外头姐姐给我的礼物。” 王五媳妇娘家还算富裕,她也见过一些玉镯子,但都没有眼前的看着温润,外头的说话声她也能隐隐听见,笑道:“既是给你的,你就好好收着,将来放到陪嫁里。” 意琦倚在床边,撒娇道:“我以后才不嫁人,要一辈子陪在爷奶,爹娘和小叔小婶身边。” 王五媳妇就笑:“好好好,我们意琦不嫁人,一辈子留在家里,你这些弟弟们,总归是能养活你的。” 她指了指床尾的箱笼:“你把箱子打开看看里面有没有合适的盒子,这镯子你如今带着不合适,待你长大了再拿出来吧,现下找个合适的盒子收好,这般玉质的镯子若是磕了碰了怪可惜的。” “诶。”意琦听话应了,从箱笼里翻出个盒子装好,就听小婶又道:“我记得箱子里还收了株人参,你拿去给那位夫人作回礼吧。” “可是娘派人送回来的人参?那可是好东西,特意送回来给您补身体的。” 意琦说着说着眼眶微红:“可是这玉镯太过珍贵?若是将小婶的人参送出去才值当回礼,那这玉镯我就不要了。” “你这孩子,瞎想什么?”王五媳妇给意琦理了理额前碎发,笑道:“这人参别人家当是好东西,咱家却是不缺的,只我这根年份长些罢了。 外头那位夫人瞧着就不是普通人家,小婶是觉得若是回礼太简单,难免有些不重视,她喜欢你,所以给你玉镯作见面礼,咱们也要礼尚往来不是?” 意琦道:“可这样年份的人参只有这么一株。。。” “再珍贵,也不过是一株人参,便是你娘来了也只有赞同的。”王五媳妇浅笑,哄道:“但这位夫人喜欢你,便是最珍贵的心意了。” “婶娘。。。。”意琦靠在王五媳妇怀里:“我以后定然孝顺婶娘。” “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王五媳妇催她:“快些送去吧,我也饿了,去问问娘做好饭没有。” 听说小婶饿了,意琦赶紧将自己的镯子放好,又将人参拿了,先去厨房看了看奶奶饭做的如何,见还要点时间,便拿着人参到安然面前,大方中又略带些羞涩地笑道: “姐姐,谢谢你方才送我的镯子,我很喜欢,小婶说您送我礼物,我也要回礼,这礼物请您收下。” “这。。。。”安然本不欲收,但见小姑娘眼中的忐忑,展颜一笑:“行,那你这回礼我就收下了,对了,不知我方不方便去瞧瞧五嫂子?” 意琦很开心,笑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欢快道:“那我去问问我小婶。” 她一蹦一跳地进了东屋,很快又一蹦一跳的出来,对着安然粲然一笑:“姐姐,我小婶请您进去呢。” 安然将弘昭接过来:“走,咱们去看弟弟喽!” 屋里并不闷热,就是光线有些暗,王五媳妇坐在床上,长发盘起,穿着家常的衣裳,见安然进来,招呼道:“夫人快坐,我这也没收拾,真是失礼了。” “坐月子都这样,是我冒昧才是。”安然坐到意琦递过来的椅子上,探头瞧了瞧正熟睡的孩子,笑道:“这孩子看着像嫂子。” “是吗?”王五媳妇就笑:“大概是儿都像娘多些。” “那可不一定。”说到这个,安然还有些怨念,指了指怀里的弘昭:“我家这小子,与他爹像了个九成,我辛苦怀他一场,倒像是他爹生的。” 王五媳妇万没想到安然说话这般有趣,原本还有些拘谨的身体放松下来,听她这促狭话,不由笑容加深,她仔细瞧了瞧弘昭:“谁说没有像你的地方?你瞧这皮肤白的,完全就是随你了。” “那倒是。”安然就笑,见意琦点了蜡烛过来,不由夸道:“听说意琦这孩子自小就是五嫂子带的?她懂事的很,五嫂子可真会教孩子,以后我可得多多像你学习。” “这孩子自小就聪明懂事,我也没教什么。”她谦虚道。 安然摇头道:“孩子出生就是一张白纸,天生就会模仿大人,你虽觉得没教她什么,但把她带在身边,她学着你说话做事,也算是言传身教了,五嫂子你定也是个极好的人,才能教出这极好的姑娘。” 王五媳妇被夸的脸颊微热:“我大字不识一个,哪儿有你说的这般好。。。” “才学并不能证明一个人的品行。”安然笑道:“那些话本里说的功成名就抛妻弃子的,不都是那些书生么?” 王五媳妇好奇道:“瞧你这身书卷气,平日竟也会看这样的话本吗?” “全当无聊打发时间罢了。”说漏了嘴,安然有些不好意思。 第82章 意琦好奇:“姐姐平日里在家都做什么?” 王五媳妇嗔怪道:“没礼貌,你该叫四婶子。” 意琦嘿嘿笑:“我只是觉得四婶子长的这般好看,叫婶子总觉得叫老了。” 安然歪着头想了想:“在府里没什么好玩儿的,也不能经常出门,偶尔只在家里的小花园逛逛,种种花,养养鱼,闲来无事看看书,不过我最擅长也最喜欢的,是做菜。” “四婶子在家也要做饭?”意琦惊讶。 安然摇头,笑道:“也不常做,只是我惯常爱琢磨这些吃食,在自家厨房里瞎折腾罢了,待五嫂子出了月子,尽管去庄子上寻我说话,我定然做一桌好吃的招待你们。” 正说着吃饭,就听外头三奶奶招呼道:“吃饭喽!” 今儿人多,三奶奶做了一桌子菜,时间耗费的有点久,这会子已经是黄昏,太阳垂至天际,徒留一片晚霞,绚烂旖旎,苏培盛和奶娘抱着弘昭坐小孩那桌,安然,王五奶奶和意琦坐一桌,男人们要喝酒,也分了一桌。 桌上饭菜热气腾腾,主人家脸上皆是热情朴实的笑容,胤禛从未感受过如此的氛围,就连安然也很久没吃过这么热闹的席面,两人互相看了看,面面相觑,颇有些手足无措。 王老五哈哈一笑,给胤禛倒了杯酒,笑道:“来,今儿高兴,老头子我同艾四哥先喝一杯!” 第112章 野鸡蛋? 这顿饭吃的实在热闹,安然吃的肚子滚圆,胤禛一身酒气,没有完全喝醉,脸上都是放松惬意的笑意,弘昭已经在小推车里睡着了,虽然已经入夜,但明亮的月光照下来,依旧能看清村庄的路。 在前头领路的便是王五爷家的五儿子,名叫王有财,二十出头的年纪,身形高大魁梧,有一把子力气,平时种田养家,闲时会上山打猎,他话不多,略显沉闷,却是个实在性子。 胤禛对他印象很好,在王有财将他们送回庄子上要回家时,他叫住他道:“王五哥,明日我想上山玩玩,不知你可有空?” 王有财想了想道:“明早上不行,要去地里种大豆,下半晌成吗?” “成,你有空了就直接上家里来。” 回到庄子上,时间已经不早,安然打了个哈欠,和胤禛简单洗漱了一下就睡下了,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胤禛罕见地睡眼惺忪,安然坐起来,见他还一脸迷糊,便问:“爷昨晚喝了酒,睡前也没喝醒酒汤,是不是头疼了?” 胤禛摇摇头:“农家自己酿的米酒,后劲有点足,但度数不高,喝了也没觉得多难受,就是睡的香。” 他将安然拉到自己身上趴着,笑问:“昨晚上睡的怎么样?” “累。”安然打了个哈欠,感觉还没睡饱,昨天上午坐了一天马车,下午又在王五爷家做客,当时还不觉得什么,今早就感觉浑身有些酸疼。 “哪里累?爷给你捏捏?”胤禛摸上安然的腰按了按:“这里?” “嗯。”安然闭着眼睛:“再往上一点。。。” “往上?这儿?还是这儿?”他摸了摸,手渐渐不老实。 安然被他摸得痒,一把抓住他的手坐起来,脸都开始红了:“这大白天的。。。。” “大白天的怎么了?”胤禛环抱住安然,坏笑道:“爷不让他们进来伺候,他们就不敢进来。” “胡说什么呢!”安然将胤禛一把推开,自己跳下了床,背影都透着落荒而逃的意味。 “不早了,爷饿了吧?快起床吧!” 胤禛看着她的背影勾唇,扬声道:“进来吧!” 坐到梳妆台前的安然回身,瞪了他一眼,惹得胤禛轻笑。 两人吃了早饭,胤禛才发现弘昭一直没抱过来,忙问:“弘昭呢?往日里他早早就该醒了。” 春杏回禀:“弘昭阿哥刚吃了奶正睡着呢。” “这会子怎么睡了?”安然擦了擦手,连忙转到暖阁里去瞧儿子,先是摸了摸额头,见没发热,脸色也正常,方才松了口气。 胤禛跟在后面,轻声问:“怎么样?” “许是昨日累着了,体温倒是正常。”她看向周嬷嬷道:“他要睡就让他睡吧,先看看情况。” “是。” 两人没打扰弘昭睡觉,又去看了看弘昐,弘昐已经退了烧,正和李氏在屋里玩儿,他性子活泼很多,见安然过来,“哦哦”地伸手要安然抱。 “乖孩子。”安然接过弘昐贴了贴脸,笑问:“昨晚咱们的小弘昐睡的可好啊?” “哦~”弘昐拍着小手,小脚乱蹬着,看起来很是高兴。 “别踹着你安额娘。”李氏赶紧将孩子抱了过来:“这孩子,最近就喜欢踹人。” “这是好事。”安然没觉得疼,夸道:“弘昐越来越有劲儿了。” “嗯!”弘昐很给面子地应了一声。 “我也觉得他最近有劲儿多了。”聊到孩子,李氏脸上都是笑:“胃口也好多了,昨天虽有些低烧,但吃的不少,今儿早上起来精神的很。” 胤禛摸了摸弘昐的小脸,夸道:“你将弘昐养的很好。” 李氏难得被夸,闻言有些不好意思:“他是我的孩子,叫我一声额娘,妾身自然要用十分的心思待他。” 安然道:“弘昐马上也要六个月了吧,也该添辅食了。我叫人去村里借个石磨回来,将炒熟的大米磨成细细的米粉,用水冲泡了让弘昐吃,孩子也好消化。” “多谢安姐姐想着弘昐。”李氏十分感激。 回到主屋时弘昭竟还没醒,离午饭还有段时间,天也不算热,胤禛拿了鱼竿,带着安然出了庄子:“走,咱们钓鱼去。” 这条河约莫二十米宽,河水清澈见底,水草飘摇间隐约能见到小鱼游来游去,两人搬了个小马扎就找了个地方坐下。 安然不懂钓鱼的流程,连甩杆都是胤禛帮忙的,她坐在小马扎上等了一会,看着这平静的湖面,感觉真是太无聊了。 “爷,我去看看附近有没有野菜。”她实在坐不住,拿着篮子带着春杏就去了不远处的林子里。 这时节的野菜还是很丰富的,虽则口感没有春季的鲜嫩,但也是清爽可口,安然认识的野菜不多,也就挖了点马齿苋和蕨菜,打算回去做个凉拌和包些饺子吃。 春杏一脸茫然地跟在后面,她是包衣奴才,从小学的是如何伺候主子,厨艺方面,最多也就学个煮茶熬药,做些点心,可从来没想过她还有挖野菜的一天。 不过她也没闲着,学着安然的样子蹲在地上,挥舞着不太熟悉的铲子,看着草就开始掘根,吭哧吭哧挖的正欢,忽然就见前面一个草丛里,似乎有几枚。。。鸡蛋? 是鸡蛋吧? 春杏有些激动,抬头看了看四周,没看到母鸡,连忙喊安然:“主子主子!快看有鸡蛋!” 安然过来瞧了瞧,笑道:“今日咱们有口福了,这可是野鸡蛋。” “野鸡蛋?”春杏眼前一亮:“那,会有野鸡吗?” 两人对视一眼,嘿嘿直乐。 第113章 抓野鸡 草丛里,春杏安然和春杏已经蹲了好一会儿了,却连个野鸡的影子都没看到,她不由自我怀疑道:“这么久了也没看见野鸡,不会是个野窝吧?” 下了蛋就扔了? 春杏摇摇头,一脸懵:“不知道呀,野鸡下蛋都不孵小鸡吗?” 两人正等的有些不耐烦,忽听对面的草丛里隐约传来“咕咕”的声音,安然眼睛一亮,压低声音激动道:“来了来了!” 草丛先是“簌簌”两声,很快一只大肥鸡就钻了出来,安然有些疑惑,这鸡,不像是野鸡啊? “主子,咱们那陷阱真的有用吗?”春杏也很激动,看着鸡窝旁边的“陷阱”,就是一个竹篮盖在那里,用木条撑着,底下放了点野菜,这,怎么看都不靠谱的样子。。。 “应该有用吧?”安然也不太确定,反正电视剧里是这么演的,不过她为了保险起见,还在野菜上加了灵泉水,不知道有没有用,反正银翼挺喜欢。 那大肥鸡“咕咕”了两声,迈着八字步在周围转了两圈,这才扭着屁股一摇一摆地往篮子靠近。 安然的心“砰砰”跳,还不忘提醒春杏:“待会儿我让你拉的时候赶紧拉,一点儿也不要耽误知道不?” “知道了,主子。”春杏手里扯着根绳,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那大肥鸡绕着篮子转了几圈,这才放下戒心一步一步走到篮子下面,这野菜似乎比平时还要更香些,它终于抵制不住地低头啄了一口。 “拉!”安然叫道。 春杏一闭眼,手上使力,就见支撑篮子的树枝猛地倒下,瞬间将大肥鸡罩在了篮子底下。 “抓到了!”安然和春杏两人激动地站了起来。 “咕咕咕咕!” 大肥鸡受惊,在篮子底下激烈的挣扎,它长的这么胖也不是没有用处的,就见翅膀扑棱扑棱,竟一下子将篮子掀了开,重见光明的一瞬间,它“咕咕咕咕”地叫着,两只脚迈的飞快,就要往草丛里逃。 第83章 “别跑!” 安然怎么可能让到嘴的肉飞了?她见鸡要跑,连忙去追,可那鸡比她熟悉这路,三拐两拐只剩个鸡屁股,她感觉似乎追不上了,却不想那矫健的鸡不知怎地脚下一滑,竟摔在了地上。 安然眼睛一亮,身体猛地一扑,就将这只大胖鸡压在了身体底下。 “哈哈!”她也顾不上到处乱飞的鸡毛,拢着鸡翅膀将大肥鸡拽了起来,正想和春杏分享喜悦,回头却见胤禛正站在一棵树后面含笑看她。 “四爷你看!我抓到了一只野鸡!”她冲着胤禛炫耀着手里的战利品。 胤禛将手背在身后,苏培盛立即有眼色地接过主子手里的弹弓揣在怀里收好,假装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他走到安然面前,将她头上的鸡毛摘下来,毫不吝啬夸奖:“然儿真厉害。” 安然沉浸在打到野鸡的喜悦中,没发现什么异样,她晃了晃手里的鸡道:“咱们今天做个叫花鸡怎么样?” “好,你逮到的猎物,想怎么做怎么做。” 安然细细打量这只鸡,又有些犹豫:“这鸡看着其实不像野鸡,太胖了,不会是谁家养的吧?万一把人家家养的吃了,之后被人找上门怎么办?” 胤禛道:“我瞧着倒跟野鸡差不多,就是肥了点,说不定是它这阵子吃的好,家养的鸡不会喂的这么胖的,再说了,咱们这附近也没有人家,离咱家最近的也就王家村,他们要是来找,咱们赔银子就是了,是吧,苏培盛?” 苏培盛赶紧应下:“对对对,这鸡也就值个一两银子最多了。” “也不用一两银子这么多。”安然还是了解物价的:“这鸡就是重了点,拿去集市卖也就贵个十几文,要是人家真来索赔,可不能被讹了啊。” “是是是。”苏培盛应下,心想这贵的不是肉,贵的是这鸡每天固定两个蛋,人家主人可舍不得了。 安然过了兴奋劲,这才反应过来:“对了,爷不是在钓鱼吗?怎么会到这边来?” 胤禛指了指天,笑道:“你在林子里没注意到,这都快中午了,河边没树荫挡着,晒的很,你又很长时间没过去,我就带着苏培盛来找你了。” 实则安然进了林子没一会儿他就找过来了,只是看她玩的开心,便一直没打扰罢了。 “都快中午了啊?那咱回去。”安然将鸡捆好放进篮子里,看着一地的野菜犯了难:“这菜不能和鸡放在一起吧?” 万一鸡把菜啄了怎么办?说不定还会在篮子里排泄,那这菜可就不能要了。 “用我钓鱼的桶吧。”胤禛道。 安然调侃道:“爷坐了半天,竟连一条鱼都没钓到吗?” 胤禛曲起手指弹了弹她的脑瓜:“还敢取笑爷了?” “不敢。”安然捂着额头,哼了一声。 “好了,走吧,回家做饭去。”胤禛给她揉了揉,牵着她的手往庄子走。 庄子上,厨娘已经开始做菜,安然将野菜给了厨娘,又安排人杀鸡褪毛后才回了屋里换衣裳。 周嬷嬷正带着弘昭玩儿,安然一行人回来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弘昭耳朵尖的很,一听到额娘的声音,当即就扔了手里的拨浪鼓,指着门外就“啊啊”地叫。 “哎呦,我们三阿哥想阿玛额娘了是不是?”周嬷嬷看的有趣,将弘昭抱了起来哄道:“走,咱们也去瞧瞧热闹去。” 胤禛和安然换了干净的衣裳,正想着要去看看弘昭,谁知离得远远地就听见弘昭的笑声,看上去精神极了。 “快让额娘抱抱。”一早上没亲香儿子了,安然也想的不行,她将弘昭抱在怀里贴了贴额头,又蹭了蹭他圆滚滚的小肚子,逗得弘昭“咯咯咯”地笑的好不开心。 母子俩玩了一阵,安然将弘昭带到热闹的厨房,炫耀道:“额娘今天捉了只野鸡回来,待会儿要做个叫花鸡,弘昭想不想吃啊?” 弘昭咂咂嘴,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反正口水哗哗淌了一下巴。 “瞧这小子馋的。”胤禛看着胖儿子这馋样,笑的不行。 弘昭似乎听出胤禛的嘲笑,“哼”了一声,头扭到另一边去了。 阿玛坏,不理阿玛了。 第114章 叫花鸡 叫花鸡的做法很简单,安然也许久未做了,这鸡是自己捉的,她便也起了做饭的兴致,让胤禛带着弘昭,自己撸起袖子挂着围裙就开始拾掇已经被拔了毛的鸡。 先要将鸡加入葱,姜,八角,香叶,盐,酱油等调料进行腌制,今天腌制时间估计不够,但应该也不会差,安然将调料均匀涂抹在鸡上,叫春杏送到水井里冷藏。 接下来就是荷叶,新鲜的荷叶是不能用的,好在厨房有准备干荷叶,用盐水泡软,泥土最好选黄黏土,但手头材料不足,安然就让人随便挖了点干净的土过来,特意开了坛汾酒,混着泥土和成稀泥。 鸡肚子里的馅料因人而异,她按照自己和胤禛的口味放了腊肉,香肠,香菇,木耳等,又加了酱油,盐,糖炒香后放入腌制好的鸡肚子里,用荷叶包紧,封上泥土,在院子里刨个坑,上面架上火,静静等待就是了。 主屋这边热热闹闹,后头李氏自然听到了声音,她有些好奇地问:“前头什么事这么热闹?” 豆蔻跑过去听了一会儿,跑回来笑道:“是侧福晋捉了只野鸡,这会子正要做叫花鸡呢。” “叫花鸡?”李氏笑道:“这名字倒是有趣,不知是什么味道的。” “庶福晋想知道,不如就去主屋那边瞧瞧?正巧四爷在那边,咱们的大阿哥定也是想阿玛的。”旁边一小丫鬟建议道。 这小丫头是李氏封了庶福晋之后升上来的二等丫鬟,因着豆蔻的名字,李氏便取名半夏。 半夏是个机灵的小姑娘,就是偶尔喜欢插话,豆蔻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 李氏看了看弘昐,正好对上小家伙天真无邪的眼睛,心里燃起的一些火苗瞬间被浇灭,她摸了摸弘昐的脸,叹道:“算了,侧福晋待我以诚,我却不能真的没眼色,我如今有弘昐,已经很是满足了。” 要说对胤禛没有一点想法那是不可能的,只这么长时间下来,她也大概摸清了胤禛的喜好,知道自己以前做的一些事是多么可笑,又见他与安然相处的模样,说不羡慕是假话,但也知道,自己怕是永远也得不到这样的细致入微。 且她对胤禛,虽说有爱慕,但到底相处时间也并不长,也从未得到过胤禛的宠爱,感情并不深厚,先前她之所以争宠,也不过是觉得自己是这后院的一份子,怕一辈子没个名分,没个宠爱,最后泯然于后院罢了。 如今她有了弘昐,已是她天大的运气,漫漫长夜有这孩子陪着,也不会寂寞,就这样老老实实的过下去,何必再去折腾? 半夏噘着嘴嘀咕:“她是侧福晋,您好歹也是庶福晋,她借着三阿哥争宠,咱也有大阿哥。。。。” “住口!”豆蔻训斥道:“再这般口无遮拦,就给我去廊下跪一个时辰!” 半夏脖子一缩就跪了下来,她对这个看起来好说话实则十分严厉的豆蔻姐姐还是有所惧怕的。 “给我滚出去!”豆蔻冷冰冰道。 半夏眼眶顿时红了,眼睛包着泪,行礼退了出去。 待她走后,豆蔻轻声道:“主子,这丫头不堪大用。” “许是年纪小,行事没章法了些。”李氏有些不忍,她做了母亲以后,心肠格外的软,说话也不像之前那般: “她才十岁,刚来咱们府上没多久,若这时将她退回内务府,怕是永无出头之日了,不如豆蔻你替我教教她,这孩子机灵,一定能教好的。” 豆蔻叹口气,无奈道:“主子既然这样说了,那奴婢自然无有不应的。” 李氏展颜一笑。 前面主屋,厨娘已经做好所有的菜了,奴才们围在院子里守着叫花鸡,大中午的原本就晒,还架了个火炉,一个个热的一头汗。 安然看了看时间,见差不多了,赶紧让人灭了火,用铲子将叫花鸡刨了出来。 “砰砰砰。” 就听三声闷响,烤干巴的泥土便碎裂开,露出里面包裹紧实的荷叶,原本还闻不到什么味道,谁知剥开荷叶的一瞬间,一股霸道的香味就飘满整个院子。 “确实很香。”胤禛真诚评价道。 最后一道菜压轴登场,扑鼻的香味没有辜负这一番等待,在开饭前,安然先切了半只让人送到李氏房里,又吩咐道:“我看厨房买了几个西瓜回来,大家跟着忙了好一会儿,也是辛苦,切几个西瓜大家分一分,就当解渴了。” 西瓜可是好东西,众人听了喜笑颜开,纷纷道:“多谢侧福晋赏!” 弘昭还不知道什么是美食,他见阿妈额娘吃的正香,也不哭不闹,自己躺在摇篮里,甩着小胳膊小腿玩儿的很高兴。 “爷尝尝这鸡腿。”安然给胤禛夹菜,期待问:“味道如何?” 第84章 胤禛尝了一口,笑道:“比闻起来还香。” 安然顿时笑逐颜开。 许是自己付出了劳动,安然觉得这顿饭出奇的香,吃到撑了才堪堪停下,眯着眼睛就有些昏昏欲睡。 胤禛拉她起来道:“刚吃完饭不能立即睡,走,我带你散散步消消食。” 安然打了个哈欠,拗不过胤禛,在屋里转了好几圈才躺到了床上,此时弘昭已经吃过奶,趴在床上撅着小屁股睡的正香。 “乖儿子。”安然将弘昭调整了一下姿势,自己爬到最里面,还指了指弘昭的另一边,笑道:“爷睡这儿吧,咱们一起眯一会儿。” “嗯。”胤禛将外衣脱了,手里还拿着个蒲扇,躺在床上轻轻扇着:“不知道王五哥下午什么时候过来,我还想着同他一起上山狩猎,你想不想去? 山上没什么凶猛的野兽,就是山路不太好走,你怕是不习惯,弘昭也不能带,带他还得带奶娘,奶娘还得给弘昭带一包袱用的东西,麻烦的很,不如就将弘昭放在家里。。。。” 他唠唠叨叨说了一大通,谁知转头一瞧,安然不知何时已经睡熟,和弘昭头碰头地靠在一起,呼吸均匀,嘴角还噙着笑。 他不由也勾唇笑了笑,将手里的蒲扇放下,身体往里面靠了靠,缓缓沉入了梦乡。 第115章 小狐狸 下半晌安然就没有再随胤禛出去,上午的一场野鸡大战让她累的很,再接连上山就有些太为难她了。 不过在家她也没闲着,这天儿正适合吃些凉皮凉面,凉面好做,但凉皮还要费些时间。 “这个水放到水井里去,当心些,别弄撒了。”安然将洗好的凉皮水叫人拿去放好,又开始洗剩下的面絮,这便是凉皮中的面筋了,然后同样静置,要等到明天才能吃到。 做完这个,她就搬了个躺椅睡着,将弘昭放在肚子上趴好,手里拿着个蒲扇扇着,母子俩一摇一摇的十分惬意。 湛蓝的天空上拍着几朵洁白的云,安然忽然诗兴大发:“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 “哦~”弘昭附和。 一下午就这么悠闲地度过,原以为胤禛只是上山转转,想来很快就回来,谁知安然等啊等啊,等到月上梢头,才终于看到了胤禛的影子。 她连忙迎上去:“怎么这么晚回来?” 胤禛“嘘”了一声,怀里似乎还抱着什么东西,他牵着安然进屋,这才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衣服打开,笑道:“瞧这是什么?” “什么呀?”安然顺势看去,就见一团衣服里正趴着个毛茸茸地的小东西,大而尖的耳朵,脸是三角形,毛发灰扑扑的,看上去还有些脏。 身体裸露在外,小东西抖了一下,发出了“嘤嘤”的声音。 “从哪儿捡的小狗?看这可怜样儿,最多也就两个月大吧?”安然轻轻摸了摸小家伙的毛发,惹得小东西一个劲儿地往衣服里钻。 胤禛挑眉,提示道:“你再好好看看是什么。” 安然疑惑,将小家伙抱出来轻声安抚:“乖啊,让我看看你是什么呀?” 她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门道:“这不就是小狗吗?好像耳朵大了点。。。” 想到胤禛是从山上带下来的,眼睛一亮,又有些不确定问:“不会是。。。狐狸吧?” 胤禛含笑点头,解释道:“我们追兔子的时候,在一处半塌的洞穴里发现的,小家伙看上去饿了好几天,狼狈的很,不知道父母去哪里了,我看它奄奄一息的样子,想着你可能会喜欢,就把它带回来了。” “哎呦,真可怜~”安然摸了摸它的毛:“爷给它喂吃的了吗?” 胤禛摇摇头,露出疑惑的表情:“按理说这么大了,就算还在吃奶,也应该能吃点肉了,可这小家伙不知怎地,饿成这样了,也一口肉不吃。” 小家伙许是感觉到安然对它没有恶意,小鼻子伸出来嗅了嗅,睁着琥珀色的大眼睛冲安然“嘤嘤”地叫了两声。 饿饿~ 安然想了想,开玩笑道:“说不定是父母娇惯,一直吃的都是奶,它不适应吃生肉。” 有些人家的孩子不也是如此,三岁前都是奶娘抱着长大的,喝人乳喝到六七岁的都不是罕见。 她吩咐道:“厨房里我记得还有些羊奶,叫人热了送到屋里来,再打点温水,拿块干净的布来。” 这小家伙这么脏,得先洗洗。 “时间也不早了,爷要不先吃饭吧?” 胤禛点头:“肚子正好也饿了,你吃过没有,弘昭呢?睡了吗?” “弘昭已经睡了,睡前还找爷呢,没见到你,还哭了一场。” 安然给小狐狸简单地擦干净,找了个筐,垫了些软布,这才将热好的羊奶送到小狐狸面前,小狐狸鼻子嗅了嗅,“嘤嘤”了两声,一头扎进羊奶碗里舔了起来。 她这才坐到胤禛旁边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胤禛一愣,还以为她已经吃过了,谁知竟还饿着,心疼道:“以后我回来迟了,不必等我,自己饿了就吃,别饿坏了。” “知道了。”安然笑着应下。 “明儿我就不出去了。”胤禛有些愧疚:“带你们来这庄子上玩,本就是为了多陪陪你们,如今倒是本末倒置了。” 安然并不在意这些,唠唠叨叨的:“明日爷帮着我做凉皮凉面吧,这天儿吃正好,刚刚看到爷似乎还打了兔子?明儿可以做个爆炒兔肉,还想卤点肉和豆干,爷想吃什么卤菜?” 胤禛道:“都行,这次带来的厨娘手艺还是不错的,要不再去村上买两只鸭子,做个烤鸭?” “行啊。”安然想了想:“明日要不将五爷一家请家里来吃顿饭?昨晚他们招待我们,今日又带爷上山,咱们也好好谢谢他们,正好咱刚搬来,全当是乔迁宴了。” “我也正有此意。” 两人相视一笑。 心有灵犀的后果就是第二日安然差点起不来床,毕竟胤禛说起来,也还没到二十岁,年轻的身体有着一副好体力,安然有时候真有些承受不来。 好在胤禛一到早上就出去了,要不然看到她这副样子不知道多么得意呢,安然心里哼了一声,拿出信笺开始写邀请的帖子。 “将这几张帖子送去吧,就说咱们初来乍到,想办个乔迁宴,请他们来吃饭暖房。”安然唤来郭必怀,将手里的邀请帖递给了他。 虽说王五爷家不一定有人看得懂这封信,但必要的礼貌还是要给的,也显得正式和尊重。 “嗻。” 郭必怀应下,拿了信笺出门,没走多远,迎面就碰上了大富大贵两人。 这两人一见郭必怀就呲着个大牙笑,两人同时转了方向,将郭必怀挤在中间往前走,大富撞了撞郭必怀的肩膀,乐道:“小哥去哪儿啊?” “你管小哥去哪儿!”大贵瞪了大富一眼,也撞了撞郭必怀,“嘿嘿”一笑:“小哥,咱啥时候一起喝酒啊?” 郭必怀:。。。。。。 他无奈道:“你们这几日都没事干吗?大豆种完了?” “种完了!”大富哈哈笑,自豪道:“咱家人口多啊,你看那边的小子们没有?全是咱家的,人多力量大,那点地两天就拾掇了。” “啧!”大贵暗暗瞪了大富一眼,转移话题道:“小哥你还不知道吧?我大哥那闺女,在咱主子铺子里做工的,前两天和镇上一富户定了亲,中秋之后就要成亲了。” 大富笑的见牙不见眼的,乐呵道:“还是多亏了咱主子的铺子,既体面又会教,我家那未来女婿一眼就瞧上了我闺女,要不然我家那闺女,怎么能说到这么好的亲事?” “谁是你主子?别瞎叫。”郭必怀瞪了两人一眼,这主子也是能乱认的 大富“哎呀”了一声,靠在郭必怀身上,一副咱哥俩谁跟谁的语气:“你主子就是我主子,同理,我儿子就是你儿子,我闺女就是你闺女,怎么样,咱闺女成亲那天,你来还是不来?” 郭必怀想了想道:“到时候再看,若是没什么要紧事,应该能请到假。” 大富搓着手,一副猥琐的模样:“那到时候小哥可得给咱闺女准备嫁妆啊!” “滚滚滚!”郭必怀将他推开,笑骂道:“合着在这儿等着我呢?” “那咋啦?”大富理直气壮的:“咱后头还有个三儿子,回头他成亲。。。。诶?诶?小哥你别走啊?” “忙你的去吧,我还有事儿。。。。。”郭必怀挥了挥手。 第116章 乔迁宴 郭必怀一路寻到王五爷家里的时候,除了上学的兄弟俩外,其余一家子都在,昨天刚把大豆种下去,地里没什么事,王五爷搬了个椅子在院里抽旱烟,王有财坐下门槛上正编着竹筐,王五奶奶在喂鸡,意琦端着碗刚从东屋出来。 “找谁啊?”王五爷扬声问。 郭必怀笑眯眯道:“给您老请安,我是前头庄子上,安夫人的管家,特意来给五爷您一家送邀请贴的。” 第85章 “安夫人?”王五爷疑惑地念了两声才反应过来:“哦!你说的是艾四哥的媳妇吧?” “正是。” “快请进快请进。”王五爷招呼道:“意琦,上杯茶来!” “诶!”意琦在里头应了,很快端着茶出来:“叔伯喝茶。” “不敢不敢。”郭必怀道:“您叫我郭小哥就好。” 他可是听夏荷说了,这位意琦姑娘,主子很是喜欢,而且还喊主子爷四叔,他郭必怀何德何能能被她称一句叔伯? 他将怀里的邀请贴掏出来递给王五爷,笑道:“我家夫人说,前儿个贵府请了老爷夫人一顿晚饭,昨儿个王家小爷又带我家老爷上山,一直到夜里才回来,实在是麻烦几位了,正好前日才搬过来,便想借着乔迁之喜请诸位今天下午去府上坐一坐,吃个晚饭,不知您几位可有时间?” 王五爷将旱烟放下,擦了擦手接过邀请贴笑道:“哎呦,你家夫人实在太过客气。” 他转头看向王五奶奶,问:“咱下午可有空啊?” “有空有空。”王五奶奶笑道:“怎么没有空?如今又不是农忙,不过我就不去了,我家儿媳妇还在坐月子,家里就剩她一个,我不放心。” 意琦赶紧道:“奶,你去吧,我就不去了,我在家照顾小婶。” 有客人在,这样争来争去不太好看,王五奶奶没再反驳,只笑道:“郭小哥放心,我家当家的下午一定会过去的。” “那就静候诸位到来了。”郭必怀道,提出告辞:“小子还要去给村长家送邀请函,就先不多留了。” 毕竟是乔迁之喜,安然便想着请多点人热闹热闹,除了大王五爷家,还有村长和王卓一家。 “小哥慢走。” 送走郭必怀,王五奶奶拿过邀请贴仔细看了看,笑道:“要不说读书人就是文雅呢,你看请咱这乡下人吃饭都要写邀请贴。” “奶,能给我看看吗?”意琦很是好奇的样子。 王五奶奶笑道:“拿去吧,下午你跟着你爷和你小叔去就是了。” 意琦赶紧摇头:“奶你去吧,我在家照顾小婶。” “不许犟,让你去你就去。”王五奶奶道:“你奶我活了几十年,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你还小,正是出去见识见识的年纪,咱们这方圆百里,那些有钱的,没一个能有安夫人这般亲和,她又喜欢你,你去了,也能学个眉高眼低。” “既然要去,那就都去吧。”东屋的帘子被掀开,王五嫂子抱着孩子出来。 埋头编竹筐的王有财立即站起来,几步就到了自家媳妇面前,接过胖胖的儿子紧张道:“坐月子不是不能见风吗?你出来干啥,快回去。” 王五奶奶也开始撵她:“快进去快进去,别吹风了,以后老了头疼。” 王五嫂子觉得自己现在就很头疼,无奈道:“娘,我已经坐满了42天的月子,不想再继续躺着了。” 王五奶奶道:“不是说了要坐双月子?这离出月子还早呢,快进去。。。。” “娘,我实在坐不住了。。。”王五嫂子揽着王五奶奶的胳膊撒娇:“我身体好着呢,壮的能打死一头牛,哪里是需要坐双月子的人?” 王五奶奶看了看儿媳妇丰腴的身材,确实也说不出身子虚,还要休养的话来,犹豫道:“要不,要不再坐两天。。。。” “一天也不想坐了。”王五嫂子语气坚决,又附在婆婆耳边轻声道:“娘,我想烧点热水洗澡,求你了。。。” “好好好。”王五奶奶赶紧应承,这小儿媳妇是自己闺中密友的女儿,也是她看着长大的,自小就当亲闺女疼,故而她一撒娇,就什么事都能应下。 她指挥小儿子道:“赶紧给你媳妇烧热水去,难道要现在这副样子去人家家里做客吗?” “哦,好。”王有财抱着儿子就要往厨房冲。 意琦赶紧拦下,憋着笑道:“小叔,堂弟连路都不会走呢,跟您去厨房怕是帮不了您烧火。” 王有财挠了挠头,也不生气,笑呵呵地将儿子递给意琦,颠颠儿地就跑进了厨房。 “这憨货!”王五奶奶笑骂了一声。 既然要办乔迁宴,自然是要好好准备的,安然一大早就在拟菜单,还把李氏叫了过来帮忙,这些事情胤禛插不上手,原想着他还能帮着带娃,谁曾想高无庸就带着紧急公务上门了。 “爷去忙吧,弘昭弘昐有嬷嬷和奶娘呢。”安然道。 半下午的时候,王卓最先带着他的弟弟妹妹上门,弟弟王森十二岁,身量很高,看上去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妹妹王淼今年八岁,很瘦,脸色透着苍白,看上去身体不太好,但很爱笑,一笑就有两个很深的酒窝,让人见了心生欢喜。 早前胤禛就暗示过关于认亲一事,安然有意亲近他们,便让人将三人带到了主屋会客厅。 王卓对安然也有亲近之意,他作揖道:“许久不见夫人,不知夫人可好?” “一切都好,快请坐。”安然让人给三人上茶,笑道:“这不比在府上,不用这般拘谨,随意些,就当是邻里乡亲的就好。” “是。”王卓来时也嘱咐过弟弟妹妹随意些,毕竟还有王家村其他人,太过规矩只会让人觉得奇怪。 不过他一个大男人在这又觉得不自在:“不知四爷在何处?在下还有些公务要和四爷禀报。” “他在书房,你去吧。”安然道。 王卓看向王森:“院子里热闹的很,你要不要去帮帮忙?” 乡下人家做酒席,邻里邻居都会一起帮忙,况且王森一个大小伙子呆在屋里有些不太好,听到大哥的问话,他赶紧道:“哥,我出去帮忙。” 第117章 弘昭与小狐狸 被两个无良哥哥丢下的王淼此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连扬起的嘴角都透着几分僵硬。 安然招呼道:“快尝尝这酸梅汤,是今早上刚熬的,放水井里冷了一中午,酸酸甜甜的,你们小姑娘应该会喜欢。” “好。”王淼赶紧端起茶来喝了一口,酸甜的味道一入口,眼睛一亮,腼腆道:“真好喝。” 李氏不认识王卓,方才他来时就带着丫鬟避到了侧间,这会子才出来。 安然介绍道:“这是李夫人。” “李夫人好。”王淼赶紧起身。 李氏笑道:“不必客气,快请坐。” 安然问:“听说王家大嫂近日身子不舒坦,如今可好些了?” 王淼笑道:“好些了,就是还要卧床休息几天,我娘在家照顾呢。” “那就好。” “嘤嘤。。。。” 正喝茶的李氏忽然抬起头来,疑惑道:“安姐姐,你可曾听到什么声音?” 安然看了眼内室,笑道:“你这小家伙可算是敢出来了?” “嘤嘤~” 就见里间鬼鬼祟祟地探出个狐狸脑袋,被洗干净的灰中带红的毛发显得十分蓬松轻盈,它看了看四周,鼻子动了动,快速蹿到了安然脚边,拽着衣裳就爬到了怀里,小尾巴甩了甩,老老实实的趴好了。 “哪来的小狐狸?”李氏好奇问。 安然摸了摸小狐狸的头:“是爷昨日打猎捡到的小狐狸,还在吃奶,附近没寻到母狐狸的影子,爷就带了回来。” 王淼探头瞧了瞧,若有所思道:“看上去是赤狐,前几日有一队富户子弟上山玩儿,好像就猎了一对狐狸回去,不知是不是这小狐狸的父母。” 李氏笑问:“咱们这儿经常有人来狩猎?” 王淼点头:“我们这儿山不高,里头没什么大型野兽,所以很多富户子弟爱到我们这儿玩,有时候还会专门放养一些幼崽,以待来年能有猎可打。” “这些人倒懂得不能竭泽而渔。”安然道。 王淼皱了皱小鼻子,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到底没说出来,哥哥说了,做人最忌讳的就是交浅言深,她同安夫人第一次见面,还是不要说那么多好了。 “啊!啊!” “哦!” 小娃娃的奶音从外头传来,弘昭和弘昐刚睡过午觉,两人一唱一和地被奶娘抱进来,见到自家额娘,弘昭很高兴,“咯咯”笑了两声,刚要往安然怀里扑,就和小狐狸对上了视线。 弘昭疑惑地歪了歪脑袋,看看小狐狸,又看了看安然,然后嘴巴一瘪,“哇”地哭了出来。 小狐狸被吓了一跳,“嘤嘤”地往安然怀里躲。 “哇!” 弘昭哭的更大声了。 “呜呜。。。” 弘昐有些被弘昭的大嗓门吓到,但他向来不会号啕大哭,只红着眼睛伸手要李氏抱。 场面有些混乱,安然赶紧将小狐狸放到椅子上,接过弘昭哄道:“哎呦,这是怎么了?不哭不哭,额娘抱抱啊。。。” “呜呜呜。。。。” 弘昭指着小狐狸,哭的鼻涕泡都出来了。 安然有些心虚,解释道:“这小狐狸是你阿玛带回来,想着陪你玩儿的,别哭别哭,额娘以后不抱了啊。。。” 第86章 “哎呀,这是怎么了这么热闹?”外头传来村长媳妇的声音。 安然为了不让村人觉得庄子上规矩多,相处起来尴尬生疏,特意让大多数伺候的人都回自己屋里歇着,因此村长一家来的时候,只在大门门口被拦了一下,男客被带去了胤禛的待客室,女客一路畅行无阻地到了主屋。 “三婶子来啦?” 安然边哄着弘昭边迎上去,见王五奶奶她们跟在后头一起来的,不好意思道:“瞧我这一团乱的,三婶子,五婶子,嫂子们快进来坐。” 她见两家人手里都拎着东西,不由笑道:“来就来,带这些东西干什么?” 许是人多,弘昭瞬间便忘了小狐狸的事,睁着一双大眼睛咕噜噜地看着一群人,长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儿,看上去可怜又可爱。 王五嫂子正是母爱泛滥的时候,看到弘昭这副模样,心里软的不行,摸了摸弘昭的小脸蛋道:“是谁惹了咱们弘昭生气了?” 安然指了指被这么多人吓得跑回内室,但又偷偷探出头来的小狐狸,哭笑不得道:“这么点儿大的人,霸道的不得了,我不过是抱了会儿小狐狸,他就哭成这样了。” “小孩子都这样,大一些就好了。”村长媳妇显然司空见惯,笑指着自己身后两个三十来岁的妇女介绍道:“这是我家大儿媳妇,二儿媳妇。” “大嫂子,二嫂子。”安然招呼道:“大家一路过来累了吧,想喝点什么?家里有酸梅汤和蜂蜜茶,酸梅汤凉爽一点,蜂蜜茶是热的。” “都行。”众人笑着坐下。 意琦一进来就看到王淼了,见长辈们都要坐下,连忙挪到了她旁边,两人是平辈,属于远房堂姐妹,只是王淼之前身体一直不好,不怎么出来玩儿,但到底也有几分亲近。 坐在前面的大人们说话时,两姐妹头碰头靠在一块儿嘀嘀咕咕。 意琦悄声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王淼抿唇笑:“也刚过来没多久,早知道你要来,我就先去寻你了。” 意琦笑道:“我听说你要来,想着去找你的,不过到你家的时候,你们已经来了。” 她偷摸看了眼安然,羞涩道:“艾四婶很漂亮对不对?我好喜欢艾四婶,感觉她香香的,又温柔,还识字。” “我也喜欢。”王淼捂着嘴笑:“还有那位李夫人,看上去也很温柔,不过,我还是最喜欢安夫人,她像个温和的女夫子。” “李夫人?”意琦一愣,这才注意到坐在一旁的李氏,不由问:“李夫人,是谁的夫人?” 王卓来时特意说过,庄子上有两位夫人,王淼虽有些不太理解为何会有两位夫人,但还是记在心里,听到意琦问话,便笑:“自然也是艾老爷的夫人。” 意琦仔细打量着李氏,从外表看,李氏也是个十分漂亮的女子,后背挺直地端坐在那里,嘴角带着笑,虽尽力表现的亲和,但还是莫名有种距离感。 这让她想起有一年随大伯去城里住上几日时,主家夫人也曾邀大伯娘和她去家里做客,她在那儿遇到了主家的千金小姐,也是这般的气质。 那位小姐人很好,虽不甚亲近,但知道她想识字,还送了两本书给她,因她没有正经认过字,还看不懂,书便一直被她好好收在箱子里。 意琦又看了看安然,她正言笑晏晏地同奶奶们聊家常,许是怕李夫人被冷落,时而便同李夫人搭话。 可是为什么呢?四婶,不,是安姨,安姨已经这么好了,艾四叔为什么还要再娶一个看上去也很好的李夫人? 第118章 小吃 “主子,厨娘说凉皮的做法她有些拿不准。”春杏进来在安然耳边轻声禀报。 安然点点头,招呼众人道:“咱们不如去院子里坐坐,我叫人做了秋千挂着,咱们在屋里说的热闹,意琦,淼儿两个小丫头肯定觉得枯燥。” 院子里除了两个秋千,还摆了些花草,安然让她们随意坐,笑道:“你们先聊着,厨房里还有些东西没处理好,我去看看。” 村长媳妇赶紧道:“咱们一块儿去,这么多人,就你一人忙活可不成。” 安然赶紧拦着:“你们坐着就是了,哪儿有让客人做饭的?” 王五奶奶道:“乡下人家,不讲究这个,老五媳妇,你去择菜,大侄媳妇,这鱼你收拾了,二侄媳妇去剥蒜,这肉是不是要切?还是剁碎?我来就是了。” 她这一叠声的安排,所有人都动了起来,都没给安然阻拦的机会。 “夫人,这。。。。”一旁的两个厨娘颇有些手足无措。 安然笑道:“你们先去休息吧。” “是。”两人退下。 “李妹妹帮我看一下弘昭吧,这孩子这两日老是喜欢侧躺,昂着头撅着屁股,不知道是不是要翻身了,得时时有人看着。”安然知道李氏不太会下厨,但怕她一个人晾在那儿尴尬,便建议道。 “好。”李氏如释重负。 安然来到灶间,看了眼厨娘刚才做出来的凉面,流程应该是对的,就是撕下来的时候都是破的,可能是面糊有些厚。 她加了点水进去,滚开的热水中,将面糊倒在小碟子上蒸,面皮变透明鼓大泡了就可以拿出来,在冷水里过一下,轻轻撕下就成了。 “安姨这是在做什么?”意琦和王淼跟在后面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做的是什么。 安然笑道:“凉皮,你们许是没吃过,这次先尝尝,若是觉得好吃,回去自己也能做的。” 王五奶奶正切肉呢,听到意琦的问话,笑道:“你这丫头,一会儿四婶子,一会儿姐姐,一会儿安姨的,到底要叫什么?” 意琦抱着安然的胳膊,哼道:“我喜欢叫安姨,显的亲近。” “你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各叫各的都行。”安然笑盈盈的看向淼儿:“淼儿也可以叫我安姨,叫姐姐也行。” 王淼腼腆道:“我同意琦平辈,该叫您安姨。” 安然招招手,示意她们靠近点灶台,指着面糊道:“这东西很简单的,只需要点面粉,想不想学?” “想学。”意琦连忙点头。 王淼苦日子过来的,对有些事就比较敏感,不由问道:“可以吗?这会不会是秘方?” 安然摇头道:“没什么秘方不秘方的,就算你们学去做了卖都使得。” “这能卖?”王五嫂子眼睛一亮。 “当然可以了,这东西叫凉皮,吃起来冰冰凉凉的,夏天应该很受欢迎。”安然边说边做:“待会儿你们可以尝尝,若是觉得好,回头真可以拿出去卖的,比如学院门口,船运码头,提前做好,带些盐,酱油和醋,茱萸和花椒也能放点。” 可惜现在红辣椒还没有普及,只是作为观赏植物,要不然味道应该更好。 她说着说着,就放下手里的东西,将做好的凉皮拿了点切成长条,又放了黄瓜丝和炒过的花生,用调料拌了拌:“要不要先尝尝?” 王大嫂子是个爽快性子,她正剥着葱呢,闻言站起来道:“我来尝尝。” 村长媳妇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家这大儿媳,什么都好,就是嘴馋。” 安然不在意,笑道:“能吃是福。” 王大嫂子尝了一口,凉皮滑溜溜的,很有嚼劲,沾了酱汁,吃起来酸中带甜,甜中又有些辣,混着黄瓜丝花生米一嚼,清爽中又带着油香。 “好吃!” “这个口味是可以调整的,可以不放糖,往里头拌些芝麻酱也香。”酸甜的口味是她前世家乡的口味,其他地方的口味也好,但她自己会有些吃不惯。 其他几人都来尝了尝,皆给出好评。 王大嫂子吃的最多,吃完擦干净嘴巴,有些局促地笑道:“艾四家的,你说我要是做了拿去码头卖。。。” 她话没说全,但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显。 村长媳妇的脸当即就撂下来,拉了她一把道:“瞎说什么呢?家里缺你银子花了?” 人家的配方,哪里就真的说去卖就去卖? 王大嫂子脸憋的通红,但没敢反驳,嗫嚅道:“那,还,还是算了。。。” 她嫁到王家村,还是嫁给村长的大儿子,其实日子过的不差,但娘家日子过的艰难,她偶尔补贴一二,爹娘并不愿收,只让她过好自己的日子,只是上个月她爹在城里被马车撞倒,腿摔断了,虽已经接骨,但吃药休养补身子,家里本就不富裕,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婆婆知道后让她送过一次银子,但到底杯水车薪,又不可能一直从婆家拿钱补贴娘家,这些日子王大嫂子每天晚上都愁的睡不着觉,故而看到个赚钱的法子,她就头脑一热,什么都顾不得了。 安然知道王大嫂子怕是有什么难处,见气氛有些尴尬,笑道:“大嫂子若是拿这个出去卖,定然是极好的生意,我这配方也是从旁处学来的,不是我独家所有,大嫂子若想学了去卖,尽管来学就是,简单的很。” 第87章 村长媳妇觉得有些丢脸,但也知道自家儿媳妇的心思,不由叹口气,拍了王大嫂子一巴掌:“还不快谢谢安夫人?” 王大嫂子眼前一亮:“谢谢,谢谢安夫人。” 安然扬了扬手里的勺子:“我这儿还有些其他小吃的配方,你们要不要学?我平日里没事就会琢磨这些吃的,只可惜只能自己做自己吃,似乎有些大材小用,要是你们都学了拿出去卖,我还高兴呢!” “真的?” 银子是好东西,谁都需要,就连康熙都不敢拍着胸脯说自己银子够用,在场众人听到安然的话,不由都喜笑颜开。 “当然是真的。”安然憧憬道:“到时候咱们做几辆造型一样的推车,一到饭点儿,就推去学院门口,或者码头集市上,大嫂子卖凉面,二嫂子就卖卤味,五嫂子要不要试试炸串?车里可以放个炭炉子。。。” 众人在她的憧憬中,眼睛越来越亮。 第119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今晚的席面还是分了男女两桌,主要是男人们要喝酒,烈酒的味道大多数妇人们都不喜欢,且桌上还有孩子,便撵了他们单独开一桌吃去。 今儿高兴,安然也让人上了几壶酒,笑道:“这是我自己酿的桃花酒,一直留着没舍得喝,特意带了两坛子过来,婶子嫂子们都尝尝,看看我这酿酒的手艺如何?” 在场除了要喂奶的王五嫂子,连最小的意琦都喝了两杯,小麦色的肌肤当即就漾起红云,嘴角是傻乎乎的笑,她坐在安然左边,还没吃菜,眼睛就有些迷离了,笑嘻嘻道: “安姨,我好喜欢你,能经常来找你玩儿吗?” 安然赶紧给她夹了两口菜:“快吃点垫垫肚子,空腹吃酒容易醉,你要是想来,随时都可以来,淼儿也是,常过来陪我说说话,我自是无不欢迎的。” “好!”意琦满足了。 安然又招呼其他人:“别客气,当在自家就好。” 王五奶奶抿了一口酒,夸道:“哎呦,好像是有一股,桃花的味道?” “有!”村长媳妇表示肯定。 另一桌上,胤禛也在招呼大家喝酒,不过他们喝的酒可不是桃花酒,而是纯正的黄米酒。 王五爷抿了一口,夸道:“好酒,味正,香醇。” 在场唯一知道胤禛身份的村长,自早上接到邀请帖时就一直处于紧张状态,来庄子路上还想着要不找个借口回去得了,可到底还是被媳妇拖着来了,见到胤禛那一刻,他差点要跪下,还是胤禛提前扶了一下,这才不至于露馅。 他看了眼一旁喝的高兴的五弟,想到他和胤禛相处时的随意样子,不由又感叹又羡慕,真是不知者无畏,你这嘴里一口一个艾四哥,叫的是谁你知道吗?说出来都怕把你吓的去见列祖列宗。 “叔,吃菜。”一旁的王卓见村长还在发呆,连忙给他夹了一块肉,提醒道:“四爷说随意吃喝。” 村长瞪了他一眼,这是说能随意吃喝就能随意吃喝的吗?他活了几十年,做过最大的梦就是和县长老爷在一桌吃饭,谁知有生之年,他竟这般有种,竟能和当今皇子一桌喝酒了? 回头他可要去宗祠好好同祖辈们念叨念叨,这样的事,要是不记在族谱上,他死了都不能闭眼。 村长拿起筷子,心里再紧张,面上还是扬起笑,这位爷既然想要亲民,他自然要配合好,露馅也不能从他这露不是? 在自家地盘上,安然很是放松,这一放松,后果就是喝醉了,热情的送走众人后回了主屋,也不睡觉,坐在床上眯着眼睛发呆。 胤禛虽也是一身酒气,但并没有喝醉,先是去瞧了眼已经睡着的弘昭,这才回了卧房,就见安然正晕晕乎乎的呆坐着。 “想什么呢?”他走过去刮了下安然的鼻子。 安然皱着眉,看向来人,昏黄的灯光下,男人剑眉星目,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此时盛满了笑意,嘴角微微上翘,竟有些诱惑之感。 “哪来的。。。帅哥?”安然“啪”地一声摸上了胤禛的脸,细细打量片刻,伸手摸着胤禛光洁的脑门,嘿嘿一笑:“就是,怎么是个。。。地中海?” 胤禛扬起的嘴角瞬间僵住,他咬牙切齿地捏了捏安然的脸:“你这丫头。。。” 虽然安然的话有些冒犯,但胤禛也没生气,见安然叫痛,连忙松开捏着的手,还特意揉了揉:“疼吗?” 他没下重手啊。 “疼。” 胤禛瞪她一眼:“疼也忍着,这般口无遮拦,该你受的。” 安然仰着头,专注地看着胤禛,两人离的极近,原本给安然揉脸的胤禛慢慢停下动作,曲起手指划了划她的脸颊,轻声问:“看什么呢?” “看你。”安然抱着胤禛的脖子,眼睛还有些呆呆的,歪着脑袋疑惑问:“你很像一个人。。。。” “像谁?”胤禛挑眉。 安然忽然一笑,按着胤禛的后脑勺道:“你靠我再近些,我就告诉你像谁。” 胤禛俯身,安然贴在他的耳边轻声道:“你像。。。。” 她话没说完,脸一偏,胤禛浑身一震,只感觉耳垂传来滚热的感觉,他的眼睛瞪大,酥麻感顺着耳垂传遍身体,原本撑在安然两边的胳膊都软了一瞬。 “别动。”安然不满地拍了拍胤禛,顺着脖子往下。 “乖。。。”胤禛赶紧按住安然的脑袋,另一只手环抱住她的腰,平复了自己的呼吸,哄道:“乖,别乱动。。。” “你别废话。”安然直起身,醉了的她罕见地有些强硬,她两手一推,胤禛猝不及防地被推倒,她满意地笑了笑,坐到了胤禛身上。 胤禛喉结动了动,只觉得他好像也醉了。 安然却不急不躁,先是慢悠悠拆了头发,满头青丝瞬间落下,有几缕发丝盖在了胤禛的手上,痒痒的触感顺着胳膊一路传到了心脏。 头发拆了,安然又将目标定在胤禛身上,白皙的小手伸到胤禛脖子处,胤禛下意识抬了抬下巴,呼吸略有些急促。 “一颗。。。” “两颗。。。。” 她缓缓地解着扣子,还边数数,解了外头的衣裳还不够,又去解里头的,直到最里头的内衫被解开,她这才得意的笑了笑。 滑嫩的小手在身上游移,胤禛呼吸更加急促,他下意识抓住了乱动的手,声音沙哑道:“然儿。。。” 他从不知安然竟有如此一面。 “不许说话。”安然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然后开始将手放在领口。 一件。。。。 两件。。。。 胤禛就这么看着她,眼神逐渐幽深。 安然仿佛感觉不到自己正处于危险之中,用手指勾勒着胤禛的眉眼,光洁的胳膊在昏黄的灯光下如同温润的玉石,透着莹白的光。 “眉毛。。。眼睛。。。。鼻子。。。嘴巴。。。。” 她碎碎念着,手指慢慢滑到胤禛凸起的喉结处停下,疑惑道:“这是什么?” 手底下的喉结动了动。 她眼睛一亮,忽然倾身上前,张口。。。 “嘶!” 第120章 胤禛下厨 “什么时辰了?” 安然醒来的时候,屋里有些昏暗,她恍惚以为她是睡午觉睡的有些久,以至于浑身酸软,口干舌燥。 她撑起身,想叫春杏端杯茶来,却不想刚坐起来,温热的茶水就递到了嘴边。 “来,喝点水。” 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安然还没回过神,就着男人的手将茶一饮而尽。 “还要吗?”胤禛问。 四目相对的瞬间,昨晚的记忆如潮水一般倒灌在脑海里,安然的脸忽然爆红,将被子一把扯过头顶,结结巴巴道:“我,我还要再睡会儿。。。。” 胤禛扯了扯被子,竟没扯动,忍俊不禁道:“都快吃晚饭了,你不饿吗?” “咕噜噜。。。” 安然的肚子适时响起来。 “快出来,闷着不难受?”胤禛用力将安然从被子里扒拉出来,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哄道:“我学着做了面条,你要不要尝尝?” 嗯?胤禛下厨? 安然眼睛亮了亮,好奇道:“爷做的?” 胤禛“咳”了一声,补充道:“刚扯好面,想着等你醒了再下锅,要不然面就坨了。” “那我起床。”安然将被子一掀,从床上下来,却不想脚下一软:“哎呀!” “小心点。”胤禛将她一把捞进怀里,含笑问:“我叫人进来伺候,嗯?” “不行!”安然将头埋进胤禛怀里,抱怨道:“我睡了这么久,她们肯定猜到了,都怪你。。。” “怪我怪我。”胤禛笑了两声,怕安然恼了,赶紧道:“那我来伺候你穿衣裳成吗?” 安然手一指:“衣裳都在箱子里。” 为了吃一顿胤禛亲手做的面条,安然穿好衣服,做了好一阵心理准备,这才鼓起勇气出了屋子。 第88章 好在其他人见了她都神色正常,面无异样,安然着实松了一口气,全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进了厨房。 苏培盛正坐着烧火,脸上全是黑漆漆的烟灰,胤禛像模像样地站在灶台旁边,脸上是严阵以待的肃穆。 安然尴尬的情绪顿时消散,走过去探头问:“这是在。。。做什么呢?” “等油热。”胤禛手里举着个铲子。 安然看了看锅里的油,又看了看猪油罐子,好家伙,昨天还满满当当的猪油罐子,如今里头只剩半罐了。 “这是要炸什么东西吗?”安然语气尽量委婉。 胤禛指着已经剁好的肉沫道:“做个炸酱面。” 安然原以为只是顿简单的素面条,没想到胤禛对自己还挺有信心。 “你离远点。”胤禛将安然推了推,然后暗暗深吸一口气,端起肉沫就往锅里倒。 安然下意识想要阻止,但想到这是胤禛第一次下厨,想了想,到底没打击他的自信心,算了,肉沫炸一下,应该也挺香的。 “呲啦!!!” 肉沫倒进热油里,安然站在胤禛身后,正好看到他皱着眉头默默往后退了两步。 她紧紧咬住下唇,一遍遍心里默念,不能笑,千万不能笑。 她左看右看,从一旁拿了自己平时用的围裙道:“我给爷穿个围裙吧,要不然油溅到衣服上不好洗。” “好。”胤禛忙着炒肉,任由安然给他系上围裙。 肉沫炒到变色后加入葱,蒜,再倒入酱汁翻炒均匀,安然在边上瞧着,似乎还真像那么回事,不由夸道:“肉味儿出来了,好香。” 胤禛唇角微微勾起。 这时,另一个灶台咕嘟嘟地冒着水汽,胤禛掀开锅盖,将早就切好的面条放了进去。 安然估摸着面条还要煮一会儿,出了厨房去寻弘昭,弘昭正躺在床上练习翻身,屁股已经翻过来了,但身体却半侧着,脸都憋红了都没完全翻过来。 安然进来的时候,弘昭正埋头较劲儿呢,听到门口的动静,他抬头一瞧,竟然是大半天没见到的安然,他眼睛一亮,胳膊下意识使劲,视线忽然反转,竟真的翻过来趴着了。 “啊!啊!” 弘昭蹬着小脚,将床踩的咚咚响,也不知是高兴安然的到来,还是高兴自己终于凭借自己的力气翻了身,又或许两者都有。 周嬷嬷笑道:“侧福晋来的巧,弘昭阿哥这几日正练着呢,只是一直没掌握翻身的要领,谁知今日侧福晋一过来,弘昭阿哥就翻过来了。” 安然将弘昭抱起来亲了一口,夸道:“咱家弘昭真厉害!” “啊!啊!” “嘤嘤。。。” 嗯? 安然偏头一瞧,就见小狐狸正趴在窗台上。 周嬷嬷解释道:“昨晚四爷将这小狐狸放在堂屋,也不知什么时候就悄咪咪过来的,它性子倒是乖巧,也不进屋,就在窗台上窝着,四爷说不用管,任它来去自由,奴婢见弘昭阿哥还颇为喜欢,便没把它撵出去。” “那就随便这小家伙吧,只是到底是刚从野外捡回来的,可能身上有虫子,莫要让它上了弘昭的床。” 安然抱着弘昭往外走,笑道:“走,你阿玛今日第一次下厨,咱们弘昭可得去瞧瞧热闹。” “啊!啊!” 厨房里,胤禛已经将肉末盛了出来放好,又将面条盛出来过凉水,拿了小碗盛了些面条,码上肉酱,又放了点黄瓜丝和花生米,端到娘俩面前:“尝尝?” 那就尝尝。 安然将弘昭递给胤禛抱着,自己在厨房端了个凳子就坐了下来,将面条拌匀后,这才浅浅尝了一口。 “怎么样?”胤禛抱着弘昭,假装不经意地问。 安然又细细尝了几筷子,这才笑着夸道:“爷着实是有做菜的天赋,这肉酱咸淡适中,面条吸了酱汁,嚼起来爽滑劲道,好吃。” 胤禛强压下要上翘的嘴角,云淡风轻道:“这面条简单,以后有时间,爷再给你做旁的尝尝。” 安然给胤禛也拌了一碗面,笑道:“这一碗面是爷的,剩下的可就都是我的了。” 自己做的饭这么受安然喜欢,胤禛颇有些自得,大方道:“你先吃,但也别吃太多,快要到饭点儿了。” 这面条味道是真不错,正巧安然饿了,端着碗道:“这就是我今晚的晚饭了。” “那也别吃那么快。”胤禛给安然倒了杯水:“要不去屋里吃吧,厨房有些暗,东西还杂,待会厨娘就要过来准备晚饭了。” “好。”安然爽快应下。 第121章 镯子 待吃饱喝足,太阳已只剩余晖,在天际晕染出一片金光,春杏夏荷进来将屋里蜡烛点亮,见胤禛坐在软榻上看书,安然点了盏琉璃灯放在软榻的矮桌上,自己带着弘昭坐在软榻的另一边。 “乖六六,再翻个身给额娘看看呗?”安然拿了个拨浪鼓逗着弘昭。 “哦~” 弘昭嗦着手指,小脑袋随着拨浪鼓左右晃着,就是不肯翻动他的小屁股。 安然环视屋里一圈,没找到什么好玩儿的东西,想了想,从首饰盒子最底下翻出了两个纯金镶红宝石的手镯。 她在弘昭眼前晃了晃,又在他头顶敲了两下,纯金的手镯发出沉闷中又带着清脆的声音,本就被亮闪闪的镯子吸引了注意力的弘昭,仰着头想看清额娘手里的东西。 “想看吗?”安然又在他眼前晃了晃,哄道:“想看就翻个身,就在六六的小脑袋上呢,翻过来就能看见了。” 弘昭仰着头,左边看看,右边看看,愣是没看到东西,忽然就委屈地哭了起来。 一直用余光关注母子俩的胤禛放下书:“呦,咱家六六这是怎么了?” 弘昭像是知道阿玛能为他撑腰一般,哭的更大声了,豆大的泪珠自眼角滑落,看上去可怜极了。 安然看了眼胤禛,摇摇头,示意他不许哄,哄道:“不行哦,哭是没有用的,想不想要玩这个?想的话,我们翻个身呗?” 胤禛劝道:“他才将将三个月大,你的话他听不懂的,而且他才刚学翻身,哪里就能熟练地说翻就翻?” “听不听的懂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安然道:“但不能让他养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万事只等旁人送到手边的坏习惯。” 胤禛想说,弘昭是皇孙,自小便是在奴才环绕,金玉堆砌下长大的,于他而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那真是再正常不过了,但他看了看正逗着孩子的安然,机智地没有选择反驳。 弘昭哭了一阵,见阿玛额娘都没把他想要的玩具拿过来,便渐渐地熄了声音,眼角还挂着泪珠呢,就扯了扯安然的袖子露出了无齿的笑容。 “六六乖。”安然继续引导,推了推弘昭的小屁股:“同之前那样翻过来就能拿到小玩具了。” 弘昭似乎听懂了安然的话,两腿一用劲,下半身翻了过去,上半身侧着,小脑袋杵在榻上使着劲:“嗯。。。嗯。。。。” “再加把劲,马上就翻过来了。”安然鼓励道,手默默地放到弘昭后背不远处。 这动作僵持了几息,就在弘昭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用对了方向,弘昭身体一翻,摇摇晃晃地就趴了过来。 一直在他后背护着的安然喜笑颜开,毫不吝啬夸奖:“六六真棒!” “咯咯咯咯!” 弘昭显然也很高兴,小手一伸,就将安然放着的金镯子拽在了手上,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地塞进了嘴巴里。 呜~味道怪怪的~ “诶?诶?诶?这可不能吃,额娘还没擦过呢。”安然赶紧虎口夺食,惹得胤禛忍不住笑出声。 此时金光闪闪的镯子上更添一层亮光,正是弘昭阿哥的口水是也。 “咯咯咯!” 有孩子在一旁逗趣,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虽则原本预想的上山打猎,下水摸鱼,都因孩子还小而被拖住脚步,但对于当了母亲的安然来说,这些便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安姨,我和淼姐姐来找你玩儿啦!” 意琦一蹦一跳的进门,手里拎着个花篮,后头跟着王淼。 “快过来坐。”安然招呼道,转头吩咐夏荷道:“水井里有两个西瓜,你去将它们捞上来压成汁,端进来给两个丫头喝。” 意琦赶紧摆手道:“安姨,不用这么客气,我们喝点水就好了。” 安然笑道:“那西瓜本就是我要榨汁喝的,放了一早上,这会子喝着正合适。” 她转移话题道:“这天儿越发的热了,瞧你们这一头汗,快坐下歇歇,先喝两口茶解解渴。” “好。”两个小姑娘应下,意琦笑着将手里的花篮送到安然面前,笑道:“安姨,这是我和淼姐姐过来时,正巧路过我堂叔家的鱼塘,见里头荷花开的正好,特意摘了几朵让您也看个新鲜。” 第89章 安然接过花篮,就见荷花花瓣白里透粉,上头还挂着水珠,旁边有两片荷叶做装饰,漂亮极了,她夸道:“真好看,太谢谢你们了,我很喜欢。” “安姨喜欢就好。”意琦喜滋滋的,淼儿嘴角上扬,露出了两个酒窝。 两个小姑娘来玩儿,安然没有在堂屋待客室招待她们,而是将两人带到里屋隔出的书房内说话。 意琦好奇地看了看安然桌上摆满的书本,好奇道:“安姨是在看书吗?” “不是,”安然笑道:“我是在看账本。” 昨儿高无庸又来了一趟,给胤禛带来公务的同时,也将后院近些日子的账册拿了过来。 王淼柳叶眉微皱,不好意思道:“我们来,是不是打扰安姨了?” 安然摇头,指着高的那一摞账册道:“已经看的差不多了,瞧这些,全都已经处理好了的。” 意琦羡慕道:“安姨是怎么识字的?是请了女夫子到家里教书吗?” “那倒不是。”安然属于自学成才,毕竟天天抄写佛经宫规,再不熟悉的繁体字也大概能猜出是何字了,不过这些事情不用和小丫头们说,她笑道:‘怎么,你们想认字?’ 意琦和王淼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想。” “那我教你们好了。”安然爽快道,左右她在这庄子上也没什么要紧事,偶尔看看账本,带带孩子,做做吃食,若是能教这俩孩子认字读书,想来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意琦激动地站了起来,有些不敢相信的问:“真,真的吗?” “你们愿意吗?先说好,我没做过女夫子,可能没什么经验。” “愿意愿意。”意琦赶紧点头。 王淼要淡定一些,毕竟大哥王卓学问在那儿,平时教导二哥时,她也会跟着听,学写字的时候,没有笔墨纸砚,就自己找根树枝在地上画,故而她认识不少字。 但她见意琦这般高兴激动的样子,便也跟着高兴起来:“我也愿意跟着安姨读书认字。”” 第122章 读书识字 安然将桌上的账本全都拿到一边,重新摆好笔墨纸砚,招呼她们过来,笑道:“先前可有学过认字?” 意琦:“最近跟着弟弟们在背三字经,字认到贵以专了。” 王淼道:“三字经学的差不多了,除此之外也就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写两个字我瞧瞧。”安然一人递一支毛笔。 两人拿着毛笔面面相觑,皆站在桌前看着洁白的宣纸愣神。 安然见她们没有动作,初时有些疑惑,然后才反应过来,赶紧道:“我这毛笔与一般的毛笔略有些不同,想来你们不太会用,我教你们怎么握笔。。。。” 胤禛进来时,三个人正其乐融融地写着字,他探头过去瞧了瞧,安然的字自是不错,但是另外两人的字,好家伙,一张宣纸将将塞得下一个字。 “爷忙完了?” 安然最先看到胤禛。 意琦和王淼赶紧放下笔道:“四叔好。” “你们写你们的。”胤禛找了把椅子坐下,笑问:“这两丫头什么时候过来的?” “下半晌的时候。”安然给胤禛倒了杯茶,又给自己倒了杯:“她们想识字,正好我也闲着,就想着教教她们。” 胤禛道:“挺好,叫她们常过来,也好陪你解解闷。” “安姨,你来瞧瞧我这个字如何?”意琦唤道。 就见一张宣纸上写了两个大字,毫无笔锋美感之言,线条粗粗大大,偶尔还有干笔断笔,但相较于刚开始墨水糊在一起叫人都看不清是什么字而言,已经是十足的进步了。 于是安然夸道:“写的很好了。” 她又看了看王淼的,也点头道:“淼儿写的也很好,进步很快。” 两个小姑娘同时弯了眉眼。 “今晚上就留下吃过饭再回去吧。”安然见时间不早了,怎么也得留两个小姑娘吃个晚饭,她征询姑娘们的意见,问:“我让郭必怀去你们家里说一声吧?” “不行不行。”意琦和王淼异口同声,意琦解释道:“跟奶奶说好来玩儿一会儿就回去的,而且吃过晚饭再回去就太晚了,奶奶和小婶会担心的。” 这倒也是。 安然想了想,也不强留:“那就趁着天还没黑赶紧回去吧,明日要是想来学习,就早点来,你大弟二弟上学时间是什么时候?” 意琦回道:“辰时初到午时初,未时初到申时末。” 安然点头,表示知道了,笑道:“你们明日要来的话,也可以按照这个时辰来,就当也是上学了。” 王淼眼睛一亮,腼腆一笑,问:“那,安姨是我们的女夫子吗?” “当然。”安然故意板起脸想要吓唬吓唬两个小丫头:“所以你们要好好学习知道吗?不用功的回头要被我打手板的。” “知道了,夫子。”两个小丫头都很兴奋,在郭必怀和春杏的护送下各回各家去了。 胤禛看着两人的背影走远,笑问:“然儿很喜欢这两个小姑娘?” 安然点头:“小姑娘活泼可爱,还懂事有礼,谁会不喜欢?” 胤禛靠近她附在耳边,唇角勾起一抹坏笑,轻声道:“这么喜欢闺女,不如给爷生一个?” 安然瞪了他一眼,推开胤禛,像是没听到胤禛说了什么,淡淡道:“天色不早了,叫人摆膳吧。” 胤禛被推开,也不恼,背着手跟在身后,看着安然殷红如血的耳垂,轻笑了一声。 意琦和王淼二人对学习的热情超乎安然的想象,学习效率也是出奇的高,仅仅用了十来天,就已经熟练掌握了三字经和百家姓,这让安然有些麻爪,因为她就对这两本书比较熟悉,至于四书五经,算了吧,她没学过啊~ 正当她纠结接下来要教什么的时候,目光忽然落到昨日送来的药材铺子的账本和一旁的算盘上,安然下意识开口问:“你们想学认药材吗?还是想学打算盘? “认药材。”这是意琦。 “打算盘。”这是王淼。 “那就。。。一起学?”安然挑眉。 学习向来是件枯燥的事情,比如认药材就要背汤头歌,打算盘也要学算学,两个小丫头经常来庄子上,起初两家人还不觉得什么,只当她们到处玩儿去了,但这两丫头向来是个懂事的,以前从未有过整日出去闲逛的时候,故而两家人很快发现了异常。 这天早上,意琦刚要偷偷摸摸出门,就被王五嫂子拦在门口盘问:“干什么去?” 意琦露出个傻笑来:“我,我去找淼姐姐玩儿。” “玩儿?”王五嫂子挑眉:“真去玩儿?” 意琦猛地点头:“真去玩儿,真去。。。。。诶呦小婶,我的耳朵!” 王五嫂子拧着意琦的耳朵,颇有些气急败坏,骂道:“好啊,如今你大了,竟学会说谎了!我养你到这么大,合着就是让你来骗我的?” “小婶我错了,我再也不撒谎了。。。。”意琦赶紧求饶道。 王五嫂子松开手,追问道:“那你说实话,这几日偷偷摸摸出门干什么去了?” 意琦扣着手,声音嗫嚅:“我,我认了个女夫子。。。。” “谁呀?”王五嫂子下意识反问,然后反应过来:“不会是安夫人吧?” 意琦点头,解释道:“我不告诉你们,是怕你们觉得我太麻烦安姨了。可是婶婶,我真的好想认字读书,凭什么大弟二弟能跟着三爷爷读书,我却不能?” 她见王五嫂子皱眉,赶紧又道:“我不是埋怨大弟二弟,我只是想不通,为何这世间,只有男子才配考取功名,然后娶上十个八个娇妻美妾,美其名曰风流多情。而不管女子多么优秀,多么博学多才,却只能一辈子被困于后宅,困于生活琐事当中?” 就像安姨一样。 她想读书,想见识更广阔的天地,想看看女子是否能走出不一样的道路来,但这些,目前只存在于她的心里,还不敢宣之于口。 王五嫂子看了意琦半晌,摸了摸她的头道:“你这些话,我幼年也曾想过,但孩子,世情就是如此,哪怕是那些世家贵女,也不敢反抗这几千年传下来的伦理纲常,何况是咱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平民?” 意琦抿唇,不反驳小婶的话,但王五嫂子知道,这丫头心中到底是不服气的,她叹口气道:“罢了,你这性子,真是同你娘一模一样,我是教不了了,好在你娘还有半月左右就回来了,届时叫她来管教你吧。” “我爹娘要回来了?”意琦猛地抬头,脑海中飞快闪过父亲儒雅的模样,然后定格在母亲甩着马鞭揍人的场景。 总觉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第123章 紧急回府 另一边,王淼也在接受自家嫂子的盘问,意琦先前希望这件事能够保密,但如今嫂子问了,她也不敢瞒,便如实地说了。 王嫂子听说她只是跟着安然读书,松了一口气,嗔道:“你这孩子,这是好事,你瞒着做什么?既然能有这机遇,你就好好学,等你大哥更进一步,咱们全家搬到城里住,嫂子再给你找个那种大户人家有的嬷嬷,学些规矩,以后咱家淼儿,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姑娘,未来若能再寻一良婿,日子定不会差的。” 第90章 王淼害羞道:“嫂子你说什么呢,我,我还小呢。” “是是是,淼儿还小,不说这个。”王嫂子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现下你跟在安夫人身边好好学,不管是读书还是行事,定能让你受益良多。” “嗯,淼儿知道。” 王嫂子又拿出个盒子来:“你既拜了夫子,咱们也不能失礼,这份礼你带给安夫人,就当是你们的拜师礼了。” 而另一边,王五嫂子也在给意琦准备拜师礼,唠叨道:“你说你们这两个小丫头,拜了夫子也不知道和家里说,连个礼都没送,真是该打。” 意琦坐在一旁不敢说话,但带着礼物出了门,脸上便扬起了开心的笑。 两个小姑娘去庄子上都是一起走的,然而今日提着礼物高高兴兴上门时,却看到庄子上的仆从们正如流水一般从里面往外搬东西。 安然正站在主屋门口,见她们过来,歉意道:“抱歉,先前答应你们教你们读书一事,怕是要食言了,府上有急事,我们要搬回京城了。” 原想着在这怎么也能住上一个半月左右,到中秋的时候再回去,谁知还没到七月底呢,康熙那边就下了旨意,说是圣驾八月份驾临畅春园,点了胤禛伴驾,又特意提了弘昭,他们得先回府收拾收拾。 “那,那安姨什么时候能再回来?”意琦很是不舍。 “还不确定。”安然没法给出准确的承诺,大概率今年是没办法来了,不知道明年开春有没有时间过来玩玩儿。 她带着两个小姑娘来到一摞箱子前:“这是准备给你们留下的东西,笔墨纸砚,还有些书,大部分跟药材医学有关,你们先看着学。 一些常用字对现在的你们来说不是什么问题,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先写下来,王卓大哥每月应该都有休沐日,有疑问的你们让他带给我就是。 这次走的匆忙,来不及告别,你们帮我和三婶子,五婶子她们说一声,让她们莫要挂念。” 乔迁宴那日说让教大家做一些小吃,但真正过来学的也就只有王大嫂子,学了凉皮之后也不愿再学其他的,只说她已经很占便宜了,做人不能贪得无厌。 即使再不舍,意琦和王淼也知道轻重,见庄子上实在忙乱,她们也帮不上忙,便失落地带着箱子回了家。 万岁爷的旨意来的突然,胤禛自己都没想到他还能有这般殊荣,往年除了太子,连大哥都很少在畅春园伴驾,更别说其他阿哥,受宠的妃嫔能带着自己儿女跟着在畅春园避暑,不受宠的,那只能在紫禁城闷着。 “大东西收拾差不多就成,一些零零碎碎的,就留几个人下来带着收拾就是,离圣驾启程没几天了,咱们今日就回府。”胤禛如此道。 “今天就回府?赶的上在城门关闭之前吗?”安然惊讶道,这都过中午了,现在回去? “赶的上。”胤禛肯定道:“咱们马车赶快一些就成。” 行吧,安然让收拾的人加快速度,又去看了李氏那边,见都收拾停当了,嘱咐道:“回去路上车速可能会有些快,要仔细弘昐,不行的话就叫停马车,莫要强撑。” 来的时候弘昐低烧一场,就怕回去路上身体又遭不住。 “是,妾身记下了。” 车架绕着山路一路往京城赶去,王家村的山坡上,意琦和王淼正站在远处眺望,见车架走远,意琦叹口气道:“我还想着等我娘回来之后,给我娘介绍安姨呢。” 意琦的爹家中行二,王淼叫一声二伯二伯娘,两人好几年没回来了,王淼印象不深,只记得二伯娘似乎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还会武,腰间常年挂着根鞭子,她曾听有个祖奶奶嘀咕,说是二伯娘那样,家里不像是走镖的,反倒像是个山匪,还说二叔是压寨夫人。 她想着想着就笑出声来,惹得意琦投来疑惑的目光,王淼赶紧捂着嘴,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道:“抱歉,我是想起了我小侄子今天早上的趣事,你刚刚要说什么?” “没事了。”这一打岔,意琦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马车一路疾行,总算在日落之前到了府上,门口,乌拉那拉氏带着弘晖和一众姬妾能在门口,胤禛下了马车,乌拉那拉氏赶紧迎上来,笑道:“爷总算回来了,此去多日,弘晖这孩子天天念着阿玛呢。” 后面弘晖被奶娘抱着,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虽然还是瘦,但看上去挺精神,就是脸上还带着苍白,嘴唇泛着淡淡的紫,呼吸也略微急促。 胤禛皱眉:“虽是酷暑,晚上到底有些凉了,弘晖又何必抱出来?” 但在家门口,他也不好说太多,只走过去摸了摸弘晖的小脸,笑道:“弘晖可还记得阿玛呀?” 小孩子的记忆都是转瞬即逝的,弘晖又不时常出来走动,故而有些认人,胤禛走过来时他就皱起了小眉头,待胤禛摸到脸上,他彻底忍不住,咧着嘴就哭了出来。 “四爷恕罪。”奶娘赶紧跪下,替弘晖解释道:“弘晖阿哥有些认生。。。。” “胡说什么呢?”乌拉那拉氏一个厉眼瞪过去,笑着解释道:“许是弘晖长久没见阿玛了,想阿玛的紧,故而见了四爷有些激动。” 激动还是害怕,胤禛是分得清的,他见弘晖哭的厉害,特意离的远了些,果然就见弘晖哭声渐小了。 “走吧,先进府。” 乌拉那拉氏赶紧道:“四爷一路累了吧,想来也饿了,宜兰院已经备了席面,特意炖了道白萝卜老鸭汤,爷要不要去尝尝?” 安然看了眼乌拉那拉氏,心里好奇,福晋这是怎么了,以往她可不屑用这招。 “那就去宜兰院,其他人先回自己院子好好休息。”胤禛特意看了眼安然,率先进了府。 “是。” 第124章 请安 落日带走最后一抹余晖,深蓝的天空繁星点点,宜兰院内灯火通明,乌拉那拉氏盛了一碗鸭汤递给胤禛,笑道:“这鸭子炖了一下午,想必十分入味了,爷快尝尝。” “你别忙了,坐下一起吃吧。”胤禛接过汤喝了一口,见乌拉那拉氏期待地看着他,颇觉有些别扭,但还是夸了一句:“挺好。” 吴嬷嬷在一旁,见胤禛心情还不错的样子,笑道:“这鸭汤是福晋亲自炖的,在灶台旁守了一下午,福晋说鸭汤最是清热去噪,主子爷路上奔波,回来喝上一碗,晚上定能够睡的香。” “嬷嬷。”乌拉那拉氏红着脸打断吴嬷嬷的话,羞涩一笑:“只是看了会儿火而已,妾身不擅长下厨,这炖汤的材料都是厨娘准备好的,妾身只是看着。” “你辛苦了。”胤禛给乌拉那拉氏夹了一道菜:“先吃饭吧,再不吃就凉了。” “是。”乌拉那拉氏笑着拿起筷子。 在其他院子里,胤禛向来食不言寝不语,两人吃了饭,这才挪到屋里喝茶。 “这些日子府里没什么事吧?”胤禛率先打破沉默。 “没什么大事。”乌拉那拉氏回道,又主动问:“爷在庄子上如何?” “还不错,庄子上宽敞,有山有水有人家,以后再得闲了,也带你们去庄子上住两日。” 胤禛见奶娘抱着弘晖站在门口,招手道:“杵门口做什么?还不快把弘晖抱进来,仔细吹了风。” “是。” 奶娘赶紧将弘晖抱进来,谁知刚走近,弘晖见到胤禛,小脸当即皱成一团儿,委屈的眼睛都红了。 当着胤禛的面,奶娘也不敢哄,只是安慰性地拍了拍弘晖的屁股,但似乎没什么用。 乌拉那拉氏赶紧道:“把弘晖给我吧,你先去歇着。” 弘晖对乌拉那拉氏还是很依赖的,一进到她的怀里,表情当即就好了起来,窝在乌拉那拉氏怀里偷摸瞧着胤禛。 乌拉那拉氏哄道:“弘晖你看,是阿玛,阿玛回来了。” 见弘晖陌生地看着他,胤禛心里有些歉疚,柔声道:“他许久未见我,陌生是正常的,小孩子忘性大,待以后大了就好了。” 乌拉那拉氏温婉一笑:“是,爷刚走那两天,弘晖还到处找呢,男孩子到底还是亲近父亲,妾身忙的时候,他大半天不见妾身都不带想的。” 胤禛问:“弘晖最近身体如何?看上去脸色好了不少,可还咳嗽?” 乌拉那拉氏道:“只零星会有几声咳嗽了,饭量也上来了,连喝的药,都减剂量了。” “那就好。”胤禛见弘晖已经打哈欠了,便道:“弘晖怕是困了,叫奶娘抱去睡吧,我也累了,叫人送些热水进来吧。” 乌拉那拉氏压制住心里的喜悦,转身出去吩咐珍珠去了。 另一边,倚梅苑,安然刚到门口,春和就迎了上来,眼泪汪汪的:“主子走了这么长时间,奴婢可想主子了。” 安然道:“怪我怪我,玩的忘了给你寄信,下回若出门,定隔几日就给你送封信回来。” 春和哼道:“难道主子想每次出门都把奴婢丢在家里吗?奴婢不依。” 第91章 安然赶紧补救:“怎么会?下回出门定把你带上,让郭必怀在家看家。” “啊?”郭必怀懵了。 “扑哧!” 安然和春和看他那呆样,相视一笑。 众人进了院子,晚膳已经摆在桌子上,都是安然爱吃的菜,她感动道:“好春和,就你待我最好了。” 夏荷靠在春杏的肩膀假哭了一声,撒娇道:“春杏姐姐,你瞧主子,有了春和姐姐在跟前,就把咱俩全都忘了!” 春和走过去捧她的脸,笑道:“哎呦呦,快让我瞧瞧,这么漂亮的小脸可不能哭花了,我那儿还特意给你收了两盒胭脂,可要么?” “要,是什么样儿的?”夏荷当即抬起头来,笑眯眯的,哪儿有半点伤心的样子? 安然看的好笑,忙撵春杏夏荷两人去休息,嘱咐道:“今晚不必过来伺候了,赶紧去吃饭,吃完饭就歇着去。” 她坐的马车上铺了柔软的垫子,这一路下来都坐的腰酸屁股疼,更何况夏荷她们? 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安然早早就起了,刚从庄子上回来,肯定是要去宜兰院给福晋请安的,虽然有点没睡够,但安然还是起来了,收拾停当后又吃了两口糕点,这才带着春和王主院去。 她到的时候,除了乌拉那拉氏没到,其他人都到了,安然摇着扇子,笑道:“可是我来迟了?” “给侧福晋请安。”众人行礼。 “快起来吧。”安然道:“都是自家姐妹,不必多礼。” 几人坐下,紫烟看了眼外头,故作不解嘀咕了一声:“这天色也不早了,福晋还未起么?” 绿绮一脸八卦的样子:“昨晚爷歇在福晋这,起得晚些也是应该的。。。” “咳咳咳。。。。” 安然正喝茶呢,被她俩这“小声”嘀咕吓得直咳嗽,她看了看两人弱柳扶风的身段,是江南女子没错啊,这说话怎么比北方婶子们还略显豪放呢? “说什么呢这般热闹?” 福晋总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安然赶紧收了脸上奇奇怪怪的表情,擦干净嘴巴起身:“给福晋请安。” “都坐吧。”乌拉那拉氏道。 她笑道:“有段时间未见安妹妹和李妹妹了,果然山水最是养人,两位看着面色更是红润俏丽了。” 安然只是笑笑,并未接话。 李氏接话:“福晋才是天生丽质,许久未见,依然光彩依旧。” 乌拉那拉氏问起弘昐,仿佛是个再慈祥不过的母亲:“弘昐身子如何了?” 李氏可不相信福晋这一套,虽然方氏死了,但弘晖的身体变成如今这样,李氏不相信福晋真能冰释前嫌,因而斟酌道: “弘昐身子向来弱些,大病没有,小病不断,左右是靠吃药养着罢了,之前到庄子上时,还低烧了几天,好在不算严重,妾身方才来时去瞧了瞧,许是昨日奔波累了,瞧着不甚有精神。” “哦,是吗?”乌拉那拉氏眼底闪过一丝深意,面上却笑的温婉:“缺什么少什么,别瞒着,我这儿没有,还有爷和安侧福晋呢。” “是。” 第125章 蠢货 乌拉那拉氏转头又关心起弘昭来:“三阿哥身体如何?他快三个月了,可会翻身了?” 安然道:“翻身倒是会翻了,就是这孩子懒得很,除非他玩儿高兴了,能蹬着小脚翻一个,其余时间,怎么逗他都不带搭理的。” 乌拉那拉氏笑道:“孩子还小,需要哄着呢。” 说到弘昭,她终于说起了正事:“万岁爷前儿下旨召四爷进畅春园伴驾,昨晚上我同爷商量了,几个孩子都给带去,尤其是弘昭,万岁爷特意点的名,安妹妹回去要好好准备准备,莫要在圣驾面前犯忌讳。 弘昐那边,李妹妹也要准备好,虽则万岁爷不一定召见,但也要提前准备着。” 绿绮和紫烟等了半晌,也没见福晋提到她们,不由有些急了,绿绮道:“福晋,那我们呢?” 乌拉那拉氏为难道:“我倒是提议带你们去,只是爷说,孩子们去了,带的人就多了,再带你们去,怕是阵仗有点大。” 什么?这意思是不带她们去? 饶是心里再多的弯弯绕,见到胤禛这样无视她们的态度,绿绮和紫烟不免有些伤心丧气。 李氏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她下意识和豆蔻对视一眼,但见豆蔻轻轻摇摇头,她抿唇,看了眼福晋,没再开口。 该说的事情都已经说了,乌拉那拉氏就道:“都回去各自准备吧。” 李氏回了风听院,见四下无人,这才道:“豆蔻,你方才摇头是什么意思?” 豆蔻道:“主子,这次去畅春园,不如就给咱弘昐阿哥报病吧。” 李氏皱眉问:“为何?虽不曾点名弘昐,但若被万岁爷夸上一句半句的,弘昐以后日子就不愁了。” “弘昐阿哥还小呢,连话都不会说,要夸哪里好?”豆蔻无奈,提醒道:“福晋可是说了,孩子都带去,两位格格就留下了,您说她是什么意思?” “不能吧?”李氏讶异道:“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 豆蔻道:“想不想多的,咱们也得想在前面,弘昭阿哥是必定要去的,福晋也不会让弘晖阿哥错过这次机会,可弘昐阿哥呢?主子,别怪奴婢戳您心窝子,你把弘昐阿哥当亲生子,在奴婢这,小阿哥也是奴婢的小主子,但在福晋眼中,小阿哥的母亲一直是方氏啊。” 福晋怎么可能让弘昐显露于人前呢? 李氏咬唇:“我也是这个想法,可福晋当真就这么明目张胆吗?她就不怕四爷发现?” “发现什么?”豆蔻反问:“福晋只是说孩子多,带的人多,故而带不了两位格格,这是实话,到主子爷跟前她也能说得,那两位听了,就算生出什么坏心思,让弘昐阿哥受了罪,又与她何干?” “你说的对。”涉及到弘昐,李氏向来很谨慎:“若我的弘昐出了什么事,不仅能将她心里那根方氏的刺铲除,还能让弘晖成为名正言顺的大阿哥。” 她急的站起来,在屋里转圈圈,嘀嘀咕咕道:“是啊,我怎么忘了,弘昐名义上还占了长子的身份,我竟只想着有受宠的弘昭挡在前面,只要我不起眼,福晋是看不到我的弘昐的,错了错了,我想错了!” 豆蔻赶紧拦住李氏,安抚道:“主子别急,如今都只是我们的猜想,就算福晋和那两位有什么行动,咱们既然已经注意了,自然就能防患于未然。如今当务之急,是让弘昐阿哥报病,让那两位的注意力放在争宠上面。” 李氏若有所思:“你说的对,我们应该。。。。。” 她想了半天,还是茫然地看向豆蔻:“我们应该怎么做?” 豆蔻提醒道:“弘昐阿哥回来路上累着了,有些高热呢,该请府医来瞧瞧。” “对对对。”李氏眼睛一亮。 宜兰院内,收到弘昐生病,此次畅春园之行怕是去不了的消息时,乌拉那拉氏正在修剪花枝,她干脆利落地剪掉多余的枝干,云淡风轻道:“这李氏倒是变聪明了,那就随她去吧,弘昐还小,在家里好好养着是正理。” 珍珠问:“那两个格格那边。。。。” 乌拉那拉氏不耐烦地丢了剪刀,擦了擦手道:“让她们自己争去,这家里如今是我做主吗?” 倚梅苑内,安然和绿绮紫烟正大眼瞪小眼地坐着,这两人坐了一下午了也不见要走的意思,她曾委婉地提醒有事就说,没事赶紧走,结果这两人跟没听懂似的,只说向来找她说说话,喝喝茶,全当解闷儿了。 安然无语,进了内室喊来春和:“你去告诉郭必怀,让他跑一趟前院,就说两位格格在我这坐了一下午了,去问问爷有什么章程。” 而胤禛给的回复就是苏培盛亲自来带人回了青玉阁,然后重复了一遍胤禛的话:“两位格格既这么闲,不如抄些佛经静静心,这箱子里的经书都各抄上两遍,全当祈福了。” 苏培盛说完就带人走了,只留下面色不好看的绿绮和紫烟。 绿绮哭道:“咱们到底是哪里不受四爷待见了?自入府以来,四爷别说心里,便是连眼里都不曾有过咱们,这到底是为何?我自问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四爷却从来不拿正眼瞧我,呜呜呜呜。。。。。” “好了别哭了。”紫烟被她哭的心烦,看着地上的几个大箱子,已经感觉到手腕疼了,她绕着箱子走了几圈,忽然道:“不对劲,肯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啊?”绿绮疑惑:“哪里出了差错?” 紫烟分析道:“之前咱们初进府时,四爷虽对我们冷淡,但也不会如此羞辱我们,可是从什么时候起,四爷就不再搭理我们一眼了?” 她细细思索片刻,笃定道:“是德妃娘娘生辰之后!” 说到这个,绿绮眼睛闪了闪,颇有些心虚的模样。 紫烟瞧了个正着,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问道:“你做了什么?” 第92章 “我没做什么呀。”绿绮嘴硬,但见紫烟冷厉的目光直视她,还是说了实话:“我,我就是,借着孝敬的名义叫人给德妃娘娘送了两回东西,那段时间侧福晋势头大,我,我就随口抱怨了两句。。。。。” “蠢货!”紫烟瞪大了眼睛,厉声骂了一句。 第126章 乐善堂 几日后,天还未亮,安然便带着弘昭坐上了前往畅春园的马车,她们要在康熙到来前等在畅春园门口以示恭敬。 好在是八月,早上虽有些凉,但也只凉那么一会儿,待太阳自天际跳跃而出,不消片刻,热气便炙烤着大地,等候的众人头上都开始纷纷冒汗。 在这里的皇阿哥,除了胤禛外,还有大阿哥胤褆和三阿哥胤祉一家,他们没有被康熙下旨御召伴驾,但都是出宫建府了的阿哥,亲爹到畅春园避暑,若今日不来迎接,明日弹劾他们不孝的折子就能递到康熙的案桌上。 众人垂手低头等在门口,除了呼吸之外无一丝动静,哪怕是头上流汗,也只敢在快要低落的一瞬间抬起手来飞速擦干,安然抱着弘昭,手有些颤抖,但她怕弘昭等时间长了闹,奶娘哄不好,也只能维持这个姿势以便随时安抚。 好在康熙不是个拖拖拉拉的性子,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静鞭便从远处响起,众人齐齐跪下,稍等了片刻,才远远瞧见銮驾。 “恭迎皇上!” 銮驾在经过他们的地方顿了顿,只听到康熙一声淡淡的“起”,便马蹄飞扬地驶进畅春园中。 待所有车驾都进了院子,众人起身,胤禛和老大老三对视一眼,他拱了拱手,便带着自己的家小跟着进了院子,而老大老三带着一大家子人回了自己附近的园子,以便康熙随时传唤。 胤禛被安排在无逸斋,离康熙住的清溪书屋很远,倒离太子住的西花园近,无逸斋屋舍不多,胤禛要了一间当书房之外,又寻了带院子的分给了乌拉那拉氏和安然。 “主子累了吧。” 春和给安然捏肩膀,心疼问:“要不要请府医来给主子看看?” 安然摇头,甩了甩酸痛的手臂道:“你帮我按按吧,就是酸,其他没什么,休息两天就好了。” 春杏挑了帘子进来:“主子先喝点果子露解解渴吧,茶正烧着,滚烫的很,这大热天儿喝热的也不舒坦。” 安然将果子露一饮而尽,问道:“夏荷呢?” 春和道:“在外头带着人收拾东西呢,主子要唤她进来吗?” “不用。”安然摇头:“咱们这儿住的地方小,你去告诉她,让她约束好其他人,莫要和福晋的人冲撞上了。” 夏荷性子泼辣,说话也毒,院子里的奴才们都怕她,有她镇着,他们行事也会更谨慎些。 安然擦了擦头上的汗,有些粘腻,赶紧道:“其余的事先放一放,烧些热水来,让我和弘昭先洗漱干净。” 康熙就在畅春园,要随时做好被召见的准备,就算康熙忘了她们,但同来的德妃想必也会派人来传,她得随时保持衣着整齐干净,以免失仪。 一直到半下午的时候,乌拉那拉氏派珍珠来传话,让她准备准备,一刻钟后带着弘昭同她一块儿去给德妃娘娘请安。 德妃住在乐善堂,离的倒不算远,她们到的时候,如墨已经等在门口,笑盈盈地行礼:“四福晋和安侧福晋来了,快请进,德妃娘娘正盼着呢。” “劳烦额娘久等了。”乌拉那拉氏道。 乐善堂里,德妃正在和敏庶妃喝茶,听到外头的说话声,抬头一瞧,便温和地笑了起来,招手道:“快进来。” 几人近前,乌拉那拉氏和安然走在前头,后面是抱着弘晖和弘昭的奶娘,众人行礼道:“给德额娘请安,给敏庶妃请安,娘娘万福。” “快起来吧。”德妃挥手道:“赐座。” 众人分两边坐下,德妃的目光在弘晖弘昭身上转了转,脸上的笑都带着慈眉善目,夸道:“这两孩子长的真好,快近前来,让祖母好好看看。” 弘晖奶娘走在前头,弘昭奶娘紧随其后,两个奶娃娃抱在眼前,德妃细细端详,目光在弘昭的小脸上顿了顿,连说了三句“好”。 敏庶妃羡慕道:“瞧这雪团一样儿的娃娃,有一个便是再也羡慕不来的了,可德妃姐姐竟然有三个,真是羡煞旁人。” 德妃笑着让两个奶娘抱着孩子回到各自母亲身边,她倒是想抱一抱,可两个孩子,先抱谁后抱谁呢?按理来说,该是弘晖当先,可弘昭却是在皇上那儿挂了名的,抱哪一个都不合适,干脆都不抱了。 她看向敏庶妃,笑问:“怎么,你还这么年轻,就想抱孙子了?” 敏庶妃是个腼腆性子,闻言脸上微红:“妾身倒是想要呢,只可惜十三还小,怕是还要等上几年。” 德妃调侃道:“你若是觉得奶娃娃好,不用指望十三,自己生一个,倒比他快些。” “娘娘!”敏庶妃脸上爆红。 安然眼观鼻鼻观心,嘴角扬起合适的笑,只当没听见娘娘们之间的玩笑话,却不想德妃语气一转,笑道:“许久未见安丫头,如今见你一切都好,本宫也就放心了。” 安然赶紧站起来福了一礼,语带感激:“承蒙娘娘大恩,安然一切都好,四爷福晋仁慈宽和,府中姐妹随和友善,如今还有了三阿哥,若非娘娘恩典,妾身如何能过上如今这般神仙日子?” “一切都是你自己的福气。”德妃笑道,又看向乌拉那拉氏,夸道:“也是本宫的福气,才得了这么个好儿媳,后院中瓜瓞绵绵,是你的功劳。” 乌拉那拉氏赶紧起身:“都是儿媳份内之事,额娘太过夸赞了。” “你啊,不必自谦,早日再给本宫添个孙子孙女才是正经事。” “是。”乌拉那拉氏脸上微红。 德妃叹道:“本宫膝下二子一女,老四稳重,温宪聪慧,唯有十四,性子跳脱,小时候上房揭瓦,能把房顶掀了。 只如今他年岁渐长,又住在阿哥所,不好常来看本宫,倒让本宫觉得冷清,好在如今在这园子里,你们带着孩子常伴左右,本宫便也不觉得孤寂了。” 敏庶妃看了德妃一眼,深思片刻,这才笑道:“如今咱们住的都近,娘娘不如将弘晖和弘昭都留在乐善堂住上几日,祖孙三个好好亲香亲香,全当是替四阿哥在您跟前尽孝了。” 乌拉那拉氏和安然齐齐抬眸。 第127章 德妃的心思 德妃先是眼睛一亮,后而叹气道:“算了,孩子还小,离不得母亲,本宫这乐善堂也不大,留一个都有些挤,何况是两个孩子?” 安然伺候德妃这么多年,别的不说,闻弦音而知雅意的本事还是驾轻就熟的,她知道德妃怕是起了留个孙子闲时逗弄的心思,且很大可能已经选中了她的弘昭。 弘晖恢复地再好,到底大病了一场,还是肉眼可见的羸弱,而她的弘昭,胖嘟嘟的福娃样儿,最适合逗弄解闷。 安然心下微沉,正盘算着如何拒绝,就听乌拉那拉氏笑道:“额娘若不嫌弃,就将弘晖留下吧,弘昭才三个月大,正是认母的时候,弘晖却已经六个月了,作为兄长,自然更该以身作则,在祖母跟前尽孝。” 她心中讶然,福晋竟然愿意将孩子留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为什么?她又不能住这儿,就不怕弘晖害怕晚上闹腾吗? 闹腾倒是小事,可弘晖的身体,奶娘若哄不好,能经得住哭闹不止带来的伤害吗? 然而乌拉那拉氏考量的却是,弘昭在皇上那儿挂了名,但她的弘晖,却不曾在皇上心中留下痕迹,怎么说如今的德妃还很是受宠,若是将弘晖留在这里,皇上过来时,弘晖便有了和皇上近距离接触的便利。 她的弘晖这般乖巧,若是能被皇上看到,弘昭算得了什么,日后若能再得几句夸赞,她弘晖嫡子的地位便能稳如泰山。 至于哭闹,她倒是不太担心,除了奶娘,她还会将吴嬷嬷留下,弘晖亲近吴嬷嬷,即使第一天晚上哭闹,但等熟悉了,定然也就能睡的安稳了。 她这都是为了弘晖的未来,为了他好,难得的机遇一定要把握住。 德妃看了眼瘦弱的弘晖,心里有些不太愿意,听说前些日子这孩子还大病了一场,也不知好没好全,若在她这儿出了什么事,她可不好同老四交代。 于是婉拒道:“弘晖这孩子一看就聪明乖巧,若是在永和宫,本宫说什么也要留他住上几日,只是这乐善堂,你来时也瞧见了,地方不大,还是不留弘晖在这儿住了,免得委屈了孩子。你们若是得了空,就常把两个孩子抱过来,咱们热热闹闹地聊天喝茶,总比你们自己闷在院子里强。” 乌拉那拉氏听出了德妃语气中的不乐意,脸上的笑僵了僵,还想要再说什么,就听原本安安静静的弘昭忽然指了指外面: “啊!” 出去! 第93章 两个孩子来到个陌生地方,一直没敢有动静,弘昭还好,窝在奶娘怀里,大眼睛滴溜溜转着,看上去很是活泼,而弘晖却是将脸埋进奶娘怀里,说什么也不敢将脸转过来,谁知这会子弘昭竟出了声。 “啊!啊!” 弘昭见奶娘不理他,拍了拍奶娘,手指又往外指了指。 “你这孩子,别闹腾。”安然将弘昭抱进怀里安抚,歉意地对德妃道:“娘娘恕罪,这孩子是个坐不住的性子,除了睡觉的时候,其余时间都要带他出去溜达,不溜达就哭闹不止,妾身也头疼的紧。” “孩子小,爱玩儿是天性。”听说弘昭喜欢出去玩儿,德妃当即歇了留他在乐善堂住的心思,她一个上四十的老太太,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陪小娃娃到处溜达,虽有人跟着侍候,可总不能让奶娘带着孩子和一群人出去吧,万一冲撞了谁,她也难辞其咎。 弘昭在自家额娘怀里倒是乖巧,也不闹着出去了,但外头却开始慌乱起来,似乎有宫人惊呼声,夹杂着几声鹰啼。 “怎么回事?”德妃皱眉,面上有些不太好看,吩咐如墨道:“出去看看,是谁在吵嚷。” 安然又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鹰啼由远及近,声音越来越大,她猜到是谁来了。 “啊~”弘昭嘀咕了一声,大眼睛闪亮亮地盯着安然。 是银翼来找他玩儿啦! 安然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屁股,却没作声。 “唳!” “唳!” 外头银翼扑闪着翅膀落到树枝上,啄了啄羽毛,不屑地看了眼慌乱的奴才们。 哼!愚蠢的人类!没见过大爷我这般英姿吧?瞧你们吓得。 它在树上等了一会儿,还没见到熟悉的身影,不由又叫了两声。 人呢? 那个胖胖的幼崽呢? 那个香香的人类呢? 快出来玩儿呀! 如墨出来瞧了一眼,赶紧回屋禀报道:“娘娘,外头有只鹰,像是,像是海东青。。。。” “哪儿来的。。。。”德妃话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听闻皇上就有一只极为宠爱海东青,出行打猎都会带上,如今海东青在这儿了,那是不是说明。。。。 她猛地站起来,见乌拉那拉氏和安然都疑惑看她,正了正脸色,笑道:“海东青可不常见,咱们也出去瞧个稀罕。” 咦,有人出来了?银翼歪了歪脑袋,一一看过去。 一个穿的亮晶晶的老太太,不认识。 一个挺漂亮的女人,后头还跟着个瘦娃娃,不认识。 一个。。。 咦?香香的人类!胖崽崽! 它兴奋地叫了一声,展开翅膀扇了扇。 海东青体型不小,尤其是将翅膀展开,猛禽的气息扑面而来,原本还高兴的德妃面色一变,一叠声地吩咐人拦在前头,自己躲在了廊下。 好在银翼也知道自己体型容易吓到人,并没有往弘昭这边飞来,而是冲着弘昭叫了一声。 小胖崽快来玩儿呀! “哦~”弘昭回应道。 孩子的声音在众人紧张的氛围下显的尤其突兀,德妃看向安然,问:“听说弘昭满月的时候,皇上的海东青曾经误入老四府上,可是这只?” 安然不敢说的太肯定,只是道:“听说是一只通体银白的海东青,神异非常,不知道是不是眼前这只。” “那应该就是了,海东青不常见,银白的海东青那更是世间少有。”德妃放松下来,笑道:“本宫记得厨房进了新鲜的鹿肉,挑最好的几块拿过来,想必它会爱吃。” 皇上的海东青,再怎么精细伺候都不为过,就是不知道皇上在不在附近。 她目光灼灼地看向弘昭,语带深意:“弘昭倒是与这只海东青有缘。。。” 安然心中警铃大响,下意识抱紧弘昭,强装镇定笑道:“这只海东青想必十分喜欢孩子,故而经常往有孩子的地方落。就是不知万岁爷知不知道它在这儿,娘娘,要不要派人去回禀一声?” 德妃被提醒,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招了个小太监道:“去回禀万岁爷,就说万岁爷的海东青落在了乐善堂,问问是不是要叫侍鹰的奴才召回去。” “嗻。”小太监领命而去。 第128章 闹觉 有小太监拿了鹿肉来,小心翼翼地放在银翼不远处,奈何银翼吃饱来的,故而并不怎么感兴趣,见弘昭似乎没空出来陪它玩,它觉得有些无聊,又等了一会儿,不耐烦地一扇翅膀直飞天际,再不见踪影。 “唳!” 走啦!下次来找你玩儿吧! “呦!怎么走了?” 众人抬头,等了半天也没见银翼再回来,德妃略有些可惜,带着众人回了屋里,见天色不早,便道:“传膳吧。” 德妃端坐主位,乌拉那拉氏和安然恭敬地站在两边为她布菜,享受了儿媳们的伺候,德妃心情很好,指了指椅子道:“都坐下吧,不用伺候了,一起吃。” 一顿静默的晚膳吃完,德妃原想着再留她们说说话,那边被康熙召去的胤禛已经带了人来接。 “给额娘请安。” 德妃笑道:“起吧,从哪儿来的?” “刚同皇阿玛和二哥逛了园子。”胤禛道,又关心问:“听说下午皇阿玛的银翼落在了乐善堂,可有惊着额娘?” “倒没吓着,就是觉得稀罕,只是刚叫人去回禀皇上,那海东青便飞走了,可是飞回去了?” 胤禛点头道:“银翼认识路,也熟悉皇阿玛的味道,在外头逛了一圈就回皇阿玛那儿去了。” 德妃:“那就好,本宫刚开始虽不知这小家伙从哪儿来的,但后来想想,如此神俊的海东青,大概也只有你皇阿玛能降服得了。” 语气里对康熙颇为推崇。 “对了,你来前可吃过了?” “已经吃过了,想着天色不早了,怕福晋回去路上不认路再走岔了,儿子便想着来接一接。” “时候是不早了。”屋里已经点满了蜡烛,德妃也不好再继续留人,她想了想,叫人去寻弘昭:“去看看弘昭可吃过奶了?” 她对胤禛笑道:“弘昭这孩子,果然与你有九分像,本宫一见他,就宛如看见了你小时候的模样,心里便欢喜的紧,他又乖巧的紧,不如。。。。” “哇!!!哇!!!” 弘昭嘹亮的哭声在偏殿响起。 奶娘似乎哄了几声,哭声渐熄,却不想只安静了几秒,哭声便又起,奶娘竟有些招架不住了。 安然赶紧起身:“这孩子怕是闹觉了,妾身得去看看。” “快去吧。”德妃道。 安然去了偏殿,不一会儿就听弘昭的哭声渐渐歇了,胤禛解释道:“这孩子认母的很,晚上睡觉都要他额娘抱着睡,待哄睡着了才能放下来,早上一睁眼就要找他额娘,找不着了就哭,哭的撕心裂肺,除了他额娘,任旁人再怎么哄都没用。” 德妃面上有些不好看,勉强笑道:“这孩子这般赖着母亲,日后大了可怎么好?” 便是十四,也不曾这样过,一般像她们这样的人家,孩子亲奶娘的多,亲额娘的倒少。 胤禛也表示无奈:“左右孩子才三个月大,以后待他大了,能跑会跳了,想必就不会这样了。” 德妃还想再留一留,笑道:“听声音,这孩子怕是被哄睡了,要不就把他留在这儿睡上一晚,明儿早上,安然早些过来就是了。” 安然正抱着弘昭出来,听了这话,为难道:“娘娘乃是弘昭亲祖母,祖母相留,自是无所不应,只是这孩子认床的很,方才把他哄睡了,想着让他在偏殿床上躺一躺,谁知怎么也放不下去,一放就醒,醒了就闹,这般不懂事,实在不好打扰娘娘清净。” 德妃皱眉,觉得安然是不想将弘昭留下来才找的借口,心里老大不高兴,她转而看向一直跟在后头的如画,却见如画点了点头。 这孩子,当真这般难哄么?德妃这才有几分相信,且安然既这般说了,她倒不能强留,只好道:“那就算了。” 她有些被败了兴致,端起茶来开始撵人:“时辰也不早了,本宫也乏了,孩子又已经睡着,就抱回去吧,得空了,就带孩子来看看我这老人家就是了。” 胤禛起身拱手:“是,儿子告退,额娘好好休息。” 一行人回到无逸斋,胤禛道:“夜深了,你们早点回去歇着吧,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就先去书房了。” 乌拉那拉氏道:“熬夜伤身,四爷还是要多注意休息才是。” “知道。”胤禛摆手,叮嘱道:“回屋去吧,注意脚下。” “恭送四爷。” 安然回了院子,先是安置好弘昭,见他睡的正香,不由摸了摸他光洁的脑门,轻声夸道:“我们六六可真厉害,和额娘心有灵犀呢。” 弘昭听不到自家额娘的夸奖,不知梦到了什么,嘴角下意识的勾了勾。 第94章 待回了自己屋里,她洗漱完刚躺下,门口有灯光亮起,胤禛掀了帘子进来。 “别起来了。” 胤禛摆手让她歇着,自己将外袍脱了上床,发尾还有些潮湿,显然是洗漱完了过来的,他一伸手,安然便混进了他的怀里,轻声问:“爷不是说还有公务要处理吗?” “公务不算急,明日也能处理。”胤禛拍了拍她,问:“今儿额娘是不是有意将弘昭留在乐善堂?” “是。”安然点头,又道:“娘娘隐晦提了好几回,弘昭还小,妾身不愿意,故而岔了过去,但妾身看娘娘的样子,仿佛很是喜欢弘昭,若她之后再提,可如何是好?” 她趴在胤禛怀里,仰着头看着他,眼里都是小心翼翼,可怜巴巴道:“并不是妾身不相信娘娘,娘娘是弘昭亲祖母,待弘昭自然不会差,只是弘昭自出生以来,从未离开妾身半步,妾身也离不得他,一想到弘昭找不到妾身哭的那样儿,妾身就。。。” 说着说着眼睛便有些红了。 “好了好了。”胤禛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她今日没留下弘昭,之后便不会再留了,明日我在太子跟前提一提,就说几个娃娃一般大,让弘昭去陪着弘皙玩儿就是了。” 上辈子加这辈子,胤禛对德妃再熟悉不过,饶是这辈子两人关系还算融洽,但更多的也只是表面功夫罢了。 他知道,德妃喜欢弘昭,并不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孙子,也不是因为弘昭像他,而是因为,皇阿玛的银翼似乎很喜欢弘昭,这便是他和皇阿玛天然的联系。 第129章 弘晳 第二天,胤禛正想带着弘晖和弘昭去西花园寻太子爷,谁料梁九功就带着人来,说是太子带着弘晳在清溪书屋,万岁爷想到园子里还有两个奶娃娃,特意派人来请。 待到了清溪书屋时,里头正热闹着,弘晳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满周岁,已经能在地上走两步了,长得又胖又壮,走起路来摇摇摆摆,虎头虎脑的很是可爱。 “快来,弘晳到皇玛法这里来。”康熙正拿着个玉佩逗弄弘晳,试着让他多走几步,只可惜小胖墩似乎是个懒胖墩,走两步后就“吧唧”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再不肯挪动一步。 “哦!”弘昭叽叽喳喳的声音传入殿中,梁九功进来禀报:“万岁爷,四阿哥带着弘晖阿哥和弘昭阿哥来了。” “让他们都进来。”康熙笑着将玉佩往弘晳怀里一塞,一把将他抱起来抛至半空,惹得弘晳尖叫中又带着兴奋。 而太子在一旁倒是吓得不轻,总归是他第一个孩子,如今家里的独苗苗,自然宝贵的不行,平时除非必要,去哪里都是抱在怀里的,见皇阿玛这般,吓得两手高举,准备随时接着弘晳。 被太子拦着,康熙颇有些束手束脚,陪弘晳玩了一会儿就将弘晳往太子怀里一塞,哼道:“朕还没有年老体弱呢,你小时候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当时可没见你这样怕过。” “是是是,是儿子太小心了。”太子赶紧认错。 胤禛进来时,就见到这祖孙三代其乐融融的场面,他见怪不怪,行礼道:“给皇阿玛请安,给太子爷请安。” 太子看到胤禛挺高兴,见到后面的弘昭眼睛一亮,笑道:“这是弘昭吧?皇阿玛快瞧,这娃娃长得比弘晳那时候还要胖呢。” “啊!” 听到有人说他胖,弘昭皱着小眉头叫了一声,只可惜他被奶娘横抱在怀里,胖脸挤在一起,下巴都有三层了,看上去一点气势都没有。 康熙笑道:“这小子,本就同他父亲长得像,如今这皱眉的样子。倒是同他的父亲像是一个模子了刻出来的似的。” “阿玛!阿玛!” 窝在太子怀里的弘晳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个小胖子上,不高兴的喊了两声,弘昭不甘示弱,也跟着“啊哦啊哦”的,两人有来有往,大人们也听不懂在说什么,他们倒是说的热闹。 “咯咯。”一直面无表情的弘晖忽然笑了笑,露出还光秃秃的牙床来。 “弘晖倒是腼腆些。”太子道。 见三个孩子相处的不错,康熙叫人在偏殿地上铺上软软的几层毯子,让奶娘抱着三个阿哥去偏殿玩去,他则留了太子和胤禛商量政务,很快大阿哥和三阿哥也被传召过来。 康熙道:“朕预备明年亲征噶尔丹,你们觉得如何?” 几位成年阿哥齐齐拱手:“儿子愿为皇阿玛冲锋陷阵,征战沙场!” 儿子们支持他,康熙很是欣慰,笑道:“戴梓前些日子进了一份冲天炮的图纸上来,又名子母炮,暗中试了几次稳定性,都很优异,朕已经叫人大规模生产,到时征讨噶尔丹时,先用炮轰上一轮,吓破他们的胆子。” “皇阿玛英明!” 偏殿内,弘晳坐在软垫上,对面是躺着的弘辉和弘昭,弘昭仰着头,却只看到弘晳的发顶,他“哦”了一声,屁股一撅就翻过来趴着,正好和弘晳来了个面对面。 “咯咯咯!” “咯咯咯!” 两人齐齐笑出声,一旁的弘晖听到他两笑,也弯了弯眼睛,虽然还不会坐,但翻身已经很是利索了。三个娃娃,两个趴着,一个坐着,这个“啊”一声,那个“哦”一声,也不知说的什么,反正他们自己很开心。 弘晳和两个弟弟玩儿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聊了,他先是努力站起来走了两步,结果没站稳,摇摇晃晃,一屁股又坐回了原地。 “哈哈!” 弘昭笑的口水都流下来了。 “哼!”弘晳有些生气,他又试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往弘昭这边走,然后倒在了弘昭身上。 “诶!弘昭阿哥!” 弘昭的奶娘姓孙,她赶紧上前,想将弘昭从弘晳身体底下捞出来,心里着急之下,下意识地就扒了一把弘晳,手臂忽然传来剧痛,她下意识转头看去,就见弘晳的奶娘狠狠掐着她的胳膊,目光阴沉,压低声音道: “作死的小贱人,你知道你推的是谁吗?要是把弘晳阿哥推的摔了,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孙氏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好在弘晳已经从弘昭身上下来,她将弘昭仔仔细细检查了个遍,这才低声道:“这位嬷嬷恕罪,是奴婢手笨,这才碰了弘晳阿哥,只弘昭阿哥才三个月大点,实在经不住弘晳阿哥压在身体底下啊!” 那奶娘哼了一声,颇有些自得道:“不过是孩子间的玩闹而已,便是压了又如何,就算你告到万岁爷面前,万岁爷也只有心疼我们弘晳阿哥的份儿,你又算得了什么?” 孙氏抿唇,想起安然的叮嘱,选择不再反驳。 “哼!”那奶娘伸手又飞快的掐了一下孙氏的胳膊,低声骂了句:“小贱蹄子!” 孙氏缩了缩脖子,也不敢揉,心里有些不知所措,她都不知道自己何时惹了这位嬷嬷生气。 弘晳在垫子上爬了一圈,没看到什么好玩儿的,见弘昭手里握着个手掌大小的玉佩正在嘴里嗦的有滋有味,小腿快速倒腾到弘昭面前,小手一伸夺了弘昭的玉佩。 手里的东西忽然被夺走,弘昭先是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嘴巴一撇,“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弘晳见他如此反应,并没觉得害怕,反而拍着手,指着弘昭哈哈大笑。 “哦~哦~弘昭阿哥别哭。”孙氏赶紧将弘昭抱起来哄,看向弘晳,求道:“弘晳阿哥,这玉佩是我家侧福晋为弘昭阿哥特制的一枚玉佩,弘昭阿哥很是喜欢,您能不能将玉佩还给弘昭阿哥?” 弘晳一扭身子,看向自己的奶娘,将手里的玉佩甩了甩。 奶娘立即喜笑颜开,夸道:“咱们弘晳阿哥抢到了一枚玉佩?真厉害!就是这玉佩脏的很,快拿过来让奶娘擦干净再玩儿。” 弘晳笑的很是开心,拿着玉佩爬到奶娘面前。 “哇!” 弘昭哭的更伤心了。 第130章 争端 弘昭尖锐的哭闹声很快就传到了康熙耳里,胤禛脸色一变,告罪道:“皇阿玛恕罪,想是弘昭太过调皮,实在失礼,儿子这就叫奶娘抱他回去。” 康熙不在意道:“孩子哭闹是常事,你小时候还没弘昭乖巧呢,太子还在朕议事时尿了朕一身呢。” 太子咳嗽了一声,不自然唤了一声:“皇阿玛。” 他都这么大了,这事就不必再提了吧? 弘昭的哭闹声渐渐小了,却不想下一瞬,一道更加尖锐的哭声响起。 “是弘晳!”太子脸色一变,当即便往偏殿冲去,康熙跟在后面,胤禛眉头皱的死紧,脚下飞快。 众人来到偏殿,弘昭嘴里含着弘晳的手,弘晳哭的脸色涨红。 “松开弘晳阿哥!”他的奶娘将护着弘昭的孙氏一把推开,两只手恶狠狠地掐着弘昭的脸:“臭小子!松开你的嘴!” 弘昭眼睛瞪大,泪珠儿包在眼里,却倔强地没有落下,就这么恶狠狠地瞪着弘晳。 第95章 “臭小子!”那奶娘加大力度,手指伸进弘昭嘴巴里使劲抠着。 “住手!”胤禛飞奔上前,将奶娘一把踢开,将弘昭抱了起来。 “哇!” 弘昭见到胤禛,立即松开了嘴,小牙床上洇出点点血迹,顺着他的口水流到下巴上,看上去触目惊心。 “传太医!”康熙扬声道。 “狗奴才,竟敢对皇孙动手,真是吃了狗胆了!” 大阿哥一个飞脚踹过去,将那奶娘踹飞了几米才停下,那奶娘磕头求饶道:“皇上饶命!太子饶命!奴婢只是护主心切,弘昭阿哥一直咬着弘晳阿哥的手不放,奴婢一时心急,这才。。这才。。。。” 孙氏跪在地上,语气急速道:“万岁爷容禀,是弘晳阿哥先抢了弘昭阿哥的玉佩,又推搡弘昭阿哥,奴婢已经将弘昭阿哥抱远,可这奶娘不知安的什么心思,一心撺掇弘晳阿哥来招惹弘昭阿哥,还试图将弘昭阿哥脖子上的长命锁扯下来,弘昭阿哥这才气的咬住了弘晳阿哥的手。” “你胡说!”那奶娘争辩道:“我们弘晳阿哥不过是想和弟弟玩耍,谁曾想弘昭阿哥气性这般大。。。。” 胤禛将弘昭的衣领扯开,就见原本白白嫩嫩的后脖颈,如今通红一片,隐隐有几分血丝,可见拉扯之人手劲之大,下手之狠。 “混账东西!”太子的巴掌已经竖了起来,但见弘晳也哭的眼睛通红,到底没舍得打下去,用脚将弘晳踢了个趔趄,骂道:“还不快像你弘昭弟弟道歉?” “哇!”弘晳也哭了起来。 那奶娘还不知死活,辩解道:“弘晳阿哥只是想看看弟弟手里玉佩是什么样子,弘昭阿哥不给才抢的,小孩子下手没轻重。。。。” 孙氏打断道:“明明是你撺掇弘晳阿哥,抢了玉佩还不够,还故意引着弘晳阿哥来抢长命锁,这些事情,在场的可都瞧见了!” 众人的目光落在离得最近的弘晖奶娘身上。 那奶娘身体一颤,嗫嚅道:“奴婢,奴婢方才忙着照顾弘晖阿哥,并,并没有看见发生了什么事。。。。” “胡说!你明明。。。。” “好了!”康熙道:“都是孩子间的玩闹,原本不该有这争端,是这老妇搅事,才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来人,将这老妇拖出去乱棍打死。” 他又看向胤禛道:“先把弘昭抱到床上去吧。” 太医这时候也来了,先是给弘昭看了看嘴巴,又看了看后脖颈,仔仔细细诊了脉,回禀道:“禀万岁爷,这位小阿哥嘴巴的伤破了皮,是有人故意用指甲划的,微臣稍后开一些涂抹的药,可能会红肿青紫,后续要细心照顾,莫要让伤口化脓。 至于脖颈处的伤,乃是脖子上的红绳被拉扯所致,虽看上去触目惊心,但尚不算严重,涂上几日药膏就能褪了。只是小阿哥有些受惊,回去后怕是会发热,微臣会开些退烧药,还需按时服用。” “毒妇!”太子骂了一句,歉意道:“四弟,都是孤没有约束好下人,这才让弘昭受了这一番罪,那毒妇心思如此歹毒,竟对这么个小小婴孩动手,想必家里也是从根上烂透了,四弟你等着,明日我就将毒妇一家送到你的府上任你处置!” “至于弘晳。。。”太子咬牙,指着弘晳一狠心道:“弘晳作为兄长,竟如此不知分寸,让弟弟受如此重的伤,便让他日日去你府上跪两个时辰,一直到弘昭伤好。” 胤禛看了眼弘晳,沉声道:“二哥不必如此,弘晳到底还小,容易被人哄骗,他也只是想同弟弟玩耍而已,不必如此严惩,只是二哥需得好好排查一下弘晳身边的人,毕竟都是贴身伺候的,若再有一个半个如此歹毒的,难免不会影响弘晳。” 太子的脸立刻严肃起来:“四弟说的很是,孤回去后立刻将这些奴才们排查一遍。” 弘昭哭了一场,虽嘴巴还有些痛,但实在也困了,他张嘴打了个哈欠,扯动了嘴里的伤,却也只是疼地打了个激灵,然后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小可怜的模样让众人看的不是滋味,太子瞪了弘晳一眼,将自己腰间玉佩扯下,轻轻放到弘昭身上: “这枚龙纹祥云玉佩是皇阿玛在孤周岁时送给孤的,陪着孤正好二十年,弘晳抢了弘昭一枚玉佩,子债父偿,这枚玉佩就当是孤替弘晳赔罪了。” 胤禛赶紧拒绝:“二哥这玉佩太贵重了,弘昭可不能要。。。” “既然给了弘昭,那就拿着。”康熙开口道:“那些个奴才,惯会仗着身份哄骗皇子皇孙,是该好好杀上一轮,也叫他们警醒些。” 他又看向太子:“公务虽忙,也还是要关心关心孩子,拢共就这么个儿子,你再不精心看顾,待日后被那些奴才哄去,任你再哭也都无济于事。朕在你幼年时,也是日日如此忧心,好在你平安长大,这回,要轮到你仔细些了。” “儿子受教。”太子感动道。 胤禛紧紧抱着弘昭,听那两父子温情脉脉地说完话,他道:“弘昭认床,儿子想先带他回去。” “那就去吧。”康熙道:“回去若有什么事,别瞒着,该叫太医就叫太医,别让孩子受罪。” “是。” 第131章 赔罪 “所以,爷就这么回来了吗?”安然颤抖着手接过弘昭,声音艰涩:“那个罪魁祸首。。。。” 胤禛一把捂住安然的嘴,将她的未尽之语堵在喉咙里,他想叫安然慎言,喉咙动了动,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四目相对,安然瞬间知道了胤禛的意思,她眨了眨眼睛,豆大的泪珠砸在胤禛手上,宛如炽热的岩浆,烫到了他的心里。 胤禛的手不由自主地松了松,就听安然平静的语气中带着哽咽道:“我知道了。” 没有罪魁祸首,只有所谓的,受人挑唆才顽劣的的懵懂孙子。 胤禛将安然和弘昭紧紧抱住:“对不起,是我没护好弘昭。” 弘晳的性子,上辈子他是知道的,可这辈子,这孩子才一岁,往日里只听见皇上和太子的夸赞,却没想到竟已经如此恶劣了。 这是从根子上烂掉了。 “不关爷的事,谁能想到不过是出去寻同龄的孩子玩耍,竟是这般伤痕累累的回来呢?” 安然摇头,将弘昭放到床上,轻轻摸了摸他微皱的小眉头,她语气淡淡道:“那个嬷嬷的家人,爷就由我处置吧。” “依你。” 安然又道:“弘晖的奶娘病了,不适合再近身伺候了,爷觉得呢?” “好。” “孙氏护主有功,赏她五百两银子,叫她家去吧。” 胤禛犹豫:“弘昭的奶娘本就只有两个。。。” “从内务府再挑一个吧,最好要个健硕些的。” “好。” 夜深了,安然坐在床边,却无丁点儿睡意,胤禛同样陪她熬着,心疼道:“要不你去床上躺着眯一会儿,我守着弘昭吧。” 安然摇摇头,轻声道:“爷,明日带我去太子住的西花园吧,怎么说,咱们弘昭也咬了弘晳阿哥,该去同太子妃赔罪的。” 胤禛皱眉:“是他伤了弘昭,该赔罪的也是他。” 安然抬了抬下巴,指着被随意放在桌上的玉佩:“太子不是已经替弘晳道过歉了吗?到底是太子殿下的长子,若咱们不去看望,难免失礼。” “好。”胤禛答应下来,握着她的手道:“这事儿依你就是,要不咱们先上床休息?” 安然点头,两人一边一个,将弘昭围在中间,头靠头睡了。 弘昭虽受了惊吓,但好在底子不错,虽后半夜睡的有些不安稳,但只要嗅到安然的气息,立马就舒展眉头,平静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小孩忘性大,虽然感觉嘴巴痛痛,脸上烫烫,但弘昭却已经忘记了昨天的事,又有周嬷嬷在一旁逗乐,很快就又高兴起来。 安然起的很早,今日的她一身宝蓝色旗装,带着套玉石头面,只浅浅化了个淡妆,整个人透着些苍白羸弱,留了春和和周嬷嬷看顾弘昭,吃完早膳歇了一会儿,便跟着胤禛来到了西花园。 早膳前胤禛便派人询问了太子和太子妃是否有空,自家儿子刚打完人家儿子,再没有空也得抽出空来,因此二人到的时候,胤禛被带到了太子书房,而安然则被带到了太子妃处。 屋里此时坐着的,不只是太子妃,还有弘晳生母李佳氏,昨晚上太子回来时狠狠骂了她一通,指责她慈母多败儿,弘晳这么点点大,就知道争抢东西,殴打弟弟,实在该打。 李佳氏伺候太子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如此没脸,她没有看到弘昭的样子,心里便有些不以为意,弘晳才多大点,下手又能重到哪里去? 且还搭上了奶娘一家,这奶娘的母亲,是陪着李佳氏多年的嬷嬷,如今却要捆了送到四阿哥府上任凭处置,这让她难免心绪不平。 她被太子宠爱多年,又生了极得康熙宠爱的弘晳,难免自傲几分,就连刚进门的太子妃也会避其锋芒,故而她近日颇有些志得意满。 第96章 安然被带进来时,李佳氏的脸当即就落了下来,摇着扇子上下打量了安然好一会儿。 充满敌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安然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但她神色未动,声音平和道:“给太子妃请安,给侧福晋请安。” “快起来吧。”太子妃是个温柔的女子,她抬手叫安然起来,并让人搬了椅子累,道:“坐吧,不必拘礼。” “多谢太子妃。”安然却没有坐下,开门见山道:“昨日弘昭不懂事,无意中咬伤了弘晳阿哥,妾身实感抱歉,今日过来,便是特意替弘昭来给弘晳阿哥赔罪的。” 她转头看向春杏手里拿着的托盘,笑道:“这是给弘晳阿哥的赔礼,还请弘晳阿哥不要嫌弃。” “不必。。。。” “既是赔礼。那我就替弘晳收下了。”李佳氏打断太子妃的话,径自开口,语气中还微微有些嫌弃:“听说昨儿太子爷可是把随身带了多年的玉佩送给弘昭做赔礼的,你今儿送来的是什么?可抵得上那玉佩的一半?” 安然面上有些尴尬,解释道:“妾身也没什么精贵的东西。。。。” 李佳氏将托盘掀开,就见里面摆了几个古董摆件,看上去有些价值,但这些摆件旁边,还有一对香囊,绣的还算不错,但一看就不是什么名家绣艺。 “什么呀?这点子东西,也值当送过来。”她小声嘀咕,将托盘上的布重新盖上,摇了摇扇子道: “听说宋嬷嬷一家被送到了四阿哥府上?宋嬷嬷已经被杖毙,都是她一人生了坏心思,弘昭阿哥也没什么事,叫我说,宋嬷嬷一家也是无妄之灾,你们打算如何处置?不如打了几板子就放了吧。” “这。。。”安然有些为难道:“侧福晋有所不知,我家爷也是心善之人,觉得宋嬷嬷一家也是无辜,特意让人去查了查她们家,谁知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不说远的,就说最近,宋嬷嬷的丈夫,竟手里染了几条人命,还敢借着太子爷的名义摆平此事。 我家爷气这些个奴才在外头败坏太子爷名声,还怕误查,谁曾想确有其事,这宋嬷嬷一家,真是坏到心里了,这不,证据确凿,宋嬷嬷一家罪大恶极死有余辜,已经叫人全部绞杀了。” 她语气淡淡,似乎只是说今日天气很好,却听的侧福晋怒目而视:“你们竟然敢动用私刑?” 安然赶紧摇头否认:“没有的,证据都已经被四爷带来了,想来此时太子爷已经看到了,四爷也是怕这些人人多嘴杂,为了活命再胡乱攀扯太子爷,这才赶紧让人封了口。” 语气里全是为了太子爷好。 证据确凿,是胤禛派人连夜查的,这样平日里就嚣张跋扈的人家,不查没什么,一查辫子一大把,多的是让他们杀头的罪证。 “你!你们!”李佳氏运了运气,这才道:“弘晳该是醒了,昨日哭了一场,夜里还委屈呢,我回去瞧瞧去。” 她临走前,恶狠狠地看了眼安然。 “恭送侧福晋。”安然回以一笑。 第132章 伤 见人走远了,太子妃无奈笑道:“她向来就是这副脾气,你别见怪。” 安然见怪不怪,弘晳这般霸道的性子,可不只有奴才们惯着,如今见了李佳氏,便知道什么叫儿子像母了。 “侧福晋虽有些心直口快,但看上去是个和善人。”安然又递上个盒子,见太子妃疑惑看她,她笑着解释道: “这是妾身特意让人雕的一对玉如意,太子妃成婚时,妾身身份低微,不曾参加太子妃的婚宴,实乃人生第一憾事,如今有机会被太子妃召见,自然要趁此送上新婚贺礼,恭祝太子与太子妃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太子妃脸上微红,害羞道:“你这也太客气了。” 她让人将玉如意收了,笑道:“以往都听说四福晋是个和善人,如今又见了你,我只觉得四阿哥府上乃是风水宝地,出的都是人杰地灵。” “太子妃谬赞了,妾身不过一介俗人罢了。”安然自谦道。 太子妃道:“我刚入西宫,没什么熟人,如今倒觉得与你一见如故,往后你若得了空了,就过来多陪陪我,我自是欢迎的。” 安然微微一笑:“妾身荣幸之至。” 她今日并未多留,稍坐了一会儿,便同太子妃告辞,胤禛和太子似乎有公务要商量,她便先回了无逸斋。 周嬷嬷正抱着弘昭在院子里哄,小家伙眼泪汪汪地趴在周嬷嬷怀里,哭的一抽一抽的,郭必怀,夏荷两人围在弘昭身边轮流哄,却也未见效果。 “侧福晋回来了!”周嬷嬷眼睛一亮,脸上全是对弘昭的心疼:“三阿哥的脸肿起来了,咱们要不要请个太医来瞧瞧?” “可涂了药?”安然将弘昭抱过来,仔细瞧了瞧他的脸,昨天被那嬷嬷捏过的地方红肿一片,还带着点点青紫,她轻轻碰了碰,烫的厉害。 “涂了,但三阿哥还是很难受。” “呜呜呜。。。。” 许是身体不舒服,弘昭又开始哭,豆大的泪珠滚落,像是烫在了安然心里,连带着她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乖六六不哭。”她轻轻贴了贴弘昭的额头,吩咐郭必怀:“去请太医来,要悄悄的。” “悄悄”两字她说的重了些,郭必怀与她对视一眼,垂手道:“嗻!” 太医来的很快,是昨日的那个朱太医,一见弘昭这副样子,心里就有数了,把了脉后道:“比微臣昨日想的要严重些,想是因为婴孩的皮肤嫩,昨日开的涂抹的药继续抹,只要皮肤发烫就能抹,抹上厚厚一层,不仅消肿化瘀,还有清凉之感,小阿哥会很舒服,臣再开个药方子,一日三餐的喝上几天,应该就能痊愈了。” “那就麻烦朱太医了。”安然让人带朱太医去外头开方子,抱着弘昭喃喃道:“六六,额娘会。。。。” 会为你出口气的。 另一边,太子和胤禛商谈完公务,想着一同去找皇阿玛,从西花园去清溪书屋恰好要路过无逸斋,刚到门口,太子正想提议去看看弘昭,就见郭必怀送朱太医出来。 “给太子殿下,主子爷请安。”郭必怀连忙打千。 太子自然记得昨日的这个朱太医,关心问:“可是弘昭情况严重了?” “这。。。”郭必怀一副为难的样子,看了看胤禛,含糊道:“弘昭阿哥脸肿的厉害。。。” 太子点了点朱太医道:“你说。” 朱太医自然不会特意瞒着,便把情况说了一通。 这么大点儿的孩子,却要受这样的罪,太子也是做了父亲的人,自家侄子这个情况,又是自己儿子搞的,心里便更加羞愧。 “四弟,你看这,唉,都是二哥我管教无方,才让弘昭受这一番苦楚,我这。。。。” “二哥不必如此。”胤禛道:“弘皙还小,正是手上没个轻重的时候,日后好好教一教,待大些懂事些,定然不会如此了。” “是是是!”太子道:“二哥回去一定好好教教那逆子。” 想到此,他心里又有些怨怪李佳氏,往日里看她还是个好的,没想到竟把弘皙教成如此的霸道性子,若再让她这样教下去,以后还了得? 他又想到太子妃,皇阿玛为他选的这个太子妃,确实是个十全人,就是太过端方持重,他不太喜欢,还是喜欢更活泼些的李佳氏,不过,太子妃这样的性子,若是能教养弘皙。。。。 太子赶紧打消心中的念头,算了,这事得从长计议,虽说教养庶子是嫡母的应尽责任,但太子妃到底刚入府,还没生养过,怕是不太会带孩子,况且,李佳氏那边定也不会同意。 但还是得给李佳氏个警告,近些日子越发张狂起来,不压着点,难免坏事。 “二哥?二哥?” 胤禛的呼唤让正盘算事情的太子回神。 “二哥,时间不早了,咱们去找皇阿玛吧?” “好。”太子点头:“待我空闲了,再来看看弘昭。” 同太子一同去找康熙,待到午间时,太子被留下来用饭,胤禛则是顶着个大太阳回来,一回来,先是见苏培盛准备热水梳洗一番,这才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往安然的院子里来。 苏培盛手里拿着个拂尘,正低头跟在胤禛身后呢,忽然前头胤禛停下来,绕到他身后,他正纳闷呢,屁股迎来一道巨力。 “哎呦!” 他往前一趴,赶紧跪下道:“主子爷,不知奴才做错了什么?” “没什么。”胤禛背着手道:“忽然有些脚痒。” 他看苏培盛老老实实跪在地上不作声,只丢下一句:“下不为例。” 便当先走了。 这老货,脑筋都敢动到太子头上了,随意泄露太子行踪,真是好大的胆子,要不是情有可原,他高低要让人打这奴才几板子。 苏培盛缩了缩脖子,见胤禛走了,又巴巴儿地跟上去,嘀嘀咕咕道:“奴才心疼弘昭阿哥。。。。” 第97章 胖嘟嘟的奶娃娃往日里一见他就笑,昨日却是一嘴血,脖颈后被勒的一片红,眼睛都哭肿了,他虽是个没根的太监,但也会心疼孩子不是? 胤禛斜他一眼,冷哼一声,却没说话。 第133章 放风筝 要说来这畅春园,规矩虽多些,但在自家屋里倒还好,唯有一点最是难受,那便是每日要去请安。 后宫高位妃嫔来的不多,四妃只有德妃伴驾,宜妃本也在此列,只是十一阿哥病了,她只能留在宫里照顾,剩下的,便都是些低位妃嫔,除此之外,还有一向被康熙敬重的太后。 因此安然要跟着乌拉那拉氏先前往德妃处请安,再由德妃带着去给太后请安。 乌拉那拉氏走在前头,安然跟在后面,就听她问:“听说前日弘昭受伤了?可严重?” “不算严重,就是肿了些,太医说涂些药,想来很快就能消肿了。” 乌拉那拉氏点头,又道:“听说是和弘皙闹了矛盾?不是我说你,弘昭虽才三个月,不太懂事,但他身边的奶娘干什么的?弘皙到底是太子爷长子,身份尊贵,怎么就能让弘昭同弘皙打起来呢?” “是,是奶娘照顾不周。”安然嘴角挂着标准的笑。 乌拉那拉氏道:“听说你把奶娘遣回家去了?这样挺好,皇孙们如何成长,和身边奴才的品性息息相关,那奶娘不懂规矩,不知尊卑,早日撵回去也好,免得带坏了弘昭。” “是。” 一行人到了乐善堂,德妃显然也得了消息,涉及到太子和皇孙,德妃同乌拉那拉氏一样的想法,拉着安然说了一通,言外之意便是,那是太子的长子,就算打了弘昭又如何?皇上护着,太子宠着,打了也就打了,反正也不严重,万不可再继续生事。 安然默不作声的听着,嘴角一直是淡淡的笑,从不反驳她们的话,只默默跟在她们后面去请安。 虽说太子妃让安然常去找她玩儿,但一连几天,安然都在照顾弘昭,好在小孩子恢复力好,暗中又常喂灵泉水,脖子后面的红肿消退的很快,脸上的青紫还有些,但不肿了。 只是一连喝了几天药,弘昭胃口受到影响,不光吃的少了,偶尔还会吐奶,这几天下来,肉眼可见地瘦了两圈。 乌拉那拉氏来看了两回,倒没再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只略做关心便回去了。 这两日天气有些阴沉,但一直没落下雨来,且因为太阳没出来,反而觉得凉爽些,又有微风习习,安然让人将前几日做好的风筝拿出来,带着弘昭去拜访了太子妃。 太子妃正在屋里看书,即使是在自己的地盘,坐在软榻上依旧后背挺直,衣冠齐整,安然递拜帖时,她原本以为就只是来陪她说说悄悄话,谁曾想安然竟拿了个风筝进来。 “太子妃,今日天气不错,咱们去放风筝吧!” “放风筝?”太子妃不自觉地放下书,下意识拒绝:“这,我不会放风筝。。。。。” “不会放有什么要紧?”安然笑盈盈道:“这么大的地界儿,难道还找不出个会放风筝的奴才不成?” “这。。。。” 她从未放过风筝。 太子妃看了看安然手里那颜色鲜艳的风筝,自小被规矩束缚的心,竟隐隐有些期待。 放风筝而已,又不是她放,出去看看或许也行,她这样想着,笑道:“那就去看看吧。” 一行人出去,太子妃这才看到等在外头的弘昭,大大的眼睛,软乎乎,白嫩嫩的小脸蛋,最是容易勾起女子的母爱。 “这就是弘昭吧?”她不由自主地走上去,轻轻摸了摸弘昭的小脸,上面还有些未消退的青紫,心疼道:“瞧这青青紫紫的,这孩子真是受罪了。” 弘昭眨眨眼睛,小手一伸,就握住了太子妃的一根手指,然后眼睛弯弯,露出个无齿笑来。 “咯咯!” 孩子的笑声如同世间最清脆的铃声,小手柔软的触感从手指传至心间,太子妃看向安然,羡慕道:“你把弘昭养的真好。” 安然凑过去,压低声音道:“太子妃既这么喜欢孩子,不如多抱抱弘昭,说不定过几个月,就能给弘昭添个堂弟呢!” “哎呀!”太子妃红了脸,她虽有姐妹,但并不算多亲近,平日里也从未有人同她这样开玩笑过,但有了这一出,她和安然相处时,竟也慢慢放松了几分。 畅春园地方宽敞的很,安然带着太子妃乘船去了桃花坞,这地方人如其名,风景秀丽,四面有水环绕,既能隔绝其他人的视线,又能感受到大自然的美好。 “我这几日闲暇时做了好多风筝。太子妃喜欢哪个?”安然让人将风筝铺在地上,任由太子妃挑选。 有燕子的,三角形的,金鱼的,蝴蝶的,太子妃眼睛落在一个粉色绿眼的金鱼上就下不来了,但她还是腼腆道:“你喜欢哪个?即是你辛苦做的风筝,自然该由你先挑。” “那我就要这个。”安然也不同她客气,随便拿了个燕子的,就将那粉色绿眼的金鱼塞到了太子妃手里,笑道:“太子妃是要自己放还是让奴才们放好了给您看?” 太子妃从未放过风筝,闻言便道:“选个会放风筝的奴才吧。” “好嘞!”安然招来小顺子道:“去替太子妃放一下风筝。” “嗻。” 她晃了晃手里的燕子,笑道:“那妾身就先去放风筝啦!” 太子妃点头:“你去吧,我帮你看着弘昭。” “那就多谢太子妃了。” 安然走远了些,让春和拿着风筝,自己拿着线站在原地感受了一下风。然后和春和对视一眼,她朝着一个方向便奔跑起来。 “主子跑的再快些!”春和在后面高声道。 “哈哈哈哈!”安然笑的很是开心,她今日穿的平底鞋,跑起来毫不费力,带起来的风吹过脸颊,有发丝随风飘扬,看上去自由自在极了。 太子妃的目光不由就被她的动作吸引。 安然其实不太会放风筝,她只知道要不停地跑跑跑,好在失败几次后终于找到要领,将风筝扯了起来。 “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周围的人惊呼道。 太子妃不自觉地跟着拍手,扬声道:“飞起来了!” 这话一出,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行走坐卧都讲规矩的她,从未有一天想过自己说话声音竟然这么大。 “太子妃,风筝放好了。” 这时候,小顺子近前,双手递上风筝线,太子妃顺着线看向在天上高高飘扬的鲤鱼,好看是好看,但比安然的那只燕子,似乎缺了点味道。 第134章 又一年中秋 太子妃到底没有自己放风筝,但接下来的几天,天公作美,气温一直都很凉爽,安然拉了太子妃出来放了几天风筝,在这一日,终于让太子妃自己跑了起来。 “再跑快点!再跑快点!” 因太子妃屏退了众人,在场的只有安然和拿着风筝的春和,安然只好充当气氛组,拍着手为太子妃加油鼓劲。 在风筝放起来的那一刻,太子妃看着天空上的风筝,虽有些气喘吁吁,但露出了这几日最开心的笑容。 她道:“明日咱们还来放风筝。” 安然却摇摇头,故作神秘道:“明儿咱们换个东西玩儿。” 太子妃不由期待起来。 第二日,安然是下午来的,还带了一个大盒子,太子妃不由好奇问:“咱们今日要去哪儿?” 安然打开盒子,笑道:“咱们今日就在院子里玩儿。” 太子妃疑惑,她这院子有什么好玩儿的? 虽说胤禛分到的无逸斋不大,但太子的西花园,那可是面积不小,而太子妃住的院子,更是平坦敞亮。 安然让太子妃吩咐人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挪开,叫人都散了,只留春和和太子妃身边的丫鬟,这才换上一双奇怪的鞋子。 “石姐姐您看!” 安然脚下一动,那双奇怪的鞋子便“咕噜噜”转了起来,她还在太子妃这里特意换了身汉裙,在轮滑鞋的带动下,衣袂飘飘,宛若仙子。 “这。。。。这是什么鞋子?”太子妃奇道。 安然笑嘻嘻的,在太子妃面前又转了一圈,:笑问:“石姐姐可要穿上试试?” 太子妃这几日被她勾起了玩心,闻言便道:“可有我能穿的?” “自然是有的。”安然将另一双拿出来:“这本就是为石姐姐准备的。” 春和上前,伺候太子妃穿好鞋子,扶着她慢慢站起来。 “等等!等等!”太子妃有些慌,脚下的轮子受力滚动,若不是她强力控制,只怕早就摔了。 安然将她扶好,安抚道:“石姐姐别怕,我扶着你呢。。。。” 她细细讲了这鞋子要如何控制,太子妃虽有些怕,但周围没有其他外人,又有安然扶着,渐渐也就放松下来,试着往前动了动。 第98章 安然在这里待了一下午,直到太阳快要落山才回去。 这天晚上,太子歇在太子妃这里,随口问道:“听说这几日,老四的侧福晋经常来找你?” 太子妃温婉的笑淡了淡,背脊不由更加挺直,轻声回道:“是,安侧福晋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她见太子没说话,试探问:“可是有什么不妥,那妾身明日就不让。。。” “不用。”太子摆手道:“只是来陪你而已,有什么不妥的?况且老四为人孤是知道的,他宠爱的侧福晋,想必也是个好的。” 他沉思了一瞬,还是道:“只是在你院子里玩儿就是了,莫要让她在园子里溜达,李佳氏对她有些意见,别叫她冲撞了。” “是。”太子妃应下。 安然又带着太子妃练了两天,见她已经滑的很顺畅,不由夸道:“石姐姐真是厉害,滑的可比我漂亮多了,要是再换上一身长裙,转起圈来,裙摆飞扬,不知道多么漂亮!” 太子妃心里一动。 还有几日就是中秋佳节,康熙显然打算就在畅春园过,这几日安然便没有再去找太子妃,她要忙着中秋贺礼一事。 弘昭脸上的青紫终于消退,嘴巴,脖颈的伤也好了,天气热,他不爱呆在屋里,每到晚上,安然便抱着他躺在躺椅上看星星。 这是弘昭最开心的时候,天上繁星点点,他躺在额娘身上,耳边是额娘平稳的心跳声,眼里是无数耀眼的星星。 “哦~”他手指了指天空。 安然笑着介绍道:“那是织女星。” “哦?”他又指了指另一边。 安然道:“那是牛郎星。” 弘昭将手往嘴里一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咯咯”地笑出了声。 安然也跟着笑了起来。 中秋佳节很快就到来,康熙下旨在九经三事殿办中秋宴,这一次,安然作为侧福晋,自然有资格参加。 虽说宴席在晚上,但安然早早便起来准备,带着穿戴整齐的弘昭先去德妃那里请安。 弘昭受伤期间,安然一直以他还未恢复为借口,请安时并不曾带上他,倒是乌拉那拉氏,每日勤耕不缀,带着弘晖常来乐善堂,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德妃很明显更喜欢弘晖些。 到了乐善堂坐下没多久,其他地位妃嫔就都来了,在德妃的带领下,乌泱泱的一群人便去给太后请安。 在这样的场合下,就连乌拉那拉氏都是毫无存在感的,更遑论是安然?好在太后是个慈和体贴的性子,又不太会讲汉话,只略略说了几句,便让德妃带人回去了。 回到乐善堂,德妃道:“离下午宫宴的时间也快到了,你们就不要回去了,这宴席是太子妃和本宫一起办的,待会儿就去九经三事殿看看,你们也学上一学,以后自己府上宴席也能得心应手些。” “是。”两人应下,将孩子放在乐善堂,嘱咐奶娘仔细照顾,便跟着德妃来到了九经三事殿,没想到太子妃已经在这儿了。 “给德妃娘娘请安。” “给太子妃请安。” 双方行礼,德妃在太子妃蹲下的瞬间便将她扶了起来,笑道:“本宫原想着带着我这两个儿媳来见见世面,没想到竟碰到了太子妃,早知这般凑巧,方才在太后娘娘那儿,咱们就一块过来了。我家这两个愚笨的很,但凡能学上太子妃一二分,便已是受益匪浅了。” 太子妃作为新妇,地位又特殊,请安和安然她们不一起,而是直接去太后那里。 她脸红道:“德妃娘娘谬赞了,我是晚辈,若说请教,还得请您赐教,这次跟在您身后学了几日,倒让我受益良多。” “你呀,就是太谦虚。”德妃笑道:“中秋宴在即,不如咱们边说边走,也好看看布置的如何?” “好。”太子妃落后德妃半个身位,同乌拉那拉氏和安然点点头。 宫宴对于宫女太监们都是驾轻就熟的事,对于协理后宫的德妃来说,也是熟能生巧,这一通走下来,只揪出了几个不起眼的小问题。 太子妃默默松了口气,这是她嫁过来的第一年,也是她初次执掌宫权,虽名义上是说德妃与她同办,但德妃知道,康熙是为了锻炼太子妃,因此很多事上都撂开手,尽量让太子妃一人督办,所以这里大部分的安排都是太子妃定下的。 她低下头,余光正好看见身后的安然,安然冲她眨了眨眼睛,扯起一抹鼓励的笑。 太子妃唇角不由勾起。 第135章 月色朦胧 无论宫宴上如何觥筹交错,言笑晏晏,对于在场女子来讲,也是一件非常劳心劳力的事情,她们端庄有礼,嘴角永远挂着最合适的笑,行走坐卧自有一套规矩,高贵娴雅,是正经的名门闺秀模样。 宫宴进行的很顺利,到底是太子妃第一次督办,康熙精挑细选的太子妃,没人敢不给脸,来时家里便一再强调不可闹事,就算见了杀父仇人,那也得端起笑容来。就连李佳氏,虽有弘晳撑腰,但在这样的场合,也只敢跟在太子妃后面保持微笑。 热闹一直到戌时初才结束,太子妃回到自己的院子时,感觉自己的脸都快笑僵了,她疲惫地弯了弯腰,下一秒,太子却进来了。 一身的酒气,但还算清醒,太子妃连忙让人将早就准备好的醒酒汤端来,服侍太子喝下后,轻声询问:“可要给爷准备热水泡泡澡?” “准备吧。”太子歪在床上揉着眉心。 太子妃又让人抬热水来,这一番进进出出,直至见太子进了盥洗室,她这才让人拿了衣服,自己去偏殿洗漱去了。 待她穿着寝衣,头发微湿地进来时,发现太子正坐在床边,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见她进来,太子晃了晃手里的东西,笑问:“这是何物?” 太子妃略有些心虚:“就,就是一双普通的鞋子。” “普通的鞋子?”太子挑眉,并不相信,他道:“这鞋子造型挺独特的,不如你穿给孤看看?” “这。。。。”太子妃有些为难:“都这么晚了,不如明天吧。” “就今天,你穿给孤看看。”太子从小到大还没人敢忤逆他的话,语气里已经带了强硬。 太子妃接过鞋子道:“那,那妾身去换身衣裳,这鞋子,还要配条裙子穿。” “嗯。”太子点头,靠在床头闭上眼睛假寐,等了一会儿,见人还没过来,他不耐烦地睁开眼,就听耳边传来轻微的轱辘声。 他下意识循声望去,就见太子妃一身浅蓝色衣裙,青丝披散在身后,只用了一根玉簪盘起,脸上未施粉黛,但在这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丽出尘。 她在太子跟前转了一圈,裙摆翻飞,如同一只展翼的蝴蝶,太子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 太子妃停下站稳,羞赧道:“这鞋子是妾身偶然得来,觉得颇有几分意思,偶尔会在房里穿着玩玩儿,从未示于人前,爷可不要笑话妾身贪玩儿。” “你再转上几圈给孤瞧瞧。”太子道。 太子妃又转了几圈,见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嘴里还道:“跳支舞给孤瞧瞧。” 她冷下脸来,甩开太子的手,坐到床边,气愤道:“爷把妾身当成什么人了?若是想要看歌舞,府中无数歌姬等着爷的垂怜,何必来这羞辱妾身?” 太子赶紧上前,拦住太子妃赔不是:“是是是,是孤说错话了,你是孤的结发妻子,那些个舞姬歌姬,别说是你的一根手指头,便是一根发丝也比不上。” 他手指勾住太子妃的头发缠了缠,感觉今日的太子妃似乎不太一样,太子眼眸渐渐深沉,哑声道:“夜深了,咱们该安置了。。。。” 琉璃灯的烛火燃至天明,屋里的声音直至晨曦微露才停下。 李佳氏这几日心情不太好,太子已经十来天未进她的院子了,连弘晳也都是派人抱去前院瞧瞧就送回来,她让人去打听消息,竟说这些日子太子一直歇在太子妃处,其他人处皆未踏足,且每日除非有公务要处理,其余时间连太子妃的院子都不曾出。 这还了得? 她嫁给太子这么多年,又生了聪慧的弘晳,自认与太子的情分不一般,因此太子妃嫁进来后丝毫不慌,且她也算了解太子,听说太子妃温良恭俭,举止端庄,但男人嘛,有多少是喜欢自己的女人如同一根木头的? 太子妃嫁进来这几个月,除了初一十五必须去后院,太子来的最多的,还是她李佳氏这里。 “去查查,看看太子妃做了什么。”她语气阴沉,男人不会无缘无故喜欢上一个人,太子妃必定是做了什么。 安然这边,倒是接待了太子妃派来的大宫女,听说太子妃想要轮滑鞋的图纸,她浅浅笑了笑,强调道:“这鞋子底下的轮子,若想滑的快些,需得常常将轮子磨平整了,但千万不要用玉石作轮子,太过光滑,且玉石易碎,鞋子一旦不受控,到时候若摔了,怕是会摔个鼻青脸肿。” 第99章 “是,奴婢记下了,定会回禀太子妃。”那大宫女道。 李佳氏这一查就查了整整一个月,这一个月,太子一直宿在太子妃处,这让她的脾气越发暴躁:“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人捧上一双造型奇特的鞋子,回道:“听说这是太子最近喜欢穿的一双鞋子,由太子妃进上的,这些日子太子在太子妃院子里,就是在玩这个。” “这什么东西?”李佳氏嫌弃道:“不过是鞋子底下加了几个轮子,有何好玩的?” 心里还嘀咕呢,太子都二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玩起这劳什子鞋子来了? 回禀那人道:“侧福晋有所不知,这鞋子还是有些门道的,不若让奴才展示一番?” “穿上看看吧。”李佳氏道。 那人去外头将鞋子换上,先是试探着滑了两步,他学了些功夫,很快就掌握到要领,在不大的屋里滑了起来,虽有些束手束脚,但李佳氏越看眼睛越亮。 她问:“这鞋子你从哪里得来的?可还有?” 那人道:“太子妃将这鞋子捂得严实,特意拿出去叫外头的木工坊做的,奴才也是偶然查到这条线,那木工坊并不知太子妃的身份,虽收了银子不将图纸卖出去,但觉得有趣,私底下做了两双自家留着了,奴才花了二十两,才从那户人家买一双回来。” “二十两算什么,回头赏你五十两。”李佳氏在屋里转了又转,吩咐道:“去,给我量身定做一双去。” 心里还有些不屑,太子妃看上去一本正经的,没想到竟然也会用这般争宠的手段,李佳氏冷哼一声,她自小学舞至今,自然看出这鞋子的妙用,太子妃瞒的再紧又如何?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第136章 乐极生悲 太子这些日子过的很是自在,他到底也才二十出头,整日在康熙眼皮子底下,即使两人父子情深,但心里的压力随着诸位弟弟的长大而日益加深。 如今在太子妃这里,只要将奴才们全都赶出去,偌大的院子里任由他驰骋,脚下飞速的刺激感让他十分着迷上瘾。 太子妃坐在廊下绣花,见太子玩了一圈又一圈,不由劝道:“爷,天色不早了,不如叫人传膳吧。” 太子在太子妃面前停下,一脑门的汗,太子妃站起身,细心地替他擦拭,两人四目相对,温情脉脉,太子柔声道:“也只有在你这里,爷才有片刻安宁。。。。” 他话音还未落下,就有人在门口传话道:“太子爷,李侧福晋病了,想请爷去看看。” 太子妃擦汗的手顿了顿,笑容都浅了些,但还是大度道:“既是病了,爷就去看看吧。” 太子捏了捏太子妃的脸,笑道:“那爷就去看看,你先摆饭,爷很快回来。” “好。”太子妃笑着应下。 待太子走后,伺候的大宫女低声禀报道:“太子妃,东西已经送去了,想必现在已经上脚了。” “那就好。”太子妃下意识摸了摸肚子,淡淡地看向门口,喃喃道:“我既承了你的情,也该还你一些。” 她吩咐大宫女:“摆膳吧。” 大宫女犹豫:“不等太子爷了吗?” “他不会回来的。”太子妃道。 太子到李佳氏屋里的时候,却没看到李佳氏,他皱眉出了屋子,就见院子里一女子脸上蒙着轻纱,穿着一身身穿粉色纱裙,头上簪了一支荷花,脚下是一双玉石做的轮滑鞋,衣袂翻飞间,宛如一个荷花仙子乘风而来。 “爷~” 荷花仙子在太子面前停下,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抚上太子的胸膛,眼见男人眸色深了深,她勾唇一笑,手上轻轻一推,整个人又飘然远去。 素手绕腕,上步翻身,细纱勾勒出曼妙的腰肢,在光下若隐若现,轻纱遮脸,只露出一双多情的眼睛,含羞带怯,却又带着无尽的诱惑。 太子勾唇一笑,走近荷花仙子,一手将人揽在怀里,轻声问:“那还想去哪里?” “爷~”李佳氏羞怯一笑,转而又显出几分委屈来,再看向太子时已经泪珠点点,声音都带着几分难过:“爷许久未来见妾身了,想来早就将妾身抛之脑后了。。。。” “没有。”太子道:“这几日孤忙着朝政。。。。。。” “哼!”李佳氏背过身,嘟嘴道:“有时间去太子妃那儿,竟却连抬脚来妾身这儿哪怕看上一眼的时间都没有吗?” “有,当然有。”太子绕到她面前,捧起李佳氏的脸深情道:“孤以后每日都来瞧你,可好?” 李佳氏终于露出开心的表情来,撒娇道:“爷许久未曾看妾身跳舞了,今日妾身就在这院子里为爷跳上一舞吧!” “好!” 太子原想回到廊下给李佳氏让开位置,却被李佳氏拉住,撒娇道:“爷就在院子里看嘛~” “好~”这时候的太子自然无所不应。 不知从哪里传来悠悠琴声,李佳氏在院子里绕着太子翩翩起舞,她时而离的极远,时而又飞至近前,如乳燕投怀般飞进太子怀里。 两人越玩越兴奋,李佳氏环顾四周,选了个离太子最远的地方停住,然后脚下使力,飞速地往太子怀里冲去:“爷,快接住妾身~” 太子配合地张开手。 这原本是李佳氏练过无数次的速度,她自认能够在太子跟前稳稳停住,谁曾想这次天不遂人愿,原本漂亮的玉石鞋轮子忽然发出“咔嚓”的轻微碎裂声,李佳氏只觉得脚下一顿,身体传来失控感。 她双目瞪大,高声喊道:“爷快让开!”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她速度太快,太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整个人扑倒,摔出了几米远。 “啊!好痛!” 李佳氏只觉得膝盖传来刺痛感,她惊呼了一声,却看到太子倒在她身下,眼睛紧闭,似乎没了意识。 “啊!爷!爷你怎么了?” 满院子都是李佳氏的尖叫声,原本躲在外头的何柱听到动静,心里一慌,赶紧推门而入,就见太子躺在地上人事不知。 “传太医,快传太医!”他目眦俱裂,一把将还在太子身上趴着的李佳氏推开,将太子扶起来想搀着他去屋里,却不想摸到了一手的血。 他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也全是血了,哆哆嗦嗦地将太子放到床上趴着,沉声道:“太医怎么还没来?” “来了!来了!” 西花园常驻太医,因此来的很快,先是把了脉,看了看瞳孔,又看了看后背的伤,松了口气:“太子爷被重物扑倒,头磕了一下,一时闭气,好在不严重,微臣扎上几针就能醒了。” 他从药箱里拿出几根细长的银针,小心地扎入太子的脑袋,果然不消片刻,太子一个吸气,就睁开了眼睛。 “主子!主子你怎么样了?” 太子趴着有些不太舒服,他下意识起身,却扯到了后背的擦伤,不由“嘶”了一声,看向何柱:“孤怎么了?” “这。。。。”何柱哪儿知道太子同李佳氏玩儿的什么,竟然能给自己摔成这样,他斟酌道:“爷似乎是。。摔了?” “废话!”太子瞪他一眼,但记忆也在瞬间回笼,他揉揉眉心,问太医道:“孤后背的伤严重吗?” 太医赶紧道:“不严重,就是擦破了点皮,刚开始出了点血,现在已经要结痂了。” 太子点头,看向何柱:“李佳氏呢?” “爷!妾身在这儿呢!爷!” 缩在角落里跪着的李佳氏这才赶紧爬到床前,哭道:“爷!您可吓死妾身了!” 她是真怕了,万一太子出了什么事,她十条命都不够康熙砍的呀! “去吧,给她看看,孤要静一静。”太子不耐烦地挥手,除了何柱,所有人都被撵了出去。 待所有人都走了,太子道:“今日之事,全部封口,另外,去问太子妃要鞋子的图纸,爷要用。” 他受伤的事,怕是瞒不过皇阿玛,但李佳氏到底是弘皙生母,该有的体面还是得给的,所以只能换一种说法。 况且,这天还没黑,他就同李佳氏在院子里如此,若无人看到倒相安无事,只可惜闹上这一出,那就必须得封口了。 瞒不瞒得住皇阿玛是一回事,瞒得住别人才最是要紧。 第137章 太子妃有孕 第二日太子已经能从床上起身,恰好康熙来召,他便提着双鞋子去了清溪书屋。 康熙正在练字,见他进来,招手让他上前:“保成来了?过来看看朕这字如何?” 太子笑道:“皇阿玛的字,自然是极好的,便是王羲之来了,也是要夸上几句好的。” 康熙就笑,拿笔点了点他:“你小子,无事不夸人,说说吧,昨天怎么了?” 太子“咳”了一声,不好意思道:“儿子近日得了件宝贝,昨日在院子里耍耍,谁知不小心滑倒了。” 他将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的鞋子来。 第100章 “这鞋子模样倒是奇怪。”康熙看了一眼,挑眉道:“怎么玩儿的?” 太子直接脱了鞋子换上,脚下一动,在屋子里转了几圈。 “确实是个有意思的东西。”康熙看了又看,摸着下巴道:“只可惜这东西下头是轮子,约莫只能在平地才能滑起来,在崎岖的山路或者草原上,或许就不行了。” “你下来,让朕试试看。”他道。 康熙手脚功夫也不错,很快就掌握了平衡,他在屋里转了几圈,虽也觉得挺好,但还是将鞋子脱了下来,又拿起图纸看了看,评价道: “此物虽好,但用处不大,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是。”太子垂手道:“儿子也是才得了这么个玩意儿,故而新鲜几日,定不敢玩物丧志。” 康熙赞许地点点头:“我儿能有如此意志,朕很是欣慰,你虽还年轻,但到底是一国储君,需要克己复礼,不为万物所动,日后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 “是,儿子受教。” 太子听了康熙教导,回去后就找到太子妃,将鞋子的图纸扔给她道:“烧了吧,鞋子也都扔的远远的,以后院里不许再出现这些奇技淫巧的东西。” 太子妃一愣,问道:“爷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太子不乐意同她讲昨日让他颇觉丢脸的事,语气不好地道:“让你扔了就扔了,哪儿来的这么多话?” 太子妃眼眶一红,这一个月的浓情蜜意竟像是泡影一般不见踪影,她运了运气,好在她也从不指望太子的深情,故而起身,叫来自己的贴身丫鬟,吩咐道: “听到主子爷说的话了吗?鞋子都拿去销毁,扔了吧。” 她将图纸放到蜡烛上点燃,火光明灭间,太子看不清她的神情,却莫名有些心虚,不由道: “孤不是有意同你发脾气的,只是今日有些心气不顺。” “妾身知道。”太子妃温婉地笑了笑:“爷有心事,不要闷在心里,在妾身处发一发,也算是。。。。” 她话还没说完,眼前忽然一黑,整个人意识全无。 “太子妃!”太子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稳稳地接住太子妃,扬声道:“传太医!” 他将太子妃拦腰抱起,轻轻地放到床上。 “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来?”他一个劲儿地催促着。 气喘吁吁的太医一进来就听到太子这番暴躁的问话,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但脚下不敢有丝毫怠慢,在大宫女的带领下进了屋里。 床上的帷幔已经落下,太子妃只伸出一只手来,太医拿了方帕子放到太子妃手腕上,这才开始搭脉。 咦?这是? 他细细诊脉了许久,太子急的在一旁转圈圈,又不敢催促,怕打扰太医就诊,脸都急红了。 太医摸着胡须,总算确定脉象,起身朝太子便是一拱手,笑道:“恭喜太子爷,贺喜太子爷,太子妃这是有喜了!” “什么!”太子感觉自己没听清,不断确认道:“你是说,太子妃有孕了?孤,孤要有嫡子了?” 太医道:“太子妃确有一月有余的身孕,胎儿很健康,只是切记情绪不能起伏太大,要不然就会像今天这样晕倒在地。” “是,孤知道了。”太子高兴地在屋里直转悠,完全忘了方才还有些心情郁结,让人将太医带到外间开保胎药,自己坐到了太子妃跟前。 “嗯。。。” 太子妃这时候恰好醒了,还有些迷糊,见太子笑盈盈地看她,不由问:“爷,我这是怎么了?” 太子替她掖了掖被角,喜滋滋道:“你啊,有身子了都不知道吗?幸亏今日孤在这儿,要不然你摔到地上伤到咱们的儿子可怎么办?” “有身子了?”太子妃像是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摸了摸平坦的肚子:“我,我有孕了?” 太子握住她的手,语气是无比的轻柔:“是啊,咱们要有嫡子了,你要做额娘,孤要做阿玛了。” 太子妃不确定问:“爷,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太子笑道:“再过九个月,咱们的孩子便能出生了。” 太子妃喜极而泣:“爷。。。。” “不哭不哭。”太子道:“太医说了,切忌情绪起伏,这对咱们的孩子不好。” “是。”太子妃赶紧将眼泪擦了,笑着扬起了嘴角。 太子道:“你初初有孕,胎像不稳,孤让太医开了安胎药,你日日喝着,对孩子好,另外,近几个月闭门谢客吧,这人来人往的,孤总不放心你。” 这话句句是为了太子妃好,太子妃也没什么意见,一一答应了下来。 因此安然再来拜访太子妃的时候,便被拦在了门口,太子妃大宫女亲自出来解释道: “我家太子妃身子不便,恐怕不能招待安侧福晋了,论理该请您进去喝一杯茶,就算太子妃无法陪着,也该由李侧福晋陪您,只是前两日侧福晋不知怎地摔了一跤,到现在两条腿还肿着,实在无法招待您,劳您过来一趟,还请您不要见怪。” 安然挑挑眉,已经得到了自己的答案,她也不用再进去了,便道:“是妾身叨扰了,还请太子妃仔细保养身子,日后妾身再来拜访。” 那大宫女行礼道:“是,奴婢定把安侧福晋的话送到太子妃那儿。” 安然扶着春杏的手往回走,想起胤禛前几日嘀咕说,太子的后背似乎有伤,嘴角的笑不由加大,伤了好,都伤了好,也叫你们尝尝这般痛苦。 一岁多的小娃娃她没办法,但子债父母偿,总不可能真的就当没什么事儿发生过吧? 那她的弘昭做错了什么,要受那一番罪呢? “主子,太子妃似乎不愿亲近咱们了。”春杏轻声道。 安然就笑:“你真以为这么陪着玩儿了几天,太子妃就把我当成好姐妹了?这不过是一场顺水推舟而已。” 李佳氏仗着生了长子,又和太子多年情分,越发嚣张跋扈,太子妃初入东宫,明面上拿她没办法,但安然这时候送上了门,她们两人,自见面第一眼,便达成了默契。 如今李佳氏受了伤,必定将注意力都放在养伤和祛疤上面,这便给了太子妃喘息之机,且她还有了身孕,太子正是捧着她的时候,借此机会收拢管家权,待李佳氏反应过来,估计也无力回天了。 第138章 回府 时间缓缓进入十月,天气转凉,康熙终于舍得从畅春园回到紫禁城,胤禛一家也随着大队伍回府,预备接下来的一件大事,迎娶石文灿之女瓜尔佳氏入府。 九月份选秀结束,康熙便下旨封瓜尔佳氏为四阿哥侧福晋,钦天监算好的良辰吉日乃是十一月初一,故而也就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准备。 弘昭已经五个月大了,翻身翻的很是利索,需得时时有人看着,他调皮的很,时不时就趁人没注意翻到角落里去,安然白天都不敢让他睡在床上,生怕一时看不住就从床上跌下来。 今日是安然生辰,又过去了一年,有了个新生命加入,日日陪伴在身边,欢声笑语总是不断,她偶尔想起在宫里胆战心惊的那些年时,总会觉得恍惚,仿佛那段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很久。 春和一大早就让人做了碗长寿面,香浓的鸡汤面,馋的弘昭口水泛滥成灾。 “哦~”他指了指面条,小嘴巴动了动,粉嫩嫩的嘴唇立马变得亮晶晶的。 “六六想吃吗?” 安然盛了一碗鸡汤,特意端到弘昭面前逗他,看他的小脑袋随着鸡汤转来转去,颇觉好笑,回身给他盛了一碗米粉道:“来,这是你的。” 她将碗递给奶娘,让奶娘喂,这米粉是她叫人炒制磨好的,吃的时候用热水冲泡开就好,米香浓郁,还易消化。 胤禛照旧让苏培盛送了礼物过来,都是寻常的玉石摆件和首饰料子,唯有一样东西,叫安然眼前一亮,竟是一块怀表,白珐琅三针表盘,表盘周围和背面饰深红色珐琅,用珍珠镶嵌成番莲花形,十分漂亮。 晚上胤禛来的时候,安然手里还把玩着这块怀表呢,他见安然喜欢,便笑道:“怀表不易得,爷那儿倒是有几座钟,你若喜欢,改日去库房里,随你挑上两座,摆在屋里,也能看个时间。” 安然嗔他:“好端端的,我要那么些个钟做什么?这怀表已经够我看时间的了。” “真不要?”胤禛挑眉,回忆道:“我还想着你能喜欢,特意寻了好几座,有一座外表通体黄金,约有一米,最顶部嵌了一颗鸡蛋大的红宝石,还有一座约两米,表面饰红蓝双色珐琅,造型据说是大英那边的著名城堡建筑。。。。。” “爷,我突然想起来,我这屋里是缺了几座钟。”安然诚恳道:“什么时候去库房看看,要不就现在吧?” 她不搬回自己屋里心里不踏实。 “哈哈哈哈!” 胤禛被她逗笑,捏了捏她的鼻子道:“今儿不行,待明日吧,明日你亲自去爷的库房里挑,想挑哪个就挑哪个。” 第101章 “真的?”安然眼睛一亮,雍正的收藏诶! 她连忙站起来,殷勤地给胤禛捏肩捶腿,狗腿道:“爷对我最好了。” 胤禛将她一把捞进怀里,让她在腿上坐下,轻轻拍了下她道:“瞧你这财迷模样儿,爷可曾亏待过你。” “那自然没有。”安然语气认真,转而又笑道:“这不咱们还有六六吗,我总得给他攒点好东西不是?” “就光给他攒?”胤禛勾唇,捏了捏安然的细腰,轻声道:“爷的库房里,好东西多的是,光靠六六可挥霍不了,不如。。。。” “不如什么?”安然下意识问。 胤禛凑近她的耳朵,炽热的呼吸喷在安然的脖子上:“不如,然儿再给爷添几个儿女。。。。” 安然一把推开胤禛,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哼道:“不理爷了。” “好好好,是爷错了。”天还早,没到休息时间,胤禛赶紧转移话题,拿起桌上的纸看了起来,还问:“写的什么?看着不像你的字?” 安然:“是意琦和淼儿的信,叫王卓送来的。” 先前在畅春园,王卓没资格进去,故而将两个小丫头的信都攒了攒,她回来后才看到,一封一封地又给回了。 今儿这一封,是两人见安然终于有回应,故而写信来问好的。 “这两个丫头,倒是有些灵性。”胤禛夸道:“这才学了多久,字就能练成这般,已然很是不错了。” 安然笑道:“这两个丫头主意大的很,自咱们走后,她们觉得只有两个人读书有些无聊,故而将村里的小丫头们都召集起来,采蘑菇也好,割猪草也好,她们都间歇性地教她们读书认字,又或者是背诗背药材,且她们自称大师姐二师姐,其余小姑娘按照年龄往后排,都称我为师父。” 胤禛觉得有些意思,笑道:“这两个丫头,一段时间没见,怎么有些江湖做派了? 不过她们既然叫你一句师父,那这师父便不能白叫,既然这样,我们在王家村办个女子私塾如何?” 他记得安然可是上过学的,那学校还都是男女混校。 “女子私塾?”安然惊讶了,她心里隐隐有些想法,但怕说出来太过惊世骇俗,故而不敢提起,却没想到胤禛同她想到一块去了。 但她想了想,还是摇头道:“爷的初心自然是好的,可我想了想,不说旁的,就说王家村吧,王家村日子也不算多富裕,但比起那些偏远的村子已经是过的很好了,但就像王家村,连让家里姑娘们去城里做工,他们都老大不可以,若说让他们送女子去读书,我觉得他们没有几个愿意送过去。” “就算是说收她们当学徒,学些手艺,那也是要几年的,那这几年家里的活计又由谁干?咱们这样的人家,生出来的女儿自然金贵,但乡下那些长成的姑娘,你看有多少手上没有陈年老茧的? 而且就算他们将姑娘送去当了学徒,几年过去,姑娘大了,就要说亲了,成了亲,难道还能赚钱交给娘家不成,这无疑是一个赔本的买卖,他们定然算的门儿清,不会愿意吃这样的亏的。” 她自己说了一通,倒把自己说的丧气了。 胤禛摸了摸她的脸,笑道:“你考虑的十分周全,但也不能说的太绝对,疼女儿的人家还是不少的,就说意琦和淼儿,她们不就是两个学生了?这马上就要入冬了,没什么农活干,这时候若送去个女夫子,只说教他们女儿读书,不收任何费用,你看他们会不会同意。” “真的?”安然眼睛一亮,又皱眉道:“这不收费会不会不太好?俗话说升米恩斗米仇。” “那就只今年不收试试。”胤禛就笑:“会读书认字的女孩子,在哪里都是受欢迎的,先收了学生,不说到明年,就说到开春,各家合适的姑娘就该说亲了,到时就能体现出读过书的好处了。 之后你若再要收费,那些想贪便宜的自然不会再来,但总有一个两个有远见的人家,积少成多,总会越来越好的。” 第139章 王有禄 安然心下微动,想起郭必怀前些日子请假,说是王大富女儿成亲,嫁的便是城里的富户,那家富户一大家子武夫,就想找一个会读书认字的姑娘改善门楣,但商是贱籍,但凡沾点书香的都瞧不上他们家。 还是这户人家嫁出去的小姑子去了半日闲玩,认识了王大富的闺女,觉得极好,来往撮合,这才有了这门亲事。 安然并不指望所有女子都能嫁入富户人家,但俗话说的好,妻贤福三代,这句话还是有些道理的,毕竟有个知书达理的母亲,对于孩子来说,便是最好的言传身教。 “可这夫子,又该去哪里找呢?”这年头,夫子难找,女夫子更难找,安然又不想让意琦她们整日学那些女戒一类的书,故而还得在女夫子中精挑细选,这便更难了。 胤禛想了想道:“听说意琦父母回来了?” “是。”安然笑道:“意琦来信也提了,我看她言语中对她母亲的描述,觉得她该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胤禛重点并不在意琦母亲身上,而是道:“意琦的父亲,当年也是上过几年学的,还是个童生,只是不知为何后面没有再往上考,但他的同窗对他评价甚好,学问应该不错,你想找个女夫子,怕是难些,但这位,或许可以招揽一下,据说他常年陪着娘子在外行商,想来也是个心胸开阔之人。” 安然眼睛一亮,这位倒确实是个好人选,他的年龄和辈分在那里,王家村的女孩们同他都沾亲带故的,若是人品过得去,哪怕当个启蒙师父也是极好的。 “也不知王二哥这次回来出不出去了,我先写信问问意琦,顺便提一提咱们这个想法,问问王二哥的意见,毕竟咱们不能挑头担子一头热不是?” 安然拿出纸笔,开始磨墨,却被胤禛一把拦住,他笑道:“都快掌灯了,要不咱们先吃饭再说?” “瞧我都忘了。”安然总觉得生完孩子后她的记忆力下降的厉害。 意琦收到安然回信的时候,她正在蹲马步,酷暑已经过去,但此时的她身着薄衫,脑门上还一头的汗,好在王淼带了信来解救了她。 “二婶,我来找意琦玩儿。”王淼对站在院子中央甩鞭子的女子道,语气里颇有些小心翼翼。 意琦的母亲姓谢,人称谢六娘,身材十分高挑,但并不瘦弱,和意琦一样的小麦肤色,长相明艳,十月的天气她同样穿着薄衫,身上雾气蒸腾,抬手间能隐约看到薄衫底下微微隆起的肌肉。 王淼既羡慕又有点害怕,羡慕二婶有这么一副健康的好身体,害怕二婶万一突发奇想抓她同意琦一起蹲马步可怎么办?故而这些天连来家里找意琦的次数都少了,两人都是约在外头。 “去吧,进屋玩儿去。”谢六娘挥舞鞭子的手都没有停下,说话平稳有力,气都不带多喘一下的。 意琦和王淼相视一眼,两人赶紧跑回了意琦的屋里。 “啊!累死我了!” 意琦苦瓜脸地将自己摔到床上,又猛地坐起来,摸了摸崭新的被子,见没有弄脏,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寻了个板凳坐下,兴奋道:“可是安姨回了信?” “是呢。”王淼将信拿出来,笑道:“我也还没看呢。” “那咱们一起看。” 两个小姑娘头碰头看完了信,意琦眼睛一亮:“安姨的意思是,要给咱们选夫子,咱们也要有私塾上了?” 王淼道:“可是,私塾夫子是二叔啊。。。” “对哦。”意琦反应过来,想起自家总是笑眯眯的老爹,犹豫道:“我爹。。。。行吗?” “什么我行不行的?”门口突然伸进一个脑袋,一个颀长的身影走了进来,来人面如冠玉,眉眼深邃,和意琦有几分像,三十不到的模样,许是经常笑眯眯的,眼角处有细细的笑纹,却并不显得丑陋,反而更加有亲切感。 “爹~” “二叔好。” “坐吧坐吧。”王二哥名叫王有禄,他是见王淼来找意琦玩儿,特意端了两碟子点心来给小姑娘当零嘴儿的,谁知就听到意琦的话,不由又问了一遍:“方才你们说什么呢?” “是这样的,爹。。。。。”意琦简单介绍了安然,又说了这次安然来信的内容,眼巴巴问:“爹,安姨想聘请你为我们的教书先生。但不知道您之后会不会再出门,特意来信问上一问,爹,你们过两个月还要出门吗?” “这得问你娘。”王有禄摸了摸她的脑袋,注意力却在另一方面:“你说他们一家自称姓艾,排行第四。。。。。” 他眯了眯眼睛:“这姓,倒是不多见。。。。” 看了看安然的回信,他问:“这信你们是怎么拿到的?平日里怎么联系?” 意琦虽十分信任自家老爹,但有些事能说有些事不能说还是知道的,闻言她道:“爹问这个做什么?小心娘知道你打听别的女子,再抽你鞭子。” 第102章 “你这丫头,倒还和爹玩上心眼儿了。”王有禄捏了捏她的鼻子,直把意琦捏的直叫唤才罢手,他将信放下,笑道:“行了,既然你不想说,爹也不问你了,女孩子嘛,有自己的小秘密很正常,至于过完年留不留在家里,你自己去问问你娘去。” 意琦这几天被老娘压着蹲马步,对她娘有些怵得慌,闻言便扯着王有禄撒娇:“爹~要不你去帮我问问吧~问完了我给爹烙饼吃。” 王有禄笑眯眯的,但还是无情的拒绝了:“你娘决定的事,再怎么贿赂我也是无用的,不如这几天表现好一点,说不定你娘一高兴,过完年就不走了。” 意琦有些失落,垂着脑袋道:“那看样子你们还要走吗?” 她虽对家里老娘老是压着她练武这件事不太喜欢,但哪个孩子不想父母在家陪伴呢,这些日子有爹娘陪在身边,她的日子不知有多快活,连出去和小伙伴们玩耍她都不自觉腰背挺直了几分,谁曾想这样的日子,也只剩两三个月了。 两三个月后,又要几年见不到爹娘了。 第140章 王家生意 “呦!乖孙女这是怎么了?”王五爷刚经过孙女的屋子,见门大开着,里头却没声儿,本能地就往里面看了一眼,正好瞧见意琦泛红的眼睛。 “没事,爷爷,沙子迷了眼睛。”王淼还在这,意琦揉了揉眼睛道:“淼姐姐,咱们去山上挖野菜吧。” “好。”王淼也觉得有些尴尬,赶紧将信收好应下。 两个小姑娘手牵手背着个竹篓走了,原地只剩下王五爷和王有禄,王五爷瞪着王有禄:“怎么回事?” 王有禄无奈道:“意琦问我们年后是不是还要走,我说得问她娘,但她似乎觉得我们一定会走,这才。。。。” 王五爷沉默了一瞬,背着手往堂屋走:“你去将你媳妇一起叫到堂屋去,我有话说。” “是。” 两口子到堂屋的时候,王五爷正“吧嗒吧嗒”地抽旱烟,王五奶奶盘腿坐在炕上缝衣裳,见他俩过来了,王五爷收了旱烟,指了指椅子道:“都坐吧。” 谢六娘是个直性子,不喜欢拐弯抹角,刚坐下就笑盈盈问:“爹,您找我们有事啊?” 王五爷揣着手,眯着眼睛歪在炕头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听老二说,开年你们还打算走?” 谢六娘看了王有禄一眼,这才道:“是有要走的打算。” 王五爷道:“这一去,又得几年吧?意琦开春就八岁了,大宝二宝也都六岁了,你们可有什么章程啊? 这虽说家里有我跟你娘撑着,她小叔小婶也都是个实在人,但孩子天然亲近父母,你们这一年年的往外跑,孩子在家眼巴巴地等着,又何时是个头呢?” 王有禄赶紧道:“这些年您二老辛苦,只是码头那边儿的生意事儿多,一时也离不得我们。。。。” “生意!生意!”王五爷“啪”地将手里的烟管甩在桌子上,吭哧吭哧下了炕,从炕最里头拽出了一箱子东西。 王有禄见老爹拽的艰难,赶紧上前扶着他道:“爹,我帮你吧!” “一边儿去!你爹我还没老到这种地步!”王老五将王有禄扒拉开,将箱子拖出来,箱子上还挂了一把大锁,将锁开了一开盖,好家伙,金光熠熠。 这一箱金子着实不轻,把王老五累的喘了好一会儿,他指着这金子道:“你们说要做生意,好,也让你们做了,想着也能多笔进项,可你们到底做的什么生意,这金子都能一包一包地往家里运? 我跟你娘第一次看到这金子时,第一反应不是高兴,反而是害怕,我们怕你们干的是杀头的勾当,但你们每次来去匆匆,问也只知道打岔,这么多年下来,我跟你娘藏了这么多的金子,愣是一点儿也不敢用,生怕你们哪一日若糟了难,这些金子说不定是你们的买命钱。” 他哆嗦着手,指着王有禄:“你只知道给家里寄金子,你以为这是什么好东西?我倒宁愿一家子吃糠咽菜过一辈子,也不愿过儿子儿媳几年不归家的日子。” 王五奶奶听了,用帕子捂住眼睛无声落泪。 谢六娘赶紧打圆场道:“爹,瞧您说的,没您说的那么邪乎,我们都是正经生意,绝对不是什么杀头的买卖。” 她坐到王五奶奶旁边替她擦了擦眼泪,柔声道:“都怪有禄没说清楚,您不知道,今年我们回来,虽开春要走,但也只是最多去个十来天就回来。 这些年在外奔波,我们自然也是想孩子们的,这不看孩子一日一日长大,从去年开始,我就把生意慢慢撒开手了,今年这才早早地就回来陪您们过年,以后,只需要每隔几个月是察看一下账目便好了。” “你这意思,是在家不走了?”王五奶奶问。 谢六娘笑道:“不走了,我原还想更早点回来,趁天还没冷,将房子盖一盖,谁曾想还是拖到了现在才回来,这时候也不好盖房子了,我就没敢提。” 王五爷道:“这时间,若要加盖两间房,时间还是够的,你们回来住,确实也挤了些。” 谢六娘摇头道:“我是打算把房子全都推倒了重建,再把咱们周围的地买下来,建成个大院子,到时候不论是大哥回来,还是三妹四妹回来,都有自己的屋子住,这样也舒心不是?” “要盖这么大啊?”王五奶奶被吸引了注意力:“这要费不少钱吧?” 她指了指那一箱金子道:“那就拿几块出来,就当作盖房子的钱了。” 谢六娘笑道:“不用,娘,你放心,我和有禄在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难道手里还没几个银子不成,这盖房子的钱我们出,就当是我们这些年没在您二老跟前尽孝的补偿了。” 王老五将王有禄挤到一边,自己坐在了椅子上,揣着手道:“家里五个孩子,要盖房,那就不能只你们出钱,谁想来住,谁出钱,谁没出钱要来住,我就撵他们出去。” “说什么呢!”王五奶奶瞪了老头子一眼,摸了摸谢六娘的手笑道:“知道你是个好的,只是你爹说的对,这盖房子啊,不能只你家出,老大两口子,约莫过两个月就回来了,反正院子不着急盖,待他回来,一起商量一下,看看怎么出这费用就是了。” 王老五很赞同王五奶奶的话,又道:“不过还是得临时加盖两间房,今年你们回来了,老大一家过年也回来,这么点房子不够住,总不能还是男人挤一床,女人挤一床吧?不如先盖两间屋子,待开春了,就全都给扒掉就是了。” “还是咱爹考虑的周到。”谢六娘夸道。 王五爷乐滋滋的,转头就瞄到了箱子上,脸上又沉了下来,问道:“以往我没深问过你们做的什么生意,但今日倒想听听你们出去是干什么的。” 谢六娘笑道:“原就不是不能说的,只是前些年投入大,怕你们知道了害怕,这才没说。我和有禄之前跟着我爹走镖,后来手里有了些钱,想着走镖到底危险,就买了一艘船,跟着水运到处跑跑,谁曾想这生意做的还不错,这才积累了这么多的金子来。” “船?”王五爷皱眉:“多大船啊,竟这般挣钱?” 谢娘子保守道:“约莫两层楼那么高吧。” “乖乖!大船!”王五奶奶眼睛瞪大,她活了一辈子,还没有坐过这般大的船嘞! 她感叹道:“怪不得一艘船能挣这么多金子!” 谢六娘和王有禄相视一笑。 嗯。。。一艘船还挣不了这么多,但,咱也不只这一艘船不是? 第141章 答应 安然很快收到了意琦的回信,信上说王有禄答应了夫子一事,只是对于安然出钱为王家村建私塾一事并不同意,他和谢六娘商量了一番,这些年他们两口子不在家,家里全靠父老乡亲们平日帮忙,这些年两口子手里也有些钱了,故而办女子私塾一事,他们全包了。 胤禛也看了来信,笑了一声道:“这夫妻俩倒确实有点意思,改日咱们再去王家村,可以去拜访一下。” “那这私塾一事。。。。” 胤禛道:“既然他们想将事情揽过去,就让他们做去吧,我们到底是外村人,说话做事都没有本村人好使,反正咱们做这事,不求名也不求利,如今有人替咱们包了,你也能少操份心不是?” 说的也是,安然也没再多说什么,她在这深宅大院中,很多事情确实看顾不了,不过她还是想尽一份心意,想了想,笑道:“这事总归是我挑的头,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不如这样,我让郭必怀去买些书来,只当是我送给她们的礼物了。” 她想暗中掺点技能书进去,不拘是医书,或者是刺绣,厨艺等,在这个敝帚自珍的大时代,技能书都是传家之宝,市面上很少有这样的书刊流出来,安然希望女子在读书明理的同时,若是有想学些手艺的,这些技能书能帮到她们。 对了,赤脚医生手册是什么内容来着? 第103章 她在这闷头回想手册的内容,府里却开始挂起了红绸,与安然这样由格格晋升为侧福晋不同,瓜尔佳氏是有婚礼的,不过这些事情用不着安然操心,大部分的事情都由乌拉那拉氏一手操办,毕竟明面上她也没犯错,这迎新人的喜事,把福晋被撇在一边算怎么回事。 福晋想当贤惠人,安然自然双手将对牌奉上,这种累身累心还得不到好处的事情,谁爱做谁做去,管不管家的,于她来说不甚重要,她都是侧福晋了,谁还敢苛待她不成? 这场侧福晋的婚礼声势浩大,作为石文灿的幺女,想来是备受宠爱,家里虽经商,却有个极受皇上信重的大伯,虽不甚亲近,但大树底下好乘凉,这几年,石文灿挣了不少家底,除了一部分奉给族里,剩下的在瓜尔佳氏的嫁妆中得以体现。 乌拉那拉氏的嫁妆也不过一百三十六抬,瓜尔佳氏的只比她少了两抬,且每一抬嫁妆箱子都塞的满满当当,四个人合力才能把箱子抬起来,抬箱子的棍足有小孩手臂粗细,却还是被箱子累的肉眼可见的弯了,可见里头的东西绝对不掺一点假。 “恭喜四阿哥!贺喜四阿哥!” “恭喜四阿哥喜得佳人!” 胤禛在前院被人围着恭贺新喜,后院,乌拉那拉氏一身正红色旗装招待宾客,脸上挂着端庄的笑,眉目间隐约添了几分喜意,仿佛侧福晋进门于她来说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一般,见此,众人纷纷夸赞四福晋是个难得的贤惠人。 安然一身湘妃色旗装跟在后面,只当自己是个透明人,她与这些皇室宗亲并不多么熟悉,故而不敢随意插话,只把耳朵竖的高高的,心里默默记下和福晋寒暄之人的身份地位。 新房内,瓜尔佳氏顶着红盖头坐在床上,被子底下铺了花生核桃等干果,硌的她有些疼,但她却一动不敢动。 又等了等,她默默挪了挪腿,轻声唤道:“书兰?书琴?谁在这儿?” 书兰书琴是她带来的贴身丫鬟。 “侧福晋,奴婢们都在这儿呢。”两个丫鬟赶紧上前:“侧福晋想要什么?奴婢去给您拿。” 瓜尔佳氏道:“给我倒杯水吧。” 她伸出一只手来,细如葱白,指间微粉,一看就是保养极好的大家千金的手。 将书琴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干涩的喉咙总算舒服一些,她不由问道:“四,四爷还没来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羞红,索性红盖头盖着,倒是无人瞧见,但书兰书琴与她相伴十几年,自然知道自家小姐的性格,书兰不由打趣到:“咱们小姐这是想姑爷了?” “没有~”瓜尔佳氏跺了跺脚,一副小女儿的娇羞之态:“你们不许胡说,我,我只是坐久了,腿麻而已。。。。” 外头隐隐有脚步声传来,瓜尔佳氏赶紧将手里的杯子递出去,将自己的袖子整了整,端正坐好。 果然几息之后,胤禛推门进来,书兰书琴赶紧行礼:“给四阿哥请安。” 今儿喝了不少酒,胤禛觉得脑袋有些疼,他挥手道:“你们出去吧。” 这。。。。。 书兰书琴对视一眼,赶紧退了出去,还带上了门,留下瓜尔佳氏不安地动了动。 胤禛见她盖头还没掀,拿了喜秤挑开盖头,露出瓜尔佳氏白嫩精致的脸来。 瓜尔佳氏娇羞抬眸,映入眼帘的就是胤禛英俊的面容,脸上刚消退的红晕渐渐又从脖颈蔓延到脸上,她不由唤了一句:“爷~” 胤禛点头,将盖头放到一边,坐到桌前倒了杯茶,他见瓜尔佳氏不动,便问:“你顶着这么大个发冠,头不重吗?” 瓜尔佳氏的笑僵住,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头上的点翠发冠,最顶上镶嵌着一颗硕大的珍珠,其余指甲盖大小的珍珠用金线穿成珠串垂挂下来,重确实重,但很贵气不是吗? “拆了吧。”胤禛建议道:“也好让头发松快松快。” 原来四爷是关心她,怕她累着,瓜尔佳氏羞涩一笑,坐到梳妆台前开始拆头发,只是她从小没做过这活,拆了两根簪子后就不知从哪儿下手了,她求助地看向胤禛:“爷,妾身不会拆头发,不如爷。。。” “那就叫你那两个丫头进来伺候吧。”胤禛揉着眉心。 书兰书琴进来,伺候着瓜尔佳氏将头发拆了,书琴轻声提醒道:“侧福晋,还没喝合卺酒呢。” 瓜尔佳氏点点头,让两人先出去,自己到桌前倒了两杯酒,一杯拿在自己手里,一杯递给胤禛,柔柔一笑:“爷,该喝合卺酒了。” 胤禛接过酒,同她一同喝了,见夜色正浓,便道:“时间不早了,早些安置吧。” “是~”瓜尔佳氏红着脸上了床,将帷幔慢慢放下。 第142章 瓜尔佳氏 第二日,天微微亮时,胤禛便起了床,他一动,瓜尔佳氏便也跟着起来了,她一脸娇羞,穿着一身寝衣替胤禛穿衣裳,笑盈盈道: “爷~今日妾身要去福晋那儿请安敬茶,妾身初入府中,尚不知福晋晨昏定省的时辰,就怕去早了打扰福晋,去晚了又十分失礼。。。” 她扯了扯胤禛的袖子,仰着脑袋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撒娇道:“爷,不如今儿您陪妾身一起去吧~” 胤禛垂眸,看向眼前的女子,十五岁的年纪,自小在家中被捧着长大的,撒娇卖乖都透着几分可爱,但这什么好处都想往自己碗里扒拉的性子,就不太好了。 他将袖子从瓜尔佳氏手里扯出来,整了整道:“我今日还有事忙,你梳洗好后自去请安,怕去迟了失礼,那就早点儿去,左右你都已经起来了,去早了也没关系,叫你那大丫鬟拿个披风,站门口等一会儿就是了。” 瓜尔佳氏抿唇,心里有些不高兴,但额娘说了,四阿哥府是皇子府,万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她见胤禛似有不悦,连忙扬起笑来道:“是,妾身待会儿就收拾收拾去请安。” 送走了胤禛,瓜尔佳氏回了屋子,她这处院子名叫梨香院,是除了主院宜兰院和倚梅苑外,最大的院落,位于主院正后头。 初时听说她院子的位置时,瓜尔佳氏还暗暗高兴了一番,只当是四爷看重她,可和四爷相处下来,胤禛的表现让她颇为失望,就连今早的请安,他都不愿给她做脸。 她坐在榻上揪着帕子暗暗生了一会儿闷气,书兰端了壶茶进来,哄道:“小姐这么早起来,想必困的紧,不如喝杯茶醒醒神吧。” 书琴碰了她一下,提醒道:“咱们主子如今已是四阿哥府上的侧福晋,怎么还能小姐小姐的叫?” 书兰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脸,笑道:“哎呦,瞧奴婢这记性,主子可莫要生气,在奴婢心里,主子一辈子都是奴婢的小姐,方才四爷出来时,奴婢差点都要唤一声姑爷了呢!” “扑哧!” 瓜尔佳氏被她逗笑,心里的那点闷气也疏散了出去,书琴见她情绪好转,不由笑道:“这天儿还早呢,主子不若再回床上躺一会儿,待到时辰了,奴婢再来叫您。” “不必了。”瓜尔佳氏摇头道:“既然起来了,再回去躺着也睡不着,去把我那首饰匣子拿过来,挑最好的,最贵重的首饰,今儿我第一次请安,总不能在其他人跟前露怯了。” 安然也在倚梅苑挑衣裳呢,特意选了件丁香紫的旗装,外罩了身白狐狸皮的马甲,她摸了摸柔软的狐狸毛,又想起王家村的那只小狐狸来。 那只小狐狸如今在皇家驯兽园学规矩,到底是野兽,胤禛怕不小心再把弘昭安然给抓了,索性月份还小,就往驯兽园里一丢,只说待成年了,懂事了再抱回来。 安然心里有些对不起那小狐狸,把人家从山林里捞出来关着,总觉得小狐狸可怜巴巴的,胤禛大体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带她去逛了驯兽园一圈,好家伙,短短几日不见,小狐狸足足胖了两圈,身上棕色的毛发慢慢褪去,露出火红色的毛发来。 见她来,小狐狸很高兴,“嘤嘤”地叫唤了两声,跑到她脚边一躺,露出柔软的肚皮来,蓬松的尾巴一甩一甩的,看起来快活极了。 安然就再也不觉得小狐狸可怜了。 “主子,今儿想要戴哪副头面儿?”春和轻声问。 安然回过神来,想起昨日瓜尔佳氏那丝毫不逊色于乌拉那拉氏的嫁妆,勾唇一笑,点了点摆在最里头的翡翠珊瑚头面道:“就这套吧,再把爷送我的碧玺十八子手串拿出来。” 已经进入十一月,早上下了一层霜,出门说话都呼着白气,弘昭还在睡,安然进去瞧了瞧,见一切都好,便带着春杏夏荷二人到了宜兰院。 主院自是不缺炭火的,屋子里暖意融融,她寻了自己的位置坐下,转头同李氏说起话来:“昨儿晚上降温,弘昐可还好。” “挺好的。”李氏笑道:“也就早上咳了几声,喂他喝了点儿梨子水,这会儿正睡着呢。” 安然摸了摸手里的暖炉:“冬日里,屋里暖烘烘的,别说孩子,就连我整日也只想歪在榻上不想动弹。” 第104章 “谁说不是呢?”李氏手里拿着个棉套子,两只手往里一揣,闲适的不得了。 自入秋以来,弘昐身体大好,李氏整日里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胤禛她们在畅春园时,她每日就在自己院子里琢磨吃吃喝喝,府里属她最大,也没有晨昏定省,日日睡到自然醒,过的自在极了。 安然回来看到她时,属实吓了一跳,这胖了两圈的样子,真的是她记忆里那个弱柳扶风的李氏? 安然看了看李氏近日明显多出来的双下巴,不由提醒道:“我说你啊,饮食上也该控制些了,免得开春了,以往那些个衣裳都穿不下了,到时候你可别找我哭去。” 李氏还是在意自己的容貌的,她苦恼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叹气道:“我也想控制啊,可这天一日一日的冷,我这一冷吧,就想吃东西,那些个糕点吃起来也不爽快,就想吃点热乎乎的面汤,鸡汤,各种汤,一吃就一大碗,唉,实在控制不住啊。” 安然听的无语,瞧这各种汤,一听就是满满的嘌呤,更别说炖只鸡还有人参枸杞配着,这么吃下去,李氏不胖谁胖? 她俩在这儿闲聊,绿绮紫烟坐一起,也头碰头说的正热闹呢,门口传来打帘子的声音,众人抬头看去,就连瓜尔佳氏一身胭脂红旗装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个丫鬟,就在门边那儿停住了。 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安然起身,笑着打破僵局:“这位想必就是瓜尔佳侧福晋了,快进来坐。” 瓜尔佳氏这才甩着帕子进来,对安然行了个平礼:“想必这就是安侧福晋了。” 安然回以一礼。 李氏几人也早就起身跟着行礼,瓜尔佳氏笑道:“我初初入府,该给各位行礼才是。” 她环视一圈座位,笑着看向安然问:“安侧福晋,不知我坐在哪里?” 第143章 敬茶 安然浅浅一笑:“这里是福晋的院子,瓜尔佳侧福晋若问我,可问错人了。” 李氏上前笑道:“两位侧福晋身份贵重,自然都该坐在最前面,安侧福晋一直坐在左侧,怕是已经习惯了,瓜尔佳侧福晋不若就坐到右侧吧。” 瓜尔佳氏瞥了李氏一眼,笑道:“也好,我本也不在意这个。” 乌拉那拉氏出来,就见一左一右两个侧福晋已经端坐好,她的眼睛在瓜尔佳氏头上的点翠钿子上顿了顿,笑道:“府里又进了新人,新人新气象,想来也该更热闹了。” 有小丫鬟上了蒲团上来,瓜尔佳氏眉头微皱了皱,还是上前跪下给乌拉那拉氏递了茶:“妾身瓜尔佳氏,请福晋用茶。” 乌拉那拉氏也不为难她,笑着接过茶抿了一口道:“既入了府,就好好服侍四爷,尽早为府上开枝散叶最是要紧。” 瓜尔佳氏小脸一红,低低地应了句“是。” 她在书琴书兰搀扶下起身,由珍珠带领至安然面前,珍珠介绍道:“这位是安侧福晋。” 两人手拉手行了平礼,瓜尔佳氏赶在安然开口前唤了一句:“安妹妹。” 乌拉那拉氏喝茶的手顿了顿,嘴角牵起一抹弧度。 安然却不接她的茬,笑盈盈道:“错了。” 瓜尔佳氏一愣,显然没想到安然这么直愣愣地就点出来,她还是装傻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府中姐姐妹妹哪里是能瞎叫的?安然不相信瓜尔佳氏能不知道这个道理,一共两个侧福晋,谁姐姐谁妹妹,就更不能只是顺嘴的事儿了。 许是她摸着瓜尔佳氏的手,和蔼可亲道:“就算其他不论,就单论年纪,我比你年长几岁,瓜尔佳妹妹也该称我一声姐姐的。” 更何况瓜尔佳氏是新妇,她可是府里老人,这一声妹妹,安然自然不应,就算瓜尔佳氏是康熙下旨册封的侧福晋又如何,她进府比谁都早,还有个弘昭,瓜尔佳氏刚进门,想称姐姐,还早的很。 瓜尔佳氏抿唇,转而笑道:“是妹妹的不是,只看安侧福晋长相显小,便觉得该称一句妹妹,是我唐突了。” 安然依旧笑眯眯的,不在意道:“没事儿,你刚入府,许多事情还不懂,待日后你就知道了。” 她这才放开瓜尔佳氏的手,拿过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新婚贺礼,笑道:“小小贺礼不成敬意,还请瓜尔佳妹妹不要嫌弃。” 是一对品相极好的正阳绿翡翠镯子。 瓜尔佳氏眼里却闪过一丝嫌弃,但还是笑着让身后跟着的书琴收了,这才跟着珍珠来到李氏面前。 和李氏之间,瓜尔佳氏就不再坚持姐姐妹妹那一套了,客客气气地互相见礼,李氏送上贺礼,说了几句吉祥话,就算是认识了。 至于绿绮和紫烟,还轮不上瓜尔佳氏与她们见礼,而是自己上前行礼,再送上贺礼就是了。 必要的流程走完了,众人落座,乌拉那拉氏笑道:“诸位都是自家姐妹,好好相处,伺候好主子爷,再为府里添几个阿哥格格,便是再好不过的事儿了。” 她看向安然道:“这次侧福晋婚宴,虽是由我主持,但在此之前,管家之事一直在你手上,我累了这些天,便想着要好好休息休息,这管家之事,怕是还要交到你手里。” 安然关心问:“福晋身子如何?可是不舒坦?可请了府医来瞧瞧?” “倒没什么大事,就是累了这么多天,身子疲乏,想来休息些日子就好了。” 安然点点头,松口气道:“既然福晋这样说了,那妾身就替福晋分忧,应下这管家之事。” 她的眼睛在瓜尔佳氏脸上转了一圈,果然见瓜尔佳氏眼底划过一抹不悦,安然勾唇一笑,问: “不过如今府里有两位侧福晋,这管家之事,可不能我一人包揽,瓜尔佳妹妹想必在家里也学过管家,不如就由我和瓜尔佳妹妹共同揽下吧。” 瓜尔佳氏一愣,显然没想到安然竟然把权利往外送,她心下一喜,但还是下意识谦虚道:“安姐姐抬爱,本不该推辞,只是我刚进府,对府中诸事还不甚熟悉,这管家之事又尤为重要,怕是难以担此重任。” “哦~”安然应了一声,然后就看向李氏,笑道:“既然瓜尔佳妹妹如此说了,那我也不为难瓜尔佳妹妹,不过李妹妹之前也曾协理管家,不如就让她协助我吧。” 怎么就轮到李氏了? 瓜尔佳氏嘴巴张了张,可方才是自己亲口拒绝了差事,这会子再开口,怕是落了下成,惹人笑话罢了。 待请安结束,众人出了宜兰院,安然礼貌地同瓜尔佳氏道别:“妹妹慢走,姐姐先回去了。” 瓜尔佳氏目送她远去,待看不见人影了,这才慢慢往自己的梨香院走。 书兰虽有个文雅的名字,但却是个急性子,回了梨香院,她见四周无人,愤愤不平道:“不过是仗着进府早又生了个阿哥,也敢在主子面前自称姐姐,一个从格格升上来的侧福晋,她配和主子平起平坐吗?我家主子的姐姐可是太子妃!” “好了,这些话以后不许再说。”瓜尔佳氏将手洗净擦干,原本的那方苏绣帕子已经被她不知何时揉的抽了根丝,便叫人扔了,拿了新帕子来。 “去传膳吧。”她吩咐道。 书琴附在瓜尔佳氏耳边提醒道:“主子,太太让熬的坐胎药,现在还在炉子上温着呢。” 瓜尔佳氏想起额娘在她出门子之前,就同她说过四阿哥府的后院,福晋,侧福晋,庶福晋都有子嗣傍身,且都是阿哥,又与四阿哥多年情分,她一个新人进府,怕是困难重重。 不过额娘打听过,听说福晋的嫡子生过一场大病,自那以后身体就不大好,而长子早产,身体那更是羸弱,只剩侧福晋的三阿哥,是个健壮的孩子,还曾被皇上亲自提名赏赐住在畅春园。 故而这府里孩子虽多,但能不能长成还要另说,若她能早日诞下子嗣,想来与府里这些老人相比,应也有一争之力了。 “端过来吧。”瓜尔佳氏淡淡道。 子嗣重要,宠爱也重要,以她的容貌才情,她就不信在这府里没有一席之地。 第144章 茶香四溢 按规矩,侧福晋新进门,胤禛要在梨香院歇上三日,近日事忙,他虽在工部任了个闲职,但皇阿玛明年亲征噶尔丹,太子定是要留下监国,老大,老三,老五,老七和他都要随军,一直要到三十六年噶尔丹服毒自杀后彻底结束。 相比老大的游刃有余,胤禛心里还是有些压力的,虽说若无意外,同前世一般在阵前走上一遭罢了,但他想要封上亲王,就只能在这次战争中立下功劳,即使对未来能未卜先知,可胤禛有自知之明,他于军事上,实在没有多少资质。 所以这些日子除了上朝之外,得了时间他就在前院与门客们商议此次战事。 “爷,时辰不早了。”苏培盛给胤禛上了一杯茶,轻声提醒道。 胤禛揉了揉眉心,挥手让其他人散了,只留了王卓下来,他道:“明年的战事尚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科考之事怕是要延后,不过也好,你才考上举人,多沉淀两年想来更有把握,我先前同你说的事,你意下如何?” 第105章 王卓自然知道胤禛说的,是安然认他为义兄之事,他对安然印象很好,淼儿言语之间也很喜欢安然,且这是四爷亲自牵的头,他若不答应,岂不是不知好歹,因此一拱手道:“属下荣幸之至。” 胤禛点头,很满意他的识趣,又道:“刚从畅春园回来,天气又冷,怕是去不了王家村,不若找个黄道吉日,将你娘和妻儿弟妹接过来,咱们办个认亲的小宴。” 王卓自然无所不应,他自中了举人,手里存了些银钱,便在京城盘下了一处小院子,只是最近事忙,还未来得及收拾。 这事说完,胤禛便带着苏培盛去了梨香院,一进门就见瓜尔佳氏坐在摆满膳食的桌前发呆。 他不由眉头一皱道:“不是派人来说了我今晚在前院用过饭了,怎么到现在你还没吃?” 瓜尔佳氏像是才看到胤禛来了,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慌忙站起来,解释道:“是妾身中午吃的有点撑,这晚膳就吃晚了些。” “这菜都凉了,你这似乎还未动几口。”胤禛寻了个椅子坐下道:“叫奴才们把冷盘撤了,上些热菜吧,我也吃点。” 正好他也有些饿了。 瓜尔佳氏脸上一红,觉得胤禛对她似乎也不是早上那般不近人情,她让人撤了桌上的饭菜,给胤禛倒了杯茶,轻声问:“忙了一天,爷累了吧,喝杯茶解解乏吧。” 为了提神,胤禛喝了一天的茶了,嘴里都泛着苦,但也不好拂了瓜尔佳氏的面子,只好将杯子接过来,转移话题道:“方才见你似乎有些不高兴?” 瓜尔佳氏咬唇,摇头道:“没有,就是今日请安之时,妾身似乎有些唐突。” 她见胤禛只顾低头饮茶,并不接她的话茬,试探性的道:“也是今日妾身眼拙,看安姐姐长的年轻,便叫了一声妹妹,虽说安姐姐大气,不与妾身计较,可妾身心里总有些忐忑不安,知道的,只当妾身眼拙,不知道的,还以为妾身眼里没人呢。” 她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娇声道:“爷,安姐姐不会怪妾身吧?” 胤禛放下杯子,看着瓜尔佳氏这番模样,不为所动:“你放心,安氏向来大气,她既说了不计较,那就定然不会计较,只是这称呼问题,确实是你有不妥之处,就算她长的脸嫩,但她比你进府早,又先封的侧福晋,与你平起平坐,不论怎么说,你都该称一句姐姐。” “确实是妾身不妥,只要安姐姐不计较就好。”瓜尔佳氏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心里却沉了沉,转而笑道:“早上安姐姐送了对镯子给妾身,妾身极为喜欢,您瞧,妾身回来就给戴上了。” 她伸出双手,玉白的手腕上戴着一对翡翠镯子,看上去漂亮极了。 “你这双手配这镯子,挺好。”胤禛眼里闪过笑意,这丫头,平时送她那么多种水好的镯子,真不知她从哪儿淘出的这么一对正阳绿镯子,真是一点财都不想往外送。 瓜尔佳氏以为是在夸她,心里一喜,也不枉她日日用牛乳沐浴才养出的这一身如玉肌肤。 热菜很快上来,两个人,却有八道菜,其中肉食占了一大半,胤禛皱了皱眉,只略略吃了几筷子素菜就不动了,只捧着手里的汤喝。 瓜尔佳氏一直在为胤禛布菜,自己都没吃几口,如今见胤禛只顾着喝汤,想着他怕是吃饱了,便也跟着放下了筷子。 “吃好了?”胤禛放下手里的碗:“既吃好了,就撤下去吧。” 几盘子菜怎么上来的,又怎么端下去了。 倚梅苑,安然把玩着手里的对牌,笑道:“这管家之事,若是在别的府上,一个个争的跟个乌眼鸡似的,反倒是咱们府上,福晋倒像是真的撂开手了。” 春和在替安然梳头,闻言便道:“如今瓜尔佳侧福晋入府,福晋放了权,怕是想让您和那位鹬蚌相争,她好做个渔翁呢。” “我倒觉得那位可不像条笨鱼。”安然打了个哈欠,上床睡去了。 胤禛在梨香院歇了三天,之后便一直在前院歇着,瓜尔佳氏虽有些不满意,但见胤禛也没有去别的院子里,心里还是默默欢喜的。 府里多了个侧福晋,确实热闹了不少,一会儿听说梨香院又去前院送参汤了,一会儿又听说瓜尔佳氏在花园里作画弹琴,胤禛倒是没被引来,倒是引来了同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绿绮和紫烟,三人在花园里说说笑笑,讨论诗词歌赋,风花雪月,似乎相见恨晚的模样。 这日日暮时分,瓜尔佳氏带着书琴从花园里回来,一进屋,烧着的炭火暖融融地席卷全身,她不由呼出一口冷气,将手里的暖炉扔给书兰道:“今儿这些衣裳,还是老样子,你们拿下去分了吧,不必再放到我的箱笼里了。” 反正她衣裳多的是,不差这么一点儿。 书琴伺候瓜尔佳氏换了家常衣裳,摸到瓜尔佳氏冰凉的双手,心疼道:“这天儿越发的冷了,主子若要想接待那两位格格,不若让她们到梨香院中吧。” 瓜尔佳氏嫌弃道:“她们来我这院子,我怕脏了我的地界儿,索性该打听的都打听完了,明日我就不去园子了。” 第145章 奶糕 “明儿下午她们若来梨香院寻我,就说我身子不适,替我推了就是,一次两次的,她们也就知道了。”瓜尔佳氏接过书兰递过来的热茶一饮而尽,身体总算回暖了些。 书琴道:“就怕她们会因此有怨言。” “怨言?”瓜尔佳氏冷哼一声:“她们敢吗?她们这些日子在我这里拿的金银玉饰,衣裳料子还少了?天上可没有掉馅饼的美事,真当我是什么散财的菩萨不成?” 本就是互惠互利的事,真当她闲着没事干整日同她们吟诗作对? 两人一肚子心眼,当她瓜尔佳氏看不出来么,要不是这府里她暂时还没人手,看那两人十句里头能有个几句真话,她才不会搭理她们。 额娘曾说的有关四阿哥府上的一些事,却都只知皮毛,倒是这几日了解下来,她也算初步掌握府里现状。 那个安氏,倒是有些手段,想来是幼年同四爷青梅竹马的情分,让四爷对她另眼相看。 男人嘛,对自己的第一个女人总是会念念不忘,这是额娘教她的道理。结合绿绮紫烟透露出来的话,虽有些夸张成分,但安氏在府里的地位显然不容小觑,如今手里又有管家之权,怕是福晋都要避其锋芒。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不屑,紫烟绿绮话里话外都说她也是侧福晋,这管家之权合该分她一半,这话瓜尔佳氏是很受用的,但挑拨她去争去抢,让她去当这个出头鸟,她却是不干的。 瓜尔佳氏在家虽受宠,但父亲院里也是姨娘小妾数不胜数,父亲儿女众多,她能在这样的氛围下还深得父亲宠爱,靠的可不是嫡幺女这个身份。 想到这里,她吩咐书兰道:“去给前院送一盅银耳羹去,就说我这儿今日炖了人参乌鸡汤,问问爷晚上有没有时间过来尝尝。” 谁知书兰很快就回禀:“说是爷今日忙完公务,此时已经去了倚梅苑了。” 此时,倚梅苑内胤禛正陪着安然吃饭,弘昭坐在一旁为他特意打造的小椅子上,嘴里吃着米糊糊,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饭菜。 安然用公筷给胤禛夹了菜,调侃道:“听说爷近日喝汤喝的滋润,想来也瞧不上我这里的汤品了,不如就都撤了吧?” 胤禛捏了捏她的手,无奈笑道:“别作怪,赶紧吃饭,等会儿菜冷了。” 待吃完饭,弘昭被放在暖榻上,安然用柔软的棉布把他围起来坐着玩儿,转头就看到胤禛皱着眉头在看书。 她过去一瞧,笑问:“这好端端的,怎么就看起兵书了?” 胤禛放下书,揉了揉眉心,将安然揽到怀里坐下道:“明年开春,圣驾亲征噶尔丹,我是必定要随军的,只我在军事上,属实没什么天分,这才临时抱佛脚,想着或许能从这些书里得些经验罢了。” 其实有没有用的,他自己心里门儿清,只是徒增安慰罢了。 安然担忧道:“此次随军,爷可要去前线?可会危险?” “去不去前线说不准,危险自然是有的,但富贵险中求,我倒是想要拼一把。”胤禛不确定,他毕竟是个皇子,不知道皇阿玛准不准他去,不过他自己是想去前线立功的,上辈子他倒是掌管正红旗,这辈子想来也是如此,有老大在前面撑着,怕是没有他发挥的余地。 安然努力回忆自己的历史知识,她记不清细节,只知道康熙亲征噶尔丹,最后是以胜利收场的,但战争不能只看结局,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 她一把抱住胤禛道:“爷是一定要拼这一把吗?” 胤禛点头,语气坚定:“等着爷给你拼个亲王回来。” 安然回以一笑:“好,那我家里等着王爷回来。” 两人四目相对,越靠越近,安然慢慢闭上了眼睛,就听一道奶音在耳边响起。 第106章 “啊哦~” 干啥呢这是? 弘昭小眉头皱的紧紧的,看着已经忽略自己的父母。 安然脸上一红,赶紧从胤禛怀里出来,拿了个自己做的奶糕塞到弘昭嘴里。 有好吃的,弘昭小眉头松开,高高兴兴地啃着奶糕,光滑的牙板磨了好一会儿,也没把奶糕磨出个豁口来,但他却高兴地小脚蹬的很欢实。 “他还没长牙,怎么就开始吃这么硬的东西了?”胤禛笑问。 “本就是给他磨牙用的。”安然用帕子将弘昭嘴角边流出的口水擦干净,解释道:“奶娘说六六怕是要出牙了,这些日子到处咬东西,我就做了这种奶糕,让他拿着边啃边玩儿。” 胤禛将弘昭抱过来,用拨浪鼓逗着他,哄道:“阿玛用这个小鼓和六六换手里的奶糕好不好?” 拨浪鼓“咚咚咚”的声音很快吸引了弘昭的注意力,他“啊”了两声,伸手就要去够。 胤禛晃了晃拨浪鼓,顿开了他的手,笑道:“得用奶糕换才行。” 弘昭眨了眨眼睛,看了看手里的奶糕,又看了看拨浪鼓,最后还是果断地将奶糕塞进了嘴里。 “吧唧吧唧吧唧。。。。” 奶糕真好吃呀~ 胤禛捏了捏弘昭肉嘟嘟的小脸,看向安然愧疚道:“战事一起,怕是一年半载不会回来,弘昭的周岁,我怕是要错过了。” 安然笑道:“爷此去,为的是国家大事,别说小小的一个周岁,就算是他成亲之喜,也该为这样的国家大事让路。” “他还未满周岁,怎么就说到了成亲上去了。”胤禛笑了一会儿,又道:“王卓那边我都说好了,选个黄道吉日,咱们两家认个亲。 他如今已是举人,待认了亲之后,也算是我的舅兄,我打算举荐他去国子监读书,有舅兄这层关系,他在国子监不会受什么排挤,同样,明年我不在府里,你若有什么事,他在外头也能有个照应。” 安然知道胤禛做的这一切,固然有欣赏王卓学问的成分在,但更多的,还是为她和弘昭考虑,心下划过一抹暖流,却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握住了胤禛的手。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弘昭看了看,也将自己的小胖手放了上去。 “哦~” 第146章 羊汤 第二日早上请完安,安然就一头扎进了厨房,春和几人帮着厨娘揉面,就见安然拿了两双筷子,轻轻地将做好的面条挤的弯弯曲曲。 夏荷歪着脑袋看了看,也没看出个章程来,不由问道:“主子在做什么?为何要把面条压成这般模样?是为了口感更好吗?” “嘘!”安然小声道:“我在试着做个新东西,还不知道能不能做出来呢。” 她将压好的面条放进蒸笼里开水蒸至定型,然后起锅烧油,将定型好的面条放进热油里炸至金黄,这就是方便面的面饼了。 安然掰了一小块下来尝尝,点头道:“好像还行。” 她转头问春杏和夏荷:“看清楚我方才怎么做的了吗?” 两人齐齐点头:“看清楚了。” 安然拍拍手道:“那就按照我那样做吧,我去准备别的。” “是。” 院子里的烤炉许久没用了,安然让人简单扫了扫,便启用了。 “火不要太大,烤炉门不用关,烤坏了也不要紧。”安然将一盘子切成丁的蔬菜放进烤炉里,对守着火的小顺子叮嘱道。 小顺子忙点头。 安然又忙着去做肉干,最适合方便面的当属牛肉干,但这时候牛是精贵物,她也就不想了,不过鹿肉倒是不缺。 将肉腌制好放到炉子里烘烤,安然开始炒制料包,没有辣椒面,她就熬了鸡汤,做鸡汤面料包。 这一通忙下来,直至日薄西山,安然终于做出了一整套的方便面成品。 她对夏荷道:“去前院叫爷过来一趟。” 此时前院也正热闹着,瓜尔佳氏派了书兰来请胤禛,谁知胤禛正和门客在书房议事,书兰连苏培盛的面都没见到,就被小李公公拦在了门口。 小李公公扬起标准的笑,用拂尘拦住书兰的路,笑道:“书兰姑娘,我们主子爷说了,以后前院谁也不许随便过来打扰,还请姑娘回去,不要为难我们这些个奴才。” 书兰皱眉,将手里的食盒往前推了推,笑道:“这是我们侧福晋亲手炖的羊肉汤,火候正好时盛出来的,过一会儿凉了,可就眉那个味道了,小李公公,您行行好,看在我家侧福晋一番辛劳之下,就让奴婢把这一碗汤送进去吧。” 说着她便掏出一个荷包往小李公公手里塞:“天冷,您也辛苦,这点东西您别嫌弃,就当是给您买点酒喝暖暖身子。” “这我可不敢要。”小李公公赶紧拒绝。 四爷今早可是特意吩咐,如若瓜尔佳侧福晋再派人送东西过来,全都拦在门外,一律不许叫他看见。再多的银子,小李公公可都不敢收。 两人推拒了一番,书兰见他态度如此坚决,便也就泄气了,她拎着食盒往外走,谁知余光就瞥见胤禛正好从书房出来,她大喜,也顾不得什么,扬声道:“四爷,我家侧福晋给您送汤来了!” 胤禛一个冷眼过去,书兰就哑了嗓子,他走过去不耐烦道:“好端端的怎么又送汤过来?不是说了爷身子好的很,不需要进补吗?” 书兰讷讷道:“近日天寒,侧福晋也是担心您操劳公务,再累坏了身子。。。。” 胤禛道:“往后不要再送来了,若没有大事,不许再来前院。” 书兰只能应是,但她还是想争取一下,便试探道:“侧福晋今儿早上起床时,略略咳了两声,也不知是不是昨儿夜里受了凉,奴婢担心她伤寒,想请府医来瞧瞧。可侧福晋说您忙,偏不让奴婢去请,今日一天都蔫蔫的没有精神,主子爷不如去看看我家侧福晋吧。” 胤禛不解其意,皱眉道:“我忙不忙,与请不请府医有何干系?” 书兰一梗,说不出话来。 这不话赶话说到了吗,且瓜尔佳氏今儿早上确实咳嗽,只不过是夜里炭火足,烤的有点干而已。 她正苦思冥想该如何让胤禛去梨香院,就见夏荷走过来,见书兰也在,挑挑眉,走至近前对胤禛行礼,只说了一句话:“主子爷,我家主子有事,请您过去一趟。” 胤禛抬脚就走。 他走了,苏培盛也跟着走,一群小太监呼啦啦跟在后头,只留下呆愣的书兰和留在最后的小李公公。 小李公公轻声提醒道:“书兰姑娘,你该回后院了。” 书兰这才回过神来,急匆匆就跑回了梨香院。 不说她回去后如何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就说胤禛急匆匆来到倚梅苑,就见安然悠闲地坐在屋里,前面桌子上摆着咕嘟嘟直冒泡的热锅子。 “怎么想起吃羊肉锅子了?” 他将披风脱下扔给苏培盛,也不用安然招呼,自己坐到桌前围着小炉子烤火,搓着手笑道:“还以为是什么要紧事,吓得我赶紧从前院赶了过来。” 安然笑眯眯的,先是给他盛了一碗羊汤放着,又将白天做好的方便面套餐拿出来:“我也不知这是不是要紧事。” “这是什么?”胤禛鼻子嗅了嗅,只闻到淡淡的面饼香气。 不过这东西看起来挺眼熟的,就是叫不出名字,想来也是在他那段模糊的记忆里,不过他也不纠结,笑道:“你又捣鼓出什么好吃的了?” “我先做给你看看。”她将面饼放好,将已经凝固的鸡汤调料放进去,又放入已经磨的细细的盐,五香粉等物,再加上烘干的蔬菜,腊肉,怕和羊汤串了味道,只淋上一旁留着的滚烫热水。 “要等上一会儿。”安然拿碗将方便面倒扣上。 这会子方才的羊肉汤也放凉了些,胤禛喝了一口,夸了句:“鲜。” 然后将羊肉汤一饮而尽,将碗递给安然,笑道:“这位老板娘,羊肉汤虽鲜美,但在下能否分上几片羊肉?” 安然被他逗笑,“哼”了一声道:“羊肉没有,羊杂可要啊” “要,怎么不要?老板娘给的,在下自然全都要了。”胤禛挑眉。 安然嗔他一眼,总觉得这人话里有话,但她不接这茬,当做没听见,舀了一大勺羊肉放进了胤禛碗里,故作大度道:“今儿你运气好,咱家这头羊肉多又肥,赶快吃吧。” “那就多谢老板娘了。”胤禛配合道。 第147章 方便面 两人将羊肉汤喝了一碗,这时候方便面已经好了,安然将碗掀开,一股浓郁鲜香的鸡汤味扑鼻而来,就见原本的面饼已经被热水泡软,变成一根根弯弯曲曲的面条,清亮的汤里飘着点点油花,烘干的蔬菜和肉干浸泡其中,还带着点点肉香,让人闻了便不由地口水生津。 安然将碗递到胤禛面前,给他递了一双筷子:“爷尝尝?” 胤禛也不客气,接过筷子就嗦了一口面,顿时眼睛一亮,这面虽不比厨子现做的筋道,但也有嚼劲,混着满是油香的鸡汤,一口下去,让人欲罢不能。 第107章 他又尝了几口,便放下碗筷,着急问:“这面,我瞧你只是用开水泡一泡就能吃了?” 安然点头道:“其实也可以干吃,这面本来就是熟的,若是在无法开火的时候,直接吃除了干巴一点之外,没有其他问题。” “干一点怕什么?”胤禛有点坐不住了,忙问:“你可还有其他做好了的?” “自然是有的,但是,”安然压住他要起身的身体,将筷子塞进胤禛的手里笑道:“但当务之急是,我们得先填饱肚子,爷,身体是奋斗的本钱,可莫要本末倒置了。” “好。”胤禛笑了笑,顺着她的力道坐下,但还是道:“要不你先说一说这面饼是怎么做的吧?难不难?好不好做?” “不难,也好做,而且不受潮的话,能放上半年之久。”安然将面饼制作的过程大致说了一遍,又道:“只是这面饼,最大的一个缺陷就是费油。” 胤禛问:“一定要用油炸吗?” 安然肯定点头:“油炸之后才能持久保持干燥,面条表面会形成很多小孔,注水之后才能迅速吸收水分,不过面粉可以不用精面,杂面做出来,虽然口感不太好,但也是能吃的。” 胤禛若有所思。 安然又指了指面汤里的东西道:“这蔬菜和鹿肉也是我烘干所制,费时费力,且一不小心火候就大了,这调料也是,耗油耗盐耗香料,才能做出这般味道来。” 胤禛道:“这调料,确实奢侈了些,但我瞧着,便是用热水将这面饼冲泡开,再撒上一点点盐,那面饼里带的点点油水,也是难得的美味了。” 两人吃了饭,安然让人将今天做好的所有套餐都拿出来:“我忙了一天,总共做出这点子东西来,爷若需要,便都拿去吧。” 胤禛揽过安然感动道:“你辛苦做了一天的东西,若是我都拿走了。。。” 安然摇摇头,打断他的未尽之语,笑道:“这东西本就是为了爷出征时能吃的好点特意研究的,若是对你有用,或者对旁人有用,那也算是它有所价值了。” 这东西若是用在军中,即使普通将士分不到,但那些高级将领多出来的军粮,普通将士们应该就能分一点了。 “我的然儿真是我的福星。”胤禛“吧唧”一口亲在了安然的脸上,然后趁她愣神,勾唇轻笑,将她一把抱起进了内室。 第二日早上起来洗漱的时候,胤禛已经上早朝去了,夏荷悄声地将昨晚在前院的事大致说了一遍,安然听了,只是笑了笑,没想到她竟然也在旁人那儿截了一次人。 宜兰院内,乌拉那拉氏端坐主位,笑盈盈地看向众人,温和地道:“天儿越发的冷了,诸位屋里想必炭火烧的足,只是也莫要太过贪暖,要注意多多通风才是。” 瓜尔佳氏嘴角的笑僵了僵,转而笑道:“是啊,就说妾身身子一向怕冷,前些日子屋里炭火烧的旺了些,起来便有些咳嗽,嗓子干的厉害,喝了一天的冰糖雪梨水才压了下去。” 紫烟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妾身近日嗓子也干的厉害,只是妾身没有瓜尔佳姐姐这般的好手艺,故而只能靠喝茶来压一压。” “紫烟妹妹说笑了。”瓜尔佳氏笑道:“我能有什么好手艺呢?做出来的汤,除了我自己,怕是没人乐意赏脸,不像安姐姐,一手的好厨艺,听说最得四爷喜欢,这满府上下,无人敢出其右呢,改日啊,妹妹我还要向安姐姐多取取经。” 安然挑眉,直视瓜尔佳氏的眼睛笑道:“妹妹要说向我取经,我自是无所不应的,只是妹妹也别怪姐姐说话直,这做饭手艺的好坏,主要还是看自身天赋,天赋不行,怎么学,也不过东施效颦罢了。” “你!”瓜尔佳氏瞪向安然,但她向来不是冲动易怒之人,运了运气道:“这俗话说的好,花无百日红,我倒想要看看这花能开上几日。” 她甩了甩袖子,起身行礼道:“福晋见谅,梨香院里还有些事要忙,时辰不早了,妾身就先回去了。” “那就都散了吧。”乌拉那拉氏道。 出了门,眼前忽然飘过一些白影,披着斗篷的安然不由自主伸出手来,手里冰冰凉凉,一片晶莹的雪花落入掌心,很快就化成一滴水珠。 “下雪了!” 安然还想再感受感受,谁知脸上一痛,春杏夏荷两人“哎呀”了一声,赶紧护着安然道:“主子咱们快回去,下冰雹了。” 几人慌忙往倚梅苑跑,半路见郭必怀和几个小太监拿了油纸伞迎了过来。 回到倚梅苑时,春和赶紧给安然倒了杯姜茶暖手,安然听着外面噼里啪啦的声音,叹道:“没想到竟然会下冰雹。” 也不知道要下多久,看这架势怕是小不了,那些不富裕的人家的茅草房子能否支撑得住? 辛辣的味道传入鼻尖,安然喝了一口,又问春和:“春杏她们。。。。” “都有。”春和就笑:“知道主子们心疼她们呢,小厨房熬了一大锅姜茶,倚梅苑的奴才们每人都能喝上一大碗。” 安然粲然一笑:“还是春和最懂我。” 她想了想,还是写了一封信,叫来郭必怀道:“你辛苦一趟,帮我跑一趟半日闲。” 这么冷的天,外头流浪的那些乞儿怕是不太好过,她没什么大的能耐,想着大雪天半日闲应该也没什么客人,不如就将那些不甚珍贵的东西拿一些出来,也不用熬的那么稠,多加点水熬成一大锅,虽不能吃饱,但也能让那些乞儿们暖暖身子了。 就当是给六六积福了。 第148章 十石面粉 半日闲,方清韵站在二楼窗户口遥看京城,冰雹混着雪花落到屋顶上,道路上,她似乎都能听到底下人们的惊呼声。 “掌柜的,郭小叔来了。” 来人正是王大富的闺女王杏花,如今已经嫁人,但还是在半日闲里做工,因成婚时郭必怀给的是长辈礼,且和自家父亲兄弟相称,所以即使郭必怀比她大不了几岁,依旧称他一句小叔。 方清韵回过神来,下了二楼,就见郭必怀正拿毛巾“簌簌”掸着衣服上的雪,她诧异道:“这么冷的天,什么事儿这么急,要让你跑这一趟?” “主子叫我给方姑娘送封信。”郭必怀将手仔细擦干净,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递过去。 方清韵打开信一瞧,不由笑道:“安妹妹果然菩萨心肠,得嘞,既然主家发了话,那我这做掌柜的也不能小气,杏花,过来。” 王杏花赶紧过来:“掌柜的有什么吩咐?” 方清韵道:“咱们前些日子不是收拾出来了一些放久了的红豆,绿豆,红枣,陈茶吗?你带几个姑娘去将东西都拿出来,咱们主家心善,想着这大雪的天气,许多人怕是连温饱都没有,故而叫咱们将这些陈料都给用了,也能让那些人喝口热乎的。” 王杏花心疼道:“全都给用了吗?” 不少东西呢,当时可是买的新鲜价。 方清韵道:“不必心疼钱,主家有心,那些陈料,我也花钱买上一半,对了,去牙行找郑婆婆,就说我向她借点人手,记住,要些壮实的汉子。” 以她现在手里积攒的银钱,倒是能将那些东西全都买下来,只是这是安然一番心意,她有所表示就行,太多就过了。 郭必怀见她开始安排人,他也不好多留,便告辞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方清韵笑道:“郭小哥慢走。” 郭必怀刚出了屋子,就听后面有人喊:“小叔,小叔等我一下!” 他回头,就见王杏花顶着雪花跑出来,手里还拿着个包袱。 “这下着雪呢,怎么也不套件衣裳出来?” 王杏花将手里的包袱递到郭必怀手里,笑道:“小叔,这是我奶奶给您做的冬衣和冬鞋。” 郭必怀一愣,怀里包袱的厚实感让他知道,这衣裳定然是用了极厚实的棉花所制,他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罕见地结巴道:“费,费这功夫做什么?没地做坏了眼睛。” 王杏花抱着手臂抖了抖,呼出一口白雾:“小叔你就收着吧,我奶眼睛好使着呢,我爹说,您要是得了空了,就去家里坐坐,今年盖了新房,特意给您留了一间屋子呢。” 她看了看天色道:“时候不早了,我就先进去了!小叔你早些回去吧,雪天路滑,您当心脚下啊!”说完就跑着回了半日闲。 有冰雹自脖颈处划入衣服里,冰凉的触感让郭必怀回神,他捏了捏手里的包袱,喃喃道:“不过是给了些方便,多挣了些银钱而已。。。” 他将包袱紧紧搂在怀里,疾步回了府里。 倚梅苑内,安然正盘点自己库房里的药材,她几乎没有自己买过药材,都是胤禛给的,什么五百年人参,极品何首乌啥的,在她这里都能找到,虽然自己空间药柜里的药材取之不尽,但都是现代人工培育的中药材,可没有她现在手里的药性好。 第108章 胤禛要上战场,虽然历史上他应该是安全回来了,但刀剑无眼的,谁知道哪里一个冷箭就射到身上了呢,她没了解过现在的战争是什么样,但伤亡肯定有,所以她打算重操旧业,配点灵泉水,做点金疮药,止血药等应急的药物。 就算胤禛自己用不着,但以他的性格,若是他人受伤,只要胤禛手里有的药,那就定然会拿出来的。 而此时的胤禛正在乾清宫和康熙在吃泡面,哦,不,是研究这种油炸的面饼。 康熙很高兴,还特意叫人上了一壶酒,笑道:“你这侧福晋,倒是有几分巧思,这面饼虽费油了点,但若按照你那侧福晋的说法,若是能保存个半年之久,那就是极好的行军粮了。” 胤禛谦虚道:“她在家,也就琢磨着这点厨艺了,也是这次儿子说要随军,她担心的一夜没睡踏实,第二天早上起来就开始琢磨这面饼子,说是不知从哪本杂书上看的,也记不清楚用量,浪费了许多面粉,花了一天时间,才琢磨出这么点儿的东西。” 康熙笑他:“你啊,有时候就是太较真儿了点,她心里记挂着你,这才耗时耗力研究处出这些东西,那点子面粉,浪费了也就浪费了,回头朕让人往你府上送个十石八石的,做出这么好的行军粮来,这场仗,她记首功。” 胤禛淡笑不语,出宫时身后跟了几辆马车。 四阿哥进宫,不知进献了什么东西,皇上竟然赏了他好几马车的东西! 什么?可怎么听说都是麻袋装的? 说是十石面粉,特意赏给四阿哥的。 啥?四阿哥家都吃不起面粉了? 宫里议论纷纷,都疑惑皇上为何赏了这么些面粉给四阿哥,而倚梅苑中,安然看着原本宽敞的廊下堆了满满的面粉,一时有些无语。 胤禛不自在的咳嗽一声,解释道:“这是皇阿玛赏的,这不下雪了么,我就让人堆在这儿了。” 安然无奈道:“可我这院子里,就挖了一个地窖,实在放不下这么多面粉了,再说了,这么多面粉,要吃到何年何月去?别再给发霉了,爷,要不运到前院去吧。” “运到前院,倒是有地方放,但我明年不在家,又有谁来吃?” 两人大眼瞪小眼。 安然脑瓜子一转,建议道:“爷,要不咱们行善事去?” “怎么说?”胤禛眉头一挑,来了兴趣。 安然拉着胤禛坐下,与他细细说了今日半日闲的安排,轻声道:“这么大的雪,京郊不知冻坏多少贫苦百姓,咱们将这些面做成面片汤,或者疙瘩汤一类的,去城外布施,只说是自家老太爷心善,不忍大家挨饿受冻,想来也不会太惹人注意。” 便是康熙知道,他们也没露了名姓,只说是为了老爷子,想必也不会说什么。 胤禛眼带欣赏地看向安然,赞许道:“我家然儿就是聪明,好,就依你说的办。” 第149章 王家 不过去布施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办,那就是安然认干亲一事,王卓将母亲,媳妇和弟妹已经接到京城小院里了,胤禛知道后,便挑了个时间,带安然前去拜访。 王卓家,王母坐在堂屋,穿着一身新衣裳,苍老的面容上尽是忐忑,心里暗暗骂儿子,王卓这臭小子,原先同她说的是,村里庄子上的那位安夫人,因父母早亡,举目无亲,觉得他们家好,便想着认个干亲,她虽没和这个安夫人有过交流,但听淼儿说她极为温柔细心。 因此王卓那臭小子说安夫人想认个干亲时,她是欣然同意的,想着安夫人看着就不像穷的样子,看上他们家,怕也是因为王卓举人身份,她再三和王卓确认安夫人没有坏心之后,这才答应了下来。 谁知今儿早上起来的时候,那臭小子才说了实话,那安夫人,竟然是一位皇子侧福晋! 她当即脑袋一晕,险些就要昏倒,这这这,他们家何德何能,竟被一位皇子侧福晋看上?王母原先还因为自己儿子举人身份而有所自得,这会子只恨儿子没有考上进士。 “娘,不用紧张,安姐姐是个极好的人。”王淼握住王母的手以示安慰,原先她只知道艾四叔和安姨是大哥的主家,没曾想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她虽也有些忐忑,但到底是和安然相处过的,因此也不算慌乱。 “你大哥这臭小子。。。”王母揪了揪衣裳,只喃喃念叨着。 王淼和王大嫂对视一眼,无奈一笑。 再如何忐忑,安然坐的马车还是停到了门口, 王卓和王森早就等在门口,见马车过来,王森赶紧就往屋里跑:“来了!来了!” “你小子小点声!”王母一巴掌拍在二儿子的脑袋上,心里的紧张瞬间得到释放,往日爽利的笑容回到脸上,虽还稍显僵硬,但也没了拘谨。 胤禛显下了马车,转而伸手把裹得严严实实的弘昭抱下来,安然扶着春和的手下了马车,两人皆披着斗篷,王卓率先行礼:“给四爷请安,给侧福晋请安。” 王母几人赶紧也照着做。 胤禛笑道:“今儿只论家理,没那么多规矩。” “是。”王卓伸手,引着他们进屋。 屋里烧了碳炉,安然将外头的披风取下来,今儿为了以示郑重,安然特意打扮了一番,一身浅紫色绣花鸟飞鱼的旗装,梳了个一字头,戴的是玉石头面,穿的并不算多么珠光宝气,但却让王母几人觉得,原本还有些昏暗的屋里,竟无端亮堂了几分。 “王家婶子,王大嫂子。”安然浅浅一笑:“早就想和两位见面,奈何事多繁杂,拖至今日,还请勿怪。” 王母慌忙摆手:“不见怪,不见怪,那个,你们坐,你们坐。。。” 弘昭脱了外头的斗篷,大眼睛好奇地四下瞧了瞧,就和王卓八个月大的儿子对上了眼睛。 “啊!” 你好啊! 王卓大儿子正是认生的时候,见到陌生的人,正趴在母亲怀里偷偷瞧呢,就见弘昭和他打了招呼,他不由露出了个无齿的笑。 王卓抱过大儿子,看向胤禛道:“四爷,要不咱们先去书房坐坐?孩子就让王森带去旁边厢房玩儿吧。” 先让安然与家里熟悉熟悉,再作认亲,想来应该会好一些。 孩子还小,在这屋里难免添乱,左右弘昭的奶娘也在,安然便点点头。 胤禛走了,王母等人齐齐松了一口气,这可是皇子,她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哪里能想过皇子离她们这么近呢? 见胤禛走了,安然也不跟她们客气,寻了个椅子坐下,见王淼还在愣神,笑着道:“怎么,几日不见,认不得我了不成?” 王淼上前,腼腆一笑:“安,安姐姐。。。。” 安然调侃道:“近日是不是懒怠而荒废学业了,要不然怎么见了我还拘谨上了?待会儿可要好好考考你!” 王淼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她这几日因要跟着大哥进城,高兴了好几日,确实有些荒废学业了。 倒是王母几人,有安然这一番亲近的话,气氛倒是没那么紧张了,王大嫂给安然倒了杯茶,笑道:“侧福晋一路过来,先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安然接过茶笑道:“嫂子不用这般客气,叫我安然就好。” “成,那我便叫你一声安妹子。”王大嫂也是个爽快人。 “婶子们这几日住在京城,感觉如何?”安然主动挑起一个话头。 说到这个,王母那可真是有的聊了,只见她拍了自己大腿一下,同安然吐苦水道:“哎呦,这不进城不知道,一进城吓一跳嘞,这城里的东西,处处都要买,个个都像是金子做的似的,到哪儿去,手里的银子都像是水一般哗啦啦地就淌了出去了。。。。” 王大嫂暗暗推了王母一把。 王母语气一顿,赶紧找补道:“当然了,咱们城里就是不一样,住的舒服极了,暖和又干净,不像村里,到处乱糟糟的,左右邻居也好相处,听说隔壁也是个举人,文雅的很,就是不爱同咱们说话,许是城里人都不大爱串门吧。” 安然就笑:“是呢,城里的人确实不大爱串门,不过出门就是街,没事出去溜达溜达,不花钱也能瞧个热闹。” “这外头确实热闹,安妹子也经常出来逛吗?”王大嫂接话道,话说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人家一个皇子侧福晋,想要什么有的是送上门的,何必出来闲逛呢。 却见安然叹了一口气道:“我倒是想多出来逛逛,奈何府上有规矩,我这身份,又岂是轻易能出来的呢?” 她转而又笑道:“不过如今这日子,我已经很满足了,王嫂子有所不知,我幼年父母双亡,后来进宫,有幸伺候德妃娘娘,后来又被娘娘看中,指给了四爷,如今有了儿子封后被侧福晋,这番光景,已是我求都求不来的了。” 王母几人不由面露心疼,虽说在乡下人家心里,若是送女儿去当妾,是会被人在背后说嘴的,可安然这情况,显然是身不由己,在皇宫里当宫女可不是什么美差,连自己的夫君都无法自己选择,那宫里的娘娘说让她伺候谁,那肯定就得去伺候谁。 第109章 如今虽说是个皇子侧福晋,但家里还有个福晋主母,也不知在那四阿哥府如何伏低做小呢。 可怜见的,王母握了握安然的手道:“你放心,你既认我做干娘,那我定会把你当做亲女儿看待,以后若受了什么委屈,就尽管来找干娘,总归有你一间屋子住,有你一口热乎饭吃。” 安然从善如流,回握住王母的手,感动道:“谢谢干娘。” 第150章 王家(2) 门口又传来敲门声,王森开门一看,原来是大哥在酒楼定的菜送到了,王母见了不好意思道:“你说你大哥也真是的,原本你回家里,该是我和你大嫂做一桌子菜的,只是你大哥非说你第一次来家里,要正式一些,便从那酒楼里定了菜来。”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若她和大儿媳去做饭,只剩王淼陪着,难免失礼,万一安然要进厨房帮忙,这给帮还是不给帮啊?给帮忙吧,人家第一次来家里就让人做饭,实在不好,不给帮忙吧,难免又显得客气不亲近。 安然就笑:“咱们日子还长着呢,不急在这一时,下次我来时,再尝尝干娘和大嫂的手艺。” 酒楼送了菜来。自然是临近午时,且这样的天气,没一会儿就冷了,因此王卓便带着胤禛从书房里出来,笑道:“时辰不早了,咱们先去堂屋吧。” 堂屋里主位的椅子上,左边摆了个灵位,上面是王卓父亲的名字,王母坐在右边,安然理了理衣裳,先是冲着灵位拜了拜,肃穆道:“义女安然,请干爹喝茶。” 她将茶杯里的茶倒在地上,这便是敬过茶了。 她起身,又跪下冲着王母拜了三拜:“义女安然,请干娘喝茶。” “好好好。”王母笑着接过茶一饮而尽,拉了安然起来,将早就准备好的认亲礼塞到安然手上,笑道: “咱们以前家里穷,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但你干爹又盼望着家里的孩子能健健康康长大,故而只要有个孩子出生,他就会用红线穿一枚铜钱给孩子,期望能留住孩子,如今这样的铜钱,自然也有你一份,你别嫌弃。” “这是十足的心意,安然又如何会嫌弃?”安然也曾见过王淼脖子里戴的铜钱,自然知道王母的真心实意,她干脆将包裹铜钱的红布掀开,拿出铜钱,就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好好好。”王母抓着安然的手,许是想起了王父,眼里都有了泪光。 王卓赶紧道:“饭菜要凉了,咱们先上桌吧。” 一家子人也没分桌,齐齐坐在圆桌上,胤禛安然对视一眼,站起来举起酒杯对王母笑道:“我们俩敬干娘一杯,祝干娘松鹤延年,福寿安康。” “好,好。”王母笑着喝了酒。 两人并未坐下,准而看向王卓夫妻俩:“我们敬大哥大嫂一杯,祝大哥大嫂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王大嫂还怀着孕,便以茶代酒,笑着喝了。 两人又敬了王森和王淼,一家子这才开始吃饭。 一家三口在王家待到吃过晚饭才回去,王母看着他们走远,感叹道:“虽是高门大户,可却连在娘家过夜都不成,你安妹妹也不容易。” 王大嫂笑道:“那您就好好疼疼她。” 回到倚梅苑时,已是掌灯时分,安然先哄了弘昭睡了,这才回屋,见胤禛似乎还在处理公务,安然便拿了针线来做。 “这大晚上的做什么针线?别伤了眼睛。”胤禛道。 “不会,这琉璃灯好使呢。”安然笑道:“也就还剩最后几针了。” 胤禛见那布料显然是做给他的,便问:“做的什么?” “护膝,爷要出征,军中定不比家里,我也没什么能做的,便想着给爷做两件护膝。”她指了指护膝上的几处地方道:“爷可莫要小瞧了这护膝,我在这里给爷做了几个暗袋,到时候塞上几包药,以作应急之用。” 胤禛叹道:“那你也不用费心做这些,府上绣娘多的是。” “绣娘做的,哪有我自己做的安心?”安然嗔他一眼,提醒道:“爷赶紧处理公务吧,可别真熬到夜深了。” 不久后就要出征,胤禛自从和安然认识,还从未离开过她这么长时间,因此他便任性了一把,连着半个月都歇在了安然处。 刚进门不足两月的瓜尔佳氏,即使性子再淡定,也急的在屋里砸了好几套茶具。 “额娘给的那坐胎药真的有用吗?为何我的肚子到现在还未有动静?” 瓜尔佳氏不由陷入自我怀疑,不怪她着急,康熙虽还未下旨要亲征噶尔丹,但朝中皆开始准备,瓜尔佳氏一族如何收不到消息,她得了父亲来的信后,只觉得天都要塌了,这打仗谁说的准,要是走个三年五载的,府里其他阿哥都长成了,哪儿还有她儿子什么事? 再说了,万一,万一胤禛要是回不来了,那她岂不是要守寡?守寡且不说,还没有子嗣,那她在这府里,还能有什么盼头? “不行,不能这么下去了。”瓜尔佳氏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吩咐书琴道:“备纸研墨,我要给父亲写封信。” 石文灿收到信的时候,已经是一天后了,他皱眉看完信回了后院,将信递给了自己的嫡妻索绰罗氏:“你先看看语儿的信。” 索绰罗氏同样是眉头紧皱的看完信,担忧道:“原先语儿未进门时,就曾听说四阿哥府上那个安侧福晋极受宠爱,原以为是夸张,谁曾想咱们语儿这么好的姑娘进府,不求压她一头,竟连平分秋色都不成吗?” “到底和四爷有些情分,又是四爷第一个女人。”石文灿对于男人这种情节还是很了解的,不过一码归一码,自己的女儿若因此受了委屈,那他也是不让的。 他道:“咱们语儿说的没错,她才进门两月,四爷就上了战场,战场上刀剑无眼的,万一。。。就算没有这万一,这三年五载的才回来,那咱们女儿跟守活寡有什么区别。” 索绰罗氏急了:“咱们水灵灵的女儿嫁过去,她才十五岁,可不能守活寡啊!” “你先别急,且容我想想。。。”石文灿在屋里踱步,半晌道:“这样,你明日递牌子进宫,去看望看望太子妃,若能趁此机会拜见德妃娘娘,也不用多说,只说咱们也算儿女亲家,既进了宫,便来同娘娘打声招呼罢了。” “这能行吗?”索绰罗氏犹豫,总觉得只是拜访一二,那位娘娘能做什么? “放心吧,德妃娘娘盛宠多年,靠的可不只是容貌,而是那一分玲珑心思,你既然去了,她定会有所察觉,到时候我在前朝再使份力,四阿哥到底是她亲生的,如今前朝皆为出征做准备,她不会任由四阿哥这般任性的。” 第151章 侍疾 索绰罗氏听了面露担心:“这,会不会得罪四阿哥?日后咱们的语儿日子能好过吗?” “不怕,他若去个三年五载的,回来应该气也消了,咱们语儿就是和他相处时间不长,四阿哥还没体会到咱们语儿的好,待他回来,长时间相处下来,能不喜欢语儿吗? 若是这次出征前,语儿能怀上,那更好了,有个儿子,再加上咱们的家世,一个安侧福晋怕什么?就算她再生一个,那也拍马不及。” 石文灿很有自信,如今四阿哥手里可没什么势力,他若能在明面上支持四阿哥一把,就算四阿哥生气又如何?想当初皇上不也是这样?受权贵重臣掣肘,后院女人牵扯前朝,四阿哥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好,我知道了。”索绰伦氏心里有数,第二天就递了牌子进宫。 而石文灿借着兄长石文炳的路子,也将二十万两银票送到了康熙的案桌前,只说他一介商人,也无甚功劳,只能捐些黄白之物,望远征将士能早日平安归来。 康熙称赞他为儒商。 宫里,送走索绰罗氏的德妃得到这个消息,皱眉道:“去查查,可是老四后院有什么事?” 出征一事早就传的沸沸扬扬,如今都快十二月底了,瓜尔佳氏一家反而有了动静,可巧这所谓的亲家又进宫来拜访她,还送了座价值不菲的观音像,不知在暗示什么。 没过几日,宫里传来消息,说是德妃娘娘病了。 婆婆病了,乌拉那拉氏等人自然要进宫侍疾,就在她将牌子递进宫之后,德妃传来消息,说不用这么多人进宫,侧福晋安氏为人细心妥帖,又曾经在她跟前伺候过一阵,就让她进来侍疾就是。 得到消息的安然心里一咯噔,奈何胤禛有公务在身不在家,宫里的太监就等在外头,她也不好犹豫,看向懵懂无知的弘昭,也不知她这一去,要多久才能回来。 “周嬷嬷,弘昭就拜托你了。”安然郑重道。 “侧福晋放心,若谁想动弘昭阿哥一根毫毛,除非从奴婢尸体上踏过去。”周嬷嬷保证道。 胤禛回来时,安然已经进宫多时,他脸色阴沉的近乎滴下水来,看向一旁正哭闹着找额娘的弘昭,心疼地抱在怀里道:“弘昭先搬去前院住,周嬷嬷,郭必怀,春杏,夏荷都跟着去前院,其他任何人,任何借口,都不能抱走弘昭。” 第110章 此时天色渐晚,宫门已落了锁,他也无法进宫,哄睡弘昭后,自己一个人坐在屋里盘算着事情。 很快,高无庸来禀报:“前些日子瓜尔佳侧福晋给石文灿大人送了封信,之后索绰罗夫人便进了宫,而石文灿大人捐了二十万两银票,以做军费之用。” “好好好。”胤禛简直被气笑了,手里的佛珠捏的咔咔响:“就连费扬古都不敢如此威胁我,她一个侧福晋,倒还摆起谱来了!好!好得很!” 宫里,昏黄的烛火下,内室德妃已经沉入梦乡,而安然抱着被子睡在外间,自她被接进宫中,似乎又回到了以前当宫女的时候,德妃倒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只说她身子不适,劳她照顾。 这一番照顾,便是端茶倒水,吃饭布菜,睡觉守夜,抄经念佛,总之没有一刻闲着。 似乎比当宫女还累些,起码当宫女时,还能轮值,有休息的时候呢。 第二日,胤禛上完朝便来到了永和宫,却被如墨如画拦在门口,如墨道:“四阿哥,娘娘身子不适,怕过了病气,不接见任何人,您出征在即,万望保重身体。” 胤禛冷着脸道:“我担心额娘的身体,必须得进去看一眼才能安心。” 如画道:“娘娘说了,便是四阿哥您来了也不行,您前朝忙碌,已经很累,娘娘不想再让您担忧,另外,娘娘还说,您虽忙碌,但也别忽视了后院,瓜尔佳侧福晋刚进门两月,您要出征,也该给瓜尔佳侧福晋留个念想才是,毕竟瓜尔佳氏一族,于前朝有功,总不能寒了功臣的心。” “本宫这也是为了他好,瓜尔佳氏捐了那么大把银子,可见颇有家私,且是朝中重臣,他若能趁此收买人心,再讨得皇上喜欢,于他百利而无一害。”德妃是这么说的。 “儿子知道了,请额娘放心。”胤禛握了握拳头,一言不发地出了宫。 梨香院内,胤禛时隔多日,终于又踏足此处,瓜尔佳氏压制心中狂喜,特意叫人准备了一大桌子菜,笑道:“爷这些日子忙,来,多吃些也好补一补身体。” 胤禛看着这一桌子菜,什么燕窝鱼翅,鲍鱼鹿肉,忽然一笑:“你们瓜尔佳氏,倒是积金累玉,财运亨通啊!” 瓜尔佳氏夹菜的手一顿,小心地看了眼胤禛,故作轻松道:“爷有所不知,我阿玛那人,于仕途上无甚建树,倒是在挣钱一道上颇有几分运气,故而这些年确实攒了一笔银子,他心疼我,大部分家私,全都算在我的陪嫁当中了。” “是吗?”胤禛看向瓜尔佳氏:“我听说你不是还有个未成婚的幼弟?你阿玛把大部分家私都给你做陪嫁了,那你幼弟成婚,又用什么当聘礼?” 原来是要说这个,瓜尔佳氏松了一口气,笑道:“我阿玛说了,幼弟成亲的聘礼,让他自己挣去。” 胤禛“哦”了一声,勾唇浅浅一笑,眼里却全是冰冷:“怪不得他昨日找到我,说要上战场建功立业呢,我瞧他志向远大,便把他编入我的队伍了,你放心,我自然会好好照顾他的。” “什么?”瓜尔佳氏脸一白,她就这么一个嫡亲的弟弟,才十三岁,自小顽劣,从不爱读书习武,只爱往丫鬟堆里钻,怎么可能愿意上战场? 胤禛丢下筷子起身,垂眸看向瓜尔佳氏:“侧福晋既占了一个侧字,便该有些自知之明,这里是皇子府,有皇子府的规矩,莫要把在娘家时的娇蛮做派带进府里来。” 说完,他转身出了门。 “四爷!四爷!”瓜尔佳氏踉跄着追了出去,她显然没听清胤禛后面说的什么,只追着他道:“四爷您别走!我弟弟还小,他才十三岁,怎么能上战场呢!四爷!求您放了他吧!四爷!” “咚!” 梨香院的大门在瓜尔佳氏眼前被重重关上。 就听外头胤禛冷漠道:“你在里头好好待着吧,无事不要出门了,你不是想让我来陪你吗?你放心,我日日都会来陪你,直至带着你的幼弟出征。” “四爷!四爷!”瓜尔佳氏不停地拍着门,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第152章 小产? 康熙三十五年正月,康熙下诏亲征噶尔丹。 二月,康熙亲统六师启行,临行前一天,胤禛来到永和宫门前就跪下了,只说远行在即,想要面见德妃娘娘辞行。 德妃派人出来说已收到儿子的孝心,只是身子还不爽利,就不出来见了,望我儿此去顺顺利利,额娘在京城盼儿凯旋。 胤禛听了,并不打算走,跪了足足两个时辰,这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扬声道:“儿子来给额娘辞行,今日一别,不知何时相见,还请额娘准许儿子进去见您一面。” 他顿了顿,又道:“儿子不孝,不能亲自侍奉额娘,但儿子即将远行,安氏进宫许久,家中幼儿思念额娘,日日啼哭,额娘,求您让安氏回去和孩子见上一面吧。 若您还需要儿媳妇侍疾,瓜尔佳氏如今还没有孩子,没有牵挂,就让她来伺候您一场,也好为儿子尽孝。” “逆子!逆子!” 德妃听到这番话,气的脑瓜子嗡嗡的:“老四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话说的简直诛心,这一番宣扬,满后宫的人都知道,她在使手段磋磨儿媳妇,导致人家母子分离了!不知有多少人看她笑话! 她这都是为了谁 她指着外头,颤着声音对安然厉声道:“好啊,你倒是有手段,去!你出去告诉他,本宫对你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了,让他进来,本宫倒要看看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额娘!” 安然抿唇,一言不发地行礼退了出去,刚走到大门口,就听康熙的骂声在外头传来:“大战在即,你竟还在乎这点儿女情长,你将你额娘置于何地?当真是不孝。。。” “啊!”安然忽然面露痛苦,捂着肚子尖叫一声,趴扶在了地上。 跟在后头的如墨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搀扶住安然,余光却瞥见,安然的脚下,竟慢慢洇出了血色。 不好! 如墨心里一跳。 外头的人显然都听到了这声尖叫,胤禛脸色一变,推开永和宫的守门婆子就冲到了里头,就见安然脸色苍白的倒在地上,身下那是。。。。。 他踉跄着跑过去,将安然揽在怀里,见康熙进来,眼睛如充血一般,对着康熙求道:“皇阿玛,儿子自知罪大恶极,可安氏腹中的孩子无辜,还请皇阿玛可怜可怜他。。。” 康熙只觉一个头两个大,赶紧吩咐人:“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传太医!” 永和宫正殿离大门口还有段距离,这时候德妃才步履匆匆地过来,一见这场景,当即就想晕过去,但很显然不能,她赶紧行礼:“妾身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康熙一摆手,心里也有些怨怪起德妃,都是生了几个孩子的人了,竟看不出安氏怀孕吗?若是安氏腹中的孩子有什么,这尚未出征就见了血,实属不吉。 德妃知道康熙对她有了意见也不敢多话,对胤禛道:“偏殿已经收拾好了,先将安氏抱过去吧!” “多谢额娘。”胤禛赶紧将安然抱到了偏殿的床上。 太医来的很快,一进来就赶紧搭脉,左手搭完右手搭,右手搭完又开始看脸色,整的德妃心下惴惴。 这,到底如何啊? 过了一会儿,太医这才禀报道:“这位贵人脉象虽显滑利,然时有沉滞之感,以有一月有余的身孕,然近日略显操劳,有胎动不安之兆,需细心卧床静养,以安胎气,微臣稍后会开一方安胎药方,一连服上两个月,待满三月后,胎相方能稳健。” 言下之意就是安然劳累过度,险些小产,要卧床静养,满三个月后胎儿才能安稳。 没有真的小产就好,德妃下意识松口气, 而外头的康熙不知为何,也下意识松了口气。 太医都如此说了,安然自然是要跟胤禛回府去,德妃也想赶紧送走这对瘟神,便也没让留下,由着他们去了。 永和宫内,康熙看向坐在一旁神情不算愉快的德妃,到底也是伴了自己大半辈子的女人,三个孩子也都大了,说太重的话也不合适,叹口气道:“你说你,两个侧室相争,你这做婆婆的掺和进去做什么?” 安氏进宫这么久,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面饼一事,还处于保密阶段,倒是瓜尔佳氏的二十万两,实打实的摆在明面,康熙也大致知道德妃的想法,他也就没说什么。 想着虽安排安氏进宫侍疾,左不过就是婆媳之间的那点子事,德妃不是不知轻重之人,安氏又是伺候惯了的,应也不会受多少委屈,故而他只装不知,谁曾想安氏这么快就又有了身孕呢? 德妃眼睛一红,落下泪来,赶紧背过身子将眼泪擦了,道:“瓜尔佳氏乃是重臣,得皇上器重,他家的女儿做了老四的侧福晋,才刚进门两月,就把人冷落了,如今大战在即,妾身也是怕老四的作为会引起瓜尔佳氏的不满,这岂不是给皇上添乱?只是没想到。。。。” 第111章 没想到安氏竟然有孕在身。。。。。 而且,她真的冤枉啊,她也就在安然刚进宫那几日,因心里想给她个警告,便压着她跟着伺候了几日,之后就一直让她在偏殿中抄写佛经,除了晨昏定省,没让她做其他任何事啊!而且,她本来就打算等胤禛走了后就让她出宫的。 只是她心里对于胤禛偏宠安氏,被人说嘴,还找上了她,心里也有些气,故而不想让他们临行前见上一面而已。 可是这种事,她现在就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康熙自然知道前朝后宫牵连甚广,而皇子的后院也包括其中,他对于老四偏宠安氏倒没什么意见,男人嘛,谁没个喜好了,老四又不是太子,一个未来亲王的侧福晋,就算偏宠几分,又能如何? 倒是瓜尔佳氏,他心里哼了一声,他是看中石文炳,可石文灿是哪根葱,仗着捐了那点银子就威胁上皇子了?当真是胆子不小。 想起这几日有人在他耳边说什么,石文灿的嫡子才十三,却被老四误编进了军中,他原本还打算将那小子剔除,如今一看,还是让他好好在军中呆着吧。 也好让老四出出气,没的再与自己的亲额娘生了嫌隙。 胤禛一路护着安然回了倚梅苑,马车从后门直接驶进倚梅苑,他亲自抱着安然下了车,也不让春和等人伺候,他亲自给安然换了干净的衣裳,两人面对面坐在床上,一时沉默不语。 第153章 委屈 寂静的屋里,两人相视一眼,忽而都笑了起来。 收了笑,胤禛不由担忧问:“怎么出了那么多血?你那药,确定对你和孩子没有损伤吗?” 安然摇头浅笑道:“那药只是改变脉象而已,那血,是我偷偷弄的鸡血。” 她好歹在永和宫待了十来年,又一直与人为善,私底下曾帮助过几个小太监小宫女,让他们免了性命之忧,有生死交情,让他们偷偷弄点鸡血来,不算什么。 胤禛这才松了口气:“你脸色苍白成那样,我还以为,你是真的。。。。” 他伸手摸了摸安然尚未隆起的腹部,叹道:“这孩子来的不巧,你有孕时我都不能陪着你,就连这孩子出生,怕也是回不来。” 他心里也纳闷呢,弘昭还未满一周岁,虽他平日说什么让安然替他再多生几个儿女,但也没想着她能这么快就再有孕。 明明,他和安然都刻意避孕了啊。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晚了,明日他就要走,胤禛颇为不舍,又带着牵挂和担忧:“这一胎与第一胎离的太近了些,我实在担心你的身体。” 但若因此流产不要,胤禛又怕更加伤害安然的身体。 安然也觉得如今这医疗条件,生出来应该比流了更好,且这孩子也算是排除万难来到了她们身边,想是与她们有缘,她安抚胤禛道:“爷放心吧,这一胎也算是有了经验,我就依照太医所说,先安心休养两个月,之后定也不多操劳。” 胤禛叹了口气道:“也好,府上的管家权,就还是交还给福晋吧,我将高无庸留下,他除了我的话,谁也不会听,若是你有什么急事,就派人去寻他来。” “好。”安然应下,想到什么,又笑道:“咱们的小功臣呢?” “它在六六屋里呢。”胤禛指了指隔壁。 安然被困在永和宫,胤禛不知她情况如何,他倒是能送封信进去,但就怕安然的信送不出来,心思急转间他就想到了小狐狸。 小狐狸很争气,寻着安然的味道就找到了地方,只是刚开始胤禛安然两人也不敢频繁通信,只是前几日,安然发现自己有孕,又见德妃似乎无意放她出宫,这才与胤禛在今日演了这场戏。 胤禛想到今日的情景,想来德妃在宫里不知如何恼怒,不过这样也好,他实在厌烦极了德妃以孝压制他做事,如今闹上这么一场,虽面上不好看,但德妃起码暂时不敢再以生病侍疾为由随意将他府上的人召进宫里去了。 说到儿子,也有一个多月没见了,安然不由道:“爷,把六六抱过来吧。” 门外正好响起春杏的声音:“主子,药熬好了。” 胤禛便道:“你先喝药,我去抱六六过来。” 安然将安胎药喝了,弘昭也被抱了过来,被阿玛抱着的弘昭原本开开心心咧嘴笑呢,一转头就看见了坐在床上的安然。 他先是一愣,而后眼睛迅速红了,豆大的眼泪包在眼睛里,嘴巴抿成一条线,却倔强的没有哭出声。 安然见他这个模样,心如刀绞,眼泪瞬间落下,模糊了眼睛,她伸出手,声音哽咽道:“乖六六,快过来让额娘抱抱。” 被安然怀抱拥住的一瞬间,母亲温暖又安心的味道裹住弘昭,弘昭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仰着小脸看着安然,眼泪终于落下。 “呜呜呜呜。。。。。” 与往日生气时的嚎啕大哭不同,今日的哭声带着压抑和委屈,安然将他紧紧抱在怀里,泣不成声。 胤禛坐到床前,将母子俩揽在怀里,眼底也渐渐湿润。 身后的春杏夏荷等人默默退了出去,眼里也含着泪花。 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哭了一场,将心中的郁气都哭了出来,春杏这才进来,小声问:“主子,午时了,可要摆膳。” 哭了一通,安然确实也饿了,只是她刚刚“险些”小产,胤禛便道:“把饭菜端进来吧,放到软榻上我们一起吃。” 他伸手,想将弘昭抱过来让安然下床,谁知弘昭一感觉到有人要抱走他,慌地立即扯住安然的衣裳,眼泪又“簌簌”落了下来。 “算了算了。”安然赶紧抱紧他道:“我抱着吧,没事。” 胤禛只好作罢。 安然抱着弘昭坐到软榻上,盘腿将他拢在怀里,指着小桌子上的饭菜笑道:“六六想吃什么?额娘喂你。” 弘昭仰着脸盯着安然,忽然道:“呀~” 安然没听清,下意识低头:“六六说了什么?” 弘昭伸出小胖手,指尖点在安然的鼻尖,唤了一句:“娘~” 安然瞬间愣住。 “瞧你,六六喊了一句额娘,怎么还把你给喊哭了?”胤禛拿过帕子,温柔地给安然擦眼泪,看向弘昭笑道:“乖六六,叫一声阿玛试试?” 弘昭一扭屁股,将头埋进了安然怀里。 “这臭小子!”胤禛笑骂。 安然慌忙将脸上的泪擦干,笑道:“我,我这是喜极而泣,没想到,没想到六六竟然会叫娘了。” 不过想想也是,弘昭快满九个月了,确实到了能喊娘的月份了。 “六六真棒!”安然捧着弘昭的小脸连着亲了好几口。 “咯咯咯咯!” 弘昭终于笑出了声。 “好啦,快吃饭吧。”胤禛给安然盛了碗汤,语气里带着点点醋意:“他都大了,男孩子,你少亲他。” 安然难得白了他一眼,哼道:“再大,他也是我儿子。” 胤禛赶紧哄:“好好好~快吃吧,吃完饭睡一觉,这些日子在宫里,你怕是睡的不好。” 安然确实身心疲惫,闻言拿起了筷子。 一家三口吃完饭,胤禛见弘昭粘安然粘的厉害,到底也心疼儿子,便让他留在房中一起睡了午觉。 安然这一觉睡的有些久,睡醒时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似乎又想不起来做了什么,只记得梦里金光一片,耳边似有凤鸣。 “哦~娘~娘~” 弘昭和胤禛在软榻上玩儿呢,见安然醒了,高兴地拍了拍手,撅起小屁股就飞速地要往安然那边冲。 胤禛赶紧将他一把捞起来抱在怀里,轻轻拍了下他的屁股,这才将他送进安然怀里。 第154章 践行宴 “什么时辰了?”安然抱起弘昭下床。 胤禛给安然披了件衣裳,才道:“申时三刻了。” “我睡了这么久?”安然见胤禛还是家常衣裳,忙问:“爷明日就要出门,东西可准备齐整了?这些天我在宫里,也没来得及给爷准备什么。” “都准备好了,我带着苏培盛,你还不放心他?” 说的也是,苏培盛伺候胤禛这么多年,怕是比胤禛还了解他。 “要不,今晚我再给爷做顿大餐,也算给爷践行”离晚饭还有些时辰,安然有些闲不住。 胤禛无奈,将她按着坐下道:“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在屋里陪着我就好,忘了你肚子里还有一个了?” “好吧。”安然只好坐下,将弘昭放到腿上逗弄。 恰在这时,春和进来禀报:“主子爷,福晋派人来请,说是在主院设了饯行宴,叫了李庶福晋等人,想请您和主子过去吃酒。” “不去。”胤禛不耐烦道,他也有一个多月没见安然了,此时只想陪在安然身边。 安然垂眸,余光瞥见前些日子给胤禛做的护膝,那是明天早上胤禛准备戴上的,故而没有放到行礼里,她想了想,道:“爷,要不您还是去吧,到底是福晋她们的一番心意,她们也盼望爷平安归来呢。” 第112章 胤禛见她如此说,想着她怕是有些其他安排,便点头道:“好,你先休息,我去去就来。” 安然点头,目送他远去。 “将爷的那套护膝拿过来,我想起来还有几处针脚要重新做一下。”安然道。 春和赶紧递上护膝,又拿来针线,这几日天都阴沉沉的,屋里暗的很,她便又拿了盏琉璃灯来。 安然笑道:“你不必忙,去外头歇着吧。” 春和便知道安然是要自己忙了,便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安然叹口气,原想着能给胤禛做些外伤药带着,结果却被关在宫里一个多月,虽然空间里多的是,但拿太多出来,那就太惹眼了,所以只能挑些应急的药塞到护膝里,这也是她为什么让胤禛去宜兰院的原因,他若在这里,安然就没有任何时间从空间里拿药了。 另一边,胤禛到宜兰院的时候,里头正热闹着,乌拉那拉氏带着弘晖,李氏带着弘昐,还有绿绮和紫烟在屋里说说笑笑,见胤禛过来,不由眼睛一亮,纷纷起身行礼。 “都坐吧。”胤禛挥手,一屁股坐到了主位上,问:“不是说饯行宴吗?” 乌拉那拉氏笑道:“正等爷来呢。” 她看向珍珠,珍珠立即点头,行礼退了出去。 “怎么不见安妹妹?”乌拉那拉氏不由问:“也许久未见她了,刚从宫里回来,不知可还好?” 胤禛便道:“挺好的,她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如今正在倚梅苑养胎,太医说前三个月不能出来走动,之后她的请安就免了吧。” 在场众人听了,除了李氏脸上带着点高兴,其他人都笑得有些勉强。 乌拉那拉氏扯起一抹淡笑,将弘晖抱在怀里逗弄:“来,弘晖来叫一声阿玛~” 弘晖瞧了瞧胤禛,并未作声。 “你这孩子。”乌拉那拉氏捏了捏他的小脸,对胤禛道:“前些日子嘴里还念叨着阿玛,谁知爷来了,他倒是不做声了。” 弘晖正月的时候就满周岁了,只是先前都在为战事做准备,康熙连年宴都省了,故而弘晖和弘昐的周岁宴都没办。 胤禛看了眼弘晖,见他一扭头将脸埋进乌拉那拉氏怀里,不由微微皱眉:“弘晖的性子,属实是腼腆了些,你也不要养的太过小心精细,男孩子,摔摔打打才能长成个男人。” 弘昐倒是爱笑,每回见到都乐呵呵的模样,瞧着比弘晖活泛。 “是。”乌拉那拉氏的笑容维持不住了,只强撑道:“许是到了认人的年纪,平日在屋里倒是欢实的很。” 她转移话题,又说起另一个人:“爷,瓜尔佳氏那边,不知要如何处理?” “待我走后,就将她放出来吧。”胤禛语气平淡:“她在娘家,任性惯了,为人处事尚不谨慎,要学的地方还有很多,安氏有孕在身,府中诸事交与你之后,莫要让瓜尔佳氏沾手,免得再出了纰漏。” 听到管家权终于落回自己手里,乌拉那拉氏嘴角微勾,安然进宫时,她就盼着能重新掌权,只是胤禛一直没有主动提这事,只是让周嬷嬷和李氏代为管理,没想到倒是现在提了。 “我不在家,府中闭门谢客,切莫让一些外人扰了府中清净,我已安排人在门口守着,一些家书书信一类,也莫要往外递了,实在想娘家人的,那就送回娘家去,不要再回来了。” 乌拉那拉氏心中一紧,赶紧应下:“是,妾身定会管好府中诸事,静待爷凯旋。” 这时候,宴席的菜已经上齐,一张大圆桌,乌拉那拉氏自然坐在胤禛左边,而右边,绿绮和紫烟对视一眼,眼底皆有跃跃欲试,只是绿绮对于之前的事情到底有几分心虚,因此落了紫烟一步,眼睁睁看着紫烟坐到了胤禛旁边。 而李氏因为带着弘昐,想着弘晖已经坐在胤禛旁边,若她再过去坐,难免挤得慌,故而选了对面偏右的位置坐下。 众人落座,乌拉那拉氏给胤禛和自己倒了杯酒,站起来敬道:“妾身祝四爷此去旗开得胜,一帆风顺。” 说完就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胤禛也跟着喝了一杯, 一旁的紫烟眼珠子一转,红着脸给胤禛添了杯酒,娇声道:“妾身也祝四爷此去捷报频传,百战百胜。” 绿绮见胤禛喝了紫烟倒的酒,不甘示弱,起身道:“妾身祝四爷战无不胜,凯旋而归。” 对面的李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似乎不敬酒有些失礼,便也道:“妾身祝四爷早日平安归来。” “都坐吧,吃菜。”一连喝了四杯酒,胤禛的脸上微微泛红,紫烟还想再倒酒,却被胤禛阻止。 他淡淡看紫烟:“明日大军开拔,你想让我喝醉吗?” 紫烟赶紧吓得丢下手里的酒壶,站起身道:“妾身不敢。” “去旁边坐着去。”胤禛不耐烦地指了指距离他好几个位置的座位。 紫烟又羞又恼,红着眼睛坐了过去。 第155章 送行 胤禛在宜兰院呆的并不久,略微吃了两口菜便放下筷子回了倚梅苑,只留下乌拉那拉氏对着一众妾室食不知味。 “回来了?” 安然正带着弘昭吃晚饭呢。见胤禛回来,忙迎上去:“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吃了吗?” 不会什么也没吃就回来了吧? “吃了一点,总觉得不合胃口。”胤禛坐到桌前,笑道:“还是你这里的饭菜有滋味些。” 嘴甜的男人总是会让人身心愉悦,安然甜甜一笑:“那爷就陪着我们娘俩再吃些吧。” 弘昭晚上还是跟着两人睡,临睡前,安然将护膝递给胤禛看,嘱咐道:“爷,这里面是金疮药,这里面是解毒药,这里面是止血粉,爷可都要记清楚位置,还有最里面这个,我只放了两颗,若是遇到命悬一线的时刻,爷可千万要将这药吃下,莫要轻易送给旁人。”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心里还有些忐忑,生怕胤禛问询这药的来源,还好胤禛只是看了看这些暗袋,将护膝收好,点头道:“好,我记住了,定不将这些东西送给旁人。” 他将安然搂在怀里,沉默良久,才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我,我到底也是皇子,皇阿玛在,我不一定能真正上得了战场,性命之忧应该没有,最多受点小伤,但若是万一。。。” 他顿了顿:“我在前院布置了一些人,若是真有那个万一,你若想离开,就收拾些金银细软,跟着那些人走,他们会带你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你们的地方,在那儿,你们能自由自在的活着。” 安然心里一震,下意识抬头看向胤禛,那双向来冷清幽深的眼睛里,她竟看出了浓浓的。。。。。 她猛地避开目光,故作轻松道:“爷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自然是能平安归来的,我,弘昭,还有腹中尚未成型的孩子,都盼着爷平安归来呢。” 胤禛盯着安然的脑袋,长叹一声,却并未再说什么。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胤禛便已经醒了,本不欲叫醒安然,却未曾想他刚起身,安然也跟着坐起来,打了个哈欠道:“爷,我送你。” “天还早,要不再睡会儿吧。”胤禛道。 安然摇摇头,笑道:“爷要远行,我又怎么还能睡得着?” 她见弘昭睡的正香,便轻手轻脚掀开被子下床,把自己收拾整齐了,这才将弘昭唤醒。 “乖六六,起床送送阿玛了。” 弘昭很乖巧,并没有起床气,安然先让奶娘抱去喂奶,自己坐到梳妆台前开始在脸上涂涂抹抹,不消片刻,一个苍白清秀的女人便出现在镜子里。 毕竟她如今“身子弱,”脸色苍白点才正常嘛。 送行的时候到了,乌拉那拉氏带着一众人站在门口,殷切叮嘱:“爷此去,一定要保重身体,注意安全啊!” 她将弘晖抱过来,语气里满是不舍,还略微带了点哽咽:“弘晖乖,阿玛要走了,快送送阿玛!” 弘晖正是懵懂不知的年纪,哪里知道阿玛要远行是什么意思,他只是呆呆地看着身穿铠甲的胤禛,颇觉有些陌生。 胤禛看向府中众人,在安然和弘昭的脸上顿了顿,沉声道:“走了。” 安然心下一紧,不由往前站了一步。 胤禛见了,原本严肃的脸忽然柔和下来,虽然不舍,但还是利索地翻身上马,就在他要拉扯缰绳时,却听后面一道奶声奶气的童音,还带着些含糊,却意外地能让人听清。 “阿玛!” 胤禛身体一震,一时竟不敢回头。 “阿玛!” 弘昭又叫了一句,见胤禛不理睬他,许是感觉到了什么,红着眼睛向胤禛伸手:“阿玛!” 阿玛,抱抱六六呀! 胤禛拽着马缰绳的手紧紧握成拳头,终究是没有回头,轻呵了一声:“驾!” 便马蹄飞扬的远去了。 他不敢回头,他怕一回头,他就再也不想走了。 第113章 “阿玛!阿玛!呜呜呜呜。。。。” 弘昭挥舞着小手,见胤禛走远,眼泪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安然心疼地抱过弘昭,眼睛也渐渐模糊。 伤感的气氛蔓延整个府上,乌拉那拉氏也跟着掉了几滴泪,她勉强控制住情绪,道:“好了,都回去吧。” 安然擦掉眼泪,抱着弘昭往里走,就听乌拉那拉氏问:“听说你这一胎需卧床静养,身体可还好?” 安然道:“还好,只是之前身体有些劳累,故而需要卧床休息,稍后妾身会让春和将府中对牌送到主院,妾身如今这身体,怕是不能为福晋分忧了。” 乌拉那拉氏道:“也好,那你就好好养胎,缺了什么,你尽管提。” “福晋说笑了,您处事向来公允,又如何能短了妾身的东西?” 该说不说,安氏这张嘴,确实甜的很,乌拉那拉氏颇为受用,转而想到一事,便道: “瓜尔佳氏先前犯了错,已经在梨香院禁闭一月有余,爷临行前嘱咐,可以将她放出来了,不知你意下如何?” 安然挑眉:“既然是爷的命令,那自然遵从就是,福晋怎么来问妾身意见?” “只是觉得你同瓜尔佳氏之间似乎有些误会,如今你又要静养安胎,我怕瓜尔佳氏再去扰你清净。”乌拉那拉氏解释道。 “哦,那没事。”安然笑的意味深长:“我瞧着瓜尔佳妹妹一身书卷气,想来行事应也不会太过乖张,再说了,爷临行前也说了,他在前院留了高公公,若府中闹出什么动静,高公公可不会手下留情,所以,妾身可不怕。” “是吗?爷竟没有带高公公去?”乌拉那拉氏有些讶异,但既然安然如此说,想来确有其事。 胤禛留了高无庸,想来是给安氏留的人手,乌拉那拉氏想到这里,心下郁郁,没了再交谈的兴致,便客气道: “这大早上的,安妹妹许是还未用早膳吧?不若到宜兰院一起用些吧?” 安然道:“多谢福晋一番心意,只是倚梅苑早就准备好了膳食,就不多打扰了。” 乌拉那拉氏便点头:“那你就早些回去吧,腹中到底有个孩子,经不住饿的。” “是,妾身先告退了。” 乌拉那拉氏看着安然走远的背影,目光沉沉,转而看向珍珠,吩咐道:“去梨香院,解了瓜尔佳氏的禁足吧,另外提醒一句,就说安氏有了身孕,要静养安胎,让她莫要去扰人清净,以免腹中胎儿受惊。” 第156章 解禁 梨香院,瓜尔佳氏看着许久未曾打开的院门终于有了动静,脸上却没有一丝波动,她听着珍珠说安氏怀孕一月有余,下意识地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送走珍珠,瓜尔佳氏却并未出梨香院,甚至让人又关了院门,这才回到屋里,她脸色稍显憔悴,瞧着瘦了些,褪去了几分稚气与傲然,变得沉稳起来。 “主子,您一早上都没吃东西,为了身体,也要吃一些啊!”书兰满脸心疼,手里端着一碗白粥,却有些不敢靠近瓜尔佳氏。 瓜尔佳氏看了那碗白粥,略皱起眉头,刚要让端走,喉咙里忽然就漾起恶心感:“呕~” “主子!主子!”书琴赶紧让书兰将东西端走,她拿了痰盂来递到瓜尔佳氏面前,不住地为瓜尔佳氏拍背,希望她能舒服一些。 书兰将粥拿的远远的,又赶紧给瓜尔佳氏倒水。 胃里没什么东西,再吐也吐不出来什么,瓜尔佳氏拿了帕子将自己的眼泪擦了,又简单擦了擦嘴,接过书兰递过来的水漱了漱口。 地上的苏绣帕子扔了一堆,她却看都没看,被书琴搀扶着进了内室躺下。 “主子,要不咱们请府医来瞧瞧吧,您这一天天的吃不下去,身体可怎么受得了?”书琴轻声道。 瓜尔佳氏摸了摸肚子,眼底泛起柔情,摇头道:“不行,还未满三个月,胎还不稳,这时候请府医,若是让福晋知道,不知要生多少事端,咱们手里没多少可靠的人手,能瞒多久瞒多久吧。” “可。。。。”书琴欲言又止,这到底没让府医看过,是不是真的有孕,这还没确定呢,虽然看上去,主子孕吐这般严重,这个月又尚未换洗,怕是八九不离十,但若是万一。。。。。 可这些话,她瞧着主子对孩子一脸期待的样子,到底说不出口。 算了,先等主子满三个月吧。 书兰进来,听到两人的话,哼了一声:“倒是没想到倚梅苑那位这般有运道,在宫里那段日子,怎么不让她。。。。” “住口!”瓜尔佳氏厉声道:“你若再这般口无遮拦,我就把你送回瓜尔佳府,再不许伺候我。” 书兰吓了一跳,慌忙跪下哭求道:“主子,奴婢错了,求主子不要赶奴婢走!” 到底是陪着自己长大的丫鬟,瓜尔佳氏也有几分感情,她叹口气道:“起来吧,这次饶了你,下回可不许再这般了。” “是!奴婢谨记。”书兰擦了擦眼泪起身。 瓜尔佳氏看着窗外的枝条,二月的天气,树枝上已经有了绿芽,她道:“如今安氏有孕,倒于我有利,她在前头挡着,咱们能省许多事。” 书琴皱眉:“可,她若再生个阿哥。。。。” “再生个阿哥又如何?”瓜尔佳氏眼底划过不屑:“她那样的家世,于爷无甚裨益,爷如今对她有几分喜欢,但日子久了,男人都贪新鲜,安氏迟早会人老珠黄,到那时,即使我再不受宠,我还有瓜尔佳氏一族做后盾,安氏还剩什么?就凭两个庶子?不足为惧!” 她想到方才珍珠的话,冷哼一声:“况且,要急,也不该是咱们急,咱们这位福晋,才是最急切的那个人呢。” 书琴不由奇怪:“福晋已有嫡子,看着也不像是难长成的样子,就算安侧福晋再能生,也不能撼动她的地位不是?” 瓜尔佳氏轻笑:“乌拉那拉氏虽看着一派平和的模样,但我曾听说,她的母亲是一位并不怎么贤惠的福晋,常年打杀家中妾室,性子暴虐易冲动,俗话说有其母必有其女,我可不信乌拉那拉氏真能一心向佛,普度众生,私底下,怕是佛口蛇心罢了。” 就看她今日派人来传的话,瓜尔佳氏就知道她的城府,想挑起她和安氏的争斗,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 休想! 况且四爷不在家,就没有争斗的源头,安氏在府中经营日久,若是惹恼了她,不过是徒增麻烦而已。 想到胤禛,瓜尔佳氏难免心中郁郁,又想起她的弟弟,虽刚开始得到消息时,她慌乱了一阵,但后来细细想想,这样似乎也不错,她那个弟弟,就是被额娘宠的太过,文不成武不就的,只知道在脂粉堆里鬼混,如今进了军中,不求建功立业,但若能将性子打磨的坚韧一些,那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况且,她的弟弟到底是姓瓜尔佳氏,她就不信四爷真能眼睁睁看着弟弟战死沙场,便是他能看着,皇上也不会允许的,瓜尔佳氏其他族人也不会允许。 想到什么,瓜尔佳氏又吩咐在一旁不敢吱声的书兰:“明日请安,就说我最近身子不爽利,怕给福晋过了病气,就不去了,还请福晋见谅。” 书兰见瓜尔佳氏还愿意理她,心下稍安,扬起笑脸应了一声:“是。” “府上诸事,能用银子开道,就多使些银子,总有贪财的奴才愿意给咱们提供消息,虽无忠心可言,但对于我们如今的形势,已是足够,对了,” 瓜尔佳氏眼睛转了转,笑道: “福晋不是要看鹬蚌相争的戏码吗,咱们倒也不能让她太过失望,听说倚梅苑的奴才们是府中待遇最好的,咱们也派些小丫鬟,去打听打听是什么样的好,回头咱们院里也跟着学学,左不过是费些银子罢了。” 她的陪嫁,足够她将梨香院里的奴才们一辈子吃喝不尽了,所以她怕什么? “另外,我记得箱笼里似乎有一副百子送福的屏风?” 书琴答道:“是,那是王姨娘给您的添喜之礼。” 王姨娘是索绰罗氏的陪嫁丫鬟,精通蜀绣。 瓜尔佳氏点头:“就是那个,安氏怀孕,咱们也不能没有表示,就将这副百子屏风送给她,以作恭贺之礼。” 书琴心疼道:“那屏风的架子,可是上好的白玉所制,雕刻的福禄寿喜也是出自名家之手。” 王姨娘向来以索绰罗氏马首是瞻,也没孩子,看着瓜尔佳氏长大,故而对她特别舍得,这副屏风,几乎将她这些年的积攒都花完了。 “送去吧,姨娘那儿,额娘是不会亏待的。”瓜尔佳氏道。 第157章 福晋出马 安然收到这份礼的时候,着实愣了一下,但瓜尔佳氏有心表现,她若拒绝,难免不近人情,因此笑着收下后,又从库房里挑了件红翡石榴摆件做了回礼。 又到了草长莺飞的季节,弘昭已经能颤颤巍巍扶着东西站立了,自从发现自己的双腿竟然有这般大的作用,小家伙就不太喜欢爬了,到哪里都想扯着东西站起来。 第114章 安然怕他摔了,特意做了厚实的垫子给他背上,屋里又铺了柔软的垫子,两个奶娘和周嬷嬷不错眼的盯着,这才保证了弘昭的安全。 “也不知你阿玛如今到哪儿了,可还安全?”安然摸着弘昭的脸,下意识念叨着。 与怀弘昭时的孕期反应相比,这一胎简直如天使一般,胃口极好,吃嘛嘛香,夜里睡的也沉,别说噩梦了,甚至连梦都很少做。除了偶尔会想起胤禛外,似乎没什么需要让她劳神一事,回来短短一个月,她竟丰腴了一圈,去年做的春衫,前几日拿出来试试,竟然已经穿不上了。 自从安然自宫里回来,倚梅苑就闭门谢客,连李氏来了一回,都叫人推了不见,原以为胤禛不在,后院肯定没什么热闹,谁曾想,这后院里,倒是出了件大事。 起因是瓜尔佳氏自从解禁后就一直说自己病体沉疴,无法向福晋请安,可这一连大半个月也不见好,却连府医也不给看,乌拉那拉氏心里就泛起了嘀咕。 她家这两个侧福晋,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有宠,一个有势,乌拉那拉氏本就对她们有所防备,如今安然缩在倚梅苑养胎,而瓜尔佳氏也找各种理由不愿露面,不会也。。。。。 她心里一咯噔,暗中派人去查探,倒没查出什么,来报消息的人只说,瓜尔佳氏看起来确实病了,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梨香院里全是药味儿,只是分不清喝的什么药,药渣也没找到。 乌拉那拉氏听了,并未放下心,想了想,叫了绿绮和紫烟来说话,无意中就提起了瓜尔佳氏。 “说来,咱们这位侧福晋,倒是有段日子未见了,我派人去瞧,只说是病了,可这病了,连大夫都不请,整日闷在梨香院自己熬药吃,这是药三分毒,若是出了什么事,可让我怎么同四爷交代呢?” 她语气沉重,脸上尽是对瓜尔佳氏的担心忧虑。 绿绮附和道:“是啊,妾身前些日子还去看过,却被拦在了梨香院外头,只说瓜尔佳姐姐身子不便,不能见客,其他的一句不提,真是叫人担心。” 紫烟想了想道:“瓜尔佳姐姐才进府几月,四爷又不在家,想必心里还有些害怕彷徨,她病这一场,连大夫都不敢请,想来是怕给福晋添麻烦,这才忍着的。” 乌拉那拉氏叹气道:“你这猜测,倒有几分道理,是我不好,未曾顾及她的心情,那现在又该如何呢?” 绿绮眼珠子一转,不由笑道:“瓜尔佳姐姐怕给福晋您添麻烦,不愿请府医去瞧,不如福晋亲自将府医带到梨香院去,福晋上门探望,瓜尔佳姐姐想必不会将您拦在门外的。” 她见乌拉那拉氏似有不愿,知道福晋是想让她和紫烟当急先锋,但她也不愿,万一瓜尔佳氏真出了什么事,福晋拿她们顶包怎么办?她赶紧给紫烟使了个眼色。 紫烟见了,接话道:“是啊福晋,妾身和绿绮到底人微言轻,就算带了府医上门,若是侧福晋不想见,那咱们再好心也是无法,不如福晋亲自上门去瞧瞧,若是无事,自然万般皆好,若是真有什么事,福晋您是一府的主心骨,自然该劝诫侧福晋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虽然知道紫烟这般说是不想出头,但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只乌拉那拉氏心里还是隐隐不安,于是又按捺了几日,结果就打探出瓜尔佳氏在偷偷喝安胎药。 她彻底坐不住了。 瓜尔佳氏如今有石文炳撑着,还有个太子妃,势力如日中天,弘晖虽占了个嫡字,但她乌拉那拉家后继无人,实打实的在走下坡路,四爷日后,怎么着也该是个亲王。 若让瓜尔佳氏生了个阿哥,背后有瓜尔佳氏一族撑着,且太子将来登基,太子妃便是中宫皇后,瓜尔佳氏是她的妹妹,日后这亲王的世子之位,可说不准会落到谁的头上。 这两天一直绵绵细雨,今日总算放晴,地上还没干,按耐不住的乌拉那拉氏带着府医就急匆匆地往梨香院赶,她怕瓜尔佳氏不开门,还带了一群婆子,一群人气势汹汹,却正好被郭必怀瞧了个正着。 似乎有乐子看,正巧这几日主子觉得无聊呢。 他眼珠子一转,悄悄跟了上去。 乌拉那拉氏带着人到了梨香院门口,珍珠上前敲门,里头先是没人答应,又敲了几下,这才听到一个闲散的老妇在里头懒洋洋道:“谁啊?我家侧福晋病了,恕不见客。” 珍珠骂道:“你这没规矩的老妇,青天白日的,躲到哪儿去偷懒去了?福晋上门,竟敢连门都不开,我看你是皮痒了不成!” 门里安静了一瞬,接着就听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个门缝。 “给,给福晋请安。”那老妇缩在门缝中,声音颤颤巍巍的。 珍珠推门,却没推开,皱眉道:“放肆!福晋来了,还不赶紧大开院门?” “福晋恕罪。”老妇面露为难道:“我家侧福晋病着,千叮咛万嘱咐,任谁也不许放进去,还请福晋体谅,待我家侧福晋病好之后,定会去给您请安的。” “你这。。。” “好了珍珠。” 乌拉那拉氏给珍珠使了个眼色,上前一步,笑道: “许久未见瓜尔佳妹妹,我这心里总是不太安稳,主子爷不在家,我这当福晋的,自然是要确保后院众人的安全的,听说妹妹病了这许多日,却连府医都未曾请,这如何使得?若是因此将病体拖的愈发严重,你们这些做奴才的,还能讨的了好?” 老妇听了,脸上却无忧色,反而带着点得意,这让乌拉那拉氏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想,她见老妇依旧抵着门不肯退,便道:“这样吧,我可以不进去,只是府医还是得进去瞧瞧,也好叫我安心不是?” 第158章 乌龙 乌拉那拉氏眼睛往后一扫,身后的粗使婆子们上前往门里挤。 “诶?你们干什么呀?怎么能硬闯呢?”老妇慌忙抵着门,好在先前就有东西将门挡着,外头的粗使婆子们竟未推动。 乌拉那拉氏暗暗皱眉,忽然厉声道:“你这老妇这般阻拦,甚至连府医都不给进去,难道是觉得瓜尔佳侧福晋刚嫁过来,脸嫩不敢说话,故而奴大欺主,妄图控制主子不成?来人,撞门!本福晋倒要看看这梨香院的奴才猖狂成什么样子!” 身后众人顿时一拥而上。 不消片刻,就听“轰隆”一声巨响,夹杂着老妇“哎呦哎呦”的喊痛声,梨香院的大门应声倒下。 这巨大的响声吓得坐在屋里的瓜尔佳氏一跳,她下意识地站起身,肚子却是一阵抽痛。 “嘶!” 书兰赶紧扶着她坐下,关心问道:“主子,主子您没事儿吧?” “没事。”瓜尔佳氏感觉小腹胀胀的,但要说痛,似乎也没有,故而摇摇头道:“没事,就是抻了一下。” 正这时,有个守门的小丫鬟飞奔过来,叫道:“侧福晋不好啦!咱们梨香院的大门被福晋带人推倒了!” “什么?” 瓜尔佳氏瞪大眼睛,显然没想到福晋竟然敢如此硬闯,方才她就知道福晋在门外,只是想着她避而不见,应该很快就走了,谁曾想竟然! 她怒而起身,手下意识拢着腹部,心里安定了些许,好在她腹中的孩子已满三个月,胎相稳定,这时候就算爆出她有孕,想来有她和书兰书琴严加防范,应该也能平安生产。 “走,我倒要瞧瞧福晋到底要如何!” 刚到门口,就见一群婆子打头闯进来,乌拉那拉氏跟在后头,看着气势汹汹的模样,不知道的,看她这番神情,还以为她是来捉奸的! 瓜尔佳氏当即气了个仰倒,指着这一群人颤声问:“不知我是如何得罪福晋了?福晋竟上门如此羞辱我?” 乌拉那拉氏解释道:“你许久未出院子,我特意叫了府医来瞧瞧你,谁知你那守门的婆子说话含含糊糊不说,硬是不愿让府医为你诊治,这做奴才的,哪个不把主子的安危放在最前头?她这般诡异行事,倒透着心虚,我心下不安,怕你在院子里出事,这才叫人硬闯了进来。” 她上下打量了瓜尔佳氏一番,重重地松了口气,拍着胸口道:“阿弥陀佛,还好你没事,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叫我如何向四爷交代呢?妹妹你也不要怪我莽撞,我这也是无奈之举,还请瓜尔佳妹妹见谅。” “你。。。” 瓜尔佳氏忍不住上前一步,谁曾想脚下一滑,竟往后倒了下去。 “主子!主子!” 好在书兰书琴跟在后头,慌忙扶着瓜尔佳氏,急道:“主子,你没事吧?” 摔倒是没摔到,但是好像闪到了腰。。。。 瓜尔佳氏捂着肚子,只觉肚子一阵抽痛,然后腿上一热,似乎有什么东西流。。。。 “不。。。。不!” 她目露惊慌,下意识抓紧书琴的手:“快,快去。。。。” “呀!”乌拉那拉氏用帕子捂住嘴一脸惊慌,赶紧招来一直缩在后头说的府医,指着瓜尔佳氏道:“快!快去瞧瞧侧福晋,她怎么流血了?” 第115章 府医上前打眼一瞧,只觉自己半白的头发又添了几根银丝,他赶紧道:“快,快把侧福晋扶到屋里躺下。” 书兰书琴一阵慌乱,点了几个梨香院的婆子,将瓜尔佳氏抬到了屋里。 府医这才上前,见瓜尔佳氏似有抗拒之意,道:“侧福晋,奴才是四爷特意留在府中的大夫,状况紧急,为了您的身体,还请让奴才把脉看看。” 言外之意是,他是四爷的人,不是福晋的人。 瓜尔佳氏咬咬唇,终究还是伸出了手。 府医初一探脉,不由神色一顿,书兰见了,急道:“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给我家主子止血啊!我家主子这是小产之兆,你还在等什么?” 府医看向瓜尔佳氏问:“侧福晋现在还感觉身下血流不止吗?” 瓜尔佳氏一愣,终于从焦躁不安的情绪中回神,她感觉了一会儿,不由眼睛一亮:“没有,血止住了。” 她的孩子保住了! 府医心下一叹,问道:“侧福晋近日是否觉得胃口不佳,肠胃不适?” 书兰抢答道:“我家主子孕期反应严重,不爱吃饭,经常呕吐,但这都是孕期正常的反应不是吗?” 她们在瓜尔佳府见过的,有的姨娘怀孕,就会吐的厉害。 瓜尔佳氏也赞同书兰的话,点了点头。 府医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斟酌着开口:“奴才观察侧福晋的脉象,未曾察觉到滑脉之相,倒是侧福晋近日想是喝了一些补药,那药之中,有一位药材与侧福晋体质相冲,使侧福晋肠胃受损,从而时常呕吐,胃口不佳。” 这是什么意思? 场面忽然一片寂静。 乌拉那拉氏最先反应过来,压制住内心的狂喜,试探问:“你是说,瓜尔佳侧福晋她,只是脾胃虚受损,并未有孕在身?” 府医点头:“以奴才的医术来看,确实如此。” “你胡说!”瓜尔佳氏从呆滞中回神,不可置信地尖叫一声,指着府医的鼻子骂道:“哪儿来的庸医也敢在这儿胡言乱语?我腹中明明已有三个月的胎儿,昨晚我还感觉到他动了,如今你说什么我没怀孕?真是笑话!我要是没怀孕,那我何故流了这么多血?真是庸医!来人!将这庸医赶出去!赶出去!” 府医垂首:“侧福晋所感受到的胎动,应该是肠胃不适,故而动的动静大了些,至于这些鲜血。。。” 他语气顿了顿,有些犹豫。 瓜尔佳氏已经顾不得什么,冷嘲道:“怎么,编不出借口了?你说!我倒是要看看你能编出什么样荒唐的借口来!” 老大夫也是有点倔脾气的,闻言便道:“侧福晋脾胃受损,每日进食甚少,故而导致气血虚亏,气血一虚,月信自然不准,故而几月没有月信也是正常,倒是这几日,想必侧福晋也能感觉到小腹隐隐抽痛,这便是月信要来的前兆,方才情绪激动之下,自然就。。。。。” 他话未说完,但大致意思都能听明白了。 “我不信!”瓜尔佳氏目露寒光:“你是福晋带来的,定是和福晋串通好要来害我的小阿哥的!” 乌拉那拉氏压制住自己想要上扬的嘴角,劝道:“瓜尔佳妹妹,这府医是跟了四爷多年的老人了,医术不敢说能媲美太医,但也是杏林高手了,想来不会诊治错的,你。。。。” “闭嘴!都给我滚!”瓜尔佳氏怒瞪着乌拉那拉氏,忽觉又是一阵热意,但她显然没有先前那般惊慌,只有深深的绝望。。。 第159章 妹妹 乌拉那拉氏见瓜尔佳氏情绪激动,也不敢太过刺激,反正她此行目的已经达成,甚至还有意外收获,便也不再多留:“那你先休息吧,我过些日子再来瞧你。” 她带着众人走了,府医却被留了下来,瓜尔佳氏恢复平静,淡声道:“还请您给我开一副调理气血的方子。” “这个简单。”府医应下,又道:“其实侧福晋的身体很是康健,本就不需要什么大补之物,须知万事过之而不及,有时候这些大补的东西,反而对身体有害无益,还请侧福晋自行斟酌。” 瓜尔佳氏知道他是好意提醒,闻言便道:“多谢您老提醒,我知道了,书琴,带老先生去开方子,顺便送送老先生。” “是。”书琴应下,引着府医出了内室。 “替我换衣裳吧。”瓜尔佳氏道。 书兰赶紧拿了干净的衣裳来。 倚梅苑里,郭必怀正绘声绘色地讲着梨香院的事,那般混乱的场景,他混进去也不惹眼,安然倒是听的目瞪口呆,没想到福晋这么。。。 不过虽然行为有待商榷,但瓜尔佳氏避而不出也确实让人觉得奇怪,福晋以担心瓜尔佳氏安危的理由硬闯梨香院的行为,于公于私都能说得过去。 郭必怀还有些可惜:“奴才只看到梨香院那位似乎有小产迹象,之后就被扶进屋里去了,隐隐约约只听到几句庸医,不可能之类的话,更多的就听不清楚了,不知道是不是孩子没有保住。” 安然道:“这个便与咱们无关了,左右咱们也掺和不到这里头去。” 这件乌龙之事一出,后院之人虽不敢明面上如何,私底下却是议论纷纷,瓜尔佳氏自然知道这种事,如何压也堵不住悠悠之口,索性又把自己关回了梨香院中,这回,连向乌拉那拉氏告假都省了。 养胎的日子总是过的平静又无聊,安然在倚梅苑中,每日就是吃吃喝喝带弘昭,而前线,战事却越发焦灼。 康熙三十五年五月,康熙侦知噶尔丹所在,率先锋出发,诸军张两翼而进,噶尔丹闻知康熙亲临,惊惧逃遁。 康熙率轻骑追击,上书皇太后,备陈军况,并约期回京。康熙追至拖纳阿林而还,命内大臣马思喀追之,康熙帝班师。 胤禛却没有回来。 此时,安然已有孕五个多月。 七月,以平定朔漠勒石于太学。 八月,太子妃于中秋佳节诞下一女。 十月,大将军费扬古献俘至。(以上出自百度) 安然于十月初一诞下一女。 生产这日,天空红霞满天,金乌光芒四射。 乾清宫门口,康熙刚得到费扬古献俘的好消息,就见天空这般异相,正乐的开怀,就听德妃派人来报喜,说是老四的侧福晋平安诞下一女。 “好好好!” 双喜临门,康熙大赞,听说是安氏生产,又恰逢喜事,想到她研究的面饼于此次战役中功劳甚大,心里感慨老四这个侧福晋倒是个机灵又有福气的,现在老四还在战场上搏杀,怎么也不能亏待了她。 当即豪气挥手:“赏,大赏!梁九功,你亲自跑一趟!” “嗻!” 安然此次生产颇为顺利,虽然小丫头足有八斤重,但大概是二胎的原因,不到两个时辰便平安生产。 “主子,您闭眼休息会儿吧。”春杏给安然掖了掖被角,轻声道:“格格有春和姐姐照顾呢,您放心。” 安然笑道:“我倒是不累,小丫头没怎么折腾我。” 她看向紧闭的窗外道:“方才,我似乎听见六六的哭声了?” 弘昭也才一岁半,小孩子不宜进产房,她发动的时候弘昭就被周嬷嬷抱走了,只是这孩子从小就机灵会看眼色,怕是周嬷嬷没哄住他。 春杏道:“是呢,弘昭阿哥一直想要进来,只是怕吓着阿哥,周嬷嬷一直拦着,所以哭了一阵,方才许是哭累了,趴在周嬷嬷肩头睡着了。” “是我不好,他还这么小,我却因有孕不大顾得上他。”安然颇为内疚,嘱咐道:“待他醒了,就抱过来吧。” “是。” 这时,春和抱着洗干净,已经吃饱了的小格格走了进来,笑道:“小格格睡着了,奴婢想着,主子怕是挂念,便把她抱进来了。” “抱来我瞧瞧。”安然招手,方才只是匆匆一瞥,小丫头还脏兮兮的,并没瞧仔细。 春和将小格格轻轻放到床上,安然乍一看,笑道:“不愧是个八斤重的胖丫头,瞧这小脸上的肉,可比她哥哥出生时胖了一圈儿。” 春和憋着笑,找补道:“小格格虽重,但个子大,可不仅仅只是因为肉多呢。” 安然细细打量女儿的眉眼,奇道:“这孩子,倒是不知像谁?” 弘昭和胤禛有九分像,剩下那一分,便像了安然,可眼前这小丫头,她左看右看,竟连一丝她和胤禛的相似之处都找不出来。 不像爹也不像娘,那像谁? 安然想了想德妃的长相,摇摇头,似乎也挨不上边,康熙的长相。。。 嗯。。。。她没敢仔细瞧过啊。 “额娘。。。额娘。。。” 弘昭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安然回过神来,见女儿并未被吵醒,便道:“让六六进来吧,他还没见过小妹妹呢。” 周嬷嬷在外面哄道:“弘昭阿哥若想进去,可不能再哭了,若是吵醒了小妹妹,小妹妹会生气的。” 第116章 弘昭吓得赶紧捂住小嘴巴,大眼睛滴溜溜的,半晌才松开手,轻声道:“妹妹?” 周嬷嬷就笑,她虽还没见过小格格,但听到侧福晋生的是个女儿了,便道:“是,是小妹妹呢。” 春和掀了帘子出来,笑盈盈的请弘昭进去:“小阿哥,妹妹在睡觉,可不能大声说话呢。” “嘘~”弘昭伸出胖胖的食指堵住自己的小嘴巴,表示自己肯定不会吵。 周嬷嬷抱着弘昭进去,见安然脸色红润,不由放下了心:“侧福晋这两胎离的太近了些,奴婢一直担心着,好在生产顺顺利利,奴婢也能安心了。” “劳嬷嬷挂念。”安然接过弘昭亲了一口,问:“六六乖不乖呀?” 弘昭还捂着小嘴巴呢,听见安然的问话,小手堵在安然嘴巴上:“嘘!” 妹妹睡觉,不能吵妹妹呦! “你个小人精~” 安然捏了捏他的小胖脸。 第160章 像一位故人 周嬷嬷见母子俩亲香,笑眯眯地看向睡的正香的小格格,却不由一愣。 “这。。。”她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 安然见她这番神情,看了眼女儿,试探着问:“这孩子,我瞧着不像我也不像四爷,嬷嬷觉得她像谁?” 周嬷嬷的眼眶渐渐湿润,语气中都是恍惚的不可置信:“许是奴婢老了,眼睛花了,倒觉着小格格她像是一位故人。。。” “故人?” 像周嬷嬷认识的故人?且应该是关系匪浅的故人,安然隐隐有些猜测,但。。。。 这血缘是不是离得太远了些? 而就在这时,原本见安然只是生了个女儿的乌拉那拉氏返回倚梅苑,还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梁九功。 夏荷吓得赶紧进了内室,回禀道:“主子,梁公公来了。” 谁?哪个梁公公? 安然懵懵的,弘昭出生时,虽也有赏赐,但都是胤禛从宫里带回来的,中规中矩罢了。 周嬷嬷眼睛亮了亮,压低声音道:“侧福晋,您若信奴婢,就让奴婢将小格格抱给梁公公瞧瞧吧。” 安然起身道:“我对嬷嬷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皇上送了赏,我也该出去谢恩的。” 然儿还没等她下床,就听外头梁九功道:“奴才奉万岁爷来给侧福晋送赏,万岁爷体恤侧福晋生产虚弱,特准不用出来领赏。” 安然不用出去,但其他人还是得出去跪迎的,周嬷嬷将小格格轻轻抱起,春和则抱起了弘昭,几人赶紧出去,跟在乌拉那拉氏身后跪下谢恩道:“妾身/奴婢代安氏/侧福晋谢万岁爷赏赐。” “都起吧。”梁九功道。 这么大的动静,小格格自然被吵醒了,襁褓里的小手挥了挥,不高兴地开始哼哼,倒是没哭。 乌拉那拉氏笑道:“这孩子,倒是个乖巧性子。” 周嬷嬷熟练地颠了颠,见梁九功望过来,寒暄道:“许久未见公公,不知近来可好?” 周嬷嬷是孝懿仁皇后的陪嫁,以前在宫里也是常见的,梁九功脸上带着怀念,叹道:“我好着呢,周姑姑身体如何?可还康健?” “我身体也好着,就是吧,这眼睛似乎不大好使了。”她将襁褓打开,露出怀里的小格格的脸来,不确定道:“这小格格,我恍惚觉得她像是位故人,只是又觉得是异想天开,不如公公替我瞧瞧?” 故人? 乌拉那拉氏好奇地看过去,却没看出什么来。 梁九功也垂眸看去。 第一眼,嚯!这小丫头可真胖呀! 第二眼,嗯。。。看上去和四阿哥不大像。 第三眼,嗯? 原本微测的身体忽然转正,梁九功伸手,将小胖丫头抱过来仔细打量,这丫头,倒有几分万岁爷的影子,但,似乎又差了点什么。。。。 故人。。。故人。。。 他忽地看向周嬷嬷,不确定地悄声问:“我瞅着,怎么像是孝。。。。” 周嬷嬷点点头:“我也看着像,但又觉得异想天开。” 梁九功“嘶”了一声,看向乌拉那拉氏,问道:“四福晋,这安氏,不姓佟吧?” 乌拉那拉氏心里一沉,又看了看那小胖丫头,强笑道:“侧福晋姓安,父母早逝,与佟佳一族,无任何关系。” “那这可真是。。。。”梁九功喃喃道:“可真是巧。” 谁说不是呢,周嬷嬷满脸慈爱地看着小格格。 梁九功想了想,将小格格递还给周嬷嬷道:“四福晋,时间不早了,万岁爷还等着回话,咱家就先告辞了。” “公公慢走。”乌拉那拉氏赶紧带着人去送。 见梁九功走远,周嬷嬷将小格格抱进屋里,就见安然和弘昭头靠头睡的正熟,她将小格格哄睡后,轻手轻脚地放到安然另一边,看着这一家三口,心里感叹,安侧福晋倒是个有福之人。 乾清宫内,康熙听的梁九功的回话,将手中的折子“啪”地一声关上,急问:“你这老货,不会是老眼昏花了吧?” 老四的孩子,怎么会像表妹呢? “哎呦我的万岁爷,奴才刚开始也以为是奴才老眼昏花了呢,只是瞧了又瞧,且原先伺候先皇后的周姑姑也在,奴才这才能确定,那个小格格,确实和先皇后幼时有几分像的。” 梁九功自小在康熙身边伺候,也是见过幼年的佟佳氏的。 “那你怎么不把她抱进宫给朕瞧瞧?”康熙在案桌前踱步。 梁九功道:“那,那奴才现在就去将那小格格抱过来给万岁爷瞧瞧” 康熙瞪他一眼:“算了,到底刚出生,如今都十月了,别再把孩子冻着。” 他想了想道:“这事先别声张,待小丫头洗三,朕亲自上门去瞧瞧。” 老四不在家,他这个做玛法的,上门瞧瞧也是应当。 宜兰院内,乌拉那拉氏已经枯坐了好一会儿了,珍珠轻声道:“福晋,晚膳已经做好了,您就先吃点儿吧。” 乌拉那拉氏眼睛动了动,忽然叹口气道:“珍珠,你说这有些人,是不是天生就带了几分福气?” 要不然,安氏那般出身,如何能当得了侧福晋,如何能第一胎便是个极像父亲的儿子,而第二胎,即使是个女儿,可瞧着,似乎也不简单。 乌拉那拉氏虽对安氏有所防备,可其实并不怎么把她看在眼里,更多的不过是因为四爷偏宠安氏而起的嫉妒和不甘罢了,对弘昭,也只当他是个被丈夫宠爱的庶子而已。 连安氏的第二胎,她虽盼着是个女儿,但若是男孩,对于弘晖来说,只要他健健康康长大,那也是没有太大威胁的。 谁曾想,确实如她所愿,生个了女孩,但这女孩的模样,似乎又与佟佳氏有了联系。 怎么可能呢?乌拉那拉氏百思不得其解,四爷是德妃亲子,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但安然生的女儿,却和四爷的养母有几分像,多可笑的事情? 像,又能像多少?乌拉那拉氏是没见过孝懿仁皇后的,只听说那是一个十分娴静端庄的人,但哪怕那丫头只和孝懿仁皇后有一分像,那便已是极深的福气了。。。。 而安氏的地位,因这两个孩子,定然更加水涨船高,乌拉那拉氏抿唇,心里升起一个念头。 这两个孩子,说来也叫她一声嫡额娘,若是安氏出了什么事,于情于理,也该是送到她身边抚养的,到那时。。。。 第161章 嘎鲁玳 西北战事未平,胤禛走之前特意叮嘱的闭门谢客,因此小格格的洗三宴并未大办,只安然让人给王家送了喜蛋,以报添丁之喜。 胤禛下令不准后院与娘家联系频繁,安然也不愿以此显露自己多么特殊,便也未常与王家联系,王母知道安然怀孕后,心里算着日子呢,这会儿听说安然生了个小格格,她很高兴,见有人来报喜,赶紧就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拿了出来,叫来人带回了倚梅苑。 东西还不少,最外头包的是两件小被子,都是大红色的,男女皆可穿,看着也喜庆,再里面一层,是几件厚实的小衣裳,还有一些长条,应该是尿布,在里头是几双柔软的小虎头鞋,红红绿绿的,很是可爱。 安然拿在手里捏了捏,却摸到个硬硬的东西,将里头东西倒出来一瞧,好家伙,一个小小的长命锁,金光闪闪的,漂亮极了。 她赶紧又翻了翻其他东西,果然又翻出一对金镯子,都是小孩儿尺寸,应该是王母她们早就给孩子准备好的。 安然哭笑不得,要是她没有检查仔细,说不定哪天拿衣裳时就给掉没了,她将手里的镯子和长命锁都给小丫头戴上,又换上崭新的红衣裳,笑道:“这是你们外祖母和舅舅舅妈的心意,嗯。。。应该也有二舅和小姨的。” 不过三天,小丫头又胖了一圈,继承了安然白皙的皮肤,与爱新觉罗氏天生的丹凤眼不同,眼睛竟然是大大的杏仁眼,乌溜溜的转来转去,看上去可爱极了。 第117章 周嬷嬷进来,笑道:“侧福晋,吉时快到了,奴婢来抱小格格出去。” 弘昭踉跄着进来,口中叫道:“妹妹!妹妹!” “你跑慢些,别给摔了。”安然赶紧道。 弘昭只嘻嘻地笑,见周嬷嬷抱了妹妹出去,他探头瞧了瞧,却没有跟出去。 安然疑惑道:“怎么不出去看热闹?” 弘昭踮着脚尖,将小脸靠在安然的手上,声音糯糯的叫了声:“额娘~” 六六要陪额娘呀~ “乖宝贝。”安然心里感动,将弘昭抱到床上搂到怀里:“今晚陪额娘睡好不好呀?” 弘昭眼睛亮了亮,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道:“嗯嗯!” 母子俩正在这里含情脉脉呢,忽听外头众人齐声道:“给万岁爷请安!” “给太子爷太子妃请安!” 康熙来了! 安然赶紧拿了自己的衣裳穿好,又在外面套了个斗篷,理了理弘昭的小衣裳,牵着他低声叮嘱:“跟在额娘身边别出声。” “都起来吧。”康熙挥手让众人起来。 这时安然牵着弘昭出来,行礼道:“给万岁爷请安,给太子,太子妃请安。” “起来,不必多礼。”康熙道:“你还在坐月子,就进去歇着吧,小丫头洗三,朕来瞧瞧而已。” “是。”安然应下。 太子回头看向太子妃道:“太子妃与安侧福晋有交情,不若进去叙叙旧?” 胤禛不在家,康熙要来看刚出生几天的小孙女,难免有些不合适,故而又叫了太子和太子妃来。 太子妃也知道今日自己只是一个陪客,虽对安然生的小格格有些好奇,但还是福了一礼,跟着安然进了里屋。 弘昭一直跟在安然身后,见有漂亮的姨姨进来,不由好奇的探头张望,太子妃见他这虎头虎脑的模样,笑着道:“可还曾记得二伯娘?” 弘昭显然是不记得的,但他还是冲太子妃礼貌的笑了笑。 安然笑道:“听闻太子妃八月时也添了一位小格格,妾身还未来得及恭贺太子妃喜得贵女。” 太子妃也不过刚出月子不久,脸上还带着富态,笑起来更加温柔:“要不是雅莉奇还小,不宜出远门,我就带过来同小格格见见了,两姐妹年龄差不多,想来能相处的很好。” 只是心下还有些可惜,雅莉奇到底是女孩,她这次生产,又有些伤了身子,也不知日后能不能再生个阿哥为雅莉奇撑腰。 院子外头,接生姥姥在康熙的注视下战战兢兢地将小格格的襁褓掀开,又去脱她那身小衣裳,康熙的眼睛在小格格露出脸的那一刻眼睛就直了。 像,太像了! 表妹刚出生的时候,他也曾看过的,原以为已经忘了表妹小时候长的什么模样,可一见这孩子,他就全都记起来了。 “洗洗头。。。。” 即使今儿太阳好,但也不算暖和,接生姥姥怕小格格冻着,即使心里有些对康熙的惧怕,但还是快手快脚地走了一遍形式,趁着水还热着,将小格格往水里一放。 “哇!!!” 大嗓门响彻整个院子。 “好好好!是个健壮的!” 康熙不由哈哈大笑,当先往盆里扔了枚玉扳指。 太子虽不解康熙为何要来看这么个丫头片子,但作为二伯,出手自然也阔绰,跟着就往里头扔了枚玉佩。 胤禛不在,安然就自己准备了一堆金银,郭必怀将那些东西一样一样拾进了盆里,生怕把皇上和太子爷的赏赐给磕了碰了。 添盆过后,接生姥姥赶紧将小格格擦干净,正欲给她穿上新衣裳,却见康熙上前,指着小格格肩膀上的一处胎记道: “保成你过来看看,这孩子肩膀上的胎记,瞧着像什么?” 太子爷只好上前,眯眼打量了一会儿,斟酌道:“瞧着,像只鸟儿?” 其实也看不大清楚,指甲盖大点的青色胎记,两边细长,中间圆润些,看上去有点像是个鸟的形状。 康熙笑道:“朕瞧着,像是只凤凰,这孩子,可取了名儿了?” 周嬷嬷赶紧上前回道:“四阿哥不在家,小格格尚未取名。” “那就赶紧给嘎鲁玳穿上,别把这小丫头冻着了。”康熙笑眯眯的,直接定了小格格的名字。 嘎鲁玳,满语中,意为凤凰。 倚梅苑众人赶紧跪下谢恩:“多谢万岁爷赐名!” 见接生姥姥把嘎鲁玳包好,康熙伸手道:“让朕抱抱。” 柔软的身体一入怀,康熙垂眸,和嘎鲁玳对视了个正着,原本因入水而有些不高兴的嘎鲁玳忽然就安静下来,冲着康熙扯了扯嘴角。 康熙也跟着笑了。 表妹,定是你放心不下朕和老四,所以求了满天神佛,又来这人世间走上一遭吧。 第162章 信 康熙走之前,给嘎鲁玳留了厚赏,其中还包含了他的一些珍藏。 这赏赐让太子都看的一愣一愣的,他自小便被皇阿玛捧在手心里,吃的穿的用的,有皇阿玛一份,就有他一份,甚至只要他想要,皇阿玛的好东西,也都能尽数捧给他,除了他以外,其他任何人都没有此番殊荣,却没想到,这小丫头竟有这般福气。 连自己的嫡女都不曾有呢,太子心里不是滋味,回头就给太子妃摆脸色,太子妃心里有苦难言,怀孕时太子是百般迁就她,连后院都去的少了,可当她生下来个女儿之后,就一直沉着脸不高兴,如今又有嘎鲁玳对比着,她的雅莉奇该怎么办呢? 永和宫内,听说皇上似乎特别喜欢安氏生下来的这个女儿,不光洗三宴时亲临,还给那丫头赐名嘎鲁玳,又留了厚赏,德妃心里虽也高兴自家孙女如此、受宠,但心里还是有些犯嘀咕。 嘎鲁玳,这般贵重的名字,若不是安然自从进宫,怀孕时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德妃都觉得康熙是。。。。 “娘娘,四福晋给娘娘做了几件冬衣,说是最近天气变化快,还请娘娘注意保暖,莫要受凉。”如墨进来禀报。 德妃眉头微挑,问道:“送东西来的是谁?” 如墨回道:“是四福晋身边的温玉姑娘。” “叫她进来回话。” 温玉低眉顺眼的进来,行礼道:“奴婢给德妃娘娘请安。” “起吧。”德妃问:“你家主子最近可好?” “一切都好。”温玉笑道:“福晋一直挂念着娘娘,只是主子爷临走前吩咐府上闭门谢客,不许外出,福晋许久未进宫给娘娘请安,深觉不孝,故而亲自做了两件冬衣并两双鞋,吩咐奴婢进宫来探望娘娘。” “嗯,本宫一切都好,叫你家福晋不用忧心。” 德妃话锋一转,问:“听说前些日子,安氏的小格格洗三宴时,皇上亲自去瞧瞧了?” 温玉道:“是,皇上仁慈,顾念着四阿哥在西北征战,特意去瞧了瞧小格格,还留了重赏呢。” “哦?就只为这般?”德妃明显不信。 温玉皱起眉头,这才有些不太确定地说:“奴婢不敢擅自揣测圣心,只是小格格刚出生那日,高公公前去贺喜,周嬷嬷同高公公说了会儿话,不知怎的。就说到了先皇后身上,还说,小格格的眉宇间,同先皇后隐约有几分像呢。” “谁?”德妃一时没反应过来,追问:“你说像谁?” 温玉肯定道:“像先皇后,孝懿仁皇后。” 孝!懿!仁!皇!后! “不可能!”德妃反驳道,语气带着激动:“她是本宫的亲孙女,怎么可能会像那个。。。。” 她缓了缓声音,语气稍显干涩:“怎么可能会像孝懿仁皇后呢?” 温玉不敢答话了。 德妃闭了闭眼,轻声道:“本宫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是,奴婢告退。” 安静的永和宫里,德妃靠在椅子上,淡淡的檀香萦绕鼻尖,阳光自窗户洒进来,却只在窗户口投下一片亮光。 “啪!” 屋里忽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如墨如画站在门口,却不敢进去。 良久,屋里的碎裂声停下来,响起德妃淡淡的声音:“进来吧。” 如墨如画这才躬身进去。 倚梅苑内,坐了双月子的安然终于能够出来走走,这会儿已经是寒冬腊月,外头梅树上的梅花凌寒而开,为这枯寂的冬日添了一抹艳色。 安然将胤禛第一次送她的花瓶拿了出来,自己去摘了几枝梅花放在里面,对弘昭叹道:“也不知你阿玛在西北过的好不好。” “阿玛,好。”弘昭笑眯眯的,小小的人儿对于许久未归家的父亲的记忆已经模糊,但因着额娘经常念叨,他心里便也时时念着。 “啊!”嘎鲁玳躺在床上,小脚把床敲的“咚咚”响。 这小丫头生下来比其他女孩壮实不说,身量似乎也又高又壮,比弘昭那时候,也就小了一小圈,且是个十分霸道又爱热闹的性子,喜欢别人逗她,但性子又急,一个不顺心就嚎啕大哭,惹得弘昭见她都想绕着走。 第118章 而安然惦记的胤禛,此时刚囫囵吃了饭,拿着从京城寄过来的信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中,这信是跟着运送粮草的军队统一送过来的,厚厚的一沓,皆是后院给他写的信。 他快速地翻到了安然署名的信,拆开一看,不由露出笑来,真好,然儿为他添了个小格格,八斤的小胖丫头,皇阿玛赐名嘎鲁玳。 嘎鲁玳。。。 胤禛微微皱眉,又往下看,就见安然说,嘎鲁玳竟和孝懿仁皇后有两分相似,胤禛便明白为何皇阿玛如此厚待他的小格格了。 只是,长得像孝懿仁皇后,也不知是福是祸,起码德妃心里,怕是不怎么高兴的。、 “老四!老四!” 外头传来三阿哥的声音,胤禛赶紧将信收好,就见老三一把推开堵在门口的苏培盛,掀了帘子进来,笑道:“听说你的侧福晋为你生了个女儿?” “三哥要说什么?”胤禛淡淡道。 三阿哥哼了一声,羡慕道:“听说你那个小格格很得皇阿玛喜欢,还赐名嘎鲁玳?可真是好大的福气。” 胤禛道:“许是碰巧合了皇阿玛的眼缘而已。” 三阿哥用肩膀撞了撞他,冲着胤禛挤挤眼,低声道:“老四,你说你这侧福晋倒是会生,听说弘昭也在皇阿玛那儿记了名?你教教三哥呗?怎么才能生出这般讨人喜欢的孩子?你说我家弘晴,也就比你家嘎鲁玳小一个月而已,皇阿玛都没提过两句,倒没你家嘎鲁玳有福气。。。” “闭嘴吧你。”胤禛打断他的话,无语道:“三哥若是能好好管管自己的嘴,怕是比谁都有福气。” 这都要过年了,非说自己才出生一个来月的儿子没福气?再大的福气也给败光了,难怪弘晴只长到了六岁就殇了。 真是造孽。 第163章 祈福 想到这个早逝的侄子,胤禛还是提醒道:“三哥,红袖添香确实是美谈,但有些红袖,私底下却是个蛇蝎美人,还请三哥仔细甄别。” 他这三哥,自诩是个文人雅士,府中无数姬妾,他又耳根子软,这个哭一哭,那个求一求,就什么都应下了,和三嫂的关系弄的极为僵硬,以至于对自己的嫡子也不甚上心,导致弘晴原本健壮的身体竟然因为一场风寒就要了他的命。 而之后的几个儿子,除了弘晟和弘曦活到成年外,其他几个出生后都过不到满月就殇了。 这若不是后院隐私,胤禛都不信。 三阿哥不高兴了:“老四,你这什么意思啊?哦,合着你府上姬妾都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心肠,我府上就都是蛇蝎美人?就许你偏宠你的侧福晋,我就得对着你三嫂那张冷脸?” 胤禛瞥了他一眼,不愿搭理他,疾步往外走。 “你走什么?给爷站住,咱好好说道说道。”三阿哥抬脚就追,跟在后面吐苦水:“你三嫂那人,你不知道,那张嘴厉害起来,那可战事像刀子一般能刺人,你三哥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不愿同她争吵,她倒好,蹬鼻子上脸,大半夜把我踹下了床,你说她董鄂家。。。。” 胤禛停下脚步,害的三阿哥差点撞到他,他问:“三哥找我,究竟有何要事?” “这不说你三嫂。。。。”三阿哥语气一顿,拍了拍脑门笑道:“瞧我,都忘了正事了。” 他搓搓手,一脸的讨好笑容:‘那个,你那面饼的料包,还有没有了?’ 虽然面饼泡点热水加点盐也好吃,但自从在胤禛这儿吃到了料包,三阿哥就一直心心念念的。 “没有。”胤禛干脆拒绝:“前几日不是刚拿了两包过去?” 他也没剩多少了,不过,刚刚匆匆一瞥,似乎看到包袱里有料包的影子,想来是然儿做好,趁这次送信来,一并带过来的。 三阿哥“嗨”了一声,理直气壮道:“那两包够什么的,还不够你三哥塞牙缝的。” “那你牙缝挺大的。”胤禛毒舌道:“我这儿是真的没有了,你若想吃,去山里打只野鸡自己熬鸡汤就是了,一个味儿。” 三阿哥:。。。。。。 当他没试过啊?根本不是一个味儿! 康熙三十六年二月,康熙再次亲征噶尔丹于宁夏,命皇太子留守京师。 三月,康熙驻跸宁夏,察恤昭莫多、翁金阵亡兵士,祭贺兰山。 四月,费扬古疏报闰三月十三日噶尔丹仰药死,康熙回銮。 时隔一年多,胤禛总算要回来了! 而这时,乌拉那拉氏却派了珍珠来传话,说是战士即将凯旋,她想带后院众人去众生寺上香,为凯旋的大军祈福,也为阵亡的将士诵经。 安然疑惑道:“爷走前不是说不许出门吗?” 珍珠笑道:“福晋说了,如今西北大军大胜而归,咱们去年一年都没有出门过,想来都闷坏了,索性借着这次祈福,都出去透透气,早上去,半下午的时候也就回来了,不会耽误事儿的。” 安然想了想道:“大人们去倒是可以,只是这般场合,孩子们去怕是不合适,不知福晋怎么说?” 珍珠回道:“福晋说,带不带孩子皆可。” “那我知道了。”安然笑道:“你回去告诉福晋,我会去的。” 送走珍珠,安然嘀咕道:“真是奇怪,这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来要去祈福了?” 她心里隐隐有种不安,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妥,毕竟乌拉那拉氏也说了,孩子留在家里也行。 那这就表明,乌拉那拉氏应该不是想对孩子下手。 “总不可能是想对我下手吧?”安然随口说了一句,却并未在意,但不管是为了什么,她心里还是暗暗提高了警惕。 去寺庙祈福这天,安然将孩子留在家里让周嬷嬷照看着,她带着郭必怀与春和,上了属于自己的马车。 “主子,马车没问题。”郭必怀轻声道,他昨天晚上派人盯了一夜,没有人接近过马棚和马车。 可安然还是感觉心里有些不踏实。 “早知道就装病了。”她心里有些后悔,但没办法,已经上了马车,那就只能跟着出门。 这不年不节的,众生寺也没什么人,安然跟在乌拉那拉氏身后,还是先前的路上山,了无大师已经等在了门口。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请进。” 乌拉那拉氏先前让人来了一趟,捐了一笔香油钱,这才请得了无大师今日出来,寺庙里面佛香阵阵,佛音渺渺,安然收起繁杂的思绪,诚心诚意地为阵亡的战士诵经祈福。 一切都出乎预料地顺利,一群女眷,虽带了护卫,到底不好在寺庙中久留,待吃过一顿斋饭,乌拉那拉氏就去找了了无大师辞行。 “多谢大师今日招待,天色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了无大师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见乌拉那拉氏即将走远,还是说了一句:“施主,这世间之事,一饮一啄自有定数,还望施主莫要太过执念,免得多行不义,徒增痛苦。” 乌拉那拉氏脚步顿了顿,终究没有回头,背脊挺直地往远处走去。 一群人在护卫的保护下下山,远远看到山脚下停着她们的马车,安然下意识松了口气,却没想到,一阵嘈杂声由远及近,很快就到了眼前。 一头半人高的野猪被一群猎户模样的壮年男人追着往安然她们这边跑,那裹满泥浆,面目狰狞的野猪让躲在护卫包围圈里的众人皆吓得花容失色。 安然也是吓了一跳,缓过神来后,不动声色地往乌拉那拉氏身边靠了靠。 那群追赶野猪的男人们挥手扬声道:“快走开!快走开!野猪来了!” 李氏,绿绮,紫烟三人惊呼了声,齐齐往乌拉那拉氏这边挤。 “主子们别慌,待在奴才们的包围圈里别乱跑。”领头的护卫抽出佩刀,神色坚毅:“奴才们定会护主子们周全。” 第164章 野猪 那群追野猪的汉子许是怕野猪闯到一看就是贵人女眷中惹祸,一人从腰间扯出一把带绳子的柴刀,直接冲着野猪扔了出去。 柴刀瞬间卡在野猪背上,野猪吃痛,腿上一软摔倒在地上,那人手里还紧紧牵着绳子,吼道:“快,上去砍了它!” 其他人很有默契地一拥而上,因有绳子扯着,野猪扯不开,乱刀挥舞下,野猪很快就血肉模糊。 “吼吼!” 野猪发出绝望的怒吼,却不知为何,背上那把柴刀忽然一松,它挣扎着往前冲了两步,竟冲出了猎户们的包围圈。 见了血,野猪发了狂,鼻子嗅了嗅,寻了个人味重的地方就撞了过去,恰恰就是安然她们待的地方。 “啊!” 绿绮紫烟吓得惊叫出声。 那侍卫头领果断抽出佩刀,扬声道:“留一部分人保护主子,其他人随我冲,诛杀野猪!” “是!” “这也太吓人了!”绿绮声音里带着哭腔道:“福晋,侍卫将那野猪拦着,要不我们就先走吧!” 第119章 乌拉那拉氏沉着一张脸,余光看见安然紧紧贴在她的身后,便道:“走!我们原路上山!” 上山下山的路只有一条,先前野猪在前头堵着,她们找不到合适的路下山,如今只能往山上走。 她往后一瞥,余光和紫烟对了个正着,却又飞快转了过去。 都是体力不怎么样的女眷,又穿着裙装,上山可比下山费体力多了,几人提着裙子,想快都快不了,春和在前面紧紧拉着安然,郭必怀在后面护着。 紫烟提着裙子跟在身后,看着安然的背影,突然急走几步,脚下却一滑。 “啊!” 她往前一扑,就要扑在安然身上。 郭必怀眼睛一厉,扯着紫烟的胳膊就将她往旁边拽,安然只感觉自己的披风似乎被扯了一下,紫烟就摔倒在了一边。 “你这狗奴才!竟敢推搡主子!” 紫烟的婢女慌忙去扶自家主子,冲着郭必怀吼了一句。 郭必怀冷漠地看了紫烟一眼,脚步却不停:“陈格格得罪了,只是这要命关头,您的奴才护不住您,让您不小心摔倒了,奴才却要护着自己主子。” 紫烟咬咬牙,顾不得摔疼的膝盖,在婢女的搀扶下起身,却在不经意之间,似乎往边上山坡底下丢了什么东西。 安然脚步顿了顿,她似乎闻到了淡淡的松油味。 松油,野猪的最爱。 她看了一眼前头的乌拉那拉氏,心下微沉,福晋竟然真是想要她的命么?想到方才斗篷被扯了一下,安然抿唇,将斗篷的系带偷偷解了,然后从空间里,寻了松香出来。 “呀!” 安然踉跄了一下,皱着眉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喊道:“福晋!福晋!能扶一下妾身吗?” 乌拉那拉氏在前头被珍珠扶着,听到安然说话,只好停下来转过身,见她的脚似乎被扭到了,春和一个人搀扶不过来,不由眼睛闪了闪。 “福晋,妾身的脚好像扭到了,能扶一下妾身吗?” 乌拉那拉氏回头看了看前头的山坡,见安然提着裙子,并没有自己伸手,反而对珍珠道:“你去扶一下安侧福晋。” 瓜尔佳氏气喘吁吁地走在安然侧前方,她自小金尊玉贵,去哪儿都是人走轿抬的,还没走过这般累的路,因此才不过三四月的天气,她就走了一头汗,对身后诸事,虽知道出了点事故,但无暇他顾,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此时见安然扭了脚,她回身看了看野猪那边,似乎被侍卫拦住了,哼了一声,也不管安然李氏几人如何,扶着书兰书琴的手,又开始往上爬。 安然就着珍珠的手一个用力站了起来,她离乌拉那拉氏本就不远,这一番力道便让她差点和乌拉那拉氏撞上,还好她改变了方向,这才没发现两人相撞的局面。 乌拉那拉氏原本见她撞过来,已经往旁边胖了让,安然过来后,自然地就走到了乌拉那拉氏前面,抹了把汗,庆幸地笑道:“还好福晋让的快,要不然妾身就该撞上了。” 乌拉那拉氏转过身,见安然两手空空的模样,心下安定,笑道:“这山路狭窄,你既然走在前头,就一直往前走吧,免得后头野猪再撞上来。” 安然犹豫道:“这。。。怕是不合规矩,福晋,不如您在前面吧。” “没什么不合规矩的,快走吧,只要上到前面那个山坡,想来就能安全了。”乌拉那拉氏催道。 安然看了看不远处的山坡,这时郭必怀上前道:“主子小心些,奴才走在前头给您开道吧。” “不用,我。。。”安然不太想让郭必怀去冒险。 郭必怀却假装没听见,自顾自往前走了。 安然只好跟上。 好在一切顺利,山坡在高处,旁边是一片树林,野猪的嘈杂声已经不见,不一会儿,领头的侍卫就回来了:“福晋,野猪已被绞杀,请随奴才们下山吧。” 谁知刚要下山,就见那群猎户跟过来了,他们肩头还扛着那头野猪。 其中一个猎户豪爽的笑道:“惊扰了贵人们,还望见谅,这野猪是你们护卫打死的,我们不能昧下,特意给贵人们送过来。” “不用了。”侍卫们心中警铃大作,领头直接拦在猎户们前头,一把扯开佩刀:“贵人女眷在此,还请诸位让开!” 那猎户脸色一变,转而往后头使了个眼色,笑道:“我们没什么恶意的,贵人请,贵人请。” 说着便率先让开了路。 安然抬眸看了那群猎户一眼,就见那群猎户一个个笑眯眯地盯着这边,那眼神,绝对不是普通的猎户,心里顿时一跳,脚下又加快了几分。 一群护卫包围着女眷很快就从猎户身边经过,安然忽然感觉背后有一道极为恶意的目光黏在她的身上,她拳头不由握紧,从空间里拿了包特制辣椒粉。 就在离那群猎户十几米远的地方,树林里忽然传来“簌簌”的声音。 “哼哼~” “哼哼~” 树林里竟然又钻出一头野猪! “不好,又是野猪!” 领头的侍卫拔出佩刀带着众人迎战。 山坡上的猎户们扬声道:“又有野猪,兄弟们上啊!” 一群壮汉高举柴刀呼啦啦冲下来,冲到护卫中,却忽然刀锋一转。 “嗤!” 柴刀刺入了一个护卫胸口。 “啊!!!” 瓜尔佳氏当即吓得腿一软摔在地上。 那群猎户显然是有几分身手,在护卫中左击右突,很快就又撂倒几个护卫。 领头之人大惊,然而却被野猪缠着无法脱身,就见那群猎户很快就把包围圈撕开了一个口子,大笑着往女眷里头冲去。 “啊!” “啊!” 慌乱之间,安然感觉自己似乎被谁推了一下,直接被推出女眷之外,直面迎上冲过来的猎户。 “哈哈哈哈!贵人们,小的来救你们啦!” 第165章 混乱受伤 “主子!” 郭必怀和春和几步上前,却被安然一把推到后面,手上的辣椒粉往来人脸上一甩。 “啊!” 那人捂住眼睛,痛苦倒地。 安然趁此机会,抢了他的柴刀,趁众人没反应过来,直接往另一个猎户心脏处捅去。 “噗呲!” 鲜血溅在安然的脸上,还带着温热。 郭必怀飞速捡起另一把柴刀,和春和护在安然左右。 好在护卫还算给力,那群猎户虽砍了几个人,也只是仗着出其不意,护卫们反应过来后,很快就将那群猎户压制住了。 然而危机还未过,这边野猪被护卫们缠住,那边又钻出一头更大的,鼻头嗅了嗅,粗壮的前腿在地上刨了两下,就直愣愣地冲着安然这边冲来。 侍卫们有的在拦前头的野猪,有的在压着猎户,女眷这边一时竟没几个人。 安然方才混乱中,已经把斗篷扔在了地上,且她和郭必怀手里有柴刀,因此倒也不怕,还把春和往后拉了拉。 倒是其他女眷开始慌不择路起来,李氏倒还好,豆蔻方才趁乱也捡了把柴刀将李氏护在身后,瓜尔佳氏也有书兰护着,乌拉那拉氏更是被珍珠温玉护的紧紧的。 倒是绿绮和紫烟,她们的两个丫头早就被吓得两腿发软倒在地上,见野猪过来,连忙往乌拉那拉氏那边奔去。 “福晋!福晋救我!” 绿绮离乌拉那拉氏较近,很快就躲到了乌拉那拉氏后面,倒是紫烟离的较远,慌乱中脚下一绊摔倒在地。 没想象中摔的那般疼痛,紫烟定睛一看,脸色大变,她身体底下的,不正是安然丢下的斗篷吗? “哼哼~” 野猪的哼叫声近在耳边,紫烟下意识看向乌拉那拉氏,就见那边的人被吓得齐齐闭上了眼睛。 她们在害怕什么? 下一瞬间,她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忽然腾空而起,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咔嚓!” 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那野猪顶开紫烟后,在安然的披风上拱了又拱,刨了又刨,将染了松油的那块布料撕扯下来在嘴里“哼哧吭哧”嚼着,然后鼻子嗅了嗅,小眼睛滴溜溜就转向了乌拉那拉氏。 “啊啊啊啊,那东西过来了!” 绿绮尖叫一声,下意识将乌拉那拉氏往前推,乌拉那拉氏很显然没想到她这般胆大,一时不察,被她推了个踉跄,竟将前头的珍珠温玉撞到地上,她自己慌乱中踩到不知是谁的衣裙,一下子就被绊倒摔在地上。 还未等她爬起来,腥臭味就席卷到她的鼻尖,乌拉那拉氏只听到耳边珍珠温玉的大喊,然后只觉身上一痛。。。。 “哼哧哼哧!” 野猪这种生物,最喜欢拱来拱去,咬合力也十分惊人,咬住了就不会松嘴,脚下还不停地刨来刨去,它身下还有乌拉那拉氏,嘴巴正好拱在乌拉那拉氏的腹部, 拿刀的护卫怕伤了野猪再激起它的凶性,一时竟有些投鼠忌器。 第120章 也有护卫飞身上野猪的背,只这头野猪力气大的很,甩了几下就将护卫甩飞了出去。 乌拉那拉氏只觉得自己的胸口似乎也被踩了好几下,腹部已经疼得没有知觉了。 “还愣着干什么?那几个护卫够干什么的?陈格格伤成那般,福晋还在那边,还不赶紧去将野猪杀了救人?” 混乱中,乌拉那拉氏似乎听见安然这般叫喊。 “可是这群猎户?”侍卫也心急,可又怕这些猎户暴起伤人。 安然盯着这群猎户,就见明显是领头的那个恶意地冲她笑了笑。 笑你*! 安然心里骂了一句,然后抢过护卫手里的佩刀,直接就捅进了那人的心口。 野猪我打不过,我还弄不死你? 郭必怀见了,手中柴刀一挥,也将其中一人抹了脖子。 春和惨白着一张脸,也拿着一把柴刀,颤抖的双手显示着她内心的害怕,但她见安然和郭必怀杀人如砍瓜切菜般,心下一狠。 “啊!” 她大喊一声,将柴刀狠狠劈下。 “啊!” 是她柴刀底下那人痛苦的哀嚎声。 没,没死吗? 春和咽了咽口水,却不敢睁开眼睛,刚想再劈上一刀,柴刀似乎被什么扯住,然后一道巨力带着她的胳膊握着柴刀往前一劈,哀嚎声只剩“呜呜”两声后就销声匿迹。 她茫然地睁开眼,就见领头的护卫对着她一点头道:“让姑娘受惊了。” 他脚步不停,直接走向压着乌拉那拉氏的那头野猪,一个翻身骑在野猪背上,长刀从野猪的后脖颈直接刺下,野猪吃痛,又开始甩脑袋。 好在领队到底是领队,春和见他脖子青筋凸起,手上一个使力。 “嗤!” 长刀贯穿了野猪的脖子。 野猪抽搐了两下,轰然倒地。 “格格!格格!” 为了救乌拉那拉氏而被野猪踢飞出去起不来身的珍珠温玉哭的眼睛都花了,见野猪终于死了,赶紧爬到乌拉那拉氏身边。 乌拉那拉氏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猛地呕出一口鲜血。 “格格!” “驾!驾!” 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安然紧张地看过去,就见一个身穿铠甲的男人骑着黑马飞奔而来,晚霞的余晖照不清他的脸庞,安然却下意识丢了手里的刀,往前急走了几步。 是。。。是四爷吗? 四爷回来了? 她又往前走了几步,却见黑马上的男人转手拿起长弓,飞速地弯弓搭箭,箭头反射出冷冽的寒光,直直地朝她飞射而来。 “咻!” 羽箭自脸颊旁飞射而过,就听身后一声闷哼,似乎有什么重物倒地了。 “吁!” 胤禛飞身下马,见这一地的鲜血淋漓,沉声道:“先将没受伤的女眷送回去,陈太医,请您先看看福晋伤势如何。” 那叫陈太医的是个中年男人,是这次战场上跟着胤禛的随行太医,他几步来到乌拉那拉氏面前,掏出银针,将乌拉那拉氏的腹部扎了个遍。 “不行,福晋腹部伤口撕裂太深。。。。” “用这个试试。”胤禛掏出一瓶药来。 陈太医眼睛一亮:“用四爷这神药倒是可以一试。” 安然远远地看着,认出了这是她为胤禛准备的上好止血药。 第166章 惊吓过度 血本就因为陈太医的银针而止住了一些,再加上这上好的止血药,情况总算看着没那么吓人了,乌拉那拉氏已经晕了过去,陈太医一脸沉重地给她把脉,眉头越皱越紧。 半晌,他摇摇头道:“福晋腹部的伤口虽止住了血,但内伤也很严重,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回府,用五百年的人参做主药,当归等药做辅,熬成药灌进去,剩下的。。。” 他话语未尽,在场众人却都已经听懂了。 珍珠温玉当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很快也晕了过去。 “抬回去。”胤禛吩咐道。 接下来就是还躺在地上的紫烟,陈太医看了看,松了口气道:“还好只是骨头被踩错位了,倒是没断。” 他手上一个用力,就听“咔嚓”一声,紫烟就疼晕了过去。 “抬回去。”胤禛挥挥手。 其他人抬走的抬走,送回的送回,余地只剩安然几人,陈太医看了看胤禛,又看了看安然,很识相地也跟着人走了。 胤禛终于将目光放在安然身上。 “过来。”他道。 安然没动。 胤禛只好上前,伸手要揽她入怀。 安然却后退了一步,垂眸看了眼胤禛手里的弓箭。 胤禛指了指她的身后,赶紧解释:“方才有个人要伤你。” 安然回头看了看,确实有个猎户打扮的人倒在她的后面,她低下头,却不肯看胤禛。 胤禛很少见她这般孩子气的模样,焦急的心安稳了几分,又上前一步,动作快速地将安然一把揽进怀里,轻声道:“是我不好,吓着你了。” 铠甲又硬又冷,安然被硌的难受,推了推他,没推动,只好道:“你这铠甲太硬了,硌的我好疼。” “呵呵呵。。。” 胤禛将头埋进安然的脖颈间,低低地笑着。 温热的呼吸喷在脖颈处,安然总算感受到了一丝热乎气,她回抱住胤禛,轻声道:“爷,我好累啊,走不动了,你抱我回家吧。” 胤禛直起身来,仔细观察她的脸色,见她脸上喷溅的鲜血已经干涸,心下不由紧了紧,摸着她的脸道:“好,爷带你回家。” 他弯腰将安然抱起,一路下了山,上了马车,摇摇晃晃回到倚梅苑时,安然眼睛紧闭,似乎已经睡着了。 天色已经黑透,胤禛将安然抱进屋,方才他怕安然睡着着凉,一直用自己斗篷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结果到屋里掀开斗篷一瞧,吓了一跳。 “快!将陈太医带过来!” 就见安然嘴唇紧抿,脸色泛起不正常的红,胤禛叫了叫她,却没得到回应,显然已经没了意识。 小顺子连滚带爬地去请陈太医,但宜兰院里的人因之前的事对他向来仇视,平日里主子怕有人为难,并不让他在宜兰院跟前晃悠,这次他来请太医,理所当然地吃了闭门羹。 就听里头的人骂道:“什么东西!哪个牌面上的人物也敢来福晋院里抢太医?我家福晋受了这般重的伤,一个小小的发烧也敢过来拿乔?真是有娘生没娘教的玩意儿!” 小顺子一咬牙,也不与她们争辩,转头去将府医拉了过来。 这边,胤禛将自己的铠甲脱了扔在地上,让春和她们去准备温水和酒,自己将安然的脏衣服脱了换了干净的,又从护膝里翻出安然为他准备的保命药。 只剩一颗了,也不知有没有用,胤禛见安然牙关紧咬,将药丸堵在她的嘴边,另一只手往她的喉咙处按去。 安然下意识张了嘴。 药丸入口即化。 这会儿府医正好也来了,把了脉道:“侧福晋脉象沉迟,面色青白,此乃忧虑恐惧之兆。。。” “开方子。”胤禛打断他的长篇大论,直接道。 府医顿了顿,才道:“是,奴才这就去开方子,四爷放心,侧福晋体内似乎有一股生机在护着心脉,因此情况并不算太严重,只要退了烧就好。” “嗯。”胤禛点头道:“去熬药吧。” 药很快就熬了来,胤禛喂安然喝下,靠在床边,并不敢睡的太沉,果然下半夜的时候,安然开始梦魇,嘴里迷迷糊糊说着胡话。 “胤禛。。。四爷。。。” 胤禛赶紧躺下,将她搂在怀里拍了拍,安抚道:“别怕,爷在这儿呢,别怕。。。” “爷爷,爷爷。。。” 胤禛动作一顿,知道安然是想起上辈子相依为命的爷爷了,他叹了一口气,又将她搂的更紧些,心疼道:“不怕了,不怕了。” 一直到黎明将至,安然总算退了烧,也不再梦魇,在胤禛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胤禛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他赶了半个月的路,就为了早点回来,本就身心疲惫,谁知一回府就听说福晋等人许久未回来,怕是出了事,又出城往京郊赶,到现在都没有休息片刻,如今见安然有所好转,总算心神放松了些,也跟着沉沉睡去。 但他并未睡多久,外头的嘈杂声让他想睡都难,好在安然没被吵醒,他还穿着昨日的衣裳,将皱皱巴巴的外衫系好,皱着眉头出了屋子。 原来是吴嬷嬷在外头号啕大哭,见胤禛出来,声音凄厉道:“四爷!求您去看看福晋吧!福晋受了那般重的伤,难道您就一点儿也不心疼吗?安氏到底给您下了什么迷魂药,竟将您重伤的嫡妻弃之不顾,反而陪着一个妾室!” 胤禛淡淡道:“堵了她的嘴。” “呜呜呜呜呜!” 他没再看吴嬷嬷一眼,抬脚去了宜兰院。 第121章 宜兰院内,乌拉那拉氏虚弱地躺在床上,两眼无神地盯着顶上的帷幔,若不是那微弱的呼吸起伏,还以为她已经去了。 陈太医一直守着乌拉那拉氏,见胤禛过来,禀报道:“血已经彻底止住了,只是腹部伤口过大,可能无法自行愈合,奴才用针线将其缝了,待伤口愈合的差不多了,再将这线拆了,想来应该也差不多了,只是恐怕会留疤。 内伤,奴才也已经用了药,好在那野猪慌乱之下并没有踩中骨头造成骨折或者断骨,但肺部有些出血,需要每日三次施针,连续一个月左右。且期间随时都会引发炎症,届时怕是。。。。。” 胤禛道:“还请陈太医尽全力救治。” “那奴才先去熬药。”陈太医道。 胤禛坐到乌拉那拉氏床前,静默了一会儿,叹气道:“你这一遭,属实是无妄之灾,我听高无庸说,是你提议去众生寺为将士们祈福的?那边因靠近寺庙,一向没有野猪出行的,也不知昨日为何忽然出现三头野猪,想来是不知从哪里新迁来的族群。 那群猎户,只留了一个活口,但昨晚上自尽而亡了,我已经叫高无庸去查了,你放心,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还有弘晖,怕你担心弘晖,我就不将他带到前院住了,且我这次提前回来,原本就是皇阿玛下旨让我和老五回来协助太子准备迎接大军之事,接下来的日子可能会很忙碌,估计也顾不上弘晖,所以,还是留在主院,让吴嬷嬷她们照看着更为妥当,你觉得如何?” 乌拉那拉氏张了张嘴,呼吸急促了些,却说不出话来,无奈,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然而胤禛转头就吩咐高无庸道:“不必查了,福晋那边,先用上好的药把命吊着,之后就让她常年卧病在床吧。” 他知道今日这事定与乌拉那拉氏有关,如今吊着她的命,也只是为了让她占住福晋之位,清朝没有侧福晋扶正的规矩,若乌拉那拉氏死了,皇阿玛必定会再指一个继福晋过来,如今他战场上走了一遭,再指过来的继福晋定然身份不低,又何必徒增麻烦? 第167章 分苹果 安然足足睡了两天两夜才醒来,春杏夏荷守在床边,见她醒了,连忙将她扶起来,夏荷递上温水道:“主子渴了吧,喝点儿水吧。” “咳咳!”安然咳了两声,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嗓子这才舒服些。 她声音里还带着沙哑,问:“我,我怎么了?” 春杏道:“您发烧了,睡了两天两夜呢。” “发烧?”安然仔细想了想,总算记起她昏迷之前的事,只是这一觉睡得有些长,又或者是她的脑子开启了自动保护,那血腥的画面如今再想起来,竟是模模糊糊不太真切了。 她揉了揉眉心道:“六六和嘎鲁玳吓到没有?” “弘昭阿哥还好,每日都来看您,见您睡了也不吵不闹。大格格还不知道您回来,我们怕她吵到主子您休息,便没抱她过来。” “嗯,我知道了,去端些粥来吧,我饿了。”安然闭着眼睛靠在床上,忽然想到什么,她看向春杏两人:“四爷是不是回来了?” 春杏笑着点头:“是呢,主子爷亲自抱您回来的,这几日晚上也都守着您,只是主子爷似乎很忙,天未亮就已经出门去了。” “果然不是做梦。”安然扬起嘴角,催道:“去端粥吧,再把两个孩子带过来,我想他们了。” “是。” 春杏去端粥,夏荷去叫两个孩子,粥还未端来,就听到弘昭“哒哒哒”的脚步声。 “额娘!额娘!” 朝气蓬勃的小奶音让人听了心情愉悦,安然笑盈盈地看向弘昭的方向,小娃娃快两周岁了,已经学会了跑,只是跑的还不稳当,左摇右摆,一跳一跳,像个小鸭子一般。 他身后被奶娘抱着的嘎鲁玳也快六个月了,长的胖墩墩的,已经有20斤了,见到安然是大声尖叫不说,身体还扭来扭去的。奶娘抱的颇为吃力。 “好了好了,不许调皮。”安然接过小胖妞,轻轻拍了下她的屁股。 弘昭两条腿一搭,小脚甩了甩,将鞋子甩的远远的,然后撅着屁股上了床,爬到了安然里侧。 “额娘~想你~”他挤在安然胳肢窝底下。 “啊!啊!” 嘎鲁玳也很想安然,往安然胸口一趴,还霸道地推搡起弘昭来。 走开走开!额娘是我的! “嘎鲁玳,不许这样对哥哥。” 安然将嘎鲁玳的手抓过来,摸了摸弘昭的头。 弘昭哼了一声:“妹妹,坏!” 然后喜滋滋地又靠在安然身上。 “哼!” 嘎鲁玳学着哥哥的声音也哼了一声,将头扭过去,后脑勺对着弘昭。 三人也不说话,就这样亲亲密密地靠在一起。 “主子,粥来了。”春和总算端了粥进来,解释道:“方才厨娘见粥冷了,特意热了热,奴婢放凉了些才端来的,温度正好。” 安然起身,将嘎鲁玳放到床上,用被子将她围着坐好,自己端了粥来喝。 普普通通的白粥而已,安然舀了一勺刚要放进嘴里,就听到嘎鲁玳“啧啧”地吃手声,她抬头一瞧,好家伙,这胖丫头的口水都滴到下巴了。 “哎呦我的小格格呦,这是饿了?”夏荷赶紧拿了帕子去擦,又道:“格格不急,奴婢这就去给您端一碗来。” 她又看向弘昭,笑问:“弘昭阿哥可想喝粥?” “要喝粥~”弘昭赶紧点头,跟着咽了咽口水。 “好,奴婢这就去在端两碗粥来。”夏荷笑道。 不过端来的两碗粥也是有区别的,弘昭碗里的都是炖的开花的精米,而嘎鲁玳碗里的,是冒着米油的米汤。 两人也不在意这点点不同,在春杏夏荷两人的伺候下吃的津津有味。 三人吃了饭,安然也不打算下床,陪着两个孩子在床上玩儿,弘昭向来喜欢黏着安然,即使是喜欢跑出去玩儿的年纪,也必须时时刻刻看见额娘才行。 弘昭玩了会儿玩具,忽然眼睛亮亮地说了一声:“阿玛!” 安然笑道:“六六看见阿玛了?” 弘昭点头:“阿玛,好~给六六,果果吃~” “呦,阿玛还给六六果果吃了?”安然努力地翻译着儿子的话。 “嗯嗯!”弘昭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吃呢~六六,还吃!” 安然就笑:“六六还想吃?是什么样的果果呀?等阿玛回来后,你让阿玛拿给你吃好吗?” “不,不。”弘昭摇头,一骨碌下了床往外跑。 安然赶紧道:“六六,穿鞋!” 奶娘赶紧拿了鞋跟了出去。 别看弘昭小小一个,动作可利索,奶娘根本逮不到他,被他“哈哈”笑着躲过,从桌上拿了个苹果,又“哒哒哒”地跑回内室,爬上了床。 “果果~”他给安然看手里的苹果。 “原来是苹果呀。” “苹~果~”弘昭学着安然的发音,咯咯笑道:“额娘,吃,额娘,吃。” 说着就往安然嘴边送。 安然哭笑不得,赶紧接过苹果道:“好好好,额娘吃,不过,能先拿去削皮吗?额娘不喜欢吃皮。” “皮?”弘昭好奇地戳了戳苹果,也不知是觉得哪里好笑,又“咯咯”地笑个不停。 安然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将苹果递给春杏:“让春杏姑姑帮额娘削皮好不好?” 弘昭点头:“好吧~” 语气有点勉强,也不知在哪里学的口音,听起来很是好笑。 苹果很快就削好还切成了块,安然特意端给弘昭,逗他道:“六六先吃呀?” 弘昭看了看苹果,拿起一块递给安然:“额娘,吃。” “那就谢谢六六了。”安然将苹果吃了。 “嘿嘿~”弘昭笑眯眯的,飞速拿了一块塞进自己嘴巴里。 “嘬嘬嘬~” 嘎鲁玳又开始嘬手了。 弘昭已经有哥哥的样子了,见妹妹流口水,拿起一块塞到嘎鲁玳手里,大方道:“妹妹吃!” 嘎鲁玳赶紧将手里的苹果往嘴里塞,只可惜她还没出牙,啃了半天,除了将苹果糊了满满的口水,一丝果肉都没有啃下来,但她依旧吃的美滋滋,香喷喷的,仿佛这是天底下最美味的东西。 当然,现阶段的她吃到什么,都觉得这是最美味的。 第168章 鲤鱼 母子三人亲香了一阵,弘昭和嘎鲁玳就睡着了,安然怕吵醒他们,便下了床,谁知下床的一瞬间,腿一软,差点摔倒,还好春杏两人扶着她,这才不至于坐到地上去。 夏荷悄声道:“主子,要不请府医来瞧瞧吧?” “不用,我就是睡久了,身上有些没力气而已。”安然动了动腿,小心地挪到了外头,见没看见春和,不由问:“春和去哪儿了?可还好?” 第122章 “春和姐姐这几日也有些发热,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春杏道。 安然急了:“现在还在发热吗?府医可瞧过了?” 夏荷赶紧安抚:“主子放心,已经不发热了,府医来瞧过,说是受到惊吓,已经开了方子吃着,奴婢心疼春和姐姐,便让她在屋里歇着了。” “我去瞧瞧去。”安然道,又想起郭必怀,问:“郭必怀呢?” “郭公公去大厨房了,听说那边进了几条大鲤鱼和几只肉鸽,想着去领些回来炖汤给主子喝呢。” 安然松了口气,看样子郭必怀精神状态还挺好的。 三人来到春和屋里,她和春杏夏荷睡一个屋,只是她睡里间,春杏她们睡在外面大通铺上。 听到外面有动静,以为是春杏她们,咳了两声,问道:“是春杏吗?主子可醒了?身体可还好?” “我醒了,也很好,但我见你似乎不太好。”安然掀帘子进来,就见春杏面容憔悴地躺在床上,屋里还有未散尽的药味。 “主子怎么来了?”春和赶紧起身。 安然道:“别忙了,快躺下吧,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还是请府医来瞧瞧吧。” 春和赶紧摇头,笑道:“奴婢没事,就是身上有些乏力,刚喝了药,再休息两日,想来就好了。” “不急,你多躺两日,我这边有春杏她们呢,你放心。” “诶。”春和应下,转而说起另外一件事:“不知主子可知晓福晋那边的状况?” 安然挑眉:“我还没来得及知道,怎么,咱们这位福晋不大好吗?” 不过想想也知道情况定然不好,那么大头野猪死死咬着腹部的肉,安然似乎还瞧见福晋胸口被踢了几脚,不知道有没有内出血,而且,就光是伤口的炎症,想必也得将福晋折磨的不轻。 夏荷道:“听说福晋断断续续高热,主子爷将宫里所有的太医都请了一遍,虽也有所缓解,但听说百年人参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头拿,想来情况不是太好。” “当真是可怜见的。”安然随口说了一句,但并没有任何的同情,因为她知道,要是她没有警惕心,这会子躺在床上用人参吊命的,就是她了。 “对了,紫烟如何?” 差点忘了这位蛇蝎美人,还有那个推了她一把的,安然眯了眯眼,想起绿绮毫不犹豫推搡福晋的动作,总觉得她被推,应该与绿绮脱不了干系。 “陈格格腿骨折了,现在还在青玉阁躺着呢,倒是夏格格,这几日似乎老是往梨香院中跑。” 可不得往梨香院中跑吗,福晋如今自身难保,她对绿绮又向来不多理睬,紫烟现在也在床上躺着,绿绮是个爱依附人的性子,又是推倒福晋的罪魁祸首,这会儿就缠上了瓜尔佳氏。 “就让她再跳会儿吧,权当看个乐子。”安然道,管家权,想来又要回到她的手上了,既然好日子不想过的话,那就过过苦日子吧,想来绿绮会很期待。 且她这会子还能跳来跳去,那是因为福晋危在旦夕,宜兰院的人没心思收拾她,若福晋缓过来了。。。。 大厨房中,豆蔻正和和书兰争的面红耳赤,起因便是大厨房的两条大鲤鱼。 鱼汤补身体,这鲤鱼又这般大,府里都盯上了,李氏是想炖上一条给弘昐喝,可巧瓜尔佳氏也想喝鱼汤,两个大丫鬟在厨房相遇,豆蔻先过来的,但书兰也是个不饶人的,这不,用自己主子的身份压制李氏,想着能将那条大鲤鱼收入囊中。 “呦,两位姑娘这是在做什么呢?”郭必怀笑眯眯过来了。 书兰见到郭必怀,想起前几日他砍人毫不留情的模样,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其实自从从京郊回来,去的人回来都多多少少受了惊吓,瓜尔佳氏全程被书兰书琴拦在身后,故而没看到多少鲜血淋漓的场景,但在外头的书兰还是瞥到了几眼,后来因实在害怕,护着瓜尔佳氏躲在角落里时,全程都闭着眼睛,但满目的红还是让她回来做了两天噩梦。 豆蔻胆子大一些,且李氏和安然关系还不错,所以见郭必怀来,倒也不算多怕,气愤地指着书兰道: “郭公公有所不知,书兰姑娘简直欺人太甚,我家庶福晋想着拿条鲤鱼给弘昐阿哥补身体,便派了我来厨房看看,正巧一条被珍珠姐姐要了,还剩一条,厨房管事已经把鲤鱼给我了,却见后来的书兰给夺了过去!” 书兰抿抿唇,还是有点害怕,故而说话不算太大声,但还是振振有词:“虽说我是后来的,但我家侧福晋点名要喝鱼汤,弘昐阿哥还小,能喝多少汤?估摸着最后还是被庶福晋喝了吧?大人嘴馋,倒拿孩子做借口,且我家侧福晋既然要了,你家主子一个庶福晋还敢说什么不成?难道想以下犯上么?” “你!”豆蔻眼睛瞪的溜圆,但书兰以势压人,她又怕给李氏惹麻烦,只能自己生闷气,拿了只乳鸽便走了。 “哼!”书兰颇有些洋洋得意,晃了晃手里的大鲤鱼,却见郭必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收了笑,僵硬道:“郭公公您忙,奴婢就先走了。” 简单福了个礼,书兰拎着大鲤鱼就想跑,却在两只脚踏出门口之前,就听郭必怀慢悠悠道: “站住~” 书兰下意识站住了。 郭必怀绕到她的面前,瞥了眼大鲤鱼,笑道:“这鱼活蹦乱跳的,看着就是新鲜。” “是。”书兰勉强笑笑:“所以还要趁鲤鱼没死前炖了,郭公公,就别挡着奴婢了,侧福晋还在等呢。” 郭必怀却一把扯过她手里的鲤鱼,笑眯眯道:“哎呀,这鱼看着就好吃,我家侧福晋这几日一直病着,要是拿回去炖汤,想来定能更快痊愈。 听说瓜尔佳侧福晋这几日倒是能吃能喝,身体倍儿棒,想来也不差这一顿鱼汤,瓜尔佳侧福晋心善的很,将这条鱼让给我家侧福晋,想必她很乐意的,对吗?” 第169章 谁最好 书兰是空着手回到梨香院的,瓜尔佳氏等她等了半天,见她失魂落魄的回来,不由皱眉问:“不是去大厨房了吗?鱼呢?” 书兰回过神来,眼眶忽然一红,抽噎着将在大厨房的事情讲了。 “什么!”瓜尔佳氏气愤地拍着桌子,骂道:“一个狗奴才,也敢犯到我的头上了?她安然是侧福晋,我也是侧福晋,她怎么敢?” 想起安然,又想起前两天的事情,她虽没看到安然后面杀人的场景,但刚开始捅的那一刀,可是看的真真切切的。 于是她在屋里转悠了几圈,就把自己转熄火了,嘀嘀咕咕道:“算了,看她病了一场,本侧福晋不与她计较了。” 她见书兰还哭哭啼啼的,无奈道:“鱼拿走就拿走了,你好歹带只乳鸽回来,我都等饿了。” 虽然拿回来也要炖上一个时辰。 鲜活的鲤鱼确实味美,安然留了一些,和弘昭分了,嘎鲁玳跟着舔了两口,剩下的就留给了郭必怀和春和,美其名曰,前几日受了惊吓,喝点鱼汤压压惊。 日暮时分,倚梅苑已经做好了晚膳,安然洗漱一新,穿着新衣裳站在门口,心里竟隐隐有些紧张。 “主子,主子爷怕是还有一会儿才回来,不如您进屋等吧。”春杏道,四月的天,晚上还是有些冷的。 “左右无事,我再等一会儿吧。”安然道,看向在她腿边的弘昭,笑道:“先把六六抱进去吧。” “不要不要。”弘昭摇头,抱着安然的腿撒娇:“等阿玛~” “好,那就一起等。”安然随他。 两人在门口又等了一会儿,终于在太阳收起最后一丝光辉前,看到远处有人打着灯笼过来。 “阿玛!阿玛!” 弘昭尖叫着,连额娘都不要了,飞奔着就往胤禛怀里扑。 胤禛怕撞着他,刻意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在弘昭冲进怀里的那一刻将他抱了起来,宠溺地拍了拍他的屁股:“跑慢点,别摔了。” “阿玛!阿玛!” 弘昭两只手紧紧抱着胤禛,小娃娃的柔软让胤禛不自觉也带了笑。 安然见爷俩这副亲近模样,不由眉眼弯弯。 胤禛抱着弘昭近前,低头看着安然,安然回以一笑,柔声道:“爷回来了?” “嗯,回来了。”胤禛回道。 “天儿不早了,先吃饭吧。”安然要将弘昭接过来,却被弘昭躲过去。 “阿玛抱!” “好,阿玛抱。”胤禛笑着对安然道:“六六这几日担心你,见到我虽也高兴,却没有今日这般开怀。” 安然心里感动,笑道:“六六向来是个孝顺的。” 一家三口时隔多日,终于坐在一起吃饭,胤禛还有些不满意道:“嘎鲁玳呢?” “嘎鲁玳还睡呢,她下午那会儿没睡,这会子犯困闹觉,我就让奶娘哄睡了。” 谁知她这话音才落,嘎鲁玳的大嗓门就传了过来,胤禛笑道:“这孩子,怕是知道阿玛回来了,既然醒了,就抱过来吧,咱们一家四口,吃个团圆饭。” 第123章 见安然点头,春杏这才行礼退下去将嘎鲁玳抱过来了。 “哦~”嘎鲁玳坐在一旁她哥小时候坐的餐椅上,好奇地打量着胤禛。 这些日子虽也见过胤禛,但到底不太熟悉,别说抱了,就连胤禛往嘎鲁玳面前靠近几分,嘎鲁玳都会不太高兴,如今有安然在这儿,嘎鲁玳这才对胤禛好奇起来。 “这是阿玛。”安然轻声道。 嘎鲁玳大眼睛眨了眨,只是盯着胤禛,平时爱笑的小娃娃,却难得板着脸,只眼睛里盛满了好奇。 “算了,她出生到现在,也就这几日晚上我回来时去看她一眼,不熟悉是正常的,时间长,见的多了,自然也就熟悉了,我们先吃饭吧。”胤禛道。 一家四口吃饭,身后的春杏负责弘昭,夏荷负责嘎鲁玳,厨娘特意给嘎鲁玳蒸了蛋羹,只放了蛋黄,没有放盐,蒸的水水嫩嫩,入口即化。 待吃完饭,收了桌子,一家子挪到软榻上,胤禛歪着,叹道:“还是家里舒服。” “爷似乎瘦了很多,想来在西北还是受苦了。” 嘎鲁玳坐在两人中间,似乎没那么排斥胤禛了,胤禛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脸,道: “打仗哪有不苦的?我一个皇子,军情紧急时尚且要餐风露宿,更别提那些普通的将士了,都是十几岁就来参军的,为的,不过是那点子口粮和军恦,可战场上刀剑无眼,不小心就赔了条命进去,连个子孙后代都没有,他们才是真正的苦命人。” 安然沉默一瞬,才问:“不知军中对这些牺牲的将士可有安排?” 应该会给家里点补贴银子吧,只不知有多少,总归是不够一条命的。 胤禛道:“有军衔的,抚恤银子倒是多些,也能守得住,普通将士牺牲,只有75两银,且层层剥削,到手指不定有多少。” “贪污自古皆有,人心如此,无可避免。”安然道。 “所以该杀。”胤禛沉声道:“贪污受贿者,一律斩杀,杀怕了,就能收敛些了。” 安然知道他说的是气话,现在的读书人讲究师承,同一个老师的弟子,若无意外,天生就自成一派,在如今的官场中最会抱团,牵一发而动全身,若都砍了,朝廷也就乱了。 “啊~” 许是感觉到胤禛心情不太好,嘎鲁玳想了想,还是将手边的拨浪鼓递给了胤禛。 呐,给你玩儿吧。 沉重的心情被这么一打岔,胤禛就笑了起来,将嘎鲁玳揽在怀里夸道:“我们嘎鲁玳真是个贴心的小丫头。” “阿玛!我!我!” 弘昭赶紧过去贴着胤禛撒娇。 胤禛也揽着儿子,摸了摸他的小光头哄道:“我们六六也是个乖巧的孩子。” “阿玛好!”弘昭乐呵呵的,也夸了夸他的老父亲。 安然板着脸,故意逗他道:“只有阿玛好吗?额娘现在跟你不好了?” 弘昭赶紧扭着屁股爬进安然怀里坐着:“额娘也好,阿玛也好,六六也好~” “哼!”嘎鲁玳撅着小嘴。 弘昭不甘不愿道:“好吧,嘎鲁玳,也好~” “咯咯咯!” 嘎鲁玳弯了弯眼睛。 第170章 花园偶遇 夜深,胤禛推门进来,同样是一身寝衣,见安然一身寝衣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发,慢慢走到她身后,弯腰抱住了她,轻声问:“有没有想爷?” 说不想是假的,且又不能说不想,故而安然诚实点头:“总是做梦梦到,醒来你却不在身边。” “是我不好,让你一个人在这府中担惊受怕。”胤禛侧过脸,亲了亲安然的脖颈:“放心,以后应该不会再有这么长时间不回来了。” 安然笑道:“若四爷有术法就好了。” “嗯?”胤禛好奇道:“怎么说?” 安然:“若四爷有术法,就将我,六六和嘎鲁玳变成小小一个,去哪儿都揣在兜里就是了。” “呵呵呵。。。” 胤禛被她逗笑,承诺道:“以后若能带着你的地方,就都带你去,成吗?” “真的?那儿子和闺女呢?” “都带着。”胤禛伸手,轻轻将她的脸转过来,倾身吻了上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安然,嗓音都带着暗哑:“夜深了,咱们睡吧,嗯?” 蜡烛燃了一夜,直至天明。 第二日一早,胤禛精神抖擞地出门办差,安然倒是睡到了日上三竿,弘昭跑过来看了好几次,见她终于醒了,嘟着嘴道:“额娘,睡懒觉。” 哼,六六都起床好久啦! 安然有些尴尬,赶紧起来洗漱吃早饭,今儿太阳正好,嘎鲁玳在院子里玩儿了一会儿,有些不太满足,指着门外“啊,啊”地叫唤。 这是想出去溜达溜达了。 “听说园子里的海棠花开了,那咱们就去逛逛吧。”安然道。 她牵着弘昭,奶娘抱着嘎鲁玳,一群人在园子里赏花,嘎鲁玳似乎很喜欢海棠,指着花朵尖叫个不停,虽然听着有些吵,但这个月份的孩子都是这样的,安然也就由着她,还给她摘了朵海棠花戴在她的耳边。 “真好看。”她夸道。 嘎鲁玳“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额娘,虫!” 弘昭“哒哒哒”地跑过来,手里还捏着一只蝴蝶,巴巴儿地送到安然跟前,眼睛亮亮的:“虫!好看!给额娘!” “多谢六六。”安然笑着。伸手想将蝴蝶收下,却没想到弘昭提前松了手,她还没反应过来,蝴蝶已经飞走了。 “呀!虫飞走!”弘昭立马就去追,身后呼啦啦还跟着一群小太监。 安然叮嘱道:“慢点儿跑,别摔着!” 弘昭“哈哈”笑着,他也不是一定要捉那只蝴蝶,找不到也不着急,只在花园里跑,郭必怀跟在后头,假装要捉住他,吓得他尖叫一声,摇摇摆摆地躲来躲去。 几人玩儿的正热闹呢,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月亮门处,弘昭颠颠儿地跑过去想躲起来,却不想刚到门口,迎面就撞上了同样来逛园子的绿绮。 弘昭小小一个,跑起来刹不住,直接就被撞的坐到了地上。 绿绮吓了一跳,这几日正提心吊胆呢,这会子有人撞上来,让她心里的焦躁借着无名火蹿了出来,下意识骂道:“哪儿来的皮猴子到处乱窜?没长眼睛吗?” “陈格格!还请注意言辞!”郭必怀赶紧上前,将弘昭拉起来仔细检查了一番,轻声问:“弘昭阿哥可觉得哪里疼?” 弘昭摇摇头,他摔到了屁股,但屁股肉多,且因为还没到真正热的时候,并没有穿开裆裤,所以裤子里还垫了一层尿布,故而没觉得有多疼。 绿绮见是弘昭,也吓了一跳,如今见他安然无恙,不由心下松了一口气,嘴上还强硬道: “弘昭阿哥,不是我说你,你也快两岁的孩子了,怎么走路还这么不知轻重?男孩子,还是要稳重些,你该学些规矩了,再这般没轻没重的,撞了我倒是无事,若是撞到了贵人,可就是不懂礼数了。” 一副说教的语气。 “这就不劳陈格格操心了。”安然远远地就见弘昭摔倒了,但见他没哭,心下稍安,她将弘昭揽到身后,上下打量了一番绿绮。 正巧想找你点儿事呢,可巧就撞上来了。 安然微微一笑:“倒是有几日没见到陈格格了,如今这般光彩照人的样子,想来日子过得不错?” 绿绮眼睛闪了闪,心里发虚,面上却强装镇定:“比不得侧福晋光彩照人,妾身不过是混着日子罢了。” “哦?混日子?”安然淡淡道:“方才陈格格既然提到规矩,想来也是个懂规矩的人,只是见了本侧福晋,怎么不知道行礼呢?” 绿绮心里一跳,连忙福身道:“是妾身的错,妾身给侧福晋请安。” 安然只是淡淡地看着她,并未叫起,甚至拉着弘昭坐到了不远处的石凳上,春杏夏荷很有眼色,将带来的茶具拿过来,给安然倒上了茶。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太阳越发炽热,绿绮抖着双腿,头上已有汗珠滚落,她咬牙坚持了一阵,但腿实在受不了,只好求饶道: “妾身知错,妾身只是之前听说侧福晋生病,一直未出门,妾身担忧不已,这乍然看到侧福晋,心里为侧福晋康健而高兴,故而忘了行礼,还请侧福晋宽宏大量,饶了妾身吧。” “哦?为我担忧?”安然慢悠悠抿了口茶,转而问夏荷:“陈格格说为我担忧,那我病了这几日,可曾就探望过我?” 夏荷道:“回主子,一次都没有呢。” 安然挑眉:“哦?一次都没有,这就是陈格格说的,为我担忧?” 她抬了抬下巴,看了眼春杏:“陈格格看着是副忠厚老实的样子,却没想到,说谎话那也是张口就来呢,罢了,你也不容易,春杏,扶陈格格起来吧。” 春杏会意,上前去搀扶绿绮。 绿绮的腿抖的厉害,确实需要人搀扶着,自己的丫鬟跟在后面,估计也没什么力气,许是便将手放到春和手里,刚要起来,腿上一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第124章 “呀!”安然捂着帕子作惊讶状:“看来陈格格也知道自己爱撒谎的性子不好,故而想跪在这里忏悔呢,既然这样,本侧福晋也不好干涉阻止,不过既然是忏悔,那定要诚心诚意,不如就在这里跪上两个时辰,以儆效尤。” 绿绮想要起身,却被春杏一把压了下去,春杏道:“我家侧福晋让陈格格跪着,那陈格格还是跪好吧,切莫要以下犯上,要不然,可就不止跪两个时辰了!” 绿绮咬牙,瞪着安然:“侧福晋如此嚣张,就不怕四爷回来知道后,斥责你动用私刑吗?” 安然起身,拍了拍手,牵起弘昭,笑道:“那你就去告状试试呀~” 她再也没瞧绿绮一眼,带着弘昭和嘎鲁玳就出了园子。 郭必怀却留了下来,找了个阴凉处靠着,勾唇笑道:“陈格格可得跪好了,这样晒的太阳,两个时辰倒还好,再多,可就得晒伤了,奴才一个太监,晒伤不晒伤的不重要,格格可要小心些呀。” 第171章 周岁宴 康熙三十六年,四月中旬,康熙帝回銮;七月,以朔漠平定,遣官告祭郊庙、陵寝、先师,太和殿建成;十月,始令宗室及满洲诸生应乡试、会试。 而这时候,嘎鲁玳快满一周岁了。 这日,康熙留了胤禛说话,提到了一件事,问:“嘎鲁玳也要满周岁了,这周岁宴,你可有章程?” 胤禛一愣,回道:“儿子不想大办的,乌拉那拉氏尚在病中还未痊愈,她一个小辈却在嫡母病重时大摆宴席,怕是。。” 康熙不赞同道:“你福晋都病了有半年了,她那身体,以后估计也就只能卧床,总不能因为她一个人,让满府都办不了喜事吧?这两年,因着战事,你那几个孩子都没有周岁宴,嘎鲁玳是大格格,好歹也要办一个。” “是,儿子回去后,就跟安氏商量商量,看看是个什么章程。” “办的盛大一些。就说是朕的意思。”康熙满意了,又道:“周岁那天,朕若有空,就去你府上坐坐,先别声张,朕就去看看弘昭和嘎鲁玳,有段日子没见了,我这做皇玛法的,也确实是想了。” “是。”胤禛听了,并未觉得有多心喜,接圣驾,说出去确实荣耀,但对于他来说,只有慎重再慎重。 他想到周嬷嬷说嘎鲁玳和皇额娘有几分像,想来皇阿玛对嘎鲁玳有几分移情作用,但他仔细观察过,嘎鲁玳的五官,也就眼睛和嘴巴同皇额娘相似些,其他并不怎么明显,且充其量也就两分相似。 但若是能凭借这两分相似,让皇阿玛多宠爱些,日后能留在京城,不去草原和亲,那便也足够了。 回去后和安然一说,安然也有些麻爪,这要是不知道康熙要来还好,但知道了,那菜色规格,奴才们的规矩礼仪,都要重新安排训练一下,虽则都是从内务府里出来的,但在阿哥府和在宫里,显然不可能相提并论。 府上的气氛显然谨慎了起来,虽则众人皆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胤禛说了,这好歹也是府上第一次办周岁宴,自然是要慎重对待,免得被人说嘴。 周岁宴这日,安然将嘎鲁玳穿的红彤彤的,红彤彤的小衣裳,红彤彤的头绳,还在眉心点了个红痣,再穿上一双红色的小鞋子,走起路来摇摇摆摆的,像个红色的小鸭子一般。 “额娘~” 小丫头显然知道自己今天美极了,小脸红扑扑的,罕见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弘昭已经两岁半了,说话走路都很利索,“咚咚咚”地跑进来,牵着嘎鲁玳就往外走: “妹妹走,哥哥带你出去玩儿!” 两个小家伙手牵手出了门,周嬷嬷,春和,郭必怀紧随其后,今儿人多,得把孩子看住了,万一冲撞了哪家家眷,倒不是怕什么,只是难免会弄的难看,坏了这场周岁宴就不美了。 “主子,太子妃来了。”春杏过来轻声道。 安然赶紧起身去迎,就见太子妃从马车上下来往宴席这边来吗,身后还跟着奶娘,奶娘怀里抱着个一岁左右的小姑娘。 “妾身给太子妃请安。” 太子妃笑道:“快起来,咱们之间,讲究这般虚礼做什么?” 她招手让身后的奶娘上前,指着那小姑娘道:“这便是我的雅莉奇了,你家的嘎鲁玳呢?她们两姐妹年龄相差不大,想来能玩儿到一块儿。” 雅莉奇前两个月才办的周岁宴,只是当时乌拉那拉氏病情反复,太医都请了好几轮,安然一个侧福晋,若大摇大摆地去参加周岁宴,实在不妥当,因此胤禛就自己准备了一份厚礼上门贺喜去了。 故而这是安然第一次见到雅莉奇。 雅莉奇是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和太子妃长得的更像些,性子也腼腆,见了安然,羞涩地抿唇笑了笑。 说实话,安然还是挺怵太子家的孩子的,毕竟弘昭几个月的时候和弘晳闹的那一场还犹在眼前,但既然太子妃这么说了,她也姑且相信太子妃的人品吧。 于是笑着指了指花园道:“弘昭带着嘎鲁玳去花园玩儿了,要不让春杏将雅莉奇带过去玩玩儿?说起来,瓜尔佳妹妹也在那边呢,到底是亲姨妈,想来也能看顾着点儿。” 宴席尚未开始,有孩子的,想赏花的家眷都在那边玩儿,她还拜托了瓜尔佳氏和李氏看着,这般场合,瓜尔佳氏巴不得能够露脸,好显出她的几分本事来,故而安然不怕她故意惹事。 太子妃点点头道:“好,那就麻烦春杏姑娘了。” “太子妃客气了,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春杏行了一礼,对雅莉奇的奶娘道:“这位嬷嬷请带着小格格跟奴婢来。” “太子妃请上座。”安然引着太子妃落座。 太子妃环顾四周,笑问:“大嫂她们还没来吗?” “大福晋和三福晋还未到,倒是五福晋已经到了,也在花园里玩儿呢。”安然道。 五福晋看上去白白胖胖的,见人就笑眯眯的,让人见了就心生好感,只是她才进门没几个月,和安然不熟,坐在这里难免觉得尴尬,故而也带着丫鬟去了园子。 太子妃点点头,装若无意地提了一句:“我看今儿带孩子过来的不少,大嫂应该也会带弘昱,三弟妹也应带了弘晴来,太子爷还带了弘晳,如今正在前院,几个小阿哥都是娇宠着长大的,想必是要闹翻天了。” 弘晳也来了,听太子妃的言外之意,想来脾气较小时候更甚啊! 安然心里叹了一口气,罢了,打吧打吧,闹翻天才好。 这两年弘昭的肉可不是白长的,那会儿受欺负,不过是吃亏在了连爬都不会,行动不灵活上,现在若是再想欺负他,那可就得掂量掂量了。 再说了,小孩子之间,打了就打了,只要没有大人插手,就算被打的鼻青脸肿,那也是自己没本事,男孩子嘛,抗打抗摔才能茁壮成长不是? 想想他们父辈,那可都是在康熙的铁血教育下才能这般出人头地的,他们这些直系后代,就算不能完全继承父辈荣光,那也不能太过拉胯不是? 第172章 弘晖 而此时,花园内的一处空地上,安然特意准备了一个儿童乐园,秋千,跷跷板不必说,还让工匠特意做了一套木质小型滑梯。 只是先来的皇室宗亲们虽有带着孩子的,但没见过这些东西,也只好奇地在周围转悠,并没有孩子敢上去玩耍,直到弘昭带着嘎鲁玳过来。 嘎鲁玳那一身红彤彤的装扮,一看就是今天的主角,那牵着她的想必就是四爷府上的三阿哥,果然是这当哥哥的看着也不大,但看着就很是爱护自己的妹妹,嘎鲁玳在前头走着,弘昭就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还学着大人的语气: “嘎鲁玳,你走慢些,别摔了。” 这儿童乐园建成好几天了,并不完全是为了这次宴会才做的,是安然考虑到日后孩子们都大了,整日闷在府里也无聊,便画了图纸叫上好的木匠做的,用的都是好料子,木工师傅也有几把刷子,这滑梯连个倒刺都没有,安全的很。 “啊~” 嘎鲁玳指了指滑梯,示意她要上去。 弘昭挠挠头,看向身后的郭必怀道:“郭郭,你把妹妹抱上去吧,我还小,抱不动呢。” “是。”郭必怀笑着将嘎鲁玳抱着放到了滑梯门口,下面周嬷嬷等着接呢。 滑梯是并排的两个,并不怎么高,但嘎鲁玳还是有些害怕,看了看弘昭,指着下面“哦哦”了两声:“哥~哥~” “好吧。”弘昭故作无奈道:“那哥哥再给你示范一遍,你要大胆些哦。” 他两手一撑,呲溜一下就滑了下去。 “咯咯咯咯!” 嘎鲁玳兴奋地拍了拍双手,学着哥哥的样子,也呲溜地滑了下去,滑下来的同时,还伴随着刺耳的尖叫声,吸引了很多人围拢了过来。 “谁家孩子这般吵闹?” 大福晋和三福晋一同过来的,她们两家府邸离得近,孩子也差不多大,故而两人走的很近。 第125章 引路的丫鬟道:“我家侧福晋在花园特意设了一个孩童们玩儿的乐园,想必现下有小阿哥小格格在那儿玩儿呢。” 三福晋好奇道:“听着倒是热闹,大嫂,要不咱们去瞧瞧?” 她并不怎么喜欢安然,倒不是对安然有什么意见,就是天然立场不同,原还想着今日不来呢,毕竟只是一个小格格的周岁宴,但三爷说的对,这个小格格能在洗三时就得万岁爷赐名,想来也有不同之处,她这才带着弘晴过来走上一遭。 大福晋有些犹豫:“咱们还没去同主家打招呼呢。” “哎呀,走吧,不急在这一时。”三福晋拉着大福晋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 这会子,弘昭正招呼着弘昐呢,他见弘昐一脸羡慕又有些害怕地仰头看在滑梯上的他,连忙招手:“大哥哥,快来玩儿呀!” 弘昐下意识地看向豆蔻。 小家伙这两年身体好了不少,但因为早产,还是有些虚,吃的不多,长的也瘦弱,倒是相貌像极了李氏,戴着个小瓜皮帽,远远看上去,像个面红齿白的小格格。 “弘昐阿哥若是想去,就去玩玩儿吧,豆蔻在下面接着您,绝不让您摔了。”豆蔻鼓励道。 弘昐这才扬起一个腼腆的笑,慢慢地爬上了滑梯。 “哦~哥~”嘎鲁玳大大的杏仁眼此时笑的弯成了月牙,虽则并不经常在一块儿玩耍,但她是记得弘昐这个哥哥的。 弘昐摸了摸嘎鲁玳的头,奶声奶气道:“嘎鲁玳,生辰快乐~” “咯咯咯~”嘎鲁玳边笑边滑了下去。 弘昭已经滑到了底下,见弘昐坐在上面不动,扬声道:“大哥哥快下来呀~” 弘昐深吸一口气,然后学着弘昭的样子,一瞬间滑了下去。 略微失重的感觉让他不自觉张大了嘴巴,但并没有尖叫出声,滑到地下时,豆蔻见他呆呆的样子,以为他吓到了,不由关心问:“弘昐阿哥,您还好吗?不然咱们去玩儿秋千吧?” 弘昐回过神来,脸蛋红扑扑的,摇头道:“豆蔻姑姑,我还想玩儿。” 这自然没什么不能答应的,豆蔻见他状态不错,也就随他去了。 有这三个娃娃带头玩耍,很快就有胆大的孩子过来询问是否能一起玩儿,男女七岁不同席,所以能来后院的男孩子,大多都不大,女孩子也有,但不算多,大家玩儿在一处,孩子们的笑声传的老远老远。 而在他们不远处的一个假山后边,正蹲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是偷偷从宜兰院跑出来的弘晖。 弘晖和弘昐只差了两天,弘昐是先天体弱,而弘晖就是后天病弱,因此两人看上去身量差不多,甚至弘晖不常出来,脸色看上去倒比弘昐还苍白些。 自从乌拉那拉氏重伤卧床后,吴嬷嬷看弘晖看的跟眼珠子似的,她怕安然对府里唯一的嫡子下手,从来不让弘晖出宜兰院,也从来不让他和弘昐等几个孩子接触,小小的孩子被困在那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倒像是被笼养的金丝雀。 今日也是巧了,吴嬷嬷感染了风寒,只好让弘晖的奶娘看着他,弘晖到底是个孩子,在就对外面的世界有所向往,今日外头又格外的热闹,故而他找借口支走了奶娘,自己从宜兰院的一处狗洞里钻了出来。 他循着热闹的方向就一路小跑着过来,但又怕被别人发现,故而只敢躲在假山后头,羡慕地看着不远处的孩子们玩耍。 要是我也能去玩儿就好了,弘晖下意识往前走两步,却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吓得连忙又躲进了假山后头,待人走后良久,他才悄咪咪地探头出来瞧,却对上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大眼睛的主人笑问:“你是谁啊?怎么在这儿蹲着呢?” “哦?” 又有一道稚气的嗓音跟着附和,语气里充满了疑惑,似乎也是在问:你是谁啊? 弘晖不自觉的捏着衣角,缩着头,嗫嚅道:“我,我是弘晖。。。” “弘晖?”弘昭歪了歪脑袋,感觉这名字有点熟悉呢。 郭必怀上前道:“弘昭阿哥,这是咱们府里的二阿哥,,同弘昐阿哥一样,也是您的哥哥呢。” “二哥哥?”弘昭叫了一句。 弘晖已经不记得弘昭了,听他叫哥哥,并不敢应。 郭必怀看向弘晖,知道这位小阿哥胆小,轻声道:“二阿哥,这是您的三弟,弘昭阿哥,还有大妹妹,嘎鲁玳小格格。” 第173章 又打架 弘晖低着头,声若蚊蝇:“三弟,大妹妹好。” 虽然这位二哥看上去有些怪怪的,但弘昭向来是个包容热情的性子,毫不见外地牵起弘晖的手笑道:“走吧二哥哥,我们一起去玩儿去。” “走!走!” 嘎鲁玳指着前面,只是她玩儿这么会儿,许是累了,刚摇摇摆摆走两步,就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弘晖吓了一跳,他平日里哪怕只是稍微被刮了一下,吴嬷嬷都能哭天喊地的抹眼泪,更别说这种一屁股坐在地上了,虽然他自己没觉得什么,但宜兰院众人都会被责怪,因此见嘎鲁玳摔了,这里只有他一个外人,不由心里一紧,怕自己挨骂。 谁知众人只是呆愣了片刻,就听弘昭指着嘎鲁玳哈哈哈地笑着:“二哥你看,嘎鲁玳又摔了个屁股蹲儿!” “哼!”嘎鲁玳气恼地拍了下地面,然后朝着春和伸出双手:“抱~” 春和笑着将嘎鲁玳抱起来,温柔地替她擦了擦头上的薄汗:“大格格是不是累了?要不奴婢带您回去休息一会儿?” 嘎鲁玳趴在春和身上,指着滑梯道:“哦~” 她现在只会叫阿玛额娘,还有哥哥,其他的词,要不是长久陪在身边的人,那是压根听不懂的,好在春和能听懂,知道嘎鲁玳还念着玩儿,便看向弘昭和弘晖道:“两位小阿哥可还想去玩儿吗?” “去!”弘昭牵着弘晖的手甩了甩。 弘晖虽没说话,但眼里的渴望还是显而易见。 春和笑道:“那就跟奴婢走吧,奴婢带你们去。” 她给郭必怀使了个眼色,带着几个孩子回到滑梯那儿玩去了。 郭必怀则是去寻了安然。 “怎么了?”安然见他来,还颇有些疑惑,想着许是有什么事,便对太子妃笑了笑道:“太子妃安坐,妾身先去瞧瞧。” 太子妃点点头。 郭必怀轻声道:“主子,方才弘昭阿哥在一处假山发现了二阿哥,奴才见他身后没跟着人,身上似乎也有些脏乱,怕是二阿哥自己偷跑出来的。” “什么?”安然皱眉:“宜兰院的人干什么吃的,这么点儿的孩子,怎么能离开视线呢?弘晖现在在哪儿?” 郭必怀道:“跟着弘昭阿哥在玩儿呢,有春和姐姐和周嬷嬷看着。” 安然松了口气,又问:“许久未见那孩子了,看着性格如何?” 郭必怀摇摇头道:“奴才不敢妄言,只是看着,弘晖阿哥胆子似乎有些小,身量和弘昐阿哥差不多,但说话还不太清楚。” 那么大点的孩子,整日被关着,胆子又能大到哪儿去呢,说不定今日他偷偷跑出来玩儿,已经是他做的最大胆的事情了。 “算了,左右也不是我的孩子。”安然嘀咕了一句,吩咐郭必怀道:“去宜兰院。。。。算了,你先去前院,通知四爷一声吧。” 好不容易偷偷跑出来玩一趟,那就再多玩会儿吧,左右她通知了胤禛,宜兰院那群人若要找事,叫她们找胤禛去。 “是。” 前院,胤禛正在招待几个兄弟,三岁的弘晳看着也是个福娃娃的模样,因是长子,又无嫡子,太子极为宠爱他,走哪儿都带着,本来想让太子妃带他去后院的,只是弘晳闹着要跟着他,这才一起带到了前院。 郭必怀附在苏培盛耳边说了弘晖的事,苏培盛吓了一跳,赶紧去低声回禀了一声,想到这个常常被他忽略的二儿子,胤禛也有些愧疚,便道:“去宜兰院说一声,就说弘晖被我带着了,你让小李子跑一趟,去看护弘晖就是。” 倒不是不信任安然,只是宜兰院那些人,因乌拉那拉氏卧床许久,性子越发左性,若是弘晖当真磕了碰了,在他看来无足轻重,就怕那个吴嬷嬷能当场和安然拼命。 这般家丑闹出来,那他可真就没脸了。 大阿哥耳朵尖,。隐约听到了弘晖弘昭几个字,笑道:“老四,你家那几个小子呢?怎么也不叫到前院来?也好叫我们这些伯伯叔叔好好瞧瞧。” 他就看不起太子一副有长子万事足的模样,叫他看来,这弘晳一身反骨,以后指不定要怎么惹祸,偏偏皇阿玛爱屋及乌,对这小子也偏爱的很。 哼!谁没儿子似的! 胤禛笑道:“他们都在后院玩儿呢,花园里摆了点孩子玩耍的东西,想必正玩儿的高兴。” “哦?什么好玩儿的东西?”大阿哥实在不耐烦几个兄弟坐一块无聊磕牙,故作好奇道:“我家弘昱天天奶娘抱着不下地,我想带他读书习武吧,年纪又小了些。 第126章 天天被他额娘宠的跟个小姑娘似的,可把我愁的,也不知他现在在后头有没有和弘昭他们一起玩儿,希望有这些哥哥们带着,能别那么娇气。” 胤禛便道:“要不,咱们就去瞧瞧” 来的都是皇室宗亲,虽说避嫌,但他们这一大群人呢,又挤不到女人堆里去,去花园瞧瞧也无妨。 一群黄带子背着手就进了花园,太子夸道:“老四这园子修的好,雅致大气,又不落俗套,颇有文人的风骨意气。” 老三听了不乐意了,他自诩是个风流才子呢,便道:“二哥你是没去我府上的园子看过,我那园子,可是专门请了江南的师傅来修的,那叫一个漂亮!” 太子乐呵呵的,很给老三面子:“成,那下回就去三弟你的园子里逛逛去。” 老五,老七两人跟在后头,两人今年刚新婚,才从宫里搬出来,家里的院子还没怎么收拾立整呢,更别提花园子了。 几人到了儿童乐园处,远远的就听见孩子们欢快的笑声,弘晳听了眼前一亮,扯着太子的袖子撒娇道:“阿玛,儿子也想去玩儿。” 太子笑道:“你这孩子,还没看见是什么呢就想去玩儿了?行吧,不过可说好了,不许闹脾气,要友爱弟妹。。。” “知道啦!”还没等太子说完呢,弘晳甩开膀子就跑了出去,身后的小太监急忙跟上。 太子还在那儿得意呢,笑道:“这孩子,性子就是太活泼了些。” 弘晳一路小跑到滑梯前,此时已经围拢了许多孩子,在弘昭的指挥下正一个个排着队等呢,弘晳可不管什么排队不排队的,先是看了看别人怎么玩儿的,然后迅速挤到最前面,一把将滑梯楼梯处的小孩给推开了。 “诶诶诶?你干嘛呢?”弘昭正维持秩序呢,见有人过来捣乱,赶紧上前阻止道:“要排队才能玩儿,不然不许上去。” “给小爷起开!”弘晳瞪了弘昭一眼,伸手想将弘昭扒拉开。 弘昭“哼”了一声,抓着弘晳就往旁边拽,还学着弘晳的语气道:“小爷我说了,要排队,不排队上一边儿去。” 弘晳生气了,拽着弘昭的手分毫不让,一字一顿道:“放肆!知道小爷我是谁吗?” 弘昭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执拗地拉着弘晳往队伍后面走。 敬酒不吃吃罚酒!小爷我可是练过的! 弘晳一个使力,脚下一伸,就想将弘昭绊倒,谁知弘昭往旁边一闪,手上使力,反而制住了他,弘晳并不怵,想起前几日布库教他的招数,抱着弘昭就往地上摔。 弘昭倒地,却没有松开弘晳,腰上使力,一把将弘晳压在身体底下。 两人顿时滚成一团儿。 第174章 打架(2) 安然正招待着王家人,王母不好意思道:“原本该早些来的,是我身体不争气,耽误了点儿时间。” 主要是紧张的,自从知道要来皇子府参加嘎鲁玳的周岁宴,王母是紧张了好几天,还特意去成衣铺子做了几件新衣裳,就怕自己一家穿的不好了,再让安然被人笑话,昨天晚上她更是一夜都没睡好,早上起来的时候还闹了肚子,这才折腾到现在才过来。 安然并不介意,关心道:“身体可好些了?不如我让大夫来给干娘瞧瞧?” 王母赶紧道:“不用不用,我身体好着呢,没什么不舒服的了。” 王卓今日没来,一来是要潜心准备会试,二来也还是因为会试,要避嫌,故而只让王母带了媳妇和妹妹加两个孩子过来。 两个孩子相差一岁,大儿子王铮比弘昭大几个月,小女儿王婉比嘎鲁玳大半岁,看着都是机灵的孩子,安然笑眯眯招手让他们过来,问:“要不要去找弟弟妹妹们玩儿?” 自从胤禛回来,府上解禁,安然常去王家看望王母,故而这两个孩子对这个姑姑还是熟悉的,听她问话,连忙点头道:“去,去找弟弟妹妹们玩儿。” 王大嫂颇有些担心,怕这两个孩子不知轻重再惹恼贵人,但安然在这里,她又不好说多,连连叮嘱道:“要听话,不要瞎闹,带好弟弟妹妹啊。” “那咱们也一起去吧,在这儿也没什么事,还没开宴,就先去园子里逛逛。” 安然作为主家,也不能一直在这里陪着王家,正好客人差不多也到齐了,太子妃方才也去了,她得去看看,可别出了乱子。 她招手让王淼跟在她身边扶着她,笑道:“待会儿见了人,就大大方方见礼,随我叫就是,不用紧张。” 王淼点头,深吸了口气。 安然问:“这些日子可回过王家村?许久未见意琦了,也不知最近如何。” “意琦最近在学鞭子呢。”说起小姐妹,王淼脸上的紧张去了些,笑道:“我前些日子跟着娘回去住了几天,意琦每日被二叔二婶安排的团团转,见我回来,还想拉着我练,只可惜,二婶说我身体不适合练武。” 语气里还颇为可惜。 王淼也是早产,胎里带的弱症,且以前家里穷,没好好保养过,故而身体底子差,好在这两年生活好了,也不忧愁家事了,再加上安然也时常送些补品过去,营养这才补了些回来,只是个子还是瘦瘦小小的,看着比意琦小了一圈。 安然拍了拍她,笑道:“学武你怕是不行了,倒是读书这块,我见你有些天分,我见你最近功课的字迹,有些卫夫人的影子,可是在练簪花小楷?” 王淼脸上微红,自谦道:“写的不好,姐姐可别笑话我,虽时常练习临摹,只可惜只得其形不得其神。” “短短时间,能得其形已经很是不错了。”安然安慰她,又指着前面的池塘笑道:“干娘您瞧,这池子里的水是从外头引来的活水,前些日子给您送的莲藕,就是从这池子里挖的。” “那莲藕好吃呢,脆生生的,连两个孩子都跟着吃了不少。” 这边正说得热闹,远远的有个小丫鬟飞奔而来,急道:“侧福晋不好了,弘昭阿哥和弘晳阿哥打起来了!” 安然收了笑,加快脚步往打架的地方走,到的时候,却见儿童乐园那里围满了人,太子,太子妃,并几位阿哥福晋都在,她赶紧往里面挤,就听太子急道:“还不快叫人将他们这些孩子拉开?” 他们这些孩子? 安然抬头看去,还没做出反应,就听身后王母和王大嫂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见草地上,弘昭骑在弘晳身上,弘昐和弘晖两人不知怎地倒在两边,旁边蹲的王铮看似拉架,实则扯住了弘晳的胳膊不让他动,周围还站着几个年龄差不多的孩子,看模样,应该是大阿哥和三阿哥家的两个小阿哥。 “揍!揍!”两个小阿哥还说不太清楚话,但周围众人见他俩这副模样,猜也能猜的出来。 大阿哥“咳”了一声,憋着笑道:“这两臭小子,倒是会起哄的很。” 两个小家伙被人拉开,却还是不服输地怒瞪着对方,弘晳时不时就要往前冲,脚上还踢踢打打的。 太子正尴尬着呢,弘晳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前小的时候就欺负弘昭,那时候还能说一句不懂事,这会子都快三岁了,还欺负弟弟,看样子还没打过人家,真是! 他骂道:“不懂兄友弟恭的东西,往日里教你的圣贤书都教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 弘晳被骂,不服气地指着弘昭道:“是他先扒拉儿子的,阿玛为何不骂他?” 废话,他是我侄子又不是儿子!你在主人家宴会上闹事还有理了? 太子方才已经了解过情况,知道是自家儿子无礼,瞪了弘晳一眼,对胤禛道:“四弟,是二哥没教好弘晳,你看今儿这事儿闹的。。。。” 胤禛赶紧道:“是弘昭的错,他是主人家,竟然还对客人动手了,简直没规矩。” 他看向弘昭,沉着脸道:“还不快像弘晳哥哥赔礼?看来是阿玛平日将你惯坏了,竟如此不懂礼数,回去定让你额娘好好教教你规矩!” 弘昭从未被胤禛这般冷脸,眼眶顿时红了,但还是对弘晳道:“对不起,是弘昭无礼,还请弘晳哥哥不要生气~”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委屈,还隐隐带着哭腔。 然而弘晳扭头“哼”了一声,丝毫不给弘昭这个面子。 “你这臭小子!”太子觉得颇为丢脸,两岁半的弘昭都如此懂礼数,快三岁的弘晳却这般无礼,两相对比,简直是将他的脸都丢光了。 太子妃打圆场道:“都是孩子们之间的玩闹,也没伤着什么,男孩子嘛,打打闹闹是常事,说不定越打感情越好呢。” “太子妃这话说得很是。” 一道威严的声音从后面响起,众人回头,齐齐一惊,赶紧跪下行礼:“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 康熙背着手走到最里面,瞪了太子和胤禛一眼道:“这孩子之间打打闹闹,那是再正常不过,牙齿还有磕磕碰碰呢,这会儿打起来了,过一会就又好的像是一个人了,偏你们这做大人的非要掺和进来,倒闹的场面难看,你们幼年时,不也常常打架拌嘴?朕可说过你们半句?如今大了,倒是摆起父亲的威风了,真是越发出息!” 第127章 他显然忘记自己曾因胤禛剪了老九的辫子而斥责胤禛喜怒不定这件事,转而将弘昭拉到近前,将他头上的杂草摘了,笑道: “你这父亲,性子一根筋的很,咱们不同他计较,你小子是个好样的,皇玛法方才都瞧见了,便是你弘晳哥哥比你大半岁,也打不过你呢,以后定是咱们大清的巴图鲁,走,陪皇玛法去前院吃席可好?” 弘昭看了眼胤禛,抿唇点点头,脆生生道:“皇玛法,孙儿以后要当大将军!” 康熙哈哈大笑,拍了拍弘昭的肩膀:“好!日后你若立了战功,皇玛法将你封为常胜将军可好?” “好!”弘昭这才有了笑脸。 第175章 八卦 康熙的视线在人群中转了一圈,很快就看到了被奶娘抱着的嘎鲁玳,小姑娘正正睁着大眼睛看他呢,天真清澈的眼睛里没有害怕,有的是满满的好奇。 他笑道:“嘎鲁玳可还记得皇玛法?” 嘎鲁玳显然不记得眼前这个中年人是谁,但她是个胆大热情的性子,见康熙笑眯眯的看着她,便咯咯一笑,伸出手臂要康熙抱。 “哎呦!嘎鲁玳竟还记得皇玛法?”康熙惊喜道,将嘎鲁玳抱在怀里颠了颠:“走,跟皇玛法去用膳去。” “嗯!”嘎鲁玳像是听懂般点点头,又指了指弘昭道:“哥~哥~” 康熙空出一只手来,又牵起弘昭道:“走,咱们一起去。” 万岁爷说要用膳,那自然是不能再在花园里闲逛了,众人行礼恭送康熙,安然便带她们回了宴席。 三福晋悄悄和大福晋嘀咕道:“皇阿玛似乎对嘎鲁玳这个小丫头另眼相待?” “嘘!”大福晋见无人注意她俩,这才说起她听到的八卦:“听说嘎鲁玳长的和孝懿仁皇后有几分像呢。” “啊?”三福晋有些懵:“这,这怎么会扯到孝懿仁皇后身上?” 她抬了抬下巴,暗暗点了点安然的方向道:“这安氏,倒是好深沉的性子,一个小丫头,还硬扯到先皇后身上了?难怪四弟妹斗不过她,如今还卧病在床,叫我说啊,四弟妹如今这个样子,难保不是这个安氏。。。” “啧。”大福晋打断她的话:“你这张嘴,什么时候能改改口快的毛病?” 这三弟妹,小叔子家的家事也要拿来说嘴,这张嘴,迟早要惹出事端来,看样子不能深交了。 三福晋笑道:“这不就在大嫂您跟前说说嘛。”三福晋笑道,转移话题道:“对了,我瞧着弘昱看起来比弘晟高些壮些,大嫂平日是如何喂养的?” 聊孩子,那就好说了,大福晋笑道:“也没喂什么,就是我家弘昱打小就爱吃肉,估摸着是随了他的父亲。。。。” 康熙只在这儿坐了一会儿便走了,倒是给嘎鲁玳留了不少好东西,晚上胤禛在清点清单时,不由好笑道:“皇阿玛竟然将皇额娘的嫁妆送给了嘎鲁玳。” 安然好奇道:“孝懿仁皇后仙逝后,东西便一直存在万岁爷那儿吗?” “倒也不是。”胤禛道:“我出宫建府时,皇阿玛给了一半给我,自己留了一半,说是留个念想,还有皇额娘的宫室,一直封着,里头的东西皇阿玛一律不准动,现在还时不时地去瞧瞧呢。” 安然八卦道:“万岁爷对孝懿仁皇后,似乎情深的很?” 胤禛淡笑不语。 情深吗?皇阿玛八岁登基,十四岁掌权,十六岁除鳌拜,后宫佳丽三千,却不及他心中江山一两,皇额娘作为他的表妹,地位确实特殊些,可若说情深,可不见得。 只不过现下皇阿玛年纪上来了,这人年纪一大,就爱回忆以前,尤其爱回忆已经不在身边的人,记忆里便全是那人的美好,不经意瞧着,便显出了几分深情罢了。 他转移话题,冲着弘昭的屋子使了个眼色道:“还生气呢?” “你说呢?”安然嗔他一眼,哼了一声道:“你惹的,你去哄,可别指望我。” 哄就哄,胤禛捏了下安然的鼻子,背着手去了弘昭那屋。 他在门口探头一瞧,正好对上弘昭听见动静看过来的眼睛,不由笑道:“呦,玩什么呢?” 弘昭将头一转,屁股挪了挪,留给胤禛一个背影。 胤禛也不在意,进屋坐到弘昭对面道:“可还生气呢?” 弘昭低头不语。 “你可知,今日你打的是谁?” 弘昭还是不说话。 胤禛自顾自说道:“太子,乃是一国储君,尊贵至极,他的儿子,天然就凌驾于你们这一代的兄弟之上。” 弘昭抬眼,嘀咕道:“是他先不遵守规矩的,我和他讲道理了。” 但他不听啊。 “这天下,本就不是个以理服人的天下,尤其咱们是在皇家,最讲尊卑贵贱,你用理去规劝他人,懂理之人自不必说,可不讲理之人也比比皆是,碰到这些不讲理之人,难道你都要用武力去征服吗?” 弘昭似懂非懂,不服气道:“难道就要让不讲理的人一辈子压在头上吗?” 胤禛笑了,虽然知道弘昭这话只是孩子的意气,并无什么深意,但这孩子有心气,他觉得挺好,于是摸了摸他的头,道: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这有时候,有些人,是承载不了这般重量的,咱们只需要在暗中看着,在他承受不了的那一刻轻轻一推。。。” 他将杯子挪到边缘,用手指将其推了下去,就听一声脆响,上好的陶瓷茶杯就成了碎瓷片。 “明白阿玛的意思了吗?” 弘昭懵懂地点了点头。 安然在外头听了大半天父子俩这云里雾里的话,又见那上好的茶具如今碎了个茶杯,实在忍不了,进来冲着胤禛微微一笑:“这好好的粉白瓷茶杯,怎么就碎了呢?” 弘昭立刻指着胤禛道:“是阿玛摔的。” 胤禛有些心虚:“那个,我方才没拿稳。。。。” 他看向苏培盛,赶紧找补道:“前些日子,我不是收了套胭脂红釉吗?明儿送来倚梅苑,叫侧福晋拿着玩儿。” 安然这才满意,招呼道:“走吧,去主屋吃蛋糕去。” 白天的宴会是和亲戚们过的,晚上就是一家子的亲情时光,安然亲自做了个大蛋糕,还做了一碗长寿面。 一家四口坐到圆桌前,安然先是给嘎鲁玳盛了一碗面,笑道:“来,小寿星今日第一碗,先吃个长寿面。” 嘎鲁玳对长寿面并不怎么感兴趣,而是指着大蛋糕道:“啊!” 那个!糕糕! “先吃面。”安然不容置疑,挑了根面条喂到了嘎鲁玳嘴边。 嘎鲁玳还小,面条并不怎么长,她也不挑食,额娘叫吃,她便张大了嘴巴:“啊~” “真乖。”安然夸道。 面条吃完了,安然这才将蛋糕递给嘎鲁玳,又切了几块,一家四口分了分,剩下的大半个都让春和端了下去:“拿去给大家分一分吧。” 嘎鲁玳吃着蛋糕,小嘴上抹了一圈奶油,笑的眉眼弯弯。 第176章 金榜题名 乡试会试如期举行,在焦急的等待中,结果终于出来了,王卓的名次虽然是吊车尾,但到底也是进士了,王家村特意开了祠堂,大摆三天流水席,以贺王卓金榜题名之喜。 安然带着胤禛和两个孩子,回了王家村一趟。 意琦许久未曾见到安然,许是大了,竟然还有些拘谨羞涩,拉着谢六娘介绍道:“安姨,这是我娘。” 谢六娘爽朗一笑:“意琦整日念叨着安姨,今日总算见上面了,我姓谢,家中排行老六,叫我一声六娘就行。” 安然笑道:“六娘叫我安然就好。” “那我叫你然娘可好?” 安然还未被人这般叫过,颇有些新奇,便点头应了,她看向谢六娘腰间缠的鞭子,好奇道:“听闻六娘习武,最擅鞭法,不知学这个可难?” “难倒是不难,就是得从小练起。”谢六娘笑道:“我三岁起便跟着我娘学鞭子了,意琦如今也跟着我学,乡野粗人,谋生的手段罢了。” “原来是家学渊源,这可不光是谋生的手段,还是种血脉传承,日后意琦定也能成为六娘这般英姿飒爽的女子。” “哎呀,我还想着,她若能学得然娘一半的书香气,以后便不愁嫁人了。”谢六娘哈哈笑着回捧。 两人互夸了一阵,谢六娘好奇道:“你女儿叫嘎鲁玳?听着,不像是汉人的名字。” “是,她爹是满人。”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安然便如实说了。 满人,姓艾,爱新觉罗,皇族,排行老四,皇四子,谢六娘心里有了数。 而另一边,胤禛和王有禄也聊的正欢。 王有禄道:“我们哪儿有什么正经营生啊,都是跑江湖的,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哪儿挣钱往哪儿跑呗。” 胤禛勾唇浅笑:“我看王兄气质不凡,想必心中自有沟壑,日后定能成就一番事业。” 第128章 “什么气质不凡呀。”王有禄赶紧摆手:“农户人家,一身的泥土味儿,可沾不上什么气质不气质的。” “是吗?”胤禛挑眉:“王兄方才说一直在江南码头那边活动,不知可否听过一人?” “谁?” 胤禛道:“说来也巧,这人和王兄一个姓氏,也姓王,江湖人称王二爷,他最出名的,不止是因为他本人足智多谋,善于经营,还因为他有个武力超强的妻子,听说耍的一手好鞭子,乃是江南那边最大船帮的当家人。” 王有禄唇边的笑僵了僵,转而一笑:“这倒是巧了,与我同姓,还与我排行一样,说不定同我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只可惜我没听过此人,最大船帮?不知道,咱们这些干苦力的哪里能知道这般人物呀,挣个辛苦钱而已。” 他转移话题道:“艾四爷是京城人士?这艾姓,可不多见,听着不像汉人的姓氏,我观四爷也是龙章凤姿,一看就非池中之物,想必令夫人也是贤良淑德的典范,王卓这小子,我看着长大的,如今认了令夫人做义妹,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别的我不敢说,但这小子以后若做了官,以他的人品,定是个好官。” “唉!”说到这里,王有禄叹口气道:“只可惜咱们这样的农户人家,没关系没人脉,于官场上帮不了卓哥儿什么,说不定还因为这出身,进入官场会被人瞧不起,唉,若是能遇到个贵人就好了,哪怕就扶他一把,日后仕途也能走的更顺畅些,您说是吧,四爷?” “王二哥言之有理。”胤禛喝了口茶。 回头王有禄就和谢六娘嘀咕今日之事,谢六娘道:“我就说咱们就应该出门一趟,皇家子孙有哪个是简单的?一个个的,心眼都跟筛子似的,肯定将咱们查了个底掉。” “那照你这么说,就算咱们这回借口出去了,那下回呢?听说那位安夫人认了王卓做义兄,想必日后常来王家村,咱们还能回回都不在不成?这样不是明显就说明咱们有问题吗?” 说到这个,谢六娘就不乐意了,她向来以她的产业为荣,瞪了王有禄一眼道:“什么叫做有问题?咱们的营生,那也是正经营生,瞧你说的,还以为咱们是那群天天嚷着反清复明的贼呢!” “是是是,咱们当然是正经营生,咱们就是不想和官家扯上关系而已。”王有禄赶紧找补:“好在这位四爷还没同咱们挑明身份,咱们权当不知道就是。” 谢六娘道:“本来就不知道,咱们这些在江湖讨生活的百姓,哪儿能认识皇子那般的人物?不过那位安夫人,瞧着倒是个知书达理的,也没有瞧不起咱们的意思,意琦很喜欢她,淼儿自认了她做姐姐,看着也不一样了,隐隐有些贵女的风范了。” 王有禄沉吟道:“卓哥儿成了进士,但名次不靠前,那位四爷似乎很爱重安夫人,卓哥儿这个小舅子,定不会只能在家里等着授官,多半是会被安排到哪个小县城先呆个几年,待有了些成绩,调回京城,想必就今非昔比了,安夫人那般的人物,想必不是个简单的侧室,淼儿以后的婚嫁,估摸着还是她来做主,咱们意琦,还是不要靠的太近的好。” 谢六娘皱眉,但她和王有禄多年夫妻,自然很快想明白王有禄的想法,叹气道:“你说的也是,咱们不比王卓,日后好歹也是官身,又有安夫人靠着,淼儿日后就算嫁给世家贵族,那也该是个正头娘子,咱们意琦不一样,没身份没地位,万一被那些个纨绔子弟看上,说不定就绑去做了妾室,咱们连个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想到这里,她道:“今年去江南,咱们把意琦带去吧,她也渐渐大了,船帮的事情,该让她提前知道一些,也给那些老伙计认认脸,日后改成谢姓,承了我的位置,想必也不常回来了。” 她的船帮,是从母亲手里继承的,她们家,一直以女性为尊,继承家业,也都是长女继承,至于说什么行船时不能带女子?呵呵,谁敢在她谢家人跟前说这话?她谢六娘的鞭子可不长眼。 第177章 康熙四十三年 康熙三十七年正月,康熙帝巡幸五台山,命皇太子胤褆、大学士伊桑阿祭金太祖,世宗陵。三月,封皇长子胤褆为直郡王,皇三子胤祉为诚郡王,皇四子胤禛为雍郡王,皇五子、皇七子、皇八子俱为贝勒。 六年后,王家村,正逢三月桃花开的日子,有村人包了一处小山头种了果树,这几年经营下来,春日花开,秋日结果,倒是吸引了许多附近的富户前来游玩。 庄子上,安然正带着春和她们收拾东西,她们也是听说王家村桃花开的正艳,正好胤禛这段日子不忙,便赶紧收拾了行装来这里玩儿上几天。 “娘!额娘!”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当先进来的是七岁嘎鲁玳,而身后跟着的,是八岁的弘昭。 两个小家伙自小就营养充足,才七八岁的年纪,长的却比寻常十来岁的孩子还要高些,小脸红润,眼睛透亮,一看就是个康健活泼的孩子。 “跑慢些,别摔着了。”大抵这句话是做母亲的口头禅,安然拿出帕子温柔地给两人擦汗,问道:“不是说去桃林里玩儿了吗?怎么回来了?” 这几年她常会来王家村暂住,一来是带着孩子来玩儿,二来也是因为王卓被外派授官,王母并未跟去,带着王森和王淼还是住在王家村,安然和王母处的不错,便时常过来看看。 故而王家村的人对这两个孩子十分眼熟,安然也就随他们在村子里跑去。 弘昭将手里的桃枝塞到安然手里,笑道:“娘,这可是桃林里最漂亮的桃花,我给您摘来让您插花玩儿。” 嘎鲁玳一把挤开哥哥,将自己的桃花也送给安然道:“娘,我这手里的桃花才是最漂亮的,给您簪花戴可好?” “好好好,都好。”安然将两支桃花仔细放好,看了眼外头,问:“你们回来的时候,没看见你爹吗?” 嘎鲁玳捂着嘴巴偷偷笑:“爹在训十四叔呢。” “谁?”安然一愣,十四? 十四也有十五了,康熙已经为他指了完颜家的格格,今年八月份成亲,不过,他虽然没有嫡福晋,但却已经有了侧福晋,侧福晋去年九月份已经为他生下了长子弘春。 他的府邸快要完工,这些日子时常跑出宫瞎溜达,还非得拉扯上比他早一年成婚的十三,要是赶不上回宫,就赖在他四哥府上,还颇为自来熟的很,吃的喝的用的住的,都得是最好的。 胤禛简直烦不胜烦,这回来王家村,还是赶着天没亮就出发的,生怕晚一点十四就来府上蹭饭吃,没曾想,竟还被十四追到这里来了。 这会子,胤禛正皱着眉头看一身狼狈的十四,语气中颇为嫌弃:“瞧你这点儿出息,竟还同女子动起手来了?动手还不说,还没打过,丢不丢人?” 十四跳着脚,急道:“什么叫没打过?小爷我是看她一介女子,我让着她而已,免得将她打哭了哭鼻子,再赖上小爷怎么办?” 这事还得从十四一大早出来说起,还没到雍郡王府呢,就见一群马车往城门口走去,原本只以为是个普通的马车,谁知他无意瞥了一眼,就看见了苏培盛,他眼珠子一转,郡王府也不去了,拉着同他一起的十三就跟在马车后面出了城。 暗自跟踪这事,十三觉得不是君子所为,路上一直劝着十四,说四哥怕是有什么要事,若是他们把这事搞砸了,四哥定然会生气。 然而十四向来是个倔脾气,十三打小就犟不过他,两人骑着马带着随侍鬼鬼祟祟就跟到了王家村。 这马车王家村的人自然熟悉,然而做贼似的跟在后面的几人看着就不像个好人,只是看穿着,似乎很是不凡,骑着的马皮毛油亮,一看就不是凡马,故而村里人都不敢将几人拦下问话。 直到刚从江南回来的意琦看到了这两人,这几年相处下来,意琦早就知道了艾四叔和安姨的身份,如今见这几人的鬼祟模样,眉头一皱,以为是艾四叔被人跟踪了,她不由眼睛一转,将自己的脸蒙了起来,直接就拦在了十三十四的马前。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十四从小就是个混性子,见有个蒙着脸的女人拦在前头,可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皱眉道:“你管小爷是谁!给小爷让开!” 意琦怎么可能让?她脚步都不带动一下的,扬声道:“两位还是回去吧,我们村里不让进外人。” 反正没几日她就回江南了,这两个人就算要找她也找不到。 十四哼了一声,以为这人同那些女子一样是为了凸显自己的与众不同,并不愿多搭理,又见前面胤禛的马车车队渐渐没了影子,心里一急,直接一扯马缰绳,就踩进了旁边的麦田里。 “十四弟!”十三急道:“莫要踩踏农田!” 十四进来就有些后悔,但他要面子,只当没听见十三的话,两腿一动:“驾!” 第129章 然而马才跑了两步,一道破空声就自身后袭来,十四心里一紧,下意识弯腰躲过了袭击。 意琦见一击未中,哼了一声,甩着鞭子就缠上了十四的腿,一个用力,就将十四拉下了马。 十四从没想过在这样的地方,竟还碰到个手里有些功夫的女子,一时不察被扯了下来,在地上滚了一圈,爬起来骂道:““你有病啊?”” 他的随侍太监赶紧挡在十四面前道:“放肆,你可知我家爷是。。。” “让开,别多嘴。”十四将他推开。 “你才有病!好好的农田,都是叫你们这些纨绔子弟给糟蹋了!”意琦回瞪他,先前就时常会有纨绔子弟过来玩儿,那些人哪里知道粮食得来不易,想踩就踩,踩完就走,连赔都不赔,那会儿她小,心里虽气愤,但也无能为力,但现在可不一样了! 十四觉得自己很冤枉:“小爷我以前从没来过这里,什么时候糟蹋你家田地了?” 不对,他在别的地方也没有糟蹋过田地,要不然,四哥还不得剥了他的皮? “不跟你说了,小爷我还有事。”反正都下了马,十四拍拍衣裳,将马牵出来,随手丢了一块银子抛给意琦道:“这银子是赔你家这地的。” 意琦侧身躲过,任由银子落在地上道:“我说了,我们村子不欢迎外客,你们还是走吧,要不然,可别怪我这鞭子不长眼!” “我说你这女人能别胡搅蛮缠吗?你说这村子不许进外人,那方才那个车队,我亲眼见他们从京城里出来的,难道不是外人吗?” 意琦哼了一声,知道他这是在套她的话,并不接茬,只拿着鞭子甩来甩去,一副随时要动手的样子。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胤禛带着弘昭他们从庄子上出来。 第178章 十三叔,十四叔 胤禛先看到的意琦,小姑娘一身红裙,背着手还蒙着脸,手里拿着鞭子站在路中间,颇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嘎鲁玳很喜欢意琦姐姐,只看背影就知道是她,嘴里叫着意琦姐姐,两条腿跑的飞快,直接就冲到了意琦面前。 “哎呦,你这小家伙,别跑这么快!”意琦赶紧接住她,又将她护在身后道:“嘎鲁玳你往后靠靠,姐姐现在有事呢。” 嘎鲁玳从意琦身后探出头来,笑眯眯道:“十三叔,十四叔,你们怎么过来了?” 十三叔?十四叔? 意琦心里一跳,这是。。。。 胤禛这时候背着手过来:“十三?十四?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十三很尴尬,牵着马道:“四哥,我们看到你们的马车出了城,就也。。。” “就也跟着出来了?”胤禛无语。 十四抱怨道:“四哥你也真是的,非来这穷乡僻壤做什么?害的我还碰见个。。。。” 他瞪了意琦一眼。 意琦也有些尴尬,摘了脸上的布,笑道:“原来是十三叔,十四叔啊,您说您也不早说,您要早说四叔是二位的哥哥,我这做晚辈的,哪里敢拦你二位啊!” 胤禛见十四身上沾了灰,知道这是被意琦教训了,憋着笑道:“你先带弘昭他们去桃林里玩儿吧。” “好嘞!”意琦利索应下,带着弘昭嘎鲁玳毫不犹豫地走了,顺手还捡起了地上的银子。 嗯,这块地是王九叔家的,待会就给他家送银子去。 十四哼了一声,问道:“四哥,这女的谁啊?” 胤禛沉着脸道:“你管她是谁?一个快要成婚的男人,去打听人家姑娘家,你觉得合适吗?以后见了,不许找人家麻烦,最好绕道走,免得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十四嘀咕道:“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还在乎名声。。。。” 但他见胤禛面色严肃,只好道:“我知道了,绝对不去招惹她就是了。” “跟我回庄子上吧。”胤禛背着手,警告道:“在这里,收起你那娇生惯养的那一套,若是有村民有意见了,你就给我回京去!” 十四不服气道:“你就只会说我,你怎么不说十三?” “十三弟可不会像你这般使性子。”胤禛嫌弃地看了一眼十四,转而看向十三时,面容和煦了几分,问:“听说弘昌前些日子病了一场,如今身体如何了?” 十三笑道:“原就是着了凉,并不严重,在家里捂上几天,已经大好了。” 这辈子,十三被赐婚时,胤禛曾说他的福晋兆佳氏温婉娴静,和十三很是相配,向来信任四哥的十三,也不像上辈子刚成婚那般不怎么喜欢兆佳氏,故而早早便得了嫡子,现在已有一岁了。 十四不想听他们俩在这里兄弟情深,将马缰绳塞给十三道:“我看庄子后头有座山,我先瞧瞧去。” “别走远!”胤禛像个操心的老父亲,叮嘱道:“再有一个时辰就要吃午膳了,回来晚了可不会等你。” “知道啦!”十四头也不回,颠颠儿地往山上跑去,他的随侍太监连忙跟上。 胤禛摇摇头:“都是做父亲的人了,还这般不稳重。” 十三憋笑,替十四找补道:“十四弟向来是个爱玩闹的性子,许是成婚后就能稳重了。” “随他吧。”胤禛道:“左右这边也没什么危险,走,随四哥先回庄子上歇歇,下午四哥也带你去山上转转。” 主屋,见两人回来,安然笑着迎上来:“十三爷来了?快屋里坐。” “小四嫂。”十三行了一礼:“多年不见小四嫂,不知近来可好?” 安然道:“一切都好,劳十三爷挂念。” 她看向胤禛道:“左右厢房已经叫人收拾好了,十三爷,十四爷可随时过去歇歇,诶,十四爷呢?” 胤禛给十三倒了杯茶道:“不用管十四,他上山玩儿去了,这桃花是弘昭他们送回来的?” “是呢,特意送回来的,意琦回来了,她们去找意琦玩儿去了。”安然笑盈盈的。 她让胤禛招待着十三,自己来到厨房,套了个围裙开始做菜,每次来这儿住,她都会亲手做几回饭,这山野之中,做一番美味佳肴,与她而言是再舒适不过的事情。 “主子今儿想做什么?”春和几人都习惯了,甚至跟着安然还学了几样拿手菜。 安然看了看厨房里备着的菜,今儿刚来,这些食材也都是从府里拿过来的,便道:“做个鱼香肉丝,红烧鸡块,弄个羊肉,再加几样素菜,熬个汤吧,这时节,山上的东西是最新鲜的,待下午的时候,咱们也跟着爷去山上转转去。” “好嘞!” 众人开始给安然打下手。 另一边,十四在山上转悠了半天,虽然看见了不少猎物,但手上没有家伙事,他又不是非要吃上那一口,因此只能遗憾地放过那些猎物,顺着河流的方向一路走过来,也不知是到了哪处山头,绕的十四有些眼晕。 “主子,要不咱们下山吧?”这山里转来转去的,随侍都怕转的找不到回去的路。 “行吧。”十四也累了,刚要顺着山路下山,就听不远处的河岸,似乎有笑声传来。 “弘昭,嘎鲁玳,快看我逮到了什么?” 弘昭? 十四眼睛一亮:“走,小爷好像听到弘昭的声音了。” 他一路跑着过去,绕过一丛灌木,却不由地怔愣在原地,下意识就往灌木丛后面一躲。 “哎呦,主子!” 他停的太过突然,跟着跑的随侍一鼻子撞在了十四后背上,摸了摸鼻子,探头就要往前面瞧,还问呢:“前头谁啊?听着不像是四爷家大格格的声音。” “转过去。”十四道。 “啊?” 十四回头瞪了他一眼,道:“小爷叫你转过去!” 随侍一脸懵,但还是听话的背过身去,耳朵却竖的高高的。 似乎是有弘昭阿哥的声音,也有大格格的声音,但还有一道女音,听的不太真切,但很显然并不稚气。 嗯?一个女子?有点耳熟。 第179章 捞鱼 十四见随侍背过身去,这才放心,见河里的人还没注意到他,小心地又往灌木丛里躲了躲,探出头来往外瞧。 就见不远处的小河里,意琦正带着弘昭和嘎鲁玳捞鱼呢,不过两个孩子并没有下水,四月的天气,河水还是有点冷的,意琦怕他们着凉,便让两个孩子在岸边等着,自己卷了裤脚下了河。 方才已经逮了一条鱼,但并不怎么大,意琦就将它放生了,但两个孩子显然兴致高昂,正尖叫着给意琦加油。 “嘘!”意琦给两人比了个手势,弯着腰,弓着背,两手张开,小心地往水里探去。 “嘿!” 就见意琦两手一捞,忽然就捧起一条半臂长的大鱼来,那大鱼剧烈挣扎下,鱼尾甩动,溅了意琦一脸水,意琦却毫不在意,大笑着举起自己的战利品道:“快看,抓到啦!” “哇!意琦姐姐真棒!” 第130章 两个小的在岸边兴奋地直跺脚,一个劲儿地道:“姐姐姐姐,快把鱼放到篮子里来!” “放我的篮子里!”嘎鲁玳道。 “放我的篮子里!”这是弘昭的声音。 而灌木丛后面的十四,盯着意琦脸上的水珠不由眼睛有些直,阳光投射在河里姑娘的脸上,小麦色的肌肤带上了光晕,大眼睛里是满满的生命力,那折射出七彩光芒的水珠自她脸上滑落,经过尖尖的下巴,细长的脖颈,隐没在衣领处。 十四的目光不由往下滑,纤细的腰肢上还缠着长鞭,裤脚被卷起,露出肌肉紧实的小腿,和她脸上的肤色并不相同,那小腿在清澈的河水里,宛如一块上好的玉石,隐隐发着白光。 怪了,刚才在村口怎么没发现这小丫头这般好看? 意琦擦了擦头上的水珠,捧着大鱼上岸,笑着将鱼放进鱼篓里,眼睛忽然发出一道凌厉的光,腰间的鞭子瞬间挥舞了出去。 十四到底学武多年,他又是个天生的武将胚子,鞭子抽过来的时候,他是能躲开的,但。。。 他勾唇浅笑,一把抓过鞭子用力一扯,意琦手上的鞭子一紧,但她并不慌乱,顺着力道近前,一脚踢了过去。 十四躲了过去,紧跟着就是意琦的拳头,他也不作反击,见招拆招,嘴上还不停:“你这小丫头,怎么这般粗鲁?一点儿也没有姑娘家的样子。” “你一个偷窥的登徒子,还敢说我粗鲁?”意琦已经认出了十四,但火气上来了,想着先打了再说,她一脚将自己和十四拉开距离,鞭子就甩了上来。 “主子小心!”随侍喊道,就要上前帮忙。 谁知十四一个冷眼过去:“滚到一边去蹲着!” “啊?” 但随侍这一番捣乱,还是让意琦找到十四的空子,十四只觉胸口一痛,瞬间摔倒在地,再想起身时,意琦的鞭子已经抵在眼前。 他索性放弃挣扎,笑道:“好吧,我认输,你消消气。。。。” 意琦瞪他一眼,收了鞭子,将自己的裤脚拉下,去穿鞋子去了。 “哦!哦!十四叔挨揍喽!十四叔挨揍喽!”弘昭和嘎鲁玳在十四身边嘲笑他。 十四拍了拍屁股起身,笑骂道:“你们这两个小毛头懂什么?” 他见意琦穿好鞋子,这才走过去:“先说好啊,我可不是故意偷看的,这山上也不只有你能来不是?我是听到弘昭的声音,怕这两个小孩有危险才过来看看的,谁知道你在河里摸鱼呢。。。” 意琦还是不理他,提着竹篓看向两个小家伙道:“今儿早上要不就先这样?时间不早了,姐姐该回去做饭了,鱼留给你们,走,先送你们回庄子上去。” “好~”两个孩子正好也饿了,乖乖跟在意琦旁边。 十四赶紧跟上,特意走在意琦前面倒着走,笑道:“这么大的鱼,辛苦捞的,不如你自己拿回家去吃呗。” “我爱给谁就给谁,你管的着吗?”意琦呛了他一句。 十四也不恼,笑嘻嘻道:“好好好,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呗?方才我听他们叫你意琦?哪个意?哪个琦?” 意琦无语,反问他:“你长这么大,看着也不像家里没钱读书的,怎么这般没文化?” “我怎么没文化了?”十四不服:“皇。。。我爹前几天还夸我课业做的好呢,不信你去问我四哥。” 意琦哼道:“那你也是没文化,起码比不上四叔,四叔当年一听我的名字,就知道出处了。” 十四停下脚步,一脸不高兴地拦在意琦面前道:“老四年纪都那么大了,自然比我看的书多,但论武力,他十个绑在一起都不是我的对手。” “别挡道。”意琦用鞭子戳了戳十四的胸口道:“四叔是我的长辈,他如何,我这做晚辈的,还没资格背地里评价,倒是你,四叔是你四哥,你怎么能老四老四的叫?” 十四仔细观察她的眼睛,发现说到老四时,意琦眼里只有尊敬,再无其他,不由下意识笑了起来,摸了摸胸口道:“我寻常也都是叫四哥的,但是,你叫他四叔,那你叫我什么?” 意琦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我叫你十四叔啊。” “那不行,这样,咱们各论各的,你叫我十四哥就好了。” “那不行。”意琦拒绝道:“那就差辈儿了,我得叫你十四叔。” 十四急了:“怎么就不行了?咱俩年纪差不多,你却叫我叔,没地把我叫老了。” 意琦觉得这人真是烦,像只苍蝇似的在耳边嗡嗡的叫,便不再同他搭话,牵着弘昭和嘎鲁玳疾步往庄子上走。 “好了,你们进去吧。”总算到了庄子上,意琦松了口气,将鱼递给门口的仆妇道:“我就先回去了,下午你们去我家找我玩儿呗?” “好呀!” 十四见她转身就走,不由道:“不如在这儿吃过饭再回去呗,你,诶?诶?你。。。。” “十四,你喊什么呢?” 胤禛沉着一张脸,将十四拽进来:“不是说让你离人家小姑娘远点吗?” “这不是恰巧遇上了嘛。”十四理直气壮。 胤禛忍不住提醒他:“你快要。。。” “四爷,十四爷,时辰不早了,咱们摆膳吧?”安然打断胤禛的话,暗地里给他使了个眼色,笑着招呼道:“十四爷,先进屋歇歇吧。” 十四对安然还是很有礼貌的,闻言便道:“劳烦小四嫂了。” 说完甩着袖子对胤禛哼了一声就进了屋。 第180章 吵架? 吃完了饭,十四闲不住,听胤禛说要眯个午觉,嘀咕了一句果然年纪大了觉多,在胤禛巴掌落到身上之前,拽着十三跑出去了。 “今晚不许回来吃饭了!”胤禛对着他的背影威胁道。 十四撅了他一句:“不回就不回,小爷我还能饿死不成?” 胤禛气的就要去追他,却被安然笑着拉住:“好了,四爷,十四爷就是这么个脾气,你又何必同他置气?” “这臭脾气,就该有个人来治治他。”胤禛哼道。 “好了,不气不气。”安然颇觉好笑,胤禛对几个兄弟,向来都是和风细雨的,唯有对十四,那是万般不顺眼。 两人回屋躺着,胤禛揽着安然,忽然叹了一口气,问:“意琦那丫头也大了,不知谢六娘对她可有什么打算?” 安然一愣,然后道:“六娘手里那番产业,向来都是传女不传男,如今意琦已经改姓了谢,这几年也在慢慢接手江南那边的事情了,六娘对她很是满意,想来也会同六娘那般,招个女婿入赘吧。” 是的,别看意琦以前姓王,两个弟弟也姓王,但王有禄其实是入赘的,只是意琦出生时,江南那边产业出了叛徒,谢六娘怕孩子出事,这才没将她送回了王家村,还跟着姓了王。 如今,江南那边安稳下来,意琦这个未来家主,自然是改回了谢姓。 胤禛道:“意琦是个好的,十四。。。。” “意琦很好,十四也很好,但他俩不适合。”安然打断他道:“意琦可以是山间的风,自由的鹰,但绝不可能是笼里的金丝雀。” “我也知道你说的对。”胤禛拍了拍她:“只是十四性子执拗的很,我瞧他那个样儿,显然是对意琦上了心。” 安然哼道:“上心又如何?他即将成亲,难道还能不顾意琦意愿,强迫人家进他后院不成?那他又能给意琦什么位置?没地委屈了意琦。” 意琦对外的家世,只是个农户人家的女儿,进了十四的后院,怕是做格格都够呛,德妃向来喜欢这个小儿子,对小儿子的后院那是上心的不行,意琦的性子,怕是入不了德妃的眼,以后有的是委屈受。 所以,还是别了。 胤禛咂摸着安然的话,忽然坐起身来,沉着脸道:“合着这些年来,你都是怨着我的?” 安然一头雾水,也跟着坐lvz起来:“我怨爷什么了?” 怎么好端端的就扯到他们自己身上了。 “哼!不睡了!”胤禛一掀被子,下了床,背着手出了门。 不睡就不睡,安然不知道这位大爷生的什么气,见他气冲冲那副模样,也不挽留,被子一蒙,自己睡了。 胤禛阴着脸出了庄子,脚步迈的飞快,苏培盛颠颠跟在后面,不敢作声,心里还有些好奇,方才进屋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子还生气了?要知道,主子爷和侧福晋这十来年,可是从未红过脸的,今儿倒是新鲜。 胤禛也没走远,在庄子周围转悠几圈,然后寻了河边的一块大石头坐下,河水哗哗的声音渐渐将他内心的烦躁抚平,水草在河底随波逐流,摇摇摆摆,隐约能见到小鱼在里面游动,欢快的样子仿佛并不知道愁苦是何物。 他忽然不再纠结了,心想,就算怨又如何,他们已经一起度过了十来年,又为他生儿育女,以后就是死了,那也是要同他葬在一起的,这辈子,不,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安然都休想摆脱他。 第131章 想到此,他忽然站起来,又往庄子走。 这是自个儿想通了?苏培盛一头雾水。 屋里,安然刚刚睡着,忽然感觉身上压了一个重物,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见胤禛直勾勾地盯着她,还未等她说什么,唇边一阵湿热。 “呜~爷?”安然推了推他,摇着头躲避:“爷,这大白天的,呜。。。。” 这又发什么疯呢? 下午自然是没有上的了山,还好十三十四一直到掌灯时才回来,还带回了几只野兔野鸡,胤禛正在门口等着呢,见他们回来,难得对十四有了笑脸,关心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十四奇怪地看了眼他四哥,还是道:“在山上碰到几个富家子,他们带我们去远点的山头打猎了。” “怎么碰到的?不认识的也敢跟着去,你。。。。。” “哎呀我累了,我去睡了。”十四不耐烦听他四哥说教,将手上家伙事一扔,就进了自己的屋子。 十三见四哥又看向他,连忙道:“我们带了人的。” 他俩来的时候虽只带了两个随侍,但胤禛带了护卫,出门时便点了几个跟着。 胤禛脸色这才好看点。 “那四哥,我先去休息了?”十三试探问。 “嗯。”胤禛应了一声。 十三松了口气,往自己的屋子走去,却见胤禛背着手跟在他身后。 这。。。。 “四哥要进屋喝杯茶吗?” “天晚了,茶就不喝了。”胤禛“咳”了一声,不自在道:“四哥也许久未曾同十三弟促膝长谈了。” 听话听音,十三还是深谙此道的,闻言赶紧请胤禛进屋道:“那四哥稍等,弟弟先去洗漱一番。” 主屋,半夜起来喝水的安然问守夜的春杏道:“王爷今晚睡哪儿了?” 春杏憋着笑:“王爷今晚在十三爷那屋里睡了。” 果然是历史上有名的好兄弟,安然哼了一声,那就让他在他的十三弟屋里再待几日吧。 “对了,明儿你提醒我,让郭必怀跑一趟五爷家。”安然道。 想起十四,她又有些头疼,爱新觉罗家的子孙,向来是想要什么就必定得得到手的,十四又是个混不吝的性子,若他真要纳了意琦进府,想必连胤禛都阻止不了。 不行,得给六娘去封信,让她先给意琦物色几个,若真遇到合适的,赶紧先定下名分再说,她就不信了,十四还敢抢别人未婚妻不成? 就算他想抢,德妃也不可能允许的,不对,这事可不能让德妃知道,要不然,意琦讨不了好,自从十四成年之后,后院有了女子,德妃就摆起了婆婆的谱,因十四还未娶嫡福晋,就一直住在阿哥所,后院那些妾室,时不时就被德妃叫去听训,一训就是大半天。 第181章 白狐 第二天一早起来的时候,安然刚出门,就见胤禛在院子里面转悠呢,见她出来,若无其事道:“先前你不是想吃村里做的豆腐脑吗,我一早给你买来了,还热乎着呢。” 安然脸色稍缓,问道:“爷吃了吗?” 胤禛勾唇:“还没吃,我见你还没起,想着等你一块儿吃呢。” “弘昭和嘎鲁玳呢?”安然问两个孩子:“一大早的就不见人影,吃过饭没有?” “他俩早吃过了,十三十四带着他俩上山玩儿去了,说是昨儿在山上设了陷阱,今早去瞧瞧,看看能不能捉到什么猎物。” “那待会儿爷去山上吗?我想带春和她们去山上看看还有没有鲜嫩的春笋了。” 胤禛道:“那咱们一块儿去。” 四月的山上绿意葱葱,鸟语花香,就是杂草多了些,走的颇为费劲,安然在胤禛的搀扶下总算爬上了一处缓坡,长呼出一口气道:“这山路也太难走了,弘昭他们不嫌累吗?” 胤禛就笑:“小孩子,精力旺盛的很,只要想玩儿,哪里都困不住他们,不过也好,玩累了,晚上也能睡的早些。” 说的也是,安然寻了个石头坐下,环视四周,笑道:“虽在府中也能看到树木发芽的点点春色,但唯有在这山中,才能真正感受到春意盎然是什么意思。” “嘤?” 伴随着一声略带疑惑的叫声,草丛中忽然传出淅淅索索的声音,然后一头毛发火红的狐狸从草丛里飞窜而出,直接就奔到了安然脚边。 “嘤嘤!” 安然喜笑颜开,张开双臂道:“是你啊,小狐狸。” 小狐狸已经不算小了,细细算下来,和弘昭也差不多大,从它成年后,安然就未曾将它关起来养着,而是专门回了趟王家村,将它放养在这座山上,还特意和王家村的人打了招呼,若在别的山上遇见这只小狐狸,千万不能抓了,只把它放回这处山头就好。 小狐狸好认的很,安然给它做了一个木质圆牌挂在它的脖子上,代表这是有主人家的,而且小狐狸的皮毛尤其地红,一般红狐的皮毛偏棕色,但小狐狸的皮毛,宛如落日晚霞最灿烂的那一抹红。 “嘤嘤~”小狐狸先是高兴地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这才在安然腿边贴了贴,然后用嘴巴扯着安然的裙子。 “嗯?你要带我去哪儿?”安然站起身。 胤禛道:“咱们跟去瞧瞧吧,许是有什么事儿。” 几人跟着小狐狸走,就见小狐狸下了缓坡,拐了好几条小路,直到山的最里面,这才在一处土坡跟前停下,然后伸出爪子刨了刨,一个洞穴出现在眼前。 “嘤嘤~”小狐狸看了安然一眼,率先进了洞穴。 安然蹲在洞穴门口朝里面看去,忽然抬头对胤禛惊喜道:“有小狐狸!” 胤禛也蹲了下来,朝里面看了看。洞穴里面有些暗,但小狐狸的皮毛太过显眼,就见它卧倒在地上,肚子前躺了好几只小狐狸,皮毛还很稀疏,正吃着奶,看样子,还没满月呢。 “嘤嘤~”小狐狸怜爱地舔了舔最靠近它的一只小狐狸,冲着安然叫了两声。 安然心都化了,笑道:“原来小狐狸竟然做母亲了,不对呀,那它的伴儿呢?” 正这般想呢,胤禛忽然脸色一变,将安然从地上捞了起来护在怀里,而在安然离开原地的那一刻,一道白影呲着牙,趴扶在地上,眼里露出凶光,仇视地盯着安然。 “嘤嘤~” 小狐狸似乎感受到了白狐的味道,赶紧起身出来,然后讨好地蹭了蹭白狐。 白狐回蹭了它,然后用头顶着小狐狸,将它往洞穴里推,同时眼睛一直瞟着安然这边,神情很是警惕。 “这只白狐,之前似乎从未在山上见过。”安然好奇道。 胤禛猜测:“瞧它这皮毛一尘不染,许是原先哪个富贵人家养的,不知怎地跑了出来,在这山里安家落户了。” 安然好笑道:“原来狐狸也看长相的吗?原先小狐狸成年时,还特意为它安排了一只公赤狐,谁曾想它当时瞧不上,这几年似乎也没有养过小狐狸,没曾想,倒是看上了这只白狐。” 但该说不说,这只白狐确实好看,一身皮毛光滑油亮,身形矫健,琥珀色的瞳孔野性十足,若是幻化成人,绝对是个玉树临风的贵公子。 “不过,他们这一身皮毛实在太过亮眼,红的似火,白的像雪,若是只在咱们这山上活动,倒还安全,就怕他们跑去别的山头,若是被瞧见了,估计就要被抓了。” 安然闻言也面露忧色,这么好看的狐狸,若捉去当宠物倒也罢了,就怕被人抓去杀了剥皮,那太残忍了,可她看了看白狐的神色,看上去野性十足,充满警惕,不一定愿意跟着他们回庄子上吧。 而且她感觉胤禛说的不对,这白狐看上去可不像是被人驯养过的,应该不是雪狐一类,而是某种狐狸的白化品种。 小狐狸似乎感受到了白狐对安然她们的警惕,连忙“嘤嘤”了两声,然后跑过去在安然脚边蹭了两下,卧倒在地上,翻滚一圈露出了肚皮。 没事哒,是好人呢~ 安然蹲下身摸了摸它。 白狐远远瞧着,“嘤嘤”了两声,防备姿态稍缓,但它还是没有靠近安然,而是扭头进了洞穴,去看着它们的宝宝们了。 “好了,你也去照顾幼崽吧。”安然叮嘱道:“以后就在这山头活动就是,别乱跑去别的地方了,小心别人把你们抓个正着。” “嘤嘤~” 也不知听没听懂,小狐狸蹭了蹭安然,然后一步三回头地进了洞穴。 几人沿着山路回到原来的缓坡,刚要坐下休息一会儿,正好就见十三十四带着弘昭和嘎鲁玳坐下山,手里还拎着几只野鸡。 十四脸上带着不满意,对弘昭道:“你阿玛这座山,没什么好东西,待今年皇阿玛木兰秋狝时,十四叔带你去木兰围场跑上一圈,这野鸡野兔算什么,十四叔带你去猎只老虎去!” 嘎鲁玳叫道:“十四叔,我也去!我也去!” 第182章 第132章 招赘 “你个小丫头去打什么猎?在帐篷里等着就是了。”十四道。 嘎鲁玳哼了一声,很不服气,正好看见了胤禛,颠颠地跑到胤禛跟前抱着他的手臂撒娇:“阿玛,十四说说我是小丫头片子,不许我去木兰围场打猎呢。” 十四眼睛瞪大,赶紧否认道:“我可没这样说!” 胤禛摸了摸嘎鲁玳的头,笑道:“谁说你不能去打猎了?待今年木兰秋狝,阿玛带你去,给你额娘打两双鹿皮靴子回来。” “阿玛最好了!”嘎鲁玳眼睛亮晶晶的。 十四撇了撇嘴,只觉得小丫头娇滴滴的真难哄,他以后要是有了女儿,绝不会这样好说话。 十三倒是笑眯眯地看着嘎鲁玳撒娇的模样,只觉得小丫头可爱的紧,紧接着就想到福晋,嗯。。。弘昌已经一岁了,要不,再要个女儿? 弘昭挤到安然身边道:“额娘,前面不远有条小溪,不如我们今天中午就不回去了,直接在溪边吃吧?” “这得问问你阿玛和两位叔叔的意见。”安然笑道,毕竟还有十三十四这两个客人在。 十三闻言笑道:“能在这般天地广阔之处野饮,乃人间一大乐事也。” 十四也道:“要是有酒就更好了。” “酒自然是有的。”安然笑道,叫来小顺子道:“咱们去年在庄子树下埋的桂花酒,今日就挖出来一罐,给十三爷,十四爷尝尝是否合口味。” “桂花酒?”十四嘀咕:“听着像是女人。。。” “咳!”胤禛瞪了他一眼。 十四把到嘴的话憋了回去,心里鄙视胤禛如此怕小四嫂,真是丢他们男人的脸。 弘昭说的小溪,其实可以叫做小河了,都是自山顶流下来的分支,河水略有些湍急,但清澈见底,水草摇曳间隐约可见小鱼游动,安然叫人架起了火堆,开始处理十三他们拎过来的野鸡。 十四拿着石头在教弘昭打水漂:“看好了啊,要选这种扁的石头,然后看准角度扔出去。” 他手上一个使力,石头在水面上打了几个水漂,十四不由面露得意:“怎么样?十四叔厉害吧?” 嘎鲁玳在一旁道:“这有何难?” 她随手捡了个石头往河里一扔,倒比十四打的水漂还多。 十三夸道:“嘎鲁玳真厉害!” 弘昭在岸边寻了半天,才找到一块令自己满意的石头,十四看了一眼道:“你这石头太厚了,不适合打水漂。” 弘昭笑了笑,往河里一扔。 “你这角度都不对。”十四摇头,刚想说弘昭笨呢,就见那河面上忽然浮起一道银光。 “是鱼!”嘎鲁玳叫道。 弘昭挽起裤脚跑到河里,将那条被他砸晕的鱼捞起来,笑道:“今儿有鱼汤喝了!” 十四摸着下巴笑道:“这小子,手上有些功夫啊!” 看着这鱼,他又想起昨日在河里看到的情景,心念一动,靠近嘎鲁玳,试探道:“昨儿带你们玩的那个姐姐,今日怎么没来找你们啊?” 嘎鲁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是十四叔一大早说要带我和哥哥上山吗?所以哥哥叫人告诉意琦姐姐我们早上有事,让她别过来找我们玩儿了。” 总觉得十四叔似乎不大聪明的样子呢。 “哦,对,是十四叔忘了。”十四有点尴尬,咳了一声,建议道:“她昨天送了咱们一条鱼,礼尚往来,要不,咱们今儿也抓几条鱼给她送去?” “不要了吧。。。”嘎鲁玳打量十四一眼,忽然笑眯眯道:“十四叔,你是不是看上我意琦姐姐了?” “嘘!别胡说!”十四下意识捂住她的嘴巴,心虚地看了眼胤禛,见他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不由松了一口气,捏了捏嘎鲁玳的小脸道:“不许胡说哈,十四叔我只是觉得吃了人家一条鱼,想回报一二而已。” “哦~”嘎鲁玳笑眯眯的:“不喜欢就好,要不然意琦姐姐该多困扰啊。” 十四反驳道:“困扰?小爷的喜欢对她来说,怎么可能会是困扰?你不知道你十四叔我啊,在京城贵女中是多么受欢迎呢,于那些女子而言,我可是如意郎君的最佳选择。” 嘎鲁玳摇摇头,一副很懂的样子:“那你也不可能是意琦姐的如意郎君。” “为何不可能?她有婚约了?”十四追问。 嘎鲁玳道:“婚约这倒是没有啦。” 十四松了一口气。 “不过。。。” 十四的心又提了起来,催道:“不过什么?” 这小丫头,说话就不能干脆点吗? 嘎鲁玳道:“不过十四叔你可是已经有了儿子的人了,我可是听阿玛说了,还有几个月,你就要迎娶十四婶进门了,意琦姐说过,她以后可是要招赘的,所以十四叔你啊。。。。” 她摇了摇头:“是没机会哒!” 十四皱眉:“招赘?她家就她一个吗?” “那倒不是,但意琦姐姐说过,家里的产业,都是要姐姐打理的,生的孩子,也得和姐姐姓呢。”嘎鲁玳看了眼十四道:“好啦十四叔,你别再套我话啦,反正意琦姐姐肯定是看不上你的,更多的,我才不告诉你。” 说完她就跑去找胤禛去了,只留下十四在原地发呆。 十三在旁边听了半晌,见他这般神情,心里叹了口气,道:“那位意琦姑娘,看上去便是山野中长大的,灵气的很,不适合紫禁城的。” “还没待过,哪里知道适不适合?”十四下意识反驳,转身便走。 “十四,你去哪儿?”十三忙问。 十四摆手,不让他跟,只道:“有事,待会儿就回来。” 他转头下山,进了王家村。 “主子爷,要不咱们问问人吧,这样一家一家找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不是?”他的随侍太监建议道。 十四道:“你别管,我自有考量。” 他在村子里瞎转悠了半天,终于在王老五家的院门前停下脚步,就见意琦正好掀了帘子从屋里出来,手里还端着什么东西。 看,他就说他俩有缘吧,十四勾唇浅笑。 “嘬嘬嘬!” 意琦正拿着簸箕喂鸡呢,见门外似乎站了个人,抬头看去,原来是那个十四叔。 “你来干嘛?”她不客气的问,皇子阿哥又如何,反正她也“不知道”十四的身份,没必要对他卑躬屈膝。 十四笑道:“lz来看看你。” “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意琦不解。 十四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忽然说一句:“以后咱们多生几个孩子,挑一个你最喜欢的,随你姓成吗?” 意琦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十四就感觉身后一道破空声传来,伴随着一声河东狮吼: “哪里来的浪荡子,竟然敢调戏到我谢家人的头上来了?今日不把你打的满地找牙,我就不叫谢六娘!” 第183章 敷衍 谢六娘今日有事去了城里一趟,这会子才回来,早上安然让郭必怀来的时候,她已经出了门,所以并不知道有个小子看上了她闺女,这不一回来就听见十四的惊天发言,顿时大怒,一条鞭子就抽了过去。 十四赶紧躲了过去,怕伤着意琦,还拽着她一起躲,谢六娘见了大怒,瞪着意琦道:“这小子是谁?” 她以为意琦和十四已经互许心意,如今找到家里来了,但她从未见过,看上去是个富家子,谢六娘可是早就和意琦说过,家里是要招赘的,但这小子的模样,可不像是出自能让儿子入赘的人家。 意琦知道自家娘怕是误会了,赶紧道:“娘,你先别生气,这位是四叔的弟弟。” 艾四爷的弟弟?那不就是皇子? 谢六娘皱着眉头,虽然艾四爷看上去很好说话,但这些年相处下来,她和有禄深刻认识到龙子凤孙的深沉心机,她可没那福气要个皇阿哥做女婿。 她见意琦没有任何心虚的模样,知道怕是这小子单相思,瞪了十四一眼,对意琦道:“你自己处理好。” 说着就转身进了屋。 “你跟我来。”意琦见母亲进去了,拽着十四就去了后面山坡上,这里没有住户,前头又有自家院子挡着,轻易不会有人来。 十四垂眸看了眼她拉着自己的手,笑了笑,对身后跟着的随侍道:“你在这儿等着,不许跟来。” “可是。。。”随侍有些犹豫,但见十四坚持,只好停下了脚步。 两人来到后山一棵树下,意琦松开拉着的手,脸上没有羞涩,开门见山道:“你喜欢我?” “喜欢。”这是实话。 意琦挑眉:“满打满算,我们不过才认识了两天,你就喜欢上我了?” 男人在这种时候,再直的性子也会变得甜言蜜语起来,十四笑道:“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意琦才不相信,刚见面那会儿,这男人还骂她有病呢,但她没说破,抱着双臂道:“那你打算娶我么?” 第133章 “当然。”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我瞧你也不算小了,你家中可有婚约或者妻儿?我可没有进门给别人当后娘的想法,也不会给你当小妾。” 十四心虚了一瞬,含糊道:“不会让你当后娘的,也没有婚约。” 只是几个月后有婚礼而已,意琦进门,怕是位分不高,连庶母都挨不上号,但现下是先叫她答应下来,待进了府,同他生几个孩子,他再去为她请封侧福晋就是,侧福晋和福晋,也不差什么。 意琦眼底划过讥诮,她昨日可听弘昭嘀咕过,他这位十四叔已经有了个儿子,几月之后还要迎娶嫡福晋,这是想骗她进门,到时候后悔也无用了是不是? 她心里冷哼一声,谁骗谁还不一定呢。 面上不动声色道:“你对我一见钟情,可我不喜欢你。” 十四脱口而出:“你不喜欢我哪儿?我改就是了。”话说出口,他自己也愣了一下。 意琦哼道:“你昨天还跟我打架呢。” “昨天是你先使鞭子的好不好?”十四只觉委屈,但见意琦不高兴地嘟着嘴,心念一动,赶紧上前哄道:“好好好,我的错,我不该和你动手。” 他牵起意琦的手往自己胸口打了几下,笑道:“那你现在打我几下,消消气行不行?” 意琦挣扎了几下,没扯动,便也不再挣扎,皱着眉道:“你别动手动脚的,咱们才认识两天,你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你这就说要娶我,一点诚心也没有。” 十四依依不舍地放开她的手:“那你想要什么诚心?” “我要找的夫君,必须得是志趣相投的,咱们先处几天看看,要是不合适,那我可不嫁你。” 京城怕是不能待了,意琦心里叹气,先把这男人稳住了再说,等回去就叫娘收拾东西回江南吧,还要去找安姨和四叔求助,她怕她走了之后,这男人再迁怒王家村。 到底是皇子,从出生起就没有人敢忤逆他们,意琦怕贸然拒绝,会激怒十四,到时候若强纳她进府,她到底还要顾忌爷奶,还有大伯一家,五叔一家,怕是拒绝不了。 十四从小就是被人捧着长大的,对自己极有自信,闻言便道:“好,你说处几天就处几天。” “那就先这样,我有时间就去找你玩儿。”意琦道,抬脚就要走。 十四赶紧拦住她:“去哪儿?” 意琦指了指天空道:“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做饭。” “做什么饭?你家里其他人呢?为何非要你做饭?不许去,谁爱做谁做去。”十四皱眉,想到方才摸到她手上的茧子,莫名有些生气和心疼。 意琦却没感受到他的想法,见他不高兴,戳了戳他的胳膊道:“你看你,又急了,那是我的家人,日后你要是娶了我,那也是你的长辈,不许这般无礼。” “没有无礼,我就是想你多陪我一会儿。”不知为何,十四总觉得有点恍惚和不真实。 他顺势将意琦往身边拉了拉,嗅到她身上淡淡的皂香味,这才有了点真实感,低声道:“你不是说想多了解我吗?那就多陪陪我,嗯?” 意琦的个子虽也高挑,但十四还是高了她一个头,两人越发靠近,男人略带侵略性的气息将她笼罩起来,她不由脸上发热,伸出手推他,难得结巴道:“你,你别靠那么近。” 十四可不是个没经过事的愣头青,见意琦这副样子,心里痒的很,不退反进,伸手就搂住了她的腰,就要俯身而下。 意琦偏头一躲,一个用力将他推开,克制住自己要往十四脸上甩的巴掌,故作生气道:“你若是再这般轻浮,以后就不要来找我了!” 十四赶紧赔礼:“是是是,我的错,我不该这样。” 他认错很快,还将自己随身戴的玉佩拿下来塞到意琦手里,笑道:“这个玉佩,是我自小就戴在身上的,算是我们的定情信物,行吗?” “这太贵重了。”意琦不想要。 十四收了笑,淡淡问:“你不想收?” 十四虽平时吊儿郎当,但沉着脸的时候,还是有些吓人的,毕竟从小在权势的熏陶下长大,认真起来的样子,让意琦下意识收起了玉佩。 “这么好的玉,我要是弄坏了你可不能生气啊。”她找了个借口敷衍十四。 十四笑了,摸了摸意琦的头道:“坏了倒不打紧,只要别丢了就行。” 第184章 探口风 王家,谢六娘见意琦愁眉苦脸的回来,心里不由一咯噔,忙问:“怎么,是不是那个皇阿哥欺负你了?” 王有禄也在家,方才就听谢六娘说外头有个毛头小子不知轻重,如今一听,竟然是个皇子阿哥,不由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沉吟一会儿道: “咱们是正经人家,可不是那些为了荣华富贵就送女儿去伏低做小的,这位皇子阿哥,排行第几?” 意琦道:“弘昭他们喊的十四叔。” “十四。。。”王有禄闭了闭眼:“这位十四阿哥,与雍郡王同父同母,母亲是得宠的妃位娘娘,出生那年太皇太后去世,此后几年一直是宫里老幺,深得皇上宠爱,据说性子十分霸道纨绔,若他想强行纳你进府,怕是谁也阻拦不得。” 意琦咬唇,坐到谢六娘怀里愧疚道:“爹,娘,对不起,是我惹麻烦了。” 谢六娘将女儿搂在怀里安慰道:“这事儿与你有何关系?这种纨绔,做事向来随心所欲,也最喜欢喜新厌旧,如今他对你如何如何,待得到你了,就会将你弃之如履,所以哪怕是皇子阿哥,爹娘也舍不得让你去受这般罪,懂吗?” 意琦点头道:“我知道的娘,我也不愿嫁他,他就算千般好万般好,日后也不独是我一个人的,那我要他做什么?早知道我这个月就不该从江南回来,要是不回来,就不会有这般麻烦了。” “你刚才是怎么打发他的?” 意琦将方才的事说了一遍,隐去十四动手动脚的行为,从怀里掏出那枚玉佩道:“我原先不想收的,但看他似乎有些生气,想着先稳住他再说,便收了下来。” 王有禄道:“你做的很好,先稳住他,但记住,切莫让他占了便宜,至于之后。。。。” 他叹了一口气道:“咱们一家,怕是要搬家了。” 谢六娘皱眉:“那爹他们。。。。” “我们一起搬去江南。”王五爷忽然从门口出现,背着手进来道:“我和你娘带着老五一家跟你们去江南,你大哥那边,让人去问问,看看他们愿不愿意,不愿意,就让他们以后呆在城里不许回来。” 意琦眼泪汪汪:“爷,都是我不好。。。” 这几年王五爷年纪大了,江南那边产业虽然有一部分落到了京城那边,但大头还是在江南,虽有五弟照顾着,但王有禄也提了好几次,让王五爷王五奶奶跟着去江南住,毕竟江南那边天气更适宜老人生活。 但老人最讲究落叶归根,也故土难离,王五爷始终不同意去江南,却不曾想,今日的事,竟让他下定了决心。 王五爷笑眯眯地摸了摸意琦的头,就像小时候一样:“我家大孙女这般好的人,要嫁的是一心只有我孙女的良才,要不然,别说皇子阿哥,就是皇上来了,我王老五也是不同意的。” 他看向老二夫妻两人道:“你们不是和郡王爷有些交情吗,能不能让郡王爷在其中说和说和,先看看能不能劝住,若是不能说和,咱们就离开王家村,去江南,再也不回来。” 说到底,他还是舍不得王家村的。 谢六娘道:“我先去同然娘说说吧,雍郡王到底也是十四阿哥的亲哥哥,自然会向着自己的亲弟弟,我先去找然娘探探口风。” 这边,王家一家愁眉苦脸,那边,得到满意答案的十四兴高采烈地上了山,这会子安然已经做好了饭,几个人正等着他呢。 胤禛见他回来,训斥道:“一家子吃饭,单单等你一人,下回你若再乱跑,就不让你小四嫂给你留饭了。” 十四心情正好,也不计较胤禛的冷言冷语,笑眯眯地吃饭。 安然无意间瞥到他腰间似乎少了枚玉佩,又见他这般高兴的模样,心中隐隐有所猜测,但又觉得不太可能,怀着这般疑惑,吃完饭回庄子午休后,就迎来了谢六娘。 谢六娘把事情一说,就连安然都觉得难办,十四似乎认准了意琦,她是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的,更多的应该是见色起意,再加上十四从小在宫里生活,见到的女子大多都是一板一眼,行走坐卧自有规矩,从未见过意琦这般有趣鲜活的女孩,故而才被吸引,想要将其纳入后院而已。 其实说白了,就是贪新鲜,征服欲上来了,毕竟还才认识两天,哪儿会有什么深刻的感情呢? 安然想来想道:“先稳住他,倒也可以,但别让意琦和他有太多私下相处,一来对意琦名声不好,二来,十四现在只不过一时兴起,对意琦更多的是好奇新鲜,没有投入太多的感情,待你们走后,他最多气恼一阵,时间长了,他后院又不缺女子,想来很快就能忘了,就怕私下相处多了,感情就刹不住车了。” 第134章 “那没办法说和吗?”谢六娘问:“就说咱们一介农户出身,高攀不上他这样的大家少爷。” 安然摇摇头,知道谢六娘跑江湖习惯了直来直往,但皇家之事,多的是弯弯绕绕,说不清的,只能道:“四爷虽和十四爷一母同胞,但毕竟年龄差在那儿,十四爷从小被人捧着长大的,性子霸道不说,执拗起来,四爷的话也是不管用的,在他心里,想要的,还没有得不到的。” “那我们走了,王家村万一被迁怒。。。” 安然道:“这个你可以放心,不说王家村出了个进士,这几年不是还陆陆续续有几位考上了秀才和举人吗?这便是王家村的底气了,这儿虽是京郊,但也占了个京字,十四爷不敢大闹的。” 就算闹,四爷也有理由将他压下来,康熙都无法指责四爷不友爱弟弟。 “行,我知道了。”谢六娘道:“只是以后,或许我们不再回京城了,想来和然娘,也只有书信往来了。” 甚至,还都得走暗路,毕竟他们是去江南避风头,若是大摇大摆书信往来,那简直是在十四的眼前蹦跶。 送走谢六娘,安然想了想,叫来两个孩子道:“这两天,娘交给你们一个任务如何?” 弘昭和嘎鲁玳眼前一亮,异口同声地问:“是什么任务?” “过来,娘悄悄和你们说。”安然招手让他们靠过来。 第185章 赶集去 晚上休息的时候,安然将此事和胤禛提了提,今日十四心情出奇的好,胤禛自然也是有所察觉,在知道十四将随身多年的玉佩当做定情信物送给了意琦,也叹气道: “十四做事,向来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别人劝再多也是无用的,就按你们想的这么办吧,这几天,我也提点提点他。” 安然哼道:“日后弘昭若敢这样不顾人家姑娘意愿,我打断他的腿。” “啧!”胤禛支起身看她,捏了捏她的脸道:“这几年你的胆子倒是越发大了,照你这么说,爷当年也未曾问过你的意愿,是不是也要打断爷的腿?” “那不一样。”安然咳了一声,感觉自己这几句话说的确实有些飘了,她找补道:“当年,德妃娘娘可是问过我的意愿的。” 虽然她也不能拒绝就是了。 胤禛挑眉:“哦?这么说,你是愿意的?” 安然赶紧拍马屁:“那是,爷当年那般玉树临风,我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自然是早就对爷芳心暗许了,只是那时候爷还尚未成亲,我一个小宫女,又比你还大,自然不敢往上凑了。” “呦,这么可怜啊?”胤禛挑起她的下巴:“快给爷瞧瞧,瞧这小脸,和当年一样的嫩,哪能看出比爷大了?还有这身上,还是这般。。。。” 安然一个激灵,求饶道:“好痒。。。” “哪里痒?”胤禛勾唇,将两人的被子往上一拽,笑道:“是不是有虫子咬你了?让爷瞧瞧。。。” 第二天一早,十四早早起来就要出门,却被胤禛喊住问:“往哪儿去?” 十四道:“去山上转转去。” “去山上?”胤禛打量他:“你去山上,怎么不带十三一起?手里也空空的,怎么,只是去爬山吗?” 十四心想我就想自己去爬山怎么了,不耐烦道:“四哥,你还有其他事儿吗,没事我先走了。” “等等。”胤禛道:“你要上山,把你侄子侄女带上一起去吧。” 弘昭和嘎鲁玳笑眯眯从屋里出来道:“十四叔,你要去哪个山头上啊?不如我们去远一点儿吧?” “我不要。”十四眼睛瞪大:“我又不是来给你带孩子的,凭什么我去哪儿都要带着他们?让他们找十三去。” 胤禛道:“他俩精力太过旺盛,我带不了,至于十三,我和他今日有事,你要是不带,我就收拾收拾,带着他们回王府,正好离你成亲也没多久了,你早些回去也能更好地做准备。” 十四现在一心都在意琦身上,哪里还记得自己即将娶嫡福晋,他听胤禛说要回王府,心里顿时不乐意了,老四若是回去了,那他还有什么理由留在这里?到时候若是叫老四发现了什么,他不同意怎么办,还不如答应下来,免得横生枝节。 “好吧,那就让他们跟着我吧。”十四无奈应下,带着弘昭二人假模假样的上了山。 走到半山腰,十四忽然指着前面的山头道:“咱们要不去那儿看看?” 他要是记得没错的话,那座山头底下就是意琦的家了。 弘昭和嘎鲁玳两人今日出来是带了阿玛和额娘给他们布置的任务的,闻言立即点头:“好啊,好啊。” 庄子上,安然坐在梳妆台前,见胤禛回屋,笑问:“十四答应带着两个孩子了?” “他不带也得带。”胤禛走至安然身后,见她还没有戴首饰,对着镜子端详了一会,拿起一根碧玉簪子问:“这个如何?” “自然是好的,爷为我戴上吧。”安然浅笑,想起一个事儿来:“明义兄就该回京述职了吧?” 胤禛将簪子小心翼翼给安然戴上,答道:“对,明年第六年,必是要回京的,他这两年政绩不错,到时候走动一番,许是能在六部任个职,以后就留在京城了。” “也好。”安然道:“淼儿比意琦还大些,如今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昨儿我去看干娘的时候,干娘还和我说,村里有媒人要给淼儿说媒,只是干娘想着等义兄回来,把门第再抬一抬,说不定淼儿能许个更好的人家,故而没有答应。” 胤禛道:“义妹在学问上天赋甚好,只可惜她不是男子,不能考取功名建功立业,如今只能在当个私塾的女夫子,着实有些可惜。 不过她性子温和娴静,你若想为她寻个好亲事,待义兄回来,在京就职之后,你就办些赏花宴什么的,好好相看相看,应该能寻到合适的人家。” “我也是这么想的。”安然道。 王有禄在女子私塾教了几年书,嫁出去女孩在外颇有贤名,故而这几年,王家村的女孩子很受欢迎,因此周围村子里很多也想送家中女孩过来读书。 只是王有禄到底也不是七八十岁的老夫子,对于外村的女孩,他一个中年男人,还是有些不太方便的,王淼正好回了王家村住,见此情景,主动请缨,当了私塾里的女夫子。 她性子柔和,学问也好,又是个女孩子,在私塾很快就掌握了主权,这两年王有禄已经抽身,将她任命为私塾的大夫子了。 “只是,不知道该找什么样的人家。”媒婆也不是那么好做的,毕竟这事,关乎女子的一生。 胤禛道:“不如待义兄回来,问问义兄的意见,干娘,义妹那边,也都问问,我见义妹是个有主见的性子,你们觉得好的,说不定她反而不喜欢。” 安然便暂时先放下了这个念头,想起昨天干娘说的,笑道:“听说今日附近的镇子上有赶集的集会,爷,要不我们去逛逛吧?” 胤禛:“行啊,来这儿就是陪你的,正好弘昭和嘎鲁玳两人都不在,咱们两人好好出去玩一玩。” “别带太多人。”安然道:“集市上的人本来就多,咱们再带一群人挤进去,说不定连个转头的地方都没有,还是少带些吧。” “成,都依你。”胤禛应下,出去安排人手去了。 安然收拾好自己,点了春和跟着,上马车之前,她见跟随的侍卫中那个领头的,凑近春和八卦道:“那位,就是伊尔哈吧?” 春和脸一红,低声道:“主子说什么?什么伊尔哈,奴婢不认识。” 第186章 牙人 安然叹道:“哎呀,这天气渐暖,人心也该暖暖了。。。” 春和羞的跺了跺脚,哼道:“主子再胡乱说,奴婢就不去了,叫春杏她们来吧。” “那可不行。”安然笑眯眯的扯住了她:“她们有自己的事情做呢,而且,我也想你陪着。” 春和说起来今年都26了,前几年安然就问过她是否有合心意的,若有,就送她出嫁,但春和拒绝了,她便没有再提,谁曾想这两年,倒是让安然发现了一些端倪。 那个叫伊尔哈的护卫,就是当年野猪袭击时的护卫领头,安然还私底下和胤禛打听过,这个伊尔哈,姓巴鲁特,祖上也是跟着努尔哈赤打天下的,只是父辈都战死沙场,就剩他一根独苗,母亲在他十岁时又去世了,举目无亲时被胤禛看见,便收了他做护卫,随侍在侧多年,是胤禛的心腹。 按理来说,这算是一门好姻缘,两人之间似乎也并不是没有火花,但只要安然提起让春和出嫁一事,春和就羞恼,安然虽有些奇怪,但也尊重她,只是偶尔打趣一二,并不强迫她。 集市的地方离王家村并不远,安然一行人上了马车没多久就到了,人多,马车也不好进去,胤禛就牵着安然下了马车,大家步行。 集市的路口就蹲了两排的摊贩,卖的都是鲜嫩的野菜笋菇一类,想来都是自家种的或者上山采的,趁着集市的时候来赚一笔辛苦钱。 第135章 再往里面走,就是吃的玩的,一大早吃过来的,还没到中午,安然并不饿,但又嘴巴馋,便寻了个卖蜜饯的,叫人包了一包拿在手里吃。 几人也没什么目标,只是随着人流四处转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贩卖奴隶的地方,卖人的牙人用绳子捆着几个蓬头垢面的女子,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不时就用鞭子抽打几下,而他们旁边,只是贩牛的地盘。 这边很显然没人管辖,地面上全是牲畜的粪便,那些女子被鞭子抽打,疼得在地上打滚,滚了一地的粪便脏污,看上去可怜极了。 自来到这个世界,安然就有意识地避开这种地方,贩卖人口在这里是正经营生,她就算看不过去也有心无力,故而只当眼不见为净,谁曾想今日就看了个正着。 胤禛将她的眼睛遮住,轻声问:“咱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安然抿唇,思考良久,还是点了点头,将胤禛的手拿下来,还是忍不住地看了一眼那躺在地上的女子。 许是她的目光在这习以为常的人群里显得太过与众不同,那被捆着的女子中间忽然跑出了一个,“扑通”一声跪在离安然不远的地方,哭求道: “这位夫人,求求您了,求您发发善心,买下我们几个姐妹吧!我们都是被这贩子骗了,他们说要将我们卖进富贵人家做丫鬟,却带我们来这集市上,还说今日若不把我们卖出去,就将我们卖进那烟花之地,求求夫人,求您救救我们吧!” 说完便“咚咚咚”地磕头,趴扶着就要去扯安然的衣裳。 伊尔哈眉头一皱,当即拦在了女子面前,警告道:“莫要再往前一步!” 贩子一听这女子的话,大怒,甩着鞭子就要往前冲,伊尔哈直接抽出佩刀,呵斥道:“滚回去!” 那女子抬头,见是个年轻的侍卫,抿抿唇,又看了眼被伊尔哈挡在后面的一行人,目光暗暗在胤禛脸上划过,忽然抹了把脸,将盖在脸上的头发捋到耳后,露出一张不算白净,但有几分漂亮的脸来。 她眼泪汪汪地抬眸,声音里带着凄苦和娇柔:“这位公子有所不知,我家祖母病重,父亲瘫痪,母亲失明,唯有一个幼弟,今年不过三岁,去年收成不好,家中没有存粮,我只能一狠心将自己卖了,以求能得些银钱让家中老小活下去。 这贩子买我之时,只说是将我们卖到富户人家做丫鬟,若是干的好了,说不定存个几年银子,就能将自己赎回家,可谁曾想他竟是哄骗了我,还说,还说要把我们卖进那腌臜之地,我也是正经人家的女子,如何能。。。。” 她的泪珠自颊边滚落,带着楚楚可怜,哀怨地看着天,抚着胸口道:“若是真进了那地方,倒不如立时就死了!” 安然静静的看着她的精彩表演,原先的同情已经被她深埋在心里,见这女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她叹了一口气,然后道:“我们走吧。” 那女子见安然要走,慌了,急道:“等等!夫人!难道你就这么狠心吗?同为女子,你就不能帮帮我吗?你穿着富贵,头上那根簪子就能买下我了呀夫人!求你发发善心,救救我吧!” 她这一番唱念做打,很快吸引了很多人围拢过来,纷纷对着安然和那女子指指点点。 “这女子说的也不错,瞧这位夫人的打扮就不像是穷苦人家,一根簪子就能救这女子的命,可这夫人偏偏不肯,真是铁石心肠。” “就是,这女子多可怜啊,我要是有钱,就出钱买下这姑娘了,要不然被卖到那种地方,不就是把这姑娘往火坑里推吗?” “这女子长得还挺漂亮的,若是好好养养,怕是比那位夫人看着还漂亮些,想必那位夫人是怕带回去后被自家老爷瞧上,再多个姐妹吧。” “住口!”胤禛沉下脸,却被安然扯了扯袖子。 安然对他摇摇头,也不同周围的人群争辩,冷漠地看了眼地上的女子道:“我就不买你,你能奈我何?” 道德绑架?只要她没道德,谁也绑架不了她,和这些所谓的看客争辩一些没有营养的话,无疑是浪费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罢了。 “走吧。”安然拉着胤禛转身就走。 “夫人!夫人!” 那女子还要再追。 伊尔哈手中的刀直接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冷声道:“莫要再去打扰我家夫人。” 这把刀是真正杀过人的,见过血的威势让女子浑身一抖,不由跪坐在地,不敢作声。 第187章 吃馄饨 见热闹的一方主角走了,周围的人觉得无趣,便也纷纷散了,只留下牙人和那群缩在一起的女子。 牙人上前,踢了踢还坐在地上的女子,讽刺道:“行了,还装什么相呢?赶紧起来去那边坐着去,本来还以为你能把自己卖出去,没成想也是个没用的,呸!仗着几分姿色就狂的不知如何是好了,你瞧那个老爷理你不成?叫我说,与其想做人家小妾,不如就听我的话,老老实实去春风楼,倒还能过几天潇洒日子。” 女子擦干脸上的泪,神情淡漠,这一人睡和人人睡,能一样吗?她这样的姿色,就是被家里给拖累了,要是也金尊玉贵的养着,便是王公贵族她也敢攀一攀。 “呦~这是卖的什么?” 身后忽然一个轻佻的声音传来,女子脸上冷漠的表情忽然一变,又是那般的楚楚可怜,她垂眸回首,略带羞怯地看向声音的方向,就见那边站着一个堆金砌玉的公子,才四月的天,就拿了把扇子故作风流了。 冤大头来了? 这是牙人和女子共同的心声。 看了这么一出戏,安然也没了再逛的闲心,便随便找了家酒楼坐下,坐在窗边等菜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穿着十分华丽的公子,身后牵着方才那一串姑娘,为首的,正是那个向她哭求的女子。 “是他?”胤禛也坐在窗边,见到那个贵公子,不由嘀咕了一句。 安然好奇:“爷认识?” 胤禛摇摇头道:“倒也不算认识,他是索相的外孙,家中幼子,父亲是伊尔根觉罗。伊桑阿,四十一年已经去世了。” 安然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位贵公子的穿着,感叹道:“真是金窝窝里出来的凤凰蛋,这些女子被他带回家,希望能有好日子过。” 穿的跟宝玉似的,希望也能有宝玉那般疼女儿家的心吧。 胤禛浅笑,转移话题道:“也不是今日十四带两个孩子去哪儿了。” 安然也有些担忧,毕竟在她心里,十四的性子太过跳脱,她有些怕十四将两个孩子带到沟里去,但。。。 “十四应该是去找意琦了,有意琦在,大概不会去危险的地方。” 另一边,十四也带着意琦逛集市呢,身后还跟着弘昭和嘎鲁玳两个小尾巴。 “这个簪子好看,你要不要?” “我觉得这个耳环配你,喜欢吗?” “还有这个。。。” 意琦将十四从首饰摊子上拽走,无奈道:“我说了,我就一个头,不需要那么多的首饰戴的,你买那么多,除了放着落灰,还能有什么用?” “怎么会没用?一天换一件首饰戴,这都不够一个月的,不过这都不是什么好料子,偶尔戴着玩玩就是了。” 十四笑眯眯道,还靠近意琦小声道:“我娘的首饰盒子堆了一库房,她可从来没说过首饰太多的话。不过我娘匣子里那么多首饰,有几件我觉得合适你,等我回。。。回家的时候,我去拿来给你戴。” 意琦推了推他,嫌弃道:“哪儿有拿自己亲娘贵重的首饰来讨好小姑娘的?你怎么不自己花钱买?” 十四一副你有所不知的表情,说的理直气壮:“我娘的那些首饰,都是我爹给的,我买不到,再说了,我娘的东西,早晚都是我的,现在拿几件怎么了?” 意琦觉得他这话简直有悖伦理,不由反驳道:“你不是还有哥哥吗?你说这话,可有问过四叔?当心我去和四叔告状去。” “你告也没用。”十四嘚瑟道:“我娘最是疼爱我,我只要开口要,她定不会不给的。” 意琦对这话表示怀疑,但她也不想在这大街上和十四争辩,便指了指旁边的额馄饨摊道:“我饿了,咱们去吃碗馄饨吧。” 十四看了眼那有些破旧的馄饨摊,颇有些嫌弃:“要不我们还是去酒楼吃吧,这破馄饨有什么好吃的?” “我就要吃馄饨!”意琦道:“我最喜欢吃馄饨了,以后每次上街,我都要来这家吃。” 这听着像是无理取闹,也不知道十四会不会生气,要是生气就好了,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无理取闹的姑娘,说不定慢慢就会觉得烦了。 谁料十四只是叹了一口气,妥协道:“成,你想吃就吃呗,下次再来,还带你来这儿吃。” 回去就找个会做馄饨的厨子,免得这丫头以后进府不好出门,再馋馄饨馋哭了可怎么好? 虽然这馄饨摊看上去有些不错,但还是比较干净的额,馄饨的味道也不错,意琦摸了摸弘昭和嘎鲁玳的碗,还是滚烫的,不由叮嘱道:“慢点儿吃,这刚出锅的馄饨,烫着呢,要不要加醋?还是加蒜?” 第136章 十四杵着下巴笑看着她,觉得这小丫头看着泼辣了些,其实还是有点贤妻良母的影子的嘛。 “看什么?”意琦瞪了他一眼,将十四的那一份往他跟前推了推:“还不赶紧吃?” “那你给我倒点醋。”十四笑道。 弘昭和嘎鲁玳齐齐打了个寒颤,总觉得十四叔这番黏黏糊糊的样子着实可怕,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两个小家伙对视一眼,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要不回去之后,叫阿玛请萨满到家里瞧瞧十四叔吧?” “我觉得行。” “我觉得你们屁股痒。”十四面带微笑地看向两人,眼底却没有任何一点笑意。 “你别老是吓唬他们俩。”意琦不满道:“还是做人叔叔的,怎么还整天同孩子置气?” “我没有。”十四表示冤枉:“是他们。。。。” 意琦舀了一勺馄饨塞进十四的嘴里将他的话堵住:“赶紧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十四将嘴里的馄饨吃了,哼道:“也就是你敢这样,换做其他女人,小爷我早就。。。” “早就什么?”意琦见他不说了,反问一句。 早就被小爷一脚踹远了! 十四心里喊道,但面上不动声色,将头埋进碗里吃馄饨,只当没听见意琦的问话。 哎,这馄饨真难吃啊! 第188章 提亲 在王家村待了半个多月,十四每天都情绪高昂地早早出门不见人影,弘昭和嘎鲁玳刚开始几天还能跟着,但到底年龄还小,跟了几天就累得不行,胤禛心疼坏了,便不让他俩再继续跟。 好在意琦那边也有办法,借着还未定亲的名头,十四去找意琦,十次有八次只是在门口说说话,剩下两次中途意琦就会被家里人叫回家做事。 但十四依旧乐此不疲,这副状态,连安然见了都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好在这半个月,谢六娘终于把这边的产业全都处理好,又暗暗将各处尾巴扫干净,王五爷家大部分的东西已经偷偷运了出去,只留下一些明面上的一些物品掩人耳目。 这日,意琦主动来找的十四,两人找了一处山坡坐下。 十四很高兴,虽然今日是灰暗的阴天,但他依旧觉得晴空万里。 意琦开门见山道:“说起来,总是十四,十四的叫你,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没说过吗?”十四自己都有些惊讶,他原以为意琦知道的,赶紧认错道:“是我疏忽了,胤禵,我的名字。” 他在意琦的手心一笔一划写着。 意琦追问:“那姓呢?姓什么?” 十四一愣,转而笑道:“当然是姓艾啊,我四哥姓什么,我就姓什么。” “艾胤禵,这名字真奇怪。”意琦故作疑惑地念叨了一声,见他笑盈盈地看着她,丝毫没有心虚的样子,不由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扭捏道:“我们也相处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是打算娶我吗?” “当然。”十四回答的很干脆。 意琦咬唇,不好意思道:“那,我也不小了,你,你什么时候打算来我家提亲?” 十四眼睛一亮,这些天意琦对他并不多么温柔体贴,他心里原还有些打鼓,却没想到。。。 他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才对嘛,小爷我玉树临风,哪个女子见了不想嫁? “那我这几天回家,就找媒人过来提亲成吗?” “你家在哪里啊?远吗?你会不会像话本里的书生那样,说会回来,结果却一去不复返了?” “当然不会。”十四被她逗笑:“老四和十三还在这儿呢,我能跑去哪儿?我有自己的宅子,你等我两天,容我先收拾收拾,两天之后,我定会带媒婆上门。” “真的吗?”意琦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小脸红扑扑的:“那我等你回来,你,你早些回来,别让我等太久。” “好,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小姑娘少女怀春的模样让十四心神荡漾,这些天一直都是素着的,要不是意琦在这儿,他早回府了,不过,也不差这两天了,他伸手将意琦揽进怀里,俯身低头就要吻下去。 意琦暗暗皱了皱眉,在他靠过来的一瞬间,身体一转,搂住了十四的脖子:“我等你来娶我做新娘子。” 柔软的身体带着淡淡的皂香,奇异地抚平了十四内心的躁动,他下意识环抱住意琦,心里难得有些愧疚。 就先这样吧,待她进了门,他会对她好的。 中午一家子吃饭的时候,十四忽然问了一句:“四哥,你知道哪儿有媒婆吗?” “媒婆?”胤禛皱眉:“好端端的,你找媒婆做什么?怎么,是要去完颜家提亲?” 他调侃道:“你小子,倒是会讨好未来的福晋。” 十四稍显烦躁,否认道:“哎呀不是,四哥你别问这些,反正你就告诉我哪儿能找到媒婆就是了。” 要不是今日胤禛提起完颜氏,他都差点忘记还有这么一号人了。 胤禛沉下脸,摔了筷子道:“你跟我来。” 十四只好跟他去书房。 “说吧,怎么回事?”胤禛问:“听说你这几日和意琦走的很近?你这会子又要请什么媒婆,你不会是想置外室吧?好好的小姑娘,被你骗了做外室,你叫她以后怎么做人?” “我没有。”十四否认:“我只是喜欢她,她要我上她家提亲娶她,我满足她的心愿而已,待我和她成了亲,就将她接进府中,好好养着她,不会再让她整日忙于种菜养鸡,做饭喂猪这种脏活累活之中。” 胤禛克制住想打他一顿的冲动,冷哼一声:“这么说,你还是心疼她的?” “她是我的女人。我自然心疼她。” “你所谓的心疼,就是以娶妻的名头纳她进门当妾室?”胤禛讽刺道:“你这种心疼,可曾问过她的意见?意琦可不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不怕她知道后掀翻了你的后院??” 十四嘀咕道:“她嫁都嫁了,说不定都已经怀上了,哪还容得下她后悔?” “你!”胤禛再也克制不住,抬起手就要打他。 十四赶紧躲开,哼道:“你当年不也是这般对你的侧福晋的?额娘不知道,可我看的真真的,你早就对她动了心,这才借着试婚格格的名义将她收进后院,那时候,老四你可曾问过人家的意见?” “放屁!我同你的情况能一样吗?”胤禛找了一圈,没找到趁手的武器,气的拖了鞋子撵十四:“滚滚滚,你自己滚回去!” “滚就滚。”十四直接甩袖就走。 胤禛看着他的背影,哼道:“滚吧,就你这个混样儿,活该被人耍弄,正好也让你长个教训。” 这边十四回了京城,叫人暗中买下了个宅子,又请了个媒婆,开始准备提亲的东西,因准备的这些东西,他都没有什么经验,又嫌媒婆介绍的卖家那些东西不够好,自己跑了好几天,这才将提亲的东西准备齐全,还兴高采烈的准备了几辆马车,绑上红绸,一路喜气洋洋地来到王家村。 胤禛到底顾念着几分兄弟情,拦在路口道:“你再有几个月就要成亲了,到那时,又该如何对意琦。。。。” “四哥,你能不能别挡道?”十四颇有些不耐烦,还提醒道:“从今日起,意琦就是我的人,以后麻烦你叫一声弟妹,或者王氏,别整天意琦意琦的叫,合适吗?” 这臭小子,人家连真正的姓都没告诉他呢,也不知道嘚瑟什么。 胤禛让开道,伸手一挥:“请吧。” 丢脸就丢脸,反正也不是本王丢脸。 十四骑着高头大马,,脸上一直带着笑,直到来到王五爷家,院子里已经什么都不剩下,屋子里黑洞洞的,荒凉的样子像是从未住过人一般。 他的笑顿时僵在脸上。 第189章 纷争 十四下了马,看着黑洞洞的院子,前些时候还那般的有人气,如今却只剩一片荒凉,门没上锁,他一把推开,地面上掀起一层薄薄的尘土。 他环顾四周,忽然冷声道:“滚出来!” 角落里立时滚出来一个人,直接就跪倒在十四脚边:“奴才见过主子。” 十四咬牙切齿的问:“我不是让你盯着这一家子吗?为何这么一大家子消失,我竟连一点信都收不到?” 跪着的那人身体一抖,回禀道:“主子容禀,自您走后,奴才一直守在这院子后头,原本这一家子并无异常,意琦姑娘每日都很欢喜的模样,谁知前天不知怎地,奴才忽然晕了过去,一直到今天,主子您到之前才醒过来。” “那可真是巧了。”十四冷笑,此时却顾不上这没用的奴才,原本喜庆的聘礼如今看上去红的刺眼,他将这些红绸全都扯下来扔到地上用脚踩了,让人将这些箱笼放下,淡声道: “搜村,把和王意琦有亲戚的人家全都抓起来。” 村长在收到消息时,正坐在堂屋里抽旱烟,听说有人打着官府的名义抓人,提着好些天的心终于尘埃落定,老五一家走的时候就特意来找他说了情况。 第137章 村长虽畏惧皇权,但老五到底是他的亲弟弟,意琦也是从小看到大的,又怎么舍得她入那吃人的皇家,去做一个卑躬屈膝的小妾呢? 他叫来大儿子道:“去,去庄子上,请雍郡王来一趟吧。” 胤禛人虽回了庄子吗,但还是派人在村里看着十四的,他想着十四好面子,这般丢脸的事,他这个亲哥哥还是不别当面的好,但十四这个暴脾气,果然还是不省心。 胤禛到的时候,王家村的村民有一大半都被从家里拎出来赶到一起,一头雾水地看向站在前头一脸阴沉的十四,这位,不是庄子那边艾四爷的弟弟吗,这是怎么了? “都来齐了?”十四问。 属下禀报道:“爷,都来齐了,最前头的是村长,也是王姑娘的大伯。” 十四的眼睛在村长的脸上扫过,冷笑,扬声道:“你们可都认识王。。。。” “十四!”胤禛打断他的话,皱眉警告道:“你太放肆了!还不快将村人放了?” 十四握紧拳头,几步走到胤禛面前,咬牙问:“你都知道是不是?” “我知道什么?”胤禛否认。 十四“呵”了一声:“这儿是你的地盘,你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不过就是想瞧我的笑话罢了!怎么,如今我被个女人耍弄至此,你满意了?” 十三上前,不赞同道:“够了十四,你自己的事情,作何要攀扯上四哥?四哥本就不同意你。。。呜!” 十四一拳捣在十三脸上,叫骂道:“我和老四说事,轮得着你来插话?就你惯会做好人,也不想想,没有我额娘,敏妃能在宫里活的这般滋润吗?敏妃去世,要不是我额娘护着,你那两个妹妹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混账东西!”胤禛一把扯开十四,斥道:“十三是你哥哥,从小便让着你,你再说这样的混账话,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不客气?”十四甩开胤禛的手,讽刺道:“是,你们兄弟情深,兄弟情深,不知道的,以为你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呢!” 他见胤禛带的人将自己带来的围拢起来,知道今日的事闹不成了,他眼神阴鸷地看了一圈,冷笑道:“好好好,老四,王家村,好样的。” 他翻身上马,垂眸看着胤禛:“多谢四哥给我这个教训,弟弟我铭记在心,永世难忘。” 十四带着人走了,留下求亲的那一堆东西,胤禛叫人把东西抬到庄子上放在库房里封存起来,安然担心道:“这一遭,十四爷怕是怨上爷了。” “他怨就怨吧。”胤禛淡然道,上辈子被怨的还少吗,这辈子虽因他和德妃关系近了些,十四也亲近他一些,但可曾真的将他看做是亲哥哥那般对待?还有脸说十三,他自己又有几分弟弟的样子? “走吧,闹这一场,王家村怕是不好待了,咱们收拾收拾东西回府吧。”胤禛道,左右过两年圆明园要建了,王家村的这处庄子,就先空着吧。 本来也没打算待多久,况且之前年年都来,安然也没什么舍不得,胤禛说走,她便想着去干娘家辞行,却没想到王母先带了王淼上门来。 “我想着你们怕是要回去了。”王母见院子里的人都在收拾东西,便将自己带来的包袱放到桌子上,笑道:“都是干娘自己做的一些干货,什么干蘑菇,野菜干之类的,之前看你还喜欢吃咸鸭蛋,我也腌了些,放在包袱最里头,你记得拿出来。” “干娘,怎么做了这么多东西?你身子不好,在家歇着就是。”安然心里感动,王母早年为了供王卓读书,把身体给熬坏了,前几年还看不出来,王卓一离开京城,像是没了劲儿似的,瞬间就有了半头白发,神态也跟着沧桑了许多,身体也弱了很多,一场风寒都能让她卧床小半个月。 这也是安然常来王家村看她的原因,每次都会带许多补品,王母虽吃着,但身体还是时不时病上一场。 王母眯着眼笑道:“儿行千里母担忧,你虽离我不远,但到底也是嫁出去了,又是王府里,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那王府里虽山珍海味多的是,但偶尔这种山野粗食吃着,也不会让你觉得乏味。” 安然扶着她的手坐下:“那就谢谢干娘了,我会时常来看您的,若是我没法过来,也会派人过来给您问安。” 王母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我安着呢,你不必记挂我,你在那府里,照顾好两个孩子就成,我就在王家村,哪儿也不会去,等你和你大哥回来呢。” “诶。”安然眼眶有些热,她安慰王母道:“四爷说大哥明年就能回京述职了,到那时候,说不定能留在京中,虽不至于是多大的官,但到底也能留在家里,不出远门了。” “好好好。”王母笑道:“他一走这么多年,书信也没几封,只说自己过得好,但人离乡贱,还是在家好,我也不求他能当多大的官,只要在我跟前,我就心安了。” 第190章 罚与赏 只要一说到远行的儿子,王母就总显出几分暮气来,安然转移话题道:“说起来,淼儿也不小了,明年义兄回来,就该给淼儿说亲了吧?干娘可有合心意的人选?” 说到这个,王母有些发愁道:“淼儿的婚事,我是想着她大哥回来再说,倒是她二哥,都快20的人了,一天到晚没个正行,他大哥孩子都快到说亲的年纪了,他倒好,现在还没成婚,每次说起这事,他转身就走,全当耳旁风,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王森一直没有成婚,前些年,附近镇上巡卫队招人,他去报了名,竟也被选上了,至此就有了个官身,虽然只是个无名小卒,但也是方圆百里优秀的潜力股了,这几年媒婆都快把门槛踏破了,只是王森一直不乐意成婚,要不是看在王卓离京之前,捐了一大笔银子放在私塾助学子花用,估计闲话早就传到王母耳里了。 但王母以前也是在人堆里八卦过的,哪里能不知道村里妇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嘀嘀咕咕的闲言碎语,故而每次王森回来都没给好脸,甚至想把这儿子撵出去。 “二弟是个有主见的,想来心里有数呢。”安然安慰道。 王淼也道:“是啊,娘,您也别老愁二哥了,等明年大哥回来,叫他揍一顿二哥,二哥肯定就老实了。” 王母笑道:“也是,老二他向来听你大哥的话,那淼儿你呢,可有中意的人家?娘不是个迂腐性子,你若是有合心意的,咱们去了解了解人品,要是没什么问题,娘就请媒婆上门来。” 王淼脸一红,跺脚道:“娘,我整日陪着你,哪儿有什么合心意的人呀?” 王母道:“待你大哥回来,你还是和你大哥大嫂住到京城小院子去,娘也不是瞧不起庄户人家,咱也是土里刨食的,只是你读了这么多年书,娘实在舍不得你去嫁到农户家里,整日过着养鸡养鸭的日子,最好还是找个读书人,能和你有话聊不是?” 王淼道:“娘说好就好,我都听娘的。” 送走王母,安然看着她略显佝偻的背影,长叹了口气,叮嘱春和道:“等回去,提醒我给义兄去封信,问问最近的情况吧。” 有封信,好歹也是个念想不是,只是如今的交通,来回估计都得有两三个月。 回府已经五月,胤禛还有些遗憾:“原想着在庄子上给好弘昭过完生辰的。” 弘昭笑嘻嘻道:“在哪儿过都一样,只要阿玛额娘陪着就行。” 生辰这天,弘昭早早就起床,他如今也大了,去年就搬到了前院住,和弘晖弘昐当了邻居。 “弘昭。” 他刚出门,就见弘昐弘晖二人在门口等着他呢,见他出来,纷纷递上给弘昭的生辰礼。 弘晖笑道:“今儿是你九岁生辰,愿君千万岁,无岁不逢春。” 弘昐也道:“愿你且喜且乐,且以永日。” “多谢两位哥哥。”弘昭躬身,谢过两位祝福,招呼道:“额娘昨日同我说,今儿要给我做一顿大餐。两位哥哥不如随我一同去倚梅苑,尝尝我额娘的手艺?” 弘昐眼睛一亮,欣然答应。 弘晖却咳了两声,回绝道:“二哥昨晚有些着凉,今早起来,嗓子便有些不舒服,还是不去了,免得给你们过了病气。” 弘昭皱眉,不赞同地看向弘晖身后的随侍小桂子,问道:“二哥昨晚是不是又挑灯夜读了?你们这些做奴才的,怎么就不知道规劝主子?” 小桂子苦着一张脸:“是,是奴才的错。” 他没劝吗?可主子不听啊。 “咳咳!”弘晖又咳了两声,原本略显苍白的脸上多了一抹病态的红,显然他也不是说假话,他知道弘昭是关心他,心下微暖,浅笑道:“是二哥昨儿得了一本古书,一时看的入了迷,这才晚睡了,以后不这样了。” “二哥再喜欢读书,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我瞧二哥脸色不太好,可曾请了府医来瞧?” 弘晖赶紧摆手:“就是普通的风寒,我已经叫人熬了药,回去后喝了,再捂着被子睡上一觉,想来就大好了。” 第138章 见他坚持,弘昭只能点头道:“那二哥在院里好好休息,回去别忘了喝药啊!” “好,时辰不早了,侧福晋估计在等你呢,快去后院吧。” 弘晖送走两人,原本温润的笑逐渐淡了,小桂子心疼道:“主子心里也是想去的,今儿是三阿哥生辰,一起去玩玩又何妨,何必拒绝呢?” 弘晖缄默不语。 他想去吗?自然想去的,府上唯有三个男孩,又住在一起,感情还是很好的,弘昭也向来关心他这个哥哥,可额娘若是知道,定然会不开心的。 他不想额娘不开心。 弘晖回了自己的院子,将早就熬好的药一饮而尽,原想着歪在床上眯一会,谁曾想主院那边就来了人。 珍珠行礼道:“弘晖阿哥,福晋请您去一趟。” “知道了。” 主院,乌拉那拉氏正坐在榻上看书,屋子里满是香烛的味道,她一身素色衣裳,脸上还带着病弱的白,但好歹也养了几年,相较于前几年卧榻在床,如今已经能坐在榻上了。 门口传来动静,她抬眸,见是弘晖进来,脸上就带了淡笑,声音有些虚,但能听清:“来了?” “请额娘安。”弘晖行礼。 “坐吧。”乌拉那拉氏道:“听说你今儿早上咳嗽了?身体要紧吗?” 弘晖动作顿了顿,还是回道:“是,已经喝了药了,没什么大碍的。” “没什么大碍就好。”乌拉那拉氏将书合上:“不过你那几个伺候的,到底还是不尽心,不如额娘将他们。。。。” “额娘。”弘晖打断她的话,见乌拉那拉氏眼神平淡的看过来,心里却一紧,赶紧找补道:“是儿子昨晚贪凉,又看了一夜的书,小桂子守着儿子守了一夜,尽心的很,而且,他也才来我院中两个多月,若是再将他换了,难免惹人非议。” “谁敢非议你?”乌拉那拉氏眼底划过一抹凌厉,但见弘晖不忍的样子,叹气道:“你啊,就是太心软,不过一个奴才而已,罢了,你也大了,额娘不强迫你,看在你昨晚熬夜苦读的份上,惩罚就算了,就赏小桂子十板子以儆效尤吧。” “是,多谢额娘宽恕。” 第191章 主院来请 说完这件事,乌拉那拉氏又问:“你昨晚看了一夜的书,可有什么心得?” 弘晖道:“额娘昨日给儿子的那本古书,有些晦涩难懂,儿子看了一夜,只看了开篇,但确实有几分心得。。。。” 他将昨晚书的内容掺杂着自己的见解一一说来,心里期待着乌拉那拉氏的夸奖,可乌拉那拉氏从头到尾都只是浅笑着,虽没有露出不满意的表情,但也没有什么惊喜的模样。 “儿子就只能理解到这里了。”他说到最后,声音已经没那么自信了。 乌拉那拉氏淡淡点头道:“虽还是理解的浅显些,但以你的年纪,倒也不错了,今日你去上课时,再好好问问庄夫子,他的学问还是不错的。” 弘晖抿唇:“今儿弘昭生日,阿玛说可以。。。。” “今儿是弘昭生日,又不是你的,你歇什么?”乌拉那拉氏打断他的话,神色严肃起来。 “是,是儿子的错,儿子不该想着偷懒。”弘晖赶紧认错。 见弘晖认错态度挺好,乌拉那拉氏面色稍缓,又说起已经说了许多遍的话:“额娘也是为你好,你身子弱,于骑射一道上无法发挥,只能靠着读书一事,在你阿玛跟前拔得头筹,你阿玛看重你,其他人才不会小瞧你,轻慢你,以后继承你父亲的王位,才能做好一家之主。” “是,儿子知道。”弘晖站起身,垂首听训。 乌拉那拉氏满意点头:“你是嫡子,只要你好好的,不论是世子之位,还是未来的王府,都该是你的,所以莫要将时间浪费在跟无用之人的相处上,懂了吗?” “是。” 弘晖出主院的时候,小桂子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衣服上还透着点点血迹,他却连扶一下都不敢,还得加快脚步往前院去,因为他要去寻庄夫子上课去。 过了月亮门,到了前院,弘晖正才神色放松了些,脚步也慢了下来,他对小桂子愧疚道:“是我考虑不周,连累了你。” 小桂子一愣,随后笑道:“奴才皮糙肉厚,这点儿小伤不算什么的,主子别担心。” 弘晖摇头道:“不,是我不好,今日你别跟着我了,去屋里歇着去,我的东西你都知道,箱子里的药,你尽管拿去用就是,是我不该。。。” “主子。”小桂子大着胆子打断了弘晖的话,轻声道:“主子莫要自责,奴才知道主子心善,但奴才贱命一条,不值得主子这般挂念。” “于我而言,命从不分贵贱。”弘晖抿唇,还欲再说什么,却见前院有奴才寻了过来。 “主子,该去庄夫子那儿了。” 弘晖咽下嘴里的话,看了小桂子一眼,转身跟着来人走了,只留下小桂子一瘸一拐地回了弘晖的院子。 倚梅苑内,安然见弘昐弘昭一起过来,不由笑道:“知道你会来,今儿特意给你做了你爱吃的板栗鸡,待会儿可别客气。” 弘昐嘿嘿一笑:“安额娘做的板栗鸡最是好吃,我可不会客气,定会全部吃光!” 李氏在给安然打下手呢,闻言笑骂道:“你这臭小子,就长了一张馋嘴,往日里叫你看书习武就蔫头耷脑的,说起吃来,倒是精神的很。” 安然笑道:“能吃是福,他这年纪,正长身体呢,若有一天,他真不吃饭了,估计你就得急的跳脚了。” 李氏叹气道:“我就是愁他如今这课业,读书读不进去,骑射也差强人意,你看弘昭多好啊,读书习武样样不落,性子也好,不像我家这个,惯是个惫懒的。” “诶,你看别这么说。”安然反驳道:“我倒是瞧着弘昐好,孩子都是好孩子,哪儿有什么好坏之分?再说了,要我说,还是你不知足,当时弘昐小小一个被你抱在怀里的时候,你还说只希望他健健康康的就行,如今倒又说出这样的话来。” 李氏想了想,似乎确实是这样,不好意思道:“安姐姐说的是,是我不知足了。” 这年纪相仿的孩子在一起,难免会下意识比较,李氏这会子被安然点醒,原本还有些焦虑的心顿时轻松起来,长呼出一口气,心情顿时开阔起来。 “说起来,咱们府上,许久未有孩子出生了。”李氏凑近安然,八卦道:“按理来说,四爷最常来的,便是你院子,嘎鲁玳都八岁了,你这肚子,怎么还没动静?” 安然哭笑不得:“这种事哪儿说的准的?” “怎么说不准了?”李氏道:“绿绮去了几年,紫烟也随之而去,如今咱们后院的人,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这几年又没有其他孩子,你就不怕万岁爷再指人进府?” 安然一愣,继而笑道:“我有什么怕的?万岁爷赏人下来,不是很正常的吗?” 再说了,以后胤禛是要当皇帝的,后宫佳丽三千,哪里轮得着她来吃醋? 胤禛对她也贴心,逢年过节,生辰之日,如水的礼物送到院子里,库房都扩了好几个,或许是她被这个世界同化了吧,反正她是知足了,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她不奢求,也不依赖。 日子还长着呢,胤禛才二十五六,万一以后他碰见了什么真爱,将她抛之脑后,那她一颗真心又要落到哪里去?倒不如就这般过着,胤禛对她好,她也是真心对胤禛好,在倚梅苑中,他们是幸福的一家四口,对弘昭和嘎鲁玳的成长有益,这就够了。 李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啊,说我不知足,你倒是知足,但也太知足了。” 不过她也就这么一说,更多的也不敢提,怕安然觉得她在挑拨,她可是听说了,梨香院那位,这几个月又把坐胎药捡起来了,日日院里都是药味儿,也不知是收到了什么消息还是有什么心思。 这府里,如今倒是她这个庶福晋是最低的一个,但她对德妃也有几分了解,自家儿子后院几年没有孩子出生,虽已有三子一女,但多子多福才是正经,这做母亲的,哪里能不着急? 她有预感,今年选秀,王府里必定会进新人,虽说同她这向来不受宠的没什么关系,但是吧,新人新气象,谁又能说的准呢?她也只能提醒提醒安然,别的也做不了。 第192章 梦魇 胤禛中午不回来,李氏便留下来吃了午饭,安然还特意做了个两个蛋糕,一个留着中午吃,一个留着晚上胤禛回来一起吃。 不知是小时候吃药吃得多了还是怎么,弘昐于食物一道上有种特别的执念,吃到好吃的两眼发光,吃到不合胃口的也舍不得浪费,李氏虽嘴上嫌弃弘昐,但见他吃的香,依旧很高兴。 “吃慢些,小心呛着。”她给弘昐夹菜,细心嘱咐着,自己都没顾得上吃几口。 弘昐将嘴里的菜咽下,也给李氏夹菜:“额娘你也吃。” 第139章 “好好好,额娘吃呢。”李氏笑眯眯的应下,感叹道:“都说养儿防老,我这辈子的指望啊,还真就在弘昐身上。” 安然哭笑不得:“你才多大,就说什么这辈子的话来?” 李氏比她还小两岁呢,这要放在前世,还是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小姑娘呢。 “人这一辈子,说快也快,我还记得弘昐小时候的模样,弘昭,嘎鲁玳出生时的场景也还历历在目,可这一眨眼,俩孩子都快成年了,再过几年,就能成亲了,以后啊,就有自己的小家了,安姐姐你说,这日子是不是一下子就过去了?” “有小家又如何?难道弘昐还能不认你这个亲娘不成?他媳妇能不叫你一声额娘?他的儿子女儿不叫你一声外祖母?若他真这般没良心,你告诉我,我上门把他家灶台给掀了去。”安然说的义正言辞。 她的话逗笑了李氏,也逗笑了众人,弘昐拍着胸脯道:“额娘你放心,我以后绝对孝顺您,您瞧好吧,以后您一定儿孙绕膝,福寿绵延!” 李氏笑着笑着,就笑出了泪花,她用帕子随意抹了把脸,故作轻松道:“这可都是你说的,你安额娘在呢,若是以后你不孝顺我,我自己去你家将你家灶台掀了去!”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弘昐笑道。 待吃了饭,李氏去更衣,安然给豆蔻使了眼色,将她拉到外间问:“你家主子,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豆蔻叹气道:“不敢隐瞒侧福晋,这几日,我家主子不知怎地,夜里老是惊醒,醒来后就说梦到了故去的方格格,方格格说她为了抢弘昐阿哥特意用计害死了她,说要找我家主子报仇。” 安然皱眉:“方氏的事情,当年已经查清,和你家主子有甚关系?你家主子慌什么?” 豆蔻道:“还是因为弘昐阿哥,侧福晋您也知道,我家主子视弘昐阿哥如命一般,这些日子老是梦到方格格来找她,主子就怕,怕弘昐阿哥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后,再也不亲近她了。” “弘昐什么性子,她养他这么大,还能不清楚么?”安然不赞同道:“他虽调皮不爱读书,但向来是个懂事的性子,也最是依赖她这个做额娘的,生恩不如养恩,弘昐难道不知这个道理,他们母子相依为命这么多年,难道还比不过所谓的血缘?” “奴婢也是这般说的,可主子明显钻了牛角尖,奴婢竟也劝不住了。”豆蔻无奈道。 安然思索了一番,忽然问:“她这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豆蔻一愣,仔细思索了一番,才道:“约莫是一个月前。” “一个月前,你家主子可是听到了什么,或者是卧房里有没有添什么新东西?” “听了什么?”豆蔻摇头道:“没有吧,我家主子以前喜欢到花园里转悠,这两年,府上接连去了几个格格,主子就不爱往园子里逛了,应该是没有听到什么闲言碎语的,至于东西,倒是有,不过。。。” 豆蔻有些不敢置信:“最近弘昐阿哥迷上了木匠活,一个月前,特意送了主子一个梳妆匣子,说这是他第一件成品,主子爱的不行,一直放在床头,说是要日日瞧着,谁都不许碰。” 安然见她神色巨变,赶紧安抚道:“你别急,以弘昐的性子,若是真有什么,脸上肯定会带出来的,你瞧他今日不是好好的?说不定是误会,又或者是有人借了他的手,毕竟是孩子,钻了他的漏洞也是正常。 这样,你先回去,暗地里翻翻那梳妆匣子,看看有没有暗格一类被塞了什么药,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想,我只是想着,你家主子年纪轻轻,又从未加害过方氏,怎么就能夜夜做关于方氏的噩梦?想来还是有什么缘由,另外,仔细看看你们院子里是不是有奴才嚼舌根了?你没听见,但你家主子可不一定。” 豆蔻抿唇,神色严肃,语带感激:“多谢侧福晋提点,奴婢回去后一定严查。” 安然点头,浅笑道:“也或许是咱们多想了,你也别太担心,不过若是真的一直做梦,还是得请府医来瞧瞧,不拘是喝点安神汤还是点些安神香,能睡熟就行,要不然身体可遭不住。” “是。”豆蔻应下。 送走李氏和弘昐,见弘昭和嘎鲁玳都开始打哈欠了,他们两人自小睡午觉睡习惯了,安然叫人把弘昭原先的屋子收拾好,让他俩自去睡了。 她自己倒是不困,坐在榻上看书,看了一会,问正在一旁煮茶的春和:“今日豆蔻说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吗?” 春和道:“庶福晋这几年一直在养孩子,按理说不该有什么仇人,这后院之中,若是起纷争,那也是为了争宠,可主子爷甚少去风听院,应也不会太找人眼才是,怎么会有人将手段使到庶福晋身上?” 这确实有些匪夷所思,但若是牵扯到弘昐,或许值得推敲。 “方氏去后,方家人如何了?”安然想起什么。 春和茫然地摇摇头:“当年,方格格死的太过迅速,主子爷已经封了口,所有人都对此缄默不言,倒是没注意过方家人,不过,方格格当年将弘晖阿哥丢入湖中,致使弘晖阿哥到现在还是身体孱弱,就算主子爷放过方家一家人,想来福晋那边,怕是不好说话。。。” 安然心里有了些想法,伸手让春和贴过来,小声吩咐:“去叫人查查方家人的去向。” 若是真如她所想,想必这后院中,又有热闹了。 但,冤有头债有主,报仇可不能报错了方向。 第193章 四位美人 方家的事情暂时还没有头绪,倒是有一件事被李氏猜中了,六月,康熙赐了四位格格入雍郡王府,其中,最让安然侧目的,便是那四品典仪凌柱之女钮祜禄氏,和镶白旗包衣管领耿德金之女耿氏,这两位,应该就是弘历和弘昼的母亲了。 还有两位,也都是包衣,分别是楚格格和阮格格。 一下子进来四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还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环肥燕瘦皆有,眼里还带着对未来的天真与好奇,对比起她们的朝气蓬勃,安然也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已经脱了水的老菜帮子了。 因府中诸事,如今都是安然在打理,故而她找到胤禛,询问住处的安排,原先划地方的时候,就划了一大片空地包在王府中,只是之前只是个光头阿哥,初始的院子没建多少,如今已经是郡王了,这几年便又往后面扩建了不少院子。 安然原想着新建的院子也不少了,这四个格格怎么也能一人分个院子,谁知胤禛大手一挥道:“钮祜禄氏和耿氏住茗烟阁,楚氏和阮氏住青玉阁就是了。” 安然犹豫道:“这,不太合适吧?且不说茗烟阁曾经见过血,就说青玉阁,绿绮和紫烟也才逝去没几年,怕是有些不吉利。” 胤禛想了想,确实是有些不吉利,便道:“那就把原本的茗烟阁和青玉阁都推了,和后头的花园连在一起,正好我还嫌园子小了,都不够嘎鲁玳耍鞭子的,至于她们四个,你随便找两个院子安排就是了,新建的院子我还没来得及取名字,那就还叫茗烟阁和青玉阁。” 胤禛不想在这上头费心思。 “爷可真够省事的。”安然无语,听他提起嘎鲁玳,又道:“爷莫要再惯着嘎鲁玳了,你瞧她如今野的,整天嚷嚷着练武,那鞭子耍的,花园里的花都糟践的不成样子,书倒是看不进去一本,以后可如何是好?” “那都怪十四,谁让他提到木兰秋狝的?”胤禛推卸责任:“往年因嘎鲁玳还小,一直也未曾带她去玩过,今年倒是勾到她心里了,天天嚷着要去猎虎驱狼的,我不让她多练练武,回头再伤着可怎么好?” “就怕她初生牛犊不怕虎,若真伤着了,爷可等着瞧吧!”安然嗔道。 胤禛下意识摸了摸鼻尖。 说到十四,安然不由打探道:“十四爷回来后,没做什么吧?” 胤禛哼了一声:“他能做什么,最多是见了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他最近同老八走得近了,有时候来找老八,还刻意在咱们门口绕一圈,真是幼稚。” 八贝勒的府邸就在雍郡王府隔壁,但并不多走动,八贝勒娶的福晋郭络罗氏,个性张扬肆意,连各府的嫡福晋她都有些爱搭不理的,更别提安然这个侧福晋了。 府里虽进了新人,但乌拉那拉氏身体只允许她在屋里转悠两圈,因此她早早就派人说身体有恙,闭门谢客,四位格格倒没去打扰她。 但府中两位侧福晋,先去谁那儿拜访呢? “咱们还是先去安侧福晋那儿吧。”楚氏和阮氏在青玉阁商量着呢,她分析道:“听说安侧福晋一直执掌府中中馈,想来很是得宠,又儿女双全,无论如何,地位也是在瓜尔佳侧福晋之上的。” “可瓜尔佳侧福晋是满洲大姓,虽无子,但不一定无宠吧,她的姐姐可是太子妃,家世远在安侧福晋之上。”这是钮祜禄氏和耿氏在茗烟阁的推测。 第140章 四人在路口相遇,楚氏眼睛一闪,试探问:“两位姐姐这是要去哪儿?” 钮钴禄氏笑道:“正打算去倚梅苑拜访安侧福晋,不知两位妹妹是要去哪儿?” 楚氏和阮氏对视一眼,眼底都闪过欣喜,笑道:“我俩和姐姐们正好同路呢!” “是吗?”钮祜禄氏和耿氏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看来去倚梅苑是没错的,幸好没选梨香院。 “那咱们一同走吧。” 倚梅苑内,安然正在院子里晒药材,前几日下了一场暴雨,天气连着阴了好几天,这不今日才有太阳出来,也不是烈阳,安然就让人把库房里的药材拿出来,免得潮湿再上霉,白白浪费了好药材。 这会子听人来禀报说是四位格格来防,便笑道:“先让她们进来吧,我去换身干净的衣裳。” 四人经过回廊,看着院子里的天井,不由都有些发愣,像这样的院子,天井一般都当做个小花园用,可安侧福晋这个院子里,只墙角摆了几盆花,架了个郁郁葱葱的葡萄架外,其余的地方,竟然被开垦出来,还种上了菜? “几位格格先略略坐会儿,我家主子在屋里换衣裳,稍后便出来了。” 夏荷将四人引到待客室坐下,叫小丫鬟上了茶,便退到一边听候吩咐。 钮祜禄氏品了口茶,不由眼睛一亮,上好的明前龙井,应该是今年新下来的茶,茶汤清亮,茶香馥郁,味道干爽鲜醇。 不愧是郡王府中受宠的侧福晋,待客的茶竟也这般珍贵。 “抱歉,我来迟了。”安然从内室走出来,见四位格格都拘束的站起来行礼,连忙笑道:“都坐吧,自家姐妹,不用多礼。” 四人都跟着安然坐下,没人敢先开口寒暄。 安然便道:“几位格格这几日在院子里住着,可还习惯?可有什么缺的?” 钮祜禄氏在几个格格中家世最好,也沉稳些,闻言便笑道:“多谢侧福晋关心,妾身倒是没什么缺的,院子都是新院子,什么东西都是新的,于妾身而言,一切都好。” 耿氏跟着点头。 楚氏长相透着憨厚,笑的憨憨的,说话也直:“我在家中都未曾住过这般大的院子,倒是有些不太习惯,不过住上十天半个月的,想来就能适应了。” 阮氏浅笑:“妾身也一切都好,就是咱们那是个新院子,倒不如侧福晋院子里那般有生活气,让人看了就舒心。” 说到这个,安然也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这人,闲着没事就想养花种菜,只可惜不知怎地,似乎没什么养花的天赋,倒在这种菜上,颇有几分心得,反正在府中也没什么大事,干脆就将院子开垦出来,种些瓜果蔬菜,也算是给自己找点乐子。” 阮氏恭维道:“侧福晋性子高洁,颇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怡然风度。” 第194章 见面礼 这也太拍马屁了吧,其余三人暗暗看了眼阮氏。 耿氏睁着双好奇的眼睛,笑盈盈道:“侧福晋,妾身也觉得茗烟阁的天井太过空旷了,妾身不擅长侍弄花草,倒觉得侧福晋院子里那个葡萄架很漂亮,不知妾身能否在院子里也搭一个?” “自然是可以的。”安然笑道:“不过,你和钮祜禄格格住在一起,还是得征求一下钮祜禄格格的意见才是。” “妾身没有意见。”钮祜禄氏道:“妾身也觉得那个葡萄架子甚美,再挂个摇椅,夏日睡在上面,定然十分惬意。” “你们喜欢,那就叫人去做吧。”安然道:“前院有会做木工活的太监,你们喜欢什么样的,都可以叫他们做。” “要钱吗?”楚氏的问话脱口而出,说完她自己不好意思地捂着嘴,找补道:“妾身只是想问问价格几何,若是可以,妾身和阮妹妹的院子里也想架一个呢,是吧,阮妹妹?” 阮氏笑道:“楚姐姐不用担心银钱的事,一切交给妹妹好了。” “谁担心银钱的事了?我也有钱的。”楚氏嘀咕道。 安然只当没听见,转移话题道:“你们刚进府,许是没什么合适的新衣裳,我这里正好有批刚进的料子,颜色鲜亮的很,特别适合你们这些小姑娘,若是不嫌弃,一人选两匹带回去,做些新衣裳穿吧。” 楚氏当即站起身,眼睛都带着光:“多谢侧福晋,妾身正愁没什么衣裳穿呢。” 她们这些做格格的,进府也就一个小包袱罢了,连个贴身丫鬟都不能带,更别提什么嫁妆了。 春和带着人端着布匹进来,楚氏踩着花盆底“哒哒哒”地上前看了一圈,脸上的笑盖都盖不住,但她还是有几分理智的,心里虽有了想要的料子,但还是看向了钮祜禄氏: “钮祜禄姐姐,您先挑吧。” 钮祜禄氏道:“咱们姐妹之间,哪有谁先谁后的?楚妹妹要不先挑吧。” “不不不,姐姐比妹妹长几个月,合该姐姐挑。” “妹妹你先挑吧。” “姐姐先挑。” 两人在这边推让了一阵,耿氏上前,温柔地指了指其中两匹布,笑道:“侧福晋,妾身想要这两匹可行?” 钮祜禄氏和楚氏的推拒戛然而止。 “那妾身要这两匹。”楚氏赶紧选了自己想要的料子。 钮祜禄氏只好也跟着选了两匹。 最后只剩阮氏,阮氏倒没什么不开心的神情,反而是从身后婢女的手上拿过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笑道:“侧福晋有心照顾妾身,妾身感激不尽,这是妾身自己制的香包,想送给侧福晋,还请侧福晋不要嫌弃。” 盒子打开,里面是个绣了仙鹤如意云纹的香包,隐隐有花草中药的香味传来,这种见面礼不收可不行,安然便笑道:“这香包绣的极好,味道也清冽,闻着似有提神的功效,正巧我这几日常常白日里困倦,就不和你客气了,多谢。” 春杏上前接下了礼物。 阮氏:“侧福晋不嫌弃就好。” 钮祜禄氏和耿氏赶紧也将自己准备的东西拿出来,一个送的是玉石扇子,一个是件沉香手串,都不算是太过珍贵的东西,但瞧着也是细心准备的。 只有楚氏,扭捏了半天,才掏出个荷包,颇为不好意思道:“妾身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这个荷包,还请侧福晋不要嫌弃。” 荷包上绣了对鸳鸯,瞧着倒有几分喜庆,安然也不嫌弃,她也没打算用这些东西,便笑着叫春杏全都收下了。 待四人走后,安然同春和几人闲话道:“钮祜禄氏性子稳重些,但有些架子,耿氏看着温温柔柔,似乎以钮祜禄氏为主的模样,但心中也有成算,阮氏嘴巴倒是甜,但这爱恭维的性子,想必是个墙头草的性格,不值得深交,至于楚氏,似乎有些爱财,穿着也是最次的,想必家里不算富裕,故而有些捉襟见肘。” 夏荷学着阮氏恭维安然的样子:“主子真是火眼金睛,奴婢们自愧不如。” “别做这番怪样子!“安然拍了她一下,转而“扑哧”一声笑了。 春杏和春和对视一眼,也跟着笑了。 梨香院内,得知四个格格先去的倚梅苑,已经发了一通火的瓜尔佳氏听说四人来访,冷笑一声道:“请她们进来吧,贵足踏临此地,本侧福晋这院子当真是蓬荜生辉呢!” 四人进了待客室坐下,就没有在安然那儿的待遇了,吃的是陈茶,点心看上去也不甚新鲜,坐着等了一柱香的时间,瓜尔佳氏也还没有出现。 四人心里忐忑,知道瓜尔佳氏怕是对她们有了意见。 “哗啦啦!” 是门帘掀起的声音,四人赶紧起身看去,就见一身着富贵的女子从内室出来,那门帘子上挂着的全是上等的白玉,晃动之间发出清脆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悦耳。 “妾身给侧福晋请安。” “起吧。” 瓜尔佳氏坐到主位上,先是喝了口茶,这才淡淡道:“都站着干什么?坐吧。” “谢侧福晋。” “你们是新人,我对你们也不熟悉,都先自报家门吧,也好叫我认认脸。”瓜尔佳氏用茶杯轻轻拂过杯子里的茶沫,漫不经心道。 四人对视一眼,还是钮祜禄氏先开的口:“禀侧福晋,妾身是茗烟阁的钮祜禄氏。” 耿氏跟在后头道:“妾身是茗烟阁的耿氏。” “妾身是青玉阁的楚氏/阮氏。” 瓜尔佳氏一一看过去,不由道:“年纪小,果然鲜嫩,当年本侧福晋也是这般年纪进府的,谁曾想,这都过去七八年了,竟也成个老人了。” 阮氏悄悄抬眸看了眼瓜尔佳氏,见她面上并无多少愠色,心下稍安,浅笑道:“侧福晋说笑了,以您的长相气质,就算站在妾身们中间,也都是最显小的那一个。” 瓜尔佳氏哼道:“显小又不是真小,你这简直就是空口白话。” 阮氏有些羞窘,手里拧着帕子不敢再出头。 “行了,我这人好清静,平日里也莫要来烦我。”瓜尔佳氏叫来书兰,吩咐道:“把我给她们准备的见面礼都拿来,叫她们挑着分了,就回自己院子里去吧。” 第141章 说完她扶着书琴的手便走了,连个眼风都没再给四人。 第195章 玄影霜雪 瓜尔佳氏的难相处让四人颇为拘谨,可当书兰将托盘上的红布掀开时,原本还觉得瓜尔佳氏略显刻薄的四人瞬间觉得侧福晋不愧是瓜尔佳氏的金枝玉叶,就是财大气粗。 就见四个托盘上分别放着四套纯金首饰,虽说金银俗气,但这么亮这么大的金饰放在眼前,很难会有女子说出不喜欢的话来。 楚氏扬起一个大大的笑,稀罕地一个个看过去,赞道:“哎呀,侧福晋可真是大气,这么大的金饰说送就送了,可真是。。。可真是漂亮啊~” 书兰眼里闪过嘲弄,看向四人道:“四位格格都来选选吧,我家主子累了,回去歇着了,就不多招待你们了。” 这是催着她们走呢,四人赶紧选了自己喜欢的,其实也没什么区别,都是金簪加一对金镯子,大小也差不多,工艺也出自同一人之手,没什么好争的。 “那妾身就先告辞了,叨扰侧福晋了。” 书兰送她们到门口:“几位慢走。” 瓜尔佳氏正在染指甲,见她回来,漫不经心地问:“都走了?” “是。”书兰道:“四位格格都挺懂礼,倒是那位楚格格,看上去对金银颇为看重。” “她那父亲不过是个六品小官,家中主母又是后娘,她虽是嫡女,但日子并不好过,故而看重金银也情有可原。” “倒是那位钮祜禄氏,你们瞧着如何?” 书琴想了想,道:“看上去倒是个稳重的,到底是满洲大姓,不像楚格格那般,眼皮子浅了些。” 瓜尔佳氏点点头,同意她的话,对着光观察着自己的指甲,淡淡道:“再看看吧。” 这日胤禛难得在家休息,一大早就拉着安然去了前院。 “神神秘秘的,爷这是干什么呢?”安然哭笑不得。 “你看。”胤禛指着院子一处,笑道:“你看我这个练武场建的如何?” 就见原本这处的院子全部推平,边上摆着刀枪剑戟各种武器,练武场中间是大片的空地,想来是用来跑马的,还特意设了一处马厩,里头已经有几匹马等着了。 弘昭和弘昐早就在门口等着,嘎鲁玳跟着安然一起来的,见此眼睛都亮了几分,兴奋道:“阿玛,我以后可以来这里练武吗?” “当然可以,到时候你跟着哥哥们一起读书习武。”胤禛笑道,见她已经看着练武场上摆放的武器蠢蠢欲动了,赶紧指着马厩道:“快看阿玛给你们准备了什么?” 他拍了拍手,就见几个小太监一人牵了一匹小马驹过来。 “去吧,一人挑一匹,以后就是你们的马了,多练练骑射,下个月木兰秋狝,你们可不能给阿玛丢脸!” 以前弘昭他们学骑射的时候,都是普通的小马,胤禛为他们准备的,自然都是上好的宝马。 “哇!”三个小家伙齐齐朝自己心爱的小马那儿奔去。 安然看了看四周,轻声问:“弘晖没来吗?” 胤禛看向苏培盛。 苏培盛赶紧回道:“奴才去二阿哥院子里的时候,二阿哥不在,说是去庄夫子那儿讨教学问去了。” “我不是说了今日休沐吗?”胤禛皱眉:“再喜欢读书,也该适当休息才行,他本就体弱,还不爱动弹,身体又如何能好的起来?” 安然扯了扯他,笑道:“弘晖难得有什么爱好,一头钻进去了而已,孩子喜欢读书,这是好事。” 胤禛神色稍缓,但还是道:“去将他叫来,就说是我说的,今儿他的兄弟姐妹们都在这儿跑马,他也出来放松放松,整日在屋里读书,别把眼睛给看坏了。” 他牵着安然到一旁等着的两匹高头大马前,笑问:“要不要试试?” “我吗?”安然惊讶,眼睛却被两匹马吸引,一黑一白,黑色那匹要更高大几分,但都毛发油亮,神色俊逸,肌肉线条清晰可见,一看就是难得的好马。 胤禛道:“来,我扶你上马。” 安然吓了一跳,赶紧道:“不不不,我,我不会骑马,还是算了吧。” 就算是这匹白马,也都比她高了半个头,安然有些胆怯。 “没事的。”胤禛安抚她,看出她害怕中又透着跃跃欲试,笑道:“这马都是驯服了的,是头母马,温顺的很,要不你先摸摸她?” 安然试探性地伸出手,白马眼神温润,见她的手伸了过来,“呼哧”一声打了个响鼻,然后将自己的头探了过来。 白马打响鼻的时候吓了安然一跳,就在她下意识缩回手的时候,谁知这马就将自己的头伸了过来,毛茸茸的触感,带着温热,安然原本忐忑的心忽然就落了下来。 “她叫霜雪。”胤禛介绍道:“是一匹刚成年的母马。” 安然看向那匹黑马:“那他呢?” 胤禛摸了摸黑马的鼻子,骄傲道:“他叫玄影,是陪我上过战场的好伙伴。” “呼哧!” 玄影似乎知道胤禛在夸他,尾巴甩了甩,显然很高兴。 “要不上去试试?”胤禛问。 安然点头:“那,那爷可得扶着我。” “好,不会叫你摔了的。”他一个用力,将安然托举到霜雪的背上:“不要紧张,腿放松些,脚踩好马镫,挺直背脊试着坐正,我给你牵着缰绳呢,别怕。” 安然顺着胤禛的话坐直身体,深呼了口气,刚整理好心情,霜雪开始动了。 “啊?我,那个。。。”她下意识想要拒绝,但霜雪走了几步,竟出乎她意料的平稳。 “看吧,我说了没那么可怕的。” 好像确实是这样。 安然尽力放松自己的身体,环顾四周,马背上的风景确实与众不同,让人不由自主的心情开阔。 “驾!”旁边飞过一道残影。 “驾!” “驾!” 又是两道残影。 是弘昭带着嘎鲁玳和弘昐。 安然羡慕道:“他们跑的真快。” 胤禛挑眉,一个用力翻身上马,将安然拢在怀里:“驾!” 原本还温和的霜雪忽然马蹄一跃,飞奔起来,呼啸的风吹在脸上,身后是胤禛温热厚实的胸膛,安然脸上的笑不由越来越大,竟不觉得害怕了。 胤禛带着安然很快就追上弘昭三人,毫不留情地直接超过,还留下嘲笑的声音。 “追!”弘昭哼了一声,甩着鞭子追赶了上去。 弘晖来时,见到的就是这般温情又热血的场景,他眼里不由划过一丝羡慕,将自己怀里的书抱的更紧了些。 第196章 羡慕 而此时,隔壁的八贝勒府,八阿哥同样在家歇着,正陪着自己福晋呢,就听一阵孩童的欢呼声从墙的那边传来,接着就是“踏踏踏”的马蹄声。 八阿哥好奇道:“四哥家里做什么呢?” 他的随侍太监回道:“听着像是在跑马,前些日子听说雍郡王在自家院子里修了个练武场,想来就是为了府上几位长成的阿哥能有练骑射的地方。” “也是,四哥家里那几个小子,差不多也快十岁了,先前就听说四哥为了几个小子专门聘了布库师父在府里,现在又修了个练武场,真是热闹啊。” 一旁正吃着果子的郭络罗氏脸一板,将果子丢回果盘,不高兴道:“怎么,爷这是羡慕雍郡王孩子多了?也是,咱们成婚几年,是我肚子不争气,没给八爷你添个一儿半女的,叫爷听了人家的孩子笑声都有所感叹了。” 八阿哥无奈,赶紧哄道:“说什么呢?咱们还年轻,不急着要孩子而已,怎么会是你不争气?是不是谁又说你什么了,叫你火气这么大?” 郭络罗氏甩了甩帕子,哼道:“她们说她们的,我又何曾在乎过,我这辈子,除了爷能让我伤心,谁也伤不了我半分,若爷日后对我烦了,大可直接对我说,不拘是休了我还是送我去家庙,我都使得,只别把女人带到我面前就是。” “胡说八道。”八阿哥摸了摸郭络罗氏的脸,温柔道:“这辈子除了你,谁还能这般全心全意想着爷?你一辈子陪着爷,爷也一辈子对你好。” 待出了郭络罗氏的院子,他让人把郭络罗氏的大丫鬟叫了出来,问:“谁又给你家主子气受了?” 大丫鬟如实道:“前些日子良嫔娘娘身子不舒坦,主子进宫探望,良嫔娘娘便说了一些话。” 她并未说的太清楚,但八阿哥已经能想象到良嫔说了什么话了,无非就是他们也成亲几年了,郭络罗氏也没为他添个一儿半女,这也就罢了,郭络罗氏还不许后院进人,良嫔便有了怨言。 他心里叹了一口气,嘱咐道:“下回娘娘再说身子不舒坦,直接告诉我就是,别惊动你家主子。” “是。” 雍郡王府,胤禛带着安然跑了两圈马,就见弘晖站在那里发呆,安然笑道:“爷,我想自己跑两圈试试。” 第142章 “那你别跑太快,我叫人来给你牵马。” 胤禛下了马,吩咐人照顾好安然,这才背着手走到弘晖旁边,见他手里还拿着书,不由道:“这天底下的书浩如烟海,哪怕穷极你一生也看不完,喜欢读书是好事,但咱们这样的人家,又不需要你考科举,何必天天彻夜苦读,没地伤了身子,病上一场,到最后,书也没看懂,身体也垮了,那不就是一笔赔本买卖了?” 弘晖知道阿玛是关心他,连忙躬身道:“是,儿子受教。” “行了,还没到十岁的年纪,倒瞧着比你大伯他们看着都老成。”胤禛将他手里的书拿走,叫人牵了一匹小马来,这是单独留给弘晖的:“走,阿玛带你骑马去。” 弘晖有些拘束,但到底也还是个孩子,听说要骑马,眼里带着憧憬与忐忑,还有些许的不自信:“阿玛,我,我从未骑过马。” 因为身体原因,骑射的课程乌拉那拉氏都替他拒绝了,所以关于骑马,他是一窍不通。 “不怕,阿玛扶着你呢。”胤禛将弘晖抱到马上,引导他坐正,笑道:“你三弟当时学骑马的时候,才四岁的年纪,阿玛也是这样扶着他的,别担心,咱们满人,骨子里天然有马术的血统,阿玛相信你可以。” 弘晖感觉自己的额心脏在“砰砰”跳的厉害,但尚在能忍受的范围之内,他努力呼气吸气调整呼吸,身体跟着马儿的动作起伏着。 胤禛也一直在观察着弘晖的状态,见他刚开始吓得脸色苍白,心里也有些打鼓,但见弘晖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慢慢适应了马背,不由眼里闪过一丝满意,夸道: “你看你这不是骑的挺好?人这一辈子,还很长,读书只能算生活中的一小部分,世界这么大,还有许多有趣的事情等着你去做,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整日闷在屋里,岂非是坐井观天?” 十来岁的孩子,哪里就真的会那么喜欢读书?左不过是身边的人经常念叨,除了读书,再也做不成其他任何事,这才让这孩子钻了牛角尖罢了,可胤禛又不能阻止他去后院见乌拉那拉氏,弘晖本就心思重,若是母子分离,怕是要有心病了。 好在现在大了,后院去的少了,好好教教,想来能掰的回来。 想到这个胤禛也有些后悔,因为乌拉那拉氏,他下意识地忽略了弘晖的成长,导致这几年弘晖在那些短视的奴才们影响下养成了个沉默怯懦的性子,好在这孩子的底色还是干净善良的,到底也是自己的儿子,即使对他的母亲没有感情,对弘晖,还是有一份责任在的。 弘晖骑着小马走了几圈,额头上浮现出细细碎碎的汗珠,胤禛赶紧将马停下道:“累了吧?下来休息休息吧。” “多谢阿玛。”弘晖又被胤禛抱下了马,他从未和阿玛这般亲密过,小脸红扑扑的,不知是因为骑马的兴奋,还是和胤禛的亲密相处。 “今儿跑了一身汗,回去先别洗漱,坐着歇上半盏茶时间,待身上的汗干了,再用温水换洗就是。”胤禛细细叮嘱:“难得休息,不急着回去,待会儿和阿玛去倚梅苑吃个午膳,你大哥和弟弟妹妹都在,一起热闹热闹。” “这。。。。”弘晖心下犹豫,他也想和兄弟姐妹们亲近,可额娘那边。。。 胤禛皱眉道:“这什么这?就这么说定了,谁敢有意见,叫她到阿玛跟前来说。” 弘晖抿唇,推拒不了,便没再说什么。 “你先坐会儿,待会再想骑马,叫人扶你上去,只是小心些,别跑起来就是。”胤禛摸了摸他的头道:“玄影也许久未跑过了,阿玛去陪陪他。” “呼哧!”玄影打了个响鼻,早就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弘晖点头,看着胤禛动作利索的上马,低喝一声:“驾!”玄影便冲进了跑马场,马如其名,果然就像一道玄色的影子。 “呜呜呜!!!” 弘昭几人让到了一边,呼喝着为胤禛欢呼。 安然也已经在一旁停下,含笑看着骑马飞驰的胤禛。 弘晖坐在那里,眼睛一直盯着胤禛,小桂子凑过来,小声道:“主子今日很开心是不是?” “没有。”弘晖下意识反驳,但眼里的欢喜雀跃却那么明显。 第197章 弹弓 孩子在一块总是闹腾的,回了倚梅苑的几个孩子情绪明显还处在兴奋当中,尤其是弘昭和嘎鲁玳,两人似乎还没有耍够的模样,边走边比比划划着互相打闹。 “好了,老实点走路。”安然难得板起脸来,这才让两个小家伙消停下来。 骑马是件很耗体力的事情,几个孩子吃饭的速度明显加快,连安然都跟着吃了两碗米饭,吃完饭后,孩子们开始犯迷糊,胤禛便将三个哥哥带去前院歇着去了。 走之前,弘昭还问呢:“阿玛,下午能去练射箭吗?” 胤禛道:“你下午要是不累,就去玩儿吧。” “我也去!我也去!”嘎鲁玳道。 “都去。” 安然打了个哈欠回屋,反正她是不想去了,骑马虽然很有趣,但此时的她只想好好睡一觉,让两条酸软的腿好好歇歇。 弘晖也觉得颇为疲惫,到了自己的屋里那是沾床就睡,小桂子尽心尽力伺候在旁,还贴心地为熟睡的弘辉捏了捏腿。 这一觉一直睡到黄昏时分,弘晖很少白日里睡这么长时间过,醒来后第一感觉是慌张和愧疚,没想到自己竟然浪费了一下午的光阴,他想让小桂子拿书来,但脑海中想起弘昭中午说,下午还要去射箭,不由下意识问: “三弟还在练武场吗?” 小桂子一愣,将书递给弘晖才道:“应该是在的,三阿哥只睡了小半个时辰就急吼吼地出了门,到现在还未回来呢。” 弘晖翻了翻手里的书,却有些看不进去了,他也好想去射箭,虽然他还不会,但,他可以学的,就像骑马,他骑的不也挺好吗?阿玛都夸他了。 要不,就去看看?阿玛说了,今儿休息,那今日不看书,应该也无事。。。吧? 小桂子看出弘晖的心不在焉,轻声问:“主子想去练武场吗?” 弘晖想了想,还是摇头:“算了,别去了。” 要是额娘知道了,他可能只会受些责备,但小桂子他们,可能就要皮开肉绽了。 “你出去歇着吧。”弘晖意兴阑珊道:“我看会儿书,别叫人进来打扰。” “是。”小桂子应下,将门关上,叫了两个小太监守门,自己脚步一转,去了隔壁弘昐的院子。 他给弘昐身边的贴身太监小方子塞了银子,笑道:“奴才有事求见大阿哥,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你找我家大阿哥做什么?”小方子随口问了一句,但见手里的银子还算实诚的份上,还是道:“你跟我来吧。” 屋里,弘昐上午骑马骑的有些累,下午便没有再跟着弘昭去射箭,而是钻到了自己特意腾出来的木匠房里,刨了一下午的木头。 小桂子进来时,一地的木屑,弘昐蹲在地上,毫无皇孙的仪态,他也跟着弯腰蹲下,笑眯眯问:“弘昐阿哥又在做木工活计呢?” 弘昐见他过来,擦了擦头上的汗,笑道:“你怎么来了?可是二弟找我有什么事?” “倒不是二阿哥找您有事,是奴才找您有事。” “你找我?”弘昐面露疑惑:“你找我何事?” 小桂子道:“您也知道,二阿哥身体不太好,于骑射一道上受限良多,但二阿哥心里,对于骑射很是向往,只是福晋又不让他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奴才便想着,要不给二阿哥做个弹弓,没事在自己院子里玩玩,也算是解解馋了。” 弘昐对弟弟妹妹们还是很友好的,听小桂子这样说,点头表示赞同:“你这意思,是让我给弘晖做个弹弓?” “正是。”小桂子面露难色:“福晋看二阿哥看的紧,奴才也不敢大摇大摆地叫人送弹弓过来,这不就求到了大阿哥您的头上。”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成色不算好,但看着很是温润,小桂子笑道:“奴才也没什么能够感谢您的,这枚玉佩,是奴才姐姐出嫁前送给奴才的,说是在寺庙供奉了九九八十一天,能驱邪避灾,还请大阿哥收下。” 弘昐摆手道:“我要你这玉佩做什么,快拿回去,给二弟做个弹弓而已,哪值得你拿这么贵重的礼物来换?” “大阿哥一片心意,奴才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您就收下吧,只当是全了我这一份忠仆之心。” “行吧。”弘昐无奈,只好收下这枚玉佩:“你在这儿等等,一个弹弓,很快就能做好了。” “是,奴才就在这儿等着。” 弘昐在屋里转了一圈,把自己要用到的工具准备好,拿了一块差不多大小的木头开始吭哧吭哧削皮。 小桂子坐在门口,装若无意地问:“奴才听说大阿哥和二阿哥的生辰只相差了两日,只可惜二阿哥身子不好,要不然定能和大阿哥成为知己。” 第143章 弘昐随口道:“我听我额娘说过,我小时候身体也不好,因为早产了两月,相反,二弟刚出生时,身体壮实的很,后来好像是生了一场大病,至此落下病根,才变的如此弱不禁风的。” “哦?”小桂子挑眉:“那庶福晋定然十分疼爱大阿哥您,才能将原本身子虚弱的您养的这般好。” 提起自己额娘,弘昐忍不住笑道:“是呢,我幼年时常生病,额娘经常没日没夜的照顾我,看到我难受,她哭的比我还伤心,若是我能多吃一口饭,她能开心许久,我希望她每天都能开心,所以我就努力吃饭,努力喝药,额娘就一日比一日开心了。” 小桂子沉默了一瞬,还是道:“奴才说句僭越的话,许是奴才眼拙,奴才瞧着大阿哥不像主子爷,也不像庶福晋呢。” 弘昐的动作顿了顿,继而笑道:“许是像我外祖父外祖母吧,或者像我舅舅,不是说外甥像舅吗?” “也是。”小桂子点点头,笑道:“大阿哥生的俊逸,想必您的舅舅定然也是丰神俊朗。” “那是,我额娘说过,李家一家都容貌较好,只可惜外祖父一家不是京官,从我出生以来,我还未曾见过呢。” 小桂子看向远处的天空,轻声道:“有缘自会相见的。” 第198章 阮氏来访 弘晖收到弹弓有多惊喜暂且不提,七月初,康熙下旨要木兰秋狝,整个紫禁城都蠢蠢欲动起来,马鞭,马鞍,骑马装,这些日子定的人络绎不绝,连集市都跟着热闹许多。 雍郡王府也很是热闹,胤禛特意抽空为安然画了两套骑马装,安然上身试了试,将头发盘了起来,竟也有几分英姿飒爽,无端生出几分豪情来。 “额娘!额娘您瞧我!” 嘎鲁玳一身火红的旗装,手里拿着鞭子飞奔进来,宛如黑暗中一束热烈的火光,耀眼夺目,原本肉肉的脸上这两年因习武而褪去了幼态感,显露出几分少女的雏形来。 继承了安然的白皮肤,即使在烈阳下晒了许久也不见黑,大大的杏仁眼,看人的时候永远是明亮而热情的,五官立体精致,眉峰间带着些许侵略感,好在像孝懿仁皇后的那两分将这种侵略感冲散了一些,再加上年纪还小,也就不会显得高不可攀。 虽从小被娇宠,性子略有些霸道,但并不骄纵,整日里蹦蹦跳跳,身体里似乎有无限的精力,就像一个明媚的小太阳。 “真漂亮。”安然绕着嘎鲁玳转了一圈,由衷夸奖。 嘎鲁玳笑嘻嘻的,颇有些嘚瑟:“这是皇玛法送我的,哥哥都没有呢。” 安然一愣:“皇上赏的?” “嗯呢。”嘎鲁玳点点头:“我今日在前院跑马,阿玛回来带给我的,说是皇玛法让阿玛今年木兰秋狝时带上我和哥哥一起去玩儿。” 难怪她没收到消息,安然摸了摸嘎鲁玳的头,笑道:“那你好好练,今年木兰秋狝,你也上场跑几圈。” 母女俩在这边默默温情,春和进来,轻声道:“主子,阮格格来访。” 嘎鲁玳道:“那额娘,我先去玩儿啦!” “去吧,玩的时候小心些,别摔着。” 阮氏被请进待客厅时,安然已经等着了,见她进来,笑道:“快来坐,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 阮氏长相温婉,一身的书卷气,闻言笑道:“许久未来给侧福晋请安了,今日阳光正好,妾身便想着来给您问个好。” “多谢你记挂了。”安然示意她喝茶:“这天儿开始热了,阮格格可还适应?” 阮氏点头:“有侧福晋照顾着,妾身这日子,倒比在闺阁中还要自在些呢。” “那就好,这才七月初,还没到真正热的时候,早晚切莫贪凉。”安然客气寒暄,见阮氏身后的大丫鬟捧着什么东西,笑问:“阮格格是带了什么东西过来,要我给你掌掌眼的么?” 若是以前的她,还能和阮氏你来我往寒暄几句,但这几年她一个人待习惯了,就连李氏都不常上门,便也不想和阮氏在这里浪费时间。 阮氏一愣,显然没想到安然如此直率,但她正好也想把话题引到这上面来,便笑道:“妾身也是近日听说皇上要去木兰秋狝,想着四爷定会带几位小阿哥和小格格去,妾身便给三阿哥和大格格做了护膝,还给侧福晋您做了条抹额。” 她示意身后的芳怡上前,将包袱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来,腼腆道:“妾身的一点心意而已,不成敬意,还请侧福晋不要嫌弃。” 最上面的那个护膝上摆着一条精致的抹额,针脚细密,颜色素雅,镶嵌着几颗珍珠,一看就是用心做的。 阮氏道:“妾身第一次见侧福晋时,就觉得侧福晋犹如珍珠一般莹润无瑕,没有金银那般的俗气之感,反而透着珠玉般的温润,妾身见了您,就像是见到了家中待妾身极好的长姐,只可惜她远嫁在外,已有多年未见,故而妾身对侧福晋不由心生亲近,只是怕唐突了侧福晋,便一直不敢上门叨扰。” 唉,自己果然是年纪大了吗,这一番话说的,感觉自己比阮氏要大上一辈不止呢,安然心里这般想,面上却端着客气的笑:“你费心了,咱们这后院中,都是性格极好,也容易相处的,你若得空,多出来走走,姐姐妹妹的处着,也不寂寞。” 至于她,还不太想多这么一个妹妹。 阮氏听了安然的话,脸上的笑都未曾变动半分,点头道:“是,方才妾身过来时路过花园,见池塘里头的荷花已经含苞待放了,想来过段时间就能去赏荷了,届时邀请钮祜禄姐姐她们一起听荷赏月,也不妨是一桩美事。” 她见安然神情淡淡,似乎也没什么交谈的兴致,天色也渐晚,便有眼色地起身道:“时辰也不早了,妾身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给侧福晋请安。” “慢走。”安然示意春杏送送,谁知几人刚到门口,迎面就撞上了胤禛。 夕阳的余晖在院中投下一片阴影,胤禛进来时也没在意,见春杏在前头领路,还以为安然出来接他,赶紧道:“天都晚了,就算要出来接我,也该叫郭必怀打个灯笼,别再给摔。。。。” 他的话瞬间止住。 阮氏红着脸自阴影中走出,盈盈一拜,娇声道:“妾身给王爷请安。” 胤禛背着手,声音淡淡:“是你啊。” 他还以为是然儿呢,心里还纳闷今日是什么好日子,竟还特意出来接他,却不想原来是阮氏。 阮氏垂首,小声道:“是,今儿天好,妾身来给侧福晋请安。” “哦。”胤禛不以为意,挥挥手道:“那你回去吧。” 说完便绕过阮氏几人,进了院子。 “王爷慢走。”阮氏行礼,呆呆地看着胤禛走远。 “阮格格?” “阮格格?” 春杏加大了音量,成功将阮氏的思绪拉回来,她皮笑肉不笑地道:“阮格格,请吧。” “劳烦春杏姑娘了。”阮氏笑道,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心虚感。 屋里,安然正在翻看着阮氏带来的东西,春和道:“主子还真想给小主子们用这些么?” “有何不可?”安然挑眉,摸了摸那护膝,笑道:“这可都是好料子做的,针线也极好,尺寸也合适,现在不穿,等明年许是穿不上了。” 春和道:“主子若是想给小主子们做护膝,奴婢有的是时间,赶几天就能做出来的,何必用别人做的?” 安然嗔她道:“自来做针线就极伤眼睛,我可舍不得你这般熬着,如今有人做好了送来,有现成的用,岂不是更好?” 第199章 衣裳 “奴才给主子爷请安。” 门口传来小顺子的声音,安然赶紧收了话,起身去门口接胤禛。 “我送来的衣裳,你可试过了?合身吗?”胤禛一进来就问。 安然道:“试过了,正好合身。” “你都试完了?” “试了两件,穿着都正好,便没再多试了。”安然疑惑问:“可是里面的衣服还有不同的么?那我再拿出来看看。。。” “不用现在就看。”胤禛拉住她,勾唇浅笑,转移话题道:“忙了一天,我都饿了,晚膳还没好么?” “早就好了吗,正等爷来呢。”安然赶紧让春和去上菜,顺便叫来夏荷:“去叫嘎鲁玳回来,就说要吃饭了。” “嘎鲁玳在前院和弘昭吃过了。”胤禛道:“今晚我让她在前院睡了。” “这孩子,不回来也不知道叫人告诉我一声。”安然嘀咕道。 胤禛赶紧替闺女说话:“她原先想着派人来告诉你的,是我说晚上来陪你,正好替她带话,嘎鲁玳这才没叫人回来。” 安然表示怀疑:“真的?真不是她玩的忘了?” 这父女俩,整日为互相打掩护,打量着她不知道呢? “真的真的。”胤禛推着她在餐桌前坐下:“快吃饭,我半下午的时候就饿了。” 第144章 “那怎么不吃点东西垫垫?爷可不能学废寝忘食那一套,当心把胃给饿坏了。” 胤禛道:“这不是没顾得上么,木兰秋狝在即,皇阿玛特意将接下来一个月的事情都往前挪了挪,这许多事堆在一起,便有些忙不开了。” 这大概就是为了出门旅游而特意在放假前几天赶暑假作业吧。 安然表示理解,说起嘎鲁玳的衣裳:“听嘎鲁玳说,皇上赏了衣裳下来?” “也不止是她一人得了赏。”胤禛解释道:“弘昐得了副马鞍,弘昭得了把好弓,其他兄弟家里,只要能上马的,都得了赏,说是今年的木兰秋狝,蒙古各部都来觐见,还带了各部的下一代,皇阿玛这也是起了较量的心思。” 原来不少人得了赏,安然松了口气,嘎鲁玳也不算小了,每年木兰秋狝,蒙古各部都会前来觐见,前几年她一直拘着嘎鲁玳,也是想着让她别在蒙古贵族跟前晃悠,今年看确实拦不住她,这才答应带她去木兰围场,谁知今日皇上还赏了衣裳下来。 她心里一直惴惴不安,还以为是康熙暗示嘎鲁玳好好打扮去和蒙古贵族相亲呢,这会子听胤禛这般说,这才放下心来。 胤禛看出她心里的忧虑,不由握了握她的手:“皇阿玛向来宠嘎鲁玳,这些年,赏赐恩宠在各府格格中都是独一份,日后大了,皇阿玛说不定还舍不得她远嫁蒙古,就算最后真要去蒙古和亲,皇阿玛也定会仔细考虑人选,不会叫她吃苦的。” 安然勉强笑笑,心说康熙自己的亲女儿送到蒙古去,都不知道死了多少个了,四爷你说的这话自己相信吗,但这事是不容她置喙的,因此只能安慰自己:“嘎鲁玳性子坚毅果敢,天生的乐观心态,我相信她不论到哪里都能过的很好。” 嘎鲁玳要练武就练吧,挺好的,就是鞭子不太好近身作战,要不让她练个长剑或者大刀? 两人吃了饭,胤禛见安然始终提不起精神,叫屋里众人都退了出去,催着她把今日送过来的衣裳拿出来。 “爷做的什么呀?”安然心里疑惑,还是将箱笼打开,见胤禛示意她找一找,便将新衣裳全都翻了出来,翻到最下面,安然动作一顿,这最底下的衣裳,怎么看上去怪怪的? 她拿起来细细打量半天,忽然脸上一热,将衣服丢到了胤禛怀里,啐道:“这是什么衣裳,怕是没做好就送来了,爷还是拿回去吧,我穿不了。”说完她转身进了内室。 “怎么会穿不了呢?”胤禛追着她进屋,低声笑道:“这可是我按照你的尺寸做的,绝对正正好。” “那我也不穿。”安然不理他。 胤禛坐到她旁边,哄道:“这衣裳没叫其他人瞧见,是我自己缝的,手都被扎了好几个窟窿呢。” “爷缝的?”安然眯眼瞧了瞧,果然针脚粗糙的很,看上去确实像是新手之做,不由嗔道:“爷可真是闲的,不是说忙的都没时间吃饭么?倒有闲心做这个。” 她将胤禛的手拿过来细瞧,果然就见手指头上有几个针眼,不由瞪他一眼:“瞧这样子,应该也没涂药吧?” 说着就起身去拿了药箱,找出药膏细细给胤禛抹了药,叮嘱道:“别沾水。” 胤禛笑眯眯的,将她一把扯进怀里,低声道:“看在我辛苦一场的份上,穿上试试?” 安然红着脸:“这有什么好穿的。。。”但还是拿了衣裳去换了。 胤禛赶紧去将蜡烛吹灭了几根,只留下床前略显朦胧的光。 这套一共有三件小衣裳,珍珠纱的面料,若隐若现中又泛着点点珠光,上身是红色的肚兜,裙子是白色的,外面还有一件石榴红的大袖衫,看着挺多,但因为布料的原因,显得十分。。。轻浮。 这衣裳若是穿给外人看,安然必定是不肯的,但给胤禛看,那当然是另当别论,只是心里罕见的有几分害羞,这都十多年了还搞这套。。。。 不过既然穿了,安然也不肯弱了气势,她在屏风后面也不出来,只轻声唤道:“爷,你过来一下。” 胤禛一愣,还以为安然穿不上,边走边还嘀咕:“应该不会小吧?” 虽然确实会紧一些,但应该是能穿上的。 转过屏风,他脚步忽地顿住,就见安然背对着他,大袖衫的一侧自肩膀滑落,露出浑圆光洁的额肩膀来,长发披散在另一边,乌发如墨,和白皙的肌肤对比鲜明。 见胤禛进来,安然回头,故作苦恼道:“爷,我后面的系带系不上。” 她抬手,想要给胤禛指方向,但随着她手臂的动作,原本还挂在肩上的衣服滑落,露出漂亮的脊背来。 胤禛喉咙动了动,上前将安然一把抱起来:“不用系了。” 床幔被缓缓放下,只听到有几声“刺啦”的声音。。。。 第200章 木兰围场 七月中旬,圣驾启程前往承德的木兰围场,安然带着弘昭和嘎鲁玳坐在马车里,胤禛骑着马在前面,嘎鲁玳时不时就掀帘子偷偷往外瞧,羡慕道:“额娘,我也想去骑马。” 安然道:“承德离的不远,最多也就两三天时间,到了围场,有的是你能跑马的地方,现在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坐着,不许下去胡闹。” “好吧。”嘎鲁玳蔫蔫的。 弘昭道:“额娘,阿玛说这次蒙古各部都带了世子过来,会有骑射比赛吗?” “骑射比赛每年都有,但今年想来是要盛大些。”安然道。 弘昭郑重道:“儿子定会好好表现,不会给阿玛和您丢脸的。” 安然摸了摸他的头,笑道:“没那么严肃,能赢最好,但若输了,你一个小娃娃,也是情有可原。” 弘昭摇头:“额娘你说的不对,阿玛说,每年的木兰秋狝对于大清来说都是一场极为重要的围猎,要以此来震慑蒙古各族,儿子是皇孙,代表的是皇室的颜面,决不能在这种场合下认输。” 安然怔住,弘昭说的也没错,他生来就是皇家子弟,所代表的不仅仅是他一人,可安然心里还是有些五味杂陈,弘昭也才不到十岁,这年纪放在后世,还不到三年级,但放大清,再有两年,都能娶亲了,而他的心里,显然已经有了家国天下的影子了。 “你说的对,那额娘等着你领万岁爷的赏。”她欣慰道。 圣驾自京城至围场,沿途在行宫休息,最后终于到达热河行宫。 行宫再大,但因带了许多人,显得也很是拥挤,光康熙的妃嫔,未成年的阿哥就占了一大半,已经成婚的阿哥们一合计,行吧,住行宫也不方便,便向康熙请求,在行宫不远选一处地方搭蒙古包住。 胤禛这次带了安然和李氏,四个孩子倒是都带上了,原先乌拉那拉氏并不想让弘晖跟着来,胤禛不同意,为此两人还吵了一架,气的乌拉那拉氏在床上躺了两天也没让胤禛改主意,弘晖见自家额娘气病了,去找了胤禛说他要留在家里,却被胤禛冷脸教训了一顿,还说若他再这般愚孝,没有主见,以后都不许去后院见额娘。 吓得他再也不敢提这话。 胤禛倒也不是非要带弘晖出来,毕竟是出远门,他也怕弘晖经不住折腾,但他发现乌拉那拉氏对弘晖的掌控欲竟然这么深,心里便不满意了,堂堂王府嫡子,皇族子弟,岂可被母亲如此掌控? 照乌拉那拉氏督促弘晖学习的那个样子,不出一个月,弘晖定会受不住,到那时再大病一场,那还不如让他带着出门呢。 胤禛叫人搭了四个蒙古包,一个是他和安然住,一个给弘晖他们住,一个给嘎鲁玳住,毕竟小姑娘也大了,再和父母住有些不太合适,剩下一个是给跟来的李氏和钮祜禄氏住的,其余奴才们就自行搭帐子围着蒙古包住就是了。 李氏来是因为弘昐,钮祜禄氏来是因为德妃点的名。 安然虽伺候德妃一场,但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德妃就颇为看不上她,每次去宫里请安时,总是把她晾在一边,连带着弘昭和嘎鲁玳都跟着受冷落。 不过两个孩子自小就在阿玛额娘满满的关怀下长大,心中十分富足,因此并不在意自家祖母的冷脸,对德妃也就客气有余,亲近不足。 这就使得德妃更加瞧不上安然,话里话外都说是安然没教好孩子,安然只当听不懂,感觉德妃可能到更年期了才这般情绪不定。 还好这次德妃没有跟过来,康熙这几年已经有了偏爱年轻小常在,小答应的迹象,对于德妃,宜妃这些宫里的老人,虽也时常会去瞧瞧,但却不曾留宿了,因此这次出来,高位嫔妃是一个没有。 高位妃嫔虽然没有,但太后还是来了的,安然便道:“先好好休息,休整一下,下午可能要去给太后请安。” 李氏和钮祜禄氏对视一眼,齐齐应声。 安然又吩咐春和:“一个时辰后,你叫郭必怀去给太子妃递张拜帖,问问太子妃何时有空。” 其实也是问问太子妃何时去给太后请安,如今康熙没有皇后,如今围场中,太子妃的身份最为尊贵,她们这些跟来的福晋侧福晋,都该以太子妃为首。 第145章 “是。” 坐马车坐的浑身酸痛,安然打了个哈欠,在已经铺好的地毡上眯了一会儿,待醒来时,是胤禛喊她起床吃饭。 胤禛给她端了盘烤好的羊肉,还滋滋往外冒油呢,见她睁眼,将盘子往她鼻子前一送,笑道:“饿不饿?” 安然的肚子很配合地咕噜了一声。 胤禛捏了一块羊肉送进她嘴里道:“尝尝味道,可还行?” “好吃。”安然坐起身,笑道:“这草原的羊肉就是不一样,肉质鲜嫩不说,连膻味都没那么重了。” “喜欢吃就多吃点,我带了半只羊回来,还给你带了烤饼和奶茶,你先吃,老大他们还在等我过去,就不陪你了。” 安然点点头,见地毡的小桌子上放了一个壶,知道这应该就是蒙古的奶茶了。 春和适时地拿了碗来,给安然倒了一碗,道:“郭必怀在外头给主子剔羊肉呢,待会儿就进来。” “什么时辰了?”安然喝了一口奶茶,咸香的味道,带着牛奶的醇厚和砖茶的茶香,味道很是浓郁。 “过了午时了。”春和道:“郭必怀已经去过行宫回来了。” 安然点头:“待会叫他进来回话。” 又指了指奶茶道:“这奶茶味道不错,你也去拿个碗来尝尝。” 两人相处十来年,感情和亲姐妹也差不离,安然既说让她尝尝,春和也不拒绝,笑着拿了个碗来,倒了半碗。 “味道是不错,但奴婢还是喜欢甜的。”春和笑道。 “主子,羊肉剔好了,可要端进来?”郭必怀在门外问。 安然点头,春和扬声道:“端进来吧。” 郭必怀这才进来,将羊肉放到桌子上,回禀道:“奴才方才去递拜帖,太子妃说,今日不必请安,太后在召见固伦恪靖公主。” 固伦恪靖公主?那位历史上都有名的海蚌公主? 第201章 兄弟闲话 蒙古各部早就到了,他们在离热河几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刚过午时就有人早早等在行宫门口,等待康熙的召见,见不见的另说,主要是体现出自己的一个态度。 胤禛这会子正和直郡王他们围在一块儿烤肉吃呢,太子不在,他住在行宫里,这两年随着康熙年纪渐大,对太子的态度也很复杂,父子俩的关系每况愈下,索额图四十二年的时候被拘禁于宗人府,不久就去了,太子的脾气也便愈发暴躁起来,行事渐渐没了章法。 直郡王作为长子,这几年一直被烧热灶,和太子之间的关系也微妙许多,但他行伍多年,性子更加舒朗豪迈,虽被康熙拉起来和太子打擂台,但对其他兄弟还是很不错的。 “老四,来,跟大哥喝一个。” 胤禛就坐在直郡王对面,闻言赶紧拿起酒杯道:“是弟弟该敬大哥才是。” 两人酒杯互碰后一饮而尽,直郡王看着远处玩闹的几个孩子,感叹道:“咱们兄弟俩,也有许多年未能好好坐下来喝顿酒了,你瞧弘昱,弘昭,都已经长成个大小伙子了,咱们也都老喽!” 胤禛笑道:“大哥还没到而立的年纪,怎么就说自己老了?弟弟我可不觉得老,咱们还得再干个几十年,才能给底下这些孩子们攒些家底,要不然,就他们这个样儿,迟早要把家底给败了。” 直郡王仰头又喝了杯酒,笑道:“也是,弘昱这一代的孩子,和咱们不同,你大哥我现在就这一根独苗苗,你大嫂去的早,这孩子被我从小带着,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的,若以后没我护着,这小子估计不知躲在哪里哭呢。” 他的嫡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在康熙三十七年去世,那会儿弘昱还未满两周岁,后来直郡王娶了继福晋张佳氏,怕张佳氏不待见这孩子,便一直放在前院养着。 “两位哥哥聊什么呢?”老九偶然路过,见这两位喝的正尽兴,也一撩袍子坐下来,自来熟地倒了杯酒,笑道:“来来来,弟弟敬两位哥哥一杯。” “你小子从哪儿来的?老十怎么没跟着你?”直郡王笑道,这两兄弟天天孟不离焦的,今儿稀奇,竟只见到老九一个人了。 老八小时候在惠妃膝下养过一段时间,所以直郡王和老八亲近,连带着对老九老十也亲近几分。 老九道:“他带着十弟妹去见他岳母去了。” 老十的福晋是从蒙古远嫁而来,这次木兰秋狝,他的岳父乌尔锦噶喇普郡王带着福晋也来了。 “那老八呢?” 老九撇撇嘴:“八哥带着八嫂出去溜达了。” 自从八哥成婚后,他们这些兄弟在八哥福晋面前都要退一射之地,两人腻歪的很。 “呜呼!” 远处玩着的孩子们忽然叫起来,就见弘昭手里不知拿了个什么东西,大笑着冲出来,身后跟着一连串的皇孙和小太监们。 “瞧这热闹的。”直郡王见自家儿子也跟在弘昭后面,不由笑道:“弘昭这小子,从小长的就壮实,如今还没到十岁,看着却比他的一些叔叔们高了。” 不仅比一些叔叔们高,还比一些叔叔们大呢,胤禛谦虚道:“这孩子,整日里憨吃憨玩的,就显得力气格外大些。” 老九看着这一溜儿的小阿哥,不由羡慕道:“还是男孩子皮实些,我家那几个小格格,娇滴滴的很,我这当阿玛的,连句重话都不敢说。” 直郡王道:“上个月不是听说你家侧福晋生了吗?又是个女儿?” 老九俊秀的脸更添几分愁苦:“是啊,又是个女儿。” 直郡王很懂他这番苦楚,不由也叹气:“这孩子的事儿,谁能说的准呢,你先大嫂,也一连生个好几个女儿,才得了弘昱这么一个,你还能年轻,就再等等。” 老九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等,又能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你府上第五个格格降生之后吧,胤禛心里答道。 “诸位爷,万岁爷派人来召诸位皇子去行宫一趟。”有太监过来禀报。 看这时间,皇阿玛约莫是午休过了,要召见蒙古各族了。 几人起身,胤禛催九阿哥道:“赶紧回去洗把脸。” 喝酒这般上脸,回头叫皇阿玛见了,又得挨顿骂。 蒙古包内,安然吃饱喝足,简单洗漱了一番,特意换上了一身蒙古服饰出门,远处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有牛羊在埋头吃草,还有几匹骏马飞驰而过,微风习习,吹拂在脸上,让人不由地心旷神怡。 “妾身见过侧福晋。” 安然回头,就见钮祜禄氏站在身后,她点头寒暄:“钮格格没在帐中休息吗?” 钮祜禄氏笑道:“方才在帐中眯了一会儿,妾身从未来过草原,一直心生向往,所以休整一会儿,便迫不及待地出来逛逛了。” 她的眼睛在安然衣服上转了一圈,夸道:“侧福晋这身衣裳真是漂亮。” “是吧。”安然在原地转了一圈,绑着彩带的编发在空中划圈,笑得眉眼弯弯:“往日里穿旗装穿习惯了,如今换上这一身蒙古袍,确实有几分新鲜。” “你穿这身,确实好看。”胤禛背着手站在不远处,含笑看着安然。 钮钴禄氏赶紧行礼:“妾身给王爷请安。” “不是说和直郡王喝酒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安然迎上前。 胤禛拉着安然的手往蒙古包里走,边走边道:“蒙古各部来觐见皇阿玛,这会子正在行宫门口等着,我回来换身衣裳。” 安然帮胤禛换衣裳,鼻尖嗅了嗅,笑道:“还好酒味儿不重。” 她从匣子里拿出一包蜜饯来,给胤禛塞了一个:“这是薄荷做的糖,爷吃一个去去酒气,还能提神醒脑。” “小孩子吃的东西,非塞给我,你倒不如给我倒杯薄荷水。”说归说,胤禛还是张嘴吃了,一阵清凉感自喉咙上升到头顶,他点点头:“确实提神醒脑,还有吗?” 安然“哼”了一声:“不是说这是孩子吃的东西吗?” 她转身给胤禛包了几颗放在他随身的荷包里,又给苏培装了以荷包留着备用,叮嘱道:“爷也不能吃的太多,免得影响胃口。” “知道了。”胤禛拿过荷包挂好,转身欲走,却突然回过身来,凑近安然,在她的脸颊边亲了一口,勾唇笑道:“等爷回来再谢你。” 说完他便脚步匆匆的走了。 安然哭笑不得,这人最近是怎么了,倒比年轻时还要。。。咳咳。 第202章 薄荷糖 “恭送王爷。” 门口传来钮祜禄氏的声音,安然挑眉,这位还没走呢,扬声道:“钮格格若有空,不如进来喝杯茶?” 她原以为钮钴禄氏会推辞,谁知钮祜禄氏顺着话就进来了:“那妾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行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安然唤来夏荷道:“将庶福晋也请来坐坐吧,咱们打叶子牌玩儿。” 钮祜禄笑问:“原来侧福晋也喜欢打叶子牌吗?” 第146章 “喜欢是喜欢,就是打的不好,我院子里这些丫头,一个个精的很,都暗地里给我喂牌,没意思的很,倒不如喊你们一起,只可惜三缺一,喊谁来呢?” 安然有些犯难,要不还是找她的几个丫鬟? “嫂嫂不如让我来试试?” 门口忽然探出一个脑袋来,安然眼睛一亮,招手道:“快进来,原想着你该在帐中休息的,便没去打扰你,你来的正好,我正愁三缺一呢。” 她看向钮祜禄氏,给两人介绍:“这位是十三爷的嫡福晋,这是府上的钮祜禄格格。” 钮祜禄氏赶紧行礼:“妾身给十三福晋请安。” “起来,不必多礼。”兆佳氏上前握住安然的手,显然很是亲近:“许久未见嫂嫂,我可想你了,前段时间十三出门半个月,回来说是去嫂嫂的庄子上玩儿去了,给我气坏了,明明离得不远,竟然也不知道喊我一起去玩儿,着实可恶。” 兆佳氏和十三才成亲没两年,性子外向,再加上自嫁过来,十三就一直宠着她,府上姬妾不多,进门就生了嫡长子,感情富足,连说话都透着几分孩子气。 十三生母敏妃在三十八年仙逝,也不是什么后宫倾轧,就是久病成疾,药石无医,此后十三和两个妹妹便被胤禛常常挂在心里,安然私下里也为胤禛暗暗帮衬着两位公主,后来十三成亲,胤禛跟个老父亲一般忙前忙后,十三心里十分感激,这些事情在成亲之后都和兆佳氏一一细说了。 兆佳氏感念胤禛对十三的兄弟情意,又听说安然照顾两位妹妹良多,天然对安然有了几分亲近,这两年相处下来,两人性格颇为相合,关系便愈加亲近。 安然笑道:“那次也是偶然,下回若是再去庄子上,我必定叫十三将你带上,对了,此次秋狝,没把弘显带过来玩玩吗?” 兆佳氏笑道:“带过来了,就是到底还小,一路累着了,这会子正在帐子里睡着,十三爷一到这儿就被太子爷叫去了,我这才得空来找嫂嫂玩。” 李氏这时正巧也过来,她和兆佳氏不熟悉,行礼过后便坐到了一边,安然也不好冷落其他两人,叫人把叶子牌拿出来,搬了张桌子,一人坐一边。 安然招呼道:“来来来,俗话说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今日咱们不玩多大,权当给自家丫鬟们挣些赏银体己。” 这边正打叶子牌,那边,热河行宫内,一众阿哥正垂首站在门口等康熙召见,三阿哥站在胤禛旁边,他虽和胤禛同一年封为郡王,但后来因他作死,被撸成了贝勒,此后面上便沉稳起来,不再那般跳脱。 康熙正在里头接见科尔沁六旗来使,听闻皇阿哥们都等在外面,对着科尔沁众人笑道:“朕这些儿子们,整日里闷在紫禁城,骑射可远远比不上草原上的儿郎,这次秋狝,科尔沁的儿郎们好好表现,也叫朕这些儿子们看看,什么才叫马背上的真英雄。” 科尔沁的札萨克台吉笑道:“皇上的儿子们,那都是真龙,要在天上腾飞的,奴才一个马背上讨生活的,那可是万万比不上的,不过这次奴才特意带了孙辈过来,听闻皇子们的儿子也都十分优秀,都是孩子,放一块比一比,输赢不重要,就图个乐呵。” 康熙哈哈大笑,拍了拍札萨克的肩膀:“好,待到正式秋狝,朕同你好好介绍介绍朕的孙辈们。” 安然打了一下午的牌,胤禛在行宫听了一下午蒙古贵族对康熙的马屁,连水都没敢喝几口,正觉得口渴之时,忽然想到安然给他装的薄荷糖,他悄悄抬眸,见康熙等人完全没注意到这边,偷摸从荷包里拿了一颗,假装咳嗽一声,将糖塞进了嘴里。 清凉爽快,带着淡淡的薄荷香,干涩的喉咙都跟着舒服了许多。 一旁的三阿哥鼻子动了动,下意识咽了口唾沫,他也想喝水,但又不敢,老四在吃上,向来是别出心裁,他肯定又有好东西了。 三阿哥舔了舔干裂的唇,伸出手悄悄戳了戳胤禛。 干啥? 胤禛微微偏过头,眼睛的方向却纹丝未动。 吃啥呢,给我一个。 三阿哥默默伸出手。 胤禛:。。。。。 这哪来的狗鼻子? 见胤禛不动,三阿哥又戳了戳他,胤禛无奈,只好又掏出一颗薄荷糖塞给三阿哥,然后就感觉到后背被戳了几下。 后面好像是,老九? “咳咳。”老九轻轻咳嗽。 胤禛只好又悄摸塞了一颗给他。 九阿哥刚接过来,旁边就伸出一只手,“唰”地抢了过去,飞快地塞进嘴里,还冲他憨憨地笑着。 是十阿哥。 九阿哥:。。。。。。 行吧,自家弟弟,除了宠着还能怎样,难道还能打上一顿不成? 安然一下午玩的很开心,她在四人中竟然是牌技最好的,今日也赢的最多,她拍了拍手,见帐子里已经点了灯,这才从叶子牌中回神:“呦,这都什么时辰了?爷回来没有,弘昭他们呢,怎么也不见影子?” “额娘,我们早就回来了,不过阿玛还没回来。”嘎鲁玳从外头蹦蹦跳跳进来,手上端了盘香喷喷的羊腿骨,笑道:“我和哥哥看额娘打牌打的正入神,怕额娘和十三婶婶你们饿,就叫人在外头架了篝火,大哥二哥和哥哥在烤全羊,正好熟了,便想着端来给十三婶婶尝尝。” “哎呦,嘎鲁玳怎么这么贴心呢?”兆佳氏将嘎鲁玳拉进怀里,揉了揉她的小脸蛋,爱的不行:“乖乖,今晚和十三婶一起睡好不好?十三婶带了许多漂亮的首饰,你尽可去挑。” 嘎鲁玳摇摇头:“那可不行,额娘说我都是大姑娘啦,要自己一个人睡了,再说了,我和十三婶婶一起睡,那十三叔睡哪里呢?” 兆佳氏笑道:“叫他打地铺去。” 嘎鲁玳更加拒绝了:“那更不行,这会子外头已经有些冷了,再晚些,估计就更凉了,若是十三叔打地铺,肯定会冷的睡不着的。” 第203章 弘晟 兆佳氏被嘎鲁玳这小大人般的话逗的笑个不停,摸了摸她的头,看向安然,语带羡慕:“都说女儿最是贴心,是母亲的小棉袄,如今见了嘎鲁玳,果然不假。” 安然揶揄道:“既然这么喜欢女儿,不如就要一个,左右弘昌也一岁多了,可以再要一个了。” 兆佳氏听了脸上微红,跺着脚害羞道:“哼,嫂嫂就会取笑我,嘎鲁玳,我们走,去把外面的烤全羊吃光光,一口都不给你额娘留。” 她扯着嘎鲁玳往外走,安然也没拦着,只道:“今晚在这儿吃过走吧,我再做两个菜。” “来这儿一趟,当然是要蹭嫂嫂的一顿饭的,我早就让人给十三爷留话,说是晚上在嫂嫂这儿吃了。”兆佳氏笑着回道。 到了外头,一岁大的弘昌正在奶娘的搀扶下摇摇摆摆的走路,见兆佳氏过来,乐的在原地晃了两下,笑着就往自家额娘怀里扑来。 兆佳氏将自己的胖儿子一把抱起,笑问:“弘昌可饿了?” “额娘。。。”弘昌现在就只会叫额娘阿玛。 安然见这母子俩亲香,笑着对李氏和钮祜禄氏道:“你们也不用急着回去,我瞧着弘昐烤的这羊个头还挺大,你们就坐着等吃吧,这东西,现烤现吃才香。” “是。” 侧福晋邀请,李氏两人便也就答应下来,李氏到底和安然熟悉,见安然拿了围裙出来,便也撸起袖子开始帮忙,笑道:“这几年跟着安姐姐,倒是学了几手厨艺,前段时间还给弘昐送了鸡汤过去,他直夸味道好呢。” 安然笑道:“鸡汤想炖好可不容易,一不小心就会炖的油腻,你能得弘昐夸奖,想来这鸡汤味道是真不错了。” 弘昐虽然好吃的不好吃的都能吃,但若是夸了,那这东西的味道就是真的可以。 钮祜禄氏在一旁闲着有些尴尬,她看着不远处的篝火,几个孩子也忙的一头汗呢,她便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要不妾身给侧福晋沏壶茶吧?” “好啊。”安然忽然想到什么,叫春和把中午胤禛带回来的砖茶拿来,笑道:“中午四爷带了蒙古的奶茶回来,我喝着味道还不错,正好这里有些砖茶,要不做些奶茶吧?” 钮祜禄氏红着脸,羞窘道:“妾身不会做蒙古奶茶。” 这好像是有点难为人,安然便道:“是我考虑不周,那钮格格就直接煮茶吧,我叫春和拿些茶叶过来。” “多谢侧福晋。” 这时胤禛派人来传话,说是晚上皇上要宴请蒙古各部,他今晚就不回来吃了,估摸着很晚才回来,叫安然不用等他。 安然便开始招呼人吃饭。 不远处,三阿哥家的蒙古包内,三福晋正和弘晟吃饭,她第一个儿子弘晴于康熙四十年去世,这给她的打击很大,这些年一直暮气沉沉的,往日有些泼辣的性子再不复所见。 外头弘昭和嘎鲁玳吵吵闹闹的声音传入耳中,三福晋不由又想起可怜的弘晴,若是弘晴健康长大,也该和嘎鲁玳那般大了,这会子,是不是也正和弘晟在她身边打打闹闹呢? 第147章 “额娘?”一旁的弘晟见额娘这个样子,知道她是又想起大哥了,他握了握三福晋的手以示安慰,还转移话题道:“额娘,听说往年的木兰秋狝都会有骑射比赛,您说我能上去玩玩儿吗?” 三福晋随手刮了下眼睛,扬起笑道:“当然可以,今年怕是比往年要热闹些,你叔伯的儿子们也大了,蒙古的下一代也长成了,说不定会给你们单独办一场比赛呢,到时候你可得给额娘争气。” 弘晟用力点头:“嗯,儿子绝不会给额娘丢脸。” 胤禛回来时,月亮都开始西落了,一身的酒气,被苏培盛摇摇晃晃地扶进来,安然在这陌生的地方本来睡的就不怎么熟,听到动静立即起来。 “呦,怎么喝的这么醉?”安然将胤禛扶着躺下,问苏培盛道:“可吃了醒酒药?” 苏培盛垂着脑袋,眼睛直视脚面,低声回禀:“回来路上已经吃了,主子爷喝的多了些,药效怕是没那么快。” 安然点头:“我知道了,苏公公去休息吧,我来照顾爷。” 隔壁的蒙古包里,钮祜禄氏见胤禛的帐子里熄了灯,这才拢着衣裳进帐,她和李氏住在一起,铺了两张地毡,中间用布隔着,也算是两个独立的空间,因此她这么晚没睡,也没把李氏惊醒。 她的大丫鬟芳绫倒了杯热茶给钮祜禄氏捂着,叹气道:“主子等了大半夜才将王爷等回来,方才那么好的机会,主子怎么还错过了?” “还不到时候。”钮祜禄氏轻声道,这种事千万不能心急,容易招了王爷厌恶不说,还会惊动侧福晋,得不偿失,倒不如让王爷有个主动的借口,到时候就算侧福晋心生不悦,对她也毫无办法。 她想起今日安然穿的那身蒙古袍,石榴红缎面的,和正红也不差什么,王爷还夸赞那衣裳漂亮,不由问:“我记得带来的行礼中有匹缎面的料子?” “是,是匹黛青色的。” 钮祜禄氏道:“明儿翻出来,我想做件衣裳。” 心里暗暗后悔,在来承德之前,她也想着做两件蒙古袍的,但又怕穿上了太过惹眼,惹得王爷不快,这一番犹豫,便没来得及做,好在她把料子放到行礼里带了来,这几天赶着做做,应该也能做件和侧福晋差不多的蒙古袍来。 “还有那个奶茶。”钮祜禄氏又想起这个,她道:“你找个时间,寻个会做蒙古奶茶的人问问配方,咱们也试着做做,万一哪天王爷过来了,咱们也不至于用那点子陈茶招待。” 侧福晋随手就是极品碧螺春,她口袋里那些陈茶,还是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是。”芳绫低声应下。 隔了一块布的李氏忽然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道:“还不睡吗?什么时辰了?” 钮祜禄氏赶紧闭上嘴,见李氏又沉沉睡了过去,不由松了口气,轻声道:“不早了,咱们也睡吧。” 第204章 赤那 时值七月,天高云淡,沃野千里,木兰围场中,满蒙八旗各属的彩旗在身着盔甲的士兵手上,身下的马在嘶鸣中马蹄飞扬,带出的猎猎风声将旗帜吹的呼呼作响。 “唳!” 天空传来一声鹰啼,成群的鹿瞬间被放出,奔跑在苍茫无际的草原上,康熙身体微低,一声低喝,身下的汗血宝马飞奔而出,向着那鹿群奋勇追击。 “驾!” “驾!” 诸位皇子皇孙们跟在后面,马声嘶鸣,带起飞扬的尘土,有鼓声自四周传来,混着激烈的马蹄声,听的人热血沸腾。 “汪汪!” 一群山东细犬被放出,天空盘悬着无数的猎鹰,康熙一马当先,手持长弓,搭上箭矢,朝着那鹿就射了过去。 “咻---” 破空声划破天际,那飞奔的鹿踉跄几步,直接就倒在了地上。 “呜呜呜呜!” “万岁!万岁!” 身后众人为康熙首发即重摇旗呐喊,人群开始四散开。 弘昐,弘昭和嘎鲁玳骑着马跟在胤禛后面,往西南的方向飞奔而去,正好看见一头惊慌失措的野鹿,胤禛当即弯弓搭箭,“咻”地一声,野鹿毙命。 弘昭紧随其后,飞羽没入跳跃的兔子体内。 嘎鲁玳见阿玛和哥哥都有了猎物,四下环顾,见草丛里躲着一只野鸡,当即大喜,一箭就射穿了野鸡的身体,带起地上的沙砾飞扬。 她当即笑开,驱马上前,在靠近野鸡时并未减速,反而直接弯腰,挂在马身侧,将那野鸡从地上提起后,腰部用力,又回到了马背上。 “阿玛!看我!” 她拎起野鸡,像只骄傲的小狐狸猎到了自己心仪的猎物,一身火红的旗装,辫子在空中划过一抹飞扬的弧度,脸上是极具感染力的笑,明眸皓齿,就像一团热烈却不灼人的火焰。 “嘎鲁玳好样的!”胤禛毫不吝啬夸奖,扬声道:“走,跟着阿玛,去给你们额娘打件狐狸斗篷!” 不远处,蒙古部族的队伍内,一众十几岁的男孩无疑被这抹红吸引了视线,有人问:“那边那位是谁家的格格?” 随侍回答道:“应该是雍郡王家的大格格。” “大格格?多大了?” “这。。。奴才不知。” 不知,那就自己去问就好了,领头的那个男孩勾唇,当即一声轻喝,向着嘎鲁玳的方向飞奔而去,后头的男孩们对视一眼,立即驱马跟上。 四周猎物很多,胤禛他们骑的并不快,这群男孩很快就追了上来,领头的那个男孩将手放在胸口行礼,扬声道:“奴才科尔沁部博尔济吉特查尔苏之子赤那,给雍郡王请安。” 查尔苏的儿子?这个年龄的,应该是查尔苏的幼子,听说很得查尔苏喜爱。 “不必多礼。”胤禛点头,指着自己的两个儿子道:“这是本王的长子弘昐,三子弘昭,你们年纪相差不大,可以一起好好玩玩。” 赤那和弘昐,弘昭两位见过,又将目光转向嘎鲁玳,古铜色的脸上顿时扬起笑,露出洁白的牙来,笑问:“不知这位小格格是。。。。” 胤禛皱眉,心中警铃大作,不动声色地驱马将嘎鲁玳挡住,客套地笑道:“这是本王的大格格,今年才八岁,怕是和你们说不上话。” 要是记得没错的话,赤那都十三了,这年纪在草原,估计都有姬妾了。 这么小,赤那脸上的笑一顿,有些不相信,试探道:“奴才瞧着,这位小格格看身量倒不像才八岁的小姑娘。” 胤禛皮笑肉不笑的盯着赤那,指着弘昭道:“这是她一母同胞的哥哥,比她大上一岁,今年也不过才刚满九岁而已。” 赤那暗暗打量弘昭,心想这为平日里吃的什么,竟生的这般健壮,才不过九岁,身形竟和他也差不了多少了。 “不去狩猎在这干什么呢?”直郡王骑马飞奔而过,留下一句:“快着些,皇阿玛即将满载而归,老四你可别一头猎物也没有啊!” “知道了!”胤禛应下,笑道:“你们玩,本王去前头看看,走,跟阿玛狩猎去。” 他看了一眼嘎鲁玳,示意她跟上。 赤那笑道:“既然和王爷遇上了,那小子就和王爷一道吧。” 这么大的围场,自然是想怎么走就怎么走的,胤禛还没那么霸道,带着几个孩子便又开始寻找猎物。 赤那跟在弘昭身边,轻声问:“你真的只有九岁?” 弘昭点头,拉弓又射了一只野鸡。 “好箭法!”赤那赞了一声,同样拉弓一箭而出,直中草丛里兔子的脑袋。 他也没让跟着的护卫去拿,自己提起兔子,对嘎鲁玳笑道:“这兔子皮子鲜亮的很,小格格可喜欢?那2回去叫人给你做个围脖,定然十分暖和。” 嘎鲁玳一抬下巴,扬声道:“不用你这兔子,我想要,自己会猎。” 她将箭搭在弓上,对着一个方向瞄准,箭矢飞射而出,从远处兔子的太阳穴一穿而过。 “好!” 后面跟着的蒙古小子们呼喝道,一人骑马至嘎鲁玳身边,笑道:“小格格箭法如此神妙,当真是女中豪杰!在下喀尔喀部那日苏,可否有幸知道小格格芳名?” “那日苏!”赤那咬着牙唤了一声。 那日苏并不搭理他,笑盈盈地看着嘎鲁玳,他应该是有汉人血统,面部线条不像纯正蒙古人那般粗狂,皮肤也只是浅浅的小麦色,在这一群蒙古小子里,竟显出几分斯文俊秀来。 嘎鲁玳觉得这人长的比那个叫赤那的好看多了,见他说话也进退得宜,便笑道:“嘎鲁玳,我的名字。” “嘎鲁玳。。。”那日苏笑道:“好名字,很符合小格格的气质。” 赤那也在暗暗嘀咕:“嘎鲁玳。。。” 但他很不爽这名字是那日苏问出来的,不由放慢马速,调转马头,瞅准机会一个提速,就冲进了两人中间。 将那日苏挡住,赤那呲着一口大白牙,对嘎鲁玳笑道:“嘎鲁玳平日里是如何练习骑射的,才不过八岁的年纪,就能有这般好的箭法,当真是天资聪颖。” 第148章 “该怎么练就怎么练。”嘎鲁玳被两人缠了一会儿,已经落后胤禛一段距离,胤禛见了,扬声道:“嘎鲁玳,快过来!” “来了,阿玛!” 嘎鲁玳不再和他们啰嗦,驱马上前。 赤那和那日苏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里的战意,哼了一声,齐齐驱马向嘎鲁玳飞奔而去。 第205章 一片真心 成堆的猎物被送了回来,安然带着弘晖坐在帐篷里,身后还坐着李氏和钮祜禄氏。 前面的帐子都被撩起来,能大致看清远处猎场的情况,弘晖眼里带着几分羡慕,但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不允许他像弘昭那般在草原上策马奔腾。 第一场围猎在近午时时结束,大部队在康熙的带领下回到扎营的地方,这般尽兴的在草原上跑上一场,无论是否有收获,每个人脸上也都是意气风发的笑。 女眷们都已经站起来迎接满载而归的男人们,康熙下了马,将手里的弓丢给梁九功,笑道:“今儿收获颇丰,速速清点完猎物,排在前头的,朕重重有赏!” “嗻!” 那边清点猎物,帐中已经开始上菜,嘎鲁玳先回来的,却没见到弘昭的影子,安然赶紧问:“你哥哥们呢?” “哥哥们被赤那他们叫走了。”嘎鲁玳道,见安然疑惑,解释道:“刚才在围场中认识的,是蒙古部族的,他们猎了不少野兔野鸡,邀请哥哥们去烤肉吃,本来还邀请我的,不过阿玛说让我回来陪您,就没和他们一块儿去。” 安然心里一紧,打探道:“都是多大的孩子啊?” 胤禛低头进来道:“都是十三四岁的小子。” 和嘎鲁玳差着年岁呢。 安然松口气,这才有闲心说起别的,笑问:“爷今日收获如何?” “还行。”胤禛谦虚道:“倒是弘昭,比我还厉害些。” “怎么说?” 胤禛摘下帽子,就要将其丢给身后的苏培盛,谁知钮祜禄氏上前,伸手过来接,轻声道:“王爷,给妾身拿着吧。” “不用,你放桌上就行。”胤禛随意道,牵着安然的手坐下,和她分享今日弘昭的表现:“这小子,今日和蒙古来的那群小子们杠上了,人家射一只野鸡,他就要射一只兔子,人家射一头鹿,他就要射一头羊。 到最后觉得不过瘾,还比谁射箭射的更好,谁能直中脑门,谁能一击毙命,为了更加直观,还专门逮着兔子和狐狸祸害,比谁能猎到更完整的皮子。” 安然听了也笑:“那最后比出结果了吗?” “那群小子从小在草原上跑的,哪里就真能输给弘昭,不过倒有几分比赛精神,说弘昭年纪小,就算他们赢了也是胜之不武,最后哥俩好地肩揽着肩一起烤肉去了,还说之后有摔跤比赛,到时候再和弘昭一较高下呢。” “咚咚咚!” 外头有鼓声传来,这是开宴的意思,虽然不在一个帐篷,但皇上在这里,他不动筷谁也不敢动,故而以鼓声传递,意思是可以开吃了。 两人刚要动筷,钮祜禄氏站到了安然身边,笑道:“侧福晋,妾身伺候王爷和您用膳吧。” 安然拒绝:“不用,你坐着一起吃吧,咱们府上不兴这一套。” “这。。。”钮祜禄氏下意识看向胤禛:“这是妾身的本分。。。。” 胤禛扫了她一眼:“回去坐着吧,这儿用不着你。” 冷淡的语气让钮祜禄氏心里一紧,但印象里胤禛似乎一直都是这样,只是今日的语气更生硬了些,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钮祜禄氏强压下心中的忐忑,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李氏慢悠悠喝了一口汤,这年纪小的人啊,就是有冲劲,瞧这刚入门不到一个月,就敢在安姐姐跟前表现了,没瞧见她一个进府十来年的老人,都不敢直愣愣地往王爷跟前凑吗? 有安姐姐在,王爷眼里是容不下其他人的,不,应该说,除了安姐姐,王爷的眼里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没有其他人打扰,胤禛指了指桌上的菜,介绍道:“尝尝,这是蒙古馅饼,今儿这个应该是牛肉馅的,咱们在京城,可吃不上这么好这么新鲜的牛肉。” 安然夹了一块送进嘴里,眼睛一亮,外焦里嫩,鲜香可口,好吃! “好吃吧?我想着你能喜欢。”胤禛见她眼睛都亮了,不由笑起来,给安然倒了杯奶茶:“来,喝点奶茶,别噎着。” “阿玛,我也想要奶茶。”一旁的嘎鲁玳道。 “你那不是有吗?”胤禛瞧了瞧她的桌上。 嘎鲁玳将自己桌上的壶拿起来晃了晃,撒娇道:“喝完了嘛~” 她上午耗费了许多体力,在饭菜上倒是没什么胃口,坐下来就可着奶茶“咕咚咕咚”一阵喝,肚子都快喝饱了。 跟着她的大丫鬟名唤石榴,比嘎鲁玳大两岁,原先就是倚梅苑的小丫鬟,后来安然见她还算伶俐,便拨给了嘎鲁玳。 石榴赶紧道:“格格,奴婢再去给您拿一壶吧。” “不用,二哥这儿有,二哥不太喜欢咸口的茶,妹妹不嫌弃的话,就拿二哥的去喝吧。”弘晖道,将自己桌上的奶茶递过来。 “谢谢二哥。”嘎鲁玳笑眯眯的接过奶茶,投桃报李道:“二哥,我今日猎了几只兔子,回去后分出两件皮子,给二哥回去做个手捂子如何?” 弘晖笑道:“好,二哥等你的兔皮。” “行了,快些吃吧,这肉还是得趁热吃才好吃,冷了就腥了。”胤禛催着两个孩子,又给安然装了一碗羊肉汤,笑道:“这汤,比咱们当年元宵节那晚吃的如何?” “各有各的味道。”安然细细品尝了一番,又想起那对老年夫妇,感叹道:“许多年没去吃过了,也不知道老板老板娘现在如何了。” “他们常年在那里开摊,你若想去,回京之后咱们再去瞧瞧就是了。” 钮祜禄氏坐在后面,听着两人宛如寻常夫妻一般闲话家常,两人之间温情的氛围让人似乎根本插不进去,她暗自咬唇,心里羡慕之余又多了些妄想,男人,从来都是喜新厌旧的,她就不信自己能争不到宠爱,哪怕只有一点点,若能得王爷一点温情,便也就足够了。 想到当年在寺庙对王爷的惊鸿一瞥,钮祜禄氏不由羞涩,那年她才十岁,无意间见了王爷一面,就再难忘记,如今她好不容易愿望成真,进了王爷的后院,那她可不会因为晚王爷的冷脸而就此放弃。 她对王爷的一片真心,谁都比不上。 第206章 比武 下午还有围猎,但康熙并未上场,因此更加自由些,很多人在营地比赛,摔跤,什榜(奏乐),赛马,训生驹,走到哪儿都是呼喝声,热闹极了。 胤禛带着安然穿过人群,来到一处依旧围满人的营地上,只不过,与之前全是壮汉的比赛场地相比,这里半大的孩子居多,以弘晳为首,身后是一众皇孙,而对面,是赤那为首的一群蒙古小子,双方分为两队,眼中皆是战意。 虽然打小就和弘晳不对付,但在立场上,弘昭还是坚定地站在了弘晳身后。 作为太子长子,弘晳天然带着高傲矜贵,他仰着下巴,垂眸看着赤那道:“你说比,那比什么?” “比什么都行,你们定,我们随意。”赤那露出他那标志性的一口白牙,脸上依旧笑嘻嘻的:“不过我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弘晳问。 赤那一甩鞭子指向人群中的嘎鲁玳:“比武,自然是要击鼓奏乐的,不如就让这位小格格为我们击鼓造势如何?” “赤那!”弘昭皱眉。 弘晳看了眼嘎鲁玳,对于这位常被皇玛法恩赏的妹妹,他自然也不陌生,好在只是个格格,听赤那如此说,他连问都没问嘎鲁玳一句,直接点头答应:“嘎鲁玳,你去击鼓。” “弘晳!”弘昭挡在嘎鲁玳面前道:“我妹妹还小,没什么力气,击鼓也没什么气势,不如就让我去吧。” 弘晳不耐烦地看了眼弘昭,语气颇为不屑:“不就是击个鼓,好歹是满洲姑奶奶,能不能别学汉人女子那般扭扭捏捏?” 安然暗暗皱眉,这弘晳,越大性子越怪,不知是不是受了太子影响。 胤禛捏了捏她的手,悄声道:“放心吧,嘎鲁玳的性子你还不知道,不会吃亏的。” 嘎鲁玳从弘昭身后走出来,高昂着头看向赤那:“你想要我击鼓造势,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得和我比一场,若你赢了,你让我如何我就如何,可行?” 赤那闻言很是心动,但他又不傻,嘎鲁玳和他可是差了六岁,便道:“你还小,和你比武,难免胜之不武。” “少废话!”嘎鲁玳一个箭步上前,腰间的长鞭向着赤那席卷而来,赤那一个闪身躲过,周围众人齐刷刷往后撤,给两人留出足够的比武空间。 赤那手里没有武器,嘎鲁玳手里的鞭子如同灵蛇一般,在他周围耍地“噼啪”作响,在地上溅起飞扬的尘土,嘎鲁玳一个旋转,鞭子直击赤那面门,赤那躲闪不及,手上被甩了一鞭子,但他神色未变,而是借着力道直接扯住了鞭子。 第149章 “我说你还真是一点也不留手啊?还往脸上甩,小爷我若是毁容了可怎么好?”赤那扬声道。 嘎鲁玳哼了一声,呛道:“本来长的就丑,毁容了说不定更好看些。” 她一个用力,想将鞭子扯回来,谁知赤那借着力道一个纵步就近身过来,手就去抓嘎鲁玳的手臂。 嘎鲁玳将手中长鞭一转,挡住赤那的手,脚下飞踢而出,将赤那逼退了些。 两人打了几个来回,胤禛摇头道:“嘎鲁玳到底还小,赤那完全是逗着她玩儿,但她体力已经快要耗尽了。” 场上,嘎鲁玳气息微喘,头上已经有了细细密密的汗珠,赤那见她打的脸上都红了,但还是一副倔强的模样,不由道:“你赢不了我的,不如主动认输如何?” 嘎鲁玳道:“别说大话,不到最后一刻,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两人又过了几个来回,嘎鲁玳忽然看向赤那身后,大喊了一声:“皇玛法!” 皇上来了? 众人心下一惊,连赤那都有片刻的愣神。 嘎鲁玳眼底划过得逞的笑,抓住机会一脚踹在赤那腿窝处,赤那受击,瞬间半跪在地,再想起身时,鞭子已经压在了脖子上。 “你输了。”嘎鲁玳得意洋洋。 赤那咬牙:“你耍诈!” “兵不厌诈!”嘎鲁玳歪头一笑。 “哈哈哈哈哈,好一个兵不厌诈!” 康熙不知从哪儿过来的,也不知看了多久,这会子嘎鲁玳胜了,他大笑着鼓掌,从人群中走出,身后还跟着太子爷和一众蒙古贵族。 “奴才给万岁爷请安!”众人行礼。 “都起来吧!”康熙挥手,来到嘎鲁玳跟前,亲自将她扶起来,细细打量,感叹道:“哎呀,皇玛法的嘎鲁玳长大了,竟这般的英姿飒爽,以前皇玛法可从未发现过你还会耍鞭子,还耍的这般好!” 嘎鲁玳笑嘻嘻道:“这鞭子孙女才学几年,一直觉得拿不出手,故而也不敢在皇玛法跟前卖弄,怕给您丢人呢!” 康熙笑道:“怎么会丢人?你是给皇玛法长脸了!” 查尔苏瞪了眼赤那,上前恭敬道:“皇上,犬子无礼,仗着年纪大,竟敢以大欺小,奴才回去后定然严惩,还请这位小格格不要介怀。” 赤那赶紧跪下道:“奴才知罪。” 康熙摆手道:“且不说这不过是孩子的一场比武,朕刚才也看见了,是嘎鲁玳先动的手,赤那一直让着她呢,说以大欺小太过严重,回去后也没必要斥责,快起来吧。” 查尔苏赶紧道:“还不快谢过皇上?” 赤那:“谢皇上隆恩!” 康熙见周围气氛似乎有些隆重,赶紧打圆场,笑道:“来来来,不是说要比一比吗?朕也想看看朕的孙儿们的实力。” 他指着那些蒙古小子道:“你们这些小子,可不能留手啊,这样,朕来添个彩头,比赛胜出者,奖励蒙古刀一把!” 他将自己腰上的蒙古刀扯下来,刀并未开刃,刀身华丽,上面镶嵌着五彩的宝石,观赏性大于实用性,但这出自康熙之手,价值便更上一层楼。 “万岁!万岁!” 众人高呼,让开场地。 “第一场,摔跤比赛,谁上场?” “我来!”弘昭率先出列,将辫子往脖子上一甩,看向对面:“你们谁来?” “我来!”蒙古小子中,一个身材健硕的黑小子走出来,比弘昭足足大了一圈,走路都带起一地灰尘。 “来!”弘昭将衣摆往腰间一塞,摆开架势。 “咚!” “咚!” “咚!” 强而有力的鼓声自不远处传来,嘎鲁玳一身火红的旗装,两只手拿着鼓槌,用尽十足的力气敲打着有她两人高的大鼓。 “呜呜呜!” 小子们高举着双手,围着场中两人高呼。 第207章 赢了 弘昭对着那黑小子一拱手道:“爱新觉罗弘昭。” 黑小子行蒙古礼,声音都带着雄浑:“喀喇沁部特木尔。” 两人互相介绍完,并未立即扑向对方,而是摆开架势转着圈试探着,忽然,两人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砰”地一声撞在一起,紧紧将对方抱住。 那肉对肉碰撞的沉闷声音让安然心中一紧,下意识往前一步,在她心里,弘昭自始至终都是那个摔倒了会窝在母亲怀里哭泣的孩子。 胤禛将她拉回来,神色坚定地摇了摇头,这是弘昭的战场,也是大清的战场,不能后退,也不允许后退。 弘昭撞上来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特木尔的力量,这浑身的肉可真不是白长的,但他并没有胆怯,他在皇孙当中,排行在前,弘晳那身板,显然不是能摔跤的样子,大哥虽然能骑马打猎,但也仅限于此,二哥更不用说,所以这场摔跤比赛,唯有他能上场。 那就战吧! 他脚下一动,绊住特木尔的腿,试探着使力,手同时往下划,想要抓住特木尔的腰带,同时也感觉到特木尔想要绊倒他。 特木尔显然极有摔跤经验,他脚下一使力,大象般的腿将弘昭的腿反制住,扯住弘昭的腰带就要往地上摔,弘昭也没硬着抗衡,反而顺着力道稳定身形,和特木尔拉开了距离。 第一轮试探结束,弘昭已经清楚在力道上他是占不了上风的。 “砰!” 两人又撞到一起,这次没有试探,而是纯正的肉到肉的对抗,踢,锁,抱,扯,拉,特木尔胜在力量,弘昭胜在灵活,两人一时间竟然分不出胜负。 “呼!” “呼!” 弘昭努力调整呼吸,眼神坚定,耳边是妹妹的击鼓声,在两人又一轮对峙时,他低喝一声,手指点在特木尔的一个穴道上,他用了十足的力气,手指传来痛感,好在效果不错,特木尔身体一麻,脚下踉跄了一下。 好机会! 弘昭眼睛一亮,瞬间将特木尔抱摔在地。 “呜呜呜!” 围拢过来的皇族子孙们发出胜利的欢呼声。 弘昭却没急着庆祝,气喘吁吁地将特木尔拉起来:“抱歉,是我胜之不武。” 特木尔哈哈一笑,他不太会说汉话,语调有些奇怪,却也能勉强听懂:“你很好!我还比你大两岁呢。” 查尔苏对康熙恭维道:“这位皇孙可真是勇武过人,特木尔的摔跤技术在他们这一代里能排到前三,没想到这位皇孙竟然能赢了特木尔,不愧是太祖后裔,果真不凡,不知是哪位皇子家的小阿哥啊?” 康熙招手:“老四过来!” 胤禛赶紧上前。 康熙笑道:“这是我家老四雍郡王,弘昭便是他的儿子,家中排行老三。” 查尔苏笑道:“果然是一脉相承,雍郡王看上去也是英勇之人啊!” “不敢当。”胤禛谦虚道:“弘昭那孩子,就仗着那几分机灵,若真让他和特木尔硬碰硬,那肯定是赢不了的。” “赢了就是赢了,别什么好说的。”喀喇沁部的札萨克拍了拍胤禛的肩膀,蒲扇般的大手差点将胤禛推了个趔趄,还好胤禛早有准备,这才没有丢脸,他哈哈大笑,声若洪钟: “特木尔这小子向来一根筋,常常说只要有力量,就能打遍天下无敌手,如今被弘昭打败,也算是个教训,让他能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好事!” 嘎鲁玳从高台上一跃而下,高高兴兴地跑到安然面前笑道:“额娘,哥哥好厉害!” 安然也很高兴,见弘昭被人围着,脸上不由带了几分欣慰。 康熙道:“朕说话算话,高无庸,将这柄宝刀赏给弘昭。” 弘昭双手接过刀,跪下谢恩:“谢皇玛法赏,孙儿有一个请求,还请皇玛法恩准。” “弘昭,不许胡闹。”胤禛皱眉,怕弘昭要求太多惹康熙生气。 康熙摆手,不在意道:“什么请求,你先说给朕听听。” 弘昭诚实道:“今儿虽然是孙儿赢了,但只是讨了巧宗,能得皇玛法几句夸奖已是荣幸,这把宝刀孙儿愧不敢当,所谓宝刀赠英雄,孙儿想借花献佛,将这宝刀赠与特木尔,和特木尔交个朋友。” 两人方才的比斗,孩子们没看出什么,但大人们都是火眼金睛,对弘昭的小动作看的分明,只是康熙在场,蒙古贵族也就没说什么,再说了,这位弘昭阿哥,确实有几分勇武,再过两年,怕是更上一层楼,没必要在今儿这种小事上为难。 倒是没想到这位弘昭阿哥是个实诚性子,将自己的小动作点了出来,说话也是谦虚有礼,果然不愧是皇室教养出来的。 康熙哈哈大笑:“这刀朕已经赏给你了,你想赠与谁,自然就能赠与谁。” 弘昭起身,笑着将宝刀双手送给特木尔,笑道:“改日咱们再较量一场如何?” “我的荣幸!”特木尔原本还有几分不服,但见弘昭这般有礼,心里的郁气也消散了,他接过宝刀,朝康熙跪下:“多谢皇上恩赏!” 第150章 “起来吧!”康熙看向弘昭道:“虽然你用了巧力才赢得这一场比赛,但你的表现,也不能说愧不受赏,那把宝刀既然赠与了特木尔,那朕手上这枚扳指,就赏给你了。” 弘昭下意识看向胤禛,见他点头,这才谢恩:“孙儿谢皇玛法赏!” 摔跤比赛结束,接下来就是打靶,弘晟,十五阿哥,十六阿哥申请出战,只可惜双双败北,神色沮丧地回了队伍里。 康熙倒是没怎么生气,还安慰他们:“与你们比赛的,都是草原上最勇武的儿郎,个个身经百战,若真叫你们赢了,他们回去可得吃板子了!” 这一番话说的蒙古贵族们哈哈大笑。 再之后,便是驯马的环节,弘晳本就看不惯弘昭,见他被皇玛法夸奖,心里很是不服气,但于打靶一技上,他确实不擅长,只好故作大度地将机会让给了弘晟,谁知竟然还输了,真是没用。 这最后的一场比赛,他绝不会将出风头的机会再让给别人了! 第208章 失控 康熙叫人牵了两匹马来,笑道:“这两匹马,是今年蒙古进献给朕的两匹上等好马,还没被驯服,你们谁先将其中一匹拿下,朕就将这马赏给谁。” 弘晳眼睛一亮,他正缺一匹好马,若是能将这马驯服,不光是在皇玛法面前露脸,还能获得一匹好马,何乐而不为? 赤那从人群里出来,昂首挺胸,他自小在草原长大,八岁时就驯服过一匹成年野马,因此不以为意,脸上依旧笑眯眯地,甩着他挂在腰间的带子,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来到其中一匹马前。 装腔作势。 弘晳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来到另一匹马前,牵着马过来的太监早就已经退下,如今一人一马对峙着,气氛有些莫名的紧张。 赤那并未着急上马,他先是绕着马走了一圈,然后来到马的正对面,伸出手想要抚摸马的鼻子。 那马有些不安,甩着头,“呼哧呼哧”地打着响鼻,蹄子也在不安地动着。 赤那收起吊儿郎当的笑,小麦色的脸上第一次露出认真,竟显出几分俊美冷厉,五官深邃,斜长的眼型,瞳孔是深褐色,透着几分狼性,一身藏蓝色的袍子,搭配同色的蒙古帽,有辫子自两边垂下,却并不显的女气。 还挺帅的。 安然摇摇头,赶紧回神,不对,这看女婿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赤那并不知安然心中所想,他嘴里依旧哼着蒙古小调,只是比之前更加低沉,他面前的那匹马在这低沉的小调中竟缓缓低下头去。 “乖马儿。”赤那用蒙语夸了一句,摸了摸它的头,顺着力道转到马的身侧,脚下一个用力就飞身上了马。 背上忽然有了人,野马不适地嘶鸣了一声,摇着头转着身体,在原地跳来跳去,想将赤那甩下来。 弘晳见赤那这么快就上了马,再不敢耽误,纵身一跃,也飞身上了马。 两匹野马不停地跳来跳去,跑来跑去,都想将背上的人甩下来,赤那显然是游刃有余,稳稳地坐在马背上,不停地调整姿势,牵着缰绳慢慢控制野马奔跑的方向。 弘晳这边就没那么容易了,他以往骑的马,都是已经驯服好的温驯马,而且还配备了马鞍马镫,坐在上面很舒服,可身下这匹野马,四处乱跳不说,马背上光秃秃的,坐上去不仅打滑,还很硌人,他想要保持平衡,必须紧紧夹紧马腹,可这样就会使得野马更加不舒服,如此,恶性循环。 太子在一旁看的直皱眉,扬声道:“弘晳,放松些。” 太子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弘晳心里就更紧张了,他虽从小被太子宠着长大,可这两年,额娘失宠,阿玛的脾气越发暴躁,在课业上,阿玛对他近乎严苛,他的日子根本没有旁人眼中那般的好过。 驯服野马是一场体力间的较量,赤那驱使着马在草原上跑了一圈又一圈,他的身体自始至终都不曾晃悠过,反而将马累的呼哧呼哧喘气,显然有了疲态,跳跃的也没那么厉害了。 弘晳余光见到此景,心里焦急,一咬牙,将自己腰间的马鞭抽了出来。 弘昭最先看见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赶紧喊道:“先别动鞭子,马会发狂的!” 然而他话出口时已经晚了,弘晳的马鞭已经狠狠耍在了马的屁股上。 马儿吃痛,扬起前蹄嘶鸣一声,显然想将弘晳甩下来,然而弘晳倔脾气犯了,死死拉扯住马缰绳,伏低身体,紧紧趴在马背上。 “弘晳,松开手!” 太子也是驯过野马的,知道这匹马已经处在疯狂的状态,此时只能立即借着力道摔下马才能保得一命。 野马在原地大跳了几下,然后忽然冲向远方,速度之快,让在场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驾!” 马厩中飞出一道身影,追着弘晳远去。 “额娘,我也去!”嘎鲁玳一个闪身,也牵了头野马冲了上去。 “小心点!”安然揪着一颗心,可两个孩子是为了救人,在这样的场合下,她怎么也说不出阻止的话。 “驾!” 一匹疯马身后跟着两匹骏马,但疯马速度极快,弘昭和嘎鲁玳一时竟追不上,马背上的弘晳体力损耗极快,已经开始在马背上晃悠了,这般速度,若是从马背上摔下来,怕是会瞬间毙命。 正当两人暗自焦急时,赤那大马从两人身边疾驰而过,只留下一句:“跟上!” 落后的两匹马在赤那的带领下,似乎受到了召唤,四蹄飞扬下,竟渐渐赶上了弘晳的马。 赤那看向离他不远的嘎鲁玳,忽然展颜一笑:“小格格,借你的鞭子一用!” 这种时刻,嘎鲁玳没心情和他呛声,利索地将腰间的长鞭取下,抛给了赤那。 赤那接过长鞭,动作利索地打了个结,鞭子在空中转悠了几圈,直接飞到了那疯马的脖子上,然后一个飞跃,直接落地,身体往后仰,被那疯马拖着在草地上滑行。 “赤那!” 弘昭和嘎鲁玳齐声叫道。 赤那唇角微勾,并未转头,扬声道:“我没事,别担心,弘昭,找机会上马背,把马上那位带下来!” “好!”弘昭高声应下,渐渐来到疯马身边,寻了个机会,脚下一蹬,飞跃到了疯马的背上。 疯马本就因为背上有人不爽,这会儿又多了一个人,也不急着跑了,低头甩尾想要将背上两人全都甩出去。 弘昭将已经没了力气的弘晳抱住,直接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落地的瞬间,借着力道赶紧往旁边滚去。 疯马见背上的人被它甩下来,前蹄抬高,追着弘昭弘晳就往两人身上狠狠踩下,好在后面还有赤那拉着绳子,限制了它的动作,这才不至于让弘昭两人命丧马蹄之下。 然而这还没完,疯马依旧处于疯狂状态,赤那飞上马背被不断地颠簸,却始终没被甩下来,然而野马泛红的双眼却让他皱了眉头,沉吟两秒,利索地抽出挂在腰上的短刀,精准地刺入了疯马的脖颈。 “呲!” 滚烫的鲜血飞溅而出,赤那的脸上也沾染了点点血迹,然而他神色未变,一直稳稳的坐在不断跳跃挣扎的疯马上,直到疯马气血流尽,口吐白沫轰然倒地。 第209章 封赏 赤那从气绝的疯马身上下来,见弘晳已经被弘昭和嘎鲁玳搀扶起来,问道:“还好吗?” 弘晳觉得今日丢脸的很,心里很是别扭,但对着救了自己的人,他也不好冷脸,只好别别扭扭道:“多谢。” 就在这时,后面的大部队才赶了上来,主要是疯马跑的太快,后面的人马没赶上后又弄错了追踪的方向,这才来的晚了些。 打头的便是太子,他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将弘晳拉过来细细打量一遍,焦急地问:“可有伤着哪里?” 弘晳好久没见阿玛如此关心自己,一时有些眼热,但还是憋着泪,故作平静道:“儿子没事,是赤那和弘昭救了儿子。” 太子见弘晳只是有些擦伤,大大松了一口气,见弘昭脸上也带了伤,显然是为了救弘晳而致,感激道:“弘昭,二伯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还有赤那和嘎鲁玳,要不是你们,弘晳定然危在旦夕。” 弘昭道:“二伯不必如此说,这些都是侄子该做的。” 他看了看天色,这一番折腾,太阳都要落山了,赶紧道:“二伯,不如先将弘晳哥哥带回去,怎么着也得找太医瞧瞧,给伤口抹点药才行。” “你说的对。”太子将弘晳抱到自己马上,喊了一个太监过来道:“你快马加鞭回去禀报皇阿玛,就说弘晳已经被安全救下,弘昭他们也都安全无虞,叫他不必担心。” “嗻!” 听到弘昭和嘎鲁玳没什么事,安然不由松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到心口有些涨疼,许是太过紧张的缘故。 这俩孩子,回去还是得好好教训一下,周围这么多人,难道非要他俩去救吗?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若是弘晳有事,太子爷怕是会怨这两个孩子一辈子。 第151章 康熙听说救下了弘晳,哈哈大笑,问胤禛道:“你那侧福晋呢?” 安然心神一凛,赶紧上前行礼:“妾身安氏,给万岁爷请安。” “起来吧。”康熙挥手,目露赞赏:“你为老四,生了一双极好的儿女,该赏!” 安然谦虚道:“妾身愧不敢当,这俩孩子平日里只知道憨吃憨玩,若不是凭借着要保护兄长的一腔热血,想必万万不敢如此行事。” 康熙道:“兄友弟恭,弘昭和嘎鲁玳都有一颗赤子之心。” 正说着,太子带着一行人回来了,见过康熙后,弘昭并未提弘晳在马背之上有多狼狈,只是简单地说了一下过程,在说到疯马已经被赤那诛杀后,赤那当即单膝跪下,歉意道:“废了皇上一匹宝马,是奴才的错。” 康熙笑道:“你何错之有?不仅没有错,朕还要奖赏你,快起来,说说,你想要什么奖赏?朕满足你!” “果真?”赤那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的。 “当真!”康熙道。 赤那下意识将头转向正靠在安然身边撒娇的嘎鲁玳,嘎鲁玳感受到目光,不由疑惑的看了回去,大大的眼睛里全是天真和不染世事,让赤那想起有一年经过一处雪山时,山顶那汪碧绿清澈的山泉。 到底还小,没开窍呢, 赤那低头,想了几息,才道:“奴才想跟着皇上回京住上几年,跟着皇子皇孙们一起读书识字,以期日后能更加为皇上效力。” “赤那,你说什么?”查尔苏大惊,这哪有上赶着给人当质子的?虽然科尔沁臣服于大清,但在草原上当个自由的小王子,那可比被关在四四方方的宫墙里自在多了。 这孩子,怎么这般傻? 康熙挑眉,方才赤那看向嘎鲁玳的眼神他可没错过,不过,将嘎鲁玳指给蒙古一事,目前还没在考虑中,到底也是他看着长大的,模样有几分像表妹,但性子却是满洲姑奶奶那般飒爽,叫他想起了已经去世的祖母,若是嫁到草原,康熙还真有些舍不得。 左右还小,这事暂时不考虑,但赤那愿意跟着他回京,倒也是件好事,于是应了下来:“好,待回京之时,你收拾收拾,同朕一起回去,高无庸,拟旨,封科尔沁部查尔苏之子赤那为贝子,赐贝子府一座,赏金千两。” 赤那:“奴才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查尔苏只能也跟着跪下一起喊:“奴才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臭小子,回去定要抽他几鞭子! 赤那受封,今日表现格外突出的弘昭和嘎鲁玳似乎也不能不赏,但弘昭前头还有两个哥哥,且他的一些叔叔,还都是光头阿哥呢,若是封为贝子,实在不妥,康熙想了想道: “赐弘昭京郊庄子一座,享贝子俸禄。” 这意思是虽没有贝子之名,但有贝子之实。 “封嘎鲁玳为县主,封号荣安,赐京郊庄子一座。” 他又看向安然,想到亲征准噶尔时献上的面饼配方,便道:“安氏教子有功,舒雅端庄,赐封号舒,赏金千两。” 郡王侧福晋被赏封号,那可真是头一遭。 胤禛带着一家子跪下:“儿臣谢皇阿玛恩典,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到安然精疲力尽回到自己的蒙古包里时,已经华灯初上,外面有篝火晚会,她也没心情去凑热闹了,胤禛给她捏了捏肩膀,轻声道:“今天累了吧?” “身体不累,心累。”安然感叹道,喊来春杏:“去,将弘昭和嘎鲁玳叫过来。” 他们的老母亲该发威了! 胤禛“咳”了一声,试探道:“有什么事要不明天再说吧,孩子们都累了。” 安然道:“今日事今日闭,王爷不是一直奉行这个准则吗?” 得,他说话也不管用了,胤禛赶紧闭嘴。 弘昭和嘎鲁玳两人在门口碰面,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弘昭给嘎鲁玳使眼色:你先进去。 嘎鲁玳翻了个白眼:凭什么我先进去,你是哥哥,你先进去。 两人虽未说话,但兄妹之间,这点心灵上的默契还是有的,都堵在门口不敢有动作。 “都给我进来!” 安然已经看到门口这俩熊孩子的影子了。 弘昭和嘎鲁玳同时脑袋一垂,蔫头耷脑地进了帐子。 “额娘。。。”两人齐齐唤了一声,试图叫醒安然心中的母爱。 安然不为所动,只是沉着脸看着他们。 弘昭和嘎鲁玳两人“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第210章 身体发肤 弘昭和嘎鲁玳跪在两人面前,垂首道:“阿玛,额娘,我们错了。” 安然问:“错在哪儿了?” 弘昭道:“今日许多护卫,还有蒙古勇士在场,儿子不该强出头,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弘晳。” “可我们也是一片好心。。。”嘎鲁玳嘀咕道。 安然一个冷眼扫过去:“好心?你倒真是好心了,那我问问你,今日若没有赤那帮忙,你们能顺利救下弘晳吗?” 嘎鲁玳缩了缩脖子,心里也清楚,若没有赤那,弘晳绝对不会这般安然无恙。 安然继续嘲讽:“你们多厉害啊,一个九岁,一个八岁,就敢去追疯了的野马了,若是周围没人也就罢了,当时在场那么多人,你们全当是。。。。” “喝茶,喝茶。”胤禛赶紧拿茶杯堵住安然的嘴,免得她说出什么惊天之语。 安然深吸一口气,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瞪了一眼胤禛,接过杯子一饮而尽,沉默良久才道: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历经生产之痛,将你们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又将你们养到这么大,不是让你们不顾自己而去逞英雄的。 我希望你们能够认清自己,而不是只凭一腔热血就不管不顾冲上去,若下次在这般不顾后果,不顾自己的性命,那你们以后,就权当没有我这个额娘,我也只当没生养过你们。” 她向来都是自私的,弘昭和嘎鲁玳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不求他们如何加官进爵,只求他们平平安安长大,一辈子健健康康的就好,什么贝子,县主,封号,如果是需要用命去获得,那她宁可不要。 “额娘!” 两个孩子瞪大眼睛,嘎鲁玳膝行至安然的脚边,抱住她哭道:“额娘,您别不要我们。。。” 弘昭跟在后面,抱住安然另一条腿,他自三岁后就不再哭过,如今眼眶微红,声音哽咽:“额娘,儿子真的知道错了,以后绝不会再冲动行事,额娘,您别不要我们。” 孩子的啼哭总是会牵扯母亲的心,安然原本压制的情绪再也控制控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胤禛叹口气,心疼地将安然拥进怀里。 弘昭和嘎鲁玳哭的不能自已,哭到最后,嘎鲁玳哑着声音撒娇道:“额娘,嘎鲁玳今晚想跟您一起睡。” 她迫切地想挨在安然身边,汲取母亲温暖的气息所带来的安全感。 “好。”安然摸了摸她的头,见弘昭眼巴巴地看着她,心软道:“弘昭也跟着一起睡吧。” 弘昭下意识看向胤禛。 胤禛哪敢拒绝啊,三人眼睛哭的都肿成核桃了,只好道:“先去洗漱吧,阿玛叫人把床铺一铺。” 两个孩子顿时喜笑颜开,抹了把还挂在脸上的泪,蹦蹦跳跳就去收拾自己了。 胤禛和安然也赶紧洗漱,在换上寝衣之后,弘昭和嘎鲁玳两人抱着自己的小枕头过来了,安然招手道:“过来吧。” 两个孩子依偎在母亲身边,胤禛被挤到了一边去。 胤禛:。。。。 他招手让弘昭过来道:“来,阿玛给你擦点药油。” 弘昭一愣,扭捏道:“阿玛,我没受伤。。。” “别废话,快过来。”胤禛瞪他。 弘昭只好老老实实坐过去。 胤禛让他把上衣脱了,弘昭脸都开始泛红,嘀咕道:“阿玛,我都这么大了。。。。” 但他还是将衣裳脱了。 上衣一脱,安然和嘎鲁玳倒吸一口凉气,不说后背那大片擦伤,就说肩膀那里,应该是和特木尔摔跤的时候撞的,青青紫紫的淤青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弘昭赶紧道:“额娘妹妹别担心,我已经叫小顺子给我上过一遍药了。” 小顺子几年前就被安然调去伺候弘昭。 不过也只是浅浅上了一层擦伤药,将后背的血止住了而已。 安然赶紧去翻药箱:“额娘带了药来,叫你阿玛给你擦点,可别留疤了。” 胤禛将早就准备好的药油倒在手心搓热:“会有点疼,但你这淤青得揉开了,要不然好的慢。” 弘昭点点头道:“我知道的阿玛。” 胤禛的手放到弘昭的肩膀上往下一按,用掌心揉了起来。 弘昭眉头皱起,咬着牙根,却没有喊一声疼,头顶对着胤禛的按揉冒出浅浅的汗,他还有心情想,方才白冲澡了,唉。 第152章 “哥,你疼吗?”嘎鲁玳蹲在弘昭旁边,轻声问。 弘昭勉强扯起笑容道:“不疼。” “真的?”嘎鲁玳不信,伸出手指戳了戳肩膀上那已经明显红肿的地方:“真的不疼啊?” “嘶!”弘昭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委屈的和安然告状:“额娘,你看嘎鲁玳!” 安然赶紧将嘎鲁玳拉开:“别捣乱,你有没有伤?” 嘎鲁玳嘻嘻笑,摇头道:“没有,真没有,我就贡献了一条鞭子。” 诶,不对,她忽然想起来,下意识摸了摸她的腰,却没摸到什么,她扬声问守在外头的石榴:“石榴,你看到我的鞭子了吗?” “啊?”石榴疑惑:“鞭子不是一直被县主带在身上的吗?” 嘎鲁玳跺脚,哼道:“赤那肯定把我的鞭子昧下了!真讨厌,那可是我最喜欢的一条长鞭,用的最好的材料所制,他定也是看出这是件宝贝,所以就昧下了!不行,明天我去找他要去!” 安然哭笑不得,这小丫头,人家看上的是她的鞭子吗? “好了。”胤禛将儿子的伤处理结束,替他穿上衣服道:“天色不早了,早点歇着吧,弘昭你的背上全是药,别躺着,趴着睡。” “好的阿玛。”弘昭乖乖趴到安然一侧。 嘎鲁玳占据了安然另一侧。 被母子三人挤在外头的胤禛:。。。。 算了,看在这俩孩子今日表现还算不错的份上,先忍忍,明晚上就将他们赶回去。 月明星稀,安静的蒙古包里,一家四口沉沉睡去,胤禛和安然睡姿倒是端正,但两个孩子各有各的睡法,横七竖八地躺在床上,再又一次被弘昭放在胸口的脚压的喘不过气来的时候,胤禛睁开了眼,长长叹了口气,将弘昭的腿挪了下去。 安然也被俩孩子挤得睡不着,嘎鲁玳一个劲儿地往她身上趴,听到胤禛的动静,动了动腰酸背疼的身体,哭笑不得道:“明晚上,还是让他们回去自己睡吧。” “嗯。”胤禛应了一声,这可是他们额娘自己说的,可不关他的事。 第211章 固伦恪靖公主 斗转星移,天光微亮,行宫内,弘晳已经在殿内跪了许久,久到他都已经有些恍惚地不知今夕是何夕。 “吱嘎----” 紧闭的大门总算被推开,一身明黄色袍子的太子走了进来,站在弘晳面前面无表情的问:“知错了没有?” 弘晳的膝盖已经跪的麻木,人似乎也有些麻木,麻木地回应着太子的话:“儿子知错。” “错在哪儿?” “错在。。。”弘晳顿了顿,舔了下一晚上没喝水而有些干的嘴唇,声音都有些沙哑:“儿子不该逞强去驯服野马,也不该太过心急导致野马发狂,最后狼狈至极,让阿玛在众人面前丢了颜面。” 太子脸色稍缓,淡淡道:“还不算无药可救,既然知错,那这次的惩罚就过了,待会儿就回帐中休息吧,待休息好后,就去和弘昭他们道谢,亏你还是做哥哥的,倒还没个八岁女娃娃能抢风头,真是丢人现眼。” 不行,越说越气,太子心里运气,将怒气和暴躁压在心底,转身出了门。 弘晳瞬间瘫坐在地上,远远的,他似乎听见同父异母的弟弟的声音: “阿玛,我们去哪儿啊?” “阿玛带你去骑马去!”他听到太子这般回应着。 而这般的温情,以前都是属于他的。 早上,安然带着嘎鲁玳跟着太子妃去给太后请安,原本以为依旧是一场毫无存在感的请安,却不想,这几日一直陪着太后的固伦恪靖公主竟然提到了安然。 “不知哪位是四哥的舒福晋?” 众人的眼睛齐齐往后看。 安然赶紧起身行礼:“妾身见过固伦恪靖公主。” “快起来。”固伦恪靖公主笑道:“说起来,我还该叫你一声小四嫂呢,小四嫂身后,应该就是嘎鲁玳吧?” “是。”安然示意嘎鲁玳上前:“正是妾身的女儿嘎鲁玳。” 嘎鲁玳虽性子活泼,但规矩礼仪也是从会走路时就学习的,她小步走到固伦恪靖公主跟前,福礼,轻声道:“嘎鲁玳给固伦恪靖公主请安。” 固伦恪靖公主一把将她托了起来,细细打量,满意笑道:“说起来,你该叫我一声姑姑的。” “姑姑。”嘎鲁玳从善如流。 “好孩子。”固伦恪靖公主将嘎鲁玳揽进怀里,似乎极为亲热:“昨儿的事我都听说了,你和赤那打架,还打赢了是不是?” 嘎鲁玳脸红道:“是嘎鲁玳使计,这才赢了的。” “只要能赢,谁在乎用的什么计谋?”固伦恪靖公主哈哈大笑,赞道:“听说你还和你哥哥救了弘晳,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有我们满洲姑奶奶的作风,姑姑真是越看你越喜欢!” 嘎鲁玳礼貌的笑了笑,觉得这位姑姑真是热情。 固伦恪靖公主话锋一转,问:“这几日在草原住的如何?可习惯?” 嘎鲁玳点头:“挺习惯的,谢谢姑姑关心。” 固伦恪靖公主摸了摸她的头,笑道:“那喜欢草原吗?以后想长住吗?” 安然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嘎鲁玳摇头道:“长住不长住的,嘎鲁玳说不准,家里一切都是阿玛做主,我还小,去哪儿都是要跟着阿玛的,不过阿玛一向很忙,除了能随皇玛法出来转转,其余时间,即使出远门,也是为了给皇玛法办差,没什么空闲的。” 固伦恪靖公主听了,心里叹口气,也是,这丫头和她那小儿子,确实差着岁数呢,而且她打探过,嘎鲁玳自小就受皇阿玛宠爱,逢年过节恩赏没有断过,若这时提出让嘎鲁玳嫁到喀尔喀部和亲,怕是皇阿玛第一个不同意。 大概是无缘了。 她道:“好吧,那你下次再来草原,可一定要来看看姑姑啊,姑姑会想你的。” 嘎鲁玳嘴甜道:“嘎鲁玳也会想姑姑的。” 请完安后,安然带着嘎鲁玳回了蒙古包,没见到胤禛的人影,对着空空的帐子,她叹了口气道:“这几日你别出去乱跑了,就陪着额娘在这周围转转吧。” “是。”嘎鲁玳有些似懂非懂,但见安然心事重重的模样,也不敢再说什么出去玩的话,只安安静静地拿了本书,靠在安然旁边一页又一页的翻着。 安然知道这丫头是个坐不住的性子,也不爱看书,她在周围转了转,忽然就看到了远处的羊群,她眼睛一亮,喊来郭必怀道:“去问问,看看有没有处理干净的羊毛。” 这里的牛羊都是皇家所养,想来应该能寻些羊毛回来。 果然没过一会儿,郭必怀便和几个小太监扛了几大包羊毛回来,都是雪白干净的,安然笑道:“都放到屋里来吧。” 嘎鲁玳将手里的书合上,好奇的问:“额娘这是要干什么?” “你待会儿就知道了。”安然卖了个关子。 她把羊毛拿出来一部分顺了顺,将其团到一起,拿了两根绑在一起的针开始戳戳戳,然后不断地加入新的羊毛,很快,一个水滴形的羊毛团子就戳了出来。 她又用同样的方法戳出了几个不同的形状,将其拼在一起,然后拿出两颗红纽扣充当眼睛,送到了嘎鲁玳面前。 “是兔子!”嘎鲁玳惊喜地接过:“额娘做的真像!” 安然笑了笑,将自己的胭脂盒子拿出来,用刷子沾了点胭脂,在毛毡兔子的眼周和耳朵上扫了扫,兔子变得粉粉嫩嫩起来。 “好看!”嘎鲁玳将兔子放在手里玩了又玩,然后缠着安然道:“额娘,我也想学,您教教我呗~” “那你想做什么?”安然问:“兔子行吗?” 嘎鲁玳道:“兔子已经有了,嗯。。。要不做个小狐狸?可惜没办法做成红色的。” 她还记得王家村的那只小狐狸呢。 安然笑道:“羊毛自然是可以染色的,只是咱们没带染色的东西过来,在这里也不好兴师动众,以后咱们回京,额娘带着你染色看看,白色也挺好,可以做只白色的小狐狸,当时在王家村的时候。。。。” 她把不久之前遇见的小狐狸一家的事情讲给了嘎鲁玳听,嘎鲁玳一边听故事,一边跟着额娘学做毛毡,倒还真耐住了性子,不再那般人在心不在了。 第212章 万福寺往事 母女俩说着话,手上做着毛毡娃娃,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弘昭是在日落之后才回来的,说是已经和赤那他们吃过了,安然见他一身疲态,想来是玩的累了,便催着他回了自己的帐子。 嘎鲁玳扎了一天的毛毡,晚上光线昏暗,安然便也让她早早就回去睡了,胤禛那边派了人来说今晚不回来吃,蒙古王爷们办了篝火晚宴,还问她要不要去玩。 安然婉拒,她也不是那么喜欢凑热闹,这里不是皇室宗亲就是蒙古贵族,一块石子扔下去估计就小命不保,她可不想平白生出事端来。 第153章 既然是篝火晚宴,那应该会比较晚的回来,安然叫春和拿了盏琉璃灯来,坐在榻上看话本,却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主子?主子?” 春和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安然迷迷糊糊睁开眼,问:“是爷回来了吗?” “还没有呢,主子,您要是困,就去床上睡吧,天儿也不早了。” 安然点点头,又听春和随口嘀咕道:“主子最近似乎有些嗜睡呢。” 是啊是啊,安然打了个哈欠,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但她现在的脑子里已经被瞌睡虫占满了,先没有精力再去想其他的事情,混混沌沌往床上一歪就睡了过去。 而这边,胤禛正一身酒气地往回赶呢,这些个蒙古王爷,最爱喝酒,还爱喝烈酒,还喜欢劝酒,所谓的篝火晚宴,在那些蒙古王爷看来,那就是喝酒喝酒喝酒,还好胤禛早做准备,为了不醉酒以致当众露出丑态,他提前吃了解酒药,所以虽一身酒味,但也只是微醺的状态。 他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这个时间,安然应该已经睡下了,四周的围帐都静悄悄的,老大,老三他们还没回来,正和那些王爷拼酒呢,只有各家的侍卫在周边巡逻,门口守着丫鬟太监。 从老三的围帐转过来,胤禛脚下一顿,看向等在这里的人,淡声问:“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钮祜禄氏盈盈一拜,今晚的她也是一身蒙古袍子,编着彩色的辫子,语气轻柔至极:“妾身见王爷一直没有回来,心里担心不已,只是主帐那边早就熄了灯,妾身怕扰了舒福晋休息,也不敢多打扰,因此只能在这里等待王爷平安归来,如今见到王爷,妾身总算心安了。” 胤禛点头,语气没有一点儿起伏:“如今你也见了,我没什么事,那就回去睡吧。” 他绕过钮祜禄氏,抬脚欲走。 “王爷。”钮祜禄氏下意识拉住他的胳膊,见他不悦皱眉,吓得又松开,但她依旧没有放弃,柔柔道:“王爷可还记得五年前在扬州万福寺发生的那件事?” 五年前,扬州万福寺? 胤禛想了起来,三十八年的时候,他被皇阿玛派去扬州办差,偶然一次暴雨,没办法赶路,便就近找了家寺庙借住,那家寺庙的名字就叫万福寺,万福寺不大,刚去借住时住持师父就说,寺里还有一位官员带着自家的女眷入住,叫他们千万莫要惊扰到这一大家。 胤禛哪会去打扰人家女眷啊,他自进了僧舍就再没出过屋子,谁曾想半夜时分,一道惊雷自天空劈下,把其中一间庙舍劈走水了,一时间,所有人都出来救火,大家忙成一团。 他看了眼钮祜禄氏,实在没什么印象,便问:“你便是那天也在万福寺借住的那家人?” 钮祜禄氏赶紧点头,崇拜地看向胤禛:“王爷记性真好。” 胤禛无语,他还没到七老八十,这说的也不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他当然记得。 钮祜禄氏红了脸,羞涩道:“那年万福寺走水,妾身吓坏了,还好有王爷带着众护卫奔走灭火,这才保得妾身一命,自那年起,妾身对王爷,便一直念念。。。。” “等等。”胤禛抬手阻止了她要说的话,解释道:“当年那场大火,我虽带着侍卫去救火,但我的侍卫也才五六个人,真正出力的,还是万福寺的僧人们,你要感谢,也该感谢他们。” 钮祜禄氏脸上的笑一僵,找补道:“是,妾身也感激他们,故而之后便给万福寺添了一笔香油钱,只不过万福寺毕竟是他们自己的寺庙,出力灭火是应该的,但王爷和那寺庙毫无关系,却能冒着生命危险去救火,妾身当时看着王爷的背影,只觉高大伟岸,定是这世间最值得托付的夫君。” 说到这里,她声音渐小,红着脸害羞地低下头,露出雪白修长的脖颈来:“妾身自那时起就对王爷心生仰慕,好在妾身与王爷竟如此有缘,如今伴君在侧,妾身死而无憾。” 刚开始进府不是不能说,只是一来这是少女多年心事,二来她也没想立刻挑明,但这段时间,她也是看出来了,后院之中,舒福晋的宠在后院中一骑绝尘,其他人分的零星几点,甚至还分不到。 这怎么行? 胤禛看了她一眼,心说上辈子倒也没觉得钮祜禄氏如此口齿伶俐啊,没想到这辈子竟也走了条与众不同的路线,但他现在没什么精力在这和她耗,这大晚上的不回去睡觉,在这里回忆往昔,简直是闲的。 于是他便道:“天色也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在这赏一会儿月也行,草原上的月亮还是很美的,我就不陪你了,先回去睡了。” 他转身便走。 “王爷!王爷!” 钮祜禄氏赶紧去追,胤禛并没有半分停留,主帐门口郭必怀早就等着了,见他回来,直接就撩开了帘子,胤禛没有丝毫留恋地就进去了。 “王爷!” 钮祜禄氏还要喊,郭必怀脚步一迈将她拦住。 “嘘!!” 他食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指了指天色,悄声道:“这大晚上的,钮格格不睡觉,出来赏月啊?” 钮祜禄氏看了眼主帐,见胤禛丝毫没有出来的意思,抿了抿唇,道:“是妾身打扰舒福晋休息了,妾身明日再来给舒福晋请安。” “钮格格请等等。”郭必怀喊住她,嘴角带着标准的弧度:“钮格格有所不知,我家主子每日的行程向来安排的很紧,这几日怕也是没什么闲心和您聊天,待主子空出时间,若是想起钮格格了,自然会派人召您前来的。” 哪有说想来请安就来请安的?当这是逛菜市场吗?再说了,来请安,主子就一定要见吗?还不够膈应的,真是不知所谓。 第213章 百合绿豆粥 第二天,赶着胤禛还没出门,安然就把昨日固伦恪靖公主的话说了一遍。 胤禛想了想道:“最后结果如何,还是得看皇阿玛那边,喀尔喀部这几年因为恪靖整和了许多,也安宁许多,恪靖是个有勇有谋的女子,也懂得进退,若嘎鲁玳嫁过去,想必日子不算难过。 不过,她的亲生子年纪都比嘎鲁玳大了好几岁,额驸不是个省心的,那些庶子,她怕也是瞧不上,先看看吧,嘎鲁玳还没到年纪,你莫要过多担忧。” 安然点点头,她舍不得嘎鲁玳嫁去遥远的蒙古,但这事似乎是大势所趋,想到乾隆当年似乎就有女儿虽嫁给了蒙古部族,但常住京城,她一把抓住胤禛的胳膊,郑重道:“爷,你可得加油啊!” 努力当上皇帝,就能把嘎鲁玳接回来了。 “努力什么?”胤禛一头雾水,不知安然怎么忽然说这个。 安然笑了笑,并未答话,拿出昨日做的毛毡娃娃,转移话题道:“爷,你瞧我昨日和嘎鲁玳做的这些,好不好看?” 两人做了一堆的小动物,但因为羊毛没染色,故而都以白色为主。。 “好看,这是羊毛?”胤禛捏了个兔子在手里把玩。 安然点头:“是羊毛,昨日和嘎鲁玳闲着没事,就在这儿扎毛毡,这东西做出来很好看,就是有些费眼睛。” 胤禛笑道:“你向来有几分巧思。” “王爷!舒福晋!妾身炖了粥,特意送来给您们尝尝!” 外面忽然传来钮祜禄氏的声音,安然和胤禛对视一眼,齐齐走了出去。 门口,郭必怀正带着人拦着钮祜禄氏,他也着实没想到这位格格竟然脸皮这么厚,昨晚他都那么说了,今儿竟然还来,但这到底也是王爷的姬妾,也不好真的动手。 门口守着的春和劝道:“钮格格,我家主子正和王爷商量事情,您不若过一会儿再来吧。” “只是怎么了?”安然出来,见钮祜禄氏亲手端了个陶锅,正想着绕过几个小太监往里头冲呢。 安然给郭必怀使了个眼色,小太监们赶紧推开,让钮祜禄氏上前来,她笑问:“钮格格,你这是。。。。” 钮祜禄氏手里端着陶锅,给两人行了个不伦不类的蹲礼,眼睛却没看安然一眼,而是盯着胤禛,眼里仿佛盛着星光。 “王爷,这几日在草原,吃的都是肉食,昨晚上王爷还喝了那么多酒,妾身担心王爷肠胃不适,燥热上火,特意一大早起来给您炖了百合绿豆粥送来,妾身一番心意,还请王爷不要嫌弃。” 呦,这昨晚上还有事呢?安然看向胤禛。 胤禛下意识摸了摸鼻头,对钮祜禄氏道:“我早上已经用过膳了,现在不饿,你端回去自己吃吧。” 钮祜禄氏轻皱眉头,眼睛已经开始红了,语气里全是委屈:“妾身也是担心王爷的身体,王爷现下不饿,那放在小炉子上多熬一熬,中午也能喝上一碗的。” 她自始至终都端着陶锅,连个托盘都没有,安然已经看到她那泛红的手指了,这样在门口也不像样子,没地让人笑话,她便道:“端着这么大的陶锅,钮格格想必也累了,先到屋里来坐坐吧。” 第154章 “多谢舒福晋。”钮祜禄氏道了声谢,然后依旧目光炯炯的看着胤禛,脚步未动一下,仿佛一切都听胤禛的,胤禛让她进她就进,不让她进,她就不进。 安然看了她一眼,直接进屋去了。 钮祜禄氏眼巴巴的样子看的胤禛头皮发麻,只好道:“进来吧。” “多谢王爷!”钮祜禄氏顿时喜笑颜开,跟在胤禛后面进去了。 屋里,安然拿了本书在看,听见有人进来也未起身,胤禛知道她这是不耐烦应付,便对钮祜禄氏道:“东西放下,你就走吧。” 钮祜禄氏放下陶锅,“嘶”了一声,她身后的婢女芳绫赶紧道:“格格,您的手好红,是不是烫着了?” “没有没有。”钮祜禄氏看了一眼胤禛,将手往身后缩,否认道:“只是陶锅有点重,端的时间太久,有些累而已,王爷不必担心。” 胤禛不耐烦道:“既然知道这陶锅重,为何非得自己端?你这婢女是摆设不成?若是无用,那就早点送回内务府去,再重新学一遍规矩。” 芳绫吓得顿时跪了下来,求饶道:“是奴婢的错,请王爷恕罪。” “王爷,是妾身不对,您别怪她。”钮祜禄氏也吓了一跳,这刚相处不到两月的丫鬟就被送回内务府,不知道的还好,若是被人知道内情,那还有谁愿意真心伺候她? 她也跪了下来,手里扯着帕子,眼里都有了泪:“王爷,求您宽恕她吧,是妾身想为王爷做点事,这才亲自端了粥过来,您别怪她,要怪,就怪妾身,是妾身一心念着王爷,这才忘了手里的陶锅。” 坐在一旁看书的安然掀了掀眼皮,这扑面而来的琼瑶味是怎么回事? 胤禛感觉头疼,开始撵人:“行了,本王还有事要办,你先回你屋子里去吧。” “是。”钮祜禄氏行了一礼,依依不舍地带着芳绫退了出去,到了门边还留了一句:“王爷,粥还是要趁热吃呀~” 胤禛只当没听见。 见人走了,安然放下书,阴阳怪气道:“呦~王爷~粥要趁热喝呀~要不妾身叫人给您盛一碗吧~” “别闹。”胤禛捏了下她的鼻子,笑道:“这粥我可吃不下,叫人拿去倒了吧。” 总觉得喝一口这粥,他能噎好几天。 安然赶紧道:“别呀,倒了多浪费,爷既不吃,就拿去赏给郭必怀他们吧,我闻着味道还不错,想来钮格格于厨艺一道上,还挺拿手的,爷以后可有福了。” 胤禛赶紧叫来春和,吩咐道:“这粥你们分了吧,一人一小碗,只当去火了。” “奴婢多谢王爷赏。”春和可不嫌弃这是谁做的,她也是苦日子熬过来的,东西可都是好东西,若是倒了,确实浪费,倒不如进了她们的肚子。 她端着粥出来,见郭必怀给她使眼色,还问:“呦,这粥是。。。” 她的余光顺着郭必怀指的方向去看,就见转角处有一片裙角露了出来,心下有了数,高声道:“是主子爷赏给我们的粥,说是咱们一人喝上一碗,权当去去火了,要不然倒了也是可惜。” 躲在转角的钮祜禄氏身形晃了晃,柔弱地抚着胸口,声音都带着哭腔:“不,我不信,王爷不会这般对我的,一定是舒福晋,对,一定是她。。。” 第214章 身孕 圣驾在热河住了一个多月,蒙古各部半个月前已经离开,但考虑到夏日炎热,康熙一直住到八月底才回宫。 雍亲王府后院,马车一直行至倚梅苑门口才停下,胤禛先下了马车,然后小心地扶着安然下来,转头吩咐苏培盛道:“去,把府医喊来。” “嗻。” 府上原来那位因为年事渐高已经回家养老了,如今接手的这位,是他的儿子,还是叫谢大夫,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说话做事很稳重,就是比那位老府医看着更加谨慎。 今日王爷回府,这事一早就知道了,如今刚回来主子就找他过去,谢大夫心里一紧,背着自己的药箱就跟在苏培盛后面进了后院。 进了倚梅苑,安然坐在椅子上,胤禛站在旁边给她端茶倒水,殷勤的不得了,见谢大夫过来,赶紧让开了位置。 春和给安然的手腕上垫了条帕子,谢大夫手往上一搭,心里顿时安定下来,又确定了半天,这才笑道:“恭喜王爷,恭喜侧福晋,侧福晋脉象滑而有力,如滚珠之动,此乃喜脉,约有一月有余。” 胤禛大喜:“好好好,赏,倚梅苑每人赏两月月钱,府上每人皆赏一月月钱。” 安然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因着弘昭和嘎鲁玳连着生的,这几年她有意避孕,就是为了养身体,推算时间,应该是胤禛送她衣裳那晚,还好在热河时,他们晚上就只是纯睡觉。 胤禛又问:“这几日在路上奔波,对侧福晋的身体可有影响?” 谢大夫道:“没什么大的影响,胎儿脉象健壮有力,但侧福晋有些疲乏,想来是路上颠簸所致,还需要好好卧床休息几天,不需要大补,吃些清淡的就成。” 送走谢太医,安然坐在床上歇息,胤禛去了小厨房,亲自下厨做了一碗面端到床边,还要自己吹凉了喂给安然、 安然哭笑不得,想要接过碗,却被胤禛躲过去。 “这碗底烫着呢,你别拿。” “我这又不是第一胎,不用这般小心翼翼的。”安然无语。 胤禛道:“算下来,你有六七年未曾有孕了,身体的状态,和第一胎有什么区别?” 说到这个,胤禛想起安然刚开始怀弘昭时吐的厉害,顿时急了,忙问:“家里的咸菜,酸菜什么的可还有?没有,咱们抓紧时间腌一些,免得你到时候想吃了没有。” 安然道:“每年都有腌的,不过我现在不想吃咸菜了。” “那你想吃什么?” 一屋子的人眼巴巴看着安然,包括胤禛。 安然失笑,指了指胤禛手里的面道:“我现在就只想着吃你做的这碗面,行吗?” “行,怎么都行。”胤禛将面喂给她,嘱咐道:“慢点吃,锅里还有呢。” 听说额娘有孕,他们即将有弟弟妹妹了,不说嘎鲁玳,就连弘昭也高兴地在屋里转圈圈,嘀咕道:“若是额娘再生个弟弟就好了,能有人陪我玩儿,妹妹其实也不错,香香软软的,肯定长的特别漂亮。” 他喊来小顺子,问:“我以前的那些玩具,你帮我收在哪儿了” 小顺子笑道:“都给主子收在箱笼里呢,奴才这就给您找去。” “快快都拿来。” 好几个箱笼,里头全是弘昭的玩具,他翻翻这个,看看那个,突然又有些舍不得了,这些都是阿玛额娘给他的东西,送出去哪一样都舍不得呢。 “算了。”弘昭让人将这些箱笼又搬了回去,嘀咕道:“弟弟妹妹还没出生呢,要玩这些东西估计还要许久,再说了,也不一定喜欢这些,改日去街上逛逛吧,买些新的,许是更好些。” 嘎鲁玳倒是翻了一堆漂亮的首饰出来摆到安然面前,笑道:“这些都是给妹妹的。” 安然笑道:“你怎么知道是妹妹?若是弟弟呢?” “弟弟妹妹都好。”嘎鲁玳道:“只是我有很多衣裳首饰,还有娃娃,有的我一次也没穿过,但是现在都穿不上了,要是额娘生个妹妹,那些衣服就全给妹妹好了。” “嘎鲁玳一定是个特别好的姐姐。”安然摸了摸她的头。 梨香院内,碎裂的瓷器被一堆堆送了出去,瓜尔佳氏喘着气坐在椅子上,面色沉凝,入府十年,再如何蠢笨也知道自己不会如何受宠,可连个孩子都没有,这漫漫长夜,如同一汪死水,冷的让人心颤。 “书琴。”她低声唤道:“去将我的坐胎药送给楚氏,让她务必每日喝上一碗。” 不管有没有用,先喝着吧,楚氏想靠上她,那就只能听她的话。 她示意书琴附耳过来,低声嘱咐:“你告诉她。。。。” 圣驾回京第二日,胤禛就开始忙的脚不沾地,虽说在热河时康熙也批折子,但都是重要的,一堆不重要的都堆着,等康熙回来再处理,这不,堆了这么多天,甫一回来,别说他了,就连刚成婚的十四都被拉出来办差了。 十四虽依旧对胤禛冷脸,但在外人面前,并未表现的那般明显,但胤禛了解他的很,这小子估摸是憋着什么坏呢,但他现下没空管十四的弯弯绕,因为有一件棘手的事被他查了出来。 当时在王家村赶集时遇到的那个索相的外孙,伊尔根觉罗达春,此人是个纨绔子弟,向来好美色,胤禛见他拉着几个被卖的女子招摇过市,感觉查一查也不费什么事,便叫人暗中查了,谁曾想这一查就查了三个月,倒让他查出一件惊天大事来。 伊尔根觉罗达春名下有一处庄子,也是在京郊,庄子不大,也就两百亩,从外头看,就是个普通的富商建的小院,但内里,却是金碧辉煌,奢侈至极,里头养了许多容貌姣好的男人女人,甚至还有幼童。 第155章 伊尔根觉罗达春经常以办宴会的名义邀请朝中官员去玩儿,以此拿捏住他们的把柄,在朝中诸事上都掺上一脚,手伸的有多长,还得再仔细打探。 现在关键的,暗卫竟然查出太子爷也多次出入这庄子,经常一待就待大半天。 胤禛心里叹了口气,但眼神却逐渐坚定。 第215章 处理 暗卫回禀道:“主子,还有一事。” “说。” 暗卫:“奴才在查这个庄子时,无意中发现十四爷的人似乎也摸到了这个庄子上,只是那人似乎还没摸到窍门。” “十四。。。”胤禛沉吟,想必那天他也在集市上看到了达春了,他心生一计,吩咐暗卫:“将我们查到的消息送给十四的人,另外,露点行迹给他,让他觉得我们也查到了。” “是!” 又约莫等了十来天,胤禛见时机差不多了,便递了牌子进宫,但他并未去找康熙,而是去东宫找了太子。 他隐去了太子的信息,将达春庄子上其他相关的证据摆在太子面前,痛心疾首道:“二哥,弟弟知道自索相仙逝之后,你对他的后人便一直有所厚待,有些话说出来二哥可能不爱听,可弟弟还是要说。 这人啊,向来都是欲壑难填,给他三分颜面,他就能开出染坊来,二哥瞧瞧,你的厚待带来了什么,他竟然敢借着二哥的名义收拢威胁朝中官员,庄子上竟还养了幼童,简直是丧尽天良,罪大恶极!” 他不顾太子难看的脸色,继续说道:“弟弟知道,二哥你一向宽以待人,心地善良,这达春借着您的势做的这件事,你现下知道了,定不会叫他好过,你放心,这事除了我,应该再没人知道,弟弟也是无意间得知,所有的证据都在这里,今日弟弟从这出去,便不会再往外提起此事。” 太子的脸色这才好看几分,他翻了翻那些证据,确实没找到和他相关的,心下稍安,感激地看向胤禛道:“四弟,这事确实罪大恶极,是二哥御下不严,才闹出这般丧尽天良的事来,还好是四弟你查了出来,要是闹的人尽皆知,二哥可就无脸见人,唯有以死谢罪了。” 胤禛赶紧道:“二哥说的这是什么话,一个奴才做出来的混账事,死后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跟二哥又有什么关系,不过二哥还是听弟弟一句话,这事得尽快处理好,万一走漏了风声,被皇阿玛知道了,可就。。。” 他言尽于此,太子也十分明白康熙知道的下场,郑重点头道:“二哥会尽快将此事处理完的。” 太子说尽快,那真是下午就去了那个庄子,被达春点头哈腰地迎进去后,转身就一脚踢在了达春的心口,将达春踢的飞了出去。 “没用的东西!”太子冷声道:“不是让你不要在人前露脸吗?竟然这么快就被人查到头上来了,还好老四和孤相处的不错,没有将此事捅到皇阿玛面前,要不然,你的九族就跟着你一起下地狱吧!” 达春这才知道太子爷如此愤怒的原因,连忙“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是奴才的错,是奴才的错。” “行了,别废话了,这庄子是不能要了,庄子上的人,都卖了吧,孤以后也不会来了。”太子道。 达春有些为难,这一庄子上的男男女女,可是花了他不少银子呢,太子虽常来享受,可从没出一个子儿,甚至为了讨好太子,他把家里的好东西都拿了不少过来供太子花用,如今这么轻飘飘的一句把人卖了就了了? 不说这么多人能不能全都给卖了,就算能卖完,那也不是原来的价格了,他不是亏死? 他眼珠一转,想到几个月前从集市上无意拉来的几个女子,谄媚道:“是是是,都听太子爷的,明儿奴才就将这些人拉去全卖了,只是,太子爷,几个月前在集市上拉的女子,奴才刚刚才教养好,这若是直接拉去卖了,岂不可惜?今儿正好太子爷来了,要不就先看看?” 太子神色微动。 达春给自己的小厮使了个眼色,继续游说:“都是干干净净的女子,虽都年纪大些,但还未经过事,鲜嫩着呢。” 太子爷最近不就好这口吗?他将这些人买来,调教这么久,就是为了送给太子爷的。 那小厮很快就回来了,达春笑道:“二爷,人就在外面等着呢。” “让她们进来吧。”来都来了,太子也就松口了。 几个姑娘都穿的比较清凉,尤其打头的那一个,面容姣好,气质风流,媚眼如丝,走动间香风阵阵,弱柳扶风。 “妾身给这位爷请安~” 声音也宛若黄鹂。 “起来吧。”太子阅人无数,虽吃这套,但并不觉得有多新意。 “是。”女子摇摇晃晃起身,忽然脚下一软:“哎呀~” 直接就扑在了太子的怀里,手抓住了太子的腰带,微微挪了挪,娇声道:“这位爷,人家站不住呢~” 太子眼睛一眯,直接将她抱进了屋里,一直到宫门快要落钥才回宫。 东宫,太子妃寝殿,听闻太子急匆匆从宫外回来,太子妃眼里闪过厌恶,她这些年只得了雅莉奇一个女儿,好在也平平安安长这么大了,她心中虽有些遗憾,但也并不强求,尤其是隐隐约约知道太子在外头的勾当之后,心里更是厌恶恶心,这两年,即使太子来她这里,也都推给了其他人伺候。 至于她自己,碰都不想碰太子一下,她觉得脏。 “额娘,你怎么了?”雅莉奇是个十分乖巧的小姑娘,她和太子妃在这宫里相依为命多年,对太子妃的情绪能迅速感知到,她问:“额娘,是因为阿玛回来,您又不开心了是不是?唉,为什么阿玛要回来呢?要是他一直不回来就好了,这样,额娘就会一直开开心心的。” 小丫头这一番话语速很快,好在知道压低声音,外头的人听不见。 太子妃赶紧“嘘”了一声,将雅莉奇搂在怀里道:“乖,以后不管是在额娘面前,还是在外头,都不可以说这样的话,隔墙有耳,咱们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额娘就盼着你平安长大,别的也没什么指望了,而且,不管你的阿玛如何,他始终是你的阿玛,知道吗?” 雅莉奇点点头,像个小大人般抚摸着太子妃的后背,轻声道:“额娘,雅莉奇会好好长大,日后找个厉害的额驸,阿玛就不敢再欺负你啦,额娘,你不要不开心好不好?” “好。”太子妃将雅莉奇搂的更紧了些,不让她看见自己脸上的泪水,强笑道:“额娘会一直开开心心的。” 第216章 胤禛晕倒 十四一直派人盯着胤禛,知道他进宫后还有些兴奋,谁知胤禛直接去了东宫,气得他在屋里直转圈圈,骂道:“老四这个蠢货,太子这几年和皇阿玛的关系越来越僵硬,正是该拉他下马的时候,谁知道好不容易找到这个把柄,老四竟还想着给太子擦屁股,真是没脑子,这要是给老八知道。。。。” 他心念一转,想到了一个主意。 没几天,老八也收到了消息,宫里出来的皇阿哥,个个都是人精,知道此事牵连甚广,老八也不乐意接手,便又将事情传了出去,这一传二,二传三,有消息渠道的皇子们基本都收到了消息,但都默契地暗下不表。 而最后揭开此事帷幕的,竟然是和太子一直亲近的老三。 老三收到消息时,着实是震惊了许久,他自诩风流才子,后院红颜不少,但都是正经来路,也都是清白人家,他没想到阅人无数的太子竟然玩的这么花,他不怕脏吗? 不过这件事,倒是不能和皇阿玛直接说,而且他也派人去查了,那处庄子现在空无一人,想来是太子已经处理好了,若是皇阿玛查证,想来也找不到太多的证据,倒不如,他去提醒提醒太子,白得一个人情。 想到此处,老三再也坐不住,直接递了牌子进宫,寻到了太子处。 “你说什么?”太子简直不敢置信:“你什么时候收到的消息?” 老三赶紧表忠心:“弟弟刚收到消息,就进宫来告诉二哥您了,一路上都不敢歇着。” 太子眉头紧锁,问:“你说你是在宴会上得的消息?” 老三严肃点头:“是啊二哥,弟弟在宴会上听到别人讨论,才知道这个事的,而且弟弟感觉这件事,知道的应该不止宴会上那些人。” 太子闭了闭眼,咬牙切齿:“当初老四不是说,就他一人得了消息吗?怎么会弄得人尽皆知?” 老四?这里头还有老四的事? 老三的嘴一向快过脑子,说话也毒,随口就道:“二哥您还不知道,老四向来是个内里藏奸的性子,俗话说,会咬人的狗不叫,说不定他早就看不惯二哥您了,这才将事情搞的人尽皆知,到时候传入皇阿玛耳中,二哥您可得吃一番苦头。” “主子,乾清宫传来消息,说是雍郡王面见万岁爷不久,乾清宫里便传来打砸的声音,万岁爷似乎十分生气。”外头有人禀报道。 第156章 老三还继续挑拨呢:“看吧看吧,估计老四去给皇阿玛送消息了。” 太子一瞬间站了起来。他本就心虚,如今被老三这么一挑拨,更加气急败坏,一瞬间怒从心头起,推开老三就往乾清宫而去。 他到的时候,康熙正和胤禛在门口说话,也不知说了什么,康熙拍了拍胤禛的肩膀,眼里带着赞赏,一副信任至极的样子,太子心下一沉,果然,兄弟们都大了,都想着要在皇阿玛跟前露脸,想着将他拉下来,自己坐上他的位置了! 就连一向老实的老四也不例外! 太子疾步走上去,也不管康熙和胤禛说了什么,扬声道:“皇阿玛,你别听老四挑拨,他向来是个面慈心恶的人,惯会挑拨离间,用些莫须有的罪名加在儿子身上,简直其心可诛!” 胤禛听了这话,不由一愣,上前一步道:“二哥,你说。。。” “别叫孤二哥!”太子一脚就踹了上去,直接踢在胤禛心口,胤禛毫无防备,被踢得后退几步,却不想后面是台阶,脚下一滑,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老四!”康熙叫了一声,赶紧去查看躺在地上不动弹的胤禛,见他眼睛紧闭,显然是没了意识,赶紧唤来梁九功道:“快,宣太医!” 他扶着胤禛趴到了苏培盛的背上:“走,先把你家主子背到乾清宫躺着。” “嗻!” 康熙经过太子身边时,脸色骤冷,却没说一句话,背着手进了乾清宫。 太医很快就来了,先给胤禛把了把脉,然后拿出银针在胤禛头上扎了扎,就听原本毫无意识的胤禛长呼一口气,缓缓转醒。 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明黄的帐子,胤禛有些恍惚,感觉自己似乎还是那个孤身一人待在养心殿的帝王,直到康熙关怀的询问声传进耳里,他这才回神,赶紧就要坐起来下床,嘴里还道:“儿子这样,不合规矩。” “都这时候了,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康熙赶紧将他按下,问太医道:“老四如何?” 太医道:“回禀万岁爷,雍郡王后脑收到撞击,故而晕厥,但好在并不严重,只是最近不能操劳,这几日会有些许晕眩,奴才开一剂方子,一日三顿吃着,吃上一个疗程足矣,之后就好好休养,约莫半个月就能好了。” “去开方子。”康熙摆手。 胤禛躺在床上,面上带着不安,斟酌半天,还是开口道:“二哥许是误会了儿子什么,这才如此愤怒,待儿子病好,必定上门道歉,解开误会。。。” 康熙打断他:“你不必替他找补,受伤的是你,该道歉的是他,太子这几年性子越发古怪暴躁,如今竟还敢对兄弟拳打脚踢了,简直是不可理喻。” 他越说越生气,越说越激动,胤禛赶紧道:“皇阿玛息怒,许是有什么误会。。。” “那就让他滚进来,朕倒要看看是什么误会,竟让他如此对待他的亲兄弟!”康熙道:“梁九功,叫太子进来!” 太子已经恢复了理智,但他还是认为是胤禛在给康熙告他的状,进来后也是冷着一张脸,倒和康熙像了五成,他声音冷硬道:“儿子见过皇阿玛!” “混账东西!” 康熙见他这样就生气,将手边的杯子直接就砸了过去,虽没砸中,但扬了太子一脸茶水,杯子在地上碎裂的声音格外刺耳,太子瞬间就跪了下来。 胤禛也赶紧下床,跪在地上道:“皇阿玛息怒!” “呵!不用你假好心。”太子冷笑:“若不是你告状,暗中挑拨,皇阿玛又如何会这般生气?” “告状?”康熙眯眼,沉声问:“你若是没做错事,老四又如何会告你的状?” 太子撇嘴:“不过是在庄子上买了几个女人养着,花了几个银子而已,又值当什么?” 庄子上的人都已经搬走了,尾巴他也扫干净了,哪怕胤禛手里还有证据,只要他咬死只是好美色,就算别人知道又如何,不过是私德有亏而已,皇阿玛也查证不了。 第217章 孕事 好啊,这里头还真有事! 康熙心中大怒,看向胤禛道:“老四,你来说,太子说的可是实话?” “这。。。。”胤禛为难地看向太子。 太子哼道:“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 这可是你让我说的,胤禛心里哼了一声,垂手道:“儿子在京郊王家村有一个庄子,今年四月去庄子上住了几天,赶了一次集会,谁曾想遇到伊尔根觉罗家的幼子买了一串女人回去,儿子觉得奇怪,便让人去查了查。。。。” 他将所有的事从头到尾捋了一遍,细细讲给康熙听,这事他本也是偶然遇见,也不是他给太子挖的坑,所以一路讲过来,并未有什么漏洞,胤禛看了眼太子道: “儿子查到这些事情后,直接去找了二哥,二哥向仁慈,想必是底下有人蒙蔽了他,这才让伊尔根觉罗达春如此横行霸道,所以儿子特意去提醒了二哥,让他早点将此事了结,之后儿子就再也没有关注此事了,只不知二哥今日为何如此生气,又说什么告状不告状的话。。。” “你今日过来,难道不是告状吗?”太子心里一咯噔,下意识看向康熙,就见康熙已经面沉如水,眼神凌厉地看向他,他心里一紧,心知是自己太过心虚,从而主动露出马脚。他心下一转,赶紧找补道: “皇阿玛,儿子知错,儿子也是受人挑拨,这才以为老四是来告状的。。。。” “哦?”康熙怒极反笑,问道:“这件事,在老四调查中,也不过是你受人蒙蔽,与你毫无半点关系,那今日为何又如此羞恼愤怒?” 太子道:“儿子是怕皇阿玛迁怒伊尔根觉罗家,到底是索相的后代血脉,虽是外家,但索相已经去了,儿子就想多护着一点。。。” 康熙哼了一声:“呵,你倒是和那老匹夫感情极深。。。” 这儿子是他从小拉扯到大的,毫不见外地说,他一撅屁股康熙就知道他拉的什么屎,知道这里头必定有太子的事,他深吸一口气道:“梁九功,准备轿辇,先将老四送回府去。” 接下来的话,老四不宜在场。 “儿子告退。”胤禛很有眼色的告辞了。 雍郡王进宫一趟,竟然是坐着御辇回府的! 此事一出,四处哗然,都纷纷开始打听消息,难道京城这天,是真的要变了吗? 但打探来打探去,却没有打探出任何消息,因为康熙下旨封了消息,乾清宫的人,哪里敢放出一点风声? 故而只能暗暗猜测,有人悄咪咪给雍郡王府递了拜帖,却被回绝,只说雍郡王近日身体不适,在家休养,恕不接客。 这一番就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倚梅苑内,胤禛歪在榻上正和安然下棋,如今已经九月初,安然有孕两个月了,肚子还没什么变化,但是身形丰腴了一圈,原本尖尖的下巴已经有了些圆润的弧度,看上去十分富态。 安然怀这一胎,状态还不错,能吃能喝能睡,就是经常饿,不是嘴馋,就真是饿,一饿起来,肚子就咕咕叫个不停。 胤禛见她心不在焉地下棋,手边的糕点已经吃了大半,不由劝道:“马上到饭点了,要不就先别吃了吧。” 安然吃东西的动作顿住,看着胤禛,眼底忽然涌现出泪水,哭道:“爷是不是嫌弃我吃的太多了?” 是的,虽然状态很好,但就是变的特别容易哭,尤其针对胤禛,时不时就会因为胤禛的一两句话而落泪,严重些就会痛哭流涕,一时半会儿都停不下来的那种。 “没有,我怎么会嫌弃你?你想吃就吃呗,上午你不是说想吃万福楼的烤鸭吗?爷下午就让人买去,回头晚上就能吃着了。”胤禛驾轻就熟,将安然揽进怀里哄。 然后转移话题道:“除了烤鸭,还想吃什么?” 安然哭声渐停,想了想道:“想吃羊肉汤。” 胤禛立刻就知道她说的是哪家,便道:“好,那爷在让人买几碗羊肉汤回来,只是前几日经过那处摊子时,那对老夫妻并不在,是他们儿子接手了摊位,可能味道会稍有不同。” “那对老夫妻怎么了吗?”安然想到什么,又开始要掉眼泪了。 “没有没有。”胤禛赶紧道:“没什么,他们在家看孙子呢,他儿子三年前成的亲,儿媳去年给他家生了个大胖儿子,老两口爱的不行,所以留在家里带孙子呢。” “真的?”安然还有些不太相信,怕胤禛是为了照顾她的情绪特意说了谎。 “真的。”胤禛点头:“待你满三个月了,我带你去转转如何?” “好。”安然这才破涕为笑。 胤禛心里松了口气。 安然摸了摸肚子道:“什么时间吃午膳啊?我饿了。” 胤禛再也不敢说让她等会儿再吃的话,但这会子午膳估计还没开始做,他想了想,道:“许久没做饭了,要不我做碗面条给你尝尝,正好看看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第157章 安然欣然点头。 因着安然总是会饿,小厨房特意早早抻了面条放着,胤禛进去后,没过一会儿,就端了碗鸡汤面来。 “好香。”安然笑道。 一碗鸡汤面吃完,安然这才满足,像只犯困的小猫似的歪在榻上,眼睛已经开始迷糊了,胤禛也没有打扰她,自己拿了本书看,待她彻底睡熟了,就将她抱到床上去,仔细盖好被子,悄声出了屋子。 虽说皇阿玛要他在家休养,太医也说不能操劳,但太子那事是他一手促成,摔下楼梯也是他算计好的,其实并没有摔的有多严重,他拿准了太医向来无事也要病三分的性子,所以也不怕露馅。 故而虽在家休养,他没有公务,但他自己也还有一连串的事情做,比如如今在江南定居的谢六娘一家,前两天通过暗线传了信来,说是最新研究的大船已经入水,问他接下来是否要远洋,测试一下军火的实力。 大船,大船,能远洋且装备军火的大船,饶是再淡定的胤禛,也不由有些激动,只可惜军火的量太少太少,还不足矣配备每一艘船,但可以伪装成商船,先去西方捞上一笔,想来日后他登基之后,国库应该不至于再穷的能跑耗子了。 第218章 楚氏求见 胤禛在前院一直忙到半下午,刚要收笔,就见苏培盛进来道:“主子,楚格格前来求见。” “谁?”胤禛还没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苏培盛道:“楚格格,青玉阁的楚格格,说是有要事禀报主子。” 要事? 胤禛皱眉道:“那就让她。。。算了,我出去见她。” 书房重地,闲人免进。 楚氏带着丫鬟芳晴正等在门口呢,见胤禛出来,眼睛一亮,盈盈一拜,娇声道:“妾身给王爷请安。” “寻本王何事?”胤禛问。 楚氏道:“王爷,请您解了钮祜禄姐姐的禁足吧,再这样下去,钮祜禄姐姐会被饿死的!” 钮祜禄氏?胤禛皱眉,在热河那段时间,钮祜禄氏一直跟狗皮膏药似的缠着他,后来胤禛觉得烦了,就禁了她的足,回来之后倒是忘了,便一直也没有解禁。 但虽说禁足,他可没有下令不给吃喝,怎么会饿死? 楚氏看出胤禛的疑惑,赶紧道:“王爷有所不知,自钮祜禄姐姐从热河回来,就一直郁郁寡欢,吃不下睡不好,整个人瘦了两圈,妾身去寻耿姐姐时无意瞧见,吓了一跳,仔细问询后才知,原来钮祜禄姐姐是觉得自己犯了大错,惹了王爷不高兴,这才想着借绝食惩罚自己。” 说起这个,她的脸上满是悲悯,说话声都带了哽咽:“王爷,恕妾身蠢笨,妾身并不止钮祜禄姐姐犯了何错,但妾身着实不忍心她这般折磨自己,好好的一个人,如今竟瘦骨嶙峋,妾身见了,实在难受,王爷,求您解了钮祜禄姐姐的禁吧!” 楚氏直接跪到了地上,哭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像是真心为钮祜禄氏的现状感到难过。 胤禛是真忘了这事,本就没有什么大错,如今楚氏提醒了他,便顺水推舟道:“本王知道了,从明天起,钮祜禄氏解禁。” 诶?自己的话这么有用吗? 楚氏眼睛一亮,扬起雪白的小脸,破涕而笑,晶莹的泪珠还挂在脸上,在天真的笑容下,也显得明媚了几分。 胤禛算着时间,马上要到晚膳时间了,烤鸭和羊肉汤应该买回来了,若是他不陪着吃,想来然儿又要哭一场,想到这里,他抬脚便往后院走。 楚氏赶紧跟上,心里雀跃不已,王爷这是要去她屋里了?自进府,她的日子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却没想到这求情还能将王爷求到屋里,简直意料之外。 看来,瓜尔佳氏的话也不是没有点道理的嘛。 想到瓜尔佳氏提点她的话,楚氏扬起一抹孩子气的笑,也不再拘谨地跟在胤禛身后,而是东跳跳,西蹦蹦,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一般。 “王爷王爷,您瞧这朵花好不好看?” “王爷快看,这儿有一对蝴蝶!” “王爷。。。。” “闭嘴。”胤禛从未见过如此聒噪之人,他处理了几个时辰的公务,本就有些头疼,只想回到倚梅苑安安静静地待一会,谁曾想这一路上还没个安生。 他不耐烦道:“你若无事,就回你的院子里去,老跟着本王干什么?” “啊?”楚氏被骂的一愣,顶着胤禛的冷脸,扯起他的袖子撒娇:“王爷~你不是要去妾身的院子吗~怎么还不许妾身跟着了。。。” 胤禛疑惑问:“本王什么时候说要去你的院子了?” 他将袖子从楚氏手里拽出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道:“本王看你头脑不是很清醒,下次在这般没有规矩随意吵闹,就回你的院子里不许再出来。” 楚氏心一跳,赶紧道:“王爷别生气,是妾身的错,求您别罚妾身禁足。” “下不为例。”胤禛转身就走。 楚氏见他走远,郁闷地跺了跺脚,也没了那般天真模样,嘀咕道:“这法子行不通呀。” 瓜尔佳氏说,如今这后院里,多的是大家闺秀,个个规规矩矩,若她能性子活泼天真些,想必会让人眼前一亮,继而让王爷的目光投注在她的身上,可今日一试,王爷想必不吃这一套。 唉,之后又该如何呢?都拿了瓜尔佳氏那么多好东西了,又都用了,还都还不了,这会儿若说争不到宠,岂不是要挨骂? 挨骂倒不是要紧事,若是惹怒瓜尔佳氏,以后没了她给的好东西,那她的庄哥哥。。。。 不行不行,这宠她一定要争,必须要争! 楚氏眼神逐渐坚定起来,转身往自己的青玉阁而去。 而她身后的假山处,阮氏从里面走了出来,见楚氏已经走远,冷嘲道:“什么可爱天真,装一时可以,难道能装一世吗?当真可笑。” 但她跟着就叹了口气,虽然笑话楚氏,但自己何尝不是个笑话呢?这后院的日子,没有恩宠,没有孩子,就在这么个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待着,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倚梅苑内,安然吃上了烤鸭,又将羊肉汤喝了个干净,胤禛觉得她实在吃的有点多,但若自己提出来,想必又要大哭一场,于是试探性道:“要不,再请周嬷嬷进府照顾你一段时间?” 周嬷嬷年事渐高,她的儿子便请示了胤禛,想将自家老娘接回家养老,当时嘎鲁玳都五岁了,安然便没有挽留,送了周嬷嬷好多礼物让她出了府。 “周嬷嬷年纪大了,不能操劳。”安然摇头道:“春和跟了我这么多年,我这又不是第一胎,她有经验着呢,也不用专门再寻嬷嬷了。” “好。”胤禛只能应下,只是待安然睡下之后特意叫了春和郭必怀几人,叮嘱道:“虽说是两个人的身子,但我总觉得你们主子吃的太多了,最近倚梅苑里可有什么异常?” 他怕是有人给安然下了开胃的药。 郭必怀和春和对视一眼,低声回禀道:“今儿下午谢大夫来请平安脉,倒是说了一件事,只是这事事关重大,主子月份尚小,还不能完全确定,故而并未和主子提起,而是叮嘱奴才们小心伺候着。” “可是腹中孩子有什么事?”胤禛心里一紧。 郭必怀凑近胤禛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什么!?” 第219章 上书房读书 胤禛惊讶地又问了一遍:“你说,是双胎?” 郭必怀点头道:“谢大夫是这么说的,只是月份还小,还有些摸不准,要到满三个月的时候再看看。” 胤禛想了想,道:“这事尚未确定,先别让你家主子知道,免得空欢喜一场,再影响心情。” “嗻。” 这也是谢大夫考虑到的,因此在安然面前,只说胎儿一切都好,安心养胎就是,回头给伺候的人露了口风,叫小心伺候着,身边不能离了人。 他给安然诊脉完后又被主院请了去,待到前院时胤禛已经不在了,故而胤禛没收到消息。 太子那件事,虽然有不少人隐晦的知道一些,但知道的并不算详细,康熙虽气愤他如此不堪,但为了皇室颜面,还是将暗中调查的人挡了回去,还替太子扫了尾。 伊尔根觉罗氏自达春父亲去后,家里也没什么能人,连找个借口贬官都找不到人选,康熙一怒之下,将达春关进了大理寺,这辈子就别想出来了。 至于被太子藏起来的那些人,康熙也都找了出来,使了些银子,将她们撤了奴籍后全部遣散,而这其中,倒有一人留了下来,便是从菜市场拉回来的那个被太子宠幸的女人,也是和安然她们起冲突的那个女人,名叫周木槿。 “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你就这么确定是你的?”康熙怒极,一脚踹在太子身上,骂道:“蠢货,皇室血脉岂可混淆?你身为一国太子,做出这般荒唐事也就罢了,还想将不知从哪儿来的野女人坏的野种留下来,若叫人知道了,简直就是整个皇室的笑话!” 第158章 太子也很无奈,没想到就那一次,那女人就怀上了,但他如今子嗣不多,儿子更少,皇阿玛在他这个年纪,十四都已经出生了,而他的儿子却是凤毛麟角,故而王木槿腹中的孩子,他舍不得。 “皇阿玛,儿子深知罪孽深重,但稚子无辜,儿子膝下凉薄,每一个孩子都是珍贵的,虽则他的母亲出身卑贱,但他到底也是皇室血脉,且那女人跟了儿子时,是干净的身子,达春没那胆子再让她去接别人的。” “行了!”康熙听着都觉得恶心,摆手道:“那女人来历不明,不能进宫,你在外头给她找个院子待产,孩子生下来就抱进宫里来,那女人你就别再见了。” “是!”太子本就不在意周木槿如何,听闻孩子被留下了,大喜:“多谢皇阿玛。” “滚吧。”康熙都不想再看他一眼,挥手让他滚了,然后颓然地坐在龙椅上,半晌,感叹道:“梁九功,朕在教育太子上,是不是很失败?” 梁九功缩着脑袋不敢答话,他也知道,康熙只是想要个倾诉对象,并不需要有人答话。 康熙道:“他母亲难产去世时,朕从奶嬷嬷手里接过小小的一个他,当时朕就想啊,这么个小小的人儿,要怎样才能养大呢?朕把他自小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吃喝穿用,哪样不是和朕一样? 若朕得了什么好东西,便是朕用不上也得送到他那儿去,他也快三十岁的人了,什么女人没见过,于女事上,朕何曾说过他一句,他那后院里,环肥燕瘦,莺莺燕燕数不胜数,还是朕给他找了个好媳妇,这才镇住那些魑魅魍魉,不叫他后院污浊不堪。 谁曾想他还不满足,竟还在外面找野食,女人也就罢了,那男子他也!” 康熙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显然越说越生气,喘着气道:“梁九功,将遣散的那些人全都撵出京城去,永远不得入京!” 他知道他这是迁怒,可老二毕竟是他的儿子,从小放在手心里养大的,为了老二的太子之位稳固,他连惩罚都不能明目张胆,那就只能在那些人手上出口恶气了。 “另外,经常去那庄子上的官员,通通寻了借口贬去外地,别叫他们再出现在朕的面前,伊尔根觉罗达春,绞杀。” 都是这些人带坏了太子! 他又坐回了龙椅上,冷静了一会儿后,帝王的思绪重新占领高地,想到木兰围场时弘晳的表现,看上去也是个不堪大用的,他的叔伯们在他这个年纪,早就稳重懂事了,偏他还一副目中无人又高傲自大的模样,这样的子孙后代,真的是大清的未来吗? 他沉吟许久,还是开口道:“梁九功,拟旨,宣已经成婚的皇子阿哥们,只要子嗣满三周岁的,全都送进宫里到上书房读书,每月月底两日休沐,其余时间全都住在宫里。” “嗻。”梁九功应下,又提了一句:“是满三岁的小阿哥们,还是格格们也。。。。” 康熙想了想道:“十岁以下的格格们送进来。” 十岁上的格格们,再有几年就要抚蒙,还是在家里陪陪父母吧。 “嗻。” 这事一出,皇子府都炸了,如今各家的孩子都不富裕,生的多,但死的也多啊,尤其是男丁,那是一个巴掌就能数得过来的,好不容易养大了,皇阿玛倒好,一道圣旨全接进宫里去了,这不是要他们的命吗? 老大在家揽着弘昱和他的几个亲姐姐就哭啊,边哭边道:“是阿玛对不起你们额娘,叫你们这么大了,还要离家,呜呜呜呜。。。。” 他的大女儿二女儿倒是过了十岁了,不在名单之内,但弘昱和小女儿还是要进宫的,大女儿劝道:“阿玛放宽心,弟弟妹妹他们每月月底就能回来住上两天,再说了,在宫里,有祖母在,谁敢欺负他们两个?他们进宫不会受委屈的。” “阿玛知道,阿玛就是舍不得。”老大道,弘昱是他亲手养大的,每天起来都要看看他好不好,进的香不香,这乍然离了身边,可真是将他的心给掏走了,可圣命难为,直郡王再不舍,还是将几个孩子收拾齐整送进了宫。 一路上还碰到了几个兄弟,同样带着孩子呢,个个脸上都充满了老父亲的担忧,老大忽然气就顺了,排在前头有排在前头的好处,起码孩子年纪在这,若是打起架来,继承了他的体格的弘昱可不见的会吃亏。 不吃亏就行,不吃亏就相当于赚到了。 第220章 长乐居 小阿哥们住的是阿哥所,小格格们住的是是专门收拾出来的宫室,康熙专门取了名字,叫做长乐居,胤禛他们带着孩子们将行李放到各自住处后,便带他们去见了各自额娘。 永和宫,德妃已经在等着了,见几个孩子像模像样的请安,她笑的很是慈祥,让他们都起来后,招手道:“弘晖,快过来,叫祖母瞧瞧。” 弘晖赶紧上前道:“祖母最近身体可好?” “好,好着呢。”德妃笑着拍了拍他的手,问:“前段时间你去了热河,感觉怎么样?好玩儿吗?” “好玩。”弘晖虽没有参与什么比赛,但也叫人牵着小马在草原上溜了溜,广阔的草原天地辽阔,即使只是自己玩,也不由觉得心胸开阔,心旷神怡。 德妃道:“好玩就好,看你脸色还不错,想来身体也能适应,祖母也就能放心了。” 她又看向胤禛,责怪道:“其他孩子也就罢了,身体都是健壮的,带去倒也没什么,弘晖这孩子自小身体就弱,太医都说只能养着,骑马射箭那是万万不能的,偏你性子倔,非要把弘晖带去那老远的地方,不说那些蒙古来的小子手上没轻没重的,就说这一路上,你也不怕弘晖身子受不了?” “本宫可告诉你,弘晖是本宫的嫡孙,若是他真出了什么事,本宫绝不饶你。”她瞪向胤禛。 弘晖有些尴尬,赶紧替胤禛说话:“祖母,阿玛带孙儿去承德,是问过孙儿意见的,是孙儿自己想去的,不是阿玛逼着的,祖母别责怪阿玛。” 德妃拍了拍他的手,安抚道:“好好好,祖母不说你阿玛了,你啊,这般仁爱的性子,日后被人欺负可怎么好?” 弘晖笑道:“不会的祖母,大哥和三弟会护着孙儿的。” 德妃似乎这才想起她还有另外几个孙儿,看向弘昐,见他已经没了刚出生时早产的羸弱,夸道:“李氏倒是个会养孩子的,瞧弘昐这孩子长的多好,听说你和那些蒙古小子们熟的很,经常一起骑马射箭,可见身体是真的大好了。” 弘昐道:“孙儿也只是顺带,最多玩个半天就要好好歇一歇了,真正和蒙古小王爷们经常骑马射箭的,是三弟。” “哦~弘昭啊。”德妃看向弘昭,眼里的笑收了几分,但胤禛还看着,便也夸了几句:“弘昭自小就长的壮实,于骑马射箭上,定然天赋异禀,但在读书之道上,也不要懈怠了,你看你二哥,听说一直挑灯夜读,弘昭你可要好好学学。” “是,孙儿知道。”弘昭一脸受教的表情。 胤禛不想让德妃在这里唠叨,便道:“额娘,这几个孩子进宫,日后都是在宫里住的,见面的机会多的很,如今天儿也不早了,就先让他们回去歇着吧,也好和他们那些堂兄弟堂姊妹好好熟悉熟悉。” 说到这个,德妃终于想起了一边的嘎鲁玳,笑道:“听说嘎鲁玳在热河时大出风头,被封了县主?” 大出风头这个词,胤禛十分不喜欢:“嘎鲁玳性子像安氏,从来都是安安稳稳,不争不抢,被封了县主,也是适逢其会,这孩子心善,怕她的堂哥弘皙出事,这才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了弘皙,皇阿玛一高兴,便封了她做县主。” 德妃微微点头,笑道:“原来是这样,安氏的性子,本宫是了解的,嘎鲁玳若真像她额娘那般,倒也不错,这女子啊,就该温和娴静,端庄稳重,那些骑马啊,射箭啊,都是爷儿们的活计,以后嘎鲁玳了可千万不能再这般了,听说还学了鞭子,把科尔沁的小王爷打了,你说这像不像话。。。。” “额娘。”胤禛神色严肃地打断她的话:“额娘消息倒是灵通,不过嘎鲁玳在热河时,可是被皇阿玛夸有满洲姑奶奶英姿飒爽的作风的,想必额娘也很同意这个评价,对吗?” 德妃脸上的笑一僵,话锋一转:“是,皇上圣言。” 胤禛不管她再说什么,起身道:“那儿子就先带他们回去了,改日再带他们过来给额娘请安。” “去吧。”德妃收了笑,淡淡应了一声。 胤禛带了几个孩子出了永和宫,先是将嘎鲁玳送回了长乐居,家里唯一的女孩子,如今住到了这陌生的地方,虽然带了夏荷和石榴,但老父亲依旧充满担忧,不由就有些唠叨: “你祖母若是召你过去说话,别自己一个人过去,把你几个哥哥带上,在这里住着,若是有人仗势欺人,你也别怕,该吵吵该闹闹,阿玛自会护着你,若是动起手来。。。” 第159章 他想了想,以自家女儿目前的武力值,那些一直被娇养的小格格们似乎没什么还手之力,便委婉提醒道:“要是动起手来,收着点,宫里见不得红。” 嘎鲁玳耐心的听完,上前将胤禛抱住,乖巧道:“阿玛,女儿知道的,等这个月月末,女儿归家看您和额娘,您们要注意身体,阿玛你别老是废寝忘食,免得伤了胃,额娘怀着弟弟妹妹很辛苦,只可惜我不能守着额娘,阿玛你要经常去看看额娘,别让她哭啊。” 瞧瞧,这就是贴心的小棉袄了,胤禛摸着嘎鲁玳的后背,心里颇有感触,但再不舍,也得让她进去了,便道:“去吧,进去吧。” 嘎鲁玳便带着夏荷和石榴进了长乐居。 胤禛又带着三个儿子去了阿哥所,还是唠叨了几句:“方才阿玛和你们妹妹说的话,你们同样也要记住,若是有人挑事,你们也别害怕,有什么事,阿玛给你们担着。” “知道了阿玛。”三个男孩子也依依不舍地看着胤禛。 胤禛一一摸了摸他们的头,叹道:“去吧。” 三人点头,转身进了阿哥所,胤禛背着手看着他们的背影,心想,这几个孩子从未离开过家独自居住过,也不知晚上会不会想家想的睡不着。 唉! 他正这般想着,许是里头其他的皇孙已经看到了弘昭三人,就听他们招呼道:“快来,弘昭!弘昐!一起玩儿陀螺呀!” “来啦!” 胤禛听到弘昭这般应着,语气里充满了激动,像是刚刚脱离父母的雏鸟,带着初获自由的兴奋。 胤禛:。。。。。 这臭小子! 第221章 学习 长乐居内倒没有阿哥所那般热闹,虽都是堂姐妹,但最多也就逢年过节能见上两面,彼此之间并不熟悉,就连晚上的晚膳也都是各自在自己屋里用的。 第二天一早就有宫里的教养嬷嬷来,格格们都站在天井中,教养嬷嬷笑道:“给诸位格格请安,奴婢姓李,格格们可以称呼奴婢为李嬷嬷,奴婢旁边这位是孙嬷嬷,奴婢二人以后就是格格们的教养嬷嬷,掌管长乐居诸事,若是格格们有什么事,尽可来找奴婢们。” 李嬷嬷是个爱笑之人,看着面慈的很,倒是孙嬷嬷一直冷着一张脸,面容严肃,看上去不太好亲近。 李嬷嬷拿出一张纸,笑道:“皇上召格格们进宫,自然是想要悉心教养的,奴婢这里为格格们安排了一天的行程,这就念给格格们听。” 她语气顿了顿,瞄了眼格格们,见都没什么异议,心下满意:“格格们辰时初起身,洗漱,穿衣,用早膳,约莫有两个时辰的时间,巳时初上早课,学习诗词书画,午时为午膳时间,用完午膳可小睡半个时辰,午时末起身,学习插花女工,申时末为晚膳时间,酉时三刻后是学习烹茶焚香时间,一直到戌时末,即可就寝。” 说了这么一长串,嘎鲁玳听的眉头越来越皱,但周围姐姐妹妹们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她抿了抿唇,想到额娘说的话,这刚来第一天,还是别强出头了,先观察观察形势再说。 但她不出头,李嬷嬷倒是注意到了她,毕竟这一堆文文静静的格格里面,站了位身高样貌都出挑的小格格,腰间还缠了条鞭子,腰背笔直,精神头都和其他人不一样,是十分引人注目的。 她心念一动,来到嘎鲁玳面前,行礼笑道:“这位,想必就是雍郡王家的荣安县主吧?” 嘎鲁玳回了一礼:“李嬷嬷好。” 李嬷嬷半退一步,嘴里道:“当不得荣安县主这般大礼,只是恕奴婢多嘴一句,县主腰间的这条长鞭,到底是危险之物,若是不小心甩到哪位小格格身上,那可就不好了,所以奴婢斗胆,县主的这条鞭子,可否交给奴婢们保管?” 嘎鲁玳皱眉,这条鞭子,是她刚叫人重新做的,原本的那条爱鞭,被赤那昧下后就一直没机会去讨要,难道如今连这条新鞭子也留不住了? 她还想挣扎一番:“今日是我思虑不周,这才带了这鞭子来,回头我就叫丫鬟们收到箱笼里,不会再拿出来了。” 自从练武,她就习惯性地带上鞭子,今儿早上也是顺手就缠上了,夏荷还提醒过她,只是她并未当回事。 李嬷嬷脸上的笑没变,但语气里带了些强硬:“县主还是将鞭子交给奴婢看管吧,毕竟这是在宫里,待您出宫之后,奴婢定然完璧归赵。” 好吧,嘎鲁玳依依不舍地将鞭子递给了李嬷嬷。 还算听话,李嬷嬷点头,夸了一句:“荣安县主年纪虽小,但却是个懂事明礼的性子,奴婢谢荣安县主体谅。” “呦,可是我们来晚了?” 门口,太子妃牵着雅莉奇过来,她自是认识李嬷嬷和孙嬷嬷的,笑道:“原来是二位嬷嬷来这儿教导,如此,本宫也就放心了。” “给太子妃请安,给清宁郡主请安。” 雅莉奇是太子嫡女,几年前就被封为了清宁郡主。 “不必多礼,起来吧。”太子妃环顾一圈,目光落在嘎鲁玳身上,笑着招手道:“嘎鲁玳,来,上二伯母这儿来。” 嘎鲁玳对太子妃还算熟悉,也见过雅莉奇几面,见太子妃叫她,赶紧上前,唤了声:“二伯母好。” “好孩子。”太子妃摸了摸嘎鲁玳的头,笑道:“你和雅莉奇都是见过的,这丫头,虽比你大了月份,但性子腼腆的很,不如你这般大气爽利,所以二伯母想拜托你照顾一下雅莉奇,不知道是否可以?” 嘎鲁玳欣然同意,主动去牵雅莉奇的手,笑道:“当然没问题,我会照顾好雅莉奇姐姐的。” 太子妃道:“那就多谢嘎鲁玳了,你若有什么事需要二伯母帮忙的,就叫人去东宫寻二伯母,能帮得上的,二伯母定不推辞。” 身后李嬷嬷听了这话,目光微闪。 待太子妃走后,李嬷嬷和孙嬷嬷将格格们都带去了讲肆,头发花白的夫子早就等在那里了,叫她们过来,指了指摆成几排的桌椅道:“格格们都坐吧,位置可以自己挑,挑完以后就不准随意更改了。” “是。” 小格格们都很听话谦让,也不争什么第一排第二排,看到没人坐的位置,便过去坐了,嘎鲁玳和雅莉奇坐的前后桌,这样两人离的近一些,又因为嘎鲁玳的身高,刻意往后坐了坐,怕挡住后面人的视线。 整个过程都是安安静静的,夫子满意地摸了摸胡须,还好自己聪明,借着年事已高,申请调过来教这些小格格,他给那些皇子阿哥们做了一辈子夫子,没上课前从未见过如此安静的氛围,真是让人神清气爽,心神宁静啊! “好了,咱们今天学习。。。。” 开始上课,嘎鲁玳虽不爱看书,但若真正学习起来,也是极有天赋的,这位老夫子许是讲了一辈子的课,并不会照本宣科,讲的内容生动有趣的很。 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匆匆而过,下午第一节 课是插花女工,插花嘎鲁玳还能糊弄糊弄,但在女工一道上,那可确实是没什么天赋可言。 “嘶!” 又一次扎破了手指,嘎鲁玳便有些烦躁了,雅莉奇见她皱着眉头不高兴的样子,安抚道:“要不休息一会儿吧,你先看看我是怎么做的。” 她自小跟着太子妃学女工打发时间,所以年纪不大,但绣艺已经渐显大家之风,见嘎鲁玳这般为难,也知道每个人天赋不同,并没有过多炫耀,而是放慢了手上的速度,力求让嘎鲁玳看的更清楚些,同时闲聊道: “我见你对插花女工一事上似乎毫无经验,于诗书上也不甚熟悉,那你平时在家都忙什么?不会觉得生活无趣吗?” 嘎鲁玳道:“不会啊,我阿玛在家里设了练武场,大的能跑马,我每日跟着哥哥们骑马射箭,跟着布库师父练武扬鞭,日子快活着呢!” 雅莉奇一愣,不由问:“男女七岁不同席,你和你哥哥们,还能在一处玩儿吗?你哥哥们也愿意带你?” 她也有哥哥,可弘皙从来不曾正眼看她,更别说带她玩儿了。 “他们若不带我玩,我就去阿玛那儿告状去!”嘎鲁玳嘻嘻笑道:“他们是哥哥啊,亲哥哥,为什么还要讲究男女不同席?我阿玛和额娘从未说过这样的话,还特意在前院给我准备了一间屋子住呢!” 雅莉奇抿唇:“可是,奶嬷嬷说,男女有别,哪怕是亲兄妹,也不该过多亲近的,还有阿玛,我三岁时,奶嬷嬷就说,阿玛是男子,女大避父,行止有度,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嘎鲁玳表示不理解,不由悄声问:“哪个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啊?” 第222章 准备 嘎鲁玳不太理解雅莉奇说的话,不由悄声问:“是哪个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啊?” 雅莉奇一梗,这,奶嬷嬷没有说过呀。 她想了想道:“这些,女训,女戒里面都曾提过,你没看过吗?” 第160章 嘎鲁玳从未看过这两本书,摇头道:“为何二伯母要给你看这么奇奇怪怪的书?” “不是额娘让我看的。”雅莉奇道:“是奶嬷嬷让我看的,她说这是世间每个大家女子都要看的书,你的奶嬷嬷没叫你看吗?” 这奶嬷嬷管的也太多了点,嘎鲁玳心想,但她和雅莉奇到底也才刚熟悉亲近,便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笑嘻嘻道:“我的奶嬷嬷自我三岁时就回家去了,且管不着我呢。” 雅莉奇疑惑的歪了歪头,她想问,没有奶嬷嬷,谁能尽心照顾嘎鲁玳呢,但话还没出口,上女工课的孙嬷嬷就不知不觉走到了她们旁边,倒也没责怪,只是随意地敲了敲两人的椅子。 两个丫头顿时不敢再说小话,缩着脖子对视一眼,雅莉奇原本还有些紧张,但见嘎鲁玳冲她调皮的眨了眨眼睛,不由也笑了起来。 雍郡王府,时间进入十月中旬,京城的天气明显渐渐冷了,安然虽还没有明显显怀,但还是隐约感觉到了不对劲,好在满三个月的时候谢大夫终于确定安然怀的是双胎,这才让一众人紧张之余松了口气。 谢大夫嘱咐道:“双胎相比于单胎,母体会更加受累些,舒福晋还是得控制一下饭量,也不能吃太多补品,以免两个孩子体型过大,生的时候太过艰难,且双胎大多等不到足月,舒福晋身体一向康健,奴才也会尽力,孩子在腹中能呆久一点就呆久一点。” 安然点头,她本就意识到自己吃的似乎太多了些,故而这些日子也在刻意控制饮食,原本刚怀孕而有些丰腴的身形渐渐瘦了一圈,但好在随着月份渐大,也没那么经常饿了。 “有劳谢大夫了。”安然道。 谢大夫连说不敢当,又写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便被郭必怀带着出了倚梅苑,谁知才拐过花园,就被梨香院的书琴拦了下来。 书琴笑道:“谢大夫,我家侧福晋最近似乎有些受凉,正闹着头疼呢,不知谢大夫可否随奴婢去给我家侧福晋诊个脉?” “自然。”谢大夫看向郭必怀道:“郭公公就送到这里吧。” “谢大夫慢走。”郭必怀站在原地,拢着手看着两人的背影。 梨香院,瓜尔佳氏正躺在床上,头上戴着抹额,脸色有些苍白,时不时就虚弱地咳嗽一声。 谢大夫把着脉,问道:“侧福晋除了有些头疼和咳嗽之外,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瓜尔佳氏摇摇头道:“倒是没什么旁的症状,想来就是昨晚上有些受凉。” 看脉象是没什么问题的,但谢大夫并没有提出来,而是顺着瓜尔佳氏的话道:“确实是风寒之状,好在并不严重,奴才开几副药,侧福晋吃完应该就大好了。” 瓜尔佳氏像是松了口气般:“那就好,这几年也不知怎地,总觉得自己身体底子虚的很,小小一个风寒就得卧床休息几日,谢大夫,你说我这样,是不是要吃些什么药再调理一下?” 谢大夫赶紧道:“侧福晋身体底子很好,年纪又小,着实不用吃药调理。” “我身体好?”瓜尔佳氏一脸惆怅:“谢大夫是从舒福晋那儿来的吧,你说我的身体和舒福晋的身体比起来,谁的底子好一些?” 谢大夫斟酌道:“二位侧福晋的身体都很好,但若真论起来,自然是您更胜一筹。” 瓜尔佳氏:“也是,我到底从小没受过苦,一直都是家里娇养的,舒福晋与我不同,可谢大夫,既然我的身体没问题,为何这么多年,我却一直没有孕信?” 不光是她着急,瓜尔佳氏也跟着着急了,这几年,皇上和太子的关系,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太好,尤其自索相去后,太子颇有些阴晴不定的样子,太子妃那边,又一直未曾再孕过,这不,她这个嫁给雍郡王的侧福晋就被记挂上了。 胤禛这几年在朝堂上低调行事,但有眼睛的人都说雍郡王办差稳妥,行事稳重,还不抢功,虽有冷面王爷之称,有时候不太讲人情,但只要不是触及他的底线,没犯什么大错,一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混过去。 故而虽没有八贝勒那般一直被人夸有贤王之资,但暗地里说起这位皇四子,那也是都竖起大拇指的。 康熙对其也常有赞誉,四爷最低也是个亲王,且现在太子之位似有不稳之势,以后如何还真说不准,所以瓜尔佳氏一族想两头下注,便催着她现在趁着还能生,赶紧生了小阿哥养着,若是身体不行,生不出来,那家里庶妹多的是,进来伺候姐姐也不妨事。 谢大夫道:“侧福晋身体无碍,若是有孕,定也会是个健康的孩子,如今未有孕信,想来还是时机未到。” “时机未到。。。”瓜尔佳氏喃喃,压制住心里的焦躁道:“多谢谢大夫了,书兰,带谢大夫去开方子吧。” 瓜尔佳氏又靠在床边呆坐了一刻钟,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她轻声唤来书琴,吩咐道:“去,叫楚氏来一趟。” 楚氏来的时候,瓜尔佳氏正在自己和自己下棋,棋盘上已经布满了黑白子,形势似乎很是胶灼。 楚氏并不懂棋,一进来就行礼,叽叽喳喳,语气里颇为谄媚:“给侧福晋请安,听说方才侧福晋请了大夫,可是身体不适?妾身很是担心,您叫书琴姑娘召妾身前来,妾身记得连衣裳都未换呢。” 思绪被打乱,瓜尔佳氏瞥了楚氏一眼,没了再下棋的兴致,指了指椅子道:“你先坐吧。” “多谢侧福晋。” 瓜尔佳氏把玩着手里的棋子,漫不经心的问:“我给你的那个方子,可还一直吃着呢?” 楚氏点头:“一直吃着呢,只是。。。。” 她面露为难:“只是侧福晋您也知道,王爷本就不大爱进后院,有那时间,去的也是倚梅苑,以前舒福晋未曾有孕时,偶尔还能分上一日,但自从舒福晋怀孕后,王爷可就再没进过其他院子了,妾身也着急呢。” “也不知道舒福晋怀的是什么金疙瘩,竟让王爷这般上心。”她嘀咕道。 “安氏这胎,怕是有些问题。”瓜尔佳氏淡淡道:“自她有孕,谢大夫是五天就请一次平安脉,当时她怀荣安县主的时候,可没有这般紧张过。” 第223章 红珊瑚 “当真?”楚氏眼睛一亮,下意识道:“也是,她年纪摆在这儿呢,若生孩子早些,再过两年都能抱孙子了,如今怀孕,定然吃力。。。。” 她说的痛快,余光却瞥见瓜尔佳氏越发难看的脸色,想到瓜尔佳氏也不过比安然小两岁,心里一咯噔,赶紧找补道:“妾身是想着,舒福晋到底在宫里为奴为婢十来年,宫女的日子向来不好过,身体就算没有太过亏空,应该也会落下点隐疾,这天长日久的,想是这次怀孕就体现了出来。” 瓜尔佳氏听了这话,仔细一想竟觉得有几分道理,脸色渐渐好了起来,见楚氏忐忑地看着她,心里无语,算了,跟这么个蠢人计较什么,没地带累了自己的脑子。 她转而说出了叫楚氏来的意图:“三天后,王爷会在我这里留宿,你晚膳过后就来我院中等着吧。” 这意思是。。。 楚氏眼睛一亮,赶紧道:“是,妾身多谢侧福晋!” 瓜尔佳氏道:“我既给了你这个机会,你就该好好珍惜,若是这一次不成,下回,我那些庶妹可就得来瞧瞧我了,你可明白?” 楚氏心顿时提了起来,郑重道:“妾身定不负侧福晋期望。” 瓜尔佳氏不可置否,示意书兰去拿东西:“这几天你好好准备准备,我也给你准备了点东西,牛乳是用来泡澡的,不必省,用完叫人再来取,你和我身形差不多,这么短时间也不好做新衣,我那儿一堆没穿的蜀锦衣裳,你挑着拿吧。 还有首饰,先前我就送了你一些,但三天后过来的时候,把你头上这些金光闪闪的东西全都摘了,一个都不许带,王爷喜欢素雅的东西,你这一身打扮太过俗气了些,你可曾见过舒福晋满头金饰珠翠的? 王爷来的时候,不要那么多话,也不要自作聪明,王爷不喜欢蠢人,也不喜欢吵闹。” “啊?”楚氏有些愣住:“您之前不是说,让妾身天真一些。。。。” “那不是没用吗?”瓜尔佳氏无语,原想着王爷见惯了安氏那样平和之人,许是能对天真烂漫的感兴趣,谁知照样没用,不过估计也有几分楚氏表现太过的原因,毕竟花园里那些洒扫太监当时瞧见楚氏在王爷面前蹦蹦跳跳的样子,私底下都说楚氏就像乡下头脑有问题的傻姑一样。 王爷就算再口味特别,估计也瞧不上这般痴傻之人。 楚氏捧了一大堆东西回去,到屋里清点东西时,见那一片金光闪闪就满眼绿光,将这些金子全都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盒子里,又在里面仔细挑了挑,嫌弃道:“侧福晋就只会给一些金银俗物,连个像样的玉佩都没有。” 她还想挑个好的玉佩送给庄哥哥呢,戴出去定然不会再让人小瞧嘲讽了。 第161章 算了,暂时不管这些,楚氏扬声唤来芳晴:“去,将带回来的牛乳热一热,我要泡澡。” “都用了吗?”芳晴一愣,这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楚氏豪横道:“都用了,就那么一小桶,还要分两次不成?侧福晋可是说了,用完还能再要的,去准备吧。” 她早就羡慕两位侧福晋那一身雪白的肌肤了,听说瓜尔佳氏从小就用牛乳泡澡,舒福晋那边,想来也有什么秘方吧。 这就是受宠的好处了,瓜尔佳氏身后有母族撑腰,舒福晋那边有王爷护着,无论是什么宠,都比她这有后娘就有后爹,没有家族依靠的强。 三日后,胤禛果然来了梨香院,和瓜尔佳氏安安静静用完晚膳后,瓜尔佳氏笑道:“听说王爷擅棋,妾身最近也在学棋,不知可否讨教一二?” 胤禛自然应允,点头道:“棋盘摆上来吧,再泡些茶来。” 瓜尔佳氏笑道:“将我前些日子得到的君山银针泡一壶来。” 胤禛先落子,听得此言,眉头一挑,淡淡笑道:“你们瓜尔佳氏的好东西还真是不少。” 瓜尔佳氏解释道:“这是太子妃前些日子送了一些给伯父,伯父匀了二两给阿玛,阿玛向来疼妾身,知道妾身最爱这口,便送了过来。” “嗯。”胤禛随口应下。 瓜尔佳氏于棋之一道确实有些实力,两人对战,竟也显出几分旗鼓相当,正当两人沉浸在棋局里时,门被轻轻推开,楚氏端着茶走了进来。 她今日一身芙蓉色旗装,头发盘起,只戴了一根玉簪,脸蛋素净,烛光底下竟也有几分出水芙蓉之美,她进来时被书兰提醒过,因此也不像之前那般莽撞,只是将茶盘轻轻放到桌上,倒了两杯茶,先是递了一杯给胤禛: “王爷喝茶。” “放下吧。”胤禛随口道,并未注意来人是谁。 楚氏想开口,但见瓜尔佳氏警告地看向她,便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又给瓜尔佳氏端了一杯茶:“侧福晋请用茶。” 胤禛这才察觉出不对,按理来说,丫鬟们可不会对自家主子这般说话,他抬起头,就见楚氏正含羞带怯地看着他。 他又看了眼瓜尔佳氏,见瓜尔佳氏笑道:“妾身和楚格格很聊得来,经常邀她来同住,今儿赶巧了,正好王爷过来,妾身想着也不能晾着楚格格,便也把她叫到屋里来了。” 胤禛心想,什么赶巧不赶巧的,他每月来梨香院就是固定那几日,此前一次没碰见过楚氏,今日倒是见到了。 他大概明白了瓜尔佳氏的意思,但并未挑明,而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听说前些日子石大人过寿时得了一座半人高的红珊瑚,乃是你父亲送的,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瓜尔佳氏心里有些打鼓,难道是父亲太出风头,惹人注意了? “这红珊瑚可不易得啊!”胤禛感叹道:“茫茫大海,漫无边际,稍不注意就会丢失方向,能从深海得到这么一株红珊瑚,再平平安安运回来,想必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你父亲是有一队商船,常年在海上跑吧?” “这。。。”瓜尔佳氏斟酌道:“于生意之事上,妾身一介女儿身,并不知晓太多,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你就去信问问石文灿,就说我也想得些极品红珊瑚,问问他是在哪里得的,如何?” 这是第一次胤禛主动要求瓜尔佳氏传信给家里,瓜尔佳氏很是忐忑,但还是应下了:“是,妾身明日就传信给父亲问问。” “嗯。”胤禛点头,看向等在一旁不敢插话的楚氏道:“天色也不早了,安置吧。” 第224章 航线 瓜尔佳氏见胤禛看的是楚氏,心中有些酸涩,但这是她主动促成之事,再如何也说不出撵人的话,只好强撑道:“是,妾身今日身子不便,不如就让楚格格来伺候王爷吧?” “嗯。”胤禛淡淡应了一声。 瓜尔佳氏辗转了一夜,第二日送走胤禛之后,不想看楚氏那春风得意的神情,让书琴送她回了自己院子,而她则叫人准备笔墨给父亲写信。 她吃不准胤禛是真想要一座红珊瑚,还是另有所指,便把昨晚胤禛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写在信里,叫人一刻也不可耽误地送回了娘家。 石文灿是三天后才看到的信,他的商船上个月才远洋回来,这些日子一直忙于清点货物,将货品售卖出去,连着好几日在码头未着家,今日回来,也是实在受不了船上的鱼腥味,感觉自己都要沤臭了,这才回来想痛痛快快洗个澡。 这不刚洗完澡,正想往姨娘屋里去呢,管家找上来,说是大格格送了信来。 自从三十七年那次通信之后,瓜尔佳氏再也未曾主动写过信回来,他也未曾再主动写信给她过,只是今年族里不停地有人催孩子一事,上次才借着给女儿送礼,夹带了一封信进去。 但也未曾收到女儿的回信。 石文灿打开信,仔细看了看,眉头越看越紧,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说到了他的远洋商船上了? “茫茫大海,漫无边际。。。。”他不由自主地念叨起来,反复琢磨胤禛这句话,终于叫他看懂了这里头的深意,眼睛一亮,哈哈笑道:“去,给老爷我准备纸笔。” 瓜尔佳氏收到回信,并未拆开,只因信封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雍郡王亲启。” 她想了想,怕这是什么要紧事,便叫书琴去前院问问王爷是否有空,她这里煲了汤,想送去给王爷尝一尝。 谁知胤禛竟跟着书琴来梨香院了。 瓜尔佳氏心里一喜,赶紧迎了上去:“给王爷请安。” 胤禛点头道:“正好有空,便想着来瞧瞧你。” 瓜尔佳氏难得有些害羞,但她还记得叫胤禛来是有何事,便拿出父亲的信道:“妾身本想亲自送到前院的,谁曾想王爷竟亲自来了。” “那倒是赶巧了。”胤禛接过信一模,厚厚的一沓,想必是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倒没拆开,而是唤来苏培盛道:“将这信送到前院。” 苏培盛跟了胤禛这么多年,自是听出来胤禛话中深意,将信往怀里一揣,回到前院书房后将信收到了妥善之处。 王爷近日似乎常去梨香院,这引得后院众人纷纷侧目,就在众人舒摩拳擦掌想要分上一杯羹的时候,后院却又恢复了以往的常态。 梨香院也是。 瓜尔佳氏在屋里烦躁地走来走去,这几日于她来说简直就像做梦一般,连楚氏的暗示都让她挡了回去,毕竟,能有自己的孩子,哪会去养别人的孩子?可谁知这恩宠来的快去的也快,她不由想,父亲那封信里到底有什么呢? “这个狐媚子,有孕了还要占着王爷,简直欺人太甚!”她在屋里骂道,拿起纸笔给自家父亲送了一封信,心里十分后悔先前未曾和王爷打探信中内容。 然而这信很快就送了回来,书兰脸色有些难看,禀报道:“主子,门房那边说,后院女子不得随意给娘家送信。” 瓜尔佳氏皱眉,脱口而出道:“上次不是送了出去吗?” 说完她就反应过来,是啊,上次能送出去,应该也是王爷默许的,这次被拦下来,想来王爷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瓜尔佳氏心中自嘲一笑,阿玛的一样东西,换一个孩子么? 这可真是有价值。 当然有价值了,那封信里,有石文灿的远洋船队多年的航海路线和航海经验,以及一幅详细的航线地图,不光标注了路线,路过的一些岛屿,国家,也都清清楚楚。 当然,也只有这么一条航线而已,只能通往英吉利。 不过胤禛已经很满意了,将这幅地图反反复复研究多次,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石文灿这些年,赚了不少啊。” 是个富得流油的肥老鼠,不过不急,再让他赚个十年二十年的,权当现成的粮仓了。 他唤来暗卫:“将此信快马加鞭送到江南谢六娘手中,叫她不要着急,可先在周围海域试探一番,但不能走远,待明年开春再定计划。” “是!” 苏培盛悄声进来禀报:“主子,今年秋闱结果出来了。” “哦?”胤禛挑眉:“可有好消息?” 苏培盛笑道:“您资助的十个学子中,中举的便有六个,其中有三个是第一次考,虽未名列前茅,但榜上有名已是大喜,主子果然是慧眼识人,在贫寒学子中也能找到能人。” “别拍马屁!”胤禛笑骂道:“另外四个落榜的是个什么情况?” “那四个落榜之人中,有两个考的第二回 ,另外两个是第一次考。” 胤禛点头道:“三年一次乡试,时间等不得,那考了两回还未上榜的两人,去问问是否想去偏远地方当个师爷,主簿历练历练,若是愿意,我会给他们安排,若是不愿,以后就不再资助了,随他们去吧。” 他是以富商的身份资助这些学子的,但一直未在这些人跟前露过面,这天底下家境贫寒但有读书天分的学子何其多,胤禛不缺他们这两个,没必要把银钱和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 第162章 “嗻。”苏培盛赶紧应下。 “我记得,是不是有个考第三回 的?” “是,不过这次榜上有名,就是名次不在前列。” “明年的春闱倒是可以一试,左右也不差这么几个月,但若是考不上,这几人赶紧给本王滚去外头历练几年,谁都不准闲着。” 苏培盛提醒道:“那先前主子看好的几个有些读书天分的孩子,可要安排人接近一二?” 胤禛想了想道:“可以先接触一二看看,若是确有天分,资助个十几年也可。” 到那时,若是能考上进士,稍微操作一下去外头历练几年,回来之后便是朝廷的中下层力量。 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妥当,胤禛坐在书房,余光瞥见桌上的砚台,不由叹息一声,这是弘昭去年送他的生辰礼,嘎鲁玳送的是配套的墨条,只是胤禛一直未舍得用,这几日孩子不在身边,这才偶尔拿出来看看。 往常孩子在家时,叽叽喳喳有时还觉得吵闹,可这孩子没在家里吧,着实也是想念,连带着院子都感觉空旷了许多,也不知道老八这么多年是怎么过的。 唉,算了,明日递牌子进宫去看看几个孩子吧,也不知在宫里有没有被欺负。 弘昭和嘎鲁玳:啊?受欺负?我们吗? 第225章 矛盾 胤禛这边还想着自家孩子会不会受欺负呢,宫里,长乐居的氛围渐渐变的有些奇怪。 事情起因,是雅莉奇这几日有些风寒,嘎鲁玳见她胃口不好,特意自己亲自下厨熬了南瓜小米粥,还将自己带来的,安然特制,她最喜欢的糖蒜,捞了一碗出来,想着能给雅莉奇开开胃,多吃点东西,也能好的快些。 因着她从未下过厨,所以做的有些慢,一直到掌灯时分才将粥送到雅莉奇面前,她笑嘻嘻的,脸上还带着灰,指着碗中的糖蒜道: “你别看这东西其貌不扬,其实可好吃了,配着粥更是一绝,就是嘴巴里吃完会有味道,不过没关系,你少吃点,只当开胃菜,吃完我这儿还有糖呢,明早上起来绝对没有闻到的。” 雅莉奇这几天一直喝着药,嘴巴里苦苦的,吃的也清淡,粥很香,但糖蒜酸酸的味道似乎更吸引她,心里感动嘎鲁玳的心意,便想着起来尝尝,谁知奶嬷嬷端着药就推门而入。 “郡主,该吃药了。” 也不等雅莉奇说什么,奶嬷嬷自顾自地捧着药就送到了雅莉奇嘴边,笑道:“郡主,先把药喝了吧。” “嬷嬷,我待会儿再喝吧。”雅莉奇皱眉,她怕喝完药更败胃口,吃不下嘎鲁玳亲手做的粥,岂不是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 奶嬷嬷脸上的笑容未变,依旧端着药堵在雅莉奇面前,只是语气加重了几分:“郡主,您风寒未愈,喝药才是正经事,喝完药发发汗,再好好睡上一觉,没几日就能大好了,郡主听话,别叫嬷嬷担心好吗?” 嘎鲁玳微微皱起眉头,看了眼冒着热气的药,忍不住开口道:“这药一看还烫着呢,等凉一凉再喝也是一样的。。。” “荣安县主。”奶嬷嬷打断嘎鲁玳的话,笑道:“您年纪小,不知道这药啊,就得热热的喝下去才好,若是凉了,就散了药性了,奴婢服侍郡主多年,从她是奶娃娃时就精心爱护着,万事都为郡主劳心劳神,断断不会害了她的。” 嘎鲁玳道:“你对她精心爱护,难道不是应该的吗?你瞧你吃的,穿的,用的,放在一般大户里,那是当家主母才能享用的,你因着奶了雅莉奇几年,故而才有这般的待遇,这还不提每月的月银,二伯母每月每年给你的赏赐,得了这么多实惠,你对雅莉奇上心不是应该的吗?” 她怕再被奶嬷嬷打断,这段话说的是又急又快,但她声音清脆,口齿清晰,噼里啪啦一通说,将奶嬷嬷说的是面色发黑,连雅莉奇也跟着愣住。 “不是。。。”雅莉奇不自觉为奶嬷嬷说话:“奶嬷嬷到底奶我一场,她也很是辛苦,这些东西,是她应得的。。。” 嘎鲁玳看向雅莉奇,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搞不清因果关系?她奶你辛苦,但她那几年也得了实惠,你看她现在这膀大腰圆的样子,做身新衣裳都比旁人费几尺料子,哪里瞧得出什么辛苦? 在你这院子里,人人都敬着你的奶嬷嬷,还有专门服侍她,给她端茶倒水的小丫鬟,我瞧着,倒比当家主母还要威风些!” 她早就看不惯这个奶嬷嬷了,平日里仗着身份在雅莉奇院里作威作福不说,还不让其他人近身伺候雅莉奇,这也就罢了,偏偏还老是说什么,只有她才是一片真心对雅莉奇,只有她才会为雅莉奇劳心劳神。 呸! 雅莉奇呆住了,这,这不是应该的吗,她是被奶嬷嬷养大的,只有奶嬷嬷为她劳心劳神,她无意中瞥见站在门口不敢进来的大丫鬟青桔,显然是听到争吵声进来看看的,正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说起来,青桔虽是她的大丫鬟,但一直近身伺候的,是奶嬷嬷,穿衣打扮,膳食用度,全都是奶嬷嬷为她操持,可如今细细想来,似乎有什么不对。。。。 “呜呜呜呜。。。。。” 突如其来的哭声让雅莉奇回神,只见奶嬷嬷脸上全是委屈,眼泪如开闸的水库一般绵绵不绝,带着哭腔道:“奴婢一心为郡主,却不想竟被旁人如此说嘴,可真是比窦娥还冤,可奴婢知道,奴婢乃卑贱之人,荣安县主如何斥责奴婢,奴婢也该受着,只是郡主,您身体要紧,这药再不喝,就真的冷了,求您为了自己的身体,先把药喝了吧。” 她端药的手动了动,状似无意般露出被碗边烫到的手指,雅莉奇脑海中的诸多想法顿时烟消云散,惊呼道:“嬷嬷,你的手!” 奶嬷嬷着急忙慌地将手又缩了回去,还抹了把眼泪:“郡主快喝药吧,嬷嬷的手没事,只是被烫红了而已。” 雅莉奇赶紧接过碗来,乖乖把药喝了。 奶嬷嬷见她喝了,不由破涕为笑,没再和嘎鲁玳说一句话,而是走到桌边,看了眼桌上的粥道:“郡主,您刚喝了药,这粥不若让嬷嬷拿去炉子上温着,待您晚上起夜,若是觉得饿了,嬷嬷再端给您吃如何?” 她语气平和,似乎方才嘎鲁玳的那番话她并未听见过。 雅莉奇笑道:“那就辛苦嬷嬷了。” 见她走了,她拉过还一脸不高兴的嘎鲁玳道:“你看,我就说你误会了嬷嬷吧,她是个很好的人,为了照顾我,家里和我同龄的奶兄都不能经常回去看望,嬷嬷其实从未麻烦过我,也就去年家里要盖新房,还差了点银子,暗地里偷偷哭了几场,我询问之下,嬷嬷才告诉我她的难处的。” “那盖房的银子,你帮她出了?”嘎鲁玳问。 雅莉奇点头,笑道:“是啊,左不过是五百两银子,于我来说,也不算什么。” “五百两银子!”嘎鲁玳瞪大眼睛,她可不是什么不知事的小姑娘,在王家村的那些小伙伴早就和她说过市价,乡下人家,盖个好一点的青砖大瓦房,也不过最多十两银子,这奶嬷嬷盖房要五百两,她怎么不去抢呢? 但她见雅莉奇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知道现在说再多也没有用,而且,奶嬷嬷在雅莉奇心中显然份量极重,若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想来雅莉奇不会当真的。 可若是寻到了证据,将这些事明明白白摆在雅莉奇面前,嘎鲁玳又觉得不太合适。 算了,先这么着吧,再看看。 第226章 嘎鲁玳的疑惑 嘎鲁玳又在雅莉奇屋里待了一会儿,见雅莉奇吃了药有些犯困,就想带着石榴回自己院子,谁知刚出屋子,就听见一个小丫鬟问:“嬷嬷,这碗里的蒜如何处置?” 奶嬷嬷在屋里随意道:“也不知哪里寻来的腌臜物,自己没见过世面,当这东西是什么好东西,还巴巴儿的送到郡主跟前来,也就是郡主心善,不忍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倒还显得她是个能人了。” 嘎鲁玳握紧拳头,走到奶嬷嬷待的那间屋子,这大冷的天,奶嬷嬷也没把窗户关上,像是专程等着她似的,见她过来,唇角一勾,眼带挑衅,颇为得意地招呼了一声:“呦,荣安郡主要走了?要不要奴婢送送啊?” “不劳您大驾,老胳膊老腿的,也没几年好活了,别再给摔了,再赖到本郡主头上。” 嘎鲁玳哼了一声,转身就出了院子,身后奶嬷嬷追出来,就听她吩咐道:“赶紧关了院门,郡主今儿都睡的晚了,别再扰了郡主清净。” 话里话外都是嘎鲁玳打扰雅莉奇休息了。 嘎鲁玳深吸一口气,身后的石榴担心道:“格格,您没事吧?” “没事,先回去吧。”嘎鲁玳垂眸沉思,那张一直带笑的脸严肃起来,竟有几分胤禛的影子。 此后几天,嘎鲁玳上课之余,偶尔会去看看雅莉奇,剩下的时间便是穿梭在长乐居格格的院中,她性子活泼爱玩,整天开开心心的模样,倒是在这些年纪都不大的姐妹中混的如鱼得水。 第163章 就这样过了几天,胤禛来瞧他们了。 “阿玛,嘎鲁玳可想你了~” 小姑娘自小在父母的宠爱中长大,对胤禛没有惧怕,唯有亲近,且许久没见父亲,这不就腻在胤禛怀里撒起娇来。 胤禛摸了摸她的脑袋,心疼道:“瘦了,最近吃的不好吗?” “吃的好着呢。”嘎鲁玳道:“阿玛没觉得我长高了吗?夏荷姐姐说我似乎长高了些。” 胤禛将她细细打量一遍,欣慰道:“确实长高了些。” 转而问道:“这些日子在宫里,有没有乖乖听话?课业如何?” 大概这就是父母的通病了,见面先问身体,再问课业。 嘎鲁玳嘟着嘴道:“虽说能学到东西,但都不是女儿想学的,为什么哥哥他们有骑马射箭的课,我们却没有呢?” 胤禛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其实论起来,他的姐妹那也是骑马射箭样样在行的,就说恪靖,当年和老三赛马,那也是连赢几场,赢到最后老三都不乐意同她再比,怕丢人。 可这下一代,该说不说,许是兄弟们小时候吃苦太多,对自己的孩子就有些宠溺过头,再加上如今各家后院汉军旗女子众多,大多是柔情似水的模样,而小格格们也大多身娇体弱,不说那些没长成的,就说长成的,动不动病上一场,那是常态。 像嘎鲁玳这般身体康健,还能和哥哥们比一比的,目前为止,出头的还真就她一个。 所以格格们学习的重点便都放在了琴棋书画,女工厨艺上,于骑射一道上反而没什么兴趣,这久而久之,便没有给这些格格增设骑射的课程。 但胤禛也无法和嘎鲁玳细说这其中关窍,总不能说她的额那些叔伯养的闺女都没有他好吧?虽然他确实是这么觉得的,但,咳咳,这话不能在晚辈面前提不是。 他只能安慰嘎鲁玳道:“过些日子就能回家了,到时候阿玛带你去京郊跑马。” “好吧。”嘎鲁玳略有些失望,但她今日还有些疑问,知道胤禛不能久待,便也不在这件事上纠缠,而是问道:“阿玛,这些日子,女儿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 她皱着眉,显然很是不解:“我发现长乐居的姐姐妹妹身边都有一个奶嬷嬷伺候,那些奶嬷嬷个个都十分富态,每日吃好喝好,穿金戴银,她们是姐姐妹妹们院子里的掌事者。 那些伺候的丫鬟太监若有什么事,并不会去询问主子,而是都去奶嬷嬷跟前讨主意,奶嬷嬷知道了,也从不问姐妹的们的意见,自顾自地就吩咐人去做事了,有的妹妹们年纪小,确实该帮着想些,可有些姐姐,已经八九岁的年纪,竟也不能自己做主。 我有一回去寻雅茹姐姐玩儿,御膳房那边送来了糕点,雅茹姐姐说她正巧饿了,想着吃两口垫垫肚子,但她的奶嬷嬷说,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吃晚膳了,不宜多吃糕点,便把那盘点心全都端走了,这也就罢了,我出来时,竟见那奶嬷嬷坐在椅子上,身边有小丫鬟给她端茶倒水不说,那盘子点心已经被她吃了大半了。” 嘎鲁玳怕胤禛不知道雅茹姐姐是谁,还特意补了一句:“雅茹姐姐是大伯的女儿,弟弟是弘昱哥哥。” 胤禛沉默了一瞬,问她:“那你说了什么?” 嘎鲁玳道:“我问她,这明明是御膳房给雅茹姐姐的点心,为什么她给吃了,可那奶嬷嬷说,这点心不能久放,她怕浪费,就给吃了,不过是盘点心而已。可是阿玛,我觉得这样是不对的,对吗?” 她到底年纪还小,说不出有什么不对,但她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偏偏周围所有人都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让她都自我怀疑自己是不是个想的太多了。 胤禛看着她,小姑娘眼里清澈的如一汪泉水,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他动了动唇,想说这样的事在皇室中是司空见惯的,那些奶嬷嬷,总会以各种为主子好的借口辖制主子,就说他小时候,也是一直被奶嬷嬷把持,直到他重生回来,才寻了个理由打发了奶嬷嬷。 且如今皇阿玛以孝治天下,他对他的奶嬷嬷就很好,给钱给权,年年恩赏不断,上行下效,奶嬷嬷的地位水涨船高,连带着所谓的奶兄奶弟都是金贵人物了。 他将嘎鲁玳揽进怀里道:“嘎鲁玳,你要知道,这世间并非非黑即白,任何事情能够长久存在,那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只是这道理随着时间渐长,人心贪婪,便会逐渐变了味道,当你看见一棵树有枯萎迹象时,它的根往往已经烂的彻底了。” 嘎鲁玳听的半懂不懂,摇头道:“阿玛,我没明白。” 第227章 想念 胤禛叹了口气道:“因为受益者众多,且有的是人借着各种大道理护着他们,我们力量还小,现在想要将那腐烂的地方挖去,无异于蚍蜉撼树。” 嘎鲁玳似乎有些明白了,便不想再提这个似乎有些沉重的话题,又说起雅莉奇的奶嬷嬷,哼道:“那个奶嬷嬷真讨厌,竟然将额娘做的糖蒜都给丢了,要不是顾着雅莉奇的脸面,我早就抽她鞭子了!” 说到鞭子,嘎鲁玳又道:“阿玛,我的鞭子被李嬷嬷收走了,您能帮我要回来吗?回头您帮我收好,我回去还要练的。” 胤禛道:“好,阿玛待会儿就去找那个李嬷嬷要鞭子去,至于那个奶嬷嬷。。。。” 他让嘎鲁玳附耳过来,轻声道:“她若再敢这般无理,你就去找你的哥哥们,叫他们为你报仇。” 小丫头还是头脑太单纯了些,可弘昭他们几个小子就不一样的,男孩子窝在一块儿,一肚子坏水儿,多的是手段整治那个李嬷嬷。 “好!” 待了这么久,是时候出宫了,胤禛让嘎鲁玳先回了院子,自己背着手来到嬷嬷们住的地方。 开门的是孙嬷嬷,见到胤禛时不由一愣,连忙行礼道:“奴婢见过雍郡王。” “起来吧。”胤禛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本王听说,荣安的鞭子被李嬷嬷收着了,这孩子行事不知轻重,鞭子也敢偷偷带进来,好在本王已经训斥过她了,荣安也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了错误,这不,央求本王来将鞭子带回去,免得再给李嬷嬷添麻烦。” 孙嬷嬷垂首道:“那王爷稍等片刻,李嬷嬷正在屋里,奴婢这就将她喊出来。” 毕竟是女眷住的地方,胤禛不好进去。 不多时,李嬷嬷脚步匆忙地出来,手里还拿着个盒子,见到胤禛后,笑道:“奴婢给王爷请安,许久未见王爷,不知王爷近来可好?” 语气中颇有几分亲近。 胤禛道:“原来是您啊,本王一切都好,嬷嬷身体如何?” 这位李嬷嬷,也是个熟人,和德妃年轻时是手帕交,后来德妃得势,就把她也调到了永和宫,只是后来不知怎地,似乎和德妃闹了矛盾,她便自请去守空着的宫室,德妃也再未管过她。 直到这两年,许是德妃年纪越发大了,便有些想念故人,李嬷嬷这才出了那空无一人的宫室,倒没想到被调到这儿来了。 “奴婢也好着呢。”李嬷嬷笑道,将手里的盒子递给胤禛道:“这便是荣安县主的鞭子了,一直被奴婢好好存着,还请王爷过目。” 胤禛接过盒子,将其递给苏培盛,并未打开,而是道:“嬷嬷做事,本王想来放心,也是荣安不懂事,才给嬷嬷添了麻烦,只是别看她个子大,其实严格算起来,才将将满八周岁,这孩子在家被本王和她额娘惯坏了,看在本王的面子上,还请嬷嬷多多担待,多多照顾照顾。” 孩子到底还要在宫里不知要待多久,天高皇帝远的,若真有什么事,他鞭长莫及,所以胤禛说话很是客气。 “不敢不敢。”胤禛说的客气,李嬷嬷却不敢真的应下,笑道:“荣安县主的性子很是活泼灵动,课业也能完成的很好,想来还是随了王爷的聪颖,并未给奴婢添什么麻烦。” 胤禛道:“那就好,这孩子性子有些冲动,若她真惹了什么麻烦,还请嬷嬷不要隐瞒,本王定会严厉教训她,让她以后不敢再犯。” “是是是,奴婢知晓了。” 胤禛偏头看了眼苏培盛,苏培盛了然,立即上前,将手里的荷包塞到了李嬷嬷手里,笑道:“这是给嬷嬷的一点儿体己钱,天气越发冷了,嬷嬷去买点热茶吃。” 他又从袖子里拿出另一个荷包,塞到一直恭敬站在一旁的孙嬷嬷手里:“这是给嬷嬷的一点儿热茶钱。” 李嬷嬷心里暗笑,这差事果然是个肥差,油水足的很,就这些天,各府的皇子福晋们接连上门,她们银子可是没少赚呢,只可惜还有孙嬷嬷要分一杯羹,要是只有她,不知要多收多少两银子。 强忍着心里的想法,她面上笑道:“王爷太客气了。” 手上却没闲着,荷包已经揣袖子里去了。 胤禛没和她们多说什么,略略寒暄了几句就出了宫。 倚梅苑内,安然正在做针线,前几日胤禛派人送了几个新制的手炉,她觉着十分精致小巧,便想着给弘昭和嘎鲁玳留两个用,又怕手炉没东西包着冷的太快,便想着给手炉外头做个棉套。 第164章 双胎的肚子确实更显怀一些,自从满三个月后,肚子是一天一个样,像是突然被冲了气般膨胀起来,还不满四个月,小腹便已经有了不小的弧度,远远瞧着,像是五六个月的身子。 安然已经不喜欢直挺挺的坐着了,到哪儿都是一个枕头垫在腰后,身体后仰靠着,也容易疲惫,除去每日散步之外,其他时间都是歪在榻上的。 “王爷回来了!奴才给王爷请安!” 外头传来小太监的声音,安然放下针线,守在一旁的春和春杏赶紧上前搀扶:“主子不要着急,慢些下来,别抻着了。” “我知道。”安然应下,动作却没有慢下来,在两人的搀扶下迎到门口,正好和胤禛撞上。 “天儿这么冷,怎么还出来了?”胤禛赶紧将她往里面推:“外头刮风了,别再吹着你,你先进去,往里头走走,我再进去。” 安然听话地往后退了退。 胤禛进了屋,见她捧着肚子乖乖站着,不由一笑:“可吃过晚膳了?” 安然容易饿,谢大夫说少食多餐,所以她的饭点不太固定,胤禛早就让她饿了就吃,不必等他。 她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问道:“爷今日进宫,可曾瞧见弘昭和嘎鲁玳了?” 胤禛扶着她往里面走:“看见了,两个孩子都好的很呢,宫里我也有几个皇额娘留下来的人,暗中都看顾着他们呢,你别担心,来,坐下歇着吧。” 谁知他才刚扶安然坐下来,低头一瞧,吓了一跳,就见安然泪水糊了满脸。 “这是怎么了?别哭别哭。”胤禛赶紧给安然擦眼泪,哄道:“两个孩子都好着呢,过几日就休沐回来了,你别。。。” 他见安然泪流满面却不吭声,心疼地将她揽进怀里道:“算了,你想哭就哭吧。” “呜呜呜呜。。。。” 安然终于哭出了声,将眼泪全都抹在了胤禛衣服上,哽咽道:“我想弘昭,想嘎鲁玳,想的晚上睡不着。。。。” 你说这好端端的,才不过八九岁的孩子,就整月整月的不回家,还不能随意去看望,这不是在挖老母亲的心吗? 第228章 耿氏来访 昨日听到胤禛说要进宫看望孩子,安然本想跟着去,可一来她身子不便,才四个月,小腿和脚就肿了一圈,在宫里她又没资格坐轿辇,一路走过去,怕她身体受不住。 二来,若二人一同去,又有些招眼,孩子才进宫还没到一个月呢,就这么巴巴地去看,说出去还以为是怕宫里照顾不当,但若让安然一个人去,胤禛又不放心。 两人商量来商量去,还是让胤禛一个人去了。 可胤禛去了,安然的心似乎也跟着去了,如今见胤禛回来,将心中的难过和想念全都倾泄在了胤禛身上,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都怪你,你不让我进宫看两个孩子。。。” 这明明是昨天两人商量好了的,却被赖在胤禛头上,他能怎么办,他只能哄着。 好在安然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哭了没一会儿她自己就停下来了,抽噎着看向胤禛一团乱的衣裳,颇有些不好意思道:“爷进去换身衣裳吧,我叫春和摆膳。” 胤禛换了家常衣裳,出来就见一桌热腾腾的晚膳,笑道:“今儿吃热锅子?怎么还分两个锅?” 安然道:“一个是羊肉锅子,一个是素菜锅子,羊肉锅子是单留给爷的。” 孕妇本就不能多吃羊肉,且她最近上火,那就更不能吃了。 两人吃着饭,安然这才有心思细问:“几个孩子都好吗?没闯什么祸吧?” 胤禛笑道:“弘昭他们一群男孩子混在一起,不知道多快活呢,倒是嘎鲁玳进宫一趟,似乎有些心得。” 他将今日和嘎鲁玳说的话同安然一一说了。 安然听了,沉默许久,忽然想起一句不知从哪里看来的话:当大多数人选择糊里糊涂的过着麻木的生活时,清醒的人仿佛成了异类。 可这种清醒,对于八岁的嘎鲁玳来说,或许只是稍微有所察觉,但当她十七岁,二十七岁,懂得这个世界的规则之后,这种清醒于她来说,那就是痛苦。 不,或许也等不到那时候,因为周围的人会不断告诉她,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从古至今都是这样的,就像她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那样。 胤禛见她这幅样子,有些后悔在饭桌上提起这个事,赶紧转移话题道:“孩子们都爱吃你腌的咸菜,弘昭那边早就被分了,嘎鲁玳也就还剩一点点,要不你抽个时间,带着人再腌一些,也好叫孩子们回来时能多带一些。” 倒不是真让她做事,院子奴才多的是,她当个监工就是了,只是想给她找点事情占着她的时间,以免胡思乱想,影响心情。 “好,我抽空带着春和她们再做些。” 安然将脑海中杂七杂八的思绪全部清空,第二天早上起来,正在院子带着人清洗空罐子呢,就见耿氏一脸憔悴的上门拜访。 耿氏自进府,一直没什么存在感,只安心在院里过自己的小日子,这陡然上门,还一脸憔悴,倒让安然有些惊讶,赶紧道:“快屋里坐吧,你这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耿氏苦着脸道:“舒福晋,您不知道,您们去木兰围场之前,妾身和钮格格也算是安稳度日,前段时间回来之后,钮格格一直被禁足,可自从被禁足,妾身夜里就没有安生过,钮格格出不来,但她整日坐在窗边弹琴,那琴声凄凉婉转,好听是好听,但架不住她是大半夜的弹啊!” 说着说着她眼里都有了泪,哽咽道:“妾身本就浅眠,被她这么一搅和,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妾身也曾同她说过,哪怕白日里弹,那都没什么,可她不听啊。 原本您在孕中,妾身并不想劳您烦心,可前几日钮格格解了禁足,这可倒好,也不出门,倒把琴端到搬外头来,也不顾夜里冷风吹着,哀哀怨怨边哭边弹,远远瞧着,就像,就像。。。。。呜呜呜呜。。。。吓得妾身夜里都不敢睁眼啊。。。” 安然皱眉,进府时钮格格看着挺正常一人,如今只是怎么了,疯了? 她想了想,唤来春和道:“你带几个人,随耿格格去一趟茗烟阁看看钮祜禄氏情况,这夜夜休息不好,身体受不住的,我记得梨香院后头有个小院子,安排耿格格住过去吧,再将谢大夫请过来,一来看看耿格格身体是否有损伤,二来,也去瞧瞧,钮祜禄氏的脑子是否还正常。” 耿氏大为感动:“妾身多谢舒福晋体谅。” “你先回去收拾收拾吧。”安然道:“安心歇着,若再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就是,别把自己反而气出病来,那多不划算呀。” 耿氏听了这话,没忍住笑了出来,点头应下:“是,妾身知道了。” 春和跟着耿氏到了茗烟阁时,钮祜禄氏正坐在自己院门前,她瘦了很多,宽宽大大的衣服随着风摆动,神色倒是平静,只静静地坐着,看着远处发呆,倒也几分满腹心事的病美人模样。 耿格格回来的动静不算大,但也足以让她从思绪中回神,见耿氏回来,后面还跟着春和,站起来笑道:“耿妹妹回来了?春和姑娘也来了?可是舒福晋有何吩咐?” 面色平和,说话清晰,这不是挺正常的吗? 耿氏脸色就是一苦,赶紧解释道:“钮格格白日里对妾身挺好的。” 意思就是夜里干折腾,白天倒是正常。 春和笑道:“耿格格要不先去收拾东西吧,奴婢和钮格格说两句话。” “好。”耿氏都不太敢看钮祜禄氏,赶紧带着自己的丫鬟芳云回自己屋里去了。 钮祜禄氏疑惑道:“好端端的,收拾东西做什么?” 春和道:“耿格格身体有恙,怕给钮格格过了病气,这才禀了我家侧福晋,给她换了个院子。” 她转移话题道:“瞧着钮格格近日瘦了不少,可是膳食进的不香还是底下奴才苛待了您的份例?我家侧福晋说了,后院诸事,严谨贪墨成风,您若是真受了什么欺负,可别瞒着,我家侧福晋自会为您做主的。” 钮祜禄氏听了,眼泪是说来就来,却还是一副坚强的模样道:“多谢舒福晋关心,妾身很好,没有人欺负妾身,只是前段时间被禁足,妾身自知犯错,却不知从何弥补,这才食不下咽,如今王爷解了禁,想必已经原谅了妾身,妾身已经知足了。” 提到胤禛,她的哭声戛然而止,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叫春和看的一愣一愣的。 钮祜禄氏丝毫不觉,笑道:“所以舒福晋不必担心妾身,妾身虽瘦了些,但这几日吃的不错,很快就能将身体补回来的,到时候就能服侍王爷,替舒福晋分忧了。” 第229章 花盆 “虽然谢大夫说钮格格除了身体前段时间饮食太少而有些虚弱之外,没有任何的问题,但奴婢总觉得钮格格有些神神叨叨的呢。” 第165章 这是春和探望过钮祜禄氏之后对安然说的原话。 “只要不是真疯就行。”安然道:“她和她院子里的人最近似乎都不大爱出院子,找两个洒扫小太监在周围盯一盯,别让她再欺负人就是了。” 左右安然自己怀这一胎也不打算出去溜达,倚梅苑足够她日常锻炼了,再加上天气渐冷,出去逛简直受罪,所以钮祜禄氏动不到她。 而送走耿氏和春和的钮祜禄氏,笑着让人将茗烟阁的大门关了起来,在院子里溜溜达达,似乎在找什么。 芳绫问:“格格在找什么?奴婢帮你找吧。” 钮祜禄氏“哦”了一声,比划了一下:“我想找个这么大的花盆,咱们院里有吗?” 芳绫想了想道:“倒是有几个这么大的,但是咱们院子里不怎么养这些花花草草,那些花盆估计也是在哪个角落里落灰呢,格格稍微等等,奴婢去寻一寻,再将花盆洗干净了给您送到屋里去吧。” “不用不用。”钮祜禄氏摆手道:“我和你一起去吧,直接挑一个合心意的,免得让你白费功夫。” 花盆确实是放在角落里,上面一层厚厚的灰,钮祜禄氏却一眼就看见了被压在最底下的那个灰扑扑的,只有边角露出一点紫色的花盆。 “就这个。”钮祜禄氏指着那紫色花盆道:“上面的花盆全都清了,记住,千万别碰到那个紫色的花盆。” 她亲自将那花盆抱出来,不顾上面的脏污,有丫鬟打来了水,她也不要人帮着清洗,自己拿了帕子一点一点将花盆上的灰尘清洗干净,然后装了新土,喜滋滋地就搬到了屋里。 “格格是想自己种花吗?”芳绫轻声问。 钮祜禄氏点头,见芳绫还跟着她,笑容淡淡道:“我想休息一会儿了,你去外头守着吧。” “是。”芳绫听话的告退,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见人走了,她这从床头柜的匣子里翻出一个黄色的盒子,那盒子上有着华丽繁复的花纹,看着像是西方的风格。 钮祜禄氏摸了摸盒子上的花纹,拿过一旁针线盒里的细针,在自己手指上狠狠一戳,鲜红的血珠瞬间涌了出来,她恍若味觉,使劲又挤了挤,鲜血很快就滴落到了盒子上。 就听盒子上的锁“咔哒”一声,开了。 “那位大师说的果然不错。”钮祜禄氏嘀咕道,迫不及待地将盒子打开,就见里头躺着一枚黑的发亮的十字架。 小心翼翼地拿出那个十字架,见手指上的血迹已经有干涸迹象,钮祜禄氏一狠心,拿过剪刀就在自己手心划了一下,然后将十字架放到自己的伤口上,涌出的鲜血在一瞬间被十字架沾染吸收,竟诡异的一滴没有落下,且还在不断吸收伤口里面的鲜血。 钮祜禄氏渐渐感觉有些头晕,好在十字架终于像是吃饱了一般,原本黑的发亮,如今鲜红如血,隐约还有几道金光在流动。 “成了,成了。。。” 她将十字架埋进花盆泥土里的最低处,然后学着西方的祷告方式念念有词:“仁慈的主啊,请救救您的信徒,将我的一切,都拿回来吧!” 正在外办差的胤禛忽然眼前一黑,脑袋发晕,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好在后头的苏培盛一把扶住了他,关心问:“主子,您怎么了?” 胤禛晃了晃头,眩晕的感觉消失了,便道:“没事,可能是被太阳晃到眼睛了,走吧。” 待他回府时,已经华灯初上,在前院又忙了一会儿,眼见就要夜深,苏培盛不由提醒道:“主子,夜深了,还去舒福晋那儿吗?” 正沉浸在公文中的胤禛忽然一顿,不由自主地跟着重复了一句:“舒福晋?” “是啊,今儿下午您不是还买了。。。。。”苏培盛的声音忽然顿住,对上了胤禛冷厉威严的眼睛。 苏培盛已经多年未曾见过胤禛这般威严的时候了,第一次见时,是在孝懿仁皇后葬礼上,还是幼童的四阿哥在灵堂晕倒,醒来时就是这般眼神,之后几年一直也是这般的样子,直到纳了舒福晋,主子才算有了点温情。 胤禛就这么淡淡的看着苏培盛半晌,看的苏培盛不自觉地弯下了腰,脑门上已经沁出了汗。 他这才道:“滚出去吧,自领十板子去,下次再敢随意安排本王的去处,你就别出现在本王的眼前了,去伺候你后院的主子吧。” “嗻,奴才知错。”苏培盛赶紧退了下去,余光瞥见胤禛放在桌子上的盒子,终究不敢再提醒,关门叫小李公公守着,自己去领罚了。 小李公公听到苏培盛要被罚十板子,惊讶的不行:“啊?义父。。。” “嘘!”苏培盛赶紧堵住了他的嘴,警告道:“不许乱叫,好好守着主子去。” “是,是。” 屋内的烛火明明灭灭,苏培盛领了板子,也不敢去休息,强忍着疼一瘸一拐地站在了胤禛书房守着,原本打板子的那个小太监还想留手,只是苏培盛想起方才胤禛的眼神,还是让他照实了打,打完连药都没敢上,随便包扎了两下,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就来守着了。 胤禛一直忙到鸡鸣时分才放下毛笔,坐了一晚上的身体略微有些僵硬,他起身溜达了两圈,就看到了桌上的盒子。 他面无表情地拆开盒子,映入眼帘的是几块已经有些干裂的糕点,脸上冷漠的神情忽然一愣。 “苏培盛!” 屋里传来胤禛的喊声,靠着柱子打瞌睡的苏培盛一惊,慌忙整理了衣裳便开门进去了。 “主子,奴才在。” “什么时辰了?”胤禛问。 苏培盛恭敬答道:“离卯时初上朝还有大概半个时辰,主子可要眯一会儿?” “不睡了。”胤禛道,指着桌上的糕点道:“专程给你安主子买的糕点,不早点送去倚梅苑就算了,你怎么也不知道提醒爷一声?你看看,放了一晚上都干巴了,还怎么吃?” “啊?”苏培盛懵了,觑着胤禛的脸色,似乎比昨晚正常了不少,但也不敢辩解,只道:“主子昨晚看公务看的认真,奴才便没敢提。” 唉,这几年主子怕是对他太好了,这话说的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委屈呢。 第230章 被罚 胤禛瞥了苏培盛一眼,见他站的姿势有些奇怪,不由问:“你腿怎么了?” 苏培盛:。。。。。 这不是主子您让打的板子吗? 但他见胤禛一脸不记得的模样,想来是熬了一夜,有些累着了,便只是道:“是奴才不小心摔着了。” 也是,主子已经许久未曾忙到这么晚了,舒福晋一直劝他晚上早些休息,只要没有紧急情况,在前院,主子过了子时就一定会睡下的。 胤禛上下打量他两眼,嘲笑道:“你这还没到三十的年纪,眼神就不好使了?摔的重吗?先前你安主子不是经常会给你们送些跌打损伤之类的药膏,今儿你不用跟着我伺候了,回屋抹点药躺着吧。” 看这弯腰刚才进来的时候就一瘸一拐的,想必摔的不轻,还是让这老家伙歇歇吧。 然后胤禛喊来小李公公道:“你去福源斋再去买些栗子糕,送到倚梅苑去,就说爷昨晚事忙,忘记送了,今晚爷再给她带旁的礼物赔罪。” “嗻。”小李公公应下。 然而说是这样说,一连几日,胤禛都在前院忙到了晨光微熹,苏培盛终于确定了,不对劲,主子不对劲。 “一到晚上就像是变了个人?”安然听到小李公公的话之后,有些哭笑不得:“怎么说的这般神神叨叨?行了,许是这几晚熬夜熬的心神俱疲,这才有些不高兴,今晚爷回来时告诉我一声,我叫春和给爷送碗安神汤去。” 然而到了晚上,安神汤送过去了许久,也未曾见到春和回来,安然感觉奇怪,刚想叫郭必怀去问问怎么回事,前院的一个小太监就做贼似的跑过来。 “舒福晋,您快去救救苏公公吧,他快要被打死了!” “什么?怎么回事?” 那小太监道:“今晚主子爷回来,春和姑娘便送了安神汤过去,起初主子爷是不见,在书房里一待就是大半个时辰,后来苏公公怕汤冷了,就把汤端了进去,谁知才刚进去呢,就“砰”地一声被踹出来了,主子爷大怒,连声叫人将苏公公按到凳子上打,奴才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这才给您报信来了。” “走,去看看。”安然扶着春杏的手疾步往前院而去,才走到书房门前,就听胤禛淡声道:“书房重地,本王早就吩咐过不准后院女子接近,苏培盛,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是得了什么天大的好处,也敢把这些汤品往书房送?” 安然抬眸看去,就见胤禛大马金刀地坐在灯火不明的廊下,脸色阴沉如水,眸中带着冷厉,手上漫不经心地盘着佛珠。 “四爷!” 一道清亮的女音响起,胤禛轻抬眼皮,朝声音来源处看去,就见一清秀女子一身湘妃色的旗装,宽大的衣裳也掩盖不住她凸起的小腹,她脚步匆匆,脸上还带着几分担忧。 第166章 这人是谁?胤禛忽然恍惚了一瞬。 淡淡的药香味随着女人的走近袭至鼻尖,胤禛只觉这几日有些混沌的脑袋逐渐清明,直到安然站在他面前,微凉的手搭在他的手上,胤禛不由自主地回握着了她的手,下意识道: “这么晚了,你大着肚子,还穿的这么少来干什么?” 安然摸了摸他的脸,轻声道:“爷累了吗?累了就回屋睡一会儿吧。” “嗯。。。”胤禛揉了揉眉心,语气变得柔和,还带着些许抱怨:“这几日也不知怎的,总觉得很是疲惫,我没空去瞧你,你怎地也不来看我?可见是一点都不想我。” “我这不是来了吗?”安然笑道,将胤禛拉了起来,带着他往屋里走:“不早了,爷陪我休息吧。” 胤禛拉住她:“前院的床硬,你睡着不舒服,还是回倚梅苑吧。” “好。” 安然带着胤禛走了,只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小李公公赶紧将苏培盛扶了起来:“义父,叫谢小大夫来给您瞧瞧吧!” 谢小大夫是谢大夫的侄子。 苏培盛点头,被小李公公扶着一瘸一拐地进了屋,见他还要忙,赶紧道:“我这儿不用你管,你快去跟着主子爷去,明早儿我怕是起不来身,你一定不能让主子爷一个人知道吗?” “是。”小李公公抹了一把眼泪,跑着追胤禛去了。 胤禛到了倚梅苑,像是许久未曾睡过觉似得,沾了枕头就开始打呼噜,安然将他的衣裳都脱了,又将他手上的玉扳指和佛珠拿了下来,看着他的睡颜,眉头皱了皱。 她拿起那串帝王绿的佛珠,自从她说一句盘这个显老,胤禛就已经很久没盘过了,今儿这是怎地,竟又拿出来玩儿了。 “肯定有问题。”安然想起方才在前院看到的胤禛,状态明显是不对的,和她过了这么多年的胤禛,不会像那般如同在深山里活了多年的猛虎一般,眼神里带着凶戾,冷漠和目空一切的威势。 这不是他。 可怪就怪在,她靠近之后,胤禛似乎又恢复了常态,像是不记得先前发生过的事情一般。 这些无头的思绪缠绕在安然心间,她叹了一口气,脱了衣裳睡到了胤禛身边。 感受到身边熟悉的气息,胤禛熟练地翻了个身,将安然从背后抱住揽在怀里,这是自安然有孕之后,他们最熟悉的睡姿。 “好香。。。”他还嘀咕了一句。 香? 安然鼻子嗅了嗅,她不太喜欢用熏香,有孕之后更是不曾用过,哪儿来的香味?但时间不早了,按照安然的生物钟,往常这个时间她已经睡着了,故而打了个哈欠,便在胤禛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胤禛依旧在上朝之前就醒了,虽起的早,但这一觉睡的极好,醒来后神清气爽,见是小李公公伺候,还问了一句:“苏培盛呢?” 小李公公的手一顿,继而面不改色道:“苏公公昨儿晚上染了风寒,今儿早上起不来身了,怕给主子爷过了病气,特叫奴才向主子告个假。” “嗯,行,那让他好好休息休息吧。”胤禛像是完全不记得昨晚上的事,高高兴兴带着小李公公去上朝了。 里间,安然听到了全程的对话,轻轻皱起了眉头。 某一院落,屋里忽然传来一声尖叫:“我的叶子!我的叶子怎么会枯萎了!” “主子,您怎么了?”外头有丫鬟着急地问。 屋里的动静瞬间消失,半晌才道:“没事,我刚刚做了个噩梦。” 第231章 不对劲 胤禛的不对劲亲近的人都能感觉出来,但自从在安然这里歇过一夜之后,似乎再没有出现过异常,这让安然和苏培盛想查都无从下手。 “先等等吧,后面的人无论什么目的,之前不成,之后肯定会继续出手的。”安然道,只是她有些担心,不知道有没有打草惊蛇,而且还没有搞懂胤禛为何又突然恢复正常了,若找出恢复正常的办法,那就不用担心了。 如此又过了几天,安然被另一件事牵动了心神:孩子们终于放假回来了! 倚梅苑里又传出了嘎鲁玳和弘昭打打闹闹的声音,安然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只觉满心欢喜,她不顾众人阻拦,亲自下了厨房,给两个孩子做了最爱吃的红烧肉。 有一个多月没有见到额娘,弘昭和嘎鲁玳围着父母说个不停,胤禛专程休了一天的假来陪孩子,安然还将弘昐和弘晖也都叫来吃了饭,弘晖经过一个多月的自主生活,没有了乌拉那拉氏每日不断地询问,脸上的笑也逐渐阳光起来。 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围在圆桌前吃饭,胤禛笑看着这暖意融融的画面,忽然眼前一花。 “阿玛,阿玛,我前几天和赤那赛马,赤那都说我进步飞快。。。。” 弘昭兴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胤禛心里却不知为何涌出一团戾气,忽然“啪”地一声摔了筷子,斥道:“放肆!食不言寝不语,你瞧瞧你这什么样子,没规矩的东西,这么多年的礼仪学到狗肚子去了?给本王滚出去跪着!” 热闹的场面顿时一静,几个孩子都从未见过胤禛发这么大的火,颇有些被吓到的愣在原地,坐在胤禛旁边的嘎鲁玳却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瞬间站了起来,眯着眼看着胤禛。 “放肆!”胤禛见她这般打量他,更加恼怒:“真是目无尊卑,本王是你的阿玛,也敢这般无礼瞪视,你的教养嬷嬷呢?” 安然正在小厨房看看给孩子们的甜汤可做好了,听到正房动静,心里一跳,拎着裙子就急匆匆地往屋里赶,正巧碰见小李公公也面露焦急地来找她。 “舒福晋,快去瞧瞧王爷!” 刚到正屋,就见弘昭拉着嘎鲁玳出来,弘昐和弘晖一脸惊慌地跟在后面,在门口“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弘昭见安然过来,也没敢起身,但并不愿意让安然进去:“额娘,阿玛情绪不太好,您要不先别进去。” 毕竟额娘还怀着孕呢。 嘎鲁玳抬起头,皱着眉道:“额娘,阿玛,不是。。。” “嘘!”安然阻止她要说的话,安抚道:“这几日前朝事忙,你们阿玛有些累了,所以情绪才不好,没关系,等你们阿玛睡一觉就好了,你们先回屋歇着去吧。” 两个孩子的房间一直给他们留着,时常叫人打扫着。 安然进了屋里,胤禛正坐在桌前发呆,见她进来,胤禛声音沙哑的问:“然儿,我不对劲,是吗?” 是问句,但是十分肯定的语气。 安然坐到他身边,手握住胤禛的手,并未隐瞒道:“爷最近的情绪似乎总是会忽然大变。” “我感觉到了。”胤禛烦躁地扶额:“方才我冲孩子们发脾气,他们吓坏了吧?” 安然道:“没事,我让他们去休息了,四爷,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你这样情绪反复到底是什么原因所致,四爷可察觉到最近有何不妥?” 胤禛摇摇头:“外头的事虽多,但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我不该会有这样不稳定的情绪,至于家里,这些日子大多都住在前院,似乎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是最近一到晚上,总感觉周围冷的很,我原以为是入冬了,特意叫人多烧了些炭。” 安然道:“上次爷情绪波动大的时候,来倚梅苑睡了一夜,似乎就能好转许多。” 胤禛深吸一口气,将安然拉进怀里道:“你身上有一股味道,离得近了就能闻到,会让我脑袋清醒。” “真的?”安然惊讶了:“我这药味,是一直存在的吗?爷可从未和我提起过。” 胤禛将手放到安然隆起的肚子上:“我第一次见你时,就闻到了,只以为是你的体香,并未多想。” “那这样就好办了。”安然眼睛亮晶晶的:“若是这样,那爷最近就别来倚梅苑了。” “你的意思是。。。。”胤禛眼睛眯了眯,沉思道:“你是想让我先中计,然后看看背后的人到底有何目的,从而揪出那人?” 安然点头,郑重道:“敌暗我明,这般能控制情绪的东西,显然诡异至极,我们必须把这人抓出来,若放任他一直在背后出阴招,后果不堪设想。” “好。”胤禛答应下来,愧疚道:“怀嘎鲁玳的时候,我就没有好好陪你,甚至弘昭那时候也忙,这次你双胎本就艰难,我却。。。” 安然捂住他的嘴,笑道:“我和爷的日子还长着,这点子微末时间算什么,孩子们也不会介意的。” 计划虽然已经初步拟定了,但这两日孩子回来,胤禛还是歇在了倚梅苑,因着之前吓到孩子们了,胤禛还专程带他们去郊外跑了半天马做补偿,这才哄的孩子们高高兴兴回了宫里。 时间缓缓进入十一月,胤禛已经半个月没有进后院了,苏培盛的心一直提着,但见他每日情绪都还不错的样子,正想松口气呢,就听胤禛唤了一声:“苏培盛!” 第167章 苏培盛汗毛顿时竖了起来,垂首恭敬道:“奴才在。” “什么时辰了?”胤禛问。 苏培盛道:“已经戌时三刻了。” “是吗。”胤禛直起腰来,将毛笔放下:“走吧,去。。。。” 他脑海中将后院的女子想了一圈,竟没一个对得上号的,便只好找了个相对熟悉的:“去耿氏院里。” 耿氏住哪个院子来着? “嗻。” 逸云斋内,耿氏刚刚洗漱好,正在晾头发,谁知外头本来一片漆黑的院子忽然亮起了光,吓得她是一骨碌爬了起来,惊慌不定地拉着芳云的手道:“是,是钮格格又要弹琴了吗?” 第232章 安德鲁 芳云往外瞧了瞧,忽然大喜道:“格格,是王爷来了!” 什么? 耿氏赶紧整理自己的头发,见自己还穿着寝衣,又慌忙去找外衣,还没等找着呢,屋门就被推开,胤禛一手盘着佛珠,一手背在身后进来了,见耿氏在屋里蹿,不悦道:“忙什么呢慌成这样?” “妾身给王爷请安。”耿氏赶紧行礼。 “起来吧。”胤禛往软榻上一坐,胳膊随意地搭着,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坐吧。” “是。”耿氏战战兢兢地坐下。 胤禛等了几息,见耿氏一直缩着脖子,不耐烦道:“府中苛扣你了?来这这么久,竟连壶茶也没有吗?” “是妾身招待不周了。”耿氏赶紧让同样缩头缩脑的芳云去泡茶。 屋里又陷入一片寂静。 耿氏如坐针毡,胤禛却浑然不觉,只闭着眼睛盘着他的佛珠,似乎在闭目养神。 好在芳云泡茶的速度很快,耿氏接过茶壶给胤禛倒了杯茶,大着胆子道:“爷今晚怎么有空过来?” “想过来,便过来了。”胤禛喝了一口茶,就嫌弃的放下了:“味道太淡,茶是陈茶。” 耿氏赶紧道:“那,那妾身叫芳云再去泡一壶来,只是这茶叶虽是陈茶,却已经是妾身这里最好的了。” “不用了,明儿给你送些新茶来就是。”胤禛大方道:“不早了,安置吧。” 第二天一早,胤禛照常去上朝,却叫人给逸云斋送了赏,除了一些新茶之外,还赏了衣裳料子并一些首饰。 “昨晚王爷去逸云斋不说,今早还赏了耿氏?” 茗香阁内,钮祜禄氏不可置信:“确定是赏了耿氏?” 芳绫点头:“是啊,是给逸云斋的耿格格送了不少东西。” “不应该啊。”钮祜禄氏喃喃,挥手让芳绫出去,自己在屋里踱步,慢慢地走至窗前,就见那屋里窗台上摆着一个紫色花盆,里面有一株一指长的嫩苗正在向上生长,碧绿的根茎,但若是仔细看,那细细小小的脉络呈黑色,像是蜘蛛网一般。 钮祜禄氏怜爱地摸了摸这株已经枯萎两次,好不容易重新发芽的嫩苗,想起她幼年遇到的那个金发碧眼的男人。 那是在她五岁那年,有一次跟着母亲去礼佛,正是佛诞日,来上香的人很多,她不小心和家人走散了,正惊惶之际,她被一个身穿红袍的西方男人抱了起来,那是她第一次见这般长相奇特的男人,当即吓了一跳,吓得连哭都不敢哭。 好在那个男人会说一口流利的汉话,见钮祜禄氏要哭不哭的样子,连忙安抚道:“哦,我亲爱的小姐,你别哭,你是和家里人走散了吗?我不是坏人,你可以叫我安德鲁,别怕,我可以带你去找你的家人。” 见钮祜禄氏还是不说话,安德鲁叹气道:“好吧,可怜的小姐,看样子是吓坏了,安德鲁会为你找到家人,不过,既然你害怕,我们就先到那边去坐坐好吗?放心,不会把你带走的。” 钮祜禄氏循声望去,安德鲁指的地方是一处山坡,离寺庙并不远,有很多人在上面歇脚,看上去很是安全,或许她站到那里能看到家人在哪里,于是点了点头,任由安德鲁抱着她上了山坡。 到了山坡上,安德鲁将钮祜禄氏放下,从怀里掏出一个麦芽糖,笑道:“美丽的小姐,你想吃糖吗?你们国家所有的东西都太棒了,就连随便在路边买的糖都无比美味呢。” 钮祜禄氏确实有些饿了,但却不敢把糖接过来。 “好吧。”安德鲁将麦芽糖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又笑眯眯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极为漂亮的盒子,他将盒子在钮祜禄氏的眼前晃了晃:“可爱的小姐,这盒子漂亮吗?” 钮祜禄氏点点头,诚实道:“好看。” 安德鲁笑了两声,将盒子塞到了钮祜禄氏手中道:“美丽的小姐,您漂亮的如同天使一般,身后的那双羽翼亮的我都睁不开眼睛,您以后绝对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这盒子是安德鲁守护一生的至宝,只有您这样尊贵的人物才值得拥有!” 钮祜禄氏看了看手中的盒子,那繁复又华丽的花纹,似乎有一种惊人的吸引力,让她舍不得将其还给安德鲁。 就听安德鲁絮絮叨叨嘀咕道:“您是世间最尊贵的女人,自然该由世间最尊贵的男人才能配得上您,记住,当您遇到那个让你的心砰砰跳的男人时,就把这里面的东西打开,用花盆种下,待长出幼苗时,一切就会回归正轨,那个男人就会独属于你。” 钮祜禄氏听的一愣一愣的。 “记住,要用您的鲜血才能打开这个盒子,将里面的东西种下后,一定要虔诚地祷告:仁慈的主啊,请救救您的信徒吧。。。。。” “柔儿,柔儿?” 母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幼年的钮祜禄氏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将那盒子收到袖子里,就见远处母亲跑过来,一把将钮祜禄氏揽在怀里,哭道:“你这丫头,吓坏额娘了,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是安德鲁。。。”她回身看去,却没有看见安德鲁的身影。 “谁?安什么?”母亲没听懂钮祜禄氏说的话。 钮祜禄氏摸着袖子里的盒子,下意识摇头道:“额娘,我没事,没什么人,是我看错了。” “好好好,那咱们回家吧,以后可不许再这般乱跑了,吓死额娘了知不知道?” 钮祜禄氏乖巧点头,五岁的她并不知道安德鲁话中的意思,但今日的遭遇却让她一直铭记在心,而安德鲁的话也反复在梦里出现,随着年纪渐大,她也慢慢有了少女心事,心里对自己未来的夫君充满期待,却一直没遇到安德鲁口中那个让她的心怦怦跳的男人。 直到寺庙大火,胤禛出现的那一刻,她终于体会到了安德鲁话中的意思,她知道,这就是她未来的夫君了。 而结果显然易见,她和夫君就是这般有缘,她如愿的嫁给了他,原以为进府便是琴瑟和鸣,却未曾想被个安氏搅了局,钮祜禄氏这才又想起安德鲁给她的盒子。 可是不应该啊,不是说会回归正轨吗,王爷该找的,难道不是她吗?为何会去了耿氏那儿? 第233章 大雪纷飞 耿氏的性子一直都是文静的,也不爱说别人小话,胤禛觉得待在她这儿能得几分安静,便接连留宿了两日,每次都有厚赏,一时间,耿格格得宠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后院。 就在众人都以为耿格格能在后院之中立足之时,胤禛脚步一转,又去了梨香院。 梨香院内正忙的脚不沾地,因着胤禛来之前都没叫人来传话,故而来的时候,瓜尔佳氏已经吃完了,桌上一片残羹冷炙,正欲叫人收拾,就见胤禛背着手进来了。 “怎地吃的这般素净?”胤禛皱眉道:“堂堂郡王侧福晋,怎么桌上全是素菜?是有人私底下昧了你的东西?” 瓜尔佳氏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摸不准胤禛是什么意思,但进府多年,她也不像刚开始那般自视甚高了,只斟酌道:“没有人昧了妾身的东西,是妾身这几日胃口不好,闻不得肉腥味儿,这才只叫人上了素菜。” 胤禛问:“身子不舒服,为何不叫谢大夫来看看?苏培盛,去,把谢意喊来。” 谢意是谢大夫的全名。 “这。。。”瓜尔佳氏有些不想请大夫,但转念一想,去将谢大夫请来瞧瞧也好,免得又是空欢喜一场。 谢大夫来的很快,诊脉诊的也很快,躬身贺道:“恭喜王爷,恭喜侧福晋,侧福晋这是有喜了,约莫一月有余。” “当真?”饶是心里有了些猜想,瓜尔佳氏还是不可置信,几年前那场乌龙一直是她的阴影,这次生怕又是自己的异想天开,如今被大夫亲口证实,她激动之余,喜极而泣。 “挺好。”孕事乃是大喜,胤禛也挺高兴,吩咐道:“梨香院众人赏一月月银,府中其他人赏半月月银。” “王爷!”瓜尔佳氏扑进胤禛怀里,哭道:“原来王爷也是这般期待我们的孩子吗?” 胤禛有些僵硬,拍了拍瓜尔佳氏的肩膀道:“当然,这是本王的子嗣,自然是期盼着的,好了,别哭了,大哭乃孕妇最忌,你好好养胎,别伤着身子。” 第168章 “好,好。”瓜尔佳氏从胤禛怀里出来,用帕子擦了擦泪,不好意思道:“是妾身失态了。” “没事,孕妇情绪波动是正常。”胤禛脱口而出,说出的话却让自己一愣。 他为何会如此了解这些事? 刚被诊出喜脉,瓜尔佳氏对胤禛有了些依赖感,又见他今日态度似乎不错,便撒娇道:“王爷,今晚在梨香院睡吧,您都好久没陪妾身了。” “是吗?”胤禛反问了一句,却忽然站起身来,莫名觉得有些意兴阑珊,淡声道:“你初有孕,还是要多多休息,本王在这里,难免会打扰你,还是不在这里留宿了。” 瓜尔佳氏还没来得及挽留,胤禛就袖子一甩,直接出了梨香院。 十一月的天气,京城已经寒风刺骨,胤禛却只想漫无目的地在花园里走,他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但又想不起来是什么,他只能顺着感觉一路行走,直到走到一处院落前,抬头一瞧,门匾上赫然写着三个字:倚梅苑。 看字迹,是自己的亲笔没错,但。。。 “苏培盛,这里头住的是谁?”他问。 想起安然的话,苏培盛回道:“启禀主子,这里头住的是舒福晋,如今已有四个多月的身孕,正在安心养胎呢,这会子,估计已经睡下了。” “哦,睡了?”胤禛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也不知在想什么,或许什么都没想,只呆呆地看着那门匾上的字,默默无言。 “呼~” 一阵刺骨的寒风吹过,眼前有细碎的白影晃过,苏培盛赶紧提醒道:“主子,落雪了,咱们要不先回前院?” 胤禛回了神,仰头看向天空,无数的雪花自天际飘扬,落到冰冷的地上,他脸上的怅然顿时消失,神色变的严肃起来:“走,先回前院。” 苏培盛以为是要回前院休息,谁知胤禛一头钻进了书房,他也只能随侍在侧,倒茶磨墨,就见胤禛拿起毛笔飞快的写了一封信,叫人明儿一早开城门时就送出去,然后坐在椅子上叹道:“这一场雪看起来不小,也不知又得冻死多少人。” 苏培盛不敢答话,心里充满了疑惑,要说王爷最近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这倒是真的,因为每次王爷发完脾气之后,似乎一点儿也不记得,就像是换了一个魂似的,但奇怪的是,这个与往常不太一样的王爷,所有的习惯,小动作,口味,甚至字迹,都和自家主子那是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也是王爷? 苏培盛又想起王爷十岁之后的样子了,其实要说现在这个王爷的状态,倒是和那时候一模一样,可如今王爷不是十岁了,而是已经快到而立之年了,这怎么过着过着,性子还倒退了? 这也就罢了,但这位王爷,很显然将舒福晋都给忘了,真是奇哉怪哉。 而倚梅苑,还没睡的安然知道胤禛在她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走之后,心里不由叹了口气,见外头飘扬的雪花,她不由将繁杂的思绪抛下,唤来郭必怀道: “这般大的雪,外头怕是冷的很,要是再下个几天几夜,怕是一些贫苦人家的房子会被压塌,你明日就出城,叫上你那大富大贵两个兄弟,在京郊搭些窝棚,不求搭的多么好,只要能暂时住人就成,这些费用,都由我来出。” “是。”郭必怀应下,随后又有些不好意思道:“大富大贵他们。。。” “我知道。”安然笑道:“这几年你一直和他们有联系,我一直都知道,也知道他们把你当亲兄弟,挺好,这样真的挺好,以前我还想着,待你们老了,就让弘昭他们给你们养老,现在你有那么多子侄辈,唉,看样子我家弘昭挨不到喽!” 郭必怀急道:“奴才是要一辈子伺候主子的,什么养老不养老的,奴才不需要。” 安然“哎呀”了一声:“你啊,我老了,你也老了,咱们都成了走两步直喘直晃悠的人,到时候若是摔倒了,那是我能拽动你还是你能扶稳我呀?有些事,还是得让年纪小的人来做,你这把老胳膊老腿的,还是好好歇着吧。” “噗嗤!”春和没忍住笑了出来。 一屋子的人全都笑了。 第234章 打起来了 乾清宫内,康熙一早起来,就见外面漫天飘雪,似乎没有要停的势头,地上已经堆了厚厚的一层积雪,洒扫太监们正奋力打扫路面,力求不让一粒雪花化在御道之上。 虽大雪纷飞,但该上朝还是得上朝,本就起的早,又下着大雪,胤禛穿着厚实的冬衣,拢着袖子坐在马车里,外头挂着的灯笼随着马车轻微摇晃,他忽然睁开眼轻声问:“我这几日如何?” 跪在地上的苏培盛瞬间抬头,又飞速地低了下去,眼里都有了泪花:“主子这几日有大半的时间都在前院,常常处理公务至深夜,舒福晋一切都好,只是您似乎不太记得,偶有几日去后院,最常去的,是耿格格那边,另外,瓜尔佳侧福晋已有一个月的身孕。” “我不记得?我不记得然儿了?”胤禛皱眉,喃喃道:“耿氏。。。为何会去耿氏那儿?叫高无庸去查查,看看耿氏那里可有异动。” 苏培盛道:“是。” 胤禛深吸一口气,将心里的思念压下,他现在以身入局,还不能去见然儿,一日不找出背后之人,他一日不安心,而且,据苏培盛所说,他不正常的时候,竟然连然儿都忘记了,这事针对的,恐怕不止是他一个人。 “雪停之后,再派人去众生寺看看了无大师是否归来。”他吩咐道。 自从发现自己不对劲,胤禛便去了一趟众生寺,谁知寺中的僧人说,了无大师云游去了,归期不定,不过倒给胤禛留了一封信,信上只有四个大字:顺其自然。 他还未曾参透这四个字的意思,但大致明白,如今走的这步棋,应该是对的。 待结束一天忙碌的公务回府,高无庸来报:“耿格格前些日子因钮格格经常半夜弹琴,而去求了舒福晋搬出茗香阁,入住逸云斋,她不爱出门,伺候她的一个小丫鬟说她只喜欢坐在屋里看书做针线,从没有什么特殊或诡异的行为。” “知道了。”胤禛揉了揉眉心,那股寒意似乎又席卷而来,他赶紧道:“行了,你先出去吧,一切照旧。” “是!”高无庸担心地看了一眼胤禛,缓缓退了出去。 胤禛低头思索了许久,忽地抬起头来,拿过手边的茶杯就一饮而尽,顿时皱起眉头:“这是什么这么甜?” 苏培盛的心顿时提了起来,腰都跟着弯了几分,斟酌着开口道:“王爷您不是说晚上喝茶容易走困,故而吩咐奴才给您上的柚子蜂蜜茶吗?” “是吗?”胤禛转了转手中的杯子:“那在给本王再倒一杯吧。” 刚入口时有些甜腻,现在倒觉得有几分新鲜。 他连着喝了三杯,夸道:“不错,这茶是谁配的?该赏。” 想到先前胤禛特意叮嘱过尽量别提到舒福晋,苏培盛只好自己昧下这个赏,道:“倒不值得主子的赏,这是奴才无意得的方子,不知主人是谁,想着味道好,就给主子配了一些。” “你有心,那该赏你。”胤禛随口道。又看向黑漆漆的窗外问:“今儿早上的信可送出去了?” 苏培盛:“信一早就送出去了,按照王爷的吩咐,已经在京郊搭了帐篷做庇护所,还安排人雪停之后就施粥。” 这边胤禛在操心国事,那边,安然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双胎的肚子从显怀之后就像个膨胀的气球一般每天都在长大,才五个多月的肚子,已经像是七八个月那般了,手脚一直都是肿的,就连胎动都比单胎时剧烈。 她深吸一口气,费劲地翻了个身,在地上打地铺的春和听到动静,赶紧起身问:“主子可是要起夜?” “没事,我就翻个身。”安然赶紧道。 春和春杏担心她夜里起床困难吗,特意轮流在她屋里打地铺,本来安然并不同意,这大冷的天,又是女孩子,这在地上睡上一夜可怎么行,只是两人都坚持要打地铺,安然无法,又因晚上肚子大会动来动去,便想着叫两人睡软榻,谁知两人抬了个能睡得下一人的木板,笑嘻嘻地就在她床边地上铺好了被子。 行吧,左右这屋子里炭火也足,又有木板隔着,安然也知道自己犟不过她们,便也只能应下来,只是晚上只要实在不是憋不住了,她就不会起夜。 春和窝回了被窝,见安然一直没睡着,不由轻声问:“主子是在担心王爷吗?” 安然一愣,并未否认,而是道:“我一直在想这幕后之人到底有何目的。” 春和想了想道:“这些日子,耿格格似乎颇为受宠,王爷以前可很少去耿格格院中留宿,主子您说,会不会是耿格格为了争宠而使的下作手段?” “我瞧着她倒是有几分老实样子,看上去不像是这般胆大包天之人。”安然道:“不过,说来也真是巧,四爷出现不对劲的时候,似乎恰恰就是她搬到逸云斋之后。。。” 第169章 “那要查查吗?”春和问。 安然道:“查查吧,万一就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呢?” 她虽未在各院中安插过什么线人,但到底管着后院诸事,收买个逸云斋的人,那也不是太困难,只是安然潜意识里还是觉得不是耿格格,她那日面容憔悴,却对钮祜禄氏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历历在目,被欺负了只敢悄默默过来告状,看上去也不像是那般胆大之人。 然而第二天早上,安然就被昨晚对耿氏的想法打了脸。 “谁,和谁打起来了?”安然眼睛瞪的老大。 郭必怀禀报道:“逸云斋的芳云姑娘,和青玉阁楚格格身边的芳晴姑娘,因着炭火的份量打起来了。” 安然听了,第一反应是想笑,嘀咕道:“哎呀,这后院多久没这么热闹过了,果然还是年轻人爱折腾。” 她八卦道:“这后院之中,每人的炭火都是有定数的,怎么就能因为份量而打起来?她们人呢?” “正在外面候着呢。”春杏附在安然耳边悄声道:“打的还挺严重,厨房那边看闹的厉害,便叫婆子将人押到咱们这儿来等您处理呢。” “挺严重的?”安然心想能有多严重,然而在看到两人之后,嘴里的茶差点喷了出来。 第235章 不成体统 就见芳云芳晴二人头发散乱,衣着凌乱,脸上红一块黑一块,看样子是在被扯脸的时候又撞到了炭上,这才搞得一脸的灰。 安然强忍着笑,摆出严肃的姿态来,重重拍了一下桌子道:“放肆,瞧瞧你们这副样子,真是不成体统,为了点炭火就能把巴掌往人脸上扇,府里的规矩都忘到哪里去了?” 芳云芳晴当即就吓的跪了下来,芳晴哭道:“舒福晋容禀,奴婢冤枉啊,今儿是各院去厨房领取木炭的日子,这每位格格的木炭都是有数的,且都是一样的,奴婢到了那儿,也没挑,想着随便拎一篓子回去得了。 谁曾想刚拎着东西要回去呢,迎面就碰上了芳云,把奴婢拦在门口不让走,非要奴婢把手里这篓子炭让给她,奴婢不肯,不想同她计较,转身想走,谁知她竟还上手来抢,抢不到就直接扯了奴婢的头发,还撕扯着奴婢的衣裳,嘴里还骂骂咧咧实在难听,奴婢不堪受辱,这才忍不住还了手。。。” 安然厉眼看向芳云,沉声道:“不过是一篓子寻常的炭,你争来争去做什么?” 芳云不自在地动了动,知道自己理亏,还是强辩道:“舒福晋有所不知,我家格格最近感染了风寒,原先的那些木炭一烧就被呛的直咳嗽,格格本不予多事,只是想着到底还要伺候王爷,若叫王爷跟着熏出个好歹来,那可真是罪过,故而今日来领木炭时,格格就叫奴婢尽量调些好的木炭回去,别让王爷跟着受苦。” “呦,这是说我苛待了你们,故意让你们用了劣质的炭?”安然挑眉,问芳晴道:“你们主子在屋里烧这样的木炭,也会被呛的直咳嗽吗?” 芳晴可不是个笨人,闻言便道:“这木炭已是极好了,连我家格格都夸了好几回呢,烧起来既没有烟气,也没有太重的烟味,这般好的炭,已经是来之不易的珍品了,谁会嫌弃呢?” “哦~,那看样子,是耿格格屋里的木炭出了问题。”安然点点头,得出结论,叫来郭必怀道:“去将耿格格屋里剩下的木炭都搬来给我瞧瞧,另外,请耿格格来一趟吧。” 她忽然有个想法,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来实验一番。 安然让春杏去扶芳晴起来,笑道:“你今日无辜挨打,是本侧福晋管理不当,这样,这个月,你的月银翻倍,新制的冬衣再添两件,你家主子也是个好的,听说你那篓子木炭都碎的不成样子,肯定是不能用了,我这儿有些刚送来的银丝炭,你提两篓子回去给你家主子吧。” 芳晴眼睛一亮:“多谢舒福晋赏!” 安然挥手道:“这儿没你什么事儿了,你先回去吧,你脸上的伤回去抹点药,这天寒地冻的,别再给冻裂了。” “是!”芳晴欢欢喜喜地拎着两篓子银丝炭回去了,个子不大的小丫头,拎着那不算轻的炭火走的飞快,原本郭必怀还叫了两个小太监帮着拎,谁知道一转头,芳晴已经走远了。 耿氏来的不慢,到倚梅苑之后却没有见到安然,而是被带到了一间偏殿,春和笑眯眯道:“我家主子说,耿格格最近怕是有些心不静,这马上就要到王爷寿辰了,不如借着这个静心的机会为王爷抄经祈福,桌上已经备好笔墨,耿格格自便吧。” “舒福晋这是什么意思?”耿氏脸一白,她这些日子受宠,确实有些飘飘欲仙,毕竟王爷来后院,去的最多的,不是以往的倚梅苑,而是她的逸云斋,这叫她如何不暗中欣喜若狂,她到底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这几日行事说话便有些失了身份,连带着芳云也跟着抬起了下巴。 春和却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退出了房间并关上了门,耿氏追上去,却发现门已经从外头被锁上了,她顿时慌的不行,以为安然是要借此机会整治她一番,吓得坐在地上直哭,却说不出话来。 守在门边的春和听到哭声,先是未理睬,但见耿氏哭的不知疲倦,不由提醒道:“耿格格还是莫要哭了,我家主子既然让您静心,那就好好静一静,待王爷回来了,定也感念您这番心意。” 王爷? 对!王爷!王爷不会放着她不管的!耿氏顿时止住了哭声,从地上爬起来就去抄写佛经去了。 “她真的一直在哭,哭完就安安静静抄写佛经,没做旁的事?”安然听到春和的禀报,皱眉嘀咕:“看样子挺正常的呀。” 梨香院内,瓜尔佳氏得到消息,说是耿氏已经在倚梅苑待了一上午了,她也知道今儿早上发生了什么,心里并不相信安然是喜欢耿氏才留她留了这么久,眼珠子不由一转,计上心来。 那就看看王爷到底是会偏爱新欢还是依旧喜欢旧爱吧。 戌时初,胤禛刚放下手里的书,苏培盛就过来禀报:“主子,后院传来消息,说是耿格格被舒福晋关在倚梅苑整整一天了,如今快要夜深了,舒福晋似乎也没有要放耿格格回去的意思。” “什么?”胤禛皱眉,耿氏胆小怕事,也只些许认识几个字,并不算如何通文墨懂诗书,但有一个好处,就是不怎么爱说话,和她共处一室,能得几分安静,故而他对耿氏印象还不错,因此听到她被人关起来,不由有些不太高兴:“是怎么回事?” 苏培盛便把今日早上两个丫鬟争炭打架的事说了一遍。 胤禛:“不过是些许小事,也能到动手的地步?府上的规矩是越发松散了,我听说后院都是舒福晋在打理?她不过一个侧福晋,由她执掌中馈已是难得,如今却把后院打理成这样,若这般无能,倒不如将管家权让给瓜尔佳氏。” 苏培盛缩了缩脖子,只当自己没听到胤禛的话。 “走,去倚梅苑看看,本王倒要看看这舒福晋到底是何许人也,一介女子,还敢在后院把本王的妾室给关起来了,真是不成体统。” 第236章 浓香呛人 “还没来吗?” 安然歪在榻上已经困的不行,但苏培盛说胤禛到了深夜状态更加明显,故而才坚持到了现在,眼看着就要熬不住了。 这时,郭必怀飞奔进来道:“来了来了!” 安然立马来了精神,在春和春杏的搀扶下坐起身来,指挥道:“快,在给我身上多戴些香囊。” 春杏担忧道:“主子,这毕竟都是气味浓烈的香料,虽谢太医说于胎儿无碍,但这戴太多,真的没事吗?” “没事没事,就是香味浓了些,阿嚏!”安然揉了揉鼻子。 胤禛进来时,就见安然歪着坐在榻上看书看的聚精会神,柔和的灯光照在她清秀可人的小脸上,略微丰腴的脸蛋能看到一点点的双下巴,竟透着些许可爱,穿着一身寝衣,头发随意散着,腹部隆起,孕态十足。 原本还有些不悦的胤禛眼神瞬间柔和下来。 “咳~”他轻手轻脚走到安然身边,怕吓着她,还特意轻轻咳了一声,谁知下一秒,一股浓香席卷至鼻尖,他控制不住地开始打喷嚏。 “阿嚏!阿嚏!” 安然像是才发现胤禛似的,吓了一跳:“王爷怎么来了?您没事儿吧?” 她上前要去看看胤禛的情况,但随着她的走近,香料的味道更加刺鼻,胤禛不住地往后退:“你。。。你先坐着,本王没事,阿嚏!你先坐回去吧,阿嚏!” 安然眼里闪过笑意,装模作样地坐了回去,脸上还带着对胤禛的关心,一叠声儿地叫春和给倒茶,又让春杏端了温水过来伺候胤禛洗脸。 温热的毛巾擦了脸,胤禛的鼻子舒服了不少,他下意识地坐到了安然旁边,两人中间隔了一张小桌子,身体熟悉无比地往后一靠,腰后软枕的位置卡的刚刚好,这边将手臂一放,软软的手枕正好撑着。 第170章 这行云流水般的身体反应让胤禛不由愣住。 来不及细想,安然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思绪:“王爷今日怎么来了?” 胤禛这才想起他来时的目的,但见安然挺着孕妇的模样,心下竟说不出责怪的话来,连问话的声音都带着软乎:“本王是听说你将耿氏关在屋里关了一天,到现在也没让人回去休息?” 这话一出,就连安然冷了脸,胤禛心里一咯噔,下意识找补道:“本王只是觉得,若是耿氏犯了错,受罚也是应该,只是你毕竟有孕在身,合该好好休息,不能为这些不起眼的事情劳神伤身,她被关在你院子里这么久,一来说出去不好听,二来,在你眼面前的,也会让你不高兴不是?” 嗯?本王说话的语气是不是太过讨好了? 胤禛强硬地转换了语气,带着点责备:“不过是丫鬟们的一些争吵,耿氏虽有御下不言之过,但罪不至此,且你已经罚了她整整一天,这还不够吗? 再说了,两个丫鬟能为了点子木炭争吵,可见那木炭于几个格格院里乃是重要之物,你自己用着无烟无味的银丝炭,倒让底下妾室们为了个木炭打起来,可见也有你管家不严谨之过。” 安然道:“王爷这是觉得妾身苛待格格们了?” 那倒也不是。 胤禛心里这样想,但面上还是沉着脸:“府上诸事皆由你打理,这冬季用炭一事,自然该考虑到每个人的份例是否合适妥帖。” “可今日之事,与份例多少没有关系。”安然淡淡道,示意春和:“去把耿格格叫来吧。” 耿氏来的很快,被关了一天,虽然没缺吃喝,但她本来胆子就小,屋里又没人陪她说话,提了一天的心在见到胤禛的那一刻终于决堤。 “王爷!”她大叫了一声,往胤禛的怀里扑去。 胤禛措手不及,被她直接扑倒,反手想将耿氏拉扯开,谁知耿氏受了惊吓,见有人扯她,还以为又是安然看不惯她,连忙将胤禛抱的更紧了些。 胤禛本就被她压着不太好使力,一时竟撕扯不开,余光又瞥见安然戏谑的目光,心中顿时恼羞成怒,吼道:“放肆,给本王滚下去!” 耿氏的身体顿时僵住,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向胤禛:“王爷,妾身害怕。。。啊!” 她被胤禛一个用力掀到了地上。 胤禛尤不解气,指着耿氏的鼻子骂道:“没规矩的东西,往日里的学的礼仪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还是吃了什么狗胆,也敢往主子身上扑?” 耿氏被骂懵了,坐在地上呆呆地看向胤禛,这几日她被胤禛的特殊对待冲昏了头脑,满心以为自己能够压过后院所有人,成为下一个安然,所以即使胤禛每次去她院里都是沉默寡言的模样,但第二日丰厚的赏赐依然让她迷了眼。 甚至在心里鼓励自己,王爷心里是有她的,只是王爷性子偏冷而已。 “咳咳!” 安然打破了屋里的寂静,天色也不早了,她便想着速战速决,淡声问:“耿格格,今日的佛经抄写的怎么样了?” 耿氏也算是个听话的性子,安然把她关在屋里让抄佛经,她也就真的抄了一天的佛经,见安然问她这事,还以为是要找她茬,心里也想着要在胤禛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便道: “禀舒福晋,你让妾身静静心,妾身便抄了一天的佛经已示恭敬,佛经还放在那边屋里,春和姑娘是看到的。” 春和上前,将手里的一沓佛经递给了安然。 安然随意翻了翻,字迹清秀工整,笔锋婉转细弱,和耿氏给人的感觉一样,她将佛经递给了还处在愤怒当中的胤禛,给他倒了杯茶:“王爷坐下喝杯茶吧。” 胤禛也就顺势坐下了。 安然又看向耿氏道:“你今儿在我那屋子里,可有冷着冻着?” 耿氏一愣,不知安然为何如此问,但她无法睁眼说瞎话,她现在的样子可不像是被安然虐待了一天的样子,只好诚实道: “舒福晋屋里自然是炭火十足,暖意融融的,妾身并未觉得冷着冻着,反而很是暖和。” “我屋里这炭,你可受用?”安然又问。 耿氏心想,可不受用么?这可是上好的银丝炭,与她屋里那木炭可不能相比,语气里便带了些阴阳怪气:“舒福晋屋里的炭自然是极好的,烧起来无烟无尘无味,妾身从未用过这样的好炭,多谢舒福晋让妾身见了世面。” “是吗?”安然挑眉,笑道:“可是这炭,是从你屋里拿来的,你说受用,还夸无烟无尘无味,那就说明这炭你用着挺好,那为何又要去抢别人的? 我原先还想着是底下有人克扣你的份例,故意分你一些受潮的木炭,所以烧起来让你呛的难受,还专门让人在这间屋子里点着试试,似乎并未出什么烟,王爷想来也不觉得呛人。” 什么?耿氏惊讶地抬头,她屋里的炭? 第237章 惩罚耿氏 耿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下意识看向了胤禛,却见胤禛坐着,垂眸冷漠地看向她,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一手放在手枕上,另一只手里的佛珠漫不经心的甩着,明明是十分随意的姿态,却让耿氏不由地主地由坐改为恭恭敬敬的跪着。 她也不敢争辩了,只垂首道:“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轻狂,是妾身不知足,是妾身御下不言,请王爷,舒福晋责罚。” 安然看向胤禛:“王爷,您怎么看?今日之事,虽是耿氏御下不言之过,但妾身已经让她抄了一天的经文以示惩罚,要不就先这样?” 胤禛也知道这事归根到底不过是争宠二字,心里对耿氏的印象差了许多,听安然如此说,便道:“你掌管后院之事,本该万事由你决定,只是这些日子外头大雪,那些贫苦人家日子不知有多难过,冻死饿死的也有。 偏耿氏轻狂,为了点木炭闹出这一场,本王想着,光抄一天佛经怕是惩罚太轻,罚她在自己院中闭门思过一个月,罚抄地藏经二十遍,权当为那些还在受苦的百姓们祈福。” “是。”安然应下,又道:“这天儿也不早了,不如让耿氏先回去歇着?” “嗯。”胤禛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随意应了一声,嘴里酸酸甜甜的,这茶水喝起来倒是清爽,因烧了炭而有些干燥的喉咙都跟着舒服许多。 “这是什么茶?”他问。 安然打了个哈欠才道:“是山楂和梨榨的果汁,王爷若是喜欢,小厨房还放着一罐子,叫苏公公带上就是了,时辰不早了,妾身也该睡了,王爷是要回前院还是去别的院子里?” 胤禛有些不想走:“外头冷的很,本王也不想再跑了,就在这儿睡吧。” 安然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道:“妾身孕期不便,夜里容易翻身,且会时常起夜,怕是会吵醒王爷,不过弘昭那屋里一直空着,妾身时常叫人打扫,王爷若不想走,不如先去弘昭屋里对付一晚?” “好。”胤禛见她语气真诚,知道她不是想要推脱,而是真的不太方便,便点头道:“那本王去弘昭屋里睡。” 他又看了看安然的肚子道:“你孕期辛苦,以后莫要熬到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本王不在,就去前院找小李子,若再有人用些鸡毛蒜皮的事烦你,全都禁足,别人问起,就说是本王说的。” “是。“安然笑着应下。 “那就早些休息吧。”胤禛带着苏培盛去了弘昭屋里。 安然躺在床上,想起今晚胤禛的种种表现,心里把耿氏的怀疑给抹了,若这真是后院为了争宠而使出的手段,那耿氏今晚就不该是这样的结局,可不是耿氏,又是谁呢? 或许,是朝堂上有人对胤禛出了手?可又是为了什么?安然叹了一口气,外头的事,就交给苏培盛他们去查吧,她只能在后院中摸索,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这事,哪怕不是胤禛中招,安然也想将背后之人揪出来,这般诡异的手段,不论用在谁的身上都防不胜防,这人隐于暗处,能做的事情太多,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在自己头上,所以这人,若真在后院,那她就必须要找出来! 胤禛这一夜睡得不错,总觉得鼻尖有种沁人的香味,能让人心神安宁,但当他想细闻时,却似乎又找不到味道来源,困意袭来,也只能沉沉睡了过去。 木炭之事,因耿氏被禁足而落幕,瓜尔佳氏虽遗憾新欢还是赢不了旧爱,但对此也有心理准备,因此得到消息时并不觉得有多惊讶。 但她很快没空再去想这件事了,因为罕见的,安然竟然派人来请她们去倚梅苑叙话。 屋里暖意融融,安然笑道:“说起来,自从福晋养伤之后,咱们几个姐妹就一直没有坐在一块儿好好聊天了,今儿叫大家来,一则是想着冬日冷清,大家坐一块儿聊聊天,也能热闹热闹,二来,是想说说过些日子王爷生辰之事。” 众人纷纷看向安然,目露疑惑。 安然也不含糊,开门见山道:“王爷这几年一直忙于朝中政务,生辰之日向来是能简单就简单,只是到底每年也就这么一次,我就想着,不如今年就为王爷好好办上一场,府上也跟着热闹热闹。” 第171章 瓜尔佳氏问:“舒福晋这意思是要大办一场?” 她想了想,摇头道:“舒福晋可问过王爷的意思了?王爷性子淡泊,不喜排场,这也不是整寿,也不知会不会同意。” 安然道:“倒也不是大办,不打算宴请宾客的,就想着一大家子好好吃个饭,叫个戏班子来家里唱唱戏,敲锣打鼓的热闹热闹而已。” 这倒是行,众人心里想着。 就见安然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腹部,面露为难道:“只是今儿还有件事,也是我叫姐妹们来的原因之一,就是我这肚子越发大了,手脚也肿着,行动不便不说,每日精力也有限,王爷生辰之事,自然要尽善尽美,所以我就想着,贺生之事,不若交给你们如何?” 这是什么意思?几人互看了一眼,心里有些猜测,但又不敢先出头询问。 瓜尔佳氏看了眼安然的肚子,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还未显怀的平坦小腹,先是问了一句:“舒福晋这肚子,似是比往年怀荣安县主的时候要更大些。” “是,我这胎,是双胎。”都已经五个月了,倒没什么不能说的,而且这么大的肚子,就算说是单胎,怕是也没人信,所以安然并未隐瞒。 “双胎?”几人纷纷看过来,这时候的双胎可真是稀罕之事,且能长成的双胎更是少之又少,所以大家都有些好奇。 安然笑着点头:“是,双胎要比单胎艰难些,所以我就想着,王爷的生辰便交给你们。” 这倒是个正经理由,看来不是什么陷阱,瓜尔佳氏坐不住了,忙问:“舒福晋是想将这事交由谁打理?” 第238章 生辰宴 安然看向瓜尔佳氏道:“我是想着,人多力量大,大家一起出主意,想必更能尽善尽美,当然,这事还是需要一个领头人,只不过,瓜尔佳妹妹身怀有孕,还是。。。。” “我可以的。”瓜尔佳氏脱口而出,又觉得自己似乎太过急切了些,不由地有些不好意思地按了按鬓角,找补道:“姐姐所请,妹妹自然愿意分忧。” “那就多谢瓜尔佳妹妹了。”安然笑道,又看向其他人道:“既然瓜尔佳妹妹愿意挑大梁,那这事的操办便以瓜尔佳妹妹为主,只是你们也别闲着偷懒,俗话说的好,众人拾柴火焰高,你们可要尽心尽力帮瓜尔佳妹妹办好这一场生辰宴啊!毕竟瓜尔佳妹妹也有孕在身,可不能真的给累着,你们帮着多多分担一些,也能让瓜尔佳妹妹轻松一些。” 也就是说,这件事虽由瓜尔佳氏领头操办,可她们若是能在其中表现出色,想必也能得不少好处。 众人眼睛一亮,齐齐应下:“是。” 瓜尔佳氏回到梨香院时还有些激动,她入府十来年,虽是侧福晋,可却像个无用之人,管家权不是在福晋手里,就是在安氏手里,尤其这几年,福晋养伤闭门不出,府中上下皆由安氏打理,又被皇上亲赐了个封号,又有王爷捧着宠着,当真是无比风光。 她私下里还曾听到底下奴才们议论,说是安氏如今和正经嫡福晋也差不了多少,至于她这个瓜尔佳侧福晋,那真是一点地位都没有。 所以她一定要在这场生辰宴中表现完美,力求让王爷也能看到她的管家之能。 正这般想着,书琴进来禀报:“主子,钮格格,楚格格,阮格格前来拜访,主子可要见?” “不见。”瓜尔佳氏下意识道,但想了想,又叫住书琴:“算了,让她们进来吧。” 安氏都说了这场宴会以她为主,其余人为辅,若她霸着不肯放权,难免叫人说嘴,还是让她们进来,看看她们能有什么主意。 楚格格之前和瓜尔佳氏闹的有些许不好看,因着本来瓜尔佳氏是要推楚氏上位,只是后来自己有了机会,便又将楚氏压了下去不让她冒头,这让一直暗含期待的楚氏心里难免有些愤懑不平,这些日子都来的少了。 不过她到底和瓜尔佳氏最为熟悉,且明面上并没有撕破脸,于是坐下便笑道:“侧福晋最近可好?这天儿冷了,妾身犯懒,没有经常来给侧福晋请安,还请侧福晋勿怪。” 瓜尔佳氏对楚氏也有几分心虚,且她如今还怀了孕,就带了几分歉意,听了她这番话,罕见地给了个笑脸:“我一切都好着呢,天确实冷了,你院里的柴火炭火可还够?若是不够,便差人来我这儿拿些去用就是了。” 虽是客套话,但楚氏最喜欢占便宜,闻言便笑道:“妾身怕冷,这些日子炭火用的极快,正愁份例不够呢,既然侧福晋这般说了,妾身也不好辜负侧福晋美意不是?那就多谢侧福晋啦!” 不过是一点炭火,瓜尔佳氏并不在意,她院子里用的东西,向来不靠府中的份例过活,那点子东西还不够她一天烧的,所以也就无关痛痒道:“成,你待会儿回去叫人来取就是,我让书琴给你准备好。” “是,妾身谢过侧福晋!” 有了楚氏的开头,气氛便没那么拘谨了,阮氏羡慕楚氏能得瓜尔佳氏照顾,不由道:“侧福晋真是大气,妾身在闺中之时,就听父亲常常夸赞瓜尔佳氏一族战功赫赫,乃是大清的国之栋梁,如今见了侧福晋您,才知父亲所言极是,侧福晋您行事大气,温柔体贴,不愧是出自瓜尔佳氏一族。” 说到自己的族人,瓜尔佳氏也与有荣焉,但嘴上还是谦虚道:“我的叔伯哥哥们都是英雄,而我不过是后院一个小小女子而已,可不能和他们相提并论。” “怎么会呢?”阮氏继续道:“侧福晋您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定是族中灵气最足之人,妾身一直深感仰慕。” 瓜尔佳氏有些笑不出来了,这也是当时她宁愿培养爱占便宜的楚氏,也不想培养长的精致漂亮的阮氏的原因。 阮氏这张嘴啊,虽说夸人捧人的话说的是真的好听,但是吧,听多了就腻歪的很,要说假吧,她又一脸真诚,要说真吧,听着也着实假。 于是瓜尔佳氏在阮氏停顿片刻时赶紧转移话题:“你们来的意思,我也知道,舒福晋既然说将王爷生辰之事交到我们手上,那我们自然要尽善尽美的完成,我知道你们各有各的心思,这我不会管但你们若是把生辰之事办砸了,你们可别怪我不客气。” 三人对视一眼,钮祜禄氏笑道:“侧福晋言之有理,我们如今最紧要的,就是摒弃一切杂念,将心思全都放到王爷身上来,既然是生辰宴,侧福晋,我们要不先拟定个宴会菜单?” “你说的对。”瓜尔佳氏点头,心里却有些不满,钮祜禄氏这说的,主动权像是在她手上似的,不由开口,引领话题:“这宴会虽只有自家人,菜色却不能拖后腿,不如暂定六道主菜,三道点心,五种小菜,四种主食,我们可以参照宫里的这些菜色来拟定菜单,在这上面适当的减免几道菜就是了。” 钮祜禄氏道:“主菜和主食,妾身觉得不能减,反而是小菜倒是可以删减一二。” 瓜尔佳氏淡淡瞥了钮祜禄氏一眼,并未赞同她的话,而是道:“菜品数量之后再具体定,先把菜单里所需要的东西拟一下,送给大厨房看看要如何搭配吧。” 她看向众人:“主菜自然是要荤素搭配,这么冷的天,羊肉是必不可少的,鸡鸭可配燕窝炖汤,冬日里绿叶菜少,倒是大白菜多的是,白菜无论是炖菜还是炒菜都不错。” 楚格格于这些事上都不太懂,在家里,后娘从不教她管家之事,厨艺女工也都没学过,所以一时不敢插话,但听到瓜尔佳氏拟定菜品,她忽然灵光一动,问道: “侧福晋,舒福晋可有说过,这些东西的采买都走账上吗?这走账上,可有限额,能支多少银子出来?” 第239章 玫瑰露 瓜尔佳氏被楚氏问的一愣,她确实没有想过这个事情,而且安然似乎也,没提? 钮祜禄氏笑道:“这些支出,自然是要走府中公账的,只是侧福晋,要不派人去问问舒福晋能从账上支出多少吧,毕竟这燕窝羊汤的贵的很,要是超出预支,又要谁来垫付呢?” 瓜尔佳氏道:“本侧福晋自会派人去问舒福晋,现在不过是初定菜单,钮格格急什么,再说了,不就是一场家宴的银子,哪怕不走公账,本侧福晋一样能付得起,可不像有些人,虽是个大姓家族,可不过就是个面上光而已,没见过什么世面,倒把这什么燕窝鱼翅当宝贝,真是眼皮子浅。” 钮祜禄氏面上顿时不好看了,但瓜尔佳氏到底是侧福晋,她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在王爷跟前表现表现,故而也不敢明面上得罪瓜尔佳氏,怕她给她暗地里穿小鞋。 几人人讨论来讨论去,其实都没真正下过厨,不过她们也不用多操心,把能用的一些肉菜拟了个单子出来,送到了大厨房,让大厨房拟个详细的菜色出来就是。 这说着说着,就到了中午,瓜尔佳氏不欲留人吃饭,便道:“今日便先讨论到这里,回去之后,大家可以先想想到时候听戏唱曲要怎么安排。” 第172章 楚氏眼珠子一转,想到了幼年跟着出门看到的一个大官人家寿辰时的热闹,笑道:“听戏唱曲这事儿,妾身但不知如何做,倒是有一事,妾身有些想法。” “说说看。”瓜尔佳氏道。 楚氏道:“妾身幼年时,有一回出门,路过一位大人府上,那府上众奴才们站在门口,先是放了一串鞭炮,之后就往外头撒钱,引得周围百姓纷纷来抢,那些奴才们嘴里还说什么,散福得福,年年有福,想来是给家中过寿的那位长辈攒福呢,妾身瞧着热闹的很,便一直记到现在。” 瓜尔佳氏沉吟片刻,刚想说什么,肚子里传来“咕噜噜”的声音,她下意识捂着肚子,面色羞囧,什么思绪都被打乱了。 楚氏笑道:“想必是侧福晋腹中的小阿哥饿了,催着侧福晋去用膳呢,那妾身就不耽误您用膳呢,先告退了。” 钮祜禄氏和阮氏也起身告辞。 瓜尔佳氏道:“好,你们也都回去歇着吧,若是有什么新奇的想法,写下来就是,之后再一起看看合不合用。” 梨香院这边为了生辰宴忙个不停,倚梅苑中,安然收到了胤禛的礼物,两瓶香水,两瓶从英国漂洋过海而来的玫瑰调香水。 “王爷为何送妾身这个东西?”安然疑惑。 胤禛摸了摸鼻子,指着安然腰间散发着刺激性气味的香囊道:“你这香料,太过刺鼻,你自己不觉得吗?你若喜香,用我送你的这两瓶玫瑰露就是了,味道比你这香囊里的东西要好很多很多。” 主要是还不刺鼻。 安然心想,要不是你来我院子,我这香囊也不必戴,故作委屈道:“王爷有所不知,妾身自有孕以来,就最爱闻这种刺鼻的香料味,一日闻不到,心里就难受的紧呢。” “是吗?怎么这般古怪?”胤禛皱眉:“谢意怎么说的?可有妨碍?” 安然道:“谢大夫说,这是孕期正常现象,虽不常见,但也不是没有,而且我喜欢闻的这些香料,都是于孕妇无碍的,王爷不必担心。” “那就好。”胤禛松了口气道:“那你这香囊还是戴着吧,只要不妨碍身体就行。” “多谢王爷体谅。”安然笑眯眯的:“也多谢王爷送的这两瓶玫瑰露,等妾身生下孩子之后,一定用上,不过,这玫瑰露要如何用?” 胤禛轻轻拔掉香水瓶子的木塞,一股淡淡的玫瑰香就飘了出来,他让安然伸出手来,将她的袖子往上拉了拉,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腕,将玫瑰露倒了一点在手腕上,轻轻揉搓吸收。 “王爷,这样就行了吗?” 安然有些痒,不自在地动了动手腕。 “还没好。”胤禛道,将她又往自己跟前拉了拉,低下头,鼻尖凑到安然的手腕上嗅了嗅,抬眸笑道:“很香。” 安然心一跳,眼底不由自主地湿润,试探问:“四爷?” 胤禛摸了摸她的脸,轻声道:“想不想我?” 安然情不自禁地一把扑进胤禛怀里,眼泪夺眶而出,再想开口,却发现已经泣不成声。 胤禛拍了拍她的背,弓着身子怕压到她腹中的孩子,但又舍不得放开安然,哄道:“别哭,我在这儿呢。” 安然在胤禛怀里哭了一阵,怕他恢复的时间不多,赶紧抹了把泪就把这两天的事情说了一通,还定了结论:“耿氏怕不是背后之人。” 胤禛点头,同意她的话,又叫来苏培盛,问外头查的怎么样,只可惜依旧没什么线索。 胤禛想了想道:“目标应该是在后院,可能要辛苦然儿了,虽不知目的为何,但后院之事,归根到底争宠二字,但显然背后之人还没有得到好处,你把生辰宴的事推了出去,这是一步好棋,接下来我们就看看谁会入局。” 而且他还有一点没说的是,原本以为是有人背后使了什么道法,让不知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占了他的身体,可这次却有些不一样,他虽在沉睡,但对外界的事情竟还有所感知,那人占了他的身体时所做的事情他也大概能知道,他隐隐觉得,这人不是什么孤魂野鬼,而是他自己,他前世的自己。 那个登基为帝,并未遇到然儿的,只有一身孤寂的自己。 安然被胤禛抱在怀里,两人温存了片刻,她就推了推胤禛道:“爷,你该走了。” 胤禛回过神来,不乐意道:“时间还早呢,再待一会儿。” “不行。”安然无情道:“你在我待太长时间,之后又得花好些天适应,前面做的努力岂不是功亏一篑?” “真这么急着要我走?”胤禛有些委屈。 安然道:“不是我急着要你走,是你必须走。” 胤禛捏了捏安然的脸,哼道:“小没良心的,你当真舍得?” 安然看着他,忽然将他的领子一拉,胤禛受到拉扯,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火光明灭中,两人的影子交缠了许久。 第240章 破庙底下的孩子 瓜尔佳氏并未向安然问询生辰宴公账能拿多少,她一心只想把这事办的尽善尽美,故而所有的东西都是走的自己账上,反正她的嫁妆银子多的是,这点子东西还不看在眼里。 不过安然第二天还是从账上给她提了两千两银子送过去,毕竟用人家的嫁妆去办生辰宴,说出去怎么也不太合适,两千两,只要不是多么铺张浪费,只是家里的一个小宴,足够用了。 但瓜尔佳氏并不觉得这两千两足够,甚至还暗暗嫌弃安然管家过于小气,但她也不傻,送上门的银子哪儿有不要的。 楚氏昨天说的,生辰之日门口散铜钱的事,瓜尔佳氏想了想,还是给拒绝了,周围都是王府,一般百姓也不会过来这边转,且在门口散铜钱过于醒目,叫别人看了,会觉得张扬。 胤禛的性格不会如此允许。 楚氏很是失望,她好不容易想出来的一个办法呢,谁曾想还是被拒了。 大厨房那边已经把菜单拟了一份送过来,瓜尔佳氏删减了几道,又往里添了几道新的,阮格格想了想道:“不知侧福晋可有听过半日闲?” “半日闲?”瓜尔佳氏疑惑。 阮格格笑道:“是一家西洋甜品店,妾身也是初入京城时,无意间找到的一家店,里面卖的是一些甜汤引子,还有各色点心,那些点心和我们的点心有些不一样,更加宣软可口一些,其中里面有一个叫做生日蛋糕的,听说是西方国度的人在生辰时吃的,大概和我们的长寿面一个道理,这家店已经开了大概十来年了据说生意特别好。” 石文灿的船队每次都能带回各种各样的西洋物品,连洋人都带了几个,瓜尔佳氏对这些西洋糕点自然也不算陌生,阮格格这么一提,倒是让她开启了新思路。 瓜尔佳氏想了想道:“听说西洋那边的宴会,都不是一大家子围在一起吃饭,而是将吃食都摆在长桌上,用各种小碟子装好,有人想吃什么,尽管去拿,还有那些酒水,听说都是用玻璃杯装的,像葡萄酒这种带着颜色的,往玻璃杯中一倒,当真是葡萄美酒夜光杯,极其绚烂美丽。” “喝酒都用的玻璃杯?”楚氏咋舌,她从未见过玻璃杯,只听说是晶莹剔透,在光下能折射出七彩的光,她的父亲不过就是个微末小官,他自己恐怕都没看过这般宝贝,何况是她? 瓜尔佳氏笑道:“咱们大清也有玻璃,我嫁妆里也有一对花瓶,只是我觉得玻璃易碎,便没给摆出来,琉璃厂每个月可是做了不少玻璃制品送到了内务府,各府王爷贝勒们库里应该都是有的。” 钮祜禄氏忽然笑道:“原来舒福晋屋里摆的那一对粉色双耳瓶原来是玻璃制品,昨儿妾身刚进去时,可是被惊艳了好一番,只是没敢细细打量,还想着粉釉不该有这般透亮呢,现在想来,怕是妾身没见过世面,那竟是一对粉色玻璃双耳瓶。” 瓜尔佳氏的脸当即就落了下来,钮祜禄氏这是什么意思?她刚说了玻璃易碎,没给摆出来,她就说什么舒福晋屋里摆了一对,她瞪了钮祜禄氏一眼,压住心中的怒气不愿同她计较,转而看向阮氏: “你这个提议不错,那蛋糕,可要提前预订?宴会的席面已经定了,但可以摆一个甜品台,摆出来好看不说,家里孩子也能在宴前垫垫肚子,若是王爷满意,我自会为你请功。” 阮氏眼睛一亮,起身行了一礼,笑道:“那就多谢侧福晋了。” 大致的流程都定了下来,瓜尔佳氏看这几个天天来她梨香院的人,心里虽不可乐意,但还是将事情分派了下去:“既然阮格格熟悉半日闲,那就将甜品台的事情交由阮格格,楚格格和钮格格,两人负责戏班子一事,最好是能请到京城最好的戏班子,所有支出,从我这儿走就是了,不必担心银钱不够。” “是。”终于等到瓜尔佳氏放权,几人欣喜不已,摩拳擦掌地想要在生辰宴上大展拳脚。 倚梅苑内,安然却收到了个坏消息,说是京郊一间破庙坍塌,里头住的的一群孤儿冻死了好几个大的孩子,只剩下被这些大孩子们围在中间护着的几个幼童。 第173章 郭必怀说,当时是偶然经过这间破庙,原本见已经坍塌了,里头似乎没什么人声,没想着去瞧,只是无意间看见那塌方下面露出了几只瘦弱的,一看就是孩子的手,他便想着还是将这些孩子挖出来寻个山坡埋了吧,生前没家的孩子,死后再没有个栖身的地方,着实太可怜了些。 谁知这一挖,就把被护在最里头,已经有些窒息的几个幼童给挖了出来。 光看这封信,安然就哭的一把鼻子一把泪了,她想了想,叫来春和道:“将那些孩子送到王家村的庄子。。。不,直接接到京城来,你差人跑一趟,让方姐姐帮我们买一处院子,偏僻些,不用太大,价格好商量。” 方清韵一直没有成亲,这些年半日闲被她经营的不错,前两年安然分了三成的股份给她,原本是想给五成了,但方清韵没要,推来推去,这才收下了三成。 半日闲里的员工早就换了一批又一批,大多都是年龄大了嫁人了,方清韵也算她们的半个师傅,每次有人前来给员工说亲,方清韵都会派人去打探底细,还和媒婆声明,她手底下的人,只要嫁人,必须是正房,那些想纳妾的谢绝打扰。 周围知道她的,都知道她娘在郡王府给受宠的侧福晋当嬷嬷,背靠郡王府,她说这话,倒没人敢真的强行纳妾,当然,也架不住有的女孩被富贵迷了眼的,即使方清韵与她说了相看之人风评不好,也阻止不了人家想嫁之心,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样执迷不悟的,方清韵也就随她们去了。 当然,这样的员工还在少数,大多数都选了比自家家境差不多的,又或者为人踏实本分的,那些富贵人家,除非是极有诚心,且通过方清韵考验的,才会与其喜结良缘,这些年嫁出去的大多过的不错,当然,日子总有磕磕绊绊,若是真遇到什么困难,因着这些年的情谊,其他姐妹那也是能帮就帮,实在困难的,方清韵也不会真的放任不管。 后院的女子关系走动起来,家里的男人们的交际自然也就多了,不论是生意场上,还是家里有读书的,闲时带着妻儿聚一聚,关系链也就慢慢的形成了。 所以周围的人都知道在半日闲做工好处多多,很多人眼睛都盯着呢,哪个员工要到嫁人的年纪了,她们倒比那员工的家人还心急些,毕竟这些年半日闲并未扩店,一个萝卜一个坑,这嫁人了之后,箩卜坑自然也就空出来了,她们也好将自家女儿塞进去不是? 当然,也有嫁人之后继续回来做工的,只是这是在少数,毕竟女子成亲之后,总会因要生孩子,管理家事而被困在后院,能出来的不多,且最多一两年,就得回家守着孩子了。 第241章 辣椒 不到半日的时间,春和回话:“方姑娘说,如今京城不太好买宅子,她租了南街的一套院子,已经叫人收拾了,不大,但周围环境比较安全,也相对安静些。” “已经很好了,是我之前想的太简单。”安然已经很满意了,也是,这年头,就连京官都是要租房住的,当年王卓盘下的那个小院,也是因为主家急着要回乡下,看他是个读书人,又正好找上门来,有几分缘分,地段也不是很好,租出去租金也不会高,这才卖给了他。 春和靠近她,脸上带着八卦道:“听小路子回来说,方姑娘身边跟了个洋人,男的,看上去四十来岁的样子,似乎对方姑娘甚是殷勤。” “洋人?还是个男的?”安然来了兴趣,嘀咕道:“四十来岁,会不会太老了点?” 方清韵也不过三十出头而已,因着一直没嫁人,生活上也不操心,看上去跟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没什么区别,这洋人年轻时虽显得俊俏些,但年纪上来,就会比东方人显老,这和方姐姐站在一起,也太不搭了些。 安然摸了摸肚子,叹气道:“唉,我要是能出去看看就好了。” 看看那些孩子,看看方姐姐。 只可惜,若是寻常的时候,她倒是说出去就出去了,但如今胤禛这样,又刚下过雪,她挺着肚子出去,自己都放不下心,还是不要给人添麻烦了。 “又下雪了,今晚吃热锅子吧。”安然忽然馋了,还强调道:“要辣口的。” 她早几年在庄子上叫人试种了辣椒,只可惜种子不多,每年长出来的辣椒都留着种子第二年育苗,今年产量终于上来了,安然才舍得叫人摘下来一点留着吃。 原以为胤禛今晚不会过来,谁曾想配菜刚摆好呢,胤禛就背着手进门了,她隐晦地看了眼苏培盛,不是说尽量不让他想起倚梅苑吗? 却见苏培盛轻微的摇了摇头。 安然只好招呼道:“王爷今儿来的真巧,妾身正准备吃好吃的呢。” 胤禛指了指红彤彤的汤底道:“这红色的东西看着有些眼熟,一时倒想不起来是什么,闻着倒是有种与众不同的香味。” 他站的远,只闻到火锅底料勾人的香味,倒是没觉得有多刺鼻,不过一走近,辛辣的香味就直冲鼻尖:“阿嚏!” 他连忙站的远了些,捂着鼻子道:“怎么把你那些香料也给放进去了?” 这戴着闻还不行,如今要吃进肚子才满足吗? 安然忍着笑解释道:“这些香料本来就是能吃的,王爷只是刚刚接触还不习惯,吃惯了就觉得好吃了,要不要试试?” 胤禛将信将疑地坐下,他本来也是来这儿吃晚膳的,既然安然这么说,那就试试看吧,毕竟闻久了确实香。 “去准备些蜂蜜水来。”既然胤禛来了,安然好好陪着就是,毕竟身体还是原来的身体不是,如今她大着肚子,也不怕这个“胤禛”能对她如何。 安然从锅里捞了几块羊肉放到胤禛碗里,嘱咐道:“这汤底辣的很,王爷第一口吃的慢些,别给辣的呛着。” 羊肉上面裹着红彤彤的辣椒油,辛辣的味道直入鼻尖,胤禛浅浅尝了一口,顿时一股霸道的香辣味顺着口腔直冲脑门和喉咙。 “咳咳咳咳!” 胤禛忍了忍,到底没忍住,还是剧烈咳嗽起来。 安然熟练地递上一杯水,替胤禛拍了拍背:“王爷,喝点蜂蜜水吧,第一次吃辣椒都是这样的。” “辣椒?哪个是辣椒?”胤禛缓了缓,咽下嘴里的东西,脸都红了:“倒是和茱萸花椒的辣很是不同,但是细品下来,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那,再尝尝?”安然挑眉。 胤禛又夹了一筷子,辣椒的辣,只要适应良好,再吃起来就只剩下香了,安然见胤禛适应良好,便也跟着拿起了筷子,两人在温暖的屋子里吃着辣锅,一顿饭吃的满头的汗,却也吃的十分尽兴。 饭后,胤禛捂着肚子,难得放松地歪在椅子上,他吃饭向来克制,一般只吃七八分饱,几乎没有这么撑过,语气里都带着些后悔:“晚上不该吃这么多的。” 他转头,却见安然吃的脸颊微红,正一脸满足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温柔地搭在肚子上,脸上是十足的温柔。 安然:酒足饭饱,有些晕乎乎的。 胤禛下意识伸出手,温柔地将安然垂在额前的碎发拢到耳后,熟练地就像这个动作他做了无数遍,却让他不由一愣。 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一直带着笑的,而且刚刚说话的语气,也不该是平时的他能说出口的。 想到此,胤禛忽然站了起来,安然被他吓了一跳,以为他又要发脾气了,慌忙地就捂住了肚子。 而她的一番动作和受到惊吓的眼神,让胤禛也不自觉的后退一步,随后他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安然,头也不回地掀了帘子走了。 “这是怎么了?”安然摸不着头脑:“怎么又忽然发脾气了?” 不过走了也好,也省的伺候了。 胤禛很明显心情不太好,苏培盛小心翼翼跟在身后,就见他在花园里绕了小半个时辰,终于道:“去。。。去钮祜禄氏那。” 耿氏被他关了禁闭,那就去略微熟悉的钮祜禄氏那儿吧。 茗烟阁终于迎来了胤禛的大驾,钮祜禄氏简直欣喜若狂,她急急地迎了上去:“这么晚了,王爷可用过膳了?要不叫大厨房那边送些吃食过来?” “不用,吃过了。”胤禛摆手,直接抬脚进了屋。 钮祜禄氏动了动鼻子,王爷身上是什么味道,闻起来真奇怪,是什么新流行的香料吗? “在外头杵着做什么?”胤禛见她没跟进来,有些不耐烦。 钮祜禄氏赶紧回过神来,小跑着进了屋,笑道:“王爷稍等,妾身已经叫人去泡茶了。” 胤禛刚在花园里消完食,再加上吃了辣,确实有些口渴,催道:“茶上的快些。” 钮祜禄氏赶紧就去催茶水,又亲自端了两盘子果干来,忙忙碌碌的样子,欢喜中带着讨好,胤禛心里却毫无波澜,只淡漠地看着钮祜禄氏忙着。 第242章 李氏的想法 瓜尔佳氏为了生辰宴的事一连忙了几日,最后还是书兰书琴殷殷劝她好歹要顾忌些肚子里的孩子,她这才想起来要休息一二,索性事情已经都安排妥当,虽有些紧张,但瓜尔佳氏胸有成竹,这次的生辰宴定会让王爷满意。 第174章 父亲生辰,孩子们自然是要回来一趟的,生辰宴开启之前,安然将两个孩子拉到屋里轻声道:“最近你们阿玛或许和以前有些不一样,记得规矩些,若是他训斥你们,也不要在意,脸上恭顺些,别露出不该有的表情,知道吗?” 弘昭和嘎鲁玳懵懵的点头,有些不理解安然话中的意思,但还是把额娘的话记在了心间。 安然摸了摸两人的头,笑道:“也不必这般紧张,离中午的宴席还有一段时间,府上请了戏班子,你们若是想去听戏就先去听着玩儿,那里还摆了些糕点,饿了就吃点垫垫肚子。” “额娘不去吗?”好不容易出宫回家一趟,两个孩子只想腻在自家额娘身边。 安然看出他们心中所想,又怕两人陪她在倚梅苑过于无聊,便道:“那咱们一起去听戏吧。” 她其实听不太懂戏曲唱的是什么,但还挺喜欢京戏的腔调,据说是请了全京城最好的戏班子来唱的,出场费可不低。 到的时候,因着人未到齐,戏台还未开场,钮祜禄氏和楚氏在,毕竟是她们负责的,自然更上心些,李氏也在,她的性子似乎越发沉静了,只一心窝在自己院子里,除非是弘昐回来,她才有闲心出来逛逛。 安然暗中询问过豆蔻李氏的状况,但豆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倒是不做噩梦了,但就是更喜欢自己一个人独处,尤其是弘昐阿哥进宫后,李氏唯一的念想就是盼着弘昐回来看她。 安然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斜后方便是李氏,她让孩子们去玩去,歪过头和李氏搭话:“这些日子在忙什么?怎么也没不见你出来玩儿?” “嗯?”李氏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见是安然问她话,忙笑道:“这不入冬了,天气冷的很,屋子里烧着炭暖融融的,我便犯懒不爱动弹。” 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安然的腹部,惊讶问:“舒福晋的肚子,这般大了吗?” 安然笑道:“双胎看着比单胎时大些。” “那一定很辛苦吧?”李氏道:“十月怀胎总是辛苦的。” 弘昐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笑眯眯地坐在李氏旁边,听到这话,随口问道:“额娘怀儿子时,也是这般辛苦吗?” 李氏张了张口,竟有些呐呐无言。 “你这孩子,悄默声地出来,瞧把你额娘吓的。”安然给李氏解围,转移话题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弘昭和嘎鲁玳不是去找你玩儿了吗?” “找我了?”弘昐赶紧起身要走:“方才我去寻弘晖玩儿,但他被叫到福晋那儿去了,我就回来了,可能是和弘昭和嘎鲁玳走岔了。” 他走两步回过头来,对李氏笑道:“额娘,我先去玩儿了,您帮我占着位置,待会儿听戏,我可还是要坐您旁边的。” “好,额娘给你占着位置呢。”李氏赶紧挤出一个笑脸,一直到弘昐背影消失在拐角,这才又颓然地坐回了椅子上。 安然叹了口气道:“你这是怎么了?孩子回来一趟,怎么还愁眉苦脸的呢?” 李氏苦着一张脸,今儿是好日子,她也不敢落泪,只强忍着情绪道:“弘昐越来越大了,我总觉着,他迟早有一天就会离我而去,这般想着,我就难过的紧。” 弘昭和嘎鲁玳也日渐大了,安然倒是能理解李氏的心情,但又觉得李氏似乎钻到了牛角尖里,宽慰道:“弘昐是个好孩子,他虽渐渐长大,可你依旧是他额娘,这是你们一辈子都断不了的关系,以后他娶妻生子,他的孩子,会叫你一声祖母,他的妻子,同样会叫你一声额娘,他不是离你远去,而是会带着小家的幸福,依旧陪伴在你的身边。” 李氏用帕子捂住脸,小声道:“可我,我终究不是他的亲。。。” “瞎说什么呢?”安然打断她的话:“你看你这都什么想法,难道你养他这么大,竟无一日将他当做亲儿子不成?” “我没有!”李氏瞪大眼睛,竖起手赌咒发誓:“弘昐在我这里一直就是我的亲儿子,是我身上的一块儿肉,我怎么可能不把他当做亲生的?” “那不就得了?”安然道:“那你就别整天想着什么生母不生母的,俗话说的好,生恩不及养恩重,他幼年羸弱,是你耗尽心血才把他养到这般大的,就算他日后知道所谓的真相,我相信以弘昐的性子,他也只会认你这一个额娘,当然,若他真的那般忘恩负义,你又何必为他伤心?只当是没养过这个儿子,一腔慈母之心全当喂了狗了。” 李氏被安然说的一愣一愣的,虽觉得怪怪的,但隐隐又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这些日子所纠结的一些事情,细细想来似乎是她在无病呻吟?那她这些日子在纠结什么? 难道她是闲的不成? 是,她确实有点闲,弘昐大了,很多事情都不需要她操心了,安然虽分了她一些管家权,但也就是查查账,日子平和又无趣,她又没什么特别感兴趣的东西以作消遣,就只能整日坐在屋里发呆。 “你要是觉得日子无聊,不如帮我做些事?”安然笑看她。 李氏表示洗耳恭听。 安然招手,让她近前,附在她耳边将破庙里孩子们的事情说了一通,李氏听了当即红了眼眶。 安然道:“那几个孩子都才五六岁的年纪,被大孩子们围在一起保暖,虽有些冻伤,但其他没什么大碍,如今已经被我安置在京城一处偏僻小院里,左右冬日无事,昨儿便和春和她们裁了一些布料,想着给他们做些衣裳,做几床被子,既然你闲着,要不明儿就来倚梅苑和我扯布料?” 省的闲着没事东想西想,好好的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都快熬成抑郁了。 李氏连忙点头:“好,我明日就去给孩子们做衣裳,正好我那儿还有些旧料子,到时候一并带去。” 别看李氏不怎么得宠,但有安然护着,一应份例那是只多不少,特别奢侈珍贵的好东西没有,但一般的好东西可是不缺的。 “那我明日等你上门。”安然笑盈盈的。 第243章 勤勉 宜兰院屋内,依旧是一片寂静,弘晖笔直地跪在地上,乌拉那拉氏歪在榻上,手上拿着一本书,而院子外头,隐隐传来打板子的声音,间或交杂着小桂子痛苦的闷哼声。 小桂子的声音越来越弱,弘晖颤抖的双手紧紧握着,终于在小桂子声音渐弱之后忍不住了,对着乌拉那拉氏磕头道:“额娘,儿子错了,求您饶了小桂子吧,是儿子贪玩,没有读书,荒废学业,他,他只是个奴才而已,根本劝不住儿子,一切都是儿子的错,求您饶了他吧!” 乌拉那拉氏依旧无动于衷,甚至动作缓慢地换了个姿势,淡淡道:“主子不听话,奴才不跟着规劝,反而助纣为虐,受罚是应该的,他既劝不住你,回头额娘再给你重新找个好的就是。” “呜!”外头小桂子一声闷哼,然后就再无动静。 弘晖脸色骤变,再也顾不得什么,踉踉跄跄跑了出去,就见小桂子鲜血淋漓地趴在凳子上,脑袋垂着,显然已经人事不知了。 然而板子还是无情地砸在他的身上。 “够了!我说够了!”弘晖将行刑的太监一把推开,扑到了小桂子身边,手指颤抖地试了试他的鼻息。 还好,还有气。 “来人,快来人!”他下意识松了一口气,赶紧喊道:“快叫大夫来!” 周围的奴才们面面相觑,皆面露犹豫。 乌拉那拉氏被珍珠温玉搀扶着出来,见他这副模样,微微皱眉:“瞧这像什么样子?来人,这一地的污秽,你们都是死人不成?还不赶紧将二阿哥拉过来?” 当即就有两个奴才上前将弘晖拉扯起来。 “放开我!”弘晖挣扎开,走至乌拉那拉氏面前,直接跪了下来:“额娘,儿子知错了,以后定然勤勉读书,再不敢随意玩闹了,只是今儿到底是阿玛生辰,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叫阿玛知道了,定是会生气,所以儿子求您,放了小桂子吧。” 乌拉那拉氏将弘晖拉起来,上下打量他许久,忽然轻笑:“你长大了。” 竟然会威胁母亲了。 弘晖下意识避开了乌拉那拉氏的目光。 “挺好的。”乌拉那拉氏摸了摸弘晖的头,竟还有些欣慰,转头吩咐珍珠道:“去请个大夫来吧,不过这个小桂子,以后还是留在前院你的院子里伺候,额娘重新找个细心贴心的,让你带进宫去。” 这已经很好了,弘晖激动道:“多谢额娘!” 乌拉那拉氏道:“行了,别顾着他了,额娘说话算话,你跟额娘进来,有些话,咱们母子俩好好聊聊。” 弘晖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但还是跟着乌拉那拉氏进了屋。 乌拉那拉氏示意他坐,自己也跟着坐下道:“你也别怪额娘生气,上回你回来时,额娘身体有恙,没空问你学业,原想着你在宫里,应该也能严于律己,谁知方才考你一番,对答如何你自己心里应该也有数,看来,在宫里的日子,确实比在家里快活。” 第175章 弘晖羞愧道:“是,是儿子太过放松了,额娘生气也是应当。” 他因着幼年就被乌拉那拉氏压着读书,所学的只是在同龄人之间遥遥领先,故而现在的课业于他来说并非难事,甚至能在众皇子皇孙中遥遥领先,再加上虽有老师教导,但平日没有大人看管,半大的男孩子,正是上房揭瓦的年纪,玩的东西多的是。 原本他在家中时,每日除了读书就是读书,可在宫里,跟着兄弟们整日跑着,虽也出色的完成了老师们布置的课业,但课外的学习强度那是一天不如一天。 乌拉那拉氏见弘晖是真的知道错了,脸上的神情缓了缓:“你知道就好,晖儿,你和弘昭弘昐都不同,你的身体不允许你练习骑射,所以有大把的时间用来读书,你也只有不断读书,才能在人前崭露头角,才能被你的阿玛。你的皇祖父看到,明白吗?” 弘晖不太明白,无论他读书好与不好,他都是阿玛的儿子不是吗,阿玛也说过,他们这样的人家,又不需要科举,为何非得要抱着书不撒手,但他还是聪明地没有露出疑惑,只恭敬回道:“是,额娘,儿子以后一定勤学不缀,下次回来时您考儿子课业,若您还不满意,儿子自请打板子。” 乌拉那拉氏终于有了笑脸:“好,额娘相信晖儿,时辰也不早了,听说今儿请了戏班子来,你也去跟着去热闹热闹吧,给你阿玛的生辰礼可准备了?若是没准备,额娘这里给你出一份就是了。” “准备了。”弘晖笑道:“儿子亲自挑选的砚台。” “也行。”乌拉那拉氏点头:“好了,去玩儿吧,明儿进宫,可不许再贪玩了啊。” “是,儿子告退。” 见弘晖走了,乌拉那拉氏终于露出些许疲态,珍珠心疼地给她递了杯茶水,劝道:“弘晖阿哥想来都是勤勉之人,这个年纪,爱玩儿是天性,等再大些就好了,主子又何必强压着呢?” 乌拉那拉氏叹了一口气,说话都是气音:“我这副身子,破败不堪,也不知能活多久,弘晖身子弱,于武一道没什么缘分,那就只能专精文道,读书能明礼,总不能真的文不成武不就吧,只有他好好读书,读出几分才名,才能将他的庶兄弟们压着,万一哪天我撑不下去了,只丢他一人在这府里,他这个嫡子的身份,既有好处也有坏处,怕就怕在,有人容不下他啊!” 珍珠眼里含泪:“主子别说胡话,您调养了这几年,身体一直都在慢慢好转,只要坚持吃药,最多再过个几年就一定能好的,到时候,后院的那些人算什么,您还是尊贵的嫡福晋,弘晖阿哥还是尊贵的嫡子,谁也越不过您去。” 乌拉那拉氏笑了笑,只是道:“我呀,现在就盼着弘晖能快些长大,再过个几年,就该到了娶亲的年纪,我定要给他寻一个家世相当的福晋,到时候若能再看到孙子辈,我也就知足了。” 珍珠道:“主子一定能得偿所愿的。” 第244章 钮祜禄氏献舞 弘晖叫人把小桂子抬回他的屋子里,见谢大夫说只是皮外伤,不由松了一口气,正好这时候小桂子醒了过来,他刚要上前询问,就听外头弘昭弘昐的声音:“弘晖,快出来,戏要开场了!” “来了!”弘晖应了一声,看向小桂子,愧疚道:“是我拖累你了。” 小桂子虚弱地笑了笑:“为主子受过,这是奴才的福气,大阿哥和三阿哥叫您,主子您赶紧去吧,我这儿好着呢,您不用操心。” “好。”弘晖不想叫弘昭他们知道方才发生的事,也不好在小桂子房间待的时间太长便道:“你好好养伤,我叫人进来伺候。” 他将小桂子安置好,然后深呼一口气,揉了把脸,面带微笑地出了门。 “干嘛呢这是?”弘昐撞了撞他,下巴点了点小桂子的房间道:“什么情况啊?我怎么闻见药味儿了?” 许是小时候吃的药太多,弘昐对药味儿极其敏感。 弘晖笑着推他往外走:“没事儿,小桂子昨晚受了凉,这会子起不来,我就叫人给他熬了去风寒的药喝。” “是吗?”弘昐嘀咕道:“早上看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 弘昭笑道:“许是早上小桂子还没察觉自己受凉呢,别说这个了,赶紧走,听戏去。” 弘昐道:“我不爱听那个,咿咿呀呀的听不懂。。。。” 兄弟三人有说有笑,并排往戏台走,到的时候,胤禛已经入座,正看着戏单子,见他们过来行礼,挥手道:“行了,去坐着去吧。” 伶人咿咿呀呀地唱着,胤禛一手杵着额头,一手缓慢地盘着佛珠,眼睛闭着,也不知是在静心听戏还是在闭目养神。 但安然确实是有些困了。 戏唱一半中途休息,瓜尔佳氏笑问:“王爷,您觉得这个戏班子唱的如何?” 胤禛缓缓睁开眼,随口夸道:“还不错,该赏。” 瓜尔佳氏笑的眉眼弯弯:“王爷满意就好。” 胤禛打量了她一眼,目光划过她的肚子道:“听说今日这场生辰宴是你操劳的?到底还怀着孕,身体可受得了?” 瓜尔佳氏赶紧道:“妾身一切都好,且还有几位妹妹们相助,妾身没有累着。” 这是她主动揽下来的差事,且安然也说了楚格格她们要帮忙,若她此时说自己累着了,怕会让胤禛觉得自己是为了揽权而不顾身体,这会子又在他面前卖惨。 瓜尔佳氏不太想这么做。 胤禛点头道:“那就好,做的不错,回头都有赏。” “是。”瓜尔佳氏笑着应下,隐晦地看了眼安然,心里奇怪,按理来说,安然坐在王爷另一边,按照以往安氏的受宠程度,即使她如今身怀有孕,王爷最多问她两句就去和安氏腻歪了,可今日这是怎么了,从坐到这里,竟没看过安然一眼,甚至连一句话都未曾说? 难道,两人吵架了?还是安氏要失宠了? 想到王爷近日的种种表现,她心里有种隐秘的兴奋感。 然而这种兴奋感在下一刻就被戏台上的人打落了干净。 “那是钮格格吗?”李氏忽然出声,指着台上的红裙女子道。 戏台上,钮祜禄氏一袭红裙正在翩翩起舞,这么冷的天,她却一身薄裙,拿着一束梅花,眼神含情脉脉地盯着胤禛,嘴角带着温柔的笑,端的是妩媚多姿。 楚氏当即就站了起来,哼道:“好啊,我就说她这几日怎么把事情全都推给我做呢,原来是别有用心!” 胤禛回头,淡淡扫了她一眼:“聒噪。” 楚氏一缩脖子,赶紧坐下,躲在了瓜尔佳氏身后。 但钮祜禄氏在戏台上卖力地跳着,胤禛却只是反应平平,眉宇间似乎还带了点躁意,似乎有些不耐烦之色。 瓜尔佳氏眼睛转了转,试探道:“钮格格真是有心,妾身和几位妹妹商量的时候,钮格格可从未说过她会歌舞呢,现在想来,怕是想给王爷一个惊喜呢!” 胤禛没搭话。 安然又偷偷打了个哈欠。 就见台上的钮格格一舞结束,对着胤禛行礼,扬声道:“妾身祝王爷松鹤长春,福寿绵绵。” “赏。”胤禛随口说道,转而问瓜尔佳氏:“时辰不早了,何时开宴?” 瓜尔佳氏一愣,随后赶紧道:“王爷略坐一会儿,妾身这就吩咐奴才们上菜。” 钮祜禄氏得了赏,以为胤禛对她的舞蹈十分满意,喜滋滋地就回自己院里换衣裳去了,待她换了衣服回来,胤禛几人早就坐到了桌前,只剩她一人未到场。 她脸一红,赔罪道:“妾身来迟了,请王爷恕罪。” “坐吧,开宴。” 大人和孩子们是分了两桌的,瓜尔佳氏率先起来给胤禛敬酒,笑道:“妾身以茶代酒,祝王爷旦逢良辰,顺颂事宜。” 接下来就轮到安然,她捧着肚子起来,胤禛下意识就伸手扶了她,皱眉道:“你身子不便,还是坐下吧。” 安然从善如流地坐下了,笑道:“妾身也以茶代酒,祝王爷岁岁年年,平安喜乐。” 大人们敬了酒,几个孩子结伴过来,齐齐躬身道:“儿子/女儿祝阿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敬完酒才是真的开宴,安然早就饿了,见胤禛动了筷,连忙紧跟在后面吃菜,瓜尔佳氏也没什么孕吐,吃的虽不如安然那般急切,但速度也比平时快了几分。 两个孕妇容易饿,其他人倒是优雅极了,尤其是钮祜禄氏,吃一口要用帕子擦三次嘴,时不时还要深情款款地看一眼胤禛。 食不言寝不语,但胤禛吃着吃着终于忍不住了,抬头看向钮祜禄氏道:“你若是不想吃,就回自己院里去,老是看本王做什么?本王脸上有吃的吗?” “什,什么?”钮祜禄氏明显愣住,这,这和她想的不太一样啊,明明不该是这样的,王爷他方才给她的赏,难道不是对她的舞很喜欢吗?为何现在却说出如此伤人的话来? 第176章 她神色恍惚了一瞬,被胤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斥责,她感觉面上发烫,忽然站起身来道:“王爷恕罪,妾身身体不适,就先告退了。” 说完就用帕子捂着脸跑了,隐约能听到哭声传来。 第245章 玉如意 无故退席,真是没规矩,胤禛冷了脸,但并未当场发作,直到众人吃的差不多了,他才放下筷子道:“今儿的生辰宴办的不错,你们有心了,想要什么赏,跟本王说说看。” 几人对视一眼,瓜尔佳氏率先开口道:“妾身只希望王爷能一直平安顺遂,并不求什么赏赐,王爷能多来瞧瞧妾身和孩子,那便是这个孩子的福分了。” 她摸着肚子,脸上尽是柔和。 胤禛便点头道:“本王知道了,你有孕辛苦,日后定会时常去看你。” 楚氏和阮氏对视一眼,楚氏道:“王爷,妾身自从入府,还从未去外面逛过,这眼瞅着就要过年了,街上想必十分热闹,妾身就想着,要是能去看看热闹就好了。” “可。”胤禛允了:“你什么时候想出去,就和门房报备一下,带一些护卫,在周围逛逛,别去人太多的地方就是了。” “是,多谢王爷。”楚氏顿时喜笑颜开。 阮氏起身,声音娇软,脸上带着红晕:“妾身别无所求,只愿君心似我心,不负相思意。” 几人纷纷抬眸看向阮氏,心里冷哼一声,搞这套,真是牙酸的紧。 胤禛抬眸看了眼阮氏,见她羞怯地避开目光,并未说什么,反而转头说起了钮祜禄氏:“钮祜禄氏也跟着忙了一场,原本该有赏,但方才她无故退席,实在无礼,功过相抵,以后再这般,就待在院子里不必出来了。” 气氛变的有些尴尬,胤禛的目光终于落到了安然身上:“你呢,你想要什么赏?” 安然一愣,不由笑道:“这次生辰宴,妾身偷了懒,并未。。。” “你想要什么赏?”胤禛又问了一句。 这哪有上杆子赏人的,安然摸不着头脑,但她屋里并不缺什么,便随意道:“王爷看着赏吧,妾身倒没什么想要的。” 胤禛立即接话,看向苏培盛道:“把本王昨儿带回来的那对宝石如意送到舒福晋院里。” 苏培盛赶紧应下:“嗻。” 这些日子,王爷性子反复,苏培盛怕有人觉得舒福晋失宠,再欺负到舒福晋头上,到时候真的王爷回来了他不好交代,便又笑着提了一句:“这对玉如意可是昨儿王爷亲自去宝蕴阁挑了许久才选的,价值千金,极其难得呢。” “多嘴。”胤禛瞥了苏培盛一眼,状若无意地解释道:“你怀双胎辛苦,希望这对玉如意能给你再添些福气。” “多谢王爷的心意,那妾身就收下了。”安然笑道。 瓜尔佳氏脸色有些不好看,给书琴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就见书琴身后的两个小太监捧着一个大蛋糕上来。 “这是西洋那边过生辰时吃的蛋糕,听说味道很是不错,是这家店的招牌,因材料不易得,需要提前半个月预约才行,妾身添了银子,这家店才同意给咱们做的,和咱们的长寿面有异曲同工之妙,王爷要不要尝尝?” 安然见那蛋糕盘子上的半日闲三个字,不由暗暗挑眉。 胤禛也看见了,只觉半日闲的名字十分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并未在意,方才已经吃过长寿面了,但这蛋糕看起来似乎不错,便道:“切一块尝尝吧。” 尝了一口,甜而不腻,确实不错,胤禛道:“想吃的分一分吧,分过拿去给孩子们尝尝,想必他们会喜欢。” 宴席散了之后,安然带着嘎鲁玳回了倚梅苑,弘昭三兄弟往前院而去,走到一半,弘晖忽然到:“你们先回去歇着吧,我看这花园里景色不错,想逛一逛再回去。” 弘昭和弘昐看了眼冬季萧索的花园,对视一眼,拍了拍弘晖道:“那你先转转吧,到底喝了酒,早些回去歇着,别着凉了。” “好。”弘晖淡淡笑着,目送他们远去,直到看不见两人背影,这才收了笑,双眼无神地在花园里漫无目的的闲逛着。 他知道身后还有人跟着,那是乌拉那拉氏派的人,像他的影子一般如影随形,让他不得半分自由,就像远处天空上的那个风筝,即使飞的再高再远,也有一根无形的线死死拽着它。 不,或许他还比不上那个风筝,至少风筝在天空飞翔的那一刻是自由的。 “二阿哥,时辰不早了,回去歇一歇吧,下午还要回宫呢。”身后的人上前,轻声提醒。 弘晖又看了眼远处天空上的风筝,淡淡道:“知道了,回前院吧。” 回到前院,他先是去瞧了瞧小桂子,见他正睡着,脸色还算不错,心下稍安,吩咐陪在小桂子身边的一个太监道:“用最好的药,你仔细伺候着,小爷库房里的药材尽管去拿,下次回来,小爷要检查,若伺候不好,唯你是问。” “嗻!” 弘晖没再打扰小桂子,转身回了屋里,却没见到原本该熟睡的小桂子,睫毛微微动了动。 茗烟阁内,哭着跑回来的钮祜禄氏又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了屋里,她抱着那盆已经长的有小臂长的枝干落泪,嘴里嘀咕道:“不该是这样的,不是说我天生尊贵吗?可现在为何会是这样?王爷根本对我就不上心,入府这么久,王爷来院子里的次数屈指可数,如此下去,只有屈辱,哪里来的尊贵呢!” 她越想越伤心,揪着那嫩绿的枝干愤恨道:“看来都是些骗人的东西,既然这样,那留你何用?” 手上使力,钮祜禄氏想把这树苗拔起来,却不想手上传来一阵刺痛。 “嘶!” 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这树苗的根茎竟然长了倒刺,她的手被划伤,那血珠还挂在了倒刺上。 然而下一刻,那倒刺竟像是有呼吸一般,将那血珠吸了进去。 钮祜禄氏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带倒了腿边的凳子。 屋外,芳绫听到动静,急急问道:“格格,格格您怎么了?” “不要进来!”钮祜禄氏扬声道:“只是不小心把凳子碰倒了,没事。” 她目光灼灼的看向那树苗,想起幼年时看的那些神异话本,眼里闪过深思。 第246章 木薯粉 生辰宴过后,又紧接着下了几场雪,就在这入目皆白的天气里,日子慢慢进入了腊月,胤禛的身边似乎并未有什么特殊的变化,只是性子更冷清了些,一个月有大半个月都待在前院,偶尔会来后院看看安然和瓜尔佳氏,并不留宿,剩下的时间便分给了几个格格,倒瞧不出谁更特殊一些。 李氏这些日子时常来倚梅苑,陪着安然她们一起给那些孩子们做衣裳做棉被,许是这些事情占据了她所有的心神,没空去想其他的事情,看着倒比之前精神了许多。 “这还有些碎布头呢。”李氏指着筐子里堆的那些布。 安然笑道:“放心吧,不会浪费的。” 她把先前已经裁剪好的几块布拿过来用针线缝好后翻过来,将那些碎布头塞了进去,很快,一个可爱的小兔子便出现在她手里,圆圆的头,胖嘟嘟的脸,圆鼓鼓的小肚子,两只耳朵和四条腿只塞了一点布,松松的垂下来,显得十分憨态可掬。 李氏眼睛亮了,接过兔子左看右看,夸道:“舒福晋的手可真巧,这般的玩偶,那些孩子们定然喜欢。” “那就多做些,反正还有这么多的碎布呢。” 春和掀了帘子进来,手上还端着一盅热汤:“主子和庶福晋歇一歇吧,小厨房炖了盅银耳雪梨甜汤,趁热吃味道最好呢。” 安然确实有些饿了,便道:“端两碗过来吧,天冷,喝些热乎的,身体也舒服。” 李氏没有拒绝,她这几日过来帮忙,跟着安然蹭吃蹭喝的,感觉自己都胖了一圈,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实在架不住安然的热情招待。 两人接过甜汤,李氏当先尝了一口,笑道:“好吃。” “好吃就多吃一些,还有呢。”安然也跟着尝了一口,脸上的笑却忽然一顿。 春和敏锐地发现安然神情不太对,上前轻声问:“可是味道不合主子胃口?” 安然将手里的碗递给她,笑道:“我吃着太甜了。” 碗不大,李氏已经快吃完了,闻言一愣:“甜吗?妾身吃着味道还不错。” 安然便道:“你若想吃,就都吃了吧,我呀,最近吃不了甜味,这汤没放糖,倒没想到雪梨甜的很。” 李氏倒没尝出是糖的甜还是雪梨的甜,将碗里的汤喝完便也不喝了。 她被安然留下吃了晚饭才回了自己院子,并未察觉有何不对,反而是安然,送走李氏,叫春和将已经冷了的银耳雪梨汤又重新热了热送到了屋里。 “主子,可是有什么问题?”春和紧张道:“主子方才还尝了一口,身体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要不奴婢去请谢大夫吧!” 第177章 “什么?”一旁的春杏也急了。 “不用,别担心,我没事。”安然安抚道,示意两人不必那么紧张,谁知下一刻,她舀了一勺银耳汤就送进了嘴里。 两人瞪大眼睛:“主子您这是。。。” 安然摆手让她们不要说话,自己细细品了品味道,几息之后肯定道:“有木薯粉的味道。” “木薯粉?”春和皱眉:“咱们院里怎么可能会出现木薯粉,谢大夫给的忌口单子里,木薯排在前列,奴婢早就叫人不许采买任何木薯的东西,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木薯粉?” 春杏眼睛瞄到李氏做的娃娃,不由怀疑道:“咱们院子的篱笆一直扎的紧,主子的饮食从未有差错过,只有庶福晋最近来的勤,这小厨房紧接着就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东西,难道是...” 安然想到李氏今日的表现,那毫无异样的样子,感觉应该不是她,想了想道:“先查一下今日这汤出自谁的手。” “是。”春和应下。 这事好查的很,倚梅苑的人向来各司其职,从不会越俎代庖,春和很快就将今日做汤的厨娘和烧火的小太监提了进来。 都是在倚梅苑当差多年的,要不然也不会进小厨房这般重要的地方,春和也没提前说什么,厨娘进来后,只以为是今日的汤不合主子胃口,忙问:“今儿的雪梨汤,主子是不是不喜欢?是甜了还是淡了?奴婢这就去改。” 安然对倚梅苑的人都很好,逢年过节的厚赏不说,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只要是有多的,她们这些当奴才的都能分上一点尝尝鲜,也从不会乱发脾气惩罚奴才,只要差事不出纰漏,哪怕偶尔偷点懒都没关系。 所以倚梅苑所有人都对安然十分上心,生怕自己犯了错被撵出去,那上哪里找这么好的差事去? 安然问:“今儿这汤,只经你们二人之手吗?” 厨娘一愣,和烧火太监对视一眼,顿时明白今日怕不是味道不足的差错,而是这汤里应该是多了什么东西。 但她自己并未背叛主子,知道安然不是那种随意迁怒之人,厨娘紧皱眉头,细细回想:“今儿这汤,确实是出自奴婢之手,无论是雪梨,还是银耳,都是奴婢从上锁的厨柜里拿出来的,食材处理之前,奴婢反复清洗了好几回,就连泡发的银耳奴婢也是洗了又洗再下锅的,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烧火太监跟着道:“奴才一直坐在灶边看着火,炖汤的时候还不到饭点,除了奴才和厨娘,并未有其他人进过厨房。” 安然皱眉,这厨娘是白案师傅,一直负责糕点甜汤的品类,多年没有出差错,烧火的太监也是,她不愿相信两人真的都背叛了她。 可是,若他们说的是真话,那为何会凭空出现木薯粉呢?? 安然不由地将目光重新放到银耳雪梨汤里,突然问道:“水呢?水是谁拎到厨房的?” 水? 厨娘细细回想:“咱们院子里的水,都是出自水井之中,每日早上会打上两大缸做一日吃用,就放在厨房外头,今儿的水同样如此,奴婢也是从水缸里舀的水。” “今儿可有人接近过水缸?” “奴婢倒是没看见有人接近过水缸,而且每天都有人在院中,若是有人往水缸里倒什么东西,那不是会被瞧个正着?” “那倒是奇了。。。”安然喃喃自语。 第247章 下毒 “走咱们去看看水缸。” 安然带着人出了屋子来到小厨房门口,掀开水缸上的盖子,就见里面的水已经用的差不多了,盛水的瓢在水面上晃晃悠悠。 天色渐黑,院子里有些暗,郭必怀提了灯笼过来,安然却摆手道:“我要看看水底,先别让光过来。” 她拿起水瓢舀了水,沾了点在自己的手上尝了一口,郭必怀劝道:“主子,要不还是叫谢大夫过来一趟吧,您到底还怀着身子呢。” “这点剂量,没关系。”安然道:“而且,这个水缸里的水是正常的。” 她又尝了尝另一个水缸,甫一入口,便暗暗挑眉,将水瓢递给春杏,指着水缸道:“把里头的水全都倒了让我瞧瞧缸底。” 郭必怀赶紧带着小太监将缸里的水移了出来,忽然“咦”了一声,看向安然道:“主子,缸底似乎有东西。” 安然抬了抬下巴:“拿出来看看。” 就见郭必怀从缸底拿出一个湿漉漉的纸包,那纸包是普普通通的油纸,不知在水里泡了多久,外面已经烂了,露出里面一些白色泥状物。 “就是这个了。”安然捏了一点白色泥状物在手中,语气肯定。 那么问题来了,谁把这木薯粉的药包投进缸里的呢? 她转头看向院中围拢过来的太监丫鬟们,举着手里的药包道:“咱们院里,除了年纪大了自请出府的,其余都是跟了我十来年的老人了,有几个算是新人的,也都在倚梅苑干了两三年,我相信你们,也自问待你们不薄,只是没想到还是出了纰漏,这木薯粉从何而来,有人愿意同我说说吗?” 奴才们围在一起,看着安然手里的药包议论纷纷。 “行了!主子面前,莫要喧哗!”郭必怀扬声道:“这药包的样子看上去在缸里泡了有几天了,每日谁负责洗缸打水?” 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出来,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年纪,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道:“这几日都是奴才负责洗缸打水的。” 郭必怀:“你洗缸时,就没发现这缸底有东西?” 小太监抖的更厉害了,支支吾吾道:“这几日天太冷了,缸底老是结冰,奴才。。。奴才偷了懒,每天只是将缸底的冰随便刷了刷就倒了,并,并未发现缸底有这些东西。。。。” 郭必怀气的一脚就踹了过去,骂道:“平日里主子待你们太好,就叫你们忘了以往在内务府里的日子了,活没干几样,福倒是先享了,我看你们一个个的都该拉回内务府去!” 小太监被踹了几脚趴扶在地上,安然赶紧道:“好了,这几日天确实冷,那井水也凉,再加上每日起来打水的时候,太阳还没出来,光线不好,又有冰挡着,他看不见缸底有东西也是正常。” 人群里忽然有个小丫鬟站了出来道:“主子容禀,奴婢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说说看。” 小丫鬟皱眉,像是在回想着什么:“这事儿说起来,也有五六天了,那天,庶福晋带着半夏姐姐过来寻主子喝茶,半夏姐姐守在门外的时候,正好刮了大风,将水缸上的盖子给吹掉了,奴婢当时瞧见,立即就去捡那盖子,正好半夏姐姐过来,顺手就将地上的盖子拿起来放到了水缸上,她速度太快,奴婢没来得及阻止,又想着庶福晋和主子您向来交好,奴婢就,就没有仔细看水缸里是否多了什么。” 她越说越心虚,说到最后跪了下来,哭道:“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失职,这才叫旁人钻了空子。。。” 安然道:“当时还有旁人看到吗?” 又有两个人出来,都说是看到了,但是当时并未发现半夏的异样。 安然心里有了数,叫众人各自去忙,自己回了屋里,仔细端详着手里的木薯粉包,最外头是油纸包的,不易被水泡,且因重量问题一直沉底,水缸里的水一直都是用不完第二天倒了再用新的,怕是沉底后又被冰封存,一连泡了几日才被水泡烂,里面的木薯粉才被洒了出来。 “主子,会是庶福晋吗?”春和皱眉道:“主子您对庶福晋一向照顾,没成想她背地里竟有这般的恶毒心思。” 谢大夫可是说了,这木薯粉对胎儿极为不利,容易生出不健全的孩子,还容易滑胎,主子这还是双胎,若是真出了事,原本该是祥瑞的孩子,到时候会变成什么样? 安然沉吟道:“也不一定是李氏,李氏平日里并不怎么重用这个半夏,有什么事都是豆蔻在打理,说不定半夏是被谁收买了,咱们既然发现此事的端倪,那就早做准备,先别打草惊蛇,派人暗中盯着那个半夏,看看她背后是否另有他人。” “那这个木薯粉。。。” 安然笑道:“这个咱们就先当做不知道,叫其他人也不要多说,我没出事,背后之人定然坐不住,只要她有所动作,必定有迹可循。” 然而木薯粉一事尚未调查清楚,梨香院那边又闹了,原来是一直没有孕吐反应的瓜尔佳氏不知为何忽然吐的厉害,吐完又嘴馋,想吃这个想吃那个,还就喜欢大厨房的手艺,偏偏好不容易做出来的东西,待送到跟前,又是一句带着嫌弃的“没胃口”。 这不今儿大厨房那边进了一头羊,羊肉性燥,本就不宜多吃,尤其是孕妇,更容易上火,大厨房那边过来请示要怎么分,安然想了想,叫人送了半扇到前院,另外半扇,她不太想吃,便没动,叫人通知了各院,若是想吃的,就派人去大厨房领就是了。 谁知瓜尔佳氏忽然馋烤全羊,叫人直接将另外半扇全都拿回梨香院去,在天井中架起火堆烤起肉来,听说还叫人去前院请了胤禛,但胤禛似乎正忙着,并未前去,谁知过后不久,梨香院里就慌忙出来请了谢大夫过去,说是侧福晋吐的厉害,怕是被人下了毒。 第178章 第248章 羊肋排 “下毒?”安然皱眉,心想难道还是木薯粉一事的背后之人?针对的都是有孕之人,且下手这般利索,这背后之人,怕是不简单。 安然下意识想到了乌拉那拉氏。 可,她那身子还有力气折腾不成? 她这边正盘算着幕后之人到底是谁呢,谁知苏培盛过来了,说是胤禛在梨香院,如今请安然过去。 “请我过去?”安然疑惑,但想了想,也是,大厨房也是归她管,这吃食一事出了问题,胤禛叫人过来问问也是应该。 然而苏培盛暗暗提醒了一句:“瓜尔佳侧福晋坚称自己是中了毒,还说是吃了您分的这羊肉才这般的。” 安然挑眉,这瓜尔佳氏倒是有几分意思,这羊肉是她自己全部都拿走的,这会子吃出问题来了,倒是想赖在她的身上了?难道今日这事,是她自导自演? 梨香院内,天井中的火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一片寂静中只听到屋里隐隐传来瓜尔佳氏的哭泣声,谢大夫正在把脉,胤禛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默不作声。 谢大夫把完脉,皱着眉头道:“侧福晋似乎服用了与身体相斥的东西,从而引发呕吐。” 书兰道:“咱们福晋今天中午还好好的,倒是今晚吃了几口烤全羊,谁知就吐成了这般,定是那羊肉有问题!” 胤禛抬眸,淡淡道:“那就将那羊肉拿过来看看。” 小李公公叫人将羊肉抬了上来,这羊肉被烤的外焦里嫩,还滋啦滋啦冒着油水,谢大夫用小刀剃了一块放到嘴里尝了半天,这才道:“奴才没尝出有什么不对,不知侧福晋方才吃的肉可还在?” “在这儿呢。”书琴赶紧将肉端上来。 谢大夫尝了一小块,肯定道:“奴才尝出了木薯粉的味道。” “木薯粉?”书兰瞪大眼睛:“这木薯粉本就不宜给有孕之人食用,好在我家侧福晋从小就不能吃木薯,一吃就吐,若不是如此,待把这羊肉全吃了,那我家小主子岂不是危险?到底是谁要害我家主子和小主子?” 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刺的胤禛直皱眉头,他看向谢大夫道:“瓜尔佳氏的身体,可有大碍?” 谢大夫赶紧道:“因着侧福晋已经把吃下去的羊肉吐了出来,所以身体并无大碍,只是侧福晋受了些惊吓,惊动胎气,需好好卧床静养几日才行。” 瓜尔佳氏用帕子捂脸,哭道:“王爷,究竟是何人要害我们的孩子?这么多年,妾身日盼夜盼才得了这么个孩子,到底是得罪了谁,竟如此狠心,对一个尚未成型的孩子下手?” 书兰气愤道:“定是舒福晋搞得鬼,她管着大厨房诸事,最容易下手了了,她自己怀了孩子,定是不想主子您腹中的孩子出生,以免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争宠!” “啪!” 胤禛将手上的佛珠放到桌上,发出一道脆响,瓜尔佳氏心里一跳,赶紧找补道:“王爷,书兰性子急躁,所以。。。” “聒噪。”胤禛淡淡道,也不知说的是书兰还是其他人:“不敬主子,随意攀扯,口无遮拦,掌嘴二十。” “王爷。。。”瓜尔佳氏想要求情,却见胤禛一记冷眼扫了过来,吓的顿时噤声,任由小李公公带人把书兰拖了出去。 “啪!啪!啪!” 巴掌声随之传来,瓜尔佳氏抿着唇,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默默地流着眼泪,看上去可怜极了。 安然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个场景,她看了一眼坐着不动如山的胤禛,又看了眼瓜尔佳氏,开口打破了屋里的寂静。 “妾身给王爷请安。” 胤禛招手道:“过来坐吧。” 安然依言坐了过去,像是刚发现瓜尔佳氏脸色不好的模样,她虽收到了消息,却只当不知道,故作惊讶道:“呦,瓜尔佳妹妹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般苍白,可是出了什么事?” 胤禛看了一眼瓜尔佳氏,见她只是默默流泪,眉头皱了皱,书琴见状,连忙上前道:“舒福晋有所不知,我家侧福晋今晚从大厨房那边拿了半扇羊回来烤,谁知没吃几口就直接吐了,谢大夫来瞧,说是羊肉上沾了孕妇不能吃的木薯粉。” “木薯粉?”安然惊讶,倒没想到这人将相同的手段用到了瓜尔佳氏身上。 书琴看了一眼安然,试探道:“是啊,按理来说,这木薯粉不易得,也不知是哪个心如蛇蝎的竟给我家侧福晋下木薯粉,那羊肉可是从大厨房拿来的,舒福晋,您可一定要替我家侧福晋做主啊!” 安然想了想道:“你说的对,这木薯粉不易得,王爷,谢大夫是说那半扇羊肉上面全都有木薯粉吗?” 胤禛没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道:“叫谢意来。” 谢大夫方才被领着去开压惊的药方子去了。 不消片刻,谢意过来,听闻安然的疑问道:“方才奴才只在侧福晋盘子里的肉尝出了木薯粉的味道,其他地方,许是木薯粉用料太少,奴才一时尝不出来。” 安然看了眼那已经冷掉的肉,看向胤禛道:“王爷,瓜尔佳妹妹吃的这是羊肋排,是烤全羊中味道最好的部位,咱们府上甚少采买木薯粉,进出都有人查,背后之人不可能私藏太多,若是真想害瓜尔佳妹妹,定是将木薯粉大量涂在瓜尔佳妹妹必尝的位置,所以妾身推测,那半扇羊上,羊肋排的位置定被沾上了木薯粉。” 胤禛抬了抬下巴。 小李公公当即拿了一把剔骨刀,手上一划一用力,羊的肋排就被划了下来,送到了谢意面前。 谢意尝了尝,肯定道:“舒福晋说的没错,这羊肋排上有着浓郁的木薯粉味道。” 安然道:“这木薯粉是在羊肉表面还是在羊肉里头?” 谢意一一检查了一番,最后得出结论:“是在羊肉表面。” 安然沉吟道:“这在羊肉表面,那就不一定是大厨房那边出了问题,毕竟羊肉拿回来,定是要清洗,若是在大厨房就被涂上了木薯粉,怕是早就被水冲干净了,不至于表面还有残留。” 第249章 尘埃落定 “安姐姐是在推脱吗?”瓜尔佳氏实在忍不住了,也不哭了,瞪着安然道:“这羊肉是从大厨房拿过来的,问题也是出自这羊肉身上,安姐姐只一个劲儿地说不是大厨房的问题,真是笑话,难道是我院子里的奴才出了问题不成?” “行了。”胤禛烦躁地甩了甩手里的佛珠,吩咐道:“把梨香院中的奴才们都叫过来。” 瓜尔佳氏瞪大眼睛:“王爷!” 胤禛站起身来,淡声道:“你在屋里好好歇着,这事,本王自会给你个交代,事情没查清楚之前,莫要攀扯他人。” “不,王爷。。。。”瓜尔佳氏忽然心里有不太好的预感,今日这事,同她没什么关系,但。。。 梨香院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人,胤禛坐在椅子上,安然坐在他的侧后方,有灯笼明明灭灭,四周寂静无声。 “冷吗?”胤禛忽然偏头问安然,却并未等到安然回答,径自叫苏培盛把他的斗篷拿来盖在了她的身上:“要不,你先进屋里等?” “没事,妾身不冷。”安然笑道:“妾身也想将这歹毒之人揪出来,毕竟,妾身肚子里也有两个孩子呢。” 胤禛看了一眼她的肚子,眼底闪过柔和:“再等一会儿,若是没有结果,本王就送你回去。” 安然点头。 好在很快就有人来回禀,将调查结果奉上:“库房里木薯粉的剂量并未减少,可见是从外头带进来的,奴才查了府中进出记录,发现半个月前,梨香院的书兰姑娘出了一趟府,回来时神色匆匆,门房想要细查她带回来的东西时,一个劲儿的催着,因此门房只略略查了一遍便让她回府了。” 胤禛将目光落在已经被打完巴掌满脸红肿的书兰身上,吓得书兰抖了抖,声音发颤:“王爷,奴婢当时只是急于回府,并没有带什么不该带的东西呀!” “去搜。” 瓜尔佳氏在屋里听的分明,她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书琴,就见书琴向她摇了摇头,无声道:“放心。” 她下意识松了口气,然而不多久,就听有人回道:“禀王爷,在书兰床下找到了一个药包。” 谢大夫道:“确实是木薯粉。” 什么? 瓜尔佳氏瞪大眼睛,书琴也吓得面色苍白。 她再也坐不住了,在书琴的搀扶下起身来到院子里,就见书兰已经被人单独拉了出来跪在胤禛脚下,身子抖的厉害。 “王爷!”瓜尔佳氏赶紧道:“王爷,书兰自五岁起就在妾身身边伺候,向来是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对妾身有如此歹毒的念头的,定是有人想要陷害她呀王爷!她住的屋子,旁人随时都能进去,肯定是有人故意将东西放到她的床底下的,求王爷明察!” 胤禛道:“那你倒是说说,书兰那天出府是去干什么了?” 第179章 瓜尔佳氏嘴巴张了张:“是,是去。。。” 书兰开口道:“奴婢是回家看望奴婢的娘去了,她身子不好,正好那日奴婢轮休,就想着回去看看。” “对,她是去看她娘去了。”瓜尔佳氏赶紧附和:“她娘已经六十多了,老人家冬季不好过,书兰担心,就趁着轮休时去看看。” “所以你去药房,是为了给你娘抓药?” 书兰抿唇:“是。” 胤禛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谢意:“看看这药方有什么问题。” 瓜尔佳氏心里一紧,连带着肚子都有些坠的慌了。 谢意仔细看了看药方道:“这药方就是普通的调理身子的药,但这里头添加的木薯粉,于老人家来说,只会加重肠胃负担,不是良药。” 安然问:“那要是去了木薯粉,于整个药方的药效来说,可有影响?” “没有。”谢意肯定道。 院子里一片寂静,事情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 胤禛淡淡开口:“书兰背主,暗害侧福晋,拖出去,杖杀。” “不!不!”瓜尔佳氏哭道:“王爷,不关书兰的事,是妾身,是妾身。。。” “是奴婢的错!”书兰打断瓜尔佳氏的话,扬声道:“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嫉妒侧福晋对书琴信任有加,却总是对奴婢冷言冷语,动辄叱骂,奴婢觉得屈辱,这才起了歹念,一切都是奴婢咎由自取!” 瓜尔佳氏泪流满面,摇着头道:“不,不是这样的。。。” “拖下去。” 书兰被人拉扯着就要拖到院外,瓜尔佳氏忽然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地蹲在了地上。 “主子!主子您怎么了?” 谢意赶紧上前把脉,片刻后赶紧道:“快,快将侧福晋抬到屋里去,侧福晋情绪激动,惊动胎气,有流产之兆!快去将安胎药端来!” 胤禛皱眉,将瓜尔佳氏从地上抱回屋里放到床上,瓜尔佳氏扯着他的袖子求道:“王爷,书兰跟着妾身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只是性子冲动了些,她知道妾身一吃木薯就会吐,想来只是想吓唬吓唬妾身,不会真的想要害妾身的,王爷,求您了,求您饶她一命,就当,就当是为了咱们的孩子。。。” “安胎药来了!”书琴端着安胎药进来,这药方才就煎了,本就是给瓜尔佳氏准备的。 瓜尔佳氏不肯喝药,只是执着地看向胤禛:“求,求王爷。。。” “本王知道了。”胤禛道:“饶她一命可以,只是不能再让她在府中伺候了。” “好好!妾身会把她送回瓜尔佳府。”瓜尔佳氏破涕为笑,将安胎药一饮而尽。 安胎药见效很快,再加上瓜尔佳氏得偿所愿地保下了书兰,所以不消一会儿,谢意就松了一口气道:“侧福晋腹中的孩子保住了,只是至少要卧床休息一个月才行,平日要心境平和,切忌大喜大悲,免得再动了胎气。” 这场闹剧到此为止,时辰也不早了,胤禛见瓜尔佳氏没什么事,便想着送安然回去,瓜尔佳氏眼巴巴地看着他,可怜兮兮道:“王爷不留下来陪陪妾身吗?” 胤禛看了她一眼,只说了一句“好好休息”,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250章 从何而来 胤禛送安然回倚梅苑,自然而然地进了屋,歪在榻上随手拿起了一本书,姿态自在极了。 安然见他看书看的认真,也拿了针线过来,烛光摇曳,屋里一片静谧,唯有炭火偶尔发出“噼啪”的声音。 “你这屋里,总是让本王很安心。”胤禛忽然开口:“适口的茶水,上次还未看完的书,角度正好的腰靠,一切的一切,都十分合时宜,那个人,倒是会享受。” 安然一愣:“王爷,王爷是什么意思?” 胤禛却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看向安然:“你这屋子里的陈设,本王是看着最顺眼的,且有许多都出自本王的私库,这说明那人定然时常来这,但奇怪的是,只要不来这里,本王就甚少想起你,这说明什么?” “妾身听不懂王爷在说什么。”安然避开目光,依旧装傻。 胤禛靠近安然,用手挑起她的下巴:“你在他面前,也是这般拘谨吗?” “王爷!”安然轻轻皱眉,偏过头道:“天色不早了,王爷还是回前院去休息吧。” 胤禛并未生气,反而轻笑出声:“我今晚要在这里睡,他不让本王想起你,不让本王靠近你,本王偏不,这是他的身体,也是本王的身体,他是本王,本王也是他,你,也是本王的。” 安然下意识摸了摸肚子。 “别怕。”胤禛见安然这般警惕的样子,知道是吓着她了,目光柔和下来:“你有孕在身,本王不会对你如何,毕竟,这也是本王的孩子。” 安然抿唇,试探问:“王爷,从何而来?” “从何而来?”胤禛又坐了回去,撑着脑袋闭眼回想:“本王也不知自己从何而来,依稀记得,那是本王登基之日,坐在龙椅之上,看着下面跪着的一众大臣,终于体会到皇阿玛九五之尊的感觉,晚上回到养心殿,睡在龙床上,周围寂静一片,看着那明黄的床幔,却莫名觉得空寂,似乎少了什么,然后想啊想啊,再睁眼,似乎就来到了这里。” 安然呆住了,这,这是未来的雍正帝? 雍正继续道:“在这里,似乎所有东西都带了以前感受不到的人情味,就连苏培盛看着都顺眼了几分,弘晖还在,弘昐也长大了,你生的弘昭和嘎鲁玳,聪明,机灵,健康,勇武,是两个好孩子。” “王,皇上不过才见了孩子几面而已。” 雍正道:“你还是称呼本王王爷吧,或许,你叫那人什么,就叫本王什么吧,宫里的老师傅时常会和皇阿玛汇报这些皇孙们的情况,本王也时常去瞧他们,你把这两个孩子教的很好,尤其弘昭,眼睛清亮有神,行事进退有度,又不失这个年纪孩子的活泼,对本王也十分亲近。” 说到这个,雍正笑了笑:“还有嘎鲁玳,小丫头活泼可爱又聪慧,她似乎看出些本王的不同来,但并未点破,还想着试探本王的底细,以后若是嫁去蒙古,定不比她的恪靖姑姑差。” 安然听出他话语中并无恶意,还带着隐隐的欣赏,心里松了口气,嘎鲁玳到底年纪还小,就算极力隐藏自己的情绪,却依旧瞒不住从九龙夺嫡中脱颖而出的雍正帝。 “你想让他回来吗?”雍正忽然问。 那是当然,安然心想,在雍正那个世界肯定是没有她的存在的,所以相比较于这个陌生的雍正,她当然是希望胤禛能够早日回来,只是现在幕后之人还没有任何头绪,所以就算再着急,也得等那人再出手不是? 雍正虽没有等到她的回答,但已经看出安然心中所想,他也没有生气,而是道:“这事得背后之人,本王倒是有些眉目,但,本王不告诉你。” 安然:。。。。 她嘴角扯起笑:“王爷想要什么?” “本王想要什么?”雍正想了想:“本王已经登基为帝,天下都是本王的,本王没什么想要的。” 这话说的十分无赖,安然更无语了。 雍正忽然靠近她,轻声道:“在本王的那个世界,为何没有你呢?你为何会让他对你另眼相待?本王的人事宫女,本该是宋氏,可他换成了你,你,又从何而来?” 安然心里一跳,忽然感觉灵魂都在发麻。 “嘶!” 许是感受到母亲的紧张,肚子里的两个孩子不安的动了动,扯的安然内脏都跟着疼了。 雍正将手轻轻放在安然的肚子上,如同滚珠一般的动静在手心滑动,他不由笑了出来,叹道:“康健的子嗣,是本王一直都想要的,只可惜,本王只有那么三两个,还都是不省心的。” 安然不敢随意评价,虽然乾隆好大喜功了些,但说实话,雍正的子嗣中,乾隆是最优秀的,而且乾隆做皇帝确实做的不错,毕竟康乾盛世不是白叫的,这位可是封建帝王集大成者,帝王权利最集中的皇帝。 也不知这辈子会不会有乾隆,不过还早呢,现在才四十三年,乾隆应该是康熙五十年出生的。 安然正想着呢,就感觉腰间被扯了一下,她定睛一看,原来是一直佩戴着的香料包被雍正扯了下来。 “这是。。。”她下意识想要抢。 雍正笑着避开,将香料包直接丢进了炭盆里,安然扑了个空,脚下忽然一滑。 雍正脸色一变,将安然一把扯进了怀里,训道:“慌什么?” 他将安然拦腰抱起,坐到了椅子上,也没了再逗她的心思,忙问:“可有事?本王去叫苏培盛请大夫。” “没事,就是脚底滑了一下。”其实雍正不扶她也不会摔倒。 安然挣扎着想要下来,雍正却不肯放手,两只手把她箍的紧紧的,见安然有些抗拒,哼道:“怎么,不喜欢亲近本王?他没有这样抱过你?还是你怕他介意?他有什么好介意的,本王也是他,你亲近他,为何不能亲近本王?” 第180章 语气里竟透着几分委屈。 “这怎么能一样?”安然下意识道,却撞进了雍正深渊般的眼睛里。 第251章 条件 雍正摸着安然的脸:“确实很不一样,你的身上,似乎有着一种天然的吸引力,吸引着他,也吸引着本王。” 安然感觉他越说越变态了,见他不肯松开,便也放弃了挣扎,摆烂道:“王爷离我这般近,等会儿四爷可就要回来了。” 安然知道,雍正扯掉那香料包,定是也发现了什么。 雍正听了,不知想到什么,先是轻笑几声,继而大笑,边笑边道:“那你帮本王问问,本王亲近你,他是否介意,不过,就算他介意又如何,除非他不想找出幕后之人,是不是?” “那王爷能告诉妾身背后之人是谁吗?” “不行。”雍正无情拒绝:“除非。。。。” 安然眼睛一亮:“除非什么?” 雍正看着那明明灭灭的烛光,搂着安然:“再过不久就要过年了,到时候孩子们会回府住一段时间,年宴过后,本王带着你,带着弘昭和嘎鲁玳,去别的地方住一段时间吧。” “就咱们几个?” “就咱们。”雍正将下巴放在安然的肩膀上,闭上眼睛道:“你同他说,再外头住的那段时间,他不许出来。” “这怎么能控制得住呢?”安然皱眉,却没听见雍正的回话:“王爷?王爷?” “他吓到你了,是不是?” 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再熟悉不过的语调,安然下意识放松了身体,困意这才涌了出来,两只手抱住胤禛,将头埋进他的怀里道:“困了。” 胤禛摸了摸她的头道:“那就睡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安然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安然在熟悉的怀抱中醒来,胤禛许久未曾在倚梅苑留宿,她迷糊中还有些恍惚,直到胤禛捏了捏她的鼻子,这才让她有了些许真实感。 但她又有些懊恼:“爷在我这待了一晚,那之前。。。” “没关系。”胤禛笑道:“他察觉到了不对,背后之人就不会那么轻易地能控制我们俩了。” 安然道:“他似乎知道幕后之人是谁,可他不愿意说。” 她将昨晚和雍正的话一一说了,疑惑道:“他想要什么呢?” 胤禛顺了顺她的头发,笑道:“他想做什么就先随他去吧,他说的没错,他本就是我,你不用太过拘谨。” 这些天,雍正一直在暗中查探各种消息,包括德妃,老八,十四等等,查的最多的,还是有关安然的,一直到昨天,才确认安然真的没有任何问题,胤禛大概能明白他的想法,但却不好和安然明说。 “好了,他既然主动让了一天出来,咱们就不要将精力都放在这上面了。”胤禛转移话题道:“最近孩子可好?你有没有累着?谢意隔几天来请一次平安脉?都怎么说的?” 安然将脑中乱糟糟的思绪全部清空,温柔地笑道:“都好,一切都好,孩子们都很乖。” “咕噜噜。。。。” 她捂着肚子,这才想起早膳还没吃。 胤禛当先起床穿好衣裳,又将安然搀扶起来,拿了衣裳给她套上,这才叫了春和她们进来伺候洗漱。 他们今日起的迟了些,吃完早膳都快到做午饭的时间了,左右无事,胤禛见院中白雪红梅的场景,有些技痒,叫安然坐在廊下,说要给她画一幅画。 安然指了指自己被他裹的圆滚滚的身体道:“我这衣裳穿的太厚了,圆滚滚的像什么样子?不行不行,我要去换件衣裳。” “坐着就是了。”胤禛将她按下,笑道:“外面冷,你穿这个正好。” 安然只好乖乖倚在栏杆上。 胤禛怕安然坐的太久会冷,动笔飞快,不消多久,一个披着白色大氅的清秀女子就跃然纸上,大氅的下摆绣着精致的红梅,里头是石榴红的旗装,头发随意地挽了个发髻,有几缕碎发垂在脸颊两边,温柔中透着几分慵懒,她的腹部隆起,两只手放在上面,孕态十足。 胤禛很满意自己的画,将安然拉过来一起欣赏了片刻道:“把这画和之前的画放在一起,待咱们老了,经常拿出来看看。” 说到这个,他有些遗憾道:“你怀弘昭时,我也给你画了几幅,怀这两个孩子,也有这幅留作纪念,唯有怀嘎鲁玳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倒是没留下画来。” 叫胤禛这么一说,安然感觉这些画跟孕妇照似的,笑道:“画是用来纪念的没错,但只要儿女能陪在身边,有没有画的,也没什么关系不是?” 说的也是,胤禛便也就跟着笑了。 然而,待雍正看到这几幅画时,哼了一声,评价道:“本王能画的比他更好。” “是是是,您的御笔,谁敢说不好?”安然自从知道是雍正之后,倒也不再那般防备拘谨,见他一脸嫌弃,心里好笑,这哪有自己和自己比,还嫌弃上自己的? 雍正背着手道:“改天本王也给你画上一幅。” “是,妾身就等着您的墨宝了。” 数九寒冬,日子过的就是快,鞭炮的响声带着腊月进入了尾声,宫里有年宴,只是今年两个侧福晋都有孕在身,福晋又一直卧床,胤禛只能一人去了宫里,顺带接孩子们回家过年。 康熙都封笔了,孩子们自然也没有课业,一到家就像是刚出山的猴子,上蹿下跳都吵到了雍正,被骂了一顿才缩着脑袋,老老实实的回了自己院里休息。 雍正自己睡不着,溜溜达达来到后院,见安然还没睡,进来便道:“弘昭这小子也太过闹腾了些。” 安然刚把嘎鲁玳哄去自己房间睡,结果这位大爷又过来了,闻言便反问:“先前王爷不是还说弘昭是个极好的孩子,健康又活泼吗?” 雍正讪讪道:“那也太活泼了些,他也不小了,来年就十岁了,你该压着点他的性子,以后才能担当重任不是?” “孩子们的管教之事,妾身可插不上手。”安然道:“现在又在宫里读书,皇上看着呢,妾身哪儿说得上话?” 第252章 狗窝 说到皇上,雍正便转了话题:“明日你收拾收拾,先前说的去外面住上几天,还记得吗?” “自然记得,妾身明日就收拾。”安然好奇道:“是去庄子上吗?” 雍正摇头道:“不是,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安然有些好奇,但雍正故作神秘,怎么也不肯说他们要去哪儿,只能带着疑问收拾东西,两个孩子听说要离京出去玩,高兴极了,但因着这次只带他俩,即使再高兴,也忍着没在弘晖弘昐面前提,生怕让他们觉得是炫耀。 这次出门,安然只带了春和一人,连郭必怀都没有带,这也是雍正要求的,他自己也只是带了苏培盛,另外就是带了一个驾车的车夫兼护卫,以及一个掌勺的厨子。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好在车上铺了柔软的毯子,安然倒没觉得颠簸,只是坐久了身体有些僵,早上出的门,到的时候已经临近太阳落山。 今日的阳光不错,夕阳的余晖落入眼前的小院,红色与金色交相辉映,院子中间有一棵大树,枝干虬劲,能看出它盛夏时的繁茂,只可惜如今是冬日,只剩零星的几片枯叶摇摇欲坠地挂在枝干上,风一吹,便将枯叶又带了几片下来。 树上被挂了秋千,还摆了桌子椅子,院子里是用青石铺就得平整地面,房子是青砖大瓦房,外头还有个灶台,屋里似乎烧着炕。 “咕咕咕。。。” 一只头顶红冠,羽毛鲜亮的公鸡挺着胸脯气势昂扬地走了过来,后面跟着几只胖嘟嘟的母鸡,像是主人一般地迈着八字步在院子中溜达,看上去神气极了。 雍正显然也很满意这个小院,笑道:“还不错吧?本王叫人收拾的。” “挺好的。”安然笑道:“很有生活气息。” 弘昭和嘎鲁玳也跟着点头,他们自小就常去王家村,对养在院子里的鸡鸭都司空见惯。 坐了一天的车,两个孩子都累了,虽然对这个小院很是新奇,但还是抵挡不住困意,吃完了饭就各自回屋睡了,安然也有些困,脸上带着疲倦,正昏昏欲睡之际,就听雍正道:“只可惜不是盛夏,要不然定能听见鸟叫蝉鸣。” 安然觉得,不知为何,不论是胤禛还是雍正,似乎都对这种采菊东篱下的日子很是向往,这或许就是皇室子弟求而不得的东西? 雍正感慨了一番,转头就见安然已经睡着了,不由轻轻笑了笑,便是年氏得宠多年,也从未在他面前这般随意过。 他并未和安然同睡一床,而是转头去了隔壁的房间。 一夜无梦,第二天一早起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冬日的太阳似乎显得格外珍贵,也显得格外耀眼和温暖,安然出来时,就见雍正躺在摇椅上一脸闲适地晒着太阳,两个孩子正在院子里追着鸡喂食,只可惜大公鸡似乎并不买账,见他们过来,远远地就扑腾着翅膀飞的更远。 第181章 安然看的发笑,上前接过他们手里的鸡食道:“你们不能追着它们喂,会吓到它们的,你看娘怎么做的。” 她将鸡食倒进盆里:“嘬嘬嘬~” 大公鸡歪着脑袋看了看她,两只脚不由自主地往前迈了迈。 弘昭和嘎鲁玳对视一眼,学着安然的声音道:“嘬嘬嘬~” 大公鸡终于心动,迈着八字步带着它的嫔妃们过来吃食了。 “你们看,娘这样有用吧?”安然笑眯眯的,心里也跟着松了口气,她以前也没喂过鸡,只是看别人这样喂过而已,还好有用,要不然就得在孩子们面前丢脸了。 雍正躺在摇椅上,只含笑地看着她们,金色的阳光洒在院里,身上暖意融融。 吃了早膳,雍正带着两个孩子出去溜达了一圈,谁知再回来时,怀里就抱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狗,安然惊讶道:“哪儿来的小狗?” “邻居家的。”雍正随口说道:“刚满月呢,我特意挑的,一窝里最壮实的一个。” 是挺胖的,安然摸了摸小狗,见它有些发抖,赶紧道:“我去给它拿个暖和的垫子来。” 雍正将小狗递给弘昭抱着,笑道:“等阿玛给它做个窝,再垫上垫子就不冷了。” 嘎鲁玳歪了歪脑袋:“阿玛会做狗窝?” 雍正捏了捏她的小鼻子:“阿玛还会好多东西呢。” 他转身进了放杂物的屋子,和苏培盛搬出几块已经刨好的木头来,自己在木头上比比划划半天,然后拿出了锯子。 “咔嚓咔嚓。。。。” 这声音响了一下午,好在在天色渐暗之前,一个崭新的狗窝终于做好了,小狗似乎知道是为它做的,尾巴摇的飞快,先是蹭了蹭雍正,这才一扭一扭地进了自己的窝。 “汪汪!” 带着欢快的奶狗叫声在院中响起,显然是对自己的窝很是满意。 “阿玛真厉害!”弘昭崇拜地看向雍正。 雍正哈哈大笑,得意地看向安然。 这表情让安然不由一愣,还以为是胤禛回来了,可再细瞧,却并不是,转念一想也是,本就是同一个人,只是经历有所不同,故而性子有所不同罢了。 她上前递了个湿帕子,笑道:“这小狗抱来时,爷可有表示?” “表示?”雍正将手上的木屑擦干净,理直气壮道:“那家人说了,他家老狗今年下的狗崽太多,正愁要往哪里送呢,已经被人挑了好几只了,我本想给银子当做是买的,只可惜那家人不要,我就把这小狗抱回来了。” 安然便道:“要不咱们包些糕点送过去以作谢礼?到底是抱了人家一条小狗,若没有任何表示,怕也说不过去。” “那就让苏培盛跑一趟吧。”雍正随口道,拍了拍一身的木屑:“我去换身衣裳。” 安然便懂了,雍正怕是只想在这个小院子里过自己的日子,邻居什么的,点头之交就好。 弘昭也帮着做了狗窝,同样是一身木屑,跟在雍正后头进屋换衣裳,倒是嘎鲁玳身上挺干净,见周围只剩她们母女俩,嘎鲁玳悄声道:“这个阿玛,也是阿玛对吗?” 安然惊讶于她的敏锐,笑着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都是阿玛。”嘎鲁玳眉眼弯弯。 第253章 冰面之危 要是用词来形容雍正在小院中的日子,那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也不出门,只在院子里折腾他的一亩三分地,早起喂鸡,喂完鸡收拾院子,握着大扫帚在院子里“唰唰”的扫,待太阳出来暖和一些了,他就扛着锄头去折腾院子里的泥土地。 大冷的天,泥土地冻的硬邦邦的,他却并不在意,锄头挥的虎虎生风,弘昭见此,也没觉得自家阿玛行为奇怪,反而乐呵呵地跟在雍正身后忙活,到了晚上,就自己一个人关在自己屋里,连苏培盛都不让进去,也不知道忙忙叨叨什么。 这位爷,怕是圆明园还没建成,找不到自得其乐的地方,故而才来这小院的吧。 安然和嘎鲁玳不明白爷俩奇奇怪怪的乐趣所在,好在她们也不是完全闲着无聊,那爷俩在院子里种地,她们就在屋里做毛毡,嘎鲁玳于女工一事上没什么天赋,倒是对毛毡方面有几分兴趣,母女俩还比赛看谁能做的更好。 这日一早,一直安静的院门外忽然热闹起来,就听外头有孩子在喊:“河边化了冻,捞鱼喽!捞鱼喽!” 一连喊了几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像是在巷子里跑来跑去。 “捞鱼?”弘昭眼睛一亮,看向雍正道:“阿玛,我们去捞鱼吧。” 雍正转头进了柴房,很快就拿了个筐子出来。 弘昭自觉自己大了,能照顾父亲了,见雍正拿了筐子,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道:“阿玛,筐让儿子来背。” 雍正笑了笑,将筐子往身后一甩:“你阿玛还没老到连个筐子都背不动呢,你在后面跟着就是了。” 安然有些担心,叮嘱道:“这捞鱼是怎么个捞法啊?要去冰面上吗?要不就在岸边看看吧,河边化冻了,冰面应该也不怎么结实了,要不还是让苏公公跟着吧。”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就是去捞个鱼,他跟着做什么,没的添乱。”雍正道,他最近越发不喜欢除了两个孩子外的人跟着。 然而很显然,他这话说的太满了些,事情的起因,还是要从化冻开始说起,这几日天气罕见地有些回暖,河边的冰面看着便薄了许多,有小孩顽皮,搬了几块大石头将那薄冰给砸开了,原本只是为了玩,谁知河底的鱼在冰面底下憋了许久,这河边的冻刚被砸开,鱼就迫不及待地围拢过来想要透透气。 这乌压压的一群鱼挤在河边,把那些砸冰的孩子们吓了一跳,好在从小就被教导没有大人在不许下河,倒没有孩子跑去捞鱼,反而全部往家里跑去。 有的孩子机灵,闭紧嘴巴往家里跑,想着赶紧回去通知大人去捞鱼,但也有孩子是藏不住事的,一路上跟个大喇叭一样,还没到家呢,这一路经过的人家就已经知道河边能捞鱼了。 这鱼肉再少也是肉啊,刚过了年,也不是家家富裕到能吃得起肉的,这一听有鱼白送上门,那可真是手脚比脑子还快,全都一窝蜂地挤到了河边。 雍正和弘昭和这些气势汹汹的大老爷们相比,显然就是凑数的,那河边已经挤满了人,隐隐约约传来争吵呵骂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相似的脸上相似的表情,同时默默停下了脚步,站在离河边不远的地方观望着。 果然不出所料,不一会儿,几个大老爷们就推搡起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镇上的居民大多数都不是沾亲带故,哪管谁跟谁啊,眼里只有这些新鲜个大的鱼,为了争抢最好的捞鱼位置,可不就吵吵闹闹,推推嚷嚷的。 原本这一切都和离得远远的雍正没什么关系,谁曾想前头大老爷们推搡起来,后头看着的大娘们生怕自家男人吃了亏,撸起袖子就往河边冲,像是根本看不到雍正和弘昭一般,直接将两人扒拉开了。 这爷俩还伸着脖子看热闹呢,猝不及防被一推,弘昭脚下一滑,就往旁边的斜坡摔了下去,斜坡的底下,连接的就是这条河流,河面上还上着冻呢。 他到底从小学武,底盘还是稳的,几个大跨步就稳住了身形,在河边险险稳住了脚步。 “咔嚓!” 是冰块碎裂的声音,弘昭只感觉脚下一塌,棉鞋已经踩进了冰水里,好在是在河边,也只是湿了一只鞋,他正松了口气,眼前忽然闪过一个人影,直愣愣地就冲到了河里。 “阿玛!”弘昭下意识伸手去拉,却拽了个空,眼睁睁地就见雍正刹不住脚滑到了河中心。 雍正:。。。。 弘昭:。。。。 两人面面相觑,雍正有些尴尬地解释道:“阿玛原想着下来拉你的。” 他见弘昭摔下坡,心里一急,脚下便没有收力,飞速地冲了下来,但他很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平衡力,弘昭已经在河边稳住了,他却收不住脚了,这一呲溜,就落到了河中心。 咳,他果然是荒废武艺太久了,哪怕在这副更年轻的身体里,似乎也发挥不了年轻时的优势。 雍正见弘昭就要过来,赶紧摆手道:“没事,阿玛自己能走回去。” 他说的肯定,谁知刚动了一下脚,就听冰面上传来“咔嚓”一声。 “阿玛!”弘昭脸色一白。 “别过来!”雍正赶紧道,脚下缓缓挪动,身体缓慢下蹲。 “咔嚓----” “咔嚓-----” 又是几声冰裂的声音。 弘昭在岸边急的跳脚,忽然想起安然以前说过的话,眼睛一亮,大喊道:“阿玛,趴下!” 雍正不明所以。 这边的情况岸边自然有人看到,听到弘昭的话,也扬声道:“这小子说的没错,你先趴下,趴下之后,冰就不会裂的那么快了!” 雍正已经趴了下来,冰面陷入了寂静,他心里不由松了口气,也顾不得什么颜面了,爬就爬吧,可谁知脚下只要一动,冰面的碎裂声就随之而来,他竟被困在河中间进退不得了。 第182章 弘昭很显然也看出了雍正的困境,在岸边转了一圈,终于寻到一根长树枝,拿在手里就试探着踩着冰面往河中央走去。 第254章 危机解除 “弘昭!”雍正见弘昭的架势,很显然是要来救他,赶紧阻止道:“回去,回去叫人!” “咔嚓!” 又是一道冰裂的声音。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弘昭眼神变得坚定,试探着走到冰面上站稳,然后趴了下来,一点一点地往雍正的方向爬去。 而在家的安然,也已经收到了消息,原来是邻居认出了雍正,想着赶紧回来告知情况,再叫上几个人赶紧去救人。 安然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苏培盛,你带着暗六去救人,春和,你去帮着厨房烧热水,再煮一大锅姜茶。” “主子,您是要。。。。”春和面露担忧。 安然道:“我要去看看情况。” 与其在家胡思乱想,倒不如去看看情况,或许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 而河边,弘昭已经离雍正越来越近了,只是随着两人接近,冰面碎裂的声音从原本就开裂的地方往弘昭所在的方向延伸。 长久维持一个姿势,再加上担心弘昭,雍正的身体越来越凉,但额头的汗却顺着眉骨滴落在冰面上。 好在终于能够到弘昭伸过来的木棍,即使手已经冻僵,但雍正还是抓住了木棍,弘昭拽着木棍,将他往自己这边扯,然而或许是人倒霉,喝口水都能塞牙,就在雍正快要离开裂纹冰面时,身体忽然一空,彻骨的凉意瞬间包围了他。 雍正下意识地松开了木棍。 “阿玛!”弘昭一个飞扑,死死拉住雍正的手。 “放手,弘昭!你会被扯下来的!”雍正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不由自主地下沉,他也想挣扎一番,但只觉手脚僵硬无法动弹,身上的冬衣此时也成了累赘,沉地他连动动手指都难。 弘昭对雍正的话恍若未闻,甚至已经将半个身子探入水中,只为了不让雍正沉下去。 他咬着牙道:“阿玛,坚持一下,很快就能救你上来了!” 苏培盛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般场景,当即觉得眼前一黑,哆哆嗦嗦道:“快,暗六,去救主子和三阿哥!” 他则赶紧回头去拦安然,怕她看见这般场景受到惊吓再冻了胎气,。 然而已经晚了,安然就站在他的身后,面色发白地看着河面。 “舒福晋,您。。。。” 安然沉着脸,将苏培盛怀里的衣裳接过来,冷静道:“再回去多拿两件干衣裳,将所有的炭盆都点上,快去!” “嗻!”苏培盛心一凛,赶紧应下。 河里的危险一触即发,好在这次带的暗六身手不错,几个箭步就来到了两人面前,他看了眼情况,直接跳入了水中,将已经冻的全身僵硬的雍正捧出水面,弘昭抓住机会一个用力,就将雍正从冰凉的河水里拽了出来,然后没有犹豫,就将雍正推到了岸边。 暗六的身体逐渐被冰水浸湿,冰洞端口十分光滑,他还没找到着力点,却已经感觉到身体在往下沉了,但他从小就被培养成暗卫,为主子送命也是理所应当,故而虽预感到了自己命在旦夕,但脸上却没有丝毫慌乱。 然而就在他感觉到体力即将耗尽之时,稚嫩的手忽然出现在眼前,弘昭还是趴在冰面上,冲着暗六焦急地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来?” 暗六下意识握住了那只手,借着力直接冲出了水面。 “咔嚓!” “咔嚓!” 这一番折腾,冰面再也维持不住,裂纹就像是蜘蛛网一般快速蔓延,就听“轰隆”一声,河中心大片的冰全都碎成块状沉入水中。 好在暗六轻功不错,将弘昭抱在怀里,足下轻点就来到了岸边。 安然已经将雍正裹成了一个球,她的手抖的厉害,第一次气的口不择言:“都说了不让你来捞鱼,你非来,叫你不要靠近冰面,你倒好,还跑到河中心去了,你当你是三岁小孩吗还这么任性?” 她也不管雍正神情如何,见弘昭上来了,又赶紧将剩下的衣裳递给弘昭和暗六,苏培盛紧赶慢赶,还将马车赶过来了,一番兵荒马乱,终于将掉进河里的几人送回了温暖的屋里。 弘昭没有完全落水,所以只是冷的厉害,在屋里暖和了好一阵,也算是勉强缓过来,暗六身体底子不错,又是暗卫出身,什么恶劣的环境都训练过,因此倒没什么大碍,唯有雍正,在冰水里泡的时间最长,一直发抖不说,似乎还有些发热了。 雍正躺在床上,见安然大着肚子为他忙前忙后,心里颇为愧疚:“要不你先坐会儿,我没什么。。。” “闭嘴!”安然瞪了他一眼,端来一大锅姜茶:“赶紧把姜茶喝了!” “这也。。。”雍正愣了一下,继而笑了,把那小锅里的姜茶一饮而尽,幽深的瞳孔终于添了几抹温柔。 “阿玛,你还好吗?”嘎鲁玳趴在床边,担忧地看着雍正,见他的身体还在不自觉地颤抖,将他的手放在手掌心里不断搓着,嘴里还嗬气:“搓一搓,很快就不冷了。” 或许是雍正太冷了,所以显得嘎鲁玳手上的温度都带着灼热,也或许是那锅姜茶效果特别好,雍正觉得身体开始回暖,他声音轻缓:“是本王不对,让你和你额娘担心受累了。” 嘎鲁玳摇头道:“哥哥说了,您是为了救哥哥才滑到冰面上的,并不是贪玩儿。” 贪玩儿? 雍正轻笑,问:“你哥哥怎么样了?” 嘎鲁玳:“哥哥好着呢,阿玛不用担心,只是衣裳湿了,有些冷,额娘让他在被窝里捂着呢。” 雍正看了嘎鲁玳一会儿,确定小丫头不是骗他,可见弘昭情况确实不错,心也就定了,忽然问:“你,认本王做阿玛么?” 嘎鲁玳一愣,伸出手调皮地捏了捏雍正的脸,又觉得阿玛的脸实在冷,便张开手替他捂着,笑道:“您本来就是我的阿玛呀,您和女儿是血脉至亲,做女儿的,哪里会不认亲生父亲呢?” 是吗,血脉至亲吗? 可这世上,却也有不想承认儿子,甚至怀疑儿子得位不正的母亲。 第255章 离开 雍正脸上闪过欣慰,语气却透着些意味不明:“你额娘将你和你哥哥教的很好,如此,本王也就放心了。” 嘎鲁玳歪了歪脑袋,有些不明所以。 就在这时,去请大夫的苏培盛终于赶了回来,他跑了整个小镇,怕小镇上的大夫学艺不精,把只要会点医术的都请了过来,连赤脚大夫都拉了一个。 小镇本就不大,大夫也就两三个,围在雍正面前就是一通观察加把脉,最后松了一口气,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夫道:“就是掉进冰河里受了冻,发热是正常的,老夫闻到了姜的味道,想必是喝了姜茶,又救的及时,这几天在屋里捂一捂,再喝几副药,想必就能大好了。” 几个大夫点头,很显然都很同意老大夫的话。 然而苏培盛却有些不太相信,凑过去道:“主子,要不咱回府吧?” 老大夫皱眉,不同意道:“都说了要在屋里捂几天去去寒,你这怎么还要赶路?不想你家老爷好吗?” 苏培盛不说话了。 “好了,带老大夫他们去开药吧。”安然走了进来,屋里不算大挤了这么多人,都有些转不开身,她让春和去送人后,对嘎鲁玳道:“厨房的饭菜已经做好了,你先去吃吧。” “那额娘呢?” 安然将方才春和端过来的食盒打开,笑道:“额娘有吃的,你去吧,过一会儿就凉了。” “好。”嘎鲁玳蹦蹦跳跳的去了。 安然给雍正端了一碗面,又递上了筷子,轻声道:“这是鸡汤面,吃上一碗后先睡一会儿,待药熬好了我喊你起来。” 折腾这么一番,雍正确实也饿了,谁曾想抬起胳膊,却发现手还有些僵硬,甚至还在发抖。 “妾身来吧。”安然又将筷子收回,先用勺子舀了一勺汤喂到雍正面前,叮嘱道:“小心烫。” 雍正低头将汤喝了,问了一句:“你平日里对他也是这般好吗?” 这些日子虽然同住小院,但两人并未住在一个屋子里,雍正自己白日里也忙忙碌碌,像是在避嫌一般,两人没有单独相处过的时间。 安然闻言,挑了一筷子面条送到他的嘴边,并未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问:“王爷怎么说起了这个?” 雍正很显然也没指望她能回答什么,将面条吃了,自顾自道:“他这辈子,倒是好运气,你待他真心,又为他生了两个好孩子,真心难得,只不知,他是否真心待你,又能如此待你多久。” 安然轻笑:“王爷也说真心难得,妾身对于现在已经十分满足,只想着珍惜当下,四爷能待妾身多久的真心,妾身便能待四爷多久的真心。” 第183章 雍正哼了一声,忍不住挑拨道:“可他后院之中,依旧有让人有孕,显然对你的真心不够,若是本王,有你一人足矣。” 安然难得沉默了。 雍正勾唇,显得有些得意:“你看,你也不是不在意的,对吗?” “面条要凉了,王爷赶紧吃吧。”安然不理他,将碗放到了雍正手里,起身去将收拾食盒。 雍正吃着面条,还在喋喋不休,一点儿也不像个四十多岁的灵魂:“他若回来,定还是会像以前一样,辗转后院,若是本王在,以后就守着你一人,如此,你还希望他回来吗?” 安然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王爷来的这段时间,似乎比四爷还要流连后院吧。” 雍正动作一顿,辩解道:“本王,本王那是在调查。” “那王爷可真厉害,以身入局吗?王爷调查到了什么?” 雍正看了她一眼,不满道:“说来说去,你还是想他回来,对吗?本王又比他差在哪里?” 安然抿唇不语。 “自讨苦吃。”雍正将面条全都给吃了,将碗筷放到桌子上,躺下来面对着里头:“本王睡了。” 见他似乎睡着了,安然将碗筷拿着轻手轻脚出了屋子,还关上了门。 关门的那一刻,雍正睁开了眼睛,眼底闪过自嘲,嘀咕道:“罢了,本就是孑然一身来的。” 待药熬好了,安然将他叫醒喝了药,见他依旧迷迷糊糊的,便让他继续睡了,叫苏培盛守着。 这一觉睡了许久,急的苏培盛自己要驾车回京请太医,那个老大夫说是因为睡眠不足加体力耗尽,待睡饱了,自然就醒了。 安然见雍正已经退了烧,脸色也好了许多,便让苏培盛再等一等,自己偷偷在药里加了灵泉水。 太阳自东方升起,洒下一地金辉,安然起床吃了早饭,熟门熟路地来到雍正屋里,就见他竟然已经醒了,而苏培盛正在喂他喝茶水。 “什么时候醒的?”安然心里也颇为高兴。 床上的男人喝了茶,干涩的嗓子好了许多,对着安然温柔一笑:“今儿早上醒的。” 安然眼睛一亮,坐到床边试了试他的额头,连声问:“身体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头疼不疼?冷不冷了?” “不冷了,头也不疼,一切都好。”胤禛将她的手拿了下来握在手心,先是示意苏培盛出去,见他关了门,这才道:“他自己陷入了沉睡,似乎不想再醒了。” 安然一愣,继而紧张道:“他若不出来,那咱们怎么找到幕后之人?” 胤禛安抚道:“他给我留了东西,放心吧。” “那就好。”安然觉得雍正来的怪,走的也怪,但既然有线索了,那她也不再纠结,看向胤禛道:“四爷可是饿了?想吃什么?我去叫厨房做。” “随便什么都行,叫苏培盛去吧,你陪着我待一会儿。”胤禛道。 安然刚想说好,就听门被敲响,传来弘昭和嘎鲁玳兴奋的声音:“阿玛真的醒了吗?敲门怎么没人应声?” “或许是没听见?” “咚咚咚!” 安然和胤禛对视一眼,胤禛按了按太阳穴,无奈道:“叫他们进来吧。” 还好弘昭和嘎鲁玳再有几年就能。。。 他的目光停在安然凸起的肚子上,突然就有些想叹气,这还有两个孩子呢,什么时候才能有二人世界? 第256章 证据 胤禛醒了,安然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吃了午饭之后就觉得困得难受,胤禛陪她睡着后,轻轻出了屋子,来到雍正原本的房间。 房间里面就一张床,一张书桌和一个书架,没什么看起来十分特别的东西,也没有留下什么独属于雍正的印记,胤禛来到书桌前坐下,按照自己的习惯随手一摸,就从桌子底下摸出一个盒子。 “果然在这。”胤禛笑了,将盒子打开。 最上面是几幅卷起来的画,胤禛小心翼翼打开,就见画面上一家四口,雍正和弘昭扛着锄头,安然坐在院子里做针线,嘎鲁玳腻在安然身边,也不知说了什么,正开心地笑着。 几幅都是差不多的场景,只是时间,人物动态皆有所不同,但看上去十足的温馨,最后一卷,倒是空白,只有两个大字:如何。 “幼稚。”胤禛哼了一声,还是小心地将画卷放到了一边,又开始翻看下面的东西,依旧是一沓纸,上面的东西,却让他脸色一变,竟然是老八私下和朝臣的往来记录,以及十四和军中将士的来往证据。 夺嫡之争,心软是大忌,这是最后一行字的内容。 胤禛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看,盒子最底下,只有一张纸,上面写了一个字:钮。 钮?胤禛眯眼,钮祜禄氏?但旁边的这是什么,一朵花? 出去将近半个月的王爷终于带着舒福晋回府了,后院众人是既酸涩又高兴,虽然嫉妒安然似乎宠爱依旧,但好歹人是回来了,那日子就有盼头了。 前院,胤禛在书房里坐了许久,终究是叫来了人,沉声吩咐道:“去,把这份资料送到直郡王那儿。” 年纪小的弟弟已经开始觊觎年长哥哥们手里的权利了,不知道这位老大哥会不会这般慷慨,至于老八的这份证据,先留着,还不到时候。 将这些事情处理完,胤禛转去了后院,带着苏培盛和高无庸等人,直接去了茗烟阁。 茗烟阁内,钮祜禄氏正坐在廊下晒太阳,她旁边的那株绿植依旧绿油油的,但是奇怪的是,最近似乎并没有任何生长。 “给王爷请安。” 门口传来动静,钮祜禄氏从发呆中回神,惊喜地站起身来,行礼道:“妾身给王爷请安,王爷万福!” 没想到王爷刚回来,第一个看望的竟然是她,难道? 钮祜禄氏眼底闪过欣喜之色。 胤禛在院子里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到钮祜禄氏旁边的那盆绿植上,眼睛眯了眯,淡声道:“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妾身在晒太阳呢,今儿太阳好的很,晒上一会儿,倒是比在屋里摆着炭盆强。”钮祜禄氏娇声道:“王爷快请坐,芳绫,快上茶。” 胤禛也不管钮祜禄氏有没有座位,直接就在钮祜禄氏原来的位置坐着,手边正好就是那株绿植,他顺手就摸了摸。 “王爷!”钮祜禄氏下意识阻止,见胤禛皱了皱眉,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过于尖锐,赶紧柔声道:“王爷,这株花苗根茎上的刺利的很,您小心别划伤了手。” 她伸手想要把这盆绿植端走,却被胤禛给按了下来。 胤禛皮笑肉不笑的道:“放下吧,这般冷的冬季能见到这么绿的花苗,倒是新鲜,不知是哪种花,竟能还能在大冷天里长的这般有生命力?” 钮祜禄氏眼神心虚地闪了闪,强笑道:“这,这只不过是,是妾身以前偶然得的种子,也不知道是什么花种,前段时间突然翻到了,妾身想着日子无聊,便随便拿了个花盆种了,谁曾想竟然真的发芽了。” “是吗?”胤禛扯了扯,这根茎长的着实奇怪,无花无叶无分枝,只有倒刺蔓延整个根茎。 钮祜禄氏的心都跟着胤禛的动作起伏着,她忍了又忍,终于在看到胤禛拨弄土的时候忍不住上前:“王爷,这不过就是株普通的花苗,您见多识广,怕是也不觉得稀罕,不如妾身就把它搬走吧。” 她怕胤禛不让,速度极快地就捧花盆要走,胤禛本就防着她的,见此情景手臂一动,装作不经意般挥到了花盆。 “啪!” 花盆碎了,那本来绿油油的根茎忽然就枯萎了,生命力在一瞬间转瞬即逝。 “啊!” 钮祜禄氏尖叫一声,慌忙蹲下来,也不嫌弃脏,像是魔怔了一般将泥土拨开,直到看到了想要看到的东西。 找到了。 钮祜禄氏眼睛一亮,伸手就要去拿,谁曾想刚碰到东西,一只脚就直直踩在了她的手上。 “啊!”这次是痛苦的声音。 胤禛弯下腰,将钮祜禄氏要拿的东西拾起来,这才放开了脚,细细打量手里的东西。 这是,西方的十字架? 他将东西放到钮祜禄氏眼前,阴沉着脸问:“你能告诉本王,这是什么吗?” 钮祜禄氏慌乱地狡辩道:“这,这个妾身也不知道是什么,妾身种下的明明是一颗花苗的种子,不知道为何里面会有这么个东西,对,妾身不知道这是个什么。。。。” “不知道?”胤禛冷哼一声:“可本王怎么听说,你对这盆花爱若珍宝,任何人都不能触碰呢?” “没有没有!”钮祜禄氏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一般:“妾身只是觉得这花苗有些奇特,这才放在身边养着,平时的照料,都是,都是芳绫做的,对,是芳绫照料的,一定是她,在妾身不知道的时候,放了个如此古怪的东西!” 端着茶过来却被这一番乱象吓住的芳绫见钮祜禄氏指着自己,胤禛冷厉的视线也随之投注在自己的身上,慌的直接就跪了下来,一套茶具带着茶水洒了一地。 第184章 “王爷,奴婢对此事一概不知啊!这盆花格格爱护的很,奴婢别说照料了,平日里离得近些都会被格格赶走,不仅如此,格格还经常对着这盆花自言自语,但奴婢问了,格格只说无事,并不让多问,奴婢真的不知道这花盆里的东西从何而来,求王爷明查!” 第257章 事定 胤禛又看向钮祜禄氏。 钮祜禄氏抖了抖,控制不住地跪了下来,结结巴巴道:“妾身,妾身。。。。” 事发突然,她脑子里一片混乱,各种各样的说辞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却找不到任何天衣无缝的理由,她虽不知道这东西具体效用如何,但因着她一直在暗中观察,所以还是敏锐地觉得前些日子的王爷似乎确实有所变化。 这西洋的东西,或许就和她们的巫蛊娃娃一般,巫蛊之祸,可是重罪,钮祜禄氏心里一紧,坚决不肯承认:“妾身,妾身真的不知道。。。。” 胤禛见她这副样子,知道短时间内撬不开他的嘴,正巧这时候小李公公来报:“主子,了无大师求见。” 了无回来了? 他看了看手里的十字架,殷红中透着几丝金光,看上去十分诡异,这可真是巧,刚找到背后之人,了无就回来了? “自今日起,钮祜禄氏禁足茗香阁,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茗香阁其余众人,带到前院去,本王稍后再审。” 胤禛拿着东西走了,只留下钮祜禄氏颓然地坐在地上。 前院待客厅,了无大师端坐在椅子上,胤禛进来,见他这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哼了一声道:“了无大师还真是神出鬼没,本王找你时,到处都找不到,不找你时,竟又出现的这般巧。” 了无大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许久未见施主,不知近来可好?” “不好。”胤禛坐上主位:“本王如何,想必尽在大师掌控之中吧,要不然,大师也不会在今日登门。” 了无大师不理会胤禛嘴里的阴阳怪气,只是神秘地道:“时也命也,天意如此,需要施主走上这一遭,如今物归原主,贫僧此次前来,是为了让王爷各归其位。” 胤禛皱眉:“各归其位?” 了无伸出手,笑的一脸慈悲:“王爷,将您手里的东西给贫僧看看吧。” 胤禛和了无相交多年,对他这点信任倒是有的,闻言便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了无手上道:“本王倒想听听大师的解释。” 了无细细端详手里的十字架,语气肯定:“这东西,出自西方。” “本王知道。” 一个十字架他还是知道出自哪里的。 了无盯着某处,眼神开始虚空,语气也变的缥缈:“西方恶龙即将借势腾飞,王爷,你可有所准备?” “借势?借谁的势?”胤禛皱眉。 了无道:“自从龙脉被斩,东方的巨龙便龙困浅滩,再无生长之势,但几千年的传承让它依旧庇护着东方大地,然而,龙运再多,也有穷尽之时,这金光闪闪又被困住的龙运,在西方恶龙眼里,便是令人垂涎的存在。 王爷,您身具真龙之气,却潜龙在渊,若有与您的未来有紧密关联且同样具有大气运之人,借着这个十字架进行祷告,便能将西方恶龙吸附到您的身上,借机窃取真龙之气乃至国运龙脉之力,以此壮大自身。” 了无将十字架放在手心,嘴里开始唱经,他语速极快,似乎是极为生僻的经文,还未等胤禛听出是什么经,就见了无掌心发出一道金光,胤禛只觉头脑一阵清明,像是压在头顶多日的重物在一瞬间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阿弥陀佛,贫僧今日目的已经达成,就此告辞,王爷珍重。” 话语似乎尚在耳畔,但等胤禛回神之时,已经不见了无的身影,余地只留下一枚被放在桌子上,平平无奇的十字架。 “不对。”胤禛反应过来,不解的嘀咕:“他,佛教的大师,还懂道教的龙脉一说?” 但胤禛知道了无向来不是什么无的放矢之人,他坐在书房里细细回想这件事的诸般细节,大概能猜到事情的过程,大概就是钮祜禄氏想要得宠,这不知从哪儿来的邪物便找上了她。 她或许以为这是什么能够吸引他,或者控制他感情的东西,便拿出来用了,却不知这东西能引来其他东西,而不知什么地方出了纰漏,该来的东西没有来,倒是把上辈子刚登基的他引过来了。 至于这东西真正的主人为何会找到钮祜禄氏,大概是因为她会诞下弘历,未来大清的皇帝,且她高寿,弘历也孝顺她,确实是有大气运大福气之人,也确实和胤禛因弘历的关系紧密相连。 但这辈子,弘历怕是不会降生了。 胤禛也终于知道雍正为何刚开始不愿说幕后之人是谁,毕竟那时候的他,最满意的儿子确实是只有弘历,弘时叛逆,一心亲近他的八叔,而弘昼,不提也罢,唯有弘历,自小聪颖,文武双全,行事章法有度,是最合适的太子之选。 事实证明,他的眼光也不算错,以胤禛现在的眼光来看,也不得不承认弘历这个皇帝当的不错,虽然挥霍了些,那也是有挥霍的资本和实力,无论是文治还是军事,都是大清最繁荣的时候。 所以雍正哪怕知道钮祜禄氏背后做了什么,心里也还在犹豫,直到在小院的时候,弘昭冒着危险救了他。 他便知道,只要弘昭在,哪怕没有弘历,那也是后继有人了,故而他才会这么利索地陷入沉睡。 一切想通,胤禛竟不知不觉地在椅子上睡着了,他似乎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回到了上辈子刚登基的那天,身心疲惫地一个人躺在安静的养心殿,看着那明黄的帷幔,然后他来到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在这里,他徘徊了许久,直到。。。。。 “主子?主子?”苏培盛轻轻叫醒了胤禛道:“主子,梨香院那边传消息来,说是瓜尔佳侧福晋身子有些不舒服,想请您过去瞧瞧,您看。。。。” 胤禛如梦初醒,先是呆了几息,在苏培盛又提醒他一次之后才道:“她身子不舒服就请大夫,找本王做什么,本王会医吗?” 苏培盛便出去传话去了。 屋里又只剩胤禛一人,他将放着小院几幅画打开又细细瞧了瞧,颇有些恍如隔世之感,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的可笑,但脑海中的那段记忆,又是如此深刻。 第258章 穿小鞋 而安然这边,在胤禛处理钮祜禄氏的事情时,她终于有空处理木薯粉一事,瓜尔佳氏院中也出现了木薯粉,她原本以为是背后之人对她们两个同时下的手,但后来又查出了书兰,她便大概知道了自己院中木薯粉的由来。 排除瓜尔佳氏那日的自导自演,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首先,瓜尔佳氏让书兰带了木薯粉进府,针对的就是安然,若是安然没有吃出木薯粉,那么这个计谋,瓜尔佳氏肯定就成功了,只可惜她查出了木薯粉,瓜尔佳氏的计谋不攻自破。 而瓜尔佳氏那一遭,应该是有人察觉出安然在查下药的半夏,或许这人插了一脚,又或许她也跟着查了,知道背后之人是瓜尔佳氏,便暗中也给瓜尔佳氏下了木薯粉,意图将安然的视线吸引过去。 至于为什么这么好心告诉安然,一则是为了坐山观虎斗,二则,是为了让瓜尔佳氏受到惊吓,若是因此胎儿不稳,甚至因误食木薯粉而小产,那岂不是两全其美? 而能做到如此的,就只有多年未曾露面,但手上有人手的福晋乌拉那拉氏了。 不管乌拉那拉氏意图如何,现在并未查到她是否有动手之嫌,但瓜尔佳氏对安然的敌意,安然是实打实的感受到了,如今胤禛的事情已经快处理完了,他也恢复了正常,那么,瓜尔佳氏就该教训教训,以免她的手伸的过长。 手上有权利的侧福晋想要给人穿小鞋,哪怕是同样身为侧福晋都照样无法,只要和底下的人打声招呼,比如在食材上卡一卡。 今儿瓜尔佳氏想吃鸡? 哎呦对不住,今儿还真没有鸡,等明儿吧。 明儿瓜尔佳氏想吃鱼? 那也没有,这会子去现捞也不合适不是?过几日吧。 什么银耳红枣羹?这银耳没泡呢,且等一等吧。 有银子又如何?便是想自己出府买,早就得了消息的门房扬起笑脸问:“咱们到底是郡王府,哪儿能那么随意进出?请示过王爷了吗?有出门的腰牌吗?若没有,得罪了,您回吧。” 这把戏让梨香院的人憋屈极了,偏偏又挑不出错儿来,书琴也不敢和瓜尔佳氏明说,毕竟还未满三月,前一阵子刚动了胎气,所以瓜尔佳氏每次问起来的时候,她总是搜肠刮肚想出各种理由搪塞,力求不让瓜尔佳氏看出什么。 就因为这个,她这些日子眼见着就瘦了一圈。 然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瓜尔佳氏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对书琴一番盘问之后,直接就给气哭了:“我要去找王爷,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第185章 丝毫不记得之前自己使得坏,还当自己是多么委屈呢。 然而胤禛忙的很,丝毫没有空理会她,这元宵一过,孩子们又被送进宫去了,而积攒了半个月的公事也急需处理,这也就罢了,时值二月,康熙第五次南巡,留太子监国,三阿哥,四阿哥辅政,老大,老八,十三十四等几位阿哥随侍左右,浩浩荡荡就往南边去了。 安然这会儿已经七个多月的身孕了,双胎的肚子看起来吓人的紧,即使预防的再好,肚子上还是出现了像是血线一般的妊娠纹,手脚已经肿的不像样子,一按就一个坑。 胤禛见此,即使谢意万般保证安然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也还是焦躁地整日睡不着,夜里趁着安然熟睡,就盯着她的肚子发呆,白天还要早起办差,这一番连轴转,安然看着面色红润,倒是把胤禛熬的脸上憔悴,眼底青紫。 “生完这胎,咱们再也不生了。” 这是胤禛最近最常说的一句话。 安然已经没有功夫安慰他了,因为她也在煎熬着,每天夜里不光要忍受因肚子大而呼吸困难额感觉,还要忍受频繁起夜的难受,其他的时候,还得忍受胎动的烦恼。 两个孩子,两份胎动,本来就有些睡不着,孩子还这边动一下那边踹一下不肯消停,要不是有胤禛陪她熬着,安然想,或许她早就崩溃了。 “大概还要多久才能出来?” 这是安然最近时常问谢大夫的话。 谢大夫充分感受到了这两位的焦躁,不厌其烦地道:“快了,舒福晋您的预产期在三月底四月初,但双胎可能会提前一些,大概二月底到三月中旬,想来就会发动了。” 安然有些失望,这还要一个月,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生产了,挺着这么大的肚子,每一天都是煎熬。 送走谢大夫,胤禛道:“要不你先睡会儿,前院还有些事要处理,我去去就来。” 安然点头,目送他远去,回头对春和道:“瓜尔佳氏那边先收手吧,她的月份也大了,别回头出了什么事再赖到咱们头上。” “是。” 说是去前院,但胤禛转了一圈,却来了茗烟阁,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无人打理的茗烟阁便已经荒草丛生,屋里屋外都透着一股破败气息,就像它原来的主人一样。 屋里,钮祜禄氏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头发散乱地披散着,怀里抱着一个脏兮兮的娃娃,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谣,看那呆滞的眼神,看上去是精神出了问题。 门被打开,传来“吱嘎”的声音,钮祜禄氏循声望去,见胤禛背着手进来,后面还跟着端药的苏培盛,不由低低笑出声。声音粗噶又难听:“怎么,王爷亲自送走了我们的孩子,不过才过了几天,便忍不住想要亲手送走妾身了吗?” 胤禛不为所动,将药递到了钮祜禄氏面前,淡漠地道:“喝了。” “哈哈哈哈!” 钮祜禄氏笑的更大声了,想到那天被胤禛亲手灌了一碗红花,小小的生命自腹中流逝的感觉,眼睛怒瞪着胤禛道:“妾身不过是想得到您的垂怜,才做下这般蠢事,若是有一天,安氏也如此,您也会这般对待她吗?” “不会。”胤禛肯定道:“她不会像你这般愚蠢,也不会想着靠孩子就能保住一命。” 第259章 春暖花开 钮祜禄氏发现自己有孕,正是她想着以血喂养绿植之时,她并没有想过以血喂养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只是想到了以前自己看到的志怪小说,都说人的血是好东西,便固执的认为若是祷告没有用的话,用鲜血喂养定能有效果。 然而就在她即将施行这个计划时,却被芳绫提醒,这个月还未换洗,她这事一向都是很准时的,所以这个月推迟了好几天,她心里怀疑又期待,便将先前的计划暂时推迟,又等了十来天,依旧没有癸水到来的迹象。 钮祜禄氏心里有了猜想,又惊又喜,想着叫谢大夫来瞧瞧,谁知这个时候胤禛竟带着安然出了门,她怕自己的猜想出错再耽误旁的事情,便还是叫了谢大夫来看诊,好在最后是好极好的消息,她有孕了。 喜极而泣说的便是钮祜禄氏此刻的心情,但胤禛归期未定,虽叫谢大夫暂时保密,但她总觉得不是自己的人,不会那么靠谱,为了腹中的孩子,她每日提心吊胆,至于之前的什么祷告,什么以血喂养,通通被她抛之脑后。 此时此刻,任何事情都没有腹中的孩子重要,这是她和王爷的孩子。 所以钮祜禄氏见胤禛一回来就到她的院子里时是欣喜若狂的,她以为是谢大夫告诉了胤禛有孕的喜事,可却没想到,原本期待的事情在那个花盘摔碎之后急转直下,她竟被关起来,甚至胤禛还要对她用刑。 这怎么能行? 她既然不想说出那东西的来源,也不想受刑,所以她大喊着她腹中有了王爷的子嗣,对她要用刑之人愣了一瞬,最后还是请来了胤禛。 果然,男人对于子嗣总是十分看重的,钮祜禄氏欣喜若狂,她以为能借着安胎暂时逃过一劫,至于以后如何,等孩子生下来,这件事已经过去许久了,说不定她就能找出平安解决此事的方法。 然而她还是想的太过理所当然,当胤禛将那碗红花端到眼前时,她是不可置信的。 “不,不。。。”钮祜禄氏头摇的拨浪鼓一般,拼命往后挪,可她的手脚被绑住,就算是用尽了全力也逃不过胤禛手里的那碗药。 当被胤禛捏着下巴毫不留情地将红花灌进嘴里时,钮祜禄氏泪眼婆娑地看着胤禛,却只看到男人无情冰冷的眼神。 王爷,你当真如此狠心吗? 肚子渐渐传来剧痛,她疼得蜷缩在地,却依旧阻止不了鲜血流出,钮祜禄氏绝望地躺在地上,意识模糊之间,只听胤禛淡声道:“接着审,将她的嘴撬开,本王要知道所有的事情。” 不,不会,王爷,哪怕就是我死了,你也休想知道真相!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般做的,无论在她身上用什么刑,她都闭口不言,然而当真正的死亡摆在面前时,钮祜禄氏还是不可控制地害怕了。 然而耗费了这么长时间,胤禛已经没了耐心,他也知道钮祜禄氏怕也是一知半解,所以他不打算再浪费时间,叫人将毒药给钮祜禄氏灌下去后,亲眼见到她渐渐没了气息,胤禛抬了抬下巴,就见侍卫拖着一个人上来。 是芳绫。 胤禛道:“从今以后,你就是钮祜禄氏,住在茗烟阁,芳绫因误食不知名食物,已经暴毙,本王会再给你安排一个大丫鬟,你身子不好,只能在茗烟阁卧床养病,若是有钮祜禄氏的书信,你应该知道怎么回信,对吗?” 芳绫身子一抖,低低地应了一声:“奴婢,不,妾身明白。” 胤禛满意她的识趣,吩咐苏培盛留下来看着收拾,自己则回了前院。 至于为何不是钮祜禄氏暴毙,自然是因为她的姓氏,钮祜禄氏一族虽说现在后继无人,但到底也是大家族,自家好端端的女儿才进府不过几月,就香消玉殒,若是闹大了,怕是皇阿玛都要过问几句。 但这事说起来,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没有明确的证据,也找不出幕后之人,只知道是西方的东西,这查起来,无疑是大海捞针。 那就暂时到此为止吧,背后之人想要的东西,整个大清也就那么几个,了无说他是因为潜龙才会中招,那皇阿玛那边应该出不了什么问题,至于其他兄弟,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胤禛将此事抛之脑后,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安然和即将要出生的孩子,朝中太子监国,他前些时候和太子闹的不愉快,因此虽然皇阿玛留他下来辅政,但太子给他安排的事情大多都是无关紧要的,胤禛也不在意,闲着就闲着,正好有时间陪陪然儿。 回到倚梅苑时正好是吃晚膳的时间,安然见他来了,招呼道:“爷回来了?饭刚做好,快来吃饭吧。” 明亮的烛光下,安然的发丝垂落在额前,黄色的灯光洒在她的发丝上,带着暖意融融的温柔。 胤禛不自觉扬起笑,迫不及待地要告诉她一个好消息:“舅兄快要回京了。” “义兄要回来了?”安然眼睛一亮,笑道:“具体时间定了吗?义兄回来,干娘要是知道了,肯定很高兴。” 她和义兄的感情只是名义上,但和王母的感情却是这几年实打实处出来的,所以也会为了王母高兴而高兴。 胤禛道:“具体时间还没有定,但应该会在三月份收到诏令,再加上官员之间的交接,和路上耽误的时间,想来到京时也要四月了。” 安然笑道:“春暖花开的季节回来,挺好的,也不知嫂子这些年如何,铮儿和婉儿也不知道长成什么样子了,走的时候都不大,回来再有几年,也该到说亲的年纪了,这时候回来正好,而且淼儿的年纪也大了,再不说亲,就有些晚了。” 虽然也才十几岁的年纪,但在旁人眼中,再耽搁耽搁就成了老姑娘了,只能找些所谓的鳏夫或者家境不那么好的,要不是义兄今年就回来,干娘也不可能拖这么久。 第186章 第260章 羊水破了 康熙南巡的队伍,二月初出发,于三月初回京,三月中旬,春暖花开,安然窝在胤禛怀里睡的正沉,忽然就听见一道“砰”的声音。 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地响,胤禛这段时间本就浅眠,听到动静立即做了起来,正好对上安然迷迷糊糊的眼睛。 “是。。。” 安然点头,语气里带着些迫不及待:“是破水了,要生了。” “要生了!” 即使安然已经生产过两次,胤禛也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慌乱,他强制自己冷静下来,下床给自己穿好衣裳,这才将春和喊进来。 春和几人这几日也提着心呢,见安然面色还算不错,赶紧伺候她穿衣裳,羊水还在往不停外流,春和急道:“主子,咱们还要挪去旁边的产房吗?” 安然的肚子开始痛了,她深呼吸几下,道:“去,你们抬着我去。” 产房是特意准备的,只让春和春杏打扫,相较于卧房,要干净许多,对刚出生的孩子来说,也更有益。 若是见红,她还能走一走,但先破了水,就不能自己挪动了。 “本王来。”胤禛见安然的衣裳已经穿好,将她一把抱起直奔产房。 接生嬷嬷听到动静,在春杏的监督下快速洗了澡,还换了干净的衣裳,她进屋时,安然已经躺在了产房的床上,正在大口大口地吃着面条。 “王爷,您先出去吧。”她催道。 胤禛握着安然的手,温声道:“我等着你和两个孩子平安出来。” 安然点点头,轻轻笑了下,额头上已经略有薄汗。 见胤禛走了,接生嬷嬷才将安然身上的被子掀开,底下铺的垫子已经湿漉漉一片,接生嬷嬷弯腰检查一番,对安然笑道:“已经开了五指了,舒福晋再多吃些,待会儿好有力气,不是第一胎,想来很快就能诞下健康的小阿哥。” 安然一碗面条吃完,只觉得浑身都是力气,接生嬷嬷见她状况良好,也跟着高兴,又检查了一番,鼓励道:“舒福晋再忍一忍,已经开八指了!” 外头,胤禛心里焦急,正满院子转悠呢,收到消息的瓜尔佳氏,阮氏,楚氏和耿氏一起过来了。 “你们过来做什么?”胤禛皱眉。 瓜尔佳氏一脸担心道:“听说舒福晋要生了,妾身收到消息,担心的不得了,想着赶紧过来瞧瞧情况。” 胤禛道:“你自己还大着肚子,又这么晚了,过来又能做什么?回去吧,别跟着添乱。” 瓜尔佳氏道:“正是因为妾身怀着孕,这才想来看看,王爷,妾身不比安姐姐,妾身这是第一胎,每天晚上都害怕地睡不着,一做梦就梦到自己难产,所以想来瞧瞧安姐姐是怎么做的,也好学些经验不是? 况且,安姐姐生的是王爷您的血脉,又是双胎,妾身也跟着提着心呢,与其回去跟着瞎担心,王爷不如就让妾身在这里等一等吧,待安姐姐平安生产,妾身保证,立马就回梨香院去。” 阮氏三人也跟着点头。 “那你们坐着等吧。”胤禛挥手,叫人搬了椅子给她们坐。 四人坐在待客厅,见胤禛没有空管她们,不约而同地开始打量起屋子里的装饰来,楚氏语带羡慕道:“一段时间未来拜访舒福晋,这屋子里,倒是又添了不少好东西。” 说来也怪,自从王爷和舒福晋出去住了一段时间回来之后,再也没有去过除了倚梅苑以外的院子,就连瓜尔佳氏借着腹中孩子的名义去请了好几回,也未曾再得过王爷青眼。 这让她们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前段时间的王爷是假的吗? 耿氏前段时间被禁足,出来时人瘦了一圈,原本因胤禛偏宠几日而有些抖起来的姿态不见踪影,又恢复成了以前谨小慎微的样子,只是她无数次看向胤禛的目光,还是充满了期待与希望,心里想必也不平静。 楚氏见她这副样子,阴阳怪气道:“这有些人啊,不过是仗着舒福晋有孕无法伺候王爷,才得了几分恩宠,偏偏看不清自己,还真的得意起来了,如今怎么着?打回原形的滋味儿,怕是不好受吧?” 耿氏咬了咬唇,知道楚氏说的是她,但却不敢反驳,眼角却微微泛红,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里埋怨自己的身子不争气,那么好的机会,怎么就没怀上呢? 若是怀上了,是不是王爷也能多看她两眼? 瓜尔佳氏并不理睬她们之间的眉眼官司,而是把耳朵竖的高高的,只为了能听清产房里的动静。 而就在这时,李氏匆匆赶到,前几日安然这里的桃花酒又挖了几坛子出来,许是她年纪到了,口味变了,往日觉得辛辣的酒水现在喝起来也是别有风味,她现在每天晚上睡前都要喝上一杯,喝完睡觉一夜无梦的滋味让她欲罢不能。 恰巧今晚她有些贪杯,多喝了几口,醉倒是没醉,就是睡的沉了些,豆蔻喊了她许久才将她从沉睡中喊醒,一听说安然要生了,赶紧洗刷洗刷,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就过来了。 瓜尔佳氏和跟在李氏身后的半夏眼神交接了一瞬,后又迅速挪开,她心里有些忐忑,安然到如今都安然无恙,估计已经发现了木薯粉,之前书兰那件事,被查了个干干净净,安然只要不傻,那肯定会怀疑到她的身上的。 可安然为何只是在一些无关痛痒的方面针对她?难道是有什么后手不成? 这段时间,随着自己的肚子越来越大,瓜尔佳氏不由自主地陷入了焦虑之中,她总觉得安然定会对她下手,如今还未实行计划,肯定是因为还空闲,待安然生了孩子,那时候自己一定才是最危险的。 她又想起安然多年前杀人不眨眼的样子,因时间而冲散的恐惧终于占据上风,所以瓜尔佳氏在得知安然要生了的时候便迫不及待赶了过来,心里不停地在祈祷她能够难产。 双胎,危险都是双份的,若是难产,万一再大出血,那她和腹中的孩子是不是就安全了? 第261章 胎位不正 产房里,接生嬷嬷惊喜道:“舒福晋,已经开了十指了,听好奴婢的话,吸气呼气,用力!” 安然深吸一口气,憋着劲儿随着宫缩的感觉用力。 “对,就是这样,用力!快出来了!奴婢已经摸到头了!” 产房里的动静显然惊动了正坐着的瓜尔佳氏等人,纷纷又来到产房外头。 阮氏皱眉,轻声道:“怎么没听见舒福晋的声音?” “是啊,妾身的娘生弟弟的时候,一直疼的又哭又喊,妾身都被吓哭了,舒福晋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耿氏道。 楚氏嘴比脑子快,嘀咕道:“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胤禛冷眼扫过去:“你若是不会说话,就把自己当成哑巴,没人想知道你说什么。” 楚氏吓得脑袋一缩,赶紧闭上嘴,心里也有些后悔,她,她没恶意的,就是嘴快而已。 “舒福晋,再给一点儿力,孩子已经露了半个头了!” 安然一头的汗,状态却还不错,听到接生嬷嬷的话,她下意识用力,就感觉身体一空,有什么热热的东西在一瞬间滑了出来。 “啪啪!”是打屁股的声音。 “哇!!!” 嘹亮的哭声响彻整个屋子。 “生了!” 胤禛听到动静,连忙堵在产房门口问:“可是生了?情况如何?” “生了!是个健壮的小阿哥!”接生嬷嬷应了一声。 胤禛的心放下了一半,心里惦念着安然和腹中的另一个孩子。 然而这个孩子等了许久,也没再听到动静,太阳已经初露微光,胤禛站的腿都有些麻了。 瓜尔佳氏早就熬不住地告辞回了院子,阮氏楚氏也跟着走了,耿氏一步三回头,见胤禛没空理她,到底也跟着走了,只剩下李氏和胤禛,焦急地等在产房外面。 “这都快两个时辰了,孩子怎么还没出来?”李氏抓住豆蔻的手,手心已经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 屋内,安然头发已经湿透,刚出生的小阿哥被洗干净抱到了一边,如今正安稳睡着,然而肚子里的另一个,却一直卡着,好不容易滑出来一点,接生嬷嬷看到的却不是头,而是一只小脚。 “脚先出来了!”接生嬷嬷大惊:“胎位不正,脚先出来了!” 安然心也跟着一沉,她生了几个孩子,第一次面临这般情况。 “嬷嬷,能不能把脚塞回去?”安然咬着牙问。 接生嬷嬷还是有几分经验的,先摸了摸安然的肚子,回道:“可以,只是胎位不正,若是要将孩子转过来,舒福晋可能会吃点苦头。” “我知道。”安然冷静道:“嬷嬷,抓紧时间吧,不用管我。” 她怕孩子卡的时间太长了再窒息。 双胞胎若是因故没了一个,她这辈子都会觉得心痛难安的。 “里头怎么回事,然儿,你还好吗?” 第187章 胤禛在外头等的着急,心中的不安随着时间不断放大,也顾不得威仪了,身体趴在门缝询问情况,喊道:“若是有什么事,先保大人!大人若是出了什么事,本王拿你们是问!” “不用管他!”安然催道:“嬷嬷,抓紧时间!” 接生嬷嬷道:“是,是,奴婢这就先把孩子的脚塞回去,待会儿奴婢的手会伸进去,舒福晋,您可千万要忍耐啊!” 春和和春杏一人一边,正在给安然擦汗,听到这话,手都有些抖,泪水包在眼里,却不敢掉下来,生怕糊了眼睛再耽误事情。 “春和,把软木塞进我嘴里,待会儿孩子生下来之后,无论如何,将那碗鸡汤给我灌下去。”安然道。 “是!”春和踉跄着去桌上拿软木,细心地将软木塞进嘴里,握着安然的手道:“主子,主子,您会没事的对吗,求您别抛下奴婢,求您了!” 安然冲她虚弱地笑了笑,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接生嬷嬷拿了一根针,对着露出来的那个小脚就戳了一下,小脚吃痛,下意识地往里面缩,接生嬷嬷瞅准机会,顺着力道伸了进去。 “呜!” 安然的汗水泪水糊满了整张脸,痛的额头上的青筋都快要冲破皮肤,显得狰狞极了。 “主子!主子坚持一下!很快就好了!” 春和的手被安然捏的通红,但她毫不在意,一个劲儿地用帕子给安然擦汗,却不知自己的手抖的厉害。 外头的胤禛似有所感,只觉心口一阵剧痛,脸色忽然苍白的吓人,双腿一软,直接就跪倒在了门前。 “然儿。。。” 豆大的汗珠滴落在地上,胤禛顾不得什么,叫来苏培盛道:“去,去把产房的门打开!” 他已经没了力气。 “这。。。”苏培盛犹豫一瞬,见胤禛一脸坚定,便叫了两个小太监,一起合力将门撞开。 门撞开的那一刻,就听里屋传来一阵猫儿似的哭声,胤禛踉跄着站起来往屋里而去,迎面就撞上面带喜意的接生嬷嬷。 接生嬷嬷笑道:“恭喜王爷喜得千金。” 胤禛看了一眼她怀里的孩子,只觉得小的可怜,脸上还带着青紫,哭声也微弱的很,然而他此时却只说了一句:“不是说了,有什么事,先保大人吗?” 接生嬷嬷一愣,知道胤禛怕是误会了,连忙道:“王爷放心,舒福晋一切安好,如今正在里屋休息呢!” 一切,安好? 胤禛绕过接生嬷嬷,直接掀帘子进了里屋,就见安然一脸狼狈地躺在床上,虚弱半眯着眼睛,但人确实是醒着的。 他轻轻走过去,跪在床边,将她凌乱的湿发拨到两边。 安然眼睛动了动,见是胤禛进来,无力地扯了扯嘴角。 胤禛只觉眼眶一热,握着安然的手,心中五味杂陈,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的错。” 安然看着他,静默不语,她也没力气说话,却忽然感觉手心一热,胤禛的泪落到了她的掌心,有些滚烫的温度仿佛顺着胳膊流进血液里。 第262章 龙凤胎 安然沉沉睡了一觉,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身上哪哪儿都疼,哪哪儿都难受,昏黄的烛光依旧让她有些睁不开眼睛,迷迷糊糊之间,似乎看到一个黑影走了过来。 “要喝水吗?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东西?” 是胤禛的声音,安然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张了张嘴,却发现嗓子干涩无法出声。 胤禛见她眉头皱着不说话,赶紧去倒了一杯温水,将安然扶起来道:“来,喝水,慢点儿。” 安然浑身都没有力气,只能软软地靠在胤禛身上,一连喝了好几杯水,这才感觉嗓子舒服了些。 “孩子们。。。” 胤禛将她扶着躺下,笑道:“一切都好,已经将喜讯送到宫里,皇阿玛很高兴,说龙凤双胎难得,乃是大吉之兆,赏了一堆东西下来,都是双份,且还给大的赐名弘明,小的赐名苏布达,意为珍珠。” 安然在心里念了两遍名字,想到小女儿刚出生时的样子,心里还有些不放心:“苏。。苏布达,还好吗?” 胤禛看出她的担忧,摸了摸她的脸道:“放心吧,先吃点东西,吃完就把两个孩子抱过来给你瞧瞧。” 刚醒,安然也吃不下什么东西,拉住要往外走的胤禛道:“不想喝粥,想喝水。” 一想到粥黏糊糊的样子就感觉嗓子眼都快被糊上了。 “好。”胤禛捏了捏她的手,笑问:“炉上炖着苹果红枣茶,端来给你喝好吗?” 安然点头。 胤禛叫来一直守在门外的春杏,吩咐了几句,就回了里屋,坐在床边,隔着被子给安然捏腿:“你睡了好几天,一直迷迷糊糊的,估计腰和腿都累的很,等你身上有些力气了,咱们就下来走走,就不会那么不舒服了。” 春杏进来的很快,见安然确实清醒了,激动地眼睛瞬间模糊,手忙脚乱地开始盛汤,高兴道:“刚出锅的苹果红枣茶,热乎着呢,主子喝上一碗,浑身都能暖和。” 安然这几日的身体总是手脚冰凉,哪怕轮换着不停地搓,也只是热乎那一阵,谢大夫说是因为怀孕和生产时损耗了气血,待恶露排尽,每日都要吃些红糖红枣等物,好好补一补气血。 红枣去了皮,苹果也炖的十分软烂,虽然口感没那么爽脆,但对于现在的安然来说正好,一大碗喝下去,确实感觉热乎乎的很舒服。 匆匆赶来的谢意等在门口,胤禛皱眉让他进来道:“不是说了让你在前院待着吗,怎么来的这般慢?” “这。。。”谢意有些犹豫。 胤禛眯了眯眼,道:“先看诊吧。” 谢意给安然仔细查看了一番,点了点头:“舒福晋身体底子好,虽生产时有些难产,但接生嬷嬷经验好,且舒福晋体内生机足,身体虽有些损了气血,但只要多多休息,想必很快就能恢复过来了。” 吃完了饭,又看过大夫,安然眼巴巴地看向胤禛:“四爷,孩子。。。” 胤禛道:“这就去把孩子抱来,你别着急。” 他让春杏小心伺候着,带着谢大夫一起出了屋子,并没有直接去抱两个孩子,而是问:‘怎么回事?’ 谢意道:“这几日瓜尔佳侧福晋经常叫奴才去看诊,只说是身子不舒坦。” 胤禛眼里闪过一道冷光:“真的不舒坦吗?” “奴才去看了两回,是因为侧福晋腹中的胎儿渐大,压迫体内脏器,有些呼吸困难,但这都是常态,奴才也没有好的解决方法,唯有等胎儿降生才可缓解,奴才和侧福晋说的很清楚,所以下一次侧福晋来请时,奴才就叫奴才的徒弟去瞧了瞧,谁曾想却被撵了回来,只说让奴才去,旁的人一概不成。” “一概不成。”胤禛冷哼一声,背着手道:“瓜尔佳氏既然身子不舒坦,那就在院里好好养着,梨香院的人没事不准出来,若真有什么急事,就让她先来找本王。” 这是变相禁足了。 安排完这事儿,胤禛这才转去孩子们呆的厢房,屋里暖呼呼的,两个孩子用襁褓裹着,头靠头睡的正香,体型远远看着差不了多少,但凑近看,弘明面色红润,呼吸平稳,而苏布达面色有些青白,嘴唇泛紫,呼吸也更急促些。 春和和奶娘正守着两个孩子,见胤禛进来,赶紧起身行礼,胤禛示意她噤声,指了指放在一旁的包被,又指了指正房的方向。 春和眼睛一亮,这是,主子醒了? 她赶紧上前,帮着把两个孩子包好,胤禛已经先抱起了苏布达,即使是很轻的动作,也依旧吵醒了小丫头,苏布达皱了皱稀疏的眉头,不满地“哼哼”了起来。 胤禛赶紧抱着晃了晃,嘴里哄道:“乖珍珠不哭,额娘醒了,阿玛带你去找额娘好不好?” 两人抱着孩子到了主屋,进门的那一刻,胤禛回头看了看院子,感慨道:“这院子还是太小了些。” 开春了,正是扩建的时候。 安然坐在屋里已经望眼欲穿,胤禛给春和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抱着弘明上前,笑道:“两个孩子相差不大,弘明四斤二两,苏布达四斤整,对于龙凤胎来说,已经长的很好了。” 手脚还没力气,安然指了指边上的位置,轻声道:“放这儿吧,让我瞧瞧。” 她细细端量片刻,叹道:“比他哥哥姐姐们看着小了许多,不过,只要身体康健就好,四爷,把小珍珠抱过来让我看看。” 胤禛将苏布达放到弘明旁边。 孩子的脸色是最能反映健康的,哪怕是在昏黄的灯光下,也能清楚地看出苏布达的脸色并不是很健康,安然心里一沉,伸手轻轻摸了摸小姑娘的脸问:“谢大夫是怎么说的?” 胤禛知道瞒不住她,便道:“谢意说苏布达因胎位不正在肚子里憋的有些久,刚出来时还有些窒息,好在接生嬷嬷经验足,将她憋着的那口气通了出来,但肺部还是有些受损,再加上双胎早产,有些先天不足,需得好好养着。” 第188章 第263章 划院子 安然愣了一瞬,见胤禛担忧的看过来,下意识回避目光,眼泪却在瞬间夺眶而出,她慌忙将泪擦掉,像是在安慰自己:“没事,已经很好了,只是有些先天不足而已。” 她伸手想要摸摸孩子,胤禛见状,赶紧将苏布达抱到她怀里,安然用脸贴了贴苏布达的额头,轻声道:“额娘一定会将苏布达好好养大,养的健健康康的。” 许是感受到了母亲的气息,苏布达动了动,眼睛轻轻睁开一条缝,嘴巴无意识地咧了咧,像是在笑一般,她不像是哥哥姐姐出生时那般或多或少有些皱巴,虽然瘦弱,但皮肤白皙,面容光滑,眼睛缝很长,一看就是大眼睛,小嘴巴还有些泛紫,眉毛也没长出来,但就是这般模样,也能看出日后定然是个美人。 “像你。”胤禛声音温柔,像是怕吓着苏布达。 安然又看向一旁睡着的弘明,见他小嘴巴动了动,歪着头舔着襁褓,赶紧道:“弘明怕是饿了。” 苏布达小嘴巴也动了动,脑袋在安然怀里钻来钻去的。 胸口有些发胀,安然道:“要不,我喂点吧。” 听说初乳对孩子好,奶娘是都已经出了月子的,初乳应该不剩多少了,弘昭和嘎鲁玳都是足月出生,身体健壮,所以当时就没亲喂,但这两个孩子双胎早产,尤其是苏布达,先天不足,她便想着多照顾几分。 胤禛见她眼里带着渴望,没说阻止的话,转而出去问了还在门外的谢意:“舒福晋的身体可能亲喂?” 谢意道:“以舒福晋的身体来说,若想亲喂,也是可以的,而且此次舒福晋身体有些受损,亲喂能有助于恢复,只是两个孩子,且舒福晋还虚着,怕是会奶水不足,也更容易饿,汤汤水水得常备着。” 他语焉不详,但胤禛已经详细了解过生产时的全部过程,知道是接生嬷嬷转胎位时怕是损伤了安然的身体,既然亲喂有助于恢复,那就试试吧。 他回屋,浅笑道:“谢意说,你若是想要亲喂,也可以,只是毕竟两个孩子,怕是奶水不足,要不,苏布达你喂着,弘明就交给奶娘喂。” “我两个都喂。”安然笑道:“一人喂一边,没吃饱让他们再去找奶娘。” 两个孩子看上去远没有他们哥哥姐姐们健壮,安然一个也不想亏待。 “好,都依你。” 哪怕安然现在说要天上的星星,胤禛也会想办法摘一颗下来。 “哇。。。。”弘明已经有些着急了,小脸憋的通红,眉头都带着愠色。 安然从来没有喂过奶,颇有些慌乱,胤禛也没经验,把弘明抱着摆了好几个姿势也不得其法,急的弘明哭的更大声了,连带着感染了苏布达,也开始哼哼唧唧的。 春和春杏两人也没这个经验,几人忙的一头汗,安然表示放弃:“先,先让奶娘过来喂吧。” 这吃不到怎么办呢? “四爷,你先出去。”安然看向胤禛,她想和奶娘取取经。 胤禛只好出去等着,三月的天气,院子里的山茶花开的正艳,他背着手,带着苏培盛出了院子,围着倚梅苑转了一圈,大手一划道: “倚梅苑前面单修一条路直接通往前院,后面的院子全都围进倚梅苑,不过这样主屋就有些太靠前了,这样,把后面选两个院子扩建成一个大院子做主屋,前面这个就留给弘昭他们偶尔留宿。” 苏培盛呆了,不确定地又问了一句:“主子,后头的院子全都围进倚梅苑吗?” 胤禛没回话,自顾自道:“院子是有些大了,后面留些主屋,其他地方铺成花园,引进活水,最好能挖出个小湖,种些荷花。” 倚梅苑不远就是后花园,胤禛随意转了转,见园子里的垂丝海棠开的极好,便道:“刚刚划出来的院子也能种些海棠,倚梅苑。。。。” 他沉吟片刻,问:“倚梅苑的名字得换,换个更大气的。” 但这会子也来不及现取,想着孩子应该已经吃完了,便脚步一转就要回去,谁知回头就见耿氏站在海棠花下,她身姿窈窕,神色温柔,身上粉色的旗装和垂丝海棠相映成趣,远远看去,便是一副极具韵味的海棠美人图。 “妾身给王爷请安。”耿氏上前行礼,柔声道:“听闻舒福晋为王爷生了一对龙凤胎,妾身在这里恭喜王爷喜得麟儿,妾身前些日子为两个孩子做了小衣裳,只是如今舒福晋尚在月子里,妾身不好前去探望,今儿正巧在花园碰见王爷,不知能否劳烦王爷替妾身。。。” 她偏头示意芳云上前,拿过一个红色的小包袱打开,笑道:“妾身未养过孩子,只是在闺中时照顾过弟弟妹妹,也不知这小衣裳合不合身,若是不合身,妾身可以改的,双胎难得,如今又是龙凤胎,王爷定然欢喜,只要王爷欢喜,妾身便也欢喜。” 耿氏双手递上小包袱,看向胤禛的眼睛里带着情意,像是怀春的少女一般,几分羞涩,几分仰慕。 胤禛看了眼包袱,示意苏培盛收下,对耿氏道:“你的心意本王知道了,你继续逛吧,本王先走了。” “王爷!”耿氏下意识喊了一声,见胤禛已经有些不耐烦,咬唇强笑道:“妾身,妾身。。。。” 胤禛听她支支吾吾地不知说什么,转身便走,并没有看到耿氏在他毫不犹豫的走后落下泪来。 “格格,您没事吧?”芳云既心疼又担心。 耿氏将泪擦了,摇头道:“没事,只是有沙子迷了眼睛。” “镜中花,水中月,不过如此,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般,却偏偏又是真的,可为何现在又像是假的一样?”她看着远处的天空喃喃自语,心里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仅仅是因为之前的事情,王爷就这般无情了吗?可,可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已经罚过她了,她也知道错了,为何王爷还是不愿多看她一眼? 第264章 王母来了 胤禛在倚梅苑门口驻足,吩咐苏培盛道:“把这小衣裳拿去前院吧,弘明和苏布达缺不了这两件衣裳。” 他本不欲收,但自从钮祜禄氏的事情发生之后,他便对一些神神叨叨的事情更有了几分敬畏之心,耿氏说这衣裳是做给两个孩子的,他便收了下来,就怕万一这小衣裳用到不该用的地方。 不过这小衣裳然儿估计也用不上,就不送去占地方了,放到前院收着就行了。 进了里屋,两个孩子已经吃饱睡着了,安然才醒没多久,这会儿倒是不困,正靠在床头闭目养神,见胤禛进来,笑道:“王爷干什么去了?” 胤禛坐到床边,将她搂在怀里轻声道:“咱们的院子还是太小了点儿,我就想着往外再扩一扩,等以后孩子大了,也能有个玩耍的地方,弘昭他们以后回来了,要是想陪着你,就都留在院子里睡就是了。” 安然惊讶,清朝皇子们一般五六岁就去阿哥所住,无事不得去后宫,一些不得宠的,一年下来,见到生母的机会屈指可数,所以这些皇子们单独开府后,自己的儿子们一般也都五六岁就住在前院。 弘昭也是如此,自从搬去前院,没有胤禛的允许,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在倚梅苑留宿的,但如今瞧着胤禛的语气,怕是以后可以常住倚梅苑了。 她心里高兴,刚开始去前院住的时候,安然担心了许久,好在这孩子适应能力不错,这才让她慢慢放下心,可到底也是个孩子,能回来陪陪她这个老母亲,安然当然惊喜。 但。。。 “这院子是不是太大了?”胤禛这可是把倚梅苑前后全都划给她了,相当于王府面积的三分之一。 胤禛道:“不大,这点院子大什么,后面可以建个花园,从后门引活水进来,再铺着假山,盖几座小桥,养两只丹顶鹤,或者一对孔雀,定然生机勃勃,不论是你想转转,还是孩子们玩儿,都有去处了,咱们王府还是小了点,以后定给你再建个大园子。” 安然哭笑不得,有些无奈,她一个人,再加上几个孩子,要那么多,那么大的园子做什么? 不过她还是捧场道:“那就多谢王爷一番心意了。” 胤禛见她面上有几许疲态,赶紧扶着她躺下:“累了吧?睡一会儿吧,现在你最重要的就是休息,其他的都以后再说。” 安然点头,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已经有些迷糊:“就是感觉眼睛累的慌。。。” “累就闭上歇着,孩子你不用担心,我守着呢。” 梨香院中,瓜尔佳氏得到自己被禁足的消息,气的在屋里摔了好几套瓷器,她已经五个多月的身孕了,但身形依旧纤瘦,肚子凸起,但从背影看不出是有孕之身,她的奶嬷嬷说,她的肚子尖尖,定是个小阿哥。 可如今她心里不爽快。 安然怀双胎时,她曾暗暗祈祷怀的都是闺女,谁曾想竟是龙凤双胎,皇上为此吉兆赐下无数珍宝,宫里无数人的眼睛都落在了雍郡王府,只可惜,这样的荣光不是她的。 第189章 这几日胤禛一直守在倚梅苑中不肯离开,想到安然生第二个孩子时似乎有些难产,瓜尔佳氏便隐隐有些猜测,怕是后出生的那个小格格不大好,更或者是,母女两人都不大好。 所以这几日她频繁借身体不适为由将谢大夫喊过来,虽说王府不止他一个大夫,可谁让他医术最好呢,万一,万一要是那母女俩有了什么紧急状况,谢大夫却被她请了过来,再拖一拖时间,说不定就能如她所愿。 只是没想到还没等她打探出什么,胤禛就直接没有任何理由地禁了她的足,收到消息,瓜尔佳氏恼羞成怒,又有些心虚,故而在自己屋里闹了一通。 待发泄过后,理智回笼,瓜尔佳氏找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书琴赶紧叫了两个丫鬟进来打扫,不消片刻,地上的狼藉便被打扫地一干二净。 待小丫鬟出去了,书琴道:“主子,如今这般,怕是王爷察觉到了什么,以后该怎么办呢?” “王爷既然叫我在院子里养胎,那咱们就好好养胎就是了。”瓜尔佳氏道:“安氏那边,必定是出了什么事,要不然王爷的反应不会如此大。” 她哼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龙凤胎的福气可不是谁都能接的住的,我倒要看看她能有几分福气。” 安然原以为这个月子又是自己闷在屋里度过,谁知胤禛就像是休假一般,整日都陪着她不说,还出府一趟,亲自去接了王母和王淼过来,说是让她们来住上几日陪陪她。 因着是郡王府,安然也不是正经名分的当家主母,王母虽时常念着她,但一般都是安然主动去看她,她从不主动上门,上次来郡王府,还是嘎鲁玳周岁那天。 她这次来,也是胤禛好说歹说才愿意过来的,到这儿一瞧安然的脸色,当即心疼道:“哎呦,若是知道你这胎如此受罪,干娘早就该来的。” 她也是想着,先前安然那两胎都是平安生产,府上一大堆人伺候着,她过来也不过是多一个人,没什么用得着的地方,正好王卓要回来了,她这时候过来,怕胤禛觉得她是为了自家儿子回京授官,能得个好官职,才这般巴巴地上赶着讨好。 门第相差太大,王母总是怕给安然添乱,若是王爷因此再对安然有意见,那她可不愿意。 “干娘能来,女儿很高兴。”安然眼睛亮晶晶的,也不知为何,看到王母,心就更安稳了。 王母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干娘来了,你就不用操心别的,只养好自己身体就是,干娘养的那十来只鸡,肥的很,全都被干娘绑来了,回头给你熬鸡汤喝,补身体呢!还有鸡蛋,想着你快生了,攒了两月的鸡蛋,全都拿来了,熬些红糖水,再煮几个鸡蛋,你每天喝上一大碗,定能把这个月子做好。” 安然笑道:“谢谢干娘,劳烦您了。” 王母故作不高兴道:“你若再这般客气,与干娘生分,那干娘就走了。” “是是是,是女儿说错话了。”安然赶紧拉住她,笑眯眯道:“以后定不会这样了。” 王母这才有了笑脸。 第265章 鲫鱼 说了这么会儿的话,王母左右看看,问:“两个孩子呢?” 安然笑道:“在旁边屋里睡着呢,春杏,你去瞧瞧看两个孩子醒了没有,若是醒了,抱过来给干娘瞧瞧。” 她又看向一旁一直抿嘴笑不说话的王淼:“淼儿最近如何,看着倒是清瘦了些。” 王母面露无奈:“这孩子,整日就知道闷在屋里看书,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前几天,有媒婆上门,干娘也没想着同意,只是人家找到家里,好歹出来见见,也不叫人说这孩子失礼,可这孩子非不出来,这一通闹腾,媒婆走的时候脸色可不好看,干娘都怕这媒婆出去乱说,还特意给她塞了银子。” 王淼低下头,脸上的笑也淡了。 “女儿家脸皮薄,淼儿性子更内敛些,这媒婆上门,想来是太热情了,故而吓到了淼儿。”安然笑道,正巧这时春和春杏两人抱着孩子过来了。 王母当即起身,探头瞧了瞧:“哎呦,这两个孩子长得多好呦,皮肤白白嫩嫩的,像豆腐似的。” 安然道:“干娘要不要抱抱?” “我?”家里好几年没有这么小的孩子出生了,王母有些拘谨,不自觉地用手蹭了蹭衣摆,这才伸手轻轻接过了孩子。 “您怀里的是弘明,男孩儿。” 王淼眼巴巴地看着,问安然道:“阿姐,我能抱抱吗?” “那你抱抱小妹妹吧,她叫苏布达。”安然笑了,示意春杏将她怀里的苏布达递给王淼。 王淼是抱过自家小侄子的,也算有些经验,将苏布达稳稳地抱在怀里,见苏布达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她,嘴角还带着笑,脸上不由也带上了温柔。 “她好漂亮。”王淼夸道。 王母看了看两个孩子的长相,笑道:“虽是龙凤双胎,但长的倒是不像,弘明秀气,眉目间像你多些,苏木达是漂亮,小鼻子小脸,大眼睛,精致的很。” 安然忍不住笑,但还是故作谦虚道:“就是娇气的的很,睡着时不能有一点儿动静,吵到她了就哭就闹,睡觉时还得有人抱着哄,饿的时候一刻也等不得。” “娇气怎么了,女孩子家,就该娇养着。”王母颠了颠怀里的弘明道:“倒是弘明,是男孩子,又是哥哥,可不能惯着,以后要护着妹妹一辈子的哦~” 襁褓里的弘明下意识地挥了挥小拳头。 门被敲响,春杏去开了门,就见郭必怀跟了进来,笑道:“老夫人,您带的那些鸡,是要全宰了还是先宰一只,其余先养着?” 王母道:“那肯定是先宰。。。先宰两只吧,这天气,全都宰了怕留不住,哎呦,我忘了,你们这儿是不是没地方养鸡啊,那那。。。” “府上这么大的地方,哪儿会没地方养鸡啊。”安然对郭必怀道:“干娘养的鸡油水足,你叫人仔细看顾着,可别还没等我吃就没肉了啊。” 郭必怀拍着胸脯道:“主子放心,咱们老夫人带来的好东西,奴才一定看顾的好好儿的,那奴才就叫厨房那边先给主子炖个鸡汤?” 安然点头。 王母看着郭必怀的背影笑道:“这么多年了,小郭还是透着一股机灵劲儿。”她将怀里的弘明放到一旁的摇篮里,从怀里摸出个红布包的东西,摊开一瞧,竟是两对金镯子。 她道:“这是给两个孩子的见面礼。” 安然知道这是干娘老家那边的习俗,弘昭他们也有的,便没推辞,将金镯子一一给两个孩子戴上。 小胳膊上挂着两大金镯子,王母心疼地摸了摸苏布达,小声道:“这孩子出生的时候,怕是遭了罪吧?你呢,身体可有大碍?” 安然眨了眨眼,感觉眼眶有些热,她故作轻松道:“我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苏布达,生的时候胎位不正,憋的有些久,好在接生的嬷嬷有经验,愣是将孩子给救回来了,就是没她哥哥健壮,吃的也不多,这才几天时间,就看着比她哥哥瘦了一圈,不过大夫说了,只是体弱,再加上早产,要好好养着。” 王母看了眼她胸口鼓囔囔的,轻声问:“你自己喂奶了是不是,奶水可够?” “两个孩子,自然是不够的,但能让他们吃个半饱,剩下的就得找奶娘了。”安然有些不好意思。 王母道:“没事儿,你这才几天,能让他们吃个半饱已经很好了,等干娘给你炖些鱼汤,保证下奶。” 这话是贴着安然耳边说的,毕竟屋里还有王淼春和几个未出嫁的小姑娘在,叫她们听见了不大好。 “好。”安然脸都红了,但这几日本来有些沉重的心情在王母的开导下渐渐明媚起来。 王母来了,倚梅苑似乎都更热闹了几分,她没什么架子,说话质朴,行事利索,院里的丫头小子们都爱跟在她屁股后面跑,粗使婆子们也经常找她聊家常。 胤禛并未限制她们的活动,任她们来去自由,王母便时常出门自己去采买食材,亲手给安然炖汤,这日,她带着郭必怀等人兴致勃勃地回府,还带着几条鲜活的鲫鱼回来。 “可巧了,今儿赶集,正巧遇到眼熟的村人,说是捞了好些鲫鱼,这时节,鲫鱼正带籽呢,我见咱家池塘挺大的,把这鲫鱼往那池塘一放,过不了多久就有鱼苗了,以后你想吃就吃,多喝些汤,补身体的很!” 她拍了拍手,也没等安然说什么,转身就带着郭必怀去了花园池塘,在池塘边转悠几圈道:“就倒这里头吧。” 郭必怀一挥手,抬着篓子的两个小太监就将篓子里的鲫鱼全都倒进了池塘里。 “诶,你们干什么的?” 郭必怀回头,扬起标准的笑:“呦,是阮格格啊,奴才给阮格格请安。” 阮格格看了眼池塘,笑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王母笑的一脸憨厚道:“我是瞧着这池塘里的鱼长的怪好看的,但我眼神不大好,就叫这两个小子捞上来让我仔细看看,这不,看的时间久了,鱼儿也离不开水,我就让他们又给丢回去了。” 第190章 第266章 不想嫁人 “大胆!”阮氏的大丫鬟芳怡道:“什么你啊我啊的,我家格格可是亲王格格,你是哪里来的粗使婆子,也敢跟我家格格你啊我啊的?” 王母辛苦半辈子,看上去甚至比府上的粗使婆子还要苍老几分。 郭必怀脸上的笑当即就落了下来,淡声道:“这位老夫人,是我家舒福晋的母亲,阮格格,您可要瞧仔细些,下回不要认错了。” 阮氏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上前握住王母的手,愧疚道:“是妾身有眼不识泰山了,老夫人别见怪,只是妾身之前听说舒福晋父母皆不在了,故而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忽然用帕子捂住嘴:“瞧我,又说错话了。。。” “阮格格!”郭必怀上前一步,拦在王母面前:“阮格格若是无事,奴才便先带着老夫人回去了。” 他也没等阮氏同意,手抬起来道:“老夫人,当心脚下。” 王母愣了愣,想起安然扶着春和的样子,挺直了背脊,将手搭在郭必怀手上,故意沉着声音道:“走吧。” “这!”芳怡还要再说什么,却被阮氏眼神阻止,直到看不见王母的背影,她这才踱步到池塘边,仔细观察着池塘里的鱼。 芳怡轻声问:“主子可是瞧出了什么?” “鲫鱼。”阮氏指了指池塘里偶尔露出的,和鲤鱼大不相同的鱼笑道:“你瞧那鲫鱼游的多欢快呀。” 倚梅苑中,安然正和王淼说话,自从在府里住,王淼就不常出现在院子里,她最喜欢的,是和春和一起看着两个孩子睡觉,或者和王母一起去屋里瞧安然,除此之外,便是自己一个人窝在屋里。 安然见她这般,知道她是在避嫌,便将一直粘着她的胤禛赶去前院,叫了王淼到屋里,柔声问:“这些日子见你一直愁眉不展的,可是有什么困惑吗?” 王淼低着头,手里的帕子不停地揉呀揉,屋里就只有她们两人,许是安静的环境让她放松了些,她抬眸看向安然问:“阿姐,我一定要嫁人吗?” 安然一愣:“淼儿是,不想嫁人吗?” 王淼反问:“为何女子一定要嫁人呢?” 安然被她问的哑口无言,女子为何一定要嫁人,这个问题便是到了男女平等的后世也依旧得不到解答,她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的话,便问:“你为何会有这样的疑问?” 王淼又低下了头,搅着帕子低声道:“村上书院里,与我同龄,甚至是比我小几岁的女孩子都说了亲事,她们都是好姑娘,也很喜欢读书,我知道,那些说亲的人,家里条件都不错,也都是因为她们识字才愿意结亲,可只要她们嫁了人,就再也不会回书院了。 有些人嫁了没多久就有了孩子,过年回来时,眼里心里全都是丈夫孩子,再没有提读书半句,有的人还说,于女子而言,读书只是为了找个好人家嫁了,待嫁了人,自然是要以丈夫,孩子为重,女子又不能科举,读那么多书没什么用,嫁个好人家,生几个孩子才是正经事。” 像是想将近日来一直憋着的疑问全都倾倒出来一般,王淼继续道:“娘总是说,只要大哥回来,做了京官,我就能找个好人家,这样,有哥哥靠着,有夫家撑着,我以后的日子就不会像以前那般难过。 可我不知道好人家是什么样的人家,甚至对于未来的丈夫,我似乎也没有任何的盼望,他们说读书无用,可为何男子却要挑灯夜读,能科举入仕,能为官做宰,而女子,却只能困于后院,甚至连女先生都少的可怜?” 王淼见安然抿唇不语,自嘲一笑道:“阿姐,我说的这些是不是太可笑了?我自己其实也知道的,无论我看多少书,也没有用武之地,村里有人私底下议论我,说我自视清高,仗着念些书就目下无尘,谁都瞧不上。我渐渐也觉得,书本于我而言,好像确实没什么用,可我除了读书,似乎也找不到什么能做的事。” 王卓外派前还给她们聘了做饭的婆子,还买了几个小丫头专门伺候,所以哪怕是在乡下,也不像以前那般辛苦了。 安然想了想,没有说什么读书使人明理这类太过官方的话,而是问:“那你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 王淼一愣,继而小声道:“前些时候,我收到了意琦的来信,她说她跟着爹娘出了海,虽然并未驶出多远,但她见到了广阔无垠的大海,当真是水天一色,甚至还看到了巨大的鱼,在海上飞跃腾飞,掀起的水浪能带翻一艘小船,我,我从未见过如此的场景,也想象不出大海是如何的广阔,董其昌说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我。。。。” “你想去看看?”安然说出了她的未尽之语,知道了她这几日一直郁郁寡欢的来源。 王淼咬唇,肯定道:“我娘不会同意的,大哥大嫂,甚至是二哥,他们都不会同意的。” 一望无垠的大海,对于一直生活在京郊乡下的王母等人来说,只存在于传说中,连想象都觉得贫瘠。 “你想去,那就去吧。” 王母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王淼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嗫嚅道:“娘,娘什么时候。。。。” 王母瞪了她一眼,问她:“你既然想出门,为何不先问问娘的意见,还没问过就断定娘不给你走,这是什么道理?” 王淼低着头道:“您年纪大了,女儿该在您跟前尽孝的,而且,父母在,不远游。。。”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安然接话道:“怎么能忘记下一句呢?” “阿姐同意我去?”王淼眼睛忽然亮了。 王母道:“不光你阿姐同意你去,娘也同意你去。” 她拉着王淼的手叹气道:“娘知道,自从意琦走后,你便没了能交心的姐妹,你自小心中就有成算,读了书,更有了几分志向,但却一直无人可倾诉,只能沉浸于书本之中,娘不懂什么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但只要你高兴,嫁人不嫁人没什么要紧,以后你要是在外头跑累了,就回来,娘不管怎么着,都有你一口饭吃。” “女儿不孝。。。”王淼跪在王母身边,眼里已带了泪。 第267章 莲心 王母道:“娘之前想让你嫁人,不过是觉得,女子这世道活得本就不易,你若是能嫁到个好人家,再有你哥哥姐姐靠着,这一辈子也就有依靠了,偏偏你心不在此,若强行给你说亲,怕也会是郁郁寡欢一辈子,倒不如放手,让你出去看看,你想去找意琦,那就去吧,你五爷他们也在那边,娘也放心。” 王淼将头靠在王母的腿上,亲昵道:“谢谢娘。” 解开了一部分心结,王淼脸上的笑脸便多了,想着等大哥回来团圆些日子,她就能去找意琦,也不再纠结读书有没有用,整天笑眯眯的,见花园里花开的正好,便叫春杏派了个小丫鬟带她逛园子。 阳光正好,沿着曲折的小路便到了假山,拐过假山,便是池塘,池塘不大,但阳光撒下,波光粼粼,听说池塘里有五颜六色的鲤鱼,王淼原想着瞧瞧,却见池塘边站了一位绿裙女子。 她脚步一顿,下意识想转身走开,却没想到绿裙女子已经看向了她这边。 “这位。。。”阮氏扬声道:“这位,想来就是舒福晋的妹妹吧?” 王淼只得停住脚步,福了一礼:“民女王淼,给您请安。” “不必多礼。”阮氏赶紧上前扶起她,笑道:“你大概不认得我,我姓阮,是府中的格格,你可以叫我一声阮姐姐。” 王淼浅笑:“原来是阮格格,不知阮格格在此处,打扰了您赏鱼,还请您不要见怪。” 阮氏道:“不见怪不见怪,这园子本就谁都能来,池塘里的鱼也不是单给我瞧的,咱们能在花园里相遇,说来也有几分缘分。” 她上下打量着王淼,眼里带着欣赏,夸道:“果真是好颜色,方才远远瞧着,就觉得淼儿妹妹定是个不俗的女子,如今近看,更是如玉人一般。” 王淼一身汉裙,皮肤白皙,五官单看并不多精致,但组合在一起,便十分耐看,又是一身的书卷气,这几年王母不让她再操劳家事,吃的也好,毕竟才十五六岁,恢复的快,已经看不出幼年时的困苦,倒显出几分大家闺秀的气质来。 “您过奖了。”王淼觉得这人实在太过热情,只是她脸皮薄,做不到直接就走,想要跟身后的小丫鬟求救,两只手却一直被阮氏拉着不好动弹。 阮氏笑问:“今年多大了?可曾读书?” 王淼老实道:“今年十六了,略识得几个字。” “呦,那说起来,咱们一样大呢。”阮氏“咯咯咯”笑了起来,随意问道:“之前怎么没见你进府来玩儿?舒福晋有孕时,你们怎么不常来瞧瞧?” “我们一直住在乡下,冬季寒冷,又连着下了几场雪,一路不好过来。” 阮氏惊讶道:“舒福晋怎么还让你们住在乡下?好歹也是郡王府侧福晋,对你们也太苛刻了些,而且你都十六岁了,怎么还没嫁人,难道是舒福晋她。。。” 第191章 王淼听出她语气里的阴阳怪气,不高兴地将她的手甩开:“是我们乐意住在乡下的,关阿姐什么事?你这人,说话就说话,平白攀扯我阿姐做什么。” 虽然她性子腼腆,但从小在村里长大,经常见到婶娘们骂街打架,故而虽说没什么吵架经验,但气势还是能学到几分的。 “你和我阿姐关系好吗?做什么打探来打探去?听说你上回遇到我娘时就说了一大堆怪话,如今见了我,又是阴阳怪气的,打量着谁听不懂呢?我没嫁人关你什么事,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我就算一辈子不嫁人,也有我阿姐护着,你管的着吗?” 阮氏还没如何呢,王淼自己倒说的脸颊通红,说完怕泄了气势转身便走,一直到倚梅苑门口,她才忐忑地问跟在身后的小丫鬟道:“我,我那样说,会不会给阿姐惹麻烦?” 小丫鬟憋着笑道:“姑娘尽管放心,便是瓜尔佳侧福晋过来,您那般说也无碍的,便是同她吵起来,咱家主子也能护的住您。” “那就好。”王淼拍着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进屋就和安然告状,将方才阮氏的话背了一遍,还像模像样地叮嘱安然:“阿姐,那个阮格格,别看长的软绵绵的,心里不知道怎么想的呢,阿姐可莫要被她的模样给骗了。” 安然被她的语气逗笑,点头道:“好,阿姐会防着她的。” 她笑眯眯地看着王淼回了屋,收起脸上的笑,叫来郭必怀道:“去给阮格格送一碗银耳莲子羹吧,她念着我,我也念着她,对了,莲子全身都是宝,莲心味苦,但有清热泄火之功,可一定要让阮格格好好尝尝。” “嗻。” 银耳莲子羹递到阮氏面前时,郭必怀笑着复述了一遍安然的话后抬了抬下巴:“阮格格,请吧。” 阮氏知道这是非吃不可,舀了一勺送入嘴里,当即皱眉,莲子的心没去,一口下去,苦味瞬间弥漫开,再加上羹里没有放糖,便更添几分苦涩,偏偏汤少料多,碗里一眼看去,几乎全是莲子,银耳只有少量,需得一口一口嚼碎才能咽下。 待到全部吃完时,阮氏只感觉嘴巴已经苦的没有知觉了。 “得嘞,既然阮格格已经吃完,那奴才这就告辞了。” 阮氏提醒道:“郭公公。这碗。。。” 郭必怀笑道:“不过是个寻常小碗而已,摔碎了都不可惜,阮格格要是稀罕,那就留着自用吧。” 郭必怀走后,阮氏忍了又忍,到底是没忍住,“哇”地一口吐了出来,芳怡赶紧上前,又是拍背,又是递茶,折腾了好一会儿,这才让阮氏好过一些。 “格格,您没事吧?舒福晋也太过分了些。”芳怡心疼道。 阮氏摇摇头道:“是我逞一时口舌之快了,倒没想到她们姐妹情深,无话不说。” 她想了想,嘴里的苦味让她心中的怨怼又加深了几分,招手让芳怡靠近,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你暗中告诉楚氏,说我在池塘里发现了。。。” 第268章 偶遇赤那 弘昭和嘎鲁玳在宫里早就收到安然平安生产的消息,但还没到休沐的时候,一直处在兴奋当中,整日掰着手指头数日子,总算到了三月底,有两天的假期,两人天没亮就收拾好自己的小包袱来到宫门前,等着胤禛派人来接。 弘昐和弘晖知道他俩着急,也包袱款款的跟在两人身后,胤禛估摸着他们着急,虽然自己上朝去了,但叫苏培盛马车一转,就来接几个孩子了。 几人围在宫门口,谁知还没等到苏培盛,倒是把赤那等来了,他自从随着康熙回京,便也跟着皇阿哥们一起读书,不过他相对自由一些,十天半个月的便能出宫回自己的贝子府上。 弘昭上前和他撞了撞肩膀,这是男孩子之间打招呼的方式,笑道:“你今儿倒是出来的早。” 赤那揽着他道:“这不是专程来找你的么,听闻舒福晋诞下龙凤双胎,咱俩可是好兄弟,自然也该上门祝贺一番,呐,我可是带了好礼的。” 他将手里的盒子放到弘昭手上,背着手装作不经意地看向嘎鲁玳,笑眯眯道:“呦,荣安县主,别来无恙啊!一段时间未见,看着倒是长高了些。” “我也觉得我最近长高了。”嘎鲁玳最喜欢听到别人这样夸她,打量了赤那一番,礼尚往来道:“我瞧着你也长高了,来京城这几个月感觉如何?还适应吗?” 赤那道:“那当然好了,京城的天气,可比草原暖和多了,就是不能经常跑马,我的飞云整日被关在马厩里,都不太有精神了。” “你的贝子府没有跑马场是不是?”嘎鲁玳邀请道:“我家有跑马的地方,还有练武的地方,休沐的时候你若有空,可以来我家找我们玩儿呀,一起赛马比射箭如何?” “好啊!”赤那等的就是这句话,生怕嘎鲁玳反悔,赶紧应了下来:“那以后你们休沐了,我就去找你。。找你们玩儿,你们可别嫌我打扰呀!” “不会不会。”弘昭还乐呵呵的呢,拍了拍赤那的肩膀:“到时候你教我摔跤如何?待到木兰秋狝时,我还想再和特木尔比上一场!” “好啊!”赤那的目光终于从嘎鲁玳身上移开,看向弘昭:“你要学可以,但我可不能白教。” “你要什么?”弘昭拍了拍胸脯:“只要我有的,你尽管拿去,就当是学费了。” 赤那看了嘎鲁玳一眼,将弘昭拉到一边悄声道:“我前几天在你屋里看到一对儿护膝,上面绣的图案很有意思,看着像是两只野鸡。” “哦,那个啊。”弘昭偷偷瞄了眼嘎鲁玳,声音放的更低了:“你看着像野鸡,我看着也像,不过那个其实是对鸳鸯,是。。。” “我就要这个了。”赤那打断他的话,笑道:“我觉得那对鸳鸯绣的挺好的。” 弘昭赶紧摆手:“那不行,那是我。。。” “有什么不行的?”赤那忽然叹口气,故作委屈道:“你也知道,我孤身一人来到京城,也没人给我做这些。。。” “好好好,我知道了。”弘昭无奈,想了想道:“回头我问问,看看额娘那边有没有多的,至于那个鸳鸯的,你就别想了,那是我妹妹的,你一个外男,可不能用我妹妹的东西,我妹妹以后可还要嫁人的。” 赤那这回是真想叹气了,行吧,忽悠半天没忽悠到,只好道:“那我不要护膝了,听说你前段时间得了一把好弓,回头让我玩两把呗?” “啊?”弘昭有些肉疼,但还是答应了:“行吧。” 苏培盛早就到了,见他们说的差不多了,便提醒道:“两位小爷,时辰不早了,要不咱们先回家?” “回家!” “额娘!额娘!” 还没进门,嘎鲁玳的声音就由远及近,王母正在小厨房帮着厨娘做饭,一听动静,笑眯眯地迎出来:“哎呦,丫头回来啦!” “外祖母!”嘎鲁玳一把扑进王母怀里,兴奋道:“外祖母什么时候来的?” 王母笑道:“外祖母都来好些日子了,许久未见你这小丫头,外祖母可想你了。” 嘎鲁玳撒娇道:“我也想您呢!” 祖孙俩腻歪了一阵,王母指着小厨房道:“你先去看看你额娘吧,外祖母知道你们今儿回来,特地做了好几道大菜。” 跟在身后的弘昭嘴甜道:“外祖母手艺最好了,弘昭在宫里,一直惦记着您做的菜呢。” “想吃,待会儿就多吃点!”王母笑的眼角皱纹都多了几层,这才看见弘昭身边的青色袍子的少年,眼睛顿时一亮:“呦,这哪儿来的俊小伙儿啊?” 赤那进京,依旧是一身蒙古族服饰,在满人一众旗装中,显得格外亮眼,听见王母的话,恭敬地行了个蒙古礼:“小子赤那,给外祖母请安了。” “不用多礼不用多礼。”王母赶紧摆手,她最喜欢长的好看的人,夸道:“小伙子长的真精神!快进屋坐,待会儿外祖母给你们做好吃的!” “那就劳烦外祖母了。”赤那笑道。 进了屋,安然还在坐月子呢,嘎鲁玳早就进了内室,弘昭怕留赤那一人在外头会有些尴尬,便也陪着站在外头。 隔着屏风和帘子,赤那扬声道:“小子赤那,给舒福晋请安,是小子失礼,未递拜帖便冒然上门拜访,叨扰舒福晋了。” 安然笑道:“我正愁院子里不够热闹呢,哪里会觉得你是叨扰?快请坐,春和,上壶奶茶来。” 她寒暄道:“这几个月在京城住的如何?可还习惯?” “住的挺好,多谢舒福晋挂念。”赤那坐在椅子上,两只手握成拳头放在膝盖上,身姿笔直,恭敬地回答着安然的问题。 弘昭不明所以,用胳膊肘拐了拐他,悄声道:“你紧张什么,我额娘可温柔了。” 你懂什么? 要不是在这里,赤那都要翻个白眼送给弘昭了,他压低声音道:“等你以后就知道了。” 第192章 第269章 心事 “你和弘昭是好兄弟,到家里来,不必拘谨。”安然道:“今儿中午在家吃饭吧,也尝尝家里厨子的手艺。” “那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舒福晋。”赤那本就是来蹭吃蹭喝的,如今得了准话,嘴角不由扬起笑,看向弘昭,给他使了个眼色。 弘昭会意,心里虽有些舍不得走,但毕竟赤那是外男,过来打个招呼,再多留就不合适了,只能无奈道:“那额娘,儿子先带赤那去前院玩儿了。” “好,去吧,注意安全。” 弘昭带着赤那到前院,带着他逛了逛练武场,笑道:“早上妹妹同你说的话,可不是空话,你若是想跑马,那在我们休沐回家的时候来找我们玩儿就是了。” 赤那围着跑马场转了一圈,忽然笑道:“这个暂且不提,有一桩买卖,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买卖?”弘昭来了兴趣:“什么样的买卖?” 赤那指着练武场道:“这地方,练武可以,但用来跑马,其实还是小的,但京城就这么大点儿地方,所以我想着,要是在京郊买下一大片空地,建个跑马场,就像个小型草原,无事赛赛马,比比箭,倒不失为一大乐趣。” 弘昭道:“可咱们一个月就只有两天假,建这么大个马场,大部分时间空着,岂不是浪费?” “有什么可浪费的?”赤那笑了:“京城富家子弟何其多,又不是全都进宫了,他们平日里能有这么大的地方供他们耍吗?咱们也不多收银子,就收个入场费就是了。” 弘昭摇头道:“这事儿你想的太过简单了,咱们的身份,若是办这个马场,说不得会被人弹劾一句与民争利,不过我也不确定,回头待阿玛回来了,我得问问阿玛。” “成,本就是想着让你一起出出主意。”赤那道:“我刚来京城没多久,很多东西都不太懂,这也只是我觉得无聊才想着折腾的,若是不行就算了。” 倚梅苑内,嘎鲁玳正逗着弟弟妹妹们玩儿,感叹道:“他们长的好小好小哦。” “你小时候也是这么点点大呢,就是比他们要胖些壮些。”安然道。 她招手让嘎鲁玳过来,笑问:“最近在宫里,过的怎么样?雅莉奇的那个奶嬷嬷,还会针对你吗?” 前段时间她大着肚子,也没顾得上这两个孩子,心中颇为愧疚,如今生了,状态也缓过来了,便想关心关心这两个孩子的现状。 嘎鲁玳凑近安然道:“她被送出宫去了。” “啊?”安然一愣,一般而言,这样伺候小主子长大的奶嬷嬷,若无大错,不会离开小主子身边的,她见嘎鲁玳笑的像只占了便宜的小老鼠一样,捏了捏她的鼻子道:“是你干的?” “谁叫她仗着雅莉奇信任她,一个劲儿地往自家怀里扒拉东西?您不知道,她有个女儿,和雅莉奇差不多大,我那天亲眼看见,原先在雅莉奇手上的一串红珊瑚珠子,没过多久就到了那个奶嬷嬷女儿的手上了。” 嘎鲁玳嘟着嘴,不太高兴道:“我还特意问了,雅莉奇却说,她那串红珊瑚珠子是找不见了,可奶嬷嬷女儿手上那件,确实是奶嬷嬷自己花钱买的,当时还问过雅莉奇,这珊瑚珠子什么样的好,说什么买不了多好的,但红艳艳的看着确实好看,想买个次些的给孙女儿戴。 可我左看右看,两串没什么区别,品相也差不多,只可惜雅莉奇不信,那个奶嬷嬷还得意洋洋的,非说是因为我与她先前有嫌隙,故而随便找了个借口诬陷她,只为离间她和雅莉奇的感情。 我气不过,就将这事同哥哥们说了,大哥便想了个办法教训了那个奶嬷嬷。“她凑近安然的耳朵,将那天的事一一道来,听得安然脸色都变了。 “这些奶嬷嬷,竟然还敢私下赌博?”安然皱起眉,她是知道宫里暗地里有赌钱的,只是没想到这些伺候小阿哥小格格的胆子也这么大。 嘎鲁玳点头道:“是呀,胆大的很,所以我们趁她夜里回来的时候,将她引到一处小桥上,那桥被我们事先泼了水,大晚上的,早就结了一层冰,她上了桥,脚下一滑,直接就从桥上摔了下去,摔的鼻青脸肿的。” 奶嬷嬷平日里养尊处优的,那小桥陡,台阶也高,这么一摔,当时都没能立即爬起来,坐地上冻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起身,也不敢声张,瘸着腿就回了自己院子,第二天发了烧,当即被挪出宫去了。 安然并未觉得嘎鲁玳她们这般行事过分,甚至认为这样的奶嬷嬷早些被赶走也是好事,又问:“那冰面,你们可叫人清理了?有没有其他人看到?” “没有。”嘎鲁玳肯定道:“我们自己做的,只有哥哥们和我,半夜偷偷溜出来的,所用时间最多不超过两刻钟,而且她走了之后,我们就飞快地清理了冰面,绝对没有人看到的。” “那就好。”嘎鲁玳说这事也有两个月了,到现在也没人告状,那应该就没什么事了。 她又问:“你和雅莉奇,相处的如何?” 嘎鲁玳笑道:“我和姐妹们相处的都挺好的。” “是吗?” 嘎鲁玳避开安然探寻的目光,鼻子嗅了嗅,笑道:“好香,外祖母一定是做了炸丸子,额娘,我想去厨房看看!” “去吧,小馋猫,可别给偷吃完了啊。”安然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笑看着嘎鲁玳欢快的背影,转而同春和叹道:“小姑娘长大了,也有不愿与母亲说的心事了。” 春和笑道:“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心事是常事,尤其是姑娘家,心思敏感些,主子也不要太过担心,奴婢瞧着,格格性子舒朗大气,即使偶有心事,也一定能很快排解,不会为难自己太长时间的。” “也是,做父母的,虽然心疼孩子,但雏鸟总归是要飞向天空的,哪里就能一辈子紧紧跟在后面呢。”安然笑道:“孩子大了,人际关系也该学着处理了,咱们插手太多反而不好,就这样吧,他们自己的人生,就让她们自己闯闯,总归我们能为她们兜底,没什么怕的。” “正是呢。”春和应和道。 第270章 弘昭送花 胤禛下午回来的时候,弘昭提起赤那所说的事,出乎意料的,胤禛答应的很快,甚至还主动提出要为他们寻合适的地段,当然,钱得他们自己出。 弘昭的小金库,那可是攒了许久的,就算将一些宫里的赏赐拿出来,余下的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了,但他还是很疑惑:“阿玛,这样真的合规矩吗,对您会不会有影响。” 胤禛笑道:“没事,阿玛又没出钱,你们小孩子整出来的东西,随便玩玩儿而已,就算是挣到钱了,也不过就是些零花而已,谁又敢说什么?” “好。”弘昭高兴了一会儿,又愁眉苦脸地问:“阿玛,我们要在宫里读书读到什么时候呢?” “怎么,觉得倦了?”胤禛挑眉。 “没有没有。”弘昭摇头道:“老师们都是大儒,儿子学到了许多,但宫里,总是少了些自由。” 他憨笑着挠挠头。 胤禛给了他一个脑瓜崩:“你啊,就是往日里太惯着你了,想干什么干什么,这到宫里,感觉束手束脚了是不是?你们现在可比阿玛和你们叔伯那会儿差得远了,知足吧,阿玛那会儿,可是到成婚之后才搬出宫的,至于你们,得看老爷子的心情。” 弘昭脑袋垂了下来,恹恹的。 胤禛看出他似乎有什么心事,让苏培盛拿了棋盘过来,父子俩坐在一起边下棋边聊天,语气随意道:“怎么,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么?又和弘晳闹矛盾了?” 弘昭挠挠头道:“弘晳的性子,越来越古怪了,稍不顺心就又打又骂,不光是对他自己的奴才,就连对三伯家的弘晟也经常口出恶言,我曾经阻止过两次,可弘晟虽然被骂,之后依旧跟在弘晳后头当跟班,也不知到底为何。” 胤禛心想,弘晟想要亲近弘晳,大概是受了老三的嘱咐,也不知老三知道自家儿子这般受委屈,会作何感想。 “他们的事情,你既然已经插手过一次,也知道了结果,那之后便不要再插手了,有些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焉知旁人没有不可说的隐情?” 胤禛又有些叹气,弘昭的性子,太过侠义了些,倒是和他的十三叔有些相似,可有时候,太过正派,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又想到十四,前些日子,十四被老大找借口揍了一顿,外表倒是没受什么伤,但已经告假在家躺了好几天,还不敢说是老大揍的,对外只说感染了风寒,正卧床养病呢。 要不,让弘昭跟着十四混一混? 算了,等再大点吧,没的真把弘昭给带坏了。 弘昭也不是一根筋的人,听了阿玛的话便点头道:“儿子知道。” 父子俩谈过心,便相携着回了倚梅苑,路上胤禛还嘱咐弘昭道:“你额娘这次生产遭了罪,有什么烦心事,也别在你额娘跟前露了行迹。” 第193章 弘昭顿时担忧道:“额娘的身体没事吧?” 心里暗暗后悔,他总觉得他已经大了,儿大避母,他下意识地便不再和安然亲近,今儿回来,上午在前院招呼赤那,下午来看弟弟妹妹们的时候,安然正在午睡,他也没进去仔细看看额娘,当真是,当真是不孝。 胤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要养着,有你阿玛呢,你在宫里好好读书,别太担忧。” 弘昭心里依旧觉得愧疚,第二天早早醒来,在花园里转悠了好一阵,剪了几朵牡丹,又摘了些紫藤花做配,归拢归拢成了一个花束,花瓣上还带着露珠儿呢,就给送到了安然的屋里。 安然正醒着,这会子在给龙凤胎喂奶,她的动作已经娴熟的很,就是最近奶量上来了,胸口经常涨的难受,弘明虽只能吃个七八分饱,苏布达却是足够了。 花束送进来时还多了个花瓶,是弘昭特意从自己私库里精心挑选的,搭配牡丹十分合适,一送进来,植物的清香便冲淡了屋里的沉闷,连带着安然脸上也扬起了笑容。 “这孩子,今儿怎么想起给我送花了?”她嘀咕道,但眉目间顾盼神飞,显然是开心极了。 胤禛让春和将已经吃完的龙凤胎抱去外间睡,见安然开心,他不由地也高兴:“园子里的花开了不少,你若是喜欢,我叫人每日给你送些过来。” “好。”安然拿着花瓶在屋里转了一圈,终于将其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榻上的小桌子上,笑道:“放这儿好,离我近,一眼就看到了。” “额娘醒了?” 弘昭一直等在外面呢,听见里头的说话声,不由伸出一个脑袋来,笑道:“额娘昨晚睡得可好?” 安然眉眼弯弯:“挺好的,你这孩子,怎么起的这么早?是要出门吗?” 在宫里时披星戴月的起床,回来时安然就没让人特意叫他们,要是没其他事情,往常弘昭和嘎鲁玳都是要睡到日上三竿的。 “不出门,今儿就想待在家里。”弘昭拿过春杏手里的衣裳给安然披上,像个大人般叮嘱道:“早春的天气还有些凉,额娘该多穿一些。” 昔日跟在额娘身边咿咿呀呀的小娃娃,如今已和额娘一般高了,婴儿肥渐渐消退,显露出少年的锋芒,安然笑看着弘昭为她系上扣子,忽然眼眶一热,眼泪不由地夺眶而出。 她下意识回头,赶紧用帕子将眼泪擦了,招手道:“爷,快帮我瞧瞧,是什么东西落到我的眼睛里了,怪难受的。” 胤禛并未戳破她的谎话,而是配合地上前替她吹了吹眼睛,煞有其事道:“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你别动,我给你弄出来。” 直到安然心情平复,眼泪也收了回去,胤禛这才道:“好了,怎么样?” “好了。”安然揉了揉眼睛,在弘昭的搀扶下坐到了椅子上。 见弘昭面露关心,她不由笑道:“额娘没事,就是不小心迷了眼睛,可能是这屋有段日子没好好打扫了,落了些灰尘,待出了月子,叫郭必怀他们彻底打扫一番就是了。” 弘昭点点头,笑道:“额娘还没吃早膳吧,我去给您端来。” 安然一直是在屋里自己单独吃的。 “你别忙。”安然阻止道:“你也还没吃了吧,去和你阿玛一起吃饭去,我这儿有你春和姑姑和春杏姑姑伺候呢。” “没事,儿子去去就来,您稍等一会儿。”弘昭转头就出了屋子。 第271章 高兴 “这孩子,今儿这是怎么了?”安然看着弘昭的背影,颇有些疑惑。 胤禛凑近她,轻声问:“那你高兴吗?” 嗯? 安然没忍住,低头笑了:“高兴。” 弘昭去了一会儿才回来,手上还提着一个硕大的食盒,将食盒打开,将碗碟一一摆好,安然这才发现有三份。 弘昭笑道:“今儿就都在屋里吃吧,阿玛?” 胤禛背着手道:“你都拿进来了,又何必问我?” 母子俩对视一眼,都笑了,安然道:“你妹妹还没起呢?” “给她留了饭了。”弘昭道,拿了个垫子铺在椅子上,这才示意安然坐下:“她还要睡上一阵儿呢,额娘不必等她。” 三人吃了饭,安然以为这父子俩会去各忙各的,谁曾想一个将自己的公务搬了过来,一个怡然自得地坐在椅子上看书,显然是不想走的。 倒是难得。 “额娘,咱们来下棋吧。”弘昭不太喜欢看话本子,阿玛的书对他来说又太过艰涩难懂,故而收了书,提议和安然下棋。 安然也没什么事做,就连平日里打发时间的针线,都被春和她们以月子里做对眼睛不好的理由给拿出去了,闻言便笑道:“好啊,只是额娘棋艺不好,你可别嫌弃额娘愚笨啊。” “儿子这么聪明,生出儿子的您又怎么会愚笨?”弘昭笑嘻嘻的。 嘎鲁玳吃完早膳也溜达了过来,和安然挤在一起,还时不时地替安然走棋,弘昭不乐意道:“观棋不语真君子,你动嘴就算了,怎么还动手了?” “我又不是君子。”嘎鲁玳理直气壮道。 弘昭无语,抬了抬下巴道:“那咱们重新来,好好比上一局。” 他和额娘下棋都是让着的。 “比就比。”嘎鲁玳也来了兴致。 安然让出了位置,笑看着两人一脸严肃的下棋,胤禛放下笔,踱步到棋盘面前看了两眼,然后从旁边拿了一把琴来,将安然拉着一起坐到琴前。 安然拘谨道:“我不会呀。” “不会怕什么,爷教你。”胤禛握着安然的手抚上琴弦,随手弹了几个音后,一段欢快的琴音便如同流水一般在屋内响起。 王母正和粗使婆子们聊天呢,听到这般动静,不由笑道:“虽不懂这是什么乐器,但就是觉得怪好听的。” “是琴。”其中一个婆子笑道:“应该是王爷弹的琴。” 王母惊讶:“呦,王爷还会这个?我还以为琴棋书画都是姑娘家学的。” 有人就道:“琴棋书画是女子八雅没错,但男子也有君子六艺不是?” “要奴婢说呀,还是咱们舒福晋有福气,除了在咱们这倚梅苑外,可从未听过王爷在哪处弹过琴,更别说咱们这些做奴婢的,若不是舒福晋,哪能有幸闻听仙乐呢?” “要论福气,还得是咱们王姐姐,有咱们舒福晋这么个闺女,以后都不用愁喽!” 婆子们都笑了,王母玩笑道:“有然儿这么个闺女,确实是三生修来的福气,有她在,就算以后儿子儿媳不孝顺了,我呀,也有依靠。” 两个孩子陪着安然待了一天,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跟着胤禛的马车进了宫,进宫之前,弘昭还专程到花园里又摘了花,嘎鲁玳也不甘落后,剪了些栀子花捆成大大的一束,抬着下巴得意道:“额娘肯定更喜欢我的。” 幼稚,弘昭不和她争辩这个,将花递给春和叮嘱道:“这会子额娘正睡呢,先别送进去,免得吵醒了。” “是。”春和笑眯眯的应下:“库房里有一对儿月白釉柳叶瓶,正好配三阿哥和大格格的花,奴婢这就叫人去拿来。” “好,劳烦姑姑了。”两个孩子点头,那边苏培盛来催了,便依依不舍地跟着上了马车。 安然是在一阵花香中醒来的,栀子花的香味太过热烈,让她想忽视都难,循着香味看去,就见桌上摆了两个花瓶,花瓶里是开的正艳的鲜花。 她下了床,摸了摸还带着露珠的花瓣,脸上是开心的笑:“这俩孩子,估计是天没亮就在园子里折腾了。” “两个小主子惦记着您呢。”春杏给安然披上衣服,又叫人进来伺候梳洗。 安然含笑欣赏了好一会儿鲜花,心里美滋滋的,感觉屋里的光线都跟着亮堂了许多。 春杏小心地打量着安然脸上的神情,心下不由松了口气,主子这些日子,不知是不是在屋里闷着,时不时就有些神色郁郁,谢大夫来请平安脉时,也嘱咐了切莫多思多虑,主子明面上答应的好好的,可春和春杏两个总能看到主子对着小格格发呆。 小格格相比四阿哥来说,身形小了许多,即使出生时两人差不多重,但这些天下来,四阿哥蹭蹭地长,小胳膊小腿跟藕节似的,但小格格却依旧瘦瘦小小的,衬的本就不小的眼睛更加的大,哭声也小的,听着让人心里酸酸软软的不是滋味。 她心里想着事情,给安然梳头时,却熟练地藏起安然掉落的头发,想着库房里存着的当归,何首乌,改日得问问谢大夫能不能吃,这天天掉这么多的头发,想来还是气血太虚了,现在又亲自喂养,怎么也得好好补补。 王母和王淼在王府住了约莫一个月才回到自家小院中,这还是因为王卓来信,说是已经在和接任的官员交接了,不日就能回京,安然这才依依不舍地让两人回去了,只可惜她还没出月子,不能跟着去小院热闹热闹。 第194章 “外面太阳真好。”安然坐在窗边,看着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眼带羡慕,胤禛闻言,放下手里的公文,笑道:“要不咱们出去转转?” 安然不确定地看向胤禛:“可以吗?” 胤禛点头,起身道:“谢意说你身子恢复的不错,这几日天气好,也没什么风,多穿点出去转转,应该也没事。” “不行,还没洗头呢。”安然下意识摸了摸头发。 “那就先洗洗再出去。” lz 第272章 花环 胤禛转身出去叫郭必怀提些热水进来,让安然躺在床上,自己则找了个小马扎坐下给安然洗头发。 一个多月没洗,又是长发,待洗干净彻底擦干,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安然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胤禛的手轻轻拂过她微皱的眉头,心下叹气。 他推了推安然,轻声问:“要睡一会儿还是出去?” 安然睡眼朦胧,闻言回答的很是干脆:“想出去。” “那咱们去园子里转转。”胤禛将安然扶起来,给她穿上衣裳,包裹地严严实实之后,这才牵着她出了屋子。 阳光洒在院子里,安然下意识地眯了眯眼,有花瓣自空中飘落,她下意识伸手去接,一片粉色花瓣轻飘飘地落入手心,有些痒,但软乎乎的。 郭必怀上来抬手道:“主子,小心脚下。” 胤禛牵着安然往花园走,沿途看见倚梅苑后面正在动工,笑道:“扒了两个院子,春暖花开,正是种花养树的好时候。” 安然忽然想起一件事,转头问郭必怀:“干娘前些天放在池塘里的鲫鱼,长的怎么样了?” “好着呢,奴才都看到有小鱼苗了。”郭必怀道。 “待咱们自己的池塘建好,就把这些鱼挪过去吧。”安然浅笑:“到时候各色鱼苗都放一些,没事钓钓鱼,全当养着玩儿了。” 正巧这时候一行人来到池塘边,却见池塘边的亭子里已经有了人,见胤禛他们过来,连忙迎了上来。 “妾身给王爷,舒福晋请安。” 是耿氏,楚氏和阮氏三人。 “真巧。”安然笑道,指着亭子道:“爷,咱们也去那边坐坐吧。” “你们在玩儿什么?”安然找了个位置坐下,见桌上摆着尚未走完的棋局,不由道:“看样子是打扰到你们下棋了。” “不打扰不打扰。”楚氏憨笑道:“妾身和姐妹们随意下着玩儿的,王爷和舒福晋二位来的正好,要不要来上一局玩玩儿?” 安然摆手:“我就算了,我不擅棋,就不献丑了。” 三个人又看向胤禛,耿氏笑道:“妾身以前也不会棋,如今的棋艺还是王爷手把手教的,妾身私底下练了段日子,王爷,要不和妾身手谈一局,正好看看妾身是否有所进益?” 场中顿时安静了一瞬,楚氏看了看胤禛,又看了看含笑的耿氏,最后将目光落在安然身上。 谁都知道,在舒福晋有孕的一段日子里,耿氏可算的上是后院第一人,虽然最后不知为何被禁了足,出来后恩宠全无,但万一呢? 安然挑挑眉,伸出手撑着下巴含笑看向胤禛。 胤禛将她的手往袖子里扯了扯,又塞回披风里,像是完全没有听到耿氏的话,叮嘱道:“手别拿出来,当心见了风,这亭子靠水,寒的很,你还在月子里,略坐一坐就好,别待太久了。” 安然环顾四周,笑道:“园子里的花开的真漂亮,要不是我有些累了,真想好好地转两圈,再剪些花枝回去插花瓶。” 胤禛起身道:“你先坐着,我去去就来。” 楚氏愣了愣,看着胤禛的背影问:“王爷这是干什么去?” 阮氏用帕子捂着嘴,调侃地看向安然,笑道:“怕是给舒福晋摘花去了,咱们王爷啊,眼里心里都是舒福晋呢。” 耿氏的脸色难看了几分,站起身走到亭子边上,拿了一把鱼食就往池塘丢,力道之大,吓得原本围拢过来的鱼全都四散逃跑了。 楚氏和阮氏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棋子,果然不多一会儿,胤禛回来,后头苏培盛带了几个抱着花盆的小太监,然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胤禛手里那个紫色花环。 花环是用紫藤花编制而成,通体是深浅不一的紫色,绿色的叶子点缀其中,褐色纤细的藤蔓缠绕,看上去漂亮极了。 楚氏的眼睛都看直了。 胤禛将花环固定在安然盘起的头发上,夸道:“好看。” “王爷什么时候会的这个?”安然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微仰着头,嫣然一笑。 胤禛随口道,背脊却微微挺直:“刚刚学的。” “王爷真厉害。”安然夸道。 “好学的很,不值一提。”胤禛唇角微勾,试了试安然的手,感觉有些凉,便道:“天色渐晚,也出来好一阵了,要不咱们回院子,待哪日再暖和些,我再陪你出来转转。” “好。”安然应下。 “恭送王爷。” 三人行礼,目送两人相携着走远,楚氏酸溜溜道:“王爷待舒福晋真是好。” 阮氏轻笑:“听说王爷和舒福晋自小就认识,这论起来,二十多年的时光,舒福晋占了一大半,咱们这些后来的,自然无论如何都比不得。” 楚氏瞄了耿氏一眼,哼了一声道:“妾身自然是有自知之明的,就怕有些人看不清自己。” 自从上次炭火一事,楚氏就对耿氏看不太顺眼,有事没事都要刺上两句,耿氏不善与人争辩,即使心里生气,也只能憋在心里,这会子她听见楚氏的阴阳怪气,即使知道这是在说她,也只当不知。 但她盯着池塘的眼睛却慢慢红了。 时间如流水一般,待安然出了月子时,已经进入五月,刚过完端午,安然和孩子们一起洗了艾草浴,胤禛还亲手编了个五彩绳给她戴上,这是连几个孩子都没有的。 出月子的第一件事,就是接待几年未归总算回来的哥哥嫂嫂,王卓看着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更沉稳了些,倒是嫂子和两个孩子的变化很大。 “嫂子快坐。”安然看着眼前富态十足的女子,笑着招呼:“多年未见嫂子,嫂子过的可好?” “好着呢。”王大嫂笑的很是热情,将身后的小姑娘拉了出来:“这是婉儿,大妹妹怕是不认得了。” 安然看向王婉,小姑娘长的很漂亮,大大的眼睛里透着机灵,方才躲在王大嫂身后,却偷偷探出头来打量四周,看来是个活泼的性子。 “快叫人。”王大嫂闺名春娘,她将王婉往前推了推:“这可是你嫡亲姑姑。” “姑姑好。”王婉似乎有些害羞。 第273章 说亲之事 “快上前来让姑姑瞧瞧。”安然笑着招手,仔细打量了一番,道:“真是长大了许多,是大姑娘了,和小时候大不相同,但和小时候一样漂亮。” “是啊。”春娘应和道:“也就比三阿哥小了一岁,再等几年,就该说亲了。” “娘~”王婉修红了脸。 春娘道:“这丫头,就是太腼腆了些,和她小姑姑一样,远没有大格格大气,对了,三阿哥和大格格不在家吗?” “不在家,他们如今都在宫里读书,一个月才两天假,轻易不能回来呢。”她将手上的冰种飘花的翡翠镯子戴到了王婉的手上,笑道:“好看,这样的镯子最是衬小姑娘。” “谢谢姑姑。”王婉喜滋滋地收了。 安然指了指椅子,笑道:“一路过来累不累,快坐下吧,姑姑还给你准备了点心,尝尝看合不合你口味。” 王婉看了一眼点心,不太感兴趣,扯着安然的袖子撒娇道:“方才来时,见姑姑院子里的花开的真漂亮,姑姑,婉儿能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安然给春杏使了个眼色,介绍道:“这是春杏,你就跟着嘎鲁玳一起叫春杏姑姑吧,让她带你去转转。” 春杏行礼道:“婉儿姑娘随奴婢来吧。” 两人出去了,春娘颇有些不好意思道:“这孩子,最是喜欢花花草草,见到了就走不动道,真是被惯坏了。” 安然道:“到底还小呢,小孩子念着玩儿,让她和咱们这些大人待在一块总归无聊,不如就让她出去转转。” 春娘笑道:“也是,正好咱们姑嫂俩说说话。”她仔细端详了安然,笑道:“一别经年,大妹妹容颜依旧,便是生了四个孩子,也如咱们当年初见般呢。” “嫂子过奖了。”安然摸了摸脸,回夸道:“嫂子与几年前相比,看着似乎还更年轻了几分,可见小城的山水养人。” 春娘叹道:“小城的山水再养人,也没有京城的富贵,在那里无亲无故的,大妹妹你不知道,你大哥刚去的时候,谁都不认识,虽是县令,但那些县丞差役没一个听他的。 你大哥为了百姓,没日没夜的处理着事务,去的第一年,在家里睡的日子手指头都数得过来,也就到第二年,有了些政绩,那些人这才服软,好在熬了几年,总算回了京,以后就是京官了,只是不知道,会被安排到何处,是个几品官。” 第195章 安然眼眸微垂,继而笑道:“义兄是苦日子里出来的,自然一心为了底层百姓,他如此励精图治,想来官员考核时能脱颖而出,不过,这官员品阶,也是要一级一级往上爬的,嫂子不必担心,以义兄的本事,以后定然前途无量。” “他呀,有时候就是一根筋,连我都劝不动,我老是担心他在官场上混不开。”春娘语气里带着些恨铁不成钢,转而又笑着恭维安然道:“好在有咱们妹夫靠着,怎么也不会让自家人吃亏的,是吧,大妹妹?” 安然晃了晃手里的扇子,笑道:“外头的事,尤其是官场的事,王爷向来不在家里说,何况妹妹我也只不过是个侧福晋,有些事,插不上手,也不敢插手。” 春娘一副你别骗我的神情,轻声道:“主院那位,抱病好几年了吧?你如今生了龙凤双胎,两儿两女,听闻府上一直是你在掌管中馈,和正经福晋有何。。。” “嫂子!”安然冷声打断她的话,语带警告:“嫂子,你该知道谨言慎行四个字该怎么写吧?” 春娘脸上讪讪,心里不以为意,但见安然像是生气的样子,只好道:“是是是,是嫂子说错话了。” 她赶紧转移话题:“对了,我这次来,还有一事想要征求大妹妹的意见。” 安然缓了语气道:“嫂子说说看。” 春娘道:“是关于森哥儿和淼儿的婚事,森哥儿年纪大了,但到底是男子,又是头婚,好说亲的很,嫂子那边有个侄女,才十六岁,正好说给森哥儿当媳妇,也不算亏待森哥儿。 就是淼儿,嫂子是想着,大妹妹你认识的人多,要不,你看看你这边有没有家境好些的,看着合适的,说和说和,年纪大点也没关系的,以后淼儿嫁过去,有你这个姐姐护着,也不受欺负不是。” 安然挑眉:“嫂子所说的家境好些的,是什么样的?” “就比如。。。”春娘眼睛咕噜噜转:“就比如什么贝子啊,将军啊之类的。” 她见安然目光平静地看着她,也不由有些心虚,找补道:“嫂子是想着,你看你,一个郡王侧福晋,还是皇子的侧福晋,都说雍郡王以后最低也是一个亲王,咱就剩这么一个妹妹没出嫁,长得又好,若是嫁的太低了,也是给你丢脸不是?要是嫁给那些个有爵位的,不光是有面子,这也是姻亲关系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了对吧?” “这些话,是嫂子的真心话?”安然歪了歪头,浅笑道:“嫂子这几年过来,看样子倒是比义兄还熟悉官场上那一套了。” 春娘揪着手里的帕子,语气中却是十足的理直气壮:“这几年,为了你大哥在官场上能轻松一点,嫂子可是和那些县丞,县尉的夫人勾心斗角了许久,后来也渐渐想明白了,这人啊,因利而往的多了去了,咱们也该替自己多想一想,大妹妹也该知道,只有你大哥混的好了,这背后才算是有依靠不是?” 她见安然没有任何动容之色,嘀咕道:“好歹也喊一声妹妹呢,这做姐姐的嫁的这么好,倒是要把妹妹撇的远远的,这是见不得旁人好吗?” 虽是嘀咕,但屋里也就几个人,谁都能听的见。 站在角落的郭必怀眼睛一瞪,怒斥道:“放肆!同郡王福晋说话也敢这般无礼,是谁给你的胆子?” 春娘被他这一喝吓了一跳,当即就站了起来,见安然只是慢悠悠地拿起茶来喝,半晌没看她一眼,静谧的气氛让她不由后背冷汗直流,结结巴巴道:“我,我只是。。。” 安然抬眼,似乎这才看到春娘惊吓的样子,不由“哎呦”了一声,瞪了郭必怀一眼道:“瞧你把嫂子吓的,那么大声做什么?还不快把嫂子扶着坐下?” “嗻。”郭必怀上前,扶着春娘道:“是奴才失礼了,夫人快坐。” 春娘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怎么瞧,都像是郭必怀按下去的。 第274章 燕窝 王婉原本是在院子里转悠的,但因为最近后面的花园和主屋建的差不多了,原本倚梅苑的后墙已经被拆掉,正在修缮垂花门,王婉眼珠子转了转,假装好奇地凑近瞧了瞧,趁春杏不注意溜了过去。 “婉姑娘!”春杏皱眉,赶紧追了上去。 新建的主屋相较于倚梅苑来说更大更宽敞,从红木大门就能隐隐猜出里面如何阔气,只可惜大门被锁着,王婉推了两下没推开,见春杏带着人追了上来,嘟了嘟嘴,提着裙子又跑走了。 春杏见她跑的飞快,眉头皱了皱,给身后的婆子们使了个眼色:“抓住她。” 自家的院子,还能让个小姑娘翻了天不成? 婆子们领命而去,待回来禀报说是已经抓到王婉时,她已经进了花园,手里正提着一盏玻璃兔子灯。 “干什么,放开本姑娘!” 王婉被两个婆子按着,正不停地挣扎着,口中还骂道:“哪里来的老虔婆也敢对本姑娘下手,知不知道本姑娘的姑姑是谁?她可是王府管着事儿的侧福晋,得罪了我,就是得罪了她,小心我叫姑姑把你们这些贱婢全都发卖了出去。” “婉姑娘这是要把谁发卖了?”春杏赶到的时候,正听了个尾音,见王婉气愤地看着她,她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看向王婉手里的琉璃灯问:“婉姑娘这灯,是从哪里拿的?” “你管我!”王婉瞪了她一眼道:“这里是姑姑的院子,我拿一盏灯怎么了,若是我要,便是这满院子的灯姑姑也能送给我!” 旁边的一个婆子指了指花园的一角,小声道:“本是已经固定死了的,只是这小姑娘看着身量小小的,没想到力气却大,硬是给拆下来了。” 花园里的玻璃灯,那可是王爷费尽心思叫内务府烧制出来的,每一盏灯不仅做工复杂,寓意丰富,而且都是一套一套的,碎了一个,整套都不适用了。 组装这个的匠人们为了不让这些玻璃灯碎,又要兼顾照明,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没想到被一小姑娘给拆了。 春杏眼神渐冷,好在王婉手里的兔子灯没事,这套动物灯取自十二生肖,是最难烧制的一组,听说烧坏了许多件才得的这么一套,若是摔了,主子知道了该有多心疼? “婉姑娘,玻璃易碎,小心别摔了,若玻璃碎片不小心溅到您的脸上,可是要出血的,若是留疤可就不好了。”春杏上前,伸出手道:“所以,还是交给奴婢吧。” 王婉下意识地躲开,怀疑地看向春杏,娇蛮道:“我喜欢这灯,我要让姑姑送给我。” “这事奴婢倒是做不了主,您得去跟主子说,只是这灯易碎,奴婢是怕伤着您,所以想替您先拿着。” “真的?”王婉放松下来,料想春杏也不敢戏弄她,便将手里的兔子灯递给春杏,仰着下巴道:“那你就帮我拿着吧,拿好了,我要带回去的。” 春杏接过兔子灯,心下松了一口气,见王婉眼睛又开始咕噜噜转了,知道她又想跑,连忙拉住她,笑道: “婉姑娘,这里毕竟是郡王府,不是姑娘家的后院,婉姑娘若是有想去的地方,还是先问问奴婢可不可去吧,毕竟这后院住的不止我家主子一人,若是冲撞了谁,以奴婢的身份,可是帮不了您什么,到时候若是被罚,不拘是罚跪还是掌嘴,即使我家主子来了,那您也是先受了罪不是?” 王婉到底年纪还小,被春杏这么一吓唬,心里就有些怕了,一时间讷讷不敢言。 春杏见她这模样,又给了个甜枣,夸道:“婉姑娘一看就是识大体的姑娘,咱们府上规矩多,您初来乍到,不太懂而已,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吧,小厨房给您和夫人炖了燕窝,这会子估计已经好了。” “好。”王婉只能应下。 回了院子,春杏叫她先进屋,吩咐人去将燕窝端来在,这才跟着进了屋,就见王婉正窝在安然怀里撒娇:“姑姑~后面花园里的那些玻璃灯好漂亮,您能送一盏给婉儿吗?” “你去后头花园转了?”安然借着拿茶杯的姿势将袖子从王婉手里扯了出来,笑道:“不是说在院子里赏花吗,怎么跑到后面去了?” 王婉心虚地一低头,嗫嚅道:“我,我就是到处转转。。。。” 安然意味深长地叮嘱:“那边工匠正修院子呢,危险的很,可不许再乱跑了,后头的人都不认识你,万一把你当贼抓了怎么办?” 她知道春杏向来是个妥善性子,王婉能跑到后面去,定是把春杏给甩开了,这丫头,腿脚倒是麻利的很。 那边小丫鬟正好端了燕窝上来,安然便不动声色地将这茬揭了过去,笑着招呼道:“离午膳还有些时间,嫂子和婉儿先垫垫肚子吧。” 见春娘欲言又止的模样,安然道:“至于森哥儿和淼儿的事,大嫂还是先回去问问干娘的想法吧,虽说长嫂如母,可干娘还在呢,总该听听母亲的意见。” 看春娘的反应,显然今儿过来说的这些话,干娘是完全不知道的,森哥儿和淼儿想必更是不知情,至于义兄知不知道,还有待商榷,但大嫂很显然不知道淼儿想去江南一事。 第196章 春娘只好将话咽了回去,接过燕窝笑道:“这般成色的燕窝,也就只有在大妹妹这里才有幸能尝一口了。” 安然道:“大嫂若是喜欢,回头走的时候带上一些,回头没事自己在家炖着吃。” “有血燕吗?”王婉睁着大眼睛道:“听说燕窝里最好的是血燕,婉儿还未曾见过呢,姑姑这儿有吗?” “你这孩子,怎么这般贪嘴?”春娘瞪了王婉一眼,方才的事让她知道安然并不是有求必应的,因此下意识地想叫王婉收敛一些。 王婉嘟了嘟嘴:“娘不是说,姑姑是嫡亲的姑姑吗?” 那她要点东西怎么了? “姑姑不大爱吃燕窝,对这些也没什么研究,至于血燕。。。”她看向春杏,问:“库房里有吗?” “没有。”春杏利索答道。 第275章 破庙的孩子 客气地招待了母女俩一顿午饭,送走她们后,安然不由叹了一口气,四季更迭,人心易变,以前看着朴实的王大嫂,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也不知进了官场的义兄是否还初心依旧。 好在胤禛回来时是面带笑容的,显然对王卓的观感不错,两人不说相见恨晚,起码也是相谈甚欢,安然笑问:“义兄近年如何?铮儿方才也只是短短见上一面,给我磕了个头就去前院了,倒是没仔细看看。” 胤禛道:“义兄这几年在任上励精图治,政绩不错,比以前更沉稳扎实了些,他幼年困苦,于算学一道颇有几分心得,我打算安排他进户部,任从五品笔贴式。” 从七品外派县令到京官从五品,已经是个很大的跨越了,想来义兄也很是满意。 “至于铮儿,长大了许多,也很是懂事,就像是他父亲的翻版。”胤禛笑道:“他和弘昭年纪相当,你说,要不让他做弘昭的哈哈珠子?” “哈哈珠子?”安然惊讶,她还真没想过这个事。 胤禛见她面色有异,便问:“怎么,你觉得不适合?我是想着弘昭这个年纪,正是选哈哈珠子的时候,铮儿一直在跟着义兄读书,还打算过两年就下场试试考童生,他性子不错,又跟着去任上呆了几年,见识了不少百姓生活,于弘昭来说,是个极为合适的人选。” 安然斟酌道:“倒不是觉得不合适,爷觉得好的人,那定是极好的,只是今儿见了大嫂和婉儿,她们两个变化倒是挺大的。” 她不喜欢背后说人长短,但这涉及到弘昭,便还是道:“大嫂想给淼儿说亲,说是不拘年纪,大些也无妨,想让我看看勋贵这边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勋贵?”胤禛挑眉。 安然:“原先是想着,淼儿若要嫁人,那就给她找个清贵人家,不求父辈多大的官身,也不求什么嫡子,长子,只要为人风评好,性子稳重踏实,有咱们兜底,想来也能寻出几个合适的来,倒没想到大嫂想着勋贵人家。” 也不是说勋贵人家不好,只是一来,大清的勋贵人家,早早就会定下婚事,而且若是嫡妻,定是旗人,王卓虽已入官场,但他是汉人,且官位并不高,在论家世的勋贵眼中,即使有安然这个郡王侧福晋在,人家也是不屑一顾的。 二来,就算年纪大些尚未没有娶妻的,大多都是丧妻的鳏夫,家里说不定有几个孩子呢,淼儿一嫁进去就当后娘,安然可舍不得。 安然道:“婉儿的性子,似乎也很是活泼,倒不像是刚见面时那般腼腆。” 胤禛听懂了她的未尽之语,王卓媳妇的性子变了许多,连带着女儿的教养似乎也不太行,安然怕王铮的性子不如面上那般真实。 “那此事容后再议,哈哈珠子也不是一天就能选出来的,我这儿还有些别的人选,找个合适的时间让弘昭自己决定吧。” 这事暂且放下,胤禛去看了看龙凤胎,两个月大的孩子,看着才有他们哥哥姐姐出生那般大,弘明睡的正香,苏布达倒是醒着,正盯着屋顶,像是在发呆,偶尔动一动小手小脚,看上去懒洋洋的。 胤禛将苏布达轻轻抱起来,学着安然的样子和她贴了贴脸,哄道:“阿玛的小珍珠今儿过的好不好啊?” 苏布达眼睛弯了弯,嘴角勾起,像是在笑。 “瞧咱们的小珍珠长的多好。”胤禛将她抱回内室,和安然一起逗弄着,还道:“端午那日洗澡,我见她还挺喜欢水的,想着要不要在后花园再挖个干净的水池,等天真正热起来的时候,两个孩子就能放到水池里随他们扑腾。” “后花园都建的差不多了。”安然觉得没必要再建个水池:“两个孩子到底还小,待大些,若真喜欢游泳,就买个靠水的庄子就是了。” 其实她想说的是几年后都要建圆明园了,没必要再在王府里折腾什么游泳池。 胤禛显然也想到了圆明园,不由点头同意。 安然转了话题,对胤禛道:“还有一件事,想同爷先说一声。” “去年下雪时,郭必怀在京郊破庙里救了一群孩子,如今正住在京城一处小院子里,先前有孕在身,天儿又冷,我不方便过去瞧瞧,这会子出了月子,倒是想去看看那群孩子过的如何。” “那爷同你一起去。”胤禛道。 “爷不忙吗?” “这几年,爷都不忙。” 安然心里算了算,今年是康熙四十四年,离一废太子,也就还有三年时间,胤禛这几年,怕是要过上闲云野鹤的日子了。 安然没带两个孩子,和胤禛穿着寻常衣裳,一路马车行至小院,就见几个孩子已经等在了门口。 一共五个孩子,最大八岁了,看着却像六岁小孩一般,是唯一的一个男孩,最小的四岁,都瘦瘦小小的,看人时带着畏缩,见有马车停在门口,知道是救她们的贵人到了,立刻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俯首在地,不敢动弹。 “快起来。”安然赶紧让人把孩子们扶起来,温声道:“咱们先进屋说话吧。” “贵人先请。”领头最大的孩子一头短发垂在耳边,额前的碎发倒是很长,低着头叫人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能看出肤色微深,鼻子秀气。 安然经过他身边时,鼻子动了动,倒是闻到了些不一样的味道,她转头又看了这孩子一眼,并未说什么,只笑道:“你们也快进来吧,今儿太阳挺烈的,别晒着了。” 小院就是个一进院子,不大,但看上去干干净净,显然这群孩子很是爱护,孩子们将安然她们领到屋里,示意胤禛安然上座。 安然坐下,问领头的孩子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名唤小九。”领头的孩子又指了指后面的几个,介绍道:“这是小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 看样子是根据年龄排名,而小九前头的,怕就是在破庙中丧生的孩子了。 第276章 艾伯特 安然道:“我姓安,你们叫我。。。叫我安夫人吧,这是我家老爷,姓艾。” 小九打头道:“安夫人,艾老爷。” 安然示意她们都坐下,见都有些拘谨,主动打开话题道:“你们在这里住的如何?可还适应?” “多谢老爷夫人的照顾,我们这些天住的很好,是以前从未想过的好日子。”小九抬眸小心地看了眼安然,甚至不敢往胤禛那边瞄,低声道:“老爷夫人的大恩大德,小九无以为报,二位若是想叫小九做什么事,小九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安然见他如此忐忑,知道是从小流浪没有安全感,即使有人供她们吃饱穿暖,心里估计也是觉得有人想利用她们做些见不得光的事。 “确实是有一件事想请你们做。”安然没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而是道:“我打算开一家毛毡店,如今正缺人手,你们既然被我的人救下了,那与我也算有几分缘分,听郭必怀说,你也有八岁了,还有两个六岁,不知道愿不愿意当我的帮工?” 小九有些疑惑道:“什么是,毛毡?” 安然示意春和将手上的盒子打开,就见里头是她和嘎鲁玳做的羊毛毡,特意用已经染了色的羊毛,有圆溜溜胖乎乎的小动物,有一些可可爱爱的彩色蘑菇,还有的做了简单的小房子,房子前是绿油油的草地,周围有树有花,花上还停了只小小的蜜蜂。 “你们可以摸摸,是羊毛做出来的,刚开店,店里缺这样的手工活,你们要是想做,做小羊小牛这么点儿的,给你们两文钱一个,小房子看着大,但用料不多,也两文钱一个,当然,你们若是想做别的,也有,都会给你们相对应的工钱,我的要求就是东西一定要好。” 小九犹豫道:“羊毛可是很贵的东西,而这些看起来如此精致,我们可能学不会。。。” 安然拿出一盒子的针,羊毛毡的针和普通的针还不一样,她特意定制了好几盒,每一盒里都有粗细不同的一套针,介绍道:“这东西好学的很,你们若是愿意,我今天就可以教你们,保证你们一学就会。” 第197章 小九抿唇,沉吟半晌,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我们只是还未长大的孩子,夫人为何会找我们做?” “我说了,是缘分。”安然笑道,将手里的针放下,又道:“我手里最近拮据,开的这个店不会太大,位置相对来讲也不是很好,目前不光缺做手工的,还缺一个小伙计,不知小九你愿不愿意。 那院子别的不说,有一个好处就是后头带院子,既能看店,也可以和妹妹们住在一起,但有件事得提前说,店里供吃供住,但伙计没有工钱,而且要签契书。” “好。”小九答应了下来,他能感受到安然的好意,如今在这院子里混吃混喝什么也不干,已经叫他日夜难安,如今终于有伙计了,别说当伙计的工钱没有,就算这做毛毡,安夫人不给钱他也毫无怨言。 当即就跪下来“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多谢老爷夫人!多谢老爷夫人!” 他的妹妹们也跟着跪了下来。 安然和胤禛对视了一眼,眼里闪过无奈,但也知道这是孩子们表达感激的方式,便只好让她们磕了头,才叫人将她们扶起来。 “夫人,不知这毛毡要如何做?”小九已经开始期待了。 安然便拿出准备好的羊毛道:“其实找你们来做,也是因为你们年纪小,尚且还带着灵气,毛毡这东西,其实就一个动作,戳戳戳,但如何做出漂亮的毛毡,如何搭配出漂亮的颜色和样式,不是我能教给你们的,而是需要你们自行摸索。。。。” 安然坐在桌前,一群孩子围在她身边,阳光洒在她身上,带出一圈柔和的光晕,她的神情温柔且专注,细细地讲解着毛毡的做法,眼神明亮,语气从容。 胤禛见了,唇角微勾,手撑着下巴就这么含笑看着。 这一教就教到了中午,许久不见的方清韵带着从酒楼带回来的饭菜敲响了门,安然这才回过神来,却发现胸口有些胀疼。 也是,一上午没喂孩子了。 方清韵进来时,见两人的穿着打扮,想是不愿意透露身份,便道:“给两位请安了。” “方姐姐别多礼。”安然笑着扶起她,眼睛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身后那个极具西方特色面孔的男人身上。 两人目光一对,安然不确定地喊了一句:“艾,艾伯特?” 艾伯特也认出了安然,夸张地笑了一声,张开双臂热情道:“哦!天哪!我的安小姐,竟然是你!” 他说着就要环抱安然,却被站在安然身边的胤禛一把推开,胤禛皱起眉头,声音冷淡,含着警告:“你干什么?” 艾伯特摊手,方才他只是太激动了,但也知道东方的男人最是在意这种无聊的细节,赶紧找补道:“刚刚是在下失礼了,只是多年未见安小姐,在下有些激动,还请这位先生不要生气,您就是安小姐的丈夫吧,果然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胤禛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转头看向安然问:“你认识他?” 安然笑道:“艾伯特先生就是原先在宫里教我做甜点的人,原先同爷说过的,爷可还记得?” 胤禛也想起来这一茬,但他原本以为是安然随意编造的,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这么个人。 “确实多年未见艾伯特先生了,不知近年可好?不是说回国吗,怎么又。。。”她看向方清韵,眼底闪过八卦之光,笑问:“艾伯特是怎么认识的方姐姐?” 方清韵“咳”了一声,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道:“有什么事,先进屋再说吧,这大中午的,孩子们都等着吃饭呢。” 小九她们显然对方清韵和艾伯特很熟悉,见他俩和安然相谈甚欢,最后一点拘谨和谨慎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安心的笑容,麻利地开始收拾起桌椅板凳,又拿来干净的碗筷一一摆好,动作熟练极了。 第277章 英吉利 饭菜既然已经到了,那自然是先吃饭,安然叫人把菜摆好,几个孩子却不愿往桌上坐。 方清韵道:“叫她们单开一桌吧,以往我们过来时,这些孩子也这样,拗不过她们。” 安然贴着她,抬着下巴悄悄点了点艾伯特道:“呦,我们?” “你别闹。”方清韵的脸渐渐红了,轻声道:“待会儿再跟你说。” 一共就四个大人,也没分男女两桌,安然和方清韵坐在一起,另一边是胤禛,再旁边就是艾伯特。 艾伯特是很经典的西方长相,金发碧眼,五官深邃,白种人的基因让他显得肤白唇红,安然认识他的时候,那可真是个极漂亮的小帅哥,像是洋娃娃一般,如今人到中年,少了些精致,但多了成熟和稳重,而且最关键的,是没有发福。 四人吃了饭,安然知道方清韵碍于身份,在胤禛面前向来拘谨,正好她想和方清韵说悄悄话,便拉着她到院子里坐下,留下胤禛和艾伯特在屋里喝茶。 虽说心里八卦,但安然也不是只为了八卦,待两人坐下,她问起了周嬷嬷:“许久未见嬷嬷了,不知最近可好?” 方清韵道:“好着呢,就是惦记弘昭阿哥和大格格,要不是二哥家里又添了个小子,我娘忙不过来,她早就想去府上瞧瞧安妹妹了,听说安妹妹前阵子生下了龙凤双胎,可真是大喜,如今身体恢复的如何了?” 安然笑道:“挺好的,我也好,孩子们也好,方姐姐可好?” 方清韵知道安然问的什么,抿唇笑道:“我和艾伯特,其实已经成亲了。”她见安然一脸惊讶,忙道:“是两个月前成的亲,那会子你刚生产,正做月子,便没想着打扰你,而且,你也知道,我都快三十了,艾伯特也不小了,我们也没想着大办,一大家子吃一顿喜宴,闹一闹洞房,就罢了。” “恭喜恭喜。”安然道:“改日给你们补上新婚贺礼。” 方清韵道:“说来,我和艾伯特还是因你而结缘呢。” “我?” 方清韵解释:“我们是在半日闲认识的,他觉得京城竟然开了一家西方甜品店很是稀奇,经常来店里品尝新品,还很诚恳地给出建议,一来二去的,我们也就认识了。 原本我想着,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左右手里有钱,即使没有子嗣后代又如何,反正方家也不指望我传宗接代,认识艾伯特之后,我刚开始并不想答应,一来我年纪在这,二来他是漂洋过海来的外族人。 可他这人,脸皮厚的很,又惯会装可怜,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我让他以后都留在京城,他很痛快就点头了,还花了自己大部分的积蓄买了个院子,我也就同意了。” 她的神色不是太好,可见后来发生的事于她来说并不愉快,安然便不打算深问,笑道:“那方姐姐觉得婚后生活如何?” “挺好的。”方清韵脸又红了,但眼睛亮亮的,脸上带着幸福的笑,显然是过的不错。 屋内,胤禛看向艾伯特,淡声问:“不知阁下从何而来?” 艾伯特笑道:“漂洋过海,从英吉利而来。” “英吉利。”胤禛眯眼,耳边又响起炮火的轰鸣,冷冷道:“听闻英吉利也是西方大陆上极具实力的国家,阁下看上去也不像是穷苦之人,且能付的起远洋的船资,想必也是出自贵族,又为何抛弃在英吉利的优渥生活,反而来到遥远的东方?” 艾伯特听出他话语里的戒备,挑了挑眉:“英吉利虽好,但其实我从小就跟着我的师父生活在大清,只不过前些年那边家里出了点事,这才跟着师父回国,但英吉利那边的环境复杂,我不喜欢,两年前师父去世,我在英吉利也没了亲人,便想着还是回大清生活,英吉利于我来说,只是我出生的地方,而大清才是我的家。” 这也是他为何汉语说的这么流利的原因,不看模样,绝对听不出来他是外族人。 “英吉利那边,阁下不打算回去了?” “当然。”艾伯特笑的一脸幸福:“我找到了我的爱人,以后将和她共度一生,说不定还会有几个可爱的孩子,为何要回到英吉利呢?” 胤禛又问:“那阁下打算在大清以什么为生?总不能让妻子养着你吧?” 艾伯特道:“画画,我的艺术造诣还算不错,打算开一家画室。” “画室?”胤禛想到了郎世宁,不过这时候的他还没来大清,也不知艾伯特的画技比之郎世宁如何。 艾伯特点头,眼睛瞄到了上午安然和小九她们放在桌上的毛毡,顿时来了兴趣,上前拿了一个小羊握在手里:“这是。。。这是羊毛?真有创意,是安小姐做的吧?” 胤禛道:“鄙人姓艾,你可以叫她安夫人,或者艾夫人。” “好吧。”艾伯特从善如流,好奇问:“我走的时候,她还在宫里,你和她成婚多久了?有孩子了吗?” 胤禛坐直身体,淡淡道:“算起来,我们成婚已有十二年了,有四个孩子,两个大的快十岁了,两个小的两个月大。” 第198章 艾伯特眼里露出了羡慕的目光:“安夫人一定很喜欢你,才愿意为你生这么多儿女,你们一定过的很幸福。” 胤禛不自觉地嘴角扬起,装作不经意地问:“你以前和她很熟吗?” 艾伯特怕胤禛误会,赶紧道:“我和安夫人认识的时候,她才八岁,就像个小妹妹一样,只可惜宫里的娘娘们不太喜欢甜点,我也不常进宫。 安夫人是个安静的性子,也喜欢研究甜点,每次我们被召进宫时,她有时间,就会守在厨房帮我和师父打下手,是个十分贴心的小姑娘,其实她不太爱说话,我们交流也不算多,但我能看出她很是心灵手巧。 我师父说,若不是她是宫女,没有自由,说不定就能收她做徒弟了。” 他看了眼胤禛,笑道:“不过瞧她现在看上去比以前活泼多了,想来比在宫里过的舒服。” 第278章 糯米团子 安然和方清韵聊了一会儿,就说到小九她们,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说,叹道:“我是想着,这些孩子过的苦,但我们也不可能整天就把她们养在这院子里,毕竟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家小毛毡店,想来能让她们过的好些。” 方清韵握住安然的手道:“你总是这般善心,半日闲每年冬季你都布施,如今又收留了这些孩子,还给她们找挣钱的差事,神佛定会保佑你的。” “不用保佑我,全当是为我四个孩子积德行善了,希望神佛能保佑她们健健康康长大。” “一定会的。” 安然和胤禛在这小院里待了一天,因着要教小九她们毛毡,她们直到天色渐晚才回府,刚回倚梅苑,就听弘明“哇哇”大哭,安然心里一紧。 “这是怎么了?”安然看了看两个孩子,苏布达也在哭,只是被哥哥的声音压住了,哭的脸上红扑扑的,看上去可怜极了。 春和擦了擦汗道:“许是主子出门有些久,两个小主子怕是想额娘了,奴婢怎么哄也哄不住。” 安然和胤禛一人抱起一个在怀里哄着,看见阿玛额娘,龙凤胎当即止住了大哭,只是先前哭的有点狠,还一直抽抽噎噎的,弘明甚至还打起了嗝。 苏布达动了动小嘴巴,开始往安然的怀里钻。 安然见状,赶紧将她抱进内室,苏布达怕是饿了。 “呜呜呜。。。”弘明似乎也闻到了味道,但怎么也够不着,急的眼泪又噼里啪啦的掉。 胤禛哄道:“好了好了,看你急的这样,等一会儿,等妹妹吃完剩下的都是你的。” 好在苏布达吃的不多,没过一会儿,安然接过弘明,终于让他停止了抽泣。 胤禛拿了拨浪鼓逗着苏布达,小姑娘穿的是嘎鲁玳小时候的衣裳,弘明穿的是弘昭小时候的衣裳,用的玩具也都是哥哥姐姐们的。 安然原本已经准备了新的,但后来龙凤胎出生,看着小小的一个,尤其是苏布达,出月子后看着比刚出生时还要瘦些,虽然之后体重慢慢追上来了,但安然还是征求弘昭他们的意见后,把他们小时候的东西都拿来给龙凤胎用。 只希望龙凤胎能像他们哥哥姐姐那般越长越壮。 龙凤胎的生长比他们的哥哥姐姐慢了许多,三个多月才勉强颤颤巍巍的抬头,六个月时才会翻身,八个月时坐的还不算稳当,一岁多才爬的利索。 而等到他们能摇摇摆摆走路时,已经是康熙四十五年的十一月了。 今儿是胤禛生辰,昨晚夜里忽然降温,早上起来一瞧,外面白茫茫一片,有小太监和粗使婆子正在打扫院子,除此之外,万籁俱寂。 倚梅苑去年年底改名为桃源仙居,胤禛亲自起的名,亲自写的牌匾,整个桃源仙居分为几个部分,和前院连着的,也是安然以前住的地方,如今改名为繁星阁,留给弘昭和嘎鲁玳住,以后龙凤胎大了,也是要搬过去的。 繁星阁后面连着一片小花园,小花园再往后,就是主屋。 主屋是一个占地极大的二进院,名唤皓月轩,皓月轩后面直通后花园,有一处活水池塘,周围是高高的假山,池塘旁还有一个二层小楼,名唤竹影阁,乃是个戏楼,正对面就是一块空地,闲时可以坐在那里喝喝茶,或者搭个戏台听听戏。 “娘~娘~” 龙凤胎被裹的像个球一样,看见安然出来,摇摇晃晃地就跑了过来,一身的红色棉服,衬的原本就白的肤色更像个糯米团子,安然看的心软软,蹲下来搂住扑过来的两人,一人脸上亲了一口。 “乖乖们昨晚睡的好吗?” “好~” 龙凤胎被亲的痒痒的,笑嘻嘻地应着安然的话,又指了指屋里:“阿,阿玛。。。” 这两孩子现在只会喊娘,阿玛也只会喊的模模糊糊,安然一见他们这个样子,便知道是要找胤禛了,不由哄道:“乖,阿玛去上朝了,要晚上才能回来呢。” 龙凤胎很显然已经习惯父亲白天不在的情况,闻言也不闹,指着还在飘扬的雪花,“咯咯咯”地笑出了声。 “雪。”安然趁机教两个孩子说话:“雪,这是雪。” “咯咯咯。。。” 两个孩子只是笑眯眯的,并不说话,只伸出手来接雪花。 “啊!”苏布达喊了一声,把小手伸到安然面前,就见她手掌心落了一片晶莹的雪,看上去漂亮极了。 苏布达显然很高兴,刚想凑近仔细看看,但手掌心的温度让雪很快就融化成了水。 “哦?”她歪了歪头,显然不太能理解为何白色的雪花不见了。 “化了。”安然指了指她手心里的那一滴雪水,耐心解释道:“手手热,雪就化成水了。” “咯咯咯。。。”苏布达显然觉得很好玩,大大的眼睛又笑成了弯弯的月牙,转过身又去接雪。 安然见院子里堆的高高的雪,也来了玩心,叫郭必怀拿了铁掀过来说是要堆雪人。 郭必怀笑道:“主子,这雪太冷了,不然奴才给您堆一个吧,您在屋里先坐会儿。” 安然笑道:“你堆的哪有自己堆的有趣?快去拿东西来,咱们一起堆,这么多雪,咱们堆个大的。” “好嘞!” 弘明和苏布达在丫鬟的搀扶下也跟着来到了雪堆前,他们见自家额娘在玩儿雪,便撒开拉着他们的丫鬟的手,小腿倒腾地就要跟在额娘身后,却没想到雪地松软,他们一个不留神,“啪叽”一下,就栽到了雪里。 “四阿哥!小格格!” 春和吓了一跳,赶紧和春杏上前将龙凤胎扶起来,龙凤胎有些懵,但看着雪里他们摔出来的人形,眨了眨眼,然后“咯咯咯”地笑了出来。 原本见他们摔倒,安然还有些紧张,结果见他们笑的这般开心,不由蹲下来团了两个小雪球,喊道:“弘明!苏布达!看额娘手里有什么?” 龙凤胎抬头看去,就见安然捏了捏手里的雪球,然后朝着她们这边扔了过来。 “啪!” 两个小雪球砸在他们脚边碎了。 第279章 雪球 “哦~”弘明歪着身子打量地上碎裂的小雪球,很是不解一般,苏布达眨了眨眼睛,蹲下身,也抓了一把雪在手里。 “嘿!”她学着安然做出扔的动作,奈何手太短,也不会往前扔,小手抓着雪往上一举就撒开手,不成型的雪球直接就落在了她扬起的小脸上。 还好不是大雪球,并不重,也没砸到眼睛里,苏布达只感觉脸上一阵凉意,还没反应过来是自己手里的雪砸在了脸上。 “哈哈哈哈!”安然笑的直不起腰。 见额娘笑了,龙凤胎不由也跟着笑。 雪越来越大,安然的雪人还没有堆好,眼前的雪花就已经遮盖住了视线,风也渐渐大了,刮的脸生疼,安然赶紧叫人把两个小家伙抱了进去,自己跟在后面也进了屋。 屋里暖意融融,安然在炉子边烤了许久才恢复了点暖意,龙凤胎脱了外衣裹着被子坐在软榻上,小脸也冻的发红。 “冷不冷?”安然有些后悔,该早些带他们进来的,虽经过这一年的调理,龙凤胎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不算胖,但体重身高是达标的,只是到底还小,这么一冻,可别感染了风寒。 春杏掀了帘子进来,手上还端着东西,笑道:“厨房煮了姜汤,主子和四阿哥小格格都喝上一碗吧,驱驱寒,暖暖身子。” 弘明和苏布达顿时苦着脸一脸的不乐意。 “乖,喝完这个不吃药药了,你们看,额娘都喝了。”安然率先把自己那一碗喝了,还将碗底给龙凤胎瞧了瞧,哄道:“不苦的,里头放了红糖呢。” 弘明咂了咂嘴,尝试性地喝了一口,似乎感觉味道还不错,自己端了碗,将姜汤一口气全喝了。 苏布达见哥哥喝了,也接过碗,两人的口味差不多,姜汤的味道,对她来说似乎也不是那么地难以下咽。 安然见他们俩乖乖巧巧的喝完,不由夸道:“真厉害,味道还不错,对吗?” 第199章 龙凤胎同步地点了点头。 喝了姜茶,身体也暖和了,龙凤胎把被子掀开开始在软榻上爬来爬去,偶尔打打闹闹,偶尔相互依偎在一起,或者头碰头在一起玩玩具,虽然也互相争抢,但只要不打的厉害,安然一般也不管,任由他们闹去。 她自己拿了算盘开始盘账,快到年底了,府上的账该算一算了,这两年府上开销不算多,弘昐他们几个吃住一直在宫里,四时衣裳首饰都是宫里出,而府上后院几个女人也用不了多少,用的最多的,还是她院里,和瓜尔佳氏院里。 瓜尔佳氏于去年七月份生下一个男孩,胤禛取名弘时,现在也有一岁多了,长的像瓜尔佳氏,被瓜尔佳氏当成是眼珠子一般护着,安然到现在也就在弘时满月和周岁的时候见过这两年。 瓜尔佳氏自生了弘时,梨香院的开销便与日俱增,但她都是借着弘时的名义,安然也不好说什么。 软榻上的两个小家伙渐渐安静了下来,守着的春和见两人睡熟,仔细给两人盖好被子,这才轻手轻脚地拿了茶壶,想着给安然换一壶热茶。 谁知刚到外头,郭必怀就猫过来了,鬼鬼祟祟地摸到春和旁边挤眉弄眼道:“王爷派伊尔哈大人送来两筐橘子和两筐梨,春和姐姐,您去门口接了吧。” 春和瞪了他一眼道:“怎么,你没手没脚吗?还是院里没有旁人用了非来劳烦我?我去了是能抬筐还是拎橘子啊?” 郭必怀笑嘻嘻的:“不用抬筐,也不用拎橘子,小的我啊,就是心疼外头那人盼着等着,最后却失望而归而已。” 春和“呸”了一声,哼道:“你心疼,那你去见吧,我还要伺候主子,没空。” 她转身端着茶壶就走了。 郭必怀挠了挠头,嘀咕道:“真不去啊?” 茶室内,春和正在倒热水,一脸的心不在焉,身边的小丫鬟看的心惊不已,刚想要提醒,却已经晚了。 “嘶!”热水浇到手上,春和瞬间回神,忍着疼疾步走到外头,将已经烫的通红的手指放进了雪里。 她背着身子,却没注意到门口有人抬了东西进来,领头的那人一身侍卫服,头上戴着帽子,低着头不敢四处看,握着刀的手却不自觉地捏成了拳头。 郭必怀见春和神色痛苦地出了屋子,将手放进了雪里,心想怕是被烫着了,他又看了眼伊尔哈,这老小子低着头呢,像是地上有银子似的,他只能做作地“哎呦”了一声: “春和姐姐,您这是怎么了?哎呦,这手怎么烫成这样了?” 其实只是烫到了两根手指,并不严重,水也不是刚烧开的热水,但郭必怀这语气,就像是春和受了多么严重的烫伤似的。 原本听见春和名字的伊尔哈心里本就紧张,听见郭必怀说春和被烫了,惊地立即抬头,先是看了眼春和的脸色,然后将目光放到春和的手上。 太远了,看不清烫的严不严重。 “没事,只是烫到了手指而已。”春和将郭必怀的手拍开,又把自己的手放进了雪里,像是对郭必怀道:“用雪水敷一敷,很快就好了。” 她扬声又对里头的小丫鬟道:“茯苓,将茶水先给主子送去,四阿哥他们正睡着,动静小些,别惊动了。” “是,奴婢知道了。”茯苓应了一声,很快就端着茶壶去了主屋。 郭必怀见伊尔哈一副想过来又不敢的样子,心里骂了一句呆子,只好自己多嘴问上一句:“这烫伤还是得涂药才行,只是我这儿没有烫伤药,不知道伊尔哈大人身上可有?” 伊尔哈下意识看向了春和,见春和别过脸去不看他,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走了过来。 “咔嚓咔嚓。。。” 鞋底的雪挤压出难听的声音,春和只觉得自己的心越跳越快。 “我,我能先看看春和姑娘的伤势吗?” 春和咬了咬唇,到底还是将手从雪里抽了出来,递到伊尔哈跟前道:“真的没什么大事。” 第280章 年礼 伊尔哈低头仔细瞧了瞧,心下松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圆盒子打开,露出里面乳白色的膏体,轻声道:“这是特配的烫伤药,你这伤,连着抹上两天应该就能好了。” “这。。。”春和不大想收:“我,我屋里其实。。。。”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伊尔哈挖了一点药出来,将春和的手拉到自己眼前,轻轻地擦上了药。 两人手接触的那一瞬间,春和直觉自己的脸忽然变的滚烫,心也跳的杂乱无章。不由结巴道:“我,我可以,可以自己来。” 她下意识想要抽回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伊尔哈死死拽着不松,春和转头看向四周,却见郭必怀不知何时带着其他人已经回了屋子,整个院子里就只有她和伊尔哈两个人。 “伊尔哈,你松手!”春和道。 伊尔哈不理她,仔仔细细将春和的手指抹上药膏后,又从怀里拿出一个帕子给包扎好,这才抬眸道:“这帕子是干净的,你别嫌弃。” 他的眼睛略微狭长,但低着头看着春和时,又显得圆溜溜的,让春和不由想起以前见过的一只黑色小狗来。 她不由软了声音:“我知道,我不嫌弃,只是这伤也不严重,没必要包成这样。” “对我来说,你受这样的伤,已经很严重了。”伊尔哈道,将手里的药盖好塞到了春和手里。 春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心中五味杂陈,踌躇片刻,开口道:“谢谢你的好意,我,我其实也不需要。。。。” 伊尔哈眼底闪过受伤:“春和,可以不说这些我不爱听的吗?我,我到底哪里。。。” “没有,你很好。”春和强硬地打断了他的话,转移了话题:“王爷是派你来送橘子的吧?既然已经送到了,那就回吧,这里毕竟是后院,你一个侍卫,不适合在这里久待。” 伊尔哈沉默了一瞬,才道:“知道了,那就不打扰春和姑娘了。” 他深深地看了眼春和,转头走了,只留下春和一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发呆。 郭必怀躲在屋里观望了好久,原本见伊尔哈给春和擦药还高兴了一阵,谁曾想两人好像没说两句话,伊尔哈就转头走了,他见春和那副样子,叹了一口气。 唉,大概是他不懂吧。 胤禛送了橘子和梨来,安然想着放着也是放着,正好还有些山楂,不如做些糖葫芦来,今儿胤禛生辰,多做一些,就当是给院里奴才们的福利了。 小厨房里的灶台一直没熄火,安然待了一下午,脸都被烤红了,好在有人帮忙,要不然这么大的工作量她一个人还真完成不了。 胤禛回来的时候,院内灯火通明,暖暖的光从窗户里透出来,即使还没进屋,胤禛也觉得暖和极了。 安然正拿着糖葫芦逗着龙凤胎呢,两小家伙出牙晚,到现在也才上下四颗牙,根本咬不动糖葫芦,但又馋的很,舔着糖葫芦表面的糖衣,口水都能哗啦啦流了一下巴。 见胤禛回来了,龙凤胎眼睛一亮,连糖葫芦都暂时放到了一边,扭着屁股要下床,嘴里还叽叽喳喳地喊:“阿玛,阿玛。。。” 胤禛蹲下身,接住两个扑过来的孩子,把龙凤胎一把抱起来,一人亲了一口道:“阿玛身上冷不冷?” 龙凤胎只“咯咯咯”地笑,还伸着头要和胤禛贴贴脸。 胤禛赶紧躲了,笑道:“阿玛脸上冷的很,别把你们小脸冰着了。” 他将两个孩子放到榻上,安然帮他脱去外面的斗篷后递给了苏培盛,见上面还有白色的雪,道:“这雪下了挺久,外头冷的很,也不知何时才能停。” “雪倒是小了,想来过不久就该停了。”胤禛拿起一杯热茶一饮而尽,才道:“只是又上霜了,雪地冻的硬邦邦的,回头别让两个孩子去雪里玩儿了,万一摔到头可不是小事。” “知道了。”安然应下,从屋里拿出一个盒子,笑眯眯的递给胤禛道:“今儿是爷的生辰,这是妾身给爷准备的生辰礼。” 胤禛笑着接过来,他心里其实还挺期待的,这些天安然老是背着他神神秘秘不知道在干嘛,但估摸着是在为他准备生辰礼,他便也没有追着问。 盒子被打开,他眉头微挑,从里头小心地拿出了一个毛毡娃娃,娃娃外头披着一件黑色大氅,一只手背在身后吗,撑起大氅一角,露出里面的石青色长袍来,一只手握拳放在腰腹处,隐隐约约能看见腰间挂着的玉佩等物,娃娃的脸很是圆润,圆润到没有脖子,头上带着瓜皮帽子,脑后延伸出一根辫子,眼睛用的是黑色纽扣,红红的嘴巴微微勾起一个弧度,脸上还带了点点腮红。 “可爱吗?”安然凑近小声问,又怕胤禛觉得做这种小人犯忌讳,连忙补充道:“就做了这么一个小人,单送给爷做生辰礼物的,以后也不会再做了。” “没事,你想做就做。”胤禛把玩着娃娃,笑道:“挺好看的小娃娃,没什么可忌讳的。” 第200章 苏布达正坐在一旁玩布老虎呢,见胤禛手里的小娃娃,连忙爬了过来,指了指娃娃,又指了指胤禛,眉眼弯弯:“阿玛!阿玛!” 胤禛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这可是你额娘亲手做的生辰礼物,阿玛要收藏的。” 他说着,还真就把娃娃又小心地放回盒子里递给苏培盛道:“拿回前院放到多宝阁上,小心些,别碰坏了。” 他又说起另外一件事:“过两日谢六娘那边的年礼要到了,说是意琦和淼儿单独给你准备了一份,到时候我让人直接送到皓月轩来。” 安然叹道:“我倒是不担心意琦,只是有些担心淼儿,不知道她在那里过的如何。” 当时王淼要出远门去找意琦时,还费了一番周折,主要是大嫂那边不肯放人,非说姑娘年纪大了不嫁人会被说笑话,还会影响王卓的官途。 其中争吵不提也罢,王淼在安然面前都哭了好几场,又觉得嫂子变了很多,担心王母以后会被嫂子刁难,心里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还是最后王卓力压王大嫂,将她亲自送上马车,赌咒发誓绝不会对王母不孝顺,这才让王淼安心离开。 第281章 瓜尔佳氏来访 王淼的事情,胤禛并未掺和太多,他更多的是和王卓交流。 他知道王卓后悔在外任职时过于忽视王大嫂,导致她渐渐移了性情,只是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王大嫂已经钻了牛角尖,短时间改不过来,但王婉还小,王卓便直接将她送到王母屋里管教,并且限制王大嫂去看闺女。 倒是王铮,因着是男孩,跟着王卓启蒙之后就一直跟着他,每天再忙也都会抽出空子考教王铮的学业,他自己幼年困苦,没有读书的条件,还是靠着父老乡亲的帮扶才有如今的成就,但王铮不一样,他出生之前,王卓便遇到了胤禛,出生之后,王卓一路考上进士,是没过过苦日子的。 所以王卓对王铮的要求很高,故而看管的很严。 “这两个丫头,只顾着在外边疯玩,这一年半载的,竟是连封信也不曾寄过来。”安然哼道:“待她们的年礼到了,我倒要看看里面有没有给我的信。” 安然又想起另外的孩子们,笑道:“小九他们的毛毡店经营的很是不错,还有方姐姐她们暗中照拂,我准备明年开春就把铺子转到她手里。” 其实现在就已经相当于小九是老板了,因为安然基本不问铺子的生意如何,所有收益全都放在铺子里,只当用作店铺周转之用,连羊毛的进货商都给了小九,半年前还给小九她们提了分成。 谁曾想几个小丫头为了赚钱差点熬坏了眼睛,最后还是被方清韵看出来后阻止,安然知道后,以眼睛若是熬坏了就不要她们为威胁,这才让着了魔的小九她们恢复正常。 胤禛道:“小九是个有成算的,也懂得感恩,还用自己的银子收留了更多的孤儿,手脚健全的,就教他们毛毡手艺,若是手不太方便的,那就看看有没有其他出路,总归是让那些孩子们学会靠自己养活自己。” 安然点头道:“他是个有分寸的,心性坚毅,心中有成算,当时她想将毛毡手艺教给旁人时,还特意让方姐姐来信问我可不可以,其实我教他的只是最基础的东西,他所做出来的,都是自己潜心研究出来的成果。” “是个好孩子,只可惜他说他对读书不感兴趣,也读不进去,要不然定也能在官场上闯出一条路来。”胤禛叹道。 安然笑了笑,小九,怕是考不了科举的。 春杏轻轻掀了帘子进来道:“王爷,主子,时候不早了,可要摆饭?” 外头因着雪天,一直灰蒙蒙的,屋里的光线全是由蜡烛组成,故而安然也没觉得时间过去多久,这会子春杏来提醒,她这才发现已经到了晚膳的时间。 胤禛正好也饿了,便点头道:“那就摆膳吧。” 今儿的菜色比较丰富,安然先是将那碗长寿面端给了胤禛,笑道:“祝王爷岁岁平安。” 胤禛笑着将长寿面吃了,夸道:“还是你亲手做的面好吃。” 弘明和苏布达坐在椅子上,一人手里拽着一根不长的面条,边玩边吃。 待吃完饭,安然叫人把糖葫芦端了上来,又吩咐春杏道:“剩下的那些,咱们院里分一些,前院也送去一些,都跟着尝尝。” 而就在这时,郭必怀悄声进来禀报:“王爷,主子,瓜尔佳侧福晋带着五阿哥前来拜访。” 这个时候,这个天气,瓜尔佳氏怎么来了? 安然和胤禛对视一眼,赶紧道:“大冷的天,快请进来吧。” 瓜尔佳氏打头进来,后面跟着的是抱着弘时的奶嬷嬷,弘时被包在斗篷里裹得严严实实。 “快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安然赶紧让人上茶,又将一直温在炉子上,本打算给孩子们喝的梨水拿了过来,问瓜尔佳氏道:“弘时能喝这梨子水吗?” 瓜尔佳氏捧着杯子暖手,闻言笑道:“他来时喝过奶了,这会子怕是喝不下。” 安然便也没强行让弘时喝,,而是又拿了两个碗来,给龙凤胎一人倒了一碗,两个小家伙捧着碗喝的津津有味,弘时被奶娘抱在怀里眼巴巴地看着,口水都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瓜尔佳氏眼底闪过不悦,但想到来的目的,还是笑道:“今儿是王爷的生辰,弘时是王爷的儿子,虽然还小,总不能当做不知道,但妾身也不知道王爷何时归来,只想着怕是要回来吃饭的,故而挑了这时候过来,不知可有打扰到安姐姐?” 安然笑道:“没有打扰,这会子也才酉时末而已。” 瓜尔佳氏示意奶娘将弘时放下,将他揽在怀中哄道:“乖孩子,额娘同你说过的,今儿是你阿玛的生辰,你要怎么做?” 弘时眨了眨眼,他长的像瓜尔佳氏,身形也和瓜尔佳氏一般看着纤长,唇红齿白,五官精致,见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不由有些羞涩地要往瓜尔佳氏怀里钻。 “弘时乖,额娘怎么跟你说的?”瓜尔佳氏继续哄。 弘时才一岁多点,其实听不太懂额娘说的什么意思,只是这几天他被瓜尔佳氏教了许多回,听到额娘又说了这话,摇摇摆摆往前走了几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安然和胤禛都被吓了一跳,瓜尔佳氏反而笑了起来:“王爷,弘时是在给您磕头呢,希望他的阿玛福寿绵长。” 胤禛一把拉起了弘时,替他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问:“疼不疼?” 弘时只是乐呵呵的笑,像是感觉不到什么似的。 胤禛把他又放进奶娘怀里,看向瓜尔佳氏道:“他才一岁,教他这些做什么,” 瓜尔佳氏见胤禛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收起了笑,讪讪道:“就是因为他小,做不了什么,这才教他给王爷磕头,也全了一份父子之情不是?” 胤禛见弘时还眼巴巴地看着他,屋里还有龙凤胎,不好在孩子面前发脾气,只好道:“知道了,本王知道弘时是个孝顺孩子。” 瓜尔佳氏这才又有了笑脸,看了眼龙凤胎问:“四阿哥和二格格不知给王爷送了什么?” 第282章 形势 安然原本只当自己是个陪衬,倒是没想到这会子火烧到自己身上了,闻言笑道:“针线盒俩孩子正是不知时的年纪,哪知道要送什么贺礼呀,我这人,脑子愚笨,没有瓜尔佳妹妹想的周全,故而什么也没教孩子,这一天都混吃混玩了,王爷反而还送了果子给他们吃。” “是啊,这有人疼,就是不一样。”瓜尔佳氏酸溜溜道:“不像我家弘时,除了我这做额娘的,谁还能把他放在心尖尖上呢?” 安然淡定地从炉子上拿了两个烤的热乎乎的橘子问瓜尔佳氏:“弘时能吃橘子吗?王爷今儿送了两篓子橘子和梨,要不瓜尔佳妹妹回去时带点儿?只不过我用了不少做了糖葫芦,还剩底下那些也不知有没有被压坏,瓜尔佳妹妹要是不嫌弃,就都带回去吧。” 谁要你那破橘子,当谁没吃过似的,瓜尔佳氏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还是强撑着笑道:“那倒不用了,前儿他外祖家送了一批果子来,弘时吃一个扔一个,已经不稀罕了,到现在还没吃完呢。” 胤禛虽不许后院的人与娘家频繁书信来往,但并不阻止她们娘家人送东西进来,尤其是瓜尔佳氏,她能拿到的东西,胤禛都会知道,这有利于他掌握瓜尔佳氏一族的动向。 “吃一个扔一个,那可真够奢侈的。”安然故作惊讶,羡慕道:“瓜尔佳氏一族果然财大气粗。” 瓜尔佳氏赶瞬间将心里的得意压了下去,觑了一眼胤禛,找补道:“只是一个远房表哥今年来拜访,故而带了些年礼过来,父亲想着妾身,这才将送了过来让妾身和弘时也尝尝鲜,毕竟冬日里,新鲜的果子最是难得。” 胤禛开口道:“既然知道冬日里果子难得,那就不要浪费,弘时还小,若叫他养成奢靡的性子,以后又该如何是好?” 第201章 瓜尔佳氏抿唇,心里暗自悔恨方才自己为了和安然比而口出狂言,但这会子也只能老老实实应下:“是,妾身回去一定会好好教管弘时,定不会让他养成奢侈无度的性子。” 弘时在奶娘怀里打了个哈欠,显然不知道自家额娘败坏了他的名声。 困意大概是会传染的,弘明和苏布达也开始眼神迷糊,安然叫来春和带人把他俩抱回自己屋里睡去。 双胞胎一岁三个月左右断的奶,安然向来没有让奶娘照顾孩子长大的习惯,故而断奶之后给了一大笔遣散银子就让奶娘回家去了。 胤禛开始赶人:“弘时应该也到了睡觉的时间了,不如先带他回去歇着吧。” 瓜尔佳氏也不想继续留在这儿了,便道:“那妾身就先告退了。” “等等。”胤禛喊住她道:“你们是怎么来的?” 瓜尔佳氏一愣,答道:“是走来的。” 胤禛点头,叫来苏培盛道:“去抬两顶轿子来,送侧福晋和五阿哥回梨香院。” “嗻。” 瓜尔佳氏脸上的笑真诚了几分,感激道:“多谢王爷,”她转头看向安然,目光中带着得意,笑道:“做父亲的,总归是心疼儿子的,您说呢,安姐姐?” “那是自然。”安然笑眯眯接话,还面露关心道:“雪天路滑不好走,瓜尔佳妹妹回去路上可要当心些。” 这话说的瓜尔佳氏心里直犯嘀咕,总觉得安然语气里带着不怀好意,但一路上出乎预料的顺利,一直到进了屋,她这才彻底放下心。 弘时已经在奶娘的怀里睡着了,瓜尔佳氏看他睡的小脸红扑扑的,便让奶娘抱他回屋睡了,自己在书琴的伺候下躺到了床上,疲惫地叹了口气。 书琴蹲下来给瓜尔佳氏揉着头,轻声道:“主子为何非要让弘时阿哥大冷的天去给王爷贺寿?弘时阿哥到底也才一岁多点,就算是不去,王爷也不会说什么的。” 瓜尔佳氏叹道:“我也知道他还小,只是自他出生,王爷来看他的次数屈指可数,龙凤胎比他就大了几个月,王爷的心神便全被皓月轩那两个,不,是三个,占去了,如今不趁着弘时年纪小多到王爷跟前露露脸,就怕日后王爷连想都想不起有这么个儿子了。” 书琴斟酌半晌,劝道:“主子,不是奴婢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如今府中不说红弘晖阿哥占了嫡子身份,就说大阿哥,三阿哥也都已经长成,三阿哥还经常被皇上赏赐,咱家五阿哥乃是幼子,就算日后王爷封了郡王,这世子之位,怕是也。。。” “我知道,除非前面的全都。。。”瓜尔佳氏顿了顿,嘀咕道:“可如今的形势,可说不准的,亲王世子之位难争,但若是。。。。” 她深知瓜尔佳氏一族都是无利不起早之人,他们原先看好太子,也力挺太子,族中所有的资源全都是用在太子和太子妃身上,旁的女儿分不到一点,可最近这一年,瓜尔佳氏一族倒是稀奇的很,要是手里有什么宝贝了,倒是能想起送她这儿来讨好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太子似乎不再那么得势了。 想想也是,皇上日益渐老,而太子正值壮年,任何一个手握权力多年的当家老爷都不舍得放权,哪怕是自己的亲儿子,父子相残的戏码在世家大族中都不少见,更别提皇家了。 所以她现在日思夜想的就是太子赶紧倒下,只要太子倒了,那剩下的几位王爷,焉知谁胜谁负?说不定就能让自家王爷捡了个漏,毕竟也算是排在前头的皇阿哥。 她以前闺中时,曾听姐妹们私下议论过,大阿哥据说是个莽夫,那定是有勇无谋,三阿哥一直和太子交好,若是太子出事,那三阿哥很难不被牵连,这一来二去的,不就轮到了自家王爷吗? 亲王世子之位,争不争不打紧,但更高的位置,若是真的摆在眼前了,那无论是自己想不想争,瓜尔佳氏一族定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也不想。 第283章 淼儿的能力 胤禛说过些天年礼会送到,其实他说的第三天就已经送到了皓月轩,好几大箱东西,每个箱子足有膝盖高,被前院的侍卫们抬过来时,扁担都被压弯了。 领头的依旧是伊尔哈,他升为了前院的护卫统领,原本不用亲自带队,但还是跟着来了,安然的目光在他和春和之间转了转,笑道:“几位辛苦了,郭必怀,替我送送几位大人吧。” “嗻。”郭必怀应下,对几个侍卫道:“诸位请随奴才走吧。” 出了皓月轩,郭必怀拢着袖子走在前头,伊尔哈他们跟在后面微微低头,目不斜视,他放慢脚步,侧身和伊尔哈搭话道:“今儿这天气真是不错,是吧,伊尔哈大人?” 伊尔哈几步上前,和郭必怀走到一起,看了看微微飘雪的天空,一片灰蒙蒙的样子,完全看不见所谓的好天气,他偏过头,轻声问道:“雪天路滑,公公小心脚下。” 他抿了抿唇,终于还是问出了心中一直挂念的事情:“前些日子见到春和姑娘的手被茶水烫伤了,不知现在如何了?” 郭必怀心想这老小子还算上道,要真还是跟个木头似的,那他也不必跟着忙了,唇角一勾,笑道:“春和姐姐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不知为何,老是见她捧着个药瓶发呆,像是那药十分珍贵,春和姐姐也很是珍惜吧。” 伊尔哈微微怔愣,不确定的问:“她拿着的那个药瓶是什么样的?” 郭必怀状似无意道:“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白色瓷瓶,不过底部绘了一株迎春花,看着倒是有几分野趣。” “那,那她看着那个瓷瓶,有没有说什么?”伊尔哈的心不由自主地加快,又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那倒没有。”郭必怀摊手,他说的可都是实话,可不会去编一些没影儿的事。 伊尔哈顿时有些失望。 郭必怀将他们送到了和前院相连的月亮门初,掏出一个荷包塞进了伊尔哈手里,笑道:“辛苦几位大人了,大冷的天,这是我家主子给几位的辛苦钱,不多,拿去买点儿热酒吃,暖暖身子。” “多谢舒福晋了。”伊尔哈也没有推辞,知道舒福晋是个心善的人,这银子真的就是为了犒劳他们而已。 伊尔哈带着人进了前院,这会子正是换班的时候,伊尔哈交了班,换了自己的衣裳,将安然的赏银抛给了跟着的其他人道:“你们拿着,分了也好,喝酒也罢,但有一点,不许耽误差事。” 其中一人笑嘻嘻道:“正好今儿想去春月楼潇洒潇洒,统领,您要不跟着小的们一起?” “不去。”伊尔哈拒绝,直接出了院子,回家去了。 其他人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统领大人向来不去这些地方,非得多嘴问一句作何?” “这不是看统领大人每天就只在家或者在王府,快三十岁的人了,家里冷冻冻的像个冰窟窿,想着带他去温柔乡暖和暖和吗?” “人家的温柔乡,可和咱们不一样。”其他人就笑。 皓月轩内,安然正带着春和春杏在清点年礼,真是好长的礼单,都是意琦和王淼准备的,箱子很大,安然直接叫人搬进了库房,待郭必怀回来,叫他带着几个亲近的小太监开了箱子。 一打开,好家伙,最上面铺了一层珍珠,个个珠圆玉润,色泽饱满,珍珠最中间还放了一个盒子,安然拿了出来打开,五颜六色的珍珠便出现在眼前,哪怕库房里面光线不好,也能看出这些彩珠乃是无价之宝。 安然又往珍珠下面探了探,摸到一些坚硬带着棱角的东西,感觉像是贝类,安然怕损坏,便没有再动,又看了看其他的箱子,全都是大海的产物,难怪连箱子都带了鱼腥味。 安然心里有些疑惑,不是说意琦她们住在江南吗,怎么这么多的海产品,这些东西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买到的,甚至有的是买都买不到的珍品,她想起淼儿曾经说意琦跟着谢六娘出过海,难道,这是江南的淡水域已经呆的腻了,所以跑去海上了? 那她们的船,能远航吗? 胤禛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好在谢六娘给了他准确的答案,石文灿给的前往英吉利的地图还是比较准确的,她们的船跟着航线,一路边探边行,虽然最后因没有经验准备不足而没有到达终点就返程回来,但一路上遇到的国家,依靠她们带的商品也赚的是盆满钵满。 当然,海上的行程也不是一帆风顺的,不仅遭遇了海上风暴,还遇到了几波海盗,不过好在船很大,为首几艘还装了火炮,即使是遇到比较大型的海盗,在还是冷兵器为主流的时代,一炮下去,什么都不是问题。 虽没到英吉利,但这趟行程测试出来的结果已经很叫胤禛满意了,其中谢六娘还提到了王淼,说王淼来的正是时候,她对于外族语言十分有天赋,且女性的身份很容易让当地人放下戒心,温和的谈吐又会叫那些没见过的岛民觉得不可亵渎。 第202章 安然收到的信里,意琦也提了此事,信中大量笔墨描写了王淼在那些小岛上是如何表现出彩,那些当地岛民被王淼唬的一愣一愣的,她们只是拿了些普普通通的丝绸瓷器出来,便换了大量的奇珍异宝。 倒没想到淼儿竟然有外交官的能力。 安然心中欣慰,又看了王淼的来信,信中只说一切都好,对于自己的天赋只是一笔带过,倒是写了许多关于各处小岛上的基本情况,但也能从字里行间感觉到王淼心中的快活。 王淼过的好,想来王母也能安心了,安然想着,只是,她原本以为胤禛和谢六娘他们联系只是为了掌握一些关于江南的情况,倒没想到,谢六娘竟然已经带人出海了,而且很明显,谢六娘的船已经达到出海远洋的标准。 出海贸易,胤禛知道吗? 安然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第284章 毛毡小铺 时间随着大雪纷飞一路迈进腊月,弘昭他们终于放了年假,弘昭来年十二岁了,嘎鲁玳十一岁,原本格格们十岁后就不用再进宫,但康熙以嘎鲁玳月份小,特意恩准她又留了一年。 虽然这恩典安然并不想要,但皇上发话,那就只能是恩典,还得笑盈盈地应下,好在今年康熙没再多留,这次年假过后,嘎鲁玳就不用进宫了。 行李前些日子已经大多都搬回来了,也就还剩些必需品,虽然也是大包小包的,但嘎鲁玳的心情显然比任何时候都好,弘昭和弘昐他们莫名有些羡慕。 这几年,随着叔叔伯伯们之间的暗流越发汹涌,年纪渐长的堂兄堂弟们也各分了各自的派别,以前那般随意打闹的场景已经许久未曾出现在阿哥所了,如今剩下的只有互相见礼的客套疏离。 苏培盛带了人赶着马车过来,嘎鲁玳自己一驾马车,其余三兄弟一架马车,正要启程时,就听嘎鲁玳掀了帘子道:“哥哥们,我想去个地方拿点儿东西,要不你们先回去吧。” 弘昭闻言就要下马车:“我陪你一起吧。” 小姑娘一个人在外头,弘昭这个做哥哥的不放心。 弘晖笑道:“想来也不是多远的路,要不我们一起去吧。” 他这几年愈发显得温文尔雅,对任何人都是一副亲和的笑脸,于读书上也颇有进益,文章时常被老师们夸奖为典范,连康熙都跟着夸了几次。 弘昐性子急,不爱钻研学习,也不爱练习骑射,成绩一直是众阿哥中垫底的存在,但他丝毫不以为耻,也全然不在意,最喜欢的就是他自己的那套木工工具,每次回府,除了空出陪李氏的时间,其余全都用在了做木工上。 但他自小和弘昭一起长大,对嘎鲁玳这个妹妹也是很上心的,听弘晖这般说,便也点头道:“是啊,反正天儿还早呢,就当陪着嘎鲁玳去逛逛。” 既然都这么说,弘昭也不再拒绝,叫马车车夫跟着前头嘎鲁玳的马车走。 马车一路行至一家店铺前,嘎鲁玳下了马车问弘昭他们:“要不要下来转转?这家店铺里的东西很适合买来送给额娘当礼物的。” 弘晖掀了帘子往外瞧,就见门匾上写了四个大字:毛毡小铺。 阴沉沉的天气,这家铺子外面的装饰却让人眼前一亮,不大的门两边缠绕着各色花朵,在绿色叶子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漂亮,门上挂着两个灯笼,木质的灯架,原本该是平平无奇的东西,却不曾想上面一左一右蹲了两只兔子,兔子脚下是绿油油的草地,身后则是一座五颜六色的小房子。 手上毛茸茸的感觉传来,弘晖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下了马车来到店铺门口,手上还捏着缠绕在门上的绿油油的叶子。 原来不是真的叶子,他心里这般想着,刚想收回手,就听耳边一声清脆的铃响,门里出来一人,见有人站在门口,也不由一愣,显然没料到这样冷的天气竟然还有人上门。 他的目光不自觉落在了弘晖的手上。 弘晖像是被针扎到了一般飞速地收回手,红着脸歉意道:“是在下失礼了。” 那人善意一笑:“没事,很多第一次来的客人都会捏一捏这叶子看看是真的还是假的。” “小九!”嘎鲁玳从弘晖身后探出头来,笑盈盈地和小九打招呼。 小九眼睛一亮,笑道:“原来是大小姐,外头冷,快请进吧。” 几人进了屋,屋里暖意融融的,小九叫来一个小丫头道:“快,几位少爷和大小姐来了,去上最好的茶来。” 嘎鲁玳道:“早就和你说过叫我们名字就好啦,怎么还少爷小姐的叫?” “礼不可废。”小九笑了,他原本是要出门,身上披着一件斗篷,这会子进了屋,脱了斗篷,露出清秀稚嫩的脸来。 嘎鲁玳也不同他争辩,转而道:“前些日子在你这儿定的毛毡,不知道做好了没有?我正好有空,便想着顺便来取一下。” “做好了,正想着这几日送到方夫人那儿,没想到大小姐先来了,那您请先坐一会儿,小的这就去取。”小九笑了,转身去了仓库。 弘晖进了屋,便一直在打量铺子的摆设,倒不是他有意失礼,只是这铺子给他的感觉极为不同,本就不算多宽敞的屋子里摆满了各色毛茸茸的东西,或大或小的可爱动物,色彩鲜艳的各种植物,他旁边桌上摆了一个黄色的小房子,房子墙上有窗,窗户里隐约透出橘黄色的光,一看就很温暖。 整间铺子虽显得稍微有些拥挤,但各色摆设放在其中也不显得杂乱,反而让人有一种内里被填满的满足感。 他小心地拿了桌上站着的一只鸟放在手心仔细观察,和预想的触感不同,并没有想象那般柔软,圆溜溜的小肚子甚至还有些硬,但摸起来毛茸茸的很是舒服,胖乎乎的身体,黑白的拍色,小小的嘴巴,只有眼睛四周带着点黄色,弘晖眼里不自觉划过一抹笑意。 小九很快就将嘎鲁玳定的东西拿了来,一个膝盖高的箱子,打开之后发现,里头竟然卧着一只狼。 狼的毛发以白色为主,只有背部和耳朵上覆盖了一层灰色的毛发,他半卧在箱子里,前身直起,尾巴随意地搭着,目光炯炯地看向前方。 小九道:“小的其实没见过真的狼长什么样子,只是以前遇到过一只狼狗,据说是家里养的狗和山上的狼的后代,所以就照着那狼狗的样子做了,做的不好,大小姐可别嫌弃。” 嘎鲁玳道:“做的很好,怎么会不好?简直是惟妙惟肖,我自己反正做不出来这么像的狼。” 她自己也有试过亲手做,只可惜一来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二来费了好多羊毛,做坏了好几个也没成型,故而只能放弃。 小九闻言,不由低头一笑,露出嘴角边的酒窝来,清淡的气质倒是显出几分柔美来。 第285章 入伙 弘昭对这些东西不太感兴趣,只是奇怪嘎鲁玳为何要做这个,便问了一句:“怎么想起来做这个了?阿玛好额娘的生辰不是都已经过了吗?” 虽然弘昐和弘晖的生日也没几天了,但这里显然只有这么一只狼,肯定不是给他俩的。 嘎鲁玳道:“赤那的生辰快到了,我想把这个送给他做生辰礼。” “赤那?”弘昭皱眉,如今的他可不像之前那般没开窍了,自然知道赤那的心思,不由心生警惕:“今年怎么想起来给他送生辰礼了?” “去年他送了我一匹蒙古宝马,礼尚往来,他不缺珍宝,我便想送他一些有心意的东西。”嘎鲁玳解释道:“赤那的名字本就是狼的意思,那我就送他一头狼好啦。” 弘昭哼道:“那你还不如送他一头真狼。” 干什么还费心思想这些,没地让那小子得意。 “真狼多危险?”嘎鲁玳道:“他喜欢的定是野性难驯的狼,若送他一匹驯服的多没意思,若真是野狼,那要是咬伤了他,我可不好向交代。” 弘晖笑道:“这东西确实挺有趣的,只是不知是怎么做的?摸着毛茸茸的,是什么毛?” 小九道:“是染了色的羊毛,用特制的针戳出来的。” 弘昐左右转了转,问道:“你们这铺子里摆出来的东西是都要卖吗?” “自然是要卖的。” 弘昐便挑了好几个胖嘟嘟的小狗小猫,叫小九装了起来,嘀咕道:“额娘肯定喜欢。” 弘晖心念一动,也挑了几个,想着拿回去给额娘瞧个新鲜。 嘎鲁玳将狼重新装回盒子,叫石榴付了钱后带着东西回了王府。 回府后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去见自家额娘,李氏早就在自己院子里望眼欲穿,听到门口有动静,不由起身迎了上去,弘昐知道额娘肯定等的急了,刚进大门便扬声道:“额娘,天儿冷的很,您别出来,是儿子回来了。” 他加快脚步来到正屋,门口半夏一身粉色衣裙娇俏地站着,见弘昐过来,笑道:“给大阿哥请安。” 第203章 “半夏姑姑不必多礼。”弘昐应了一声,他手里还拿着个盒子,见半夏堵在门口不动弹,微微皱了皱眉,压制住心中不悦道:“半夏姑姑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许久未见大阿哥了,感觉大阿哥长高了许多。”半夏笑盈盈地让开位置,伸手为弘昐打帘子:“大阿哥快进去吧,主子早就等着了。” 弘昐微微低头进了屋,他们对话的时间不长,又有厚实的帘子挡着,李氏根本没听见外头的声音,见弘昐进来,顿时喜笑颜开。 “回来了?冷不冷?饿不饿?额娘炖了人参乌鸡汤,正热着,你快喝上一碗暖和暖和。” “好。”弘昐没说其他的,端起碗来“咕咚咕咚”就把鸡汤给喝了,有些烫,但正好暖身子,然后拿出自己带来的东西,笑道:“方才和大妹妹路过一家铺子,里面的东西很是特别,儿子觉得额娘肯定喜欢。” 就见他从盒子里拿出一个毛毡兔子来,兔子有两个巴掌大小,呈站立状,两只大耳朵竖起来,怀里抱着根胡萝卜不说,头上还戴着个红色小帽子,身上穿着一件黄色的小衣裳。 李氏稀罕地摸了摸,毛茸茸的,笑道:“这小兔子做的和人似的,还穿着衣裳呢,哪儿有兔子穿着衣裳的?” 说是这么说,但脸上的神情显露了她的好心情。 “额娘喜欢吗?”弘昐问。 李氏忙不迭的点头道:“喜欢,额娘喜欢的紧,弘昐送什么额娘都喜欢。” 半夏方才也跟在弘昐后面进来了,闻言笑道:“大阿哥真是孝顺,瞧这般贴心的样子,日后也不知是哪个女子能有这般福气。” 她说着,还拿着帕子捂着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在安静的屋里,显得有些嘈杂。 弘昐收了笑,冷声道:“小爷要在这儿和额娘说会子话,半夏姑姑还是去外头守着吧。” 到底是在宫里待了几年,即使没有人刻意教养,弘昐板起脸来,那也是带着上位者的姿态,半夏察觉气氛不对,尴尬地收了笑,看了眼守在一旁的豆蔻。 “豆蔻姑姑留下。”弘昐又补充了一句。 半夏觉得有些难堪,脸色沉了沉,终究还是一言不发地行礼退了出去。 弘昐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对豆蔻笑道:“这是给豆蔻姑姑的礼物。” 豆蔻很惊喜,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一份,不由推脱道:“奴婢就不。。。” “给你你就拿着。”李氏知道豆蔻的为人,拿过弘昐手里的小布包塞到了她的手里道:“快打开看看是什么。” 豆蔻轻轻打开,倒出来一个手掌心大小的小羊坠子来,小羊头又圆又大,四肢倒像是人一般在左右两边,圆圆的头四周是白色的毛发,只有正面中间露出了粉嫩嫩的羊脸来,小眼睛小鼻子,红红的嘴巴弯弯的,竟然在笑。 豆蔻从未见过这般有趣的东西,拿到手里就有些放不下了,不好意思道:“大阿哥真是破费了,奴婢很喜欢。” “豆蔻姑姑喜欢就好。”弘昐笑道:“还有比这更大更好看的,只是我今儿没带太多银子,便只买了这两样,以后给姑姑带更好的。” “手上可是缺银子了?”李氏听了,赶紧道:“在宫里不比家里,万事都要打点,你要是缺银子了可别瞒着,额娘这儿有的。” 她自己平时就在自己院子里,安然吃的穿的用的从不亏待她,每个月领的月例银子虽然不多,但逢年过节安然会送些金银首饰来,李氏知道这是在贴补她,若是没有弘昐,她也就拒绝了,可弘昐日益长大,如今已经是个小小少年,再过几年就该娶媳妇了,她得为弘昐以后的小家做准备不是? 弘昐挠挠头,有些羞赧道:“前两年弘昭不是和赤那合伙开了个跑马场吗,就在京郊,今年的收益很是不错,弘昭便想着拉儿子和弘晖入伙,儿子想着是个好生意,便把手头的银子全都拿给弘昭了。” 李氏了然,知道这是弘昭有意照顾弘昐,心里对安然更是感激:“你做的对,弘昭是个好孩子,你安额娘,也是个极好的人,必不会亏待你的。” 第286章 嫁人 弘昐看了眼门口,想了想还是凑近李氏低声道:“额娘,以后儿子回来,能不能别让半夏姑姑在门口打帘子了?” 他补充道:“儿子长大了,长的比半夏姑姑还高些,男女有别,她每次给儿子打帘子,儿子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李氏一愣,不由问道:“半夏可是哪里做的不妥当,叫你觉得不舒服了?” “儿子也说不上来。”弘昐挠挠头道:“以前没觉得如何,近一年儿子每次回来,总觉得她看儿子的眼神怪怪的。” 李氏和豆蔻对视一眼,心中想到了什么,顿时有些气恼,但见弘昐一脸懵懂的样子,心下稍定,按下恼怒,笑道:“也快午时了,先陪着额娘用顿午膳,之后你就去前院好好歇歇。” “是。”弘昐应下。 母子俩其乐融融地吃完午膳,弘昐带着自己的小太监回了前院后,李氏脸上的笑顿时消失,在屋里和豆蔻说着话,道:“半夏今年也有二十了吧?” “是。”豆蔻道:“年纪也不小了,想必是想出府嫁人了。” “那就找个合适的,如了她的心愿吧。”李氏淡淡道,涉及到弘昐,她的脑子清楚的很,即使半夏或许没这个意思,但只要有一点苗头,她依旧不会纵容。 李氏又道:“孩子大了,说不得过两年就能知事了,以后回来,除了你,别的丫鬟不许近身伺候,若有那些没眼色的,只要有些苗头,立时撵出去。” “是,奴婢明白。” 另一边,主院内,弘晖递上自己的礼物后,乌拉那拉氏只是随手放到了一边,连盒子都没有打开,而是先问了一句:“回来晚了两刻钟,便是去买这个东西了?” 弘晖低下头,掩饰眼里的失落,答道:“是,快过年了,儿子也想为额娘添些年礼。” “你的一番心意,额娘收到了,挺好的。”乌拉那拉氏夸了一句,又道:“只是下回若是迟些回来,该先派人回来说上一声。” 许是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乌拉那拉氏放缓声音道:“额娘只是担心你,毕竟这大冷的天,路上还有积雪,额娘怕你路上出事。” “儿子知道。”弘晖拳头慢慢握紧,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道:“儿子知道额娘一番苦心。” “知道就好。”乌拉那拉氏笑道:“这段日子在宫里如何?学了什么课业,写了什么文章?” 弘晖递上自己写的课业,乌拉那拉氏翻了翻,见下面老师的批注,笑道:“你这文章,便是给额娘最好的年礼了。” 弘晖沉默不语。 皓月轩内,弘昭和嘎鲁玳正带着龙凤胎在连廊里玩捉迷藏,两人逗的小娃娃尖叫连连,小脸跑的红扑扑的,哥哥姐姐都快叫乱了。 安然被几个孩子闹的捧腹大笑,感觉脸都笑疼了,连忙喊道:“快进屋歇歇吧,跑这么久,来喝点热茶。” “知道了,额娘!”弘昭和嘎鲁玳齐声应了,弘明和苏布达也摇摇摆摆往屋里走,声音软糯:“额娘~” 弘昭见他们小短腿倒腾,追上去想抱着他们走,结果两个小家伙听到动静回头一瞧,以为弘昭还要追他们,顿时尖叫一声,两只脚扑腾地飞快往屋里跑,边跑还边喊:“额娘!额娘!救!救!” “哎呦我的小主子们,快慢点慢点!别摔了!” 郭必怀带着一众小太监紧忙跟在后面,谁知却让两个小娃娃更兴奋了,一个劲儿地尖叫大喊:“跑!跑!” 安然怕他们摔了,赶紧应了出来,弘明和苏布达如乳燕投怀一般直接就冲进了她的怀里,力道之大,撞的安然直接一屁股坐到了身上。 “哎呦,主子!” 夹杂着孩子们的笑声,门口真是一团乱,晚上胤禛回来的时候,也跟着笑了一阵,然后说起了一件事:“正月里,皇阿玛要南巡,随行名单里有我,好几年没去江南了,想着带你们和孩子们一起去转转。” 康熙南北巡随驾,没什么特殊情况,直郡王必在,十三胤祥自十二岁时伴驾,只要康熙出巡,那也是次次不落,除此之外,细细算来,胤禛在诸阿哥中随行次数也算多的,康熙四十二年那会儿下江南也是有他的,安然当时也带着弘昭和嘎鲁玳一起去见识了一番。 只是这几年胤禛年纪渐长,年纪小的阿哥们也渐渐长大,康熙大多是留胤禛在京辅政,随行不像以前那般频繁了。 龙凤胎一岁半了,平日里只在自家院子里转悠,这次能下江南,安然也很开心,而且她心里一直记挂意琦她们,这次要是能借机见一见,亲眼看看她们是否安好,那就更好了。 只是。。。。 “不知十四阿哥。。。。” 胤禛知道她想问什么,点头道:“他也在随行名单里,不过没事,去这么多人,他又不知道意琦在哪,不会盯着咱们的。” 第204章 如此,安然便放了心,只是现在都腊月了,这会子才说要南巡,真是又一通忙乱。 老爷子近些年倒是越发随性了。 既然知道要去江南,那自然是要着手准备起来,一些稍微单薄的衣裳被安然拿出来,趁着天气好在外头晒着,李氏便是在这时候登的门。 “要把半夏嫁出去?” 安然颇为惊讶,半夏此人,面慈心恶,她在李氏跟前一直掩饰的很好,李氏是个念旧的人,半夏伺候她这么多年,虽没有豆蔻那般重要,但位置也不低。 上次木薯粉事件,一来没有明确的证据,二来当时特殊情况,三来,瓜尔佳氏已经处理了书兰,自己也受了罚,没有证据却牵扯出半夏,于安然没什么好处,她也顾忌着李氏的心情,便暂且没动半夏。 先前也没什么预兆,李氏好端端的怎么就想着把半夏嫁出去了? 安然察觉到这里头有事,打探道:“是半夏想嫁人了?” “她也不小了。”李氏笑道:“总归是在妾身身边伺候一场,妾身便想着给她找一门好亲事,嫁了人后,就能在家好好享福了。” 这是不打算再叫进来伺候的意思。 第287章 假山前的八卦 安然闻言眉头微挑,这半夏,是怎么得罪李氏了,竟叫一向念旧情的李氏都不愿再见她了? “你想找什么样的?府上的侍卫,还是管事?只是侍卫都是旗人,大龄的,又未娶妻的,可不好找,即使是丧偶的,只要家境没那么困难,那婚事在旁人眼中也是炙手可热的。” “找个管事吧。”李氏道:“要是有合适的,年前妾身就想把这事办了,年纪大些也无妨,只要为人老实忠厚就成。” 这也太急了些,安然道:“那这几日我抓紧寻摸寻摸,若真有合适的,待半夏出嫁时,你可得给我添一份谢媒钱。” “是是是,谢媒钱定然少不了安姐姐的。”李氏顿时喜笑颜开。 把李氏送走,安然叫来郭必怀道:“去查查半夏最近的动向。” 想安安稳稳的嫁人过好日子,安然可是不让的。 她掌管后院多年,除了一直避而不出的主院她探不到消息外,其他院子,只要有心,打探些消息那是轻而易举,且半夏的心思也不算多么隐蔽,这几日弘昐回来,她借着李氏的名义偷偷去前院好几回,虽然弘昐避而不见,但太过殷勤,自然就落到了旁人的眼里。 “弘昐才十二岁,她怎么想的?”安然有些不可置信。 郭必怀道:“主子,弘昐阿哥也不小了,这个年纪,若成熟地早一些,都可以安排陪床丫鬟了。” 安然皱眉,想到的却是弘昭,弘昭自小身量高,如今远远瞧着,和一个成年男子没什么区别,甚至还要高些壮些,只有离得近了,看清弘昭还略带稚气的脸,才能看出他的实际年龄。 “弘昭那边,没出什么差错吧?”虽说满人十五岁左右就得说亲,但弘昭现下才十二岁,安然不希望他懂人事太早,一来还小,二来,太早知事,容易伤身。 半夏之事一经查出,郭必怀便叫来小顺子仔细问了,闻言便道:“弘昭阿哥还未开窍呢,一心只在课业上。” “那就好。”安然松了一口气,这才又说回半夏:“她有了这样的心思,一心在弘昐身上,想必还不知道李氏有了把她嫁出去的心思,就算知道了,定也不会乐意,那就好办了。” 她悄声说了几句,最后还叮嘱郭必怀道:“看着点儿,别伤到弘昐。” 弘昐是好孩子,可别殃及池鱼。 “嗻。” 风兰院内,半夏穿着一新,脸上还涂了脂粉,拿着个食盒要往外走,却被站在门口的豆蔻拦住。 豆蔻眼神微冷,淡淡问道:“半夏,你这是去哪儿?” 半夏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这几日豆蔻跟防贼一般处处盯着她,好不容易得了空子去见大阿哥,见不到不说,回来还得被豆蔻盘问,真是烦不胜烦。 但心中再不耐,半夏也只能扬起笑脸:“奴婢这不是见小厨房的银耳莲子羹炖好了,想着大阿哥读书辛苦,正想着送些过去给大阿哥补补身子。” “这事,用不着你。”豆蔻招手喊了个小丫鬟过来:“小红,将这银耳羹送去前院大阿哥那里去。” 小红应了声“是”,上前就要接过半夏手里的食盒,却被半夏躲了过去。 就见她笑道:“小红从未去过前院,哪里知道路?可别冲撞了几位阿哥,还是奴婢去吧,奴婢知道路,去去就回。” 说完转身便走。 “站住!” 豆蔻上前将食盒一把夺了过来,盒子里发出碗碟碰撞的声音,想必已经是洒了,半夏的脸当即就沉了下来,冷声问:“豆蔻,咱们都是主子的大丫鬟,我尊你一身姐姐,也不过是因为你在主子跟前伺候地比我久些,而不是真的矮你一头,你如今这是要做什么?” “我倒要问问你,你是要做什么?”豆蔻冷笑一声,将食盒直接摔到了地上,里头的银耳莲子羹顿时就泼了一地,她却没管,而是对小红道:“这腌臜东西,还是别送给大阿哥吃了,没地坏了肚子。” “你!”半夏气的脸上通红,知道自己隐秘的心思被豆蔻看穿了,她咬着唇,心里却不认为是自己的错,只是豆蔻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她难堪,让她实在没脸再呆在这儿,故而跺了跺脚,直接跑出了院子。 豆蔻冷眼瞧着,也没让人去追,前院那边,她倒不担心,知道大阿哥不会叫半夏进屋的。 半夏一路跑到了花园,不想叫人见到她难堪的样子,左右瞧了瞧,便躲到了假山后面蹲着,想到风兰院里众人看她的目光,心中郁气难平。 大阿哥眼见着大了,这两年许是就知事了,到时候李氏定然会安排陪床丫鬟,她是李氏身边的大丫鬟,看着大阿哥长大的,虽然比他大了好几岁,但她也是清白身子,长的也不差,陪嫁丫鬟本就是要选年纪大些的,她怎么就不成了? 正觉得不甘心之时,花园里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就听有人道:“听说最近舒福晋正在寻摸府上还未成婚的管事,可是皓月轩里哪位姐姐好事将近了?” 另一人道:“皓月轩的姐姐们,那可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且跟着舒福晋十几年了,应该不可能只说给管事吧?” “是啊,而且我还听说了,找的管事约莫都在二十来岁,不说春和姐姐的年纪,就说春杏姐姐他们,也小了好几岁,不大合适吧?” “皓月轩可没有二十岁能嫁给管事的姐姐们,倒是其他院子里,应该有适龄的,叫我说,怕是有主子求到舒福晋头上,想着给自己身边伺候的大丫鬟寻个好亲事呢。” “你这么说,似乎也有几分道理,也不知是哪位姐姐这般有福气,这嫁出去,可就是郡王府的管事媳妇,以后便是享福的命喽!” 八卦的声音越来越远,半夏收回思绪,想起前几日李氏似乎去了一趟皓月轩,只是当时没带她,她原本不以为意,如今听了这些人的话,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李氏,不会是想把她嫁给府上管事吧? 第288章 所谓生母 这怎么可以! 半夏激动地站了起来,头却“砰”地一声撞到了假山上,疼的她当即就眼泪汪汪,心里更觉委屈,她这几年虽有些小心思,可自问对李氏还是精心伺候的,没想到一番好心喂了狗,李氏竟然只想给她找个劳什子管事就嫁了! 管事是个什么东西,李氏好歹也是庶福晋,她是得脸的大丫鬟,怎么着,前院的护卫也是能配得上的吧,怎么就想着只给她安排个管事就随随便便嫁了? 再说了,管事媳妇有什么福气,她若是陪伴在大阿哥身边,只要他尚未成婚,那院里必定是她的天下,就算以后娶了福晋进门,她已经捷足先登,说不定还生了长子,刚进门的福晋哪能争的过她? 看看如今的舒福晋就知道了,满后院谁不羡慕,不就是仗着是王爷的第一个女人,又算是青梅竹马,这才这般威风的么,主院的福晋在舒福晋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上回若不是侧福晋给的银子多,她可不会冒着得罪舒福晋的危险去下木薯粉,好在没有被发现,书兰又顶在前头,这才让她逃过一劫,但就怕舒福晋已经察觉到了什么,要不然那木薯粉怎么没什么作用? 想到这里,半夏更是不安,若是如此,那舒福晋为她寻的亲事又能有什么好亲事,该不会要趁机整治她吧? 不行不行,她决不能嫁给舒福晋安排的人! 可是,该如何破这个局呢?半夏心中焦灼。 皓月轩中,安然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春和关于伊尔哈和她之间的事,主要也是看春和对伊尔哈也不像完全无心,伊尔哈至今未成亲,安然可不觉得他是找不到合适的,可偏偏两人就这么干耗着,让外人都跟着着急。 第205章 春和年后也有二十八了,这年纪,放在后世有些地方都属于晚婚的存在,回老家都是要被催婚的,若她真没有心上人,不想将就过日子,安然也就随她了,可这不是有个正合适的么? “伊尔哈都快三十了,一直未婚,你是怎么想的?”她问。 春和低头,声若蚊蝇:“他成不成婚的,与奴婢何干?” 安然哼了一声,道:“你若再这般说,那我明儿就让王爷去给他安排个合适的。” 春和手里的帕子不由握的紧了些。 安然拉着春和坐了下来,叹道:“你跟在我身边也有十几年了,咱俩也算是相依为命过来的,虽是主仆,但情同姐妹,就算你有什么难言之隐,难道连我都不能说吗?人这一生,本就是匆匆几十年,我希望等你老了回首这一生时,能想到的都是幸福,而不是遗憾。” 春和眼睛忽然红了,抿唇半晌说不出话,缓和了好一阵才道:“奴婢,奴婢只是觉得奴婢配不上他,以他的身份,如今又是王爷的护卫统领,合该娶一个门当户对的福晋,而不是我这样没有家世,父母双亡的婢女。” 身份之间的差异确实会让人心生自卑,安然并未觉得春和是钻牛角尖,但还是劝慰道:“可我瞧着,他心里定是有你的,伊尔哈的性子,想必你比我清楚,难道你要他再等个几年吗?” “奴婢也曾想过找他说个明白的,只是。。。。”只是她说不出口,春和低头,每次看到伊尔哈的那双眼睛,她就说不出心里斟酌许久的那些伤人的话。 “那何不给伊尔哈一个机会?也当是给自己一个机会。”安然道:“咱们也是奔三十的人了,人生已经走了一半,有什么不能去尝试的?” 她握着春和的手,笑道:“再说了,有本侧福晋给你撑着,你怕什么?伊尔哈若是对你不好,你就回皓月轩来,叫他在外头跪着去,什么时候反省了,什么时候让他把你接回去。” 春和被安然逗笑,红着脸道:“其实这两年,奴婢也时常在想,奴婢是不是太矫情了,但又总有些犹豫,故而就这么拖着了。” “可不许再拖了。”安然道:“到底年纪也不小了,要是要孩子,还是得抓紧。” 春和的脸瞬间红透了,站起身来羞赧道:“这还是没影儿的事,主子怎么就扯到孩子上了?小厨房里还炖了汤,这会子怕是好了,奴婢先去瞧瞧。” 说完福了一礼,转身往外头走。 安然笑盈盈的,扬声道:“明年开春如何?” 春和的脚步走的更快了。 前院,弘昐刚从自己的木工房里出来,就见风兰院的一个小丫鬟急匆匆过来道:“大阿哥,庶福晋今儿早上感染了风寒,特意叫奴婢来跟您说一声,这几日若是无事的话,就先别去瞧主子了,免得过了病气。” “额娘感染了风寒?”弘昐皱眉,担心问:“可严重?有没有请大夫?大夫怎么说的?” 那小丫鬟道:“谢大夫来瞧了,说是有些严重,需要卧床休息一段时间,不过主子让您别担心,安心在前院住着,待好了再去看主子。” 弘昐听了更是担心,叫人拿了自己的斗篷过来道:“我还是去看看额娘吧。” 小丫鬟赶紧拦道:“大阿哥,主子说了,叫您待在前院,您此时过去,奴婢定是要被主子罚的。” 弘昐闻言,打消了心里最后一丝怀疑:“有什么事,小爷给你担着就是,不会叫你受罚的。” 他利索地穿上斗篷,脚步匆匆地就往风兰院走,身后的小太监紧紧跟着,一路上都很顺利,却在即将到达风兰院的时候,半夏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 在即将要撞上半夏之时,弘昐险险地站住脚步,不自觉地又往后退了两步,皱眉问:“半夏姑姑在这儿做什么?” 半夏见他这副对她避之蛇蝎的模样,心下一沉,但想到今天的计划,箭在弦上,也耽搁不得了,她上前两步,娇声道:“奴婢给大阿哥请安,大阿哥,这么晚了,您。。。哎呀~” 她身体一晃悠就要往弘昐身上倒,谁知弘昐身体一侧便让开了去,半夏直接就摔在了地上。 这么冷的天,她穿的厚,也没有摔疼,只是觉得脸皮发烫,见弘昐抬脚就要走,她扬声道:“大阿哥,您可还记得您的生母?” 第289章 挑拨 “大阿哥,您可还记得您的生母?” 半夏的声音在耳边如炸雷般,弘昐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半夏眼里闪过一抹得意,从地上爬起来道:“大阿哥,您的生母辛苦怀胎十月,才艰难生下了您,只可惜太早香消玉殒,如今九泉之下,见您认贼作母,怕是不能阖眼啊!” 弘昐猛地转过身来,冷声问:“你什么意思?” 半夏道:“大阿哥,想知道奴婢是什么意思,还请您移步一二,就您一人。”她冲弘昐身后的小太监扬了扬下巴,意有所指。 “大阿哥!”小太监一脸的不赞同,劝道:“大阿哥,您别听她胡言乱语,庶福晋待您如何,您自该清楚的,您怎么可能不是庶福晋的孩子呢?” 弘昐挥手让他噤声:“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 半夏将弘昐带到了一间空屋子里,这里离花园不远,是为了歇脚所建,平日里有人打扫,倒也算干净,她殷切地给弘昐端了个凳子,还用手帕仔仔细细擦了一遍,笑道:“大阿哥快请坐。” 弘昐没有坐,目光沉沉道:“我跟你来是为了什么你该知道,若是不说,那我走了。” “诶诶诶~”半夏赶紧拉住他的袖子道:“大阿哥,您别急吗,这不是刚到屋里,奴婢呀,想和您说说心里话~” 弘昐将她手里的袖子拉了出来:“有话快说。” 行吧,半夏见他这样,知道还没开窍呢,但也没关系,他们已经在一个屋子里独处了这么长时间,出去之后,弘昐便是十张嘴都不可能说清楚,如此,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只可惜现在的王府对药物的进出控制很严,要不然就能生米煮成熟饭了。 她慢悠悠地坐到椅子上,笑道:“当年您出生的时候,奴婢也还才刚进府没多久,只是个在厨房里帮着择菜的小丫鬟,当时,王爷的后院中有孕信的只有三人,一是福晋,二是现在的舒福晋,当时的安格格,第三位,便是您的生母,方格格。” “听说方格格是个温柔善解人意之人,和当时的李格格最是交好,庶福晋恩宠平平,一直未曾有孕,大阿哥您出生之后,李格格很是羡慕,常常就去瞧您。 后来,因为一些误会,方格格得罪了当时的安格格,被王爷禁了足,李格格就借机将您要了过来,有一天,方格格不知为何,像是疯了一般冲出了禁足的院子,嘴里喊着您的名字,却冲撞了福晋,不小心将二阿哥撞进了水里,王爷大怒,这才。。。。” 她半真半假地说着当时的情况,小心地觑了眼弘昐,见他面色沉凝,但并没什么外露的情绪,心里暗暗皱眉,当年的情况,说实话她也不太了解,只是知道个大概,故而说的语焉不详,言语中自然是偏向方格格的,毕竟她想挑拨李氏和弘昐的感情。 李氏不想让她好过,那她自然要给李氏添添堵。 她假模假样道:“奴婢是看着您长大的,当年的事情被王爷封了口,可奴婢实在不忍心您连生母是谁都不知道,虽说庶福晋待您也好,可她的位置,还是靠着您得来的。 方格格去后,二阿哥卧床大病一场,安格格与方格格的恩怨也了了,不至于置她于死地,但庶福晋可不一样,她虽养着您,可若是方格格还在,以后难说,只有人没了,您才是她的亲儿子不是?” 弘昐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额娘为了养我,特意刺激那个人,让那个人失去理智后冲撞了福晋和弘晖,这才惹来杀身之祸?” “这。。。”半夏不肯承认,只道:“奴婢也只是猜测,其中恩怨如何,除了当年的几位主子,谁又能知道多少呢?” “所以其实一切,都只是你的臆想而已对吗?”弘昐看向半夏,眼神冰冷:“你自己不怀好意,额娘顾念着旧情,想让你安安稳稳出府,可你非但不收敛,反而来挑拨我和额娘之间的感情,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半夏没想到弘昐小小年纪,脑子转的还挺快,狡辩道:“大阿哥,您怎么能这样说奴婢呢?奴婢都说了,奴婢是心疼您,不想让您一直蒙在鼓里而已,若当年真的是庶福晋动的手,如今您认贼作母,方格格九泉之下岂能安心?” “闭嘴!”弘昐厉喝一声:“我的生母究竟是谁我不管,但养我十几年的额娘,我知道是谁,今日这话,出了这个屋子,你就给我闭紧嘴巴,若我再听到什么乱七八糟的流言,别怪小爷我对你不客气。” 半夏没想到弘昐竟然是这个反应,挑拨不成,竟是连弘昐都留不住了,顿时急道:“大阿哥,奴婢可是一片好心,当年李格格的地位如何得来,她自己心里清楚,这几年您也该听说了,庶福晋经常做噩梦,难道不是因为她做贼心虚,心里有鬼吗?” 第206章 “住口!我叫你住口!”弘昐只觉一阵气血上头,耳边全是半夏叽叽喳喳的声音,他头痛欲裂,实在忍不住,伸出手直接掐住了半夏的喉咙,慢慢提了起来。 “呃!” 半夏瞪大眼睛,不断地用手拍打着弘昐掐住她脖子的手,两条腿已经离开地面,在空中倒腾着,呼吸越来越困难,意识已经趋近于恍惚,迷迷糊糊间想起那时候有人私下里议论,说是方格格杀了她的婢女后疯了,这才被王爷下令绞杀。 弘昐的冷眸在脑海中浮现,难道那传言是真的?所以有其母必有其子? 弘昭急匆匆到的时候,半夏已经停止了挣扎,四肢和头都耷拉着,不知是死是活,而弘昐一直维持着掐着脖子的姿势,无神地看着不知什么地方。 “大哥!”弘昭上前喊了两声,但弘昐依旧没什么反应,弘昭一咬牙,单手劈在了弘昐的后脖颈处。 半夏应声倒地,弘昐也跟着晕了过去。 “三阿哥,这可怎么办啊?”弘昐的小太监小德子哭唧唧一张脸,愁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第290章 进宫赴宴 小顺子快步上前试了试半夏的呼吸,又探了探脉搏,然后冲弘昭摇了摇头。 弘昭见了,吩咐道:“送大哥回前院,封锁消息,请谢大夫来看诊,对外就说是我感染风寒,至于。。。。” 他看向半夏,眼神平静无波,小德子在一旁看着,恍惚觉得是看到了王爷,就听弘昭道:“突发恶疾,药石无医,拉去埋了吧。” 身后赶来的护卫闻言拱手道:“是!” 虽然弘昭叫人封锁了消息,但安然派的人一直守在弘昐附近,见弘昭被人叫了过来,这才匆匆回皓月轩禀报安然。 “奴才怕影响计划,不敢靠的太近,想着先等上一会儿再进去,隐约听到屋里在争吵,具体说了什么奴才听不清楚,只听到了什么生母,方格格一类的字眼,之后大阿哥似乎就很激动,然后三阿哥就带着人过来了,奴才怕被人看到,连忙趁着混乱先回来了。” 方氏那事,果然是个隐患,安然心里叹气,叫来春和道:“请庶福晋过来一趟吧。” 弘昐醒来的时候,屋里已经点上了蜡烛,暖黄的烛火明明灭灭,李氏守在他床边,许是累了,正杵着脑袋一点一点的。 他忽然有些恍惚,想起小时候他经常生病的时候,额娘也是这般日夜不休地守着他,照顾他,哪怕是豆蔻姐姐说会照看好他,额娘要不放心,直到他病好放能安心。 “额娘。。。。” 他声音沙哑地唤了一句。 李氏本就只是在打盹,弘昐没醒,她也提着心,这会子听到弘昐的声音,立马就惊醒了。 “醒了?”李氏大喜,忙去倒了茶水来,扶着弘昐起来喝了。 “还喝吗?” 弘昐摇摇头,倚在床上看着李氏道:“额娘,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跟我说,说我不是额娘的孩子,我很生气,还动了手,之后便醒了,醒来看见额娘时,又觉得真是荒谬,我怎么可能不是额娘的孩子呢?” 李氏低下头,握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但想起安然的话,弘昐大了,他的的身世始终是她们母子之间的一根刺,不说,纸包不住火,弘昐万一以后知道了又怕被有心之人利用,说了,她又怕弘昐不再亲近她,倒不如趁现在刺还未化脓,狠狠心把这个刺拔出来。 弘昐不会是那般狠心凉薄之人的,李氏心中默默安慰自己,然后鼓起勇气道:“额娘第一次见你时,你被接生嬷嬷从产房里抱出来,方,方氏摔了一跤,你还没到日子,早产加难产,包在襁褓里,面色都带着青紫,那时候额娘就在想,这孩子这么一点儿,身子又这么弱,真的能养活吗?” 弘昐放在被子里的手渐渐握紧。 李氏继续道:“额娘其实也没想到,额娘能养着你,但那时候方氏她犯了错,诬陷你安额娘与外男私通,王爷大怒,关了她的禁闭,谁曾想她的丫鬟给她下了药,说是会让人脾气暴躁直至封魔,最后方氏也确实疯了。。。” “你也知道,额娘从不得王爷喜欢,没有抚养你时,风兰院的风都是寂静的,后来你来了,这才感觉有了人气,额娘看着你一天天长大,也曾想过要不要告诉你生母是谁,可额娘害怕,怕你和额娘自此有了隔阂,这才,这才一直瞒着你,你,你能不能别怪额娘。。。” 说到最后,她声音哽咽,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下。 “额娘。。。”弘昐轻声问了一句:“额娘,我在您心里是亲儿子吗?” “当然。”李氏不假思索地答道:“从你在我怀里的那一刻,便是额娘这辈子唯一的至亲。” 弘昐笑了:“那就够了,弘昐这辈子,也只有您一个额娘。” 李氏微愣,先是不可置信,后又破涕为笑,慌忙用帕子擦脸,说话都有些混乱:“额娘,额娘很高兴。。。” 外头,安然听了半晌,看向胤禛,笑道:“我就说弘昐是个好孩子,不会那般是非不分的。” 胤禛拉着她往外走,边走边道:“半夏当年还小,不可能知道这么多的细节,她背后肯定还有人,这般藏头露尾,只是半夏已经死了,线索便不好查了。” 安然想了想,和胤禛说起以前李氏的噩梦一事,推测道:“这人总是在弘昐身世上平生波折,不是出自方家,便是和方氏有关之人,他屡屡在背后针对李妹妹,想来对当年之事并不完全知情,可能还在调查之中。” “那就让他查。”胤禛道:“是本王赐死了方氏,他要报仇,尽管来找本王。” 弘昐在屋里又躺了两天,李氏一直精心照顾,待出现在弘昭他们面前时又是笑容满面的样子,拍了拍弘昭的肩膀,感激道:“多谢三弟了。” 而半夏此人,府中再未有人提起过,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这事一过,便是腊月底了,大年三十这天,胤禛带着安然,瓜尔佳氏和一众孩子们进宫赴宴,在宫门口下了马车,一路被带着来到了永和宫。 永和宫里热热闹闹的坐了许多人,敏妃仙逝后,十三福晋每年进宫都会来给德妃请安,今年也不例外,她和十三的感情一直不错,这两年又为十三陆续添了两个嫡子嫡女,只是因着年纪还小,并未带进宫里。 她这两年日益丰腴,皮肤白皙,脸色红润,又时常一张笑脸,德妃很是喜欢她。 当然,最受德妃宠爱的,自然是十四福晋完颜氏和她生的孩子,去年四月,完颜氏生下了嫡子弘景,也就比龙凤胎小了一个来月,长的白白胖胖的,和十四有三分像,德妃稀罕地不得了,常常就要叫进宫瞧瞧宝贝大孙子,时不时就是一堆赏赐送到十四府上。 这会子,弘景正窝在德妃怀里吃糕点。 第291章 区别对待 胤禛打头走在最前方,后面是安然和瓜尔佳氏,在后面便是孩子们,一行人走到德妃跟前,齐齐行礼:“给额娘/娘娘/祖母请安,新年吉祥。” 德妃将弘景递给十四福晋,这才挥手道:“都起来吧,大冷的天儿,一路过来冻的很吧,快坐下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语气里虽是关心,但听不出太多亲热的劲儿。 胤禛也不在意,因着女眷多,他待了一会儿便离开了,顺便还带走了几个大的孩子。 德妃见他还点了嘎鲁玳的名,皱眉道:“嘎鲁玳也大了,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去男席那边像什么话?” 胤禛道:“皇阿玛时常念着嘎鲁玳,况且男席女席离的不远,这会子儿子先带她过去熟悉熟悉,待会儿也好带着底下的弟弟妹妹们玩儿。” 他搬出了康熙,德妃心下不愉,早几年她也曾想着在年宴时压一压她,奈何皇上念着,要是没见到嘎鲁玳,总是要问上一嘴,她便也不敢做的太明显,但这丫头说来也有十一了,再过两年就能说亲,如今还在男孩儿堆里混像什么话? 因此这次她语气难得强硬道:“还是留下来陪陪本宫这个祖母吧,虽是在宫里,但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面,本宫难道就不念着她吗?” 胤禛只好让嘎鲁玳留下,带着弘昭他们先去了太和殿。 德妃嘴上说是挂念嘎鲁玳,但胤禛走后,她却未曾问上嘎鲁玳一句,而是转头和瓜尔佳氏搭上了话,笑道:“弘时看着长胖了不少,也壮实的很。” 瓜尔佳氏笑道:“是呢,最近吃饭吃的多,小孩子本就长的快,这冬日里吃吃喝喝的,就更胖了。” 她最是喜欢每年进宫参加年宴的时候,因为德妃不喜安然,便明里暗里捧着她,叫她觉得有种隐秘的自得感。 德妃夸道:“能吃能喝才是福气。”她招手叫瓜尔佳氏把弘时抱过来逗弄了一阵,这才看向安然道:“乌拉那拉氏的身子如何了?” 安然道:“宜兰院那边说还需要修养几年。” 德妃道:“你掌管王府诸事,要多上一心些,这主母生病,作为姬妾,原该侍疾的,万事都该以主母为主,可不能只顾自己手里的那点权利,倒把主母的安危晾在一边。” 第207章 安然起身道:“是,妾身受教。” 德妃点头,又道:“嘎鲁玳也不小了,虽是在宫中教养,但你这个做额娘的,万事也都该劝着些,家里哥哥多,宠着些倒是无碍,但男女七岁不同席,她来年都十一了,又不再进宫,为了她的名声着想,也该多拘着些。 那些鞭子啊,杂耍啊,都别再练了,哪有女孩子野成这样的?在家关上两年,学些名门贵女的风范,以后出去了,也不会叫人笑话。” 安然微微一笑,抬眸看向德妃道:“嘎鲁玳的性子确实跳脱了些,虽说皇上夸她有满洲姑奶奶的风范,但于行事上略显粗疏,妾身回去后定然好生教养。 只是您也知道,这每年木兰秋狝,皇上总会带着嘎鲁玳一起去,于骑射方面,妾身属实插不上嘴,但妾身也很认同娘娘您的话,要不,娘娘您同皇上说说?” 德妃心中一梗,她自然知道每年康熙去木兰秋狝可不仅仅是为了打猎,尤其这两年,频频带着孙辈们出去,说是以武会友,但其中深意谁都知道,皇孙中,弘昭还有弘晳比着,偶尔能压一压,但格格中,那嘎鲁玳真是一骑绝尘,谁都比不上。 她能和康熙说不让嘎鲁玳练骑射? 刚出口估计就得被训斥一番。 “罢了,孩子们的教养,自有你们这些额娘做主,本宫这个做祖母的,也说不上几句话。”德妃叹道:“无论如何,都是为了孩子们好,本宫年纪大了,又能为你们操心多久呢?没的还会被人嫌弃年纪大了多嘴多舌。” 这话说的,在场的媳妇们全都起身道:“儿媳/妾身不敢。” 德妃摆手道:“行了,都坐下吧,本宫也是话赶话说到这儿了,没别的意思。” 众人这才坐下,气氛有些尴尬,兆佳氏笑了笑,转移话题道:“娘娘,正月江南之行,十三爷说要带上妾身,可妾身是头一回去那么远的地方,一时不知准备什么,囫囵地就把能带的都带了。 但十三爷见了,说是没必要带这么多东西,可妾身也不知道该如何删减,便想着趁这次进宫来请教娘娘,还请娘娘看在妾身没见过世面的份上,传授一些经验吧~” 她声音爽脆,又带着撒娇的语气,德妃不自觉地便笑了:“那你先说说你带了什么东西吧。” 兆佳氏还当真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叫身边的丫鬟递给如画姑姑,德妃打开一瞧,先是笑了好一会儿,又将东西递给完颜氏道:“快瞧瞧,快瞧瞧,这正月的天儿,你十三嫂竟还带了几箱子夏装过去呢!” 兆佳氏一脸懵懂,撒娇道:“妾身听说南边向来暖和,但一直无缘得见,这才想着带几箱子夏装过去,难道不行吗?” 完颜氏笑道:“江南虽是南方,但和岭南一带还是差远了的,虽比京城暖和些,但也是入冬的天气,尤其早晚,更是冷的很,十三嫂回去还是抓紧收拾些厚实衣裳带着吧,要不然,穿再多的夏装怕也是不能出门的。” “原来是这样。”兆佳氏哼了一声道:“妾身就说,当时给十三爷看清单时,十三爷怎么面色古怪呢。偏偏妾身问他时,他只说东西太多,衣服之事他只字未提,原来是想看妾身笑话,娘娘,回头您可一定要说说他,万一妾身真带了这么多夏装过去,岂不是当场丢人?” 德妃哈哈大笑:“好好好,本宫一定好好说说十三,这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逗着媳妇儿玩儿呢?” “就是!”兆佳氏一脸赞同。 完颜氏笑看着兆佳氏娇俏的样子,眼底闪过羡慕,自从和十四爷成婚这几年,孩子也有了,可他们一直都是相敬如宾,她原以为这已经是非常好了,可看到兆佳氏言语中提到的十三爷,这才让她知道,原来夫妻关系还可以这样。 她和十四爷之间,似乎一直隔着什么。 第292章 船娘 四十六年正月,康熙第六次南巡,从北京出发,经德州,过运河,渡黄河,乘御舟沿运河南下,渡长江,经过镇江,无锡,最后于二月到达苏州,驻跸苏州虎丘山上。 这一路声势浩大,沿途都有官员迎接,各处所展现的皆是热闹繁华,然而对于安然她们这些女眷来说,热闹是外面的,她们只能在船上或者沿途行宫院里听着一墙之隔外的喧闹。 好在到达虎丘之后,诸皇子们终于有机会单独出去逛逛,虎丘行宫占地极广,又正值初春,苏州已经褪去了春寒料峭,初闻鸟语花香,但安然丝毫没有在虎丘逗留的心思,这里到处都是各府家眷,行走坐卧都被人盯着,倒不如去外头转转。 御驾亲临苏州城的消息这些天传的沸沸扬扬,连带着城里城外各处都是人流如织,胤禛和安然特意换了家常衣裳,只当自己是寻常百姓,带着家中的四个孩子来这儿凑凑热闹。 “我们去码头,先去租船。”胤禛笑道:“咱们坐船进城,到城内再步行游玩。” 他们这一行人为了不醒目,胤禛只带了苏培盛,小李公公,还有以伊尔哈为首的几个侍卫,安然则带了春和,郭必怀,弘昭带着小顺子,嘎鲁玳身后跟着石榴,而龙飞胎身边跟着的是春杏和新提上来的茯苓。 行至江边,江面上已经有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游船,隐约能听到丝竹欢笑之声,吴侬软语在耳边轻响,微风拂面,绿柳成荫,江面波光粼粼,偶有游鱼自水中飞出,溅起一阵水波。 一艘游船自不远处慢慢停在安然她们的码头之前,船头上站着一撑船的船夫,黑黝黝的皮肤,笑起来满脸的皱纹,但精神气很足,笑着对胤禛道:“这位爷,您是要租船吗?” “我们要租船!”胤禛应了一声,对安然道:“这船看着还不错,要不就定这艘?” 安然点点头。 胤禛先上了船,反身伸手去牵安然,对于上辈子宅女这辈子更宅的安然来说,坐船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心里颇有些紧张,还好这船不算小,只是有些轻微的晃荡,有胤禛扶着,倒也没那么害怕。 弘昭和嘎鲁玳轻轻一跃便跳上了船,回身又接过龙凤胎,其余人跟在身后一一上了船,安然见没人落下,这才低头进了船舱。 游船虽只有一层,但很长,船舱也分了三个部分,她们自船尾上船,进的第一个隔断陈设简单,只有桌椅板凳,桌上摆了些点心茶水,这里应该是给护卫们待的,安然掀开遮挡的帘子往里走,看里面的精致陈设,这里应该就是她们坐的地方了。 最前面的船舱被轻纱遮住,似乎有两个人在围炉煮茶,影影绰绰地看不清是什么模样,只能从身形上看出是两位女子。 大概是船娘吧,安然心想。 “开船喽!”船夫喊了一声,游船晃晃悠悠地往江心驶去。 安然赶紧坐下,身体不自觉地随着游船晃悠,胤禛就坐在她的旁边,弘昭和嘎鲁玳带着弟弟妹妹坐在另一边,中间摆着张小桌,桌上摆着苏州的特色糕点,船舱两边都有窗,轻纱悬挂在两侧,微风吹过,江景一览无余。 安然将轻纱卷了起来在,这样效果更好,胤禛随她如何,看了眼前舱那两个船娘,眼底划过一抹笑意,道:“上壶茶来吧。” 其中一个船娘道:“客人想喝什么茶?” 这声一出,弘昭和嘎鲁玳立时坐直了身子,不约而同地朝船娘那里看去,然而安然正杵着下巴眺望江景,丝毫没察觉出有何不对。 胤禛含笑推了推她道:“船娘问你想喝什么茶。” “喝什么茶?”安然想了想道:“苏州的茶,那自然是洞庭碧螺春了。” 她这才将目光放到桌上的糕点上,苏州的船点很有特色,是独特的动植物造型,显得糕点极具灵性。 安然示意孩子们尝尝,笑道:“苏州糕点别有一番风味,咱们来一次不容易,可得好好尝尝。” “兔!兔!”苏布达指了指兔子糕点,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粉嫩的嘴巴张的大大的,看向抱着自己的姐姐:“啊~” 这是要吃的意思。 嘎鲁玳最是喜欢这个妹妹,见此爱的不行,搓了搓苏布达的脸,见她要恼,这才将那兔子糕点送到了苏布达口中。 “好吃吗?” 苏布达点点头,眉眼弯弯,想来糕点十分美味了。 安然也跟着尝了一个,里面是豆沙馅的,十分香甜软糯,她吃着不错,便又给胤禛嘴里塞了一个,笑道:“也有好些年没吃过这么正宗的了,爷快尝尝。” 胤禛就着她的手吃了,点头夸道:“虽说京城也有苏州糕点卖,但总觉得味道差了一点。” 安然拿过一旁的茶壶,分倒了几杯,淡淡的桂花香味弥漫在整个船舱,她将桂花茶分了,看向一旁的春和春杏道:“你们不用伺候,都去尝尝苏州城的风味。” 胤禛也点头示意,挥手让苏培盛他们去了侍卫们待的后舱。 春和春杏便带着奶娘去了前舱,见炉子上的茶壶正翻滚着热茶,淡淡的茶香四散而出,春和春杏下意识就坐到了两个船娘身边,笑道:“我们来帮二位吧。” 第208章 她们还是觉得,主子们用的东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好。 两位船娘是背对着她们的,闻言也没起身,而是往边上挪了挪,春和春杏坐下,抬头一瞧,顿时惊地瞪大眼睛:“意。。。。” 两个船娘赶紧“嘘”了一声,眨了眨灵动的大眼睛,示意春和她们不要出声。 春和她们赶紧捂住了嘴,然后低声道:“两位姑娘怎么在这儿?” 船娘淡笑不语,将泡好的茶放到托盘里端了进去。 安然是背对着前舱的,虽听到有人靠近的动静,但她闻到了茶香,便也没有回头,而是伸手道:“给我一杯吧。” 船娘倒了一杯递上,小声提醒道:“夫人请拿好,刚泡好的热茶,小心烫。” 第293章 挪不开眼 这声音是。。。 安然总算发现不太对劲,先是看向胤禛,见胤禛含笑看她并不说话,这才又转过身子看向身后之人,这一看,又惊又喜:“意琦,你怎么会在这?” 她又想起什么,慌忙往前舱看,就见另一个船娘笑吟吟地站在那里,不是王淼是谁? “阿姐。”王淼走上前律周打了声招呼。 “哎呀,你们。。。。” 安然高兴地语无伦次,激动地站了起来,意琦将手中的茶杯转了个方向放到了小桌上。 “快让我好好瞧瞧。”安然将两个姑娘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昔日还有些稚气的小姑娘随着年龄和见识的增长,不光是身量有所变化,更多的还是内在的气质,温和,坚定,从容。 安然不由红了眼眶,夸道:“长大了,成大姑娘了。” 谢意琦抱了抱安然,笑道:“多年未见,安姨还是这般年轻漂亮。” “胡说。”安然被逗笑,摸了摸自己的脸道:“安姨都是快三十的人了,再过两年,你的弘昭弟弟就该娶亲了,哪里还能说什么年轻呢?” “年不年轻,和年龄有什么关系?”谢意琦粲然一笑,又看向胤禛道:“四叔,多年未见,近来可好?” 胤禛笑道:“一切都好,快都坐下吧,四叔也想尝尝你泡的茶。” 谢意琦坐在了安然身边,看向对面的小娃娃,眼睛一亮:“这就是安姨生的龙凤胎吧?长的真好看!” 她摸了摸手腕,“哎呀”了一声,颇为懊恼道:“出来的匆忙,连见面礼都忘了准备了,下回,下回谢姐姐一定给你们添上。” 弘明和苏布达不认识谢意琦,只笑眯眯的不说话。 安然笑问:“你们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知道我们今日要出门?” 谢意琦道:“前些日子我娘收到的消息,我和淼儿知道您要来,高兴极了,只是不知道你们会在哪里停留,也不敢随便给你们送信,便跟着御船从镇江一路跟到了苏州城。 原以为寻不到什么见面的机会,谁曾想上午就有官员家眷打听租船游玩一事,我和淼儿一合计,估摸着安姨你们定会游玩苏州城,便在码头一直等着,没想到还真等到了。” 安然心疼道:“你们跟着御船一路过来,也不知行程,定是一直守在江面上,这些天估计都没休息好吧?” 谢意琦满不在意地道:“这有什么,我们如今一年有大半年都在水上漂着,和在陆地上没什么差别。” 王淼也跟着点头,笑道:“阿姐不用担心,我们都习惯了。” 嘎鲁玳靠在王淼身上笑道:“姨母,听额娘说,您和谢姐姐前段时间一起出海了,大海是什么样子的?” 王淼摸了摸她的头,将苏布达抱到了怀里,揽着嘎鲁玳道:“大海,一望无际,与天同色,天气好的时候,海面就像是一块冰蓝翡翠,金色的太阳洒在海面,那是无法用言语能形容出来的壮美。” 嘎鲁玳听的一脸懵懂,指了指船外的江面道:“那和这大江有何区别?不都是水吗?” “那可不一样。”谢意琦笑盈盈道:“江水无味,但海水却是咸的,要是有机会,谢姐姐带你们去海边坐船出海转转。” 一直沉默不语的弘昭忽然摆了摆手,抬起略显苍白的脸,有气无力道:“多,多谢姐姐美意,我,我就不去了。。。” 弘昭竟然晕船了,安然赶紧拿了药给他喂下。 嘎鲁玳虽不怎么晕船,但也感觉坐在船上晃晃悠悠一点儿也不踏实,弘明还在埋头吃点心,倒是苏布达忽然道:“去!” 王淼笑着逗她:“苏布达要去哪儿啊?” “海!”苏布达一本正经道:“大海!” 安然哭笑不得,解释道:“这小丫头,从小就喜欢水,这才不到两岁,游泳已经像模像样了,而且她还喜欢把头埋进水里憋气,一憋能憋好几个呼吸,第一次这般做的时候,可把我吓坏了。” 谢意琦眼睛一亮:“那这可是天赋异禀了,多练练,以后姐姐带你去海底采珍珠玩儿。” 苏布达像是听懂了一般,高兴地拍了拍手,“咯咯咯”地笑出了声。 安然她们在游船上聊的正高兴,却不知另一艘游船正和她们擦肩而过,十四和完颜氏面对面坐着,身边还带着弘景。 “爷,这可是苏州这边上好的洞庭碧螺春,您尝尝。”完颜氏笑着给十四斟了一杯茶,见弘景眼巴巴地看着,便拿了一壶蜂蜜茶来,也给他倒了一杯。 弘景咧着嘴笑开了花,露出了两排还参差不齐的小小牙齿。 十四将手边的茶一饮而尽,撑着胳膊转身看向船外,江面上,各色游船在其中航行,有歌女在船头唱曲,吴侬软语咿咿呀呀,虽然听不清唱的什么,但也算是一种享受。 他随口道:“听说苏州评弹乃是一绝,过几日请上几位伶人去弹给小爷听听吧。” 完颜氏脸上的笑一滞,随后试探问:“爷想要什么样的伶人?” “你说是什么样的伶人?”十四有些不耐烦,但弘景在场,他压制住内心的烦躁,还是解释了一句:“曲艺好的就行。” 完颜氏这才笑开,应道:“是。” 前舱有船娘询问道:“少爷,夫人,刚做好的苏州船点,不知要不要端给小少爷尝尝?” 十四不做声,完颜氏扬声道:“端进来吧。” 进来的是一位穿着红衣的年轻女子,乌黑的头发在头顶盘了一个发髻,许是为了方便做事,穿的是一身窄袖汉裙,腰间绑了布条,看上去很是利索淳朴,她长的不像江南女子那般窈窕纤细,而是身姿高挑,容貌明艳,过来送茶点时也不卑不亢,大大的眼睛炯炯有神。 完颜氏自这位女子进来后就暗暗皱眉,但见她面色无异,行事规矩,也不好说什么,见她将糕点放下,便道:“退下吧。” “二位慢用。”船娘笑道,说话声音都透着爽脆。 十四随意瞥了一眼,顿时就挪不开眼睛了。 第294章 打听 “等等。”十四下意识站起身,伸出手拦住了船娘,眯着眼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船娘吓了一跳,抬眸看向十四,十四还不到二十的年纪,长的英俊,又一身的贵气,身材又高又壮,她离得近,能隐隐闻到十四身上的松香,不由立时红了脸,声若蚊蝇:“小,小女子名唤小七。” 十四见她这副羞怯的样子,不由有些失望,虽长的有两分像,穿着打扮也像,就连名字都是同音,但终究比不上那人半分。 他不由有些意兴阑珊,坐回了椅子上,挥挥手道:“出去吧。” 船娘看了眼他,见他没再瞧她一眼,心里有些失落。 完颜氏和十四相处几年,到底对十四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见船娘犹豫着不走,顿时冷了脸道:“怎么,要人请你出去吗?” 船娘心下一惊,知道是自己失了分寸,赶紧退回了前舱,见在船头撑桨的父亲疑惑地看她,不由有些羞窘,避开父亲的目光,转身收拾东西去了。 远处不知是哪艘船上的笑声随着江风飘至耳边,十四如今最是不喜这样的嘈杂,不由下意识看过去,想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开心竟能笑成这样,他要过去给人添添堵。 奈何那声音十分缥缈,想来是离的很远了,十四耳力还算不错,听音辨位,很快就找到了那艘船,果然离的很远,而且两艘船的方向相背而驰,越来越远。 那就算了,十四心想,赶紧离远点,他不想再听到。。。。 有风将那艘船上挂着的轻纱吹了起来,露出里面正开怀大笑的女子,十四的脑袋顿时像是被一记重锤击中,耳边嗡嗡的,听不清是什么声音,又仿佛全是那女子的笑声。 他猛地站了起来,像是完全失了分寸一般,直接就冲到了船尾,但那艘船越来越远,而轻纱慢慢落下,女子张扬明媚的笑脸消失在了眼前。 “王意琦!”十四大喊了一声,回头冲船夫大喊:“回头!回头!追上那条船!” 船头的船夫一愣,但客人既然这么要求了,那自然得遵从,他正想掉头,可这会儿不知怎么回事,周围的船只多了起来,不由为难道:“客人,不是小的不愿掉头,是周围船只太多,小的掉不过去啊!” 第209章 “没用的东西!”十四低声骂了一句,见那船快要没了影子,站在船尾眼睛眯了眯,直接一个纵身就跳进了江水里。 “十四爷!”跟过来的完颜氏简直吓呆了,这毕竟才初春,即使是江南的水,那也是带着寒意的,这么直接跳下去,那可真不是小事。 “还愣着干什么?快救十四爷!”她冲跟来的侍卫喊道。 侍卫也跟着“扑通扑通”地跳了下去。 而已经走远的那艘船上,谢意琦探头往外瞧了瞧,一脸疑惑。 安然:“怎么了?” 谢意琦道:“好像听见有人叫我,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安然倒没听到什么,但还是把轻纱拉好,自意琦出现,她就把两边的轻纱都拉了下来,只是这纱太轻,风一吹,就容易飘起来,她道:“十四也跟着来了,咱们还是小心一些,别叫他看见了,到时候又生事端。” “知道啦!”谢意琦应下。 这边的动静闹的有些大,听说有人跳河,周围船只上的人纷纷出来看热闹,有认出完颜氏的,“哎呦”了一声,忙问:“十四福晋,这是谁掉进江里了?” 完颜氏急的满头大汗,强装镇定道:“是十四爷不小心失足掉了下去。” 十四跳下去后,凭着心里的那股气往前游了一阵,但他不善水性,江水又冷,很快就失了力气,好在带来的侍卫中有水性好的,很快就追上了十四,将他一把捞起就往船上拖。 十四还是很珍惜自己的小命的,虽然护卫的方式不太体面,上去之后被人认出来定然丢脸至极,但他还是没有挣扎,狼狈地被拉上了游船。 “快,快进船舱!”完颜氏赶紧道。 十四冷的厉害,嘴唇都泛着青紫,到了船舱里面后换上干净的衣裳,但今儿天气不错,备用的衣裳并不算厚,好在邻船知道十四身份的,赶紧又是送衣裳又是送炭火的,甚至还有的送了一床棉被,这才让十四不至于冻晕过去。 完颜氏怕弘景被吓着,叫自己的大丫鬟抱着孩子去了前舱,自己则给胤禛倒了一杯又一杯的热茶。 外头的小七端了一大碗姜汤进来道:“夫人,给少爷喝些姜汤暖暖身子吧,也能驱寒,我爹已经往回赶了,想必很快就能到岸。” 这时候完颜氏也想不了太多,接过姜汤试了试温度,这才递给了十四道:“爷,喝一些吧。” 十四此时也不矫情了,将一大碗姜汤一饮而尽,微烫的姜汤让他身体开始恢复温度,脸色也好看了些。 小七见了,心下稍安,踌躇半晌,还是道:“这位少爷是要找什么人吗?我和我爹在这片江面上撑船度日许多年,这附近的船家我们基本都认识,少爷若是要寻人,不如同我说说,说不定我是知道的。” 十四看了她一眼,道:“你们这儿的船娘,每艘船上都有吗?大概都在什么年纪?十七八的有吗?” 小七道:“基本上每艘船上都有,毕竟这是游船,也会有女眷,很多时候都会跟在身边当丫鬟一般供客人使唤,年纪倒是有大有小,有年老的婆婆跟着老爷子出来的,也有像我这样,跟着父亲的,您说的十七八岁的年纪其实不少,大多是跟着丈夫的。” 十四喃喃道:“她的家人为了她能背井离乡,怎么舍得她在船上干伺候人的活?难道是她的丈夫对她不好,这才让她这般辛苦?” “十四爷?”完颜氏听不清十四在说什么,但总觉得这事非常重要,不由道:“十四爷,十七八的姑娘家,大抵是已经嫁了人的,说不定已经儿女双全了,您找她,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十四闭上眼睛,寒意在身体里慢慢褪去,虽然还是觉得冷,但脑海渐渐恢复清明,他忽然睁开眼,喊来自己的随侍太监道:“去,查查老四去哪儿了。” 第295章 花朝节(一) 此时的苏州城内十分热闹,街上人头攒动,欢声笑语,竟然有许多妙龄女子结伴逛,路边的花树上还挂着红绳彩笺,王淼见安然目露疑惑,笑道:“阿姐有所不知,今儿是二月十二,花朝节呢。” 安然恍然:“原来是花朝节。” 京城的花朝节虽也热闹,但远没有江南这般盛景,嘎鲁玳仰头四顾,花树上的红绳彩笺随风晃动,她笑道:“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万紫千红披锦绣,尚劳点缀贺花神。” “啪啪啪!” 头顶传来鼓掌的声音,赤那从二楼窗户里探出身子来,眉眼弯弯,露出一口白牙,夸道:“大格格果然好文采。” 见到好兄弟,弘昭也很高兴,扬声道:“赤那,你怎么在这儿?” 赤那没回答弘昭的话,而是手臂一撑直接从二楼飞身下来,稳稳地落到了胤禛和安然面前,行礼道:“小子给二位请安了。” 安然笑道:“快起来吧,方才出门时,弘昭还派人去寻你一同出游,只是听说你已经出了门了,这才作罢,倒没想到还能在这儿偶遇。” 赤那笑道:“缘分而已。” 胤禛“咳”了一声,毫不留情地揭短道:“这茶楼是进城的必经之路,还扯不到缘分身上。” 赤那闻言,也没觉得羞赧,只眯着眼睛笑。 安然扯了扯胤禛的袖子,对赤那道:“既然已经遇见了,不如就一起逛逛吧。” 赤那正等着这句话呢,闻言立即应下:“和几位同游,是小子的荣幸。” 他看了嘎鲁玳一眼,眼中灿若星辰,但又不敢太过明目张胆,便走到弘昭身边,揽着他的肩膀道:“你这脸色怎么有些发白?” “别说了,我晕船晕的难受。”弘昭想起坐在船上晃晃悠悠的感觉,不由又有些难受,拿开赤那的手,没好气地悄声道:“你别给我装什么兄弟情深,我如今大了,可不会再被你哄了,嘎鲁玳还小,你别老是冲她笑的那般荡漾。” 赤那表示自己很冤枉,一脸无辜道:“我笑怎么了,我对谁笑不都这样?” “呸!”弘昭哼了一声道:“把你的大牙收一收吧,这二月的天,不嫌漏风吗?” 赤那“啧”了一声,吐槽道:“我说你现在说话怎么这般刻薄,以后你媳妇儿受得了你吗?” 弘昭毫不示弱:“你自己媳妇儿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还有空关心起我的媳妇儿了?” 赤那扬了扬下巴,得意道:“我媳妇儿不是在这儿吗?” “滚你的!”弘昭一脚踢了过去。 两人在后面动嘴又动脚,嘎鲁玳和谢意琦王淼走在一起,四周的喧闹让她完全没有听见身后两人的话,倒是意琦的耳朵灵敏些,听了只言片语,不禁回头看了眼赤那,又看了眼还一脸稚气的嘎鲁玳。和王淼对视一眼。 王淼冲她摇摇头,这事,可不是她们能插嘴的,说不定连阿姐都无法做主。 而走在最前面的胤禛和安然,将怀里的龙凤胎递给身后的伊尔哈和春和,两人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安然道:“科尔沁那边,就没有让赤那回去的意思吗?” 胤禛道:“怎么没有,每年秋狝时,查尔苏就差没用马绳将赤那五花大绑绑回去,但赤那这小子也犟的很,非闹腾着要跟着回京,查尔苏虽生气,但当着皇阿玛的面,到底不敢闹的太大,见赤那坚持,只好随他去了,左右每年秋狝,父子还能见见面。” 安然听了,笑的不行:“这,这算不算入赘?” 胤禛也笑了,低声道:“赤那这小子,虽看着不那么沉稳,但他和查尔苏的联系一直没断过,京郊的跑马场里的马全都出自科尔沁,这些马大多有些旧伤,不适合待在草原上,但送到京城,哪怕是用作繁衍,那也都是不易得的良驹。 他前几年就不再进上书房读书,时间都用在走街串巷上,偷学了不少老手艺,修订成书全都送回了科尔沁,科尔沁的牧民学了后,所产出的东西又销回京城,或者比较近的地方,这两年,科尔沁牧民们的生活可是好过了不少。” 当然,这些都是过了康熙的明路的,来往所有信件,哪怕是直接送到赤那的手里,康熙也是第一个拆信的。 “对了,他还曾去小九那里偷师,把自己伪装成孤儿呆了好几个月,科尔沁的羊毛可是遍地都是,不过做好了没有在京城售卖,说是怕抢了小九那群孩子们的生意。” 安然奇道:“四爷怎么知道的这般详细?” 胤禛勾唇,还带着点儿得意:“他一心想讨好老丈人呢,这几年,查尔苏也曾给他塞过几个人,但都被赤那拒绝了,如今贝子府伺候的,全是侍卫和太监。” 男人就是这样,自己有多少妻妾并不在意,但稍微疼女儿的父亲,那还是希望未来女婿能洁身自好的。 他们两人在前面嘀嘀咕咕,抱着孩子的伊尔哈春和面面相觑。 伊尔哈是个寡言的性子,虽然心里挂念着春和,但在人多的时候向来不露痕迹,因此虽然和春和走在一起,也依旧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愣是没瞧春和一眼。 第210章 这会子和春和一人手里抱着一个孩子,就像是一对小夫妻带着孩子出游一般,不知名的气氛让他有些无所适从,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看好了。 春和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而是上前给弘明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又将那帕子递给伊尔哈道:“四阿哥最近爱流口水,你要经常擦一擦。” “好。”伊尔哈赶紧接过帕子,眼睛在春和纤细白皙的手上瞧了瞧,还是开口问了:“你,你的手怎么样了?” 春和笑道:“早就好了,你给的药膏很好。” 见她笑的柔和,伊尔哈也跟着扯了扯嘴角,眼前却忽然出现了一个荷包。 他疑惑地看向春和,就见春和粲然一笑,道:“这是为了感谢你送的药膏,特意给你做的。” “给,给我?”伊尔哈不可置信。 春和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只加快脚步跟上了安然她们 第296章 花朝节(二) 苏州城不说别的,船是真的多,相对应的,便是一座又一座桥横亘在江面上。 安然一行人跟着人潮走着,又下了一座桥后,桥下正有一家糕点铺子,高高挂起的牌子上写着乳酪酥,桂花露,状元糕等各色糕点,铺子门口正有人在排队,嘎鲁玳道:“阿玛,额娘,买点儿东西吃吧。” 安然也正有此意,这走了一路了,也确实有些嘴馋,便道:“你们想吃什么?状元糕?乳酪酥?还是喝点桂花露?” 这些东西赤那都没吃过,不由挑了一个问弘昭:“太史饼是什么?” 弘昭道:“里面的馅是肉馅,你要不要尝尝?” “那还是算了。”赤那拒绝,肉饼他打小就吃,没什么兴趣,又撞了撞弘昭道:“那什么好吃?” “乳酪酥好吃。”嘎鲁玳凑过来,笑道:“哥,你买一份乳酪酥,我买一份状元糕,咱俩换着吃呗?” 弘昭道:“我不是很饿,只想喝点桂花露,你要是想吃,都买呗。” 嘎鲁玳道:“那太浪费了,我就是想尝尝,又不是冲着吃饱买的。” 苏培盛和郭必怀已经排到队伍最前面,嘎鲁玳想了想,点了桂花露和状元糕。 赤那笑道:“劳烦苏公公为小子点一份乳酪酥吧。” “您客气了。”苏培盛道。 不远处有间茶铺,安然和胤禛点了自己想要的,便率先去了茶铺歇脚,点了壶普洱喝着,见赤那捧着乳酪酥巴巴儿地送到了嘎鲁玳面前,胤禛哼了一声道:“倒是会献殷勤。” 乳酪酥一份有好几个,嘎鲁玳拿了一个后,赤那也没自己吃,而是笑着送到了安然面前,道:“伯母您尝尝,方才听有人说这乳酪酥乃是这家铺子的招牌,想必味道很是不错。” 这小子,倒是来讨好丈母娘了,胤禛“咳”了一声,赤那赶紧给他斟了一杯茶,笑道:“四伯您喝茶。” 另一边,十四回到住处,将身上的衣裳换下,又洗了个澡驱寒,完颜氏见他面色不虞,试探问:“爷,您现下觉得如何?还冷不冷?要不妾身还是去请太医来给您看看吧。” “不用。”十四嘱咐道:“今日的事,别叫额娘知道了。” “是,妾身知道了,只是今日看见您落水之人众多,大多都是朝廷官员和他们的家眷,那些家眷若是在额娘面前提上一嘴。。。” “额娘若是问起来,就说是我不小心就罢了,莫要说些有的没的。” “是。” 十四派出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他看了完颜氏一眼,见她似乎没有回避的意思,便道:“弘景是不是到睡觉的时辰了,你去哄哄吧。” 完颜氏只得去了弘景的屋里。 那人禀报道:“回十四爷,雍郡王现下不在虎丘,有人在码头看见过他,带着家眷,坐上一艘船,去的是苏州城的方向。” “果然。”十四眼睛眯了眯,咬牙切齿:“老四,你真是好样的,合起伙来骗我是吧?” 他愤而起身,却是一阵天旋地转,只觉眼前一黑,便没了意识。 待醒过来时,烛光在屋内摇曳,他感觉身上疲乏的很,喉咙也干的厉害,直起身子,不由沙哑着声音道:“倒杯水来。” 很快就有人倒了一杯水递到十四嘴边,十四刚醒,迷迷糊糊地没看清是谁,只以为是完颜氏派了丫鬟守着他,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后,问道:“什么时辰了?” “已经酉时末了。”那丫鬟回道。 这么晚了,老四回来没有? 十四皱眉,想要起身,就被丫鬟抓住了胳膊。 “您要不再躺会儿吧,刚退了热呢。” 哪儿来的没规矩的丫鬟?十四皱眉,抽出自己的胳膊,这才看清来人:“你怎么在这儿?来人!魏正清!” 魏正清赶紧推门进来,躬身道:“主子有何吩咐?” “混账东西!”十四骂道:“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往小爷屋里扒拉?你这条命是不想要了?” 魏正清一缩脑袋不敢说话,赶紧上前将已经呆了的小七拖了出去。 一同进来的完颜氏赶紧解释道:“爷晕倒了,还发了热,嘴里一直说着胡话,嚷嚷着什么“小七小七”。妾身以为您是看上了刚才的船娘,怕之后找不着那姑娘,便自作主张地叫人请了她来,她来之后,您一直抓着她的手不放,妾身这才让她在屋里伺候爷的。” 十四揉了揉眉心,对于自己晕倒过后的记忆一概不知,但这船娘。。。。 “你如何同那船娘家里人说的?” 完颜氏道:“就是个普通的渔民,妾身一说接那船娘进府,他们就迫不及待地给那船娘收拾衣裳了。” “糊涂!”十四瞪了她一眼,感觉头更疼了:“皇阿玛御船刚到苏州城,我便收了一位船娘,这事儿若是叫旁人知道了,会叫人如何看我?而且御驾亲临,那船家定然知道,他们当然迫不及待了,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心怀鬼胎之人趁此时入府,以后闹出什么事,又该当如何?” 完颜氏听的脸色越来越白,声音都带着颤抖:“妾身,妾身只是。。。。” 真是添乱,平日里也没见这般贤惠,十四叹了口气,摆手道:“让她在你房里伺候吧。” 就算现在把这船娘送回去也无济于事了,毕竟在他这儿待了这么长时间,就算是完璧之身,回去之后也没好日子过,甚至那家人说不定还会闹起来,若是闹大了,皇阿玛定饶不了他。 他叮嘱道:“你明儿叫人人去把这船娘的卖身契书同那家人签了,给足银钱,别留下话柄,也叫他们嘴巴严实点,千万别出差错了。” 完颜氏颔首,保证道:“是,要不妾身明日亲自带人过去?” 十四无奈道:“你还嫌这事不够惹眼吗?这儿到处是眼睛,你一个皇子福晋,浩浩荡荡去人家一普通渔民家中,当别人都是瞎子不成?”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完颜氏这般愚不可及?完颜家都教了她什么? 第297章 遛一遛 这些事都交代完,十四道:“你先出去吧,我再睡会儿,那个小七,以后就是你的丫鬟,同我没有任何关系,明白吗?” 完颜氏应下,轻手轻脚出了门。 小七正忐忑不安地站在院子里,见十四福晋出来,忙迎了上去,初见时那般爽利的样子在知道十四的身份后也变的瑟缩起来。 “夫人,我。。。。” 完颜氏打断她道:“你以后该自称奴婢,称本福晋为主子,抱琴,带她回去学学规矩。” “奴,奴婢?”小七不可置信,娘亲可不是这般说的,娘说,她被贵人看上了,要纳她进府过好日子的,怎么会是奴婢呢? 她还想再多问两句,可抱琴已经拉着她往外走了,小七挣扎道:“抱,抱琴姐姐,我,我不是进府来当奴婢的。” 抱琴不理她,强硬地将她拖到了下人房里,将门关好,这才道:“你该知道我家主子的身份,我家主子说你是什么,你就得是什么,要不然就把你送回去。” 小七脸一白,她不能回去的,爹娘都以为她是作为妾室被纳进来享福的,还收了福晋许多银子,况且这都待了一天了,她若是被送回去,那,那她只有投河自尽了。 “好好在府里待着吧。”抱琴见她被吓住,声音缓和了些,道:“你做船娘,每日在船上风吹日晒的有什么好?以后就算嫁人,又能嫁到什么样的好人家? 但这儿可是皇子府的后院,你又能跟在福晋身边伺候,每个月的月例银子便是你们一家一年的嚼用了,更别说逢年过节的金银赏赐数不胜数,这可是求都求不来的福分。” 抱琴继续道:“好好跟在我身边学规矩吧,我家福晋向来是个大方的,又好说话,手指头漏点好东西,足够你这辈子好过不说,还能贴补你家里,何乐而不为?” 小七缓缓低下了头,轻声道:“是,奴,奴婢知道了。” 屋里,十四靠在床上,魏正清正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就听十四道:“派人盯着老四,这几日只要他出门,就立刻派人来通知我。” 第211章 然而胤禛已经知道十四在打听他今日的动向了,回头和安然一说,安然惊讶道:“难道是今儿上午真被他瞧见了?” 这也太巧了吧?但以十四的脾气,怎么没有追上来? 胤禛看出她心里的疑惑,将十四落水一事说了,安然一言难尽,猜测道:“不会是十四爷想靠着自己游泳追上咱们的船吧?” 胤禛道:“这谁能说的准呢?他向来是个冲动的性子,快二十的人了,有时候还没有咱们弘昭稳重。” “只可惜意琦和淼儿不能过来住。”安然叹了一口气,这儿毕竟有康熙在,守卫森严,即使他们住的离康熙不算近,但只要在虎丘范围内,人员的出入也都是要登记的,来历不明之人,是不得入内的。 所以十四生气完颜氏蠢笨,这不商量一声就将小七带了进来,旁人不知道,守卫那里定是有记录的,也只能祈祷这几日皇阿玛忙碌,这点小事入不了他的耳朵。 其实每次南巡,不管是康熙还是官员,私下里收江南女子的不在少数,但这事儿不能摆在明面上,毕竟说出去不太好听,也有损威仪,况且就算收人,也不会带回皇上的驻地,出入进去登记在册,这不明摆着告诉人家家里又新添了几个美人吗。 所以他们大多都是在外头租个院子,有何心意的,就先养在院子里,走的时候,想带上,那就留几个下人直接送回京城,不想带上,那就直接给笔银子走人。 柔弱女子,又没留下什么凭据,还敢去告御状不成? “其实也不是完全无法进来。”胤禛知道安然心疼两个小丫头跟在他们后面跑了这么久,却只有这么一天的相处机会,便道:“听说苏州城中,昆曲和评弹很是出名,要不请个戏班子进来品品?” “行吗?”安然面露期待。 胤禛笑了:“有什么不行的?咱们是正经听戏,找个当地正规的戏班子,谁都说不得什么,不过,还是得等几天。” 十四这会子眼珠子恨不得黏在他身上呢,且再等等。 安然高兴了,又想起什么,道:“先不说这个,我和意琦她们原还约着明日出去的,不过看这情形,怕是不成了,得赶紧去信告诉她们一声,免得她们苦等。” “知道,我已经叫人去送信了,想来这会子她们已经得到消息了。” 苏州城一处小院内,谢意琦收到信之后气的在屋里团团转,王淼坐在一旁气定神闲地给她倒了杯茶,笑道:“好了,你别急,这儿是你谢家的地盘,他就算是把平江彻头彻尾地翻上一遍,难道还真能翻出你这位谢姑娘不成?” 谢意琦坐下,将杯中茶一饮而尽,郁闷道:“我和安姨多年未见,京城我回不去,难道在这江南,我还不能陪陪安姨了?都怪十四,没事儿老盯着我做什么?” “男人嘛,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王淼道:“不过你说的也是,咱们来看阿姐,总不能被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打扰了,你既然烦那位,不如咱们给他添添麻烦,叫他无暇他顾,自然也就不会盯着你了。” “什么法子?”谢意琦眼睛一亮。 王淼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过来,轻声道:“他既然想寻你,那就让他寻就是,找几个身量和你差不多的,今日出现在平江府,明日出现在报恩寺,后日出现在百花洲,无论他派出多少人手,也只是白跑一趟罢了。” 谢意琦捂嘴,眼里却全是笑意:“这不跟遛狗似的?” “那你溜不溜?” “溜!”谢意琦回答的十分迅速,理直气壮道:“好歹我同他相识一场,他来了苏州城,人生地不熟的,那就当我这个东道主带他畅游苏州城了。” 两人对视一眼,扑哧笑了。 第298章 完颜氏来访 十四就这样被溜了三天,而谢意琦已经跟着戏班子进了安然住的院子,胤禛为了避嫌,白日里要不跟着康熙出去转悠,要不就去找十三,直到晚上才会回来。 他是想着,安然和两个丫头几年才见一次,这又是皇阿玛最后一次南巡,之后十几年怕是很难有这样的机会,便让她们好好聚一聚。 安然原想着就在自己院子里借着听戏的名头陪谢意琦和王淼好好玩一玩,谁知这日,兆佳氏和完颜氏上门了。 安然招呼两人落座,又让人上了茶,笑道:“这几日在苏州城逛的如何?可买到心仪的好东西?” 说到逛街,兆佳氏眼睛亮晶晶的:“前儿和十三爷去逛了逛。路上遇到卖扇子的铺子,虽说咱们不缺这些,可看到了,也不知怎地,稀里糊涂地就买了一大堆。” 她示意自己的丫鬟上前,把带来的盒子打开给安然看,笑道:“小四嫂,这是我特意挑的一把双面绣扇子,也不知你喜不喜欢。” “你挑的东西,我定是喜欢的。”安然也没说什么推拒的话,这东西于她们来说,就像后世去拜访别人家,随手拎的一些水果或两箱牛奶一般,单纯就是为了走礼用的。 她示意春杏接下,笑道:“不过下次你来找我玩儿,可不许再带什么礼了,咱们都是一家人,讲究这般虚礼做什么?” 兆佳氏笑着应了,看了一眼完颜氏道:“不过今日过来,我只是个陪客,是十四弟妹听说小四嫂这几日一直在院中听戏,十四弟妹好奇,这才约了我一起来的。” “哦?”安然也看向完颜氏,笑问:“十四福晋是想听昆曲还是评弹?” 一直未出声的完颜氏道:“其实我也不大了解这些,只是我家十四爷对评弹又几分兴趣,只是苏州城内有名的戏班子,这几日都被请去其他家了,我这一时寻不到合适的,听说舒福晋您这儿请了一家,便想着过来瞧瞧。” 那还真巧,怎么就正好找到这儿来了。 安然心里警惕起来,试探问:“昨儿还听四爷说,十四爷这两日不知在忙什么,整日里都带着人满苏州城的跑,怎么这会子倒是想听戏了?” 说到这个,完颜氏脸色有些不好看了,强笑道:“是,十四爷几日前丢了样东西,所以经常往外跑,这听戏一事,是十四爷早前就提过的,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昨儿晚上他又提了一句,我就想着,倒不如到您这儿来瞧瞧,看看能不能请一两个会苏州评弹的伶人去我们院里,也好叫我们跟着见见世面。” 原来只有一两个评弹伶人,安然心里松了一口气,戏班子的人数是记录在册的,若完颜氏要整个戏班子过去,那少了意琦和淼儿,十四有心的话定能发现,但现在完颜氏只要一两个人,那就好说了。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这会儿十四却找到了胤禛。 胤禛正和老大,太子,十三陪着康熙巡视河堤,十四不是真的没脑子,请示了康熙之后便混在兄弟之间,看着倒是一本正经的,就是眼睛老是偷瞄胤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胤禛只当看不见。 直到康熙的事情忙完回了虎丘,一行皇子阿哥们告退后出来,十四追上胤禛,喊道:“老四!老四!” 胤禛不搭理他,对太子和直郡王拱手道:“弟弟家中还有事,先行一步。” “等等。”太子拦住他,看向十四,笑道:“十四弟这是找四弟有急事?” 十四眼珠子一转,笑道:“这不是听闻苏州曲艺很是一绝,弟弟想请人去家中品鉴一番,只是无奈前些日子被杂事缠身,回头再想请戏班子,这才发现苏州城内所有的戏班子都有了安排,这不昨晚上听说四哥家里有,便想着借借四哥的光,跟去见见世面,只是不知。。。” 他看向胤禛,皮笑肉不笑道:“不知四哥可愿意弟弟前去打扰?” 胤禛道:“那可真是不巧了,戏班子连着唱了三天,这两日歇嗓,十四弟要是想听,不若问问其他戏班子开场的时间。” 十四故作失落道:“看样子四哥是不想弟弟去打扰啊,可是还恼弟弟几年前冲动之下做的事?左不过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小辈,弟弟我当时也是一时新鲜,再说了,最后不是也没如何嘛,四哥若是还介意,那弟弟在这里跟四哥赔罪了。” 说完冲着胤禛一个躬身。 似乎有什么八卦,太子和直郡王的眼睛瞬间就落到了两人身上。 胤禛深吸一口气道:“没有的事,那件事,本就与本王没什么关系,也从不曾有什么介意。” “是是是。”十四笑道:“弟弟就知道四哥向来是个不拘小节之人,不会在意这些陈年旧事,那个女子也不过是农家一村姑,咱兄弟俩犯不着。。。。” “十四!”胤禛冷声打断他,语含警告:“注意言辞。” 太子看了眼胤禛,又看了眼十四,笑着打圆场道:“既然说到听戏一事,孤倒是也有几分兴趣,只是前几日一直忙于巡视,也没请戏班子去院里,今儿正好有空,几个兄弟都在,四弟,要不就去你那儿热闹热闹?” 十三虽不知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但知道四哥定是不乐意的,开口道:“这戏班子正歇着,许是也没准备,二哥,要不再等两天吧。” 第212章 十四道:“十三,你这话说的不对,太子公事繁忙,好不容易今儿能歇一歇,想着听听戏解解乏,你却还要太子等上两天,这。。。” 十三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胤禛抢了先:“二哥既然有如此雅兴,弟弟深感荣幸,只是尚未通知后院女眷,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二哥见谅。” 太子笑眯眯道:“是孤失礼在先,只是闲暇时间难得,怕是叨扰四弟了。” “不敢。”胤禛又看向直郡王,问:“那大哥。。。” “同去。”直郡王道,他虽不喜欢听戏,但兄弟的热闹,不看白不看。 第299章 听戏 胤禛还是派了小李公公提前去给安然送了消息,彼时兆佳氏和完颜氏还没走,听说太子亲临,心下慌乱,想着要不还是提前离开的好,但又听说十三十四都跟着过来,纠结再三,还是坐下了。 好在虽说临时的住所只是个二进院子,但后头有个花园,花园建了个戏台,太子要来听戏,不必经过住的地方,直接去往后花园就行。 安然起身,笑道:“二位福晋先在此坐坐,戏班子没有提前准备,我先去瞧瞧。” 知道安然是要去准备接待太子的一应事务,兆佳氏道:“小四嫂尽管去忙,若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提。” 安然点头轻笑,留了个小丫鬟守在门口,让茯苓带着龙凤胎,自己带着春和春杏去了后花园。 戏班子是住在前院的,收到消息后带着家伙事跟着郭必怀来到后花园,这里他们待了几天已经熟悉,因此虽是突然被叫过来,但也不见慌乱,游刃有余地开始准备。 王淼和谢意琦是顶了其中两个杂工的身份进来的,住也是跟着戏班子住,安然把她们叫到戏楼二楼,对意琦道:“十四怕是有所察觉,找你四叔闹着要来听戏,太子他们也跟了过来,你待会儿乔装一番,混在人群里,想来十四也不敢闹的太过。” “这么快就察觉到了?”谢意琦皱眉,这一别几年,倒是学聪明了。 安然歉意地拍了拍她的手道:“早知道这样,就不该让你们进来陪我。” 如今这般躲躲藏藏,倒像是她们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安姨说的这是什么话?”谢意琦腻歪在安然身边:“咱们几年未见,我也想着过来陪陪您,要怪,都怪十四,要不是他,我也不必离京,我更不必连陪您几天都要躲着他。” 想到此,她心中烦闷,脑海里不知抽了十四多少鞭子,却也不解恨。 安然还有事要忙,叮嘱她们仔细伪装好,就去布置戏楼了。 王淼见谢意琦一脸烦闷的样子,叹口气道:“他这般纠缠不休,也不是个事儿,难道你真打算一辈子不回京城了?” 谢意琦想到爷爷奶奶,心里有些难过,老人家年纪大了,越发思念家乡,虽没在她面前表现出来,但她却能感受到,就连小叔小婶他们,虽在江南住了几年,但一到梅雨季节就肠胃不适,身上起红疹,请了大夫,只说是水土不服。 “你叫我想想。”谢意琦有些头疼。 戏楼开始清场,两人知道太子这是要到了,赶紧到了戏台后面,拿了胭脂水粉就往脸上抹,又换了身短打,躬着腰,远远看去真像是个杂工一般。 安然安排好一切,吩咐郭必怀在后花园看着,自己回屋换了身衣裳,又去请兆佳氏和完颜氏前往后花园,前脚刚到,太子后脚就被胤禛带过来了。 “妾身给太子殿下请安。”三人行礼。 “几位弟妹不必多礼,是孤叨扰了,还望弟妹见谅。”太子挥手让她们起身。 安然抬眸,和胤禛对视一眼,退到了一侧。 胤禛道:“二哥这边请,后花园正好有个二层戏楼,上面已经布置好了,还请楼上落座。” 戏楼二楼已经摆好桌椅,几人随着太子落座,对面就是已经搭好的戏台,小太监送上了戏折子,胤禛亲自递给太子,笑道:“二哥想听什么戏?” 太子推脱道:“四弟先点一出吧。” 胤禛笑道:“二哥是客,该由二哥先点。” 太子便将戏折子拿了过来,看了一圈,点了一出《浣纱记》。 胤禛点了出《南柯记》,直郡王和十三没点,倒是十四还点了一出《牡丹亭》。 太子就笑他道:“倒是没想到十四弟竟也懂儿女情长。” 十四眼睛一直盯着戏台周围,听到太子调侃他,只是笑了笑,也没反驳,倒是坐在他侧后方的完颜氏抿了抿唇,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戏台上,戏子随着锣鼓的声音粉墨登场,众人不约而同地噤了声,但胤禛和安然知道,十四既然找过来了,那断然不会轻易放弃,果然,戏过一半,十四起身说要去更衣。 “苏培盛,你带十四去吧。”胤禛吩咐道。 十四并不在意,理了理袖子,下了戏楼后直奔戏台后面。 “十四爷。”苏培盛早有准备,当即拦在了十四前头:“十四爷,这里不是更衣的地方,还请随奴才来。” “滚开!”十四一把将他推开。 伊尔哈就在不远处守着,见此情景赶紧带了几个护卫过来道:“十四爷有何吩咐?” 虽然说的客气,但几个护卫已经将十四团团围住了。 十四看了一眼楼上,因为刚走出门,顶上有房檐遮住了楼上的视线,若是真闹起来。。。 苏培盛轻声提醒:“十四爷,太子爷还在呢,您和王爷到底是亲兄弟,私下里如何王爷随您,但这到底还有太子和直郡王在,若是在这二位面前闹兄弟不和,回头皇上该问责了。” 十四揪住苏培盛的衣裳,低声道:“带小爷去找她。” 苏培盛道:“奴才不知十四爷说的是什么意思。” 两人对视一眼,十四放开他,冷声道:“去更衣。” “您这边请。”苏培盛赶紧领路,将他带到了一间空着的屋子里,见他进去,还贴心地给关了门,谁知一转头就见身后站着一黑脸小子。 “哎呦!”苏培盛吓了一跳,但感觉这人颇为眼熟,定睛一瞧,“嘶”了一声,也顾不得旁的,将那黑脸小子拉到一旁道:“哎哟我的姑奶奶,不是叫您躲好别出来吗,这怎么还送到十四爷眼面前来了?” 谢意琦道:“他这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架势,今日除非有条地缝让我钻进去,要不然,他肯定要把这院子翻个底朝天,不找到我不罢休的,他既找我,那我就去见见他,好好和他谈谈。” 苏培盛急道:“哎呦我的谢姑娘呦,您可别冲动,这是雍郡王的院子,十四爷就算再如何,都不会闹腾的太过,您快离开吧,千万别叫十四爷瞧见您!” 第300章 通病 谢意琦道:“苏公公,我不是冲动行事,而是思考良久,淼儿说的对,我不可能躲在江南一辈子,我惹出来的事,就让我来解决吧。” 爷奶在京城生活了一辈子,到老了却被她这个当孙女的拖累,叫他们都无法落叶归根,让她如何安心? 苏培盛愣了愣,叹道:“谢姑娘,您可要想好了,十四爷的性子,您若是出现在他面前,怕是难再放手啊!” “我知道。”谢意琦勾起唇,轻笑道:“苏公公不必为我忧心,您先在外头等一等,听到任何动静都别进去,一刻钟后我若是没出来,您就先回去,叫四叔和安姨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您。。。唉!”苏培盛叹口气,看着谢意琦推门进去。 她轻手轻脚地循着声音绕过屏风,十四正背对着门口整理衣裳,听到动静,以为是苏培盛,嘲讽道:“怎么,来看看爷是不是偷跑出去了?难为你们这儿能有这么一个只有门没有窗的屋子,爷我就是长了翅膀,在这屋里还能飞出去不成?” 他刚要转头,却不想身后一道劲风传来,十四偏头躲过,伸手挡了一下,反手去抓来人的胳膊,一拖一拉一扯,那人却不甘示弱,飞脚踹了过来。 苏培盛站在门外,就听里面传来打斗的声音,急的在外头来回踱步,无比后悔方才没有拦着谢意琦进去。 可是这会子,太子和直郡王还在,今儿过来,本就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若是惊动他们,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屋内,十四习武多年,未来的“大将军王”可是实打实的军功打下来的,谢意琦不过是半路出家,虽然也很有天赋,但终究也才几年的功夫,再加上男女体力悬殊,慢慢就落了下风。 她被一把按在墙上,十四的拳头已经近在眼前,她偏过头,做好被打的准备,却不想十四看清来人,拳头急忙换了个方向,一拳打在了离意琦脑袋只有微末距离的墙上。 “咔嚓—” 一声轻响,像是骨头折了的声音。 谢意琦睫毛微颤,还没有反应过来,腰就被十四揽住拉进怀里。 “找死吗?”十四咬牙切齿:“你知不知道,若是方才我没认出你,现在你已经去见阎王了?” 第213章 “呸!”谢意琦气道:“你还不如把我打死,也省的我这一天天地跟做贼似的躲躲藏藏!” 两人互不相让地瞪视着彼此,十四忽然笑了,抬手在她脸上抹了一把,一手的灰:“我可舍不得。” 谢意琦的目光却跟着他的手指转了转,眉头微皱,抿了抿唇,还是道:“你的手指好像折了。” “没事。”十四不在意地甩了甩:“只是有些错位而已,我自己就能掰回来。” “那你还不赶紧掰?”谢意琦没好气道。 “我不。”十四将她搂的更紧了,嬉皮笑脸道:“我要是松开了,你再跑了怎么办?” 谢意琦翻了个白眼,将十四的手抓过来道:“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 她摸了摸手指,一拉一扯,就听“咔嚓”一声,骨头复位了。 十四动了动手指,意外道:“没想到你竟然还会这个。” 谢意琦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她伸手抵着十四的胸口道:“放开一点,你搂的太紧了,我都喘不过来气。” 十四闻言,听话地松了松胳膊,但两只手环抱着她。 谢意琦无语,也不再挣扎,而是无奈的问:“你到底找我干什么?” 十四嗤笑一声:“你说找你干什么?当年你不辞而别的时候,可曾想过我是如何感受?我骑着高头大马,带着精心挑选的聘礼去你家提亲,可你就给我的是什么?一个空无一人的小院?” “你说的好听,这般场景你怕是不止做过一次吧?”谢意琦讽刺道:“听说你府上,福晋,侧福晋,一众格格侍妾,为你生儿育女的不在少数,我不过一个乡野村姑,没有家世无人撑腰,怎敢入大名鼎鼎的十四阿哥后院?” “什么无家世无背景?”十四道:“你入我后院,我就是你最大倚仗,谁都不敢欺负你。” 谢意琦懒的跟他扯这些漫无边际的话,而是道:“我们其实相处时间不长,你到底看上我哪一点了?你说出来,我改还不行吗?” 十四委屈道:“你又看不上我哪一点?我改。” 谢意琦拍了拍他,正色道:“我说过,我以后是要招赘的,这真不是哄你的话,我娘这几年,已经在安排人选了,你放不下我,无非就是男人的那点通病,得不到的就一直想着念着,可我绝不可能进你后院给你做妾,哪怕你把刀架在我脖子上。” 十四听懂了她的意思:“所以,你想要正妻的位置?” “我要的是明媒正娶。”谢意琦看着他的眼睛,十分认真道:“我以后的夫君,只能有我一个妻子,不能有妾室,更不能有庶子庶女,我嫁过去是享福的,不是给旁人当管家婆子,更不是给旁人当娘的。” “男人三妻四妾乃是常事,你就能那么确定你未来夫君娶了你之后不会再纳妾?” 十四争辩道:“都是借口,无非就是你心里没我,故而举出这么多条件想让我知难而退。” 谢意琦道:“反正我不可能给你当妾,除非我死呜。。。” 十四气恼她总是说些他不爱听的话,粉嫩的嘴一刻不停,却总是叫人生气,他的目光不由定在上面,脑袋一热,低头就吻了上去。 谢意琦只觉得唇上一阵凉意,反应过来时想要挣扎,两只手却被十四夹着动不了一点,脑袋甚至还被他给按住了,她从未被谁这样对待过,一时有些手忙脚乱。 十四眼底闪过笑意,将她又抱紧了一些。 然而就在屋内气温逐渐上升之时,门外却传来争吵声,就听苏培盛喊道:“十四福晋,十四爷方才有事已经先走了,您回吧!” 十四福晋不信:“他既然回去了,那你等在这儿干什么?苏公公,劳烦你让一让,我有事找我家十四爷!” 又是一阵拉扯的声音,完颜氏不知怎地绕过了苏培盛,直接将门一把推开。 门开的那一刻,十四将意琦的脑袋按在怀里,将她搂着用身体挡了个严严实实,回头见完颜氏瞪着眼睛要进来,冷声呵斥道: “滚出去!” 第301章 图什么 完颜氏看着屋里相拥的两人,简直惊呆了,虽然样子身形被十四挡了个严严实实,但谢意琦纤细的两条手臂却露了出来,白皙如玉的手搭在十四黑色的腰带上,对比鲜明,是那么地刺眼。 “十四爷,她是谁?”完颜氏不自觉地又往前几步。 “没听见我的话吗,滚出去!”十四皱眉,身体又侧了侧,不叫完颜氏看见怀里人的模样,但谢意琦被他按在怀里,却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手下意识地就在十四的腰上一转。 “嘶!”十四吃痛,将她的手抓在手里哄道:“乖,别闹。” 完颜氏看着两人,准确来说,是看着十四无情的背影,眼睛顿时红了,原来,她的丈夫也有这般温柔哄人的时候吗?只可惜,她未曾见过半分。 “魏正清!”十四扬声道:“把福晋送回院子里,这儿的路弯弯绕绕,千万不要走岔了。” 魏正清应了声“是”,对完颜氏道:“福晋,这边请吧。” 完颜氏跺了跺脚,捂着帕子跑了。 见人走了,十四放开怀里的人,抓着她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腰,故作委屈道:“祖宗,这般下死手,当真是一点儿也不心疼我?” “谁是你祖宗!”谢意琦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真是不识好人心。”十四跟上她:“我可是在护着你,你要是被她看见了,就是不想进我后院,那也是非进不可了。” 谢意琦顿住脚步,皱眉道:“胤禵,我先前同你说的话,没有一句是随口哄你的。” 十四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所以,你搬回京城住吧。” 什么意思?谢意琦疑惑地看他。 十四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不强求你进府,也不会冒犯于你,我只想知道你在哪儿,过的好不好,我想见你的时候,你别躲着我,如果你以后想。。。想成亲,我也绝不阻拦,只要你别无故消失,叫我如何找不到你就行。” “你。。。。”谢意琦有些想不通十四的想法,问道:“你,你这图什么?” “什么也不图。”察觉到谢意琦的态度软化,十四笑了,露出一口白牙道:“我图的那些,你又不答应,那我图什么?” “咳咳!意琦。”安然从拐角处走出来,客气地对十四道:“十四爷久久不归,王爷担心的很,特意叫妾身来瞧瞧,不知您收拾好了没有?” “多谢四哥和小四嫂关心。”十四心情很好,嘴也甜了,笑眯眯道:“弟弟这就回去。” 他看向谢意琦问:“你现在住哪儿?” 谢意琦想起方才两人的谈话,还是报了个地址,又道:“我那里还有个姐妹同住,你别冒然上门,免得再吓着她。” “那我什么时候能去找你?”十四又问。 “过两天吧。”谢意琦随口一说,只觉得脑子里乱乱的,有哪里奇奇怪怪,但她又想不通。 “他这是在温水煮青蛙。”这是后来王淼给出的结论。 十四笑道:“好,我过两日去找你。” 他冲安然拱手,笑道:“打扰小四嫂了,弟弟先回戏楼。” 安然提醒他道:“方才十四福晋似乎哭着走了,十四爷还是赶紧回去瞧瞧吧,怕是妾身招待不周,委屈十四福晋了。” 十四闻言,正色道:“多谢小四嫂提醒。” 他疾步回了戏楼,这会儿戏还没唱完,太子正闭着眼睛享受,听见动静,见是十四回来,眯了眯眼,笑道:“呦,十四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难道是偶遇佳人,舍不得回来了?” 十四笑道:“四哥这院子里,哪里会有什么佳人?只不过方才被后花园的景色迷了眼,便多呆了一会儿罢了,对了,弟弟想起还有要事在身,今儿这场戏,怕是听不完了,所以特意来向二哥辞行,还望二哥勿怪。” “什么重要的事,竟也让十四你急成这样,太子爷还在这儿,怎么,连和太子爷听戏的时间都没有?”直郡王忽然开口,他自从揍了十四一顿,两人本就不算熟络的关系更加降至冰点,左右日子无聊,他也乐的给十四添点乱。 十四眼里闪过不耐,但还是对太子挤出一抹笑道:“这事是弟弟的不对,说来也不怕哥哥们笑话,方才没及时回来,是因为和自家福晋拌嘴吵架,结果把福晋气走了,弟弟冷静下来,自知是自己不对,这不,想着回去哄哄福晋,要不然,额娘若是知道了,弟弟怕是一顿骂跑不了的。” 这话说的太子哈哈大笑,拍了拍十四的肩膀道:“行了,那你快回去哄哄你媳妇吧,不过,也别怪二哥说你,年纪也不小了,别总是和自家媳妇儿拌嘴,小小一个女子,你就让一让,大丈夫不与小女子争锋嘛。” “是,谨遵二哥教导。” 本就是来看十四和老四热闹的,既然十四走了,太子和直郡王便也先后走了,十三看出这里头有事,便也带着自家媳妇儿走了,走之前,兆佳氏还问呢:“小四嫂去哪儿了?” 第214章 “走吧。”十三看自家媳妇儿傻乎乎的样子,心生无奈,拉着她回了自己院子。 人都走了,胤禛找到安然,果然和谢意琦和王淼在一处呢,听了方才发生的事,他眉头紧皱,沉吟半晌,道:“今儿收拾收拾,跟着戏班子先出去吧。” 谢意琦道:“四叔,可是给您和安姨惹麻烦了?” “没事。”胤禛安慰她们道:“这是有些事,得防患于未然。” 安然想了想,明白过来,完颜氏有十四压着,倒是没什么大事,就怕德妃知道消息,到时候意琦怕是脱不了身了。 十四回了自己院子,就见魏正清正守着正屋门口,见他回来,赶紧迎上来道:“主子,福晋一路跑着回来,一直在屋里待着,没再出去过。” 十四点头,又问:“院里其他人有出去过吗?” 魏正清道:“奴才保证,便是只苍蝇都不曾飞出去过。” “回头去领赏。”十四拍了拍魏正清的肩膀,推开了正屋的门。 第302章 德妃有请 十四和完颜氏在屋里说了什么,谁都不知道,完颜氏沉默了许多,但确实也没有闹出什么动静,然而还没等十四去找谢意琦,那边德妃便将胤禛和安然叫了过去。 德妃住的地方比他们大了许多,风景也更好,然而安然却无心欣赏,胤禛心里暗骂,十四那破院子,和个漏风的筛子有何区别,真是没一点用。 德妃端坐在主位上,旁边还坐着略显憔悴的完颜氏,屋内熏着沉闷的香,香烟渺渺,莫名有些压抑。 “坐吧。”德妃淡淡道,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听说,十四瞧上了老四你院子里的一个婢女?” 胤禛抬眸,故作惊讶道:“这。。。儿子倒是不知。” 德妃眯眼:“不知?你后院的事,你不知道?”她看向安然:“他不知道,那安氏,你应该知道吧?” “这。。。。”安然不知道德妃了解多少了,半真半假道:“十四爷那日听戏时,确实离开过一阵,虽叫人去跟着,但十四爷脚程快,中途遇见过什么人,妾身确实不知,再见到十四爷的时候,也只看见了他一人,娘娘您说十四爷看上了一个婢女,不知这婢女长的什么模样?” 德妃看向完颜氏,完颜氏低下头,声音呐呐道:“妾身也只是看见一双手臂,至于长相,屋内昏暗,妾身也没瞧不清楚,后来十四爷回来,并未带什么人,只说都是误会,这几日也不曾有什么异状,额娘,许是真的是误会,毕竟您也知道,以十四爷的脾气,他若是看上了谁,必定是会收进后院的。” 德妃皱了皱眉,这事,她只是听了个大概,但她对十四后院的事情向来上心,此事又和老四牵扯上了关系,便想问个清楚。 奈何当时只有完颜氏进了屋子,其他带着的人都被拦在外面,也只听到了完颜氏问的那一句,和十四赶她出去的声音,屋里具体情形,旁人皆不知道。 胤禛道:“额娘,十四弟妹说的有道理,十四的脾气,您向来是知道的,他若真看上什么婢女,定会向儿子开口讨要的,不过一个婢女,难道儿子还能不给吗?这其中恐怕还是有什么误会。” 德妃见这一个个的一问三不知,心中气恼,她的手虽能伸进十四的后院,但那是因为十四对她不设防,老四这几年对她日益冷淡,安然也将后院的篱笆扎的紧,她是完全插不进手,所以十四在老四家里发生的事情,她想调查,也颇有些捉襟见肘。 她语气稍缓,笑道:“额娘也只是随口问问,毕竟事情发生在老四你的院里,额娘是怕十四性子冲动,再惹你这个做哥哥的生气,影响你们亲兄弟的感情。” 这话刚落,外头就传来一道男声: “额娘若是有什么想问的,不如来问问儿子。” 十四从门口进来,也不行礼,往椅子上一坐,不高兴道:“额娘,是不是又有人来给您添麻烦了?既然这么喜欢往您这儿跑,那儿子回去后就将她的东西收拾收拾,给您这边送过来,免得她老是惦念着您,时不时就要来烦您一场,没甚意思。” 德妃有些尴尬,瞪了他一眼,笑道:“你这孩子,又说任性的话,额娘只是关心你,你后院想添新人,额娘不拦着你,只是到底也要问明出处,看看是不是清白人家不是?这要是个不明来历的女子,心中有什么企图歹意的,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叫额娘以后如何呢?” 这话说的,就像只有十四这一个亲儿子似的。 安然下意识地看向胤禛,却见胤禛不动如山地坐着,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还转头冲她笑了笑。 十四也不像小时候那般不长心了,见气氛有些僵硬,皱眉道:“额娘,你别老是说这些叫人听不懂的话,不说我和四哥如何,就说十三,不也是将您当亲额娘奉养?每年的各种节礼,四季衣裳,十三嫂哪年没给您准备一份?” 大概从小养大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吧,即使十四这般话让德妃听了有些心梗,但并无恼意,只是觉得这孩子说话真是冲的很,还殷切提醒道:“你也大了,不求你多沉稳,说话也该斟酌些,这般气冲冲的,叫你皇阿玛听了,定要训斥你的。” “知道了。”十四不耐烦地应了一声,又道:“反正额娘你以后别老插手我后院的事,我已经成婚了,后院一切都该是完颜氏来打理,您年纪大了,颐养天年就好,跟着操那么多心做什么?” “老”这个字,对于女子来说,永远是最敏感的一个词,德妃捂着胸口,深吸一口气,挥手道:“滚滚滚,都给本宫滚,不省心的东西,本宫这是为了谁?赶紧滚吧,本宫看见你们就头疼。” 十四和胤禛对视一眼,麻溜地带着完颜氏走了,胤禛带着安然紧随其后,只留屋内如画在给德妃顺气。 回到院里,十四对完颜氏道:“王氏禁足两月,以后也不必再到我跟前伺候了。” 完颜氏心一凛,赶紧应下,又道:“爷,妾身没有向额娘。。。” “知道。” 完颜氏虽在有些方面略显蠢笨,但十四知道她向来是个胆子不大的,所以后院里的侧福晋和格格们都不太敬重她,促使她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掌管后院。 十四道:“爷既给了你管家权,以后就大胆一点,别总是束手束脚的,只要处理的事务公正有理,难道爷还能是非不分不成?” 完颜氏低头道:“她们到底伺候爷一场,又是多年的情分,还生育了子嗣。。。” “你才是府里的嫡福晋。”十四打断她的话道:“她们再如何,也不能越过你去,明白吗?” 完颜氏愣愣点头。 十四又嘱咐了一句:“回去后,将后院的人筛上一遍,以后书信往来,人员进出,通通登记在册,额娘以前给的丫鬟婆子,年纪也渐大了,给一笔安家银子,全都打发出去,免得整日里倚老卖老,没个正经事干。” “是,妾身明白了。”完颜氏心中暗喜,任谁的后院整日被怕婆婆盯着,也不是个舒服的事情。 第303章 奔走 胤禛带着安然回去的路上,主动提起了德妃,笑道:“我三岁前,一直以为我就是皇额娘亲生的孩子,直到有一天,在御花园里玩耍的时候,她躲在假山后面偷看我,被我发现后,她哭着说她才是我额娘,那时候,我是她唯一的孩子,虽被养在皇额娘处,但想来也是真心惦念过我的。 只是后来六弟出生,她升了位分,六弟身子不好,她就再没去瞧过我,小孩子藏不住事,皇额娘怕是也察觉到了,我身后便常常跟着一大堆人,额娘和如画姑姑她们,再也不敢近前。 再后来,六弟夭折,九妹出生,十四弟出生,她再见我时,眼里便不再有任何亲近之意,我那时候想起她的眼神,时常会恨她,恨她为何要告诉我我的身世,叫我亲近皇额娘时对她心有愧疚,亲近她时,又觉得愧对皇额娘。” 安然默默握了握他的手。 胤禛对她笑了笑,将她的手拢在袖子里道:“后来,皇额娘去世,回到了额娘身边,但额娘要顾着九妹,要顾着幼年的十四弟,而我那时候的脾气不算好,也不太会说话,甚至行事太过急躁,常常被皇阿玛训斥。” 他叹了一口气道:“若是当时额娘也如今日这般教导十四弟一般教导我,许是也能少挨皇阿玛两句骂。” 说到这个,他笑个不停,像是想起了多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安然停了下来,将他的脸捧在手心里揉了揉,道:“好了,以后不许再这样笑了。” 胤禛慢慢收了笑,轻轻点了点头:“好。” 两人相携而归,隐约能听见安然道:“明儿去西园寺拜拜佛吧,来苏州这么久,还没去寺庙逛逛呢。” “好,把孩子们都带上,叫他们也沾一沾佛香。”胤禛道。 随着他们走远,声音也变的几不可闻,而花园的假山处却忽然出现一人,一身的明黄色龙袍,不是康熙是谁? 第215章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胤禛走远的方向,不由问了一句:“朕以前,经常骂老四吗?” 梁九功笑道:“奴才年纪大了,倒也记不大清楚了,只是奴才知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爱也好,责也罢,都是皇上对诸皇子的一片心呐。” 这次南巡足足用了四个月,回到京城时已经五月初,然而康熙没在京城待上几天呢,六月初又去巡行塞外,七月,驻跸热河,巡幸诸蒙古部落。 随后,时间来到了康熙四十七年,于四月捕获明崇祯帝后裔,斩于市,六月,驻跸热河,九月,召集廷臣于行宫,宣誓皇太子罪状,送京幽禁,废皇太子胤礽,颁示于天下。 废太子的圣旨一下,如同一滴冷水掉进热油之中,炸翻了无数王公贵族,连带着京城的空气都变的炙热起来,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前程奔走,胤禛却恰恰相反,他请了病假,卧床在家休养。 十月,议政大臣上报八阿哥胤禩谋求储位,康熙削其贝勒爵。 十一月,皇三子胤祉告皇长子胤褆咒魇皇太子,削直郡王爵,幽之,大名鼎鼎的直郡王自此被幽禁。 而胤禛此时在做什么? 他在为胤祥奔走,虽则这一世他已经暗中提醒过胤祥,但又不好明说,因此胤祥还是卷入了废太子一案中,被盛怒的康熙幽禁在养蜂夹道,这会儿已经十一月,幽禁之人哪儿会有什么炭火,有个能盖的被子就已经是很不错了,上辈子,十三的腿伤就是在这时候落下的。 这辈子,总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养蜂夹道内,守门的侍卫将门上的锁打开,轻声叮嘱道:“王爷,只能进去两刻钟,再多的,就别为难奴才了。” “本王知道。”胤禛呼出一口白气,示意苏培盛上前,道:“天气这般冷,这是本王赏你们的吃酒钱,等下职了,就去街口打点酒喝,也暖暖身子。” “多谢王爷赏。”侍卫笑着收下,眼睛却看向了苏培盛和小李公公背上那两个大包裹。 “这是。。。” “就是些寻常被褥,和一些厚实衣裳,十三弟进来时没带多少东西,本王便给他带了一些,以作换洗。” 侍卫有些为难道:“这。。。王爷,奴才得验一验。” “当然可以。”胤禛点头。 到底是拿了人好处的,侍卫简单地检查了一番,见确实只是些棉被褥子,便也就放行了。 养蜂夹道不大,十三被关在屋子里,胤禛进去时,他躺在床上,脸颊通红,意识全无。 胤禛吓了一跳,赶紧将包在被褥里的药拿了出来,好在有先见之明,他带了安然特制的退烧药,扶着十三就着屋里的冷水就咽了下去。 苏培盛和小李公公忙了起来,一个去寻些柴火进来烧,一个去烧热水,柴火的烟虽大,但如冰窟一般的屋子总算有了点儿热乎气,胤禛将十三身上脏乱的衣裳换了,见他的膝盖红肿破皮,心中一紧,赶紧拿了药膏来擦。 许是碰到了伤口,十三的腿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他以为自己看错了,但身上的暖意,膝盖上的刺痛都让他知道这不是幻觉,不由就抓住了胤禛的手,声音沙哑道:“四哥,你,你不该来。。。” “别说话,你先休息。”胤禛将他的被子又裹了裹,愧疚道:“是四哥来迟了。” 十三虚弱地笑了笑,轻声道:“四哥,兆佳氏胆子小,不经事,弘昌他们,到底尚未长成,还请,还请四哥看在弟弟的面子上,多多照顾他们。。。。” “别胡说。”胤禛道:“你自己的媳妇孩子,等你出去了,自己照顾去。” 他涂好了药,给十三盖好被子道:“安心待着,四哥不会让你在这儿住太久的。” 十三皱眉,不赞同道:“皇阿玛正处于盛怒当中,四哥,如今形势多变,大哥,三哥,八哥都牵连其中,四哥,您该准备起来了,不该为了我,再被扯进这趟浑水之中。” “放心,四哥心里有数。” 第304章 跪求 “所以,你是想求朕放十三出来?” 寂静的乾清宫内,偶有木炭噼啪作响,压抑的气氛在殿内蔓延。 康熙正站在御案前写着什么,胤禛笔直地跪在殿内,听到康熙问话,先是磕了一个头,才回道:“儿子听说十三弟身上有伤,却一直不曾医治,儿子担心,这才偷偷去看望十三弟,那养蜂夹道的屋子里陈设太过简陋,屋子里冷的跟雪洞一般。 儿子进屋时,发现十三弟正意识不清地躺在床上,身上连个薄被都没有,腿上的伤口已经红肿,隐有化脓之兆,却不见半点上药的影子,儿子不知十三弟为何触怒皇阿玛,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就算十三弟犯再大的错,也不该如此受辱。” 康熙眯眼,又问:“听说你还给老大老二送了东西进去?” 胤禛道:“儿子从养蜂夹道回来,想着大哥二哥怕是也不好过,所以送了点保暖的衣裳被褥进去,不管怎么说,兄弟几十年,作为弟弟,也不该放任哥哥们这般受罪。” “放肆!你这是说朕刻薄寡恩吗?”康熙随手扔了个茶杯,瓷器碎裂声在殿内响起,就听他道:“滚出去跪着,你不是要给他们求情吗,朕倒要看看你为了你的兄弟们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胤禛沉默着出了乾清宫,转身跪在了门口。 弘昭和嘎鲁玳是知道胤禛进宫作何的,因着废太子一事牵连甚广,自南巡回来,弘昭一众皇孙就没有再去上书房,今儿胤禛进宫,弘昭和嘎鲁玳原想跟着去,却被胤禛阻止。 然而胤禛久去未归,宫里又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安然心下不安,弘昭和嘎鲁玳也是眉头紧锁。 就在这时,郭必怀进来禀报:“主子,门口有人塞了一封信进来,但人已经找不到了。” 安然把信接过来一瞧,心下顿时凉了,只见上面写着寥寥几个字:“乾清宫,罚跪,两个时辰。” 安然知道胤禛今日之行有多凶险,满含忧虑道:“这冰天雪地的,也不知道要跪多久,那膝盖还要不要了?” 弘昭和嘎鲁玳对视一眼,齐声道:“额娘,我们要进宫。” 两人眼中透着坚定,安然知道阻拦不住,便道:“你们等等额娘,额娘也进宫,额娘去求德妃娘娘,四爷是她亲儿子,她不能不管不顾。” “额娘,你就在家里等着我们。”弘昭将她按着坐下,像个大人般抱了抱安然,安抚道:“不用担心,弟弟妹妹还需要您,阿玛也需要您,您稳住后院,我和嘎鲁玳会将阿玛平安带回来的。” 安然满脸担忧:“那,那你们小心些。” 弘昭点头,嘎鲁玳也抱了抱安然,拿过一旁的红色斗篷穿好,连马车都没坐,一人一匹马飞速出了府。 天空渐渐飘起雪花,继而越来越大,马蹄声由远及近,在刚落白的地面上带出一连串的脚印,雪花往脸上砸,弘昭和嘎鲁玳却恍若未觉,甩着马鞭带起一阵劲风。 “驾!” 近来京中形势诡谲,又是阴沉沉的大雪天气,街面上开门营业的铺子寥寥无几,几家老板正缩在一家澡堂门口聊天,眼前忽然就飞过两匹马,带起的风雪扬了他们一脸。 有人就骂道:“哪来的蛮人呜。。。” 一人将他的嘴巴捂得紧紧的喝道:“想死可不要带上我们!” 嘴巴被捂着不要紧,关键是连鼻子都被捂上了,其他人见这人憋的快翻白眼了,赶紧劝道:“算了算了,他初到京城,什么也不懂,你放过他这次。” 捂嘴之人这才恨恨地将那人嘴巴松开。 “呼呼呼!”好不容易能呼吸,这人狠狠吸了几口气,这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回过神来,还觉得颇为委屈:“我,我也没说什么。。。。” “闭嘴吧你。”有人道:“你初来乍到,这次你口不择言倒也罢了,下回,可得谨言慎行些吧,这京城中,王公贵族何其多,一个砖头下去就是一个有身份的,今儿好在周围没什么人,要不然,过几天你就该曝尸荒野了。” “这么严重?”这人缩了缩脖子,但到底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宫门口,弘昭下了马,玄色大氅在空中飞起一个弧度,他几步上前,将进宫的牌子递给侍卫道:“雍郡王府弘昭,求见皇上。” 侍卫们对视一眼,将手里的牌子递还给弘昭,为难道:“三阿哥见谅,皇上有旨,今儿不见任何人,也不许任何人再递牌子进宫。” 这怕是不愿他们进宫求情了。 弘昭和嘎鲁玳对视一眼,将马拴好,然后齐齐跪在了宫门口,高声道:“弘昭/嘎鲁玳愿替父受过,求皇玛法开恩!” “弘昭/嘎鲁玳愿替父受过,求皇玛法开恩!” “弘昭/嘎鲁玳愿替父受过,求皇玛法开恩!” 一连三声,声音仿佛穿过宫门顺着雪花飘到了乾清宫,康熙哼了一声道:“这一家子,倒是情深义重,那就先跪着吧。” 第216章 雪越来越大了,胤禛的身上都堆上了一层厚厚的雪,身上已经没了知觉,膝盖更是麻木,他闭着眼睛,身子笔挺,呼吸间都少有雾气了,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才显示出他还活着。 他这次进宫,本就有所准备,连苏培盛都没带,却不知道,他的一双儿女,此时正跪在宫门口,等着带他回家。 风溅起,带起地上的雪花,“哗啦啦”地往身上砸,弘昭和嘎鲁玳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身体冻的发麻,但心里却只有对阿玛的担心。 这样的天气,他们刚跪了半个时辰就有些受不住,那阿玛如何能。。。。 “咔嚓咔嚓——” 身后传来脚步声,嘎鲁玳眼睛动了动,身体却已经冻僵了,只有余光看见一人走到她身边,在她侧前方跪下,替她挡住了不断袭来的风雪。 那极具特色的蒙古袍子昭示了他的身份。 “赤那。。。。”嘎鲁玳艰难开口:“你,你来这儿做什么?” 第305章 昏睡 赤那回过头,伸手将她睫毛上的雪花抹了去,笑道:“你就当我是,为了兄弟而来吧。” 嘎鲁玳眨了眨眼睛,忽然道:“那可不够。” “嗯?”赤那疑惑回头。 就见嘎鲁玳冲他笑了笑,道:“以兄弟的身份可不够,要不,以女婿的身份吧。” 赤那想,如果心情能够看见的话,那他此刻周围一定炸开了无数的烟花,绚丽夺目地就像是他入京第一年看见的那盛大的新年烟花一样。 嘎鲁玳别开眼,脸上莫名滚烫,推了推赤那道:“赶紧跪好吧,阿玛还在里头呢。” “好。”赤那听话地转过身,往嘎鲁玳身边靠了靠,直起身体将嘎鲁玳彻底罩在身侧,含笑道:“我们一起等阿玛出来。” 胤禛是在赤那到来半个时辰之后被抬出来的,跪了足足三个时辰,别说起身走两步了,连腿都伸不直了,好在人还是清醒的,躺在御辇上,身后跟着白发苍苍的太医院院正史太医。 “阿玛!” 跪着的三人立即围了上来,胤禛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见孩子们身上也堆着雪,脸都被冻的通红,也说不出责怪的话了,只轻声道:“走,回家吧。” 御辇在门口就停下了,弘昭和赤那合力将胤禛抬进了赤那驾来的马车里,史太医也跟着上了马车,嘎鲁玳便不好再进去了。 “没事,我骑马就好。”嘎鲁玳道,她虽跪了一个时辰,但从小体质就好,除了膝盖有些疼身上有些冷之外,倒没其他不适。 赤那示意弘昭赶马车,将弘昭的马牵了过来道:“我和你一起骑马。” 考虑到胤禛的身体,回去的路上,速度就没有那么快了,大雪也渐渐停了,久违的阳光穿过厚实的云层洒向大地,即使没有多么温暖,但依旧抚慰人心。 安然在家已经准备好了所有东西,干净的衣裳,厚实的被褥,屋里暖意融融,锅里正煮着姜茶,见胤禛被抬回来,她赶紧先将他的衣裳给换了,又和弘昭轮流给胤禛搓腿,这才将一直僵硬弯着的腿给伸直了。 史大夫给胤禛把了把脉,又查看了一番膝盖,言简意赅道:“冻伤,尤其是膝盖上的冻伤,怕是会红肿发炎,甚至流脓,奴才开两个方子,一个内服,一个外敷,内服的一天三顿,外敷的敷在膝盖上会有灼热感,只要这灼热感慢慢消退了,就得重新上药。” “之后发热是肯定的,必须有人时时刻刻看护着,身上其他各处皆有冻伤,手上脸上等外露的皮肤可能会干燥瘙痒,甚至溃烂,之后会蜕皮,痒的时候要抹冻疮膏,抹厚厚的一层,千万别抓。” “能洗澡吗?”安然问:“我听说冻伤之人可以用水浴方式复温。” 史大夫想了想,又去看了一番胤禛的膝盖,点头道:“也可以,但水温不能太高,王爷身上已经起水疱了,注意千万别弄破了。” 弘昭赶紧叫了赤那进来,又把胤禛抬进了浴桶里。 史太医细细嘱咐了注意事项,又开了方子,因着康熙叫他跟过来给胤禛看诊,怕胤禛有突发情况,他也没敢离开,而是被苏培盛带着去了前院暂住。 身体回了温,胤禛又躺回了床上,看了安然一眼,手指动了动,安然握住了他的手贴在脸上,轻声道:“睡吧,我守着爷呢。” 胤禛勾了勾唇,这才沉沉睡去。 见他睡熟了,安然原本想守着,谁知春和进来道:“主子,瓜尔佳氏带着五阿哥求见王爷。” “不见。”安然眼里闪过不耐烦,这时候,瓜尔佳氏来添什么乱? 门口,瓜尔佳氏牵着弘时焦急的等着,胤禛从宫里被抬回来的消息,后院是一概不知的,可偏巧今儿书琴休假刚从家里回来,在门口见到被弘昭背下来的胤禛,瞧见胤禛那副模样,当即吓了一跳,赶紧便回了梨香院告诉了瓜尔佳氏。 瓜尔佳氏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但这样表孝心的时刻,她不甘心只让皓月轩的几个孩子专美于前,故而便带着弘时过来求见胤禛,企图把弘时塞到胤禛面前分些好处。 谁知安然竟然不让她们进去。 果然,这般重要的时刻,安氏就只想着让自己的孩子捞好处! 瓜尔佳氏气急,对着院里扬声道:“王爷!王爷!妾身听闻您受了伤,心里又惊又惧,弘时也哭着要见您,孩子一片孝心,若您身体有恙,求您让孩子也跟着侍疾吧!” 皓月轩的门缓缓打开,安然走了出来,瓜尔佳氏眼底闪过得意,激动道:“可是王爷。。。” “啪!” 一记耳光甩在了瓜尔佳氏脸上。 安然冷声道:“清醒了吗?” “你敢打我?”瓜尔佳氏脑袋都是懵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安然没回她的话,吩咐郭必怀道:“瓜尔佳氏目无规矩,随意吵嚷,送回梨香院,禁足三个月,每日抄写佛经十遍。” 瓜尔佳氏瞪眼:“你怎么敢?我和你同为侧福晋,你有什么立场处置我?” “拉走。”安然面无表情。 立时就有几个婆子过来拉扯瓜尔佳氏,吓得弘时在一旁嗷嗷的哭,瓜尔佳氏也不甘示弱,尖叫着挣扎着。 安然被吵的头疼,不想再和她们纠缠,冷声道:“两个都堵了嘴,丢回梨香院。” 两人被拖走,皓月轩恢复了平静。 胤禛这一睡,就睡了三天三夜,准确来说,是昏迷了三天三夜,发热,手脚红肿地像个馒头,膝盖更是开始溃烂流脓,安然私底下还给胤禛上了自己的药,但依旧阻止不了连成一片越发腐烂的肉。 好在史太医说这是正常现象,剔除已经被冻死的肉,才能重新长出新肉来。 “醒了?” 安然一直守在胤禛旁边,见他慢慢睁开眼,又往前坐了坐,替他挡住屋内的光,苏培盛赶紧倒了一杯温水来,扶着给胤禛喝了,又马不停蹄地出去请史太医。 见胤禛一直看她,安然知道他想问什么,笑道:“十三爷已经从养蜂夹道里出来了,如今被关在自己府上,没受什么磋磨。” 胤禛轻轻点头,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第306章 为老爷子祈福 乾清宫内,康熙看着一众折子,忽然有些意兴阑珊,问站在一旁的梁九功道:“老四如何了?” 梁九功躬身回禀:“雍郡王已经醒了,就是还不太能起身,说话也不太清楚,但好在身体已经在慢慢恢复,膝盖上的疮口停止腐烂,慢慢长新肉了。” 康熙丢下毛笔道:“给朕拿件大氅来,朕想出宫转转。” “嗻。” 梁九功以为皇上是要去看望雍郡王,谁知出了宫,行至街道,康熙忽然下了马车,背着手在街上闲逛,前几日的那场大雪导致路上还有不少积雪,即使天气放晴,依旧挡不住扑面而来的寒意,街道上人迹罕至,一阵冷风吹过,颇有些萧索。 康熙漫无目的地逛着,两边的店铺大多关着门,他转了转,刚想要回去,就见前面一个拐角处,似乎有人在排队。 这大冷的天,排的什么队? 梁九功看出康熙有几分兴趣,便问:“主子,要不要奴才先去打探一番?” “不用。”康熙挥了挥手,大跨步往那拐角处走去。 直至近前,他才发现,原来拐角里头是个巷子,巷子里面排着长长的队伍,全都是衣着破旧,贫苦窘迫之人,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只碗,一双筷。 “老丈,这是在做什么?”康熙问排在最后面的一个老人。 这老人一身破旧衣裳,但还算干净,听到康熙问他的话,先是上下扫了他一眼,继而露出一口黄牙,声音沙哑道: “这位贵人,前头施粥呢,您呐,怕是不需要。” “施粥?”康熙看了眼前头,人群挤挤挨挨的,但都有序排着队,显然这不是临时组成的队伍,有人领了粥出来,他探头看过去,不算稠的粗粮粥,但却满满一大碗。 第217章 康熙道:“这粥份量不小啊,也不知是哪个富贵人家如此有善心啊?” 老人指了指方才过来时的方向,笑道:“贵人刚才来的时候,大抵是没看见街头店铺上的名字吧,说起来,这家店铺在这里经营十几年了,老头子我不识字,老是不记得全名,只隐约记得,是个什么什么咸?” “半日闲。”前头那人回过头,约莫四十来岁的模样,身量瘦小,皮肤黑黄,眼睛倒是亮,笑道:“听说取的什么半日清闲,咱听不懂这文绉绉的话,只知道这家铺子生意好的很,但是吧,十几年没挪过位置,听说就是怕咱们这些冬日里,靠这一碗粥过活的穷苦人家找不到位置。” “哦?”康熙挑眉:“阁下的意思是,这家店铺已经在这儿施粥十几年了?” 那人想了想道:“三十五年那会儿吧,那时候我才十来岁,孤儿一个,还在破庙里呆着,那年冬天冷的很,我们这些流浪的,没吃的没喝的,更没什么保暖衣裳,一夜下去,冻死几个都是常事,我那时候还小,好不容易乞讨来的馒头,也被一个老乞丐给抢了,又饿又冷,只能躺在破庙里等死。 就在我以为我捱不到春天的时候,忽然有一富贵人家的奴仆到了破庙,烧水煮粥,那味道,我至今都记得,是我这辈子再也没闻到过的香味。。。” 他咂咂嘴,恍惚还能闻见当时那钻入鼻尖的米香味,回过神来,见康熙一直看着他,颇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没事,我就喜欢听别人讲往事。”康熙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这人闻言,更来了兴致,道:“那些奴仆刚进庙的时候,把我们都吓坏了,还以为要赶我们走,谁知领头的那个说,他们家老爷子听说大雪压垮了许多穷苦人家的茅草房,很多人聚在破庙里没吃没穿的,担忧不已。 老太爷有这份善心,家里的老爷就特意从库里拨了十石粮食出来,叫他们来京郊施粥,附近不论是乞儿还是穷苦人家,只要日子艰难的,每天巳时都可以去排队领上一碗粥,只当是为老爷子祈福。 你可别看只有一碗粥,那粥稠的呦,里头还混着精米,那米香味真是一飘三千里,一人一碗,拿回家加半锅水,一家五口就能半饱了。” 康熙道:“这粥里还混着精米,那可真是巨富之家,不知这家姓甚名谁,在下也想去瞻仰瞻仰。” 矮瘦男人摇摇头道:“他们不肯自报家门,这十几年来,每次施粥,他们都说是为了给家中老爷子祈福,我们每领一碗粥,只要诚心诚意地说上一句,祝老爷子松鹤延年,福寿安康就成了。” 康熙听的心中五味杂陈,叹道:“这家老爷子真是有福气,儿孙这般孝顺,定能安享晚年。” 他想起被他关的关,罚的罚的儿子们,心情更沉重了几分,但还是追问道:“这原本是在京郊布施,怎么又到了京城里头,我瞧着这排队的人,穿的虽不怎么好,但比起京郊无处可归的人来说,怎么着日子还能过的下去吧?” 刚开始搭话的那个老人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如果您这时候去京郊那些破庙里转一转,定也能闻到粥的香味,而京城里这处,其实比京郊外布施还早,因着店面在这儿,每年大雪纷飞的时候,没有客人上门,主家就会清点库房里陈年的旧料,混在杂粮粥中布施。” 矮瘦男人插嘴道:“我刚进城时还不懂,那时候我已经在京郊靠着每年冬日的一碗粥度过了好几年,身体也比以前壮实了不少,因着煮粥时需要柴火,那奴仆们便说,一担柴火一文钱,我靠着这钱进了京城,找了杂工的活计,也算是摆脱了流浪的身份。 只可惜好日子不长,做工的那家老板因着生意不好关了门,虽给我解决了户籍的问题,但他回了乡,我又没了住处,又是冬日里,我找不到活计干,手里的银钱只够我租一个大杂院住,又没银子吃饭了。 但许是我有几分运道,大杂院中有人告诉我,说是半日闲这里每年冬天也有施粥,我抱着怀疑的心来这一瞧,果然如此,那粥里全是好东西,什么红枣,红糖,也只需要说一句祝老太爷松鹤延年,福寿安康就成,我当时吃了一整个冬天,感觉自己胖了好几斤。” 说到这个,他哈哈大笑起来。 康熙脸上也不自觉带了笑。 第307章 调查 老人说道:“贵人,您既然这般感兴趣,要不也排队尝尝这粥?” 康熙一愣,笑问:“我也能吗?” 矮瘦男人道:“能,这家店铺掌柜说了,这人呐,从来没有一帆风顺的,谁都有失意难过的时候,她家这粥里放的糖虽不多,但若是不嫌弃,尽管来尝尝,吃点甜的,日子就没那么苦了。” “这话说的极好。”康熙笑了笑,从善如流地加入了队伍。 队伍其实移动地并不慢,说话这功夫,就已经轮到那矮瘦男人了,打粥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妇人,见到矮瘦男人,不由笑道:“呦,孙大哥今儿来的早啊,孙大嫂的身子如何了?” 矮瘦男人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将手中的碗递上道:“好着呢,您家这红糖水就像神仙降下的甘霖,我媳妇儿这月子,多亏这红糖水,如今身体恢复的极好,孩子也奶的白白胖胖。” “那就好。”年轻妇人装了一碗红糖水递过来,康熙眼尖地还看到里头卧了一个蛋。 矮瘦男人没有立即接过碗,而是双手合十,虔诚地说了一句:“祝老爷子松鹤延年,福寿安康。” 之后才心满意足地接过碗走了。 “这还有红糖水呢?”康熙问了一句。 没等前面的老人应答,年轻妇人听到了他的话,笑道:“这红糖水,只会给有孕的,还有正坐月子的妇人喝,需要在妇人有孕时先带来叫我们看看,提前登记一下,待生产后便可过来每日领上一碗红糖水,直到孩子满月。” 康熙便问:“那你们不怕有人浑水摸鱼,把红糖水拿回家自己喝?” 年轻妇人道:“先前自然有这般情形,后来我们都会仔细核查,周围就这么点儿人,家里什么情形,一打探就知道,若是有苛待自家有孕的媳妇儿的,只要我们知道了,那这家人不论是粥还是红糖水,便都没有资格来领了。” 前头的老人领了粥后走了,康熙站在最前面,这才意识到一件事:“我,我没带碗筷。” “没事。”年轻妇人笑道,拿出自己准备的碗问:“您不嫌弃的话,这个碗成吗?都是洗干净的。” “成。”康熙点头。 年轻妇人便盛了满满一碗粗粮粥递给康熙,面带微笑:“瞧您面生,想必是第一次来,怕是不知道我们这儿有规定。。。” “我知道。”康熙双手合十道:“祝老爷子松鹤延年,福寿安康,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多谢您。”年轻妇人脸上的笑更加真诚了几分。 虽有许多人领了粥之后拿回了家里,但也有些独身一人的,领了粥在附近找了个位置就坐下来呼噜噜喝了起来,康熙觉得有趣,也寻了个位置坐下,用筷子挑了挑,就见这粗粮粥竟是混了不少好东西,他还看到了红枣的碎丁,虽然少,但确实有。 梁九功见康熙坐下,自己也跪坐在了地上,见康熙似乎真的想喝粥,赶紧道:“主子,要不奴才先试。。。” “用不着你。”康熙拒绝道:“就这么一双筷子,你吃了我吃什么?” 他也不等梁九功再劝,端着碗就吸溜了一口,虽然有些喇嗓子,但里面有红枣添味,似乎还加了糖,确实是难得的好物了。 或许这店铺掌柜说的有几分道理,心里难受时喝点甜的,日子许是就不显得苦了。 这一碗粥喝完,康熙身体暖洋洋的,他看了看这碗,就是普普通通的陶碗,碗底盖了半日闲的红章。 “去问问,看这碗能不能买下来。”康熙道。 梁九功领命而去,很快就又折返了回来,回禀道:“那年轻妇人说,这碗本就是为初次过来没带碗的人准备的,可以免费拿走。” 康熙将碗递给梁九功,拍拍手道:“回去洗刷干净,放到朕的多宝阁上,回宫。” 回宫之后,他左思右想,还是叫来魏珠道:“去查查,这家半日闲背后的东家是谁,还有京郊破庙那边,也查查。” “嗻。” 魏珠的能力毋庸置疑,不过只是一天的时间,就将调查的的所有东西都送到了御前,康熙翻着调查文书,听着魏珠的回禀。 “这家铺子是雍郡王买下放到舒福晋名下的,铺子的掌柜是周嬷嬷的幺女,铺子已经经营了十几年,生意一直很是不错,但并没有开分店,而是将赚到的大部分银钱用于每年冬季城里城外布施。。。” 半日闲这么多年的经营所得,银钱进出全都一一展现在眼前,在听到这铺子和老四有关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怀疑,怀疑是老四故意叫他发现此事。 第218章 但后来一想,这铺子已经经营了十几年,每年冬季布施,可不是一笔小支出,还坚持了十几年,得了好处的全是贫穷人家,也并不知老四的身份,只知道这主家是为了给家中老爷子祈福。 想到当时矮小男人说的,三十五年,十石粮食。。。 那粮食,难道就是自己赏赐给老四的那十石? “祝老爷子松鹤延年,福寿安康。” 耳边似乎响起那些人的祝福之言,康熙闭上眼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叫来梁九功,吩咐道:“去叫史秋霖再去一趟老四那儿,务必保证老四的腿伤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嗻。” 雍郡王府内,今儿阳光正好,弘昭将夏日的摇椅抬了出来,铺上厚厚的褥子,将胤禛背了出来晒太阳,暖呼呼的阳光晒的胤禛直犯困,但耳边又有龙凤胎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有些热闹,又有些吵闹,但他又有些乐在其中。 “阿玛阿玛,您要喝水吗?” “阿玛阿玛,您饿不饿?” 小奶音在耳边响起,胤禛闭着眼假装听不见,鼻子却被一只小胖手捏住,就听苏布达奶声奶气道:“阿玛睡了吗?” 弘明道:“你别捏阿玛鼻子,阿玛已经睡着了,你会把他捏醒的。” 苏布达松了手,理直气壮中又带着几分不好意思:“我只是想看看阿玛睡没睡,要是没睡,我就唱歌哄他睡觉。” 她拍着手,嘴里哼着小调,这是安然哄她们睡觉时常哼的调子。 胤禛静静听着,唇角微扬,沉沉睡了过去。 第308章 添人 康熙四十八年三月,复立胤礽为太子。 十一月,册封皇三子胤祉诚亲王,皇四子胤禛雍亲王,皇五子胤祺恒亲王,皇七子胤祐淳郡王,皇十子胤图片敦郡王,皇九子胤禟、皇十二子胤祹、皇十四子胤禵俱为贝勒。于京西畅春园之北建圆明园,赐予皇四子胤禛居住。(摘自百度) 康熙四十九年正月,皇太后七旬正寿,康熙彩衣娱亲,寿宴隆重。 寿宴结束,安然带着几个孩子们回府,卸下身上的朝服后总算松了一口气,这衣服穿上很显气势,但也太过繁重,配套的头饰将她的头皮扯的紧紧的,感觉自己头发都要被扯断了。 “累了?”胤禛给安然捏了捏肩,随口说起一件事来:“弘昐,弘晖,弘昭,三人也有十五了,今年选秀,皇阿玛怕是要给他们赐婚。” 安然一愣,不自觉地摸了摸脸,嘀咕道:“原来我都到了当婆婆的年纪了?” 胤禛被她逗的笑了好一会儿,见安然幽怨地看着她,这才强忍着笑道:“就算是当婆婆,你也是最年轻漂亮的婆婆。” “那不还是婆婆。”安然哼了一声,转而又有些忧虑的问:“也不知皇上会给弘昭指哪家的姑娘。” 这年头,盲婚哑嫁的,不止是弘昭这些做儿孙的,就连她这个未来婆婆,在选儿媳的事情上,也是完全没有话语权。 胤禛想到前几日皇阿玛话语中的探问,想必皇阿玛心中已经有了初定的人选,但这没影儿的事,如今说了也是白说,便道:“我的意思是,要不要先给弘昭安排个伺候的?” “小顺子不是伺候的。。。。”安然反应过来,看向胤禛,伸手掐了一下他腰腹,斩钉截铁道:“不用,弘昭不需要这个。” 虽然她自己是这种事的受益人,但安然还是不能接受给儿子房里塞女人这种事。 胤禛知道她心中所想,无奈道:“他是皇孙。。。。” 安然瞪他:“那他还是我亲生的儿子呢,我说不行就不行。”她又想到乐于给儿孙塞人的康熙,叹气道:“起码,起码得先等新媳妇进门,先处上一段时间,看看感情如何,之后,再由弘昭自己决定吧。” 胤禛又道:“还有嘎鲁玳和赤那的事,想必明年就该。。。” “真的不能留京吗?赤那又不袭爵。”安然面露不舍。 胤禛意味深长道:“那可不一定,这几年,赤那人虽不在科尔沁,可事情却没少做,他于科尔沁所做的贡献,可不是他那几个老哥哥能比的,嘎鲁玳向来争气,嫁去草原,蒙古的形势发展,定是皇阿玛乐于看到的。” 安然低下头,颇有些丧气。 胤禛安慰她道:“好了,不要多想,儿孙自有儿孙福,京城太小,一众皇子皇孙折腾的乱糟糟的,倒不如让嘎鲁玳去更广阔的草原,比起在京城做个循规蹈矩的格格可强多了,时辰不早了,先睡吧。” 安然提不起精神,嘀咕道:“本来累的想睡了,可你这么一说,我怎么睡得着?” “睡不着?”胤禛挑眉,将她抱到床上,帷幔落下,就听他道:“睡不着,那是你还不够累。” 正月一过,天气见暖,三月的桃花在枝头绽放,娇艳欲滴。 这日一早,弘昭刚从练武场回到自己院子,就见弘昐一脸古怪的等在门口,见到弘昭,嘿嘿一乐,撞了撞弘昭的肩膀问:“你这屋里,最近可添人了?” “添什么人?” 弘昭接过小顺子递过来的帕子,漫不经心地擦拭着头上的汗珠,和胤禛九分相似的脸,眉眼中又带着来自安然的温和气息,混着少年人独有的蓬勃气质,将五官上透着的冷厉收敛了几分,一举一动都带着清冷矜贵。 弘昐暧昧一笑,附在弘昭耳边道:“女人。” 弘昭上下打量他一眼,不确定地问:“你屋里有女人?你屋里不是一堆木头吗,还睡的下旁人?” “我可没有。”弘昐赶紧自证清白:“前几日额娘叫我过去,问我屋里要不要添人,我当即就给拒了。” “那你找我来说这个干什么?”弘昭无语,带着弘昐进了自己的书房,小顺子在一旁研墨,他则拿起毛笔练起字来。 “我们没有,可有的人有。” 弘昐歪在窗边的摇椅上,动作熟练地就像来了无数次,他随手拿了摇椅旁的糕点丢进嘴里,看了一眼弘昭,“啧”了一声道:“我说你这一天天的,又不是在宫里,用得着这般勤学苦读吗?每日天不亮就去练武场,练完武就回书房练字,这练字就练吧,你为何非要在手腕上坠着个玉佩,不嫌重吗?” “练字能静心。”弘昭头也不抬,握着毛笔的手连停顿都没有,淡声道:“额娘说,练完武后不能立即洗澡,需得平缓一二,这时候练字,既能静心,也能增益,岂不是两全其美?至于这玉佩,是阿玛说我的字还太浮躁,故而教了我这个法子。” 他看向弘昐:“你方才说,谁有?” 弘昐扬了扬下巴,指了个方向。 那个方向,是弘晖的院子。 此时,弘晖院中 弘晖看着眼前一身粉裙的娇俏女子,心中无奈又厌烦,但这是额娘亲自送过来的人,他又不好直接撵了,只好道: “额娘既然说你是过来伺候我的,那就做好一个丫鬟的本分,我屋里所有的事都是由小桂子打理,我也用惯了他,茶水房倒是还缺一个泡茶的,不如你就去那儿吧。” 粉裙女子名唤琥珀,原是宜兰院的三等小丫鬟,十五岁,前两年因容貌姣好被乌拉那拉氏安排跟着珍珠,本就是给弘晖准备的。 琥珀自然知道自己来这儿是干嘛的,闻言委屈道:“二阿哥,福晋说了,奴婢是来贴身伺候您的,不是来做个茶水丫鬟的。” 弘晖皱眉道:“你既来了我院中,那就该万事听我的安排,闭紧嘴巴,好好在院子里待着就是。” 琥珀见他毫不动摇的模样,想着来日方长,便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下了。 第309章 好事将近 弘晖见她还算老实听话,便叫人将她带去了茶水房,吩咐小桂子道:“以后别让她经常出现在我的眼前。” 小桂子应下,又提醒道:“主子,今儿还出门吗?” “出。”弘晖点头,想了想,又从屋里拿了个盒子出来,小桂子见了,忙要接过来,却被弘晖躲了过去。 “我自己拿,走吧。” 毛毡小铺门口的铃声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客官里面请。” 弘晖脸上不自觉地带了笑,进了屋,就见小九迎了上来,赶紧道:“你不必忙,是我。” “原来是二公子。”小九一身短打,头上戴了个瓜皮帽,虽弘晖叫他别忙,但还是回身从屋里端了茶水出来,歉意道:“过年那段时间忙,没发现您存在这儿的君山银针见底了,小的这儿就只有一些普通的茶叶,招待不周,二公子见谅。” “没事,普通的茶即可。”弘晖笑道,熟门熟路的来到最里面的一张桌子,这桌子上的工具摆放的整整齐齐,台面上十分干净,只摆了一方手帕。 小桂子上前,拿了那手帕先擦了桌子,将一应工具摆好,这才让弘晖落座。 小九跟过来,笑问:“二公子今日想做什么毛毡?” 弘晖欢环视一圈,也有阵子没来了,他一时没什么头绪,便道:“最近你可出了什么新的摆件?有时间教教我吗?” 第219章 小九想了想,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了一筐东西下来。 “过年时倒是出了几款新的,这会子怕是有些不应景,不过二公子若不是送人的话,倒是可以做上一做。” 筐子里,几个不同形状的毛毡小包,包不大,但都以红色黄色为主的,图案有鞭炮,糖葫芦等,有的上面还有字,写着新年祝福,看上去颇为喜庆。 弘晖便道:“那就这个吧,只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东西,怕是不熟悉。” “小的教您。”小九在对面的桌子坐下,将自己的工具拿了出来,看了弘晖一眼,示意他跟着做。 两人的位置旁边正好有个小窗户,通往后院,阳光从窗外带进一束金光,照在小九的身上,四周都罩上了光晕。 这几年吃的不错,小九的身量也渐高了些,但还是瘦的很,因着不常出门,皮肤也捂白了,眉眼清秀,气质柔和,埋头认真做着毛毡,不自觉地就吸引了屋内人的目光。 “二公子?二公子?” 小桂子赶紧推了推弘晖。 弘晖回过神来,脸颊有些发烫,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歉意道:“抱歉,我方才走神了。” 小九并不在意,笑道:“那小的再做一遍。” 弘晖这次不敢走神了,跟着小九的步骤走,屋内安静下来,只有“唰唰唰”的毛毡声。 门口的铃铛又响了,弘晖做的认真,并未听见,但小九是一心两用,听到声音赶紧迎客。 进来的是一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女,看着眼生,小九笑着招呼道:“小姐需要什么,小的可以给您推荐。” 少女闻言红了脸,有些害羞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丫鬟,丫鬟会意,上前道:“小二哥,我家小姐不日便要成亲,她曾在表小姐的陪嫁中看到一对兔子娃娃,穿着红色小衣裳,我家小姐颇为喜欢,听说您这儿可以定制,不知是怎么个定制法?” 小九知道说的是哪款了,转身就从柜子里拿了个木质盒子出来,通体涂了红色大漆,四周雕刻了山水花草,盒子正中间是圆形开关,上面刻着个囍字。 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对成人巴掌大的小兔子,一只头上戴着一朵红色的花,一只头上戴着红色瓜皮帽,身上穿着一身红色小衣裳,露出圆乎乎的小手小脚。 “就是这个。”小姐眼睛一亮,轻轻将小兔子捧了起来问:“现在还能定制吗?要多久?” 小九有些为难道:“不知您婚期还有多久?这款娃娃自上柜之后,一直卖的挺好,只是这毕竟是要一点一点做出来的,且兔子体型不小,我这儿工艺上能做的这般好的绣娘,目前接的订单已经排到端午之后了。” 那小姐急道:“我也就还有一个月婚期了,等不了那么长时间,能不能先做我的?我可以加钱的!” 小九翻了翻账本,见这小姐确实想要,便点头道:“成,不过您得多加二两银子,因着要给您赶工,绣娘怕是要熬夜做,这二两银子是给她补身体的,另外,您是只要这对兔子,还是一整套都要?” “一整套是怎么个说法?” 小九指了指盒子道:“一整套便是包含了这个盒子,这盒子打开,能竖着放到多宝阁上,不仅寓意好,也能当个摆件,就是这个盒子工艺复杂,一整套下来,要一百两银子。。” 小姐仔细看了看那个盒子,这才发现盒子里暗含乾坤,竟然还放了小桌子小板凳,看上去就像是这对兔子住在一间屋子里。 “才一百两银子而已。”小姐笑了,直接拿出了张一百两银票。 小九笑道:“这是定制款,您只需要先付二十两做定金就成。” 生意做成了,送走这位小姐,小九又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弘晖笑道:“这款似乎卖的不错?也算不枉你先前那般费心。” 小九道:“虽说卖的贵,但盒子成本可不小,其中能得的利润也没多少,好在这款寓意喜庆,许多要成婚的小姐都很喜欢,积少成多,也算是一笔大收入了。” 说到成婚,弘晖眼神闪了闪,低头整理着自己的工具,假装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有想过以后要娶个什么样的女子吗?” “我吗?”小九一愣,继而笑道:“我一个人生活惯了,况且也还小,倒没想过成婚之事,二公子为何会这般问?” 见弘晖面有异色,不由调侃道:“难道二公子好事将近吗?” “没有,只是随便问问。”弘晖下意识反驳,将做好的毛毡放到小九桌上,笑道:“做的第一个,送给你,别嫌弃。” 他说完,也不等小九回应,转身便走了。 “二公子?”小九摸不着头脑,将弘晖做好的毛毡包拿在手里,准备收到弘晖专属的盒子里,谁知却摸到了一个硬物。 里面似乎有东西。 小九将东西倒了出来,一个扁圆形的盒子,还有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拂手香膏,送你的。 第310章 唠叨 虽说弘昭的婚事自己做不得主,但安然还是很关注的,甚至将今年的选秀名单都拿了一份过来,可出乎预料的是,八月,康熙下旨赐婚,定了正红旗的舒舒觉罗氏长女为弘昐嫡福晋,镶红旗的董鄂氏三女为弘晖嫡福晋,但弘昭的婚事,却提都未提。 收到消息时,安然和胤禛面面相觑,胤禛也百思不得其解,三个孩子同年出生,按理来说,也应该同一年指婚才是,为何独独漏了弘昭? “或许是觉得三个孩子的婚事,有些忙不过来吧。”安然只能这样猜测。 因着一年不能办两次婚事,故而弘昐的婚事定在十二月中旬,弘晖的婚事则定在了来年二月份。 不管怎样,先把两个已经定下的先准备起来,安然也不大包大揽,弘昐成婚的东西便全都交给李氏去准备,她则负责弘晖。 然而,久久沉寂的宜兰院终于有了动静,乌拉那拉氏派了珍珠来请安然过去一趟。 多年未见乌拉那拉氏,安然觉得坐在椅子上的那人都、带着陌生,在她的记忆里,乌拉那拉氏一直是雍容华贵,端庄自持的,可椅子上的那个女子,身材消瘦,面色蜡黄,一身暮气,风华竟早已不在了。 “妾身给福晋请安。”安然行了一礼。 乌拉那拉氏扯了扯嘴角,淡淡道:“坐吧,多年未见,舒福晋倒是风采依旧。” 安然摸了摸脸,笑道:“福晋说笑了,我这都是要做祖母的年纪了,可不比当年了。” 她事情多,不想和乌拉那拉氏在这里弯弯绕,便直接问道:“不知今日福晋找妾身过来,是有何要事?可是关于二阿哥的婚事?” 乌拉那拉氏点头道:“是,你也知道我的身子不好,弘晖的婚事,怕是无法亲自操持,要劳你多费心了。” 安然笑道:“这是自然,弘晖是咱们王府嫡子,娶的又是董鄂家的贵女,妾身自然会全心全意地为弘晖准备,绝不会叫旁人看了笑话。” 乌拉那拉氏点头道:“你做事向来妥帖,我自是放心你的,只是我这做母亲的,孩子成亲了,我却什么也做不了,便觉得有些愧对孩子,所以请你过来想多说两句,你也别嫌我这个做母亲的唠叨。” 安然摇头道:“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妾身理解福晋的一番苦心,至于弘晖的婚事,您虽不能亲自操持,但您若是有什么想法,可以同妾身提一提,回头妾身和王爷说一说,只要王爷同意的事,妾身绝无二话,定给您办的漂漂亮亮。” 乌拉那拉氏道:“我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毕竟皇子皇孙们的婚事,内务府那边会给相应的章程,只要跟着章程准备就是,但有一事,我还是有些忧心。” “您说。”安然做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乌拉那拉氏道:“我想着他大了,也该懂人事了,明年都要娶媳妇了,便给他院里放了一个小丫鬟伺候他,谁知这孩子竟像是完全没开窍似的,把那小丫鬟扔到茶水房待着去了,到现在也没有近身。” “这。。。”安然有些尴尬,斟酌着道:“弘晖性子温和,喜读圣贤书,最是知礼得体,身边伺候的又都是小太监,确实可能是还没开窍,但开窍这事儿,得弘晖自己领悟,旁人怕是没什么办法,许是成婚之后就顺理成章了。” 乌拉那拉氏也知道是这个理,闻言道:“我就是有些着急,这开春就要成婚,董鄂家的姑娘金尊玉贵,就怕他性子太过木讷,回头叫刚进门的新妇不高兴了。” 安然笑道:“福晋多虑了,弘晖一表人才,温文尔雅,乃有谦谦君子的风范,京城里的小姑娘最是喜欢他这款如玉君子了。” 乌拉那拉氏叹气道:“我病了这些年,很多外头的事情都不太了解了,许是送过去的小丫鬟不是弘晖喜欢的。” 她看向安然道:“要不舒福晋你照着弘晖的喜好给他安排一个吧,你待他向来和弘昭没什么两样,他肯定能听你的话。” 第220章 福晋这是什么意思,这些年她把弘晖身边的人控制的死死的,当谁不知道呢,这会子倒是奇了,竟叫她往弘晖身边塞人了。 安然笑道:“这事真不是妾身有意推脱,一来这几个月妾身怕是忙的很,不太能抽空出来寻些合适的小丫鬟,二来,这选出来能贴心伺候的丫鬟,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培养好的,我这边,怕是没什么合适的人选。” 乌拉那拉氏表示怀疑,问道:“弘昭和弘晖的年纪就差了几个月,你没给他安排人?” “不怕您笑话,妾身还真没有。”安然诚实道:“您也知道,弘昭比弘晖还小呢,弘晖都没开窍,更别说弘昭了,这孩子还整天骑马射箭不亦乐乎呢,哪里知道什么丫鬟不丫鬟的呀。” “那许是我太心急了。”乌拉那拉氏总算眉头舒展开,想到弘昐院里似乎李氏也没安排人,许是这几个男孩子常年混在一块玩儿,身边也没个丫鬟伺候,没什么时间去想这些事吧。 她笑道:“不管如何,弘晖的事就劳你多费心了。” 福晋说的客气,安然也客气回道:“不敢,这是妾身应该做的。” 直到回到皓月轩,安然也没琢磨明白乌拉那拉氏今日叫她过去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真是她想的太多了,乌拉那拉氏就是单纯地担心弘晖不开窍,故而找她过去探问探问弘昭是什么情况,以此做个比较? 不过看乌拉那拉氏的脸色,身体怕一直都是亏空的,说话也轻飘飘的没什么力气,虽尽力坐的端正,但安然已经看到她额头上隐隐冒出的汗了,和她说了那么长时间,怕是衣裳都被汗浸湿了吧。 岂止是被浸湿,待安然走后,乌拉那拉氏在珍珠温玉的服侍下将衣裳脱了时,发现整个后背已经湿透了。 珍珠心疼道:“主子又何必与舒福晋耽误那么长时间,您的身子如何受得?” 乌拉那拉氏喘了几口气,这才缓了过来道:“弘晖快要成亲了,我不能操持也就罢了,但安氏那边,为了弘晖,我也得说些好话,对了,等会儿你别忘了,将我之前准备的那对红珊瑚送去,绕的远些,叫后院能看到的都看到,只说是我提前送她的生辰礼。” 第311章 人生乐趣 珍珠眼里带了泪,道:“主子这般为弘晖阿哥,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只希望弘晖阿哥能早日明白您的苦心,不白费您的心思。” 乌拉那拉氏道:“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我不为他费心,又能为谁费心呢?总有一日他会明白,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前院,弘昐和弘昭刚从京郊跑马场回来,路过弘晖院子时,弘昐眼睛转了转,拉着弘昭就进了弘晖的院子。 “大哥有事找二哥吗?”弘昭一头雾水,以为弘昐是有什么事,便也没挣扎,顺着力道就跟着进了院子。 三兄弟从小一块儿玩到大,弘晖也从不对其他两个设防,守着的门房是胤禛安排的,见是这两人,也没阻拦,任由两人进了院子。 刚进院子,就见一身姿窈窕的女子端着茶从茶水房里出来,往正屋的方向走,弘昭赶紧顿住脚步,皱眉道:“大哥,二哥怕是忙着,我们过一会儿再来吧。” 弘昐却眼睛一亮,拉着弘昭鬼鬼祟祟避到了窗户底下,探出头悄咪咪往里头看。 弘昭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蹲在窗户底下如坐针毡,悄声道:“大哥,我们还是走吧。” 弘昐不以为意道:“你啊,这几年越发正经了,不过就是听个墙根,你怕什么?这大白天的,弘晖这般的正人君子,难道你还怕他白日宣,呜!” 弘昭紧紧捂住他的嘴,不赞同道:“大哥,谨言慎行,是阿玛从小就教给我们的,你不会忘了吧?” 弘昐眨眨眼睛,表示他错了。 弘昭道:“你这话要是被阿玛听到了,轻则打手板,重则打板子,可没有下次了。” 弘昐头点的同小鸡啄米一般。 弘昭这才放开他。 弘昐拍了拍胸口,平复呼吸,刚要说什么,就听里头传来弘晖的声音: “你怎么进来了?小桂子呢?出去!” “二阿哥,奴婢是来给您送茶水的,您别赶奴婢走好不好?奴婢除了泡茶,还会很多,您看您墨快用完了,奴婢给您磨墨吧!” 就听弘晖道:“不用你,你出去!小桂子!小桂子!” 小桂子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脚步匆匆地往主屋方向走,却在门口无意间一转头,就和蹲在窗底下的弘昐和弘昭对了个正着。 “两位阿哥,您二位在窗户底下干什么呢?” 小桂子的问话声在窗边响起,屋内顿时寂静,片刻后弘晖开了窗,就见弘昐和弘昭站在窗边,正一脸尴尬的看着他。 弘昐打马虎眼道:“那个,我们本来是想来找你玩儿的,谁知在你窗户底下发现一朵开的很漂亮的花,你看,就这朵,这黄色多好看啊。” 他手里还真摘了朵黄色的花。 弘昭抿抿唇,低头歉意道:“二哥,我们不该。。。。” “没事。”弘晖打断了他的道歉,笑道:“你们来的正好。” 话语中满是庆幸和放松。 弘昐挠挠头,指了指里头:“那个,你要是没时间,要不我们就先走?” 弘晖赶紧道:“不用,你们进来吧,我没什么事,小桂子,你先进来,把琥珀带出去吧。” 琥珀见有人来,也不敢反抗,就被小桂子带了出去。 弘昐弘昭进了书房,弘昐左瞧右看,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问弘晖道:“那个小丫鬟长的挺漂亮的,你怎么不叫她伺候你?” 弘晖没好气道:“你觉得她漂亮,要不就送你院子里?” 弘昐赶紧摆手道:“我可要不起。” 他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本书,笑道:“今儿来,是真的有东西要送给你看,我都还没看过呢,好兄弟有福同享,咱们一起看看如何?” “什么东西?”弘晖见是书,颇有几分兴趣,笑道:“你竟然还看起书来了?哪来的?” 弘昐“啧”了一声,哼道:“我怎么不能看书了?你们可别小瞧我,这本书,是在跑马场一个富家子弟那儿得的,说这本书里藏着这世上最深奥的秘密,我们只要看懂了,就能明白人生最大的乐趣在哪里了。” 弘昭听着,总觉得有些怪,疑惑道:“这世上真有这样的书?是不是太过夸大了?” 弘昐道:“那我怎么知道,我又没看过,拿到书就揣在怀里回府了,想着和你们一起看呢。” 三人头碰头,把书放在桌子上打开,就见泛黄的纸张上画着形形色色的小人,弘昭看的是反方向,一时有些没看懂,歪着脑袋问: “这看着,像是人物动作图,难道是什么武功秘籍?” 弘晖看了两眼,忽然脸上爆红,“啪”地一下就将书合上了。 另外两人吓了一跳,弘昐瞪着眼睛道:“怎么了?” 弘晖将那书扔的远了些,想了想,又将书拿回来卷了卷塞到弘昐手里,闷声道:“我看不懂,你自己拿回去自己看吧。” 弘昐下意识就要翻开书,嘀咕道:“我还没看清是什么呢。” 弘晖又“啪”地一声将他手里的书合上,开始撵人:“都说了不要在我这儿看,你自己想看,自己一个人待在屋里看,也别去弘昭屋里,反正无论如何,你自己一个人看就是了。” 弘昭眼睛在弘晖爆红的脸上转了转,又看了眼弘昐手里的书,想到方才看到的小人打架,心里顿时明白这是什么书了,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拉着弘昐就往外走。 弘昐一脸不解,但还是跟着弘昭走了,一直到自己院门口,见弘昭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忙问:“你真不和我一起看啊?” 弘昭背对着他摆摆手,脚步都稍显匆忙。 “啥呀,怎么感觉这本书有点见不得人呢?”弘昐挠了挠头,进了院子。 弘晖在书房坐了好一会儿,脸上的热意才渐渐消退,他原想着叫小桂子进来,问问方才他怎么不阻止琥珀进来,谁知没走两步,就见桌腿底下似乎压了个什么东西。 他弯腰捡起来,是几张手掌心大小的纸,打开一瞧,上面竟然是彩绘的人物,神色各异,姿态不同地纠缠在一起。 “咳咳咳咳!” 弘晖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的直咳嗽。 第312章 做梦 弘晖晚上做了个梦,梦里他似乎来到了毛毡小铺,周围满是奇异光晕,弘晖眼前模糊,有些瞧不真切,但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想找一个人。 “二公子?” 柔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弘晖下意识转身看去,就见小九满眼含笑地看着他,乌云般的头发披散在消瘦白皙的肩膀上,像是刚洗过一样,在单薄的衣服上沁出点点痕迹,常年一身短打的他此时一身纱质长裙,一根红绳缠住了他纤细的腰肢,是那般的盈盈一握,弱柳扶风。 第221章 “二公子怎么不理小九?”小九歪了歪脑袋,盈盈一笑,上前几步,将手放到了弘晖的胸膛之上,似有点点香风在鼻尖萦绕,弘晖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清晨的光从窗外透进来,小桂子又一次轻手轻脚进来,见弘晖还在沉睡之中,微微皱起眉头,这个时辰,以往二阿哥早就起身去书房看书了,今儿这是怎么了? 他伸出手,试了试弘晖的额头,这也没发烧啊? 弘晖紧闭的双眼忽然动了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见小桂子一脸高兴道:“主子终于醒了,今儿起的迟了些。” “嗯。。。”弘晖揉了揉额头,身体一动,就感觉自己的裤子凉凉的,像是湿了一般,他愣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昨晚做的梦,俊脸瞬间红透了。 他,他竟然对小九。。。。 小九可是个男人啊! 他怎么能做这样的梦? 弘晖又羞又愧,一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却没发现小桂子已经在伺候他换衣裳了。 直到小桂子一声惊呼,彻底唤回了弘晖的思绪,就见小桂子捧着他的裤子,一脸真诚的开心道:“二阿哥这是长大了。” 弘晖一把夺过来,只觉得自己的脸已经烫的快冒烟了,将裤子往身后藏了藏,结结巴巴又带着命令的语气,对小桂子道:“今,今日之事,不准说出去!” “是是是!主子有令,奴才绝对不说。”小桂子怕弘晖恼羞成怒,赶紧收了脸上的笑,道:“主子,裤子交给奴才去处理一下吧,绝不会叫旁人看见的。” 小桂子的话,弘晖还是相信的,他将手里的裤子递给小桂子,还是叮嘱了一句:“你千万别叫别人看见了。” 小桂子先将裤子放好,伺候弘晖穿好衣服洗漱,感慨道:“二阿哥长大了,也到了成婚的年纪,后年说不定都能添个小阿哥了,也不知奴才能再伺候二阿哥多久。” 弘晖道:“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自然是要长长久久伺候我的,怎么,我这才要成婚,你就想着养老了?” 小桂子笑了笑,只道:“二阿哥待奴才的好,奴才记在心里,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弘晖觉得他说话奇怪,不由问:“今儿这是怎么了,可是你家里有事?” 小桂子摇摇头,笑道:“没有,奴才家里一切都好,就是有些想长姐了,她远嫁在外,也不知过的好不好。” 说到远嫁,弘晖想起以后要嫁去蒙古的嘎鲁玳,不由感同身受地叹了一口气:“山高水远,这一去,也不知何时能归。” 珍珠带着一对红珊瑚绕了一圈才来到皓月轩,李氏也在,见到这红珊瑚眼睛都亮了,羡慕道:“福晋可真是大手笔,这么好的东西竟也舍得拿出来。” 安然笑道:“为了自己的孩子,一对红珊瑚算什么。” 她示意春杏带人将东西搬到库房里,吩咐道:“仔细收着,待二阿哥成婚时,将它们添到聘礼里头去。” 春杏应下,带着人搬东西去了。 李氏瞧着春杏沉稳的背影,不由叹道:“依稀记得刚见春杏夏荷时,这两个还都是个稚气的小丫鬟呢,谁知一眨眼,这么多年过去,夏荷已经是大格格院中的夏荷姑姑,而春杏也在您这儿能独当一面了。” “是啊,岁月催人老,咱们也是要当婆婆的人了。”安然也跟着叹气,又道:“你身边的豆蔻精明能干,怎么瞧你这语气,倒还羡慕上我了?” 李氏看了眼一旁站着的豆蔻,笑道:“妾身这不是想着,弘昐快要成亲了,舒舒觉罗氏刚嫁进来,年纪尚小,院子里怕是缺个主事的人,妾身就想叫豆蔻过去,给他俩当个主事嬷嬷,免得新媳妇年轻脸嫩,再被人欺负了去。” 安然知道李氏这是一片慈母之心,但并不太赞同,劝道:“我知道你是为了他们夫妻俩着想,只是要我说,小两口的日子,是好是坏,还是得小两口自己去磨合,磨合的好了,自然就过的好了。 这闺女从生活十几年的家嫁到咱们王府,虽有丈夫在,但到底还是陌生的,肯定还是更相信自己带过来的陪嫁,结果你却要将豆蔻安排在那儿,咱们当然知道豆蔻做事向来妥帖周到,但新媳妇肯定不知,若是小姑娘心思再敏感多思一些,怕是还觉得你是派人去监视她呢,这岂不是就弄巧成拙了?” 李氏听了,觉得安然这话有些道理,犹豫道:“那,那还是不让豆蔻去了,免得两人都受委屈。” 舒舒觉罗氏如何她现在还不了解,但她舍不得同她相处十几年的豆蔻受旁人的委屈。 她有些不好意思道:“安姐姐,你也知道,妾身我吧,不算聪明,也是第一次当婆婆,很多事情没什么经验,就是怕委屈了孩子们,要不您给妾身讲讲关于婆媳之道如何吧。” 安然无奈笑道:“瞧你这说的,谁不是第一次当婆婆?不对,我可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媳妇在哪里呢,反正我就一句话,小两口的事,小两口自己处理,我呢,就守着这个小院过日子就成,再说了,春和已经嫁了出去,夏荷又给了嘎鲁玳,我身边就还剩个春杏,我可舍不得再让出去了。” 春和于四十六年南巡之后回来就同意了和伊尔哈的婚事,安然认她做了义妹,把她风风光光的嫁了,嫁妆单子摆出来,便是有的富贵人家都比不上,当时不知红了多少单身侍卫的眼。 但这还不算,春和嫁过去第一年,就给伊尔哈添了个大胖儿子,第二年又添了个胖闺女,如今肚子里又有了,前几天还派人过来报喜,说是怀了双胎。 胤禛回来还说呢,说伊尔哈现在走路都打飘,最是喜欢和旁人聊育儿心得,他的手下被烦的真是见他就绕道走。 第313章 喜事 如今安然身边,春杏成了主事姑姑,原先的二等丫鬟中抬上来一个茯苓,一个白芷,都是春和之前一直带在身边的,如今升了大丫鬟,行事也十分妥帖周到。 “说的也是,妾身也是舍不得豆蔻的。”李氏被安然说服,但眉宇间愁容并未消减多少,低估道:“也不知这舒舒觉罗氏家的长女是个什么性子,弘昐性子有些急,也不知能不能相处的好。” 她在牵扯到弘昐的事情上总是很焦虑。 安然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道:“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弘昐的婚事安排的妥妥当当,等新妇进门,你们有的是相处时间不是?” 李氏又想到一事,忙问:“这孩子成了亲,怕是不适合在前院住了吧。” 毕竟胤禛也常在前院住,这成婚之后可就不方便了。 安然:“花园后面不是还有几个院子吗,王爷打算沿着花园砌一面墙,开个月亮门,再在后面几个院子处开个后门,弘昐他们以后都从后门进出,他们要是想过来请安,就从月亮门进就是了。” 李氏这才安心,甚至有些高兴,她的院子离花园很近,也就是说,待弘昐成婚后,住的也能离她更近些了。 待李氏走后,安然想了想,叫来郭必怀道:“去前院看看几个阿哥在不在,若是在,请他们来一趟。” 皓月轩都是来惯了的,弘晖和弘昐来了后也不拘谨,纷纷落座,安然笑道:“今儿叫你们来,是有一件事想征询你们的意见。” 她开门见山道:“因着你们都要成家了,你们阿玛准备把最后面的几个院子围起来,给你们小家单独住,但这毕竟是你们自己住的地方,所以叫你们来问问,对自己的院子可有什么规划吗?大的布局改不了,倒是里头的一些陈设可以动一动。”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弘昭想了想道:“额娘,我的院子就先照常规来吧,我没什么要求,若以后福晋进门想布置,就任她随意布置。” 弘昐挠挠头道:“我也没什么要求,就是想要一个大点儿的工具房成吗?” 安然笑了:“成,给你布置一个工具房,但可说好了,成婚以后,不许整日呆在里头,你媳妇儿刚进门,对咱们府上陌生的很,你是她的依靠,要多陪陪媳妇儿知道吗?” “知道了。”弘昐有些羞涩。 安然又看向弘晖:“弘晖呢?可有什么要求?” 弘晖想了想,笑道:“您给我布置一间大书房吧,旁的倒没什么了。” 安然应了下来,笑道:“到时候书房建成了,你那些存在箱笼里的书就能拿出来摆上了,我叫木匠给你多打一些架子,到时候你找书也好找。” 弘晖点头:“劳烦舒福晋您为我操心了。” “应该的。” 弘昐忽然坐的离安然近了些,扭捏道:“安额娘,您见过舒舒觉罗氏吗?” 作为雍郡王府的侧福晋,京城权贵人家办宴的时候,通常都会递张邀请贴过来,安然有时候会带着嘎鲁玳她们去玩玩。 她仔细想了想,舒舒觉罗氏的嫡长女,她好像有点印象,但应该就见过一次,印象不深,不好评价,便道:“安额娘似乎见过那姑娘一次,长相自然是不差的,脸若银盘,五官精致,文文静静,一身的书卷气,远远看着就叫人觉得是个好姑娘,只可惜当时她坐的远,没能和她说上话。” 第222章 “书卷气啊。。。”弘昐挠挠头,他是最不爱读书的,嘀咕道:“那我俩岂不是没什么话说?” 这夫妻间有共同话题确实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安然想了想,觉得这三个孩子都是直男的性子,便提点道:“既然你们今儿都在这儿了,我便以女子的角度唠叨两句,你们可别嫌烦。” 她笑道:“女子嫁人,是从一个熟悉的家嫁到一个对她来说陌生的家,本身心里就是忐忑紧张的,甚至她们都没有提前见过自己的丈夫,不知你们模样性情,是否好相处。 所以安额娘今日要提的一点,便是希望你们能够包容一点,包容妻子的忐忑紧张,包容妻子因年轻而有的不足之处。 女子嫁人,自是盼着能和自己的丈夫琴瑟和鸣,白头到老的,男主外女主内,我希望你们能心心相印,和和美美。” 弘昐三人对视一眼,齐声道:“多谢舒福晋/安额娘/额娘提点,小子们谨记在心。” 能记多少是他们的事,安然能说的都说了,在这个三妻四妾的时代,她也只能言尽于此。 因着弘昐婚期最近,他的院子是最先动工的,好在本来主体就已经建好了,安然只需要隔两天去盯一盯进度即可。 过了九月,天气便慢慢冷了下来,但府上一直很热闹,尤其李氏,弘昐成婚日子越近,她就越急躁,安然见了,笑的不行,调侃她道: “知道的,是弘昐要成亲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要嫁人呢!” “呸!安姐姐真是越发不正经了。”李氏哼了一声,嗔怪道:“也就是弘昭还没娶媳妇儿,等弘昭好事将近,妾身可不信安姐姐能这般不动如山。” 弘昭的婚事,最早也得等到后年了,其实说起来,也不过才十六七的年纪,迟一点也好。 红绸在府里挂上之前,还落了一场雪,又是一年冬天,安然看着院子里的雪景,心里竟生出几分惆怅来,然而还没等她生出更多愁绪,郭必怀便欢天喜地地跑过来道: “主子,大喜事!春和姐姐生了,生了两个男孩!” “两个都是男孩?”安然听了大喜:“添丁之喜,确实是大喜事!快,那报喜之人可还在?快叫他进来,我要问的详细些。” 进来的是个小厮,圆头圆脑,脸上带笑,看上去就是颇为喜庆的样子,进了屋,也不乱看,躬身行至安然面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高声道:“奴才给舒福晋请安!” “快起来。”安然忙问:“春和身体如何?生产可顺利?孩子怎么样?” 小厮笑道:“我家夫人生的极顺,两位小公子不到两个时辰就都出来了,母子均安,好的很呢!” 第314章 弘昐成婚 “那就好,那就好。”安然喜笑颜开,随手抓了一把放在桌案上的金瓜子,示意茯苓递给小厮道:“这是赏你的,大冷的天,辛苦你跑这一趟,拿回去吃点热茶吧。” “多谢舒福晋!” 小厮呲着牙直乐,也不枉他挤掉无数人才获得这个报喜的殊荣,毕竟府上谁都知道,夫人虽出身不高,却和雍亲王府的舒福晋姐妹情深,舒福晋一向待夫人极好,出手也大方,能来这儿一回,回府能吹上半年,何况还有大笔的赏银拿。 小厮报了喜,拿了银子,安然便叫郭必怀将他送了出去,回头就开始在屋里翻自己的小仓库,嘀咕道:“总觉得准备的满月礼还不够隆重,春杏,茯苓,白芷,你们快帮着我再找找,看看有没有更合适的,都是男孩,得送一模一样的才成。” 三人也是一脸喜色,帮着安然将箱笼都搬出来打开,好让她能随意挑选。 胤禛回来的时候,箱子里的东西都快堆到门口了,他探头进来瞧了两眼,问:“干嘛呢?” 安然从一堆东西里抬起头,见他来了,笑道:“春和生了双胎男孩,我给两个孩子找何时的满月礼呢。” “之前不都准备好了吗?”虽然这么说,胤禛还是抬脚绕过箱子进屋,环顾四周,指着她放在桌上的盒子道:“这对儿双鱼玉佩如何?” “这个可以吗?”安然将玉佩拿在手里摸了摸,羊脂玉的细腻温润感触及手指,她纠结道:“我也觉得这个好,又觉得会不会太过单薄了?” 胤禛道:“伊尔哈的大儿子和二闺女的满月礼不也和这个差不多吗,你不能因为是双胎就厚此薄彼不是?” 安然觉得胤禛说的有道理,将双鱼佩放进盒子里锁好,递给春杏道:“那就这个吧,满月那天,你替我走一趟。” “是。”春杏应下。 时至腊月,府上已经挂满红绸,弘昐的院子已经收拾妥帖,一应家具都已经放进屋里,因着是冬日,花房里虽有各色鲜花,但新房冷清,再美的鲜花往里一放也要冻枯萎,安然想了想,带着几个绣娘做了绢花放进了新房。 “真好看,安姐姐费心了。”李氏看着被绢花衬托地明亮了几分的屋子,一脸感激。 安然不在意地笑道:“就是些小东西,全当是我送给弘昐和舒舒觉罗氏的一个新婚小礼物,祝他和舒舒觉罗氏百年好合。” 弘昐大婚这天,福晋因身体原因,只能等拜堂的时候出现一会儿,安然带着打扮一新的李氏招待客人,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又是大喜之日,循规蹈矩是刻在骨子里的,脸上皆是喜气洋洋的。 门口聚集了许多平民百姓正看热闹,还有管事在门口撒喜钱,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弘昐骑着高头大马,昂首挺胸,一路吹吹打打地带着舒舒觉罗氏的花轿前来。 “落轿—” 弘昐接过小德子递过来的弓,搭上带着红布条的箭矢拉满,“笃”地一声就射到了花轿上。 “好!”人群欢呼。 “请新娘下轿—” 弘昐手里被塞了牵巾的一头,另一头自然是在新娘手中,硕大的红绸做成的花坠在两人中间,就见花轿的帘子被丫鬟掀起,一身嫁衣的新娘被丫鬟搀扶着出来。 她头上盖着红盖头,弘昐看不清长的是什么模样,但觉得这姑娘个子挺高,骨架匀称,露出的纤纤玉手也十分白皙。 两人进了院子,跨火盆,跨马鞍,一路进了屋里,胤禛和福晋坐在主位上,李氏则是站在安然侧后方,眼睛微红地看着新婚小两口。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众人的起哄声混在外头响起的缠鞭炮声里,李氏强忍住眼泪,尽量让自己笑的开心一些,她开心弘昐娶媳妇,但想起弘昐幼年时小小一个,只知道依偎在自己怀里撒娇,如今却成了另一个女子的依靠,心里便生出无限感慨与酸楚。 但她也知道弘昐总归是要长大,能陪着他走完一生的,不是她这个母亲,而是他的妻子。 安然拍了拍李氏的胳膊以作安抚,心里也有些感慨,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新妇进门,第二日是要请安敬茶的,弘昐显然对舒舒觉罗氏很喜欢,一路都是牵着她的,先是到了宜兰院,福晋昨日拜堂虽出面了,但今儿请安却只让他们在门口磕个头,叫珍珠温玉将给新人的礼送了出来,便叫他们回了。 弘昐是知道福晋身体的,闻言并未在意,怕舒舒觉罗氏多心,拉着她走远了一些,才解释道:“福晋先前受了重伤,这几年一直在自己院子里调养,就连二弟去瞧她,十次也有五次是见不到的,不是不想见,也不是针对咱们,是身体实在受不住,你别多心。” 舒舒觉罗氏含笑点头,她生的温婉,性子也柔和,自从她被赐婚,家里就打探了一番关于雍亲王府的消息,虽没打探出多少隐秘,但雍亲王府福晋隐居在自己院中多年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 “走吧,去给安额娘请安。”弘昐拍了拍她的手。 舒舒觉罗氏的脸上飞出几朵红晕,嫁人之前,她想过无数种关于丈夫的性格,但万万没想到竟是这般的。。。不羁? 她想抽出自己的手,低声羞涩道:“大爷,这是在外头呢。” 方才她就想说了,只是一直没好意思开口,还好方才路上也没什么人,便由着弘昐了,可这会儿路上的人渐渐多了,她就有些放不开了。 弘昐见她羞的连耳朵都红了,“嘿嘿”一乐,知道女孩家脸皮薄,也不坚持,将她的手放开,笑道:“走吧,安额娘那儿许是热闹的很,你可要做好准备。” 舒舒觉罗氏轻声问:“安额娘,是舒福晋吗?” 弘昐点头道:“你以后跟着我叫就是了,安额娘待我极好,也算是半个亲额娘了,她的性子再是温柔不过,你不用害怕。” 第315章 弘时闹腾 胤禛和安然一大早就起床了,大喜的日子,便是胤禛都穿了件亮色的袍子,安然则是一身紫色旗装,上面绣了大片的木槿,端庄中又不失温柔。 她梳好头,穿好衣裳,就见苏培盛正在给胤禛的手擦药膏,自从四十七年那会儿被冻伤,虽每年都涂安然的药膏,但还是落下了点后遗症,那就是一到冬天,胤禛的手就会肿的跟萝卜一样,暖和的时候还会发痒。 第223章 安然上前,接过药膏亲自给胤禛涂,嘀咕道:“都说了只要涂上药膏揣着手捂子捂上一整个冬,以后就不会再复发了,可你偏偏不听,连手套也不戴,夜里痒的难受了吧?” 胤禛垂眸笑看着她的头顶,也不反驳,老老实实地被安然上了药后又戴上了厚实的手套。 安然叮嘱道:“这手套可不许摘了,练字的时候也不许。” 胤禛低声道:“练字的时候戴这个不方便。”见安然板着脸瞪他,赶紧转了话锋道:“戴上也好,暖和。” 安然这才露出满意的表情,将他的衣裳理了理,这才道:“走吧,外头都等着呢。” 李氏来的最早,这会子正在待客厅急的团团转呢,许久未曾露面的三个格格联袂而来,阮氏叹道:“每次来舒福晋这儿,总是感慨这世间竟有如此地方,奢华与雅致融为一体,令人目不暇接,见之心旷神怡。” 瓜尔佳氏听了心里不舒服,但也无可辩驳,她陪嫁的珍宝虽也不少,但还是比不上胤禛多年的积攒。 五岁大的弘时此时被奶娘抱在怀里,长的白白胖胖的一脸讨喜样,但瓜尔佳氏宠他宠的很,在梨香院那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瓜尔佳氏自从被安然扇了一巴掌后就再也不曾维持表面和气,也不曾再带弘时登门,因此在他的记忆里,这是他第一次来皓月轩。 皓月轩的陈设是胤禛亲自设计的,所用摆件也都是清雅别致,并不像上了年纪那般暮气沉沉,小孩子最是喜欢鲜亮的东西,弘时一进来就被吸引了目光,左看看右瞧瞧,新奇的不得了。 五岁的孩子,体型再小也不算轻了,何况弘时的骨架也不算小,再加上被养的胖乎乎的,他在奶娘怀里动来动去,奶娘抱的着实有些艰难,她眼睛一转,问弘时到:“五阿哥是要下来转转吗?” 弘时像是被点醒了一般,晃悠着腿喊道:“下来,我要下来,放我下来!” 这一番动静屋内的人自然都听到了,目光齐齐落在弘时身上,瓜尔佳氏不以为意,还瞪了一眼奶娘道:“他想下来你就让他下来,这还需要我提醒你吗?” 奶娘这才弯腰将弘时放了下来。 这一放下来,就像是小狗被放开绳子一般,弘时蹦蹦跳跳地冲了出来,在待客厅到处乱窜。 李氏见状,皱眉提醒道:“侧福晋,五阿哥不常来皓月轩,怕是对这儿不太熟悉,到底还小,若是磕了碰了如何是好?” 瓜尔佳氏漫不经心地端详着自己新染的指甲,看了一眼乱跑的弘时,不在意道:“弘时虽小,但心里有数着呢,再说了,小孩子磕磕碰碰不是很正常吗,放心,就算磕碰到了,本侧福晋也不会算到皓月轩头上的。” 弘时在屋里乱跑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丫鬟悄悄退了出去,春杏得了消息赶到待客厅的时候,正见弘时踮着脚去够桌上摆着的那个粉彩花瓶,跟在他身边的奶娘想替他拿过来,却听弘时尖声道:“我要自己拿!” 春杏皱眉,上前将弘时一把抱了起来道:“弘时阿哥,这花瓶是利器,若是碎了不小心划到您可如何是好?奴婢带您去找别的东西玩儿吧。” “你是谁?”弘时见是自己不认识的人,不停挣扎起来,嘴里还叫道:“额娘!额娘!快救我,有人要害我!” 他呆的这处地方被一个屏风挡住了,瓜尔佳氏并未看到弘时在干什么,反正有奶娘跟着,她也放心,谁知春杏疾步走进来,直奔弘时那个方向去了。 她本就注意着春杏呢,见此已经站起身,还没等她赶到,就听到了弘时撕心裂肺的喊声。 “放肆!你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五阿哥放下来?” 她上前一把夺过弘时,将他递到奶娘手里,手臂扬起,殷红的指甲反射着光,就要往春杏的脸上扇去,瓜尔佳氏眼里闪着得意的光,手臂挥下的一瞬间甚至带了丝风声,可见是一点没留手。 本侧福晋的一巴掌之仇,就先在你这个狗奴才身上讨一点回来吧! 原以为春杏会生生挨了这巴掌,连紧跟着过来的李氏都到抽一口凉气,谁知春杏确实没躲,而是伸手接住了瓜尔佳氏的巴掌,先声夺人道: “侧福晋,奴婢只是怕五阿哥将花瓶打碎从而受伤,小孩子顽皮不打紧,但大人还是得时刻看护着,若是因一时疏忽导致五阿哥受伤,到时候就算侧福晋再后悔也迟了!” “你这狗奴才,分明是对五阿哥不敬,还敢狡辩?”瓜尔佳氏不愿放过这个报仇的机会,一巴掌又扬了起来,然而还没等落下,就听胤禛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瓜尔佳氏,你眼里还有没有规矩?” 瓜尔佳氏的手僵在半空,恨恨地将春杏抓着她的手甩开,转身眼睛已经红了,哭道:“王爷,是春杏先对弘时动手的,弘时都被吓哭了,妾身一时气不过,这才反击回去的!” 她看了一眼弘时,许是母子连心,弘时“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瓜尔佳氏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但很快又落了下来,用帕子擦着眼睛,和弘时一起哭了起来,当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春杏跪在地上,并不显慌乱,一字一句,声音清晰地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瓜尔佳氏哼道:“你就是想对弘时。。。” “闭嘴!”胤禛瞪她一眼,又看向一直干嚎的弘时道:“今儿你大哥大喜的日子,难道没人告诉过你吗?你已经五岁了,该知道什么是兄友弟恭,若再敢叫本王听见你的哭声,就直接将你堵了嘴扔出去,免得叫你大哥大嫂听见了,平添几分晦气!” 胤禛话说的极重,又是对着弘时去的,弘时虽听不太懂,但还是被他冷硬的语气吓得呆住,下意识捂住了嘴,不再见半点哭声。 第316章 弘晖大婚 瓜尔佳氏咬了咬唇,心里更是不满了,都是王爷的儿子,弘时几个月都见不到王爷一次,弘晖弘昭他们就不说了,弘时又是个什么身份,也敢骑到她儿子头上来? 然而还未等她说什么,胤禛便又看向了她,眼中没有任何柔情,冷声道:“你这几年真是越发浮躁了,怎么,是佛经还没有抄够,所以静不下心吗?” “妾身,妾身只是。。。”瓜尔佳氏想要辩驳,但触及胤禛的目光,还是低下头道:“妾身失态了,是妾身的错,请王爷恕罪。” 安然这才出声道:“时辰也不早了,想来两个孩子也该过来了,都坐吧。” 龙凤胎是跟着安然她们过来的,弘晖和弘昭昨晚替弘昐挡酒,喝了不少,这会儿才过来,嘎鲁玳昨晚陪着小姐妹们也喝了几杯,跟在两个哥哥后面还一脸倦色。 安然无奈,赶紧道:“快先喝杯醒神茶吧,可不能叫你们大嫂看到你们这副样子。” 三人将醒神茶一口喝下,苦涩的味道直冲天灵盖,效果是真的好,但也是真的难喝。 “弘明,苏布达,过来姐姐这儿。”嘎鲁玳冲龙凤胎招手。 两个孩子就蹦蹦跳跳地扑向了哥哥姐姐,和他们站在了一处。 几人刚站好,那边,郭必怀进来禀报道:“大阿哥和大福晋来请安了。” “快请。”安然笑道。 不一会儿,门口一对红衣男女相携而来,舒舒觉罗氏稍稍落后弘昐一些,脸颊微红,眼里带着些紧张和忐忑,但脸上的笑却带着亲和,一看就是心思柔软之人。 李氏悬着的心忽然就放下了。 “儿子/儿媳给阿玛,安额娘请安。” 两人一起拜下,有小丫鬟递上茶,舒舒觉罗氏接过,给胤禛和安然敬了茶。 安然笑着抿了口茶,将茶杯放到一边,伸手将舒舒觉罗氏扶了起来,笑道:“快起来,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接下来就是瓜尔佳氏,原本想刁难一二的瓜尔佳氏方才被训了一顿,这会儿也不敢作妖,强撑起个笑脸接了茶。 轮到李氏,李氏激动地眼睛都红了,接茶的手都带着颤抖,连声说着“好好好。” 三个格格都没资格喝敬茶,只是互相见礼后就罢了。 接下来就是兄弟姐妹们,弘晖带着几人上前,一拱手,齐声道:“祝大哥大嫂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这些他们都是提前练过的,还带上了弘时,只是弘时方才被胤禛吓到,如今缓过神来了心里还颇觉委屈,因此一起见礼的时候还嘟着嘴不愿说话,一旁的苏布达见了,赶紧扯了扯他以做提醒,却被弘时不耐烦地躲开,还被瞪了一眼。 哼,不识好人心,苏布达拉着一旁傻乐的弘明往一旁躲了躲,然后冲着舒舒觉罗氏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 三个人的动作很明显,舒舒觉罗氏自然是看见的,早就听说雍亲王府里有对龙凤胎,如今一瞧,虽长的不太像,还有个年纪相仿的弘时,但一眼就能看出谁是从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孩子。 “好了,你们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带你们大嫂到院子里转转,不用拘在这儿。” 第224章 安然倒不是撵人,只是到底是刚嫁进来,对府上一切都陌生的很,本就紧张,这要是坐在这儿,被众人围着看,那更是忐忑不安了,而且这新婚第一天,新娘子也要休息不是? 弘昐也觉得舒舒觉罗氏该回去休息休息,便带着她先告退了,弘晖他们紧接着走了,阮格格她们也跟着行礼退下,瓜尔佳氏带着弘时回去了,李氏走时笑眯眯的,看着一脸的红光满面,显然对这个儿媳妇满意极了。 之后李氏这个亲婆婆和舒舒觉罗氏如何相处安然暂时顾不上,临近过年,她忙的很,又要盘府里的账,又要盘她名下产业的账,还得准备弘晖二月初的大婚。 这一场场忙下来,可把她累的够呛,这要一切顺利也就罢了,偏乌拉那拉氏对弘晖的婚事极其上心,隔几天送来对儿花瓶要添进屋里,又隔几天派人来盯院子红绸的料子好不好,安然无奈,直接将这些事丢给了来送信的珍珠,笑道: “福晋一片慈母之心,妾身深有体会,妾身对弘晖的了解自然不足福晋万分之一,便是再尽心,没有福晋操持,怕也是有许多不足之处,珍珠姑娘伴福晋多年,想必最是了解福晋和弘晖,不如弘晖院子里的事就由珍珠你来操持吧,也好叫我偷个懒。” 乌拉那拉氏这般折腾,本就正有此意,珍珠也就顺势答应了下来,她一接手,安然便把事情全都交由她管理了。 有人帮着操心,她再乐意不过,况且又是珍珠,弘晖的事情自然比她更上心。 康熙五十年二月初一,弘晖大婚,董鄂氏的嫁妆虽称不上十里红妆,但也极为奢华,要不是有特定规制在,许是离十里红妆也不远了。 弘晖成婚,乌拉那拉氏是出面的,第二天敬茶的时候,安然一行人来了宜兰院。 时隔多年,除了安然前些日子来过之外,其他人再来宜兰院,总有一种恍惚之感。 几人按着座位坐下,楚氏环顾四周,笑道:“多年未来给福晋请安了,这一应陈设,但还是如以前那般雍容。” 阮氏道:“也不知福晋现下身体如何了。” 她们这些格格,便是弘昐成婚时她们也是不能出现的,更别说弘晖大婚的时候了,因此三人对福晋的身体状况十分好奇。 耿氏语带笑意,略显恭维道:“福晋养了这么多年,自然是越来越好的,许是哪一天就能恢复成原来的那般康健了,到底是亲王福晋,必定有着旁人没有的福气呢。” 除了李氏,其余人谁不希望福晋能出山呢,毕竟如今这王府,简直就是安氏的天下了,谁也压不过她的风头,只有福晋,福晋的正妻身份,才能压在安然的头上。 乌拉那拉氏从后头被搀扶着出来,她穿着一身深蓝色的旗装,脸上涂了粉,但无意间露出的虚弱,还是让她看上去老了许多岁,整个人和宜兰院的氛围很像,都显得暮气沉沉,没什么活力。 第317章 催生 众人行礼问安,乌拉那拉氏笑道:“都坐吧,不必多礼,咱们也有好几年没这样坐在一起好好说说话了,倒是挺想念的。” 阮氏略微谄媚道:“妾身也想念着福晋呢,常常忧虑福晋身体如何,只是也不敢冒然打扰,怕打扰福晋休养,如今瞧福晋红润的脸色,怕是过不了多久,身体就能恢复如初了。” 这话说的实在亏心,在场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福晋脸上那一层厚厚的脂粉,不说底下的脸色究竟如何,就说这层脂粉,白白地一大片,这是从哪里看出红润来的? 但乌拉那拉氏显然被她捧的高兴,闻言笑容满面:“阮格格还是这般会说话。” 胤禛和弘晖夫妇俩是前后脚来的,见乌拉那拉氏已经落座,他便也坐到了另一边,等着新婚夫妇敬茶。 弘晖的福晋来自董鄂氏,这个姓氏名字最响亮的时候,那还是当属清世祖顺治帝的时候,但董鄂一姓,和汉人的赵钱孙李一样,并不是同姓就是一个祖宗的。 孝献皇后董鄂氏乃是正白旗,而弘晖这个福晋,乃是镶红旗,两人不是一家,但都是底蕴很深的大族。 眼前的这个董鄂氏,生的很是清秀,眉目却带着一些凌厉之感,脸上是温和有礼的笑容,倒是冲散了这股凌厉,让人觉得只是有些精明而已。 小两口跪下敬茶,胤禛抿了一口,将给董鄂氏的礼放到一旁的托盘上道:“希望你们二人能琴瑟和鸣,相敬如宾。” 轮到给乌拉那拉氏敬茶,她笑着道:“行喜长春宅,兰玉满庭芳。这是额娘给你们的祝福。” 不说弘晖,就是董鄂氏,也是从小读书认字的,对于这首诗的意思,自然也大致了解过,闻言不由羞红了脸,看了一身身侧芝兰玉树的弘晖,脸更热了几分。 待相互见过礼之后,胤禛率先离开,安然便带着几个孩子都回了皓月轩,其他人见乌拉那拉氏没有要留她们说话的意思,便也都走了,只留下弘晖和董鄂氏陪着乌拉那拉氏。 见人都走了,乌拉那拉氏的身体略微松了松,露出一脸的疲惫。 董鄂氏赶紧上前,轻声道:“额娘,儿媳扶您进屋歇着吧。” 弘晖也伸出手道:“额娘,儿子也扶您进屋。” 乌拉那拉氏点头,在两人的搀扶下回了内室,呼出一口气,看向董鄂氏笑道:“额娘这身体,不中用了,累着你了吧?” “没有没有,儿媳伺候额娘本就是应该的。”董鄂氏抿唇一笑,从一旁拿了个小毯子给乌拉那拉氏盖上,轻声问:“额娘,您要是累了,就先闭目养神休息一会儿吧,儿媳在这儿守着您。” “额娘这儿这么多人,用不着你劳累。”乌拉那拉氏拍了拍她的手,一脸欣慰:“额娘这身体,几年如一日,就这么不好不坏的,额娘都习惯了,好在弘晖是个懂事孝顺的孩子,万事都不需要额娘操心,如今你又嫁过来了,他以后啊,额娘就全都交给你了。” 董鄂氏羞涩道:“是,妾身一定照顾好二爷。” 乌拉那拉氏笑道:“照顾他是一回事,尽快给额娘添个大孙子,才是最要紧的事儿呢!” 这次连弘晖的脸都跟着红了,不自在道:“额娘,我和董鄂氏昨儿才成的婚,您未免我太着急了些。” “是,是额娘着急了些。”乌拉那拉氏叹道:“但额娘这也是没办法,额娘这身体,说不准哪日就不好了,人生最重要的几件事中,娶妻生子当排前列,若是你们能早早给额娘添个乖孙孙,那额娘就是。。。” “额娘!”弘晖提醒了一声,转移话题道:“额娘,董鄂氏刚嫁过来,昨天忙乱的很,东西也没来得及收拾,这会子儿子院里怕是堆满了东西,不如趁着现在天色尚早,让董鄂氏回去先收拾收拾。” 弘晖这么说了,乌拉那拉氏也不好再留人,含笑道:“好,那你们先回去吧,也不早太过劳累了,若没什么要紧的东西,就让院里的奴才收拾去,你们自己可得好好休息,身体好了,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小两口回了自己的院子,弘晖这才道:“方才额娘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对我来说,孩子都是天定的缘分,不是急就能有的。” 董鄂氏羞涩一笑,点头应下,还要说些什么,却见弘晖起身要走,她下意识问了一句:“二爷这是要去哪儿?” 弘晖指了指书房的方向道:“前些日子得了些好书,我想去看看,对了。。。” 他想起一件事,斟酌着开口道:“先前额娘送了个小丫鬟过来伺候,名字叫琥珀,我原先把她安排在茶水房,如今你进门,你是当家主母,自然该由你安排。” 董鄂氏自然知道这个琥珀是干什么的,试探问:“不知琥珀原先是如何伺候二爷的,要不,给她安排个院子?” “不必。”弘晖摇头道:“我和她就只有主仆关系,没有旁的,不拘是在你身边伺候,还是依旧放在茶水房,或者是其他的,都随你安排就是了。” 董鄂氏便点头应下了,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问:“二爷喜欢喝什么茶,读书辛苦,妾身给您准备些茶水和点心吧。” 弘晖道:“那就泡一壶君山银针吧,至于点心,别太甜就好,我读书时不喜人打扰,你做好了,让小桂子送进去就行。” “是。”董鄂氏一一应下。 见弘晖去了书房,她叫来自己的两个大丫鬟,一个唤鸣玉,一个叫听泉,吩咐道:“听泉,你去泡一壶君山银针,并几碟子点心,不要太甜,送到书房门口,给小桂子就行,鸣玉,去将茶水房一个叫琥珀的叫进来。” 琥珀来的倒是快,她一身粉色裙装,脸上涂了脂粉,还给自己盘了头发,戴了钗环,行动间眼波流转,颇有几分风情,一举一动,都显示出她和周围丫鬟们的截然不同。 进了屋,她盈盈一拜,娇声道:“妾身琥珀,见过福晋。” 第318章 请柬 若没有听到弘晖先前说的话,见琥珀这番模样,董鄂氏怕是要多想,但有了先前弘晖给她透的底,再瞧琥珀,她心中便不再有任何波澜,淡声道:“不过一个茶水房的奴婢,不知是哪门子的妾身?” 第225章 琥珀道:“福晋有所不知,妾身出自宜兰院,本就是被派来贴身伺候二爷的,只是二爷勤于读书,且福晋尚未过门,便将妾身暂时安排在了茶水房中,待福晋进门,想来就能安排妾身的住处了。” 她睁着眼睛瞎编,虽然弘晖只把她当个丫鬟,但福晋才刚进门,说不定忽悠忽悠,便分她一个小院子呢,不拘是侍妾还是格格,总比做丫鬟的好,只要董鄂氏以主母的名义收了她,难道二阿哥还能反对不成? 董鄂氏嗤笑一声,显然很清楚琥珀心中所想,不在意道:“二爷说了,你虽是额娘那边送过来的,但他并未收用你,还说任我处置,我也不为难你,你这身装扮,以后莫要再穿了,也不许再自称妾身,我看你也不是很想在茶水房呆着,那就去库房吧,那儿我预备放个管事和几个看守的,你既是额娘送过来的,想必也能压服的住。” 茶水到底是要进口的东西,董鄂氏对琥珀可不放心。 琥珀倒没想到弘晖竟然和董鄂氏讲的这么清楚,见董鄂氏不为所动,她心中不甘,但以后还要在董鄂氏眼皮子底下做事,她不想闹的太僵以致没有后路,因此只能行礼道: “是,奴婢明白了。” 弘昐和弘晖顺利大婚,过上了自己的小日子,康熙却不知为何一直没有提弘昭的婚事,时年三月,尚书耿额等数名大臣以“为太子结党会饮”罪受罚,京城的气氛又变的风声鹤唳。 端午节刚过,安然就接到了大嫂春娘的拜帖,王卓回京这几年,差事做的不错,已经升了正五品,按理他有胤禛这层关系,暗中操作一二许是能升的更快,但这几年形势多变,他自己主动和胤禛提出先压一压晋升,以免节外生枝。 春娘先前因王淼婚事一事和王卓大吵一架,被王卓压下后安静了许久,但这两年王母年纪渐大,王卓不忍心让王母晚年再多操劳,便又将管家之事交到了春娘手里,春娘便有些蠢蠢欲动,时常便递拜帖进来。 安然知道她的心思,弘昭也到了娶亲的年纪了,王婉也能嫁人了,春娘话里话外都在打探安然的意思,安然也曾说明,弘昭的婚事她做不了主,但春娘只当听不懂。 安然估摸着春娘是有想将王婉送进来当侧福晋的意思,每次春娘暗示,她不想让王家其他人难做,尤其是王母,便只做不知,反正十次拜访她最多也就见个一两回,也不算多烦。 “主子,见吗?”茯苓见安然在发呆,不由轻声提醒了一句。 “见吧。”安然将拜帖放到桌子上,笑道:“总这么含含糊糊也不是事儿,索性说个明白。” 若是春娘还执意装听不懂,那她就只能找王卓了。 春娘第二天就带着王婉上门了,安然在待客厅招待了她们,寒暄道:“也有几个月没见大嫂了,不知最近如何?干娘身体还好吗?” 春娘笑道:“我一切都好,娘的身体一直就那样,不过你放心,我好好伺候着呢,绝不叫娘委屈。” 该说不说,春娘对王母是真的好,许是一路艰难过来,王母拿她当亲女儿,她也当王母是亲娘。 这两年王母的身体越发差了,尤其是今年冬天,冷得很,老人家就有些受不住,冬里病了好几场,安然特意派了谢大夫去瞧,却也瞧不出什么,只说是老了,老年病。 王母卧床时,虽有丫鬟,但春娘还是亲自端屎端尿的伺候着,晚上还在王母屋里打地铺,有一点动静她都要起来看看。 用她的话来说,那些买来伺候的丫鬟到底也是外人,难免嫌弃老人不好伺候,也恶心那些腌臜物,但这是她亲娘,她不嫌弃。 这也是安然一直不愿和春娘过多计较的原因。 安然笑道:“我这儿给干娘做了几件夏裳,正好大嫂过来,还要劳烦大嫂帮我带回去。” 春娘道:“成,待会儿你收拾好了放我手边,走时就不会忘了。” 她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笑道:“其实这次来,是有一件喜事,想要问问大妹妹您有没有时间。” 茯苓接过来递给安然,竟是一张大红的请柬。 安然打开,顿时笑容满面:“原来是铮儿的大喜事。” 王铮比弘昭大点儿,按理,去年就到了说亲的年纪,王家的大门都被媒婆踏破了,但前几年王铮考上了童生,去年正要考秀才,怕耽误王铮学业,再好的亲事王铮也不曾答应,对外只说孩子要考科举。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王铮顺利考上了秀才,如今也是个秀才公了。 “不知说的是哪户人家?”安然笑问。 春娘道:“是你大哥上峰的长孙女,姓张,长的极好,性子也好,用你大哥的话说,就是端庄大气,行事稳重,颇有大家主母之风。” 安然真心道:“那真是极好的,铮儿也稳重贴心,两人成婚后,一定能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 大婚的日子是在八月初,安然想了想,道:“按理,我这个做姑姑的,侄子大喜日子自然是该到场添礼的,但这好日子定在八月初,我倒不能现在肯定地说能去,不过大嫂放心,就算当时我不在京城,礼肯定也是会送到的。” 七月康熙应该会木兰秋狝,还不确定胤禛要不要随行,不过往年就算不带胤禛,弘昭和嘎鲁玳也是要带上的,今年嘎鲁玳十五,赤那也二十了,查尔苏那边盼的眼睛都红了,难保康熙不会跳过弘昭,先给嘎鲁玳和赤那指婚。 “贵人事忙,您忙您的。”春娘表示理解,叹道:“这孩子说长大就长大了,再过两年,孙子孙女都能满地跑了,铮儿大事一定,我也就不操心他了,也就还剩下婉儿,她也有十四了,也不知该说个什么样的人家,叫我说,就该找个亲近点的,以后也不受欺负,大妹妹,您觉得呢?” 第319章 王铮成亲 安然看向一旁坐着的王婉,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正是像花一般的年纪,这几年回了京,有王母带着,王卓也时常带着她和王铮一起读书,见识多了,也愈发懂事了,虽还有些娇气和一些自己的小心思,但也不像刚回京那般不分场合的娇纵了。 “婉儿的婚事,不知大哥可有章程??”安然问。 春娘眼睛闪了闪,颇有几分心虚道:“你大哥,你大哥也是这么说的。” 安然垂眸笑了笑,转而叫来白芷,对王婉道:“花园里的花开的正好,婉儿,你要不要去逛逛?” 王婉不是不知事的年纪了,闻言脸颊微红地站了起来,跟着白芷出去了。 把孩子打发出去,安然叹了口气,开门见山道:“嫂子,我叫你一声嫂子,自然是将你当做亲人来看的,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侧福晋的日子过的如同神仙一般,故而也想让婉儿过上这般的日子?” 春娘低下头,嘀咕道:“这好日子,谁不想过呢?” “是啊,好日子谁都想过,可也不是谁都能过的。” 安然道:“嫂子只见我日子风光,可你曾想过我是熬了多年才熬成这样的?我刚进王爷院中时,还是个从宫女升上来的格格,那时候在宫里,连王爷的吃食都是御膳房送来的,平日里想吃什么,那是没资格挑的,更别提寒冬腊月的,要是想吃点热乎饭,手里的银子就得像流水一般哗啦啦地送出去。 等到王爷出宫建府,我好歹还能有个小厨房,福晋进门后,每日晨昏定省自不必说,天不亮就得起来去请安,要站着伺候当家主母用膳,王爷每天卯时就得起来上朝,他醒的时候,我难道还能在床上睡着不成?格格那时候,每个月月例银子,也就够吃上两顿好的,平素自己吃饭时,也就两菜一汤而已。 在这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出入都得请示主母,若没有特殊的事情,等闲是不能出去的,大嫂,婉儿是个好孩子,我自是知道的,我希望她能嫁个好人家,过的安稳幸福,而不是去做一个连自由都没有的侧室,终日活在主母的阴影之下。” 春娘沉默良久,道:“你是她姑姑,就算不是亲的,但好歹也是名义上的,难道还能不多照顾照顾吗?” 安然道:“不论是不是名义上的,我都把她当做亲侄女,正因为是亲侄女,所以我知道她和弘昭不合适,她成不了下一个我。” 弘昭的性子,别看外表是温和的,其实感情更偏理性,他若是瞧上王婉,每次王婉来的时候,就不会借口躲出去不见人影,回来后也半句不提。 他这个性子也不知像谁,反正不像胤禛,胤禛虽一张冷脸,可内心比谁都感性,要不然堂堂雍正帝也不会亲自执笔,编出一本大义觉迷录来。 安然见春娘还有些不甘心,直截了当的说:“而且婉儿就算进门,以义兄的官职,进来最多也是个格格,且弘昭娶妻后,只要他的福晋不过分,我是不会管他后院中任何事的,婉儿若是进府,我这个姑姑就会变成个不管事的婆婆,大嫂,你自己选吧。” 春娘不服气道:“那我还能选什么?左右你是看不上婉儿这个儿媳妇的。” 第226章 她站起身道:“婉儿去哪儿逛了,叫她回来吧,该回家了,您这儿庙大,容不下我们母子俩,我们也不敢强行攀附不是?” 王婉就在外头不远处坐着呢,茯苓去叫她,没一会儿便回来了,见自家娘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估摸着是在姑姑这里碰了壁,心中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轻松,她和弘昭哥哥也没见过几面,虽对他的印象很好,但也没好到去给他当妾。 她对安然行了一礼,笑道:“哥哥的人生大事结束后,爹爹想必就要筹办婉儿的婚事了,我娘性子急,到时候还请姑姑帮着参谋参谋。” “好。”安然笑着应下。 送走母女俩,安然叹了口气,好在王婉自己没有这么深的执念,要不然,说不定就是一场孽缘了。 七月,康熙木兰秋狝,没有点胤禛,倒还是把弘昭和嘎鲁玳带上了,待到八月初,王铮大婚,安然和胤禛前往贺喜。 原先的王家小院已经卖了,换成了更大些的王府,红绸装饰着整个院子,王卓和春娘打扮一新,正喜笑颜开地迎接宾客。 安然来的早,送上礼后,春娘叫丫鬟领她进屋,屋里,王淼正陪着王母说话,见安然来了,赶紧起身,对王母大声道:“娘,阿姐来了!” 王母一头银丝,稀疏地被盘在头顶,眼睛半眯着,瞳孔透着不正常的颜色,脸上皱纹遍布,虽穿着崭新的衣裳,却一眼就能让人瞧出,这老太太定是半生凄苦。 她听见王淼的话,朝着门口亮的地方看了看,却只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有些糊涂地问道:“谁,谁来啦?” 安然心中一酸,强忍住眼泪,笑着上前握住王母的手道:“干娘,是然儿,然儿来了。” “然儿。。。。”王母先是反应了一阵,继而才道:“哦!然儿来啦!” 她拍了拍安然的手,笑道:“你今儿怎么有空来看我这老婆子啊?” 安然看向王淼,就见王淼无奈道:“自从冬日里病了几场,脑子就越发糊涂了。” 这也是她今年早早从江南回来,一直陪在王母身边的原因。 安然心中叹气,面上却是笑着道:“干娘,今儿是您大孙子的好日子,我这个做姑姑的,自然是要来贺喜的呀!” “大孙子的好日子?”王母嘀嘀咕咕的,也听不清说的什么,忽然又露出开心的神情,道:“对!我大孙儿考上秀才,娶了个极为登对的孙媳妇儿呢!春娘!春娘!” 她颤颤巍巍的起身,在屋子里转着,连声喊着春娘的名字。 “来了来了!”春娘收到消息急忙赶过来,见老太太似乎要找什么,赶紧上前,嗔怪道:“哎呦我的娘诶,您看您急什么呢?您大孙儿的好日子,我正在外头招待宾客呢,您非急吼吼地把我喊回来做什么?” 第320章 赐婚 春娘说是这样说,但还是把老太太扶的稳稳的,见老太太额前的头发掉了一撮下来,赶紧将头发挽到老太太耳后,笑道:“您告诉我您要找什么就是了,这大好的日子,待会儿把头发弄乱了您又得生气。” 王母比划了一下道:“那个,我的那个盒子呢?” 春娘立即就知道王母说的盒子是哪个了,将她扶着坐下道:“知道您要找什么,昨儿不是放到您枕头边了吗?” 她转身进屋,就从里头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递到王母手里道:“您瞧瞧是不是这个?” 安然一瞧,那盒子里,躺了一枚铜钱,她就知道这是给谁准备的了。 王母伸手摸了摸,这触感,这形状,她最是熟悉,不由乐呵呵笑道:“是这个,是这个。” 她将盒子关上,又去摸春娘的手,将盒子递到春娘手里道:“这个,是给孙媳妇儿的。” “我知道。”春娘笑道:“这是您给孙媳妇儿的,您先收着,待孙媳妇儿进门,您亲自给她就是了。” “不,不。”王母摆手道:“春娘,你替我给吧,我就不去了,别再吓着孩子。” 春娘的脸“呱唧”一下就落了下来,语气也跟着不好了,将盒子往王母手里一塞道:“什么吓不吓的,您就一个普普通通的乡下老太太,会吓到谁去?您大孙儿的好日子,你要是不去,回头铮儿生您的气,您可别找我说和,我反正是不应的。” 她将王母扶着坐好道:“您就先在屋里坐着,等铮儿将新妇迎进门,我带你出去吃好吃的,今儿有酱肘子呢,您听话,啊?” 王母赶紧点头应下,乖的像个孩子。 春娘风风火火的来,风风火火地走了,走之前还道:“若是有事,就叫人去喊我啊。” 安然和王淼相视一笑。 待新娘子入了洞房后,安然还跟着去新房里凑了一波热闹,众人围在新房里闹腾着要王铮挑盖头,说要看看新娘是如何的花容月貌,王铮一向沉稳,此时也不由笑的一脸羞涩,红着脸将红盖头挑开,众人还没看清新娘的长相呢,就开始“哦哦哦”地起哄了。 安然站在人群里,含笑看着新娘一张微红的脸,小姑娘长的很清秀,个子也小小的,但看上去颇为大方,虽被众人围着打量,脸上有些羞涩,但还是扬起嘴角,端起大大方方的微笑。 回去路上,安然感慨道:“也不知以后弘昭的福晋会是个什么样子。” 她这话说出不足十日,承德那边便有旨意传达过来,说了两件事,一为赐富察李荣保长女为弘昭嫡福晋,于明年择良日成婚,二为封嘎鲁玳为荣安郡主,赐婚于科尔沁博尔济吉特赤那,回京后择日成婚。 一连收到两个孩子的喜讯,安然脑子都是懵的,虽早有准备,但也没想到真就这般尘埃落定了,而且,嘎鲁玳的婚期显然要比弘昭近,这都八月了,又是和蒙古联姻,再怎么准备,最早也得到十一月吧,那时候蒙古正是冰雪交加之际,嘎鲁玳能受得住吗? 胤禛道:“放心吧,皇阿玛已经叫人在京城择一处地方建郡主府了,先在京城大婚,待到明年开春化了雪,再回科尔沁也不迟,而且,查尔苏已经请封赤那为世子,皇阿玛允了,嘎鲁玳嫁过去,不会被欺负的。” 安然道:“那咱们先准备嘎鲁玳的婚事吧,至于弘昭,先往后排排,左右还没定下婚期呢,先紧着妹妹来。” 这嫁去蒙古,她得好好想想要带些什么陪嫁过去,内务府给的规制不算,她想给嘎鲁玳带些比较特别的东西。 弘昭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八月中旬了,一回来就来见了安然,安然疑惑问:“怎么还扎堆儿赐婚了?” 说到自己的婚事,嘎鲁玳并不觉得有何害羞,大大方方道:“赤那的父亲今年大病了一场,这次见到时人看着消瘦了一圈,我就主动提出让他向皇玛法请旨赐婚了,但皇玛法说,三哥还没有定下来,便又先给三哥赐了婚。” 原来是嘎鲁玳主动提的,想想也是,赤那是查尔苏的嫡幼子,查尔苏的年纪,算下来也不小了,他的福晋在生下赤那后没几年就故去了,其他几个年长的孩子都已经成了亲,有了孩子,甚至还有了孙辈,唯有赤那这小子,年近二十尚未成婚,老父亲一直挂念着,年年来信,愁的不行。 弘昭忍不住笑道:“婚事定了下来,查尔苏看着瞬间年轻了好几岁,这腰也不弯了,腿也不喊疼了,容光满面的,甚至还跟着皇玛法一同去打猎,猎了头老虎回来,当场剥皮去骨,虎肉,虎骨,虎皮,全都送给了嘎鲁玳,说是给儿媳妇的见面礼。” 安然听了,乐的不行,胤禛回来时,她笑着提起此事,胤禛哼道:“那老小子,病倒是真的,但都是开春那时候的事情了,也是因着这老小子不服老,大晚上喝了烧酒,吃了羊肉,夜里胃疼的难受,这才受了一场罪,这都几月了,早就好了,他瘦了几圈,不过是为了养身体忌嘴而已。” 安然更是笑的不行,笑完忙问:“四爷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胤禛道:“赤那前段时间不是回了趟草原吗,就是为了看望查尔苏,这老小子,仗着自己长辈的身份,哪怕是因好那一口酒而病了,好了之后也是依旧我行我素,谁劝也不行,后来无法,赤那的哥哥们这才来信叫赤那回去一趟,就是为了压着查尔苏忌嘴呢。” 安然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叹道:“这一辈子吃肉喝酒的,到老了却要喝些清汤寡水的,确实也是难为人。” 她想到自己以后要是老了,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整日里只能吃些没滋没味的东西,不由都开始心酸,这样的日子得多苦啊,偏偏子女孝顺,也是为了自己的身体,真是难以两全。 第321章 婚期定下 嘎鲁玳的婚期很快就定下了,因着准备先在京城办一场,所以日子定在了十二月中旬,好在内务府对嫁娶一事驾轻就熟,倒也不显得忙乱。 其他一切都很顺利,倒是有一件事,特意过来请示了一番安然。 “舒福晋,世子那边,是您亲自安排试婚格格,还是由内务府安排?” 第227章 安然倒还真忘了这事,还好内务府来问了一嘴,若真问都不问就安排了,以嘎鲁玳的性子,怕是要抽赤那一顿,她笑道:“这事我来安排吧,内务府不用忙。” 打发走了内务府的人,安然只当做没听过这事,她可没空给自己亲闺女添堵,不过嘎鲁玳出去玩后回来,还是提起了这件事。 “雅莉奇说,她把自己的贴身丫鬟送到了赫舍里府,去伺候她的未婚夫。” 去年选秀,康熙借此当了一回大红娘,适龄的阿哥们除了弘昭外,全都被赐了婚,今年木兰秋狝,他又将格格们全都安排上了,大多都是赐婚于蒙古各部,唯有一人,太子嫡女雅莉奇,她被指给了索额图长子格尔芬的第三子。 这一场联姻,对于太子来说,着实是一步废棋,明年二月的婚礼,他却完全没有嫁女儿的欢喜,甚至还暗骂雅莉奇没用,不如嘎鲁玳讨皇上开心。 好在还有太子妃在帮着操持,不至于让雅莉奇在内务府那些人面前丢脸。 嘎鲁玳也不是个懵懂的孩子了,自然知道这贴身丫鬟的用处,她歪在安然身边,目露疑惑道:“额娘。我瞧着雅莉奇竟然还挺高兴的,说是她那个丫鬟对她甚是忠心,待她进门,若是生个小阿哥,就抬那个丫鬟做格格。” 她有些不解,这送女人到自己丈夫身边,难道还是件喜事不成? 安然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法,你觉得不好的,或许在她看来,已经是极好的境地了,咱家不兴那一套,所以没给赤那准备人,旁人若是问起你这事,你只说一切全是我做主就是了。 “女儿知道的。”嘎鲁玳将头靠在安然肩膀上,亲昵地蹭了蹭。 安然把玩着她垂下来的长辫子,忽然有些伤感道:“你这一嫁,山高水远的,额娘下次再见到你,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嘎鲁玳笑了,悄声道:“那你让阿玛努力点,再努力点。” 安然讶异地看着她。 嘎鲁玳颇为自得,傲娇道:“我可是阿玛最聪明的女儿。” “是是是,就你最机灵。”安然捏了捏她的鼻子,想到还有十来年的光景,估摸着她的外孙都有七八岁了。 她又道:“郡主府已经在建了,你有什么想自己布置的吗?” 嘎鲁玳摇了摇头道:“总归就是那么多东西,也没什么想添置的,额娘,您看着安排吧,我都行。” “行,反正圆明园那边,你阿玛给你们几个都留了院子,你要是郡主府住的不舒坦了,搬去圆明园住就是了。” 嘎鲁玳撒娇道:“那我不能回繁星阁住吗?” 胤禛从外头进来,听见这话,笑道:“你成婚后,想什么时候回来住就什么时候回来住,阿玛自是欢迎的,只是最好还是带上赤那,免得旁人还以为你俩总吵架呢。” 嘎鲁玳拉着胤禛的上手臂晃了晃,笑道:“阿玛最好了。” 安然“咳咳”了两声,就这么看着嘎鲁玳。 嘎鲁玳赶紧又腻歪在安然身边,笑道:“额娘也最好了。” 这还差不多,安然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 婚期将近,嘎鲁玳也不再出门,她的嫁衣有绣娘准备,但她需要为赤那做两身新衣裳,这几日一直腻在安然屋里,和安然学着打毛线。 她的女工不算好,但做手工的能力还算不错,安然给她织的两件羊绒毛衣,她爱的不行,正好要给赤那做衣裳,她就想着,要不就跟着额娘织两件毛衣,也算不落俗套了。 “额娘,我和赤那回了科尔沁,您说我该怎么做?”嘎鲁玳手上织毛衣的动作不停,继续道:“听说恪靖姑姑做的极好,喀尔喀部都被治的服服帖帖,只可惜我不能去姑姑那儿取取经。” 蒙古各部是不准随意往来的,关系再好也不能串门子。 安然想了想,指了指手里的毛线道:“畜牧业,蒙古的畜牧业一直是大头,马的价值自不必说,还有一物多用的牛羊。” 她缓缓靠近嘎鲁玳,轻声道:“蒙古之所以经常动乱,一是因为,蒙古环境艰苦,部落想要争取到更多的利益,获得更好的生活,二就是有人不甘于人下,利用了部落其他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故而引发动乱。” “蒙古环境艰苦,因为草原不适合耕地,所以只能当个游牧民族,居无定所,牲畜是部落人们的命根子,马的价值自不必说,牛羊也是不可或缺的东西。 牛羊肉,牛奶,羊奶,羊毛等等,这些东西,蒙古各部从来不缺,咱们大清,就说京城里头,一年吃不上肉的大有人在,若是蒙古那边的牛羊肉能过来,冲击市场,把价格调低一些,大清的百姓能吃上肉,他们也能赚到大把银子,有了银子,他们就能采买更多东西,生活也就更好。” 虽然这可能会让市场混乱好一阵,但只要能渡过去,不管是蒙古还是大清的百姓,生活就能好过许多。 她叹口气道:“只可惜山高路远,送封信都要几个月,那些牛羊,活着赶到京城不现实,死了肉又容易坏,所以很难实现,而且,大清如今对蒙古的政策,是不允许商人和蒙古各部私下买卖的。” 嘎鲁玳抿唇,知道额娘说的是什么意思,赤那曾经和她透露过,他带着科尔沁做的那些生意,都是经过皇玛法的恩准的,而且所得利益,皇阿玛要得八分,剩下的两分,才是属于科尔沁的。 不过就算得的这两分,也够科尔沁各部好过许多了。 安然看出嘎鲁玳心中沮丧,摸了摸她的头,嘎鲁玳说,希望胤禛能够更努力些,可世事无绝对,就算胤禛能顺利上位了,成了帝王后,再以帝王的眼睛去看,或许所思所想就会和如今变的截然不同。 第322章 嘎鲁玳出嫁 十二月十日,嘎鲁玳出嫁的日子,安然和胤禛翻来覆去一整晚都没睡着,然而天亮之后,两人还是端起笑脸,以待来宾。 府里挂满了红绸,安然穿戴一新,一路来到繁星阁时,嘎鲁玳已经起床,正坐在镜前梳妆,喜娘正在为她开面,往日里活泼的小姑娘,今日也安安静静地在镜前坐着。 “额娘。”嘎鲁玳从镜子里看到安然,叫了一声。 安然从感慨中回神,笑着上前理了理嘎鲁玳披散下来的一头乌发,轻声问:“昨晚上睡的可好?” “睡的很好。”嘎鲁玳和赤那也算是青梅竹马了,熟悉的很,她又心大,晚上睡觉的时候虽然有些激动,但也是对未来新生活的期盼和向往,根本没有半丝紧张,但她看了看安然,虽然上了妆,但眼底的青色还是让她看到了,便问: “额娘昨晚睡的晚了吗?” 安然用帕子擦了擦略显干燥的眼睛,笑道:“是,额娘昨晚和你阿玛盘点你的嫁妆,一不留神就睡晚了些。” 嘎鲁玳知道安然这是借口,但并未挑明,而是道:“额娘放心,我嫁去蒙古,定会学习恪靖姑姑,为您和阿玛争光,绝对不会叫人欺负我的。” 可额娘只希望你能健健康康地活着,活到你阿玛登基,把你从蒙古接回来。 安然心里这般想,嘴里却道:“额娘相信你能活出自己的人生。” 她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上前将之戴在嘎鲁玳的脖子上,道:“这是额娘和你阿玛亲自为你雕的玉葫芦,送到众生寺佛前供奉了九九八十一天,希望这葫芦能保你福禄双全,平平安安。” 嘎鲁玳捏了捏玉葫芦,敏锐地感觉到这玉的重量似乎有些不对,轻的很,这里头怕是中空的。 安然拍了拍嘎鲁玳的肩膀,就听喜娘道:“请舒福晋为荣安郡主上头。” 她拿过一旁红木托盘上的梳子,上前捧起嘎鲁玳的一缕长发道: “一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婉结同心佩。 三梳梳到尾,此生共富贵。 四梳梳到尾,白手永相随。” 话落,安然低头,眼泪自眼中滑落,她反应极快地将其抹掉,扬起笑道:“以后,和赤那好好相处,不许再随便耍小脾气,夫妻之间,要有更多的包容和理解,明白吗?” 嘎鲁玳不知何时也红了眼眶,强忍着泪道:“女儿谨记额娘教诲,永不敢忘。” 妆成,嘎鲁玳起身,安然亲自为她穿上喜服,像小时候那般叮嘱道:“蒙古气候多变,早晚温差大,千万保重身体,莫要贪凉,啊?” 她为嘎鲁玳系着领口,手上忽然落下一滴水珠,她手指微顿,缠着手将扣子系好,笑道:“好了,坐到床上去吧,你那些小姐妹们该过来了。” 嘎鲁玳被石榴和夏荷搀扶着去了床上,果然不一会儿屋内就热闹起来。 舒舒觉罗氏小腹隆起,身材丰腴,面色白皙中透着红润,眼睛亮晶晶的,时刻带着笑意,显然日子过的不错,进来一见嘎鲁玳,就夸道:“大妹妹今儿可真漂亮。” 董鄂氏也笑道:“是啊,大妹妹今日真是光彩照人。” 第228章 嘎鲁玳和两个嫂子相处的还不错,只是方才的情绪还没有平复下来,便只是淡淡一笑。 两人都是经历过的,自然知道嫁人前和父母离别的难受,舒舒觉罗氏眼神微转,笑嘻嘻凑到嘎鲁玳身边道: “大妹妹许是不知道,今儿你成婚,昨晚你大哥辗转难眠一晚上,我被他烦的不行,都想撵他出去睡,谁知他翻了几个身之后,竟然还哭了,非说不舍得大妹妹出嫁,要把赤那撵回蒙古去,叫他永远不许回来呢!” 嘎鲁玳“扑哧”笑出了声。 董鄂氏也不由掩唇,眼中含笑。 外头又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雅莉奇带着在宫里玩的好的几个姐姐妹妹前来,嘎鲁玳赶紧招呼道:“快坐,石榴,上茶。” 时间渐晚,宾客纷至沓来,不久之后,门口响起了鞭炮声,就听有人喊道:“新郎来迎新娘啦!” 弘晴,弘昌弘景等几个堂兄弟一拥而上,堵在门口叫嚷着叫新郎作催妆诗,赤那在宫里,除了弘昭以外,也是交到几个兄弟的,再加上京郊那个马场,天然就是个交际场所,所以他虽然只有自己护卫在京城,但来迎亲的气势却也不弱。 就听外头有人喊道:“这催妆诗是不是有些太为难了?不如换一项吧?” “是啊!是啊!换一项换一项!” 只是还没等府内众人回应,就见赤那摆摆手,笑道:“不就是催妆诗?有何不可?” 他想了想,扬声道:“荣安郡主贵,出嫁五侯家。天母亲调粉,日兄怜赐花。催铺百子帐,待障七香车。借问妆成未,东方欲晓霞。” (出自唐代陆畅的《云安公主下降奉诏作催妆诗》) “好!”他身后的兄弟们齐齐叫好鼓掌。 繁星阁内,早有小丫鬟叫嚷着说新郎官来了,催妆诗送过来时,屋内的姐妹们皆捂着嘴笑,眼中调侃之色很明显,惹得嘎鲁玳都不由地红了脸。 时辰不早,该出阁了,弘昐弘晖弘昭三兄弟走了进来,弘昐率先上前道:“大妹妹,大哥背你。” 嘎鲁玳也不扭捏,趴到了弘昐的背上。 弘昐走了一段,之后就由弘晖替代,再之后,就是弘昭,弘昭背着妹妹,脚步异常沉重,心中滋味难明,两人的年纪相差不大,虽然打打闹闹长大,但兄弟姐妹们,他们二人也是最亲近的,就连弘明苏布达都比不上。 两人一路皆无言,就在快要到门口之时,弘昭忽然开口道:“就算去了蒙古,也该时时写信回来,也好叫阿玛额娘和哥哥们放心,若是赤那欺负了你,凭他是谁,哥哥也会亲自去蒙古把你接回来,大不了就休夫,回来后哥哥给你找个更好的。” “好。”嘎鲁玳笑着应下,拍了拍弘昭的肩膀道:“这几年的处境怕是有些艰难,哥哥务必要照顾好阿玛额娘。” 弘昭点头,嗯了一声道:“你自去过你的日子,不用担心,三哥自会护着阿玛额娘。” 第323章 弘昭大婚 到了门口,就见赤那一身红蓝相间的蒙古长袍,腰间镶嵌五彩宝石的黑色腰带,头上戴的是圆锥形的帽子,露出用红蓝彩带编成的鞭子,垂在两侧,笑容满面,端的是意气风发。 行至门口,弘昭将嘎鲁玳放下,由赤那伸手搀扶过去,在一众欢呼声中,两匹蒙古马被牵了过来,嘎鲁玳一身满洲郡主的服饰,走至其中一匹马身侧,手上用力,脚下一蹬就上了马。 众人欢呼,纷纷夸这才是满洲姑奶奶的气势。 赤那随之上了马,两人相视一笑,带着后面迎亲的队伍往宫门口走去,他们要先去给康熙磕头谢恩。 这队伍一走,安然不知为何,就觉得偌大的王府变的冷清起来,待胤禛送走前院所有的宾客,一身酒味的回到皓月轩时,这才发现安然歪在床头,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只是眼角似有泪痕,怕是已经哭过了。 他心里也五味杂陈,但到底是男人,面上还得端着,将安然的外衣脱了,扶着她躺下后,自己也和衣睡下,半晌,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好在赤那迎亲的队伍因着天气原因不急着回蒙古,嘎鲁玳还能在家里过个冬,为何是在家里?因为嘎鲁玳三日回门时,大包小包的把自己的行李又带了回来,说是要住到回蒙古之前。 虽有些不合规矩,但到底是自己亲女儿,能怎么办?胤禛也只能宠着,若是旁人问起,也只是淡笑不语,就这么盯着问话的人,一直到那人忍不住找借口走了。 哼,你家女儿要远嫁你能放心的下?这好不容易能在家里过这么一段时间,做父母的难道还能将人撵出去不成?当真是没心没肺的问题,可见此人也是没心没肺,不堪重用。 嘎鲁玳的婚事办了,安然这才顾得上弘昭的婚事,虽然婚事已定,但她还是想去打听打听富察家那个姑娘如何,谁知这一打听才知道,这小姑娘其实认真算下来,翻过年才十四岁而已,只是她是十二月底的生辰,刚落地就一岁,没两日过年,就又一岁了,也就是说两个月不到的孩子,已经是两岁高龄了。 小姑娘去年去选秀,秀女年纪中最小的一个,许是康熙早有意将她赐给弘昭,但因年龄问题,去年便暂且搁置了,将小姑娘留在储秀宫教养了一年,今年才下了旨赐婚。 “这也太小了。”安然知道后,心里叹气,她原本就觉得弘昭和嘎鲁玳成婚的年纪太小,谁曾想竟还有个更小的,十四虚岁嫁过来,那跟多个女儿有什么区别? 嘎鲁玳正陪着安然呢,闻言笑道:“这样也好,嫂子年纪和我差不多,有她在身边,就像我陪着额娘一样。” 一旁的苏布达撅着嘴道:“额娘还有我陪着呢。” “是是是,有你这个小人精陪着,额娘怎么也不会寂寞的。”安然捏了捏她的鼻子,这小家伙,年纪不大,胆子却大,又调皮的很,最爱捉弄人,皓月轩的奴才们几乎都被她捉弄过。 好在苏布达下手有数,即使捉弄人也不会太过分,事后还有赏银,安然见那些被捉弄的奴才们挺高兴,便也没多说,只叫看着苏布达的嬷嬷们多注意些,别让她阴差阳错伤了人。 茯苓从外头进来,拍了拍衣裳,笑道:“主子,下雪了。” 下雪了? 安然看向窗外,她的窗户前两年被胤禛换成了玻璃的,只不过不是一大片的玻璃,而是由几块同样大小的玻璃镶嵌而成,但清晰度还是可以的。 果不其然,就见天不知何时阴沉下来,有白色的雪花自空中纷纷扬扬落下,北风呼啸,卷起地上的雪花“呼啦啦”地扑向各处。 这一场雪,一直下到了康熙五十一年。 时年二月初,康熙命卓异武官照文官引见,下旨施行“滋生人丁,永不加赋”政策。 而弘昭的婚期如约而至。 虽已经开春,回蒙古的队伍整装待发,但赤那还是进宫请旨,希望等到弘昭成婚之后再出发回蒙古,这既是全了他和弘昭的兄弟情,也是全了嘎鲁玳和弘昭的兄妹情。 康熙欣然应允。 弘昭大婚这日,安然精神抖擞,还和胤禛笑道:“这嫁闺女和娶儿媳妇的感觉,原来竟是这般不同。” 嫁闺女是满腔不舍,娶儿媳那是喜不自胜啊! 胤禛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道:“别嘚瑟了,快起来洗漱吧,你今儿可是喜婆婆,可得打起精神来。” 安然打开他的手,嗔怪道:“四爷别老是捏我的脸,这年纪上来了,皮肤本就松弛,再叫你捏一捏,说不得过几年我这脸皮子就耷拉下来了。” “真的?”胤禛挑眉,伸手捧着她的脸,凑近道:“快叫爷瞧瞧哪里的脸皮子松了?” 他吧唧一口就亲在了安然脸上,笑道:“这不还是滑滑嫩嫩的,哪里松了?” 周围茯苓白芷憋着笑不敢出声,安然羞得拧了胤禛腰间一把,心里骂了一句老不正经的。 这两年雍亲王府上的喜事是一场接着一场,宾客们来这儿都有些驾轻就熟了,谁都知道雍亲王福晋身体不好,向来不管事,如今舒福晋才是府上第一得意人,别看人家舒福晋年纪也不小了,但人家有四个孩子不说,就说这皓月轩,听说是雍亲王亲自为舒福晋设计的院子,差不多占了整个王府的一半呢。 其他王公贵族的妾室无有不羡慕舒福晋的,甚至有人以舒福晋为目标,一边讨好自家的爷们,一边心里诅咒自家主母病重,当然,这些都不足为外人道也。 舒舒觉罗氏的肚子已经很大了,预产期在四月,她有孕时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自己的陪嫁丫鬟开脸伺候弘昐,还是弘昐说叫她好好养胎,他不需要什么妾室,就连李氏,见她没有任何动作,也从未说过什么,也不知是不是弘昐提前和她提过了。 倒是董鄂氏,成婚也有一年了,但一直不曾有孕,原本她年纪也不大,本不该如此焦急,奈何乌拉那拉氏一直跟在后面催,尤其是最近这两月,频频叫她去宜兰院听训,话里话外都是,要是她现在生不了,那就抬个妾室上来,不管是谁,肚子里得有货才成。 第229章 第324章 弘昭大婚(二) 虽然弘晖常说叫她不要将乌拉那拉氏的话放在心上,可就算再心大的人也经不住婆婆这般催生不是,因此这些日子她越发焦虑,甚至暗暗在想,要不还是物色个丫鬟好了。 但人是不经比较的,弘昐的院子和弘晖的院子离的不远,她和舒舒觉罗氏常坐在一块儿聊天,自然知道弘昐和李氏都没有叫舒舒觉罗氏安排丫鬟的想法,因此董鄂氏心中有有些不甘,人家有孕在身都没有抬妾室上来,凭什么她这个还没怀孕的就要给自家爷添人了? 若是弘晖是那般好色之徒倒也罢了,可弘晖眼里只有圣贤书,且在怀孕一事上从未催过她,两人虽不算举案齐眉那般亲近,但也是相敬如宾,夫唱妇随,若是没有乌拉那拉氏经常掺和,其实她的日子倒比在闺阁中还要自在几分。 “静姝?静姝?” 董鄂氏回过神来,见安然在叫她,歉意道:“方才静姝走神了,舒福晋勿怪。” 安然笑道:“没事,看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身子有些不舒坦?虽已经开春,但早晚还是冷的很,可得多添衣裳,莫要贪凉,宾客快要到了,你和雨薇随我一起吧。” 雨薇是舒舒觉罗氏的闺名。 董鄂氏含笑点头,心里再次感慨为何她的婆婆不是舒福晋,嫁到王府一整年,她自然知道舒福晋有多得宠,舒福晋掌管府中各事,若是无心,她们这些刚嫁进来的小媳妇儿只有在自己屋里缩着的份儿,但舒福晋却带着她们熟悉院中诸事,还会带她们一起招待宾客。 或许这就是王爷喜欢舒福晋的原因吧。 弘昭这一辈,别的不说,堂兄弟是真的多,甚至还有年纪不大的皇叔们,虽则老大被幽禁,弘晟他们出不了府,太子这两年和胤禛相处的并不算好,并没有派儿子们来,但跟着弘昭去迎亲的堂兄弟们依旧是乌泱泱的一群。 一群黄带子呼啦啦站到富察家门口,把隔壁住着的马齐都吓了一跳,他年事已高,前两年还遭受了一番挫折,本就半白的头发已经找不到任何乌色,虽则是自家弟弟嫁女,但小老头并不曾想过出面,这会子见外头热闹的紧,他一溜烟爬上了自己的戏楼,眺望着李荣保家的方向。 “老爷,老爷等等老奴。。。” 马齐都看了好一会儿了,似乎听见有人叫雍亲王家三阿哥作催妆诗,谁知还没听清呢,跟了他几十年的随从气喘吁吁地才爬上来,拄着膝盖正累的直喘气呢。 他一脸嫌弃,但到底也是跟了他几十年的老奴了,如今还跟在他身边,也只是个陪伴作用,便也不好说什么苛责的话,又伸头往外看去。 富察家的门口十分热闹,他们家能生的很,虽然上战场牺牲了不少,但加上各种姻亲关系,那门口也是乌泱泱地挤了一堆人,作了催妆诗还不算,又有人拿来弓箭,叫弘昭离远些射十箭,十箭都要正中红心,寓意十全十美。 弘昭笑了笑,接过弓箭,却转头看向身后的赤那,挑眉笑道:“妹夫,帮大舅哥一把?” 虽然比弘昭大了几岁,但赤那被这声妹夫叫的颇为嘚瑟,畅快道:“成,大舅哥儿今儿要长脸,妹夫说什么也不能拖后腿不是?” 他往后使了个眼色,很快就有三个人拿着靶子出来,一人上了旁边的房顶,一人躲在偏僻的角落,一人则是趴扶在地面上。 弘昭微微一笑,不知从哪儿扯出一个半尺宽的红色布条来,将自己的眼睛蒙上后,高声喊道:“来!”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赤那手里三颗石子飞射而出,弘昭歪了歪脑袋,弯弓搭箭一气呵成。 “咚,咚,咚。”这是石子击中那三个靶子的声音。 “笃,笃,笃。”这是紧随其后的三支箭矢,正中靶心。 “好!” 围观众人齐声叫好,隔壁戏台子上的马齐见了,也不由鼓掌大赞。 拿着靶子的三人重新换了位置,但不出意外的,弘昭每一箭都正中靶心。 还有四支箭。 赤那又丢出三颗石头,其中两颗落在了他自己叫人准备的靶子上,最后一颗,则是落到了富察家准备的靶子上。 弘昭射出两箭后,箭矢冲着富察家的靶子疾射而出,谁知他这一箭射完却没有停下,而是直接抽出最后一支箭矢,弯弓搭箭,直接就将先前飞射而出的箭矢从中劈开,最后落到了靶心上。 十支箭矢射完,弘昭嘴角挂着淡笑,将眼前的布条扯开,露出清俊的眉眼来。 周围顿时掌声雷鸣。 此番场景传进富察家,富察婉宁身着嫁衣,心里正紧张着,听说门口弘昭的举动,在一众姐妹的起哄中不由红了脸,她生的极为漂亮,虽是武将家族出身,但却一身的书卷气,年纪虽小,脸蛋圆圆,还带着点稚气,但眉眼间的温和从容,隐隐透出的坚毅神色,却叫人下意识忽视了她的年龄。 她耳边听着丫鬟们语带夸张的形容,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象着三阿哥的样子,她曾听过自家阿玛曾在家中嘀咕过雍亲王私下被人称作冷面阎王,又听说三阿哥和雍亲王长的极像,也不知三阿哥看起来是不是也那般凶恶。 吉时已到,门口富察家的亲眷自动让开了一条路让花轿抬了进去,富察婉宁趴在自己哥哥的背上,十分忐忑地上了花轿。 “新娘起轿!” 吹吹打打的声音顿时响起,弘昭在前面骑马,后面花轿跟着摇摇晃晃,一路就来到了雍亲王府门口。 “新娘落轿!” “新娘跨火盆,喜到必然成! 新人跨马鞍,平平又安安!” 一路唱和下来,便来到了正堂,胤禛和乌拉那拉氏端坐其上,等着新人拜天地。 乌拉那拉氏今日的脸色难得红润,眼中含笑,她不是高兴于弘昭成亲,而是高兴于,安氏再怎么得宠,生的孩子再多又如何,弘昭成亲拜的母亲,也依旧是她这个嫡福晋。 至于安氏,她只能站在一旁看着罢了,又算得了什么? 第325章 圆满 就在弘昭带着富察婉宁快要到正堂之前,胤禛忽然开口道:“安氏,福晋身子不好,你去她旁边伺候着,免得福晋身体受不住,再伤着根本。” 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宾客们顿时停止了窃窃私语。 乌拉那拉氏脸色顿时有些不好,强笑道:“王爷,妾身的身子还。。。。” 胤禛打断她的话,对安然道:“快些过去,弘昭他们要过来了。” 安然福了福身:“是。” 她走到乌拉那拉氏身后方站定,见一身喜服的新人相携而来,心中最后那点遗憾也因此圆满。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弘昭将富察婉宁送回两人的新房,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掀开了她的红盖头,在看到富察婉宁那双透着些许好奇和紧张的水润明眸时,他忽地勾唇一笑。 弘昭拿着喜秤挑盖头时,富察婉宁感觉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她的眼睛随着弘昭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抬起,就见一红衣男子站在自己眼前,朗目星眸,面如冠玉,丰神俊朗,仪表堂堂,她想用一个词来形容弘昭,但似乎都不足以概括。 两人对视的一瞬间,富察婉宁只觉得脸上一阵热意袭来,让她不自觉地先偏过头,避开了弘昭的视线。 不知何时,方才起哄的那一群人已经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屋内只余弘昭和富察婉宁。 一室静谧,富察婉宁不自觉地动了动腿,感觉身体都要僵的厉害。 “坐累了吧?”弘昭率先开口:“屋里没有其他人了,不必坐的这般端正,你若想下床走走也可以。” 富察婉宁稍微弯了弯腰,终于感觉不那么酸涩了,她见弘昭起身整理衣裳,似乎是要走,忙问:“三爷,三爷要去哪儿?” 弘昭笑道:“外头还有堂兄弟们等着,我先去陪一轮酒,要不然,他们喝醉了可是不管不顾的,若是见我没出去,待会儿就得堵在咱们门口了。” 富察婉宁起身,学着额娘对待阿玛那般,问道:“那三爷可需准备醒酒汤?” “不必。”弘昭怕自己语气太过生硬,又补充道:“有大哥二哥替我挡酒呢,喝不了多少,你安心在屋里等着,我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他目光扫过被床单盖的严严实实的床底,眼底闪过一抹笑意,道:“待会儿给你们送些吃的来,别饿着。” 你们?富察婉宁一愣,以为说的是她带来的两个大丫鬟吉祥和如意,便点点头,目送弘昭离去。 果然不多一会儿,吉祥如意推开门,一人拎了一个食盒进来,看上去颇有些重量,两人将食盒放到桌子上,屋里一共就她们主仆三人,说话便随意了些,就听吉祥笑道:“也不知姑爷叫人做了什么来,竟满满两大食盒,怕是不知道格格口味,便多做了些,可见是极其有心之人。” 第230章 富察婉宁上前,见桌子上已经被摆满了,素菜,荤菜,热汤,甜品,应有尽有,香气随着热气铺满整间屋子。 “咕噜噜。。。。” 屋里传来肚子饿的声音,富察婉宁看向吉祥如意,笑道:“你们也饿了吧,我吃不了这么多,待会儿你们也分一些尝尝。” 吉祥如意对视一眼,摇头道:“格格,不是我们肚子响的啊。” 富察婉宁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也不是我。。。” 那是谁? “咕噜噜。。。” “咕噜噜。。。。” 三人的目光看向声音的来源,是床底? 富察婉宁大着胆子走近,就听床底传来一道稚嫩的女童声,气恼道:“馋嘴哥哥,不是叫你吃饱了再来吗?” 又是一道男童的声音响起,委屈中透着憨厚道:“可咱们已经在这里头躲好久了,我又饿了。。。” 富察婉宁眼里闪过笑意,立即明白床底躲着谁了,想到弘昭方才走的时候说的话,便知他话里的你们,说的不是吉祥如意,而是床底这两个小家伙。 她眼珠子一转,故作不知地又回到桌前坐下,给吉祥如意使了个眼色,故作惊讶道:“哎呀,吉祥,这道点心是怎么做的,闻起来可真香,还有这胭脂鹅脯,这卖相可真好,吃起来味道肯定不错,还有这鱼羹,肉质顺滑鲜嫩,鲜而不腻。。。” “咕噜噜。。。。” 就听男童吭哧吭哧的笑道:“妹妹,你肚子也饿了对吗?” 女童更羞恼了,嘴硬道:“我才没有,是你饿了。” 富察婉宁用帕子捂着嘴,憋笑憋的脸都红了,吉祥如意也眼带笑意,强忍着不笑出声。 这时,屋外传来小丫鬟的回禀声:“格格,皓月轩的春杏姑姑来了。” 吉祥赶紧正色,起身去开门,就见春杏提着食盒站在外头,笑盈盈道:“我家舒福晋说,三福晋刚到家里不熟悉,一大早就起来梳妆,怕是这会子还没吃饭呢,便让皓月轩小厨房做了几道小菜,吩咐奴婢送了过来。” “春杏姑姑快请进来吧。”富察婉宁扬声道。 春杏进了屋,见到富察婉宁,行礼道:“奴婢给三福晋请安。” “快起来,不必多礼。”富察婉宁上前将她扶起来,摸着春杏略带凉意的手,赶紧道:“春杏姑姑快坐下暖暖身子,这大晚上的,额娘还挂念着我,劳您跑这一趟,婉宁真是愧不敢当。” 春杏已经看到桌上热气腾腾的菜了,笑道:“您别多想,我家主子第一次做婆婆,喜的不知如何是好,盼着明日和您正式见面呢,不过,想来是我家舒福晋多虑了,三福晋有三阿哥照顾着,怎么也饿不着的。” 她语气当中的调侃之意太过明显,让富察婉宁本就羞红的脸更添一抹艳色,然而就在这时,就听床底下又是两声肚子响的声音,春杏好奇地看了过去。 富察婉宁抿唇一笑,附在春杏耳边轻声道:“四阿哥和二格格怕是躲在床底下玩儿呢。” “什么?”春杏一愣。 第326章 洞房 屋里安静了一瞬,然后就听男童乐呵呵道:“妹妹,我们好像被春杏姑姑发现了。” “你别说话。”女童道。 春杏无奈道:“四阿哥,二格格?快出来吧,床底下趴着不难受吗?” 她对富察婉宁福身,歉意道:“两位小主子打扰三福晋了,没吓着您吧?” 富察婉宁笑着摇摇头道:“我倒觉得他们有意思的很。” 弘明和苏布达从床底爬出来,吉祥如意赶紧将他们扶着站起来,又拿了帕子给两个孩子了拍身上的灰尘。 苏布达看了眼富察婉宁,见她神色温柔,笑意盈盈地也看着她,不由扬起笑脸,夸道:“嫂子您真好看,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样!” 富察婉宁被夸的眉眼弯弯,上前蹲下身,牵起她的手道:“什么时候躲进去的?是不是饿了?” 一旁的弘明点点头,摸着自己的肚子,憨笑道:“嫂子,我们好饿,能吃点东西吗?” “当然可以。”富察婉宁摸了摸弘明的头,牵着两人到饭桌前,吉祥如意将他俩抱起来坐到凳子上,站在他俩身后准备布菜。 春杏含笑看着眼前这一切,见富察婉宁这副细心的样子,心里颇有些欣慰,弘昭是她们看着,带着长大的,自然希望他能娶一个合心意的福晋,如今富察婉宁的样子,不说合不合心意,起码是好相处的。 弘昭一身酒气回到新房时,弘明和苏布达刚吃饱洗完手,见哥哥回来,两人忙跑过去抱住弘昭的大腿,叽叽喳喳道:“三哥三哥,我们来瞧你的新娘了!” 弘昭喝了酒,被两人撞的晃悠了下,好在身后小顺子扶着,看了眼富察婉宁,笑问两个小家伙道:“那三哥的新娘好不好看啊?” 龙凤胎齐齐点了头,小脸上尽是认真。 春杏笑着上前道:“三阿哥,时辰不早了,奴婢带着两个小主子先回皓月轩吧。” “好。”弘昭放开两个小家伙,吩咐道:“天色已晚,路上看不清,小顺子,你打着灯笼送送春杏姑姑去。” “嗻。”小顺子应下,反正今晚没有他的事。 吉祥如意对视一眼,也齐齐退了下去。 屋里又只剩下弘昭和富察婉宁两个人。 弘昭坐了下来,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富察婉宁见状,忙上前道:“三爷今儿累了吧,妾身替您把外衣脱了吧?” “你不必忙。”弘昭将她拉到旁边坐下,自己脱了外衣,又脱了鞋子,歪在榻上,闭着眼睛,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他撑着胳膊,斜斜地搭在榻上的小桌上,富察婉宁坐在他身侧,从正面看去,就像弘昭揽着富察婉宁一般。 淡淡的酒气萦绕在鼻间,富察婉宁想,明明没喝酒,为何总感觉有些晕晕乎乎的?心跳的厉害,感觉身上都冒出了一层细汗。 “在想什么?”弘昭忽然问。 “在想,妾身要不要也去床上躺一躺。”富察婉宁顺口回了一句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颊又开始发烫,结结巴巴道:“妾,妾身的意思是,有些累了,想去床上躺着,不,也不是躺着,就是也想像三爷这般歪着。。。” 弘昭忍不住笑,起身将她拉到梳妆台前坐下道:“要上床上躺着,那得先把你这一头珠翠拆了,要不然硌得慌。” 他也没让吉祥如意进来,自己轻轻地就所有钗环都拿了下来,没有牵扯到富察婉宁的一根头发,动作熟练的不像话。 富察婉宁心里忽然不是滋味,试探问道:“三爷似乎很会拆头发?” 弘昭听出她语气中带着的酸,笑着解释道:“小时候就经常见阿玛替额娘梳头拆发,看的多了,自然就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富察婉宁有些羞愧,自己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赶紧转移话题道:“明日就要给阿玛额娘请安敬茶,三爷,您给妾身讲一讲王府的规矩吧。” 弘昭道:“王府倒没什么特别的规矩,只要每个人各司其职,在其位谋其政就行,阿玛额娘那边你不用担心,你是我的福晋,他们只会更喜欢你。” “额娘。。。”富察婉宁斟酌着开口道:“也不知额娘都喜欢什么样的的东西,衣裳?首饰?还是玉石或者古董?” 这些东西安然向来不缺,但弘昭并未挑明,想了想道:“额娘性子温和,对于衣裳首饰倒是不怎么挑,古董她也不大喜欢,倒是玉石一类,额娘很是喜欢。” 富察婉宁心中有了数,摸了摸已经被弘昭梳的很是顺滑的头发,站了起来,谁知弘昭手里还拿了一撮她的头发,她这么一站,头皮瞬间被拉扯起来。 “嘶!” 富察婉宁吃痛,捂着脑袋要坐下,弘昭以为她没站稳,赶紧长臂一捞,将她揽进怀里问:“没事吧?” 富察婉宁心跳如鼓,忙摇了摇头,见弘昭依旧搂着她的腰,她伸手推了推,没推动,只能结结巴巴道:“三,三爷,还没洗澡呢。” 弘昭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见富察婉宁羞的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这才强忍住笑道:“好,叫你的丫鬟先进来伺候你洗漱吧,爷去旁边屋子里洗。” 富察婉宁此时顾不上别的,听说弘昭要先离开一会儿,心下顿时松了一口气,她见吉祥如意抬了热水进来,快速的洗完澡换上中衣,直接掀开被子躺下背对着里面的墙。 弘昭进来,见她将被子裹的严严实实的,又没有动静,原以为是富察婉宁太累了已经睡着,谁曾想走近之后发现,床上的人呼吸渐渐紧促。 这可不是一个熟睡之人的呼吸,弘昭眼里划过一抹笑意,掀开被子上了床。 “咳咳。”他故意咳嗽了两声。 富察婉宁的肩膀不自觉动了动。 弘昭勾唇,故意又离她近了一些,手臂一伸,就搭在了富察婉宁的腰上,吓得富察婉宁一个激灵,紧紧的闭上眼睛。 第231章 然而她忐忑地等了许久,却没有等到弘昭的下一步动作,不由回身看去。 就见弘昭闭着眼睛,许是感受到富察婉宁的动作,将她搂紧了一点,低声道:“睡吧。” 富察婉宁心下一沉。 第327章 圆房一事 富察婉宁出嫁前一天晚上,额娘是同她说过男女之事的,虽不是很详细,但也不可能是盖被子纯睡觉,那弘昭现在是什么意思? 她又动了动身体,弘昭叹了一口气,将她裹着被子搂进怀里道:“别多想,你年纪尚小,此时洞房弊大于利,放心,这事我同额娘先前说过的,待你及笄以后,咱们再圆房,好吗?” 她及笄,那得等到明年了,富察婉宁心里有些忐忑,又有些感动,她回过身,扑进弘昭怀里,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弘昭拍着她的后背,笑道:“睡吧,以后每天晚上,爷都会来陪你,就算有要紧事不能来,也会叫人提前告诉你爷在哪儿,成吗?” 这也就是说,即使他们没圆房,弘昭也不会收其他女子入房。 富察婉宁一颗忐忑的心终于落下。 一大早,自然是先去给乌拉那拉氏请安,依旧是在门口磕了个头就离开,弘昭便带着富察婉宁离开。 皓月轩内坐满了人,安然强忍心中急切,茶水是喝了一杯又一杯,眼巴巴地看着门外,胤禛见了,忙将她又拿起的杯子接了过来道: “好了,待会儿儿媳妇过来,有的是你的茶水喝,现在急什么?别回头喝多了肚子难受。” 这般贴心的话语,叫下面坐着的众人齐齐看向两人,虽不曾言语,但目光中所含深意倒是叫安然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好在弘昭夫妇俩来的及时,解了安然的尴尬,请安敬茶,见过后院几位,又认识一番兄长妯娌,两人这才寻了位置坐下。 胤禛便道:“既是见过了,其他人就先回自己院子里去吧。” 这其他人,自然指的是瓜尔佳氏等人,胤禛在府中说话向来说一不二,阮氏几人便都跟着瓜尔佳氏退了出去。 行至皓月轩外,瓜尔佳氏先带着弘时走了,留下耿氏,楚氏和阮氏三人并肩而行,就听耿氏笑道: “以前就知道王爷对舒福晋格外用心,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竟还情深依旧,可见舒福晋果然是个及其贤惠的女子,才能这般得王爷贴心看中。” 楚氏从一旁的树上折了一支桃花戴在头上,像是没听见耿氏的话一般,笑着对自己的丫鬟芳晴道:“我戴这桃花好看吗?” 芳晴点点头,恭维道:“桃花远不及格格漂亮。” 楚氏嗔道:“我可不信,你惯会哄我,可是又想讨我的点心吃?” 芳晴知道楚氏是在同她玩笑,笑道:“奴婢说的可都是真真儿的,若是真想讨格格点心,就该夸格格貌比天仙,不似凡人了!” 楚氏被逗的哈哈大笑道:“你这丫头,惯是会耍滑头,走吧,先前大厨房送来了点心,咱们回去一同尝尝。” “多谢格格,格格您慢点儿走,放当心脚下。”芳晴扶着楚氏远去了。 阮氏见她走了,对耿氏笑道:“我也回自己院子了,耿格格自便。” 她转身欲走,却听耿氏道:“咱们就该这般认命吗?” 阮氏顿住脚步,沉吟片刻,才道:“进府这么多年,妾身从未得过王爷宠爱,早就认命了,耿格格若不认命,也该自己折腾去,别把旁人当傻子。” 说完,她再也不做停留,带着芳怡离开。 回到青玉阁,先前回来的楚氏正坐在廊下晒太阳,见她回来,笑道:“呦,耿氏没拉着你说些真心话吗??” “呸!你还有脸说,自己寻了个借口走了,倒把我丢下挡着她。”阮氏哼了一声,但眼里并无真切的怒意,她坐到楚氏旁边的椅子上,道: “这般平静的日子过的也挺好,她问我认不认命,这么多年了,不认命又如何,王爷都多久未曾进其他院里了?偏她仗着自己受宠过一阵,心里不甘不愿,却又不肯自己出头,非要撺掇旁人去争去抢,她好坐收渔翁之利。” “她怕是打量着我还同以前那般憨傻呢,楚氏眼里划过一抹不屑,道:“那段时间,王爷脾气很是古怪,便是连一向得宠的舒福晋都冷落了几分,偏偏对耿氏喜欢的紧。 叫我说,怕不是耿氏暗中施了腌臜手段,故而才会那般,好在王爷及时醒悟,要不然,就她那个性子,若是得宠多年,怕不知猖狂成什么样子。” 阮氏闻言,皱眉提醒道:“你啊,这张嘴还是收敛点儿吧,什么手段不手段的,别叫人听了去,以后也别提了。” 楚氏道:“我知道,我也就在你面前说说而已。” 她俩邻居多年,又没什么利益冲突,在这后院无聊的紧,两人时常在一块儿闲聊天,也算是找些乐趣所在,这几年相处下来,倒比家中姐妹们关系还要亲近几分。 阮氏便不再说这个话题,拿过一旁的书看了起来。 皓月轩中很是热闹,虽然富察婉宁第一次正式面见公公婆婆,难免有些拘谨不安,但有龙凤胎在其中插科打诨,再多的尴尬也都消失殆尽。 胤禛同两人说了几句勉励的话,怕富察婉宁不自在,便带着弘昭去了书房,同去的还有一直住在雍亲王府的蒙古女婿赤那。 嘎鲁玳招了招手,笑着对龙凤胎道:“走吧,姐姐带你们去吃好吃的去。” 一说好吃的,弘明顿时眼睛一亮,乐呵呵道:“大姐姐,弘明要吃桂花糕。” 龙凤胎今年也有七岁了,虽是一胎出来的,但两人的性子极不相同,苏布达很是活泼,也很聪明,时常一会儿一个鬼点子,一天天的跑来跑去,就没停过。 弘明则截然相反,性子很是憨厚,也不太爱动,最爱的就是吃吃喝喝,笑起来也很是憨傻,就像是所有的聪明劲儿都被苏布达得了去,弘明倒没分上一点儿。 不过,胤禛倒挺喜欢他这个傻乎乎的四儿子,常说傻人有傻福,他前头这么多哥哥姐姐,不需要多聪明,平安到老便是最好的。 安然深以为然。 嘎鲁玳将龙凤胎带了出去,屋里就只剩下安然和富察婉宁,原本吵闹的环境变的安静下来,安然很明显感觉到富察婉宁有些紧张了。 她只作不知,笑问:“昨晚睡的好吗?刚来府中,怕还是有些不适应,若觉得有什么地方觉得不妥当的,不管是告诉弘昭,还是过来告诉我,千万别藏着掖着,咱们一家人,有什么说什么就是。” “昨晚睡的还好,多谢额娘关心。”富察婉宁有些踌躇,思量片刻还是问道:“额娘,三爷说。。。” 她脸上微红,声若蚊蝇道:“三爷说,要等儿媳及笄后再,再圆房。。。” 第328章 幼年趣事 说到圆房这事,安然放下手里的杯子,正色道:“这件事,虽是弘昭主动提出的,但额娘也是十分支持的。 一则你尚未及笄,身体还未完全长成,若是太早圆房,额娘怕伤了你的身体。二则,女子相较于男子来说,生理上本就弱一些,若是再意外有孕,于男子来说,是添丁之喜,但对咱们女子来说,便是一脚踏进鬼门关。 所以即使圆房,额娘也希望你能再长大一些,成长到能承受孕育子嗣所带来的艰难,再去考虑怀孕一事。” 这个世道,不生孩子不现实,胤禛也不会同意的,但若迟两年再要孩子,想必他也没什么意见。 安然怕富察婉宁多想,忙道:“弘昭提到这事时曾说过,屋里他暂时不打算添旁人,你放心,你们院子里的事,你们小俩口商量就是,以后如何,只要不出大错,额娘不会随意插手的。” 纳妾这种事,她也不敢打包票说以后弘昭院里只有富察婉宁一个,毕竟弘昭打小就见惯了三妻四妾,若是以后他想纳妾,安然就算想阻止,怕也是阻止不了。 毕竟,若是心已经放到另一人身上了,就算强行绑着身体又有何用? 当然,此时说这个还太早,安然觉得气氛有些太过严肃,忙笑道:“当然,孩子的事我也只是这么个想法,具体你们小俩口商量着来就是。” 富察婉宁心里感动,便是自己的亲额娘,在她出嫁前一天晚上还说,三爷是雍亲王府最受王爷疼爱的儿子,也深受皇恩,以后世子之位,可不一定会落在嫡子弘晖头上,所以她嫁进来,务必要先笼络住三爷的心,早早生个阿哥出来,如此便能在王府站稳脚跟,不落于她人之后了。 可没想到,安然作为婆婆,最关心的不是孙子何时出生,而是她年纪尚小,还未长成,就算没有孩子,也不会塞妾室进门,一切由她和三爷商量着来。 有安然这一番话,富察婉宁终于对这个于她而言还算的上陌生的王府有了些归属之意,对安然更是心生亲近,站起身福了一礼,真诚道:“婉宁多谢额娘关怀之心,您的一片好意,婉宁心中感念万分。” 第232章 “快起来吧,一家人,无需这般客气。”安然道:“以后咱们常来常往,就当寻常人家婆媳相处就是,弘昭若是有事没时间陪你,你觉得自己待着无趣的话,就来皓月轩,无论何时,额娘总是欢迎你的。” “是。”富察婉宁笑道:“那婉宁日后就常来叨扰额娘了。” 安然笑了,示意一旁的茯苓给富察婉宁添茶,道:“这是西湖龙井,我尝着味道清,觉得不错,不知你可喜欢这口味?” 富察婉宁尝了一口,笑道:“真是好茶,婉宁吃着也喜欢。” “那就好。”安然看了看天色道:“快要到午膳的时间了,你先坐着,小厨房里炖了火腿鲜笋汤,这会子怕是好了,额娘去看看。” 富察婉宁不想自己一个人待着,便跟着起身道:“婉宁能一同去吗?” “当然可以。”安然知道她是在努力融入这个家庭,笑着招手道:“走,咱们一起去。” 富察婉宁的眼睛瞬间弯成了月亮,上前扶着安然一起往小厨房而去。 安然闲得无聊或者起了兴致,就会亲手下厨,所以小厨房的人对于她的到来并未觉得惊讶,而是熟练地让开了位置,笑道: “主子,火腿鲜笋汤已经炖了许久,奴才闻着这味道,怕是已经成了。” 安然拿了块干净的布,将炖着汤的砂锅盖揭开,一阵热气袭来,紧接着就是一阵咸香中透着鲜美的味道传来,一旁的厨娘递上一个小碗和一把勺子,安然先是搅了搅汤,然后盛了一碗稍微凉一凉后,舀了一勺送到了富察婉宁面前。 “尝尝?” 富察婉宁先是一愣,继而展颜一笑,低头就着安然的手喝了汤,鲜美的味道顿时充斥在口腔当中,她眼睛一亮,赞道:“好喝!” 安然乐呵呵道:“你喜欢就好,正是吃春笋的时候,弘昭和嘎鲁玳前几日特意带人去山里挖的,本就给你留了一份,不过这东西留不长,待会儿回去带上,这几天就赶紧让厨子做了。” “是。”富察婉宁已经看到角落里堆着的竹笋了,笋叶上还裹着泥,一看就很是新鲜。 她见安然又揭开灶台上的锅盖,熟练地用铲子翻动着热气腾腾的菜,不由好奇道:“额娘平素里也时常做饭吗?” 安然将菜装到盘子里,笑吟吟道:“做饭于我来说是乐趣所在,所以闲暇之时会下厨做一两样,今儿没提前问你的口味,各色味道都做了一些,你以后过来,若是有什么喜欢的菜,告诉额娘,额娘做给你吃。” “好。”富察婉宁大大方方应下,又问:“额娘,三爷喜欢吃什么菜?” 安然想了想,凑近她悄声道:“你别瞧他面上一本正经的,其实和他阿玛一样,最喜欢甜口的东西,吃不了辣,又爱吃辣,最喜欢热锅子,暑热天气也常吃,小时候常常吃的上火,夜里闹着肚子疼,还不敢声张,怕叫我知道断了他的辣,可他是我儿子,我哪里能不知道他的状况?就连去火养胃的药都是我叫人偷偷送去叫小顺子给他喂下的。” 富察婉宁强忍着笑,心里却已经笑开了,没想到三爷看上去沉稳温和的一个人,小时候竟也有这般调皮不听话的时候。 “咳咳咳!” 门口忽然传来男人的咳嗽声,就见胤禛和弘昭站在小厨房的窗口处,两张相似的脸上都透着点点无奈和宠溺。 弘昭笑道:“额娘,儿子幼年调皮的事情许多,还请额娘在婉宁面前给儿子留几分颜面。” 富察婉宁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弘昭故意叹气,一脸愁容道:“您瞧,婉宁笑话儿子了吧?” 富察婉宁用帕子捂着脸,笑的脸都红了,半晌歇了笑,看向弘昭,一脸调侃道:“倒没想到三爷幼时这般有趣。” 第329章 丧事 弘昭进来,捏了捏她的鼻子道:“待过两日归宁,想必岳父很乐意和我分享分享婉宁的幼年趣事。” 在长辈面前如此亲近,富察婉宁有些羞涩,偷瞄了一眼安然,却见雍亲王不知何时也进了厨房,站在安然身边,亲昵地将安然额前落下的碎发挽到了耳后,然后接过了安然装好的菜。 富察婉宁:雍亲王,似乎同传说中的很不一样。 “吃饭了。”大名鼎鼎的雍亲王端着菜去了前院,还招呼了一声在外头院子里玩儿的嘎鲁玳三人。 “吃饭喽!”弘明率先反应过来,吭哧吭哧地跟在胤禛屁股后面跑,叽叽喳喳道:“阿玛!阿玛!今儿中午有什么好吃的?” 胤禛回道:“放心吧,都是你爱吃的。” 弘明就没有东西是不爱吃的,他和弘昐在吃的上一向很有话题聊。 弘昭将富察婉宁推出厨房道:“你在这儿等着,别烫着你。” 然后他就转身进了厨房,端了一碟热菜出来,笑道:“走吧,吃饭去。” “那剩下的。。。”富察婉宁有些犹豫,她要不要也端一份? 弘昭笑道:“用不着你,这是男人的活儿,而且也就顺个手而已。” 这时安然解了围裙出来,笑着拉过富察婉宁的手道:“走吧,剩下的就交给茯苓她们就是了。” 富察婉宁点点头,跟着安然走了。 进了屋,众人皆坐下,并未分男女两桌,而是都坐在了大圆桌上,茯苓白芷带着人上完菜,并未停留,而是都退了下去。 “吃饭。” 胤禛和安然率先动筷,弘昭和嘎鲁玳这才拿起筷子,富察婉宁见状,也跟着动筷。 “今儿这鲜笋汤炖的好,鲜的很。”胤禛率先夸道。 安然眉间染上笑意,道:“都是弘昭挖来的笋的功劳。” 胤禛摇头道:“鲜笋虽好,但也多亏炖汤之人火候掌握的好,要不然就失了那一层鲜味了。” 安然低头一笑,给胤禛又盛了一碗:“既觉得好吃,那就再多吃一碗。” 一家人热热闹闹吃完饭,若是不忙的时候,便是胤禛都有午睡的习惯,因此安然也没多留富察婉宁,叫她跟着弘昭回自己院子里去了。 睡午觉时,胤禛问安然道:“富察氏如何?” 安然笑道:“是个聪明乖巧的孩子,虽偶有拘谨,但瞧着也是个大气的性子。” 胤禛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那就好,弘昭也成亲了,以后外头的事务会越来越忙,以后你同她相处的时间应该很多,相处的来最好,若是相处不来,也别勉强自己。” 安然点头道:“我知道的,好歹我也是做婆婆的人了,难道还怕刚进门的儿媳妇不成?” 说到最后,她自己先笑开了。 胤禛也跟着笑。 弘昭成亲是件大喜事,但嘎鲁玳也到了去蒙古的时候,即便再不舍,安然也还是含泪送走了她,远方旌旗飘扬,她的心似乎也随之而去。 嘎鲁玳走后,安然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不是滋味,虽说嘎鲁玳前几年一直在宫中吃住,一个月也就能见一次面,但那时候她是心安的,总觉得女儿离自己很近,喊一声就能回家吃饭了,可如今不一样,她连京城去蒙古的路都不知道在哪个方向,甚至不能根据嘎鲁玳走了多久去推出她到了哪儿。 好在身边还有龙凤胎闹腾着,婉宁也时常过来陪她,在嘎鲁玳走后一个月,安然这才有了真实的笑容,然而还没等她心情好两天,这几年一直住在王家村的谢意琦忽然派人过来报丧:王五爷和王五奶奶前后脚去了。 安然听到这个消息,手上的茶盏摔到了地上,碎片四溅,她却也顾不得什么,急切地问:“不是说只是王五爷冬日受凉卧病在床吗?怎么,怎么就。。。报丧的人呢?” 郭必怀道:“报丧的是个小厮,站在后门处怎么也不肯进来,说是谢姑娘一再吩咐,只报丧,不进门。” 安然叹了口气,站起身道:“他不愿进来,那我就去见他,这事发突然,总该问问详细些。” 到了门口,就见一身穿丧服的小厮站在那儿,见安然竟然出来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额头紧紧贴着地面,声音哽咽道: “舒福晋容禀,我家老太爷一个多月前就不好了,于正月二十八那日仙逝,自从老太爷仙逝,我家老太太精神便也不大好,于七日前逝于家中,几日前已经下葬了。” 亲耳听到事实,安然想起初见王五爷和王五奶奶的场景,身体晃了晃,不由潸然泪下,哭道:“意琦,意琦糊涂!我同两位老人相识一场,总该,总该叫我去送一送的。。。” 嘎鲁玳成婚时,意琦倒是来的,那会儿见她面色憔悴,安然还问了一嘴,但意琦只说是王五爷近日着了凉,如今卧床养身体,不是大事,就是照顾起来破费精神,现在想来,许是王五爷身体已经不大好了。 轮到弘昭成婚,意琦没来,说王五爷的病还没好,王五奶奶又病了,她抽不开身,便只叫人送了礼来,真没想到,短短一个多月,王家竟连办了两场丧事。 第233章 她知道意琦所想,怕是觉得喜事丧事不能相冲,这才不告诉她这事,一直到昨日王五奶奶过了头七,才叫人过来报丧。 安然心里难过,擦了擦眼泪问:“你家姑娘可还好?” 谢意琦和爷奶感情极深,这一连送走两位至亲,怕不知心里如何难过。 那小厮道:“我家姑娘说,许是不久之后就要回江南了,因着身上热孝,不便登门,还请舒福晋见谅。” “怎么这么快就要回江南了?”安然很是舍不得,原本这几年谢意琦是江南京城两头跑,就是为了能陪爷奶安享晚年,可如今两位老人去了,怕是要彻底定居江南了。 但她知道,意琦心中自有一番大志向,故而叹道:“你替我告诉她,就说我在这祝她一路顺风,若有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她是想到了十四,也不知意琦能不能顺利离开。 第330章 离别与新生 和安然担心的情况完全不相同,王家村这边,十四看着眼前一身孝服的女子,听闻她要离开京城以后定居江南时,他并未生气,甚至内心很是平静,淡笑道:“好在你不是突然消失的,要不然我还要再寻你几年,所以这几年,依旧没有捂热你的心吗?” 谢意琦低头,道:“我说过,我们身份的差距,就像一道天堑,我理解不了你,你也不能理解我。” “我理解。”十四道:“你是谢家掌门人,江南那么多手下要养活,所以不可能做一个被关在金丝笼里的鸟,而是想做天上自由展翅的鹰。” 谢意琦一愣:“你。。。” 十四故作轻松:“放心吧,我没叫人查你,只是你这几年来来回回,又总是带着一群满身水气的手下,我便大概知道谢家是做什么的了,挺好的,江南正适合你,你走吧,我不留你。” 谢意琦抿了抿唇,看了眼十四后,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 “这么无情吗?”十四在她身后轻笑一声:“总要让我送送你吧,这次,我想看着你走,成吗?” 谢意琦并未回头,只说了一句:“三日后准备出发,到时候你来送我吧。” “好。”十四应下,见她走远,脸上的笑消失不见,眼里露出几分脆弱,忽然嗤笑一声,嘲讽道:“这几年,本就有所准备的,又何必失落呢?” 他看向天空,正好一群飞鸟划过天际,他喃喃道:“果真是不一样的,你的自由我还给你了,我却只能被困在这四四方方的紫禁城,当一个除了公差,等闲不得离京的皇子。” 皓月轩,想到王五爷王五奶奶的逝去,安然又落了一场泪,半晌,缓和好情绪后,她又想起身体不大好的干娘,赶紧叫来郭必怀道: “你去王家,替我瞧瞧干娘,亲眼看她身子好不好,另外,叫谢大夫也跟着去一趟,给干娘请个平安脉。” “嗻。” 因着王母的脑子越发糊涂,弘昭嘎鲁玳他们成婚时,春娘便没有带她过来,问起时也说一切都好,她自然知道春娘不会亏待王母,但今日之事,着实让她犹如惊弓之鸟,下意识地担心起王母来。 好在两人带回来的消息不算很坏,王母虽还是糊涂,但身体还算不错,精神头也挺好,听说王铮媳妇有孕了,把王母高兴坏了,一天中清醒的时间都更多了些。 安然这才放下心来,笑道:“挺好,添丁之喜,许是让干娘更有盼头了。” 说到添丁之喜,待到四月牡丹花开时,舒舒觉罗氏于一天夜里发动,第二天破晓之时,诞下了一个女婴。 雍亲王府的第一个孙辈诞生了。 李氏激动地双手颤抖,看见襁褓里熟睡的女婴,哭道:“好好好,我儿有后了!” 谁都不知道,她一夜夜守着幼年病弱的弘昐时,心中常常害怕这孩子不能平安长大,如今好了,不仅平安长大了,还有了孩子,便是女儿又如何,女儿也是弘昐的血脉至亲。 屋内,舒舒觉罗氏虚弱地躺在床上,头发已经被汗水浸湿,听闻自己诞下了一个女婴,原本心中很是忐忑,谁知冷不丁听见外头李氏喊的这句话,顿时不知该作何表情。 弘昐看了眼孩子就进了屋,原本还想要进内室,只是被舒舒觉罗氏劝住了,便站在屏风之隔的外头笑道: “姑娘好,姑娘好,咱们这府里最缺小姑娘了,雨薇,你辛苦了,阿玛说,弄瓦之喜,府上每人赏一个月月银,咱们院里赏双份。” 这是告诉舒舒觉罗氏,胤禛并没有不喜欢这个孙女的意思。 弘昐又道:“额娘也高兴坏了,说只养了我这么一个小子,倒还没养过小姑娘,如今正好能感受感受了,你放心,女儿有咱们额娘看顾着呢,你好生坐月子就成。” “我自是相信额娘的。”舒舒觉罗氏笑道,又问:“那大爷呢?大爷可欢喜?” 屏风上贤出来的人影挠了挠头,就听弘昐傻呵呵的笑道:“我,我也很欢喜,嘿嘿~” 他的语气中没有半分敷衍,满满的都是真诚,舒舒觉罗氏自然听的分明,她弯了眉眼,就听弘昐问她: “咱们闺女出生在牡丹花开的季节,不如就起名为牡丹吧?” 舒舒觉罗氏想了想,提醒道:“这名字,妾身自是没有意见的,只是大爷,不若先问过阿玛意见?” 这取名一事,不见得会落在弘昐头上吧。 弘昐这才想起头上还有个爹,转身就跑了出去:“我去问问阿玛。” “牡丹?”胤禛看向弘昐,挑眉问:“这是你想的名字?” 弘昐在胤禛面前垂首站着,一点儿也不像在李氏面前那般放松,见胤禛问他,赶紧道:“是,儿子,儿子就是脑子一热,就想到了牡丹这个名字,可能思虑不周,还是请阿玛赐名吧。” 胤禛摆摆手道:“不用,牡丹这个名字很好,你取的很是应景,那就叫牡丹吧。” 难得被夸,弘昐很高兴,咧着嘴想笑,但见胤禛还在跟前,还是强压下上扬的嘴脸,行礼告退,待到了外头,见周围没有人,这才欢呼一声,蹦跳着回了自己的院子,迫不及待地和舒舒觉罗氏分享着喜讯: “阿玛说,牡丹的名字取的很是应景,夸我取的好呢!” 舒舒觉罗氏笑道:“妾身就知道大爷取的名字定然是不差的。” 弘昐嘿嘿笑,见舒舒觉罗氏似乎已经清理干净了,不由问:“雨薇,我能进去看看你吗?这隔着屏风,瞧不清你,我放心不下。” 舒舒觉罗氏点头,笑道:“大爷进来吧。” 弘昐应声进来,见舒舒觉罗氏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不由担心问:“脸色这般难看,可是哪里不舒服?方才谢大夫诊过脉后说了什么?” 舒舒觉罗氏道:“大爷放心,只是有些脱力而已,没什么大碍,谢大夫刚刚来瞧,也说一切都好,豆蔻姑姑也在的,大爷若不信,也可去问问豆蔻姑姑。” 弘昐这才放下心,见舒舒觉罗氏脸上隐有疲态,赶紧道:“你先睡一会儿吧,我守着你。” 舒舒觉罗氏确实也累了,点点头,打了个哈欠,头一偏就沉沉睡了过去。 第331章 叮嘱 新生儿的出生,对于雍亲王府的大部分人来说,是件极为喜庆的事,但是于董鄂氏来说,似乎就那么开心了。 “主子,福晋派人来请您过去一趟。” 董鄂氏这会儿正在屋里做针线,闻言心下就是一沉,一个恍惚,指尖传来痛感,鲜红的血珠子从白皙的指尖冒了出来。 一旁的鸣玉吓了一跳,赶紧上前用帕子给董鄂氏捂着止血,听泉从箱子里翻出药膏,心疼道: “主子,您若不想去,要不就找个借口推了吧,福晋这一天天的请您过去,却只把您丢在待客厅喝茶,便是个招待的人都没有,您受这般委屈,却又不想二爷知道,可这一日日的,何时才是个头呢?” 董鄂氏起身,还未出门,脚步就已经沉重了许多,叹道:“算了,她是长辈,长辈有请,这做晚辈的,能推一次,难道还能推第二次第三次吗?索性也只是叫我在那儿坐着,不算太过为难我。” 这话说的颇有些苦中作乐,但董鄂氏也只能这般想,这是她和婆婆的一场拉锯战,她若是低头了,那二爷的院子里,一定会非常热闹。 但她同时心里也暗暗焦急,二爷虽常说子女都是缘分,但这一年多了没动静,便是董鄂氏的额娘都隐晦地来信问了好几次。 她带着鸣玉出了门,谁知弘晖也从书房里出来了,董鄂氏微微一愣,就见弘晖道:“听说额娘这几日时常叫你过去说话,我也有段时间没去给额娘请安了,我们一起去吧。” 董鄂氏心里升起不安,她不告诉弘晖乌拉那拉氏经常找她说话的原因,一是不想让他在她和乌拉那拉氏中间难做,而就是因为乌拉那拉氏经常暗示她要给弘晖屋里添人伺候,她不愿意,但她不知道弘晖愿不愿意。 第234章 于是她斟酌片刻,婉拒道:“今儿额娘说是寻妾身有事要商量,二爷若是想去给额娘请安,不如换个时间吧。” 弘晖摇头道:“一起去吧,若真有事,咱们一起商量就是了,怎么,还有我听不得的?” 董鄂氏赶紧摇头,勉强笑道:“那咱们一起去吧,额娘时常惦念二爷,想必您去也十分开心。” 两人相携而去,只是背影都带着沉重。 宜兰院内,乌拉那拉氏刚喝完一碗药,屋里中药味浓郁的很,但她恍若味觉,歪在榻上撑着脑袋在闭目养神,珍珠进来,轻声道:“主子,二阿哥带着二福晋来了。” 乌拉那拉氏缓缓睁开眼,淡淡道:“今儿倒是来的齐全,叫他们略坐坐吧,弘晖爱喝君山银针,你叫人泡一壶送过去。” “是。”珍珠出去吩咐了两句,然后又进来伺候乌拉那拉氏更衣,笑道:“谢大夫说,主子这服药再吃两个疗程就可以减量了,想来身体恢复的越发好了,以后说不定就能时常出门转一转了。” 乌拉那拉氏穿好衣服,缓了缓有些急促的呼吸,轻声道:“我这副身体啊,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好不好的也都这么多年过来了,于我而言,也都习惯了,不甚重要,能活着就行,能活着见到我那还没影子的大孙子,就是叫我少活几年又如何?” 珍珠心里叹口气,劝慰道:“二阿哥和二福晋还年轻,也不过才成婚一年,主子莫要着急,孩子一定会有的。” “我不着急?我能不着急吗?”乌拉那拉氏冷哼一声道:“人家那边孩子都快满月了,她这边可倒好,自己肚子不争气,嫁进来一年也没个动静,偏又占着弘晖不松手,谁家有这般善妒的福晋?便是八爷的后院,也是有几个姬妾的,八弟妹虽也善妒,但有那几个姬妾杵着,面上好看不是?” 她的呼吸又有些急促起来,珍珠赶紧替她抚了抚胸口,又端了一杯茶来,乌拉那拉氏喝了一口茶,压下情绪道: “偏她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古怪想法,倒叫弘晖院里只她一人,当真是可笑,古往今来,不说咱们这些王公贵族,就说只有百亩地的地主,那也是三妻四妾皆有的,她是皇孙福晋,三从四德难道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她又问起一事:“那两个小丫鬟调教的如何了?” 珍珠道:“温玉说,已经很有几分样子了,她也没敢调教的太过老练,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青涩鲜嫩最是要紧,再读些诗书,学些字画,定能和二阿哥红袖添香。” 乌拉那拉氏的神色稍缓,勾起唇角道:“如此便好,也不求她们能有多出息,只要能早日怀上,诞下子嗣,本福晋亲自抬她们为格格。” “那今日。。。。” “叫她们换身鲜亮的衣裳先在外头等着吧。” 乌拉那拉氏起身,理了理衣裳道:“走吧,去瞧瞧弘晖。” 弘晖和董鄂氏坐在同一侧,淡淡的茶香萦绕在鼻尖,两人却没有任何想尝一口的心思,董鄂氏频频看向紧握拳头,身姿坐的笔挺端正的弘晖,往日里还没有察觉,可今日她才发现,自进主院,二爷似乎格外的紧张。 这倒是有些奇怪,似乎没听说二爷和自己额娘关系紧张,甚至额娘往日提起二爷时,言语中也满是关切之意,按理说这母子俩的感情就算不如二爷幼时那般亲密,也该是亲近有加的。 可如今二爷在这从小长成的院子里竟如此拘束紧张,董鄂氏浅浅皱眉,深觉疑惑。 门帘被掀起,乌拉那拉氏走了进来,董鄂氏就见弘晖身体似乎又紧绷了几分。 “儿子/儿媳给额娘请安。” “坐吧。”乌拉那拉氏抬手叫他们坐下,看向弘晖,笑问:“最近在忙什么,倒是有些日子没来见额娘了。” 弘晖道:“近日常常随阿玛出门,一时有些忙乱,故而没来给额娘请安,还请额娘见谅。” “哦??常跟着你阿玛出去?”乌拉那拉氏挑眉,有些惊喜,忙问:“都跟着你阿玛出去做什么?只你一个人吗?” 弘晖道:“自然还有大哥和三弟一起,也没做旁的,只是在京郊各处转转而已。” “哦,你们三个啊。”乌拉那拉氏有些失望,但还是叮嘱道:“你大了,能跟在你阿玛身边做事,自然是极好的,一定要勤勉谦逊,精益求精,万万不可荒废度日,明白吗?” “是,儿子明白。” 第332章 母子间争吵 董鄂氏见气氛有些严肃,不由笑着打圆场道:“二爷向来勤勉好学,就算闲时在家也是一直待在书房手不释卷的,额娘不必担心。” 乌拉那拉氏这才将目光放到董鄂氏,虽脸上是笑着的,但眼里没有半点情绪,淡淡道:“弘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们母子相依十几年,我自是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不必你来劝慰我。” 董鄂氏的笑僵住,脸上瞬间涨红,放在膝盖上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然而乌拉那拉氏似乎嫌这还不够,继续道:“不过今儿你们来的倒是时候,我正好也想找你们过来说些事情,听说弘昐的福晋给他添了个小格格,名字叫牡丹,长的那叫一个玉雪可爱,你们婚期差不多,算起来,成婚也有一年了,不知何时能给额娘添个孙儿?” 弘晖道:“儿女都是缘分,许是儿子的缘分还没到。。。” “别给额娘扯这些。”乌拉那拉氏将手中的杯子重重放下,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声音,让人听了不由心生一紧,只听她又道: “以前是额娘太惯着你了,也想着你们才成婚不久,便没想着给你们屋里安排人,可绵延子嗣是大事,嫡福晋若不能生,自然是有的人能生,不论是给个侍妾还是抬个格格,这说出去也好听些,免得叫人背后说嘴,不像样子!” 董鄂氏猛地站起来,眼中含泪,声音颤抖道:“额娘这是什么意思?不论是在闺阁之中还是嫁进王府,每次请平安脉时,大夫都不曾说过儿媳有任何问题。。。” “那为何就是怀不上?”乌拉那拉氏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道:“你若没有问题,为何成婚一年了都没有怀上?若说后院有旁人占着弘晖,我也不好说什么,可弘晖院里就你一个,到现在都没有孕信,不是你的问题,难道还是弘晖一个大男人的问题吗?” “额娘!”弘晖站了起来,挡在董鄂氏面前道:“是儿子的错,是儿子觉得现在要孩子尚早,故而对此事不曾上心,不关董鄂氏的事。” 乌拉那拉氏哼道:“对此事不上心?你的心怕是早就飞远了吧?雨花巷里。。。” 弘晖只觉脑袋一阵嗡鸣,眼里闪过惊慌,脸色发白。 乌拉那拉氏见他这副样子,自然是心疼的,也想给他在董鄂氏面前留些颜面,便端起茶杯不再说话。 弘晖运了运气,平缓了呼吸,转过身来对董鄂氏道:“你先回去歇着吧,我有些话要同额娘私下说。” 董鄂氏懵懵点头,她方才没听清乌拉那拉氏的话,但如今看到弘晖的样子,不自觉地抓紧了他的袖子道:“二爷,我们一起回去吧。” “你先回去。”弘晖将袖子轻轻从董鄂氏手里抽出来,握住她的手道:“听话,回吧,鸣玉,带你家主子回去。” 董鄂氏一步三回头地回去了。 屋里只剩母子二人,弘晖回身看向乌兰那拉氏,已经从惊慌中回过神来,直视着她,语气中带着冷意道:“额娘这是又指使哪个奴才跟着儿子了?您也说了,儿子大了,怎么,便是逛个街也不准吗?” “逛街?”乌拉那拉氏眼皮掀了掀,反问:“你当真是逛街去了?而不是去寻那个叫小九的?” 乌拉那拉氏说着也有些激动,恨铁不成钢道:“你真是糊涂,那小九可是个男人!还是个无家可归,不知来历的男人,你焉知他不是知道了你的身份而故意接近你?若是他将你和他的事传出去,你焉有名声在?” “我和小九清清白白,从未有半点逾矩!”弘晖忍不住又打断了乌拉那拉氏的话,眼里闪过受伤,问道:“儿子在额娘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是如何的不思进取,才叫额娘常常检查课业,时时叮嘱勤勉?是如何的不成体统,才叫额娘每时每刻都盯着儿子,便是与旁人的君子之交,也要查个清清楚楚?” “君子之交?那你敢发誓吗?”乌拉那拉氏也站了起来,厉声道:“你以额娘的生命发誓,你对那个小九没有半点遐思,额娘就信你!” 弘晖脚下踉跄了两分,脸色苍白万分,额头也隐隐沁出了细汗。 乌拉那拉氏却陷在自己的思绪里,丝毫没看见弘晖这般异状,依旧道:“你瞧,你不敢发誓对吗?你就是平日里没见过多少女子,这才患上了这般不可言说之症,回头叫大夫开几幅药,调理调理,想必很快就好了。 虽说咱们这样的人家,有这样的事不算稀奇,但弘晖,你不可以,你不能有这般把柄握在旁人手里,明白吗?” 第235章 弘晖双手紧握,声音里带着颤抖:“额娘想做什么?” “额娘不想做什么。”乌拉那拉氏道:“额娘只想你能早日要个孩子,董鄂氏眼见着是个没用的,额娘为你准备了两个好的,今儿你就带回去吧。” 她的语气里带着不容坚决,但因着方才的争辩,似乎有些喘的厉害,脸色苍白,软软地倒在椅子上,便是连平日里端正的坐姿都维持不住了。 弘晖心里原本升起的怒气一瞬间就卸了,但还是强调道:“额娘,我和小九真的是君子之交,她不知我的身份,也从不知我的这番心意,额娘,小九他是无辜的,我自成婚之后,就再也没去见过他。” 到底是自己生的儿子,乌拉那拉氏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也不想逼他太过,便道:“我自是知道你成婚后再也没有见过他,故而我也不曾为难他,以后也不会叫人去砸他场子。” 弘晖软了声音,轻声道:“多谢额娘宽宏大量。” 两人的情绪都稳定了下来,乌拉那拉氏语重心长道:“额娘这也是为了你好,你是王府嫡子,将来是要继承你阿玛家业的,这府里不说那些个小的,就是与你同龄的庶兄弟,你当他们真的对你这般兄弟情深吗?就算现在处的好,以后呢?你阿玛和你那些伯伯叔叔们现成的例子就在眼前,你难道看不见吗?” 弘晖心里虽有万般辩驳的话,但却不想再和乌拉那拉氏争辩,只一昧地低着头,只作停训状。 第333章 谁不能生 弘晖在宜兰院又待了一个时辰,乌拉那拉氏的话他听进去多少不得而知,但从那儿出来后,身边跟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回到自己院子里,董鄂氏正等在门口,紧忙就迎了上来:“二爷回来了?” 弘晖神色如常,应了一声,指着身后那两位女子道:“这是红袖和云栽,你给她俩一人安排间屋子吧。” 董鄂氏这才注意到两人,红袖和云栽冲她盈盈一拜,声若黄鹂:“奴婢给福晋请安。” 她心中顿时一沉,知道这是乌拉那拉氏塞过来的人,而看弘晖的样子,显见是要收入房中的,心里酸涩,面上却只能扬起笑:“鸣玉,带着这二位去西厢房,收拾出两间屋子来,再一人安排个小丫鬟跟着伺候两位姑娘,别叫人受了委屈。” “是。”鸣玉应下,对红袖和云栽笑道:“二位姑娘请跟奴婢来吧。” 红袖云栽腼腆一笑,也不多话,跟着鸣玉走了。 董鄂氏见弘晖坐在椅子上不作声,便道:“二爷,时辰不早了,可要摆饭?” 弘晖道:“不用,我不饿,你先吃吧,我想起还有点事,先回书房了。” “二爷慢走。” 乌拉那拉氏如愿地给弘晖院中塞了人,胤禛知道后,也并未说什么,微起波澜的后院又恢复了平静。 后院是平静了,前朝却一直波涛汹涌,稍不注意就打翻一船的人,时年九月,皇太子胤礽复以废罪,禁锢于咸安宫。十一月,以复废太子告庙,宣示天下。 康熙十一年便在这般风声鹤唳中度过,自从太子二废之后,再有朝臣上奏言太子国本,应行册立,康熙也只说建储大事,不可轻定,以此为由推脱了。 但这些事对一直在后院的安然来说十分遥远,她安心养着孩子,和富察婉宁和睦相处,偶尔会收到来自江南和蒙古的信件。 谢家的船帮生意在谢意琦的手里蒸蒸日上,谢六娘彻底放手,但她也没闲着,说是带着王有禄和两个儿子去了海上,连带着王淼也跟着一直在船上飘摇。 嘎鲁玳在嫁过去第二年生了个男孩,赤那喜不自胜,但要说最高兴的,当属他的老父亲查尔苏,亲自为孙子取名布日古德,意为草原上的雄鹰。 许是见到了赤那后继有人,查尔苏一桩心事了了,原本看着还精神的老小子,一年后就在睡梦中逝世了,去时脸上还带着笑,可见是对于此生还算满意的。 查尔苏去了后,赤那被康熙下旨接替了查尔苏的位置,虽因上头哥哥们不服气而有些动乱,但也都被赤那和嘎鲁玳联手压下。 弘昭和婉宁在婚后第二年年末圆了房,第四年年初就生了对龙凤胎,康熙很高兴,男孩赐名永瑞,女孩赐名布尔和,意为仙鹤,全都是吉祥如意的名字。 弘昐和舒舒觉罗氏头胎是女儿,后面又生了三胎,都是儿子,第四胎生产时,舒舒觉罗氏大出血险些没救回来,弘昐吓的够呛,连说够了,自此小俩口带着四个孩子,常常去陪李氏,虽三个男孩着实闹腾了些,却叫李氏精神大好,看着都有了刚进府时的那个利索劲儿了。 弘晖院中,侍妾格格纳了不少,可却不知为何,没一个有孕的,刚开始董鄂氏还对那些妾室的存在很酸涩,但一年一年过去,她从失望到绝望,最后到麻木,听着两边院子里孩童的欢笑声羡慕极了。 弘晖一直没有孩子,不光是乌拉那拉氏着急,便是胤禛淡定了两年,渐渐也开始着急起来,常常嘀咕,这后院也不少人了,个个身体健康,怎么就没个孩子呢? 安然见他一说起此时就满面愁容,心里也跟着叹气,斟酌着提醒道:“这生孩子一事,是男女都要出力的,女子身体若没问题,可能问题就出在另一方身上。” 胤禛看向安然,眼里是诧异的,但想了想,竟有些醍醐灌顶,他特意从宫里请了精通这方面的太医为弘晖细细诊脉,果然,是弘晖的问题。 因着小时候那一场落水,导致弘晖身体在极寒之下阳气损耗,伤了肾精,且常年心情郁结压抑,失眠多梦,夜里盗汗,这看外表只是消瘦,但内里已是极为虚弱了。 原本这事,胤禛和弘晖知道后,虽难以接受,但事实如此,太医也说这身体是能慢慢调理过来的,先喝几副药试试看再说,他俩便谁也没打算声张,便是安然也都是不知道的。 可乌拉那拉氏着急呀,一个劲儿地催弘晖,接连又送了几个丫鬟过去伺候,胤禛见了不像样子,便去见了一回乌拉那拉氏,只说孩子身子尚弱,这种事急不得,越急越不得。 乌拉那拉氏不信,甚至还牵扯到了安然身上,说弘晖的身子已经养好了怎么会虚弱,定是安然仗着自己手中的权利,苛待了弘晖一大家子。 言语中都是在说安然忌惮弘晖,容不下嫡子,故而暗地里施了手段,叫弘晖的后院生不出孩子,这样,弘晖就没资格同她争世子之位了。 胤禛气的无法,见她这钻牛角尖的样子,直接就将弘晖不能生的事实说了出来,原本还想提太医说能调理一事,谁知乌拉那拉氏听到第一句,手中的杯子就摔到了地上,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这一晕,就是三天三夜,醒来之后身体直接倒退成了刚受伤时的状况,甚至还有所不如。 被野猪所伤时,乌拉那拉氏尚且有求生的意识,但这回,她只两眼无神地盯着顶上的床幔,任谁喊她也不理不睬。 好在喂饭喂药还能喂进去,弘晖收拾了衣裳直接就搬进了宜兰院,在乌拉那拉氏屋里打地铺,吃喝拉撒全都是他一人伺候,这才将乌拉那拉氏从死亡边缘又拉了回来。 可惜到底年纪上来了,恢复能力远不如十几岁的时候,一连在床上躺了几年也没有再下来过,瘦弱不堪的模样叫人看了也不免唏嘘。 第334章 岁月侵蚀 但安然却顾不得乌拉那拉氏如何,在漫天飞雪的一天夜里,王家差人冒着雪来报丧,说是王母于黄昏时分在院中摇椅上睡着后,再也没醒过来。 即便是有孩童的新生,那也阻拦不住岁月的侵蚀,王母虽有一阵清醒的时光,但在一场秋雨之后,她病了一回,从此便就彻底糊涂了。 她忘了安然,忘了王淼,忘了王森,甚至有时候都认不出王卓,却一直记得春娘,夸春娘是个好媳妇,说都是王家拖累了她,叫她一个好姑娘跟着他们家吃苦,她既心疼又愧疚。 春娘被她说的眼眶泛红,忍了又忍,咽下喉咙间的酸涩,哄着王母道:“我的娘啊,你只要能再多活几年,叫儿媳多孝顺孝顺您,这点苦也就不算什么了。” “好,我好好活着,我儿媳孝顺呢!”王母笑着拍了拍春娘的手,答应的好好的。 可谁知,却在这一年的冬天,在春娘喂了她一碗大米粥后,躺在摇椅上就睡了过去,没了声息。 春娘回身将手里的碗递给身边的丫鬟时还笑呢,道:“你这老太太,今儿怎么这般馋嘴了?不晌不晚的,偏闹着要喝大米粥,这好不容易给你炖了一锅,也就才吃这一碗,可是觉得只有大米粥不好吃了?没事儿,过两天咱们今年腌的酱菜就好了,到时候送到您跟前,叫您配着大米饭吃,啊?” 但身后的人却再也没有了回应。 春娘脸上的笑僵了僵,见对面小丫鬟眼里已经染了泪花,她忽然又笑了,道:“你这孩子,怎么哭了?别在老太太跟前哭,她许是睡着了,你莫吵醒她。” 第236章 她回身,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现一般,将已经瘦的蜷在一起像个孩子一样的王母一把抱进了屋里,轻轻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声音平静地对自己的丫鬟道:“去吧,去寻管家,把老爷叫回来吧。” 丫鬟赶紧就跑走了。 春娘看了眼床上的人,眨了眨眼睛,从王母的柜子里翻出一个布包,如同往常一般同王母唠着嗑:“前儿个不久,大妹妹送来好多匹鲜亮的布料,你最喜欢其中一匹玫红,我便叫人裁了几尺布给你做了新衣裳,怕你着急穿,一直放在柜子里藏着。 你这老太太,是不是半夜偷翻柜子发现这衣裳了?怕我不给你穿,这才急吼吼的走了,连声招呼都没打,不过倒也不傻,知道吃饱了再走,这辈子吃饱,下辈子就不挨饿了,挺好的,就是你走慢点,叫我给你穿好这身新衣裳,回头见了咱爹,这一身玫红,准迷的老头子眼睛瞪得溜圆。” 她边说边轻手轻脚为王母穿上寿衣,在隔壁院子住着的王淼率先得了消息,赶过来时,见此情景,“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春娘招手道:“快起来吧,有好多东西要收拾呢,娘走的利索,咱这些后辈也别光顾着掉眼泪不是?” 王淼抹了把脸上的泪,从地上站起来,和春娘一起收拾东西。 王卓,王森和孙辈回来时,老太太温热的身体已经变的冰冷,甚至因着冬日,已经发硬,一众男丁跪在门口,王卓,王森膝行进来,早已泪流满面。 春娘正给王母收拾首饰,叫他们来了,原本平静的眼睛忽然瞪了起来,疾步走到两人面前,“啪啪”就是两巴掌。 只听她骂道:“不孝子!你们还知道回来?” 安然赶过来的时候,王府门口已经布置好了丧仪,她戴了孝,去见了在灵堂躺着的老太太,老太太一身玫红寿衣,看上去喜庆极了,头发拢的整整齐齐,脸上也干干净净,金头饰,金耳坠,金项链,手上还有一对大金镯子,就是人瘦的很,戴上去有些空空荡荡的。 春娘过来轻声道:“挺好的,吃饱了走的,吃的是她最爱的大米粥,以前穷的时候,但凡有点好的,全都塞给我们小辈了,后来你大哥出息了,我才知道这老太太最爱吃的是白花花的黏糊糊的大米粥,只可惜她这几年胃口不好,还没来得及让她尝尝更好吃的就走了。” 安然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 王母的丧事办的极为热闹,因着胤禛的身份,安然没叫他来,倒是让弘昭他们几个戴了孝磕了头,原本他们还想给王母守灵,却被王卓好说歹说终于给劝走了。 春娘在守灵时一直没哭,平静的处理着丧事,直到三日后王母下葬,棺材入土的那一刻,她大叫一声,冲着棺材就扑了过去: “娘啊!狠心的娘!您就这般抛下这一大家子走了,黄泉路上您一个人,叫儿媳怎么放得下心啊,不如就将儿媳一块儿带走吧!娘!” 凄厉的声音随着北风卷起的黄纸一直被吹到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山花烂漫,一身玫红的小老太太含笑看着山坡上的那个中年男人,如同年轻时那般俏丽地转了几圈,问:“当家的,你瞧我这身衣裳好不好看?” “好看。”山坡上的中年男人点了点头,伸出手,笑道:“走吧,回家。” 老太太握住他的手,同他一起往山坡上走去。 王母虽是干娘,但安然还是守了三年孝,王卓也丁忧在家三年,待他们出了孝,便已经到了康熙六十一年。 近几年皇上的身体肉眼可见的不好,太后已于五十六年病逝,老大,老二一直被圈禁,原本的太子妃也于五十七年那会儿病逝,三阿哥倒是一直活跃,只是他胆子小,也不敢折腾出大动作,老五老七一直是安静的,老八虽被康熙骂了几回,停了几次俸禄,但从未被压下去过,不得不说,性情倒是真的坚韧。 老九老十虽还是跟着老八混,但这辈子和胤禛的关系也不错,两人没有和老八黏的过于紧凑,当然,也没有明面上和胤禛表现的太过亲近,就这么不远不近的处着。 十二是个老实人,同老五他们一般没什么存在感,十三也一直在家养身体,十四在五十七年时被封为抚远大将军,进军青海,走之前,十四找到胤禛,两人在书房里讨论了什么不得而知,但走时十四似乎很生气,砸了胤禛半个书房。 一直到六十年,康熙召抚远大将军回京,两人都不算和睦。 第335章 登基 六十一年十一月,康熙帝不豫,还驻畅春园,命皇四子胤禛恭代祭天,后病逝于畅春园,即夕移入大内发丧,遗诏皇四子胤禛继位,是谓雍正帝。 康熙的梓宫(灵柩)被停放在乾清宫内,原本恢宏静谧的宫室里此刻都是压抑着的哭声,皇子皇孙,宫妃福晋,另外便是有资格来瞻仰皇帝仪容的官员女眷跪了一地,放眼望去,乌泱泱一群人。 因着遗诏已经公布,德妃自然被安排在最前列,安然和瓜尔佳氏带着几个孩子跪在她的身后,大冷的天,膝盖底下只有一个蒲团,虽周围点了炭盆,但依旧阻挡不住冷风的侵蚀。 就这般连着跪了三日,告祭天地,太庙,奉先殿和社稷坛等,仪式完成,胤禛顺利登基。 康熙的梓宫还停在乾清宫,过一段时间会奉移到安享殿暂安,德妃正带着一众福晋和内命妇喝茶休息,她脸上虽有哀荣,但眉目间少见的从容不迫,一举一动皆是雍容华贵。 她呷了一口茶,叹了一口气道:“本宫真没想到,到头来。。。。” “咔哒。” 杯底碰撞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德妃不悦地循声看去,便见安然站起身来福了一礼,道:“德妃娘娘恕罪,妾身的茶太烫了,故而失手,请娘娘见谅。” “没事,坐吧,如画,去叫人换杯茶来。”德妃心里虽有些不悦,但现在这儿是她的主场,也不想扫了兴致,便轻轻放过了安然,继续刚才的话题道:“本宫没想到老四竟能。。。” “哎呦!”安然旁边坐着的苏布达忽然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的哼道:“额娘,我肚子好疼。。。” 她今年十七了,去年成婚,龙凤胎不好分离两处,故而没有远嫁蒙古,而是被封为怀宁郡主,嫁给了京中一清流人家的嫡次子,嫡次子不继承家业,两人在郡主府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感情甚笃,如今已经怀孕五个多月了。 安然匆忙起身查看,苏布达捏了捏她的手,继续呻吟:“额娘,肚子坠的难受,孩子,孩子。。。” 安然心领神会,跪求德妃道:“娘娘,苏布达身子不虞,求您叫个太医来看看吧!” 在场众人谁不知道安然虽是侧福晋,但和当家主母无甚区别,福晋在床躺了多年,守灵这样的大日子都没有露面,可见身体是真的不好了,如今雍亲王登基,安然怎么也能捞个贵妃当当,甚至更高,所以此时不巴结又待何时? 于是有人便也跟着附和道:“是啊娘娘,怀宁郡主的脸色如此苍白,看上去着实有些凶险啊!” 这般吵闹,真是不成体统,德妃心中不高兴,板着脸吩咐身边的如墨道:“去请个太医给怀宁郡主瞧瞧。” 乾清宫本就有太医守着,因此来的很快,苏布达歪在椅子上,有些气喘,声音虚弱道:“也不知为何,方才肚子坠的难受,这会儿子歇一歇,倒是感觉没方才那般严重了。” 太医正在给苏布达把脉,闻言瞬间懂了,含含糊糊道:“郡主到底是有身子的人,这几日跪灵,怕是有些惊动胎气,微臣稍后开一副安胎药,郡主喝上几天调理一二,另外还需多多卧床休息。” 这般一折腾,德妃也没有了和其他人说话的心思,挥挥手叫众人散了,扶着如画如墨又跪到了灵前,帕子一捂就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一番守灵,一直守到了雍正元年,胤禛这一年无疑是极忙的,康熙后事,朝臣封赏,兄弟们该封赏的封赏,该降爵的降爵,该出嗣的出嗣,召集诸臣定下秘密立储一事,施行“摊丁入亩”政策,葬圣祖仁皇帝于景陵,一直到雍正元年十二月,他才有空大封后宫。 册立嫡妃乌拉那拉氏为皇后,赐住景仁宫,封安氏为皇贵妃,赐住翊坤宫,瓜尔佳氏为谨妃,赐住延禧宫,李氏为齐妃,赐住咸福宫,钮祜禄氏为贵人,赐住钟粹宫偏殿,阮氏,楚氏,耿氏皆为常在,一起住在景阳宫偏殿。 至于被封了太后的德妃,则是被安排在了寿康宫,然而因之前病了一场,虽好了,但一直借着身体不豫拒绝搬宫,依旧住在永和宫,至于其他先帝后妃,胤禛则让有儿子的都接回自己府上,没孩子的全部送到了寿康宫旁边大佛堂后面的一众院子里。 至于挤不挤的,谁住谁知道。 新晋后妃皆按照自己所封的宫室搬家,乌拉那拉氏是被抬着进景仁宫的,养了这几年,也只是能坐起来而已,说话不算清晰,但也能交流,就是精神不大好,时常昏睡着,知道胤禛登基,她被封了皇后时,乌拉那拉氏有一种天降横财的感觉,但与之而来的极度的兴奋,然而到底被身体所累,暂时心有余而力不足。 第237章 安然也是坐着轿辇被接进宫的,明黄的轿辇,由身穿红袍,手提金提炉的轿夫随行,这一看就是皇后才能有的依仗,她起先还有些犹豫,一旁的苏培盛见了,将手递了过去,笑道:“奴才恭请皇贵妃娘娘上轿。” “多谢苏公公。”苏培盛既这么说了,那安然也就安心了,知道是胤禛给她的体面,扶着苏培盛的手便上了轿辇。 身后的瓜尔佳氏眼底闪过嫉妒,看了看自己的妃位依仗,原先还觉得不错,但和安然的一对比,便再没有了一丝光彩,在嫉妒的同时,她心里又涌上无限野心,皇上亲定的秘密立储,谁也不知未来如何,若皇上和先帝那般长寿,那她的弘时未必没有机会不是吗? 坐在这样的轿辇上在宫道里行走,安然这是第一次,以这样的角度看整个紫禁城,似乎真的很不一样,叫她不免也心生恍惚。 到了翊坤宫,宫室已经全部翻新了一回,各处都带着皓月轩的影子,却比皓月轩更加恢弘大气,精致奢华中透着雍容典雅,可见胤禛跟着操了不少的心。 落轿下来第一件事,便是跪地听旨,就听苏培盛扬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皇后身体不豫,无力统领后宫诸事,皇贵妃安氏,温贤恭谨,淑慎性成,今许统六宫而摄职,往来椒房,钦此!” 第336章 心里嘀咕 后妃被安排完,接下来就是皇子公主们了,便是最小的弘时去年也已经成了家,胤禛给他们划了地方开府,封弘昐,弘晖,弘昭为贝勒,弘明弘时为贝子,仅有的两个女儿,嘎鲁玳封为了固伦荣安公主,苏布达封为了固伦怀宁公主。 而其中最特殊的,便是雍亲王府被胤禛划给了弘昭。 这一封赏,叫满朝臣子心里犯了嘀咕,一国储君,立嫡立长方乃国之根本,然而,听说大贝勒弘昐一心只喜欢木工活,文不成武不就,二贝勒成亲这么多年,后院的女子不少,但一个都未曾生育,这没有子嗣,便是天然的短板。 如今最受皇上重视的,当属三贝勒弘昭,三贝勒自先帝时期就屡受皇恩,其福晋富察一族又是朝中重臣,虽说后院只有福晋一个,奈何人家争气啊,第一胎就生了龙凤双胎,五年后又生下一对双生男孩,这后院可不缺孩子。 至于四贝子,五贝子倒是还没瞧出是否有气候,不过听说四阿哥弘明天生拙朴,比起他的亲哥哥来,憨的不止一点。而五阿哥弘时和四阿哥相比,便是两个极端,听说性子极为跳脱,最喜美人,后院环肥燕瘦,倒比他的皇阿玛更会享受。 如此看来,确实三贝勒更出众一些。 朝臣心中默默考量着几个皇子的优势与劣势,不过不急着下注,左右新皇登基才一年,待出了孝,选秀之后,后宫又进新人,说不定又是一番新局面。 胤禛将后宫和孩子们都安排好后,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忙忙碌碌的一年,回想起来,自己都觉得恍惚,只记得他一直在养心殿处理政务,忙的一整年都没见安然几面,好在所有事情还算平稳地交接完了,一通百通,前朝又稳定地开始运转,他也能闲下来几分。 只不过这一闲下来,胤禛便心生想念,召来苏培盛道:“去,传皇贵妃来养心殿陪朕用膳。” 守孝期间,他不好去翊坤宫留宿,前朝的事他又丢不开手,干脆就让安然来养心殿陪他,反正离的也近,等晚上再送回去就是了。 皇上第一次召见后妃,果不其然是皇贵妃得了,后宫众人这些年都已经习惯这两人的亲密戏码,不以为意,倒是还在永和宫住着的太后冷哼了一声,心里很是不愉。 她心中一直惦记着宫权,胤禛没正式封妃时,后宫诸事可是由她这个太后掌管的,原本想着,就算乌拉那拉氏进宫,她那副命不久矣的样子,想必也有心无力。这件事之后定还会落到她这个太后头上。 却没想到,胤禛连同她商量都没商量,就定了后宫位分,将安氏封为了皇贵妃不说,还统领六宫,掌管宫权,真是岂有此理,将她这个太后置于何地? 故而她一直借着身体原因不愿搬出永和宫,她倒是要看看,皇上能拿她如何。 养心殿内,胤禛见安然来了,忙丢下手中的笔迎了上来,为安然解了身上披着的大氅,问道:“这一路过来可冷?是我思虑不周,只想着见你,倒忘了如今寒冬腊月。” 他将安然的手拢在手心搓了搓,语气里颇为愧疚。 安然摇头,笑道:“不冷,坐着轿辇来的,轿子周围被围的密不透风,我一点儿也没吹到,就是忘带了手炉,所以手有些冷而已。” 胤禛赶紧将自己的手炉塞到了安然手里,带着安然到西暖阁坐下,道:“那你先捂一捂,手冷,那身体定也不暖和。” 苏培盛紧随其后,上了茶水和点心,见没他什么事,便退出西暖阁,该带上了门,靠在门口守着了。 安然打量了胤禛几眼道:“皇上瘦了许多。” “刚登基,前朝事忙,一个个不省心的很。”胤禛叹气:“好在忙了这一年,总算将各种事情捋顺了,往后的日子便能轻松一些。” 他想起一件事,笑道:“我让人把嘎鲁玳的郡主府扩建成了公主府,想着明年开春,她若有时间,就带着孩子回来住段时间,到时候,不拘是在自己的公主府住还是在宫里住,都使得。” “真的?”安然眼前一亮,她和嘎鲁玳还是几年前随着先帝木兰秋狝时在承德见的面,也不过是陪伴了一个多月,便又隔了千山万水,如今嘎鲁玳能回京住,甚至能进宫陪她,于她来说,便是十足的惊喜了。 “多谢皇上。”她感激道。 听闻她一口一个皇上,胤禛颇觉有些不顺耳,便道:“以后咱俩私下里,以前该怎么叫,现在还怎么叫,难道然儿还要同我生分不成?” 安然闻言,勾起唇角,眉眼弯弯,笑道“我从未同爷生分,就是觉得,叫皇上是不是显得更稳重些?” 说起来,她于康熙三十二年被赐给胤禛,如今都快雍正二年了,整整三十年,她如今竟然都快五十了。 胤禛哭笑不得,将她搂紧怀里,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什么稳重不稳重的,在我这里,你永远是个小姑娘。” 安然叹道:“爷可莫要哄我开心了,我如今都快五十了,都是做祖母的人了,再过几年,怕是能添重孙了,这日子过的可真快,一转眼,就是白发苍苍的年纪了。” 胤禛道:“才五十岁而已,还年轻着呢,咱们好好的活着,活到长命百岁,活到儿孙绕膝,子孙满堂,便也不枉在这世上走一遭了。” 安然又想起历史上胤禛逝世的年纪,不由抬头摸了摸胤禛的脸,这么多年用灵泉水养下来,虽则快五十了,可瞧着,同二十来岁时没什么两样。 “看什么呢?”胤禛问。 “看爷长的有多年轻。”安然笑眯眯的,又叮嘱道:“国事虽忙,但望四爷千万保重身体,一日两餐,加宵夜点心,一顿都不能少,人是铁饭是钢,国事重要,四爷作为一国之君,是大清的脊梁,若因废寝忘食而累了身体,那就本末倒置了。” 胤禛知道她是在关心他,含笑点点头,叹道:“若不是养心殿不算大,叫你住在后头难免委屈,我都想叫你不回翊坤宫,直接搬到后头去了。” 第337章 摊牌 安然并不觉得这是好事,再亲密得关系,也要有些私人空间不是?于是玩笑道:“四爷若这般做了,估摸着不用等到明儿早上,今晚弹劾的折子就该堆到御案上了。” 胤禛辩解道:“朕又没说现在就搬。” 他上辈子只给康熙守了二十七日的孝,这辈子倒是想守满三年,左右对他如今也没什么影响,就是晚上睡觉安然不能在旁边睡着,叫他总有些不大习惯。 “以后也不行。”安然嗔了他一眼,见他有些失望,便又道:“四爷若是有空,就常去翊坤宫看我就是了,左右离的也近,若是没空,叫人常召我来陪你就是了。” “那你自己不能主动过来吗?”胤禛不满意了。 安然无奈,提醒胤禛道:“老祖宗的规矩,后妃不可随意在殿前走动,而且我又不知道您何时有空,万一来这儿,您正忙着召见臣朝臣,或者正好撞上了出来的朝臣,又该如何是好?那些言官若是知道了,唾沫星子都能喷到翊坤宫的门上去。” 胤禛哼道:“这些个整日里无所事事的言官,整日里就盯着旁人家中后院之事,我迟早要把他们都换了。” 这个暂且不提,胤禛又问:“你初初掌管后宫,可觉得有什么困难之处?” “倒也没什么困难,后宫这一套都已经运转了几十年,虽有人刚开始想糊弄,但我好歹也是个皇贵妃,压两个下去,再抬两个上来,一切便都好说了,只是。。。”她有些不知该不该提。 胤禛道:“咱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说,不好说的?你说就是了。” 第238章 安然便道:“只是如今太后娘娘还住在永和宫,有些事绕不开她,处理起来便有些麻烦。” 主要是太后时不时还要给她添添乱,到底是在宫里经营几十年的宫妃,安然不过才刚管事,一个吩咐下去,那些人自以为有太后撑腰,肆无忌惮,很多事情就变的棘手起来。 胤禛知道她话语中的意思了,上辈子也搞了这么一出,闹的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太后不喜他,便是他成了皇帝,也丝毫不给颜面,众人都猜测他是否太过不孝,这才让太后如此作为。 “这事你不必担心,明日我去永和宫一趟,定将她请到寿康宫去。” 他只是先前没有抽出空来而已,手里可不是没有能利用的东西。 胤禛要处理的事情,安然自然没什么不放心的,她窝在他的怀里,阳光透过西暖阁的窗户洒进来,耳边是胤禛沉稳的呼吸声,原本有些不安的情绪渐渐烟消云散。 胤禛显然也很享受这两人相处时的静谧,将头靠在安然的头顶,同样看着窗户发了一阵呆,回神后,他忽然道:“我预备明年开春,叫谢六娘带队,远渡重洋,去海的另一边看看。” 远渡重洋?安然回过神,微愣,大清不是禁海吗? 虽则意琦来信说过她们的船会在海上转悠,但每次出去都是偷偷摸摸的,且不敢带太多人,免的招眼,可胤禛如今这意思,规模可能不小啊。 胤禛轻声问:“然儿,以后大清会是什么样子?” “当然是国泰民安,海晏河清,天下太平。”安然下意识道。 “天下太平?”胤禛轻笑一声,倒也没有生气,捏了捏她的手道:“然儿,我今年四十有五了,留给我的时间算不上多,你们常说,要用有限的生命去做无限的事,所以,你希望我怎么做?” 安然瞪大眼睛,诧异地转头看他。 胤禛自顾自说道:“你们后世人是怎么说的?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鸦片战争?丧权辱国?” 安然倒吸一口凉气,想说什么,喉咙间似乎有什么被堵住,她下意识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响彻整个西暖阁,吓得站在门外打盹的苏培盛都差点没站稳,听到里头动静,他忙趴在门口问:“皇上?皇贵妃娘娘?” 就听里头的胤禛道:“上壶茶来。” 苏培盛赶紧从茶房拎了一壶茶进去。 屋里,胤禛正在给安然顺气:“是不是吓着你了?这些事,在我心里积压了无数年,如今我顺利登基,又用了一年的时间安稳前朝,不想再浪费时间在一些无用的事情上,然儿,我想要你帮帮我。” 喝了茶,安然平复了下呼吸,坐到了胤禛对面,见苏培盛已经退了出去,西暖阁的门被重新关上,她带着不确定的问:“您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她夜里说梦话了?不应该呀,不论是春和,还是春杏茯苓她们,都没有说过她有说梦话的毛病啊。 胤禛点了点她的脖子处,并未回答安然的话,而是又问:“知道你的玉佩去哪儿了吗?” 安然下意识地摸了摸她的颈间,却摸了个空,她原以为她的那个空间便是玉佩所化,只是她总是怕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有一天会不见,因此并不过多依赖,也从未仔细探索空间内部,可如今听了胤禛的话,难道不是? 胤禛拿起她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伴你二十多年的玉佩,在这里,已经又陪着你度过三十年了。” 安然已经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胤禛将所有的事情都从头理了一遍给安然听,安然只觉一阵恍惚,原来从始至终,胤禛都知道她的来历,知道她的过往。 “可我,能做什么?”她愣愣道,罕见的有些不自信,低头道:“我在这儿生活了四十多年,上一辈子的记忆,如今能想起来的也有限,甚至以前驾轻就熟的药理,如今也只剩一个基本功了。” “对不起。”胤禛看着她的眼睛,眼里全是认真:“那会儿我刚回来没几年,未来会发生的惨烈一夜夜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可当时的我,却只是一个什么也做不了的光头阿哥,失眠让我心情焦躁,唯有见了你,才能得一丝安宁,所以我不顾你的意愿强行留了你在身边,是我亏欠你。” 胤禛继续道:“同你说这些,不是为了给你添加重担,我只是希望你能为我提供一些思路,一些有利于大清发展的思路,时间有限,改革势在必行,然儿,这一条路太过艰难,你能再陪我走一段吗?” 安然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沉吟半晌才道:“四爷,你要知道,任何改革,若是想要顺利施行,军权必不可少。” 伟人说过,木仓杆子里出政权,清末时的悲惨固有王朝腐烂的原因,但归根结底,还是被打的腰杆子都伸不直了。 第338章 迁宫 安然一直在养心殿呆到了戌时末,胤禛这才舍得放她回去,怕她冷,还特意叫苏培盛传了自己的龙辇,一路平平稳稳的送安然回了翊坤宫。 回到自己宫里,洗漱一番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精致的床幔,安然才从震惊和恍惚中缓缓平复,手不自觉地抚向脖颈处,依旧是摸了个空。 她又想起胤禛最后的话来,他说,然儿,紫禁城是你的家,不是拘禁你的地方,我会一直在你身后,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三十年相伴,她真的能赌一把吗? 在这种纠结不安又带着兴奋的情绪中陷入沉睡,出乎意料的,是一夜无梦,当茯苓过来叫醒她时,天还没完全亮,但安然却觉得这一觉睡的极为舒服。 宫里有太后,自然是要前去请安的,尤其是如今这位太后,先帝在时,最是恭谨谦和,先帝去后,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特别喜欢这些显出她地位的场面事。 安然今儿起的晚了些,到的时候,其他人都坐着了,就连太后也已经坐在主位喝茶了,见她进来,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地放下了杯子。 “臣妾恭请皇太后圣安。” 太后没说话,抬手看着自己的护甲,似乎觉得格外漂亮。 谨妃瓜尔佳氏唇角一勾,眼里闪过看好戏的神色,这后宫里到处都是眼睛,所以安然昨日在养心殿待了许久,后又被龙辇送回翊坤宫的消息,今儿天还没亮,就送到了她的耳边,太后定也是知道了。 太后本就不喜欢皇贵妃,位分再高又如何?一个孝字压下来,便是皇后那也得乖乖听训。安然抬眸看了看太后,见她眼风都没朝这边扫,想起胤禛昨日的话,眼睛闪了闪,要不,先试试看? 她思考三秒后,下了决心,也不等太后叫起,自顾自地就站起身来,甩着帕子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见太后因她的动作看过来,还笑着招呼道: “太后娘娘昨晚睡的可好?昨儿夜里还降了温,不知永和宫里的炭火可尽够?要不臣妾再叫内务府送些过来?” 这一个冬天,用炭最多的地方,当属永和宫,不,不管是炭火还是其他用度,永和宫排在第一。 这老太太,像是要把前几十年的憋屈全都挥洒出来一般,可劲儿的挥霍如今属于她儿子的东西。 太后将杯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板着脸道:“安氏,你是哀家宫里出来的,以前你在哀家跟前,向来安分守己,不争不抢,没想到如今竟这般不知规矩起来,难道是仗着皇贵妃的身份,便这般不尊哀家了吗?还是,你本就这般无法无天的性子,以前都是装模作样的?” “不知规矩?臣妾怎会不知规矩?”安然一脸无辜:“难道太后是嫌弃臣妾今日来的晚了?是,臣妾确实是最后一个才来的,可到的时候,还没过请安的时辰,应该,也谈不上晚到吧?” 太后哼道:“晚到也就罢了,方才给哀家请安时,又是谁教你的规矩?” 安然笑道:“臣妾方才行礼,细细想来,也并无错漏之处。” 她叫太后要反驳,抢先道:“先帝在时,常夸太后温婉贤淑,秉性温和,礼敬贤仁,慈心于物,就算太后不说,臣妾也能感受到您的一片慈母之心。 臣妾方才见您久未叫起,想是没注意到臣妾已经来了,您向来心疼臣妾这些小辈,定是不愿意臣妾受累,故而臣妾便自己站起来了,必不叫太后跟着操心。” “倒是难为你为哀家着想了。” 太后嘲讽道:“这么多年过去,倒是越发能言善辩了。” 安然笑盈盈的,仿佛没听出其中的阴阳怪气:“多谢太后娘娘夸奖。” 太后只觉心中一阵烦闷,她还想再说什么,就听外头胤禛的声音传来: “皇额娘这儿真是热闹,可否叫儿子也听听是什么趣事,叫皇额娘这般高兴?” 听到胤禛睁眼说瞎话,太后的脸更沉了,故意哼了一声以示自己不悦。 众人行礼:“臣妾恭请皇上圣安。” “起吧。”胤禛挥手,坐到了太后另一侧,笑道:“近日事忙,有些日子没来瞧皇额娘了,不知近来身体可好?吃的如何?用的如何?” 第239章 太后道:“你瞧哀家这样子算是好的吗?你忙归忙,但后宫诸事还是要管一管,别叫有些人,仗着势便猖狂的不像样子。” 胤禛视线划过安然,见她只一昧低着头看桌子上的茶杯,眼底闪过笑意,也不接太后的话茬,而是道:“朕有些事要同太后商量,你们都先回宫去吧。” 众人只好退了出去,见人都走了,太后道:“皇帝,不是哀家说你,乌拉那拉氏虽不能理事,但到底是在位的皇后,安氏封个贵妃也就罢了,怎么连商量都不和哀家商量,就封了皇贵妃,还叫她一人独掌宫权?” 胤禛喝了口茶,才道:“以前在潜邸时,安氏便管的极好,如今进了宫,朕也相信她能管好后宫诸事,皇额娘不必担心,您年纪大了,好好养身体最是要紧,这些杂活累活,交给安氏就行,您别操劳,再累着自己。” 太后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知道宫权怕是落不到自己头上了,便道:“你才登基不久,许是不明白前朝后宫的关联,安氏身后无甚家族,虽生了四个孩子,但到底没有依靠,你。。。” “朕就是她的依靠。”胤禛打断太后的话,不想继续关于安然的话题,而是环顾永和宫,淡淡道: “说起来,这永和宫皇额娘住了多年,想必也住的腻了,正好寿康宫那边已经修缮好了,一应用具全都准备停当,前儿朕问了钦天监,说是三天后是个宜搬家的好日子,皇额娘叫人紧着要紧的东西先收拾收拾,三天后搬去寿康宫吧。” 太后属实是压不住脾气了,气愤道:“哀家不同意,这眼瞧着都要过年了,你竟然强行叫哀家搬出住了几十年的地方?难道就不怕全天下人都说你这个当皇帝的不孝吗?” 第339章 威胁 胤禛老神在在道:“皇额娘这话就错了,朕就是有孝心,这才将太后该住的寿康宫修缮的极好后才叫您住进去,再说了,这永和宫,说起来是朕的后宫,您老人家住着,也不太合适不是吗?” 太后脸涨的通红,骂道:“荒唐!哀家是你的亲生母亲,难道还有人敢说些什么不成?哀家不管这些,哀家就待在永和宫,哪儿也不去!” 胤禛也不生气,笑道:“皇额娘,您已荣升太后,寿康宫才是您的住所,这永和宫太小,您还是早日搬了吧,毕竟您住这儿,难免有人非议,就算您不在乎朕,总也该在乎十四吧。” “十四?”太后总算有了些反应,想起这一年来胤禛对其他兄弟们做出来的事,急道:“你想做什么?十四可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他满身军功,是先帝亲封的抚远大将军,你要待他如何?” 胤禛轻飘飘道:“皇阿玛在时,最是喜欢十四弟,所以朕想派他留守景陵,想必皇阿玛也会很开心。” “什么!”太后忽地站了起来,指着胤禛,手指颤抖道:“你!你!你!他是你亲弟弟,不说善待,也该封个亲王,你怎么能叫他去守陵?” 她见胤禛不为所动,急的在屋里转了两圈,看向胤禛沉声道:“你不就是想要哀家搬去寿康宫吗?哀家去就是了,十四是个好孩子,他有能力,有抱负,如今你刚登基一年,他手里的军权能帮你平定许多事情,你们是亲兄弟,他不会害你的!” 说来说去,还是叫胤禛不要把十四压下去,叫他当个不甚重要的皇室宗亲。 胤禛摸了摸茶杯,不见一丝热气,便又意兴阑珊地挪开手道:“皇额娘可真是冤枉朕了,守陵一事,是十四亲自和朕提的,朕怜他一片孝心,故而答应了,至于他的妻儿,皇额娘也不必担心,左右还有您这个太后护着不是?” 这语气中的威胁,太后听的分明,她嘴唇颤抖,哆哆嗦嗦道:“你,你别以为你当了皇帝,便可为所欲为,百善孝为先,你这般威胁自己亲娘的做派,若是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以为你的位置还能稳当吗?” “所以皇额娘,今儿的事就别叫旁人知道了。”胤禛站起身,掸了掸衣摆道:“十四孝心日月可鉴,朕甚是欣慰,特晋封他为郡王,封他的嫡子弘景为世子,想必他会很满意。” “朕还有些事要处理,皇额娘休息吧,别忘了叫如画姑姑她们收拾东西,三日后迁宫,到时候莫要手忙脚乱,以免丢三落四的。” 他说完,转身就离开了永和宫,脚步都透着愉快,苏培盛紧随其后,一众轿夫抬着龙辇跟在后头。 胤禛原本想回养心殿,但绕过乾清宫到了养心殿后面时,他脚下一转,便来了翊坤宫。 翊坤宫内,安然正在用早膳,刚吃了两口粥,就见胤禛背着手进来,她赶紧叫茯苓添一双碗筷,迎上胤禛道: “四爷可用了早膳?” “用过了。”胤禛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拿过茶壶一口气喝了两三杯茶。 安然见了哭笑不得,玩笑道:“四爷是说了什么叫太后娘娘生气的事情,竟连口水都不叫四爷喝了?” 胤禛笑道:“反正太后已经答应三日后迁到寿康宫了,过程如何,并不重要。” 安然挑眉,叫他心情似乎很是愉悦,好奇问:“什么事叫四爷这般高兴?” 胤禛叹道:“只是觉得,以往在乎的东西,如今想来,其实并没有那般重要,人这一生,皆为名声所累,可如今我倒是觉得,名声有什么要紧,脸面更是不值一提,唯有最后的结果如何,才是最根本所在。” 安然讶异胤禛思想竟如此先进,夸道:“四爷竟想的这般透彻,您说的很是,脸面名声最不要紧,是非功过,自由后人评说,到那时,咱们早就化为一抔黄土,又听不到,有什么要紧。” 两人对视一眼,皆笑了。 胤禛也只是突发奇想,才绕过来同安然说了这一番话,早上刚下朝就去了永和宫,如今前朝一堆事,他也不好久留,走之前又道: “你若是不忙,就去养心殿陪我可好?至于前朝忙不忙,叫郭必怀先去一趟问问就是了,也不麻烦,嗯?” 安然起先不答应,她刚接手后宫,一堆的事儿还要处理,哪儿有那么多空闲去养心殿陪胤禛啊,奈何胤禛却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苏培盛都催了好几遍了,还赖赖唧唧的缠着她要个准话,安然无奈道: “您容我先把后宫的事儿处理了成吗?你哦也说了,紫禁城是家,家里乱糟糟的一团,叫我如何还有闲心去忙着外头的事?” 胤禛见她恼了,赶紧哄道:“爱妃说的对,后宫诸事,牵扯甚广,若想抽丝剥茧从中找出源头,殊为不易,爱妃辛苦了。” 安然被他这一口一个爱妃叫的忍不住笑,推着胤禛出了屋子,边走边道:“谢谢您嘞,您能理解,真是再好不过,您去忙您的吧,有事我自会叫人去找您。” 胤禛被推着走,也不恼,甚至还有些乐颠颠的,又叮嘱道:“你放心大胆的做,咱们手里有牌。” “知道了知道了。” 安然知道他说的牌是什么,直郡王这些年一直被囚禁,当年胤禛为他求情,除了没有自由外,日子过的十分逍遥,后院里添了一堆儿女。 他本就对胤禛心存感激,又听说是他得了皇位,原本还有些犹豫,但见院中这一众大大小小的儿子女儿,他们老子年纪大了,被关在这四四方方的院子里也就算了,可这些小辈,有的从出生就没踏出门过,叫他于心何忍? 于是他暗中联系了旧友,将自己手里的一些暗牌全都一一列出,这些都是他在军中有过过命交情的兄弟,手里的军权加起来也是一股极大的势力,直郡王以此做投名状,塞进旧友请安折子里,送到了御案前。 这一部分势力,被胤禛接手后,经过一年的消化,已经转成了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军权。 第340章 玉牌 除此之外,便是十四。 安然原本以为胤禛同十四不和,不,甚至连康熙都以为两人关系不亲近,但没想到两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十四被封为抚远大将军,远征时,手里收拢了一部分军权,再加上后期康熙想拉起十四和胤禛打擂台,便不断地给十四加筹码,大将军赫赫威名,全天下人皆知。 胤禛刚登基时,众人还在猜测,十四手握重兵,是否会因不服气而造反,谁曾想两兄弟间一点火星都没起,十四老老实实上交了军权,一副以胤禛马首是瞻的模样。 胤禛昨日同安然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还哼道:“他远征青海前,主动找到我,提出要帮我夺嫡,只为我上位后能许他一个愿望,为了不被皇阿玛怀疑,临走前,他故作生气地砸了我的书房,原本是作戏,这臭小子竟假戏真做,故意砸了我半间书房,真是岂有此理。” 安然觉得这兄弟俩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幼稚,怕就算是到了七老八十也得隔三差五的斗个嘴,没个消停的时候。 送走胤禛,安然回了书房,翊坤宫的书房很大,书架上摆满了书和各种摆件,后宫诸事颇多,她这几日都在这里办公。 第240章 她站在桌前沉吟许久,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下三个大字:内务府。 内务府势力庞大,其中人员大多出自八旗子弟,贪婪无比,专横跋扈,是人人都得捧着,且最能敛财的地方,可以说是八旗子弟的养老院。 若是一刀切,万一切到了大动脉,怕是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只能从边缘化开始往里慢慢切,所以。。。 她又在纸上写下:人数饱和,人员冗余,需做裁撤。 先帝在时,后宫嫔妃众多,年轻的,年长的,个个一堆伺候丫鬟婆子太监,但如今除了被接出宫的,例如被老五老九接回去的宜太妃,被老八接回去的惠太妃等,其他全都挤在一块儿住着。 自己睡都嫌挤的慌,更别提那些跟着她们的太监宫女们,这些日子,听说那儿热闹的很,天天争吵声不断,只不过碍于她们无子无女,只能靠新皇养老,故而不敢闹到安然面前。 既然人多的都住不下了,那就全送出宫去好了,宫女中,愿意嫁人的就嫁人,不愿嫁人的,那就找个差事,太监也是如此。 安然想到这里,忽然有些后悔没留胤禛在这儿,一旦牵扯到外头的事,她便如同睁眼瞎一般,什么也不知道不清楚了。 还是得去寻胤禛。 养心殿内,胤禛正在批阅奏折,小李公公在外头探头探脑,御案旁的苏培盛见了,轻手轻脚地出去,用拂尘甩了他脑袋一下,训斥道:“殿前鬼鬼祟祟做什么?” 小李公公摸了摸脑袋,说起来,他比苏培盛也就小了七八岁而已,但因着把苏培盛当干爹,故而在苏培盛面前,一直都不太稳重,只见他笑道: “皇贵妃娘娘派人过来说她炖了素汤,想问问皇上是否有空尝尝。” 事关皇贵妃,苏培盛向来不敢大意,连忙进了养心殿,轻声道:“皇贵妃娘娘说她炖了一盅素汤,想问皇上您是否有空尝尝。” 胤禛从奏折中抬头,捏了捏眉心道:“汤送来了吗?谁送的?” 苏培盛愣了一下,想起方才外头似乎没人站着,便道:“想来皇贵妃娘娘是怕皇上您暂时没空,故而先派人过来问问。” 胤禛便道:“那就叫她送来吧。” 得了准信,安然便带着一盅汤进了养心殿,胤禛见她就笑:“怎么,有事找我?” “嗯呢,大事,不过,再大的事,也先喝口汤吧,天儿冷,凉了就不好喝了。” 胤禛便放下手里的毛笔,坐到桌前,搓了搓手道:“过几日过年,就要封笔了,能休息一段时间了,等来年开春,咱们搬到圆明园去住。” 汤是萝卜竹笋汤,鲜的很,胤禛连着喝了好几碗,夸道:“你的手艺还是这般好。” 安然也跟着喝了一碗,问:“开春就住圆明园了?住到什么时候?” 胤禛想了想,才道:“住到明年入冬吧,紫禁城太闷,我不喜欢住,到时候你叫弘晖他们带着孩子一起住进去,留个院子给嘎鲁玳,一家子热热闹闹的住着才像个家不是?” 也行,反正圆明园大的很,几个孩子住的绰绰有余,只是她今日来,不是为了这事,见胤禛吃完了,叫人进来收拾了桌子,这才道: “有件事,想同爷商量商量。” 她将后宫人员饱和的事情说了一遍,又说了自己的想法:“我是想着,那些太妃们身边,一众的太监宫女挤在一块儿住着,平时又没什么大事,这人一闲下来,就容易生乱,倒不如将她们送出宫,想嫁人的嫁人,想学点手艺的,学点手艺,倒比在这宫里蹉跎岁月的好。” “你考虑的不错。”胤禛点头:“我最近也在愁,你大概不知道,这八旗子弟中,落寞的家族有很多,有些人家穷的叫间屋子都没有,更别说娶媳妇了,整日里招猫逗狗,无所事事,又不事生产,皇阿玛在时,也曾头疼过这事,只是一直治标不治本,如今到我手里,竟也想不出一劳永逸的办法来。” 闲汉太多,也易出事,大清又不是强制征兵,这些没什么志向的八旗子弟,只想着靠皇室养着,其他什么也不干。 安然道:“这般闲着,也不是个事儿,四爷容我回去想想,或许能找点事儿给这些人干。” 这事暂且不提,安然又把话题扯回后宫,道:“太妃们在一处挤着住,终归不是个事儿,方才四爷倒是提醒了我,先帝的畅春园不是还空着吗,不如收拾出几个大院子,叫太妃们住进去,没事打打牌,散散步,听听戏,放放风筝,肯定比在宫里更自在些。” “那这事儿就交给你去办。”胤禛从桌子底下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盒子里是一枚玉牌,他将其塞进安然手里,笑道:“持此这枚玉牌者,可随意进出宫门。” 安然摩挲了一阵,触手生温,玩笑道:“我也能吗?” 胤禛扬唇,语气肯定:“当然,只是你千万记得,要在宫门落钥前回来,不然我会担心。” 安然不由愣住。 第341章 气糊涂了 直到晚上回到翊坤宫,安然手里都紧紧握着那枚玉牌,茯苓白芷端了热水进来要伺候她洗漱时,见安然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颇有些担心地问道:“主子,您怎么了?” 安然回过神来,将玉牌放到自己枕头旁的盒子里,摇头道:“没事,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她洗漱完,却没有睡下,而是来到了书房,胤禛说的没错,她们年纪不小了,时间就显得弥足珍贵起来,国家想要更好的发展,经济是一切的基础,六娘的船队虽要出海,但一趟下来,长则三年,短则一年,且海上风险太多,不能完全依靠这一条线。 书房里的灯亮了一宿,第二天安然起来的时候还很是迷糊,依旧是最后一个到的,一脸困倦的样子叫太后越看越生气,她训斥道:“听说皇贵妃昨儿又在养心殿待了一天?皇帝还在守孝,你却为了争宠,一而再再而三地不知收敛,来人,将皇贵妃请去哀家的佛堂跪着,在神佛面前好好忏悔几日。” 这显然是把昨日在胤禛身上收到的气全都撒在了安然身上。 安然顿时从迷糊中清醒过来,茯苓白芷已经被旁的婆子辖制住,又有两个婆子伸手来拽她,她眼中冷光一闪,拍了一下桌子,斥道:“放肆!本宫也敢拉拉扯扯,瞎了你们的狗眼不成?” 她看向太后道:“太后娘娘见谅,臣妾初掌宫闱,许多事情需要多多问询皇上,故而才在养心殿待了许久,您也知道,皇上最是仁厚孝顺,克己复礼,旁人都还没说什么,您是他亲娘,可不能主动往他身上泼脏水不是?” 她又想起太后在先皇葬礼上说的话,不管是故意表示谦虚还是心有恶意,只要说出去,那胤禛的局面便更艰难几分,心中便颇为不耐起来,见面前这两个婆子一脸忐忑的看向太后,安然道: “滚出去待着,要是不想要宫里的差事,本宫自会给你们安排一个叫你们满意的地方。” 两个婆子被吓得后退两步,她们在宫里待了大半辈子,无儿无女的,出去了可怎么好? 谨妃看了看安然,又看了看气的面色涨红的太后,眼睛一转,火上焦油道:“皇贵妃姐姐,不是臣妾说您,先帝以孝治天下,最讲究母慈子孝,太后乃皇上亲母,您手里有宫权是不错,可不能如此以势压人呀,更别提压的是太后娘娘了,臣妾都跟着不落忍了,况且,妹妹这也是为您好,今儿这事,若说出去,皇上那边,可不好交代呀。” “你闭嘴。”安然抬眸瞧了眼谨妃,淡淡道:“本宫和太后说话,哪儿有你插嘴的地方?你这般孝顺太后,怎么,想跟着太后去寿康宫住不成?” 谨妃下意识就闭上了嘴,寿康宫那地方,偏离养心殿不说,出入进去哪儿有东西六宫方便呀,再说了,谁想伺候婆婆,还是个脾气古怪的婆婆。 “放肆!”太后运了运气,终究是忍不住,也气的直拍桌子,指着安然道:“你别以为手里有宫权,就敢为所欲为,哀家是太后,是皇帝亲母,你岂敢对本宫不敬?” “不敬?”安然坐在椅子上摊手,帕子在空中飞起一个顺滑的弧度,就听她道:“本宫何时借着宫权对太后娘娘不敬了?就说这宫里一应摆件,太后还是德妃娘娘的时候,永和宫可不是这个样子,瞧瞧如今这一屋子的金丝楠木,古董摆件,还有每日烧着的极品红罗炭,这个月就用了上百斤,还有每日不小心摔碎的,用坏的瓷杯茶碗花瓶的,哪一样不是远远超出了皇太后的份例?太后还要臣妾如何孝敬?” 太后一噎,但心里并不觉得自己有何错处,她早年也是盛宠过的,就算老了,也是有体面的后妃,胤禛能顺利当上皇帝,她这个当额娘的功不可没,她谨小慎微了一辈子,如今儿子是皇帝,难道她还不能享受享受了? 安然不欲和她们在这里说些没有营养的话,抬起手来,身后的茯苓白芷立即上前搀扶她起来,就听她悠悠道:“太后见谅,臣妾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如果您有什么不满,尽可去寻皇上来。” 第241章 “你!”太后盯着她的背影气急,捂着胸口就要倒下去,却听安然道:“对了,昨儿十四福晋还递了牌子进来说要来给太后娘娘请安,不过臣妾听说太后娘娘身体一直不豫,怕是没空。。。。” “有空。”太后立即站好,就像方才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安然勾唇,满意的笑道:“那就定在太后娘娘迁宫之后吧,正好贺您乔迁之喜。” 安然走了,太后也没什么心思同旁的后妃聊天,便也叫她们走了,所有人走后,她坐在椅子上想了半天,忽然揉了揉眉心,自言自语道:“哀家真是被气糊涂了。。。” 她一个太后,自然有权利下旨召见内命妇,哪儿需要安氏一个皇贵妃答应? 安然回了翊坤宫,将昨晚写的一些东西收拾收拾,便又到了养心殿,不过这会子胤禛正在接见朝臣,她便自己来到了西暖阁,胤禛过来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到西暖阁就气冲冲往榻上一坐,也不吭声,半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安然便问:“四爷这是怎么了,可是又有人给您气受了?” 胤禛正等着安然问这句话呢,哼道:“国库空虚,朕想起皇阿玛在时,不少朝臣都从国库里借了银子回去,今儿我说起这事,谁知那一个个,要不就装傻充愣,说是家里老爷子的账,要回去查查才知,要不就哭穷,说什么家里也揭不开锅,真是岂有此理,揭不开锅,那还一个一个小妾往家里抬,怎么,是那些小妾压在锅盖上了不成?” 安然忍了忍,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见胤禛不满地看向她,连忙义愤填膺的附和道:“是是是,都是他们的错,您消消气,为他们气坏身子不值得。” 她给胤禛倒了杯茶,笑道:“苏公公真是贴心,上好的菊花茶,冬日里喝着正好呢。” 第342章 要想富先修路 菊花茶喝完,胤禛的气也消了大半,叹气道:“皇阿玛晚年重仁政,将国库的银子挥霍一空,倒叫我如今捉襟见肘,有心无力了。” 他以前也曾奉旨要过银子,只是这些人软硬不吃,一旦逼迫几分,就去同皇阿玛告状,这一番下来,钱没要回多少,皇阿玛还又许了更多东西出去。 安然宽慰道:“那些银子,就算是要回来,也只是暂时填补国库而已,用完就也没有了,倒不如咱们想想看,如何才能不断地增加国库的银子。” 她从自己的那一沓笔记中抽出一张,道:“这方子,我也只知道个大概,具体还得工匠们研究。” 胤禛接过来看了看,都是他没听过的材料名字,但好在安然在最后标明了名字和用途:“水泥,用于铺路,修桥,盖房。。。。” “重点是修路,修出来的路浑然一体,干了之后比石头还硬,下雨天也不会泥泞。”安然道:“我们那儿有一句话,几乎家喻户晓,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种树。” “四爷不是说八旗子弟一个个闲着没事儿干吗?让他们修路去。” 胤禛皱眉道:“他们懒散惯了,怕是不乐意受苦受累。” 安然笑道:“要想马儿跑,自然要给马儿吃草,只要报名修路的人,给钱给房,修路时期,吃的三菜一汤,有荤有素,保管他们胖上一圈,还有宫里退下来的宫女们,若是想嫁人的,他们可以优先与之相亲,当然,成不成的,还得看女方意见。 另外,您也说了,这人生在世,为名所累,咱们不在意这些,但这些出自八旗的子弟,能不在乎?只要在修路时表现优异,到年终总结的时候,表现好的,不仅有赏赐,还可以进宫参加年宴,若几年内都在宫宴名单里,那也算是有进取之心的人,便是封个贝子,于四爷来说,不也是顺手的事?” 胤禛盯着安然好半晌,眼里全是赞赏,又有些遗憾道:“只可惜我对后世的记忆太过模糊,否则或许也能从中获得更多发展的思路。” “我也只是一知半解。”大数据时代,宅归宅,但一个手机就能不出门知天下事,很多东西当时看到可能只是在脑子里一闪而过,但积累的多了,便知道的也多了。 胤禛道:“那也足够了,你别有压力,咱们一步步来,一步步走,尽我们所能就好,我们完成不了的,还有孩子们,孙辈们,所谓子子孙孙无穷尽也,若历史的车辙最终还是走向原定的方向,起码我们已经努力过了。” 安然点点头,又抽出一张纸道:“修路确实辛苦,全国各地的监狱里那些刑犯,关着也是关着,倒不如也将他们派去修路,做最苦最累的活,同样,吃苦耐劳,表现优异者,只要不是穷凶极恶之人,那就减免刑期,以兹鼓励。” “这修路一事,牵扯甚多,可能会占用农民土地,如何协商,四爷需得仔细考量,千万要派人监督好,不能做出强占人田的事情来。” 胤禛皱眉,叹气道:“这修路一事,花费甚大,虽则建好后受益良多,但国库这边,确实也拿不出多少来。” 户部尚书年过六十,天天愁银子愁的头发早已全白,他都怕拿钱修路这事一提,那老家伙能一口气上不来当场晕过去。 “羊毛出在羊身上呀,就比如咱们定一条从京城修到科尔沁的路,这沿途一路经过多少个城市,城市中不说百年望族,就说那些个地主乡绅,随便捐点银子出来,加在一起也是一笔不小的花费了。 到时候我们在修好的路界旁边立一个碑,将排在前列的捐款人的名字,来历,以及金额全都写在上面,那碑就叫荣誉碑,上榜之人,每人再发一个牌匾,您亲自提笔,写个积善之家之类的话,敲锣打鼓地送到他们家里,他们一定高高兴兴收下,甚至可能再添一笔银钱。” “嘶。。。”胤禛摸了摸下巴,看了安然一眼又一眼。 安然被瞧的不自在,摸了摸脸道:“爷这般瞧我做什么?难道脸上有东西?” “没有。”胤禛笑道:“只是觉得你们后世之人。。。嗯。。。脑子怪灵活的。” 甚至可以说有些奸诈了。 “给您想办法呢,您正经点成吗?”安然拍了下他的手。 “正经,正经。”胤禛端正神色,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安然继续道:“这路修好之后,不是干放在那儿看着的,花这么多银子修出来的,自然要收费。” 她又将收费那一套细细讲了,两人在屋里讨论的热火朝天,差点都错过了饭点儿,直到苏培盛过来第三次提醒,这才感觉到肚子饿了。 “先吃饭吧。”胤禛道:“下午我就传户部尚书等人过来商量此事。” 安然摇头道:“还是先把水泥做出来吧,我也不确定配方对不对,没做出来之前,一切都是空的。” 这倒也是,胤禛将此事揭过,说起小辈们:“弘昐,我打算派他进工部,他不是喜欢那些木匠活吗,光一个人闷在家里玩没意思,叫他去和那些老木匠学学,年轻人脑子灵活,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 弘晖这孩子,性子太过温和,前几天问了他,他也没什么想去的地方,只说想要清静点的就好,所以我打算让他去礼部。 弘昭,我打算暂时先让他去户部,监管修路一事。 至于弘明,年纪尚小,性子憨厚,让他跟在老九后面,先在理藩院混几年。” 安然不确定的问:“您让弘明去理藩院?” 要是没记错的话,理藩院属于外交部门吧?难道不是最讲究嘴皮子的地方吗?不是她这个当额娘的看不起亲儿子,主要是吧,弘明这孩子,性子温吞的很,若是叫他跟着老九混,就老九那样的急性子,十天能打弘明九顿。 胤禛不以为意道:“你可别小瞧咱儿子,虽然整天里笑眯眯的,可他这心里,有数的很,去理藩院,还是他主动提的,这小子,有志向呢。” 行吧,孩子有梦想,那就支持呗,安然不再说话了。 第343章 高兴又忐忑 至于弘时,胤禛没提,安然也没问,这孩子从小被谨妃惯的厉害,十一岁时就祸害了谨妃茶室的一个小丫鬟,偏偏谨妃还引以为豪,觉得她儿子厉害。 在女色方面也从不制止,弘时小小年纪,屋里全是丫鬟,嫡福晋没进门,孩子就先生了好几个,先帝要给弘时赐婚时,京中权贵人家简直闻之色变,好在康熙也知道弘时是个什么德行,相比弘昭来说,弘时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孙子,故而随便指了个人家就罢了。 然而嫁过去的五福晋,性子也软,被那些得宠的侍妾格格欺负到头上了也不敢多说什么,甚至还因时常被弘时打骂而小产了两次。 安然实在看不过去,将弘时抓过来打了二十板子,当时还在潜邸,瓜尔佳氏听了,闹腾的厉害,直接被安然叫人把瓜尔佳氏带回她自己的院子关了起来。 胤禛听了,也没说什么,他对弘时,没什么感情,当时要他,也只是利益牵扯,两人之间,也就只有父子名分,没有父子情分。 第242章 弘时被打了二十板子,又见没人能替他说话,倒也老实了几分,也不敢再对他的福晋动手了,只是性子还是跳的厉害,封了贝子后住在自己的贝子府里,整日招猫逗狗,闲散度日,要不是因着孝期,估计后院又能添不少人。 两人吃了饭,已经是午时末了,安然昨晚第一次熬夜熬的那么晚,此时便有些困倦,便到养心殿后面睡了,胤禛跟着眯了一会儿,醒来见她睡的沉,悄咪咪的又去了前头,吩咐苏培盛道:“去,召工部尚书,户部尚书,大贝勒,三贝勒进宫。” 安然这一觉睡到了掌灯时分,醒来听见养心殿前头传来的窃窃私语,迷迷糊糊道:“好像听到了弘昭的声音?” 茯苓扶起她道:“是呢,方才您睡时,皇上招了朝中大人们议事,大贝勒,三贝勒也在,这会子大人们都走了,但两位皇子还在。” 安然洗漱好,便去了养心殿前头,刚掀了帘子,父子三人便听到了动静,齐齐朝她这边看来。 “额娘醒了?”弘昭笑着迎上来扶住安然,引着她在殿中椅子上坐下。 弘昐递过来一杯茶,笑眯眯道:“皇贵妃娘娘请用茶。” “别作怪。”安然好笑地轻拍了下弘昐,接过他的茶一饮而尽。 弘昐嘿嘿一笑,也二十多岁的人了,却还像个孩子一般,于皇室之中,倒是难得。 “什么时辰了?”安然看到外面天色昏暗,这才想起来问时间。 胤禛道:“快到用晚膳的时辰了,正好你也醒了,苏培盛,传膳吧,你们两兄弟也留下一起吃。” 趁着摆膳的时间,安然对弘昭他们到哦:“知道你们现在手里都有差事,怕是抽不出空来进宫瞧我们,但别拘着你们福晋,叫她们没事就带着孩子们进宫玩儿,在潜邸时,每日被永瑞他们围着,热闹的很,这进宫了,倒是有阵子没见到孩子们了,怪想的。” “是儿子思虑不周,永瑞整日在家念叨着祖母,儿子却想着年底了,额娘怕是忙的很,便一直未允他进宫,过几日便休沐了,儿子一定带着婉宁和孩子们进宫给您请安。” 得了准信,安然很高兴,又看向弘昐道:“那你呢,齐妃可整日念叨着你们一家。” 弘昐拱手,笑道:“儿子过几日也休沐了,原就想着进宫给您和额娘请安的,不过您先别告诉额娘成吗?” 他想给齐妃一个惊喜。 安然点头应下,但回了翊坤宫,就叫人将这好消息告诉了齐妃。 白芷疑惑道:“主子,大贝勒不是说希望您不要先告诉齐妃娘娘吗?” 安然笑道:“他是想给齐妃惊喜,却不知道,提前几日告知齐妃,那齐妃就能提前几天高兴,就像现在的我,知道几日后弘昭他们就要进宫,我现在就很欢喜,这种欢喜的情绪会一直存在于接下来的几天中,叫我觉得连睡觉都是甜的。” 白芷闻言,便也明白了。 “对了,明日我要出宫,你替我收拾两件轻便的旧衣裳出来。” 白芷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主子,您要出宫?” 见安然点头,她倒吸一口凉气,凑近安然轻声问:“主子,明儿怎么出宫啊?皇上知道吗?” 安然忍着笑,故意板起脸凑近白芷,悄声道:“我在这宫里住的实在烦,皇上也老是惹我不高兴,所以想偷着出去溜达溜达,你可别声张。” 白芷赶紧捂住嘴,片刻之后,又有些纠结地劝道:“主子,虽然您要偷着出宫,奴婢定会生死相随,可您和皇上到底几十年的感情,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呢?若是叫皇上发现此事,肯定会很担心您的。” 安然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道:“我逗你呢,皇上知道的,放心吧。” “主子!”白芷跺了跺脚,气呼呼道:“主子以后可不许再这般逗奴婢了,奴婢都吓坏了!” “好啦好啦,不气不气,我给你赔不是好不好?”安然道:“明儿出门,带你去成吗?” 白芷好奇道:“明儿主子出宫做什么?” 安然想了想,摇头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随便逛逛。” 在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待了几十年,忽然有一天能自己一个人自由出门了,不管是去哪里,不管是去干什么,只要能出去,她就期待万分。 这般期待之下,导致她一夜都没睡好,但依旧精神抖擞的早早起床,去给太后请安时,即使是看到太后那一张冷脸,安然也丝毫不以为意,开开心心地回宫换了衣服,带着春杏和白芷出了门。 郭必怀跟在后头苦口婆心地劝道:“主子,带奴才一起吧,您就带着春杏姑姑她们,奴才着实不放心。” 安然想了想,也是,她从未独自出门过,郭必怀好歹也是个成年男子,带上安全更能保证一些。 如此,一行四人往宫门口而去,门口的侍卫不认识皇贵妃,但安然女子打扮,身后一看就是跟着伺候的,很显然不是宫女,且他们这个门,也不是任宫女太监出入的门,因此手一伸就拦着了一行人。 “这位贵主见谅,宫门口不允许随意出入,还请回去。” 安然赶紧拿出玉牌道:“本宫有这个玉牌,是被皇上恩准的。” 她心里颇为忐忑,就像是初中时住校,却借了走读生的出入牌想去学校外溜达一圈,结果到大门口时发现,原本一向松懈的门卫今儿却严查起来,既忐忑又紧张,还带着一丝不知名的兴奋。 第344章 弹劾 侍卫见了这令牌,脸色一变,不敢再看安然一眼,拱手道:“奴才给皇贵妃娘娘请安,失礼之处,还请见谅,娘娘这边请。” 安然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却没看见她身后的三人也大大松了口气,继而又笑了起来。 她们是开开心心的出去了,却不知道,朝堂之上,今儿竟有言官弹劾皇贵妃行为不端,屡屡在殿前走动之事。 就听言官扬声道:“皇上,自古后宫不得干政,听闻皇贵妃娘娘近几日常住养心殿,此乃宫中大忌,且皇上还在孝中,还请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莫叫一个女子误了国之大计啊!” “听闻?”胤禛抬了抬眼皮,淡淡问:“你是听谁闻啊?” “这。。。”言官脑门上的汗当即就冒了出来。 胤禛道:“养心殿虽是朕办公的地方,也是朕休息所在,朕忙于国事,夙兴夜寐,废寝忘食,皇贵妃与朕夫妻三十载,见朕如此辛苦,心中担忧朕的身体,故而每日来养心殿亲自下厨,督促朕吃饭休息,怎么,不行吗?” 他环视底下众人,讽刺道:“你们这一个个的,看样子是太过闲散,故而整日盯着朕的后宫,难道就不怕朕治你们一个不务正业,窥视帝踪之罪吗?” 所有朝臣全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扬声道:“微臣不敢。” “不敢?”胤禛哼了一声,警告道:“下次若再从哪里得了什么不知所谓的听闻,摆到朕的眼前,那朕就要听闻听闻你们家中后院,是如何的以江山社稷为重了。” 众臣心里一紧,这年头,谁家里没几个得宠的侍妾呢,就算是自己没有,那也还有几个不孝子孙呢,不查倒是相安无事,若是真叫皇上查了,以皇上的性子,轻则贬官,重则抄家,可不兴查啊。 况且如今皇上到现在还未出孝,就算后宫要进新人,那也得两年后的事情了,起码皇贵妃如今还是皇上心尖宠,且还有三阿哥和远在蒙古的荣安公主撑着呢,下头还有年纪不大的四阿哥,就算是怀宁公主,嫁的不算出色,但也一直深受皇恩,听说前不久,驸马还被皇上塞进了翰林院做了个编修,那可是未来的天子近臣。 下了朝,众臣都散了去忙自己的事,弘昭披着玄色大氅,揣着富察婉宁给做的手捂子,眯着眼睛看向那个言官的方向。 “贝勒爷,咱回户部吗?”小顺子问。 弘昭“嗯”了一声,又道:“去查查,这位言官庄大人的来历,看他这把年纪,想必家中孙辈同本贝勒一般大,抽个时间请他到京郊跑马场一叙,这同龄之人,想必能交流的很愉快。” “是。” 胤禛回到养心殿的时候,就收到消息说安然不久前带了人出去了,他喊来高无庸问:“伊尔哈他们跟着了吗?” 高无庸禀报道:“启禀皇上,伊尔哈大人天没亮就守在门口等着了,依照您的吩咐,并未叫皇贵妃娘娘发现。” “那就好。”安然的安全有伊尔哈他们,胤禛也就放下了心,他还特意叮嘱,叫伊尔哈轻易不许露面,安然想去任何地方,都随她去就是了。 宫门外,安然走在前头,站在正阳门大街上有些茫然,郭必怀见自家主子半天不动,上前低声道:“主子,您是想去热闹点的地方还是清静点的地方?” 安然道:“当然是去热闹点的地方。” 这么多年的清静日子还不够吗? 与以往跟着胤禛出来的感受完全不同,安然原以为她会兴奋地在大街上逛个痛快,可事实恰恰相反,即使前头有郭必怀引路,后面还有春杏她们陪着,但她总有一种心落不到实处的感觉,这个世界,即使在这儿过了四十多年,但于她来说,依旧不是十足的陌生。 第243章 许是快过年了,街上的行人很多,小贩们似乎也更热情几分,安然随着自己的心意在人群里逛着,买了热腾腾刚出锅的肉包子,买了甜滋滋的糖葫芦,还吃了一碗小馄饨,吃完之后,她坐在馄饨摊,看着见底的空碗,竟有些意兴阑珊。 要不,去走亲访友吧,安然这般想。 可先前听说方清韵和艾伯特带着他们的混血儿子到处旅行去了,但若是去孩子们府上,怕是会吓到她们,去王家,自从王母去世之后,王淼去了江南,鲜少回来,她和大嫂也就不远不近的处着,去那儿恐怕她不自在。 安然想到一人,眼睛一亮,问郭必怀道:“春和家是在哪个方向?” “春和姐姐?”郭必怀想了想道:“约莫是在骡马胡同那边,离咱们这儿,大概要一个时辰的路程。” “那离的挺远的。”安然有些不想动,叹气道:“走吧,咱回吧。” “现在就回去吗?”春杏问了一句,提醒道:“主子,快午时了,要不找间酒楼先吃个午膳吧,咱们若是要回去,那也得走上两刻钟呢。” 安然看向她们问:“你们饿吗?” 几人同时摇了摇头,她们也是一路吃过来的,早就吃饱了,之所以想叫安然去酒楼吃上一顿,只不过是因为怕安然路上饿。 “那还是回吧,我也不饿呢。” 郭必怀看出安然没什么兴致的样子,问道:“主子,要不奴才去租个马车来吧。” “好。”安然点头。 一行人早上辰时三刻出的门,还没到午时就回宫了,胤禛得到消息时,也不由愣住,听说安然似乎心情不愉的样子,他皱了皱眉,心生担忧,连午膳都没来得及吃,就赶去了翊坤宫。 他到的时候,听茯苓说,安然一回来就进了书房,胤禛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就见安然伏案奋笔疾书,也不知是什么事这么认真,认真到都没发现有人推门进来了。 “咳咳!” 胤禛出声提醒,这才让安然从自己的世界中回过神,抬头一瞧,竟是胤禛来了,不由展颜一笑,问:“四爷何时来的?” 这样的笑,看来不是什么大问题,胤禛便放下了心,笑问:“听说你回来了,便过来瞧瞧,这还没过午时,怎么就回来了?吃过午膳没有?” 第345章 休沐 安然放下手里的毛笔,走到胤禛面前张开手环抱住胤禛的腰,叹道:“逛了一圈,感觉没什么好玩儿的,想去走亲访友吧,又顾虑这个又顾虑那个,着实没意思。” 胤禛回抱住她,笑问:“那今后不出去了?” “那不行。”安然回的很干脆,又道:“我回来想了想,还是得常出去看看,不是像今天这般漫无目的的逛,而是要给自己找点事儿干。” 只可惜如今大冷的天,畅春园不适合整修,要不然她就有的忙了,不过,再有几日就要过年了,她也不打算在年前出去,正好合计合计来年开春要做的事情。 一年之计在于春,时间可不等人。 “成,都依你,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胤禛既给了她自由出宫的权利,那就不会再去限制她的行动,直起身捏了捏她的鼻子,哄道:“听说爱妃在外头连午膳都没吃,真是受累了,正好朕也没吃,爱妃不如陪朕用一些?” “臣妾遵命。”安然笑盈盈的回了一句。 弘昭弘昐休沐之日,恰是胤禛年节封笔之时,因尚在孝中,今年一切从简,宫里连红灯笼都没有挂,丝毫没有过年的气氛。 齐妃天还没亮就起来了,打扮一新后就在自己的小厨房里忙碌,弘昐成婚有子嗣之后,她便忽然对做饭感兴趣起来,虽则刚开始会糊锅,但这几年下来,厨艺锻炼的很是不错,起码孙辈们十分赏脸。 长孙女牡丹都十来岁了,从小被父母宠着,祖母对她更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好在性子虽有些跳脱,但也懂事,小嘴甜的很,齐妃最是喜欢,便是后来的几个大孙子都比不上。 豆蔻在一旁提醒她道:“娘娘,皇贵妃娘娘那边特意关照,大阿哥想给您一个惊喜,她提前告诉您,是想让您高兴高兴,但也别在大贝勒面前露了行迹,叫他知道您早就知道了。” “知道知道。”齐妃笑眯眯的将蛋羹放到锅上,盖上锅盖后又道:“牡丹最喜欢我做的蛋羹,别人做的都不合她口味,我把这蛋羹蒸上,还有一些小蒸糕,孩子们都爱吃,旁的我就不做了。 回头换了衣裳,保准不会露馅,回头他们要是问怎么提前准备了,我就说,弘昐休沐,估摸着要带媳妇孩子进宫,我提前准备着呢。” 翊坤宫,安然也在做饭,孩子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她也想亲手给他们做点吃的,今儿可不仅仅只有弘昭一家人,弘明,苏布达他们也都跟着回来热闹了。 “鸡汤炖好了吗?”安然问一旁的春和。 春杏掀开锅看了看,点头道:“主子,鸡汤已经好了,要放盐调味吗?” “不用,先放那儿吧。”安然摆手,这鸡汤,大人们是吃不了的,三年孝期,荤的一律不成,只是孙辈们还小,正长身体呢,想必在府里也是一丝荤腥也无,想想都心疼的紧。 今儿进了宫,她便用鸡汤当作做菜的汤水,专门给孩子们做一桌,好好犒劳犒劳他们。 宫里的主子高兴,下头的奴才也跟着高兴,早有小太监守在翊坤宫门口,远远的就瞧见弘昭他们的身影,待看仔细了,连忙跑着进来,扬声喊道: “来了来了!三阿哥,四阿哥和二公主都来了!” 要是以往在宫里这般吵闹,定会被郭必怀或者春杏训斥,但今儿不一样,高昂的声音很能带动情绪,安然听了,心中一喜,丢了筷子就出了门。 “主子,主子,围裙!” 茯苓白芷赶紧跟在后头,给安然解了围裙,弘昭走在最前头,见安然迎了上来,赶紧加快脚步,笑道:“额娘,您别急,小心脚下。” 富察婉宁跟在身后,花盆底踏的飞快,脸上也尽是笑意,婆媳这么多年,谁,安然对她的好,不管是闺阁姐妹还是娘家嫂子,全都羡慕不已,真心对真心,在富察婉宁心中,安然同亲生母亲没什么区别,甚至有时候,比亲生母亲还能理解她。 然而花盆底到底是限制了她的行动,就见身后一群孩子呼啦啦地就飞了过去,比弘昭还早到安然跟前,围着她就叽叽喳喳地叫着祖母。 “好好好!”安然笑的一脸慈祥,搂着这个,抱着那个,后背还趴着两个更小的,简直要忙不过来了。 弘昭赶紧道:“好了,天冷,快和祖母一起进去吧。” 苏布达和弘明也跟了过来,身后跟的是驸马苏勒抱着几个月大的宝宝,正是安然的小外孙,国新果新。 弘明的福晋出自吴扎库一族,闺名明希,和弘明慢吞吞的性子完全相反,她的性子十分爽利,长的也是明艳大方,对谁都客客气气的,但十分护家人。 弘明性子慢,也不愿同人计较,有时候会吃弘时的亏,明希嫁过来后见此,直接拿了刀追着弘时满院子的跑,还和当时的瓜尔佳氏大吵一架,分毫不让。 安然当时收到信赶到的时候,明希还在和瓜尔佳氏吵,她躲在后头听了好一会儿,笑过一场后才出来劝架,自此以后,弘时绕着弘明走,再也不敢招惹。 他俩成婚一年多,还没有孩子,还要守孝三年,安然倒也不着急,甚至觉得挺好。 “快进来,快进来。”安然招呼着众人进屋,笑问:“这一路过来,冷不冷?桌上给你们准备了红糖姜茶,放了一小会儿,这会子喝应该正好,你们快喝上一碗,也好驱驱寒。” 几人连带着一群孩子,除了还在吃奶的果新不能喝之外,其他人都喝了一碗,明希喝完,呼出一口气,笑盈盈道:“也不知怎地,总觉得倒额娘这儿的红糖姜茶更好喝些。” “你要觉得好喝,就常进宫陪陪额娘,左右一碗红糖姜茶额娘还是招待的了的。”安然笑道。 明希嘟嘴,拉着安然的袖子撒娇道:“一碗红糖姜茶可不够,儿媳最喜欢额娘这儿小厨房的手艺,今儿来的时候,可是连早膳都没吃,就等着空出肚子进宫来大吃大喝一顿呢。” 安然不赞同道:“你这孩子,怎么能不吃早膳呢?”她又看向一直含笑不语的富察婉宁道:“你不会也没吃吧?” 富察婉宁脸一红,有些心虚道:“吃了一点儿。。。” 那就是也没吃多少了,安然无奈,笑道:“还好厨房里刚包了小馄饨,下锅煮一会儿就好了,你们要不要来一碗?” 两人毫不客气的点头,显然是蹭饭蹭惯了的。 第346章 永瑞 小馄饨虽是素的,但汤是海带汤,味道并不觉得寡淡,这海带还是谢六娘晒干寄过来的,一共没有多少,安然平日里都舍不得吃,这不弘昭他们来了,才将这海带拿了出来。 第244章 “好吃!谢谢祖母~”布尔和吃了一碗后,满足的窝在安然怀里撒娇,她今年也有八岁了,都说侄女像姑,布尔和与嘎鲁玳竟有几分像,又是第一个大孙女,小嘴巴巴儿的甜的很,很得大人们的宠爱。 和她一母同胞的永瑞恰恰相反,自出生就不喜欢哭闹,从小到大都透着一股子稳重,再加上弘昭亲自给他启蒙,时不时就带在身边教导,这才八岁,就整日里背着手,学他父亲平日里的样子,像个小大人一样。 他们的双生弟弟永瑆永玥比他们小了三岁,正是个憨吃憨玩儿的年纪,模样倒不像爱新觉罗家的,反而和富察家像了个十成十,许是外甥像舅吧。 “祖母,皇玛法去哪儿了?”永瑞寻了一圈,没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不由问了一句。 安然笑道:“你皇玛法在养心殿,说是还有些事儿要处理,待会就过来。” 这说曹操曹操到,安然话音一落,就见胤禛背着手进来,笑眯眯问:“永瑞是想念皇玛法了吗?” “皇玛法!”永瑞最是崇拜胤禛,见他来了,赶紧小跑着迎了上去,走至近前却忽然停住脚步,像模像样行礼道:“孙儿永瑞,给皇玛法请安。” 这小人精! 众人笑着起身,齐齐给胤禛行礼。 “给皇阿玛请安!” “都起来吧,今儿家宴,不必多礼。”胤禛挥手,将安然扶了起来,笑道:“都坐吧,什么时候到的?” 两个儿媳在安然面前能放松玩笑,但在胤禛面前便显得拘束很多,便是爽利的明希同样如此,而弘明又是个慢性子,别人问话,总是要慢半拍,因此就听弘昭开口道:“回皇阿玛,来了有小半个时辰了,和大哥他们一起进的宫。” 胤禛又看向苏布达,见她气色红润,眼中神采飞扬,可见是日子过的不错,心中满意,便看向坐在苏布达身边的苏勒,苏勒怀里还坐着个胖娃娃。 他笑着招手道:“来,果新,给郭罗玛法抱抱。” 苏勒下意识看向苏布达,苏布达笑道:“放心吧,我们自小就被皇阿玛抱着长大的,皇阿玛带孩子的经验想必是比我们还多些。” 她又看向胤禛,一脸苦恼道:“皇阿玛,果新这孩子,自小就娇气的很,好的时候千好万好,不好的时候,是怎么哄也哄不好,女儿每天都要被他气上一场,也不知像谁。” 安然忍不住笑道:“还能像谁?要说娇气,你哥哥姐姐们从小摔摔打打过来的,可从不娇气,就只有你,自小就娇气的很,还常常调皮捣蛋,惹得陪着你的公公嬷嬷们个个都遭了殃,为此,你还贴出去不少赏银,这些事儿你都忘了不成?” 苏布达脸一红,跺着脚撒娇道:“哎呀,额娘~女儿都长大了,也嫁了人,就别说女儿小时候的事儿了,多丢脸呀。” 胤禛接过果新颠了颠,惹得果新笑着吐了个泡泡,听到苏布达这话,插嘴道:“这不是你问果新像谁吗?这可不是你额娘一个人觉得,阿玛也是这样觉得的。” 苏布达的脸更红了,转头故作生气道:“不理你们了。” 安然和胤禛对视一眼,相视一笑,哄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额娘要去厨房看看汤炖的如何了,你们谁要跟着去?” 婉宁和明希同时站起身道:“额娘,我们也想去帮忙。” 安然便带着她俩去了厨房。 果新这时候哼唧了起来,站在一旁守着的苏勒赶紧道:“皇阿玛,给儿臣吧,果新怕是要尿了。” 今儿这衣裳,可是安然新做的,胤禛舍不得才穿一次就给弄脏,赶紧就将果新递给了苏勒,果不其然,下一秒,果新哼了两声,尿布里一阵哗啦啦加扑哧扑哧的声音,随即就是一阵臭味传来。 胤禛倒不嫌弃,只是大冬天的,孩子尿布不及时换,怕是会冻着,便叫来外头的茯苓道:“找个暖和的屋子,给孩子换身衣裳和尿布。” 他还问苏布达:“带孩子衣裳了吗?要是没有,你额娘这儿多的是。” 弘昭他们小时候的衣裳安然一直没舍得全扔了,搬进宫也都带着,全是八成新,好料子做的,拿出来照样能穿。 “带了。”苏布达点头,带年幼的孩子出门,尿布,换洗衣裳都是几套几套带的。 不过这次就带了一个奶娘过来,苏勒有些不放心,便也跟着茯苓去了偏殿,亲自给果新换衣裳去。 苏布达倒是没走,而是好奇又带着期待地问道:“我前几日见姐姐原本的郡主府正在修缮和扩建,皇阿玛,可是姐姐要回来了?” 弘昭和弘明眼睛唰地就亮了,齐齐看向胤禛。 胤禛没回答,而是叫苏培盛将孩子们都带出去玩儿,这才笑道:“想着开春下旨召嘎鲁玳回京,只是不确定何时能到,想着先把住的地方整理整理,别叫她们回来觉得荒凉。” 苏布达和弘明顿时面露喜色,便是如今十分稳重的弘昭也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眼里透着欢喜。 胤禛叹道:“也快了,最迟也是在明年初夏来临之前,等你们姐姐回来,咱们这一家,才算大团圆。” 先帝晚年身体不好,便是以往每年的木兰秋狝也都停了,故而他们也有几年没见到嘎鲁玳了,也不知过的好不好。 蒙古和京城相距太远,且草原上的部落是流动的,通信很不方便,弘昭想到此,更加坚定了研发出水泥的决心,只可惜工部按照那个方子制出来的全都是失败品,如今正在调试混合比例,这又赶上年假,想要出成果,怕是也要等明年了。 不过若是嘎鲁玳能回京,也就不用那么着急了,要不然,非得把那些老家伙全都扣在工部,叫他们不研究出水泥的完整配方,就不许回家。 第347章 暗中挑拨 咸福宫里,弘昐一家人也其乐融融,齐妃虽早有心理准备,但在弘昐他们出现在门口时,依旧是又惊又喜。 “祖母!”牡丹飞扑进齐妃怀里,娇声道:“祖母,牡丹好想您!” “乖乖,祖母也想牡丹呢!”齐妃乐的见牙不见眼,兴奋的还想像小时候那样抱起牡丹,只可惜牡丹也有十岁了,生的纤细高挑,不是抱不起来,而是不太好抱了。 齐妃没抱动,也不以为意,还夸道:“牡丹似乎又重了些,好好好,就该多吃些,长的再胖些。” 做祖母的,总是希望孩子长的胖些壮些,牡丹自小挑嘴的很,这也不爱吃,那也不想吃,食量也小,故而瘦的很,再加上这几年个子往上窜的快,远远一瞧,纤细的像根竹子。 想到这里,齐妃牵着牡丹的手进屋,边走边道:“祖母给你蒸了你最爱的鸡蛋羹,你饿不饿,饿了祖母叫人端过来,你先吃些,也好填填肚子。” 牡丹笑道:“祖母,孙女是吃过早饭来的,现下还不饿呢,您那鸡蛋羹给孙女留着,孙女想吃饭的时候泡着米饭吃。” 齐妃一想,也是,拍了拍牡丹的手笑道:“那就留到中午再吃,泡米饭你也能多吃些。” 几人笑着进了屋,屋里暖意融融,却不及齐妃心里半分,她招呼着孩子们吃点心,又从炭盆里挑出了一些香喷喷的烤板栗,笑着递给了舒舒觉罗氏。 “来,你最是喜欢吃这个,先给你尝尝,看看味道如何。” “多谢额娘。”舒舒觉罗氏笑着接过,剥了一个板栗尝了尝,不由夸道:“额娘烤板栗的手艺真是做来越好了,这板栗烤的又香又糯,满口生香。” 齐妃乐呵呵道:“这板栗,是皇贵妃那边叫人送来的,整整一筐子,额娘在宫里没事干的时候,就会烤上一些慢慢剥着吃,久而久之,似乎就烤的味道还不错了。” 舒舒觉罗氏和齐妃婆媳相处十来年,知道齐妃是个简单的性子,两人相处的很是不错,因此她说话便随意许多,不吝啬的夸道: “叫儿媳说,还是您于做菜一道上天赋异禀,这才悟的这么快呢,是吧,贝勒爷?” 弘昐点头,笑道:“是啊,额娘能做出这么多好吃的东西,天赋和勤勉缺一不可。” 齐妃心里被夸的美滋滋的,但孙辈还在这里,便故作谦虚道:“额娘也就随便做的,哪儿有你们说的这般好?” 几个小孩子坐不住,闹腾着要去外头玩儿,齐妃便叫豆蔻跟着去了,她身边有人伺候着,但孩子还是交给豆蔻看着最是放心。 孩子们出去了,屋里也就安静了,齐妃叫弘昐和舒舒觉罗氏喝茶吃点心,随意聊着家常,但她性子简单,不说了解她的弘昐,就说舒舒觉罗氏,也看出她心里有事。 夫妻俩对视一眼,舒舒觉罗氏开口问:“额娘最近好吗,这咸福宫住的还适应吗?可曾有什么不便之处?” “没有,咸福宫比原先在潜邸的时候住的可大了不止一点,一应摆设也是以前从未享受到的,皇贵妃娘娘怕额娘人手不足,特意从内务府又调了不少人过来,倒没什么不便的地方,只是。。。” 第245章 齐妃踌躇片刻,还是道:“只是这人多了,嘴就杂了,我这几天,总是听到有人嘀嘀咕咕的。。。” 弘昐脸上的笑收起,严肃道:“可是有人在额娘跟前嚼舌根了?说的什么?” 齐妃叹气道:“还能说的什么,无非就是如今你皇阿玛登基,弘晖那边几年也没个孩子,想必以后也难有,而你却不同,一女三子,又是长子,这太子之位,非嫡即长,你以后说不定。。。。” 她不敢再说出后面的话。 舒舒觉罗氏看了眼弘昐的脸色,斟酌开口:“其实,自从咱们开了自己的府邸,伺候的人多了之后,妾身也经常听到有丫鬟婆子在背后嘀咕,妾身害怕,却又不敢声张,怕被人知道了颠倒黑白,便找了个由头将她们撵回内务府了。” 弘昐皱眉道:“这些事,你怎么从未提起过?” 舒舒觉罗氏还委屈呢。 “贝勒爷自进了工部,一直早出晚归的,这段时间更是就差住在那儿了,妾身原想提几句,只您到家倒头就睡,天不亮人就走了,妾身如何提?” 弘昐揉了揉眉心,这不是前些日子工部刚得了个水泥方子,他从未见过这般神奇的东西,因此对其十分感兴趣,所以就忙了一些,难免对家里就疏忽了许多。 他和舒舒觉罗氏夫妻十几载,感情甚笃,知道方才他语气冲了些,歉意道:“是我不好,忙于差事,疏忽了你们。” 舒舒觉罗氏摇头:“妾身也有不对,只想着许是她们无事乱嚼舌根,也没当回事,如今想来,那些话,怕是有人故意说给妾身听的。” 弘昐哼道:“皇阿玛才登基一年,这有人就忍不住了,倒不知是背后是谁,又或者,是有人想提前下注了。” “那,那咱们该如何是好?”舒舒觉罗氏是家中嫡长女,闺阁中就一直被父母宠着,嫁过来之后,弘昐也对她极好,后院更无甚妻妾,单纯的环境让她面对这些阴谋诡计时,便容易慌乱。 弘昐连忙安抚:“没事,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们先当做不知道就好,他们的目标,归根到底是我,他们能将人安插到你们身边,想必我身边也有,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靠近我而已。” 他见两人都看向他,一脸严肃,沉声道:“我虽是占了个长子的身份,可向来胸无大志,既不像弘晖那般博览群书,也不像弘昭那般文武双全,我只想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其他各种纷争,全都不想掺和,额娘,福晋,你们知道我的意思吗?” 两人齐齐点头。 弘昐便放下了心,他知道齐妃是何种性格,也知道舒舒觉罗氏是何种秉性,只要和她们说开了,她们就不会轻易被人挑拨,就算是被人挑拨了,心中动摇,想必也是有贼心没贼胆,不能成事。 第348章 世子 不过这件事,弘昐还是想和弘昭提一提,毕竟,相比于弘晖,他自然是更亲近弘昭,且在他看来,不提子嗣一事,就说弘晖的性情,远看温文尔雅,实则性子过于软弱,皇后如今虽口不能言,但乌拉那拉氏一族可还没死绝,有的是人想拥弘晖上位。 弘晖性子软弱? 呵,这不正合他们心意? 毕竟,一个强势的帝王和一个软弱的帝王,谁更好控制,傻子都知道。 然而弘昭知道的时候,却只是轻轻一笑,弘昐见此,着急道:“皇阿玛将将即位一年,就有人想掀起夺嫡之争,想想先帝在时,威名显赫的直郡王,雍容华贵的太子殿下,如今还在幽禁之中,下场我们有目共睹,如今既然有人将主意打到我的头上,我就不信你身边能没有这些不怀好意的人。” 他虽在齐妃和舒舒觉罗氏跟前显得格外很稳,然而其实是个火爆脾气,只是除了弘昭,没人了解他是这般的性子,就像他心里对弘晖怒而不争,鄙夷他一昧地纵容乌拉那拉氏和乌拉那拉一族,但面上依旧笑嘻嘻的哥俩好。 弘昭见他在书房里团团转,叹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笔,绕过书桌给弘昐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淡笑道:“你也说了,皇阿玛才登基一年,所以我们急什么?谁会成为未来合格的储君,皇阿玛心中自有考量,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即可。” 弘昐将手里的茶一饮而尽,哼道:“你这话说的,我不想要那个位置,是因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你不一样,你自小就自制力极强,寒冬腊月勤学不缀,五黄六月骑马射箭从未停过,我就不信你如今心里没有想法,难道你甘愿屈居于弘晖之下?” 他这话并不是挑拨,而是不愿意看到弘晖上位,弘昭称臣的局面,他的三弟,这般文韬武略,又岂能比他人低上一等? 弘昭笑了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想法,我自然有,我相信即使二哥没有,身后也会有人推着他走,但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我也不能保证日后能一直保持初心,所以,一切交给时间吧,我只做好自己手头的事情就好。” 就像是之前的太子,如今被皇阿玛加封为理亲王的二叔,以前谁人不赞太子贤德仁爱,风华绝代,便是皇玛法也对其称赞有加,父子俩年轻时,两人之间是谁也融不进去,但后来呢,到底是谁变了?又或者都变了,变的父不父,子不子,也不知皇玛法逝世之前,可曾想起过这个他亲手养大的儿子。 弘昭是万不可能叫自己和阿玛的关系变成先帝和二叔那般的,且若他真这般不让阿玛满意,那么那个位置,他自己都无颜去争。 没人在他耳边嚼舌根子?怎么可能,自他去户部这段时日,多的是人夸他年轻有为,暗示他未来不可限量。 弘昭自然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如今额娘是皇贵妃,位同副后,他也能算半个嫡子,乌拉那拉氏瘫在床上能有多少日子谁能知道?待她死后,说不定阿玛就会直接封额娘为后,到时候,还会有人说他非嫡非长吗? 所以有些人就迫不及待地同他表示平静,毕竟,从龙之功,谁不想有? “唉,行吧,你自己有数就好。”弘昐拿过桌上的摆件把玩着,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起了水泥一事: “也不知道这个方子是从哪儿来的,皇阿玛只叫工部琢磨,又不让声张,尚书大人怕漏了风声,自己带着几个信得过的,在京郊找了间屋子自己捣鼓,若不是那天皇阿玛给方子时我在跟前,怕是连我都不给看哪怕一眼。” 弘昭笑了,他是知道这方子是出自额娘之手的,这些事,阿玛从不曾对他隐瞒,他也知道弘昐只是随口问问,便道:“许是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古方,我们也从未见过,故而有些泛难,今年怕是不成了,待到明年,我亲自去盯着,定叫他们把方子早日琢磨出来。” 弘昐见他这般上心,不由好奇问:“这事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琢磨出来的,你急着用?” 弘昭点头道:“皇阿玛说,方子琢磨出来修的第一条路,便是京城通往科尔沁的路,而且嘎鲁玳明年春,想必就能回京了。” “大妹妹要回来了?”弘昐也很高兴,多年未见这个大妹妹,怎么可能不想,拍了拍手道:“早知这样,先前我就该每日都去盯着尚书大人,叫他早点把方子琢磨出来了,早点修路,以后就算大妹妹还要回科尔沁,来往也能更方便些。” 弘昭含笑点头,两人都知道,嘎鲁玳和赤那掌管着科尔沁部,不可能在京城久住,虽不知道这路修好能节省多少时间,但也总比现在要好很多。 今年还在孝期,宫里没有年宴,雍正元年就在这般寂静的氛围中迈入了雍正二年。 太后在年前就搬到了寿康宫,然而还是没有阻止十四去守陵的步伐,为此她大闹了一场,甚至因此绝食好几日,胤禛心里暗骂十四给他添麻烦,但十四若此时出面,怕形势更不可控。 胤禛想了想,反正他和太后也不会和平相处了,那便也没什么需要会回转的余地,他以侍疾的名义召完颜氏进宫,在虚弱躺着的太后跟前告诉完颜氏道: “太后病重,劳十四弟妹照顾,朕已经下旨封弘景为世子,待太后病好之后举行加封仪式。” 明摆着的意思就是,太后什么时候病好了,郡王世子的名分什么时候落在弘景身上。 说完这个,他就回了养心殿,徒留完颜氏和太后面面相觑。 完颜氏哭着跪倒在太后床上道:“皇额娘,求您怜惜怜惜弘景吧,他阿玛不在家,满府都要他撑着呢!” 太后闭了闭眼,半晌后才道:“去,端一碗粥来吧。” 她得吃饭,得养好身体,十四守陵一事已是板上钉钉,即使封了郡王又如何,如今,满府的指望,在弘景身上,若弘景被封了世子,想必处境会更好些。 他得替他父亲保住这个郡王之位。 第349章 爵位 雍正二年,皇上下旨,皇贵妃安氏德善礼恭,明德有成,赐封号为贤,其母家抬入满洲正白旗,赐姓安佳。 第246章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王家村所有在族谱上的王家人,全都成了满洲八旗大姓,虽这些年因着王卓资助,王家村出了不少秀才举人,甚至是已经上任的进士,但到底才是刚起来的第一代,王卓不放心,怕他们得势便猖狂,便直接叫王森回了王家村,接替了族长的位置。 过了正月十五,天气就暖和起来了,安然终于有时间去处理太妃安置一事。 先帝的畅春园,屋舍都是环水建的,太妃中虽有年轻的,但上了年纪的也不少吗,于老人来说,常年住在水边太过湿热吗,因此安然在畅春园转了一圈,将九经三事殿后面的那一片划了出来,打算将其留给太妃们住,此外,想在九经三事殿里设立佛堂,供太妃们礼佛所用。 大方向定下来了,接下来就是居住环境,先帝晚年十分喜欢年轻的小答应小常在,所以这些太妃中,不说四十以下,不到三十的也大有人在。 还年轻着呢,却都要被困在这四四方方的院子里,有山有水又如何,锦衣玉食又如何,一辈子也就只能这样了,所以安然想着,倒不如将这些院子改的热闹些,也不让她们整日青灯古佛,白白浪费了时光。 况且,这些人身后,还牵扯着无数的家族,把她们哄好了,于胤禛来说,也有极大的好处。 她回宫后,窝在书房好久,用尽毕生绘画功力,这才将所需要的一些器具画了出来,叫郭必怀送到了内务府,然后传了苏布达进宫。 皇贵妃送来的图纸,内务府自然不敢懈怠,且又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只是需要精细一些,所以不出一月,东西便全都送到畅春园了。 畅春园布置一事,之后安然便交给了苏布达,婉宁和明希其实也可以担任,但前些日子听说永玥感染了风寒,还没好全,永瑆又病了,这一时半会儿估计抽不开身,但若给了明希,又容易引起旁人猜测,索性两个都不给,交由苏布达去办。 至于年纪尚小的果新,白日里送去给婆婆带,晚上苏勒下职就去接,父子俩等苏布达回来用晚膳。 所有东西安置好之后,苏布达直接就进了宫,安然这会儿正在看上个月宫内用度账单,好几本摞在一起,看的她有些头晕眼花,正好苏布达叽叽喳喳进来,她便丢了手中的账本,按了按额头,笑道: “亏的你来,也能叫我歇上一歇。” 苏布达也很讨厌看账本,笑嘻嘻地抱着安然的手道:“额娘,我们去御花园里溜达溜达吧,正好女儿想和您说说畅春园的布置情况。” “好,咱们边走边说。” 这边安然和苏布达在御花园里逛着,养心殿内乌泱泱站了一群阿哥,胤禛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这些,大一些像二十几岁的弘晳,小一点的十五六岁,他连名字都叫不上来,都是他的兄弟们这些年长成的血脉。 “都。。。”他想说都坐下吧,又想起养心殿没这么多椅子,便站起身,拿了个蒲团放到地上,席地而坐后招手道:“皇伯父这儿,没那么多的椅子,你们就席地而坐吧,你们年轻,火气旺,想必也不会觉得多冷,皇伯父就不成了,老了,怕冷,所以拿个蒲团垫垫。” 他这般自在地如同寻常长辈一般的姿态叫众阿哥们纷纷傻眼,只可惜与他们相熟的几个皇子不在,故而气氛僵住,一时无人接话。 弘晳以往风光无限,但自从太子被废,他也跟着日落西山,随胤礽被关了多年,出来后变的沉默寡言,再没有以前肆意的样子。 胤禛见他们不敢动,不以为意,知道怕是吓着他们了,笑道:“坐吧,地上还能有钉子不成?” 众阿哥们你看我,我看你,弘晳抿了抿唇,当先坐了下来,有人带头,其他人便随波逐流地一起坐了下来。 胤禛看向弘晳,眼里闪过欣慰,夸道:“弘晳到底是哥哥,有做哥哥的样子。” “奴才不敢当皇上夸奖。”弘晳垂首,他如今只是一个被圈禁王爷的庶子,便是连臣都不能自称。 胤禛叹气道:“一家人,什么奴才不奴才的,朕是看着你长大的,难道如今还能不认你这个侄子了?以后万不可如此称呼了。” 他又看向弘晳身后其他人,道:“你们也是一样,在朕心中,你们就是朕的侄子而已。” “是。”众人齐齐应了一声,却都不敢做这个领头羊。 “知道朕今儿找你们过来是为了什么吗?” 胤禛提起今日的话题,问:“你们自幼博览群书,朕考考你们,大清这么大的疆土,有多少人口,多少城市,多少河流,又有多少条路呢?” 众人愣了愣。 胤禛不等他们回答,自顾自道:“看你们的样子,看样子是不知道的,不过这不奇怪,毕竟就算是朕,知道的也不详尽,但朕想知道的更详细些,想知道大清的大好河山,每个城市,每个村镇都有哪些特产,城市之间,乡村之间,哪条路最是便利。 只可惜,朕离不了京城,又不相信旁人,左思右想之下,便想到了你们,你们是朕的亲侄儿,年纪最大的也还不到三十,最是能闯的时候,只不知你们是否愿意。” 他补充道:“这一路山高水远,又背井离乡,无疑是艰难辛苦的,朕不强求,不过,凡是想去之人,朕也不会亏待,远行之前,必得一个贝子之位,顺利回来之后,只要是踏实做事的,不管结果如何,一个贝勒跑不了,而表现优异的,前三名,朕许郡王之位。” 人群中传来吸气之声,他们中有些人的阿玛,都还没封郡王呢,他们竟有这个机会爬到老子头上? 胤禛笑道:“朕金口玉言,就看你们愿不愿意了,此事在场的都可以去,封爵不分嫡庶,能者居之。” 这些王爷之中,嫡子能有几个,能好好活着长大的,那更是寥寥无几,庶子庶女才占后院大头,嫡子为何留不住,不就是为了所谓的世子,未来的王位? 众人低头,私底下眼神却在疯狂交流着,这么多庶兄弟,王位落到自己头上的微乎其微,全看自家阿玛心情,然而胤禛今儿这事,却叫他们眼前一亮,能靠自己的能力获得爵位,即使是个贝子贝勒,说出去腰杆子也是笔直的。 第350章 安稳日子 宫门口一众马车停着,里头的人等了半天,也没见自家小子出来,诚亲王实在坐不住,揣着袖子下了马车,走到恒亲王马车前敲了敲车窗,里头没人应声,他又敲了敲,喊道:“老五?老五?老五你等睡着了吗?” 恒亲王无奈地掀开帘子道:“三哥是寻弟弟有什么事吗?” “原来你没睡啊。”诚亲王倚在马车边上,问道:“你说皇上今儿,找这些小子干什么呢?” 这我上哪儿知道去? 不过恒亲王向来是个好脾气,便安抚他三哥道:“皇上传召,定有要事,三哥耐心点儿等等吧。” “这有要事,关这些小子什么事?他们老子还没差事呢,倒是使唤起小辈来了。”诚亲王嘀咕道。 恒亲王只当自己没听见,望着宫门口做发呆状。 好在又等了没多一会儿,一群小辈们就一窝蜂的出来了,这出来之后的神情,倒叫一直等在外头的诚亲王有些琢磨不清,因此弘晟过来时,他便拉着自家儿子上了马车,一进去就问: “皇上今儿找你们做什么了?” “不能说。”弘晟摇头。 “嘿~你这小子!”诚亲王想拍弘晟一巴掌,但见这孩子长的比自己还高还壮,到底也二十几岁的人了,再外头不好不给面子,便收回手,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真不能说?” 弘晟忍不住笑,方才他只是故意逗自家阿玛的,便将今日之事一一说了,还道:“阿玛,儿子定给您长脸,挣个郡王回来。” 谁曾想诚亲王直接摇头道:“不行,你不能去。” “为什么?”弘晟不解。 诚亲王道:“你这傻孩子,你是嫡出,虽家中排行老二,但因着你哥哥早逝,你也可说是家中长子,你阿玛我还打算过几年就给你请封世子,待我死了,这亲王之位自然就落到了你的头上,哪需得着你跋山涉水,千辛万苦才得一个郡王之位?倒是你那些庶弟,可以多出去跑一跑,要不然这整日在家里招猫逗狗的,天天给你老子找事,闹腾。” 弘晟张了张嘴,知道诚亲王说的有道理,可,他总觉得有种不甘心是怎么回事? 而此时,老八廉亲王的马车内,作为府中唯一一个独苗苗的弘旺,此时一脸不服气地看着廉亲王道:“阿玛,为何旁人能去,我却不能去?您曾说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儿子自出生,就一直住在京城,儿子想出去转转,您就当儿子是去游学不成吗?” 廉亲王叹气,给出和诚亲王一样的理由,又道:“咱们家里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以后阿玛的爵位,除了你还能有谁能继承?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可咱们家就你一个独苗,此去山高水远不说,这沿途可不会太平,万一你路上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叫阿玛如何是好?” 第247章 这千顷地里一根苗,他是无论如何不会让弘旺出去的。 弘旺道:“皇伯父说了,我们第一次出去,不必去太远的地方,选个方向,以一年为期限,从京城出发,能走多远走多远,不会是我一个人,还有旁的堂兄弟,且会给我们安排护卫,沿途也不许走小路,还会安排当地官员接待,不会有危险的。” 瞧瞧,瞧瞧,这才进宫多久,这皇伯父都叫上了,廉亲王揉了揉眉心,都说他老八善于收拢人心,可老四又是个什么好东西? “总而言之,不可能,你死了这条心吧,这辈子,安安稳稳待在京城,哪儿都不许去。” 弘旺一扭头,倔强道:“有阿玛在,儿子能安稳过日子吗?” 廉亲王皱眉:“你这话什么意思?又有谁在你耳朵边嚼舌根了?还是你嫡额娘又刁难你了?” 弘旺抿唇不语。 廉亲王只当是弘旺又被自家福晋刁难了,叹气道:“你嫡额娘性子执拗,寻常你避着她些走,若是挨了骂受了罚,也别跟她硬碰硬,回头告诉阿玛,阿玛自会为你撑腰。” 真的会撑腰吗? 弘旺心里讽刺一笑,看向廉亲王淡淡道:“儿子说的事,和嫡额娘没有关系,而是事关阿玛,阿玛如今这廉亲王做的如何?是不是很不甘心?儿子还能等到受封世子的那一天吗?又或者,根本不会等到那天,就会同以前的弘晳那般,被圈禁在四四方方的院子里,一辈子都出不来。” 廉亲王闻言,只觉心中一痛,他和老四斗了一辈子,如今到老了,什么都没捞到也就罢了,便是连唯一的儿子都不理解他,那他争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弘旺低下头,不再看向廉亲王,心里有些彷徨和茫然。 安然和苏布达一路溜达到了太妃们住的地方,听说皇贵妃莅临,这些太妃全都迎了出来,她们无儿无女,全都要靠如今的皇贵妃生活,岂能没有半点眼色? “皇贵妃娘娘快请坐。”一个四十几岁,风韵犹存的女人笑着给安然端了个凳子,四妃之中,太后在寿康宫,其余三妃全都被接出宫随儿子们住去了,而眼前这位,便是这里位分最高的,张佳氏,嫔位,封号为仪,她和安然还算熟悉,便笑着给安然倒了一杯茶,问: “不知皇贵妃娘娘今儿来,所谓何事啊?” “是有一桩好事。” 安然笑道:“委屈诸位太妃住在这院子里,本宫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得给诸位准备一个大一点的地方,本宫同皇上提起此事时,皇上欣然同意,还特许了畅春园一处地方出来,这不已经收拾了一个多月,全都收拾齐整了,本宫便想着来告诉诸位太妃一声,到时候让钦天监算个乔迁的好日子,以后咱就在畅春园住。” 她原以为太妃们会很高兴,毕竟谁想整天住在这跟学生宿舍一般的屋子呢,岂料一个个的听了,脸色顿时变的苍白,眼里皆是带着担忧和害怕。 这是怎么回事? 安然看向仪太嫔,见她的神色也有些不好,不由问:“太嫔娘娘是觉得有何处不妥吗?” 第351章 找个由头 仪太嫔勉强笑道:“皇贵妃娘娘有所不知,咱们这些姐妹们,在宫里住的惯了,便是住的挤一些也没有关系,而且姐妹们感情很好的,平日里都和和气气的,向来没有争吵,所以其实不需要搬出宫的。” 她的身后,一群女人齐齐点头,看样子是都不想搬走。 安然起先疑惑,后来想了想,便豁然开朗,就像后世晚辈送老人去养老院一般,有的老人就会认为是自家孩子不愿意养自己,要把自己撵出去,故而很是害怕,她连忙宽慰道: “诸位娘娘许是误会了什么,皇上和本宫只是觉得如今这地方确实小了些,但这宫里,就这么大点地方,诸位娘娘想是也知道的,实在是腾不出太大的地方了,所以才想到畅春园那边,那边虽也不能让娘娘们一个一个院子,但到底也是宽敞许多,且那里环境极好,马上开春,定是花团锦簇,百花争艳。 那儿已经派人提前修缮过,定不会叫诸位娘娘们受委屈,在那儿,有想礼佛的可礼佛,想下棋打牌的可自由组局,本宫还特意叫人修了健身强体的好地方,秋千摇椅都有好几个,待娘娘们过去了,还会派随行的御厨,太医,一日三餐,按时请平安脉,绝不会敷衍了事的。” 真这么好? 众人眼里闪过怀疑,又有些期待,要真有这么好,那搬过去也不是不行,如今这个院子,她们住的实在不舒服,只是形势比人强,她们都是昨日黄花,哪儿敢和如今的皇贵妃叫板啊,故而也只能委屈自己。 仪太嫔试探问:“那,姐妹们过去了,其他伺候的。。。。” “能用上的,自然是要带去伺候诸位的,只是畅春园那儿,若是将所有的人都带去,怕还是稍显拥挤。” 那这带谁不带谁,那可得好好想想。 安然自然知道这一点,于是起身笑道:“待钦天监定下乔迁的日子,本宫会派人过来告知诸位一声,还请诸位早做准备,毕竟这阳春三月,最是鲜亮的时候,可别错过了畅春园美景了。” 她带着苏布达回了翊坤宫,虽解决了这一件大事,但依旧有许多事等着她做,看看这一桌子的账本,真是头又开始疼了。 苏布达心疼地看了眼安然,然后以要回去带果新为由遁走了,她也想帮安然,但有心无力啊,她在算学上的天赋,可能全都被弘明抢走了,弘明五岁时打算盘就打的飞快,八岁就赢了王府的老账房,而当时的她,还在追着丫鬟们玩儿捉迷藏呢。 安然只好苦哈哈地做到书桌前继续对账本,其实宫妃们用的东西都是有章程的,大体对一对,看看有没有错漏之处即可,难的是宫里这么多宫女太监,每个月的吃穿用度都是一笔极为庞大的数字,若是有人想从中抽油水,那是一抽一个准。 贪污一事,从古至今都有,安然也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只是有些不必要的花费,对于国库空虚的如今来说,能节省一点,就是一点吧。 而且这么多人,闲着的总会冒出点事儿来,没个清静,倒不如全撵出宫去。 不过这人不能随便撵,得找个由头,且得打一棒子给颗红枣,那些无甚过错,却都年长的宫女太监若能借此机会出宫,无立身之处的,安然还得想办法安置。 由头,得找个什么样的由头? 安然忽然想起以前同嘎鲁玳说起过的宫里私下里赌博成风一事来。 有了,这不就是现成的由头吗? 不过这事,还得找个合适的时间再捅出来,安然处理完今日的账本,去找了胤禛,叫来钦天监算乔迁的好日子。 好日子就在七日之后,太妃们住的地方顿时热闹起来,既然安然说了不能带太多人,那就得带上最贴心的几个。 而且其实不是所有人都乐意同她们走的,还是那句话,昨日黄花哪有什么价值,倒不如留在宫里等分配,说不定就能分配到新上任的各宫娘娘处,那前景,可比这些去畅春园守寡的要有前途的多了。 这番热闹倒惊动了旁边的寿康宫,太后听说这些人要搬到畅春园住,不由哼了一声道:“这样也好,省得整日在哀家这儿吵吵闹闹碍眼的很。” 待一切收拾齐全,太妃们坐在马车上,心中无疑是忐忑紧张的,她们怕搬到畅春园后就没人再管她们了,届时被关在里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万一饿死了,冷死了,可怎么办? 安然今日也是跟着出来的,到畅春园门口时,苏布达已经等在那儿了,见安然下了马车,连忙迎了上来: “额娘一路过来,坐的累不累?” “不累。”安然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关心问:“你何时来的?可用过早膳了?” 苏布达道:“额娘放心,女儿也是刚到不久,吃饱了的过来的。” 安然点点头,对身后领头的张贵人笑道:“诸位娘娘这边请,以后咱们要住的地方就是从这个方向进。” 她们停的地方,便是九经三事殿的正门,此时殿内香烟袅袅,还有几个尼姑打扮的模样正背对着她们跪坐在地,吟诵佛经,呢喃的声音叫在场众人的心都跟着平静了几分。 但今儿时间紧,安然没带她们进去,而是带她们直接绕到了后面的院子,笑道:“就是这儿了,诸位可到处逛逛,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来问本宫就是了。” 九经三事殿和她们住的院子中间,是一处极大的空地,这空地上铺了大片平整的石头,这倒没什么稀奇的,稀奇的是空地上摆着的东西。 仪太嫔打眼一瞧,不由有些愣住,眼前的东西,除了一个秋千能认识之外,其他的都不曾见过。 其实这些东西,就是后世公园里那些给老人锻炼身体的器具,什么上肢牵引器,太极揉推器等,只是这些都是木质做的,效果可能大打折扣,但对于这些太妃们来说也足够了。 第248章 第352章 来者何人 “额娘,这些都怎么用啊?” 不光是苏布达好奇,其他人也都投来好奇的目光,安然轻笑,随便上了一个示范给她们瞧,不得不说,虽叫内务府做的简单些,但这简单,对他们来说也只是雕花没那么繁复而已,就比如她手底下的这个把手,一摸就摸到了一个兰花花雕,线条流畅,栩栩如生。 这些器具旁边,还有一大片空地,安然打算请几个会养身操或者五禽戏的太医过来,教教这些太妃如何锻炼身体。 走过这一片场地,便是住的院子了,一人一个院子是不可能的,按照位分,每个院子一个嫔位住主屋,贵人住东厢房,常在答应两人挤一间西厢房,嫔位分完主屋后,才能轮到贵人,有位分的可以住主屋,其他的抽签。 至于常在答应们,不管有没有封号,全都两人一间。 屋子里的装饰虽称不上奢华,但布置的很是温馨,每间屋里的桌上都摆了花瓶,里面是鹅黄色的迎春花束,像是一缕阳光,将整间屋子都照亮了。 “这些,都是怀宁为诸位太妃布置的。”安然笑道:“本宫在宫里不得闲,也不能随意出宫,怀宁知道后,主动揽了这差事,她还年轻,若有什么不足之处,还请诸位见谅。” 仪太嫔夸道:“原来这般漂亮的布置竟是出自怀宁公主之手,我就说怎么这般灵气,怀宁公主可真是心灵手巧。” 其他人也都跟着附和。 苏布达笑道:“不敢当诸位长辈的夸奖,晚辈也只是觉得,希望这样一个好住处,能让长辈们每天都是开开心心的。” 将太妃们安安稳稳的送到这儿,又分了各自的屋子,安然便带着苏布达走了,天色不早,街上的酒楼传来饭菜的香味,苏布达摸了摸肚子,笑道:“额娘,我们今儿去酒楼吃一顿吧?” “好。”安然也饿了,两人绕着街转了几个弯,终于到了如今京城最大的酒楼处,醉仙楼。 “客人里边儿请!”门口的小二眼尖的很,连忙迎了上来,安然和苏布达的打扮,一看就不是小门小户,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他半弯着腰恭敬引路:“客人请这边儿走,二楼雅间,可巧空出来一间靠窗的,不知客人可喜欢?如果不喜欢,也有雅致清静的。” 安然笑道:“那就靠窗的那间吧,热闹一些。” 小二笑道:“是,窗口外面正是街面上,热闹的很。” 他引着安然几人上了二楼,走到最里头的一间厢房打开了门,里头的陈设很是精致,雅间里的窗户是半开着的,微风从外面吹进来,带起屋内熏香的淡淡清香,瞧着很是雅致。 “这儿还行吗?”安然问苏布达。 苏布达点头,打量了一圈后笑道:“果然是京城最大的酒楼,真是名不虚传,你们这儿的菜,都有什么特色?” 小二问:“咱们醉仙楼,八大菜系都有,其中最出名的,当属鲁菜,不知小姐和夫人的口味,是喜欢清淡的,辣口的,还是咸香一点儿的?” “要清淡些的素菜,我们第一回 来,小二哥就按照我们几人的份量,上几道没有荤腥的素菜吧。” 小二点头应下,他也当了好几年的小二了,这醉仙楼乃京城第一酒楼,接待的贵人多了去了,他们都喜欢什么口味,小二心里门儿清,他沉吟片刻,报了几道醉仙楼特色素菜,还详细地描述了食材和做法。 安然听了还挺满意,又看向苏布达,见她也点头,便笑道:“那就辛苦小二哥了。” “夫人客气了,两位稍坐片刻,小的这就去厨房点菜。” 待小二走后,安然和苏布达挪到了窗边,临近午时,这条街上的酒楼菜馆都很是热闹,进进出出大多都是绫罗绸缎,还有手里提着鸟笼吹着口哨悠哉悠哉,快活极了。 而那些身着布衣,一身补丁的百姓,都是窝在街边角落不碍事的地方,蹲着从怀里拿出个杂面馒头,或者粗粮饼子干嚼,又或者是手里什么也拿不出来,只能蜷缩在角落里看着别人手机里吃的咽口水。 安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远处一个胡同口处,那儿坐着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看不清长什么样子,衣裳也是皱皱巴巴的,整个人显得很是颓丧。 而他身边有一辆木板车,板车上躺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二月的天气,穿着半新不旧,但看着还挺厚实的棉衣,身上还盖着一件更大的衣裳,将她整个人都裹了起来,只露出一张苍白消瘦的小脸来。 那衣服,看样子应该就是那男人的,男人虽看起来邋遢,但小姑娘被打理的干干净净,就是太瘦了,瘦的皮包骨,一看就不健康。 “夫人,小姐,小的来上菜了。” 小二在门口敲了门。 安然收回视线,示意春和去开门,很快桌上就摆了好几盘色香味俱全的菜,她又看了眼窗外,见那男人倚靠在墙边闭着眼睛,他身边的小姑娘,自始至终都没有动静。 她心里叹了一口气,招手叫小二近前,指着那男人和小姑娘道:“可怜见的,劳烦小二哥替我跑一趟腿,送一份白粥给那小姑娘吧。” 一份白粥,不算多奢侈,但能有些营养,还能叫他们填填肚子。 小二看了眼窗外那两人,答应道:“夫人放心,小的这就去送。” “有劳。”郭必怀上前塞给小二一锭银子。 小二脸上的笑更真挚了些。 醉仙楼的菜确实不错,便是素菜也是鲜香适口,安然和苏布达两人吃不了多少,剩下的便都给了随行的人。 吃饱喝足,两人相携出了酒楼,刚吃完饭,打算先在街上逛逛消消食,安然心里还挂着刚才看到的那个小姑娘,下意识往那个胡同口看去,恰好就和那个邋遢男人对上了视线。 她下意识看向别处,假装只是路过,却不想那个男人十分敏锐,察觉到安然许是方才叫醉仙楼小二送粥的贵人,他抿唇,嘴里还有淡淡的米香,看了眼身边的女儿,只可惜她吃不了。 瘦小的小姑娘呼吸轻浅,仿佛下一刻就会停止呼吸,男人咬了咬牙,起身就往安然这边冲了过来。 这般气势汹汹的样子叫安然吓了一跳,还好隐在暗处的伊尔哈几人反应及时,几个箭步就拦在了安然和苏布达前面,厉喝一声: “来者何人?” 邋遢男人脚步一顿,知道怕是吓着贵人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求道:“求贵人发发善心,救救小女!大恩大德,小人愿当牛做马,只求贵人救救小女!” 第353章 跟上 邋遢男人见安然面有犹豫,知道她在顾虑什么,赶紧道:“贵人放心,闺女的病不会传人的,她的病原也不重,只是被拖的时间长了,这才。。。” “你先起来吧。” 安然环顾四周,见已经有人围拢过来,皱眉道:“你若有事求我,就别废话,跟我来吧。” 她拉着苏布达转头就走,伊尔哈几人跟随在后面,隔开了紧随而来,拉着板车的邋遢男人。 邋遢男人是个有眼色的,见已经达成了目标,心中一喜,也不再说话,沉默着拉着板车和女儿跟在身后。 “这条街,离谁的府上最近?”安然是个路痴,在这七拐八绕的京城胡同走,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故而只能悄声求助苏布达。 苏布达想了想,轻声道:“离三哥家最近,不过,走过去的话要一刻钟。” 弘昭?那不就是以前的雍亲王府么。 安然赶紧叫郭必怀将马车赶来,两人一路不再停留,直往弘昭府上而去。 雍亲王府这一片,本就是王公贵族所在,寻常老百姓从不敢踏足这里,这里的路面青石板铺就,十分干净整洁,各府门口皆有守卫,大中午的,也没人出门,一路过来,很是静谧。 邋遢男人越走越心惊,脚步也越来越迟疑,他自然能看出来这对贵人母女身着不凡,但也只以为是富户人家,却没想到,这一路走来,周围竟然都是权贵住所。 但他想了想,还是坚定不移地跟上了前头的马车,不过就是一个死罢了,女儿的命危在旦夕,几个药堂的大夫都说是不成了。 他以前常给醉仙楼送猎物,和那店小二有几分交情,这次带女儿进京治病,店小二也大致知道情况,就连他今儿待的那个胡同口位置,也是店小二特意提点他的。 店小二说,好的大夫全都在富贵人家,所以叫他待在那儿,万一真有那善心大发动了恻隐之心的,说不定他的女儿就有救了。 他在那儿等了三天,女儿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他都打算放弃,带着女儿出城回家去了,起码叫女儿走的时候是躺在家里床上的,倒是没想到,今儿还真就被他碰上所谓有善心的贵人了。 安然的马车并未在大门口停留,而是直接拐到了以前时常出入的后门处,门口守着的侍卫自是认识这马车的,且前头郭必怀坐着,后头伊尔哈大人带着人跟着,他很难不猜出里头是谁。 第249章 但也正是因为猜出里头人是谁,顿时惊地要跪下,却见郭必怀马车还未停稳就一跃而下,却并未上前,而是道:“噤声,去给三福晋传话。” 传话自然是要去的,但皇贵妃亲临,总不能真的就让皇贵妃等在门外,后门处的侍卫赶紧将门全都打开,然后恭恭敬敬地站在两边。 马车并未进府,而是在门口不远处就停下了,安然没有下车,春杏倒是先下来了,站在马车边等着富察婉宁。 邋遢男人在十几米外就停下了,见前头寂静的连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气氛更是肃穆庄严,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他这次拦住的贵人,似乎真的有了不起的身份,可看那对母女随和的样子,却和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高门贵妇相差甚远,这也是他敢当街拦人的原因之一。 可如今看来,他的想法与现实才是相差甚远。 富察婉宁接到消息的时候吓了一跳,听闻安然还在后门等着,她赶紧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连身衣裳都没换,提着裙子踩着花盆底就往后门处跑。 如今她住的这个院子,既非主院,也不是原来的皓月轩,主院那边,因着乌拉那拉氏住了多年,又常年吃药,屋里各处似乎都染上了药味,弘昭不乐意住,只是如今尚在孝期,不好大兴土木,所以也就先将其搁置了。 至于皓月轩,富察婉宁也不想住,倒不是对安然有什么意见,而是听说这皓月轩是当年的王爷,如今的皇上专门设计的,里面的一草一木体现的都是皇上对皇贵妃的心意,富察婉宁虽然很喜欢皓月轩的陈设布置,但叫她住进去,却觉得十分别扭。 故而如今只是住在主院后面的一处院子里,反正后院就只有她一人,伺候的人也不多,住的下,倒是孩子们都住在了繁星阁,那儿是弘昭和弟妹们以前住的地方,更适合孩子住。 弘昭也说了,待出了孝,他也亲自给她设计一个大院子,富察婉宁自是欢欢喜喜的应了。 她跑着出来时,就见春杏站在不远处,见她过来,忙笑道:“三福晋别慌,慢着些,仔细脚下别摔了。” 富察婉宁气喘吁吁地跑到门口,听到春杏的话,脸上一红,羞赧道:“春杏姑姑,婉宁不是小孩子了。” 她刚要上前,却被春杏阻止道:“三福晋先止步。” “今儿来的突然,是娘娘临时决定的,故而没有提前通知三福晋,不过先不着急进去,劳烦三福晋在下人房寻一处没人住的房间,清空周围人,再将谢大夫请过来一趟。” 富察婉宁脸色一变,忙问:“为何要请大夫,可是额娘。。。” “没有没有,三福晋别担心,是娘娘在路上遇到一对可怜父女,才几岁大的小姑娘,却病的人事不知,您也知道,娘娘一向心善,想着叫大夫来瞧瞧,这才将人带了过来,只不过虽然那人说了小姑娘的病不传人,但娘娘还是害怕,所以。。。。” 富察婉宁心中了然,留了两个守门的侍卫,其他全都回自己值房去,又叫吉祥去安排房间,将周围多余的人遣散,让安然的马车进了来。 “婉宁,你别近前。”安然在马车里道:“吉祥那边若是安排好了,你就带着人先回自己院子里去,待谢大夫过来查了没问题,额娘再派人过去叫你。” “额娘。。。”富察婉宁还有些犹豫。 “听话,去吧。” 富察婉宁只好应下,但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等吉祥回来之后,说一切都准备好了,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354章 救人 马车带着板车到了吉祥布置好的空屋子前,安然这才露面,却没让苏布达下来,也没有近前查看小姑娘的情况,而是叫男人先将孩子抱进屋里躺下,几人静候谢意到来。 谢意来的很快,还带着一个背着药箱的药童,他许是被提醒过,见到安然也只是拱了拱手,便来到了那个小姑娘跟前,直接伸手把脉。 探了脉,谢意掰开小姑娘的嘴唇和眼睛仔细瞧了瞧,又将她身上的衣服掀开,摸了摸肚子。 离的虽远,但安然这个角度,是能看到屋里情形的,她又走近了些,这才发现小姑娘整个人瘦的皮包骨,但肚子出奇的大。 谢意检查完,皱眉看向邋遢男人问:“你是她的父亲?” “是,是。”邋遢男人点头,将自己额前凌乱的头发扒了扒,急道:“我真是她的父亲,只是这些日子她病重,我带她进了京城后,手里的钱都花光了,又不敢出京城,怕进不来,手里没银子,也没地方住,所以就邋遢了些。” “不是问你这个。”谢意道:“你说你是她父亲,那你这父亲是怎么当的?怎么孩子被糟践成了这样?她这病,原只是肚子里生了虫子,不是大病,去药房开两副药打了虫子就成,前后也就十个铜板的价格,怎么就拖到了现在这般,身体的精血都快被体内的虫子吸干了,你这父亲才想起来送她就医?” “都是我不好。”邋遢男人抹了把脸,声音哽咽:“她娘生她时大出血去了,我们父女俩相依为命,但家里穷,我吃不吃无所谓,但她不行,得挣钱给她买些吃的用的,我就把她先送到了她舅舅家里,想着出远门给孩子挣多点钱,谁知这一去就是三年。 三年间,我每旬都会给她舅舅寄银子,想着不求这些银子全都用在闺女身上,起码指缝里漏出那一点点,也能够过闺女过活了,谁知我回来后,却发现闺女躺在破漏的牛棚里,已经晕了。” 这舅舅也真是狠心,安然叹了口气,扬声问了一句:“谢大夫,这孩子还有救吗?” 这肚子可不小,里头虫子不知道肥成什么样子,折磨的小姑娘瘦的不成人形了。 谢意摇摇头,邋遢男人见此,眼神顿时变的绝望,就听谢意又道:“奴才也不敢确定,只能尽力而为,这孩子太过虚弱了,若是喂了打虫药,虫子倒是能出来,就怕她身体受不住,最后救不回来。” 邋遢男人抿唇,外头那些大夫也是这样说的,所以才不肯救治闺女,就怕闺女死在他们药堂,从而影响了药堂名声。 谢意看向男人道:“不过如今,也只有这么个办法,她肚子里的虫子是一定要打出来的,要不然补进去多少也是进了虫子的肚子,我的针灸还算不错,你若信我,我便施针护住她的心脉,看看能不能绝处逢生,但若最后还是救不回来,那你也别怪我。” 听闻有希望,邋遢男人赶紧点头,当即冲着谢意就跪了下来,边磕头边道:“谢谢,谢谢大夫,您尽管一试最后如何,全靠她自己的造化了。” 既然这么说,谢意就开始着手准备起来,药童被他使唤去抓药了,安然见他有些忙不过来,便拿过他带来的药炉和砂锅,笑道:“煎药的活就交给我吧,也算是我为小姑娘出一份力了。” “那就多谢夫人了,那药,需得小火,三碗水煎成一碗就成。” 安然点头,表示知道了,待药童将药取来,她熟练地生火煎药,很快,一碗深褐色的打虫药就送进了屋里。 苏布达在马车上探头探脑,叫安然看过来,好奇问:“额娘,那小姑娘是生了什么病?” “原本只是肚子里生了虫子。”安然同苏布达讲了小姑娘的故事,叹气道:“她这病,就是拖的,越拖越虚弱,最后虚到身体受不住。” 苏布达皱眉,义愤填膺道:“她那舅舅也太不是东西了,这要是我闺女,受了这般大的罪,我非把她那舅舅家的家给砸了不可,她爹不是说每年会叫同乡人寄钱回来吗,她怎么不想着叫那同乡人给她父亲带个信?” 安然道:“她年纪尚小,又常年被她那舅家虐待,父母皆不在身边,她哪儿有你这般的底气?” 也是,孩子的底气,都是父母给的。 两人这边正说着,屋里忽然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声,想来是谢意将药给小姑娘喂了下去,此时打虫药药效发作,小姑娘有了反应。 就听里头先是“呜呜呜”地痛苦哼唧声,接下来就是一阵剧烈的呕吐声,呕吐声过后,便是“噗噗噗”如同拉肚子一般。 安然和苏布达对视一眼,都不敢去屋里看。 屋里确实也是一团乱,床上地上全是小姑娘排出来的虫子,白花花的缠绕在一起翻涌着,一旁的药童早就承受不住,扑到门口正吐着。 邋遢男人却丝毫不嫌弃,跪在床边抓着女儿的手哄道:“囡囡乖,坚持一下,把这些虫子全都吐出来,拉出来,我们的病就好了,等你病好了,爹走哪儿都带着你,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叫你无依无靠了。” 小姑娘一直在上吐下泻,也不知坚持了多久,脸色黄的如金纸一般,她忽然睁开了眼,看了眼邋遢男人,身体一阵抽搐后,脑袋一歪,不再有动静了。 “囡囡!囡囡!”男人瞬间站了起来,看着女儿的小脸,手抖的不像样子,却不敢伸手去探鼻息。 第250章 “让开!” 谢意一把推开男人,又在小姑娘头上扎了几根银针,几息之后,小姑娘胸口猛烈起伏了几下,然后慢慢地呼吸起来。 “成了!” 谢意喜不自胜。 男人踉踉跄跄地爬过去,见女儿的脸色似乎好了一些,呼吸虽弱,但到底还活着,他的眼睛一热,泪水模糊了眼睛,颤抖地摸了摸女儿的小脸,是温热的。 “好好好,爹的囡囡终究是舍不得爹的对不对?以后爹哪儿也不去了,就在家好好陪着囡囡,陪着囡囡好好长大,嫁人成家,若是再照顾不好你,以后爹到了下头,都没脸去见你娘。。。” 第355章 生活小妙招 听到里头谢意的惊喜声,安然和苏布达齐齐松了一口气,接下来的事就简单多了,小姑娘身体虚弱,多进补一些,年纪还小,恢复的也快,许是用不了多久就能下床了。 不过屋里实在太过脏乱,邋遢男人也没好意思叫贵人家的奴仆收拾,自己挑了桶水,先是将闺女简单清洗了一下,又拿了扫帚抹布将房间打扫干净。 安然见一切妥当了,这才去见了富察婉宁,刚到门口,就见弘昭急匆匆出来,原来他下值之后回来,就听婉宁说了今日之事,只是她也不知具体情况吗,只说的模模糊糊,弘昭来不及细听,想着直接去后门处寻额娘就是。 “额娘,您怎么样?”弘昭见安然过来,赶紧迎了上去,上上下下打量了安然一通,见她没有受伤的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婉宁不知内情,说的也不明白,可把儿子吓的够呛。” 安然笑道:“我没事。” 她将今日之事又和弘昭以及跟出来的婉宁说了一通,弘昭叹道:“额娘,儿子知道您心善,但有时候还是得顾忌自己,万一那人心存歹意,故意用一个病了的女儿为借口接近,再伤害到您怎么办?” “今日之事,确实是我欠考虑了。”安然也知道自己有时候总是脑子一热,大概还是这么多年待在后院把脑子待的有些生了锈,她赶紧保证道:“下次绝对不会了。” “还有下次?”胤禛听了此事,这么多年第一次对安然沉下脸来,压抑着怒火道:“没有下次,玉牌拿过来,罚你一个月不许出去。” 安然不敢争辩,将玉牌又递了回去,还颇有不舍道:“我能不能出去,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儿吗,至于把玉牌都收回去吗?” 胤禛瞪了她一眼,将玉牌塞进自己怀里,没好气道:“嘎鲁玳来信说,还有大概十来天就能到京,你这当额娘的,倒真是一点儿都不关心。” “还有十来天就回来了?”安然大喜,心中的那点郁闷也随之消散,想到嘎鲁玳回来后的住处,问胤禛道:“公主府那边只是简单地修缮了一番,也不知能不能住人,要不我直接收拾一间宫室出来,叫嘎鲁玳带着孩子进宫住吧。” 至于赤那,他向来和弘昭是好兄弟,索性就在弘昭府上住得了。 胤禛摇头道:“不在宫里住,你这两天收拾收拾,咱们去圆明园住。” 能去圆明园住自然是极好的,后世的圆明园只剩残骸,如今的圆明园却是实打实的矗立在安然眼前,不过如今的圆明园是胤禛做王爷时建造的,里头的一应陈设还不像以后那般奢华珍贵,也没有后来那般的大。 “回头咱们把圆明园再往外扩建扩建。”胤禛很显然也嫌弃现在的圆明园小。 安然无奈,冲他伸出了手,见胤禛疑惑看她,她两手一捏,摆出数银票的姿势道:“银子呢?爷,可别光想着建这个建那个,咱们可没什么银子啊,国库里更是空的能跑耗子哦~” 胤禛有些尴尬,咳了一声道:“这不是话赶话说到这儿了吗,扩建的是以后再说就是了。” “对了,弘昭今儿说,水泥的方子已经研究出来,修路的计划可以施行了,那修路的第一笔银子谁出,您可想好了没?” “想好了。”说到这个,胤禛勾唇一笑:“过几日想必就能到账了。” 安然看他笑的不怀好意,这种表情,一般都会出现在胤禛坑兄弟的时候,不由问:“您不会,又去薅您那十几个兄弟的羊毛了吧?” 胤禛理直气壮道:“什么叫薅羊毛?那些皇室宗亲,朝中大臣欠了银子不还,一个个装聋作哑,我还没空出手收拾呢,先帝在时,国库里的银子他们也没少借,欠债还钱,正因为是我兄弟,我这还贴心地叫他们只用还一半,没叫他们全还呢。” “他们乐意?” 胤禛笑道:“第一批报名要出去的皇侄儿们的名单已经到我手上了,庶子居多,但到底都是他们的儿子,且都是在家受宠但分不到爵位的,才第一批就将他们推了出来,我便同老三他们说,这还的银子是用在修路上,他们儿子眼看就要远行,路好不好很重要,他们岂能不上心,不乐意?” “这。。。”安然哭笑不得道:“这算不算,挟天子以令诸侯?” “也只有你敢这样说。”胤禛捏了捏她的鼻子,又道:“不过,他们欠的这些银子,只能算是小头,真正的大头,在那些大臣身上,如今,老三他们带头还债,大臣若是再敢装傻充愣,那就别怪朕不客气了。” 把他惹烦了,随便搜罗些罪名,革了职,直接抄家,一劳永逸,说不定还能充盈国库。 安然不知他的想法,说起自己的事情来:“今儿那小姑娘的事,倒是让我找到了目前想做,能做的一件事。” 她这些日子虽然经常出宫,但一直漫无目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做什么,倒是今日那小囡囡给了她灵感。 安然道:“我想办一家报社。” “报社?”这个词胤禛倒是有印象,他的记忆里,那个战国纷飞的年代中,无数报童拿着报纸走街串巷地叫着:“卖报喽!卖报喽!” 他猜测道:“你说的这个,就是类似于大清的邸报吧。” 安然解释:“我想办的这个,也不算是正经的报纸,更像是娱乐周刊,里头的内容,可以有一则轶文,也可以有一篇小故事,甚至登报寻人都可以,但我的重点是,想要开辟一个版面,名字就叫生活小妙招。” “生活小妙招。。。”胤禛琢磨琢磨,夸道:“这名字倒是通俗易懂。” “别打岔。”安然不接他的吹捧,继续道:“今儿那个小姑娘,之所以肚子里有虫,便是平常喝生水,吃生食,平时不洗手就拿东西吃等等,我们就可以通过报纸上生活小妙招这个模块告诉大家,要保持基础的习惯,就得勤洗手,喝烧过的水,不吃生的食物。” 她见胤禛欲言又止,补充道:“我知道这个会比较费柴火,但相比生病之后要付出的银钱和代价,那点儿柴火钱又能值多少呢?” 第356章 钱钱钱 胤禛笑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想提醒你,你说的烧热水等建议固然好,然而能看懂报纸的人和你想分享的人群是不会重合的。” 能看懂报纸的都是什么人?定是读书识字的,除非像王卓以前那般确实时运不济才那般落魄,其余人家,不至于连口热水都喝不上,而连口热水都喝不上的人家,肯定是看不懂,甚至看都不看报纸的人。 “那可不一定。”安然分析道:“如今不是有什么写信人,读信人吗,我就不信没有读报人,这报纸,不光只有我们自己的内容,完全可以收稿嘛,不拘是什么民间故事,还是什么名人名言,只要投稿过来,合适的都能上报纸,我们还能给稿费,也算是个收入了。” “那你这不是赔本买卖吗?” 安然笑盈盈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报纸有很多板块,自然可以分一个报纸板块,就比如说,今儿的生活小妙招中提到,用皂角洗手,可以更清洁,那这皂角,谁家的好用呢?咱们就在旁边广告板块提上一嘴,反正又不强求他们去买。”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安然正色道:“咱们大清的邸报都太过官方,且掌握在官府手中,官府通常口头传达政令,普通老百姓是接触不到邸报的,但我们报纸不一样,就像商品一样售卖出去,定个一文钱或者两文钱一张,报纸的内容是娱乐性的,老百姓最是喜欢。 听人读报读多了,或许就有人想买回去看看,即使不认识字,但内容耳熟能详后,对着报纸熟能生巧,久而久之,那些常用字就都认识了,这其实是变相的,初步的,尚未成系统的扫盲班雏形。” 胤禛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安然曾看过一些关于大清的报导,说大清施行的是愚民政策,她怕胤禛觉得此事不妥,劝道:“四爷,历史的车轮我们是阻止不了的,大清也不可能千秋万载,我们能做的,就是在这架历史的车上为后世奠定更好的改革基础,让大清因此承受的代价小些,更小些。 但四爷,只有世世代代的积累才能托举出一个更为强大的国家,这世世代代,不是我们两人的世世代代,也不是那些朝臣世家的世世代代,是整个大清的世世代代,后世一个伟人曾说过,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读书明理,从来不只是贵族的权利。” 第251章 “我知道。”胤禛叹了口气,他若是没见过日后的山河破碎,没见过民生所受的苦难,许多事情或许还会有所保留,这是每一个帝王都会有的私心,但老天既然让他见过了,或许这就是在警示他,也是再给他一次力所能及的机会。 “就这样,按照你想的去做吧。” 不过在办这件事之前,安然先要将后宫诸事全都整合完毕,宫女二十五岁能被放出宫,但许多没有依靠的,即使是在冷宫扫地也不愿意出宫,毕竟在宫里,到底还能混口饭吃。 若是出宫,无依无靠,年纪又大了,没人撑腰,最后要不就找个鳏夫嫁了,要不就是被旁人欺凌甚至被卖,倒不如老死宫中,好歹还有人收尸不是。 宫里的人口结构,不光是这些年纪大的宫女,那年纪大的太监则更多,其中以中年太监占极大比例,清朝的太监是十分卑贱的存在,时常受到欺负和虐待,但如果不是年老无力,或者身患重病,是无法出宫的,这也就导致很多太监无法忍受从而自杀。 当然,自杀者有,苟且偷生者也有,心存志向,想要往上爬的也比比皆是,这都只是一种生存手段而已,所以要想裁撤人员,节省开支,当务之急,是要给这些宫女太监们找到能在外生存的营生。 要不,开个印刷厂?正好可以用来印刷大量报纸。 倒是个产业链。 安然想了想,又颓丧起来,钱啊,钱啊,她这么多年积攒的钱,说不定都不够印刷厂初步投资的钱。 只可惜,天上不会掉馅饼,也不会掉横财,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是这般想的,却没想到,没过几天,一笔横财就落到了她的手里。 时年三月,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胤禛安然搬到了圆明园,底下孩子们也都按照以往的旧例住在各自的院子里。 弘晖在礼部并不算忙,但他不喜欢回自己府上,他身体的事情,便是董鄂氏都不知道,后院的那些姬妾更是不知,只要他一回到家,不是这个头疼,就是那个脑热,叽叽喳喳吵的不得了。 偏偏董鄂氏因着一直无子,没什么底气,甚至还贤惠到经常给他物色暖床丫鬟,弘晖对于这种事已经麻木到随波逐流,任董鄂氏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这次胤禛叫他到圆明园住,他连董鄂氏都没带,自己一个小包袱,就带着小桂子住进了自己原本的院子,安然问起董鄂氏时,也只说是董鄂氏最近忙碌,不便过来。 他知道皇贵妃向来不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若不其然,安然听了之后也没追着问,而是直接转了话题,问他在礼部如何。 弘昐这次倒是没过来,他在工部待的不亦乐乎,嫌圆明园离内城太远,他又不想来回两边跑,所以就没跟着。 水泥的方子已经研究出来,弘昭也忙碌起来,胤禛说过,一定会修一条京城通往科尔沁的路,但由于距离过远,路线复杂,得先规划离的近些的城市,所以他忙着和工部众人一起商讨周边城市路线问题,以及经过的村镇占用土地问题等等。 他也没跟着去圆明园住,倒是把富察婉宁和孩子们送了过去陪安然。 弘明倒是住在了圆明园,他跟着老九在理藩院这段时间,也不是很忙,又是新婚,虽要守孝,但到底还是舍不得和媳妇分开,来回跑就是了,正好也能陪陪额娘,两全其美。 这日,富察婉宁带着孩子来陪安然说话,随行的有明希和苏布达,将孩子们都打发出去玩耍,三人对视一眼,齐齐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递到了安然眼前。 “这是。。。” 第357章 分担宫权 “这是。。。银票?” 安然目露疑惑,看着眼前三个盒子里的东西,一脸的摸不着头脑。 富察婉宁算是三人中的长嫂,当先开口解释道:“听三爷说,额娘最近想办一个印刷厂,只是苦于没有足够的银钱起步,所以我和四弟妹还有二妹妹商量了一下,每家出十万两,就当是给额娘的孝敬钱了。” “十万两?” 安然惊讶:“这,你们这是还贴补了嫁妆银子在里头是不是?不行不行,这钱额娘不能要。” 弘昭这些孩子才当差多久,封爵也不过是去年的事,俸禄银子和铺子收入哪里能攒的了十万两,这必定是儿媳妇的嫁妆在里面当大头呢。 更别说苏布达了,她出嫁时,安然给了压箱底的银子差不多就是这个数。 苏勒一家是清流人家,简而言之就是不太富裕,祖上随太宗皇帝入关之时,家中儿郎牺牲的太多,之后的几代便不怎么出彩,好在家风不错,娶的媳妇都是明事理的,这才入了胤禛的眼,特意请求先帝赐的婚。 所以苏布达的银子,只能是从她嫁妆里出的。 只有最没志气的人家才会用到儿媳妇和女儿的嫁妆银子,更何况安然还没真的到那种山穷水尽的地步,所以她坚决不收。 但三人都提前商量过的,也知道安然肯定不肯收,明希便劝道:“额娘,这是我们的一番心意,您如今要做的事,三嫂之前同我们说过了,我们都觉得大有可为,不如这样,这钱,就当是我们入伙的钱如何,待到来年真赚了银子,您再给我们姑嫂三个一人分一笔分红就成。” 其实明希对于安然要办报社一事,是非常惊讶的,她在闺阁之中就曾听闻,雍亲王府上的舒福晋最得雍亲王宠爱,几十年都盛宠依旧,可她万万没想到,如今雍亲王成了皇上后,似乎对已经成为皇贵妃的舒福晋更加纵容,纵容到一国皇贵妃能随意出宫,甚至能抛头露面拥有自己的事业。 这若是叫那些酸腐老儒知道了,不得气的七窍生烟,当场晕厥过去? 安然听了明希的话,倒是有了另一个想法,笑道:“你们既是想入伙,不如也别闲着,这印刷厂额娘也是第一次办,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没什么经验的,之后还有报社,额娘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你们若是有空闲,不如就来帮帮额娘吧。” “当然可以。”苏布达率先答应。 倒是婉宁和明希对视一眼,婉宁有些不确定道:“儿媳要不回去和三爷商量一下?” 明希也跟着点头,别看她性子爽利,后院的事一把抓,可事关外边儿的事,都是一定要和弘明商量的。 “好。”安然应了。 弘昭晚上回来的时候,富察婉宁便提了这事,她有些忐忑地问:“三爷觉得如何?” 弘昭反问道:“你想去吗?” 富察婉宁低头,手里绕着帕子道:“这印刷厂,我以前听都没听说过,也不知是个什么章程,就怕是帮不了多少忙,反而还给添乱了,但我又觉得,印刷厂和以后额娘要办的报社,应该挺有意思的,我想去看看。” 弘昭笑了,道:“你既想去,那就去吧,孩子们也都大了,后院也没什么需要你操心的,额娘雄心壮志,你怎么反而还露了怯?去做吧,就算有人非议又如何,爷在你身后呢。” 有弘昭的鼓励支持,富察婉宁瞬间有了信心。 弘明在知道此事之后,笑道:“挺好的,反正咱也没有孩子,也不急着要孩子。” 明希嗔了他一眼,道:“那以后若有人在你面前嘀嘀咕咕,说我抛头露面,你该如何?” 弘明依旧笑眯眯的:“不会的,上一个乱说话的人,他的大儿子如今已经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了。” 之前弹劾额娘的那位庄大人家的儿子,在京郊跑马时落马,被马蹄踩断了腿,差点就废了,马是庄公子自己的马,京郊的马奴连边都没沾,只是出事的地方就是那么巧合,在弘昭的马场中。 庄大人自然知道这其中有猫腻,也知道弘昭根本就不屑隐藏,其目的就是为了警告他,即便如此,这委屈也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咽下去,甚至还要感激弘昭没下狠手直接断了他儿子的未来。 此事一出,朝臣皆都静默了几分,明白三贝勒远不如看着那般温和,手段甚至透着几分狠厉。 有人曾在皇上跟前提过此事,然而皇上并未多做表示,只说一句,腿伤该好好养着,若是需要太医,尽管报上来,就此轻轻揭过了。 皇上如此表态,那这背后的深意,就该仔细琢磨琢磨。 后宫之事繁杂,安然虽从头到尾理了一遍,但若想抽来身做些别的事,那光靠她一人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她特地将宫里的齐妃接了过来,又将董鄂氏和舒舒觉罗氏叫到了圆明园中。 董鄂氏和舒舒觉罗氏对安然也是很熟悉的,尤其是舒舒觉罗氏,因着齐妃和弘昐的关系,天然亲近安然,过来的时候笑盈盈的,倒衬的一旁本就有些郁郁的董鄂氏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安然看向董鄂氏,关心问道:“最近身体如何,怎么瞧着脸色这般难看,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有没有请太医?” 董鄂氏挤出一抹笑道:“多谢娘娘关心,妾身没事,只是昨晚上没睡好,故而有些疲乏罢了。” 第252章 安然和几人寒暄了两句,也不再绕弯子:“今儿叫你们来,是想和你们商量一件事,本宫初掌后宫诸事,颇觉有些应接不暇,前几日还头晕目眩差点倒下,本宫就想着,到底是年纪大了,有些事不能自己撑着,如今在这圆明园,你们进出倒也方便,想着请你们来替本宫分担一些,只不知你们是否有空。” 分担宫权,这可都是旁人求而不得的好事,齐妃以前在潜邸时就经常帮安然看账本,闻言笑道:“左右臣妾也无事,姐姐相请,臣妾自然愿意为姐姐分担。” 董鄂氏和舒舒觉罗氏对视一眼,也跟着点头道:“妾身愿为皇贵妃娘娘分担。” 安然便道:“齐妃以前也帮着本宫分担了多年,有管家的经验,以后宫里出来的账务,就先送到雨薇和静姝你们二人府上,不重要的事情,你们自己裁夺就是,重要的事情就送到圆明园来,由齐妃和本宫决定。” “是。” 第358章 修路开始 京城城门口的官道旁最近发生了一件稀罕事,在官道两边设了挡板,挡板之外,有人拉着一袋袋不知名的灰色尘土一样的东西,混着水和沙石搅拌搅拌后就铺在了地面上,和原本的官道齐平,周围还有官兵把守, “这看着软乎乎的还混着水,没等干就铺在了地上,这和下雨天的泥地有什么区别?这要不是看着又是沙子又是石子的,我还以为是要挪些土地过来在官道两边种田呢。” 不少来往的人都对着水泥地面指指点点,奈何周围官兵把守的太严,稍微靠近一点就被撵走了,不过倒是依旧有闲汉好奇心重的很,整日里不远不近的蹲守在附近,就为了看看这些干活的人到底要干啥。 “瞅着倒像是在修路,可这路着实有些奇怪,瞧着灰扑扑,湿哒哒的,也没铺青砖,这一场雨下来,不是照样泥泞一身吗?” “谁知道呢,不过这些干活的人都哪来的?瞧着可不像是熟手,穿的倒是和咱们差不多,就是感觉像是没怎么干过活。” “看看看!又有人扛包扛摔了哈哈哈,这些人,没干过粗活吧,瞧还摔了个屁股墩了!” “那人我倒是认识,你别瞧他一身衣裳补丁摞补丁的,其实是八旗子弟,祖上曾辉煌过的,只可惜子孙不继,最后落魄成这样。” “呦,八旗子弟,怎么出来干这种脏活累活了?他们不都是有朝廷奉养的吗?” “这我哪儿知道去,八旗子弟也不都是有钱的,穷的饭都吃不上的大有人在,或许就是为了出来混口饭吃吧。” “我觉得你说的对,瞧,他们放饭了。” 一阵扑鼻的香味从身边经过的马车上传来,那蹲在一起聊天的闲汉们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问道: “猜猜今儿吃什么?” “昨儿吃的白菜炖肉,并两个素菜,还有一碗菜汤,那满满一碗杂粮饭堆的都冒尖了,油亮亮的肥猪肉片,搭着这饭吃下去,我都不敢想滋味如何好。” 运送午饭的也是一队官兵,他们到了位置,下了马车,将一桶桶饭菜搬下来,敲了敲锣,喊道:“放饭了!放饭了!洗完手拿好碗过来排队!” 修路的众人擦了擦脸上的汗,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了笑容,洗完手后就拿着碗一个个排队,有人笑问:“扎克善大人,今儿的饭菜都有些什么啊?” 来修路的,目前还没安排犯人,都是八旗子弟,祖上有的还曾共过事,因此官兵虽有督促之职,但不可能像对待犯人那般对待来修路的八旗子弟,故而听到有人问话,扎克善便也好声好气的答了: “今儿你们有口福,刚下来的春笋,鲜着呢,厨房做了腌笃鲜,还煮了大棒骨汤,油汪汪的,保准你们吃的满嘴流油。” 众人笑的更大声了,迫不及待地伸着头看看队伍排到哪儿了。 扎克善怕他们像前几日那般闹事,特意提醒道:“饭菜多着呢,皇上可说了,饭菜尽够,所以安心排着队吧,若再有闹事的,闹事之人的那个小队,可是得全部撵回去,再也不许过来修路的。” 八旗子弟向来嚣张跋扈,即使再穷困潦倒的,也依旧不改他们所谓的“爷”的做派,所以第一天来的时候,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搬个沙包嫌重,混个泥沙嫌累,一个个娇气的不得了。 当然,这些娇气在中午饭菜过来时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不断吞咽的口水和对那一桶桶饭菜的垂涎之色。 能第一批就被说动过来修路的,无疑就是看中了包吃包住的条件,且不说这住的如何,单就每天这中午晚上包的两顿饭,三菜一汤,一荤两素,就能让他们乐不思蜀。 当然,刚开始他们是不知道排队为何物的,甚至因此还起了好几回争执,好在都被一旁的官兵全都按了下去,闹事之人被罚不许吃饭,这才都老实了下来。 待将所有修路的工人饭菜全都分了下去,扎克善这才带着其他官兵开始吃饭,他们和工人一样,打了饭菜就找了个地方蹲着吃,也顾不上说话,当即先喝了一口大棒骨汤。 “啊~” 有人叹了一声,下一瞬就被扎克善拍了一巴掌道:“干什么呢,怪腔怪调的?” 那人嘿嘿一乐,挠了挠头道:“这不是感慨今儿的大棒骨汤好喝嘛,如今咱们这每天吃的,可比家里准备的还好,我媳妇儿本来还担心我这差事辛苦,谁曾想这才几天,我就感觉我的裤腰带有些紧了。” 扎克善笑了笑,确实,他也感觉自己这两天都胖了。 “大人,这段路修的差不多了,咱们还要往前修吗?” 扎克善摇了摇头道:“暂时就在这儿停下,工部尚书大人说,刚开始修,不知道效果如何,不能修的太长,修一段路以后就停下来,等上一段时间看看,如果没问题再继续往前推进,之后我们每天只需要派一些人在这儿轮值看着就好,不必全都过来守着了。” 待到这段水泥路完全干硬成型,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弘昭弘昐和工部尚书一起过来查看。 就见工部尚书在上面走来走去,又跳又蹦,花白的胡子在空中扬起一个弧度,还乐呵呵的直笑,远远看上去有点像个疯了的老头子。 “好啊,好啊,大贝勒,三贝勒,这路真是极好啊!” 工部尚书将随手带来的一壶水全都趴在了地面上,只见地面上只扬起一层浅浅的灰尘,那水倒在水泥地面上洇出一片深色的印记,然而地面却依旧平整坚硬,不见半点泥泞。 果真是好东西,弘昭和弘昐也蹲了下来,摸了摸那处湿掉的水泥地面。并未注意身后有辆马车缓缓停下,里头下来两人,一男一女,皆穿着蒙古服装,举手示意众人噤声,悄咪咪的走到弘昭和弘晖身边,也跟着蹲下来。 就见那女子歪头问:“在玩儿什么呢?” 另一个男子笑道:“这么大了,还玩儿尿和泥呢?” 第359章 玉雪团子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弘昐顺口就回了一句:“在看这水泥路呢,大妹妹别闹。” 等等,大妹妹? 弘昐转头看去,就见嘎鲁玳蹲在他旁边,一身红缎蒙古袍,头发被彩绳编成两个大麻花辫垂在两侧,头上是红珊瑚和绿松石串成的头面,看起来漂亮极了。 “哎呦!” 弘昐被吓的往地上一坐。 “哈哈哈哈哈!” 嘎鲁玳笑弯了眼。 弘昭先是将弘昐扶了起来,眼睛却没离开过嘎鲁玳,眼底带着柔和的笑意,问道:“不是说还有两天的路程才到吗,还想着去京郊那儿去接你呢,没曾想你都已经到了。” 他的脖子忽然被人勾住,赤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兄弟,我也在这儿呢,你能不能看看我?” “一边去,有我妹在,你得往后排。”弘昭用胳膊肘撞了撞赤那,却没将他的手甩开。 嘎鲁玳嘿嘿笑道:“回来的大队伍实在太慢了,我等不及,便和赤那赶了辆马车,快马加鞭的回来了,要不是布日古德他们拖后腿,我们直接骑马,还能回来的更早一些。” 马车上忽然探出一个脑袋来,继而钻出一个约莫十二三岁,十分结实高挑的男孩子来,他很显然不服气嘎鲁玳说的话,忙道:“额吉,我可没有拖后腿,我也能跟着阿爸和您一起骑马回来的。” 这便是赤那和嘎鲁玳的长子,布日古德。 然而还没等嘎鲁玳说什么,后头又相继钻出来两个萝卜头小男孩,看着年纪差不多,都六七岁的模样,长的虎头虎脑的,这便是二子和三子,乃是一对双生男孩,一个叫乌格勒,一个叫班布尔。 他们学着哥哥的样子跳下马车,异口同声道:“我们也会骑马,不会拖后腿!” 弘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刚想说什么,就听马车里面传来稚嫩的女童声音: “哥哥们是在说我们拖后腿吗?” “是额吉先说我们拖后腿的。” 第253章 “额吉才不会嫌弃我们,额吉最喜欢我们了!” “嗯嗯,额吉就是嫌弃哥哥们拖后腿了。” 弘昭和弘昐面面相觑,这。。。孩子不少啊。 嘎鲁玳扬声道:“吉雅,托娅,还不快下来见过舅舅们?” 就见马车里钻出两个三岁左右的女娃娃,穿着一样蒙古裙子,一样的两条大辫子垂在胸前,一样的红珊瑚头饰,两对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就像个玉雪团儿一样,叫人看了心都化了。 “额吉,阿爸,抱抱~” 两人个子尚小,没办法和哥哥们一样跳下马车,蹲在马车边可怜兮兮地对着赤那个嘎鲁玳伸出手,异口同声地要抱抱。 赤那瞬间笑的见牙不见眼,上前将姐妹俩一手一个抱在怀里颠了颠,颇有些春风得意地道:“走,阿爸带你们见舅舅去。” 吉雅和托娅显然很习惯赤那的抱法,熟练地靠在赤那的胸口,大眼睛看向弘昭和弘昐,眼里带着好奇。 嘎鲁玳教她们打招呼:“要说见过两位舅舅。” 几个小子两手握拳行蒙古礼,齐声道:“见过两位舅舅。” 吉雅和托娅眨了眨眼,跟着脆生生道:“见过两位舅舅~两位舅舅好~” 声音稚气中带着甜软,很难想象这两个小姑娘是出自强悍的科尔沁部落。 嘎鲁玳她们提前回来了,那今儿旁的事就全推了,弘昭和弘昐将头发花白的工部尚书送走后,这才道:“我们不进宫,皇阿玛和额娘在圆明园住着呢。” 而此时的安然,正在书房设计第一份报纸的排版,后宫的事由齐妃她们接手后,安然空闲了许多,而印刷厂一事又交给了两个儿媳妇和苏布达,她的工作量更是大大减少,这才有空忙起报纸来。 她嘴里哼着歌,心情颇为愉快,自从知道嘎鲁玳还有几天就到京,她的心情一直处于有些亢奋状态,想压都压不下去。 安然在书房时,向来不需要旁人在屋里待着,春杏在门口,正瞧着远处的鸟儿发呆,就听门口一阵脚步声,她循声望去,顿时惊地呆在原地。 待来人走近,她反应过来不是做梦之时,连忙冲书房喊道:“主子!主子您快出来!您看谁来了?” “谁啊?”安然在里头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笔,边整理衣裳边往外走,开门的那一刻,就听熟悉的声音在院中响起: “额娘,我回来了!” 安然抬头看去,就见嘎鲁玳提着裙摆冲她飞奔而来,脸上洋溢着孩童般的笑容,就像小时候出去玩儿过之后回来一样,开心地往她怀里扑,叫着:“额娘,我回来了,什么时候开饭?肚子好饿呀!” 安然想,她或许最近太累了,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甚至还做起梦来,梦到嘎鲁玳回来了。 自从嘎鲁玳远嫁蒙古,她便时常做这样的梦,有时候会梦到嘎鲁玳小时候,有时候就会梦到眼前的场景,有时候她的灵魂似乎已经飞到了蒙古,看见嘎鲁玳骑着马,在草原上飞奔前行。 她想去追,却怎么也追不上,嘎鲁玳越来越远,她急的想要叫她回家,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开不了口,像个哑巴一样,这一焦急,她就会从梦中醒来,然后看着顶上的床幔怅然若失。 直到嘎鲁玳跑至近前,一把抱住安然,微冷的绿松石碰到了安然的脸,就听耳边熟悉的声音显的是那么的真切。 “额娘,嘎鲁玳回来了。” 真的是嘎鲁玳回来了吗? 她的嘎鲁玳回来了? 安然有些恍惚,但双手下意识回抱住了嘎鲁玳,怀中温热的身体让她的眼睛亮了亮,小心翼翼地问道:“是额娘的嘎鲁玳回来了吗?” “是,是嘎鲁玳回来了。” 嘎鲁玳脸上早已被泪水糊了满脸,声音也带着哽咽:“女儿不孝,多年未曾归家,不能承欢膝下,还叫额娘跟着牵挂。。。” 安然眨了眨眼,眼前已经被泪水模糊了,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一个劲儿地摸着嘎鲁玳的后背道:“好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第360章 终于团圆 胤禛收到消息赶过来时,就看到母女相拥的这一幕,不由上前拥住两人:“回来就好,以后就留在京城,哪儿也不去了。” 吉雅和托娅两人手牵手来到抱在一起的三人旁边,仰着小脑袋目露好奇。 托娅歪着脑袋道:“额吉哭了,为什么哭呢?” 吉雅嫌弃道:“托娅笨笨,因为额吉想额吉的额吉啦!” 奶声奶气的声音叫三人回过神来,安然抹了把脸,将嘎鲁玳放开,低头看向两个小娃娃,托娅和吉雅白嫩的不像是在蒙古长大的孩子,大大的眼睛,粉嫩的唇,五官虽显稚嫩,但也能看出时候是多么的漂亮。 “这是托娅,这是吉雅。”嘎鲁玳介绍道:“她们是双生姐妹,已经三岁了,托娅,吉雅,这是纳嘎阿爸,这是纳嘎阿妈。” 胤禛一手抱起一个,笑道:“就叫祖父祖母吧,方便一些。 “祖父好~祖母好~” 两个小家伙有点儿害羞,胖乎乎的小手捧着红扑扑的脸蛋,笑的有些不好意思。 “乖宝贝。”安然接过托娅,她生了两个女儿,都是调皮活泼的性子,孙女也肖似姑姑,还真没养过像这般从里到外都裹着蜜糖一般的小姑娘,不由有些稀罕。 “好了,别在外头站着了,赤那他们刚回来,让他们进屋坐下歇歇。”胤禛招呼道。 众人进屋,胤禛和安然坐在主位,弘昭弘昐分坐两侧,赤那和嘎鲁玳牵着孩子们上前行礼道: “科尔沁部博尔济吉特氏赤那/荣安,拜见皇上,贤皇贵妃娘娘。” 身后的孩子们有样学样,也都跟着行礼。 “好了,快起来吧。”胤禛叫起,看向已经有少年模样的布日古德,招手道:“布日古德过来,让祖父瞧瞧。” 布日古德上前,并不拘谨,冲着胤禛咧嘴一笑,同赤那简直一模一样,他道:“祖父安好。” “好好好。”胤禛叹道:“记得当年刚见到你阿爸时,也差不多你这般大,没想到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也都这般大了。” 布日古德笑道:“孙儿常听阿爸说起此事,还说那时候就看上了。。。” “咳咳咳!” 赤那咳嗽了两声。 胤禛斜眼瞟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阿爸坏的很,可别同你阿爸学。” 众人都笑。 “阿姐?是阿姐回来了吗?” 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苏布达人还没到,声音已经传了进来,嘎鲁玳下意识起身,就见门口出现一红衣女子,身材高挑,面容精致,漂亮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直直地朝着她看过来,眼眶顿时红了。 嘎鲁玳一脸感慨,笑容温柔:“苏布达长大了,也长高了许多。” “阿姐!”苏布达一头扎进了嘎鲁玳的怀里。 安然眼睛也跟着酸了。 苏布达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婉宁和明希。 婉宁和嘎鲁玳相处过一段时间,还算熟悉,但明希可真是头一回见到这大姑姐,不由很是好奇。 嘎鲁玳拍着苏布达的后背,将她从怀里捞出来,苏布达脸上的妆都哭花了,她用帕子给她擦了擦,笑道:“好了,不哭了,都成小花猫了。” 苏布达顿时笑了出来。 “三嫂,多年不见,近来可好?”嘎鲁玳冲着婉宁打招呼。 婉宁笑道:“一切都好,大妹妹可好?” “也好。”嘎鲁玳点头,又看向明希,笑道:“想必这就弘明的福晋了。” 明希虽不熟悉嘎鲁玳,但还是落落大方的行礼道:“吴扎库氏见过荣安公主。” 嘎鲁玳扶起她:“不必多礼,你就同弘明一起叫我一声大姐姐就好了。” 不多时,小顺子就将刚下学的永瑞他们接了过来,弘昐因着齐妃到了圆明园,便请示了胤禛,将舒舒觉罗氏和孩子们也接了过来,和永瑞他们一起读书。 这下可好,十几个孩子,年龄都差不多,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简直要把房顶给掀了,安然和嘎鲁玳即使离得近,说话都是要靠喊的。 胤禛赶紧道:“牡丹,带弟弟妹妹们们出去玩儿吧。” 在这儿,牡丹是大姐姐了。 “好。”牡丹应了下来,一招手,一群孩子呼啦啦就跟着疯跑了出去。 屋里总算安静下来了,不管是胤禛还是安然,或者在场众人,都瞬间感觉脑袋一轻,耳根子总算清静了几分。 安然揉了揉眉心,无奈道:“这孩子一多,确实热闹的很。” 就是太热闹了,有些吃不消。 嘎鲁玳“扑哧”一声笑了,屋内众人也都跟着笑。 笑过一场,安然看了看天色,拍着嘎鲁玳的手道:“乖女想吃什么,额娘给你做,你说你们提前回来,也不说一声,额娘什么也没准备呢。” 第254章 “不用准备。”嘎鲁玳一直是坐在安然脚边的,闻言将头靠在安然腿上道:“额娘别走,女儿就想贴着您待一会儿。” “好~”安然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的一脸慈祥:“那今晚跟额娘睡好不好?” “当然好。”嘎鲁玳笑眯眯的答应了,额娘都许多年没有陪着她一起睡了,她的脸换了个方向,看向胤禛道:“阿玛,成吗?” “成。”胤禛爽快应了,捏了捏她的鼻子亲昵道:“如今你可是咱们家尊贵的姑奶奶,自然想怎么着都成。” 嘎鲁玳回来,这次是真的大团圆了,团圆饭都坐了三桌,只可惜不能喝酒吃肉,要不然更能尽兴。 但安然觉得,她没喝酒也觉得有些醉了,一整天笑的脸都有些涨,但还是笑意盈盈,晚上的时候,胤禛让出了床,但也没走,叫人在外间搭了张床,母女俩睡在里面说悄悄话,他睡在外面竖着耳朵听。 虽然也听不清母女俩叽叽喳喳说了什么,但胤禛心里觉得高兴,伴着这窃窃私语睡着了,再醒来时,已经深夜,他觉得口渴,想要起来喝点儿水。 苏培盛听到动静,赶紧爬了起来伺候,胤禛问:“什么时辰了?” 苏培盛轻声道:“寅时一刻了。” 胤禛轻手轻脚进了内室,见嘎鲁玳窝在安然怀里,母女俩睡的正香,不由轻轻勾唇,给她们掖了掖被子,转身出来穿好衣服道: “走吧,去九州清宴。” 反正再过一会儿他就得起了,就不躺回去折腾了,免得再把母女俩吵醒。 第361章 壮阔雪山 两人睡醒时,已经快中午了,安然先醒的,刚轻手轻脚的下床,嘎鲁玳就有了动静。 “是不是额娘吵醒你了?” 因着在蒙古待了多年,嘎鲁玳白皙的皮肤也变成了小麦色,原本和孝懿仁皇后相似的温婉被英气所取代,她在床上裹着被子滚了一圈,就像是草原上的豹猫在暖和的阳光下懒洋洋的晒太阳。 安然轻笑,也没叫她起,而是自己先穿上衣服洗漱完,见她还躺在床上,倒是没睡,便叫茯苓端了盆干净的水来,放到床边,亲自拧了帕子给嘎鲁玳洗脸。 她试了试帕子的温度,将其盖在嘎鲁玳的脸上问:“水烫不烫?” “不烫。”嘎鲁玳仰着脸,声音被帕子盖着,有点闷闷的。 洗完脸,安然又去给嘎鲁玳拿衣裳,想着嘎鲁玳快回来了,她亲自做了几件收在柜子里,这会儿正好用上,回来时见嘎鲁玳已经坐了起来,便笑道:“饿不饿?厨房里温了粥,额娘这就叫人端进来,别吃太多,垫垫肚子就成,再过不久就要吃午膳了。” “好。”嘎鲁玳穿好衣裳,因着自己赶路回来,一辆马车坐不下太多人,所以她连石榴都没带回来,如今给她梳头的是茯苓。 茯苓看着镜子里的嘎鲁玳,笑道:“公主今日想要梳个什么样的头发?” 嘎鲁玳摸了摸身上的藏蓝色绣金线的马甲,底下是浅黄色的旗装,一针一线都是额娘的手艺,她不由笑道:“就梳个小两把头吧。” 茯苓梳好头发,从一旁拿出一个方木盒子打开,捧到嘎鲁玳面前道:“禀公主,这是今儿苏公公特意送来的头面,是皇上为公主准备的,今儿戴这个如何?” 嘎鲁玳看过去,是一套极为华丽的点翠金头面,不由笑了笑:“就这个吧。” 她回来时,石榴曾提前给她准备了行装,但东西太占马车位置了,嘎鲁玳嫌麻烦,便随便带了身换洗的就来了,还道:“难道额娘那儿还能缺了我的衣裳首饰不成?” 瞧,她在自己家里,怎么会缺衣裳首饰呢? 蒙古的大队伍还没有来,荣安公主已经到京城的消息也就只有圆明园众人知道,昨儿弘晖跟着礼部尚书出了门,弘昭派人去寻没寻到,昨晚回来后才知道大妹妹回来了,只是时间已晚,不方便再去,好在今儿没事忙,他特意请了假,过来瞧瞧嘎鲁玳。 “多年不见二哥,二哥风采依旧啊。”嘎鲁玳坐在院中的秋千上晃悠,自在的仿佛从未离开过京城。 弘晖温和笑道:“大妹妹也同刚出嫁时那般一样漂亮。” “额吉,额吉~” 吉雅哭唧唧的过来告状,趴在嘎鲁玳的膝盖上,大眼睛里还包着泪珠,奶声奶气告状道:“额吉,托娅讨厌,又抢吉雅的东西~” “我才没有~”跟过来的托娅跺了跺脚,腮帮子上的肉肉都跟着颤抖,见嘎鲁玳看她,辩解道:“托娅只是想玩一会儿,过一会儿就还给吉雅了~” 她似乎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多,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委委屈屈上前,将东西递给吉雅道:“是托娅的错~” 嘎鲁玳无奈地将托娅也拉了过来,姑娘和小子的教养方法大相径庭,虽然她也对两个小丫头严厉,但有时候只要她们掉一掉眼泪,她也就不忍心太过苛责了。 “好了,都不哭了,额吉说过的,姐妹俩一起玩儿,要怎么样?” 吉雅和托娅异口同声道:“要互相谦让~” 吉雅将手里的东西塞到了托娅手里道:“咱们一起玩儿~” 弘晖在一旁看的心软软的,夸道:“大妹妹这两个孩子可真懂事。” 嘎鲁玳虽常年没回京,但和安然经常通信,自然知道弘晖如今还没有子嗣,并未问起这敏感的话题,而是推了推吉雅和托娅,介绍道:“吉雅,托娅,这是你们的二舅舅,快叫人。” 两个小家伙站好,先是整理了下衣裳,这才对着弘晖行了蒙古礼:“吉雅托娅见过二舅舅。” “好好好。”弘晖笑的眯了眼,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身上,却没摸到什么适合送给她们的,不由歉疚道:“二舅舅今日来的匆忙,没给你们带见面礼,下次,下次一定给你们补上好不好?” “谢谢二舅舅~” 嘎鲁玳拍了拍两人的小屁股道:“好了,去玩儿吧。” 看着两人蹦蹦跳跳的背影,弘晖叹道:“有孩子真是热闹。” 这话嘎鲁玳不知该怎么接,赶紧转移话题道:“妹妹离京多年,回来这一路上,真是处处都和记忆里大不一样,可一想,也是,这都十多年了,可不就时过境迁了么。” “是啊。”弘晖也叹道:“这一眨眼就是十多年了,大妹妹在蒙古过的如何,可还顺心?” 嘎鲁玳笑道:“刚开始去的时候,自是有些不适应的,虽有些举目无亲,可还好有石榴和夏荷姑姑陪着,心里倒也安稳许多,这住的时间长了,自然也就习惯了,而且草原辽阔,若是不开心,去草原上跑会儿马,烦恼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她看向弘晖,明显感觉到二哥相较于多年之前,似乎更显暮气,虽瞧着似乎还是那般的温润如玉,但似乎更像是对现状的麻木,嘎鲁玳心里叹气,假装不经意道:“二哥,你知道什么是雪山吗?” 弘晖不知道她为何提起这个话题,但还是答道:“在书中看到过,书中说,雪山巍峨,连绵起伏,壮丽非常,只可惜一直无缘得见,倒是一件憾事。” “是啊,妹妹第一次见到雪山时,是妹妹嫁过去的第一年,那巍峨的雪山,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壮阔,金色的阳光照在山顶,宛如一座金色的矿山,直至今日,妹妹想起时,也会被记忆里的那座雪山所震撼到。 当妹妹看到这般壮阔的景色时,忽然就意识到,于大千世界中,我们是多么的渺小,我们所烦恼的事情,在这般大好河山之下,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弘晖张了张嘴,即使博览群书,似乎也想象不出金光照射在雪山上是如何的盛景,更想象不出渺小的自己在如此盛景之下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心里忽然涌出一股冲动。 第362章 鼻烟壶 “你想出去走走?” 胤禛看着面前垂首站立的二儿子,他有点出乎意料,没想到一向喜欢窝在书房的弘晖,竟然提出想出去走走。 他不由问道:“你想去哪儿?” 弘晖点头,目光坚定道:“儿子听说,叔伯们家的兄弟今年会被皇阿玛分几队派出去出公差,儿子也想跟着出去看看,看看皇阿玛治下的大清是如何的河清海晏。” 河清海晏? 胤禛勾唇,爽快的应了:“好,皇阿玛答应了,至于加入哪个队伍,你自己去和你的堂兄弟商量去。” 弘晖没想到竟然会这么顺利,听到胤禛答应他,还有些发愣,回神过来,有些激动道:“多谢皇阿玛应允!” 胤禛笑道:“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能想着出去瞧瞧,挺好,不过这一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自己一个人单独行动明白吗?” 弘晖点头。 回头胤禛和安然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还颇有些感慨:“这孩子,性子软和,容易被人拿捏,偏偏碍于情分也不敢拒绝,一心想着躲在屋里就能逃避麻烦,没想到,如今他倒是想出去看看了。” 第255章 安然笑道:“这不是挺好的,他既然愿意出去,说明他的内心不再封闭,多去看看大好河山,心胸自然就开阔了,许是以后回来,就是不一样的弘晖了。” 她将手里的一张纸递给了胤禛,抬了抬下巴道:“四爷瞧瞧这纸如何?” 胤禛用手捻了捻:“桑皮纸?但更硬挺一些。” 安然点头:“是桑皮纸,想用其来做报纸,但一层桑皮纸有些太薄了,所以改进了配方,做出来的更硬挺一些,也不容易坏。” “是挺好。”胤禛笑问:“你这报社一直说要开,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还没有准备好吗?” “前期的东西都差不多了,纸的问题也已经改良,就等印刷厂的员工了,我本来是想裁撤宫里一些人,然后召他们进厂里做事,后来想想,这简直多此一举,直接借着厂里缺人调他们出来就是了,如此,他们既能安心做事,也不会对不确定的未来心生恐慌。” 胤禛表示赞同,他刚开始就是这般想的,只是一直忍着没有提醒安然,并不是为了看她笑话,而是他要忙的事情也很多,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替安然想的周全,得靠安然自己琢磨明白,那才是她自己获得的经验。 被认可了,安然很高兴,拿着改良的桑皮纸就回了书房,独留胤禛一人在房里。 胤禛刚开始以为她只是去拿东西,很快就回来,今日他不忙,便拿了本书歪在榻上看着,谁知左等右等,安然也没回来,他坐不住,背着手去了书房,书房里却空无一人。 “皇贵妃呢?” 一旁的小宫女低声答道:“皇贵妃娘娘和荣安公主,怀宁公主出去了,说是要去厂里看看。” 胤禛:。。。。 他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就这么把他撂在这儿了?出门好歹把他也给叫上吧? 安然直到天黑才回来,见屋里亮着灯,她颇有些心虚,悄悄推开门,见胤禛坐在软榻之上在闭目养神,连忙轻手轻脚地进了屋,想着绕过软榻去床上, “回来了?” 骤然响起的声音把安然吓了一跳,回过身来,就见胤禛已经睁开眼睛,正目光清明的看着她。 安然嘿嘿一笑,直起身道:“回来了,四爷吃了没?” “都这个点了,你还问我吃没吃?若不是要等你回来,这会子我都要梦会周公了。”胤禛没好气道。 “是妾身的错,妾身回来晚了,四爷见谅。”安然贴着胤禛坐下,殷勤地给他捶腿,见他依旧不太高兴的样子,赶紧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笑道:“送给爷的。” “什么东西?”胤禛低头一瞧,竟是一个鼻烟壶,巴掌大小,透明的壶上画着一株生长旺盛的兰花。 安然笑道:“今儿去了琉璃厂,在一处小摊上正好看见这鼻烟壶,这画上的兰花极其雅致,想着你定会喜欢,便买了下来。” 胤禛脸色终于缓和,接过鼻烟壶对着光瞧了瞧,便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安然看的好笑,按了按有些酸痛的腿:“走了一天了,怪累的,咱们去床上躺着吧。” “怎么是走着去的?马车呢?”胤禛皱眉,将安然一把抱起放到了床上。 安然道:“街面上的人太多了,马车不好过,只能下来走,所以才耽搁到了现在,不过好在事情都解决了,报纸的初版已经定下,过几日就能看到实物了。” 她打了个哈欠,困意袭来,胤禛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睡吧,再忙的事,也得等休息好再说。” 安然便睡了过去。 报纸的初版是在五日后送来的,很方正的形状,约莫成年男子两个手掌那么大,设计的版面并不算精美,只有一些细细的线框分隔不同板块,印刷厂用的是活字印刷,虽不如雕版印刷那般精美,但胜在速度快,更简便,对于要批量印刷的报纸来讲更合适些。 报纸的字体自然是楷书,方方正正,易于辨别,也更有利于识字。 婉宁和明希坐在下首,见安然看的认真,颇有些紧张,印刷厂的事情是两妯娌包办的,苏布达虽也有帮忙,但更多的是和安然操持报社的事情。 两妯娌只有在后院管家的经历,所以为了这个印刷厂费了很多功夫,当然也走了很多弯路,好在最后都磕磕绊绊走过来了,两人之间的感情也变了,不像以前那般客气有余,亲近不足,反而更加惺惺相惜起来。 安然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这才抬起头,见两人一脸忐忑的样子,不由笑了,夸道:“挺好的,就照这版印刷吧,至于印刷厂的员工,正培训着,过几日就给你们送过去。” “真的可以吗?” 被婆婆肯定,两人显然都有些激动,喜悦的心情溢于言表。 安然认真点头,表示自己并没有敷衍她们,又道:“这段日子你们辛苦了,待报纸的第一版印刷完成,你们就能跟着歇息一段时间了。” 第363章 请安折子 婉宁和明希对视一眼,有些犹豫地问:“额娘,那印刷厂以后的事情,我和明希就不参与了吗?” 她们觉得,做这些事,可比整日窝在后院看账本来的有意思多了。 安然笑道:“当然不是,只是额娘怕你们累着,所以想给你们放几天假而已,印刷厂的事情是你们一手操办的,只要你们想管,有时间管,那当然还是交给你们,额娘最是放心。” 婉宁和明希脸上顿时浮现出笑容,齐声道:“儿媳一定好好管理印刷厂,绝不让额娘失望。” 她们愿意走出去,安然很开心,这意味着,她和胤禛做的事情,是有人认同并支持的,而不是在一个劲儿的孤军奋战。 又过了几天,安然将选好的宫女太监都送去了印刷厂,第一批报纸在火热加工之中。 而安然,却收到了宫里的一个消息,钟粹宫钮祜禄贵人病逝。 钮祜禄氏病重多年,在潜邸时一直被关着,存在感几近于无,这些年胤禛并未关注她,以至于在封位时才想起有这么个人,虽给了贵人位分,但还是被关着不曾出来过。 不过胤禛并未对安然隐瞒真实情况,所以安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知道这“钮祜禄氏”病逝怕是背后有胤禛的手笔,因此得了消息,她并没有多惊讶,只是叫人去告知了胤禛一声。 胤禛知道后,表情淡淡,只是吩咐道:“钮祜禄氏以贵人位分入殓安置。” “嗻。”苏培盛应下,又道:“皇上,固伦荣安公主和札萨克亲王已在外等候。” “叫他们进来。” 两人进来见礼,胤禛赐了座,问道:“这几日回京,住的如何,孩子们可还适应?” 赤那笑道:“京城的繁华自不是蒙古可比的,布日古德他们已经乐不思蜀了,托娅吉雅两个小丫头整日里缠着牡丹和布尔和她们要出去逛街,这几日得的首饰衣裳和一些玩耍的小玩意堆满了她们的屋子,可依旧是乐此不疲。” 而且也不光是姐姐们给她们买的,还有安然和小姨舅妈等,今儿塞套头面,明儿塞两套衣裳,小丫头嘴甜的紧,哄的一众人心都化了,可不使劲儿往外套自己家私么。 胤禛也很喜欢这两个小甜豆,闻言便笑:“难为你们两个,怎么在那般辽阔的草原上,倒养出两个小甜饼来。” 嘎鲁玳笑道:“皇阿玛有所不知,这两个丫头,在草原上可比她们哥哥们要受欢迎多了,自从她们出生,各部落之间很关注她们,听不得她们一点哭声,便是连部落之间的冲突都变的少了许多。” “哦?” 胤禛挑眉,这倒还挺有意思的。 嘎鲁玳正了脸色,说起正事来:“皇阿玛,今儿女儿和赤那过来,是有些事想要征询您的意见。” “说说看。”胤禛放下手里的奏折。 嘎鲁玳和赤那对视一眼,由嘎鲁玳开口道:“皇阿玛也知道,科尔沁骁勇善战者众多,奈何有勇无谋,性格冲动者也众多,咱们满人入关多年,受孔孟之道教导,深知以三纲五常,道德伦理约束自己的重要性。 所以女儿和赤那商量,想要从科尔沁送一批适龄的孩子们来京城读书,有由读圣贤书的大儒们教导,想必几代以后,科尔沁各部便能像满人一般尊崇礼教,约束自己了。” 胤禛沉吟半晌,才问:“科尔沁各部可知你们的打算?” “自是知道的。”嘎鲁玳一脸自信道:“女儿在科尔沁经营多年,他们很尊敬女儿。” 不尊敬也不成,赤那万事以她为主,毛毡生意也全都被她握在手里,收谁不收谁都是她的一言堂,若有那不服气的,不用她说,赤那自会收拾。 且如今皇阿玛登基,她被加封为固伦公主,一母同胞的亲兄长也被皇阿玛重用,额娘更不必说,皇后久未理事,额娘除了一个名头,与皇后有何不同? “送过来的人选可都定了?” 嘎鲁玳点头:“定了,都是各部落的小王子,六岁到八岁之间,正是读书的好年纪,这次女儿回来,他们也都在队伍之中,只是因着此事未曾同皇阿玛提过,故而没叫他们觐见。” 第256章 胤禛便笑了,道:“叫他们过来给朕瞧瞧吧。” “其实,还有几个小格格。”嘎鲁玳补充道:“女儿是想到先前宫里的长乐居,想着这些小格格送过来也跟着学学礼仪规矩。” 规矩倒是其次,主要是想让这些小姑娘也能读书认字,明礼知是非,以后不论是嫁到京城,还是蒙古各部联姻,都能有长远的影响。 毕竟,母亲对于稚嫩的孩子来说才是最初的启蒙老师,母亲若能知书达理,那孩子的教养自不会差。 “朕允了,日后就像你和你哥哥他们以前一样,小王子们送到阿哥所,同永瑞他们一起读书,小格格们送到长乐居,牡丹她们现在在那儿呢。” “多谢皇阿玛!” 嘎鲁玳虽有预感胤禛会答应,但如今得了准话,依旧喜形于色。 胤禛见她高兴,招呼着她上前,指着旁边的座位道:“来,坐阿玛身边。” 嘎鲁玳当即就挪了过去,毫不见外趴在御案上拨弄着胤禛已经批改好的奏折,打开一瞧,见是道请安折子,是杭州织造孙文成的折子,胤禛已经给了朱批,回复两字:甚安。 胤禛见她如此随意,并不觉冒犯,反而觉得是父女两人的亲昵,笑着指了指这折子道:“这个孙文成,去年就送了三道请安折子过来,只问一句朕好不好,旁的什么话也没有,年前刚送了一次过来,年后这才多久,又送来了。” 嘎鲁玳笑了一阵,然后道:“女儿记得,年幼之时,有一回女儿去乾清宫问安,皇玛法正批折子,有一道折子掉在地上,那时候女儿不懂,就去捡了。 却无意中瞧见上面写着奏进台湾芒果及武夷山茶叶等物,女儿还好奇问皇玛法,芒果是何物,皇玛法说,就是种果子,本来没见过,但上折子的闽浙总督前一年就进上过了,看过之后并未觉得有何用,回了不必再送,谁知又送来了。” “你啊,也就你人小胆大不知事,才敢动先帝的折子。”胤禛捏了捏她的鼻子。 第364章 发行 嘎鲁玳嘿嘿地笑,趴在桌上歪着脑袋道:“皇阿玛,女儿打算过两月就和赤那回科尔沁了。” 胤禛顿时皱眉道:“不是说了,以后常住京城,这才回来多久,怎么又要回科尔沁?” 他的目光瞬间落到赤那身上。 原本注意力一直在嘎鲁玳身上的赤那只觉周身的温度忽然降了下来,下意识地就坐直了身体。 嘎鲁玳扯了扯胤禛的袖子,将胤禛的目光拉了回来:“皇阿玛,女儿和赤那还年轻,科尔沁那边,还需要我们,虽说大致已经安定了下来,但那也是大清的疆土,那儿的人虽是蒙人,但也是大清的蒙人,女儿希望科尔沁和大清的联系更加紧密一些。 蒙古各部,如今只能依附于草原,他们羡慕中原土地的奢华,故而在有心之人的挑拨下,时而便有动乱,但蒙古不是没有好东西,牛羊肉,蒙古向来不缺,只是碍于路途遥远,故而运不过来,而蒙古缺的蔬菜盐茶等物同理。 只要将路线打通,中原和草原的交易紧密起来,不仅双方获益,也能让草原更加安稳。” 胤禛问道:“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那倒不是。”嘎鲁玳不好意思地笑笑:“是额娘提点的女儿,女儿只是领悟了一些。” 先前回来后,安然就同她说过,如今阿玛登基,若她有关于科尔沁发展的想法,不必犹豫,来找阿玛提就是,只要合理,阿玛定会答应。 “这事,朕还得再考虑考虑。”胤禛道,见嘎鲁玳肉眼可见的失望,勾唇笑道:“你总得列一份科尔沁的产出给朕看,朕才能知道这交易能不能行吧?” 嘎鲁玳眼睛一亮。 胤禛又道:“而且你也说了,因路途遥远,运过来很是不便,你三哥得了个一个水泥的好方子,如今揽着修路的差事,具体的章程,你问他去。” “谢谢阿玛!”嘎鲁玳一把抱住胤禛,夸道:“阿玛最好了!” 多年未曾与女儿这般亲近,胤禛心中感慨万分,拍了拍嘎鲁玳的肩膀道:“你啊,自小就不用阿玛额娘操心,阿玛不求旁的,只要你开开心心就好,就算回了科尔沁,也要时常给阿玛写信,你看人家孙文成,离那么远也还时常给阿玛请安呢,可见你还是不想阿玛,所以不常寄信回来。” “才没有。”嘎鲁玳表示冤枉:“江南离京城才多远,科尔沁离京城多远?阿玛可不能这样比较。” 胤禛无奈笑道:“好好好,阿玛说不过你,这两月好好陪陪你额娘,日后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不必来信请旨,这信一来一回的,有那时间,你们早回来了。” “好。”嘎鲁玳欣然应允,知道这是皇阿玛不和她们见外呢。 第一批报纸在三月底完成,而卖报的人,安然联系了小九,毛毡店在小九手里,已经晓喻京城,安然早些年就已经将店转到了小九名下,就像半日闲一样,也早就转给了方清韵,她只每年拿些分红。 小九这些年一直依靠毛毡店的生意收养流浪的乞儿,所以虽然生意兴隆,但自己一直过的捉襟见肘,且时常有家里养不起的女娃娃偷偷被扔在店门口,待长到能嫁人的年纪又来讨要的,但小九也不以为意,若是愿意跟着家里人回去的,他也不阻拦,不愿意回去的,就算那些人带着亲族闹事,任他们言语如何羞辱,他也绝不放人。 他的名声在这一片极好,附近的人也知道小九是如何含辛茹苦的养大这些孩子的,那些说跟着家人回去就跟着家人回去的,他们暗地里都会骂一句白眼狼,若有人敢上门闹事,他们也跟着扛着家伙事挡在小九家门口。 好在小九养大的那些乞儿,白眼狼的少,大多都是自己成年之后,出去找活计养活自己,若一年到头能攒些银子,也会欢欢喜喜地拿回去反哺小九和底下的弟弟妹妹们。 安然知道小九的品行,也相信他养出来的孩子们的品行,故而这卖报一事,就交给了小九安排,也算是给这些孩子们多添一个挣钱的活计。 四月初一这天早上,打扮一新的小报童们背着布包,揣着报纸来到街上,天才刚亮,街上大多都是行色匆匆之人,又或者是在早点铺子里吃早饭的行人,小九怕报纸这个新鲜东西会受冷板凳,故意选了他院子里嘴皮子最利索,性子最是伶俐,模样也最是讨喜的几个。 几个小报童对这市井最是熟悉,约定好卖完之后在这儿集合,便背着小布包四散而去。 “卖报喽!卖报喽!新鲜出炉的报纸!瞧一瞧看一看喽!” 孩子们清脆稚嫩的声音在大街上响起,奈何众人都不知道报纸为何物,有那不着急赶路的便叫来小报童问:“你这报纸是什么啊?” 小报童从布兜里小心翼翼拿出一张报纸,递到问话人的面前笑道:“老爷您瞧,就是这个,报纸,全名叫京城周报,每七日发行一次,记载的都是京城这几日的新鲜事,保准老爷您喜欢。” “新鲜事?”那人有些兴趣了,接过报纸瞧了半天,又皱着眉头递了回去道:“看着也没什么新鲜的,还是不要了。” 实则是因为这报纸上密密麻麻的字中,他也就识得那么几个,还是自家孙子教他的,看不懂内容,便没了购买的兴趣。 出师不利,小报童也没失望,小九哥哥已经提前叫他们做好卖不出去的准备了,他笑眯眯道:“或许对于老爷这位大的人物来说,这宫中秘闻许也是耳熟能详,但对于小子来说,便是能吹嘘多年的新鲜事了。” 他鞠了一躬,转身欲走:“老爷您忙,小子去别的地方瞧瞧。” “等等。” 那人喊住他,招招手叫他附耳过来,轻声问:“真有宫中秘闻?你小子可别蒙我。” 小报童笑道:“千真万确,这可是报社老板亲口说的,要是没有,您尽管上门,双倍赔偿,这报纸最底下,便是这报社所在之地。” “多少钱一张?” “三文一张。” “成交。” 第365章 报纸板块 “乖孙!乖孙!” 赵老头的声音还没进门就已经传进院中,赵老太一个箭步冲上来,骂道:“做什么这么大声?乖孙昨天晚上看书看到子时,今儿一早变吃饭边看书,一日日的辛苦的很,你这死老头子倒好,这么大声,叫乖孙如何能看的进书?” “乖孙看书呢?”赵老头挠了挠脑袋,举着手里的东西讨好笑道:“给乖孙带的蜜饯儿,想着给他甜甜嘴儿。” 赵老太神色缓和:“这还差不多,赶紧送去吧,悄悄的啊,别吓着咱乖孙。” “知道知道。”赵老头赶紧拎着东西就走,轻手轻脚地走至一开着的窗户外头,探头一瞧,就见乖孙正伏案看书呢,怕惊着人,他跺了两下脚,又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终于将埋头苦读的赵禹从书海中唤了回来。 第257章 见乖孙抬头,赵老头赶紧晃了晃手里的东西,笑道:“甜蜜饯儿,吃不吃?” “爷,我都十五了,怎么还买这些孩子吃的东西给我?”赵禹无奈。 “你这话说的。”赵老头不乐意了,将蜜饯从窗户递了进去,又道:“不管你多大,在爷这,你就是个小毛孩儿。” 赵禹接过东西,笑问:“今儿出去,是不是碰见什么新鲜事儿了?进屋里来说吧。” 要不然也不会这般着急的就来寻他,以往他读书时,爷爷从不打扰,除非是有急事。 “还是乖孙懂爷爷,不过爷爷就不进去了,这鞋上一脚的泥,别把你这读书人的屋子给弄脏了。” 赵老头嘿嘿一笑,将怀里卷成一卷的报纸拿了出来道:“这东西不知你见没见过,反正爷爷没见过,说是叫报纸,叫什么京城周报,说是最近京城的新鲜事儿全都在这上头了,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卖报纸的小子说,这上头有什么皇家秘闻,爷爷想着你是文化人,今年又要科举,说不得这就是有关考试的,所以花了三文钱买了一份过来。” “皇家秘闻?” 赵禹心下一惊,赶紧接过报纸,就见开头是四个大字,京城周报,下面被分了几个板块,最醒目的一栏,标题便是:惊,当今三皇子竟然这样。。。。 赵禹瞬间倒吸一口凉气,竟然有人敢做文章编排三皇子,还发表到了这所谓报纸上面并贩卖了? 他赶紧大致浏览了一遍,这才松了口气。 “怎么样?怎么样?”赵老头好奇极了,趴着窗户上连声询问:“是有关考试的题目吗?还是真的是皇家秘闻?要不乖孙读给爷听听,爷爷也给你参谋参谋。” “这。。。” 赵禹有些犹豫,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但到底事关三皇子,这背后之人可真是胆大,也不知会不会被禁,不过见赵老头一脸渴望的看他,便心软了几分,将这所谓的宫中秘闻读给了赵老头听。 “话说三皇子三岁启蒙之时,不甚喜欢读书,也不甚喜欢练字,最爱用墨汁涂抹桌面画乌龟,还深以为豪,其先生年方六十,一头白发,常常被三皇子气的吹胡子瞪眼,但由于年老体弱,追也追不上三皇子,最后还是如今皇上,当时的雍郡王将三皇子逮住,按在凳子上打了三大板才长了记性,自此喜欢上了读书。” 赵老头听的哈哈大笑道:“原来这皇子阿哥,也有这般调皮之时,皇上虽是皇帝,但对于教导儿子读书一事上,也是棍棒教育啊哈哈哈!” 赵禹无奈,提醒道:“爷爷,这事儿咱们自己在家讨论讨论就好,莫要去跟您那些好友在外头议论此事,毕竟事关皇家,若是叫人瞧见了,怕是会生事端。” “知道知道。”赵老头答应的爽快,又指了指报纸道:“爷爷瞧着这纸上还有许多字儿,你都给爷念念,可都有什么趣事?” 也行,左右也看了许久的书,就当是空空脑子,赵禹又看向其他板块,其他板块的标题倒是正正经经,他也没提前看,随口念了一个: “近日工部研制出一个叫水泥的方子,由砂石等混水而成,刚开始时为浆体,易于塑性,干燥之后比石头还要坚硬数倍,且十分平整,可用于修路,盖屋,修桥等建筑工程,目前已经在京城城门口试修一段路,已经干燥成型,民众们可自行上去查看。” 赵老头听了,咂咂嘴道:“这报纸上说的真的假的呀?城门口确实有这么一段路,前几日爷爷还跟着一群老伙计去瞧呢,只是那儿有官兵把守,爷爷没敢细瞧,就只看到一大块看不见裂痕的灰色大石头,当时还感叹呢,也不知哪儿运来这么大一块的石头,倒是没想到竟是浆水干了成这般的。” 下面便是这段时间朝廷的一些动向,以及即将要施行的一些政策,赵禹又看了一眼这个板块的标题:时事政治。 他大概明白这标题是什么意思了。 至于其他板块,什么民间故事,生活小妙招,市井好物等等,赵禹自己不甚感兴趣,倒是一一念给了赵老头听,直到他的目光落在最后一栏,每周识字。 这一栏就写了一个大字:人 “人”的四周还有小小的标识,看着怪模怪样的,但确确实实是“人”的写法。 这报纸,竟是在教人写字吗? “教人写字?怎么教?”赵老头探头过来。 赵禹意识到自己刚才心中所想怕是嘀咕了说来,倒也没瞒着,指着那“人”道:“爷爷,这是人字,汉人的人字,您瞧这标识,您能跟着写出来吗?” “人?”赵老头看不懂字,却知道标识,伸出手指跟着标识在窗台上比划了两下,不确定地看向赵禹问:“这对吗?” 赵禹目露复杂:“对,很对,这就是人字,爷爷,您现在会写了吗?” 赵老头挠头道:“这不挺简单的,就划拉出来两条腿不就行了吗?” 赵禹被逗笑,抛开复杂的思绪,又看向“人”字下面的小字,上书: 每周识一字,每月识四字,每旬报社会举行默写大赛,默写的字正确最多者,可得十两银。 “十两!” 赵老头眼睛瞪的溜圆。 第366章 出手 圆明园内,弘昭正无奈地看向一脸心虚的安然,道:“额娘,虽然儿子不介意您把儿子幼年趣事刊登上报,但也不能编一些儿子从未做过的事儿吧?” 他三岁启蒙倒是没错,可一向喜爱读书,对老师也是尊敬有加,从未惹老师生气过,也从未因读书一事被父亲打板子过。 “哎呀,这不是,艺术加工,艺术加工嘛。”安然辩解着,又道:“这是额娘做的第一版报纸,额娘想着取一些吸引人的标题,再些点趣味小事,能叫人觉得有些乐趣,从而购买么,放心,下一周的报纸,额娘绝对没有再写你了。” 只是虽没有写弘昭,但也是八卦头条在最中心板块,不会再指名道姓,现实中的事混合混合,再添一点胡编乱造,叫百姓们可劲儿猜去吧。 说起这个,安然乐颠颠道:“第一份报纸全部售罄,额娘刚开始心里还打鼓呢,倒没想到卖的这般顺利,那些个小报童倒真是好样儿的,回头额娘得给他们包个大红包。” 这些事,都是由安然一手操办,弘昭并不想插手,转而说起了另外一件事:“科尔沁的那些小王子,小格格已经入宫,嘎鲁玳说,想把布日古德也留下来一同随着阿哥们读书。” 安然知道嘎鲁玳要回蒙古,但如今胤禛已然登基,嘎鲁玳是受宠的固伦公主,想回来就能回来了,且赤那这么多年一直护着嘎鲁玳,她倒没什么不放心的,也不算多感伤,不过在听到布日古德要留下来时,还是高兴道: “那乌格勒和班布尔呢?还有吉雅和托娅?” “乌格勒和班布尔明年再送来,吉雅和托娅年纪尚小,就先带回蒙古,再过几年再送来也不迟。” 安然点头道:“也好,阿哥所额娘倒是不操心,就是长乐居那边,额娘得想想。” 琴棋书画倒是可以当兴趣爱好学一学,针织女工也可当做闲时消遣,还是得读书,读正经书,而非所谓的女德女戒一类。 且伺候人的嬷嬷也不能安排那种古板类型,免得后面再有胆子去辖制公主做事。 这些事倒是简单,安然叫来齐妃商议一番,确定了大致章程,就将此事交给了齐妃。 而她自己,特意回了一趟宫里,带人直击婆子太监们赌钱的现场。 寂静的宫舍内跪了一地的人,安然端坐其上,垂眸看向底下众人,淡淡道:“本宫记得,这宫里是禁止赌博的,宫规上是怎么说的?” 郭必怀低头轻声道:“禀皇贵妃娘娘,宫中赌博者,仗三十,攒局的庄家,仗六十。” “宫规如此,那就打吧,堵住嘴打,别闹的动静太大,再吓着别人。” “嗻!” 耳边想起打板子的“啪啪”声,还参杂着宫人吃痛的闷哼声,然而跪着的众人没有一人敢上前求情,皆瑟缩地跪在地上,生怕下一个就轮到他们。 安然任由侍卫打板子,又道:“从今儿开始,宫里若再有赌博的现象发生,那就可不止这三十大板了,现在开始,你们互相检举,这宫里除了你们,还有哪些人,哪些时候,不管是赌博还是其他,只要是违反宫规的,通通报给本宫。” 她环视众人一圈,叫其纷纷低头,讽刺一笑:“你们也别想着包庇,别忘了,本宫当年在宫里也待了十几年,你们有什么猫腻儿,就算不说,本宫也自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要不然你们以为本宫今日是怎么能准确的找到这个赌博窝点的? 若是从实招来,本宫会视情况饶恕你们,若不想配合,当然也可以,只是以后怕是要在慎行司过活了。” 底下众人纷纷一抖,慎行司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安然知道他们害怕被日后报复,又道:“本宫也不为难你们,东边那儿,本宫叫人收拾出一个小房间,你们一个个挨个儿进去,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会有人记录,不想说的,进去走个过场即可,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你们在里头是说了还是没说了。” 第258章 众人排着队进那屋子里溜达的一圈儿,很快就有一份报告递到了安然面前,她随意翻了两页,并未作何表示,只叫郭必怀带人把这些人先关了起来,然后回了圆明园,去寻了胤禛。 “这些人可是多年的老油条了,妾身可处理不了,不如皇上亲自动手吧?” 她被胤禛揽着坐在龙椅之上,指着其中一个报告道:“瞧瞧这些老太监,一个个人老心不老,竟祸害了一大批小宫女,那些宫女多年来敢怒不敢言。 烈性一点儿的,直接撞死了,老太监们沆瀣一气,只说是病死,直接拉去了乱葬岗,胆小一点儿的,这么多年一直被老太监们轮流欺负,甚至还有一些变态的老宫女也跟着欺负,简直如同身在炼狱,不得安宁。” 胤禛看着报告,他自是知道宫里有许多的龌龊事,但属实没想到竟这般脏污,老太监,老嬷嬷们不仅仅是欺压宫女,甚至一些小太监,刚进宫不过六七岁,也不得不屈服于他们的淫威之下,简直面目可憎,罪大恶极。 “这些人,就该千刀万剐!” 胤禛将东西扔在桌上,扬声道:“苏培盛,叫高无庸过来!” 安然赶紧从胤禛怀里出来,站在一旁给他磨墨。 高无庸来的很快,接过胤禛递过来的东西,就听皇上吩咐:“去将这些事核实一下,若都属实,涉事人员通通关进慎行司,先打个八十大板再说!” “嗻!” 高无庸领命退下,来的快去的也快。 安然见高无庸一阵风似的走了,还叹道:“这么多年了,高公公腿脚还是这般利索。” 不像苏培盛,多年弯腰的习惯让他这两年都有些驼背了,郭必怀曾听小李公公嘀咕,说苏培盛这两年一到阴天下雨就闹膝盖疼,这大概是常年下跪导致。 宫里伺候人的,晚年时候最常见的就是膝盖疼,安然特意叫太医配了药,胤禛近前伺候的,她自己的身边人,全都赐了药,只是这乃是陈年旧疾,不是只靠几副药就能治好的,必须得好好养着,日后不再辛劳才成,不然再好的药,也只能治标不治本。 但胤禛如今还离不得苏培盛,就像她离不得郭必怀一般。 第367章 报纸难题 宫里最近因赌博而牵扯出来的事情,便是内务府都跟着瑟瑟发抖,一连半个月,慎刑司里都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乱葬岗的坟堆又加高了几分。 这些事都是高无庸带人去做的,安然心中有预感他们的结局,但这些人罪有应得,所以她并无半分歉疚,反而还提醒胤禛,天气渐热,乱葬岗的那些尸体得处理好,以免腐烂发臭,导致疫病。 这会子她和苏布达正忙着设计第五周的报纸,第二,第三周已经发行,第四周正在印刷当中。 选出来的那些宫女太监习惯了听命令做事,印刷厂的工作虽然忙碌,但只需要做好自己手头的事情就好,不用勾心斗角,也不会受到欺压,吃的穿的比宫里还好,还能拿月例银子,这日子叫他们觉得有奔头,干活都充满干劲儿。 “额娘,报纸的销量这般好,印刷厂的员工要不再增加一些?”苏布达问。 安然摇头道:“最近宫里清理出一大批蛀虫,人员流动太大,再往外抽人,怕是会生乱,虽然报纸现在销量不错,也只是因着是新东西,故而大家有些新鲜,但三文钱一张,对于有些家庭来说也是笔不小的开支,不可能每版报纸都会买的,第四周的销量怕是就要下滑了。” 原本想的是两分钱甚至一文钱一张,但最后算了算成本,还是将价格提到了三文钱,就这其实还是亏本的,而且如今还没有广告找上门,根本没什么收益。 苏布达皱眉:“那该如何是好?咱们报纸本就不赚钱,若是销量下滑,那亏的更多了。” “不急。”安然很淡定:“这本就不是一本万利的买卖,虽然销量有可能下滑,但看的人必然只多不少,如今咱们该着急的,是报纸的内容。” 前几版的报纸内容都是安然想的,包括一些小故事之类,都是她现编的,但她于编故事一道属实没什么天分,这几版出了之后,她便有些江郎才尽的感觉,奈何报纸才出来没多久,即使在报纸上标了可投稿,但依旧没人敢送稿件过来。 苏布达灵机一动,笑道:“额娘,这事不如就交给女儿吧。” 安然挑眉:“你有什么好想法?” 苏布达神神秘秘道:“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安然失笑:“行,这事就交给你,若是办的好了,报社的事情以后就全由你做主如何?” 她看出苏布达对于报社的事情很上心,若她喜欢,交给她也无妨。 “真的?”苏布达眼睛一亮,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道:“谢谢额娘。” 而此时,弘昭正在勤政亲贤给胤禛汇报修路的进程。 “禀皇阿玛,目前京城附近的村落大多已经修了路,如今正在往京城外面拓展,监狱里的犯人也都拉了出来,故而往外推进的速度更快,只是,户部大人那边,似乎觉得修路花费的银子太多,最近都是躲着儿臣走的。” 京城门口官道两边修的路只是为了实验,真正的路线是根据附近村庄的方向沿途修了几条分岔路,毕竟官道相对来说还是挺通畅,暂时没必要修整。 当然,也不是真的修到家门口,村庄四散,若修到每家每户,那工程量可就大了。 “银子。。。”胤禛沉吟许久,也觉得颇为棘手,他曾把心思动到瓜尔佳一族身上,奈何现在还在收集罪证,毕竟瓜尔佳氏乃是大族,没有充足的证据就抄家,容易操之过急,叫其他家族也风声鹤唳,平白添乱。 弘昭建议道:“要不,动员当地乡绅地主捐银子?毕竟这路修好了,于他们也有十足的益处,总不能只想着占便宜,自己却不舍得出一点血吧?” “这种事,得由这些地主乡绅自发行动,若咱们去动员,这和强行征收有何区别?最好树立一个典型,叫他们知道,主动捐银子的好处。” 弘昭眼睛一亮:“当时修到王家村的时候,王家二舅曾经说过想要捐一笔修路的银子,只是王家村周边村庄众多,但大多不富裕,怕王家村捐了银子后其他村子有样学样,甚至会打肿脸充胖子,压榨村民,所以儿臣便没有同意,不如。。。。” 说到这里,他又摇了摇头道:“王家村和皇家牵扯太多,即使捐了银子,也不能成为典型,反而会让那些地主乡绅以为是在逢场作戏,目的就是为了叫他们也跟着捐银子,这样反而适得其反。” 胤禛勾唇,眼底闪过满意,从盒子里拿出一个木牌递给弘昭,笑道:“京城东边,有一个永兴村,永兴村那儿有个地主,叫吴明,皇阿玛于他有过救命之恩,你带着这个木牌过去,他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原来皇阿玛早有准备。”弘昭愧疚道:“皇阿玛将此事交给儿臣,是信任儿臣,没想到到头来,竟叫皇阿玛跟着操心。” 胤禛不以为意道:“你们才当差几年,能不出差错已经很好了。” 他们那时候当差早,是因为皇阿玛登基早,他们身为皇子,成婚后自然可以顺利进入朝堂,但弘昭他们不同,成婚后那也只是皇孙,先帝生了那么多个儿子,且有的是没排上号的呢,如何能轮到孙辈? 他又道:“去吧,趁着这次修路的机会,好好出去看看,就当是见见世面了,待京城周围的路都修的差不多了,你就该回户部了。” 京城以外,那就得分派到各路官员手上,本来就只是为了给弘昭练练手,总不能叫他一直困在此事上。 “是。”弘昭应下,拱手道:“儿臣告退。” 修路的事在如火如荼的进行,而报社门口,则是竖起了一个大牌子,用红布挂着,看起来神秘的很。 红彤彤的鞭炮被点燃,噼里啪啦的声音吸引来了许多路人,皆围过来好奇地指指点点。 有一个丫鬟模样的人上了台,将那红布一掀,露出底下牌子上的字来。 “上面写着啥呀?”人群中有人问道。 有那识字的伸头瞧了瞧,念道:“讲故事大赛?” 第368章 诱惑 “讲故事大赛?” “啥叫讲故事大赛啊?这讲故事还能比赛的吗?” 人群吵吵嚷嚷的,那个掀了红布的小丫鬟拿起锤子,对着一旁的锣敲了下去。 “咚咚咚!” 响亮的锣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人群也安静了下来,就见那小丫鬟扬声道:“各位父老乡亲,大家一定很好奇这故事大赛是个什么意思吧?不要着急,下面就由小红我来给大家讲解一二。” 小红将木牌转到了背面,众人这才发现背面有密密麻麻的小字,就听她道:“讲故事大赛,顾名思义,就是通过讲故事来比赛,谁的故事讲的好,谁就能赢。” “都可以讲什么故事啊?” 第259章 底下有人喊。 小红答道:“什么故事都可以,可以讲自己编的故事,也可以讲祖辈父辈们的故事,通俗易懂即可,另外便是,不可讲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要不然,立刻取消比赛资格。” “谁都能上去讲吗?还是只要那些读书人?” “谁都可以上来讲,小到三岁娃娃,大到七旬老人,更不分男女,只要有故事,皆可上台。” “你这比赛怎么判断好坏?怎么能知道故事讲的好不好呢?” 小红笑道:“这比赛分为两场,既初赛和决赛,初赛谁都可以报名,由我们报社准备两位评委进行评选,当天观众随机抽取两位作为评委,一共四位评委,只要三位评委认同该故事,那么就能进入决赛,进入决赛者,需另外准备一个故事,或者之前故事的续说,不能是相同的故事进入评选。” “一共四个什么什么评委,进入决赛要三个人同意,这听上去很难啊。” “就是,还得准备两个故事,咱们这些土里刨食的哪儿有那么多故事可讲啊。” “是啊是啊,算了,走吧,跟咱们没关系,这是那些读书人的比赛。” 底下人又开始闹哄哄的,小红又敲了下锣,示意众人听她讲:“报名时间在三日后,只有两天报名时间。 初赛上台者只要能坚持把故事讲完,便可得一匹棉布料,进入决赛者,可得二两银子并两匹棉布料,决赛前十名,十两银子并两匹绸缎料子,前三名二十两银子并两匹妆花缎,而第一名,百两银子并两匹浮光锦,并且,前十名的故事,可署名刊登在京城周报上。” 刚要走的人立即顿住了脚步。 这奖励,简直太过诱惑了,不过是上台能讲一个完整的故事,就能得一匹棉布料,在如今一件衣裳都能当个几文铜板的时候,一匹棉布料,不拘是拿回家做衣裳穿,还是卖了换钱,都是一笔无本买卖不是? 小红见众人脸上全是跃跃欲试之色,知道今日的目的已经达成,赶紧就溜回了报社,拍了拍胸口后,上了二楼。 二楼靠窗的房间里,苏布达正站在那里看着楼下。 “公主。”小红垂首行礼道:“奴婢幸不辱命,只不知这一番宣传效果如何。” 苏布达淡淡道:“效果如何,三日后自会揭晓。” 三日后,报社门口排起了长队,因当时选址的时候,安然觉得报社不需要在特别繁华的地方,故而选的地段在一条街的最末尾处,周围几家店面全都被买了下来打通,因此即使队伍很长,也不会挡到别人家的店面门口。 今日安然也过来了,坐在二楼看到楼下热闹的场景,笑着夸道:“到底是年轻人脑子灵活。” 她倒没想到苏布达竟能想出这般超前的想法,也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大清这么多年,有些想法确实变的死板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年纪大了。 苏布达红了脸,有些羞涩道:“还是额娘给女儿提供了思路。” 她见安然面露疑惑,笑着解释道:“额娘之前定的,每旬会办一场认字比赛,女儿就想着,既然这样,这故事也可举办比赛,又怕没人敢上台,故而定了大额奖励,额娘,女儿可没那么多棉布料,您可得帮帮女儿。。。” 她晃了晃安然的胳膊,一脸央求。 安然自无有不应的,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成,那些奖品,皆由额娘提供,另外,之前都说好的,这件事你做的很好,报社的事情,以后就交给你了。” “真的?” 苏布达眼睛亮了,又赶紧问:“那额娘呢?额娘要去做什么?” “额娘有额娘的事情做。” 安然要做什么? 自然是挣钱。 因为她发现,即使心中有再多的理想抱负,和对未来的期许,却总是因为经济的问题而捉襟见肘,与其现在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捣鼓,却半点不见收益,不如将这些事情交给靠谱的人去做,而她,只需要做一个背后的资助者。 至于做什么,她都已经想好了,自古以来,女子和孩子的钱最是好挣,香水,香皂,护肤品,安然虽然多年没有制药了,但配方还记得牢牢的,那些普通的中药丸子能挣几个钱,她之所以能在富婆之中打下一片天地,靠的就是这些护肤养生配方。 而她如今身为一国皇贵妃,天然有着后世所谓的明星效应,只要她用过的东西,安然就不信没人会愿意跟风购买。 “又要办厂?” 胤禛知道安然的打算后,沉吟片刻,才道:“既然这厂是为了经济建设,那国库也该出一笔钱,且办都办了,咱们就办的大一些,另外,走爷的私账,再给你添一笔银子。” 有人赞助,这自然好,安然笑盈盈地接下了,站起身装模作样地行了一礼道:“那就多谢四爷了。” 胤禛拉着她笑道:“别作怪,快坐下,爷想同你商量商量,嘎鲁玳过几日回蒙古的事。” 嘎鲁玳要走,安然早有准备,心中也有成算道:“以往蒙古是不允许通商的,赤那的生意,先帝要不是获利甚多,当年也不会答应,如今科尔沁既然被嘎鲁玳掌握在手里,且宫里那么多小王子小格格在,那通商一事,是不是就可以摆在明面上了?” 第369章 敲锣打鼓 嘎鲁玳能送那些蒙古王爷的血脉来京城,一则是为了读书,二则,这些小王子小格格,与质子无异,。 蒙古王爷们自然深知此事,之所以同意送过来,虽有嘎鲁玳的压制,但更多的原因是因为他们看到了蒙古与大清通商的好处。 若能将通商的口子拉开的更大些,或许生活水平更能突飞猛进,蒙古王爷自是不傻,他们科尔沁,本就臣服于大清,偶尔部落之间会起争端,那也是为了抢草原上那有限的资源,但若能将大清的资源换到蒙古,谁爱叛乱谁叛乱去,反正他们有自己的日子过。 胤禛点头道:“朕也是这么想的,而且,通商的事情摆到明面上后,明摆着的利益,其他蒙古各部定然会看在眼里,到时候他们若想跟着得些好处,那很简单,同科尔沁一样,送些质子过来,一切好说。” 安然抿唇一笑,又道:“毛线,毛衣的纺织方法,我已经教给了嘎鲁玳,她回去后再传给科尔沁的族人,想必不需要多久,大批毛线制品就能送到京城了。” 这些东西不像食物,经得住放,哪怕在路上走上几个月也没事,羊毛一般天热了就会剪,剪完洗净晒干,做成毛线制品,再运到京城,京城差不多也入冬了,时间正好。 胤禛叹道:“只可惜科尔沁那边没有制作水泥的材料,要不然,两头一起修,恐怕修的更快。” “尽力而为就好。”安然抚上胤禛的手背,她能感觉到胤禛内心的焦灼,甚至她自己,这段时间,内心也是一直不平静的,似乎总有一股劲儿推着她往前走,不断的往前走,不管前路如何迷茫,只知道推着她一股脑儿的往前冲。 可这种状态显然是不健康的,这样会让她失去方向,对未来不再是期望盼望,而是充满胆怯。 所以她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也希望胤禛能静下心来。 胤禛回握住她的手,明白了她的意思,叹口气道:“我总想着,人生短短几十年,我如今都四十多了,又能再有几个十年呢。” 所以他着急,着急的想要将所有的想法都贯彻落实,但往往会被现实所阻挡,那种无力之感,常常叫他彻夜难眠。 安然温声道:“这次工厂的选址,我想亲自去走走,不如爷同我一起出去逛逛吧?” “好。”胤禛应下,出去走走也好,有时候精神绷的太紧也不是好事,他还是想着能多活几年的,也希望以后能多出一些时间陪陪然儿。 胤禛既然说了国库要出银子,那自然不是信口开河的话,隔天他就叫来了户部尚书,直接叫他拨一笔银子出来。 户部尚书这几日还挺高兴的,原本一直缠着他要银子的三贝勒总算不缠着他了,甚至这几日都没有见到这位爷,谁知今儿倒好,三贝勒不要银子了,皇上倒是又开口了。 他也不管胤禛是做何用,就一句话:“没钱。” 胤禛也知道国库空虚,户部尚书为此操劳半辈子,闻言也不生气,而是解释了一番这银子作何用。 户部尚书越听越皱眉,提醒胤禛道:“皇上,这生意,岂不是要与民争利?” “胡说,朕什么时候与民争利了?” 胤禛理直气壮的反驳道:“朕做出来的这些东西,卖的是谁?都是那些富裕人家,高门显贵,与民争利?哪个民?哪个利?” 户部尚书一噎,这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但叫他出银子,这可比剜他的肉还疼,于是犹豫道:“这。。。但皇上您要的这银子也太多了些。。。” “三成。”胤禛直接道:“所有收益,三成归于国库。” 户部尚书有些不满意道:“才三成。。。” 第260章 胤禛眼睛一瞪:“三成已经不少了,你若不同意,要不加钱,要不就算了。” 户部尚书赶紧道:“成交。” 虽然他对这生意并不怎么看好,但能为国库添一笔银子就添一笔银子吧,蚊子肉也是肉不是? 这笔钱出了,胤禛满意了,户部尚书倒是苦着脸出来,迎头便撞上急匆匆过来的弘昭。 他以为弘昭是来堵他的,下意识脚步一转,却见弘昭冲他拱拱手以示招呼后,飞快地就往皇上那儿而去。 嗯?不是来堵他的? 户部尚书看了会儿弘昭的背影,然后赶紧走了。 而此时,弘昭已经见了胤禛,他高兴地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递到胤禛面前道:“皇阿玛,永兴村富户吴明,捐银五万两用于修路。” 胤禛笑道:“这五万两可真不少,怕是他这么多年的全部积攒了。” 弘昭点头道:“吴叔说,当年的救命之恩,他一直铭记在心,如今您有用得着他的地方,是他的荣幸。” “这五万两一捐,阿玛该感谢他。” 胤禛拿了纸笔,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大字:忠义之家。 将这四个大字放到一边,又道:“弘昭,替阿玛拟旨,永兴村富户吴明,为人忠义,宅心仁厚,特封为员外郎,赐匾额一块,赐绸缎十匹,摆件六对,赏黄金百两。” “是!” 拟好旨后,胤禛提醒他道:“吴明做事虽低调,但好歹也是咱们的功臣,他不愿张扬,但朕这奖赏,可得好好地送到他家门口,明白吗?” 弘昭立即领会了胤禛的意思:“是,儿子明白。” “咚咚锵!咚咚锵!咚锵咚锵咚咚锵!” 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叫安静的永兴村热闹了起来,坐在村口大树底下乘凉唠嗑的老妇人们,见穿着红衣,抬着箱笼,极为喜庆的队伍往她们村子而来,不由都有些面面相觑。 “咱们村子里,最近有喜事吗?” “没听说啊?这有喜事咱们能不知道?最近村里可是连个媒婆的影子都没瞧见呢!” “哎呀,你们仔细瞧这队伍,虽看着喜庆,但一瞧就不是迎亲的队伍啊。” “那这。。。这还能有什么喜事?总不能是有人考上秀才老爷了吧?咱们村子里,除了吴地主家能有钱送娃娃去念书,还有哪家送了?” 第370章 青烟 几个老妇人越说越迷糊,见这队伍靠近了,不由扬声问道:“喂,你们是哪家的?做什么去?” 领头那人之前得了吩咐,就算没有人问,那也是要一路显摆过去了,这会子有人搭话了,便叫队伍停了下来,朝着紫禁城方向一拱手道: “老夫人有所不知,小的这是得了皇上的旨意,特来给永兴村吴明吴大人来送赏赐来了。” 老妇人活了一辈子,还从未被人叫过老夫人,心里有些飘飘然,然而却听这人提到了皇上,当即脚下一软,忐忑地问道:“这。。。这是谁的赏赐?” 领头之人笑眯眯道:“是皇上的赏赐,吴大人为国修路捐银五万两,皇上感念他忠义,特意封他为员外郎,赐匾额一块,乃是皇上亲书。” “哎呦!” 老妇人们惊呼了一声,当即就冲着队伍跪了下来:“请皇上恕老婆子无礼。。。” 领头之人赶紧将人一一扶起来:“老夫人们莫怕,皇上一向圣明慈和,自不会在这种小事上为难诸位的,诸位请坐,小的还有要事,就先失陪了。” “您请,您请。”妇人们赶紧道。 敲锣打鼓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老妇人们看着队伍远去,对视一眼,纷纷往家走去。 “咚咚锵!咚咚锵!咚锵咚锵咚咚锵!” 队伍绕了永兴村一圈,这才在吴明家门口停下,门口有守门的老仆听见动静,一脸疑惑地打开门问:“几位是。。。” 领头那人笑道:“小的受主子艾公子所托,特来答谢吴明吴大人。” “吴大人?”老仆更迷惑了,他家主人是叫吴明没错,但也就是个地主而已,哪儿会是个大人? 不过这位艾公子,他倒是有印象,前些日子刚上的门,所以也没多问,叫人赶紧去传了话。 吴明匆匆赶来,他身材瘦削,个子不高,眼睛狭长,却透着精明,听说是艾公子叫人来答谢他,虽有些疑惑,但还是步履匆匆地过来了。 到了门口,就被这红彤彤的队伍吓了一跳,还没等问呢,就听那领头之人尖着嗓子道:“永兴村吴明接旨。。。” 吴明脑子比腿快,下意识就跪在了地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永兴村吴明。。。。捐银五万两,朕心甚慰,念其。。。特封吴明为员外郎,赏黄金百两。。。钦此!” 领头那人宣完旨,见吴明还呆愣愣的,不由提醒道:“吴大人,还不速速接旨?” 吴明猛地回过神来,赶紧道:“草民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中带着不可置信的颤抖。 接了旨,领头那人笑眯眯地将吴明搀扶起来,拍了拍他的手道:“吴大人,以后该称臣了。” 虽然员外郎的职位不高,甚至可以用银子捐一个,但吴明这个可是皇上亲封,地位自然不一样。 吴明点头:“是,是,多谢大人提醒。” 领头之人挥了挥手,叫人将抬来的东西放下后道:“时辰不早了,小的该回去复命了。” “大人慢走。”吴明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塞进这人手中道:“大人们一路辛苦,这点银子,就当是给大人们吃茶了,还请不要嫌弃。” 这人掂了掂荷包,心中满意,带着队伍走了。 红彤彤的一群人走远了,吴明却站在门口发了好一阵呆,直到妻子卫氏出来,吩咐人将东西抬了进去后,又将吴明拉回了院子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明也是一头雾水:“我也不知道啊,这圣旨上说,我捐了五万两银用作朝廷修路,皇上感念,所以赏赐我,可我从来没有给朝廷捐过银子啊,也就上回,那个艾公子说家境困难,所以来求助。。。” 他嘶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那位艾公子,他说是我恩人的儿子,木牌也是真的,所以我才拿了五万两出来以求助恩人一臂之力,难道,他是皇家之人?” 说到这五万两,原本卫氏还有些生气,这五万两可是他们家全部的家底,这人倒好,说什么恩人的儿子上门求助,连商量都不曾同她商量,转手就把家底全都捧了出去,故而这些天卫氏一直没让吴明进屋。 结果没想到,这五万两捧出去,竟然得了皇上的圣旨和赏赐。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圣旨道:“你也别在这里胡乱猜了,左右这好处都落到咱们家了,当务之急,是开祠堂,将这圣旨供奉在祖先牌位面前,也叫老祖宗们跟着高兴高兴。 还有这匾额。。。” 她围着匾额转了一圈又一圈,那眼神就像是看自己孩子一般,嘴上不住地夸道:“原来这就是皇上御笔啊,果然非同凡响,当家的,你说这匾额,咱们挂哪儿好?要不挂门口?不行,风吹日晒的,要是坏了怎么办?那挂屋里?可屋里旁人又看不见。。。。” 她嘀嘀咕咕的,却没注意到门口得敲门声,吴明倒是听见了,示意人去开门,就见永兴村所有吴家长辈全都过来了,就连年过八十,白发苍苍,走路都打颤的太爷,都拄着拐杖走的飞快。 “快,叫太爷看一眼皇上亲赐的匾额!” 老太爷平时眼瞎耳聋的,说话也不利索,这会子倒像个毛头小子般急躁,看着腿脚都有劲儿了,他也没等吴明作答,匾额那么大,他一眼就看到了,直接就走了过去。 “忠义之家。。。忠义之家。。。。” 他翻来覆去念叨了好几遍,激动道:“这匾额,赶紧送去祠堂,叫祖宗们跟着高兴高兴,实乃祖坟冒青烟之事,有生之年,老朽能见到皇上御笔,也算不枉此生,不枉此生了!” “太爷,还有圣旨呢。” 卫氏提醒道。 “对,对!”老太爷见卫氏手里捧着的明黄色圣旨,当即就要跪下来,然而他年纪大了,一举一动都颤颤巍巍的,腿还没弯呢,就被吴家族长一把拉起来。 就听族长道:“叔先别急,咱们先把圣旨和匾额安稳放到祠堂里去,到时再跪也不迟不是?” “是,你说的对。”老太爷笑的露出一口没了牙的牙床,又道:“去,叫吴家所有的小子们都到祠堂去,今儿这样的大好事可不多见。” “诶。”族长应了下来。 第371章 野炊 永兴村如何热闹暂且不提,这边,安然和胤禛一早带着人出了圆明园,虽是打算出来寻找厂址,但两人并未着急,随意指了个方向,马车便慢慢悠悠地行驶在新铺好的水泥路上。 安然将马车的帘子掀开,探着头往地上看,灰色的路面十分平滑,马车行驶中不曾有任何颠簸,路上有行人背着背篓神色匆匆的在赶路,看方向,想来是要进城。 第261章 “这路真稳。” 胤禛虽没往外看,但也在默默感受着,又道:“我按照你之前说的,派人暗查城中各家店铺的经营状况,果然自从修好路之后,京城里的铺子收益翻了一倍。 这路平整,下雨天也不泥泞,村人将自己村里的东西用板车拉着进城,虽是人力拉的,但比在坑洼不平的泥土地上可省时省力多了,故而他们也不再嫌弃路途艰难,愿意将东西运到京城贩卖,卖完东西之后,就去其他铺子里买自己需要的东西。 一来二去,不管是村人自己的荷包,还是京城中商人铺子的银库,都增重可不少,然儿,这是不是就是你说的,经济流通?” 安然笑道:“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她毕竟不是真的研究经济学,只是逮着记忆力能记住的,按照好激烈的随意编了个词而已,不过大致就是这么回事儿。 胤禛沉吟道:“士农工商,商税虽不是大清税收的大头,但商税比例收取很高,这数据若是拿到朝堂之上,给那些原本反对修路的官员看了,许是争议便能少一些。” 自他上位这两年,所推行的政策,别看都顺利推下去了,可其中的阻拦,争议也是不少,尤其是一些腐儒,天天嚷着什么,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想要以此来压他。 可他如今军权在握,兄弟中,老八被他强行压了下去,老九老十和他的关系还可以,并没有一昧地支持老八势力扩增,所以他并不像上辈子那般匆忙继位,老八老九老十却仍然在朝堂上实力雄厚,以至于差点让他的皇位都坐不稳。 所以就算有人跳脚,他也从不在乎,孝不孝顺先帝,对不对得起先帝,都不能阻拦他要改革的决心。 “那些个酸腐书生,管他们说什么呢,咱们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好。”安然知道胤禛压力大的很,不光是自己给自己的,还有朝堂上臣子们给予君王的压力。 马车一路行驶至一处不高的山坡下,山坡上绿油油的,不知名的小花在草丛里随风飘摇,坡前还横着一条清澈的小溪,哗啦啦的水流声清脆悦耳。 六月的天气,已经开始热了,安然指着那小溪道:“四爷,咱们下去转转吧,中午在这儿吃成吗?” 许久没有这样出来过了,胤禛也来了兴致,扬声叫停了马车,两人下来,迎面而来的微风扑在脸上,将不远处小溪里的水汽都带了过来,叫人觉得心中清凉一片。 “走,去山坡顶上瞧瞧去。” 胤禛朝着安然伸出了手。 安然笑着握住,两人相携上了山坡。 山坡顶上的风更大一些,但吹的很舒服,正所谓站的高看的远,远眺了一会儿远处的风景,多日来的焦躁似乎一扫而空,脑袋都变的清明起来。 胤禛脸上不自觉带了笑,声音都跟着轻快起来。 就听他的往地上一坐,道:“日后咱们老了,也选一个这样绿意葱葱的地方,盖个茅草屋,养两条狗,喂几只鸡,每日就忙着那一日三餐就好,其他的都不烦心,这才是神仙日子。” 安然也跟着坐了下来,两人肩膀靠着肩膀,听到胤禛要盖茅草屋,笑道:“茅草屋盖的不好,每年都要修缮的,那时候咱们暮气沉沉,腿脚说不定都不利索了,到那时,若是有南村群童欺咱老无力,又该如何?” 胤禛想到那番场景,笑了一会儿,妥协道:“那咱们还是盖个木头房子吧,盖的好些,能住的长久些。” 安然摇头道“木头房子也不好,容易走水,不如盖个砖房吧,青砖大瓦房,再盘两个炕,如何?” “成。”胤禛神色柔和:“到那时,就我们两个,几个孩子咱谁也不带,免得到老了还得操心他们。” 安然笑着点头:“好,都听四爷的。” 他们一早出来的,这会子临近中午,便不适合再在山坡上晒太阳了,两人带着苏培盛他们沿着小溪寻了一处小树林安置下来,胤禛撸起袖子,卷起裤脚就要下河。 “等着爷给你抓几条大鱼上来!” 他的语气颇为自信。 同他一起下河的,还有侍卫伊尔哈,苏培盛则站在河边等着胤禛上来就递衣裳,郭必怀带了两人去捡柴火,茯苓和白芷被派去寻些新鲜的野菜,安然和春杏负责烧火做饭。 伺候的人虽带的不多,但东西带的挺齐全,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应有尽有,食材也都提前准备好的,虽然胤禛说了要抓大鱼,但如今还未除服,鱼肉自然是不能吃的,因此安然直接就开火做饭了。 胤禛说的自信,但伊尔哈已经随手抓了三条鱼了,他依旧还是没有抓到一条,好在他也不觉得失望,见自己可能,大概不太能抓到鱼,便也不强求,见安然忙碌,便收拾收拾上了岸。 苏培盛赶紧递上干净的帕子,伊尔哈本就只是为了保护皇上才下的河,见皇上上去了,便也紧随其后,跟着上了岸。 安然也没打算把菜做的多复杂,身边又有这么多人帮忙,很快就做了几道素菜出来,地上铺了一块大绸布,将饭菜一一摆好后,刚准备吃,两辆马车由远及近地驶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骑马的。 伊尔哈不着痕迹地挡在胤禛面前,树林里其他地方也有暗影流动。 好在赶车之人还算有分寸,在安然她们不远处就停了下来,一个中年男人从里头探头出来,看了眼安然和胤禛,拍了拍车夫道:“去那边停下吧。” 看来只是个过路人。 第372章 许家 这两辆马车在不远处停下,那中年男人先下了马车,随后又下来好几个仆人,倒是第二辆马车里坐的人一直没有出现。 仆人从小溪边打了干净的水来,中年男人走至第二辆马车旁边,并没有说话,只是敲了敲马车窗户。 窗户的帘子动了动,安然好奇看过去,就见里面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接过水囊就迅速收回了马车里。 “第二辆马车里坐的,怕是女子。” 安然凑近胤禛耳边道。 胤禛波澜不惊地给安然夹了一道菜,并未在意。 中年男人送了水,随便在马车旁就选了个位置坐下,也没生火做饭,而是仆人从马车上拿了干粮出来,就着刚从小溪边取的水就咬了下去。 这一队人马似乎有什么急事,在这儿停留不到两刻钟,便急匆匆就驾车离开,而就在他们走后不久,又有一队人马急切地赶来,路过胤禛和安然时,就没有方才那般懂礼数了。 “喂,你们几个,有没有看到一队人马方才按你这里过去?大概两辆马车,并几个随从仆人,主人家一个是四十左右的男人,一个是及笄少女,你们看见没有?” 这番不客气的语气,却未惊动安然她们,就像是没看见有人过来一样,依旧自顾自地吃着饭。 “喂!问你们呢?耳聋了?” “嗡!” 一道破空声飞过,问话之人眼前便出现了一把刀,伊尔哈神色淡淡道:“再敢多言,当心你的脑袋。” “你!” 问话之人只觉被冒犯,还想再说,却被旁边一青衣少年给拦了下来。 “好了,退下。” 他一个眼神,问话之人当即哑火,退到了这人身后。 少年对着胤禛安然的方向一拱手道:“老爷夫人对不住,是在下失礼了,实乃确有急事,多有得罪之处,还请两位见谅。” 见这两人依旧没作声,少年许是从未被这般冷淡对待过,不由也蹙了蹙眉,但还是道:“两位有所不知,方才像你们打听的那一群人,里头妙龄女子乃是在下未婚妻,奈何因为一些矛盾,未婚妻一家对在下有些误会,对在下避之不及,故而在下才想问问两位可知他们去处。” 未婚妻?误会? 想到这两队人马神色匆匆的模样,安然心里腹诽,难道这年头也流行追妻火葬场吗? “伊尔哈。” 胤禛拿过帕子擦了擦手,叫了一声。 伊尔哈闻言,当即收了刀,却依旧挡在胤禛和安然面前。 安然不欲与他们多纠缠,便道:“我们没见到什么马车,许是没有往这个方向来,几位怕是走岔了。” “不可能,奴才看到他们就是往这边来的,这两夫妻一定在撒谎!” 方才问话之人不可置信,指着胤禛和安然道:“少爷,一定是他们把人藏起来了!” 略带尖锐的声音让人觉得十分聒噪,那个少爷不自觉地将眉头皱得更紧了些,道:“行了,这里就这么大点的地方,就算他们藏人又能藏到哪里去?” 他看向胤禛道:“家仆无礼,老爷夫人勿怪,打扰了两位的雅兴,是在下的不是,就不多叨扰了,就此告辞。” “慢走。” 被这么一打扰,确实有些败了兴致,安然和胤禛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很快便又回了马车,这才想起今天的正事来。 安然看了看方向,指着前面道:“再往南走一点,许是就能找到地方了。” 第262章 胤禛喝了口茶,这才想起来问道:“是庄子还是山?” “既是山也是庄子,还是一片药园,我叫郭必怀寻了许久才寻到这么一个合适的地方,只是不知那个庄子的主人愿不愿意卖。” 马车的速度不再像早上那般慢慢悠悠,而是一路疾行,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山脚下,这里的路便是原来的泥土地了,又因着靠山,附近山石众多,马车颠簸摇晃的厉害,安然和胤禛坐不住,便下了马车,改为步行。 “慢着些。” 胤禛将安然扶着站好,往远处一指:“是那边的那个庄子吗?” 安然顺着他的手往远处看去,庄子隐没在山林之中,隐隐约约瞧不真切,倒是一旁的郭必怀肯定道:“回老爷,正是那个庄子,奴才先前带人来瞧过,只是里面没人应,往附近的村子打听了一番,说这家人并不在这长住,他们也不熟悉,只每年六七月,十一二月的时候会来住上十天半个月的,也不和村人交流,只闷在庄子里不知做些什么。” 还真是奇怪,胤禛皱起眉头,问道:“底细查清楚了吗?” “已经查清楚了。”郭必怀应道,要不然他也不敢带主子们来不是,回道:“这是江南春晖堂许家的庄子,许家百年杏林世家,在江南名声极好,如今的掌权人名叫许松,年逾五十,于他们家来说,正值壮年,前几日刚在庄子上落脚。” “正值壮年?” 胤禛眼睛眯了眯。 安然笑道:“到底是杏林世家,许是有自己的保养方子,又从小泡在药里长大的,故而长寿了些,走吧,咱们去瞧瞧。” 许家不常住这儿,附近的村民就算想要上山,也不会往这边来,故而通往庄子的路不太好走,但许是主人家前些天来了,周围虽荒草丛生,但路两边很明显被人为地清理了一番。 庄子建在半山腰上,安然和胤禛走在最中间,伊尔哈带着几个人围在四周,虽前路开阔,但不远的杂草丛约有半人高,隐约还能听见远处的水流声,若是有蛇藏匿其中,肉眼可不易察觉。 这会子正是半下午,天气正热,安然和胤禛虽一直有锻炼身体,但也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又有太阳晒着,很快就冒了一头的汗。 “歇一歇吧。”胤禛见安然脸上都红了,便扶着她寻了一处石头坐下,递给了她一个水囊。 安然一连喝了好几口水,长长呼出口气后,抹了把脸上的汗,叹道:“正所谓望山跑死马,以前不觉得如何,今儿算是体会到了。” 明明庄子就在眼前了,竟然走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到。 胤禛笑道:“山路曲折蜿蜒,且咱们是上山,自然更耗体力一些,所以别看咱们走这么久了,其实也没走多远。” 可不是吗,安然回头看了眼,一眼就看到了刚刚停下来的地方。 第373章 宋姑娘 “簌簌。。。。” “簌簌。。。。” 身后的草丛里忽然传来响声,安然吓了一跳,赶紧站了起来,胤禛伸手将她拉进怀里,伊尔哈闪身挡在了两人面前。 “谁?出来!” 簌簌声停止了,就像是从未有过一般。 伊尔哈使了个眼色,当即就有两个带刀侍卫上前,挑开附近的荒草丛,往着声音的方向而去。 “别过来!” 草丛里忽然响起一道带着颤音的女声,两个侍卫顿了顿步伐,下意识回头看向胤禛,等待他的命令。 胤禛微微皱眉,并未作声。 两个侍卫见此,便不再犹豫,将眼前的荒草砍了,直奔传来声音的草丛里。 男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显然草丛里的女子更加慌乱了,急声道:“都说了不许过来,你们听不见吗?闺阁女子不见外男,你们再这般失礼,我。。。我就死给你们看!” “等等!” 安然出声,看向一旁的春杏,春杏了然,顺着方才开出来的道路站在两个侍卫身后扬声问:“不知姑娘是哪家千金,为何会在这荒草丛中躲着?” 听到有女子的声音,草丛里那人下意识松了一口气,结结巴巴道:“我,我也只是个过路人,山路崎岖,我在这里歇歇脚而已,不是故意躲在这里吓你们的,你我并不相识,还请不要过来打扰我休息。” 休息?在荒草丛里? 在场人谁都不会信这话,春杏道:“姑娘有所不知,不是奴婢非要逼您现身,而是这荒草丛里,蛇虫鼠蚁众多,您就不怕。。。。。” “啊!虫子!” 草丛里一阵尖叫声,就见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一瘸一拐地跑出来,跌跌撞撞慌乱的很,然后脚下一绊,“扑通”一声就摔到了地上。 摔倒的声音实在有些响亮,叫不远处的安然都吓了一跳,见这女子趴在地上好一会儿也没起来,似乎已经摔晕了? 春杏要上前,安然却用眼神阻止,扬声问了一句:“姑娘,你没事吧?” 可别有诈,再伤了春杏。 “呜呜呜呜。。。。。” 趴在地上的女子肩膀动了几下,忽然哭了起来,这一番哭出来,便越来越大声,嘴里还模模糊糊的念叨着:“呜呜呜。。。舅舅,娘,惠儿没用,呜呜呜。。。惠儿真是太没用了。。。。。” 胤禛和安然面面相觑。 “春杏,扶这位姑娘起来吧,到底是荒草地,别再有。。。。” 那姑娘当即从地上爬了起来,泪水已经糊了满脸,抽抽噎噎的还在打嗝。 看上去越有十三四岁的模样,脸上还有些婴儿肥,皮肤白白嫩嫩,长的也很漂亮,个子娇小,抹着眼泪的手白皙莹润,虽形容狼狈,但一举一动都能看出,这绝对是金玉堆里养出来的姑娘。 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怎么沦落到了这山里? 安然上前,将手里的帕子递了过去,温声道:“擦擦吧,干净的帕子,没人用过的。” “多谢夫人。” 小姑娘接过帕子,举止优雅地擦干净了脸,却一直低着头,素手轻轻挡着脸,似乎是在回避着什么。 安然看了一圈,心中了然,吩咐茯苓道:“去,将马车上我先前戴的帷帽拿过来。” 小姑娘偷偷抬眼看了看安然,目露感激。 帷帽拿了过来,小姑娘赶紧接过来,往头上一戴,眼睛被那层轻纱遮挡,似乎便有了屏障一般,也不再瑟缩,福了一礼道:“多谢夫人的帕子和帷帽,方才惊扰了您,是小女子的不是。” “无碍。”安然温和一笑,环视四周道:“这山路难行,你是要去哪儿?” 她怕小姑娘多想,忙补充道:“若是不方便说就算了,只是这里没什么人家,你这样的小姑娘孤身一人在这山里行走,怕是有些危险。” “多谢夫人关心。”小姑娘看了眼不远处的庄子,咬了咬唇道:“小女子在山中迷了路,故而走到这里,还请夫人给小女子指一条下山的路,小女子感激不尽。” 她将手上的镯子褪了下来,送到安然面前道:“虽知道这镯子对于夫人来说怕是无甚价值,但这已是小女子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了,还请夫人不要嫌弃,就当是小女子给您的谢礼。” “不必多礼。”安然赶紧推了回去,指着她们方才上来的方向道:“你若要下山,这条小路直接下去就是了,山下有我们的马车,你若是不介意,可叫我们的车夫送你一程。” 小姑娘显然很心动,但还是拒绝道:“多谢夫人一番心意,只是小女子的家就在不远处,走着回去就是了。” 她心里颓然,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能去哪儿呢? 娘,舅舅,你们又在哪里? 小姑娘没了再说话的心思,对安然行了一礼道:“就此别过,多谢夫人。” 安然看着她的背影,身姿笔挺,腰肢纤细,行动间弱柳扶风,然而此刻,粉色的裙摆染上了地上的灰尘,发梢也透着凌乱,步伐还有些踉跄,就像是仙女受了重伤,无意中落入了凡尘。 安然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落到了那被飞扬裙摆遮住的两只脚上。 “驾!驾!” 庄子那边传来马蹄声,小姑娘下意识顿住脚步,反应过来赶紧踉跄地往路边躲了躲,还背过了身。 安然和胤禛站在路边,见来人竟是中午见到的那个问路少年,他神色匆忙,仿佛没有看见路边是谁,急匆匆地就驱马而过,带起一路风尘。 那风吹起小姑娘头上的帷幔,轻纱飞舞间露出小姑娘漂亮的容颜,少年心有所感,下意识回了头,正好撞见那双眼眶泛红,带着幽怨感伤的剪水秋眸。 “吁!” 少年当即勒住了马缰绳,飞身下了马。 就听他喊道:“宋姑娘?是宋姑娘吗?” “不是,你认错人了!” 小姑娘一捂脸,转身往安然的方向跑去,奈何脚步匆忙间,身体一歪就要倒下。 “宋姑娘小心!” 第263章 她只觉腰间有股力道将她捞了起来,再回神,正好见到少年离的极近的脸庞。 第374章 脚上的伤 小姑娘脸上顿时涨红,奋力推开少年,一个巴掌就扇了上去,骂:“登徒子!” 少年猝不及防就被扇了脸,也没生气,知道自己放在一急之下唐突了,赶紧后退几步道:“是在下冒犯宋姑娘了。” 小姑娘眼中当即盈满泪水,却没说什么,只是偏过头去不再看他,袖子里的两只手却紧紧握成了拳头。 安然忍不住打破这有些尴尬的气氛,试探问道:“看这位公子是从那庄子里出来的,冒昧问一句,庄子的主人可在家?” 少年这才注意到安然几人,认出他们曾有过一面之缘,便客气道:“原来是您二位,在下姓许,家中排行老三,山上那庄子是在下父亲的产业,不知二位寻在下父亲有何要事?” 安然笑道:“原来是许三公子,我们今日前来,是有桩生意想和您父亲谈一谈,不知许三公子可否方便替我们引荐一二?” “这。。。”许三看了一眼宋姑娘,有些犹豫道:“家父此时确实是在庄子上,只是如今还有要事,在下可能不太方便,不过也不用如此,您二位都已经到这儿了,直接上去同门房说一声,家父若有空闲,定会招待你们的。” 如此便好。 安然和胤禛对视一眼,便道:“时辰不早了,那我们就先上去了,您二位既然认识,那请自便。” “夫人等等。” 宋姑娘喊住安然,央求道:“夫人能带小女子一起吗?小女子姓宋,自江南而来,和娘亲舅舅在此走散,虽与许三公子是旧识,但也仅有两面之缘而已,如今举目无亲,只觉得夫人十分面善,心中亲近,还请夫人收留小女子几日,待和舅舅娘亲相见,家母定有重谢。” 重谢不重谢的,安然并不在意,只是她瞧着这小姑娘瘦瘦小小的,站那儿似乎风一吹就能吹跑了,便叹了口气道:“那你就随我们一起走吧,我姓安,夫家姓艾,在京城虽不是大姓家族,但也有些名声,你放心吧,随我们回去后,自会派人寻你的亲人。 只是今日我们还有事要去庄子上拜访,你是想随我们一同上去,还是在山底下马车里等着我们?” 估摸着这宋姑娘原本就是要去那庄子,只是半路许是为了避开人才躲进了草丛里面,只不知如今还想不想去庄子上了。 与其在一个陌生的马车上等着,不如跟着这位面善的夫人,宋姑娘便道:“若是方便,跟着夫人自是最好的。” 安然点头,吩咐道:“茯苓,白芷,扶着些宋姑娘,随我们上山吧。” 再不扶着些,这位宋姑娘怕是要倒下了。 “多谢夫人。”宋姑娘强忍着眼泪,心里十分感激。 茯苓和白芷搀扶着宋姑娘,跟在安然和胤禛身后,那位许三公子也殷切地牵着马跟着,眼睛不由自主地落在宋姑娘的脚上,面露担心道:“看宋姑娘的腿脚怕是受了伤,这山路坑洼,不如骑在下的马上山吧?” “不用。” 宋姑娘虽走的有些艰难,但还是干脆拒绝了,停下来擦了擦头上的汗道:“辛苦两位姐姐。” 茯苓白芷摇头笑道:“宋姑娘身轻如燕,这点重量对奴婢两人来说并不要紧。” 许三公子见宋姑娘坚决,皱了皱眉,对身后的随从使了个眼色。 因着有宋姑娘,胤禛和安然一行人走的极慢,那随从骑着马上了山,很快,庄园大门洞开,出来一中年男人,身材瘦削,温文尔雅的模样,穿着长袍,疾步走了下来,身后的仆人抬了轿子,边上还带了好几个丫鬟。 远远瞧着,一身的书卷气,但到了近前,就听中年男人扬声道:“宋丫头!宋丫头呢?” 声音十分豪爽粗犷,和斯文的外表十分不相符。 宋姑娘显然对中年男人更亲近些,往前走了两步,声音哽咽道:“许伯伯,九娘在这儿。。。” 许老爷打眼一瞧,看清楚帷帽底下是谁后,当即“哎呀哎呀”了几声,上下打量了狼狈的宋九娘好几眼,试探问道:“九,九娘,你怎么。。。九娘,你还好吗?可是腿脚受了伤?” 宋九娘哭道:“没有,只是走多了路,有些累而已,还摔了好几跤,故而狼狈了些,是九娘失礼了。” 许老爷下意识松了口气,脸上也有了笑脸:“好好好,没事就好,伯父特意叫人抬了轿子来,你既受伤了,那快上轿,先在这庄子上安心住下来,伺候的丫鬟有的是,过后伯父联系你舅舅来接你可好?” “这。。。”宋九娘看向安然,对许老爷道:“是这位夫人救了九娘,九娘想着在这位夫人府上住几天,等待和娘亲舅舅相聚。” 许老爷自是早就看见了胤禛和安然两人,只是宋九娘于他家来说情况特殊,故而便先顾着九娘,如今见九娘提到来人,便拱手道:“多谢两位相助,在下感激不尽,还请庄子里入座,喝杯热茶歇歇脚。” 许三公子插嘴道:“爹,这位夫人说,她们此番前来,是想和您谈一笔生意。” “哦?”许老爷笑道:“真是巧了,两位请进,有什么事,咱们坐下慢慢说。” 他暗暗瞪了许三公子一眼,然后笑眯眯地对宋九娘道:“九娘先上轿吧。” 宋九娘有些犹豫,在场众人都比她年纪大,却只有她一个人坐轿,是不是太过失礼了些,可她的脚又实在疼的慌,触感黏腻,怕是已经出血了,为了自己的脚,她只好道: “是九娘失礼了。” 她上了轿,一行人的速度就快了起来,本也没多远了,很快就在庄子的待客厅坐了下来。 宋九娘也跟在安然身后进来,许老爷道:“九娘的脚怕是要看一看,你许大姐姐也跟来了,不如就让她给你瞧瞧吧。” 说曹操曹操到,门口很快就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人未至声先到:“九娘来了么?” “来了来了,你慢着些。” 许老爷赶紧道,又提醒:“还有客人在呢。” 第375章 缠足 门口的脚步声顿住,片刻后,进来一绿裙女子,头发盘起,看着约莫二十左右,和许老爷长的很像,只是更加娇柔一些,她莲步轻移,走至许老爷面前行礼:“女儿见过爹爹。” 许老爷笑着对胤禛他们介绍道:“这是我的大女儿。”又看向许大姑娘道:“这两位客人是来找爹谈生意的,路上还救了九娘,九娘受了伤,行动不便,你带九娘去你屋里仔细瞧瞧。” 听闻宋九娘受了伤,许姑娘皱了皱眉,但还是有礼貌地道:“见过两位,小女子先带九娘去看看,失陪了。” “请便。”安然笑道。 她将目光看向坐在一旁的宋九娘,宋九娘已经摘了帷帽,露出有些苍白的小脸,眼睛已经有些红肿,很显然是哭过一场,头发衣裳也乱糟糟的,看样子是吃了一番苦头。 “来,跟着许姐姐走吧。” 许姑娘伸出手,将宋九娘扶了起来,顺手就把上了脉,顿时松了口气,还好,只是又惊又惧,身心疲惫了些。 两人走后,安然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今儿过来,是想问问庄主,这处庄子可否售卖?” 许老爷恍然:“原来二位是来买庄子的,只是,我们家的这处庄子,虽不常住,但却是祖宗基业,许家如今虽不算鼎盛,但生意暂且还能糊口,所以这处庄子并不考虑售卖,还请两位见谅。” 原来是祖宗基业,怪不得许家远在江南,还依旧留着京城这处庄子,安然心里有些失望,看样子今日是白来一趟了。 罢了,许是无缘,也只能再找了,她扯了扯胤禛的袖子,示意想要告辞,却听外头忽然跌跌撞撞跑来一个小厮,还没进门就喊道:“老爷不好了,泉眼里的最后一点泉水干涸了!” “什么?” 许老爷大惊,连客人都顾不得招待了,神色匆匆地就往外面走,留下安然和胤禛在待客室里不知发生了什么。 “去看看吧。”胤禛开口道。 安然心里也正好奇呢,闻言便点头。 出去后一瞧,原本安静的庄子似乎闹腾了起来,来来去去下人们面露担忧,一副心神不定的模样,许老爷已经不见踪影,倒是许三公子的身影从廊下一闪而过。 见下人们似乎无意阻拦,两人便跟了上去。 好在并未走多远便来到了一处花园,花园里有一处假山,假山下面似乎有个小池塘,安然探头瞧了瞧,就见不大的池塘里此时已经干涸,看那仅剩的水痕,许是原本就没剩多少池水了,最底下似乎还有个不大的洞,看着像个泉眼。 “唉!唉!唉!” 许老爷摇头叹息道:“到底是留不住了,罢了,罢了!” 许三公子脸上并无多少愁容,只是有些不解道:“爹,这泉眼您年年都要回来看看,可自儿子记事起,就记得这泉眼不剩多少水了,如今也都十几年了,干涸了不是很正常吗?虽是祖宗基业,可咱们在江南已经根深蒂固,这京城的基业,不要也罢。” 第264章 “你懂个屁!这是我们许家的根!” 许老爷一巴掌拍在许三公子头上,骂道:“老子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倒是跑到我跟前了!你这混小子,谁允许你擅自退亲的?啊? 你和九娘乃是娘胎里的娃娃亲,你可倒好,趁着老子回京,你磨着你娘退了亲事,叫你宋伯母和九娘受了好一番苦头,若是九娘途中出了什么事,你老子我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宋兄?便是你,万死也不能赎罪知道吗?” 他越想越气,随便从地上交了根枯枝就“啪啪”地往许三公子身上抽。 许三公子被打的抱头鼠窜,嚷嚷道:“她缠足了!我早就叫娘和宋伯母说过,九娘不需要缠足,我也不喜欢,可她还是裹了!我不喜欢缠足的姑娘!” “混账!这事事关姑娘家的名声,你竟还敢如此理直气壮,看老子不打死你!” 许三公子也知道自己口不择言,只好躲在地上抱着头任由许老爷抽打。 许老爷抽断了好几根枯枝,扶着腰累的直喘气,指着许三公子道:“你啊你,她无父亲撑腰,唯有一寡母相依为命,就算你宋伯母不愿意,宋家一府的酸儒书生,又岂会让她们如意?你可知你这一退婚,九娘可就没了活路了!” “现在知道了。”许三公子抱着头,蹲在地上,心里也很是后悔,他真不知宋家人是那般的固执死板,只是退婚而已,且他都自毁名声,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了,那宋家还是要将九娘送到庵堂里头。 九娘才十三岁,他们怎么舍得让她一辈子青灯古佛的? 原本退了婚,他还挺高兴,他虽和九娘是自小的娃娃亲,但男女有别,两人也不过就小时候见过两次面,长大后都不知道对方长的什么模样,他本也对未来成婚之后的日子有所期待,但无意中从姐姐口中得知,九娘竟然缠了足。 江南的家族中,裹脚之风盛行,很多男人都喜欢有着一双三寸金莲,走起路来弱柳扶风的美人,可他许三恰恰不在此列,甚至觉得恶心。 概因他幼年调皮,和同伴们玩捉迷藏,无意中躲进一间厢房,厢房内,同伴七岁的姐姐和母亲正不知在做什么,那时候许三也才三岁,不知男女有别,只想和同伴玩,故而只躲着不出声,冒出个脑袋来瞧。 却见那姐姐坐在床边脱了鞋,一边哭一边将脚放在母亲身上,那母亲道:“别怪娘狠心,只有这样,你才能嫁到个好人家,以后做个富贵的少奶奶。” 那母亲将姐姐的脚握在手里,只余下一个大脚趾,其余四个脚趾忽然用力往脚心掰去。 “唔!” 姐姐吃痛,额头上的汗如水一般,那母亲身后的两个大丫鬟当即上前按住姐姐,还往她嘴里塞了一块软木。 “忍着点儿,你年纪有些大了,受的苦会更多些。”那母亲道,手上的力道丝毫不减。 忽然,许三只听“咔嚓”一声在耳边响起,就见那姐姐原本正常的四个脚趾忽然以一种诡异的角度蜷缩在脚心,看上去让人头皮发麻。 “成了!”母亲大喜,似乎并未发现自己的女儿已经晕了过去。 第376章 幼时阴影 屋里的人全都沉浸在喜悦当中,没有人发现那姐姐已经晕了过去,只有许三,他看了眼姐姐血色全无的脸,又看了眼她诡异蜷缩的脚,小小的心灵受到了剧烈冲击,以至于他回到家就连做了半个月的噩梦。 那噩梦中,他似乎成了那个姐姐,被母亲压着掰脚,“咔嚓”“咔嚓”的骨裂声响彻整个噩梦,足足叫他也跟着发烧烧了大半个月。 自此以后,他对于缠足女子总有一种心颤之感,好在他许家世代行医,便是女子也从小跟着各自的师父走南闯北做游医,故而都没有缠足。 他知道自己和宋九娘定了娃娃亲,在宋九娘五六岁时,就央求母亲去宋家隐晦提及九娘不用缠足,可没想到,最后并未得偿所愿。 他不想要缠足的女子,无关喜欢厌恶,只是看到她们,耳边就会响起缠绕了他十几年的“咔嚓咔嚓”的骨裂声,九娘就算嫁过来也不会幸福,所以他这才求着母亲去退了婚。 只是没想到。。。。 想到宋九娘柔弱的样子,许三心中暗叹,唉!这可如何是好? “你啊!” 许老爷恨铁不成钢地戳一下许三的脑袋,但婚退都退了,江南那边闹的沸沸扬扬,都说宋家女贞烈,被人退了婚后直接要削发为尼,青灯古佛一辈子。 可九娘还这般小,若是他自己的女儿,谁敢压着去当劳什子尼姑,他能拿刀和那人拼命,偏偏九娘年幼丧父,又无兄弟,就缺这么个为她撑腰之人。 许三缩了缩脖子,瞄了眼那干涸的泉眼,转移话题道:“爹,这泉眼既然已经干涸了,那我们以后是不是不用再来回往这庄子上跑了?” 许老爷又叹了口气,回身却见到了胤禛和安然。 被抓住偷听,安然有些心虚,她本不该这般无礼,只是心里不知为何,对这处庄子有些难言的渴望,让她有些不由自主地想要了解更多。 她尴尬道:“对不住,不是我们有意偷听,只是我们对这处庄子实在好奇,方才见许老爷和许三公子神色匆匆,便。。。” “没事,也不是什么族中隐秘。”许老爷并不在意,挥手示意他们在一旁的石桌前坐下,叫人上了一壶茶来,目露回忆道: “这泉眼,其实就是个普通的泉眼,但却是我们许家的救命恩人,当年,我家祖先因灾年和战乱往京城逃亡,即使一路上节省吃喝,也还是没有坚持到京城,最后的路程,无食无水,全靠我家祖先的意志,才勉强到达这里。 我家祖先到了这儿以后,实在坚持不住,一头就往地上栽去,谁知天无绝人之路,这一栽,倒叫他栽出这么个泉眼来,泉眼甘冽清甜,宛如天上仙水一般,我家祖先一口接着一口,那泉眼底下的水似乎也无穷无尽,我家祖先喝了个肚饱儿,这才叫他活了过来,创下如今许家这般基业。” 不过后来,因着京城局势越发混乱,他的祖先便带着家人和产业又搬到了江南,只余这么个庄子,一代又一代地传了下来。 倒没想到,这处庄子还有这般的来历,胤禛淡声道:“许是你家祖先的毅力感动了满天神佛,这才降下这般救命的泉水。” 许老爷显然也对自家祖先很是敬佩,闻言便笑:“是,我家祖先确实有过人的毅力,才能靠一己之力支起许家门庭。 唉,只可惜,这与我家祖先颇为有缘的泉眼,如今已经干涸了,其实也早有征兆,早在我爷爷那一辈,水位就每年都在下降,能坚持到现在也是很不容易了,许是泉眼底下的水脉变道了吧。” 安然好奇地看了眼那泉眼,问道:“许老爷,我能看一眼那泉眼吗?” 许老爷大方道:“当然可以,夫人请便。” 泉眼的周围被砖头围了起来,像是一口小井,安然越走越近,总觉得有一股吸力在拉扯着她。 “怎么了?” 胤禛似有所感,起身疾走几步拉住了安然,安然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恍惚出神了。 “要不我们走吧。”他提议道。 安然摇摇头道:“没事,我没觉得如何。。。” 她声音一顿,身体忽然轻了几分,原本一直沉寂在她身体当中的空间竟忽然消失不见了。 安然不自觉捂住了心口,她并不如何依赖空间,可这突然消失不见,倒叫她有些心慌。 “爹!爹!” 耳边传来许三公子的大叫,许老爷皱眉道:“十五六的人了,怎么还这般毛毛躁躁的?” “咕嘟。” “咕嘟咕嘟。。。” 许老爷耳朵动了动,忽然站起来走到了泉眼边上,就听原本干涸的泉眼又发出几声“咕噜咕噜”的声音,虽还没出水,但许老爷眼尖的发现,那泉眼周围原本干裂的泥土,竟然隐隐有些深色了。 “这。。。” 许老爷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他忽然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张泛黄的纸条,打开一瞧,上面只有几行字:泉水择主,有缘者得之,许家后辈勿生贪婪之心,否则有抄家灭族之祸,切记切记。 他看了看纸条,又看了看胤禛和安然,忽然问道:“不知二位买这庄子做什么用?” 安然乍然失去空间,心里还有些难受,但听许老爷似有松口之意,心中一动,赶紧将那点失落抛之脑后,微微笑道: “许老爷有所不知,我略通一些岐黄之术,一直想找个合适的地方种植药材,奈何京城的环境,于许多药材来说,都不太好生长,我也只是抱着试试的想法叫人寻找,倒没想到还真找到了此处。” 许老爷哈哈大笑,道:“看样子夫人与此处确实十分有缘分,这处庄子确实是个风水宝地,先祖当年能在这儿建庄子,不仅仅是因为这救命的泉眼,也是因为觉得此地十分适合种植药材,倒没想到,几百年之后,竟有同我家先祖一样有眼光的人看上了此处。” 第265章 安然叹气,颇有些遗憾道:“只可惜到底有缘无分。” 第377章 强扭的瓜 许老爷摇头道:“夫人说错了,是许家和这处庄子的缘分尽了,而您和这处庄子的缘分才刚开始。” “哦?不知许老爷的意思是。。。”安然心里隐隐生出几分希望来。 “两位请坐,我们来谈谈这处庄子的价格如何?” 这边安然和许老爷商讨价格,那边,许大姑娘带着宋九娘来到了自己屋里。 “快坐下,让姐姐看看你的脚。”许青黛指了指自己的床。 宋九娘有些踌躇地坐下,嗫嚅道:“青黛姐姐,我的脚没事,就是走路多了有些疼而已,不要紧的,姐姐还是别看了。” 许青黛皱眉道:“怎么会不要紧?你可别小瞧大夫的嗅觉,你的脚,怕是已经流血了吧?你别怕,我这儿就我一人,旁人不会看到你的脚的。” 宋九娘咬了咬唇,脚上的刺痛让她只好将脚上的鞋子脱了,露出穿了白色布袜的小脚来。 许青黛一瞧,当即“哎呦”可一声,面露心疼道:“你这孩子,脚上流了这么多血,都把袜子渗透了,还说什么不打紧?再不上药,你以后怕是走不了路了!” 她将床边的药箱打开,选了几瓶药出来,这才将宋九娘的脚放在腿上,小心翼翼地褪下她的袜子后,又将裹着小脚的布一圈一圈解了下来,露出已经鲜血淋漓的白皙小脚来。 宋九娘年纪不大,虽缠了足,但看着并不像六七十老妪的小脚那般触目惊心,当然,初初瞧着,还是会觉得有些怪异,许青黛自己虽未曾缠脚,那她周围小姐妹缠脚的很多,故而见到宋九娘的脚,脸色也半分未变。 她也没叫人,自己去端了一盆温水来,用帕子轻轻将宋九娘脚底的血迹清理干净,一边擦药一边道: “你从未走过这般漫长又崎岖的路,脚底的皮肉有些承受不了,故而磨成了这般,好在只是伤了皮肉,未曾伤筋动骨,涂好药后也不要急着下床,起码要等伤口结的痂掉了再说,要不然,只怕一落地伤口就会裂开。” 宋九娘轻轻点头,感激道:“多谢青黛姐姐照顾。” “跟我客气什么?咱们可是好姐妹。”许青黛摸了摸她的头,又试探问道:“这次我跟着爹爹回京,并不知你在江南发生了什么,后来许三一路追着你过来,回到庄子上,我们这才知道,他闹腾着,要和你退婚。。。” 宋九娘的头慢慢低了下来,沉默不语。 许青黛叹了一口气道:“是三郎被我们娇宠太过,故而任性妄为,叫你受无妄之灾,在此,姐姐替他跟你道歉,这门亲事你放心,是我爹和伯父当年指腹为婚定下的,不是他想退就能退的,待在京城的事情忙完了,你放心,我们这就回江南,左右你也有十三了,我爹定会上宋家提亲,叫你早日做我的三弟妹。” 宋九娘摇摇头,这才开口道:“罢了,强扭的瓜不甜,他既不喜欢我,那我又为何非他不嫁?” 许青黛张了张口,想到宋家在外的名声和对九娘的所作所为,心里不由叹了口气,不是说一定要让九娘嫁给三郎,毕竟两人看不对眼的在一起也不过是对怨偶罢了,可九娘家里特殊,也没个男丁撑腰,若再没了他们许家的亲事,那在宋家不知要被欺负成什么样子。 就比如现在,三郎说,因着宋家要送九娘去当尼姑,宋母不忍爱女如此年轻就去青灯古佛,所以叫来九娘的舅舅送她们进京投奔远方堂兄,谁知却被宋家人知道了,一路追了过来,想要抓宋母和宋九娘回宋家。 就这么你跑我追,直到快到了京城,后头追来的人差点就追上了宋母她们的马车,宋母知道宋家人的目标是九娘,故而半路叫九娘跳了马车,指了庄子的方向让她赶紧跑。 从小养在闺阁里的小脚千金,哪里走过这样的路,所以脚底磨的不成样子,平白受了这般罪。 宋九娘见许青黛出神,不由扯了扯她的袖子道:“姐姐,我不打算住在庄子上,同我一起来的那夫妇两人,都是极为温和之人,尤其是那位夫人,温和的总叫我想起娘亲,所以我打算这几日去他们家住,待找到娘亲,再好好答谢她们。” “你。。。” 许青黛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劝道:“姐姐不是挑拨离间,只是你到底才认识那两个人,你怎么敢同她们一起回去?俗话说的好,知人知面不知心,若是他们对你包藏祸心,那时候你该怎么办呢?” 可宋九娘就是不想呆在这儿,呆在这个她前未婚夫的家,以一种颇为尴尬的身份住着,故而摇头道:“我和那位夫人很是投缘,相信她不会是那种面慈心恶的人,而且我们之前也说好了的,不好再反悔,那个夫人也答应,说要帮我找到舅舅和娘亲。” 许青黛见她神色坚决,知道她怕是想避着三郎才这般不愿意住下,心里又骂了三郎一遍,这才笑道: “好好好,既然你不想在这儿住,那姐姐也不强求,只是姐姐还是担心你在外不便,不如这样,这两日姐姐也不忙,你又缺个贴身丫鬟,不如姐姐就收拾收拾随你一同去吧?” “不行不行。”宋九娘赶紧摆手拒绝道:“姐姐是千金小姐,怎么能伺候我呢?不行,绝对不行,妹妹知道姐姐的担心与好意,不如这样,您安排两个贴身丫鬟给我,最好懂些拳脚的,就算我真的出了什么事,也有她们护着不是?” 她见许青黛似乎有些松动,赶紧补充道:“姐姐也知道,我不过才认识他们还不到一天,住在他们家本身就有些叨扰,若再加上姐姐,那位一直不怎么说话的老爷心里怕是会不太高兴。” 许青黛一想也是,叹气道:“你啊,还是把青黛姐姐当成是外人。” 她揉了揉宋九娘的脑袋,将她顺滑的头发摸到乱糟糟的,却莫名有些喜感,不由笑道:“那你先休息休息,你脚上的药一天要换三次,我再去给你备点,至于会拳脚的小丫鬟,这倒有些难度,你等我一会儿,姐姐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成吗?” 宋九娘含笑点头:“那就谢谢姐姐了。” 第378章 掰回来 安然没有想到,原以为有缘无分的庄子,到最后还是落到了自己的手里,庄子不算大,但后面的山连成一片,连同种植的药材,全都跟着庄子一起被许老爷卖给了她。 许老爷叹道:“自从这泉眼里的水越来越少,山上的药材长势也跟着受了影响,可能还是底下的暗河改道了,这些情况,我也不瞒着夫人,只是药材虽长势不好,但山上的药田被许家养护多年,所以要价高了些,还请夫人见谅。” 安然摇头淡笑,虽天天念叨着银子不够用,但买庄子的银子还是能拿出来的,且这庄子她满意的很,即使有些超出预算,也还是高高兴兴的给了定金,待明日去衙门过户。 这事谈好了,那边,许青黛派丫鬟过来请许老爷过去一趟,安然和胤禛倒是没跟着,而是回了待客室等待宋九娘。 许老爷跟着丫鬟到了许青黛的院子里,许青黛早就在门口等着,见他过来,“嘘”了一声,将许老爷拉到离宋九娘休息的屋子比较远的地方,低声道:“爹,九娘不愿意住在咱们庄子上,但叫她跟着今日那两夫妇一起,我又实在不放心,你说该怎么办才好?” 许老爷叹了口气,骂道:“三郎那个逆子,闯了这般大的祸,回去后一定饶不了他,只可惜两人定亲信物已经全都归还了,九娘又铁了心要走,咱们若是强留,怕是也不好。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爹已经将这庄子卖了,明儿就去衙门,到时候肯定能知道那对夫妇的底细,若真是京城有些名姓的人家,那就更好办了。” 也只能这样了,许青黛道:“九娘叫我帮她安排两个会些拳脚功夫的丫鬟给她,我想叫忍冬和连翘跟着,您看行吗?” 许老爷点头:“行,连翘心细,忍冬拳脚好,叫她俩陪着,总归不会出错的。” 他们家不拘男女皆可学医,因着要常年上山采药,便也培养了不少会拳脚功夫和药理的丫鬟。 “还有一事。” 许青黛有些为难道:“方才九娘问女儿能不能把她的脚掰回来。。。” “掰回来?”许老爷当即皱眉。 许青黛叹道:“三郎当年央求母亲去提醒宋伯母不要给九娘缠足,其实宋伯母是听进去的,只是宋家那边,您也知道,一向看重此事,觉得女子不缠足,以后定会被夫家嫌弃。 宋伯母与九娘那些婶子姑姑拉扯了许久,坚持到了九娘八岁时,宋家那老祖宗出手,亲自派人把九娘带到祠堂硬缠了足,而宋伯母也因此事被关了半年佛堂,出来后,一切都晚了。” “宋家那群腐儒。”许老爷骂了一句,又问:“你可仔细瞧过她的脚?定型了吗?若是已经定型,怕是很难,若没有定型,那也得受好大一番苦头,而且,还不一定能成。” 第266章 许青黛摇头道:“女儿摸不准,毕竟很少有缠足的女子自愿掰回来的,不过女儿瞧着,九娘许是也只随口一提,并没有抱太大希望,没等女儿想好如何回,就转了话题,不再说此事。” “那就再看看吧,一切以她为主,而且宋家那边,估计还会不依不饶,即使宋家那个远房堂兄乃是京官,但宋家族长也不是个好说话的,可有的掰扯呢,说来说去,还是三郎任性的错,还有你娘,回去你可得说说她,哪儿有如此娇惯孩子的?这从小就定下的娃娃亲,也能说退就退吗?真是要气死我了!” 宋九娘的脚上好了药,许青黛又给她准备了换洗衣裳和一些简单首饰,亲自将九娘抱到了软轿上,这才依依不舍地将她送到庄子门口,目送她随着安然她们离去。 她这时候,才注意到胤禛和安然举止不凡,又看了看苏培盛和郭必怀,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总觉得,这对夫妇身边的侍从仪态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软轿一直到山脚底下,郭必怀早就叫人又架来一辆马车,连翘和忍冬两人合力将宋九娘抱了上去,胤禛和安然便也上了马车。 一路回到圆明园。 宋九娘因脚伤坐在马车中无法行动,只知道马车走了挺长时间,最后终于停了下来,她正有些忐忑,就听外头的春杏道:“宋姑娘,到了,下车吧。” 宋九娘看向身边的连翘和忍冬,脸颊微红:“又要劳烦两位姐姐了。” 忍冬连翘笑道:“姑娘不必如此说,奴婢们本就是来伺候您的,不用和奴婢们客气。” 忍冬先下了马车,下意识往周围瞄了瞄,脸色不由变了变,这周围的房舍花草,看着可不像是一般的地方,忍下心中各种思绪,接过连翘抱下来的宋九娘,将其放到一旁的软轿上。 这软轿,这轿夫。。。。 忍冬和连翘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里的震惊之色。 宋九娘环视四周,并未见到安然,不由有些慌乱,看向一旁的春杏道:“这位姐姐,夫人去了哪儿?” 春杏笑道:“宋姑娘安心,主子先回去换衣裳了,这儿是主子给您安排的住所,您先安心住着养伤,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叫院子里的丫鬟来禀,不必客气。” “宋姑娘请坐好。” 她一挥手,轿夫便将宋九娘抬了起来,刚要进院子,旁边忽然来了一群人,最中间的那个轿子上坐着的,正是刚从外面回来的苏布达。 宋九娘听到动静,转头看去,就见苏布达一身湖水绿绣蝴蝶牡丹的华丽旗装,头上梳了两把头,翡翠镶金的头面在暗淡的夕阳底下依旧熠熠生辉,亮的刺眼,她就那么坐在软轿之上,白皙的手撑着下巴,足足比宋九娘高了半个身体,正眯着眼睛,漫不经心地瞧着宋九娘。 见苏布达过来,轿夫当即放下了轿辇,齐齐跪在地上,春杏笑着上前,福了一礼,笑道:“奴婢给怀宁公主请安,公主万福金安。” “春杏姑姑不必多礼。” 苏布达挥手叫停了软轿,又看了眼宋九娘,笑道:“额娘这是又从哪里捡来的小姑娘?瞧着倒是伶俐。” 宋九娘听到春杏请安的话,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谁?公主? 那么,艾老爷和艾夫人是。。。 第379章 经营权 宋九娘越想越心惊,又见一旁的忍冬和连翘“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赶紧也要下软轿,只是脚刚接触到东西,便是钻心一般的疼。 “嘶!” 她不由地痛呼一声,脸上都带了汗,脸上都白了几分。 苏布达不是喜欢为难人的性子,于是摆手道:“你既受了伤,便不用多礼了,好好坐着吧,别让伤口又裂开了,本宫就住在你隔壁,以后有的是时间见礼,你先进去歇着吧,本宫也回了。” “恭送怀宁公主。” 春杏目送苏布达远去,示意轿夫起轿,宋九娘一脸忐忑问:“春杏姐姐,方才九娘是不是太失礼了?公主会生气吗?” 春杏笑道:“怀宁公主是我家主子的二女,性子活泼直爽,和我家主子一样心善,她既说了叫宋姑娘不必多礼,那便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宋姑娘且安心就是。” 这个院子不算大,本是做个书房用,只是一直没人选,故而一直空着,但一应物事自是准备齐全的,又时时有人打扫,故而宋九娘住进来时,床单被褥都是崭新刚换的。 安置好了宋九娘,春杏便道:“宋姑娘安心养着脚,听闻许家的医术在江南颇有盛名,与宫中太医也不差什么,故而我家主子的意思是,许大姑娘的药定是极好的,您先暂且用着,当然,若有其他需要,太医随时恭候。” “多谢夫人了。”宋九娘感激道,又试探问:“不知夫人是。。。” 春杏淡淡一笑:“主子的身份,不如待她抽出空来,您亲自问吧。” 院子里本就有丫鬟婆子和几个太监守着,春杏出了主屋,扬声吩咐道:“好好伺候里面的姑娘,若是怠慢了,主子定饶你们不得,明白吗?” “嗻/是!奴才/奴婢们明白,恭送春杏姑姑。” 屋内,宋九娘看向忍冬连翘,三人面面相觑,皆带着忐忑和不安。 忍冬性子利索些,平复了点情绪后,劝道:“既然春杏姑娘那般说了,姑娘且先安心养病吧,想必以那位夫人的身份,也不会为难咱们的。” 宋九娘抿唇,愧疚道:“我只是觉得,许是误将二位姐姐带进我的麻烦中了。” 她和许青黛相识多年,对她身边的忍冬和连翘自也是十分熟悉,因此说话之间很是亲近。 连翘安慰道:“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奴婢们来伺候姑娘,是奴婢们的荣幸,您就安心养伤,那位夫人一看身份就不简单,她既答应了帮姑娘寻找宋夫人,想必很快就能找到了。” 宋九娘闻言,眼睛一亮,顾不得心中忐忑,兴奋道:“是,连翘姐姐说的极是,想必我很快就能见到娘亲和舅舅了,还有宋家。。。” 若是能借着夫人的身份脱离宋家,那是不是也很容易了? 而被宋九娘惦记的安然,此时正坐在屋里发呆,相伴十几年的空间忽然不见,叫她有些无所适从,她虽不怎么依赖空间,但里面的灵泉水却是经常用的,虽不知到底是不是真的有延年益寿的效果,起码这些年,不论是她还是胤禛,身体一直都很不错,容貌看着也不显老。 “唉!” 她不禁又叹了口气,人家的空间都是相伴一生,怎么她的空间反而中途跑路了?关键是,就算跑路,她竟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连找都没处寻去。 真是奇哉怪哉! 收回繁杂的思绪,安然嘀嘀咕咕道:“罢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没了就没了吧,从今天起,认真锻炼身体,就不信活不到八十岁。” “什么八十岁?” 胤禛从外头进来,他刚洗完澡,换了身家常衣裳,辫子的发尾还有些湿哒哒的,安然摸了摸,拿了块干净的帕子为他擦拭,笑道: “爬了一下午的山,腰酸背痛的很,我就想着,果真是时间不等人,这年纪上来了,若是疏于保养,哪怕吃的再好,身体该老还是老,所以还是需要勤于锻炼身体,坚持养身保养自己,方为正事,如此,我就不信,我们活不到八十岁。” 胤禛一手撑在软枕上,闭着眼睛静静听安然说话,听她说要活到八十岁,不由笑道:“行,你要锻炼,我也陪着你,咱们一起活到八十岁,到那时候,弘昭的孙子许是都添丁了,咱们可就真是家里的老祖宗了。” “老祖宗可不好当。” 安然拿来梳子,将胤禛的辫子梳好,一边编着头发,一边畅想道:“到那时候,定是孩子遍地跑,满院都是人,若是逢年过节,咱们这圆明园怕是都住不下,一连串的孩子,便是一人送一样礼物,那也是不老少了,说不定没两年,这些孩子就能搬空四爷的私库了。” 胤禛忽然睁开眼,看向安然道:“你说的很是。” 他有些心疼,他的私库里的东西,可全都是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收集到的无价之宝,不是舍不得给孩子,就是吧,他想着做陪葬来着。 安然“扑哧”一笑,轻拍了下胤禛的胳膊,嫌弃道:“瞧爷小气的,那些东西都是死物,怎么还真舍不得了?” 胤禛捏了捏她的鼻子道:“大哥不笑话二哥,那你愿意把你私库东西全都分了?” 安然:。。。 她自然是不愿意的,这可是她多年收藏,死了要带进棺材的,不是舍不得给儿孙,这不是怕儿孙后代们以后若不争气,还是叫外族入侵了,那这些宝贝,放在她墓穴里,好歹也能保住不是? 话说,雍正的墓穴,没被盗吧? 安然看向胤禛,不知该不该问这个问题。 胤禛被她看的毛毛的,总觉得安然眼神中的话不是他爱听的,赶紧转移话题道:“意琦前两天派人送信到王家村,王卓呈了上来,信上说,意琦想将谢家多年积累的家私捐出一半给朝廷修路,只为能先修通往江南的那条,而且她想要这条路的经营权。” 第267章 啊? 安然惊呆了。 第380章 离别 “经营权的意思是?” 安然有些不解,这说起来太空泛了,倒叫人不知道具体要经营的是什么。 胤禛道:“谢家当年以走镖起来,后来经营水路,江南各地码头都有谢家的生意,但意琦许是觉得,若是修路,陆地上的生意可能也有搞头,具体也没说太多,只是有这么个想法,来信先问问我们的意见,若是不行,那就算了,若是可以,许是过段时间她会回京一趟。” 安然想到镖局的生意,若是路修好了,其实有另一种搞头,顺便还能沿路剿一剿匪,杀一杀强盗,过路百姓的人身安全也能得到保障。 她不由问:“四爷觉得如何?” 胤禛勾唇:“送上门的银子,不要白不要。” 安然道:“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孩子,您好歹手下留情,这大半的家私送来,说是为了修路,其实还是为了支持四爷您的决策不是?” “知道,难道爷就是那般只认银子不认人的人不成?”胤禛有些不大高兴。 安然赶紧哄道:“是是是,四爷最好,四爷最重感情了。” 胤禛被她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转移话题道:“嘎鲁玳两日后便要走了,你可还有什么想要为她准备的?” 安然摇头,笑道:“她这次离开,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了,且她随时都能回来,我这心也安稳许多。” 先帝在时,远嫁蒙古的公主郡主能不能回京,那是要得到先帝允许的,若无特殊情况,没人敢因此请旨。 但如今胤禛登基,不说其他的那些公主郡主,嘎鲁玳作为亲女儿,那肯定是来去自由的。 送嘎鲁玳走的时候,是在京郊十里长亭处,蒙古的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安然为嘎鲁玳系好披风,有些愧疚道:“你这次回来,额娘却没能多陪陪你,回头到了蒙古,可要常给额娘写信啊。” 嘎鲁玳低头笑道:“女儿很开心额娘能忙于自己的事情,这次回来,感受到了不一样的天地,且有皇阿玛的支持,以后女儿在蒙古更能安心发展了。” 胤禛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你安心做你的事,有什么就来信,处理不了的,皇阿玛叫你叔叔伯伯们去一趟就是了。” 身后一同来送的老三老五和老七对视一眼,纷纷看向了后头的十三。 自老四登基,十三仿佛也跟着半个屁股坐上了那张龙椅一般,深受重用四个字,都不能描述出老四对十三的态度,衬的其他兄弟就像是摆设一般,尤其是老八。 十三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看他干嘛,他手底下这么多事情,哪儿能抽空去蒙古?要说能去,五哥倒是能去,五哥四十多岁了,汉话都还说不太明白呢,去蒙古绝对如鱼得水。 吉雅和托娅颠颠地跑过来,一人一个,抱住胤禛和安然的两条腿,仰着小脸,声音软糯:“祖父,祖母,吉雅,托娅会想你们的哦~” 安然还在和嘎鲁玳说话,胤禛便弯腰将两个小家伙一把抱起,笑道:“要不你们两个就留在京城,不回科尔沁吧,祖父祖母照顾你们如何?” 吉雅和托娅同时摇头道:“不行不行,草原上的羊想我们,牛也想我们,玛雅奶奶的马肚子里有了小宝宝,额吉说应该已经生了,我们得回去瞧瞧呢!” 这话说的,就像是科尔沁要她们操持一般,童言童语中又带着小大人般的语气,叫众人都不由笑了起来。 弘昭怕胤禛抱两个抱不过来,上前将吉雅接到怀里,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脸道:“回科尔沁,可别忘了给舅舅写信啊,永瑞哥哥和布尔和姐姐她们都会想你们的。” “知道啦舅舅。”吉雅伸头亲了下弘昭,笑眯眯道:“吉雅会想舅舅,想永瑞哥哥,想布尔和姐姐,想祖父祖母,想所有所有人!” 布日古德站在一旁,拍了拍她的头,有些幽怨道:“那不想大哥哥吗?” 吉雅伸出手要布日古德抱,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布日古德道:“吉雅会想大哥哥的,大哥哥也要想吉雅。。。” 说着说着她就开始瘪嘴,葡萄般的大眼睛也开始泛红,声音哽咽道:“大哥哥要想吉雅,不能忘了吉雅。。。” “呜呜呜呜。。。。” 托娅也跟着流泪,在胤禛怀里伸着手道:“托娅也要大哥哥抱~” 布日古德从小抱惯了两人,因此将托娅接过来也毫不费力,只是两个奶团子哭的眼泪止都止不住,他隐隐觉得自己的衣领都开始湿了。 “好了好了。” 布日古德颠了颠两个奶团子,用蒙语哼着歌轻轻哄着,两个奶团子慢慢止住了哭。 赤那走近,拍了拍布日古德道:“你长大了,阿爸也不多嘱咐你,祖父祖母和你舅舅他们都是最亲近的人,若是受了委屈,可别瞒着,只要不是你的错,自有你舅舅他们给你撑腰,明白吗?” “知道了阿爸。”布日古德应道。 赤那哄着吉雅和托娅,把两人抱到怀里,让出身后眼巴巴瞧着的乌格勒和班布尔,布日古德一招手,两个小子虎头虎脑地就冲了上来,一个吊着布日古德的脖子,一个“刷刷刷”爬上了布日古德的背。 “大哥大哥!” 两个男孩说不出太肉麻的话,只一个劲儿的搂着布日古德的脖子,以此来表达两人的不舍之情。 布日古德显然很适应这两小子的招数,也不觉得勒,一手搂着一个叮嘱道:“大哥不在,科尔沁你们得照顾好,莫要让阿爸和额吉经常操心。 读书上面也别想着偷懒,学的好了,就常给大哥写信,回头我可是要检查你们功课的,若是不合格,小心你们屁股开花,明白吗? 还有妹妹们,看好她们,别叫那些黑溜溜的小子们靠的太近,切记别让她们两个单独在外头,草原那么大,万一走丢了怎么办?她们到底还小,记住了吗?” “记住了!” 乌格勒和班布尔异口同声道。 第381章 定居京城 送走嘎鲁玳没几天,就有人来回禀,说是找到宋九娘的娘和舅舅了,此时她们正被宋家关起来,意欲押回江南。 “真是岂有此理。” 安然听到后,不由皱起眉道:“从未见过像对待囚犯一样对待自家儿媳和亲家舅舅的人家,那宋家据说在当地也颇有几分名声,难道这名声就是建立在欺压丧夫无子的儿媳妇和孙女身上的吗?” 回禀那人请示:“奴才已经叫人把他们拦了下来,宋夫人和朱老爷也都被救了下来,已经在回京路上了。” 宋夫人的娘家姓朱,在江南经营着布庄生意,宋家的门第比朱家高,所以这些年,宋家无论再如何过分,宋夫人也没敢让朱家人知道,若不是此番涉及到女儿九娘的后半辈子,她许是一辈子就这么忍过去了。 宋夫人和朱老爷是在三天后到京的,安然并未把他们安置在圆明园,而是将他们安置在了王家村的庄子上,然后又将伤好的差不多了的宋九娘送了过去。 若不是当时宋九娘孤身一人,怕送到王家村叫小姑娘担惊受怕,她也不会将其带进圆明园。 亲人相见,自是执手相看泪眼,互诉一番衷肠后,这才都坐了下来,各自说着这些天发生的事。 宋夫人为了吸引走后面的追兵,和朱老爷架着马车一路往相反的方向飞奔,只可惜马车再快,也快不过身后追赶的飞马,没过多久就被追上来。 追上来之后,领头之人这才发现宋夫人在,宋姑娘却不见踪影,即使各种威胁,宋夫人也依旧声称不知女儿动向,领头之人无法,只好先将宋夫人和朱老爷绑了,意欲先带着这两人回江南交差。 宋九娘听了,知道娘亲和舅舅受了这一番苦头,再加上这些日子自己的担惊受怕,不由狠狠哭了一场,哭完后,将自己的遭遇一一道来,宋夫人听了,对安然的感激自不必说,但同时心中又是愁肠百转。 “你失踪了这么些天,此时若再回江南,怕是没什么好名声了。” 她摸着九娘的小脸,泪水糊了眼睛,声音哽咽道: “都怪你那个死鬼爹,这般狠心丢下咱们母女二人,如今无人撑腰,谁都能欺负,可惜我家九娘,才十三岁,就受了这般大的屈辱,以后可怎么办才好?” 宋夫人当年之所以能以商户之女的身份嫁给书香世家的宋家,就是因为九娘的爹是庶子,又自小身体弱,家族中已经将他视为弃子,故而成年后随便找了朱家便结了亲。 好在宋老爹性子温和,虽时常病着,但和宋夫人确实也是过了好一段夫妻美满的日子,只可惜最后还是撒手人寰,留下宋夫人和宋九娘从此在宋家过着遭人白眼的苦日子。 宋夫人能坚持到现在,全凭和宋老爹以往美好的回忆撑着而已。 宋九娘也跟着掉泪,却不是埋怨父亲,记忆中的父亲,是个极为温和的男子,她安慰母亲道: 第268章 “爹爹曾说,莫要为世俗之语所累,九娘一直记着,不会因此而愁苦,但是娘,九娘不想再回江南,不想再回宋家那鸽子笼一般的家了,娘,我们就一直呆在京城吧,好不好?” “这。。。” 宋夫人有些犹豫。 一旁的朱老爷劝道:“九娘说的对,你们不如就留在京城,咱们折腾这一趟,中途九娘还消失了一段时间,叫宋家那些老不死的知道了,别说是青灯古佛了,说不定能立即拉着九娘去沉塘,你可得为九娘好好想一想,这次若是回去,怕是不好再逃出来了。” “我知道。” 宋夫人擦了擦眼泪道:“当年我和九娘她爹成婚后,本就已经被分了家,只是那老太婆抠搜的很,分出来的银子,便是在外头买个院子都不成,那时候我正好又查出来怀孕,九娘他爹怕搬出去之后我跟着受苦,这才赖在祖宅里。 后来九娘出生,她爹的病越来越严重,在宋家,好歹还有府医能请,便不再提搬出去的话,她爹去后,即使宋家人对我们母女再有意见,为了名声,也没把我们孤儿寡母赶出去,便一直赖到现在。 本来九娘渐渐大了,和许家乃是娃娃亲,许家的春晖堂这些年名声渐起,宋家那些人,就等着九娘嫁过去能捞些好处,谁曾想。。。。” 说到这里,她看了眼宋九娘,没再说下去,而是道:“我也知道九娘这次回去,怕是会受委屈,只是我们母女俩若是不回宋家,又能去哪里呢?手上又没多少银子,也没个铺面营生。 宋家那位远房堂兄,帮的了我们一时,帮不了我们一世,哥哥你们也不容易,为了我们母女俩,已经得罪了宋家,难道还要赖着你们一辈子不成?” 朱老爷气哼哼道:“你是我妹子,九娘是我嫡亲的外甥女,就算是养你们一辈子又如何?谁还敢有意见不成?” 宋夫人却不愿做朱老爷的拖累,闻言只是叹了一口气,并未顺水推舟的答应下来。 宋九娘想了想道:“其实帮我的那位艾夫人,他们家在京城挺有势力的,不如女儿去求一求,说不定。。。” “不准。”宋夫人打断她的话,正色道:“你同那艾夫人不过是萍水相逢,艾夫人心善,帮了你一把,已经是仁至义尽,咱们可不能在得寸进尺,娘从小就教你,为人处事要进退得宜,适可而止,艾夫人是我们家的恩人,以后娘就算当牛做马,也报答不了她的恩情,九娘,你可不要做那忘恩负义的小人,记住了吗?” 宋九娘点点头,压下心中的想法道:“记住了,娘,您别生气。” 宋夫人温柔一笑:“娘没有生气,你还小,许多事情需要为娘替你考虑着,待你大了,自然也就懂了,不过你说的对,江南咱们就不回去了,左右户籍都在娘这里收着,还有些体己银子,想来在京城租个小院是使得的,以后咱们娘俩相依为命,日子虽清苦些,但比起在宋家,想必更加自由。” “那咱们在宋家的东西。。。”宋九娘有些舍不得,那儿还有爹爹的东西呢。 宋夫人沉默了一瞬,叹道:“罢了,那些东西,他们若要丢,就丢了吧,你爹爹的东西大多都被陪葬了,留给娘唯一的念想,也就只有你,旁的都不重要。” 宋九娘扑进宋夫人怀里,哭道:“娘,是女儿无用,拖累了您。。。” “说这些傻话做什么,娘只有你了,照顾好你,以后到了下头,也有脸去见你爹了。” 宋夫人顺着宋九娘的头发,温声安慰。 第382章 以理服人 宋夫人他们在屋里的谈话,安然自是不知道的,只知道没过两天,宋夫人便带着宋九娘和朱老爷在京城租了一处小院,算是暂时安定了下来。 而一个月后,安然收到了谢意琦的来信,信上说她们距离京城还有一天的时间,特此来信和安然胤禛问好。 晚上说起这个事的时候,安然不由试探问道:“十四爷现在如何了?” “十四?”胤禛一愣,他许久未曾想起十四了,他知道安然是什么意思,便笑道:“放心吧,十四守陵呢,没我的命令,他不敢回来。” “那就好。”安然松了一口气,又觉得自己的担心颇为好笑:“也是,都是不小的人了,哪儿还有这么多情情爱爱的,只是意琦一直没有嫁人,在我心里,总觉得她还是当年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不由自主就多想了些。” 胤禛的脸色变的有些古怪起来,但并未说什么,只道:“明儿意琦回来,应该是先回王家村,待休整好了,想必就会来谈正事,只是她并非官眷,不好递牌子名正言顺的进来。” 安然知道了他的意思,接话道:“那到时候我召她进圆明园,就当是亲戚来给我问安就是了。” 谢意琦是第三天后被召进圆明园的,安然叫了软轿在门口迎,谁知不过多时,她就一身红装,腰上缠着鞭子,头发盘起,只包个个红色头巾,英姿飒爽地就到了安然面前。 她一见安然,当即便漾开笑脸,抱拳行礼道:“民女参见贤皇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快起来。” 安然赶紧扶起她,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不错不错,面色红润,身板结实,一看就康健的很,这时,后头抬轿子的轿夫这才急匆匆赶过来,安然不由笑问: “不是给你准备了轿辇,怎么自己先过来了?可是他们接岔了?” 谢意琦摆手,笑道:“没有没有,意琦知道安姨是好意,只是这样的软轿,我实在是坐不惯,、而且太慢了,我想着早点见到您,就自己问了方向,寻了过来。” 哪怕是有几年未见了,而安然如今的身份也今非昔比,但谢意琦依旧一副亲近语气,叫安然不由弯了眉眼,赶紧招呼道: “快进来坐,安姨特意叫人准备了你喜欢吃的糕点,还有薄荷茶,想着这大热的天,你过来怕是热得很,先喝口凉茶解解暑气。” 谢意琦也不客气,“咕咚咕咚”三杯薄荷茶喝了下去,这才抹了把脸上的汗,长呼一口气道:“谢谢安姨,我正渴呢,这茶来的正好。” 她擦汗的动作,若是放到一般人身上,想必会觉得粗鲁,可不知怎地,她做出来,便多了一份女子的英气和飒爽,叫人看了挪不开眼。 “瞧你热的。” 安然拿帕子仔细地为谢意琦擦汗,道:“虽召你来,可也不用大中午的就来,瞧你这一路晒的,都有些起皮了,好歹也是女孩子,再天生丽质也不能这般折腾不是?安姨那儿做了上好的脂粉,回头你走之前带些回去,洗完脸就搽一点,保准没几天你的小脸蛋就又水嫩嫩的了。” 谢意琦生的比安然高了半个头,乖乖的低下头任由安然为她擦汗,闻言笑道:“意琦这次来,还没给您准备礼物呢,倒是来您这儿连吃带拿的。” 安然笑道:“你们愿意拿,安姨高兴着呢,快坐下歇歇。” 两人落座,安然问:“也有许多年未见王家二哥和六娘了,不知身体可还好么?” “好着呢,今年出海,我爹娘还跟着呢,这次走的远,不知几年能归,大弟二弟两个不放心他们两个,故而也跟着去了。” “淼儿也跟着去了吧?” 谢意琦点头,笑道:“她如今是船队的翻译官,地位高着呢,而且还当上了船上的夫子,那些个船员,原本大字不识一个,出海时若无事,全都要到她那里上课去,如今倒也能说些之乎者也了。” “你们两个,是都不打算成亲了?” 安然倒不是催婚,而是带着好奇问:“六娘也不催你吗?谢家的生意如今全在你手上,待以后是要传给你侄女们?” 谢意琦叹了口气,愁苦道:“安姨你是不知道,我那两个弟弟着实是个没用的,原本我也想着他们若是能生几个女儿,我挑一个过继在我的名下,以后继承谢家就是了,奈何弟弟们一胎是个儿子,二胎又是一对儿子,如今家里,小子满地跑,却就是差了个闺女。” 安然“扑哧”一声笑了,安慰道:“许是缘分还没到,左右你还年轻,谢家的生意还得你操持着,再等上两年,许是想要的女孩就来了,到时候把她培养长大,正好你也该颐养天年了。” 谢意琦撑着脑袋道:“安姨您说的对,反正我现在还年轻着呢,我娘说了,实在不行就从别的地方买一个就是了,断了之前的亲缘,以后就是我的亲闺女,谢家的家业传给她,谁也不敢说什么。” 这倒也是个办法,这年头,男孩是家里的心肝宝,但女孩的地位就弱了许多,尤其是那些一连几胎都是女儿的,有的养不起的,生下来就扔了,或者直接就溺死,若是能被意琦买了去当闺女,那绝对算得上是绝处逢生。 说到谢家的家业,安然不由问:“我怎么听你四叔说,你要把谢家大半的家业都捐给朝廷?你手底下那些兄弟们能同意吗?” 第269章 谢意琦点头道:“他们自然是知道的,刚开始也有不同意的,不过后来被我说服了,便也就同意了。” 安然面色有些古怪,看了眼她腰上的鞭子,问:“你说的说服,不是用武力说服的吧?” “哪有~”谢意琦表示自己很冤枉,拍着胸口道:“意琦如今不是那个冲动的小姑娘了,如今我可是江南赫赫有名的谢当家,讲究的是以理服人,自然是用讲理的方法来说服他们的。” 第383章 可还作数 安然忍不住笑道:“是是是,我们意琦如今可是赫赫有名的谢当家,是安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安姨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不敢不敢。” 谢意琦赶紧道:“您是长辈,哪有长辈敬晚辈的,该意琦敬您才是。” “这还没到饭点,怎么就敬起酒来了?” 门外,胤禛背着手进来,他刚和朝臣们议完事,听说谢意琦已经到了,他也有好些年没见这丫头了,总归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这不赶紧换了身衣服就来看看,谁知还没进门,就听两人你敬我我敬你的,竟是喝上了? 他一进门,谢意琦就站了起来,待他走近,她便跪了下来扬声道:“民女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胤禛一摆手:“起来吧,今儿只论家礼,不论那些虚礼,坐下说话。” 谢意琦这才起身坐下,笑眯眯道:“多年不见四叔,四叔还是风采依旧,倒像是意琦刚见四叔那般意气风发。” 胤禛挑了挑眉,哼了一声道:“你这丫头,多年不见,模样没变,倒是这嘴皮子,怎么这般油滑了?” 谢意琦嘿嘿一笑:“意琦就当四叔是夸奖了,多谢四叔。” 这丫头,真是个滑头,安然用帕子捂着嘴偷偷笑着。 胤禛道:“方才说的什么,怎么还互相敬起来了?” “倒没说什么,就是说到谢家的产业一事。。。” 安然将方才的话一一说了,又道:“四爷来的正巧,其实也才刚开了一个话头呢。” 谢意琦道:“其实这次的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还特意和淼儿商量了一番,谢家的产业,大多是在水路,四叔安姨有所不知,这常年在船上生活的人,身体往往被水气浸透,身体稍微差一些的,三十五岁往上,就开始闹膝盖疼,骨头疼,腿疼,又因着常年在码头扛包卸货,肩膀胳膊也是没一处好的。 然而这时候,家里孩子也不过才长成,正需要老父亲帮一把的年纪,可老父亲的身体却已经垮了,还反过来连累孩子们,我们船队上,有许多都是带病之身的老人,他们船上经验丰富,比那些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要稳重能干,奈何只要在船上待太久了就会犯病,有的严重了,甚至瘫在床上起不来了。” 谢意琦探口气,继续道:“这些个老人,其实也不过四十来岁的年纪,若因此就将他们赶出船队,难免会寒了其他人的心,但一直靠船队养着,也着实不是个事儿,听说京城最近出了一个叫水泥的东西,铺出来的路又平整又坚固,下雨天气也不泥泞,照常行走。 所以我就想着,要不把谢家以前镖局的生意重新拾起来,叫那些还能活动的,跟着走镖,别的不说,他们功夫还是不错的,江南京城跑一趟,好歹也能赚些辛苦钱,不至于躺在家里,受儿媳们的白眼不是?” 她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发现胤禛安然脸上皆是沉思之色,不由心生忐忑起来,小心翼翼道:“当然,那水泥方子定是重中之重,轻易不可外泄,若是不行,那就算了吧。。。” 安然看向胤禛,见他一直没说话,笑道:“其实,我倒是有个想法,只是不知可行不可行。” 胤禛抬了抬下巴,语带鼓励道:“你说说看。” 安然便道:“这江南乃是富庶之地,京城也是繁华之所,这两个地方若是能修上一条好路,那对于发展来说,自然是极好的,至于意琦说的走镖,倒不如用另一种形式,邮递。” “邮递?” 胤禛和谢意琦异口同声,语气中皆带着疑问,这个词,他们从未听过。 安然细细讲来:“京城到江南的路上,每隔几十公里,就可在附近府城,或者县城等设置一个邮递点,举个例子,京城到江南,要经过王家村,京城为总站点,王家村为其中一个次站点,有人在总站点登记寄东西,不拘是一封信,还是一些衣物包裹,甚至干货米粮,皆可寄出,按重量和路程收费。 总站点三天内收到的东西,第四天要送出,不是一路送至江南,而是先送到王家村,再由王家村那个站点的人送到下一个次站点,以此类推,这样一个好处便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一个站点送一段路,不废人,也不废马。” 谢意琦听的仔细,想了想道:“安姨想的这个法子甚好,只是如何能保证这一路上的货物安全?万一其中一个站点的人包藏祸心,昧下全部的东西,又该如何?还有那寄的东西,如何能保证送到本人手上?” 安然淡淡道:“自然是该赔的赔,该送衙门的送衙门,一经查出,永不再用,至于寄件如何送到本人手上,那自然是要仔细填好收货人的地址信息,尽量避免他人代领,就算他人代领,也要填写代领之人的详细信息,籍贯地址等。” 寄件丢失,就算在后世都难以避免,故而安然也不能保证东西绝对不会被旁人冒领,只能尽量将损失降到最小。 胤禛忽然道:“其实这种事,八旗那些游手好闲的也能做。” 修路辛苦,即使有不少穷苦的八旗子弟愿意干,但到底还没见到真正摆在眼前的实惠,故而很多人半路打了退堂鼓,好在后头还有一些刑犯顶了上来,又有一些觉得伙食不错的,也都留了下来,这才没有让修路一事半途而废。 谢意琦急了,她身后可有不少等着养家糊口的兄弟们,这对于他们来说,何尝不是一条活路? 她赶紧道:“四叔,谢家本就是走镖出身,做这种邮递的工作再合适不过了,您若答应此事交由谢家,谢家愿意将一半,不,大半家产全都捐出来!” “瞧丫头都急了,四爷就别逗她了。”安然拍了拍胤禛的胳膊,嗔怪道。 胤禛笑着看向谢意琦道:“行了,坐下说话,瞧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谢当家呢,怎么还这般毛毛躁躁的性子?这事儿既然是你安姨给你出的,那自然落到你的头上,不过这修路一事,你之前可是说的,要捐出一半家产的,不知可还作数?” 谢意琦喜笑颜开道:“自然作数。” 第384章 一步一步来 这事就这般说定了,倒是安然想起一路上的安全问题,看向胤禛道:“这一路上,官道还好,若是些经过深山老林的地方,估计不太安全,但若边修路边剿匪,怕是也太耽误功夫,是不是要派一队人提前去剿匪?” 胤禛沉吟片刻,看向谢意琦道:“不若意琦这边选一队人马出来,毕竟以后这路,他们走的最多,也好提前适应适应,朕这边下一道旨,你们奉旨剿匪,也算师出有名。” 他不是不舍得派兵前去,而是如今青海战事刚刚平定,若是派一队兵马从京城一路杀到江南,即使只是剿匪,怕也会叫民心动荡,引起天下不安。 “是!”谢意琦欣然答应,她手底下有的是人,那些腿伤常常犯病的大多都只是不能在水上久待而已,在陆地上,就算阴雨绵绵的天气,影响也不大。 天色不早,谢意琦在圆明园用了午膳,午膳过后,胤禛回了勤政亲贤处理朝政,安然则和意琦坐在屋内,一人一个摇椅,摇椅中间是各色糕点水果,前面还放了盆冰山。 “安姨这儿就是舒服。”谢意琦感慨道。 安然轻笑,叉起一块沁凉的西瓜喂给谢意琦,还细心地递上一块帕子,道:“你啊,还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对了,你爹娘今年出海,过年怕是回不来,今年过年,你回京城么?” 谢意琦摇头:“还不确定,毕竟刚接了四叔的差事,我过几日就要先回去一趟,看看哪些合适带着去剿匪,毕竟四叔这般信任我,我也得尽心尽力,将这事办的尽善尽美才行。” 安然了然,有了胤禛的旨意,意琦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组织民兵队伍,这不可谓不说是一项极大极自由的权利,一旦控制不好,剿匪有可能会变成入匪,可不得好好筛选筛选么。 她好奇问:“你要跟着一起去剿匪?” 谢意琦摇头道:“江南的生意还需要我在后方稳住,可能没那么多时间跟着剿匪队伍,不过安姨放心,我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他绝对靠谱。” 安然叹口气道:“倒不是担心这个,是觉着你在江南熟悉,想着委托你去帮我查一些东西,不过看来,你是没时间了,淼儿也不在,倒真是无人可用了。” 谢意琦好奇道:“是什么事?安姨不妨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 第270章 安然便讲了宋九娘的事,又道:“我自是知道民间缠足的多,先帝当年虽下了禁令,可不从者甚多,尤其是江南一代,因文风盛行,那些个读书人读的脑子都腐朽了,对外不敢如何,对家里女眷倒是霸道的很。 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倒叫自己的亲女儿从小受尽苦楚,小小年纪,无甚错处,虽被退婚,错又不在九娘,为了所谓的名声贞洁,非得绑着九娘去当个常伴青灯的尼姑,真是人心如铁,狼心狗肺。”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不论是先帝,还是世祖顺治,虽下旨禁止缠足,却并没有严令施行,也不是出于怜惜女子不易,而只是为了和剃发易服一样,想叫天下人都随着满人的习惯而已。 不过和剃发易服不同的是,禁止缠足针对的是女子,虽有心,但女子从出生到嫁人,到仙逝,一辈子都困于后宅,不像男子,需得在外走动,行商坐贾,为官做宰,故而禁令只是有,并未强制。 谢意琦沉吟一会儿,道:“那安姨想要意琦调查什么?调查江南女眷缠足多少?这怕是有些难。 不是意琦有意推脱,而是谢家做的是码头生意,三教九流认识不少,但要论那些官员女眷,怕是熟悉的不多,即使谢家在江南赫赫有名,但瞧不上谢家的也大有人在,所以。。。” 安然摇头道:“不,不是调查女眷缠足几何,而是想调查两个方面,一方面,江南虽富庶,但也有贫苦人家,那些人家家中女眷是要下地干活的,所以她们肯定不会缠足,我想叫你去查一查她们的生育情况。 而同样的,那些个世家商贾,只要有缠足的,也查一查她们的生育情况,具体都需要什么数据,我这儿都给你写好了。” 她从一旁拿出一张纸来,这事在她心里琢磨了许久,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选去办这件事,她也有想过自己亲自去一趟江南,但想了想便就作罢了,江南可有不少反清复明的组织,她这个皇贵妃虽不是正儿八经的皇后,但也不是虚职,万一叫人在江南发现她,那不就相当于送到手里的人质么。 安然觉得自己不至于那么傻。 任何一条禁令,若想要严格执行,在这夫大于天的封建时代,那必定是要见一番血的,奈何胤禛才登基两年,安然不想因此叫天下动乱,不如就温和一些,摆事实讲证据,同为江南女子,那常年劳作的和因缠足而被困于内室的,她就不信生育情况能完全相同。 男人嘛,最在乎的,还是后代繁衍,虽说家里有权有势的,妾室肯定不少,为他生孩子的不在少数,但这些喜欢缠足的,家中肯定嫡庶分明,他们难道不想要个嫡子? 若知道妻子是因缠足而不能生出健康的孩子,安然就不信那些男人还能无动于衷。 她也不想将女子只能与生育挂钩,但如今现实就这样,只能一步一步来。 谢意琦看了看手里的单子,忽然凑近安然道:“安姨,您这样做,皇上知道吗?” 她说的是皇上,而不是四叔。 安然一愣,忽而明白她心里的顾虑,笑道:“放心吧,你四叔还挺支持我的。” 谢意琦闻言,神色有些复杂,她年幼时,心里总为安姨鸣不平,总觉得安姨这般好的女子,却只能委屈做妾,实在太可惜了些,可如今年纪大了,再看安姨和四叔,似乎又能感受到另一番不同的心境。 她不由问:“安姨,您现在每天都很开心吗?” 安然肯定的点头:“是,每天都很开心。” “那就好。”谢意琦笑的很真诚。 第385章 竞争激烈 “这些事情,估计要调查一段时间。” 谢意琦又转回话题道:“而且,就算有了这个,安姨又打算如何做?” 安然并未隐瞒:“你刚回京不久,许是不知道,京城有一报社,它每隔七天,就会出一版报纸,名叫京城周报,如今在京城卖的还不错,我打算把调查出来的数据刊登在报纸上,宣传缠足的坏处,同时,以皇贵妃的名义下旨放足,凡是不遵从者,轻则没收家产,重则撸官降爵。” 谢意琦倒吸一口气,提醒道:“安姨,虽如今是大清的天下,可汉人数量庞大,缠足女子众多,您若下旨,叫她们放足,怕是会千夫所指,而且,朝堂之上,不管是四叔,还是咱们弘昭,怕是会很难做。” “千夫所指又如何,就算万人唾骂我也不怕。” 安然不以为意道:“他们骂他们的,又骂不到我跟前,骂不到圆明园来,我也不会多掉一块肉,至于朝堂之上,就算有人弹劾我牝鸡司晨,后宫干政,那也无事,你四叔和你弘昭弟弟自会护着我。 至于是非功过,任由后人说去,反正那时候我都死了多少年了,生前不怕被骂,难道死后就怕不成。” “您就不怕那些言官血溅当场?” 安然无奈道:“他们若想死谏,那我也没有办法,又不是我按着他们的头去撞的。” 她都已经做好见血的准备了。 谢意琦杵着下巴看了安然好一会儿,这才道:“安姨,意琦觉得,如今的您,似乎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不是容貌,也不是气质,就是怎么说呢,有一种由内而外的力量,自安姨的灵魂深处散发出来,叫人看了移不开眼睛。 安然笑道:“人这一生,经历无数,当然会和以前越来越不一样。” 当然,这也是胤禛给她的底气,不是浮而不实的宠爱,也不是令旁人艳羡的皇贵妃之位,而是他们两人对未来的设想与期望,虽然方法南辕北辙,但结果定然殊途同归。 谢意琦笑道:“安姨说的很是。” 接待完谢意琦,安然这才有空去许家那个庄子上,许家的东西已于十天前全部搬走,但庄子并不显的空旷,屋里陈设除了一些私人用品外,桌椅板凳全都留了下来,全都是上好的红木料子,安然也没扔,而是叫人仔细擦拭检查一番,若是能用,那就继续用着。 春杏带着人去忙碌了,安然随意在庄子上闲逛,路过后面那个泉眼时,想起自己莫名不翼而飞的空间,不由又叹了一口气。 “咕嘟。。。” “咕嘟。。。” 耳边是那泉眼时不时冒出来的“咕嘟”声,显得十分空洞,安然叹口气,自言自语道:“别在这儿咕嘟咕嘟了,你底下没水了,再咕嘟难道还能天上掉个灵泉给你不成?” 她也只是随口说说,谁知话音刚落,就听那泉眼又“咕嘟”了一声,声音极为响亮,安然下意识看去,就见那泉眼忽然冒出了一股水来。 嗯? 安然不由凑近,就听那泉眼“咕嘟”声越来越频繁,往外冒出的水也越来越多。 白芷在后头嘀咕道:“这动静,怎么听着就跟奴婢太爷一大早咳痰似的。。。” 安然:。。。。。 忽然觉得有点恶心了。 好在这泉眼还算争气,在卡痰,不是,是“咕嘟”了好一阵之后,终于哗啦啦源源不断地流出水来,水流之大,很快就积满了整个泉眼,从专门留出来的一处豁口流淌而下,冲击到底下的水水槽之中,那水槽满了之后,又顺着方向往下流,形成了一段又一段的小型瀑布。 整个围绕泉眼的假山就这么活了过来。 安然站在假山前,被这番景象惊呆了,她下意识地捧起一汪水就喝了一口。 “主子!” 跟在后面的白芷慌忙上前,细细打量安然的脸色,担忧问:“主子您没事儿吧?这泉水都干涸了许久了,刚出的水,可不能就这么喝了。” 安然笑道:“没事,这泉水清甜的很,一看就是好水。” 而且,她大概知道她的空间去哪里了。 白芷见安然确实没事,这才放下心,玩笑道:“可真是时也命也,这处庄子合该是主子您的,这许家守了多年的泉水,最后干涸的只剩下一个泉眼了,结果偏偏到您手中之后,立刻就冒出了新的泉水,可见这处庄子和主子您缘分不浅。” 安然勾唇,眉眼弯弯:“或许真的是缘分吧。” 她顺着假山瀑布的方向一路寻去,就见这假山尽头原来连接的是一条能通往庄子外头的小溪,安然想了想,叫来白芷吩咐道:“去叫人看看这条小溪是不是流到了后山。” 若是她猜想不错的话,后山那些药材之所以长势极好,不光是因为这里地理位置特殊,还有那泉水的功劳。 白芷去的快,来的也很快,且带回来的消息和安然想的一样,这条小溪,尽头是后山的河,那河绕着后山,经过所有开垦出来的药田。 果然如此。 得到证实,安然也不纠结自己空间和这个泉眼有什么关系了,她只知道,这处庄子,以后便是她的基地了。 只是,还缺了些人手。 她这边正愁人手呢,那边苏布达找了过来,面带急切道:“额娘,那个故事比赛,闹的有点大。” 第271章 安然一愣,叫她坐下道:“不着急,慢慢说,有什么事,额娘给你兜底呢,不怕。” 苏布达闻言,平复了呼吸,喝了口茶,这才将最近的事情一一讲述,安然最近忙的很,也没怎么关注,还以为这比赛早就已经落幕,毕竟每周的报纸都在顺利发行,就连认字比赛都已经成功举办过一轮,效果甚好,连报纸的销量都跟着水涨船高。 谁曾想,在苏布达讲述中,竟是这般曲折。 安然有些不敢相信道:“所以,现在的局面是,以书生为首的男子一派和以农妇为首的女子一派,支持者无数,比赛陷入焦灼?” 苏布达郑重点头。 第386章 润笔 说起这个比赛,苏布达本也以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比赛,但不知是不是奖励太过丰厚,且设置的报名门槛低,报名刚开始,门口就排了长长的队伍。 一连三天,报名者众多,没报上的纷纷堵在门口不愿离去,苏布达无法,特意又将报名时间往后延了两天这才开始进入初选。 不过参赛的人多归多,但比赛进程还是挺快的,很多人都只是冲着初选的奖品而来,准备并不充分,有的上台还没开口,看着底下的观众,脸就已经涨的通红,结结巴巴半天讲不出话,最后只能在观众的嘘声中半途便下了场。 还有的一个故事讲的稀稀拉拉,虽都是老掉牙的故事,但好歹也是讲完了,乐颠颠的拿了奖励就下了台,引起没报名的观众一阵艳羡。 “原来真这般简单就能拿到,早知道我也报名了。” 这是人群里时常能听到的话。 初赛良莠不齐,到了决赛就有了许多看点,一轮又一轮筛选下来,排名基本稳定,就只剩第一第二名很有争议,苏布达觉得这两个故事都挺好,一时无法决定,想了想,便想出了个由百姓投票的主意来。 因着之前每一轮的故事都借着报纸刊登了出来,带动了不少销量,投票的事情在上一版说明之后那天,报社门前的投票箱便爆了。 安然听了详细的过程,将角逐冠军的两人作品合集拿了过来,这两人还挺有意思,初赛都是单独的故事,但决赛都是长篇故事,书生讲的是神话故事,是很老套的狐狸报恩,但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个狐狸是男生。 狐狸在山林中修行几百年,终于化成了人形,从深山来到了城镇,刚开始闹出了不少笑话,后来阴差阳错的救了一位小姐,后来就被那小姐带回府做了小厮。 在做小厮的时候,跟着少爷读书识字,因对小姐有救命之恩,所以老爷只当收养了一个流浪的孩子,见男主有读书天赋,不仅为他请了老师,还送男主去考科举。 而在读书的时候,男主和小姐互生情愫,科考之前,男主找到小姐表达心意,两人私定终身,约好男主高中便回来求娶公主。 而在上京科考的路上,因男主是个精怪,一路上又发生了各种奇异故事,最后上京考上状元后被公主看上,当然,男主的视角,自不会像陈世美那般始乱终弃,最终结局是公主为正妻,小姐为美妾,三人和和乐乐过的美满。 “老掉牙的故事,但写的十分曲折有趣。”安然不是十分感兴趣,但也看出这个故事为何会受欢迎,言情文,在任何时候都很有市场,即使书中男主最后并非始终如一,但在如今妻妾乃是常事的时代,一妻一妾都已经是非常完美的男人了。 而这个故事还融合了科举,从一个山林里什么也不懂的小狐狸,最后奋斗成了权臣,这就不是简单的言情文了,这还是男主奋斗文,故而不仅是女子会喜欢这个话本,就连男子,估计喜欢看的也不少。 而另一个故事,来自于一个村子里的农妇,原本只是想着混个初赛的奖励,谁曾想竟然进了决赛,如今,更是能够角逐一二名。 这个故事讲的就比较现实,说是村子里有户人家,一连生了五个丫头,除了大姐留在家里伺候一家老小之外,其余的能送人的就送人,送不了人就随便找了个地方扔了,最后才生了个男孩,一家子如珠如宝爱护着。 男孩能吃的很,家里又穷,那时候大姐七八岁了,从小就操持家务,手上老茧比家里谁都多,一家子一合计,就将大姐卖给了地主家,让她当丫鬟去,大姐虽在家里时寡言少语,但心思玲珑,在地主家备受老太太喜爱,最后做到了大丫鬟。 随着大姐越来越大,容貌也越显俏丽,老爷就看上了大姐,想叫大姐给他当妾,但夫人不同意,又恰逢老太太病逝,好在夫人有点良心,便叫大姐给了一笔她能出得起的赎身钱,将卖身契还给了大姐,叫她回家去。 大姐这些年拿的月银全都交到了父母手里,回家以后原以为会一家子美满,谁知家人却嫌弃她被地主家赶了出来,以后没有月银拿了,便自作主张地将她嫁给了村里的赖子。 那赖子酗酒,喜欢打人,还和村里的寡妇不清不楚,大姐受了两年的罪,再又一次被打流产之后,终于忍不住,一把刀杀了那赖子,将尸体扔进了深山,对外只说赖子出了门再也没有回来。 寡居的大姐不再依靠自己的父母,而是卖起了豆腐,做豆腐虽辛苦,但也能度日,积攒一些银钱后便出了村子自己开店,她手里一直藏着老太太赏她的一些首饰,卖了之后,正好能盘下一家铺子,之后的生活便是越来越好,最后又遇到一位良人,幸福美满一生。 苏布达见安然看这个故事看的入神,笑道:“这个故事,便是女儿刚听的时候,也觉得有几分意思,而且这个村妇,她讲这个故事的时候,就像是个说书先生一般,起承转合十分流畅自然,但她其实并未读过书,也不识得一个字,这个故事也没有原型,只是她在农田耕作时,一点一点琢磨出来的。” “哦?”安然来了兴趣,都说故事的内容最能体现作者的内涵,这位农妇想必也是一个极为坚韧之人,就像故事里的女主人公一样。 她又看了看稿件,笑道:“改日额娘有空,倒是想见见她,对了,这稿件是谁润笔,倒是十分引人入胜,叫人看了欲罢不能。” 现场讲的故事,都吩咐了好几个人记录,再经过一番润笔,才能将其刊登在报纸之上。 苏布达抿唇一笑,道:“是畅春园的太妃们。” 安然挑眉,这倒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她随口问道:“太妃们在畅春园住的如何?” 苏布达笑的眉眼弯弯:“一切都好,每日琴棋书画,没事就串串门子,写写诗稿,如今女儿又将这故事交给她们润笔,且忙不过来呢,不过,倒是每天喜气洋洋的,再没有以往那般暮气沉沉了。” “那确实挺好,都还年轻呢。” 第387章 读后感 苏布达杵着下巴,笑问:“额娘,你觉得哪一本会夺得嫡第一?” 安然想了想,指了那书生的故事道:“这本吧。” “为什么?”苏布达好奇道:“女儿还以为额娘会更喜欢那个农妇讲的故事。” 安然笑道:“你问的是觉得谁能赢,又不是问额娘喜欢哪一本,额娘喜欢的,不一定就是旁人喜欢的,不是吗?” 苏布达纠结道:“其实,我也更喜欢农妇的故事,书生那些情情爱爱我看的只是一时新鲜,仔细想想又觉得没什么意思,倒是那个农妇的故事值得让人回味。” 苦难中开出的灿烂花朵,值得让人为之侧目。 安然叹道:“可也有许多人看不懂这个故事,反而书生的故事更加通俗易懂。” 果然,事实正如安然所说,三天以后,投票结果出来了,书生的故事以十票之差赢得了比赛。 凡是参与到了投票之人纷纷沸腾起来,就像是他们自己的作品赢了似的,走街串巷,奔走相告。 “真是热闹。” 报社二楼,安然笑看着楼下台上台下的热闹,建议道:“这样的比赛,其实能多办几场,就当是给百姓们增加一些娱乐活动了。” “咚咚咚。” 门口传来敲门声,安然轻轻点头,身后的茯苓便去开了门,引进来一位穿着布衣的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一脸拘谨,紧张地扯着衣角,她身上的衣裳虽半新不旧,但很干净,头发盘起,簪了一根素净的银簪,整个人显得很是利落。 安然温和一笑:“请坐吧。” 中年妇女坐下,背脊挺直,也对安然笑了笑,虽有些紧张,但并不显得瑟缩。 安然给她倒了一杯茶,递过去问:“您贵姓?” 中年妇女赶紧接过茶道:“我姓冯,夫家姓卫。” “那我就叫您冯夫人吧。”安然笑道,叫冯夫人只捧着杯子不动,招呼道:“您别紧张,天气热,给杯凉茶解解暑吧,叫您过来,没别的意思,只是我好奇,想知道写出那样一个引人入胜的故事的人,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冯夫人将手里的凉茶一饮而尽,又小心翼翼地擦了擦头上的汗,她似乎是个寡言的性子,听到安然像是在夸她,脸上飞起红晕,但也只是羞涩地笑了笑,并不接话。 第272章 她不善言辞,安然也不强迫,没有硬要寒暄的意思,只是问了一句:“不知您除了这个故事以外,还有其他的故事吗?” 冯夫人点头:“有几个故事,只是我也不会写字,一直都是在心里琢磨,有的还不是个完整的。” 这倒是天生的小说作者,安然叹息,可惜生不逢时,平白耽误了半辈子,民间也不知有多少这般才华横溢的女子被这般埋没,安然心里生出一个想法,她想树立一个女子典型。 于是便道:“不知您可愿意将那个故事刊印成书?我们报社可以为您出版刊印发行,会给您分七成稿费,另外,您若还有其他精彩的故事,若是愿意投稿到我们报社,稿费自然不会叫您吃亏的。” “我当然愿意。”冯夫人点头,看向一旁的苏布达,知道她是报社的小老板,有些不好意思道: “说来,我还得感谢你们,要不是你们办这个比赛,我也得不到那么值钱的东西,还有稿费,对我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真是太感谢你们了,你们就是我的那什么,我的伯乐,我那本书,你们要发行,那就发吧,我不要什么七成稿费,给个两成就行。” “那不行。”苏布达笑道:“在商言商,我娘和我,都不是那般小气的人,您就放心好了。” 冯夫人面露惊讶,看了看安然,又看了看苏布达,笑道:“哎呦,原来这位夫人,是小老板您的娘啊,可真是年轻,还以为你们是亲姐妹呢!” 安然和苏布达对视一眼,皆笑了起来。 送走冯夫人,安然叫茯苓磨墨,拿了笔洋洋洒洒地写了一篇读后感,递给苏布达笑道:“这篇文章投稿可行?” “当然可以,额娘的文采,女儿可挑不出刺来。”苏布达还没看呢,就先夸上了,笑着接过来看了一遍,点头道:“额娘写的极好,那落款之人,该如何写?” “如实照写。” “如实照写?”苏布达惊讶。 安然点头,笑道:“就写,紫禁城翊坤宫贤皇贵妃随笔。” 这得引起轩然大波吧?苏布达心想,不过,心里隐隐有些期待是怎么回事? 嘻嘻(*n_n*) 比赛虽然落幕,但京城讨论之声依旧没有停止,在这个娱乐行业并不怎么发达的年代里,全民参与的赛事更是屈指可数,故而热闹程度可见一斑。 而就在这时,新的一期京城周报出来了,刊登的便是最后两个故事的大结局。 虽然已经有人在现场听过了,但重新看一遍润色过的故事,依旧能让人沉浸其中,在意犹未尽地看完结局之后,这才有空去看报纸的其他版块。 “呦,这两个故事都要刊印成册,以后咱们不用再收集报纸了,直接看一整本话本就成。” “那感情好,先前一段一段看,看着真是抓心挠肝,待出了书,我一定要买两本,一本看,一本放在家里收藏。” “听说讲故事这两人都被聘为报社作者了,只要有故事,便一直能有那什么,稿费,应该就是月钱吧,听说还不低呢,那个农妇,好像直接在报社附近买了一个院子,把村子里的一大家子都接过来了。” “她一个妇道人家,能有这么个故事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怎么可能还有更好的?到底是头发长见识短,她得的那些银子,若是在村里,能够用好几代的,可却非要贪图富贵,搬到京城里来,可见没什么眼见。” 虽则冯夫人输给了书生,可喜欢冯夫人的故事的大有人在,因此没人接这人的话,斜着眼上下打量此人一眼,心中不屑,光在这嘴巴巴有什么用,有本事投稿去啊,看看有没有人家挣的多就是了,何必在这里酸言酸语,叫人听了直翻白眼。 突然,人群中有人“嘶”了一声,眯着眼睛看了又看,然后将报纸递给了旁边的人,揉着眼睛道:“你看看这读后感是谁写的,我怎么感觉我眼花可呢。” “谁啊?”那人看去,顿时倒吸一口气,结结巴巴道:“翊,翊坤宫,贤皇贵妃娘娘?” “谁?” 第388章 诸般猜测 这一日的京城周报卖爆了,为的不是两个故事的大结局,而是翊坤宫皇贵妃的亲笔,京中贵女,后府女眷,甚至是家里的老封君都一手一张报纸细细琢磨着这篇读后感,而上完早朝的大人们听闻消息,也赶紧着人去买,务必要知道皇贵妃娘娘写了什么。 苏布达对此早有预感,特意吩咐印刷厂赶了几天几夜的工,这才有足够的货存以供售卖。 “快拿过来给老身瞧瞧。” 一官员府内,头发花白的老封君特意将自己的玳瑁眼镜拿了出来戴上,接过儿媳递过来的报纸,找到那篇读后感后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问道:“这位冯夫人是何人,写出的故事竟能让皇贵妃都如此夸赞?” 儿媳赶紧将收集过来的报纸递上去,解释道:“这冯夫人的故事,出自在一家报社的比赛中,这报纸每隔七日便进行汇总刊登在上,只是咱们府里向来不许姑娘小子们看这些无关紧要的话本故事,故而这报纸府上也没有,好在这报社是新开的,出的报纸也不算多,儿媳费了点心思,便收拢了世面上所有已经售卖的报纸。” “你有心了。”老封君扶了扶眼镜,夸了一句,将第一版报纸拿过来翻了翻,一眼就看到了上面关于当今皇三子的幼年故事。 她赶紧又看向其他版本,虽也有皇家的一些传闻,但都是语焉不详,除了三阿哥这篇,其他的都没有指名道姓,不由问: “那家报社,可查到底细了?算了,去,把你家老爷叫来,这一天天的只顾上朝,眼睛都不往市井瞧,当的这叫什么官?” “娘,儿子已经来了。” 门口,一中年男人还穿着官服,头上沁着细细密密的汗珠,进来后行了一礼,这才坐下自己给自己倒茶,一连喝了三杯,这才长舒一口气。 老封君皱眉道:“你瞧瞧你这着急忙慌的像什么样子,为官多少年了,怎么还学不会沉稳?” “娘,先别说这个。”男子摆摆手,眼睛瞄到了桌上的报纸,当即便拿过来问:“这些是报纸的全部了” 老封君将报纸递了过去道:“先看看吧,你媳妇费了一番心思才找到全部的,我也才看。” 男子感激地看向自己的妻子道:“我今儿忙,一直到下值之后才听说报纸的事情,那会儿再叫人去买,已经卖完了,原想着也在市井上也收些以前的旧报纸,谁曾想那些手里有的,要不就不卖,要不就已经被收走了,没曾想琬娘竟将其全收回来了,真是多谢。” 琬娘脸红了红,夫妻这么多年,还从未听过丈夫如此对她说话,笑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 老封君在一旁淡淡道:“妻贤夫祸少,琬娘为人机敏,又为你添了两儿一女,当是贤妻典范,你后院里那群整日为了点金银首饰就争个不停地妾室哪会这般周到?” “是是是,琬娘自是极好的。”男子有些尴尬,不再接话,假意沉浸在报纸当中。 老封君抬了抬眼皮,哼了一声,不知好歹的东西。 男子将所有的报纸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甚至最末尾的识字板块都细细琢磨了一遍,叹道:“这报社,想必是在皇贵妃娘娘名下,里面的内容,刚开始应该都是皇贵妃娘娘亲笔,之后应该是换了一个人,更年轻,想法也更丰富些。” 琬娘想了想,接话道:“梨儿前些日子约了小姐妹出门,一时贪玩儿,便带了小姐妹去报社门口转悠了一圈,说是在门口看见了怀宁公主,只是梨儿不太确定,也与怀宁公主并不相识,回来后也只是和妾身嘀咕了几句,并未放在心上。” “怀宁公主。。。” 男子沉吟片刻,想到怀宁公主的年纪,点头道:“如今这报社的掌事人,怕就是怀宁公主了。” 老封君皱眉道:“这贤皇贵妃究竟想干什么?她的尊贵地位,儿女的荣耀,已经是后妃皇子中独树一帜的存在,她不好好掌管后宫,反而在外面办了什么报社,这成何体统?皇上知道吗?” 男子道:“皇上定是知道的,梨儿能在报社门口碰见怀宁公主,这说明皇贵妃一系压根没有隐藏的心思,说不定这报社背后,不是皇贵妃,而是皇上。” “就算这背后是皇上,那皇上的目的是什么?皇贵妃本该隐匿于后宫,如今却在宫外掀起浪潮,难道皇上想立三贝勒为太子,如今是要给三贝勒造势?” 男子又将安然写的那篇读后感拿过来读了又读,摇头道: “怕不是如此,这篇文章,夸赞故事中女主人公坚韧不拔的品性,当为女子典范,除了落款是皇贵妃以外,文章中其他的内容,都与皇家毫无任何关系,若是不看落款,怕也只是以为这是哪位才子有感而发而已。” 那皇贵妃此意,到底是为何?难道是暗示自己喜欢这样的女子?但不论是三贝勒还是四贝子,全都已经成了亲,就算是暗示想娶这样的儿媳,那也不能够吧? 第273章 外头诸般猜测,安然全然不知,当然,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以为意,任由她们猜去就是,她现在正在庄子上侍弄药材,顺便将自己记忆里的一些药妆方子和调香方子写出来。 安然嘀嘀咕咕道:“这个时节,山东那边的玫瑰许是开的正艳,不知道若是从山东那边运到京城,能不能保证花朵的新鲜,带土的话,应该可以,桂花还要等两个月,茉莉花长的最好的地方,是在云南。 云南是个好地方,奈何现在离的太远,还有薰衣草,以前听说新疆那边有大片的薰衣草,想必那儿最适合薰衣草的生长,奈何现在新疆还不叫新疆,准噶尔的叛乱还没定呢,哎!” 胤禛见她又是皱眉又是叹气的,不由笑问:“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安然凑近胤禛,悄咪咪道:“四爷,什么时候能平定准噶尔啊?” 胤禛奇道:“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了?青海才刚平定,如今若是再动兵,怕是不行。” 安然失望道:“准噶尔那边,以后被你儿子平了,取名叫新疆,新疆可是个好地方,那地方的天气适合许多瓜果生长,还有花朵药材一类,玉石也多,但最关键的是,十分适合棉花的生长,当然,更高产的品种还需要人工培育。” 第389章 太后病了 胤禛没有纠正她现在并没有弘历的事实,而是道:“中原内地,江南那边,都有种植棉花的,新疆那边暂且够不着,其他地方产量近些年还不错,不过万事以农为本,粮食都吃不上,若是再有大量土地种植棉花,怕是百姓们不会答应。” 安然自然知道这个道理,这也就是她为什么希望出兵征讨噶尔丹的原因,又想到农业生产,不由叹道:“农是国之根本,我自是知道这个道理,奈何我对此研究一窍不通,学的专业也并非农业。” “农业?”胤禛好奇道:“你们是如何研究农业的?像是《汜胜之书》,《齐民要术》吗?” 安然点头道:“差不多吧,不过要更多元一些,但很多研究都基于你说的这几本书,还有一些科学研究,就像《天工开物》。” 她见胤禛一副迷茫的样子,突然知道了代沟一词的意思,想了想道:“大概就是格物致知的意思吧,也就是文人常说的奇技淫巧,其实这些书若是放到底层,让百姓们所熟知,想必发展会更好些,奈何事实就是,能看懂这本书的,不屑于里面的技术,而想要技术的,却看不懂这本书。” 这就是扫盲的重要性。 胤禛沉吟片刻,道:“明年春科举会试,再加一课,就叫格物。从今天开始,报纸新增一个板块,加入《齐民要术》《天工开物》等内容,明年的格物就考农学,技术等等,不过,这一门得单开一个榜单,先试试看能不能选一些人出来。” 安然不赞同道:“如今我的文章已经在京城周报上发表,京城中无一不侧目,此时忽然加这一板块,这不就是变相的在提醒他们吗?而且京城周报目前只在京城售卖,对那些远道而来的农家子来说,更无出头之路了。” 胤禛笑道:“现在已经是七月底了,明年二月的会试,那些对农业一无所知的人,哪怕想要取巧,将农书从头到尾背上一遍,那也比不过真正的农家子,而远道而来的举人,为了路上不耽误行程,很多都已经往京城赶了,他们会在京城过冬,若是有心,自然也会知道报纸的重要性。” 说到这个,安然又道:“我听说那些远道而来的举子中,家中富裕些的自不必说,家中困难些的,一路过来,路费就已经花了大半家资,到了京城之后,为了能有个住的地方,省吃俭用,殊为不易,有的甚至熬坏了身体,这些可都是未来大清的栋梁,这临门一脚若是有了意外,那可真是不值。” “你的意思是提供住所?倒也不是不行,京城里面,有些犯了错被发配的官员府邸如今还闲置着,稍微修缮一番就能入住,主院还可改成书斋,可供他们随时看书。” 安然顿时夸道:“四爷真是想的周到。” 两人正商讨着细节,苏培盛忽然进来禀报道:“皇上,宫里传来消息,说是太后娘娘病重,如今正昏迷着。” “什么?” 胤禛皱眉:“怎么会忽然病重了?前些日子的平安脉不是还说身体好着呢吗?报信的人呢,叫他进来回话。” “嗻。”苏培盛赶紧出去叫人。 很快,一个小太监垂头进来跪下:“给皇上请安,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起来说话。”胤禛问:“太后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小太监道:“太后娘娘的身体一直很好,只是前些天夜里落了场雨,太后受了凉,断断续续的发热,吃了几副药慢慢好了些,却又开始头疼,经常夜里睡不着,捂着心口说心慌的厉害,昨晚上状态好了些,比往常还多吃了点,夜里却忽然就上吐下泻,今儿早上又晕了过去,这会子还没醒呢。” “胡闹!” 胤禛训斥道:“这么严重,朕怎么一点消息都不曾收到?若不是太后昏迷,你们竟还想一直瞒着不成?” 小太监瑟缩了下,结结巴巴道:“是如画姑姑说,太后虽身体不虞,但前朝事忙,太后不愿叨扰皇上,所以。。。” 自从用十四威胁太后之后,太后便一直隐居在寿康宫,只是胤禛知道她心里定是不愉,这次病了,不愿叫他知道,怕也是堵着气呢。 “收拾收拾,回宫。” 不管国事再如何忙,太后总归是亲生母亲,母亲病重,这当儿子的不在床前孝敬可说不过去。 因着太后重病,情况危急,安然也没多收拾什么,总归宫里什么都有,便只带了几件贴身衣裳就回了宫。 翊坤宫一直有人打扫,安然却顾不得安置,留了春杏带着人收拾,自己则带着茯苓白芷跟着胤禛去了寿康宫。 一进寿康宫便闻到了满院子的药味,门口的如画疾步迎了上来,面容带着憔悴,行礼道:“奴婢给皇上请安,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快起来,如画姑姑不必多礼。”胤禛扶起她,安然担忧问道:“太后娘娘如何了?太医怎么说的?怎么好端端的就昏迷了?” 如画边引着两人往屋里走,边道:“皇贵妃娘娘放宽心,太后娘娘已经醒了,只是不大有精神,太医说,娘娘是因着伤寒未愈,又吃了大油之物,故而肠胃不适,导致上吐下泻,身体受不住才晕倒的,太医已经开了方子,喝些药,清淡饮食,想必很快就能好了。” 胤禛皱眉:“大油之物?” 如画点头,见快到内室了,便顿住脚步,靠近安然耳边说了一句:“太后最近很重口腹之欲,太医叮嘱不可多吃肉,奈何太后她。。。” 如画语焉不详,安然却听明白了,老人家口味重,重油重盐还喜欢吃肉,不忌嘴不养生,身体机能受损,可不就得大病一场? 胤禛没听清她们说的什么,径直进了屋内,就见里头人还挺多,舒舒觉罗氏和董鄂氏一脸局促地站着,太后靠坐在床头喝药,身着寝衣,头发披散,脸色透着苍白,但瞧着很是丰腴,双下巴肉眼可见。 而坐在床边给太后喂药的,竟然是住在景阳宫的耿常在。 第390章 晋位 “儿子给皇额娘请安。”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两人进屋,请安的声音立即惊动屋内众人,舒舒觉罗氏和董鄂氏赶紧行礼,耿常在也连忙放下手里的碗起身。 “妾身给皇上请安,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 胤禛挥手坐了下来,又道:“都坐下吧。” 他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太后,问道:“皇额娘的身体怎么样了?怎么病了也不通知朕一声?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叫朕这个做儿子心中如何能安?” 太后将脸转到里面不去看他,冷声道:“你国事繁忙,又久不在紫禁城,哀家一个老婆子,哪里敢去叨扰你?便是你这皇贵妃娘娘,哀家也是不敢使唤的。” 安然当即福身行礼道:“是妾身的错,妾身没有照顾好太后娘娘,请皇上责罚。” 胤禛道:“皇贵妃一直尽心尽力照顾朕,又在圆明园常住,对后宫之事难免有纰漏,这也情有可原,不过到底也是疏忽了,就罚皇贵妃两月月俸以做惩戒,以后尽心伺候太后就是了。” “妾身领命。”安然应下,不过是两月月俸,她又不靠这点银子过活,于她来说,不痛不痒。 舒舒觉罗氏和董鄂氏对视一眼,一起跪下请罪道:“是儿媳的疏忽,才叫太后娘娘受这一番罪,皇贵妃娘娘将后宫诸事交由儿媳,却没有照顾好太后娘娘,还请皇阿玛责罚儿媳,不要责怪皇贵妃娘娘。” 老人家不忌嘴,也怪不到她们身上,安然便接话道:“你们两个到底年轻,经验不足,还是本宫太过疏忽了,不是你们的错。” 太后冷眼看着这一番母慈子孝,冷哼一声道:“行了,别在哀家面前做这一番戏了,哀家不吃你们这一套。” 第274章 而且她这病,说到底是自己贪嘴,若是传出去,到底也不好听,故而不再纠缠此事,而是道:“自从哀家病了之后,耿常在便一直尽心伺候哀家,不曾有任何懈怠,她性子文静,不善言辞,今儿正好皇上你在,哀家就替她求一求,晋她一个嫔位如何?” “嫔位?” 胤禛看向耿常在,见她呆愣片刻,似乎并不知道太后想要升她位分的想法,闻言顿时跪到了地上,有些胆怯道: “太后娘娘过誉了,妾身伺候太后娘娘,乃是妾身的荣幸,您是皇上的亲生母亲,妾身尽心尽力侍疾是应该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不需要任何奖赏,而且妾身位卑,又无子嗣,哪儿能担当得了嫔位呢,求太后娘娘收回成命吧。” 太后叹气,夸道:“瞧瞧,多么孝顺懂事的孩子,她虽没有子嗣,但到底也是从潜邸就伺候你多年的老人了,进宫却只封了个常在,再说了,自钮祜禄贵人去了之后,妃位以下便只剩几个常在了,别说嫔位,便是连个贵人都没有,这叫前朝该怎么看?” 说来说去,还是想晋一晋耿氏的位分。 胤禛便应了下来:“那就依皇额娘所说,晋耿氏为贵人,赐封号为裕,以后就搬到永和宫偏殿住吧。” 不过是个贵人位分,给了就给了。 耿常在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太后,见她点头,一脸感激道:“妾身多谢皇上恩典,多谢太后娘娘恩典。” 胤禛道:“朕还有些事要和皇额娘商量,你们就先回去吧。” 安然起身,带着所有人退下,屋内只留胤禛和太后两人。 就听胤禛淡声道:“太医说是因为皇额娘吃了太多大油之物才导致病情加重,皇额娘,这年纪大了,您该是知道的,吃那些口味重的不好,若想身体康健,还是多吃些清淡的吧,太医说您肠胃受损,这药补不如食补,朕会派个会做药膳的厨子过来,以后您的小厨房由他掌厨。” “这药膳有什么好吃的?”太后皱眉,显然有些不满意,但她也知道胤禛的性子,便故作叹气道:“哀家的身体好着呢,只是身边无子孙绕膝,偌大的屋子空寂的很,可不就把精力放到吃食上去了?哎,若是能叫你十四弟来瞧瞧哀家,许是就不会这般郁气难消了。” 胤禛不接话,全当没听见,又嘱咐了几句,见太后一脸不耐烦,也不愿多留,借口还有朝政处理,便离开了寿康宫。 一到养心殿,他就叫来高无庸道:“去,给十四送封信,叫他中秋之前务必滚回来一趟。” “嗻!” 而翊坤宫内,舒舒觉罗氏和董鄂氏正在陪着安然喝茶,两人皆是一脸愧疚,董鄂氏开口道:“都是妾身不好,忙中出错,忽视了太后娘娘,连累皇贵妃娘娘被皇上责怪。” 舒舒觉罗氏也跟着点头道:“是,都是我们处事不严谨,真是有愧于皇贵妃娘娘对我们的信任。” 安然笑着安慰两人道:“好了,方才都说了,这不关你们的事,至于被罚俸,本宫也不会放在心上,年轻人,出点差错乃是常事,也是好事,这样才能有所进益不是?” 舒舒觉罗氏欲言又止,思考片刻后还是道:“其实太后娘娘初初感染风寒之时,妾身和二弟妹曾去寿康宫看望过,也曾想要亲自侍疾,不过那时候裕贵人已经在了,说她来侍奉太后娘娘,叫我们不用担心。 太后也话里话外地说裕贵人侍奉的很是用心,还说只是普通的风寒,叫我们尽管去忙便是,好在后面风寒好的差不多,我们便也放了心,谁知这还没过几天,太后娘娘就。。。” 安然挑眉:“裕贵人什么时候同太后亲近起来的?” 董鄂氏想了想道:“裕贵人似乎常去看望太后娘娘,具体什么时候,妾身也不曾注意。” 安然点头,又问:“太后小厨房的食材应该一直都是御膳房提供的吧,太后病重,太医既然说了要清淡饮食,御膳房没收到消息吗,怎么还送些大鱼大肉去寿康宫?” 舒舒觉罗氏道:“事关太后娘娘凤体,御膳房自然是通知了的,只是刚刚换了食材供应,太后娘娘便派了人来,说是太后娘娘风寒初愈,胃口大开,想要食补,御膳房便又恢复了寿康宫的供应,我和二弟妹知道了,也不敢多说什么。” 毕竟她们只是孙媳妇,和太后又不是很亲近,这家中长辈要吃点肉,她们这做晚辈的,要是说的多了,难免有苛待之意。 第391章 冲撞 安然知道她们的顾虑,安慰道:“本宫知道你们是无心之失,这件事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多想了,以后这宫里,还需要你们操持,下回若是再有一些难以抉择的事情,也别觉得会打扰本宫,尽管来问就是了。” “是。”两人应下。 既然已经回了宫,太后的身体也并未完全痊愈,且快到中秋,胤禛便没打算再回圆明园,紫禁城的一切又开始按部就班的转了起来,而安然,显然也很忙碌。 除了每日要去探望一番太后之外,她便窝在自己的翊坤宫里开始研究药妆,许多年没做了,刚开始有些手生,损耗了不少药材和花,好在最后越做越顺,成品也渐渐增多。 不过这些,她并不打算去卖,而是想当中秋节礼送出去。 “主子,寿康宫那边说,太后娘娘今日闹着不愿吃饭。”茯苓进来轻声禀报。 安然行从一堆药材中抬起头来,轻轻皱了皱眉道:“这是又怎么了?” 茯苓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安然叹口气,放好手里的东西道:“走吧,咱们去瞧瞧吧。” 翊坤宫离寿康宫不算太远,安然坐着轿辇,一路走的飞快,谁知轿夫在拐过一个宫道之后,拐角处忽然冲出来一人。 “哎呦!” “啊!” 轿辇晃悠了几下,好在终于稳住了,倒是被撞的那个人一屁股摔在了地上,皱着眉头,脸色有些苍白,看样子摔的不轻。 安然叫人落轿,给白芷使了个眼色,白芷点头,走至摔倒那人跟前,扶着她的胳膊道:“裕贵人您没事吧?摔到哪儿了,可需要奴婢请太医过来给您瞧瞧?” 裕贵人赶紧摆手,在自己的丫鬟芳云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来,对着安然歉意道:“是妾身走路太过着急,冲撞了皇贵妃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安然温和一笑:“本宫倒没什么大事,只是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摔的有些重?不如还是叫太医来瞧瞧吧。” “不不不,不用。”裕贵人摆手道:“没摔到哪儿,皇贵妃娘娘放心。” 安然见她坚持,也就作罢,又问:“这般着急忙慌的是要去哪儿?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裕贵人点头道:“是,是妾身听说太后娘娘今日不愿意吃饭,心里一时着急,这才走的快了些。” 这个方向,也就只能去寿康宫,安然并不惊讶她的回答,而是道:“原来咱们要去的是同一个地方,那就一起走吧。” “是。” 裕贵人自是没有轿辇可坐的,只能跟在安然的轿辇后头走着,她的目光在安然端坐的背影上定了定,继而低下头来,掩盖住了眼底的情绪。 到了寿康宫,屋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显然太后的心情并不算多好,身后忽然一道人影飞奔而过,只见裕贵人提着裙摆飞快地进了屋,不一会儿,噼里啪啦的声音戛然而止,很快,就有几个小宫女端着已经摔碎了的茶盏和杯子出来。 安然这才进了屋。 屋里,太后一脸余怒未消的样子,好在并未再摔东西,而是坐在榻上,被裕贵人抚着胸口劝慰着。 就听裕贵人声音极为柔和,像是在哄小孩子一般:“太后娘娘,太医都说了不能吃太油太咸的东西,如今您身体还没完全好,就请您先忍一忍吧。” 太后皱眉道:“都说了哀家的病已经大好了,这整日里清汤寡水的,比猪食都还不如,什么为了哀家好?这是在苛待哀家!” “哎呦,您这话说的就严重了。”裕贵人尴尬地冲安然笑了笑,又哄道:“您是太后,谁敢苛待您啊,这不是您身体有恙,这才忌口的嘛,等您的病完全好了,自然就能大鱼大肉,吃好喝好了。” 那可不一定,安然心想,瞧太后这个样子,想起之前小太监说的,太后近日经常头疼,失眠,怕是血压有些高,血压高的,尤其是老人家,最是吃不得高盐高热量的东西。 不过如今太后显然是在气头上,安然自是不会说这话,见裕贵人端着米粥伺候太后吃了,又扶着她睡下,待睡着后,两人这才出了屋子。 裕贵人笑道:“太后娘娘年纪大了,越发像个小孩子一般,需要哄着才高兴,若是不高兴了,摔摔打打的,全都由着自己的性子,还请皇贵妃娘娘不要介意。” 安然笑道:“裕贵人似乎对此十分熟练?” 裕贵人抿唇一笑:“是,妾身自小跟在太爷爷身边,太爷爷的性子,也是像顽童一般,妾身最是喜欢他,只可惜他在妾身八岁那年就去世了,所以妾身对太后娘娘便有一种克制不住的亲近之意。” 第275章 安然点头道:“想必太后娘娘能感觉到裕贵人的真心,便也愿意亲近裕贵人。” 知道太后没什么事,安然自然也不多留,她意欲离开,但见裕贵人一直跟着,便问:“本宫还有些事要处理,想着先回翊坤宫,裕贵人是要和本宫一起离开,还是留下来等太后娘娘醒?” 裕贵人道:“这会子太后娘娘睡午觉,妾身不好久待,也打算回永和宫了。” “那咱们一起走吧。”安然随口招呼了一声,便在茯苓白芷的搀扶下坐上了轿辇,余光却瞥见裕贵人腿脚有些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 “裕贵人的脚是不是方才伤着了?” 裕贵人慌忙停下,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脚,遮遮掩掩道:“妾身的脚好像有些扭到了,但皇贵妃娘娘放心,这伤并不严重,妾身能走的动的。” 这情况,还是被自己的人撞的,安然自然不可能一走了之,吩咐茯苓道:“去给裕贵人抬一顶小轿来,就说是本宫吩咐的。” 这宫里,谁能坐轿谁不能坐,都是有规定的,除非是特殊恩典,否则就算是弘昭他们进宫,照样是要靠两条腿走的。 裕贵人一脸惶恐道:“这,这太麻烦皇贵妃娘娘了,妾身冲撞了娘娘,何德何能被如此恩典?” 安然笑道:“安心坐着就是,你也是着急太后,这才撞了上来,又受了伤,本宫自不会不管你,回了永和宫歇着就是,太医过一会儿就去,好好看诊,知道吗?” 裕贵人眼眶都红了,一脸感激道:“多谢皇贵妃娘娘照拂,您这般不计前嫌,真是叫妾身不知如何是好,妾身每每想起潜邸时的事,真是羞愧至极,无颜见您。” 安然淡声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人都是要往前看的,别想那么多,本宫也从未放在心上。” 第392章 不舒坦 小轿很快就被抬了过来,裕贵人上了轿,跟在安然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自然也就停止了寒暄,翊坤宫近些,安然吩咐道:“好好地送裕贵人回永和宫,别颠簸,免得脚上的伤加重。” “嗻。”轿夫应下。 安然见裕贵人想要起身,赶紧道:“你坐着就是,不必多礼,本宫还有事要处理,便先回翊坤宫了。” 裕贵人坐了下来道:“恭送皇贵妃娘娘。” 小轿一路将其送回永和宫,在芳云的搀扶下,裕贵人下了小轿,身后的小丫鬟立刻有眼色的上前,塞了一个荷包给领头的轿夫,笑道:“辛苦几位公公了,这是我家贵人给几位公公的吃茶钱。” 领头的轿夫连忙将荷包又推了回去,义正言辞道:“这是奴才们该做的,既然已经将裕贵人平安送到,那奴才们就不多留了,就此告退。” “这。。。”小丫鬟拿着手里的荷包,看向裕贵人。 裕贵人淡淡笑了笑,只道:“几位公公慢走,我脚伤不便,就不多送了。” 领头太监道:“裕贵人留步,奴才们告退。” 含笑目送着轿夫抬着小轿远去,裕贵人这才在芳云的搀扶下回了屋子坐下,揉了揉脚踝叹道:“皇贵妃娘娘真是心善,特意允了我坐小轿,若我一路走回来,这脚上的伤不知要多严重。” 芳云沉默一瞬,木讷道:“主子的衣裳有些皱了,奴婢给主子拿一身家常衣裳穿吧。” 裕贵人点头道:“去吧,颜色要清淡些的。” 芳云走了,跟进来的小丫鬟香梨皱眉道:“叫奴婢说,主子才是真的心善,这本就是因为皇贵妃娘娘的轿辇走的太快,以至于撞上了主子,才使得主子脚踝受伤,她安排小轿送您回来,也是应该,宫中疾行,本就是大忌,若是您真有什么事,看她如何跟皇上交代。” “你呀,到底年纪还小,以后一定要注意言辞,皇贵妃娘娘地位尊贵,皇上信重,且不说娘娘叫人送了我回来,还叫了太医,就算是当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我们也说不得什么。” 她语气太过温柔,即使是提醒的话,也说的十分随和,香梨只觉裕贵人是她所服侍过的主子里性子最好的,只可惜皇上只看重皇贵妃娘娘,全然看不到裕贵人的心意。 芳云拿了衣裳过来,又道:“主子,奴婢进来时,看见太医正带了药箱过来,此时怕是已经等在门外了。” 话音刚落,外面守着的小太监就扬声问道:“主子,太医来了。” 裕贵人赶紧换好家常衣裳,坐到了床上,将床上的帘子落下,这才道:“请太医进来吧。” 太医垂首进来,不敢四处乱看,见裕贵人的手已经搭上了帕子,便开始把脉,片刻后道:“裕贵人的脚可还能动?” 裕贵人点头道:“能动的,就是一动就疼。” 太医点头道:“能动就好,裕贵人放心,只是扭伤,并不严重,敷上两副药想必就能下床走动了。” 裕贵人松了一口气,笑道:“那就多谢大人了,劳您跑这一趟,芳云,送这位大人去偏殿喝杯茶歇一歇。” 翊坤宫内,郭必怀带着人正在搬运东西,安然回来一看,笑道:“内务府的动作真是快,本宫定的盒子竟这么快就送到了。” 郭必怀笑道:“主子的吩咐,他们哪里敢怠慢?就算是天上下刀子,那也得把您的吩咐完成不是?” 安然瞪他道:“你这老小子,真是越发妄言了。” 不过她也知道郭必怀只会在她面前说这样的玩笑话,故而也没真的生气,随手拿过一个精美的方形盒子就进了屋,对春杏道:“将这几日我做的东西先拿几样出来,看看尺寸合不合适,若是不合适,还得叫内务府将尺寸改改。” 既然是节礼,那自然是以精美为主,内务府的雕工自是毋庸置疑,盒子上的花朵栩栩如生,一个大的方盒子里面是好几个小盒子,安然将一瓶玫瑰精油放到一个小盒子里比了比,有些空,而且玻璃易碎,这么干放着可不行,她想了想,又叫茯苓去拿几块素帕子来,叠好往里一放,正正好。 除了精油,她还做了香皂,蜂蜜黄芪霜,七子白等面霜,都是比较大众的护肤方子所制,用的药材也都是中上等,还特意做了说明,孕妇禁用,用之前先在耳后,手腕上涂抹,看是否有过敏症状。 将该考虑的考虑好,安然便叫春杏和郭必怀带着人打包,有他们看着,她并不担心会有差错,而就在这时,苏布达递了牌子进宫。 “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安然见她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头上的汗都来不及擦,不由担心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苏布达擦了擦头上的汗道:“额娘别担心,没出什么事,就是天儿太热了,一路过来,晒的女儿都睁不开眼。” 安然见她热的厉害,便道:“既然没有急事,那就先去偏殿洗洗脸,换身干净的衣裳,瞧你热的,身上衣裳估计都湿透了,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般毛毛躁躁的?不是急事,明儿一早来也不迟,怎么非赶到这半下午正热的时候?” 苏布达嘿嘿一笑,也不争辩,跟着茯苓就去了偏殿。 梳洗掉身上的黏腻,换上安然给准备的衣裳,苏布达歪在榻上吃着冰镇的葡萄,长舒一口气道:“还是额娘这儿最舒坦。” 安然挑眉:“怎么,你在哪儿待的不舒坦了?” 苏布达噘嘴道:“除了额娘这儿,我哪儿待的都不舒坦。” 安然捏了捏她的鼻尖,没好气道:“你这丫头,就是被我惯坏了,娇气的很,说说吧,是不是和驸马吵架了?还是你婆婆说什么叫你不高兴的话了?” “苏勒哪儿敢和我吵架?”苏布达哼道:“就是他额娘,今儿早上送果新去的时候,话里话外都是叫我没事不要出去乱跑,还说什么果新大了,可以再添个小的,不拘是弟弟还是妹妹,叫果新也能有个伴儿。” 第393章 婆媳关系 安然问:“然后呢?你甩脸子了?” 苏布达理直气壮道:“我直接将果新从她怀里抢了回来,不乐意再叫她带了,为这我今儿都没去报社,陪着果新在公主府玩了一早上,这不刚把他哄睡,我越想越不高兴,只想进宫和额娘说说话。” “那苏勒知道你进宫吗?” “女儿自己叫了马车进宫的,至于苏勒他被女儿赶去书房了,知不知道的,女儿也无从得知。” 她话音刚落,就听门口众人行礼道:“奴才给皇上请安。” 安然点了点苏布达的脑袋道:“你皇阿玛这个时间点过来,想必是苏勒求到他头上了。” 苏布达自小被宠到大,对胤禛只有亲近并无惧怕,听到皇阿玛来了,赶紧就迎了出去,声音里还透着委屈:“皇阿玛~” 刚到门口,就见胤禛背着手过来,后面还跟着苏勒。 “女儿给皇阿玛请安。”苏布达行礼,却看也不看身后眼巴巴的苏勒。 苏勒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见她神色平静,眼睛也不像是哭过的样子,不由松了一口气,对着安然行礼道:“苏勒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第276章 “快进来坐吧。”安然笑道,叫来白芷道:“去泡一壶薄荷茶来,这么热的天,一路过来,想必晒的很。” 胤禛接过安然递过来的额帕子擦了擦脸,道:“外头太阳大的很,你这会子就不要出门了,免得再中了暑气,御膳房新进了几个西瓜,朕已经叫人去搬了,送过来之后,你叫人把西瓜放在井水里湃一湃,想必吃着更加舒爽,不过不要贪凉,免的伤了脾胃。” 安然扯了扯他的衣裳,示意孩子们还在这儿呢,她有些不好意思道:“喝茶,先喝茶凉一凉。” 苏布达并不觉得如何,倒是苏勒有些无所适从。 胤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见苏布达一脸不以为意的样子,故意沉着脸问:“方才苏勒和朕说你气冲冲地就进了宫,这是怎么回事?” 这婆媳之间的矛盾,苏布达有些不太好和自家阿玛开口,因此只道:“没有气冲冲,女儿就是忽然想额娘了,想立马见到额娘,故而出来的着急了些。” 安然假意斥道:“你这孩子,就是性子太急,额娘就在宫里,你再着急,好歹也要和驸马说一声不是。瞧把苏勒吓得,怕是以为他犯了什么错,进宫告状呢。” 苏勒赶紧道:“臣不敢,只是公主出来的急,担心公主中了暑气,这才慌了手脚,是臣的错,思虑不周,叨扰了皇上和娘娘,不关公主的事。” “你瞧瞧,驸马这是担心你呢。” 安然看向苏勒,笑道:“珍珠这孩子,自小被她阿玛娇惯,性子确实任性了些,虽说已经当了额娘,但果新也还没到两周岁,十几岁的年纪,在本宫看来,还是个小姑娘呢。 驸马你虚长她两岁,若有什么不足之处,还请驸马多多包涵,她若做的实在过分了,驸马你也别瞒着,尽管进宫告知本宫,本宫定不饶她。” “是,是。”苏勒站起身,额头上的汗隐约可见,低声道:“公主很好,在臣看来,公主温柔婉约,端庄娴静,是世间最好的女子。” 安然给苏布达使了个眼色。 苏布达有些不乐意,并未有所动作,直到胤禛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这才起身,走到苏勒面前,给他擦了擦头上的汗道:“是我不好,没提前和你说,叫你跟着着急了一场,快坐下吧,看这一脑门的汗,热坏了吧?” 苏勒这才敢抬眼,和苏布达的眼睛对上,一直悬着的心忽然就落了下来,紧张的神情也放松了几分,不由自主地握住了苏布达替他擦汗的那只手,傻呆呆地笑道:“我还以为公主生气了。” “谁生气了?”苏布达瞪他一眼,将手里的帕子塞进他的手里道:“赶紧擦擦吧,幸亏是一家人,皇阿玛才不计较你的仪态,要不然,哼。。。” 安然打圆场道:“好了,你们小两口迷迷糊糊的,倒是把果新一个孩子丢在家里,这会子也不知道醒没醒,还不赶紧回去哄孩子去?” 苏布达闹这一场,心里早就消了气,她和苏勒成婚后,两人感情向来不错,苏勒万事由着她做主,即使这段日子她时常不在家,苏勒也不曾说过半句。 今儿早上婆婆的话,苏勒说他并不知道,苏布达自是知道他的为人,也知道他并未说谎,只是她心里不痛快,故而想要闹一闹而已,如今气消了,便也就没事了。 小两口相携离去,胤禛倒是没走,听了安然说的详情,不由皱眉道:“果新才多大点,怎么就急着再添个弟弟妹妹了?他们家也不是多么缺孩子的人家,这催生催的好没道理。” “怕重点不是在催生上,而是对苏布达管理报社一事有些意见,觉得她抛头露面不大好吧。” 胤禛哼道:“这事,朕都不曾说什么,倒叫她们跟着操这份闲心。” 安然笑道:“珍珠婚后的日子过的好,所以她们家怕是不知珍珠真实的性子,或许还觉得珍珠好说话的很,这婆媳之间都是这样,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全看谁的手段高些罢了。” “朕的固伦公主,也是她们敢凌驾其上的?珍珠的性子还是太好了些。” 胤禛只觉自家女儿千好万好,所有的不好都是旁人,和他的宝贝女儿没有任何关系,安然也知道他的心思,心中虽没有胤禛那般气愤,但隐隐也有些不满。 但还没等她说什么,就听胤禛好奇道:“爷瞧着你对婆媳关系颇有见解,当时富察氏嫁进来,你是东风,还是西风?” 安然无语,面无表情地勾起唇角,反问道:“四爷觉得呢?” 胤禛咳了一声,找补道:“咱家不一样,当时富察氏进来,你就把他们小院的管家权交给了富察氏,所以哪儿有什么东风西风的,都是顺风,对吧?” 好赖话都被你说了呗,安然白了他一眼。 第394章 一番心意 裕贵人的伤不重,在床上休息半个月就能自在走动了,安然收到太医的消息后,便将此事丢在了脑后,带着舒舒觉罗氏和董鄂氏一起准备中秋家宴。 虽说是家宴,奈何人还不少,不说嫔妃和皇子,那下面一连串的皇孙都能单独开两桌席面,故而胤禛把家宴定在了雨花阁,这处不是正经宫室,后面还有一大片花园,很适合家宴。 在中秋节到来前几天,安然的节礼已经打包好送到了养心殿,皇妃的礼物可不是想送就能送的,若是私底下送,有人心里怕是会嘀咕她意欲结党隐私,收了吧,心里打鼓,怕皇贵妃是故意拉拢,不收吧,又怕得罪皇贵妃。 安然不想这么麻烦,倒不如经胤禛的手,只当是皇上体恤朝臣,想以此表现关怀之意罢了。 中秋放假前一天,朝中重臣以及比较亲近的皇亲国戚,就连老大,老二府上,都收到了来自皇宫的节礼,根据官员品级不同,节礼的多少,大小,以及精美程度都各不相同。 此时还在上朝时间,礼物送到府上时,听说是宫里来人了,叫府上众人都吓了一跳,连忙吩咐摆香案准备接旨,谁知几个太监进来,放下个盒子就告辞了,倒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额娘,要不,打开看看吧。”有人建议道。 老太太看了眼那包装精美的盒子,节礼?她儿子继承丈夫衣钵,为官几十载,也不曾收到过来自宫里的节礼,不曾想新皇即位才两年,竟还挺贴心的。 说是盒子,可其实跟个小箱子差不多,老太太也没叫人打开,自己亲自拆了包装,打开了箱子。 “好香。。。” 旁边的小孙女鼻子嗅了嗅,好奇地看向那个箱子问:“祖母,里面是什么,好浓的花香,是香料吗?” 老太太没说话,从里面拿出放在最上层的一个竹签看了看,又将里面的东西一点点拿了出来道:“瓶子上都有介绍,你们自己看吧,对了,老三媳妇别拿那个玻璃的,那是玫瑰精油,皇贵妃娘娘说,有孕之人不可接触。” “皇贵妃娘娘?这节礼难道是娘娘送的?” 老太太摇头道:“许是皇上授意,但你们有福气,这些可都是皇贵妃娘娘亲手所制,怕是独一无二,不可多得。” 小孙女打开一个白瓷瓶子,先是闻了闻,又看了眼瓶子上写的介绍,用手指轻轻刮了点抹到手背上化开,一股淡淡的茉莉花味道在手上经久不散,她眼睛瞬间亮了。 “你这孩子,这可是皇贵妃娘娘亲手所做,当为无价之宝,要用,也得紧着咱们老太太用,你倒好,手快的很,还不赶紧将东西合上?” 老太太摇头道:“我年纪大了,用不了这么香的东西,倒是那香皂留两块给我,其余的,老大家的,你拿去分了吧。” 她其实心里还有些疑虑,这里头的东西全都是女子所用之物,想必都是皇贵妃所准备的,也不知皇上心中如何想的,虽也听说皇贵妃自潜邸时就备受宠爱,可如今不一样,那会儿皇上只是王爷,如今可是九五至尊,难道还真能这般放任皇贵妃不成? 不行,等老大回来,她得好好问问老大朝中局势。 翊坤宫内,家宴基本已经准备好了,安然难得有闲暇时间偷个懒,正窝在摇椅上打盹儿,旁边的茯苓轻轻地打着扇子,一片岁月静好。 然而很快就有人打破了这片寂静,白芷轻手轻脚进来禀报道:“主子,裕贵人来访。” 安然本就没睡熟,白芷一进来她就感觉到了,此时慢悠悠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道:“她怎么来了?” 白芷道:“裕贵人没说来意,只是问您有没有时间。” 这中秋节,安然也得了几日空闲,左右也无事,便道:“那就叫她进来吧。” 天气热,屋里虽摆着冰山,但安然依旧懒洋洋的不爱动弹,茯苓递了帕子过来,她也没起身,随便擦了擦脸,便又拿了扇子扇了起来。 裕贵人进来时,就见安然闲适地躺在摇椅上,并未上妆,一身淡绿色旗装,头发只梳了个简单的发髻,随意戴了几根玉钗,其他首饰全都没有,连耳朵也光秃秃,看着素净的很。 第277章 “来了?” 安然挥了挥帕子道:“坐吧,不知裕贵人寻本宫何事?” 裕贵人淡笑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是前些天妾身崴了脚,得娘娘您照顾,才叫妾身好的这般快,妾身这些日子躺在床上,心里感激娘娘,便给娘娘您做了些东西,一点心意,还望娘娘收下。” 她身后的芳云上前蹲下,将手里托盘上红布掀开,露出底下的东西来。 安然看去,就见托盘上静静躺着一对荷包,一把淡黄色的蚕丝扇子,上面只绣了株兰花,边上还镶嵌着指甲盖大小的珍珠,很是清新雅致。 裕贵人见安然的目光定在那扇子上,不由笑道:“这是妾身亲自缠的扇子,上头的花样和珍珠也是妾身亲手所做,做的不好,娘娘可别嫌弃。” 安然笑道:“这可是个精细活儿,费了不少心思吧?你这般用心,倒叫本宫觉得惭愧,你的脚伤还是本宫的人不小心碰到的,多照顾你一点也是应该,实在担不得你这般重礼。” 裕贵人赶紧道:“不不不,是妾身当时也着急忙慌地,这才不小心崴了脚,还冲撞了娘娘您,要论起来,妾身本该受罚,但娘娘您宽宏大量,不拘小节,不和妾身计较,但妾身万不能将这当做理所当然,这点东西,于娘娘来说,最是不足为道,但妾身的心意,还请娘娘收下吧。” 安然叹口气道:“行吧,若是不收,怕你会一直心中难安,那本宫就收下你这一番心意,茯苓,将东西收下吧。” 茯苓上前接过托盘,裕贵人见此,莞尔一笑,似是颇为欣喜。 礼物送到了,裕贵人见安然又打了个哈欠,连忙起身道:“妾身宫里还有些事赶着回去处理,就先告退了。” 第395章 中秋宴 安然见裕贵人要走,连忙道:“这才刚来没多会儿,怎么就要走了?茶都还没喝上几杯呢,再坐会儿吧?” 裕贵人擦了擦汗,笑道:“不了,这天儿闷的厉害,妾身总觉得像是要下雨,得赶紧回去了。” 安然看了看外面的天,和中午那阵大太阳相比,确实阴沉了些,也闷的很,便点头:“这天气看着是快要下雨的样子,那本宫就不多留你了,赶紧回去吧,别路上再淋了雨,白芷,送送裕贵人。” “是,妾身告退。” 目送裕贵人远去,安然又躺回摇椅上,茯苓看着托盘里的东西问:“主子,这东西。。。” 安然招招手道:“拿过来我瞧瞧。” 茯苓递过扇子,提醒道:“主子小心些,这裕贵人以往可从不曾在主子面前晃悠,偏这会子倒热情的很,也不知打的什么心思。” 安然将扇子拿到鼻尖闻了闻,只有淡淡的熏香味道,倒没闻出不该闻到的东西,她将扇子放了回去,又看了看荷包,荷包上的刺绣栩栩如生,想必也是费了一番功夫。 “收起来吧。”安然淡淡道,这些东西她多的很,并不怎么稀罕,只是好奇裕贵人的目的何在。 “叫郭必怀派个人去盯一盯她,别让中秋家宴出了差错。” “是。”茯苓应下。 中秋家宴,弘昭他们带着福晋和孩子们进了宫,连带着布日古德也跟着一起,他是嫡亲的外孙,和那些蒙古来的小王爷们可不一样,安然本想叫布日古德和他们一起住圆明园,后来又觉得他一个孩子怕会孤单,弘昭知道后便主动接了布日古德回府上住,和永瑞他们一起吃喝,一起读书。 说起来,布日古德是几个孩子们中最大的,永瑞最是喜欢这个大哥哥,府上也没那些个拜高踩低的,且他从小就听额吉说,弘昭舅舅乃是世界上最亲之人,不用拘谨不安,所以布日古德并不觉得在京城的日子有多难过,反而受益良多,乐在其中。 弘昭弘昐的孩子自小一起相处,年纪也差不多大,关系很是亲近,弘晖今年不在,也没有孩子,只留董鄂氏一脸落寞又尴尬地坐着,弘明还没有孩子,果新向来亲近大哥哥们,一摇一摆地跟在哥哥姐姐们后面跑,兴奋的尖叫声响彻整个雨花阁。 倒是弘时的孩子,一向被关在后院,平时就算进宫,去看的也是谨妃,和永瑞他们不算熟悉,年纪相差也大,故而即使在家里你争我抢的厉害,在这儿倒是抱成了一团儿。 楚常在和阮常在坐在一起,看着远方孩子们玩笑的声音,不由感慨道:“许久没有这般热闹过了。” 这有孩子和没孩子,果然是不一样的,瞧谨妃就算不得宠,但有了弘时,又有了孙子,腰杆子也挺的笔直,一脸的志得意满。 不像她们,这偌大的后宫住起来,其实比在王府时还要可怕些,若不是两人离的近,能排解些寂寞,怕是这日子更加难熬。 太后今日也到了,裕贵人搀扶着她一起过来,两人看上去亲香的很,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倒像是亲母女一般。 楚常在翻了个白眼,嘀咕道:“自从裕贵人巴结上太后娘娘,身价可是抬高了不少,封为贵人不说,瞧她现在那一身装扮,鲜亮的可不像是贵人能用的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裕嫔娘娘呢。” 阮常在听出了她语气里的酸意,无奈的摇了摇头,将一颗蜜饯塞到了楚常在的嘴里,笑道::“这般好的蜜饯果子,我吃着不错,你也尝尝。” 楚常在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哼道:“皇贵妃娘娘准备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 宫里尚未添新人,她们和安然也算相处了十几年,所以哪怕是常在位分,安然也不曾苛待她们,平日里的吃穿用度,一年的四季衣裳,从来不缺,甚至比常在的份例还要高些。 她和阮常在年纪也不小了,也知道就算日后后宫进了新人,皇贵妃娘娘也不会由着那些人欺负他们,故而对现在的生活并无过多的抱怨。 而且,依照如今皇上对皇贵妃娘娘的抬举,以及在潜邸时多年不踏足后院,这后宫能不能进新人还得另说,这般平平静静的日子也挺好,奈何有些人却不满足,非得搞出一些事情来,仿佛就能显出她几分能耐似的。 楚常在心里摇摇头。 今儿就是简单的家宴,又在孝中,安然并未安排其他活动,见人到的差不多了,便叫人上了前菜,一群孩子分坐几桌,太后和胤禛坐在最上头,安然和一众嫔妃分坐两侧。 胤禛举杯道:“今日中秋,朕以茶代酒,愿国泰民安,团圆美满。” 众人举杯同饮,扬声道:“愿国泰民安,团圆美满。” 语毕,开宴。 太后忽然道:“裕贵人上前来,伺候哀家用膳吧。” 方才开宴时,一直坐在太后身后跟着伺候的裕贵人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谁曾想太后竟是一刻也离不开她似的,谨妃皱了皱眉,看向裕贵人,眼里带着打量。 裕贵人像是被吓了一跳一般,下意识看向了胤禛,一脸的诚惶诚恐。 胤禛随意道:“太后既叫你过去,那就好好伺候着。” “是。”裕贵人赶紧起身,低着头弯着腰站到了太后身后。 太后指了指她和胤禛中间的位置道:“你坐这,叫人将你那小桌子抬过来,别光顾着伺候哀家,反倒让自己饿了肚子。” “这。。。”裕贵人有些犹豫,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安然看向胤禛,见他点头,便示意守在一旁的郭必怀去将裕贵人的桌子抬到前面去。 热菜如流水般地上来,席间除了尚小的孩子们偶尔会发出碗碟碰撞声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虽然场面有些干巴,但也只能如此,就在安然以为能顺利结束之时,不远处的孩子们却闹了起来,喧闹的哭声很快吸引了大人们的注意力。 第396章 戾气 弘时年纪最小,他和福晋舒穆禄氏坐的离孩子们最近,且哭的最响亮的那个就是他最宠爱的庶长子永琛,连忙急的飞奔了过去。 “怎么回事?”他皱着眉抱三岁的永琛,眼神指责地看向同在一桌上最大的牡丹,训斥道:“你这当姐姐的是怎么回事,难道连个小弟弟都照顾不好吗?” 牡丹也是被宠着长大的,从不是个懦弱性子,见弘时生气,她也不怕,声音清脆地道:“五叔,是永琛他抢永珀的山楂球吃,永珀已经让给他一颗了,可永琛他却不依不饶,非得霸占所有的山楂球。。。” 永珀是弘昐的幼子,和永琛差不多大。 “住嘴!” 弘时不想听牡丹“狡辩”,看了眼眼睛都哭红了的永琛,心疼的不行,却见不论是牡丹还是她身边的永珀,都是一脸自己没错的样子,顿时怒从心头起,但还算理智,余光看见桌上的那一盘子红艳艳的山楂,上前一步,一挥手,直接将山楂掀翻在地。 “什么劳什子东西,都不许吃了!” 盘子碎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山楂也随之散落一地,永珀也才三岁大点,方才心里虽害怕,但也还撑得住,这会儿见弘时这般,不由撇了撇嘴,眼睛顿时红了。 第278章 “哇!” 牡丹赶紧将幼弟抱在怀里哄着,这时,苏培盛也过来了,他远远地就看到弘时的一番做派,并未对此说什么,而是看向牡丹,笑问:“大格格,皇上叫奴才来问问,这是怎么了?” 弘时掀翻那一盘子山楂的样子,叫牡丹也有点害怕,感觉五叔随时都能打人一般,她又想起阿玛额娘私底下说五叔经常打五婶,还将小弟弟都打没了,此时见苏培盛过来,不由声音里也带了哭腔道: “是永琛弟弟抢三弟山楂球,三弟已经让了一颗,可永琛弟弟不依不饶,想霸占一整盘,三弟不让,谁知永琛弟弟就哭了。。。” 苏培盛看了眼弘时怀里的永琛,见他心虚地扭过头,将脸埋进弘时怀里,心里便有了数。 弘时自然是知道自家儿子是什么性子的,同样也很是心虚,他忽然看向一直跟在身后沉默不语的舒穆禄氏,语气十分不好地道: “孩子这么小,在这吃饭有些争抢很正常,倒是你这当嫡额娘的干什么去了?怎么就能安心地只顾着自己的吃喝?到底是没正经生养过孩子,不知道什么叫心疼。” 舒穆禄氏下意识摸了摸平坦的小腹,眼底闪过受伤,她是没生养过孩子,可她不是没有过孩子。。。 苏培盛甩了甩拂尘,故作惊讶道:“呦,瞧这一地的山楂球,怕是不能吃了,这孩子争抢,怎么奶嬷嬷也不看着点儿?倒叫两个阿哥哭了一通。” “可不是吗,这一盘山楂球倒是可惜了,都是奶嬷嬷失职,叫孩子们闹腾这么一通,还惊扰了皇阿玛与诸位娘娘,实在无礼。”弘时搭话,用眼神警告牡丹别再乱说话。 牡丹方才的方向正好看见苏培盛过来,也知道苏培盛已经将方才的事尽收眼底了,因此也未多话,只抱着永珀低着头。 苏培盛将事情问完,回到胤禛身边,附耳轻声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一字不落地说了一遍,胤禛听的眉头越皱越紧,见弘时悄咪咪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不由厉声道: “孩子的教养问题,向来是重中之重,若是不会教孩子,那就送到宫里来,和那些小王子们住在一起,想必很快就能知道什么叫规矩。” 弘时心里一紧,不敢搭话,送进宫教养自然是极好的,但若是和那些蒙古来的,长的五大三粗的小王子们住在一起,那还是算了,他家永琛个子随他额娘,瘦瘦小小的,可打不过那些小王子,若是被欺负了可怎么办? 气氛有些冷凝,太后出声打圆场道:“好了,今儿既是家宴,就别那么严厉了,孩子尚小,还不懂事,大了自然就知道何为兄友弟恭了,你小时候,不还和老九闹了好几场吗,还把人家辫子给剪了,叫你皇阿玛好一番训斥,如今倒是来训比你那时候还小的孙子了。” 胤禛不自在“咳”了一声,他的气也不是对着永琛,而是对着这么大了还不懂事的弘时,但有太后这一番打岔,他也不好再说什么,见太后已经放下筷子,他便也跟着放了下来。 皇上和太后放下筷子,在场众人便也都跟着不动筷子了,很快就有宫女进来收拾桌子,又上了茶来,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但今晚的月色明亮,外头又点了灯,孩子们不耐烦坐着,便都带了出去在外头花园里玩闹,外头蚊子多,安然还特意出去叫人点了艾草。 待回了屋里坐下,就听太后指着桌上的一碟子点心道:“裕贵人,这盘点心哀家尝着味道不错,你端给皇上尝尝。” “是。” 裕贵人应下,起身将那盘点心端到胤禛面前,屈膝行礼,轻声道:“皇上,太后娘娘说这盘点心味道不错,特意叫妾身端来给您尝尝。” 胤禛瞥了一眼点心,随口道:“放下吧,朕刚吃完饭,还不饿。” 裕贵人也不勉强,将点心放到胤禛桌上便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太后看了一眼众人,觉得这么干巴巴坐着赏月实在无趣的紧,便道:“今晚月圆人团圆,想必先帝见了也是心中欢喜,谨妃,听说你闺阁之中最是擅琴,不如弹奏一曲,来应和一番今晚的佳月吧。” 谨妃心里欢喜,但面上故作为难地看向胤禛,见胤禛并未反对,便谦虚道:“那妾身就献丑了,只是,妾身的琴尚在延禧宫,叫人去拿,来回也需要一些时间。” “无碍。”太后看向裕贵人道:“裕贵人擅丹青,不如就趁谨妃拿琴的时间画一幅中秋夜宴图吧。” 裕贵人脸上一红,却并未拒绝,起身看向安然道:“还请皇贵妃娘娘安排一张桌子。” 有热闹看,安然自然不会拒绝,笑问:“可要准备笔墨纸砚?” 裕贵人点头道:“那就有劳娘娘了。” 第397章 题字 谨妃这才知道太后这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还是示意自己身后的丫鬟赶紧去取琴来,而此时,屋内中央已经摆上了一张长桌,上面的笔墨纸砚摆的整整齐齐。 裕贵人今日一身崭新的姜黄色旗装,上面绣了精致的蝶恋花,既不会显的太过轻佻,也不会显的太过老气庄重,才三十出头的年纪,这一身打扮正好。 她从容地站在书案前作冥思苦想状,忽然像是有了什么灵感一般,眼睛一亮,利索落笔,挥毫泼墨的气势叫人对她的画满心好奇。 “装吧,说不定早就准备好了的,偏在这儿摆弄她的才情。”楚常在翻了个白眼,却被一旁的阮常在扯了扯衣裳,只好噤声不语。 待谨妃的琴取了来,裕贵人的画也已经收尾,她将笔放在桌上,笑道:“皇上,太后娘娘,妾身的画已经画完了,拙劣之作,叫您二位和众姐妹们见笑了。” “呈上来叫哀家看看。” 苏培盛亲自去拿了画送到太后跟前,太后看了后对胤禛笑道:“这幅中秋家宴图画的极好,丹桂飘香,月明星稀,意境十足,皇上,你瞧瞧如何?” 苏培盛又将画送到了胤禛面前。 胤禛随意看了眼,淡声道:“挺好,赏。” 太后皱眉,不满意他这般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打发了,又道:“皇上既然觉得好,那就为这幅画题一首诗吧,这幅画,想来也埋没不了你的字。” 胤禛心中有些不耐烦太后这般缠磨,本还想给她几分颜面,但太后步步紧逼,好好的中秋家宴,非要闹出一点不愉快不成?他运了运气,只当没听见太后的话,看向早就准备好的谨妃道: “不是要抚琴吗?琴可拿来了?” 谨妃赶紧道:“回皇上,已经拿来了。” 胤禛便挥了挥手,苏培盛便将那画放到了一边,长桌上的笔墨纸砚也立即被撤了下去,书兰眼疾手快地就将谨妃的琴放了上去。 裕贵人还站在桌前,书兰动作太快,倒显的她有些尴尬,便是脸上的笑都僵在了脸上,低着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谨妃先是试了音,很快,悠扬的琴声便在雨花阁回荡,一首凤求凰叫谨妃弹的婉转中又带着几分苦涩,叫人听了心中酸涩不已。 一曲琴了,谨妃起身,看向胤禛的眼里都带了些泪,却并未借机说什么,反而低下头整理了下裙摆,对着胤禛遥遥一拜。 安然虽感受不深,但也能体会到谨妃的未尽之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胤禛却还是那句:“挺好,赏。” 他看了看天色道:“时辰不早了,孩子们估计也累了,那就都散了吧,来人,送太后回宫。” 太后也知今日就只能到这儿了,也没拒绝,拍了拍裕贵人的手道:“你也回去吧,哀家这儿有人伺候呢,你回去歇一歇。” “是,妾身扶您上轿。”裕贵人答应道。 胤禛和太后是最先走的,安然留在最后扫尾,回到翊坤宫时已经入夜了,胤禛正等在门口,有些不满道:“那些个杂活自有人干,何必你跟前跟后忙活着一刻也不得闲?” 安然笑道:“知道有人干,只是还是多看两眼更放心些。” 胤禛牵着她往屋里走,道:“这么晚了,你也不年轻了,前儿个还说要保养身体,活到八十九十,如今反倒更加操心了。” “一年也操心不了几回,”安然打了个哈欠,捶了捶肩膀道:“不过四爷您说的对,下回不能这般操心了,明儿得叫人给我这身上按一按,总觉得肩膀酸疼的很。” 胤禛给她捏了捏:“确实有些硬,接下来就先别忙了,歇上几天,孩子们都长大了,有很多事情都该交给他们做了,免的我们每日忙的脚不沾地,倒叫他们躲了清闲。” 安然摇头失笑:“所以四爷您就叫弘昭忙的脚不沾地?今日您大孙女儿可是告状了,说弘昭已经好几日没在家里睡了,要不是中秋节假期,怕是还见不着人呢。” 胤禛笑道:“时间是最不等人的,弘昭也快三十了,这年纪难道还想偷懒不成,我又还能替他担几年?” 这不是胤禛第一次暗示安然他心中储位人选是弘昭,因此她也不惊讶,只是她向来不在这事上发表意见,闻言只笑道: 第279章 “说来今日裕贵人的那幅画,我还挺好奇的,只是离得远,看不太清楚,倒不知画了什么?” 胤禛挑眉道:“就是平常的一幅丹桂飘香,无功无过而已,还不如你随手画的。” “真的?”安然有些不信,她对自己的画很有自知之明,以前胤禛就评价过,说是满是匠气,灵性全无,只有形没有神,难道裕贵人画的比她还匠气? 她转头看向胤禛,见他勾唇浅笑,立时就知道胤禛是在逗她玩儿呢,羞恼地一巴掌拍掉他的手道:“多大年纪了,四爷怎还这般爱说笑?” 胤禛表示很冤枉,真诚道:“在爷的心里,然儿的画自是谁都比不上的。” 安然追着问:“那比之四爷的画呢?” 胤禛沉默了一瞬,还是道:“那还是有些距离的。” 安然也知道这样的比较实在是自取其辱,闻言并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道:“以后我的陪葬品,可千万别把我的画放在里面,要放,就放四爷的墨宝。” 这世间能在帝王面前说什么陪葬品,什么死后的,估计也就安然一人,胤禛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好,那爷就多画一些,至于你的那些墨宝,就放到爷的陪葬里。” 安然很是满意地点点头,进去换了身寝衣,散了头发,见胤禛已经歪在床上看书了,昏黄的灯光照在他脸上,冷峻的面容都添了几许柔和。 “别看了,这灯光看了伤眼睛的很。” 安然将他手里的书抽出来放好,上床爬到了里侧,胤禛从善如流的躺下,搂着她的肩膀拍了拍,轻声道:“睡吧,明儿能睡个懒觉。” 安然闭上眼睛,很快就沉入了梦乡,两人均匀的呼吸彼此缠绕,室内一片寂静。 第398章 永琛落水 昨晚睡前安然总觉得忘记了什么事情,就是一直没想起来,今儿早上才记起,正好胤禛今日也休息,正在翊坤宫书房看奏折,她便端了一碗汤羹进去,见他不忙,便问道: “说来,弘晖出去也有几个月了,不知可有来信?昨儿见到董鄂氏,见她神色郁郁,怕是担心着弘晖呢。” 说到这相敬如宾的夫妻俩,胤禛也跟着叹气,弘晖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之后,对任何事情都淡淡的,后院也不常去了,谁都不上心。 奈何董鄂氏不知道真相,只以为自己不讨丈夫喜欢,郁郁的同时又渴望一个孩子,偏偏弘晖不和她商量一声,便跟着他的堂兄弟们走了,也没个回信,岂不让她整日里担忧么。 但这不是他这个当公公的操心的,胤禛从已经批阅的奏折里抽出一本递给安然道:“弘晖这小子,出去大半年,别说给福晋写信了,便是朕,也只从旁人的密折里寻得他的身影。” 安然低头一瞧,竟是直郡王的二儿子弘方,说来也是叫人叹气,直郡王的嫡长子弘昱,在康熙五十七年因病去世,才不过二十三岁的年纪,他走了以后,直郡王也跟着去了半条命,哭着直说对不起嫡妻,要不是弘昱还留下了三岁幼子,直郡王差点就挺不过来。 如今算是长子的弘方,因着父亲被削爵圈禁,为了能挣些功劳让府里好过一些,同时也希望给自己挣出个未来,第一个报名不说,选的还是最远最艰苦的西南路线。 弘晖知道自己这一去不是享福的,便选了跟着弘方的队伍,同去的,还有弘晳以及老八唯一的儿子弘旺。 一行人由北京往西南走,去了大半年,也曾写过一些信回来,但这密折还是第一次,也没写旁的,言简意赅地列出了西南贵州府府尹的贪污证据以及四川府发现铁矿,当地县令不愿上报,意图收买他们,收买不成,意欲截杀,已被他们撤了官职,但他们怕州府官官相护,特意上了密折等待胤禛决断。 “这便是四爷派他们出去的目的?” 胤禛点头,颇有些得意道:“他们正是年轻有冲劲的年纪,眼明心亮,且都是皇家子孙,敢想敢干,可不比那些督察好用一些?” 安然担忧道:“所谓天高皇帝远,有些为官的在当地经营数年,就像是个土皇帝一样,有的甚至养了私兵,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怕是鞭长莫及,又或者,真受了诱惑,几个人沆瀣一气,将有些事情一起瞒了下来,又该如何?” 胤禛自然考虑过一路会发生的情况,解释道:“这一路自然是有危险的,弘方他们知道,老大他们自然也知道,爵位可不易得,也不会无缘无故落到他们头上,若是想要,自然拿命去拼。 至于诱惑,肯定多的是,美人,金钱,矿石山脉,但要这么多人全都同心,那可不是一件易事,就算想要动手只要意外,那也得想想暗中是否有其他人不是?” 安然又看向密折,折子上还简单写了一些事情的经过,果然就从里面看到了弘晖的身影,只是寥寥数笔,并不能看出真实情况,也不知弘晖现下如何。 她叹道:“这西南一线,也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四爷,若能联系到弘晖,叫他起码写封信回来叫董鄂氏放心。” 弘晖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董鄂氏也进府十来年了,即使没有多深的感情,但也有些面子情,如今见她这样,心中也有不忍,可若是叫安然去告诉董鄂氏真相,她不愿意,一是董鄂氏怕是不太相信,二是,没到她乐意做坏人的情分上。 这也不算大事,胤禛应了下来,又道:“意琦过了中秋,怕是要回江南了吧?怎么不多留些日子?” 安然点头:“过几日就要走了,她的生意,修路一事,剿匪人选,都要她忙着安排,所以只在王家村过完中秋就走。” 胤禛还想再问,却不想外面忽然传出一声啸鸣,紧接着就是“轰隆”一声炸响,宫室都跟着颤抖。 “怎么回事?” 胤禛脸色一变,以为是地动,连忙拉着安然就飞奔出了屋子,却不想那一声炸响之后再无任何动静,安静地仿佛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情。 “皇上,皇上您没事吧?” 苏培盛原本守在门口,方才听到声音的那一刻便想要推门进书房,正好和跑出来的胤禛安然碰了个正着,跟着两人便跑到了院子里。 “没事。”胤禛皱着眉,侍卫们将他们护在最里面,他吩咐道:“去查查怎么回事。” 苏培盛给身后的小李公公使了个眼色,小李公公领命而去。 胤禛带着安然在院子里坐下道:“先别回屋子,等等看是怎么回事。” 看着不像是地动,但安全起见,还是在院子里安心一些。 然而还没等小李公公回禀,延禧宫的宫人急吼吼地过来,说是永琛在御花园落水了。 胤禛眉头紧皱,不悦道:“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落水了?如今人可救上来了?太医可请了?” 那宫人道:“回禀皇上,永琛阿哥已经被救上来了,也请了太医,只是一直在昏迷之中,喂药也喂不进去,谨妃娘娘无法,便想请皇上过去看看。” “太医怎么说的?有事不找太医,却来叫朕,朕去了就有用吗?”胤禛斥了一声。 那宫人缩了缩脖子。 安然打圆场道:“皇上还是去看看吧,永琛才三岁,落了水又受了惊,谨妃定是着急心慌,一时没了章程。” 她又看向那个宫人道:“本宫可方便前去探望?” “这。。。”宫人有些犹豫。 胤禛却道:“你和朕一块儿去,谨妃没了章法,延禧宫不知乱成什么样子,你去了,正好能有个主事的人。” 皇上开口了,宫人也不敢再说什么,甚至心里还松了一口气,以后谨妃娘娘便是问起了,他也能有个应对的理由,这可是皇上叫皇贵妃娘娘前去的,他可阻止不了。 第399章 裕贵人救人 如胤禛所料,延禧宫乱成一团,永琛是长子,性子又活泼,虽有些霸道,但用谨妃的话来说,像极了他的父亲,所以延禧宫宫人都极为捧着这位小阿哥,永琛一出事,谨妃便罚了一堆人在门口跪着,剩下的也都心惊胆颤,做事错漏百出。 然而谨妃却已经无暇他顾,只一心守在永琛身边,熬好的药热了又凉,凉了又热,但永琛被吓到了,昏迷中也牙关紧咬,愣是喂不进去,急的谨妃脑门上都出了汗。 “主子,主子,皇上来了!” 外头小丫鬟急急忙忙进来禀报。 谨妃眼前一亮,站起身就跑到了外面,叫胤禛和安然相携而来,她眼神暗了暗,却没说什么,哭着就迎了上去。 “皇上!皇上!永琛落了水,现在昏迷不醒,妾身用了所有能用的方法,可依旧喂不进去药,皇上,这可怎么办呀?他才三岁啊!” 她哭的眼睛通红,悲切的模样透着我见犹怜,声音虽大了些,但并不让人觉得聒噪,反而让人听了也感同身受,想要跟着落泪。 胤禛没空和她在这相视而泣,急忙进了屋,见永琛躺在床上,小脸煞白,一旁的太医正在给他施针,忙问: 第280章 “永琛如何了?” 太医弓着腰回禀道:“回皇上,永琛阿哥呛了水,刚救上来时有些闭气,好在救的及时,没伤了肺,只是受了惊吓,所以昏迷。” “药一直喂不进去吗?” 太医道:“已经喂了一次驱寒药了,只是永琛阿哥全给吐了,现在紧咬牙关,微臣正在施针,以求能让永琛阿哥张嘴喝药。” “那你先施针吧。” 胤禛听出太医的意思,知道永琛并无大碍,只是受惊而已,心里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安然跟着进来时,见胤禛正在问太医,也没近前,却正好看到了站在一旁,头发衣裳湿漉漉的裕贵人。 裕贵人? 安然挑眉,好奇问:“裕贵人怎会在延禧宫,身上怎么还湿成了这样?” 谨妃似乎也才注意到裕贵人,拍了拍额头道:“瞧本宫都忙乱了,书琴,快将裕贵人带到偏殿换身干净衣裳,再喝些驱寒的药,别着凉了。” 她歉意地拉起裕贵人的手,亲近道:“永琛出事,本宫脑子乱成一片,还没来得及谢谢裕妹妹救了永琛一场,还把裕妹妹晾在这里许久,本宫真是亏欠妹妹良多。” 裕贵人温柔笑笑,道:“谨妃姐姐心系永琛阿哥,妾身膝下虽没孩子,但也能体会您的一片慈心。” 谨妃握了握裕贵人的手,用帕子擦了眼角的泪,催着道:“妹妹快去换身衣裳吧,你若是再受凉病上一场,姐姐更是心中难安了。” “是。”裕贵人点头,又看向安然,行礼道:“皇贵妃娘娘,妾身先失陪了。” 安然点头,看着裕贵人的背影,心想可真是巧,永琛落水,竟是被裕贵人救了。 胤禛问完了话,回到正厅,见门口跪了一地的人,便道:“叫个人进来回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谨妃指了指跪在前面瑟瑟发抖的一个嬷嬷道:“皇上,那个是永琛的奶奶嬷嬷,最是清楚当时的情况。” 奶嬷嬷被提了进来,谨妃问道:“永琛阿哥到底为何落水?是不是有人推了他?” 方才一阵忙乱,她还没来得及问永琛落水的原因。 奶嬷嬷道:“回皇上,回诸位娘娘,永琛阿哥昨晚睡在宫里,有些认床,早上起来的时候便闹腾着要出门,谨妃娘娘便叫奴婢带着永琛阿哥去御花园玩儿,永琛阿哥见池塘里的荷花开的正好,想要亲手摘一朵下来。 几个小太监托举着永琛阿哥,原本都摘下来要将永琛阿哥抱下来了,谁知不知哪里一声巨响,脚底下都跟着颤动,永琛阿哥被吓了一跳,几个小太监站立不稳,扶着永琛阿哥的手松了些,这才。。。” 她咽了咽口水,说来这都是她们的失职,此时连谨妃和皇上的脸色都不敢偷瞄,忐忑地道:“永琛阿哥落水之后,会水的都下去救人了,只是永琛阿哥太过慌乱,挣扎的厉害,好在最后裕贵人下水,将永琛阿哥敲晕了带了上来。” “永琛是被打晕的?” 谨妃皱起眉头。 “是。”奶嬷嬷点头道:“永琛阿哥很是害怕,下水的太监们不敢动粗,在水里泡了许久,裕贵人这才动手的。” 这时,裕贵人正好换了衣裳过来,闻言直接跪了下来道:“妾身在岸上见永琛阿哥已经快要呛水晕厥,迫不得已,这才大着胆子打晕了永琛阿哥,还请谨妃娘娘恕罪。” 谨妃叹气道:“事急从权,你也是好心,快起来吧,本宫还要谢你救了永琛一命呢。” 胤禛也道:“你救了永琛,何罪之有,起来吧,赐座。” 裕贵人这才起身到一旁坐下。 屋里,太医施了针,总算将驱寒药喂了下去,不多久,昏迷着的永琛便醒了过来,一睁眼便“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外头的谨妃听到大孙子的动静,连忙进屋查看,见他脸色已经缓了过来,哭声也很是响亮,又听太医说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再喝些安神汤压压惊,几日就好,顿时大喜。 昨日弘时本不欲叫永琛留在宫里,是她想和大孙子亲近,好说歹说弘时才答应的,谁知今日就出了这般纰漏,险些叫永琛出事。 若是真出了事,叫她怎么和弘时交代? 所以她心里对裕贵人十分感激,抱着永琛安抚了一阵,叫他又睡着了,这才出了内室,却没看到胤禛。 正厅只留下裕贵人还坐着。 “皇上呢?”谨妃皱眉问。 裕贵人摇摇头道:“方才高公公和李公公一起过来,说是有要事禀报,皇上看上去很是着急,连忙带着皇贵妃走了,具体何事,妾身也不清楚,想来是有什么紧要的政事吧。” 谨妃心中有些不悦,哼了一声道:“不知是如何紧要的政事,连进去瞧一瞧永琛都没时间,却有时间带上他的皇贵妃。” 裕贵人抿唇浅笑,并不接话。 第400章 大炮 谨妃的话胤禛并不知晓,此时的他正带着安然出宫前往京城城外军营,据高无庸所说,那处便是突如其来的巨响之处。 这处军营周围有座石头山,胤禛离的老远就看见山上还有些残留的黑烟,一路疾行,并未惊动军营里的人,而是飞快地沿着山路上了山。 山上有几个人正在一个满是碎石的大坑周围清理着被烧焦的杂草,好在这处山上草木不多,不至于发生火灾,听见后面有动静,抬头一瞧,就见胤禛背着手走了过来,赶紧行礼: “奴才给皇上请安。” 胤禛挥手叫起,眼睛却定在人群中一个黑乎乎的脸上。 安然不确定地喊了一声:“弘昐?” 那张黑乎乎的脸忽然展颜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来,就听他道:“弘昐给皇阿玛请安,皇贵妃娘娘请安。” “你这孩子。。。”安然上前递了一张帕子,哭笑不得道:“怎么变成了这般黑乎乎的样子?还不赶紧擦一擦?我差点没认出来。” 弘昐嘿嘿一笑:“忙着清理这山上的碎石,还没顾得上呢。” 胤禛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高无庸说是这边军营在实验火炮,只是可能射程有些偏差,故而火炮声音巨大,倒没想到弘昐都在这里。 弘昐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身后工部一个侍郎上前道:“回皇上,大贝勒几个月前对戴大人留下的火炮感兴趣,这段日子一直在研究,前些时候,大贝勒说他设计了一款火炮,叫工部做了出来,今日特意来这空旷无人的军营后山试试,谁知炮弹比想象中的威力大,这才。。。” 他口中的戴大人,是发明了“连珠火铳”和“子母炮”的戴梓,他如今年事已高,此时正在家中荣养,虽然上辈子戴梓被南怀仁报复以至于被流放沈阳。 但这辈子有胤禛暗中帮助,一直安安稳稳的呆在京城,后来辞官回家,胤禛登基后本想重新启用他,奈何戴梓身体不行,虽有些可惜失去这位一位佳才,但也无法,胤禛只好放弃。 弘昐接话道:“儿子先前看过水泥如何制成,一直对各种矿石混合在一起形成不一样的东西这件事很感兴趣,后来无意中在工部看到戴大人的火炮模型,研究了一番火药构成,觉得这事十分有趣,便翻遍了戴大人留下的所有笔记,设计出了一发炮弹。 但儿子觉得学的不够扎实,设计出的炮弹可能威力不够,所以没有及时回禀皇阿玛,只偷偷叫了工部侍郎带着儿子去兵部制了几发炮弹,运往京郊大营来试验一番。” 说着他便跪了下来,垂头道:“今日之事,是儿子思虑不周,这才惊扰了皇阿玛,是儿子逼着工部侍郎带着儿子去兵部的,一切都是儿子的错,还请皇阿玛不要迁怒工部,治儿子一个人的罪就好。” 胤禛哼了一声:“你还知道自己有错?” 弘昐头更低了,这种大炮设计,工部并不能插手,而兵部事关重大,他是用自己皇子的名头,才压的他们答应为他制作几发炮弹的,而且,一切都在兵部尚书的监视之下,就连今天过来试炮,京郊军营里的将军也是跟着的,如今正跪在他身后呢。 安然见气氛凝重,假意嗔怪道:“你这孩子,都快三十了还这般顽皮,这大炮如此危险的东西,哪里能说用就用的,之前那个巨响,可是把你皇阿玛吓了一跳,好在你没出什么事,真是万幸。” 她扯了扯胤禛,笑道:“不过这炮弹的威力看上去挺大,瞧那个坑多深啊,是吧皇上?” 弘昐忍不住插嘴道:“炮弹威力挺大,射程也远,就是还不稳定,做了五发炮弹,只有一个成了,两个是哑炮,两个炸了膛。” “你还有脸说?”胤禛瞪了他一眼,指着他的脸道:律周“还不赶紧去把脸洗干净?瞧你这脸黑的!” 这里不远处就有一条小溪,弘昐赶紧跑过去洗脸,胤禛见他跑的飞快的样子,看上去一点伤没有,这才收回视线,看向跪着的工部侍郎问: “大炮在哪儿?” 第281章 工部侍郎指着山地另一边道:“回皇上,大炮在山的另一边,军营的几位将军正看守着。” 胤禛心中惊讶暂且不提,安然也着实一惊,这,射程竟这么远? 这时弘昐跑了过来,见胤禛不再黑脸,知道这是没生气,心下松了几分,试探问:“皇阿玛,大炮在山的另一边,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胤禛点头道:“带朕去看看吧。” 山的另一边,几个将军带着兵,身着盔甲,一脸严肃,背对着大炮围成一个圈,将大炮护的严丝合缝,直到看到胤禛到来。 他们纷纷让道行礼:“奴才见过皇上!” 胤禛道:“不必多礼,朕来看看这大炮。” 和红夷大炮的样子相似,但又能看到戴梓的“子母炮”和南怀仁的“武成永固大将军炮”的影子,炮口还有些火药的味道,胤禛摸了摸,微微发热。 弘昐有些可惜道:“偏偏只做了五发炮弹,前四发都废了,最后一发总算成功,但已经没有多余的了,要不然皇阿玛也可以试试。” 胤禛道:“没有了可以再制,只是你这五发只有一发成功,是不是偏差太多了些,是因为炮弹的形状,还是火药的含量有问题,你回去写一篇奏折呈上来,朕要看到具体数据,明白吗?” 弘昐顿时苦了脸,他最不耐烦写奏折了,但胤禛开口了,也只好点头应下。 胤禛知道他的性子,便道:“无需咬文嚼字,只需要给朕写明数据就行,写的好了,以后你可自由出入兵部,大炮的设计可以交给你。” 他正愁戴梓辞官之后,军火的设计后继无人,没想到弘昐竟还有这般才能,自己儿子还有什么可说的,能多用就多用些,才三十不到的年纪,多出来闯闯,能别闲着就别闲着。 弘昐听了,眼睛一亮,顿时觉得写奏折不是个事儿了。 第401章 选址 回去的马车里只有胤禛和安然两人,胤禛这才露出笑脸道:“倒是没想到,弘昐才学了这么短的时间,就能设计出个像模像样的大炮了。” 是是是,像模像样的大炮,五发只有一发成功了,其余四发,把你儿子炸成了个黑人你怎么不说? 安然心里好笑,这在弘昐面前装的一副严父模样,私底下倒是炫耀起来了,但她对弘昐也是惊喜的,便附和道: “弘昐这孩子打小就是个聪明的,只是不耐烦读书而已,如今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做,想必乐在其中,不过四爷您也别对他太过严苛,到底才刚接触这个东西,而且危险的很,可别老是催他出成果,像现在这样,任由他自己发展,说不定能给我们更多的惊喜呢。” “你说的对。”胤禛拍了拍安然的手,笑道:“他若是能把这门大炮研究明白了,朕封他为郡王都行。” 安然浅笑,掀开车帘看了看天色,建议道:“左右时间还早,四爷,要不我们去药庄上看看吧?” “行。”反正今儿事情不多,胤禛便答应了。 一路行至药庄,这里已经大变样了,庄子后面又加盖了两排屋子,这些屋子连在一起,互相是通的,安然带着胤禛进屋,边走边解释道: “回头在附近招些女工人,再将印刷厂的宫女调过来一批,这个屋子是处理药材,这个屋子是提纯,后面是比例混合,最后一个是检验加包装。” 胤禛问:“那印刷厂不会缺人吗?” 安然道:“缺人肯定是缺人的,但也可以从印刷厂的附近招人,我们不能一直用宫里出来的人,一来人没那么多,二来时间长了容易抱团,三来,这些厂本来就是为了增加就业岗位,百姓若能进厂,也是一笔进项,还是那句话,资金能够流动,经济才能更快上升。” 胤禛点头,又问:“这里什么时候开始招人,又要多久才能拿出去卖?” “不急,这礼才刚送出去,有些人怕是还没用呢。”安然笑道:“这厂招人也好招,宫女调过来之后,叫她们带着管理,想必很快就能上手,一旦熟练了,那出货就会很快了,说起来,咱们售卖的店面还没找呢。” 而且不光要找合适的店面,还要合适的装修,这次的店和以往不同,挂的是她这位皇贵妃的名头,要赚的是权贵们的银子,自然是要奢华一些,才符合皇家风格。 安然笑眯眯道:“四爷,店面的名字还没取呢,您给取一个吧,门匾上的字,也请您赐个御笔如何?” 这家店的收益,是要进国库的,胤禛应的很是利索,还道:“你先找到合适的店面,回头爷想个好点儿的名字。” 安然对找店铺的事情也有些愁,这京城之中,好地段,好店面基本都在权贵名下,掌握在当家主母手里,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变卖的,她甚至想着,实在不行,随便买个店面自己推倒重新盖得了。 胤禛见她面带忧愁,知道她在愁什么,却并未说什么,回去之后在脑海里翻了一遍自己兄弟的产业,然后找来了老九。 老九起先还纳闷呢,老四从小看他就不顺眼,即使后来关系缓和,那也是不想搭理就不搭理了,如今老四登基为帝,老九不敢再同他呛声,被分到理藩院他也矜矜业业的干活,老四轻易不召见他,谁曾想这中秋刚过,便叫他进宫了。 正住在老九家里的宜妃听闻老九要进宫,赶紧找了过来道:“你进宫之后,替额娘问皇上一句,额娘想去畅春园住,不知皇上同不同意。” 老九无奈道:“额娘,不是已经说好了不去畅春园的吗?那儿住的都是没儿没女的太妃,您可是有两个儿子,还有一大堆孙子孙女的,您过去凑什么热闹啊?” 宜妃一巴掌拍在老九头上,骂道:“你额娘我是有你和老五两个儿子,膝下也一堆孙子,可你瞧瞧你后院里这些个女人,没一个省心的,整天里吵吵闹闹没个清闲,你额娘我头都快被她们吵晕了。 更别说你五哥那边更是不得了,那妾室都快骑到你五嫂头上拉屎了,你五嫂却还是个面团儿性子,我看不惯,却也管不了,为了能多活几年,你们还是把我送到畅春园,让我耳根子清静清静吧。” 老九捂着脑袋,皱着眉头道:“这后院女人多了,吵闹不是常事吗?儿子早就吩咐她们不许再向您告状,难道她们竟敢不听?” 宜妃翻了个白眼道:“她们没在我耳边嘀咕,你那些孩子可都是有心眼的紧,阴阳怪气,明争暗斗的,你额娘我眼睛还没瞎,耳朵还没聋呢!” 她见老九一脸不以为意,气的伸手掐了老九一把道:“皇上召见,还不赶紧换身衣裳赶过去?拖拖拉拉的想挨板子不成?别忘了替额娘问一句,若是皇上同意,额娘这就收拾东西,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老九抱头鼠窜,赶紧回屋换衣裳去了。 待进了宫,到了养心殿,就见胤禛一身玄色龙袍站在御案前正写着什么,听到有人进来,头也不抬,只顾着挥毫泼墨。 曾几何时,这样的场景是属于皇阿玛的,而那时候,他虽不受宠,但也是个正经尊贵的皇子,而如今,却只能作为宗室,对着眼前之人俯首称臣。 老九心中滋味难明,但还是恭恭敬敬行礼道:“臣弟给皇上请安。” 胤禛这才放下笔,抬头道:“来了?坐下说话。” 老九坐下,后背挺的笔直,屁股却只坐了三分之一。 胤禛开口道:“今儿叫你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想问问你最近在理藩院的差事如何?可还顺手?弘明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没有。”老九赶紧道:“弘明很是聪颖,虽性子慢些,但从不耽误做事,而且心细,有时候比臣弟考虑的还要周到些。” “那就好,没给你添麻烦,已经很不错了。”胤禛笑道,忽而转了话题问:“朕记得你手底下,似乎有一家酒楼?不知最近经营的如何?” “啊?”老九愣住,不知为何话题会转到酒楼上面来。 第402章 端郡王 胤禛走到老九旁边坐下,端起茶壶要给老九倒茶,本就悬着心的老九心里更是打鼓,赶紧伸手道:“弟弟来,弟弟来。” 胤禛便顺势将手里的茶壶递给了老九。 老九倒茶时手都在抖,心不在焉地想着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胤禛见他这副模样,掩住眼底的笑,道:“听说你那酒楼的生意一直不怎么好,有没有想卖的意愿?” “卖?”老九一愣,手上却不停,恭敬地递了一杯茶给胤禛,这才道:“那酒楼以前的生意还是不错的,就是这两年荒废了管理,故而门可罗雀,不过那酒楼是弟弟做的第一笔生意,故而不曾想过变卖。” 他觑着胤禛的脸色,试探问:“皇上您也是觉得此举乃是与民争利吗?还是有人又弹劾臣弟了?那您放心,回头臣弟就将那酒楼给关了,决不叫皇上您为难。” “那倒不是。”胤禛摆手道:“是这样,你四嫂想要开一家胭脂铺子,只是苦于找不到什么合适的铺子,朕手底下,也没有这样的产业,后来就想起你手底下的酒楼还挺合适,不过你既然没有要卖的意愿,那还是算了吧。” 第282章 “原来是四嫂想开铺子。”老九顿时松了一口气,也知道胤禛嘴里的四嫂是如今赫赫有名的贤皇贵妃,他还有些好奇,忍不住问:“四嫂怎么忽然想开脂粉铺子了?” 这还真是不得了,想当初皇上还是老四的时候,这位虽也饿听说很是受宠,但向来是个低调性子,但老四登基之后,动作频频不说,皇上似乎还挺支持,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储君的位置已经确定是弘昭了?又或者是弘明? 老九心里琢磨着,虽然弘昭和弘明年纪差的有些大,但万一皇上寿元和皇阿玛一样长,那弘明说不定比弘昭的机会大,如今弘明在他手下,自己也算是半个师傅,这以后。。。。 “咳咳咳。。。” 胤禛的咳嗽声唤回了老九的神智,老九讪笑两声,也不纠结皇贵妃开脂粉铺子的意愿,而是道: “既然是四嫂要开铺子,那当然是没的说,回头弟弟就把那家铺子的地契送进宫就是了。” “那怎么能行。”胤禛抿了口茶,淡淡道:“你说说你那铺子值多少钱,亲兄弟明算账,朕九五之尊,可不能占弟弟的便宜。” 老九笑道:“瞧您说的,自家嫂子要点东西,您怎么还和弟弟客气上了,就这么说定了,回头弟弟就将地契送进宫,您交给贤皇贵妃就是,至于酒楼的那些奴才,娘娘若是要,那就留着做点儿杂活,若是不要,就送弟弟家就是了。” 胤禛便笑道:“奴才们先留着吧,回头朕和皇贵妃说一声,看看她是个什么章程。” “是,合该如此。”老九应下,虽有些肉疼,但还是一脸荣幸的模样。 胤禛勾唇,倒是从未听过老九这般会说话,今日倒是见识了。 从宫里回到府上,一路上老九都在心里唉声叹气,但出了马车,又是一副笑脸模样,直到进门看见宜妃,他这才想起,似乎有什么事情被他忘记了。 完喽! 老九正愁眉苦脸地想着借口好避开宜妃,谁知后面守门的老仆跌跌撞撞跑进来道:“九爷,九爷,宫里来圣旨了!” 什么? 老九顿时一身冷汗,难道是方才在宫里他说错什么话,做了什么错事,叫皇上下旨过来训斥了?可他不是已经送出去一间酒楼了吗?难道将功补过也不行? “慌什么?”宜妃瞥了眼老九,她这辈子,接圣旨接的多了,对于自己没出息的儿子这般熊样,她颇为嫌弃:“还不赶紧收拾收拾准备接旨?” 摆好香案,老九府上所有的人齐齐跪下听旨,就听苏培盛略显尖锐的嗓音喊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茅土分颁,作藩屏于帝室。。。。咨尔爱新觉罗胤禟,乃皇考之第九子,朕之弟也,醇谨夙称,恪勤益懋。。。。封尔为端郡王,永袭勿替。。。。。钦哉!” 老九简直惊呆了,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用一间酒楼,换了个郡王。 苏培盛见老九还发呆呢,便笑眯眯提醒道:“端郡王,还不快快接旨?” 端郡王?谁? 老九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身边的宜妃推了他一把,低声道:“还不赶紧接旨,别叫苏公公久等了!” 老九这才赶紧伸手,扬声道:“臣接旨!” 苏培盛将圣旨递给鲜鲜出炉的端郡王,又将他扶了起来,笑道:“恭喜郡王爷了。” “同喜同喜,劳公公跑这一趟了。”老九乐开了花,这会儿沉浸在喜悦中,但好在没有掉链子,赶紧又道:“公公且稍等,本王手里有样东西想要叫公公带给皇上过目。” 他也不等苏培盛如何,一溜烟地跑进自己的书房,从自己的钱匣子里翻出了那张酒楼的地契,将其叠好塞进一个荷包里,这才出了书房,果然苏培盛还没走,正在和宜妃寒暄呢。 就听苏培盛道:“宜太妃最近身体可好?皇上在宫中很是挂念呢。” 宜妃笑道:“一切都好,劳皇上挂念,苏公公回头替本宫给皇上带句好,叫他不必担心。” 老九松了口气,还好额娘没说那些有的没的。 谁知下一刻,宜妃就叹道:“就是这前些日子听说,往日的一些姐妹住在畅春园,本宫便去瞧了瞧,皇上和皇贵妃娘娘真是有心了,那些姐妹们面色红润,身强体健,一看日子就过的不错,本宫看了倒觉得,在儿子家里虽儿孙绕膝,但还是有些孤寂,不知本宫可不可以。。。” “咳咳咳!” 老九忍不住上前打断宜妃的话,将手里的荷包塞给苏培盛道:“这便是本王想要交给皇上的东西了,苏公公您收好。” 苏培盛接过荷包,将其小心翼翼塞进袖子里,见宜妃也不再说什么,笑着一甩拂尘道:“若没有其他的事,那咱家就先回宫了。” “苏公公慢走。” 第403章 进步 送走苏培盛,老九没好气地道:“额娘,您若在家里住不习惯,儿子另外给您找个安静的院子就是了,别整天去劳烦皇上,皇上政务繁忙,操心的事情多着呢。” “呦,你倒是知道的不少。”宜妃翻了个白眼,但看在今日有喜的份上,倒也不好在众人面前驳儿子的面子,便转移话题,问道:“你进宫做什么去了?” 怎么好端端的就被封了郡王? 由贝子连升两级成了郡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老九这个性子,她还以为这辈子也就只能是个贝子了呢。 老九扬起笑脸,嘚瑟地将手背在身后,挥手大气道:“今儿本王有喜,全府上下赏两月月银,晚上再多添两道菜,也算沾沾喜气了。”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老九在这一众恭喜声中飘飘然不知所以。 养心殿内,胤禛看着荷包里的地契,颇有些哭笑不得,他只是觉得老九这辈子还算识时务,没有给他添乱,如今又带着弘明,本就想找个机会将他往上升一升。 今儿酒楼之事又见他这般干脆,他便也就利索下旨,可不是只因为老九让出酒楼,旨意前后脚到,也真不是故意催他。 倒没想到老九动作这般迅速,竟直接叫苏培盛将地契拿来了。 罢了,既然都拿来了,那就收下吧,胤禛将其收进一个盒子里,叫来小李公公道:“将这个盒子送去翊坤宫。” 小李公公应下,刚要退出去,却又被喊住,就听胤禛道:“御膳房昨日做的果子饮味道不错,你顺路去看看有没有了,若是有了,给皇贵妃带一份过去,就说朕晚上过去。” “嗻。” 安然此时正在翊坤宫看印刷厂的人员名单,虽店面还没找到合适的,但这人员可以提前培训了,流水线的生产,只需要掌握一个步骤就好,熟能生巧,哪怕没有任何经验,只要规规矩矩按照流程走,想必很快就能上手。 今儿富察婉宁特意进宫,见安然看的入神,也不打扰,心中也在琢磨自家婆婆做的这些事的用意何在,印刷厂,报社,现在又要开一个胭脂铺子,难道就不怕旁人说皇贵妃敛财吗? 她自己倒是不觉得如何,这些日子在印刷厂忙碌,这种感觉怎么说呢,虽在后院时也管理着一大家子,但就是感觉很不一样,有种管理后院不能体会到的魅力,就连弘昭有时候都会玩笑说,似乎她更鲜活了些。 虽则偶尔因为厂里忙碌而忽视了丈夫,但弘昭也只偶尔酸酸地抱怨几句,对她似乎还更热情了些,夫妻十来年,原本已经平淡的感情在,这段日子,倒让她又感觉回到了刚成婚的时候。 但富察婉宁不认为如何,旁人却偶有闲话,当然,并不会直愣愣地撞到她眼前,只是会旁敲侧击地婉转问上两句,便是自己的阿玛额娘,私底下也曾问过,只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内情,随便说了两句含糊过去了,左右也没人敢追着她问话。 安然从名单里抬起头来,道:“那就先定名单上的这些人吧,调去药庄那边先做看看,若是不合适再调整。” 富察婉宁应下:“是,回头儿媳就将这些人整合好送到药庄去,只是额娘,药庄是不是还缺个管事的?” 安然也正愁这个事儿呢,闻言刚要说什么,就见茯苓进来道:“主子,小李公公来了。” “叫他进来。” 小李公公将盒子递到安然面前,笑道:“皇上说,这是娘娘您要的东西,另外,御膳房那边新做了几样点心,皇上记挂着您,特意叫奴才提了一些给你您尝尝,皇上还说,今晚来翊坤宫瞧您。” 安然接过盒子笑道:“有劳公公跑一趟了,去偏殿吃杯茶再走吧。” “这是奴才该做的。”小李公公见没他的事了,利索地就退了出去去了偏殿,养心殿自有他干爹守着,翊坤宫的点心和茶水可都是好东西,自然要留下来尝尝。 安然叫人将小李公公带来的茶点摆出来,笑道:“尝尝吧,说是新出的点心,模样倒是好看,就是不知道滋味如何。” 她随手捏了一块糕点,入口清甜,带着些桂花的香气,味道很是不错,安然夸了一句,也没避着富察婉宁,将手里的盒子打开。 第283章 里面就两张纸,一张上面写了明玉楼三个大字,另外一张,便是地契。 安然心中了然,这是把铺子的事情解决了,心中顿时一松,唇角也带了笑意。 富察婉宁正偷瞄着安然的神色,倒不是想看她手里有什么,只是觉得,皇阿玛和额娘几十年的感情,还这般甜蜜亲近,着实令人艳羡不已。 当然,她如今倒不羡慕,只是想着自己和弘昭也不知能不能像皇阿玛和额娘这般恩爱多年,年华易逝,容颜易老,弘昭日后若是。。。那很难不纳新人吧? 富察婉宁甩了甩头,觉得现在想这些着实还太早,这些日子也不知怎么了,总想这些奇奇怪怪,不着边际的事情,可能是前段日子回娘家时,听多了嫂子们的胡言乱语,受了影响吧,以后还是不要常回去了,没意思。 安然将东西收好,准备找个时间出宫看看这家酒楼,时辰也不早,她留了富察婉宁在宫里用了午膳,这才叫人送她出宫回府,下午原想着要不就去瞧瞧,谁知苏布达又进了宫。 苏布达依旧风风火火的样子,不过这次脸上倒是开开心心的,进了正厅便道:“额娘,报纸最近销量急剧上涨,还有百姓天天围在门口催,说是七天一稿等的时间太长,想叫我们每天都出一版新的报纸呢。” 她将手里的一沓纸递到安然面前,兴奋道:“额娘快瞧瞧,自从之前那个比赛结束之后,投稿之人便增加了许多,虽大多都是取了别名,但看别名和笔迹就能看出是出自女子之手。” 安然一张一张地翻着投来的稿件,果然有很多娟秀的字迹,且投稿的故事也写的十分婉转细腻,虽有的文风有些咬文嚼字,但瑕不掩瑜,她笑道:“真好,她们能有勇气走出这一步,已经很好了。” 相比将文采永远藏于后院,能勇敢地将自己的文章拿出来供人品鉴,已经是极为进步的一件事了。 第404章 方锦 苏布达见安然目露欣喜,腻歪地凑到安然身边笑嘻嘻道:“额娘,女儿有一件事想要拜托您。。。” “说说看。”安然将手里的报纸放下,作聆听状。 苏布达道:“前段时间您在报纸上的文章被很多人热议,那一版报纸也是卖的最好,不光是权贵人家,便是那些百姓也想瞻仰额娘的文采,最近好的文章也有不少,所以女儿想请额娘再出几篇文章,让报纸的销量更上一层楼。” 安然想了想道:“报纸重在薄利多销,提高知名度确实是个好方法,只是你可有想过报社日后的发展?挣钱之后,要做什么?” “女儿自然想过,只是不知可行不可行。” 苏布达斟酌着道:“自从皇阿玛登基,所思所想女儿虽不能理解透彻,但也能感受几分,皇阿玛勤政为民,额娘您在旁辅助,京城日报中最重要的板块,不是那些故事,不是那些贴士,甚至不是那些政事提要,而是最小的那个识字版块。 所以额娘,女儿是想着,若是报社经营的更好些,是不是就能开个书院,不用束脩,提供吃住,如此,或许那些读不起书的孩子们也能有书读了,读书人越多,皇阿玛能用之人便越多,对大清的未来也越有利,对吗,额娘?” 安然欣喜于苏布达的想法,摸了摸苏布达的脑袋,欣慰道:“额娘的小珍珠长大了,也知道为国为民了。” 苏布达将头放到安然的肩膀上道:“姐姐远赴草原那般辛苦,女儿却在京城享福,又自小得皇阿玛和额娘偏爱,一直想着能为您和皇阿玛做些什么,只是以前一直懵懂。 后来偶然在街上看过几个六七岁,大冬天穿的极少,还打了各种补丁,却衣着很是干净的小孩,他们跟在做生意的父母身边,有客人上门也并不怯场,落落大方的显的十分伶俐。 女儿当时就想着,这般聪明的孩子,若是能送去读书,想必也很有出息,奈何读书是一笔极大开销,不是他们家里能承受的,就像以前的王卓舅舅一样。” 安然叹气道:“你与你姐姐,都是我和你阿玛的心肝宝贝,额娘以前和你姐姐说过,不求她能有如何的大出息,只求她平安快乐就好,如今对你,额娘也是一样的期许。” “女儿知道。”苏布达抿唇浅笑:“只是女儿也想像姐姐那样,找到人生的乐趣,要不然这平平淡淡几十年,该有多无趣啊。” 好吧,孩子有自己的理想,这是好事,安然也不再多说,而是问:“报社的事情繁杂,若再添上书院一事,你能忙得过来?” 苏布达摇头道:“果新到底还小,我这做额娘的,到底不能缺席太过,所以书院一事,怕是不成,不过,女儿倒是有个好人选,只不知她愿不愿意。” 安然挑眉,心中恰好也有个合适的人选。 苏布达笑眯眯的:“女儿推荐三嫂,不知额娘觉得如何?” 安然笑道:“你和额娘想的一样。” 不过如今报社的经营状况还不足以支撑之后书院的各种花费,所以暂时未将此事提上日程,除了安然答应撰稿之外,苏布达还想要将京城周报改为京城日报。 安然欣然答应,不过又提出既然最近投稿故事者众多,那可以将故事版块单独列出来重新开出一版报纸,如此也能让扩大印刷厂,增加更多的人手。 这件事由苏布达去处理,安然第二日便出了宫,去老九的酒楼瞧了瞧,很是满意,两层小楼,后面有院子可供堆放货物和住宿,地段虽不是城中心地段,却周围都是书斋,私塾等,不会和菜市场一般显的嘈杂。 昨儿婉宁提到管事人选一事,安然当时没有合适的人选,便没作答,今日既然出来了,她想了想,绕到了方清韵的家里,只是心里犹豫,之前听说一家三口出游去了,不知现在可回来了? “去敲门看看吧,若是不在家就算了。”安然道。 身后跟着的郭必怀闻言立即上前敲门,门很快被打开一条缝,门房在里头问道:“是谁啊?” 郭必怀笑道:“老丈,不知方夫人可从江南回来了?” 知道自家夫人出去游玩的,那必定是熟人,门房赶紧将门打开:“我家主人前些日子刚回来,不知您几位是。。。” 郭必怀将腰间的玉牌扯下,笑道:“故友来访,还请您通传。” “那您稍等一二。”门房扫了一眼安然几人,立刻就跑进了院子里。 不一会儿,就听见一连串的急促脚步声,方清韵带着一群人神色匆匆地出来,一见安然,赶紧行礼道:“妾身见过。。。” “快起来。”安然赶紧将方清韵扶起来,笑道:“这里说话不方便,不如先进院子吧。” “您请。”方清韵赶紧道。 安然余光看见她身后还跟着一个黑发碧眼的少年,五官精致立体,皮肤很是白皙,就像个洋娃娃一般漂亮,这便是方清韵和艾伯特的儿子,方锦。 一群人进了屋,丫鬟上了茶,安然还偷偷看了好几眼方锦,实在是这孩子小时候就长得极为漂亮,如今大了,融合了西方的精致和东方的气韵,可真是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笑道:“几年未见,锦儿越发俊秀了。” 方锦赶紧起身要行礼,安然道:“行了,别多礼了,今儿我来找你娘说说话,不用拘谨。” 方清韵闻言,便道:“那锦儿就先回屋看书去吧。” “那锦儿失陪了。” 安然看着方锦高大的背影,叹道:“锦儿这模样,以后说亲的媒婆怕是要把方姐姐家的门槛踏破喽!” 方清韵笑道:“他这几年怕是心思不在这上面,自从从江南回来,不知是不是受了那边的文风影响,往日不见多么喜欢读书,近些日子却把书捧起来了,说是想要考取功名,为我挣个诰命回来呢。” 方锦自三岁启蒙,只是一直对读书不感兴趣,只喜欢跟着艾伯特学习画画,出去几年,也是为了采风,从京城到蜀地,又绕回江南住了一段时间,这才恋恋不舍地回来。 “呦,倒是好心气。”安然夸道:“他既有心,那就让他试试,可找到合适的私塾书院了?” 第405章 掌柜和管事 方清韵道:“还是他以前读的那个私塾,夫子教的挺好,也挺喜欢锦儿,以前就说过锦儿若能将所有的心思用在读书上,许是已经是个秀才了。” 方锦还没到十五,这么年轻的秀才也是难得,只是安然以前也看过方锦的画,灵性十足,若是因读书而停笔,似乎又有些可惜,只是这事不该是她考虑的,便转移话题,说了今日的来意。 “今日过来,是想要问问方姐姐是否有时间。”安然开门见山,将自己关于明玉楼的大致设想说了,又道:“如今大致方向已经定下来了,还缺一个明玉楼的掌柜,我思来想去,还是没有找到比方姐姐更为合适的人选,这才冒然上门叨扰。” 方清韵浅笑:“瞧娘娘您说的,既然您开口了,妾身自然无有不应,半日闲的铺子早就不用妾身操心了,这次回来,正想着找些事情做呢,妾身还要多谢娘娘的信任,将这般重要的事情交到妾身手里,妾身荣幸之至。” 第284章 见方清韵答应了,安然扬起唇角,笑道:“那明玉楼就交给方姐姐了,还是和以前一样,每月有掌柜的月例银子,还有一成的分成,你觉得如何?” 方清韵赶紧摆手道:“一成分成妾身就不要了,您也说了,这明玉楼的收益是为了填充国库,妾身那一成银子,就当是为大清做些微末贡献了。” 给肯定是要给的,不能叫人白费心思,但安然并未当面反驳,以后若有收益,折成月银就是了,她将酒楼的钥匙和一沓银票递过去道: “酒楼我已经接手了,这是钥匙,只是酒楼还需重新修缮一番,这是修缮银子,还有大致的修缮设想,方姐姐先安排,若有什么不懂的,递牌子进宫或者传信皆可以,我也会时常出宫看看的。” 时常出宫看看? 方清韵暗暗挑眉,但并没有说什么,娘走时,特意嘱咐莫要多嘴雍亲王府中诸事,也千万别因为自己和安然关系好就不知分寸,这些年她一直谨记在心。 “对了,娘娘您说的药庄,不知是否已经有制成的脂粉了?药庄的管事是谁?” 一切都还是空呢,安然有些不好意思道:“药庄那边也还没招人手呢,不过管事我倒是有人选了,不知方姐姐可还记得春和?” 方清韵想了想道:“可是以前娘娘的贴身丫鬟,后来嫁给了王府侍卫头领的那个?” “正是。”安然点头:“她是个稳重性子,心思细腻,想来会将药庄打理的很好,只是如今还不知她有没有时间,待确定下来了,自会告诉方姐姐。” 方清韵表示明白,这明玉楼说起来,其实什么都没有,一切都是从头开始,待到真正开业,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 安然又和方清韵讨论了一些细节问题,直到郭必怀进来提醒道:“主子,该回宫了。” 她这才发现原来时间已经不早了,宫门快到落钥的时间了,便起身道:“那我就先回宫了。” “娘娘慢走。”方清韵送安然出门,路上安然这才想起艾伯特,问道:“今日怎么一直没有见到艾伯特?” 方清韵道:“他的一些颜料快用完了,今日去了城郊,说是去山上寻些矿石,这个时辰,想必还在回来的路上呢。” 安然上了马车,掀开帘子客气道:“那就请方姐姐替我问个好吧。” “恭送娘娘。” 回了宫,正好已经华灯初上,安然用了晚膳,见胤禛还没回来,便去了书房看报纸,主要是看最近的一些投稿文章,希望能找出合适的来写读后感。 但看了又看,觉得文章有些无趣,同时也看出投稿之人背后的一些小心思,想想也是,能识字的女子,大多都是出自名门望族,书香世家,她们能给报社投稿,大多数不是为了将其文章刊登在报纸上供众人阅览,而是为了展示到她这位皇贵妃面前。 她们的文章若是能被皇贵妃娘娘看中甚至夸赞,因此扬名,被人追捧不说,以后便是说亲,也能叫人高看几分,说不定能接触到所谓的更高层次的人家。 当然,也有认认真真投稿的,故事也写的很是生动,安然选了几个自己爱看的小故事,将其整合了一下,便开始写自己的读后感。 即使有人想要借她扬名,安然也觉得无所谓,还是那句话,女孩子的优秀不该被藏于后院,她们敢于卖迈出这一步,说不定有了她的鼓励,能迈出更多步,从而找到自己的人生价值。 写完这些已经入夜,安然打着哈欠回了内室,原本以为胤禛今晚不会过来,却不曾想刚洗漱完散了头发正要上床,胤禛便推开了门。 “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安然上前替他拿外袍,却发现上面湿漉漉的,惊讶道:“外面下雨了吗?” 胤禛点头道:“刚下不久,细雨绵绵。” 他话音一落,就听外头一道白光飞过,继而“轰隆”一声雷响,窗户上“噼里啪啦”的雨点很是急促。 安然道:“还好四爷来的快,要不然,可就得淋雨了。” 胤禛接过茯苓递上的帕子,擦了擦脸道:“下午天气闷热的很,我便估摸着要下雨,还是大雨,这么晚了,本想在养心殿睡个囫囵觉,但又想着夜里若是刮风打雷的,你许是睡不安稳,便过来了。” 安然心里一暖,笑道:“虽则不愿四爷淋雨,但晚上若是打雷闪电,确实也希望有四爷陪着。” 两人和衣躺下,外头轰隆隆的,一时都有些睡不着,安然便将这几日的事情说了一通,胤禛听闻苏布达这般懂事,叹气道:“小时候那丁点儿大的丫头,如今竟也这能为父母分忧了。” 他又说起弘昐道:“弘昐这孩子,从小就文不成武不就,好在不算纨绔,我原想着他若这般逍遥过一辈子也无不可,谁曾想他于军火一事上竟颇有天分,昨儿带他去见了卧床的戴梓,今儿戴梓竟亲自进宫求见,说要收弘昐为徒。” 安然也很惊讶,继而笑道:“弘昐这孩子内秀,若早知道他有这般天赋,便该早点带他去见戴大人。” 胤禛也叹道:“是啊,不过也不算晚,好好跟着戴梓学几年,以后也不怕断了戴梓的传承。” 只希望能在戴梓活着的时候能多学些东西吧,快怕那老头也没几年好活了。 第406章 春和进宫 春和是第二天下午被召进宫的,瞧着比以前丰腴了许多,但神态平和,脸色红润,一看日子就过的极好。 她一见到安然就双膝跪下行了大礼,道:“奴婢给贤皇贵妃娘娘请安。” “快起来快起来。”安然将她扶了起来,嗔怪道:“如今你已是臣妇,怎么还行这么大的礼,几年不见,倒和我生疏了不成?” 伊尔哈现在在御前行走,春和也是正经的官家女眷,虽无父母亲族撑腰,但她背后有安然这个皇贵妃,故而没人敢正面蛐蛐她如何,即使背地里嘀咕两句,也只酸言酸语地说她是沾了皇贵妃的光。 但春和并不在意这些言论,甚至引以为豪,在外行走从不怯场,她知道自己代表的不光是伊尔哈的颜面,更代表着安然的颜面。 春和被扶起来,眼睛里都带了水光,声音哽咽道:“主子近来可好?” 安然叹道:“我一切都好,你日子过的如何?以前叫你常回府看看,偏你说家里孩子多忙不过来,如今孩子大了,没事就常进宫看看,都是你的熟人,还怕旁人说你进宫打秋风不成?” 春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不愿时常回府,是因为不想让人借主子的势,伊尔哈父母近亲不在了,但还有一些远房亲戚。 当年她和伊尔哈成亲后,那些亲戚就想着上门打秋风,不仅如此,还一个劲儿地问关于皇上和主子的事,意欲借她的关系攀上王府,所以她能一般不会主动回王府,除非安然相召。 当年那些远房亲戚见实在讨不着好处,便也慢慢歇了,春和也算是过了十来年安稳日子,只不过新皇登基之后,那些远房亲戚就又闻着味儿黏上来了,甚至意图给伊尔哈塞那劳什子表妹。 后来她发了一通火,当着远房亲戚的面把伊尔哈骂了个狗血淋头,扬言要和离,伊尔哈当即抽出配刀往自己脖子上一比划,说是谁再敢插手管他后院的事,他就在谁家门口抹脖子。 两人这一番唱念做打,这才将这些个亲戚镇住,不敢再上门。 当然,这些事不必叫主子知道,免得污了主子耳朵,春和回握住安然的手,笑道:“妾身也一切都好,只是心中记挂主子,其实,便是主子不召妾身进宫,妾身也想来给主子请安的。” 安然笑吟吟道:“那咱们可真是心有灵犀,也有几年没见你几个孩子了,怎么这回也不带进宫给我看看?” 春和无奈摇头道:“他们几个正是爱玩爱闹的时候,又是男孩子,吵吵闹闹一刻也不安生,闹腾起来屋顶都能被掀了,妾身想着来见主子,和主子说说话,还是叫他们老实呆在家里吧。” 安然知道她这是怕给自己添麻烦,拍了拍她的手道:“今儿叫你来,确实有件事。” 她将药庄的事情详细说了,又将自己以后的打算说了个大概,叹道:“后宫之中离不开人,春杏,郭必怀怕是抽不开身,茯苓和白芷又跟着我,思来想去,除了他们之外,我最信任的便只有你了。 药庄那儿的配方,或多或少都会添加一些中药,这用药最是需要谨慎,所以得找个靠谱的管事看着,所以今儿找你进宫,便想问问你有没有空。” “有空。”春和立即道,语气还颇有些感动:“能得主子信任,被主子重用,妾身这一辈子就不算白活。 前些日子伊尔哈带了报纸回家,妾身看到了主子您的文章,感受良多,知道这后宫定困不住您,这几日辗转反侧,就想着不知您缺不缺人手,妾身能不能帮得上忙,没想到还没等妾身求见,您就召妾身进宫了。” 安然拍了拍她,欣慰道:“我就说,咱们姐妹相处十几年,定是心有灵犀的,只是这事,你要不要回去和伊尔哈商量商量?” 第285章 春和摇头,坚定道:“不用,这家里家外的,妾身管了这么多年,不会出错的,孩子们也都大了,没什么需要妾身操心的,妾身为伊尔哈生儿育女,操持家业,抚养孩子长大,自认尽职尽责,如今也该回来替主子分忧了。” 安然心下感动,叹道:“这辈子能遇到你和郭必怀他们,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没有你们帮扶,我的日子也不会这般平顺。” “主子说的这叫什么话?”春和反驳道:“妾身能遇见主子,才是侥天之幸,没有主子,妾身就只是个无父母兄弟撑腰的小小宫女,哪能有这般好日子过?” 安然按了按眼角,不再说这些感慨万千的话,而是道:“今儿你进宫,就留下来陪我用个午膳,厨房里做了你最爱的粉蒸虾,郭必怀知道你今儿来,昨晚上还去御膳房点了锅佛跳墙,给了御厨一百两银子呢。” 春和莞尔一笑道:“那妾身可得好好尝尝这一百两的佛跳墙是个什么滋味儿。” 两人皆笑,谈完正事,也不在屋里坐着了,安然起身,春和熟练地搀扶着她往外走。 安然道:“离午膳还有些时辰,咱们一起去御花园瞧瞧去,昨晚上下了好大一场雨,不知道御花园的那些花怎么样了。” 春和笑道:“说来妾身也有多年没在宫里转了,以前还是个小小宫女的时候,走路都是弓腰低头的,生怕被哪个不顺心的嬷嬷公公看见了,那必是一顿打骂,没什么心思去瞧御花园景色,如今四十多了,倒是能好好看看。” 安然也是这么一路过来的,她拍了拍春和的手道:“那些个倚老卖老的,全都已经被皇上收拾了,我又将宫里年纪大的宫人清了一批,如今宫里的风气倒是好了不少。” “妾身也听说了,还听说那报社印刷厂里的工人,都是从宫里出来的。” 安然点头道:“印刷厂的宫女,会分一些到药庄去,她们在厂里做惯了,到了药庄,也好管理,另外便是招附近适龄女子,互相监督,互相融合,想必能很快上手。” 第407章 御花园赏荷 不是安然歧视男子,而是一来女子心细,药庄的活计很是适合,二来,男子相较于女子,在这个社会上来说,天然就处于优势地位。 便是没有她这个药庄,那外头也有大把大把招男工的,他们只要有心,便是去码头搬货那也能赚的,不像女子,想要赚钱,只能依靠没日没夜的做针线活,白日里还要照顾一家老小,其中辛苦,不足为外人道也。 两人边说边来到御花园,昨晚的雨不小,但今日的太阳也很烈,除了草木比较旺盛的根系之处还有些泥泞之外,其他地方基本已经看不到水迹了。 安然看着这被雨打了一地的桂花,原本金灿灿的花朵铺在地上,有的沾上了泥点儿,看上去十分狼狈,不由惋惜道: “呦,可惜了这一树的桂花,若是知道昨晚上下雨,就该派人将这一树桂花摘下来存着,不管是做糕点还是花茶,都是上佳的材料呢。” 春和指了指后面的池塘道:“主子别伤心,您瞧这一池的荷花开的多好啊!” 安然说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按理来说,这个时节虽也有荷花开放,但更多的是残荷,她许久没来御花园,倒没想到御花园今年的荷花开的似乎有些晚,昨晚上一场雨,倒成了一池粉嘟嘟的荷花塘。 “扑通!” 有金黄色的大鲤鱼从荷叶底下一跃而出,越过荷花飞跃到另外一面,安然刚想说什么,就听身后一道轻柔的女声道: “唯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 安然回头看去,就见阮常在和楚常在联袂而来,近前后行礼道:“妾身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安然笑道:“今儿倒是巧,你们也来看花?” 阮常在笑道:“早上就听宫里的小丫头说御花园的荷花开的正好,所以妾身便约着楚妹妹一起来看看。” 这两位若没什么事,一般不会到安然跟前来,安然便邀请道:“既然碰上了,那就一起逛逛吧。” 楚常在和阮常在对视一眼,齐齐应下。 楚常在看了眼春和,笑着寒暄道:“许多年未见春和姑娘,如今倒有些认不出来了。” 春和摸了摸脸道:“这些年丰腴了许多,倒是让楚常在您笑话了。” 楚常在摆手,赶紧找补道:“丰腴是好事,能吃是福,瞧着你的脸色,定是极为康健的,也不是笑话你,只是多年没见你,这才觉得陌生了些,你别见怪。” 阮常在也笑道:“我倒是羡慕春和姑娘的身形,不像我,吃的再多也丰腴不起来,太医只说是体内吸收不好,故而消瘦,但太瘦了,身子就虚,时不时的就病上一场,幸亏皇贵妃娘娘心善,时常挂念着我们,药材从来不缺,要不然,我定是要缠绵病榻多年。” 说着几人便来到了一处凉亭,晒了一会儿太阳,安然也出了些汗,许是近日还要落雨,天气闷热的厉害,好在春杏带了凉茶,坐下后和茯苓将凉茶呈了上来。 安然招呼道:“来,这凉茶清热解暑,就是有些苦,你们都尝尝吧。” 楚常在率先将一杯凉茶一饮而尽,瞬间苦了脸,强忍着要吐的渴望咽了下去,眼泪都被憋了出来。 安然赶紧倒了杯清茶递给她,颇为歉意道:“这凉茶的口味,没喝过的人可能有些受不住,方才忘记叫你们慢些喝了,若是实在觉得苦就别强撑着,这儿还有些清茶呢。” 楚常在又喝了一杯清茶,这才将喉咙里的苦涩压了一些,只是脸还是皱巴巴的,看上去颇为可怜。 阮常在好笑的摇摇头道:“皇贵妃娘娘有所不知,楚妹妹向来嘴快,又贪嘴的很,如今叫她吃个教训也好,省得以后再这般急不可耐。” 安然笑道:“楚常在方才说的好,能吃是福,不过你说的也对,这喜欢吃倒没什么,但吃的太快也不好,不利于肠胃,毕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吃东西还是细嚼慢咽的好。” 楚常在将嘴里的苦涩咽了下去,强颜欢笑道:“皇贵妃娘娘说的对,妾身下次一定不会这般着急了。” 这凉茶可真是太苦了,苦的叫她想笑都笑不出来。 几人在凉亭聊了一阵,阮常在见安然神色温和,并无厌烦,斟酌着开口道:“前些日子,景阳宫一个小宫女休沐出宫回家,带回来一些叫报纸的东西,上面竟还有娘娘您的墨宝,不知娘娘您知不知道?” 安然点头道:“确实是出自本宫之手。” 阮常在眼睛一亮:“那篇文章妾身拜读了好几回,又将文章中提到的故事反复读了,受益良多。” 她从袖子里抽出几张纸,颇为羞赧道:“妾身仿照娘娘的写法也写了几篇类似的读后感,不知娘娘可有空替妾身瞧瞧?” 安然接了过来,纸上的字很是娟秀,读后感写的很是文采斐然,虽说是仿写,但细细看来,却是阮常在深刻的所思所想,一看就是用心写了的。 楚常在也小心地从袖子里拿出几张纸道:“妾身对上面的小故事挺感兴趣的,也跟着仿写了一篇,想请娘娘指点一二。” 安然也看了看,和楚常在的性子挺像,这小故事写的也很是活泼生动,她看完之后,将这些纸合拢,抬头看向阮常在和楚常在,就见这两人一脸忐忑,不由笑问: “你们是想要给报纸投稿吗?” 阮常在和楚常在不可置信,异口同声地问:“真的可以吗?” 她们今儿来的目的,本就是为了这个,报纸上有征稿的告示,她们整日在这后宫之中无甚大事,便有些动心。 只是心里也不免有些打鼓,她们毕竟是宫妃,若是将自己的文章刊登在报纸上,也不知皇上会不会答应。 阮常在犹豫问:“妾身是想试试登报的,只是不知皇上那边。。。” 安然知道她们的顾虑,笑道:“你们若想登报,可以取个别号,这样谁也不知谁写的不是?只是,楚常在的故事倒是能登报,阮常在的读后感写的极好,但在本宫看来,怕是不适合。” “什么?”阮常在顿时很是失望,她急切地追问道:“为何妾身的不行?” 第408章 字典 安然示意阮常在稍安勿躁,解释道:“你们有所不知,这报纸三文钱一张,便是普通百姓偶尔也能买一份回去看看,他们识字不多,太过深奥的文章许是看不懂。 本宫写这读后感只是个噱头,吸引更多的人前来购买,但报纸的篇幅有限,这类文章不宜太多,所以本宫说你的文章不适合,倒是楚常在的小故事,之后会单独出一份新报纸,所以可以投稿。” 阮常在眼里最后的光也消失无踪,见一旁的楚常在跟着失落,强笑道:“那就算了,妾身也曾尝试写过小故事,只是不太行,罢了,罢了。” 安然安慰道:“你也不用失落,你的文采很好,本宫这边倒有一事,不知你愿不愿意帮忙。” 第286章 阮常在顿时面带希冀,迫不及待问:“不知娘娘说的是何事,只要妾身能做到的,必定效犬马之劳。” 后宫的日子真的太难熬了,以前还有楚常在,如今楚常在怕也是找到了自己的事情做,剩下她一个人,光想想都觉得苍凉。 安然问:“你幼年读过哪些书?” 阮常在微愣,斟酌着开口道:“读过《女则》,《女训》。。。” “说实话。”安然笑着打断她。 阮常在脸一红,嗫嚅道:“妾身幼年就喜读书,小时是姨娘启蒙,读过《三字经》,《幼学琼林》等,后来大了,还曾偷偷跟着哥哥们读过四书五经,只是爹爹不许家里女儿读书,妾身没有老师教导,一直半知不解,娘娘见笑,妾身只是表面光,其实并没有多少文采。” “这已经很好了。” 安然又道:“本宫欲建一免费书院,收拢一些读不起书,但有读书天赋的穷苦人家的孩子们,对启蒙教材有些想法,只是本宫手里还有许多事情放不下,抽不开身,正苦于没有人手,正好你来了。” 阮常在有些疑惑问:“一般来说,启蒙教材无非就是《三字经》,《百家姓》等,娘娘说的是?” “《三字经》《百家姓》自然是极好的,只是本宫还是觉得,对于那些三岁便启蒙的孩子来说太过生涩难懂,需得死记硬背才行,本宫想要研究出一种能更快识字的东西。” 安然想将拼音弄出来,如果可以的话,甚至想编出一本字典来,这两样神器一出,不论是对于启蒙还是扫盲,都有极大的作用。 阮常在皱眉,听出了安然话语里的郑重,犹豫道:“这件事,妾身一人,怕是不行。” 她虽没有完全听懂安然话语里的意思,但启蒙读物已经沿袭千年之久,但皇贵妃的意思,竟是要开辟出一种全新的方式,若是真能研究出来,那定能震惊古今。 她一个深居内宅的女子,能行吗? 安然也知道兹事体大,点头道:“这件事需要耗费很大的人力和时间,自不会叫你一个人承担,只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毕竟这是一件清苦的活儿。” “愿意,愿意。”阮常在点头道:“妾身自是愿意的。” 这件事若成,定是能青史留名的,平淡日子过了这么多年,这是第一件让她觉得错过必定后悔的事。 安然便笑了,道:“那你回去就收拾收拾,三日后随皇上一起去圆明园。” 啊? 阮常在愣住,说实话,她进府这么多年,因向来不受宠,还没去过圆明园居住呢。 楚常在听说阮常在要走,不由急了:“娘娘,妾身可能。。。” 只是刚开口便意识到了不妥,立即住了嘴,只是脸上带着不舍,她和阮常在邻居这么多年,便是家里最亲近的姐妹都比不上,这一听两人要分隔两地,可不就急了? 安然笑道:“楚常在也一起吧,秋高气爽,这时间去圆明园正好。” 胤禛以前中过暑,从那之后便十分不耐热,紫禁城的沉闷让他觉得十分不适,安然见他背后又起了一大片痱子,左右中秋已过,她便提议回圆明园去,胤禛本就有此意,便欣然答应。 回头和胤禛说起阮常在和楚常在时,笑道:“她俩性子不错,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在宫里待着也是待着,倒不如分点差事,也不叫日子多么寂寞。” 胤禛对这两人印象不深,甚至连样子都记不清楚了,但既然安然说好,那定是好的,便点头应了,反而说起拼音和字典一事来:“皇阿玛五十五年出的《康熙字典》,不知和你口中的那个拼音字典有何不同。” 安然想了想道:“《康熙字典》收字很是丰富,但采用的是部首检字和笔画检字的方式,其中没有十分详细的见解注释,对初学者来说十分难懂。 拼音不一样,只要知道大概读音,基本就能根据拼音查出不认识的字来,而拼音学起来十分简单,音序表,声母韵母声调等,在后世,大概二年级左右就能熟练运用字典了,那时候孩子们也不过才七八岁而已。”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康熙字典》在历史上的深远影响,之后的拼音字典,肯定是要大规模地参考此书的。 胤禛沉吟道:“这可是个大工程,当年编撰《康熙字典》,前前后后三十几个学者耗费六年时间编撰而成,按你现在的想法,是想要读过书的女子来编撰拼音字典?” 安然阴阳怪气道:“怎么,皇上也觉得女子天然弱于男子吗?” “当然不是。”胤禛赶紧找补道:“你也说了,想将这字典用在你所说的免费书院上,但你要知道,这字典非三五年怕是不可得,天底下能读书的女子本就不算多,且大多都是只读过《女则》《女训》等,你若想挑出像张玉书,陈廷敬这类的大儒,怕是不可多得。” 安然自然知道胤禛说的有道理,只是她身为女子,还是想拉一把那些困于后宅的女子一把,天底下,有能为的女子何其多,只是一直被埋没,被忽视而已,若能将这些人从后宅拉出来,从后宅争宠聚焦到国家建设,安然相信,她们做的不会比男子差。 第409章 回圆明园 安然和胤禛说了自己的想法,又道:“先帝在时,施行滋生人丁,永不加赋的政策,四爷您登基之后,又推行摊丁入亩,人口的增长对于国家的建设来说有多重要,不必我说,四爷定是深有感触。 女子于人口贡献巨大,但一些养不起孩子的人家,女孩儿出生后很多都会被直接溺死,若能提高女子地位,叫他们觉得山沟沟里也能出金凤凰。 即使家里养不起,到了合适年纪,送到免费书院读书,有天分自然好,没天分的,读上几年,知道何为礼义廉耻,对她以后的孩子来说,便是极好的启蒙老师了。” 当然,这些都只是比较美好的想法,需要大量的金钱和时间去推行,就算是后世,那些贫穷山村里辍学的女孩子也数不胜数,但不能因为即将面临的诸多困难就止住前行的步伐,毕竟,办法总比困难多不是? 胤禛语气凝重道:“你可知,你如今的这些想法,若是叫那些读书人知道了,会掀起多大的风波?” “我知道。” 安然自然知道,清末民初能思想解放,女权崛起,那是因为当时正处于国家动荡之中,又有西方文化强势入侵,那些规范女子三从四德的人全都面临着救国图存的境地,对于其他事情无暇他顾,再有有识之士领头,女子思想解放顺理成章。 但若是放到现在,怕是十分艰难,甚至只要有人反应过来,那便是轩然大波,安然虽不怕他们弹劾,但不想国家动荡,所以也不敢真的做的太过明显,只想一年一年深入,温水煮青蛙,时间会很长,堪比愚公移山,但更平稳一些。 虽然她可能看不到以后盛景,但希望在她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能够把该架构的框架架起来,时间自会让其长出血肉。 胤禛叹气,但并未说反对的话,他自是相信安然的,便道:“回头,你将富察氏带在身边教导吧,这字典一事,也叫她参与一二,待以后永瑞他们成了亲,你也跟着多费点心。” 孙辈的指婚,看样子不能选太过守旧的人家。 阮常在和楚常在喜滋滋地回了景阳宫,路上还碰见了从寿康宫回来的裕贵人,裕贵人笑问道:“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叫你们这般喜笑颜开?” 两人对视一眼,阮常在笑道:“方才在御花园碰见皇贵妃娘娘,娘娘赏了一盘味道极佳的糕点,楚妹妹吃的高兴,一路念叨着,妾身正笑她贪嘴呢。” “哦,是吗?”裕贵人的眼睛从楚常在身上溜了一圈,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只笑着邀请道:“此处离永和宫不远,不若两位妹妹去我那儿坐坐?” 楚常在拒绝道:“裕贵人见谅,妾身和阮姐姐出来时,院子里正晒着书,这会子天要黑了,还得回去收书呢。” 裕贵人也只是随口招呼一句,见楚常在拒绝,也不勉强,三人道别,她看着阮常在和楚常在的背影,眼底划过深思。 要去圆明园住的消息,第二天全宫便知道了,倒不是阮常在她们说的,而是胤禛根本就没有瞒着,这次去住,大概率就要等到新年了,且今年新年没有宫宴,怕也就回来几天。 裕贵人收到消息后,想到昨天阮楚两人的神情,不由狠狠皱了眉,难道那两人都要跟着去不成? 可她俩向来不受宠,倒不知跟着过去,是皇贵妃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 明年冬就要出服,后面开春估摸着朝臣就该奏请选秀,如今她才一个贵人,待那些新人进宫,更没有她的位置,看样子事情得抓紧时间办了,起码在选秀之前升到嫔位。 “去,叫人去瞧瞧景阳宫那两个有什么动静。”裕贵人叫了个小丫鬟吩咐,她的手伸不到皇贵妃的宫里,景阳宫那么大,还是能安排一两个眼线的。 第287章 果然不多时,派去的人就回来禀报,说阮楚两人在宫里收拾行李,她们的宫人们也都喜气洋洋的。 虽不知这次去圆明园为何要带上她们,但既然她们两个能去,为何她不能去? 想了想,她将为太后做的抹额拿上去了寿康宫。 寿康宫内,太后正在念佛,听闻裕贵人求见,慢悠悠睁开眼睛,淡声道:“叫她进来吧。” 如画如墨眼里闪过担忧,不由劝道:“主子身体初愈,还需要多休息,这裕贵人每日都来,要不今儿。。。” “去吧。”太后打断她的话道:“去带她进来吧。” 如画无奈,只好出去请人。 裕贵人进来后,见太后跪在佛像前恭恭敬敬,她便也跟着跪在后面的蒲团上,待太后念完经文要起来,她这才连忙起身扶着太后。 “今儿你倒是来的早。”太后笑道,往正厅走着。 裕贵人脸上一红,有些羞愧道:“太后您和皇贵妃娘娘都免了请安,妾身便时常睡到太阳高升,是妾身偷懒了。” 太后坐下,接过裕贵人递来的茶笑道:“哀家免了请安,是觉得你们每日早起过来甚是辛苦,你们能多睡一会儿挺好的,不像哀家,年纪大了,天还没亮就睡不着了。” 裕贵人蹲下替她捶腿,笑道:“太后娘娘多虑了,您怎么会老呢,叫妾身说,您和妾身站在一起,就像是姐妹似的,一点儿也瞧不出年纪呢。” 太后好笑道:“你何时也学会这般花言巧语了?你才多大,哀家都多大了?” 裕贵人一脸无辜道:“太后您是知道的,妾身最是实诚,向来不会油嘴滑舌的。” 太后摸了摸她的脑袋,就像摸一个脚边的宠物一般,随口道:“今儿可有什么新鲜事?哀家住在这寿康宫,无趣的紧,也只有你能时常带着新鲜事儿来给哀家解解闷了。” 裕贵人笑道:“倒也没有旁的事,只是听人说,皇上和皇贵妃娘娘又预备着要去圆明园住呢,这次竟然还带上了阮常在和楚常在。” 她一脸向往道:“听说圆明园雕栏玉砌,巧夺天工,只可惜妾身不得皇上宠爱,一直未曾去瞻仰过,真是一大憾事。” “哦?是吗?”太后手上盘着的佛珠顿了顿。 第410章 太后的要求 “说起来,这圆明园,哀家也还未曾去瞧过,也不知是何等景象,先前倒不觉得,如今你说起来,还颇有些兴趣。” 裕贵人垂眸,掩住眼底的亮光,似是不经意道:“太后娘娘若要去,想来皇上定会欣然答应,届时在圆明园中,母子天伦,好不惬意。” “你说的对,这宫里哀家待了这么些年,换个地方住,也算换种心境。” 太后一副很是心动的样子,叫来如墨吩咐道:“去,叫人请皇上来寿康宫一趟,他若没时间来,就去叫安氏。” 如墨瞄了一眼跪在太后身边的裕贵人,见她一脸无辜,很是认真地给太后捶腿,心里闪过厌恶,应下太后的吩咐便出了正厅。 这次去请皇上,她没叫小太监跑腿,而是亲自去了一趟养心殿求见。 胤禛对如墨还是有几分感情的,幼年也时常受她照顾,虽然知道这次过来,怕是太后又想干啥了,但还是叫苏培盛将人请了进来,笑问:“如墨姑姑怎么亲自过来了?若是要什么事,叫小太监跑一趟就是了,怎么还劳您大驾?” 他说的客气,但如墨还是恭恭敬敬地行礼请安,垂首道:“太后娘娘说想请皇上您去寿康宫一趟。” “哦?可有说是何要事?” 如墨道:“奴婢也不知,太后娘娘和裕贵人在屋里说话,一向都是叫奴婢们出去的。” 胤禛“嗯”了一声,并未说什么,放下手里的笔道:“也许久没给皇额娘请安了,那就去一趟吧。” 龙辇在宫道上疾行,前面的静鞭“噼啪”作响,胤禛端坐其上,如画跟在一旁,忽听他问道:“皇额娘倒是和裕贵人走的极近,两人闲暇时都做些什么呢?” 如墨道:“回皇上,是裕贵人每日都到寿康宫求见太后娘娘,有时会给太后娘娘做些衣裳鞋袜,或是抹额帕子,太后娘娘许是觉得在寿康宫太过孤寂,有裕贵人陪着,也能热闹些,闲暇时礼佛看书,便也叫裕贵人在一旁安静跟着。” 也就是说,平时言语交流不算多。 “哦~” 胤禛忽然笑了一声,叹道:“还记得当年朕年幼之时,有一回在御花园里迷了路,心里慌的不行,是如画姑姑和如墨姑姑翻遍了整个御花园,这才找到在假山后哭着睡着的朕,朕每每想起,心中便十分宽慰,那时候,两位姑姑对朕,可真是真情实意。” 如墨沉默一瞬,才道:“奴婢对皇上从来都是真心实意。” 胤禛不可置否,真心实意自是有的,可他到底比不过她们陪伴了几十年的太后,当然,这也情有可原,就说安然身边的郭必怀,春杏等人,他们心中,也是安然高于他的。 一路到了寿康宫,裕贵人在给太后捏肩膀,见胤禛过来,赶紧站到了太后身侧。 “儿子给皇额娘请安。”胤禛行了礼。 太后睁开了眼睛,十分闲适的模样,淡淡道:“皇帝来了?快坐下喝杯茶吧。” 胤禛起身,裕贵人这才上前行礼道:“妾身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胤禛也没叫起,而是直接坐到了椅子上,屋内陷入寂静,裕贵人一直以蹲礼的姿势,不一会儿头上便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行了,起来吧。”太后不耐烦地道:“皇上若是不乐意来哀家这寿康宫,大可以不来,既然来了,又何必为难旁人?” 裕贵人犹犹豫豫,最终还是坚持不住地站了起来,只是依旧躬着身站在一旁不敢抬头,便是额间的汗珠也任由其随意滚落,却不敢有更多的动作。 胤禛轻抿了口茶,看都没有看裕贵人一眼,而是道:“不知皇额娘找朕何事?” 太后淡淡道:“听闻你最近又要去圆明园住?” 胤禛点头道:“圆明园更舒朗开阔,儿子住那儿能静心静气。” 太后哼了一声道:“静心静气?你那皇贵妃被你宠了这么多年,哀家从未多说什么,如今倒好,你走哪儿都要揣着,倒真像寻常夫妻一般过日子了不成? 可别忘了,你如今已是帝王,帝王最是忌讳独宠,你皇阿玛便是手握权柄多年,也不曾如你这般不知深浅,将一个宫女捧到如今这般地位,你的皇后,可是乌拉那拉氏!” 她自己虽也是宫女出身,可乌雅家再不济也是包衣,安然不过是阴差阳错被嬷嬷带进来宫,无父母亲族,无兄弟撑腰,如今竟入了正白旗,成了正经的旗人了。 胤禛知道太后今日提起这早已尘埃落定的事,只是在发泄她的不满,同时有自己的目的,便直接开门见山道: “皇额娘想说什么?皇贵妃抬旗的事情早已落定,朝臣也没什么意见,皇额娘此时提起,倒叫儿子不解了。” 太后运了运气,宫权不在她手里,她心里对安然自有千般万般意见,但今日说起此事,也只是话赶话而已,她也知道自己虽是太后,但亲儿子根本不听她的话,便直接道: “本宫也想跟着你们出宫住。” “好。”胤禛利索应了。 太后一愣,身后的裕贵人也是没想到胤禛这般干脆,屋里一时有些尴尬,就听胤禛又道:“裕贵人既然这么喜欢随侍太后,那就随朕一起出宫住吧。” 裕贵人心里一跳,不自觉地升起几分欣喜来,抬头看向胤禛,却见胤禛并未看她,依旧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但这已经很好了,她扬起嘴角,欣然答应:“是,妾身谨遵圣意,定会伺候好太后娘娘的。” 胤禛看向还有些呆愣的太后,问道:“皇额娘还有其他事吗?朝中诸事繁忙,若无要事,儿子就回养心殿了,您也好收拾收拾,既然您也跟着去,那今年过年就不来回奔波了,也定在圆明园吧。” 这是提醒要带多些衣裳的意思。 “好,哀家知道了。”太后回过神来道:“哀家这儿没什么事了,你既然忙,那就先回去吧。” “儿子告退。” 第411章 弘景 太后看着胤禛远去的背影,微拧了眉,但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她也没说什么,看向一旁站着,还看着门口的裕贵人,眼里的讥诮转瞬即逝,又是一副慈眉善目的脸,笑道: “既然皇上准了你去,那你早点回永和宫收拾收拾吧,多带点衣裳首饰,厚的薄的都带一些,你好歹也是贵人了,哀家先前赏你的那些料子呢?换季了,叫人赶紧做几件新衣裳,虽现下不能穿的花红柳绿,但也别穿的太过寡淡了。” “是,妾身记下了。”裕贵人应下,语气中已经带了迫不及待:“那妾身先退下了。” “去吧。” 胤禛没有直接回养心殿,而是经过翊坤宫时去瞧了瞧安然,先前回来时安然便没有带多少东西,所以她并没有着急叫人收拾,此时她正拿着一本厚厚的《康熙字典》研究呢。 第288章 胤禛坐到她身边,瞧了一眼她手里的书,笑道:“忙着呢?” 安然抬头,扶了扶鼻梁上的水晶眼镜,笑道:“四爷今儿怎么这个时辰就回来了?” 胤禛指了指寿康宫的方向道:“刚从那边过来,正好路过翊坤宫,便过来看看你。” 安然挑眉:“太后娘娘。。。” “皇额娘她要随我们一起出宫居住。”胤禛也没瞒着,又道:“朕打算叫人先去畅春园收拾个大院子出来,她向来喜欢裕贵人,这每天跑来跑去也麻烦,就叫她们住一块儿得了。” “畅春园?”安然面色古怪,若是她猜的没错的话,太后娘娘想住的地方,怕是圆明园吧,虽则两个园子距离不远,但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胤禛点头,平和地道:“国库空虚,圆明园的扩建一直没提上日程,孩子们把院子差不多分完了,没什么合适皇额娘住的地方了,她既然也想出宫住,那畅春园自是再合适不过,且皇额娘以前也时常随皇阿玛住在那儿,不至于久居不适,水土不服。” 瞧这当儿子的贴心的,安然心里吐槽,不过胤禛说的也是实话,圆明园之所以被称为万园之园,那是因为后面几代君主的扩建和经营才能有那般规模,如今的圆明园,虽也雕梁画栋,可比不上以后的宏伟开阔。 安然想着,若是搬到畅春园,那召见内宅女眷可比在宫里容易的多了,不说旁的,十四福晋定是会去探望太后的,所以这院子可得好好收拾,免的落人口舌,她便道: “这件事交给妾身去办吧,一定叫太后娘娘住的舒舒服服的。” “好。” 圣驾三日后启程,一路到了畅春园附近,太后的马车本来跟在胤禛的车架之后,裕贵人的马车跟在太后后面,就见人流忽然分成了两拨,拥着胤禛安然等马车去了圆明园方向,而太后的马车在畅春园门口停了下来。 “嗯?太后的马车怎么在畅春园门口就停下了?”楚常在耐不住性子,刚出了宫便忍不住一直偷偷掀帘子瞧,不曾想倒看到了这一幕。 阮常在也掀了帘子往外瞧,见裕贵人的马车也跟在太后娘娘的马车停在了畅春园,强压住要勾起的唇角,将她和楚常在的帘子拉了下来,这才声音里带着点点笑意道: “可能是皇上觉得,住在圆明园委屈了太后娘娘,畅春园乃是先帝故居,住在这儿,地方大不说,太后娘娘住的一定也极为安心。” 畅春园门口已经等了许多人,太后的马车一停下,十四福晋便赶紧上前道:“儿媳给皇额娘请安。” 她身后跟着的弘景及几个庶子庶女也跟着请安。 太后听到动静,眼底闪过惊喜,又有些疑惑,方才如墨说才到畅春园,怎么这会子就在圆明园门口了?但她也没来得及细想,外头十四福晋已经请她上轿了。 那就先下去吧。 如墨如画先出了马车,看见周围的环境,眼色微变,太后随之出来,下意识环顾四周,先是在孙子孙女们脸上转了一圈,然后将目光定在了正门匾额上,只见上面写了三个大字,畅春园。 这字她可太熟悉了,太后的笑容一时僵在脸上。 十四福晋守在马车边上,手已经举了起来,意欲扶着太后下车,见太后看着畅春园的正门发呆,不由心里叹了一口气,皇额娘怕是在想先皇吧,便也不敢出声打扰,只在一旁站着。 裕贵人从后面疾步匆匆地过来,来到马车旁也想扶着太后,却没想到马车旁已经站了人不说,太后似乎不知为何,在愣神? 她不由地顺着太后的眼神看去,见那正门上的字,不由一惊,下意识地就念了出来:“畅春园?” 她的声音在这寂静的人群中显的格外突兀,引的十四的几个儿子女儿齐齐看向她,眼底皆带着打量,似是在说,这哪里来的粗鄙之人,微微嫌弃的眼神,叫裕贵人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太后这时已经回过神来,眼底的惊讶消失不见,转而是平静无波,她神色自若地将手搭在十四福晋的手上,踩着马凳就下了马车,看着周围的景象,嘴角微弯,感慨道:“哀家也有许多年没来这地方了。” 年轻时受宠自然常来这儿住,后来年纪大了,先帝虽对她也算不错,但带出来的都是些位分低,年纪小的常在答应,并没有她的份儿,倒没想到时隔多年,竟又故地重游了。 十四福晋笑道:“儿媳还从未在这儿住过呢,今儿沾了皇额娘的光,倒是能在这畅春园里住上两日。” “哦?”太后看向弘景,笑问:“弘景也能住进来陪着皇祖母吗?” 弘景上前,将另一边的裕贵人挤到后面,扶着太后笑道:“当然,托您的福,皇伯说了,叫孙儿们这几日好好陪着皇祖母,让皇祖母高兴高兴。” “好好好。”儿孙绕膝,太后顿时喜笑颜开,将心里对胤禛的怨气抛洒了个干净,指着畅春园笑道:“那就别在门口站着了,走走走,随皇祖母进园子。” “是,皇祖母,孙儿搀着您,您务必注意脚下。” 弘景和十四福晋一人一个,搀扶着太后上了软轿,入了畅春园,其他几个弘字辈儿的也都围过来跟在后面,倒是将裕贵人挤到了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太后远去。 第412章 药庄招工 太后有了正经的孙辈陪着,且还是自己最爱但如今却不得见的十四的孩子,哪里还记得裕贵人,她带着孙辈们在十四福晋的搀扶之下进了安然给她安排的院子,刚绕过影壁,忽地顿住脚步。 就见那院子里背对着她站着一身着锦袍的男人。 太后不可置信,半晌才颤着声音问:“是,是十四吗?” 十四转过身来,他也三十多岁了,常年在外征战,看着成熟了许多,虽被胤禛派去守皇陵,但好像过的还不错,眼睛清明,没有任何颓丧之意。 “扑通!” 他对着太后跪了下来,以头触地道:“儿子不孝,叫皇额娘操心了。” 太后瞬间红了眼眶,上前将十四扶起,哭道:“儿啊!” 十四福晋在一旁也跟着抹泪,她也许久未曾见到十四了,以前在外打仗,本就聚少离多,谁曾想好不容易能回来了,却被亲哥派去守陵,她面上不敢说什么,心里不是对皇上没有怨言的。 太后哭了一会儿,见十四头上微微有了汗,赶紧心疼道:“快,快进屋,你什么时候来的?是不是等额娘等了许久?” 十四搀扶着她进屋,笑道:“也没来多久,这一路上,皇额娘累不累?皇兄说您近日身子不舒坦,銮驾不易太快,免的颠簸,儿子叫小厨房给您炖了燕窝,这会子吃正好,不知您可有胃口?” 十四叫人做的吃的,太后就算吃不下,那也是会给面子吃上两口的,一大家子进了屋,太后还舍不得松开十四的手,上下打量他许久,叹道:“你受苦了。” “不苦。”十四摇头道:“是儿子不孝,未在额娘膝下承欢,还叫额娘跟着担心。” 太后哼道:“你有何错?都是皇上的错,叫谁守陵不成,偏叫你去,倒把十三当做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似的。” 她以前抚养过十三,十三一直对她敬重有加,虽不像十四这般亲近,但也是当半个儿子的,但这人啊,最忌讳的就是有所对比,十三如今被重用,权柄在握,乃是朝中第一人,而她的十四呢?却只能在皇陵吃苦,叫她如何没有意见? 十四听出太后话语里的怨气,抿唇道:“皇阿玛自小宠爱儿子,儿子是皇兄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皇阿玛仙去后,是儿子主动提出去守陵的,那里不算多么艰苦,皇额娘别迁怒皇兄和十三了。” 太后不信,只道:“你别给你皇兄找补,他就是那般冷心冷肺的一个人,眼里只有他的皇贵妃,哀家这个太后,虽是亲生母亲,当的也不甚有滋味。” 涉及到后宫,十四不想多嘴,他看向十四福晋,使了个眼色,十四福晋立即上前,将桌上的燕窝端到太后面前道:“皇额娘,燕窝晾的差不多了,儿媳伺候您用吧。” “我来吧。”十四接过碗,用勺子舀了一勺喂到太后嘴边,细心叮嘱道:“皇额娘小心烫。” 太后笑道:“还是你最贴心。” 这边一家子其乐融融,那边,跟着太后进来的裕贵人心情就不太好了,她原本还想着贴在太后身边,谁曾想十四在院子里,她便没有再跟着进屋,而是转头出了太后的院子。 畅春园的风景自不必说,然而裕贵人看着不远处的美景,一时有些迷茫,原以为跟着太后能去圆明园,可没曾想皇上将太后安排在畅春园,且还有十四福晋一家围着,竟没有她的任何位置了。 圆明园内,胤禛陪着安然休息了一会儿便去处理政务了,安然也没再歇着,换了衣裳后就坐了马车前往药庄。 药庄内,春和已经等着了,她自从接手药庄以后,便每日都会来看看,后来觉得太过麻烦,小包袱一背直接住了进来,叫晚上回家的伊尔哈见了空空如也的卧室差点吓坏了。 第289章 叫夫妻俩分离,安然显然很不好意思,这次过来,见到春和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也不用每日都过来,偶尔休息休息,也能多陪陪伊尔哈和孩子们。” 春和不以为然,笑道:“妾身陪伴他们这么些年,已经尽了责任了,如今,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若所有的事情都依赖妾身,那他们一辈子怕是也不能成才。” 她不想让主子太过操心,转移话题笑道:“妾身过来接手时,发现大部分的事情都已经落入尾声,印刷厂那边的工人已经搬到这边来,庄子前面的厂房也收拾齐整,住的地方随时能搬进去,所以妾身这几日正筹备着在附近村子招人。” 安然点头,在药庄周围巡视了一圈,所有的事情都在井井有条地往前推进,笑道:“挺好的,如今又有你在,我最后一丝忧虑便也能放下了。” 春和道:“妾身这几日在周围村庄里转了转,山路难走,坐落在这里的村庄都不富裕,若是招工,定会有人来报名,不知主子对这报名之人可有具体要求?” 安然沉吟片刻道:“首先,来报名的人衣着可以不光鲜,但一定要干净立整,手指甲不能太长,不能有污,头发不能有虱子,毕竟这是要用在身上,脸上的东西,回头若是叫人从里面找到什么脏污头发的,无疑是自砸招牌。 我已经叫绣娘赶制一批工服,和印刷厂那个差不多,只是颜色有区别,还有帽子,做工时一定要把头发盘起,戴上帽子。 卫生问题,当排首位。 春和表示明白。 安然又补充道:“另外,我会安排几个识字的嬷嬷来,白天上工,晚上学些简单的字,住宿最边上那间屋子用作书房,会填补一些药理书籍过去,可供随时阅读。” 春和讶异问:“主子是要教她们读书识字?” “咱们好歹也是与药相关的厂,那么工人总不能真的大字不识,一点药理都不懂,到时候每个月考核一次,前三名获得嘉奖,最后三名,看考核成绩和平时学习态度,若真不堪入目,那就直接辞退再招新人。” 安然如此解释。 第413章 堵车 春和有知道主子一向心善,这年头读书不是件易事,女子读书更是屈指可数,主子以前就想过供女子读书识字,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依旧初心不改,当真是高风亮节。 安然被春和崇拜尊敬的眼神看的有些羞赧,腼腆一笑道:“都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也只是做了我该做的而已。” 看了一遍药庄,太阳快要落山,远处的夕阳五彩斑斓,安然站在山坡上遥看许久,这才感叹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她看向春和,温和一笑:“之后我可能要忙着修缮明玉楼,这边便交给你了,若有什么为难的,尽管叫人来信告诉我,我便是没空来,也定会叫郭必怀来一趟的。” “是。”春和应下。 过了中秋之后,天气便凉爽了许多,明玉楼在安然和方清韵的监督下总算是在两个月之后修缮完成,此时已经快到十一月了。 明玉楼便在秋风萧瑟中开了张。 开张前几天,安然的帖子便已经送到了各府福晋手里,烫金红底的帖子,上面画着精致的纹路,端的是华丽至极。 八福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帖子,看向廉亲王问:“八爷,您说这位皇贵妃娘娘这般高调行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廉亲王虽被封了亲王,又在户部供职,但他如今其实是闲人一个,整日呆在家里,养鸟喂鱼陪福晋,闲散的很。 他手里盘着核桃,眼神看向不远处的葡萄架子,听闻八福晋问话,眼睛都没动一下,只淡声道:“后宫贵主子的事,哪里是我们能够猜度的? “什么贵主子?一个宫女,仗着点宠爱,才升了高位而已。”八福晋不屑道:“这满京城,谁家不知道她的出身?如今已经年老色衰,待新人入宫,看她如何自处。” “行了,隔墙有耳,且你与她又没什么交集,何必把话说的如此不堪?”廉亲王长长叹了口气,起身道:“前院还有点事,本王过去看看。” “站住!” 八福晋的脸顿时就落了下来,将手里的帖子拍在桌上,气愤道:“胤禩,你是不是还在怪我?觉得是我逼着弘旺南下?” 廉亲王闭了闭眼,语气平静道:“我说过很多次了,没有怪你,弘旺南下,是他自己愿意去的。” 八福晋却不信,眼眶渐渐红了:“胤禩,你我夫妻几十年,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过就是觉得我总是苛待弘旺,这才叫弘旺生了叛逆性子,一心只想逃离? 你总说,希望我把他当做亲生子一般,可你不知道,弘旺从来都只当我是福晋,对我没有半点亲近之心。” “那你可曾对他有丝毫亲近之心?”廉亲王忍不住反驳:“弘旺出生的时候,我就说过,将弘旺记到你的名下,以后你便是他的亲额娘,可你是如何做的? 把孩子丢在厢房不闻不问,大冷的天,那屋里冷的如同雪洞一般,若不是乳母心善,冒着被你责罚的危险也要求到我跟前,襁褓里的弘旺怕是早就被冻死了!” 提起这件事,八福晋确实也有些理亏,当年她性子娇纵,容易冲动行事,她和廉亲王感情好,向来将廉亲王视作自己独属,可多年来,后院一直没有子嗣。 后来处于夺嫡关键时期,即使她老大不乐意,还是将自己身边一个丫鬟抬了格格,送到了廉亲王身边。 谁曾想这丫鬟运气倒好,没过多久便查出有孕,又一举得男生下府中长子,也是唯一的孩子弘旺,她也曾想过好好对待这个孩子,可偏偏控制不住自己,一看到弘旺,她就不自觉地想象廉亲王和丫鬟在一起时的场景,她便觉得痛苦万分。 这些年府中不是没有侍妾陪床,但格格只有弘旺的生母,这让她觉得自己的领地被人侵犯了一般,虽则后来廉亲王将其送到了家庙,她也看不惯弘旺。 尤其弘旺日渐长大,容貌像极了那个丫鬟,叫她每次看到都如鲠在喉,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她不由狡辩道:“当初那件事,确实是我行事不妥,但后来我也是为他好,他是府中唯一男丁,日后王爷的爵位便该由他继承,但他性子执拗,容易钻牛角尖,我怕他会堕了王爷的名声,这才不停地磨着他的性子。” 是啊,磨性子,夏日跪在院子里,冬日跪在雪地上,时常轻则训斥,动辄打骂,这叫磨性子? 廉亲王想到弘旺走前的样子,不自觉地红了眼眶,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不称职,那些年只顾着在外头争权夺利,倒将这个孩子置于如此境地。 其实走了也好,如今在这府里,便是他也要时常看八福晋脸色,不是他软弱,而是他没了心气,不想再计较什么了。 八福晋见廉亲王不回话,脸上悲戚更甚:“胤禩,我们相伴几十年,生同衾死同穴,这是你当年亲口说过的话,如今你可还记得?” 他当然记得,当年说这话,是最真心不过,只可惜如今心境已经不同了,廉亲王不想再多说,背着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胤禩!胤禩!” 八福晋想去追,可追了两步,看着廉亲王丝毫不停的背影,心中滋味难明,身体晃了晃,终究不再追赶。 十四福晋收到帖子时,心中也颇不是滋味,十四爷中秋那次回来,也不过才呆了两天而已,那两天一直陪着太后说话,她们夫妻俩还没找到机会私下相处过,便又送十四爷走了。 所以看到这个帖子,她第一反应便是又酸又气,酸的是皇上如此宠爱皇贵妃,竟还同意她在外做生意,气的是他们倒是日子好过,却叫她和十四爷夫妻分离,不知何时才能团聚。 但她心里虽有意见,明玉楼开张的日子还是准时准点到了,门口鞭炮声响彻整条街,还有舞狮舞龙十分热闹,然而十四福晋只能闻其声,却看不到,只因她家的马车在离明玉楼不远处就已经走不动了。 不,应该说,整条街都被各色马车堵住了。 第414章 开张 京城权贵官员众多,安然不可能每家都发帖子,但她的帖子一经发出,即使没收到帖子的人家,那也会很快收到消息,都想着过来瞧瞧热闹,说不定还能在皇贵妃面前露露脸。 门口的拥堵安然自然看见了,好在堵的时间不长,马车很快都选了个地方停好,女眷们纷纷下来,见到熟悉的,轻轻点头打着招呼,互相谦让着往明玉楼走。 各色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在光下散发着迷人的光晕,附近百姓们从未见过这般富贵场景,原本还想看热闹,此时也都拉着家人孩子纷纷避到了路边,生怕冲撞了贵人。 “前面的两位,是五福晋和九福晋吧?” 有熟悉的走在一起窃窃私语。 “我方才还看见十三福晋了,这会子怕是已经进了明玉楼了。” 第290章 “呦,十三福晋这么早就来了?” “可不是,如今谁人不知十三爷受皇上重用?十三福晋自然亲近皇贵妃。” “也不知皇贵妃今儿在不在,我们家从西北搬来没几年,一直听说皇贵妃娘娘如何受宠,但却一直没见过,也不知是生的如何仙人之姿,年过四十,还叫皇上如此宠爱,甚至还恩准她以自己的名义做生意。” 她旁边说话那人脸色变的有些古怪,她是见过安然的,虽只有匆匆一面,但看的还算分明。 她吹捧道:“皇贵妃娘娘臻首娥眉,仪态万千,自是我们寻常人万万比不上的。” “是吗?也是,怕是只有这样,才能得皇上欢心多年吧。” 这些揣度的话安然自是不知的,如今她正在招待几个福晋,旁人她可以不见,但她们,安然专门留了一间包间招待。 “妾身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不必多礼,快坐下歇歇。” 安然挥手,春杏茯苓和白芷都上前,将五福晋和九福晋扶了起来,十三福晋比她们早来一步,对安然又一向亲近,因此和其他福晋相比,便少了拘束,见气氛有些冷,便笑着打圆场道: “说起来,咱们妯娌几个,也有许多年未曾这般齐全了。” 先帝晚年,夺嫡势乱,后院女眷们生怕给自家爷惹麻烦,宴会都是能不参加就不参加,偶尔在一些场合碰见,那也只敢打打招呼,多余一句都不敢说。 先帝去后,新帝登基,京城势力大洗牌,往日里呼风唤雨的皇阿哥们瞬间失了光环,全部被归拢到宗室之中,是生是死全都在新帝一句话下,其中滋味不可明说。 老九刚被封了郡王,九福晋心里高兴又感激,对安然便也多了几分亲近之意,笑着接话道:“是啊,好几年没这般坐在一起过了,如今倒是沾了皇贵妃娘娘的光,咱们几个妯娌也能好好说说话。” 五福晋在一旁腼腆笑着,她生的白白胖胖,眼神平静温和,一看就是极好相处的人,谁也看不出她年轻时因老五不分青红皂白,一心偏着宠妾之事,还和老五动了刀子见了血。 当然,现在她也不小了,孙子再过两年也该娶媳妇了,早就不再过多计较了,故而心态十分平稳。 这边在闲谈,楼下却十分热闹,明玉楼用到了大量的玻璃,不光是窗户,门,还有柜台,阳光照进来,屋子里亮堂堂的,还有那些精致的玻璃宫灯,看上去十分漂亮。 “好香,是什么香味?” 有人刚进来就被扑面而来的花香吸引了,门口接引的小丫鬟脆生生答道:“回这位夫人,这是我们店里主打的一款玫瑰精油。” 她从一旁拿来一个小小样品,先是在自己手腕上摸了一点点,然后看着问话之人笑道:“夫人要不要试试?这玫瑰精油不仅味道好,还可以美白护肤,舒缓心情,改善睡眠等功效,您要不要试试?” 小丫鬟心里很是忐忑,掌柜的说了,只要她能将东西推销出去,那就能拿到分成,这玫瑰精油可是店里最贵的东西,卖出一瓶,到手的分成都能赶上她的月银了。 夫人伸出手,点头道:“先试试看吧,抹在哪里好?” 一旁刚进门的看到这边的场景,对玫瑰精油感兴趣的都围了过来。 小丫鬟将精油倒了一点在那位夫人的手腕上,用指腹轻轻揉开,夸道:“夫人端庄大气,玫瑰精油味道舒缓,简直是再相配不过。” 玫瑰精油的味道在空气中四散开,那夫人凑近一闻,一直微蹙的眉头慢慢舒展,也不知怎地,有些郁郁的心情在这香味的熏染下变的开阔起来。 她很满意,笑问:“这精油拿一瓶。” 小丫鬟眼睛一亮,但还是记得掌柜之前说的话,像是介绍,又像是提醒道:“好的夫人,这玫瑰精油一瓶五百两银子。。。” 她话还没说完,旁边就有人惊呼道:“五百两?” 那人指了指小丫鬟手里的瓶子,不确定地问:“五百两一瓶,应该不会这么小吧?” 小丫鬟微笑道:“就是小女子手里这样一瓶,夫人别看量少,主要是玫瑰精油提取不容易,五千斤玫瑰,才能提取出两斤精油,珍贵的很,我们店里也就只有二十瓶,先到先得,下次再有货,得等一个月之后了。” 为了这玫瑰精油,安然可是将山东那边的园子全都薅了一遍,怕花路上坏了,特意委托谢家人走了一趟水路,快马加鞭运到京城来的。 小丫鬟见几位夫人都面带犹豫,眼睛一转,笑道:“几位夫人,除了玫瑰精油以外,还有玫瑰花露,玫瑰香水,您几位要不要看看?若是不喜欢玫瑰的味道,还有茉莉,桂花等,应有尽有,几位夫人要不随奴家一起去看看吧。” 她又提醒道:“花香虽浓郁,但有些花的味道对有孕之人会有影响,若是几位夫人身体不便,可去另一边,那边的脂粉是无碍的。” 来的几位夫人看着年轻,但眼角的细纹还是能看出年岁的,闻言看向身边搀扶着她们的年轻妇人道:“我随这小丫头去瞧瞧精油,你不必陪着,四处去看看吧。” “是。”年轻妇人应下,她刚进门没两月,前几日癸水推迟了些,虽还不确定,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别跟着去了。 第415章 母亲的惦记 明玉楼门口还搭了棚子,这是为了给跟着女眷们过来的小厮马夫等落脚的,门口告示上贴了,明玉楼只允许女眷进入,男子一律在门口等着。 这规定虽叫人摸不着头脑,但有安然这个名头在,不管来的是谁,也不敢明面上质疑,只能随着人群进去,这一进去,满屋馨香便叫她们再也顾不得旁的了。 明玉楼极大,还是两层楼,接引的小丫鬟带着夫人在不同的柜台转了一圈,手上的托盘里便或多或少地摆了些东西。 待一圈转完,确定只买这些东西之后,就会全部送到门口柜台前统一结账,将购买的所有东西统一放到一个大的红木盒子里,外面包的都是上好的绸缎布。 虽然付款时有些肉疼,但看到这般不敷衍的包装,瞬间也觉得还挺值。 明玉楼热闹了一整天,安然知道生意应该不差,但晚上拿到账本时,还是惊讶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方清韵:“这。。。这账本对吗?” 方清韵笑着点头道:“今儿我怕出错,特意在柜台守着,每一笔银子都是经过我手里一遭的,且过两个时辰便对一次账目,不会有错的。” 她指着账本给安然解释道:“这里面最大的收益,还是您提出的贵宾办卡,今儿来这消费的,都是手里有点钱的,最差的也是一千两这一档。 更别提几位亲王福晋,都各办了一万两的卡,一些宗室女眷原本还有些犹豫,但一听会把贵宾信息记录好,以后您要查看,便也都跟着办了,都想着在您面前露脸呢。” 安然了然,她这个贵宾卡看来吸引了很多人,每个办卡之人都会记录下名字,年龄,夫家是哪个府上,母家是哪家,这并不会叫她们觉得侵犯隐私,相反,她们会认为这是妥妥的一本相亲谱。 安然将账本合上,嘱咐道:“将这账本收好了,每一笔账都要记得详细,以后是要给皇上过目的。” 方清韵正了脸色:“是,妾身知道了。” 回圆明园的路上,安然疲倦地靠在马车里,她虽没有下去接待客人,但陪着几位亲王福晋也很是消耗心神,她想到账本上那庞大的收入,叹京城富裕人家如此之多。 一瓶手掌心大小的玫瑰精油五百两,二十瓶一个上午就销售殆尽,其中一瓶的成本,连同运费加在一起,也最多不过百两,真是暴利的行业。 胤禛今儿不忙,安然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在等着了,见她一脸疲倦,忙道:“今儿累坏了吧,生意如何?” “我这皇贵妃的名头都打出去了,生意难道还能不好?”安然报了今日收益,笑道:“可算是解决了一部分银钱的事了。” 胤禛不喜反怒,哼道:“一个个的,欠着国库的银子不还,出手确实大方的很。” 安然道:“四爷这般想可不对,来的都是后院女眷,用的怕也是自己的嫁妆银子,这不相关的。” “那可不一定。”胤禛眯了眯眼,见安然疑惑,解释道:“一瓶玫瑰精油五百两,随便在明玉楼逛上一圈便是千两,再多的银钱也经不住这般挥霍,你以为她们不觉得肉疼? 可她们知道这钱非花不可,因为这是皇贵妃名下的铺子,价格贵又如何,若是不买,就是不给你面子,前段时间上朝时,我便时常提起国库欠银一事,但无人敢搭腔,就算手里有银子,那也没有人敢当这出头鸟,毕竟还不起的大有人在。 而如今你开了这个铺子,不管是花多花少,总归是有了送银子的名头,送到你手里,和直接给我没什么区别。” 安然点头表示明白,其实这做法有些强盗,这和伸手和权贵要银子没什么两样,最大的区别可能就是委婉一些,还能得些有用的东西。 第291章 “明玉楼的事情,就由我自己一个人管着吧,以后国库充裕了,便着手停了,我这里还有一个账本,记录的是所有产品原本应该售卖的价钱,待明玉楼关了,就将她们多花的银钱折合成她们的欠款,多退少补,想来到时也没人有意见了。” 国库紧张,这也是无奈之举,只是不可长久,久了就会导致人心动乱,于国家无益。 胤禛不忍心安然忙了这么一场,最后以关店收场,便道:“也不用关了,以后将价格往下调成正常的就是了,药庄那边那么多工人,难道真能说辞就辞了吗?” 胤禛说的也是,左右才开业,离那时候还早着呢,安然也不再纠结,而是道:“明玉楼有方姐姐看着,药庄那边有春和管着,报社苏布达经营的很好,印刷厂也在婉宁她们手底下有条不紊,我没什么可操心的,接下来所有的精力便要投到拼音和字典的研究上了。” 胤禛道:“之前你同我说的,想给科举士子提供住所,我叫弘昭领了差事,去将京城一些比较合适的空府邸修缮了一番,如今已经差不多能住人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安然摇头道:“我就不去了,弘昭做事,我没有不放心的,倒是嘎鲁玳那边,先前不是说要送一批货来京城售卖吗?这都快下雪了,怎么还没到?可是路上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别担心。”胤禛安抚道:“正想和你说呢,今儿收到消息,说是送货的队伍两天后就到,赤那亲自带的队,我已经叫弘明带着布日古德骑马去迎了。” 安然嗔怪道:“这大冷的天气,叫弘明一人去就成了,布日古德到底还小,这一路冷风吹着,别把脸给冻坏了。” 正在赶路的弘明揣着袖子坐在火堆旁,忽然打了声响亮的喷嚏,一旁的布日古德递上热水问:“四舅舅是着凉了吗?” 弘明揉了揉发红的鼻尖道:“没事,许是你祖母惦记呢,母亲总归是最惦记儿子的。” 布日古德也想起了自己的额吉,感慨道:“这次额吉没有跟着阿爸一起回京,也不知在蒙古过的好不好,我学了好多文章,还想背给额吉听了,还有字,皇祖父夸了我好几回,还给了批注,本也想给额吉看看的。” 但他也知道蒙古那边离不得人,如今能见到阿爸,布日古德已经很满足了。 第416章 吴举人 赤那的队伍果然在两天后就到了京城,不仅带来了一批货物,还给胤禛安然准备了年礼,年礼中涵盖了此次要售卖的货物,厚实的羊毛衣,羊绒大衣等,还有各色肉干,奶酪及黄油。 为了保存时间长一点,还用了大量的冰块,好在来的时候已经入秋,一路往南虽越来越热,但只有上层的一小部分有些味道而已。 原以为赤那会在京城过年,不曾想他刚在公主府休息十来天,就准备要回蒙古,说是惦记嘎鲁玳和孩子们。 胤禛和安然看出他归心似箭,便也不再阻拦,好在运来的货物对即将入冬的京城百姓来说乃是不可多得之物,不多久便被抢购一空。 有了银子,赤那带着几个蒙古随从在京城一顿搜刮,油盐酱醋茶,凡是蒙古比较缺的全都买了不少,来时马车运了多少,走时就带了多少。 赤那走后,京城进了腊月,寒风呼啸,虽还没下雪,但每天早上都会降霜,已经能体会到冬天的寒冷了。 京城一处偏远破旧小屋里时不时传来几声咳嗽,不多久,一位衣着长袍,书生模样的男子掀了帘子出来,面色苍白,脸颊微红,眼底透着疲惫。 他脚步缓慢地行至院子水缸旁,掀开盖子看了看,又拿来葫芦瓢敲了敲,“梆梆”的声音告诉他水已经被冻上,且很厚。 他叹了口气,将水缸重新盖好,葫芦瓢放回原处,拖着沉重的步伐刚要进屋,就听院门口传来急促的“咚咚咚”敲门声,没等他应,外头的人便扬声道:“吴举人!吴举人可在家里?” “在家。。。咳咳!!在家。。。” 吴举人想大声回应,奈何身体不允许,门口的人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只一个劲儿的敲门。 他不再应声,只加快脚步到了门口,开了门后道:“房东老爷,找在下何事?” 他心中忐忑,难道是来要房租的?可他现在。。。 房东一眼就看到了吴举人脸上不正常的脸色,当即唬了一跳:“哎呦你这。。。吴举人,你这脸怎么这般红?是不是发热了?可要紧么?” “咳咳咳!” 吴举人先是咳了几声,摆着手解释道:“房东老爷不必忧心,只是受了些风寒而已。” “哎呦,你看你,昨儿我都说了,京城一入冬就冷的慌,你合该多囤一些炭火才是,要不然,别说熬到明年开春,便是如今,你这一身病体,如何能等到会试之时?” 吴举人沉默不语,他家境不富裕,因着读书一事,欠了很多银钱,所以即使他中了举人,手里积攒了一些,也大多都还债用了,剩下的那点,赶路时花了大半,到京城时已经见底了。 会试之人有很多都是同他一样早早便来京城过冬的,所以这段时间京城租房的价格尤其高,他费了许多功夫,鞋底都快走穿了,才找到这么个小院子。 房东要价虽也高,但允许吴举人每个月一付,这段日子他除了在屋里读书,便是没日没夜的抄书,以求能赚些银子付房租,只可惜,好像把自己身体折腾坏了。 想到此,他悲从中来,心绪不稳,又剧烈咳嗽起来。 房东被他这似要咳出血的模样吓到了,本是来要房租的,此时也不敢开口了,转了转眼睛,忽然笑道:“吴举人,我是来告诉你一件大好事的!” 好事?他能遇到什么好事? 吴举人一通咳嗽,脸色更红,感觉自己整个脑袋都晕乎乎的。 房东见他一副随时要倒下的模样,生怕他晕在他面前再赖着他,赶紧长话短说道: “听说皇上怜惜众举子长途跋涉辛苦,在京城又花销巨大,特意将京城空着的府邸修缮了一番,免费给盘缠不多的举子居住,我看你这一天天的抄书攒银子,着实辛苦,要不你去问问?” “果真?”吴举人眼睛一亮,脑袋都清明了几分。 房东凑近吴举人,故作神秘道: “听说这件事是三贝勒督办的,三贝勒你知道吧?当今三皇子,母亲是极受皇上宠爱的贤皇贵妃,听说本人也是温和恭谨,颇有贤德,深受皇上重用,便是身为嫡子的二贝勒也望其项背,为了给三贝勒让位,被皇上派到不知名地方去了,到现在还不许回来呢!” “你是说,三贝勒有可能是未来的。。。” “嘘嘘嘘!”房东赶紧打断吴举人的话,提醒道:“立储一事可不是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能置喙的,你以后若是官,更应该谨记不可多嘴才是!” 吴举人心中一凛,他来自江南小镇,见过许多口无遮拦的狂生,所以对此并无多少敬畏之心,如今被房东这般一提醒,才发现自己差点犯了大错,想到此,不由对着房东深深一揖,感激道: “多谢房东老爷提醒,在下受教了。” “不必不必。”房东得意地捋了捋胡须,笑道:“你这般年轻,日后定是有大前程的,待再成熟一些,许多该明白的不该明白的,便都明白了。” 他看了看天色,道:“你还是收拾收拾赶紧去吧,那告示是今儿我去买菜发现的,听说是一大早贴出来的,如今知道的人许是不多,你早早过去,若是能碰见贵人,于你便是极大的益处。” 房东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塞到吴举人手里,笑道:“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这十两银子,便当我提前祝你金榜题名,前程似锦的贺礼了。” “房东老爷,这可万万使不得。。。”吴举人赶紧拒绝,想要把银子还回去。 房东却摆手道:“拿着吧,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他观察这小子许久了,这小子家里虽不富裕,但性子坚毅,为了读书挑灯夜读,废寝忘食,虽不知才学如何,但这般的毅力,以后做什么都会成功的,如今结个善缘,说不定就是条人脉了。 只可惜自己没个适龄的女儿,要不然与其结下婚约,定是个极好的女婿。 第417章 告示 将房东送走后,吴秀才坐在屋里缓了缓,然后换了身厚点的衣裳就出了门,循着房东说的方向而去。 他来京城一个多月,但从来没有在外逛过,一来是为了会试闭关,二来也是手上没有多少可供花用的银钱了。 一路行来,到处都很热闹,进入腊月,街上已经有了过年的氛围,忙碌了一年的百姓们也愿意在一年最后一个月采买东西迎接新年。 吴举人是自己一个人来京的,看到街上来往人中大多都是一家人,心中也不由羡慕,他来京时,他的娘子刚生下一个五斤重的女儿,小小一个,他很是稀罕,只可惜没来得及陪她们娘俩多久,便为了会试早早踏上行程。 第292章 左拐右拐,在京城胡同转了好几圈,问了好些人,这才找到房东所说的地方,听说这里附近都是官员府邸,街道上行人不多,十分干净整洁,吴举人一时有些踌躇。 “是这边吗?” “要往里面再走一走吧?” 后面传来两道男声,吴举人下意识回头去看,就见两个书生也在东张西望,三人一对视,那两人便作揖,笑问: “这位兄台,可是也在找那告示上所说的,可免费提供举子居住的地方?” 吴举人赶紧回礼道:“是,二位兄台也是在找那个地方?不知可有具体地址?在下姓吴,初来乍到,对京城不甚熟悉,就怕找错了地方。” “原来是吴兄。”两人笑了笑,也介绍起自己来:“在下姓陆。” “在下姓孙。” “孙兄,陆兄。” 孙举人建议道:“我们两个也是初来乍到,只是听说那地方就在这附近,故而寻了过来,没想到碰到了吴兄,也算有缘,不如一同往里面再走走?” “同去同去。”吴举人立即道。 三人又往前走了几百米,转过一条街,就见到一处有些不同的宅院,门匾上是空的,门口也没有守卫家丁,但贴了一张红底金字的告示。 告示上写着:若有远道而来,手中拮据的举子,可拿路引和举人凭证来此免费居住。 陆举人激动道:“就是这儿了!” 他穿的比吴举人还要单薄,身上还打着补丁,一路行来脸冻的通红,吴举人还看到他拢在袖子里,无意中露出来的手掌红肿发亮,指尖冻疮遍布,看上去触目惊心。 孙举人有些犹豫道:“这门口也没人看守,我们是要直接敲门进去吗?” 三人正面面相觑间,大门忽然被打开,出来两个身穿锦袍,披着大氅的年轻男子,身后还跟着几个像是太监的小厮。 吴举人手比脑子快,下意识拉着另外两人躲到了一旁,那两人还没回神,被他这么一拉,也就下意识跟着过去了。 门口出来的两个人年纪看着差不多,只不过一个一只手背着,一只手放在腹部握成拳头,漫不经心地用大拇指转着食指上的玉扳指,看上去成熟稳重,温和清俊。 另一个大冬天的手里还拿着把扇子,倒也没扇,就只是拿着,行动间慵懒闲适,嘴角噙着笑,就像个风流才子。 这两人不会是。。。 吴举人想起房东的话,下意识理了理袖子,他不求在皇子阿哥们混眼熟,只求别留下不好的印象就成。 但那两人似乎没有看见不远处猫着的三人,马车很快就到了门前停下,二人撩了袍子上了马车,很快就驶离了此处。 孙举人轻声赞道:“不愧是天家子弟,当真是龙章凤姿。” 陆举人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放低声音问:“当真是皇子?是哪两位?” 孙举人摸着下巴道:“在下猜测,应该是大皇子和三皇子,当今五位皇子,前三位年龄差不多,后两位年龄差不多,今儿见到的这两位,显见不会是十七八的四皇子和五皇子,而嫡皇子二皇子,据说不在京城,那就只有大皇子和三皇子了。” 吴举人听见两人的悄悄话,不由也伸头过来,好奇道:“那孙兄可知,哪位是大皇子,哪位是三皇子?” 孙举人摇头道:“在下以前也没见过那两位,只是猜测而已,到底是不是大皇子和三皇子还未可知。” 他还想说什么,陆举人却无心听,他的余光正瞄着门口,就见没跟着走的两仆从转身进了院子就要关门,赶紧喊道: “劳驾!劳驾两位小哥先等等!别关门!” 两个仆从关门的动作并未停止,很快就将大门关了起来。 “诶?诶?” 陆举人吃了个闭门羹,心下失望,他又看了看告示,地方是这儿没错,便抬手想要关门。 “吱嘎。。。” 旁边的角门开了,方才那两仆从出来道:“可是举人老爷要来借宿的?” 陆举人眼睛一亮,疾步过来作揖道:“是,在下和后面两位都是想要借宿,敢问两位小哥,不知这借宿是个什么章程?” 那两个仆从早就得了吩咐,不准狗眼看人低,态度极好地解释道:“那告示上说的,想必三位举人老爷都看过了,路引,举人凭证,拿来验明身份,即可入住。” 孙举人打探道:“除此之外,不需要旁的了吗?” 仆从摇头道:“不需要旁的了,便是没有床铺被褥,也可尽管来,府中免费供应。” 三人相视一眼,将怀里揣着的路引等物送到了仆从跟前,对于他们来说,这可是极为重要的东西,又是出门在外,必须得随身携带。 仆从并未接过东西,而是道:“验证身份之事不是小的们能做的,三位随小的进来吧,里面自有能验证几位身份的大人。” “这。。。” 吴举人心里是有些忐忑的,毕竟在京城孤身一人,便是在这府中被关押幽禁数十日,怕是也没人知道。 但陆举人显然已经冷的不行了,不管这事是不是真的,他都基于一间屋子让他避着风暖暖身子,故而迫不及待道: “劳驾两位小哥带我们进去。” 仆从道:“请随小的来吧。” 第418章 奇怪字符 吴举人心中如何忐忑不提,离开的马车内,弘昭和弘昐正喝着茶,就听弘昐道:“三弟,咱从小一起长大,大哥就问你,你是不是和大哥最亲?” 弘昭抬眸,看了眼弘昐,淡淡回了一句:“不是。” 弘昐到嘴的茶差点咽不下去,将杯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溅出几滴水,余光见弘昭轻飘飘送过来的眼神,当即心虚地用袖子将那几滴水抹了,找补道: “方才马车是不是压到石子了?叫我差点把杯子给摔了。。。” 弘昭拿起茶杯又替他将茶倒上,这才道:“说说吧,赖在弟弟这儿好几天了,大哥是有什么事要弟弟帮忙?” 弘昐嘿嘿一笑道:“就说咱兄弟俩最亲,这不大哥还没说什么呢,三弟你就感应到了不是?” “这不前段时间,哥哥我拜了戴大人为师吗?这些天一直跟着戴大人学习研究各种火炮,也还算有心得,我们师徒两人就想着再改进改进。 只是很多材料的采买,都需要户部批准,可户部尚书大人偏偏不准,嚷嚷着什么国库空虚,近些年战事初定,需得修生养息,叫我们将火炮一事往后挪挪,你说这不是瞎耽误功夫么,火炮乃国之重器,哪里能说往后挪就往后挪的?三弟你说是不是?” 弘昐见弘昭神色平静无波,连忙殷勤地给弘昭递上茶杯,笑道:“这不三弟如今在户部任职,大哥便想着,你要是能帮上忙,许是事情就不再这般棘手了。” 弘昭接过茶杯,沉吟片刻才道:“大哥许是误会了,这事不是户部尚书大人故意抻着你们,而是如今国库确实空虚,没那么多银钱用于研究火炮等。” 这些火药武器,可都是需要真金白银堆砌才能找到更好,更完美的材料比例,每次花费的银两都如流水一般,不是说能拿钱出来就能拿钱出来的。 便是户部尚书允了,送到皇阿玛那边,皇阿玛估计也要犹豫几分。 弘昐知道弘昭向来不说假话,闻言失望道:“好吧,那,那算了。” 弘昭拍了拍弘昐的肩膀,安慰道:“今年怕是不成了,待来年开春,许是能有些银子进账,大哥你再多等两个月,成吗?” 弘昐眼睛一亮,惊喜道:“成,这有什么不成的?不过就是多等几个月而已,我等得起!” 两人回衙门的路上,本该前行的马车速度忽然慢了下来,就听外面小顺子道:“三爷,前头似乎是福晋的马车。” 婉宁的马车? 弘昭掀了帘子往外瞧,果然就见富察婉宁的马车往他们这边过来,吉祥正坐在马车外头呢。 好好的路上一辆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吉祥眼睛随意地往这边看了一眼,虽没没到侧面的弘昭,却看见了自己府上的马车,当即眼前一亮,对里头的富察婉宁道: “主子,奴婢看见三爷的马车了,顺公公坐在外边儿呢。” 里头的富察婉宁一愣,这个时候,三爷不应该是在衙门吗? 她也掀了帘子瞧,就见小顺子已经一溜烟儿地跑了过来,在马车窗边垂首问: “福晋,三爷见奴才来问问,您是要做什么去?” 富察婉宁笑道:“额娘说有事寻我和明希,这会子正要往圆明园去呢。” 小顺子得了消息,又小跑了回去,禀明了弘昭后,又飞奔回来,道:“三爷说,三爷正巧今晚想去圆明园陪着皇贵妃用晚膳,福晋先去,三爷下值后就带着四爷过去。” “好。”富察婉宁点头应下。 这路虽宽,但也不好一直将马车堵在这儿,弘昭了解了情况,便和富察婉宁挥了挥手,两辆马车一个驶出城外,一个回了衙门。 第293章 富察婉宁和吴扎库明希到圆明园的时候,春杏领着她们进了正厅,却没想到屋里坐了不少人,两人定睛一看,赶紧行礼: “妾身给各位福晋请安。” 在场最大的当属五福晋,闻言便笑道:“快起来吧,许久没见你们二人了,是来看望皇贵妃娘娘的吧?” 富察婉宁抿唇微笑:“是,许久未见额娘了,快到年节,正好做了几身衣裳,便想着送过来,若能借此蹭一顿额娘的晚膳,便是再好不过了。” 这话说的在场福晋都笑开了,九福晋笑着恭维道:“我家九爷以前就曾念叨过一次,说是小的时候曾尝过几回皇贵妃娘娘的手艺,当即惊为天人,如今见婉宁也这般念着,想来定是名不虚传。” 安然从后面出来,听了个尾音,想着老九如今带着弘明,便招呼道:“你若想尝尝,那今晚就留在这儿吃了晚膳再走吧。” 她身后还罕见地跟着一个生面孔女子,婉宁倒是知道,这是阮常在。 安然又看向过来的几个福晋,笑道:“你们若是有时间,也留下来,今晚我亲自掌厨如何?” “这。。。” 旁人还有些犹豫,九福晋却当即应了下来:“皇贵妃娘娘有请,那妾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其他几人对视一眼,便都跟着应了下来。 安然看了一圈,五,七,九,十,十二,十三福晋都在,缺了三福晋,八福晋,和十四福晋。 她问:“三福晋的身体如何了?若是不妥,宫里的太医也尽管来叫就是了,莫要讳疾忌医,耽误了病情。” 五福晋和三福晋走的还算近,便回道:“皇贵妃娘娘放心,她这病是老毛病了,需得好好养着,不能受凉,只是她今年暑夏贪嘴,吃多了冰,这才连着几个月都不好过,大夫说这个冬天尽量不要出门,养到明年开春就好了。” 安然便知道三福晋是怎么了,不再多问,揭过了这个话题,至于其他没来的,八福晋上回明玉楼开业时就没来,这次也推脱说是家里事忙,至于十四福晋,说是身体不适,不便前来。 安然并不在意,给茯苓使了个眼色,茯苓退了出去,很快,带着两个人推了个带木轮的板子进来,板子上贴了很多张纸,每张纸上都写了奇奇怪怪的字符。 在场几位福晋一头雾水,便是婉宁和明希也目露疑惑。 第419章 聘请 拼音这件事安然两个月前就提过,之所以一直没将其提上日程,也是因为她自己记忆里对于拼音的相关知识已经淡化的只剩一个模糊的印象了,故而这两个月一直努力靠自己那点微薄的记忆力进行复原。 好在基础还是在的,虽费了许多功夫,安然总算将声母韵母,整体认读音节按照顺序整理了出来,该说不说,挺费脑子的,她这些年掉的头发加起来都没有这两月多。 吓得春杏她们整日愁的不行,小厨房各种补品就没停过。 但看着手里整理出来的册子,安然还颇有些骄傲,胤禛也说,这册子直接给孩子们当做启蒙书都是可以的。 安然来到板子前,介绍道:“今儿叫诸位来,是有一件事想要寻求你们的帮助,这板子上的字符,名叫拼音,是本宫无意中从孤本中得来的,本宫拿着研究了许久,才总算弄明白此物的用处。。。” 她将拼音的大致用法讲了一遍,见众人还是目露迷茫,甚至来自蒙古的十福晋偷偷打了好几个哈欠,不由有些无奈,她也不想在这里当幼师,只是目前她能找到的合适人选,也就只有这几个福晋了。 五福晋听的一知半解,见安然介绍完,不由问道:“妾身听皇贵妃娘娘的意思,是这拼音可以作为幼童们的启蒙之物,比《三字经》《百家姓》等要方便许多,这自是极好的,但您叫妾身和几位妯娌过来,是为何?” 这个有些说来话长,拼音字典不是一年两年就能整理好的,里面涉及到太多东西,安然也不指望只凭借她们几个就能将此事完成,今儿叫这些福晋们过来,只是想将拼音先小范围传播。 待苏布达报社那边赚的银两到账,免费书院的计划就能启动了,届时,安然打算将拼音融入教学之中,奈何现在只有她对于拼音驾轻就熟,可书院总不能只有她这么一个夫子吧? 她将关于书院的想法和在场的人都详细说了,并真诚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本宫想邀请几位福晋担当书院夫子,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她见众人皆一脸沉思的模样,又补充道:“当然,事关重大,诸位不用现在就给本宫答案,若是家中抽不开身,也不必为难,直接叫人送个口信来就成。” 十福晋犹犹豫豫道:“皇贵妃娘娘,不是妾身不愿意,您也知道,妾身自幼在蒙古长大,汉话到如今都还只是说的明白而已,平日里从来不沾书的边的,您叫妾身去当夫子,妾身怕是会误人子弟啊。。。” 她很是苦恼地扭了扭帕子,今儿过来时,十爷还在她耳边叨叨叨地说,皇贵妃娘娘若有什么吩咐,定要毫不犹豫的应下,只是书院这事属实太过为难,叫她心里纠结万分。 安然便笑道:“这也没什么关系,听说十福晋十分擅武,一身马术无人能敌,不知有没有兴趣来当书院的骑射夫子?” “骑射夫子?”十福晋眼睛一亮:“那是不是能时常骑马射箭了?” 她来京城多年,为了做好端庄稳重的十福晋,可是好多年没有骑马射箭过了。 安然点点头,笑道:“那是自然。” “那妾身就应下了!”十福晋很高兴。 五福晋试探问道:“妾身也从未当过夫子,怕是会耽误娘娘的大事,明年科举在即,殿试之后定会有不少等着授予官职的进士和同进士,他们其实比妾身这些整日在后院忙碌的妇人更要合适,不知娘娘可曾和皇上提过?” 安然明白她的顾虑,这是问皇上知不知道书院一事呢,便解释道:“皇上自是知晓的,书院一事,他很支持,只是这免费书院,暂时只定招收三岁以上,十岁以下的男童女童,十岁以上的,除非很有读书天分,家里又没有银钱的,才会招进来。” “女童?” 五福晋瞬间就明白安然为何有现成的同进士不用,却来找她们了,她想问女子又不考科举,为何还要费银钱来供养她们,却转而想到了家里的几个女儿,虽自小读书,但却被困在后院,即使有才学也无处施展。 若这书院能办起来,来读书的孩子们多了,那书院自然缺夫子,到时候,家里的几个女儿,是不是也能凭借才学,在书院中得一个女夫子之位?如此,这么多年读的书,倒也不算浪费了。 有自己的事情做,即便以后嫁了人,夫家待其不好,那也不至于整日为了这点事黯然神伤,也不会像她们的额娘一般,被困在后宅和那些妾室你死我活斗个半辈子了。 屋里一时有些安静,安然抿了一口茶,无意间瞥见坐在不远处的婉宁和明希,心下一动,开口道: “说起来,我们这个书院缺夫子的很,几位福晋若是没有时间,也可将身边合适当夫子的推荐给本宫,不拘是豆蔻年华还是已作人妇,本宫都要,若是夫家有疑虑,也不打紧,只要她自己愿意,本宫亲自写一封雇佣契书送到家里。” 皇贵妃亲自请人,夫家再大胆,也不会不放人的。 手里有这封契书,对于嫁了人的女子来说,便相当于有了在一定程度上的自由,诸位福晋眼睛都亮了,谁家没个女儿姊妹的? 这时候,讲究的是家丑不可外扬,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旦成婚,和娘家便不再有关系,除非娘家真的很疼爱女儿,要不然只能任由夫家拿捏,便是她们这些亲王福晋也不能随意掺和,毕竟京城的姻亲关系错综复杂,谁家还没个皇族亲戚呢。 今儿的目的说的明白了,安然知道她们怕是要回去和自家爷商量商量,就连说要留下来的九福晋都频频看向门外,她便也没强留,而是道: “这会子天色不早,本宫再亲手下厨怕是赶不上了,就当是本宫欠你们一顿饭了,待以后有合适的机会,本宫再补上,如何?” 几位福晋笑着应了,顺势就提出了告辞。 第420章 马场 安然叫人送她们出了圆明园,婉宁和明希倒是留下了,一旁的阮常在见此,有眼色地行礼告退,屋里就剩婆媳三人,安然笑问:“今日之事,你们怎么看?” 婉宁率先开口道:“这样的书院,免费不说,教的东西按照额娘的想法,怕是和其他私塾书院也很不相同,男女都招,夫子又是女夫子,那些个酸儒若是知道了,说的话怕是不会好听。” 明希道:“额娘所说的,书院招收三岁至十岁的孩童,那等他们长至十岁以后,是要重新找私塾,找夫子吗?三嫂说的有理,他们在书院所学,和其他私塾书院不一样,到那个时候,怕是没多少夫子愿意收他们为弟子。” 第294章 这事安然也有考虑,按照她的想法,自然是在书院一念到底,免费书院暂时面向的就是没钱送孩子去读书的家庭,这一类的孩子,大多都是一字不识,或者只略懂几个字而已。 就算是特别有天赋的,那离科举也起码还有好几年,待这几年,书院打响了名气,自然就能吸引更高层次的夫子到来,她就不信了,难道全天下都是自诩清高,眼高于顶的儒生不成? 安然将自己的想法一一说了,婉宁听完,颇觉有理,又问:“书院一事,琐事颇多,额娘和二妹妹可还忙的过来?” “今儿叫你们来,正是要说这事。” 安然道:“你们二妹妹正忙着报社的事,一时抽不开身,开一家书院,对额娘来说,确实有些繁琐,所以额娘就想问问你们,印刷厂最近忙吗?你们二人谁愿意帮额娘分担一些?” 印刷厂开了这么久,已经进入正轨了,她们俩自是不太忙的,只是书院一事,牵扯颇多,名声渐起时,书院的掌事者定会受众人瞩目,明希想了想,率先开口道: “印刷厂还不算忙,额娘是需要帮手吗?儿媳年轻,不如三嫂稳重,印刷厂对于儿媳来说驾轻就熟,但书院儿媳怕是就不成了,三嫂,要不印刷厂的事就交给弟妹吧,您帮着额娘管理书院一事可好?” 婉宁对书院确实很感兴趣,只是方才不好意思直说,如今见明希问了,便点头道:“儿媳自是愿意为额娘分忧的。” 安然道:“那印刷厂的事,就全部交给明希了。” 她知道,虽婉宁的性子更适合书院,但明希也不是她口中那般不靠谱,只是明希性子玲珑,许是想到了书院的重要性,怕她这个做婆婆的为难,这才主动退了一步。 弘明从小就不争不抢,娶的媳妇也是如此,这样的孩子最容易吃亏,安然心中怜惜,但却也没什么好的办法,胤禛已经明确弘昭就是未来的大清继承人,她不愿看到兄弟阋墙,只能叫弘明和明希受些委屈。 明希却不以为意,笑容灿烂道:“是儿媳想要偷懒,额娘可别嫌弃。” “额娘怎么会嫌弃你?” 安然转头吩咐白芷道:“将前儿得的敬亭绿雪包上两斤来,送给四福晋,她最是爱这个。” 明希眼睛一亮,嘿嘿一笑:“那儿媳就偏了额娘的好东西了!” 婉宁也知道明希是让着她,见安然送给明希好东西,也不觉得安然偏心,只笑盈盈地看着,并不多言,待回了府中,她便叫吉祥将她先前藏着的狐皮拿了出来。 这狐皮通体雪白,是她的陪嫁,婉宁原想着用这狐皮亲手给弘昭做一身裘衣,只是没找到时间,便一直收在箱笼里,这会子拿出来,是想着以年礼为由,送给明希。 弘昭是和她一起在圆明园吃过晚膳回来的,只是到家之后,他先在前院处理了一些事,这才回到婉宁所在的院子,天色黑沉沉的,屋里却还亮着灯。 他拿了桌上的琉璃灯走过去,轻声问:“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做针线?不是叫你先睡,不必等我吗?” 婉宁抬起头,冲着弘昭笑了笑:“年底了,想着给明希做一件白狐皮裘衣呢。” 弘昭路上已经听她讲过今日在圆明园的事,闻言便知道婉宁的心思了,笑道:“还有几天才过年了呢,你有心是好事,但也别熬坏了眼睛,今儿实在晚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婉宁也觉得眼睛有些酸胀,便点头,两人熄了灯睡了。 第二天是休沐日,弘昭一早就去找了弘明,说要带他去京郊马场玩。 弘明很高兴,他算是弘昭带大的,只是这几年,弘昭越发忙碌,家里又添了几个孩子。许久没带着弘明一起玩儿了,两人在马场跑了一圈又一圈,引的在场众人连连叫好。 弘昭自从成亲之后,很少来这里玩儿了,但马场在他名下,京城中很多人都慕名而来,尤以富家子弟和权贵子弟居多,已经算是京城小爷们聚首玩闹的一处重要场地。 爱玩的小爷们大多会交些三教九流的朋友,弘昭也不怎么管,只要别太过分,任他们玩儿去,所以近些年,马场的情况越加复杂。 他们俩跑马,是清场了的,有不认识弘昭和弘明的就问:“这两人谁啊?凭什么他们要跑马就不许旁人进去?” 语气中颇有些不服气。 旁边有人赶紧推了他一把,语气严厉道:“嘴闭紧些吧,你可知场上是何人?再这般口无遮拦,怕是你脑袋怎么掉的都不知道!” 那人被这话吓了一跳,他今年才跟着父亲回京述职,听说这儿的马场好玩,央求了舅家表哥许久才被带了过来见世面,谁曾想还没玩儿两圈呢,就被弘昭派人赶了出来,这才心有怨言,抱怨了几句而已。 他心里不以为意,但见表哥这般严肃,便也不敢再乱说什么,只盯着场中两人细细打量,却没看出个什么来。 直到弘明跑累了,跟在后面的弘昭这才停了下来,见弘明头顶冒着白气,知道他是热了,笑道:“玩儿的好不好?要不进屋歇一歇,待会儿三哥陪你去射箭。” “好!”弘明应下,当先下了马。 一旁早有人等着,接了弘明的马鞭,牵着马退下,弘昭见此,也下了马,将手里的马鞭随意一扔,一旁的小顺子当即就接了个正着。 “嘶~” 有人惊呼出声。 方才抱怨的男子一脸不解,看向自己的表哥,就见表哥将他拉到近前,低声道: “那位年长些的,是当今炙手可热的皇三子,方才他手里的鞭子,是先皇曾用过的御鞭,那位年纪小些的,是和三皇子一母同胞的四皇子,你睁大眼睛瞧仔细了,可千万别冲撞了,要不然别说我,就连父亲都救不了你!” 那人吓得顿时捂住了嘴,方知自己刚才险些闯下大祸。 第421章 隆科多 弘昭和弘明进了他们专属的休息室,这间休息室是马场专留给弘昭的,平日里就算是空着也不会叫旁人进来,两人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拿着一直存放在这里的弓去了连靶场。 靶场上的人还挺多,许是休沐,弘昭还看到了几个朝堂上的熟面孔,其中便有当今九门提督,被皇阿玛称为舅舅的隆科多。 方才倒是没看见此人,弘昭眉头微挑,见隆科多手持长弓,瞄准远处的箭靶,就听“咻”地一声,箭化作一道流光,直中红心。 弘昭鼓起掌,笑着走过去道:“舅爷果然好箭法,以前只闻其名,却不曾亲眼见到,今日见了,果然名不虚传。” 隆科多闻言转过身来,似乎方才并未见到弘昭,此时认出他来,慌忙甩袖叩首,扬声道:“奴才给三爷请安,给四爷请安。” 他身边不远处本就围了一圈人,听到隆科多的声音,便也都跟着跪下,一叠声的请安在周围响起。 弘昭上前扶起隆科多,笑道:“舅爷何须如此多礼?快起来吧。” 隆科多顺着弘昭的手站起身,眉眼带笑:“以前就听说这马场是在三爷名下,只是之前一直无缘碰到三爷,没想到今日倒巧,不仅碰到了三爷,还遇见了四爷。” “哦?”站在弘昭身后的弘明状似玩笑道:“难不成舅爷是专程在这儿等我三哥的?不知找我三哥何事?按理来说,舅爷深受皇阿玛重用,若是有为难的事,去求一求皇阿玛就是,何必多此一举,来寻我三哥?” “不敢。”隆科多赶紧道:“只是听说三爷允文允武,奴才一直心生仰慕,只可惜于文之一道上,奴才属实不佳,便想着常来此处,若能见识到三爷的骑射功夫,讨教一二,此生便无憾了。” 弘昭笑道:“舅爷谬赞了,我于骑射一道上,自然不能和您相比,合该是我向您讨教。” 他又看向弘明,板着脸训斥道:“怎么和舅爷说话的?没大没小,你的礼数教养呢?还不赶紧向舅爷赔罪?” 弘明赶紧拱手作揖道:“是小子失礼了,舅爷勿怪。” 隆科多一把扶起弘明,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道:“不敢当四爷的礼。” 弘昭摇头无奈道:“小四这小子,向来口无遮拦,最是喜欢玩笑,言语不足之处,还请舅爷不要介意。” 他见隆科多脸上的笑都快支撑不住了,便给弘明使了个眼色。 弘明反抓住隆科多的手,一副亲亲热热的模样,道:“舅爷方才真是好箭术,只是小子没看太清楚,不知舅爷可愿意教教小子?” “当然,当然。”隆科多欣然应允,又看向弘昭,邀请道:“奴才见三爷带了弓来,不知可要练练?” 弘昭点头:“来都来了,自然是要练练的。” 他找了个位置站定,弯弓搭箭一气呵成,“咻”地一声,直中靶心,随意地就像是随手丢了一块石头。 “好!” 周围的人不由自主地拍手叫好。 隆科多也很是捧场,围着弘昭连连叫好,眼睛落在弘昭手里的弓时,不由带上了感慨之色,叹道:“这把弓,想来就是先帝赏赐给三爷的御弓吧?” 第295章 “是。”弘昭摸着弓,也一脸怀念,该说不说,皇玛法对他还是很好的。 隆科多拍了拍弘昭的肩膀以作安抚。 弘明在一旁拿着弓也射了一箭,虽则未中靶心,但也在靶心边缘,弘昭见了,浅浅一笑,上前给弘明调整了姿势,兄弟俩站在一处,端是亲昵。 一旁的隆科多见了,眼神微闪,心想这兄弟俩看着感情不错的样子,可其实差的年岁也不算多,当真就能这般亲近吗? 他这般想着,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男音,语气里颇有些不耐烦:“阿玛,我和同窗玩儿的好好的,你作甚非要叫我过来?” 隆科多立时转身,瞪向来人道:“无知小儿,还不赶紧过来给三爷和四爷请安?” 来人皱眉,一脸的不情愿道:“哪个三爷,哪个四爷啊?在阿玛面前,谁敢称爷?” “闭嘴!” 要不是两人还有段距离,隆科多恨不得捂住来人的嘴,他见弘昭一脸兴味地看过来,赶紧赔罪道:“小儿无状,还请三爷四爷勿怪。” “小儿。。。”弘昭扫了眼来人,瞧着个子不算高,但容貌看上去最起码也有小二十的年纪了,却是隆科多嘴里的“小儿”,倒是有几分意思。 他想起关于隆科多府上的传闻,垂眸掩住眼底的讥讽。 隆科多并不知弘昭心中所想,扯过一脸不情愿的儿子,殷切介绍道:“这是家中幼子玉柱,从小被他母亲惯坏了,真是失礼了。” 玉柱也不是真的没眼色之人,方才只是被父亲打扰了兴致,这才抱怨几句而已,如今见隆科多这般姿态,虽不知弘昭和弘明是谁,但也老老实实打了招呼道: “玉柱给三爷四爷请安。” “不必多礼。”弘昭笑道:“说起来,我还得称呼您一声小叔叔呢。” 隆科多赶紧道:“可不敢,可不敢,这孩子命轻,担不了这般大的福气,三爷还是直呼其名就好,以后若有什么事是他能效犬马之劳的,尽管吩咐就是。” 弘明鼻子动了动,嗅到玉柱身上的脂粉味道,轻轻皱了皱眉,再瞧他脚步虚浮,眼底青紫,心中更是不屑,这样的人,也配为三哥做事?没的堕了三哥的名声。 他有些不高兴,今日和三哥两人出来玩儿,本该很是尽兴,谁曾想在这儿碰见了隆科多不说,还被介绍了个不知从哪儿来的“小儿”,这一时半会儿,三哥怕是脱不开身,当真是晦气。 弘明有些烦躁地碾了碾脚下的石子,却见弘昭背在身后的手动了动,就听弘昭道:“这也快中午了,既然今儿和舅爷有缘,不如一起用个饭如何?” 这好端端地,三哥怎么还约上饭了? 弘明眼中闪过一抹深思,忽地将目光看向了隆科多身后偷偷打着哈欠的玉柱。 第422章 劝酒 来马场玩儿的大多都是兜里有钱的,为了让这些富家子弟尽兴,马场还单独设了吃饭的地方,弘昭叫人安排了包间,带着弘明,隆科多和玉柱坐下,招呼道:“舅爷和玉柱想吃什么尽管点,这儿的厨子精通八大菜系,两位千万别客气。” 隆科多和玉柱来这儿不是一次两次了,自然知道这儿的厨子手艺不错,随意点了几样之后,隆科多看了眼玉柱。 玉柱会意,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弘昭和弘明倒了一杯茶,又给隆科多倒了一杯,之后才轮到给自己添茶,举起茶杯,笑的殷切:“玉柱以茶代酒,敬三爷和四爷,方才失礼之处,还请两位爷勿怪。” 刚才来时,阿玛悄悄告诉了他眼前二人的身份,这不一坐下,玉柱就想着赶紧找补一二。 弘昭笑道:“不知者无罪,玉柱兄弟是性情中人,不必将方才的事放在心上。” 玉柱看向隆科多,见他微微点头,这才放下心来,笑着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既然弘昭说不必在意,那回去之后,阿玛定也不会再责罚他了,如此甚好。 弘明转着手里的杯子,笑着搭话道:“方才听玉柱哥说是还约了同窗一起来玩儿的?您如今陪着我和三哥,倒把同窗丢下了,这是不是不太好?不然,就叫那些同窗也跟着过来一起吧?” “这。。。”玉柱看向隆科多。 隆科多笑着拒绝道:“还是别了,四爷有所不知,玉柱的那些同窗,年龄皆不大,不太经事,他们若是知道两位爷的身份,怕是拘谨,回头别闹了笑话,反而不美。” 玉柱的那些所谓同窗皆是狐朋狗友,向来无法无天的很,隆科多自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如今他还想着叫玉柱在三爷跟前露露脸,自然不可能叫那些乌烟瘴气的人过来搞破坏。 “哦~”弘明应了一声。 小二推开门进来,上了几道凉菜,弘明便道:“再上些酒吧,我和三哥不喝,舅爷和玉柱哥还是要的。” 隆科多摆手:“不,奴才和玉柱也不用。。。” 弘昭将他的手按下,笑道:“舅爷就尝尝这儿的好酒吧,今儿有缘,在这儿遇见舅爷,弘昭开心的很,虽不能饮酒,但以茶代酒,怎么着也得陪着舅爷喝上两杯,要不然回头叫皇阿玛知道,该责怪弘昭没有招待好舅爷了。” 隆科多张了张口,一时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了。 小二很快就上了酒来,弘明起身,将酒坛子开了封,清香的酒味瞬间飘散在整间屋子里。 弘昭在一旁介绍道:“这可是上好的山西汾酒,埋在马场后山上好几年了,一直未曾开封,今儿若不是舅爷来了,怕是还要再地底封存几年呢。” “哎呦,那可真是好东西。”隆科多叹道:“今儿真是让两位爷破费了。” 弘明笑道:“舅爷一看就是豪爽之人,想来也很懂酒,这好酒唯有懂酒之人才配得上,舅爷可要多喝几杯。” 他上前给隆科多和玉柱倒酒,在隆科多杯子前比划了半天,忽然直起身来,颇为不满道:“以舅爷的酒量,用这般的小酒杯怕是不尽兴,去,拿两个大碗来!” 后面一句是对着一旁的小二说的。 隆科多道:“四爷不必如此,奴才下午还有差事,实在不能饮酒过多,小酌几杯就好。” “这休沐之日,再忙也得休息休息,难道所有事情全都指着舅爷不成?若真是叫舅爷劳累成这样,那那些偷懒之人全都该乱棍打死。” 弘明避开隆科多伸过来的手,示意小二将大碗摆上,倒了满满一大碗后,又去玉柱身边,同样将大碗倒满。 弘昭端起茶杯,招呼道:“来,舅爷,玉柱兄弟,弘昭敬二位,请。” “不敢,三爷请。”隆科多赶紧端起手里的碗,一饮而尽。 弘明赶紧添酒,赞道:“舅爷果然豪爽。” 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举起茶杯道:“来,弘明也敬二位!” 隆科多只好又饮下一碗酒。 身后的玉柱也有样学样,两大碗酒喝下肚,虚白的脸顿时显现出两抹红晕来。 隆科多倒是面无异色,但见对面两位爷又要端起手里的杯子,赶紧道: “哎呀,这儿的菜闻起来就是香,听说是御厨后人?果然名不虚传,这闻起来都这般香气四溢了,也不知尝起来怎么样?” 弘昭拿起筷子,招呼道:“想来舅爷是饿了,那赶紧吃菜,可别空着肚子喝酒。” 隆科多心里顿时松了口气,推了把有些晕乎的玉柱,叫他赶紧吃菜填一填,别回头真喝醉了,露出丑态,便是他这个当父亲的也挽回不了了。 谁曾想,菜还没吃上几口,弘明又站起来道:“今儿见了舅爷的箭术,弘明实在仰慕,又认识了玉柱大哥,着实欢喜,来,弘明再敬二位。” 隆科多不想喝太多酒,却架不住弘明实在热情,半推半就之下,也不知喝了多少,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有些昏沉了,赶紧摆手道:“奴才不能再喝了,可不能耽误下午的差事。” 弘明瞄了一眼弘昭,见他垂眸浅笑,便放下手里的茶杯,颇有些遗憾道:“今儿舅爷有事,不能和舅爷喝个尽兴,改日,改日咱爷俩再约,到时候一定将舅爷陪的尽兴了!” “好。”隆科多笑着应下,推了把早就趴在桌上的玉柱,见他人事不知的样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歉意道:“犬子酒量浅,二位爷见笑了。” 弘昭笑道:“无碍,玉柱兄弟这般年纪,酒量已经很是不错了,舅爷您下午还有差事,这会子就别在路上浪费时间了,正好玉柱兄弟睡着了,不如就留在马场歇一歇,醒醒酒,收拾收拾,也不会耽误下午的差事不是?” 隆科多虽不怎么醉,但确实有些发困,还一身的酒味,若下午去衙门被旁人闻到,怕是不好,闻言便道:“成,那奴才就先带着犬子去休息了。” 弘昭点头,淡笑着目送两人离去。 第423章 旱烟 隆科多下午确实有差事,虽不太重要,但既然以此为借口推脱喝酒,那便不得不去,因而在休息室眯了一会儿去去酒气,就准备走了。 第296章 他对玉柱这个儿子还是很疼爱的,走前特意去看了看,见他睡的直打呼噜,叹了口气,替他掖了掖被角,嘱咐玉柱的小厮道: “照看好少爷,他喝了解酒汤,想必多睡一会儿就没事了,醒了之后直接叫他回家去,若是叫我知道他今日再和那些狐朋狗友混,老子回去打断他的腿!” 小厮赶紧应下,心里却在嘀咕,每次老爷也就话说的狠,实则少爷哭上一哭,再大的风波也能叫老爷给平了,回头夫人再撒撒娇,求求情,又是相亲相爱一家人。 隆科多嘱咐好所有的事情,便带着人走了,他前脚刚走,后脚原本还在熟睡中的玉柱翻了个身,贼头贼脑地睁开一只眼睛,悄声问一旁的小厮道:“我阿玛走了?” “回少爷,老爷已经走了。” 小厮见怪不怪的模样。 玉柱嘿了一声,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了起来,连鞋都没穿,踩着袜子跳着走到一旁的软榻上,歪在上面,对着小厮招手道: “越发没眼色了,还楞在那儿做什么?还不赶紧把东西给少爷拿来?” 小厮欲言又止,但见玉柱脸上隐隐带了不耐烦,还是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玉质烟斗递了过去。 玉柱一把抢了过来,迫不及待道:“快快快,就想着这一口呢,阿玛也真是的,非要小爷我陪什么三皇子四皇子,真是耽误我抽烟的时间。” 小厮给他点上烟,劝道:“少爷,这烟有瘾,吸太多不好,您最近可是越来越。。。” “闭嘴!” 玉柱不耐烦听小厮的劝,深深吸了一口烟后,白雾从嘴巴里出来,正吐在小厮的脸上,一脸的飘飘欲仙,还颇为得意道: “听说这可是西洋最时兴的玩意儿,在西洋,只有皇帝配得上,便是王公贵族都没有份,你跟着我,能闻一闻这烟味,便是莫大的福气了,知足吧。” 玉柱第一次尝这西洋的烟时,小厮也是侍候在旁,刺鼻的烟味让他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打扰了玉柱的兴致,被玉柱责骂不说,还被赏了几板子,所以之后玉柱再吸时,小厮便强忍着,后来便渐渐适应了,再后来,竟有些喜欢上了这味道。 只可惜这东西太少,指甲盖儿大点的就要千两金,小厮虽也有些馋,但也只能蹭一蹭玉柱的烟气。 玉柱眯着眼十分享受,半天之后才想起他那些狐朋狗友,问道:“老五他们都走了?” 小厮道:“知道老爷叫少爷您过去,他们就吓得赶紧坐马车走了。” “孬货!” 玉柱骂了一句,也不再管,倚在软榻上默默地吞云吐雾。 小厮默默吸了几口,还是劝道:“少爷,今儿还是早点回去吧,若回去晚了,再叫老爷知道,怕是又要挨骂,而且,这里到底是三皇子的地盘,平日里倒也罢了,今儿那两位都来了,咱们还是避一避吧。” “避什么?”玉柱不以为意,颇为嚣张道:“皇子又如何?便是皇帝,也还要叫阿玛一声舅舅呢,你小子不知道吧?早上那三皇子见了我,还喊我一声小叔叔呢,要不是阿玛迂腐,这声小叔叔,我便是应了,那又如何?” 小厮呐呐无言,不敢搭腔。 玉柱被他这么三劝两劝,再加上狐朋狗友没在旁边应和,也颇觉无趣,将烟斗扔到了小厮怀里,烫的小厮龇牙咧嘴直抽气,却不敢将其丢了,狼狈的模样惹的玉柱哈哈大笑,穿上鞋子甩着袖子便走了。 他们走后,马场的人进了来,一屋子的烟草味,叫他们嫌弃地挥了挥手,赶紧打开了窗户散散味。 领头的一人吩咐道:“下回这位若是再带些狐朋狗友地过来抽旱烟,就说马场人约满了,下次再来。” 其他人皆面露难色道:“这位爷可不是好惹的,他若是闹起来,怕是。。。” “荒唐!” 领头之人皱眉道:“这马场是三爷的,还轮不到他一个无官无爵的庶子猖狂,就按我说的办,他若敢闹,就将其送到宗人府去!” “什么送到宗人府?” 门外窗户边,弘昭和弘明一人手里拿着一方帕子堵住了口鼻。 弘明嫌弃道:“这屋里什么味儿这么冲?不是说过,马场不许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进来吗?” 领头之人赶紧出了屋子,躬身来到两人面前道:“奴才给。。。” “行了,起来吧。”弘昭抬了抬下巴,淡声问:“里面怎么回事?” 领头之人道:“回三爷的话,这间屋子是隆科多大人定下的休息间,只是隆科多大人来的少,一直在这里待着的是玉柱少爷。 以前他也只是带着狐朋狗友在里头打牌喝酒玩乐,这段时间,不知怎地迷上了抽旱烟,一群纨绔子弟把这屋子搞的乌烟瘴气,酒味儿掺杂着烟气,难闻的紧。 奴才也曾提醒过,奈何这些纨绔子弟醉酒之后晕乎地不知所以,仗着身后有玉柱少爷撑腰,稍不如意就各种打砸谩骂。 隆科多大人知道后,送了修缮的银钱过来,还亲自赔礼道歉,三爷您先前很少来这儿了,奴才便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才放任了些。。。。” 弘明恍然大悟:“怪不得先前闻到他身上除了胭脂味外,还有一种呛人的味道,原来是旱烟,诶,对了,那胭脂水粉的味道可新鲜,他们不会带些不明来历的女子过来吧?” 领头那人低下头,不敢看弘昭的脸色,呐呐道:“倒是不曾带过女子,带的,都是,都是。。。。” “是什么?”弘明追问。 领头那人缩了缩脖子,道:“都是一些戏子小生。。。” 弘昭平淡的眼里多了些冷厉,直看的领头之人大冷天脑门上出了一层薄汗,剧烈的心跳声仿佛突破胸膛,在耳边响起。 就在这沉默的折磨之下,弘昭终于开口道:“自去领二十板子,以后再敢放这些腌臜之物进来,你就不必在这呆着了。” “是,奴才领命!” 第424章 市井 弘昭转头,看向屋里那张方才玉柱躺过的软榻上,指着上面掉落的一点点黑色不明物道:“将那东西拿过来瞧瞧。” 身后的小顺子领命,亲自进去将那些黑色碎末隔着帕子包好,送到了弘昭面前。 弘昭伸手,正要接过,小顺子却躲了一下,劝道: “主子,这东西奴才也不知道是什么,主子合该当心些。” 弘昭不是不听劝的人,闻言便收回手,吩咐道:“去查查这是什么东西,看着可不像是普通的旱烟烟叶。” “嗻。” 原以为这东西就算再难查,最终也能找到线索,没曾想这件事一连查了好几个月都没找到来源,小顺子还暗中派人跟了玉柱好几回,也没发现什么。 到后来,隆科多发现自家宝贝儿子才二十岁就开始吸旱烟,还一副十分沉迷的姿态,当即便将玉柱关在家里两个月,再出来时,玉柱似乎便改了烟不离手的习惯,变的正常起来。 线索便就这么断了。 弘昭知道后,并未多言,只叫小顺子将派出去的人召了回来。 这会子已经开春,雍正三年三月,圆明园的花已经开的姹紫嫣红,然而安然无暇他顾,因为一直拖着的书院终于提上了日程。 当然,这其中除了报社的收益外,安然自己还添了一些,不过大头,是胤禛出的,还是在和户部尚书扯皮好长一段时间之后,才终于从国库里抽了一笔明玉楼的分成过到了书院的账上。 因着不打算招收富家子弟,故而书院地址选在了京城外圈,盘下了好大一块地,但刚开始只建了两层青砖小楼,小楼前铺了水泥地面。 安然趁盖房子的功夫,招了书院已经确定好的夫子过来商讨教材问题,因着目前只打算招收一些没有多少读书基础的孩子,故而教材比较简单,除去《三字经》等启蒙读物,又加了拼音,基础算学等。 于教学方式上,安然希望能更有趣一些,这对于夫子来说也是一种挑战,因为即便是她们小时候,读书也是非常刻板的,对于她们来说,夫子威严端方的样子深入脑海。 有趣?她们不知道该怎么有趣。 安然示范了几回,但夫子们循规蹈矩惯了,即使有意学习和模仿,也做不到安然那样放的开,心里还在嘀咕,怪不得皇贵妃年过四十还如此受宠,性子竟是这般地。。。活泼? 安然见收效甚微,便也放弃了,左右现在孩子都早熟。 夫子中大多都是年轻的女子,都是安然的晚辈,许是之前安然说的那番话,叫福晋们觉得这样的机会难得,所以她们回去后,用了各种理由将自己的女儿或者侄女推了过来。 安然知道后,并没有放弃这些福晋们,说实话,她们年纪大多都是能做奶奶的,再不济过两年儿子也该娶媳妇了,操持家业这么多年,是极好的管理人才。 所以她根据各人的性格,将书院的管理职位分派了个遍,给福晋们一一送信,诚意十足。 第297章 福晋们收到信之后,很快都回了信,皆表示愿意,便是还在养病的三福晋,也送了封信过来,说是她的身体快好了,愿意为皇贵妃娘娘分忧。 安然考虑到三福晋的身体,便分了个闲职给她,这病刚好,还是先别累着了。 这段时间,印刷厂可谓是忙的脚不沾地,每天不仅要印刷出足量的京城日报,还有新出的故事汇,另外,便是书院的教材书籍。 安然还特意去了一趟皇家藏书阁,将一些市面上不怎么能看见的书籍全都带着夫子们先抄了一遍,然后送去印刷厂多印刷出几本,放到了书院特意设立的藏书楼里。 印刷厂为了赶进度,特意又招了许多临时工,如今京城百姓皆知道印刷厂里工钱高,待遇好,眼睛都盯着印刷厂的招工呢,只是先前印刷厂人员饱和,即使偶尔空出一两个位置,那也很快就被填上了,这次听说要招大量临时工,百姓们顿时沸腾了。 临时工也是工啊,听说待遇和正式工没什么差的,只是可能只会做个一两个月,但这已经很好了。 被招上临时工的员工都被家里长辈叮嘱了无数遍: “到厂里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要偷懒,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能帮上忙的千万不能当看不见,帮不上忙的,只要有空,就过去看看,问上一声,嘴皮子动两下,说不定就能给管事留个好印象了,以后若是有缺,管事说不定就能想到你了,明白吗?” 印刷厂招完工,工人培训几天后正式投入生产,没过几天,又有一件事在市井中传来。 “诶,你听说了吗?那件事?” “哪件事?印刷厂传出来的那件事?” “是啊是啊,就是那件事,你也听说了是不是?就郊外东边,说是建了个书院?” “你还别说,我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昨儿特意跑过去看了看,好家伙,两层青砖小楼,好几栋连成一片,门口用水泥铺了个大空地,奢侈的很嘞!” “水泥?如今水泥可都是官家的,先前不是听说,江南谢家捐了大半家业才得了水泥筑路权,这般奢侈的东西,竟然铺在了那儿?有什么用?” “谁知有什么用,反正地方挺大的,又是青砖又是水泥,这什么书院光在建造上应该就花费不少吧,就这个,听说还免费教学生?怎么个免费法?” “我媳妇的舅舅的三儿子的姨母的女儿在印刷厂做临时工,听说这免费书院可好了,供吃供喝,家里离的远的,还供住,一年四季还会分发什么校服,每次考核,成绩在前列的,还会发什么奖金嘞!” “哎呦,你这说的靠不靠谱?按你说的,包吃喝供穿住,不仅不花钱,成绩好的还倒给钱,这书院图什么?” “我哪儿知道图什么?不过听说这书院,是宫里的皇贵妃娘娘开的,说不定是这位贵人想为她膝下皇子刷名声呢!” 涉及皇嗣,百姓们不敢多言,有人转移话题,叹道:“只可惜我家那败家娘们儿肚子不争气,一连给我生了三个丫头,也没见个带把儿的,要不然把儿子往里头一送,说不定就能改换门庭了。” “嘿嘿,你不知道吧?我儿媳妇的嫂子的舅娘的侄子也是印刷厂的,他说那书院还招小丫头进去读书嘞,他说要把他闺女送过去。” “小丫头读书有什么用?”那人嫌弃。 “小丫头读书是没什么用,但你现在送进去,里头包吃包住的,不就等于给你养女儿?还能读几年书,识几个字,待在书院读到及笄,就能说亲了,识字的丫头,彩礼好说的很呢!” 那人眼睛一亮:“你说的倒也不错。。。” 第425章 红枫书院 安然自然知道最近百姓们都在讨论关于书院一事,甚至每天都有好奇又闲得慌的人在书院周围晃悠,胆子大的,还会向守在书院附近的侍卫打听。 她并未制止消息蔓延,甚至印刷厂传出来的消息也是她有意为之,为的就是将书院的消息广而告之,甚至市井传言中她还跟着加了一把火,特意将书院的各种好处宣扬了遍,希望那些觉得女孩子读书无用的人家能考虑把家里的女孩送来。 天气渐热,好在书院终于在正式进入暑夏前建成,也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红枫书院。 名字是安然起的,源于书院后面的一大片红枫林,门口牌匾上的字是胤禛题的,还特意盖上了他的“破尘居士”的章。 书院建成,并未大肆庆祝,但因着很多人会来看热闹,甚至附近因着春耕进入尾声,附近村民没什么要紧营生,头脑灵活的,还大着胆子过来问问招不招工。 所以门口的招生告示刚挂上,便吸引了许多人过来围观。 一群人围着告示指指点点半天,忽然有人问了一句:“这上头写的啥啊?谁能给念念?” 人群里安静了一瞬,有个在后头挤着的人扒拉开人群,嫌弃道:“一个个的光往前头挤,都不认识字儿,也不知道往前挤什么。” “这看热闹肯定在最前面看的最清楚啊。”有人嘀咕。 那人从后面挤上前,扬声念道:“红枫书院招生,凡是在符合以下条件的,皆可在三日后来书院门口报名。 一:年龄在六岁到十五岁之间,男女皆可。 二:只招收家境不富裕的孩子。 三:只招收头脑正常,交流正常的孩子。 注意:来报名时,需携带户籍证明,一旦发现弄虚作假者,直接退学,三族以内永不录取。” 第一条,安然原本想定在三岁到十五岁,后来想想,三岁还是太小了,她这儿暂时开不了幼儿园,便将年龄提高到了六岁。 六岁这个年龄,孩子也大了,头脑,思维处在最活跃的状态,也能够好好交流,此时启蒙,并不算晚。 第三条是怕有的孩子头脑痴傻,家里想让学院替他们养,毕竟这时候,近亲结婚还很常见,生出来畸形的,或者脑子不正常的,一个村总能看到那么几个。 安然并不是歧视这些有问题的孩子,他们的出生也不是他们自己能选择的,但这些孩子就算要去上学,也得送到特殊的公益类学校里去受特殊教导。 如今她建个书院,账目上就有些捉襟见肘了,实在空不出精力和钱财来搞这个。 第二条和注意事项是以防富家子弟过来占名额。 校长一职由安然担任,婉宁暂时当她的秘书,几位亲王福晋都担任要职,这么一个书院,一旦被京城的权贵知道了,难免会想要将自家不成器的孩子送过来露露脸,万一若是得了哪位福晋的青眼,那便是一步登天的大好事。 告示读完了,人群中又议论开了,有人笑道:“说起来,以前一直觉得读书是富家子弟才能读的,谁曾想这个什么红枫书院,偏偏与众不同,竟然招收的全是家里穷的。” “那些富家子弟有的是钱,京城这么多要交束脩的好私塾和好书院,他们自去那儿就是了,红枫书院什么都免费,肯定不能再让这些富家子弟占了便宜。” “说的也是,三日后过来报名,那我可得赶紧回去和媳妇儿商量商量,这上面也没说只招附近的孩子,我媳妇儿娘家有几个侄子侄女,整天在家追鸡撵狗的,倒不如一并送过来读书的好。” “哎呦,我也赶紧回去了,我媳妇儿娘家离的远,还有我小妹,她嫁的也不近,只有三天时间,再耽误耽误,怕是赶不上报名嘞!” 人群渐渐散开,都往家的方向走去。 一墙之隔的书院里面,安然正坐在椅子上,她方才一直在这儿听热闹,如今人走远了,热闹声渐渐消散,她笑着起身,对一旁的婉宁道: “走吧,今晚回去好好休息休息,之后怕是要忙的脚不沾地了。” 婉宁扶着安然往回走,笑道:“也不知到时候是个什么场景,儿媳心里还颇有些打鼓呢。” 安然浅笑:“第一回 招生,手忙脚乱是肯定的,不过就算忙中出错也没事,不足之处反思后改正就好,放轻松,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婉宁点头,心里默默给自己鼓气。 开学招生在即,书院里上到校长,下到清洁都忙的不可开交,几位亲王福晋觉得往返城内城外太过麻烦,直接卷了铺盖在员工宿舍里住了。 还别说,尽管这住宿条件不能和自家王府比,但这么风风火火,忙忙碌碌走上一遭,每日和妯娌们商量开学各种事,虽偶尔吵吵闹闹,但这两月的感情倒比先前十几年加起来都要更深一些。 招生前一天,安然总算提前让大家都回去歇着了,此时天还没黑,城门还没关,众人想了想,还是坐着马车回了自己的王府。 五福晋有好几天不曾回王府了,回来后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儿子儿媳有自己的家,除了请安会带着孩子一起过来,其他时候都有自己的事要打理。 五爷那人对她又一直不上心,她的院子从未怎么热闹过,以前几十年都是这般过来的,原本习以为常,可这些日子和妯娌们忙着,这会子坐在这儿,五福晋倒真觉出几分孤寂来。 第298章 “再多收拾点衣裳,明儿走前带着,接下来书院忙的很,怕是没空回来。”五福晋吩咐自己的贴身大丫鬟道。 这边话音刚落,外头就响起五爷的声音:“没空回来?什么事儿就让你这么忙,忙到没空回府?” 五福晋脸色不变,只是嘴角温和的笑慢慢收了起来,见五爷出现在门口,招呼道:“五爷来了?” 客气的不像是多年夫妻。 五爷“嗯”了一声,坐到了桌边,等可半晌,见五福晋呆呆站在一旁,不由“啧”了一声,不耐烦道: “没看见爷来吗?怎么连杯茶水都不舍得上?” 第426章 老五和五福晋 五福晋微拧起眉,但还是平静地解释道:“妾身也才刚回来不久,几天没在府上住,茶水没有现成的,这会子小厨房正烧着呢。” 她吩咐自己的贴身大丫鬟道:“去瞧瞧茶水可好了没,好了就赶紧提过来,五爷等着喝呢。” 五爷“哼”了一声,语气中颇有些阴阳怪气:“你也知道你好几天没回家里住了?爷还以为你已经忘了你还有个家呢!” 五福晋神色不变,显然很习惯五爷的阴阳怪气。 京城很多人都知道,九爷性子恶劣,又很是毒舌,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和九爷一母同胞的五爷,性子也不遑多让,只是他汉话不太好,有时候气急了,蒙语就不自觉冒了出来,为了在外威严一些,所以装的稳重而已。 当然,五福晋并不是对宜太妃有成见,宜太妃性子爽利,对她也很是不错,五爷和九爷这样的性子,纯属是从小被皇家捧着长大,惯出来的。 也不光是他俩,爱新觉罗家的皇子阿哥们都一个德行。 五爷见五福晋只沉默地坐着,也不回话,像是已经忘了他这个人在似的,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儿了,拍了下桌子,见五福晋看了过来,强硬道: “你那书院的事,还要忙多久?皇贵妃娘娘又不缺你这一个,家里倒是有一堆事等着你操持呢,你这成天不着家像话吗?听爷的,明儿就把书院的事辞了吧。” “不行。”五福晋拒绝。 “什么?” 五爷一愣,显然没想到五福晋能说出拒绝的话。 五福晋抬眸和他对视,眼睛平静中又带着坚持:“我说,不行,书院离不了我。” “书院离不了你?” 五爷显然觉得很是好笑,他想嗤笑两声,但见五福晋一脸认真的模样,张了张口,到底没敢说出太过分的话,反而软了语气道: “爷不是不想让你去帮皇贵妃的忙,只是你好歹也要顾念一下家里,你是当家主母,管家权在你手里,这家里一堆事都指着你呢,偏偏你为了书院,整日整日不着家,这家里都快乱成一锅粥了。。。” “爷是想要管家权?” 五福晋挑眉,自认知道这一向不爱来她院里的五爷今儿怎么登门了。 倒是五爷听到她提到管家权,还愣了一下,不由解释道:“没想要管家权,我就那么一提。。。” 他真就随口一提。 五福晋笑了笑,并不相信他的解释,往年因着这管家权一事闹了很多次,那些个侧福晋和格格们一个个虎视眈眈,五爷耳根子软,容易偏听偏信,要不是她没什么可指摘的地方,这管家权早就不在她手里了。 不过她现在也不在意了,孩子们都成家了,不会再受委屈和苛责了,那这管家权,她拿不拿也都无所谓,况且管了这么多年,她也着实厌烦,如今五爷变相地过来讨要,五福晋应的也很是干脆: “成,待会儿就叫墨香把管家钥匙和对牌拿过来给您,这管家权,您想给章佳氏也好,想给于格格也好,随您,妾身没什么意见。” “不是,我说了,我没,没想要你管家权。” 五爷赶紧解释,这一着急,汉话说的就不太利索:“这,这不是话赶话么,爷的意思是,你别老是出门,一连几天都看不见影子,你。。。你不,不辞了书院的差事也行,每天回来总还是要的吧?家里,家里孩子们,都挂念你呢。” 他也挂念呢,到底几十年夫妻,这媳妇儿人到中年,却几宿几宿不回家,虽然知道她在哪儿,在干什么,但总归是挂念着的。 以往他还不觉得,一年中,他回主院陪福晋的次数一个指头都能数的过来,但自从五福晋担了书院的差事整日出门后,不知怎地,五爷就觉得家里都跟着冷清了不少。 五福晋不知五爷心中所想,也不想再听他结结巴巴解释,只道:“五爷说的有理,妾身不在府上,府上若有什么事,没有管家权怕是也不好指派人做事,回头账册也不好清查,还是交给您的好。” 五爷张了张嘴,见五福晋根本不听他的解释,心里气恼自己怎么就这般嘴笨? 两人都不说话了,屋内陷入寂静,好在很快就有人过来问:“福晋,时辰不早了,要摆膳吗?” “摆吧。” 五福晋晚饭还没吃呢,她看向五爷,客气地问了一句:“五爷可用过晚膳了?要不在主院吃一顿?” 她也只是客气,说起来,五爷有好几年没留在主院吃饭了,想来这次也不会。 谁曾想五爷一点头,应道:“好,正好尝尝主院厨子的口味。” 他应的这般快速,就像生怕她反悔似的,五福晋不自觉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这位爷今儿有些怪。 五爷被她盯的有些不自在,摸了摸下巴道:“看着爷做什么?胡子太长了?” 不应该啊,他来时刻意修剪了一番,对着琉璃镜照了又照,连小厮都夸修的好呢。 五福晋摇摇头,站起身道:“五爷,一起去用膳吧。” 她实在是饿了。 五爷一听,赶紧站了起来,背着手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又回过身来,状若无意地伸出手:“你。。。” 他刚说出一个字,五福晋便从他身边走了过来,压根就没看到他伸出的手,见他刚走两步就顿住脚步,五福晋还疑惑地回头:“五爷有事吗?” “没事,没事。”五爷伸出的手在胸前划过,放到嘴边假装咳嗽了两声,才道:“走吧,去吃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迈着大步,很快就走在了五福晋前面,心里也觉得今日的自己着实有些奇怪,方才竟鬼使神差地想要牵着福晋走。 真是的,四十多的人了,眼角都生了细纹,这些风花雪月离他们十万八千里,今日真是他头昏了吧? 两人平静地吃完饭,又歇了一会儿,五福晋这几天忙,着实有些累,打了两个哈欠后,见五爷还没有走的架势,便开始赶人:“管家对牌和钥匙都交给五爷了,天色也不早了,五爷早些回去休息吧。” 五爷“嗯”了一声,也跟着打了个哈欠,模模糊糊道:“天色确实也不早了,爷累了,今晚就。。。。” “砰!” 房门在眼前被重重关上,五爷站在门外还没回过神来,就听里头五福晋的声音道:“今儿妾身累了,想要早些休息,就不多陪了,五爷改日再来吧。” 第427章 招生开始 三日后,红枫书院门口,天还没亮就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都是离的近的村子早早的将适龄的孩子送过来,生怕晚了书院人招满了,自家孩子就没机会了。 好在现在的天气就算是夜里也不算多冷,来的早排在前面的,有的甚至带了草席子过来,一家坐在地上,边歇边等,怕惊扰书院里的人,惹了夫子不开心,也没人敢说话,都是静静的坐着。 这一等,便等到了太阳初升。 “吱呀~” 红枫书院的门终于缓缓开启,门口坐着的人们听到动静,赶紧将还在愣神的孩子扯了起来,拍着他们身上的灰尘,嘱咐道:“见了夫子,挺胸抬头,说话响亮一些,嘴巴甜一些,听明白没有?” 红枫书院的门房打着哈欠开了门,原本还有些困倦的眼睛在看到门口乌泱泱站了一群人时,顿时眼睛瞪大,显然是吓了一跳。 他问:“怎么来的这么早?离报名时间还有一个时辰呢。” 也没等众人说话,他转过身,丢下一句:“等着,我去请夫子来。” 排在门口的众人面面相觑,心里有些忐忑,不会是来的太早,打扰夫子们休息了吧?若是夫子没睡好,因此生气该怎么办? 不多一会儿,门口忽然涌出来好几个小厮打扮的人,那门房也跟着回来了,对着排队的人挥手道:“往后退退,都往后退退,留出点儿地方摆桌子呢。” 长长的队伍一瞬间有些慌乱,门口却忽然出现一个蓝衣女子,蓝衣女子容貌淡雅,身着布衣,头上只戴了一根玉簪,嘴角含笑,眼神平和,周身的宁静气质让有些吵嚷的队伍渐渐恢复平静。 她坐到了最中间的桌子前,很快,又有几个布衣女子出了门来,皆是未施粉黛,但脸如玉盘,指如削葱,一看就是金银玉堆里养出来的。 第299章 “院长。” 后来的几个女子皆对着中间的蓝衣女子打招呼,听到的人们恍然大悟,原来这位就是红枫书院的院长了,只是,为何是个女子? 安然看着这长长的队伍,家长们穿的都是补丁摞补丁,灰扑扑的粗布衣裳,但不约而同的,手里牵着的孩子,有的穿了新衣,有的即使没有新衣,那也是干净整洁,补丁很少,一看就是家里最能拿得出手的衣裳了。 她笑道:“对不住,没想到你们来的这般早,书院开门迟了些,不过既然你们来了,那现在就开始吧,自我介绍一些,我是红枫书院的院长,姓安,身边这几位,都是红枫书院的夫子。” 有人见安然似乎很好说话,不由大着胆子问道:“院长,怎么都是女夫子,没有男夫子吗?” 安然浅浅一笑,肯定道:“红枫书院的夫子皆为女子。” 人群中顿时嘈杂起来。 “没有男夫子?这女夫子能教什么?我家这可是男娃,难道要跟着这些女夫子学些什么女工刺绣吗?” “哎呀,就说这什么免费书院不靠谱吧,我儿有读书天赋,还是为他赶紧寻一处私塾的好,别在这儿给他耽误了。” 吵嚷声越来越大,年轻的夫子皱着眉头,虽然院长先前说过会面临的状况,但她们也着实没见过这般的场景,脸色不由有些发白。 安然见已经有人牵着自家男娃离开,也不说挽留的话,只是这吵嚷的声音着实大了些,她拿起桌上早就准备好的小锤,往旁边摆着的锣上一敲。 “铛——” 响亮刺耳的锣声顿时让众人安静了下来。 安然这才开口道:“我这书院,教的确实和其他私塾书院有些不同,但我能保证,从我书院出来的孩子,无论有没有读书的天赋,学业结束之后都能找到一份安身立命的差事,若找不到,回来寻我,我自会帮着安排。” 刚要离开的家长们不由顿住脚步,这谁能保证自家孩子苦读多年就一定能金榜题名呢,相反,若这个院长所言非虚,待孩子学业结束,便能找到一份养活自己的差事,那可比虚无缥缈,充满不确定性的科举可有用多了。 安然不理他们心中所想,又敲了一下锣,拿起手里的笔道:“招生开始,第一个到第五个,先上前来,后面的,户籍证明先准备好。” 排在第一个的被点了名,心里激动又忐忑,不知怎地,看着这坐着的一排夫子,莫名有些局促和心虚,他拉着自家孩子上前,殷勤笑道:“夫子您好,这是我家的两个娃娃,还有户籍证明,请您过目。” 夫子浅笑着点头,看了眼两个孩子,伸手拿过户籍,问道:“两个孩子的姓名,年龄。” 那人赶紧道:“我家女娃叫李英子,今年九岁了,男娃叫李狗剩,刚满六岁。” “狗剩?”夫子的笔尖一顿,显然是没听过这般质朴的名字,但还是一笔一划记录了下来。 安然面前也站了人,只见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牵着一连串的丫头,拿着户籍证明的手上老茧遍布,一看日子就过的不容易,她身边的丫头们也都衣着单薄,身量瘦小,眼神里带着怯懦,紧紧依偎着大姐姐。 安然接过户籍证明,拿起笔问:“姓名,年龄。” 小姑娘将她身后小丫头们牵了出来,一一介绍道:“她叫张招娣,今年十二岁,她是盼娣,今年十岁,这个是引娣,今年八岁,最小的这个叫来娣,今年六岁。” 安然抿唇记录着,忽听后面有人道: “这就是张家五朵金花吧?没想到她们竟然也来了,这一下就得占五个名额吧?” “哪儿有五个名额呀,那张大丫今年不是十六了吗?” “四个名额也不少嘞,对了,张铁柱愿意让这几个丫头过来念书吗?听说他后娶的媳妇儿刚给他生了个小子,取名叫金宝,这几个丫头不留在家里伺候他那金疙瘩吗?” “谁知道呢?听说他要把大丫卖给地主做妾,给了十两银子做聘礼呢,这两日好像就要过来娶亲了,许是觉得手里有钱,也看不上这几个小丫头毛手毛脚的伺候吧。” 第428章 有人捣乱 众人正八卦着,忽听东边的山坡上,一道气急败坏的男人声音响起: “张大丫,你个死丫头,把老子的户籍拿到哪里去了?你是不是想带着几个赔钱货跑?老子告诉你,彩礼钱老子已经收了,你明儿就乖乖去吴老爷家里去!要不然老子打断你的腿!” 他边说边往这边来,安然抬头,淡声道:“拦着。” 早就等着的小厮一听这话,手里的棍子立时就拿了起来,上前几步将张铁柱拦在了不远处。 “干什么?干什么?” 张铁柱颇为不服气地推着铁棍,指着张大丫道:“老子是来找闺女的,你们谁啊,还敢拦老子?信不信老子回去喊人来砸了你们这什么破书院?” 他一口一个老子,叫原本一直站在安然身后的郭必怀撩了撩眼皮,却并无其他动作,谁知,张铁柱却不知收敛,将目光定在了坐着的安然等人身上。 他虽也时常在酒肆里混,但却从未见过这般风华的女子,不由眼睛一亮,嘴角一咧,调笑道:“呦,这是哪家的小美人,好好的屋里不待,偏要坐在这里晒太阳?” 忽然,他想起这个书院的名字,是他昨天闲磕牙听到的,猥琐地搓了搓手道:“红枫书院?这书院,是正经书院吗?不会是,啊!” 一声惨叫,让众人心中一颤,郭必怀不知何时来到张铁柱旁边,手里拿着小孩手臂粗的长棍,一把敲在了张铁柱的背上,叫他直接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郭必怀又举起长棍,却听身后的安然道:“行了,别把旁人吓着。” 此处不宜说话,安然给郭必怀使了个眼色,起身进了书院,顺便还叫了张大丫和她的妹妹们跟着。 郭必怀放下手,用棍子捅了捅张铁柱的鼻子,微微一笑:“好好说话,若是再敢口无遮拦,老子打的你满地找牙信不信?” 他虽笑着,但眼睛里却是十足的冷意,张铁柱不由咽了咽口水,后背上火辣辣的感觉提醒着他,若不老实,后果定比现在严重,不由咧开嘴角,露出一口黄牙,讨好地笑道: “是,是,小人一定好好说话。” 郭必怀将手里的长棍扔给了一旁的小厮,上前一把拉住张铁柱的领口,将其扯到了安然面前,见张铁柱要起身,一脚踩在了他的背上,道:“跪着回话。” 张铁柱只感觉后背疼的厉害,脑门上都浮出一层汗,他趴扶着,连头也不敢抬,嗫嚅道:“小人张铁柱,见过贵人。” 安然并未搭理张铁柱,而是看向王大丫道:“你叫什么名字?” 王大丫揪着衣角,一脸忐忑不安道:“我叫王大丫。” “年龄?” “十六。” 安然看着她,又问了一遍:“年龄?” 王大丫以为安然没听清,刚想说自己十六岁了,忽然灵光一闪道:“十五,我还没过生辰,没满十六呢。” 安然便笑了,将手里的木签递给她道:“拿着木签进去吧,会有人带你们去住的地方。” 趴在地上的张铁柱闻言顿时急了,慌乱道: “贵人,贵人,那个,我家大丫不能入学啊,她明天就要嫁人了,还有那几个赔钱货,家里一堆事要她们干呢,她们娘还在坐月子,弟弟还没到一个月,拉屎屙尿的都要她们换的,实在离不得她们啊!” 安然看向还未走的王大丫,问:“你父亲说给你定了门亲,那我问你,是愿意去成亲,还是来书院读书?” 张铁柱插嘴道:“贵人您看您说的,这死丫头能懂什么,况且自古以来,这婚嫁一事皆由父母做主,就算您是这个书院的院长,恐怕也不是您能插手的,您若是强行阻拦,小人便是告到衙门,那也是在理的不是?” 听到府衙二字,张大丫瞳孔一缩,她知道张铁柱平日里结交的狐朋狗友中,便有一个在衙门当差,若是叫张铁柱告到衙门,那这个书院会不会就。。。 她不敢想,对她来说,在衙门有关系,那便能只手遮天了,故而犹豫道:“院长,我。。。” “别怕。”安然安抚道:“你只要回答是想嫁人还是读书就是了,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张大丫抿唇,思索良久,终于还是想赌一把,便道:“我,我想进书院读书。” “你这死丫头,说什么呢?”张铁柱急的直起身来,却在下一刻,又被郭必怀踩了下去。 安然道:“她既入了我的书院,那便是我书院里的人,给你两个选择,一,把那十两聘礼还回去,婚约取消,二,你自己嫁过去。” 张铁柱抬起头,看向安然恨恨道:“那几个赔钱货的命是我给的,我养她们到这么大,便是把她们卖进娼门,那也没人敢说什么,你这娘儿们算什么。。。。” 第300章 “啪!” 一个巴掌甩在脸上,将张铁柱泛黄的牙都打出来了一颗。 安然摆摆手道:“送他从后门出去吧,妥善安置了,别叫人听了闲话。” 她是怕今儿的事传出去,旁人会觉得她随意插手人家家里女儿的嫁娶之事,从而不敢将自家女儿送来。 见张铁柱被带走了,张大丫牵着妹妹们一脸担忧道:“院长,我是不是给书院添麻烦了?那个要纳我为妾的吴老爷,听说他的女儿是京城某个大官人家的小妾,颇为受宠,在这村子附近,无人敢招惹吴家。” 安然笑道:“放心吧,你在学院好好读书便是,旁的不需要你操心,书院会替你安排好一切的。” 她叫人把张大丫她们带去住的地方暂时休息,自己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任由旁人打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也依旧面不改色,扬声道:“下一个上前来。” 方才闹了那一场,虽则不知道张铁柱去了哪里,但很显然这位院长也不是吃素的,有些人家怕惹麻烦,悄悄带着孩子离开了队伍。 有的却觉得红枫书院不简单,孩子进去读书,说不定就能得到庇护,这样的关系对于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来说,显然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如今近在眼前,岂能不抓住机会? 第429章 名册 第一天报名,从太阳初升一直忙到掌灯时分,期间招生的夫子都连着换了两轮,但门口依旧排着长长的队伍。 安然在书院自己的书房里,将今天报名的孩子们名单又详细看了一遍,虽说招生告示上说了男女皆招,但很显然,送过来报名的依旧是男孩子居多。 婉宁在门口徘徊,见安然埋首书案,不时还皱着眉,心里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打扰,门口的春杏见了,引着她到一边,轻声问:“不知婉夫子是有何事寻院长?” 目前夫子们大多都是满人,但安然考虑到书院里面称呼福晋,郡主,格格等似乎不太合适,便叫众人取自己名字中的单字,方便学生称呼。 婉宁凑近春杏道:“这会子天不早了,门口却还有许多人排队等着报名,想来问问额娘,不,是院长有何章程。” 原来是这事,春杏知道安然把婉宁带在身边的目的,便笑问:“婉夫子可有解决的办法?” 婉宁点头,又有些不确定:“门口那么多人,便是忙上一夜怕是也忙不完,我想着要不分给他们一张标着顺序的牌子,明儿一早,按照牌子上的顺序先登记他们的,春和姑姑,您觉得成吗?” 春和点头,肯定道:“婉夫子的想法自然是极好的,既然已经有了办法,那就按照您的办法去做就是。” 婉宁又有些犹豫了,看了眼屋里的安然:“要不要先问过院长?” 春杏摇头浅笑:“您如今是院长的副手,这点小事,您做主就是,不用问过院长的。” “这能行吗?” “自然是可以的。” 婉宁带着些忐忑地去忙了,春杏目送着她远去,这才回身进了书房,轻声地说了方才的事。 安然闻言抬起头,疲倦地揉了揉眉心,道:“婉宁的性子,柔中带刚,只是先前一直困于后院,即使管理了印刷厂一段时间,也只让她略放开些手脚而已,抛去身份给她的后盾,在外遇到事情,就会有些慌了手脚,书院一事,想要交到她手里,还需要多锻炼几年。” 春杏笑着给安然递了一杯茶,道:“孩子在外,总是不自觉地依赖母亲,三福晋天资聪颖,又有您亲自带着,想必很快就能独当一面了。” 安然也笑:“待到那时,我怕是也能闲下来了。” 她将手里的册子合上,起来伸了个懒腰,疲倦地捶了捶腰,叹道:“到底是年纪上来了,这才坐了一下午,腰就受不了了,想想幼年在永和宫伺候太后娘娘时,跪在角落侍奉一天,也只是腿微酸而已。” 春杏陪着安然多年,自然也心疼主子,便劝道:“主子既说了身体不比当年,那更应该好好保养才是,奴才说句大不敬的话,自皇上登基,您就没怎么歇过,国家大事再重要,您也该保重身体啊。” 安然叹道:“身体固然重要,奈何时间不等人啊,我这辈子,算是养尊处优过来的,这最后几十年,累就累些吧,总得留下些什么,叫以后的。。。。” 说到这里,她不再说了,安然不能保证如今她和胤禛所做的事能完全改变日后的历史,但只要能将历史往好的方向偏一点,再偏一点,那她们便没有白忙了。 春杏知自己劝不动,叹气道:“今儿主子还要在书院歇吗?奴婢去准备准备,晚上给您按按,解解乏吧。” “行,你去吧。”安然点头。 她在书房又忙了一阵,将今日报名的全部整理成册后,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屋,屋里,灯光昏暗,安然简单洗了个澡,便躺到了已经铺好的软榻上趴着,等着春杏的按摩。 这一趴下,安然便开始犯困,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问:“想用什么味道的精油?” 她随口答道:“茉莉吧。” 很快,茉莉花香的味道在整个屋子弥漫,安然只觉有一双手放在自己的脖颈间一捏,立时便有了酸胀感。 “力度可以吗?” “可以。”安然答了一句,忽然睁开眼,撑起胳膊就要起身,却又被按了下来,她只好将头转个方向,果然就见胤禛正站在一旁,一本正经地给她捏肩呢。 她也没再要起身,只懒懒问:“四爷怎么来了?” 胤禛无奈道:“你一直忙着书院的事,可有算过自己多久没回圆明园了?” 安然一愣,她很久没回去了?这忙起来就容易忘记时间,仔细算一算,好像确实在书院住了十来天了,她也有十来天没见胤禛了。 这么一想,她颇有些歉疚道:“忙完这几天应该就能歇一歇了,也不会这么长时间不回去了。” 胤禛闻言,勾唇浅笑:“你忙你的就是,不用顾虑我,我若是想你了,又有空,自然就来找你了。” 就是他不方便在这书院露面,免的叫夫子们不自在,也容易传出闲话。 安然说起书院的事,又说到那报名名册:“这些孩子虽都报名了,但不可能全部录取,如今的书院也塞不下,选拔期间,可以根据名册观察学生们的品性和优点,方便择优培养。” 红枫书院以后若在别的地方开分院,她也打算如此规定,普及教育是必然的,但对如今财政捉襟见肘的大清来说,择优才是要务,地基打的稳了,才能有基础去承担房子的建造不是? 胤禛道:“你这书院,不收那些富家子弟,如今他们不觉得如何,待到日后他们品出味儿来了,估计又是一番风波。” 安然不以为然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有钱人自然不缺读书的钱,他们去考他们的科举就是了,我这书院尚且教不了他们,再说了,这前头不是还有四爷您给我顶着,我怕什么?” 她倾向于将红枫书院往技术学校方面发展,当然,若真有读书天分,她自然也不会耽误,到时候不论是资助他们去别的书院深耕,还是请个有学问的大儒回来,都是可以的。 第430章 熠熠生辉 胤禛在书院歇了一晚,第二天天微微亮,便坐着马车从后门走了,安然送走他后也没再睡,听门房来禀,说门口已经有人来了,她便叫人点了灯,拿出纸笔开始记录。 这会子还早,来的人少,安然笑问:“来的这么早,吃过饭了吗?” 她的神色很是放松,并无高高在上之感,叫前面几个家长也跟着笑了,都点头道:“吃了吃了,听说来报名的人多,老婆子天还没亮就做饭了。” 也有妇人从怀里掏出几块饼来,笑道:“带了干饼子来,饿了就吃,院长起的这么早,可吃过了?要不要来一块尝尝?” “诶,人家院长肯定是吃过的。”妇人旁边的男人推了推她,示意她说话注意点,生怕自家媳妇儿不讲究,再招了院长的烦。 妇人只是嘴快,说出口也有些后悔,见安然笑着看她,似乎没生气,不由解释道: “这是我一早起来烙的杂面饼子,香的很,用油纸包的,干净的,揣在怀里,这会子还热乎着呢。” 安然浅笑,吩咐一旁的白芷道:“去,给婶子倒壶茶来。” “哎呦,不用不用。”妇人慌忙摆手:“我这带了茶呢。” “婶子就尝尝我的茶吧,正好我也想尝尝婶子的杂面饼呢。” 妇人一愣,这会儿白芷已经拎了茶壶过来,给妇人倒了一杯茶,道:“请喝茶。” 妇人回过神,将手里的杂面饼子通通塞进了白芷手里,憨厚地笑道:“院长想吃我这饼子,是我的造化,您全给拿去吧。” 白芷一只手拿着茶杯,一只手提着壶,妇人这么一塞,她下意识胳膊一收就拢在了怀里,然后一脸懵地看向安然。 第301章 安然“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茯苓在圆明园看家,郭必怀两边跑,她身边带着春杏和白芷,两人轮流守着,这会子春杏还在补眠呢。 她刚想叫人来,一旁走出一个人影,不知何时婉宁也过来了,她笑着走到白芷身边,将白芷怀里的杂面饼子拿出来,又送到妇人怀里,学着安然那般亲和地笑道: “您一大早忙活到现在,怕是也没吃呢,饼子您若愿意,分一块给院长,其余的您留着吃就是了。” 安然也点头道:“我是吃过来的,只是嘴馋,想这一口,但若是这么多饼子都给我,定是吃不了的,岂不浪费了?” 妇人知道她们这并不是嫌弃,便高高兴兴地打开油纸包,数了数,将上面的几块饼拿了过来,全都塞在自己儿子的小包袱里,剩下的三块,用油纸包了,便递给了婉宁: “别的不说,我这烙饼的手艺,是附近村里都有名的,你们要是不嫌弃,都拿一块尝尝吧。” 婉宁接过饼子,笑道:“那就多谢婶子慷慨了。” 妇人摆手道:“今儿饼子烙的少,是想着给我儿子带进去吃的,我们家就在这附近,回头你们若是得空,就去我家做客,到时候好好招待你们。” 婉宁下意识看向了安然。 就见安然点头应下:“好,有空便去,定尝尝婶子的手艺。” 婉宁将饼送到了安然面前,安然却先拿了一块递给了她,先道:“尝尝?味道很好的。” 婉宁点头,她还从未在这么多外人面前吃过东西,有些羞涩,将饼子递到嘴边时,用帕子遮住,这才咬了一口。 说实话,味道不太好,婉宁从小到大,从未吃过这般粗糙的饼子,即使还有些温热,但咬起来也硬的很,她嚼的腮帮子都有些僵了,这才终于咽了下去。 咽的时候又费了一番力气,刮嗓子的很,又噎得慌,她用袖子挡着,急急地拍着胸口,眼前忽然就出现了一杯水。 婉宁顾不得什么,将水一饮而尽,总算将喉咙里堵着的那一块饼子顺了下去。 “喝点茶吧,这个饼子干吃可不容易。”安然轻声道,脸上是包容的笑。 婉宁有些脸红,却见安然一口饼一口水,很快就将手里的饼咽了下去,她便也有样学样,即使还是噎得慌,但总归是把饼全吃完了。 天渐渐亮了起来,来人越来越多,夫子也已经就位,安然也不再闲唠嗑,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同时门口又竖起了一个告示,若有人来询问,便会有人解释:“招生只招三天,但招到的学生太多,不可能全部收进书院,有为期一个月的考核时间,考核过了,才能正式成为红枫书院学生,考核不过,只能等后年招生了。” “两年一招生?还得考核?考什么,我家小子可是大字不识一个的。” “放心吧,考核期间会教一些基础,考核内容也是这些基础之内,大家水平都差不多的。” 招生一共招了三天,但其实只有第一天和第二天上午比较忙碌,第二天下午之后,人数锐减,到第三天中午,门口就只有零星几个路远的过来了。 不过这也不少人了,年龄跨度大,很多都是姐姐弟弟哥哥妹妹全都送了过来,指望着大的照顾小的,能不被欺负。 但很显然,年龄不同,不可能分到一个班,安然见第三天下午没什么人,只留了一个夫子和门房在门口守着,其他人全都到了专门留出来的议事厅内。 安然将招生信息分发下去,道:“按照年龄分班,六岁到八岁,九岁到十一岁,以此类推。” 有人问:“男女同班?” 安然想了想,考虑到如今的环境,且有几个十三岁左右的男孩女孩,再过两年都能成婚了,若放在同一个班,怕是会影响学习,说不定还没等毕业,两家就该理所当然的议亲了。 便道:“九岁以上的孩子,都男女分开吧,放在一起,会出乱子。” 问话之人点头表示知道了,一时间,议事厅中除了翻书和写字时发出轻微的声音,只剩一片寂静,每个人都神色认真地做着自己的事。 光从窗户透进来,明亮的暖黄色照在她们的脸上,像是带了一层金光一般,熠熠生辉。 第431章 咚咚咚! 张大丫带着妹妹在这儿已经待了三天了,这三天,她一直很是恍惚,好像自己正在做一个天大的美梦,美好的不真实。 不用每天天没亮就起床,做饭扫院子,喂鸡喂猪洗衣裳,也不用一大早就听后娘的阴阳怪气,动不动就被爹斥责打骂,挨冻挨饿。 “大丫?大丫?” 张大丫回过神,见对面膀大腰圆的妇人甩着勺子就过来了,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护住了身后的几个妹妹。 谁曾想妇人过来后,牵起她的手就往外面跑,还叮嘱后头几个小丫头道: “愣着干什么?快走,院长说,全体学生集中在广场上,她有话要讲,我见你们在食堂半天没出来,想着你们怕是没收到消息呢。” 这话一出,几个小丫头赶紧加快脚步跟在大姐后面,那妇人将她们送出食堂后,就住了脚,挥着帕子道:“去吧去吧,学业要紧。” “谢谢春娘婶子。”张大丫感激道。 这妇人正是王卓的妻子,春娘,安然让她负责书院食堂,如今是整个食堂的管事。 她见张大丫走远了,先骂道:“这丫头,都说了我这年纪,得叫奶奶。” 好笑地摇摇头,转身回去了,眼底却闪过一丝追忆,叹道:“也不知淼儿在外多年,现下如何了。” 这么多年过来,王卓的官位稳步上升,春娘心态平稳了许多,许是心宽体胖,体态也跟着丰腴了不少,整个人变得和蔼起来,想起早年的一些事,心中对王淼一直愧疚,只是王淼这几年都不曾回来,叫她没找到道歉的机会。 前两天看到张大丫时,不由又想起了幼年的淼儿,也是瘦瘦弱弱的,但骨子里透着刚强,所以下意识便多照顾了几分,见张大丫虽住在这里,但时不时就抢活干,知道她怕是心里忐忑的紧,住的也不踏实。 所以她将张大丫安排在了食堂,当个帮工,不过,虽只收了大丫,但她几个妹妹也都是极听话的,大丫在厨房忙时,她们也跟着过来,没事帮着择菜,扫扫地,擦擦桌子,麻利的很。 这边,张大丫带着几个妹妹匆忙来到春娘所说的广场上,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都穿着书院发的青蓝色衣裳,男孩头上戴着同色的瓜皮帽,女孩子大一些的就盘发,小一点的便梳个双丫髻,用同色的发带缠了起来。 这些东西是刚到宿舍就被门口的婆婆一人发了两套,以便换洗,还说,只要在书院,都得穿这院服,当然,若是出门想穿也可以。 谁会不想穿这样的衣服呢,张大丫摸了摸衣角,柔软的棉布料,很是透气,她原本那破破烂烂的衣裳早就被她塞在了箱子最底下,再也不想拿出来了。 “按照年龄排序,六岁到八岁的跟我来这边!” “九岁到十一岁的这边,男女两排!” 前面有人招手喊着,张大丫将妹妹们牵过去,先将两个小的塞到队伍里,刚要走,却被最小的念睇扯住了衣角。 念睇眼泪汪汪地问:“姐姐要到哪里去?” 张大丫心里酸软,念睇最是黏她,因着是最小的女孩儿,一直不被张铁柱待见,尤其是后娘生了弟弟之后,他便成天在家骂骂咧咧,说丫头没用,整天在家白吃饭,倒不如把念睇给卖了,得了银子给后娘和弟弟补身体。 念睇听多了,就很怕自己待着,她最是信赖她这个大姐,所以叫她要离开,这才心里恐慌。 张大丫摸了摸念睇的头,安抚道:“别怕,大姐一直在这儿,四姐姐也陪着你呢,我们现在在书院,爹和后娘进不来的,啊?” 念睇最终还是松开了张大丫的衣裳,引睇上前牵着她,笑道:“三姐二姐就在我们旁边,大姐在那边,你能看到的,对吗?” 念睇点头,只是眼睛一直没离开过大丫。 大丫年纪最大,一般十四五岁的小姑娘都到了说亲的年纪,所以即使听到书院包吃包喝,也没人会将这么大的女儿送过来,大丫一个人站在那里,自成一个队伍,在众人有意无意偷瞄过来的眼神下,颇有些不自在。 站在她前面的也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她是宫里出来的丫鬟,方才领队的都是丫鬟,是每个夫子的助教,她见大丫神色局促,笑道: “不必紧张,奴婢。。我叫香云,你可以叫我香云姐姐,负责你的学业,生活,以后你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张大丫心里念叨着香云的名字,心里涌出一阵羡慕,腼腆笑道:“香云姐姐,你的名字真好听。” 香云年纪不大,听到张大丫的夸奖,笑开了花。 “咚咚咚!” 广场最中心的高台上,沉闷的鼓声响起,香云“嘘”了一声,提醒道:“快站好,院长和夫子们来了。” 第302章 张大丫赶紧又站直了几分,她站在最前面,离高台很近,就见一个女子上了高台,正是前几日见过的那位校长。 安然见下面站着的一百来号人,心里满意,扬声道: “叫大家过来,是有件事要说,前三天招收的学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正式的红枫书院的学生的,自今日起,进行选拔,不光是学业方面,还要进行一个月的军训,不合格的,一个月后回家,当然,明年再报名也是可以的。” “军训?” 学生中开始叽叽喳喳,有人忐忑道:“不会是征兵吧?我家今年交了银子的!” “安静!” 安然解释道:“不是服兵役,也不会叫你们去参军,只是考核你们的体能而已,在红枫书院,不需要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我希望你们走出去,文能出口成章,武能骑马射箭,而不是风一吹就倒,时不时还咳嗽两声,明白吗?” 军训最能考验人的耐性,那些爱偷奸耍滑的,安然一个都不打算要,而一个月的集体生活,很能反应学生们的心性,爱挑拨的,耍小聪明的,抱团欺负别人的,在她这里通通不合格。 至于学业上,只要努力,即使进步很小,哪怕是考核倒数,安然也愿意收。 “明白!” 底下众人齐呼,至于是不是真的明白,那只有他们自己心里知道。 第432章 教习师父 圆明园兄,老三老五等人聚集在勤政亲贤殿中,个个愁眉苦脸的模样,老三嘴快,但这两年常因各种事出差错被胤禛贬斥,还被降了爵,所以这会子也不敢说话,只一个劲儿地对着老五挤眼睛。 老五抬头瞄了眼端坐在龙椅上泰然自若的胤禛,还是开口问道:“皇上,听说皇贵妃娘娘建的红枫书院,要进行什么什么军训?” 胤禛撩了撩眼皮,慢悠悠“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其他人就更不敢说话了,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坐在后面的十三。 十三正喝着茶呢,谁知好几道视线看过来,他旁边的老十目视前方,却暗地里用胳膊肘碰了碰十三。 十三心里叹气,茶还没到嘴就放下了杯子,硬着头皮道: “皇兄,听说红枫书院收的皆是寒门子弟,且不收任何束脩,真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皇贵妃嫂嫂可真是大义,我家福晋能跟在嫂嫂身边做事,实乃大福气。” 十三弟开口,胤禛还是比较给面子的,开口道:“说来,有几位福晋帮忙,对皇贵妃来说,也是一大助力,别的不说,红枫书院能这么快建好招生,是众福晋合力促成的。” “皇兄过奖了,都是应该的。” 十三谦虚了一句,又道:“她们为书院出了力,我们这些做兄弟的,自也不能干看着不是?” “是啊是啊。”老九起身附和道:“有什么事,皇上您尽管吩咐,我们兄弟几个,断没有推辞的道理。” 胤禛看了眼老九,老九顿时摸了摸鼻子坐了下来,他自被封了郡王,便有些飘,自认和胤禛还算亲近,说话便有些没大没小。 胤禛见他脸上悻悻然,也不多计较,只是道:“老五先前说的军训,确有其事,说来也巧,昨儿个皇贵妃还同朕说,女学生那边的教习师父好找,但男学生的教习师父,她还拿不准,想着从皇家侍卫里挑选几个,叫朕安排呢。” 老十拍了拍胸脯道:“哪儿需要哪些侍卫啊,皇上,老十这几日正闲的发慌,要不您派弟弟我去吧。” 老七抿唇,他身上差事重,倒是不好去,只是媳妇儿现在整天在外不着家,他心里也挂念着呢,可他和福晋先前的关系也很一般,无缘无故去了,总觉得有些拉不下面子。 不过,若是有兄弟去那书院,说不定他就有借口跟着去瞧瞧了。 老三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将军肚,前些年先帝还在的时候,他因为掺和老大老二的事,被关在府上好长一段时间,出来之后,又不受重用,整天在家喝酒吃肉,年轻时还算风光霁月的三阿哥,如今已经是个挺胸凸肚的中年男人了。 去红枫书院当教习师父? 就算皇上愿意,他也不敢应啊。 胤禛道:“按照年纪,分了甲乙丙丁四个班,需要四个教习师父,你们若是愿意,可以商量商量,看叫谁去,前提是,朕先前交给你们的差事可不能耽误,明白吗?” 众兄弟对视一眼,老五,老九,老十,十二站了出来,拱手道:“臣弟愿为皇上,贤皇贵妃娘娘分忧。” 而此时的红枫书院,五福晋不自觉地打了个喷嚏,看着眼前甲班唯一的一朵花,想到先前院长所说的关于张大丫的事,心里不由怜惜几分,温声道: “我闺名为娴,你叫我娴夫子便是,你也算是我的第一个学生了,以后不管是学业上,还是其他事情,遇到麻烦了,皆可直接来寻我。” “多谢娴夫子。” 张大丫感动地点点头,她的童年记忆里,对于母亲,总是会不自觉想起她因生不出儿子而对张大丫和几个妹妹横眉冷对的脸,到后来生五妹妹时,张大丫甚至由衷地希望是个弟弟,这样,或许母亲也能对她们也有几分温情了。 只可惜,生下来的还是妹妹,且产后虚弱,一直卧床,爹又不愿意花钱请大夫,没坚持多久就去了。 后来没两月,爹就娶了后娘,后娘自然不会对她们太好,所以张大丫从未见过这般温柔可亲的女子,一时间竟生出几丝孺慕之情。 “好了,我们开始上课吧。”娴夫子笑道。 红枫书院的课程是早就安排好的,上午读书,下午军训,待军训结束,读书的时间会多一些,但骑射一类的课程,也会两天一练,力求学业和体能同步发展。 老五他们得了准许,便打算往红枫书院这边来,谁知刚走出圆明园,身后就传来马车轱辘的声音,他们不约而同地回身望去,就连一辆很是低调的马车在眼前停下,帘子掀开,露出胤禛的脸。 众人刚要行礼,就见胤禛淡淡道:“不必多礼了。” 他的眼睛在兄弟身上转了一圈,颇为嫌弃道:“先回去换身合适的衣裳,腰上挂的手上戴的那些丁零当啷的全都摘了,就算要戴帽子,也别戴那些镶金嵌玉的,明白吗?” 众兄弟面面相觑,直到马车动了,这才拱手道:“恭送皇上。” 胤禛走后,众人直起身,老三下意识摸了摸肚子,手上的玉扳指和腰上的金镶玉腰带碰撞出“当啷”一声。 一旁的老九见了,笑嘻嘻走到老三面前,拍了拍他的肚子道:“三哥,别怪弟弟埋汰您,您如今这体型也太不讲究了些,如今可还能上得了马,拉得了弓啊?” 他这话说完就跳到了旁边,躲过了老三随之而来的扫堂腿。 老五训斥道:“老九,别乱说话!” 身体却不着痕迹地挡在了老九前头,对老三笑道:“三哥别生气,老九这嘴,从小就贼的慌,您大人有大量,别同他一般见识,回头弟弟定给您斟酒赔罪。” 老十也劝道:“是啊,三哥,别和九哥见识。” 他指了指胤禛离去的方向道:“皇上想必也是去的红枫书院,咱哥儿几个还是赶紧回府换身衣裳,别叫皇上久等才是,三哥您说对不对?” 老三“哼”了一声,瞪了老九一眼,一摇一摆地走了。 第433章 教习师父(2) 一辆马车低调地在红枫书院的后门处等着,因是白天,胤禛也不好大摇大摆的进去。 这书院虽招的都是贫苦百姓的孩子,但因着是安然领头,且里面夫子都出自于皇家,再不济,也是皇家的姻亲,故而很多人家都收到了消息,暗暗派人在周围盯着呢。 盯着就盯着吧,安然并不在意这些,也没让胤禛将外头的人处理了,她行的正坐的端,这书院任他们随意盯着看着就是,甚至若想进来偷听两节课,那也没什么。 倒是胤禛避嫌的很,生怕他一个人过来后,叫人看见了,百年后再被无端编排出一些乱七八糟的谣言来。 好在几兄弟也不傻,回府换了衣服之后,连马车都没坐,牵了马就飞奔向了红枫书院,很快就在书院门口汇合了。 门房是宫里出来的,自是认识这几位爷,见来的这么全乎,吓了一跳,生怕是出了什么大事,连问都没敢问,打开门后扑通一声就跪下来。 兄弟几个自小就被跪习惯了,注意力又全在书院里头,也没在意,手背在身后大摇大摆的进去了,倒是落在最后的十三示意门房起来,解释道: “没什么大事,几位哥哥就是来瞧瞧嫂子们在书院过的如何,你自去守着吧。” 门房这才猛猛地松了一口气。 十三解释完,疾步跟上几位哥哥,提醒道:“这书院里头孩子多,皇兄既叫咱们换了衣裳,想来也是不想招摇。” 走在最前头的三爷脚步顿了顿,慢慢收敛了气势。 第303章 这会子快要中午了,一阵铜铃声响起,孩子们便从屋子里涌出来,领头的丫鬟们扬声叫他们排队站好,然后带着他们往食堂赶去。 因是第一天上课,夫子们都不太放心这些孩子们,跟在最后面也往食堂而去。 三爷见这一队队青蓝色的学子服,评价道:“倒是有几分样子。” 十三见他这高高在上的语气,默默摇了摇头,找补道:“皇贵妃娘娘当真是好眼光,这学子服一穿上,定能青出于蓝。” 九爷伸头嘀咕道:“倒是看见我家小五了,但福晋怎么人影都没瞧见,莫非是跑哪里躲懒去了?” “胡沁什么呢?” 一道脆亮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几兄弟回头一看,就连五福晋和九福晋站在后面不远处,正微拧眉看着他们。 什么意思?不欢迎他们? 五爷气闷,刚要开口,却被五福晋打断,就叫她平静道:“皇上已经在议事厅等着了。” 这话说完,她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去,九福晋瞪了老九一眼,也跟着甩帕子走了。 九爷觉得被九福晋在众兄弟面前扫了面子,故作生气道:“这娘儿。。。” 十爷猛地拽了他一把,将他未出口的话全都堵了回去,劝道:“九哥您就消停些吧,好不容易求了皇上,能进来看看,别回头叫人把你赶出去。。。” 如今福晋们身后站着的可是皇贵妃娘娘,若是惹了她们不快,暗地里向皇贵妃娘娘告状,这枕头风一吹,你觉得皇上会如何? 这些话自然是不能说出口的,但九爷十爷打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很快就明白了十爷眼神中的意思,他忽然有些欣慰,摸了摸十爷的头道: “哎呀,咱家老十长大了,懂事了。” 十爷白了自家九哥一眼,他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孩子都快赶上九哥高了,能不长大吗? 再说了,这老子当皇帝和哥哥当皇帝能一样吗,他再不懂事点,跟着提醒提醒,以九哥这性子,怕是不知要惹皇帝多少不快。 没瞧见就算受重用的十三对皇上都是一副君臣有别的样子么?得多学着点儿,才是生存之道。 这边两人眼神交流,脚步却没停,一路跟着来到议事厅,果然就见胤禛已经坐着等着了。 令几兄弟傻眼的是,坐在主位的,竟然是皇贵妃娘娘。 几人心里暗暗吸了一口气,这皇贵妃娘娘当真是了不得,竟让一直小心眼的皇上都退一射之地,也不知皇上这是真的不在意,还是有意为之。 难道是捧杀? “几位王爷来了?都坐吧。” 安然笑着招呼道:“正好赶上饭点儿了,不若先吃饭吧。不过,书院的菜都是统一的,夫子学生吃的一样,些许小菜,怕是招待不周,还望几位王爷不要嫌弃。” “不敢。” 几兄弟老老实实走到自家福晋身边坐下。 一顿安静而规矩的午膳过后,撤了菜,上了茶,安然才说起正事:“方才听皇上说,五爷,九爷,十爷和十二爷想要来书院当教习师父?” 四人欲起身回话,却听胤禛道:“都坐着吧,无需多礼。” 五爷到底是几人年纪中最大的,便开口应道:“是,听说红枫书院缺教习师父,我们兄弟四个别的不说,骑射一课还是能拿得出手的,所以便毛遂自荐,只不知皇贵妃娘娘意下如何?” 安然笑道:“在红枫书院中,没有娘娘,没有福晋,称呼我为院长,其他人为夫子即可。” 她又道:“您几位能过来当教习师父,自然是红枫书院的荣幸,我们这儿,上午读书,下午军训,待孩子们歇个晌儿,四位就能走马上任了。” 五爷想了想,还是提醒道:“这骑射一课,需长年累月练习才能有所进益,可先前听说,您这儿的军训,只有一个月?这怕是不容易出成果啊。” 安然点头道:“五爷所言极是,这次为期一个月的军训,乃是为了选拔出合适的书院学子,月底是要考核的,考核不过,自是不能留在书院,所以考核的项目也不是骑射。” 五爷顿时正了脸色,不同的班不同的人带,若到了月底考核,他手底下的学生一多半没有通过,那该是何等的丢脸? 安然给郭必怀使了个眼色,笑着邀请道:“刚吃过饭,几位王爷有没有空去广场上转转,消消食?” 这肯定不是单纯的消食,在场众人皆站了起来,胤禛和安然打头走在前头,孩子们已经吃完饭各自回自己屋里休息,书院里一片寂静,隐有蝉鸣之声。 第434章 教习师父(三) 十爷两口子走在后头窃窃私语,十福晋好奇道:“今儿倒是奇了,你们哥儿几个竟能这般齐心了?” 十爷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她。 十福晋是蒙古来的,耍的一手好鞭子,刚嫁来京城时,十爷也不大,脾气急,两口子一言不合就干仗,闹到康熙跟前好几回。 康熙又不可能真罚这个远道而来联姻的儿媳妇,只能逮着自家儿子一顿骂,回头还得赏赐点东西给十福晋以示安慰,气的他屡次后悔将温僖贵妃的嫁妆全都给了老十,真是个败家儿子。 不过小两口虽经常打,但感情还算不错,如今也都三十好几了,打是不打了,就是有时候会逗两句嘴。 十福晋见十爷不搭理她,哼道:“你也要来当教习师父?可真是巧了,我也要带一个班呢,到时候月底考核,咱们比比如何?” “你也带了个班?”十爷挑眉,来了兴趣:“怎么比?” 十福晋道:“当然是比咱们带的两个班哪个能留的更多些了,到时候院长可是要评选出最优班的,咱俩看谁能压过谁,我若赢了,你就。。。。” 她想了想,一时间没想到什么想要的,便道:“我若赢了,你便答应我一个条件,具体是什么我还没想好,回头想到了告诉你。” 十爷问:“那要是我赢了怎么说?” “你能赢?”十福晋表示不相信,随口道:“那你也可以跟我提一个条件,这很公平。” “一言为定?”十爷伸出小手指。 十福晋也伸出手道:“一言为定。” 十三和十三福晋走在最后,离十爷两口子并不远,将他们的话听了个清楚,十三不由凑近问十三福晋道:“你不会也带了个班吧?” “没有。”十三福晋摇摇头,笑道:“妾身骑射并不在行,十三爷是知道的,哪儿敢挑这大梁?不过倒是担了副院长一职,负责监督乙班所有学生的课业成绩。” 十三爷笑问:“做夫子的感觉如何?” 十三福晋摇头:“妾身并没有直接接触学生,院长选的夫子,除了五嫂担了甲班夫子之外,其他嫂嫂们都担了书院管理职位。” 这些天很忙,十三福晋虽偶尔回府,但却不一定能碰见十三爷,因为十三爷也忙的脚不沾地。 所以两口子并没有说过书院的事,便是十三爷也是满满的好奇心。 前面,胤禛和安然也说着话。 胤禛叹道:“瞧着你近日瘦了许多,可是忙着书院的事,不曾好好吃饭?待所有事情进入正轨,可得好好养养才是。” 安然抿唇浅笑,解释道:“许是最近天气热了,又忙的头昏脑胀,故而胃口不太好,四爷不必担心,等入秋就好了。” 她容易苦夏,又贪凉,一到热的时候就不大爱吃热乎乎的饭,那些凉的又不敢吃太多,这一来二去的,夏日就容易瘦。 不过待到秋季,就算胤禛不说,她也会好好补补的, 绕过月亮门,就见水泥铺就的环形广场,广场四周还有细碎的石子路,大中午的,四周没有遮挡物,太阳热烈地趴在土地上,胤禛忽然回身进了月亮门,摘了一大片芭蕉叶挡在了安然头上。 皇上对皇贵妃娘娘当真是细心,众福晋心里闪过羡慕之情,头上便忽然也盖下了一道阴影。 五福晋抬头,看了看头顶的芭蕉叶,又看了看五爷,就见五爷颇为不自在地嘀咕道: “皇上亲自摘了,旁的兄弟也都摘了,爷若不摘,怕你会被旁人笑话。” 这话解释的,倒不如不开这个口,五福晋又平静转过脸,目视前方,心中不为所动。 几人在广场上站定,郭必怀带着几个小厮打扮的已经在等着了,见他们过来,忙道:“主子,小三子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安然点头,对其他几位爷解释道:“他们会为几位王爷示范训练项目。” 小三子几人看着都不大,见安然示意他们开始,纷纷将鞭子往脖子上一甩,两腿岔开缓缓下蹲定住。 安然上前,解释道:“训练第一项,蹲马步,因着每个班级年纪各不相同,需得教习师父按照自己的经验进行训练。” 这是习武之人打基础的必经之路,五爷他们没有异议。 “起立!”郭必怀扬声道。 小三子几人动作整齐划一地站了起来,身体笔直。 第304章 “向左转,跑步走!” 几人排成一队,小跑到石子路上,围着广场跑了起来。 安然道:“每天两圈跑步,年龄小的递减,这只是初步的热身,不用太过严苛,但有一点,队伍要整齐划一,不可散漫。” 她又介绍了几项训练动作,最后还让小三子他们打了一套基础拳,五爷他们自小习武,这些动作并不陌生,因此接受的很快,也明白了大概训练强度。 心里都有些不以为意,这也叫军训?这和军中的训练强度相比,可太微不足道了。 安然生怕他们为了争强好胜而把好好的孩子折腾坏了,赶紧提醒道: “虽要考核,但定要以学生们的身体为主,这些孩子家境都不富裕,身体底子怕是也有些不足,我会每个班安排一个监督员照看学生们的情况,还望几位王爷不要介意。” 五爷点头道:“院长放心,我们几人定会以红枫书院的学子身体为主。” 他们既然主动请缨,那便没有半路后悔的道理,毕竟皇上还看着呢,左右不过一个月时间,就当是和这群小崽子们玩一玩儿就是了。 安然笑道:“学生中午要休息一个时辰,这会子还有些空闲时间,几位王爷不若也先回议事厅休息休息吧,那儿凉快些,也安静些。” 她说完便和胤禛先行一步离开,去的方向自不是议事厅,众人目送她们离去后,几位福晋便意欲离开。 十爷赶紧拉住十福晋道:“你做什么去,不回议事厅休息吗?” 十福晋白了他一眼道:“妾身有妾身的卧房,去议事厅干坐着干什么?” “那我也不去议事厅了。”十爷笑眯眯的:“我跟着你就是了。” 十福晋挑眉,倒也没说不同意,在外头,还是要给十爷一点颜面的,便道:“那就赶紧走吧,去眯一会儿,下午忙着呢。” 第435章 谨妃猜测 有了教习师父,红枫书院所有的事情便走上了正轨,成果还不知如何,但安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回到圆明园连歇了两天。 而书院的消息,虽一直闹的沸沸扬扬,但却一直没传进后宫,直到这日,弘时带着福晋进宫探望谨妃,随口说起了这事,谨妃这才知道。 谨妃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自家儿子:“皇贵妃不是一直在圆明园待着吗?什么报纸,什么明玉楼,什么红枫书院,都是她弄出来的?” “是啊。”弘时吃了口放在桌上的水果,不在意道:“是啊,京城闹的沸沸扬扬,难道外祖没送消息进宫吗?” 谨妃拍了拍桌子:“你这孩子,你外祖不能送消息进宫,这事儿你难道不知道吗?我得到消息的来源,只能靠你,你怎么不早说呢?” “我这不是没时间进宫吗?” 弘时不喜欢自家额娘质问的语气,颇有些不耐烦道:“再说了,什么报社,什么免束脩的书院,叫儿子来说,全都是标新立异,不值一提。” “愚蠢!” 谨妃手都要拍烂了,皱眉看着自家儿子,第一次觉得这孩子头脑蠢笨,弘时以前任性天真,她总是安慰自己孩子还小,待大些就好了,但如今他都成婚两三年了,竟对政事没有一点儿敏感度,这以后可如何是好? 不说这个年纪时,皇上都已经办差好几年了,就说弘昭那时候,跟在先帝身边也是进退有度,说话滴水不漏。 如今再看弘时,整日在家招猫逗狗,别的皇阿哥们都有差事了,就他一人闲着,便是那些想扶持的人,见到弘时这般闲散的样子,怕是还没靠近就摇头走了。 她不禁对这些年自己对弘时的教养产生了怀疑。 弘时被骂,心里颇有些不服气,但见谨妃脸都气的涨红了,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更气人的话,嘀咕道:“不和你们女人一般见识。” 谨妃心里无奈,深吸几口气坐了下来,尽量语气平静道:“你同我说说,报社这些事的具体情况。” 弘时哪儿知道这些事啊,他起身道:“这种小事,我哪儿会调查的这么清楚?你还不如问问福晋,她没事儿就会去那明玉楼逛,花了不少银子呢,额娘你可得好好说说她!” 这话说完,他抬脚就走:“屋里闷的慌,我出去转转。” “这孩子,怎么这般耐不住性子?” 谨妃骂了一句,看向舒穆禄氏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舒穆禄氏缩了缩脖子,有些心虚道:“儿媳虽经常去那明玉楼,并不是为了去买东西,只是知道额娘久居深宫,怕是很难知道外头的事,所以儿媳特意去打听消息的。。。” 虽听起来有点道理,但谨妃一眼就看出舒穆禄氏眼底的漂浮不定,一看就不是实话,心里更是看不上舒穆禄氏,都说贤妻富三代,这舒穆禄氏,一看就是扶不起的阿斗,真是不堪大用。 但她没时间同她计较这个,只催道:“那你打听出什么消息了?” 说来,舒穆禄氏知道的还真是不少,明玉楼去的都是后院女眷,闲的时候就喜欢围在一起说说话,明玉楼楼上还有单独的包间,可以边推拿边聊天。 虽然这是皇贵妃娘娘的地盘,但有时候聊的起兴了,有些人便也顾不了那许多,各种各样的八卦都说了出来,舒穆禄氏能在那儿待上一天。 咳咳,扯远了。 这些人有时也会讨论报纸上又出了什么新故事,又有那些新鲜事儿,也会谈到最近很是热闹的红枫书院,舒穆禄氏便将这些日子听到的各种传闻,猜测全都告诉了谨妃。 谨妃越听越心惊,听到最后,无意识地松开了手里的杯子,杯子发出“当啷”一声,才将她唤回神来。 她看向舒穆禄氏问:“这事儿,朝堂上没人说吗?皇贵妃竟然把亲王福晋弄去当那些平民的夫子?几个王爷能同意?她这是要干什么?结党营私?皇上知道吗?” “啊?”舒穆禄氏一脸懵懂,她不知道谨妃为何会想这么多,还扯出了皇上。 谨妃捏了捏眉心,颇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这一个两个的,没一个带脑子的,她以后真的能指望他们吗? 她叫一直守在外头的书琴进来道:“去,拿纸笔来。” 她不指望这两个小的能如何,当务之急,是要联系上她的父亲,原想着看皇上的面相,想来是有好些年头活,她和弘时,瓜尔佳氏便不用那么着急。 不管是弘晖,弘昐,还是弘昭,再过几年都快而立之年了,正是壮年,到时候皇上说不定就像先帝对待太子和直郡王那般,一个个如秋风扫落叶,全都关在府里幽禁起来,到时候就只剩弘明和弘时两人了。 弘明那孩子,憨直的很,看着就没有她的弘时聪明,弘时他只是玩儿心重,以后好好培养,定能成大器。 所以谨妃即使知道皇上将皇贵妃捧的高高的,心里虽嫉妒,但也有看好戏的心态,自古以来,宠妃能有什么好下场,以后说不定就会跌的粉身碎骨,死无全尸了。 可没曾想,皇上竟然能将皇贵妃捧到如此高度,后妃本该久居深宫,她却能出了宫门,以自己的名义去收拢民心,若长此以往,还能了得? “皇贵妃当真是好手段。” 谨妃咬牙切齿道:“民能载舟,亦能覆舟,这道理,她倒是了然于心,这书院一开,世人皆知皇贵妃乃是菩萨心肠,愿以一己之力供养孩童们读书,这般大的功德,说不定日后就有人为她立生祠了。 以后只要弘昭没犯什么大错,便是皇上也轻易动他不得,说不定皇上会被民愿裹挟,当真立了弘昭为太子,哼,皇贵妃可真是好打算。” 一旁的舒穆禄氏听到谨妃的嘀嘀咕咕,欲言又止,她想说,额娘怕是多想了,她觉着皇贵妃娘娘就是想让一些读不起书的贫寒百姓能有一个读书的机会而已,但她见谨妃神色阴郁的样子,还是心生胆怯,闭上了嘴巴。 第436章 朝堂纷争 谨妃将信写好,叫舒穆禄氏塞到袖子里藏好,好特意嘱咐道:“待会儿出宫门时,别露了痕迹,这信出宫后就交给弘时,叫他别耽误了,赶紧送到瓜尔佳氏府上去,明白吗?” 舒穆禄氏点头。 谨妃见她这般听话,又叹道:“弘时还是这般顽劣性子,本宫也知道,你是劝不动他的,你们成婚几年,也没个嫡子,还有几个月除服,你可得抓紧了,要不然,以弘时的性子,后院不知得添多少人进来。” 还好弘时虽顽劣,但还是懂事的,起码没在孝期中弄出孩子来。 舒穆禄氏低下头不语,神色郁郁,她不想要孩子吗?自然是想要的,可五爷自从因为将她打的小产而被皇贵妃娘娘抽了一顿后,就再也没在她院里歇过。 别看这三年孝期,可五爷从未消停过,家里大大小小的丫鬟,只要模样漂亮些的,几乎全都上了手,完事之后,五爷拍拍屁股就走了,将丫鬟抛之脑后,舒穆禄氏却怕闹出人命,每次都叫了贴身丫鬟去给人家送避子汤。 第305章 有的丫鬟是自愿的,甚至就是想借机上位,有的却是极为不愿的,可却反抗不了,有那烈性的,直接就。。。 唉,这些年,后院多了好几条人命,这也是舒穆禄氏不爱在府上待着的原因,她总觉得阴森森的,晚上她都得叫丫鬟陪床才能睡得着。 也不知五爷是如何能安心的。 但这些事,谨妃是不知道的,她看不上舒穆禄氏,舒穆禄氏对她也不亲昵,偶尔才会进宫来探望一二,来了也不怎么说话,谨妃觉得她心中又闷又无趣,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也不怎么主动问她。 弘时和舒穆禄氏留在宫里吃了饭才出宫,虽谨妃一再提醒不得耽误,但这封信送到瓜尔佳府已经是第二天了。 石文灿没有官职,受先帝重要的大哥早已仙逝,他这一支已经略显颓势,好在宫里还有谨妃和弘时撑着,又是亲女儿,亲外孙,他心里不说没点野望,那不现实。 自弘时成亲后在宫外住,他便时常同这个外孙亲近,这一亲近,就叫他察觉出弘时顽劣骄纵的本质,原以为弘时没有差事,是因为不受宠爱,可如今一看,这不仅是没有宠爱,还没有头脑。 女儿这是怎么教的?一般大的皇阿哥,人家四阿哥都已经在理藩院风生水起了,这五阿哥怎么还在家里蹲着满脑子只有女人? 要不是如今父女俩通信不方便,石文灿早就连去好几封信,不把谨妃骂的狗血淋头不罢休了。 这会子弘时过来送信,石文灿将信看完后哼了一声,想对着弘时骂几句,但又想到这好歹也是皇阿哥,便硬生生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只道:“外祖知道了,辛苦五阿哥跑一趟,您先回去吧。” 送走弘时,管家进来给石文灿倒了杯茶,就听石文灿哼了一声道:“她们母子俩可真是好样的,一个万事不走心,一个是天聋地哑,人家中午饭都做好了,他们早上的锅还没刷呢,成何体统!” 管家不敢随意评价宫里的娘娘和皇子阿哥,只劝道:“老爷不必如此生气,谨妃娘娘在宫里也殊为不易,五阿哥年纪尚小,还没开窍呢,您带在身边多教一教,许是很快就有所进益了。” 石文灿长长叹了一声,将信又拿在手里看了看,问管家道:“大哥的那些旧部联系的如何了?” 管家回道:“已经联系上了,只是还略有些犹豫。” 能不犹豫吗,皇上五个儿子,弘时是老小不说,他好色贪欲的事情在权贵中可不是秘密,又一向不受宠,皇上对他,跟没这个人似的,这排来排去,就算想要从龙之功,也挑不到弘时头上吧。 石文灿骂道:“一群军营里出来的莽夫,他们懂个屁!” 但人家还未答应,总不能强按牛头喝水,石文灿想了想,从一旁抽屉里拿出个盒子,递给管家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他们肯在朝堂上觐言几句,这些银子全都是他们的。” 管家领命而去。 没过几天,朝堂之上,诸事议完,苏培盛扬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就见底下官员中出来一人,对着胤禛义正言辞道:“臣闻皇贵妃娘娘在京城郊外开了义学,不收束脩,供吃供穿供住,实乃大善之事,臣以为,皇贵妃这般菩萨心肠,合该著书大力宣扬,以此为天下之人典范。” “哦?”胤禛眯了眯眼,意味不明道:“爱卿认为,该著书宣扬?” 那人点头道:“著书宣扬,是为了让更多人知道皇贵妃娘娘的仁德,不过也可大肆登报,皇贵妃娘娘名下的报社,每天都能卖出数以万计份量的报纸,可见百姓对于皇贵妃娘娘的认同,若能在报纸上刊登义学之事,想必流传更广,百姓也会更加感激和敬佩皇贵妃娘娘。” 他这话说完,又站出来一人,开口便是:“陈大人此言差矣。” 乃是已经官至三品的王卓。 王卓对着胤禛恭敬道:“启禀皇上,据臣所知,红枫书院虽是皇贵妃娘娘所建,但国库也是出了银子的,可见是皇上仁德贤明,只是身居朝堂,一时分身乏术,才叫皇贵妃娘娘担了重任,皇上心忧百姓,怜惜贫苦,实乃国之幸事,天下之福,若是著书立传,也该是宣扬皇上爱民如子才是。” 一旁又有人出来反驳道:“可如今京城之中,不论是报纸还是红枫书院,百姓皆知皇贵妃娘娘,不知皇上,又该如何?还有那明玉楼,建的那般阔气,里面随便一样脂粉,便值百两银,皇贵妃娘娘这般,岂非是想要与民争利?” “与民争利?哪个民?哪个利?若是本官没记错的话,陆大人的夫人名下便有一间脂粉铺子,价格也不低吧?难道就不是与民争利了?还是陆大人觉得,明玉楼抢了您夫人的生意,故而在皇上面前打抱不平?” “胡说八道!那是我家夫人的嫁妆铺子,一切都是合规经营。” “那巧了,这明玉楼,也是皇贵妃娘娘的嫁妆铺子,一切也都是合规经营。” “你这是强词夺理!” “我看你还胡搅蛮缠呢!” 朝堂上乱糟糟吵成一团。 第437章 把柄 胤禛坐在朝堂之上,并未阻止他们的争吵,而是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底下每个人的神色态度。 “皇贵妃娘娘乃是后宫女眷,怎可随意出宫露面,还闹出这般大的动静来?” “书院乃读书人的地方,皇贵妃娘娘一介女流,又无甚才名,怎可随意建造书院,还自己去当了院长?” “若这书院里头,都是女子便也罢了,听说还收了不少的男孩儿,其中十三四岁的都有,这男女七岁不同席,皇贵妃娘娘却将男女混做一堆,她也太过儿戏,若传出去,叫世人如何看待皇家?” “男主外,女主内,这女子就该好好在后院待着,做什么开工厂,建书院的?这要是天下女子皆学皇贵妃娘娘这般,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不如早早把这些全都关了,好好伺候皇上才是正经事。”。。。。。。 过了许久,许是见胤禛一直没有发话,争吵的声音渐渐停了下来,本来争的面红耳赤的大臣们也都纷纷低头弯腰不敢说话。 朝堂上一片死寂。 “天下大乱?” 胤禛淡淡开口:“印刷厂里,有几十号人,皆是京城百姓,便是临时工,每月也能拿上一两月银,报社每天都出新报纸,那些卖报的报童,每天都能拿十个铜板。 明玉楼挣的银子,一大半进了国库,你们往后的年俸大都从此出,此外便是用于各项建设支出。 其中修路,招收的几百名工人,原本都是穷的叮当响,连房子都没有的旗人,如今倒也能住在干净敞亮的房子里,闲时割上二两肉,过上媳妇孩子热炕头的好日子了。 明玉楼名下的药庄,招的那些做工的女子,也都拿些工钱为自己攒嫁妆了。 而书院的建造,大头是怀宁从报社抽出来的收益,以供给那些穷苦孩子们读书,希望能多培养出一两个经世之才,来给朕这个皇阿玛分忧。” 他环视在场众人:“方才是谁说,要将这些东西全都关了的,嗯?” 在场众人纷纷低下头不敢吭声,说这话的那人早就汗流浃背了。 胤禛轻蔑一笑,讽刺道:“行啊,可以听诸位的,关倒是能关,只是诸位得想个法子处理那些工人,比如,给他们找个一月一两银的差事,那些旗人也得给安置好了,还有孩子们,你们出束脩送他们去读书好了,毕竟皇贵妃都说了免束脩,若出尔反尔,岂非叫皇家丢了脸面?” 大臣头低的不能再低了。 胤禛摸了摸手里的佛珠,心里念了两句清心咒,但到底没忍住,将佛珠重重拍在龙椅上,骂道:“混账东西!” 此言一出,大臣们纷纷跪下求道:“皇上息怒!” “息怒?” 胤禛指着他们道:“朕息怒?你们怕是巴不得朕被气死!一个个都是饱读圣贤书之人,当知为国为民乃是一生之职,可如今你们是个什么样子? 你们今日所说,有哪一点为国?又有哪一点为民?若不是你们无用,朕又何必叫皇贵妃如此辛苦奔波,整夜熬到天光微亮才去休息?” 大臣们道:“是臣失职,求皇上恕罪!” 胤禛哼了一声,什么话也没说,背着手走了。 “退朝~” 苏培盛尖着嗓子道。 胤禛走了,大臣们却跪在地上久久不敢动弹,倒是前面的弘昭三人起了身,一起往门口走去。 到了没人的地方,弘昐皱眉道:“今日之事,定不是偶然,三弟可得好好查查。” 弘昭自然知道弘昐的意思,今日这出,一捧一推,若皇阿玛真起了疑心,同额娘生了嫌隙,那他们的目的便达成了。 即使达不到这样的效果,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日后勤浇浇水,想必很快就能破土而出,届时,便是额娘再受宠,也会被帝王所忌惮,日后也只能被困在后宫不得出。 第306章 弘昐摸着下巴还在兀自猜测:“是谁想要针对皇贵妃娘娘?还是为了针对三弟你?” “我大概已经有了人选了。” 弘昭叫小顺子附耳过来,低声吩咐道:“去查查,看看最近弘时有没有进宫。” “弘时?” 弘明就跟在后面,听到这话皱了皱眉,难道是弘时想要针对三哥,故而叫人弹劾了额娘?他那瓜子儿大点的脑子,如今也想夺嫡了? 不对,难道是谨妃出手了?也对,瓜尔佳氏虽有些没落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朝中也不是无人的,若有人想要下注,那帮上一把,也是无可厚非。 只是他们或许也没想到今日会吵成这般,有些嘴巴不严谨的,被气的将心里话秃噜了出来,惹的皇阿玛生了好大的气。 小顺子办事快的很,弘昭刚回府,他后脚便跟进了书房,禀报道:“前些日子,五阿哥带着五福晋进宫看了谨妃娘娘,一直待到半下午才走,五阿哥中途还去御花园逛了逛,言语调戏了御花园的侍花宫女。” 弘时好色,弘昭是知道的,闻言厌恶的皱了皱眉,他属实想不通一个男人为何为如此执着这种事,但他也不想多说,只道: “回头告诉春杏姑姑,让那侍花宫女去别的宫里当差吧,如实说,春杏姑姑会知道怎么做的。” 他一个当儿子的,不好插手皇阿玛后院诸事,但春杏姑姑不一样,她伸手管了,那必定是经过额娘允许的,便是谁来都不能说一个不字。 处理完这件事,弘昭从抽屉里又拿出一沓信件来,将里头内容一一看了后,递给了小顺子道: “你再跑一趟圆明园,将这些东西送给皇阿玛吧。” 瓜尔佳氏不老实,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谨妃的性子,也不像是那般安稳度日的,所以弘昭早早就开始搜集瓜尔佳氏的罪证。 一个家族的没落,是从内到外的,瓜尔佳氏的不肖子孙中,有那么两三个纨绔,最是喜欢去他的马场,只因马场中会不定期举办赛马比赛。 这些纨绔下注赌马,尤嫌不过瘾,但马场规定不能带不正经女子相陪,故而都喜欢纵情饮酒,醉醺醺的互相吹捧,言语中偶尔所透露出来的消息,便能成为弘昭手里握着的把柄。 第438章 月末考核 胤禛收到弘昭送过来的信后并未立即有动作,他对瓜尔佳氏一族也忍耐许久,只是打蛇打七寸,得找到一击必中的法子,叫瓜尔佳氏心甘情愿俯首认栽,而不是随便推出几个纨绔子弟抵罪。 一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红枫书院的学子们终于迎来了假期,不管是想学还是不想学的,都纷纷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书院中年龄最小的孩子也过了六年的松散日子,谁曾想进了书院,不光要每天读书习武,还要遵守各种各样的规矩。 不能随地吐痰,不能乱扔垃圾,不能大呼小叫,不能动不动就推推搡搡,骂骂咧咧,要勤换洗,勤洗手,衣裳保持整洁,头发梳的板正,遇到夫子要行礼问好,遇到同窗要礼貌点头。 等等等等。。。 读书的日子固然枯燥,但每天都有人因为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被罚,发生在自己身上当然是一件丢脸的事,但发生在别人身上,好笑之余,带着点幸灾乐祸,又怎么能不算一种消遣呢? 每个班都嘈嘈杂杂,他们正高兴着假期能回家去看看,夫子这时候却走了进来,笑看着一群学生道:“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不知你们感受如何?” 她将手里的一沓纸放下,叫一旁协助的副手发了下去道:“这个月最后一项考核,一炷香之后交上来,仔细答题,好好思考,今日这项考核,也是决定你们今年是否能留在红枫书院的考核项目之一。” 众学子脸上高兴的神情顿时僵在了脸上,他们刚入学院就知道一个月之后是有大考的,只是这一个月过的实在太过充实,不知不觉间仿佛在书院待了许久,已经将自己当成了书院一份子,赫然忘了,他们还不是书院的正式学生。 有的自觉没学好的已经低下头开始抹眼泪了。 夫子见了,安慰道:“这才刚学一个月,学习内容掌握不了也情有可原,考核不仅仅只看这一场考试,哪怕今日这次考试没考好,只要其他方面有亮眼的表现,那也是加分项,所以不要紧张,也不要丧气,好好对待这一次考试才是你们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卷子本身也没什么难度,都是这一个月学的拼音和基础算学,为了方便,安然还特意普及了阿拉伯数字,这能更快地节省计算时间和书写时间。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过了,外面响起铜铃声,夫子便道:“时间到了,放下笔交卷吧,考完试就可以回宿舍收拾收拾,换身衣裳回家去了,三日后辰时初,带着你们父母来红枫书院,届时会公布考核结果。” “夫子。”有人举手,红着脸问:“我们能穿着学子服回去吗?” 他们家境都不富裕,从小穿的要不就是满身补丁,要不就是捡家里哥哥姐姐穿小了的衣裳,很少穿过像这般属于自己的,十分合身又漂亮的新衣裳。 夫子勾唇,大概知道了他们心中的想法,小孩子嘛,有了好东西想要出去炫耀炫耀是正常的,院长今日开会也说了,这些微末小事,遵照孩子们的想法来就是了。 “当然可以,书院发给你们的东西,你们想带什么回去,就带什么回去就是了,只有一点,书院不希望这些衣服穿在不是书院学子的身上,若是有人强行占了去,那书院是要讨回的。” 这些孩子中,有的女娃能被送来,只不过是为了能蹭口饭吃,父母根本不在意她们独身一人在外会过上什么日子,若是穿着学子服回去,怕是刚进院子就被强行脱了衣服,送给她们受宠的弟弟妹妹们了。 果然,夫子这话一出,有几个女孩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希望掩盖住脸上的失落与不安。 夫子将试卷整理好,扬声道:“好了,你们可以下课了,记住,三天后辰时,带着你们父母过来,父母若没有时间,也可以叫家中其他长辈前来,若都没有时间,也没关系,自己过来就是了。” “恭送夫子。”众学子起身行礼,目送夫子离开。 而甲班也刚结束考试,张大丫找到了香云,一脸忐忑的问:“香云姐姐,我和妹妹们不打算回家,能继续住在学院吗?” 她怕带着妹妹回家去以后就不能再回来了,当时能从家里跑出来,那是一夜没睡,等到爹和后娘睡着之后才找到机会偷偷跑出来的。 香云自是知道张大丫家里的情况的,她自己家里也有那不省心的哥哥弟弟,只是相比张大丫来说,又更幸运一点,起码爹娘待她虽没哥哥弟弟那般好,但也还不错。 张大丫在书院待了一个月都没有丰腴,香云知道她这是身体亏空的厉害,心里生出怜惜之情,开口道:“你当然可以在书院住,只是这三天食堂的师傅们也放了假,你和你几个妹妹。。。。” “你们到时候随我一起吃吧,我这几日会待在学校。” 熟悉且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张大丫回身看去,果然是和她朝夕相处了一个月的娴夫子。 “夫子。。。”她不自觉红了眼眶。 娴夫子笑道:“夫子家里有个女儿,比你小上一岁,早就吵着闹着要来书院看看,这几日正好有空,叫她过来玩玩儿,怕是要劳烦你当个陪客了。” 张大丫很是高兴,摆手道:“不劳烦,不劳烦,夫子放心,学生定会照顾好师妹的。” “那你先回去歇着吧,下午倒没什么事,你是在书院里还是想出去转转都可以,只是去哪儿得和门房报备一下,知道吗?” “知道了,谢谢夫子。”张大丫点头,不过她并不打算出去,虽只在这儿待了一个月,但书院于她来说,是最亲近最平和,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除此以外,她哪儿也不想去。 宿舍里乱糟糟的,她们这是六人一间的宿舍,木头的上下床,因着考虑到孩子们初来乍到怕是心里不安,所以把几个姐妹都安排在了一间宿舍。 而此时,招娣她们已经在宿舍等着了,见张大丫进来,急忙问道:“姐姐,夫子怎么说,我们能在书院住着不回去吗?” 她们不想回那个家,那个家里,也没有她们的地方。 第439章 食堂吃饭去 张大丫点头,也很是兴奋道:“夫子答应了,这几天还可以跟着娴夫子一起吃。” 几个妹妹的笑容瞬间在脸上绽放,眼里像是盛满了星光。 而她们宿舍里还有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小姑娘,本来一直在收拾床铺,听见她们的说话声,不由也跟着高兴起来,她笑道: “说起来,我也不想回去,回去之后,我娘肯定叫我跟着我爹去卖肉,染的一身血腥气。” 说到这里,她叹了一口气道:“也不知这次考核我能不能通过,这次能来报名,也是我缠了我娘许久,我娘才同意的,我娘说了,女子读书无用,倒不如去学门手艺,这次考核若是不过,我就得跟着我爹学杀猪了。” 第307章 这话说的几个女孩子都沉默下来,即使这几天住在这里,可若是考核不过,想来很快就要被撵出去了吧? 张大丫摸了摸妹妹们的脑袋,安慰道:“不必担心,即使考核不过回了家,姐姐也会护着你们的。” 而且她对自己也很有信心,这一个月中,娴夫子单独给她授课,期间夸过她好几次悟性高,不论是拼音还是算学,她都能很快地答对,而昨天的射箭比赛中,她的成绩也是遥遥领先。 这都是张大丫挑灯夜读和勤学苦练得来的。 另外那个小姑娘见这姐妹情深,心里涌出羡慕之情,她是家里幺女,且是母亲老蚌怀珠得来的,所以取名宝珠。 宝珠前头三个哥哥与她年纪相差挺大,虽也疼她,但却缺少贴心的关怀,她一直很想要个能和她说悄悄话的姐姐妹妹,只可惜她娘年纪大了,其他叔叔伯伯,生的也都是男娃。 “宝珠!宝珠!回家了!” 外头响起堂哥的声音,宝珠回过神来,拿着手里的包袱就跑了出去:“三堂哥,五堂哥,你们等等宝珠呀!” 女生宿舍有婆子看守,宝珠的哥哥们只能在门口等着,见她飞奔出来,三堂哥赶紧道:“跑慢点儿,别摔了!” 宝珠跑的气喘吁吁,额头上都见了汗,但笑容很是明媚:“走吧哥哥,回家了!” “你也太慢了点儿,收拾这么个小包袱,还要在里面待半天干嘛呢?” 五堂哥一脸不耐烦的模样,手上却接过了宝珠的小包袱甩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催道:“快走吧,二叔在门口等着呢。” 宝珠笑嘻嘻的问:“爹爹赶了驴车来接我么?” “赶了赶了,你先前都叮嘱了,二叔怎么会忘记?” 三人叽叽喳喳往外走,身后的张大丫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有些失神,她若是男子,是不是。。。 “姐姐。”招娣她们抱住了张大丫,一脸依赖:“有姐姐护着真好,就像娘亲在身边一样。” 张大丫心里怅然之感顿去,笑道:“刚考完试,先都回床上休息休息吧,姐姐去食堂看看需不需要帮忙。” 娴夫子既然留在这里,那食堂肯定是要开火的,她跟着蹭吃蹭喝,可不能真的一点忙都不帮,成日只等着吃饭。 “我们也去。”招娣赶紧道:“我们和姐姐一起去帮忙,我们不累的。” 她们也舍不得让姐姐辛苦。 议事厅里,安然和众夫子们却没有闲着,而是聚集在此批阅卷子,因着都不难,且题量不算多,所以批阅下来很是快速。 直到快要中午,春杏来提醒,安然才从卷子里抬起头来,揉了揉眼睛道:“那就收起收拾,先去吃饭吧。” 去食堂的路上,九福晋和十三福晋跟在安然身后,安然笑问:“你们批了多少卷子了,感觉成绩如何?” 十三福晋笑道:“我这个班还不错,批阅好的卷子,全都在合格线以上了。” 九福晋也点头:“我手里的这些也都不错。” 她旁边还跟着一个年轻小姑娘,乃是她的嫡亲女儿,闻言嘟着嘴道:“我批阅到了我手里的学生,他的拼音和认字学的极好,可算学真是一塌糊涂!” 旁边又有人插话:“那我方才看到的一个与你手底下的正好相反,算学一个没错,拼音却错了许多。” 安然听的想笑,这两个带的都是年纪最小的丁班,便安慰道:“有的孩子开窍晚些是正常的,只要不是背地里偷懒,综合分达到标准就好了。” 九福晋好奇打探道:“院长,这次考核,会有很多人不通过吗?” 听说军训时,教习师父在训练学生,旁边会跟着一个督察员,手里拿着笔不知道在记些什么,便是教习师父想要看都不给,整个书院,只有安然能看到记录。 安然笑着摇头道:“不会有很多人的,哪怕有点坏习惯,只要大差不差,都会被通过,只有那些犯了错屡教不改的顽劣性子,才会被劝退。” 不管家里富裕不富裕,论宠孩子,天下父母是一样的,穷苦百姓家里照样会宠出性子顽劣的孩子,由以男孩为主。 身后众人闻言,脑海中飞快闪过几个男生的影子,颇为赞同道:“院长所言极是。” 学生们都归家去了,食堂没有了往日的热闹,不远处的张大丫见夫子们都过来了,眼睛一亮,手里的动作更加麻利了。 饭菜都已经摆好,安然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眼前就被放了一碗堆的冒尖的米饭。 她抬头一瞧,原来是张大丫,不由笑道:“原来是大丫啊,带着妹妹在食堂帮忙吗?” 张大丫没想到院长还能记得她,脸上有些发烫,腼腆道:“是的,院长。” 她也没多说什么,将托盘上的米饭摆到众人面前,刚要转身走,就被一旁的五福晋叫住了。 “行了,你别跟着忙了,这大中午的,先带着你几个妹妹吃饭吧。” 张大丫“诶”了一声,将手里的东西放回去之后,带着几个妹妹坐在了角落里。 安然看向五福晋,调侃道:“听说大丫可是娴夫子的得意门生,如今看来传闻不假。” 五福晋玉白的脸上微微泛红,不自在道:“到底是我手底下第一个弟子,所以多照顾些罢了。” 九福晋笑道:“听说大丫不光是于读书上颇有几分灵性,于骑射一道也进步神速,五嫂可真会教。” 五福晋谦虚道:“她年纪大些,便格外能吃苦些,都是她勤学苦练得来的,我没教什么。” 她虽说的谦虚,但言语中颇有几分自豪,众人见了,都善意地笑开。 第440章 冰糖莲子羹 坐在角落里吃饭的张大丫隐隐约约能听到夫子们的谈话声,甚至还有夫子向她这边张望,不过都是好奇没有恶意的眼神,故而她并无不安,只是有些忐忑紧张。 也不知道夫子们在说她什么,难道是上午的考核结果已经出来了?她考的不好吗? 卷子批改的很快,不过一个下午就已经全部改完了,接下来就是为期三天的假期,年轻些的夫子已经在讨论该去哪儿逛街了。 有人问:“院长,听说去年报社和印刷厂的员工中秋的时候都收到了节礼,咱们还有一个多月就要中秋了,我们这些夫子能有吗?” 安然好笑道:“往年的节礼,哪一次少了你府上了?怎么今年反倒巴巴儿地问上了?” 那人笑盈盈道:“那可不一样,作为夫子收到的节礼,是我一个人的,但院长送到府上的,还得分给旁人,而且,这节礼的意义也很是不同,我就想要做夫子的那份礼,成吗?” “成。”安然点头,答应道:“放心吧,待到中秋,书院的夫子每个人都有一份礼,而且一定合你们心意,如何?” “那就多谢院长了!” 天色不早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安然便坐着马车回到了圆明园,此时胤禛还在勤政亲贤殿办公,她自己一人吃了晚饭,又看了会儿书,见胤禛还未过来,知道是今晚忙了,便叫来郭必怀道: “给皇上送一碗参汤过去吧。” 这汤既能补身体,也能提醒他早些休息,要不然,估计又得忙活到半夜才睡下。 “嗻。”郭必怀应下。 小厨房的参汤是一直炖着的,郭必怀将其盛出来放到食盒里,带着两个小太监,拎着食盒便往勤政亲贤殿而去。 到了殿内书房门口,果然就见书房内灯火通明,没见着苏培盛的人影,倒是看见小李公公守在门口。 “呦,郭公公来了?” 小李公公连忙迎上来,见他手里拎着食盒,放低声音问:“是皇贵妃娘娘叫您送来的吧?” 郭必怀点头,问道:“我家娘娘估摸着皇上还在忙呢,特意叫奴才送来参汤给皇上补补身体,不知皇上现下可有空用上一碗啊?” “瞧您说的。” 小李公公笑眯眯道:“皇贵妃娘娘送来的参汤,皇上怎么会没有空?您等着,我这就进去通报一声。” “那可真是劳烦李公公了。”郭必怀客气道,往小李公公手里塞了一个荷包。 小李公公赶紧道:“哎呦,这可使不得,这。。。” “您拿着吧。” 郭必怀笑道:“这是娘娘特意吩咐的,说您大晚上的守在这儿也不容易,回头也买点好东西补补身体,咱们都不年轻了,皇上以后还指着您和苏公公呢,还请二位多多保重身体才是。” 小李公公虽是苏培盛的干儿子,其实年纪小不了几岁,听了这话,一时间心中滋味难明,叹道: “那奴才就收下了,多谢皇贵妃娘娘赏,奴才一定保重身体,好好伺候皇上。” 他收好银子,转身进了殿内,苏培盛正站在胤禛旁边等吩咐呢,见他进来,悄声地过去问道:“什么事?” 小李公公道:“皇贵妃娘娘派郭公公送了参汤来。” 第308章 原来是皇贵妃娘娘的事。 苏培盛松了一口气,踱步到胤禛面前,轻声问道:“皇上,皇贵妃娘娘派人送了参汤来,您可要用上一碗?” 胤禛翻阅奏折的手一顿,抬头看向外头的天色,声音有些沙哑地问:“什么时辰了?” 苏培盛道:“回皇上,快要三更天了。” “那是挺晚了,把参汤提进来吧,告诉郭必怀,就说朕喝完参汤就睡了,叫皇贵妃不必担心。” “嗻。” 苏培盛亲自出去提了参汤,将胤禛的话说了,又提点了一句:“皇上最近国事繁忙,天气又热,心有内火,却长长不按时吃药,奴才斗胆,想请皇贵妃娘娘劝上一劝。” 郭必怀道:“是,奴才回去定会回禀皇贵妃娘娘。” 苏培盛将参汤提进殿内,胤禛放下奏折坐到桌前等着,见参汤炖的色泽明亮,一看就是到了火候,摇头道:“她必定是一回来就叫人炖上了,也不知自己喝没喝上。” 苏培盛笑道:“皇贵妃娘娘心系皇上,正如皇上心中挂念着皇贵妃娘娘一般。” 一碗参汤喝完,胤禛也没再去书案前,而是转身进了内室,简单冲洗了一番便歇下了,许是这参汤有些助眠的功效,这一晚上睡的极好,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透过窗户照到床前了。 好在今日没有大朝,安然又回来了,胤禛也没计较苏培盛没有早早叫醒他的事,撑起身体刚要叫人,就见内室的桌上摆了一个青白瓷的细口花瓶,花瓶中插满了各色鲜花。 他顿时有了笑脸,眼神在屋里转了一圈,却没看到熟悉的身影,只好下床穿好鞋子,随便套了件褂子便要出去。 “嘎吱。。。” 门却在此时被从外面推开,进来的正是安然。 “醒了?” 安然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走到胤禛身边给他系扣子,笑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衣裳没穿好就要往外跑?回头要是被那些大臣们见着了,怕是要参皇上衣冠不整了。” 胤禛笑道:“方才见桌上摆了鲜花,料想是你过来了,只是屋里没见着你人影,就想着出门去寻你。” “那也不用着急。”安然拍了拍他的衣裳,拉了拉袖子,收拾齐整了才道:“我会一直陪着四爷呢,就算一时看不见,那也必定是在不远处的。” 胤禛将她一把圈在怀里,叹道:“你许久未曾这般替我更衣了,如今倒是比我还忙。” 安然捧起他的脸道:“我虽忙,但我对身体还是很在乎的,四爷呢?一段时间不见,瞧您这嘴角,怎么还起疮了?太医瞧过没有?” 胤禛顿时有些心虚:“太医瞧过了,只说心火烧的,喝些药就能好了。” “喝药就能好,可如今看来,四爷您可是一点药都没喝。” 安然瞪了他一眼,将他拉到桌前坐下,盛了一碗冰糖莲子羹递给胤禛,道:“若不是大早上舍不得你喝苦药,今儿这碗可就是一大碗凉茶了!” 胤禛赶紧将碗接了过去,喝了一大口,顾左右而言他道:“这汤好喝,冰糖真甜。” 第441章 泛舟钓鱼 喝完冰糖莲子羹,安然又将叫人上了白粥和几碟子小菜:“一大早的,吃些清淡的,中午再给爷做些好吃的。” 胤禛接过她盛粥的勺子,给两人一人盛了一碗道:“你不必忙,御膳房那么多人候着,想吃什么,叫他们做就是了。” 安然笑道:“左右闲着也是闲着,四爷又不是不知道,做饭于我来说,就是一种闲时消遣,偶尔做一做,就当是放松了。” 胤禛见她乐在其中,也没再劝。 两人吃完饭,安然又问:“四爷今儿忙不忙,方才过来时,路过湖边,见里头荷花开的正好呢,莲子也嫩着,咱们一起去泛舟钓鱼,回来炖汤如何?” 要说不忙,那是假的,但事情不是一天就能忙完的,胤禛知道,安然是想让他也跟着歇一歇,便笑道:“成,回头叫苏培盛把鱼竿找出来,许久没钓鱼了,也不知手生没生。” 皇上和皇贵妃娘娘要泛舟钓鱼,这消息一出,沉寂许久的圆明园终于又热闹起来,便是这几日受胤禛影响而有些低气压的苏培盛也有了笑模样,小李公公凑到他身边低语道: “这世上唯有皇贵妃娘娘能叫皇上舒心,连带着干爹都跟着高兴呢。” 苏培盛敲了小李公公一下,揣着手道:“别没大没小的说话。” 虽这般说,语气里倒没有责怪,反而透着高兴,叹道:“哎呀,皇贵妃娘娘一回来,感觉圆明园都跟着亮堂了几分。” 说句大不敬的话,便是皇上都多了几分鲜活气呢。 屋内,安然和胤禛都换好了衣裳,大热天的,两人也不乐意穿那般繁杂的衣服,皆是一身中袖长裤,胤禛甚至还卷了裤腿,到了湖边,一叶小舟飘飘悠悠停靠着,苏培盛刚想上去,就被胤禛拦了下来。 就听胤禛道:“这小船不大,朕带着皇贵妃坐就行了,你去坐别的船去。” 苏培盛:怎么感觉被嫌弃了? 胤禛却不管他如何想,长腿一跨就上了船,站稳后向安然伸手道:“来,小心脚下。” 小船晃晃悠悠的,安然心里有些紧张,但还是将手递给了胤禛,小心翼翼地踩上了船,好在小船很给面子,晃悠了两下便不动了,安然在胤禛的搀扶下坐了下来,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胤禛见她坐稳了,也跟着在对面坐了下来,手边正好有木浆,他试着划了两下,小船只缓缓动了两下。 身后的苏培盛道:“皇上,这小船怕是要在后头推上一把才成。” 胤禛点头,顺着苏培盛的力道划动双桨,果然小船顺利地往前飘去。 小船顺着水流进入荷花丛,碧绿的莲叶,嫩绿的莲蓬,粉嫩的荷花在其中绽开,一阵阵清香在鼻尖飘过,似乎带走了所有的烦恼。 安然上船时,特意带了一个竹篓上来,欣赏了一圈美景后,她指了个方向道:“四爷,再往湖中心走一走吧,看那边的莲蓬和荷花似乎更大些。” 胤禛便摇着船桨,一直到安然所说的地方才停下,见她沉浸地摘着莲蓬,他也拿出了准备好的钓竿,挂上鱼饵,随便找了个方向便甩了出去。 “哗啦啦。。。。” 耳边响起水流声,像是什么东西被投放在了湖中,胤禛原本闭着的眼睛动了动,却并未作声,很快,鱼竿便传来动静,他睁开眼,一拖一拽,很快,银白色的鱼从水中被扯了出来,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落到了胤禛面前。 细碎的鱼鳞在光下闪着漂亮的光,将安然的注意力也吸引了过来,见胤禛这么快就钓上了一条鱼,惊喜道:“四爷真厉害,今儿中午是不缺鱼汤喝了。” 胤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故作谦虚道:“许是这儿的鱼多,故而上钩快了些。” 就在这个说话的功夫,鱼竿又有了动静,一条大鱼很快就又进了鱼篓里,安然趴在小船上稀奇地往水里看了看,笑道:“湖里的鱼确实不少,许是长久没有人来钓鱼,故而蠢笨了些。” “确实蠢笨了些。”胤禛附和,又提醒道:“快坐好,小心别掉下去了。” 安然便坐了回来,拿出篓子里的莲蓬开始剥莲子,嫩白的莲子去了莲心,吃起来很是脆爽,她伸手给胤禛喂了一个,然后将剥下来的莲心放到了自己随身带的干净帕子上,笑道: “莲心可是好东西,回头晒干了给四爷泡茶喝。” 她又摘了些荷叶:“许久没做叫花鸡了,回头用这荷叶一裹,定是香的很。” 她这边嘀嘀咕咕说着中午菜色的安排,胤禛只含笑坐在一边安静听着,颇觉岁月静好。 两人在湖中心玩儿了个尽兴,收获颇丰,这才乘着小船回了岸上。 安然指着那一鱼篓的鱼给等在岸边的白芷茯苓她们看,语气里带着自豪道:“瞧皇上钓了这么多鱼,今儿中午你们也加碗鱼汤尝尝皇上钓的鱼味道如何。” “那奴婢就先谢过皇上和娘娘的赏了,皇上钓的鱼,味道定是极好的。” 白芷和茯苓笑着,一旁众人也跟着附和,顺带不着痕迹地吹捧了胤禛。 胤禛无奈,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催着安然道:“快先回去换身衣裳吧,这太阳越来越大,晒的很。” 安然将手帕里包着的莲心递给了白芷道:“收好,回头本宫要用。” 两人相携回去,安然也没换衣服,撸了袖子便去了御膳房,御膳房正忙着备菜呢,见安然进来,吓了一跳,慌忙迎上来道:“皇贵妃娘娘,厨房乱的很,别污了您的衣裳才是。” 往日安然下厨,都是在自己的小厨房,还未曾来过御膳房,所以御膳房的厨子都有些慌。 安然笑道:“今儿借诸位的地方一用,想着给皇上做几道菜,不知可行?” “可行!可行!” 御厨们哪儿敢不答应啊,赶紧让出地方,御膳房的总管太监陪在安然两侧,殷勤笑道:“娘娘想做什么?奴才给您备菜吧。” 第309章 安然环顾一圈,御膳房大的很,叫她找东西确实有些为难她,便道:“准备一只鸡,不去毛,方才是不是送来了一篓子鱼?去了鱼鳞,本宫要炖鱼汤。” 御膳房总管立时就知道要准备什么了,应了一声,转身便去取食材了。 第442章 谣言 胤禛陪着安然在园里玩儿了三天,三天后的早上,亲自将她送上了马车,马车轮子的声音渐行渐远,他颇有些哀叹,相伴几十年,这老了老了,怎么还过上异地的生活了? 好在安然说了,以后没有其他变故的话,一般不会在红枫书院过夜,倒是叫胤禛宽了心。 回到勤政亲贤殿,苏培盛问:“皇上,这几日堆了不少奏折,奴才给您先搬来一些吧。” 胤禛摆手道:“先放着吧,铺纸磨墨,朕要作画。” 苏培盛应下,赶紧去准备东西,心里还有些稀奇,皇上许久不曾有这般闲情雅致了。 弘昭过来的时候,胤禛正画的入神呢,他也没打扰,只在一旁替了苏培盛的位置,换水,添墨,其余时间皆默默看着,直到胤禛停下笔。 胤禛点了点桌上的画,笑问:“阿玛画的如何?” 只见画上大片荷叶最中心有些一叶小舟,舟上一男一女面对面坐着,男子只有一个背影,对面女子的面容却栩栩如生,她穿着一身藕荷色的衣裳,和身后的荷花交相辉印,头发盘起,只用一根玉簪固定,手里拿着莲蓬,正笑眯眯地拿了一颗剥好的莲子伸手递过来。 弘昭笑夸道:“自是极好的,阿玛眼里的额娘,灵动俏皮,宛如十八岁的小姑娘一般。” 胤禛勾唇:“你额娘若是听了这话,定是高兴的很。” 他显然也很是满意这幅画,将周围的东西全都拿远了些,生怕污了这一幅好画,弘昭跟着收拾,就听胤禛忽然道: “弘昭,你千万要记得,待以后阿玛去了,一定要把这些画放进阿玛的陪葬中,以后便是有不肖子孙败了家业,阿玛好歹也能将这些画护住,不叫那些人污了你额娘。” 弘昭的手不自觉一抖,抬眸看向胤禛,见他还如记忆里那般挺拔,心里的不安慢慢消散,笑道:“阿玛定会千秋万载。” “胡说八道,人哪儿有千秋万载的。” 胤禛摇头笑道,他上辈子为了长寿,吃了不少丹药,其实他不是个追求长生的性子,只是人生苦短,他还有许多的抱负没有完成,故而不甘心而已。 这两辈子活下来,心知人的命是有定数的,所以也不强求,若是这辈子他还是。。。。 那也只能是他的命。 不过说这个为时尚早,他看向弘昭道:“你来的正好,这几天堆了一些折子没看,你帮着阿玛批一些吧。” 弘昭犹豫:“儿子年轻,还需历练,奏折事关国家大事,儿子怕是。。。” 胤禛拉着他走至桌前,强压着他坐下道:“年轻什么年轻,你的孩子都快娶媳妇儿了,再过几年,就该三十而立了,难道你还要阿玛为你操心一辈子不成?” 弘昭故作轻松道:“那自然最好了,儿子被阿玛额娘庇护着,能一辈子逍遥快活。” “又说胡话。” 胤禛拍了下他的肩膀,选了一沓奏折推到他跟前道:“这些都是请安折子,你先看看有没有重要的,没什么重要的,便照着我之前已经批阅完了的写就是,若有问题,再来问我。” 他说完,也不等弘昭拒绝,走至另一边坐下,拿起一本奏折认真看着。 弘昭无奈,只好拿起奏折跟着看了起来,一时间殿内寂静无声。 到了中午,父子俩一起用了饭,饭后喝茶时,胤禛才想起来问道:“你今儿过来,是有事找阿玛?” 弘昭点头道:“倒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不知何时,当初几位大人在朝中争吵的话流入了民间,听说要将额娘手底下的产业关了,京城百姓十分惶恐不安,生怕没了差事。 又不知从哪儿听说的谣言,说这些事全是瓜尔佳一族撺掇的,百姓们又怒又急,觉得这是后宫争宠,他们被殃及池鱼了,纷纷跑去石文灿府上,往他们大门上扔污秽之物,搞的到处臭气熏天。” 这大夏天的,又是那般腌臜物,胤禛已经能想象到那个味道了,不由嫌弃地皱了皱眉,道: “百姓心里惶恐不安,生了怨气也情有可原,只是这做法实在太过激进,你额娘曾说过,污秽之物在夏季容易腐烂发臭,其中掺杂大量病气,不可随意抛洒,派一队巡逻的官兵去守着吧。 而且,这传言也不属实,百姓们若常年处在不安当中,怕是很快就会生乱,这样,叫你二妹妹在明日的报纸上解释一下,也好叫百姓们安心过日子。” “是。”弘昭应下,笑道:“明日百姓们收到准确消息,想来很快就能安稳下来,阿玛放心就是。” 胤禛点头,叫苏培盛摆好棋盘,招呼道:“来,和阿玛手谈一局,看看你如今的水平。” 弘昭谦虚道:“儿子棋艺不精,还请阿玛不要嫌弃。” 弘昭的棋是小时候被胤禛手把手教的,胤禛哪儿会不知道他的水平,只浅笑不语,慢悠悠地落下一子,转而说起另外一件事: “谢六娘出海也有一年多了,不知明年能不能顺利归来,石文灿手底下的人出海多次,给的路线她们已经探寻了许久,这次回来,应该会有所收获。” 海外一事,弘昭了解的不多,但有一事,他想了想,还是和胤禛提了两句:“儿子前段时间在京郊马场偶遇了隆科多和他的幼子玉柱。” “玉柱?”胤禛玩笑道:“怎么,想替他儿子铺路?玉柱那般蠢笨的性子,也算是投了个好胎,才能有如今的好日子。” 弘昭道:“玉柱此人,倒是不足为惧,只是有一件事,儿子不知怎地,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他将那日发现玉柱年纪轻轻便抽旱烟的事情说了,胤禛一听到旱烟二字,立时便眯起眼睛。 弘昭落下一子,解释道: “原本抽烟也不是大事,可儿子闻了那味道,和玉柱留在屋里的烟叶残骸,总觉得这东西非同一般,马场管事说,这是这几年兴起的烟叶,是西洋玩意儿,只是东西稀罕,不在市面上流行,不知玉柱是从何得来的。” “砰!” 胤禛手边的棋盒被不小心扫到了地上,黑色的棋子散落一地,他却顾不得叫人收拾,而是扬声道:“来人,传太医!” 第443章 故意激怒 弘昭一愣,赶紧起身问:“阿玛,您身体不舒服吗?” 胤禛却将他拉到近前,仔细打量了一遍,见其面色红润,眼神清亮,不由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你最近身体好不好?精神怎么样?有没有想抽那什么烟?” 弘昭不知道胤禛为何这般紧张,但还是道:“没有,儿子身体一向很好,每日练武骑射样样不落,没有觉得精神不足,也并不想抽那个烟。” 胤禛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坐下道:“先等太医来看过再说。” 太医来的很快,他原以为是皇上身体有恙,却不想胤禛叫他给弘昭看诊。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他怎么瞧三贝勒,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但还是伸手细细把了脉,脉象有力,气血方刚,没有任何问题。 他便将弘昭的身体情况如实说了,胤禛悬着的另一半心终于也落了下来。 胤禛挥手,叫太医退下,两人重新坐下,散落的棋子早已经被收拾完,但他已经没了再下一局的心思,而是问弘昭: “你都查到了什么?” 弘昭摇摇头道:“那东西似乎是玉柱偶然得来的,便是隆科多应该也不知道,儿子叫人盯着玉柱,回禀的人说,那东西确实诡异。 玉柱身边的小厮虽从未直接吸过,但好像也上了瘾,每次玉柱吸时,他也会露出飘飘欲仙之色。 只可惜隆科多似乎也发现了玉柱的异状,把玉柱关在府上好些天,出来之后,玉柱似乎就戒了,儿子的线索便也跟着断了。” 弘昭猜测道:“旱烟本就有瘾,那东西许是瘾更大些,不过阿玛别担心,既然玉柱短短时间便能戒了,想必应是无碍的。” 胤禛沉默不语,弘昭没见过那样的东西,所以想的简单了些,若是放在前世的自己身上,许是也会觉得,这不过是纨绔子弟的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玩乐手段而已。 他正了脸色:“此事事关重大,你马场里,纨绔很多,叫人盯着,若是有人再在你马场拿出这东西,一定要查清楚东西来源。” “是。”弘昭应了下来,意识到此事的重要性。 弘昭在圆明园待了一天,直到日落西斜,被胤禛留下吃了晚膳才回去,他刚回去不久,安然便坐着马车回来了,回了自己院子里不多久,便带了个小包袱来了勤政亲贤殿。 胤禛心情不太好,但见安然高高兴兴的模样,不由也露出了笑,好奇问:“这是什么?” 第310章 安然拍了拍小包袱道:“我的衣裳,以后,这勤政亲贤殿的内室,还要劳烦四爷分一半的床给妾身才是。” 胤禛先是一愣,然后乐了,笑道:“早就劝你搬过来住了,是你一直不答应,怎么今儿倒是愿意了?” 胤禛眼底的戏谑安然瞧的分明,她脸上有些发烫,拿了小包袱就往内室走: “四爷,我这衣裳要放哪儿好?” 胤禛跟了过去:“屋里你随便放就是了,明儿个叫苏培盛再搬几抬箱子过来,全都放你的衣裳。” “那倒不用。”安然笑道:“我已经吩咐春杏收拾了,明儿会把我的衣服抬过来,只是四爷您的屋子不大,怕是放不下呢。” 这本就只是处理朝政的地方,内室原本只做短暂休息之用,只是胤禛忙于政事,安然之前不在的时候,他更不想往其他地方跑,故而就成了长久的住所。 胤禛便道:“那明儿就叫人给你开个侧门,旁边暖阁收拾收拾,东西再多也放的下。” “好。”安然嫣然一笑。 她放好东西,拉着胤禛坐下问:“四爷有心事?” 虽是询问,却是肯定的语气。 “什么也瞒不过你。” 胤禛叹了口气,不过他本也没打算瞒着安然,将玉柱的事说了,皱眉道:“也不知是不是我想多了,这东西,竟然这么早就流入大清了么。” 安然抿唇,努力回忆自己学的历史知识:“那东西,原本应该是以麻醉药少量流入大清的,后来偶尔被人吸食,觉得味道不错,洋人那边发现商机,又提取了更纯的,卖入大清,获得暴利。 按照弘昭所说,玉柱被关了一段时间便戒了,有几种可能,一种是现在的大烟浓度不高,所以瘾不大,容易戒,也不容易复发。第二种,便是玉柱吸食时间不长,故而好戒。第三种,便是玉柱可能是装的,装着戒了,但私底下还会偷偷抽。” 胤禛摇头,排除了最后一种可能:“应该不是装的,弘昭一直派人盯着他,并没有再吸食的现象。” 安然道:“那就只剩两种可能了,不管如何,现在能发现这东西的踪迹,那是天大的大好事,当务之急,是要查到这东西是谁带进来的。” “是,你说的没错。”胤禛点头,心里已经有了些想法,原本还想给那些人留些退路,到底是跟着先祖打天下的,到现在,他恨不得立即叫人将他们凌迟处死。 再忍忍,听说他们的船队快回来了,里头定然有他想要找的东西。 将此事压下,胤禛换了个轻松的话题:“今日怎么样?没选上的那几个学生的父母可有闹腾?” 安然无奈地摇了摇头:“都说熊孩子的背后定然有个熊父母,那几个孩子已经不能用年纪小,故而顽劣来找补了,我刚宣布他们考核不通过,那边的几个家长就吵吵闹闹往台上冲了。” 胤禛脸色一变,忙问:“可有受伤?” 安然摇头,示意他别着急,笑道:“我没事,前头有护卫拦着呢,他们闹的厉害,却正合我意,那些威胁书院的话一出口,人群中的京城府尹就叫官兵抓人了。” “你把他们送进牢房了?”胤禛挑眉,肯定道:“而且你是故意激怒他们的。” 安然解释道:“那几个学生已经有十三岁了,半大的男孩子,被家里人惯坏了,已经难以管教,读书好不好没关系,但人品最是重要,他们在书院期间,每天都在书院四处晃荡,眼睛乱瞟,嘴里不干不净,手上也不老实。 更过分的是,半夜经常在女生宿舍附近徘徊,被抓了好几次也屡教不改,这样的人,以后成为村里的混混都是好人了,更大的可能,便是伤害别人,甚至违法犯罪。” 这也是她故意激怒他们,借此将他们送进牢里,她已经交代过京城府尹了,务必让牢里的人好好招待他们一番。 当然,不是动刑,只是适当地折磨一番,将他们的戾气压一压,也叫他们对官兵有敬畏之心,以防以后脑子一热,做出天怒人怨的事情来。 第444章 巧合 胤禛连着几日心情都不太好,接连在朝堂上训斥了许多官员,其中以瓜尔佳氏一族为最,甚至连姻亲都受了牵连。 瓜尔佳氏一族人心惶惶,纷纷来找石文灿商量办法,虽则他没有官身,又已经被分了家,且不是族长,但因着宫里的谨妃娘娘和五皇子弘时,石文灿在家族的地位水涨船高。 且皇上这一次生气,他们皆以为是前些日子在朝堂上的动作被皇上发现,故而被打压,所以这次来找石文灿,也不光是为了商量,隐隐还有些问责之意。 石文灿也头疼呢,他知道皇贵妃娘娘受宠,可天家向来无真情,皇上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三贝勒却正值壮年,难道他真的就不疑心三贝勒吗? 想当年,先太子,如今的理亲王何其受宠,是先帝手把手带起来的,到头来,不也是落得个如此下场?如今的皇上,却让皇贵妃娘娘在外名声赫赫,他难道就真的这么相信他的枕边人? 有人叹道:“当年九子夺嫡多么凶险,再受宠的后妃,先帝也不可能叫她如此,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祖上传下来的铁律,难道皇上真的要一意孤行吗? 若是放在先帝时期,昭圣太后还在世时,哪儿能轮得到皇贵妃娘娘这般放肆,估计早就拖进慎刑司以蛊惑君王之罪处死了!” 这里都是自己人,外头看守的围了一圈,所以他们说话也不避讳,若是这话轻易被泄露出去,那大家都是一家人,谁都别想好。 瓜尔佳氏另一族人摇头道:“你也说了,后宫不得干政,可皇贵妃现在做的,并不干政不是?她虽没有皇后之名,却有皇后之实,国母之职,本就该辅佐君王,教化民众。 她如今所做的一切,抛开身份观念不谈,每一项确实是为国为民的好事,而且看皇上的态度,定也是十分支持的,说不定暗中还出了一份力,想要将皇贵妃拉下来,难。” 有皇贵妃在一日,三贝勒便会高高在上一日,那他们家的五皇子,又何时能有出头之日? 众人哀叹,有人恨恨道:“可恨小人作怪,叫我说,当年皇后娘娘受重伤,最得利的,便是如今的皇贵妃娘娘,说不定这事背后,就有她的影子。” 石文灿摇头道:“我查过当年的事,查到的结果一切都合情合理,仿佛皇后娘娘受伤,当真是巧合,但太过巧合,反而便不是巧合了,奈何所有的证据都被抹了,查不出任何有争议的线索。” 他也曾想过借乌拉那拉氏一族的手,毕竟如今皇后还是乌拉那拉氏一族的,可偏偏在中宫卧床养病,叫一个宫女出生的皇贵妃娘娘做大,还逼走了正经嫡子二贝勒,他不信乌拉那拉氏一族心里能没有想法。 只可惜二贝勒如今不在京城,乌拉那拉一族势微,朝中又没有重臣,虽是老牌世家,可却没有底气争上一争,要不然,朝中格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三贝勒都快成隐形的太子了! 也不知二贝勒何时归来。 他们在这里哀叹连连,却不知他们口里的二贝勒弘晖,此时正和一群人快马加鞭赶往京城,一年多的风霜见他的皮肤粗糙黝黑了许多,但眼神日渐坚毅,身型也肉眼可见的健硕起来,再没有先前在京城那般白皙文弱的书生样子。 “前头有间破庙,我们在前头休息一晚吧!” 不远处的弘皙指了个方向,扬声喊了一句,风沙旋转着吹进他的嘴巴里,若论以前,昔日养尊处优的太子长子这般灰头土脸,可能下一瞬,跟着的下人就得被抽鞭子,但如今的他却丝毫不在意地抹了一把,见后头几个兄弟都跟了上来,便又扬起马鞭,领头往那破庙而去。 弘晖和一旁的弘旺对视一眼,皆默默提高了速度。 到了破庙,他下了马,当先一步进了破庙,不久后又出来,见弘晖他们也到了,笑道:“里头还算干净,屋顶也没漏,晚上即便下雨,也能好好休息一晚上了。” 弘晖把马牵到避风处绑好,听到屋顶是好的,不由也跟着笑起来,他们忙着赶路,手里银子又有限,自然不可能到哪儿都住客栈,一路上住破庙的居多,破庙破庙,那自然是处处漏风,若再赶上下雨,那可是真是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 他拿过一旁草料要给马儿喂,却被一旁跟过来的小桂子接了过去:“二爷,奴才来吧。” 弘晖刚想说一起忙,那边,老大家的二子弘方就喊人了:“弘晖快来生火!” “来了!” 弘晖应了一声,将手里的草料递给了小桂子,叮嘱道:“你喂完就进去,身上的伤还没痊愈,就跟着一路奔波,千万别旧伤复发了。” 小桂子笑着点头。 弘晖见他应了,便进了破庙,里头弘晳,弘方,和弘旺不知何时捡了一地柴火,堆在那里围成了一圈,见他进来,赶紧招手道:“快快快,就等着你生火呢!可饿死我了!” 第311章 弘晖摇摇头,但心里颇为高兴,说来也好笑,他们这一群人中,只有他会生火,便是小桂子也不会。 至于其他原本跟着的小厮,都因着当时调查铁矿一事,为了护主而殒命,便是小桂子也是身中数刀命悬一线,好在最后到底挺了过来,只是身体不算太好。 这次回来,弘晖想着,不如就把小桂子留在京城,不让他跟着东奔西跑了。 几人沿路便打了些野味,生了火后,熟练地烧水做饭,再喝上暖呼呼的兔肉汤后,纷纷满足地喟叹一声。 飞快地吃完饭,众人望着噼里啪啦的火堆发呆,弘旺忽然叹气道:“也不知京城如何了。” 他们这一队人,父亲被圈禁的圈禁,被打压的打压,当然,这都是争权夺利的因果,怪不着任何人,只是也时常感慨,他们几个,以前都是互相看不顺眼的,如今出生入死一遭,便是亲兄弟也比不上了。 第445章 意琦来信 弘晳随手拿了根树枝拨弄着火堆,看向弘晖,笑的意味不明:“说来,此次你回京,乌拉那拉一族还会那么轻易放你出来吗?” 弘晖浅笑:“我能不能出来,乌拉那拉氏说了可不算。” 弘方目露好奇:“说来,其他兄弟出来闯荡,我倒是能理解,左不过是为了拼一个前程,可你身为中宫嫡子,又有乌拉那拉氏一族做后盾,却为何要同我们一起在外九死一生?” “他愚蠢呗。”弘晳翻了个白眼,嘲讽道:“好好的中宫嫡子不当,非出来灰头土脸的四处跑,不是蠢是什么?你们瞧着吧,他在外辛苦这一场,左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京城和他同龄的那两位不知如何风光呢。” 弘旺用胳膊碰了碰弘晳,示意他不要乱说话,弘晳哼了一声,忍了忍还是提醒道: “咱们几个兄弟在这儿,我也不说场面话,自古以来,皇位之争便是残酷的,你和弘昭相比,又差在哪里?且还占了天然的嫡子身份,焉知他不会将你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你这次回京,还是该警惕一些,莫要被他随口几句哄骗了才是。” 弘晖和弘晳相处这么长时间,知道弘晳刀子嘴豆腐心,也不反驳他的话,只道:“弘晖知道哥哥们的担心,若论其他,我自认和弘昭不差什么,只有一点,便是我这人耳根子软,容易受母家所累,光这一点,我就差了弘昭太多。” 弘晳幼年和弘昭有过嫌隙,一直瞧弘昭不太顺眼,但他也知道,抛开以往不谈,单论弘昭此人,在一众堂兄弟中,能力确实不错,要不然也不会被皇玛法夸了许多回,还时常带在身边。 弘晖见众人沉默,主动打破了寂静,笑道:“好了,咱们不是说好了,在京城待到明年春,就继续南下吗?怎么,觉得我是拖累,不想带我了?” 众人被他逗笑,慢慢转了话题。 他们这次回来,一来是离京许久,想着回来过个中秋团圆,毕竟家里都有老小,他们虽然出去了,心里也不是不挂念的。 二来,是今年年底就要出服,弘晖作为嗣孙,此时缺席,恐遭人非议,到时候又是一桩麻烦事。 故而几人一商量,便全都快马加鞭地回来了。 而此时的圆明园中,适逢休息日,安然难得闲着,正巧远在江南的谢意琦来了信,厚厚的一沓,写的比较琐碎,但就像是唠家常这般,让安然看的津津有味。 除此以外,信中还主要提了两件事,一则说了修路的近况,京城和江南两边同时动工,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 因着先帝六下江南,官道其实修的不差,为了省钱,谢意琦她们也没有重新开辟一条全新的道路出来,而是在官道的基础之上,需要修缮的便仔细修缮一番,不需要的,便原封不动。 这次修路,沿途清扫了不少土匪强盗,缴获了大量金银财宝,意琦将其全都用在了沿途修的驿站上,以便日后所用。 二则,她自从回到江南,便一直暗中查探江南女子裹脚状况,果然就如安然所说,小脚女子常年卧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虽身姿窈窕,弱柳扶风,但若是有孕,胎儿一旦被养的大了些,便轻则难产,重则一尸两命。 就算那些顺利生产的,生下来的孩子也大多体弱多病,再怎么精心喂养,也远没有那些农妇生出来的孩子健壮。 信的底下,附赠了她的调查结果。 安然仔细看了,数据反映出来的状况触目惊心,她叹了一口气,叫来白芷,吩咐道:“去看看皇上忙完了没有。” 她虽搬来勤政亲贤殿和胤禛一块儿,但并不会随意去前面,就连出行也都是从暖阁那边走,倒不是怕了那些大臣的目光,只是觉得,无所谓的麻烦,能少点就少点吧。 白芷很快就回来了,回禀道:“主子,皇上叫您过去呢。” 安然将信归拢归拢,拿在手里去了前面,胤禛见她过来,招手道:“快过来坐,听说意琦来了信,我估摸着你怕是要找我商量事。” 将信递给胤禛,安然坐到一旁拿了份糕点吃,边吃边将信里的大概内容说了,叹道: “我一时有些犹豫,原本是想着,这数据出来之后,在报纸上刊印发行,定能引起瞩目,禁止缠足一事也能顺理成章地提出来。 可后来想想,缠足一事由来已久,因此而受苦受难的女子数不胜数,若此时告诉天底下人,这些缠足女子在孕育子嗣一事上略有不足,那叫她们如何还能安稳活在世上?” 如今这世道,女子生孩子在世人眼中是理所应当的事,且认为这是第一要紧事,他们理直气壮的认为,不能生的女子,那就没有任何价值。 安然已经能想象到若将此事的遮羞布扯开,露出里面腐烂的内里来,会引起多大的轰动,也会叫世间缠足女子身陷炼狱。 胤禛看完那些数据,沉吟片刻道:“这事,其实说来也简单,就一条,若家中女子再添新的缠足者,一经发现,三代不可入仕。” “这能行吗?”安然皱眉。 胤禛笑道:“当然行,事关他们的前程,哪里还敢不行?放心,这件事交给我就是了。” 且他没说的是,当年先祖刚入关时,剃发易服一条,可是鲜血里淌出来的政令,如今日子太平,不过是个女子缠足的禁令而已,又事关他们前程,他们不会不服的。 胤禛说的笃定,安然便也放下了一半的心,又说起另外一件事: “意琦信中还提到,说今年年初会试,很多江南学子从京城回到江南时,都带了许多报纸回去,意琦看了之后,觉得很是不错,想着若我答应,便在江南也弄出个江南日报来。” 胤禛挑眉,笑道:“这是好事,只是前期建厂招人,处处都要花银子,她手里还有修路一事,却这般大气,难道还有私房银子不成?” 安然好笑地拍了他一下道:“女孩子有点儿私房银子无可厚非,你可别又想出什么招儿,叫她把那点子私房都掏了出来。” “我可没这么想。”胤禛一脸正经之色。 第446章 月饼 弘晖到京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时至中秋,路边的糕点铺子已经摆出了月饼,浓郁的香味馋的路边玩耍的小子们频频在门口张望,有那亲和的,也不撵人,笑着拿了些月饼碎块儿给那些孩子们尝,尝过之后就道: “好吃吗?好吃就带你爹你娘来买。” 在路边玩耍的孩子大多都是在附近开铺子的,有人听见糕点铺子掌柜的这般哄孩子,不由笑骂道:“好你个老孙,做生意做到我家头上了!” 掌柜笑眯眯的,拢着袖子道:“我家这月饼的味道,难道还能亏了你家嘴不成?我可告诉你啊,今年生意好做的很,还没到中秋呢,我家月饼就已经被定了不少出去,你家可得抓紧,要按以往中秋前一天才过来,那可能就没有了。” “真的假的?”有人不信。 掌柜的道:“都是多年的老街坊了,咱还能骗您不成?自从印刷厂招临时工,咱京城百姓的日子那可真是蜜里调油。 还有那每天上街卖报的小报童,您别瞧他们没爹没娘的,手里可攒了不少呢,这不昨儿个,那个领头的小九就过来定了好些月饼和糕点,想来今年中秋,这些小孩儿好过着呢。” 京城百姓都知道小九收养了好些孤儿,自从得了这报童的差事,那日子更上一层楼,而且这报社后面有大靠山,因此一些街溜子小混混即使知道这些孩子手里有钱,也不敢真的如何,就怕真闹出事来,落得个砍头的罪名。 这边两个掌柜的隔着一条街说话呢,那边不远处,从城门的方向传来一阵马蹄声,一行几人骑着马,悠哉悠哉地在街上转悠,弘晳动了动鼻子,闻到一阵香味,便在糕点铺子的门口停了下来。 “掌柜的,包一斤月饼送来!” 弘方也道:“给我包上一。。。包上两斤吧,要豆沙馅的!” 自家老阿玛胃口好呢,一斤怕是不够。 第312章 弘晖和弘旺对视一眼,也各要了一斤月饼,虽则自家阿玛可能不缺月饼吃,但总是个心意不是。 “诶!客官您稍等嘞!” 掌柜的赶紧招呼小二去包月饼,又道:“几位爷,今年桂花开的早,铺子里刚出炉的桂花糕香的很!您几位要不要来点,后院女眷最是爱吃这个,保准她们能喜欢。” 都是有家眷的人,不管感情深不深,也有一年多没见了,这会子掌柜的一提,不由也生出几分思念来,几人便也都叫掌柜的包了些桂花糕。 “好嘞,几位爷,糕点都包好了,您几位拿好慢走!” 掌柜的收了银子,目送着弘晳几人离去,笑的见牙不见眼。 要各回各家了,弘晳他们在岔路口分开,扬马而去,弘晖往紫禁城方向,而弘旺,风尘仆仆地在八爷府门口停下,却一时有些踌躇。 八爷其实一直不同意他出远门,要走之前,两人还大吵了一架,别的堂兄弟走之前,叔伯们殷切相送几里路,只有弘旺当年走的时候,只带了贴身伺候的小厮,身后无一人相送。 而现在回来,小厮埋骨他乡,他孤身一人。 八爷府门口是有人看守的,他们并未认出眼前一脸风尘,胡须长满下巴的人是谁,毕竟在他们的记忆里,自家的弘旺大爷是白白嫩嫩,和八爷一样温文尔雅的少年人。 有人自门口经过倒也没什么,只是这人胡子邋遢的,牵着马一直在门口徘徊,就有些说不过去的,当先一人就道:“来者何人?” 弘旺一愣,他也才离府一年多,竟然就不认识他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却只摸到一脸的胡须,刚想要说什么,不远处有辆马车停了下来,弘昭从里面探出脑袋来,不太确定地问了一句:“是弘旺吗?” 弘旺挠了挠头,笑的有些腼腆:“弘昭三哥,好久没见了。” “你这。。。”弘昭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又见八爷门口侍卫一脸惊疑不定的模样,不由扬声道:“你家大爷回来了,还不快迎进去?” “大爷?” 侍卫们自是认识弘昭的,毕竟是邻居,有弘昭提醒,当即惊呼一声,冲过来将弘旺围了起来,七嘴八舌道:“大爷?是弘旺大爷!” “大爷回来了!弘旺大爷回来了!” 有人反应过来,赶紧往里头跑去,边跑边喊:“弘旺大爷回来了!” 弘旺被众人拥着往前走,他还想回头和弘昭打招呼,但弘昭却已经走远,心中无奈,便只好跟着进了府。 马车里的弘昭摇摇头,想到什么,笑道:“二哥怕是也回来了,这会子,应是在宫里吧?” 不过皇阿玛不在宫里,想来看完皇后,二哥就会去圆明园了。 小顺子也想到这一层,便问:“三爷,可要去圆明园?” 弘昭摇头:“二哥刚回来,想必有很多事情要和皇阿玛说,今儿就不去了,过几日吧,待二哥和家里人好好团聚一番,咱们再去上门瞧瞧。” 毕竟家里还有妻妾,他们这些做兄弟的,还是往后排排的好,免得打扰二哥夫妻相和。 弘昭回府直接去了后院,婉宁已经回来了,他将外袍脱了,松了领子的扣子,歪在椅子上,这才道:“二哥许是回来了,这两天你抽空备些礼,咱们递个拜帖,寻个时间上门去看看二哥。” 婉宁点头,给弘昭递上一杯茶,笑道:“也有许久没和二嫂好好说说话了,正好明玉楼上了新款,我明儿带着吉祥去看看。” 说到这个,弘昭忽然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玻璃瓶子递给婉宁道:“可巧,今儿路过明玉楼,我见门口立了出新品的牌子,就进去给你选了一瓶,说是新出的桂花味香水,取名秋意浓,你看看喜不喜欢。” 婉宁立时红了脸,嗔道:“老夫老妻了,叫人看了笑话。” “你不想要?”弘昭挑眉:“那算了。” 他作势要将东西收回去,却被婉宁一把夺了过来,理直气壮道:“买都买了,我要是不收,难道你还想送给旁人不成?” 她又有些犹豫道:“快到中秋了,明儿去明玉楼,要不也给额娘买一份吧,就当是你送的,虽则额娘不缺这些东西,但自家儿子送的,额娘定会很高兴。” 弘昭浅笑摇头道:“不必,这些东西,阿玛会给额娘准备的,我们不必操心。” 免的回头阿玛还嫌他这个做儿子的多此一举,在额娘面前抢了他的风头。 第447章 父子谈心 景仁宫里的皇后还是老样子,宫人大多都是潜邸带过来的,把皇后照顾的很好,再加之安然特意吩咐过,所有好东西都先紧着景仁宫,因此没有人敢对景仁宫里捧高踩低。 弘晖坐在床前,见皇额娘这般躺在床上,很是不忍,他将自己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挑了些有趣的说了,见皇后依旧一脸枯寂,甚至别过脸不看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他在皇后面前,向来嘴笨,也不知该说什么,外头有人提醒,说是宫门快要落钥了,弘晖将皇后的被子掖了掖,轻声道:“天色不早了,儿子先回去,有时间再来看望皇额娘。” 他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珍珠进来给皇后喂药,轻声道:“二贝勒看上去健壮了许多。” 皇后眼皮动了动,却依旧默不作声。 珍珠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景仁宫里又恢复寂静。 城门口已经关了,弘晖便回了府,府中,董鄂氏正吃着饭,听到下人大喊“二爷回来了”时,还有些恍惚,直到弘晖站到她跟前,她才激动地站起身,不可置信地问了一句: “二爷?是二爷回来了吗?” 弘晖笑着点头,主动将董鄂氏揽在怀里,歉意道:“留你一个人在府里担惊受怕,还要操持家业,是爷的错。” 之所以远行,一方面是心中郁郁,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查出自己身体有疾,无法面对妻子的殷切眼神,所以想要逃离。 他也知道,是他自私,留妻子在家里独自面对旁人异样的眼光,出去闯荡一圈,他放开了许多,唯有对妻子心怀愧疚。 温热的怀抱将自己拢住,董鄂氏的眼泪顿时模糊了视线,此时心里再多的怨,也都因弘晖的回来而消失殆尽。 “二爷能平安归来就好。。。” 第二天早上,夫妻俩柔情蜜意地吃了一顿早膳,弘晖这才在董鄂氏殷殷送别中前往圆明园。 胤禛昨日就收到了消息,见到弘晖第一眼,就露出了欣慰的笑,上前一把扶住要行礼的弘晖,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瞧着健壮了不少,就是黑了些,路上吃了不少苦吧?” 弘晖正色道:“儿子并未觉得苦,这一路崇山峻岭,所见所闻,皆叫儿子受益良多,每每想起往日的小儿情态,叫皇阿玛您也跟着担忧,儿子都心生羞愧,无颜见您。” “别说这样的胡话。” 胤禛感慨道:“是阿玛失职,叫你幼年受了那一场大病,你额娘自从那一场风波后,对你便更护的跟眼珠子一般,阿玛又忙于差事,疏忽了你,以至于你大了之后,便是有什么事,也只闷在心里不说,独自承受委屈。” 弘晖赶紧摇头,心里却一酸,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快些坐下。”胤禛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几个孩子中,弘晖最是内秀,也最容易叫人忽视,好在性子纯善温和,要不然很容易被人带偏。 “可愿意同阿玛说一说这一路的见闻?想来定是跌宕起伏,一波三折。” 父子俩说了一上午的话,直到苏培盛来提醒,午膳时间到了,弘晖这才注意到天已经晌了,不由有些不好意思道:“是儿子呆的时间长了,不知有没有耽误您的正事?” 胤禛不以为意道:“不过是一早上的时间,能耽误什么?既然已经中午了,你也别急着回去,同朕一起用午膳吧。” “是。”弘晖应下,又有些犹豫道:“说来,儿子来了这么久,还没有拜见皇贵妃娘娘,不知娘娘中午可要休息?” 若是休息,那就得再等等。 胤禛笑道:“她不在园子里,你不知道,皇贵妃如今,倒是比朕还忙,早出晚归,没一刻清闲,你若想看望她,待今晚上她回来了,朕问问她休息日可有时间,回头你再来。” 弘晖一愣,不太明白胤禛的话的意思,这后妃不在宫里,又不随驾,听这意思,是整天在外奔波忙碌? 忙什么? 不过他也没敢多问,只想着回去问问董鄂氏再说。 这正想着,就听胤禛也提到董鄂氏:“你媳妇儿如今掌管后宫诸事,辛苦的很,你这次回来,可要好好待她。” 弘晖道:“是,儿子亏欠董鄂氏良多,定会好好对待她。” 胤禛点头,又道:“你的身子,也不用太过忧心,人的子女缘都是有定数的,不必强求,只是你媳妇儿可能要受些非议,如今你皇额娘也知你情况,想来不会再逼你,以后和你媳妇儿好好过日子吧。” 第313章 “是。”弘晖知道自己身体如何,刚开始有些难以接受,但生死边缘走上一遭,也看淡了许多,故而胤禛提起此事,他也没觉得如何,还故作玩笑道: “皇阿玛别担心,虽无亲生子,但儿子不是还有一连串的侄子么,不论是大哥的孩子,还是弘昭的孩子,甚至弘明,难道还能叫儿子晚年凄凉不成?” 胤禛挑眉,心里高兴于弘晖如今的心态,果然,心思郁结时出去转转,定能收获良多。 弘晖抿唇,偷瞄了眼胤禛,斟酌着开口道:“还有一事,儿子想请皇阿玛给个恩典。” “你说。”胤禛痛快道。 弘晖便将小桂子替他挡刀,命悬一线的事说了,又道:“小桂子如今的身子大不如前,恐怕不能继续跟着伺候,他于儿子又有救命之恩,儿子便想,请皇阿玛开恩,叫他脱了宫籍,重返民籍,出宫找个小院养老。” “他是个忠心护主的。” 胤禛赞了一句,他对小桂子印象不深,只知道年纪比弘晖大不了多少,以前经常被乌拉那拉氏迁怒而受罚,而如今却能为弘晖舍生忘死,倒是难得的忠仆。 “你说的没错,他于你有救命之恩,朕该赏他,出宫自是没什么问题,朕再赏他一箱金银和一处院子。 他若是闲不住,想找些差事干,如今皇贵妃手底有些厂子,里头也有许多宫人在干活,他若想去,回头阿玛同皇贵妃说一声就是了。 便是他想养个嗣子养老,朕这儿也有合适的人选,人品性格都是极好的,定能让他日后儿孙绕膝,尽享天伦之乐。” 弘晖见胤禛答应地如此痛快,还列举了一系列的好处,不由大喜道:“多谢皇阿玛恩典!” 第448章 贾丰 弘晖在圆明园吃了午膳后回了府,心里带着各种疑问暂且不提,红枫书院中,此时正热闹着。 中秋节将至,又适逢红枫书院的每月大考,今日成绩出来,大多数学生都是优秀,安然很高兴,大量的礼品被搬进书院。 不光是夫子们拿到了中秋节礼,便是学生们也一人一份,而成绩优异者,还获得了学院的奖金,白花花的银子叫旁的学生红了眼睛,心中不知有多羡慕,心里也暗暗下定决心,待中秋回来,一定也要更加努力。 孩子们要放假了,宝珠的爹再一次把自家的驴车赶到书院门口来接孩子,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屠户,生活条件相对于地里刨食,产出靠天的农户来说,要好很多。 自家有祖传的手艺,对于用读书来改善门庭一事并没有太过执着和期待,家里的孩子,在红枫书院出来以前,也曾送过他们去别的私塾念过两天,只可惜大概确实没有读书的那根筋,不多久就被夫子劝回家了。 这次能来红枫书院,也都是因为家里小女儿闹腾着,宝珠爹原本不太同意,他的想法就是,读书是为了科举,是为了当官,女娃娃又不能当官,那读什么书? 只可惜他拗不过自家女儿,又怕她年纪小在书院受欺负,就把两个侄子也送了过来,没曾想三个人都留下了,侄子还说,现在书院的夫子教的东西,他们都能听的懂。 宝珠爹和其他叔伯们倒是没觉得自家侄子们吹牛,就是心里又有些嘀咕了,原先私塾教的那些之乎者也,便是大人听了都头昏脑涨,可见读书绝非易事,可红枫书院教的,侄子们都说简单,那教的是什么,不会是哄孩子的吧? “呦,老朱,来接孩子啊。” 宝珠爹回过神来,见是邻居,笑道:“是啊,孩子们放假了,来接他们回家过节去。” 邻居看了眼驴车,眼底闪过羡慕,他家没有宝珠家富裕,平时走路都是两条腿来的,便是农时用的牛,也都是要靠借,不由语气酸酸地道: “又是宝珠叫你赶驴车过来接她的吧,不是我说,老朱,再是幺女,也别太惯着孩子,你说你还送她来读书,女娃娃读书有什么用?没过两年,就该说人家了。 这从书院到家能有多远,就这都不想多走两步,小心你现在把她娇惯的太厉害,将来嫁不出去哦,便是说了婆家,婆家还能这般惯着她不成。”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宝珠爹的脸当即就沉了下来,他生的膀大腰圆,面相粗犷,平时笑眯眯的不觉得什么,但一旦沉下脸,就显得有几分凶煞之气。 邻居不由地便住了嘴。 不多时,书院的铃声响起,学生们涌了出来,邻居的脖子伸的老长,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了自家的宝贝儿子,不由笑开了花,挥着手喊道:“儿子!儿子!快过来,爹在这儿呢!” 他的儿子和宝珠一样大,只是生的矮小偏瘦,但看着机灵,跳着跑到自家老爹跟前,举起手里的纸道:“爹,你看,这次书院大考,我得了优秀奖!” “哎呦,爹的好儿子真厉害,这么点儿大就得了奖了,难道是文曲星下凡不成?” 那小子挠了挠头,腼腆笑道:“这不是什么大奖,书院每人基本都能拿到的,儿子前面,还有一二三等奖和特等奖呢。” “哦~”听到前头还有这么多人,邻居有些失望,但面上却没表现出来,还是夸道:“那也挺好的。” “爹!爹!” 宝珠从人群中钻出来,宝珠爹当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张开手道:“哎呦,爹的乖女儿,快来叫爹看看瘦了没有。” 书院每半旬放一次假,刚开始的时候,宝珠爹想闺女想的晚上偷偷抹眼泪,还被媳妇好一通嫌弃。 宝珠将手里的纸张递到宝珠爹面前,得意道:“爹,书院考试,宝珠得了一等奖,厉害吧?” “哟,一等奖啊!”宝珠爹将奖状举的高高的,特意扬起的语调自胸膛发出,像是大鼓一般在四周回响。 两个侄子跑过来,也跟着笑,语气里全是自豪:“妹妹得了一等奖,书院给了五两银子做奖学金呢!” “五两银子?” 宝珠爹和一旁的邻居惊呼出声,一旁围着的家长也都竖起耳朵,眼睛里已经透出羡慕了。 这可是五两银子,乡下人家,一大家子一年嚼用,也不过才二两银子,这书院也太大方了些,不过是个考试,竟然拿这么多银子奖励孩子,也不知是真是假。 宝珠小脸红扑扑的,还有些懊恼道:“我是丙班第二名,所以只是一等奖,和第一名差了五分之远,但第一名的特等奖,却能拿到十两银子的奖励呢。” “十两银子?”众人惊呼,不由打探道:“你们丙班第一名是谁啊?” 有那丙班的家长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期盼,虽然自家孩子平时看着不靠谱,但万一呢,万一就是有那读书的天赋呢? 宝珠笑道:“是贾丰。” “贾丰?贾家村的吗?” “我知道,是那个狼娃,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从小被母狼养大,后来母狼死了,他跟着山上的猎户生活,但没两年,那猎户也死了,村人都说,这孩子克亲,是天煞孤星呢!” 宝珠皱眉,不乐意这些大人们说自己的同窗,不由反驳道: “他才不是什么天煞孤星,你们这些大人,就是喜欢神神叨叨的,我们夫子可说了,贾丰天资聪颖,便是全书院中,那也是佼佼者,夫子还说要把他调到乙班,学更深的学问,他以后定能有大作为的。” “我以后也定会有大作为的。”她嘀咕道。 她人小,说的话并不被周围人听在耳中,众人还在讨论贾丰。 “这孩子今年多大了?” “约莫十来岁吧,不过个子高的很,性子也独,整天沉着脸阴阴郁郁的,不大好相处。” “十来岁,那也不小了,这没爹没娘的,若是能入赘。。。” “这你可得考虑好,他克亲呢,别回头你家受了无妄之灾。” “说的也是。。。” 第449章 过继 而他们口中的贾丰,此时还在红枫书院徘徊,正好迎面撞上了从议事厅出来的安然。 他一愣,他是来找夫子的,没想到这么巧,竟然碰到了院长,当即转身要走,安然却开口叫住了他,笑问:“别的学生都回家过节去了,你怎么不回去?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贾丰见避无可避,便行礼道:“院长好,学生贾丰,先前听说书院会招学生做临时工挣些书本钱,不知现下可有空缺?学生别的不说,有的是一把子力气,搬搬扛扛不是问题。” “你就是贾丰?”安然挑眉,欣赏地打量贾丰几眼,这孩子长的剑眉星目,就是眉骨间有一道疤,再加上总是低着头,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看上去便有些凶狠。 但贾丰的名字,在夫子之间可是大名鼎鼎,军训期间,老十带的他,当即惊为天人,说贾丰天生是练武的好苗子,别看他体型瘦削,其实内里十分精壮,且因为幼年便时常跟着猎户上山,箭术极好,百步穿杨也只是时间问题。 第314章 而教他文学的夫子也对其称赞连连,说贾丰天资极好,一点就透,才十来岁的年纪,却很是坐得住,课余时间也会向夫子请教问题,可谓是十分刻苦。 这次考核,他是全书院唯二的满分,另外一个就是已经改名为张云舒的张大丫。 “学生正是贾丰。”贾丰没想到院长竟然知道他。 安然知道贾丰的家世,知道他回去也只是一个人待着,便笑道: “说来也巧,我正有一件事愁呢,因着要回家过节,书院门房那里还缺些人手,你倒是可以去,只是这放假期间,得一直在书院待着,不能乱跑,你可愿意?” 贾丰点头,拱手道:“多谢院长。” 语气十分平静,面上也波澜不惊,这要被爱计较的人听了,估计心里就得有意见了,不过安然只是笑着摇摇头道: “我有个孙子,名字里头有个瑞字,同你差不多大,改天他来玩,我介绍你们认识,瑞雪兆丰年,你们名字这般相合,想必也很能处得来。” 贾丰欲言又止,想说他这名字是他随便乱取的,怕是攀不上院长家里的小公子,但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或许这只是院长随口一提吧,不能当真。 安然叫郭必怀带着贾丰去了,自己则坐了马车回了圆明园,夕阳的余晖将圆明园的湖染成了大片的橘色,波光粼粼见可见鱼儿在水面跳跃。 “真漂亮。”安然感慨,心想她若是画技好,就能将此时的美景复刻进画中,回头好好收藏起来,说不定百年后,后辈们还能瞻仰一二。 只可惜,她不会画,不过,她倒是想起了艾伯特,他在大清定居多年,靠的就是那一手画技,改日请方姐姐她们一家都过来坐坐,说不定还能诞生两幅未来的世界名画呢。 回到勤政亲贤殿,胤禛在前头还没有忙完,安然见时间还早,便从柜子里拿了身衣裳做起针线来,说起来,这身衣裳原本是去年想要给胤禛的生辰礼,只是一直忙,到现在还差个收尾,今儿正好有空,将尾收了,今年的生辰礼也就有了。 “做衣裳呢?” 胤禛来的时候,安然正好将衣裳做好,正铺在榻上查看有没有线头,听到胤禛的声音,安然回头笑道:“忙完了?回来的正好,给四爷做了件冬装,您来试试合不合身。” “这才八月份,怎么就做起冬装来了?” 胤禛虽这般说着,但还是没忍住勾起了唇角,他并不在意多一件少一件衣裳,但安然亲手做的,是安然对他的心意,便显得格外珍贵些。 他这些年有意控制,体型变化并不大,依旧是那般长身玉立,冬装穿在身上,大了一些,但等天冷了,里头穿些厚些,应该就正正好了。 安然给胤禛整理着袖口,笑道:“还是挺合身的,回头袖口这里再收一些就更好了。” 胤禛任由她动作,说起了今日弘晖来的事,笑道:“他出去一遭,性子开阔不少,如此这般,我也就能放心了。” “弘晖性子单纯,就算有些不可说的心事以致心情郁结,也不会走极端的。” 胤禛很是同意安然的话,低头觑了眼她的神色,斟酌着道:“其实有一件事,我想了许久,只是一直没空出时间同你商量。” 安然挑眉,坐到桌前,给两人倒了杯茶:“您先说说,我听听看。” 胤禛“咳”了一声,颇有些心虚道:“你也知道,弘晖的身体,日后怕是膝下无子,所以我便想着,不若从他这些兄弟中选个合适的,给弘晖过继个嗣子,以后承袭他的爵位,你觉得如何?” 安然慢悠悠问:“四爷是看上永琅还是永珞了?” “他们俩都是极好的,先前瞧着,也乐意亲近他二叔。” 安然叹了一口气道:“这事,您同我商量没用,得问问弘昭和婉宁,尤其是婉宁的意见,永琅和永珞是她辛苦十月怀胎生下的,这冷不丁的说要过继,便是日后能承袭个爵位,她怕也是舍不得的。” “我知道。”胤禛点头:“这事我也只是想着先跟你提一提,毕竟弘晖和董鄂氏还年轻,现在就说过继,还太早了些。” 而且,这不明摆着说是弘晖的身体不行吗,胤禛不想自家儿子被异样的眼光围绕余生。 “那就到时候再说吧。”安然道,以后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呢,弘晖可不只有一边亲族,那乌拉那拉氏还看着呢。 她见胤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笑道:“估摸着四爷也还没同弘晖提过吧,这是大事,您又怎知,人家会同意?说不定小两口晚年的时候,想过的是只有两个人的清净日子呢。” 说到两个人的晚年生活,胤禛想到了自己,若是真能活到那时候,他怕也是只想和安然两个人过着瓜田李下的日子,一想到儿子女儿生的一连串孙子孙女,孙子孙女又生重孙子重孙女,整天围着他们两人叽叽喳喳,那可真是。。。。 “子子孙孙无穷尽也。”他忽然叹道。? 安然不知道胤禛怎地忽然想起这句话来。 第450章 凉亭争吵 这次的中秋家宴安然并未插手,李氏前些日子受了凉,在床上躺了好些天,家宴便全权交给了董鄂氏和舒舒觉罗氏,左右她俩对这些事也是熟悉的,流程都顺利安排了下去。 家宴这天,除了苏布达回了婆家,嘎鲁玳在草原以外,其他众人皆带着孩子一个不落地齐聚圆明园,便是太后一大早也被请到了园子里,连带着裕贵人也跟了来。 都是一家子人,安然也没叫她们干坐着等着开宴,圆明园的风景自不必说,沿途的枫叶已经红了,还没到晚上,但十五的月亮已经悬于天际,银白静谧。 阮常在和楚常在两人相携在圆明园的湖边逛着,临近夜晚的风,不冷也不热,吹在脸上十分舒服,阮常在仰起头,笑道: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却没想到今年的月亮,十五就已经这般圆满了。” 楚常在却不知为何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并未搭阮常在的话。 “楚妹妹?楚妹妹?”阮常在唤了两声,终于将楚常在喊回了神,她不由皱眉问:“你这是怎么了?神思不属的,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楚常在牵起嘴角,笑的有些勉强:“没事,就是昨儿晚上窗户没关,夜里吹了风,这会子有些头疼,回去歇一会儿就好了。” “是吗?” 阮常在有些怀疑,她这些日子跟着皇贵妃娘娘一直在书院忙碌,没顾得上留在圆明园的楚常在,今儿一打量,不由担心道: “你的身体真的没问题吗?怎么瞧着清减了许多?你若是哪里难受,可千万不能讳疾忌医,知道吗?” 楚常在骨架偏大,原先体型丰腴,可如今瞧着,宽大的衣裳被风吹起,勾勒出她纤瘦的身形来,她的脸色也不是太好,眼底青紫,再厚的妆面也没把它遮住,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楚常在抿唇,刚要说什么,身后却传来一道女声:“楚妹妹,原来你在这儿,可真是让姐姐我好找。” 她的身体下意识一抖。 但被声音吸引了的阮常在却没有注意到。 “妾身给裕贵人请安。” 来人正是裕贵人。 裕贵人上前,笑着将两人扶起来,见到楚常在有些苍白的脸色,不由道:“呦,楚妹妹的脸色怎么这般差?可要紧吗?” 楚常在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摇头道:“不要紧,就是被风吹的有些头疼罢了。” “头疼可是大事。” 裕贵人一副贴心姐妹的模样,拉过楚常在的手道: “我先前也是这样,经不起风,风一吹就头疼的紧,这会子又是黄昏,昼夜交替,你若是头疼,更是不能在这儿吹冷风了,走,我带你去找个避风的凉亭坐一坐吧。” 说着看向一旁的阮常在:“瞧楚妹妹这个样子,怕是不能陪着阮常在赏湖景了,阮常在要不先自己逛逛吧?” 阮常在微微皱了皱眉,见楚常在低着头不说话,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见两人要走,便也跟着上去,笑道: “妾身同楚妹妹相交多年,她身子不舒服,妾身自然也没了赏景的心情,既然是要找个凉亭歇着,想必裕贵人也不会介意妾身跟着吧?” 裕贵人笑道:“自然是不介意的。” 她说是这样说,牵着楚常在的手却微微用力,细长的指甲抓在手腕上,隐隐的刺痛传来,楚常在终于抬起头,开口道: “阮姐姐,你这些天忙的脚不沾地,好不容易今天能歇一歇,圆明园的风景好的很,你别因为我错过了,我没什么事,就去不远处的凉亭歇一歇,回头你赏景赏累了,再来找我就是了。” 楚常在若是没说这话,阮常在本也没觉得什么,但听了这话,她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刚想说什么,却看见了楚常在祈求的目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常在停住脚步,看着她们越走越远,忽然扬声道:“楚妹妹,你若身体实在不舒服,就去找皇贵妃娘娘吧,皇贵妃娘娘一向仁慈,不会放着你不管的!” 第315章 楚常在脚步微顿,却没回头,跟着裕贵人继续往不远处的凉亭走去。 阮贵人心中不安,但很显然,楚常在不愿意和她说实话。 已经走远的裕贵人抓着楚常在的手来到凉亭后,对跟在两人身后的芳云芳晴道: “你们在外头守着吧,我和楚妹妹说些心里话。” 芳云沉默地出了凉亭,在不远处站定,芳晴倒是担忧地看了眼楚常在,见她并未作声,也只好跟着芳云走了。 凉亭内,裕贵人松开了楚常在的手腕,用帕子将手擦了一遍又一遍,脸上没有了亲近之感,淡淡道: “你也不必太过紧张,放心,此事只要你做的好,不会有人怀疑到你身上的,不过是经你的手过一道罢了,瞧你吓的,开宴之前,你就在这儿冷静冷静吧,做的好了,你想要的东西我自然会还给你,若因你出了差错,你知道后果的,对吗?” 楚常在咬唇,手里的帕子被揉的乱七八糟,颤着声音道:“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尽全力做好,但那东西,你得提前还给我。” 裕贵人嗤笑一声:“怎么,怕我以后还用这个东西要挟你?” “反正你得先给我。” 楚常在道:“要不然,我就去找皇贵妃娘娘,主动挑明此事,皇贵妃娘娘心善,我也只是年轻时一时糊涂,做了有碍名声的事,皇贵妃娘娘定会为我求情的,便是我被赐死,家里也能保住的。” “皇贵妃娘娘心善?” 裕贵人眼里闪过一道恶意:“她心善,不过是因为你们年老珠黄,于她没有威胁罢了,待明年选秀,后宫进了新人,你看她的手段能干净到哪里去!” 楚常在见她这副激动的模样,不知为何,心里爽快了许多,不由讽刺道:“我们是年老朱黄了,这是不争的事实,那你又在折腾什么?你不会以为,你还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能吸引皇上的视线吧? 别想了,皇上的心,在皇贵妃娘娘身上,你不过是仗着皇贵妃娘娘有孕之时,乘虚而入了几回,难道当真以为皇上中意你不成?你年轻时皇上尚且看不上你,难道现在这把年纪,还妄想得宠不成?” “闭嘴!” 裕贵人再也忍不住,一个巴掌甩到了楚常在的脸上。 第451章 桂花酥酪 “啪!” 带着风声的耳光甩在脸上,瞬间就是一阵火辣辣的疼,楚常在却笑地畅快,这些天心里的压抑一扫而空,笑道: “怎么,被我说中了?裕贵人,圆明园的湖那么大,难道还照不清你的样子吗?” 裕贵人扬起巴掌,还欲再打,却被跑过来的芳晴一把推开,将楚常在拦在了身后,气愤道: “裕贵人,我家主子敬着您是贵人,向来尊重有加,只不知是哪里得罪了您,竟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打,您可别忘了,这儿是圆明园,不是您能当家做主的地方!” 裕贵人瞪着芳晴身后的楚常在,深吸几口气,慢慢平复了心情,忽然勾唇浅笑: “你今儿敢跟我这般说话,是因着皇贵妃娘娘?也成,你既然想半路撂挑子,那么那个东西,我也不必替你藏着了。 不过,我也得提前提醒你,皇上眼里,向来不容瑕疵,秽乱后宫是什么罪名,我想你也清楚,那我们就来看看,你口中的皇贵妃娘娘,会不会愿意在皇上盛怒之下,替你求情吧。” 她说完就要走,却在下一刻,楚常在开了口:“我说了,答应你的事,我会办,但东西,得先给我。” 方才两人争吵,情绪上头,楚常在才敢那般反唇相讥,如今冷风一吹,头脑也清醒了,她确实没把握皇贵妃一定会为她求情,她自己死了倒也罢了,但家里还有父母兄弟,即使他们对她并不算多宠爱,但到底也是她的亲人啊。。。 裕贵人勾了勾唇,回过身道:“我也说了,事成之后,东西定会给你,毕竟我也得确定你能帮我不是?不过。。。” 她从怀里掏出一样用帕子包着的东西,打开后看向楚常在问:“这东西,你应该很熟悉吧?” “我的簪子!”楚常在面色一变,冲了上来。 裕贵人收回手,侧身让她扑了个空,居高临下道:“你急什么?这东西,本就是要先给你的,至于其他东西,我也不好带过来不是,待事情成了,自然也就还给物归原主了。” 她上前,将那簪子插进了楚常在的发髻里,左右端详后,笑道:“这般漂亮的簪子,想必你很是喜欢吧,只可惜所遇非良人,如今辗转到了我的手上。” 楚常在咬唇,眼睛已经红了。 裕贵人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 “那样的男人,你也别惦记了,他在你进府第一年,就攀上了他夫子家的女儿,第二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如今儿女双全,日子快活的很,孬种一个,我随便叫人吓一吓,就将你的东西尽数给了我,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我自然是心疼你的,所以我叫人打断了他的腿,以后啊,一辈子就在床上度过了。” “不过是些陈年旧事,裕贵人又何必苦苦相逼?” 楚常在心里难受,倒不是心疼那人,毕竟都这么多年没见了,再深的感情也只是过眼云烟,只是到底认识多年,就算是普通好友,听到他因为自己断了腿,余生都在床上,心里也是难掩动容的。 自从被赐给皇上,她俩便不再联系了,也就刚进府时,那人进京赶考,她路上偶然看见,瞧那人日子艰难,才救济了几回,后来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合适,便没了后续。 她本就知道她和那人不可能,也不指望他能为她孤身一辈子,只是当年年纪小,她还未参加选秀前,情到浓时,两人偷偷换了些贴身的物件,没想到那人竟然还收着,以至于现在让她被眼前恶毒女子威胁,逼的进退两难。 裕贵人并未回答她的话,也不会告诉楚常在,那个男人嘴硬的很,被打的浑身是伤也不承认和楚常在的这段过往,要不是最后以他几个儿子孙子的性命要挟,怕是还真查不出什么来。 想到此,裕贵人眼底闪过笑意,说来,还得感谢皇贵妃把她安排在畅春园,畅春园那些太妃,整日里也不知在忙什么,进进出出很是随意,她给了些银子,便顺理成章地溜了出去,正好方便她行事。 楚常在外头有个青梅竹马一事,她许多年前就知道了,毕竟楚常在这人,性子粗疏,做事也不严谨,很容易就露了行迹,一查就查到了,她替楚常在瞒了这么多年,如今收些利息怎么了? “行了,今晚宫人会给皇贵妃上一道桂花酥酪,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对吗?” 楚常在低下头,轻声道:“知道了。” 她双手握拳,微微有些发抖,心中却不停地安慰自己,裕贵人的计划,就算被查出来,也不至于是抄家灭族之祸,她在其中,也不过是经个手而已,不会有事的。 天色渐晚,圆明园里亮了灯,周围提前点了艾草,将蚊虫全都驱散,胤禛和太后坐在上首,安然坐在离胤禛最近的地方,后面是一众宫妃。 齐妃和谨妃都在宫里,胤禛也没叫人专程去接,宫人倒是刻意留了位置,只是太后觉得这样的陈设瞧着不吉利,故而叫人将这些空着的位置全都搬了,其他人的位置都往前挪了挪。 裕贵人的位置便被搬到了安然对面,但因着安然位分比裕贵人高了许多,为表尊敬,裕贵人主动把位置往侧面挪了挪,和旁边的楚常在挨的近,而安然旁边,坐的是阮常在。 胤禛见气氛有些拘谨,便道:“今儿家宴,没那么多规矩,中秋佳节,该和和乐乐的才是。” 底下众人闻言,便是不想笑,也纷纷扬起了笑脸,弘昭他们也不再拘着孩子们玩耍,嬉闹声在院子里响起,确实是一派祥和。 不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丝竹之声,胤禛请太后动了筷,自己也随意夹了道菜,底下众人便也都纷纷拿起了筷子。 每人面前一方小桌,热菜冷菜,各色茶点堆满了,份量并不算多,每份都小小的一碟子很是精致,安然并不怎么饿,随便吃了些凉菜就差不多饱了,不过,这桌上倒是有一份酥酪看上去味道不错,黄澄澄精致的很,上面还放了些桂花花瓣。 她刚想拿起来尝尝,就见对面离她不远的楚常在笑道:“皇贵妃娘娘,瞧着您桌上的那份桂花酥酪实在好看,想必味道也是极好的,妾身斗胆,可否请娘娘赏赐一口?” 第452章 裕贵人中毒(一) 不过是一盘子点心,倒也没什么,楚常在既然要了,安然也不小气,叫白芷便给端了过去,裕贵人的桌子离楚常在的极近,探头瞧了瞧,笑道: “这桂花酥酪真是漂亮,黄澄澄的像个金元宝一样,先前小宫女拿着茶点单子叫我点时,我原也想点一份桂花酥酪的,只是后来想想,还是点了梨花酥,这会子倒是有些后悔了。” 楚常在手里正端着桂花酥酪呢,闻言顿时有些犹豫的问:“裕姐姐若是不介意,要不,我俩分着吃?” 第316章 “这。。。”遇贵人下意识看向安然,有些不好意思道:“这到底是皇贵妃娘娘赏给你的,我这。。。” 今儿倒是奇了,一道寻常的桂花酥酪,竟这般受欢迎吗?安然心中疑惑,面上却笑道:“你们若都喜欢,本宫叫膳房给你们一人送上一份就是了。” 宫妃吃的东西都是有定数的,各色茶点种类很多,但膳房也不可能每样都上,所以就像裕贵人先前说的,会有小宫女拿着单子过来询问,自己根据自己的喜好点就是了,但若想吃更多的,那可就没有了。 当然,安然自然没有这种顾虑。 楚常在便笑道:“那可真是太感谢皇贵妃娘娘了。” 她把手里的东西往前一递,十分大方道:“皇贵妃娘娘既然说我们可以一人一份,那妾身也不小气了,妾身手里这一份,裕贵人先拿去尝尝吧,妾身等着膳房送来的就是了。” 裕贵人先是对安然道了谢。回头看向楚常在,笑道:“那我就承妹妹的情了,多谢楚妹妹,我这儿梨花酥味道也极好,妹妹要不要尝尝?” 楚常在笑道:“那真是谢谢姐姐了。” 裕贵人叫芳云将梨花酥端了过去,自己拿过桂花酥酪尝了一口,笑道:“滑嫩甜香,带着淡淡的桂花味,果然不错。” 这边两人像是极正常的分享吃食,那边,安然也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视线,虽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但似乎又瞧不出什么来,只不知道,楚常在和裕贵人不知何时竟关系这么好了? 旁边的阮常在像是不经意地叹道:“妾身这些日子忙着书院的事,也不知何时,裕贵人和楚妹妹这般要好了,以前两人有过龃龉,楚妹妹可一直是和妾身最是亲近的。 方才在园子里赏景时,楚妹妹说头疼,裕贵人赶紧将她带到凉亭里歇了,两人也不知说了什么私密话,回来后,瞧着楚妹妹的脸竟泛着红,说是不小心被园子里的树枝甩了一下。” 安然闻言,又看了眼楚常在,只看到她脸上似乎铺了一层厚厚的粉,其他倒是看不太清。 她给身后的郭必怀使了个眼色,吩咐道:“去膳食那边看看吧,人多口杂的,别出了乱子。” 阮常在缓缓松了口气,看了眼还在和裕贵人说笑的楚常在,心想,我也就能帮你到这儿,你可千万不能糊涂啊! 她和楚常在相交多年,怎么可能看不出楚常在笑容底下的强颜欢笑?可楚常在不和她说实话,她便是想替她找补,也只能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希望今晚别出大乱子吧。 菜过三巡,太后缓缓打了个哈欠,胤禛便道:“时辰也不早了,不如儿子送皇额娘回去歇着吧?” 太后年纪好了,近些日子总觉得容易疲惫,原想着再刺胤禛两句,但想起十四走之前的话,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其他的,只道: “皇上也辛苦一天了,不用送哀家,畅春园离的不远,抬脚就到了,哀家自己坐马车回去就是了。” “这么晚了,怎能叫您一人回去呢?” 胤禛叫人把弘昭喊来,笑道:“弘昭心细,就让他护送您回去吧?” “随便皇上安排吧。”太后又打了个哈欠,熬到这时候,她确实也是累了。 弘昭赶紧上前,扶着太后道:“祖母小心脚下。” 谁知两人刚起身,底下忽然传来一声惊呼,然后便是呼啦啦碟子碎裂的声音,接着就有小宫女受到惊吓的大叫,嗓音尖利,吓的原本有些迷糊的太后立时惊醒了过来。 老人家经不起吓,尤其是昏昏欲睡的时候,太后只觉得心砰砰跳的厉害,下意识捂住了心口,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问:“怎么回事?” 胤禛已经示意苏培盛过去了,只是因着混乱,那里乱糟糟地围了人,天色又晚,烛火不甚明亮,他前头又有因叫喊而赶来护驾的侍卫挡着,故而看不仔细。 不过他没顾得上看那边,而是招手道:“皇贵妃上前来。” 安然离他太远了些,万一有什么事,再伤着怎么办? 安然前头有茯苓白芷挡着,听到胤禛叫她,也没推脱,很快就站到了胤禛身侧。 胤禛将她往身后拉了拉,这才看向混乱的地方。 “瞧着像是裕贵人和楚常在出了什么事。”安然轻声道,又将方才楚常在向她讨桂花酥酪一事说了。 胤禛方才也瞧见了,闻言捏了捏安然的手道:“没事,朕知道。” 苏培盛到了那边,很快就带着人驱散了人群,见到里头的情况,吓了一跳,就见楚常在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而裕贵人捂着肚子,蜷缩着身体弓在地上,翻着眼珠子,口中吐着白沫,身体还在不自觉地抖动着。 确实骇人,难怪楚常在吓成那样。 他赶紧回身,对胤禛回禀道:“回皇上,裕贵人倒在地上七窍流血,看那情况,像是中毒。” “中毒?” 胤禛皱眉:“先请太医。” 太医很快就到了,见裕贵人这模样,当即眉头紧皱,先是往她头上快速扎了几根银针,把脉之后,叫宫女将裕贵人的身体翻了过来,按了几个穴位后,就听裕贵人“呕~”地一声,顿时满地的秽物。 太医赶紧叫带来的药童去煎药:“三碗水合成一碗水,大火煮,快去!” 酸臭的味道叫角落里缩着的楚常在清醒了些,喉咙翻滚干呕了几声,连滚带爬的跑出人群,对胤禛大喊道:“皇上!皇上!有人要害皇贵妃娘娘!” 第453章 裕贵人中毒(二) 胤禛脸色一变,沉声道:“怎么回事?” 楚常在哭道:“裕贵人是吃了桂花酥酪才中毒的,那是皇贵妃娘娘赏给妾身的,妾身见裕贵人也想吃,便分给了她,谁曾想就。。。。” 她看向安然:“皇贵妃娘娘心善,自不会无缘无故给妾身们下毒,这毒一定是早就在桂花酥酪里面的,家宴上,唯有娘娘点了桂花酥酪,可见背后那贼子的目标,是皇贵妃娘娘啊!” 一旁的太医正等着药童的药,听见楚常在这般说,赶紧拿出一根银针在那桂花酥酪上戳了戳,外面倒是没什么异样,直到戳到已经被吃了一半的酥酪内芯的桂花蜜处,银针陡然变黑。 太医面色一变,将那桂花蜜拨了拨,拿起来闻了闻,甚至大着胆子点了一些尝了一口,在嘴里过了一遍后吐了,这才上前道:“回皇上,这桂花蜜里有断肠草的味道!” 这会子药童端了药来,太医赶紧将那药给裕贵人灌了下去,烫的裕贵人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嘴巴边缘都红了一大片。 这药灌下去不久,很快就听裕贵人又剧烈呕吐了起来,小药童又拿了太医开的药方去煎药了,太医则对着胤禛解释道: “好在这断肠草是下在了最里面的桂花蜜中,裕贵人虽吃了小半个酥酪,但中毒不深,臣已经用药催了吐,再辅以金银花,甘草,绿豆等煎了药给裕贵人服下,想来就能解了毒了,只是这断肠草到底是剧毒,日后,裕贵人的肠胃,怕是损伤严重,需得常年调理才成。” 太后离的远,只见到裕贵人蜷缩在一堆秽物中没有动静,不由揉了揉眉心,疲倦道: “裕贵人此时怕是不易挪动,不如就让她留在圆明园,有太医照顾着,想必也能更安心些。” 她怕胤禛不愿意,补充道:“她到底是为皇贵妃挡了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还不知能不能解了毒呢。” 胤禛道:“皇额娘放心,朕会派太医全力救治裕贵人的,夜深了,皇额娘先回去歇着吧。” 太后便在弘昭的搀扶下走了。 药童终于将解毒的药送了来,太医将药灌了进去,等了一会儿后,仔细把了脉,紧锁的眉头终于松了松。: “启禀皇上,裕贵人的毒解的差不多了,只是还需再服两剂解毒汤药巩固一番。” 胤禛便挥手道:“先将裕贵人抬到。。。抬到武陵春色吧,好好照看着,切勿出了差错。” 瘫软的裕贵人被抬走了,芳云紧紧跟在后面,而此时,被苏培盛派出去调查的小李公公回来了,还带回一个已经没有了生息的宫女。 “启禀皇上,这个宫女原是御膳房的帮厨,方才奴才去调查裕贵人中毒一事时,发现她的尸体飘在湖边,手里还拿着一样东西。” 他将东西双手捧上,胤禛和安然看过去,是一个湿漉漉的布娃娃,布娃娃上面被扎满了针,后背上写了皇贵妃三个字。 胤禛脸已经沉的比墨汁还黑了,冷声道:“放肆,谁给她的胆子竟敢暗中诅咒皇贵妃?她是哪个包衣家里出来的,将她的家人通通关进慎刑司好好审问!” 小李公公道:“回皇上,她家里已经没人了,先前因宫中赌博贪污一事,这小宫女一家全都被赐死,她因年纪小,名义上又被过继给了她英年早逝的叔叔,故而逃过一劫。” 这小宫女怕就是记着这件事,故而心中对皇贵妃心生恨意,今儿正好找到了机会,故而下了毒。 第317章 在场众人皆是这么想的。 安然虽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但天色已经不早,再叫这么多人围在这儿等着,显然也不是事,便对胤禛道:“要不就先叫其他人先回去歇着吧,孩子们都在偏殿等着呢,别叫他们也跟着熬了。” 方才那场混乱,弘昭他们怕吓着孩子们,赶紧叫人将孩子们全都带到了偏殿,由几个福晋看着。 胤禛便道:“那就都散了吧,苏培盛,带人去这小宫女的住处仔细查看,看看有没有旁的线索。” 回到勤政亲贤殿,安然还不觉得困,她见胤禛还是沉着脸一副很是不愉的样子,不由宽慰道: “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说来也巧,原本我确实是想尝尝那道桂花酥酪的,只是楚常在觉得好吃,所以要了过去,辗转到了裕贵人的手里,却没想到她替我挡了一回。” “我只是觉得有些巧合。” 胤禛眯着眼睛:“可太过凑巧的事情堆在一块儿,那就不是巧合了,我和你的吃食,御膳房向来重视,从不假他人之手,便是上菜之前,也会用银针试毒一番,若真被下了毒,御膳房怎么可能试不出来? 她一个小小宫女,又怎么躲过御膳房那么多的眼睛,摸到了你点的桂花酥酪上,还如此顺利地将毒下了进去?” 安然也觉得太过巧合,随口道:“御膳房试不出来的毒,偏偏叫裕贵人吃出来了,总不能是她自己给自己下毒吧?” 话音一落,她不由一愣,想到今日的楚常在的主动,阮常在言语中的暗示,和裕贵人的种种表现,心中不由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竟然荒唐中又透着几分合理。 胤禛察觉到安然的异样,不由问道:“怎么了,你想到了什么?” 安然也没瞒着,将今天所有她觉得奇怪的事和自己的猜测都和胤禛说了一通,笑道: “我怕是多想了,她若真是故意的,又是图的什么?那断肠草可是剧毒,她就真的不怕一着不慎,命丧黄泉吗?” 胤禛沉吟道:“这招虽凶险,但只要成了,对外,她便是皇贵妃的救命恩人。” “我的救命恩人,对她来说又有什么用?无非就是因着我的关系,在宫里的待遇能更好些,哪里就值得她以命相搏?” 安然不觉得她的救命恩人的名头,能让裕贵人获得比命还重要的好处,不由猜测道: “若真是她故意中毒的,那会不会是冲着四爷来的?毕竟,当年四爷和她,可是好了有一阵呢。” 后面一句话,安然说的颇有些阴阳怪气,叫胤禛沉着的脸不由透出几分无奈,赶紧转移话题道: “咱们现在在这儿乱猜也无济于事,苏培盛那边,想来明早上就能有消息了,天色不早了,不如先歇下吧。” 安然“哼”了一声,倒没多纠缠此事,带着满腹疑问睡下了。 第454章 糊涂 圆明园中一处宫室内,虽然已经熄了灯,但里面两人并未睡着,阮常在以楚常在今晚受惊而在屋里留宿,此时两人面对面坐在床上,在静谧的黑夜中,唯有窗户那边有月光透进来,带起点点银光。 “你说老实话,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黑暗中,阮常在正在逼问楚常在,她语气十分认真道:“你想好了说,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你若再不说实话,那我们相处这么多年的感情,就当是我瞎了眼,我以后不会再管你半分。” 楚常在闻言,一直低着的头忽然抬起,看向阮常在,显然没想到阮常在竟然会这样说,两人离的近,在月光的映照下,她看到阮常在眼中透出的担忧,忽然鼻头一酸,捂着脸道: “我,我做错了一件事。。。” 她将多年前的事说了一通,裕贵人如何威胁她,叫她帮着做的事也都说了个明白,哭道:“这件事若是被裕贵人捅出去,我一人名节事小,可我家里的姐妹侄女她们,也没了活路了,而且,皇上一国之君,若知道此事,楚家,楚家。。。。” 她说不下去了,只呜呜的哭。 但阮常在一直紧绷的心忽然就松了下来,但她还是绷着脸,恨铁不成钢道:“你糊涂!” 楚常在哭的更大声了,哽咽道:“我,我那时候不懂事,娘一直说,庄哥哥性子稳重,读书也好,以后定是能有作为的好儿郎,我和庄哥哥自幼青梅竹马,家世也不算好,原以为就算进宫选秀,最终也会被撂了牌子回家嫁给庄哥哥,可没想到,我竟被选进了皇子府中。” 阮常在第一次不顾形象翻了个白眼,无奈道:“行了别哭了,以前觉得你性子虽粗疏,但脑子还是在的,没想到你年纪越大,脑子也被吃了个精光,不过这样的小事,至于你被吓成这样?” “小事?怎么会是小事呢?” 楚常在急了:“这可是关乎我楚家名声和生死的大事!” 阮常在又嫌弃地看了楚常在一眼:“裕贵人看不清自己也就罢了,怎么你也看不清你自己了?不过是未出阁前的陈年旧事,这么多年你都未和那人联系,你有什么好慌的?” 楚常在揪着帕子道:“皇上那边。。。” “所以我说,你怎么也看不清自己了?你觉得皇上会有多在乎你?你又不是皇贵妃娘娘,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阮常在戳了下她的额头,叹道:“我提醒过你,若有什么为难之处,可去找皇贵妃娘娘,你怎么就不听?” 楚常在委屈道:“皇贵妃娘娘贵人事忙,而且,这种事,她当真会为了我向皇上求情吗?我自是知道我在皇上面前没什么地位,可我到底名义上也是后宫妃子,这般有碍名声之事,皇上难道真的不介意吗?” 阮常在道:“皇上自然会感觉膈应。” 毕竟,这事事关男人颜面,皇上又是一国之君,定会觉得面上无光。 “但你也不想想,裕贵人她真的敢将这件事大肆宣扬吗?且不说你和那人没有实质性的逾矩之处,就算有,难道她就不怕皇上恼羞成怒,从而将所有人全都封口吗?” 楚常在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对啊,她不敢的!” 谁敢将后妃的私密事大肆宣扬,这不是把皇上的脸往地上踩吗? 楚常在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我,我竟是钻了牛角尖了,那可怎么办,她给自己下毒,拿了个救命之恩,我其实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要不,我现在就去和皇贵妃娘娘说实话?” 她说着就要下床,却被阮常在一把拉住,无奈道:“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皇上和皇贵妃娘娘许是已经睡下了,你现在去,难道还指望苏公公进去叫醒皇上不成?” 阮常在思虑良久,才道:“那个小宫女投了湖,如今死无对证,若是我猜的没错的话,她住的地方定会搜出其他能证明是因为她恨皇贵妃,故而下毒的证据。 便是你现在去和皇上说是裕贵人自导自演,也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证明是她所为,裕贵人不会承认的。” 而且,以楚常在先前慌慌张张的样子,说不定还会被裕贵人反咬一口。 “那怎么办?难道真让她得逞了不成?”楚常在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 阮常在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为今之计,还是得先告诉皇上和皇贵妃真相,有没有证据没关系,主要是为了让那两位对裕贵人有防备之心,裕贵人此番作为定有目的,只要皇上派人盯着她,我就不信,她不会露出马脚来。” “那我明天就去找皇贵妃娘娘!”楚常在道。 阮常在却摇头道:“不行,你不能去,这样会打草惊蛇。” 楚常在现在算是唯一知道裕贵人秘密的人,她就不信裕贵人不会找人盯着楚常在。 “我去找皇贵妃娘娘。”阮常在道:“不过得缓两天,现在去,太惹眼了。” 裕贵人在床上一躺就是三天,三天过后,她迷迷糊糊地醒来,屋子里只有微亮的光,她隐隐约约听到了安然和太医的交谈声。 “断肠草的毒既然已经解了,裕贵人怎么还不醒?” “回娘娘,断肠草毒性烈的很,对身体伤害很大,不过微臣已经用了最好的药,想来裕贵人很快就会醒了。” “那就好,她到底是为本宫挡了灾,务必所有东西都要用最好的,太后娘娘说,裕贵人受了这无妄之灾,提议升她为嫔,不过,本宫感念她的恩情,她又是潜邸伴驾多年,本宫和皇上商量一番,决定将她抬到妃位,希望她能平安度过此关,以后便是一片坦途了。” 妃位? 裕贵人心里一跳,差点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她原以为,此次就算抬位分,那也最多是嫔位,万万没想到,皇上竟然要封她为妃? 妃位,正经的一宫主位,以后新人进宫,若是有孕,她便可以顺势去母留子,理所应当地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若皇上如先帝那般长寿,皇贵妃生的弘昭如今再得宠又如何,日后怕是也会和如今的理亲王一般,落得个圈禁的下场! 第318章 想到日后安然可能会因此而被皇上厌弃,裕贵人的嘴角不自觉勾起,以后这太后之位,花落谁家,尚未可知,走着瞧吧! 第455章 宫里的请柬 裕贵人畅想着未来,但封妃圣旨迟迟没有下来,甚至皇上就像是把她忘记在了武陵春色,要不是每天的补品源源不断送进来,她当真以为她以身体为代价换来的救命之恩没有一点效用了。 只是她心里虽然焦急,但也于事无补,如今的她只能待在武陵春色养病,甚至时不时地还要装作难掩疼痛的样子,以期有人能将她的现状回禀给皇上,让皇上还能记得有个重病的她。 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踏实,裕贵人将芳云喊了进来,问道:“你跟着楚常在这几天,确定没有看到她去寻皇上或者皇贵妃吗?” 芳云摇头道:“没有,她似乎被您中毒时的样子吓着了,这几天一直待在院子里,没有出门过。” “真的?”裕贵人皱眉:“那阮常在呢?还有她那个贴身侍女,有没有和别人暗中联系过?” 芳云继续摇头,但她没有说的是,自己就一个人,要监视这么多人,哪里真能监视的了?只不过在她眼里,反正裕贵人说的这些人,她没发现什么异样就是了。 裕贵人见芳云问一句说一句的木头样,叹息一声,挥手道:“行了,你先出去吧,我休息一会儿,不是说小厨房炖了银耳羹吗?去端一碗给我吧。” 中秋过了,京城的天气便开始转凉了,书院后面的枫叶将山染成了绚丽的红,秋风吹过,片片枫叶洒满整个书院,只可惜孩子们放了秋收假,无缘看到此番美景。 待他们假期结束回到书院时,已经入了冬,但今年的冬天对于学生们来说格外温暖,暖到他们想一直待在书院,不愿回家。 北风呜咽,天上落了白,就在这时候,三年孝期到,新帝在礼部的安排下走完除服仪式,这时候已经快要过年,餐桌上久违地出现了酒味肉菜。 今年是出孝第一年,胤禛终于从圆明园搬回了紫禁城中,而裕贵人一直等着的封妃圣旨,也终于落到了她的头上,与此同时,阮常在和楚常在两人,皆官升两级,成了一宫主位的阮嫔娘娘和楚嫔娘娘。 都是潜邸便服侍的老人了,虽则家境不显,又无生子之功,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则,明年开春定要选秀,若后宫进了新人,这两老人位分太低,难免会叫人笑话。 因此即使连升两级,后宫前朝也没有特别大的反对声音。 裕贵人,哦,不,现在是裕妃了,裕妃倒是有些意见,她觉得这两人是沾了她的光,心中很是不平,她的妃位,可是用如今只能吃些软烂的食物的身体换来的,那两个常在又凭的什么? 安然若知道裕妃心里的想法,肯定会叹气,便是没有什么救命之恩,待出了孝,胤禛本也打算大封后宫的,裕妃怎么着也是个嫔位。 奈何裕妃太过心急,自己把自己的身体给作坏了,这能怨谁?只能怨她自己,若心无恶意,便没那么多事了。 今年宫里的年宴是要大办的,董鄂氏和舒舒觉罗氏怕出差错,当先找到了安然这里,说自己能力怕是不足,不能承办年宴。 胤禛本就提了今年的年宴让安然操办的意思,正好董鄂氏两人主动找来了,安然便也顺理成章地接了过来。 几场雪飘下来,京城一片银装素裹,衬地朱红色的宫墙更加漂亮,大红的灯笼被高高挂起,宫人们今年的冬装换了颜色更鲜艳的布料,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力求让主子们瞧着喜庆,说不定一高兴,这过年的喜钱就又能多出个几两银子。 理亲王府中,已经被封了贝勒的弘晳正在和理亲王下棋,短短几年,原本意气风发的太子殿下已经半白了头发,显出了几分老态。 弘晳自小就很得理亲王宠爱,虽则长大后有几年因着比不上弘昭而被理亲王迁怒心中愤懑,但如今瞧着老阿玛一直挺拔的背脊这几年也渐渐弯了,再大的怨气也都消失不见了。 他在外又磨炼了一年多,回京后,父子俩的关系好了许多,颇有些蜜里调油的意味。 理亲王下了一子,问道:“听说宫里给你发了宫宴的邀请函?” 弘晳点头道:“是,烫金的红纸,皇上想必很重视这次宫宴。” “皇上什么皇上。” 理亲王敲了下自家儿子的脑袋:“他既然让你们叫四叔,那就别皇上皇上叫的那么生分,你四叔这人,别的不说,性子倒是真的刚直,若他不愿的事,谁都别想让他做戏。” 所以,既然以叔侄相称,心里如何想不论,面上都得摆出亲亲热热的侄子样儿。 弘晳便点了头:“儿子知道了。” 理亲王又嘱咐道:“到了宫里,见到你那些叔叔们,也别干看着,嘴甜一点儿,还有你那些堂兄弟们,尤其是弘昭,你有眼色一点儿,可别再像小时候那般,动不动就刺上两句,用冷眼瞧着人家,懂吗? 还有你十三叔,阿玛当年和他的关系不错,他当年也受了阿玛连累,在养蜂夹道待了许久,但他性子侠义,如今又是炙手可热的怡亲王,若你有什么难处理的事,找他绝对没错。” 弘晳自然知道阿玛说的这一番话不是为了贬低他,而是在教他一些人情世故,心里顿时一酸,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阿玛。 曾几何时,阿玛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哪里需要讲究这些所谓的人情世故? 理亲王见弘晳沉默不语,不由皱眉,以为自家儿子抹不开面子,不由叹道:“你阿玛这辈子怕是难以出府了,如今你能走出去,还有了爵位,可莫要。。。” “儿子知道。”弘晳打断他的话,低声道:“儿子只是心疼阿玛。” 这话一说,叫理亲王心中更不是滋味起来,他喉咙动了动,说不出一个字来。 恰在这时,王府管家匆匆过来,两只手捧着样东西递到了理亲王面前,低声道:“王爷,宫里送来的请柬。” “请柬?”理亲王疑惑,看向弘晳:“宫里给你的请柬,前两天不是送到了吗?” 弘晳也很疑惑。 就听管家道:“王爷,是宫里给王爷您的请柬。” 理亲王心里一跳,将管家手里的请柬接了过来,金色的请柬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里面是胤禛亲笔:诚邀二哥理亲王允礽于正月初一早入宫,欢聚一堂,共享国宴。 第456章 王府门口 (我把赴宴时间改了,改成正月初一,有资料说是除夕晚上是家宴,只有皇上和后妃,连皇子皇孙都不能参加,正月初一是国宴,宴请朝臣,繁琐的很。) 弘晳伸着头,将请柬上的内容也看了个详细,不由皱眉道:“阿玛,皇,四叔这是什么意思?” 他心中忍不住又恶意地猜测起来,难道是皇上不愿意装了,特意叫阿玛进宫当面炫耀吗? 理亲王不知弘晳心中所想,抬头问管家:“来送请柬的人还说了什么没有?” 管家道:“倒是嘀咕了一句,说是有一队人马往直亲王府中去了,也不知到没到,他们等着一起回宫复命呢。” 理亲王摇头失笑,弹了弹帖子道:“这个老四,说他实在吧,又一肚子心眼,便是先送信给我又如何,老大他还敢说什么不成?” 偏偏还做出这般公允的样子。 他将手里的请柬放下,起身环顾四周,感叹道:“原本以为要一辈子待在这个院子里了。。。” 这四四方方的院子,抬头便是那四四方方的天,理亲王仰起头,眼中隐约有了水光:皇阿玛,你选人的眼光,到底还是不错的。 他吩咐管家,连声音都轻快了几分:“去,给本王准备些鲜亮的衣裳,要新做的,最时兴的样式,再叫个人过来,给本王染个头发,听说那个明玉楼里胭脂膏子好用的很,赶紧叫人去买,挑最好的买。” 落魄颓丧? 不存在的,本王便不是太子了,也是京城最矜贵清俊的理亲王。 入宫赴宴这天,天气冷的很,夜里还下了一场大雪,入目皆白,但却阻挡不了官员亲眷们的热情,一大早,宫门口便排起了长队。 进宫是不能坐马车的,每家会派两个小厮在外头等着,轮到自己了才会从马车里下来,若是碰到熟悉的,也会相视一笑,略略行礼算是打了招呼,寒暄是不敢寒暄的,毕竟是在宫门口呢。 宴席设在太和殿,殿内殿外全都摆满了桌子,进来的官员们在宫人们的带领下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后,这才敢悄悄抬眼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他们,便大着胆子同坐在旁边的官员低声闲聊起来。 一人感叹道:“昨晚上的雪可真是不小,今儿早上起来,出门冻的我一激灵,我家夫人怕我赴宴冷,特地将家里最珍贵的貂皮斗篷给我穿上了,却没想到到了宫里,反而还用不上了。” “可不是么。”另一人环顾四周,太和殿门口多宽敞啊,但却被一层层布给围上了,冷风吹不进来不说,又有炭炉子在周围烧着,便是不如殿内暖和,也比往年好了不少了。 第319章 待到太阳穿过云层,洒下一层金光时,太和殿内也人头攒动,众人窃窃私语的同时,眼睛不由盯着最前头的位置暗中数了数,然后互相使了个眼色。 你也收到消息了? 听说了些,只不知是不是真的。 “诚亲王到!” 众人眼里八卦之光更甚,纷纷抬头往门口看去。 诚亲王先前被降了爵,但后来表现还算不错,胤禛觉得这一众弟弟都是亲王,唯有这老大哥是个郡王,对外也不大好听,便大手一挥,又给了亲王爵位,但没叫他在六部任职,将他派去修书去了。 今日的诚亲王一身新衣,精神抖擞,见殿内众人起身行礼,他挥挥手,心情很好地叫起后,来到了殿内最前面,他左右看了看,然后坐到了左侧第二个位置。 众人下意识惊呼了一声。 诚亲王心里翻了个白眼,原来这般期许地看着他,是因为这个。 朝臣们见诚亲王坐的位置,心里有了底,谁知左等右等,亲王郡王贝勒们都到了,甚至连几个皇子都已经露面,最前头的两个位置却一直还是空着的。 难道是他们猜错了,这位置不是留给那两位的? 而此时,理亲王门口,一人坐于马上,身上披着的是毛色鲜亮的青狐皮大衣,头上戴着深色的瓜皮帽子,后脑勺的辫子略显稀疏,通体银白。 有小厮驾着马车在门口停下,见门口等着的那人,吓了一跳,赶紧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跑至那人面前单膝跪地:“奴才给直亲王请安。” “起吧。”直亲王语气中有些不耐烦,问道:“你家主子怎么还不出来?” 小厮低头,刚想说什么,就见王府大门中开,理亲王一身黑狐皮大衣,行走间露出里面月白色的里子,一头半白的头发染成了全黑,虽稍显稀疏,但也没那么显老了。 他站在门口,并未注意到一旁在马上的直亲王,两手揣在袖子里,太阳穿过云层撒下一片金光,他刚想感慨两句,就听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说老二你在门口磨磨唧唧干啥呢?我都等你半天了还不出来,这宫宴都快开始了,难道还要皇上等你不成?” 心中的诸般感慨被打断,理亲王“啧”了一声,往直亲王那边看去,就见这人傻愣愣地坐在马上,脸被北风吹的泛红,在银白的发色下更显老态,只是依旧身姿笔直,还是那副欠揍的样子。 理亲王的目光在直亲王的辫子上顿了顿,喉咙间似堵着什么,他别开眼睛,还是忍不住刺道: “你是有病吗?这大冷的天一个人骑着马等在外头,瞧你那副满是褶子的老脸,远远瞧着还以为是什么老树皮成精了呢,也不知道好好保养保养。” 直亲王一扯马缰绳,骑马来到理亲王跟前,仰着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见理亲王一头黑发,哼道:“都年过半百的人了,还当自己是二十来岁的小年轻呢,这头发染的,也不怕旁人笑话。” “何人敢笑话本王?”理亲王也扬起下巴。 直亲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用鞭子戳了戳理亲王的大氅,提醒道:“你现在可不是什么尊贵的太子了,怎么还穿这么件衣裳?” 这不符合规制,若平时穿也就穿了,这国宴之上,可就招人眼了。 理亲王哼了一声,傲娇道:“本王从小到大,穿的都是黑狐皮,满库房寻不出一件青狐皮的,便是穿了,想来皇上也不会在意。” 直亲王撇嘴,催道:“行了,赶紧走吧,磨磨唧唧跟个老娘儿们似的。” 第457章 干一架吧 要不是天色不早,理亲王真想撸起袖子和直亲王干上一仗,他揣着手上了马车,见直亲王在外头骑着马,天上似有雪花在飘,他一边心里骂直亲王装相,一边开口道: “你要是府上缺马车就直说,不说皇上,就是告诉本王,昨儿也给你送一辆过去了,你这把老骨头还能经得了多少风雪,何必一大早骑马来这儿蹭我的?” 直亲王道:“谁蹭你的了?我身子好着呢,骑马射箭一日不落,顿顿都是大鱼大肉,可不像你,弱不禁风,出门都要马车坐着,轻易不多挪半步。” “那你到底要不要坐本王马车??不坐的话,本王就不等你了。”理亲王直接道。 “本王骑马,难道还能比不上你这马车?” 直亲王不服输地说了一句,但下一刻,还是飞身下马,动作利索地钻进了理亲王的马车里,还嘴硬道:“本王只是觉着你一人坐马车难免无趣了些,故而进来陪陪你罢了。” 真是失策,他原以为骑马能更有气势一些,奈何这天气实在冷了,他身体又不比年轻时候,在外头等这么一会儿,身子都快冻僵了。 冻死你得了,理亲王哼了一声,大方地不与他计较。 两人并肩出现在太和殿门口时,朝臣的目光可是比诚亲王来时要热烈许多,也显得更为真诚,有很多看着两人长大的老臣眼里都隐隐有了泪花,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还能看到这两位爷出现。 这到底是宫宴,主角不是他们,理亲王怕这些老臣太过激动做出让人尴尬的事来,在他们请安行礼时便笑道: “诸位不必多礼,宫宴快要开始了,都先坐下吧。” 他们两个到了,胤禛不一会儿就也出来了,乌泱泱的大臣跪拜一地,口呼万岁,胤禛一身明黄龙袍端坐在龙椅上,抬手叫众卿平身。 众人落座,殿内响起丝竹之声,不时便有舞姬甩着水袖飘然而至,大大的眼睛中脉脉含情,那红色细纱覆在身上,朦胧间露出隐隐约约的肌肤,细腰盈盈一握,腰间环佩叮当,让许久未曾这般热闹的太和殿更添一抹艳丽之色。 一舞闭,胤禛当先鼓掌,众人也都脸上带笑,气氛都变的有些暧昧起来。 胤禛却并未将眼神落在舞姬身上一眼,而是端起酒杯对着坐在最前面的直亲王和理亲王道:“大哥,二哥,弟弟敬你们。” 直亲王和理亲王早在胤禛对着他们举杯的时候就站了起来,笑道:“该是臣敬皇上才是。” “咱们兄弟之间,不讲这些虚礼。” 胤禛摆手,看向苏培盛道:“将这盘炙羊肉送到大哥桌上,大哥最好这一口,还有这盅冬笋鸡汤,用的是山鸡,炖了足足一晚上才熬成的这般鲜亮的汤,你盛上一碗,给二哥尝尝。” 随即他看向理亲王,解释道:“二哥可别觉着朕小气,这汤是皇贵妃亲自下厨熬的,冬笋也是出自圆明园的竹林,皇贵妃带人亲自去挖的,就只有这么一盅,若是都给二哥,那弟弟可就有些舍不得了。” 皇上赐膳食,那是天大的荣幸,直亲王和理亲王欣然接下,理亲王还笑道:“原来是出自皇贵妃之手,那臣今日可就有口福了。” 酒过三巡,众人脸上渐渐有了红晕,气氛也没有刚开始那般拘谨了,弘昐弘昭身边挤满了人,弘晖原本自己单坐着,却被弘昭拉了过去,讨好笑道: “二哥可别偷懒,这酒你可得分担一二!” 弘明笑眯眯靠过来,直接往弘晖手里塞了一杯酒,趁弘晖还没反应过来,直接拉着他的手就往弘晖嘴里倒了。 “咳咳!”被辛辣的味道呛了一下,弘晖的脸顿时红了,气的给了弘明肩膀一拳,笑骂道: “你这臭小子,还敢作弄二哥了!” 四兄弟围在一起乐呵,倒显得坐在后头的弘时孤孤单单,但很显然弘时自己不这么认为,他眼睛盯着场内跳舞的舞姬们一眨不眨,倒比读书时专注了不知道多少。 翊坤宫中,安然正在招待过来请安的皇子福晋们。 屋内暖意融融,安然见众人一路过来脸都吹红了,赶紧叫人上了热茶,又笑道:“一大早就叫人炖了鸡汤,你们早上吃了没,没吃的,不若在本宫这儿用上一碗吧。” 明希闻言,便笑道:“额娘赏儿媳一口吧,一大早儿天冷的很,儿媳赖了好久的被窝才起,早膳还没吃呢!” 婉宁道:“便是吃过早膳,儿媳也想讨一碗鸡汤喝呢,额娘这儿的鸡汤向来要比旁处好喝些。” 安然摇头失笑,提醒道:“虽好喝,但也别喝多了,再过不久就要用午膳,可都是御膳房老师傅的独门手艺,千万别错过了。” 她们两人都是安然的亲儿媳妇,说起话来也更随意些,舒舒觉罗氏一早吃过来的,待会儿还要去齐妃那,便没张口。 而舒穆禄氏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性子,且谨妃经常警告她不许亲近皇贵妃,故而也只抿唇浅笑。 倒是已经去皇后宫里请过安的董鄂氏抿了抿唇,早上二爷嘱咐过,他说若皇后不留她,那就来皇贵妃这儿用个午膳,所以她便跟着婉宁她们一起过来了。 这最近也不知为何,总是觉得疲乏,故而早上也赖了一会儿床,早上没吃就过来了,这会儿见婉宁和明希面前冒着热气的鸡汤,不由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开口道: 第320章 “妾身早上也赖了床,不知可否讨皇贵妃娘娘一碗鸡汤喝?” 安然温和道:“这鸡汤多的很,你若想喝,本宫叫人给你端上一碗。” 她这才注意到董鄂氏有些苍白的脸色,不赞同道:“你们年轻,可着身体折腾,殊不知这早膳最是要紧,以后再着急,出门前也得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可别把胃给饿坏了,等你们老了,有的是罪受呢。” 白芷赶紧又盛了一碗送到董鄂氏跟前,细心道:“刚出锅的鸡汤,二福晋小心烫。” 董鄂氏迫不及待端了过来,热气蒸腾间扑在她的脸上,鸡汤的味道瞬间钻入鼻尖,忽地,她脸色一变,手里的汤碗顿时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而她自己,捂着胸口:“呕!” 第458章 董鄂氏有孕 董鄂氏捂着胸口就是一阵剧烈的吐,又因着她早上没吃饭,所以吐出来的都是酸水,味道充斥在暖意融融的屋子里,春杏赶紧叫人开了些窗户,这才将味道散了些。 茯苓很快就将太医请了来,董鄂氏苍白地歪在椅子上,后面是安然叫人给她垫的软垫,一脸愧疚道: “许是前些日子吃坏了肚子,娘娘不必担心,倒是弄脏了娘娘的屋子,叫妾身真是。。。” 安然劝慰道:“先好好歇着,屋子自会有人打扫,你别操心了,现在当务之急是你的身体。” 董鄂氏也实在没力气说话了,只虚弱地将头靠在鸣玉身上。 太医自是知道董鄂氏是二福晋,手指往她的腕上一搭,当即就挑了挑眉,只是这日子。。。 嘶~不好说啊。 他面上不动声色,又细细把了许久,这才收回手笑道:“恭喜二福晋,您这是有喜了!” 谁有喜? 眯着眼的董鄂氏当即瞪大了眼睛,左右看了看,恍惚中以为太医说的是旁人,鸣玉也是愣了一瞬,反应过来惊呼一声,眼中都带了泪,声音哽咽道:“主子,您,您有喜了!您和二贝勒有孩子了!” “孩子?”董鄂氏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忽然泪如雨下:“我,我有孩子了?我有孩子了吗?” 她哭的上声不接下气,叫旁人听了也不自觉地红了眼眶,尤其是同样没有孩子的舒穆禄氏,此时已经跟着用帕子擦泪了。 安然怕董鄂氏情绪太过激动再动了胎气,赶紧安抚道:“有孩子是大喜事,今儿又是正月初一,大过年的,真是双喜临门,你可千万不能哭,要不然,肚子里的孩子也会跟着伤心的。” 她赶紧让鸣玉扶着董鄂氏去偏殿躺着休息,又对舒舒觉罗氏和舒穆禄氏道:“时辰不早了,你们该去给齐妃和谨妃请安了,本宫这儿就不多留你们了。” 两人确实也不好继续留着看热闹,便带着人走了。 婉宁拉着明希,笑道:“方才来的时候,见额娘院子里的梅花开的正好,昨晚又下了雪,红梅映雪,当真是极美,我想去瞧瞧,明希,你陪嫂子一起吧?” 明希见安然并不反对,便笑着和婉宁手挽手出去了,屋里就剩安然和董鄂氏,以及一直等着吩咐的太医。 安然便道:“二福晋这胎,可还安稳?她方才吐的那般严重,需不需要喝些安胎药?” 太医欲言又止。 安然皱了眉,董鄂氏刚红润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抖着声音问:“我这胎,难道不好吗?” 安然催道:“好不好的,都说实话,别模棱两可的。” 太医赶紧道:“二福晋放心,您这胎已经两月有余,孩子很是稳健,方才吐了,一是因为孕吐,二是因为您早上怕是没吃多少,肚子里的小阿哥闹您呢。” “两月?” 这时候,可还没出孝期呢。 董鄂氏心里一跳,下意识看向安然,慌忙解释道:“我,我和二爷一直没有孩子,我年纪也不小了,原以为此生不再有了,所以就没有,就没有。。。。” 她心里顾不得害羞,只觉得心慌,抓住安然的手道:“娘娘,皇阿玛会不会生气?这个孩子会不会。。。” “别慌别慌。”安然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你别多想,也别心慌,皇上若是知道你有了身孕,定会只有欢喜,不会有半点生气的。” 毕竟先前太医说按照弘晖的身体,以后怕是不会有孩子,可如今上天垂帘,让这两夫妻有了孩子,即使是在孝期内有的,那也只有高兴的份。 不知怎地,原本有些惊慌的董鄂氏听到安然这般说,竟慢慢放松了下来。 安然看向太医,叮嘱道:“二福晋这是头一胎,皇上和本宫都重视的很,这才一个月不到的身孕,回府后怕是要好好养养才行,本宫记得,你在调理身体一道上有些章法,二福晋这胎,一直到顺利生产,便都交给你如何?” 太医哪里敢不答应。 安然叫茯苓将太医带去偏殿候着,对董鄂氏道:“你记住,对外只说这胎不过才一月有余,今日回府之后,闭门谢客,好好养胎,待到平安生产了,你也别怕,这有些妇人不一定会等到足月才生产,有早有迟很正常。 你若怕旁人说嘴,那就对外称是早产一个月,把孩子捂一捂,捂到三个月之后,孩子的体型就没那么显眼了。” 董鄂氏听的连连点头,感激道:“多谢娘娘替妾身和二爷想着。” 弘晖是安然看着长大的孩子,自小便十分懂事守礼,他和董鄂氏能有孩子,安然是真心为他们高兴。 “今儿这双喜临门的大好事,合该叫弘晖和皇上早些知道,你先好好歇着,本宫这就叫人去太和殿传信。” 董鄂氏这才有些羞涩地低下头,两只手下意识地捂着肚子,心中涌现出无尽的欢喜。 也不知二爷知道了会有多高兴。 弘晖高兴吗? 听到消息的一瞬间,他是和董鄂氏一样恍惚的,但弘昐也跟着高兴地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让他回了神后,见弘昭弘明俱是一脸高兴地向他道喜时,他也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无尽的喜悦就像是涨潮的海浪一般向他扑来,仿佛要将他淹没其中。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看看你福晋和小侄子去?”弘昐见弘晖还呆呆愣愣的,不由提醒道。 弘晖喝了些酒,被弘昐这么一撺掇,脑袋一热,也顾不得此时是在什么地方,当即就往翊坤宫跑去,来报信的小太监见了,赶紧也撒丫子撵了上去。 胤禛比弘晖还要更早收到消息,高兴地连喝三杯酒,见弘晖毛头小子一样飞奔出去,知道他是去干什么了,也没阻止,而是叫来苏培盛,念了好长一段赏赐,这才满足地叫苏培盛送过去。 又想起这一众儿媳妇,个个生育有功,想着不能有失偏颇,便又将自己的库房默默清点了一遍,各个府上都赏了一通。 第459章 董鄂氏有孕(二) 弘晖一路跑到翊坤宫门口,这才惊觉自己这番在宫里乱跑实在有些失礼,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呢,郭必怀便从里头出来了,见到他也不惊讶,反而笑眯眯道: “我家娘娘估摸着二贝勒要来,特意叫奴才出来迎迎呢,二贝勒快请进吧,二福晋正等着您呢。” 弘晖腼腆道:“那就有劳郭公公带路了。” “您客气。”郭必怀引着弘晖往里走,笑道:“我家娘娘一听说二福晋有喜,那可真是喜的不知怎么好了,二福晋刚有孕不久,没什么胃口,我家娘娘急的自己去小厨房亲自给二福晋熬了粥呢。” 弘晖一脸感激道:“真是多谢皇贵妃娘娘照顾。” 这种事,一般都是做婆婆的叮嘱和照顾的,弘晖知道安然不是那般作秀之人,也知道她的高兴出自真心。 “呦,来啦!” 安然正端着粥从小厨房里出来,见弘晖过来,不由笑道:“快来,你福晋今儿一早上没吃什么东西,方才还吐的厉害,我也没做别的,就熬了些鸡丝蔬菜粥,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 她就站在廊下,笑容温和地看向弘晖,弘晖微愣,忽然有些羡慕起弘昭来,可转念一想,又想到卧床的皇额娘,心里有些愧疚,他的皇额娘对他也很好的,只是一直病着,若她身体康健,想必也会和皇贵妃一样温柔。 他将心中的想法压下,上前接过安然手里的碗道:“多谢您照顾,弘晖真是不知该如何感谢您。。。”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说什么谢不谢的,没地生分。”安然笑了,指了偏殿的方向道:“快去吧,你媳妇儿和孩子正等着吃呢。” “诶。”弘晖应了一声,见安然调侃的目光,脸上就是一热,忙端着碗就去了偏殿。 偏殿中,董鄂氏正被鸣玉劝着闭眼休息,听到门口有动静,她以为是安然,忙睁开眼睛,谁知就看见弘晖正端着个碗,笑容满面地看着她。 她从未见过弘晖笑的这般高兴过。 “二爷。。。” 话一开口,董鄂氏就不自觉哽咽起来,眼泪夺眶而出,弘晖赶紧将手里的碗放好,坐到董鄂氏身边将她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柔声道:“爷在呢,别哭。” 第321章 董鄂氏闻言,眼泪落地更快,好在她还记得安然说孕妇情绪不能起伏太大,免得惊动腹中的孩子,便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弘晖听到她略带压抑的哭声,心中感念万千,有孩子他自然是欣喜的,但更多的,是因为对董鄂氏的愧疚终于能消散一些了。 为了皇家颜面,他身体的真实情况没几个人知道,对外只说想要嫡子,故而那些姬妾不曾受孕,可董鄂氏多年未孕,和他一样大的弘昐,大格格牡丹都快说亲了,他的嫡子还没影子,若说背后没人指指点点,自是不可能。 但更多的,是说董鄂氏善妒,为了自己能生出嫡长子,故意霸着弘晖,不让其他姬妾有孕,甚至隐隐地,还有人牵扯到了董鄂家,说董鄂家出了个董鄂妃还不够,现下还想出个专宠的二福晋。 这般的传言,大大影响到了董鄂氏一族其他女子出嫁,弘晖见过好几回,董鄂氏从娘家回来后,在屋里偷偷地哭。 如今好了,有孩子了,一切流言蜚语便能消散殆尽,董鄂氏也不会再偷偷地哭了。 弘晖脸上露出释然的笑。 听到董鄂氏的哭声慢慢停了,弘晖赶紧将粥端了过来,用勺子搅了搅,吹凉后送到董鄂氏的嘴边,笑道:“这是皇贵妃娘娘亲自炖的鸡丝粥,你快尝尝。” 淡淡的粥香萦绕在鼻尖,董鄂氏却下意识有些反胃,但见弘晖这般温柔,又想到自己现在是双身子,再怎么样也得吃点,便强忍着恶心,将粥一口一口全都吃了。 吃的虽有些勉强,但吃完后,董鄂氏就觉得有了些精神,正好这时候白芷进来,说翊坤宫的午膳已经好了。 长辈要吃饭了,她一个晚辈却在屋里躺着,着实有些不像话,董鄂氏闻言便要起来,却被白芷阻止她笑道: “主子说了,二福晋有孕在身,需得好好休息,不用去陪主子用饭,还特意叫奴婢端了膳食给二贝勒和二福晋,不知现下可要端进来?” 安然这般贴心,弘晖也不好太过客气,便道:“那就端进来吧,劳烦白芷姐姐了。” 两人在偏殿用完午膳,便向安然提出告辞,安然也没强留,目送着他们远去后,便回了屋。 她有午睡的习惯,白芷将她的头发松了,用梳子给安然放松头皮,轻声道:“这会子,二贝勒和二福晋怕是去景仁宫皇后娘娘那儿呢。” 安然舒适地眯着眼,闻言笑道:“那是他们正经的皇额娘,董鄂氏有孕,自然该去报喜的。” 白芷道:“先前皇后娘娘往二贝勒府里塞人,奈何一直无所出,反倒是二贝勒外出远游一趟,回来后和二福晋蜜里调油,竟误打误撞有了,只不知皇后娘娘听到二福晋有孕作何感想。” “作何感想?自家儿媳妇怀孕了,自然是高兴的。” 安然起身,将身上的外衣脱了,躺到床上盖好被子道:“咱们不用操心这个,人家可是亲生母子呢,说不定皇后一高兴,她的病便不药而愈了。” 白芷便不再多话,出了门,茯苓将她拽到角落,不赞同道:“好端端的,怎么在主子面前说起那般阴阳怪气的话来?” 白芷叹道:“倒也不是阴阳怪气,只是心里有些担心而已,二贝勒到底是嫡子,如今又有了。。。” “慎言!” 茯苓打断她的话,提醒道:“这种事,咱们这些做奴为婢的,哪里有插嘴的余地,便是主子,你可曾听她多说过什么?别跟着瞎操心,好好服侍主子才是正经事。 有咱们主子在一天,咱们的日子就不会差到哪儿去,以后不许再在主子跟前说些乱七八糟的话,要不然,回头我告诉春杏姐姐,叫她罚你去。” “好姐姐,我错了还不成,你别叫春杏姐姐知道。”白芷赶紧求饶,她是春杏一手带出来的,最怕春杏罚她了。 茯苓无奈道:“你知道就好,你也不小了,怎么还越活越回去了?可见还是主子平日对你太过随和,叫你失了分寸,合该好好揪揪你的耳朵,让你清醒清醒。” 白芷不语,只讨好地笑。 第460章 争与不争 景仁宫门口,听说二福晋有喜了,全宫上下老老少少都欢喜的很,原本不想见两人的皇后也迫不及待地叫人将两人迎了进来,她身体不太能动,眼睛却一直定在董鄂氏的肚子上,眨也不眨。 重病之人本就消瘦,再加上一直在屋里闷着,那瘦削的脸上苍白如纸,衬地原本就不算小的乌黑如墨的眼睛更加醒目,小两口本来笑容满面的进屋,见皇后盯着董鄂氏的眼神,脸上的笑慢慢淡了。 董鄂氏心里发毛,却不敢表现地太过明显,下意识扯了扯弘晖的袖子。 弘晖反应过来,将她不着痕迹地往身后拉了拉,上前道:“皇额娘今日如何?可用过午膳了?” 皇后自然看到了他的动作,但她今天高兴,不和他们计较,看向董鄂氏道:“你,上前来。” 她声音略显沙哑,声音有些模糊,但还是可以听清的,董鄂氏只好从弘晖身后出来,站到了皇后窗前:“皇额娘。” “坐。。吧。” 皇后示意她坐下,自她重伤以来,第一次露出真诚的笑,她欲伸手摸一摸董鄂氏的肚子,却怎么也抬不起手来,心里有些丧气,但还是关心地问: “孩子可还好?几个月了?太医可瞧过了?” 董鄂氏道:“太医瞧过了,一切都好,已经两个多月了。” 皇后倒是没觉得这日子有问题,她在屋里待着,不分白天黑夜的,哪里想得起来什么孝期不孝期的,这副残躯,若不是弘晖和乌拉那拉氏一族牵绊着,她早就一包毒药自我了断了。 她笑道:“那就好,好好养胎,再有几月,本宫的大孙子就能平平安安出生了,你们方才,是从哪儿来啊?吃过饭没有?” 弘晖接话道:“是儿子叫董鄂氏去给翊坤宫皇贵妃娘娘请安的,方才因着董鄂氏吐的厉害,便在那儿歇了歇,顺道用了午膳。” 皇后当即便皱了眉头,但也没说什么,而是提醒道:“既然有了身子,以后就不要随意出门了,这女子身上涂脂抹粉的,香料太多,于胎儿不利,还是避着些的好。” 这话说的确实有理,虽夹杂着对皇贵妃的不满,但董鄂氏还是应了下来。 皇后见她乖巧,心下满意,叫来珍珠道:“小厨房里不是炖着燕窝吗,你带二福晋去偏殿用吧,本宫这屋里,药味儿浓,别熏着本宫的大孙子。” 董鄂氏看向弘晖,见弘晖冲她点了点头,这才跟着珍珠出了去。 皇后道:“你这福晋,别的不说,倒是听你的话,这没什么不好的,总比那些喜欢自己主张的好。” 人都是这样,自己做儿媳妇的时候,就想着自己要当家做主,掌管中馈,但自己有了儿媳妇,又希望儿媳妇听话懂事,万事依赖自己的儿子。 弘晖浅笑:“董鄂氏自是极好的,她嫁过来这么多年,一直精心伺候儿子,从未和儿子红过脸。” 皇后不乐意听他们如何恩爱,转而道:“董鄂氏既然能有孕,那说明你的身子没什么问题,那些个庸医,最是喜欢夸大其词,十句里面有五句真话,那已经是很了不得了。 你回去之后,叫你府上姬妾吃上一个月的药好好调理调理,争取再给本宫多添几个大孙子。” 弘晖立时皱眉:“董鄂氏才有孕,胎相还不稳。。。。” “她有孕,又不是你有孕,你还能抽不出空子了?” 这一句话说的有些激动,皇后微喘了喘,才道:“不是本宫硬要逼着你,实在是你的孩子来的太晚,不说和你没差几天的弘昐,就说比你小几个月的弘昭,他儿子永瑞眼看着就能成亲了,这成亲之后便能办差了,而你的儿子却还在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呢!” “咳咳咳!” 她咳嗽了几声,继续道:“再说回董鄂氏,她这一胎,若一举得男自是最好不过,但她若生了个丫头,那又有什么用?难道还得等她再有孕不成?这一等,谁知又是几年?那时候永瑞说不准都有了孩子了,你又何时能赶上弘昭?” 弘晖低头沉默不语。 皇后见他这副模样,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挑明道:“你在皇上面前,本就差了弘昭一大截,如今子嗣上再不加把劲儿,你又如何能争得过弘昭?你可是中宫嫡子,本该名正言顺地被封为太子,如今皇上被翊坤宫所蛊惑,弄出个秘密立储的事情来,你现在不争,以后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皇额娘还不知道吧?” 弘晖轻声开口,看向皇后道:“今儿国宴,大伯和二伯来了。” “什么?” 皇后一愣,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弘晖口中的大伯二伯是谁,后来一想,心中一惊,那两位怎么被放出来了? 她忙问:“你皇阿玛是什么意思?” 弘晖道:“瞧皇阿玛的意思,想是叫大伯二伯出来办差呢。” 第322章 他想说,当初皇阿玛夺嫡时,几个叔伯闹成那般,如今皇阿玛不还是该用的用,该放的放?他和弘昭兄弟多年,自认了解弘昭,他是皇阿玛一手教出来的,皇阿玛能和兄弟们冰释前嫌,弘晖不相信弘昭会对他如何。 什么中宫嫡子,什么太子之位,弘晖午夜梦回时也曾想过,但在外头生死走过一遭,看到那壮阔的大好河山,又想到皇阿玛登基之后便被困在了京城,他也不觉得登上那九五之尊有什么好了。 还是算了,弘昭喜欢,又坐得住,定能接过皇阿玛的重担。 心中这般想着,抬眸却见皇后皱眉思索着什么,弘晖知道皇后怕是在推测皇阿玛此番用意,这也是他不再想上位的理由,他若上位,不说乌拉那拉家,那时候若皇额娘还健在的话,定会忍不住插手朝政的。 倒不是说女子插手朝政不好,说远一点的,昔日的吕后武皇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近一些的,就他回来之后,知道皇贵妃娘娘做的那些事,心中也不是不佩服的。 可自家的皇额娘。。。。。。 他摇了摇头,正如知子莫若母,他也深知皇额娘的性子,她不适合。 第461章 您高兴吗 弘晖见皇后还在那儿盘算,暗暗摇了摇头,叹道:“额娘,儿子要有孩子了,你高兴吗?” 皇后一愣:“你有孩子了,本宫当然高兴,这天底下,除了你们夫妻俩,也唯有本宫最是高兴了,他可是你的子嗣,本宫怎么可能不高兴。” 可您高兴的点,是只单纯为我有孩子而高兴,还是因为我有了孩子,就能和弘昭有一争之力而高兴呢? 弘晖知道自己不该如此恶意地揣测自己额娘,可他就是控制不住,他闭了闭眼,起身道: “时辰不早了,怕是耽误皇额娘休息了,这会子太和殿那儿估计也散了,儿子就先带着董鄂氏出宫回府歇着了。” 皇后也确实有些累了,便点头道:“回去之后,叫你福晋好生休息,若有什么不妥地,别瞒着,尽管请太医过去看诊,安氏那儿不会拦着你的。” 她这人向来会装,不会在明面上为难弘晖他们的。 弘晖带着董鄂氏离开之后,温玉进来给皇后捏腿,就听皇后道:“给乌拉那拉家送封信去,看看有没有适龄的女儿,开春就要选秀,叫她好好准备。” 温玉道:“如今二福晋刚有孕在身,二贝勒怕是不会愿意,还有皇上那边。。。” 皇后道:“弘晖再不愿意,只要本宫开口,他便不会拒绝,至于皇上那边,说起来,弘晖府上只有一个嫡福晋,两个侧福晋的位置还空着,本宫为他求一个侧福晋怎么了? 他若是不愿意选乌拉那拉家的,也可以,那就选别的世家,总归侧福晋的家世不能比乌拉那拉家的低。” 虽则如今乌拉那拉家后继无人,但到底是老牌世家,底蕴还是在的,皇上看不上乌拉那拉家,那就选个更好的,怎么着也给为弘晖添个助力才是。 温玉还是有些犹豫,劝道:“二贝勒向来孝顺您,您又是中宫皇后,只要您好好活着,什么皇贵妃,什么谨妃通通都不算什么,您何必为了捧乌拉那拉家,而和二贝勒生分?” 她自小伺候皇后,知道皇后只有些不得力的庶兄弟,关系又不好,于二贝勒来说,着实不算什么助力,不拖后腿都是好的了。 皇后摇头道:“你不懂,本宫在时,乌拉那拉家便是弘晖天然的助力,但本宫这身体,也不知能坚持到几时,若有一天去了,乌拉那拉家那群没远见的草包,怕更多的是想当个墙头草,只有再送一个乌拉那拉家的闺女进弘晖府上,他们看到希望,才能全心全意帮着弘晖。” “二贝勒看上去,似乎不太有争位之心。。。” “他不争也得争,如今被圈禁的几位王爷,难道是从小关系就不好的吗?最后还不是争的头破血流,你死我活的?便是再深的父子之情都有可能翻脸,弘晖怎么就那么肯定弘昭能真的对他一直真心?回头别被卖了,还要替别人数钱呢,咳咳咳咳!” 皇后又剧烈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透着一抹不自在的红晕,温玉赶紧替她拍背倒茶,就听皇后道:“弘晖性子纯善,本宫总得替他多想想。” 她这个皇后,眼看着是没什么用了,乌拉那拉家若是再能出一个皇后,待她死后,也能有脸面去见阿玛和额娘了。 而此时的养心殿中,喝多了的直亲王面色潮红地坐在椅子上,好在眼睛清明,头脑还算清醒,一旁的理亲王倒是脸色如常,呼吸中虽透着酒气,但并不上脸,看上去比直亲王要文雅一些。 这大概就是文人武将的区别。 胤禛喝的不多,叫苏培盛上了解酒汤,一人一碗喝下去,理亲王便开门见山道:“不知皇上召臣出来,是有何事需要臣办?” 在场的都不是傻子,都知道胤禛不会无缘无故地就把他们放出来,当然,若能出来办差,那自然是极好的,毕竟谁都不想当个被关在家里无所事事的废物。 胤禛道:“二位哥哥不用多想,解了你们的圈禁,是朕早就想好了的,您二位以后便是自由身,府上的侄子侄女们,和嫂子们,也都可以自由出入,您二位若想上朝办差,朕就给往六部安排,若想闲着养老,那府上一应用度,按份例,定不会少了您二位的。” 理亲王和直亲王对视一眼,直亲王道:“上朝办差就不必了,没地给皇上添麻烦,不过我们倒也不想闲着,方才听老十无意中嘀咕一句,说是在什么书院发现一个习武天才,若是好好培养,说不定就是一员大将。 哥哥我没旁的,就这一身习武打仗的本事,皇上若愿意,就把哥哥安排到那个什么书院去吧,当然,若是不方便,那就算了,在当个富贵闲人,带带孙子孙女也成。” 理亲王也点头道:“咱们兄弟,二哥也不同你说虚的,二哥这身份,六部当差怕是不成,若是可以,不如也将二哥放到那书院去吧,不管是骑射,还是四书五经,二哥肚子里的这点儿墨水,想必当个老师还是成的。” 胤禛笑道:“两位哥哥想去书院,那自是可以的,只是这红枫书院,和普通书院私塾略有些不同,里头的夫子除了骑射师父之外,都是女子之身,当然,书院中的学生,男女都有,年纪大些的男女分班,年纪小些的男女混班,不知二位哥哥可介意?” “都是女夫子?”理亲王皱眉,犹豫道:“只不知那些夫子们介不介意?” 胤禛道:“二位安心,夫子们都是自家人。” 他将书院的事一一说了,又道:“因着其他兄弟手上都有差事,故而军训过后,便找了其他合适的骑射师父来授课,大哥若是过去,自然便是骑射师父的领头人。 倒是二哥,朕自然知道您精通四书五经,博学多才,但红枫书院的授课方式,怕是和咱们以前读书时不太一样。” 胤禛见理亲王有些失望,又补充道:“不过二哥,皇贵妃说,她想在书院再添加一门课,乃是史学,俗话说,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她想将史学融入到日常教学中,只不知二哥可想当这一门课的夫子?” 有活干就好,怕的就是没活干,理亲王笑道:“这自然是极好的,以史为镜,皇贵妃当真是有远见。” 第462章 门口等着 雍正四年,开年第一件大事,便是皇上下旨,查抄瓜尔佳氏一族全部远洋商船,以石文灿为首,所有参与商船经营的瓜尔佳族人全都进了大牢。 消息一出,满朝皆惊,不知道瓜尔佳氏到底是犯了何事,叫皇上生了这么大的气,看这架势,下一步似乎就要抄家灭族一般。 不过是做些远洋生意,虽则先帝在时,确实下过禁海的诏令,但也只是遏制民间渔民私自出海贸易而已,对于他们这些世家大姓来说,先帝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哪里像皇上这般,说下大狱就下大狱的? 和瓜尔佳有关系的姻亲们纷纷四处奔走,想要找关系打探皇上意欲何为,弘时是最先得到消息的,毕竟是亲外公,还在外等消息的瓜尔佳族人找到他时,他也是一头雾水。 他整日在家寻欢作乐,虽则谨妃常常规劝他好好读书,好好表现,若是叫皇上满意,说不准就能得了差事,但弘时在宫外建府,谨妃又深处后宫,母子俩一年见面的次数,一双手都是数得着的。 胤禛对于这个儿子又向来是不管不问的,舒穆禄氏性子又软,管不住弘时,故而弘时在自己府上当真就像个小霸王一般,谨妃的劝诫对于弘时来说不痛不痒,就当是额娘年纪大了喜欢唠叨,左耳进右耳出罢了。 不过在听到外祖一家下了大狱时,弘时还是着急的,瓜尔佳氏对他不错,平日里会孝敬他很多东西,这若是被皇阿玛处置了,那他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吗? 于是弘时赶紧递了牌子进宫,本想先去找谨妃商量对策,但宫门口的守卫说,皇上有旨,这几日不允许皇子去见后妃,弘时无法,便问:“那能去见皇阿玛吗?” 第323章 守卫们对视一眼,道:“贝子稍等,奴才这就去问问。” 胤禛听说弘时进宫求见,知道他是为了瓜尔佳一族而来,便道:“先把他带到养心殿。” 弘时听到胤禛愿意见他,心里又怕又喜,怕的是胤禛对他发脾气,喜的是这件事或许会有转机,一路忐忑地来到养心殿,苏培盛笑眯眯等在外头,笑道: “五贝子来的不巧,这会子皇上正忙着,不若在外等等吧。” 不知是不是一直不怎么受宠的原因,弘时从小觉得胤禛脾气不好,爱冷脸,爱罚人,故而他也向来不愿意往胤禛身边凑,也不敢在胤禛跟前耍脾气。 故而苏培盛说皇上正忙着,让他在外面等,他也就垂首在外头乖乖等着了。 春寒料峭,即使今日阳光不错,但弘时向来被谨妃娇宠着长大,在外头站了不一会儿,就冻的有些受不了了,正当他想问问苏培盛皇阿玛何时忙完时,不远处就又来了一群大臣。 以张廷玉为首,汉臣居多,皆一脸严肃,行至养心殿,垂首等了一会儿后就被苏培盛全都迎了进去。 弘时一时有些傻眼。 殿内,张廷玉也是为了瓜尔佳一族而来,倒不是为了求情,而是这件事叫整个朝堂皆有些动荡不安,且胤禛又一直没说具体原因,所以张廷玉和另外几名大臣一合计,主动过来问明原因。 胤禛没说什么,而是叫来高无庸,问道:“那些人如何了?” 高无庸道:“回皇上,已经差不多了,奴才用的是他们没处理稀释过的,因此很快就见了成效。” “那就去看看吧。” 胤禛带着一群人往外走,见弘时还在原地等着,指了指他道:“你也跟上。” 弘时赶紧跟上,但见前头这么多重臣在,他隐隐感觉到瓜尔佳氏这回的事怕是不小,心里有些后悔,早知今日就不来了,这会儿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去。 一行人出了宫,一路来到京城牢狱中,高无庸先行一步,将牢狱诸事安排好,便在门口等着,见胤禛过来,先是递给胤禛一张干净的帕子,这才提着个小灯笼在前头引路。 牢狱中阴冷潮湿,不时有受刑之人疼痛难耐的哼哼声,偶尔还有受惊之后吱哇乱叫的老鼠,众大臣都是见过世面的,见此情景也只是轻轻皱了眉,胤禛手里拿着帕子没用,面上也是毫无波澜。 倒是跟在最后的弘时脸色微变,他哪里见过这般脏污的场景,进来前就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进来之后,地上一只蟑螂蹦到他脚上,吓得满监狱都回荡着他的尖叫声。 胤禛被他吵的头疼,叫人把他提溜到前面,弘时被吓得面如土色,眼中已经带了泪,哭求道:“皇阿玛,儿子,儿子能不能不进去?” 胤禛无语,将手里的帕子塞到了弘时的手里,警告道:“不许再大喊大叫,跟着走就是了,若是实在害怕,就用帕子把眼睛盖住吧。” 弘时委委屈屈地接过帕子,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嘴巴。 监狱最深处,这里关着几个人,高无庸介绍道:“回皇上,这些人都是罪大恶极的死刑犯,且原本都是身强体壮的壮汉,最中间那位,一个月前原本有两百斤重。” 两百斤? 好奇心盖住了恐惧,弘时伸头看了看那位号称有两百斤的壮汉,却只看到一个身形瘦削,脸颊骨骼凸起,眼神发散无神的男人。 这看着,也不像是两百斤啊。 其他朝臣自是也想到此处,张廷玉疑惑问:“敢问高公公,不知哪个是那两百斤的壮汉?” 高无庸指着那瘦削男人道:“正是那位,一个月前两百斤,如今只有一百斤出头了。” 张廷玉“嘶”了一声,忙问:“这是为何?” 难道是受了酷刑? 高无庸看了眼胤禛,见胤禛点头,便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布包,打开之后,露出里面黑漆漆的东西来。 “咦?” 弘时忽然讶异了一声。 胤禛冰冷的目光立即落到了他的身上,沉声问:“你知道这个东西?” 弘时下意识抖了抖身体,慌忙皆是道:“没有,也不是,儿子,儿子确实见过这个东西,是瓜尔佳氏一个表兄带来的,只是儿子不好这口,从来没吸过这玩意儿,他们知道儿子不喜欢这个味道,之后也从不在儿子面前捣鼓这东西。” 胤禛见他确实不像是说谎的模样,这才收回视线,但还是道:“苏培盛,出去之后叫太医来看看老五的身体。” “嗻。”苏培盛记下。 第463章 皇上明鉴 胤禛示意高无庸将东西给诸位大臣看看:“这东西,是从瓜尔佳氏船上搜出来的,年前,老三马场里忽然发现有人拿着这不知名的烟叶在抽,原本抽旱烟倒是没什么,但老三发现,这烟叶的瘾不小,还会导致人身体越发虚弱。” 他嘴里的老三,自然是如今的三贝勒弘昭。 张廷玉依旧有些不解,问道:“不知皇上所说的,会导致人身体虚弱是什么意思?” 抽旱烟自然是会上瘾的,那些老烟呛是什么样子,张廷玉他们不是不知道,朝臣当中,也有抽旱烟的,瘾确实不小,但若说导致人身体虚弱,这倒是没察觉,有些老烟呛抽了几十年的旱烟,照旧能活到七八十岁呢。 “那张大人就好好看看吧。” 胤禛此言一出,高无庸便将那黑乎乎的东西往囚犯那边放了放,又请示道:“皇上,请您和诸位大人将口鼻捂住,这味道呛人的很,而且对身体有害。” 众人大多都有随身带帕子的习惯,便是没带的,后面狱卒也都送了干净的帕子上来,待都将口鼻捂住,高无庸便拿了一小块东西点燃。 青烟从里头缓缓冒出,就见原本瘫软在地上的那几人瞬间跳了起来,踉踉跄跄就往这边跑,两眼泛红,看着高无庸手里的东西直冒绿光,嘴里呼呼喝喝不知说的什么,一口黄牙,不自觉地流出口水,就像一只饿了许久且吃过生肉的流浪狗一般。 几人都被关在牢房中,有栏杆围着,却还是伸着手往高无庸这边够,高无庸口鼻也用帕子覆住,见东西已经烧了起来,便将那东西扔到了面前的一个炭盆里。 “啊啊啊。。。给我!给我!” 那几人嘟嘟囔囔的,眼睛红地快要滴血,见伸着手却够不到,还将头往栏杆上撞,嘴里不断地求着。 “大人。。。给我。。。给我。。。” 这场景极具冲击力,不说已经被吓得坐在地上的弘时,就说张廷玉他们,也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胤禛挥手,当即就有狱卒将旁边的窗户打开,北风一吹,屋里呛人的味道散了不少,那几个人闻不到烟味,更显焦躁,身体抽搐,口中泛着白沫,两眼不住地往上翻,这般丑态,宛如一个怪物一般。 高无庸上前,将那炭盆往前递了递,那几人激动地你压着我,我挤着你,高无庸见状,用铁剪将那东西夹住往里面抛去,那几个人就这么匍匐在地地涌了上去。 一番撕扯之下,抢到的那人捧着东西放在鼻尖闻了闻,狰狞的脸还带着血迹,却一脸飘飘欲仙的神情。 胤禛见张廷玉几人目露骇色,便道:“走吧,先出去。” 众人赶紧出去,一路沉默无言地回到养心殿,胤禛刚坐下,就听弘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道:“皇阿玛,儿子真的没有沾染过这种东西,也从不知瓜尔佳氏暗中做这样的生意,求皇阿玛明鉴!” 胤禛叫苏培盛将弘时带到偏殿去等太医,看向剩下的几位大臣,问:“方才看到的场景,诸位大人们觉得如何?” 张廷玉拱手道:“此物危害甚大,若在大清推广开,轻则倾家荡产,重则危害生命,敢问皇上,不知从瓜尔佳氏的商船上截下多少?是否还有其他远洋商船带了此物回到大清?” 这东西现在还没有在民间传开,但这般上瘾的东西,很容易联想到其后果,赌博都比这东西要好些,起码不会将身体糟蹋成那如同怪物一般。 胤禛道:“目前西方远洋船,队伍比较大的,便是瓜尔佳氏一族,很多和他们一家有姻亲关系的,大多都是投了银钱,赚些分红,其他散漫的商船,目前还没在船上发现此物。 这东西目前流入大清的不算多,物以稀为贵,价格甚高,大多都在世家贵族中流行,但今日流入的不多,不代表以后流入的不多,此物上瘾极为容易,且很难戒,且吸食时间长了,自己不察觉,但身体其实已经垮了。 若是此物流向军队,流向朝堂,诸位大人可想过后果如何?若流向民间,每个人的身体都被其拖垮,那等到征兵之时,军队会是什么样子,个个脚步虚浮,连把刀都拿不起来,如何能护卫大清,护卫这大好河山?” 胤禛想到记忆里那满目疮痍的国土,深吸一口气道:“如今的船,已经能够连接东西方,只是因路程太远,故而跑一趟危险重重,但遥想宋明时期的船,再想想如今的船,焉知百年之后,西方的船不会更快地到达大清? 第324章 到那时,大清人人染上从西方运来的大烟,手里举着银票求着那些西洋人,只为那一口烟瘾,大清的命,就全都被西洋人攥在了手里,若他们的船上带了大炮铁骑,大清还能有多少还手之力?” 张廷玉当即跪下请旨道:“洋人用心险恶,觊觎大清国土,好在皇上明鉴,求皇上下旨,封了海运,将大清所有洋人全都送出大清!” 胤禛摇头道:“封了海运确实可以一劳永逸,可是不行。” 他想起安然所说,闭关锁国乃是大忌,国与国之间必须交流才能更好地发展,大清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大国,西方那边有更大的领土被旁国侵占,若大清闭关锁国,就像是将自己锁在了一个铁笼子里,待那些国家发展到能够侵略大清时,那大清就像是笼里的鸡一般,任人随意宰杀。 瓮中捉鳖不外如是。 胤禛将安然的话带着自己的理解说了,就听那几个大臣中有人嘀咕:“我大清天朝上国。。。” “再是天朝上国,若是固步自封,那也是作茧自缚。” 胤禛冷言道:“如今西方传教士屡屡来我大清,他们回去之后著书立传,将大清的风土人情描写了个遍,所谓知己知彼,洋人知我大清良多,而我们对西方了解多少?” 众大臣低下头不说话,说实话,他们向来不将那些洋人放在眼里,对他们来说,洋人全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刚懂礼仪廉耻的毛猴子而已。 第464章 政令 雍正四年第一条政令:沿海城市设立海关,严查违禁品,尤以烟草等物禁止流入大清,一经查出,相关涉案人员轻则抄家发配边疆,重则累及九族。 雍正四年第二条政令:从二月初一起,至三月初一,凡是家里有裹足者,需得前往府衙登记,包括妓院等经营类场所,三十岁以下女子必须放足,三十岁以上酌情放足,三月初一以后,若家中再有新裹足者,一经查出,三代不可科举。 雍正四年第三条政令:设全国巡查司,端贝勒弘晳为巡查司司长,严查各地贪污枉法等事件,全国各地设巡查司据点,百姓可匿名举报,若查证核实,官员名下所有财产由当地百姓瓜分。 三条政令随着官方邸报和京城日报以及江南日报发散到全国各地,朝臣原以为新帝登基三年一直没有大动静,是因为新帝是守成之君,却没想到雍正四年刚开年,这一出出大戏便开场了。 其中,旁的倒还没什么,但女子放足,不光是在官员之间掀起轩然大波,便是在民间也是大众哗然。 但很快,他们便不再将注意力放在这件事身上了,因着这三条政令下达第二天,养心殿又有了新的动作: 一,鼓励耕地开荒,凡是无主之地皆可开荒,所开之地归所开之人,且三年免田税。 二,鼓励农业研究,无论使用何种方法,只要在不危害田地的基础之上使得田地增产者,一经核实,授农业司研究员一职,可终身享官员俸禄。 三,鼓励商人开设工厂,招收当地民众,增加就业,促进当地经济发展,可加入皇家商行,一年一考核,考核前列者,可脱商籍,三年累计考核前列者,入商务司,终身享官员俸禄。 四,鼓励女子立女户,户主无男丁者,和离被休者,皆可拿证明以立女户,女户开荒,经商者,免税三年。 五,设立全国教育司,在各府设立分司,凡读书人,每个月皆可到当地教育司进行考核,考核通过者,每月可得一两银,考核优秀者,可得另外奖学金,二两到五两不等。 这一波波冲击,简直如同大海中的巨浪般冲击着百姓们的心脏,叫他们应接不暇,有人对政令不平者,想借此闹事,但刚有些苗头就被镇压。 其中乱象尤以江南为最,政令到达后三天,街上全都是持刀拿箭的兵卫,只要听到有不满之声,立即拿下,肃杀之气弥漫整个江南。 三天过后,衙门重新贴了告示,有那胆大的上前一瞧,当即“嘶”了一声。 旁边有人催道:“上面说的什么?” 那人指着上面一连串的人名道:“都是前两天的闹事者,凡是名单上的人,有功名的取消功名,没有功名的,此生不允许科举。” 众人闻言,皆倒抽一口凉气,这惩罚,是不是太过了些? 而这时候,京城又传来消息,皇贵妃娘娘怜惜女子养家不易,生育辛苦,联合几位亲王福晋特设生育基金会,凡是家庭困难,家中有有孕女子者,皆可在有孕期间每月领取营养补品,可一直延续到生产过后一个月。 若生了女儿,可将期限延长至三个月,所生女儿六岁以前,每半年可去基金会领一份成长津贴,六岁到十岁,可每年年底到基金会领一份成长津贴。 此消息一出,有那心思活络的,当即就找到了京城基金会所在之地,她是京城六品官的妻子,夫家姓陈,但陈夫人的母亲乃是商户出生,嫁给陈夫人的父亲之后,只生了她一个,所以出嫁之时,母亲将所有嫁妆都给了她。 外祖家生意做的不错,当年母亲出嫁时那也是十里红妆,再加上陈夫人自己也颇具商业头脑,故而手里的产业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一到基金会,就有小丫鬟迎上来,看上去就很喜庆的脸,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脆生生地问陈夫人:“不知这位夫人为何而来?” 陈夫人一看她这副模样,原本忐忑的心立时就稳了,笑道:“我在报纸上看到基金会有意帮扶民间贫困女子,这实乃极大的好事,所以我便过来问问,这儿可需要募捐?” 小丫头眼睛笑的更弯了:“夫人是想要给基金会募捐?” 陈夫人点头:“是,实不相瞒,我自小随娘亲念佛,心中对那些生活不易的女子也心生怜惜,只是一直不知该如何去帮助她们,正好听闻这基金会成立,我这人,别的没有,倒是有些私房银子,便想着过来募捐一二,虽杯水车薪,但也算满足了我的心愿了。” “夫人大善,佛祖会记得夫人的普济众生的,便是您的娘亲,想必也会以您为荣。” 小丫头伸手一引:“夫人请随我来,募捐之事,需得我们这儿的管事娘子处理。” 她将陈夫人引到一间会客厅,还贴心地送上茶水,轻声道:“夫人稍等,我这就去请管事娘子来。” “劳烦了。”陈夫人客气道。 待人走后,她环视周围,屋子里装饰很是朴素,没有任何熏香味道,只有淡淡的木质清香,一点儿也不像是皇室风格,座椅上都贴心地铺上了软垫子,摆件也都是些柔软的布娃娃,看上去很是温馨可爱。 “夫人,奴婢觉得这儿真舒服。”一直跟在她身后的贴身丫鬟小声道。 陈夫人笑着点头:“是啊,真舒服。” 门被敲了敲,下一瞬,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进了来,见到陈夫人,并不显拘束,大大方方点头招呼道:“夫人好,我是基金会的管家之一,张云舒。” 张云舒便是张大丫,已经在红枫书院就读大半年了,她性子本就坚毅,又因着被五福晋亲自带在身边,所以相比其他在书院还略显懵懂的学子们来说,她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基金会一事早就开始准备,五福晋也是其中人员之一,她想着张云舒到底年纪也不小了,若一直在书院这么念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故而年前就问过张云舒,是否想要在基金会任职。 张云舒知道这是夫子有意提拔自己,心中感激,自从来了基金会,她每天都很认真,可以说,基金会前期重要工作基本都是她完成的。 她在书院成绩就一直是名列前茅,在基金会的亮眼表现也让五福晋骄傲,有人调侃说,这么好的孩子,不若在家族里选个优秀的后生嫁了吧,谁曾想却被五福晋一口拒绝。 第465章 募捐 旁人不解其因,只当是五福晋觉得张云舒家世不好,只有张云舒知道,五福晋私底下经常感叹,世间男子皆薄情寡义,自私自利,尤以出生显贵的世家男子为最,故而五福晋不想张云舒趟这趟浑水。 陈夫人看着眼前从容不迫的张云舒,心里感叹,果然不愧是皇贵妃娘娘手底下的人物,虽不曾见过娘娘真容,但她的事迹早就在各家女眷中传开,不认同者有之,但更多的是敬佩和仰慕。 “张管事,我夫家姓陈,你就称我一声陈夫人吧。” “陈夫人。”张云舒点头,将手里的几张纸递给她,解释道:“有关募捐一事,基金会有固定流程,陈夫人可以先看一看,若是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 纸上也没写太过复杂的东西,只是说明募捐的银子流向,比如用于采购孕妇营养补品,补品中有红糖,水果,肉菜等等,女孩子的成长津贴中,也有果蔬肉蛋,除此以外,十岁以上的女儿家,津贴中还有棉布的份例。 陈夫人指着其中一项问:“这奶粉是为何物?” 第325章 张云舒道:“奶粉是从蒙古那边运过来的,一斤鲜奶只能产出二两奶粉,但奶粉相较于鲜奶来说,保存时间更长,方便运输,营养也更足一些,是极好的补身体用品,只是目前奶粉稀少,只能用于三个月以下的早产或者先天不足的婴儿以及生产时身体受损严重的产妇。” 陈夫人咂舌:“这可要花费不少吧?” 不说那什么一斤鲜奶只能得二两奶粉,就说从蒙古一路运过来,这路上花费也不是个小数,这全天下每年那么多产妇,基金会真的能供应的上吗? “自然是要花费一些的,所以我们诚挚邀请各位有善心的夫人小姐们募捐,不拘是银钱,还是已经不穿不用的衣裳等物,都可以送过来,凡是募捐之人,基金会都会颁发一个证书,同时,您的名字会记录在基金会的档案里,以后若有什么难处,可凭借证书前来求助,我们基金会会尽自己所能帮忙。” 陈夫人心里惊讶,这话的意思是,若是募捐,有基金会在背后撑腰,哪怕日后家中有人犯了死罪,只要来求助基金会,说不定就能免于一死,从轻处罚了。 这可是隐形的免死金牌,真是好大的吸引力,谁能保证自家就不犯事儿呢?再说了,不过是捐一笔银子,就能和皇贵妃娘娘搭上线,何乐而不为? 张云舒见陈夫人不语,以为心中还有别的疑虑,主动开口问道:“不知陈夫人可还有其他疑问,对于物品流向,夫人不必担心,我们这儿会设置专门的监管机构,会不定期家访,查看领取福利之人的情况,以防止将补品和津贴领回家之后被他人强占。” 尤其家里重男轻女的,若是生了女儿,说不定女儿那份营养品直接就进了父亲和兄弟的嘴里,甚至有些孕妇产妇,也心疼自家爷们和儿子,自己舍不得吃穿也就罢了,还觉得自己生的女娃娃哪里需要吃这般好东西,一口奶一口米汤喂着长大就是了,故而将所有好东西全都送给家里男人吃。 按照她们的话来说,便是男人是家里顶梁柱,是劳动力,吃点营养品补补身体,也能更好的劳作。 当然,这并不能完全避免这些东西不会被家里其他人吃了拿了,监管更多的也是为了女娃娃们,只有不定期监管,即使不会全部都进女娃娃的嘴里,起码也能保证不会一点儿也分不到,毕竟他们还得靠女娃娃们领取成长津贴。 陈夫人摇头,叹道:“我倒没什么疑问,只是佩服皇贵妃娘娘和诸位福晋们大义,即使有我们这些人募捐,那每年花费的银子也定是不少。” 她将身后小丫鬟一直拿着的盒子递给张云舒道:“今儿过来,因不知基金会是否可以募捐,所以只带了一万两银票来,另外,我这枚戒指请张管事收下,凭着这枚戒指,基金会可每月到我名下杂货铺领五十斤红糖,小小心意,还请基金会不要嫌弃。” 这可不是小心意了。 张云舒没想到一来就是这么大的手笔,不说那一万两银子,就说那每月五十斤的红糖,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了。 她没急着收银票,而是请陈夫人稍等,她出了屋子之后又叫了方才的小丫鬟来,两人坐下,小丫头执笔,张云舒道:“不知可否能知道陈夫人闺名和籍贯?” 陈夫人便道:“我祖籍山东莱州府,闺名白玉慧。” 张云舒重复了一遍,示意小丫头记录:“山东莱州府白家玉慧,捐银一万两,另外,每月为基金会提供五十斤红糖。” 记录的东西一式两份,张云舒交给陈夫人一份,另一份收到了自己带来的盒子里,笑道:“陈夫人还需稍等一会儿,我和芽儿去给您制作募捐证书。” 这般庄重的场合,叫陈夫人也不由严肃起来,点头道:“辛苦二位了。” 她在屋里也没等太久,张云舒很快就拿着东西回来了,首先便是用红木框裱好的证书,其次是一个石榴红陶瓷摆件,两只手交握在一起,看上去有些奇怪。 张云舒解释道:“这募捐证书我便不多说了,这摆件其实和证书一个效用,基金会中,只要募捐金额较大的,都会有一个这样的摆件,另外,因着您是第一个来募捐的,想必是个极为有善心之人,不知陈夫人可愿意来基金会一同共事?” 陈夫人惊讶地指了指自己:“我吗?” 张云舒点头:“是的,当然,您若是没时间来,那也没关系的,初期基金会会比较忙,要登记各种人员信息,到后面走上正轨了,想来也就不会太过忙碌了。” “我有时间,我当然有时间。” 陈夫人没想到还有这般好事,她这次过来,本只是想通过募捐,在皇贵妃面前露露脸,说不定就能帮自己那六品官丈夫往上挤一挤,谁曾想竟然能在基金会做事。 这基金会里,听说全是皇亲国戚,她一个商人出身的官家妇,以前哪里有资格接触这些王爷福晋格格们,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和她们共事,若是叫那些以前嘲讽她出身的人知道了,说不定会惊掉她们的下巴。 想到此,陈夫人很爽快的应下了。 第466章 升官 陈夫人回到家时,脑子还是有点懵的,不过还是叫自己的贴身婢女将得来的东西好好收着,准备等老爷回来之后说一说今天的事,谁知她左等右等,等到掌灯时分,老爷也还是没有回来。 “这是怎么回事?” 陈夫人有些着急了,不时就派丫鬟去门口瞧瞧,她家这位老爷,为人板直,性子沉闷不会来事儿,不怎么受上峰和同僚的喜欢,家世在这偌大的京城也不显眼,在衙门里并不受重视。 每日上值下值,定时定点,也无甚喜欢的娱乐,从未有像今天这样这么晚还没有归家。 小丫头去门口探了几次也没见到人,陈夫人正要自己去,却见门房那边的小厮惊慌失措地跑过来道:“夫人!夫人!不好了夫人,老爷被皇上下午宣进宫里,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什么?”陈夫人心里一惊,老爷不过六品官,平日里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如今却被皇上宣进宫这么久还没出来,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她不由联想到募捐一事,难道是皇上知道,她想借着募捐一事讨好皇贵妃,希望以此来让丈夫官升一级的事? 陈夫人忙问:“是何人送来的消息?可有说些旁的什么?” 小厮摇头道:“是老爷的同僚过来说了一嘴,他许是也不知为何,还来问老爷这几日是否做了什么呢。” 老爷能做什么,他就衙门和家里来回跑,倒是她这做夫人的,今儿下午出去了一遭,难道是,难道真是她自作聪明了? 心中越发焦躁,陈夫人披上件衣裳就到了门口等着,初春的天,夜里冷的很,她就这么站在门边,已经成婚的儿子儿媳知道爹还没回来,娘着急地不得了,连忙过来劝。 她的儿媳刚进门不到两月,和陈夫人相处还不错,柔声道:“娘,天冷,要不咱们先回屋歇一歇吧,这没消息就是好消息,说不定是爹的才能被皇上发现,故而要给他升官呢。” 陈夫人勉强挤出个笑脸,却没有要走的意愿,倒是劝起儿子儿媳:“你们先回院里去,我在这儿等着就是了,这么冷的天,别叫你们冻着。” 儿子便道:“要不雪儿你先回去,我在这儿陪娘等着。” 三人在这边拉扯,那边,一辆马车疾驰而来,陈夫人听到动静看过去,心下有些失望,这不是他们家的马车。 这般想着,那马车却在自家门口停下,陈夫人和儿子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里的疑惑。 这。。。他们家这么晚了,还有访客临门? 马车的门被打开,当先出来的竟是陈大人身边一直跟着的小厮,小厮跳下马车,回身扶着陈大人下来,陈夫人情不自禁迎上前:“老爷!” 陈大人揣着袖子,他眼神有些不大好,原本没瞧清门口黑黝黝的屋檐下站的是谁,直到陈夫人近前,这才看到被冷风吹的脸上通红的自家夫人。 他顿时了然,知道夫人这是担心他,一直在门口等着呢,不由愧疚道:“回来晚了,叫夫人担心了。” 陈夫人将陈大人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眼里已经带了泪:“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很怕是因自己自作聪明而牵连了自家老爷。 “先进去,先进去再说。”陈大人拉着陈夫人,见儿子儿媳还跟着,连忙挥手道:“你们自去你们屋子里歇着去,爹没什么大事,就是被皇上宣进宫,还有幸陪着皇上用了晚膳,不必担心,回去歇着去吧。” 他语气平静中带着点点得意,儿子儿媳一听他说是陪着皇上用了晚膳,顿时大喜,虽还想多问些别的,但到底还是听话地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路上喜滋滋的。 陈大人拉着陈夫人进了主院内室,叫众人都出了去,关上门后,一把抱住了陈夫人,压低声音道:“老爷我怕是要升官了!” 第326章 陈夫人被他这一抱,脸上顿时发烫,夫妻几十年,他们一直相敬如宾,尤其是年纪大了以后,更是很少这般亲近,心中羞涩时,就听陈大人说他要升官了,当即大喜,忙问:“果真?” “嘘!” 陈大人示意她小声一点,两人挨着坐下,头碰头嘀咕道:“今儿下午,皇上突然宣我进宫,先是问了问我的差事,又问了问咱家里,还问了关于皇贵妃娘娘组建的那个什么基金会一事。 还好我早上听你提过两嘴,便囫囵说了个大概,也瞧不准皇上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只是又拿出棋盘要和我对弈,这棋一下就到了晚上晚膳的时候,皇上便恩准我一起用。” 他砸吧砸吧嘴,叹道:“只可惜我当时心中紧张,没吃饱不说,连御膳是个什么滋味都没尝出来,可惜可惜。。。” 陈夫人见他一脸回味的表情,心中无语,赶紧催道:“那老爷说的要升官是什么意思?” 陈大人乐道:“那是晚膳过后的事了,皇上忽然说,近来有个从五品的大人要致仕,正好空个位置出来,叫我回衙门后先准备准备。” “那也没明确说要升官呀。”陈夫人有些失望。 陈大人摇头:“皇上向来务实,不会空口白话的,虽不知皇上怎么忽然想要提拔我,但我为官以来,自认兢兢业业,皇上能给,我自然也敢接下,往后恪尽职守,必不负皇恩。” 陈夫人动了动唇,还是道:“其实,应该也不是忽然想要提拔老爷。。。” 她将今日去募捐一事说了,陈大人听了,眼睛瞪大: “糊涂!谁家不知道那基金会是皇贵妃名下的产业?旁人难道就没有你聪明,没想过去募捐不成?可为何她们没有动静,还不是怕做的太过明显,会导致物极必反?她们就等着一个出头鸟呢!偏你自作聪明,上赶着去当那个鸟!” 陈夫人缩了缩脖子,但又很快直起身来,理直气壮道:“可我这出头鸟其实做的也挺好不是,老爷您若真升了官,还得感谢我呢,更别说,基金会的人邀请我去那儿帮忙,我以后可是和亲王福晋,郡主格格们共事的人,老爷你说话客气点!” 第467章 宋九娘 “共事?”陈大人有些懵了,不由问道:“你去基金会帮忙,那家里该怎么办,你手底下那些庄子铺子都不要了不成?” 陈夫人道:“咱家又没女儿,以后我的嫁妆肯定是都要留给儿子儿媳的,儿媳进府也两月了,她性子沉静,又出自书香门第,自小学习管家,我手里那些产业,就全都交给她就是了,反正都要给,现在给也一样。” 陈大人张张嘴,嘀咕道:“这女子就该在后宅操持家事,整天跑出去,到底是不像话。。。” 陈夫人拍了他一下:“迂腐,你这话,敢在皇上面前提吗?” 那自然是不敢的,如今谁不知道皇贵妃娘娘手里一堆产业都是她自己亲自管着的,红枫书院周围,这刚开春,就有许多世家女子借出游赏花的名义在书院周围闲逛。 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偶遇皇贵妃娘娘吗? 陈大人无奈:“好吧,你若是想去,那就去吧,只是万事不可冒头,不可拔尖,少听少看多做事,若是同僚之间有了矛盾,也切忌不可凭着自己脾气做事,多让一让,到底她们都是贵女,家里不是王爷就是郡主娘娘的。。。” “知道了,知道了。”陈夫人不耐烦他说教,她自己手底下那么多产业,又不是真的只依赖祖产,她若没脑子,早就被那些管事吃的毛都不剩了。 基金会的告示虽出了,但刚开始并没有想象的那般门庭若市,一来消息传播地没那么快,毕竟生活实在困难的家庭,大多都在为生计奋斗,报纸不是他们日常能消费的起的。 二来,即使闲暇之时听到这有关的传言,一听说是宫里皇贵妃娘娘名下的产业,便天然带着敬畏心理,连靠近都怕脏了这地方再被里头的人撵,就别说进去了。 好在出头的鸟到底还是有的,在基金会开门第三天,有个衣衫褴褛,瘸着腿的男人在门口转了很久,最终咬咬牙还是踏进了大门。 “这位老爷请进。”迎上来的还是笑盈盈的芽儿,她圆圆的小脸天然透着亲和,让进来便束手束脚的瘸腿男人放松了几分。 他拘束道:“那个,小姑娘,俺是听说你们这儿能领产妇的一些,一些营养品,所以俺来瞧瞧,不知能领些什么?” 芽儿引着瘸腿男人坐下道:“老爷不用紧张,可否方便同我说说产妇的一些基本情况?比如产妇什么时候生的?身体情况如何?孩子多大了?男孩还是女孩?还有,你们家里是什么情况,可有挣钱的营生?” 瘸腿男人搓着手道:“家里就俺一个挣钱的,但你看俺这腿,也做不了什么重活,只能接一些杂活勉强糊口,俺家媳妇儿父母也都不在了,她嫁给俺之后,平日里接一些刺绣,挣几个铜板,也不多。 俺俩成亲之后一直没要孩子,谁曾想去年意外怀上了,还是双胎,前儿早上她出门不小心摔了一跤,直接就发动了,好在已经八个月了,两个娃娃又都不大,生产倒是平安生产了,就是怀孕时就没吃过好东西,生下来之后,大夫说气血不足,需得好东西养一养才成。” 他边说边瞄着芽儿的表情,希望尽力说的惨一点,能拿到更多的补品,他倒也没说假话,妻子如今还在床上昏昏欲睡,家里两个娃娃饿的哇哇哭,他只能将家里见底的米拿出来熬些米汤给娃娃们吃,原还想把剩下的粥留给妻子,可妻子不舍得吃,只一个劲儿地喝水。 那米汤煮了又煮,最后全都进了两个娃娃的肚子,瘸腿男人瞧着妻子那惨白的脸,心里难受的紧,这才冒着被人拿扫把撵的风险前来看一看,想要多一些东西,也是想给妻子和两个孩子好好补补,妻子是个好的,是他这个瘸子拖累了她。 芽儿越听眉头皱的越紧,这一家没一个能挣钱的,偏偏还生了两个孩子,如今妻子还卧病在床,凭着眼前这个腿上有疾的男人,如何能养活这么一家? 她问:“两个孩子如何?” 说到孩子,男人脸上的神采多了几分,脸上也有了笑:“孩子是龙凤胎,虽早产,小小一个,但大夫说,身体都长的齐整了,只是比寻常单胎娃娃来说有些弱,不过好好养到三岁,想来也就不差什么了。” 芽儿的脸色好了些,道:“我们这儿领取补品是需要核实情况的,这样吧,我带着产妇和孩子应有的份例,带着几个人随你去你家一趟,你放心,这次核实登记完,以后你拿着凭证直接过来就行了。” 瘸腿男人喜笑颜开,连连道:“好好,小姑娘,真是多谢你了,俺们一家都谢谢你!” 芽儿摆手道:“你不必谢我,我也只是给基金会做事的一个小丫头而已,你稍微等一下,我去库房拿东西,桌上的东西您可以随意吃,别客气。” “诶,诶。”瘸腿男人应下,目送着芽儿离去后,眼睛不由定在了桌上精致的糕点上。 他咽了咽口水,苍白起皮的嘴唇微微颤动,他这两日忙着照顾妻子和孩子,又想着把家里的吃的能省一点是一点,吃的都是孩子们煮米汤的刷锅水,夜里饿的心急火燎,实在忍不住了就跑到院子里喝冰水,冰水一入肚,仿佛把胃也给冻住了,也就没那么饿了。 所以这时候看见这带着甜香的糕点,嘴里就已经控制不住地冒口水,他探头往周围瞧了瞧,见四下无人注意他,赶紧将桌上的糕点搂在怀里,身体弓着就往嘴里塞。 这般狼吞虎咽的样子,正好被刚进门的安然瞧了个正着,好在这人吃的太过专心,并未注意到门口的动静,安然便赶紧带着人离开,以免四目相对,徒生尴尬。 她带着身后几人从后门进了基金会的待客厅,给几人上了茶,笑道:“倒是许久未见宋姑娘了,不知近来可好?” 宋姑娘便是当时安然和胤禛去药庄路上救下的小姑娘宋九娘,一年多未见,小姑娘生的越发漂亮,亭亭玉立地站着,宛如一株即将要盛开的桃花般娇艳欲滴。 她似乎也成长了许多,面上透着坚毅,出行也不再戴着帷帽等物,一举一动透着落落大方。 宋九娘福身道:“娘娘善心收留小女子一场,又替小女子找到了娘亲,原本早就该上门拜谢的,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失礼之处,还请娘娘勿要怪罪。” 第468章 男女不同之处 说来也巧,自从宋九娘找到娘和舅舅之后,安然就没再见过她们了,谁知今日去明玉楼查账时,看到宋九娘跟着许青黛在挑脂粉。 今年开春就要选秀,全国各地的秀女已经齐聚京城,明玉楼作为京城目前最大最豪华的脂粉铺子,自然受到秀女们的青睐,因此最近明玉楼的生意可以用门庭若市来形容。 在这儿碰到宋九娘她们,安然也不意外,只是店里人实在多,杵在这儿寒暄也不合适,她便随口邀请到离明玉楼不远的基金会坐一坐,本是客气之语,没想到许青黛立即应了下来。 第327章 安然和宋九娘简单聊了两句,又看向许青黛,笑问:“不知许大姑娘寻我何事?” 若是在明玉楼算是偶遇,那么跟着到基金会来,想必是有事要说了。 许青黛和安然只有一面之缘,也并不知安然的身份,只听宋九娘提到过是京城贵夫人,这次厚着脸皮跟着过来,确实也是有话要说。 她性子爽利,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艾夫人可知宫中皇贵妃娘娘建立的红枫书院?” 安然挑眉,看向宋九娘,见宋九娘轻轻摇头,便知宋九娘并未告诉过许青黛她的身份。 “红枫书院我自是知道的,不知许大姑娘为何问起这个?听说那儿只招收贫苦人家的孩子入学,许大姑娘家,想必不用吧?” 许青黛摇头道:“倒不是为了入学,只是听说那儿招收了许多孩子,这么多孩子,想来也不可能每个人都走仕途,您也知道,我许家世代行医,我的医术,在整个许家同辈人中是数一数二的,所以我想问问,不知红枫书院收不收教医术的夫子?” 原本并不在意的安然一下子就坐直了:“你是说,你想进红枫书院教医术?” 许青黛点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知道红枫书院里面的夫子们个个身份贵重,我一个江南来的医女,在京城没什么门路,也无人知道我江南许家之名,怕是没资格进书院教书,但又不甘心我这一手医术被埋没,正巧今日碰到您,便想着厚着脸皮,请您帮我牵牵线。” 安然疑惑:“你们许家在江南那边一向吃得开,你为何要千里迢迢跑来京城?” 许青黛抿唇,扬起的唇角带着苦涩:“不瞒夫人,我今年十七,从十五岁起爹爹为我说亲,却不知为何,每一门亲事刚定下来,未婚夫就不约而同地出事。 江南人人都知道,春晖堂许家大姑娘克夫,所以即使我有一身医术,后院娘子们也不愿意请我去看诊,生怕沾染上什么,上次跟着爹爹来京,本就抱着不回江南的想法,但京城的局势,贵人后院都不愿请我这么一个外来医女,要不就得签卖身契才行,我不愿意,所以。。。” 安然了然,京城各府女眷,有条件的都会自己培养医女,对于许青黛这么个自由之身,又是江南来的,爹娘亲戚都不在,于女眷们来说,便是不可靠的存在,随时可能因为一些好处而另投他人。 许青黛心里是有些焦急的,见安然陷入沉思,以为她不愿意,心中失望,但还是道:“若是艾夫人为难,那就算了。。。” “没有,你的想法挺好。” 安然笑道:“红枫书院今年原本就是想成立几个专科,初初定了账房,木工,制衣,膳食,我也曾考虑过开个医学,只是想着这得要多年才能出师,怕是孩子们坐不住,毕竟家里不富裕,都想着早点学成早点赚钱呢,故而便将此项划掉了,没曾想今日碰到了许姑娘,又提起此事,或许这便是缘分了。” 许青黛听的有些懵,安然这般熟稔的语气,看上去就像红枫书院是她做主一般,她刚想问安然这是什么意思,就听安然道: “许大姑娘,重新认识一下,我是红枫书院的院长安然。” 红枫书院的院长? 那不就是! 许青黛心里一惊,下意识起身跪下:“民女不知皇贵妃娘娘尊驾,有所冒犯之处,还请娘娘宽恕。” “快起来吧,这儿不是在宫里,我更喜欢旁人称呼我为院长。” 安然将许青黛扶起来,示意她坐下说话:“许大姑娘一身医术,去书院当夫子自是欢迎的,只是书院里有些情况,我想跟你先说说。” “是,您说。”许青黛道:“院长,民女闺名青黛,您直接唤名字就好。” 安然从善如流:“青黛,想是你也知道,书院中有许多的女孩,她们的学习能力丝毫不弱于同龄男孩,每逢大考,排名前三中男女各半,但我这段时间发现,十几岁的男孩和十几岁的女孩,他们讨论的事情完全不一样。 成绩好的男孩会想着未来考科举走仕途,成绩弱一些的男孩会想着好好学算学,出去后再不济也能当个账房先生,但同样年纪的女孩子,不管成绩好坏,言语中都有意无意透露出对未来夫婿的向往。 我曾问过她们,从书院毕业之后想要做什么,她们大多都是沉默以对,有性子外向的私底下找到我,说她们也不甘心就这么嫁人,余生只能困于柴米油盐。 可没办法,若一直拖到年纪大了,女孩子就不好找人家了,家里父母即使愿意养着,但兄弟们的妻子们也容不下这么一个小姑子一直在家的,即使学得一身本事,出去找工做也不容易,老板们大多不会收女子。 父母之所以送她们进书院读书,刚开始也只是为了省一口口粮,若是再能识些字,以后便能以此找个条件更好的婆家,至于让女儿出去做生意或者找工做,想都别想,抛头露面的女孩子是不容易说婆家的。” 许青黛听的眼睛泛红,她也是一身医术,却只能被世俗裹挟着藏于袖中,这几年,她深刻地感受到女子在世间行走的不易,所以更能共情书院中的女孩子们。 而她旁边的宋九娘,已经用帕子捂脸擦泪了,她何尝不知女子之苦呢? 第469章 《外科明隐集》 许青黛问:“院长的意思是想要我教书院的女孩儿们学医吗?可医女想要出头怕是不易。” 方才说的那些其实有些扯远了,安然拿起杯子喝了口茶,继续道:“我知道,医者,想要出师,需要一个很长的时间,出师之后去哪儿,也是一个问题,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事。” 她话锋一转,忽然问:“不知青黛可曾听闻开刀术?” 安然以为许青黛会思索片刻,却没想到她眼睛一亮:“院长竟也知道开刀术吗?” 许青黛不等安然回答,信手拈来道:“开刀术属于外科手术,青黛曾拜读过前人陈实功老爷子的《外科明隐集》,里面详细记载了许多疮疡,刀伤,骨折等处理方法。 许家原本也有此类技术,但此法是在人的身体上动刀子,听上去实在骇人,故而许家的这些外科技术已经没落了,最近几代,也只有我对此感兴趣,但因着没有人敢让我动刀子,故而一直没有真正动手过。” 安然没想到许青黛似乎还真自己研究过,不由好奇问:“那你可曾见过剖腹取子的方法?” “剖腹取子?”一旁原本安静的宋九娘惊呼出声,有些害怕地问:“若是剖腹取子,那母亲还能活吗?” 许青黛想了想道:“我曾经在一本残卷上似乎见过剖腹取子的方法,却只有零星的记载,剩下的不知所踪,但我觉得,既然前人有过记载,那么说明这个方法有可行之处的。” 安然点头:“这种方法听起来确实骇人听闻,但如果操作的好,是可以在保证母体存活的同时取出胎儿。 这种手术一般适用于胎位不正,胎儿过大等因此难产的妇人,自古以来,女子生产便如同一道鬼门关,若是能习得剖腹之术,想必能帮助更多的产妇平安生下孩子。” 许青黛沉吟片刻,才道:“院长这是想让我去探究剖腹之术?” 安然摇头道:“这只是其中之一,我其实更希望的是你去深究外科之术,方才所说的剖腹之术,听说便是将人的肚子剖开,取出孩子后再缝上。 那么大的孩子出来,肚子上的伤口定是不小,那么这样的缝合之术,是不是也适用于砍伤,砸伤等大的伤口,有助于更快地恢复?” 外露型的伤口最怕的就是感染,如果及时缝合,再仔细消毒处理,想必感染的几率会小一点,幸存的概率也会大一些。 “院长说的有几分道理。”许青黛表示赞同:“而且这种外科手术,学起来要简单一点,不必从汤头歌开始死记硬背,只要多练习,想必很快就能上手处理这种外露伤口。” 安然点头:“是,我也是这么想的,缝合之术练好,能用到很多地方,那么学习这些技术的孩子们,说不定就能凭此开辟出一种新的医学方式来,到那个时候,医女们或许就有了更多的用武之地。 说来,我前些天经过一家医馆,里头有个农人左脚的大脚趾被锄头砍断了,可能是用了十足的力气,故而那脚趾头骨头尽断,只剩一点皮肉连在上面。 看诊的大夫看了之后直摇头,说脚趾怕是留不住了,以后也会影响行走,下地干活怕是不利索,那时我就在想,要是能有大夫敢将脚趾的骨头接上,然后缝上那掉落的脚趾头,说不定农人以后还能行动自如,下地干活呢。” 许青黛有些犹豫道:“但是,这种外科手术,面临的大多都是鲜血淋漓的场面,男娃们胆子大一点,想来很快就能适应,倒是小姑娘们见了,怕是会受到惊吓不敢多看,更别说亲自动手缝合了。” 安然也想过这个问题,道:“是,女孩儿对于血腥的场景会敏感一些,但世事无绝对,或许也有胆子大的,或者适应能力比较强的,时间长了可能就接受了。 第328章 我目前的想法是,你先去书院,为学子们打一些医术基础,那些汤头歌该教还是得教,毕竟几千年的医术传下来的可都是精华。 至于外科,因着你也是在书上看的比较多,亲自动手还不曾有过,所以需要你在空闲期间多做研究,皇家藏书阁中应该也有不少医学典籍,回头我给你一个通行证,你去里面翻一翻,希望你能在这方面有所进益。 待你有所心得了,就可以培养外科学子了,男女大防确实是个问题,咱们以后可以成立一家医馆,医女可以专门治疗产妇,孕妇和女童,男大夫就治疗男子和男童,这是一个很多人未曾踏足的领域,我希望你能带着红枫书院的学子们做这个领域的领头羊。” 许青黛闻言,肩背不由直了直,又有些不自信地问:“我,我能行吗?” “我觉得许姐姐一定可以。”宋九娘在一旁给许青黛加油,然后忐忑地问安然:“院长,我,我从小也读书识字的,不知道能不能去书院帮忙?我不是想当夫子,当个杂工就可以了,我也不要工钱,就是,就是对您和许姐姐口中的外科手术很感兴趣,我能不能。。。” 她越说脸越红,搅着帕子,嗫嚅道:“我能不能也去听一听课?我可以给束脩的。” 许青黛惊讶:“九娘,你,你对外科感兴趣?那些刀伤砍伤的,你不害怕吗?” 宋九娘咽了咽口水,显然心里还是害怕的,但她还是肯定道:“我能行的,院长,许姐姐,希望你们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我以前懵懵懂懂,一直不知道自己以后该走哪条路,今日听了你们的话,恍然觉得这天地间还有另一种活法,女子或许不必依赖父母丈夫和孩子,自己也能成就一番广阔天地。” 安然笑道:“你的想法极好,想去书院那就去吧,同你许姐姐一起探究,求真的路上有姐姐妹妹陪着,或许便不会那般无聊枯燥了。” 宋九娘顿时喜笑颜开:“谢谢院长。” 这门课还有许多地方需要商量,只是今儿不适合说更多了,回头去了书院,安然还得再考核考核许青黛的基本功,毕竟是授课的夫子,她又不曾真的见过许青黛的医术,真实性还得验证一番。 “喝茶吧。”安然笑着招呼道。 白芷见屋内有些闷,走到窗边把窗户开了一个缝隙,街上有孩童在追逐玩耍,嘴里哼着歌谣: “张大嘴巴aaa, 公鸡打鸣ooo, 白鹅白鹅eee。。。。” 稚嫩的声音从窗户外传来,安然勾唇浅笑,童谣向来是传播最广的宣传方式不是吗? 第470章 审判 雍正四年三月初一,在牢狱中被关了一个多月的瓜尔佳氏一族的审判终于从养心殿内发出。 瓜尔佳氏私自造船出海远洋,偷渡违禁毒物进入大清,其族中子弟欺压平民,包揽诉讼,罪名罄竹难书,罪大恶极,但念在其祖先随侍先祖多年,有平定天下之功,故而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着瓜尔佳氏一族财产全部充公,贬为庶民,流放宁古塔,三代以内不准科举,钦此! 延禧宫中,谨妃愤怒地将杯子砸在了弘时头上,这是她自弘时出生后第一次这般疾言厉色,她瞪着弘时骂道: “那可是你亲外祖家!狼心狗肺的东西,不替你外祖求情也就罢了,竟然还叫人瞒着我到今天,若不是你有意将消息封锁,瓜尔佳氏何至于到今天这个份上!” 弘时知道额娘生气,但他是亲眼看到外祖从西洋弄回来的东西是多么可怕,是,他们或许也没想到这点东西会将人折腾成那般不人不鬼的样子,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皇阿玛不置他们一个通敌卖国就已经是出于情面了。 但这些事他现在同谨妃说,怕也会被谨妃骂是找借口,额娘在后院多年,眼睛早就被后院这点子东西蒙上了眼睛,她只以为瓜尔佳氏犯的错不是大错,不就是做了点远洋生意,何至于落得个抄家流放的罪名? 果然,他刚想到此,就听谨妃声音哽咽:“不就是点西洋生意吗,皇上何至于此,这满京城出去问问,那些个大家贵族,谁家没有私自造船出去过?皇上为何就非得盯着我瓜尔佳氏一族?” 说到这里,她声音恨恨:“皇上肯定是被安氏那个贱蹄子迷晕了,为了给她的儿子让路,便是嫡子弘晖也都被赶出去了一年多,说不得就是安氏觉得我瓜尔佳氏有威胁,从而撺掇皇上降罪于我瓜尔佳氏!” 谨妃一把扯住弘时,颤着声音道:“弘时,弘时,额娘的好儿子,你可千万要争气,以后才能将你外祖一家接回来啊!” 弘时无语,无奈道:“我要如何争气?额娘还想我登上那九五至尊之位不成?” “嘘!”谨妃赶紧捂住弘时的嘴:“你这孩子,怎么这般口无遮拦?便是有此心思,也不该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明白吗?” 弘时叹了一口气,声音是从未有过的郑重:“额娘,你好好瞧瞧我,我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不喜读书,不愿习武,你真的觉得我这个样子,能做好一国之君吗?” “怎么不能?”谨妃哼道:“帝王哪里需要知道什么五谷?不喜读书也没关系,能认字,看得懂奏折就行,你别怕,待到那时候,你外祖一家就能回来了,瓜尔佳氏的好儿郎多的是,任由你差遣就是了!” “然后呢?”弘时挑眉:“这个大清,以后还姓爱新觉罗吗?” 谨妃心中一惊,下意识抬头看向弘时,就见弘时脸上再不见任何纨绔子弟的气质,琥珀色的眼里透着独属于皇家子弟的凉薄。 她忽然恍然,以前她一直觉得弘时更像她瓜尔佳一族的孩子,可如今瞧着,或许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一直没有看透自己的亲儿子,他再顽劣不堪,接受的也是最正统的皇家教育,他的血脉中,有一半是爱新觉罗氏,是来自纵横草原各部的努尔哈赤的血脉。 “弘时,你不能这样,那是你亲外祖啊!” 弘时淡漠道:“他是我外祖没错,但瓜尔佳氏一族所犯的错实在太大,不说从他那里流出来的违禁物品,就说瓜尔佳一族仗着宫里有后妃皇子,猖狂的不可一世,手里沾染的人命能列出长长一条名单,我便不可能为他向皇阿玛求情。” 他倒不是真的觉得瓜尔佳氏的行为有多不可饶恕,但这不是被皇阿玛查出来了吗,皇阿玛向来眼里不容沙子,他又不是真的傻子,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他还冲上前求情,那不是纯纯找骂吗? 若是皇阿玛一气之下,把他的贝子爵位撸了怎么办? 弘时可是从小就知道,皇阿玛不喜欢他,小时候还暗自神伤过,但他这人心大,很快就看开了,左右皇阿玛也不曾真的苛待过他,登基之后,还和弘明一样被封了贝子。 他相信,只要他乖乖听话,老老实实当个纨绔子弟,说不定以后贝勒之位,郡王之位也唾手可得,等到下一任新帝登基,怎么着也得加封他这个弟弟吧,那亲王之位,也不是不能想。 金银玉石从来不缺,爵位也是正经爵位,好好在家当个纨绔,可比被皇帝重用轻松多了,瞧瞧如今十三叔,前儿碰到他时,那眼下乌青都快掉到下巴了,听说天天忙的脚不沾地,真是想想都可怕。 弘时这般想的,便也这般说了,谨妃听的目瞪口呆,举起拳头就揍上了弘时,嘴里骂道:“你这不争气的东西,我怎么就生了你这样没志气的儿子?便是一条狗养久了,那也知道护着家里人呢!你倒好,被人打了还得冲人摇尾巴,没用的东西,我要你何用,我要你何用啊!” 弘时被打的抱头鼠窜,他平日里虽横,但也知道不能对母亲动手,便只能捂着脸跑走,还留下一句: “额娘,你就在翊坤宫好好过不成吗?瓜尔佳一族被降罪,您可一点没受牵连,若是再惹皇阿玛生气,回头把你降了位,那可真是里子面子都没了!” 将弘时打走,谨妃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地上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书琴跪在地上也默默流泪,瓜尔佳氏被流放,那她的家人又何去何从呢? 谨妃哭了一会儿,抓着书琴的手道:“你待会儿就出宫去吧,去看看你父母被安排到哪里去了,我的钱匣子你是知道的,拿些银子去,若是能将你父母一家买下来,也不枉我们主仆一场了。” 书琴感动地潸然泪下,抖着手道:“娘娘,奴婢,奴婢。。。” 谨妃道:“其实我也有私心,明儿父亲母亲就要启程去宁古塔,我想让你父母帮我跑一趟,给他们送些体己银子,是我不孝,帮不了他们,他们年纪大了,这次出远门,以后怕是。。。” 她又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书琴连连答应:“奴婢知道了,便是寻不到奴婢的父母,奴婢也会亲自将娘娘的银子送到老爷夫人手里,娘娘放心!” 谨妃垂泪点头,握紧了书琴的手。 第471章 皇后有请 第329章 前朝的事自有胤禛去忙,而后宫之中,新帝登基后的第一场选秀终于开始了,秀女进宫这天,宫门口各色马车来来往往,最终在门口排成了一条姹紫嫣红的长队。 年轻的秀女们容色娇俏可人,眼睛里还带着对皇宫的天真与向往,终于,朱红色的宫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出来几个嬷嬷打扮的宫人,笑着引着秀女们进了宫。 能进宫的秀女都是经过了一轮初选的,接下来便是复选,待复选结束之后,才会轮到皇上,太后和皇后出场。 不知为何,去年看着精神还不错的太后,今年身体越发不好了,人也明显地有些糊涂,太医说是年纪大了都有这么一遭,胤禛闻言心里不是滋味,便是安然也心生感伤。 她到底是在太后跟前伺候多年,如今见太后越发老态龙钟,往日的恩恩怨怨似乎也随风散去,宫中自然不会亏待太后,安然和胤禛偶有闲暇,也会一起去瞧瞧。 太后一开始还有些冷言冷语的,但去的多了,倒也没那么阴阳怪气了,只是也不怎么搭理他们,只一心在屋里礼佛。 这次选秀,安然还问过太后可要看看,但太后拒绝了,说是她年纪老了眼神不好,就不去了。 太后不去,卧床养病的皇后更不可能参加,安然只好将外头的事放一放,担起她这个皇贵妃的头衔来。 秀女们都安排在储秀宫,自从她们进宫,这往日沉寂的后宫也添了几分热闹,旁的地方不许乱逛,这御花园还是可以走动走动的。 三月的天气,御花园绿意渐浓,枝头也带了花骨朵的芬芳,众秀女们走在其中说说笑笑,银铃般的声音仿佛枝头的黄鹂一般悦耳。 谨妃因着瓜尔佳一族的事病了一场,一直卧床养着,齐妃帮着安然处理后宫诸事,也无暇在御花园闲逛,阮嫔因着每日要去书院,故而留在圆明园没回来,楚嫔不想一个人待着,也不想见到裕妃,故而也没回宫。 裕妃倒是个闲不住的性子,经常到御花园里闲逛,不过她也不和那些秀女们争春,而是找个凉亭坐下喝茶赏花,若是那个亭子有人,会先派人过去提醒一声,和秀女并不碰面。 久而久之,秀女们便都知道御花园西南角的那个凉亭,是后宫裕妃娘娘喜欢待的地方,有眼色的一般都会绕着那处走,没眼色的,也只敢远远地瞧上一眼,并不会真没脑子地冲撞上去。 秀女虽来自全国各地,但也不是互相都不认识,又或者即使没有熟人,也会下意识和同屋秀女处在一起。 有人就头碰头嘀咕道:“这位裕妃娘娘怎么整天都在御花园待着?她在看什么?” 另一人接话,猜测道:“春天到了,约莫是出来赏花吧,总不可能是来赏我们吧?” 说完,许是觉得好笑,她自己拿着扇子捂住嘴巴笑了起来。 有人提醒她俩道:“宫中耳目众多,你们别胡乱议论贵主娘娘们,免的祸从口出,累及家人。” 秀女们赶紧闭嘴。 而此时的安然,正在前往景仁宫的路上,说来有些奇怪,皇后许久未曾召见她了,这终选在即,难道皇后是为了哪个秀女而来? 春杏在一旁小声提醒道:“主子,这次选秀的秀女中,有乌拉那拉家的姑娘,皇后娘娘许是为了这个。” 乌拉那拉家的姑娘? 安然挑眉,心里猜测到了一些,待到了景仁宫,依旧是亘古不变的药味,仿佛这味道已经腌入整个景仁宫一般,透着些腐朽和落寞,安然却脸色不变,一如平常一般踏进了主屋内室。 “妾身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靠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后腰处垫了枕头,她一手搭在枕头上,一手放在腹部,仪态看上去与常人无异。 “起来吧,坐。” 声音虽还有些沙哑,但说话的语气硬挺了些,看样子身体情况较去年好了不少。 大概是弘晖和董鄂氏有了子嗣,让她又有了盼头吧。 安然忙得很,便开门见山道:“不知皇后娘娘今日叫妾身过来,是有何要事?” 皇后本也不打算拐弯抹角,直接点明目的:“今年选秀,本宫的侄女乌拉那拉文雅也进宫了,她是个好的,本宫打算把她赐给弘晖做侧福晋。” 她这语气,很明显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安然笑道:“皇后娘娘要赐婚,那是极大的荣耀,只是弘晖的婚事,皇上向来是极为重视的,不知您要将乌拉那拉氏赐给弘晖做侧福晋一事,可与皇上商量过?” 皇后道:“皇上公务繁忙,不过是个侧福晋,又不是正经的嫡福晋,何必打扰皇上?本宫乃中宫皇后,自然是能做主的。” “是,您是中宫皇后,赐个侧福晋自然是可以的。” 安然附和了一句,话锋一转:“不过今年选秀,秀女众多,皇上那边许是有些旁的意愿,您也知道,妾身不过是个皇贵妃,是皇后娘娘您身子不便,为了给您分忧,这才担了操持选秀的大事,所以这很多事情,妾身是做不了主的,得看皇上的意见,还请皇后娘娘见谅。” 皇后皱眉,又道:“同皇上商量,也无可厚非,皇上日理万机,想必是没空来本宫这景仁宫,那你就帮本宫带句话吧。 弘晖年纪不小了,福晋又有孕在身,需得修养,这满府找不出一个合适掌家的,到底不像话,所以还请皇上细细斟酌,务必今年选秀时给弘晖挑个像样的侧福晋,即便不是乌拉那拉家的,也总得选个家世为人过的去的,以后进府,也能帮着董鄂氏分担一二。” “是,妾身一定把话带到。”安然应下,弘晖的事,她想来不插手,不过带个话还是可以的,至于胤禛答不答应,那是胤禛的事,她可决定不了。 见皇后似乎没有别的事了,她便起身道:“若是皇后娘娘没有旁的事,那妾身就先去忙了。” 皇后不语,只是端起了茶。 第472章 流言 安然很快将消息递到了养心殿,胤禛闻言皱了皱眉,沉吟片刻后,见苏培盛召了弘晖进宫。 弘晖来的很快,胤禛先是招手示意他坐,也没直接说皇后的打算,而是盯着弘晖略显憔悴的脸关心问:“这几日休息的不好吗?董鄂氏的身体怎么样?” 他原本想给弘晖安排一些差事,谁曾想弘晖拒绝了,说董鄂氏孕中反应很厉害,他一时走不开。 胤禛听了本有些不高兴,认为董鄂氏是仗着有孕故意绑着弘晖,谁知私下叫来太医一问,这才知道弘晖没有夸大。 自从大年初一被诊断出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小两口回去后便欢欢喜喜地为即将降生的孩子做准备,可董鄂氏的孕吐却一天比一天严重,吃什么吐什么,连喝多点水都能恶心半天。 董鄂氏的身体急剧消瘦下去,肚子里的胎儿大小也发育的较寻常胎儿小上半个月,三个多月的时候,董鄂氏便只能躺在床上养胎,孕吐严重时甚至会吐血,每天的安胎药比吃饭还要准时。 太医曾对弘晖隐晦道:“许是腹中胎儿与二福晋有些不相合,若是长久下去,二福晋的身体怕是要被拖垮。” 弘晖心里难受,这个孩子是他们二人成婚多年才得来的,谁曾想竟把董鄂氏折腾成这样,他一时有些犹豫要不要这个孩子,董鄂氏却捂着肚子,态度坚决:她要这个孩子。 如此,便一直到了如今五个多月。 弘晖进了宫,本以为胤禛是寻他有事,听到胤禛问他和董鄂氏的身体,勉强笑道:“儿子自然是一切都好的,就是董鄂氏的身体,腹中的孩子闹腾的厉害,让她还是很虚弱。” 这都五个月大的胎儿了,弘晖更说不出不要的话,这几天他入睡时颇有些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了,又常常梦到董鄂氏挺着大肚子在生产,最后眼前是一片血色。 胤禛问:“太医如何说?” 弘晖摇头:“太医说只能静养,不宜操劳,不宜多思。” 胤禛却道:“阿玛问的不是董鄂氏,而是问你,你的身体,太医如何说?” 弘晖微微一愣,抿唇道:“太医说,儿子的身体和以前没什么不同,董鄂氏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许是机缘巧合,若想再有,只能静待时机。” 太医这话说的委婉,但弘晖还是听懂了,这是说这个孩子实属来的巧合,以他的身体来说,怕这辈子就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了。 胤禛也懂了其中的意思,他想叹气,但又怕刺激到弘晖,只能把气憋了回去,道:“皇后找到皇贵妃,说是想将乌拉那拉家的格格赐给你做侧福晋,不知你意下如何?” 弘晖沉默了一瞬,才道:“儿子不愿。” 胤禛却道:“其实你皇额娘思虑的也不算错,你这府上,董鄂氏在卧床养胎,这府中没一个能掌家的,中馈长久地握在那些个奴才手里,到底不是个事儿,你若不喜欢乌拉那拉家的格格,那就选个你喜欢的,阿玛给你赐婚就是了。” 第330章 弘晖依旧摇头,苦笑道:“皇阿玛,儿子此生也就这样了,不必叫旁人家的好姑娘进我的府中受罪了,再者,董鄂氏如今还有着身孕,儿子这辈子的指望或许就在这儿了,若是此时迎新人入府,一来儿子对董鄂氏愧疚难言,二来,也是怕刺激到董鄂氏。” 府里的侍妾格格,自从他被诊断出不能生之后,便再也没踏足过了,弘晖只想好好照顾好董鄂氏这一胎,让孩子能顺利降生,母子均安。 胤禛向来不是喜欢逼迫孩子的人,见弘晖态度坚决,也没再多说,叫弘晖回去了,又派人给安然传信,只说弘晖不愿,但这个消息别叫皇后知道,免得她又胡乱搅和。 皇后不知道消息的结果便是,频繁地召乌拉那拉家的格格进景仁宫,态度亲昵,那小格格一待就是半天不说,走的时候还会带上一连串来自皇后的赏赐。 这位来自乌拉那拉府的小格格文雅,今年也不过才十四岁,正是藏不住话的年纪,又被皇后这般捧着,便有些忘了形,时常便在储秀宫炫耀自己得到的赏赐,话里话外透露出她要被赐给二贝勒做侧福晋。 众秀女羡慕的同时,又有些不服气,这位乌拉那拉家的小格格,论姿色不是上上等,论才华也绝非名列前茅,论家世在众秀女中不过尔尔,不过是仗着乃是皇后母家,故而近水楼台先得月罢了。 但皇后既然看中这位小格格,旁的人就算不服气,到底也不敢私下做什么,毕竟若真成了皇子侧福晋,那地位可就不一样了。 宫里的事向来传的很快,流言很快就传到了安然耳中。 “罢了,小姑娘家,爱显摆而已,不用多管,倒是宫里的这些流言,叫人压一压,这是紫禁城,不是菜市场,容不得随意议论传谣,误了秀女们的名声” 这次选秀,胤禛早前就说了,后宫以后不进人,不过该留牌子的得留牌子,众王爷们在外奔走的儿子们,平安归来以后都有了爵位,那没成亲的,丧偶了的多了去了,嫡福晋,侧福晋的,都等着赐婚呢。 谁知这事刚压下去两天,储秀宫里就有嬷嬷来报,说是乌拉那拉的小格格夜里受了凉,上吐下泻的厉害。” “谁干的?”这是安然的第一反应。 而郭必怀也没让安然失望,将方才调查出来的真相说了:“是和她同寝室的一个汉臣小官家的女儿,名唤陆瑶,乌拉那拉家的小格格性子有些跋扈,从两人住在一个屋子起,就一直明里暗里刁难陆姑娘。 前天乌拉那拉家的小格格许是在外受了气,回到屋里看到正在陆姑娘正在梳妆,一气之下,便伸手过去抢夺陆姑娘手里的簪子,陆姑娘一时不察,脸上就被划了一道血口,嬷嬷请了太医看过,说那道血口有些深,以后怕是要留疤。” 脸上有了疤痕,那就必须得落选了。 第473章 没空 乌拉那拉家的小格格确实过分了,这不是毁人前程吗? 安然便问:“那位陆姑娘,是个什么情况?” 郭必怀道:“陆姑娘祖籍在山西,其父在福建泉州府当县令,母亲早逝,外祖家也没了人,听她一个地方来的同乡说,现在在后娘手底下讨生活,过的殊为不易。” 那么这次选秀,对于小姑娘来说,真是件无比重要的事了,若是可以,就能摆脱后娘,迎接新的人生,可没想到最终却还是被毁了。 “她这也算是受了无妄之灾。” 安然叹气:“她面容有损,这次的选秀怕是没法参加了,你去替本宫传个话,她若是想留在京城嫁人,本宫家族里有几个年轻秀才与她年纪相仿,若是愿意,本宫便从中说和,若是不愿嫁人,本宫这儿也有她的去处,当然,她若想福建去,那也使得,乌拉那拉家的人不会知道她的。” 不过是安排个小姑娘而已,随手的事。 郭必怀领命而去,不多久,便又回来禀报道:“陆姑娘说她不想再回福建了,求娘娘恩典,让她在京中嫁了。” “那你就再跑一趟,把她先在宫外安置好,再去义兄府上一趟,同大嫂说清楚,她会知道怎么安排的。” “嗻。” 陆瑶不能在宫里待了,病了的乌拉那拉氏更不可能在宫里待着,很快就被安然叫人抬出了宫,送回了乌拉那拉府。 乌拉那拉府上的人见到自家小格格一脸苍白地被抬回来,吓了一跳,还以为小格格是犯了什么错被罚了,谁知一问之下,只是受凉而已,当即就骂了小格格一通: “早就告诉过你,在宫里入睡不要睡的太死,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免有人作怪,却没想到你这般蠢才,最后还是把自己折腾地被送出来了!” 小格格头低着,脸颊还泛着病态的红,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落在锦背上,叫训斥的那人见了,心里也不落忍,叹气道: “罢了罢了,时也命也,或许我乌拉那拉家,天生没有飞黄腾达的命,你先休息吧,回头阿玛给你找个好人家,至于你表哥弘晖,那就别想了。” 小格格得眼泪落的更凶了,虽然她和弘晖表哥相差的岁数有点大,但自从幼年见过的那一面之后,她便对弘晖表哥心生仰慕,在知道这次选秀,姑姑怕是要赐她给弘晖表哥做侧福晋时,她高兴的好几晚都没睡觉。 却没想到,美梦破碎地这么快。 到底是谁害的她夜里吹风着了凉?难道是那个姓陆的? 她抹去脸上的眼泪,抓着自家额娘的手哭道:“额娘,肯定是她,是那个姓陆的,我不过是不小心划了一下她的脸而已,她因容貌有瑕要被送出宫,所以记恨我,害的女儿晚上着凉生了病!” “什么?”她的额娘愤然起身:“那个姓陆的现在在哪儿?额娘去找她问个清楚!” “行了,你还嫌不够乱吗?”乌拉那拉氏现任族长,也就是小格格的阿玛恨铁不成钢地道: “都怪你,慈母多败儿,文雅如今的娇纵性子,都是你惯出来的,这次就算着了道,那也是她行事荒唐,划了人家的脸,毁了人家的前程,被人家报复也是应当。 这些事,你以为皇贵妃娘娘不知道?不过是不想和文雅计较而已,以后不必再提,在家好好养身体,这段日子别出门了,免的整天上蹿下跳,再招了宫里皇贵妃娘娘的眼,到时候可没好果子吃!” 族长福晋撇撇嘴道:“一个皇贵妃怕什么,你那嫡姐不是中宫皇后吗,难道还怕一个皇贵妃?” 乌拉那拉的族长翻了个白眼,他这个妻子当初是姨娘把关同意的,娘家有钱,但见识属实不多,常常就会有一些惊人之语,叫人心生无奈。 “这话以后不许再说,我那嫡姐不过是占了个中宫皇后的名头而已,如今谁人不知,后宫当家人是皇贵妃娘娘?唉,其实我原本是想着,若是文雅能被皇贵妃娘娘看上,叫她给三贝勒做侧福晋,那才叫一步登天呢!” 乌拉那拉文雅从未见过弘昭,她只看过温文尔雅的弘晖,私以为那是全天下最好的男儿,听到阿玛说想要将她嫁给三贝勒,急了,拒绝道: “我不要嫁给什么三贝勒,我要嫁给弘晖表哥!” 族长翻了个白眼,颇有自知之明道:“你便是想嫁给三贝勒,阿玛也得考虑考虑人家看不看得上你呢!还有你那弘晖表哥,人家也不一定乐意娶你呢,别想了,回头阿玛给你找个更好的。” 乌拉那拉文雅想说不,但抬眼就见自家阿玛表情严肃地看着她道: “文雅,你要听话。” 她抿抿唇,只好点头答应:“好,文雅一切都听阿玛的。” 族长这才有了笑脸,摸了下乌拉那拉文雅的脑袋,像对待小孩子一般哄道:“文雅可真是乖孩子。” 说来也怪,这两人的事发生之后,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般,储秀宫的秀女们接二连三地出事,只要不涉及到人命关天的大事,安然也就任由她们闹去,正好可以从中观察观察众秀女的品行。 毕竟要做媒,品行教养可得过关,要不然成了一对怨偶,那可真是造孽了。 安然在这边处理秀女们的事,另一边,传了好几回都没寻到乌拉那拉文雅的景仁宫终于得到了消息,听说文雅是因着夜里受了冷风故而病重而被送出宫去,乌拉那拉氏气的直咳嗽。 “主子,要不算了吧,或许文雅格格与二贝勒没缘分吧。”一旁的温玉劝道。 皇后咳嗽了一会儿才停下,像是没听见温玉的规劝,轻声道:“文雅不当侧福晋可以,但弘晖必须得有个家世过的去的侧福晋支持,温玉,你去将皇贵妃叫来,就说本宫有急事找她。” 安然忙着呢,听说皇后找她,大概也知道是为了何事,不过她若是闲着,去也就去一趟了,偏这会子正忙着,她便道: “请皇后娘娘谅解,本宫这儿一摊事儿呢,实在抽不出空去探望皇后娘娘,待最近这阵子忙完吧,忙完以后,本宫自会去瞧瞧皇后娘娘。” 第331章 来请人的宫女张了张嘴,见安然又埋首书案中,似乎真的忙的不可开交,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到景仁宫复命了。 第474章 裕妃病逝 皇后寻了安然好几回,都被安然以事务繁忙为由拒绝了,胤禛得知情况之后,叫苏培盛往景仁宫跑了一趟,不知说了什么,反正皇后便不再闹腾了。 这次选秀,后宫不进人,便是弘昐弘时他们几个,后院也不想再添新人,因此安然等后妃也没有太过操心,大概的品行性格了解一二之后,秀女留牌子的留牌子,等待赐婚圣旨,没留牌子的,全都送出宫回家自行婚配去。 雍正年第一次选秀,各家都送了家里最优秀的女儿进来,他们并不知道胤禛的后宫并不打算添新人,还满怀期望,希望女儿能进宫奉圣,即使年龄差的能做孙女,但事关家族未来,女儿们的以后便也显得微不足道了。 谁曾想一朝选秀结束,赐婚圣旨确实下了很多,但却都是赐给弘字辈和永字辈的,后宫封位的是一个没有,在御花园转了许久的裕妃得到消息,原本就没有恢复好的身体被激地猛地吐出一口血,两眼一番晕倒在地。 “原来是想借腹生子。” 胤禛一直派人盯着裕妃呢,听到她这几天的折腾劲儿,又想到她不顾身体也要上位的心思,瞬间明白裕妃想要做什么:“还以为会是什么心思,真是粗浅,倒是朕高看她了。” 他觉得甚是无聊,吩咐苏培盛道:“裕妃的身体,定要用上太医院最好的药,到底是为皇贵妃挡了一劫,别叫她面上难看。” 苏培盛领命应下。 不多久,因着吐血而卧床养病的裕妃身体一日差过一日,最终在昏睡半个月之后,再也没有从床上醒来,死前面色平静,似乎并未有任何苦楚。 胤禛下旨,以妃位下葬,葬于清东陵,因是病体沉疴,不易停灵许久,命其迅速下葬,不得耽误。 后宫里一个无子无宠的妃子去了,前朝并未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有些疑惑,皇上的陵墓如今已在建造,并未按部就班安置在清东陵,而是与之相对的清西陵,可皇上的后妃,却还是安排在了清东陵。 这是什么意思? 耿家,裕妃的父亲母亲已经仙逝,如今当家的是裕妃的弟弟,原本耿家就没觉得一个不受宠的王爷妾室能有多大的出息,却没想到一朝新皇登基,家里那向来不起眼的姐姐成了后妃,不过三年光景,便从常在成了裕妃。 耿家原以为会凭借裕妃否极泰来,裕妃前些日子也来信到家里,言语中隐有暗示,谁曾想这还没什么动作呢,裕妃便就这么病死了? “到底是因为皇贵妃娘娘,我家裕妃娘娘才会如此年轻便香消玉殒的,皇贵妃娘娘总该给我们一个说法吧?” 裕妃的弟妹心中不平,她的女儿再过两年就该到选秀的年纪了,若是裕妃还在,怎么着也能进王侯将相家里做个嫡福晋的,可如今裕妃就这么死了,自己丈夫又没什么本事,难道以后女儿还要像裕妃那般,送进府给人当小妾,苦苦熬上多年吗? “行了,事已至此,就先这样吧,要说奖赏,皇上不是已经封了裕妃吗,只可惜裕妃担不起这样的福气,而且如此草率的迅速下葬,可见皇上的态度,以后此事无需再提。” 耿家的家主虽没什么本事,但性子向来谨慎,直觉也很准,隐隐嗅出裕妃病故一事,怕是有内情,但有内情又能如何,那可是九五之尊,难道还能造反不成? 况且他也多年不曾和裕妃书信往来过了,姐弟感情早就被岁月磨灭了,听闻裕妃死讯,也只是心中有些感叹岁月无常罢了,其余更多的,是惋惜宫里没有耿家人,不能为耿家出力了。 他看向眼前自己亭亭玉立的女儿,虽则还没到年纪,但也可见日后芳华,嘱咐妻子道:“好好培养六娘,她天姿国色,说不定日后便能有大出息,你别忘了,几位皇孙们,可和咱们六娘年岁相仿呢。” “也是,求人不如求己,大姑子哪儿有自家亲女儿靠谱,六娘啊,你可要争气,以后耿家的未来,就都在你身上了。” 六娘才十一岁,但自小便被夸生的好看,以后求亲之人定会踏破耿家的门槛,随着越长越大,母亲常常可惜她生在耿家,若是家世更好,便是皇妃福晋都可做得,六娘对于自己未来的夫婿,也有几分向往,如今听母亲这般说,不由羞红了脸。 耿家如何畅想安然自是不知,她此时正在养心殿陪胤禛用膳,四月的天气正是春光大好,微风从窗户外吹进来,有花瓣自空中落下,安然感叹道: “不知圆明园的花开的如何,想来也是一片姹紫嫣红,不过若说春景宜人之处,那还是江南更甚。” 胤禛笑道:“然儿想去江南了?那这会子天气正好,回头你收拾收拾,咱们下江南去。” 嗯? 安然又惊又疑:“四爷别说玩笑话。” “怎么会是玩笑话,我说的是正经事。” 安然见他确实神色认真,很显然这个决定不是一时冲动,犹豫道:“京城还有一堆事儿。。。” 胤禛想做的事,自然是考虑周全的,道:“朝堂的事,由弘昭监国,你手里的事,交给婉宁就是了,他们也都年纪不小了,该锻炼锻炼了,咱们这做父母的,也该学会放手。” 他握着安然的手,又道:“其实这次去江南,还为了一件事,谢六娘的船年前就该回来的,但不知为何,一直没有消息传来,直到前两天才送了密信到京城,说是沿途出了点事,好在顺利回来了,我便想着去瞧瞧去。 不过也不急,咱们先去苏州瞧瞧意琦,玩上一圈后,再继续南下,转到宁波就是了。” 谢六娘她们的船一直都是在宁波港停靠的。 安然心中的惊讶变为欢喜,连饭都不吃了,急忙起身说要回去休息,却被胤禛一把拉住,无奈道:“先吃饭,这事若要安排,起码也要十来天呢。” 他不喜排场,这次下江南,也不预备带多少人,所以要准备的东西不算多,十来天时间尽够的。 第475章 明希有孕 弘昭是不知道胤禛有下江南的意愿的,所以听到要他留下监国,怔愣片刻后这才点头应下。 不过在听到胤禛对江南之行的一系列安排之后,还是皱起了眉头,劝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皇阿玛,您带的人手是不是太少了些?” 胤禛道:“朕不喜欢人多,容易拖拉,打算分两队人马,一队大张旗鼓地往江南行去,另一队,便是朕带着你额娘,和一队护卫就是了。” 这倒也行,走的也能快些,弘昭便道:“那皇阿玛和额娘一路小心,马车尽量走官道,别随便就找个村落留宿,有些村子里头不见得比野外安全,还有沿途若要看到不平事,也别冲动行事,您和额娘的安危才是顶顶要紧之事。。。” 弘昭杂七杂八说了很多,主要是两老第一次独自出门,他不陪在身边,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想了想还是道:“要不就叫弘明跟着吧,他近来不忙。” 胤禛摆手笑道:“行了,他手里有差事,哪里说走就能走的,这次去江南也是有重要的事,朕同你额娘路上不会耽误多少行程的,而且已经给你意琦姐姐送了信,她必定是要来接的。” 听说意琦姐姐会来接,弘昭心里担忧放下了许多,笑道:“意琦姐姐是个靠谱的,回头您替儿子给意琦姐姐带个好,叫她若是没事,也常回京城来玩玩儿,许久没见她,倒是想念的紧。” “你还不知道她?大忙人一个,听说你额娘办厂招女工,她在江南也搞了个纺织厂,顶的是你额娘的名头,按照你额娘所说的流水线制作,工厂经营的如火如荼,忙的是不可开交,京城里最近开的一家锦绣江南,就是她名下的绸缎庄。” 弘昭挑眉:“这家铺子儿子还真知道,前儿个路过,门口排了好长一个队,听说里头的布匹物美价廉,倒是不知竟是意琦姐姐的。” 胤禛喝了口茶,才道:“你额娘说,要的就是物美价廉,花色样式都是简单的款式,能够更快地,大量地生产出来,这样就能降低成本,售价也不会太高,百姓们才舍得买。” 两人在养心殿闲谈,翊坤宫中,安然也在给婉宁交代事情,书院,明玉楼,药庄,这些她虽都安排了人,但也都需要个领头的统筹管理,好在一切都已经进入正轨,婉宁又跟在她身边许久,接手起来不算多么困难。 安然嘱咐道:“这次出行,我准备带上茯苓和白芷,春杏就留在京城,你若有什么问题,可来寻她帮忙。” 婉宁点头,她和春杏也算熟悉,知道她性子温和,是极好相处之人。 “哦,对了,还有一事。”安然笑的眉眼弯弯:“昨儿个明希派人进宫递了消息,说是她查出有孕,已经快三个月了。” 婉宁闻言也很是欣喜,又疑惑道:“怎么快三个月了才查出有孕?四弟妹和孩子可还都好?” 第332章 “都好着呢。” 安然笑道:“你也知道,明希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这又是头一胎,身边人都没什么经验,她自己更别说了,因着月信不准,前段时间又忙着印刷厂之事,故而也就没怎么在意。 她那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个懂事的,并不折腾明希,什么孕吐,嗜睡等反应通通没有,要不是昨儿个太医去请平安脉,说不定还被蒙在鼓里呢!” 婉宁捂嘴笑:“回头儿媳去探望四弟妹,可要好好笑话笑话她,这肚子里的孩子都要显怀了,她怕是还以为自己吃胖了呢。” 安然被婉宁的话逗的笑个不停,好不容易缓过来,才道:“这次江南之行,定的有些急了,也没想到明希能这么快有身孕,很多东西额娘都还没给她准备,所以额娘想拜托你,若是有空,时常去瞧瞧她,也算是陪她解解闷儿。” “额娘这话说的可就见外了。”婉宁道:“便是您不说,我这做嫂子的,也该时常去瞧瞧四弟妹的,额娘放心,您尽管去江南,婉宁一定会照顾好四弟妹,叫她安安稳稳生下孩子的。” 安然自是信任婉宁的,闻言也不再多说,正好这时候胤禛带着弘昭从养心殿过来,见天色不早了,一家四口坐在一起用了午膳之后,才让弘昭小两口出了宫。 弘昭下午还有差事,出了宫将婉宁送上马车以后,叮嘱道:“路上小心些,今儿天气闷的慌,感觉像是要下雨,你路上别停留闲逛,早早回府去,知道吗?” 婉宁点头,关心道:“知道了,三爷可带了雨具?若是下雨了,叫府上马车去接您吧?” “不用。”弘昭摆手:“这雨还不一定能下得下来呢,回头若真下了也无碍,雨具都有呢,衙门还有备用的马车。” 婉宁便放了心,又问:“今儿可忙?晚上回家用膳吗?您许久没在家用晚膳了,早上又天不亮地就出门,永瑞他们想您的紧,时常念叨阿玛呢。” 想到孩子,弘昭脸上的神情更柔了,温声道:“那今晚爷就早点回去,陪着你和永瑞他们用个晚膳,不过你可得提醒他们,今晚上我可是要检查他们功课的,若是不合格,看爷怎么收拾他们!” “诶,知道了。”婉宁笑着应了,目送弘昭走远,这才依依不舍地坐进了马车。 回到府中,永瑞他们还没下学,婉宁叫人去厨房通知一声,点了弘昭最喜欢的几样菜,又将从安然那儿拿到的账本妥善安置到书房,这才坐下歇息。 不过歇息也没歇太久,想到明希第一胎,想是没什么经验,便又坐到了桌前,将孕期需要注意的事项结合她自己怀孕时的经验全都细细写了一通,然后叫来跑腿的小厮,吩咐道: “将这封信送到四贝子府,四福晋手里。” 除了信,她还叫吉祥如意准备了几件小衣裳,是永瑞和布尔和穿过的,他俩是连先帝都称为祥瑞的龙凤胎,将他们的衣裳送给明希,可不是埋汰,而是她这个做嫂子的祝福。 第476章 茶舍 十天之后,前往江南的圣驾从紫禁城出发,与此同时,两辆马车从城门口出发,周围有护卫守着,远远瞧着,不过就是富户出行而已。 不和圣驾一道,胤禛还有一个打算,便是他们坐马车走的快些,到了苏州短暂停留后,直接就去宁波港口寻谢六娘一家,来往的信件并未说清耽误行程的原因,但胤禛隐隐感觉到,这趟出海,应该是有些不同寻常的收获。 待到把远洋船的事弄清楚,再回头到苏州和圣驾队伍会合,他安排了替身,又特意嘱咐让队伍走的慢些,想来足够跑一趟宁波府了。 官道的路很是平稳,出了京城以后,便是山林,因着这路上的山匪都被谢家人清剿了,一路很是畅通,偶尔还会碰见过路的行人,大概是附近的村人,挑着担子往城镇的方向走,想来是要进城卖货。 中午时分,苏培盛正要叫车夫寻个空旷的方向停下,就见路边有个牌子,上面写着一公里外有茶舍。 他回身问车里的两人:“老爷,夫人,前面一公里之外有间茶舍,咱们是就近停下,还是去那儿瞧瞧?” 安然掀了帘子往外看,看到那路牌忽然笑了,直接道:“就去那茶舍歇歇吧。” 苏培盛等了片刻,见胤禛在里头没应声,这才道:“是,奴才先派人过去看看。” 马车里头,安然和胤禛分享方才看到的路牌,笑道:“那茶舍是意琦名下的,路牌上盖了她名下商行的章呢。” 胤禛倒不觉得意外:“到底是花了谢家所有家业换来的路道经营权,不好好利用赚钱,回头可没办法向谢家老祖宗交代。” 安然好奇道:“除了谢家之外,还有旁的富商来和四爷谈这笔生意吗?” “怎么没有?”说到这个,胤禛便笑了起来:“这不来不知道,一来才发现原来大清各地富商竟然如此多,谢家的家业在这些富商面前可不值一提,如今国库的银子多的可都要往外冒了。” 要不然今年他也不会一口气下了好几条政令,那可都是需要银子支撑的,大清国土这么大,一个明玉楼可不够消耗。 两人说着话,马车渐渐停了下来,外头苏培盛道:“老爷,夫人,茶舍到了。” 白芷茯苓从后面那辆马车中出来,她们呆的马车要小一些,是留着给跟着伺候的几人轮换休息用的,两人上前,将马凳拿过来放好,那边苏培盛已经跳了下来,回身去搀扶胤禛和安然。 原以为茶舍只是个简单的棚子,却没想到是盖的齐整的几间屋子,里头来来往往还不少人,有小二迎上前来,笑眯眯招呼道: “几位是想打尖啊,还是住宿啊?” 胤禛挑眉:“呦,你这儿还能住店呢?” 小二笑道:“咱这个茶舍略小,住店是住不得的,不过您瞧咱们这茶舍外头这么大片空地,您要是想住一晚,咱们这儿能提供帐篷,租一晚给十个铜板就成,若是不喜欢茶舍里的饭食,想要自己做的,咱们还提供锅碗瓢盆和炭火调料呢。” 这听着倒是新鲜,胤禛指着外头的草地问:“那若是不想租帐篷,难道就不许在外头随便宿上一晚?” “那哪儿能啊?随便睡就是了。”小二道:“只是这荒郊野外的,蚊虫甚多,草地上睡一晚,怕是不太安稳,若有个帐篷,遮风挡雨的,还能避免蚊虫不是?” 挺好,不算霸道,胤禛不再寒暄,道:“今儿天还早,忙着赶路,你随便上些茶和吃食来,一会儿我们就走了。” “得嘞!”小二应下,引着他们进了茶舍入坐后,转身去了后厨点了几样小菜,又拿了一壶茶来给胤禛安然倒上: “这是江南来的龙井茶,不是名品茶树采摘的,不过味道还成,您二位别嫌弃。” 他趁着倒茶的功夫,又道:“两位也不用太过着急赶路,咱们这茶舍,每隔三十公里就有一个,方才瞧几位赶路的方向是往南走,您二位吃完饭,若是走官道,一路上不怎么停留的话,大概黄昏时候就能找到一家悦来客栈。” 胤禛含笑,问道:“那悦来客栈,和你们这茶舍是同一家吧?” 小二抿唇腼腆一笑,夸道:“客官您真是聪明。” 他不再多打扰,转身去迎刚进门的客人去了。 茶舍休息的人确实不少,小二忙的团团转,不过吃食上的倒是不慢,蒜苗炒腊肉,荠菜豆腐汤,竟然还有道香椿炒鸡蛋。 安然给胤禛盛了一碗饭,笑道:“这般新鲜的家常菜可不多得,四爷可要多吃些。” 胤禛靠近安然低声道:“这所谓茶舍,你没少出主意吧?” 安然理直气壮道:“孩子来信求帮忙,我出点儿主意怎么了?” 这两年,她和意琦的书信往来就未曾断过。 胤禛失笑,道:“没怎么,我这不是问问吗,你这些主意都挺好的,就像驿站一样,比驿站还更方便些。” 驿站一般接待的都是官员家眷,普通百姓是没资格住宿的,这茶舍倒是建的好,若是要走远路,晚上在这儿宿上一晚,就算不租帐篷,睡在露天地方,也比真正的荒郊野岭安全多了。 “吃饭,回头再给四爷细讲。”安然道。 两人吃饱喝足,见其他人也吃的差不多了,便放下碗筷上了马车,坐了一上午的车,安然腰酸背痛,打了个哈欠,已经有些昏昏欲睡,胤禛见她迷糊,将座椅下面的板子抽出来后铺上毯子让她躺下,又嘱咐道: “马车驾的平稳些,不必太快。” 他也有些困了,将安然的头放到自己腿上,歪坐在马车侧面,拢着袖子闭上了眼睛。 待到安然下意识翻了个身,从睡梦中苏醒时,已经不知道走了多久了,她坐起来的同时,胤禛也慢慢睁开了眼睛。 “四爷这样睡很累吧?”安然有些愧疚。 胤禛不以为意道:“赶路都这样,以前出京办差时,为了赶时间,一路都骑着马疾驰,如今能有个遮风挡雨的马车坐,已经是很好了。” 第333章 安然想到每次胤禛远行归来时那胡子拉碴的模样,有些心疼又有些想笑,拍了拍座椅道:“四爷也躺一会儿吧,身体伸展开,到底舒服些。” 第477章 意琦来接 赶路确实比不上游山玩水来的闲适,安然只觉得一身老骨头都要被颠散架了,刚出京城时对四处风景还有些新鲜,但半个月过去,她坐在马车里,表情都是麻木的。 胤禛比她好不到哪里去,不过却强忍着没露出任何不适的表情,心里还暗暗愧疚,早知道就让然儿跟着后头的队伍走了,走的慢些,车驾也更舒适些,就不会这般难受了。 就在两人都有些坚持不住的时候,前头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声音越来越近,听着就像是冲他们而来,一直守在周围的护卫们在伊尔哈的示意下,不动声色地将胤禛他们的马车围在中间,不露一丝缝隙。 来人是个女子,骑着一匹骏马,一路疾驰,耀眼的红裙在空中飞扬,与乌墨色的头发缠绕在一起,年轻的脸上神采飞扬。 她身后还跟着一人,同样是骑着马,一脸的络腮胡,穿着短打,袖子卷起,露出肌肉遒劲,青筋绷起的胳膊,结实的身板半伏在马上,腰间还挂着一把大刀。 女子见不远处有车队停靠,本是漫不经心地看过去,却没想到就和坐在马车前头的苏培盛对上了眼,四目相对之下,她下意识地拽了马缰绳。 “吁!” 骏马本在疾驰,被她这么一拉扯,急停之下,两只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不满的嘶鸣之声。 有侍卫已经将手按在刀把上了。 “祖宗!你要停也提前说一声成吗?” 后头的络腮胡也没料到女子会骤停,两匹马差点撞上,好在他马术极佳,很快就控制好马的方向,不至于撞在一起。 女子却像是没有听见络腮男子的话一般,马还没站稳,她就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笑着跑向马车,口中喊道:“四叔!安姨!” 这人不是谢意琦是谁? 有护卫不认识谢意琦,下意识就要拔刀,被伊尔哈一个眼神制止住。 “谢姑娘!”伊尔哈拦住了谢意琦,提醒道:“谢姑娘稍等,待在下通报老爷夫人,再请您上前。” 谢意琦只是心里高兴,有些激动,被伊尔哈这么一提醒,便也止住了脚步,笑道:“有劳伊尔哈大人了。” 胤禛和安然自然是听到谢意琦的喊声的,原以为是两人听错了,毕竟这儿离苏州府还有好几天的路程呢,谁曾想她竟真的来了。 “意琦?” 胤禛掀开车帘,就见谢意琦笑的眉眼弯弯地冲这边招手:“四叔四叔,我来接你们来了!” “真是意琦啊?”安然看了一眼外头,高兴地直接下了马车,急走几步迎上了谢意琦:“你怎么会在这儿?不是给你去信了,说了还要好几天才到吗?” 谢意琦亲密地挽着安然的胳膊,笑道:“我一收到信,就迫不及待地骑马过来了,想着早点接着你们,我也能安心一些。” 安然拍了拍她:“你啊,难道就不怕走岔了吗?” “不怕。”谢意琦笑嘻嘻的:“官道也就那么几条,走岔了也不怕,我一条一条找过去就是了。” 两人亲密寒暄,都高兴的不得了,却没见到胤禛下了马车,眼睛却一直盯着那络腮胡男人身上。 那络腮胡男人的马停的远了些,牵着马眺望远方,就像是不远处的荒草地中有十分稀罕的美景一般,左看右看,就是不往胤禛这边看。 德性! 胤禛背着手,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安然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看起来很不一样的络腮胡,她刚想问,却被意琦一把拉住:“安姨,我有好多事情要同您说呢,咱们先上马车吧,上马车边走边说好不好?” 胤禛也推着她,附和道:“走吧,先上车,这儿也没个歇脚的地方,别再把人家的路给堵了,你们在马车上聊着,我骑意琦的马就是了。” 安然被她俩联手捧上了马车,很快就被谢意琦这段时间做的事情吸引走了注意力,而马车外,胤禛上了马,也没和络腮胡男子寒暄,只守在马车旁边。 络腮胡摸了摸鼻子,低着头跟在了车队后面。 有了谢意琦的陪伴,这一路似乎也不再那么疲累,近黄昏的时候,一行人来到了悦来客栈,安然笑道:“一路上多亏有茶舍和客栈歇歇脚,要不然我的腰可真是受不了。” 茶舍的东西都很便宜,便是悦来客栈里面,也有适合手头紧之人住的大通铺,这两年因着道路通畅,又无匪患,江南到京城的路上,南来北往做生意的队伍络绎不绝,不管是到了那一段路的茶舍或者客栈,都能看到热热闹闹的烟火气。 说到这个,谢意琦也笑的见牙不见眼,可见是赚了不少:“这还得感谢安姨给意琦出的主意呢。” 她悄悄凑近安然道:“这茶舍和客栈的生意,我给您留了三成分成,您别嫌少,其实三成也不少赚的。” 安然不赞同道:“我只是给你出了点主意而已,哪里能拿你的分成?你把家业都捐了,手里肯定吃紧,谢家又有那么多人要养,我不要你这分成。” “那可不行,一码归一码,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是您给我出的这主意才叫我赚的盆满钵满的,分点分成怎么了,要不是确实手底下还有一堆人要养,我本还想着再加两成呢。” “别胡闹,就是这三成我也不要。” 谢意琦哼道:“您不要我也留着,回头送到弘昭府上去,就当是我这个做姐姐的给他压岁钱了,只可惜嘎鲁玳不在,又离得远,路上不太平,要不然,我准叫人送一半到蒙古去!” 安然的四个孩子,她和弘昭嘎鲁玳最亲,也最记挂两人。 安然无语,只好退一步道:“那就这样,我就收一成,这一成你也别给我留着,回头用这些钱在江南建一个孤儿院吧。” 谢意琦眼珠子转了转,嘿嘿笑道:“我听说安姨在京城搞了一个什么生育基金会?” 安然点头,又道:“那个是走公账的,以后要慢慢往全国铺设,江南这边已经在计划中了,你想捐善款可以,或者自己搞一个类似的也行,但不能以我那基金会的名头来。” 慈善事业可以遍地开花,但安然手里的这个基金会,是掌握在皇家手里的,以后每一代基金会会长,都得是后宫实际掌权人。 这算是胤禛和安然为皇室留的退路,就算以后大清不在了,皇室处境岌岌可危,也希望能因着这份积年累月的慈善事业,后代能被放一条生路,有尊严地活着。 第478章 不同意 两人在马车里叽叽喳喳,丝毫没注意到马车已经停下了,直到胤禛在外面催道:“先下来吧,马车要牵到后院去。” 安然和谢意琦相视一笑,从马车上下来,自有小二迎上来将马和马车安顿好,悦来客栈的老板匆匆赶来,拱手道:“姑娘来了。” “吴叔。”谢意琦自是认识掌柜的,笑道:“上房还有吗?” 掌柜道:“您的房间一直是空着的,上房还有一间,石爷说都要了,还安排了三个大通铺,叫我来问问这位老爷,不知可尽够?” “石爷?”安然疑惑,这位是? 谢意琦摸了摸鼻子,笑道:“就是刚才跟着我的络腮胡,他是我的手下,姓石,旁人都称一声石爷。” 胤禛道:“三个大通铺尽够了,只是还有两个丫鬟,怕是有些不太方便。” “咱们先进去看看吧。”谢意琦招呼道:“上房不算大,但我自留的房间还挺大的,四叔和安姨要不就住我的房间吧,里面还有张小榻,可以睡个人,剩下一个茯苓或是白芷随我去上房睡就成。” 许是靠近苏州城,这间悦来客栈挺大,一共三层楼,楼下是大厅,嘈杂的很,上了二楼是大通铺,也人来人往,倒是上了三楼,有二楼隔了音,显得很是清净。 谢意琦自留的房间在上房最里头,进屋一瞧确实很大,内室有张床,屏风做隔断,外头是张软榻,一看就是专门给伺候的人安排的睡觉地方。 安然和胤禛又去看了看上房,和方才看到的房间没什么区别,也有个软榻在屋里,就是地方小了点,不过两个女孩住的话,也不会觉得挤。 谢意琦拍着胸脯道:“安姨放心,客栈里别的不说,安全我是能做保证的,绝不会有人闹事,您和四叔坐了一天的马车,累坏了吧?要不您二位先去屋里歇着吧,我叫吴叔去厨房点些菜送上来,吃完饭再送些热水好好泡个澡,晚上肯定睡的香。” 安然点头,看向胤禛,见他也没什么意见,笑道:“那安姨就不和你客气了,确实坐马车久了累的慌。” “您若是和我客气,那我才不高兴呢。”谢意琦笑盈盈的,又看向苏培盛道:“苏叔,要不您和吴叔一起去厨房瞧瞧吧,您是最懂我四叔和安姨的口味的,到我的地盘,您尽管点就是了。” 第334章 苏培盛赶紧道:“不敢当谢姑娘一声叔,您就叫我苏管事就是了。” 他何德何能能和皇上平辈称叔啊。 “苏管事。”谢意琦从善如流。 苏培盛对胤禛道:“老爷,那奴才就先和吴掌柜去了?” 胤禛点头。 几人正说着,楼下小二忽然跑上来道:“姑娘,掌柜的,楼下打起来了!” 谢意琦皱眉:“怎么好端端的打起来了?” 真是大好的日子非有人要找不痛快,刚刚才和安姨夸下海口呢,这会子就有人不给面子地撞了上来,谢意琦神色不虞,看向胤禛和安然,缓了声音道: “四叔和安姨先休息吧,我下去看看,你们别担心,很快就会处理好的。” 见两人点头,谢意琦也不再寒暄,转身带着吴掌柜和小二下去了,边走边问:“石肆人呢?” 小二回道:“今儿客栈送了一头山羊来,石爷说想给您烤羊排,方才去后院宰羊去了。” “那么多厨子,就非得他去宰羊?” 声音越来越小,安然看着走远的背影沉思了片刻,然后看向胤禛道:“四爷进来吧。” 声音很是平静,但胤禛却有一瞬间的心虚。 跟着进了屋里,安然坐在桌边正在倒茶,白芷茯苓在内室铺好了床,出来见两人之间气氛微妙,赶紧识相地退了出去,顺带关上了门。 “四爷喝茶。” 安然招呼了一句之后,便不再说话,只一个劲儿地喝茶,胤禛见她一杯接着一杯,握着杯子的手指尖隐隐发白,一看就是用了力的,叹了一口气道: “你心里若有气,尽管发出来就是了,闷在心里多伤身体?” 他不说还没什么,一说,安然“砰”地一声将杯子摔在了桌子上:“荒唐!” 胤禛赶紧附和:“是是是,荒唐的很,你别生气,实在不行回头把他叫过来骂一顿就是了。” “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安然回头怒瞪着胤禛:“你们爱新觉罗家的男人,没一个好人!” 胤禛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但见安然气的脸都红了,也没敢反驳,咳了一声,解释道:“我原先也不知道的,他只说让我安排他去守陵,其他的叫我别管,他确实也给皇阿玛守了三年的陵,就是偶尔会出去几趟。。。” 听到十四确实给康熙守了三年的陵,安然神色好了一些,还好没让意琦顶着不孝的锅,但还是气道:“他这是什么意思?若是被人发现,叫意琦如何自处?以后难道就一直这么不清不白地过日子吗?” 胤禛无奈道:“这我上哪儿知道去,十四他不常和我联系,意琦回你的信里怕是也没提过,不过若真事关终身大事,意琦肯定不会瞒着你的,这会儿不说,怕是还没到那一步呢。” 安然冷脸:“我是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以前十四纠缠意琦的时候她不敢说什么,毕竟康熙还在,十四到底是个皇子,而她不过是个得宠些的侧福晋,但现在不一样了,就算十四在她面前,她也敢指着他的鼻子说不同意。 意琦向来和她亲近,安然知道,她若不同意,意琦肯定不会背着她答应十四的。 胤禛点头附和,力求让安然知道他是站在她这一边的,道:“你不同意,那我肯定也不同意。” 反正都是十四该烦恼的事,跟他胤禛又无甚关系。 安然气消了一些,但还是把守在门口的茯苓叫了进来,吩咐道:“今晚你去陪着意琦睡,记得,等意琦睡熟了你再睡,别叫一些不相干的人进去打扰了。” “是。”茯苓应下,她向来稳重,虽不知安然为何这般吩咐,但还是记在了心里。 胤禛在一旁看的有些想笑,但又不敢真的笑出声,怕叫安然再恼了,好在这时候小二进来上菜,这才将话题岔了过去。 第479章 码头 夜里晚上睡觉的时候,安然一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这般,胤禛自然也没睡熟,无奈地翻过身揽住她劝道:“我不是为十四说话,但你总得相信意琦吧?” 安然揉了揉有些昏沉的脑袋,叹了一口气:“算了,随他们去吧。” 胤禛给她掖了掖被角,轻拍道:“睡吧,明儿还要赶路呢。” 安然这才昏昏沉沉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吃完早饭后便又上了马车,安然丝毫不提昨晚的事,仿佛什么也不知道一般,还是和谢意琦坐在马车里说说笑笑,听着意琦说一些自江南来的八卦。 意琦性子活泼,有她陪着,安然也不觉得坐马车累了,原定到了苏州府之后要停下休息几天,但和胤禛商量一番之后,也只是歇了两天便往宁波港赶去。 宁波港的码头是近几年才扩建的,码头人头攒动,也有官兵打扮的人在各色商船内穿梭,认真仔细地探查远洋来的货物,也有做苦力的力工在爬上爬下地搬运货物。 安然看着眼前的场景,凑近胤禛道:“违禁品的话,可以训练专门的犬类去查,狗的鼻子可比人灵敏多了,禁令刚下,运货的人可能还没反应过来,但这些东西都是暴利,总有人会因此铤而走险,等他们反应过来了,暗中夹带肯定是有的,人的眼睛可看不过来。” 她和胤禛虽也时常讨论政令该如何利民,但她自己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胤禛的事也不可能事事都跟在后面提意见,只有看到了,想起来了,可能才会提上一嘴。 胤禛道:“已经派人在暗中训练了,只是目前训犬以狩猎的猎犬居多,适合海关稽查的犬类还在筛查中,可能还是以狼犬为主,但训犬师傅说,狼犬攻击性高,服从性低,不太好训练,训练的时间也要长一些。” 安然对这方面不太了解,只记的后世的很多稽查犬都是国外品种。 一行人刚到码头,就有几个一身短打的停在周围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们,伊尔哈眉头一皱,示意侍卫围拢过来,谢意琦道:“伊尔哈大人不用担心,都是谢家人。” 她瞪向那几人,斥道:“瞎了眼了不成,本姑娘也不认识了?” 其中一人揣着手靠在墙边,本是戴了个草帽,眯着眼从草帽底下打量,因着是逆光,刚开始没瞧清来人是谁,谢意琦的声音一出来,他弹跳似地站好,一把掀了草帽,咧开嘴笑的露出一口白牙。 “琦琦?” 他两手摊开,迈开八字步过来,招手道:“琦琦快过来,许久没见琦琦了,让哥抱抱!” 另外几个也过来笑了:“咱家大姑娘来了啊!我说瞅着怎么身形这般眼熟呢,都怪今儿太阳太大了,把哥儿几个眼睛都照瞎了,竟没认出是咱家大姑娘,该打该打!” “胡三哥,大柱哥,狗哥。。。” 谢意琦上前一一打招呼,见胡三张开手,刚要过去,就见一人挡在她面前,皮笑肉不笑地对胡三道:“石肆也许久没见胡三哥了,想的慌,咱兄弟俩抱一个吧?” 胡三脸上的笑当即收了,也阴阳怪气道:“呦,是石爷啊,确实许久未见了,至于抱就不必了,咱这码头的力工可攀附不起江南有名的石爷。” “胡三哥说什么呢?”谢意琦拍了拍石肆的背,示意他让开,笑着介绍安然和胤禛道:“这是我很亲的叔叔婶婶,我爹娘都是认识的,今儿带着他们来码头玩玩儿,我爹和我娘忙什么呢?” 胤禛给谢六娘来过信,只说到苏州府之后再见他们,这会子圣驾还在半路呢。 胡三哥闻言皱了皱眉,将谢意琦拉到一边道:“好姑娘,你许是不知,当家的这次从西洋运回来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是要等上面来人的,这会子怕是不方便去船上呢。” 谢意琦也低声道:“三哥放心吧,我身后这两位,正是上面来的人呢。” 胡三哥回头看了一眼胤禛和安然,确实气势不凡,但还是犹豫道:“好姑娘,你可别哄三哥,当家的确实说过近期上面要来人,可也说过,怕是还要半个月才到呢。” 谢意琦不高兴道:“难道三哥还信不过意琦不成?” “那肯定是信得过的。”胡三一见谢意琦有些恼了,赶紧赔罪道:“是哥哥说错话了,你别恼,我自是再信你不过的,这不就是顺口问问么。” 谢意琦转怒为喜,锤了胡三一拳,笑道:“那就走吧,带我们先去见爹娘,对了,淼儿在哪儿呢?” 胡三笑道:“当家的在船上呢,淼儿姑娘在另一艘船上,这次带了几个洋人回来,成天叽里咕噜的,说啥咱也听不懂,也就淼儿姑娘能交谈两句,这不,一直缠着淼儿姑娘说话呢。” “那三哥替我跑一趟腿可好,把淼儿叫过来,我们姐妹俩可许久没见了。” “成,我去把淼儿姑娘叫过去,大柱,你带大姑娘她们去找当家的。” 谢家的船其实很好找,毕竟整个码头,属她们家最是阔气,一排大船横亘在码头上,后面的船乌泱泱的连成一片,鲜红的谢家旗在随风飘扬,发出猎猎风声。 第335章 胤禛和安然行至甲板,就见多年不见的谢六娘和王有禄正在催着宫人搬货,许是感觉到了有人一直盯着她们,谢六娘还以为是谁偷懒,皱眉回身一瞧,当即愣住。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拉了王有禄一把,赶紧迎了上来:“您二位要来,怎么不提前来个信儿?妾身该派人去接您二位才是。” 安然笑道:“你虽没派人去接,但你家大姑娘贴心的很,还没到苏州府呢,就接上我们了,六娘,多年不见,近来可好啊?” “一切都好。”谢六娘也笑,伸手引着他们往船舱走:“瞧这甲板也没收拾,乱的很,二位当心脚下别滑倒,船舱里头干净些,就是可能有些鱼腥气,您二位别嫌弃。” 一路行至船舱最里面,那里是谢六娘和王有禄住的地方,确实更干净些,也安静,鱼腥气倒是不重,安然很快就适应了,几人落座,王有禄忙着烧水泡茶,石肆赶紧上前接了过来,颇有几分女婿的样子。 谢六娘也道:“让他们小年轻忙去,你过来坐。” 王有禄便顺势坐下。 多年未见,安然打量着六娘,叹道:“海上风吹日晒的,六娘辛苦了。” 谢六娘摸了摸脸,笑道:“也不算辛苦,讨生活嘛,习惯了,就是海风吹多了,显老的很,您瞧着我是不是比以前老了许多?” 安然摇头:“不显老,瞧着还是那般精神。” 其实对比前些年,确实还是见老了,尤其皮肤被海风吹的黑红,就更显几分老态,但精神看着很好,眼睛还是那般的炯炯有神,便冲淡了几分老气。 第480章 地球仪 听到安然夸她还像以前那般,谢六娘不由弯了眼睛,她知道安然说的许是客气话,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开心,这时茶好了,她赶紧招呼道: “喝茶喝茶。” 王有禄给胤禛地上一杯茶:“原想着四爷和夫人有段时间才到,故而什么也都没准备,薄待之处,还请四爷勿怪。” 胤禛摇头道:“是我们没提前说,倒是唐突了。” 王有禄见他的眼睛一直盯着一个地方,顺着方向望过去,心里了然,低声说了句“四爷稍等”,便转身出了门。 不多一会儿,他捧着一个大盒子进来,摆到桌上打开,里面赫然是一个极大的铜镀金地球仪,上面标注的经纬线,大洲大洋等很是清晰。 王有禄介绍道:“四爷见多识广,想必是见过地球仪的,不过,眼前这个地球仪和您见过的或许稍有不同,它是去年在英国铸造而成的,标注了近些年英国新发现的大陆和路线,原来拥有者是英国皇室中人,名叫拉福尔,后来遭人陷害而被除爵。 因拉福尔家产丰厚,招了许多人的眼,虽明面上被没收了家产,但当地人觉得他肯定还有藏私,故而一直暗中派人围堵他,穷途末路之际,是在下和六娘帮了他一把,将他藏在队伍中,救了他一命,拉福尔感激涕零,就把这个一直放在工匠那儿未曾去取的地球仪送给了在下。 这地球仪实在精巧,咱们这些粗人手上不知轻重的,怕是一个不小心就弄坏了,故而一直收在盒子里好好存着,想着回来后就送到四爷您手里,没事儿把玩一二,便是这地球仪的福气了。” 谢六娘笑着接话道:“隔壁便是一间库房,里头存的是西洋来的一些精巧摆件,都是给四爷和夫人留的,原想着把这边的东西都妥善安置好了,我和有禄带队走一趟,没想到您二位竟亲自南下了。” 东西有点重,王有禄和石肆两人合力将地球仪从盒子里搬了出来,放到胤禛面前,松开手的一瞬间,石肆下意识伸手拨弄了一下。 咕噜咕噜。。。 是轻微的旋转声,整个地球在眼前不断转动。 “啪!” 王有禄一个巴掌拍在石肆手上,瞪道:“手欠什么?” 转而又对着胤禛陪笑道:“这石小子从小在江湖打拼,随性惯了,四爷您别介意。” “从小在江湖打拼?”胤禛挑了挑眉,看了石肆一眼,笑道:“看上去确实有几分江湖气。” 心里嫌弃道:胡子拉碴的样儿,瞅着跟个野人似的。 王有禄见他的语气不像生气,心下松了松,暗中又瞪了石肆一眼,给他使眼色,叫他到旁边老老实实坐着去。 地球仪旋转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胤禛又伸手拨了拨,笑道:“以前在皇阿玛那儿见过一个,确实精巧,后来被送到了二哥宫里,就没再见过了,倒没想到今儿还能见到更精巧的。” 这话说的王有禄有些不敢接,好在安然及时解了围,指着地球仪上标注了的大陆道:“这些地方,都是英国探查了的?他们的军队已经驻扎了吗?” 王有禄道:“拉福尔说,这个地球仪上的路线是英国目前最全的航海路线,一直是皇室秘密掌握着的,若他不是皇室中人,又十分有钱,怕是也得不到这样的地球仪,上面的大陆有的已经被英国占领了,有的只是被发现,还在探查之中。” 谢意琦之前坐过自家的远洋船,但并未去太远,如今看见地球仪上大大小小的陆地,不由感慨道:“原来世界竟是这般的大,那些陆地上都有人吗,他们的国家和大清一样强盛吗?” 王有禄摇头,语气里颇为自豪:“目前来说,这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能和咱们相比,便是英国,虽也有繁荣之相,但和咱们还是差远了,这些刚被发现的大陆,那更是远远不及,有的上面没有人,有的上面倒是有人,但乌拉乌拉的,语言都没有,还在钻木取火呢,跟个野人部落没什么区别。” 谢六娘附和道:“是啊,咱们大清几千年传承,哪里是区区英国能比的,夫人有所不知,那英国脏的很,遍地都是屎尿,那里的女人穿着又大又蓬的裙子,男人还踩着高跷,哦,他们说那是什么高跟鞋,为的就是站的高些,不把自己的裤脚裙摆弄脏。” 夫妻俩在这一个吹捧一个附和,叫安然不自觉想笑,虽有些说的是事情,但有些说的,实在夸大了些。 而这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谢意琦眼睛一亮,赶紧去开门:“怕是淼儿来了!” 果然,开门一瞧,就见王淼站在外头笑盈盈的模样,谢意琦惊呼一声扑了上去:“淼儿!” 王淼一把接住自家的好姐妹,她跟着谢六娘走南闯北这几年,身体可不像以前那般弱不禁风了,她拍了拍谢意琦,眼睛却忍不住往里头看去。 安然这时候也出来了,一见王淼,眼睛一热,王淼见状,送来了意琦,扑进了安然的怀里:“长姐。。。” 这一声姐姐喊的安然心中酸涩,搂着王淼道:“黑了,瘦了,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吧?” 王淼直摇头,眼泪却控制不住地落下,喉咙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自从娘走了之后,她为了大哥大嫂不因为她不嫁人的事而争吵,一直以在江南找到人生目标为由留在这儿,还随着远洋船去了大洋彼岸。 可虽然谢六娘和王二叔对她很是亲,但有时候还是觉得自己孤身一人在这世间,心中凄苦,如今见到安然,不由想念起在京城的家人们。 安然也知道她心中怕是委屈又感慨,抱着她道:“这次回来,就随我一起回京看看吧,大哥大嫂都念着你呢,尤其是嫂子,我来前,她还找到我,央求我给你带话,说她以前是猪油蒙了心,对你十分愧疚,无颜过来见你,你若能原谅她,就回京去看看她。” 一直压抑着哭声的王淼不由失声痛哭,她和嫂子以前也是感情甚笃的,只不知为何大哥出去为官几年,嫂子就完全变了个模样,可如今,那个一心待她好的嫂子似乎又回来了。 她不由点头,声音哽咽:“我,我也想大哥和嫂子,这次回来,原本就打算回京看看的。。。” 第481章 蒸汽机? 王淼在安然怀里哭了一会儿,渐渐平缓了情绪,见周围众人都看着她,不由红了脸,腼腆道:“淼儿失态了。” 谢六娘笑道:“亲人久别重逢,哭上一场是常事,快进来坐下喝口水,嗓子都有些哑了。” “诶。”王淼应了一声,扶着安然坐下,对一旁的胤禛打招呼道:“姐夫好。” 胤禛浅笑点头。 几人又重新坐下,继续方才的话题,王有禄道:“这不出去不知道,出去之后才知道世界之广阔,那么多广阔的大陆,大多都是无主之物,洋人爪牙伸的再多,也不可能全都占尽。” 石肆忍不住凑过来问道:“这些无主之地,谁上去占了,谁就是主人不成?” 见王有禄重重点头,石肆回身和胤禛对视一眼,有些跃跃欲试。 胤禛道:“这件事事关重大,以后再议。” 他既这么说了,其他人便都不约而同地转了话题,安然问:“四爷年前就同我说你们船差不多该回来了,却没想到一直到三月你们才回来,可是路上有什么事耽误了?” 第336章 谢六娘道:“是,原本按行程,年底就应该回来的,但是在英国的时候遇到了一些事情。” 王淼接话道:“是我拖累了行程,我在英国无意间发现了他们研究的一种机器,运行起来很是有趣,便想着把它带回大清给长姐和姐夫瞧瞧。 但那东西被英国皇室严格把控着,而且很大,我们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拿到了报废的机器,而且零件可能不全,但因着当时已经被皇室护卫注意到了,只好放弃,不过我在英国救的几个洋人工匠对此似乎有些研究,他们在英国被排挤,我便说服他们跟着坐船回了大清。” “机器?”安然皱眉,这个时间段,英国工业革命还没开始,会是什么样的机器让王淼觉得不同寻常? 胤禛便道:“要不带我们去看看吧,不知是用来做什么的机器?” 王淼道:“说是用于煤矿排水的,研究这机器的人叫做托马斯。纽科门,所以叫纽科门大气式蒸汽机。” “蒸汽机?”安然眼睛瞪圆了,不可置信地问:“你确定叫蒸汽机?” 王淼犹豫道:“这是会汉话的英国人告诉我的,应该是叫这个名字,以前跟着长姐读书时,就曾听长姐说过西洋的机器十分好用,所以这次过去,我就想着给您找一找,说不定对大清来说也很是有用。” 王有禄道:“英国人把这机器当心肝宝贝一样,咱们这些外人连上前看看都不允许,还是淼儿有些人脉,又花了大量金银,咱们的瓷器丝绸送出去一大半,才勉强搞到了已经报废了的。 听说就算是报废的机器,那帮洋人也看得严实,一般都是立即销毁,带回来的这个,是刚报废没多久的,还没来得及销毁,淼儿收买了那儿的人,偷偷给运了出来,也不知道修一修能不能用。” 几人说着话,便又上了甲板,但东西不在这艘船上,谢六娘带着他们绕了一圈,绕到了码头最角落处,那里有一艘大船静静漂浮在海面上,周围还有拿着刀的打手看管着。 见谢六娘过来,那几个打手迎上来拱手道:“当家的来了。” 谢六娘道:“你们自去忙,我带着人上去瞧瞧。” 待上了船,到了船舱门口,就见整个船舱窗户紧闭,门上大锁锁着,谢六娘拿出钥匙开门,解释道: “那英国佬重视这玩意儿,我就想着,虽然咱们拿到的是报废的,但也是千辛万苦运回来的,万万不能出了差错,所以便看管的严了一些。” 胤禛道:“谨慎是好事,带回来的那些洋人,身份可查清楚了?” 王淼道:“在英国时便已经查清楚了,都是工匠出身,家境不富裕,地位不高,在工匠中被排挤,时常接不到活,为了生存,在销毁报废蒸汽机的地方做拆解机器的工作,他们最是知道机器的零件是什么样的。” 王有禄补充道:“这次不仅带了这些洋人工匠回来,把他们的家人也都带了回来,洋人很是憧憬在大清的繁华生活,故而很轻易便上了船。 这几日一直带这些洋人们在宁波府逛,他们看的眼珠子都出来了,便是这时候告诉他们要留在大清需得签卖身契,想必他们也是不会犹豫的。” 胤禛心下满意,夸道:“你们想的很周到。” 话说着,船舱的门锁便被打开了,一阵灰尘扬起,最前面的谢六娘眯着眼睛用手扇了扇,道:“自从这玩意儿上了船,就一直被上了锁,许久没进去,怕是落了不少灰尘。” 谢意琦见船舱旁有烛台,上面还有半截蜡烛,给石肆使了个眼色,石肆便上前将烛台点燃,昏暗的船舱渐渐亮了起来。 胤禛和安然也终于看清里头那个黑漆漆的庞然大物,看上去应该是铁制品,难怪要单独空出一艘船来安置,因着是已经报废的,那机器上锈迹斑斑,一看就是已经用了许多年的。 胤禛伸手摸了下机器,摸了一手的铁锈,他丝毫不在意,而是问:“知道这东西是怎么用的吗?” 王淼道:“我倒是知道一点儿,但现在这机器还不能用,怕是没办法给姐夫演示。” 胤禛笑着道:“没事,虽是报废了,但大清人才济济,又有那洋人工匠在,难道还复原不了这么个东西?淼儿,你立了大功,说吧,你想要什么奖励,姐夫都满足你。” 他又看向谢六娘和王有禄道:“你们带回了这机器,也是大功一件,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便是爵位,朕也答应。” 谢六娘和王有禄对视一眼,同时跪下,王有禄道:“回皇上的话,小的和六娘没什么想要的,就是这几年在海上漂泊,实属累了,这年纪也不小了,两个儿子都成家立业,生儿育女了,小的想跟您求个恩典,恩准我们回家养老。” 胤禛挑眉:“哦?你们才五十岁,便想着颐养天年了?那谢家这些大船和伙计又该如何安排呢?” 王有禄道:“这些大船原本就是皇上出银子建造的,与谢家并无多少关系,倒是船上那些伙计,他们确实还要以此养家糊口,所以小的恳求皇上能收留他们,他们个个都是水中好手,绝不会给皇上您拖后腿的。” 第482章 海军学院 听到王有禄夫妇俩想颐养天年,胤禛沉吟半晌,才道:“海上生活辛苦,你们想退下来休息也无可厚非,只是能接替你们位置的人不好找,待朕回京之后再做考虑,便是找到了合适的人选,可能也需要你们带着跑两年,积累经验之后,你们再退下来。 朕打算现在宁波港成立船舶司,你们是船舶司第一任司长,听说你们两个儿子都是跟着你们在船上跑的,如今他们正值壮年,你们退下来之后,他们可做司长副手,待以后其他港口船舶司成立之后,若是愿意,可以调到其他港口担任船舶司司长。” 王有禄眼睛一亮,谢六娘眼里也带了惊喜,她们在江湖上混了一辈子,虽也闯出了几分名声,可要说对官身没有向往,那是不可能的,只可惜两个儿子都不是读书的料子,原想着把希望放在孙子身上,却没想到,自己竟然忽然被授予了官职? 谢六娘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忐忑地问:“皇上的意思是,妾身,妾身也是。。。” 胤禛点头,笑道:“你和王二爷都是船舶司司长,这司长之位,就算退下来,每年也能领一半司长俸禄,你们辛苦多年,这是应得的。” 谢六娘大喜过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安然上前笑着将两人扶起,道:“这忙了一辈子的人,要是退下来闲着,怕是不习惯,不知你们想不想进书院当个夫子?” 王有禄一愣:“书院夫子?” 谢六娘忙摆手道:“不行不行,不怕夫人您笑话,我这人从小看书就头疼,到现在也只是认识一些常见字而已,做不了夫子的。” 安然“扑哧”一笑,解释道:“这书院不是教授四书五经的,全称叫海军学院,是为了培养海上军队的,咱们对大海目前不算过多了解,希望你们去学院当夫子,给他们传授海上生活的知识和经验。” 一听是和军队有关,谢六娘和王有禄便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忙答应了下来,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俗话说的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以后谢家也算桃李满天下,以后就算出了什么事,也能有朝廷中的人扶持帮忙。 胤禛又道:“你的那些伙计都是好手,只是他们跟着你们跟习惯了,不知换人过来能不能适应,若是之后不愿在船上待着,朕也理解,自会放他们离去,若是愿意留下来的,就全都收进船舶司,有正经官位,能领朝廷俸禄,也能靠本事正常晋升,待以后致仕了,也可进海军学院当夫子。” 这条件已经是顶顶好了,不仅从江湖人一朝成为官身,便是以后老了,干不动了,也有地方安排,谢六娘和王有禄心里感激,比听到自己是船舶司第一任司长还开心,激动地忙又跪了下来: “微臣多谢皇上恩典!” 胤禛又看向那蒸汽机:“这东西朕也会派人过来运,还有那几个洋人工匠,跟着朕回京后可进工部任个虚职,若能成功复原蒸汽机,那便是大清最正经的官身,一应待遇和大清官员没有区别,他们后代甚至可以参加科举。” 如今的朝堂,太过死水一潭,是该注入一些新鲜的血液,也叫里头的人有些上进心,回头再多一些考核,不合格的通通撤了官职,别以为有了官身便万事大吉。 “是。”谢六娘应下,又问:“皇上可要见见那几个匠人?” 胤禛摇头道:“不见了,待以后他们有实绩了,朕再见见他们。” 蒸汽机看过了,胤禛又提议去看看船上的火炮,因着先前都是秘密制造火炮,自然不可能每艘船上都装载,他们便在谢六娘的带领下又上了一艘船。 王有禄在一旁介绍道:“这是咱们的头船,拥有最大的船体和最多的火炮,由它开路,一些不成队伍的海盗远远看见了便逃走了,就算有胆大的迎面撞上来,一个炮过去,便是船毁人亡,如今海上都知道有个来自东方的船队上面装载火器,威力巨大,一般无人敢在海上挑衅。” 第337章 不愧是头船,站在甲板上远眺海面,看到的风景都比方才的船上要远,安然好奇问:“这船现在能开吗?” 谢六娘看了看风向,有些为难道:“今儿怕是不行,这艘船不仅需要两百船夫,还需要选一个合适的大风天气才能扬帆起航,要不然是动不起来的。” 如今的船都是人力,安然又想到了蒸汽机,有了蒸汽机,就能有蒸汽轮船,甚至是火车等等,不过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不能出航,她也没失望,笑道:“那也没事,只是还没坐船出过海,有些好奇而已。” 谢六娘道:“若是只想出海玩儿,可以给四爷和夫人安排一艘小船,今儿天气好,风虽不大,但一艘小船还是能带得动的,若是想要钓鱼,咱们这儿还有现成的鱼竿。” 胤禛见安然有些跃跃欲试,直接开口道:“那就劳烦六娘替我们准备一艘小船吧。” 谢六娘应下,王有禄畜牲建议道:“码头这边人来人往的,货物多又乱,海水浑浊了不好看,离这儿不远的地方有一处港湾,那里只偶尔会有渔民过去,有一片大沙滩,两边有山,风浪不大,海水又蓝又清,坐船上都能看到海底五彩斑斓的小鱼,不知四爷和夫人想不想过去瞧瞧?” 胤禛点头:“那就去看看,回头若是能钓些海鱼,就当是加餐了。” 众人便往那港湾走,安然在大清这么多年,高山,河流,大湖都看过,但这大海还真是头一遭,光听王有禄形容她就满含期待了,没想到真的到了地方,立时被眼前的景色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没有见过大海的人,许是不能想到大海究竟是如何的壮阔,远处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蓝,与天相连,海面被阳光照耀地波光粼粼,似有鱼儿在海面跳跃,引的一直在空中盘旋的海鸟俯冲下去,带起一片折射出七彩炫光的水花。 第483章 海豚 这里风景很好,没有显露在外,难以行走的礁石,而是一大片金黄色的沙滩,沙滩并不是空无一人,有附近村民手里提着鱼篓在捡东西,贝壳,海宝,小鱼,螃蟹,这些都是来自大海的馈赠。 谢六娘安排的船确实不算大,但他们这一行人倒是能坐得下,安然靠坐在船上,感受到脚下船身随着海浪飘摇晃动,迎面而来的风带着淡淡的海腥气,淡蓝色的海水充满着梦幻的感觉。 谢意琦笑道:“说来这个地方,还是我和淼儿几年前发现的,那时候觉得港口那边太乱了,我俩一直想寻个清静的地方看海,找来找去,才找到这么一个地方,两边有山挡着,地方不大,嫌少有大船进出,一般只有附近村人会来赶海,十分适合游玩。” 王淼示意安然探头往海里瞧:“姐姐快看,这儿海水可清了,你看下面是不是有小鱼在游?” 安然赶紧眯着眼看过去,就见波光粼粼的水里赫然闪过斑斓点点,不仔细看只以为是水珠的反射,但定睛一瞧,就能看清那原来是一群群小鱼。 “真漂亮。”安然夸道:“淡水河里虽也有漂亮的鱼,但和这些在大海中生存的鱼相比,好像色彩就没这般斑斓夺目了。” 王淼闻言,摇头道:“长姐有所不知,海里也不全是长的漂亮的鱼,往那深海里去,能捕捞到很多奇丑无比的鱼呢,我曾见过一种体型远看巨大,近看却只有扁扁一片,样子怪模怪样的,听船上的水手说,这种鱼喜欢晒太阳,傻的很,就算有鱼去吃它也不会反抗的。” 这是翻车鱼吧? 安然心想,前世她是个宅女,对海边虽有向往,但从没去过,只在短视频上看过一些奇葩海鱼的视频,了解不多,如今王淼说起来,也是听的津津有味。 谢意琦道:“之前他们还捞过一种鱼,长的小小一个,但只要捏在手里,就会变的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个圆鼓鼓的球一样,但只要把它放回海里,就又变成小小一个了,可有意思了。 听说这东西吃起来味道不错,但有毒,需得有个经验老道的厨子将其取了毒才能吃,只要不是饿的活不下去的,一般没人敢吃这个。” 这应该是河豚,安然不由好奇问:“海鱼的味道如何?” 谢六娘笑道:“海鱼刺大又少,肉质鲜嫩,这海边每天都有人拉海鱼上岸售卖,便是今天咱们钓不到,回头夫人若想尝尝,也可去那儿买最新鲜的。” 胤禛手里拿着鱼竿,学着王有禄的样子甩了出去,听到谢六娘这般说,不由问道:“海边的渔民日子过的如何?海鱼好卖吗?” 谢六娘摇头,叹道:“若是螃蟹鳌虾这些上岸也是鲜活的,倒是能卖的好些,那些海参,贝类卖的也挺多,但这些东西价贱,卖不出什么好价钱。 若是想捞些贵的,就得去远点的深海,没有实力的渔民只能望洋心叹,有实力买大船的,去一趟也不能保证满载而归,更何况,海里有些鱼出了水就死了,得尽快送到岸边卖出去,要不然,时间一长就不新鲜了,只能贱价卖,这卖的价格,还不够一趟出海的银子呢。”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可从古至今,像这些靠体力过活的,恰恰就是最辛苦的。 胤禛闻言抿唇,手上的鱼竿动了动,他是会钓鱼的,一拉一扯,感觉到鱼线传来的力道,方才还有些沉重的心顿时飞扬起来,看了安然一眼,笑道: “这鱼看样子不小。” 安然自然捧场,站了起来顺着胤禛的鱼竿看去,细长的鱼竿弯了下去,似乎看到有鱼在水底下晃动。 石肆凑了过来道:“慢点慢点,这鱼不小,不要着急,先把它力气耗尽了再说。” “不用你说。”胤禛勾唇,一人一鱼较量几轮,他忽地手上一用力,一条金黄色的大鱼自水中跳出,在阳光底下发出耀眼的光。 “是大黄鱼!”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安然下意识拿起边上的渔网,那黄花鱼便顺利地被网抄到了船上。 “真的是黄花鱼呢!”王淼笑道:“长姐,这黄花鱼可好吃了,没想到姐夫今儿开了头彩,还是极大的头彩,咱们今儿有口福了!” 这可是野生大黄鱼! 安然看着那网中不断翻腾的鱼,再淡然的心此刻也激动起来。 胤禛大笑着将大黄鱼拿起来,王有禄有眼色地拿来了称,一称,好家伙,足有五斤重。 王有禄道:“可真是开门红,五斤重的大黄花鱼,若是运去码头卖,起码得是十两银子一斤呢。” “那可真是有口福了。”安然笑吟吟的,看向胤禛手里的鱼竿,不由有了兴趣,道:“四爷教我钓鱼吧,我也想试试呢。” 胤禛此刻心情好的很,又是安然请求,自然没有不应的,将鱼竿送到安然手中,两人站在一起手把手教学,奈何不知是不是安然手气差,方才没多久就有动静的鱼竿再也没晃动过。 而另一边不来打扰他们的几人纷纷开始有了鱼获,惊呼声连绵起伏,安然看向胤禛,有些尴尬道:“我这运气,好像不怎么好。。。” 她话音刚落,忽然就见正前方不远处的海面浮上来一个黑影,安然以为是鱼,指了指那边示意胤禛看:“四爷,你看那个。。。” “哗啦!” 灰色尾鳍露出海面调皮地一扇,带起一大片海水往他们这边袭来,安然和胤禛一时不察,忽地就被淋了一身。 “哎呦我的爷!” 苏培盛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挡在两人面前,胤禛却示意他让开,就见海面上那灰色尾鳍消失在海面上,但没过几息,不远处有一条从未见过的鱼露出水面来。 光滑的皮肤,灰色的背,白色的肚皮,通身线条流畅,两侧的眼睛圆溜溜的,嘴巴一张一合地冲着他们,仿佛在笑,它许是知道自己方才对人类恶作剧了,还发出“呀呀”的叫声,听着就像个调皮的孩童。 “是海豚!”安然眼睛一亮。 “海豚?”胤禛疑惑:“它为何不叫鱼?” 安然解释道:“它是哺乳类动物。” 见胤禛一脸疑惑,解释道:“哺乳类动物,就像我们人一样,海豚生下的不是鱼卵,而是小海豚,它们性格活泼调皮,十分聪明,喜欢在水面上跳跃玩耍。” 许是听到了安然在夸它,那只海豚得意地叫了两声,然后一头扎进海里。 “哗啦!” 海豚游的远了些,从水面一跃而出,又一头扎进水面,周而复始,期间伴随着它愉快的叫声。 安然激动地拍了拍胤禛:“四爷快看!” 胤禛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那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海豚自由跳跃,带起点点水花,折射出七彩的光晕。 那海豚在他们跟前跳跃了好一会儿,引的船上的人皆围过来看,直到不远处又出现几条更大些的海豚,叫着催它回去,这才钻入海中消失不见。 这会儿太阳已经升至高空,众人也都饿了,便乘船回了岸边,吃了美美一顿海鱼。 胤禛和安然在宁波港玩了十来天,玩儿的很是尽兴,但却黑了不少,便是一直面白无须的苏培盛都黑了好几个度,直到收到暗卫的信,这才想起江南那边还有事儿呢。 第338章 圣驾即将到达苏州府,胤禛和安然虽对大海心中不舍,但还是坐了马车快马加鞭和队伍会合,谁曾想到了苏州,凳子还没捂热呢,替身就送上一封从京城来的急信,是弘昭写的,上面只有短短两行字: 皇后遇刺重伤,于五月初五在景仁宫崩逝。 第484章 皇后遇刺 皇后遇刺这件事,还要从一个多月前说起,那会儿胤禛和安然已经离京,后宫交给了齐妃和舒舒觉罗氏,原本一切平静,奈何一直在等皇上给弘晖赐侧福晋的皇后在知道皇上离京之后,开始动作起来。 起先她是传召正在卧床养胎的董鄂氏进宫,但被弘晖以身体为由拒绝,后来她将乌拉那拉家的那位文雅格格召进宫陪伴在侧,然后就频繁地借口身体不适,要弘晖进宫侍疾。 弘晖一直在府中陪伴董鄂氏,起先并不知道乌拉那拉文雅被召进宫中,听到皇后身体不适,立即就递牌子进了宫,谁知刚跨进景仁宫的大门,就被一个穿着华丽的妙龄少女拦住了。 “弘晖哥哥~” 乌拉那拉文雅一脸羞红地迎上来,对着弘晖盈盈一拜,眼底的欣喜仿佛都要溢出来,娇滴滴地问:“弘晖哥哥今儿怎么进宫了?” 语气很是单纯,仿佛完全不知道她进宫的目的,而弘晖进宫又是为了什么。 弘晖下意识后退了两步,皱眉道:“你是谁,为何会在景仁宫?” 乌拉那拉文雅幼年是见过弘晖的,但女大十八变,如今她长开了,所以弘晖不大认识她,她也不过才十三四岁的年纪,听到弘晖陌生的语气,脸上的羞红变成了羞窘,但还是强撑道: “弘晖哥哥,我是文雅呀,咱们前两年是见过的,你忘了吗?” “不记得了。”弘晖淡漠地随口回了一句,抬脚绕开了乌拉那拉文雅,温玉正等在门口,他焦急问:“温玉姑姑,皇额娘身体如何了?可叫太医来看过?” 温玉有些尴尬,对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说不了谎,只含糊道:“已经找太医看过了,二贝勒来的不巧,方才娘娘才喝了药睡下,不过睡前还念叨您呢,您要不到屋里坐坐,待娘娘醒了见到您,定是心中欢喜的。” 弘晖已经感觉到些许的怪异了,看了眼跟在身后的乌拉那拉文雅,心中隐有不好的预感,但还是担心额娘的心占了上风,闻言便道: “也行,不过就不进屋了,今儿天气不错,叫人给我搬张椅子来,我坐在廊下晒会儿太阳。” 本就是为了让二贝勒和文雅格格单独相处一阵,并不是想毁两人名声,温玉也没多劝,叫小太监搬了两张椅子,中间放了小几,上了茶后,便叫众人退避,只留弘晖和文雅并两个跟着伺候的在院子里。 弘晖坐在椅子上只做不知,景仁宫的人他也使唤不动,故而不想多此一举,只一个劲儿地叫小夏子倒茶,这小夏子是小桂子一手教出来的,小桂子离开之后,便是他顶了上来。 乌拉那拉文雅感受到了弘晖的不欢迎,但想到自家阿玛的嘱咐,且弘晖长相清俊,又有一种温文尔雅的气质,若是能当夫君,她自然是愿意的,故而只当是没看见弘晖的冷脸,扭扭捏捏地坐到了另一张椅子上。 桌上的茶壶在小夏子手里,她纤手一伸,笑道:“把壶给我吧,许久未见弘晖哥哥了,合该妹妹来斟茶才是。” 小夏子自是一心一意为自己主子的,闻言只做听不懂,笑道:“奴才们跟着,哪儿需要主子们动手呢,格格可别为难奴才,回头贝勒爷该骂奴才偷懒没眼色了。” 文雅脸上客气的笑一顿,只好收回手,看向弘晖搭话道:“听说嫂子有孕,一直在家养胎,不知近来身体可好?” 弘晖心里叹了口气,想到这到底是皇额娘的亲侄女,他名义上的表妹,若一直冷落也不是事儿,便应道:“你嫂子一切都好,就是肚子里的孩子不太省心,一直闹腾着,叫她受了很多罪。” 文雅听到弘晖愿意回应了,心里一喜,虽然这个话题她不太喜欢,但还是顺着话道:“女子十月怀胎确实辛苦,嫂子的年纪也不小了,恐怕要更折腾些。” 她眼睛一转,又道:“说来弘晖哥哥应该也是知道的,文雅是家中幼女,额娘是三十多才有的文雅,这年纪越大,怀胎就要更仔细,额娘前两天还同文雅说起这事儿,文雅想起弘晖哥哥和嫂子,还特意问了许多高龄有孕的经验呢。” 文雅以为弘晖对此会有些兴趣,却不想弘晖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她暗暗皱眉,试探问:“左右现在无事,弘晖哥哥要不要听听?回头也能更好地照顾嫂子。” “不必了。”弘晖拒绝道:“每个人的身体状况都是不一样的,即便是经验之谈,对旁人来说可能也无甚作用,且府里太医一直守着呢,若有什么状况,太医自会处理,文雅妹妹就不必跟着操心了。” 文雅一噎,只感觉之前做的功夫全都白费,她性子本就不算多好,也只是为了将来在弘晖面前克制而已,这会子见弘晖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脸上便有些不好看了。 弘晖已经猜到皇后的目的,心里本就有些烦闷,这会子文雅又在一旁叽叽喳喳,他便不耐地站了起来道:“我想起还有些事要处理,就先回去了,文雅妹妹在这儿陪皇额娘吧。” 文雅跟着站起身,急道:“弘晖哥哥不再等等吗,姑姑快要醒了,她一直念着您呢。” “念着我?”弘晖自嘲一笑:“小时候她或许是真念着我,一心为了我,可如今。。。” 他摇了摇头,转身欲走,却不想这时候,温玉出来了,喊住弘晖道:“二贝勒,娘娘醒了,听说您来了,正想请您进去呢。” 这怕是见他走了,心里着急,故而叫温玉出来叫他吧,毕竟这种招数,用过一次之后,他就不会轻易上当了。 弘晖给小夏子使了个眼色,跟着温玉进了去,文雅抬脚就要跟进去,却被小夏子伸手拦住。 弘晖不在,文雅的脾气上来了,好在还有几分理智,低声骂道:“作死的东西,看清楚是谁了吗就敢伸手拦人?” 小夏子无所谓一笑:“奴才自然知道拦的是谁,只是奴才也要提醒文雅格格,我们家贝勒爷虽看着温和,但也不是没有脾气的,贝勒爷这会子只想和皇后娘娘说些私密话,格格还是不要莽撞的好,要不然,这宫里您怕是待不下去。” 第485章 妥协 “你!”文雅气急,骂道:“你个狗奴才,仗着是弘晖哥哥身边伺候的,就敢威胁主子不成?” 她虽这样说,但到底不敢真的强闯进去,便威胁道:“你等着,回头本格格定要告诉姑姑你以下犯上之事,你就等着挨板子吧!” 小夏子脸色变都没变,就像没听到文雅的威胁似的。 屋里,皇后正歪在榻上歇着,她的发髻依旧一丝不苟,衣着齐整无任何凌乱,眼神清明的很,不见任何惺忪模样。 “来了?坐吧。” 她用眼神示意弘晖坐下,开门见山道:“听说董鄂氏这胎怀的甚是辛苦,到现在还在吃安胎药,可是胎相不稳?” “没有。”弘晖淡声道:“董鄂氏和孩子都好,就是孩子性子调皮不懂事,有些折腾额娘而已。” 他没说实话,太医每月都请平安脉,从查出有孕开始,就暗中找到他说董鄂氏腹中的孩子怕是有些胎弱,若不能好好养着,随时都有小产的风险。 好在孩子还算争气,一天一碗安胎药,勉强是稳住了,如今董鄂氏的肚子已经显怀,还有了胎动,别说这时候董鄂氏舍不得不要,便是每天亲自陪着安胎的弘晖都舍不得了。 皇后“嗯”了一声,也没说信不信,只问道:“这个月份,怕是已经显怀了吧,可叫太医看过是男孩还是女孩了?” 弘晖抿唇:“男孩女孩都好。” “胡闹。”皇后哼了一声,又道:“本宫叫人看过了,说董鄂氏如今喜吃辣,且肚子圆圆,想必肚子里是个女儿,你如今整个心神都在这母女俩身上,何时才能有个儿子?” 弘晖顿时皱眉,不满道:“额娘,我已经快三十了,不是需要时时看顾的小孩子了,你不用派人在府里盯着儿子的一举一动。” 董鄂氏这些日子一直没出府,只有身体状况好些的时候会在自己院子里转转,皇额娘能知道她的情况,想必是院里被安插了人了。 皇后并不在意弘晖的不满,而是道:“文雅是个好孩子,又年轻,她母亲生了五个孩子,四男一女,以后定是不差的,本宫预备给你和文雅赐婚,叫她进你府里做侧福晋,尽快为你绵延子嗣。” 弘晖果断拒绝:“儿子不喜欢文雅妹妹,且她和儿子年纪相差太大,皇额娘还是别乱点鸳鸯谱了,免得耽误了文雅妹妹的好姻缘。” “喜不喜欢的,你和她又没相处过,哪里能说得准?至于年纪,那算什么,也不过只相差个十几岁而已,你若觉得亏待她,待她进了府,好好待她就是。” 第339章 弘晖见皇后如此坚持,知道他怎么说都不会有用,只好搬出胤禛来:“皇额娘,这件事还是等皇阿玛回来之后再商议吧,皇阿玛如今虽远在江南,但每隔几天三弟就会将京城的事快马加鞭送过去,皇额娘若是着急,且等几天,儿子去信问问皇阿玛如何?” 说到弘昭监国一事,皇后闭了闭眼,已经不想再说什么,强硬道:“本宫是必定要给你和文雅赐婚的,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弘晖起身,拳头握了握,沉声道:“娶不娶新人是儿子的事,便是您赐婚,婚期也得等皇阿玛回来,您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吧!” “不用考虑!”皇后盯着他的背影道:“从今日起,本宫不会再进任何东西,你什么时候将文雅娶进门,本宫什么时候恢复进食!” 弘晖脚步顿了顿,但片刻后,还是没有回头地走了,他知道,若是这次被皇额娘以身体威胁而妥协了,那以后,必定还有更多因此而妥协的事。 但他没想到皇后说绝食,那真的是一口东西也不吃,七天之后,珍珠温玉从宫里出来,到府上找到弘晖,哭求道: “贝勒爷,皇后娘娘因长久未进食而晕了过去,太医说娘娘身体本就虚弱,如今亏空太多,恐怕,恐怕。。。” 待弘晖进宫见到瘦骨嶙峋,呼吸微弱的皇后时,他便知道,这场母子相争,最后的赢家还是他的母亲。 “皇额娘选个好日子吧,儿子会把乌拉那拉氏迎进府的。” 他听到自己这样说。 皇子娶侧福晋,自然是内务府择选良辰吉日,弘昭便也收到了消息,他刚开始有些不解这毫无预兆的,二哥为何要娶侧福晋,后来着人调查了一番,不由摇了摇头,亲生母亲这般相逼,又叫二哥如何自处呢? 不过这到底是人家母子俩的家事,弘昭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在婚期定下来之前,特意找到弘晖,问要不要去信给皇阿玛说一声。 弘晖拒绝了,苦笑道:“不过是娶个侧福晋,皇阿玛在江南有要事,还是不要打扰了。” 他虽如此说,但在成婚这天,心中还是憋着一口气,在众人过来敬酒时是来者不拒,一直喝到散场,乌拉那拉文雅派丫鬟来催了又催,这才踉踉跄跄往后院走,半路上,他醉意朦胧地问小夏子道: “福晋这两天还好吗?” 小夏子道:“贝勒爷放心,福晋知道您的难处的,让您别担心,她和小主子很好,还特意吩咐奴才好好照顾您。” “那就好。”弘晖看了看天,忽然脚步一转往后门而去。 一直引路的丫鬟赶紧提醒道:“贝勒爷走错了,侧福晋的院子在这边儿呢!” 弘晖却摆摆手,脚步并未停下。 小丫鬟急了,慌忙就要去拉弘晖,却被小夏子一把拦住,斥道: “哪儿来的不懂规矩的丫鬟,主子也是你能随意拉扯的?来人,掌嘴二十下,让她清醒清醒,看清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一心为弘晖,自然知道弘晖心中的苦闷,心里对皇后,对刚进门的侧福晋有十足的怨气,又见一向不贪杯的主子今儿借酒浇愁,更不是滋味儿,这不,这小丫鬟撞上来,正巧给了他发作的机会。 随着巴掌声响起,身后小丫鬟呜呜地哭了起来,弘晖仿若未闻,在小夏子的搀扶下出了后门。 小夏子忙问:“主子是想去哪儿?奴才给您准备车驾去。” 弘晖满口酒气,醉醺醺道:“去,去你师父那儿。” 他口中小夏子的师父,正是如今在京城一处小院中休养的小桂子。 第486章 往事(一) 小桂子知道今儿是弘晖的大好日子,所以在听到有人敲门时还有些疑惑,走到门前,还没等问呢,外头的小夏子催道:“师父,师父在家吗?” 小桂子心里一惊,赶紧开了门,迎面就是一身酒味的弘晖倒了过来,他下意识伸手接过,也没来得及多问,忙和小夏子将弘晖扶到了屋里床上。 “今儿不是主子爷大喜的日子吗,怎么醉成这样过来了?” 小夏子眼睛带了泪,看着弘晖心疼道:“师父,主子爷心里苦啊!” 他还想再说,就听弘晖迷迷糊糊道:“小桂子?小桂子,给爷倒杯水来。。。” 小桂子赶紧回身去倒水,他不甚喜欢喝茶,故而只有白水,好在弘晖也不挑,就着小桂子的手连连喝了几杯。 这几杯茶许是叫他舒服了些,混沌的脑袋也有些清醒了,见小桂子担忧地看着他,弘晖自嘲一笑,醉醺醺道:“小桂子,我。。。我是不是。。。很没用?” 小桂子是知道弘晖今日娶的是谁的,也大概了解他心中的苦闷,心里叹气,开解道: “不过是个女人,主子爷娶了就娶了,回头把她往院子里一放,您自过您的日子就是了。” “不,不,你不懂。。。” 弘晖摆着手,激动地要坐起来,小桂子连忙扶着他做好,还贴心地垫上软枕,就听弘晖道: “她今日能用绝食来威胁我,逼我就范娶了乌拉那拉氏,明日,她就能用这招逼我去乌拉那拉氏的院子,直到乌拉那拉氏有孕,有孕了,若是生了女儿,她还是会威胁我继续生儿子,更甚至,会逼我去和弘昭比,和弘昭争。。。” 他语气顿了顿,看向小桂子,苦笑道:“小桂子,你是知道,我没有这份心的对不对?” 小桂子心里不是滋味,在他眼中,自家主子从来不比任何皇子阿哥差,便是那至高之位,那也能坐得,可偏偏他有一个如此偏激又拖后腿的母亲,便是主子有那份向上的心,也被皇后折腾的心力交瘁,不想再争了。 几杯茶压不住酒气,弘晖情绪又不稳,酒气在体内被刺激,他脸上的红更甚几分,好在他酒品不差,眯着眼睛歪着脑袋就沉沉睡了过去,睡着之间,还嘀咕道: “她不会放过我的,不会。。。。。。” 轻微的呼噜声响起,小桂子见弘晖睡了,将他扶着躺好,盖上被子后,示意小夏子同他一起出去,到了外头,他低声问:“主子爷最近的事,你同我说说,尤其是宫里那位,是怎么折腾的,仔细说来。” 小夏子知道弘晖最是信任小桂子,闻言将这段时间的事一一说来,心疼道:“主子爷心里苦闷,可福晋又有身孕,偌大的府里也没个说话的人,也唯有师父这里,能让主子爷说说心里话了。。。” 小桂子听了,沉默不语,片刻之后,才道:“你去,去给我搬个凳子来,我守着爷,你去歇着吧。” “诶。”小夏子应了,给小桂子搬了躺椅,伺候他躺下,还给他拿了条毯子,小桂子摆手道:“去吧,去歇着吧。” 小夏子便去歇着了。 小院墙外有株桃花开的正盛,一阵风吹过,花瓣如雨般落进院子,有几片飘飘悠悠落在小桂子的身上,他却浑然不觉,只看着不远处的天空发呆。 他这一守,便从黄昏守到了天明,屋里的弘晖还在睡,小夏子中途起来过,想替换师父守着,却被拒绝,直到隔壁传来饭菜的香味,小桂子在小夏子的搀扶下起身,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吩咐道: “你去不远处的菜场去买些包子豆浆回来吧,菜场门口有卖油条的,味道不错,是师父我的最爱,你多买一些,给主子爷尝尝。” “是。”小夏子应下,转身出了门。 许是第一回 喝这么多的酒,弘晖睡的很沉,即使睡了一夜,小桂子进门的声音也没有吵醒他,。 小桂子坐到了床边脚踏上,盯着弘晖看了看,忽而浅笑,轻声道: “奴才第一次见主子爷,是您五岁的时候,那会子奴才也不过十来岁,但因着那两年在外头吃了不少苦,所以瘦弱的像个七八岁,原以为就算被乌拉那拉家送进王府,也不过是做个洒扫太监,谁曾想被您一眼看中,成了贴身太监。” 他语气顿了顿,又道:“您大概是不知道,奴才原来姓方,以前也是当过少爷的,所以到了您身边,刚开始并不会伺候,但您心善,从不因奴才犯错而有所苛责。 哎。。。这时间过的真快,奴才已经陪了您二十多年了,看着您一点点长大,娶妻,现在又即将有了孩子,二十多年,恩恩怨怨,奴才其实早就查清楚了背后始作俑者是谁。 奴才自是恨的,刚开始进府时随时做好舍了一条命也要报仇,可谁叫奴才摊上了您这位菩萨主子呢,奴才舍不得看您难过,所以便一直拖着,还给自己找借口,皇后都这样了,活着比死了难受,倒不如就这样吧。 后来,奴才因救了您一命而换得了自由之身,见您为奴才高兴的样子,奴才也就听话地在这小院里好好活着,只想着,您开心就好。” “可您现在不开心了。”小桂子语气冷了下来:“您有一颗菩萨之心,这不是您的过错,可有人却是蛇蝎心肠,想要让您染上世俗的脏污,您说的对,只要她活着,是绝对不会放过您的。 第340章 主子爷,有些母亲是不配当母亲的,您幼年体弱,何尝不是她起的因呢,如今您因为她的过错而不能有子嗣,偏偏她还不知悔改,一昧地折辱您,叫您为此烦恼,真是可恨至极。” “主子爷,您或许为因此伤怀一段时间,但以后的几十年,没有了压在您头上的那座山,一定会过的很快活的,只可惜,奴才是看不到了,当然,您或许也不想见奴才了。。。” 小桂子拉拉杂杂说了许多,直到太阳透过窗户洒下金光,外头响起了开门声,他才停下,给弘晖掖了掖被角,转身出去了。 小夏子拎着东西,见小桂子出来,忙问:“主子爷醒了吗?” 第487章 往事(二) 小桂子摇头道:“还没有。”他将小夏子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道:“你进去将主子爷背出来送回府上。” “啊?”小夏子一愣:“这,主子爷还没醒呢。” “叫你去背你就去背。”小桂子拽着他进屋,将弘晖用被子裹好,抱到了小夏子的背上,嘱咐道:“一路别停留,直接回府,回到府里之后,我这床被子你拿去烧了,记住,除了你,别叫任何人知道主子昨儿来过我这儿,明白吗?” 小夏子一头雾水:“那,那若是主子问起来。。。” 小桂子道:“便是主子问起来,你也别说,只说他喝醉了记错了,他昨儿从未踏出贝勒府一步,记住没有?” 两人合力将弘晖送上马车,小桂子催着小夏子走,临走前,他道:“小夏子,以后好好照顾主子爷。” 小夏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看着小桂子:“师父,您。。。” “去吧。”小桂子释然一笑,挥手道:“去吧,照顾好主子爷,他不会亏待你的。” 小夏子抿唇,到底一甩马鞭,带着弘晖走了。小桂子看了看天色,时间还早,他抬脚去了离这儿不远的大贝勒府上,躲在不远处等了一会儿,就见马车在门口缓缓停下,弘昐摇着扇子从府内出来。 他下意识想要上前,但还是停住了脚步。 弘昐似有所感,转头看向这边,却并未看见躲在那儿的小桂子,他轻皱了眉头,总觉得心里有些异样之感,却想不起来是因为什么。 “贝勒爷,天色不早了,该去衙门了。”身后小太监提醒道。 弘昐抛去内心异样,转身上了马车。 见马车走远,小桂子才从那边出来,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忽而笑了笑,喃喃道:“方家还有你这一个血脉,还长这般大了,又得皇上重用,想必爹娘也该满足了,至于我,一个废了的人,本也没什么指望了。。。” 他飘远的眼神渐渐聚焦,变的坚定起来,将衣服袖子整理好之后,迈着从容的步伐到了宫门口。 “站住,干什么的?”侍卫拦住了小桂子,这大清早的,又不算新面孔,自然不可能让他进去。 小桂子神色如常,从怀里掏出弘晖府上的腰牌道:“奴才是二贝勒的贴身太监小桂子,想进宫面见皇后娘娘,劳烦大人替奴才通报一声。” 说着便将一个荷包塞进了侍卫手中。 侍卫随手捏了捏,荷包不重,心里闪过满意,看样子是银票,虽说宫里不是谁都能进的,皇后也不是谁想见就见的,不过这人说他是二贝勒的贴身太监,想必进宫是有要事了。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景仁宫通报一声,至于皇后娘娘见不见你,那就不是我做主的了。” 景仁宫内,皇后向来醒的早,听说小桂子在宫外求见,不由有些疑惑:“听说弘晖为他向皇上求了自由身,怎么今儿要进宫求见?” 珍珠道:“他一个已经是自由身的太监能有什么要事,皇后娘娘也是他想见就见的?娘娘,要不就拒了吧。” 皇后沉吟片刻,才道:“算了,让他进来吧,许是有什么事也不一定,他原本是乌拉那拉府出来的,听说还救了弘晖一命,自己差点命丧黄泉,想来也有几分忠诚之心,便是顾及着弘晖,他也定不敢对本宫如何。” 这话也有些道理,珍珠也不再劝,叫了个景仁宫的小宫女,让她跟着侍卫去了宫门口。 小宫女也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正是爱美的时候,前儿个刚被珍珠夸了,还赏了个簪子,一直收着当宝贝呢,珍珠叫她的时候,她正跟小姐妹们炫耀这簪子,闻言下意识将簪子往脑袋上一戴,出去静候吩咐了。 听到要去宫门口接人,小宫女赶紧应了,接到了小桂子,她也没多话,只安静地在前头引路,谁知快要到景仁宫时,她脚下不知怎地一绊,身体不由自主往下摔去。 “啊!”她惊呼一声,原以为要跌倒,两只胳膊却被拉扯住,小桂子从后头扶着她站好后就退了回去,还提醒道:“小心脚下。” 两人只是短暂地接触了一下,快的小宫女都没感觉到小桂子的手,所以她也就没在意,带着小桂子进了景仁宫,温玉姐姐迎了上来,同小桂子寒暄起来。 而这个小宫女被珍珠叫进了茶室,便听珍珠低声问:“方才进来时,宫门口的侍卫可曾搜过他身了?” 小宫女点头道:“搜过了,这位公公一席布衣,其他什么都没有。” 珍珠明了,示意她去看炉子,出了门和温玉一对眼,温玉这才引着小桂子进了里头。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小桂子见到皇后,双膝触地跪了下来。 皇后也没叫起,她正躺在屋里摇椅上,只慢悠悠道:“许久没见你了,听说你在弘晖的安排下在京城一处小院过的快活,怎么今儿倒是想起进宫了?” 小桂子开门见山道:“奴才前段时间便听说二福晋有孕,昨儿又听说贝勒爷大喜,心中甚是欢喜,想必过不了多久,贝勒府中定到处都是孩童嬉笑啼哭之声。 奴才今儿来,一是来提前给皇后娘娘报喜,二是昨晚上忽然想起关于贝勒爷的一件事,只是奴才有些摸不准,所以想进宫请示娘娘一番。” “哦?弘晖的事?” 小桂子放低了声音道:“是,奴才去年跟着贝勒爷时,有一次路过一个村落,适逢接连大雨,路不好走,便在一家村民家借宿了几天,那村民家里有一二八芳华的女儿,贝勒爷似乎与之相谈甚欢,临走之前,还吩咐奴才给那女子留了玉牌。” 皇后不以为意道:“不过是个玉牌,留了就留了,乡野人家,难道还指望出个金凤凰不成?” “倒不是因为这个。” 小桂子膝行几步,在皇后不远处停下,继续道: “借宿那是去的路上,回来的时候,又恰好经过那个村庄,不过那时候忙着赶路,贝勒爷便叫奴才去那村子里借口水喝,奴才想着借宿那家到底熟悉些,所以便去了,谁知就见那前几个月还是妙龄少女的女子,如今已经是显怀的妇人了,一直站在门口眺望村口的方向,似乎是在等人。” 皇后眼睛一眯:“你是说。。。” 小桂子声音更低了,不确定道:“观那妇人的肚子,正好是贝勒爷离开的时间,且借宿那几天,有一晚上,奴才受凉起了烧,依稀记得贝勒爷似乎出去过,许久之后才回来。。。” 他顿了顿,又道:“奴才其实也不确定,贝勒爷也从未再提过那个女子,所以奴才也不敢提,只是回京之后,这件事一直压在奴才心中,辗转不得眠。 思来想去,还是贝勒爷的子嗣更重要些,所以今日请求面见娘娘,便是想请娘娘派人去查一查,若真是贝勒爷的孩子,母亲再卑贱,也不能叫贝勒爷的子嗣流落在外不是?” 皇后沉思片刻,才问:“这事儿,你怎么不告诉弘晖,叫他自己去查?” 小桂子诚实道:“奴才也不确定那是否是贝勒爷的孩子,怕贝勒爷知道了,却空欢喜一场,所以便来找皇后娘娘了,您是贝勒爷的亲生母亲,怎么着也不会害了贝勒爷的。” 这话听的舒心,皇后紧绷的脸色稍缓,慢慢坐起身子: “你做的很好,这不确定的事情,就先不告诉弘晖了,别叫他白白高兴一场,说起来,若真是弘晖的孩子,现在也该是几个月大的胖小子了,确实不能让乖孙在乡野长大。” 她招手示意小桂子上前,小桂子膝行几步,又离的近了些,就听她道:“那个村子在哪儿,你告诉本宫,若真接到了乖孙,本宫定是不会亏待你的。” 小桂子腼腆一笑:“那就多谢娘娘了,那个村庄在。。。” 他的声音有些小,皇后的心神都在地址上,故而下意识地往前又探了探,小桂子很自然地慢慢靠近皇后,便是一直守在皇后不远处的温玉也没觉得有什么,却不想,就在小桂子即将要说出地址之时,温玉眼前忽地闪过一道寒光。 “扑哧!” 是利器刺入体内的声音。 皇后只觉心口一凉,下意识低头一看,就见她的胸口,赫然刺进了一根银簪,而那握着银簪的人,便是眼前的小桂子。 第341章 “啊!” 尖叫声从屋内响起,景仁宫顿时慌作一团。 第488章 分娩 胤禛和安然从江南快马加鞭回来时,皇后的遗体已经在景仁宫停灵小半个月了,弘晖和董鄂氏一身孝服,跪在殿内守灵,见门口有人影晃动,董鄂氏下意识看过去,就见胤禛和安然联袂而来。 她下意识扯了扯弘晖的衣裳,轻声提醒道:“二爷,皇阿玛回来了。” 弘晖与之前相比瘦了许多,形容枯槁,两眼无神地盯着前方不远处,即便是董鄂氏提醒了他,他似乎也好像没听见一般,颓然地跪在皇后遗体前。 董鄂氏肚子不小了,也拉不动弘晖,只好自己先起身行礼,胤禛和安然上完香过来时,她慌忙解释道:“皇阿玛,皇贵妃娘娘见谅,自皇额娘去后,二爷悲痛至极,这些日子一直神思恍惚。。。” 胤禛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解释,他走到弘晖面前蹲下,拍了拍他的肩膀。 感觉到有人拍他,弘晖似乎才回过神来,见眼前是好些天没见的皇阿玛,不由眼眶一红,声音哽咽:“皇阿玛,是儿子不孝。。。” 胤禛来时已经了解了事情经过,也知道小桂子是谁了,便道:“不是你的错,走吧,跟阿玛去偏殿说说话。” 弘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听话地跟着胤禛走了。 他俩走了,安然看向同样憔悴的董鄂氏道:“你身子不便,不易操劳,去偏殿歇着去吧,别把自己给累着了,这里有本宫在呢,你别担心。” 董鄂氏欲言又止,担忧地看向弘晖离去的方向:“二爷。。。” 安然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没事的,去歇着去吧。” 她叫人带着董鄂氏去了,这才将目光看向下面一众跪着的,齐妃,谨妃等一众后妃在前头,舒舒觉罗氏,婉宁,明希,苏布达也都在,后面还跟着一众孩子,孩子们年纪还小,跪了这么些天,都像是被风霜打过的小白菜一般焉哒哒的。 安然便道:“孩子们先带去休息一会儿吧,其他人轮换着休息,皇后慈悲,定不愿意你们因此而累坏了身子的。” 其他人纷纷松了一口气,皇上不在,皇贵妃也不在,天知道她们这小半个月是怎么跪过来的,毕竟是皇后崩逝,一国之母,齐妃虽协理宫权,但到底没那份底气在,其他人更不必说了。 先帝去时,她们尚且能轮着去休息,但皇后去了,宫里没个主事人,倒是一个也不敢冒头第一个去休息,生怕顶上对皇后大不敬的罪名。 有宫女嬷嬷们进来,把永瑞他们带了下去,安然刚想整整衣衫跪下,就听人群中一道女声忽然哭了起来:“姑姑,您才刚去多久啊,灵堂之前,就有人敢如此这般不敬您国母之位,妄想越俎代庖了啊,姑姑,您睁开眼看看啊姑姑!” 她哭嚎的声音实在嘈杂了些,安然看过去,见是个陌生面孔,但却跪在弘晖姬妾前面,便知道了这是谁了,但却明知故问道:“这位生面孔是谁,本宫似乎没见过。” 有人回道:“回皇贵妃娘娘,这是二贝勒府的侧福晋,刚进门小半个月不到呢。” “哦~”安然挑眉,意味不明道:“原来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瞧这悲痛的,本宫听说,人去世之后,阳间的晚辈哭灵声越大,越能表示孝心,便不会轻易被其他魂魄欺负了。 来人,将这位侧福晋扶到皇后娘娘身边,离得近些,声音就能更大些,这位乌拉那拉侧福晋,你可要好好哭,大声哭,千万要护好皇后娘娘。” 乌拉那拉氏眼睛一瞪,就要起身,却被两个嬷嬷一把按了下来道:“皇贵妃娘娘近前,还没叫起身,你一个侧福晋还是好好跪着吧。” 两个嬷嬷就这样将乌拉那拉氏拖到了皇后遗体旁边。 乌拉那拉氏和皇后其实也不算多么亲厚,方才出声,一来是想借着姑姑的身份压一压皇贵妃,二来,也是想借此在弘晖跟前搏一搏好感,毕竟到底是自己额娘去了,却叫一个小妾在这儿班门弄斧,她不信弘晖没有意见。 她是这样想的,但没想到安然这般反应,乌拉那拉氏年岁不大,又是金尊玉贵长大的,哪里见过遗体啊,且这会子天已经热了起来,皇后遗体虽用了药保存,但到底放了小半个月,离得远些还好,离得近了,就能闻到隐隐的味道。 “哇!” 这会儿她是真的痛哭出声了。 皇上回来了,那一切事情就能顺理成章的进行了,皇后的遗体已经小殓,接下来便是大殓入棺,颁布遗诏,发布皇后《遗诰》等等,待所有的事情结束时,天气已经真正热了起来。 今年的中秋因着皇后崩逝而未大办,胤禛只想孩子们叫进宫里吃了顿饭,不想饭还没吃完,董鄂氏便捂着肚子喊疼了,安然过去一瞧,衣裙下已经湿了。 董鄂氏的羊水破了。 一朝分娩,瓜熟蒂落,翊坤宫偏殿传来响亮的婴儿嚎哭声,自皇后去世之后便一直木讷无言的弘晖总算有了些反应,他下意识地走到门前,正好和抱着孩子出来的接生嬷嬷撞上。 接生嬷嬷抱着孩子,脸上带笑,却透着些忐忑,见胤禛和安然也围了过来,结结巴巴道:“回皇上,二,二福晋生了个小格格。。。” 是个女孩。。。 胤禛心里可惜,毕竟这可能是弘晖仅有的孩子了,若是个小阿哥多好,不过他还是道:“格格也好,格格贴心着呢。” 弘晖略显呆滞的眼睛定在襁褓中的小婴儿身上,接生嬷嬷见状,赶紧道:“小格格足有八斤重,身子健壮的很,而且很懂事,一点儿也不折腾二福晋,虽胖嘟嘟的,但很快就出来了,一点也没叫二福晋受罪,可见以后也是个孝顺的。” 她是董鄂家送进来的接生嬷嬷,心里自然是偏向董鄂氏的,怕弘晖嫌弃是个女儿,下意识就为小格格说好话,还将孩子往弘晖跟前又送了送,夸道:“奴婢瞧小格格模样,不像二福晋,倒和二贝勒像了六七成呢。” 第489章 忘尘师父 刚出生的孩子,皱皱巴巴又红彤彤的,头上脸上还有没擦洗干净胎脂,其实不是很好看,弘晖有些无措地看着,却见襁褓里的小姑娘原本紧闭的眼睛动了动,忽然睁开一条缝隙来。 “呦,这才出生多久就睁开眼睛了?”安然笑道:“快,快给她阿玛抱抱,到底是父女连心呢。” 弘晖一听要抱,手脚更僵硬了些,但还是下意识伸手接过了小姑娘。 真软,像是一团蓬松的棉花一样,软的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抱了。 父女俩四目相对,小姑娘忽地扯了扯嘴角,就像是笑了一般。 胤禛也笑:“看样子很是喜欢她的阿玛,弘晖,你来给她起个名字吧。” 孩子的名字,弘晖原先想了无数个,但此时他心中唯有一个:“无忧,就叫无忧吧。” 愿她这辈子无忧无虑的活着。 “真好。”他将无忧捧起,父女俩脑袋贴着脑袋,心中感叹,真好,是个女儿。 无忧身体很好,里头的董鄂氏生产时有些劳累,需得好好坐月子休息,因着是在翊坤宫生产的,收拾妥当之后,弘晖便将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母女俩带回了贝勒府。 胤禛和安然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离去的背影,还颇为感慨,心想虽则有些波折,但到底日子能好好过下去了,却不想两个月后,董鄂氏出了月子,弘晖忽然递了牌子进宫。 “你说什么?” 胤禛原以为自己没听清,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 弘晖撩了袍子跪下,给胤禛行了大礼,语气中却很是坚决:“儿子想寻个寺庙出家为僧,求皇阿玛成全。” “荒唐!”胤禛一拍桌子,指着弘晖怒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的女儿两个月前才出生,你的妻子刚出了月子,你却告诉朕,你要出家为僧?” “儿子知道。”弘晖声音平淡:“儿子这辈子,为子不孝,为夫不立,为父不慈,唯有在佛前忏悔百年,方能洗清一身罪孽,儿子愿化为苦行僧,修身修心,侍奉佛祖。” 胤禛气的在养心殿走了不知多少圈,忽然叹道:“你。。。朕都说了,皇后之事,是她种下的因,所以才结成那般的果,你何必又将自己困在其中,徒增愁苦呢?” 弘晖不应,只一个劲儿的磕头:“求皇阿玛成全。” 胤禛无法,指着弘晖道:“滚滚滚!你若是想跪,出去跪去,朕不想看见你这不孝子!” 弘晖就真的出去跪着了,从天明跪到黄昏,从黄昏又到掌灯时分,即使脸色苍白,依旧直挺挺的跪在那儿,谁来劝都没用。 听说弘晖还在跪着,安然拿着个灯笼便过来了,昏黄的灯光也掩盖不住弘晖的憔悴,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被折磨成这般样子,她看着也不忍心。 “起来吧。” 安然将带来的披风给弘晖披上,蹲下身亲自为他系好绳子,柔声道:“起来吧,你若想去,就去吧。” 第342章 弘晖抬眼,见安然神色温柔的看向他,心中五味杂陈,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去吧,按照你的心意去做你想做的。”安然道:“你皇阿玛那边,我去担着,起来吧,回去先好好睡一觉。” 弘晖跪了许久,膝盖已经有些僵了,安然见状,赶紧叫来两个年轻力壮的小太监过来背着弘晖。 “去吧,宫门给你留着呢,你福晋带着无忧在门口等着,别叫她们等久了。” 弘晖这才明白,怕是福晋求到了翊坤宫,皇贵妃娘娘这才赶来的。 送走弘晖,安然进了养心殿,见胤禛眉头紧锁,一脸烦躁地看着折子,心知他怕是放心不下弘晖。 “他心里煎熬,若是出家为僧能让他好受一些,四爷不若就答应了吧。” 她给胤禛倒了一杯茶,递上前温声劝道。 胤禛见是安然来了,神色放松了些,将手里的折子随手一丢,揉着脑袋靠在龙椅上,叹道:“几个孩子中,唯有弘晖太过纯善,都是读书读的太多,把脑子读迂腐了,这才叫他只知道钻牛角尖,成日里折磨自己。” 安然道:“弘晖有赤子之心,却也心思敏感,小桂子与他相伴二十多年,什么性情他自是了解,娶侧福晋那天,他只是醉了,又不是傻了,虽然小夏子被他严刑拷打也坚称并未带弘晖去过小桂子那儿,但弘晖定不会相信。 一方面,他痛苦于自己酒后失态,恨自己刺激小桂子行凶,导致自己母亲丧失生命,另一方面,也认定小桂子是为了他而行刺皇后,最后又服毒自杀,丢了一条性命。 两种情绪交织,怕是让他整日煎熬,痛苦难安,夜不能寐。” 胤禛闻言不再说话,沉默良久,终于长叹一声:“罢了罢了,随他去吧,他若觉得出家为僧,远离世俗能让他好过一些,那就让他去吧,我这个做阿玛的,总归是犟不过孩子的。” 安然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慰。 弘晖终究还是成了僧人,并未在皇家寺庙出家,而是去了以前胤禛曾带他们去过的众生寺,原来的了无师父已云游多年不知踪迹,为弘晖剃度的,是如今的住持,了无师父的师弟。 自此,弘晖成了众生寺中一名僧人,法号忘尘。 忘尘师父一身布衣僧服,跟在众师兄身后,宛如一个普普通通的僧人,每日念经颂佛,打水砍柴,侍弄寺庙里的菜地。 而他身后,不知何时又跟了个小僧,这小僧面白无须,身形偏瘦,干起活来倒是麻利,一心一意跟在忘尘师父身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忘尘师父的小徒弟。 而只有寺庙里的师兄们知道,忘尘师父向来不喜这小僧,只是撵了好几回也撵不走,便只当看不见。 有师兄好奇问那小僧:“忘尘不喜你,你又何必跟着。” 小僧笑了笑,看着远处的背影,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小僧以前答应过俗世中的师父,一定要照顾好忘尘师父的,小僧若是失言,以后可就无脸去见师父了。” 第490章 木兰盛会 皇后仙逝,中宫之位空置,皇上似乎也无再添新人的打算,如今三贝勒在朝中威望渐重,宫里皇贵妃也受宠依旧,有人脑子一转,便上了折子,请皇上立后。 胤禛也早有此意,回头和安然说起这事时,安然倒没拒绝,只道:“立后一事事关重大,先皇后刚故去,为表哀思,还是往后推两年吧。” 安然这般说,但胤禛知道她是顾虑弘晖,感慨地拍了拍她的手,叹气道:“委屈你了。” 名分不名分的,都已经这样过了大半辈子了,安然并不执着,倒是胤禛在朝堂上将她的话复述了一遍,朝臣一听,皆夸赞皇贵妃贤良淑德。 雍正四年便就这么过了。 雍正五年,这是个大丰收年,开年便是全国各地教育司送过来的学子年底考核成绩,获得奖学金者众多,已初现文风盛世。 而到了五月份,红枫书院第一批正式毕业的学子被安排进了各行各业,百姓们这才知道,原来毕业了还包找活计,这一年来报名的人更多了,好在书院经过两年扩建,规模不算小,便是再多一些,也能容纳得下。 八月中秋刚过,江南那边又传来喜讯,一年两收的双季稻,早稻收割在七月中旬开始,八月初大部分抢收完成,当地知府治下产出的数据送到了胤禛御案前,各地粮食产量皆有了显著提升。 其中,产量最高的田地主人得到了当地知府热情招待,多年的种田经验,土地施肥配方,自己研究改进的耕地器械等等,皆记录下来,也送到了京城。 胤禛大喜,下旨将这些人召进农业司的同时,又为此著书立传,将能增产的经验刊印出来,分发全国各地。 从京城同样蒙古的路修了好几年,这件事弘昭一直盯着,终于在今年入冬之前通了路,蒙古那边的队伍空前壮大,不光是有赤那带队的科尔沁部,其他看到科尔沁这两年日子繁荣的部落也都递上投名状,跟着到了京城。 与此同时,江南那边,谢意琦也派人从江南运了大量货物到了京城,南方来的东西,收到了蒙古部落的热烈欢迎,一经售卖,瞬间便被他们瓜分一空。 胤禛瞧着这也太乱了,忙将激动的蒙古部落叫进宫敲打一二,这才叫那些没见过世面,嗷嗷叫的蒙古大汗收敛了几分。 谢意琦可不光是为了凑热闹,她也看上了蒙古运过来的皮毛,肉干,奶酪等物,只是这些东西不经放,她都没来得及和安然说说话,便又带着蒙古的东西回了江南。 赤那回蒙古之前,还带回了年纪不小了的布日古德,临走之前,还让胤禛赐了婚,娶的是十三爷怡亲王的孙女,这次也跟着一起回草原了。 今年算是第一次南北互通,胤禛觉得有些乱,和安然一合计,决定每年的木兰秋狝改成木兰盛会,届时,邀请全国各地商人齐聚承德,共赴盛会。 雍正六年,开年便是三年一次的科举,而今年的考试比往年增设了两科,农科以及工科,考题不是很难,但对于有些五谷不分的世家子弟来说,便有些偏了,好在今年是第一年,这两科只做为附加题,没有太大影响。 当然,有觉得偏题的,自然也有觉得题目简单的,因附加题出彩而上榜的考生,大多都是家里务农的,虽成绩不算前列,但都被胤禛塞进了农业司,比那些排队等着授官的同进士可好了不止一点。 五月份,红枫书院在江南,蒙古,中原,蜀地,闽南建立分院,校长由当地推举,老师则是原来红枫书院的学子。 七月份,河北承德木兰围场,偌大的草原此时人满为患,第一届木兰盛会在此开始,若是从空中往下看,便能看到原本绿油油的草原此时被或大或小的帐篷占领。 这些帐篷都是可租用的,只有顶棚,四周并未围起来,里头摆了天南海北带过来的各色货物,商人们在其中穿梭,忙着搬运货物。 而每个帐篷的顶棚上面,都系着五颜六色的彩旗,彩旗用绳子串成一串,和临近的棚顶相连,微风吹过,彩旗飘扬。 此时盛会还没有开始,商人们忙着布置自己的地盘,直到不远处传来号角声,不管是商人还是搬货的力工都眼睛一亮,纷纷停下了手里的事情。 “呜—” “呜—” 号角又响了两声,众人招呼道:“快,快走,盛会典礼要开始了!” 所谓典礼,在草原最中心处,围过来的老百姓都在离这儿不远处的山坡停下,指着那处空地议论纷纷。 “早就听说这次典礼非比寻常,只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那边来人了,快看,是什么?” “嘶!看着怎么像是军队?” “大清。。。大清步兵队。。。” 是兵,步兵,骑兵,火器营,甚至还有才一年多光景的海军,他们身着盔甲,手持武器,迈着杀伐的步伐围着草原最深处走了一圈又一圈,目光如炬,气势凛然。 不远处,又有牵着狼狗的队伍前来,最前面的那位领兵是个模样年轻的少年人,他脚边的那条狼狗,身形较普通狼狗大了许多,棕色毛发,黑色的背,耳朵竖起呈三角状,四肢粗壮,乌黑的眼睛透着警惕,尾巴垂下,远远看着,就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狼。 “嗷呜~” 它叫了一声,身后的狼狗就像是得了命令一般,纷纷也跟着嚎叫:“嗷呜~汪!汪!” 若是有红枫书院的学子在此,定能认出,那领头的将领是去年毕业的优秀学子,贾丰。 百姓中有靠海的认出了这个队伍,介绍道:“这是驻扎在海边的稽查队,他们养的狗都是和狼混血的,鼻子灵的很,如今海关查违禁品,靠的都是这些狗鼻子呢!” 正说着,那边草原上的队伍忽然退到一边,骑兵上阵,有兵将往空中抛了飞靶,就见那骑兵动作整齐划一,拉弓射箭,飞靶应声而落。 第343章 “好!” 百姓们纷纷叫好。 第491章 准噶尔平 接下来是步兵登场,手握大刀,呼和声起,所向披靡,之后的火器营也不甘示弱,长枪利炮齐齐上阵,叫百姓们看的是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盛会典礼结束之后,百姓们驻足许久,这才依依不舍离去,之后几天,盛会开启,生意热闹的同时,人群中还在不断地讨论着典礼上所看到的景象。 待到盛会结束,典礼上的一切飞速传至全国各地,没去的商人纷纷捶胸顿足,又听到去的人盛会时所得收益,更是悔恨不已。 以至于雍正七年的木兰盛会空前繁荣,来这儿的人不光是各地商人,还有来看热闹的各地百姓,去年只是被踩平了的草原,今年隐有秃顶之势。 依靠收帐篷租金而赚的盆满钵满的胤禛大手一挥:修路,修更宽阔的路,且以后木兰盛会可在各个城市流动,每一年盛会结束之后,可定来年盛会城市,至于选拔标准,那自然是哪个城市开价高选哪个了。 当然,所选城市之后三年不可再参与选拔了。 雍正七年九月,胤禛下旨,封安然为后,封后大典空前盛大,一反常态的奢华无比,其中细节在多年以后还被津津乐道。 而在雍正七年年底,还有一件大事,那便是早在雍正五年便被复原的蒸汽机,在工部众人的日夜研究之下,功能更进一步。 安然不知道工部研究的蒸汽机和瓦特改良的蒸汽机还有多少差距,但她相信,中华民族的智慧是无穷的,一定能够越来越好。 雍正八年,国库充盈的胤禛开始将目光放到准噶尔,并在五月下达征讨准噶尔的旨意,由岳钟琪领兵前往,兵将们穿的都是崭新的铠甲,带的也都是崭新的兵器,火器营人人一把长枪,携带的马车上是沉重的火炮。 而在前往准噶尔的军队中,有一支队伍十分突兀,他们身着青色长袍,有男有女,皆把头发盘起,用青布包裹的严严实实,每个人都背着一个药箱,神色坚毅,步伐坚毅。 带队那人是个女子,约莫二十几岁,正是原本在红枫书院教书的许青黛,而她身后,都是她培养了好几年的医学生,连她共有三十人,此番上战场,是她征求了这些孩子们的意见,亲自去安然面前求来的。 胤禛知道后,将她们编为战场医疗队,入镶黄旗,而她便是队长,位同佐领,是正经的官身。 征讨噶尔丹用了足足三年时光,期间有人马革裹尸,有人重伤残疾,但也有人自小兵中横空出世,连赢数场,最终一杆长枪将大小和卓打落马下。 自此,准噶尔平,西北安定。 大胜之军归来之日,已经是雍正十一年隆冬了,大雪从空中飘下,胤禛和安然站在城门上眺望远方,远方起了雾,一片朦胧之际,有大片黑影渐渐显露。 “报!皇上,西征大军已在十里之外等候,是否宣西征将领面圣?” 胤禛道:“宣西征军所有兵将。” “是!”汇报那人下意识应了,之后反应过来,又犹豫地问了一句:“皇上,是,是所有兵将?” 旁边有大臣也连忙出声提醒道:“皇上,兵将众多,恐伤龙体,您。。。” “宣西征军所有兵将觐见。”胤禛语气不变,坚定道:“他们是大清的将士,是为了朕,为了大清百姓而战,如何会伤了朕?开城门,迎胜军!” 城门下头也有百姓看热闹,胤禛声音不小,百姓中有家里参军,闻言深受鼓舞,不由大喊道:“开城门,迎大军!” “开城门,迎大军!” 百姓的呼和声越来越大,越传越远,那浓雾中的黑影又开始动了起来,领头的兵将除了熟悉的岳钟琪等人之外,还多了一个络腮胡男人。 安然站在城门之上,看到那高坐在马上的络腮胡男人时,眼眶一红,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希望能看的更清楚些。 她身后站着的婉宁用帕子捂脸,泪如雨下。 军队近前,百姓们先是欢呼,但渐渐的,欢呼声越来越小,转而变成了抽泣之声,因为在那些将领之后跟着的,是一片片白幡。 北风起,白幡响,将士归。 几万大军自然不可能都进城,也装不下他们,胤禛在城门口站定,众将士下了马齐齐跪下: “臣等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势浩大,惊动整个京城。 “众将士平身。”胤禛示意他们起来,眼睛却一直盯着将领中的那个络腮胡男人。 四目相对,男人上前一步就要跪下,却被胤禛一把扶起,揽在怀中,语气颇为自豪道:“吾儿得胜归来,为父甚是欣慰。” 跟在身后的众臣子哗然,皆看向那络腮胡男人,看这身形气质,心中一惊,这,这,莫非是在府上养病三年的三贝勒? 不是说皇上派三贝勒去民间微服私访了吗? 怎么又会出现在军中? 但不管如何,弘昭身份一揭开,他在军中本就不低的声望,此时到达了顶峰。 西征军胜利归来,胤禛在军中摆了五天流水席,之后该赏赐的赏赐,该抚恤的抚恤,弘昐,弘晖,弘昭皆跳过郡王封了亲王,而弘明,弘时,也都得了个郡王的爵位。 忙忙碌碌,便到了雍正十二年中秋,太后吃了一顿团圆宴,在自己最心爱的小儿子怀里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一片素白之中,来到了雍正十三年。 十三年年初,安然将手上所有的事情全都交到了婉宁手中,自己则像是隐居一般陪着胤禛在圆明园,从日出到日落,从黄昏到天明。 每天为胤禛亲手做羹汤,一日三餐加夜宵从不落下,胤禛在勤政亲贤殿处理朝政,安然就在旁边暖阁看书做针线,以前每个月都会请平安脉,现下也改成每两天就请一次。 紧张的气氛让原本也忐忑的胤禛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但同时也心疼,所以对此也只乖乖配合,希望能让她更安心一点。 第492章 大结局 好在胤禛的身体一向不错,太医也说气血虽比不上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但却能和三十来岁的壮年有一比。 赤那和嘎鲁玳在几年前就将蒙古的所有事情交到了布日古德手上,夫妻俩无事一身轻,轻装简行,一路溜溜达达回了京。 回京之后也不住公主府,倒是在圆明园陪着帝后二人,时不时就去勤政亲贤殿蹭一顿饭,胤禛表面虽嫌弃,但心底还是会因儿孙绕膝而高兴。 十三年六月中旬,弘昭监国,胤禛和安然去了木兰盛会,一直待到盛会结束,枫叶由黄变深红,安然生辰时才回来。 安然生辰这日,圆明园好生热闹,永瑞和布尔和已经成婚,也有了下一辈出生,新的生命总能给人新的感受,当了太奶奶的安然抱着永瑞胖嘟嘟的大儿子舍不得放手。 “好了,该让奶娘抱去喂奶了。”胤禛在一旁哭笑不得,示意奶娘将安然怀里的重孙子接过去,不满道:“今儿你这生辰,可是爷亲手操办的,怎么也不见你夸夸爷?” 安然好笑:“是是是,四爷今儿辛苦了。” 两人并肩而坐,她倒了两杯酒,给胤禛递了一杯过去,笑眯眯道:“妾身敬四爷一杯如何?” “这一杯该敬。”胤禛也笑,伸手欲要接酒,却不想下一瞬,他的眼前似乎一片花白,耳边一片嗡鸣,身体僵硬没了知觉。 隐隐约约地,他似乎感觉自己倒下了,耳边是安然的惊叫声。 “四爷!” “四爷!” 胤禛张嘴,下意识想答应,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丝声音来,陷入黑暗的前一秒,他看清了安然脸上的神情。 是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 他愧疚地想,然儿一定吓坏了。 于胤禛的视角而言,似乎这一切发生的很是漫长,但对于安然来说,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她前一秒递上酒杯,胤禛还笑着说话,下一秒胤禛忽地面色苍白,对着她直挺挺地倒了下来。 “啪嗒!咕噜咕噜。。。” 是酒杯落地的声音,安然却顾不得了,因为胤禛倒在了她的身上,任她如何叫喊都不曾应一声。 不远处,弘昭最先发现坐在上手帝后两人的状况,立即往两人方向扑了过去,与他同一时间反应的,是坐在不远处的嘎鲁玳。 “额娘!” 嘎鲁玳一把抱住浑身颤抖而不自知的安然,安抚道:“额娘别怕,阿玛会没事的,额娘别怕。。。” 弘昭跪在胤禛身边,拍了拍肩膀示意苏培盛道:“我先把阿玛背去殿内。” 小李公公已经去叫太医了,待弘昭将胤禛背到床上,太医急匆匆而来,见到脸色苍白的胤禛,顿时吓了一跳,忙伸手过去摸脉。 而弘昭将胤禛放好,连安然都没来得及安抚,便急匆匆出了门,门口,弘昐,弘明等一众儿女皆担忧地等着,见弘昭出来,忙上前关心的问:“皇阿玛/皇玛法怎么样了?” 第344章 弘昭道:“皇阿玛没事,只是喝多了酒,一时酒气上头,睡了过去。” 他看向弘昐,弘明道:“你们两个跟我来。” 待三人走到没人的地方,弘昭这才沉了声音:“宣九门提督,召张廷玉等几位大人觐见。” “是。” 弘昐弘明一拱手,自去忙了。 屋里,太医把了许久的脉,却依旧眉头紧锁,安然被嘎鲁玳扶着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努力压抑心里的不安,问道:“皇上如何了?” 太医“嘶”了一声,轻声道:“回皇后娘娘,皇上这脉象着实有些奇怪。” 他从药箱里拿出几根银针,对着胤禛额头穴位就扎了进去,等了几息,他摇了摇头道:“果然无效。” “到底如何了?”安然第一次这般急躁,不客气地道:“昨儿还请了平安脉,你说一切都好,怎么皇上今儿就昏迷不醒了?” 太医赶紧道:“皇上脉象平和有力,并未有任何异常,就像是熟睡一般,可怪就怪在,如今却如何都叫不醒,便是臣下针刺激了皇上穴位,皇上却依旧沉浸在睡梦之中,无法醒来。” 安然嘴唇微微颤抖,紧张地问:“若是无法醒来,后果如何?” 太医道:“人是需要正常进食才能生活的,皇上陷入沉睡,日子一长,怕是。。。” 剩下的话他不敢再说,也是因着知道皇后脾气不错,他才敢说的这么明白的,要是换做脾气差的,此时怕是早就把他拖出去砍了。 安然闭了闭眼,睁开时又变的坚定,她吩咐道:“劳烦太医开些滋补的方子,不能正常进食,也得喝些补药养着,本宫相信皇上很快就能醒来。” “是。”太医应下,在宫人的带领下去了偏殿。 安然挪着双腿,缓步走到胤禛床边坐下,伸手握住了胤禛的手。 嘎鲁玳一直跟在她身侧,看着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父亲,和一脸仓皇的母亲,心里酸涩难受,伸手握住两人交握的双手,轻声道: “额娘别担心,阿玛会没事的。” 安然沉默良久,才抹了一把脸,将所有心思都藏在心里,她对嘎鲁玳道:“叫人送盆温水进来,你阿玛席间喝了不少酒,一身酒气,怕是睡的不舒服,额娘给他擦一擦。” “好。”嘎鲁玳应了。 而陷入沉睡的胤禛感觉自己似乎在做梦,周围雾蒙蒙一片,看不清是在哪儿,他想不起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下意识地往前一步一步走去。 “四爷。。。” “四爷。。。” “四爷别丢下我。。。” 是谁在喊?是谁在哭? 胤禛默默捂住了心口,只觉得这儿似乎空了好大一块,里面有个他一直视若珍宝的东西不见了。 “四爷。。。” 哭泣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胤禛前行的脚步一顿,转身往回走,走啊走啊,不知道走了走多远,只感觉那唤他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不自觉笑了起来,伸手道:“然儿,我回来了。” “四爷!” 安然猛地从梦中惊醒,眼前是昏暗的烛光,她趴在胤禛床边睡着了,好像还做了一个梦,梦到她找到了胤禛,但胤禛似乎看不见她,听不见她,只一个劲儿地往前走啊走,她便也跑着追在后头,努力地喊着让他等等她。 “原来是梦啊。”安然心中难掩失望,梦里的胤禛似乎跟着她回来了,可眼前的胤禛,还尚在昏迷之中。 他已经昏睡了半个月了,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本就不胖的身形,此时已经皮包骨头了。 “娘娘,夜深了,奴才替您守一会儿吧。”外头的苏培盛听到动静,轻手轻脚的进来道。 自皇上昏睡,皇后娘娘就一直守着从未离开过,这些日子里,不光是皇上瘦了,便是皇后,也跟着瘦了许多。 安然闻言摇摇头道:“不了,皇上快醒了,他醒来若见不到我,该着急了。” 这是这些天她最常说的一句话,不管是弘昭,还是嘎鲁玳,或者弘明,苏布达来劝,她总是以这个借口不愿离开,谁来也没用。 苏培盛心下微酸,下意识看向了胤禛,却见胤禛的眼皮忽然动了动。 “嗯?” 他又惊又喜:“娘娘,皇上的眼睛是不是动了?” 安然下意识看去,就见胤禛睫毛微颤,眼皮动了动,没多久,便缓缓睁开了一条缝。 “四爷!” 她喜的扑了上去,两只手捧着胤禛的脸,眼里已经蓄满了泪:“四爷。。。” 胤禛努力勾起唇角,眼睛却定在了安然盘起的发髻上,那原本乌墨一般的长发,此时却隐约可见几缕银丝。 “是爷的错。。。”他声音沙哑,满含愧疚:“让你担心了。。。” 安然摇头,喜极而泣:“四爷醒了就好,其他的不重要。” 其他的确实已经不重要了,胤禛醒来之后,虽身体因长久未进食而虚弱了些,好在底子还在,在床上养了一个多月,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就是因着长久没下床走动,还有些不良于行,不过太医说了,只要能走动起来,很快就能恢复正常。 而在此期间,胤禛传召了张廷玉等大臣,在殿内商议一番后,第二天便下了旨:他要退位。 而相对应的,便是传位诏书:皇三子弘昭,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仿自康熙遗诏) 胤禛要退位此事,弘昭事先并不知情,接到传位诏书时,即使向来稳重的他也不由怔愣许久,好在身边宫人提醒,这才接下圣旨,待登基典礼结束,前朝后宫安排妥当,弘昭转头便进了圆明园打算去寻胤禛安然。 却不想到了圆明园却被告知,胤禛和安然不在。 “不在?阿玛额娘去哪儿了?” 宫人答道:“回皇上,太上皇和太后说要出去溜达溜达,无事莫要去寻。” 而与此同时,京城码头上,前两年刚建造出来的蒸汽轮船漂浮在江面上,一个头发半白,面容却年轻的妇人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上了船,她身边还跟着对一身江湖打扮的夫妻,听她们说话,应该是这妇人的女儿和女婿。 后面还跟着几个伙计,有一个面白无须,一个嬷嬷打扮,另外几个凶神恶煞,腰间还别着刀,一看就不好惹的模样。 一行人上了船,在“呜呜呜”的鸣笛声中往远处行去。 全文完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