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竹马穿进相亲系统》 第1章 《和竹马穿进相亲系统》作者:白日不到【完结+番外】 简介: 祁绒喜欢自己的竹马裴之澈。 虽然他们出门会牵手、晚上会睡在一张床上、易感期和发情期时会互相安抚,但在裴之澈眼里这只是纯友谊。 直到相亲系统启用,两人被刷进了一间不恋爱就出不去的房间。 由于系统bug,他们连续三个月都被刷在一起,被迫相亲。 裴之澈对此接受良好:“我们被刷在一起,说明系统也认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然而一次意外导致亲密过了界。 在和最好的朋友一夜情后,裴之澈冷静不了了。 祁绒笑着安慰他:“没关系,都是成年人了,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 裴之澈也想试着忘掉。 可那夜的场景频繁侵入他的梦境。梦里的祁绒与他唇齿相亲,他迟钝地意识到有点不对劲。 - 不久后,系统bug被修复了。 又到了系统的固定刷新日,这一次,两人被系统分开了,各自有了新的相亲对象。 祁绒认为他们的缘分到此为止了,他也应该试着放下对裴之澈的感情了,于是主动断开了和裴之澈的联络。 裴之澈却慌了。 他不能接受祁绒跟别的alpha牵手、拥抱、接吻、上床,更不能接受祁绒因为其它的alpha疏远他。 光是一个简单的设想,都让他的心酸胀到快要爆炸。 原来他们早就算不上朋友了。 可祁绒已经回不来了。 - 祁绒以为裴之澈离不开他只是因为戒断反应。 时隔数月,两人偶然相遇。 就在祁绒觉得他们不会再有密切交集时,由于一个视觉错位,远处的裴之澈误以为他和别的alpha接吻了。 裴之澈瞬间失控,态度强硬地带走了祁绒。 四下无人的角落,祁绒问他:“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裴之澈却将他抵在墙角,抑制着哭腔恳求道:“我们不做朋友了好不好?你别丢掉我。” *阅读指南:系统只是大背景,无宿主。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青梅竹马 系统 abo 追爱火葬场 主角视角:祁绒 裴之澈 配角:配角 其它:竹马abo 一句话简介:嘴硬是会没老婆的!(abo) 立意:爱让世界更美好。 第1章 别丢下我 “你今天怎么回去?” 裴之澈简短地回复道:“他来接我。” “他?又是你那个omega朋友?”问话的人是贺家独子贺延,他饶有兴味地看向裴之澈,“他叫什么名字来着?祁绒?” 裴之澈正低着头,似乎在用手机给某个人发消息,连续发了好几条才罢休:“是,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贺延笑道,“我就是有点好奇,你是真的只把他当朋友吗?” 这话裴之澈被不少人问过,他这次的回答一如往常,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当然,我跟他是纯友谊。” 话音未落,有人轻叩了两下包间门,随即将门推开了。 进来的人正是他们方才谈论的对象。 方才还冷着脸的裴之澈顷刻抬起头来,看见祁绒后,他连眼睛都亮了几分:“我刚刚才发了消息问你到哪了,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刚好在附近。”祁绒一步步向他靠近,“你今天喝了多少?” 等祁绒走近后,裴之澈自然地牵上他的手,向他报备道:“你之前说不让我多喝,所以我今天只喝了半杯。你看我听不听话?” 祁绒满意地“嗯”了一声。 来不及跟裴之澈聊更多,他听见有人在跟他打招呼。祁绒闻声看去,发现跟他打招呼的人是贺延,对方身姿挺拔,正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贺延礼貌询问道:“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祁绒惑然。 贺氏跟裴氏常有合作,贺延与裴之澈的交流自然很多。可祁绒平日里并不参与他们的商事,与这位贺家的少爷更是毫无交集。 贺延找他能有什么事? 祁绒迟疑地点了点头。在他将要和贺延一同离开时,裴之澈猛然拽住了他的手腕。 裴之澈站起来,挡在祁绒和贺延中间,眸光凌冽地看向贺延:“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非要借一步说?” “没什么。”贺延并未明说,“随便聊聊而已,跟你没有关系。” 这话裴之澈不爱听,他跟祁绒从小一起长大,在他眼里,他们就是最亲密最要好的朋友,没有什么事需要相互回避。 裴之澈手上的劲还是不肯松,不悦道:“是吗?这话是我不能听,还是你不想让我听?” 祁绒拍拍裴之澈的肩膀,轻声安慰道:“没关系,我跟他就在门口谈,等我五分钟,我很快回来。” 五分钟,整整三百秒。 尽管裴之澈很不情愿,但祁绒已经对他开了口,他只好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祁绒跟着贺延走出包间,顺手拉上了包间的门,他在门口站定,不打算走得更远了:“贺总,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但我丑话说在前面,我不会参与你们的公事。” 贺延否认道:“当然不是,我跟你之间不谈公事。” “那是什么事?”祁绒猜不到,“有话直说吧。” 贺延果真直说了:“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祁绒沉默片刻,发出一个极其疑惑的音节:“……啊?” 他万万没想到对方能直白到“你好,结婚”这种地步。 “我家催我结婚催得很紧,比起家族联姻,我更希望我能决定自己的结婚对象。”贺延不疾不徐道,“我见过你几次,你很漂亮,也很聪明,或许我们在一起会很合适,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意向。” “贺总,结婚要找喜欢的人,而不是你自认为合适的人。”祁绒感到非常荒谬,“更何况你根本不了解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草率地步入婚姻是不会有好结局的。” “可是……” 祁绒打断道:“关于婚姻问题,我建议你慎重考虑之后再做决定。不好意思,我不能答应你。”他单方面结束了这场对话,“就到这里吧,我认为我们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必要了,抱歉。” 祁绒重新推开包间的门,快步朝裴之澈走去。 裴之澈朝祁绒身后看去,发现贺延并没有跟进来,心里顿时舒服了许多:“确实是五分钟以内。”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祁绒向他伸出手,“走吧,回家。” 裴之澈牵住他的手,问道:“刚刚贺延跟你说什么了?” “回去再告诉你吧。” 贺延仍然站在包间门口,看见他们并肩走出来,他意有所指道:“你们关系不错。” “当然。”裴之澈还对他叫走祁绒一事耿耿于怀,他与贺延对视一眼,视线似乎能擦出火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贺延不欲与他争辩,干脆没吭声。 回家的路上,祁绒对刚才的事情只字不提,裴之澈怕打扰祁绒开车,也就没有过多追问,硬生生憋了一路,憋得他浑身难受。 进了家门,裴之澈再也忍受不住了。 他在玄关处抓住祁绒的手,顺势将人带到自己怀里,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微微发烫,便低下头,将脑袋埋在祁绒的颈窝里,试图让自己舒服一些。 祁绒拍拍他的背:“怎么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贺延到底跟你说什么了?”裴之澈言语间带着委屈,“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他问我想不想跟他结婚。”祁绒坦白道,“但我觉得他应该只是一时冲动而已。” 裴之澈一愣。 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无意识地把祁绒抱得更紧。他没来由地有些心慌:“那你怎么说?他一点都不了解你,你也一点都不了解他……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千万不要别被他骗了。” “我拒绝了。”祁绒抬手揉了揉裴之澈的头发,轻声问,“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算好人?” 与祁绒的近距离接触令裴之澈安心,他答道:“像我这样的就不错,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 祁绒忽地沉默了。 他知道裴之澈只是随口一说,因为在裴之澈眼里,他们就是最好的朋友,仅此而已。 但在祁绒眼里并非如此,他是omega,裴之澈是alpha,他们朝夕相处,他对裴之澈是什么心思他自己最清楚。 他喜欢裴之澈,他不想只和裴之澈做朋友,可他从不敢说,他怕说出来之后他跟裴之澈连朋友都没得做。 裴之澈没听见祁绒的声儿,不由得抬起头来:“绒绒?你怎么不说话了?” 祁绒趁机松开裴之澈:“你还不累吗?别抱着了,快去洗澡吧。” 裴之澈受伤道:“你嫌弃我吗?” 第2章 祁绒被倒打一耙,哑然失笑:“我要是真的嫌弃你,为什么还要抱你?” 这话说得简直让人挑不出错,裴之澈被哄得毫无脾气,很快便松开了手。但他没有第一时间离开:“那等我洗完澡之后可以再抱一次吗?” 不知道为什么,今夜他的内心实在不得安宁,于是他得寸进尺,低声请求:“还有今天晚上,你能不能不要去画室了?陪陪我好不好?” 祁绒是画家,他时常在深夜灵感迸发,也经常因为一个梦境在凌晨三点拿起画笔。 正因如此,裴之澈时常在前半夜抱着祁绒深深睡去,却在后半夜发现怀里没了人影。 面对裴之澈的请求,祁绒一向难以拒绝。他答应道:“好。” 离开祁绒身边不久,裴之澈发觉身上那股燥热的感觉又回来了。他将花洒开到最大,把水温由热调到温,又由温调到冷,可身上的热感并未消减分毫。 冷水冲刷在他的肌肤上,淋得他头脑发晕,连带着思绪也开始变得模糊。 可他今晚明明只喝了半杯酒,完全不存在喝醉的可能性。 置身于冰凉的水流之中,裴之澈的身体甚至离奇地开始发烫。恍惚之间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而愈发控制不住的信息素更加印证了他的心里的猜想—— 他的易感期提前了。 “裴之澈?” 外面,祁绒不放心地敲响了浴室的门。 他都洗完澡好一会儿了,还没见裴之澈出来,要知道他洗澡已经足够磨蹭,裴之澈洗澡绝不可能比他更久。 裴之澈也想回答,但身体的不适感密不透风地裹挟着他,他张了张嘴,只能发出难耐的闷哼。 隔着浴室的门与淅沥的水声,他的回应无法传达。 “裴之澈,你还在里面吗?你怎么了?”还是无人回应,祁绒彻底察觉到了异常,“我要开门了。” 门没锁,祁绒将门打开的一刹那,铺天盖地的信息素从浴室里涌了出来,浓郁的冷杉木香于无形之中包裹住祁绒的全身,压得他几乎要站不住脚。 裴之澈哑声唤他:“绒绒。” 祁绒本能地回应道:“我在这里。” “绒绒。” “怎么了?” “绒绒……” 怎么叫个没完。 祁绒无奈地轻叹一口气,他释放出一点安抚信息素,强撑着身子往浴室里面走,只见裴之澈蜷坐在浴缸最角落,看上去好不可怜。 祁绒伸手去碰他,惊觉浴缸里的水冰冷刺骨。 “你在干什么?谁让你易感期洗冷水澡的?”祁绒抓住裴之澈的手臂,“快出来。” 裴之澈抓住祁绒的手,温暖柔软的触感几近让他沉沦。他用残存的理智支撑着身体,终于离开了浴缸。 他可怜巴巴地看着面前的祁绒,想抱又不敢抱。他身上实在是太冷了,祁绒的身体从小就不算好,他怕祁绒因为他而着凉。 祁绒太清楚裴之澈的心思了,他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下厚厚的浴巾,往裴之澈身上一裹,顺势抱了上去。 被祁绒抱住的那一刻,裴之澈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他旋即回过神来,回抱住祁绒的腰。 祁绒的睡衣衣摆很宽,藏在衣服下的腰却很细,裴之澈一只手就能抱过来。 他抱得太用力了,祁绒趴在他的怀里,腰被勒得生痛,忍不住小声埋怨道:“你抱得太紧了。” 易感期的alpha缺乏安全感,对omega的占有欲极强,根本不可能放手。祁绒默默释放更多的安抚性信息素,黑醋栗的气息缓缓充斥了整间浴室,裴之澈置身其中,身上难以抑制的燥意逐渐平息。 “好点了吗?好点了就去床上吧。”祁绒稍一用力,便从裴之澈的怀里退了出来,他牵起裴之澈的手,尝试将人往外带,“你头发湿了,你去床上坐好,我给你吹干了再睡觉,好不好?” 裴之澈的怀里突然空了,易感期导致他迟钝的意识一时之间转不过弯来,一时间只以为祁绒要走,当即委屈地抓紧他的手:“……别丢下我。” 第2章 临时标记 “没有人说不要你。”祁绒任由裴之澈的手指挤进自己的指缝,变成十指相扣的姿态,他没有嫌alpha烦,而是问道,“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要一直跟着我吗?” 裴之澈不假思索道:“是。” 易感期的裴之澈向来缠人,他一直牵着祁绒,乖乖跟着他去拿了吹风机,又寸步不离地和他一起去倒了杯温水。 两人回到房间,裴之澈坐在床上,祁绒则站着在他的面前,动作温柔地帮他吹头发。 温暖的气流和吹风机运转的声音都让裴之澈犯困,他的手揽上祁绒的腰,潜意识驱动着他再离面前的omega更近一点。 祁绒眼看着裴之澈的脑袋离自己越来越近,似乎下一秒就要贴上来了,他立刻伸手挡住:“你的头发还没吹干,现在不可以。” 裴之澈虽然不情愿,但还是重新坐直了身体,自己安慰自己:“那我晚一点再抱你。” 祁绒听得好笑,他摸摸裴之澈的头:“你怎么这么黏人?万一别人嫌弃你怎么办?” 他说这话是带了私心的。 如果他在裴之澈眼里永远只是“最好的朋友”,他们分开不过是迟早的事。等裴之澈遇到了跟他契合的omega,他不可能再和裴之澈保持密切的往来。 目前为止的一切亲昵于他而言都是包裹着糖霜的山楂,只有亲口咬下去的人才知道其中的酸涩滋味。 裴之澈似乎不觉得这是个问题。他半干的脑袋在祁绒腹部蹭了蹭,闷声问:“你刚刚不是说不嫌弃我吗?” “我是我,别人是别人。” “别人”这两个字触到了裴之澈的红线,他猛地抬起头,眼底流露出不安,问道:“哪来的别人?” 祁绒不开口,沉默地帮他吹头发。 屋子里没有了祁绒的声音,只有吹风机在呜呜作响,扰得裴之澈心慌。不多时,他抓着祁绒的衣摆,再次固执地问道:“哪来的别人?” “松手。”祁绒关了吹风机,四周重回安宁,“我要把吹风机放回去。” 裴之澈不肯松手:“为什么不回答我?” 祁绒拍开裴之澈的手,把吹风机放回了浴室里,期间裴之澈的视线一直跟随着祁绒移动。 很快,祁绒收拾好东西坐回裴之澈身边,装作不经意地反问他:“有别人不是迟早的事吗?你以后也会恋爱的。” “不会的。”裴之澈抱着祁绒躺下,他凑到祁绒后颈的腺体处嗅了嗅,清新的果香似乎有治愈一切的魔力,“绒绒。” “嗯。” “绒绒。” “我在呀。” 裴之澈没再出声了,就在祁绒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他再次开了口:“恋爱有什么好谈的,我们一直这样下去难道不好吗?”他说,“不要别人,我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 祁绒心里五味杂陈,有点想笑,又觉得很悲哀。他偶尔也会想,他们现在这样真的还算是朋友吗,别人的友情也会亲密到这种地步吗? 可他不会将这些问题问出口。 只要他不说,他可以和裴之澈做一辈子的朋友,如果他将自己的感情宣之于口,说不定连朋友都没得做。 毕竟裴之澈一心一意把他当成朋友,如果裴之澈知道他的心思不纯,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待他?祁绒不敢想。 可祁绒还是不甘心止步于此,他伸手关了床头灯,周遭的黑暗足够让他勇敢:“可是……裴之澈,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准。” 话音未落,裴之澈嘴角的笑意就消散了。 说不准是什么意思? 裴之澈一直以为祁绒的想法跟他一样,他无法想象他们的亲密关系之间出现第三个人,在他看来,他们现在的状态就是最好的状态,容不得任意一个人插足。 他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了,这二十多年来他们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改变现状对谁来说都是一场不可忽视的崩塌。 退一万步说,如果某天祁绒真的遇到了喜欢的alpha,把他疏远了,那他该怎么办? 裴之澈想象不出来,也不愿意再想。 经过这几句话,他不再满足于从后方抱着祁绒入睡,而是态度略显强硬地要求祁绒转过身来面对他:“绒绒,我想看看你。” “灯都没开,你能看到什么?”祁绒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听话地转了过去,借着窗外淡淡的月光,他隐约能看见裴之澈的面部轮廓。 裴之澈似乎也在看着他:“我看不清你,至少我知道你在这里。” 片刻沉默后,裴之澈低头,虔诚地吻上祁绒的额头,耳鬓厮磨间,他想求一个回答:“你会一直在这里吗?” “裴之澈,你问我没有用。”祁绒闭上双眼,“问问你自己吧。” 裴之澈没听到自己想听的回答,只能不断盲目地、焦虑地去蹭祁绒的脸颊:“不可以……不可以有别人,不可以跟别人走,别丢下我……” 第3章 “我不会走。”祁绒伸手环住裴之澈的腰,释放出更多的信息素,“但是你要听话一点。” 裴之澈慌忙答应道:“我什么都听你的。” 随着alpha的情绪逐步平静,祁绒终于松了一口气。或许他一开始就不应该多嘴提到“别人”,否则也不会导致裴之澈现在这么没有安全感。 但是没有关系,等级越高的alpha在易感期时症状会越严重,症状严重则会导致他们记不清易感期时发生的事情。 因此等裴之澈明天醒来之后,他什么都不会记得。 入睡前,祁绒最后看了一眼手机消息,恰逢此刻,一条显眼的通知信息弹了出来。 【尊敬的市民:您好。由于近年来人口老龄化严重,经考虑,相亲系统(1.0版本)将于后天(11.1)正式投入使用。详情请见以下系统须知,感谢您的理解!】 【系统须知:您好,欢迎进入相亲系统。系统规则如下,请仔细阅读。】 【一、系统每月1号将依据大数据给22岁-40岁的未婚人群匹配较为门当户对的相亲对象。前三天为强制相亲时间,相亲双方不得离开房间,三天后方可自由活动。】 【二、若相亲成功,您可以在下月刷新时间之前与伴侣一同前往民政局(营业时间9:00-17:00)登记,登记后即可脱离系统,不再参与下次刷新。】 【三、相亲期间不得伤害相亲对象或表现出伤害倾向,否则将被刷入看守所进行为期15日的整改。】 …… 祁绒对“相亲系统”的提案有点印象。 他好奇地上网去搜,发现网上关于“相亲系统”的词条已经爆了,大家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他一目十行地浏览了一下。 【太好了,是相亲系统,我们完蛋了!】 【到底是谁在同意这项提案啊?这都能通过?这都没夭折?】 【不是,就我一个人觉得相亲系统很爽吗?这意味着只要一直不结婚就永远能在月初连休三天啊!】 【心动了,比起早起坐公交挤地铁,还天天挨老板骂,连休三天简直不能更人性化……我直接睡三天,不跟相亲对象见面不就好了。】 【话说回来是不是可以刻意激怒相亲对象,让他被系统刷进看守所,然后度过三天独居时光?】 【这位更是重量级。】 …… “绒绒……”裴之澈的呢喃拉回了祁绒的思绪,“还是好热……我想抱抱你……” 浓郁的白冷杉味信息素顿时充盈了整间卧室,祁绒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他来不及思考更多,立即放下手机去安抚裴之澈。 “你身上好凉快。”与omega的每一次接触都让裴之澈舒服到眯起眼睛,他在omega的颈脖处嗅闻一阵,哑声问道,“我可以咬你一口吗?” 语言上在礼貌询问,可行动上却不容拒绝。他们实在是靠得太近了,裴之澈炙热的眼神几乎要把祁绒灼伤。 祁绒看着裴之澈那双充满渴求的眼睛,实在找不出一点拒绝的理由。他缓缓地垂下头,将脆弱的腺体暴露在失去理智的alpha眼前:“……可以。” 他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一场临时标记。 从十八岁到二十四岁,这六年来裴之澈每一次的易感期都是如此,不打抑制剂,全靠跟他们之间的临时标记。 祁绒无法拒绝裴之澈,长久以来都在无声地纵容。 被犬牙刺破后颈的皮肤,祁绒的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栗起来。他伸手抓住裴之澈的睡衣,任由对方往自己的腺体里注入信息素。 裴之澈折腾了祁绒好半天,直到屋子里的冷杉与黑醋栗香气分不出你我,才终于心满意足地抱着omega睡着了。 - 翌日。 裴之澈醒得比祁绒早,他翻身下床,想去厨房煮一锅小米粥,等祁绒起床之后就刚好可以喝。 谁知祁绒昨晚睡得并不安稳,裴之澈刚下床,他就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你去哪里?” 裴之澈俯下身给他掖了掖被角:“去给你煮粥,你再睡一会儿,好了我叫你。”他正欲起身离开,余光却瞟到了祁绒脖子上的红痕,他的动作忽地顿住了,“……绒绒,我昨天又咬你了是不是?” 祁绒裹着被子点点头。 “对不起……昨天疼不疼?”裴之澈环顾四周,没看到自己之前买的止咬器,“我之前给你的止咬器呢?” “找不到了。” 裴之澈马上自告奋勇道:“没关系,我待会去找。” 祁绒不好意思告诉裴之澈,其实止咬器并不是找不到了,而是被他收起来了。 因为裴之澈易感期时只要咬不到他就会难受得一直释放信息素,到最后勾得两个人都无法忍受。 比起不小心擦枪走火,祁绒宁愿让他咬一口。 “对了。”祁绒熟练地转移话题,“你看手机了吗?” “还没有。”裴之澈伸手揉了揉祁绒的头发,“怎么了?” “不许揉了。”祁绒拍开裴之澈的手,“上个月看到的新闻果然是真的,相亲系统下个月1号就要正式上线了。” 言下之意—— 我们都快分开了,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第3章 露出后颈的腺体 裴之澈一时没有开口。 他面色不虞地拾起床头柜上的手机,仔细阅读了短信中的每一项条款,最后熄灭手机屏幕,将手机放回了原处。 “我去给你煮粥。” 祁绒面上闪过一丝惊讶,他感到很奇怪,相亲系统的实施怎么看也不是件小事,可裴之澈对此居然无动于衷。 裴之澈温声安抚道:“你再睡一会儿。” 对方递了台阶,恰好自己也有困意,祁绒没有不下的道理:“那我睡了,你煮好了叫我。” 他才不急,他实在太了解裴之澈了,等裴之澈有想法并且想开口的时候,一定会第一个告诉他。 祁绒很确定,他是裴之澈的第一顺位者。 厨房内,裴之澈煮粥煮得心不在焉,分明要加糖,却伸手拿了一罐盐。 他将盐重新放回橱柜,没来由地泛起一阵心慌。 这种异样的感觉让他恍然想起很多年前。 那是他和祁绒一起念高中的时候,祁绒得到了代表市里去参加美术比赛的资格,需要集训,有一周时间都不在学校。 那周祁绒一心扑在画画上,忙得脚不沾地,裴之澈给他发几十条微信,祁绒很晚才会回上一条。 裴之澈一天躲着教导主任看八百次手机,但大多数时间都不会有人回复,他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煎熬。 于是,星期五下午放学后,裴之澈没有告知任何人,披着黄昏去了祁绒集训的画室,还给祁绒带了他最喜欢的青提蛋糕。 那天晚上他陪着祁绒在画室里待到很晚,祁绒一边吃蛋糕,一边问他:“你今天怎么突然来啦?” “我当然要来。”裴之澈搭上他的肩膀,“都这么久没看见你了。” “这才几天。” “星期一到星期四我们都没见面,什么叫这才几天?”裴之澈凑近祁绒,两人的距离近到他能看清祁绒长长的睫毛,“难道你一点都不想我吗?” 祁绒默默吃着蛋糕,“嗯”了一声。 其实是想的,但他想逗逗裴之澈,裴之澈果然破防,控诉他相当没良心。 祁绒达到目的,笑道:“气什么?骗你的。”他说,“想你。” 裴之澈顿时面红耳赤,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 祁绒总能轻而易举地把他哄好。 转念想到现在每天和祁绒腻在一起的生活,再想到相亲系统启用后,前三天被迫与祁绒分开、与他人同居的生活,裴之澈的平静的面色终于露出了裂缝。 煮好了粥,裴之澈轻手轻脚地进了卧室。 祁绒仰卧在床的一角,看上去还在熟睡。 裴之澈沿着床沿绕到了祁绒面前,他看见omega卷翘的睫毛、睡着时乖巧无辜的面容,又闻见omega后颈散发出来的香甜气息,心脏突然跳得很快。 他俯下身去,呈半压倒的暧昧姿态笼住祁绒,额头贴额头,鼻尖点鼻尖,呼吸交织之间,他开口:“起床了,绒绒。” 祁绒醒得很慢,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裴之澈的面庞。 他别过脸去,脸颊无意从裴之澈的唇尖擦过,祁绒的动作一顿,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裴之澈站直身子,垂下眼看着祁绒:“绒绒?” 祁绒认命地答道:“醒了。” 他掀开被子下床,裴之澈适时地从旁递上一件外套:“天气越来越凉了,穿件外套,待会吃完饭我们出去一趟。” 祁绒追问:“去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了。”裴之澈自然地伸手牵上祁绒的手,拉着他朝餐桌走去。 “怎么还跟我卖关子,你好见外。”祁绒猜测道,“是不是因为相亲系统要启用了,你怕我们被分开之后找不到对方,所以想约一个地方见面?” 第4章 裴之澈的心思被轻而易举地剖白:“你怎么知道?” “你最好猜了。”祁绒笑起来,“你是担心进了系统没办法用手机联络吗?应该不会有这种情况,毕竟断网对生活的影响太大了。” “最好是这样。”裴之澈还是放心不下,“而且我们不能确定第四天离开系统之后的落点——离开系统之后我们会不会回到进入系统的初始地点,这个问题还没有答案。” “没关系。”祁绒道,“只是一次刷新而已,顺其自然吧。” 按照祁绒的意愿,他们到底还是没出门。 裴之澈时时刻刻跟祁绒黏在一起,一黏就是一整天。似乎从来没有哪一天过得像今天这样快,时间转眼就来到了晚上十一点五十五分。 “绒绒。”裴之澈贴着祁绒坐在沙发上,已经不知道喊了祁绒的名字多少次。 祁绒无奈地戳戳他的手臂。 “你不能确定别的alpha是不是好人,尽量不要接触,三天门禁时间一过我就去找你。”裴之澈伸手捏捏祁绒脸上的软肉,“随时跟我保持联系,有什么问题立刻发信息告诉我。” “你今天说了好多遍了。”祁绒从外套兜里摸出来一片信息素隔离贴,塞到裴之澈手里,“既然如此,为了防止意外,你先帮我贴上吧。” 祁绒微微低下头,露出后颈的腺体, 裴之澈认真地帮他贴好,贴完也还是很担忧。 他实在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创造出这么荒谬的系统。 祁绒几乎能猜到裴之澈在愁什么,他安慰道:“你担心的话可以给我打视频。” “那十二点之后呢?” “什么?” “今晚睡前可以给你打视频吗?”裴之澈说完又觉得不够,“不止今天,这三天可以每天晚上都给你打视频吗?” 祁绒说:“可以。” 话音未落,祁绒感觉自己眼前像闪屏似的飞过去一道白光,他的思绪被搅乱了一刹那,回过神来时裴之澈已经从他的眼前消失不见。 祁绒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在自己的房间内,房门禁闭,屋内的陈设物件全都没有改变。 系统会复制房间布局,还算人性化。 祁绒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想抿一口水,却发现杯子里空空如也——杯子被复制进系统里了,但水没有。 祁绒:“……”希望相亲系统2.0可以优化这个问题。 他解锁手机,如他所想,并没有出现断网的情况。 裴之澈已经给他发了一条消息,问他这边情况如何。 “好神奇,连房间构造都一模一样。”祁绒给他回了一条语音,“我打算出去接杯水,你等一下,我睡前给你打视频。” 裴之澈没听他的话,直接给他弹了个视频通话请求过来。 祁绒按下接听键,裴之澈的脸很快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绒绒。” 祁绒说:“你等我一下,我出去接杯水。” 裴之澈答应道:“行,那我也出去接杯水吧。你别挂视频。” 裴之澈顺手把手机揣进衣兜,一手端着杯子,一手去开卧室的门。 下压门把手的那一瞬间,裴之澈听见了隔壁开门的声音,随即而来的是一串微弱的脚步声。 显而易见,这一连串动静肯定来源于他那未曾谋面的、系统自动分配的“相亲对象”。 裴之澈暂时放弃了出门的念头,让门保持在了虚掩的状态。 他不想在夜晚十二点多与素不相识的omega碰面,一是着急跟祁绒视频,全然不想跟对方有交集,二是担心自己的出现会吓到别的omega。 他靠着门,心想要是跟祁绒刷在一起的alpha也知道主动避开陌生的omega就好了。 裴之澈把手机从兜里摸出来看了一眼,祁绒那边还没有动静,应该是还没倒完水。 需要这么久吗? 裴之澈没忍住醋溜溜地展开想象—— 祁绒会不会一出房间就和他那边的alpha碰面了?那边的alpha会不会主动找祁绒搭话?他们会不会已经在聊天了?祁绒会不会忘记跟他视频? “裴之澈?愣着干什么,你不是要去倒水吗?” 裴之澈回过神来,发现祁绒已经倒完水回来了。 “刚刚隔壁的人好像出去了,我想等他回房间了再出去。”门外已经没动静了,裴之澈打开虚掩的门,边往外走边跟祁绒说话,“你等我一分钟,我马上就好。” “别着急,你小心一点。”与此同时,祁绒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他在心里庆幸,还好刚才没碰上隔壁的alpha。 听筒中传来裴之澈的声音:“你今天晚上还画画吗?” “应该不画了。”祁绒说,“我都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画室,等明天睡醒了我再看看。” 祁绒的目光追随着裴之澈,他通过视频看见裴之澈那边的景象,越看越觉得眼熟。 裴之澈那边的房屋装修跟他刚刚出去看到的一模一样。 是因为系统里的所有装潢都千篇一律吗? 还是因为…… 祁绒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几乎不可能的想法。 难道他们被刷在了一起?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祁绒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他翻身下床,将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他想试着验证一下。 不多时,裴之澈从厨房接完水折返回卧室。十几秒后,祁绒从门缝中窥见了裴之澈的身影。 祁绒顿时心跳如擂。 与裴之澈视频,和从第三人称视角看见裴之澈和自己视频,二者之间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眼见裴之澈马上就要回到房间,祁绒拉开卧室门,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裴之澈。” 手机里的人声与现实中无比清晰的声音交叠在一起。 “回头,我在这里。” 第4章 今晚一起睡吗 裴之澈不可置信地回过头,看见祁绒的那一刻,他的内心充斥着从未有过的安定感,全身心彻底地放松了下来。 太好了。 他和祁绒居然被刷在一起了。 他们果然很难被分开。 意识到这一点,裴之澈嘴角的笑意完全压不下来。他走到祁绒面前,明知故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能不能认识一下?” 祁绒后退一步:“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因为我不能确定你是不是好人,所以我们先不要接触了。”他用裴之澈的原话回应道,“这是谁教我的来着?我忘记了。” 裴之澈装不下去了,他好想伸手去抱祁绒,无奈自己两只手上都拿着东西,只能僵持在原地:“绒绒……” 祁绒拿他没辙,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进来。” 裴之澈的眼睛亮起来,立刻跟上。 进了屋,裴之澈将自己的水杯和祁绒的水杯并排放在一起。 转眼一看,祁绒已经上了床。裴之澈跟过去,在祁绒身边躺下:“今晚可以一起睡吗?” 祁绒反问:“难道你想打视频吗?” 不拒绝就是默认了。 其实想也知道,祁绒怎么可能拒绝他。 裴之澈贴到祁绒身边,伸手把祁绒圈进自己怀里。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了,但是今夜的他毫无困意。 裴之澈用下巴蹭了蹭祁绒的发顶,忍不住开口道:“看来这个系统对我们的生活完全没有影响,这样最好了。” “你想得太简单了。”祁绒的脸贴着裴之澈的胸膛,他闷声说,“这毕竟是个相亲系统,怎么可能每个月都把我们刷在一起,我们这个月被刷在一起只能算是运气好,以后的事情还不好说。” “也是。”裴之澈只低落了一瞬间,很快又安慰起祁绒来,“不过没关系,你今天就做得很好,下个月再刷新的时候,你就像今天这样避开别的alpha就好了,三天一到我就会去找你的。” 祁绒“嗯”了一声。 “不过我还是觉得我们得定个地方。这系统这么新,万一存在什么bug导致我们互相联系不上怎么办?”裴之澈想了想,“就定在我们高中门口吧,可以吗?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你就去我们高中对面的那家甜品店等我,我肯定去找你。” 裴之澈的话好密,祁绒听得有点犯困,他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绒绒?”一会儿没得到回应,裴之澈立刻放轻了声音,“你还在听吗?” “嗯。”祁绒迷迷糊糊地说,“高中门口,等你,在甜品店……” 裴之澈轻笑一声:“困了是不是?”确认祁绒盖好了被子后,他将臂弯收紧了些,“那我不说话了,睡觉吧,晚安。” 翌日早上八点。 裴之澈一觉醒来,手机里的未读消息直逼99+。 找他的人不少,事情有公有私。 置顶的消息是裴母许兰安发来的。 【小澈,你跟你的相亲对象见面没有?对方是beta还是omega呀?无论你喜不喜欢人家,对人都要有礼貌,这些应该不用我教你了,你都知道的。】 第5章 除去这些例行公事的对话,许兰安还夹带了一些私心。 【对了,昨晚到现在你跟小绒联系过没有?他那边怎么样?】 裴之澈知道祁绒八点钟起不来床,他蹑手蹑脚地下床,打算先去厨房把粥熬上,再把鸽子蛋和豆沙包一起放进蒸锅。 昨晚他倒水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冰箱,因为前三天是不允许出门的,所以冰箱里自带了一些常见的食材。 裴之澈小心翼翼地关上卧室门,这才分出注意力,回了裴母一条语音:“妈,你不用担心,我跟绒绒刷一起了,这个月我们还住一起。” 他答完,开始井然有序地准备早餐。 “裴之澈。” 裴之澈闻言立刻回头,随即看见祁绒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顿时高兴起来:“今天怎么醒这么早?” 祁绒说:“发现你不在了。”他走到裴之澈身边,“我猜你在厨房,就想来看看。” “给你熬了玉米粥,还蒸了你喜欢的鸽子蛋。”裴之澈的眼睛亮晶晶的,“冰箱里只有豆沙包,我顺手蒸了几个,你待会尝尝好不好吃,不好吃就给我吃。” 祁绒摇摇头,刚睡醒的头发有点乱,看起来却还是很乖:“别把我说得这么坏,好吃的也会给你吃。” 裴之澈心里软成一块棉花糖,他又想和祁绒贴贴,但被无情拒绝了。 祁绒顺手把手机放在流理台上:“我还没洗脸呢,我洗个脸再来陪你吧。” 祁绒前脚刚走,他放在台面上的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显示他有一条新消息。 裴之澈低头一瞥,来消息的联系人分明写着“贺延”两个字。 看见贺延的名字,裴之澈下意识地蹙起眉。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 可惜未解锁的手机不会显示贺延发来的具体内容,虽然裴之澈的指纹可以直接解锁祁绒的手机,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一大早就给不熟的omega发消息的alpha会是什么好人吗? 反正裴之澈不信。 等祁绒洗完脸回来,他还没来得及拿起手机,就听见裴之澈迫不及待地开口:“刚刚好像有人找你。” 他想装作很大度,装作不在意。 祁绒“嗯”了一声。 裴之澈明知故问:“……谁啊?” 祁绒也没瞒着:“贺延。” 裴之澈沉默片刻,发现自己大度不了一点:“你们什么时候加的联系方式?” “加了很久了。”祁绒耐心解释,“之前有一次你手机没电了,是借他的手机跟我联系的。” 裴之澈后悔了。 早知道有这一天,那次联系完就应该立刻删除好友的。 其实贺延发的消息也很简短,只是简单问了个早安,又询问了一下他的情况。 “他问我跟谁刷在一起了。”祁绒坦白。 “跟他有什么关系?”裴之澈不满道,“他一天到晚有这么闲吗?难道系统没有给他安排相亲对象吗?” 祁绒觉察到他的情绪:“怎么了?你不开心?” “没有不开心,我只是……你还在跟他聊天吗?”裴之澈改口道,“那我现在有点不开心了。” 祁绒的手指在手机键盘上飞快输入,他三言两语向贺延说明了当下的情况,明确告知他自己和裴之澈刷在一起了。 贺延也不是什么刨根问底的人,他很识趣地没再追问下去了,而是转移了话题,试图将谈话继续下去。 【贺延:突然想起来,过两天你是不是要办画展了?已经筹备好了吗?我昨天刷到了画展的宣传视频。】 【贺延:我好久没去看过画展了,我过两天也去看看,结束之后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没被祁绒搭理的裴之澈默默地揭开煲粥的锅盖,热气从中腾起,氤氲了他的脸。 裴之澈盛出一小碗粥,招呼道:“绒绒,来尝尝咸淡。” 祁绒一手接过碗,一手把自己的手机递了出去,手机上的页面仍然停留在与贺延的聊天框内。 裴之澈隐隐约约猜到了他的意思,但还是迟疑了一瞬间:“……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你不开心吗?那你帮我回吧。”祁绒低头尝了一口粥,“咸淡正好,可以盛出来了。” “好。” 裴之澈垂眸看完聊天记录,回了贺延一条语音:“贺总想约饭何必绕弯子,直接联系我就好了。” 他说罢放下手机:“不管他了,我们吃早餐吧。” 祁绒被他逗笑:“对了,你还记得我五号在市美术馆有个画展吗?你那天不忙的话可以过来看看,第一天会很热闹。” “我当然记得。”裴之澈把早餐一样样端上桌,“五号陪你一起过去。” 祁绒眉眼弯弯:“好。” “你会陪我一整天吗?”裴之澈玩笑似的问,“你晚上不会真的跟贺延一起去吃饭吧?” 空气里隐隐约约浮泛起了酸味。 “怎么可能?”祁绒跟他保证,“我陪你一整天好不好?然后晚上我们去吃点好吃的。” 裴之澈没回答,但祁绒一眼就看清了他的表情变化,不出意外的话裴之澈已经高兴起来了。 祁绒不敢笑得太声张,只能在喝粥的时候用碗挡着脸偷笑—— 怎么会有这么好哄的alpha。 吃过早饭后,裴之澈到书房去开了个线上的早会。 虽然在系统的前三天不能出门,但这并不意味着真的可以三天不工作。 趁着裴之澈开会的这段时间,祁绒把整间房子参观了一遍,是非常简单的两室一厅的格局,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于是他回了自己的房间,拿出电脑,开始继续绘制一张未完成的设计稿。 裴之澈的生日在深冬。 南方的冬天虽然来得晚,但也不远了。 他想送裴之澈一样亲手设计的生日礼物,算上后期制作的工期,留给他绘制设计图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只能趁裴之澈不在的时候紧赶慢赶地画稿。 因为这是他想给裴之澈的惊喜,是裴之澈不能知道的秘密。 第5章 最喜欢你了! 不能出门的前三天过得很快。 四号,系统的强制相亲到此结束。祁绒急匆匆地出门去画展现场进行了紧急彩排和最后的设备检查。 五号下午两点整,画展正式对外开放。 裴之澈和祁绒混在人群之中逛展,展子里的不少画是裴之澈看着祁绒画出来的,因此裴之澈对部分画还留有印象。 很快,裴之澈的视线就被最中心的巨幅岩彩画作吸引了:“我记得这幅画,你当初画了三个月才画完。” “对。”祁绒点点头,“目前这幅画已经完售了,现在仅供展示,画展结束后就会送到买家手上。” 两人在画作前停下脚步。 “这幅画在紫外光灯下还会发光呢。”祁绒说起自己的画,眼睛亮晶晶的,“你还记得吗?当时我还带你去我工作室里看过。” “我当然记得。” 裴之澈话音未落,场馆内的灯忽地全部熄灭了,引得全场一阵哗然。 “别担心。”黑暗中,裴之澈低下头在祁绒耳边轻声安慰道,“应该是跳闸了,很快就会好。” 等了一分钟,人群开始议论纷纷。 眼见灯光一时半会恢复不了,裴之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拇指大小的便携紫外光灯,上前几步,隔着一米警戒线,对着中心的那副画作照了上去。 灯光落在画作上,部分矿物颜料遇见紫外光灯产生了荧光效果,盈盈闪烁,在画布上钩织出了一条璀璨的星河。 刚才还在抱怨的人们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他们误以为断电也是画展中的一部分,纷纷赞叹起这一巧思。 “所以不是跳闸了,是故意断电的?” “应该是,我差点以为美术馆没钱交电费了呢。” “话说回来这颜料也太神奇了,关了灯居然还能这么闪。” “对啊,真的好有魅力。” 裴之澈听见最后一句话,目光从画转动至祁绒脸上,只停留了一瞬,又克制地收了回去,笑着回应那人:“的确如此。” 无论是造物者还是这副画作本身,都拥有着鬼斧神工般的美丽。 祁绒突然觉得有点热。 不止是脸,连带着耳朵尖也在发烫。 ……美术馆里的暖气到底调的是多少度? 约莫三分钟后,场馆内的灯终于重新亮了起来。 裴之澈关闭灯光,功成身退,回到祁绒身边继续和他一起逛展。 在他们来到二楼的展馆时,只见画展主办方的负责人朝祁绒的方向跑来,面露惊惶:“总算找到您了祁老师!” “刚才怎么会突然黑灯?”祁绒看向他,问道,“我们昨天不是调试过设备了吗?” 负责人急切地摇摇头,上气不接下气地告知他:“您先听我说,就在刚刚黑灯的那一会儿,三号展馆有一幅画不见了。所以我们认为灯光问题并非意外。” 第6章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祁绒的神情:“也怪我们没有做好充分的防盗准备,只是实在没想到——” “当务之急是找回那幅画。”裴之澈出声打断了负责人啰啰嗦嗦的道歉,“画作尺寸都不小,而且都有装裱,画展出口有保安看守,短时间内盗偷画贼应该没有办法带着画作从出口离开。现在调取监控、通知保安严查离馆人员,多半还来得及。” “好好好,我马上通知下去。”负责人急忙掏出手机传达裴之澈的意思,“我们这边也已经报警处理了。” “好。”祁绒道,“辛苦您。” 负责人走后,祁绒大致思考出了头绪。如果偷画偷画贼要把画带出去,必然要对画作进行一定的遮掩,既然要遮掩,就需要材料。 “三楼有画室,楼下有材料间。”盗偷画贼前往这两个地方的概率最大,祁绒招呼裴之澈,“我去楼上,我们分头行动。” 裴之澈想了想:“楼下有保安守着,楼上不安全,我跟你一起上楼。” 两人乘电梯直达三楼,三楼的画室大门紧闭,从门缝中看去,屋内一片黑暗,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难道人在楼下? “我先进画室看看。”画室门没锁,裴之澈伸手拉开画室大门,里面一片寂静,画具摆放得不太整齐,但整体并没有异样。 裴之澈打开画室的灯,走进画室内部查看情况。 就在此时,消防通道里传来一声沉闷的异响,只一瞬间,就像是什么重物不小心被磕了一下。 ——就像是装裱框磕碰的声音! 祁绒反应迅速,连忙朝消防通道跑去。消防通道就在画室斜对面,距离很近,对方拿着重物,多半是跑不掉了。 祁绒推开消防通道的铁门,前脚刚踏进楼道,眼睛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环境,便被人拽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沉重的铁门失去人力支撑,自动回弹关闭,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祁绒的脑海空白了一瞬间,下意识地惊呼一声:“裴之澈!” 黑暗中的人怕祁绒把其他人招过来,立刻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然而祁绒也不是好惹的,他剧烈挣扎几下,一口咬上了那人的手臂,他咬得很用力,口腔内很快就弥漫起了血腥味。 挣扎间,祁绒无意碰到了被人倚放在墙边的东西,那东西滑倒在地,祁绒在黑暗中看得模糊,却也能认出那就是失窃的画作。 果不其然,楼道里这人是偷画贼。 “操!”偷画贼被咬伤了,顿时气急败坏,释放出高浓度alpha信息素试图控制祁绒,一股无法形容的酸味顷刻间充斥了整个楼道。 好难闻…… 祁绒被熏得头晕目眩。 要知道omega对alpha的信息素向来都没什么抵抗力,只要alpha信息素浓度超过一定的阈值,omega多多少少都会受到影响。 不过这偷画贼的信息素似乎是最低等的c级,低阶的alpha信息素对高阶omega产生不了太大的影响,因此祁绒除了觉得身体稍感乏力、反胃以外,并没有特别严重的不适感。 他稳下心神,在心里规划着踹偷画贼一脚然后逃跑的可行性。 偷画贼天真地以为祁绒已经被他的信息素完全压制了,没忍住笑出了声:“你看你们omega就是喜欢欲擒故纵,怎么不挣扎了?怕了?这样吧,你帮我把这幅画——” 忽然,偷画贼的话头被外面的动静打断了。 与此同时,楼道的铁门再次被人打开,是从画室赶来的裴之澈:“绒绒?” 楼道里酸腐的气味朝他袭来,令人作呕。 裴之澈立即意识到这是alpha的信息素味,且浓度已经严重超标,属于恶意释放。 借着外面的光亮,裴之澈的视线迅速扫视了一圈楼道,很快就发现了在门后暗处的偷画贼和被挟持的祁绒。 裴之澈的脸色瞬间冷下来,他一手迅速打开手机手电筒,一手用力关上了楼道铁门。 铁门关闭后,白冷杉的气味逐渐散开,清新温和,驱散了空气中的酸味。 祁绒看见裴之澈,内心彻底安定下来。趁着偷画贼被裴之澈转移了注意力,他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在对方小腿上。 偷画贼被踹得一踉跄,祁绒趁机跑向裴之澈。 “对不起,来晚了。”裴之澈拉开铁门,“里面难闻,你先出去。” 祁绒点点头。 离开消防通道后,祁绒深呼吸几口清新空气,顿时觉得脑子清醒多了。 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私了,祁绒直接给主办方负责人打了一通电话,简要告知了对方当下情况,并要求警方到场后立即前往三楼。 楼道内。 裴之澈的信息素等级远高于偷画贼,在s级信息素高强度的压迫下,偷画贼的膝盖不由得打起了颤,身不由己地跪倒在地。 下一秒,裴之澈将惨白的手电筒光打在偷画贼的脸上,对方迫于强光而睁不开眼,他面部丑陋的纹路沟壑被照得一清二楚,整个人看起来狼狈至极。 “是你偷的画?”裴之澈瞥了他一眼,“你为什么要偷?是自发的还是受人指使的?” 偷画贼心虚地掀起眼皮,一言不发。 裴之澈冷声道:“说话。” 偷画贼被s级信息素压迫到快要窒息,才终于断断续续地开了口:“不知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要不要想清楚了再说话?”裴之澈一手拽起他的衣领,“没关系,反正你今天走不掉。” 偷画贼在他手中就如同一具残破的木偶,任由其摆布,无力反抗。 裴之澈拽着偷画贼从楼道里出来的时候,主办方恰好带着警方上楼。将偷画贼移交到警方手里之后,所有人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负责人跟着警方去做笔录了,祁绒目送他们乘电梯下楼,无可奈何地嘀咕一句:“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没关系。”裴之澈安抚道,“事情都已经结束了,等警察处理结果吧,我们不想这件事了,好不好?” “好。”祁绒说,“那我们想想今晚吃什么吧。” “你想吃什么?” “你给我做吗?” 裴之澈反问:“还有别人给你做饭吗?” “当然没有。”祁绒笑着说,“你好久都没做糖醋小排了,我想吃。” “四天也算久吗?”裴之澈把日子算得很清楚,“天天吃甜的,小心又把牙齿吃坏了。是谁小时候长蛀牙痛得天天哭,还给我两百块求我帮你买一颗新牙来着?我忘记了。” 祁绒说:“那我也忘记了。” 相当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裴之澈气笑了,但他又完全对祁绒发不起脾气,以至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不过祁绒非常擅长处理这种情况,他对着裴之澈伸出手:“刚刚那个人的信息素闻着很不舒服……你可以抱我一下吗?” 祁绒琥珀色的眼睛望着他,眼中情绪波澜。仅此一个眼神,裴之澈就知道他还有话想说。 “还想说什么?”裴之澈自然地将祁绒揽进怀里。 祁绒伸手环住他的腰,顺势把脑袋枕在裴之澈的颈窝处,轻声念他的名字:“裴之澈,裴之澈……” 也不说要做什么。 但裴之澈都懂了。 “…………”裴之澈无法抵抗,缴械投降,“知道了,今晚给你做糖醋小排。” “真的?”祁绒的眼睛亮起来,声音也跟着雀跃,“最喜欢你了!” 第6章 你陪陪我吧 祁绒说最喜欢他了。 虽然裴之澈能猜到这是祁绒临场的话术,但他还是听得心软。 “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祁绒摇摇头,“我贴了信息素阻隔贴,而且他的信息素等级很低,对我的影响并不大……就是闻多了觉得很恶心,有点呼吸不上来,不过现在好多了。” 裴之澈伸手贴上祁绒的额头,温度一切正常,没有被动进入特殊时期的迹象,他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祁绒眨眨眼睛:“你是担心我吗?” “高浓度的alpha信息素本来就是很危险的存在。”裴之澈没有否认祁绒的问题,他垂下眼,心想自己果然不能离祁绒太远。 从小到大他只有少数几次不在祁绒身边,而每次他不在的时候,祁绒身边总会出现或大或小的威胁。 此时,楼道的大铁门突然“吱呀”一声,刺耳且急促。 仅此一刻,让人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裴之澈瞬间抬起头,目光紧锁住楼道入口,进入戒备状态:“谁?” 楼道里的人也没怎么犹豫,拉开铁门走了出来。 一抬头,直直对上了裴之澈凌厉的眼神,眼中毫不掩饰的打量充满压迫感,顿时让他有些汗流浃背。 “你为什么会在楼道里?”裴之澈蹙眉,“你在里面待多久了?” 第7章 “……”对方似乎并不擅长应付这种场合,目光流转在裴之澈与祁绒之间,无言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叫姜萄,或许你们近期有听说过我的名字?” “有所耳闻。”裴之澈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你是姜家刚回国没多久的小儿子?” “对,就是我。”姜萄放松下来,把姜家的名头放在这,他有底气多了,“我本来是躲在楼下那层的楼道里打游戏的,谁知道撞上刚刚那事儿了,我又不知道那个贼手里有没有武器,我也不敢轻举妄动,就躲着呗……” “其实你可以从楼下的出口离开楼道的。”祁绒问,“他的信息素浓度太高了,你不会难受吗?” “难受。”姜萄嫌弃地说,“但我那把刚好晋级赛。还能怎么办,只能忍着恶心先把游戏打完。” 祁绒:“……” 姜萄话锋一转:“对了,我刚才就想问了,你们是什么关系啊?小情侣吗?” 怎么会有人问话这么直白。 祁绒一愣,下意识看向裴之澈,却发现裴之澈也正看着他。两相对视,祁绒触电似的连忙错开视线。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慌什么。 显得那么欲盖弥彰。 裴之澈说:“我跟他是最好的朋友。” 事实如此,但祁绒还是不可否认地有些失落。他没说话,默认了裴之澈的说辞。 “只是朋友?”姜萄也没多怀疑,说什么信什么,他看向裴之澈,问道,“既然如此,我能不能加一下你的联系方式?” 裴之澈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姜家还没有落魄到需要你来拉生意的地步吧。” “不是的!谁说要跟你谈生意了?我又不是什么商人,我才不稀罕呢!”姜萄反驳道,“我只是单纯对你这个人感兴趣而已,你要是不讨厌我的话,加个好友发展一下不也挺好的吗?” “你感兴趣的人多吗?” “挺多的,广泛撒网,重点捕捞嘛。”姜萄耸肩,“又不是所有的发展都要有结果。反正我是这么认为的。” “好吧,如你所见,”裴之澈说,“现在就是一次没有结果的发展。” “……”姜萄扭头看向祁绒,试图曲线救国,“如果我说我想买画的话,可以加你的联系方式吗?” “抱歉。”裴之澈一半身子挡在祁绒面前,隔绝开他和姜萄,“如果有购买意向,可以联系楼下的工作人员,他会给出详细报价。我们今天还有事,就先失陪了。” 裴之澈一只手揽住祁绒的肩膀,把他往自己身边带。 “你不喜欢他吗?”渐渐走远后,祁绒问,“总觉得你对他有点敌意。” “有吗?”裴之澈道,“我只是觉得随便看见一个人就想着发展一段关系的人太轻浮了。你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太好了。” 无论是神态还是语气,跟方才相比,全然变了一副面孔。 在祁绒身边的裴之澈看起来非常好相处。 姜萄看着他们的背影疑惑歪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裴之澈和祁绒走出美术馆,发现外面不知何时已经晴转阴,空中乌云密布,闷雷滚滚。 明明天气预报说今天是个好天气。 祁绒抬眼,看见云层中细密的闪电:“要下大雨了。” “应该是。”还好今天是开车来的,裴之澈松开揽着祁绒的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你在这里等我吧,我去停车场开车。” 停车场是露天的,唯一一把伞放在车里,如果去停车场的半道下雨了,两个人都免不了变成落汤鸡。 “我跟你一起去。”祁绒跟上他的脚步,“总不能真的这么倒霉吧,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这个时候下。” 可天气的事谁都说不好。 美术馆的停车场面积过大,他们的车停在远离出口、靠近入口的位置,这意味着他们要从出口处往回兜一大圈,重新绕到入口处。 裴之澈牵着祁绒,从无数辆雾蒙蒙的车前路过,走到半程多,天空开始飘起细雨。 “不会吧……”天色也在顷刻之间沉下来,暗得像是将要入夜的傍晚。这一切发生在短短三十秒之内,祁绒直觉不妙,他抓紧裴之澈的手,“快跑,要下大了!” 声控一般,他们耳边霎时炸开一声惊雷。 密集的雨点声响起,雨势瞬间增大数倍! 裴之澈迅速脱下外套罩在祁绒头上,拉着他朝车的方向一路飞奔。快步踏过地面的积水,意料之中地沾湿了裤脚。 裴之澈远远地解锁了车门,靠近车辆后,他一手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一手将祁绒塞了进去,整个过程相当流畅。 随后裴之澈终于坐进车里,下一刻,车门紧闭,隔绝开所有的雨点和嘈杂声,裴之澈这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自己的衣服已经湿了大半,连带着头发也遭殃。 空中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 祁绒把外层近乎湿透的外套从头上拿下来,露出干爽的脑袋。 裴之澈接过外套,随手放到后排:“你害怕吗?” “……什么?” “你不是总被雷声吓到吗?”裴之澈说,“今天一直在打雷。” 祁绒后知后觉地“嗯”了一声:“雨太大了,现在开车不安全,我们坐一会儿再走吧。” 其实他并不害怕打雷,只是在十几年前的某一天,他发现裴之澈似乎很想找个理由黏着他,而那天刚好是个下雨天,所以他撒谎说他害怕雷声。 没想到当初一句无心的谎言,裴之澈用心记了十几年。 祁绒拉开副驾驶前方的小储物箱,从里面取出一条毛巾,“过来一点,我给你擦擦头发。” 裴之澈听话照做。 “没事的。”裴之澈释放出一点安抚信息素,轻声道,“我陪着你呢,不怕了。” 祁绒笑了笑,没回话,沉默着帮他擦干了头发。 裴之澈捏捏他的手:“怎么不说话?” “没事。”祁绒说着打开了车内暖气,“今天还是不去超市了吧。你淋了好多雨,要快点回去换衣服,不然会感冒的。” “那我叫助理送过来。” “不用了。”祁绒摇摇头,“今天天气好差,别人过来也不容易。” 裴之澈:“可是糖醋小排……” 他明明答应了祁绒。 祁绒甚至还为此说了喜欢他。 祁绒放软声音,打断道:“下次再说,好不好?今天一直在打雷,你陪陪我吧。” 不可否认,这的确是个很好用的借口。 裴之澈一愣,脑子里什么都没厘清,下意识便点了头。 雨点落在车顶,嘀嗒作响,车内温暖安静,裴之澈的手掌包裹着祁绒的手,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 沉默半晌,裴之澈得寸进尺道:“今天我陪你,明天你来我公司陪陪我吧。” “最近不忙了?” “只是想让你陪我而已,没有要耽误工作的意思。”裴之澈解释道,“坐在旁边就可以,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好吧。”祁绒笑得很淡,妥协道,“那我明天中午去给你送饭。” “我等你。”裴之澈补充道,“就算你中午睡过头我也等你。” 祁绒不满地抽回手:“我才不会睡过头。我什么时候睡过头了?” 裴之澈笑着喊他的名字:“绒绒……” “雨好像变小了,快点开车回家吧,不然今晚要睡车里了。”祁绒的脑袋抵在窗边,放松地闭上双眼,用肢体语言婉拒了他,“我有点困,你先别弄我了,到家记得叫我。” “好吧。”裴之澈听话地启动车辆,“你就不怕我到家了不叫你,把你一个人丢在车里吗?” “你还能干出这种事呢?”祁绒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期待。” 裴之澈一拳打在棉花上,委屈道:“你一点都不配合我。” 祁绒说:“那重来一次。” 裴之澈果真又问了一次:“你就不怕我把你丢在车里吗?” 祁绒无感情捧读:“好怕啊。” 裴之澈:“…………” 他从小储物柜里拿出一条薄毯,仔细给祁绒盖好,假装刚才无事发生。 第7章 发情期提前了 车辆抵达车库的时候,祁绒已经入梦多时,他的头一路上跟钓鱼似的一点一点,点了一路硬是没醒。 裴之澈下车关上驾驶座车门,绕过车头来到副驾驶,透过满是水珠的玻璃看祁绒,心想如果真的把人丢在这里,祁绒醒过来会是什么反应。 估计会花一分钟搞清楚状况,然后自己的苦日子就来了。 裴之澈没忍住笑了,拉开车门副驾驶的车门,小心接住祁绒靠在车门上的脑袋。 “绒绒。”裴之澈叫他,“绒绒,到了。” 意料之中,祁绒没醒。 裴之澈伸手在祁绒脖子上挠了两下痒,祁绒很快就皱着眉头睁开了眼睛:“你怎么又这样……” 第8章 “不然叫不醒你。”裴之澈收手,“到家了,下车吧。” 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祁绒放松了很多,他快速跳上台阶,用指纹解锁了大门:“还是家里好,比系统里舒服多了。” 重点是家里有画室,而系统里并没有。 “而且以后也不用担心落点了。”经过这一次的实践,他们发现进入系统的地方与离开系统的落点正是同一个地方,裴之澈随口道,“我一开始还以为系统里的房间都是统一的,没想到会复刻现实的布局。” “我也以为。还好卧室布局没有变化,不然就更不习惯了。”他脱下大衣,“可惜系统里没有画室,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脱离系统。” 可是脱离系统的条件是找到恋爱对象。 裴之澈潜意识里出现了类似焦虑、恐惧的情绪,但他无法感知得更具体了,只觉得心里有些憋闷。 这一瞬间想说的太多,以至于不知从何说起。 裴之澈一直沉默着没有接话,祁绒也没有追问,而是转而问了一个他好奇了一路的问题:“对了,你今天为什么会带紫外光灯出门?” 裴之澈今天救场救得太好了。 “因为你之前跟我说过,一部分矿物颜料在紫外光灯下会产生荧光效果。”裴之澈道,“今天出门之前我随手拿了一个,本来是想找个机会和你一起看的,没想到刚好用上了。” 他看向祁绒,随后在祁绒的眼中看见了自己。在一阵心跳声里,裴之澈听见祁绒夸他:“真厉害。” “好了,你快去洗澡吧。”满足了好奇心,祁绒伸手摸摸裴之澈后脑勺的头发,“你的头发好像还没有完全擦干,而且今天天气不好,小心生病。” “我没那么容易生病。你也快点去洗澡吧,记得把温度调高一点。”裴之澈说完,问他,“今晚睡我房间吗?” 祁绒点头。 家里的每个房间都有浴室,两人到家后就回到各自的房间洗澡。 裴之澈向来是洗澡比较快的那一个,他从浴室出来后恰好看到贺延的来电,本来不想接,又怕对方扭头就打电话去骚扰祁绒,思索片刻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裴之澈拿着手机走到阳台,问道:“有事?” 贺延听得直皱眉头:“这么冷漠?” “那确实是比不上你热情。”裴之澈阴阳怪气道,“一上来就问别人要不要结婚,你最热情。” 贺延嘴角向下,有点笑不出来:“………………” “说话不要拐弯抹角。” “……好吧,我只是想问问你,你上哪儿去认识了姜家的小少爷?人家把你公司地址要去了,估计连你办公室在几楼都打听好了。”贺延跟他通风报信,话里透着点幸灾乐祸,“他好像还挺喜欢你的,说不定哪天就去你公司找你了。” 裴之澈说:“不可能。” “随你怎么想……我只是通知你一下而已。”贺延耸肩,“我也不了解姜家那位,万一他跟祁绒在你办公室撞见了的话,那也太有意思了。” “不会。” “反正你自己看着办。”贺延嘴上这么说,心里倒是希望自己的假设成立,“挂了。” 雨夜微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听得人困顿,祁绒走进裴之澈房间时,看见裴之澈正站在阳台上,整个人背对着卧室,似乎在跟谁打电话。 祁绒掀开被子的一角,在床边躺了下去。 他原本是想等裴之澈的,可惜不到一分钟脑袋就已经一片混沌,来不及等到裴之澈,他裹着被子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场雨真的下了太久了,裴之澈打完电话,回身便看见了在躺在床边的、稍微翻个身就能滚下床的祁绒。 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绒绒,往中间睡一点。”裴之澈凑过去,却发现人已经睡着了。 他从床的另一侧上去,把祁绒往床中间带了一点。不然半夜祁绒从床上滚下去了,他还得把人捞上来——如果不管他,祁绒能在地上睡一晚上。 “怎么这么快就睡着了?”反正祁绒睡着了听不到,裴之澈趁机戳戳他的脸,愈发肆无忌惮起来,“你记不记得我半夜把你从地上捞起来几次了?十几岁掉下去就算了,二十几岁了还会掉下去,你有什么头绪吗?” 祁绒毫无反应。 “不说话是吧,看来是没有头绪。”裴之澈替他答了,又给自己邀功,“没有我,你一年里有三百天都睡在地上,怎么也没听你谢谢我。” 祁绒翻了个身,裴之澈还以为他被自己吵醒了,下意识噤了声。 实际上祁绒并没有醒,甚至还像寻找热源似的,往他怀里蹭了蹭。 裴之澈心软得一塌糊涂,他不再说话了,熄了床头灯,习惯性伸手揽住祁绒的腰,免得他半夜又无意识地掉到床底下去了。 裴之澈怀抱着祁绒,能够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和真切存在的心跳。 如果可以,希望雨下得更久一点。 裴之澈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但他睡眠比较浅,周围只要有稍微大一点的动静都会把他吵醒。 比如现在。 裴之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显示当前时间凌晨三点四十六分。 祁绒一直在往他身边贴,并且无意识地、频繁地翻身,似乎怎么都睡不舒服。 裴之澈用额头抵上他的额头,很快便发现事情不对劲——祁绒身上好烫。 是发烧了吗? 打开昏暗的小夜灯,裴之澈用手背碰了一下祁绒后颈的腺体,祁绒的腺体温度甚至比额头还要高。 是那种完全不正常的烫。 不像是发烧了,倒像是omega的发情期来了。 “绒绒,醒醒。”裴之澈试图叫醒他,“你身上好热,不舒服是不是?” 祁绒也确实没睡安稳,一直在半梦半醒间浮沉,他睡眼朦胧地睁开眼睛:“裴之澈……” 大脑尚未清醒,他疑惑于为什么季节已临近冬天,入夜还是如此燥热不堪。 “好热。”他说,“想开空调。” 今夜体感温度分明二十度不到,裴之澈的手掌抚在他的后颈,轻声解释道:“不是天气热,是你在发热。” “……我?”祁绒话音一顿。 结合方才的种种不对劲,他迟钝地反应过来,多半是发情期提前了,声音也因为紧张而略微提升了一些:“怎么会?” 明明没有诱因。 “没关系。”裴之澈坐起来,“过来抱。” 祁绒撑起身体,裴之澈熟练地把他抱到怀里,像过去的无数次那样,让他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几乎是明知故问,裴之澈的手放在祁绒头上,缓慢地摸了摸,像无声的安抚:“会舒服一点吗?” 祁绒闷闷地“嗯”了一声。 其实这个问题根本无需回应,答案如何两人都心知肚明。 高契合度的信息素注定了他们是最适合彼此的人,白冷杉和黑醋栗的气息无罅隙交织,两个人的呼吸都愈渐急促。 祁绒偏过头,将自己的腺体暴露在裴之澈面前,他一句话没有说,只是默默伸手环住了alpha的腰。 身体习惯了,意识却好像没有习惯。祁绒不好意思到耳朵尖发红,不断在心里庆幸此刻是不见明月的深夜,不然一切旖旎的心思都要被阳光发现。 裴之澈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的手从祁绒头顶下移到颈部,轻轻抚过祁绒后颈的腺体,他能清晰感受到对方身体细微的颤栗。 他的易感期并没有来,脸上的热意却像烧起来似的一路蔓延到耳朵。他低下头,呼吸落在祁绒的腺体上,嗓音发紧地喊了一声:“绒绒。” 祁绒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腰,表示听到了。 片刻后,裴之澈的牙尖刺破祁绒的腺体表层,白冷杉的气味进入腺体,被接纳、融合。 祁绒抱着裴之澈的手臂紧了些,他的身体紧绷着接受一切,努力不发出一点声音,做出一副轻松的模样。 虽然他们已经陪着对方度过了难以计数的特殊时期,但每一次心里都会生出不同的情绪—— 他们现在这样,到底算什么关系? 裴之澈的牙齿离开祁绒的腺体,意味着又一次临时标记的结束。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空气中只余下两人脱离紧张氛围后深呼吸的声音。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祁绒的脖子重新倚回裴之澈肩头。他张口,隔着睡衣布料在裴之澈的肩上咬了一下:“咬你。” 裴之澈怂恿他:“再咬一次。” “……才不要。”祁绒不遂他的意,“困了,睡觉。” 第8章 是怕见不到我了吗? 祁绒后半夜睡得很沉,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裴之澈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临近中午十二点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提前设置好的闹钟没有响,他急急忙忙地下了床。 第9章 匆忙间祁绒的余光瞥见床头柜,上面放着一张纸条,没有署名,但他能认出是裴之澈的字迹。 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我把你的闹钟关了。 祁绒:“…………” 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了,但只要动作快一点,做点家常菜应该不是问题。 为了节省时间,祁绒决定先把米放进电饭煲里煮起来。他正要打开电饭煲,却发现电饭煲已经煮好饭,且开启保温模式了。 想也知道,这肯定是裴之澈出门之前就做好的。 还算他有点良心。 祁绒解锁手机,给裴之澈发了条微信。 【祁绒:我大概要一点才能到。】 【祁绒:你怎么敢关我的闹钟?你就不怕我睡到下午吗?小心饿死你。】 【裴之澈:不急,等你。】 【裴之澈:今天又降温了,记得穿厚一点。】 害怕迟到,祁绒没再继续跟往下聊。他随手翻看了一下冰箱里现有的食材,迅速完成了基本不会出错的番茄炒蛋和辣椒炒肉。 一切准备就绪,时间已经来到了十二点四十。 从家到裴氏仅有十五分钟的车程,祁绒打了个车,得以卡点进入公司大堂。 大堂的前台小姑娘在公司工作了很久,早就认识他了。 看见祁绒的身影,易圆眼睛一亮:“祁先生!你又来找裴总啦!”她从前台桌上拿起电梯卡,“我给你刷裴总的专用电梯。” “谢谢。”祁绒礼貌性地问候道,“你吃午饭了吗?” “我吃过啦,我今天中午吃的麻辣烫,就对街那家,我叫了个外卖,加了好多麻酱,特别特别香。”易圆刷了卡,电梯开始从顶层向下运行,她看见祁绒手中的保温袋,不由自主道,“你跟裴总的关系真好,系统启用之后还来给他送饭。也不知道这个系统是图什么,你们现在见面是不是也没以前方便了?” 祁绒如实道:“目前还好,这个月我跟他刷一起了,生活上跟之前没什么差别,以后就不好说了。” “你们这个月刷一起了?!”易圆难掩震惊,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大了,连忙收了声,“那个,就是,你有没有听过一点小道消息啊,我听说系统的大数据刷新其实是有代码优先级的,好像信息素匹配度的代码优先级特别高,所以系统优先会把信息素最匹配的两个人刷在一起。” “是吗?”祁绒说,“谢谢你,这些我不太清楚,你是第一个告诉我的。” 言语间,电梯到了。 祁绒轻车熟路地按下顶层的按键,关门时顺带跟易圆道了个别。 易圆却叫住了他:“等一下!其实还有一件事!” “怎么了?” 易圆加快语速道:“刚刚也有个人上去找裴总了,是个omega,但是我一点都不眼熟他。” “好,我知道了,”祁绒微笑颔首,“我上去看看。” 电梯持续上行,祁绒猜不中易圆口中的那位陌生的omega是哪位,干脆不想了。 他的心里也并未因此起什么波澜,毕竟从小到大努力往裴之澈身边凑的人数不胜数,但最后谁都没能顺利留下。 众多过去的案例摆在眼前,他明白这不是什么大事。 往好处想,说不定那只是一个新的合作商。 裴之澈办公室的大门离电梯口很近,祁绒敲了敲门,裴之澈很快回了声“进”。 祁绒推开门,眼神落在裴之澈办公桌前的omega身上。 原来不是完全陌生的omega。 他们昨天才刚见过面。 祁绒还记得他的名字——姜萄。 裴之澈抬眼看见祁绒,方才冷峻的气质顿时变得柔和,他略过面前的姜萄,径直走向祁绒,熟稔地接过他手中的袋子:“到了怎么不给我发消息?我下去接你。” “你不是说最近很忙吗?”祁绒问,“还有空接我?” “忙。”裴之澈低声道,“但是想早点见你。” 祁绒弯起眼睛:“也不差这几分钟吧。” 他跟在裴之澈身旁,路过姜萄时主动停下了脚步,向他确认道:“你好,我们昨天是不是见过面?” 姜萄点点头:“好记性。” “你们是在谈生意吗?”祁绒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了一圈,“需要我回避一会吗?” “那倒不是,我昨天就说了,我对商业上的那些事情没兴趣。”姜萄毫不避讳自己的目的,“本来就是碰巧路过裴氏,想找他一起吃个午饭,但是他说他在等人,我还以为他骗我呢,原来是在等你。” “我骗你有什么意义。”裴之澈把保温袋里的饭盒一一拿出来,头也没抬。 姜萄随口道:“谁知道你们见面这么频繁,普通朋友不都半个月见一次吗?这对吗?” 他离祁绒几步之遥,身为omega,他对信息素的感知相当灵敏,哪怕祁绒后颈贴了信息素隔离贴,他也从中嗅出了端倪。 “确实只是朋友。” “不是普通朋友。” 祁绒和裴之澈同时开口,又在话音未落时同时看向对方。 三人同时沉默了。 祁绒自认为非常了解裴之澈,可是在感情这方面,他有时候真的无法揣测裴之澈的想法。 对外宣传他们是朋友的是他,告诉别人他们不是普通朋友的也是他,言辞如此暧昧不明。 其实祁绒知道裴之澈想跟他保持亲密无间、不容他人的友谊,可是这个世界上哪里存在这样的关系。世界上没有不存在第三者的友谊,也鲜少柏拉图般的爱情。 友达以上,恋人未满,最后落得的结局往往最可惜。 “你们……”姜萄欲言又止,“算了,你们自己觉得没问题就行。”不多说了,他大概明白是怎么个事了,“我不打扰了,你们吃饭吧,我也找个地儿吃饭去了。” 姜萄咂咂舌,转身潇洒离场,走的时候还顺手关上了办公室的大门。 密闭空间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祁绒少见地有点不知所措。 然而裴之澈没有一点不自然,他打开保温餐盒,招呼祁绒:“还是热的,快过来吃饭。” 祁绒在裴之澈身边坐下,离他稍有一段距离,沙发很软,他也逐渐放松下来。 裴之澈不想离他那么远,身体主动朝他的方向靠近,直至两人的胳膊几乎贴到一起。 “不是跟你说了今天降温吗,怎么只穿了一件就出来了?”裴之澈把沙发上的小毯子递给他,“而且昨晚你还不舒服。” “我这件毛衣很厚的。”祁绒敷衍地把毯子盖在腿上,低声反驳,“况且我昨晚不舒服又不是因为感冒。” 或许是临时标记在发挥作用,两人离了对方偶尔会心焦,一旦贴近,内心自然而然便安定不少。 裴之澈说:“想抱一下。” “先吃饭,菜要凉了。”祁绒把筷子递给他,看似态度强硬,实际已然妥协,“吃完饭还能午休半个小时,到时候再说。” 裴之澈比谁都清楚“到时候再说”是变相的同意,他没忍住笑起来,看上去心情很好:“绒绒。” “嗯?” “绒绒。” 裴之澈喜欢祁绒不断回应他。 “又开始了。”祁绒习以为常,“你是不是觉得今天的菜不好吃?这不能怪我,谁让你关我闹钟的。” “想让你多睡一会。”裴之澈说,“好吃,明天也想吃,明天还来吗?” “不来了,”祁绒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没那么闲。” 裴之澈垂下眼睛:“可是你一个月就只来一次。” 祁绒纠正:“我上个月来了两次。” “那是因为妈喊我们一起过去吃饭。”裴之澈了解他,“要是她不约我们吃那顿饭,你才不会主动来找我。” 祁绒的心思被说中,默默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辣椒炒肉,企图让他闭嘴。 “对了,刚刷新的那会儿妈还找我问了几句话来着。”裴之澈突然记起这件事,“她问我跟你联系没有,我说我们刷一起了,她好像挺惊讶的。” “其实我也挺惊讶的。”祁绒回想到易圆说的那些话,“你说大数据的底层逻辑到底是什么呢?” “你想知道的话我让人去查。” “你不好奇吗?”祁绒说,“我们下个月还能被刷在一起的概率很小了。” 裴之澈的笑容愈深:“是怕见不到我了吗?”他为此感到很受用,“我会来找你的,我还会给你打视频,需要我七十二小时都不挂电话吗?我没问题。” 祁绒瞥他一眼:“…………” “别用眼神骂我。”裴之澈迅速解决掉剩下的食物,“你今天也是午休过后就回去了吗?” 祁绒不答反问:“怎么了?想让我陪你?” “可以吗?” “今天可以等你下班。”明天开始他要着手准备一副新画,保守估计要画一个月左右,两个月也不是没有可能,他这个月都不会再有空来等裴之澈下班了,“那我等你吧。” 第10章 “好。”裴之澈哪里知道今天将会是祁绒未来两个月唯一一次等他下班,他心说竟然还有这种好事,高兴地在祁绒颈窝处蹭了蹭,“喜欢你等我。” 裴之澈的办公室里有一间休息室,里面有一张还算宽敞的单人床,以及一些简单的个人用品。 正常来说,两个成年人一起睡一张单人床会有点挤,但裴之澈动作熟练地伸手在祁绒腰上一勾,直接把人带进了自己怀里,就不再拥挤了。 “绒绒,你下个月有空吗?有个商业性质的晚会要出席,你去不去?”裴之澈说,“不用跟着我谈生意,现场有甜点和果汁,你吃点东西等我就行,我结束了马上去找你。” 裴之澈补充道:“我想你去。” “……好吧。”裴之澈说得太直白太诚恳,祁绒找不出拒绝他的理由,“我陪你去。” 第9章 你到底在哪里? 后来接连一周的天气都很不好。 大雨滂沱,无节奏地敲打在玻璃窗上。祁绒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的画室里,怕雨水洒进来淋湿画材,他不敢开窗。 屋子里实在是闷得慌,他想出去透透气。 祁绒放下画笔,推门离开画室。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秋,凉意通沁,他在阳台站了一会儿,决定出门漫无目的地走一圈。 他围上干燥温暖的羊绒围巾,顺手捎起一把黑色长柄伞出了门。 雨珠在伞面上砸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积水顺着路面的倾斜角度自上朝下流,祁绒行走在雨中,鞋底带起雨水,沾湿了他的裤脚。 红绿灯的色彩在雨中朦胧,在混合着青草、雨水的气味中,祁绒闻到了香醇的咖啡味,他抬眼,发现了街对面新开的咖啡店。 来都来了,干脆去买杯咖啡吧。 祁绒穿过积水的马路,走进这家未曾光顾过的咖啡店。 咖啡店内很温暖,祁绒点了一杯热巧克力,随意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他放空地看着窗外的雨势越下越大,雨幕之间,有个熟悉的身影穿梭其中,逐渐接近。 咖啡店的门再次开合,将大雨隔绝在门外。新顾客的半边身子几乎都被淋湿了,他甩甩雨伞上的水,脸色黑如锅底,看上去很是狼狈。 服务生朝他微笑:“欢迎光临,有什么需要吗?” “要一杯黄油拿铁。” 他拿出手机准备付款,还没来得及点开支付软件,手机就显示电量耗尽即将关机,他的表情愈加烦躁:“你们这边有充电宝吗?我手机没电了。” 服务员抱歉道:“有的,但是暂时都没电了,需要稍等一会,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替他付。” 祁绒适时开口,起身帮他付了款:“又见面了姜老师,请你喝杯咖啡吧。”他邀请姜萄在自己对面的空位落座,“一起坐一会儿吗?外面雨好大。” “你……”姜萄看见他时一脸讶异,“你怎么在这?下这么大雨,你也没带伞吗?” “我只是想出来走走。”祁绒笑着回答,“你呢?你家应该给你派了司机吧,怎么会淋到雨。” “我不喜欢司机跟着我,去哪都要被报备。”姜萄蹙眉,“我今天是自己出来的。” 祁绒抿了一口热巧克力:“理解。” 姜萄等了半天,终于从店里借到了充电宝。手机开机后他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给家里的司机打了个电话,报了地址等人来接。 “我们加个好友吧。”姜萄向祁绒露出好友二维码,“今天谢谢你,下次有机会请你吃饭。” 祁绒摇摇头:“一杯咖啡而已,不用客气。” 姜萄并没有收回二维码:“不是真的想请你吃饭,我只是想找个借口加你。” 祁绒一愣,随即没忍住笑起来,他加上姜萄的联系方式:“怎么不早说。” 姜萄还惦记着初见的事情:“裴之澈不是不让我加你吗?” “他管不着我。”祁绒解释道,“他只是担心你目的不纯而已,毕竟那时候出了个小偷,我们看谁都不像好人。” 姜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心说我长得也没有很恶毒吧。他问:“你们认识几年了?” “二十多年了。”祁绒平静道,“我跟他是一起长大的,他人不坏,不是故意针对你的。” “原来如此。”姜萄点点头,“也难怪。” 祁绒不知道姜萄指的是什么。与此同时,他的手机振动了两下,显示裴之澈来电。 姜萄看见祁绒的表情,轻而易举地猜到了来电人:“裴之澈吗?这么巧,刚好说到他。” 祁绒不习惯在公共场合接电话,他挂了裴之澈的电话,点开微信小窗,这才发现裴之澈已经给他发了好多条消息。 【裴之澈:怎么不在家里?我今天提前走了,还给你带了草莓】 【裴之澈:你去哪了?要不要我去接你?】 【裴之澈:绒绒,看见消息记得理我】 【裴之澈:外面下了好大的雨,今天很冷,你穿外套没有?】 …… 最新一条。 【裴之澈:你到底在哪里?为什么挂我电话?】 【祁绒:刚刚没看手机。】 【祁绒:我在马路对面的咖啡馆,我可以自己回去。】 【祁绒:你还要来接我吗?】 那边秒回。 【裴之澈:接你,等我。】 “他说什么?他要来接你吗?”姜萄猜得八九不离十。 “他说要过来。” “刚好我的司机也快到了。”姜萄喝完最后一口黄油拿铁,埋怨道,“这鬼天气,我才刚暖和一点,又要出去了。” “你的衣服好像湿了,还是快点回去换身衣服比较好,不然会感冒。”祁绒朝窗外看去,外面的雨势渐小,“我再坐一会儿也要走了。” “好,那我先走啦。裴之澈应该也快来了吧,你也早点回家。”姜萄站起身来,“下次有机会再见。” 目送姜萄离开,祁绒一个人慢吞吞地喝完剩下的热巧克力,居然开始有些犯困。 他撑着脑袋闭上眼睛,默默地打起了瞌睡。 在他困到失去警惕的时候,一个人站在了他的身后,来人沾着一身潮湿的水汽弯下腰,声音贴着他的后颈传进他的耳朵,带着些许笑意:“困了?” 祁绒被突如其来的近距离接触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这是裴之澈,随后又完全放松下来:“你吓我。” “我的错。”裴之澈说,“现在回家吗?” 祁绒“嗯”了一声:“困困的,想睡觉。” 两个人各有一把伞,但外面雨势变小,裴之澈没有两人分开撑伞走的打算。 “抓住我的手。”两人贴得很近,裴之澈问,“今天怎么到这来了?” “只是想出来透透气,但是雨太大了,而且咖啡的味道闻着好香。”祁绒抓着裴之澈的小臂,“对了,我在咖啡馆遇到姜萄了,好巧啊。” “姜萄?”听见这个名字,裴之澈下意识环视了周围一圈,并未发现什么可疑的车辆,尽管如此,他还是多留了个心眼,“他已经走了?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走了有一段时间了,是他家司机来接他的。”祁绒说,“他应该也是来避雨的吧……姜家住在这附近吗?” “姜家离这边可不近。”裴之澈冷声道,“这段时间去哪里记得跟我说一声,如果觉得哪里不对劲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姜家的人尽是一群老狐狸,姜萄到底是姜家人,他很难不对姜萄起疑心。 他们走到半路,雨意外地停了。 裴之澈收了伞,被伞面遮挡的天空重新露出来,祁绒无意间瞥见天上的一抹彩色,立刻指给裴之澈看:“有彩虹,你看见了吗?” “现在看见了。”裴之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他对彩虹并不太感兴趣,但他喜欢祁绒为之开心的样子,“不困了?” “不困了。”祁绒的精神比刚才好多了,他问,“怎么了?你想去哪里吗?” “还真有件事。你上次不是想知道系统的底层逻辑是什么吗,刚好我有点关系,就托人问了一下系统的事。”裴之澈说,“那人今晚打算组个局,说他有点关于系统的消息,问我今天晚上过不过去。你想去看看吗?” 祁绒向来不喜欢参与这些乱七八糟的局,虽然没人敢逼他做什么,但大家一步三算的相处模式让他很有压力。 “没关系,不想去就不去。”裴之澈实在太了解祁绒了,光是看他的表情就能大致猜到他的想法,“我只是问问你而已。” “我要去。”这件事毕竟是自己先提出来的,祁绒还是决定去看看,“你们约的几点?” “八点。”裴之澈道,“时间还早,不着急,先回去喷点信息素阻隔剂吧。” 说是八点,某些纨绔子弟对这类场所兴致极高,往往都是自觉早到,然后叫几个白白净净的omega到包间里调情。 第11章 裴之澈和祁绒到达会所包间时,里面已经坐了好几个人,每个人身边都倚着一个皮囊不错的omega,除了某个坐在最角落的、看不清脸的alpha。 “裴总来了。”组局的alpha看起来已经过了不惑之年,但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的痕迹不甚明显,他指了下角落的人,“一开始小贺总跟我说您愿意来,我还不相信呢。要是知道您对这个系统感兴趣,我早就去找您谈谈了。” “林总好。”裴之澈礼貌性地微笑道,“不用客气,我们现在谈也不迟。” 被称为林总的alpha笑了几声,他的目光落在裴之澈身边的祁绒身上,明目张胆地打量起来。 祁绒不喜欢躲闪,他抬眼对上alpha的视线,用不卑不亢的眼神盯着对方,然而越是如此,对方反而越是兴奋。 裴之澈上前一步,挡住对方露骨的视线,皮笑肉不笑地问道:“您所说的消息是?” “抱歉,裴总。忘记先向您介绍一下了。是这样的,我们公司里的核心人员这次参与了一部分系统的设计,所以我知道一些内幕。”林总一边介绍,一边用目光窥探二人,“我好像从没听到过裴总结婚的消息……不知道裴总身边这位是?” omega乌黑的半长发随意地侧扎,细碎的发丝散落在额前,眼睫似鸦羽,眨眼时睫毛轻颤。 顶着这样一张脸,哪怕那双琥珀色的漂亮眸子中毫无笑意,也免不了外人垂涎。 来自alpha的审视似乎无休止,祁绒不太舒服地张口:“我——” “他是裴总最好的朋友。”角落的贺延忽然开了口,他看向裴之澈,言语间带着些调侃,“一点都离不开的那种,对吧?” 第10章 怎么这么黏人 裴之澈没有回答,但他遮住祁绒的身体并未移动。 他清楚贺延那点小心思,于是选择沉默,让外人无法从他的表情或言语中窥探出更多情绪。 “先不说这个了,来都来了,要不我们一起玩个小游戏?”林总觉察到氛围波动,他肥厚的嘴唇咧出一个笑,主动破冰道,“今天到场的各位不是都好奇系统的事儿吗?我们就玩真心话怎么样?如果我输了,想问什么都随意,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如实奉告。” “可以啊。”贺延看热闹不嫌事大,“林总这么有诚意,我们还能不乐意吗?” 在场的人都应和了这个提议,裴之澈和祁绒自然也参与其中,一场游戏换一手消息,横竖都是不亏的。 况且“真心话”也只是个虚无的名头,话从口出,是否发自真心还需另说。 “我也不喜欢强求别人回答问题,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自罚三杯就行,今天别的不说,酒管够。”林总伸手掀开酒桌边上倒扣的黑色杯子,露出里面的骰子,“老规矩,投骰子,点数最大的可以问点数最小的一个问题。” 规则确认完毕,在场所有人围桌而坐,轮流投掷骰子。 祁绒非常点背,率先骰出了一点。 全场找不出一个点数比他更小的。 贺延看笑了,他指了指自己面前的骰子,朝上的那面赫然是六点:“我来问你。” “你问。” 祁绒并不害怕真心话,他不觉得自己身上有值得别人刨根问底的价值。比起真心话,他更讨厌喝酒,他自知酒量一般,往往是能避则避。 “进系统之前,你有考虑过谈恋爱吗?”贺延无视周围吃瓜的眼神,“现在有没有改变想法?” “你问了两个问题,我只回答第一个。”祁绒顿了顿,“考虑过。” 贺延刨根问底:“考虑过谁?” “这是第三个问题。”裴之澈打断道,“好奇心这么重,贺总不如去找个科研项目投资一下吧。” 贺延露出一个遗憾的微笑:“抱歉。” 虽然裴之澈制止了贺延的追问,但他其实也很想问问祁绒。 要知道他们从小到大以来几乎没有分开过,他们的空余时间永远被对方填满,甚至连相亲系统都把他们两个人刷在了一起——在这样的情况下,祁绒居然想过谈恋爱? 他因为谁而产生了这种想法? 如果祁绒恋爱了,他们的关系还能像之前那样亲密吗? 裴之澈想问的远比贺延更多,但他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祁绒为难,于是内心涌动了半天,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说。 第二轮游戏开始。 风水轮流转,祁绒的运气好了起来,率先骰出六点。 裴之澈紧随其后,也是个六点。 林总“嚯”一声,顺嘴打趣道:“这么有默契?”结果反手骰出了一点,“……” 祁绒和裴之澈的眼神毫不掩饰地落在他身上,林总后背发凉,莫名觉得自己像被饿狼围攻的绵羊—— 这两头狼至少一个月没吃饭了。 “行,我说话算话。”林总愿赌服输,“你们想问什么?” 祁绒也不跟他客气:“我想知道系统刷新的依据。” “唉。”林总拿起一杯酒,优哉游哉地酌了一口,婉拒道,“你这问题问得也太宽泛了,能不能具体一点?” 祁绒换了一种问法:“在系统刷新的所有依据中,优先级最高的一项是什么?。” “当然是合适啊。”林总毫不犹豫地说,“合适就刷在一起嘛,这个系统毕竟是个相亲系统,目的肯定是相亲成功。”他问祁绒,“你觉得怎样最容易成功呢?” “……信息素契合度足够高?”这是祁绒能想到的最浅显的答案,也是世上所有alpha和omega都无法剥离的本能。 林总举起酒杯,庆贺般笑道:“完全正确!”他隔空与祁绒碰了个杯,“信息素契合度是最高优先级,其次才是两人的社交关系之类的问题,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裴之澈追问道:“两个人有连续几个月都被刷在一起的可能性吗?” “怎么可能。”林总觉得他在说笑,“现在人口这么多,信息素契合度相同的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一个月都没进展多半是没戏了,当然要抓紧接触下一个人。你要是喜欢之前那个人,可以先加个联系方式,自己私下跟他联络。” 一阵沉闷的异样感攀上心头,裴之澈一时之间没有回话。 “怎么了这是?”林总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奇怪地看向裴之澈,“说句实在话,我挺好奇的,您为什么突然对系统这么感兴趣?系统上线之后对您的影响很大吗?” 林总不知道内情,也就是随口一问。 但知道内情的贺延就不一样了。 贺延的目光在祁绒和裴之澈之间流转一圈,露出一个没什么感情的笑容,接上林总的话头:“我猜是的。林总,您怎么不问问裴总这周跟谁刷在一起了?” 他看热闹不嫌事大,话里话外尽在拱火。 林总笑了笑,没真的顺势追问下去。他是怀着搭上裴家的目的来组的这个局,对裴之澈终究是有所顾忌,目的不能太表现得明显,更不能显得自己毫无边界感。 这毕竟不是一个纯娱乐的社交局,就连投骰子的游戏也都是为交换信息服务的。 如今他成功把信息传给了裴之澈,往后在裴氏面前也算是个叫得上名字的了。 信息交流完毕,游戏就没了继续下去的道理。 裴之澈没打算久留,他和祁绒一同起身:“大家继续玩,我们就不奉陪了,我待会让服务生再过来给各位开瓶酒,祝各位今晚玩得开心。” “裴总太客气了。”林总没有假意挽留,他站起身,“我送你们出去吧。如果下次还想玩游戏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 言下之意,如果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私底下再找时间交流。 林总一路将他们送到停车场,路上说的尽是些无关紧要的客套话。 裴之澈很擅长应付这些,他偶尔回应对方几句,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但祁绒偏偏能察觉到他心神不宁。 跟林总道了别,两人关上车门,周遭的声音被隔绝,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只余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你不开心。”不是问句,而是很肯定的陈述句,祁绒向他伸出手,“你怎么了?” 裴之澈没着急开车,他牵住祁绒的手,牵得比平时更紧。 “自从系统启用之后,你就变得有点不对劲。”祁绒说话的声音很轻,尾音很快就消散了。 而裴之澈还是没有回话。 祁绒也不想逼他开口:“没关系,你可以不告诉我。” “不是的,我没有不想告诉你。”裴之澈马上向他坦白,怕祁绒误会自己,又忍不住补充道,“我在想他刚刚说的那些话。这个世界上人口太多了,信息素契合度相同的人也有很多,以后你会遇见很多的人,他们跟你或许也是高契合度。” 裴之澈沉默片刻:“……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他能跟祁绒刷在一起,证明他们的信息素契合度非常高。但他们并没有特地去检测过信息素契合度,所以裴之澈不知道“契合度很高”具体是多高。 第12章 别人和祁绒的信息素契合度会跟他和祁绒的契合度一样高吗? 在信息素契合度相同的影响下,假如祁绒真的遇到各方面都很不错的“别人”,他会不会对那些人产生感情? “你总是担心得太多……其实很多事情都有捷径可走。”祁绒说这句话时的声音很小,近乎是喃喃自语的程度,他抽回被裴之澈紧握的手,用正常说话的音量道,“你累了,换我来开车吧。你好好休息一会儿,可以吗?” 裴之澈也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太好,颓然地点点头,打开车门下了车。 交换位置时两人在车头擦肩而过,祁绒抓住裴之澈的衣袖,给了他一个蜻蜓点水般的拥抱。 黑醋栗酸甜的气味浮过,细微到几乎闻不到。 裴之澈仍然对此甘之如饴。 坐在副驾驶上,裴之澈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问题,他盯着祁绒开车时的侧脸,好像抓住了一点点头绪,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下车后,祁绒一直走在裴之澈前面一步,alpha乖乖跟在他身后,两个人一路都没说话,直到裴之澈看着他解锁了指纹锁。 家门打开。 楼道的灯光打进玄关处,明暗交织之间,裴之澈按下了祁绒想要开灯的手,随后利落地关上了家门。 光明尽数消失,屋内漆黑一片。 “绒绒。” 祁绒也不急着开灯,他“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怎么了?” “可以再抱一下吗?”裴之澈低下头朝他请求道,“我知道我现在的情绪可能不太稳定,但是你抱抱我吧,你抱抱我就没事了。” 祁绒向前一步,踮起脚来抱住他。裴之澈搂住祁绒的腰,让他与自己靠得更紧更亲密。 他躬下身,把头埋在祁绒的颈窝,理不清头绪的东西慢慢消失了,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 随后,他听见了对方的呼吸和自己的心跳。 祁绒轻轻地摸摸他的脑袋,笑道:“怎么这么黏人呀裴之澈。” 裴之澈想说的太多太多,张了口,最后也只是沉默。 原谅他终究无法将自己全部的感受都宣之于口。 没有动人的苦衷,一切都只是因为一个简单的理由—— 只是朋友。 第11章 睡一张床怎么了? 自从会所那夜以后,裴之澈的总觉得心里藏着什么事情,可他找不到问题的根源。 这股焦躁感持续存在,并在十一月的最后一天达到了巅峰—— 这是系统二次刷新的日子,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他们不约而同地空出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在此期间他们没有任何工作要做。 裴之澈提议看电影。 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不是真的想研究电影都剧情,只是想拥有一个独立的、安静的、暗色的空间,在这里他可以适当地拥有一些不被人察觉的灰色地带。 投影仪亮起,不知道从哪找的爱情电影投影在大屏上,黑暗中的亮光倒映在祁绒面庞,落在他的鼻尖,像一颗不甚明亮的流星。 裴之澈总忍不住将视线偏过去看祁绒,全然不知道电影在讲些什么。到头来,提议看电影的是他,一点电影片段都没看的也是他。 祁绒注意到他的目光,无奈地笑道:“怎么了?我的脸上有剧情吗。”他侧过身,凑近裴之澈,仔细地打量他,“又不开心了。” 裴之澈低头抓起祁绒的手,否认道:“没有。” 跟祁绒待在一起,他怎么可能会不开心。 祁绒没让他牵着,他抽出手的同时,似乎看见裴知澈的眼神黯淡了一瞬间。 都怪光线太暗,他看不真切。 裴之澈的确因为他的这一个动作想了很多,在祁绒抽离的那一刻,无法抑制的落空感让他觉得自己在失重下坠。 下一秒,祁绒以面朝裴之澈的姿势坐在他的腿上,他伸手环住裴之澈的脖子,澄澈的目光撞进对方眼中:“你骗我,你明明就不开心,你根本就没看电影。” “没骗你。”落空的心脏重新被填满,裴之澈亲昵地抱住祁绒的腰,毛茸茸的脑袋在他的心口蹭了蹭,“电影好看吗?” “场景拍得很漂亮,但是剧情很无聊。”祁绒回忆道,“男主不知道在干什么,试探了这么久还是不告白,拖了至少半个小时的剧情。” 裴之澈问:“还看吗?” 祁绒说:“不看了。” 无聊的爱情片被遗忘在身后,两人彻底拥抱在一起的时候,电影里的主人公终于将浪漫的告白说出了口。 “来找我。”裴之澈忽然低声说,他的嗓音带着几分哑,“被分开了也要来找我,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人都要来找我……你还记得吗,我们约好的。” “你好像很担心我。”祁绒用视线描摹他的眉眼,“这几天的不开心都是因为这个吗?你觉得我不会去找你,你一点都不信任我。” 裴之澈兀自呢喃道:“我知道你会来的。” 祁绒离他更近了一点,两人的鼻尖相距毫厘,黑醋栗的香气温柔地包裹住他,裴之澈几乎要为此溺毙。 在电影结束的片尾曲中,他听见祁绒笑着应和,与他耳语似的:“嗯,我会的。” 凌晨十二点整,日期从11月30日跳动至12月1日。 没有出现任何意外,系统准时进行了每月一次的刷新。 两个人上一秒还一同窝在放映厅,下一秒就被刷回了各自的房间。 裴之澈第一时间找到手机,像上次那样给祁绒打视频电话。 祁绒接通:“我还以为你会等到睡前再打电话。” “怎么可能。”裴之澈提议道,“绒绒,我有个想法,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我还是想试试。” 祁绒大概明白他想怎么做了:“可以。” 裴之澈继续说道:“这次的屋子整体布局跟上次应该是一样的,如果我们被刷在一起了,那我们的房间门会像上次一样离得很近。待会我数三个数,我们一起开门好不好?” 之前林总说过,两个人不可能连续两次被刷在一起。虽然理论如此,但祁绒很乐意陪他探索一下美好幻想:“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陪你试一试。现在吗?” “就现在吧。”裴之澈心里明白被刷在一起是不可能的,可他还是不受控制地对不可能之事抱有了期待。 “好。”房间不大,祁绒拿着手机快速跑到门后,一只手放在门把手上,“我到门口了,准备开门吧。” 裴之澈同样站在自己的房门后面,难得地有些紧张。 “三。” “二。” “一。” 倒计时结束。 祁绒下压门把手,推开门,恰好对上了与他同时开门的裴之澈的视线。 下一秒,祁绒瞳孔微缩,不可置信四个字几乎写在脸上。 实在是出乎意料。 两个人的动作一时间都顿住了。 约莫五秒后,裴之澈率先打破了平静,他快步走到祁绒门口,怕人凭空消失一般,将人揽进自己怀里:“怎么办,我好像在做梦。” 祁绒也觉得不可思议:“不是说不可能吗?怎么会……” 他们两个人有耳共闻,前几天林总说得很明白也很笃定,他坚称一a一o是不可能连续两周被系统刷在一起的。 事实证明林总说的话并不完全正确,或许相亲系统1.0版本有自己的想法。 裴之澈的手机陡然振动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十二点了,我妈怎么这时候给我打电话。” “阿姨可能有事找你。”祁绒给他留出空间,“你快接吧,我先去洗个澡。” “等一下。”裴之澈并不着急接,“今晚也想跟你睡。” “又要跟我睡?”祁绒反问,“小心我乱动吵醒你。” 眼看就要被拒绝,裴之澈匆匆摇头:“不会。” “会不会我还不清楚吗?之前又不是没睡过。”裴之澈的睡眠从小就浅,这一点祁绒相当清楚,“你先接电话吧,阿姨要等急了。” 裴之澈没得到想要的答案,语气失落地接起电话:“妈,有事吗?怎么十二点了还没睡觉?” “倒也没想到能打通,还以为你会跟绒绒打电话呢。”裴母很意外,“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是这个月我过生日,我突然想起来了,就打个电话跟你说一声,你记得腾出时间回来一起吃顿饭。还有,你顺便帮我问问绒绒,如果他有空的话,就叫上他一起来,我好久没见他了。” “我知道了,我待会就问问他,刚好我们这个月也刷在一起了。”裴之澈应道,“绒绒洗澡去了,我等他洗完澡就跟他说,到时候我们肯定一起过去。” “……什么?”裴母怀疑自己听错了,迟疑地开口,“你们又刷一起了?怎么可能?” “我们也很惊讶,但是事实如此。”提到这件事,裴之澈的心情显著转晴,方才被祁绒拒绝的事情已经忘掉了大半。 第13章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裴母道:“好了,你也早点休息吧,这么晚了,我不打扰你了,你不要去打扰人家了,有事明天再跟他说吧。” “没事,我本来就要去找他。” “你晚上去找人家干什么?”一a一o大半夜共处一室,裴母怎么想都觉得不合适,她蹙着眉再往深处一想,忽然福至心灵,幽幽问道,“等一下,你现在不会还跟绒绒一起睡吧?” “怎么了?”裴之澈不觉有他,“我跟他关系最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是关系好不好的问题吗?这……算了,你早点休息吧,有事等我们见了面再说。”裴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挂了电话,也依旧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知道裴之澈和祁绒关系好,但是alpha和omega的关系亲密到这种程度,明显已经超越单纯的友谊关系了。 难道他们两个人都意识不到这一点吗? 还是说,他们都觉得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裴母闭了闭眼。 或许大家早该聚在一张桌上吃顿饭了。 跟裴母打完电话,祁绒还没有洗完。裴之澈也闲着也是闲着,脑海里回忆着裴母方才怪异的语气,身体已经不知不觉地挪到了祁绒房间的浴室门口。 他想,又被相亲系统刷在一起怎么了? 凌晨找祁绒怎么了? 晚上睡一张床又怎么了? 这只能说明他们的关系真的很好—— 甚至连系统也这么认为。 裴之澈想得出神,没注意到浴室里已经没了水声,以至于祁绒打开门时被站在门外的大活人吓了一跳。 “……?”祁绒眨眨眼,“你怎么站在这里?很吓人的。” 祁绒刚洗完澡,眼尾被热气蒸得粉红,衬得皮肤更白,他长长的睫毛还湿着,漂亮的眼睛含着水汽,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裴之澈,看起来有几分可怜的意味。 “我、我的错。”裴之澈下意识道歉,还没出息地结巴了一下。 “怎么了?魂不守舍的,阿姨说你什么了?” 裴之澈不由自主地贴近祁绒,仿佛离得越近越心安:“也没说什么。她这个月过生日,让我叫上你一起去吃个饭。” “就这样?” “就这样。” 祁绒猜道:“不止吧。”他很笃定自己的猜测,“你最近总是对我撒谎……如果不想说就不要站在我门口。” 裴之澈自知理亏,垂下头,视线无意间擦过omega露出的锁骨,伸手想帮他把睡衣最上方的扣子扣上。 “不要。”祁绒退后一步,“很热。” 裴之澈跟着朝前挪了一步,因此两人之间的距离并未发生改变。他一晚上被祁绒拒绝两次,伸手想要一个安慰性的拥抱,转而想起来自己还没洗澡。 他知道洗完澡的祁绒向来不喜欢跟没洗澡的人贴贴,又悻悻然放下了手。 祁绒把他的一切小动作都看在眼里。 “想抱抱吗?” 裴之澈的心思被戳中,他迅速抬起头,眼里满是期待。 “没洗澡,不可以。” 意料之中。 裴之澈争取道:“那等我洗完澡……” “我想睡觉了。” 裴之澈闻言闷闷地“嗯”了一声,眼中的光随着垂下的头一并暗下去。 “但是可以等你十五分钟。”祁绒话头一转,又让裴之澈抓住了希望,“你确定要跟我一起睡吗?” “要。”裴之澈垂下的头又重新抬了起来,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等等我,不要骗我。” 第12章 我的确喜欢他 浴室里的水声听得祁绒犯困,裴之澈洗漱完走出浴室,一眼就看见祁绒靠在床头昏昏欲睡。 “困了?”裴之澈眉眼带笑,明知故问道,“困了为什么不先睡?” “说好了等你,我又不是骗子。”祁绒不再强撑着保持清醒,他慢吞吞地缩进被子里,“你以为谁都像你,骗人都骗不明白。” “不骗你,我都告诉你。”裴之澈关了床头灯,在他身边躺下,“先抱一下,刚刚说好的,洗完澡之后可以抱。” 祁绒翻了个身,裴之澈的手顺势搂住他的腰,两个人贴得很近,肌肤之间只隔了一层棉被。 裴之澈隐隐约约能闻到一点omega信息素的味道,他低头蹭了蹭祁绒的脖子:“我妈让我今晚别打扰你,我说没关系,我们又被刷在一起了,而且我本来就要来找你。” “然后呢?” “她问我们是不是现在还会一起睡。”裴之澈说,“我感觉她欲言又止的,有点奇怪。” 祁绒心底一颤,黑暗中,他倏地睁开眼,困意已然全部消散。 裴之澈不觉得有任何不妥,还在自顾自地发问:“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由于祁绒的父母常年在外地工作,便拜托了裴家多多照顾祁绒,这份照顾理所应当地落在了裴之澈身上。 裴之澈天天把祁绒往裴家拐,因此他们从小到大有一大半的时间都是睡在一起的。 上高中不久之后,两人先后分化出了等级,同为s级,信息素契合度绝不会太低。 许兰安为此找过裴之澈一次,告诉他等级分化后就不能再像之前一样了,高契合度的alpha和omega是不可以随随便便睡在一起的。 裴之澈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但对方是祁绒。 他们从小如此,是最要好最亲密的朋友,这一点怎么可能因为一次分化而改变—— 友情才不是如此脆弱的东西。 裴之澈一开始这么跟他亲妈许兰安说的时候,许兰安嗤之以鼻,告诉他分化能改变的事情非常多,alpha和omega之间不可能有纯粹的友谊,更不可能还以朋友之名天天睡在一起。 但后来许兰安就没再反对了。 因为祁绒有一天晚上差点出了事。 那天半夜祁绒被饿醒了,因为不想打扰睡着的做饭阿姨,他半夜去厨房给自己煮了一碗面。 煮面的时候他发现厨房里有好几个剥好的蛋,也没多想,就顺手给自己加了个蛋。 祁绒先吃完面条,最后吃掉了蛋。吃完后他回房间睡觉,重新躺下还不到五分钟,他就意识到不对劲。 他的嗓子开始水肿、胀痛,身体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接踵而至的是腹痛、头晕。 一连串的不适袭来,祁绒顿时懵了。 这种情况下没有人能睡得着,他强撑着朝裴之澈的房间走去。 裴之澈房门没锁,祁绒轻易地打开了门,走到裴之澈床边的时候,嗓子里的不适感加重,呼吸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他需要很用力地喘息才能汲取到氧气。 祁绒慌乱地去抓裴之澈的手,嗓音嘶哑地喊哥哥。 好在裴之澈一叫就醒,一醒来就看见跪趴在他床边的祁绒。他打开床头灯,发现祁绒身上起了红点,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长越多。 祁绒眼泪汪汪地努力呼吸着,小声地跟他说:“我疼……” 然后就再也说不出话了。 裴之澈立刻打了120,在此期间祁绒眼前越来越黑,身上的红点连成片,被接上救护车时几乎已经失去了意识,抵达医院后他第一时间被送进了抢救室。 医生说这是过敏性休克,引发了呼吸衰竭,情况严重,直接下了病危通知书,表示会尽力抢救。 裴之澈几乎站不住脚,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察觉自己的手抖得厉害。他直直地站在抢救室门口,坐都不敢坐。 不知道站了多久,他发觉脸上有点凉,用手去摸,才发现眼泪已经不自主地流下来了。 时间已经很晚了,但裴之澈一直在抢救室门外守着。他无法接受祁绒会离开他的可能性,哪怕只有一点点。 那年他只有十七岁,他太害怕祁绒突然在他的人生中消失了。 时至今日,二十四岁的裴之澈依然会为之惶恐。 “我有时候还是会梦到那天晚上。”裴之澈感到一阵后怕,把祁绒抱得更紧了一些,“我那天晚上应该跟你一起睡的,医生下病危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祁绒伸手摸摸他的头,释放出少量安抚信息素:“我知道,我都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吃错东西了。”他轻声说,“过去这么多年了,不要再难过了好不好?” 他也是事后才顿悟,原来他那天晚上吃的是鹌鹑蛋——他的严重过敏源——他一直以来吃的都是鸽子蛋,去壳的鸽子蛋和鹌鹑蛋他一时没有分辨出来。 祁绒很清楚,在父母刚好都不在家的情况下发生这种事情,裴之澈要一个人处理好这么多突发情况需要多大的勇气。 他仿佛能透过时间看到许多年前的抢救室门外,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孤零零地站在门口等待医生的宣判。 裴之澈没说话,默默释放了一点信息素回应他。 “我没事,我在这里呢。”祁绒关心道,“我该怎么让你开心一点呢?你想跟我牵手吗?” 第14章 裴之澈忽然叫他:“绒绒。” “嗯?” “绒绒。”裴之澈的手碰到他的手,他们自然而然地十指相扣,裴之澈握紧他的手,在他耳畔温声道,“一直陪着我吧。” 祁绒沉默着没回答。 他不明白,为什么裴之澈总是要对他说这种充满歧义的话。往后的人生那么长,他们还会面临许多不可略过的岔路口,如果只是朋友,再亲密也迟早会被现实分流。 可裴之澈似乎永远意识不到这一点,他带着天真的残忍,向祁绒描绘完美到难以抵达的以后。 “裴之澈。”祁绒开口,“一直是多久?” “一直就是永远。”裴之澈说,“我们一辈子都是朋友。” “朋友”两个字像细长的针在祁绒心上扎了一下,扎得他眼眶发热。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松开裴之澈的手,翻了个身,不再面对裴之澈。 “怎么了?”掌心还残留着omega身体的余温,裴之澈根本不想放手。 祁绒闭上眼,故作疲乏:“困了,睡觉吧。” 其实他根本睡不着。 祁绒闭着眼睛思考应该送什么生日礼物给许兰安,想了半天还是决定给许兰安画一幅画,专业对口,绝对不会出错。当天再买一束花一起送过去,心意也算是到位了。 许兰安的生日随着画作的完成而到来。 当天,裴之澈和祁绒赶着午时回了裴家老宅,大家和睦地共进了午餐。 饭后,许兰安目光含笑地看向祁绒,朝他招了招手:“绒绒,你跟我上楼一趟,陪我聊聊天吧。” 这场谈话在祁绒的意料之中,因此他没有什么过分的反应,只是礼貌性地点点头。 “我呢?”裴之澈抓住祁绒的一只手。 “又没叫你,你着什么急?”许兰安将裴之澈的一切动作收入眼底,“你陪你爸坐一会儿。” 裴之澈:“我——” 话音忽地止住。 他感受到祁绒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下意识地抬眼,与他无言地对视。 “我很快就回来,等我一会好不好?” 裴之澈听话地点点头,随即目睹祁绒干脆地抽出了被他抓住的手,跟着许兰安上了楼。 “绒绒,小澈好像很听你的话。”许兰安走在祁绒前方约莫一步的地方,“是这样的,前段时间我跟小澈打电话的时候聊了几句……你们现在是不是还会睡在一个房间?” 祁绒也没隐瞒:“大部分时间是的。” 许兰安微微颔首,沉默片刻,淡然地抛出一记惊雷:“绒绒,你喜欢小澈吗?” 祁绒脸上温和的神情差点没绷住:“我……” 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祁绒的脸热得发红,半天都接不出一句后话。 见他答不上来,许兰安宽慰道:“没事,绒绒,阿姨今天不是想来质问你的,你不要紧张。”她慈爱地拍了拍祁绒的肩膀,“你应该知道,alpha和omega分化出等级之后,等级相同的ao靠得太近,信息素是会彼此影响的。” 等级分化大约出现在16岁,也就是高中时期。他们从那时候开始,就已经在潜移默化地影响对方了。 祁绒低下头,心跳愈渐加速。 “如果是情侣之间,这当然没什么问题。但是如果还没有确认关系,就保持亲密关系的话,万一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更吃亏一方肯定是omega。”许兰安在楼梯口的转角处停下,这里恰好能隔绝掉来自一楼的所有视线,“你跟小澈在感情方面或许都太年轻了,我知道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好,但这不是你一直纵容他靠近你的理由。” “谢谢阿姨,我都知道的……我的确喜欢他,所以我不擅长拒绝他。”祁绒深吸一口气,他抬起头,用言语剖白自己的情感,“但是我知道裴之澈一直都只把我当成朋友,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跟他退回普通朋友的社交距离。” 许兰安讶然,她没想到祁绒没有丝毫敷衍,而是认认真真地回应了她。 “我不是这个意思,距离的问题你自己把握就好,我不需要你给我一个交代,我只是有点担心你。”她温柔地拥抱住祁绒,像天下所有母亲拥抱自己的孩子那样:“绒绒,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不要给自己压力,阿姨真的很喜欢你,我觉得小澈也是,说不定我们真的有成为一家人的缘分。” 说罢,她又连忙摇了摇头:“我这话说错了,绒绒,阿姨是看着你长大的,我们就是一家人——无论你和小澈有没有可能,这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知道吗?” “我知道的,谢谢阿姨。”祁绒被她逗笑,乖巧点头,“能不能麻烦您不要告诉裴之澈我们聊了什么?” “这有什么麻烦的?”许兰安保证道,“我肯定不告诉他。” 下楼梯时两人各怀心事,谁都没再说话。 显然,裴之澈对二楼谈话的两人一直放心不下,他时不时就要往楼梯口瞥一眼,看见两人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楼梯口时,他第一时间迎了上去。 “你们聊什么了?”裴之澈一边问着,一边自然地牵上了祁绒的手。 祁绒看着裴之澈扣在自己手腕上的手,出神片刻,不自然地抽回了手。 手里一空,裴之澈觉察到不对劲,追问他:“怎么了?” “没事。” 裴之澈不太相信,一直紧紧地跟着他,低声道:“我觉得你不开心。” “真的没事。”祁绒整理好情绪,笑道,“阿姨说你之前三岁还尿床。” alpha的脸瞬间红透了:“好了好了别说了……” “我不说,你还非要问。”祁绒睨他一眼,“老实了没有?” 裴之澈垂下头,配合道:“老实了。” 第13章 酒里不干净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宴会吗?”离开裴家老宅的路上,裴之澈问道,“时间定在这周五,到时候我会让秘书给你准备一套衣服。” “嗯。”祁绒记得这事,“还需要我准备别的吗?” “不用。”裴之澈说,“我只是听说这次晚宴甜点的供货商是你喜欢的牌子,所以想带你过去。” 路口是红灯,车子稳当停下后,裴之澈偏过头来看他:“我有点事要跟别人谈,结束之后马上就来找你。你挑喜欢的随便吃,玩得开心就好。” 祁绒愿意陪他就已经足够他开心了。 “路灯快绿了。”祁绒避开裴之澈灼灼的目光,“认真看路。” 他不明白,为什么裴之澈总是对他说着普通朋友之间不会说的话,又做着普通朋友之间不会做的事情? 祁绒不敢问出口。 因为他清楚自己也沉溺其中,他的纵容是助长这一切的帮凶。 宴会当天的情况跟裴之澈描述的别无二致。 裴之澈确实很快就去谈生意了,不过谈生意之前他亲自把祁绒送到了甜品区,让他就在这一片之内活动,不要乱跑,也不要跟可疑的陌生人讲话。 “我又不是小孩子,别担心我了,你快去吧。”祁绒虽然不懂商业上的事情,但他还不至于单纯会被人拐卖。 甜品区的东西确实都很合祁绒的胃口,其中还有好几款是暂未上市的新品。 祁绒选了两个新口味的小蛋糕,端着盘子在角落的位置坐下,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宴会厅中央攀谈交际的人群。 一开始他还能偶尔看见裴之澈一眼,裴之澈被许多人簇拥着,神情冰冷淡漠,表现出他不太熟悉的另一面。 “你也来了。” 好熟悉的声音。 祁绒回头,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后的姜萄。 姜萄端着一杯红酒在他身边坐下,问:“裴之澈带你来的?”他瞥了一眼祁绒盘子里的小蛋糕,失笑道,“真的假的?他带你来吃蛋糕的?” “挺好吃的。”祁绒向他推荐,“尝尝吗?那边还有挺多的。” “不了。”姜萄义正言辞地婉拒道,“我是来喝饮料的。” 两个人半斤八两。 “是吗?”祁绒的视线落在他手中的红色液体上,“那你怎么端着红酒?” “啊?你说这个?”姜萄摇摇头,“不啊,我跟你说,我这一杯都是雪碧,就加了几滴红酒染了个色而已。刚刚我爸给我介绍了几个人,我肯定得装装样子啊,不然端个雪碧多招笑。” “你之前不是说对商业不感兴趣吗?今天怎么也来了?”祁绒吃了一口蛋糕,再次看向人群,却没再找到裴之澈的身影。 “我跟着我家里人一起来的,他们非拉着我应酬,趁他们不注意,我直接就跑了。”姜萄是被娇惯着长大的,完全不认为自己半路逃跑的行为会造成什么后果,“……你在听我说话吗?你看谁呢?” “在听。”祁绒收回目光,“想看看裴之澈而已,没找到他,算了。” 姜萄说:“急的话可以给他打个电话。” “不急,他会回来的。” 姜萄哑然失笑:“怎么在你嘴里他像只金毛寻回犬……” 第15章 祁绒的确不急。他吃蛋糕吃得口干,跟姜萄打了声招呼,说想去拿杯果汁。 “你去吧。”姜萄热心地给他指了个方向,“我跟你说,那边有水果冰沙,特别好喝!” 祁绒循着方向走去,水果冰沙种类繁多,他挑花了眼睛。没等他做出决定,只见姜萄拿着他留在桌上的手机,正急匆匆地朝他跑来。 祁绒问他:“怎么了?” “裴之澈给你打电话呢。”姜萄把手机递给祁绒,“他是不是没找到你啊?你快接吧。” “谢谢你。”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正是裴之澈的名字,祁绒点下接听,迅速将手机贴在耳朵边,“喂?你结束了吗?” 那边沉默了几秒,周围的环境太嘈杂,祁绒竖起耳朵仔细听,才听见了几声细微的喘息声。 听着像是易感期来了。 但是裴之澈的易感期他记得清清楚楚,根本不在这个时间段。 “你怎么了?”祁绒微不可见地蹙起眉,“不舒服吗?你在哪里?” 那边又传来布料摩挲声,类似于被子被人翻动的声音。 “绒绒,我有点难受……”裴之澈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我在18016……” “好,我现在上去,你不要挂电话。”祁绒偏头低声向姜萄道了一声抱歉,迅速朝电梯口跑去。 “什么事?要帮忙吗?”姜萄见他脸色不对,赶忙在他身后追问了两句,可祁绒已经跑远了,没有给他回答。 现在还没到休息的时间点,一楼人满为患,宾客间觥筹交错,要上楼的人几乎没有。 祁绒进入电梯,这趟电梯赶巧只有他一个人,一路畅通无阻,直达十八层。 耳边手机的听筒里断断续续地传出alpha的声音,字字句句都在喊他的名字。 祁绒每次都不厌其烦地回他:“我在呢。” 18016离电梯间不远,祁绒没花什么功夫就找到了房间。他站在门口,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对手机里的人说:“我到了,你——” 话都没来得及说完,房间门突然打开一条缝,一只手从屋内伸了出来,直接将他拽进了房间,随后房门迅速关闭。 祁绒被吓了一跳,脑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导致脚底踉跄了好几步。 alpha把他压在门板上,双手环抱住他的腰,像是控制不住力道一般,抱得祁绒几乎喘不上气。 房间内只开了入户处的一盏小顶灯,光线微弱,能够照亮的地方仅限门口这方寸之地。 祁绒朝房间深处望去,里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 “怎么会这样?”祁绒回抱住他,一只手慢慢地轻拍他的背,轻声问道,“你易感期明明不是这个时候……” 裴之澈的脑袋在他的颈侧难耐地蹭来蹭去,白冷杉的味道铺天盖地地将他裹挟,压得祁绒有点站不住脚。 “酒里不干净。” 祁绒瞳孔微缩:“怎么会……” 谁敢往裴之澈的酒里放东西?莫非是有人想借着这杯酒攀附上裴家? 一群疯子。 可惜他们的计划现在泡汤了,也不知道幕后之人还会不会采取什么后续措施。 裴之澈温热的呼吸洒在他耳边,焦躁地喊他:“绒绒……” “不怕,现在没事了。”祁绒揉揉裴之澈的脑袋,他还想再问点什么,可是当裴之澈灼热的呼吸覆上他颈窝的肌肤时,他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被药效强制诱发易感期的alpha跟平时完全不一样,裴之澈的理智逐渐被药效蚕食,原始的贪婪和欲望逐步占了上风。他一口咬在祁绒颈侧,咬得不重,但祁绒还是疼得一颤。 祁绒被裴之澈圈在怀里,omega没办法只身反抗一个跟自己契合度极高的alpha,他被困其中,无处可逃。 裴之澈的呼吸愈发急促起来,祁绒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他轻声哄道:“你先去床上躺一会好不好?你别担心,我出去找医生,医生肯定有办法。” 说完就要推开他。 整句话落入裴之澈耳中,他只听见了祁绒要走。 “绒绒……” “别走,陪陪我……” “绒绒,绒绒……” “不要医生,你抱抱我……你抱抱我就不难受了……” “你陪陪我,别不要我……” 裴之澈意识模糊,想不通为什么祁绒要走。 明明他们之间一直都是这样的,谁不舒服就会下意识地寻找对方,他之前每一次生病,祁绒都会陪着他,为什么这次祁绒突然要走? 他小心翼翼地问:“……是我让你生气了吗?” “不是的。”祁绒试图跟他讲道理,“我处理不了你现在这种情况,只有医生可以,我只是想帮你,没有不要你,你听话好不好?” 两个人在一起,一个人越是不清醒,另一个人越是需要比平日里更加清醒。 然而房间里有高浓度的alpha信息素持续波动,祁绒没撑多久,脑袋也开始发晕。 他觉察到自己的理智在流失,无措地仰起头,大口吸了几口氧气。就在此时,祁绒视线中的天花板猛然天旋地转地晃动了几圈,随后他被裴之澈压在了大床上。 不对,不应该这样,他应该出去找医生,他必须出去找医生。 祁绒的部分理智回笼,他努力打起精神,身体却止不住地颤抖:“……裴之澈,你还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的……朋友。” “朋友”二字被吞没在一声呜咽中,alpha只听见前面的四个字,误以为是omega在对他示好。 “你是我的。”裴之澈的吻猝不及防地落在他的颈窝,他的肩头,感受到omega的颤栗,alpha抬起头,用鼻尖抵上他的鼻尖,小声夸奖道,“好漂亮,绒绒。” “你冷静一点……”祁绒看着他,忍不住红了眼眶,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问自己,“……朋友之间真的可以这样吗?” 裴之澈没有回答。 下一秒,alpha伸手撕掉了omega后颈上贴着的信息素隔绝贴,黑醋栗的清香漫溢而出,如奖赏般助长了alpha的罪行。 理智残存的最后一瞬间,裴之澈的尖牙刺破了他的腺体。 祁绒绝望地闭上眼睛—— 他知道。 他们都完蛋了。 第14章 你会不会很疼? 好渴。 祁绒半梦半醒,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水杯,非但没有摸到,身体的酸痛还刺得他动作一滞。 他睁开眼睛,看到周围陌生的装潢,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不在家,而是在酒店的套房里。 意识清醒后,身体的不适感变得更加清晰。 祁绒的手缓缓缩回被子里,用被子将自己牢牢裹紧。他呼出一口气,再次闭上眼,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一拥而上。 该记得的、不该记得的,全都如烙印一般刻在他的脑海里。 裴之澈尚未睡醒,祁绒也不希望他那么早就醒,因为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裴之澈。 其实事后想想,他有很多地方都处理得不妥当。譬如他没有一开始就直接通知医生上楼,又譬如他进入房间之后分明有机会可以离开,可是裴之澈求他不要走,他马上就心软留下了,让感性占了上风。 在裴之澈心里,他们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 可他们却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怎么办…… 祁绒窝在被子里,一动也不想动,他此刻只想短暂地逃避一下现实。 房间里的空调声很微弱,他集中注意力听了半天,总算把自己听困了。 迷迷糊糊间,他又想起来之前他们一起睡的时候,裴之澈永远是抱着他的——无论睡前还是睡醒都不会改变——现在裴之澈却跟他背对着背,好像两个完全不熟的陌生人一样。 殊不知,床的另一侧,背对着他的裴之澈屏息凝神,生怕祁绒发现自己已经醒过来了。 他只比祁绒早醒来一点点,刚醒来时他还抱着祁绒。 那时候他们距离亲密,他的视线很难不注意到祁绒身上的痕迹,夜里的记忆并没有丢失,裴之澈越是回想,越是感到害怕。 他跟祁绒昨晚…… 裴之澈的脸烫得像烧起来了,他松开祁绒,默默翻过身去,脑海里一团乱麻。 怎么办? 祁绒会不会再也不理他了? 他完全无法想象,如果祁绒下定决心要跟他断绝往来,他以后一个人要怎么办。 裴之澈担心祁绒一时半会不想看见他,只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所以才松开了抱住omega的手。 后来他听见祁绒在摸床头柜,他知道祁绒醒了,但他没敢出声。祁绒也没有主动叫醒他,没多久又一次安静了下来,大概是睡着了。 裴之澈蹑手蹑脚地下了床,他在房间内绕了一圈,找到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后又重新盖上,最后做贼般放在了祁绒那边的床头柜上。 矿泉水瓶底与床头柜面接触的一瞬间,发出了细微的磕碰声响。 第16章 与此同时,祁绒睁开了眼—— 其实他根本没睡着。 裴之澈恰好对上祁绒的目光,他愣在原地,耳朵尖又一次烧红了,紧张到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 “……你、你要喝水吗?” 看见裴之澈的表情,祁绒撑起身,半倚在床头,琥珀色的瞳仁好似两汪秋水:“你怕我?” “不是。”裴之澈飞快否认,他又一次把瓶盖拧开,递给祁绒。 祁绒抿了几口水,但嗓子还是很难受。他重新打量了一下裴之澈,发现裴之澈一直紧张地盯着自己。 以至于祁绒心里的压力减轻了许多,甚至觉得场面有些好笑。 裴之澈招架不住祁绒的视线,他无措地跪在床边的地板上,开始自觉地细数自己的罪状。 “对不起……”alpha的心口像是堵着一块巨石,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沉闷的痛,“我以为诱发的易感期和普通易感期一样,下意识就给你打了电话……我不是想给自己脱罪,没有想清楚就给你打电话是我的错,没注意酒有问题也是我的错,还有昨天晚上……” 提及昨夜,他的嗓音开始颤抖,语无伦次道:“对不起绒绒,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可以嫌弃我、恶心我、打我、骂我,或者你想怎么报复我都可以……你别疏远我,好不好?” 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儿。 裴之澈的内心逐步瓦解,他曾经幻想过的那些悲惨结局一幕幕浮现在他眼前,他惶恐到眼前发白,笃定自己和祁绒之间肯定完蛋了。 就在此时,祁绒伸出手,用拳头很敷衍地锤了他一下:“报复完了。” 比小猫挠人还轻。 裴之澈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其实你的反应可以不用这么大。”祁绒轻声道,“都是成年人了,也都有承担意外的能力,这件事情我们就当没发生过吧,你的心理压力也不要太大。” 裴之澈无言的那几秒,祁绒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等了一会,才听见裴之澈再次开口:“你会不会很疼?” “……” “我刚刚在外面搜了一下——” 祁绒忍无可忍:“你不许说话了。” 裴之澈乖乖地闭嘴了。 但他还是不敢相信这件事情就这么轻飘飘地被揭过了,毫无实感,简单到他的心里完全没底,一点踏实的感觉都没有。 裴之澈忐忑地问:“……你真的不怪我吗?” 其实他更希望祁绒冲着他生气,或者跟他大闹一场。 可祁绒的话说得那么轻巧,情绪也稳定得可怕。 祁绒会不会一边说着没关系,一边默不作声地跟他断绝来往?会不会正是因为不想再跟自己来往,所以才懒得计较? 裴之澈太害怕了。 “我为什么要跟你计较?”祁绒的手落在裴之澈的头顶,反问道,“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听见这句话,裴之澈没来由地有些心慌。他郁闷地抓住祁绒的手,拿到脸边亲昵蹭了蹭。 祁绒忍俊不禁:“你变成小狗了吗?” 裴之澈又蹭了他一下:“绒绒。” “嗯?” “绒绒。” “嗯。” 裴之澈直勾勾地盯着祁绒,祁绒也不挪开视线,由着他看。 “绒绒。”裴之澈重新站起来,现在他比坐在床上的祁绒高了很多,但他的视线始终落在祁绒身上,俯身小声地请求,“……可以抱我一下吗?” 祁绒主动伸出手,送了他一个并不长久的拥抱。 被祁绒抱住时,两人之间离得好近好近,裴之澈嗅到了祁绒腺体上的白冷杉味,再仔细闻闻,才能发觉被掩埋在白冷杉之下的黑醋栗。 “……我昨天又咬你了。” “临时标记而已,又不是第一次了。”祁绒的手拽住裴之澈的衣摆,“昨天的事情就当作没发生过,我们说好的,对不对?” “我都知道,我只是想问问你,你到底疼不疼?”裴之澈难过地说,“我不想让你疼。” 祁绒的脑袋空白了一瞬,随后在心底暗自嘲笑自己,为什么清楚地知道裴之澈只把自己当朋友,却还是会因为对方稍微亲昵一些的话语而心态失衡? 不应该这样。 他早该对这些脱敏了。 人不能上赶着追随一个不可能喜欢上自己的人。 对方再好都不能。 临时标记的一周内,alpha和omega双方都会依赖对方的信息素。裴之澈释放了一些安抚信息素,祁绒的精神渐渐放松下来,由于昨晚基本没睡,困意再次涌了上来。 “不用太担心我,只有一点点疼。”祁绒撒了谎,其实他很疼,“我还是有点困……你困吗?” “我不困了。”裴之澈哄道,“你想睡就再睡一会,没关系,我陪着你。” 祁绒懒洋洋地窝回被子里,闭上双眼。裴之澈坐在床边,手上轻且慢地抚过祁绒的发丝,祁绒没多久就沉入了梦境。 裴之澈陪着祁绒睡着后,开始翻阅手机里堆积的待处理的消息。 他三下五除二地处理掉一部分,起身找了个不会打扰到祁绒睡觉的地方,拨出一通电话:“帮我查一件事,尽快给我答复。” - 祁绒再次醒来的时候裴之澈已经不在房间里了,床头柜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保温杯,里面的水温刚好适合入口。 祁绒拿出手机给裴之澈发了条微信:【还回来吃饭吗?】 裴之澈八成在忙,祁绒也没指望他能秒回。 放下手机,祁绒下床慢吞吞地往洗手间蹭。 腿间的异样感无法忽略,但身体整体还算清爽,他不知道昨晚是什么时候结束的,但裴之澈应该已经给他清理过了。 想到这里,祁绒脸上再次开始发烫。他来到洗漱镜前,双手撑在洗手台上,一寸一寸地打量镜中的自己。 领口松垮,露出白皙的肌肤,而肌肤上布满了桃色的吻痕,从脖子一路蔓延向下。 就在此时,房门被人敲响。 裴之澈回来了? 不对。 如果是裴之澈肯定会有房卡。 那会是谁? 祁绒拢了拢衣领,用散落的长发遮住大部分痕迹,这才朝门口走去。 打开房门,门外站着萎靡不振的姜萄。 祁绒讶然道:“姜萄?” 他唇色发白,仿佛经历了什么极其骇人的事情。姜萄看见他,亦是瞳孔一缩。 “是我。” 姜萄站直了些,完整地露出了面庞。他眼下一片乌青,就好像一晚上没睡觉。 “你怎么在这里?” 又或者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姜萄一时哽住,眉间流露出歉意:“对不起,我知道我来找你很冒昧,但是求求你帮帮我,你能不能帮帮我……” 祁绒蹙眉:“什么?” 姜萄发声时像被抽走了魂魄:“别看我之前那样,但是我现在真的已经对裴总没有想法了,我发誓,我绝对做不出来下药这种事情!” “裴总私下找人在查这件事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人查到了我头上,他们认为是我做的。”姜萄害怕地说,“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是其他人想阴姜家,所以才嫁祸到我身上的。有人想借裴总的手剥姜家的皮,但是现在我家的人都在骂我……” 他自言自语一番,随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闭上嘴,可怜兮兮看向祁绒。 祁绒刚想开口。 “姜萄。”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一步一步,愈发接近。 姜萄看见来人,应激般开始轻微发抖:“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是故意来找他的,我……” “我知道不是你。”裴之澈言语间不带一丝感情,“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15章 亲密距离 “我……”姜萄被alpha的低气压吓出一身冷汗,“我只是想找他帮帮我,我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了,我……” “姜萄。”祁绒给他使了个眼色,“姜家的人等你该等急了。” 姜萄听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如释重负般应和道:“对,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司机还在外面等我呢,抱歉裴总,我先失陪了!” 此地不宜久留,姜萄一溜烟儿就跑远了。 裴之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逃跑,回过头来问祁绒:“为什么帮他?” “昨天你给我打电话,我刚好不在,是他把手机送来的。”祁绒说,“如果他是罪魁祸首,肯定不会让我及时看到信息。” 裴之澈“嗯”了一声:“的确不是他。” 祁绒一挑眉:“你知道?” “都查完了,是林家的人,已经在处理了。”裴之澈推开房门,牵着祁绒往屋里走,“晚上想吃什么?”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打算叫个客房服务送上来。” “谁说我不回来了?我回你微信了,倒是你没回我。”裴之澈把祁绒说得像始乱终弃的负心汉,“上来一看,才知道你在跟别人聊天。” 第17章 还挺幽怨。 祁绒嗅了嗅,空气中似乎泛着点酸味。 他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下,仰头笑看裴之澈,意有所指道:“没办法,我不可能无时无刻都关注到你,跟别人聊天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裴之澈伸手捏捏祁绒的面颊肉。 “我不是想干涉你的交友,只是觉得交朋友至少要交林赫山和郑筱他们那样的。姜家的人城府很深,姜萄很难出淤泥而不染。”裴之澈认真起来,到最后已经不再是商量的语气,“况且我们的关系是最好的,你不能因为别人冷落我。” 裴之澈意外的执拗让祁绒讶然,他拂开裴之澈的手,又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过来。” 裴之澈坐下,又牵起祁绒的手开始把玩,似乎只有与祁绒产生肢体接触才能让他心安。 “我知道你对朋友的定义很高,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祁绒由着他折腾,“我当然知道林赫山和郑筱是很重要的朋友,可他们不是在国外吗?也没办法经常见面。” 林赫山和郑筱是他们以前的高中同学,当年裴之澈和祁绒做同桌,林赫山和郑筱就坐他们俩前桌。 林赫山成绩很好,次次考试都稳居年级前三。郑筱是钢琴方向的艺术生,专业成绩顶尖,但文化课成绩一团糟——因为英语烂得要命——但他非要美其名曰“我是中国人,我不学洋文”。 每次英语卷子下来,郑筱拿着高达20分的卷子,瞥到旁边林赫山145分的卷子,酸得直冒泡,追着林赫山骂他死洋鬼子。 林赫山非常喜欢看郑筱破防,郑筱一破防他就低着头狂笑:“你知道吗?你现在很像一片泡腾片。” 随即收获一个更加崩溃的郑筱。 四个人平日里不可避免地产生交集,虽然性格大有不同,但一来二去也混成了情分不浅的朋友。 遗憾的是他们两个人高中毕业后申请了国外的大学,念完大学似乎也没有回到国内发展的打算。 祁绒算了算日子:“他们上次回来还是大三那会,算起来也有三年没见了,时间过得好快啊。” 那段时间林赫山和郑筱找时间回国了一趟,四个人短暂地聚了一次,又回到了各自的领域。 时间确实过得很快,裴之澈说:“他们出国了三年,我们也一起住了三年了。” “你这话说得就好像我们才一起住了三年一样。”三年只是他们单独搬出来住的时间,祁绒在心里算数,“实际上应该有二十年了吧?” “反正从我有记忆开始你就是跟我一起的。”裴之澈的手搂上祁绒的腰,不动声色地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一点,“你想见他们吗?” “什么意思?” “我那天跟林赫山聊了几句,他们最近好像打算回国了,就是不知道机票定在什么时候,如果有消息了他们会在群里说一声的。” “真的吗?这么突然?”祁绒为此感到高兴,“那他们这次回来多久?” “我也不知道,还是等他们回来你再问问他们吧。”裴之澈用手轻缓地给他的腰按摩,“我们先把比较紧急的问题解决了,你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祁绒想了想:“要不我们涮牛肉火锅吧?”他记得家里还有前几天老宅派人送来的牛肉,不趁着新鲜吃掉就可惜了,“今晚不住酒店了,刚好家里有肉,我们回家的路上顺道买点萝卜吧。” “我早说了你是兔子。”裴之澈的手又挪到祁绒头上,象征性地拨弄了一下他的头发,“我看看兔子耳朵藏到哪去了。” 祁绒拍开他的手,无论如何都不许他再碰了:“……你好烦。” 裴之澈说:“才不烦。” “烦。” “不烦。” “烦。” “不烦。” “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我错了。”裴之澈能屈能伸,立刻认错,“等会儿回去的路上我给你买萝卜吃,你还是理理我吧。” 祁绒简直拿他没办法。 “好吧,但是待会儿你自己去买,我在车上等你。”祁绒拨开发丝,露出锁骨那一片的暧昧痕迹,他细白的食指在脖子上点了点,为难道,“有些实在是太上面了,你给我的新衣服不是高领的,根本遮不住……而且我的腿还疼……” 他越说越小声了。 如果只是一两个浅淡的吻痕就算了,可昨天裴之澈按着他的脖子又吸又咬的,特别狠,尤其是后颈那一片,已经找不出一块好肉了。 幸好头发长,散着头发还能勉强遮一下后颈。 但衣服领口遮不住的痕迹依然有不少。 裴之澈看见他身上的痕迹,呆呆地应了一声。 两人说好不提昨晚的事情,并不意味着两个人都已经双双失忆。 上一刻还想方设法跟祁绒贴贴的裴之澈忽地不敢动了,他的目光落在粉色的吻痕上,耳朵尖霎时红得能滴血。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最无辜。 “今天早上是我助理来送的衣服,那时候你还在睡觉。”裴之澈解释道,“我有让他送围巾过来,放在衣柜里了,你看见了吗?” “我没看呢。”祁绒摇头,“我刚醒没多久姜萄就来敲门了,还没来得及。” 裴之澈主动去衣柜里取了围巾,仔细地帮祁绒围上,他围得非常心机,围巾的每一个弧度都有经过精心设计,完美地遮住了衣领遮不住的粉色印记。 由于不想因为一根萝卜跟祁绒短暂分开,裴之澈干脆道:“我直接点个外送吧,让他们送货上门。” 收拾完所有东西离开房间,祁绒走在裴之澈前方半步处。 他随意地打开手机看了一眼,万万想不到姜萄还在微信上因为刚才的事儿给他道谢,后面还跟着一大堆卖萌表情包。 【姜萄:(天使.jpg)】 【姜萄:(超超超喜欢.jpg)】 【姜萄:(订婚戒指.jpg)】 祁绒有点绷不住了。 【祁绒:没关系。】 【祁绒:裴之澈查过了,这事确实跟你没关系。】 【姜萄:(九十九朵玫瑰花.jpg)】 【姜萄:我还专门给你p了一个表情包,刚p好,给你看!】 【姜萄:(动态表情.jpg)】 图上是一条蛋花眼的卡通小狗,手里抱着一束玫瑰花闪亮登场,上方配文“祁绒我要永远追随你!”。 彻底给祁绒看笑了。 “跟谁聊天呢,这么开心。”裴之澈在他身后问道,“我说你怎么不理我,原来你根本没听我说话。” “姜萄。”祁绒毫不掩饰地向他展示,“他给我p了表情包。” 裴之澈低头一看,入目就是一句非常显眼的“祁绒我要永远追随你!”。 裴之澈盯着表情包看了两秒,服了:“把表情包转给我行吗?”他微微倾身,靠近祁绒耳边低笑道,“祁绒我要永远追随你。” “……”祁绒转发给裴之澈,迅速熄屏,试图用表情包堵住他的嘴,“转给你了,你不要得寸进尺。” 裴之澈开玩笑点到即止:“遵命。” “对了,”祁绒追问道,“你刚才跟我说什么来着?” “我刚刚说,我下单了三根萝卜。” “你怎么买这么多?” “这你就别管了。”裴之澈说,“最近在养兔子。” - 晚上吃过火锅后,祁绒接连打了两个哈欠。 回到家后他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疲乏感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 裴之澈正忙活着把锅碗都收拾进洗碗机,祁绒看得眼睛都快要闭上了。 他勉强打起精神,起身道:“我先去洗澡了,我今天好困,你收拾完也早点休息吧。” “刚吃完饭就洗澡,对身体不好。” “就一次嘛,没关系的。”祁绒揉揉眼睛,转身朝主卧走去。 等裴之澈收拾完一切,他悄无声息地打开主卧门,卧室里灯光大亮,但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 裴之澈仔仔细细擦干自己身上从浴室中带出来的水汽,担心吵醒祁绒,他慢慢地蹭上了床,最后心安理得地躺在了祁绒身边。 裴之澈从祁绒身后环住他,额头抵在他的后肩。祁绒身上沾染的沐浴露都香气还未散去,裴之澈不动声色地闻了闻,闻出祁绒今天用的是桃子味的沐浴露。 香香甜甜的,混合着细微的黑醋栗香气,让裴之澈有点上瘾。 半梦半醒间,他忆起荒谬的昨夜。 不过幸好,祁绒对他的包容程度是无可比拟的。 虽然发生了一些意外,但他们还会是最好的朋友。 裴之澈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夜他做了一个香艳逼真的梦。 梦里他与一个人冲破了亲密距离,在月色下亲昵。 万物都是潮湿的、热烈的。 等一切都结束了,雾气散去,祁绒的脸在雾后显现出来。他看见祁绒离自己越来越近,却一步也没往后退,最后他们接了一个旖旎的吻,祁绒的睫毛上沾着水珠,红着脸说喜欢他。 第18章 裴之澈的心跳越来越快,他能感受到自己胸腔里的震动。他想给出回应,可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一动都不能动,嗓子也像是被堵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不多时,祁绒变了脸色,看向他的眼神逐渐冰冷,裴之澈霎时感到一阵心慌。 “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回应我,又不拒绝我?”祁绒眼中唯余失望,“你不喜欢我,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裴之澈想回答,可他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 他听见祁绒叹了一口气:“裴之澈,我想谈恋爱了,以后我会认识别的alpha,他可能会介意我们的关系。” 裴之澈不停地摇头。 可祁绒言语决绝,没给他留下一点余地:“如果以后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 第16章 冷水澡 裴之澈看着祁绒越走越远。 直到祁绒走出了那间屋子,裴之澈一直无法动弹的身体才终于可以自由活动了。 裴之澈立刻追到门口。 他能看见门外不远处祁绒的背影,他立即往门外冲,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去路,他出不去这扇门。 “绒绒……”裴之澈急切挽留,“你要去哪里?回来好不好,我都可以解释,我都是有理由的!” 祁绒闻声回了头,重新回到门外:“你说吧。我还要去工作室,时间不多。” “我刚刚动不了,也说不了话,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我……” 祁绒打断道:“你现在能动也能说话了?” 裴之澈点点头。 “那你陪我去一趟工作室吧。” 裴之澈急忙道:“可是我现在出不去这扇门。” 祁绒讥讽地笑了一声:“裴之澈,你的演技真的很假,一扇门有什么不能出的?骗我很有意思吗?你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他往后退了两步,脸上出现几分愠色,“我们以后都不要再联系了。” “不是的,我没有骗你,我不会骗你,绒绒你相信我……”裴之澈无论如何都跨不过那道透明的屏障,只能一遍遍念着祁绒的名字,但祁绒再也没有回过一次头,逐渐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绒绒!” 裴之澈心焦地喊了一声,急迫于恐慌一同重重地压下来,他倏然睁开双眼,心悸的感受长久未散。 入目一片漆黑,裴之澈怔怔地看着天花板,思绪混乱。 还好只是梦而已。 忽地有人出了声:“做噩梦了吗?” 裴之澈回过神来:“嗯。” 祁绒撑起半身,伸手温柔地摸摸他的额头,安慰道:“没关系,都过去了,不要想了。” 他在睡梦中听见裴之澈一直在叫自己的名字,还以为有什么突发情况,醒来却发现裴之澈眉头紧锁,还被困在梦魇之中。 他刚想叫醒裴之澈,裴之澈就自己醒了过来。 “……对不起,吵醒你了。”裴之澈拉住祁绒的手,低声道歉。 “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祁绒还有点困,他在黑暗中打了个很安静的哈欠,“过来一点吧,我抱抱你。” 裴之澈听话地靠近祁绒,祁绒主动伸手环住他,安抚地拍拍他的后背。 梦境和现实的落差太大,裴之澈突然觉得好委屈。 “其实我刚刚梦见你了。” “嗯?”祁绒问,“我怎么了?” “你说我们不要再联系了。”裴之澈隐瞒了令人面红耳赤的那一部分,“我的身体不知道为什么动不了,我追不上你,我一直叫你,但你还是不要我了……” 祁绒听着一时觉得有些好笑。 “原来是这样。”他得出结论,“祁绒不理你,祁绒坏。” “祁绒不坏。”裴之澈的声音越来越低,应该是又困了,但还是坚持反驳道,“祁绒好。” 祁绒哑然失笑,他轻轻抚过裴之澈的脸,看着他再次入睡,才终于安心地闭上眼睛。 - 清晨。 彻底清醒后的裴之澈没有忘记夜里的梦魇,也没有忘记在梦魇发生之前的那些不可言说的过程。 他察觉到自己的身体起了反应,迅速安静地下床,去了另一间卧室的洗手间。 裴之澈不敢留在这间卧室了,他怕吵醒祁绒,更怕祁绒知道自己究竟梦见了什么不该梦见的。 明明说好了还要像以前那样做朋友,可他现在的生理反应又算什么? 他怎么能肖想祁绒…… 裴之澈洗了个冷水澡,冷水将他的皮肤淋得冰凉,却浇不灭他心里的那团火。 他的脑子很乱,无法合理化的事情太多,他找不到头绪。 祁绒起床后出来找裴之澈,恰好看见alpha从另一间房出来,身上还带着冰冷的湿气。 他轻易地猜到裴之澈洗了冷水澡,不可置信道:“你疯了吗?你一大早洗冷水澡干什么?而且现在是冬天!” 入冬之后的气温一天比一天低,清早的窗外时常有刺骨的寒风在呜呜地低吼。 裴之澈没想到会撞见祁绒,无措道:“我……” “你快去被子里捂一会儿。”祁绒强硬地拉起裴之澈往卧室走,刚碰到alpha的手,祁绒就被他掌心冰凉的温度冻得一缩,不过祁绒没有因此放开手。 祁绒把沉默的裴之澈塞进被子里,眼里的担忧并不作假:“……你到底在想什么?” 裴之澈说不出口。 他总不可能告诉祁绒,说我梦见你了,我们还在梦里做了不好的事情,其实我是一个连晚上做梦都在跟你上床的人,我还是一个在早上想到你就要洗冷水澡的人。 这还能算朋友吗? 这让祁绒怎么接受? 祁绒肯定不会想跟他这种心思龌龊的人继续做朋友。 空气安静半晌。 祁绒试探道:“是因为我吗?” 其实他心里已经猜到了八九分,他知道那一夜的荒谬裴之澈无法释怀,只是他们两个人都在表面上粉饰太平而已。 裴之澈似乎被他问得愣了一下,随后立即否认道:“不是,跟你没有关系,是我自己有问题。”他不愿再让祁绒自责,“你不用担心我,再给我一点时间吧……再给我一点时间就好了。” 只要再多一点时间。 他肯定可以忘掉一切。 到时候他跟祁绒还会是最纯粹、最亲密的朋友。 祁绒还是不太放心,但裴之澈的话已经说到这里,他不会再继续追问下去:“你如果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跟我说。” “我知道,你别担心我。”裴之澈勉强扯出一个笑脸,“我先去公司了,今天我尽量早点回来,我们出去逛逛吧。” “好。”祁绒说,“工作室那边刚接了个商单,我今天下午要过去看看,不用接我,我尽快回来,晚上一起吃饭。” 祁绒的工作室是大学刚毕业的时候开的。 他大学期间除了专业内要求的绘画作业以外,平时还会在网上接点稿子练手,由于画作的光影极其巧妙且完成度非常高,没多久就出了圈。 在此期间,他迎来了第一单商稿。那一次的合作成绩斐然,让他一夜之间尝到了行业头部的甜头。 有了一定的商业客户来源,大学毕业后,祁绒创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养活自己绰绰有余。 不过他平时去工作室的时间并不多,毕竟这行比较自由,不需要什么特定的办公场所,只要有一间完善的画室就足够了。 - 裴之澈傍晚回到家,家里空无一人,祁绒还没有回来。 他发了条微信询问。 【裴之澈:绒绒,你还在开会吗?我到家了】 发完这条,裴之澈回了几条工作相关消息,又签了一份线上合同,才终于等来了祁绒的回复。 【祁绒:我回来啦,在路上了,你不是说今晚要出去逛逛吗,那我们不做饭了吧。】 【裴之澈:好,你快到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把车开出去,你在出口等我】 【祁绒:嗯,我打车回来的,我待会让师傅在车库出口放我下来就好了。】 【祁绒:有点想吃串串香。】 【裴之澈:高中附近那家?】 提到串串香,裴之澈只对这一家店有印象。 他们念的高中是老牌名校,历史悠久,校区也有些陈旧,坐落于一片年头已久的居民区对面,中间只隔了一条双车道马路,并不宽敞,因此门口堵车也是常有的事。 对面的居民区面积很大,学校里不少人都是在里面长大的,加上老校区宿舍条件一般,因此高中走读的学生特别多。 每到下了晚自习的时候,校门口电动车混着自行车,堵了个水泄不通,私家车几乎不可能开到校门口。 裴之澈和祁绒念高中的时候也是走读生,九点半下晚修,他们出了校门便顺着人行道一直走,直到拐过一条路口,那里的道路很宽敞,街上的车流也会减少许多。 第19章 裴家派来的司机每晚就将车停在那里,等着载他们回家休息。 老居民区的人行道入了夜格外热闹,密密麻麻紧挨着开着各式各样的小店,卖什么的都有,奶油蛋糕、卤菜、水果捞、烤鱼、炸串……数不胜数。 很多走读生下了晚修都会去对面买点东西当宵夜吃,而他们的前桌——林赫山和郑筱,每晚都会像npc一样随机刷新在这条街道的某一家小店,祁绒和裴之澈每次路过他们俩的时候都会跟他们打声招呼。 他们快要高三的时候,街边新开了一家串串香。 周一,林赫山和郑筱坐在串串香门口大快朵颐,祁绒和裴之澈聊着天路过,他们互相打了个招呼。 周二,裴之澈背着两个书包,后边跟了个一身轻松的祁绒,无意间又在串串香看见了后桌俩人。 周三,裴之澈和祁绒一致认为那俩人今晚还吃串串香,鬼鬼祟祟路过了一下,果不其然。 周四,后桌俩人稳定发挥,吃得似乎比前三天更多了…… 祁绒和裴之澈都没绷住。 “不是,连吃四天?”第四天,裴之澈跟他们打完招呼之后没着急走,凑近了看看,“你们不怕上火吗?” 祁绒没忍住问:“真的这么好吃吗?” “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郑筱含泪吃下一串,“每天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就已经在这坐下了。这喷不了,这是真好吃。” 他递给祁绒一串:“你尝尝?”又递给裴之澈一串,“你也尝尝?” 实在没忍住,祁绒和裴之澈都吃了。 周五,四个人一起坐在了串串香里面,大眼瞪小眼,没忍住趴桌子上笑了两分钟,不知道在笑什么,但是听到别人笑就会很想笑。 那段时间他们经常聚在一起吃宵夜。后来高三了,艺考的都去集训了,聚不了。再后来,后桌的俩人就都出国了。 近在咫尺的现实慢慢地就成了遥远的回忆。 “目的地到了哈,您看看是这个停车场出口不?”司机的声音将祁绒的思绪拉了回来。 “是这里,谢谢师傅。”祁绒下了车,顺便在聊天框里告知裴之澈自己到了。 对面秒回。 【裴之澈:(祁绒我要永远追随你.jpg)】 祁绒:? 第17章 别人看到了又怎么样? 裴之澈的车很快从地下车库开了上来,祁绒坐进副驾驶,问道:“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年底不应该很忙吗?” 裴之澈递给祁绒一杯奶茶:“年底是要忙一些,不过没关系,陪你出去逛逛的时间还是有的。” 摸起来还是温的,祁绒问:“哪来的奶茶?” “公司楼下买的。”裴之澈笑着说,“这家店是新开的。给你加了布丁,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祁绒插上吸管,递到裴之澈嘴边:“给你尝尝。” “买给你的,你先喝。”裴之澈说,“我等红灯再说。” “好吧。”祁绒低头喝了一口奶茶,里面的布丁甜度恰到好处,味道意外的好,“还挺好喝的。” “那就好,我看挺多人排队的,应该不会太难喝。”裴之澈故作无意地邀功道,“其实我还给你买了一份布丁分装。” 祁绒果然眼睛一亮:“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裴之澈被他逗笑,“我放后座了,下车的时候拿给你。真的喜欢?” 祁绒有样学样:“我骗你干什么?” 他们连续过了好几个绿灯,才终于在一个十字路口遇上了红灯。 祁绒看见红灯,立刻把奶茶递了过去:“快喝吧,再过一会就要凉了,天气真的太冷了。” 裴之澈自然地接过来喝了两口,他注意到祁绒一直盯着窗外,忍不住也顺着他的视线往外望:“看什么呢?” “有人在挂灯笼。”祁绒指了指正在给街道路灯挂灯笼的工作人员,“快元旦了。” 时间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十二月中下旬,红灯笼往灯上一悬,意味着一年马上就要到头了。 “绒绒,你元旦有想去的地方吗?”裴之澈问,“最近有合作方投资了一个度假村,你感兴趣的话我们随时都可以去。” “元旦出不去,你是不是忘记了?”祁绒提醒道,“元旦是一月一号,每个月一号系统都要刷新的,今年我们都不一定能一起跨年了。” 裴之澈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了,但他的自我调节能力非常强,很快便笃定地回应道:“不会的,我们之前两个月都被刷在一起了,下个月肯定还在一起。” 祁绒捧着奶茶喝,一时没有回应。 裴之澈没得到答复,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又继续道:“我们之前每年都在一起跨年的,今年肯定也是。” “系统的事情谁都说不准。”祁绒含糊道,“但是希望如此。” “肯定会的。”裴之澈温声承诺道,“下次回来得早再给你买奶茶好吗?” “好啊。”祁绒语气含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是一个偏安的人,不喜欢生活有什么变动,所以也不太喜欢如今这样每个月都有可能和陌生人刷在一起的日子,总觉得活得颠沛,没什么着落。 他们的住处距离高中老校区并不算远,车程顶多也就三十分钟。 高中校门口的路还像六年前他们高三毕业那会儿一样,狭窄且拥挤。 门口是条双行道,靠边的那道已经停满了违规停靠的车辆,实际能行车的只有一条道。 裴之澈把车停进周边的小区里,这么多年过去,老旧的楼房宛若日渐衰病的老朽,尤其在这树叶尽数凋零的冬日里,衬得周遭更加破败了。 冬季的太阳落得早,晚上七点半天空已经黑透了。 小区里的路灯锈迹斑驳,光线昏暗。祁绒下了车,专门往有落叶的地方走,把昏黄灯光下的落叶踩得嘎吱作响。 裴之澈跟在他身后,并没有制止他,只是伸手勾住了祁绒的手腕,叮嘱他:“牵好我,光线太暗了,这一片的路都不太平整,小心踩到坑。” 祁绒嘀咕:“这么多年了怎么也不修一下呢?” “学校路段很难翻修,太吵了,何况附近还有那么多老人孩子。”裴之澈一边跟他闲聊,一边低头帮他注意着前方的路,“一直保持原样不好吗?如果什么都变了就没什么值得怀念了。” “说不定改变一下会有更好的结果——” “小心!”裴之澈眼疾手快地搂住一脚踩空的祁绒,“就知道你不看路。” 祁绒的心跳在踩空时漏了一拍,在裴之澈揽住他时又复了原。 裴之澈一只手搂住祁绒的腰,祁绒半个身子几乎都悬在空中,他连忙踮脚去够地板,然而裴之澈一用力,直接打横把他抱了起来。 祁绒一愣,随即耳朵立刻开始发热:“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 裴之澈说:“你不听话。” “我这次肯定看路,真的。”祁绒紧张地环顾四周,生怕会有眼尖的路人经过,“你放我下来吧,待会别人看到了……” 裴之澈本来就没有把他放下来的意向,听了他的话就更不可能把他放下来了,甚至起了故意逗他的心思:“别人看到了又怎么样?” “有伤风化。” 裴之澈忽悠他:“怎么会?黑灯瞎火的,没人看得到。” 话音未落,不远处的阴影里走出一个路人老奶奶,好奇地瞥了他们一眼,笑着摇了摇头,慢悠悠地走开了。 裴之澈:“…………” 打脸来得相当快。 祁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裴之澈我讨厌你……” 眼看着快到小区出口了,裴之澈为了不被讨厌,还是把祁绒放了下来。 祁绒这下老实多了,一门心思地看路,一句话都没再说。 外面的路灯应该是近两年新换的,亮度很足,照得马路上方的天空好似白昼。 小区里外的对比太强烈,咫尺之间仿佛被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学校对面的一条街彻底成了小吃街,很多曾经的店在这六年里没能存留下来,时隔多年两人再次走上这条路,有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也不知道之前那家串串香还在不在了。”祁绒打量着周围的店面,能与记忆重叠上的已经屈指可数,“来之前应该先搜一下的。” “没关系,反正也是闲逛。”裴之澈看到旁边琳琅满目的小吃,“你吃不吃薯饼?我记得之前林赫山他们说挺好吃的。还有那家牛杂,你想吃吗?” 秉持着不能浪费粮食的原则,祁绒说:“都买一份肯定吃不完的。” “没关系。”裴之澈自然道,“想吃就买,吃不下了剩给我就行。” 祁绒无奈笑道:“你是来帮我收尾的吗?” 裴之澈也笑了:“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幸运的是串串香居然还活着,两个人都为此感到意外,没想到这么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在这里一开就是六年。 第20章 裴之澈和祁绒在串串香门口挑了个位置坐下,现在学生们都还没下课,店内也没什么客人。 老板娘得了片刻清闲,她抬眼看见衣着并不符合周围环境的两个人,拿起粗糙打印的菜单放到他们面前,热情地笑道:“本店距离百年老店只差九十四年,味道还是很不错的,价格都在上面,两位看看要吃点什么?” 用了许多年的菜单上难免有些陈年油渍,裴之澈翻了翻,先点了些祁绒爱吃的。 老板娘拿笔在纸上记着单子,也不忘跟他们唠两句:“我看你们不像住这附近的,是来旅游的还是?” “阿姨,你不记得我们了吗?”裴之澈把菜单递给祁绒,顺口搭话道,“我们是六年前临中毕业的,那会儿我们四个人经常来吃呢。” 老板娘停下笔,看着两个人的脸,眯着眼睛在脑海中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番,恍然道:“哎呦,我好像有点印象了!你们是不是跟小林和小郑他们一块儿的?我记得刚开业那段时间是他们俩天天来吃,后来你俩才来的。你是小裴,你是小祁,对不对?” 两人点点头。 回忆拉开阀门,老板娘的话匣子也一并打开了:“天呐,你说这时间过得快不快,平时没什么感觉,结果一晃都六年了。真好啊,这么多年还是朋友,考到哪去了?是同一所大学吗?小林和小郑呢?” 老板娘发出三连问,祁绒一一回答:“我跟他一起读的a大,另外两个人都出国去了,但是他们最近应该会回来一趟。” 老板娘感慨地说了好几声“真好”,买单的时候还给他们打了八折。 两人回去的路上听见对面临中晚修放课的铃声响了。教学楼里一阵骚动,两分钟后,一大群走读生从校门口冲了出来——如果出来晚了就抢不到座位吃宵夜了。 数不清的高中生从他们身边跑过。 裴之澈和祁绒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他们并肩而立,那一瞬间,无数鲜活的影子与他们擦肩而过,而此刻的他们与自己的青春逆流。 走读生们单肩背着书包一路狂奔,还有猖狂的小情侣手牵着手,后面跟着怒其不争的教导主任,alpha手里拎着两个书包,牵着omega往前冲,带起一阵风。 裴之澈的视线被吸引,嘴角不自主地勾起微小的弧度:“这好像之前的我们啊,我之前也帮你拎书包来着。” 祁绒说:“我们不跑步。” 裴之澈控诉道:“你也不让我牵。” “这有什么可比性?”祁绒哭笑不得,“别人是小情侣。” 裴之澈失落地低下头。 他原本偷偷摸摸地伸出手想去牵祁绒,听见这话又默默地收回了手,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第18章 奇怪的人 临近年底,说不忙都是假的。 尤其是一年的最后一周,事情似乎格外的多,裴之澈几乎每天都是晚上接近凌晨十二点才回到家。 祁绒也没闲着,他有一张跟某个官方合作的元旦贺图差一点收尾,由于他喜欢深夜窝在家里的画室里画稿,裴之澈每天回家都能在画室里抓到人。 两人白天根本碰不上面,裴之澈每天晚上洗完澡之后,都要在祁绒画室里陪他坐一会儿,也不是呆坐着,一会儿盯着他画画,一会儿戳戳祁绒,打着哈欠说想聊聊天。 祁绒是夜猫子,熬起夜来非常猛,可以画稿画到凌晨三点且完全不困,但裴之澈不一样,他的作息非常规律,禁不住这么熬。 “别等我了。”祁绒瞥了裴之澈一眼,刚好发现他又在偷偷打哈欠,“你快去睡觉吧,明天还要去公司呢,今年没剩几天了,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裴之澈确实很疲惫,眼皮垂下来,仿佛有千斤重。但他就是不想走,他坐在祁绒的懒人沙发上,闭着眼睛靠着墙,看起来相当可怜。 困意源源不断地袭来,裴之澈的意识逐渐模糊,嘴上忍不住把潜意识里的愿望说了出来:“……想跟你一起过元旦。” 祁绒说:“不可以。” 这三个字在裴之澈脑海里转了一圈,差点睡着的裴之澈又睁开了眼睛,蹙眉问道:“为什么?” “你现在乖乖去睡觉就可以。” 裴之澈听话地站起身来,小声道:“我只是有点担心我们没有被刷在一起。” 祁绒画画的手一顿,电脑屏幕上映出他眉眼间的笑意:“没关系,我们又不止这一个元旦。” 好有道理。 裴之澈心里舒服多了。 “你今晚要熬到几点?” “熬到画完的时候。”祁绒回答了一句废话,“不要等我,我应该会特别晚,今晚不跟你一起,我画完回自己房间睡觉。” 裴之澈的嘴角垮下去了,脸上就差写上“我不高兴”这四个大字了。 然而祁绒没看他,根本没发现。 裴之澈遗憾离场,走的时候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怕打扰到祁绒,他轻手轻脚地关了门。 时间很快来到了十二月的最后一天。 这几天里祁绒按照甲方的要求改了一二三四五版,最后甲方犹犹豫豫地选了第一版。 祁绒:…… 所幸工作终于告一段落了,还有两个多月才过年,画新年贺图的事情并不着急,祁绒终于在元旦的前一天闲了下来。 12月31日,祁绒舒舒服服地睡到了日上三竿。 没有ddl,没有工作,没有甲方。 祁绒醒来之后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发了半天呆,才拿起手机看消息。 工作结束之后手机上都是私人消息,没有万恶的回复时效。祁绒慢悠悠地看过去,置顶的消息是裴之澈发来的,分享了一些小日常,还问他吃早餐了没有。 【祁绒:刚醒。】 早餐是不可能吃的。 裴之澈让他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祁绒直接已读不回。 姜萄也给他发了微信,自从祁绒上次帮了他开始,他隔三差五就要找祁绒聊聊天。 祁绒擅长糊弄学,一般都回得比较敷衍,但姜萄下一次还是会兴致勃勃地找他聊天。 好几次之后,祁绒终于发现姜萄就是一个比较有个性的傻白甜,看着聪明得要命,实际上一点心眼没有,完全不像姜家养出来的。 【姜萄:今天晚上八点中心湾有烟花,你想去看吗!】 【姜萄:今年的规模好像特别特别大耶!】 【祁绒:系统今晚要刷新,我应该不会出门了。】 【祁绒: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去吧。】 【姜萄:好呀!等下次再有烟花的时候,我们找个时间一起去吧!】 还有八百年不联系的高中班长,突然说大家已经大学毕业出来工作两年了,生活稳定,是时候办个同学聚会了,时间大约在一月下旬,问他是否有参加的意向。 祁绒婉拒了。 再往下翻…… 祁绒一愣,随即坐了起来。 【郑筱:我要准备回国咯,大概一月中旬】 【郑筱:林赫山不跟我一起,他要晚几天,我不等他了,等我回来了我们一起出去吃个饭吧?】 【祁绒:好,你到时候把航班信息发给我,我去接你!】 【郑筱:对了,高中同学聚会的消息你看到没?一月底林赫山应该也回来了,我知道你肯定不想去,到时候就我们四个自己找个时间聚一下算了,班长那边我先拒了】 祁绒回了个“ok”的表情包,又想起裴之澈让他记得吃点东西。 他连轴转了好几天,现在实在懒得动,干脆在手机上叫了个m记。 过了约莫半小时,外卖app显示已送达,随后门铃声响起,祁绒马上跑去取外卖。 打开门,裴之澈站在门外,手里还拎着他的外卖。 祁绒尴尬到想当场把门关上。 裴之澈看出了他的意图,两步挤进门:“开门这么快,你取外卖还挺积极的。” 这话怎么听都不太像一句真心实意的夸奖。 祁绒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外卖上:“你什么时候背着我改行送外卖了?” “不要转移话题。”裴之澈说,“回得早不如回得巧。我说你怎么已读不回,原来是自己偷偷摸摸点了m记。” “……你的时间点怎么卡得这么好?” 但凡早一点或者晚一点,场面都不会这么尴尬。 不过裴之澈向来都是很惯着他的,所以祁绒一点都不怕他:“早说你要回来,我就多点一些了。罚你看着我吃。” “好吧。”裴之澈把外送纸袋里的单品拿出来摆好,“那我看着你吃。” 祁绒瞥了他一眼,状似无意地把鸡块推了过去。 裴之澈看在眼里,明知故问:“怎么了?” “鸡块怎么自己跑过去了?”祁绒装傻,“离家出走了就不要回来了。” 裴之澈忍不住笑了:“那我收留它一下?” “可以。”祁绒说,“你人真好。” 第21章 早知道裴之澈会回来得这么凑巧,他肯定多点几样。 祁绒一看时间,现在才中午十二点,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裴氏的食堂午餐开饭时间正是十二点。 祁绒问都不用问,就知道裴之澈肯定没吃午饭:“为什么不吃了午饭再回来?” “公司食堂吃腻了。反正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就想回来跟你一起吃。”裴之澈图穷匕见,“食堂的饭没你做的好吃,下个月有空的话再给我送一次饭好不好?” 一盒鸡块肯定填不饱alpha的肚子,祁绒把分了半个汉堡递过去,随便找了个借口:“你吃吗?感觉今天的肉有点糊,我不想吃了。” 其实一点问题都没有。 裴之澈果然接了过去:“那你吃别的吧,不想吃的给我就好了。” “你公司的事情忙完了吗?”祁绒问,“还是说你只是因为今天系统要刷新,所以提前跑回来了?” “最近在忙城东的一个项目,不过这两天差不多已经谈拢了,接下来可以休息几天。”裴之澈还惦记着新年旅行,“系统刷新结束之后我们出去玩两天吧。” “去哪里?”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我上次说的那个度假村?或者你想去游乐园吗?” 祁绒想了想:“游乐园吧,好久没去了。” 裴之澈一口答应下来。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裴之澈的神情冷下来,不太高兴地说,“今天高中班长私聊我,说他计划组织一次同学聚会,问我去不去。我问了一下,他说徐峰也去,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祁绒惊讶挑眉。 提起徐峰这个人,就不得不提起一段晦气的往事。 高三下学期,艺术生结束校考后,返校进行最后的文化课冲刺。祁绒也是在那时候回的学校。 艺术生返校后,班里重新排了值日表,一天三个人,负责在晚修后打扫班级卫生。 祁绒、徐峰和另一个beta同学被分在了一组。 晚修结束后班里的大部分同学都走得很快,没过多久就不剩几个人了,没走的人里有裴之澈一个。 只要轮到祁绒打扫卫生,他肯定会留下来帮忙干活,但祁绒不太喜欢别人帮他做太多事情,所以裴之澈只能捡点无关紧要的小活帮忙。 比如祁绒拖完地之后,他去洗手间帮祁绒把拖把洗干净再拿回来。 裴之澈前脚刚拿着拖把离开,让祁绒坐着休息一会儿,徐峰后脚就站在了祁绒身边,低头阴恻恻地盯着他。 祁绒在班里的社交圈不大,跟徐峰更是一年都说不上几句话的关系。不过当了这么久同学,他也知道徐峰的风评不太好,曾经做过一些类似但不限于霸凌的烂事。 他被徐峰盯得心里发毛,忍不住礼貌询问道:“安排给我的任务都已经完成了,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做吗?” 徐峰双伸手撑在祁绒桌面上,整个人俯下身,压迫感十足,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了句:“裴之澈不在?” 他的嗓音又沉又黏糊,祁绒听着很不舒服。虽然不明所以,但秉持着不想跟人发生冲突的原则,他还是“嗯”了一声:“怎么了?你找他?” 徐峰突然笑了,嘴角扬起的弧度很诡异,祁绒下意识地往后靠,试图离这个奇怪的人远一点。 然而徐峰下一秒就往他面前凑了些,始终与他保持着难以逃脱的距离,令人窒息。 就在此时,他听见徐峰再次开了口。 “你这样的好学生,跟人上过床么?” 第19章 一直在等你 alpha的言语直白得过分。 祁绒感到一阵恶寒:“……什么?” “你的信息素等级分化结束了吧?”徐峰释放了一点信息素。 祁绒察觉到了,但好在他的身体并没有出现不适,想来应该是信息素匹配度太低的缘故。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祁绒故意装傻,满心只想拖延时间,拖得越久越好。 他要熬到裴之澈回来。 “听不明白?”徐峰笑了,笑得又快又急,笑过之后嘴角又迅速垮了下来。 他站直了身子,瞥了一眼周围的同学。现在班里除了他和祁绒,就只剩下一个没用的beta和一个低等级omega了,两个人都对他构不成威胁。 徐峰一把拽起祁绒,祁绒踉跄两步,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徐峰推到了靠近班级后门的墙壁上。 alpha贴近他的耳畔:“我的意思是,我想跟你……”他的手搭上祁绒的肩膀,刚想进行下一步动作,就被祁绒一巴掌拍开了。 “离我远点。”祁绒等不下去了,他不惹事,并不代表他怕事,“教室前后都有监控,alpha性骚扰omega,足够你进局子里蹲几天了。”他面露讥讽,“怎么,你已经空虚到这个地步了?为什么不正儿八经谈个恋爱呢,是因为风评太烂,没有正经omega看得上你吗?” 徐峰没说话,沉默了片刻,似风雨欲来前的宁静。 祁绒也没敢轻举妄动,他跟徐峰对视一眼,徐峰瞬间被激怒,一把抓住祁绒的衣领,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回自己碎了一地的自尊:“嘴上厉害有什么用?成绩好又有什么用?omega永远是omega,以后结了婚还不就是个生孩子的工具。” 祁绒冲他翻了个白眼。 徐峰气得直喘气,一时之间没收住自己的信息素,铁锈味铺天盖地压下来,浓度远超正常社交限度,已经达到了扰乱社会制度的程度。 祁绒对低级alpha的信息素敏感度不高,硬着头皮尚且能扛,反倒是班里还在做卷子的omega同学受了无妄之灾。 beta同学一抬头天都塌了,他感受不到信息素,还以为他们一言不合打起来了,弱弱地劝道:“不要打架,打输住院,打赢坐牢……” “徐峰,收一收你的信息素。”祁绒注意到角落omega的异样,示意beta同学过去看看情况,他可不想因为自己而连累了无辜,“你疯了吗?我看你是真的想坐牢。” “你不是omega吗?你为什么对我的信息素没有反应?”徐峰没听进去他的话,真心实意地疑惑道。 “你没上过生理课吗?”祁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我们契合度太低;二,你的信息素等级太低。你以为我会被你压制,实际上无事发生。” 契合度低就算了,这不是能强求的东西,但是被omega嘲讽自己等级低,徐峰无法接受。 他想动手。 然而巴掌刚抬起来,就被人厉声打断了:“你在干什么?” 徐峰偏头看去,裴之澈就站在教室后门口,一步一步地靠近他,先是友好地冲他笑了笑,随后一脚把他踹飞了。 好一个先礼后兵。 教室内低气压蔓延,beta同学惊呼一声,吓得脑子发懵,赶紧拉着不舒服的omega同学逃离现场,朝着校医室去了。 “怎么不回答我?”裴之澈等无关群众离开了,一脚踩上徐峰的脊背,小范围释放了一些信息素进行压制。 徐峰被压得头昏脑胀,他意识到他跟裴之澈信息素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如果他跟裴之澈硬碰硬,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你不是变成好学生了吗?”徐峰死鸭子嘴硬,“你打我就不怕被叫家长吗?你们好学生不是最怕犯错了吗?” 裴之澈一时没听出什么不对劲:“谁跟你说我是好学生了?” 不说别的,他上高中之前真挺混的。 那时候他叛逆期,喜欢打架,揍起人来凶得要命,整个学校的人都怕他。成绩也稀烂,全科加在一起勉强能凑个二百五。 转机出现在初三刚开学的时候。 他在洗手间听见隔壁班的两个alpha聊天,音量不大不小,刚好够他听到。 其中一个alpha八卦道:“欸,你不是喜欢一班那个omega吗?都快毕业了,连人家联系方式都没加上,你还真是不急。” “你懂什么?这事本来就不急。”另一个alpha道“他不是有个一起长大的alpha吗,就那个裴之澈,一天到晚跟着他,哪有机会啊。” 裴之澈:?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裴之澈悄无声息地打开隔间门,只留出一条细缝。 他倒要看看是谁在这里胡说八道。 “你怂什么?”两人的闲聊还未结束。 “我不是怂!你傻啊,以他的成绩,肯定是要去临中的,至于裴之澈的成绩,我打听过了,根本考不上高中。到时候我也考临中,近水楼台,姓裴的手再长也伸不到临中来啊。”说这话的alpha左耳长了颗黑痣,“况且高中住校,他俩一周撑死了见一次,久而久之就疏远了,只有我们这种一个学校的,才最有可能得手。” “裴家不是有钱吗?去私立混文凭也说不定呢。” 黑痣alpha不以为意:“他去哪儿不都一样,反正他不在临中妨碍我就行。” 裴之澈听急眼了,等那俩人走了,他跑去问祁绒打算上哪所高中。祁绒不明所以地回答说,打算去临中。 第22章 裴之澈两眼一黑。 还真是临中。 临中是什么水平的学校?全市排名第一,中考满分460,临中的最低分数线是440。 裴之澈真想问问这是人考的吗? 但他太想跟祁绒上同一所高中了,他接受不了别的alpha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勾搭祁绒,更接受不了一周只跟祁绒见一次面。 他不可能教唆祁绒跟他一起去昂贵的私立,尽管以他们的经济水平来讲价格完全不是问题。 他尊重祁绒的一切独立选择,他知道想要追上祁绒,必须自己努力向前走,而不是逼着祁绒停下来等自己。 同时,裴之澈心里门儿清,祁绒很理智,绝不可能为了他搭上自己的前途。 裴之澈只能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学,他爸妈曾一度以为他中邪了,以至于想往他头上撒一把糯米。 由于底子太烂,裴之澈补课补得很吃力。为了上临中他拼尽全力,认认真真地学了一整年,没事就厚着脸皮跟祁绒凑在一块做题,最后总算是摸到了临中的最低门槛。 裴之澈那年考了439分,幸运的是临中那一届的分数线降了一分,刚好是439,他踩线被录取。 成绩变好了并不意味着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好学生,他没有传统好学生那样害怕惹麻烦的乖巧思想,要是谁惹他,他肯定会悉数奉还。 譬如现在。 思绪回笼,裴之澈以上位者的姿态俯视徐峰,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应试教育筛选得掉学渣,但筛选不掉人渣。 忽地,裴之澈意识到了什么,他不可置信地掰过徐峰的脸,视线落在他的左耳上——正中间的地方有一颗痣,不偏不倚,和初三那年他在厕所遇到的口出狂言的alpha的黑痣在同一个位置。 新仇旧恨叠在一起,裴之澈气笑了,同时又恨自己居然没有早点察觉出来:“原来是你。” “哈?”徐峰绞尽脑汁也没想通裴之澈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不是哥们儿,我之前惹过你?” “三年前,初三的时候,在洗手间跟别人议论祁绒的是不是你?” 徐峰心说这都什么事儿啊,怎么什么罪名都要往他身上安。他心如死灰地趴在地上,脑海里悠悠地回想起了三年前的一小段对话。 “…………” 坏了,裴之澈真没找错人。 徐峰惊呆了:“你他妈在厕所?你卧薪尝胆呢?你那时候就听到了,为什么现在才来跟我翻三年前的旧账,你有病啊!再说了我也没说祁绒什么坏话吧,你急什么?” “那你今天呢?你刚刚又做了什么?” 徐峰沉默了片刻,破罐破摔道:“你家住海边吗,管这么宽!你一天到晚跟在他后面干什么?我喜欢他到底关你什么事啊!” 他奋力翻身,从裴之澈脚下逃了出来,两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扭打在了一起。 没扭打多久,就变成了裴之澈单方面碾压徐峰。裴之澈再次把徐峰踹翻在地,问他:“跟我比打架?你难道不知道我以前什么样?”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徐峰正要开口,就听见祁绒在一旁幽幽问道:“你以前很光彩吗?” 裴之澈马上收敛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今天时间有点晚了,这件事先到此为止,我们明天再继续算账。”祁绒对徐峰道,“你明天记得来学校,不然只能麻烦警察上门请你了。” 等徐峰背着书包离开了,教室里的氛围终于缓和下来。 “你洗个拖把怎么这么久?”祁绒色厉内荏地质问道,“洗拖把需要那么认真吗?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但你很久都没回来,我有一点害怕。” 裴之澈的心脏疼得一抽,他慌忙把祁绒抱进怀里,安抚地摸摸他的脑袋,不停向他道歉,说全是他的错,裴之澈来晚了,裴之澈坏。 “好吧,其实现在也没有那么害怕了。”祁绒轻而易举地原谅了讨厌的裴之澈,他环顾四周没看见拖把,问道,“你不是去洗拖把了吗?拖把呢?” 裴之澈心虚道:“我闻到信息素的味道着急跑回来,就把拖把丢在半路了。” “……”祁绒说,“捡回来。” “遵命!” 第20章 生理反应而已 “不提徐峰了,我本来也没打算去同学聚会。”祁绒摆摆手,“我今天跟郑筱聊了几句,我们打算等月底林赫山也回国了再一起聚一聚,就我们四个人。” 裴之澈欣然同意。 他们又像之前那样在观影室窝了一个下午,循环播放了一部氛围感不错的电影,两个人聊着天,一点剧情都没看进去。 今夜跨年夜,熬夜的人多,大家都在不同卫视看同样无聊的节目。虽然乏味,但好歹能制造点跨年的仪式感。 裴之澈和祁绒早早洗完澡,也随便选了个频道等跨年。 很快又临近了系统刷新时间点。 裴之澈轻声道:“绒绒。” “嗯?” “有点想你了。” 祁绒惑然:“我还在这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裴之澈低着头,不好意思道,“就是觉得有点想你了。” 此时,电视里传来跨年晚会主持人的声音:“伴随着热情澎湃的歌声,我们要和过去的一年说声再见了。时间的脚步向前走,迎接我们的是下一个春天。” “零点的钟声即将敲响,让我们一起倒数——” 祁绒主动用指尖去勾裴之澈的手指:“倒数了。” 裴之澈受宠若惊,他无师自通地和祁绒十指相扣,很配合地开始跟着倒数。 “五、四、三、二、一。” 祁绒小声说:“新年快乐。” 与跨年同时进行的是系统的刷新。 祁绒回过神,方才还在他身旁倒数五个数的人已经不见了,他又在眨眼之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窗外隐隐约约传来烟花爆竹的声响,热热闹闹的,倒显得他有点落寞了。 “咚咚咚!” 房间门被人敲响,连续三下,敲得很急。 祁绒不确定门外的人是谁,第一时间没敢出声。 “绒绒。”门外传来裴之澈的声音,“是绒绒吗?不是的话不用理我,抱歉打扰了。” 祁绒震惊得说不出话。 到底要有多巧合,他们才会连续三次被刷在一起? 祁绒当即下床,小跑着过去开了门。 门打开后的第一眼,映入眼帘的是alpha充满笑意的脸。 “我听见你跑过来了。”裴之澈毫不见外地进了屋,“说明你还是有一点想我的。” 祁绒没回话,裴之澈不满地从他的身后抱住他,双手环在祁绒腰间。两具身体贴在一起,祁绒能感受到alpha的怀抱在渐渐升温。 “你怎么越来越烫了?” 裴之澈答非所问:“今晚跟你睡。” 他们离得太近了,呼吸差一点点就要交织在一起。 祁绒的发丝无可避免地擦过裴之澈的脸颊,带着黑醋栗的酸甜味一并拂来,裴之澈闻得喉咙发紧,很快起了生理反应。 裴之澈连忙退开,脸红得像是要滴血。 祁绒:“你……”他话还没说完,回头就看见已经红透了的裴之澈,要说的话顿时哽在喉头。 裴之澈把头低得不能更低,慌乱解释道:“对不起绒绒,我也不知道我最近怎么回事,我不是故意的……” 后面的话说不出口了。 他甚至不敢陈述事实,这实在是太冒犯了。 “没关系。”祁绒柔声安慰他,没给他留下尴尬的空白时间,“害羞什么?只是成年人的正常生理反应而已。”他朝裴之澈走了两步,才拉开不久的距离再次缩短,“要我帮你吗?” 短短五个字,裴之澈的脸似乎红得更厉害了。他惊讶地抬起头,看见祁绒漂亮的脸,很快又把头低了下去,可是低下头之后又看见了祁绒的手,手指细白,骨节分明,一看就是被养得很好的omega。 裴之澈不敢看了。 再看下去会更严重。 “我再去洗一次澡。”裴之澈低声说完,逃跑似的冲进浴室。 他哪敢让祁绒帮忙,一边点火一边灭火,恐怕要折腾一整个晚上。 祁绒不放心地跟到浴室门口,敲敲浴室的玻璃门:“不许洗冷水澡,听见没有?不然今天晚上就回自己房间去睡。” 没人回话,里面只有淅淅沥沥的水声。裴之澈低声喘息声混在水声里,他警告自己不许想起祁绒,可脑海里却不可控地浮现出祁绒的脸。 他抑制不住地解决了一次。 冷水拍在身上,裴之澈身上的热度降回正常水平,他的意识慢慢清醒过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后怕和自我厌恶。 为什么他总是会在这种事情上想起祁绒…… 他们明明是最好的朋友…… 裴之澈觉得自己特别特别坏,祁绒那么关心他,他却在背地里对祁绒怀着这种心思。 第23章 出了浴室之后,裴之澈不好意思面对祁绒,站在床边也不敢上床,被祁绒连人带枕头直接塞进了被窝里。 “你又洗冷水澡。”很平静的陈述句。 裴之澈却为之紧张起来。 “你听见我在外面跟你说什么了吗?” 裴之澈回答的声音愈发低了:“……不许洗冷水澡,不然就自己睡。” 祁绒盯着他看了两秒,看见他真挚的眼神,没忍住败下阵来:“下不为例。没捂热之前不要抱我。” 裴之澈点点头,他裹着被子等着自己的身体暖和起来。 他以为冷水澡已经压灭了一切不该燃起的火焰,一切都该至此而终了。 然而当晚凌晨三点,更加香甜逼真的梦境侵入了他的脑海。 他梦见了自己对祁绒做了比之前任意一次都要过分的事情。 这一次,梦里的祁绒被他弄哭了。 裴之澈再也没办法掩耳盗铃,第一次的梦境还能解释成意外,那后面的这些事情呢?还能用“意外”推脱吗? 他不得不承认,他的潜意识在肖想他最好的朋友。 裴之澈在黑暗中看了祁绒一眼,祁绒睡得很熟,睡颜很乖。 他害怕祁绒未来某天会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所以他在心里暗自提醒自己,一定要把那些不该有的情绪都藏好了。 如果被祁绒发现,他不确定自己能否承受得住祁绒给他的判决结果。 - 系统刷新结束之后,他们找了个时间去游乐园。 在众多新开业的游乐园中,祁绒选择了已经经营了十六年之久的西山游乐园。 西山游乐园刚开业时相当火爆,当年祁绒才八岁,语文考了一百分,他的妈妈祁姝问他有什么愿望,他说想去新开的游乐园。 祁姝努力抢了两周的票,终于如愿以偿地带着他去了游乐园。祁绒有点内疚,他跟妈妈说,早知道这么难抢的话就不来了。 但祁姝只是笑着摸摸他的脑袋:“这是妈妈答应你的事情呀,怎么能因为不容易就随便放弃了?再说了,别人家的小朋友都来了,我们家绒绒当然也要来,我们家绒绒要当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 西山游乐园在他的记忆里是一个底色温馨的地方。 祁绒回想起人生的二十四年,一路顺遂,似乎从没遇到过什么值得伤神的挫折,他认为自己很幸福。 “小时候都是爸爸妈妈带我去的,长大之后就再也没去过了。”祁绒看向裴之澈,“我很喜欢那里,我觉得那里对我来说很有意义,所以我想跟你去一次。” 裴之澈被他说得愣了一拍。 他看见祁绒提起这些事时眼睛很亮,他希望祁绒可以在他身边一直这样高兴下去。 再次步入西山游乐园,祁绒环视一圈,发现这么多年来园内的娱乐设施并没有什么变化,大多数设施的位置都跟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某些地方翻新了一番,但还是能够看出岁月的痕迹。 幸运的是今天西山游乐园做活动,每个进入游乐园的人都可以领一个氢气球。 裴之澈也跟着人流去领了一个氢气球,他把气球的绳子系在祁绒的手腕上,笑着说:“绑着就不会飞走了。” 今日天气晴朗,正午的阳光过分明媚,晃得人睁不开眼。 没走多久,祁绒就被太阳蒸得口干舌燥,他戳戳裴之澈,说想喝冰的。 “冬天还要喝冰的?”裴之澈的视线落在祁绒身上,祁绒今天穿了一件白色内搭和一件浅蓝色的羊绒外套,肉眼看着总觉得不太保暖。 祁绒示意他朝旁边看去,旁边站了好几个小朋友,被羽绒服裹得跟粽子一样,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杯颜色鲜艳的冰沙。 祁绒软下嗓音说:“他们都有。”祁绒太懂得该如何拿捏裴之澈了,他让裴之澈摸摸自己的袖子,“你看我穿得很厚的,现在太阳这么大,吃点冰的肯定不会感冒。” 别人都有,祁绒不能没有。 裴之澈如此想着,立刻将祁绒安顿在树荫下,让祁绒就在这里等他,他去买一杯冰沙。 祁绒得逞了,他站在树荫底下,看着小孩们吃冰沙,同时在心里猜测绿色的冰沙到底是青苹果味还是抹茶味。 裴之澈刚走没多久,就在微信上拍了拍祁绒。 【裴之澈:绒绒,这边有好多人在排队,应该要排十几分钟,我尽快回去,你看看能不能找个地方坐一会儿】 【祁绒:没关系,我不走,我就在原地等你。】 【祁绒:对了,你待会儿帮我看看绿色是青苹果味还是抹茶味。】 祁绒的手腕上绑着气球,安安静静地站在喧闹的人群中等裴之澈回来。 忽然,他听见有人在他身后叫他的名字。 祁绒回过头,那里站着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贺延?” “好久不见。”贺延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跟我一起散散步吧?” 第21章 难道你喜欢他? “你怎么在这里?” 祁绒实在想不出贺延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总不能是他也恰好对这里有感情,他也恰好今天到这里来追忆往昔吧。 “我姐挺喜欢这儿的,她带她儿子来玩,让我跟着来拎包。”贺延的解释相当合理,“我刚刚在那边看到你了,就跟他们说了一声,过来找你了。” “找我干什么?”祁绒自认为跟他并不相熟,他当然记得贺延之前跟自己表达过好感,但他不觉得贺延对他的好感能持续这么长的时间,毕竟贺家不差钱,要找什么样的omega都很容易。 “看见你了就想过来。”贺延道,“反正你在这站着也无聊,还不如跟我散散步。” “我在等裴之澈。”祁绒明确地拒绝道,“他应该快回来了,你也快回去找你姐姐吧。” 贺延无奈地摇摇头:“算了,那我跟你直说吧,其实我得到了一点有关系统的内部消息,跟下个月的刷新有关系。你感兴趣吗?” 没有人会对这个不感兴趣。 祁绒追问道:“什么消息?” “想知道?”贺延招呼他,“想知道就跟我一起走两步呗,我也没打算逼你跟我待多久,我跟你讲完就走了。”他加重诱惑道,“我这可是内部消息,保真。” 祁绒动摇了几秒钟,最终还是同意了。 光天化日之下,游乐园里的人这么多,一起散个步而已,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贺延说话算话,也没跟他卖关子,直入主题:“系统之前的刷新原则是,信息素契合度优先,假设你和a、b两个人的契合度都是百分之90,你第一个月跟a相亲失败后,系统会在第二个月把你和b刷在一起。” “如果你跟b也失败了,在百分之90这个档次已经没有其他人的情况下,系统会在下个月你刷给契合度百分之89的人。以此类推。” 祁绒不解道:“可是我跟裴之澈连续三个月被刷在一起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贺延道,“你觉得很奇怪,对吧?但其实很好理解。这说明你们的契合度很高,并且有断层。” “举个例子,假设契合度90的这个档次只有你们两个人,但你们相亲失败了,而此时没有人和你的契合度是89,系统会再次把你刷给契合度90的那个人。” “第三个月,已知90和89都没有人了,系统会考虑88,假设88也没人,你会第三次被刷给契合度为90的人。”贺延言简意赅,“总而言之,系统每个月只会下调一个百分点的契合度找人,如果没人,就会重复刷新。” 祁绒明白了,他跟裴之澈连续三个月被刷在一起,意味着他们的契合度很高,高到向下三个百分比内不存在任何人。 他以为这就是全部的情报了,便礼貌地跟贺延道了谢。 “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贺延叫住他,“下个月系统2.0就上线了,优化了这个bug。如果相亲失败,不会再重复刷新,系统一定会给你刷一个新的相亲对象。” 祁绒挑眉:“你的意思是,我跟他下个月不可能再被刷在一起了。” “是的。”贺延还挺乐意看这出戏,“我还有更细节的消息,就这么跟你说吧,其实我们俩的契合度也没有很低。”他看向祁绒,“你能懂吧。” 祁绒当然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 意思是下个月系统百分比下调一个点之后,贺延可能会是他下个月的相亲对象。 倒也不算太意外,毕竟和祁绒有交集的s级alpha屈指可数,系统刷到熟人也有情可原。 祁绒状似无意地问:“那裴之澈呢?” 贺延耸了耸肩:“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对他不感兴趣,没查。你实在想知道的话,下个月自己问问他不就好了。” 祁绒微微颔首:“还是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贺延摸摸头发又摸摸鼻子,面对祁绒的道谢,他连手该放在哪里都忘记了:“这有什么,就顺口的事儿,都是小事,不用谢我。” 第24章 另一边的裴之澈买完冰沙回到原点,左顾右盼,却没看见祁绒的身影。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祁绒的电话。 祁绒看见裴之澈来电,连忙跟贺延道别,说自己要回去了。 贺延心情很好地点点头:“那我们下个月见。” 祁绒转头就接通了裴之澈的电话:“我马上回去,你等我两分钟。” 裴之澈没在电话里细问,只让他不要着急,小心一点,现在人很多,不要被挤到了。 祁绒跟贺延说是散步,其实走得并不远,只是人流量太大了,他们互相之间看不见。 祁绒只花了一分钟就找到了裴之澈。 “去附近逛了逛?”裴之澈把冰沙递给他,问道,“有看到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祁绒低头一看,冰沙是紫色的,是他喜欢的葡萄味,哪怕他没有跟裴之澈说自己要什么味道,裴之澈也永远能够买到最合适的那份。 “没有逛街。”祁绒也没打算隐瞒,“我遇到贺延了。” 裴之澈的表情凝滞了一瞬间:“……谁?” 贺延? 贺延怎么会在这里? 自从他知道贺延对祁绒的那点心思之后,他就有点无法接受贺延跟祁绒产生的交集。更何况他们刚才还在没有自己的场合里单独见面。 “我说贺延。”祁绒专心地喝冰沙,还不忘递给裴之澈让他也喝两口解解渴。心思被分散,他一时半会没能注意到裴之澈的异样,“他跟他家人来这里玩,刚好看见我了,就问我要不要跟他散步。” “你们还一起散步?”裴之澈心里的不高兴写在了脸上,“他让你跟他散步你就去了?那我让你在原地等我,你怎么没有等我?” 祁绒想要解释:“不是的,我跟他过去是因为——” 裴之澈打断道:“他对你安的什么心思你看不出来吗?明知道他的心思你还跟着他走,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他问得又急又凶,只有他心里知道自己为此心慌,“难道你喜欢他?” “……我在你眼里是一个很随便的人吗?”周围有几个人注意到了他们的争吵,有意无意地朝他们这边瞥来,面对好几道探究的视线,祁绒突然没了想解释的欲望,他低声道,“你一点都不信任我。” 本来他得到了有关系统的新消息,想要回来分享给裴之澈。但裴之澈现在这个态度让他觉得很没意思,顿时什么都不想说了。 周围的环境太嘈杂,裴之澈听不清他说的话,自顾自地继续道:“我是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贺延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要跟他走那么近。” “裴之澈。”祁绒的神情也冷了下来,“你已经给我下定义了是吗?在你眼里,只要我跟贺延接触,我就一定会跟他发生点什么?” 裴之澈否认道:“我没有要给你下定义的意思……” “那你想表达什么?”祁绒反问道,“我自己有分寸,我只跟他说了几句话。如果这就叫走得近……那我们之间的关系算什么?” 裴之澈无言片刻,再次开口时,他察觉自己的嗓音发紧:“可是你明明知道贺延对你是那种感情。你要跟他去散步,是不是至少应该告诉我一声,不然我找不到你了怎么办?” “可是你给我打电话,我马上就回来了。我到底偏向谁,难道你心里不明白吗?”祁绒感到一阵无力,他不理解裴之澈不高兴的点在哪里,“……说实话,我这段时间也思考了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在想我们的关系在基于朋友的立场上,是不是过界太多了?” 这话说得实在不好听。 裴之澈完全笑不出来,他面无表情地维护着表面的冷静,企图掩饰自己内心的忐忑:“所以呢?” “所以我们这段时间先退回普通朋友的关系冷静一下吧。”祁绒的回答没给他留下商量的余地,“对了,冰沙多少钱?” 裴之澈不知道他为什么提到这个,还以为祁绒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温声回答:“二十。这个游乐园的物价没有很贵。” 十几秒后,他的手机收到了祁绒的转账信息,整整五十元人民币,不多不少。 祁绒说:“谢谢你帮我买冰沙,多的不用还。” 转账信息加上礼貌而疏离的道谢,以及多出来的三十块钱“辛苦费”,客气得就好像他们第一天认识一样。 裴之澈惊呆了。 他气极反笑:“你什么意思?我差你这五十块钱吗?” 他明明是想让祁绒和贺延划清界限。 怎么到头来祁绒先跟自己划清了界限。 谁受得了这种委屈? 裴之澈决定这一次不主动去哄祁绒了,毕竟今天分明是祁绒有错在先,要主动也应该是祁绒主动来找他道歉。 他觉得祁绒目前还在气头上,说出口的话和做出来的事都是未经思考的,并不理智。 等祁绒冷静下来之后,他们肯定会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顺其自然地和好,然后重新回到最亲密的状态。 一定是这样的。 第22章 惩罚我 他们提前预订过今天的晚餐。 在开车前往餐厅的路上,裴之澈一直在等祁绒开口,但祁绒非常沉得住气,一路上都偏着头,放空似的看着窗外。 裴之澈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心下不由得生出几分烦躁。 他并不希望事情发展成这样,他承认他当时没能做到情绪稳定,有些口不择言,但他绝对没有想说祁绒不好的意思。 可是祁绒为什么会这么沉得住气,就好像这一场矛盾是他一个人在没事找事、无理取闹。 餐厅是裴之澈两周前预订的,选址在市中心大厦一百零五层,视野开阔,靠窗可以俯瞰城市夜景。 裴之澈订的是包厢,初衷是图个安静,可入座之后空气实在有点太安静了。 沉默半晌,到底是祁绒率先开了口:“你不开心吗?” 没想到祁绒会突然若无其事地开口,裴之澈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即抬眼看向祁绒:“我……” 裴之澈潜意识里觉得不对劲。祁绒的态度太平和了,虽然问的是关心的内容,但是语气不咸不淡,活像个旁观者。 之前没闹矛盾的时候,祁绒问他有没有不开心,看向他的眼睛仿佛会说话,语气里的关心也毫不作假。 现在的祁绒眼中更多的是失落,以及事不关己。 裴之澈太明白两者之间的区别了,比起祁绒跟他赌气不说话,他更害怕祁绒假装无事发生。 这往往代表着更大的问题。 祁绒的目光落在裴之澈身上:“是因为刚才的事情吗?” 裴之澈“嗯”了一声:“我不想跟你吵架,我也没想让你生气。” “我没有生气。”祁绒轻声道,“你也不要不开心,好不好?” 裴之澈很想问问他说的是不是实话,假如他真的没有生气,那他当时为什么要说以后只做普通朋友? 不过裴之澈转念一想,祁绒或许已经忘了这件事了,他再提的话可能反而会让祁绒想起来。 他不打算提了,假装没听见就好。 希望祁绒也可以把这件事彻底忘掉。 高空餐厅的环境很好,祁绒时不时望向窗外,夜晚的城市流淌着灯光构成的河流。 裴之澈断断续续地找着话题,祁绒句句有回应,可回应得都太客套,裴之澈意识到这一切还是不对劲。 两个人各怀心事地结束了这顿晚餐,临走时祁绒顺手拿起桌侧的账单看了看。 这家餐厅的菜名起得很文艺,名字与实物几乎扯不上关系。裴之澈见他在看账单,还以为他是想看看自己喜欢的菜叫什么名字:“你喜欢这家餐厅吗?我们可以找个时间下次再来。” 祁绒没回话,半分钟后,裴之澈的微信收到了一条消息,显示来自联系人【绒绒】。 他猜测是祁绒给他发了个表情包当作求和的信号,心情阴转晴,立即解锁手机。 直到他点进微信,看到手机上的转账待收款提醒,那一刻他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祁绒又给他转了一笔钱,是今天这顿饭钱aa后的数字,他甚至还好心四舍五入凑了个整。 “你还在生我气吗?”裴之澈既委屈又不可置信,“我哪里做得不对你可以直接跟我说,我可以改,你不要做这样的事……” 祁绒不明所以:“什么事?” 裴之澈急得连尾音都在颤抖:“你又转给我一半饭钱是什么意思?” “aa。”祁绒理所当然地回答,“我不是已经给你解释过了吗?” “可是……”裴之澈无法接受,“一定要这样吗?你只是说我们之前的关系过界了,想变成普通朋友,可是普通朋友之间连请对方吃一顿饭都不行吗?” “可以是可以。”祁绒说,“但是我不喜欢欠人情,能算清楚的东西最好都算清楚。” 祁绒好像不是在开玩笑。 第25章 他是真的打算跟他退回到最最普通的朋友关系。 “绒绒。”意识到这一点,裴之澈沉下声,“不要这样。” 祁绒置若罔闻,率先起身:“今天逛了一天,我有点累了,我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裴之澈跟在他身后,试探道:“今天晚上我们——” 祁绒知道他想说什么,打断道:“今天晚上自己睡自己的房间。不止今天晚上,以后我们都睡自己的房间,你不要来找我了。” 裴之澈争取道:“那睡前打视频呢?或者随便聊聊天也可以。” 祁绒委婉地拒绝道:“在同一个屋檐下有打视频的必要吗?况且普通朋友不会每天睡前都特意联系一次。” 裴之澈站在原地,沉默地注视着祁绒。祁绒不敢跟他对视,错开视线,一时也没有行动。 “你不能这样……”裴之澈悲愤地控诉他,“你不能骗我说不是我的错,然后又不停地惩罚我。” “为什么这么说?”祁绒惑然,“我没有欺负你,也没有让你去做坏事,我罚你什么了?” 裴之澈委屈地说:“你罚我什么都不能做。” - 两人回到家,时钟才堪堪转过八点半。 祁绒径直前往厨房拿杯子接水,裴之澈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像个大型随从。 祁绒倒了一杯热水,他站在厨房里,捧着杯子斟酌了好一会儿:“裴之澈。” 裴之澈马上期待地看向他。 “我想回答一下你在餐厅说的那句话。”祁绒慢慢道,“我不是在惩罚你,也没有刻意限制你什么,只是普通朋友就是这样相处的。这件事情其实很好理解,我问你,你跟林赫山或者郑筱,或者任意一个朋友,你们会每天睡前都联系一次吗?” “不会。”裴之澈反驳道,“但是这不一样。” 祁绒发出一个疑惑的音节。 哪里不一样? “我们认识得比他们更久,我们的关系当然会更好。”裴之澈努力说服他,“我们比普通朋友的关系好一些不是很正常吗?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面对裴之澈炙热的视线,祁绒几乎要被烫伤:“朋友再好也只是朋友,加多少定语和修饰词都只是朋友。” 裴之澈倔强地要跟他争个对错:“如果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觉得我们的关系过界,反而是见完贺延之后,你才突然跟我说过界了?” 祁绒想说其实他考虑了很久,也考虑了很多,今天的事情只是一个让他将想法说出来的契机而已。 他的想法其实根本就没有裴之澈想的那么纯粹,或许裴之澈以为他们之间是纯友谊,只有祁绒知道自己的感情早就变质了。 他需要一个契机去试探裴之澈,今天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他可以用最老套的欲擒故纵去对待裴之澈,将裴之澈推开一次。 他也明白这样做的下场无非两样,一是裴之澈受不了关系降级,他们顺其自然地袒露内心,二是裴之澈被推开之后就真的走了。 这样做无异于在赌。 可想走的人迟早都会走,所以祁绒愿意赌。毕竟早点把暧昧不明的关系厘清,对谁都有好处。 祁绒的情绪很复杂,面对裴之澈的质问,千言万语最后都化成了三个字:“……对不起。” 裴之澈手一抖,手里的陶瓷杯摔在了地上,伴随着很清脆的一声,碎成数不清的碎片。 “小心!”裴之澈知道自己犯了低级错误,连忙拉开祁绒,以免他踩到碎片,“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碎碎平安。”祁绒安慰道,“一个杯子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无论发生什么事,祁绒的情绪永远都很稳定。而裴之澈的情绪内核更像是依附于祁绒生长的,只要祁绒在他身边,他就可以处理好所有问题。 祁绒碰了他的肩,裴之澈下意识就想去拉祁绒的手,刚牵上几秒钟,祁绒就不动声色地挣开了。 裴之澈没想到连牵手都会被拒绝,心像被人攥紧了一般,一呼吸就揪着疼。 要是早知道那几句争执会成为他们关系倒退的开始,祁绒提到贺延的时候他一定不会再多说一句话。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裴之澈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绒绒。” “嗯,你收拾完早点休息。”祁绒没再多言,他捂着水杯,水杯里的热水温暖了他的掌心,他转身离开厨房,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裴之澈目睹祁绒越走越远,直至他的身影被一扇房门彻底隔绝。 裴之澈孤单地收拾着满地的碎片,嘴角向下,不可抑制地想着,祁绒是不是完全不想理他了? 收拾完厨房,裴之澈回到房间,独自躺在宽敞的双人床上,自己一个人盖一床被子。 夜色渐浓,气温一点一点降了下去。 被子很厚,可是一点都不暖和。 如果祁绒在这里就好了。 他好想祁绒,想得心脏又闷又痛。 一开始裴之澈觉得这件事最大的过错方是祁绒,因为祁绒跟贺延走了,所以他想要祁绒主动跟他道歉。 后来祁绒真的跟他道了歉,抱歉的话语落入耳朵里,他非但没有变得高兴,反而更加惶恐。 他不知道自己想听的到底是什么。 他只知道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现在他什么都不想要了,只希望祁绒给他一个可以回到从前的台阶,随便什么都好,他马上就可以哄好自己,像以前那样高高兴兴地贴上去,绝对不会让祁绒的话落在地上。 可是祁绒刚才离开的时候一点犹豫都没有。 就好像他们之间再也谈不上以后。 裴之澈沮丧地拿起手机,给祁绒发了今晚的最后一条微信—— 【绒绒,我今天问过了,绿色的冰沙是青苹果味的】 第23章 引诱 裴之澈躺在床上, 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他拿出手机,点开和祁绒的聊天小窗,手指悬在“视频通话”上,纠结了半天也没敢拨出去。 他又点开了聊天框, 找了半天表情包, 也没找到一个合时宜的。至于打字, 他更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头。 祁绒明确说了不要过度联系,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点开小窗聊天框的动作。 裴之澈内心好憋屈,他们明明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凭什么要减少交集? 不允许睡前联系,裴之澈就开始往上翻他们之间的聊天记录。 裴之澈从来没删过他和祁绒的聊天记录, 从十三岁时他们第一次开通社交账号并加上好友开始, 每一条记录他都能找到。 这些记录从他的第一部手机拷贝到第二部手机,以此类推,一直不断地延续下来, 近乎十二年的记录在手机里占据了极大的内存。 每一段聊天记录都能勾起他的一段回忆。 他们互相分享漂亮的天空。 他们约好一起去喂流浪的潦草小狗。 他们过节时看见的满天烟火。 …… 时光再往前回溯。 他们在高三月考之前装病逃了一天课。 他们在美术集训基地的门口一起吃了蛋糕。 他们讨论了一晚上七天六夜的旅行计划。 他们毕业时青涩的合照。 …… 裴之澈越看越难过。 他的心碎成了好多瓣,一瓣一瓣地掉在地上。 裴之澈熄灭了手机屏幕,抱着被子去嗅上面残留的黑醋栗香气, 可香气太浅淡, 他无法被安抚。 翻来覆去了好半天,最后裴之澈决定去找祁绒。 他安静地离开了自己的房间,来到祁绒的房间门口。 幸运的是祁绒没对他设防, 房门没锁,可以直接打开。他轻手轻脚地关上门,来到祁绒床边。 房间的窗帘没有完全合上,窗外的月光斜照进来,恰好落在祁绒鼻尖上, 他的睡颜很乖,看得裴之澈心动。 裴之澈俯下身,克制不住地用鼻尖轻轻点了点祁绒的鼻尖。 随后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愈渐失速。 真切的喜欢几乎要从心尖上溢出来,裴之澈的内心恍若有什么不可言说之物在催促他更进一步。 眼神向下,祁绒暴露在空气中的颈脖纤细白皙,颈窝映出阴影,浅淡的黑醋栗香气从后颈的腺体散出,似乎在无声地引诱alpha去探寻更多。 裴之澈的视线从祁绒的眉眼一路向下,到唇珠、到锁骨,再延伸到被睡衣领口盖住的地方。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渺小的几厘米。 alpha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可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做。 因为祁绒之前说的那些话,他甚至没有躺上床,更不必说抱着祁绒入睡。 他怕祁绒知道,更怕祁绒对他失望。 裴之澈只敢坐在铺了一层软毯的地板上,上半身趴在床边,虔诚地牵住omega的手。 他让omega的手指贴在自己脸边,这才安心地闭上了双眼。 第26章 困意袭来,意识即将消弭时,裴之澈还在庆幸,幸好祁绒睡觉喜欢靠近床沿,不然他连手都没得牵。 裴之澈很快就睡着了。 一片黑暗中,祁绒睁开了眼。 他的生物钟比较晚,裴之澈来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睡着。他好奇裴之澈想干什么,所以刚才一直闭着眼睛装睡。 他看向床边已经熟睡的alpha,地面到床沿的空间对于成年alpha来说相当逼仄,裴之澈趴在床沿的姿势一看就很不舒服。 ……也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 更可怜的是,alpha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身上一点保暖的东西都没有,看起来可怜巴巴。 祁绒眉心微蹙。 这么冷的天,裴之澈连一条毯子都不盖,是想在今晚被冻成雪糕吗?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折腾谁。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裴之澈穿得薄跟他有直接的关系。 之前冬天他们一起睡的时候,由于裴之澈穿得厚,抱着他睡的时候总是会被他嫌弃太热,后来裴之澈把所有睡衣都换成了薄款。 怎么就这么听话呢…… 说了厚睡衣太热,他很快就换成了薄的;说了睡前不要联系,他是真的做到了完全不联系;说了退回普通朋友的关系,他在未经允许时只敢趴在床边。 但他好像也没有那么听话。 明明说好了自己睡自己的房间,他还是偷偷摸摸地过来了,并且自顾自地留下了。 祁绒有点看不透裴之澈的做法了。 他知道裴之澈心里是在乎他的。 但是能有多在乎呢? 他现在以退为进,推了裴之澈一把,裴之澈对他超乎普通友谊的在乎,在被刺激之后,又是否能够达到恋人的程度? 祁绒并不是一个情绪化的人,他不喜欢在感情问题上耗得太久。 他还记得,贺延说这是他和裴之澈被刷在一起的最后一个月,如果这个月还是没什么进展,祁绒也不想再长久地纠缠下去。 但在此之前,需要先防止眼前这个alpha被一夜速冻成雪糕。 祁绒抽出自己的手,裴之澈在梦中低哼了两声,没醒。祁绒又假装睡觉时不老实,不轻不重地用膝盖抵了一下裴之澈。 结果被裴之澈抓住了脚腕。 祁绒:“……?” 不是…… 他试图抽回自己的腿,但失败了。 他只好再次尝试。 裴之澈睡眠浅,加上趴着睡确实不安稳,很快醒了过来。弯了半天的身体直起来时腰酸背痛,他一抬头,就看见祁绒已经坐了起来,还打开了床头昏暗的小台灯。 裴之澈立刻慌了神,小声向他道歉;“对不起,还是吵醒你了。” 祁绒就当没听见,只是问他:“为什么过来?” 裴之澈正要开口。 祁绒无奈道:“你先放开我的腿再回答。” 裴之澈慢半拍反应过来,他连忙松开手,又说了一次抱歉,这才低声解释道:“……离你太远了我睡不着,我想看看你。” “看完了怎么还在这里?” “我……”冬天的夜晚,裴之澈的额上居然起了一层薄汗,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我只是想离你近一点,我没想做什么。我们之前每天都一起睡,现在突然让我再也不要跟你一起睡了,一点过渡期都没有,我根本睡不着……” “所以你就悄悄地跑过来了?穿这么薄,你不冷吗?”祁绒伸手去碰了碰alpha的额头和手背,都是一片冰凉。他往床的另一侧挪了挪,“去把你的被子抱过来吧。” 裴之澈的眼睛亮了起来。 就在他以为他跟祁绒之间的芥蒂几近消除时,他听见祁绒继续道:“确实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到,那我给你几天过渡期,今晚先从不盖同一床被子开始。” 夜里的温度不到五度,祁绒说完就冷得缩回了被子里:“你待会睡觉之前记得关床头灯。” 裴之澈的眼神光又熄了下去。 “好。” 裴之澈从自己的房间抱来一床被子,他在祁绒身边躺下,努力跟祁绒贴得很近,然而冬天的棉被很蓬松,他和祁绒隔着两层被子,好像已经被分离到了天涯海角。 他承认自己真的很贪心,不能在一个房间时他觉得只要能在一个房间就很好,现在他们躺在同一张床上,他却还是不满足。 裴之澈想抱祁绒,他侧躺着,伸出手隔着被子抱住祁绒。 这应该不算违背规则,祁绒只说了不能盖同一床被子,没说不能抱着睡觉。 没说不可以就意味着可以。 一直睡到后半夜,裴之澈隐隐约约感受到身边的人不断地辗转反侧,甚至呜咽了两声,他睡眠浅,尽管身边的人已经非常克制地不想发出声音,裴之澈还是醒了。 他睁开眼,看见祁绒蜷缩在被子里,看上去很不舒服的样子。他用手背去贴贴祁绒的额头,所触及的皮肤温度高得不正常。 “绒绒。”裴之澈立刻坐了起来,“你好像发烧了,等我一下,我去外面拿药,很快就回来。” 祁绒已经烧得发昏,脸上和脖颈的肌肤滚烫,后背却一阵发凉。听见裴之澈的话,他无力地睁开眼:“……你离我远一点,待会传染给你了。” “不会,我身体素质很好的。”裴之澈急匆匆地下床去拿了退烧药,又倒了一大杯温水,还在上面插了一根吸管。 他确实回来得很快,祁绒困得要命,还是睁着眼睛在等他。看见他回来,祁绒慢慢地撑起身体坐起来。 坐起来就更难受了,太阳穴不仅一跳一跳地痛,头还很重,总是控制不住想往下坠,还特别想吐。 “我们绒绒这么乖。”裴之澈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把药片掰成两半喂给他,然后将吸管适时地递到他的嘴边,“多喝点水,把药吞下去,不要卡住了。” 祁绒的大脑慢吞吞地处理完这些程序后,他再次昏昏沉沉地躺下,身体一阵冷一阵热,反复交替,难受得不行。 裴之澈把水杯搁在床头,随后掀开被角进了自己的被窝。 把自己身上的寒气都捂掉之后,他将所有的规则抛之脑后,迅速钻进祁绒的被窝,把omega拉进了自己怀里,让他和自己肌肤相贴。 裴之澈摸摸祁绒柔软的发丝,释放出安抚性信息素:“睡觉吧。” alpha的怀抱很温暖,祁绒挨着裴之澈,在药物和信息素的共同作用下,他的不适感有所缓解,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绒绒……”裴之澈趁机蹭了蹭祁绒的发顶,“好想你。” 第24章 你还在怪我吗? 祁绒反反复复烧了一晚上,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也没有完全退烧,他醒来口干舌燥,脑袋像灌了铅一样。 他撑起半身,看见床头的保温杯、退烧药和电子温度计, 他给自己测了一下温度, 还是低烧, 于是倚着床头又吃了一次药。 此时,房门打开,裴之澈走了进来。 祁绒意外道:“几点了?你今天不用去公司吗?” “现在才八点五十,还早,你再睡一会。我把今天的会议改成线上了, 九点到十点半, 我尽快结束过来陪你。”裴之澈走近他,用额头碰了碰他的额头,“还在烧, 中午我给你熬粥,想喝什么?” “白粥就可以,现在吃有味道的会想吐。”祁绒完全没有胃口, “马上九点了, 你快去开会吧,不用管我。” 裴之澈站在原地没有动。在他的视角里,祁绒看起来非常脆弱, 嘴唇上几乎没有血色。 omega的骨架本来就小,宽松的睡衣套在他身上,露出精致的锁骨,一举一动之间还会勾勒出纤细的腰肢线条。 “我怎么可能不管你。”裴之澈克制住想要抱抱他的冲动,看着他重新躺下, 细心地帮他掖好被角,“我结束了马上过来,很难受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如果今天下午还没有好转,我就叫医生过来。” 关门时裴之澈认真地反思了一下,祁绒之所以还是那么容易生病,多半是因为他照顾得还不够好。 裴之澈离开前补充释放了一点安抚信息素,浓度不高,用于哄睡倒是很管用。 祁绒一个人睡得并不踏实,睡眠只能维持在浅层面。冬天的空气太冷,脸露在外面冻得难受,缩回被子里又难以呼吸,他在半梦半醒间感慨,世上果然没有双全法。 不知道睡了多久,祁绒起来后喝完了保温杯里剩下的水,觉得不够,便打算自己去厨房里倒水。 他头昏脑胀,只能扶着墙往外走,转弯时脚踝骨撞到了墙角,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裴之澈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他看见祁绒扶着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立即上前问道:“怎么了?” 祁绒说:“撞到墙角了。” “撞到哪儿了?”裴之澈担忧地问,“疼不疼?” 其实都是小事,但在裴之澈眼里这似乎都是很重要的事。他伸手抱住祁绒,耐心地哄他。 第27章 人生病的时候特别容易因为一点小事而委屈,尤其是被人突然关心的时候。 祁绒眼眶一酸,莫名有点想哭。 裴之澈在看到他的眼角的水珠时顿了一下,差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omega眼里噙着一滴泪水,眼尾亦轻微发红,双眼皮的褶皱在此时尤为明显,祁绒用这样的眼睛看着裴之澈,每一眼都像是在撒娇。 “特别疼是不是?”裴之澈败下阵来,心甘情愿地把所有错误都归咎到自己身上,哪怕这一切跟他没有半分关系,“我的错,我来晚了,我要是来早一点就不会让你撞到了。” 祁绒的内心很矛盾。他一面沉溺在裴之澈对他的关心之中,另一面还没忘记自己昨天跟裴之澈说过的话。 说好了要跟他保持距离的。 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 怎么一转眼又变成这个样子了? 祁绒看不起这样的自己,他偏过头,告诉自己不许再情绪化了,不理智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他试图推开裴之澈,但裴之澈抱他抱得很紧,他没能如愿。 “松开我。” 裴之澈假装没听见这三个字,转移话题道:“水喝完了是吗?你回去躺着吧,我去帮你接。还有中午的粥,我已经把米放锅里了,要煮半个小时,等煮好了我给你端过来。” “不用了,我刚刚量了一下,现在只是低烧,已经比昨晚好很多了,更何况躺久了也不舒服。”祁绒的身体还有点热,“我自己去吧,你别挡着我。” 裴之澈放开了手,给他腾出了出门的空间。 祁绒在前面走,裴之澈在后面跟,他对自己的行为毫不掩饰,眼里明晃晃地写着:这个人很担心你。 热水壶里的水量还很充足,水温恒温保持在五十五度,入口有点烫。 祁绒给保温杯倒满水,并没有第一时间回房间,而是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了。 后面的大型随从也跟着他在沙发上落了座,坐下之后也不消停。裴之澈把沙发上的毛绒毯子裹在祁绒身上,生怕把人冷到了,到时候低烧转高烧。 “够了。”祁绒出声打断他的动作,“我不是粽子……” 不用裹得这么用力。 裴之澈收了手:“我只是怕你冷到了。”嘴上说着话,身体不自主地就往祁绒身边凑,他面露失落,“是不是因为我昨天晚上来找你了,所以你才生病了?” “……这两件事有关系吗?”祁绒拿起茶几上的电视遥控器,随意地切换着频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你不要总是觉得所有问题都是你自己造成的,这么活着不累吗?” “我记得,你说的我都有听。”裴之澈的声音越来越低,也越来越委屈,“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如果我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你为什么要疏远我?” 裴之澈又问:“你还在怪我吗?” 祁绒没说话。 他连续换了好几个频道,要么是各种各样的广告,要么是糊弄小孩的动画片,最后好不容易停在了一个看似正常的大型连续剧上,结果是个狗血爱情片,剧里的人正因为“你爱不爱我”这个问题吵得不可开交。 算了。 祁绒关了电视,这才开口回答他:“我当然没有怪你。你不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吗,我们之间的相处其实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裴之澈坚持道:“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祁绒提醒他,“微信转账二十四小时就过期了,昨天转给你的钱记得收一下。” 裴之澈梗着脖子拒绝道:“我不收。”他才不要跟祁绒把你我之间分得那么清楚,“你之前从来不跟我计较这些的,我不要你的钱,我不缺这点钱。” “随便你。”祁绒捂着嘴地打了个哈欠,背靠在沙发上,他不想再跟裴之澈讨论这些问题,于是顺势道,“我想眯一小会儿,粥好了记得叫醒我。” 一个动作就打乱了裴之澈所有的计划。 裴之澈在脑海中预演完毕的对话全部都没有发生,他如鲠在喉,当即应了声“好”。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粥已经放进锅里十分钟了,这意味着他还可以理所应当地跟祁绒挨在一起二十分钟。 好吧,其实再等三十分钟也不是不行。 反正不是什么大事。 祁绒没多久就睡着了,裴之澈不自主地靠近他,最后让他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最幸福的事情无非是一偏头就能看见祁绒,他的脸颊靠在裴之澈的肩头,挤出一点脸颊肉,类似婴儿肥,从裴之澈的角度看来可爱得要命。 他伸手探向祁绒的额头,温度似乎又降下来了一些,他在脑海中计划着饭后再给祁绒吃一次退烧药,这样应该很快就会痊愈了。 二十五分钟过去,电饭煲里的粥已经煲好了。裴之澈听到了电饭煲的提示音,内心纠结了一会儿,到底还是不情愿地叫醒了祁绒。 “绒绒。”连用力拍一拍都舍不得,裴之澈趁此机会摸摸祁绒的头,他的发质很软,摸起来格外舒服,“起来了。” 祁绒“嗯”了一声,他撑着沙发坐直了,脸上还留着在裴之澈肩膀上睡出来的红印。 “我去给你盛一碗粥,饭后再吃一次药应该就没事了。”裴之澈把滑落的毯子重新拉到祁绒肩膀上,“你在这里等我。” “谢谢你。” 裴之澈愣愣地站在原地,盯着他看了片刻,扯出一个笑:“你不要谢我。” 裴之澈走向厨房,总觉得有点心慌,他和祁绒还是可以挨得那么近,可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越来越远了…… 这绝对不是错觉。 祁绒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拿起手机随便刷了刷,刚好这时候郑筱给他发了微信,是关于回国的消息。 【郑筱:我订好机票了祁小绒!】 【郑筱:你来接我吗?我们出去搓一顿吧,再吃白人饭我真的要变成饿死鬼了!我现在是饕餮,我能吞下一头牛!】 他给祁绒发了一张机票订单的截图。 截图显示飞机落地时间是下周二下午四点钟,等接完机再安顿下来,也该到晚上的饭点了。 祁绒记在备忘录里,笑着答应下来。 【祁绒:我来接你,你想吃什么?】 【祁绒:别担心,新时代没有饿死鬼。】 郑筱连续发了好多家店过来,让祁绒随便选一家感兴趣的。 【郑筱:对了,周二那天你带裴之澈吗?还是我们俩过二人世界?】 祁绒朝厨房望了一眼,裴之澈正端着碗走出来。察觉到祁绒的视线,他立马回应了一个笑脸。 祁绒收回目光,打字回复郑筱:不带他。 第25章 omega专用抑制剂 郑筱回国的那天是工作日, 祁绒在下午四点钟准时抵达了机场,他在app上查询了一下航班信息,发现飞机晚点了半个小时。 祁绒把车停在地下接驳停车场,给裴之澈发了条微信, 告诉他自己今晚不回家吃饭了, 郑筱飞机马上落地, 他们约了今天的晚餐。 裴之澈看见消息的时候心里有一瞬间落空,有关郑筱回来的消息,祁绒之前完全没有跟他说。 他很想问问祁绒能不能一起,字打完了又全部删掉了,最后只让祁绒玩得开心。 祁绒意识到裴之澈多半是不开心了, 所以只回复了“玩得开心”四个字。 看似是四个字, 其实他想说的可能不下四百个字。 祁绒给裴之澈打了一通电话。 几秒后电话接通。 对方似乎完全没料想到祁绒会直接打电话过来,毕竟祁绒平日里是最不喜欢打电话的那一个。 祁绒喊他的名字:“裴之澈。” 被点名的裴之澈得了便宜还卖乖:“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我之前跟郑筱约好了单独吃一顿饭,等林赫山回来了我们四个人再一起聚一次, 好不好?”祁绒的声调很温和,哄得裴之澈只想点头,“你今晚打算吃什么?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可以给你打包一点好吃的回去。” “不用了。”裴之澈喜欢祁绒哄他, 轻言细语落入他耳朵里, 他马上就没有脾气了,“我今晚就在公司吃员工食堂。你在外面要注意安全,如果玩得太晚就叫我去接你。” “不用接我。”祁绒说, “我出门开了车,很安全的。” 裴之澈心里的小算盘落空了,接祁绒计划泡汤,他的兴致低了不少:“……好吧。” “那你记得按时吃饭。郑筱的飞机马上落地了,我要进去接他了, 我先挂了。”最后,祁绒认真叮嘱道,“你听话。” “嗯。”裴之澈喃喃似的回应了一句,音量很低,“我一直很听话的。” 挂掉电话没多久后,祁绒顺利在国际落地出口接到了郑筱。 郑筱张口就喊饿。 他们去了一家网络口碑非常好的火锅店,如郑筱本人所说,他在国外吃够了炸鱼薯条,回国后在饭桌上的战斗力十分强悍,一个人就吃了五盘肉。 第28章 祁绒愣住:“你平时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 回忆起当留子的点点滴滴,郑筱面目扭曲,化悲愤为食欲,抬手又下一盘脆毛肚。 祁绒拍了一张饭桌的照片,锅里的食物还在红油中翻腾,锅边摞起来的盘子极为瞩目。 他把照片分享给了裴之澈。 【裴之澈:你们跟别人拼桌了吗?】 【祁绒:?】 【裴之澈:你们一桌四个人吗?】 祁绒彻底绷不住了,捂上嘴已经来不及,他没忍住笑出了声。 郑筱一脸问号:“你笑什么?” “裴之澈问我们是不是四个人在吃饭。” 郑筱:“…………” 怎么了呢? 几百年没吃过火锅了,多吃了一点怎么了? 郑筱色厉内荏道:“你告诉裴之澈,他完了!” 祁绒传达到位,马上给裴之澈发了三个字:你完了。 【裴之澈:?】 饭后两个人都不着急回家,郑筱把饭吃到了嗓子眼,撑得想吐,于是提议沿着街道随便走走,消食的同时顺便再叙叙旧。 祁绒没意见,他们便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向前走。 这条街道他们俩都不熟,道路左边的树木掉了好多枯叶,堆积在路面,似乎有段时间没有被清扫了。道路右边开了些店铺,五光十色的招牌晃得人眼睛疼。 祁绒注意到这一堆杂七杂八的店铺中夹着一家大药房,他对郑筱说:“你陪我去一趟药店吧。” “你怎么了?你生病了?”郑筱反应很大,他仔细打量了一番祁绒的脸色,“难道是刚刚吃坏肚子了?” 祁绒笑着问:“难道你能看出来什么吗?” “什么都没看不出来。”郑筱实话实说,“只是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没什么变化。” 郑筱陪着祁绒朝药店走去:“所以你要买什么?” “我想买两支抑制剂。”祁绒说完,不确定地问郑筱,“一次发情期用两支应该够吧?” “啊?不是,你在问我吗?”郑筱更是茫然,“我只是一个beta……”他转念一想,“不过我了解一点alpha的抑制剂,他们易感期一般来说打一支就够了,顶多打两支。omega应该差不多吧,你待会看看盒子上的使用说明,肯定都有写的。” 祁绒点点头。 郑筱后知后觉:“啊?你之前没打过抑制剂?” “第一次出现发情期的时候打过,只打过一次,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现在已经记不清了。”祁绒的声音低了些,“后面都是让裴之澈咬一口,不是很痛,而且很有用。” 郑筱居然丝毫不觉得奇怪,只是有点不理解:“那你现在为什么突然要买?你跟他吵架了?” 祁绒摇摇头:“跟吵架没关系,我总不能从今往后的每次发情期都让他咬我一口吧。他以后肯定会遇见喜欢的omega,我不可能一辈子都跟他待在一起。” 祁绒推开药房的玻璃门,导购药师迎了上来,语气温和地问他们有什么需要。 “你好。”祁绒询问道,“请问omega抑制剂在哪里?” 导购将他们带到了一个区域,一整面货架上全部都是omega专用抑制剂,看得人眼花缭乱。 “我们这边效果最好的是这一款。”导购精准挑出了整个货架上最贵的那一支,“这支无痛感,而且辅助安抚的味道是乌木香,很多omega都喜欢。” 郑筱看到一支四位数的标价,顿时两眼一黑。不是买不起,但这已经不是买不买得起的问题了,这导购有点像是把他们当成傻子暴发户了。 韭菜也不能这么割吧…… 郑筱暗戳戳地掐了下祁绒,对导购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不用麻烦您了,您忙去吧,我们自己看看就行。” 要知道如今的a、o抑制剂就跟感冒药一样日常,贩售价格早就被各大厂家卷下来了,物美价廉的比比皆是,一支抑制剂卖四千就跟一盒感冒灵卖四千一样无厘头。 等导购走远了,郑筱才压着声音吐槽道:“四千一支的抑制剂是疯了吗,疑似利润高达三千九哈。林赫山用的alpha抑制剂两百一支,已经算价格很高的了,多的是alpha在用二十一支的抑制剂,卖四千是想怎样啊?” “估计是提成高吧。”祁绒蹲下视线扫了一圈,货架中心部分的抑制剂几乎都在五百上下,他蹲下去查看货架底部,下面的抑制剂明显亲民多了。 郑筱跟着他蹲了下来,再次谈起之前的话题:“其实我很想问你,你真的认为他会喜欢上别人吗?我说句不好听的,你们的关系都这样了,难道还能是纯友谊?” “他确实只把我当朋友,顶多就是关系很好的朋友。”祁绒知道他八成不信,“你可以自己去问。” “我真不信。”郑筱说着,脑海里冒出来一个点子,“诶,我有一计。等林赫山回来了,我们四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你找借口出去一趟,我问问他。” 祁绒:“啊?” 真的问? 郑筱不像是在开玩笑:“你别管了,你配合我就行了,我就试探一下他,又不会把他怎么样。”他看见了祁绒纠结的神色,“选不出来吗?” 的确是这样。 祁绒看了半天抑制剂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干脆在百来块的抑制剂里随便拿了个包装合眼缘的,盒子上写着醇厚红茶香。 他并不在意抑制剂是什么气味的,这些附加值都不重要,只要有效就行。 祁绒站起身:“好了,我们走吧。” 从药房出来,冬夜的风比之前更大了,其威力不容小觑,将人裸露在外的肌肤尽数吹得冰凉。 郑筱撑不住了,他穿得不多,此刻只能欲哭无泪地搓搓手:“坏了,早知道穿那件厚外套了。” 祁绒把抑制剂放进包里,关心道:“那怎么办?要不我现在送你回去吧?” 郑筱点头如捣蒜:“我还是先回去吧,没想到晚上这么冷,我们改天找个时间再聚吧。” 祁绒开车把郑筱送到了小区门口,跟郑筱道别之后,他的余光瞥见一家连锁炒货店,他记得这家店里有糖霜山楂卖。 他没着急开车,而是走进店里称了一斤山楂才走。上了车之后祁绒自己先偷吃了两个,山楂外的糖霜甜甜的,山楂也没太多酸味,吃起来恰到好处。 等他把车开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祁绒开门进屋时,裴之澈恰好在厨房烧水,他听到动静,身体先于脑子一步反应,立即跑出去迎接一天不见的omega。 “你给我发的那三个字是什么意思?”裴之澈想不通,“我为什么突然就要完蛋了?” “……”没想到他居然会在意这个问题,祁绒伸手摸摸他的头发,“裴之澈,你呆呆的。” 裴之澈稍显茫然。 “因为我给你带了山楂球。”祁绒把手里的纸袋塞进他怀里,危言耸听道,“你的牙齿要完蛋了。” 第26章 意外情况 继上一次婉拒了和姜萄一起去看跨年烟花后, 祁绒再一次收到了来自姜萄的邀约。 由于姜萄基本不参加商业活动,他的时间比任何人都充裕,再加上手里钱多到三辈子都花不完,他每天的苦恼无非就是怎么把时间消磨过去。 跟祁绒不同, 姜萄其实不太喜欢打字, 更喜欢发语音。前段时间他还会装一装, 但他打字是老年人手速,后来实在受不了了,开始暴露本性发语音。 好消息,姜萄发信息的速度从此快了不少。 坏消息,姜萄是个绝世话唠。 祁绒看着微信小窗里一大串的60s长语音, 眼前一黑又一黑。 姜萄说了一大堆, 大意是山上新开了一个温泉度假村,他很想去玩几天,但他不想自己去, 所以问祁绒能不能陪他一起去。 什么都说完了,到最后,他发来一条两秒的语音, 不好意思地问:“你最近还忙吗?” 换作别人, 祁绒多半会觉得这人茶香四溢,毕竟一股脑地把计划都说完了,才想起来问别人忙不忙, 有一种强行把别人架在空中的道德绑架感。 但这是没心眼的姜萄。 以姜萄一根直肠通大脑的性格来看,他这个时候问这句话,多半是之前真的没想起来这回事。 祁绒让他先去问问别的朋友。 姜萄秒回道:“可是我没有什么朋友啊。” 祁绒:“……” 好直白。 以至于祁绒有点愧疚了。 然而姜萄完全不觉得自己的回答有问题,在他眼里没有朋友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好吧。”祁绒松口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他翻了翻手机日历, “我只有五天时间,五天之后我有工作安排。” “我知道了!那就明天吧!”姜萄为他答应了而感到高兴,“明天我们睡到自然醒,你醒了之后给我发个微信,我让司机接上你一起上山。” - 第29章 翌日。 祁绒睡到自然醒,一看手机,上午11:37,已经不早了。 他给姜萄发了条微信,告诉他自己刚醒。 姜萄直到下午一点多才迟迟地回了消息。 【姜萄:啊啊啊啊又睡到一点了】 【姜萄:昨晚不小心五点才睡觉……】 【姜萄:我马上!!!】 后面还跟了个可怜巴巴的大哭表情包。 反正是出去玩,祁绒也不着急,让他慢慢来。 新开业的温泉度假村坐落于城郊半山腰上,堪称天然氧吧,空气湿润清新,每一池泉水上都蒸腾着暖洋洋的雾气。 姜萄预订的是独栋别墅,院子里自带私人温泉。 他们办理完入住已经临近晚饭时间,度假村的房间都有附赠晚餐送餐服务,他们在房间简单吃了顿晚饭,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姜萄有点怕黑,何况这还是在山上,虽然是在度假村内,但他也不敢入了夜还在山里到处乱晃。 “万一遇到蛇怎么办?”姜萄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可怕,“我们今晚先在院子里泡一泡吧,明天白天我们再去度假村里泡别的池子。” 院子里的私人温泉温度很高,两人的皮肤都被热得发红。 水上飘浮着一个木质托盘,上面放着两个玻璃杯,里面各盛着小半杯红酒。 姜萄问:“你平时酒量好吗?如果不好的话就少喝一点,或者不喝也可以。” “我可以喝。”祁绒端起其中一杯,他的酒量虽然不是特别好,但只要度数不高,还是可以小酌两杯的。 有姜萄在的地方不会轻易冷场,他有好多可以说的事情,话匣子一打开便很难关上,他一个人就能从天南讲到海北。 祁绒不擅长当演说家,但绝对适合做一个聆听者。 姜萄很有素质,一般不在背后蛐蛐别人的八卦,而是拿自己的事当八卦讲,内容主要围绕他的感情史展开。 他的感情史丰富到能写出一本百万字的小说,用姜萄本人的原话说:“没办法,我见一个爱一个,他们每一个人都很好,但是我怎么可能真的跟每个人都谈一次,这也太浪费时间了,所以我喜欢同时跟很多人搞暧昧,反正都没确认关系,谁都没有立场管着谁。” 当祁绒听姜萄讲到他的前前前任暧昧对象对他死死纠缠的时候,温泉旁的一部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应该是你的,我的手机会响铃。”姜萄把手机递给祁绒,瞥见了上面的来电联系人,“快接吧,裴之澈找你。” 祁绒接听,还没来得及开口,裴之澈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你在哪里?”没有任何寒暄,裴之澈张口就问,“给你发微信为什么一句都不回?有点晚了,你什么时候才回家?要我去接你吗?” 祁绒切到微信页面,裴之澈果真给他发了很多条消息,但他一条都没有看到:“对不起,我忘记告诉你了,我跟姜萄出来玩了,最近几天都不会回去……你吃晚饭了吗?” “吃了。”裴之澈回答,“我在公司吃的。” “那你记得早点休息。” “可是你不在家我睡不着。”裴之澈心里酸酸的,言语中饱含着说不上来的委屈,“你出去玩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明明知道我会担心你。” “绒绒,你能不能发个定位给我?”裴之澈向他保证,“你放心,我不会擅自过去找你,我只是想知道你在哪里。” 祁绒发了个定位过去,认错态度良好:“我真的没有故意瞒着你,我还以为我告诉过你了……这样吧,你今天早点休息,我明天晚上给你打视频,好不好?” 裴之澈略有异议:“今天晚上不可以吗?” “你不要得寸进尺。”祁绒压低声音,“我们之前说好的,就是普通朋友关系,没有什么普通朋友是每天睡前都要打视频的。” “……”裴之澈沉默片刻,小声道,“我只是有点想你了,你呢?” 祁绒说:“我不告诉你。” 挂了电话,姜萄突然咋咋呼呼地指着天上大喊道:“天呐!好多星星!” 祁绒顺着他的手指抬起头,果然,遥远的深蓝色天空上浮动着稀薄的云,再往上是闪烁的星群。 两人靠在温泉边,姜萄拿起手机拍照,嘴上一直叽叽喳喳地讲话,祁绒则安静地欣赏夜空的景色。 或许是温泉的温度让身体的感知变得迟钝,祁绒有点头晕,但他并没有过多地在意。 直到腺体开始自主地散发信息素,祁绒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摸了摸后颈的腺体,裸露在冷空气中的腺体此时正在升温。 情况非常不妙,他发情期来了。 祁绒马上告知姜萄自己的意外情况。 姜萄第一次在旅行时遇到这种状况,他语言系统一片混沌,行动却很清晰,立即用手扶着祁绒,把他往房间里带。 他同时在心里庆幸,幸好他钱多,选了自带私浴的豪华温泉套房,又幸好他们都懒,今天没有去度假村里的公共浴汤,不然他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安全地把祁绒弄回来。 姜萄把祁绒扶到床边,祁绒抱着枕头坐在床边,难受到手把枕头角捏出一圈褶皱。 “你带抑制剂了吗?”姜萄急切地问,“或者你用我的可以吗?” “……带了。”祁绒的脑袋晕乎乎的,一阵阵翻滚的热潮在他身体里涌动,愈演愈烈,欲望不断被翻出,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仿佛有千万只蚂蚁才啃食他的血肉,痛与痒交织,让他的肌肤不停升温,表层透露出诱人的粉红。 好难受。 想要alpha的信息素…… 姜萄很快找到了抑制剂,他匆忙将抑制剂递给祁绒,紧张地盯着祁绒注射。 “对,把针头前面的塑料套拿掉,针头一定要对准腺体啊。”姜萄看他手抖得厉害,很害怕,“要不还是我帮你打吧,你在发抖,我怕你把自己扎死了……” 得到祁绒的应允后,姜萄从祁绒手里拿走抑制剂,帮他打了一针,抑制剂自带的红茶味的安抚香气飘散开来。 半晌,祁绒的症状有所缓解,但远远达不到完全缓解的状态。 姜萄感觉不太对劲,他捡起已经掉到地上的抑制剂包装盒,垂眸快速阅读了一下上的重要信息,没多久便找出了问题根源:“你是什么等级啊?这是a级抑制剂,你应该不是a级吧?” 虽然抑制剂全等级通用,但剂量会根据级别高低有所改变,依据不同浓度从高到低分为s、a、b、c四个等级。 如果等级不对,效果自然不好。 例如祁绒刚才打的那支a级抑制剂,对于s级omega的抑制效果只能说是隔靴搔痒。 但他可以通过注射双倍的a级抑制剂来解决这个问题。 祁绒听懂了姜萄的意思:“没关系,我还有一支。” 幸好上次买了两支。 姜萄应声,从他的行李中翻出另一支a级抑制剂。 在前一支抑制剂的作用下,祁绒的手已经不怎么抖了,他快狠准地将第二支抑制剂注射进了腺体。 足够的抑制剂量进入腺体,腺体与身体的燥热完全褪去,祁绒终于有了喘息的空间。 一旁的姜萄松了一口气:“你为什么不直接买s级抑制剂呀?打两针不疼吗?我觉得打抑制剂可疼了。” “买的时候没有注意……”祁绒的意识逐渐恢复,“没关系,也就两针,不是特别疼。” 还好没有买成a级以下的抑制剂,否则浓度太低,无论打多少都不会有效果。 姜萄给祁绒接了杯热水。 祁绒抿了一口,忍不住道:“不好意思,我的发情期不太稳定,本来是出来玩的,结果还让你照顾我。” “没关系啊!omega的正常生理现象而已,又不是什么很糟糕的事情。”姜萄眼底璀璨,“再说了,我真的很高兴你陪我来,而且我们还可以在这里玩好几天呢!明天你想不想去温泉滑梯呀?特别高的那种!” 祁绒点点头:“我们明天去吧。” 姜萄蹦蹦跳跳地欢呼起来。 第27章 他每个月都咬你吗? 抑制剂很管用, 没过多久祁绒就恢复了精神。虽然他比较慢热,但在跟姜萄的持续接触中,他的话渐渐多了起来。 他发觉姜萄其实很会给人提供情绪价值,无论别人说什么, 他永远能够给出一个正向反馈。 “其实我有点好奇, 你为什么说你没有朋友?”祁绒倚在床头, 不解地问道,“你的性格真的很适合交朋友。” “真的吗?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是吗?那我可以经常找你玩吗?”姜萄的眼睛都亮了,三连问之后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回答问题,“噢,没什么朋友很正常啊, 那些人知道我是姜家的, 根本不敢跟我玩。他们自己心里都没觉得自己跟我是平等的,不平等的人怎么交朋友?” 话又说回来了,姜萄看着祁绒道:“所以还是跟你相处起来比较舒服, 至少你没觉得我们有什么不一样。” 第30章 姜萄说话的时间并没有闲着,他把抑制剂的包装盒和已使用的注射器一并收起来,丢进了药械专用的垃圾桶里。 “对了, 你今天打的是a级抑制剂, 明天有复发的可能性,你最好明天再补打一支s级的抑制剂,以防万一。”姜萄提醒道, “还有隔离贴,你带了吗?” “带了。”隔离贴和阻隔喷雾都是最基本的用品,祁绒的行李箱里有足量的存货,“我还有很多阻隔贴,但是没有抑制剂了, 明天要出去买。” “没关系,度假村里的药房就可以买,我明天陪你去。但是你怎么会买到等级不对的抑制剂呢?”姜萄不觉得他会犯常识性错误,“你没发现,难道裴之澈也没发现吗?还是说他从来不管你买什么抑制剂?” “确实没在意过。” 祁绒话音未落,隔壁床的姜萄已经要揭竿而起了。 “真的假的啊!”姜萄已经把裴之澈脑补成了一个敷衍的渣a,“那些跟我搞暧昧的alpha都会关心一下我抑制剂买的什么牌子!他怎么这样!” “不是你想的那样。”祁绒大致能猜到姜萄的想法,他连忙解释道,“我很久没用过抑制剂了,这两支是我临时买的,品类太多了,我就随便拿了两支,忘记看等级了。” 的确是他疏忽了。 姜萄想不明白:“发情期一个月一次,怎么会很久都用不上抑制剂?” 祁绒没想到姜萄问得这么细,他轻声道:“因为抑制剂不是唯一的方式。” “除了抑制剂还有什么……”姜萄的话音戛然而止,他想起了自己的前前任暧昧对象,那是一个表面看着很单纯,但在每个月的特殊时期都想咬他脖子的alpha。 姜萄恍然大悟,他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自家大白菜被人拱了的心痛感:“不是……难道他每个月都咬你吗?” 熟悉的心虚感又出现了,祁绒欲盖弥彰地挪开了视线:“主要是挺多年了。” “这还是中文吗?”姜萄坐到祁绒床边,“他咬你很多年了?那他每次的易感期呢?也不用抑制剂,也找你?” 祁绒憋出一个“嗯”。 “你们到底谈了没有?”姜萄仔细一想,觉得这并不好笑,“我可能有点多管闲事,但是我第一次见你们的时候,他不是说你们只是朋友吗?这还是正常朋友吗?如果他一直这么说的话,我觉得他这样很不负责。” “但是我看他那样,也不像是不在乎你的样子啊。”久经情场的姜萄也有点说不清了,“我跟你说,我看alpha真的很准,我就是觉得他其实很在意你,所以我才不相信他能干出这么不负责任的事情。” “我最近也在想这个问题,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我会找个时间跟他聊一聊的。”祁绒说,“我不敢百分百肯定,但是我跟他之间,应该是他更离不开我一点。” 保险起见,第二天祁绒跟姜萄一起去了度假村里的药房,买了一支s级抑制剂。 巧得出奇,这次的抑制剂竟然又是红茶味的。 “你昨天的抑制剂也是红茶味的,你很喜欢红茶味吗?”姜萄问,“难道裴之澈是这个味道?” “不是。”祁绒拆开抑制剂的包装,“我随手拿的,只是巧合而已。我感觉什么味道的抑制剂都一样,反正贴上阻隔贴之后基本闻不到。” 这话倒是很有道理。 两个人都没当一回事,当个笑话就过去了。 祁绒陪姜萄在的度假村里继续待了三天,这三天里,每天晚上九点左右裴之澈都会给祁绒打个视频电话,虽然祁绒只会跟他聊几分钟,但姜萄还是看得牙酸。 在度假村待的最后一个晚上,姜萄忍不住跳到祁绒的床上,对视频那头的裴之澈说:“你真的好黏人!” “姜萄?”裴之澈道,“你背着我把祁绒带走,我还没找你算账。” “他威胁我!”姜萄立刻指着屏幕,拖着长音向祁绒告状:“祁绒你看他——!你看他——!” 祁绒笑着眄了裴之澈一眼:“裴之澈。” 裴之澈顿时收敛了。 - 新一轮工作临近,祁绒的舒服日子至此宣告结束,他收拾好行李,和姜萄一起坐上了返回市区的车。 “我先送你回去吧。”姜萄回忆起裴之澈每天晚上跟祁绒打视频的那股黏糊劲,简直要起一身鸡皮疙瘩,“我受不了裴之澈了,我总觉得我要是再不把你送回去,他就要来找我麻烦了。” “不会的,他不敢。”祁绒安慰道,“不用送我回家,把我送到工作室门口就好,我要回工作室拿个东西。” “那你待会怎么回去呀?你还有行李箱呢。”姜萄关心道,“要不我等等你吧,你拿完东西我再把你送回去。反正我很闲,我回家了自己一个人也很无聊。” “为什么?”祁绒问,“你前两天不是说认识了一个新的alpha吗?” “对啊。”姜萄没心没肺道,“但是有点腻了,打算再聊两天就断了,他跟我的理想型不搭边,就是图个新鲜而已。” 祁绒点点头。姜萄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他完全尊重,所以不会去评价什么。 约莫四个小时后,司机平稳地将车停在了祁绒的工作室门外。 祁绒回工作室是为了拿一批新到的岩彩颜料,家里的画室有个别颜色所剩无几了,这次正好可以带一点回去。 下车时,姜萄期待地问:“我可以跟你一起进去看看吗?” 他还以为祁绒的工作室是在某个办公大厦的高层,没想到是在一片宁静的花园式别墅区内,并且是一整栋别墅。 祁绒很干脆地同意了:“当然可以,你跟着我吧。” 姜萄也不客气,马上跟着他下了车,他没参观过绘画工作室,当他看见一整面墙架上密密麻麻地放满了颜料罐时,不由得“哇”了一声:“这么多。” 工作室今天碰巧有个女生在,她看见姜萄的反应,笑着跟他搭话:“我第一次看见这面墙的反应跟你一模一样。”工作人员看他长得可爱,也就多问了一句,“祁老师,这是谁呀?第一次见呢。” “是我的朋友。”祁绒蹲在颜料架下面拆快递,“他想来看看,我就带他过来了。” “长得真可爱。”女生毫不吝啬地赞美道,“对了,祁老师,这儿还有一个你的快递,今天刚到的,你要不要看看?” “还有一个?”祁绒不记得自己还买了什么别的东西,他走过去,拆开外面的包装,拿出填充的气泡柱,终于露出了里面的本体。 是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祁绒想起来了,这是他几个月前给裴之澈定制的生日礼物,盒子内是一瓶用以助眠的香水。 定制香要等工期,具体到货时间不确定,祁绒当时为了不被裴之澈发现礼物的存在,特意填了工作室的地址作为收货地址。 他取出里面的盒子,抱着盒子继续回去拆快递。 姜萄自然注意到了盒子的存在:“好漂亮的盒子,这是什么呀?” “裴之澈的生日礼物,他下个月过生日。”祁绒说,“你不要告诉他。” “我才不会告诉他呢。”姜萄赶紧承诺道,“我嘴巴可严了,满清十大酷刑来了我都说不知道。” “这么厉害。”祁绒拆到了自己想要的颜色,起身去找能打包带走的袋子,“其实你告诉他也没关系,因为我根本没打算告诉你里面是什么。” 姜萄:? 姜萄追在他身后说:“你太坏了祁绒!” 祁绒得意。 他找了个袋子,把香水放在了最底下,上面放满了分装的颜料,刚好可以盖住香水的包装盒,哪怕进家门时遇到裴之澈也不会被他发现。 如祁绒所料,他到家时裴之澈果然在客厅里等着他。 alpha一听见门口的动静就凑了上来。 祁绒明知故问:“你怎么在客厅?” “知道你要回来,在等你。”裴之澈自然地把祁绒圈进怀里,低下头在他颈侧轻嗅,温热的呼吸洒在omega白皙光滑的皮肤上。 伴随着轻微的痒意,祁绒的肩膀颤动了一下,暧昧的气息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 然而下一秒,他陡然被裴之澈重重地按在了墙上。 墙壁撞得祁绒肩膀生疼,他伸手去推裴之澈,然而力量差距悬殊,alpha抵在他的身前,身影几乎笼罩着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撼动。 祁绒一时无措,他眼中流露出几分茫然,不明白裴之澈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凶:“你干什么呀……” “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裴之澈冷声打断道,“你腺体上是谁的味道?” 第28章 罪名(不建议跳这章) “你说什么?信息素吗?”祁绒不明所以, “应该是姜萄的味道吧。” 他没有近距离接触过除了姜萄以外的任何人,按理来说他们都贴了阻隔贴,应该沾不上多少对方的气味。 “你当我是傻子吗?”裴之澈的声音像淬了冰。 第31章 祁绒几乎没见过这种态度的裴之澈,alpha的视线不带任何感情地划过他的脸, 让他的心沉重地跳动了一下。 “我查过姜萄, 他是葡萄味的。”裴之澈笑着给他建议, “你要不要闻一闻自己身上是什么味道?” 祁绒好想后退,但他已然退无可退。 “你怎么了?你先冷静一点……”祁绒的声音越来越小,“别这样好不好……” “要我告诉你吗?”裴之澈置若罔闻,步步逼问道,“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你脖子上全是红茶味, 你闻不到?” 红茶味? 那不就是抑制剂的味道吗? 抑制剂的气味的确会有七天残留, 但是会一天比一天浅,祁绒无辜地眨眨眼:“很浓吗?已经是第五天了,不应该啊。” 况且真的有那么难闻吗? 那他下次不买红茶味的抑制剂不就好了。 为什么要这么凶? “这是浓淡的问题吗?”裴之澈气极, 他闻得出来,祁绒身上的红茶味并不是浮于表面的,而是从omega的腺体中散发出来的, “你是不是偷偷去见了贺延?他的信息素就是红茶味的。” 理智的弦瞬间断裂, 裴之澈抓着祁绒的肩膀厉声质问道:“你让他咬你了?你怎么能让他咬你?你告诉我他到底好在哪里?一次两次,你为什么总是背着我去见他?” 明明都是问句,但他的语气却那么笃定, 就好像祁绒真的做了这些坏事。 数不清的罪名一起落到祁绒头上,他瞬间觉得这个世界很荒谬。 “既然你已经这么认为了,那你问我的意义是什么?”祁绒回想起上次在游乐园的争执,内心的无力感与那时别无二致,“……随便你怎么想。” 他跟贺延不熟, 完全不知道贺延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可他没想到,这居然也能成为裴之澈怀疑他的理由。 “你甚至都不愿意解释一下吗?”裴之澈指尖用力,祁绒的肩膀被他捏得连皮带骨一起疼。 祁绒挣扎起来,他用尽力气推开裴之澈的手,整个人紧贴在门板上,疲惫到不想抬头。 他很难过,倒不是因为身体上的疼,更多的是精神上的失落,他不清楚到底是哪一环出了问题,为什么他在裴之澈眼里会是这样的人。 不该是这样的。 他们明明是最了解对方的人。 祁绒的眼神光黯淡下去,他看向裴之澈的眼睛里流淌着裴之澈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注意到祁绒的脸色和反应,理智回笼,裴之澈的心脏迟钝地感到疼痛,他慌乱地望向祁绒的眼睛,却像是误入了暗波汹涌的河流:“……你害怕我?” 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论断,他下意识往前一步,想伸手去触碰祁绒,转念却又想到了祁绒脖子上挥散不去的红茶味。 红茶的气息就像横亘在他的心头的一根刺,他很难不跟祁绒赌气。所以到最后他垂下了双手,只是漠然地盯着祁绒,什么都没有做。 祁绒也没有再开口。 他拎着手中的画材沉默地回了画室,关上门,将裴之澈隔绝在外面。 两个人都没多说一句话,想要假装刚才的语言并不犀利,伤口也不够深刻。 遗憾的是钉子钉进墙里就已经形成了创口,拔出来的速度多快都没有用,墙上的痕迹注定了是永久。 祁绒把颜料从袋子里拿出来,取出最底下的礼物盒,塞进了画室的柜子里。 收拾完新到的材料,他再也没有一点想动的欲望,于是窝在画室的懒人沙发里发呆,沙发很软很宽敞,祁绒蜷缩在里面,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饭时间。 空腹感席卷而来,祁绒打算去冰箱里找找有没有什么吃的。 他刚打开画室门,就看见了门口的裴之澈。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祁绒注意到了裴之澈欲言又止的嘴唇。他收回视线,故作视而不见,一步不停地从他的眼前路过。 裴之澈没有跟上来。 祁绒知道他心里肯定在赌气,因为在裴之澈眼里,他已经是一个跟别的alpha私联好几次的大坏蛋了。 他自己心里也有气。他气裴之澈总是先入为主地下了论断,气裴之澈总是不信他。 当双方都开始赌气,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祁绒猜裴之澈在等他开口、等他认输。 但他一时半会没有跟裴之澈说话的打算。 他觉得很有必要晾着裴之澈一段时间,至少要让他意识到不应该对事实主观臆断。 冰箱里没剩下什么食材,但祁绒在厨房发现了一碗炒饭,多半是出自裴之澈之手。 期间裴之澈从厨房门口路过了好几次,他已经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依然免不了被祁绒一眼发现。 不过祁绒不会戳穿他。 秉承着不跟粮食赌气的想法,祁绒还是把那碗炒饭送进了微波炉。 等待炒饭加热的时候,微信接连弹出来好几条群消息。祁绒点开看了一眼,消息来自他们高中时拉的四人的小群。 此时群里又一次活跃了起来。 主要是林赫山自己在讲话。 【林赫山:我二十号凌晨四点落地,给你们个机会,谁来接我?】 然后兴师动众地把所有人都艾特了一遍。 【林赫山:或者再给你们个机会,谁要请我吃夜宵?】 又把所有人都艾特了一遍。 郑筱回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黄豆。 【郑筱:我是海洋学家,这就是沙币】 【祁绒:太早了起不来。】 【裴之澈:。】 【林赫山:这对吗?之前郑筱怎么就有人接?】 【郑筱:不满意的话就读一遍群名称哈】 祁绒看了一眼群名称—— 看不惯我就去(4) 祁绒记得这是之前林赫山自己提议要改的群名称,如今回旋镖也是打到他身上了。 林赫山半天没说话。 微波炉接连“滴——”了好几声,祁绒取出炒饭,热的时间刚好,温度也恰好适合入口。 裴之澈做饭很好吃,至少在祁绒看来,裴之澈比他更擅长做饭,家里做饭次数更多的也确实是裴之澈。 但是每次祁绒下厨做饭的时候,裴之澈都会非常给面子地赞美他,哪怕他心血来潮尝试新菜时做得相当失败,裴之澈也会昧着良心吃下去,并且夸他好棒。 祁绒吃饭的时候,裴之澈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那个位置一偏头就能够看见祁绒。 两个人的脸上都在假装平静。 群里,林赫山和郑筱掰扯了半天,彻底老实了,换了一副嘴脸。 【林赫山:@所有人有没有好心人愿意既接我又请我吃饭,求求了】 【林赫山:祝大家工作顺利步步高升福气满满鸿运当头恭喜发财财源广进心想事成万事如意顺遂无忧青春永驻】 【裴之澈:1】 【郑筱:1】 【祁绒:1】 社会上的好心人还是多。 裴之澈看见祁绒的回复,悬着的心落了一半,试探性地开口问道:“到时候一起去吗?” 空气安静的每一秒都好漫长。 尔后他听见祁绒回答他:“好。” 裴之澈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他鼓起勇气,朝祁绒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好消息是祁绒并没有在看他,所以他偷看祁绒不会被发现。坏消息也是祁绒并没有在看他,完全不在意他似的。 好几个小时没看见祁绒,裴之澈趁着自己在暗处,用目光贪婪地描摹起祁绒的轮廓,随后,他绝望地发现自己根本挪不开眼。 一些负面的思想逐渐在心里浮现,他逐渐意识到自己其实是一个自私的、贪得无厌的人。 他多希望祁绒能够永远看着他。 多希望祁绒的眼里永远只有他。 裴之澈压下嗓子里的干涩,忽地开了口,言语里的酸味却溢了出来:“贺延会给你做饭吗?” “……?” 祁绒的思绪罕见地空白了几秒,他难以置信裴之澈能问出这种话:“你是疯了吗?” 裴之澈垂下眼:“可能吧。” “你每天到底在想什么?”祁绒胃口全无,他放下勺子,“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无人回话。 祁绒快步走到裴之澈身前。 注意到裴之澈在刻意回避他的视线,他俯下身,用手指捏住alpha的下巴,强迫对方抬起头和自己对视。 “我问你,在你眼里我跟贺延进展到哪一步了?是抱过了?牵过手了?亲过了?”祁绒每问出一个问题,就更贴近alpha的脸庞一点,“还是说……你觉得我已经跟他做过了?” 裴之澈看见祁绒离自己越来越近,可每一个问题都比上一个问题更让他痛心。 他想让祁绒不要再说了,可祁绒与他的距离已经来到了谁再动一下就能吻上去的地步。 第32章 裴之澈好似被下了定身符,瞬间动弹不得。 包括视线。 裴之澈的视线定在祁绒脸上,他只知道祁绒的眼睛好漂亮,看着他的时候最漂亮,再往下,还有嘴唇,带着精致的唇珠,整体是很温柔的粉色,看起来很软,如果亲上去的话…… “他亲过你吗?”裴之澈近乎无厘头地发问,“连我都没有过……” 祁绒短促地笑了一声。 “你不是要跟我做朋友吗?”祁绒的手顺着他的下巴尖往上抚,“朋友之间是不可以接吻的,记住了吗?” 第29章 失魂落魄 裴之澈看起来快要哭了, 他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所以他有没有……” 祁绒坦然地与他对视:“你觉得呢?” “可是他都咬过你了……”裴之澈的眼眶发红,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那你这个月的发情期呢?找他还是找我?” 按以往日子算,祁绒每个月的发情期大概会在三天之后到来。 但这个月的发情期提前了。 祁绒如实告知他:“我这个月的发情期已经结束了。” “……什么?”裴之澈彻底碎了。 所以祁绒身上的红茶味是这么来的对吗?贺延不仅仅是简单地咬了祁绒一口, 甚至陪着祁绒度过了发情期。 而他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 还傻傻地以为祁绒真的无时无刻都跟姜萄待在一起。 “为什么我不知道?”裴之澈再也无法克制自己, 他的声音拔高, 像是质问,“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你的发情期来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找我?”他失魂落魄,“我们之前那么多年明明就……” 祁绒听见他的哽咽声。 “你冷静一点。”祁绒的手捧着他的脸,拇指抚过他的面颊上的眼泪,“不要哭, 好不好?” 裴之澈用脸颊去蹭他的手:“绒绒……” 祁绒缓慢地收回手, 裴之澈还在一路跟着蹭,直到完全蹭不到了,才像被人抛弃的小狗一样抬起头。 “你不要这样……”看不得他这种眼神, 祁绒被盯得心慌意乱,逃也似的往后退了两步,“你先冷静一下。” 祁绒站直了身子, 垂眸与裴之澈对视了几秒:“今晚就先这样吧。” 裴之澈意识到他要走, 连忙摇头,身体和言语都在挽留:“不要,我冷静了, 你不要走,你再陪陪我……” 祁绒轻声打断他:“晚安。” “不要……” “你不跟我说晚安吗?” 裴之澈一愣,马上说:“晚安。” 祁绒对他笑了一下,转身回了卧室。 裴之澈万万没想到他真的说走就走,一个人无措地坐在客厅沙发, 望着祁绒的房门发呆。 祁绒抵着门背后站了许久,门的隔音效果很好,但他还是能听见门外窸窣的声音。 他知道是裴之澈跟到了他的门口。 两个人隔着一扇门,像是隔着一整个世界。 以防万一,祁绒从内部锁上了门。 裴之澈当然也听得见落锁的声音,他惊呆了,不可置信地看着门锁,但没发出声音。 他的心里很乱,整个人都像是被打碎了重组的一般,每一个缝隙都在漏风。 今年的冬季冷得透骨。 祁绒没有上床,而是靠着门板蹲了下去,一言不发地陪着裴之澈平息情绪。 如同祁绒能察觉到门外有人一样,裴之澈也能察觉到门后有一个人,那个人跟他一样蹲在门边上,跟他一样保持着沉默。 约莫过了十分钟。 裴之澈的情绪稳定了下来,他用指节轻叩了两下门:“晚上很冷,你快点去床上吧,不要陪我了,我马上就回房间了。” 门那边没有动静。 裴之澈继续道:“我走了,我真的走了,你快去躺着吧,盖好被子……晚安。” 祁绒听见门外脚步声渐远,他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心绪紊乱地躺回床上,直视着天花板放空自我。 - 这种不上不下的氛围持续到了二十号。 是他们约好了一起去给林赫山接机的日子。 裴之澈开车带祁绒去机场,除去上车时裴之澈问的那句“空调温度合适吗”之外,两个人再也没有其他多余的交流。 林赫山的飞机凌晨四点落地,机场的地理位置很偏僻,从市中心开车过去大约需要一个半小时。 两人是两点出的门,冬夜的道路上车流量并不小,这座城市里有很多人都加班到半夜。 路上偶尔遇上红灯,前车的尾灯映照在两人的脸上,祁绒想起来之前同样堵车的时候,他跟裴之澈之间是与此时截然不同的轻松气氛。 为了转移注意力,祁绒私聊了郑筱,问他出门没有。 郑筱好半天都没回消息。 两人到达机场时已经快要一点了,林赫山的飞机即将落地,郑筱还是没有音讯。 祁绒怀疑他根本没起床,干脆拨了一通电话过去。 电话铃响了很久,一直到电话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那边的人才磨磨唧唧地接通了。 听筒那边传来了被子布料摩挲的声音。 祁绒问:“不是说好了一起接机吗?怎么还不起床?” “什么啊,接机要不要这么早啊……”郑筱打了个哈欠,难掩困意,“现在不是才四点吗……” “对啊。”祁绒笑道,“林赫山的飞机不就是四点钟落地吗?你记错时间了?” 郑筱躺在床上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等一下……不会吧,我的天,他的飞机是早上四点啊?所以现在飞机已经落地了?!” 说出来可能没人相信,他还以为飞机是下午四点才落地。 他还以为他们约的是晚饭呢!没想到是差点到早饭时间的宵夜! “那怎么办啊!”郑筱大喊一声,弹射起步,开始在衣柜里疯狂翻找衣服,“我现在过去来得及吗?可是我到机场应该要五点多了,难道你们要在机场等我吗?怎么办怎么办?” 祁绒把下一个目的地的地址发给了郑筱:“没关系,你不用过来了,我把待会吃宵夜的地址发给你了,你好了就先过去点菜吧,我们应该五点多能到,你自己一个人注意安全。” “好嘞!” 林赫山的航班没有延误,凌晨四点半,他拖着行李箱从国际航班到达口走了出来,顶着一头杂乱的头发,边走边东张西望。 “裴之澈!祁绒!”林赫山看见他们,拖着行李箱兴奋地跑过去,给了他们每人一个拥抱,随即环顾四周,似乎猜到了什么,“……郑筱不会没起床吧。” 祁绒点点头:“一针见血的。” 林赫山追问道:“那他今晚还来吗?” “我让他直接去吃饭的地方了,他应该会比我们先到,我们现在过去找他。”祁绒给予他肯定的答案,余光瞥见裴之澈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不由得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裴之澈避开他的问题,转而招呼林赫山,“走吧。” 三人一起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祁绒走在最前面,裴之澈落后他一步左右,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目光就没从他身上挪开过。 林赫山跟在他们身后,目睹了一切:“?” 是他太敏感了吗? 总觉得这两个人的氛围有点奇怪。 林赫山连续迈了几个大步,上前搭上裴之澈的肩膀,小声问他:“你们什么情况?” 裴之澈回了他一个奇怪的眼神,林赫山解读不了,报以一个极其疑惑的表情。 他也不好意思再去问祁绒,只能默默揣着一肚子问号,在心里盘算着待会见到了郑筱之后,一定要问问郑筱有没有同样的感受。 - 郑筱的确到得比他们都早,他点完了餐,坐在包间里玩手机,越玩越困,用手支着脑袋慢慢闭上了眼睛。 没多久,郑筱梦见自己回到了高中数学课,笑里藏刀的数学老师点了他的名字,问他选择题选什么。 郑筱张着嘴什么都答不上来,旁边的林赫山给他递了张纸条,上面写着“选d”。 郑筱连忙照读:“选d,选d!” 全班哄堂大笑,数学老师大发雷霆:“这道题一共就三个选项,选d?怎么了,abc三个字母是没有你喜欢的吗?” 吓得郑筱一激灵,额头差点撞到桌面上。 与此同时,郑筱听见有人问他:“钓鱼呢?” 郑筱睁开眼,看见三个人鱼贯而入。 “你们终于来了!”郑筱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我差点就睡着了。” 林赫山笑他:“你不是已经睡着了吗?” 这算是撞到枪口上了。郑筱冷哼一声:“abc三个选项你让我选d,怎么了,abc三个字母是没有你喜欢的吗?” 林赫山:“啊?” 是他在国外待久了听不懂中文了吗?为什么今天除了他以外的三个人都活像谜语人? 第33章 他来不及思考这些,率先走过去坐在郑筱身边,跟他说悄悄话:“你先看看他们俩,我怎么感觉有点奇怪呢?过来这一路上我就感觉他俩不对劲,问了又说没事,要不你旁敲侧击一下?” 郑筱“嗯”了一声,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问道:“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林赫山:“………………” 好一个旁敲侧击! 林赫山霎时表情管理失败,在桌下用脚踢了郑筱一脚。 郑筱立刻用眼神刀剜了他一眼:“你踢我干什么?” 林赫山两眼一闭看不见未来,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没有吵架。”祁绒在郑筱对面坐下,看见他们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怎么了?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怎么都欲言又止的?” 郑筱摇摇,他拿起手机咳了一声,示意祁绒看看手机。 祁绒理解了他的意思,点开微信聊天小窗。 林赫山不明所以,还以为郑筱感冒了,问道:“你嗓子不舒服吗?” 郑筱受不了了:“求转人工教程。” 他低下头,手指快速地在屏幕上点击。 【郑筱:你们什么情况啊?连林赫山都看出来不对劲了】 【祁绒:到底哪里明显了?】 【郑筱:裴之澈啊,你看看他呗】 【郑筱:他心事全在脸上】 祁绒偷偷瞥了一眼裴之澈。 alpha虽然人还在,但灵魂就像是出走了一样。 【祁绒:前几天闹了一点矛盾,他可能还是很在意吧。】 【郑筱:那你们现在什么进展?】 【祁绒:大概是关系退步吧。】 郑筱才不相信这个结果。 【郑筱:这样吧,你听我的,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吗?你先假装有事出去一下,我直接问裴之澈,你短时间内不要回来,我让你回来再回来。】 郑筱收起手机,当即演了起来:“我都点完菜好半天了,怎么一道菜都没来啊?祁小绒,你去催一下吧,我好饿啊。” 祁绒应声,干脆地拿着手机起身出门。 裴之澈也想跟着去,却被郑筱叫住:“你走什么?催菜还要两个人吗?你坐下。” 祁绒没有停下脚步,他走时顺手关上了门,下一秒,他就收到了来自郑筱的通话请求。 接通后,他听见郑筱先是叫了裴之澈的名字,随后故作无意地问道:“我有点好奇,你跟祁绒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第30章 怎么可能产生爱情 是什么关系? 很简单的问题, 但裴之澈一时之间居然想不出一个非常合适的答案。 “你们吵架了吧?我一眼就看出来了。”郑筱知道他不会回答,继续问道,“为什么吵架?” “发生了一些事情。”裴之澈模棱两可地答道,“……我觉得他在疏远我。” 他没办法把那些事情都详细地说出来, 也不知道要怎么继续开口。 是要说他无法接受祁绒跟他退回普通朋友关系, 还是说他们因为红茶味的信息素冷战了很久? “所以呢?你想跟他回到从前吗?”郑筱的话精准地踩在了他的欲望上。 裴之澈的喉头翻涌上一阵酸涩感, 紧接着,他几乎是不可控地想起了祁绒腺体上的红茶香气。 他颔首,声音紧绷着:“……可是他好像去找别人了。” “什么意思?”郑筱追问,“你就因为这个不高兴?他有正常的社交,这不是很正常吗?” “可是那个alpha喜欢他, 他也知道。”说起贺延, 裴之澈的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那个alpha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也跟他说过了, 可是好像没有用。如果他们真的……那怎么办?” 郑筱看向裴之澈,对方眼里的难受做不了假。他大概明白了什么,斟酌了一下用词, 问道:“你到底是不想祁绒跟那个人建立亲密关系, 还是不想祁绒跟任何人建立亲密关系?” “我……”裴之澈都不想,他希望祁绒跟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都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 “那如果换作我呢?”郑筱引导他,“假如现在跟那个不怎么样的alpha接触的是我, 你会是什么反应?” “你为什么要跟他接触?”裴之澈道,“我会建议你换一个人试试看。” “但是换成祁绒,你并没有建议他换一个人试试看吧。”郑筱心里门儿清,“你是不是根本不想让他接触那些alpha?是不是看见他单独跟别的alpha走在一起就会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还特别想知道他们在聊什么?” “换句话说, 你是不是没事的时候就想跟他聊天?每天都很想见他?有时候还会想到十几二十年之后跟他在一起的样子?你会因为他开心而开心,因为他难过而难过。” 裴之澈的眼神变了。 因为郑筱说的完全正确,每一条都跟他如今的想法对得上。 郑筱突然觉得他很可怜,都到这个份上了居然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他一鼓作气,大胆道:“你知道吗,从高中那会儿开始,我跟林赫山就觉得你们会早恋,结果没有,等到我们都留完学回来了,你们居然还是朋友……你们真的没有一点友谊之外的感情吗?比如爱情。” 裴之澈没来由地开始心慌,就像是被人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连他自己都无法合理地解释这种情况。 “你想多了。”他假装镇定,笑着否认道,“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怎么可能产生爱情?” 他知道郑筱跟祁绒的关系好,他怎么敢直接说自己对祁绒心思不纯,他怕郑筱会告诉祁绒,怕当下的平衡被打破。 他们曾经说过要做一辈子朋友,因此裴之澈如履薄冰,不敢显露出半分心思。他担心打破平衡之后,自己跟祁绒连普通朋友都没得做。 他根本不敢赌。 退一万步来说,其实现在这样也很好了不是吗? 他们每个月都会被系统刷在一起,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是这么近。能够一直待在祁绒身边,裴之澈已经非常满足了,他不奢求再去改变什么。 郑筱万万没想到,裴之澈竟然答得这么坚定,他愣愣地问:“……真的假的?你们打算做一辈子朋友?” 裴之澈反问道:“当一辈子朋友难道不好吗?” 朋友这个身份永远有理由待在对方身边。 而“失败的追求者”则没有理由。 郑筱沉默了。 包间门被人打开,点好的菜一道道地被端了上来,没有人再说话,桌上便只剩下了盘子磕碰在桌面的清脆声响。 话题被打断,似乎也没有了再继续下去的必要。郑筱悄悄挂了电话,给祁绒发了个“1”,示意他可以回来了。 祁绒没有着急回去,他盯着通话挂断后的手机页面,脑子里还在回放刚才裴之澈的那句“怎么可能产生爱情”。 他开始陷入自我怀疑。 事实已经摆在面前了,裴之澈对他没有任何想法,从始至终动了真感情的人只有他自己。 可能他们就是不够合适吧,他不是那个能让裴之澈动心的人,裴之澈对他的好也单纯是因为他们从小到大的友情而已。 现在裴之澈亲口说了只想跟他做朋友,说得那么笃定,也算是断了他那些不该有的念想。 没关系,挺好的。 反正系统快要刷新了。 反正下个月他们不会再被刷在一起。 刚好,他们都可以在对方找不到的地方冷静一下。 祁绒的手机再次弹出一条消息,来自裴之澈。 【裴之澈:绒绒,这么久了,你去哪里了?】 祁绒没有回复。他整理好情绪,快步回到了包间。 大家都在等他回来,没人动筷子,祁绒被三人诡异的氛围吓了一跳:“……你们在给我默哀吗?” “在等你。”裴之澈问他,“你去哪里了?” “我去了趟洗手间,一开始没找到在哪,耽误了一会儿。”祁绒撒了个谎,他落座,“你们不用等我,小心把林赫山饿死了。” “不会的。”林赫山说,“其实我在飞机上吃了两份飞机餐。” 但是也还没吃饱就对了。 郑筱挑眉:“你还真能吃。”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我回国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我想吃点好的。”林赫山忽然想起来一件事,“等一下,今天二十号?” “对啊,怎么了?”郑筱阴阳怪气地问,“你该不会有事吧?” “高中同学聚会不就是二十号早上九点半吗?”林赫山惊讶地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他,懵了,“你们这是什么眼神?难道班长没跟你们说吗?” 裴之澈道:“我们都拒了。” “什么?!”林赫山很不满,“为什么不告诉我啊?我以为你们都去,我还答应他了!” “本来想去的,但是问了一下班长,班长说徐峰也会去。”郑筱提起那个人的名字就觉得倒胃口,“真不知道那个傻逼有什么脸参加同学聚会。” 第34章 “班里人不是都知道当年的事吗?”林赫山还记得那时的情况,徐峰因为恶意释放信息素被学校记了处分,“他去同学聚会,难道其它人就没意见吗?” “这就不知道了。”郑筱很关心祁绒的状态,见祁绒一直没开口,他主动道,“我们别管林赫山了,他答应了就让他自己去,我们三个待会去哪玩?” “不要!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林赫山急了,“这样行不行,你们在门口等我十分钟,我进去跟班长打个招呼就出来。” 班长是个不错的老好人,高中的时候帮过林赫山不少忙,林赫山自然不想一声不吭地放人家鸽子。 祁绒本人并不是特别避讳谈及这件事,反倒是他的朋友们一直都在照顾他的情绪。他无所谓地笑了笑:“可以啊,你们要去的话我在车里等你们。” 裴之澈一边给祁绒夹菜,一边道:“我在车里陪你。” “我也留在车里。”郑筱响应道,“我想在车里睡会儿觉,到地方了你们都别叫醒我。” - 同学聚会的地址定在了一家大酒楼,在这片土地上长大的基本都有所耳闻。这家酒楼在他们都还小的时候繁荣过很长一段时间,可惜后来在时代变迁中衰落了。 他们到地方的时候才九点钟,班长在群里说他已经到地方等大家了。 林赫山寻思着刚好,趁着人还没来齐,不用应付太多同学,他进去跟班长寒暄几句就走。 郑筱睡得很死,车内一片死寂。 等林赫山的过程中,祁绒不停地打量着窗外。 酒楼对面是一家崭新的商场,他看见商场门口有一家很眼熟的奶茶店,似乎是之前那家好喝的布丁奶茶的连锁店。 想喝。 祁绒用食指戳了戳裴之澈,指向马路对面的一家奶茶店,小声道:“你看那家店,是不是很眼熟?” 好像跟裴之澈之前在公司楼下买的奶茶是同一个牌子。 裴之澈完全明白他的暗示,他很高兴祁绒对他有所要求:“我去买。” 他打开车门,莫名觉得有一道视线在盯着他,如芒在背。他环视一圈,却没看见可疑的身影。 被人偷窥的感觉持续了很久,从下车开始,到他在奶茶店点单,再到他带着奶茶重新回到车上,那道视线似乎一直存在。 裴之澈把奶茶袋打开,递向祁绒:“小心烫。”他低声道,“你随便拿一杯就好,四杯都是按照你的口味点的。” “对了,绒绒。”裴之澈想把自己异样的感受告诉他,“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这边,我刚刚下车之后——” “咚!” 车前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裴之澈止住了话头,和祁绒不约而同地朝车前看去。 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一个人,双手撑在车前的引擎盖上,近乎半个身子都趴在了上面。他的头努力贴近前挡风玻璃,贪婪地视奸车内的一切。 定睛一看,这人居然穿着正式的西装,头上还特意打了发蜡,梳了个背头的造型。 倒不像是职业的乞丐或是常年精神失常的疯子。 古怪的人朝车内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一只手不停地用力拍打车辆的前玻璃。 郑筱很快就被吵醒了,眼前的情形冲击力太大,他震惊到说不出话。他意外与那人对视了一眼,一股熟悉的恶心感开始拉扯他的神经。 冷静地思考了几秒,郑筱灵光一闪,狠狠拍了一下座椅,情绪激动地指着前面的人,骂了句国粹:“我操!这不就是徐峰那傻逼吗?!” 第31章 “他是我的alpha。” 郑筱气不过, 摇下半格车窗,冲外面喊道:“你他妈怎么阴魂不散的?再不滚我就报警了!” 徐峰并没有把郑筱的话当一回事,反而变本加厉,肆无忌惮地通过前挡风玻璃窥视坐在副驾驶的omega, 面露垂涎。 裴之澈忍无可忍, 开门下车, 抓着徐峰的领子往后一拽,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徐峰来不及找到平衡点,整个人向后仰去,从引擎盖上滚落在地。 裴之澈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滚。” “你急什么?你就这么怕我盯上他?”徐峰忍住疼痛, 坐在地上抬起头, 眼中流露出阴鸷与嫉妒,“我早知道你对他心思不纯,也是, 有这么漂亮的omega天天在身边,你惦记也正常。” 裴之澈听不下去了,他一脚踹在徐峰肩头, 巨大的冲力让徐峰下意识地伸手撑住沥青路面, 手掌擦出一片伤痕。 祁绒坐在副驾驶,视野有限,他只能看见裴之澈垂着眼发狠地踹了底下的人一脚, 徐峰恰好在他的视野盲区,具体情况无从得知。 这让他很难不联想到裴之澈过去到处打架的日子,下手没个轻重,全凭一股狠劲。 “裴之澈!”祁绒害怕裴之澈把人打出个好歹来,匆忙下车查看情况。 眼见徐峰坐在车前, 手掌似乎受了伤,指尖向内抠,正轻微的颤抖着。但掌心细细密密的疼并不妨碍他在此刻笑出来:“祁绒,你来了。” 周遭气压骤降。 裴之澈阴着脸对祁绒说:“你回车上去。” “我不回。”祁绒牵住裴之澈的一只手,指尖勾了勾他的掌心以示安抚,“不要意气用事,对付这种人不值得。” “我这种人?哪种人?”徐峰从地上爬起来,慢条斯理地拍干净身上的泥沙,对祁绒说,“我知道你对我的印象不好。但是你以为你旁边的alpha就很干净吗?他以前那么爱打人,你也小心一点吧,免得哪天拳头打在你身上。” 裴之澈乱了心绪,无意中握紧了祁绒的手,他想解释,却听见祁绒不以为意地反问道:“你也说是以前了,所以呢?” 徐峰眼见自己刚才说的话都效果寥寥,不甘心地冷哼一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或许你看不起我这种人,但我至少不会伤害你。” 裴之澈轻嗤一声:“你只记得我打过架,前因后果你都知道吗?” 徐峰对他的质疑置若罔闻,一门心思地跟祁绒推销自己:“你也知道,只要不找人登记,就没办法脱离系统。这样的生活太不稳定了,如果你跟我去登记,我可以让你过上稳定的生活。我现在的工作收入很不错,不会亏待你的。” “不需要你操心。”裴之澈抢在祁绒之前说,“他现在过得非常好。” 怎么会有人能活得这么没脸没皮? 简直贻笑大方。 “过得好?怎么可能,我知道你现在是个画家,但是画画能赚多少钱?画家的画都是人死了才值钱。”徐峰的眼神攀附在祁绒身上,“我觉得你会需要我,我今天是特意来见你的。” “见我有什么用?我凭什么跟你登记?”祁绒只把徐峰的话当笑话听,“再说了,你就这么确定我没有提交登记?” “当然。”徐峰笃定道,“我已经关注你好多年了,你的所有基本情况我都了解。” 祁绒笑了:“那你了解的可能还不够多。” 徐峰皱起眉:“什么?” “其实我跟他在一起很久了。”祁绒言语间与裴之澈十指相扣,面不改色道,“他是我的alpha。” 他、是、我、的、alpha。 一句话将两个alpha同时钉在了原地。 裴之澈的大脑空白了一瞬间,心脏难以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循环键,他的大脑开始自动连播祁绒的那句话。 清晨的风还夹杂着挥散不去的寒意,裴之澈和祁绒靠得那么近,他微微一偏头便能看见omega的侧脸、颈脖,漂亮又白皙,他几乎能幻想到omega身上酸甜的香气。 裴之澈的脸瞬间红得不行—— 都怪冬天这炎热的天气。 比裴之澈反应更剧烈的是徐峰,他在原地消化了一下这句话,忽地像是真的疯了一样,嘴里不断念叨着:“不可能,怎么可能,你们明明只是朋友……” “这么多年的感情都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而已。”祁绒没有给他一点希望,“你的喜欢根本就无人在意。” 徐峰气得胸膛不断起伏,目眦欲裂。 “徐峰?!” 远处平地一声惊雷起。 三人一起扭头看去,是林赫山。 他从酒店里出来,正好赶上三人对峙,明眼人都能看出徐峰的精神状态不稳定。作为一名遵纪守法好青年,他直接掏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同学聚会的早晨,亲手把昔日同学送进局子。 好一份重逢大礼。 林赫山报完警,守着徐峰不让他走,徐峰见势不妙,试图溜走,又被林赫山扯着衣领拽了回来,罢了还要嫌弃一下:“你这西装质感不行啊,下次还是换一套吧。” 气氛又重新变得轻松起来。 祁绒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有了多余的精力去偷偷观察裴之澈。 奇怪的是,他发现裴之澈在接下来一天的所有时间里,无论做什么事都表现得心不在焉。 第35章 倒也有例外,徐峰因为骚扰omega要被拘留七天,裴之澈只在听见这个消息时回了一会儿魂。 - 他们因为徐峰而耽误了很久,晚上跟郑筱和林赫山道别后,两人回到家。 祁绒忍不住在玄关口问道:“你今天在想什么?都想了一天了。” 裴之澈动作一顿,不禁再次回忆起祁绒今天说起那句“他是我的alpha”的语气,认真又坚定,仿佛他没有在说谎话,仿佛他们本来就是天生一对。 联想到天生一对,裴之澈的脸又自顾自地红了,他短暂地弄丢了自己的语言系统:“你今天、今天……” “到底怎么了?”祁绒歪头问道,“怎么还结巴了?” 一个简单的举动,让裴之澈差点没收住自己的信息素。 怎么办,他觉得祁绒特别可爱。 为什么会这么可爱。 裴之澈的语言系统正在找回中:“你……” 祁绒以为他仍然沉浸在今天的意外里,便主动安慰道:“你不用担心,今天之后,我们可能再也不会见到徐峰了,所以你也不要再想他的事了。” “不是。”裴之澈的声音小了下去,他在意的其实是另一个问题,“能不能告诉我,你今天在他面前说的那句……到底是什么意思?” 祁绒后背一凉,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殆尽:“你今天一天都心不在焉的,是在想这个?” 他明白裴之澈指的是那句“他是我的alpha”,其实他自己说出口的时候也忐忑得不得了。 但他也想知道,如果以开玩笑的方式把那句话说出来,裴之澈会是什么反应。 可裴之澈一整天的情绪都不对劲,说明他的那句话对裴之澈造成了困扰。 “我没别的意思。”祁绒故作镇定,“逢场作戏,开个玩笑而已。”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失落,他强颜欢笑道,“你不要因为这个困扰,我当时只是想反驳他,所以想出来了这个方法,没有尊重你的意愿,我向你道歉,以后不会了。” 祁绒每说出一句话,裴之澈的心就往下坠几分。 ……所以只是开玩笑而已吗? 亏他心里还抱有着期待,他纠结了一天,会不会祁绒内心的真实想法就是如此,只不过是以开玩笑的方式说了出来。 现在看来是他自作多情了,最后居然还让祁绒给他道了歉。 “你不要这样。”裴之澈雀跃的心情彻底不复存在,他眼睛里的高光消失了,想抱祁绒又不敢抱,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勾住了祁绒的袖口,“我没有不愿意,没有困扰,你不要跟我道歉,不要这样好不好……” 祁绒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好想拆穿裴之澈,问问他如果真的没有觉得困扰的话,怎么会是现在这副黯然神伤的模样? 好可笑。 做了二十四年亲密无间的朋友,现在面对彼此开口,说出来的居然全都是粉饰太平的假话。 祁绒无奈地笑了笑,千言万语化作四个字:“早点休息。” 裴之澈很讨厌这个词,因为这意味着他们的谈话到此为止,他不想给出回应。 祁绒了解眼前的alpha,因此他没打算等裴之澈回答,而是径自转身回房。 临近卧室门时,两人之间已经拉开了很长一段的距离。 裴之澈往前追了几步,隔着一段距离叫住了他。 “绒绒,今天晚上可以一起睡吗?”祁绒近在眼前却不能接近,裴之澈简直难以忍受。他灵魂深处有个声音在叫嚣着,渴望与祁绒亲密接触,“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睡了……我就只是挨着你,别的什么都不做,可以吗?” “这么久了,难道你还没习惯自己睡觉吗?”祁绒小弧度回了头,从裴之澈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他小巧精致的鼻尖,“裴之澈,你就不怕今天的玩笑成真了吗?” 他自认为这句话对裴之澈的杀伤力很大。 半晌,裴之澈没有回话。 祁绒自嘲地勾起了嘴角。 果然,裴之澈是真的不想跟他扯上除了“友情”之外的任何关系。 可祁绒不知道,在他的身后,裴之澈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如同胆小鬼一样反问道—— “可以成真吗?” 第32章 赤裸裸的勾引 祁绒不会听到裴之澈自言自语的呢喃, 就如同裴之澈无从得知祁绒内心的声音 寒冷的夜里两个人都煎熬,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交织成网,没人能挣脱。 那些试探连同情绪一起被裹进了被子里,谁都得不到一个安稳梦。 久违地, 裴之澈再一次在意识模糊时看见了祁绒, 仍旧是那些他不敢提及的内容。 只是这一次的祁绒比上一次更加主动。 大脑为他构造了一个流淌着蜂糖的梦境, 柔软甜蜜,裴之澈任由自己陷了进去。 在他臆想的世界里,他和祁绒依然保持着毫无罅隙的亲密关系。 祁绒会牵他、抱他、吻他,甚至会用潋滟的眸光与他对视,每一眼都像是赤裸裸的勾引。 情动之时, 他把祁绒压在床上, 祁绒柔若无骨的手臂绕上他的脖颈,贴着他的耳畔说了好几声“喜欢你”,声音好听得要命。 梦境太真实, 裴之澈被勾得出了一身汗,同时付出了早上六点起床洗半个小时冷水澡的代价。 清晨的空气本来就凉得透骨,配上冰冷的洗澡水, 整个浴室犹如冰窖。 但这一切都浇不灭裴之澈心里那团跃动的火花。 那个梦境在裴之澈的记忆中走马, 挥之不去,裴之澈睡不着觉,他在家里漫无目的地游走, 不知怎地来到了祁绒的卧室门口。 他很想见一见祁绒。 简单地看一眼就好,他发誓他什么都不会做。 右手搭上门把手,裴之澈小心翼翼地下压,没有感受到阻力,说明祁绒昨天晚上没有特意对他设防。 他怀着庆幸, 轻手轻脚地进入房间,低至五度的天气,裴之澈穿着短袖,非但不冷,反而越是离床头近,越是觉得燥热不堪。 祁绒睡得很熟,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房间里又一次多出来一个alpha。 他闭着眼,黑鸦羽一般的长睫毛在脸颊上映出一小片阴影,脸颊上浮着浅粉色,睡颜看起来特别乖。 裴之澈伸出手去摸他的脸,omega的脸颊肉细腻白皙,摸起来相当柔软,他的手指顺着祁绒的面部轮廓向下,抚上了omega的脖子。 他紧张地凑近祁绒的脖子去闻,温热的鼻息落在祁绒侧颈,大概有些痒,祁绒无意识地哼哼了两声,像是撒娇,哼得裴之澈差点落荒而逃。 alpha的体温霎时间烫得吓人。 他的心跳声愈发明显了,手背上甚至因为克制而青筋凸起。他凑在祁绒的脖子边上闻了好一会儿,没有再闻到一丝红茶味,心情终于平稳了下来。 就在他准备直起身子,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时候,他不小心碰到了祁绒的手臂,祁绒裹了裹被子,几秒后,他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睁开了眼。 看见裴之澈出现在眼前,祁绒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睛像受惊的小鹿般睁大了:“……你,你怎么又来了?” “今天的天气更冷了。”裴之澈为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怕你把又踢被子,到时候感冒发烧了不舒服,就想过来看看。” 祁绒半信半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的手从被子里抽出来,大胆地顺着裴之澈的衣摆探了进去。 omega细白的手指没入alpha的睡衣中,指尖温热的体温让alpha的腹部更加敏感。 裴之澈触电似的连退几步,没留神撞上了身后的柜子,他无瑕自顾,红着耳朵问道:“你干什么?” “你又洗澡了?”祁绒指尖冰凉的触感还未消散,“最近怎么总在早上洗澡?” 裴之澈装傻:“就是想洗。” 祁绒没打算放过他:“那为什么洗冷水?” “有点热。”裴之澈开始胡诌,“可能是我房间的被子有点厚,晚上睡觉总是会出汗。” 会出汗是真的,被子厚是假的。 真假掺半的谎言才是最能骗到人的。 祁绒勾勾食指:“你过来。” 犹豫片刻,裴之澈还是听话地凑了上去。 他害怕谎言被揭穿,但是比起这个,他更不想错失跟祁绒亲近的机会。 裴之澈坐在床边,祁绒柔软的掌心在裴之澈身上不断触碰,从腰间一路到额头。 裴之澈被他摸到控制不住地起了反应,他惶恐地扯过被角试图掩盖,但被子上隐隐约约散发出黑醋栗的味道,让他不得不又一次回想起那个梦境。 裴之澈快要疯了。 他的脑海中跳出一个白天使和一个黑恶魔,一左一右。 白天使捂着嘴说:“他是你最好的朋友,你怎么能对他产生这种肮脏的思想?” 黑恶魔怂恿他说:“朋友怎么了?你们在梦里能做的事情,在现实里难道就不行?” 第36章 裴之澈被说得满心惶恐。 祁绒摸上裴之澈的额头,温度简直高得不正常,他担忧道:“你为什么这么烫?难道是易感期提前了……” 而且脸色也很不好,整个人的体温烫得像是刚被人从火山口拉回来的一样。 裴之澈忍得整个人都在细微地发抖,他终于受不了了,一头拱进祁绒怀里,明明自己的身材比omega高大很多,却偏要依赖地把脑袋埋进omega的颈窝。 “绒绒,我好喜欢你的味道。”裴之澈难耐地蹭他的肩,偏过头就能看见omega香甜可口的腺体,腺体里纯净的黑醋栗香气让他着迷,“终于没有红茶味了……” 祁绒无法理解:“你还是在意这个?” “我不应该在意吗?”裴之澈很委屈,“你跟我划清界限就算了,但你怎么可以让贺延咬你?”他说起这个,又气又恨,“你发情期为什么不找我?你很喜欢红茶味吗?白冷杉不好吗?你不喜欢了吗?” “不是这样的!”祁绒推不开裴之澈,他的腰被裴之澈轻而易举地钳住,动弹不得。 “让我咬一口好不好?”裴之澈嫉妒地说,“我就轻轻地咬一口,什么别的事情都不会做。” “不可以。”祁绒轻声拒绝,“放开我,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裴之澈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听话地松了手。 祁绒起身在床头柜里翻了一会儿,翻出来了一盒alpha抑制剂,递给裴之澈:“给你买的。” “什么意思?”裴之澈看清了盒子上印着的“抑制剂”标志,根本不想接,“我易感期在下个月,现在用不上这个。” 祁绒说:“就是给你下个月用的。” 裴之澈愣在原地:“为什么?你不陪我吗?” “你先拿着吧。”祁绒含糊其辞,“下个月我们不一定会刷在一起。” “怎么可能?我们肯定还在一起。”有了过去三次刷新的经验,裴之澈笃定他们第四次也会被刷在一起,“而且就算我们真的分开了,也能用手机联系,如果联系不到,就去学校对面的甜品店见面。我们之前说好的。” 只要两个人都真心想见面,世界上就不会有见不上的面。 “是这样的。”祁绒把抑制剂塞给他,“但是你不能永远指望我陪你度过易感期,没有什么朋友是这样相处的。” “…………”裴之澈沉默良久,他嘴角向下,再也笑不出来了,“你的发情期不让我陪,我的易感期你也不陪我了吗?”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明明之前一直都是这样的,为什么忽然之间就天翻地覆了? 祁绒看见他眼底的悲愤,还是毅然决然地点了点头:“我以后不会再陪你过易感期了。” alpha气得胸口明显起伏,他盯着祁绒看了半晌,最后什么都没说,快步离开了祁绒的房间。 他赌气走出房间一段路,偷偷地回过头,用余光观察身后,却发现祁绒根本没有出来追他。 他的身体后知后觉地发冷。 裴之澈无意与祁绒冷战,但祁绒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拉不下脸去跟祁绒求和,只能等着祁绒主动给他递个台阶。 - 一等就等到了一月的最后一天。 晚上十一点五十五分。 距离下个月的刷新仅剩五分钟。 祁绒抱着之前给裴之澈准备好的生日礼物,深呼吸一口气,敲响了裴之澈书房的门。 alpha就像守在门口似的,很快就打开了门。他就知道祁绒还是在乎他的,这个台阶他总算是等到了。 祁绒不知道裴之澈在高兴什么,他递出礼物,祝福道:“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裴之澈有点惊讶,因为他的生日是2月4号,还有好几天才到,祁绒为了给他找个台阶,居然想到了用他的生日做借口。 “谢谢。”裴之澈接过礼物盒,不自然地邀请道,“绒绒,我今年的生日……就我们两个人一起过吧。” 祁绒没回话。 他不能给裴之澈承诺,因为今年的生日他不会再陪裴之澈一起过。 遗憾吗? 遗憾的。 依照他之前的设想,今天结束之后,他就该认清现实了,亦不该再对裴之澈抱有幻想。 从这次刷新开始,他会认识其它的alpha,裴之澈也会认识其他的omega,他们二十多年来几乎重叠的社交圈从今往后将会有所不同。 裴之澈完全不知道这次的刷新会改变什么,他坚定地认为自己肯定会第四次跟祁绒刷在一起。 时间已经来到了十一点五十九分。 祁绒听着他喋喋不休,脸上的表情一直没什么起伏。 裴之澈注意到他的脸色,止住了话头:“绒绒,你是不是不舒服?” 祁绒摇了摇头。他心底突如其来地涌上一股冲动的浪潮,他随波勇敢了一次,当即踮起脚尖抱住了裴之澈。 omega柔软的身体带着香甜的气息一起扑了上来,裴之澈站在原地,顿时心跳如擂。 幸福来得太突然,惦念了好久的人当下就在怀里,裴之澈还能感受到omega的身体温度。他立刻紧紧地回抱住祁绒,生怕祁绒凭空消失了。 “裴之澈,”祁绒问,“你讨厌我吗?” “怎么可能?”裴之澈惊诧之余,下意识否认道,“我讨厌谁都不可能讨厌你。” “……你不讨厌我吗?”祁绒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安静的夜里,他呢喃低语,“那你会不会有一点喜欢我呢?” 第33章 我们分开试试吧 那你会不会有一点喜欢我呢…… 会不会有一点喜欢我呢…… 这句话在裴之澈的脑海中反复回响, 他整个人都懵了,一时没有出声回答。 祁绒见他一直不开口,笑着说:“没关系,我知道了。” “我……”裴之澈刚发出一个音节, 然而时间不等人,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 十二点如期而至。 他一瞬间就被刷进了系统房间。 裴之澈惦记着祁绒最后说的那句话。 “我知道了”是什么意思?他知道什么了?他真的全部都知道了吗? 裴之澈太想把话说清楚了,他冲出自己的房间,敲响对面的那扇卧室门,边敲边迫切地喊omega的名字:“绒绒,我们再聊一聊, 绒绒……” 等了大约三十秒, 屋里的人才慢吞吞地开了门。 门打开一条缝隙,看见对方的那一刻,里外两个人的心都如失重一般往下坠—— 门里的人不是祁绒。 竟然是姜萄。 裴之澈僵硬地呆站在原地,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他心慌地问:“祁绒呢?” 祁绒去哪里了? 他这个月为什么会和祁绒分开? 祁绒是不是跟别的alpha刷在一起了? 祁绒会跟别的alpha一见如故吗? 他们会聊些什么? 不等姜萄回答,裴之澈想起了手机的存在,他冷静地安慰自己没关系, 不过是三天而已, 这三天他还能给祁绒打视频。 他们刚刚和好,祁绒肯定会答应他的视频请求。 他折返回卧室,拿出手机给祁绒发微信。 【裴之澈:绒绒, 可以打视频吗?】 【裴之澈: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 祁绒隔了好一会儿才回他。 【祁绒:不用了。】 【祁绒:裴之澈,我们分开一段时间试试吧,这段时间就先不要联系了。】 两句话,让裴之澈的心钝痛一下。 【裴之澈:为什么?】 一条消息发出去,却得到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下面弹出一行小字:消息已发出, 但被对方拒收了。 裴之澈:? 这是什么情况? 网卡了? 【裴之澈:等一下,我这里的信号好像不太好】 【裴之澈:消息发不出去】 【裴之澈:系统里是有屏蔽词吗?】 【裴之澈:绒绒?】 每一条消息前面都有一个红色的感叹号,一连串下来非常醒目。 裴之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可能是被祁绒拉黑了。 他转而选择打电话,但电话那头也只有机械音持续重复“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裴之澈并不认为祁绒会主动跟他断开联系,还皱着眉寻思这个相亲系统的bug也太多了,怎么刷新之后还会自动进入对方的黑名单呢? 他再次离开卧室,门外,姜萄还站在原地,没急着回自己的房间。 裴之澈顺势问他:“你能联系上祁绒吗?” “我可以试试。”姜萄点开通讯录,“你联系不上他了?” “系统好像自动把我拉进他的黑名单了。”裴之澈请求道,“可以麻烦你给他打个电话吗?我想先联系一下他。” 姜萄完全没怀疑他的话,以为真的是系统出了bug。他拨通祁绒的电话,这一次电话那头没有传出讨厌的机械提示音。 第37章 两人焦灼地等待了一段时间,电话接通。 “姜萄?”之前姜萄从没在这么晚的时间点联系过祁绒,祁绒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就是……”姜萄迟疑了,他不知道该不该说出他和裴之澈被刷在一起了的事实,毕竟他之前拈花惹草到裴之澈身上过,他担心这会影响到祁绒和裴之澈的关系。 裴之澈示意姜萄把手机给他。 姜萄如释重负地交出了通话权。 “绒绒。” 听见熟悉的声音,祁绒的大脑“嗡”地一声,手里的手机都险些掉到地上。 “我联系不到你,所以才借了姜萄的手机。”裴之澈只想快点从祁绒的黑名单里出来,“你看看我是不是在你的微信和通讯录的黑名单里?系统好像出问题了,自动把我拉黑了。” 祁绒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有些失真:“跟系统没关系。” 裴之澈一怔,不愿意细想其中含义:“什么意思……” 对面沉默了片刻:“是我把你拉黑的。” 裴之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们不是已经和好了吗,为什么关系又突然恶化到了要被拉进黑名单的地步。 裴之澈顿时急了:“为什么?我哪里做错了你都可以告诉我。”他想起刚才发生的那些事,顿时懊恼自己答复不及时,“绒绒,我不是不想理你,也不是讨厌你……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吧。” “我没有生你气。”祁绒平静地跟他解释,“我只是觉得我们需要冷静一下,想清楚以后到底要以什么方式相处。刚好这次系统把我们分开了,我们试试各自生活吧,说不定我们分开之后会更好一点。” “怎么可能?”裴之澈慌忙道,“可是我四号过生日,绒绒,我们不是说好了今年要一起过生日吗?” “我没有跟你说好。”祁绒当时分明就没有答应他,“我不是已经把生日礼物给你了吗?你也收下了。” 这意味着裴之澈今年的生日已经与他无关了。 裴之澈如遭雷劈。 ……所以祁绒提前送他生日礼物,根本就不是想跟他和好,更不是为了给他递一个台阶,而是蓄谋已久想要跟他断开联系的前兆。 从头到尾都只是他自己的“误以为”而已。 “那我不要礼物了,我什么都不要了。四号早上我在学校对面的甜品店等你,我们之前约好的,你几点来都可以,我一直在。”裴之澈选择性忽略那些不想听的话,向祁绒确定道,“你会来吧?” 祁绒说:“不会。” 裴之澈执拗道:“你会。” “不会。” “你会。” “不会。” “你会。” “…………”祁绒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我认为我已经表述得很清楚了,再争论下去也没有意义,你还是快点把手机还给姜萄吧。就这样,晚安。” 祁绒说完就挂断了电话,裴之澈只能对着空气说了一声晚安。 挂了电话,裴之澈才发觉自己一直在被祁绒牵着走,很多他想要说的话都没有说出口。 怀揣着一万个不甘心,裴之澈问姜萄:“你可以再帮我问问祁绒吗?他四号真的不来了吗?” 手机通话开的是公放,所以刚才的对话姜萄都有听到。他不安地询问道:“你们闹矛盾了吗?为什么?” 说来话长,裴之澈自己也没有太多头绪,亦不知道从何开口。 姜萄老实地帮忙问了,得到的答复是“真的不去”,除此之外,祁绒还特地叮嘱他不要再把手机借给裴之澈。 姜萄把祁绒的叮嘱亮出来,拿给裴之澈看:“不是我不帮你,但是祁绒都这么说了,我也不想因为你影响了我跟他的关系。” 说起这个“关系”裴之澈就来气,他问:“你跟他的关系?姜萄,实话实说,你是真的把他当朋友吗?” “当然!”姜萄很珍惜这个朋友,他不明白裴之澈为什么要这么说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真的把他当朋友,那为什么上次他跟你出去玩之后,回来满身红茶味?”裴之澈问,“你为什么让他跟别人走?” 既然恰好遇到了当事人,他肯定要把这件事情问清楚。反正未来三天都没办法出门,他们有把来龙去脉都聊通透的资本。 “啊?”姜萄皱眉,“你在说什么?” 这还是中文吗? 怎么全都听不懂啊? 祁绒那几天明明一直跟他在一起,他们两个人从来没有单独行动过,他敢以人格担保,祁绒绝对没有跟任何人走。 裴之澈换了个问法:“你知道他发情期提前了吗?” 姜萄说:“知道啊。” 裴之澈的脸色愈发难看:“那你知道是谁陪他过的吗?是不是贺延?” “贺什么?我不认识姓贺的。”姜萄感到莫名其妙,“陪他的是我啊。” 裴之澈并不相信他的说法:“但你不是红茶味。” “我当然不是!你在说什么?到底谁是红茶味啊?”姜萄不知道他在拐弯抹角些什么,“没有人是红茶味!他打了抑制剂,抑制剂是红茶味,他身上当然会有红茶味,你能听懂我的意思吗?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抑制剂?”裴之澈捕捉到关键词,茫然问道,“你是说他打了抑制剂?可是抑制剂为什么有红茶味?” 所以祁绒根本就没有跟贺延见面,腺体里的红茶香只是因为他打了抑制剂而已? 姜萄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发情期当然要打抑制剂,这两年抑制剂发展得越来越快了,注射的时候还会释放安抚香气呢。” 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姜萄的话头猛地止住了。 “等一下。”姜萄问,“你连抑制剂里有安抚香都不知道?难道你长这么大从来不用抑制剂吗?” 姜萄联想到祁绒买错抑制剂等级的事情,又想起祁绒买抑制剂时的表现,最后终于想起来一件事—— 祁绒曾经说过,他和裴之澈会陪伴彼此度过特殊时期,方式包括但不限于咬一口。 而且已经很多年了。 再次面对这个事实,姜萄还是觉得万分震撼,他盯着裴之澈:“你们、你们真的……” 结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但裴之澈意会了。 “是。”裴之澈点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他们之间向来如此。 祁绒怎么可以突然不要他? 第34章 你不要丢掉我 好消息, 祁绒并没有跟贺延一起度过发情期。 坏消息,裴之澈误会祁绒了,而且他现在还在祁绒的黑名单里。 跟姜萄聊完已经是凌晨两点,裴之澈越是复盘自己之前的行为, 越是睡意全无。 他瞥见刚才匆忙之间放在床头柜上的礼物盒, 那是祁绒送他的生日礼物。 裴之澈小心地拆开包装盒, 最顶层是一张的贺卡,上面有祁绒亲笔的“生日快乐”四个字。 下面是一瓶精致的香水。 香水瓶下面压着一张说明卡片,上面写着这瓶香水不仅可以用于日常出行,也可以在alpha易感期时作为安抚香气进行使用。 裴之澈暂时没有心情试香,他收好香水, 连着礼物盒一起放在了床头柜上。 他又尝试给祁绒发了两条微信, 意料之中,消息前面还是显示着红色感叹号。 祁绒并没有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说不失落都是假的,裴之澈裹着被子难以入眠, 生生熬到了后半夜。 约莫凌晨四点多,裴之澈突然感到没来由的心慌,伴随着一阵眩晕。 他后颈的腺体开始发热, 愈演愈烈, 就算是打开窗户让冷风都灌进来,也是治标不治本。 他明白是易感期来了。 但他不想打抑制剂,他总觉得打了抑制剂就意味着他的易感期不再需要祁绒, 那他们的关系会更加难以维护。 来不及想不太多,裴之澈的不适感骤增,身体的热潮一下下地将他往炼狱里拉。 裴之澈想起来祁绒送的那瓶香水,据说是有安抚的作用,他试着在手腕上喷了一点, 黑醋栗的气味立即沿着他的皮肤弥漫开来,香气与祁绒的信息素味道并无二致,仿佛祁绒就站在他面前一样。 怎么会这么像祁绒的信息素…… 裴之澈为此恍了神。 然而黑醋栗的味道并没有让他平静下来,反倒像个钩子一样钓得他神魂颠倒,他又接连往枕头、被子、衣物上喷了好几次,但永远觉得浓度不够。 裴之澈的意识很快变得不清醒,周遭满溢的黑醋栗香味让他误以为祁绒就在这里。 他在房间里发了疯似的去找祁绒。 祁绒为什么不在这里? 他在哪里? 他明明应该在这里的。 易感期的alpha心思敏感,很容易胡思乱想,他认为祁绒就在房间里,只不过是藏起来了。 第38章 他打开衣帽间,没有祁绒。 他拉开窗帘,没有祁绒。 他打开保险柜,没有祁绒。 裴之澈在房间里团团转,在找过床底、阳台、床头柜,甚至是空调外机,都没有发现祁绒的身影之后,他不得不承认祁绒真的不在他身边。 他忘记了现实情况,又误以为祁绒是有事情出门了,很快就会回家。 他点开跟祁绒的聊天框,发送语音:“绒绒,你去哪里了?” “我的易感期来了,我好难受。” “我想你抱抱我……” “对不起……你是不是在工作?我打扰你了吗?” 没有收到回复,裴之澈蜷缩在满是黑醋栗味道的被子里安慰自己,最近祁绒很忙,可能一时半会看不到信息。 或许他应该乖乖睡一觉,醒来之后祁绒就回来了。 裴之澈很快睡了过去,但没睡多久,他又因为腺体发烫而难受地醒了过来。 房间里还是那么黑。 祁绒依旧不在。 裴之澈有些心慌了。他的手指焦躁地抓紧被角,又接连给祁绒发了好几条语音,每一条都如同之前的消息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绒绒,绒绒……”怀疑自己被丢弃,裴之澈无措地呢喃着祁绒的名字,不知道的还以为默念对方名字一百次是可以让两人永不分离的咒语。 alpha实在害怕自己被丢弃,不敢一次性给祁绒发太多条消息。他难受地呜咽一声,将头埋进被子里,想象祁绒正温柔地抚摸着自己。 他期待祁绒回复他的消息,却被一连串的红色刺痛了眼睛,他花了好半天才理解了这串红色的含义。 这串红色意味着祁绒不会回家了…… 他的omega是真的不要他了。 迟钝地意识到到这一点,裴之澈只觉得浑身僵硬,身体由内而外地发冷。眼泪在他毫无知觉的时候流泪下来,洇湿了一小片床单。 不知道流了多久眼泪,裴之澈又累又困,他再次陷入了一个梦境。梦里的祁绒冷眼望着他,问:“你为什么要哭呢?我最讨厌爱哭的alpha。” 裴之澈立刻低头向他臣服,手忙脚乱地擦干眼泪,带着哭腔央求他:“我不哭了,我已经不哭了,你别讨厌我……绒绒,你陪陪我好不好?你不要丢掉我……我会乖的,我以后再也不哭了,你能不能抱抱我……” 梦里的祁绒不近人情,既不对他笑,也不抱他:“你在说什么?我们早就分开了。” 裴之澈被吓得浑身一颤,直接惊醒过来。 他下意识地想要向祁绒寻求安慰,又想起来自己的确已经被抛弃了。 现实和梦境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易感期脆弱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裴之澈忍不住抱着黑醋栗味的枕头大哭起来。 情绪混合着燥热,裴之澈被二者裹挟着反复折磨了十几个小时,醒了又晕,晕了又醒,终于精疲力尽。 就在此时,他摸到了裹在被子里的alpha抑制剂,内心挣扎许久后,他到底还是妥协了。 裴之澈强撑着精神给自己扎了一针,随后窝在床上,彻底失去意识,进入了深层睡眠。 -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裴之澈折腾了一夜,醒来时头晕伴着头痛,难受得要命。 他低估了alpha易感期的威力,抑制剂并非药到病除,更像是药性强行镇压了易感期的欲望,抑制药剂与生理反应在体内抗衡,他出了一身汗。 裴之澈翻身下床,身体的每个关节都又酸又痛,但比起身体,精神上更是疲惫不堪。 他进了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端详自己的脸色。仅仅一晚上,他就憔悴了很多。 祁绒在的时候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在这次易感期之前,他甚至觉得易感期并非一种折磨,而是一种享受。 刺眼的阳光从浴室的窗口透进来,金黄明亮,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这个冬天极少有这样晴朗的天气。 裴之澈忍不住想,祁绒在干什么呢?此刻他是不是正窝在房间里?他有跟另一个未曾谋面的alpha见面吗? 思及此处,手机响了。 裴之澈还以为是祁绒回心转意了,连忙跑出浴室拿手机,定睛一看,上面赫然备注着“贺延”俩字。 裴之澈:“…………” 好想挂断电话。 “有事?” 贺延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你怎么了?流感?发烧?” 裴之澈说:“挂了。” “不是,你等一下,别啊。”贺延挽留道,“你先听我说,我知道你肯定好奇祁绒这个月跟谁刷在一起了,我也没打算瞒你,所以来跟你说一声,祁绒这个月跟我刷一起了。这事儿你之前知道吗?” 裴之澈觉得他在故意找茬:“我之前怎么知道?” 贺延不以为意:“我还以为祁绒早就告诉你了呢。” “……他早就知道?”裴之澈追问道,“他怎么会知道?” “我意外知道了一点小道消息,上次在游乐园遇到他的时候,我顺便告诉他了。”贺延玩笑道,“我还以为他会告诉你,现在看来,他根本没跟你提这事。你不是说你们是最好的朋友吗?” 裴之澈的脑子一片混乱,他也想不通为什么祁绒不告诉他。 但是再仔细想想那一天发生的事情,自己的冲动与失言,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有迹可循。 祁绒或许是想说的,但他没有给祁绒机会。 “所以游乐园那天你们只说了这件事吗?”裴之澈后悔得要命,早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他当时就不应该那么冲动地指责祁绒,至少应该听他把话说完才对,“所以他早就知道这个月的刷新结果……” 难怪祁绒会在刷新前五分钟来找他。 难怪祁绒会提前四天给他送生日礼物。 难过祁绒会给他准备alpha抑制剂。 祁绒早就计划好了两人分开后的一切,那些反常的行动其实都是无声的道别。 只有他还傻傻的没有察觉。 裴之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先入为主地误会了祁绒很多,推远祁绒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你现在和他在一起吗?”裴之澈几乎不抱希望地问,“你能不能让他再见我一面?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 出乎意料的是,贺延还真去帮他问了:“他说你们只是普通朋友,没有必要总是见面,他目前不打算见你,还让我不要帮你传话了。” 裴之澈嫉妒他能跟祁绒待在一个屋檐下,说出来的话都酸得掉牙:“你倒是听他的话,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说得好像你不听他的一样。”贺延哼了一声,“我本来就对他挺有好感的,之前我父母一直催我婚,你不是说你们只是朋友吗,既然你对他没意思,我就寻思着我跟他能不能成。” 贺延一针见血道:“很显然他并不喜欢我,而你也不是真的只想跟他当朋友。” 裴之澈被他戳破了心思,第一反应是嘴硬不承认:“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贺延旁观者清,“系统每个月都在刷新,他会认识各种各样的alpha,你要是真有心思,就赶紧摆到明面上来。” 裴之澈:“可是……” “可是什么?”贺延反问道,“你要知道,等时间长了,他的身边会有更多的alpha,到时候你算什么东西?” 第35章 祁绒不会来了 裴之澈无法想象祁绒周围环绕着一圈人, 而自己挤不进去,只能做一个局外人的情景。 他太想跟祁绒见一面了,很多事情他都欠祁绒一句抱歉。 但他现在联系不到祁绒,也不敢贸然用不良手段消息轰炸祁绒。 担心在祁绒那里罪加一等, 裴之澈只能选择等到四号, 赌一把祁绒心软赴约, 然后他们冰释前嫌。 或许是因为白日里想起祁绒的次数太多,旖旎的风光又在夜晚侵入了裴之澈的梦境。 裴知澈总能看见一个模糊的面容,他依稀认出来那是祁绒,祁绒慢慢贴近他,越过社交距离, 越过亲密间隙, 与他唇齿相亲。 祁绒的唇好软,这是他从未真切体验过的温柔,让他不可避免地沉溺。裴知澈伸出手去摸他的脸, 却只抓到一捧虚无。 他迷蒙地从睡梦中醒来,惊觉夜半的气温格外寒凉。 他伸手向身边摸去,只摸到冰凉的被角。曾与他共枕的人, 如今却和他天各一方。 双人床怎么这么空旷? 如果祁绒在这里就好了。 - 在系统里的第三天, 官方在网络上发布了相亲系统2.0版本的优化结果。 姜萄坐在客厅里刷相关视频,因为是外放,所以裴之澈也能听见视频里的声音。 “最新消息, 2月3日中午十二点,官方发布了系统优化方案。一是重复刷新问题,目前该bug已被修复,未来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二是离开系统后的落点问题,官方表示, 从这一次开始,大家可以登录系统官网,自由选择落点了。但是要注意,落点只能填写省内住宅或办公区域的地址,填写后会有简单的验证环节,所以不可以填写景区趁机旅游!” 第39章 或许第二项优化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方便的,但对于裴之澈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原本他可以在系统刷新结束后再次见到祁绒,但有自由选择落点的机会之后,祁绒估计会刻意避开可能会与他见面的落点。 他和祁绒见面的机会又少了一个。 姜萄看见裴之澈,暂停了视频:“你听到最新消息了吗?现在可以自由选择落点了,你这次的落点打算填哪里啊?” 裴之澈说:“应该会填家里的地址吧。” 他很想让姜萄帮他问一下祁绒打算将落点填在哪里,但他知道祁绒目前还不想见他,绝对不会告诉他。 裴之澈只能曲线救国:“你最近有和他聊天吗?你觉得他有没有回心转意一点?” 姜萄遗憾地告诉他:“我也不知道,最近他没有跟我提起过你。你们这几天还是没有联系吗?” 裴之澈摇了摇头,告诉姜萄:“没有,但我还是打算明天去约好的地方等他。” 姜萄疑惑:“可是……他不是说他不会去吗?” 裴之澈黯然道:“是我自己想去而已。” 等裴之澈回房间办公后,姜萄连视频都顾不得刷了,立刻拿起手机给祁绒发消息。 【姜萄:裴之澈说他明天还是要去等你】 【祁绒:我不会去的,让他也不要去了。】 【姜萄:你们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了……你拉黑他是不是因为他干什么坏事了?】 【祁绒:没有,只是觉得我跟他或许有点不合适,想试试分开会不会好一些,你不要多想。】 【姜萄:我感觉他好像并没有更好一点】 【姜萄:不过我更希望你开心,如果你跟他一起不开心的话,就不要在乎那些有的没的了】 结束聊天之后,祁绒依照公告登录官网,填写了本次刷新结束后的落点。 和裴之澈想的一样,他没有再填写他们曾经同居的地址,而是填写了工作室的地址。 这次刷新结束后他们不会再见面。 姜萄也没有闲着,他犹豫再三,还是去敲响了裴之澈的门,决定传达一下祁绒的话:“我刚刚跟祁绒聊过了。” 提到这个,裴之澈很快就有了回应,他开门问道:“他说什么?” “他还是说他不会去,还让你也不要去了。”姜萄如实道,“我也觉得你还是不要去了,他的意愿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你去了也是白去。” 裴之澈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没关系。” 姜萄没想到他这么不听劝:“为什么?” “万一他来了呢?”裴之澈向他坦白道,“我这几天晚上总是梦到他,是不是证明他会来?”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姜萄怜悯地看着他,“做梦不梦枕边人。你仔细想想,你天天梦到他,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之间越来越远了。 裴之澈不愿承认:“我没听过这句话。” 姜萄摇摇头,也不想再劝了,回到房间后,他给祁绒发了条语音:“我跟他说了,但是他非要去,我也没有办法了。” 当晚十二点,随着裴之澈生日到来的同时,他离开了系统,回到了自己家中。 祁绒果然没有选择他们的家作为落点。 没有了祁绒,家里特别冷清。 裴之澈站在祁绒的房间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忍不住走了进去。 他在祁绒的床上躺下,依稀还能闻到床单上残留的黑醋栗香气,尽管已经很淡了。 他苦涩地望着天花板。 有时候真的不能怪他不听劝,只是现在他联系不上祁绒,去约好的地方等待是他和祁绒见面的唯一机会了。 无论多么渺茫,他都自愿做一只扑火的飞蛾。 - 次日,裴之澈早早出了门。 他到达学校对面时,只有几家早餐店是开着的。他随便进了一家早餐店,下意识点了祁绒喜欢吃的那几样。 甜品店开得也还算早,他没等多久就看到了来开门的老板和她的女儿。 老板看见他来得这么早,很是惊讶:“帅哥怎么来得这么早?我看你面生得很,好像之前都没见过你呢。” “我很多年前在这里念书。”裴之澈跟着老板进了店,“我跟……一个朋友,约了今天在这里见面,所以我想早点过来等他。” 虽然他大概率是不会来了。 “那你今天会在这里坐多久呀!”老板女儿是个看起来只有四岁的小姑娘,“哥哥,我今天过生日,我可以给你吃我的蛋糕!” “祝你生日快乐。”裴之澈觉得很巧,“我也是今天过生日,我在等给我过生日的人过来。” “真的吗?哥哥你也生日快乐!”小女孩惊喜道,“你要让给你过生日的人早点过来,这样你们才有时间去游乐园玩。” 在小女孩心里,游乐园是最快乐的地方。 但游乐园三个字又引发了裴之澈的回忆,上次和祁绒去游乐园的经历并不美好,因为那一段小插曲,他们离开得很草率。 裴之澈很后悔,如果有机会,他还想再带祁绒去一次。 收回思绪,他给自己订了一个青提味的生日蛋糕,这是祁绒最喜欢的口味,如果祁绒来的话,他们可以一起过生日、一起许愿、一起吃蛋糕。 裴之澈心里怀揣着一份渴求,他总觉得祁绒会在下一秒推门走进来,然后笑意盈盈地在他对面坐下。 裴之澈恍了神,自然没有注意到甜品店门口倏然闪过的一道身影。 不过小女孩注意到了,她指着门外对裴之澈说:“刚刚过去一个哥哥,好好看啊!” 但裴之澈没当一回事,只是笑了一下:“是吗?” “嗯!”小女孩说,“可是他已经走了。” 裴之澈在店内等了不知道多久,等到午餐时间过去、等到学生们晚修放课、等到陪小女孩切完了生日蛋糕、等到公交末班车驶离车站。 裴之澈自嘲地看向自己提前买好的青提蛋糕,上面用以点缀的苹果已经变色,奶油也错位了。 祁绒果然很坦诚,他说不来就真的没有来。 时间已经很晚了。 小女孩看了一眼裴之澈身边的蛋糕,替他感到难过:“哥哥,给你过生日的人还来吗?” 裴之澈僵硬地摇摇头,他看见老板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打烊了,便打算起身离开。 “今天麻烦您了。” “这倒没事……”老板看向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怜悯,“小伙子,我看你在这儿坐了一天,其实我早就想问你了,你是不是跟对象吵架了?” 裴之澈涩然道:“不是对象。” “原来是闹分手了。”老板眼里写着“我都懂”,她似乎惦念起一段往事,苦口婆心地劝道,“年轻人不要意气用事,要多包容,这年头遇到个喜欢的不容易,再往后找,说不定就找不到比现在这个更好的了……要是错过了就是一辈子,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话尾还叹了口幽长的气。 “妈妈,你在说什么呀?”小女孩听不懂,追问道,“错过什么东西?很重要吗?比棒棒糖更重要吗?” 裴之澈告诉她:“这比棒棒糖重要一百倍。” 小女孩瞬间严肃起来:“那确实是很重要的事了。” 跟母女俩道了别,裴之澈走出甜品店,街边的路灯把他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 时钟的秒针滴答滴答,越过了夜晚十二点的那一格。 时间马不停蹄地来到了2月5日。 裴之澈疲惫地吐出一口凉气,深夜的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他独自坐在街边长椅上,仿佛被全世界遗弃了。 简直凄凉得有点可笑。 他垂眸看向身旁不再精致的蛋糕—— 苹果氧化了。 棉花糖融化了。 祁绒不会来了。 裴之澈一个人点燃生日蜡烛,对着月亮许了一个过期的愿望。 “希望明天见到他。” 第36章 无人回应 其实祁绒也算是赴了约。 不过他只是远远地看了裴之澈一眼, 并没有上前与他寒暄。 他之前看见姜萄的消息,得知裴之澈还是决定等他的时候,内心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酸酸涩涩, 总之谈不上高兴。 他做不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他承认他还是在意裴之澈, 也还是对裴之澈有感觉, 但他相信只要时间足够长,戒断反应也不会是什么大问题。 在系统里的第三天,祁绒得知落点规则更新。 贺延八卦地问他:“以你和裴之澈现在的关系,你是不是不打算回之前的住处了?” 祁绒警惕地看向他:“是裴之澈让你来问的,还是你自己想问?” 贺延:“是我好奇。” 祁绒:“你不要好奇。” 贺延哽住:“…………” “你那天和裴之澈打电话的时候, 我不小心听到了。”祁绒坦言道, “现在我知道你和他有联络了,所以我很难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 第40章 “你全部听到了?” “只听到了一部分。”祁绒观察着他的表情,“有时候我觉得你看戏看到这个份上, 也挺有意思的。我不相信你,裴之澈多多少少也防着你。” 贺延露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情:“没关系,毕竟你也知道我是在看戏。” “好吧。”祁绒笑着告诉他, “我短期内确实不打算回之前的住处了。现在你知道问题的答案了, 你要告诉他吗?” 贺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我不告诉你。” 随后低下头,点开裴之澈的聊天小窗,把知道的全说了。 【贺延:你真的应该谢谢我。】 【贺延:我问出来了, 他说他短期内不会再回之前的住处了,他肯定把落点选在别的地方了。】 【裴之澈:你确定他没骗你?】 【贺延:那我就不知道了。】 得知祁绒不会回家后,裴之澈的眸光暗了下去。 ……祁绒已经完全放弃他了吗? 与此同时,他冥冥之中有一种预感,2月4日那天, 祁绒是真的不会去见他了。 - 祁绒一开始真的没有打算去。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在当天早上九点多醒来,然后再也无法睡去,他的心里一直想这件事,扰得他心绪不宁。 最后他还是打车来到了临中门口。 他站在学校门口,望着马路对面的那家甜品店,甜品店的装修还是和很多年前一样,甚至连招牌都没有换新。 通过甜品店的透明玻璃,祁绒能看见里面有一道相对模糊但绝对熟悉的身影。 他站在街对面,一直没有过马路。 隔着车水马龙,无数公交车开过遮挡住他的视线,祁绒站在离裴之澈很近却又相互不可见的地方,在心里无声地对裴之澈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虽然来了,但他没有去跟裴之澈见面的打算,只是单纯想要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陪他一会儿,哪怕裴之澈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件事。 祁绒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又发了多久的呆,他只知道让他清醒过来的是学校午休放课的铃声。 学生们上午的课程结束了,身后的教学楼一下吵闹起来,数不清的学生从校门口涌出。 祁绒觉得自己差不多该走了。 临走之前,他装作路上的普通行人,混在人群之中过了马路,来到了离裴之澈更近的地方。 但他没停留,而是继续跟着人潮向前走,他从距离店门口不远的地方路过了一趟,得来的不过是匆匆一瞥而已。 祁绒一路走到再也看不见那家甜品店的地方,他自己都说不清自己在干什么,明明已经决定了要放下,但听到裴之澈的消息后,还是会觉得心乱如麻。 手机屏幕忽地亮起,“看不惯我就去(4)”的群消息连续弹了好几条出来。 郑筱和林赫山先后@了裴之澈,祝他生日快乐。 点进小群,屏幕上从天而降了一大片生日蛋糕雨。 不知情的郑筱和林赫山还在群里大张旗鼓揶揄他们两个人。 【林赫山:为什么不请我们去给你过生日?是怕请客吃饭吗裴总?】 【郑筱:人家两个人就想一起过,你添什么乱……】 【郑筱:@裴之澈 @祁绒你们今天中午吃什么好吃的了?】 【林赫山:你还好意思说我?】 祁绒时刻关注着裴之澈是否有在群里说话,但裴之澈大抵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复,群里沉默了五分钟。 【郑筱:我是被孤立了吗?】 【郑筱:你们这群人演都不演了?】 【祁绒:之后再找个时间请你们吃饭可以吗?】 很巧妙的一句话,一下子将时间线拉得很远,呼应了前面的那句“是怕请客吃饭吗”的玩笑话,又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现在没有人好奇他们午饭吃的是什么了,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到了祁绒新画的美味大饼上。 【郑筱:好啊好啊!】 【郑筱:我想吃昌华路那家!我等下发群里给你们看看,我前两天刚刷到的,看起来特别香!】 【祁绒:好,我们去吃。】 【祁绒:@裴之澈生日快乐。】 触发关键词,屏幕上又开始飘落生日蛋糕雨,但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又落幕了。 另一边的裴之澈盯着蛋糕雨看了好久,他明白祁绒在掩盖他们目前没在一起的事实。但他也没胆量在大家面前说出“我们这个月分开了”。 他只能配合祁绒演戏。 【裴之澈:好,你们找地方就行】 【林赫山:你终于说话了!】 【郑筱:好人一生平安!】 群里热热闹闹的,倒真没人发现什么破绽。 - 生日那天之后,裴之澈每天晚上回家,都会期盼能看见屋内亮起的灯光,期盼祁绒在家里等他,但每一次希冀都会落空。 偌大的别墅里除他以外空无一人,所有的灯都黑着,没有一盏为他而留。 好在家门口的院子里装的是声控灯,裴之澈每次回家总喜欢喊一声祁绒的名字。 喊一声“绒绒”,灯就亮了。 就好像祁绒听见他的声音之后,就为他开了灯一样。 哪怕是假象。 裴之澈打开玄关的开关,屋内静可闻针。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 是许兰安来电。 裴之澈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失不失望只有自己知道。 “妈?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这不是离年关越来越近了吗,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你记得今年也要把除夕夜的时间留出来。”许兰安特意早早打电话来嘱咐他,“今年还是老样子,我们除夕夜跟绒绒他们家一起吃年夜饭。” 裴之澈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居然忘了这茬。 依照惯例,祁绒的父母会在春节前几天回国,并且会在除夕夜跟裴家一起吃年夜饭。祁绒不可能不见父母,也不可能不参加年夜饭局。 除夕夜对他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机会。 裴之澈紧张地确认道:“绒绒来吗?” 许兰安觉得他莫名其妙:“绒绒当然来,绒绒不是每年都来吗?怎么了,他今年有事吗?他跟你说了?” “没事。”裴之澈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又重新燃起了希望,“我就是随口一问。” 这意味着只要不出意外,大年三十的晚上他一定能见到祁绒。 “对了,刷新机制不是更新了吗?你跟绒绒这个月是不是分开了?”许兰安听出了裴之澈的不对劲,“我怎么总觉得你怪怪的,你是不是跟绒绒吵架了?” 裴之澈没有否认,他把错误都归结在自己身上:“是我说错话了……” “你说错话了?你说什么了?不是什么涉及道德底线的话吧?”得到否定答案,裴母松了一口气,“那还不算那么糟糕……反正基本可以确定了,年夜饭绒绒大概率是会来的,我到时候跟他妈妈说一声,让他们除夕在我们家住一晚。你想好要怎么跟绒绒说清楚吧。” 裴之澈应声,他的心顿时跳得很快,一想到见到祁绒指日可待,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似乎都变得好过了很多。 他想赶快见到祁绒跟他重归于好,又担心祁绒铁了心要跟他断开。 兴奋与恐惧轮流作祟,他开始频繁地失眠。 每逢夜里他睡不着却想祁绒的时候,他都会选择拨出祁绒的号码。 因为他的手机号在祁绒黑名单里,电话没有被接通的可能。 通话自动挂断时“嘟”了一声,此刻裴之澈会洗脑自己这并不是挂断音,而是祁绒接了电话。 于是他自顾自地开始说话。 “绒绒,我今天下班路过糖炒栗子了,给你买了一袋,买完才想起来你不在家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了。” “门口的对联我还没有买新的,我怕我买的不好看,所以我想等你回来再买……到时候我们一起挑新的对联好不好?” “其实我最想说的是,上次你最后跟我说的那句话我仔细想过了。” 那句“你会不会有点喜欢我”,在他脑海中回放过成百上千遍。 “我没有及时回话是因为你抱我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大脑突然就一片空白了……没有不喜欢你的意思。” “我怎么可能讨厌你,我明明最喜欢你……” “绒绒,今天好冷,我真的好想你……” “你还会回来吗?” 无人回应。 “绒绒,你是不是睡着了?”裴之澈自欺欺人道,“对不起,我说得太久了……你睡吧,晚安。” 裴之澈说到最后沉默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大抵是魔怔了。 倘若要将真心剖白,他想说的话三天三夜说不完。 字字句句。 关于他的生活、他的心情、他的真心。 第41章 祁绒会听到吗? 第37章 戒断反应(三合一) 年前, 祁姝率先回了国。 祁父的工作很忙,要晚几天才能全部结束,祁姝不想等他,干脆自己先出发了。 祁绒自告奋勇去接机。 时隔一年, 祁绒再次见到母亲祁姝。 她已年近五十, 但岁月对她偏爱有加, 秀雅绝俗的气质让她看起来仿佛还留在三十岁的年华。 “绒绒。”祁姝从接机口走出,已经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她优雅地跟祁绒拥抱了一下,顺理成章地将手中的行李箱推给了祁绒,“好久不见。” 祁绒接过行李箱, 感觉手中的箱子比一头牛都要沉:“你买什么了……” “一些纪念品, 有一部分是打算送给你的。”祁姝理所应当道,“还有一些衣服,我觉得我应该会需要。” “家里不是还有一整个衣帽间吗?” “每一套衣服都是不一样的, 况且那些是旧爱,这些是新欢。”祁女士总有自己的一套道理,“对了, 我给你和小澈一人带了一条围巾, 他的那条你到时候记得拿给他。” 祁绒有点尴尬:“我最近没有跟他联系了。” 祁姝惊讶道:“什么情况?你不喜欢他了?” “那倒不是。”祁绒说着,突然停下了话头,“等一下, 你怎么知道我……” “我怎么知道你喜欢他?”祁姝笑得不行,她伸手捏捏祁绒的脸颊肉,很软,手感非常好,“我是你妈妈。这个理由可以吗?” 尽管母子两人不常见面, 但他们的关系依然非常紧密,平日里的相处模式就像朋友一样。 祁姝看着优雅稳重,实际上心态年轻,很多时候都不着调,但她顺遂的人生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 “谢承泽本来说派人来接我。”祁姝说起祁绒的父亲,语气中含着假意的嫌弃,“我跟他说本人来不了就不要找别人来接我,真是不知道在装什么。” 祁绒问:“然后呢?” 祁姝蹙眉:“他在微信上给我发了十个大哭黄豆。” 祁绒:“…………” 但他毫不意外,因为谢承泽在日常生活中一直都像是人机模拟人类。对此,祁绒只好奇他爸当年是怎么凭借一身人机味追到祁姝的。 祁绒也确实问过。 祁姝叹气:“这就是傻子克高手吧。” 两人的午餐选在一家环境优美的新式中餐厅,独立隔音包厢,很方便两人聊天。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祁姝抿了一口茶,“你跟小澈是怎么一回事?你还没说完呢。” 她把转桌上的花生米转到祁绒面前,似乎非常希望他能多唠两句。 祁绒无奈地把花生米转了回去。 “也没什么,就是产生了一点小摩擦。”祁绒说,“我感觉他对我没有什么想法,再经过这一点小摩擦,我觉得我跟他在一起的可能性不大。反正系统每个月都会刷新,我就想趁机跟他断一段时间试试看。” “那你除夕夜还打算见他吗?”祁姝好心提醒,“我们今年除夕夜要去裴家,如果你不想见他的话,你可以不去。” 祁绒认真思考了一会儿。 “……还是去一趟吧。”祁绒低声呢喃道,“虽然见一面可能也改变不了什么。” “由你自己决断。”祁姝说,“反正你要记住我一直以来跟你说的话,你喜欢谁我都管不着,但你喜欢的人一定要是一个本来就很好的人。” 祁绒笑道:“我记得的。” - 年味一日变得比一日浓。 冷空气从单纯的冻皮肉变成了冻骨头。 除夕日很快就到了,街边的店铺通通都换上了节日装潢,放眼望去一片红火,店铺里又响起了那几首耳熟能详的新年歌,这已经是每年的保留节目。 入了夜,城市里响起零落的鞭炮声,祁绒在爆竹声中开车驶向裴家老宅。 车上,祁姝和谢承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裴家老宅是庄园别墅,车停在花园外面,还要往里走一段才能看见房子。 祁绒停好车,祁姝率先下了车,谢承泽紧随其后。祁姝挽上谢承泽的胳膊:“我们先进去吧,让绒绒拿东西就好了。” 谢承泽说:“这么多东西怎么就让孩子一个人拿?不太好吧。” 祁姝嗔怪道:“跟你说话怎么就不听呢?” 谢承泽败下阵来:“那好吧。” 裴家庄园里四处挂上了新年装扮,很有节日氛围。 祁姝和谢承泽站在裴家门口,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便按响了裴家的门铃。 开门的是裴之澈,他有礼貌地跟两位长辈打了招呼,随后抑制不住地朝两人身后看去,好像在寻找什么。 谢承泽没看懂:“怎么了之澈?什么东西丢了吗?” “没有。”裴之澈收回目光,“外面冷,快进来吧。我妈今天非要下厨做一道菜,两小时前就进厨房了,到现在还没出来呢。” 祁姝回想起许兰安的厨艺,直觉她要把厨房炸了:“我得赶紧去看看她。小澈,你们家厨房在哪儿来着?我有点忘了。” 没得到回应,祁姝奇怪地回头,看见裴之澈魂不守舍地站在原地,她又喊了一声:“小澈?” 裴之澈回过神来,抱歉道:“不好意思,您刚刚跟我说什么?” “你家厨房在哪儿来着?” 裴之澈招手叫了个佣人过来,让她带祁姝去厨房。 祁姝将裴之澈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终于舍得告诉他:“绒绒在后面呢,我让他拎东西,应该快到了。这句听到了吗?” 祁姝的洞察力很强,她将裴之澈一系列的反应尽收眼底,从期待到失落,再到听到祁绒消息之后瞬间亮起的双眼。 裴之澈重重地点了下头:“听到了,谢谢阿姨!”他后退两步,急匆匆地转过身,跑出了家门。 跑得还挺快。 祁姝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她觉得祁绒说错了,裴之澈这哪像是没有想法的样子? 他分明在乎得要死。 裴之澈往停车场的方向跑,但去停车场不止有一条路,他不知道祁绒会从哪条路来。 裴之澈站在岔路口等祁绒,刺骨的寒风毫不客气地往他身上撞,他出门跑得急,没来得及套外套,此刻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冷。 好在他并没有等太久。 约莫只过了一分钟,祁绒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最左边的那条道上。 日思夜想的幻想化作实影,裴之澈下意识掐了自己一下。 很痛,说明是真的。 祁绒就在他视线范围内。 好奇妙的感觉。 定睛看去,裴之澈看见祁绒手里拎着一堆东西,他连忙跑过去全部都接到了自己手里:“你怎么拿这么多东西?沉不沉?我看看你的手,勒红了没有?疼不疼?” 问得太多,祁绒哭笑不得,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才好。 他看见裴之澈只穿了一件单衣,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袖口,发现这衣服没什么厚度,一摸就知道这是在有暖气的室内才穿的衣服。 肯定很冷。 关心的话就挂在嘴边,祁绒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裴之澈没等到想要的关心,他厚着脸皮追问道:“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祁绒避而不谈:“先进屋吧。” 路旁的灯照下来,映出地上的两个人影。裴之澈控制着行走的轨迹,让两个人影很亲密地贴在一起。 祁绒自然发现了,但他只是看着裴之澈不停地调整影子的角度,一直没开口。 期间裴之澈偷看了祁绒好多次,见他没有交谈的欲望,也随之沉默。 进了裴家大门之后,两人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佣人归置。 裴之澈第一时间去摸祁绒的手,祁绒的手很冰,他连忙把祁绒的手捂在手心里:“我给你暖一暖。” 祁绒不动声色地抽出手:“没事,不麻烦你了,过一会就暖起来了。” 裴之澈愣在原地:“你不要这样跟我说话……” 他非常不喜欢祁绒用客气的语气跟他讲话。 祁绒认为麻烦他的事情,对他来说根本称不上麻烦,甚至算得上是奖励。 但他哪里敢在祁绒面前说这些。 今年的年夜饭比往年更丰盛丰盛,大鱼大肉配上新鲜好味的素菜,所有人都胃口大开。 大家吃完后便坐在客厅聊天。 不知不觉间时间来到了晚上十点。 电视里在放春晚,听起来热闹得很,大家都聚在客厅里聊天,没有一个人看节目,春晚只起到了一个背景音的作用。 祁绒对电视节目没兴趣,也不想加入几个长辈的聊天话题中,他百无聊赖地回完了手机上的祝福,垂着头恹恹欲睡。 除夕要守岁,祁绒迷迷糊糊地窝在沙发角落,醒一阵梦一阵,不知怎么就熬到了将近十二点。 第42章 迷蒙之间,祁绒听见两家人似乎在张罗什么事情,但他太困了,一句都没听清。 “绒绒,我们去屋顶好吗?”裴之澈靠近他,“天台的视野更好。” 祁绒睁开眼。 alpha看起来非常害怕被拒绝,话里话外都带着讨好与小心翼翼。 祁绒全都看在眼里,心脏随之泛起细密的疼。 “走吧。”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祁绒还是答应了,“外面风好大,你记得穿外套。 裴之澈马上听话地穿上了外套。 他们坐电梯直达楼顶天台,来到扶栏边。祁绒低头向下看去,下面有一些人忙忙碌碌的,似乎在搬运着什么。 两人的父母也在楼下,大家一起聊着天,偶尔会笑出声来。 再抬头,天上散布寥落的星,远远看去像一条闪烁的银色丝带。 “绒绒。”裴之澈兀自开口道,“之前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之前的事情? 祁绒问:“你说哪件事?” “游乐园的事,还有上次你发情期的事……”裴之澈站在他身后,一桩桩细数自己的过错,“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我误会你太多了。对不起,我不应该擅自猜忌你,不应该对凶你,更不应该不听你解释,我现在知道错了……你能不能不要疏远我?” 裴之澈的道歉太诚恳,祁绒也生不出什么气。倒不是原谅了,觉得可以重归旧好了,而是时间节点已经过去,当时的情绪早就淡了,亦没有再纠结下去的必要。 “事情都过去了。”祁绒放眼望去,他的目光落在远处模糊的树影上,“我也接受你的道歉,但是这些事情并不会直接影响到我对你的态度。” 裴之澈茫然地问:“那你现在把我当成什么?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吗?” “为什么这么说?”祁绒不解,“我们当然是朋友。” 裴之澈不是向来都强调他们只是朋友吗? “是吗……”裴之澈的心空空的,“朋友”这个词并不能让他满足,“你觉得我们是朋友?” 祁绒反问:“你不想跟我做朋友吗?” “当然想。”裴之澈急忙回答,“可是……” 声如蚊呐的“可是”二字消散在了风里。 如今的他早就与以往不同,他觉得“朋友”这个词太普通了,实在算不上亲密,不太符合他想跟祁绒长期保持的关系。 “裴之澈,我反思了一下。”祁绒记得裴之澈方才说的那句“不要疏远我”,他偏过头,与裴之澈对视,“其实我也有错,明明说了我们是朋友,但潜意识还在跟你赌气,所以我之前才会故意表现得跟你不熟。” “这样很幼稚吧。”祁绒笑着说,“对不起,因为我的个人原因影响到你的情绪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不是的,不是的……”裴之澈不断地摇头。 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宁愿祁绒一句话不说,或者只是单纯地抱一抱他,也不希望祁绒站在离他两米开外的地方,理智地对他说“对不起”。 并不是祁绒跟他道了歉,就算是他赢了。他根本不想跟祁绒争这个输赢,他只想跟祁绒回到最开始的亲密关系。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难? 此时,楼下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人声,连天台都听得一清二楚:“确认完毕,可以开始了!” 祁绒被这一声夺走了注意力,他下意识朝天台边看去。 楼下的人继续喊道:“三!二!一!” 下一刻。 烟火升空,数不清的明亮光点在夜空高处隐匿了一瞬间,旋即绽放出璀璨夺目的花火。 无数火花流泻而下,好似悬在夜空中流光溢彩的瀑布。 夜空被照亮,烟火的颜色时而垂映在祁绒脸上,时而落入他的瞳孔。他的身影矗立在烟花铸造的灿烂帘幕之中,比任何时候都更加耀眼夺目。 裴之澈眼里已经看不见漫天的烟花了。 他只看得见祁绒。 在深深夜色中,在五光十色的花火中,他能清晰地窥见祁绒的面容。从额头,到眼睛,再到鼻尖的弧度,最后停歇在他的唇珠上。 裴之澈看得入迷,甚至不自主地屏息。 他的内心疯狂叫嚣着。 祁绒好漂亮。 漂亮到无可比拟。 每一刹那的他都有与众不同的、惊人的美丽。 裴之澈趁着烟火造势,悄无声息地离祁绒更近了一点。 他苦涩地想,如果他之前没有说错那些话,如果他们之前根本没有闹别扭,如果有如果,他们此刻就算不能接吻,是否至少也能拥有彼此拥抱的资格? 随着最后一朵烟花在夜空中炸开,万物归于宁静,裴之澈对祁绒说:“新年快乐。” 祁绒回应道:“新年快乐。” 他的目光望向夜空中的最后一丝火星,直到它垂直降落、消失殆尽。 今夜烟花落幕。 祁绒回过头,有点意外,他不知道裴之澈什么时候离他这么近了。 空气中弥漫着来不及消散的白烟,闻起来略有些呛人。裴之澈小声道:“我们下去吧?” 祁绒点点头。 两人坐电梯下楼,裴之澈直接按了二楼的按键,看样子是没打算再回一楼客厅了。 祁绒明知故问:“不回客厅了吗?” “不回了。”裴之澈无所谓道,“你觉得无聊就不去客厅了,反正电视看着也没意思。” 电梯门打开,裴之澈抓起祁绒的手腕,大步往自己卧室里走。祁绒差不多是被他一路拽着走的,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 祁绒问:“你怎么了?” 裴之澈没回答,他牵着祁绒一路走到卧室门口,开门、进门、关门,一气呵成。 被带进卧室的祁绒有点懵,同时也发现裴之澈情绪有点不对劲。他歪了歪头,又问了一次:“你怎么了?” 裴之澈双手抓着祁绒的肩膀,祁绒顺着他的用力方向往后踉跄了几步,靠在了木质的门板上。 憋了半天的alpha低下头,眷恋地嗅了嗅omega身上的味道:“抱一下可以吗?” 祁绒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想抱一下。”alpha又不安分地贴近了一步,“我别的什么都不做,我听你的话,你抱抱我可以吗?就抱一下,一下就好……” 祁绒被一点点挤到墙角,无措道:“你还好吗?你的易感期应该已经过了吧?” “过了。”裴之澈沉默片刻,“……我只是很想你。” 祁绒不知道如何拒绝。他在心里问自己,拥抱是在朋友之间的合理范畴内的行为吗? 他又回答自己,是的。 于是他第一万次纵容了裴之澈,由着alpha将他拥进怀中。裴之澈的头紧贴着他的颈窝,眷恋地蹭了蹭,手臂用力将他抱得更紧,让他几乎有些喘不上气。 祁绒一开始还以为这只会是一个克制的、短暂的、朋友之间的拥抱,但他发现他错了。 因为裴之澈说话不算话,抱着他不撒手。 他好像有点不了解面前这个相识了二十多年的alpha了…… 诚然,裴之澈最初真的只是想抱一抱祁绒。 最简单的那种拥抱就可以。 但真的把人抱在怀里之后,他又不这么想了。他不知足,见不到面就想着能见面就好了,见了面又想着能拥抱就好了,拥抱了又想着…… 如果能接吻就好了。 他的的确确就是一个贪得无厌的alpha。 “绒绒,我这次的易感期打了抑制剂。”与以往基本会失忆的易感期不同,这一次裴之澈把所有的痛苦都记得一清二楚,“抑制剂扎起来很痛,我很难受,一直在找你,但是你不理我。我一开始还以为你在忙工作,后来才想起来你已经把我拉黑了……” “你上一次呢?你上一次打抑制剂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痛?”裴之澈不断在问,“……会不会也像我一直想起你一样,一直想起我?” “跟你分开之后,生活好像并没有变得更好,我们为什么不能像之前那样继续过下去?至少不需要体验这些痛苦。” 裴之澈揽在祁绒腰上的手松了些,他的手掌缓慢挪到祁绒的腰侧,手中的腰肢盈盈可握,他现在的脑子里全是祁绒。 但祁绒还保持着理智:“以我们现在的关系,不可以再共度易感期和发情期。” 这话如一盆冷水浇灭了裴之澈多余的幻想。 “那你觉得什么关系才可以?”裴之澈眼里流露出悲伤,“你能不能给我指一条明路?” 祁绒没有为他指路:“抱完了就松手吧,说好的只抱一下,但你已经抱了很久了。” “……你已经要跟我计较这个了吗?”裴之澈的眼睛暗了下去,之前祁绒从没跟他计较过拥抱的时长,哪怕抱了一夜,祁绒也从未表达过任何不满。 “我知道了。”裴之澈的眼神光再次亮起,他想起了什么,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你上次刷新之前跟我说的那句话,我一直没找到机会回答你,绒绒,我不讨厌你,我喜欢你,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第43章 “不要轻易说喜欢。”祁绒摇摇头,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你以为的喜欢只是戒断反应带来的附加效果,裴之澈,你不是真的喜欢我,而是还没习惯离开我。” 如果是真的喜欢,怎么会在郑筱询问时毫不犹豫地说他们只是普通朋友? 如果是真的喜欢,怎么会在过去的二十多年中一字不提,而是等到关系变质之后才“亡羊补牢”? 要知道他们两个人的信息素匹配度非常高,因此他们一旦分离就会产生戒断反应,戒断反应会表现在生理与心理上。 也就是说,裴之澈口中的那份“喜欢”极有可能只是一场误会,他大概率只是还没有适应离开祁绒的环境,单纯觉得不习惯罢了。 裴之澈眼里闪过一丝迷惘。 真的是这样吗?只是因为不习惯吗?他对祁绒的感情只是因为信息素的驱使吗? “不是的。”裴之澈笃定道,“不是这样的。” 他直觉今天对他而言是一个很重要的机会,如果他把握不住,可能就真的跟祁绒没有以后了。 可惜祁绒还是不信他:“就是这样的。” “为什么不相信我?绒绒,你是不是在找理由推开我?”裴之澈害怕到连话音都在颤抖,“今天之后,你是不是又要让我找不到你,到最后就真的不要我了?” 裴之澈的情绪冲击着祁绒,让祁绒有点不知所措。 “没有不要你,我们会一直做朋友。”祁绒轻声道,“我只是不希望你在不稳定的情绪下,说出不理智的话。” “你觉得我现在很不理智吗?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在骗你?”裴之澈问,“之前我们牵手、拥抱,难道也是我在骗你吗?我们……” “友情和爱情是不一样的。”祁绒打断道,“朋友之间也可以牵手和拥抱。更何况你在此之前根本就不喜欢我,你也没必要自欺欺人地说这些话。” 那日裴之澈和郑筱的对话他还记得一清二楚,通话录音至今还保存在他的手机里。 “可是我们是命中注定不是吗?”裴知澈委屈的声音打着颤,他的脑海里似乎刮起了一阵旋风,把什么都吹忘了,说话全凭本能,“难道过去的二十几年你都要忘记吗?” 他们被连续刷在一起三次,就足以证明他们是客观上最适合彼此的人,没有人会比他们更登对。 “保持朋友关系不代表忘记。”祁绒望见裴之澈湿漉漉的眼睛,“你也不要跟我谈命中注定,那是信息素决定的东西,跟感情没关系。” 感情是超脱欲望之外的心之所向。 “明天我回家之后,你不用找我,我们都再冷静一段时间,希望你在这段时间里可以考虑清楚,你到底是不习惯离开我,还是真的不想离开我。”祁绒对他说,“如果只是戒断反应,我就当没听见过你对我说的任何话,我们之间就到此为止,好吗?” 到此为止。 又是到此为止…… 裴之澈听见这个词的一瞬间,就觉得心跳漏了一拍,他厌恶这个词。 他们之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到此为止。 眼看着只剩半步就要成诗,叫他要怎么放手。 祁绒不在的那些日子他无法做到若无其事,意识到这份喜欢的存在后,他就注定做不了七秒记忆的鱼。 他没告诉祁绒的是,他一个人入睡后总是做梦,梦里起了好浓的雾,散不去逃不脱,祁绒就站在离他不近不远的地方,他拼命地追,可他无论如何都牵不到祁绒的手。 不应该是这样的。 裴知澈不甘心。 做梦时他好想醒过来,他们之间明明应该保持亲密距离,而不是无法触及。 可他又不想醒过来,现实不起雾,他就连祁绒的背影都看不见分毫。 能在感情里高高在上的人从来不可能是他。 他被祁绒牵引着情绪,他动了心,就合该丢盔弃甲,低下头来请求一个拥抱。 裴之澈找回自己的声音,问道:“你说的一段时间是多久?” “我不能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祁绒模糊地回应,“时间合适的时候我会去见你。” “我知道了。”裴之澈向他表明忠心,“按照你自己的节奏来就好,我会等你。” “如果在这段时间里,你遇见了一个你想要共度一生的omega,”祁绒作出假设,“你可以在微信上告诉我,我以后会跟你保持距离。” 裴之澈着急道:“不会有这种情况。” “我只是假设。” “那好吧。”裴之澈趁此机会道,“在你的假设情况下,我好像并不在你的黑名单里……你可以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吗?” “我忘记了……”祁绒才想起来还有这茬,他把裴之澈的账号从小黑屋里释放出来,“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我不喜欢听你跟我道歉。”裴之澈真心认为祁绒做什么事情都肯定有他的道理,怎么会有错误,“不要再说对不起了。” 祁绒看着他,没有回答 裴之澈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羞赧地低下头,耳朵尖飘起一片红,他飞快地说:“可以再抱一次吗?” 祁绒觉得他的反应很有意思,故意逗他:“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裴之澈不好意思再重复一次,“没事。” 冬天的夜里,逼仄的墙角,被困在角落的明明是身形小了一圈的omega,可alpha却热得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祁绒张开双臂,踮起脚揽上裴之澈的脖子,裴之澈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甚至考虑了一下要不要放轻呼吸这个问题。 祁绒问:“不抱我吗?” 裴之澈呆呆的:“抱。” 他抬起手,不知道应该落在omega身上的哪一处,是脊背,还是腰肢? 祁绒的腰那么细,万一抱的力道过分重了,他的肌肤上是不是会留下一圈粉色的痕迹? 犹豫间,祁绒松开了环抱住他的手。 裴之澈急道:“我还没有抱你。” “允许你欠一次,等你什么时候考虑好了再说吧。”祁绒伸手推了推裴之澈,alpha岿然不动,他无奈道,“我想洗个热水澡,可以让我出去吗?” 把他按在这个小角落里算什么? 裴之澈瞬间退开:“那我去给你放热水,你之前放在我家的睡衣还在我衣柜里,我现在拿给你。”他行动得很快,“绒绒,我把浴霸和地暖都打开了,你等两分钟再进去应该更暖和。” 祁绒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留了一套睡衣在裴家了。 睡衣从alpha的衣柜中取出,上面沾满了alpha信息素的味道。 这种情况在他们之间很常见,他们从小到大同居的时长已经超过十年,互相不小心沾染上对方的信息素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只不过之前沾上的信息素都没有这一次浓。 祁绒也没说什么,接过睡衣便进了浴室。 在祁绒洗澡的时间段里,裴之澈坐在床沿,思考着该如何让祁绒答应今晚和他一起睡。 直白地问祁绒今晚能不能留下来肯定行不通,他必须想个方法曲线救国。 客房早就收拾好了,他不能对客房下毒手,否则会连累家里的佣人阿姨。那他就只能从自己身上找机会。 裴之澈思索片刻—— 他有一计! 等祁绒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后,他的视线朝裴之澈这边扫了一眼:“你要现在洗澡吗?” 好机会,裴之澈借机向祁绒卖惨:“绒绒,我有点头晕。” “头晕?” 这招果然奏效,祁绒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裴之澈可怜巴巴地与他相视。 祁绒走近他,连空气都是香的。 浴室中的热气将omega白皙的皮肤氲得泛粉,不止是漂亮的颈脖,还有指尖、脸颊、眼尾。他的睫毛上坠着一滴细小的水珠,每一次眨眼都充满了诱惑力。 裴之澈像个受蛊惑者,他感觉自己此时真的有点晕头转向了,既然如此,那他刚才骗祁绒的话术也算不上作假。 “怎么会突然头晕呢?”祁绒摸摸他的脸,又用手背贴上他的额头,小声念叨,“是不是因为你今晚出门没穿外套呀?” “可能是。”祁绒真好,还会替他的谎话找理由,裴之澈心满意足,不禁得寸进尺道,“手背量温度不准确,额头会更准一点。” 好像是有这个说法。 祁绒弯下腰,用额头贴上裴之澈的额头。 裴之澈闭上眼,爽到全身都在轻微地颤栗。 祁绒却以为他是难受得发抖,顿时有点着急,他摸摸裴之澈的发顶以示安抚:“你快躺下吧,我下楼给你拿药,乖乖听话好不好?” 祁绒扶着裴之澈躺下,又帮他掖好被角,这才步履匆匆地离开了房间。 他下到一楼,四位正在聊天的家长纷纷注意到了他的身影。 许兰安关切道:“绒绒是不是饿啦?我让陈姨给你煮碗面吃好不好?” 第44章 “不用了,谢谢阿姨。”祁绒说,“是裴之澈,他说他有点头晕,所以我下来给他拿药。” 祁姝的脑回路跟祁绒如出一辙:“怎么回事?是不是今晚出去着凉了?” “陈姨。”许兰安对一旁的佣人阿姨道,“麻烦您找一下家里的感冒药,然后给小澈送上去。” 祁绒没有跟着陈姨上楼,而是独自进了厨房,给裴之澈煮了半碗热腾腾的姜茶。 祁绒端着碗上楼,推开门裴之澈房门的一瞬间,alpha立即看了过来:“你回来了。” 五分钟前陈姨来给他送感冒药,他还以为开门的人是祁绒,特地装得很难受,结果是陈姨,上来就数落他这么大一个人了还不知道冷暖。 早知道就不装了。 祁绒把碗放在床头柜上:“给你煮了半碗姜茶,你还喝得下吗?现在还很烫,应该要再放一会儿。” 裴之澈点点头。 祁绒煮的就不存在喝不喝得下这一说,他肯定是要喝完的。 “那我先去洗澡吧。”裴之澈说着就要下床,“洗完澡应该就能喝了。” “等一下。”祁绒按住他,“你的状态能洗澡吗?现在还有没有头晕头痛?” “都有一点。”裴之澈说,“但是没关系,我不会晕倒的,你不要担心我。” 他在心里打小算盘,他今晚必须要洗澡,不然怎么好意思晚上跟祁绒睡一张床。 “……那好吧。”祁绒妥协,“我就在外面,你有事一定要叫我。” 裴之澈一进浴室就恢复了正常,他三下五除二地洗完澡,又对着镜子调整出一副不太舒服的神情,最后胸有成竹地打开了浴室门。 “你还好吗?”祁绒关心道。 “还是有一点头痛……”裴之澈觉得自己已经铺垫到位了,总算问出了在心中酝酿许久的问题,“我怕我半夜发烧,今晚我们可以一起睡吗?” 祁绒怔了一瞬,还是心软答应了:“好吧。” 来来去去折腾几遭,熄灯已经将近凌晨三点。 祁绒困得不行,几乎是刚阖上眼便睡了过去。 但裴之澈还很精神,久别重逢,再次跟祁绒待在同一个房间里,光是想想就足够令人兴奋。 他的目光一刻不断地停留在祁绒的侧脸上,黑暗中,他偷偷翻了个身,侧卧着伸长手臂,将祁绒圈进了怀里。 黑醋栗的香甜让他悸动不已。 裴之澈紧张地靠近祁绒耳畔,虔诚地呢喃道:“绒绒,我好喜欢你。” 远比任何人都喜欢你。 第38章 “等你找我。” 裴之澈夜里当然没发烧。 祁绒第二天还为此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发烧。” 这让骗子裴之澈的良心受到了谴责。 “以后不要只穿一件衬衣就出门了。”祁绒温声道, “晚上接近零度,身体再好也扛不住的。” “好。”裴之澈勾上祁绒的手指,轻轻捏了捏他的指尖,“我全都听你的。” 上午的阳光很好, 裴之澈带祁绒去了一趟花房。 花房日照充足, 光线透过玻璃折射下来, 穿过水汽,形成一道小型彩虹。 是很烂漫的光景。 祁绒蹲下去,伸手去摸无法触及的彩虹。 裴之澈趁祁绒不注意,偷偷拿出手机录了一段半分钟的视频。 前段时间之前祁绒离开之后,他在相册里翻了半天, 相册里祁绒的照片少之又少。既因为他们之前见得太多, 没有刻意在对方的镜头下留下过什么痕迹,又因为祁绒不喜欢面对镜头,他们连合照都屈指可数。 相册中有关祁绒的照片中, 还有小部分角度奇怪的废片,裴之澈感觉每一张都不够贴合祁绒本身。 相片不及他本人一半的昳丽,亦不及他本人有生命力。 所以裴之澈特别想要一段视频。 这么想, 也就这么做了。 至于为什么只录半分钟? 因为他只录了半分钟就被祁绒发现了。 镜头中的祁绒转过头来看他, 脸上的笑意还没收回去,猛然对上一个摄像头,表情逐渐转为疑惑。 下一秒, 录像的人怂了,匆匆忙忙地关闭了摄像头。 祁绒没打算放过他:“你在干什么?” 裴之澈顾左右而言他:“我觉得很漂亮。” 祁绒向他伸出手:“我看看你拍的。” 他喜欢删照片,这一点裴之澈再清楚不过。 “不给你看。”裴之澈捂住手机,就是不给祁绒,他怕祁绒把视频删了, 毕竟祁绒的指纹可以解锁他的手机,“我就随便拍了几朵花,没什么好看的。” “给我。” “不给。” “给我。” “不给。”裴之澈把手机揣进兜里,随口拿花当挡箭牌,“不是我不乐意,是花可能不乐意。”他对花说,“你愿意的话就说句话。” 花:“…………” 裴之澈:“它没说话。” 祁绒沉默了,人在无语到极致的时候真的会想笑:“要不要这么煞费苦心?我不看还不行吗?” 裴之澈等的就是这句话。 两人在花房待到了将近饭点,陈姨来喊他们回屋子里吃饭。 两家人一起吃过午饭后,祁姝便提出来要走。 许兰安一惊,挽留道:“还早得很呢!这么早走干什么?吃完晚饭再走吧,我们还想着晚上烫火锅呢。” “火锅?”祁姝遗憾道,“那可惜了,我之前跟我妈说好了今晚要回去吃饭,不能违约。” “你这么说的话,我可就不留你了。”许兰安感慨道,“有空还是要多陪陪父母,我妈走得早,我现在想看也没人让我看了。” “是啊。”祁姝点头道,“老人家还牵挂孙辈,大过年的,肯定要把绒绒带过去给他们看看。” 祁姝的父母并不住在a市,而是在隔壁s市,在不堵车的情况下,开车过去约莫要两个小时的车程。 临走前,祁绒先跟裴父裴母道了别,最后将目光落在裴之澈身上。 裴之澈主动提出:“我送送你们吧。” 许兰安瞥了他一眼,把他的心思看穿了:“行,那你就去送送吧,免得你惦记。”她笑着对祁姝说,“让小澈送你们出去吧。” 祁姝自然答应。 裴之澈如愿以偿地跟祁绒一家人一起出了门。 四个人两两并肩走在一起,一开始还只是前后脚的差距,但没多久便拉开了很长一段身距。 祁姝挽着谢承泽远远地走在前面,祁绒和裴之澈则不紧不慢地在后面散步。 裴之澈恨不得脚步可以再慢一些,最好是慢到时间都静止,让这一刻无限延长。 “之后我可以给你发微信吗?”裴之澈被祁绒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当然不甘心什么都不发,“我每天不会发很多,我就克制地发,可以吗?” “不用这么小心,我真的不会拉黑你了。”祁绒无奈道,“你怎么跟林赫山和郑筱相处,就怎么跟我相处,其实很简单。” “那还是不一样的。”裴之澈平心而论,“你在我心里会特别一点。” 祁绒宕机了片刻,大概是被冷空气冻的。 都怪冷空气。 尔后两人没再说话,无言走完了一整条路。裴之澈将祁绒送上车,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清的音量道:“等你找我。” 最后贴心地替他关上了车门。 alpha的温热气息扑在耳朵边,像一根羽毛挠得人心痒痒。祁绒还没做出反应,车门已经将两人隔绝开来。 视线转向车窗外。 裴之澈笑着,用口型跟他说了句再见。 往后的每一天,裴之澈都如他所说,会给祁绒分享一点日常,亦或是在天气变化时关心他几句。 他每一次都发得不多,比起他们曾经的聊天频率,已经肉眼可见地收敛了许多。 - 虽然没见面,但日子还是照常在过。 元宵结束不久便是下一次的系统刷新日。 刷新结束的当晚,祁绒没打算离开卧室,因为他不想在晚上十二点应付未知的相亲对象。 但那位陌生的alpha显然不这么想。 凌晨十二点十分,祁绒的房间门被敲响。 祁绒在屋内迟疑了片刻,说真的,他现在非常想装死不去开门。 但门外的alpha一直在敲门,力道之大,就好像随时准备破门而入。 “你好。”祁绒来到门后,但没有开门,“有事明天再说可以吗?” alpha停止了敲门,指责他:“你这样很没有礼貌。说话的时候应该看着别人的眼睛,而不是像你这样连门都不开。” 祁绒:“?” 难道晚上十二点疯狂敲别人的门就很有礼貌吗? alpha没听到回答,又拍了拍他的门:“你没听见我说话吗?” 祁绒无奈道:“我从猫眼里看着你的眼睛,可以吗?” alpha瞥了一眼门上的猫眼,“啧”了一声,面露不满:“你这样的omega是进不了我家的门的。” 第45章 祁绒由衷道:“那太好了。” 门外的alpha有点破防了:“你说这种话绝对会后悔的,不管你以后怎么求我,我都不可能答应跟你结婚!” “我困了。”祁绒没见过这么普信的alpha,完全不想搭理他,“有事明天再说。” 祁绒说完就躺回床上了,用被子把脑袋盖住,就能隔绝掉大多数外界的噪音。 普信alpha在门外又唧唧歪歪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祁绒一句没听,一句没回,alpha终于破大防,气急败坏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祁绒猜他气成这样,一时半会应该睡不着,睡得晚也就起得晚,他明天八成不会太早来找自己。 祁绒松了一口气。 可惜他想错了。 清晨六点,普信alpha开始准点敲门,敲得手都酸了,才终于听见有脚步声靠近门边。 祁绒隔着门,不可置信地问他:“你疯了?” 没有工作,但早上六点起床,这还是人吗? “我给你做了早餐,你快出来吃吧。”alpha叩了两下门,“你又在干什么?”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祁绒在此之前还从没见过这么以自我为中心的alpha,在他眼里,就好像他做什么事情都是在大发慈悲一样,所有人都应该上赶着追捧他、对他感恩戴德。 祁绒洗完脸,穿上一件长款的毛衣开衫便出了门。白色的睡衣配上灰色的长款开衫,将他的气质衬得安静又温柔。 “你终于——”alpha听见开门的动静,略显不耐烦地开口,他抬眼看见祁绒,愣了一下,把说了一把的话全都咽了回去,“你……” alpha变了脸色。 他发誓,这是他在系统里见过的所有omega中最吸引他的那一个。 有多引人注目呢?就好像灰白色的世界里出现了一个彩色的,平面的画面里出了个3d立体的。 他很得意地想,系统把这个人刷到他面前,恰恰说明他们很般配。 这简直就是他未来的omega。 普信alpha再次开口,连语气都温和了许多:“我叫江维,”他像只花孔雀般开屏了,“你知道江家吗?我们家是做房地产的,稍微了解一点的都知道。” 祁绒点点头。 他的确听过江家,但他不是“稍微了解一点”的那一类人,他不仅知道江家是做房地产的,还知道前段时间江氏和裴氏抢一块地,最后没抢过。 江维盯着他说:“只要跟着我,以后少不了你的好日子。” 祁绒还没傻到会相信的地步。 系统都已经投入使用这么久了,要是真有什么好日子过,江维至于到现在还没找到适婚的omega吗? “哪有这种好事?”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祁绒一眼看出江维在说话时有所保留,“你话没说完吧?” 江维眨眨眼睛,继续道:“没什么,只是江家会有一个很简单的小需求。” 两人落座餐桌,祁绒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物,是简单的培根煎蛋和粥,鸡蛋煎糊了,看起来味道非常一般。 跟裴之澈做的比起来差远了。 江维没注意祁绒的神情,自顾自道:“江家要求你三年内至少生出一个s级的alpha,这样才能得到家里的认可,才可以正式和我举办婚礼。” 祁绒问:“你是什么等级?” 江维说:“a级。” 祁绒:“你父亲呢?” 江维:“a,怎么了?” 祁绒看向他的眼神逐渐复杂:“……?” “你的意思是,你们一家都是a级,却想要一个s级的后代?你们是在赌基因突变的概率吗?”祁绒觉得倒胃口,“既然接受不了a级的存在,那你们为什么可以接受自己的存在?你不觉得很矛盾吗?” 第39章 谁家的醋缸碎了 某些alpha总喜欢站在世界中心呼唤爱, 认为地球离了自己就不转了。 祁绒对此嗤之以鼻。 江维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你说话很难听。” “这说明我们根本不是一类人。”祁绒毫不在意他的看法,“对了,我不喜欢别人在休息时间敲我的门,你昨晚和今早都让我觉得很困扰。” “我对你不感兴趣, 之后的几天我们和平相处, 尽量当对方不存在, 可以吗?” “你什么意思?”江维感觉丢了面子,“江家这么有钱,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分一杯羹?” 有钱的人祁绒见得多了,没什么好稀奇的:“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一个岗位一直缺人的话, 一定是岗位有问题。” 他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 刚好他完全没有动过餐碟中的食物,便找了个借口道:“多谢你的早餐,但是非常抱歉, 我对鸡蛋过敏。后面两天不用麻烦你准备我的早餐了,也不要叫我起床,谢谢。” 祁绒起身, 将餐椅推进原位:“我回房间了, 请你安静一点。” “你等一下!”江维叫住他。 祁绒问:“还有事吗?” “你……”江维看着他的脸,心说这omega虽然恶毒,但实在美丽, “你叫什么名字?” 祁绒忽地笑了,他嘴角微微上扬,明眸善睐,惊艳到摄人心魄。 江维一时之间说不出话,世界仿佛在一瞬间静音了, 此刻他只听得见omega的声音。 omega对他说:“这不重要。” 江维的目光追随着祁绒离开,直到祁绒的身影彻底消失。 他回忆了一下刚才的对话。 你叫什么名字? 这不重要。 江维疑惑地想,这不重要吗? 这分明很重要。 他晕乎乎地打电话给助理,让他去查一个omega。 助理问:“那位omega的名字是哪几个字?” “这也是你要查的。”江维哪里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说,“反正就是这个月跟我刷在一起的omega,他笑起来特别好看,他对鸡蛋过敏,还有点凶,但是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江维使劲摇摇头。 天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 江维理了理逻辑,下定决心要问出omega的名字。 于是祁绒第三次被江维敲门打扰。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房门:“又有什么事?” 江维固执地问:“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祁绒无言几秒,突然心生一计,他对江维眨了眨眼,故意刺激他,“这么想知道我的名字,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江维急得差点跳脚:“怎么可能!我就好奇一下!” “是吗?”祁绒向后退了一步,朝他勾勾手指,“那你靠近一点,我就告诉你。” “你让我靠近我就靠近?你把我当什么了?”江维说着,却还是朝他的方向挪了两步。 “再离我近一点吧。”祁绒又向后退了一步,“这次真的告诉你,好不好?” “你是不是在耍我?”江维有点生气,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一步。 就这一步,他迈入了祁绒的房间。 紧接着,江维被系统强制刷出了房间。 祁绒嘴角勾起一个得逞的笑容—— 系统须知第十二条,在系统内,房间是绝对安全的区域,不得擅自进入对方房间,违者将被刷入看守所进行整改。 这可不能怪他。 他只是合理利用规则罢了。 现在好了,他可以独自一人度过剩下的两天时间了。 经过这么一遭,祁绒困意全无。 他刚才没空看手机,现在拿起来一看,发现姜萄在几分钟前给他发了二十多条消息,条条都在吐槽他这个月的相亲对象。 【姜萄:我遇到神经病了!!!!!】 【姜萄:他早上五点半就来敲我的门了,我五点半还没睡觉呢!】 【姜萄:你猜他五点半叫我起来讨论什么?他问我对他的印象怎么样?有没有跟他结婚的想法?】 【姜萄:他说他高贵的a级血脉需要找人继承一下,吓死我了,我都没敢说我是s!】 【姜萄:然后我问他,这么早讨论这些问题,连份早餐都没有吗?结果他让我自己做,还让我给他也做一份!疯了吧!】 祁绒没忍住,也跟他讲了自己今天的遭遇。 随后两个人都沉默了一段时间。 【姜萄:疑似一群达芬想生出达芬奇。】 【姜萄:我很好奇,系统2.0版本里是不是只剩下一群神经病了啊?】 万万没想到,姜萄一语成谶。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他们俩都没遇到过正常人,时常暗自怀疑自己是不是运气不好,碰上疯人院在逃病患了。 直到第四个月的刷新结束,祁绒遇见了一个很不一样的alpha。 他就像是一汪毫无杂质的山泉水,澄澈温和,相处起来非常舒服。 “你好,我叫盛年。” “盛开的盛,年岁的年。” 第一次见面,盛年端着一盘精致的小饼干,小心翼翼地递给祁绒,期待地看着他:“这是我自己烤的饼干,是给你的见面礼,希望你不要嫌弃。” 第46章 “谢谢你。”祁绒接过盘子,盛年眼里满是朝气,一看就是没有被社会荼毒过的模样,“你今年多大了?看起来年纪很小的样子。” 他记得系统刷新不包括未成年。 “我今年二十一了,等到七月份就出来实习了。”盛年强调道,“我已经成年了,不小了。” 居然是个在读大学生,倒也在祁绒的预料之中:“我已经毕业快三年了。” “一点都看不出来。”盛年欲盖弥彰地低下头,但红着的耳垂出卖了他,“你很漂亮。” “是吗?” 盛年急忙道:“我不会撒谎。” “我相信你了。”祁绒有理有据,“你耳朵红了。” 盛年猛抬头,整个人顿时红得仿佛要烧起来,他不知所措地看向祁绒:“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脸红……” 祁绒不禁笑起来。 盛年紧张地问:“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没有。”祁绒否认道,“你怎么这么胆小?” 盛年立刻摇摇头:“不是的,我的胆子很大的,我跟同学出去玩重恐密室逃脱,都是我走第一个,单线任务也都是我去做。” “这么厉害。” 盛年听见祁绒的夸奖,又忍不住笑起来:“所以我不是胆小,我只是担心你对我印象不好。” “我怎么会对你印象不好?”祁绒没想到他在意这个,“你又没做错什么。” “主要是我对你的印象很好,所以我希望我在你心里也能留个好印象。”盛年坦白道,“再说了,我是一个劣等a级,虽然分化成了a级,但我的腺体受过伤,现在的腺体功能可能还比不上b级……很多人都因为这个看不起我。” “我不在意这些。”祁绒说。 分化等级本来就是一个虚无的标签而已。 “真的吗?”盛年的眼睛亮晶晶,“那你愿意跟我交朋友吗?” “当然。”祁绒道,“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祁绒。” 盛年打开手机备忘录,递给祁绒:“可以打出来吗?” 他想知道是哪两个字。 祁绒输入名字。 盛年看着这两个字,小声地念了一遍:“很可爱的名字。” 祁绒无奈笑道:“很多人都这么说。” “是吗?”盛年的眼睛像小鹿,圆润清亮地注视他,“是不是因为你小时候很可爱,所以才给你取了这个名字?” “不是的。”祁绒解释道,“当年我外公还在的时候,想给我取的是没有绞丝旁的‘戎’,但是后来我家里人觉得‘戎’对一个omega来说,显得有点太凶了,所以加了个绞丝旁,变成现在这个绒。” 盛年刚想开口,祁绒手里的手机却忽然亮了屏,显示有人来电。他只好改口道:“好像有人找你。” 是谁打来的电话简直不要太好猜。 祁绒跟盛年说了声抱歉,往远处走了几步,接起了电话。 熟悉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绒绒。” 祁绒问:“怎么了?” “我刚开完四个小时的视频会议。”裴之澈说,“有点累,想跟你说说话。” “好。”祁绒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下午两点多了,“你吃午饭了吗?” “还没来得及。”裴之澈那边传来脚步声,“我现在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开会也要按时吃饭,不然时间长了容易胃疼。” “容易胃疼的是你。”除了特殊情况,裴之澈的作息向来都很规律,“我不在你身边,你要乖乖吃饭,不然胃疼了没人照顾你。” “你说什么?”祁绒故意道,“我听不清。” “那很坏了。”裴之澈由着他,也不拆穿他,“对了,你之前在群里跟林赫山他们说年后约饭,现在都快年中了,这饭还约吗?林赫山前两天还来问我这件事了。” “我只说了年后,我又没说具体是什么时候。”祁绒钻文字漏洞,“退一万步来讲,年底也算年后。” 裴之澈委婉地说:“你退得有点太多了。” 祁绒:“…………” 他倚着墙,余光扫到了不远处的盛年,惊讶于盛年居然还站在原处。 他当即放下手机,对盛年道:“这通电话可能比较久,你不用等我。” “没关系。”二十一岁的alpha瞒不住心思,他拐弯抹角地试探,还自以为藏得很好,“是工作上的事吗?” 他的声音比之前都要大一些,音量足够电话那头的裴之澈听到。 他是故意这么做的。 这个行为其实有点幼稚。 祁绒如实道:“是私事。” 盛年的眸光一沉,视线灼在祁绒身上,让他感觉如芒在背。 再者,裴之澈的电话也还未挂断,他在等祁绒跟他说话。 在祁绒左右为难间,盛年再次开了口,向他问起裴之澈:“跟你打电话的人,也是你的朋友吗?” 祁绒突然有点汗流浃背了:“是一个认识了很久的朋友。” 他故作没留意到盛年的脸色变化,重新将电话贴近耳边,很快,他听见裴之澈问:“他是什么意思?” “……”祁绒压低声音道,“你别跟小孩计较。” 他们毕竟是被系统强制刷新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人,除非三天不吃不喝,一直待在房间里,否则很难找到完全不碰面的方法。 裴之澈“嗯”了一声,算是妥协:“那我们换个话题。什么叫‘他也是你的朋友吗’?这才第一天,你们就已经交上朋友了?” 语气酸溜溜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醋缸碎了。 裴之澈冷哼一声:“是不是一见如故啊?” 祁绒闭了闭眼。 直觉告诉他,这是一道送命题。 第40章 忠诚的狗 盛年说了“没关系”, 当真执拗地站在原地等祁绒结束这通电话。 祁绒不习惯被人持续地注视,更别说有一个人一直在听他打电话,他觉得自己没法再继续跟裴之澈继聊下去。 “你先吃饭吧。”刚好裴之澈已经煮完了面条,祁绒暂时也不想回答送命题, 便在心里盘算着结束这次通话, “我晚一点再回答你的问题好吗?” “晚一点是什么时候?”裴之澈太了解祁绒了, 不会给他钻空子的机会,“退一万步来讲,晚一点不会是年底吧?” 祁绒一怔。 裴之澈竟然用他的话来盘问他。 毫无疑问,这个裴之澈非常坏。 好在祁绒有的是办法对付裴之澈。 “不会的。”他的态度软下来,思考片刻, “今晚睡前好不好?”不等裴之澈接话, 他便替裴之澈回答道,“好吧好吧。” 祁绒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全程没参与的裴之澈:“……” 他还能再说什么? 他拿祁绒一点办法都没有。 挂断电话,祁绒看见裴之澈发了个“?”过来。 一个问号承载了数不清的幽怨。 祁绒看笑了。 但现在不是他哄裴之澈的时候。 “盛年。”他向前一步, “怎么还不回房间休息?” “你们聊完了吗?”盛年站直身子,比祁绒高出半个头,“我有点好奇, 你们认识多久了?” “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 这句话背后藏着二十多年的时光, 贯穿了他过往的每分每秒。 “这样……”时间长久到不可企及,盛年有点失落,“是omega吗?” “……是alpha。” 盛年不置可否:“原来是这样。”不得不承认, 他此刻很羡慕那个未曾谋面的alpha,“我小时候也很想有一个青梅竹马,可惜没有。” “没关系,不是所有青梅竹马长大之后都有联系,也不是所有后来认识的朋友都不长久。”祁绒安慰道, “所有感情都重在真心。” “那你说愿意跟我交朋友……”盛年鼓起勇气问,“你的意思是我之后可以约你出来玩吗?”生怕祁绒听不懂似的,他又立刻补充道,“我是说,离开系统之后的时间,每个月除了前三天以外的时间。” “如果我有空的话。”祁绒说,“可以。” 盛年还是个学生,虽然已经二十多岁,也不是什么小孩子了,但祁绒潜意识里总想着要保护一下未经社会荼毒的脆弱心灵。 盛年的眼神湿漉漉的:“你是在说漂亮话哄我开心吗?” “不是的。”祁绒温声道,“这是你作为朋友可以行使的权利之一。” “那我可以约你下周三一起吃午饭吗?”盛年立即向他发出邀请,“我周三没课,刚好工作日人也很少……”他止住话头,“不好意思,我忘记你已经工作了。” “没关系,我的时间比较自由。”祁绒道,“就按你说的来吧。” “真的?!”盛年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今晚我给你做饭吧,我做饭很好吃的,你有什么忌口吗?” “我不吃蛋类。” 第47章 “好!”盛年已经兴高采烈地去翻冰箱了,“看我今天大显身手。” - 郑筱惦记着四人聚餐很久了。 结果一问祁绒,祁绒说目前不打算跟裴之澈见面,他又去问裴之澈,裴之澈说他最近工作繁忙。 “我跟林赫山约到了一家特别难约的餐厅!”郑筱不死心地诱惑他,“就一顿午饭而已,你下周三有空吗?” 裴之澈告诉他工作日内基本都没空。 “裴总这么高贵。”郑筱阴阳他一句,“我去你公司找你的话是不是还得预约啊?” 裴之澈顺势道:“是的。” “……”郑筱被噎得说不出话,“真的假的?祁绒找你也要预约吗?这也太没人情味了。” “他不用。”裴之澈说,“前台认识他。” 郑筱干笑了一声:“区别对待啊。” 原来只是对他没有人情味而已。 “周三我真的没有空,这次你先跟林赫山去吧。”裴之澈笑道,“等之后有机会,我和祁绒再跟你们一起去。” 郑筱心里门儿清,知道他只是想跟祁绒一起出门,嫌弃地“咦”了一声:“算了吧裴总,我还看不明白你吗?下次你让我带你去,我还得考虑考虑呢,挂了。” 到最后四人行变成了两人行。 周三中午,郑筱和林赫山按照预约的时间来到餐厅。 郑筱点完菜,百无聊赖地晃了晃脑袋,无意间捕捉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他定睛一看,像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冲着林赫山挤眉弄眼,试图引起他的注意力。 这倒是成功了,林赫山关切地问:“你眼睛疼?” 郑筱朝一个方向努努嘴。 林赫山:“你嘴也疼?口腔溃疡了?” “真想一巴掌抽得你全身疼。”郑筱皮笑肉不笑,“你倒是往那边看啊。” 林赫山顺着他的指引看过去,没忍住脱口而出:“那不是祁绒吗?” 郑筱急得想去捂他的嘴,奈何桌子太大,手不够长,死活够不着:“把你的嘴巴闭上,你生怕他听不见是吧?” “应该不会吧。”林赫山压低了一点声音,“他对面那个人我怎么感觉是个alpha。” “而且看起来特别年轻。”郑筱在心里直呼大事不妙,“看样子不像是绒绒的甲方……怎么回事?他不会有情况了吧?” 如果真的有情况,就算不告诉裴之澈,至少也该告诉他吧! 想到裴之澈,郑筱征求林赫山的意见:“你觉得我们要不要告诉裴之澈,说我们在餐厅里看见绒绒了?” 他寻思着要是告诉了裴之澈,裴之澈肯定晚上凌晨三点都在后悔今天没来。 郑筱犹豫:“裴之澈说他很忙,我们说了会不会显得我们多管闲事?” “不可能。”林赫山怂恿道,“还是说吧,裴之澈肯定想知道。” 这话很有道理。 郑筱点开裴之澈的聊天框,给他发去了一张像素模糊、角度诡异的照片。 裴之澈可能确实有点忙,没有立刻回复,大概过了十分钟,裴之澈回了他一个问号。 裴之澈坐在办公室里,点开郑筱给他发来的图片,在其中捕捉到了再熟悉不过的人影。 然而在祁绒对面,还坐着一个他不曾见过的alpha,那是一个存在于他和祁绒几乎重叠的社交圈之外的人,让他产生了一丝危机感。 他转念又想,之前他总是误会祁绒,现在他需要改正这个毛病。 可他还是忍不住放大去看这张模糊的照片。 坐在祁绒对面的那位陌生人身体前倾,笑意明显,这是渴望更多对话的肢体表现。 他静下心来思考,这有没有可能是祁绒工作室的甲方? 但他很快驳倒了自己的猜想,因为祁绒从来不会单独会见甲方。 所以他们是在……约会? 约会这个词实在暧昧,以至于这个想法冒出来之后,就在裴之澈脑中挥之不去了。 裴之澈记得下午的那场会议安排在两点,而现在才刚过十二点半。 这说明他有时间出去一趟。 【裴之澈:能不能发个定位给我?】 郑筱秒发,似乎就等着这句话。 裴之澈说走就走。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疯,尽管祁绒早就说过了不要去找他,但他还是想要过去,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也很好。 他的公司距离餐厅约有半小时车程,彼时祁绒和盛年恰巧用餐结束。 裴之澈到底还是迟来一步。 他在停车场停好车,还没下车,便看见不远处的祁绒上了一辆他从没见过的黑色汽车。 他多看了一眼车头标志,那辆车并不是什么值钱的牌子,而且看上去已经非常老旧了,像是上一辈传承下来的。 一个陌生的alpha替他关上车门,随后满脸灿烂地小跑到驾驶座。 汽车很快启动,驶离了停车场。 裴之澈目睹一切,他坐在车内,明明空调很暖,等他回过神来时,却察觉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手脚冰凉。 他暗嘲自己一声懦夫。 显而易见,他没有冲上前去拦住汽车的勇气。 因为他没有忘记祁绒说不要见面,没有忘记他们目前只是朋友。 他太听祁绒的话了,像条忠诚的狗,就算主人不在视线范围内,也永远恪守本分。 作为“朋友”,他没有立场去管祁绒与谁接触、走得近或远。 他全都无法插手。 他们只是朋友。 站在最纯粹的朋友视角,他第一次感觉这么无力。他就像一个从未真正参与进祁绒生活的路人甲一般,只被允许旁观,他什么都改变不了,只好被迫选择尊重祝福。 裴之澈的心脏传来一阵钝痛。 他抑制不住地在脑海中自虐般遐想起来。 离开了这里,他们还会去往何处? 他们之后会做些什么? 他们今晚还会一起吃饭吗? 那个alpha会说出什么出格的话吗? 祁绒会带那个alpha回家吗? 裴之澈盯着车辆离开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将方向盘握得更紧,他嫉妒地想—— 凭什么那个alpha能接触到祁绒? 凭什么那个alpha能跟祁绒共进午餐?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他分明样样都比那个alpha好,可为什么此刻站在祁绒身边的人不是他? 想得太多,裴之澈几乎有点呼吸不上来。 原谅他做不到尊重祝福,更做不到毫不在意。 他在意祁绒的一切生活轨迹。 全世界第一在意。 第41章 鸿沟 【裴之澈:你在干什么?】 收到裴之澈消息的那一刻, 祁绒莫名有点心虚。 好巧不巧,车辆正好在等红灯,盛年的注意力大半都在他身上,发现他神情的变化简直是易如反掌:“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祁绒熄屏道, “群消息而已。” 他不喜欢别人窥探他的聊天内容, 便随便找了个理由暂且糊弄过去。 红灯转绿, 他才再次拿起手机回复:我在外面。 看见回复的裴之澈忍不住蹙起眉—— 你在干什么?我在外面。 一问一答,简直牛头不对马嘴。 祁绒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裴之澈:你自己吗?】 祁绒觉得奇怪,裴之澈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来问他这些,以往裴之澈从未毫无预兆地追问过这么多。 【祁绒:不是。】 倒还算诚实。 裴之澈松了口气,如果祁绒欲盖弥彰地对他撒谎, 他都不知道要怎么替祁绒找借口。 实际上祁绒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行程。 午饭之前他还以为今天只是来吃一顿饭, 毕竟在此之前盛年完全没告诉他还有其他安排。 但午饭时盛年向他请求道:“我外婆快过生日了,你可以陪我去商场给我外婆挑一件生日礼物吗?我眼光不够好。”他说得那么诚恳,“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 本来我就没有提前询问你的意见,这件事情是我唐突了……” “没关系。” 通过这顿饭,祁绒已经大致了解盛年的家庭背景。 简而言之, 好赌的爸, 破碎的妈,负责的外婆,坚强的他。 在盛年的描述里, 他的外婆是接近超人的存在,她用年迈的身体为盛年铸造出一座港湾,让曾经年幼的盛年有处可栖。 “我不知道应该送她什么才好。”盛年说,“这两个月我兼职赚了三千多块钱,马上就到她的生日了, 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你给外婆做过生日蛋糕吗?” “还没有。”盛年一愣,“我不擅长做蛋糕,做出来的东西根本上不了台面……” 祁绒提议道:“那今年亲手给她做个蛋糕吧。” 第48章 “可是我自己做不好。”盛年企盼地问,“你可以帮帮我吗?” 祁绒点点头,他记得盛年说他外婆的生日是下周末:“我们可以下周末早上去做蛋糕,做完再去看外婆。” “好啊。”盛年炙热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打在祁绒身上,“就按你说的来吧。” 盛年提前在网上找了可以自主烘焙蛋糕房,预订了下周末的时间。 “既然你已经答应下周陪我做蛋糕了,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我外婆?”盛年试探道,“我家里没有别人,就只有我跟我外婆,我外婆的生日每年都是这么过,还挺冷清的。” “……我?”祁绒并不喜欢去别人家,总觉得在别人家会浑身不自在,但他一想到盛年的外婆,一位年逾古稀的老太太,独自守在家里,又有些于心不忍。 他也有外婆,而且过年时才去看过外婆。他的外婆非常爱他,每次见了他都是笑意盈盈的,还会给他准备好多他爱吃的东西。 祁绒对孤独的老人硬不起心肠,因此面他对盛年的请求,讲不出一句拒绝的话。 “好吧。”他同意了。 既然要去,就不能空着手去,不管见谁的长辈都不能失了礼数。 所以祁绒还是决定要去一趟商场,给盛年的外婆选一样礼物。 盛年听完他的想法,连连摆手:“不用买礼物!你又是陪我做蛋糕,又是陪我外婆过生日,怎么可以再要你的礼物?” 这也太不应该了。 祁绒倒是不觉得有问题:“又不是买给你的。再说了,一开始说要买礼物的人不是你吗?” 盛年急切道:“我只是让你陪我去,没有让你花钱的意思。” “没关系。”祁绒说,“去都去了,我就顺路看看。” 进入商场后,盛年左顾右盼,都没敢进店挑选。 祁绒路过一家店,橱窗展示着当季新品,是一条轻薄的裙子,很适合夏天穿,花色也很适合老年人。 他当即想进去看看。 盛年看见店内奢华的装修,抬头看了一眼商标,被吓了一跳,心中生怯道:“我们走吧,你知道这个牌子吗,这个牌子……” 盛年认识这个品牌,他们班里有钱的同学偶尔也会买这个品牌的东西,因此他知道这个品牌归属于奢侈品范畴,里面的东西对他来说都贵得惊人。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家店基本都是四位数起步。 盛年担心祁绒不知道价格,他赶紧跟在祁绒身后,想要告诉他这里的价格完全不是自己能消费得起的。 可惜导购小姐一直跟在他们身边察言观色,以至于他一句话都没好意思说出来。 祁绒看上了那条裙子,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决定买下来。 盛年站在一旁,马上急了,他在心里猜测这条裙子可能要五千左右,而他做一个月兼职只能赚三千多。 他自己都不可能花五千块钱买一件衣服,更不可能让祁绒为一件礼物花这么多钱。 “要不算了吧。”盛年试图制止,“这……” 导购小姐丝滑接话道:“这款是当季新品,卖得特别好,店内只剩下最后两条现货了,后续如果再想要的话,就只能等总部调货了。”她看向祁绒,“需要给您包起来吗?” 祁绒“嗯”了一声,特意避开盛年付了款。他把袋子里的小票拿了出来,随后拎着袋子回到盛年身边,笑着递给他:“走吧,再逛一逛。” 盛年没敢接:“多少钱啊?” 原价六千多,祁绒张口就说:“六百。” 盛年有点懵了:“怎么可能?这牌子不都是四位数吗?” 祁绒胡诌道:“我刚好有券。” 盛年没有怀疑,他稍微松了一口气,但他还是觉得六百块钱很贵,因为六百块钱已经是他和他外婆大半个月的生活费了。 盛年第一次感受到了他和祁绒之间明显的差距,一股无形的压力自上而下压下来,让他有点喘不过气。 “你没必要买这么贵重的礼物……” “没有贵重一说。”祁绒想让他放宽心,“所有东西都是为人服务的,只要合适就好。” 盛年依旧很难释怀,在祁绒反过来安慰他的那一刻,他不得不承认他和祁绒之间存在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可是……”他没有能力在任何节日送出与这条裙子价值相当的东西给祁绒,因此他觉得受之有愧。 祁绒没有着急把东西给他:“那这样吧,到时候我自己送给外婆,好吗?”他很擅长把握他人的情绪,“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才愿意给你的外婆买礼物,明白吗?” “但我也想送你很好很好的礼物。”盛年失落地说,“可是我现在没有能力给你特别好的。” “因为我已经毕业好几年了,有稳定的收入。你现在还没毕业呢,再过几年,说不定你已经变得比我更厉害了。”祁绒柔声道,“况且感情不是用钱来衡量的。” 盛年垂着头,小声呢喃道:“你会等到我出人头地吗……” 祁绒听不清他的话:“你说什么?” 盛年摇摇头:“没事。”他抬眼,认真地看着祁绒的眼睛,“……等我很厉害的时候,那时候你还会是我的朋友吗?” 随后他看见祁绒对他点头。 盛年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我知道了。” 跟祁绒道别之后,他没有选择返校,而是回了一趟家。 他家住在筒子楼,二楼,他家的阳台正对着楼梯的入口,他的外婆时常会坐在阳台上,一边择菜,一边时不时地望向楼下。 看见盛年,外婆会放下菜盆,站起来冲他笑。 走过逼仄狭窄的楼道,穿过两边布满住户的长长的走廊,他看见了外婆早早为他打开的门扉。 他喊:“外婆。” 外婆问:“怎么今天突然回家了啊?” “我只是想跟你说,你下周过生日了,我叫了……一个朋友,过来一起给你庆生。”盛年咧嘴笑起来,“今年七十五了,送你一个大蛋糕好不好?” 外婆笑着摆摆手:“我这个年纪哪里还需要大蛋糕啊?你跟你朋友吃嘛。”她蹒跚两步,“之前没见你带朋友回来过,这次来的不是你同学吧?” “不是。”盛年的声音小了,“是这次跟我……”他有点说不出相亲两个字。 但是外婆明白了,现在没人不知道相亲系统的事情:“那人家来我们家里……”她环顾四周,担忧道,“我们这个环境,也不知道人家能不能接受。” “他跟别人不一样,他不会介意的。”盛年愿意相信祁绒,“对了,我晚上还有个兼职,过一会儿就走了,不用做我的饭。” “就要走了?” “是。”盛年说,“去晚了人家要扣我工资的。” - 祁绒今天出门没开车,跟盛年在商场道别后,他在手机上打了半天车都没打到,只好来到路边碰碰运气。 忽地,一辆车停在了他的面前。 车窗下摇,露出郑筱的脸。郑筱对着他wink了一下:“omega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要不你跟我走吧?” 祁绒问:“去哪儿?” “一起去喝一杯呗。”郑筱朝后座瞥了一眼,“林赫山也在呢。” 反正也打不到车,祁绒干脆跟他们走。他坐进副驾驶:“好巧啊,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郑筱跟林赫山对视一眼。 就在林赫山以为郑筱读懂了他的意思,会把中午意外碰见祁绒的事情瞒下来时,郑筱开口了:“还真是巧得没边了,其实我们俩中午吃饭的时候就看见你了。” 林赫山两眼一抹黑。 第42章 感觉不如我 一行三人到达音乐餐吧时, 天色已是半黄昏。 “这家店是我最近才发现的。”郑筱挽着祁绒,“很安静,没人蹦迪,就喝喝酒、聊聊天、听听歌, 菜品也不错。主要是有个很年轻的alpha调酒师, 说话好听, 长得也挺帅的。” 祁绒猜道:“你没少来吧。” “也不能这么说吧。”郑筱笑得心虚,“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一路过他,银行卡就自动扣款了,钱都付了, 总不能不喝吧。” 祁绒:“…………” 好一个自动扣款。 餐吧里除了靠近唱台的地方灯光绚烂, 其它地方的光线都偏暗,人脸在昏暗的屋内显得模糊不清。 三人找了远离唱台的座位坐下。 郑筱贴在祁绒耳边说:“本来想指给你看的,但是那个alpha还没来, 今天他应该是晚班,不过晚班也快了。待会儿他来了我就指给你看。” “说什么呢?”林赫山突然开口,吓了郑筱一跳, “生怕我听见了?” “怎么会?没有的事。”郑筱转移话题道, “你想喝点什么?还有绒绒,你喝什么?” 祁绒平日里基本不会来这种地方,他不喜欢喝酒, 所以没有什么特别偏好的酒。 第49章 “帮我随便点一杯吧。”他在喝酒这方面向来没什么追求。 “那我给你点一杯颜色漂亮的吧。”郑筱告诉他,“我今天打算喝一杯度数高一点的,我要是断片了你俩记得把我抬回去。” 林赫山冷漠道:“你想多了,没人送你回去,就把你丢在这里。” 郑筱并没有被他威胁到:“好啊, 林赫山,我要报警把你抓起来。” 郑筱说完便去点酒了,但他一去不复返,连酒都是让服务生送过来的。 祁绒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应该是他口中那位“长得挺帅”的alpha来交班了,以至于郑筱挪不开腿了。 服务生把三杯酒摆上桌面:“刚才那位先生托我转达一声,海洋之心是给祁先生的。”他补充道,“就是蓝色那杯。” 服务生大致介绍了一下三杯酒,然而音乐的旋律恰好处在高潮部分,掩盖住了服务生大部分的话。 祁绒听得断断续续,只听清了大概意思,明白蓝色那杯是他的,以及最左边那杯加了雪碧。 “多谢。” 服务生礼貌微笑道:“不客气,有需要可以随时叫我。” 服务生前脚刚走,林赫山后脚便站了起来。他似乎不太放心:“我去看看郑筱在干什么。” 祁绒说:“可能在聊天吧。” “那他的人际交往能力还真不错。”林赫山这话说得阴阳怪气,“我还是去看看吧。” 林赫山离开之后,祁绒这才仔细端详起刚送来的三杯酒。 两杯蓝色的,一杯黄色的。 服务生说蓝色那杯是他的…… 蓝色哪杯? 应该都差不多吧。 祁绒端起最左边那杯蓝得更清透的酒,里面浮着半杯冰块,杯沿还插了片柠檬,看上去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服务生介绍时说过这杯里面添加了雪碧,而郑筱说他想要尝试度数比较高的酒,想来雪碧和度数高沾不上什么边,于是祁绒推断这杯就是他的。 漂亮的液体入口,扑面而来的是浓烈的酒味。 祁绒没尝出来雪碧的味道,他不信邪,又喝了一口。 好像真的尝不出来。 他还是不信邪。 几口下去,他在软座上坐了几分钟,觉得头脑有些发晕。 他疑惑地看向那杯酒,开始怀疑自己的酒量。 明明他的酒量还可以,怎么可能才喝半杯就开始晕了? 不行,他还是有点不信邪。 ……要不再喝一口吧。 等郑筱和林赫山回来时,祁绒已经在打瞌睡了。 郑筱看出了祁绒的不对劲,他在心里大喊一声完蛋,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祁绒身边:“你喝哪杯了?” 他对比了一下桌上的两杯蓝色调酒:“你把‘明天见’喝了?” 他好想抽自己两巴掌,好端端地非要去跟alpha聊什么天,现在好了。 郑筱扭过头,死也要找个垫背的:“还有你这个林赫山,你怎么留他一个人在这里?” 林赫山躺着也中枪,有苦说不出。 转眼间,祁绒的脸上已然泛起酡红,酒精在不断地蚕食他的意识,他在清醒与沉沦中辗转,脑袋像钓鱼一样时高时低。 “你钓到鱼了吗?”郑筱被他逗笑了,没忍住伸手捏了捏祁绒的脸,意外道,“手感这么好?你别动,我再捏一下。” 祁绒当真没动。 任由他捏了一会儿,祁绒忽然抓住郑筱的手,神神秘秘地开口道:“人,不能不信邪。” 郑筱:“…………” 林赫山:“…………” 郑筱:“可以笑吗?” 林赫山:“可以吧。” 郑筱马上开始压着嗓子笑:“偶遇醉鬼讲道理,拼尽全力无法绷住。” 林赫山:“并非偶遇。” 郑筱一口气没倒上来,差点呛死自己。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林赫山拍拍郑筱的背给他顺气,“今晚你带祁绒回你家吗?他今晚肯定要有人照顾才行。” “可以啊。”郑筱坐到祁绒身边,“今晚跟我回家吗祁小绒?” 祁绒迷迷糊糊,手指又碰上了酒杯:“怎么可能……我还是有点不信……” 郑筱抓住他的手:“你不信也得信。”同时示意林赫山把酒杯拿远一点。 “其实我在想,我们要不要打个电话叫裴之澈来接?”林赫山并不知道祁绒和裴之澈之间的现状,只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裴之澈肯定比我们擅长照顾他。” 郑筱的内心摇摆不定,他不确定祁绒第二天清醒之后愿不愿意看见裴之澈:“要打你打。” 林赫山打了,然后把手机放到郑筱面前:“我负责打电话,你负责交涉。” 郑筱:“啊?” 他服了。 郑筱咽了下口水,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他总觉得有些害怕。 接到电话时,裴之澈刚到家不久:“怎么了?” “你……”郑筱硬着头皮问,“你要不要来接一下绒绒……” 裴之澈顿时变了语气:“他怎么了?” “他喝醉了。”郑筱解释道,“其实他只喝了半杯,但是那杯酒度数比较高,本来是我要喝的,但是我跟他的酒太像了,他不小心拿错了,这事儿算我的责任。” 裴之澈没听他后面解释的那一大堆,只听清前四个字就出了门。 林赫山顺手拿过郑筱的手机:“给句准话,你来不来?你不来的话今晚就让郑筱把祁绒带回去,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已经出门了。”裴之澈说,“定位发给我。” 到地方之后,裴之澈看见站在门口等他的林赫山。 林赫山看见他,挑眉道:“哟,裴之澈,你不是周内没空吗?” 裴之澈已经对他这副嘴脸脱敏了,直奔主题道:“你们吃完饭还一起逛了街?” “那你就想错了。”林赫山带着他往里走,“我跟郑筱是傻子吗,都看见他在跟别人吃饭了,怎么可能还上去刷存在感。” 他把今天下午的情况大致跟裴之澈讲了一下:“真是纯属偶遇,我们遇到他的时候,他应该刚跟那个人分开,但我也不确定,你还是自己问问他吧。” 裴之澈得知祁绒跟那个alpha分开后,独自在路边等车,第一反应不是祁绒为什么会认识那个alpha,而是那个alpha居然不送祁绒回家。 一点都不绅士。 裴之澈无厘头地说:“感觉不如我。” 林赫山没懂:“什么?” 裴之澈:“没事。” 林赫山最烦别人打哑迷:“你知道话说一半会怎样吗?” 裴之澈问:“会怎样?” 林赫山没回答,他直接装作没听见,大步往前走。 这叫以牙还牙。 裴之澈:“…………” 时隔数月,裴之澈终于再次见到祁绒。 omega趴在桌子上,乖乖地枕着自己的手臂睡觉。 郑筱看见两人,立刻起身给裴之澈腾位置:“他睡着了,你看看怎么带走他。” 裴之澈俯身靠近祁绒:“绒绒,绒绒。” 连续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 他脱下外套披在祁绒身上,小心地将人打横抱起,让祁绒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 “那我先带他回去了。” “好。”林赫山说,“路上小心。” 郑筱痛定思痛:“我下次绝对看着他,不会再让他喝这么高度数的酒了。” 由于餐吧内光线偏暗,郑筱担心他们在家出去的路上有所磕碰,便提议送他们出门。 路过调酒台时,郑筱跟那位长相帅气的调酒师打了个招呼。 “等一下!”哪知那位调酒师只是看了一眼,当即便出声叫住了他们。他从后台绕到他们身边,眼神落在裴之澈怀里的omega身上,“不好意思,请问你们要带他去哪?” 裴之澈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但一时之间没想起来。 郑筱不明所以:“他喝醉了,当然是送他回家啊。” 调酒师却不依不饶:“你们认识他吗?” 郑筱没想到他们会被怀疑成人贩子,不禁反问道:“我们不认识,难道你认识吗?” “我当然认识他。”调酒师笃定地答道,“他叫祁绒。” 这下轮到郑筱惊呆了,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认识祁绒也情有可原吧,你是不是喜欢他的画啊?但他现在没法跟你打招呼,实在不好意思。” 调酒师急了:“不是……你说什么画?跟画有什么关系?” 裴之澈在脑海中不断思索,他灵光一闪,回忆起了这熟悉的声线归属哪位。 他意味深长道:“原来是你。” 郑筱懵了:“啊?” 调酒师听见他的话,多看了他几眼,确认自己对他毫无印象:“这位先生,我们见过吗?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我们的确没见过。”虽然裴之澈没见过他,但也绝不会认错,“不过我在电话里听见过你的声音。” 第50章 调酒师不解地看着他。 裴之澈笑道:“你还记得吗?那一次我跟绒绒通话,你问他是工作上的事吗,他说是私事。” “我就是他的私事。” 调酒师的脸色瞬间黑了。 第43章 如履薄冰 裴之澈知道, 对方也认出他了。 他的眼神从调酒师的脸下移至胸牌,上面清晰地印着两个字,盛年。 盛年的眼神一直落在祁绒脸上,这让裴之澈不太舒服。他抱着祁绒的手紧了紧:“我要带他回去了, 你还有什么事吗?” 盛年梗着脖子问:“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自愿跟你走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你最清楚。”裴之澈的眼睛如幽潭般流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周遭的气氛在他的三言两语之间直降冰点, “你是他的谁?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在质问我?” “那你呢?你又是以什么身份带走他?”盛年反问道,“你是他的朋友,我也是,你跟我没什么区别。” “你真的以为系统把你跟他刷在一起了,就意味着你们真的是一个世界的人了?”裴之澈笑道, “你只是他这个月的相亲对象, 而我已经认识他二十多年了。” 他一眼便看出盛年是个尚未步入社会的大学生,因此才会单纯到以为这个世界真的不存在阶级划分,以为某些东西只要自己努力就一定能够争取。 但人生很现实, 很多东西都来源于命中注定。 裴之澈表面上是在笑,实则是笑里藏刀,盛年同为alpha, 自然看得出这一点。 郑筱在旁边听了半天, 终于听明白了,他捂着嘴,小声惊呼道:“什么?你是绒绒这个月的相亲对象?!” 他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向。 盛年能清晰感受到来自裴之澈的无形之中的压迫感, 他的额头上冒出几滴冷汗,咬着牙问:“你真的只是送他回家吗?” “当然,感谢你对他的关心。”裴之澈道,“但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研究一下如何调好下一杯酒。” 昏暗的灯光勾勒出他凌厉的脸庞, 看上去极具侵略感,盛年不敢继续靠近。 “盛年!干什么呢,调酒调到哪里去了?没看见这边还有客人吗?”经理注意到这边的纠纷,小跑过来。 经理干这一行很多年了,一眼就能看出每位客人大致的素质与经济实力。他见到裴之澈,马上换了副面孔,赔笑道:“不好意思啊这位先生,是我们培训不到位,他是新来的,不懂规矩,请您谅解。我让他给您道歉,再给您那桌多送一杯酒,您看可以吗?” 经理推了盛年一把:“快道歉。” 盛年倔强地不愿意道歉:“我又没错。”他鼻尖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没关系,有安全意识是好事,不用给我道歉。”裴之澈没有再给盛年一个眼神,“你们忙吧。” 裴之澈转身离开,用背影隔绝盛年几乎是紧贴在祁绒脸上的眼神。走得稍微远些,他隐约还能听见经理责问盛年的声音。 盛年很需要这份工作,他在经理面前不敢肆意妄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裴之澈带走祁绒。 离开餐吧,裴之澈的内心像是有一只野兽在不断地冲撞牢笼。他讨厌任何人觊觎祁绒,祁绒跟他一起长大,分明就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站在祁绒身边的人必须是他。 也只能是他的。 裴之澈低下头,看见祁绒的睡颜,原本躁动的内心又奇迹般平复了下来。 郑筱没再跟着出去,跟裴之澈道别后,他留在了原地,看看裴之澈又看看盛年,感觉自己一刹那憔悴了许多。 裴之澈把祁绒抱进车后座,让他枕在自己腿上睡觉,随后又给他盖了一条小毛毯,一切准备就绪,这才开口吩咐司机开车。 司机开得很平稳,一路上都没有什么颠簸,车辆快速驶过车窗外的路灯,灯光忽明忽暗地掠过祁绒的脸庞,产生了一种别样的美感。 怕灯光晃得祁绒不舒服,裴之澈将手掌虚掩在祁绒的脸上,为他挡住那些错落的光影。 忽然,裴之澈感受到枕在自己腿上的脑袋动了一下。 他放下手,低头看去。 祁绒的睫毛颤了颤,随后睁开了眼睛,眼神里透着迷离,似乎在思考自己此刻身在何处。 “绒绒,马上到家了。”裴之澈低声道,“想不想吐?肚子难不难受?不舒服的话要告诉我。” 祁绒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我只喝了这么多。” “我看到你的杯子了,你明明喝了大半杯。”裴之澈才不会被他忽悠,“听郑筱说,你喝多了还告诉他人不能不信邪,真的假的?” 祁绒不想回答。 他扭过头,用手把耳朵捂上了:“什么东西这么吵。” 裴之澈:“……” 十分钟后,车辆抵达了私家车库。 裴之澈抱起祁绒朝家门口走去:“给你泡一杯蜂蜜水好不好?” 祁绒的大脑迟钝地理解了裴之澈的话:“好吧。”他还没忘记提要求,“蜂蜜多一点。” 裴之澈泡了一杯蜂蜜水,把杯子递给祁绒,在一旁监督他全部喝光。祁绒一边喝水一边偷瞄裴之澈:“你……为什么盯着我?” 他把空杯子递给裴之澈:“谢谢。” 看着祁绒一板一眼地道谢,裴之澈不知怎地,突然想起来人们常说的那句“酒后吐真言”,顿时起了点别样的心思。 他在沙发上坐下,把祁绒抱到自己腿上,让祁绒面对面地趴在自己怀里。 裴之澈一只手环着祁绒的腰,一只手抚在他背上,轻声喊他:“绒绒。” “嗯。” “绒绒。” “……嗯?” 他们离得很近,祁绒的脑袋靠在裴之澈的肩膀上,一呼一吸之间的温热气息,尽数洒在了裴之澈颈侧。 裴之澈试探地问他:“你认识裴之澈吗?” 祁绒蹭蹭他:“认识。” “那你觉得裴之澈怎么样?” 祁绒不假思索道:“他很坏。” 裴之澈怔住:“……为什么?” “他就是很坏。”祁绒重复道,“他不喜欢我,我再也不会喜欢他了。” “谁告诉你的?”裴知澈哑声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不喜欢你?是他哪里做错了吗?” “他自己说的。” 裴之澈闻言蹙起眉。 怎么可能? “他什么时候说的?”裴之澈敢担保,自己绝对不可能说出“我不喜欢祁绒”这类话,他没必要撒谎。 “……忘记了。”酒精麻痹了祁绒的大脑,他的回答颠三倒四,“他说我们……一辈子都……只是朋友。” 裴之澈在自己的记忆中不断挖掘这句话的存在,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被祁绒用指尖戳了戳:“你觉得他是什么意思呢?” 裴之澈顿时心跳加速,语无伦次到不知道该从何开口,他下意识地抱紧祁绒:“我……” 祁绒听见alpha结巴,觉得很有趣,他漫不经心地笑了,贴在alpha耳边问道:“你,急什么?” 裴之澈的心脏陡然一震。 omega身上的香味让裴之澈抑制不住内心的躁动。他总觉得自己离祁绒还不够近,哪怕已经可以看清对方的瞳孔,哪怕已经能够感受到对方的鼻息。 “你别听他的,他肯定是说错话了,其实他特别喜欢你……”裴之澈的嗓音发紧,“你仔细想一想,其实他也没有这么坏,对不对?” 祁绒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出一小片阴影,看起来有点委屈:“……对。” 没有人再开口,四周静可闻针。 祁绒枕在裴之澈肩头,很快又睡了过去。 关于那句“只是朋友”,裴之澈沉下心仔细回忆了一番往事,还真让他想起来几次。 不过裴之澈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因为他认为在还没有跟omega确定关系之前,alpha不可以擅自更改对omega的称呼,更不可以擅自捏造与omega的亲密关系,否则这对于omega来说算是一种变相的骚扰。 以他对祁绒的了解,他觉得祁绒也不会因为他在外人面前称呼了一句“朋友”,就暗自跟他置气。 所以是因为哪一次呢? 他将祁绒抱到卧室,帮他换了睡衣,又用温水给他擦了脸。 结束这一切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一点了,带祁绒回家后裴之澈没看一眼手机,直到现在他才有空回复一下信息。 先把工作消息处理完,他看见郑筱一小时前在他们四人的群里@了他,问他们安全到家了没有。 裴之澈简单回复完毕,看见郑筱的名字,瞬间福至心灵,想起了他们四个人上一次聚餐时的情形。 那一次,郑筱似乎在饭桌上问过他,说是好奇他对祁绒到底是什么感情。 他当时的答案正是“朋友”。 可他分明记得他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祁绒并不在场。 第51章 不过他们四个人的关系向来不错,郑筱和祁绒私下免不了有联系,所以不能排除郑筱扭头就告诉祁绒的可能性。 ……是因为这个吗? 裴之澈不想猜,反正猜也猜不准,还不如等明天祁绒清醒了直接去问。 他替祁绒掖好被角,轻手轻脚地在祁绒身边躺下,omega感受到热源,翻身钻进他的怀里。 裴之澈的身体比脑子先反应过来,还未等他思考,手已经自然地搂住了祁绒的腰,将他圈在自己身边。 这样亲昵的日子已经许久未见了。 他们相互依偎着,就好像从未分开过。 在这样一个普通的夜里,灯光一如往常般明亮,室内温度也没有什么变化。 可裴之澈知道,此时的一切美好都是一触即碎的假象。 他低下头,安静地感受怀中omega的呼吸。 这一刻,他幸福到无可比拟。 却如履薄冰。 第44章 太暧昧了 宿醉一夜, 祁绒第二天醒来时头还有点痛。 天花板陌生又熟悉,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裴之澈的房间。 他怎么会在这里? 裴之澈呢? 祁绒转念一想,今天是周四, 工作日。 不出意外的话裴之澈应该上班去了, 只要他能在裴之澈回来之前离开这里, 场面就不会闹得太尴尬。 他刚掀开被子打算下床,一条腿还没沾地,卧室门便从外面被人打开了。 祁绒撤回了一条逃跑的腿。 他迅速用被子盖住自己,包括脸,打算原地装死。 但已经来不及了。 裴之澈目睹一切, 心下只觉得好笑:“需要我配合你的表演吗?” 祁绒视死如归地露出头:“…………” 裴之澈走过来摸摸他的额头:“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祁绒说:“头有点痛。” “过来。”裴之澈在床边坐下, “我给你揉揉。” 祁绒有点不好意思:“我为什么在这里?” “我带你回来的。”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 “郑筱告诉我的。” “那我为什么跟郑筱在一起?”祁绒刚问完就想捂住自己的嘴,然而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 “……这个不用回答,这个我记得。” “那昨天晚上的事情呢?”裴之澈追问他,“你还记得吗?” 昨天晚上…… 祁绒昨晚的记忆还停留在他在餐吧里喝了半杯蓝色的酒, 再往后只余下了一片空白。 “好像……断片了。”祁绒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干什么了?我没有干出什么事吧?” 裴之澈看着他没说话。 祁绒急了:“我到底干什么了?你别不说话,你告诉我吧……” 裴之澈摇了摇头。 难道是无药可救的意思? 祁绒的表情逐渐惊恐,伸出手去抓裴之澈的袖口:“这是什么意思啊?”他在脑海中设想了一万种可能性, 见裴之澈一直不开口,他感觉自己大概是完蛋了,当即蔫儿了下去,“……我再也不喝酒了。” 裴之澈没绷住笑出了声。 祁绒紧张地看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我想起好笑的事情。”裴之澈终于肯开他的金口,“其实你喝醉了也没做什么, 就是话有点多。”他还有心情抽空跟祁绒互动一下,“你猜你说什么了?” “我不猜,你快点告诉我吧。”祁绒扯扯裴之澈的衣袖,“我说什么了?” 裴之澈一想到自己马上要说什么就心虚。他避开祁绒的视线,开始掺着事实编故事:“你看见一个调酒师,非说自己认识他。” 祁绒:“……什么?” 裴之澈的手悄无声息地扣住祁绒的手腕,不让他临阵脱逃:“他好像叫盛年,你听过这个名字吗?” 祁绒一怔。 他何止是听过这个名字,他昨天中午才跟盛年本人吃过饭,他们甚至还约好了下周一起去给盛年的外婆过生日。 可是盛年不是回家了吗,怎么会又出现在餐吧,还摇身一变,成了一名调酒师了? “我确实认识一个叫盛年的人。”祁绒不敢贸然回答,“但我不确定是不是同名同姓......” “什么时候认识的?” “就这个月。”祁绒实话实说,“系统这个月给我分配的相亲对象叫这个名字。” “不会是同名同姓,因为他说了他认识你。”裴之澈不疾不徐道,“你昨天中午是不是跟他一起吃了饭?” “……你怎么知道?” 裴之澈说:“郑筱和林赫山偶遇你了。” 虽然祁绒知道郑筱心里兜不住事,一向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但他没想到郑筱连这个都告诉裴之澈了。 空气安静了一阵,裴之澈再次开口:“你最近几个月的发情期,都是在打抑制剂吗?” 祁绒侧过身,半张脸陷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总不可能硬抗吧。” “你打抑制剂的时候疼不疼?”裴之澈的目光落在他的侧脸上,“你会不会……偶尔想起我?” 祁绒避而不谈:“我不知道。” “但是我总是会想起你。”裴之澈并没有真的希望他给出反馈,“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你送我的那瓶香水是什么含义?” “没有什么含义。”祁绒这次答得很快,像是想赶紧堵住他的嘴,“就是普通的香水。” 祁绒不懂裴之澈为什么突然提到香水,但是假如裴之澈真的花心思去研究一下那瓶香水,就会发现香水瓶的设计是独一无二的。 定制款的香水需要制作工期,而香水瓶的设计也不是短时间内就可以定稿的。 如果裴之澈一直这样追根溯源下去,他很难不发现这个礼物花了多大的心思,而且是早有预谋地花了心思。 更何况香水里还添加了他的信息素提取液。 怕什么来什么,裴之澈果然问道:“那瓶香水的味道为什么和你的信息素一模一样?” 信息素算是人体很私密的一部分,omega送给alpha一瓶添加了自身信息素提取液的安抚型香水,暗地里在表达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而他早早地就有了这个礼物计划,并且在数月之前就有了这个想法,这不是恰恰说明了他很早以前就喜欢裴之澈吗? “黑醋栗本来就是常见的香水原料。”祁绒硬着头皮胡说八道,“跟我没有关系。” 强调后反而显得有点欲盖弥彰。 他们现在的关系很尴尬,在选择礼物的时候,他没有想过他们有一天会发展成如今这般模样。 倘若在这个尴尬的时间段被裴之澈发现自己早就对他心思不纯,祁绒简直找不到继续在这座城市生活下去的方法。 “里面真的没有添加你的信息素吗?可是我很熟悉你的味道。”裴之澈眼底的情绪难以言明,“你不说也没关系,因为我会送去检测成分。” “你测这个干什么?你是不是太闲了?”祁绒不再躲在被子里,他下了床,惴惴不安道,“我要回去了。” 裴之澈提醒他:“你还穿着睡衣。” 好在这是他们之前一起同居的房子,祁绒走进自己的房间,打算找一套衣服把睡衣换掉。 他的房间里已经完全没有他的信息素味道了,取而代之的是alpha的白冷杉味。 “你经常进我的房间吗?”床上的被子折叠得相当整齐,一看就知道出自裴之澈之手,祁绒意识到了什么,迟疑道,“……你在我房间睡觉?” “不是每天。”裴之澈句句真心,“只是有时候比较想你。” 祁绒受不了裴之澈对他说这样的话。 太暧昧了。 “你为什么一定要走?”裴之澈站在祁绒身边,没有离开房间的打算,“留下来不行吗?” “不可以,裴之澈,我们现在只是普通朋友。”祁绒说出这话时自己也在难受,“我们之前说好的。” - 很快就到了祁绒跟盛年约定好的日子。 他们先按计划去蛋糕房做了个蛋糕,说是一起做,但制作蛋糕胚的步骤基本都是祁绒完成的。 盛年的手工水平的确如他所说,烂得不堪入目。 绘制蛋糕上的图案时,祁绒看见盛年用橙色的果酱画了个三角形的物体,尝试着夸奖他:“这个胡萝卜画得还挺好看的。” 盛年的手停在空中不知所措:“这是我外婆。” 祁绒:“……” 算了,当他没说。 最后的成品丑得惊世骇俗。 他们拎着上不得台面的蛋糕,赶在晚饭之前抵达了盛年家。 彼时外婆正在忙活晚饭,她看见两人一起进了家门,高兴得见牙不见眼。 只要她一有空,就要到祁绒身边坐一会儿,不好意思地跟他说:“我们家的东西都有点旧,但都是干净的,你是年年带回来的第一个同学,生得还真是好看。” 第52章 祁绒回她:“我第一眼就觉得盛年跟您长得像,他好看,您也漂亮。” 外婆被哄得找不着北。 天气渐渐入了夏,夜晚的风难免有些燥热,盛年家里没有空调,只有老式的吊顶风扇在头顶“吱呀呀”地转。 外婆在陈旧的风扇下许了愿望,一边许愿一边往外说:“希望大家都身体健康,希望年年和绒绒都可以赚大钱,以后过上好生活!” 祁绒听见了,笑着说:“外婆肯定心想事成!” 离开时,外婆一直跟祁绒招手,说很喜欢他,让他有空一定要经常过来玩,还催着盛年送祁绒下楼。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深不见底的长廊中,光线异常昏暗,给人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错觉。 盛年看着祁绒的背影,一时之间不敢靠得太近。 omega的气质生来就是矜贵的,哪怕置身于破败的居民楼中,明眼人也能一眼看出他绝对不属于这里。 “祁绒。”盛年开口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祁绒回头:“嗯?” “你之前说,你相信我迟早有一天会出人头地,到那时候你也还会是我的朋友。”盛年感觉最近的一切都像虚无缥缈的梦,他无意识地咽了下口水,“可是我对你的感情根本就……” 祁绒立刻意识到他想说什么。 “盛年。”他轻声阻止道,“不要说出来。” 盛年被他打断,茫然地问:“为什么?是不是因为你今天看见我家是这样的,所以……” “不是的。”祁绒摇头,“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出生是不能自由选择的,所以我不看重这个。你也不要为此否定自己。” 盛年的眼里流露出悲伤:“那……” “只是因为你对我诚实,所以我必须也对你坦诚。”祁绒不想伤害他,“……我最近也想了很多,现在也算是想通了,我觉得我还是喜欢他。” “他”是谁,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每个人的感情都很珍贵,我不想辜负你,所以我要明确地回应你。”祁绒认真道,“盛年,你迟早也会找到珍惜你的人。在此之前,只要你愿意,我永远会是你的朋友。” 也只会是朋友。 第45章 信息素失控 “诶, 你听说没有,今年中心湾的烟花大会改到月底31号了。” “之前不都是六一吗?” “没办法,谁让系统1号刷新,总不能让我们这些单身的都别看了吧, 官方想被喷死吗?” 两个小姑娘跟祁绒擦肩而过, 你一言我一语, 议论着走远了。 她们这两句倒是提醒了祁绒。 中心湾一年会有两次规模盛大的烟花大会,一次是跨年,另一次就是六一,只不过今年因为系统更改了燃放时间。 祁绒想起来上次跨年的时候,姜萄曾经邀请过他一起去看烟花, 但他当时因为要陪裴之澈而拒绝了姜萄。 现在就没有这种烦恼了。 他马上找到姜萄。 【祁绒:月底中心湾有烟花, 一起去看吗?】 【姜萄:!!!!!!】 【姜萄:你怎么知道我刚好刷到!!!】 【姜萄:我的天呐你元旦跟我说下次找机会一起去我还以为你是骗我的!!!】 【姜萄:祁绒我要爱上你了!!我真的特别特别想去!!!!】 【祁绒:可以爱上,但不要再给我发那个表情包。】 【姜萄:哪个?】 【姜萄:(祁绒我要永远追随你.jpg)】 【姜萄:这个?】 【祁绒:……】 明知故问。 - 烟花大会向来都是人潮汹涌,祁绒之前从没去过, 这次是第一次。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到达现场的时候,他还是被巨大的人流量震撼到了。 没过多久, 姜萄给他发微信说自己到了。 祁绒在原地等了姜萄十五分钟, 左顾右盼,连一个跟姜萄长得像的人都没看到。 【祁绒:要不我去找你吧?】 姜萄有点路痴,但没好意思说, 看见这一句话他简直如获大赦。 【祁绒:你在哪里?你那里有没有什么标志性建筑物?】 姜萄环顾四周,努力总结。 【姜萄:我在海边。】 【姜萄:有好多树。】 【姜萄:还能看见中心湾大厦。】 姜萄给出的坐标跟“我在地球”差不多抽象。因为整个中心湾都是靠海的,且中心湾大厦特别高,随便站在哪个地方,都是靠近海边、有好多树、能看见中心湾。 越来越多的人涌入中心湾广场, 沿海的海道围栏处作为最佳观景视角,已经被挤得密不透风。 姜萄又给他发来一张图片,人群拥挤,透过人与人之间的间隙,祁绒看见了一辆卖水果的三轮车,摆摊的卖家是一位穿着深蓝色t恤的大爷。 祁绒对这个大爷有点印象。 他循着记忆往回找,终于在烟花大会正式开始之前找到了姜萄。 一见面,姜萄就从兜里掏出一张阻隔贴,问他:“你贴了信息素阻隔贴没有?这里人多气味杂,不贴会难受死的。” “贴了。”祁绒也从口袋摸出两张阻隔贴,“我怕你没贴,还多带了两张。” 姜萄说:“那就好。” 路人的身高参差不齐,有点遮挡视野。许多人为了视野不受限,已经站到了绿化的石阶上。 烟花是在海上船只的甲板上燃放的,以祁绒和姜萄现在的视野,根本看不见海面。 “我们就不去挤了吧。”姜萄对现状已经很满足了,“反正烟花都是要升到天上的,在哪看的区别都不是很大。” 不去挤正好,祁绒乐得清闲:“我也觉得。” “喂!” 一道粗犷且响亮的男声响起,祁绒和姜萄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 “老板,你这西瓜能试吃一块不?” 一个剃了寸头的alpha站在水果摊前,年龄目测在40岁上下,虎背熊腰,看上去凶神恶煞。 祁绒和姜萄离水果摊很近,大概只有三步距离。 姜萄胆子有点小,当即拉着祁绒往旁边挪了一段距离。 但他们还是能清晰地听见寸头alpha的声音。 “能啊。”大爷从摊前的西瓜上切了一角,递给他,“我这瓜可新鲜了,不怕你们尝,包甜,不甜不要钱!” 寸头alpha一口就把大爷给他的一小块西瓜吃掉了,还嫌不够:“就给这么点?味儿都尝不出来。” 大爷将信将疑地又给他切了一块。 寸头alpha还是一口吃了:“你这西瓜,我还真就觉得不甜。要不这样,你再给我切块菠萝吧,我尝尝菠萝怎么样。” “你这人可真有意思。”大爷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没钱就直说,买不起就别买,别在我这鸡蛋里挑骨头。” 寸头alpha不语。 大爷低头切着西瓜,嘴里还絮絮叨叨地念个不停:“抠门又坏心眼,难怪今天是一个人来的,像你这样的,就算再来十个相亲系统,还不是照样找不到对象。” 不知道是哪句戳中了寸头alpha的神经,他突然像疯了似的,抱起一个西瓜往地上砸。 西瓜顿时脆开,碎了一地,汁水四溢。鲜红的瓜瓤躺在地上,沾满了灰尘。 大爷不干了,把西瓜刀放在菜板上,非要讨个说法:“你今天砸了我这瓜就得赔!没钱也得想办法!” 周围的群众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凉气,随后站在看客的角度议论纷纷。 “怎么能这样啊……” “就是啊,再怎么说西瓜也是无辜的呀。” 祁绒察觉到寸头alpha的情绪不对,顿时有点心慌,他赶紧拉着姜萄往人群外围走。 姜萄从没见过这种事,当街吵架对他来说很新奇,他被祁绒牵着手,走得一步三回头:“这就走了吗?其实我还想再看一会的。” 很多人都跟他一个想法,站在不近不远的距离隔岸观火,吃瓜效果刚刚好。 祁绒和姜萄挤出围观人群时,大家还在低声交流着,并没有要走的打算。 群众的声音叽叽喳喳的,争先恐后地落入寸头alpha的耳朵里,只让人觉得很烦躁,不得安宁。 “现在的社会浮躁,大家脾气都不好啊。” “但他这种爱占小便宜的人就是很讨厌啊,更何况是占老人的便宜,我看大爷也没说错,这种人就是孤独终老的命。” “别说了,摔个西瓜是小事,没拿刀砍你就不错——我操!来真的!” 平地一声惊雷起。 姜萄回头,想踮起脚去看,却见人群忽如树倒后的猢狲一般四散奔逃,个个都面露惊慌之色。 “拿刀了!别看了!拿刀了!” “跑啊!” “啊——!!!” 最后似乎是西瓜摊大爷的惨叫声。 祁绒抓紧姜萄的手腕,拉着他向前飞奔。 第53章 姜萄忍不住回了一下头,他看见寸头alpha不知何时已经拿到了大爷的西瓜刀,刀上的汁水是红色的,很艳很深,不像是西瓜汁。 他不敢细想。 寸头alpha握着那把刀,活像精神失常了,一会追着这个路人跑,一会追着那个路人跑,谁跑得慢他就逮谁,抓住了人还会放声大笑。 现场一片混乱。 就在这时,烟花大会的第一朵烟花升空了。 烟花在空中炸开,发出一声巨响,有些正在逃跑的人被吓得腿软,直接跪在了地上,信息素不可控制地倾泻而出。 后面的叫喊声依旧此起彼伏,但姜萄再也不敢回头了。 伴随着尖叫声、烟花声以及海上轮渡的发动机声,中心湾岸边一片乱作一团,祁绒和姜萄一刻不敢停,一味地朝更远的地方跑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空气不再清新,也不再闻得到海的咸湿味,数不清的信息素混杂在一起,alpha影响omega,omega诱发alpha,恶性循环。 广场中信息素的浓度不减反增,三分之一的人都撑不住干呕了起来。 姜萄被吓坏了,带着哭腔喊:“祁绒,祁绒……” 祁绒咬着牙说:“有人没贴阻隔贴。” 不然信息素不至于蔓延得这么快。 他们两个人的信息素等级纵然很高,但也经受不起这般高浓度的混合信息素。 祁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环顾四周,看见了一条偏僻的小路,不知通往何方。 如今只能赌一把了。 祁绒拽着六神无主的姜萄跑进小道,道路旁是一大片树林绿化,里面的空气干净了不少。 两个人实在跑不动了,他们停了下来,不断地喘着气,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马上,叫司机来,接我们……”姜萄精疲力尽地往地上一坐,“这里……应该没事了,还好,还好你提前拉着我跑了……” 祁绒也气喘吁吁地蹲下,无力地点了点头。 - 彼时裴之澈正在居家办公。 电脑突然间弹出来一个浮窗,窗口不断地跳动,相当博人眼球。 上面展示着最新的热门新闻—— 【哀悼!中心湾发生持刀伤人事件!已造成1死9伤!】 下一秒,又跳出来一个新的浮窗。 【惊!中心湾出现大型信息素失控事件!超500名市民惨遭波及!】 鬼使神差,裴之澈点开了页面中的视频。 视频中大多数人都已经慌不择路,有一个omega牵着另一个omega跑了过去,身影从镜头前一晃而过,但裴之澈一瞬间就认出了对方。 祁绒…… 祁绒怎么会在现场? 裴之澈顿时如坠冰窖,他既担心祁绒受伤,又担心祁绒被别人的信息素影响,当即拿起手机联系祁绒,同时动身前往中心湾广场。 电话响了很久,终于被人接了起来。 “绒绒?”裴之澈心急如焚,“你在中心湾是不是?你给我发个定位,我现在过去接你,你不要挂电话好不好?” “裴之澈?你怎么……”电话那头的omega连声音都透着疲惫,他似乎有点难过,“算了吧,还是不要麻烦你了……” 第46章 胆小鬼 “你在说什么?”裴之澈听到祁绒的话, 心脏抽着疼,“什么叫麻烦?你不要这么说……” 祁绒沉默了。 他的沉默衬得背后的烟花声更大了,他抬头,透过头顶交错的枝桠, 可以看到部分烟花飞逝而产生的火星。 “我家的司机马上就到了, 他带了信息素阻隔喷雾过来, 待会我们都喷一点,先离开广场再说吧。”姜萄都跟司机交代好了,他没注意到祁绒正在跟裴之澈通话,问道,“我待会先送你回家吧?” 今晚实在不太平。 出于安全考虑, 确实离开得越早越好。 祁绒答应了姜萄:“好。” 裴之澈隔着手机听见姜萄的话, 理智告诉他现场很乱,不适合omega再滞留下去。他绝不能开口让祁绒留下等他,但他又实在想见祁绒。 况且没有亲眼看见祁绒, 他实在是放心不下。 裴之澈忐忑地问道:“那我呢?” 还可以见面吗? “你在家就好,中心湾现在很危险,你不要过来。”祁绒说, “姜萄会送我回家的, 我们马上就走了,你早点休息吧,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裴之澈真的好讨厌祁绒这几句话的用词, 左一个“麻烦”,右一个“耽误”,把他们之间的感情撇得干干净净,就好像他们才认识几天一样。 “我想去找你。”裴之澈难得没有听祁绒的话,他固执地说, “我要去找你,我要见你。” 祁绒重复道:“不可以,这里真的很危险,而且我马上就走了。” “你现在住哪里?”裴之澈追问道,“你把地址发给我,我直接过去等你,这样可以吗?” “不用了。”祁绒还是拒绝了,“我很累,回家之后马上就要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好不好?” 按以往来讲,裴之澈这个时候肯定会妥协,但他今天格外难缠。 “不好。” 祁绒叹了一口气:“那也没办法,我不会告诉你我住哪里的。” “绒绒……” “晚安。” 祁绒不再跟裴之澈拉扯,擅自挂断了电话。 此时,小道的入口,借着路灯微弱的灯光,祁绒看见有三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走了进来,他们看样子应该是beta,完全没有被广场里令人作呕的信息素影响。 “我明明只叫了司机过来啊。”姜萄似乎觉得阵仗有点大,“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开的是什么车啊,三人自行车吗?” 祁绒脑补出三个身强体壮、身穿西装的人面无表情地在海边骑三人自行车的场面,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小少爷,这是您要的阻隔喷雾。”为首的beta司机打开手上的医药箱,“我们已经规划好离开的路线了,一定保证您平安回家。” 姜萄的目光落在司机身后的另外两个beta身上:“这两个是我爸派来监视我的?” 司机汗流浃背地找补:“小少爷,姜总他……” “果然是。”姜萄打开强力阻隔喷雾,绕着自己和祁绒身上喷了好几圈,“我就知道他说不监视我了是假的。” “姜总也是关心您。” “算了吧。”姜萄摆摆手,“先不说这个了,我们快走吧。” 强力阻隔喷雾在短期内极其有效,离开广场时,祁绒几乎没再感受到那些五花八门的信息素。 上了车后,姜萄问他:“你现在住哪呀?” 祁绒报了个地址。 姜萄对他说的楼盘没印象:“我怎么好像不知道这个地方……” “有点偏。”祁绒说,“是我妈妈之前一时兴起买的房子,装修完一直都有人在打扫,但是没人住过。那边是园林式绿化,住起来还挺舒服的,很安静,很适合画画。” “那裴之澈知道你妈妈在那里买了一套房吗?”在小树林的时候,姜萄听到祁绒最后说的那几句话,才发现祁绒在通电话,他用膝盖都能猜到电话那边是裴之澈,“他是不是想来找你?” “嗯。”祁绒颔首,“但是他不可能找得到。连我爸都不一定记得那里有套房,更别说他了。” “好吧……”姜萄观察着祁绒的表情,总觉得他在说起裴之澈不可能找到的时候,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高兴的表情,“你是真的不想他来吗?” 祁绒避开了这个问题,只是反问道:“他来了又有什么用呢?” 姜萄看得出来祁绒不坚定。 “我不是在帮他说话。”姜萄递给他一个抱枕,“我只是希望你做完每一个选择之后都觉得没有选错,还是你开心最重要了。” 由于地理位置稍偏,汽车行驶了四十多分钟才到达目的地。 时间已经很晚了,夜色漆黑无垠,姜萄很担心祁绒:“你一个人走夜路要小心一点,到家之后记得给我发个微信报平安。” “会的。”祁绒答应了,他下车后跟姜萄挥了挥手,“今天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客气呀。”姜萄趴在车窗上对他说,“我们下次去看更漂亮的烟花吧!全世界第一大的那种!” “好。”祁绒笑着说,“我期待。” 他走进小区,门口的保安大叔已经认得他了,和善地跟他打招呼。 “今天上哪儿玩去了吗?” 祁绒放慢了脚步:“去中心湾广场了,刚回来。” “啊?中心湾广场?”保安大叔想起自己刚才在网上冲浪刷到的新闻,“网上不是说今天中心湾广场出事儿了吗?” “这事上新闻了?” “对啊!”保安大叔一拍大腿,“你从那里回来的?你没出什么事吧?吓到你没有?” “没事,我运气比较好,谢谢叔。”祁绒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往小区里面走,他朝保安大叔摆摆手,“我先回去了,辛苦您。” 第54章 祁绒的心理素质还算不错,没那么容易被吓到腿软。如果说非要问他哪里最吓人,应该是大家都在广场上飞奔时,持续不断且纷乱的脚步声,非但毫无规律,还很容易打乱人的思绪,算得上是精神攻击。 此时此刻,他的耳朵中仿佛还能再次响起那时的脚步声。 祁绒突然停在了原地。 他怎么感觉脚步声不是幻觉。 祁绒压住心中的猜疑,又试探性地往前走了一段路,竖起耳朵仔细听,果然能听见身后若有若无、时近时远的脚步声。 他回头,但身后空无一人。 祁绒故作镇定地继续往前走,他加快了步伐,但身后的脚步声像鬼一样一直跟在他身后。 祁绒再次停下动作。 “谁?”祁绒环顾四周,冷声道,“我知道你在跟着我,再不出来我就报警了。” 在他的印象里,小区的治安很好,每一个人进门都需要识别指纹,或是通过门口保安大叔的盘问,之前从没出现过跟踪之类的情况。 今天怎么会…… “绒绒。”距离他身后不到十米的地方,一个人开了口,随后从一颗枝干粗壮的大树后面走了出来,“是我。” 很熟悉的声音,祁绒一听就知道是谁。 “裴之澈?你在这里装神弄鬼的干什么?”祁绒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裴之澈,他又气又委屈,今天中心湾的事已经让他身心俱疲了,裴之澈居然还要用跟踪来吓唬他,“捉弄我很有意思吗?” “不是的……”裴之澈快步朝祁绒走去,看见祁绒受伤的表情,他肠子都悔青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发现,对不起,吓到你了,真的对不起……” 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合理化自己的行为。 哪个正经alpha会在大晚上跟踪omega。 见祁绒不说话,裴之澈心里的石头高悬不落,他心慌道:“今天的事是我做错了,我不应该跟着你,不应该吓到你,对不起,我总是惹你不高兴。” 他拉起祁绒的手,恳求道:“你说句话,绒绒,不要不理我,真的不要不理我……” 祁绒收回手:“你为什么知道我住这里?明明知道地址,还在电话里问我住在哪里,你装得还挺像的。” “不是这样的!”裴之澈急得什么都说了,“我没有装,我只是想见你,但是你不告诉我地址,所以我只能去问祁阿姨,地址是祁阿姨告诉我的。我没有偷偷查你,真的,你相信我。” “那你为什么跟踪我?” “担心你。”裴之澈看着近在咫尺的祁绒,身体不由自主地朝他靠近,“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他没说全。 他何止是想看看祁绒,他还想跟他牵手、拥抱、做一切他们曾经做过的事情。 “你说的看看就是跟在我身后?”祁绒挑起眼与他对视,悄无声息地伸出食指,行为暧昧地勾了下裴之澈的指尖,“你是胆小鬼吗?连当面见我都不敢。” “因为你说不想见我。”裴之澈与他对视,双眼一刻都舍不得挪开,他克制住内心的酸涩感,嗓音轻颤,“你不让我见你,我只能想办法在你身后看看你。” “那你已经看到了。”祁绒故意问道,“下一步是不是应该离开了?” 裴之澈的眼中闪过或震惊、或茫然的情绪,祁绒以为他会想办法留下,可他只是无措地低下头,闷声道:“我知道了。”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他今天如愿见到了祁绒,已经足够幸运、足够幸福了。 唯一遗憾的是没有对祁绒说“想你”。 可惜没有机会了。 裴之澈转身,竟然真的要走。 alpha高大的背影在此刻看来无比落寞。 “裴之澈。”祁绒恨他的不识趣,矛盾地开口,“你是不是有点太听话了?” “没关系。”裴之澈回过头,扯起嘴角对祁绒笑了笑,他还以为omega说这话是在关心他,“能见到你已经很好了。” 祁绒愣在原地。 机会来了。 裴之澈用他听不见的声音说:“我只是想你了。” 第47章 卖惨 “你说什么?” 祁绒只看见裴之澈的嘴唇在动, 像是在说什么,但他的言语太微弱,悉数消散在了风中。 “我说,我回去了。”裴之澈笑得很勉强, “晚安。” 祁绒歪头问道:“你很着急回家吗?” 裴之澈猜不透他这句话的含义, 不敢断定这句话代表着机会还是凌迟, 他谨慎地摇了摇头,站在原地等待审判。 “如果不着急的话,”祁绒主动拉进了与他的距离,“来都来了,不送我回家吗?” 裴之澈愣了一下:“可以吗?” 祁绒认为自己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 他径自转身朝小区更深处走去。 如他所愿, alpha读懂了暗示,在片刻之后跟了上来:“我送你回去。” 他们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一起并肩走过路了,祁绒偶尔用余光看裴之澈, 裴之澈也在偷偷地用余光看祁绒。 直到两人的余光撞在一起。 裴之澈道:“绒绒……” 祁绒顿时有点心虚,他收回目光,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绒绒, 等等我。”裴之澈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转过一个拐角, 看见了住宅楼入口。 祁绒终于开口道:“我到了。” 两人停在住宅楼下。 祁绒推开楼下大堂的玻璃门,但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光明正大地将目光落在裴之澈脸上。 裴之澈进退维谷:“那我……” “裴之澈。”祁绒打断他的话, “你知道朋友之间除了可以送到楼下,还可以干什么吗?” 裴之澈生怕自己答错:“……拥抱?” “可以。”祁绒松开推着玻璃门的手,门在他的背后关闭,他朝裴之澈张开怀抱,“要抱吗?” 裴之澈小心翼翼地抱住他, 用行动代替了回答。 短暂的拥抱不真实到像是偷来的,他再次闻到了omega身上黑醋栗的味道,每一丝每一缕都在动摇他的意志力。 祁绒贴在他的耳边问:“还有呢?” 还可以干什么? 他们靠得好近,连呼吸都能相互察觉,裴之澈一动不敢动,灵魂像是虚飘在空中。 裴之澈又问:“……牵手?” “换一个。” 裴之澈想不到了,小声询问:“还可以做什么?” 祁绒脱离他的怀抱,毫不吝啬地告诉他:“留宿。” 裴之澈瞳孔微缩,他的脑海中一瞬间冒出了许多设想,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应该顺理成章地提出留宿吗? 会不会显得他太急躁了? 会被减分吗? 或者他应该委婉拒绝祁绒的提议,然后自己一个人回家吗? 可是诱人的橄榄枝就落在他面前,裴之澈实在舍不得放弃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 祁绒催促他:“要吗?” “要。”裴之澈的嘴先于身体一步做出回应,还不忘给自己找个蹩脚的借口,“其实我来的路上有点堵车,回去应该要很久。” 祁绒再次刷开楼下的玻璃门:“但是我这里离你公司很远。” “不重要。”裴之澈此刻愿意排除万难,距离不过是最轻微的阻碍而已,“我不用打卡,早一点晚一点都没关系。” “嗯。”祁绒没再说什么,“跟上吧。” 裴之澈在他身后问:“我睡客房吗?” “难道你想睡沙发或者打地铺?”祁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还是说你想和我睡?” 裴之澈的心脏立即剧烈跳动起来:“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祁绒说,“我们的关系还没到那一步。” 这话把裴之澈的心刺了一下,但他站在现在的身份立场,不具备任何反驳的资格。 “叮”一声,电梯门在他们面前打开,裴之澈跟着祁绒进了电梯。 小区内都是一梯一户,电梯会通过业主卡自动识别业主所在楼层。裴之澈特地留意了自动亮起的电梯按键,暗自记住了祁绒住在二十三楼。 如果下次还有机会来就好了。 不容他思考更多,电梯上行不久后,仿佛猛然遭受了强大的阻力,剧烈地抖动起来。 祁绒眼疾手快,飞速将电梯里所有的按键都按了一遍,试图让电梯停下。 但无济于事。 电梯厢仍然颤抖着,仿佛随时都会坠落。 “绒绒!” 裴之澈迅速朝祁绒伸出手,他将人抱进怀里,本能地将omega死死护住。 下一秒,电梯厢急速下坠,失重感伴随着恐惧,如潮水般将人淹没。祁绒的头抵在裴之澈胸口,手紧紧地抓着alpha腰侧的衣物。 连续坠落了不知几层楼,伴随着“哐当”一声,电梯终于停了下来,重重地卡在了楼层中间。 急停导致裴之澈一时没有站稳,他脚下一个踉跄,头在电梯壁上磕了一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第55章 “裴之澈!”祁绒失声叫道。 他挣开裴之澈的怀抱,连忙伸手去摸他的头,但他不敢太用力,只敢轻轻地抚摸:“痛吗?” 裴之澈想说不痛。 但他看见祁绒眼中的担忧,觉得适当地卖一下惨也未尝不可。 “痛。”裴之澈添油加醋地说,“头特别痛。” “你低头让我看看。”祁绒急切道,他的嗓音控制不住地染上了哭腔,“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如果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你就不要管我了……” 裴之澈低下头,他看见omega眼尾发红,漂亮的眼睛里噙着泪,整个人像是被晨露沾湿的玫瑰,格外招人垂怜。 裴之澈看得心都要碎了。 “绒绒……”裴之澈慌忙去擦他的眼泪,“别哭,你别哭好不好?其实我是骗你的,根本就没有那么痛。” 裴之澈印象中的祁绒很坚强,虽然刻板印象中的omega娇贵又脆弱,但祁绒不同,他很少哭,仿佛任何事情都无法撼动他。 可他现在难过了。 裴之澈在心里暗骂自己卖惨卖得用力过猛。 他不敢用力给祁绒擦眼泪,omega的皮肤很嫩,稍微用力就要留下红痕。 “真的一点都不痛,我什么事都没有。”裴之澈见不得祁绒在他面前流眼泪,心慌伴着后悔,他语无伦次地解释道,“我刚才是骗你的,我只是想让你同情我……都是我的错,别哭了宝宝,你的眼睛都红了,不难过了好不好?” 祁绒偏过头去,三两下擦干了眼泪,说话时还带着点鼻音:“反正你以后不要再管我了,你是想让我欠你人情吗?” “我怎么可能不管你?你是觉得我能接受你出事吗?”裴之澈反问他,“我不需要你欠我任何东西,你明白吗?” 他又想起了多年前在医院守着祁绒的场景—— 病危通知书、手术室亮起的灯,以及医院消毒水的气味。 那时的疼痛,时至今日仍在切割他的神经。 “你一点事都不能有。”裴之澈看着祁绒,祈求道,“你真的不能出事,你出事了我活不了的……” “你别说这种话,也不要做这种假设。”祁绒受不了alpha炙热的眼神,他低下头,用手机联系了物业中心。 物业表示已经派维修师傅赶往现场了,五分钟之内应该就能到。 等待的过程中,裴之澈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有人给他传了一份文件。 他定睛一看,文件标题赫然写着《信息素检测报告》。 他上次跟祁绒说会把香水拿去检测成分,说到做到,他送样去检测了。 只不过他不仅让人测了香水内的信息素含量,还从香水中提取出了omega的信息素,和自己的信息素一起送去了相关机构检测契合度。 他和祁绒的信息素契合度到底是多少? 问题的答案就在这份文件里。 裴之澈罕见地有些紧张。 他点开文件,可惜电梯里的信号很差,他接收了半天才加载了一半。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里面是不是有人在?”维修师傅隔着电梯门大声问。 祁绒应声道:“有人。” “好。”维修师傅继续道,“我跟你们说一声啊,你们现在卡在十八楼到十九楼中间偏上一点的位置,你们抬头,我把十九楼的电梯门打开,你们从十九楼的电梯口上来。” 维修师傅叮铃哐啷地捣鼓了一阵,用工具打开了十九楼的电梯门。 由于电梯卡在楼层间的夹层,还未完全抵达十九楼,所以可供他们出去的空间只剩下了半米多一点。 “来来来!”维修师傅从十九层探出头,朝下方电梯厢里的两人伸出手,“你们谁先上来?留个人在下面托着一点,我先拉一个上来。” “你先上去。”裴之澈说着,抱起祁绒将他举高,上方的维修师傅抓住祁绒,一把将他拉了上去。 祁绒从低矮的出口钻出去后,立刻回头去看裴之澈。alpha身高很高,几乎没废什么力气就成功离开了电梯厢。 两人松了一口气,异口同声道:“谢谢师傅。” 维修师傅笑着摆摆手:“没事,你们快点回去吧,隔壁的电梯还是好的。” 但祁绒已经失去了坐电梯的欲望。 他选择走楼梯,还剩四层楼,也不多。 “今天有点倒霉。”祁绒纳闷地开口。 从中心湾到住宅楼电梯,所有坏事都让他碰上了。 裴之澈安慰道:“幸好都没有出事。” 他很庆幸自己选择跟着祁绒上楼了,否则今晚就是祁绒一个人被困在电梯里了。 他们很快抵达了家门口,不过祁绒没有要开门的迹象,反而是不紧不慢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当下时间。 裴之澈知道他在看什么:“系统快刷新了是不是?” 今天是5月31日,凌晨十二点,当时间跳转到6月1日时,系统会准时进行刷新。 “还有五分钟。”祁绒出乎意料道,“你居然还记得今晚刷新?那你为什么要答应留宿?” 明知道留宿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却在他面前装作毫不知情。 不过裴之澈这次学聪明了很多。 他反问道:“你为什么要邀请我?” 第48章 落差 “因为是朋友。”祁绒并没有因为他的反问而乱了阵脚, “朋友之间偶尔留宿一夜很正常吧?” “可你明明也记得今晚会刷新。” “是又怎么样?”祁绒不以为意,“你不是也记得今晚会刷新吗,但你还是选择上来了。” 他故意没回答裴之澈想听的答案。 他清楚alpha想听些好听的,随便说几句“想你”、“喜欢你”之类的话就能完美打发。 但祁绒偏不。 他刻意把一切行为都往“朋友”的方向解释, 让裴之澈得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让他也像自己之前一样暗自纠结、不安猜测。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答应留宿?”祁绒催促道,“是我先问你的。” “只是想送你上来而已。”裴之澈问他,“不让我进去坐坐吗?” 祁绒摇摇头,没有开门的打算:“只剩三分钟就要刷新了,有意义吗?” “当然有。”裴之澈说, “我想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没这个必要。”祁绒避重就轻道, “我现在过得挺好的。” “是吗?”裴之澈忍住心中的异样,“比我们一起住的时候更好吗?” 祁绒反问:“重要吗?” “你觉得不重要吗?”裴之澈直勾勾地看着祁绒,“你难道以后都不回家了吗?” “我当然会回家。”祁绒倚在门上, “我现在不就在我家门口吗?” “你不要装傻。”裴之澈知道他在混淆概念,“你清楚我说的是哪里。” 他说的是他们之前一起同居的地方。 “那是你家,不是我家。”祁绒移开视线, 不再看他, “我不可能一直跟朋友同居,更何况你是alpha,我是omega。我现在搬出来不是理所应当吗?” 裴之澈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可是你还有很多衣服在家里……” “那我改天去取。” 这与裴之澈的本意背道而驰, 他急得连名带姓地喊道:“祁绒!你不能——” 他的话说到一半,眼前骤然花白一瞬,再次睁开眼,他已经在系统自带的房间里了。 十二点到了。 祁绒不见了。 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裴之澈拿起手机想给祁绒发消息, 亮了屏却发现手机内容还停留在文件下载页面。 现在文件已经全部下载完成了。 裴之澈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心情忐忑地点开文件。 文件中有两个分析报告,第一份是检测香水中是否含有omega信息素提取液的报告,答案是肯定的。 那瓶香水中的黑醋栗气味来源根本不是人造香精或真实的黑醋栗果实,而是源于祁绒的信息素提取液。 因为包含了祁绒的信息素,所以香水才会对易感期的裴之澈具有安抚作用。 第二份报告则是他和祁绒的信息素契合度检测报告。 报告前面写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尽是专业术语,裴之澈心急地直接划到最后,随即怔住了。 【经检测,样本1与样本2的信息素契合度为:100%】 他想过他和祁绒的契合度会很高,但没想过会这么高。 100%是什么概念? 传说中的完美契合。 据说完美契合的概率为千万分之一,是极为罕见的存在,大多数人一辈子都见不到一对完美契合,更罔论找到自己的完美契合对象。 在这个人均契合度只有67%的时代,两人的契合度能够到达80%以上就已经算得上是非常般配了。 裴之澈一直以来都以为他们的契合度是九十多,根本没敢往完美契合上面想过,但现在事实就摆在他的面前。 第56章 也难怪相亲系统一开始启用的时候会联系三个月把他们刷在一起,如今回过头去想,原来曾经发生的一切都有迹可循。 裴之澈截图了检测结果,他想要分享给祁绒,但又想起他们现在仍旧是朋友关系,把契合度检测结果发给祁绒似乎没什么用处,反而像是无形的道德绑架。 他有点不安。发还是不发,两种想法在他脑内不断地拉扯。 最终他决定先等这个月的系统刷新结束,毕竟完美契合不是什么小事,他之后要找时间当面去和祁绒讲清楚。 - 六月一日凌晨十二点,系统新一轮刷新完毕。 祁绒刚刷新完就接到了姜萄的电话。 点下接通,姜萄的声音从听筒里涌了出来:“听得到吗?你到家了吗?你还好吗?你没遇到什么事吧?你还活着吧!” “当然活着。”祁绒笑着说,“死人怎么接你的电话?” “那很惊悚了。”姜萄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看你这么久了都没给我报平安,给你发微信你也不回,我真怕你出事了。要不是系统快刷新了,我都要带人去救你了。” “刚才确实有点事耽误了一下,没注意看手机。” “什么事耽误那么久?”姜萄随口一说,“不知道的还以为裴之澈找到你了呢。” 祁绒:? 哪来的预言家。 祁绒:“还真被你说中了。” “什么!”姜萄原本是躺在床上的,这会儿直接坐起来了,“你要是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他怎么会知道你住在哪啊,他该不会找人跟踪你了吧?怎么跟我爸一个德行!” “那倒没有。”今晚的事太戏剧,三言两语讲不清楚,祁绒转而问道,“姜萄,你觉得我跟他到底有没有可能?” “你说裴之澈?”姜萄一股脑地说,“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第一次见你们,就觉得你们俩的关系好像有点不对劲。所以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祁绒若有所思:“我也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他曾经怀疑过,裴之澈说过的那句喜欢他,到底是不是被逼无奈之下的结果? 经过今晚的相处,他能确定裴之澈对他是有感觉的,裴之澈说喜欢他,也许真的与戒断反应无关。 祁绒决定最后再试探他一次。 - 自从裴之澈知道他不可能再跟祁绒刷在一起后,在系统的三天强制相处时间中,他会尽量待在房间里,避免和相亲对象碰面。 这个月也一样。 裴之澈早早起床吃了早餐,错开了有可能与另一个房间里的omega碰面的时间段,随即回到了房间办公。 他习惯性地给祁绒发了微信,告诉他自己开始工作了。 实际上是在暗示祁绒可以找他聊天。 过了约莫三个小时,他收到了祁绒的回复。 裴之澈期待地点开消息栏,连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脸上带着笑。 omega只发了简单的七个字。 【祁绒:我喜欢你很久了。】 裴之澈愣住了,但他很快回过神来。 巨大的惊喜突如其来地砸在他的头上,他紧张到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他立刻打字想要回复。 下一秒,微信显示消息已被撤回。 裴之澈有点懵。 紧接着,他看见祁绒向他解释。 【祁绒:发错人了。】 裴之澈怀疑自己不识字了。 什么叫发错人了? 难道“我喜欢你”这四个字是什么日常用语吗?如果不是发给他的,那是发给谁的? 这句话难道可以发给别人吗? 祁绒一句“发错人了”,足以让裴之澈手足无措。 之前祁绒让他想清楚,他对祁绒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由于信息素在暗中作祟。现在裴之澈敢肯定,他对祁绒的情感跟信息素没有一点关系,因为他不能接受祁绒向其它alpha示好。 分明他不久前还在幻想着和祁绒的下一次见面,幻想着告诉祁绒他们是完美契合度后,祁绒会是什么反应。 结果却收到了这样的信息。 裴之澈好难受,难受到无以言表。 这种落差无异于从天堂直接坠落到地狱,裴之澈的五脏六腑都跟着疼。就好像有一把利剑将他割肉剥皮,浑身上下连骨带筋都在疼,让他血流不止,痛到无法呼吸,连正常喘气都成了奢望。 裴之澈无法接受,他完全不能接受,他怎么可能接受…… 他嫉妒,又痛苦,他承认他就是小心眼,他做不到若无其事地看着祁绒跟别人越靠越近,换句话说,他根本不能接受他们只是普通朋友。 他和祁绒一起长大,他和祁绒是完美契合,他和祁绒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他们之间怎么可能出现第三者?他们之间怎么可以出现第三者? 裴之澈几乎要疯了。 他直接给祁绒打了一通电话,但没有人接听,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选择发消息。 【裴之澈:绒绒,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裴之澈:你到底在跟谁聊天?】 【裴之澈:发错人了是什么意思?】 嫌打字不够快,也不足以传递情绪,他不禁开始发语音。 “你不能这么对我……”尽管知道话说出口可能也没有什么用,但裴之澈还是忍不住道,“你到底想发给谁?这种话怎么可以随便发给别人?你喜欢上谁了?你什么时候又认识别的alpha了?我们之前说好考虑一段时间之后要好好聊一次的,你不能连机会都不留给我,你不能这样,你不可以这样……” 裴之澈简直想要现在、立刻、马上去找祁绒,但系统把他们强制关在了这间屋子里,无论做什么都如同困兽之斗,毫无意义。 深深的无力感席卷而来。 “你跟别人才认识多久?你怎么能确定他是好人?”裴之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alpha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要相信外面的alpha。” 他坐立不安,在房间里来回踱了一圈又一圈,终于,手机振动了一下。 【祁绒:是吗?但我觉得他很好。】 第49章 小气鬼 祁绒居然在为别的alpha说话。 裴之澈深吸一口气, 发现自己的气息早已不再平稳。 “他”特别好? 【裴之澈:他到底是谁啊?】 裴之澈嫉妒地想,那人真有那么好吗,竟然值得祁绒替他辩驳。 他怕祁绒跟别人走了,但稍微冷静一点之后, 他觉得自己更害怕祁绒遇人不淑。 可祁绒不再回复他了。 裴之澈心里憋着一口气, 他打开自己的卧室门, 快步穿过客厅,试图去开这间屋子的大门。 他想出去。 他从没有比现在更想出去过。 心脏某处好像空了一块,心慌的感觉犹如细细密密的蚕丝将他包裹,他不由自主地握上门把手。 意料之中,门根本打不开。 但裴之澈不死心。 他反复尝试了好几次, 门锁不断发出噪音, 门仍是岿然不动。 “你在干什么?”陌生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裴之澈回过头,看见一个陌生的omega正站在他的身后,不悦地看着他。 “你想开门?”omega瞥了一眼门锁, “想多了吧,这是系统的门,打得开才有鬼了。” “抱歉。”裴之澈刚才一时心急, 忘记了这间房子里还有另一个未曾谋面的omega, “是不是吵到你了?” “你也知道自己很吵?”omega一点都不跟他客气,“我在房间里就听见外面叮叮咚咚的,吵死人了。你是第一次进系统吗?居然想开门。” 裴之澈说:“不是。” “那是为什么?”omega三步并作两步, 走到沙发处坐下,顺口邀请裴之澈,“初次见面,来聊两句呗。我叫林迁,你叫什么?” 事情的发展似乎要朝着相亲的方向去了。 虽然是相亲系统, 但裴之澈没打算真的在系统里相亲。他摇摇头:“算了吧。” “你这是什么表情?搞得好像我能把你吃了一样。”林迁觉得莫名其妙,“这儿又没人,你避什么嫌啊,怎么了,你有对象了?有对象了怎么可能还在这个系统里,难道吵架了?要不要我帮帮你啊?” 最后一句让裴之澈有点心动:“你能怎么帮?” “吵架了当然是帮你挽回啊!”林迁说,“我也是omega,当然知道omega喜欢什么啊,我可以给你当军师,如何呢?” 好像有点道理,裴之澈问:“有什么条件吗?” 林迁抱着看乐子的心态道:“给我看看他的照片呗。” 裴之澈:“啊?” “看看照片。”林迁耐着性子重复道,“这都听不懂吗?” 裴之澈当然听得懂,但他不想跟别人分享祁绒的照片。他点开手机图库,里面有一个被命名为“绒绒”的私密相册。 第57章 里面的照片不算多,但他觉得全都非常可爱。 这是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见的祁绒。 裴之澈很小气地说:“不给你看。” 林迁:“…………” 林迁:“小气鬼!不帮你了。” “等一下。”裴之澈灵机一动,毕竟林迁只说了要看照片,又没说非要看他相册里的珍藏照片。 裴之澈直接打开浏览器搜索祁绒的名字,点开了百科网页中的照片。 林迁迫不及待地伸长脖子过去看,看清照片后,他瞪大了眼睛,一下子笑出了声:“我的天,怎么是祁绒啊!” 裴之澈很惊讶:“你认识他?” “我肯定认识他啊,我当年跟他是大学同学,虽然没什么交集就是了。”林迁也没想到生活会这么戏剧,“原来你喜欢他啊!” 裴之澈红了耳朵尖:“嗯。” 林迁一挥手:“那你没戏了。” 裴之澈蹙起眉:“嗯?” “你都喜欢祁绒了,那你肯定知道他有个一起长大的alpha吧?”林迁暗自揣测,“我都怀疑那个alpha跟他定了娃娃亲了,我们上大学的时候,那个alpha每天都到我们班来找他,我们全班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是吗?”裴之澈问,“那你认识那个alpha吗?” “不认识,他又没有跟我们班的其它人来往,我也就看见过几次而已,很多八卦也是之前听班上同学说的。”林迁叹了口气,“你消息怎么这么滞后啊?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可是你怎么连他身边有个alpha都不知道?” 裴之澈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追问道:“那你觉得我跟那个alpha比,谁更好一点?” 林迁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顿:“说实话,论脸的话你们还真是不相上下,好多年了,我有点记不清裴之澈的脸了,对了,裴之澈就是那个alpha的名字。但是我对他的印象只停留在长得很帅上。” 林迁拍拍裴之澈的肩膀,惋惜道:“你也是,长得确实不赖。论脸嘛,你可能有胜算。可是人家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的情分,你很难插足啊……” 裴之澈点点头:“很高兴你这么说。” 林迁疑惑:“啊?” “我是裴之澈。” 林迁一愣:“什么……” “我靠!”林迁反应过来了,“不是,你耍我啊!” 裴之澈连忙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不过这倒是挺稀奇的……你们吵架了?”林迁第一次当场吃瓜,还有点兴奋,“你刚才说的想让我帮你?那你现在的诉求是什么?详细说说。” 裴之澈道:“我想见他。” 这个愿望说出来,他也没指望真的能实现。 可林迁低着头思考了一会儿,猛地抬起头,告诉他:“这事儿我好像真的能帮你。” “过段时间有一场慈善拍卖晚会,是拍卖画作的,是我们之前的老师组织的。”林迁回忆道,“我记得那个老师很有背景,这次拍卖晚会她除了邀请了一些有钱人以外,还邀请了一些之前的优秀毕业生。” 祁绒就是作为优秀毕业生之一被邀请的。 “我那时候看了老师发出来的名单,里面有祁绒,他估计会参加那场晚会。”林迁对裴之澈说,“我也被邀请了,所以我可以带你进去。只不过晚会定在八月份,你要等一段时间了。” 现在才六月初。 裴之澈问:“具体的时间是?” “暂定是八月十号,晚上七点。”林迁道,“如果你到时候还需要我带你进去的话,记得提前联系我。” 裴之澈和林迁加了个联系方式,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 祁绒一开始接到晚会邀请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拒绝。 他不喜欢任何形式的宴会。 然而邀请他的这位老师曾经对他颇有照顾,在专业方面给过他非常多有用的建议,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拂了这位老师的面子。 很快就到了晚宴的日子。 主办方包下了一整栋海景酒店作为本次活动的场地。 六点半,祁绒准时入场。 他孤身一人,却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视线。 祁绒乌黑的头发侧束着,少数碎发随风勾勒出他精致的面部线条。 他身着一身白色礼服,裁剪修身,显出腰身曲线,在夜色中衬得他更加矜贵动人。 光是步入会场的一百多米,他已经拒绝了好几个陌生人的搭讪。 搭讪的理由无非还是那几样:“你今天很漂亮”、“你身材真好”、“你的头发很美”…… 翻不出什么新花样。 拍卖主会场定在三楼的大型宴会厅,在七点的拍卖活动开始之前,来宾可以随意在酒店各处自由活动。 祁绒站在一楼的大型落地窗前欣赏远处的海景。 不多时,他的身边走近一个人。 来人看见祁绒,意外道:“你……” 祁绒:“嗯?” 他偏过头,发现是贺延。 贺延怔愣片刻,随即真心实意地称赞道:“首先说明我不是在说客套话,你真的越来越漂亮了。” “谢谢。”祁绒礼貌回应道,“你今天穿的西装很适合你。” “真的假的?”贺延摸摸脸,乐了,“这还是第一次听见你夸我,不会是客套话吧?” 祁绒不置可否,笑道:“你猜猜看。” 来回几句之间,祁绒察觉到了一点异样,似乎除了面前的贺延之外,还有其它人在看着他。 又或者已经不能说是“看”了,说是“盯”更合适。欣赏的目光和不怀好意的眼神祁绒还是分得清的,前者舒心,而后者只会让人心里发毛。 但祁绒环顾四周,每一个人看起来都很正常。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过分敏感了。 贺延见他走神,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祁绒收回视线,“快到时间了,我们先上去吧。” 这次的拍卖晚会邀请了近两百多位来宾,电梯处站了一大群形形色色的人。 祁绒无意去挤,干脆选择了走楼梯。 贺延跟着他上了旋转楼梯,一边向上走,一边慵懒地俯瞰一楼大堂的人群。 忽地,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吸引了他的视线。 贺延惊讶地挑眉,拿出手机给对方发了两条微信。 【贺延:你怎么来了?】 【贺延:你身边那个是谁?以前没见过啊,什么时候找的?】 还没等到对方的回复,贺延的手机就被人一巴掌掀得飞了出去。 下一秒,贺延抬起头,只见一个alpha满腔怒意,举着拳头狠狠地朝他脸上砸了过来。 第50章 一出好戏 祁绒叫道:“贺延!” 事情发生得太快, 周围的人甚至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祁绒只看见一道黑影从自己身边冲了回去,电光火石之间,贺延已经被揍了一拳。 贺延的手机落在地上,连续翻滚了好几圈, 旁边的人才终于回过神来, 不约而同地惊呼了一声。 贺延莫名其妙挨了一拳, 他抬眼打量面前的陌生男人,对方似乎是个alpha,戴着黑色兜帽,衣着打扮与环境格格不入。 他咬着牙问:“你谁啊?” alpha不语,只是一直阴鸷地盯着他。 贺延很难不觉得他脑子有问题:“你有病吧, 我见过你吗?” alpha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贺延“啧”了一声。 两人对峙好几秒, 贺延终于听见对方问:“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我跟他?”贺延疑惑,“我跟谁?” alpha扯下兜帽,露出一直隐匿在帽沿中的上半张脸, 说:“祁绒。” “问得好。”贺延也不知道自己和祁绒算是什么关系,谈不上陌生人,也算不上朋友, “我也说不清。” 祁绒刚才看黑兜帽alpha的背影, 没能认出来是谁。现在alpha把兜帽拉了下来,祁绒光是扫了他的侧脸一眼,就准确地认出了他。 “你怎么进来的?”祁绒问。 “门口随便找一个人, 给他三千块钱让他带我进来,他还得谢谢我呢。我就知道你们这些艺术家是在装清高,三千块就打发了,我还以为艺术有多高尚,原来也是一股铜臭味。” 周围的人听见他的发言, 霎时都不想走了,默默地停下了脚步,将探究的视线投了过来。 祁绒抑制着怒气问道:“你进来干什么?” “找你啊宝贝。”alpha献宝似的告诉他,“上次那套西服不适合我,所以我今天穿了这身,你看看好看吗?”说着又指了指不远处的牛皮纸袋,“我还带了一套新的西装过来,如果你不喜欢我现在这身,我还可以再换一身……你想看我穿西装吗?” 祁绒不在乎那些有的没的:“……你为什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吗?从初中开始,你高中、大学还有大学毕业后的生活,我都非常清楚。”alpha说来颇为自豪,“你看我多爱你。” 第58章 不等祁绒回答,alpha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黑如锅底:“所以你能不能不要离别的alpha这么近?你的身边怎么总有那么多的alpha?!” 他说到最后,几乎是吼了出来。 祁绒从没见过这么疯的。 周围的人也都被吓了一跳,忍不住跟身边的人交头接耳。 “你不要在这里发神经。”祁绒被他吼得连退两步,他受够了被一大群陌生人肆无忌惮地注视,“……徐峰,你上次在局子里还没待够是吗?” 徐峰咧开嘴,笑得很丑陋,他没有正面回答祁绒的问题,只是喃喃地说:“宝贝,你今天真漂亮……你是不是知道我会来,特地穿成这样勾引我来了?” 祁绒想吐。 他拿起手机打算报警。 徐峰立即魔怔般大喊起来:“你想报警是不是?我看你敢!你敢报警我就敢打死你!” 祁绒听见旁边的贺延骂了句脏话。 但祁绒不敢轻举妄动,他真怕徐峰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于是收了手机,用平和的语气对他说:“不是的,我只是想把相机打开。你不是要穿西装给我看吗?你去换衣服吧,待会儿我给你拍张照,好不好?” 徐峰半信半疑地说:“你是不是想骗我?” “我为什么要骗你?”祁绒以退为进,“没关系,你要是不想换就算了。” “我没有不想。”徐峰又立刻笑了起来,“我听你的,都听你的,宝贝乖,我这就去。” 他一步三回头,拎着牛皮纸袋朝更衣室走去。 祁绒等徐峰转过一个拐角,彻底失去了自己的视野,他一秒都没多等,立即挤出人群,快步朝楼上走去。 他要尽快抵达拍卖会现场。 此次拍卖现场为了展示拍品,除了展台以外的地方光线都很暗,到时候他往角落里一缩,十个徐峰来了都找不到他的踪影。 只要能到会场,他就安全了。 祁绒跑得很快,他身后没人再跟上来,包括贺延。 贺延这次没跟着他跑,而是倚在墙上,打开了手机录音机,静候徐峰换装归来。 如他所料,徐峰回来后没看见祁绒,眉头皱得足以夹死一只苍蝇。 周围看戏的人散得差不多了,就剩一个贺延还直挺挺地杵在那。 徐峰只好问贺延:“他去哪儿了?” 贺延亲眼看着祁绒上了楼,但他指了指楼下:“我刚刚看见他出去了,才走没多久,可能还在外面打车吧。” 徐峰怀疑地看着他。 贺延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你刚才那样,不把他吓跑才怪,祁绒要是站在这里等你才奇怪吧。” 徐峰觉得有理,马上朝楼下跑去。 贺延站在旋转楼梯上,看着他像猴子似的跑出了酒店,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慢悠悠地转过身,想到楼上的拍卖厅去,却不料没往上走几步,就看见了正在下楼的裴之澈。 “哟。”贺延停下脚步,戏谑道,“姗姗来迟啊裴总,你错过了一出好戏。” “有所耳闻。”刚才的事已经有人转述给他了,裴之澈拧着眉问,“祁绒在哪里?” 贺延觉得很新奇。 今天晚上,居然每个人都来找他打听祁绒的消息。 贺延灵机一动,再次指了楼下:“下去了,应该出去打车了吧,要不你出去看看?” “谢谢。”裴之澈信了,随即疾步下楼。 贺延差点没绷住。 真有意思,他撒谎骗了裴之澈,裴之澈还得谢谢他呢。 一次性耍了两个人的贺延咋舌,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继续朝楼上走去。他一想到两个alpha会在酒店外一脸茫然地相遇,就忍不住在路上笑出声。 贺延从后门溜进了拍卖会场,他猜测祁绒大概率会在这里面。 他放眼望去,会场里乌泱泱坐了一大群人,光线灰暗,他只能看清人体的轮廓,看不清别人具体的面孔。 贺延:。。。 贺延:“哇哦。” 想在这里面找到祁绒,无异于大海捞针。 贺延原地放弃。 他从兜里摸出手机,在微信上拍了拍祁绒。 【祁绒:?】 【贺延:你晚一点再出酒店。我刚刚骗那个alpha和裴之澈说你已经出去了,他们现在都出去找你了】 【祁绒:裴之澈?他来了?你看见他了?】 【贺延:?你的关注点很奇怪】 祁绒疑惑。 【祁绒:那你想说什么?】 【贺延:我想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已经在酒店外面碰面了。对了,他俩认识吗?】 【祁绒:大概有仇。】 【贺延:哇塞哇塞,那他们会不会打起来啊?】 他在心里懊悔,早知道刚才就跟裴之澈一起出去了,恐怕又是一场大戏。 贺延还真没猜错。 外面的两个人已经见面了。 就在徐峰还在酒店外四处张望时,一只手从后方搭上徐峰的肩膀。 徐峰缓慢回过头:“?” 他毫无防备地对上了裴之澈的双眼。 徐峰:“………………” 这对吗? 这不对吧! 简直就是恐怖片! 以前挨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徐峰想跑。 裴之澈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后衣领,几秒后摇了摇头:“你这次的西装还是这么廉价。” 徐峰瞪了他一眼:“不是穿给你看的。” “连我都看不上,祁绒就更看不上了。”裴之澈笑里藏刀,“你为什么又来找他?是上次没在局子里待够吗?” “你还有空操心这个?”徐峰冷笑一声,“有这份闲心,不如想一想祁绒今天为什么跟别的alpha走在一起。你对我敌意这么大做什么?你真以为你只有我一个对手?” 徐峰嫉妒地说:“他身边实在太多人了,到时候跟他在一起的人不是你也不是我,说不定我们两个难兄难弟还能一起出来喝杯酒呢。” 裴之澈知道祁绒和贺延是一起上楼的,这个消息已经有人告诉过他了。 他稳住心神,告诫自己不可以再像以前那样先入为主地怀疑祁绒,一起上楼并不能代表他们是一起来的,更不能证明他们之间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所有的问题他都要亲自去问祁绒。 他必须信任祁绒,不能再惹祁绒不开心。 徐峰见裴之澈有所懈怠,又起了报复的心思,他不想再被裴之澈抓着衣领,于是找准机会,举起拳头就往裴之澈身上砸。 然而裴之澈侧身轻巧地躲过了一拳,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徐峰按在了地上:“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我只想让你松开我。”徐峰烦躁道,“那个傻逼骗我!他告诉我祁绒出来了,但是祁绒根本就没有出来!” 裴之澈马上意识到他口中的人是贺延,他手上的劲松了些:“你确定祁绒不在外面?” “我当然确定!”徐峰从地上爬起来,“这外面这么大一片空地,我离开祁绒撑死也就三分钟,他一个omega,怎么可能三分钟跑出空地,而且还恰好打到车?” 徐峰转身朝酒店大门走去,他想进去,却被门口的礼宾员拦住,要求他再次出示此次宴会的邀请函。 徐峰没有邀请函,扭头看向裴之澈。 非常遗憾,裴之澈也拿不出邀请函。 徐峰见他摇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还说什么从小一起长大,到头来你跟我有什么区别啊?还不是连门都进不去。” 裴之澈忽略掉徐峰的冷嘲热讽,他想给林迁发消息,让对方再带自己进去一次。 可他又反问自己,进去之后呢? 他能找到祁绒吗? 祁绒会想要跟他见面吗? 退一万步说,如果真的能见到祁绒,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应该说点什么? 第51章 我想见你一面 裴之澈点开了林迁的聊天框。 片刻后, 他又鬼使神差地退了出去,转而点开了祁绒的聊天框。 聊天框里还摆着他那天给祁绒发的一大堆语音,尽数彰显着他的失态。 祁绒一个字都没有回复。 裴之澈也不知道祁绒是听了还是没听,但最好是没听。 他假装看不见上面那一大串绿色的聊天气泡, 再次打字。 【裴之澈:绒绒, 我在酒店门口, 但是我进不去】 【裴之澈:我就在门口等你好吗?】 【裴之澈:我想见你一面】 隔了两分钟,祁绒没有回复,裴之澈又一次让步。 【裴之澈:你不想见我的话就告诉我,我马上走】 这次聊天框上冒示出了“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反反复复地显示了好几次, 但裴之澈一直没有收到新的消息。 祁绒还在斟酌。 裴之澈有点忐忑, 他怕见了祁绒表现不好,又怕祁绒直接冷酷地拒绝他。 【祁绒:今天算了吧,夏天晚上蚊子多, 你早点回去吧。】 第59章 裴之澈垂下眼。 他早该料到的,好的结果向来只存在于他的臆想之中,现实往往都是那么的不尽人意。 可下一秒, 祁绒又发来一条消息。 【祁绒:就最近这几天吧, 我会找个时间去见你,你先好好休息。】 【裴之澈:哪天?你去哪里找我?】 【祁绒:到时候再说吧,反正我会提前告诉你的。】 【裴之澈:(祁绒我要永远追随你).jpg】 表情包上的蛋花眼小狗在此刻看来尤为可怜。 裴之澈很听祁绒的话, 祁绒让他走他就走,但在走之前,他不能让徐峰还留在这里恶心祁绒。 裴之澈说:“走。” 徐峰疑惑:“去哪儿啊?” 裴之澈:“你住哪儿?送你回去。” 徐峰像见了鬼似的看着他,连退三步:“你抽什么风呢你?你送我回去?你不把我卖了就不错了。” “我送你回去。”裴之澈强硬道,“我得看着你回去, 要是留你在这里,谁知道你还会干出什么事。” 徐峰有前科,他自知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 裴之澈见徐峰不懂,不耐烦道:“你自己走还是我拽着你走?” “我自己走,自己走……” 裴之澈跟在徐峰身后半步的地方,以防徐峰擅自逃跑。他无意间看见徐峰打开了短视频app,飞快地划了几条,全是在扭腰抛媚眼的漂亮omega。 裴之澈:………… 他好心提醒徐峰:“这几天少刷点小视频,多刷刷招聘软件吧。” 徐峰问:“为什么?” 裴之澈似笑非笑:“你觉得公司会允许道德有污点的人留下吗?” 徐峰不屑道:“你又知道了?跟你有什么关系?懂哥,都给你懂完了。” “你入职之前都不查一下公司基本资料吗?”裴之澈道,“还真跟我有关系,你入职的公司恰好是裴氏的子品牌,我不希望你这样的人继续留在裴氏旗下的任何企业。过几天人事会通知你离职事项,你提前做好准备吧。” 徐峰懵了:“你跟裴氏有什么关系?你以为你是姓裴就攀上裴氏了,你哪来的权利!” 裴之澈不置可否:“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你这是公报私仇!”徐峰看裴之澈的表情,感觉他不像是在撒谎,瞬间没心思刷小视频了,愤怒道,“你不能无故解雇我!” “无故?你说这话的时候自己笑了没有?”裴之澈云淡风轻道,“你入职还不满一年,但公司会补偿你两个月工资,已经仁至义尽了。你不要得寸进尺,你这些年做过的事情我也拿到了不少证据,以后拿着钱离祁绒远一点,别等我追究到底。” 徐峰眉头紧锁:“你威胁我?” “那也是因为你做了能让我威胁到你的事情。”裴之澈在车前停下,“我要是现在就想针对你,你以为我还会提前告诉你?” 徐峰突然无厘头地说:“但是我喜欢他很久了……你查了我,那你应该查到我跟了他多久了吧?我偷偷跟了他这么多年,你们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对了,我私下拍了很多他的照片,背影、侧脸、正脸,什么都有,还有——” “啪”的一声脆响。 裴之澈抬手扇了徐峰一巴掌。 力道很大,徐峰瞬间捂住脸,双目猩红。 他居然还笑得出来:“怎么?戳到你痛点了?” 裴之澈拽着徐峰的手臂把他塞进车后座,用力关上了门,随后抑制着怒意坐进了驾驶座。 徐峰坐在后座还不老实,继续道:“你手机里恐怕都没有那么多他的照片,要不要我分享一点给你啊?可好看了。” 裴之澈问:“你手机里有很多?” 徐峰炫耀道:“那当然。” 他点开相册,特意给裴之澈展示了几秒。 很快,车辆开始行驶。 “喂。”徐峰看见车子行驶的方向不对,忍不住问,“你都不问问我住哪里吗?你连我住哪里都记住了?” 裴之澈还是没回话。 徐峰意识到事情不妙,他好像上了贼船了,下不去的那种! 果不其然,五分钟后,裴之澈的车驶入了最近的警察局。 徐峰:“我操!” 裴之澈锁了后座车门以防徐峰逃跑,他慢条斯理地下了车,不由分说地将徐峰从后座捞了出来,直接送进了警局。 他从徐峰的西服外套里摸出手机,当成证物提交了上去,他告诉警察:“徐峰骚扰偷拍omega的证据就在他的手机相册里。” 警察让徐峰打开手机相册,置顶的相册命名是“宝贝”,他不情不愿地点进去,里面密密麻麻,全是祁绒一个人的照片。 - “真的是你。”有人小声惊呼道。 彼时祁绒刚回复完裴之澈的消息,他坐在宴会最角落,被搭话后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他偏过头,有点惊讶:“盛年?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儿打工呢。”盛年笑着说,“我刚刚看见人影就觉得好像你,特地来看了一下,居然真的没认错。好巧啊,我们俩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吧。” “嗯。”祁绒颔首,“外婆最近还好吗?” “她可好了,身子骨硬朗着呢,只是有时候会问起你。”盛年问,“倒是你,怎么坐在这个小角落里?” “没什么。”祁绒没有跟他细说,“刚才遇到点事,不过已经解决了。” “那就好,我听别人说楼下打起来了,你没被波及到就好。”盛年顿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对了,你今天是自己来的吗?” 祁绒点头:“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听他们说了打架的事情,不太放心……等拍卖会结束,时间也不早了,你一个omega自己回去不安全,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祁绒说,“我没打算等到拍卖会结束,再过一会儿我就走了,我会注意安全的。” 他本来是想找个机会去跟曾经的老师寒暄几句的,但经过一番闹剧之后,他不确定徐峰到底有没有离开酒店,自然不敢在酒店内过多地活动。 来日方长,下次再叙旧也未尝不可。 “那正好一起啊。”盛年没放弃,他在祁绒身边的空位坐下,“我已经轮完班了,可以下班了,你要走的话叫我一声就行。” “我们好像不顺路。”祁绒记得他们住在相反的方向,“你不早点回家陪陪外婆吗?” “我送你回去又不会耽误多少时间,再说了,外婆前两天还说起你呢,她肯定也希望我送送你。”盛年补充道,“就……以朋友的名义而已,你之前说过的,我们还是朋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拒绝似乎就不太合适了,再加上祁绒真的很害怕出去之后孤身一人碰上徐峰,他最终答应了下来。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酒店内的所有地方都不能给他带来安全感,祁绒起身道,“你今天开车来的?” “是啊。”盛年有点结巴地说,“就是,经理说有些东西要搬,说要用车,还说报销油钱,所以我就,今天就开过来了。” 盛年说完就低下了头,他感觉自己刚才那段话表现得不好。 他偷瞄了祁绒一眼,祁绒今天好像比较之前更漂亮了,好看到晃眼。 诚然,他这个年纪还太青涩,没办法那么快就压下自己对一个人的喜欢或崇拜,但自从祁绒跟他把话说清楚之后,他是真的有在努力去当好“朋友”这个角色。 祁绒察觉到盛年说的话存在逻辑漏洞,但他也没有深究,只是发了条消息给司机,让司机今晚不用再过来接他了。 “那很好啊。”祁绒收起手机,朝盛年露出笑容,“我早说过你会越来越好的。” 盛年张了张嘴,没说出话,傻笑了起来。 幸运的是一路上没再看见徐峰,祁绒坐上盛年的车,松了一大口气。 他用手机开了导航,盛年听着导航的指挥,很快开出了酒店停车场,朝祁绒家的方向开去。 刚开上路不过七八分钟,他们遇上了第三个红灯。 盛年踩下刹车,就在车辆停稳的那一瞬间,两人猛然感受到了来自车辆右后方的剐蹭感。 “你看看,是撞上了吗?”盛年抱着侥幸心理问。 祁绒扭头朝车辆斜后方看去,答道:“刮上了。前面马上到实线了,他应该是走错道了,所以想变道插队。别担心,对方全责。” 盛年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后车,吓得连忙拍了拍心口:“我的天,撞我的这车可贵了,还好我守交通规则,不然把我卖了都赔不起人家一盏车灯。” 祁绒的视线往旁边挪了点,看清后车的车标和车牌号后,他顿时瞳孔微缩。 他绝不可能认错。 那是裴之澈的车…… 不只祁绒认出了裴之澈的车,裴之澈也认出了盛年的车。 盛年的车窗没贴防窥膜,裴之澈看见副驾驶上的身影,总觉得无比熟悉。他摇下车窗,急切地向前望去。 第60章 而前车的人也微微探出了一点脑袋。 此时夜里十一点,大街上仍是灯火通明。 祁绒恰好抬眼。 裴之澈猝不及防地撞入他的眼睛。 两相对视,任由后方车辆笛声嗡鸣—— 糟糕。 他追尾了他的爱情。 第52章 他们接吻了吗 下一秒, 裴之澈直接愣住了。 他看见祁绒朝盛年偏过头去,尔后盛年朝祁绒俯身,两人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进。 祁绒当即向后仰,背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 盛年一只手撑在祁绒身侧, 倾身压了上去。 隔着椅背, 裴之澈看不清具体的画面,但他能看见祁绒和盛年的脑袋挨得很近,像是在接一个旁若无人的、绵长的吻。 他们好一会儿才分开。 裴之澈的脑子一片空白,他的心跳得很快,冰凉的刺痛在一刹那贯穿了全身的筋脉, 他的手心在无意间出了一层薄汗。 回过神来时, 他感觉自己视线都有些模糊,整个世界仿佛经历了一场空前的震动。 突然,盛年的车动了。 裴之澈还以为盛年打算带着祁绒逃跑, 已经做好了随时跟上去的准备。 结果对方只是想把车挪到路边,想要跟他谈一谈车辆定损的问题。 裴之澈把车停在盛年的车后面,抖着手熄了火。他下车, 绕过车头, 站在人行道的边缘,目光一刻都没从盛年的副驾驶移开过。 不多时,祁绒和盛年先后下了车。 祁绒刚关上车门, 就看见面色不虞的裴之澈大步朝他走了过来。 “绒绒。”裴之澈紧扣住祁绒的手腕,他的力气很大,让祁绒无法挣脱,“跟我走。” 裴之澈很心慌,他不知道他们刚刚究竟做了什么, 他恨不得现在就问清楚。 祁绒站在原地没动:“你干什么?” 裴之澈看见一旁的盛年,想起了祁绒给他发过的那句“可是我觉得他很好”。他想,那个人该不会就是盛年吧? “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裴之澈质问道,“你那次说的人是不是他?” 祁绒没理解他这句无理由的话,选择性忽略了,反问道:“你不是早就走了吗?怎么现在还在这里?” “怎么了?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裴之澈咬着牙问,“你今天不愿意见我,是不是因为要跟他见面?我只是你的次要选择,是不是?你回答我。” “不是。”跟裴之澈对比,祁绒显得格外冷静,“现在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裴之澈想说祁绒回答得太简略了,可他又不敢真的挑三拣四,毕竟祁绒给出的答案好歹是他想听的。 他犹豫了一下,压抑着情绪开了口。 “……遇到点事,所以耽误了一段时间。”有关徐峰偷拍的详情,裴之澈选择了全部隐瞒,他宁愿祁绒一辈子都不知道这种肮脏事。 祁绒追问:“解决了吗?” “基本都解决了,你别担心。” “是吗?”祁绒转动被扣住的那只手,用指尖撩拨似的挠了下裴之澈的手心,“好棒。” 裴之澈生不起气了。 虽然只是一句简短的夸奖,但祁绒夸他时是弯着眼的,明眸善睐,裴之澈瞬间就被勾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他的耳朵尖不断地发烫,嘴里接连念了好几声“绒绒”。 好几秒后他才发觉,自己怎么又被祁绒牵着鼻子走了? “你开车怎么能不看路呢?”祁绒看着他,继续问道,“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开车要守规矩,不要一心二用。” 裴之澈点头。 其实他特别喜欢祁绒教训他。祁绒教训他的时候一点也不凶,他听进耳朵里,总觉得祁绒说什么都特别有道理。 “你真的在听吗?”祁绒睨他一眼,“今天的事故你是全责。” “嗯,我已经叫助理来处理了。”裴之澈态度良好,“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会额外给一点补偿。” 他诚恳地给盛年道了歉,表示他会负所有责任。 裴之澈的司机和助理十分钟左右就到达了现场,助理留下来负责和保险公司一起处理事故,司机则负责送他们回家。 裴之澈想牵着祁绒一起上车。 祁绒却没动:“我有说要跟你走吗?” “你要留下来?”裴之澈不可置信道,他的异样情绪再次翻起波澜,“为什么?难道你要在这里陪他吗?” 他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失控的迹象,猛地止住了话头。 祁绒:“嗯?” 裴之澈摇摇头,说没事。 不能怪他,真的不能怪他,要怪就怪他的眼前总会浮现出不久前的那一幕。 祁绒和盛年离得那么近…… 他们接吻了吗? 好想知道。 如果他们真的接吻了怎么办? 简直不敢细想。 “你今天必须跟我走。”裴之澈硬邦邦地说。 “理由?” “没有什么理由。”裴之澈底气不足,他担心自己上一句的语气太生硬,可能会吓到祁绒,于是又道,“求你了。” 盛年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但注意到了两人之间的拉扯,他问祁绒:“你是不是要跟他走了?” “难道他要跟你走吗?”裴之澈应激般反驳道。 他真怕祁绒会因为对方的一个问句而心软留下——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今晚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觉了。 盛年蹙着眉头说:“我没有这个意思……” “谁知道你是什么意思?”裴之澈心乱如麻,同为alpha,他一眼就能把盛年看透,“你今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特意开了车出门,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别这么说。”祁绒拉住裴之澈,想让他给盛年留点面子,“他今晚只是刚好在宴会兼职,开车也是因为兼职需要他帮忙搬东西。” 裴之澈漠然地瞥了盛年一眼:“你看,他这么信任你,到现在还在为你说话,可你居然对他撒谎。” 盛年脸色一变:“你……” “我不想说,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裴之澈知道这一局是自己险胜。 祁绒还想说什么,却被裴之澈拽着手腕带走了。 祁绒连续叫了好几声裴之澈。 裴之澈一声也没有回答他,而是强硬地将他塞进了一旁的车后座,自己也随之坐了进去,冷声对司机道:“开车。”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裴之澈的心情很差。 约莫二十分钟后,司机将两人送到了家门口。 再次看见阔别已久的场景,祁绒心中五味杂陈。他下了车,关门时低声对司机道了一声“多谢”。 他朝家门口走去,不用回头都知道裴之澈肯定跟在他的身后。 两个人都沉默,祁绒也没急着开口。 他解锁了大门,推门而入。 在裴之澈想要开灯时,祁绒伸手制止了裴之澈,他的手轻轻地盖在裴之澈的手背上:“别开灯好不好?” 裴之澈浑身上下的注意力都被他们贴在一起的手吸引了,怎么可能说得出一句“不好”。 祁绒暂时没有松开他的手,而是顺势牵上了:“跟我走。” 裴之澈甚至连去哪里都不问,只要能和祁绒待在一起,哪里都是好光景。 祁绒带他去了天台。 天台上有一间玻璃屋,屋内铺满了软垫,透过玻璃,他们可以远观到一大片城市夜景。 “你不开心了。”祁绒站在落地玻璃窗前,遥远的灯光星星点点,微弱地倒映在他的脸上。他松开裴之澈的手,“说吧,我知道你有话想问我。” 裴之澈不愿意放开他,指尖固执的勾着祁绒的指节。 他的确有问题想问:“你们今天……在车里干什么了?” “为什么这么问?”祁绒说,“没干什么。” 裴之澈的声音霎时拔高了:“怎么可能!”他尾音一颤,又连忙道,“对不起,我又先入为主了……” “如果你不信我,就不要选择问我。”祁绒轻声道,“不过你已经有进步了。以后有什么想知道可以直接问我,不要自己在心里瞎猜。” 裴之澈不确定地说:“什么都可以问吗?” 祁绒勾着裴之澈的手指摇了摇:“对。” “我还是想问今晚的事。”裴之澈大致描述了自己看到的画面,试探地问,“我看见他离你好近,还压在你身上了,你们是不是、是不是……” 他说不出口。 但祁绒替他说了:“是不是亲上了?” 裴之澈立即涨红了脸,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忐忑地等待他的回答。 “没有的事。”祁绒说,“当时我想下车,但是安全带卡住了,所以我让他帮我看一下,仅此而已。” “再说了,我怎么可能当着你的面跟别的alpha接吻。”祁绒轻笑一声,“我有这么蠢吗?” 第61章 裴之澈心下一动,他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但还是不敢确认:“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真迟钝还是在装迟钝?”祁绒与他对视,专门挑着刺激人的话讲,“玩了这么多年好朋友的游戏,你还没玩够吗?不过没关系,你想装迟钝可以继续装下去,但我不能保证我跟你的关系永远是最亲密的,毕竟最近系统刷给我的alpha比之前的那些好了很多,我跟他们……” 话语的留白最引人遐想。 “不要!”裴之澈几乎是呜咽着喊了出来,“绒绒,求求你了,不要这样……” 尽管料想过裴之澈会有异议,但祁绒没想到裴之澈的反应这么大,他一时之间怔住了:“嗯?” “别的alpha全都跟你不合适。”裴之澈急切地脱口而出,“我们是完美契合。” 他松开祁绒的手,慌乱地在手机上点开一份文件,并把手机递了出去,以此佐证自己没有说半句谎话。 祁绒接过手机,潦草的翻了一遍文件,态度不明:“测这个不是需要信息素吗?你有我的信息素?” “你送我的那瓶香水,我送去检测了成分。”裴之澈担心祁绒会因为这个生气,一边解释,一边小心地观察祁绒的表情,“香水里发现了你的信息素,我让人提取出来之后,和我的信息素一起送去测了契合度。” 祁绒“嗯”了一声,表情毫无变化。 裴之澈抓心挠肝地在心里揣测祁绒的想法,又忽然想起祁绒刚才对他说过,不要猜,想问什么都可以直接问。 于是裴之澈忍不住开了口。 “你把自己的信息素加进香水里……”他换了个问法,自己也紧张得不行,“你知不知道……omega把自己的信息素送给alpha,有表白的意思?” 空气沉寂片刻。 祁绒问:“你才发现?” 裴之澈顿时睁大了双眼。 “真聪明。”祁绒朝他勾勾手指,“来,奖励你离我近一点。” 裴之澈感觉自己在做梦,向前几步,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抚上祁绒的脸。在一片柔软的触感中,他理所应当地与祁绒对视了。 “绒绒……” 裴之澈难以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全然忘记了过去无数难捱的日子,无视掉那些迷惘的、挣扎的,他只庆幸今天他来了。 亲爱的,望着我眼睛—— 看见了吗。 有星星降临。 第53章 求你爱我 两人离得很近。 祁绒伏在裴之澈肩头, 独自低语:“你知道吗?其实定制香的工期很长,从设计到成品,至少需要好几个月。所以我想对你告白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只此一句,所有的甜蜜都不复存在了。 裴之澈变了呼吸, 从天堂掉到地狱不过忽然而已, 他差点喘不上来气:“……那现在呢?” “现在……”祁绒拖着尾音, 刻意吊着他的胃口,“当然有变化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裴之澈还没有听到理由,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向他表忠心,“你告诉我,你不喜欢的地方我都可以改, 我全都会改, 你能不能告诉我……” “你这是什么意思?”祁绒露出疑惑的表情,“不要突然说这种话,很奇怪。毕竟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不是的!”裴之澈固执地否认道。 他不安地将祁绒圈进怀里, 两人踉跄着后退几步,靠在了一旁的玻璃窗角。 在窗户与墙壁的狭小夹角中,裴之澈将祁绒抵在中间, 不给他一点逃脱的机会。 “不是这样的, 我之前什么都不知道,我还以为……”裴之澈曾经以为他们之间没有可能性,如今他终于吃到了最想要的那颗糖, 却发现这颗糖早就过了赏味期。 裴之澈的嗓音在颤抖,他不敢与祁绒对视:“我该做点什么,你才可以继续喜欢我?” 夏夜的空气中,除了扰人清净的蝉鸣声,只剩下了alpha轻声啜泣的声音。 “你能不能不跟别人走, 能不能不要认识其它alpha,能不能不要让别人取代我……”裴之澈抑制着哭腔,恳求道,“我们不做朋友了好不好?你别丢掉我……” 祁绒心里五味杂陈,他问:“你想当我唯一的……?” 他故意没有说出后面的那个名词。 但光是“唯一”二字,就足以让裴之澈趋之若鹜。 裴之澈看着祁绒,眼眶还红着:“可以是我吗?” “我现在还不能回答你,因为我需要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祁绒轻言细语道,“我们四个人一起出去的那次,郑筱问你对我是什么感觉,你说我们之间没可能,一辈子都只会是朋友……我想知道,你当时说这句话是出于什么心理?是不小心把真心话说出口了吗?” 裴之澈立马开口:“我——” 然而,世界在此刻花白一片。 下一秒,他们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经过多次过往经验,两人都反应过来,这是系统刷新了。 可现在还是月中,根本就不是系统固定刷新的每月1号! 为什么会刷新?! 裴之澈急得团团转,他还没来得及向祁绒解释具体的原因。明明他们上一秒还待在一起,祁绒离他那么近,他的指尖仿佛还残存着omega的温度。 可一转眼,好不容易得来的独处就此化作泡影。裴之澈不知道祁绒还能不能再给他一次单独谈话的机会。 裴之澈快碎掉了,他不可控地想到祁绒此刻肯定有了新的相亲对象了,他跟那个alpha见面了吗? ……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alpha的命这么好? 他嫉妒可以和祁绒刷在一起的所有alpha。 裴之澈越想越无法忍受,他懵懵地停在聊天界面,一时不知所措。 同样不知所措的还有祁绒。 他环顾四周,大脑宕机几秒,随后意识到是系统意外刷新了。 他立刻上网搜索现状。 根据网络上的发帖情况来看,祁绒判断本次刷新应该是系统抽了,所以意外把下月1号的刷新提前到今天了。 对此,网络上骂声一片。 【这给我干哪儿来了???这还是月中吗???】 【快点修修你那破系统啊啊啊啊】 【我在键盘上撒把米,鸡都比你们研发组会写代码】 【要求现在立刻马上道歉!并且自由选择回归落点!】 五分钟后,系统官方发布通告,表示系统出现了异常,但本次刷新已开启,干脆将错就错,把下月1号的刷新提前到现在,这样下月1号就无需刷新了。 官博底下怨声载道。 恰逢此刻,祁绒的手机顶部接连跳出三条微信消息。 【裴之澈:绒绒,我们刷新结束之后还能见一面吗?】 【裴之澈:话还没有说完,我还是想和你见面说】 【裴之澈:可以吗?】 祁绒没有给出明确答复。 【祁绒:我考虑一下。】 裴之澈有点紧张。 【裴之澈:没关系,你考虑吧】 【裴之澈: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刷新之前约好的吗?我们说好要在临中对面的甜品店见面。如果你想见我,就过来找我吧】 【裴之澈:你不用特意告诉我考虑结果,也不要有心理压力,好好休息】 祁绒没有考虑多久,他觉得没讲完的话需要一个讲完的机会,所以等本次刷新结束之后,他一定会跟裴之澈再见一面。 至少要把话都说完。 - 裴之澈在系统的三天浑浑噩噩地过去了。 再填写本次落点时,他完全没考虑过回家,而是直接把落点选在了临中门口。 也不知道祁绒考虑得怎么样了。 裴之澈坐在临中对面的长椅上,背靠甜品店。凌晨的街道上鲜有人影,几乎每个匆匆的行人都会用打量的目光偷偷审视他。 夏夜沉闷湿热,雨季绵绵,地面常有积水。亮得刺眼的路灯映在积水潭里,晃得人头晕目眩。 裴之澈不可抑制地想起祁绒。 祁绒说考虑一下。 祁绒会来找他吗? 他盯着路边的小水潭出神,患得患失的情绪让他这三天都没有办法好好睡觉。 他总是会想到祁绒,想到三天之前他还抱过祁绒,可他现在却不知道祁绒又被系统刷去了哪里,也不知道祁绒到底有没有被他的话打动。 他们之间的话还没说完,该解释的他也都还没来得及解释。他反复回忆起祁绒前几天跟他说过的那些话,自己也猜不出祁绒有几成概率会来。 祁绒好像已经没有那么喜欢他了。 祁绒又好像还是非常偏心他。 裴之澈有点迷惘。 如果当时系统不刷新,如果多给他一点时间,如果他当时当面把祁绒问的最后一个问题全部解释清楚,那他现在是不是已经成为了祁绒的唯一? 第62章 他很明白,如果这次祁绒不来,他们之间或许再也不会有那么亲密的交集了——过去二十多年的形影不离化为泡沫,他没办法想象往后余生应该怎么过活。 又等了不知道多久,裴之澈不禁回忆起了第一次在这里等祁绒的时候。 那一次祁绒没来,这一次又已经这么晚了,祁绒是不是又不来了? 裴之澈不喜欢自己猜测的这个结局,猛地摇摇头,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关于祁绒不会来这件事,或许他早该有心理准备。 可是明知如此,他还是清醒地崩溃了。 他骗不了自己。 他好想见祁绒。 他真的知道错了,早知如此,当初郑筱问他的时候,他就该诚实作答。 裴之澈呼出一口气。 ……其实直到现在,事实已经足够明确了不是吗? 如果祁绒真的非常想见他,就会像他一样,直接将落点设置为临中。 落点选择时间只有十分钟,可现在早就过了落点选择的截止时间,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祁绒根本没有选择临中。 也没有选择他。 裴之澈弓着背,双手捂着脸,逃避似的。 他们之间,的的确确是他更离不开祁绒。祁绒分明知道这个事实,所以祁绒怎么可以真的不要他了? 裴之澈眼眶慢慢红了,开始第一百次后悔自己之前赌气说错了话。 如果。如果。 如果有如果…… 裴之澈几乎要溺毙在负面的情绪之中。 忽地,有人叫他的名字—— “裴之澈。” 裴之澈顿时愣住了,他缓了好几秒,不可置信地站起来,抬眼望去,他心心念念了好久的人此时居然近在阑珊灯火之下。 他慌忙朝祁绒的方向跑去,着急之下还被不平整的地面绊了一脚,险些摔倒。 太狼狈了。 “你来了……”裴之澈抬眼,委屈地看向祁绒,“你去哪里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我好怕你不来了……” 总是出现在回忆里的人终于在现实现身。 谢天谢地。 这不是梦境。 祁绒被裴之澈紧抱着,感受到他的身体在轻微地颤抖。 祁绒看不见他的脸,却能感受到他在哭,哭得很压抑,很伤心。 安慰的话全都无法说出口,祁绒回抱住裴之澈,连空气都沉默。 他是坏人,他欲擒故纵,是造就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而什么也没做错的胆小鬼向坏蛋低头。 流着泪,仿佛在说—— 求你爱我。 “对不起。”祁绒轻声向他道歉,“我一开始还以为不是今天。” 他一开始以为他们的见面会定在明天,可转念一想,裴之澈根本没有提到过见面时间。 按他对裴之澈的了解程度,裴之澈不可能犯“忘记时间”这种低级错误,祁绒这才意识到,alpha是想在刷新结束的当晚就跟他见面。 他那时候已经选择了自己家作为落点。 可他家离临中又实在远,过来要将近一个小时。 他抵达临中时,一眼就看见了裴之澈,高大的alpha垂着头,灰心丧气,像一只被抛弃的败犬。 于是他一步比一步更快地朝裴之澈走去。 “我怎么会不来了呢?”思绪回笼,祁绒让alpha靠在自己颈窝,“只是我过来实在太久了……我应该提前告诉你的。” 裴之澈在他的颈窝处蹭了蹭。 祁绒摸摸他的头:“你怕我不来了?” 裴之澈闷闷地“嗯”了一声。 祁绒笑了,毫无征兆地松开了裴之澈的怀抱。 在alpha怔愣时,他凑上前去,蜻蜓点水般在裴之澈的唇角落下一吻。 再次退开,两人的间距不过毫厘。 温热的鼻息交织在一起,裴之澈一垂眸就能看到祁绒漂亮的琥珀色眼睛。 祁绒与他对视,他在裴之澈的眼睛里看到了他自己。 突如其来的一吻,一刹那将裴之澈吻到心跳失衡,他紧紧地盯着祁绒,眼眶略微发红。 他也想游刃有余地说些情话,可他张了张嘴,却好似失了声。 “别这么看着我。”祁绒的视线与他擦出暧昧,“你其实很喜欢吧。” 裴之澈的耳朵红得滴血。 怎么不算喜欢呢? 我在余光里看过你千万遍。 我甚至不敢在心底默念你的名字,只怕红了脸。 第54章 疼痛与欢愉 “先回家吧。”祁绒说, “我开车了。” “好。”裴之澈跟在祁绒身后,开始思考他和祁绒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忍不住试探道:“是回我们家吗?” 祁绒没上他的当:“当然是哪里近就回哪里。” 裴之澈坐上副驾驶,随手关上车门。夏夜里的蝉鸣与蛙声都被隔绝在车外,车内一片沉寂。 祁绒:“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说吗?” 裴之澈:“我有话说想说。” 两人同时开了口。 “你说吧。”祁绒没想到裴之澈这么主动, 他启动车辆, “我听着。” 车速不快, 道路上也基本没有别的车辆,这让祁绒能够分散出一些精力去注意身边的alpha。 “其实我对你撒过很多谎。”裴之澈兀自开口,“郑筱那次问我对你是什么感觉,我也不敢说实话。” 祁绒“嗯”了一声:“那你现在对我说句实话吧。” 实话…… “我很想你。”裴之澈几乎没有思考,脱口而出, “我每一天都很想你。” 祁绒没有回话。 裴之澈盯着祁绒的侧脸, 问道:“你呢?你想我吗?”他停顿几秒钟,“偶尔想起也算。” “你觉得呢?”祁绒反问道。 “你应该会想我吧。”裴之澈迫切地想从祁绒口中得到一句肯定的答复,“你说讨厌我都是骗我的, 说不想见我也是骗我的,对吗?你要是真的不喜欢我、不想我,你今天才不会来找我。” 他了解祁绒, 自认为自己的解读完全没有错。 祁绒勾起嘴角:“所以呢?” 裴之澈明显地试探道:“所以, 你能不能也对我说句实话,在分开的这段日子里,你觉得你有过得更好吗?” “我可以晚一点回答你吗?”祁绒不答反问, “你呢?在分开的这段日子里,你有喜欢上谁吗?” “……有,但是我不敢确定他的想法。”裴知澈内心焦灼,却还要装作大度地反问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个?这段时间你是不是认识了好多alpha, 是不是有好多人追你啊?” 祁绒点点头,故意忽悠他:“是,追我的人都从a市排到s市了,喜欢这个答案吗?” 裴知澈失落道:“我就知道……” “还是说说你吧。”祁绒迅速地瞥了他一眼,又继续向前看路,“你和你喜欢的人怎么样了?你表白了吗?” “……还没有。”裴知澈垂下头,酸溜溜地说,“我还在s市排队呢。” 祁绒差点把刹车当成油门踩了。 “裴之澈……”祁绒心有余悸,他稳了稳心神,“不要在我开车的时候说这种威胁人身安全的话。” 裴之澈无辜地看着他:“我还以为你不会在意我说了什么。” 祁绒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半天只憋出来一句:“换个话题。” 他不知道裴之澈还能说出什么话,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 只听裴之澈突然认真地问道:“绒绒,你想不想要稳定一点的生活?”他太了解祁绒了,以至于他甚至可以替祁绒回答这个问题,“你应该想要吧。” 祁绒的呼吸乱了:“……你想表达什么?” “我只是想问问你,你想脱离系统吗?”裴之澈没来由地有些紧张,“跟我一起,我们一起离开这个系统。” 祁绒说:“离开系统要提交登记。” 裴之澈当然知道,他对祁绒说:“如果你想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去登记。” 他曾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幻想过、思考过,最后得出结论:他不能接受祁绒跟除了他以外的任何alpha提交登记,并且他满心期待着能和祁绒无期限地相处下去。 日子怎么可能和谁过都一样。 他只想和祁绒产生联系,只想和祁绒彼此绑定。 “我喜欢你。”裴之澈诚挚道,“这次你能不能不要怀疑?” “……”祁绒被他的真心话打了个措手不及,小声提醒道,“但是现在已经是凌晨了,民政局早就下班了,就算去了也没用。” 裴之澈觉得很可惜。 他转念一想,貌似也没那么可惜:“你没有拒绝我?”意识到这一点,alpha的眼中流露出希冀,“你没有拒绝我,这是不是代表……你其实也有那么一点喜欢我?” 祁绒顾左右而言他:“我都送你香水了。” 裴之澈听懂了。 第63章 他心里涌上一股冲动,他好想抱抱祁绒,想凑近omega的腺体闻见熟悉的信息素气息,想跟祁绒更加亲密。 他在脑海里想了一大堆,开口却只剩下一句:“怎么办?我现在好想跟你牵手。” “到家再说。” 裴之澈喃喃道:“可是到家之后我就不止想牵手了……” 他的自我认知非常清晰。 到家之后,裴之澈果然不再执拗于牵手。他刚进屋就把祁绒整个人圈进了怀里,无论如何都抱不够似的,脑袋在omega的颈窝里蹭了好半天。 祁绒感受到异样,冷静地陈述事实:“你有反应了。” alpha闻言立刻松开了他,跟他拉开了至少二十厘米的距离。 “对不起……”裴之澈不想让祁绒觉得自己心思龌龊,他后退两步,苍白地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现在去处理,你等等我好不好?” 祁绒的视线向下,落在某处。 裴之澈知道他在看什么,顿时整张脸都烧红了,他捂住祁绒的眼睛,语无伦次道:“别、别这么看我……” “好吧。”祁绒笑着说,“那你想做吗?” 意识到祁绒的言语所指,裴之澈瞬间睁大了眼睛:“我……” 祁绒:“嗯?” “可是我们还没有登记。”裴之澈松开捂着祁绒眼睛的手,憋屈地说,“这样对你很不负责。” “你刚才不是还说想跟我登记吗?你到底会不会负责,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祁绒走近裴之澈,趁他不注意,往他手里塞了一个小盒子,“东西给你了,做不做随你。不过提前说好,如果要做的话,不可以终身标记。” 裴之澈一秒就意识到了那是什么。 裴之澈握着盒子,像握着一块烫手的山芋:“你什么时候买的?” “去找你的路上。”祁绒伸手环住他的颈脖,在黑暗中寻找他的眼睛,“结果到地方就看见你坐在椅子上,一副要哭了的样子。但也算是在我的意料之中。” 裴之澈说不出话了。 “你不是说想我吗?”祁绒轻笑一声,“你先抱抱我吧。” 裴之澈的自控力摇摇欲坠,剖开他的内心,他想抱祁绒,想贴近祁绒,想亲吻他的腺体,再打上属于自己的烙印。 他环住祁绒的腰,alpha的本能让他释放出信息素去吸引omega。裴之澈俯身吻在祁绒的鼻尖,喃喃道:“想你,好想你……” 祁绒轻声道:“回房间吧。” 房间地上铺满了软毯。 没有开灯,只有清冷的月光。 祁绒被裴之澈压在卧室的落地窗前,他惶恐地往楼下看去,甚至能看见在不远处的人行道上行走的路人。 视角是相对的,他能看见楼下的人,意味着楼下的人也能看见他。 “为什么在这里?”祁绒抓住裴之澈的衬衫,满心不安,“万一别人抬头了怎么办?他们会看到……” “就在这里,我喜欢这里。”裴之澈否决了他的提议,俯身吻他的脸颊,再从脸颊到耳边。alpha的心情似乎非常好,连说话时的尾音都带着愉悦的气息,“他们不会抬头的。” “他们会的。”祁绒焦虑地看着裴之澈,“今晚的月亮很圆,会有人抬头看月亮,然后看到我们在……” 裴之澈故意逗他:“那就让他们看着。” “不可以!”祁绒拔高了音量,像是真的怕极了裴之澈会把他按在窗边做给别人看,连脸色都苍白了几分,“裴之澈,我不愿意,你听见没有?” “别生气,我骗你的。”裴之澈不敢把玩笑开得太过火,立即解释,“这扇玻璃是单向的,你看得见外面,但是外面的人看不见我们。”他诱哄道,“绒绒,我们今天晚上做什么都不会被别人发现的。” 言语间,空中打了一道响雷。 天色沉下来,乌云逐渐聚在了一起,遮住了月色。月亮躲在灰暗的云层后面,只剩下一点微弱的光。 “快要下雨了。”裴之澈看了一眼天空,“待会儿大家都撑着伞,更不可能有人抬头了。” alpha似乎对天气非常满意。 祁绒想开口,可嘴巴刚张开一点,就被裴之澈吻住了,喘息之间,alpha用吻一点点地描摹他的唇。 祁绒的唇瓣很薄,却很适合接吻。 屋外骤雨,雨点一刻不断地敲打着落地窗,将祁绒的意识敲得模糊不堪,黑醋栗的酸甜气息无意识地倾泻而出,包裹住alpha的每一寸皮肉。 裴之澈疯了似的吻他、咬他,高浓度的白冷杉信息素不甘示弱地散发开来,侵略式的亲近压得祁绒快要窒息。 直到最后,祁绒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跟裴之澈贴在一起的,细节千千万,被忘记的太多,到头来只余下了一个黏腻的结果。 裴之澈的吻落在祁绒脸颊上,omega闭上眼睛,任由他越靠越近。 裴之澈看见祁绒近在咫尺的脸,心脏简直要跳出胸腔,他下意识地将祁绒抱得更紧,嘴上还不忘一直重复着:“喜欢你,绒绒,喜欢你……” 窗帘没拉,落地窗外大雨滂沱,雨帘成了最自然的屏障。 屋外下着雨。 祁绒的身体也在下着雨。 他抱紧裴之澈,浸没在漫无边际的潮湿里。 裴之澈的信息素浓度越来越高,逐渐填满了整个房间。 黑醋栗逃不出白冷杉的圈套。 祁绒捂着嘴,努力不发出任何声音,可他总被突如其来的冲撞刺激得溢出一声哼叫。 随后他会将手臂横在脸上,不让裴之澈看他,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不要挡着脸,我想看着你。”裴之澈温柔但不容反驳地将他的手臂从脸上挪开,欣赏他脸上从未有过的难耐表情,“好漂亮,绒绒,好漂亮……” 祁绒哽咽着说:“……不漂亮。” “谁说的?”裴之澈低下头,用鼻尖蹭了蹭祁绒的鼻尖,“你最漂亮了。” 窗外的雨水拍打在落地窗上,模糊了窗外的视野,祁绒被裴之澈吻得意志沉沦,他在迷蒙之中睁开眼,看向窗外,总觉得这场暴雨像一场势不可挡的海啸。 汹涌的海潮一刻不停地冲刷着他。 而他化作一朵海浪。 在月光下潮落潮涨。 第55章 不祥的预感 祁绒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裴之澈已经去公司了。 他揉了揉眼睛,却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祁绒朝自己的手上看去,只见右手无名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枚戒指。 他摘下来仔细端详了一下,银色的素圈中镶了一圈细钻, 戒指内还刻着花体的小写字母“p”。 说实话, 这枚戒指设计得非常普通, 甚至点俗。 但祁绒不会打击裴之澈。 他拿起手机,想给裴之澈发微信,这才发现裴之澈已经给他发了很多消息了。 内容包括但不限于关心、道歉、向他解释公司今天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他不得不到场,不过参加完会议他会尽快赶回来。 【祁绒:哪儿来的戒指?】 【裴之澈:你看见了?】 【裴之澈:我昨天晚上偷偷给你戴的, 怎么样?】 【祁绒:挺好的, 真的。】 本来他只打了“挺好的”,犹豫了半天,又加了句“真的”。 祁绒努力让自己的话显得很诚恳。 【裴之澈:绒绒,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祁绒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他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 【祁绒:有点疼。】 但也没有很严重, 毕竟他们的信息素契合度很高, 安抚对方的效果非常好。 【裴之澈:那我晚上回去再给你揉揉】 【裴之澈:绒绒,还有一件事,可能要麻烦你一下, 如果你不舒服就算了】 【祁绒:我还好呀,没有很不舒服】 【祁绒:怎么了?】 【裴之澈:我有份文件放在书房的保险柜里,我待会把文件标题发给你,你可以帮我找出来一下吗?待会儿助理会去家里取。】 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 祁绒答应了。 他走进书房,按照裴之澈的提示打开保险柜, 在众多文件中找到了那份文件。 他伸手将文件夹抽出来,柜子里却意外连带着滑出来了一部手机,瞬间滚落在地。 祁绒赶紧弯腰去捡。 他没见过这部手机,不像是裴之澈的。 为了确认手机有没有摔坏,他按了一下待机键。 在屏幕亮起的那一刻,祁绒愣住了。 映入眼帘的屏保上有一个人,虽然身影很模糊,但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因为那就是他自己。 ……所以这是裴之澈的手机吗? 他为什么没见过? 祁绒疑惑地打量着屏保照片,他很确定他没有拍过这张照片,因为照片的拍摄角度很奇怪,不像是正经拍摄的,倒像是谁在暗处窥视着他。 第64章 鬼使神差地,祁绒的手指向上滑动了一下,手机竟然没有设置密码,直接被解锁了。 手机内,背景换成了另一张照片,但照片中的人物还是他。 模糊的侧脸,诡异的角度。 再点开相册,祁绒看见了最顶上的合集,被人命名为“宝贝”。 里面的图片来自各个角度,贯穿了过去许多年月,大多数照片都不算特别清楚,但每一张都能看得出是祁绒。 这下他不得不承认,有人在过往无数的日子里跟踪他、偷拍他。 是谁在这么做? 这部手机在裴之澈的文件柜里,总不能是裴之澈让人干的吧? 他的视线落在手机的电量栏上,这部手机目前还剩下八十多格电。 有人在持续给手机充电,足以证明这部手机并非闲置的,而是有人经常在使用它。 他再去查手机的应用使用时间,发现历史七天内,手机内被使用的应用有且仅有相册。 祁绒突然有点反胃。 他的后背攀上一阵恶寒。 所以偷拍他的人是裴之澈? 他不想怀疑裴之澈,但所有箭头都指向裴之澈,他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解释这一切。 祁绒的思绪很乱,他开始回忆过往的时间,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裴之澈会是幕后之人。 忽地,他想起了过年那段时间的事。 大年初一,他和裴之澈一起去花房,回过头时却发现裴之澈正举着镜头在拍他。他提出想看相册,裴之澈也拒绝了他,到底还是没有让他看。 难道真的是裴之澈…… 种种嫌疑叠加在一起,祁绒无意识地蹙起眉,他在原地站了好半天,最后缓慢地摘下了无名指上的戒指,收在了卧室的抽屉里。 他知道裴之澈还在工作,于是在心里告诉自己,没必要因为一时的胡思乱想去怀疑裴之澈,更不应该在工作时间打扰裴之澈。 这件事他还需要再想想。 还是等裴之澈回来再说吧。 片刻后,手机app弹出来一条提示,家门口有人。 祁绒点开监控app,通过门上的摄像头看见了来人的样貌。 原来是裴之澈的助理来取文件了。 祁绒一边用app远程遥控解锁了大门,一边拿着裴之澈需要的文件坐电梯下了楼。 “好久不见。”助理看见祁绒,朝他露出一个商业性的微笑,得体至极,“麻烦您了。” “不麻烦。”祁绒将文件递给助理,“辛苦您跑这一趟了。” “分内之事,应该的。”助理收好文件,“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不叨扰您了。” “稍等。”祁绒一时冲动,叫住了助理,“我想问问您,裴总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助理站在原地,思考了好一会儿,“抱歉,我好像没有发现。” “没关系。”祁绒摇摇头,“还是谢谢您。” 他猜测助理会把自己刚才问的问题转达给裴之澈,但他没阻止。 助理也没再追问,而是让他留步,不用送了,离开时还帮忙把门关上了。 助理驱车回到公司,将文件交给裴之澈时,表现得欲言又止:“裴总,今天……” 裴之澈抬头:“怎么了?” 助理担心自己失言:“没事。” “你看着就不像没事的样子。”裴之澈问,“是不是下午有急事想请假?” 助理否认道:“不是的。” 裴之澈玩笑道:“总不能是祁绒欺负你了吧?” “也不是。”助理到底还是说了,他觉得裴之澈会想知道,“今天我去找祁先生拿文件,他问我您最近是否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我看祁先生的状态并不是很好,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吗?”裴之澈轻微颔首,“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他试探地给祁绒发了一条微信,告诉他自己大约还有一个小时就回去了。 但祁绒没有回复他。 裴之澈不安地回想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做过的所有事情,也没想出来自己干了什么坏事。 尽管如此,他的心依旧不上不下地悬在空中,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 裴之澈到家的时候,祁绒手机上的app再次提示有人在门口。 祁绒无需确认,结合裴之澈一个多小时前给他发的微信,他轻而易举地猜到是裴之澈回来了。 但他没有出去迎接。 没过多久,他听见房间外传来微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很快,alpha打开了房间门。 “绒绒。”裴之澈看见祁绒坐在床上,暗自松了一口气,“我刚才在楼下喊你的名字,你没有回答我,我还以为你不在家呢。” 他没有计较祁绒不回他微信的事情。 祁绒“嗯”了一声,没再接话。 裴之澈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坐到祁绒身边,寻求安心似的牵起他的右手,却发现祁绒的手指上空空如也,戒指已经不在了。 裴之澈的指腹在祁绒的无名指根处摩挲了几下,状似不经意地问道:“绒绒,你的戒指怎么不见了?” alpha将手伸到祁绒面前,给他看自己手上的戒指:“给你看我的。” 祁绒内心五味杂陈。 裴之澈这下彻底确定了,祁绒就是兴致不高,他有心事。 “你怎么了?”裴之澈低声问,“你是不是……不喜欢这枚戒指,觉得太普通了?我明天带你去挑一对新的,之后再去定制一对更好的,好不好?” 祁绒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可祁绒越是平静,裴之澈越是慌张。 他不知道到底怎么了,只能不断去猜,猜得自己脸红:“那……是不是我昨天太过分了……你是不是还疼?我买药回来了,晚上给你擦擦,好不好?我保证很轻。” “跟这些都没关系。”祁绒轻声问,“你的助理没有跟你说什么吗?” “说了,”裴之澈如实道,“他说你问我最近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可他自认为自己最近很安分,没有做任何不该做的事情,所以他想不通。 见裴之澈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意思,祁绒的眉眼冷下来,直白地问道:“裴之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裴之澈:“什么?” 祁绒把手从裴之澈的手中抽出来,他无言地拉开了床头柜最顶上的那一层。 裴之澈连忙看向床头柜。 里面放着两样东西,一样是他们的戒指,另一样是一部手机。 祁绒取出手机,递给裴之澈:“认识这部手机吗?关于手机相册里的内容,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裴之澈一眼就认出了这部手机,他沉默片刻,反问道:“……你都知道了?” 第56章 快点来哄我 祁绒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很多年了。”裴之澈答道, “可能从你初中的时候就开始了。” “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能是喜欢你……”裴之澈道,“但是这种方法肯定不对。” “知道不对,那为什么还要继续?” 裴之澈阴着脸说:“神经病怎么会觉得自己做得不对。” 祁绒面色复杂地看着他:“你现在还会骂自己神经病了?” 裴之澈:? 好像哪里不太对。 裴之澈小心地问:“我们说的是同一件事吗?” 虽然不明所以,但祁绒还是告诉他:“我问的是手机相册里的照片。” “我说的也是。” 祁绒不解地问:“所以你想辩解什么?” 裴之澈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 祁绒继续问道:“你找谁拍的这些照片?你是不是经常趁我不注意干这种事?之前过年的时候, 你在花房里拍了我, 还一直不给我看, 是不是怕我发现你手机里还有别的照片?” 裴之澈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了。 “你在说什么?”他连忙道,“你觉得是我?怎么可能是我!” 他还以为祁绒知道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没想到是祁绒怀疑到他身上了。 “真的不是我!”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裴之澈马上解锁了自己的手机,打开相册, 递给祁绒, “给你看,相册你随便翻,除了相册以外的软件你也可以查。” 他问心无愧。 祁绒半信半疑:“你要是想删早就删了。” “你不能不相信我。”裴之澈又急又委屈, “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那次在花房,不给你看是因为我怕你把视频删掉。” 裴之澈的声音低了些:“我本来就没有多少你的照片……” 所以他才恨。 他自己都没有拍多少祁绒,凭什么别人拍了那么多。 “那这部手机你要怎么解释?”祁绒解锁手机, 打开相册, 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照片,“里面全部都是……这样的照片。而且这部手机在你的书房里,你还特地把它放在保险柜里, 是在防我吗?” 第65章 “是。”裴之澈就是不想让祁绒看见相册里的照片,也不想让祁绒知道有这件事存在。 他希望祁绒永远只被阳光照到,接触不到任何一点黑暗面。 祁绒防备地看着他,似乎在想他还能编出什么花样。 裴之澈后悔死了。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让祁绒帮他找文件。 裴之澈深吸一口气, 明白这件事情算是彻底瞒不住了:“你还记得我追尾的那一天吗?” “记得。”祁绒说,“但是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那天你让我早点回去,我听你的话了,但是我在酒店外面遇见了徐峰。”裴之澈简要陈述了一下那天的经过,“不过你不用担心,他现在已经被关进去了,而且我还会继续追究他的责任。” 至于这部手机,警方已经全部取证完毕,并将手机信息递交了omega保护协会进行后续处理。 手机已经没有用处了,于是裴之澈把手机带了回来,至少他能确保里面的照片不会被再次泄露出去。 祁绒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久到裴之澈的心里开始没底。 “我相信你了。”祁绒想到自己刚才的言语,诚恳地向他道歉,“对不起,我承认,我刚才真的有怀疑你。这件事是我做错了,真的对不起。” 裴之澈怎么也想不到,祁绒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给他道歉。 祁绒见裴之澈没有做出反应,他凑近裴之澈,看见alpha绷着脸,表现出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在祁绒眼里,alpha的脸上简直就写着一行字:快点来哄我。 “你不高兴了。”祁绒用手捧住裴之澈的脸,让他跟自己对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肯定改,好不好?” 裴之澈对祁绒完全生不起气,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怪过祁绒,但他觉得现在是个好机会,或许他可以趁机为自己谋点福利。 裴之澈得寸进尺:“你觉得只说一句‘我错了’就有用吗?” 祁绒马上说:“那你罚我吧。” 裴之澈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祁绒本以为他会提出拥抱或接吻之类的要求,但他想错了。 裴之澈对他说:“罚你明天来公司陪陪我吧。” 实在是出乎意料。 祁绒没忍住“啊”了一声。 裴之澈捕捉到了他下意识的反应,问道:“你不愿意吗?” “愿意啊。”祁绒自知理亏,怎么可能说不愿意,“我特别想去,真的。” 然而裴之澈并不买账:“我已经总结出了一个规律,你想听吗?” 祁绒:“什么?” “你每次在最后加一句真的,就显得特别假。”裴之澈说,“欲盖弥彰。” 祁绒:“…………” “你说戒指好看的时候,也说了一句‘真的’,但是你看你现在……”裴之澈眼神幽怨地看向他白净的手指,“你已经连戒指都不愿意带戴了。” 局势瞬间扭转,这下急的人变成了祁绒。 “不是的。”祁绒找出放在床头柜里的戒指,“我怀疑那些事情是你做的,所以才摘掉了,跟戒指好不好看没关系。” “所以戒指好看吗?” 祁绒:“……” “没关系。”裴之澈笑出了声,“其实我也能猜到,你不喜欢可以直说的。” 两句话,说得祁绒的良心隐隐作痛。 “喜欢的。”祁绒生硬地转移话题道,“对了,你明天想吃什么呀?我明天中午给你送饭吧?” “不用了。”裴之澈体贴地说,“你多睡一会儿吧,做饭太累了。明天中午你来公司,我让厨房做你的喜欢的糖醋小排。” 祁绒笑着问:“你这么好啊?” “嗯。”裴之澈提醒他,“那你应该说点什么呢?” 祁绒总觉得这场面似曾相识。 他伸手环住裴之澈的脖子,亲昵地在他的颈窝蹭了蹭:“裴之澈,我最喜欢你了。” - 次日上午十点半。 祁绒到达了裴氏楼下。 时隔数月,他又一次迈入裴氏大楼。 与上次不同的是,今天的前台小姑娘并不是易圆,而是一个陌生的面孔。 “您好。”她将祁绒拦了下来,询问道,“请问您找谁?有预约吗?” “没有预约。”祁绒告诉他,“我来找裴总。” “见裴总需要预约。”前台小姑娘热心道,“我可以帮您看看裴总的档期,您选一个空余的日期,我后续会帮您提交上去,如果裴总同意会见,我们将通知您具体见面时间。” 祁绒:“?” 好复杂。 等着一趟流程走完,他估计已经饿死三天了。 他拨了个电话给裴之澈,无人接听。 该不会是在开会吧。 “不好意思,不用了,谢谢你。”祁绒拒绝了预约,他也不想为难打工人,打算暂时先找个地方坐下来,等裴之澈回他的电话。 祁绒在一楼大厅等了一会儿,不远处的电梯门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人。 那人看见他后,立刻向他招了招手:“你来了怎么不说一声啊?快点过来。” “啊?”祁绒指了指自己,“我吗?” “不然呢?”来人自我介绍道,“我姓李,你以后叫我李哥就行。你跟着我,我带你上去。” 祁绒还以为这位“李哥”眼熟自己,知道他是来找裴之澈的,要好心带他上去,便礼貌向他道谢:“谢谢。” “客气了。”李哥带着他走进电梯。 电梯上升到三楼,涌进来好几个人,他们毫不避讳电梯里有人,叽叽喳喳地继续说着八卦。 “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上次裴总真的来我们部门了,让我们美术策划看他画的设计图怎么样,我刚好在场,偷看了一眼。说实话,裴总的图画得是真丑,他要是在我们部门搬砖,肯定要被打回去重做。” 居然是有关裴之澈的事情。 祁绒马上全神贯注地偷听起来。 “不过他能自己设计戒指,也算挺有心的了。就是有点太土了,那一圈钻,到底怎么想出来的?我也没好意思告诉他。唉,也不知道他最后成功送出去没有。” “应该不能送不出去吧,裴总也会被人拒绝吗?” “谁知道呢。” 祁绒听得大气不敢出,偷偷把手上的戒指摘了下来,生怕被认出来了。 所以裴之澈送的戒指,其实是他亲手设计的? 祁绒在心里庆幸,还好他没对裴之澈说出什么过分的话。 李哥听不下去了,故意用力咳了两声。 电梯里的人纷纷安静了,转过头来看他:“李哥,你怎么在这儿呢?” 问话时,他们很难不注意到李哥身边的祁绒:“诶,这位是?” “这位是我们美术组新来的同事。”李哥答道,“看他在微信上跟我说快到了,我特意下去接他的。”他拍了拍祁绒的肩膀,认可道,“你这衣着打扮,我刚才一眼就看出来你是搞美术的。” 其他人听了李哥的话,也很给力,挨个跟他说“欢迎新同事入职”。 祁绒沉默了,无措地睁大了眼。 谁入职? 我吗? “你入职的手续前两天都办完了是吧?”李哥关心道,“前几天你来面试的时候,我有事出去了,都没见着你,你别介意。” 祁绒点点头:“没关系。” 说完又觉得不对劲。 他在这“没关系”什么? 他又不是真的要入职裴氏。 “对了,李哥。”其中一个同事开口道,“我们的下一个官图合作方,到底是邀请祁绒还是邀请林迁啊?” “这是我们的能选的吗?”李哥叹了一口气,“这次要得有点急,你先给祁绒和林迁的工作室发封邮件,看看那边有没有合作档期给我们再说,实在不行我们赶紧找别人。” 祁绒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你们这次的官图是什么主题啊?” “你好奇这个?”李哥摆摆手,“到时候再告诉你。” 电梯转眼就到了美术组所在的楼层,李哥招呼祁绒一起出去。 祁绒看见电梯外面的环境,完全是自己不熟悉的样子。在出去和告诉李哥真相之间,他有点犹豫不决。 祁绒叫住李哥,问道:“这部电梯上不了顶层吗?” “肯定上不了啊。”李哥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这是员工电梯,限制了楼层的,去顶层要坐另一边的专用电梯。我们是来打工的,又不是来当ceo的,你上去干什么?” 祁绒只好硬着头皮出了电梯,刚想跟李哥解释清楚,却不料裴之澈的电话恰好在这时候打了过来。 祁绒接起电话。 “绒绒。”裴之澈抱歉地说,“我刚才在开会,手机静音了。你现在在哪里?” 祁绒说:“我收拾收拾准备上班了。” 第66章 裴之澈不明所以:“什么?” “我在你们公司的美术组。”祁绒看了一眼楼层,“二十三楼。” “好。”裴之澈也没问他怎么跑到美术组去了,“你等等我,我现在过去接你。” 放下电话,祁绒发现李哥正探究地盯着他。 “什么情况啊?”李哥毫不避讳地问道,“你是关系户?” 第57章 你别这么蹭我 “我……” 祁绒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关系户, 为了避免后续闹出更多误会,他明确地告诉李哥:“我真的是来找裴总的。” 刚才在电梯里聊八卦的几个人,听见这句话后,不约而同地围了过来, 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 其中一个人问:“你该不会是为了裴总来的公司吧?” 这话没问题。 祁绒点点头。 但那人显然没有读懂他的意思, 而是用“没救了”的眼神看向旁边的人, 问道:“又来一个,这个月第几个了?” 旁边的人答:“第五个了。” “乖,听我一句劝,为了攀上裴总进裴氏打工的人,我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实际上, 除了午饭时间有概率能在食堂里偶遇一下裴总, 其他时间基本见不到他,更搭不上话,你还是尽早放弃吧。”有人好心劝道, “世界上那么多alpha,不一定非要吊死在裴总身上。” 祁绒感觉他们跟自己根本没在一个频道上,他无力道:“我就是来找他吃饭的……” “你怎么这么执着?他不是顿顿都在食堂的!” “对啊, 而且我之前还听说有个omega去给裴总送过饭呢, 有没有人打听过,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突然,有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示意大家别再说了:“裴总来了。” “啊?” “裴总来了,还不快回工位!”李哥顿时严肃起来,他推了祁绒一把,“你站在这儿看什么?走啊!” 祁绒再次重复道:“我就是来找裴总的。” 有没有人能相信他一下? 李哥害怕他捅出什么篓子:“你想干什么?顶多打个招呼,别说什么不该说的, 听到没有?” 随着裴之澈一步步走近,李哥的冷汗都要掉下来了。 “不好意思,他可能走错路了。”裴之澈对李哥道,“谢谢你照顾他。” 李哥:? 裴之澈的视线转而落在祁绒身上:“走吧。” 李哥有点迷茫了,他问祁绒:“你不是新来的员工吗?叫王、王什么来着……” “抱歉,您应该是认错人了。”祁绒尴尬道,“我不是今天来入职的人。” 裴之澈问:“什么情况?” “没事。”祁绒走到裴之澈身边,“我们去吃饭吧。” 李哥目送两人离开,低头一看手机,发现真正要来入职的员工在一分钟之前给他发了条消息,说自己刚到。 所以他带上来的人到底是哪位? 李哥彻底凌乱了。 他转身,意外撞在了裴之澈的助理身上。 “诶,你来得刚好,你认不认识裴总旁边那个人啊?”李哥问助理,“什么来头?关系这么硬。” 助理瞥了一眼两人的背影,只花了半秒就认出了裴之澈身边的祁绒:“这你都不认识?” 李哥陷入了自我怀疑:“我应该认识吗?” “我还以为整个裴氏都认识呢。”助理平静道,“那是祁绒啊。” 李哥:“…………?” 李哥:“啊??” - 裴之澈带祁绒走了他的专用电梯口。 “你今天怎么坐了员工电梯?”裴之澈问祁绒,“为什么不让前台给你刷我的电梯?员工电梯到不了顶层。” “我还想问你呢,易圆是离职了吗?”祁绒说,“今天在前台的人不认识我,说见你要预约,我还是意外混进来的。” 说起这个,祁绒用拳头轻轻地打了一下裴之澈:“裴总,现在想见你是越来越难了。” “没有的事。”裴之澈不习惯祁绒这么喊他,“你别这么叫我。” 祁绒故意道:“裴总裴总裴总。” 裴之澈拗不过他,干脆以毒攻毒:“祁老师祁老师祁老师。” 祁绒伸手去捂他的嘴。 裴之澈没忍住笑了起来。 他的嘴唇从祁绒的手心擦过,吓得祁绒立刻松开了手。 “裴之澈……”祁绒简直无话可说,“你今天特别坏。” 裴之澈刚想给自己找补,余光却瞥见祁绒的手指。他将祁绒的手牵起来,看见上面又是空空如也,心里有些郁闷。 他装作不经意地与祁绒十指相扣,然后刻意道:“不好意思,我的戒指是不是硌到你了?” “祁老师,你的戒指为什么一点都不硌人?”裴之澈幽怨地看了祁绒一眼,“原来是没戴啊,我还以为是我触觉有问题呢。” 祁绒误认为他说的是“没带”,立刻摸出自己不久前刚摘下的戒指,递到裴之澈面前,哄着他:“我带了,你看,我带着呢。” 祁绒把戒指塞进裴之澈手里:“你给我戴上,好不好?” 谁料裴之澈一把握住戒指,揣进了西裤口袋里:“没收了。” 祁绒瞳孔微缩:“为什么?” “你不能这样。”祁绒想去摸他口袋,但电梯到了,裴之澈直接单手公主抱起他,走出了电梯。 “在公司,不可以!”祁绒这下没心思去抢戒指了,他不知道电梯外面会不会有别人,双手揽着裴之澈的脖子,头埋在alpha肩膀上一动不动,小声道,“不要被别人看到了,影响不好……” “没有别人。”离开裴之澈的专用电梯往外走,也是一条他的专用通道,“这条路除了我没人走,而且现在还没到饭点,食堂没有别的员工。” “反正你进食堂之前一定要放我下来。” 裴之澈诱惑他:“那你说两句好听的我听听?” 然而祁绒根本不上裴之澈的套,还反过来勾引他:“你放我下来我就说给你听。” 裴之澈当真有点心动:“真的吗?你不要骗我。” 祁绒笑起来,在alpha耳边道:“祁绒怎么会骗裴之澈呢——” omega说这话时拖了点尾音,听得裴之澈心软,他觉得祁绒说得好有道理,便鬼使神差地将祁绒放了下来。 祁绒一落地就朝他勾了勾手指。 裴之澈满怀期待地贴过去。 却听见祁绒对他说:“请下载反诈app。” 裴之澈:“…………” 裴之澈:“祁绒。” 祁绒回应道:“我在。” 裴之澈直接没脾气了。 他认输又认命。 虽然一句好听的没听到,但他还是端了一大盘糖醋小排给祁绒。 两人在窗边找了个位置坐下。 裴氏的午餐时间是中午11:30,两人没坐多久,就到了裴氏的固定饭点。 一大批员工进入食堂,空荡荡的食堂片刻间变得热闹起来。 祁绒眼尖,他看见美术部的几个人一起走进了食堂,而且正朝他所在的方向走来。 他扭过头,实在不想被发现。 “你怎么了?”裴之澈问。 “没事。”祁绒摇摇头。之前在电梯里的事情有点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打什么哑迷?” “真的没事。”祁绒用脚尖碰了碰裴之澈的腿,小声地转移话题,“我的戒指,什么时候还给我?” 裴之澈含糊道:“午休的时候再给你。” “你怎么这样?”祁绒说,“那明明是我的。” “你明明就不喜欢。”裴之澈低声道,“我给你换个更好看的吧。” 要是祁绒没在电梯里听见大家讲的八卦,他估计真的就随裴之澈去了,觉得换一个也无所谓。 但他现在已经知道戒指是裴之澈设计的了,于他而言,这比外面买的所有戒指都有意义。 “我不换。”祁绒认真地告诉他,“我喜欢,我就要这个。” 裴之澈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见有人跟他打招呼。 “裴总中午好!” 裴之澈抬眼,回应道:“中午好。” 祁绒也下意识地看向说话的人,随即愣住了。 怎么是李哥…… 李哥的目光落在祁绒身上:“啊……” “李哥。”祁绒心虚地跟他打招呼,“接到今天入职的员工了吗?” “接到了。”李哥心情复杂,“不好意思啊,怪我认错人了,在电梯里说的那些话,您随便听听,别往心里去……” 如果时间能倒流,他一定要捂住电梯里所有人的嘴。 祁绒笑着回他:“没关系。” 要是他们不聊八卦,他到现在都不会知道戒指的来历。 “那我不打扰了,你们慢用。”李哥说着就要离开,但他走了两步,又硬着头皮回来了,“对了,祁老师,我们那个项目您也听到了,您看……” 第67章 祁绒诧异地看向李哥。 李哥怎么突然知道他是祁绒了? 他顿时有点尴尬了。 但已经没时间想这些了,祁绒硬着头皮道:“给我工作室发邮件吧,晚点给您答复。” 李哥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好!麻烦您!” 等李哥走远了,裴之澈追问:“你在说哪个项目?” 祁绒说:“给裴氏打工的项目。” 裴之澈轻笑一声:“那你要不要把报价提高一点?” 祁绒意外道:“你怎么不让我给你打白工?” “我让你打白工你就会答应吗?” “说不定呢。” 裴之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祁老师,你是不是感情用事啊?” “是啊。”祁绒说,“裴总在我这里还挺值钱的。” 吃完饭,祁绒跟着裴之澈回了他的办公室。 “绒绒……”裴之澈关上门,将祁绒抱起来,把祁绒放在宽阔的办公桌台面上,忍不住道,“可以亲一下吗?” 他俯下身,离祁绒越来越近,一切动作都已经容不得祁绒说出拒绝的话。 alpha的气息铺天盖地地袭来。 祁绒默许了,还故意用鼻尖去蹭裴之澈的鼻尖。 “绒绒……”裴之澈被他撩拨得受不了,“别,你别这么蹭我……” “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祁绒无辜地发问,随后闭着眼睛迎了上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为零。 就在此时,门被人敲了两下,外面有人喊:“裴总。” 裴之澈的动作顿了一下。 尔后他听见祁绒在笑。 “看来这次亲不到了。”祁绒遗憾地推开裴之澈,“快去开门吧。” 第58章 又争又抢 门外是助理。 裴之澈打开门后, 脸色不霁:“什么事?” 助理公事公办道:“裴总,小霍总的秘书问今天下午的会议能否从原本的三点改到两点?” 裴之澈问:“他急什么?” 助理道:“据说是小霍总晚上有事。” “晚上有事……”裴之澈嗤笑一声,“行,那就两点, 如他所愿。” 裴之澈嘱咐道:“我要休息了, 午休时间不要再打扰我。” “好的, 裴总。” 送走了助理,裴之澈不可抑制地想起刚才那个差一点就得到的吻,失落几乎写在脸上。 但凡助理晚来一分钟也好。 怎么偏偏就把时间点卡得这么好? 裴之澈转身去看祁绒,却连祁绒的影子都没看见。他恍了神,连忙喊道:“绒绒?绒绒你去哪了?” 休息室里传出祁绒的声音:“我在这里!” 裴之澈快步走进休息室, 只见祁绒坐在床边, 微微歪着脑袋,含笑看着他。 他说:“绒绒……” “过来。”祁绒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愣着干什么?” 裴之澈乖乖坐过去。 “等你午休完我就走了。”祁绒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我今天就不等你下班了。” 裴之澈脱口而出:“为什么?” “我要回家拿点东西。”祁绒补充道,“我不是说我们家。” 裴之澈知道了,祁绒要回的是上次他没能成功进门的家。 裴之澈说:“好吧。” 祁绒觉得有些奇怪, 简直是一反常态, 裴之澈居然没有提出下班后和他一起过去,而是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他还以为要拉扯好几个回合。 但他没有追问下去,给彼此都留下了一点空间。 “不是说午休的时候就把戒指还给我吗?”祁绒问, “戒指呢?” 裴之澈学他的话:“我骗你的。” “……怪我没有下载反诈app。”祁绒坐直了,往床里面挪了挪,“那就给你保管一段时间吧,你别弄丢了。” 裴之澈挨着祁绒躺下,把omega拉进自己怀里, 手搭在祁绒的侧腰上,面对面环抱着他。 他的手不安分地在祁绒的腰上动,他摸到祁绒的腰窝,再向下,抚到祁绒的尾椎骨。 酥麻的痒意刺激得祁绒抖了一下,他按住裴之澈的手:“你怎么偷偷干坏事?不许摸了。” “你太瘦了。”裴之澈甚至能轻而易举地将祁绒整个人圈进怀里,“等你拿完东西,我应该也下班了,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了。”祁绒说,“太远了。” 裴之澈还想再说什么,祁绒却突如其来地吻了上去,吻在他唇边,带着omega独有的香气。 “你……” “刚才没亲到。”祁绒轻声说,“补给你。” - 祁绒要拿的东西并不多,一个小行李箱就足够全部装下。 他把行李箱放进车后备箱,正打算启程回家时,他接到了姜萄的电话。 姜萄很少给他打电话。 祁绒担心他有什么急事,立刻接了起来:“怎么了?突然给我打电话。” “你能不能救救我!”姜萄语气慌乱,“我家想让我跟江家联姻,他们让我半个小时之后跟江家的人相亲,怎么办?我真的不想跟不认识的人结婚,可是他们这次好像是来真的……” 表面上说是相亲,实际上恐怕是两家联姻之前,让两个人见一面的仪式罢了。 祁绒问:“姜家?哪个姜家?” “不是我家,是三点水的那个江!”姜萄解释道,“计划跟我联姻的人叫江维,你有印象吗?” 祁绒微微蹙起眉。 江维,好熟悉的名字…… “我好像在哪里听过。”祁绒绞尽脑汁,终于想起来了这号人物,“我有印象,我之前在相亲系统里见过他,几个月之前我跟他被刷在一起过。” 姜萄赶紧追问:“他人怎么样?” 祁绒回忆起江维之前的发言—— “江家要求你三年内至少生出一个s级的alpha,这样才能得到家里的认可,才可以正式和我举办婚礼。” 之前说得那么言之凿凿,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觉得在相亲系统里找不到合适的omega,又觉得自己年纪太大了,于是气急败坏到需要靠联姻绑架omega的地步了? “不怎么样。”祁绒客观评价道,“这就是个火坑,在等着你往里面跳。” “那怎么办啊?”姜萄不认为祁绒会骗他,病急乱投医道,“要不我随便找个最近在暧昧的alpha登记了算了,起码长得帅还听话,不会给我添麻烦。” “不至于。”祁绒阻止他,“你现在在哪里?” 姜萄可怜巴巴地说:“我还在家呢,但是现在要去约好的餐厅了,我把地址发给你好不好,你能不能过来陪陪我啊?” 祁绒没忘记自己之前耍了点心思,让江维被系统刷进看守所整改的事情。 他支吾道:“可是……我之前在系统里见过他,现在再跟他见面的话……” 姜萄问:“你们之前闹矛盾了吗?” 祁绒纠结片刻,到底还是妥协了:“没事,我陪你去吧。” 姜萄大喜过望。 祁绒很快收到了地址,他算了一下时间,等他帮姜萄一起应付完今天的相亲,裴之澈差不多也该下班。 所以他直接把地址转发给了裴之澈。 【祁绒:姜萄约我,今天下午我要跟他在这里待一会儿。】 【祁绒:你下班了就先回家,我应该不会比你晚多少,我开了车,你别担心。】 安顿好裴之澈,祁绒开车朝餐厅的方向驶去。 好巧不巧,他在门口遇上了姜萄。 姜萄让跟着他的司机回到车里等他,自己和祁绒一起进了餐厅,率先在预订好的窗边位置坐下。 几乎是前后脚的时间差,江维也抱着一束花抵达了餐厅。 江维不认识姜萄,但一眼就能认出祁绒。准确来说,他估计一辈子都忘不掉祁绒这个人了。 他看见祁绒,霎时间又气又好笑,也没空顾及自己本次的相亲对象在哪里了,而是站在祁绒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上次是故意的吧?那几天自己一个人过得舒服吗?” 祁绒心虚地挪开视线:“……实在不好意思,但我确实过得不错。” 江维失笑。 他没想到祁绒演都不愿意演一下,就这么向他坦白了,反而是叫他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只能念道:“祁绒。” 祁绒倏地抬头:“你查我了。” 江维说:“是,查你的名字还不简单吗?” 他觉得祁绒大概是要生气了。 可祁绒只是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那我们扯平了,我算计你,你调查我,从今往后我们谁也不欠谁的了。” 餐厅很安静,江维说话一直没收着声音,以至于不远处的客人频频向他们这边侧目。 江维不想这么两清:“可我觉得……” “不要这么小气嘛。”祁绒注意到了周围的视线,出言打断,并示意他在对面坐下,“站着多累,坐一会儿吧。” 第68章 江维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你邀请我?”他又自信了,“不瞒你说,我今天是来相亲的,我马上就要联姻了。你是不是后悔了?” “你想多了。”祁绒说,“我只是陪我朋友一起过来。” 江维闻言,将视线落在了祁绒身边的omega身上,omega圆润的杏眼也朝他看了过来。 “你好。”姜萄自我介绍道,“我叫姜萄。” 江维终于反应过来了,原来他今天的相亲对象就是祁绒的朋友。 “你好。”江维落座,“我叫江维。我不确定我们之后的联姻会不会实现,但我还是想先给你讲一下我家的规矩。是这样的,江家要求你三年内至少生出一个s级的alpha……” 江维滔滔不绝了半个小时,姜萄两眼一黑。 “那个……”姜萄感觉自己要晕倒了,想缓一缓,“我去一趟洗手间可以吗?不好意思。” 姜萄拿起手机,打算趁着去洗手间的机会打电话回家,问问他们到底是上哪找的奇葩alpha。 餐桌上只剩下祁绒和江维单独相处。 江维露出一个得意的笑脸,自顾自地开了口:“你陪你朋友过来,是因为知道他的联姻对象是我吗?” 祁绒:“…………” 祁绒笑道:“你想多了,而且说不定我会比你更先登记。” 两人都没注意到了,在不远处的窗外站着一个alpha。 裴之澈结束工作之后,给祁绒发了消息,但祁绒没有回复,他猜测祁绒还在餐厅里,所以没有听祁绒的话,擅自开车找了过来。 他一下车就看见了靠窗的祁绒。 隔着玻璃,裴之澈看见祁绒对面只有一个alpha,两人似乎还在交谈些什么。 ……可祁绒不是说他和姜萄待在一起吗? 裴之澈再定睛一看,他们的餐桌上还放着一大束花,粉色玫瑰,上面还夹着一张小卡片,具体写的是什么,裴之澈看不清。 但通过这一束花,他断定祁绒和对面的alpha不是简单的合作关系。 不是公事,那就是私事了。 一a一o之间,能有什么值得聊的私事? 裴之澈在外面盯着他们,餐厅里的两人也不知道聊到了什么,alpha竟然自顾自地笑了出来,看起来高兴极了。 裴之澈站在原地,炎热的夏天傍晚,平静无风,但他隐约觉得后背发凉。 他还以为他和祁绒已经确定关系了。 他们明明已经那么亲密了…… 他也已经对祁绒说过喜欢。 裴之澈回忆起来,他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猛然感到一阵心慌。 完蛋了,他好像根本没有正式向祁绒表白过。 他们的关系似乎只是他一厢情愿地默认的…… 他以为他们是顺理成章的,却忘了所有的感情都应该有一个正式的开始。 所以祁绒现在能够和别人坐在一起,言笑晏晏,以他现在的身份,这些事仍旧不在他的可插手范围之内。 他还是没有名分。 裴之澈在心里怨自己,同时又好委屈,他只是想做祁绒的唯一,怎么会这么难? 但他不在乎了,再难又怎样,他宁愿又争又抢,他会想尽办法成为最理所应当地站在祁绒身边的那一个。 这一次他不想再默默无闻地退缩了。 他深吸一口气,勇敢地朝店里走去。 他没有理会门口的服务员,接连略过好几桌,目的明确地站在了祁绒所在的餐桌旁边。 在祁绒震惊的眼神下,裴之澈绷着脸开口:“你不是说来见姜萄吗?怎么回事,姜萄整容了?” 第59章 底气不足 首先回应裴之澈的是祁绒的笑声。 很轻, 但还是被裴之澈听见了。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过分冲动了。 他这样做真的对吗? 会不会让祁绒难堪了? 裴之澈自知理亏,底气不足地问祁绒:“你笑什么?” 祁绒说:“笑你。” 裴之澈马上说不出话了,他觉得自己的行为确实有点可笑,被笑也是应得的。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 “因为会议提前了。”裴之澈回答, “今天中午助理汇报的时候你也在场, 你知道的。” 他故意透露出他们今天中午待在一起的信息, 故意让祁绒对面的alpha听见,他说完还不忘瞥了一眼那位alpha的神情。 那人好像有点不高兴了。 别的alpha不高兴,裴之澈可就高兴了。 “我不是让你下班之后就回家吗?”祁绒看向他,平静地陈述道,“你不乖了。” “不是的!”裴之澈解释道, “我只是想跟你一起回家……我今天下班早, 给你发了微信,但你没有回复我,我觉得你还会在这里, 所以想过来碰碰运气。” “那你运气很好。”祁绒邀请他,“你要坐一会儿吗?我们在等姜萄回来,他去洗手间了。” 裴之澈点头, 他在祁绒身边坐下, 还特意往祁绒身边贴了一点。 在桌子下,他坏心眼地偷偷去勾祁绒的手。 “没让你坐这里。”祁绒不动声色地推开他的手,“这是姜萄的位置, 你坐到对面去。” 裴之澈跟对面的alpha对视一眼,视线擦出无形的火花。显而易见,两个alpha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裴之澈牙根有点酸:“绒绒,你是不是忘记介绍了?对面这位是?” 江维听见“绒绒”这个称呼,面上闪过一丝惊讶。 他刚才就觉得这个新来的alpha和祁绒之间不对劲, 两个人说起话来,就好像自带屏障,能隔绝周遭所有人。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他叫江维,是姜萄的家人给他介绍的相亲对象。”祁绒解释道,“他们两家有联姻的意向,所以今天约着见一面。” 裴之澈点点头。 他耳熟江维的名字,思索片刻,问道:“我们应该有过一面之缘吧?”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裴氏和江氏曾经竞争过一块地,他与江氏的人曾因此会面过,那次会面江维应该也在场,只是两人没有互相说过话。 裴之澈道:“自我介绍一下……” “不用了,不需要你帮我回忆。”江维打断他,“我认识你。” 他至今记得,那次会面后江家连续几天都保持着微妙的氛围。 他也记得,上次相亲系统把他和祁绒刷在一起之后,他让助理去查祁绒,最后还牵连着查出来了一个裴之澈。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以为的没什么背景的相亲对象,居然扭头就能跟裴氏扯上不浅的关系。 不过还好,无论他怎么去查这两人之间的关系,都只得出了“朋友”的结论。 “来都来了,一起吃顿饭吧。”江维招呼服务员再添一双碗筷,“也算是有点缘分。” 不远处,离开了许久的姜萄终于现身了,他握着手机,似乎在思考什么。 三个人坐一桌实在尴尬,他们干脆一起目送姜萄从洗手间回来。 姜萄一抬头,就看见三个人、六只眼睛在盯着他看,被吓了一跳。 “你们干什么?”姜萄心有余悸地坐下,他发现对面多出来一个裴之澈,一愣,“你……好吧,倒也合理。” “关于今天相亲的事情,我得说两句。”姜萄特指江维,“实在对不起,我还没有玩够,真的没有结婚的打算,我相信你跟我也是同样的想法。你回去之后,态度强硬一点,跟你家的人说你无论如何都不同意这件事,我也会向我的家人表态。” “可是他们的态度也很明确,我觉得很难更改他们的想法。”江维说,“况且我结不结婚都无所谓,我为什么要持反对态度?” “必须生出s级alpha后代,否则只保持地下婚姻关系且不领证,你知道你们家在说什么鬼话吗?”姜萄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你要实在想结,可以啊,跟我在一起,必须把钱都交给我管,而且不能介意我一天找三个alpha,也不能介意我夜不归宿。” “啊?”江维没见过玩得这么开的omega,“当然不行。” 姜萄不愿意再跟他讲话了:“那我们之间免谈吧。” 姜萄悄悄戳了戳祁绒,示意他看手机。 【姜萄:你能不能帮我离开这个餐厅?】 【姜萄:我爸找人守在外面,我刚刚给他打了电话,他跟我说,如果今天谈不妥,短期内就不会再让我出门了。】 【姜萄:我今天不能回家。】 祁绒朝窗外看了一眼,没看见什么可疑人员,监视姜萄的人估计都找地方藏起来了。 他们在明,姜家的人在暗,离开这里绝非易事。 祁绒把姜萄的想法转述给了裴之澈。 裴之澈看完祁绒给他发的消息,给他递了个眼神,表示自己可以配合他。 “说到底alpha都一个样。”祁绒突然开口道,“裴之澈,其实你根本就不信任我吧。你怀疑过我几次了?你说要改,但从来没有改过。” 第69章 裴之澈没想到祁绒这么快就演上了。 “我会改的。”裴之澈又像是在陪他演戏,又像是在说真心话,“今天我不应该自己过来……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跟你道歉。” 江维莫名其妙地看了两个人一眼,心说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又翻起旧账来了? omega果然都很善变。 “你每次都这么说。”祁绒站起身,开始自由发挥,“两分钟之前,有人给我发了一张照片。” 裴之澈顺着他的话问:“什么?” “是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要是没人给我发这张照片,你还打算瞒我多久?”祁绒说着,站起身来,“把事情解决好之前不要再来找我。” 祁绒朝门外走去。 裴之澈紧跟着追了出去。 姜萄见状,跟江维打了个招呼,说是担心祁绒,要跟上去安慰他一下。 江维说:“那你快去吧。” 三个人名正言顺地离开了餐厅,一路你追我赶地拐过了路口的一个拐角。 祁绒回头。 他们身后没有人追上来。 再看姜萄,他什么东西都没有拿,空着手就出来了,因为这一点,姜家安排的人恐怕以为他真是来劝和的,过一会儿还会回餐厅取东西。 但姜萄不会再回去了。 祁绒松了一口气:“我们算不算跑出来了?” “应该安全了。”裴之澈警惕地观察者周围的人,“但也不能掉以轻心,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姜萄放松下来,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萎靡之态:“我现在不知道我还能去哪了,我不想见到我爸。” “他说我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了,必须按部就班地结婚生子,不然就不是正常omega,会让他被人笑话。”姜萄好委屈,“怎么了?不结婚生子怎么就不正常了?我看他们一群a级满脑子想着s级,才是真的不正常。” “没关系,错不在你。”祁绒安抚他,“你今天跟我们回家好不好?我们家有好多客房,你可以挑一间你喜欢的。” 裴之澈也同意这个安排。 可姜萄还没来得及开口,前方拐角处突然冒出来好几个alpha,看准了姜萄,一并冲了上来。 姜萄愕然:“完了……” 他没想到他爸还在这里安排了人手。 难怪没人追上来。 原来是因为前面还有埋伏!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许多alpha粗暴地伸出手来拉扯姜萄。 事发突然,祁绒立即抓着姜萄不松手。 裴之澈担心他们误伤到祁绒,一口气踹开了好几个alpha。 但这些人就像赶不尽的蜂群,挥手散开,收了手又前仆后继地涌上来。 祁绒简直数不清这里有多少人,他无助地看向裴之澈。 由于是在开阔的室外,裴之澈担心波及路上无辜的omega和alpha行人,也不敢贸然使用信息素强行压制这群人。 以至于他们三个人对付至少十个人,撑不了太久就落了下风。 一片混乱之中,祁绒到底没能拉住姜萄。 姜萄被一群alpha团团围住,无力反抗。 祁绒冷声对他们说:“限制别人的人身自由是违法的,我会报警。” “你报啊。”为首的人毫不在意地说,“你报了也没用,要不要试试啊?” 姜萄听见这话,回过头来对祁绒说:“他们没骗人,没用的……算了吧,你早点回家,我爸不会真的把我怎么样……今天的事对不起。” 他的眼睛里已经没有高光了。 有人路过,看见一大群人押着姜萄,壮起胆子问他:“你、你要不要帮忙?” “我劝你少管闲事。”正押着姜萄的人替姜萄回答,“这是别人的家事,小心插了手倒大霉。” 路人皱了皱眉头,出于害怕,一声不吭地走了。 “怎么了这是?”江维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他在餐厅里等了好一会儿,见大家都没有要回去的意思,实在坐不住了,于是打算出来看看。 结果一出来就看见外面乌泱泱围了一大群人,闹得鸡飞狗跳。 “姜萄?”江维看见姜萄的模样,怔住了,“你……要我帮你吗?” 姜萄冷笑一声:“你回去拒绝掉这次联姻,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是吗?”江维后退两步,陡然变了表情,他勾起嘴角,“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 他笑着坦白道:“实话告诉你吧,你刚离开餐厅,我马上就给你爸安排的人通风报信了。不然你以为他们为什么能提前躲到这里?” 姜萄僵住了:“什么……” “你们演得不错,但演技还不够精湛。”江维耸耸肩,“期待你们下次改进。” “江维!”祁绒不可置信道,“你是疯了吗?” 第60章 给你的回音 裴之澈让司机把祁绒的车开回去, 自己则开车载着祁绒往家里开。 祁绒在回家的路上偶尔走神。 裴之澈问:“还在想姜萄的事吗?” “嗯。”祁绒承认,“我没想到他家是这样的。” 他还以为姜萄是无忧无虑的小少爷,如今看来,姜萄更像是山水画上的鸟, 看似光鲜, 却永远飞不出那一纸囚牢。 “你又在想什么?我怎么感觉你也心不在焉的?”祁绒提醒他, “开着车呢,专心一点,不然就让司机来接。” “我在想别的事情。”裴之澈含糊地回答,“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姜萄了,我跟姜家打过交道, 他们家还算宠着姜萄, 不会真的把他怎么样,只是他父亲在某些方面的思想太古板了。” 不久后,祁绒收到了来自姜萄的消息。 【姜萄:我到家了, 你不用担心我了】 【姜萄:现在我爸只是不让我出去而已,可能过两天他就消气了,我打算今晚再跟他谈谈】 祁绒的心放下去了一大半。 【祁绒:那就好, 有事随时找我】 “姜萄跟我报平安了。”祁绒熄了手机屏幕, 重新看向裴之澈。 趁着红灯期间,他问:“现在你是不是可以回答一下我的问题了?你刚才在想什么?我感觉你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裴之澈反问道:“你是在关心我吗?” 祁绒奇怪道:“我的问题很难回答吗?”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在以什么立场关心我。” 祁绒的动作顿住了:“什么意思?你想说我没有立场吗?”他又好气又好笑, 故意道,“朋友立场,可以吗?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裴之澈现在听见“朋友”两个字就不舒服,“只是我今天看见你和江维坐在一起,我还以为你是特意支开我来见他的……” 祁绒微微蹙眉。 “我犹豫了很久才进去。”裴之澈继续道, “我站在门外想了半天,我也没想出来我应该以什么立场进去问你,因为我们之间好像从来没有正式确认过什么关系……” “你没有安全感。”祁绒陈述道,“所以是我没有给你安全感。” 裴之澈马上维护道:“不怪你。” 红灯转绿。 在不大不小的车辆鸣笛声中,祁绒问他:“那要怎么办呀?” 裴之澈却像早就想好了似的,开口询问道:“你之前问过我,想不想做你的唯一……我一直都想。我想问问你,过去这么久了,这个活动现在还有效吗?” 他感觉自己的问法有点奇怪,问完后自己先脸红了,但他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 祁绒弯起眼睛:“你以为是商场限时打折吗?还问活动是否真实有效。” 裴之澈的语气里含着期待:“所以……” 祁绒说:“到家就告诉你。” 裴之澈心中一喜,祁绒这么说,大概是有机会。等到家之后,祁绒会不会主动抱抱他,再说几句好话哄哄他? 肯定会的。 裴之澈自己把自己哄得服服帖帖,这下满意多了。 他安稳地把车开到了家里的车库,连车门都没顾得上解锁,就迫不及待地转过头去:“绒绒,到家了。” 祁绒有点想笑。 裴之澈急切道:“能不能告诉我了?” 祁绒点点头,说:“过时不候。” 裴之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大概是被祁绒耍了。 他不甘心:“不行。” 祁绒挑眉道:“什么不行?” “不可以这么快结束。”裴之澈抓着祁绒的手腕说,“我还没参加呢。” “你不能……” 祁绒的手机显示姜萄来电,导致他没能把话说全。 祁绒接起电话:“姜萄?你现在怎么样了?” “我跟我爸谈崩了。”姜萄开门见山地说,“我打算逃去国外待一段时间,先避避风头。能不能麻烦你今晚送我去城西那边的机场?” 电话开的是免提,因此裴之澈也能听到。 第70章 “城西的机场全是私人飞机。”裴之澈抓住了重点,“私人飞机执飞都要提前申报航线,怎么可能今天晚上说飞就飞?” “有人来接你吗?”祁绒也问道。 “有的,我跟着别人一起走,他让我过去,别的都不用担心。”姜萄其实也不是特别清楚,“他应该都会帮我处理好的。” “谁啊?”祁绒此刻特别害怕姜萄被人诈骗,“你怎么一问三不知?几点飞,飞去哪,飞过去之后呢?你小心不要被人骗了。” “不会的。”姜萄小声跟祁绒说,“是我之前的一个暧昧对象,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易感期特别想咬我脖子的那个……我也是没办法了,反正我今天一定要走。” “你确定那个alpha是可靠的吗?”祁绒再次向他确认,“你想让我们几点去接你?” “肯定可靠,我跟他认识很久了。”姜萄想了想,“要不就现在吧?尽早,可以吗?我会想办法到楼下花园去,到时候你们到了就给我发个微信,我能搞定门口的保安。一定要快,他们没多久就会发现我不见了……” 祁绒答应了:“现在是吗?我知道了。” 甚至还没有坐下,两个人又一次出了门。 姜萄提前给祁绒发了他们家侧门的定位,为了方便行动,裴之澈这次叫上了司机载他们过去。 快要到达目的地时,祁绒在微信上拍了一下姜萄。 【祁绒:还有三分钟就到了,你现在还好吗?】 【姜萄:我马上出来!】 五分钟后,姜萄鬼鬼祟祟地从侧门溜了出来,一溜烟儿地窜上了车。 裴之澈吩咐道:“去城西的私人机场。” 司机立即启动了车辆。 距离姜家越来越远,姜萄又紧张又兴奋,他坐立不安了一会儿,逐渐冷静了下来。 “绒绒。”姜萄扭过头,“我可能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了,得看姜家的态度……”他的话峰忽然一转,“你们两个人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啊?我还挺想参加的,你们到时候可以给我发个请帖吗,如果能来的话我一定来。” 祁绒无奈地笑道:“你在想什么呢?八字还没一撇的事。” “那就祝我赶得上吧。”姜萄抱住祁绒的胳膊,“我到时候肯定给你包个大红包,你可以让我坐一次主桌吗?我这辈子还没坐过主桌。” “赶不赶得上不重要。”祁绒拍拍姜萄的脑袋,联想到他的经历,低声道,“我还是先祝你自由吧。” 姜萄笑起来。 “对了,”姜萄想起一件事,“我之前就想跟你说来着,东郊那边的灵和寺你听过吗?听说那边求姻缘很灵,你们俩要是有空的话,可以去那儿转转。如果你们去了,能不能给我带个御守?我想拿着试试效果。” 祁绒听了姜萄的话,在手机上搜了一下灵和寺,去过的人都说很灵,尤其适合求姻缘。 大多数人都提到了最顶上的许愿鼎,高达3.9米,传说只要十次之内能把硬币抛到鼎顶,就能找到自己这辈子的正缘。 说得很玄乎。 以至于祁绒真的有点心动。 “你周六有空吗?”祁绒问裴之澈,“我们周六去灵和寺好不好?” “姜萄说的那个地方?”裴之澈搂住他的腰,愉悦道,“我有空,我陪你。” “你们真的去?”姜萄高兴地说,“你们好给我面子啊!” 他们把姜萄送到了城西机场的停车场a入口,姜萄的手指在手机上敲敲打打了几下,没多久,远处出现了一道alpha的身影。 姜萄朝alpha招了招手,随后下了车,隔着降了一半的车窗玻璃,他对祁绒和裴之澈说:“我先走啦,我们过段时间再见吧。” 祁绒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alpha,问:“你是不是要跟他复合了?” “我跟他根本就没有在一起过,不过我会考虑一下的。”姜萄眨了下眼睛,“拜拜绒绒,不许忘记我!” “忘不掉的。”祁绒说,“我回去就手抄姜萄的名字五百遍。” 姜萄乐得不行,他跟祁绒挥了挥手,转身朝身后的人影走去。 姜萄的身影在祁绒点点头视野里逐渐缩小成一个点。 他短暂地自由了。 - 周六。 祁绒和裴之澈一大早就驱车前往灵和寺。 下车时,祁绒看见天上的云阴沉沉的,心道不妙:“好像要下雨了。你看看天气预报。” 裴之澈说:“我看过了,天气预报说今天是阴天,没太阳,湿度大。”他背上运动背包,“没事,以防万一,我包里带伞了。” 灵和寺在山顶,山算不高,但也要爬一个多小时才能登顶。 祁绒走在前面,裴之澈跟在他的身后。 山里的蚊虫很多,祁绒经常能看见空中飞舞的细小蚊虫。 如果有防虫喷雾就好了。 他这么想着,手臂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凉意。 祁绒抬头望天:“下雨了吗?” 裴之澈在他身后,伸手兜了一下他的后脑勺,笑着说:“是,下雨了,防虫喷雾雨。” “你果然带了。”祁绒看见他手里的防虫喷雾,抱住裴之澈的手臂,“快点快点,你再给我喷一点吧。吓死我了,我刚才还以为下雨了呢。” 裴之澈:“天气预报说不会下雨。” 祁绒问天空:“敢不敢下雨?” 话音未落,他们头顶传来水珠拍打树叶的声音。 祁绒:“…………” 坏了,好像是真的下雨了。 不是吧。 要不要这么玩不起? 裴之澈:“……” 裴之澈:“雨神。” 雨势骤然增大,裴之澈从包里拿出雨伞,递给祁绒:“我只带了一把伞,没有多的了。” 祁绒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撑开伞:“没关系,你过来贴着我吧。” 裴之澈找借口:“伞太小了,遮不了两个人。” 祁绒疑惑。 这伞明明就是双人伞的大小,甚至比一般的伞都大一圈,到底哪里遮不下两个人了? 祁绒猜他的意图:“那你揽着我可以吗?” 裴之澈继续找借口:“我们走得太近了,雨天容易打滑。” 祁绒:“……?” 这又是什么歪理? 裴之澈还好意思问:“你不觉得很有道理吗?” 好吧,歪理也是理。 祁绒点点头,举着伞撑在两人头顶上,夸奖道:“好有道理,你好聪明!”祁绒跟他靠得更近了一点,“你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找借口吗?你到底想干什么?” 裴之澈说:“我背你吧。” “……什么?”祁绒惊讶道,“这是上山路,很累的。” “你不是不喜欢爬山吗?”裴之澈记得一清二楚,“况且我之前也背着你爬过山。” “那次是我脚崴了。”祁绒说,“不是我懒。” “那也算背过。”裴之澈蹲下身,“上来,我背着你,你专心打伞就好了。” 清晨的上山道行人稀少,加上连绵不断的蒙蒙细雨,估计也有不少人取消了登山计划。 裴之澈得偿所愿,背着祁绒朝山上走去。 祁绒趴在裴之澈背上,撑伞撑得好无聊,他在裴之澈耳边吹了一口气,问:“裴吱吱,你累不累?” 裴之澈登山的脚步顿了一下。 祁绒看见他的耳朵尖慢慢变红了。 “怎么突然这么叫我?”裴之澈不好意思了,“你好久没有这么叫我了,这是多少年前的称呼了……” 祁绒用手指戳了戳裴之澈的脸,又叫了他一次:“裴吱吱。” 裴之澈也不甘示弱:“祁绒绒。” “裴吱吱。” “祁绒绒。” …… 快要爬到山顶时,天气仍然没什么变化,四周雾蒙蒙的一片。 祁绒不让裴之澈背着了,提出自己下来走。 他们没花几分钟就抵达了山顶。 顺着小路前行,两人终于看见了灵和寺的指引牌。 他们踏入灵和寺,一眼就看见了最中央的许愿鼎。 鼎下站着寥寥几人,正在往鼎顶丢硬币。 祁绒和裴之澈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发现没有一个人成功。 裴之澈往祁绒手里塞了一枚硬币:“去试试?” “感觉好难丢进去啊。”祁绒拿着硬币比划了一下,几乎不抱什么希望。 他调整了一下角度和站位,试着丢了一枚出去。 失败。 他捡起硬币,在心里盘算一番,又用力掷了出去。 还是失败。 硬币清脆地落在地上。 之后无论祁绒怎么努力,都没能成功。 传闻说只有十次之内成功才会显灵。 而他已经投掷了九次。 祁绒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他握着手里的硬币,有点郁闷:“我是不是应该先给寺里供一柱香?” 第71章 裴之澈笑着问:“怎么了?” “我丢不上去。”祁绒失落道,“已经第九次了。” 他没再纠结,当即去门口取了三柱细香,点燃,插进正厅的香坛里,虔诚地拜了拜。 祁绒回到许愿鼎下。 裴之澈站在他身后,安慰他:“没关系,我待会儿还能扔十次呢,我们有两个人,机会比较多。” 话虽如此,但祁绒还是想自己扔上去。 他向上抛出硬币,硬币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差之毫厘,硬币到底还是撞上了鼎壁,反弹了回来。 却不轻不重地砸在了裴之澈的额头上。 裴之澈慌忙伸手去接,硬币居然真的乖乖落在了他的手心。 冰凉的,很有分量。 裴之澈轻声喊他的名字:““绒绒。” 祁绒有些失神。 他听见裴之澈叫他,回过头,失望地说:“我又失败了。”他定睛,看清裴之澈额头上多出来的一道红印,愕然片刻,“……你的额头怎么了?” “没有失败,你的硬币砸到我了。” 裴之澈摊开手,露出掌心中的银色硬币。 “我接住你的愿望了。”裴之澈目不转睛地望着祁绒的双眼,“这算不算是许愿鼎给你的回音?” 第61章 “我打算今天结婚。” 祁绒低下头, 看向那枚躺在裴之澈手心里的硬币。 明明空中一直乌云密布,不见阳光,可他觉得这枚硬币比刚才都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你对许愿鼎许了什么愿望?”裴之澈追问他,“是求姻缘吗?我看大多数人来这里, 都是为了求姻缘。” “对啊。”祁绒悄声对他说, “我就是大多数人。” “其实我猜到了, 我就是故意问问你。”裴之澈勾起嘴角,“我还有十次机会,我来试试看吧。” 他瞄准鼎顶,奋力一掷。 硬币速度极快地飞向鼎顶。 最后安稳地落下了。 硬币碰撞鼎顶,发出了一声幽长的撞击音。 裴之澈看见硬币消失在鼎顶, 愣了一下。说不意外是假的, 毕竟他自己都没对自己寄予什么厚望。 祁绒万万没想到他完成得这么轻易,惊讶道:“你怎么一次就成功了?” “也许是天意吧。”裴之澈回过头,笃定道, “佛祖说我找对人了,别求姻缘了。” “那我相信天意了。”祁绒伸手揉揉他的额头,“还疼不疼啦?” “不疼了。”裴之澈突然想起了什么, 开口催促他, “绒绒,你快闭上眼睛。” 祁绒不明所以,但照做了。 他闭上眼睛, 失去了视觉的辅助,听见变得更加灵敏起来。 他听见风声、鸟叫,以及某个alpha翻东西的声音。 祁绒问:“你在找什么呢?” “在找东西。”裴之澈回了句废话,“我找到了。” 祁绒的手被人牵起来,指尖一凉, 他意识到有人在往他的手指上戴戒指。 他没睁眼,问:“你终于舍得把戒指还给我了?” 裴之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不是那个……好了,你睁眼吧。” 祁绒睁开眼,看见裴之澈单膝跪地,正忐忑地仰头望着他:“绒绒。” 祁绒心中骤然腾起一股不真实感。 “我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我之前太迟钝了,辜负过你的感情,还让你伤心……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分开,我是真的喜欢你……虽然我觉得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但又怕是我在自作多情,所以我想认真地问问你,”裴之澈句句真心,“祁绒,我想成为你的唯一,可不可以?” 不要猜忌与怀疑。 也不要任何令人嫉妒的情敌。 裴之澈说完这段话,心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祁绒却不紧不慢地垂眼,他看向自己的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不再是之前那一枚。 “之前的戒指呢?”祁绒问,“现在这枚是哪来的?” “我重新买了一个,你喜欢这个吗?”裴之澈露出不自信的神情,“之前那个不够好,还是不要了。” 新戒指是他那天去餐厅找祁绒之前,特意到店里去取的。 他专门挑了祁绒不在的时候去,所以祁绒对此一概不知。 “但是之前那个不是你自己设计的吗?” 裴之澈怔住:“你怎么知道?” 祁绒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不过不重要,他可以理直气壮地对裴之澈说:“我就是知道。” “难怪你之前说喜欢。”裴之澈后知后觉,“你果然是在哄我开心。” “之前那枚戒指带了吗?” 裴之澈紧张地问:“怎么了?” 祁绒像小猫一样微微抬起下巴:“换成那枚戒指,我就答应你。” 裴之澈眼睛一亮,他马上打开背包:“我带了,我真的带了,你等我一下,不要反悔。” 他从包里拿出自己设计的那枚戒指:“你看,在这里。” 祁绒朝他伸出手:“换一枚。” 裴之澈心领神会,把祁绒手指上精致的钻戒取下,换成了他设计的那枚再普通不过的戒指。 “别跪着了,站起来吧。”祁绒伸手去拉他,“这次不骗你,答应你。” 裴之澈站起身,猛地抱住了他。 祁绒被裴之澈勒得差点喘不上气,趴在他的肩头问道:“……对了,我刚才一直没好意思问你,你这算是求婚吗?” 裴之澈当然觉得这不算。 但是他没直接说,而是反问祁绒:“你什么都不确定,就敢直接答应我?” 他想说这不是求婚,因为他想找个合适的场地,精心策划一场求婚,而不是像今天这样心血来潮,想做什么就头脑发热地去做了,没有什么特别的准备。 甚至连一束花都没有。 可裴之澈又忽然想到,如果今天就算求婚,是否意味着他现在就可以和祁绒去登记了? 然后他就会领到一本结婚证。 上面是他和祁绒的名字。 “如果我说是呢?”裴之澈开玩笑地问道,“没有别的求婚仪式了,也没有任何人见证,你觉得可以吗?” 祁绒竟然也没觉得不合理:“可以。” “……可以?”裴之澈意外道,“你不觉得这样的求婚太草率了吗?你怎么什么都答应啊?那我让你现在就跟我去民政局登记,你是不是也会答应?” 祁绒居然还敢点头。 “我答应你。” 裴之澈简直说不出别的话了。 “你想去吗?”祁绒追问他,“裴吱吱,你跟我说实话,假如不考虑任何问题,只考虑你想不想的话——你是不是想现在就去?” 他轻声催促道:“回答我。” “……想。”裴之澈的感性败下阵来,但理性还残存了一部分,“可是这样对你来说太草率了,我本来……” “别说了。”祁绒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了,“现在就去吧。” 裴之澈抱着祁绒,内心早已陷入挣扎。 “我之所以愿意,不是因为我很随意。”祁绒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不用那么没有安全感,我答应你,是因为我也很喜欢你。” 祁绒推开彻底红了脸的裴之澈,现场查了一下登记需要什么资料。 身份证—— 正好带了。 ao信息素契合度检测报告—— 之前刚好测过。 户口本—— 这个应该很快就能拿到。 一般来说,只有ao信息素契合度检测报告是需要提前准备的。只要拿到了信息素检测报告,登记可以说是随时的事。 他们今天好像还真能登记。 祁绒用视线询问裴之澈:“去吗?” 机会近在眼前。 过了今天,下一次再提起这件事,也不知道是哪一天了。 裴之澈咬牙道:“去。” 择日不如撞日。 裴之澈直接给许兰安弹了个视频通话过去。 祁绒在一旁看着他,没入镜。 许兰安接起视频,看见裴之澈身后的背景,问:“什么情况?你一大早爬山去了?” “是。”裴之澈一点没铺垫,直白地抛出一记重锤,“妈,能不能麻烦你把我们家的户口本取出来一下?我打算今天结婚。” 许兰安:“好的。” 许兰安:“……?” 啊? 她反应了一拍,立刻瞪大了眼睛。 不对! 许兰安变了脸色,音量顿时升高了:“谁结婚?你结婚?今天吗?你是不是被人骗了?这种事情能想一出是一出吗?你跟谁结婚啊?我见过吗?我认识吗?你们才认识多久啊?” 她接连问了一大串问题,没来由地有些心慌。 她满脑子只剩下了一个问题:祁绒知道吗? 许兰安还记得她之前和祁绒谈话时,祁绒亲口告诉过她,他喜欢裴之澈。 第72章 如果祁绒现在还没有放下对裴之澈的感情,那他要怎样才能接受裴之澈打算结婚的消息? “户口本我忘了放哪儿了。”许兰安装傻充愣,“别问我,我最近记性不太好,有点失忆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 许兰安叫来了裴跃海把裴之澈的想法转述了一通。 裴跃海大吃一惊,他没想到裴之澈这辈子还能干出这档子事。 他顺了顺气,问裴之澈:“是系统里认识的人吗?可是就算再怎么喜欢,也不能这么冲动,你们这才认识几天,你恐怕连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都没了解清楚!今天不行,这事还有待考虑。” “我跟他不是都认识二十几年了吗?”裴之澈疑惑道,“还要多久才算了解清楚?” 裴跃海:“二十几年?” 许兰安听了,不禁道:“你在说什么?”跟你认识那么久的不就只有……”她的声音变小了,“等一下,你说的是绒绒啊?” 裴跃海也不吱声了。 “我好像突然想起来户口本在哪了。”许兰安的记忆恢复了,“今天是吧?你什么时候回来取?你说真的,你没骗我?” “真的,我下了山就去。”裴之澈道,“谢谢妈。” 祁绒等裴之澈挂断视频,跟他笑着对视了一眼。 “现在下山吗?”祁绒道,“我家的户口本在我手里,我可以直接回去取。” “不用跟叔叔阿姨说一声吗?” “有时差呀。”祁绒说,“他们那边现在是凌晨,不方便打电话,晚一点再说吧。” 祁绒知道祁姝很信任他,并且一定会支持他。 所以早说晚说都没差。 而且祁绒能预料到,祁姝听到这个消息后估计不会有多惊讶。因为在祁姝心里,这就是件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迟早会发生的事情。 不存在什么先斩后奏一说。 他们驱车回家去拿了户口本,打印了纸质版的ao信息素契合度检测报告,又重新确认了一遍身份证是本人的。 最后他们站在了民政局门口。 祁绒莫名平静了下来,反倒是裴之澈,好像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登记的过程比想象中还要顺利。 如果拍摄登记照片时,裴之澈没有因为总是偷瞄祁绒而被摄影师提醒好几次的话,就更顺利了。 证件很快就办下来了。 红色的印章盖下去的那一刻,证件正式生效。 祁绒拍了张照片,分享给了祁姝。 等祁姝醒来,第一时间就能看见他的消息。 就在此时,祁绒和裴之澈的手机同时收到了一条短信。 祁绒打开来看。 发件人是系统。 【尊敬的市民:您好!检测到您已成功提交登记,系统将自动启动除名程序。即日起,您将脱离系统,不再参与下次刷新。感谢相遇,祝您生活愉快!】 第62章 我明白你有多爱我 走出民政局的大门, 天空忽然刮起了一阵大风。 很清爽,连带着祁绒的心情也一起变好。 祁绒提议道:“我们去买个蛋糕吧。” “去你喜欢的那家蛋糕店吧。”裴之澈以为他想庆祝今天登记,“他们家前几天刚上了几款新口味的小蛋糕,你待会儿看看喜不喜欢, 我们可以都买一个尝尝。” “我说的不是小蛋糕。”祁绒打开蛋糕店的小程序翻看, “我们买个大的吧。你不是喜欢芒果吗?我看看芒果蛋糕。” “为什么要买芒果的?”裴之澈说, “买青提的吧,买你喜欢吃的。” “买芒果拼青提吧,直接解决问题。”祁绒在手机上下单,“走吧,我们去蛋糕店。” 裴之澈开车, 祁绒坐在副驾驶。 每次红灯的时候, 裴之澈都忍不住摸一下裤兜。 “你在干什么?”祁绒见他像上瘾了似的,忍不住问,“兜里揣着什么宝贝呢?我看你都摸了好几次了。” 裴之澈摸出来一本结婚证, 递给祁绒:“给你看看。” “怎么是这个……”祁绒无奈道,“不用给我看了,我也有一本。” “是吗?”裴之澈说, “好巧啊, 你也今天结婚。” 祁绒顺着他的话说:“是挺巧的。” “你还跟我坐在一辆车上。” 祁绒:“…………” 祁绒:“那很有缘了。” 取到蛋糕后,裴之澈自觉地当了那个拎蛋糕的人。 他将蛋糕安置在车上时,透过透明的蛋糕盒, 他看见蛋糕上写着“生日快乐!”。 “今天谁过生日?”裴之澈回到驾驶座,他没着急开车,“蛋糕不是我们自己吃的吗?我们要去给谁过生日吗?” 他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谁的生日是今天。 祁绒眨眨眼:“给你过生日呀。” “……我?”裴之澈疑惑道,“为什么?” 他的生日明明早就过了。 而且过得很不开心。 他简直不愿意回想那一天的细节。 “你今年生日那天,我没有陪你一起过, 还让你等了我很久。”祁绒主动提起,“我想了很久,还是想要补给你。” 毕竟他们以往的每一个生日都是一起过的。 缺了今年这一次,祁绒总觉得是个很大的遗憾。 沉默半晌,裴之澈说:“我等了你一整天。” “我不是让你不要等吗?”祁绒问,“为什么非要等?” “我总觉得你会来。”裴之澈闭了闭眼,“我当时就是相信你会对我心软……你知道吗,那一次之前我真的以为我特别了解你,所以我无论如何都要去等……后来我发现我好像并没有彻底了解你。” 他本来想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出这些话。 可他一开口,发觉自己根本做不到。 他笑不出来。 连嘴角扬起一丁点弧度都很困难。 祁绒欲言又止了好几次,他还以为裴之澈已经释怀,没想到这件事在他心里会是这么大的一个疙瘩。 祁绒说:“……其实那天我去了。” 裴之澈倏然看向他的眼睛。 “在哪里?”裴之澈语气急促,“甜品店不大,每一个顾客我都有注意,如果你真的来了,我不可能认不出你。” 祁绒挪开视线:“我没进去。” 裴之澈的气焰顿时灭得一干二净。 “……为什么?”裴之澈毫不怀疑他言语的真假,“为什么去了但不见我?你要是不想见我,你特意过去干什么?” “应该是想见你的。”祁绒小声道,“但我当时不敢确认你喜欢我,再加上你说过的那些话……如果你对我没有一点感觉,我又何必去自讨苦吃。” “可惜。” “嗯。”祁绒认同,“可惜当时没有勇气。” 裴之澈却说:“不是这个可惜。” “那是什么?” “可惜你没有来见我一面,没有看见我那天买的蛋糕。”裴之澈向他描述,“我那天订了蛋糕,也是今天这家店的。我订的是青提蛋糕,一整个,不是双拼。” 他是真的以为能跟祁绒见面:“可惜你一口都没吃到。” “我……” “你也没有陪我许愿望。” 祁绒问:“那你的愿望实现了吗?” 裴之澈回忆起,他当时的愿望是想第二天就跟祁绒见面。 “也算是实现了吧。”裴之澈说,“只是有点曲折。” “那你今天可以许一个新的愿望了。”祁绒笑着说,“不难过了好不好?全都翻篇了。” 裴之澈启动车辆:“那我们现在就回家许愿吧。” “这么着急?” “嗯。”裴之澈点头,“今天还有别的安排吗?晚上我们出去吃吧,你想吃什么?我提前订餐厅。” 祁绒答非所问:“我想看日落。” 反正裴之澈听得懂。 “我知道了。”裴之澈心里有数,“我会找个好地方的。” 他们回到家,裴之澈迫不及待地将蛋糕拆了出来。 为了在中午营造出一片漆黑的氛围,方便裴之澈点蜡烛许愿,祁绒把大厅里厚重的窗帘全部拉上了。 屋内顿时像是入了夜。 祁绒蹑手蹑脚走到裴之澈身边,趁他不注意,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从下巴往上打光,试图吓晕裴之澈。 裴之澈正在拆蛋糕包装,他忽然感受到自己身边亮了起来,扭头一看:“?” 裴之澈:“………………” 祁绒对他的反应不太满意。 “你不是怕鬼吗?”祁绒问,“你怎么表现得一点都不害怕?” “你又不是鬼。”裴之澈说完,又不忍心让祁绒失望,“……好吧,其实刚刚是我没反应过来,我们再来一次。” “好的。” 祁绒关闭手电筒。 祁绒重新打开手电筒。 裴之澈:“好恐怖!” 第73章 然后没绷住笑了出来。 祁绒:“……” “吓到我了,真的。”裴之澈抱住祁绒,绞尽脑汁地夸奖他,“好厉害的手段。” “你演得特别假。”祁绒现在体会到在一句话后面加上“真的”是什么效果了。 莫名其妙、欲盖弥彰。 “你继续切你的蛋糕吧。”祁绒从他的怀抱中逃脱,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我来帮你点蜡烛。” 裴之澈说:“我不知道该许什么愿了。” “嗯?”祁绒歪头,“想要什么就许什么呀。” “可是我好像已经没有什么想要的了。” 他以前的愿望都与祁绒有关。 祁绒帮裴之澈点好蜡烛:“一点头绪都没有吗?那你就许一些常规的,比如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裴之澈想了想,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道:“希望祁绒可以许三个愿望。”他睁开眼,对祁绒说,“轮到你许愿了。” “这还是回合制的?”祁绒乖乖合起手,“第一个愿望,我要还给裴之澈一个愿望。” 第二个愿望,希望裴之澈永远幸福。 第三个愿望,希望裴之澈永远对世界保持期待。 “后面两个愿望怎么不说出来?” “说出来就不灵了!”祁绒帮他许完愿,“快把我还给你的那一个愿望许了。” 裴之澈的视线越过烛火,静默地看着祁绒。 他大概知道自己要许什么愿望了。 裴之澈闭上眼,在心里诚挚地说—— 希望祁绒心想事成。 - 傍晚,在前往餐厅的路上,祁绒终于收到了来自祁姝的回信。 【祁姝: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有点惊讶,没想到你们效率这么高,不过我知道这一定是你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祁姝: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很不容易,所以恭喜你,绒绒,我和爸爸都很为你高兴。如果有事情记得随时联系妈妈,妈妈永远爱你。】 祁绒的喉咙里泛起酸浪。 他反复看着几遍祁姝给他的回复,莫名有点想哭。 等红灯时,裴之澈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问:“怎么了?看起来又哭又笑的。” “妈妈看见我的消息了。”祁绒告诉他,“裴之澈,我今天好开心啊。” 好像所有爱意都在今天毫不掩饰地将他包围。 今天的祁绒简直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祁绒。 裴之澈笑着伸出右手,温柔地摸摸他的头:“今天还没结束呢,你待会儿可以更开心一点。” 裴之澈定的是海景餐厅。 他们有一个单独的临海包间,包间里的景观台上有一个小沙发,刚好可以让他们窝在里面,同时看见大海与日落。 点完餐后,趁着上菜前的独处时间,祁绒环着裴之澈的脖子:“亲一下吗?” 裴之澈小心翼翼地僵在原地,怕自己吻技太差,吻得不得章法,一时不敢亲。 祁绒恨铁不成钢,干脆自己踮起脚,蜻蜓点水地吻过他的唇角:“裴之澈,你是傻子吗?” 转眼间天旋地转。 直到被裴之澈按在墙上亲到喘不上气,又半推半就地被压倒在沙发上接吻时,祁绒眼里含着泪花,发出绝望的呜咽声。 祁绒这才意识到,他自己才是傻子。 被吃干抹净了居然还在替裴之澈担心。 纠缠之间,祁绒被吻得差点窒息。 “别亲了……”祁绒推开裴之澈的脸,他说话时连气都喘不匀,“坐一会儿吧,你看太阳都在落山了。” 逢魔时刻,落日熔金,璀璨的光线毫不吝啬地停在两人身上。 近在咫尺的大海波光粼粼地泛着金色的细闪。 祁绒撑起身,背靠着柔软的沙发枕,安静又惬意地看着太阳缓慢地藏进山峰身后。 “绒绒……”裴之澈斜着身子靠近他,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好喜欢你,宝宝,好爱你……”他幸福到开始自言自语,“如果系统能出个附加程序,可以显示人物之间的好感度就好了。” “为什么想要这个?” 裴之澈没想到祁绒听清了他的胡话。 趁着夕阳还能掩住他脸上的薄红,裴之澈解释道:“这样就能证明我对你的感情。” 祁绒面含笑意。 他轻声道:“可是我不需要你向我证明。” 我明白你有多爱我—— 人生海海。 我们不断地相逢、错过。 最后仍然相拥。 / (正文完) 第63章 番外(一) 他们在秋天办了婚礼。 应了祁绒的要求, 他和裴之澈的正式婚礼并没有邀请多少人,时间定在中午,来的都是平时最熟悉的那些朋友。 因为并不面向大众,因此他们的婚礼流程也很简洁。 仪式走得很快, 台下坐着一片亲朋好友, 在众人的目光下, 司仪率先看向祁绒,问出了最经典的问题。 “请问这位先生,您是否愿意与您身边的人携手一生?无论疾病或是健康,顺利或是失意,富有或是富有, 都愿意爱他、照顾他、保护他, 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到生命的尽头?” 祁绒说:“我愿意。” 司仪转而看向裴之澈:“请问这位先生,您是否——” 裴之澈抢答道:“我愿意, 我特别愿意。” 台下不知道谁喊了句:“看出来了!” 两家的父母先笑出了声,随后大家没忍住都笑了起来。 除了郑筱。 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在笑, 他的眼泪却先流了下来。 说实话, 郑筱最开始收到婚礼请柬时很震惊,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打电话给祁绒:“我的天,怎么这么突然?你们婚礼都策划完了, 打算什么时候领证啊?” 祁绒告诉他:“我们已经领完啦。” 郑筱大吃一惊:“看看,给我看看。” 祁绒拍了张结婚证照片给他,郑筱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觉得这个世界很不真实。 此刻他坐在台下,看见台上的两个人终于走在一起。 他也说不好自己是什么情绪, 只是他从高中就认识了祁绒和裴之澈,参与过他们的人生和感情,如今看到了结尾。 既是觉得结局圆满,又是觉得自己的青春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节点,落下了帷幕。 原来眨眼之间,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他擦掉眼泪,跟大家一起鼓起掌来。 旁边的林赫山问他:“你哭什么?” “想哭就哭了。”郑筱说,“你管得还蛮宽的。” 与中午的内部婚礼不同,晚上是面向外界的婚宴,曾与他们有过合作的商业伙伴都会到场。 婚宴设置在一艘豪华游轮上,游轮共有十九层,能容纳八千余人。 游轮上的设施完善,电影院、酒吧、ktv、泳池等一应俱全。 祁绒和裴之澈只在最开始现了身,简明扼要地致谢几句,便宣布晚宴正式开始,大家可以自由活动了。 祁绒第一时间收到了姜萄的消息。 姜萄没能赶上中午的婚礼,但勉强赶上了晚上的婚宴。 祁绒和姜萄一碰面,姜萄就抱住了祁绒,遗憾地说:“我还是没能坐上主桌。” “你要是早半天就可以了。” “我也想啊!”姜萄委屈道,“航班延误了……我从国外飞回来的航班这辈子就没准时过。” 言语间,祁绒带着姜萄来到了休息室,打开门,郑筱和林赫山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这位是?”郑筱第一次见姜萄,他问祁绒,“你怎么没跟裴之澈在一起?裴之澈去哪儿了?” 祁绒笑道:“他有点事要交代,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裴之澈将今天的社交任务全部交给了裴跃海,他不知道裴跃海有没有心情洽谈商务,反正他今天晚上只想跟祁绒待在一起。 回休息室的路上,裴之澈遇上了贺延。 准确来说,是贺延刻意在这等他的。 贺延对他说:“恭喜。” “谢谢。”裴之澈的笑意不达眼底,“是真心的么?” 贺延笑出了声:“怎么了?你还怕我撬你墙角不成?” “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裴之澈继续朝休息室的方向走去,“有时候我真的看不透你。” “诶,你走那么快干什么?”贺延迈着大步跟上他,“你去哪儿啊?” “休息室。” “你有这么累吗,你……”贺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找祁绒啊?” “嗯。” “就你们俩吗?” “不止。” “那带我一块儿去呗。”贺延也不见外,“大家一起玩嘛,正巧我也挺无聊的。” 贺延厚着脸皮,跟着裴之澈去了休息室。 裴之澈看见祁绒身边空了一个位置,走过去坐下,低声问他:“你特意给我留的位置?” 第74章 祁绒说:“刚好空出来了。” 他瞥见裴之澈失望的神情,笑着改口:“好吧好吧,就是特意给你留的,我贴心吧?” “你又骗我。” “没有的事。”祁绒往他身边挪了挪,把脑袋靠在了他肩膀上。 姜萄见大家都落座了,招呼道:“刚好人多,我们来玩点什么吧。” 贺延看见他,意外道:“姜萄?我前几天还听说姜家托人在国外找你呢,你怎么自己回来了?你就不怕被抓回去?” 听见这个消息,祁绒顿时坐直了:“什么?你是偷偷溜回来的?” “对啊。”姜萄一脸无所谓,“没关系啊,我下船之后马上又要去机场了。” 贺延笑了下,也没再说什么。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姜萄看见桌上有一副扑克,“要不这样,我们来玩真心话吧?大家随即抽牌,最大牌面可以问最小牌面一个问题,想问什么都可以。” 他打开扑克牌,从里面抽出a到6,倒扣在桌面上,无规律地洗了一番牌,让大家随机抽取。 裴之澈抽出一个“6”。 一旁的贺延翻出一个“1”。 裴之澈问他:“你有做过什么亏心事吗?” 他的本意是想打探一下贺延有没有背着他联系祁绒。 贺延几乎没花时间想:“……还真有一件。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大概一年前,裴氏楼下的发财树死了好几棵,换了新的也没用,没过几天就又死了。” 何止是裴之澈记得,连祁绒都记得这件事。 “我记得。”裴之澈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怎么了?” “其实不是树有问题,是我每天都叫人去浇水。”贺延好心强调道,“浇开水。” 裴之澈:“…………?” 祁绒:“………………” 姜萄还在状况外:“这有什么用?” “那时候裴氏的发财树总是死,业内有人猜裴氏要是不是要破产了。”祁绒解释道,“这可能算是一种……商战?” 那段时间裴之澈每天都回家跟他汇报发财树的情况,两个人窝在一起,研究来研究去,百思不得其解。 现在总算是抓到幕后黑手了。 姜萄服了:“人怎么能这么歹毒?” 第二轮。 重新洗牌后,这下轮到祁绒翻出一个“6”。 “我抽到6了。”祁绒环视一圈,“谁是1?” “我。”裴之澈将自己的牌放在桌面。 郑筱没忍住笑出了声。 “我用你的问题来问你。”祁绒抄袭裴之澈的问题,“你呢?你有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 林赫山抢答道:“有的,这个有的。” 裴之澈剜他一眼。 祁绒好奇地问:“什么事?” 郑筱也想知道:“有什么事是你们都知道但是我不知道的?” “我坦白。”裴之澈闭了闭眼,“绒绒,你知道为什么你以前几乎没收到过情书吗?” “这能有什么理由。”祁绒道,“没人给我,这不是很正常吗?” “其实是有的,还不算少。”林赫山看了一眼裴之澈,“我都不忍心拆穿你。” “是。”裴之澈回避祁绒的视线,“其实全都被我截胡了。有些人让我转交给你,我一封都没给你,还有些人趁晚上放学时间直接放你课桌上了。” “可是我没看到过。” “你没看到过很正常。”林赫山拆他的台,“我第二天早上到学校到得早,所以他让我每天早上都帮忙看一下,如果有你桌上情书的话,就塞进他的桌肚里,反正不能被你看到。” 郑筱睁大了眼,后知后觉道:“我就说你怎么每天早上都要在祁绒桌子旁边晃悠一下……” 林赫山说:“我以为你没发现。” 郑筱无语至极:“我以为你在晨练……” “最后呢?”祁绒戳戳裴之澈,“你全都丢了是吗?” “没有。”裴之澈如实道,“我还收着呢,就在我们家杂物间的一个箱子里,我一封都没拆过,我只是帮你保管一下……”裴之澈越说越心虚,“我错了。” “你以前还藏他情书?”姜萄听了摇摇头,“那你之前怎么好意思说你们只是朋友……更离谱的是我还真的信了。” “以前什么都不敢说。”裴之澈不好意思道,“现在才发现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祁绒无声地笑了笑,视线无意间划过休息室的窗户,窗外的大海一片宁静,再往上,是无垠的繁星。 祁绒说:“我想出去看星星了。” 大家一起往窗户外看去。 “好多星星!”郑筱惊讶道,“我之前从没见过这么多。” 裴之澈牵着祁绒站起身:“那我们去顶层甲板吧。” 顶层甲板上有不少人,大家无意间被人流冲散了。 甲板的围栏旁站满了人,祁绒甚至找不到一个空余的位置落脚。 “跟我来。” 裴之澈拉着祁绒,一路向前。绕过顶层的泳池与水上滑梯,他们看见了一栋约莫三层楼高的小屋。 “这里还有房间。”裴之澈用指纹解锁玻璃门,带着祁绒登上最顶上的房间。 房间自带一个小阳台,这里远离人群,安静且令人安心。 裴之澈从祁绒身后抱住他,轻声道:“这里才是视野最好的地方。我本来想晚一点再带你过来的,不过不重要了。” “那我们现在应该干什么呢?”祁绒释放出一点信息素。 裴之澈闻到黑醋栗的香气,笑着问他:“你想干什么?” “亲一下吧。” 裴之澈得寸进尺:“两下吧?” 白冷杉的气味不知不觉地攀上了祁绒的发梢。 祁绒晕乎乎地妥协了:“那好吧。”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