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竹马怎么又掉马了》


 第1章

    《心机竹马怎么又掉马了》作者：洛泽潼【完结】
    简介：
    沈枫迟到、旷课、打架且年级第一，全校师生敬而远之，然而新来的转校生苏霾却总是想方设法接近他。
    转学第一天，苏霾主动坐在沈枫旁边的座位，一口一个同桌叫个不停。
    转学第二天，苏霾找去沈枫的出租屋，租下另一个空置的房间，上学放学一起走。
    转学第n天，沈枫发现继同桌、室友之后，认识数月的代练号主也是苏霾。
    简直无处不在!
    -
    一气之下，沈枫离家出走，暂住在朋友家，通过朋友的安利，他加了一个情绪树洞微信号。
    [新来的转校生总黏着我怎么办?]
    [黏回去，用魔法打败魔法。]
    -
    沈枫觉得很有道理，开始变本加厉地黏回去。
    白天在学校跟苏霾躲课桌下牵着听课。
    晚上在出租屋跟苏霾缩被窝里贴着刷题。
    周末在网吧跟苏霾挤椅子上抱着打分。
    持续数月，这个方法丝毫不见效，沈枫再次咨询情绪树洞。
    [黏回去不管用怎么办?]
    [表白，把人吓跑。]
    -
    某天晚上，沈枫刷完题，翻身将苏霾抵在臂弯间，支支吾吾道：我我喜欢你，谈恋爱吗?
    苏霾嘴角漾起弧度，仰脸轻吻沈枫的唇角：好啊。
    沈枫愣了一秒，以毕生最快的速度逃回房间质问情绪树洞。
    [你出的什么馊主意?他接受表白了怎么办?]
    [先谈着，在他最爱你的时候提分手。]
    -
    后来，沈枫没等到提分手的合适时机，先等到了某树洞的大型掉马现场。
    [床暖好了，等你来刷题。]
    沈枫：???!!!
    苏霾：完了，切错号了。
    -
    苏霾幼年结识沈枫，并暗恋对方多年，转学后，沈枫非但没有认出他，甚至
    约他去学校小树林。
    沈枫凶巴巴地折断一根树枝：你还有多少马甲是我不知道的?
    苏霾反手将人按在树上：只剩最后一个了，猜对有奖励。
    -
    [外冷内热傲娇炸毛受外热内冷心机腹黑攻]
    ps:
    1.攻受双洁，全程1v1，he。
    2.酸酸甜甜，更甜一点。
    3.现代架空，很多私设，不要对标现实谢谢。
    4.作话随机掉落小剧场。
    5.沈枫(受)苏霾(攻)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破镜重圆 甜文 校园 暗恋 救赎
    主角视角：沈枫 苏霾
    其它：一场沉默而热烈的暗恋
    一句话简介：你还有多少马甲是我不知道的?
    立意：歌颂美好青春
    第1章 魔术开场
    初秋，没有盛夏火云如烧，却也燥热沉闷。
    正值周五放学，路上的学生们一片欢声笑语，沉浸在迎接周末假期的喜悦中，唯独某个极速奔跑的身影与周边环境格格不入。
    奔逃之余，沈枫转头瞥向身后穷追不舍的三个混混，随即收回视线，寻找附近便于藏身的地点。
    很快，他锁定了前方不远处的人群，不知道人群中心有什么，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学生，还有不少后来的学生往里面挤着凑热闹。
    靠近目的地后，沈枫精准找到一个缺口，闪身藏进人堆里，刚喘上一口气，他冷不丁被后面的人用力推搡一下，向前踉跄几步又被绊了一跤。
    下一瞬，沈枫突破黑压压的人群，只见夕阳余晖下，立着一个魔术师扮相的男生。
    男生脚边放了顶魔术礼帽，帽子上的蓝绿两种收款码格外醒目。
    原来是卖艺的。
    要不等会扫点钱道个歉?
    未来得及深想，沈枫已然撞入魔术师的怀中，半张脸抵在对方的胸口。
    他下意识抬眸看去，最先入眼的是一只深蓝蔷薇领结，紧接着是一张长相出众的脸。
    这张脸的主人眉眼深邃，瞳色偏浅，唇角微微翘起，正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
    这个眼神看得他很不自在。
    像是被野兽盯上了。
    终究是他打断表演在先，即便再抵触，沈枫还是支支吾吾地开口道歉：抱······抱······
    没等沈枫说完，苏霾眼底笑意更盛，收紧双臂拢住怀里的人：嗯，抱抱。
    歉。
    沈枫说出的最后一个字，淹没在众人纷扰的议论声，以及拍照的咔嚓声中。
    我天!我没看错吧，这不是校霸嘛!
    号外号外，校霸把帅逼魔术师给扑了。
    愣着干嘛?快拍啊!这俩同框简直就是颜狗的盛宴!
    有幸见到这场面，今天就算被老陶追十条街我也认了。
    ······
    被魔术师调侃，又被众同学围观拍照，沈枫先前的歉意荡然无存，狠狠剜了罪魁祸首一眼，试图挣脱束缚：谁要你抱了?
    他刚挣开一条手臂，又被扣住后颈按了回去。
    苏霾目光犀利地瞥向人群外身穿白色衬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低声提醒：准备跑。
    后颈上覆着的掌心温热有力，这样的束缚感让沈枫很烦躁：先放开我。
    话音刚落，一个男生率先发现教导主任，中气十足地通风报信：老陶来了!大家快逃!
    短短几秒钟，清一色的蓝白校服四处逃窜，其间混杂的黑色斗篷尤其显眼，连同被拉着跑的沈枫一起落入教导主任的视野。
    陶逸朗认准沈枫这个经常犯事的边追边喊：沈枫!行啊你，跟校外的人合伙在学校门口招摇撞市，给我站住!
    凭空背了口大锅，沈枫气不打一处来，发力想抽出手腕：撒手，你穿成这样就是活靶子，别耽误我跑路。
    不撒。
    苏霾加重握住沈枫手腕的力道，拉着人拐进左前方的巷子里。
    陶逸朗曾经蝉联三届校运动会教师组3000米长跑冠军，两人穿过不知多少条街巷，才甩开他逃到安全地带。
    路口水果店旁，黑色斗篷魔术师和蓝白校服高中生并肩站着，违和中透露着一丝诡异的契合。
    沈枫单手撑着膝盖喘气，扯了扯被攥着的左手，没扯动。
    还不撒手?
    苏霾低头端详手里的一截小臂：等会。
    速度。沈枫有点烦躁，但鬼使神差地没有反抗。
    他的手腕白皙骨感，静脉处赫然躺着一只比一元硬币稍大些的耳廓狐纹身，银灰色的绒毛中点缀了些许浅金，加上宽大粉嫩的耳朵，整体看起来鲜活可爱。
    指腹停留在纹身的位置，苏霾能清晰感受到沈枫脉搏跳动的频率，有种耳廓狐具有生命的错觉。
    蓦地瞥见手掌上的疤痕，苏霾不自觉地蹙眉，一小块暗红色的皮肤轻微凸起，目测是被火烧伤的。
    沈枫恰好注意到他近乎嫌恶的表情，猛地抽回左手：怎么?丑到你了?
    不丑，苏霾捻了下手指，眉头缓缓舒展，意味不明地望着沈枫的眼睛，很可爱。
    沈枫不屑地看了回去，冷声道：你最好说的是纹身。
    不然呢?苏霾故作无辜，听他们说你是校霸，纹只小狐狸做什么?打架的时候靠它蛊惑对面?
    下次你试试，是先被蛊惑还是先被打死。沈枫威胁般摁了下苏霾的肩膀，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霾感受着手心残留的余温，抬眸看了眼沈枫离去的方向。
    抑制已久的心脏，在此刻得到释放，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下次的意思，是下次还会再见面么?
    ...
    水果店所在街道的尽头开了家极星网吧，环境宽敞，价格优惠，周边一些高中职校的学生们都爱去。
    这个时间段客人少，景楚栀百无聊赖地伏在柜台上，时不时戳着面前的橘猫摆件。
    看见推门进来的男生时，她唰地一下支楞起来，相较于上次，此刻这小子脸色难看得仿佛刚刚惨遭渣男骗身骗心。
    沈枫五官生得精致柔和，眼睛里却总是泛着冷意，给这本该称得上乖巧的外表平添了几分不好惹。
    栀姐，凌暄来了没?
    早来了，景楚栀朝着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扬了扬脸，那边，八号机，九号机。
    好的。沈枫正要去机位，身后传来景楚栀的声音。
    沈枫，等等。
    沈枫停下脚步，转头看她：有事么?
    景楚栀从冰柜里拿出两罐冰镇葡萄气泡水放上柜台：送你们两罐饮料，甜的，喝完就不许板着张脸了啊。

 第2章

    沈枫是她这的常客，起初每次来都挂一身彩，之后没伤了，但时常冷着脸，不太高兴的样子。
    沈枫拿起饮料，手掌一阵冰凉，心里倒是暖融融的，他很轻地笑了一声：谢了。
    景楚栀愣怔一秒，随后弯起眉眼：跟你栀姐客气什么。
    走到机位，沈枫将饮料放在凌暄手边，整个人往软沙发上一倚，跑了这么多路总算能坐下歇会了。
    遇到事了?凌暄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你今天晚到半小时。
    沈枫打开神谕契约的游戏界面：算是吧，先被混混堵，再被魔术师拖着跑七八条街。
    凌暄疑惑：魔术师?
    沈枫言简意赅：就是一男的打扮成魔术师在校门口表演。
    哦，凌暄性子淡，对什么离奇另类的事都接受度良好，我要进省游泳队了。
    沈枫喝了口气泡水：恭喜，以后有机会去看你比赛。
    凌暄接着说：行，接下来我打算潜心训练，所以把手上的代练单子都转你了，顺便给你推了几个信誉好的老客户。
    沈枫和凌暄同样高中离家独自生活，除了代练往来，两人经常互相介绍合适的兼职解决经济问题，时间长了便建立起些许惺惺相惜的情谊。
    够意思，沈枫点击创建房间，房开好了，等你。
    凌暄应声：嗯。
    沈枫一般代练两个游戏，moba竞技游戏神谕契约和射击枪战游戏以枪为名。
    两人打完神谕契约的单子，无缝衔接开了几局以枪为名。
    等待匹配途中，凌暄掏出一份数学试卷铺在中间：最后一题的第三小问怎么写?
    沈枫顿了顿：你作为曜阳中学的校霸在网吧做题合适么?
    凌暄虚眼睨着他右手边的一本物理真题：你不也是雪凛中学的校霸?不也在网吧刷题?
    沈枫小声嘟囔：他们瞎传的。
    事实上他只是个天天被混混围追堵截被迫反击的无辜学生，经过众多同学的润色加工，久而久之被传成了雪中的校霸。
    我的情况跟你差不多，凌暄颇有同感，用手指敲了两下题目，这题怎么写?
    沈枫扫了一遍题目，是道几何证明题：连接c点和e点，b点和f点······
    听了这番详细讲解，凌暄豁然开朗，赶在游戏正式开始前写完了这一问。
    单子打完已经将近晚上九点，为表感谢沈枫主动发起邀请：走，请你吃顿大餐庆祝庆祝，烧烤还是火锅?
    天热没胃口，凌暄退出游戏，简单吃点清淡的就成。
    沈枫捏扁易拉罐丢进垃圾桶：也好，我知道家凉皮凉面味道不错。
    ...
    这家店名为战神凉面，开在雪凛中学路对面，坐在店里头一偏就能看见学校大门。
    沈枫扫码点了份中辣的半皮半面，备注上多加花生米，把手机递给凌暄：看看想吃什么?
    凌暄划动手机屏幕：半皮半面，微辣。
    点完沈枫觉得单调，又加了些饮料卤菜，等餐期间，他照例垂着脑袋玩消消乐。
    旁观沈枫打完一局，凌暄被这些花里胡哨的小动物消除特效勾起兴趣：什么游戏?
    萌宠star。
    游戏画风温馨治愈，沈枫习惯没事做玩几局调剂心情。
    下载完毕，凌暄进入第一关新手教程：还没问过，那三个混混为什么对你纠缠不休?
    我爸雇他们天天堵我，沈枫自嘲地笑笑，抬眸看向凌暄，你信么?
    信，凌暄表现得意外平静，后来怎么不打了?
    沈枫轻飘飘道：打架受伤麻烦，还是逃跑更有性价比，他们挺有原则，一天只堵一次交差。
    那段时间他憋着股气，需要打架发泄，后来冷静了，便懒得再打，毕竟受伤需要医药费，如果伤到手，还会影响刷题的速度。
    嗯，在理。
    察觉对方在故作轻松，凌暄果断岔开话题：一般高中附近的店，以状元、金榜命名居多，这家店为什么用战神?
    沈枫表情凝滞一瞬，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希望考生像战神一样横扫各科考试的难题。
    在凌暄即将被忽悠过去之际，一个戴着小熊口罩的男生送来碗铺满厚厚一层花生米的半皮半面。
    战神同学，好久不见。
    沈枫轻扯嘴角：下次来挺快啊。
    【作者有话说】
    沈枫：抱抱歉。
    苏霾：抱抱!要抱抱!
    喜欢的宝宝点个收藏吧!你们的收藏真的超级超级重要哒，能让作者破碎的心唰一下恢复成一整颗心心!
    第2章 再次重逢
    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息。
    凌暄浑然不觉，向两人投去疑惑的目光：战神同学?
    这里的服务特色，沈枫信口胡诌，让顾客沉浸式体验战神的待遇。
    然而苏霾并没有放过他，不知从哪掏出两张卡片放到桌上：这是店里特供的战神卡片，扫码可以参加战神祈愿活动，有机会赢得神秘大奖。
    看清卡片上的蓝底证件照，沈枫两眼一黑，差点当场气晕过去。
    这张照片跟他学生证上的是同款，不同之处在于卡片上的他笑得特别灿烂，露出八颗牙的那种标准微笑。
    沈枫捏着卡片的手指因发力骨节泛白，特么打小学毕业起他压根就没这么笑过，盗用他学生证照片不谈，还给他p笑了算怎么回事?
    照片右侧印有几行小字，夸大其词地记载了沈枫一战成名的凉面战役。
    -在这场战役中，战神同学一人一凉面，以一敌百，见人就抡，最终将前来挑衅的混混踩在脚下，对他俯首称臣。
    简直没眼看。
    他被传成校霸，肖烨这货至少得负一半的责任。
    沈枫转头瞥向旁边的凌暄，准备夺走那张羞耻至极的卡片，手伸到半路，只见凌暄叼着吸管，咕噜一声吹了串气泡。
    你是不是笑了?
    凌暄连忙摇头否认：没。
    别信，尽胡扯，沈枫把卡片捏成团扔边上，那天我第一次被那仨混混堵，手上就提着份打包的凉面，只能把这东西当武器使了。
    这时，苏霾恰好来上菜，听到这话眸色略微沉了沉，很快又恢复如初：受伤了么?
    不关你事，沈枫气还没消，很不熟练地白了苏霾一眼，你以为你换套衣服、戴个口罩我就认不出你了?
    结合下午那堆破事，他越想越气，咬牙切齿道：你就算化成灰，灰飞烟灭，死无葬身之地，堕入畜生道变成一只狗，我也认得出来。
    ······
    好恶毒的诅咒。
    凌暄咀嚼的动作停顿一瞬，偷瞄沈枫，又转眼瞟向苏霾，最后默默埋头吃面，尽量降低存在感。
    苏霾也不恼，露在外面的眼睛漾起笑意，指尖夹住口罩边缘往上拉了点，别过脸闷咳两声：感冒。
    一股莫名的愧疚感倏然袭上心头，沈枫感觉特没劲，骂又骂不出口，就这么算了又不甘心，索性拿起一瓶冰饮料递过去：多喝冰水好得快。
    最好能冰死这个显眼包。
    谢谢。苏霾欣然收下，走前着重叫了声战神同学。
    沈枫挤出两个字眼：有病。
    凌暄望着苏霾的背影：他是这的服务生?
    不知道，之前没见过，不过我确定他是下午的魔术师。
    回想这几小时内不愉快的经历，沈枫愤愤夹了七八颗花生米塞嘴里，一起咔咔咬碎：遇到他准没好事。
    ...
    沈枫他们走后，约莫过了十分钟，肖烨提着两大袋饮料走进店里，笑得很有亲和力：多谢苏少侠帮在下看店。
    不用谢。
    早些时候苏霾来这吃凉皮，闲着无聊逮住肖烨唠嗑，发现这人说话自带江湖味，挺有意思。
    中途肖烨临时有事，托他帮忙看会店，他便没有拒绝。
    苏霾说：刚才战神同学来吃饭，我顺便给招待了。
    肖烨蹲在地上，把饮料整齐放进冰柜：厉害啊，学一遍就会做了。
    说是学一遍，其实苏霾只是买凉皮的时候看他做了一遍。
    还成，不难。苏霾摘掉口罩，拧开沈枫送的饮料喝了一口，放到现在已经不太冰了。

 第3章

    收拾桌子时，肖烨陡然看见桌角的一团卡片，表情闪过一丝慌乱：你把战神卡片发给战神同学了?
    发了，苏霾回答得理所当然，眼底泛起淡淡的疏离，不能发给战神同学?
    肖烨嘴里念叨着：也不是不能，唉，以他的脾气下次来估计能拆了我这店。
    肖烨跟沈枫关系不错，他拿沈枫当噱头宣传的事情，沈枫是知情且默许的，但这次舞到正主头上，他心里还真没底了。
    苏霾提议：这事不难处理，你可以送战神同学一张终生免单卡安抚一下，他一个人或者带朋友来消费全部免单。
    肖烨眼前一亮：这个主意妙。
    托沈战神的福，他从摆摊混到开店，这一年多赚了不少，是该好好回馈一番。
    不早了，苏霾看着运动手环显示的时间，我先走了。
    肖烨热情地从冰柜挑了瓶最贵的饮料给他：下次来给你优惠。
    行，苏霾没接，扬了扬手里的饮料，语气满是炫耀的意味，战神同学送的。
    直到苏霾出了店门拐弯，肖烨才回过味来，慢慢晃悠进后厨：有啥好炫耀······我新加满的一盒花生米呢?这么快用完了?
    料理台上，用来装花生米的餐盒里空荡荡的，仅剩三四粒孤零零躺在盒底，画面非常寒碜。
    此刻，洗劫花生米盒的人正在小区楼下荡秋千，准确来讲称不上荡，苏霾坐在秋千上看手机，一双长腿随意敞开，偶尔敷衍地摇晃几下。
    [宁淇寒：活着?(委婉)]
    [smog：活着。(你真委婉)]
    [宁淇寒：好，明天再来问。]
    苏霾两脚蹬地，随着秋千荡了出去，他来到念城的这几天，宁淇寒每晚都准时发消息打卡，不用猜也知道是受他妈所托。
    反复端详战神卡片上的少年，苏霾心情愉悦，决定再聊几句别的，捧着手机飞速打字。
    [smog：我见到他了。]
    [宁淇寒：嗯。]
    [smog：很帅很可爱。]
    [宁淇寒：嗯。]
    [smog：他没认出来我。]
    [宁淇寒：嗯。]
    一连三个嗯，苏霾轻挑眉梢，拨了个语音通话过去：宁淇寒，你这么冷当什么心理医生?
    通话另一端的人声音微凉：专业对口，另外，我不是恋爱导师。
    他不会忘记我吧，逆光中苏霾垂着脑袋，睫毛覆在下眼睑上，看不出情绪，如果他忘记我，我可能就不想······
    不会，宁淇寒急促地打断他的话，不会忘记你。
    宁淇寒猜到这个令人头疼的病人即将要说什么，大概率是不想
    可能就不想再继续暗恋了，苏霾得逞地轻笑一声，改明恋怎么样?
    手机对面陷入沉默。
    一秒。
    两秒。
    三秒。
    似乎嫌火烧得不够旺，苏霾添了把柴：宁导师，信号不好?
    去你的宁导师!
    饶是宁淇寒素质再高，涵养再好，这时也没忍住骂了句糟心玩意儿，随后迅速挂掉电话。
    ...
    遭受周五几桩社死事件的摧残，沈枫身心俱疲，周末两天基本宅在出租屋睡觉，醒了就点外卖、玩游戏、写作业，过得十分安逸。
    唯一不安逸的是他以前加的一些没有老师的班群、年级群、学校群里消息刷个不停，动不动就99+。
    沈枫对群聊不感兴趣，向来秉持不窥屏、不发言、加完必开消息免打扰的原则。
    这次也不例外，他没看具体内容，偶尔点开app扫一眼显示未读消息数量的灰色小气泡。
    睡到中午起床，沈枫点了份麻辣烫边吃边看电影，手机屏幕突然弹出温柔美丽温女士的通话邀请，他放下筷子接电话。
    妈，生意还顺利么?
    温筱琴语调温和：一切顺利，你呢?最近过得怎样?
    沈枫迟疑一秒：挺好的。
    如果没遇到某个招摇显眼包的话。
    那就好，温筱琴叮嘱，你在家别跟那对癫公癫婆硬碰硬，能苟就苟着点，猥琐发育到高中毕业，以后去外地读大学，远离他们，一个人独美。
    ······
    网络用语含量极高。
    沈枫面色复杂地道破真相：妈，您是不是又熬夜上网刷短视频了?您现在生意忙，事情多，一定要注意休息。
    沈枫七岁那年，温筱琴跟沈礼钧离后一直一个人打拼，最近找到门路去外地创业，正在起步期，事儿多，天天忙东忙西的很不容易。
    沈枫不想让她担心，隐瞒了自己单独租房住的事情。
    温筱琴笑着说：知道了，没看出来你这么会操心，比我这当妈的更像妈。
    沈枫别扭道：没，适当关心。
    温筱琴知道自家儿子不经逗，再逗下去能急眼，适可而止地换了个话题：钱够花吗?不够跟我讲，妈妈给你爆金币。
    够花。
    目前的生活费和学费都是温筱琴出的，沈枫兼职代练赚的钱交完房租水电还能剩点。
    温姐，这张订单有点问题，你来看一下。
    新进的那款裙子卖断货了，需要登记补货。
    有几个厂家联系我们谈合作，温姐你定个时间。
    ······
    温筱琴那边多了些其他人的声音，听着有不少事要处理，沈枫主动收尾：您先忙吧，记得照顾好自己，少上网，多休息。
    好的，枫枫拜拜。
    挂断通话，沈枫无奈地呼出一口气，温筱琴不像传统意义上的家长，思想前卫开明，热爱新鲜事物，很多时候比他这个高中生还要青春洋溢。
    ...
    周一出门前，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沈枫破天荒地查了天蝎座的今日运势，看见网页跳转出披荆斩棘的一天，他冷着脸关掉了浏览器。
    不准。
    瞎编的。
    没有半点可信度。
    离早读还有十五分钟，沈枫恹恹地趴在桌面等上课铃响，顺便琢磨事情。
    他大概趴了十分钟，这期间总是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
    平时也有人看他，但从没今天这么夸张，甚至教室外路过的人都会朝他张望一眼，宛如在观赏动物园里的猴子。
    结合今日运势的披荆斩棘，沈枫有种不好的预感，伸手拽了下前桌的校服：柯尧，有题要问么?
    柯尧转过头，表情有点不自然，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没题，但有······有个事要问。
    沈枫伸了个懒腰，接着坐直身体迎上他的目光：什么事?
    柯尧察觉一道无形的压迫感，说得断断续续：就是······是······
    哎呀，让你问点事都能磨叽成这样，我自己问。
    祝苑是个急性子，听同桌憋了半天，差点急出火星子来，她鼓起勇气，眼神坚定地望着沈枫：校霸，啊不，学神，你跟那位帅出天际的魔术师是什么关系?你们是朋友吗?方便把他微信推我吗?
    我不认识他，没他微信，沈枫微微歪头，周五你也在现场?
    祝苑不明所以：不在啊，很多不在现场的人也知道这事。
    身为学习委员，柯尧脑子转得飞快，立马意识到问题的关键：学神你是不是不知道你和魔术师的照片视频火遍学校表白墙并被疯狂转发各个学生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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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早恋对象
    不知道。
    这一字一句犹如数百根利箭，将沈枫的心脏扎成刺猬。
    难怪群消息动辄99+。
    难怪那么多人文明观猴。
    难怪今日运势显示披荆斩棘的一天。
    沈枫心里堵得慌，打算背几个单词冷静一下，随手翻到英语书最后面的单词表，按顺序念出第一个：magician，魔术师。
    心更堵了。
    柯尧：······
    祝苑：······
    这节早读上得格外煎熬，沈枫心不在焉地默背单词，手在桌底把手机拿起放下十几次，始终没敢点开表白墙看一眼，主要怕气急攻心当场阵亡。

 第4章

    磋磨到下课，沈枫心理建设做得差不多了，正要掏出手机，身边突然响起英语老师的声音：沈枫，陶主任让你大课间去趟办公室，他在谈老师那等你。
    沈枫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最好别让他再碰见那个显眼包，不然他高低上去就是两拳加一脚。
    高中生要朝气蓬勃，别跟朵蔫了的小花似的。说完，英语老师把一头大波浪顺到一边，捧着教案走了。
    沈枫将蔫贯彻到底，姿势散漫地伏在桌上补觉，被动倾听前桌两位同学窃窃私语。
    祝苑：老陶找沈枫八成要谈魔术师那事。
    柯尧：学神不是说不认识他嘛。
    祝苑：老陶绝对不信，肯定以为他们一伙的，要不我们去给沈枫当人证?
    柯尧：可以啊，不过老陶估计也不相信咱俩。
    窗外的风裹挟着善意的话语拂过耳畔，沈枫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瞄向手腕上的耳廓狐，极不明显地勾了勾唇角。
    大课间，沈枫从容地走出教室，高一那年他平均每周被约谈三次，刚开始还会忐忑胆怯，如今甚至有闲情欣赏远处的风景。
    在其他班老师见怪不怪的眼神中，沈枫径直来到谈洛初的工位，环顾一圈也没见着教导主任：谈老师，陶主任让我来找他，他人呢?
    沈枫同学，他们去找教材了，我这缺本数学书。
    沈枫神色一凛，这轻浮的语调，欠揍的声音，难不成是
    魔术师?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沈枫换了个角度观察，摞成半米高的课本后，男生身穿雪中校服，散漫地坐在软椅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桌面。
    很好，真是他。
    沈枫抑制住动手的冲动，准备转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没成想刚踏出一步，就被陶逸朗捉个正着。
    可让我逮到你了，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对你学习方面没要求，只要你平时遵守学校纪律、安分上课不犯事，我就满意了。
    沈枫：······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他次次考年级第一，还能有什么学习方面的要求?
    陶逸朗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每回约谈你都低着个头敷衍了事，就想我快点训完你好回教室对吧，抬头!
    沈枫抬起头，谈洛初手里拿着数学书，经过陶逸朗背后时对他比了个加油打气的手势。
    高一你天天打架，现在不打架了，改跟狐朋狗友在学校门口哗众取宠，这件事情影响很坏，非常恶劣。
    沈枫下意识瞥向某位正在核对教材的狐朋狗友：我只是路过，不认识那个哗众取宠的人。
    不认识?陶逸朗皱起眉头，你不认识能跟他搂搂抱抱?不认识能跟他手牵手逃跑?
    沈枫顿时哽住，脸烧得通红，搂搂抱抱?手牵手?这么说多冒昧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抓早恋呢，他不要面子么。
    这时，苏霾翻页的手悬在半空，喉间溢出一声低笑，不加掩饰地注视着少年染上绯红的侧脸。
    这笑声听在沈枫耳里无异于挑衅，他冷眼与苏霾对视，然后苏霾嘴角上扬的幅度更明显了。
    还有脸笑?
    再看给你签份眼角膜捐赠协议。
    陶逸朗伸手给了沈枫后背一记：晾我呢?别眉来眼去的，说话。
    沈枫正色道：您是知道我的，是我犯的事我不赖，不是我犯的事我不认。
    陶逸朗默了默，虽然沈枫总违反纪律，但从来没推脱过，基本都大大方方承认、反省写检讨，以及下次再犯。
    他语气有所缓和：行了，这事我不追究了，你以后少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块。
    沈枫点头：好的，陶主任再见。
    沈枫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校霸也好，学神也罢，好学生坏学生都无所谓，与其白费口舌去辩解，不如多刷几套模拟卷。
    先别走，陶逸朗笑着把另一边的男生拉到跟前，苏霾同学是你们十七班新来的转校生，回去你照顾着他点，多跟好学生交朋友，知道没?
    沈枫耸耸肩：陶主任，您说的这位好学生就是我那素不相识的狐朋狗友魔术师。
    陶逸朗显然不信：没个正经，别开玩笑了，过来帮忙搬书，回去和新同学好好相处。
    此时沈枫特别不爽，别过脸盯着墙角的一沓暑假作业本，不相信他就算了，还要帮忙搬书，早知道翘谈话了。
    沈枫没有开玩笑。
    耳边响起一个清澈的声音。
    沈枫扭头看去，众目睽睽之下，苏霾抽出一副黑白镭射扑克牌：陶主任不信的话，我可以现场表演一段。
    算你有点良心，等等，现场表演?
    下一瞬，扑克牌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在苏霾指缝间恣意蹁跹，卡牌不断闪烁、旋转、开合，完成一组丝滑炫酷的花式切牌。
    在场的老师同学无一例外，全都屏住呼吸静静观看这场史无前例的办公室即兴表演。
    的确是史无前例，雪中建校百年也没出过这么个人物。
    陶逸朗一脸懵，睁大眼睛干瞪着，丝毫没反应过来制止这种违纪行为。
    沈枫先是愣了半晌，随后幸灾乐祸地憋笑，显眼包这波上大分，把老陶都给吓傻了。
    然而很快，他的笑意凝固在脸上。
    苏霾收起扑克牌，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凭空捏出一支纯白洋桔梗，借着谢幕礼的动作递到沈枫面前。
    阳光倾洒在花瓣表面，镀上一层浅金，似是受到蛊惑，沈枫稍作恍惚，伸手接过了这支洋桔梗。
    清醒后，已被殃及池鱼，原本聚焦在苏霾身上的视线，至少分了一半给他。
    在这尴尬的时刻，一阵热烈的掌声充斥整间办公室，所有人齐刷刷看向这位勇气可嘉的观众。
    好!这牌切得漂亮!再来一段!谈洛初渐渐察觉气氛不对劲，僵硬地扭头询问身旁其他班的老师，你们······你们怎么不鼓掌啊?
    陶逸朗露出一个阴恻可怕的笑容：谈老师，你觉得他们为什么不鼓掌?
    沈枫!苏霾!谈洛初求生欲极强，光速变脸挽尊，学校不是给你们表演魔术的地方，念你们是初犯，这次就算了，敢有下次罚写三千字检讨。
    哦。沈枫不想驳谈洛初的面儿，捏着花枝左右转动，心说连座他一个围观群众是要怎样?
    谢谢谈老师，苏霾搬起书，用胳膊肘碰了下沈枫，走了。
    沈枫没搭理他，兀自走到门口，倚着门框偏头挑眉：跟上。
    陶逸朗面色铁青地质问：就这么算了?扑克牌不没收?
    刚才谈洛初沉迷看表演，全然忘了没收这茬，他加快收拾东西的速度：陶主任，下节班会课我就去没收。
    陶逸朗深吸一口气，毫无悬念地开启训话模式。
    你有一点身为班主任的觉悟吗?学生表演你叫好像什么话?如果我不在场你是不是还要上手玩一段?
    当年你在我班上挺乖一学生啊，怎么着?现在当老师放飞自我了?
    ······
    训到一半预备铃响了，陶逸朗有课要上，临走前严肃提醒：谈老师，对待学生要张弛有度，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谈洛初不禁有些后悔当初从事教师这个行业，他都二十五岁了，竟还逃不过被教导主任约谈的命运。
    他坐下喝了口热茶，蓦地发现办公桌上洋桔梗的花没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叶和零星几个花骨朵。
    谈洛初心中隐隐作痛，就说苏霾哪变出来的花，敢情是搁他花盆里薅的。
    雪中有个惯例，年级第一可以自由选择班级，苏霾入学测试考的是这次开学考的试卷，跟沈枫一分不差，并列第一。
    隔壁工位竞赛班的班主任本来还羡慕俩年级第一都选在谈洛初班上，现在强烈感受到要管住那两尊大佛着实不容易。
    他好心安慰：谈老师，大部分学习好的孩子都难带，没事的，习惯就好。
    谈洛初看起来快要碎了，抱着电脑起身，尽可能温和地笑了一下：带完这届我就申请去教体育。
    ······
    倒也不必如此。
    ...
    教室里炸开了锅，同学三三两两地抱团讨论八卦。
    根据最新情报，校霸早恋被老陶抓了，早恋对象是咱班新来的转校生。
    真假的?咱们还没见到新人长啥样，校霸都谈上了?得是个漂亮妹子吧。

 第5章

    千真万确，十五班有个同学路过，亲耳听见老陶说校霸跟人搂搂抱抱、手牵手、眉来眼去了。
    我嘞个去，平时校霸高冷的一批，看不出来他谈恋爱这么热情似火。
    还有更劲爆的，老陶让他俩分，转校生不乐意，当众给校霸送花以表决心。
    哐当一声，后排的椅子倒了，班里瞬间安静下来。
    沈枫扶起上一秒他亲手放倒的椅子，默不作声地回到座位，把这支烫手的洋桔梗胡乱揣进桌肚。
    还好他的座位在最后一排，清净。
    没过多久，祝苑小声问：你真跟转校生早恋被抓了?
    沈枫实话实说：没。
    旁边的柯尧松了一口气：没被抓就好。
    没早恋，沈枫无奈解释，转校生男的。
    话音刚落，一摞课本落在旁边的空课桌上，看清来人的脸，祝苑惊讶到语无伦次：你···你···魔术师···是你吧。
    嗯，苏霾拉开椅子坐下，你好，我是新来的转校生兼沈枫同学的绯闻早恋对象苏霾。
    他音量不高，但教室里足够安静，全班同学几乎都听见了。
    真是活久见，还有人上赶着领绯闻早恋对象这个头衔的，不过也算变相澄清了。
    沈枫踢了脚苏霾的椅子：换个位置，不许坐我旁边。
    苏霾敛眸：你确定?
    确定。沈枫提笔刷题，没再看他。
    开学调座位的时候，其他同学不敢跟沈枫做同桌，祝苑重度颜控，柯尧学习狂魔，两人一个图他长得帅，一个图他学习好，主动提出当他同桌，结果都被婉拒了，退而求其次成了他前桌。
    所以此刻，祝苑和柯尧齐刷刷扭头紧盯苏霾，好奇他被沈枫拒绝后会换去哪。
    然后，他们眼睁睁看见苏霾站起来，侧身坐到沈枫腿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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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天降同桌
    沈枫腿上一沉，清冷的香气扑面而来，细软发梢拂过鼻尖激起阵阵痒意。
    味道莫名熟悉，有点好闻。
    满意了么?苏霾勾住沈枫的脖颈，掀起眼皮跟他对视。
    ······
    不许你坐旁边，你就坐腿上?!
    愣怔几秒，沈枫猛然起身，拎着对方的衣领把人扔到空椅子上：满意个鬼，滚回你自己位置坐去。
    好的，同桌。
    达成目的，苏霾心情不错，动作欢快地把桌面的课本往抽屉里收拾。
    柯尧看得一愣一愣的，感觉特玄幻，玄幻到不大真实，学神这就同意让转校生坐这了?解题方法竟然是坐腿上?
    历经这波后来者居上的贴脸打击，祝苑满脸错付了的表情，黯然神伤地调头不看他们，可恶啊，撒娇男人最好命。
    沈枫冷哼一声，掏出根白色粉笔在地上划分领地：管好你的狗腿，越过这条线，死。
    苏霾觉得身边人像只炸毛的小猫，光凶，却没杀伤力，跟小时候差不多。
    他懒洋洋道：行，你粉笔讲台偷的?
    不是，沈枫拿笔的手一顿，道上的事少打听。
    其实是上课睡觉被数学老师砸的，沈枫忘记丢了，为了体面，他决定把真相烂在肚里。
    班会课上，谈洛初第一件事就是没收苏霾的扑克牌，替自己惨遭毒手的盆栽报仇，顺道让他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刷题间隙，沈枫侧目偷瞄旁边站着的男生，这人估计又要整出什么花里胡哨的骚操作了。
    事实截然相反，苏霾表现得异常冷淡：我叫苏霾，苏城的苏，雾霾的霾。
    沈枫打量着他的脸，明明唇角扬着，眼底却淬了冰般毫无笑意。
    正准备收回目光，只见苏霾侧头看了过来，视线交错的一瞬，对方的眼睛忽然染上亮色，仿若洗净灰尘的宝石。
    偷看被抓包，沈枫慌忙移开视线，继续写化学选择题，写了大概五题，他悄悄偏头瞥向新同桌，见人专注于看课本，安心地呼出一口气。
    他不知道的是，苏霾在课本上随手画的炸毛小猫旁边加了一行字。
    -心虚，非常明显。
    通常在班会课，沈枫基本半听半不听，讲到有意思的才听会儿，比如现在，谈洛初正用投影展示最新版班级成绩表，苏霾的名字和他的名字紧紧挨着，名次和分数都一样。
    霎时，同学们议论纷纷。
    这个分数不去竞赛班，选来咱们普通班下凡渡劫?
    显而易见，新同学是冲校霸来的，分数考一模一样。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新同学不会是算准了分数答的题吧。
    ······
    沈枫问：控分?
    苏霾回答：碰巧。
    沈枫心道，这要是巧合，他直播吞六科试卷各一份，哦不，各十份。
    大家安静，谈洛初将提前复印的范文发放下去，这是苏霾同学入学测试写的作文，体裁小说，得分59分，我和其他班几个语文老师共同批改取的平均分，你们感兴趣可以看一下，事先说好，不建议参考模仿，都给我老实去写议论文。
    这话一出，讲台下满坐寂然，雪中出了名的出卷难，改卷严，按部就班写议论文都很难考到五十五分，更何况另辟蹊径写小说了。
    因此，众人全部以膜拜大佬的态度认真埋头看作文。
    除了沈枫，他是以观看孔雀开屏的态度。
    这个作文之前写过，主题是乡愁，字挺漂亮，文笔和剧情也不错，文风朴实含蓄，很难想象是苏霾这种浮夸张扬的人写出来的。
    刚在心里夸奖一堆话，沈枫就看见一句沈木风，我想你了，心情分分钟跌落谷底。
    他发狠碾了始作俑者一脚：你有病吧，拆我名字写作文里。
    沈木风，我想你了。苏霾面色如常，感觉不到疼似的，照着念出了声，木字的发音轻得可以忽略不计。
    沈枫，我想你了。
    谁让你念了，沈枫眼睫微颤，你能写出来五十九分的作文，编不出来一个名字?
    苏霾佯装不经意道：你名字在光荣榜第一个，显眼，好听。
    闻言，沈枫并不存在的尾巴翘得老高，没再追究，只说了句等着，便做题去了。
    ...
    多了只猴后，教室外更热闹了，来往的同学不计其数，仔细看还能发现混入不少高一高三的。
    某个课间，沈枫打算去趟洗手间，路过苏霾位置时，看见他拿了张用红色荧光笔写着进教室观猴门票一元的a4纸。
    得，没消停几节课又要搞事了。
    沈枫一把抽走a4纸：什么意思?
    苏霾看了眼后门：我举着纸往那一站负责收费，你坐位置上给人观赏，门票钱对半分。
    沈枫笃定，但凡他点个头，苏霾下一秒就能跑出去拉客。
    你自己怎么不当猴?
    苏霾不介意如何分工：那我当猴，你收费?
    想都别想。沈枫气笑了，当面把a4纸撕碎捏成团丢进垃圾桶，转身离开教室。
    柯尧照例问题目，不想却扑了个空，正要转回去，试卷被苏霾信手接过：哪题不会?
    第十三题，柯尧没想到这位跟学神实力相当的新同学会主动帮忙，语气稍有些局促，谢谢啊，对了，我叫柯尧。
    不客气，苏霾垂眸看题，我听谈老师提过你，卷王学习委员。
    柯尧不满地啧了一声：初哥在背后管我叫卷王?我这分明是热爱学习。
    祝苑回头凑热闹：我呢?初哥有没有提到我?
    苏霾转动眼珠：班花文艺委员，去年雪中元旦晚会的主持人。
    那今年评选主持人的时候，可别忘了投我一票。祝苑笑起来眼睛弯弯的，非常明艳动人。
    苏霾答应：没问题，我和我同桌都投你。
    不同于沈枫通俗易懂的常规讲法，苏霾的解题思路比较清奇，整道题目听下来，柯尧有种我草还能这样的惊喜感。
    讲完一遍，见柯尧抓着试卷磨蹭，也不转回去，苏霾蜷起手指敲了下桌子：还有要问的么?

 第6章

    柯尧瞥向沈枫的座位，课本笔记整齐地放在桌角，一份写了一半的试卷摊在中间，上面压着支黑色水笔。
    其实学神他人挺好的，跟传闻中的不一样，至少我从来没看他对其他同学动过手，现在你不他同桌嘛，我说这些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你不要对他有偏见。
    祝苑全程旁听，笑着搭话：你知道你这样像什么吗?
    柯尧问：像啥?
    祝苑调侃：嫁女儿的老父亲。
    柯尧沉默了。
    他何德何能给学神当爹。
    没有偏见，苏霾稍作停顿，我觉得沈枫很可爱。
    祝苑也沉默了。
    你的确没偏见，你这是有滤镜!
    沈枫一米八以上纯帅，打架战损又a又飒，跟可爱有半点儿关系?
    ...
    下午最后一节课上自习，沈枫寻思那仨混混可能蹲放学的点堵他，于是收拾书包去办公室找谈洛初请假，提前避开他们。
    谈老师，我想请假。
    谈洛初知道他的情况，没有多问，爽快地撕下张假条签字：你和苏霾相处得怎么样?突然有同桌了还适应么?
    沈枫思索片刻：还行，我就当旁边坐了棵大白菜。
    虽然苏霾净不干正事，但好在没打扰他学习，还算符合大白菜的设定。
    谈洛初被逗乐了，把批好的假条递给他：拿着吧，注意安全。
    谢谢。沈枫收下假条，无意看见花盆边缘贴了张便利贴。
    上面写着摘花永远考倒一七个大字，每个字都力透纸背，字里行间流露出花主人的愤慨。
    注意到他在看标语，谈洛初心酸诉苦：苏霾那小兔崽子偷摘我的洋桔梗，亏我上午还冒着被陶主任批评的风险为他捧场。
    你那是看嗨了，忘乎所以。
    沈枫无情拆穿，谈洛初性情温和，私底下说话没有老师的架子，交流起来像是平等的朋友，他很喜欢这种感觉，自在舒服。
    问你件事，为什么选择我带的班?
    谈洛初曾经问过这个问题。
    雪中高一随机分班，高二按年级排名依次分到竞赛班、教改班、普通班。
    分班结果出来那会，谈洛初得知沈枫在他班，愁的不行，普通班的资源肯定比不上竞赛班，差距不是一星半点，他担心耽误了好苗子，便去询问沈枫原因。
    谈洛初印象很深刻，那天也是下午，也在办公室，少年站得笔直，似乎看出了他的疑虑，没有正面回答，只向他保证成绩不会比在竞赛班差。
    因为你是一位非常好的班主任。
    话说出口，沈枫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僵硬地摆摆手：谈老师，明天见。
    谈洛初愣了会，温和地笑了一声：明天见。
    经过学校传达室，沈枫照常递交假条，等门卫大叔核对信息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入学那天的事情。
    初中毕业后的暑假，沈枫跟家里闹掰，出来兼职租房，被沈礼钧变着法骚扰，以至于他情绪极不稳定，一碰就炸。
    开学遇到混混找事，当场一挑三把人揍了，打得很凶很疯，后来门卫出来赶跑混混，把他带进了传达室。
    在雪中工作十几年，门卫大叔第一次遇到明目张胆在校门口打架的，他看稀罕物似的打量着男生。
    男生安静地坐在一边，校服灰不溜秋的，胳膊、小腿青一块紫一块，脸上倒是白白净净，一点伤都没有。
    这小孩长得挺乖顺的，咋打起架来不要命呢?
    门卫大叔叹了口气，递给他一瓶矿泉水：打累了吧，喝点水歇会儿，你班主任马上来领你。
    谢谢。沈枫表情冷淡，敷衍地拧开瓶盖抿了一小口。
    十分钟后，沈枫不仅等来了班主任，还等来了教导主任。
    就你叫沈枫啊?陶逸朗满肚子火，劈头盖脸一顿批评，开学第一天，你就给我送这么一份大礼，你在校门口打架是想干嘛，向我示威还是向雪中示威?
    沈枫自知理亏，低头认错：对不起，是我一时冲动，班主任我错了。
    刚才在路上，陶逸朗还琢磨干得出这事的学生该是个多狂的刺头，结果才说一句人就诚恳道歉，一下把他给整不会了。
    这位是陶主任，谈洛初弯起眉眼，在沈枫手心放了一片创可贴，我才是你的班主任，我叫谈洛初。
    ······
    回忆就像尘封多年的美酒，一旦撬开瓶塞，被酒香这么一扑，缓过神来已然不知贪了多少杯。
    沈枫，发什么愣呢?门卫大叔拿着张假条，在沈枫眼前挥来挥去，门都给你打开了，快走快走，小心被你们陶主任抓包。
    抱歉，我走神了。沈枫如梦初醒，接过假条走出校门。
    他清晰记得，那天谈洛初逐帧复盘监控，据理力争，舌战校领导，证明他是正当防卫，免除记过处分。
    不过英勇帅气的谈老师护完犊子后，就被陶主任罚写五千字检讨，周一在升旗台上公开处刑，成为雪中建校以来首位当众念检讨的老师。
    ...
    离学校不远有一片老居民区，那地界基本都是上了年份的民房，街道陈旧破败，碎砖瓦砾随处可见。
    天色阴沉，空中下起大雨，徒增几分斑驳苍凉。
    这场雨来得突然，沈枫弓腰护住怀里的一盆洋桔梗，以免花瓣被雨水打坏。
    他找遍了附近的花店，第一家没有白色的洋桔梗，另外几家有白的但没开花，找到最后一家，才买到开花的白色洋桔梗。
    店主是个漂亮阿姨，热情地向他科普了白色洋桔梗的花语。
    永恒无望的爱，既是永恒，也是无望。
    一路小跑到出租屋，沈枫发现大门虚掩着，屋内的灯光透过门缝投射到外面水泥地上。
    这间屋子里有两个卧室，他租了其中一个，另一个一直空着，想来应该是有新租客看房。
    沈枫往里张望一眼，果不其然，狭小的客厅里站了两个人，房东和
    他的大白菜同桌?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合租室友
    房东名叫苗云莲，体型微胖，长相尖酸刻薄，披着一头邋遢凌乱的卷发，神态像极了电影里的包租婆。
    与之相反，苏霾穿戴整洁，气质矜贵，和这个小破地方很不搭，站在里面看起来十分违和。
    苗云莲势利惯了，见他一身名牌，态度谄媚：我带你去看看我儿子住的房吧，那间装修比这好得多，还给你按这个价钱算，我儿子也读雪中，你们还能交个朋友。
    苏霾语气冷淡：不了，合同都签了。
    多大点事儿，改个签就行，苗云莲朝沈枫住的房间努努嘴，我跟你说，住这的可不是什么好人，有人生没人教的坏种，成天打架旷课，疯起来能把人打见血。
    说着，她指着太阳穴：他啊，这儿有病，精神病，暴力倾向，容易发疯，听说他老子就疯，上梁不正下梁歪，坏稻剥不出个好米来，我儿子还看见过他考试作弊，简直道德败坏，学校也是没长眼，这种学生都不开除，早晚得出事。
    你儿子叫什么?苏霾眼里满是嫌恶，对骂这事他干不出来，打算问出个名字，方便以后去找场子。
    提到自己儿子，苗云莲立即变了样，笑出一脸皱纹：邹嘉峻，我们小峻优秀，学习认真，遵守纪律，家长会老师还夸他进步大呢。
    苏霾在成绩公示栏见过这个名字，位置太靠后，硬是多回忆了十几秒。
    他眸色深沉冷冽，戏谑道：雪中按排名分考场，五百名开外的跟第一名隔了好几层楼，你儿子考试中途大老远跑去第一考场帮监考老师抓作弊?
    苗云莲恼羞成怒，一副骂街的姿态：我算是知道了，你和那坏种一伙的，我呸，我看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晦气，穿得人模狗样的，八成这一身都是假货，真有钱谁会来这地儿租房哟，一群穷鬼。
    她骂骂咧咧地推门出去，看到沈枫愣了一下，然后躲瘟神似的扭着腰走了。
    从小到大，苏霾去过很多城市，见过很多人，还是头回遇到这种素质奇低、满嘴脏话的人，被骂得脑子嗡嗡的，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他正要关门，余光瞥见外面的身影，心脏狠狠地沉了一下，沈枫什么时候回来的，会不会都听见了?
    苏霾屏住呼吸，随着一道绵长的吱呀声，门打开了。
    沈枫耷拉着脑袋，头发被雨淋成一绺一绺的，发尾还在滴水，怀里抱了盆花，两根拇指深深陷在泥土里。

 第7章

    都听见了。
    苏霾感觉心里有根刺在搅，动作缓慢地伸出一只手，指尖即将触碰沈枫发丝的瞬间，他犹豫了，最终改变轨迹，捻了下沾水的叶片。
    回来了?
    嗯。沈枫声音闷闷的，进屋后直奔房间，一个眼神都没留给他。
    苏霾站在原地，怅然若失地关上门，想抱沈枫，想揉沈枫头发，想帮沈枫擦掉手指的泥。
    但害怕像以前那样再次被推开，所以他什么也没做。
    ...
    沈枫放下花盆，头发也没来得及擦，扑到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一阵大笑。
    看到房东翻脸连苏霾一块骂的时候，他就特想笑，一直憋到现在，差点没憋住。
    他承认，这样挺不厚道的，苏霾也是维护他而挨的骂，但苏霾被骂懵的表情实在是太精彩了，三分懵懂，三分不解，四分怀疑人生。
    没想到苏霾这种人也会有无措的一面，他这同桌指定没见过火力这么猛的。
    自从沈礼钧找来闹事，苗云莲明里暗里骂过沈枫无数次，他早就听免疫了。
    开始她故意当面骂，后来沈枫把她儿子给揍了，并扬言骂一次揍一次，她便只敢背后骂了。
    笑完这阵，沈枫吸了吸鼻子，抬手抹去眼角的眼泪，望着手腕上的耳廓狐出神。
    听到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说不难过是假的。
    他不大明白苗云莲为什么要这样，也许是无法接受悉心栽培的儿子考不过一个有人生没人教的坏种吧。
    手机响了一声，沈枫意识回笼，抓起手机看消息，是条微信转账，凌暄转的，转了二百五。
    [wind：氪金骂人?]
    [lx：我把你地址卖给苏霾了。]
    [wind：什么情况?你俩怎么搭上线的?]
    [lx：我在便利店兼职，他来买东西，问我要你地址，我不给，他加钱。]
    [wind：加到二百五你就折腰了?]
    [lx：五百，分你一半。]
    [wind：不用了。]
    [lx：收下吧，毕竟是你的卖身钱，我不好意思独吞。]
    [wind：······]
    凌暄话少，但总能时不时蹦出几句出其不意的话，打沈枫一个措手不及。
    他屈辱地收下这笔卖身钱，边玩消消乐边分析苏霾的行事动机。
    沈礼钧雇来烦他的?
    不对，苏霾一看就很贵，沈礼钧雇不起。
    横竖想不明白，沈枫索性放弃，趁着这股随便了毁灭吧的劲还在，快速刷完表白墙的最新动态。
    继魔术师之后，又多了今早苏霾在办公室切牌送花的视频，热度达到新高，评论区直接炸了，看这趋势以后校规里估计得加上一条禁止在办公室表演才艺。
    出租屋就巴掌大点地，外面动静稍微大些，在卧室都能听见，沈枫写卷子时，厨房的放水声、切菜声直往耳朵里钻。
    他刚搬进来那会，特别佩服这间屋子的设计师，能利用犄角旮旯隔出个两三平的小厨房，可惜他不会做饭，小厨房荒废了一年多。
    他停下笔，翻出蓝牙耳机戴上。
    既然这么吵，还是荒废了好。
    折腾半小时，外面才逐渐消停，沈枫上一秒摘下耳机，下一秒门又被敲响了。
    有完没完?
    他不耐烦地打开门，一股浓烈的香味弥漫开来，苏霾一只手端着牛肉米粉，另一只手拎着书包，吃痛地嘶了一声：碗有点烫，我可以进来么?
    面对这一幕，沈枫拒绝的话到嘴边，生生咽了下去，后退半步让出位置。
    靠，真憋屈。
    这人像是知道什么时候该强硬，什么时候该示弱，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沈枫抱臂看着苏霾把碗放书桌上：找我什么事?
    做个交易，苏霾从书包里掏出一叠空白试卷，我想用牛肉米粉换你的作业抄。
    现在沈枫应该认为他是个烦人的转校生，不兜个圈子这碗粉必然送不出去。
    沈枫没吭声，目光扫过苏霾，和那碗热气腾腾、卖相诱人的牛肉米粉，不禁咽了下口水：成交。
    房间布局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套桌椅，苏霾坐在书桌前抄作业，沈枫坐他身后嗦粉。
    味道出乎意料的好，秒杀外面米粉店，牛肉是先腌后炒的，q弹爽滑，鲜香入味。
    吃了大半，沈枫突然反应过来被套路了，这碗一点也不烫，端上手就是温的。
    他虚眼睨着苏霾的后脑勺，腾出右手想来上一记，纠结几秒，敛起力道揉了下对方的头发：你头发上有片菜叶，帮你拿了。
    算了，看在味道不错的份上，这次不计较了。
    牛肉米粉里只有牛肉、菌菇和米粉，没有蔬菜。
    苏霾看破不说破，笔尖落在纸上唰唰作响：谢谢，味道怎么样?
    勉强能吃，沈枫淡淡回应，你找凌暄问我地址租到这里，为什么?
    苏霾表情差点没绷住，正常人要么不卖朋友，要么卖了瞒着，凌暄倒好，卖完告诉朋友本人。
    如果沈枫知道他的想法，肯定要补上一句不止告诉，还平分卖身钱了。
    沈枫放下空碗，紧盯他的眼睛：怎么不说话?你该不会是惦记我
    苏霾攥紧笔杆，对上沈枫的视线，眼神没有一丝破绽，然而心跳却作不了假。
    被认出来了?
    的作业吧。
    ······
    苏霾嘴唇微张，欲言又止，只眨了眨眼。
    见他保持沉默，沈枫愈发笃定这个猜想：这下就说得通了，你故意控分转来十七班，不择手段当我同桌，是为了找个长期作业票，毕竟以你的成绩，除了抄我的，抄谁的都很假。
    这番推测逻辑严谨，有理有据，美中不足的是思路朝着与真相相反的方向一路狂奔。
    灯光映照下，少年琥珀色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唇边漾起一抹骄傲的微笑，宛如炫耀漂亮羽毛的小鸟。
    苏霾怔怔注视着他，眼前浮现出六岁时的画面。
    那年除夕夜，是苏霾认识沈枫的第一天，他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字迹稚嫩，一笔一画写得很清晰。
    狸。
    不是狸。
    是霾。
    苏霾正想纠正，一偏头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窗外烟花乍响，在这双眼里绽开。
    好漂亮。
    弟弟比烟花漂亮。
    沈枫挂着灿烂的笑容，声音很甜很清脆：哥哥!狸狸哥哥!这个字读狸对不对?
    这声狸狸哥哥直击苏霾的心脏，他瞳孔微缩，划掉上半的雨字头，伸手揉了揉沈枫的头发：对，读狸，你真聪明。
    等了半晌也没等到回应，沈枫曲起手指敲了两下桌面：说话啊，别走神。
    似乎还未完全走出回忆，苏霾短暂地抚摸一下他的发顶：对，我是为了找作业票，你真聪明。
    嘶，爪子不想要了?沈枫倒吸一口凉气，怒视那只不安分的手，考虑从哪下刀。
    苏霾的皮肤偏冷白色，手背青筋凸显，手指长且直，指甲修剪的弧度恰到好处，干净光滑。
    手很好看。
    砍了怪可惜的。
    察觉对方视线，苏霾摆出一个更显骨节的手势：你当我作业票，我当你饭票，要不要考虑一下?
    沈枫非常认可他的厨艺，心里乐得不行，面上依然端着：行吧，考虑一下。
    ...
    翌日一早，因为要去办公室送花，沈枫特地提前十五分钟起床，临走前瞥了眼苏霾的房间，门还关着，应该还在睡。
    办公桌后，谈洛初捧着盛开的洋桔梗，险些感动到飙泪：沈枫，你······
    沈枫知道他喜欢侍弄花草，但没想到这么夸张，遂语气平淡地扯谎：路边随手买的。
    谈洛初心里跟明镜似的：你的心意老师感受到了，白收你礼物我过意不去，我把钱转你吧。
    别，沈枫立马回绝，一着急蹦出一句酝酿已久的话，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就把苏霾的扑克牌还回来呗。
    【作者有话说】
    沈枫：你惦记我作业。
    苏霾：对对对，我暗恋你作业。
    第6章 走廊罚站
    谈洛初打趣道：看来你们关系挺好的，这才一天都罩上了。
    沈枫反驳：不好，没罩。
    自入学起，沈枫一直很孤僻，独自坐在后排角落，不爱说话，不交朋友，跟哪个同学都不熟络，即便谈洛初多次劝导，也没有任何效果。
    如今有了转机，他颇为欣慰，从抽屉里拿出一副扑克牌递给沈枫：让他收敛些，不要太明目张胆，否则陶主任看见，我又得挨训。

 第8章

    想到谈洛初毕业多年还免不了被教导主任训话，沈枫向他投去同情的目光：嗯，知道了。
    回班路上，沈枫低头翻看手里的扑克牌，整体偏黑白色系，牌面印着繁琐浮夸的镭射图案。
    低调而又装逼，跟它主人一副德行。
    教室后排角落，苏霾安静地坐着看书，边看边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表情专注认真。
    沈枫微微愣神，旁边座位空置两个多学期，这会坐人了还真有点不习惯。
    坐下后，他发现课桌上放了一个烙着心形图案的三明治，不用猜也知道是谁送的。
    你做的?
    嗯，苏霾声音冷淡，你出门怎么没叫我?
    沈枫撕开包装咬了一口：我没说过要叫你吧。
    也是。
    想起空荡的出租屋，苏霾情绪低迷，继续看书做笔记，没再说话。
    他做了一夜的梦，都是关于沈枫的，断断续续，模糊不清，只记得最后一幕梦境是沈枫决绝的背影。
    醒来后，苏霾发现沈枫不在，恍惚中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以为又被丢下，心里难受得紧，囫囵吞下两粒药，也不见好转。
    寻思着吃人嘴软，沈枫凑近观察苏霾的笔记本，想找点话题缓和气氛，结果看见最上面写着
    爱心火腿煎蛋三明治，火腿一片，煎蛋一个，生菜一片，面包两片，沙拉酱一勺，爱心烙印一枚。
    跟下面新写的字迹相比，这部分颜色显得稍淡一点，应该是昨晚写的。
    沈枫忽然觉得手里的三明治有些沉重，没想到他的同桌为了抄他作业如此用心，竟熬夜研究菜谱。
    一时脑热，他摁了下苏霾的肩膀：我同意当你的作业票。
    苏霾拨开他的手：嗯，好。
    对方的态度礼貌疏离，按理说这是沈枫所希望的，但他却觉得很不是滋味。
    沈枫又摁了上去，语气比较冲：你至于么?不就出门没叫你，犯得着闹别扭?那我以后都叫你，行了吧。
    苏霾右手倏地一抖，拉出一条歪扭的黑线：沈枫，你在哄我?
    你又不是小朋友，还需要人哄?少自作多情了。
    说着，沈枫啪一下把扑克牌拍他菜谱上：收好，别被老陶看见。
    心中的失落感顿时烟消云散，苏霾仔细将扑克牌藏进书包夹层里，脸上绽开一抹浅笑：你提早出门是为了去帮我赎牌?
    原来不是故意躲他。
    我不是，我没有，沈枫耳根唰地红了大片，极力狡辩，谈老师硬塞给我的。
    他主要是想安慰谈洛初受伤的心灵，赎回扑克牌只是顺便，捎带的。
    我硬塞给你什么了?谈洛初来上早读，碰巧听到这么一出，没记错的话，扑克牌是你问我要的。
    蜀道之难，难于上西青天······
    沈枫揉了下发烫的耳朵，假装什么都没听见，随便翻到一篇课文开背，见他这个反应，苏霾没忍住笑出了声。
    谈洛初严肃地敲了两下课桌：胆子不小啊，桌上连语文书的一席之地都没有，开庭的时候记得带着你这小破菜谱。
    当了三四年老师，他抓到过看小说的，看漫画的，还是第一次抓到看菜谱的。
    头疼，摊上个不走寻常路的倒霉孩子。
    ...
    第二节课下，沈枫正趴着补觉，后背被人很轻地戳了一下，半睡半醒间，他迷迷糊糊地嘟囔：苏霾，再敢动我一下，把你手指折了。
    站在他后面的林诗然浑身一颤，吓得赶紧缩回手指，像是慢半拍就会被撅似的。
    苏霾无辜躺枪，报复性地掐了下沈枫的脸：醒醒，不是我，班长有事找你。
    嗯?班长······沈枫竖起脑袋，揉了揉眼睛，姿态懒散地倚着椅背，找我什么事?
    林诗然左右张望，确认没有老师经过，压低声音道：你看下手机，我加你好友了，通过一下。
    被强行叫醒，沈枫有点不在状态，意识飘忽地拿出手机照做，也没注意有几个好友申请，全部点了同意。
    好了。
    接着，在两人的注视下，他又直直倒回课桌上。
    一秒后，沈枫陡然睁眼，这次他才真正清醒：班长你加我干嘛?
    林诗然：······
    开机延迟?!
    懵了一会，她笑着解释：我打算拉个画黑板报的小群，加好友才能邀请你。
    沈枫一脸茫然：我什么时候参与画黑板报了?
    林诗然说：昨天自习课你不在，苏霾说你也想加入，就把你名字写上了。
    沈枫眉头轻蹙，越过白线踢了下旁边人的鞋：我人都不在，你就知道我想加入了?
    苏霾没有回应，自顾自埋头翻着书包，沈枫耐心告罄，冷声发出两个音节：说话。
    此时气氛十分紧张，林诗然怕他们打架，刚要开口劝解，只见苏霾摸出一瓶果汁，贴心的戳上吸管塞进沈枫手里。
    当然，我们可是天选同桌，心有灵犀不过基本操作。
    对对对，你们天生一对，林诗然是个有眼力见的，趁沈枫还没反应过来，逮住机会附和，语速快到仿佛开了二倍速，这次的黑板报要参加全年级评选，名单上报了，不方便修改，具体要求我会发在群里，感谢沈枫同学配合。
    一通输出后，她完全不给沈枫拒绝的时间，飞快地冲回了自己的座位。
    面对两人的联合忽悠，沈枫有火发不出，只好认栽，恹恹地咬着吸管喝果汁。
    他很久没参加过团体活动了，上次参加好像还是小学五年级之前，和几位同学一起做手工，赢了个二等奖。
    麻烦，单挑惯了，不太想打团。
    思及此，沈枫幽怨地看向始作俑者，似乎想起什么，他猛地转过脸，不是，谁要跟这个人形麻烦心有灵犀，天生一对。
    苏霾小幅度偏头，侧目偷瞄男生泛红的耳尖，微不可察地笑了一声。
    ...
    林诗然拉了一个五人小群，除了沈枫和苏霾，还有语文课代表裴奚宇，纪律委员孟涵。
    [不想当班长：素材都上传群文件了，朕计划今天中午来教室把黑板报搞定，众爱卿怎么看?]
    [下次作文55分：臣附议。]
    [smog：陛下英明。]
    [wind：······]
    [天天记名字：班长顶风作案?]
    [不想当班长：传下去，纪律委员带头上课玩手机。]
    [不想当班长：@wind 沈爱卿有意见?]
    [wind：臣不敢，陛下英明。]
    学挺快啊。
    沈枫按下发送键没一会，旁边响起一声闷笑，他的同桌整张脸埋在臂弯里，肩膀上下起伏，明显是在憋笑。
    沈枫单手缚住苏霾的后颈，贴在他耳边说：再笑你脖子没了。
    热气扑在耳畔，激得苏霾心里发痒，他侧过脸，鼻尖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求饶的话尽数哽在喉间，变得支离破碎：沈···大人···手下···留···情。
    距离太近了。
    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不止。
    他的鼻尖抵在沈枫的唇上，或者说，沈枫亲到了他的鼻尖。
    懵了几秒，沈枫好似被点燃的烟花，咻的一下蹦了起来，中途不小心撞倒椅子，发出哐啷巨响。
    他生无可恋地闭了闭眼，特么这辈子的人都在这几天丢完了。
    物理老师皮笑肉不笑，努力抑制住把黑板擦砸过去的冲动：正好，苏霾你也站起来，你们勾肩搭背讲小话我忍了，现在闹出这么大动静扰乱课堂秩序什么意思?你俩不学能考高分，其他同学能吗?麻溜地滚去教室外面罚站。
    其他同学：······
    扎心了。
    这节物理课主要是讲试卷，这份试卷有一道难题超纲了，沈枫对照答案解析算了半小时没算明白，本想着等物理老师上课讲，结果还没讲到那题就被赶出来了。
    走廊边，沈枫带着试卷和纸笔，趴在瓷砖护栏上死磕那道题，写了密密麻麻一张草稿纸也毫无头绪，他深吸一口气，懊恼地把草稿纸揉成团，用力揣进校服口袋里。
    他脾气倔，爱钻牛角尖，尤其在学习方面，遇到难题不琢磨清楚就浑身难受。
    围观半天的猫咪炸毛现场，苏霾试图给他顺毛：按照我们班的教学进度，这道题涉及的知识点还没讲到，不会写也正常，用不着赌气。

 第9章

    没赌气，离我远点，沈枫面向楼下的香樟树，观察枝叶的长势，打认识你起，就没一件好事，要不是因为你，这会我还在教室听老师讲题。
    苏霾悄悄往他身边挪了一步：如果我能教会你这道题，可以离你近点么?
    沈枫半信半疑：你会做这题?
    会，苏霾指向题目前的序号，数字下面有一条用自动铅笔画的浅黑色短线，昨晚我抄的时候，把你做错的题标记出来了。
    沈枫大致扫了一眼，除了这题，还有一题也有记号：那道题没做错。
    苏霾点头：是没错，你看，这条线比较短，代表有更简单的解题方法。
    沈枫：······
    所以抄作业的意义是什么?
    接下来，苏霾先把超纲的知识点讲了一遍，然后详细地逐步讲解这道题和另外一题的简单解法。
    沈枫发现苏霾有一个习惯，每讲完一个步骤，他都会温柔地问一句听懂了么，得到肯定回复，才继续讲下一个步骤。
    如果柯尧在场，一定会觉得自己问了个假题，苏霾分明从头讲到尾不带停的。
    沈枫盖上笔盖，猜测苏霾转来前应该在一所重点高中的尖子班，教学进度快，学过这部分超纲的内容。
    然而下一秒，这个猜想就被当事人推翻了。
    我初中无聊，把高中的内容学完了，有想学的超纲知识点随时找我，哪科都行。
    这话听起来很装，但苏霾的语气格外淡然，就像对他来说，这件事真的平平无奇，跟吃饭睡觉没有区别。
    沈枫忽然觉得苏霾这个人和他的名字一样，捉摸不透，飘忽不定。
    下课铃响，沈枫拢了拢试卷，第一次对这位突如其来的转校生有了点好印象：走了，今天中午不回去，请你吃食堂。
    苏霾快步跟上，故意保持一段微妙的距离：现在我可以离你近点了么?
    【作者有话说】
    苏霾：沈枫出门不叫我，emo了，不开心了。
    沈枫：哼，矫情，以后都叫你行了吧。
    第7章 白日梦
    可以不离远点。
    沈枫肩上一重，苏霾勾住他的脖子，半个人软趴趴地挂他身上。
    太近了。
    苏霾猫一样蹭了下他的侧颈。
    ······
    得寸进尺。
    沈枫很少来学校食堂，一是因为走读，二是因为人多。
    漫漫长队里，沈枫周围都是人，又闷又挤，苏霾勾着他贴了一路，排队时也被热得松开爪子，规规矩矩地站在后面。
    沈枫开了局消消乐，边玩边听隔壁队伍的俩男生说话，其中一个是房东儿子邹嘉峻，另一个不认识。
    他不是存心要听，邹嘉峻随他妈，嗓门大素质低，想听不到都难，交谈内容没什么正能量，基本是在诋毁一个叫鹿朝眠的男生。
    骂得挺脏，说人靠亲爹砸钱进的雪中，仗着家里有钱目中无人，整天一副睡不醒的肾虚样等等。
    一连划错三组狐狸头，沈枫实在听不下去，转头把饭卡扔给苏霾，先行一步找位置去了。
    窗边刚好有几个空位，沈枫坐下正要继续玩消消乐，突然弹出一条消息。
    [smog：想吃什么?]
    沈枫点进对话框，一眼认出这是苏霾的微信，但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加的，正准备回复，对面又发来一条消息。
    [smog：我和班长一起加你的。]
    [wind：你会读心术?]
    [smog：心电感应，你觉不觉得我们微信昵称特像情侣名?]
    [wind：不觉得。]
    看见对方正在输入中，沈枫毫不犹豫地拨通语音电话打断施法：土豆鸡块，其他随便。
    苏霾说：行，你先别挂，陪我唠会儿，排队老无聊了。
    他这话说得及时，沈枫手指离挂断键仅差一毫米：刚才隔壁队那男的是
    邹嘉峻?
    嗯，猜对了，你知道鹿朝眠是几班的么?
    这时，对面坐着的人打了个哈欠，沈枫下意识抬头看去，男生眼睛半睁，无精打采地夹着块红烧肉送嘴里，平均每两秒咀嚼一下，给人一种快要睡着的感觉。
    同一时间，耳机里传出苏霾的声音：九班的，你打算告诉他这事?
    受到男生影响，沈枫有点困，也没多想苏霾怎么知道的，开始频频打哈欠：有这个想法，我觉得鹿朝眠挺冤的，邹嘉峻把他当提款机，还在背后说他虚。
    当然，还有看不惯邹嘉峻那小人得志的样子。
    哪虚?对面的男生倦意全消，掀起眼皮瞥向沈枫。
    肾。
    话音刚落，苏霾端来两个餐盘放桌上，顺势坐到沈枫旁边，重复了一遍：嗯，肾。
    鹿朝眠?沈枫瞬间清醒，碰了下苏霾的胳膊，你们认识?
    鹿朝眠微微颔首：认识。
    苏霾补充：认识不少年了，我妈和他妈是闺蜜。
    得知两人认识很久，一丝酸涩在沈枫心底一闪而过，还未来得及察觉，便消失了。
    他淡淡应了一声，拿起筷子吃饭，运气不错，除了土豆鸡块，其余两道菜也都是爱吃的。
    这顿饭吃得还算热闹，沈枫话比较少，基本都是苏霾和鹿朝眠在叙旧，他偶尔听到知情的部分会搭上几句。
    比如鹿朝眠自幼热爱绘画，曾获得多个国家级奖项，被雪中特别录取;苏霾转过很多次学，扮成魔术师在学校附近表演是为了熟悉新环境。
    树荫下，沈枫调高手机亮度，扫鹿朝眠的微信二维码：加上了。
    ok。鹿朝眠收回手机通过好友申请。
    苏霾在一旁捣鼓自动贩卖机，买了三瓶冰水，将其中一瓶递给沈枫：我跟白日梦去趟小卖部，过一会就回班。
    鹿朝眠从后面锁住他的脖子：pm2.5，你再叫声白日梦试试。
    或许鹿朝眠是真虚，没什么力道，苏霾轻易挣脱束缚，反手扣住他的胳膊，宣告这场战斗的胜利。
    旁观全程，沈枫有种呼之欲出的向往，莫名想和他们打成一片，压抑太长时间，似乎忘记了自己本性是喜欢热闹的。
    他扬了扬手里的冰水，冲两人笑了一下：我先走了，再见白日梦，再见pm2.5。
    拜拜小枫叶。鹿朝眠临时想了个绰号。
    待沈枫走远，他收回视线，拧开瓶盖喝了一口：邹嘉峻咬钩了，吃相真他妈难看。
    苏霾往小卖部的方向走：谢了，继续钓，等收杆办他。
    成，到时候新账旧账一起算。
    鹿朝眠紧跟其后，抬起胳膊搭上苏霾肩膀：哥们都为你肾虚了，你和沈枫当我模特的事怎么说?
    你肾虚可别赖我，苏霾嫌弃地避开他，只要你能说服沈枫，我都行。
    ...
    沈枫到教室的时候，林诗然和孟涵还没来，只有裴奚宇站在椅子上写字。
    班长，帮我拿根粉笔。
    沈枫顿了顿，随手抓了根白色粉笔递给他。
    裴奚宇接过粉笔说：班长对不起，刚才没讲清楚，我要彩色粉笔。
    沈枫索性把整盒彩色粉笔端过去：自己挑。
    谢谢。裴奚宇抽出一根蓝色的，写完一个字，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好像不是班长的声音。
    他扭头一看，吓得差点摔下去：校······校霸。
    完球，把校霸给使唤了，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班长不在，需要递东西叫我，沈枫拉开椅子坐下，转身面朝黑板，叫名字，别叫校霸。
    裴奚宇有点紧张：噢噢噢，好的校霸，啊不，沈枫枫，不对不对，沈枫。
    沈枫：······
    他有这么可怕么?
    在这之后，每次沈枫给裴奚宇递东西，他都要说好几遍谢谢，沈枫让他别说也不管用。
    好在这种尴尬的局面并未持续太久，原因无他，苏霾拎着一大袋零食回来了。
    原味薯片，葡萄软糖，双重巧克力棒······
    沈枫静静看着苏霾，任由对方把零食一样一样塞进自己怀里，最后堆成一座小山。
    他小时候爱吃零食，近几年不怎么吃了，没时间，也没心情。
    哇，苏霾你这是洗劫小卖部了?有没有我们的份呀?林诗然挽着孟涵的胳膊站在苏霾身后，两眼放光地望着沈枫腿上的零食堆。

 第10章

    沈枫不经意间勾起手臂，拢了拢怀里的零食，有一袋果冻滑落到地上，被苏霾捡起来放了回去：放心，没人跟你抢。
    孟涵抿嘴笑了笑：诗然你该不会想虎口夺食吧，沈枫怀里的你就别惦记了。
    我可没惦记，开个玩笑嘛， 林诗然捋了下马尾辫，怎么还护上食了?
    没护食。沈枫脑袋垂得很低，感觉怀里的零食有点烫手，抱着不是，放下也不是。
    见状，苏霾揉了把沈枫的发顶，拎起剩下的半袋零食平摊在桌上：大家都有份，想吃随便拿。
    林诗然和孟涵专注于挑零食，没再深究护食的话题，裴奚宇跳下椅子，撕开一根棒棒糖叼嘴里，丢糖纸的时候蓦地对上一张红透了的帅脸。
    有了递东西的交情，他胆子大了些：沈枫你发烧了?脸咋这么红?
    热的。沈枫拨弄几下被揉乱的头发，起身打开玻璃窗，扒着窗台吹了会风，心想棒棒糖都堵不住裴奚宇的嘴。
    这么一闹腾，气氛欢快了许多，林诗然当班长向来公平公正，鉴于沈枫是苏霾忽悠过来的，她给苏霾安排了两个版块，她和裴奚宇、孟涵各一个版块，沈枫则负责打杂，帮忙递东西、写字画画之类的。
    他们分工明确，配合默契，赶在下午上课前完成了整个黑板报。
    林诗然抬头欣赏这份杰作，不吝赞美道：漂亮，得个一等奖我就知足了。
    裴奚宇拍拍手上的粉笔灰：有两个学神坐镇，区区一等奖不在话下好吧。
    孟涵注视着黑板报的标题，总觉得哪里不对，又看不出到底哪不对：苏霾写的标题是好看，但好像有点怪怪的?
    万物复苏，雾霾散尽。沈枫念了一遍，特别加重苏字和霾字的发音。
    苏霾满意地搭上同桌的肩膀：懂我者，沈枫也。
    其他三人看着标题陷入沉思，这两个字用的颜色尤其鲜艳，在别的文字中脱颖而出，任谁来看黑板报，先入眼的必然是苏霾二字。
    结合苏霾之前的所作所为，他们深刻意识到，这人就是活脱脱一显眼包，可怕的很。
    ...
    下午体育课，谈洛初走进教室，讲台下一片唉声叹气。
    谈洛初一向很受欢迎，他年轻、温柔、好看，无论十七班的学生还是其他班的都非常喜欢他。
    如果这节课是语文或者班会，众人肯定高兴还来不及，但这节课是体育，每周只有一节的珍稀快乐课。
    今天体育老师有事请假，那么这节课
    谈洛初故意买了个关子，看见大家纷纷拿出语文书才接着说：由我带同学们去操场集合。
    正好他有申请当体育老师的打算，这次先提前体验下未来工作内容。
    我靠，初哥你是我们的神!体委陈祈噌的一下蹿起来，高高挥动手臂，走走走，下楼整队!
    同学们一窝蜂冲出教室，犹如脱缰的野马，火力全开奔向操场。
    沈枫和苏霾慢悠悠走在后面，相比之下显得异常淡定。
    他对体育课不太感兴趣，先前都翘课留在教室看书刷题，这回愿意下楼单纯因为上课的是谈洛初。
    沈枫指尖转着迷你单词本：你也对体育课没兴趣?
    苏霾翻了一页菜谱：目前我对做饭比较感兴趣。
    谈洛初绕到前面，精准截获单词本和菜谱，似笑非笑地展示战利品：你们猜猜我对什么感兴趣?
    【作者有话说】
    鹿朝眠朝眠白天睡觉白日梦
    苏霾霾pm2.5
    (pm2.5颗粒物是构成霾的主要成分)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炫技翻车
    沈枫：没收学生东西。
    苏霾：当体育老师。
    让你们猜还真猜?谈洛初赶绵羊似的赶人，跑快点，在我体育课上不许开小差。
    身为体育老师的谈洛初，比当班主任、语文老师严格百倍。
    自由活动的时候，他到处抓偷偷学习的人，没收了一堆试卷笔记，连沈枫给柯尧凭空讲题都不放过。
    一周就一节体育课，该玩玩，该学学，弦别绷太紧，谈洛初把怀里的学习资料放长椅上，东西放这了，下课自己拿回去。
    一个男生神色夸张地哀嚎：不!初哥让我学!我要提高咱班平均分给你长脸，让你在办公室横着走!让十七班成为普通班中的翘楚!
    有人起个头，其他同学也开始效仿，围着谈洛初七嘴八舌地表决心，把他说得怪感动的。
    这是他当班主任的第二年，平日经常恶补理论知识，但实战经验不足，压力仍然很大，好在学生们懂事，班里学习氛围一直很好。
    谈洛初认真听他们说完，抬手一挥：玩去吧，不差这一会儿。
    附近七班的人一阵唏嘘，纷纷投去羡慕的目光。
    十七班这群人上辈子拯救世界了吧，遇到初哥这种神仙班主任。
    我好恨，不就比咱们七班多个十吗?为啥待遇相差这么多?
    谁也别拦我，回去我要在咱班牌子上加个十。
    冷知识，考到年级第一可以选去十七班。
    ······
    此言一出，十几双眼睛不约而同地望向两个考年级第一选去十七班的实例，一个挥舞着羽毛球拍跳来跳去，另一个一动不动地坐在草地上晒太阳。
    阳光很足，沈枫眼眸微眯，不经意露出惬意享受的表情，发觉了又很快收敛下去。
    苏霾用余光捕捉到这一幕，小幅度扬了扬唇，一跃而起打出一发跳杀。
    坐久了腿有点麻，沈枫弓腰按压小腿，目光停留在下面垫着的校服外套上，这件是苏霾的，说是地上灰多，直接坐不干净。
    当时他本想拒绝，还没开口，苏霾已经脱了校服铺在草地上，潇洒地留下句脏都脏了，不坐白不坐，就被体委拉去打羽毛球了。
    苏霾打球喜欢炫技耍帅，把球拍当剑使，时不时挽个剑花，招来一群观众，女生居多，男生占少数，三回合一尖叫，五回合一欢呼，搞得比正式比赛热闹。
    沈枫起身，提着校服领子抖了几下，走到近处的空地观战。
    这一轮发球，陈祈铆足了劲，羽毛球移速迅猛，飞得高而远。
    苏霾向左后垫了一步，双脚起跳，短袖下摆随风掀起，紧实的腹肌若隐若现，刹那间，他高举球拍，挥出一道破空声。
    眼前的身影和记忆中的男孩逐渐重叠交错，沈枫瞳孔发颤，内心悸动不已，拇指失控般反复揉搓手腕上的耳廓狐。
    这套接球动作，从起步到落地，都与他曾经见过的如出一辙。
    吧嗒。
    一个羽毛球击中沈枫暄软的发顶，弹落到水泥地上，滚了两圈停在他的脚边。
    ······
    回忆的画面四分五裂。
    化作泡影。
    沈枫大脑一片空白，汹涌的情绪消失殆尽，只剩下满腔认错人的羞耻感。
    他相识多年的那人绝对不会长成一个炫技翻车的二百五。
    况且
    名字也对不上。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激烈的喝彩声，陈祈懵逼地看看被簇拥包围的苏霾，又看看手里的球拍，他好像没看见球飞过来啊，难道是走神了没注意?
    他接到球了么?你们就闭眼夸。
    陈祈正准备去找球，身后响起一道没什么感情的男声，周遭陡然安静下来。
    沈枫沉着脸把羽毛球按到苏霾脑袋上，用摸狗的手法一通乱揉：这球，我头上捡的，你在装什么?
    苏霾略微低头，配合地抵住对方的掌心，笑着眨了下左眼：抱歉啊同桌，不小心失误了。
    陈祈非常迷惑，单看动作技巧，苏霾应该跟他一样专门学过羽毛球，再不济也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啊，奇了怪了。
    围观同学觉得脸巨疼，一时不知道该感慨转校生整这么帅挥了记空拍，还是该震惊校霸被球砸一怒之下把转校生······当狗撸?
    ······
    就这?!有你这么当校霸的吗?这事传出去咱雪中人还要不要脸了?可不得被隔壁曜中比下去一头?
    ...
    下午放学，沈枫收拾好课本，把脚跷在椅子上系鞋带，顺便思考待会的逃亡路线。
    晚上想吃什么?

 第11章

    冷不防听到一声，沈枫下意识抬眸，苏霾单肩搭着件校服站在旁边，俨然一副等他一起走的架势。
    回去再说，他换了只脚，你先走，不用等我。
    苏霾站着没动：我不敢一个人走，曜中的校霸看我不顺眼，让我放学路上小心点。
    沈枫噗嗤笑了出来：没事，如果你被凌暄堵了，就报我名字。
    凌暄那样的，也是校霸?
    苏霾眼神逐渐失去高光，露出一个迷茫的表情：你们这儿当校霸看脸啊?
    对，不帅不给当，沈枫被逗乐了，背上书包往门外走，等会出校门看见地三鲜就跑，别拖后腿。
    地······三鲜?
    为什么看见地三鲜要跑?
    苏霾研究了一天的菜谱，确定以及肯定这是道菜名，还是道东北菜。
    校门附近的小巷子里，并排挤了三个穿着狂野的混混，气质吊不郎当的，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轮流盯着学校大门。
    这会盯梢的是个黄毛，发现目标后，他踢了踢蹲着玩手机的紫毛和绿毛：快快快，都起来，沈枫那孙子出来了，还带了个跟班，八成是有备而来。
    我操?紫毛探出一个脑袋张望，这跟班长这么高，至少一八五吧，要不咱今天放他一马。
    绿毛啐了一口，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怂蛋，不就多个孙子，有啥好怕的，老子巴不得他不跑了跟咱们正面刚呢，他天天撒丫子跑，咱仨天天撒丫子追，搞得好像在玩猫捉老鼠、老鹰捉小鸡，无聊死了都。
    紫毛捂着后脑勺，他不理解绿毛哪来的底气说这种话，绿毛就是傻逼，好了伤疤忘了疼，以前沈枫打架像条疯狗，哪次没把他们打到见血。
    他眼巴巴地看向黄毛，寄希望于黄毛能跟他统一战线，没成想黄毛更傻逼，膨胀得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和绿毛激烈讨论冲出去摆什么pose比较霸气。
    ······
    靠，两个大傻春。
    纠结一路，苏霾看见迎面走来的黄绿紫三毛，一下就顿悟了，可不就是地三鲜里的土豆、青椒、茄子，非常生动形象。
    沈枫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按照惯例，地三鲜见到他应该犹如饿虎扑食直冲过来才对，可是现在
    土豆和青椒一手揣兜，一手撩头发，走得一颠一颠的，活像在抽风，茄子吭哧吭哧跟在后面，仿佛出门遛俩智障弟弟的苦逼大哥。
    这三人过于惹眼，周围多了不少驻足看热闹的同学，沈枫丢不起这人，赶在他们走近前，抓住苏霾的手按原定路线飞速狂奔。
    黄毛绿毛似乎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他们的步伐愈发六亲不认，下巴都快扬到天上去了。
    眼看沈枫要跑没影，紫毛忍不住拽住前面二傻的衣服：喂，你们别发神经了，人都跑了。
    黄毛脚一僵，险些栽倒：沈枫跑了?不是要大战八百回合吗?妈的欺骗我感情!
    那货绝逼是怂了，绿毛扶了黄毛一把，深深叹了一口气，唉，我现在觉得自己强的可怕，他妈人跑了。
    紫毛沉默不语，低头反思当初为何会登上这艘贼船。
    哦，想起来了，绿毛手里有他在宿舍梦游爬黄毛床上尿床的视频。
    ...
    风在耳边呼啸，他们越过熙攘的街道，穿过逼仄的小巷，最终停在一个贴满劣质广告的水泥电线杆下。
    苏霾单手撑着电线杆，边喘气边大笑：土豆和青椒太逗了，像从精神病院越狱出来的，茄子直接化身黑人问号表情包，你怎么招惹上这帮活宝的?
    我爸雇的，沈枫觉得跟这三个丢人现眼的混混有牵扯特跌份，又找补了几句，他们以前不这样，只是傻，没这么癫。
    苏霾：噗!哈哈哈哈哈······
    不仅癫，还傻。
    更好笑了。
    笑是会传染的，沈枫尴尬几秒，莫名其妙跟着笑了起来，笑得眼泪夺眶而出都没停下。
    他也很想知道，沈礼钧从哪找到的这帮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的活宝。
    傻乐一阵，沈枫感觉左手热乎乎的，偏头扫了眼，他的左手和苏霾的右手十指相扣，掌心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从逃跑到现在，至少过了十五分钟，虽然都是男的牵个手无所谓，谈不上谁占谁便宜，但牵这么长时间也忒别扭了。
    沈枫仰脸对上身边人的视线，他忘记松手，苏霾也忘记了?
    我没忘，苏霾读懂他的眼神，抿了下嘴唇，我以为你爱牵，舍不得松，没忍心打断你。
    爱牵?舍不得松?
    他是什么很饿的人吗?
    脑子有坑吧你。沈枫重重甩开他的手，羞恼地攥紧书包背带向前走，脚步沉的仿若每一步都踩在苏霾身上。
    意识到把人逗急眼了，苏霾态度殷勤，追上去赔礼道歉：同桌，我错了，不该开这个玩笑的，别生气啊，今晚想吃什么任你点。
    沈枫冷哼一声：不好笑。
    苏霾被他倔强的表情萌到了，强忍笑意道：嗯嗯嗯，不好笑，想好吃什么了吗?
    沈枫淡淡回应：地三鲜。
    【作者有话说】
    沈枫：我不饿，苏霾饿，我好，苏霾坏!
    第9章 前女友
    出租屋附近有条老街，街头开着一家卖蔬菜的店，店面不大，但品质新鲜，种类丰富，生意十分红火。
    天色渐晚，店里亮起暖白的灯光，映照在各色蔬菜上，有种说不出的温馨。
    苏霾进店扯下一个白色塑料袋，熟门熟路地跟老板打招呼：周叔，晚上好啊，您这番茄看着挺新鲜。
    今儿现摘的，新鲜的嘞，周叔从泡沫盒上挑了两个番茄，冲洗干净递过去，小苏你甭跟叔客气，拿去跟同学分着吃。
    目睹这段寒暄，沈枫感觉苏霾才像住这一年多的，而自己是昨天刚搬来的。
    他不由得打心底佩服苏霾，能在短时间内营造出一个熟悉的生活环境。
    谢谢叔，苏霾握着番茄咬了一口，把另一个塞给沈枫，尝尝，很甜。
    番茄清甜多汁，酸味不太明显，很合沈枫的口味，他找了个不碍事的地方站着边啃番茄，边看苏霾挑菜。
    苏霾一身烟火气，叼着半个番茄，大大咧咧地蹲在地上挑土豆，没什么技巧，尽捡圆润好看的拿。
    看着这一幕，沈枫脑中忽然冒出岁月静好四字，没想到这个对他来说遥不可及的词，此刻居然近在咫尺。
    沈枫不自觉地伸出手，在空中虚虚一握，骨感修长的手指轻微蜷缩，又缓慢舒展，想握住什么，却什么都握不住。
    这时，苏霾恰巧转身，目光停留在他的手心，斟酌一瞬握了上去，借力站起来，温存片刻才不舍地放开。
    原来爱牵的是他。
    舍不得松的也是他。
    沈枫垂眸望着指腹残留的泥渣，一股脑抹到苏霾脸上：不准用摸过土豆的手抓我，都是泥。
    苏霾嗯了一声，顶着几道深浅不一的泥印，耷拉脑袋恹恹地问：你喜欢吃辣点的青椒，还是不辣的。
    好一朵纯良无害的小白花。
    一次两次沈枫可能上套，但次数多了，沈枫只会
    清醒地上套。
    辣点的，他抽出一张湿巾，慢慢擦拭苏霾脸上的泥印，眼尾、鼻梁、唇角，擦完还不忘挽尊，敢有下次，自己擦。
    苏霾轻笑：不敢了。
    ...
    回去后，苏霾在小厨房里游刃有余，照着视频教程做完地三鲜，又用昨天剩下的牛肉炒了两盘牛肉炒饭。
    沈枫尝了块土豆，味道意外的好，炒饭也不错，色泽金黄，看起来很有食欲。
    苏霾脱掉围裙，从冰箱拿来两罐饮料放桌上，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片才动筷：比想象中的好吃，你觉得呢?
    一般，还行，沈枫说这话的时候，夹菜的手就没停下来过，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苏霾说：前几天学了基本的理论知识，昨天第一次实践，今天差不多会了。
    不装，也没炫耀。
    只是在陈述事实。
    沈枫心情很复杂，和上次讲题一样，苏霾的语气太过理所应当了，但无论是学习还是厨艺，正常情况下很难做到这个地步。
    你学东西都这么快吗?
    快么?不算快吧，苏霾自问自答，夹了块茄子放碗里，你爸为什么雇地三鲜他们堵你?

 第12章

    沈枫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信口胡扯：他喜欢吃地三鲜。
    无意互相戳了痛处，两人没再交流，全程低头玩手机，吃完便各自回屋了。
    写到最后一道数学题，沈枫烦躁难耐，在草稿纸上乱涂乱画，没法静下来演算。
    时隔一年，沈枫能坦然说出他爸雇人堵他，但提及背后的原因，情绪还是不受控制地波动起伏。
    沈枫不想再次陷入那段糟糕的回忆，吨吨灌下一杯冰水，拿起手机转移注意力。
    苏霾发了一条朋友圈，一张是对镜自拍，照片里他身穿白色衬衫，搭配浅黑半身围裙，多了些许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
    还有一张是刚才的晚餐，配文好笑的地三鲜，下面可以看见几条共同好友的评论。
    [林诗然：给我看饿了，这是我不写作业偷玩手机的报应吧。]
    [孟涵：啧，溢出屏幕的人夫感。]
    [裴奚宇：为什么是好笑的?]
    [祝苑：你们同桌私底下关系这么好?我看见沈枫的爪子了!]
    [柯尧：我也想跟学神共进晚餐!!!]
    沈枫点开第二张照片，右上角他的手入镜了，不过只露出半截，祝苑眼睛够尖，这都能认出来。
    看到最后一条评论，沈枫手一抖，手机险些掉地上。
    [夜鹿子：兄弟你跟前女友复合了?]
    苏霾有前女友?还是念城的?那他是为了前女友转来雪中的?
    这么说他前女友应该也在雪中。
    刚得出结论，沈枫就看见苏霾在底下澄清。
    [smog回复夜鹿子：没有前女友，母胎单身，初恋还在，对了，建议你改名叫傻狍子。]
    这么多评论，他只回复了这一条，可能是怕别人误会吧。
    还跟兄弟装呢?
    电话里，鹿朝眠信誓旦旦道：你五年级闹转学未遂，之后的几年频繁偷跑回念城，美其名曰找我玩，哪次不是陪女朋友去了，后来你高一一年都没回来，准是初中毕业分手了，这次转来雪中，你就说有没有复合吧。
    傻狍子，苏霾笑骂，想象力挺丰富。
    pm2.5，你这样就没意思了，知道当年我为你牺牲多大吗?
    苏霾来了兴致：说来听听。
    初二上学期，我小叔出柜，弄得家里人心惶惶的，你又总离家出走来找我，于是我爸妈话里话外让我跟你断，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能跟你断么?
    苏霾附和：不能
    对啊，然后我就绝食抗议，饿上三天我妈心疼了，亲手熬了碗粥送我房间，吧啦吧啦哭着说了一堆话，大致意思是她和我爸不反对咱俩搞基了。
    苏霾一下没绷住，笑出了声：叔叔阿姨很幽默。
    草，听你笑我也想笑了，那天我人都傻了，快饿死才知道我爸妈误会得那么离谱，咱俩都是直男好吧。
    苏霾纠正：我不是直男。
    你当然不是直······
    鹿朝眠的笑声戛然而止：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是同性恋，苏霾换了种说法，没有前女友，只有暗恋的男生。
    鹿朝眠懵了，他兄弟是gay，暗恋一个男的。
    这么隐晦的事儿却跟他明说。
    难道
    你暗恋我?
    苏霾：······
    就挺想报警的。
    鹿朝眠扒着手指算了一下：偷偷喜欢我六年?
    苏霾语带讥诮：要不你给自己多画几个脑子补补。
    吓我一跳，鹿朝眠悬着的心放下了，那你暗恋谁整整六年啊?
    苏霾扭头看向枕边的战神卡片，六年并不准确，他也不清楚在相识的十一年中，从哪一年开始心动的。
    房门响了，声音很有节奏感，外面的人敲了两组连贯的三下后，又迅速密集地敲了七下。
    有事，下次再说。
    挂断电话，苏霾下床开门，侧身倚着门框：你边敲门边背诗么?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
    沈枫眨巴两下眼睛，随即点了点头，把手里的作业递给他：抄完一起放书包，明早去学校给我。
    好的，晚安同桌。
    晚安。
    回到房间，沈枫十分惭愧地背了四五篇诗词才睡觉，其实他敲门的时候在心里哼唱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朵花。
    ...
    周四早操结束，沈枫在教室后门捡到一只夜鹿子。
    鹿朝眠抱着膝盖蹲在墙边，脑袋垂得很低，下半脸埋在衣服里，身体随呼吸轻微起伏。
    难怪叫白日梦，白天犯困，走哪睡哪。
    沈枫正考虑要不要把人叫醒，祝苑眼冒精光地小跑过来，举着手机多角度连拍：天呐，活的睡美人，怎么睡我们班门口来了?他是你朋友吗?
    只是认识。眼看回来的人越来越多，沈枫拽住鹿朝眠的后领将他拖进教室，安置在苏霾位置上。
    祝苑扒着椅背感慨：真能睡，这都不醒，不愧是公认的睡美人。
    沈枫深有同感，高中生上学犯困很正常，但困成这样还是挺少见的。
    他经常到处睡么?
    是啊，操场、食堂、小卖部、办公室，雪中都快被他睡遍了，表白墙上超多他的睡照。
    作为资深颜控，祝苑真诚评价：有一说一，真人比照片更帅。
    鹿朝眠夜里到底忙什么?
    画画?
    这么睡下去也不是办法，沈枫强行摇醒鹿朝眠，给他灌下一颗浓缩咖啡液：苏霾被老陶叫走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我不找他，鹿朝眠睡眼惺忪，被苦得直皱眉，沈枫，你喝浓缩咖啡液不兑牛奶么?干喝啊?
    忘了，沈枫从抽屉拿出一瓶牛奶，在胃里兑也一样。
    鹿朝眠：······
    这能一样吗?
    奈何嗓子眼都是苦的，他认命地喝着牛奶，点开手机相册：这些是我最近到处搜刮的照片，我觉得魔术师和高中生的碰撞特别带感，想画一幅以这个为主题的作品。
    沈枫看着屏幕，神色晦暗不明，相册名为魔术师与少年，里面存有数十张他和苏霾的合照，拥抱的，牵手的，对视的。
    太社死了。
    所以我是来找你的，希望你能同意当我的模特。
    【作者有话说】
    鹿朝眠眼里的苏霾：早恋，分手，复合。
    实际上的苏霾：暗恋，暗恋，暗恋。
    第10章 免单令牌
    我拒绝。
    沈枫埋头写生物试卷，任凭鹿朝眠在旁边叽叽喳喳软磨硬泡，完全不为所动。
    说了将近十分钟，鹿朝眠口干舌燥，一口气喝完剩下的牛奶，态度诚恳道：你就答应我这一次吧，我保证以后绝对不麻烦你，一小时五百，不够还能再加······
    沈枫抬头：夺少?
    一小时五百，鹿朝眠重复，我不会让你打白工的，你就当接个兼职赚点零花钱。
    沈枫放下笔：时间，地点。
    时薪多少不重要。
    为艺术献身，他义不容辞。
    鹿朝眠眸子亮了亮：这周六下午两点半，苏霾知道在哪，让他带你去。
    趁我不在，来拐我同桌?
    苏霾倚着课桌边缘，拧开路上买的冰水喝了一口：起来，让我坐会，站半天了。
    你来晚了，鹿朝眠一脸嘚瑟，起身搂住沈枫的肩膀，已经拐到手了。
    苏霾目光落到鹿朝眠搭在沈枫肩头的那只手上，极其不悦地蹙了下眉。
    沈枫掰开他的胳膊，声音微凉：再靠这么近把你鹿蹄子剁了。
    鹿朝眠警惕地向苏霾那边撤退一步，这两次交集给了他沈枫很好相处的错觉，压根忘了人还顶着校霸的头衔。
    不好意思，苏霾语调轻佻，有几分显摆的意味，我同桌不喜欢别人离他太近，除了我。
    咔哒。
    沈枫的自动笔断了一截笔芯。
    他冷漠拆台：包括你，都离我远点，别打扰我学习。
    见证兄弟吃瘪，鹿朝眠幸灾乐祸地捂嘴偷笑：让你装，翻车了吧。
    苏霾捏着一叠传单扇风：逗猫偶尔被挠一爪子怎么了?又不丢人，笑点低成你这样才丢人。

 第13章

    说谁猫呢?
    沈枫正想发作，扭头看见鹿朝眠抢了张苏霾手里的传单，一字一顿地念出标题：祈愿活动临近尾声，战神写真花落谁家。
    沈枫脑中闪现出那张把他p笑了战神卡片，攥笔的手指愈发用力，骨节咯吱作响。
    这几天事多，忘记去找肖烨那混蛋算账了。
    沈枫质问：你跟肖烨什么关系?帮他看店，还帮他发传单?
    鹿朝眠看热闹不嫌事大：什么关系啊，能让你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卖我们沈枫同学。
    你少落井下石，苏霾抽走鹿朝眠拿的传单，连同手上的团起来丢进垃圾桶，老陶在操场捡的，谈完话托我顺手扔一下。
    沈枫托着下巴望向窗外，一片残破的枯叶在风中摇曳。
    天凉了，该让肖氏破产了。
    ...
    中午放学，在这上客高峰期，战神凉面门前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肖烨死死按住桌面：沈枫，有话好好说，你别掀我桌子呀!
    你拿这玩意儿羞辱我，沈枫双手抓住桌子边缘，跟对面的人对峙，还有什么好说的?
    苏霾坐在旁边，饶有兴致地把玩一块刻有战神二字的金色令牌，令牌轮廓闪烁着耀眼的七彩炫光，土中带着点潮。
    我没羞辱你，肖烨连忙解释，这是我特地为你定制的战神令牌，商家还跟我保证，送给兄弟，兄弟能感动哭。
    这时，苏霾摸索到一块凸起，好奇按了下去，响起一声猴哥音效战神沈枫在此。
    去你的战神在此!
    沈枫原地炸毛：你还说没羞辱我，这要改成战神肖烨在此，你感动得起来么?
    肖烨抹了把湿润的眼眶：真别说，光是想象一下，我眼泪都快感动出来了。
    这特么是闪出来的，沈枫被七彩炫光闪得眼睛疼，咬牙切齿地对苏霾说，别玩了，关掉。
    这光又亮又晃，苏霾摸索半晌找不到开关键，直接把电子抠了，成功拯救在场的三双眼睛。
    肖烨这波犯傻意外的管用，直接把沈枫气笑了，完美解决掀桌危机：你们坐着休息会儿，我去炒几个菜。
    沈枫坐下开了局消消乐调整心情，他们本来交流得很顺利，肖烨保证不再用他的照片进行宣传且撤销战神写真的神秘奖项，为表歉意赠送一张无限额度的免单卡。
    而问题就出在这卡上，肖烨认为一张塑料卡不够诚意，于是找人把芯片拆下来装进了那块土潮土潮的战神令牌里。
    苏霾瞥了眼肖烨在厨房忙碌的背影：他好像真觉得这块令牌很帅。
    不是好像，沈枫头抬也没抬，你看收银台上那把金光闪闪的屠龙宝剑模型，他就喜欢一刀999这挂的。
    当年各类修仙武侠页游风靡网络，肖烨是一个都没落下，统统玩了一遍，尤其对这种龙傲天气质的道具欲罢不能。
    苏霾看着游戏界面：那你刚才还气得要掀桌。
    沈枫手指停顿一秒，划动猫猫头触发消除：但我不喜欢。
    他清楚肖烨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不代表他就得因此迁就容忍对方，没有底线的让步对谁都不好。
    你喜欢什么?苏霾视线从他的指尖流转到静脉纹身处，可爱这挂的?
    不知道。
    沈枫摁灭屏幕，用手指遮住那只耳廓狐，枕着臂弯闭眼补觉，他只知道不喜欢别人不加掩饰地看他的狐狸。
    看沈枫这稀罕劲，苏霾不免有些吃味，难不成他在沈枫心里的地位还不如他送的耳廓狐玩偶?
    不仅纹手腕上，还藏着掖着不给人看。
    ...
    忙活半小时，肖烨做了几道家常菜，其中一道水煮肉片是他的绝活，肉片口感独特，鲜香软嫩，沈枫每次来蹭饭都能干完一大盆。
    还在生气?肖烨见沈枫动筷不积极，舀了一勺挂满红油的肉片到他碗里，生气归生气，饭得吃饱，今儿我特意多加了半斤肉，管够。
    没生气。沈枫夹着米饭上的肉片送入口中，漫不经心地咀嚼。
    睡醒之后沈枫就已经消气了，吃饭不积极的真正原因有点丢人，他不太愿意承认，这几天一直吃苏霾做的饭，嘴被养刁了，吃别人做的总觉得不对味。
    对苏霾来说，沈枫的心思时常写在脸上，并不难猜，于是附在他耳边轻声道：今晚回去就能吃到我做的了。
    辣味充斥整个鼻腔，沈枫猛地放下筷子，低下头一阵剧烈咳嗽，脸被呛得通红。
    苏霾反应极快，拍着沈枫的后背给他顺气：烨叔，拿瓶水，谢了。
    听到这个称呼，肖烨愣了一秒，然后开了瓶矿泉水递过去：慢点吃，急什么，我们又没跟你抢。
    喝下半瓶水，沈枫缓了过来，意有所指地瞟向苏霾：烨叔，我没急。
    肖烨挑起眉毛：你俩搁这斗地主?给我超级加辈?
    他的视线扫过两人，最终停留在苏霾身上：你刚转来雪中没多久，可能不知道，我这人吧，不喜欢端成年人的架子，你可以和沈枫一样叫我肖烨，也可以叫烨哥，反正千万别叫叔，都给我叫老了。
    肖烨今年二十九，差一岁三十，由于长得显小，热爱新潮穿搭，又至今单身未婚，浑身散发着一股少年气。
    心理年龄摆着呢，沈枫道破真相，不是不喜欢，是端不起来。
    肖烨一把夹住他伸出来的筷子：嘿，你小子，既然拆了我的台就休想吃我的菜。
    沈枫耸耸肩：看吧，我们高中生都不会幼稚到这种程度。
    是啊肖烨，苏霾笑着帮腔，我们高中生一般不这样。
    肖烨问：那怎样?
    苏霾回答：告老师。
    肖烨乐了，闷下去的酒喷地上一半：你这玩笑开的，笑死我了，现在小学生都不兴打小报告了。
    沈枫也被逗得笑了几声，抬手搭上苏霾的肩膀：同桌你挺有意思。
    苏霾轻轻拍了下肩头的手：这是你第一次叫我同桌，早知道该用手机录下来，要不你再叫一声，我录一下。
    想得美，沈枫收回手，叫错了，我想叫的是同学。
    苏霾调侃：同学也行啊，你叫，我录。
    沈枫不想理他，假装没听见，一个劲埋头干饭。
    提到同学，我想起来个事，肖烨满脸愉悦，这还是沈枫头回带同学来我这里吃饭呢，他之前都独来独往的，我曾一度担心他脾气臭，在学校交不到朋友，今天看你和他关系这么好，我就放心了，咱们战神总算有个伴了。
    苏霾感觉肖烨说这番话的语气非常熟悉，和那天柯尧的语气一模一样，用祝苑的话来说，都像嫁女儿的老父亲。
    想到这里，他心情很好地给这位野生岳父倒了一杯饮料。
    与此同时，沈枫往肖烨碗中挖了一大勺水煮肉片：吃你的饭去，我是不想交朋友，又不是交不到，还有，我跟他关系特别差，一点也不好。
    都当上你同桌了，关系能差到哪去?谁不知道你一年多都一个人坐。
    见沈枫不接话，肖烨眼神示意苏霾：他这人口是心非，别听他瞎扯，他不把你当朋友哪能带你来吃饭，信我的，你俩好好处。
    苏霾点头，用余光偷瞄身侧的男生：嗯，我会和沈枫同学好好处的。
    被肖烨揭底，沈枫憋了股气，握住筷子一下下戳着碗里的米饭。
    处什么处，说得跟处对象似的。
    【作者有话说】
    沈枫：我的小狐狸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狐狸。
    苏霾：呜呜呜，早知道不送了，死狐狸跟我争宠。
    第11章 网吧代练
    周五下午放学，沈枫出了校门直奔极星网吧。
    为了不影响学习，他一般把代练时间定在周五和周末，周一至周四只接不打。
    沈枫单肩背着书包站在吧台前扫码：栀姐，来瓶冰可乐。
    景楚栀从冰柜拿出瓶可乐递给他：遇到什么好事了?给姐说说呗。
    嗯?沈枫不解，为什么这么问?
    景楚栀抵着下巴沉思片刻：怎么说呢，就是感觉你变开心了，没以前那么闷了。
    没有吧。沈枫拎着可乐，步伐急促地转身离开。
    有什么好开心的?
    他本就不平静的生活闯进来一个个既黏人又麻烦的家伙，遇到坏事了还差不多。

 第14章

    景楚栀目送沈枫的背影，纠结要不要拍段视频发过去，让他看看自己走路都不利索的样子。
    什么好事用得着心虚成这样?
    不会是早恋了吧。
    沈枫找了个附近人少的机位，按下开机键，从书包里翻出几份试卷放在桌上，准备待会打单子的时候抽空写。
    进入游戏界面，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跳出一条消息。
    [smog：晚上几点回来?]
    沈枫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半分钟，拿起手机打下一行字跟你没关系，手指在发送键上面停留半晌，迟迟按不下去，又把这行字删了。
    [wind：不确定，应该会很晚，晚饭不用等我。]
    明天要去给鹿朝眠当模特，没时间代练，只能今天熬夜多打几单，不然周日一天时间不够。
    回完消息，沈枫敲击键盘输入账号密码，显示密码错误，重新输一次，还是显示错误。
    他点开代练app，找到号主的对话框，难怪印象不深，原来是凌暄转来的单子。
    [wind：你好，你的密码不对，请提供一下正确的密码，谢谢。]
    七分钟后，对方发来一个五十的转账。
    [fox：抱歉，给你添麻烦了，请你吃外卖。]
    [wind：不用了，发下密码就行。]
    [fox：你不收，我不发。]
    沈枫从来没见过强行送钱的，一连扣了三个问号。
    [wind：???]
    [fox：我的道德标准比较高，你不收下转账，我良心上过不去，夜里保准会失眠。]
    [fox：你也不希望我为了你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吧。]
    [wind：······]
    什么叫为了他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没记错的话，他只是没收转账，而不是欺骗感情吧。
    沈枫拗不过对面，不想再掰扯下去，无奈收下转账。
    [wind：可以发密码了么?]
    [fox：我有个小小的请求。]
    沈枫腹诽，怪不得id是fox，狡猾的老狐狸，忽悠他收了钱，就方便谈条件了。
    [wind：什么请求?]
    [fox：我想和你一起玩。]
    [fox：我登我的号，你登其他单子号，我们双排，可以么?]
    [wind：可以。]
    虽然fox人很狡猾，但这个请求并不过分，相当于是福利，少打一个单子，白赚一份钱。
    沈枫挑了个段位差不多的号和fox双排，以他的实力，在这个分段直接乱杀，即使fox菜到0杠10，他也能带飞全场。
    然而fox不仅不菜，还很乖，沈枫主玩打野，他选个辅助跟着满地图跑，兢兢业业地回血、套盾、挡伤害，在沈枫秀完操作后，吹彩虹屁，花式嘲讽对面。
    几局下来，fox完全俘获了沈野王的芳心，以至于他说有事下次玩的时候，沈枫打心底舍不得他走，甚至想问问他愿不愿意入伙。
    fox离队后，沈枫继续开了一局单排，匹配途中收到一条代练app的消息。
    [fox：你打野真帅。]
    沈枫不自觉地扬起唇角，空出一只手打字。
    [wind：你辅助也不赖。]
    ...
    连续打完三单，已经将近晚上八点半，沈枫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打算转悠去吧台买碗泡面。
    此时，吧台前坐了位酷哥，椅子是加高的，他的脚刚好够到地面，黑色休闲工装裤衬得一双腿又长又直，格外吸睛。
    景楚栀和酷哥聊得正欢，直到沈枫即将走到面前才发现他：你可算闲下来了，苏霾等你好一会了。
    想都不用想，又被凌暄卖了一次，苏霾知道他代练，但不知道具体在哪个网吧。
    单子有点多，沈枫停在苏霾身旁，近距离扫了眼他的腿，你来做什么?
    苏霾勾过桌上的保温袋：送饭。
    保温袋是米白色的，上面印着两只凑在一块的小狗团子，里面装得满满当当。
    沈枫心是暖的，肚子是饿的，嘴却是硬的：我吃过了。
    拒绝的话已经说出口，他只好默默祈祷在座的两位积极拆台。
    这样啊，苏霾拉长语调，拎着保温袋站起来，那我先回去了。
    这就走了?
    不揭穿他的谎言?
    沈枫急了，伸手扯住苏霾的卫衣兜帽：你着急回去有事?
    没事，苏霾微微偏头，你想让我留下陪你么?
    两人离得很近，温热的气息扑在颈侧，引起一阵颤栗，沈枫仓促地松开手：不想，你走吧。
    逗你的，苏霾轻笑一声，栀姐说这几小时你一直在打单子，全程没点外卖，也没买泡面。
    啊?沈枫表情茫然，明显还沉浸在晚餐飞了的悲伤中没有反应过来。
    没想到我弟还会撒娇，景楚栀虚掩嘴角笑了会，递给沈枫一张临时会员卡，这么好的同桌提着灯笼都难找，你就别扭捏了，姐请客，领苏霾上机吃饭去。
    很早之前，景楚栀就把沈枫当弟弟了，去年有个混混追求她不成，三天两头带人来找麻烦，那段时间沈枫每天放学都来网吧，跟门神似的往吧台一坐，混混露头他就秒揍，把人吓得绕着网吧走。
    我没撒娇。沈枫头垂得很低，假装专注地看会员卡背面的注意事项，实际上一个字也没看清。
    他不擅长应付别人的调侃，如果对方是陌生人多半会炸毛，如果对方是关系不错的熟人，会像现在这样否认，然后保持沉默。
    苏霾从后面揽住沈枫的肩，朝景楚栀扬了扬手里的保温袋：谢谢栀姐，我们先去机位吃饭，回见。
    景楚栀笑着挥手：去吧。
    她知道沈枫有所转变的原因了，大概是受到这位新同桌的影响。
    不过只是多个同桌，又不是谈女朋友，至于紧张到走路同手同脚吗?
    ...
    回到机位，沈枫把桌上的作业顺进包里，腾出位置放苏霾亲手制作的爱心便当。
    这是第一次有人给沈枫送饭，以前初中要上晚自习，下午最后一节课下，很多同学家长会来教室送饭，每到那个时候，他都跑去操场坐草地上啃干脆面。
    沈枫全神贯注地看着苏霾把保温袋里的晚餐挨个拿出来，主食是番茄肉酱意面，搭配一份蒜香芦笋虾仁，还有草莓奶油可颂。
    有人送饭的感觉比想象中更好一点。
    怎么样?苏霾打开最后一个饭盒，里面是剥好的葡萄柚，我第一次做便当，漂亮么?
    一般······
    电脑屏幕的光映在苏霾眼中，照亮了他眼底潜藏的期待，沈枫生硬地转了个弯：一般我不夸人，你做的便当很漂亮。
    话说出口，沈枫就后悔了，他一定是饿糊涂了，才坦率直白地说出心里话。
    冷不丁被夸，苏霾有些诧异，神色凝滞一瞬，叉了块葡萄柚送到沈枫嘴边：尝尝，我剥的。
    沈枫刚咬到葡萄柚，忽然传来一道甜美的女声：老公，尝一口我亲手为你剥的葡萄。
    他抬眸看去，右前方的机位坐了一对情侣，他们的桌上摆着一堆小吃零食，男生专注于打游戏，女生一边追剧，一边投喂男朋友。
    沈枫觉得这个情景有点眼熟，好像和自己这边别无二致，他用手指捏住叉子：不用喂，我自己吃。
    苏霾隐约猜出他在想什么，故意攥着叉子不松手：我们和他们不一样，这是葡萄柚，不是葡萄。
    重点是吃什么水果吗?
    是吃的方式!
    沈枫不听他忽悠，试图抽出叉子，却没抽动：你别闹。
    苏霾清纯不做作地眨了下眼睛：你不愿意吃，是因为我没叫你老公么?
    见对方没有动静，他继续说：我可以······
    沈枫：······
    不，你不可以!
    情急之下，沈枫叼走那块葡萄柚，含糊不清地已读乱回：我怕烫，想凉会吃，现在吃正好，不烫。
    他要被自己蠢哭了，葡萄柚是水果，本来就是凉的，怎么可能会烫。
    倏然，口袋里响起消息提示音，沈枫抓住救命稻草般掏出手机放桌上：我回个信息先。
    在苏霾注视下，沈枫解锁手机，点进微信对话框，一个备注着卖身钱的大红包映入眼帘。
    下一秒，对面又发来一条消息。
    [lx：苏霾问我要网吧定位，一口价二百，分你一半。]
    【作者有话说】
    苏霾：老公你怎么不吃?
    沈枫：
    第12章 画室相拥

 第15章

    沈枫顿时愣住，这哪是救命稻草，分明是夺命稻草。
    苏霾将视线转移到他的脸上，果不其然，已经红到耳根了。
    上次你们也平分卖身钱了?
    闭嘴，沈枫倒扣手机，捧着饭盒吃意面，谁让你找凌暄瞎打听的?下次直接问我，我不收费。
    好，下次问你。苏霾咬了一口草莓奶油可颂，记得没放多少糖，却出乎意料的甜。
    时间紧迫，沈枫边吃饭边打单子，几局过后，他的注意力逐渐集中到游戏上，剩下的水果和甜品基本都是苏霾亲手投喂的。
    沈枫认真做一件事情时，几乎没什么时间观念，趁选英雄的空档，他扫了眼时间，十点二十七分，比预计打得快，十二点之前应该能收工。
    正想活动手臂，沈枫感觉肩头一片温热，身边人轻缓平稳的呼吸声在耳边绽开。
    苏霾睡着了。
    像是要找一个舒服的姿势，对方不安分地拱了拱他的侧颈，半张脸埋进他的颈窝才消停。
    周遭光影昏暗，沈枫大脑有些迟钝，思绪逐渐飘忽。
    不知道苏霾用了什么牌子的沐浴露，身上好香。
    傻逼五楼，不ban英雄，能不能好好玩游戏?
    陡然听到一声叫骂，沈枫慌忙关掉电脑音量，关完才想起来网吧的电脑都连着耳机，不能外放。
    不是，他慌什么?
    为什么要害怕吵醒苏霾?
    沈枫探去一只手，打算推开这个未经允许把他当枕头的人。
    视线掠过桌上的保温袋，他倏地敛去手上的力道，轻轻戳了一下苏霾的脸。
    这人是有多讨厌写作业，特地找来网吧给他这个作业票送饭。
    在这之后，沈枫按鼠标、敲键盘的动作变得小心翼翼的，喝饮料也都轻拿轻放，主打一个沉浸式代练。
    因此，苏霾睡得十分安稳，直到沈枫打完最后一局游戏，他才慢慢睁开眼睛。
    沈枫垂眸：醒了?
    嗯，屏幕太亮，苏霾下意识别过脸，醒了。
    醒了还不起来?真把我当枕头了?沈枫动了下肩膀，又酸又麻，就不该心软，这家伙死沉死沉的，还喜欢乱蹭。
    这就起，苏霾停留几秒，晃晃悠悠坐直身体，打完了么?
    沈枫退出游戏，做出个ok的手势：打完了，回去睡觉。
    老城区熄灯早，巷子里一片漆黑，只能依靠月光勉强视物。
    沈枫怕黑，每次走夜路都要放歌壮胆，不然不敢走。
    他习惯性拿出手机准备放歌，意识到这次有人陪，又把手机揣回兜里，继而拽住苏霾的袖子：你沐浴露哪个牌子的?
    我买的还没到货，这几天用了你的， 苏霾指尖划过沈枫的手背，怎么了?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
    沈枫低头闻了闻自己。
    味道不一样，没那么香。
    ...
    鹿朝眠的画室在暮樨路，这里原本是个僻静清幽的地方，白墙黛瓦，小桥流水，街头巷尾处处皆是江南水乡的韵味。
    近几年发展成旅游景区，这条路每天熙来攘往的，周末更是挤进去都够呛。
    鹿朝眠怎么还没出来?沈枫坐在河边的石墩上，望着前方不远处围满游客的中式小院。
    院内长了一棵年代久远的月桂，花与枝叶倾墙而出，宛如金色的瀑布。
    苏霾沉默不语，点开一条鹿朝眠发来的语音。
    我草，今天咋这么多人?一开门全是举着手机相机拍我家桂花树的，这待遇跟大明星似的，兄弟们等着，我马上就挤出来了!
    苏霾继续点开下一条语音。
    他妈的，拖鞋给我挤掉一只。
    出个门像渡劫一样。
    又好气，又好笑。
    沈枫非常理解鹿朝眠的感受，不久之前，他不信邪，拉着苏霾往里面挤，挤到一半被人说插队没素质，解释也没人相信。
    为了当模特，他身上穿的是雪中校服，万一起冲突被人拍了发到网上影响不好，只得憋屈地退到河边等鹿朝眠来接。
    五分钟后，鹿朝眠单脚着地，趿着仅剩的一只拖鞋，一蹦一跳地从乌泱泱的人群中钻了出来：pm2.5，快来扶我一把，坚持不住了。
    来了。苏霾收起手机，张开双臂准备捞人。
    下一秒，身侧掀起一道劲风，沈枫挡在他面前，抢先一步接住了鹿朝眠。
    看着少年单薄的脊背，苏霾忽然想起小时候他给别人分零食，沈枫总会从他手中截走零食，再亲自递给对方。
    这是不是可以理解为
    占有欲。
    你俩怎么还抢着扶我呢?我都有点受宠若惊了。
    鹿朝眠撑着沈枫的肩膀借力保持平衡，对苏霾抬了抬下巴：这次没抢到不要灰心，下次再争取。
    德行，雾霾走近攥住他的另一条胳膊，同桌，走了，把傻狍子架进去。
    嗯。沈枫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
    身体不受控制地做出反应。
    回到画室，鹿朝眠穿了双新拖鞋，顺便泡上一壶好茶，坐在沈枫身旁一起等苏霾换衣服：这小院是我爷爷留给我的，以前苏霾偶尔会来一起画画。
    沈枫捧着茶杯抿了一小口：他也会画画么?
    会，画得没我好，勉强算有天赋，不过小学之后他就不画了，鹿朝眠瞥向院里的月桂，似在回忆什么，接着补充道，他的妈妈是画家，也是我半个老师。
    魔术可比画画有趣多了。
    这时，房间门开了，苏霾里面穿着白色宫廷风衬衫，外搭黑色燕尾服和欧式斗篷，领口的深蓝蔷薇领结在一身黑白中显得尤为晃眼。
    华丽，优雅。
    夹杂着几分神秘。
    沈枫挥散杯口冒出的热气，目不转睛地打量这位魔术师，上次事发突然，没有闲情欣赏。
    其实还挺帅的，比起单纯的魔术师，更像是离家出走追寻魔术梦想的贵族少爷，难怪表白墙那么多人求联系方式。
    你小子就会耍酷，死装死装的，鹿朝眠坐到画板前，指向窗边提前整理出来的空地，你们站那儿，抱一个。
    沈枫满脸错愕：抱一个?
    鹿朝眠神色如常：对啊，像在校门口那样。
    沙发到窗户的距离不远，沈枫却感觉走了很久，他以为他和苏霾各自摆个姿势站着不动就行，没想到还要肢体接触。
    紧张什么，苏霾牵起沈枫的手，将他拉进怀里，安抚般轻轻捏了捏他的后颈，又不是第一次抱。
    你还好意思说，上次我······算了。沈枫认命地叹了口气，心中默念一小时五百，把脑袋搁在苏霾肩上摆烂。
    上次他说的明明是抱歉，只是不小心结巴了一下。
    鹿朝眠拧眉：沈枫，支棱起来，不要一副被苏霾榨干的样子。
    沈枫偏头怒视他：鹿朝眠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被苏霾榨干?
    对不起，鹿朝眠发觉刚才表现得过于严肃，笑着缓和气氛，那我换个说法，不要一副被我榨干的样子。
    沈枫：······
    跟榨干过不去了是吧。
    苏霾眸色沉了沉：需要做什么动作，你说具体点，我们听你指挥。
    好，鹿朝眠握着画笔上下比划，沈枫搂住苏霾的腰，抬头跟苏霾对视，苏霾你左手搭在沈枫后颈，右手放背上，就是这样，非常完美。
    云层散开，阳光透过玻璃窗撒了一身，加上空气中馥郁的月桂甜香，简直是超豪华催眠套餐。
    沈枫感觉有点困，防止睡着，他抱着苏霾的腰站直了些，随口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转来雪中?
    因为你在雪中。苏霾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难以区分是真话还是玩笑。
    沈枫清醒了，却毫无接话的欲望，不想回答就别回答，大可不必拿他寻开心。
    烦，有那么一瞬间他还真信了。
    鹿朝眠画画时专注认真，眼睛亮而有神，和在学校的状态截然相反，连续画了三四个小时也没一丝困倦，直到两位模特实在站不住，齐齐倒上沙发，他才停笔。
    不好，我画傻了，忘记让你们休息了。
    鹿朝眠打开外卖软件：点个晚饭，你们想吃什么?
    苏霾不怎么饿，淡淡道：随便。
    我都行，沈枫揉了两下膝盖，你画多少了?

 第16章

    鹿朝眠说：画了一大半，再画一个小时就差不多了。
    附近有一家口碑很好的炸鸡店，鹿朝眠点了几份招牌的炸鸡小食，外加三杯冰果茶。
    约莫半小时，外卖电话到了，鹿朝眠放下颜料盘，叮嘱苏霾：帮我拿盒绿色颜料，还在老地方。
    老地方是指墙角的雕花檀木柜，苏霾熟门熟路地拉开柜门，里面整齐排列着一堆颜料，颜料旁放了一幅画。
    鹿朝眠有强迫症，这个柜子只放颜料，画一般放在另一个柜子。
    出于好奇，苏霾慢慢打开画卷，他愣了一秒，面部血色骤然褪去，变得极度苍白，双手不停地颤抖。
    这是一副画中画，众多精心装裱的画作中，蜷缩着一个沉睡的小男孩，他的脸上沾了几块色泽鲜艳的油彩。
    显而易见，油彩的分布是被设计过的，具有一种刻意的美感。
    仿佛断掉关节的玩偶，苏霾的手臂无力下垂，任由这幅画落地，露出右下角的署名。
    宋棠纭。
    【作者有话说】
    沈枫：可恶，苏霾嘴里没一句真话。
    苏霾：呜呜呜，说实话没人信。
    第13章 见异思迁
    拿完外卖回来，鹿朝眠看见画架旁放着一盒绿色颜料，颜料下压了一幅画，焦急地把手里的东西放茶几上：苏霾人呢?
    沈枫暂停消消乐：去洗手间了。
    你先吃，鹿朝眠撕开外卖包装袋，然后走向楼梯，我去看看他。
    沈枫应了一声，从袋里拿出一杯冰果茶，站到画架旁边，叼着吸管端详颜料下面的画。
    他是外行人，看不出什么门道，只隐隐觉得这幅画有些压抑，莫名令人窒息。
    二楼洗手间，鹿朝眠哐哐一阵敲门，等了几分钟没人应，索性直接开门跨进去。
    水池边，苏霾把水龙头开到最大，一遍又一遍地捧水浇脸，像是要洗掉什么，却怎么也洗不掉。
    鹿朝眠关上门：颜料弄脸上了?隔着门就听见里面哗啦啦的响。
    嗯，洗不干净。苏霾用力搓脸，搓得皮肤发红也不停下。
    鹿朝眠察觉不对劲，一把捉住他的手腕：哥们你可住手吧，都快搓破皮了，我瞧着洗干净了啊。
    苏霾抽出手腕，拧紧水龙头，逐渐冷静下来：那副画为什么在你这里?
    鹿朝眠猜到他要问画的事，兄弟和老师之间，他果断选兄弟：宋姨交给我保管的，让我别给你看见。
    看见应该也没事吧，这画他仔细研究过，没太大端倪，无非就是上面的小男孩可能是以苏霾为原型创作的。
    苏霾敛眸：什么时候?
    好久之前了，我想想啊，鹿朝眠思考片刻，好像是初三暑假，对了，你初中毕业干嘛去了?一年多没回念城，也不联系我。
    起初他怀疑苏霾是跟对象分手受了情伤，但上次苏霾说没谈，一直在暗恋，那么这个猜想就不成立了。
    苏霾沉默了将近一分钟，缓缓用纸巾擦干手上的水：上次你问我暗恋谁，我还没回答，我暗恋的人是······
    等等，鹿朝眠上下扫视他，满脸的谴责和鄙夷，刚才当模特你看沈枫的眼神怎么回事，也太不清白了，他是帅，是好看，但你也不能见异思迁啊，你对得起你暗恋对象吗?对得起你暗恋的这些年吗?
    苏霾本意是想岔开话题，没想到鹿朝眠攒了一肚子话等着他，他无辜地眨了下眼睛：我暗恋的人从始至终都是沈枫。
    鹿朝眠瞬间泄了气，一腔愤懑转化成震惊：你早就认识他了?
    苏霾大方承认：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他住我爷爷奶奶家对门。
    鹿朝眠不解：为什么沈枫看起来和你不熟?
    苏霾说：他没认出来我。
    不合理啊，鹿朝眠提出质疑，你也就高一一年没回来，之前每年不都频繁回来找他?
    苏霾叹了口气：每次我都没露面，五年级那年他单方面跟我决裂了，而且他以为我叫段狸。
    我该说你怂还是说你深情?整整四年，你回这么勤就为了躲着偷偷看人家。
    鹿朝眠脑中画面感十足，苏霾扒着墙探出个脑袋看沈枫，快被发现时又把脑袋缩回去。
    想到这画面，他扶着水池弯腰大笑：不好意思，有点好笑，草，忍不住了，我先笑一会。
    笑着笑着，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重点：沈枫没认出你，但你认出沈枫了，那你为什么不说清楚?逗我们校霸玩呢?
    不是，苏霾声音愈发的小，我不确定他知道我是段狸后，会不会疏远我。
    鹿朝眠打趣：我懂了，沈枫跟段狸决裂，关你苏霾什么事。
    苏霾很轻地笑了一声，尾音略显苦涩。
    他曾挣扎过是否向沈枫坦白，甚至强迫自己做出抉择，所以体育课上他故意挥了一记空拍。
    他想任性一次，等沈枫主动问，再如实回答。
    鹿朝眠问：不过你要真姓段，也该叫段霾，段狸是什么鬼?
    苏霾道：当时你们校霸年幼不识字，难字认半边，指着霾硬读狸。
    鹿朝眠笑点低，噗嗤笑了出来：你怎么不纠正?
    那年除夕夜的画面浮现在眼前，苏霾声音温柔了许多：不想他失落。
    鹿朝眠瞟着镜中的苏霾，手指有意无意地摆弄香皂盒：那个······我问个问题，可能······反正挺冒昧的，你俩闹了什么矛盾啊?很严重吗?
    小学生吵架一般很纯粹，吵得凶，好得也快，一包辣条、一板奶片就能和好，能有什么深仇大恨犯得着闹这么多年。
    苏霾答得干脆利落：没闹矛盾，但很严重。
    无聊，你好装。鹿朝眠一颗八卦的心拔凉拔凉的，对苏霾做出个鄙视的手势，拉开洗手间门走了。
    这谎扯得敷衍至极，一点也不走心。
    苏霾走在后面，慢条斯理地整理胸前的蔷薇领结。
    他们的确没闹矛盾。
    那天，沈枫说不想再等他了。
    而他常年四处漂泊，归期不定，着实不值得被等。
    ...
    时近黄昏，画室的灯光和夕阳的余晖交汇在窗前，为两人勾勒出柔和的金边。
    相较于下午，苏霾抱得更紧，贴得更近，像只受伤求安慰的大型犬。
    被扑面而来的低落包裹，沈枫一时心软，轻轻拍了拍苏霾的背，顺着脊骨来回抚摸。
    他很少安慰人。
    倒是经常安慰狗。
    以前他这样摸路边的小狗，小狗都会开心地摇尾巴，不知道对苏霾管不管用。
    苏霾按了下沈枫的后颈以示回应：谢谢，我感觉好多了。
    别误会，沈枫垂眸避开他的视线，我只是怕你心情不好，影响今晚宵夜的味道。
    苏霾挑眉：我的那份炸鸡至少一半是你吃的，回去还想吃宵夜?
    这家炸鸡超出预期的好吃，无论撒粉还是裹酱，调味都无可挑剔，沈枫和鹿朝眠抢食特别激烈，最后抢红了眼，连同关怀苏霾的那份炸鸡一起瓜分了。
    没吃饱。
    沈枫心虚地笑了一下，很短暂，却很甜，像糖果做的蝴蝶，扑棱进苏霾心底将烦闷不悦一扫而空。
    苏霾问：宵夜想吃什么?
    沈枫想了想：海鲜粥。
    目睹这一幕，鹿朝眠上色的动作一顿，茫然地眯起眼睛，为啥苏霾这狗暗恋能吃这么好?
    画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鹿朝眠倚着院门，把两瓶糖桂花塞进苏霾的包里：够温暖不?兄弟为你现摘现做的。
    前几天画室的月桂开了满树，鹿朝眠拍了一组九宫格照片发朋友圈，苏霾在下面评论两瓶糖桂花，温暖一个秋天。
    苏霾拉上拉链：再来两瓶，温暖一个冬天。
    直接来八瓶温暖一年四季得了，鹿朝眠气笑了，你不是不爱吃甜食么?要这玩意儿干嘛?
    苏霾勾住沈枫的脖子把人拉近了些：我同桌爱吃。
    嗯，沈枫低头玩着消消乐，划动屏幕上的狐狸头，触发一组连环消除，冰箱里有酒酿，回去可以做桂花酒酿软酪么?
    苏霾凑过去点爆一个动物炸弹：可以。
    没眼看，玩个消消乐都你一下我一下的，腻歪死了。
    不知道他俩这层关系还好，现在知道了，鹿朝眠觉得自己像个柠檬电灯泡，又酸又亮，于是挥手赶客：走吧走吧，周一上学记得给我带份那什么软酪。

 第17章

    爱情真可怕，能让他这不食人间烟火的兄弟洗手作羹汤，还好他是智者，不入爱河。
    待两人走远，鹿朝眠打开微信给备注为邹羊尾的联系人发了条消息。
    [夜鹿子：呜呜呜，终于画完了，钱包空空ing。]
    [邹羊尾：心疼鹿哥，那家伙还在你那吗?]
    [夜鹿子：刚走。]
    鹿朝眠摁灭手机，不屑地冷哼一声，戴上卫衣兜帽拐进旁边漆黑的小巷。
    ...
    老居民区有一条萧条的小破街，很多店没生意开不下去，都贴上了旺铺招租的告示，仅零星开着几家小店。
    走进这条街，沈枫心里有些不安，这种感觉并不是空穴来风。
    前面烧烤摊，四个体格彪悍的混混围着一张矮木桌喝酒撸串，咋咋呼呼地猜拳掷骰子，老远都能听见声音。
    他拽了下苏霾的衣摆：看见那些混混了没，要是情况不对，随时准备逃跑。
    苏霾目光扫过那几个混混：你一校霸怎么总想着逃跑?
    你指望看脸选出来的校霸去打架?沈枫轻嗤，我打不过，也不想打，受伤影响学习不划算。
    也对，苏霾不动声色地碰了下沈枫的脸，不然脸打伤了校霸之位难保。
    沈枫不服气，一字一句强调：我战损也帅。
    前面的混混在气质上完全碾压地三鲜，假设混混分段位，这几个应该算得上荣耀黄金，地三鲜充其量也就是倔强青铜。
    合理怀疑沈礼钧雇他们仨是因为便宜。
    临近烧烤摊，只目光交接一瞬，沈枫敏锐察觉到这些人是冲他来的，拉着苏霾转头就跑。
    果不其然，那四个混混骂骂咧咧地追了上去。
    站了大半天，腿上没力气，根本跑不快，这样下去没一会就得被追上，看来今天这架是非打不可。
    沈枫松开苏霾的手，指向左前方的巷口：他们要堵的是我，你往那边跑，出巷子右拐直走一段路能到出租屋。
    我不走，苏霾捉住对方即将收回的手指，穿过他的指缝紧紧相扣，语气更加坚定，我不想走。
    秋风灌进衣服里很凉，苏霾的掌心却烫得厉害。
    行吧，沈枫扬唇挑衅，待会打架看准了动手，别误伤友军。
    苏霾侧目瞄了他一眼：如果友军太菜，很难不误伤。
    第14章 疑似出轨
    废旧弄堂里，路灯忽明忽暗。
    早年住户搬迁，这里只剩两三排空房，没人没监控，被附近学校的学生戏称为约架胜地。
    沈枫抬脚踹开冲上来的一个混混，顺势捡起一根枯树枝，向另一个混混抡去。
    苏霾手持书包背带，连砸带踢牵制住另外两个混混。
    轻点，沈枫抽空扯了下苏霾的袖子，别······
    没等他说完，正在挨打的混混附和：就是，轻点啊，都要打破相了。
    沈枫顿了顿：别把糖桂花打坏了。
    哎呦我草，尴不尴尬啊。
    我去，你逗比吧，乐死我了。
    送你一套房，哥们用脚趾给你抠出来的。
    遭到其他混混的嘲笑，这个混混恼羞成怒：草，没人性，敢耍老子。
    自作多情是病，得治，以你目前的病情，路过的大爷看你一眼，你都能觉得人大爷喜欢你。
    苏霾语调戏谑，一个肘击顶开混混，拍了拍书包表面的灰尘，动作轻柔地背上：打架的时候，你动不动偷看我，是在惦记糖桂花?
    沈枫撂倒剩下的三人，掀起眼皮看他：不然惦记你?
    好啊，惦······
    话说一半，苏霾唇角的笑意荡然无存。
    后方拐角处闪过一点猩红的火光，金属划破空气的声音接踵而至。
    来不及躲了。
    下一瞬，苏霾扑到沈枫身后，从背后抱住他，死死将他护在怀里。
    铁棍与肉·体碰撞，发出一道沉重的钝响。
    剧痛席卷整个肩胛骨，苏霾喉间溢出一声闷哼，手指不自觉地攥紧沈枫的外套。
    苏霾!
    沈枫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有人偷袭，苏霾为了保护他，受伤了。
    苏霾强忍痛楚，尽可能稳住气息，嘴角牵起一抹安抚的笑：别急，我没事。
    抓他衣服抓那么紧。
    怎么可能没事。
    察觉对方再次出手，沈枫迅速挣脱束缚，挡在苏霾前面，偏头躲过第二棍，扣住来人的手腕猛地一扭，随着一声惨叫，铁棍重重落到地面。
    他神色淡漠地注视面前的两人，一个叼着烟的舌钉男，还有疼得龇牙咧嘴的邹嘉峻。
    就说这群人怎么平白无故堵他，原来是邹嘉峻背后搞事。
    舌钉男两指夹烟吸了一口，轻蔑地吐出一个烟圈：沈枫是吧，听说你很狂啊，屡次找我小弟麻烦。
    邹嘉峻趾高气昂地抬起下巴：草你妈的沈枫，敢把我手腕折了，今儿我老大在这，你死定了。
    少废话。
    沈枫很烦别人打架前喊话示威，威不威风不知道，反正挺蠢的。
    他捡起铁棍直接开打，舌钉男有点伎俩，好在邹嘉峻比较废，一打二不算费劲，但免不了挨上几下。
    中途倒地的四个混混缓了过来，陆续加入战斗，现在苏霾负伤，他体力消耗大半，局势不容乐观。
    舌钉男看出沈枫落入下风，示意小弟们暂时停手：这样，你跪下给老子磕几个响头，道个歉，求个饶，这事儿就算过了。
    听见我老大说的了吗?快跪啊，像是要表现自己，邹嘉峻狗腿地上前推搡，还没碰到沈枫，就被一铁棍敲胳膊上，靠，你不要不识好歹。
    你在狗叫什么?苏霾补上一脚，将邹嘉峻踹得踉跄了几步。
    沈枫咬牙用力握住铁棍，看了眼苏霾的肩胛骨，转头瞥向舌钉男，眸中仿佛烧着一簇火苗：不揍你们一顿，这事没完。
    话音刚落，巷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沈枫循声看去，灰白的小巷中闯入黄绿紫三抹亮色。
    是地三鲜。
    去你丫的，黄毛一个滑铲率先闯进人堆，哪条道上的杂毛啊?连我们的人都敢堵。
    绿毛紧跟其后：懂不懂规矩?他，沈枫，我们的人，只有我们能堵。
    装逼的话都被说完了，紫毛将重心转移到沈枫身上，用看负心汉的眼神看着他：你居然背着我们在外面给别人堵!
    他们涮完火锅撑得慌，在附近瞎转悠，见到巷子里有人打群架，本想看个热闹，结果看见被堵的是沈枫，当即拳头就硬了。
    沈·负心汉·枫：······
    这仨傻子今天是来抓出轨的?
    苏霾真诚评价：你们挺自绿的。
    紫毛没听出其中深意，以为他在说饭后遛弯的事，腼腆地摸了下鼻子：那可不，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
    绿毛发现这些人各个鼻青脸肿的，表情夸张地瞪大眼睛：你还跟他们打了?
    黄毛感觉真心错付了，痛心疾首地质问：你几个月不跟我们打，竟然跟他们打?凭什么?是打我们没打他们爽吗?
    为了挨揍而争风吃醋属实诡异。
    沈枫有点惶恐，下意识往苏霾身后退了一步，淡淡道：我不想打，被迫的。
    嗯，苏霾点头，我作证。
    面对这大型捉奸现场，周围的六个人看得一愣一愣的，表情十分迷惑。
    舌钉男反应过来，啐了一口：呸，这几个傻逼把我们当小三，发什么呆，快上啊。
    这一年多的揍没白挨，如今地三鲜已然从倔强青铜荣升永恒钻石，跟舌钉男他们三打六还能势均力敌。
    沈枫趁乱挪到角落观战，心中暗骂狗咬狗，两边都不是好东西。
    转念一想，地三鲜这次也算替他解围，姑且不是坏东西。
    确定地三鲜能打得过，沈枫捏了下苏霾的掌心，用气声说：走了。
    苏霾勾上他的指尖：走吧。
    ...
    淋浴间水雾缭绕，沈枫调高水温，热水淌过身上的淤青，汇聚到脚踝，最终流入地漏。
    他闭上眼睛，脑中不断回放苏霾将他护在怀里的场景，甚至能感受到苏霾的温度和气味。
    沈枫曾幻想过无数次类似的场景，不同的是，他所期望的那个人并非苏霾。

 第18章

    再怎么像，也不是。
    洗完澡出来，沈枫头顶一条毛巾，边擦边往厨房走：不是说我随便泡碗面就行么?
    火候正旺，煤气灶上的砂锅冒着热气，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冰箱里有处理好的海鲜，可以直接和米下锅煮，跟泡面差不多方便。
    苏霾把揉到软韧糯米皮放在硅胶垫上，切成平均的小块：至于软酪，我怕今晚你吃不到会馋得失眠。
    以往被这样调侃，沈枫大概率会炸毛，然而现在，他心生愧疚，放下毛巾，慢慢走到苏霾旁边，生疏地用刮刀将桂花酒酿馅装进裱花袋。
    我不馋。
    嗯，你不馋。
    苏霾声音带着笑意，听起来好像他真的很馋，为了哄他高兴才说不馋。
    沈枫拿刮刀的手悬在半空：你对之前的作业票也这么好吗?
    也会送饭，做宵夜，挡伤害吗?
    后半句还没问出口，沈枫已经开始懊悔，这个问题挺自讨没趣的，他们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苏霾：没有。
    沈枫：嗯?
    没有作业票，苏霾擀出一片薄薄的糯米皮，我厌学，转学前我从不写作业，抄都不想抄。
    沈枫心情莫名轻松很多，挤了一团馅料到糯米皮上：转来雪中怎么写了?
    陶主任说人人平等，年级第一也得写作业，苏霾手法娴熟地包了个圆润的软酪，送到沈枫嘴边，尝尝味儿。
    沈枫咬了一小口，不是很甜，奶酪绵软，入口即化，桂花和酒酿的香气融合得恰到好处。
    咽下嘴里的，沈枫想再尝一口，却扑了个空，苏霾收回软酪，就着他咬过的部分咬了一口。
    喂，我咬过了。
    咬过怎么了?苏霾吃完剩下的软酪，我又不嫌弃你。
    没怎么，我去拿医药箱。沈枫把裱花袋塞到苏霾手里，仓皇逃离般跑进房间。
    苏霾低下头，手指骨节轻轻抵在唇上，这应该算间接接吻吧。
    关上房门，沈枫心不在焉地翻找医药箱，明明就放在中间抽屉里，却还是把其余的抽屉、柜子依次翻了个遍。
    磨蹭将近十分钟，沈枫回到客厅，苏霾已经将海鲜粥和桂花酒酿软酪端上桌了。
    沈枫拉开椅子坐下：衣服脱了。
    苏霾被他简单直白的说法逗乐了：耍流氓?
    对，耍流氓，沈枫难得配合，打开医药箱，取出一支药膏，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苏霾认真想了几秒：你帮我脱，被耍流氓哪有自己脱衣服的?
    有道理。
    沈枫解完苏霾的睡衣纽扣，后知后觉道：不对，我又不是真耍流氓。
    嗯······苏霾垂眸打量自己线条分明的腹肌，握住沈枫的手按了上去，这下是真耍了。
    【作者有话说】
    地三鲜：我们可以堵沈枫，但别人不可以!
    沈枫：黄金矿工都挖不出你们这么纯的神金。
    第15章 甜蜜双排
    沈枫：······
    他被强行坐实耍流氓了?
    苏霾上衣敞着，紧致的腹肌裸·露在外，腰间显现出一小截人鱼线。
    而他的手，正好覆在腹肌和人鱼线的交界处。
    霎时，沈枫脸烧得绯红，迅速蔓延到耳根，像颗熟透的柿子。
    他猛地抽回手，正要骂上几句，只听苏霾闷哼一声：我背疼。
    疼还不安分点。沈枫立即熄了火，耐着性子扯下苏霾的后领，肩胛骨的皮肤一片青紫，伤势触目惊心。
    邹嘉峻这是下死手了。
    抽少了，当时就该再多抽那货几棍子。
    不知是真的还是演的，即使沈枫上药的动作很轻很慢，苏霾仍然时不时地喊疼。
    以至于沈枫心软得一塌糊涂，上完药后，喂苏霾喝了碗海鲜粥，又把人送回房间。
    ···
    第二天上午，苏霾起床的时候，出租屋只有他一个人。
    客厅桌上放了一份小笼包和一瓶牛奶，牛奶下面压着张纸条。
    -我去网吧代练了，有事发消息。
    苏霾把纸条折成心形放进口袋，坐下边吃早餐边看未读消息，昨晚太累了，没精力注意手机。
    [夜鹿子：视频传你网盘了。]
    [夜鹿子：兄弟你还好吗?]
    [夜鹿子：邹嘉峻那王八羔子真他妈不要碧莲，玩阴的搞偷袭，气得我差点把相机砸过去给他脑袋开瓢。]
    [夜鹿子：那仨头发染成地三鲜配色的是谁啊?沈枫小弟吗?也太能打了，你俩走之后，他们三个打六个不费劲就打赢了。]
    [夜鹿子：话说回来，以前咋没看出来你这么心机，邹嘉峻那点小心思都被你算计上了。]
    苏霾叼着小笼包打字回消息。
    [smog：这叫谋略。]
    前几天，苏霾让鹿朝眠故意在邹嘉峻面前提及周六雇沈枫当模特画画的事，并强调报酬高昂，导致零花钱告急。
    邹嘉峻背地把鹿朝眠当提款机，自然会觉得沈枫触犯了自己的利益，他找混混来堵人这事，完全在意料之内。
    鹿朝眠罕见地白天没睡觉，几乎秒回。
    [夜鹿子：啧，装死了，你这人哪怕啥也不干，只要往那一站就很装。]
    这个装并不准确，鹿朝眠也不清楚怎么形容，苏霾的气质很独特，也很微妙，不太像个人，倒像是件作品。
    苏霾无辜地喝了口牛奶。
    [smog：你对我有偏见，没办法。]
    消息刚发出去，跳出一个电话，来电显示宋棠纭。
    盯着这三个字，苏霾眸光逐渐犀利，漫不经心跟着铃声哼了一轮，才接通电话。
    霾霾，妈妈想你了。
    宋棠纭的声音温婉柔和，听在苏霾耳里却虚伪空洞。
    想或者不想另说，这通电话的来由定是他昨晚没回宁淇寒的消息。
    他懒得寒暄：我看见您放在鹿朝眠那里的画了。
    电话另一端沉默了半晌。
    再次开口，宋棠纭语气中透露一丝忧伤：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只是生病了。
    是啊，苏霾云淡风轻道，还好我生病了，才能如愿转到雪中。
    宋棠纭问：你就这么想逃离我吗?
    苏霾没有正面回答：我受够被您丢作品堆里带着满世界跑的生活了。
    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刃，刺痛了宋棠纭的内心，掀起为数不多的歉意：对不起霾霾，你别胡思乱想，过几天我去念城看你。
    不用了，等您想好怎么解释那副画，我们再见面。
    苏霾很轻地笑了一声，笑里夹杂些许讥诮：还有，您不要为难宁医生了，有事我会主动联系他。
    宁淇寒性格冷淡，缺乏人情味，不擅长圆滑处世，对付病人却能抓住关键，一针见血地找出症结所在。
    苏霾实在不想这位高冷耿直的心理医生每天努力委婉地询问自己是否活着。
    宁淇寒无奈，他也嫌麻烦。
    他不过从阳台跳下去一次，又没成天寻死觅活。
    没等对方回应，苏霾挂掉了电话，宋棠纭只相信她愿意相信的，多说一句都觉得累。
    苏霾恹恹地趴在桌上，点开沈枫的对话框，犹豫一会退了出去，再点开，再退出去。
    小笼包凉了，牛奶不温了，不开心。
    ...
    打完手上的单子，沈枫打开代练app找下一单的账号，恰好发现fox是在线状态。
    [wind：一起玩么?]
    [fox：玩。]
    看着聊天气泡里孤零零的玩字，沈枫凭空冒出一个念头fox心情不好。
    游戏开局，沈枫去野区刷野，fox选的治疗型辅助，不聊天也不互动，安安静静地跟在后面回血。
    这时沈枫笃定fox真的很低落，连带着看游戏里角色都觉得可怜兮兮的。
    辅助不开心，只能打野哄了。
    不然输了游戏会很浪费时间。
    沈枫把蓝buff打到丝血，卡在怪物旁边左右摇摆，示意fox来拿。
    拿到蓝buff，fox一改先前的颓丧，美滋滋地晃悠去敌方辅助面前臭显摆，沈枫则蹲守在附近草丛暗中保护，有人来抓fox就当场弄死。
    对局过半，fox被沈枫送到了超神，人头基本都是他的，且一次没死过。
    匹配倒计时，沈枫抽空去代练app找fox求夸奖。
    [wind：帅?]
    [fox：帅!超帅!]
    接下来的每一局，沈枫让buff，让人头，让血包，中途被人误以为是陪玩，问在哪个平台接单，fox大言不惭地在聊天框回复我男朋友。

 第19章

    这种玩笑在游戏里很常见，还有不少关系好的男生互相挂恋人图标，于是沈枫在下面发了个嗯。
    代练结束，手机不停振动，fox连刷五条消息。
    [fox：!]
    [fox：!!]
    [fox：!!!]
    [fox：你承认了?]
    [fox：你不会以为我是女生吧?]
    虽然fox玩的都是女生爱玩的漂亮软辅，但沈枫坚定不移地认为他是男生。
    [wind：没，怕你冷场尴尬。]
    [fox：那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
    [wind：我喜欢狐狸。]
    [fox：你喜欢我?]
    [wind：······]
    光顾着转移注意力，忘了fox翻译过来是狐狸这茬。
    [wind：我喜欢耳廓狐。]
    [fox：想谈恋爱的那种喜欢?]
    又绕回去了，老狐狸真狡猾，沈枫假装没看见这个问题，强行岔开话题。
    [wind：有兴趣入伙代练么?]
    [fox：不了，你打单子可以叫我，有时间就来。]
    [wind：ok，下次再玩，拜拜。]
    [fox：拜拜，谢谢你今天哄我，我很高兴，真的。]
    [wind：不用谢，我只是担心你心情不好影响操作。]
    沈枫摘下耳机，向后一倚，靠着椅背喝饮料。
    他什么时候有哄人的习惯了?一定是昨晚被苏霾折腾留下的后遗症。
    都怪苏霾太作太磨人。
    得出这个结论，沈枫点进微信，把苏霾的备注改成了作精霾，顺便发起语音通话。
    苏霾接得很快：这么早就完工了?
    沈枫扫了眼时间，还没到五点，比预计的早了一个多小时：有人双排打得顺，今晚别做饭了，我打包两份馄饨带回去。
    苏霾调侃：你背着我在外面跟别人双排?
    这话直接让沈枫梦回昨晚的捉奸现场，他哽了哽道：你学谁不好，非要学地三鲜，小心被传染上傻气。
    不闹了，苏霾鼻音有点重，听起来像在撒娇，我想去店里吃，在出租屋抄了半天作业闷死了。
    沈枫边划屏幕边说：放心，祸害遗千年，闷不死你。
    苏霾笑道：你挺损啊。
    沈枫选中馄饨店的定位按下发送：先挂了，待会见。
    ...
    落日西沉，巷口的馄饨店热气腾腾，店主老爷爷正在铁锅前包馄饨，旁边坐了个学艺的小徒弟。
    郑启庭手心托着馄饨皮，挖了勺肉馅进去，拇指和食指并拢一捏，便包出一个圆滚滚的馄饨。
    苏霾有样学样，也包了一个馄饨，单看还好，和郑启庭包的放在一起显得有些蹩脚。
    我包的太丑，跟您比不来，您这手法绝了。
    哪丑了，多漂亮，小枫包的才叫丑，乍看像一团餐巾纸。
    郑启庭被夸得心里喝蜜似的甜，笑眯眯地传授技巧：小霾你看，虎口圈住带馅的地方，弄出几个褶子，然后把皮捏紧，这就成了。
    苏霾又尝试了几次，进步很大，速度和质量都有所提高：郑爷爷，沈枫也跟您学过包馄饨?
    郑启庭望着锅里沸腾的水，深深叹了口气：是啊，小枫这孩子不容易，我记得是去年夏天吧，我打烊时撞见他倒在店门口，浑身是伤，还发着低烧。
    苏霾隐忍地闭了闭眼，一阵钝痛从心底向上蔓延，堵在喉间，说不出话来。
    就倒那棵树下，郑启庭指向门外的香樟树，当时可给我心疼坏了，我这个岁数的人，最见不得小孩受罪。
    后来呢?苏霾目光停留在香樟树下，似乎能看见少年瘫倒在地的轮廓。
    我寻思他不倒别人店门口，偏偏倒我店门口，八成是跟我有缘，就捡回来了。
    也不知道他遭啥事了，估计饿了一整天，狼吞虎咽的，把我没卖出去的馄饨全部吃完了。
    说着，郑启庭竖起五根手指：足足有五碗，一边吃一边夸，小嘴甜的哟，让人既喜欢又心疼。
    那会他身上没钱，说帮我包馄饨抵饭钱，我本来就没想收钱，最后拗不过他，索性随他去了。
    回忆起那一幕，郑启庭停顿几秒，露出慈祥的目光：他呀手笨，学半天学不会，包了十几个都露馅，差点急跳脚，小脸憋得通红也不肯放弃，当时觉得这孩子死犟，现在想想还蛮可爱的。
    想到沈枫倔强不服输的样子，苏霾心情平复了些，轻扯嘴角笑了一下：嗯，非常可爱。
    笑意转瞬即逝，他眉眼间再次染上愁云，去年夏天，也就是初三暑假，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辆公交车驶过，沈枫出现在马路对面，看着馄饨店内有说有笑的一老一小，茫然地眨了两下眼睛。
    苏霾这个社交悍匪，距离他们上次发消息才半小时多点儿，混熟郑爷爷不谈，还包上馄饨了。
    他走到店门左侧的香樟树下时，苏霾忽然抬头看了过来：沈枫，站那别动!
    沈枫被喊懵了，迈出的脚又缩了回去，乖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了?
    第16章 小兔浴巾
    一阵风起，树叶簌簌飘零。
    叶片落地的几秒内，苏霾从店里窜出来，扑了沈枫满怀：想抱抱你。
    也想抱抱去年夏天倒在树下的那个小孩。
    回过神来，沈枫已然陷入这炙热的拥抱中，苏霾稍高一点，肩背更宽些，手臂紧紧圈在他腰上，一时难以挣脱。
    真要挣脱也不是不行，但沈枫怕牵动苏霾后背的伤，只将手抵在他胸口，轻轻推了一下：你有病吗?
    有，苏霾下半脸埋在沈枫颈窝里，声音闷闷的，以后会好的。
    脸皮真厚。
    还好意思开玩笑。
    沈枫没好气地冷哼一声：那祝你早日康复。
    苏霾松开沈枫，揉了下他的发顶：借你吉言。
    不准摸我头，沈枫条件反射向后退了一步，瞥向店里不断冒热气的大锅，再摸给你爪子按锅里烫熟了喂狗。
    郑启庭刚在心里感慨这俩小孩感情真好，见了面还得腻歪会，就听见沈枫扬言要煮苏霾的手，连忙把馄饨捞进碗里，扣上锅盖吆喝：你们吵归吵，闹归闹，可别霍霍我的宝贝锅。
    靠门口那桌的阿姨乐了，笑着朝窗外喊了一嗓子：是啊，咱们还指着老爷子这口锅煮馄饨吃呢，味道这么好，一天不吃就开始想咯。
    郑启庭卖了大半辈子馄饨，如今老伴病逝，儿孙常年在外地，他独自守着这小店，不图赚钱，就图个热闹。
    每天招待些客人，熟悉的，陌生的，聊上几句天儿，就不那么孤单了。
    郑爷爷，我说着玩的，别当真。沈枫进店端上煮好的两碗馄饨，一碗里面加了兰花干，另外一碗里面加了煎蛋。
    郑启庭提醒：煎蛋这碗给你，小霾亲手包的。
    沈枫嫌弃地睨了眼坐在窗边位置的苏霾：我不要，他包的好丑。
    郑启庭乐得不行，撑着锅台开怀大笑：至少小霾包的不露馅，不像用过的餐巾纸，哈哈哈哈哈。
    郑爷爷您偏心。
    沈枫小声嘀咕了一句，端着馄饨走到餐桌，纵使心不甘情不愿，还是把兰花干那碗放在苏霾面前：说，你是不是偷偷下迷魂药了，肖烨向着你，栀姐也向着你，连郑爷爷都向着你。
    如果我有迷魂药，先给你下一瓶，苏霾拿起调料瓶往碗里淋辣油，你要么?
    沈枫将碗往前一推：要，多加点。
    这个辣油是郑启庭自己熬的，辣度不高，但非常香，他每次来吃馄饨都会放一些。
    苏霾边加边揶揄：不怕我趁机给你下药?
    沈枫搅了搅热汤：不怕。
    苏霾收敛笑意，忽然郑重其事道：他们是因为你，才向着我的。
    什么意思?沈枫吞下一个馄饨，丑是丑了点，味道还可以。
    苏霾分了半块兰花干给沈枫：爱屋及乌，懂不懂?
    沈枫抬头注视着他的眼睛，似懂非懂地噢了一声：看在兰花干的份上，勉为其难允许你当我的乌。
    苏霾：······
    想用馄饨堵上沈枫的嘴。
    ...
    当晚，苏霾刷新了沈枫对娇气的认知。
    洗澡的时候，他一会嫌水太烫，一会又嫌水太冷，沈枫进去帮他调好水温，没过多久他又抱怨水压高，淋在伤口上疼。

 第20章

    来回奔走三四趟，沈枫最终抱着一摞试卷守在浴室门前。
    从昨天上药起，苏霾就像一位娇生惯养的公主，而他则是公主身边任劳任怨的骑士。
    浴室内水声停歇，取而代之的是苏霾的呼唤：沈枫，你能听见么?我忘记拿浴巾了。
    能听见，我在门口，沈枫把试卷扔到桌上，你浴巾放哪了?
    苏霾问：你在门口干嘛?
    碰巧路过，浴巾呢?沈枫轻咳几声，心道还能干嘛，等公主殿下发号施令呗。
    苏霾说：好像在床上，没有的话就在行李箱里。
    这是沈枫第一次进苏霾房间，比想象中简约，准确来讲是极简，简到仿佛无人居住，书桌、衣柜空空如也，床上也只有枕头棉被，私人物品几乎都在床边的行李箱里。
    这种小破地方不配放公主的东西，所以堆在行李箱?
    沈枫感觉自己魔怔了，思维完全停留在公主骑士的角色扮演中，他左右甩了甩脑袋，蹲下在行李箱里找浴巾。
    很快，他翻出一条
    粉色蝴蝶结小兔子浴巾。
    沈枫：······
    不是，用这么粉的浴巾，难道苏霾真是公主?
    这时，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沈枫顺手扯出浴巾去开门，来者高挑矫健，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浑身上下充满活力。
    这么晚来串门?
    会用这种催命式敲门法的，除了他的堂哥许皓，再也找不出第二人。
    我听说你早恋了，这不集训一结束直奔你这儿。
    说完，许皓的视线落在沈枫手里的浴巾上：你换风格了?少女心爆棚啊。
    可能是我的么?沈枫转头看了眼浴室门，别人让我帮忙拿的。
    许皓惊得睁大眼睛：我靠，你还同居上了?你小子没越线吧，可别欺负人女孩子。
    沈枫想把浴巾呼他脸上，考虑到苏霾待会要用，所以忍住了：听着，我只解释一遍，没早恋，没同居，只是合租，对方男的。
    许皓半信半疑：大老爷们为什么用如此粉嫩的浴巾?你唬我呢?
    我也想知道，沈枫提议，要不等他出来你问问他?
    成。许皓没再多说，坐沙发上看沈枫去送浴巾。
    沈枫敲了一下浴室门，门内伸出来一只手，骨骼修长，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确实是男生的手。
    这下信了?沈枫晃到冰箱前拿了罐可乐丢给许皓，那些学生群里十瓜九假，也就你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傻子当真。
    许皓单手拉开拉环：怎么跟你哥说话呢?
    沈枫说：我可没承认过你是我哥，你就大我三个月而已。
    许皓不满道：你家对门段爷爷的孙子只比你大一个月，你以前还总跟在他屁股后面叫哥。
    沈枫沉默半晌，指腹一下下蹭着易拉罐上的水珠，缓缓吐露四个字：他不一样。
    许皓半个身子趴在桌上：哪不一样?
    当然哪都不一样。
    那人在他心里是独一份的。
    沈枫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随口敷衍：他比你帅。
    就这?许皓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的鼻尖，就因为比我帅?
    嗯，比你帅。
    身后陡然传来一道男声，许皓吓了一激灵，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看清人脸后，表情愈发激动：我见过你，你是不是······
    见许皓这个反应，苏霾迅速抢答：我不是。
    以前他跟许皓仅碰过几次面，交集并不多，沈枫都没认出他，按理说许皓更不可能认出他。
    你就是，许皓解锁手机在群相册里翻出一张照片，你瞅瞅，这魔术师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还真是。苏霾松了一口气，挨着沈枫坐下。
    魔术师啊，那没事了。
    许皓是个自来熟，搭上一句话就能聊下去：我叫许皓，沈枫他堂哥，曜中的。
    苏霾模仿他的口吻：我叫苏霾，沈枫他同桌，雪中的。
    许皓爽朗地笑了笑：你人挺好玩，不愧是能在办公室当教导主任面儿表演切牌的勇士。
    沈枫挑眉：这些事都传曜中去了?
    许皓一脸看笨蛋的表情：一天天地就会埋头学习，连雪中和曜中有联谊群都不知道。
    总比你这个满脑子都是排球的傻子强，沈枫瞥了眼苏霾，对吧?
    话茬递得太突然，苏霾愣了一下，连忙附和：啊······对对对。
    行，你俩一条船上的，我争不过，许皓闷下半罐可乐，话锋一转，对了苏霾，你为什么用这么少女心的浴巾?
    苏霾表现得很淡定：应该是我妈悄悄塞的，刚好没买浴巾就拿来用了。
    真相过于平淡，没有想象中惊喜，沈枫兴致缺缺地应了一声：噢。
    苏霾盯着他看了会，说：我有点想吃青提，你可以帮我洗点来么?
    沈枫反问：你怎么不自己洗?
    苏霾垂下脑袋：肩胛骨疼。
    我去洗。沈枫一秒妥协，起身打开冰箱拿出一串青提去厨房。
    旁观全程，许皓收回视线：你厉害，能使唤得动沈枫。
    苏霾很轻地笑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哥，问你件事。
    许皓顿时怔住：靠，你问你问，冲你这声哥，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苏霾问：沈枫说比你帅的那个人是谁?
    沈枫家对门段爷爷的孙子，许皓继续道，沈枫从小就爱跟他玩，但他好像常年在外地，不怎么回来，他俩关系是真好，段爷爷搬家之后，他还总来找沈枫玩，后来不知道咋了，他跟沈枫没再联系过，其实也很正常，人长大了总会有新朋友的。
    苏霾没吭声，缓缓抿了下嘴唇，他没有新朋友，只有沈枫。
    许皓爱说话，打开话匣子就收不住：告诉你个秘密，你千万别跟沈枫说，初中的时候沈枫还没在外面租房，我好几次看见他坐在段爷爷家门口哭，可能是想那个朋友了吧。
    苏霾听得心里酸酸的，指腹不自觉地摩挲着桌沿。
    既然沈枫说不想再等他，又为什么坐在爷爷家门口哭?
    你们在聊什么?沈枫把一盘清洗干净的青提放到两人中间，在厨房就听见你们嘀嘀咕咕的。
    许皓急中生智：还能聊什么，下下周的运动会呗，这届的联合运动会在雪中举办，你们最好别跟我报一样的项目，被碾压的滋味可不好受。
    沈枫正要反驳，想了想发现这话不假，体育生和普通学生的确有壁，于是连盘带青提一起揣进苏霾怀里：许皓，你不许吃。
    第17章 暂时保密
    周一大课间，陈祈拿着一沓报名表站在讲台前，兴高采烈地宣布运动会的相关事宜：下周三至周五举办运动会，这次咱们雪中是主场，希望大家积极参与，在气势上完胜曜中那帮孙子······
    听到这里，同学们非常有默契，发出一阵整齐绵长的起哄声：哦?
    陈祈咧嘴一笑，来了个丝滑的大转弯：曜中那帮孙子兵法玩得贼溜的朋友们，别想歪啊，咱雪中人向来尊重对手、以和为贵。
    顿时，众人哄堂大笑，陈祈一下没绷住，也跟着傻乐起来。
    受谈洛初影响，十七班的人集体荣誉感超强，差不多十分钟，项目几乎都报满了，只剩下4000米长跑无人问津。
    操场400米一圈，4000米就是十圈，这个运动量可想而知，没人敢报也不稀奇。
    陈祈丝毫不慌，在4000米长跑那栏填上自己的名字，接着看向后排埋头刷题的那位冷脸校霸，毅然决然走了过去。
    正在纠结打扰校霸刷题会不会挨揍，他便看见苏霾撕开一包果蔬干，从里面摸出一根紫薯条，然后戳了戳沈枫的胳膊，沈枫偏头一口叼走，又继续写卷子。
    目睹这波投喂，陈祈悬着的心立马放下了，校霸也不凶啊，看起来还怪好相处的。
    见陈祈杵着不动，苏霾递上手中的果蔬干：来点?
    谢了，陈祈刚好有点饿，抓了一小把塞嘴里，顺手将报名表放在沈枫桌上，斟酌了会说辞，沈枫同学，想不想报名参加4000米?学校要求一个班出两个人，我已经报了，还差一个人。

 第21章

    沈枫停下笔：我不会孙子兵法。
    陈祈愣了一秒：诶?
    沈枫一本正经地补充：跑不过曜中那帮孙子兵法玩得贼溜的孙子。
    陈祈：······
    校霸这是在开玩笑?
    还把他辛辛苦苦拐的弯给拐回去了。
    苏霾伏在桌上笑个不停：你结尾还是孙子，这不让咱体委这弯白拐了?
    沈枫淡淡瞥了身边的人一眼：苏霾会孙子兵法，比那帮孙子还孙子，你找他跑。
    苏霾不行，陈祈说，他要去解说席跟曜中那个bking对线。
    祝苑倏地转过身子：去年扮成猫耳执事的那个?我昨天看见他在群里说今年要扮成魔术师。
    这不贴脸开大嘛，柯尧加入讨论，那人老欠了，去年处处针对学神，学神跑个接力容易吗?不就敌我不分，夺过左边队伍的接力棒，跑完一段硬塞给右边队伍的选手，他不仅在大屏幕多角度反复回放，还嘲讽学神是三队家奴······
    趁着柯尧滔滔不绝，苏霾小声问：你那天喝假酒了?
    沈枫抬眸：你调包的?
    那天接力赛有个同学身体不好，他临时救场，一不了解规则，二没认清队友，才把救场搞成了砸场子。
    作为沈枫的下一棒，直至比赛结束都没等到接力棒的当事人，陈祈非常想薅住柯尧的衣领大声质问，抛开bking针对不谈，这件事情沈枫就没有一点问题吗?
    陈祈最终还是忍住了，把报名表往沈枫面前推了推：初哥说你很能跑，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沈枫大致浏览一遍表上的项目，目光锁定4000米长跑那栏：谈老师让你来找我的?
    是啊。陈祈心虚地抓了下后脑勺，谈洛初原话是实在没人报可以找沈枫，至于能不能成得看命。
    沈枫没有半点犹豫，提笔写上名字：好了。
    离上课时间还早，陈祈不着急走，留下跟祝苑、柯尧一起吐槽去年运动会曜中bking的装逼事件，苏霾听得津津有味，一包零食很快就见底了。
    沈枫不太感兴趣，刷完手上这份试卷，抽空瞄了一眼苏霾。
    他的头略微低垂，黑亮的眼珠时而左右转动，像只狡黠的狐狸，指不定在琢磨什么坏心思。
    看样子那位贴脸开大的bking同学要遭老罪了。
    沈枫问：你什么时候成解说了?
    苏霾懒洋洋道：老陶上次找谈话，说我根骨绝佳，是先天解说圣体。
    联合运动会有两大看点，一个是比赛项目，另一个是解说。
    解说全程在主席台，相当于学校的门面担当，需要根据屏幕上的直拍内容进行讲解，煽动气氛。
    沈枫认同地点了点头，苏霾这种引人注目的显眼包确实很适合解说。
    ...
    在那之后，苏霾变得神神秘秘的，每天除了上学、吃饭，几乎不见人影，出租屋陡然安静下来，沈枫倒有些不习惯了。
    直到周末晚上，沈枫打完单子回去，碰巧撞见苏霾在客厅倒水，他的手似乎没什么力气，连玻璃杯都拿不稳。
    沈枫接过苏霾手里的玻璃杯，倒满水放到桌上，翻出一根吸管递给他：用这个喝。
    苏霾身心俱疲，趴在桌上叼着吸管喝了一口水：你不好奇这些天我去做什么了?
    有点。沈枫眸色亮了几分，说实话他挺好奇的，绝对不止一点，但苏霾不主动说，他也没好意思问。
    苏霾轻挑眉梢：只有一点?
    沈枫改口：比一点多一点。
    这样啊，苏霾揉了两下手腕，其实这些天我在准备运动会解说的事，为了帮你报三队家奴的嘲讽之仇，我特地报班学习······
    停在关键的地方，沈枫被吊足了胃口：学习什么?
    苏霾得逞地笑了一声：暂时保密。
    沈枫有种强烈的受骗感，铺垫这么多，吊了这么久胃口，就憋出一句暂时保密?
    多损啊。
    沈枫丧失兴致，瞪了这个恶劣的人一眼，拿起手机径直走向房间，走到一半不甘心，又折了回去。
    苏霾问：怎么回来了?
    沈枫俯身凑到他跟前：你猜。
    话音刚落，苏霾视线模糊一瞬，再次聚焦时，视野中只剩下沈枫的脸。
    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能看见沈枫皮肤上的绒毛，目光向下流转，凸起的喉结上下攒动，伴随着清晰的吞咽声。
    苏霾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你在干嘛?
    喝我倒的水，沈枫直起身体，指尖敲了几下空掉的玻璃杯，你想喝自己倒去吧。
    兴许是消了气，沈枫离开的步伐轻快潇洒，徒留苏霾一人坐在客厅对着杯中的吸管出神。
    这根吸管他用过，沈枫也用过了。
    ...
    运动会当天，沈枫起床的时候，苏霾已经出门了，桌上放着一袋包装精美的手工零食，上面贴着一张星星便签。
    -沈枫同学专属运动会观赛零食。
    沈枫愣怔几许，小心翼翼地将零食收进书包，匆匆赶去学校。
    教室里，苏霾位置前围了几个人，正聊得热火朝天。
    林诗然点开群里的视频：你们看，有人拍到戚锐了，这bking故意的吧，魔术师妆造那么多，他非整个苏霾同款。
    柯尧瞧了一眼：那肯定，故意贴脸开大，我预测一波，下面一定有人开始对比了。
    何止是对比，都拉踩上了，祝苑愤愤打字，这人是断网了还是戚锐雇的水军，竟然说苏霾东施效颦，这简直倒反天罡，分不清谁先谁后，看我不怼死他。
    我去，陈祈突然嚎了一嗓子，有个曜中的孙子带节奏说戚锐都露面了，苏霾一点风声都没有，是不是害怕躲起来了。
    裴奚宇靠了过去：哪?这不公然挑衅咱雪中?
    雪中和曜中两校综合实力相当，一直维系着良好的竞争关系，无论学习成绩，校花校草，甚至绿化带里的一棵树都能拿出来比一比，每年的联合运动会更是竞争最激烈的时刻。
    孟涵早已司空见惯，淡定地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在纪律本上挨个写下五人的名字。
    业绩不错，一次性抓到五个在教室玩手机的。
    沈枫站在后面听了将近十分钟，看见这一幕，默默把手里的手机揣进口袋：运动会期间不是不查手机?
    孟涵合上本子：职业病，不记名字手痒。
    林诗然搂住孟涵的脖子，看向沈枫的校服口袋：别藏了，没事儿的，孟涵就过过当纪律委员的瘾，一会就给擦了。
    没藏。沈枫应声坐下，拿出手机发消息。
    [wind：你在哪?]
    等了一分钟，苏霾没回，沈枫点进许皓说的联谊群，双方同学正激烈对线，字里行间火药味十足。
    [珍奶去冰：马上就要去操场集合了，你们学校的解说怎么还没动静啊?]
    [胖头鱼：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怕了吧。]
    [夜鹿子：怕你大爷!戚锐这个学人精除了脸皮厚有啥好怕的?]
    [作业写不完：还没开幕式呢，就出来跳脚，回头打脸有你们哭的。]
    [strawberry：苏霾申请魔术师专利了?他能扮别人不能扮?妆造一样谁丑谁尴尬好吧。]
    沈枫向来是群里的万年潜水选手，这次破天荒地出来冒了个泡。
    [wind：苏霾比较好看。]
    第18章 暗中较量
    操场看台上，沈枫低头看着群消息，里面的话题几乎都是苏霾怂了和苏霾去哪了。
    那群人是八爪鱼吗?打字速度忒快，我都骂困了，鹿朝眠打了个哈欠，把手机放到沈枫腿上，我补个觉，你帮我骂会。
    集合之后，鹿朝眠被邹嘉峻烦得够呛，偷偷跑来十七班找沈枫蹭座位，寻求一个清净。
    沈枫侧目瞄了他一眼：等校领导讲话结束就该解说上台了，你不急?
    急什么?又不是我去解说，鹿朝眠从袋子里摸出一小包曲奇，你放心，pm2.5不会错过这种装逼的大好机会，肯定憋了个大的。
    沈枫抢回曲奇，撕开包装咬了一口：嗯，也对。
    鹿朝眠不满地嘟囔：你真小气，一块曲奇稀罕成这样。
    真搞不懂他兄弟为什么会喜欢沈枫这个凶巴巴的小气鬼。
    这些手工零食是苏霾亲手做的，每一种都超级惊艳，比外面买的强太多了。

 第22章

    沈枫打心底舍不得跟别人分享，于是把包装袋转移到安全地带，然后往鹿朝眠手里塞了张校园卡：去小卖部随便刷，不够联系我充卡。
    鹿朝眠攥着校园卡，心中泛起一股内疚，刚想说些什么，沈枫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来电显示作精霾。
    沈枫点击接通，电话里，风声裹挟着轮子滚动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你真临阵脱逃了?
    对方没有说话，只很轻地笑了一声。
    沈枫抬头看向主席台后的大屏幕，一边位置空着，另一边戚锐已经登场：你的对手正在表演切牌。
    技术一般，都掉好几张牌了，又开始掉了，红桃a，方块7，梅花k。
    如苏霾所说，大屏幕上依次掉落这三张牌。
    沈枫眼睫微颤，扑克牌仿佛随着苏霾的声音落到他的心间，激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与此同时，电话另一端传来阵阵嘈杂的人声，欢呼的，惊叹的，尖叫的。
    沈枫倏然起身：你在哪?
    向下看。
    下一秒，乌泱泱的人群散开，冲出一抹银白身影。
    苏霾一身银白汉服，长发高束，踩着滑板全速前行，发带衣袂在风中恣意蹁跹。
    路过十七班的观赛区域时，他放慢速度，偏过头朝沈枫眨了下左眼，继续加速向主席台滑去。
    短短一分钟，大屏幕显示的几个机位，除了正对主席台的固定机位，其他移动机位都在跟拍苏霾。
    沈枫心跳逐渐紊乱，直直望着苏霾的背影，他的速度越来越快，通话中的风声也愈发喧嚣。
    速度足够，风向正好，苏霾顺势滑上主席台侧面的斜坡，借着冲劲滞空一秒，平稳落到台上。
    众人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只见苏霾从腰间抽出佩剑，灵活挑起地上散落的扑克牌，动作凌厉地将剑抵在戚锐胸前。
    同学，你牌掉了。
    没开锋的剑身上躺着几张扑克牌，按照先后掉落的顺序依次排列，昭示着这场暗中较量的胜利。
    戚锐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伸手拿回扑克牌：谢······谢谢。
    不用谢，苏霾不失礼貌，反手挽了个剑花，将佩剑收进剑鞘，身姿笔挺地坐到指定的位置，本届联合运动会即将开始，请拍摄的同学按时到达相应场地。
    戚锐积极补充：参加第一批项目的选手们记得提前去检录处检录哦。
    沈枫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屏幕，解说席的汉服青年宽肩窄腰，高马尾垂在脸侧，发梢轻微弯曲，呈现出好看的卷度。
    他由心而发：你今天很帅。
    苏霾挡住麦克风，摘下一只耳机放在唇边：嗯?你说什么?
    沈枫淡淡敷衍：没什么。
    苏霾故作不解：我好像听见你夸我帅了。
    不是我，沈枫否认，是鹿朝眠夸的。
    无缘无故被拉出来挡枪，鹿朝眠立马反驳：怎么可能?我只会骂你装，你今天真的超级无敌巨装逼，还有，刚才就是沈······唔······
    沈枫忍痛拆了块黑巧草莓冻干堵住鹿朝眠的嘴：有事，先挂了。
    鹿朝眠本来还在挣扎，嚼着嚼着慢慢放弃抵抗，咽下去后两眼放光地盯着沈枫：还有吗?
    没了。沈枫抓住零食袋，翻下看台拔腿就跑。
    ...
    4000米长跑十点半开始，沈枫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待到十点十五分，准时晃悠去检录处。
    这个时间点来了不少参赛选手，都一窝蜂围在检录处，边上站着一个气质清冷的男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沈枫上前拍了下他的肩膀：凌暄，你怎么来跑步了?
    莫名其妙被报了，提到这事，凌暄非常心塞，深深叹了一口气，我只想游泳，不想跑步。
    考虑到凌暄这一常年在水里游的要在地上跑十圈，沈枫真情实感地安慰：来都来了，加油跑吧，有我陪你。
    嗯。凌暄恹恹地应了一声。
    不远处的篮球架下，两个穿着不同校服的女生并肩坐着，其中一个长发女生拉着另一个短发女生的胳膊，示意她看向沈枫那边。
    快看快看，我校霸跟你校霸都报了4000米。
    真的哎，我校霸还拍了你校霸一下，这绝对是赤·裸·裸的挑衅。
    比赛开始，跑道外陆陆续续来了许多同学加油喝彩，沈枫心无旁骛，匀速向前跑，他给自己定的目标是跑完就行，名次随缘。
    主席台上，苏霾视线紧盯4000米长跑直拍内容，目前沈枫跑在前五，或许是因为名次靠前，拍摄的同学给了他很多镜头，还有好几次不经意的特写。
    嗯?我眼花了吗?刚才的特写是沈枫同学?戚锐揉了揉眼睛，这场比赛是接力?
    苏霾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解说期间不要走神，还是说，你想故意影射什么干扰我同桌比赛。
    戚锐没料到苏霾会直接戳穿，打好的腹稿全部哽在嗓子眼，走神和故意干扰认下哪个都不妙。
    他捂住眼睛，尴尬地笑了两声：抱歉抱歉，这几天我眼睛不太舒服，没看清楚赛事。
    这样一来，便坐实了苏霾刻薄，恶意揣测他人。
    没关系，苏霾放了瓶眼药水在桌上，最近我眼睛也不舒服，所以随身带着眼药水，你先用我的吧。
    面前的人笑得很温和，眼神却冰冷犀利，戚锐心里一咯噔，讪讪接过眼药水：啊，谢谢。
    对手实力强悍，沈枫无暇分神看大屏幕，不过他能想象得出，此刻苏·黑心白莲·霾的表情一定要多纯良有多纯良，要多无害有多无害。
    跑到最后三分之一圈时，沈枫反超数人，发现前方只剩凌暄一人，加速追了上去：你跑步挺厉害的啊。
    原来凌暄口中的不想，并不代表不行。
    凌暄小幅度摇头：不厉害，我不擅长跑步。
    见他这么谦虚，沈枫决定也谦虚一下：我也不擅长跑步。
    凌暄说：没事，坚持跑完已经很好了。
    沈枫嗯了一声，再次在心中感慨凌暄既低调又谦虚。
    即将到达终点，沈枫冲刺赶超凌暄，率先冲过终点线，然后停在原地等凌暄，结果看见他过了终点线还在跑。
    你怎么还跑呢?
    你怎么不跑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空气陷入诡异的安静。
    沈枫喃喃道：我到终点了。
    我还有一圈。凌暄边跑边回头看他，眼里满是谴责，仿佛在说骗子，不擅长你跑第一。
    沈枫僵硬地朝凌暄摆摆手，原来凌暄不是谦虚，跑在最前面是因为他落后了整整一圈。
    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沈枫转身踏进跑道外的草坪，突然小腿发软，两眼一黑便要栽倒在地。
    这时，后面伸来一双手臂，将他牢牢拽到怀里。
    暖烘烘的，有点香。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沈枫卸掉防备，倚在对方肩头缓了一会，眼底逐渐恢复清明：你不是在解说?
    苏霾一手扶住沈枫的腰，一手给他递饮料：上午的项目结束了，还有点收尾工作交给戚锐就行。
    饮料是青柠味的，酸中带点甜，能有效缓解长跑引起的反胃感。
    吨吨喝下半瓶，沈枫感觉好受多了，撑着苏霾的胳膊站直身体：你们相处得不错，眼药水都送了。
    没送，是借，苏霾拨弄两下额前的碎发，今早发胶怼眼睛里了，真不舒服。
    沈枫仰脸看去，苏霾的眼白有些发红，眼尾也泛着红色：还疼么?
    这句下意识的关心，让沈枫恍惚几秒，好不容易苏霾没喊疼，他竟然主动问了。
    这次发胶又不是他灌进去的。
    苏霾眨了眨眼，睫毛上下煽动：沈枫，你心疼我?
    你想多了，沈枫垂眸望着脚边的滑板，卖了这么久的关子，你是报班学习这玩意儿去了?
    苏霾鞋尖抵着滑板，动作流畅地翻了个面：你要试试么?
    【作者有话说】
    路人视角。
    沈枫：就凭你也来跑4000米?
    凌暄：关你什么事?把手拿开。
    第19章 还没摸够
    没兴趣，沈枫松开苏霾，准备往前走，奈何腿上没力气，走一步都摇摇晃晃。

 第23章

    犹豫几秒，他握住苏霾的手，单脚踩上滑板，特别强调：你让我试的。
    运动会的天气总是不太晴朗。
    天雾蒙蒙的，无边细雨缓缓飘落，洇湿了校园的柏油路。
    沈枫站在滑板上，被苏霾牵着朝食堂的方向滑，他像只充满好奇心的小猫，一会扯苏霾的高马尾，一会碰苏霾的剑鞘，手几乎没安分下来过。
    当沈枫又一次偷偷扒拉苏霾的腰封，一只手按住了他的手背：还没摸够?
    沈枫义正言辞道：没。
    苏霾没想到他会这么坦率，停在原地愣了几秒，迟钝地收回手：那你······继续?
    沈枫摩挲着腰封上的云纹刺绣：我觉得你很神奇。
    苏霾撩了下颈侧的头发：因为我弄了这身行头?
    不全是，沈枫思考片刻，你身上存在许多让我意外的可能性。
    苏霾缓缓启唇：你也挺让我意外的。
    我有什么值得意外的?沈枫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情，他存在感很低，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而已。
    苏霾回答：在被混混堵、独自租房、代练赚钱的情况下，每次都考年级第一，这还不够意外?
    沈枫骄傲地抬起下巴：这个不算，我天天熬夜学习了，年级第一是我应得的，况且强者从不抱怨环境。
    苏霾问：你4000米赢了体育生算不算?
    也不算，沈枫的下巴抬得更高了，我被地三鲜追了几个月练出来的。
    苏霾清楚沈枫被夸就翘尾巴的特性，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差不多得了，再抬看不见路了。
    一路上，沈枫和苏霾遇到好几波来合影的同学，沈枫理解这些人想跟苏霾拍照的心情，但逮住他一起拍算是怎么回事。
    他又没打扮得花里胡哨的。
    走进食堂，沈枫一眼锁定窗边位置的鹿朝眠，与此同时，鹿朝眠也注意到了他们：你们好慢啊，我都快等睡着了。
    没办法，找苏霾合影的人太多，沈枫拉开椅子坐下，忽然发现角落埋头干饭的许皓，你怎么在这?
    许皓抬起脑袋，腮帮鼓鼓的：排队的时候碰巧看见鹿朝眠，顺便拼了个桌。
    沈枫略显诧异：你认识鹿朝眠?
    认识啊，许皓清了清嗓子，去年运动会，他躲在排球训练室睡觉，险些被我们队副攻一排球拍脑袋上，还好我发现得及时，把球接住了。
    鹿朝眠虚眼睨他：我倒宁愿被排球砸，你接完球没站稳，整个人硬生生摔我身上，疼死了。
    苏霾幸灾乐祸道：许皓也是出于好心，归根结底得怪你随地大小睡。
    pm2.5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要毒哑你，鹿朝眠攥紧筷子，一下一下戳着碗里的米饭，似乎想到什么，他手上的动作一顿，等等，你也认识许皓，难不成许皓真是沈枫的堂哥?
    沈枫咬了一口乐鸡翅，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嗯，是的。
    许皓指着自己的鼻尖：你不信我?
    鹿朝眠面露疑惑：你姓许，沈枫姓沈，如果你们是堂兄弟，不应该都姓许，或者都姓沈吗?
    我随我妈姓，许皓解释完，目光坚定地看向沈枫，对了，如果你实在渴望父爱，我可以把你当儿子疼，毕竟长兄如父嘛，没必要认鹿朝眠当义父。
    苏霾抬眸：义父?
    长兄如父?亏你想得出来，沈枫声音泛着冷意，他都不信你是我堂哥，你就信他是我义父?
    许皓信手按住张牙舞爪扑上来试图捂他嘴的鹿朝眠：我本来不大相信，但你校园卡在鹿朝眠那儿，他说这张校园卡是你孝敬他的。
    沈枫听了一肚子火，端起餐盘就要往这位突如其来的义父脸上抡：白日梦，傻狍子，你别躲啊，你管谁叫义子呢?
    兄弟救我!鹿朝眠吓得蹿到苏霾身后，颤抖着冒出半个头，小枫叶，沈义父，你消消气，我错了，我是你义子。
    苏霾趁火打劫，戏谑地扬起唇角：叫我声干爹，我就考虑救你。
    想得美，小鹿急了也会咬人的，鹿朝眠死死抓住他的肩膀，要是我被餐盘抡了，你也跑不掉。
    鹿朝眠心里十分憋屈，许皓说自己是沈枫的堂哥，他以为对方在吹牛，于是大言不惭地自称是沈枫的义父，还有理有据地把人给忽悠信了。
    问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沈枫发火向来雷声大雨点小，也就装腔作势吓吓人，自然不会真对鹿朝眠做什么。
    最终他放下餐盘，若无其事地继续喝汤：下不为例。
    ...
    下午，谈洛初给全班同学点了奶茶，并在看台随机揪了名幸运观众一起去校门口拿外卖。
    路过小卖部，谈洛初借了一辆小推车，轮子比较松散，拉起来轱辘轱辘响个不停。
    听陶主任说你四千米跑了第一，可惜早上我有事请假，没能在现场为你加油打气，不过还好有苏霾去给你送水。
    沈枫偏头看他：你人不在学校，知道的一点也不少。
    运动会是事故频发期，我不放心你们，恨不得一小时刷八百次班群动态，今早五班有个跳远摔骨折的，十三班有个扔铅球扭伤手的，还有别的几个班，我记不清了。
    说到这里，谈洛初放慢脚步，嘴角绷成一条直线：今早我看苏霾的出场视频 ，着实捏了一把冷汗 ，连120都提前按好了。
    沈枫耸耸肩：有这么严重吗?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谈洛初拿出手机，点开视频调到苏霾滞空的那一帧：你看这个，苏霾的汉服款式特别飘逸，万一卡进滑板轮子里，后果不堪设想，好在他技术熟练，这种高难度动作都能轻松驾驭，应该从小就开始玩滑板了。
    沈枫不太了解滑板，只顺口搭了一句：他上周报班现学的。
    谈洛初顿时哽住，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弱弱地说：我学了一年才勉强不摔。
    正常人学一年滑板，就算玩得没苏霾那么丝滑，也不至于勉强不摔吧。
    沈枫好心提议：要不你换个东西学?
    谈洛初：······
    更挫败了。
    他们前脚到校门口，外卖小哥刚好后脚骑到这，沈枫帮忙把奶茶拎到小推车上，正准备转身往回走，倏然瞥见路对面晃眼的三抹亮色。
    土豆、青椒、茄子，三人各自蹲着玩手机，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校门的方向。
    又是来蹲点堵他的。
    回去分完奶茶，小推车上还剩三杯，谈洛初自己拿了一杯，把另外两杯递给沈枫：辛苦了，这是你和苏霾的，待会散场记得稍给他，我事情还没处理完，得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
    待谈洛初走远，沈枫看向主席台，解说席只剩戚锐一人，苏霾的位置是空的。
    离散场还有十几分钟，那家伙怎么提前走了。
    沈枫先发了条消息，苏霾没回，又拨了几通电话，全部无人接听，询问周围的同学，也没问出什么有效信息。
    沈枫有些无措，对着迟迟没有动静的对话框出神，不受控制地联想到蹲守在校门口的地三鲜。
    苏霾不接电话，会不会是因为被他们堵了，没法接。
    心中的不安逐渐放大、加深，沈枫不知不觉走到主席台下，拦住解说结束的戚锐：你好。
    戚锐半挑起眉：你要干嘛?想在这里当众揍我?
    沈枫不解：我为什么要揍你?
    因为我嘲讽你是三队家奴呗，戚锐不耐烦道，要揍麻利点揍，揍完我去医务室，你去教导处，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行啊，沈枫握拳迎面挥了上去，即将触碰到戚锐鼻梁时，他张开手指，恶作剧般地轻笑一声，你说话挺有意思，那场接力是我的问题，我没跑好，把比赛搞砸了。
    戚锐不可思议地睁开眼睛：有没有搞错?这就完了?虚晃一枪?
    沈枫微微颔首：嗯，揍完了，你知道苏霾去哪了吗?
    不知道，戚锐还想说些什么，沈枫已然走出一小段路，他赶忙喊道，你怎么走了?我俩关系刚缓和一点，不再多聊会嘛。
    沈枫回过头淡淡道：谁跟你关系缓和了?
    翻脸比翻书还快，戚锐朝他扬了扬手臂，苏霾接了个电话就着急忙慌地走了，估计有急事要办。

 第24章

    谢谢，沈枫上下打量着戚锐，视线停留在他的胸前，没有深蓝蔷薇领结，差评。
    没等戚锐回复，沈枫转身往校门的方向走去，无论苏霾是不是因为急事不接电话，他都得去校门口找地三鲜确认一番才能放心。
    沈枫不希望苏霾再一次因为他而受伤。
    ...
    雪中对面的书店前，地三鲜规规矩矩并排站着，丝毫没有平时吊不郎当的模样，
    他们动作一致地面向书店，眼里满是希冀，乍看像三个求知若渴的好学生，如果头发颜色不那么浮夸的话。
    沈枫径直走到三人身后，从黄到紫依次拍了一遍后脑勺：你们看见我同桌了么?
    第20章 钓系女装
    枫哥，你终于来了。黄毛率先回头，笑得跟朵大喇叭花似的，特别有喜感。
    你同桌?绿毛露出疑惑的表情，随即右手握拳敲了下左手手心，噢，你说霾哥?我们没看见他啊。
    紫毛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不过我们看见雨狸姐啦，她在书店买东西，一会就出来了。
    沈枫眼底划过一丝错愕，不对劲，非常不对劲，他认识的地三鲜不是这样的。
    按照惯例，地三鲜看见他应该先骂街再动手，而不是热情礼貌地叫他枫哥。
    事出反常必有妖，沈枫警惕地后退一步：你们吃菌子中毒了?
    你咋不早说咱霾哥有个大美人姐姐，黄毛又往书店里看了一眼，伸手就要勾沈枫的肩，早说我们就不堵你了。
    沈枫冷漠地拍开他的手：别碰我。
    绿毛将黄毛拉到后面，殷勤附和：就是就是，别用你那脏爪子乱碰咱枫哥，有没有点边界感?
    紫毛态度诚恳：之前是我们不懂事，冒犯了枫哥，从今以后，你和霾哥就是我们的亲大哥，雨狸姐就是我们的亲姐!
    沈枫抬手抵着下巴，简单在脑中过了一遍三人的说辞，绕来绕去问题的关键是这个雨狸姐。
    她是苏霾的姐姐?
    并且非常漂亮，是个大美人?
    不好意思，久等了。
    闻言，沈枫抬眸看向书店，视线中陡然出现一个气质出尘的女生。
    女生一身米白色马面裙，微卷的长发散落在腰间，夕阳肆意倾洒到她脸上，宛如一朵明媚纯洁的白山茶，美得动人心弦。
    饶是沈枫这种打小对漂亮女孩无感的人，心跳也不禁漏了一拍。
    很好看。
    像性转版苏霾。
    不过似乎有点偏高了。
    沈枫恍惚了几秒，回过神来，苏雨狸已经走到他身边，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从塑料袋里拿出三支冰棍分给地三鲜三人。
    我弟来了，我们先回去啦，拜拜。
    黄毛双手捧着冰棍：雨狸姐拜拜!以后常来找枫哥玩呀!
    谢谢雨狸姐，绿毛笑得合不拢嘴，我要带回家冻冰箱里珍藏一辈子!
    紫毛撕开冰棍咬了一口：哼哼，那就只有我才能尝到雨狸姐的心意了，好甜啊。
    第一次跟女生近距离接触，沈枫紧张到大脑宕机，完全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只剩下一道空白虚无的忙音。
    纠结了一条街，沈枫轻轻扯了扯手臂：那个······姐······
    换做是苏霾，沈枫早甩就开了，但对待女生，他不想这么粗鲁。
    苏雨狸扬唇一笑，冲他眨了眨左眼：嗯?你叫我什么?
    这个wink动作，是苏霾经常做的。
    这姐弟俩长得像，习惯也像。
    呃，沈枫顿了顿，试探性地问，雨狸姐?
    苏雨狸将衣领往下拉了点，指着里面掩藏的喉结，声音也恢复本音：看来我的化妆师没有夸大其词，我担心因为身高体型露馅，她说别人肯定都光顾着看脸，没那闲情找破绽，这不连你也骗过去了。
    此刻，沈枫觉得自己刚才的慌乱无措十分可笑，被愚弄的烦躁感袭上心头，他毫无顾忌地用力抽出胳膊。
    苏霾，你是真病得不轻。
    ...
    出租屋客厅，沈枫半躺在沙发上玩消消乐，本想转移注意力，目光依然不受控制地往厨房飘。
    砂锅中炖着排骨汤，不断向外冒热气，苏霾立在案板前切萝卜，慢条斯理的，比起做菜，更像是雕琢玉石。
    之前的确光顾着看脸了，现在冷静下来，能发现不少破绽。
    比如苏霾的宽肩、窄腰、长腿，完全不是一个女生应该有的身材尺码。
    沈枫拿起茶几上的可乐，叼着吸管道：你能不能卸完妆再煲汤?
    即使知道厨房里的苏雨狸是女装版苏霾，他还是有种让女生干活，自己却偷懒的罪恶感。
    苏霾把切成块状的萝卜倒进锅中，拧开水龙头洗手：正好我打算去洗澡。
    苏霾路过沙发时，沈枫抬手捉住他的手腕：你为什么要穿女装去校门口等我?
    去策反地三鲜，苏霾顺势挨着沈枫坐下，问题总要去解决的，每天被动地逃避，真的是你想要的么?
    听到逃避二字，沈枫的心狠狠沉了一下。
    这话说得一针见血，对于地三鲜的骚扰，他有很多比打架、跑路更好的解决方法，然而他却一直在逃避。
    逃避那段令他绝望的过去，以及与沈礼钧有关的一切。
    你策反得很成功，把人都钓成翘嘴了。沈枫故作轻松地笑了一声，努力掩盖眼底翻涌的情绪。
    苏霾忽然靠近：你呢?
    沈枫下意识向后挪了点：什么?
    话音刚落，苏霾整个人压了上来，柔软的发梢扫过他的脖颈，激起一阵酥痒。
    沙发本就狭窄，仅存的空间被挤压殆尽，沈枫避无可避，静静注视着这张离他极近的脸。
    为了显得偏女相，苏霾张扬的五官被化得柔和了许多，眼影亮片随着眨眼动作一闪一闪的，像碎掉的星星。
    苏霾一手撑在沈枫脸侧，一手将散落的一缕长发别到耳后：我问，你有没有被钓成翘嘴?
    沈枫否认：没有。
    苏霾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睛：你说谎。
    你帮我解决问题，我很感激，但不代表你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越界。
    沈枫闭了闭眼，狠下心掀开苏霾：你把我按在身下，追问我是否被你钓到，考虑过我的感受么?
    苏霾又扑了回去，平日毫无波澜的语气变得急促起来：我们什么关系?这点小事算越界?
    沈枫奋力反抗，被对方扣住双手禁锢在头顶，这样的束缚令他极度不适：同桌，室友，作业票和饭票，各取所需的关系，连朋友都不是，怎么不算越界?
    我们是各取所需的关系?苏霾的声音逐渐低哑，你真是这么想的?
    沈枫眉宇间满是淡漠：不然呢?
    他不需要朋友，不需要任何人介入他糟糕不堪的因果。
    苏霾感觉鼻子发酸，心脏像是被利爪攥紧、挠破、捏碎，化成一摊糜烂的残渣。
    他挣扎着发出几个音节：凭什么我站在你面前······
    你却认不出。
    后半句终究哽在喉间，咽回腹中。
    也许沈枫认出他是谁，他们连各取所需的关系都无法维持。
    心脏不断绞痛，苏霾手指脱力，颤抖着松开沈枫的手：我不想再和你各取所需了。
    不想再喜欢你了。
    【作者有话说】
    苏霾：呜呜呜，沈枫说我越界，我不要再喜欢他了!
    第21章 战损狐狸
    随你。
    沈枫没再多给苏霾一个眼神，拿着剩下的半罐可乐回了房间。
    他无力地倒在床上，拉过被子蒙住脑袋，视野被黑暗笼罩，黑暗的尽头，苏霾眼眶泛红、泪光闪烁的样子仿若电影般，一帧一帧地不停播放。
    如果多留一会，帮苏霾擦干眼泪再走，就好了。
    但他不能，他不想苏霾继续分担这些本该属于他一个人的麻烦。
    被窝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沈枫依然一动不动，直至难以喘息，他才掀开被子，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每次心情跌入低谷，沈枫都会这么做，这种重获新生的感觉，能让他短暂忘却痛苦，再次对未来抱有希望。
    几分钟后，沈枫坐在床边，腿上放着一个陈旧的礼物盒，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只战损的耳廓狐玩偶。
    小狐狸的两只大耳朵被烧掉了半截，原本毛茸茸的尾巴只剩下一点点焦黑的根部，身体的其他部位都存在不同程度的烧伤，勉强能认出跟沈枫手腕上的纹身是同一只。

 第25章

    怕二次损坏小狐狸，沈枫不敢把它拿出来，用食指轻轻戳了戳它的鼻子，小声念叨：哥，我遇到一个很好的人，我想和他成为朋友，可是我像赶走你一样，把他赶走了。
    这只小狐狸是他哥送的。
    他哥名字里也有狸，叫做段狸。
    沈枫沉默半晌，再次开口时，声音夹杂着哽咽：我以为离开那个地方，一切都会好起来，但沈礼钧找到这里闹事，雇人天天堵我，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我根本逃不掉，摆脱不了，亲近我的人也会受到牵连。
    这时，客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沈枫趿着拖鞋，蹑手蹑脚地走近房门，推开一条缝隙，悄悄向外看去。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放在玄关的行李箱，而行李箱的主人正在厨房盛汤。
    沈枫移开视线，无精打采地栽回床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伴随一道绵长的吱呀声，门开了。
    脚步声、拖动行李箱的声音接踵而至。
    最终由沉重的关门声收尾。
    沈枫不动声色地注视着盒中的小狐狸，看不出什么情绪。
    忽然，一滴眼泪滑落到小狐狸身上，打湿一小撮绒毛。
    哥，他走了。
    ···
    离开出租屋，苏霾打车去了学校附近的昀溪书苑，这是离雪中最近的小区。
    当年苏霾说想考雪中，他的爷爷奶奶精挑细选，在这里买下一套房作为升学礼物。
    门牌号是706。
    苏霾的生日。
    然而这份礼物晚了一年才送到。
    初一那年，苏霾偷回宁城看望沈枫，无意在奶茶店发现他留下的便利贴，上面洋洋洒洒写着两个字。
    -雪中。
    后来，苏霾向宋棠纭提出高中要去读雪中，毫无疑问被拒绝了，他再三坚持，宋棠纭终于妥协，条件是他中考必须考到苏城的市状元。
    初中三年，苏霾不分昼夜地学习，上课听老师讲，下课自己找资料学，初中内容反复巩固五遍以上，又继续学高中的内容，唯一的放松方式就是畅想以后和沈枫一起在雪中上学的日子。
    中考结束，苏霾如愿考到苏城市第一，宋棠纭却临时毁约，将他留在苏城白白蹉跎一年。
    出了电梯，苏霾看着门口堆成小坡的外卖陷入沉思，他认真数了一遍，足足有八个。
    点这么多外卖，白日梦不会摇了一群朋友来他家蹦迪吧。
    最近鹿朝眠的爸妈去国外谈生意，他想趁机离家在外放纵几天，便借住在苏霾这里。
    苏霾放下行李箱，按了几下门铃，然后俯身拎起所有的外卖，两只手塞得满满当当。
    来了，来了，不是备注了直接放门口嘛!
    鹿朝眠打开门，手里握着一支画笔，看见来人是苏霾，他明显愣了一下：嗯?怎么是我们雨狸公主?落东西了?
    少贫，苏霾说，先把你的外卖接过去，沉死了。
    鹿朝眠接过外卖，见苏霾站着不动，问：你咋不进屋?
    苏霾转身：拿行李箱。
    进屋后，鹿朝眠摆了整整一桌子外卖，苏霾大致扫了一圈，除了他们没别人。
    苏霾拉开椅子坐下：你一个人点八个外卖?
    我看见什么都想点，懒得纠结就全点了，鹿朝眠边拆外卖边傻乐，烧烤，炸鸡，凉皮，卤味，奶茶，蛋糕，麻辣烫，小龙虾，多爽啊。
    苏霾挑了杯看似很甜的奶茶，戳上吸管喝了一大口：根本吃不完，浪费食物。
    鹿朝眠讪讪道：我一上头没考虑这么多，你打个电话把沈枫叫来，咱仨保准能吃完。
    苏霾没吭声，慢慢咀嚼奶茶里的珍珠小料。
    鹿朝眠瞥了眼角落的行李箱：你们吵架了?
    吵了几句，苏霾抿了下唇，我帮他策反地三鲜，他非但不领情，还说我越界。
    鹿朝眠托着腮帮，打量苏霾的脸：我觉得你有点像我妈。
    听到这话，苏霾险些呛着，警惕地把椅子挪得离他远点：你没发烧吧，想阿姨了打视频电话，别拿我当代餐。
    靠，我不是那意思!鹿朝眠脸颊通红，你听我解释!别捂耳朵啊!
    苏霾故意捂得更紧逗他玩：我不听，我不听。
    鹿朝眠加大音量：pm2.5!你再这样!我立即给沈枫发消息!告诉他!你就是段狸!
    短短一秒钟，苏霾挺直腰杆，正襟危坐：你说，我听。
    这还差不多，鹿朝眠笑得十分嘚瑟，我妈认为外卖不健康，在家从不允许我点外卖，让我想吃什么跟家里阿姨讲，让阿姨做。
    苏霾下意识看向这一桌重油重盐的外卖：是不怎么健康。
    鹿朝眠嫌弃地白了苏霾一眼，夺走他面前的烤羊腿：跟你这种没爱好的人说不通，换成沈枫就能懂我了，我真的特好这口。
    苏霾挑眉：我没爱好?
    鹿朝眠点了点头：虽然你会很多技能，但你就是一个也不喜欢，才什么都学一点的吧，抛开沈枫不谈，我倒是没见过你对哪个人或者事物提得起兴趣。
    苏霾不可置否，他学习那些技能，只是单纯需要用到而已：扯远了。
    对哦，关键部分还没说，鹿朝眠清清嗓子，我妈觉得禁止我点外卖是为我好，但忽略了我的感受，你觉得策反地三鲜是为沈枫好，但也忽略了沈枫的感受。
    苏霾倏然回想起沈枫说的那句你考虑过我的感受么。
    答案是没考虑过。
    从转来雪中，一直到现在，他都在一意孤行地闯入沈枫的生活。
    这种行为，更像是报复，以及宣泄。
    报复沈枫五年前的决绝抛弃，宣泄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怨怼。
    鹿朝眠耸耸肩：一味地不顾及对方感受，以自己的方式去对对方好，会引发逆反心理的，我这一桌子外卖就是现成的实例。
    鹿老师，苏霾冷不丁道，沈枫说我跟他只是各取所需，连朋友都不是。
    突然被这样称呼，鹿朝眠抖了一激灵：干嘛啊?把我当恋爱导师了?别病急乱投医啊，我没谈过，真没谈过，甚至都没喜欢过，最多有那么一点委婉拒绝表白的经验。
    苏霾说：没事，你尽管分析，我有判断能力。
    那行吧，鹿朝眠想了几秒，先说这各取所需，兄弟你不是活该吗?你自己承认的你图人沈枫作业抄，至于连朋友都不是，我觉得这个存疑。
    苏霾来了兴致：怎么说?
    鹿朝眠侃侃而谈：朋友并非恋人这类需要确定关系的身份，其实感情到了，自然而然就默认是朋友了，很少有人特意强调什么时候才算朋友。
    说得口干舌燥，他喝了一口饮料接着道：反正我觉得吧，沈枫对我们的情感早就超出普通同学的范畴了，他嘴上不承认，要么是他傲娇，要么是他有苦衷，我比较偏向于······
    苏霾抢答：后者。
    前者，鹿朝眠慢了一拍，君子和而不同，有不同意见很正常，非要论对错，肯定是我对你错。
    苏霾：······
    谁教你这么引经据典的?
    鹿朝眠攥着一根烤串：你拖着行李箱跑回来是要怎样?之后有什么打算?
    想到沈枫冷漠的态度，苏霾垂着脑袋，沉默了良久：我不想再喜欢他了。
    气话，鹿朝眠一语道破，你觉得他有苦衷，又因此想放弃他，前后矛盾了。
    苏霾啧了一声：你今天文曲星附身，智商变高了。
    鹿朝眠反驳：是你变傻了，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琢磨不明白。
    苏霾去厨房拿来两副碗筷：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鹿朝眠揭开麻辣烫的盖子，夹了块土豆到碗里：暗恋这条路本来就不好走，暗恋同性简直是难上加难，沈枫喜不喜欢男生还得另说。
    苏霾回得很快：他喜欢。
    鹿朝眠问：你怎么知道?
    苏霾用筷子戳着碗里的藕片：是他先招惹我的。
    第22章 哥哥抱抱
    鹿朝眠叼着一块炸鸡，微微歪头，一脸你就吹吧的表情。
    苏霾抬眸：你不信?
    不信，鹿朝眠实话实说，主要是沈枫这性格吧，不像会主动招人的，上次我抓他胳膊，他还说要剁我手来着。

 第26章

    他以前不这样，非常活泼开朗一小孩，特黏人，特爱撒娇，特喜欢跟在我后面叫哥。
    说着，苏霾不自觉地弯起唇角：每次我回爷爷奶奶家，他都会飞奔到我怀里嚷嚷哥哥抱抱，每次我去苏城，他都会亲一下我的脸。
    鹿朝眠半眯着眼，仿佛在说你果然在吹。
    读懂他的意思，苏霾戏谑道：爱信不信。
    鹿朝眠不服：那你说，沈枫亲你脸干嘛，这不扯吗?
    苏霾默了默，一段回忆如潮水般涌入脑中。
    初识沈枫的那年春节，他们几乎天天形影不离，以至于春节结束分别的那天，他们格外舍不得对方。
    临行前，沈枫搂住苏霾的脖子，啵地一声亲了下他的脸：狸狸哥哥再见，每天早上妈妈送我去幼儿园都会像这样亲我一下，亲完再分别就没那么难受啦。
    苏霾倏得红到耳根，在车上傻乐了一路。
    后来有一次，沈枫只说了再见，苏霾在原地徘徊很久，也没等到送别吻。
    最后，苏霾停在沈枫面前问：为什么这次不亲我了?
    沈枫耷拉着脑袋：妈妈走了，没人亲我了。
    苏霾犹豫几秒，捧着他的脸亲了一下：以后有狸狸哥哥亲你。
    回过神来，苏霾很轻地笑了一声：因为亲完再分别就不那么难过了。
    这一瞬间，鹿朝眠信了，并且他确定以及肯定，他兄弟栽得十分彻底。
    起初鹿朝眠只看见苏霾单方面谋划，逐步攻陷沈枫，没想到沈枫早已把苏霾拿捏得死死的了。
    两人边吃边聊，不知不觉八份外卖被消灭了大半，洗完澡，苏霾拖着行李箱走进主卧，鹿朝眠正躺在床上玩手机。
    听见动静，鹿朝眠腾出一只手拍了拍旁边的空位：别客气，随便坐。
    这是我家，苏霾被气笑了，才住一天你就反客为主了?
    当晚，鹿朝眠提议挤一挤，苏霾无情拒绝，并把他和他的画板一块扔去客房。
    ...
    接下来的两天运动会，沈枫和苏霾基本没碰面，鲜少的几次也都以擦肩而过收场。
    直到下周一，早读之前，沈枫从书包拿出一摞作业放到苏霾课桌上：排骨汤我喝了，这是周末的作业。
    苏霾刚开始感动，听到这话如堕冰窖，气得信手一扬，作业落了满地：不需要。
    不要算了。沈枫有些恼火，拧着眉毛一份一份捡起来。
    这时，林诗然恰巧来丢垃圾，被苏霾拽了下袖子：班长，我们班没写作业的怎么处理?
    我想想啊，这种情况很少出现，林诗然多想了一会，我记得是出去罚站补作业，补完为止，你不会没写······
    话说一半，她便看见苏霾捧着厚厚一沓作业走了，目测是周末两天的量。
    林诗然小声感慨：一点都没写呀，没半天回不来了。
    沈枫偏头瞄了眼苏霾的背影，何止半天，连支笔都没带，是这一天都不想回来了。
    苏霾真在窗台待了一天，中途只进教室拿了把椅子，谈洛初和其他老师多次劝说无果，索性不再管他，毕竟分数名次在那，犯不着操这多余的心。
    下午放学，沈枫去肖烨店里点了份凉皮，唠嗑几句的功夫，肖烨便端来一碗凉皮：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苏霾呢?
    沈枫淡淡道：不知道。
    奇了怪了，肖烨睁大眼睛，你竟然不知道?
    沈枫莫名生出一股气：他在哪关我什么事?我不能不知道?
    肖烨抹了下鼻子：你这火药味冲的，不跟你说了，我忙去咯，你自个儿消消火先。
    肖烨做的凉皮很香，但沈枫心情特差，这顿饭吃得味同嚼蜡。
    出租屋的大门没有关严，留着一条缝隙，沈枫眸色亮了亮，难道是苏霾回来了。
    沈枫推开门，浓烈的烟酒味扑面而来。
    沙发上，中年男人一身酒气，姿态散漫地跷着二郎腿，他指缝间夹着半根香烟，恶劣地朝沈枫所在的方向吐了个烟圈，挑衅意味十足。
    沈枫眉眼间染上一层狠戾，冷声警告：沈礼钧，把烟掐了。
    沈礼钧打开烟盒，从中取出一根烟：几个月没见了，过来陪爸抽一根，爸给你点火。
    沈枫拒绝：我不抽。
    沈礼钧借着醉意胡言乱语：别给脸不要脸，都怪你，全都怪你，当初我跟你妈离婚就不该要你!
    话音刚落，凭空飞来一个书包，重重地砸到他脸上。
    沈枫动了动手腕，脸色愈发阴沉：是你想要我么?你跟我妈争抚养权只是为了膈应她，你自作自受!
    沈枫不理解，凭什么沈礼钧能理直气壮地把生活中所有的不如意全算到他头上，甚至夫妻吵架这种事都要怪他。
    本来就烦，这下更烦了。
    沈礼钧顶着红肿的鼻梁，把烟头摔到地上，用鞋撵了几下：你以为你出来租个破房就能耐了是吧，打啊，像打你哥一样，把老子也打个半死啊。
    这句话像是触发了某个开关，沈枫脸上的血色骤然褪去，全身发冷，四肢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他不是我哥。
    段狸才是。
    沈礼钧冷笑：妈的，今儿我把话撂这了，我是你老子，陆陇是我儿子，任你承不承认，你都得管陆陇叫声哥，亏你是我亲儿子，尽会跟我对着干，还不如陆陇这个继子来的孝顺。
    我说了，他不是我哥。
    沈枫一拳抡了上去，正中沈礼钧的左眼：孝顺你大爷，你配吗?
    草，你真敢打老子。沈礼钧怒骂，抬手就要扇沈枫耳光。
    沈枫攥住他的胳膊，一扭一折，用力踹了脚他的腹部：上次我警告过你，别来找事，否则有你好看。
    沈礼钧反手掏了沈枫一拳：你这白眼狼，老子白养你十几年，活该你妈丢下你跑了。
    一番争斗后，沈礼钧落入下风，被沈枫按在地上打，不知怎的，他忽然不反抗了。
    沈枫，无论你怎么逃，血缘关系都改变不了，你身上流着和我相同的血，我们终究是一类人。
    沈枫拳头悬在他的鼻尖，红着眼睛看他：不是，我和你不一样。
    窗外雷声大作，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沈礼钧那与沈枫五六分相似的五官：你打我的样子，和当年我打你妈的样子，一模一样啊。
    沈枫机械般重复：不一样。
    沈礼钧得逞地勾起唇角：不愧是我的亲生儿子，不光长相随我，这方面也随······
    闭嘴，沈枫打断他，站直身体，摇摇欲坠地走到门口，你最好在我回来之前消失。
    ...
    如柱的雨水中，沈枫漫无目的地走着，似乎没有想去的地方，也没有能去的地方。
    最终，沈枫停在一处破败的屋檐下，这间房子多年无人居住，屋檐上的瓦片碎的碎，掉的掉，漏了他满头的雨。
    沈枫并不在意，任由雨水不断从脸上滑落，这样挺好的，他自己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了。
    沈枫拿出手机，扯着袖子擦干屏幕上的水，寻找消消乐的图标，却不由自主打开微信，点进了苏霾的对话框。
    聊天记录停留在他们吵架之前，他问苏霾在哪的那天。
    [wind：你在哪?]
    [作精霾：我在校门口的书店等你。]
    看这条消息的回复时间，应该是苏霾煲排骨汤那会抽空补发的。
    视线逐渐模糊，沈枫揉了揉眼睛，心道苏霾真无聊，过期的消息有什么好回的。
    忽然，一把透明的雨伞撑在头顶，屋檐不漏雨了。
    不对，屋檐还在漏雨，只是被伞挡住了。
    下一秒，一只温暖的手掌覆住沈枫的下颌，轻轻抬起他的脸：怎么躲这淋雨?小心淋感冒了。
    沈枫没回应，只静静眨了两下眼睛，睫毛湿漉漉的，闪烁着晶莹的水光。
    嗯?苏霾用指尖触碰他的嘴角，为什么不说话?还在生我气吗?
    沈枫本来已经慢慢冷静，此刻被苏霾这么一关心，瞬间委屈到了极点，压抑在心底的情绪犹如火山爆发喷涌而出。
    沈枫咬了一口停留在嘴角的手指，趁苏霾吃痛闭眼的那一秒，不管不顾地撞进他的怀里，比初见那天的意外更沉重，更迅猛。
    【作者有话说】
    苏霾：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揍他去!

 第27章

    沈枫：呜呜呜，我已经把他揍趴下了。
    第23章 有被钓到
    沈枫双手勾住苏霾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颈窝，蹭湿了一大片：苏霾，我没地方去了。
    苏霾前所未有地慌了神，一时不知道手该放哪，在空气中胡乱挥动：发生什么事了?房东来出租屋找你麻烦了?
    沈枫声音闷闷的：不是房东。
    那是谁?苏霾小心翼翼地抚摸他的后背，我回去找他算账。
    别回去，沈枫哽咽，我不想你回去。
    联想到租房那天房东说过的话，苏霾大致猜到事情的原委，他温声哄道：好，不回去，你先别哭，我带你去个地方。
    即便情绪失控，沈枫依旧不忘挽尊：我没哭。
    苏霾没忍住笑了一下：对，你没哭，是我哭的。
    确保眼泪都擦到苏霾衣服上，沈枫仰脸对上他的视线：朋友，你想带我去哪?
    你叫我······苏霾稍作停顿，朋友?
    沈枫点了点头，目光逐渐变得坚定：嗯，你愿意和我做朋友么?
    空气凝滞几秒，苏霾忽然把雨伞塞进沈枫手里，伏在他肩头笑个不停。
    你笑什么?沈枫不明所以地问，说话啊，愿不愿意?
    苏霾站直身体：当然愿意，不过你问得这么正式，就差单膝跪地，外加一戒指盒了。
    沈枫愣怔一会，猛然别过脸，向旁边挪了一步：我没要跟你求婚。
    说笑的，怎么还当真了?苏霾接过伞，将人拉近了些，走了，去画室。
    不同于上次满树金黄的盛况，画室庭院里桂花铺了一地，踩上去软绵绵的。
    进屋后，苏霾丝毫不见外，找了两双新拖鞋出来：快换上去二楼洗个热水澡，别冻感冒了。
    好，沈枫边换边问，我们住这没事么?
    苏霾递给他一杯热茶：没事，我跟鹿朝眠说过了，他欠我人情，你放心住。
    沈枫捧着茶杯喝了一口，整个身子都暖了，舒服地眯起眼睛：对了，我没带浴巾和换洗衣服。
    苏霾背对着他捣鼓饮水机：你先洗，待会我去附近商场帮你买。
    苏霾的声音很温和，像茶杯上冒着的热气，钻进耳朵里暖乎乎的。
    谢了。沈枫踏上楼梯，走到一半，他透过木制护栏的间隙，悄悄垂眸看向苏霾。
    下一秒，苏霾忽然抬头看了过来：嗯?还有事么?
    偷看被捉个正着，沈枫心虚地扒拉两下护栏：我不要粉色蝴蝶结小兔子的浴巾。
    洗完澡，沈枫打开苏霾送进来的袋子，看着里面的小白兔毛绒睡衣陷入沉思。
    浴巾倒是没什么问题，但这件睡衣······算了，一言难尽。
    他总不能不穿衣服。
    于是沈枫咬咬牙，仅用三秒钟套上睡衣，避开墙上的镜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楼下。
    此刻，苏霾半躺在沙发上玩手机，沈枫张牙舞爪地跳到他腿上，扯了下兜帽连着的兔子耳朵：你故意玩我?
    苏霾双手探到沈枫脑后，帮他把兜帽戴上，轻轻拍了两下：挺可爱的啊。
    沈枫忍住动手的冲动，咬牙切齿道：不许用可爱这个词形容我，不合适!你的睡衣呢?我要跟你换。
    也行，苏霾指向桌上的小棕熊毛绒睡衣，跟你这件配套的，新店开业搞活动，买一送一。
    沈枫：······
    看起来有点蠢笨，还不如小白兔呢。
    苏霾问：还换么?
    不换了，沈枫选择摆烂，一头栽到旁边的小沙发里，摸出手机点外卖，你晚上想吃什么?
    不像沈枫和鹿朝眠这两只馋猫，苏霾对吃不是很感兴趣，他顺手捞起装睡衣的袋子：跟你点一样的。
    雨天的外卖稍微慢一点，沈枫提着外卖回来的时候，苏霾已经洗完澡，继续坐在沙发打字回消息。
    沈枫把外卖盒挨个拿出来放桌上：洗澡前就看你在回消息，手机都快擦出火星子了。
    苏霾苦笑：没办法，地三鲜他们话好多，一对三属实为难我了。
    地三鲜?沈枫凑近看了一眼屏幕，显示的是一个四人群聊，你跟他们加好友拉群了?
    苏霾说：嗯，那天他们问我要微信，我跟他们说不方便加，然后报了我弟的微信号。
    沈枫问：你为什么费这么大劲策反他们?
    因为你一直逃避，苏霾开门见山，我说过，问题总要去解决的。
    沈枫底气不怎么足：我考虑过解决方案，只是还没付诸行动。
    苏霾竖起两根手指：打怕他们，不管用，花钱买通，不甘心。
    嘶，你怎么知道?沈枫倒吸一口凉气，你真会读心术?
    苏霾摇头：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第一点，地三鲜皮糙肉厚，愈战愈勇，你揍得越狠，他们越兴奋，第二点，他们堵你一年多，就算打不过你，也实实在在对你造成伤害了。
    沈枫喝了口果汁：所以你以色·诱······不对，以女装钓······也不对，以这种独特的方式策反他们?
    运动会那几天我雇了个化妆师，按天数收费，不用白不用，苏霾补充，况且那天的妆造发型是长发，改女装特方便。
    沈枫抓住苏霾两只圆润熊耳，直视他的脸：很漂亮，很惊艳，有被钓到。
    苏霾懵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沈枫是在回答自己上次问的你有没有被我钓到。
    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这时，手机振动一下，是地三鲜发来的群消息：地三鲜让我拉你进群，来不来?
    沈枫撒开手，摸出兜里的手机：来。
    看到群聊邀请，沈枫忽然不想加了，群名竟然是我是苏雨狸的狗，不知道是哪个人才取的，他硬着头皮摁下同意，在群里冒了个泡。
    [wind：。]
    [崔启：欢迎枫哥加入我们，嘻嘻。]
    [邓潇：枫哥你终于来了，我们可想死你了，嘻嘻。]
    [杨以恺：守护最好的枫哥!守护最好的雨狸姐!嘻嘻!]
    [wind：正常点，别嘻嘻了。]
    [崔启：不嘻嘻。]
    [邓潇：不嘻嘻x2。]
    [杨以恺：不嘻嘻x3。]
    [wind：······]
    [smog：不嘻嘻x4。]
    沈枫迅速转头：你哪边的?
    苏霾无辜地耸肩：你让别嘻嘻的。
    沈枫欲言又止，接着低头看群消息，地三鲜的群昵称都用的真名，他也不知道谁是谁。
    [邓潇：枫哥，雨狸姐什么时候再去雪中接你放学鸭?]
    [崔启：我们也想请她吃雪糕，嘤嘤嘤。]
    [杨以恺：如果雨狸姐去雪中，你一定要提前告诉我，求求你辣。]
    沈枫微微蹙眉，这仨人高马大的混混在线上聊天一个比一个甜美，太违和了。
    [wind：@邓潇不知道，不许鸭。]
    [wind：@崔启她不爱吃雪糕，不许嘤。]
    [wind：@杨以恺就不告诉你，不许辣。]
    地三鲜有一种魔力，让人既无语又忍不住跟他们聊下去，不知不觉，十几分钟过去了。
    苏霾递给沈枫一双一次性筷子：吃完再聊，一会外卖凉了。
    等下，沈枫把手机放在两人之间，他们问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
    第24章 画室夜话
    以前喜欢帅的、黏人的、爱撒娇的。
    苏霾回答得果断直爽，中途淡定地扒了口饭，继续道：现在喜欢帅的、高冷的、又拽又凶的。
    沈枫真诚评价：你挺善变啊。
    是你善变。苏霾的声音很小，小到近乎听不见。
    沈枫抬眸：你说什么?
    苏霾眨了下眼：没什么。
    嗯，沈枫应了一声，低头打下帅的二字，忽然又抬起头，你喜欢帅的······女生?
    看出对方的疑虑，苏霾大方承认：男生。
    猜想得到证实，沈枫脸上浮现出错愕的神情，手指一松，手机砰地一声摔到地上。

 第28章

    苏霾捡起手机放他手里：怎么了?干嘛这个表情?你恐同?
    沈枫动作僵硬地摇了下头，他不恐同，也不歧视同性恋，许皓球队里就有一对同性情侣，他们还一起组队打过排位。
    真正让沈枫意外的是苏霾喜欢男生。
    想到几小时前对着苏霾又抱又蹭的画面，沈枫恨不得跑去桂花树下刨个洞把自己埋了。
    他曾经在网上看到有人说直男装基，天打雷劈，他虽然没有装基，但万一苏霾误会了怎么办?
    苏霾将外卖往沈枫面前推了推：鸡块味道不错，尝尝。
    沈枫正在走神，整句话只听进一个鸡字，他下意识脱口而出：我没装基。
    苏霾愣了一秒，叉了个鸡块送到他嘴边：我是同性恋这事对你打击这么大?
    不是，沈枫叼走鸡块，看了眼群聊，弹出了十几条新消息，我先回一下他们，不然手机得炸。
    苏霾没再追问，默默在旁边看他回消息。
    [wind：她喜欢帅的、话少的、学习好的。]
    [杨以恺：那我没戏了，我不是学习的料。]
    [崔启：唉，我一学习就犯困。]
    [邓潇：谁不是呢?咱们连高中都没考上，天天在职校混日子，现在学早来不及了。]
    沈枫的视线落在最后一条消息上，犹豫几秒，打下一段文字。
    [wind：现在学还来得及，读职校能参加高职高考，同样有机会考上本科，即使考不上本科，也能先读大专再专升本，总有一条路能走通。]
    [崔启：我怕我学不明白，最后啥都没考上。]
    [杨以恺：是啊，我这辈子估计就这样了。]
    [邓潇：我有点心动了，真的来得及吗?我初中知识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wind：真的，如果你们想学，我可以推荐一些适合你们的辅导书，有不会的拍照发群里问。]
    发完这句，沈枫把手机倒扣在沙发上，很轻地呼出一口气。
    苏霾面色凝重：你研究过职校的升学方法?
    以沈枫的学习成绩，考上雪中绰绰有余，没道理花心思研究这些。
    闲着无聊在网上查的。沈枫避开他的视线，慢慢啃着手里的鸡块。
    临近中考，沈枫经常收到陆陇的恐吓纸条，内容包括但不限于小心水杯里有玻璃碴，等你睡着偷你准考证，中考路上被堵了千万别哭。
    所以他是因为做了最坏的打算才去查的。
    啃完鸡块，沈枫像干了坏事的小狗，小心翼翼地侧目偷瞄苏霾，苏霾正咬着吸管喝饮料，也不知道信没信。
    ...
    画室只有一个房间，房间里的床不算大，沈枫和苏霾各睡半边，中间勉强隔了十几厘米。
    更要命的是，这张床是吊床，稍微动一下就晃晃悠悠的。
    沈枫拘谨地缩在自己的半块区域看群消息，地三鲜纷纷表态想认真学习考大学，他打开备忘录写了份辅导书清单发进群里。
    发完之后，沈枫感觉有些不对劲，他为什么要帮这三个给他添了一年多麻烦的人?
    他转念一想，上次被邹嘉峻堵，地三鲜也算变相帮忙解围，就当还个人情好了。
    这时，苏霾翻了个身，床随之向右·倾斜，沈枫还未来得及反应，仿佛送上门的猎物，整个人滑入苏霾的臂弯。
    他冷声质问：你什么意思?知道男男有别么
    苏霾拢了拢手臂：你今天主动抱我、蹭我的时候，怎么不说男男有别?
    那个时候他又不知道苏霾的性取向。
    沈枫正想辩解，耳边响起一道低沉冷冽的声音：陆陇是谁?
    他瞳孔微缩：你怎么知道陆陇?
    群里提到的。苏霾将群消息滑到最底，展示给沈枫看。
    [邓潇：明天买辅导书顺道去二中揍陆陇一顿，就是他雇我们每天给枫哥添堵。]
    [杨以恺：一天十块不要也罢，要不是舍不得枫哥，我早就不想干了。]
    [崔启：必须给他点颜色瞧瞧，看他以后敢不敢找枫哥麻烦。]
    沈枫顿时拳头硬了：陆陇是我后妈的儿子，沈礼钧明明说一天二十，他中间商赚差价还昧了十块，真不要脸。
    苏霾捏着沈枫的后颈给他顺毛：消消气。
    沈枫真情实感道：你比他们良心多了，问凌暄要个地址都给五百。
    合理怀疑你在损我，苏霾松开他，双手垫在后脑，换了个平躺的姿势，他们为什么雇人堵你?
    当年沈礼钧在街坊邻居中的口碑并不好，即使苏霾的爷爷奶奶从不议论别人家事，他也多多少少听过一些传言。
    这人性格阴晴不定，时而像个好人，时而像条疯狗，对老婆小孩动辄打骂，家里没一天安生日子。
    沈枫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沈礼钧为了高分福利，强迫我报考陆陇所在的二中，因此我跟他们发生了争执，是他们先动的手，打不过非要打，打输了还记恨我，耍小伎俩打击报复我。
    苏霾欲言又止：那今天你爸来闹事，你······
    你猜到了啊，沈枫叹了一口气，他偶尔酒喝多了会来找麻烦，我狠狠揍了他一顿，应该够他老实几个月了。
    苏霾有点懵，在他印象中，沈枫小时候性子非常软，看起来很好欺负，拔倒刺流点血都会哭着喊疼让他哄。
    以至于即便现在沈枫表现得又拽又凶，他仍然一直坚定认为沈枫是个受尽委屈的小可怜。
    怎么不说话?有什么问题吗?沈枫戳了一下他的脸，如果被欺负了不揍回去，我半夜想到这事会气醒的。
    沈礼钧和陆陇欺负他，他痛揍两人一顿，这很公平。
    处处忍让，委曲求全，当个受气包，他做不到，也不想做。
    发现沈枫会在自己面前装乖，苏霾不自觉地扬起唇角：挺好，不内耗，你想过换个地方租么?
    想过啊，但我在这租了三年，提前退租要交违约金，不想让邹嘉峻他妈白赚我钱。
    沈枫代练一年多，经济上宽裕了不少，考虑过无数次搬家重租，不住这小破房子，然而每次都因为违约金犹豫了。
    也不是付不起，就是付了心里憋屈，怕半夜气得睡不着。
    苏霾迟疑几秒：我有办法让房东主动退租，并赔偿我们违约金。
    沈枫眼前一亮：还有这好事?什么办法?
    首先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苏霾摁亮手机，翻出一个视频，那次邹嘉峻堵我们，是我让鹿朝眠诱导的，目的是拍下邹嘉峻伙同校外混混对同学进行霸凌的证据。
    沈枫：这个视频是鹿朝眠拍的?
    苏霾：是的。
    结合苏霾租房那天房东的言论，以及邹嘉峻在食堂诋毁鹿朝眠，沈枫很快得出结论：你从住进来开始，就谋划退租搬走的事了?
    苏霾不可置否：嗯，按照雪中的校规，霸凌同学只是记过处分，如果再加上作弊······
    那就是劝退，沈枫蓦地起身压了上去，将手撑在苏霾的颈侧，芝麻馅汤圆，看起来白的，切开来黑的。
    苏霾故作不懂，眼神清澈纯粹：我比较爱吃芋泥馅的。
    ...
    离期中考试仅剩三天，每节课间，沈枫的位置都会围上几个来问题目的同学，他们本来是要问苏霾的，架不住人太多，苏霾忙得分身乏术，沈枫索性帮忙讲一部分。
    柯尧攥着一份试卷，酸不溜秋地望着正在听沈枫讲题的男生，暗暗小声嘀咕：我的宝藏学神啊，就这么公之于众了，呜呜呜，我既希望有更多人发现学神的好，又不想有人跟我抢着让学神讲题，我好矛盾啊。
    祝苑捧着一杯奶茶，悠哉悠哉欣赏后座俩帅哥讲题：苏霾的学习成绩跟沈枫不分上下，你怎么只粉沈枫，不粉苏霾?难道是先入为主?
    我又不是只看学习成绩粉人，是看学习态度和学习成绩，柯尧满脸自豪，苏霾从转来到现在，我就没看他学过一分钟的习，要么睡觉，要么玩手机，要么吃零食，要么捣鼓稀奇古怪的文具，而我学神就不一样，时时刻刻、见缝插针地学习，活该他次次考年级第一。
    沈枫抽空抬头瞥了柯尧一眼，认可地点点头，心道夸得好，会夸你就多夸点，爱听。
    柯尧说得十分恰当，讲完题目，苏霾打开外形酷似吐司的笔袋，拿出一支蟹钳笔，夹了片薯片投喂沈枫，又夹了一片自己吃，然后低头玩了会手机，百无聊赖地趴课桌上睡到上课铃响。

 第29章

    主打一个除了学习啥都干。
    课上到一半，沈枫看见有同学传小纸条，心里痒痒，于是写了张小纸条扔给苏霾。
    -放学去战神凉面不?叫上白日梦。
    等了一小会，苏霾递回一张小纸条，这是沈枫在高中第一次收到小纸条，他的心情有点忐忑。
    -好的同桌≧▽≦。
    第25章 秘密谋划
    出了校门，沈枫习惯性地保持警惕，环顾四周寻找地三鲜的身影，看了一圈没找到人，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被策反了，再也不会来堵他了。
    你怎么不提醒······唔······
    抱怨的话刚说出口，一个光滑甜腻的硬物抵上舌尖，浓郁的葡萄果香随即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苏霾松开棒棒糖的纸棍：以后不会有人来堵你了，你也不再是一个人了。
    沈枫叼着糖回味了一会，漫不经心地看着人行道对面的红绿灯：我不再是一个人了?
    苏霾勾住他的手指，暗戳戳挪近了些，很轻地嗯了一声。
    那我是什么?沈枫微微偏头，神吗?
    苏霾：······
    好冷的笑话，笑不出来怎么办?
    沈枫眨巴两下眼睛：不好笑吗?
    红灯倒计时结束，闪烁的绿灯及时缓解了此时尴尬的氛围。
    好笑，好笑到我都忘记笑了，苏霾看了眼手机，拉着沈枫过马路，白日梦到了，我们走快点。
    得知鹿朝眠是来等沈枫的，肖烨忙里偷闲逮着人唠嗑，鹿朝眠强忍困意，尽量做到句句有回应，然而不到五分钟，他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沈枫和苏霾进店时，碰巧看见肖烨在给鹿朝眠盖毯子，他耐心地扯平毯子上的褶皱，抬头对两人做口型：你们这朋友太牛了，聊天聊得好好的，啪一下倒头就睡。
    沈枫早已见怪不怪，轻轻拉开椅子坐下：常规操作。
    别盯着我同桌这一只羊薅，苏霾按了下肖烨的肩，多拍几张鹿朝眠的睡照，印点睡美人卡片宣传宣传。
    这番话无疑给肖烨提供了新思路，他垂眸思索片刻：照这么说，还能去群里存点你魔术师的照片，做些魔术师卡片，到时候双卡齐下，我不愁没生意啊。
    今时不同往日，苏霾露出得意的笑容，坐到沈枫旁边，现在你要是想拿我当噱头，得看战神同学答不答应。
    哟，和好了?肖烨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不错嘛，感情还更进一步了，说来听听，发展到哪了?
    沈枫神色一凛，脸颊泛起红晕：你别乱开玩笑，什么发展到哪了?没有的事。
    肖烨表情古怪地瞥了他一眼：我只是问问你们从同桌发展成好朋友还是好兄弟而已，你这么激动干嘛?苏霾又不是女的，难道还能发展成小情侣啊?
    如果我是女生，说不准真有可能，苏霾语调轻佻，悄悄靠近沈枫绯红的耳垂，你觉得呢?
    温热的气息溢满颈侧，沈枫头脑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思考问题的能力，只觉得有点喘不过气，快要窒息了。
    沈枫先天在感情方面比较迟钝，从来没有想过谈恋爱的事，也没有对哪个女生或者男生心动过。
    但这一瞬间，他心中凭空出现一个奇怪的想法
    假设他喜欢苏霾，并不需要以苏霾是女生为前提。
    他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直。
    差不多得了，肖烨适时解围，再逗下去沈枫都烫成取暖器了，我先给你们做凉面去。
    沈枫如梦初醒，开口叫住他：肖烨，等一下。
    肖烨回头：什么事儿?多放花生米?
    沈枫揉了揉发烫的耳垂：对不起，那天我不应该迁怒你。
    肖烨噗嗤笑出了声：你不提我早忘了，其实我压根没放心上，我一社会人士跟你这高中生有啥好计较的。
    说完，他转过身，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况且肖某向来大人不记小人过。
    肖烨走后，沈枫开了一局消消乐，不动声色地转移到对面鹿朝眠旁边的位置，现在的他很不对劲，必须远离苏霾冷静一会。
    没过多久，一只手搭上沈枫的胳膊：小枫叶。
    怎么了?沈枫暂停游戏，转头看去，手的主人还没醒，迷迷糊糊念叨着梦话。
    这些事都是pm2.5指使我干的，我是无辜的，鹿朝眠裹紧小毛毯，瑟瑟发抖道，求你不要把餐盘砸我脸上，实在要砸，就砸pm2.5脸上吧。
    沈枫：······
    他上次只是做做样子，也没真动手啊，犯得着吓成这样么?
    你在学校食堂用餐盘砸人家?肖烨送来三份凉面，顺道凑了个热闹，瞧把孩子吓的，做噩梦了都。
    沈枫无奈辩解：我真没砸。
    苏霾攥住鹿朝眠的手臂摇了几下，故意调侃：白日梦，别睡了，再不醒小心沈枫把凉面扣你头上。
    靠，别啊，鹿朝眠猛然惊醒，跟一旁正在吃面的沈枫大眼瞪小眼，他弱弱地指向苏霾，那个······可以扣pm2.5头上吗?
    沈枫放下筷子，单手打开一罐可乐：我想自己吃，行么?
    看着这一幕，苏霾弓腰伏在桌上憋笑，鹿朝眠立刻反应过来，朝他投去谴责的目光：我为你深入敌营，你却说招就招，你这个冷漠无情的人，良心不痛吗?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鹿朝眠躲在废弃篮球架下补觉，中途醒来看见苏霾发的消息，心烦意乱睡不着，跑去打了半节课篮球。
    这件事情怎么能随随便便告诉沈枫。
    单凭他间接怂恿邹嘉峻摇人堵沈枫这点，就够沈枫用餐盘砸他八百次了。
    不痛，苏霾假装不经意道，忘记告诉你了，沈枫现在跟我们是一伙的。
    鹿朝眠一时气急，站起来就要跟他掐架：忘记你大爷，你故意的吧，绝对是故意的吧，整这死出耍我玩。
    在这关键时刻，沈枫扯了下鹿朝眠的袖子，往他手里塞了一瓶冰雪碧。
    鹿朝眠顿时熄了火，面对沈枫突如其来的示好，他茫然地咽了下口水：诶?谢······谢谢，我们隐瞒你谋划这些事，你不生气?
    沈枫摇头：不生气。
    或许他应该生气的，但不知为什么，他非但不生气，还有点兴奋。
    安插间谍套取有效信息，再制定缜密的计划达成某个目的，想想就刺激。
    沈枫跃跃欲试地问：我们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第26章 撬走房客
    我找找啊，鹿朝眠把手机平放在桌上，点开微信收藏里的word文档，pm2.5今早发给我的，还没来得及看。
    文档标题为《撬走房客计划·终》，下面清晰罗列了三个步骤。
    1、当场揭发邹嘉峻作弊行为。
    2、以视频为筹码，找房东谈判，令其主动退租。
    3、撬走房客。
    沈枫大致浏览了一遍，视线停留在撬走房客四个字上：为什么是撬走房客?
    苏霾费这么多心思谋划这一切，目的不是报复房东，而是撬走房客?
    租房那天她得罪了我，苏霾喝了一口饮料，我撬她一个房客，很合理吧。
    合理，太合理了，鹿朝眠搂着沈枫的脖子由衷感慨，咱以后千万别惹pm2.5，不然他估计能做一ppt的复仇计划来搞我们。
    沈枫认同地点点头，别人得罪他，最多被他当场打得亲妈都不认识，但得罪苏霾，将要面对以word、ppt、甚至excel为单位的复仇计划。
    苏霾看着鹿朝眠垂在沈枫颈侧的手，半开玩笑半威胁道：白日梦，你喜欢ppt还是excel?
    都不喜欢!鹿朝眠心领神会，警觉地收回手臂，顺带把椅子向旁边挪了半米。
    沈枫正在琢磨这个最终计划，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动静，他指着第一道步骤问：你们怎么确定邹嘉峻会作弊?
    他自己告诉我的，鹿朝眠回答，他好像有一套自创的作弊方法，据说已经成功过好几次了，还旁敲侧击地问我要不要花钱买。
    沈枫抬眸：你买了?
    鹿朝眠一口否定：当然没买，虽然我钱多，但人不傻啊，我学习什么水平，我爸妈心里门清，考不好他们不会说啥，要是作弊他们肯定痛揍我一顿，再把我和垃圾一起丢出家门。

 第30章

    沈枫疑惑：那你不知道他的作弊方法，怎么当场揭发?
    这个嘛，鹿朝眠扬起一抹坏笑，你问pm2.5，他给我支了个特别阴损的招，简直就是空手套白狼。
    沈枫好奇地瞥向对面这朵黑心小白花：什么招?有多阴损?
    事先声明，这叫机智，绝非阴损，苏霾轻咳两声，我让白日梦装作想买又不大相信、犹豫不决的样子，邹嘉峻想赚白日梦的钱，大概率会透露点有效信息。
    鹿朝眠接话：何止一点啊，被我这么一演，他直接提出在考场实战演示给我看，我真是服了，这不送人头嘛。
    苏霾微微颔首：我也没预料到他缺心眼到这种程度。
    沈枫：······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有八百个心眼子，谁跟你放一块都显得缺心眼。
    ...
    期中考试一共考三天，第一天上午考数学，下午考物理和化学。
    开考前，沈枫习惯性地倚着考场外的栏杆边吹风边看笔记，苏霾则默默站在他旁边，认真翻看一本月季种植手册。
    他们身后，一个路过的男生特地放慢脚步，盯着苏霾的手册看了一会，直到看清楚内容，男生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加快速度跟上前方同行的男生：我靠，大佬就是不一样，考数学不复习，忙着研究养花。
    又让他装到了，另一个男生紧咬下唇，但凡我能考个年级第一，我高低要买本科学养猪指南在考场门口看。
    沈枫早已见怪不怪，淡淡瞥了眼封面：你想养月季?
    是啊，苏霾转脸看他，眼里映着光，忽闪忽闪的，我打算在我们家的阳台上种满月季，昨晚我挑了几个喜欢的品种，考完你帮我参谋参谋。
    沈枫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声音很轻很缓：我们的······家?
    他是个缺乏归属感的人，打小居住的地方，这一年多租住的出租屋，在他的认知里都只能称得上是住处。
    家对他来说过于陌生，过于遥远。
    忽然，一阵风起，吹乱了笔记的页数，也吹乱了他的思绪。
    前天放学，苏霾带沈枫去昀溪书苑看了一套房，三室一厅，一厨一卫，还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小阳台。
    小区离雪中很近，站在阳台能看见操场和教学楼，沈枫满意地收回目光：就租这吧，租金多少?贵点也没事，这里值得。
    你喜欢就好，苏霾轻轻拨弄花盆里的绿植，租金不算贵，我们两人平分下来，比那小破地方便宜一百。
    沈枫顿了顿：真假的?为什么这么便宜?
    之前租房时，他做了很多功课，这套房空间宽敞、装修精致、设施齐全，按照市场行情，价格绝对不可能这么低，除非房东做慈善。
    真的，苏霾拧开水龙头，灌满喷壶，对着花架上的盆栽喷了几下，这儿的房东是一对爷爷奶奶，这套房本来是他们买来送给孙子当雪中入学礼物的，但他们的孙子没能回来，读了外地的高中，然后这套房就一直闲置了。
    沈枫不知缘由地感到一阵遗憾：挺可惜的，他们一定很希望自己的孙子能住在这里。
    察觉沈枫情绪不高，苏霾伸手揉了把他的发顶：所以啊，这对爷爷奶奶觉得我们是雪中的学生，又和他们的孙子年龄相仿，也很希望我们能住在这里，半租半送定了这么低的价格。
    沈枫仰脸问：你知道爷爷奶奶家住哪么?放假我们去拜访他们，好好感谢他们。
    苏霾温和地笑了一声：他们这段时间在外面旅游，等以后他们回来我们再去。
    风停了，笔记被翻到了最后一页。
    一只修长的手攥住沈枫的手腕，将他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苏霾清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嗯，我们的家。
    这次，沈枫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缓缓抬起双臂，圈住苏霾结实的脊背。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静止，直到预备铃响，才继续运转。
    沈枫不知所措地松开苏霾，蹲在墙根把笔记塞进书包，接着不停地在包里摸索，假装找东西。
    发生了什么?
    苏霾干嘛好端端抱他，有病吧。
    他不仅没躲，还抱了回去，更有病。
    进考场了，苏霾弯腰将月季种植手册递给他，帮我放一下。
    嗯。沈枫随意应了一声，接过手册揣旁边书包里，迅速起身逃进考场，全程没敢回头看苏霾一眼。
    考场位置按名次排，由于苏霾是后转来的，沈枫坐在第一个位置，苏霾坐在他后面。
    沈枫抬头望着黑板正上方的挂钟，跟随秒钟转动的频率在心里数数，数了三四圈，浮躁的心绪逐渐归于平静。
    这时，左后方传来一道男声：苏霾同学，刚才你为啥跟校霸抱一块儿啊?
    第27章 操场午睡
    沈枫用余光瞟向左后方，说话的人是三班的俞谨。
    他是各大学生群的活跃分子，沈枫鲜少几次点进群聊，毫无例外他都在积极发言，一线吃瓜，打字速度快如八爪鱼，凭一己之力承包了一半的群消息kpi。
    苏霾最好假装没听到，或者回答得敷衍些，不然今天之后，这事就人尽皆知了。
    苏霾指尖夹着一支笔，丝滑流畅地转了一圈：据科学研究表明，拥抱可以缓解紧张。
    闻言，沈枫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这个回答官方中肯，没什么八卦的价值。
    俞谨将信将疑：真的假的啊?
    亲测有效，苏霾侧目瞥了他一眼，继而注视着前面人的后颈，不信的话，下午考试前，你找你同桌抱一下试试。
    俞谨迟疑一会，满眼期待地望着苏霾后面的男生：宋洲，我考物理特虚，下午你跟我试试呗。
    我拒绝，宋洲此时正因痛失第二的宝座而郁闷，完全没心情跟他试，这场考完我向班主任申请调座位去。
    俞谨急忙找补：不试就不试，别调座位啊，我可不想换同桌，还指望你教我物理呢。
    说完，他无奈地垂下脑袋，对苏霾说：唉，我同桌不配合。
    苏霾轻扯唇角，语气里夹杂着些许炫耀的意味：我和我同桌感情太好了，没办法。
    俞谨哪能听不出他的小心思，没好气地嘁了一声：臭显摆。
    旁听全程，沈枫在心里附和，是啊，臭显摆，狐狸尾巴都翘上天了。
    或许他自己都没发觉，从苏霾说他们感情好，一直到现在，他的嘴角就没落下来过。
    考试结束，沈枫懒得回出租屋，约了苏霾和鹿朝眠去食堂吃饭，寻思着吃完把他们忽悠去逛会操场，再到考场复习。
    滔滔不绝说了半天，鹿朝眠口干舌燥，拧开气泡水喝了一大口：可惜你们不在现场，没亲眼看到邹嘉峻的表情，那脸一阵白一阵绿的，真他妈精彩，解气!让他在背后说我坏话，还造谣我肾虚，现在他恐怕痿得不能再痿了。
    考试进行到三分之一的时候，鹿朝眠接收到邹嘉峻的手势暗示，分分钟举手起立向监考老师告发他作弊，一开始邹嘉峻还抵赖，最后监考老师从他裆里搜出来一个手机，当场被逮去教务处了。
    亏他想得出这种方法。沈枫看着手机，群里在疯狂讨论这事，大部分人的关注点不是作弊，而是他把手机藏裆里作弊。
    苏霾刷着群消息，忽然勾住沈枫的胳膊笑个不停：你们看联谊群，曜中有个人说监考老师是他小舅。
    沈枫抽走他的手机，拿到另一边跟鹿朝眠一起看。
    [watermelon：监考老师是我小舅，他中午回来直奔卫生间洗手，已经二十分钟了还没出来]
    [watermelon：我嘞个去，我刚才去敲门催我小舅了，他带着哭腔一个劲地重复我的手不干净了，天呐，我小舅快要碎了，谁能救救他，呜呜呜。]
    鹿朝眠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哎，我草，这得算工伤吧。
    沈枫相对比较淡定，从口袋掏了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他：必须的。
    还好白日梦没买，苏霾坐直身体，这种作弊方法一般人干不出来。
    鹿朝眠深有同感：对对对，被抓到要找家长、受处分就算了，还要被两个学校的同学嘲笑，这多社死啊。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耗子。
    你堂哥，鹿朝眠瞅了眼沈枫，摁下接通，打开免提，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八卦来了?

 第31章

    许皓激动回应：那可不，吃瓜吃到熟人身上，不得来了解了解情况嘛，小鹿你真行，我听队里人说是你告发的，你跟那个把手机藏裆里作弊的狠人有仇?
    何止是有仇······鹿朝眠话说一半，把手机挪远了些，小声问旁边的两人，可以告诉许皓吗?
    苏霾舀了勺松仁玉米拌在米饭里：我不清楚，你问沈枫。
    沈枫不假思索道：可以，他有分寸，不会出去乱说。
    嗯?你那边咋没声了?许皓问，小鹿同学?
    鹿朝眠打了个哈欠：耗子同学，刚才我请示上级去了。
    上级?许皓反应迅速， 靠，我就说这狠人的名字咋这么耳熟，是沈枫你那房东的儿子吧。
    沈枫回答：是的。
    你说他惹你们干嘛，这下好了，记过群嘲社死一条龙。许皓知道邹嘉峻一直跟沈枫不对付，三番两次在背后造谣沈枫考试作弊、霸凌同学，心里已经差不多猜到实情，便没再多问，闲聊几句就挂了电话。
    ...
    正值午后，阳光很是充沛，肆意笼罩着整个操场。
    操场中央的草坪上，依次躺了四位睡姿不一的男生。
    许皓躺得最为豪放，四肢舒展，呈大字型，左腿很自然地搭在鹿朝眠右脚踝上。
    鹿朝眠白天本来就困，枕着许皓的手臂，缩成一团睡得死沉死沉的。
    苏霾没有午睡的习惯，双手交叉托着后脑勺，一只脚跷在膝盖上，惬意地眯着眼睛看云。
    沈枫翻了个身，胳膊肘撑着草坪，不动声色地抬头望向其余三人。
    他的忽悠并不高明，只是说晒太阳会长高，苏霾、许皓、鹿朝眠就都跟来了。
    有朋友陪伴的感觉很微妙，仿佛阳光透过皮肤照进了血肉中，每一个细胞，每一条神经，都暖洋洋的。
    下一秒，苏霾转头对上沈枫的视线，伸手轻抚他的颈侧，将他拉了下去：在想什么?
    我在想······沈枫不讨厌苏霾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平静地倚着他的肩，任由对方触碰，我的脖子被你摸的很痒。
    苏霾触电般收回手，耳根罕见地泛起淡淡的红色：抱歉。
    你害羞了?沈枫像是看见了什么极有趣的现象，凑近盯着苏霾的耳根，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按了几下，变得更红了，你真会害羞啊。
    苏霾很快调整好状态，戏谑道：我又不直，被你这么好看的男生撩，难免会害羞。
    沈枫唰地坐了起来，怕吵醒许皓和鹿朝眠，特地压低声音狡辩：我什么时候撩你了?是你突然摸我脖子，还给我摸痒了，我实话实说而已。
    嗯，你没撩我，苏霾闭上眼睛，嘴边挂着笑意，我先睡会。
    沈枫继续躺下，没再挨着苏霾，刻意保持一小段距离，他也想睡会的，但现在满脑子都在循环播放苏霾那句你这么好看的男生，睡是不可能睡着的，只能睁着眼睛看云了。
    有一片云像一只小白兔，风一吹散成了三根胡萝卜。
    怪有意思的，难怪苏霾爱看。
    没看多久，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张冷峻的脸挡住了即将汇聚成心形的云。
    沈枫微微蹙眉，动作轻缓地站起来，把人领到稍远些的足球网那儿：你来做什么?打扰我看云了。
    不好意思，宋洲扶了下眼镜，这次的数学竞赛你报名吗?
    沈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不报。
    宋洲问：为什么不报?
    沈枫耐着性子回答：不想报，麻烦。
    如果参加竞赛，周一至周五要留下上晚修，周末要来学校额外上课，他不能接受占用休息时间补课。
    宋洲有点不可置信：就因为麻烦?以你的成绩，只要报了就能拿到保送名额。
    报不报竞赛是我的自由，不关你事。沈枫一头雾水，虽然每次考试宋洲都坐他后面，但他们压根没说过几句话，一点也不熟，凭什么来管东管西的。
    宋洲一反常态，冲他喊了一嗓子：你在装什么?别人拼命争取保送名额，你连报名都不稀罕报，别人挤破脑袋想进竞赛班，你考年级第一选去普通班，不就是想搞特殊吗?
    莫名其妙，沈枫耐心告罄，准备回去补会觉，转身发现苏霾站在后面，你怎么在这?别理他，浪费时间。
    苏霾越过沈枫，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宋洲：竞赛多无聊，有这时间不如在家种盆月季，至于考年级第一选去普通班，是挺装的，建议你也考个年级第一，选去我们十七班，体验一下搞特殊的感觉。
    宋洲被一语戳中痛楚，暗暗攥紧拳头：你······
    我靠，你发什么神经?俞谨一路狂奔过来，张开胳膊搂住宋洲的后背，你不要命了?还真敢来找咱校霸麻烦。
    沈枫冷声提醒：不许叫校霸，叫名字。
    俞谨讪讪道：沈枫同学，真的对不起，宋洲他吃错药了，我这就把他带走。
    放开我，我自己走。宋洲用力挣脱束缚，独自向教学楼的方向走去，脚步虚浮蹒跚，像是受了刺激一样。
    沈枫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宋洲怎么了?看起来不太正常。
    第28章 找回笔记
    俞谨深深叹了一口气：可能是宋洲的家长又给他施压了吧。
    他成绩不是挺好的么?而且每次都在进步。因为排名一上一下，沈枫经常无意看见宋洲的成绩。
    从高一入学起，宋洲一直稳居第二，其中有几次考试跟他仅仅相差不到五分。
    是啊，如果我有他那成绩，我爸妈能把我当熊猫养，但宋洲的爸妈对他很严格，要求也比较高。
    俞谨望着宋洲的背影，直至对方进入教学楼，才安心地转过头，见到身后的画面，他猛然睁大眼睛：你怎么又抱上了?考一科就紧张一次?
    苏霾一只手按着沈枫的后脑，另一只手轻轻摘下他发丝间的草茎：摘根草而已，你酸什么?
    俞谨有点破防：我没酸啊，谁还没给同桌摘过草了，有啥好嘚瑟的。
    沈枫没太在意他们的暗中较劲，思维依旧维持在原来的频道上：你这么了解宋洲，不像是普通同学。
    宋洲是我发小，俞谨回答，我们小学初中都在一个班，以前他每次必考年级第一，来雪中成了万年老二，最近又掉到第三，估计回家没少挨训，我替他向你们道个歉，希望你们别放心上，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没关系。沈枫感觉宋洲非常无辜，明明什么也没做，只是来了个转校生，排名被挤下去一名，就得被父母训。
    突然发现没人管也挺好的。
    苏霾没再接话，因为他酸了，暂时不想理俞谨。
    当年他做梦都想留在念城和沈枫一起读小学初中，而不是被迫陪伴宋棠纭到处采风、寻找灵感，过着一学期至少转三次学的生活。
    俞谨走后，沈枫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距离考试还剩半个多小时，来不及补觉了，他扯了下苏霾的衣角：走了，叫醒他们，先去考场吧。
    苏霾倚着球门的边框坐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你不困么?要不要在这睡会?十分钟后我叫你。
    沈枫犹豫几秒，垂眸注视着苏霾放在草地上的手，缓缓启唇：行。
    其实他不困，但苏霾周围的阳光好像比其他地方的更充裕、更明亮，在这里睡觉应该会很舒服。
    约莫几分钟，鹿朝眠醒了，发现身边只有许皓一个人，他睡眼惺忪地四处张望，试图寻找沈枫和苏霾，很快，他在不远处的球门边捕捉到了两人的身影。
    苏霾正坐着玩手机，沈枫则像只乖巧的小猫，安静地依偎在他肩头睡觉。
    这时，许皓忽然醒了，他顶着乱糟糟的发型问：他俩人呢?
    鹿朝眠寻思不能让许皓知道苏霾打沈枫的主意，急忙站到许皓前面遮挡视线：可能去考场了吧，时候不早了，你现在赶回曜中考试还来得及。
    草，睡昏头了，你不说我都忘记还有考试这茬，我先走了啊，回见。
    说完，许皓转身撒腿就跑，不愧是体育生，速度极快，一溜烟没影了。
    鹿朝眠立在原地，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自言自语道：哪来的这么多活力?恐怖如斯。
    ...

 第32章

    沈枫曾一度认为，不足半小时的睡眠意义不大，然而这次只睡了十分钟，却感觉格外的精神。
    回到考场，沈枫打算看会物理笔记，翻了两遍书包都没找到，并且数学笔记和化学笔记也不见了。
    有人故意偷走了他的笔记。
    苏霾看出端倪：怎么了?笔记找不到了?
    嗯，笔记丢了，沈枫点了下头，捉住苏霾的手借力站起来，不知道被谁偷了，笔记里的内容我都记得，问题不大。
    以前陆陇总是趁他不在毁掉他所有的笔记，次数越来越多，他便养成了在记笔记的同时把知识点记进大脑的习惯。
    苏霾弯腰拎起沈枫的书包，拿出笔袋塞给他：你安心进考场准备考试，这件事交给我。
    沈枫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情绪：不用了，找不找都无所谓。
    苏霾反驳：有所谓。
    真无所谓，沈枫耷拉着脑袋，小幅度摇了两下，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丢，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了，我早就不在乎了。
    但这一次，我想帮你找回来。苏霾的语气很温和，听起来却不容置喙，他安抚般地揉了下沈枫的发顶，径直向楼梯口走去。
    直至苏霾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沈枫恍恍惚惚地走进教室，拉开椅子坐下，对着笔袋出神。
    真的无所谓么?
    不确定。
    至少第一次被陆陇偷笔记的时候，他是有所谓的。
    当时沈枫读六年级，第二天要参加小升初考试，他特别着急，到处找笔记，最后在厨房垃圾桶里找到了，笔记封面上沾满了污渍，里面的内容被人用黑色水笔涂得面目全非。
    沈枫没心思考虑笔记有多脏，只紧紧按进怀里，蹲在垃圾桶旁边哭了很久。
    哭的时候，沈枫一直在想，如果他哥在就好了，肯定能在陆陇动手之前抢走笔记，再狠狠揍陆陇一顿替他出气。
    但是他对他哥说了很过分的话，他哥再也不会回来找他了。
    考试开始，监考老师准时分发试卷，看见苏霾位置没人，问：你后面的同学去哪了?
    他去厕所了。沈枫拿下两份试卷，先把剩下的试卷传给宋洲，然后将其中一份按顺序整理好，放在后面空着的位置上。
    写完学号姓名，沈枫戳了戳手腕上的耳廓狐纹身，心中泛起疑云，为什么苏霾会像他哥一样对他好呢?
    接下来，沈枫每答一题，都会抬头看一眼门口，他已经尽量放慢速度了，可是答完单选和多选，苏霾还没回来。
    这份试卷难度不高，以苏霾的实力，三四十分钟就能刷完，但沈枫仍然忍不住地为他着急，希望他早点回来，不要影响考试。
    报告。
    门口的光线忽然变暗，来人的声音清澈磁性。
    监考老师瞥了他一眼：请进，笔记放外面，不能带进考场。
    听到这段对话，沈枫唇角不自觉地翘起，满眼笑意地抬头看去。
    逆光中，苏霾校服半敞着，身姿笔挺地站在门口，冲他扬了扬手里的笔记。
    一共三本，一本不差。
    每一本都干干净净的。
    沈枫神色凝滞了一瞬，瞳孔微微颤动，苏霾身上存在无限的可能性，似乎所有不可能的事情，在他那都能变成可能。
    监考老师催促：这位同学，时间不多了，抓紧进来考试。
    这就来。苏霾放好笔记，没有一丝紧迫感，路过沈枫座位时，偏头对他wink一下，悠然坐到位置上答题。
    ...
    考试结束，鹿朝眠从五楼的十三考场飞速跑到一楼的一考场，双手撑着苏霾的桌子，大口喘着粗气：兄弟，你你你你你······
    苏霾明知故问：我我我我我什么?
    鹿朝眠大声感慨：你你你你你牛逼，众目睽睽之下闯来咱考场把邹嘉峻薅走了。
    你直接去考场抓人了?沈枫并不意外笔记是邹嘉峻偷的，真正让他意外的是，苏霾这种心思缜密的人竟然会冲动行事。
    苏霾喝了口饮料：嗯，我打听了一圈，推断是他干的，就跑去找他了。
    鹿朝眠激情发言：沈枫我给你说，当时pm2.5凶的一批，像是要吃人，我认识他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他这么生气。
    或者说，鹿朝眠从来没见过他情绪波动的样子，苏霾的情绪太稳定了，稳定到一喜一怒都像精心设计过的。
    苏霾平静地用纸巾擦着指尖的泥：我确实很生气，因为他把沈枫的笔记埋了。
    埋了?沈枫看着一尘不染地物理笔记陷入沉思，为什么上面一个泥点都没有?
    有的，苏霾翻到最后一页，右下角有一小块浅黑色的污渍，这儿我擦了半天，也没擦干净，回去我再想想办法。
    沈枫默默低下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原来苏霾回来得这么晚，是去清理笔记了。
    瞧着这氛围，鹿朝眠知道自己再不走该发光发亮了，于是麻利地撤出考场，从窗户朝两人挥了挥爪子：我还有事，先走咯。
    沈枫呢喃：为什么?
    苏霾擦手的动作一顿：嗯?
    沈枫抽走纸巾，仔细擦拭他手上沾染的泥印：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苏霾意识有些松懈：因为我喜欢······
    你。
    最后一个字哽在喉间，迟迟未能说出。
    因为我喜欢对你好，苏霾挂上平日漫不经心的笑容，神情没有丝毫破绽，既然答应帮你找回来，当然要尽可能完好无损地找回来。
    话音刚落，沈枫忽然站起来，隔着课桌抱住苏霾，轻轻捏了捏他的后颈：同桌，谢谢。
    他也不知道原因，就是突然很想抱抱苏霾。
    一阵电流从后颈蔓延开来，苏霾全身紧绷，仿佛被海水淹没、笼罩，几乎无法呼吸。
    俞谨买水回来，恰巧目睹全程：不是，你们咋又又又抱一块了?沈枫同学你考试也紧张?
    【作者有话说】
    俞谨：他们是不是故意抱给我看???
    第29章 川剧变脸
    期中考试的最后一天是周五，下午只有一科英语，考完直接放假。
    回到出租屋时，沈枫发现门虚掩着，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苏霾，每次遇到这种情况准没好事，他都有点心理阴影了。
    放心，我约的人，苏霾握住沈枫的手腕，食指在他手心划了一下，今天有一出川剧变脸，想不想看?
    沈枫小声重复：川剧变脸?
    苏霾边开门边说：嗯，不过可能没那么专业。
    客厅里，苗云莲规规矩矩地站着，邹嘉峻坐在椅子上，头埋得低低的，像只缩着脑袋的鹌鹑。
    见到两人进屋，她立马踢了下邹嘉峻的脚，示意他站起来，然后态度殷勤地迎了上去：你们回来啦，小峻他不懂事，给你们添麻烦了，今儿我带着他赔罪来了。
    说完，她给了邹嘉峻的后脑勺一记：愣着干嘛?还不道歉?我平时怎么教育你的?要跟同学友好相处，做个有素质的人，你倒好，找那些不三不四的混混殴打同学，是不是皮痒了?
    邹嘉峻捂着后脑勺，极不情愿地道歉：对不起。
    沈枫面上不显，内心大为震撼，苗云莲这种连路过的狗都能骂上一句的人，竟然好意思教育邹嘉峻做人要有素质，而且她现在的态度，和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原来是这么一出川剧变脸，是不怎么专业，但还挺精彩的。
    苏霾倚着茶几，侧目瞄了邹嘉峻一眼：你好像不太乐意。
    没，我乐意的， 邹嘉峻脸色陡然变得惨白，嘴唇打着哆嗦，乐意的。
    苏霾的这个眼神，和他偷笔记的那天别无二致，同样的凉薄，同样的令他心生恐惧。
    那天，邹嘉峻被苏霾抓去绿化带挖笔记，他蹲在地上，一面低声暗骂，一面徒手刨坑，指甲缝里卡满了黑泥，既狼狈又埋汰。
    听见这些不堪入耳的话，苏霾也不恼，漫不经心地捻着一片树叶：听说雪中对学生作弊和霸凌的容忍度很低，两者占其一，记过处分，两者都占的话······
    邹嘉峻刨土的动作愈发僵硬，前段时间他找混混堵沈枫，鹿朝眠主动配合提供沈枫的行踪，直到今天作弊被告发，这一切都是苏霾背后谋划的。
    意识到这一点，邹嘉峻浑身发凉，脚踝酸软脱力，整个人跌坐在泥地里。
    有点记不清了，苏霾语调轻佻，戏谑地轻笑一声，我想想，是劝退吧，这条校规还挺委婉，所谓的劝退，不就是强制退学么?

 第33章

    你他妈为什么······邹嘉峻艰难地转过身，苏霾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明明对方在笑，眼神却黯淡无光、森冷可怖，他不由自主地一阵犯怵，完全忘了后半句要说什么。
    苏霾收敛笑意，嘴角绷成一条直线：因为我见不得我同桌受委屈。
    邹嘉峻气不打一处来，声音颤抖道：沈枫他受什么委屈了?我是造谣他了，骂他了，他哪次没把我打得挂一身彩?就差给我天灵盖掀了!
    苏霾的表情空白了一瞬，脑中闪过沈枫被欺负后强忍泪水挥拳痛揍对方的画面，真真切切地觉得沈枫更委屈了。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打了你，手不疼么?
    这护短护得已经泯灭人性了。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邹嘉峻刚要开骂，只见苏霾越过他，捡起坑里的笔记，掸尽表面沾着的泥土，眼神比之前更加凛冽：这次我不会做得太绝，如果有下次······
    等待下文的这几秒，邹嘉峻冷汗直流，他宁可被沈枫揍个百八十次，也不想再被苏霾当作棋子玩弄摆布了。
    别紧张啊，苏霾唇边漾起一抹人畜无害的微笑，还没想好，先走了。
    回忆和现实逐渐重叠，邹嘉峻避开苏霾的视线，往苗云莲身后躲了躲。
    苗云莲笑着说：苏同学，沈同学，你们今天走对吧，我把剩下的租金和违约费都算好了，已经微信转你们了。
    沈枫不怎么想搭理她，淡淡应了一声：嗯。
    行，苏霾拿出手机，当着两人面删掉了视频，删了。
    苗云莲不放心地确认：你这没备份吧。
    苏霾挑眉：你不信我?
    信，肯定信你啊，苏同学你是好学生，保准讲诚信的，你们忙，我们先不打扰了，走的时候钥匙放窗台就成。
    苗云莲拉了把邹嘉峻，没拉动，随即重重拧了一下他的胳膊，破口大骂：傻杵着干嘛，跟块木头似的，没出息的赔钱玩意儿，快走啊。
    待两人走后，苏霾开了一瓶矿泉水递给沈枫：这脸变得怎么样?
    精彩，沈枫接过水，你真没备份吗?
    苏霾小幅度摇头：没，鹿朝眠那有原视频，不算备份吧。
    就知道他这黑心同桌会留有后手。
    沈枫顿了顿：不算，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苏霾来了兴致：像什么?
    狐狸，沈枫强调，狡猾的老狐狸。
    苏霾故作不满：就不能像你手腕上那只漂亮的小狐狸?
    沈枫背对着他，将橱柜里的餐具一件件放进收纳盒：不能。
    话音刚落，一双手臂从后面环住沈枫的腰，紧接着一股失重感袭来，他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苏霾抱到了台面上。
    台面狭窄逼仄，只有一米多宽，苏霾的手撑在沈枫的大腿两侧，导致他几乎没有多余的可移动空间。
    别这样。沈枫不喜欢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抬手搭上苏霾的肩膀，试图把人推开，然而在这个姿势下完全使不上劲。
    苏霾仰脸看着他的眼睛：为什么不能?
    沈枫感觉很不自在，呼吸略显急促：你先放我下来。
    你说我像你手腕上那只漂亮的小狐狸，我就放你下来。苏霾向他耍赖，大有他今天不说就别想离开这厨房的架势。
    幼不幼稚?沈枫不理解苏霾为什么对小狐狸这么执着，但作为朋友，他服软一次也没关系。
    于是沈枫清了清嗓子，用哄小孩的语气说：你很像、非常像、超级无敌像那只漂亮的小狐狸。
    第30章 当作替身
    得到满意答复，苏霾没再继续闹人，如约把沈枫抱了下来。
    落地后，沈枫小腿莫名地发软，扶着橱柜才勉强稳住身形：以后不许随便抱我，腿都抱软了。
    苏霾意味深长道：你确定是被我抱软的?
    据科学研究表明，拥抱并不会直接导致腿软，除非被抱的人产生心动的感觉。
    沈枫没有察觉他的弦外之音：不然呢，我把你抱上去试试?
    不了，苏霾蹲下揉了揉沈枫的小腿，好点了么?
    没，别揉了，你技术太差，越揉越软，我自己缓会就好了。沈枫掰开苏霾的手，不知道为什么，被他这么一揉，腿更软了，还酥酥麻麻的。
    奇怪，怎么回事?不会是最近缺乏运动，体质变差了吧。
    回昀溪书苑放完行李，两人简单收拾一番，步行去楼下超市买食材，为庆祝顺利搬家，他们约了鹿朝眠和许皓晚上来家里一起吃火锅。
    沈枫毫无挑菜经验，又不想被看出来不行，于是支开苏霾，边搜攻略边挑菜，磕磕绊绊挑了不少卖相很好的蔬菜。
    沈枫心满意足地看了眼购物车里的战利品，正想退出浏览器，前方倏然伸过来一只白皙骨感的手，光明正大劫走了他的手机。
    手机还我!别看!沈枫顿时慌了神，连忙扑上去抢手机。
    苏霾一只手抵住沈枫的肩，另一只手举高手机，照着浏览器的页面念出了声：菜鸟如何挑蔬菜，厨房小白的挑蔬菜小技巧，傻瓜式挑蔬菜小妙招，笨蛋都能学会的挑蔬菜万能公式。
    砰!
    沈枫的自尊心碎了一地，眼神幽怨地注视着苏霾：都说了别看，你还给念出来，我不要面子么?
    这儿只有你和我，又没别人，苏霾表情认真道，这条菠菜宜选叶片深绿、根小色红是错的。
    嗯?是么?沈枫懵懂地拿起精心挑选的一袋菠菜，我特地筛掉了根部大的，竟然是错的，要重新挑了。
    苏霾脸上浮现出狡黠的笑容：逗你的。
    老狐狸，沈枫怒骂，忍住用菠菜砸他的冲动，硬着头皮将菠菜丢回了购物车，你就欺负我对你下不了手。
    沈枫十分纳闷，自从认识苏霾，无论对方出现何种冒犯的行为，他最多放几句狠话，或者小打小闹几下，压根做不到真正动手，换成别人可能早就被他教做人了。
    这次苏霾没跟他较真，把身后的购物车拉到前面：那作为补偿，送你一车零食。
    沈枫眸色陡然亮了几分，购物车里堆满了各种包装五颜六色的零食，青柠味薯片、双重巧克力棒、龙井绿茶味桶装冰淇淋······，全部是他爱吃的，从种类到口味都非常符合他的喜好。
    苏霾目光宠溺：喜欢么?
    还行吧，没多喜欢，沈枫假装不为所动的样子，吭哧吭哧推走这辆零食购物车，走出一小段路，转头对苏霾说，蔬菜那辆归你了。
    在收银台结账的时候，沈枫低头掩盖上扬的嘴角，把零食一件一件装进购物袋，如果他有尾巴的话，一定已经摇个不停了。
    收银员阿姨扫了下苏霾的付款码，笑眯眯地递给沈枫两根搞活动赠送的果味棒棒糖，真情实感道：你哥对你真好，给你买这么多零食，我家那大儿子，从小就跟弟弟抢吃的，他们兄弟俩哪天能不打架，我就阿弥陀佛了。
    他不是我······头顶忽然传来温热的触感，沈枫抬眸看去，落日余晖映在苏霾的脸侧，镀上一层闪烁的浮光，衬得他的五官更为明艳张扬。
    沈枫恍惚地发出最后一个音节：哥。
    从多年前的那次诀别起，苏霾就再也没听过沈枫叫哥了，他明显愣了一下，缓缓眨了眨眼，羽扇般的睫毛随之煽动：我弟都管我叫哥了，对他好是应该的。
    ...
    回家之后，沈枫分类整理完零食，主动去厨房帮苏霾洗菜切菜，他们偶尔会交流几句，默契地没有提及在超市收银台发生的事情。
    沈枫站在水池边削土豆皮，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那个瞬间，他好像把苏霾当成他哥了。
    越往深处想，沈枫越烦，左右甩了甩脑袋，物理驱散这个可怕的想法。
    这种把一个人当作另一个人替身的戏码怎么能发生在他身上，也太不尊重人了，对苏霾不公平，对他哥也不公平。
    苏霾拎着勺子尝了口提前熬制的牛骨汤，温声提醒：专心点，别削到手。
    噢。沈枫含糊地应了一声，悄悄掀起眼皮打量着苏霾，他哥现在应该也像苏霾这么高，这么帅，这么······
    下一秒，指尖一阵刺痛，殷红的血液不断溢出，滴落到水池里，漾起血色的涟漪。

 第34章

    苏霾时刻关注着沈枫这边的情况，第一时间抽了几张纸巾裹住他被划伤的手指，把人拉到客厅沙发坐下，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医药箱，有条不紊地帮他处理伤口。
    你在想什么?
    苏霾的语气很温和，没有一星半点指责的意味，沈枫心中却莫名其妙委屈得厉害。
    他想他哥了。
    每天都想，但今天尤其的想，特别的想，思维稍作懈怠，就不受控制地去想。
    沉默半晌，沈枫小声回答：想我哥。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告诉苏霾，也许是因为说出来能好受点。
    苏霾贴创可贴的动作一滞：你哥?你哪个哥?
    许皓还是陆陇?
    我只有一个哥，沈枫犹豫几秒，算了，说了你也不认识。
    如果时间倒退五六年，苏霾可以百分百确定沈枫说的这个人是自己，但现在他早已失去了那样的底气，只敢试探性地问：他叫什么名字?万一我认识呢?
    这一刻，他心存侥幸，抱有一丝沈枫说出段狸这个名字的期待。
    沈枫蜷了蜷手指：他叫······
    咚咚咚······
    嘭嘭嘭······
    笃笃笃······
    与此同时，屋外响起一连串的敲门声，冲散了沈枫的回答。
    苏霾心态有点崩，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去开门，到底是谁像二百五似的敲他家门?
    真能耐啊，有门铃不按非得敲门，敲就算了，敲这么多下是要怎样?
    最重要的是，这敲得实在太不合时宜了。
    面对门外鹿朝眠和许皓悬在半空的手，苏霾脸色阴沉，皮笑肉不笑：好玩么?敲够了没?要不我把门关上，你们再敲会?
    啊，不了不了，这怎么好意思。看见苏霾这个表情，鹿朝眠深感不妙，先行一步进屋，直奔沙发寻求沈枫的庇护。
    许皓的钝感力非比寻常，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爽朗地笑着拍了下苏霾的胳膊：好玩，今儿先不敲了，下次带你一块玩。
    这扑面而来的真诚和热情让苏霾有些不知所措，他茫然地点头：嗯，好啊，谢了。
    许皓笑得更灿烂了：谢什么啊，都是朋友，不用客气。
    鹿朝眠傻乐一会，在茶几拿了盒巧克力棒，挨着沈枫坐下，分了一根给他：耗子同学真行，把pm2.5都给整不会了。
    沈枫不禁向苏霾投去同情的目光，许皓为人热情真诚，宛如一个行走的小太阳，很多时候他也会不自觉地被牵着鼻子走。
    苏霾关上门，转身之际与沈枫的视线交汇了一瞬，他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幅度，随后领着许皓径直去了厨房。
    沈枫叼着巧克力棒，回过头问鹿朝眠：你们事先约好结伴来的?
    没啊，楼下碰巧遇到了。鹿朝眠并不想跟许皓有过多交集，他觉得许皓太有活力了，跟咖啡一样具有提神效果，会影响他白天的睡眠质量。
    由于沈枫手伤，许皓光荣接下了洗菜切菜的任务，苏霾负责做火锅的锅底和蘸料，鹿朝眠厚着脸皮摸鱼，赖在客厅吃零食，顺便陪沈枫组队打游戏。
    开饭时，餐桌中间摆着一个四宫格火锅，分别是许皓养生专用的菌汤锅，鹿朝眠最爱的番茄锅，苏霾秘制的牛骨清汤锅，沈枫激情推荐的牛油麻辣锅，周围荤素涮菜放得满满当当，这一桌看起来比年夜饭丰盛。
    沈枫迫不及待地涮了块品质极佳的羊肉，蘸上苏霾的秘制蘸料，亮晶晶的，一口咬下去，肉香与料香在嘴里迸溅开来，简直绝妙。
    鹿朝眠作为资深吃货，很讲究地涮了一些肥牛，混着番茄汤汁淋到米饭上拌着吃。
    许皓见了犯馋，用一碗自制养生肉沫菌菇羹跟鹿朝眠换了一份番茄牛肉饭。
    苏霾认为菌汤锅寡淡，又不喜欢番茄锅的酸甜味，加上不太能吃辣，基本只吃清汤锅里的东西。
    但看沈枫就着辣锅吃那么香，苏霾逐渐动摇，开始伺机而动，等沈枫用漏勺捞起煮熟的虾滑，他迅速出手，一筷子戳走放到自己碗里。
    沈枫望着空荡荡的漏勺，不可思议地扭头瞥向苏霾：我勺里的比锅里的香?
    第31章 完美作品
    许皓搭腔：那肯定啊，东西抢着吃才香，沈枫你忘了吗，小时候你经常跟我抢食。
    对对对，鹿朝眠深有同感，上次在画室，我和沈枫抢炸鸡吃，贼香，后来我一个人点就没那味了。
    苏霾若有所思地用筷子戳着碗里的虾滑，沈枫似乎从来没跟他抢过食物，甚至非常热衷于投喂他。
    以前每次一起吃饭的时候，沈枫觉得好吃的菜，都会主动和他分享，甚至有很多次，沈枫自己爱吃的零食舍不得吃，留了好多天等他回来献宝似的上供给他。
    十岁那年的寒假，苏霾原计划期末考试结束立即回念城，宋棠纭临时起意去北方的雪山森林写生，执意让他陪同，以至于他错过了春节，直到元宵才赶回来。
    当天傍晚，苏霾拖着行李箱跑到爷爷奶奶家门口，被蹲守已久的沈枫扑了满怀，沈枫像只黏人的小猫，在他颈窝蹭来蹭去：哥，段爷爷说你今天回来，我吃完午饭就在门口等你啦。
    得知沈枫吹了一下午的风，苏霾很是心疼，立即摘下围巾，左一圈又一圈绕在沈枫的脖子上，严严实实地遮挡住他裸·露在外的皮肤：怎么不在家等?坐外面等多冷，冻坏了吧。
    我不怕······冷字还未说出口，沈枫忽然改变了主意，颤抖着往苏霾怀里缩了缩，是啊，好冷的，都快冻成雪人了，但我真的好想你，想早点见到你，一秒钟也不想多等。
    说完，他仰起小脸，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苏霾：哥，你抱抱我，就不冷了。
    苏霾心软得一塌糊涂，将沈枫抱紧了些，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感觉怎么样?管用么?
    管用，暖和多啦，沈枫弯起眉眼，听说你是在山里过年的，那里的雪是不是积得很厚很厚，一定非常好玩吧。
    嗯，很厚，一脚踩下去，雪能到我膝盖，苏霾大致比划了一下，停顿几秒接着补充，挺好玩的。
    不好玩，白茫茫的一片，无聊死了，如果沈枫在的话，应该挺好玩的。
    沈枫没去过北方，只在电视里见过这么大的雪，激动地继续询问：哇，既然雪堆这么厚，那肯定可以堆好多超大型的雪人，你堆雪人了么?打雪仗了么?
    苏霾思索片刻：我堆了一个跟你很像的雪人，和当地的小孩打过一场雪仗。
    其实苏霾天天盼着回念城，基本没什么心思玩雪，仅有的两次也都不是以玩为目的。
    他照着沈枫的样子，堆出一个等身雪人，精心雕琢出发丝和五官，视若珍宝般安放在小院里，不允许任何人触碰。
    某天，有个熊孩子来做客，不管不顾地破坏了雪人的右手，苏霾气得用雪球追着他砸了二里地。
    沈枫抿了下唇：那你走之后把雪人沈枫丢哪啦?
    没丢，苏霾眸中泛起亮色，送到了森林里最漂亮的湖泊边，那里的日出和日落很美，星空和月光也很美。
    沈枫听得意犹未尽：晚上睡觉的时候你再好好跟我讲讲山里的故事，现在你先把行李箱放回家，我请你去吃肯德基。
    苏霾挺想去的，但考虑到爷爷奶奶会提前为他准备晚饭，他柔声提议：要不今天我们在家吃饭，明天再去吃肯德基。
    沈枫微微歪头，黑亮的眼珠左右转动，一副邀功的模样：可是我跟段爷爷、段奶奶说好了要带你出去吃，所以他们没准备我们的份呀。
    苏霾轻笑一声，刮了下他的鼻尖：你个小机灵鬼，做事挺周到啊。
    不知道是被夸的高兴，还是看见日思夜想的哥哥高兴，沈枫一个劲地傻乐，笑得停不下来。
    元宵佳节，街道两侧处处张灯结彩，每走一条街都能遇到一位卖花灯的商贩。
    苏霾挑了一个小老虎花灯送给沈枫，老虎脑袋圆乎乎的，露出两颗尖牙可爱极了，沈枫喜欢得紧，一路提到肯德基，点完餐坐在软椅上把玩了一会，才发现不小心冷落了苏霾。
    他抬眸讪讪道：哥，你要玩么?
    苏霾吃味地瞟了眼小老虎花灯，调侃道：别叫我哥，它才是你哥。
    沈枫迅速把小老虎花灯藏到桌下：哥你吃醋了?哥你好幼稚，连小老虎的醋都吃，哥你怎么不理我?它不是我哥，你才是我哥，哥唔······

 第35章

    差不多得了，苏霾往沈枫嘴里塞了个蛋挞，你就这么喜欢叫我哥?
    沈枫咽下嘴里的蛋挞：趁你还在多叫几次嘛，等你离开念城，我就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机会叫哥了。
    也对，苏霾的声音夹杂着些许忧伤，这次我争取多留几天。
    沈枫察觉苏霾情绪低落，拿起一根薯条，蘸上冰淇淋递到他嘴边：哥，你尝尝，薯条蘸冰淇淋超好吃。
    回过神来，一个温热q弹的物体抵在唇角，苏霾如梦初醒，碗里的虾滑不知什么时候被沈枫夹走喂到了他嘴边。
    你尝尝，抢来的虾滑真的更香?
    这个场景和记忆中的过于相像，苏霾有点迷茫，下意识照做，咬了一口虾滑，浓烈的辣味萦绕在舌尖，不断刺激着味蕾，呛得他眼泪直流。
    鹿朝眠感慨：草，不愧是抢来的，好吃到哭啊。
    苏霾的舌头被辣麻木了，一时难以发声，指了指桌对面的一排饮料。
    不对，许皓一眼看出端倪，随手捞了瓶橙汁拧开，苏霾这是辣的。
    沈枫赶紧拿杯子去接，及时给苏霾灌了下去：不能吃辣你抢什么?这不找罪受嘛。
    苏霾平时做菜都会放点辣，沈枫以为他跟自己差不多能吃辣，没成想他只能接受微辣。
    没想到这么辣，苏霾倒吸几口凉气，无意瞥见两眼发直的鹿朝眠，盯着我干嘛?看我笑话?
    不是不是，鹿朝眠摇头，原来你也有弱点啊，你终于开始像个人了。
    苏霾的心脏猛地一沉，强装镇定地问：我以前不像人像什么?
    作品，鹿朝眠脱口而出，近乎完美的作品。
    ...
    周末，沈枫照例去网吧代练，打排位时总是忍不住想起苏霾，以至于频繁失误，上分速度比平时慢了很多。
    从周五晚上起，苏霾一直心事重重、萎靡不振，几乎大部分时间都把自己关在阳台种花，沈枫能感受到他不想被打扰，也不想跟别人倾诉，什么都没敢问，只好在心里瞎琢磨。
    这一局游戏有个队友挂机，加上沈枫不在状态，最后被对面翻盘了，他打算开下一局时，代练app弹出了fox发来的组队邀请链接。
    [fox：我心情不好，可以陪我玩会游戏么?]
    沈枫拿起手机打字，心想现在流行扎堆心情不好?
    [wind：可以，你觉得我怎么做你会开心点?]
    他纠结了很久是否要问苏霾这个问题，没想到先在fox这问出口了。
    这次对方没有秒回，等了将近五分钟，才得到回复。
    [fox：你抱抱我。]
    [fox：开个玩笑，别当真。]
    [fox：帮我打红蓝双buff，然后带我乱杀对面。]
    沈枫的视线停留在第一条消息上，这个方法说不准有效，回家试试。
    出于感激fox无意间的提点，他的态度明显热络了不少。
    [wind：ok，全野区的buff都是你的，你指哪我打哪。]
    有fox组队双排，沈枫没再输过，速推了好几局，赶在天黑之前打完了单子。
    回家路上，他绕道去郑爷爷那买了两份馄饨，拍了张照片发给苏霾。
    [wind：刚出锅的小馄饨，加了你喜欢的兰花干，还有微微微微辣的辣油，特适合你这种又菜还想吃辣的。]
    [作精霾：那晚被辣到是我装的。]
    [作精霾：小猫举枪.jpg]
    沈枫看着消息，忍不住发笑，顺手把苏霾的备注改成了嘴硬霾。
    回到家后，苏霾正在挖冰淇淋球，看起来似乎没那么低落了。
    听见玄关的动静，他抬头看向忙着换鞋的沈枫，打趣道：我的微微微微辣小馄饨呢?
    沈枫趿着拖鞋进屋，拆开塑料袋，拿出两份馄饨放在桌上，将放了满满一层辣油的那份推到苏霾面前：你不说你是装的么?这份给你。
    闻到这股辣味，苏霾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敛眸沉思该用什么理由糊弄过去。
    沈枫心里跟明镜似的，逮住时机悄悄走到苏霾的后面，双手穿过他的臂弯，犹豫一秒，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紧紧抱住他劲瘦的腰身。
    霎时，苏霾的瞳孔微微放大，手指僵直脱力，冰淇淋勺落到地板上，发出清越的声响。
    客厅归于宁静，只剩下他们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然而这样的氛围并未持续太久，沈枫蹭了蹭苏霾的后颈，在他耳边说：现在，你开心点了么?
    第32章 课间补觉
    嗯，开心多了。
    苏霾很轻地笑了一声，以往需要依靠药物才能压制的负面情绪，在一个拥抱下消失殆尽。
    那就好，沈枫的心情随之轻松了许多，慢慢放开苏霾，在他旁边坐下，将微微微微辣的那碗馄饨换到他面前，小声嘀咕了一句，原来这个方法真的管用。
    苏霾喝了口热汤，抬眸问：这个方法你从哪学来的?
    沈枫淡淡敷衍：网上搜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心虚得厉害，不想让苏霾知道fox的存在，更不想让苏霾发现他也哄fox开心了。
    产生这种想法，沈枫默默在心里谴责自己，怎么跟脚踏两只船的渣男似的。
    看出对方的局促，苏霾故意追问：怎么搜的?
    沈枫不擅长扯谎，有些语无伦次：用浏览器搜呗，就搜······搜······那个······男朋友心情不好怎么办。
    得，憋半天憋了个坑给自己跳。
    苏霾尾音上扬：男朋友?
    此时此刻，沈枫真想一手刀打晕苏霾，等他醒来告诉他，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然而他终究还是下不了手，牵强地找补：我想搜的是男生朋友，不小心少打个字，懒得加了，反正没什么区别，你不要多想。
    苏霾调侃：男生朋友和男朋友没什么区别?
    有完没完了?
    已经抹这么黑了，再说下去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沈枫故作凶狠，亮出两颗尖锐的虎牙：换个话题，再问就不礼貌了。
    行，苏霾思考几秒，你为什么哄我开心?
    沈枫毫不犹豫地回答：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苏霾：你和凌暄是朋友么?
    沈枫：是。
    苏霾：如果凌暄不开心，你会像抱我一样抱他么?
    沈枫：不会。
    苏霾：把凌暄换成鹿朝眠、许皓呢?
    沈枫：也不会。
    一连回答三个问题，沈枫耐心告罄，挖了勺冰淇淋堵住苏霾的嘴：别问了，就算他们不开心，我也没必要抱他们啊，想想都觉得别扭。
    冰淇淋在口中融化，甜味和凉意贯穿唇齿，苏霾逐渐冷静下来，缓缓启唇：抱他们别扭，抱我不别扭?
    不别扭，甚至很自然。
    自然到好像他们曾经拥抱过无数次。
    意识到这一点，沈枫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坍塌了，可是满打满算，他们才认识一个多月而已。
    这些天，沈枫似乎不断地被苏霾吸引，忍不住地去观察、去靠近，他潜意识并不愿意承认，因为苏霾和段狸太像了，像到他梦到十七岁的段狸时，看见的却是跟苏霾一模一样的脸。
    但苏霾又怎么可能是他哥呢?
    沈枫眼中流露出些许忧伤，他很想直接问苏霾，认不认识一个叫段狸的人，最终他没能问出口，将这些疑惑同馄饨一起吞入腹中：抱你抱习惯了，没什么好别扭的。
    苏霾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他很懂得看气氛，这个时候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
    周一上午，期中考试的各科分数都改出来了，林诗然拿着份成绩表贴到黑板旁边，站在讲台前神秘兮兮地说：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这次期中考试，咱班的平均分进步到了普通班前三，初哥说下午班会课奖励我们一人一块小蛋糕!
    顿时，台下的同学们纷纷沸腾起来，欢呼声响彻整个教室。
    林诗然功成身退，小跑到最后一排，满脸诧异地打量着正在补觉的沈枫和苏霾：班里都吵成这样了，他们都没醒?
    祝苑边照镜子边搭腔：正常，他们当学神的抗干扰能力都强得无法想象。
    班长，柯尧问，这次咱班第一是谁啊?
    林诗然说：沈枫第一，苏霾第二，总分相差四分，年级排名也一样。
    作为沈枫的铁粉，柯尧眼前一亮：yes，我学神牛逼。

 第36章

    林诗然顿了顿：苏霾语文有一篇阅读理解没写。
    不是吧，这么变·态的吗?柯尧的笑容陡然消失，一篇阅读理解16分，如果苏霾写了，再不济得10分，也能反超6分。
    苏霾十指交叠撑着下巴，眼尾残留着一丝倦意：这次只是运气好，侥幸发挥超常。
    我去，祝苑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醒的?
    一直没睡着，苏霾瞥了眼柯尧，不用灰心，下次你学神一定凭实力超越我。
    柯尧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嘿嘿，你听见了啊，我没有不希望你考好的意思，我就是心里比较偏向学神。
    没事，我心里也比较偏向我同桌，苏霾稍作停顿，一字一句地补充，比你偏向的更多一点。
    柯尧不懂他在较啥劲，讪讪附和：啊对对对，你多你多，你最多了。
    林诗然倏地想起了正事：对了，苏霾，初哥让你现在去办公室找他。
    嗯。苏霾丝毫不意外，轻手轻脚地站起来，向后门走去。
    柯尧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会：初哥找苏霾应该是要问阅读理解的事，你们说他为什么不写啊?
    不清楚，祝苑耸耸肩，反正不可能是时间不够。
    联想到苏霾之前种种惹眼的行为，林诗然弱弱地说：总不会是为了装吧。
    话音刚落，沈枫竖起脑袋，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我同桌呢?
    我去，祝苑又吓了一跳，沈枫你也装睡?
    沈枫还没醒透，反应有点迟钝：没装，我刚醒。
    林诗然敲了下桌角：初哥也让你去办公室找他。
    噢。沈枫应了一声，打着哈欠走了。
    柯尧不可思议地问：初哥找学神干嘛?他也没写阅读理解?
    林诗然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
    办公室里，谈洛初的桌子上放了两份语文试卷，和一本封面镶嵌着干花的笔记本。
    谈老师，你找我?苏霾的视线扫过试卷顶部的姓名，是他和沈枫的，摆在一起很般配，令人赏心悦目。
    谈洛初如平日一般地温和：听一班老师说你考前不复习，在考场外看月季种植手册，他们班有几个学生坚定表示下次考试要效仿，他愁得焦头烂额，一早就跑来我这吐槽，建议我没收你的手册以儆效尤。
    苏霾懒洋洋道：你找我来不会是要没收我的手册吧。
    当然不是，谈洛初左右张望，确认陶主任不在附近，将笔记本递给苏霾，其实我觉得你这样挺酷的，特有个性，这是我之前研究月季种植的笔记，里面有很多我个人总结的经验，送你了。
    苏霾心中一暖，接过笔记本，指腹摩挲着封面上的干花：谢谢谈老师。
    不用谢，谈洛初态度变得严肃起来，闲话聊完了，现在我们该谈正事了，苏霾同学，请问你是否对我有意见?
    苏霾实话实说：没有。
    谈洛初抽出他的语文试卷，翻到那篇空白的阅读理解：那你为什么空着这篇现代文阅读不写?
    以前雪中出现过学生讨厌某科老师，赌气交白卷或着留几道题空着不写的情况，除了苏霾对他有意见，谈洛初实在想不出苏霾这么做的原因。
    苏霾指尖划过标题下的遥松二字：我对这篇文的作者有意见。
    遥松是一位知名作家，谈洛初非常喜欢他的作品，逐字逐句拜读了他的每一本书，可惜在十七年前他毫无征兆地宣布封笔了。
    谈洛初问：你不喜欢遥松的书么?
    苏霾回答：喜欢，他的书我都看过。
    难怪呢，谈洛初若有所思道，入学考试改你作文的时候，我就感觉你的文风跟遥松很像，既然你喜欢他的书，为什么对他有意见?
    苏霾斟酌了会说辞：因为他是我爸，转学前我跟他闹矛盾，到现在还没和解，我暂时不想看见他写的东西。
    谈洛初没好气道：陶主任还是我舅呢，能不能严肃点?
    遥松本名段松遥，连姓都不一致，很显然苏霾在戏弄他。
    苏霾说：入学那天，我填过监护人联系表，不信的话你可以拿出来看看。
    谈洛初半信半疑地翻出一份联系表，苏霾名字后面的格子里赫然写着
    父亲段松遥，母亲宋棠纭。
    遥松竟真是苏霾的父亲。
    你爸姓段，你妈姓宋，你姓······苏?
    苏霾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嗯，我姓苏。
    抱歉，我误会你了，谈洛初感到一阵内疚，你是随家里长辈姓么?
    不是，我不随任何人姓，我跟我自己姓。苏霾尽力表现得无所谓、不在乎，却仍然难以掩饰声音中的苍凉。
    或许从出生起，他就只是父母笔下的作品而已。
    与段松遥书里的角色、宋棠纭画中的人物无异。
    谈洛初从抽屉拿出一块可可曲奇塞进他的手心：真的对不起，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没想提你伤心事，以后你有难言之隐，直接告诉我就好，不用勉强自己硬说。
    苏霾被谈洛初的反应逗乐了，噗嗤笑了一声：谈老师，你别慌啊，我早就不伤心了，话说陶主任真的是你舅么?
    第33章 生病发烧
    谈洛初猛地咳嗽了几声：这还能有假?不过你千万别告诉陶主任，他还不知道有我这大外甥。
    苏霾微微颔首：放心，我保密。
    这时，旁边忽然传来一道慵懒的男声。
    如果你也给我一块曲奇，我就不告诉陶主任。
    谈洛初和苏霾神色一凛，齐齐转头看去，沈枫坐在墙角的空椅子上，睡眼朦胧地打着哈欠，眼尾闪烁着似有若无的水光，看起来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你们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沈枫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我又没偷听你们谈话，我坐那很快就睡着了，只听到大外甥那一句。
    苏霾悬着的心落了回去，缓慢松开被捏皱的衣摆：没怕你偷听，只是惊讶你什么时候来的。
    沈枫不假思索道：几分钟前吧，班长说谈老师有事找我。
    你的问题不大，就是提醒你一下，写议论文最好用积累的实例素材，实在想不出来要编的话，尽量用比较正式的人名，别用一看就很假的。
    说着，谈洛初摊开沈枫的作文：比如你这段编的苏雨狸，视觉上非常突兀，我能理解你们同桌感情好，但希望你们考试期间认真做题，不要分心去想念对方。
    见谈洛初表现得如此正经，沈枫一时分不清他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或者是在认真地开玩笑?
    苏霾抬起胳膊搭上沈枫的肩膀：是啊，考完试再想也不迟。
    别瞎掺和，沈枫无奈解释，苏霾入学考试那次拆我名字写作文里，所以这次我才拆他名字写作文里。
    那没事了，平时考试这样没关系，高考可不能乱来，该说的都说完了，你们先回教室吧，谈洛初拿出一块抹茶曲奇，可可的没有了，抹茶的可以吗?
    可以，沈枫心满意足地收下曲奇，压低声音保证，谈老师，你放心，我一定替你保密。
    出了办公室，苏霾侧目瞄向沈枫，声音夹杂着宠溺的笑意：馋猫。
    沈枫冷哼一声：行，我馋猫，你不馋，你把你那块可可的给我。
    苏霾果断拒绝：不给。
    冷不丁被拒绝，沈枫有些窝火，别过脸不看他：小气霾，谁稀罕啊。
    生气了?苏霾撕开包装袋，送到沈枫嘴边，我话还没说完，不过可以给你尝一口。
    好啊。沈枫扬起唇角，倏地叼走整块曲奇，呲溜跑到前面，回头向苏霾抛去一个挑衅意味十足的眼神。
    苏霾非但不恼，反而笑得格外温柔：我说了，只给你尝一口。
    沈枫叼着曲奇没办法说话，眨了两下眼睛，表示不解。
    什么意思?他都咬嘴里了，还能抢回去不成?
    没过一会，苏霾身体力行地回答了他心中的疑问。
    楼梯拐角，沈枫仿佛一只偷小鱼干被抓的可怜小猫，被苏霾严丝合缝地抵在白墙与玻璃落地窗的交界处。

 第37章

    身后的阳光透过玻璃映照在苏霾眼中，使他本就色泽偏浅的瞳孔更为清澈剔透，平添几分非人一般的压迫感。
    沈枫怔怔凝视着这双眼睛，似是受到蛊惑，忘记了反抗，任由对方一点一点贴近，直至视线被完全占据。
    在月季笔记的遮挡下，苏霾抬起沈枫的下颌，咬断曲奇的后半部分，可可和黄油的香气随之弥漫开来，甜得发腻。
    他们的距离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近，近到苏霾再向前一厘米，就会吻上沈枫的唇瓣。
    时间逐渐拉长，曲奇在口中变软，融化，滑入喉间，沈枫恍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身体温度骤升，脸颊烧得红成一片。
    沈枫用力推开苏霾，一言不发地朝走廊奔去，好在即将上课，教室外空荡冷清，没人看见他跌跌撞撞的步伐。
    ...
    在那之后，他们达成了某种默契，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及有关曲奇的事，生活像往常一样继续进行，但也发生了一些微小的变化。
    沈枫开始刻意避免和苏霾发生过密的肢体接触，偶尔无意间有所触碰，都会悄悄在心里纠结很久。
    一天清晨，苏霾准备好早餐的三明治和牛奶，扫了眼沈枫紧闭的房门，以往这个点也该醒了，今天怎么还在赖床。
    他寻思着时间充裕，多睡会也没事，于是去阳台照着谈洛初的笔记侍弄了会花草，回来却仍然不见沈枫的身影。
    苏霾有种不好的预感，直接敲了几下房门：沈枫，你还在睡么?再不起床要迟到了。
    房间内没人回应，也听不见任何动静。
    一股担忧袭上心头，苏霾下意识伸手握住门把，想起沈枫这些天的疏离，他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打开了房门。
    沈枫整个人缩在被子里，连一根头发都没露出来，苏霾坐到床边，扯开一点缝隙，探了只手进去。
    被窝里很热，热的不太正常，苏霾继续摸索，触碰到沈枫的脸时，指腹明显被烫了一下。
    沈枫意识模糊，狠狠咬了一口他的手指，发出虚弱的警告声：别碰我。
    就这么讨厌被他触碰吗?
    苏霾眸色暗了暗，隐忍地垂下眼睫：你发烧了，我带你去医院看医生。
    不去，我在家睡一觉就不烧了。沈枫拢紧被子，裹得更严实了些。
    苏霾抚摸着他的额头，在心中估测温度：谁告诉你睡一觉就不烧了的?这样只会越拖越严重。
    没人告诉我，我自己发现的。
    隔着一层棉被，沈枫声音闷闷的，听起来让人莫名觉得心疼：以前每次生病，我都藏在被窝里睡觉，睡到不难受了，病自然而然就好了。
    为什么生病了不说，一个人硬熬?苏霾有点生气沈枫不爱惜身体，所以语气比较严厉，但很快他就后悔了，以沈枫当年的处境，又能跟谁说呢?
    如果他早点转回念城读书，沈枫还能跟他说，但他不在，沈枫生病了，连个寻求帮助的人都没有。
    对不起，我不该问你这个问题，也不该对你态度不······
    你凶什么?沈枫打断他的话，使劲掀开被子，抱住膝盖蜷在床头，红着眼眶对他发牢骚，我哥走了，不要我了，我没人可说，你满意了么?
    苏霾沉默良久，捡起掉在地板的外套，披到沈枫身上，温柔地将他揽进怀里，语调很轻很缓：你哥没不要你，即使你不想再等他了，他也依然舍不得离开你，他无时无刻不在渴望回来和你一起生活。
    我想等他的，沈枫眼泪止不住的流，抽抽搭搭地哽咽道，无论·····无论需要等多久，哪怕······哪怕一辈子，我都愿······愿意等的，说不想等是······是骗他的。
    说完，沈枫紧绷多年的一根弦嘣地一下断了，情绪失控地扒着苏霾的肩膀放声大哭。
    此刻，苏霾的思绪乱作一团，这些话无疑是一道惊雷，将他的心理防线尽数击溃。
    沈枫骗了他。
    沈枫是故意赶他走的。
    等哭声消停，苏霾一只手捧着沈枫的脸，另一只手拿着纸巾为他擦拭眼泪：你为什么要骗我?
    沈枫好似没听见，安静地盯着他看了几秒，不知怎么了，突然情绪失控，拼尽全力挣扎反抗，推搡、拍打、撕咬，方式野蛮粗暴，宛如一只炸毛的兽崽。
    你放开我，不准靠近我，你又不是段狸，离我远
    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沈枫忽地失去意识，一头栽回了苏霾的怀里。
    苏霾低头吻了一下沈枫的眉心，很烫很烫，难怪又哭又闹的，原来是烧糊涂了，神志不清。
    帮沈枫穿好衣服后，他给谈洛初打了个电话：谈老师，今天沈枫发烧了，我想请一天假。
    信息量略大，谈洛初冒出一肚子疑问：你怎么知道沈枫发烧了?为什么他发烧了你也要请假?
    苏霾回答：我们合租，住在一块儿，我请假送他去医院，顺带照顾他。
    谈洛初叮嘱：好的，我知道了，你们路上注意安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打电话联系我。
    苏霾说：嗯，谢谢谈老师。
    ...
    沈枫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他茫然地坐了起来，不小心扯到手背上扎着的针，吃痛地蹙了下眉。
    他顺着输液管向上看去，终端吊着一瓶还剩四分之一的药水。
    他不是身体难受在家睡觉吗?怎么眼睛一睁躺医院病房来了?
    沈枫试图回忆发生了什么，但头疼得不行，什么也记不起来，他干脆放弃思考，好奇地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装修敞亮，设施齐全，电视、冰箱、饮水机、微波炉应有尽有。
    病床旁边还有一张家属陪护床，进门的地方设置了会客用的沙发和茶几，茶几上放着一束橙黄的向日葵。
    不用猜也知道，是苏霾把他送来的。
    但沈枫更想知道，他是生了什么很严重的大病吗?为什么会被安排在这种病房?
    第34章 暧昧举动
    沈枫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准备打个电话给苏霾了解情况，忽然发现新增了一个微信群，群名为我们一起学鹿叫。
    好诡异的群名，诡异程度仅次于地三鲜创建的那个我是苏雨狸的狗。
    群里一共有四个人，除了他和苏霾，还有鹿朝眠、许皓，他把群消息滑到第一条，慢慢向下翻看。
    [夜鹿子：兄弟们早上好，宣布一个重大消息，咱们有群了。]
    [曜中最帅主攻：哇哦，现在可是早读课，小鹿你竟然没在睡觉。]
    [夜鹿子：我本来想去十七班找pm2.5和小枫叶说个事儿再睡的，但@<a href="mailto:smog@wind">smog@wind</a>你们人呢?为什么没来学校上课?]
    [曜中最帅主攻：@<a href="mailto:smog@wind">smog@wind</a>嗯嗯嗯?你们在哪啊?]
    [smog：在去医院的路上，沈枫发烧了，挺严重的，烧晕了。]
    [曜中最帅主攻：靠，烧晕了?哪家医院?我放学去找你们。]
    [夜鹿子：你带小枫叶去我小叔工作的那家医院，定位私聊发你了，我这就联系他，拜托他给你们安排间好病房。]
    [smog：白日梦，谢了。]
    看到这里，沈枫鼻子一酸，立即仰头看向天花板，生怕眼泪流出来。
    他这是怎么了?以前一个人偷偷生病的时候也没这么矫情啊，现在咋看点聊天记录都能感动到想哭。
    平复好心情后，沈枫继续往下看，瞳孔不自觉地微微放大。
    [smog：冒昧地问一句，是你出柜的那位小叔?]
    [夜鹿子：是啊，当年这事闹挺大的，如今家里人都接受了，去年冬天我小叔还去国外领证结婚了，哼哼，羡慕吧?]
    [smog：嗯，有点羡慕，但不多，毕竟这对我来说，只是时间的问题。]
    [夜鹿子：哟哟哟，你这么自信的嘛，那我可要提前攒份子钱等着喝你喜酒了。]
    [曜中最帅主攻：!!!]
    [曜中最帅主攻：???]
    [曜中最帅主攻：苏霾你!!!是gay啊???]
    [夜鹿子：&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夜鹿子：不好意思，忘记这是群聊了。]
    [smog：到医院了，我先抱沈枫进去看医生，晚点再聊。]
    [曜中最帅主攻：抱!!!???]
    [曜中最帅主攻：你说清楚，明明可以背，为什么要抱?]
    [smog：因为我体力比较好。]
    [曜中最帅主攻：你小子，怎么抱我堂弟的啊?]
    [smog：公主抱。]
    [曜中最帅主攻：what???]
    [曜中最帅主攻：仓鼠石化碎了一地.jpg]

 第38章

    [夜鹿子：救命，耗子碎了。]
    沈枫没再看下去，摁灭手机，信手丢到枕边，对着吊瓶里一滴一滴掉落的药水发呆。
    通过苏霾和鹿朝眠的那段对话，可以推测出苏霾已经有了喜欢的男生，甚至可能快要在一起了。
    既然这样，为什么之前要抢他叼着的饼干，做出那么暧昧的举动?为什么今天明明能背他，却选择抱他，抱就算了，还公主抱?
    都有喜欢的人了，就不知道避嫌么?
    兴许是在生病的时候容易情绪化，沈枫越想越难过，心中很不是滋味，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里面，难以排解。
    本来他还想打电话问苏霾在哪，现在完全打消了这个念头，直接拔掉针管，连手机都没拿，就离开了病房。
    ...
    正值饭点，住院部一楼的大厅人来人往，沈枫坐在候诊区的金属椅子上，时不时抬头望向入口处。
    他在这里不是想等苏霾，只是外面太冷了，风又大，容易加重病情。
    他盯着入口也不是怕把苏霾漏过去，单纯是没带手机，不能玩消消乐，闲得慌。
    这样说服自己，沈枫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半个身子伏在前面的椅背，惬意地半眯着眼，像只趴树枝上晒太阳的小熊猫。
    这时，入口处的门帘被掀开，进来一个明艳漂亮的女人，女人身材高挑，身穿黑色丝绒长裙，搭配同色系的高跟鞋，整体看起来非常有气场，是能在人群中脱颖而出的那种类型。
    她提着一个食盒，步履匆匆地向前方走去，精致的妆容下，掩藏着些许不易察觉的疲惫。
    妈?沈枫很轻地唤了一声，视线紧紧跟随温筱琴，直到温筱琴右拐进入倒数第二间病房，他倏然起身追了过去。
    病房的门没有关严，留了一道细小的缝隙，沈枫静静地站在外面，透过缝隙往里看，温筱琴扶起病床上的老太太，在她身前支了张小桌子，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放到桌上。
    温筱琴递给老太太一双筷子：妈，今天身体好点了吗?医生说你恢复得不错，过几天就能出院了，你干嘛让哥和嫂子瞒着我，不是昨晚我小侄女说漏嘴，到现在我还被蒙在鼓里。
    她拖了把椅子坐到床边，抬手捏了捏鼻梁，连夜从外地开车回来，可以说是身心俱疲。
    你在外面太辛苦了，我舍不得你为我受累，老太太喝了口汤，心疼地握住她的手，我哪都好，就是不放心你这么多年一个人打拼，也不找个伴相互扶持，好好过日子。
    温筱琴笑着摇了摇头：这事儿不着急，等枫枫读完大学再说，不然我没法安心。
    每次劝你找对象，你都用这话堵我，别人家女儿离婚，早早就趁着年轻改嫁了。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我看老秦家的儿子就不错，性情温和，事业有成，长得一表人才，而且打小就喜欢跟你后面跑，他至今未婚估计得有一半是你霍霍的，哦，对了，前天他来看我还提到你了，旁敲侧击打听你是不是单身呢。
    怎么可能?温筱琴愣了会，忽地弯起眉眼乐了一阵，他那闷葫芦找不到老婆可不能怪我，他打听这些，无非就是怕我又比他先脱单呗，我跟他从小长到大还不懂他那点小心思?
    老太太看了眼自家木头女儿，无奈地低下头夹菜吃，嘴里念叨了一句：你懂个屁。
    温筱琴收敛笑意，语气正经了许多：我希望枫枫遭遇困境的时候，一回头就能看见他身后站着他的妈妈，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妈妈，而不是某个男人的妻子，其他小孩的后妈。
    你呀，随我，都心疼孩子，老太太感慨，沈礼钧就是个没人性的畜生，十几年了，孩子抚养权不在你手上，心都是你操的。
    抚养权不在我这，枫枫就不是我儿子啦?温筱琴开玩笑道，枫枫小时候可是个摔倒都能在我怀里哭半天的娇气包，但这些年他遇到什么事情都自己扛，受到什么委屈都自己吞，我多想他能像小时候一样跟我撒撒娇呀，他还是个孩子，不需要这么懂事的。
    眼泪仿若断线的珠串，接连不断地从沈枫的眼尾滑落，他双手捂住口鼻，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原来温筱琴知道他过得不好，知道他在故作坚强，亏他自以为伪装得天衣无缝。
    他已经拼尽全力不去当一个累赘了，然而他还是无形中拖累了温筱琴。
    或许陆陇说得是对的，他就是个霉星，跟他沾上关系的人都会变得不幸。
    空气愈发稀薄，沈枫条件反射地松开手，发出了一声呜咽。
    下一秒，病房内传来高跟鞋的声音，沈枫迅速转过身，步伐踉跄地跑开了。
    温筱琴拉开门，探出脑袋左右观望，走廊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老太太问：怎么了?护士来换药了?
    温筱琴进屋，关上门说：不是，刚才我好像听见枫枫哭了，肯定是我太想我儿子，幻听了。
    沈枫躲在墙后，见温筱琴回了病房，他走到电梯门口，按了一下电梯按钮，把头埋得低低的，用手背抹眼泪。
    这眼泪像是跟他作对似的，越抹越多，怎么抹也抹不完。
    他也不是水龙头啊，哪来的这么多水?
    叮咚。
    耳边响起电梯提示音，电梯门缓缓向两边打开，沈枫没有抬头，只能看见里面人的鞋子，是一双很眼熟的球鞋，他每天都能在家里鞋架上看见。
    终于找到你了，苏霾将沈枫拉进电梯，摁了下十二楼的按钮，不叫护士换药，自己拔针出来乱跑?
    为什么不说话?苏霾伸手想摸沈枫的发顶，却被他猛地甩开，怎么了?有人惹你不开心了?
    沈枫眼里噙着泪花，表情倔强地面向他：别管我，不关你事。
    此刻的沈枫宛如一只刺猬，全身都是刺，碰哪都扎人，但苏霾不怕疼，主动抱紧了沈小刺猬：是因为醒来没看见我，所以你生气了么?我去了趟附近的餐厅，买了很多你爱吃的菜，还有甜品和水果。
    说着，他蹭了一下沈枫的鼻尖：抱歉，我没想到你会醒这么早，别生我气了，好吗?
    沈枫不为所动，冷淡地向后退了一步，轻轻抚摸苏霾颈侧醒目的划痕和牙印：跟喜欢的男生腻歪完，回来又对我动手动脚，你让我觉得恶心。
    【作者有话说】
    许皓的昵称曜中最帅主攻的主攻，是指排球队伍里主攻手的位置。
    第35章 你陪我睡
    沈枫，苏霾低吟一声，抬手穿过沈枫的指缝，将他的手覆在脸颊上，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
    手心传来细腻柔软的触感，伴随一丝缱绻的温热，沈枫内心的不满与猜疑霎时烟消云散，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哪样?
    苏霾扬起唇角，声音夹杂着笑意：轻浮，肤浅，令人厌恶。
    没有，沈枫耷拉下眉尾，露出纠结的神色，缓慢摇了几下头，不是这样的。
    他不厌恶苏霾，甚至很喜欢。
    这次应该是个误会吧，以苏霾的人品不至于做这种滥情的事。
    但苏霾脖子上这些暧昧的印记，怎么解释呢?
    沈枫掀起眼皮瞥向苏霾的颈侧，密密麻麻的咬痕格外刺眼，他不禁开始唾弃现在的自己，即使证据确凿，事实摆在眼前，潜意识却还是选择相信苏霾，不停地替苏霾找理由，为苏霾开脱。
    不知不觉，电梯门开了，照进来一束白光。
    别当真，开玩笑的，苏霾牵着沈枫走出电梯，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回病房再细说。
    嗯。沈枫抽出手，无精打采地跟在后面，接二连三发生不太好的事情，他有点疲于应对。
    回来了?
    苏霾打开门，病房里传出一道男声，沈枫忽然支棱起来，越过苏霾率先进入病房，只见会客区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容貌俊朗的青年。
    沈枫愣了会，回过头质问苏霾：你都把男朋友带来了，还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这一刹那，沈枫脑中冒出一个冲动的想法，他不要再跟苏霾做朋友了，也不要再跟苏霾做同桌了。
    苏霾罕见地慌了：真不是&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话说一半，青年倏地弯腰笑了起来，边笑边捶沙发，笑声爽朗率真。
    沈枫淡淡道：你笑什么?你觉得我很好笑?
    不是&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哈哈哈哈哈&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不是&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青年艰难地抑制住想笑的冲动，我不是觉得你好笑，我是觉得你的误会好笑。

 第39章

    沈枫面露疑惑：误会?
    苏霾站在茶几旁拆打包盒：是啊，误会。
    青年向沈枫伸出一只手：不好意思，刚才失态了，正式认识一下，我叫鹿以鸣，是鹿朝眠的小叔，也是这家医院的一名外科医生，今天我休假，所以没穿白大褂。
    沈枫：&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好丢人，好尴尬，好社死。
    现在躲进被子里还来得及么?
    见沈枫一直没反应，鹿以鸣主动握上了他的手：没事的，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经常闹笑话，如今回想起来还挺有意思。
    对方温柔随和，沈枫感觉轻松了许多，回握住鹿以鸣的手：鹿医生你好，我叫沈枫，谢谢你帮我安排病房。
    不用客气，正好这段时间医院病房不稀缺，我也没帮什么忙，充其量推荐了间阳光充裕些的。
    鹿以鸣意有所指地瞟了眼苏霾：真要谢的话，你该谢谢苏霾，他全程守在病房忙前忙后地照顾你，你们真的只是朋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亲哥呢。
    沈枫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在光影作用下，幼年段狸的虚影逐渐放大，重叠在苏霾身上。
    哥，沈枫眼神空洞了一瞬，谢谢。
    苏霾倒果汁的手悬在半空，直到果汁溢出玻璃杯，流了一茶几，他才反应过来，有条不紊地用纸巾擦拭：道谢就不必了，多叫几声哥我听听。
    沈枫抓过一旁的抱枕，半张脸埋在抱枕里，声音模糊沉闷：想得美，不叫。
    鹿以鸣看看收拾茶几的苏霾，又看看身边坐着的沈枫，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然后起身整理了下衣摆：我还有事，先不打扰了，需要帮忙随时联系。
    与此同时，房门被敲了几下，来人身穿白大褂，笔挺地立在门口，目光直直落到鹿以鸣所在的方向：小鸣，走了。
    鹿以鸣一脸惊喜地抱住他的胳膊：郁延，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在食堂等我嘛?
    想早点见到你。郁延轻轻拨弄鹿以鸣散乱的一缕头发，随着手指的动作，无名指上的婚戒一闪一闪的。
    走了啊，拜拜。鹿以鸣回过头朝两人摆摆手，便跟着郁延一起走远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沈枫不经意想起苏霾在群里说的话，苏霾以后也会跟某个男生领证结婚吗?也会像这样戴着婚戒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心里酸酸的，不愿意再深想下去，但大脑却不听使唤，不断浮现出苏霾和别人腻歪的画面。
    苏霾关上门，伸手在沈枫眼前挥了一下：从早上到现在你还没吃东西，不饿吗?
    饿，余光扫到他颈侧的咬痕，沈枫忽然没了胃口，恹恹地向病床走去，算了，你吃吧，我去睡会儿。
    苏霾迅速扣上沈枫的手腕，将他拉了回来，按在沙发上：听我解释完，再决定吃不吃饭也不迟。
    我不想听，我只想睡觉。沈枫不想听苏霾说他喜欢的人是谁，以及他喜欢的人是如何把他的脖子咬成这样的。
    苏霾戏谑道：你生病的时候真的很任性，很不讲理。
    沈枫抬眸：什么意思?
    苏霾不动声色地脱下外套，解开衬衫领口往下的几颗纽扣，衣物遮挡下的肌肤竟是一片狼藉。
    两边锁骨上布满了咬痕和指甲划破的红痕，还有几块暧昧不清的青紫，相较于颈侧那点印记，说是惨烈也不为过。
    早上又哭又闹，把我弄得一身伤不谈，现在还因此误会我在外面有人，耍小脾气不肯吃饭。
    沈枫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这些都是&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我干的?
    嗯，不然呢?苏霾挑眉，不信的话，你可以再咬一口，看看牙印是不是一模一样。
    沈枫咽了下口水，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摁了一下苏霾锁骨中间结痂的伤口：对不起，我不记得了，我那会一点意识都没有，还疼么?
    苏霾揶揄：疼啊，可疼了，明天去学校被别人看见，还不知道怎么在背后蛐蛐我呢。
    沈枫坐直身体：我会对你负责的，我告诉他们是我咬的，你没早恋，也没在外面有人。
    或许是烧了一上午，他的思维不够灵敏，意识也不大清醒，基本是想哪说哪，没做过多思考。
    那别人不得背后蛐蛐我们俩有一腿?苏霾发现了沈枫的反常，递给他一双筷子，不说了，你被烧得有点糊涂，先吃饭吧，吃完把药喝了，再躺床上睡觉。
    噢，沈枫木讷地夹了块排骨，咬了一口慢慢咽下去，仰头问苏霾，我真的糊涂么?
    苏霾盛了一碗热汤放到他跟前：你认为你在正常状态下能问得出这个问题吗?
    沈枫迟缓地摇头：不能。
    饭后，沈枫依次喝完胶囊和药片，对着一杯褐色的冲剂犯难，端起来又放下，迟迟下不了口。
    从小到大，他只能接受可以直接吞下去的药，完全喝不下苦味的冲泡类药物。
    苏霾问：已经不烫了，怎么还不喝?
    沈枫说：苦。
    苏霾从袋子里拿出一盒樱桃：这里有樱桃，喝完吃点，嘴里就不苦了。
    药苦，沈枫别过脸，我不喝。
    苏霾捏了下他的后颈：如果你乖乖喝药，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沈枫眼睛亮晶晶的：什么愿望都行?
    苏霾答应：什么愿望都行。
    沈枫拿起玻璃杯，一鼓作气全部喝完，抽了张纸巾擦干嘴角，毫不犹豫地问：那待会你陪我睡觉，行么?
    苏霾意外地重复：陪你睡觉?
    嗯!沈枫重重点了一下头，我想抱着你睡，你说什么愿望都行的，所以你不能拒绝我。
    苏霾发觉沈枫发烧有个好处，仿佛褪去了自我保护的外壳，变得非常柔软，非常耿直。
    他忽然起了点坏心思，故意逗对方玩：你药都喝了，就算我爽约了，你又能怎么办?
    你&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沈枫怔了几秒，一脸愠怒地跨坐到苏霾腿上，八爪鱼似的缠住他，我不管，你要是敢爽约，我就在这睡了。
    好了，不逗你了。苏霾托着沈枫的腿根，像抱玩偶一样，轻松将他抱到床上，放进被窝里。
    沈枫催促：你也快点上来。
    苏霾稍作犹豫，掀开被子，隔着一段距离，躺在床的左半部分。
    下一秒，沈枫整个人靠了过去，把苏霾当成人形抱枕，四肢缠绕在他身上：你抱起来很舒服。
    这种状态的沈枫，比小时候更加磨人，苏霾险些招架不住，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悸动，摸出手机点开录音：是你要抱着我睡的，对吧?
    沈枫迷迷糊糊地回应：没错，是我要抱着你睡的。
    苏霾接着说：那你清醒以后，不能后悔，也不能怪我趁人之危。
    不后悔，沈枫蹭了蹭苏霾的颈窝，呼吸慢慢平稳，也不怪你。
    第36章 探测温度
    临近冬季，天黑得越来越早。
    下午放学后，许皓和鹿朝眠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太阳已经落山了，病房里光线昏暗，黑漆漆的一片。
    沈枫，我来看你了，你好点了吗?
    许皓打开灯，放下手里的水果，迫不及待地走到病床旁，一把掀开被子，霎时脸色剧变，他忍住嚎一嗓子的冲动，压低声音道：哎，我草，小鹿你快来!
    怎么了?鹿朝眠紧跟其后，凑上去瞧了一眼。
    沈枫抱着苏霾的腰，缩在他怀里睡得正沉，苏霾一只胳膊垫在沈枫的颈侧，另一只胳膊圈着他的肩，场面非常暧昧。
    &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鹿朝眠倒吸一口冷气，面不改色地将被子盖了回去：如果我说你看错了，你信么?
    我信你个鬼，许皓攥住鹿朝眠的后领，把人提溜到门外，你就说吧，苏霾是不是看上我堂弟了?你是不是知情?还帮忙打掩护?
    鹿朝眠否认：冤枉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要小看我作为兄长的直觉，打我弟主意的黄毛，我一看一个准。许皓压根不信，懒得跟他继续掰扯，转身气势汹汹地准备开门进屋。
    鹿朝眠慌忙抓住许皓的手：喂，你想干嘛?别激动呀，冷静点，我哥们不是黄毛，也不开鬼火。

 第40章

    许皓停下脚步：你承认他打沈枫主意了?
    反正不管我承不承认，你都认定这事了，鹿朝眠耸耸肩，你可以不要告诉沈枫吗?
    许皓严词拒绝：不可以，我肯定得站沈枫那边，先不谈他喜不喜欢男的，目前他满脑子都是学习，对感情一窍不通，必定会吃亏的。
    鹿朝眠拍了下胸口：我向你保证，苏霾就算把本都赔没了，也不会让沈枫吃一点亏的。
    许皓狐疑：你拿什么保证?
    鹿朝眠想了想：既然你是沈枫的堂哥，以前应该去过他家串门吧，你认识沈枫家对门的段爷爷吗?
    认识，许皓问，你怎么知道这些?
    鹿朝眠回答：因为苏霾是段爷爷的孙子，也是和沈枫从小就关系很好的段狸。
    许皓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你说什么?他是段狸?苏霾是段狸变的?
    你挺幽默，这么理解也没毛病，鹿朝眠笑了一声，顺势提出条件，如果你答应保密，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许皓垂眸考虑几秒，最终点了一下头：行，你说。
    出于私心，他不怎么喜欢段狸，毕竟在认识段狸之前，沈枫偶尔还愿意叫他一声哥，认识段狸之后，沈枫就只认段狸这一个哥哥了。
    但沈枫喜欢，这就够了。
    病房内，沈枫悄悄睁开眼睛，许皓说话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原本他打算先发制人，主动起来打声招呼，没想到许皓进门第一件事竟然是掀被子，他只好装睡避免尴尬了。
    确定鹿朝眠和许皓还在外面，沈枫轻轻掰开苏霾的手臂，小心谨慎地撤离这个暧昧的怀抱，一点一点挪到旁边的空位后，他下意识松了一口气，这下等苏霾醒了，就不用二次尴尬了。
    演技不错，装得挺像那么回事。
    耳边倏然响起低沉磁性的声音，沈枫神色一凛，猛地翻了个身，苏霾单手撑着腮帮，正玩味地打量着他。
    沈枫瞬间了然：你演技也不赖。
    我演技很差，容易受情绪驱使。
    嗯?什么意&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话还未说完，苏霾忽然靠了过来，沈枫内心十分忐忑，条件反射地躲开他的视线，一时忘记了如何反抗。
    下一秒，一只手掌覆上额头，触感温热细腻。
    沈枫悬着的心落回腹中，原来只是试温度，是他想多了。
    然而很快，这份安逸终止于沈枫瞥见电视屏幕的那一刻，在灯光作用下，屏幕中的影像格外清晰。
    苏霾隔着手背亲吻了他的额头。
    一段冗长的沉默过后，苏霾收回手，倚着枕头坐直：不烫了，你感觉身体还难受么?
    沈枫目光落在电视屏幕上，装作无事发生：不难受了。
    苏霾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那就好，待会可以回家了。
    沈枫心不在焉地重复：嗯，可以回家了。
    ...
    这是沈枫生过的最有仪式感的病，生病当天住院输液，回家的出租车上，许皓一个劲地嘘寒问暖表达关心，鹿朝眠在旁边点外卖，边点边问他爱吃什么，苏霾则暗戳戳地给他盖上小毯子，生怕他再次着凉。
    第二天，沈枫病好了大半，几乎算是痊愈了，但早读课下，还是免不了被苏霾监督着喝药。
    好在今天不用喝冲剂，只有胶囊和药片，苏霾递一颗，他喝一颗，几分钟就喝完了。
    苏霾把装药的空纸包揉成团丢进身后的垃圾桶，从抽屉拿出一块巧克力放到沈枫桌上：乖乖喝药的奖励。
    你少来，别跟哄小孩似的。沈枫嘴上不满，手却诚实的很，撕开巧克力的包装纸咬了一口，是他喜欢的偏苦口味。
    祝苑暗中观察了一段时间，逮住机会递过去一根橙子味棒棒糖：沈枫，这个牌子的棒棒糖超甜，比巧克力甜，请你吃。
    苏霾打趣：送糖归送糖，你怎么还拉踩我?
    没有呀，祝苑笑吟吟地拿了根桃子味的给他，也请你吃。
    沈枫将剩下的半块巧克力送入口中：有什么事?说吧。
    祝苑脸都快笑僵了，总不能真是来送他们棒棒糖的吧。
    那个&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祝苑停顿几秒，这个月底举办元旦晚会，学校要求每个班至少报一个节目，咱班没人主动报名，所以昨天抽签决定了名额。
    正好做完手头的题目，柯尧转身接下话茬：抽中了你们俩。
    沈枫问：为什么抽两个人?
    苏霾附和：还这么巧抽中了我和我同桌?
    这个嘛，祝苑的笑容明显加深了一个度，抽一个多孤单啊，抽一对还能相互照应，抱团取暖。
    苏霾捏着棒棒糖的纸棒左右转动：祝苑同学，我发现你很喜欢用笑来掩饰心虚。
    第37章 琴行试琴
    在苏霾的压力下，祝苑索性摊牌不装了，她底气不足地伸出两根手指比划道：我稍微滥用了一下文艺委员的职权，不过我提前询问过同学们的意见了，大家一致同意抽签箱里只放你俩的名字。
    沈枫没忍住吐槽了一句：你管这叫稍微?
    无论怎么抽都是他和苏霾，这跟内定有什么区别?
    祝苑小声嘟囔：谁让你俩同框那么养眼，而且名单已经上报了，不好改了。
    行吧，沈枫感觉这个套路似曾相识，瞥了眼林诗然的位置，转头看向苏霾，同桌，这事你怎么看?
    苏霾咬碎叼着的棒棒糖：糖都吃了，就这么着呗。
    研究了一上午，沈枫和苏霾也没决定该报怎样的节目，于是在饭后午休时，一起去四人小群集思广益。
    [wind：我有一个朋友。]
    [smog：小猫扒着门框探头.jpg]
    [wind：不对，我有两个朋友，被抽中参加元旦晚会，你们觉得表演什么节目比较好呢?]
    [夜鹿子：这还不简单?当然是表演魔术啊。]
    [夜鹿子：各位观众朋友们，下面有请大魔术师苏霾和他的灵魂助手沈枫为大家带来精彩绝伦的魔术表演!]
    [曜中最帅主攻：芜湖!(鼓掌ing)]
    [smog：听起来有点意思，但很遗憾的是，魔术我玩腻了。]
    [夜鹿子：兄弟你好装!]
    [wind：死装死装的。]
    [夜鹿子：沈枫你学我!]
    [曜中最帅主攻：hhhhhhhhhhhhhh]
    [wind：&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曜中最帅主攻：要不你们报个合唱吧，我记得沈枫小时候挺喜欢唱歌的，以前有一次我去他家，偶然撞见他在浴室边洗澡边唱歌，还蛮好听的。]
    [wind：!!!]
    [wind：撤回!快撤回!我不要面子么?]
    [wind：我从不在洗澡的时候唱歌，从不!]
    [夜鹿子：救命，小枫叶破防啦!]
    我没破防，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客厅沙发上，沈枫抱着熊猫抱枕，拽了下躺在旁边的苏霾：真不够义气，都不帮我澄清一下。
    这就来，苏霾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发顶，刚刚在想事情，没注意。
    [smog：我可以作证，每天在浴室洗澡唱歌的人不是沈枫，是我。]
    [夜鹿子：哈哈哈哈哈，原来小枫叶真的每天边洗澡边唱歌啊。]
    [曜中最帅主攻：好一个反向澄清!]
    [wind：小浣熊双爪举加特林扫射.jpg]
    沈枫抓着怀里的抱枕，瞄准苏霾砸了过去：你故意的吧，还不如不澄清。
    苏霾接住抱枕，温声哄道：别生气嘛，我错了。
    懒得理你，沈枫唇角扬起不明显的弧度，趿着拖鞋走进房间，扒拉着门沿冒出一个脑袋，我睡个午觉，上学叫我。
    在苏霾看来，这个动作非常可爱，他按捺住冲过去蹂躏一番的想法，轻轻点了一下头：好的，午安。
    午安。沈枫关上门，入睡之前盯梢了一会群里的消息。
    [夜鹿子：@smog人呢?怎么不说话了?咱耗子的建议你觉得咋样啊?]
    [曜中最帅主攻：八成正在被沈枫按地上摩擦。]
    [smog：没有哦，沈枫不仅没打我，还对我卖萌了。]
    瞎扯，谁卖萌了?
    沈枫正想从床上跳起来去弥补苏霾一顿毒打，看见后面的消息瞬间偃旗息鼓了。
    [smog：很帅，很可爱。]
    [smog：合唱是个不错的建议，我没怎么接触过音乐，挺想借此机会学习编曲作词，外加一种乐器，应该会很有趣。]

 第41章

    好吧，看在苏霾夸他的份上，这次就算了。
    困意缱绻，沈枫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敲手机上的迷你键盘。
    [wind：那就报合唱吧。]
    ...
    傍晚，沈枫跟着苏霾去了一家琴行，他抬头看着招牌上的琴晓二字，脸上浮现出些许为难的神色：为什么来这家琴行?
    我之前学滑板的教练推荐的，他说这家老板很懂音乐，做生意也诚信，不坑新手小白。
    苏霾若有所思地问：你来过这家琴行?
    沈枫回答：来过。
    看你这表情，苏霾顿了顿，莫非我那教练忽悠我了?
    沈枫说：没忽悠你，这家琴行的老板确实懂音乐、讲诚信，只不过我不太喜欢他。
    苏霾问：为什么?
    沈枫抿了下唇：因为他总惦记着当我后爸。
    话音刚落，琴行内走出来一个气质清冷的男子，兴许是走得匆忙，他肩上挂着电吉他，手里拿着拨片：小枫，带朋友来看琴?
    沈枫简单介绍：嗯，这是我朋友苏霾。
    你好，我叫秦知乐，打完招呼，秦知乐低头拨了一下琴弦，你想看哪种乐器?
    苏霾视线直直落在他的电吉他上：还没想好。
    那先进店随便看看。
    秦知乐迎着两人到店里，耐心讲解演示了钢琴、古筝、贝斯等现有的几种乐器，苏霾对这些表现得兴致缺缺，眼神时常有意无意地往放电吉他的区域瞟。
    察觉到这一点，秦知乐放下手里的贝斯：你好像对电吉他很感兴趣。
    是么?苏霾轻笑一声，我觉得电吉他弹着特酷，刚才你在门口拨的那一下，够帅。
    你决定要选电吉他了?沈枫在脑中设想了苏霾演奏电吉他的画面，很适合你。
    秦知乐找来一把雾霾蓝加银白配色的电吉他，插上电后递给苏霾：试试这款。
    这是苏霾第一次触碰电吉他，他莫名有些忐忑，凭感觉拨了一下琴弦，颗粒感极强的浑厚琴音霎时在怀中绽开。
    苏霾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亢奋，再次拨了一下琴弦，全身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跟随琴音一同震颤。
    秦知乐敏锐捕捉到苏霾眼中闪烁的精光：你果然很喜欢电吉他。
    第38章 找寻爱好
    喜&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欢?
    苏霾脸上的雀跃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迷惘，他求助般地望向沈枫：我喜欢电吉他么?
    自出生起，苏霾几乎是被丢在作品堆里长大的，陪伴他的只有满屋的画作和书籍。
    宋棠纭醉心绘画，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倾注在绘画上，段松遥弃文从商，平日应酬繁忙，鲜少的闲暇时间都留给了宋棠纭和写作。
    对他们来说，苏霾似乎只是众多作品的其中之一，特别之处在于是两人共同创作出的具有生命的作品，需要时拿出来观赏、带出去展览，不需要时闲置在家。
    久而久之，苏霾变得无法对任何事情产生兴趣，即使他拥有超出常人的学习能力，可以轻易学会很多事情，也都是为了各种不同的需求而学的。
    不算喜欢，也不算不喜欢，不夹杂一丝情感。
    沈枫并不知道苏霾的过去，也不知道苏霾曾经遭遇过什么，但此时此刻，他能清晰感受到苏霾的无措与困惑。
    喜欢，沈枫对上苏霾的视线，目光坚定地点了一下头，你喜欢电吉他。
    经过这些天的观察，沈枫发现无论是做饭，还是养花，或者处理绝大部分事情，苏霾都是一副很平淡的样子。
    但从在门口看见秦知乐拨电吉他到现在自己上手尝试，苏霾宛若一步步找寻神秘宝藏的巨龙，眼里的兴奋和期待都快漫出来了。
    秦知乐不理解这俩小孩在激动什么，只觉得沈枫对待友人的这股热忱非常像当年的温筱琴。
    沈枫在外貌上更像沈礼钧，好在性格完全复刻了温筱琴，没跟那除了长了张帅脸一无是处的人渣沾上半点关系。
    想到这，秦知乐看沈枫的眼神愈发欣赏，沈礼钧真不识好歹，这么好的儿子不珍惜，这个爹不如让他来当。
    秦叔，我决定就要这把了，雾霾蓝跟我名字还挺搭。
    见秦知乐没反应，苏霾伸手在他眼前挥了两下：叔?秦叔?秦叔叔?
    嗯，秦知乐回过神来，指了指旁边的沙发，你先坐，待会我教你。
    沈枫哪能看不出秦知乐那点心思，倚着桌角对他挑眉：秦知乐，你个闷葫芦，喜欢我妈就去追，别总用这种想当我爹的眼神看我。
    苏霾松开琴弦，不动声色地抬眸瞥向沈枫，心中暗自回味，喜欢就去追么。
    秦知乐倒水的动作一僵，转身不可思议地问：你怎么知道?有这么明显吗?
    明显啊，可明显了，沈枫忽然想起那天在病房外听到的对话，悠悠地说，连我外婆都看出来你惦记我妈了。
    秦知乐把两杯冰水放茶几上：那你妈她&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沈枫喝了一口冰水：你放心，我妈没看出来，在感情方面她倒跟你挺登对。
    苏霾边摸索电吉他边旁听，心道你也半斤八两。
    秦知乐微微颔首：你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你赞成我追你妈?
    沈枫差点呛着，咳嗽了几声：不反对。
    平心而论，秦知乐确实很好，长相俊朗，温柔可靠，深情专一，好到沈枫挑不出一点毛病，硬要挑的话，就如温筱琴所说，人闷了些，不然也不至于暗恋几十年不敢表白。
    沈枫曾经设想过，如果年少时的秦知乐足够勇敢，可能就不会屡次错失机会，白白蹉跎这么多年，那么温筱琴不必遇到沈礼钧这个烂人，他也能如愿从未存在过了。
    这时，一段欢快悠扬的旋律传入耳畔，扰乱了沈枫的思绪。
    苏霾腾出一只手臂勾住他的脖颈：怎么样?好听么?我现编的。
    好听，沈枫脑中突然蹦出一个想法，苏霾察觉他心情不好，刻意编了这段旋律哄他开心，于是他开口问道，为什么编这么欢快的?
    苏霾收回手，继续低头拨弄琴弦：因为我希望听见这段旋律的人开心点，所以，你好点了么?
    沈枫周身泛起暖意，往他那边靠了靠：好点了。
    其实存在也挺好的。
    秦知乐拿了几本乐谱和一把电吉他过来，在苏霾对面坐下：你之前学过编曲?
    苏霾回答：下午临时看了遍基础知识，算学过么?
    秦知乐：&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如果这都能算，专业教编曲的培训班可以原地关门了。
    看到有人被苏霾装到，沈枫心中暗爽，还有点小骄傲：我同桌学东西超快，基本操作罢了。
    纵使猜到答案，秦知乐还是问了一嘴：接触过电吉他或者类似的弦乐器吗?
    苏霾实话实说：没，就刚才在你们谈话的时候研究了一会。
    有些事情对于人来说比较难以完成，但对于作品来说，并不困难。
    加个好友，秦知乐打开微信加好友的码递过去，等会我教你些基本技巧，然后你自己琢磨，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问我。
    苏霾拿出手机扫码：好的，谢谢秦叔。
    教学之前，秦知乐提前做好了苏霾学得很快的心理建设，但开始教后，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刷新了他对天赋的认知，苏霾不仅听一遍就会，还能通过他教的内容自行领悟更深层次的内容。
    简直像台人形计算机。
    认真教完基础技巧，秦知乐有点恍惚，给两人点了份小蛋糕，便接着去调试乐器，顺带平复心情。
    沙发上，苏霾专注地抱着电吉他小声弹唱，沈枫坐在旁边当忠实听众，时不时给他投喂小蛋糕和冰水。
    约莫一个多小时，沈枫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温柔美丽温女士，他默默点击接通。
    枫枫，猜猜我在哪?温筱琴声音甜丝丝的。
    秦知乐离得近，即使没开免提，也能大致听清。
    沈枫明知故问：你这么问，不会在念城吧?
    猜对啦，温筱琴笑道，猜对有奖励，晚上请你吃大餐，你现在在家吗?我开车去接你。
    沈枫看了眼秦知乐充满期待的表情：不在家，我在秦知乐的琴行这儿。

 第42章

    温筱琴问：诶?你不是单方面跟老秦不对付嘛，怎么主动跑他那去了?
    秦知乐指了下沈枫，又指了下自己，仿佛在说你单方面跟我不对付?
    我朋友来学电吉他。沈枫不可置否地耸耸肩，谁能跟成天想给自个儿当爹的人对付。
    是你经常提起的苏霾同学吗?每回打电话你至少提起他五次呢。
    苏霾眸光闪烁，贴在沈枫耳边说：真的?
    热气扑在脖子上痒痒的，沈枫顿时臊红了脸：妈，你记错了，根本没有这回事，绝对不可能有这回事。
    见沈枫这个反应，温筱琴秒懂：苏霾你在旁边吧，枫枫就是个傲娇，别听他狡辩，信阿姨的，先挂了啊，我去接你们一块吃饭。
    苏霾笑着说：阿姨拜拜。
    沈枫睁大眼睛：你们&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等一下，秦知乐靠近手机，我也想去，可以么?
    通话另一头，温筱琴笑吟吟的：想来就来啊，这么拘谨干嘛，你又不是小孩。
    秦知乐唇角微扬：好，等你。
    ...
    琴房附近的商场有家中餐厅，人气高，味道好，温筱琴做东，点了满满一大桌菜。
    温筱琴和秦知乐坐在一起，沈枫和苏霾坐在对面，乍一看像极了一家四口。
    凉菜差不多上完时，温筱琴率先举起酒杯：我真挺高兴的，枫枫终于又愿意交朋友了，还交到了霾霾这么好的朋友，又帅又懂礼貌。
    沈枫淡淡道：妈，你喝多了。
    温筱琴啧了一声：就知道瞎拆台，我还没开始喝呢。
    苏霾配合地拿着杯子碰了下她的杯沿：阿姨千杯不醉。
    还是霾霾嘴甜，温筱琴眸色陡然亮了几分，一口闷掉杯中的红酒，今儿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酒神。
    秦知乐抽走温筱琴的酒杯，倒上一杯蓝莓汁：当孩子们面悠着点。
    老秦你这样像个老干部，特闷，特无聊，温筱琴不满地吐槽，但还是乖乖喝了一口蓝莓汁，对了，霾霾，我觉得你有点眼熟啊。
    苏霾慢条斯理地夹了块卤牛肉：我大众脸。
    温筱琴被逗乐了，噗嗤笑了一声：你真会开玩笑，你这能叫大众脸?
    沈枫安静地啃着排骨，悄悄打量苏霾，餐厅的暖光照在他的侧脸，显得下颌线格外分明，无论骨相还是皮相，都跟段狸一样，完美得无可挑剔。
    温筱琴热情话多，沈枫和秦知乐没那么能说会道，以前每次聚餐，他们都很难接下她的话茬，这次有苏霾在，他擅长交际，游刃有余地陪温筱琴聊了一整顿饭。
    商场外，温筱琴意犹未尽地拍了下苏霾的肩：下次我回来再请你们吃饭，到时候我们继续唠。
    苏霾弯起眉眼：好啊，我也觉得跟阿姨非常聊得来。
    沈枫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下秦知乐的后背：我妈都快被苏霾拐走了，你就干看着?
    秦知乐语气淡然：苏霾跟我不在一个赛道，现在有危机感的应该是你。
    【作者有话说】
    沈枫：喵的，苏霾这小子跟我争宠。
    苏霾：好耶，未来岳母好感度+10086!
    第39章 节目落空
    沈枫险些炸毛，撇下嘴角，咬牙切齿地想反驳，想想觉得秦知乐也没说错，最后只冷哼一声，不再搭理他。
    温筱琴指尖转着车钥匙：你们在这等会，我去停车场开车。
    沈枫上前一步：我陪你去。
    怎么啦?温筱琴调侃，见我跟霾霾关系好，你吃醋了?有危机感了?
    沈枫顿时哽住，侧目瞄了眼在旁边扒拉手机的苏霾：怎么可能?温女士，我希望你不要总是拿你儿子寻开心。
    温筱琴勾住他的胳膊：知道了，知道了，我们走吧。
    停车场里没什么人，很是空旷，温筱琴高跟鞋的哒哒声格外清晰。
    最近过得还好么?他们欺负你了没?
    最近我过得很好，比过去的任何时候都好。
    一辆汽车疾驰而过，沈枫拨了下被吹乱的发丝，犹豫了几秒：其实我早就不在沈礼钧那住了，现在跟苏霾在学校附近合租。
    温筱琴拎包的手指收紧了些，语气略微沉重：什么时候搬出来的?瞒了我多久?
    初三暑假，沈礼钧强迫我读陆陇报的那所普高，我只想读雪中，不愿意顺从，就跑出来了。
    沈枫尽可能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高一那年我自己一个人租房，这学期苏霾转学过来，我们就合租了。
    温筱琴眼眶隐隐发红，颤抖着打开车门：这一年多的房租你怎么解决的?
    沈枫坐上副驾：基本上是代练游戏赚来的，偶尔会去做些短期兼职。
    温筱琴沉默了，透过玻璃直视前方，良久，她缓缓开口：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当年对你说那些伤人的话?枫枫，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当时我情绪失控了，不是故意伤害你的，我一直在为我所说的话感到后悔。
    沈枫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沈礼钧再婚，陆雯华带着陆陇住进了家里，刚开始生活还算安稳，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陆陇发了疯似的变着法找他麻烦。
    造谣他考试作弊，污蔑他打架骂人，反正什么脏水都能往他身上泼。
    最令沈枫绝望的是，陆陇说什么，沈礼钧就信什么，当时他年幼力气小，只能被沈礼钧不分青红皂白地揍一顿。
    沈礼钧根本不在乎真相是怎样的，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揍他能让陆陇满意，能取悦陆雯华，这就够了。
    某天，陆陇诋毁沈枫，说沈枫是霉星，亲近他的人都会变得不幸，沈枫一时气不过给了他一拳，然后跑去了温筱琴的美容店里。
    看见温筱琴，沈枫一头扑进她怀里，委屈地眼泪直流：妈，陆陇说我是霉星，我明明不是霉星。
    别听他瞎说，我看他才长了一副晦气样子，温筱琴温柔地抱着沈枫，我们枫枫看起来可喜庆了，是妈妈的小幸运星。
    沈枫呜呜咽咽地嘟囔：对，我才不是霉星，我是小幸运星。
    没过几天，沈礼钧和陆雯华发生争执，醉酒后去温筱琴那儿砸店闹事，一口咬定是她挑拨离间，沈枫才变得不听他们的话。
    当晚，沈枫接到了一通电话，温筱琴的声音疲惫冰冷：沈礼钧砸了我的店，说我挑唆你跟他们闹。
    沈枫唰一下急哭了：你没挑唆我，他们欺负我，我才反抗的。
    温筱琴叹了一口气：以后你不要来找我了。
    这句话无疑是压死沈枫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挂断电话，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原来他真的是霉星，亲近他的人也真的会变得不幸。
    沈枫不想温筱琴变得不幸，也不想段狸变得不幸，所以他选择了孤身一人。
    记起这段极不愉快的回忆，沈枫不禁蹙了下眉：不是，你别自责，我没有怪过你，我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
    不想给我添麻烦?温筱琴哽咽道，但我是你的妈妈，是你最亲近的人，无论你怎么依赖我都不算添麻烦。
    沈枫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她：我已经习惯独立了，况且我代练生意很好，交完房租还有剩余，以后我读大学，也完全可以自己半工半读，你不用担心我，也不需要因为我而牺牲什么。
    温筱琴擦着眼泪：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不要妈妈了么?我服装生意也很好，能赚到不少钱，供你读书绰绰有余。
    怎么会?沈枫安慰，我保证，遇到处理不了的问题，一定找你帮忙。
    温筱琴扯出一个微笑：这还差不多，你小时候多可爱，动不动就扑我怀里撒娇，一眨眼你都长大了。
    沈枫问：长大了就不可爱了?
    温筱琴揉了把他的头发：一逗就炸毛，也挺可爱的。
    沈枫冷不丁道：我觉得秦知乐他人还不错。
    温筱琴转动方向盘：嗯?你不讨厌他啦?
    沈枫辩解：我本来就不讨厌他，他惦记你，想给我当后爸，我才跟他不对付的。
    你别乱说，他是单身主义者，我跟他从小玩到大，就没见他追过女生。如果不是在开车，温筱琴估计能当场捂住他的嘴。
    沈枫接着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从始至终他只喜欢你，所以单了几十年。

 第43章

    没有，绝对没有这种可能，温筱琴火速转移话题，你感觉今天的辣子鸡味道怎么样?合你胃口吗?
    沈枫顿了顿：今天没点辣子鸡，苏霾不太能吃辣。
    温筱琴：&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
    接下来的几天，苏霾每天放学后乐此不疲地在房间练琴，沈枫经常以送作业为由留下旁听。
    直到下周三，祝苑去学生会领了一份节目单，一声不吭地闷头回到座位，趴在桌上哭得肩膀上下起伏。
    当了这么久同桌，柯尧从没见祝苑哭过，他仓促地询问情况：你怎么哭了?受啥委屈了，跟我说说呗。
    沈枫放下笔：谁欺负你了?我帮你去找场子。
    苏霾附和：有校霸在你尽管说。
    祝苑转身把节目单放到沈枫面前，抽抽搭搭道：你们的合唱节目被挤了，我跟学生会那帮人争取了半天，也没争取回来。
    挤了?柯尧往她手里塞了包纸巾，他们凭什么挤咱班的节目?这么多个班的节目偏偏挤咱班的?针对咱十七班?
    祝苑拿出一张纸巾擦眼泪，视线扫过后座的两人：那个叫宋洲的向校领导提议在晚会上增加一项竞赛表彰，整体估算下来时间太紧凑，就把安排在最后的一个节目刷掉了。
    柯尧听得窝火：又是那傻逼，我算是知道了，不是针对咱十七班，是针对咱学神呢。
    我去找他理论，合唱最多十几分钟，没必要刷掉，他说&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祝苑咬住下唇强忍眼泪，他说浪费一个同学十几分钟，几百个同学就是几千分钟，他居然用这种话堵我，纯纯有病。
    没事的，参不参加无所谓，苏霾眸色暗淡了几分，至于宋洲，他会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
    等你那一ppt的复仇计划做出来，黄花菜都凉了。沈枫面无表情地起身朝后门的方向走去。
    苏霾抓住他的手腕：你去哪?
    沈枫抽出手：卫生间。
    虽然苏霾嘴上说无所谓，但沈枫知道，苏霾很重视这次表演，对他们同台演出这件事，也是抱有期待的。
    而且，苏霾刚找到人生中唯一的爱好，他不想苏霾好不容易燃起的热情就这么被浇灭。
    不知不觉，沈枫来到了三班门口，宋洲正在讲台前说事，他当着全班人的面一把将宋洲薅了出去。
    先把我们的节目排到最后，再想方设法刷掉，你这么做有意思吗?
    沈枫狠戾地盯着宋洲的眼睛，把他按到墙角，扬起拳头打在他脸侧的墙上：能不能改回来?
    宋洲像是早有预料，丝毫没被震慑，冷笑了几声：我可没这权力，你找校领导求他们取消竞赛表彰啊，你们既然想上台，早干嘛去了，参加竞赛随便得个奖不就能上了?
    行，不能改是吧，那只能待会你去医务室，我去教导处了。
    沈枫脾气火爆，现在不动手，半夜想起这事能被气醒，他抬脚准备踹过去时，匆匆赶来的俞谨用力抱住他的腰，一个劲把他往后拉。
    沈枫，有话好好说，你别动手啊，宋洲他就一菜鸡，根本不会打架。
    放开我，沈枫正在气头上，掰开俞谨的手臂，将他甩到一边，再来碍事连你一块儿揍。
    俞谨又一次扑上去拉架：你冷静点，在校内打架斗殴要记过的。
    无所谓，随便记，沈枫结结实实地踹了脚宋洲的膝盖，我不报竞赛怎么了?我选十七班又怎么了?关你什么事?你实在恨我，你认准我一个人搞啊，使阴招挤掉我们的节目，牵连苏霾算是怎么回事?
    如果宋洲的所作所为只侵犯他的个人利益，沈枫不至于气成这样，顶着记过的风险也硬要动手，但宋洲牵连了苏霾，他不能忍。
    他希望苏霾开心顺遂，不想苏霾的努力白费、期望落空。
    俞谨仿若遭到雷击，双手颤巍巍地垂落，喃喃道：宋洲，你做了什么?你真的恶意挤掉了沈枫和苏霾的节目?
    【作者有话说】
    沈枫：保护我方霾霾。
    第40章 没你好看
    宋洲红着眼睛不吭声，算是默认了。
    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了?俞谨一脸失望，你以前只是高冷了点，没这么狭隘阴险啊，你还是我认识的宋洲么?
    宋洲轻嗤：我变成什么样跟你无关，别总来多管我的闲事。
    沈枫冷声嘲讽：双标疯狗，不分敌友乱咬人，只许你管我闲事，不许俞谨管你闲事?
    沈枫你&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俞谨哽了哽，随后话锋一转，骂得好啊。
    清醒了?不舔了?沈枫生气的时候就像个易燃的炮仗，逮着谁都能损上几句。
    俞谨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转头对宋洲说：我不管，你必须去学生会把沈枫他们的节目加回来，再给人赔礼道歉。
    宋洲说：加不了，节目单已经上报审核完毕了。
    俞谨说：那你道歉，别让我觉得自己眼瞎十几年看错了人。
    我公事公办，凭什么道歉?宋洲态度极其不屑，冲沈枫抬了抬下巴，学生会招人以学习成绩为主，你但凡长点心，也能公事公办，不必落到这步田地。
    你傻逼吧。沈枫完全不能理解宋洲的脑回路，为什么要死咬着他不放?
    他就一定要随波逐流地去追求大部分人所追求的东西吗?他对竞赛、对学生会不感兴趣，只想安安稳稳参加高考读大学有错吗?
    你在清高什么?我拼尽全力争取的一切，在你眼里都毫无意义，是吧?
    宋洲突然发作，对准沈枫的脸抡了一拳，沈枫正想躲开，俞谨眼疾手快截住宋洲的手腕，紧接着一拳锤上他的鼻梁。
    俞谨喘着粗气：你他妈魔怔了吧，你干嘛把你的追求强加到沈枫身上?沈枫他招你惹你了?人考的比你好就活该被你缠上呗，全世界那么多考得比你好的是不是都得挨个被你缠一遍啊?
    宋洲被打懵了，整天跟在他后面跑的俞谨竟然打了他一拳，他怀疑自己在做梦，但鼻梁上火辣辣的痛感告诉他，这不是梦，都是真实的。
    你说话啊!俞谨攥紧他的领口，别逼我再打你一拳!我忍你很久了，我明明跟你说了好多遍，你有什么心事，有什么烦恼都能向我倾诉，而不是去找无辜的人的麻烦。
    沈枫作为对方口中的无辜的人，看见这场面实则有些无措，本来是他要揍宋洲，俞谨来拉架，现在俞谨抓住宋洲一顿痛揍，又是演的哪一出?
    你闭嘴，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宋洲怔怔望着俞谨，冷漠地推开他，捂着鼻梁独自向教室走去。
    俞谨眉头紧锁，看着宋洲渐行渐远的背影，眼底尽是失落。
    沈枫出言调侃：怎么?唱双簧呢?我还没正式动手，就把人给我放跑了。
    我那拳打挺重，包疼的，你消消气，俞谨讪讪道，而且这次我也动手了，宋洲肯定不会告老师找家长的，不用被记过了。
    沈枫并不在乎记不记过，单纯顺口揶揄：你确定他不会这么做?
    俞谨底气不是很足地说：应该吧。
    沈枫按了下他的肩：无所谓，走了。
    上楼梯时，沈枫心不在焉地垂着脑袋，边一节一节爬楼梯，边思考如何补救这件事。
    找谈老师帮忙?算了，总不能再让谈老师去跟顶头上司对线，太为难他这位打工人了。
    忽然，沈枫踩空了一节，瞬间失去平衡，整个身体向后倾倒，他伸手去够旁边的护栏，却扑了个空。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前方出现一双有力的手臂，圈住他的腰，将他捞进怀里。
    嗯?去卫生间?苏霾附在沈枫耳边，离得很近很近，近到嘴唇贴在他的耳垂上。
    沈枫感觉有一股电流从耳垂蔓延至四肢百骸，酥酥麻麻的。
    慌乱之下，他理不直气不壮道：对&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对啊，我就喜&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喜欢去一楼的卫生间，怎么&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怎么着?
    噢，苏霾拉长语调，下次我陪你去，免得你再踩空楼梯。
    沈枫挽尊：这是个意外。
    下一秒，苏霾恶作剧般地松开手臂，沈枫再次失衡，条件反射地搂住苏霾的脖子，像只抱着树干的考拉。

 第44章

    与此同时，苏霾也迅速收紧了手臂。
    沈枫心有余悸地看了眼身后长而陡的楼梯，用埋怨的语气说：你干嘛吓我?多危险啊，摔下去又得住院了。
    苏霾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危险还在上楼的时候分神?
    沈枫委屈巴巴地嘟囔：我还不是为了想办法把我们的节目加回来么?
    苏霾小幅度摇头：不重要。
    你在装什么?沈枫仰脸直视对方的眼睛，你为了元旦晚会准备这么多天，你现在跟我说不重要?
    不是为了元旦晚会，苏霾轻轻拨弄他额前的碎发，我是为了和你同台演出而准备的。
    沈枫态度软和了些：那怎么就不重要了，如果节目不能加回来，我们就不能同台演出了。
    即使节目不能加回来，我们也能同台演出。
    看着沈枫茫然的表情，苏霾捏了捏他的脸：信我。
    沈枫眨了下眼睛，睫毛微微煽动，他没有问为什么，只很小声地说：嗯，信你。
    苏霾似乎有一种魔力，不需要说太多，也不需要证明什么，仅仅一句信我，便能让他死心塌地地去相信、去信任。
    两人回到班级时，祝苑已经不哭了，鼻尖红红的，眼睛有点肿。
    她举着小镜子，鼓起一边的腮帮：学生会背地里玩得真脏，我决定不报名主持人评选了，不稀罕。
    就是就是，柯尧言辞激烈，姓宋的风气太坏，八成能暗箱操作，咱不受那委屈。
    苏霾拉开椅子坐下：这次我来暗箱操作，祝苑你报，我帮你拉票。
    诶?祝苑愣了一会，很快反应过来，是需要我利用主持人的职务之便做些什么吗?
    苏霾喝了一口矿泉水：是的。
    柯尧沉思一会，扭头看向沈枫：那这样的话，学神你没跟姓宋的谈妥吗?
    沈枫面无表情地装傻：嗯?什么姓宋的?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去了趟卫生间而已。
    沈枫的表演痕迹过于明显，柯尧不想当场揭穿驳他的面儿，于是递了个台阶：就是你在卫生间偶遇的宋洲啊。
    噢，他啊，沈枫接下话茬，没谈妥，就踹了他一脚出气。
    苏霾开玩笑：怎么只踹一脚?看你那气势我还以为你要去掀人天灵盖。
    别提了，沈枫一言难尽道，半路杀出个俞谨，他真是个狠人，拉架拉着拉着，给了宋洲一拳，你能理解我当时的心情有多复杂么?
    苏霾语调戏谑：能理解，不过你不是去卫生间?
    沈枫怒骂：老狐狸，给我下套。
    ...
    晚上写完作业，沈枫冲了个澡，照例去苏霾房间送作业，今天苏霾没抱着电吉他，而是缩在躺椅里发消息。
    苏霾盯着手机，头抬也没抬：来了?
    嗯。沈枫应了一声，随手把作业放书桌上，将苏霾连人带椅转了个面，很自然地侧坐在椅把上，光明正大偷看苏霾的手机屏幕。
    [夜鹿子：兄弟，你和小枫叶的节目呢?今儿我看了十几遍节目单都没找到。]
    [smog：被学生会的人刷了。]
    [夜鹿子：靠，凭啥说刷就刷啊?咱学校历年一个班出一节目，没道理孤立哪个班啊。]
    [smog：不是针对十七班，是针对我，学生会有个人看我不顺眼，公报私仇。]
    [夜鹿子：我草，咱学校竟然有比你还阴的人。]
    [smog：&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smog：这个时候还不忘损我?]
    [夜鹿子：sorry，那人谁啊?你打算怎么办?做一ppt的复仇计划打击报复他?]
    [smog：没必要，当他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并且十分可笑的时候，他自然就破防了。]
    [夜鹿子：说吧，你又有什么坏主意了?]
    [smog：注意措辞，是绝妙的主意。]
    [夜鹿子：行行行，全宇宙全世界第一妙，需要我帮忙不?]
    [smog：嗯哼，不然我跟你说这么多干嘛?]
    [夜鹿子：这都能装?你可真是随地大小装。]
    [smog：不聊了，这周六去商场挑演出服，记得带个相机，到时候见面详谈。]
    [夜鹿子：可以，前提是你得给我做一份小枫叶运动会同款零食，啊不，十份，否则免谈。]
    [smog：ok。]
    苏霾摁灭手机，抬眸迎上沈枫的目光：好看么?
    沈枫正专注于琢磨聊天内容，下意识点了下头：好看。
    苏霾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哪好看?
    沈枫脱口而出：你哪都好看。
    谢谢夸奖，苏霾扬了扬手机，但我问的是聊天内容。
    沈枫觉得此刻的苏霾特别欠揍，即便这样，他依然对苏霾下不了手，这种感觉不是一般的憋屈，简直憋屈他妈给憋屈开门，憋屈到家了。
    苏霾故意逗他：怎么不说话?
    沈枫忽然勾唇笑了一下：你觉得我只会动手这一种解决问题的方法?
    事态脱离掌控，苏霾眼中划过一丝错愕：什么?
    沈枫没搭理，自顾自继续说：所以你仗着我对你下不了手而得寸进尺?
    话音刚落，躺椅因承受了两个一米八男生的重量，不堪重负地发出吱呀的悲鸣。
    沈枫跨坐在苏霾腰间，双手撑在他的脸侧，低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
    聊天内容么?
    没你好看。
    第41章 意外掉马
    尽管氛围这般暧昧，沈枫的眼神却极具挑衅意味，像是在强调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扳回一城，仅此而已。
    苏霾抬起手掌，轻轻抚上沈枫的侧脸：你赢了。
    沈枫拨开对方的手，狼狈地逃回自己的房间，一头扎进被子里。
    他输了，输得很彻底。
    苏霾仿若一颗蒙尘的宝石，不断地吸引他去擦拭，直至崭露出原有的光泽，诱使他沦陷其中。
    如果不知道苏霾的性取向，沈枫还能以关系好的男生之间频繁发生肢体接触很正常来自我欺骗。
    但他知道，仍然默许苏霾的亲昵举动，甚至主动迎合。
    难道他
    电话铃声陡然响起，沈枫的思绪戛然而止，摸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是许皓。
    找我什么事?
    我听小鹿说了你们元旦晚会的事，这不来安慰安慰你嘛，听哥的，别跟那傻逼生闷气。
    许皓停顿一秒，接着道：你声音咋听着这么虚，又生病了?
    虚么?没有吧。沈枫没感觉声音虚，倒是感觉心有点虚。
    许皓说：可能我听错了，既然你状态不错，那我可以安心去练球了。
    沈枫问：大晚上怎么练球?
    在床上练啊，许皓回答，我有一个排球专门放床上练手感。
    不愧满脑子都是排球。
    沈枫哽了哽：那你练吧，挂了。
    ...
    周末，一家定制服装店内，鹿朝眠坐在更衣间前的休息区，边喝咖啡边调试相机。
    白天出门对他来说还是困难了点，得靠咖啡提神，才不至于当场睡着。
    过了将近十分钟，沈枫从左边更衣室走了出来，他的表情有些别扭：怎么样，看起来奇怪么?
    哇靠，不奇怪不奇怪，帅死了好吧。鹿朝眠的眼睛明显亮了好几个度，细细打量着沈枫的穿搭。
    他上半身穿了一件黑色无袖高领毛衣，外面配的白衬衫只扣了三枚纽扣，领口松垮地敞开着，白皙的肩头尽数显露，银质洋桔梗挂坠垂在胸口，在灯光下熠熠闪烁。
    下半身是同色系的阔腿工装裤，腰间挂着两条金属锁链，多了几分叛逆感。
    最吸睛的还是他的纯黑皮革手套，手指裸&middot;露在外，手背处有一块猫猫头形状的银色镶边镂空，可爱中流露些许色气。
    被这么一夸，沈枫心中暗喜，但面上不显，云淡风轻地坐到鹿朝眠旁边：哦，主要是人帅。
    鹿朝眠点头附和：嗯嗯嗯，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帅，给我一种特想画的感觉。
    沈枫听得心情愉悦：以后有时间当你模特，不收费。
    好啊，鹿朝眠举起相机咔咔连拍三四张，你这身好像神域契约里面一个打野英雄的音乐节皮肤，又飒又欲。
    是挺像，那皮肤我买了，手感不错。提到游戏，沈枫忽然想起来以往周末都会跟fox双排代练，今天因为要试衣服，所以他周五通宵打完了，还没来得及告诉fox。

 第45章

    虽然他们没有约定过周末双排，但心照不宣地玩了这么多天，fox很有可能在等待他的邀请。
    还是说一声好了，免得fox白白等他一下午。
    沈枫点开代练app，给fox发了一条消息，就在这时，桌上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
    嗯?巧合么?
    等手机息屏，沈枫又发了个表情包，手机再次亮了起来。
    一次是巧合，那两次，就是有鬼了。
    鹿朝眠注意到手机亮了，一脸八卦地凑上去偷看，弹窗上整齐排列着两条代练app的未读消息。
    [wind：今天我有事玩不了，下周再一起玩。]
    [wind：水獭敲贝壳.jpg]
    他疑惑地扭头看向沈枫：苏霾不是在试衣间吗?你干嘛给他发消息?你们要玩什么?神域契约吗?带我一个呗，我保证不拖后腿。
    行，下周玩的时候叫你。沈枫嗓音夹杂寒意，眸色凛冽地望着苏霾所在的试衣间，fox是苏霾，fox竟然是苏霾，这狡猾的老狐狸，套这么多马甲做什么?cosplay俄罗斯套娃?
    蓦地，他自嘲地轻笑一声，那之前两次他先后哄fox和苏霾开心的经历，现在看来真是可笑，或许在苏霾眼里，他只是一个随意戏耍的玩具而已。
    转念一想，沈枫又觉得苏霾不是这种人，如果仅仅是把他当作玩具取乐，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呢?一个玩具不值得花这么多心思和感情。
    沈枫仔细回忆了一遍有关苏霾的事情，似乎从初遇那天起，苏霾就对他表露出了特别的关注，假设苏霾选到十七班当他同桌、找到出租屋跟他合租，都是为了抄他作业，那隐藏身份雇他代练呢?怎么想也跟抄作业扯不上关系。
    想到这里，沈枫突然意识到，苏霾所作所为是为了抄作业这个结论并不是苏霾主动说明的，而是他自己推测，苏霾顺势承认的，这么说的话，苏霾从一开始接近他就不是为了抄作业。
    既然不是为了抄作业，那是为了什么?他身上有什么值得苏霾图谋的东西么?
    想到自己糟糕的处境和并不充裕的存款，沈枫垂眸注视着胸前的洋桔梗挂坠，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洋桔梗的花语是永恒无望的爱，原来苏霾在很早之前就给出答案了。
    现在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
    已知fox是苏霾，那么，苏霾是谁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沈枫也许早有察觉，但他不愿意承认，或者说不敢承认。
    这时，试衣间的门打开了，苏霾低头扣着跟沈枫手套同系列皮革手环，语调一如既往的轻佻：抱歉，久等了。
    鹿朝眠向来一碗水端平，举起相机拍照捧场：很帅啊，有装的资本，你设计的这两套衣服可以啊，你们穿着特别般配。
    沈枫挑眉：你设计的?
    嗯，熬了几天夜画的图，苏霾走到桌边，理了理沈枫的衬衫领口，喜欢么?
    喜欢，尺码意外地合适，穿起来很舒服。沈枫不动声色地端详着他整理衣领的动作，很轻很缓。
    此刻，他的眼神与段狸如出一辙，温柔得像一汪春日的潭水，让人心甘情愿溺死其中。
    鹿朝眠嫌弃地放下相机：腻歪死了，简直没眼看。
    闻言，沈枫抵着唇角咳嗽两声，迅速岔开话题：你定制前都没量我尺码，为什么衣服这么合身?
    第42章 习惯写信
    苏霾漫不经心地拿起桌上的茉莉奶绿，就着吸管喝了一口：抱的次数多了，自然就记得了。
    沈枫假装没听见，埋头开了一局消消乐，苏霾太狗了，这话题还不如不岔。
    鹿朝眠用相机拍下这一幕，没脾气地开玩笑道：这张照片的名字叫《我应该在桌底》。
    拍完几组合照，他们约上许皓转战商场三楼的电玩城，玩尽兴后一起吃了顿烤肉，便各自回家了。
    沈枫洗澡时，苏霾坐在客厅沙发，目不转睛地看着投影播放的电影，但他的心思完全不在电影上，满脑子都是代练app收到的两条消息。
    那会他手机落在了休息区的桌子上面，沈枫大概率看见了。
    可为什么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约莫五分钟，浴室里的水声停了，沈枫脑袋上顶着条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往冰箱走，在众多果汁中挑了瓶樱桃口味的。
    你喝么?要什么口味的?他转身面向苏霾，指尖夹着瓶颈摇晃了两下。
    青柠味，苏霾抬眸，你没什么想问我的?
    沈枫神色淡漠地扔给他一瓶青柠汁：没，我先回房间了，晚安。
    苏霾迟疑几秒：晚安。
    周一上午，鹿朝眠收获了一大包苏霾特制的手工零食，作为交换，苏霾得到了厚厚一沓鹿朝眠画的音乐海报。
    十七班门口，鹿朝眠扒着塑料袋仔细数了一遍：嗯?怎么有十一份?友情赠送?不对劲，pm2.5哪有这么好心，还有什么事?说吧。
    苏霾眼里滑过一丝狡黠：多出来的那份是让你分给其他同学帮祝苑拉票的。
    祝苑报了主持人评选，沈枫捧着一份零食，偷偷拿了块饼干塞嘴里，咬字有些含糊，需要投票竞选。
    行，没问题，鹿朝眠问，你手上的这份也是拉票用的吗?
    沈枫咽下饼干，点了一下头：嗯，是的。
    那你搁这偷吃?鹿朝眠顺手从他那份零食里捞了片白桃奶酥，义正言辞道，别等会票没拉几个，零食给吃完了。
    沈枫虚眼睨他：白日梦，有人说过你脸皮很厚么?
    鹿朝眠眨巴两下眼睛：没有啊。
    噢，那现在有了，沈枫淡淡道，你脸皮很厚。
    鹿朝眠懵了一会，无奈扶额苦笑：靠，被你骂了反而觉得你可爱是咋回事儿?
    苏霾接话：病得不轻。
    沈枫想了想：说明你脸皮真的很厚。
    鹿朝眠感慨：靠，更可爱了。
    &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沈枫一时无言以对，用看变&middot;态的眼神看了眼鹿朝眠，独自拎着零食拉票去了。
    鹿朝眠转头对苏霾说：上次你说我还不信，现在我终于能想象出小枫叶小时候有多活泼可爱了。
    住脑，不许想。苏霾语调偏冷，双眸染上一层晦暗，幼年的所有回忆，以及回忆里的另一个当事人沈枫，都只属于他一个人。
    哟，还醋上了。
    注意到苏霾的表情，鹿朝眠的笑意陡然凝固在脸上：兄弟你不至于吧，我不想了，你正常点，别吓人啊。
    很快，苏霾恢复了往日的无害：嗯?我刚才怎么了?哪吓人了?
    没什么。鹿朝眠有点犯怵，抬手搓了几下发凉的后颈，他偶尔会对苏霾心生恐惧，这种恐惧类似于看见精致漂亮的人偶时无端产生的恐惧。
    对了，又是拉票，又是画海报，你的具体计划到底是什么?
    苏霾回答：等晚会那天你就知道了。
    ...
    从入学起，沈枫很少主动跟同学交流，再加上校霸的恶名在外，现在陡然去送零食拉票，总感觉有点尴尬。
    碰巧隔壁班窗台有个在背单词的女生，沈枫走到她后面，轻轻戳了下她的背：同学你好，请问主持人评选你投票了么?
    主持人评选的投票，每个学号只有一票，所以只能投一次。
    没有，女生转过身，上下打量着沈枫，你是来拉票的?
    沈枫嗯了一声，打开包装袋递了上去：可以投祝苑一票么?请你吃零食。
    好嘞，女生挑了块榛子巧克力，我同桌也没投，需要我帮忙拉一票不?
    需要，谢了。沈枫将包装袋往前送了送，示意她再挑一个。
    女生笑着摆摆手：不用啦，比起零食，我同桌应该更想要苏霾同学的微信。
    沈枫顿时哽住：啊?
    苏霾的&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微信?
    女生继续说：他是你同桌，你一定有他微信吧。
    没有，沈枫下意识道，他不用微信。
    他不想把苏霾微信给别人，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很不想。
    女生露出疑惑的神色，这年头还有不用微信的?联想到苏霾转来雪中后种种清新脱俗的事迹，她忽然觉得苏霾这么独特有个性的人不用微信好像也说得过去。
    没关系，那他用企鹅么?给个企鹅号也行的。
    沈枫摇头：也不用。

 第46章

    女生顿了顿：电话号码呢?电话号码他总该用吧。
    沈枫又摇了一下头，正准备开口，被女生出言打断。
    等等，你是不是还想说他不用手机?
    沈枫一本正经地编瞎话：不是，但他只用手机付款，手机对他来说，就是个移动电子钱包。
    见他表现得这么严肃，女生信了大半：好吧好吧，那他平时怎么跟别人联系啊?
    沈枫斩钉截铁地说：写信。
    空气安静了将近半分钟，女生从袋子随便拿了个零食：挺返璞归真的哈，苏霾同学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大&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道理，我给我同桌带个零食好了，我这就回班找她一起帮你投票。
    沈枫：&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你想说的绝对是一定有他的大病吧。
    接下来，沈枫在走廊晃悠了一圈，成功拉了十几票，回到十七班，苏霾出去拉票还没回来，他不禁满意地看着消耗过半的一袋零食，不愧是他，办事速度快、效率高。
    快上课的时候，苏霾空着手走进教室，坐下喝了口水：你这袋还没发完?
    沈枫油然升起一股挫败感，狐疑地瞥向他：你的都发完了?
    苏霾说：是啊，我找了个有熟人的班，进去直接在讲台当场投，当场发。
    沈枫深刻认识到了e人和i人有壁：你不觉得尴尬?
    苏霾将数学书摆到桌角：有人起哄让我表演魔术的时候有点尴尬。
    沈枫犹豫一会，问：有人问你要微信么?
    苏霾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有啊，还挺多的，男的女的都有。
    沈枫佯装不在意：我也是。
    苏霾拿出一本乐谱，随手翻了一页：但我一个都没给，我忽悠他们说我习惯写信，不喜欢用手机联系别人。
    我没问啊，沈枫闷头刷试卷 ，过了会小声嘀咕一句，你怎么也用这个借口?
    苏霾搭腔：你也跟别人说你习惯写信了?
    嗯，差不多。沈枫敷衍道，问苏霾微信的他会这么说，问他微信的他直接说不加。
    ...
    元旦晚会那天是周五，元旦在周一，算上周六周日，正好连着放假三天。
    当天下午只要上三节课，其余时间自由活动，五点五十各班准时整队去礼堂集合看表演。
    自由活动时，十七班异常安静，听着窗外传来的阵阵欢呼声，一部分同学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
    别的班都有节目，凭什么我们十七班没有?
    教室后面传来一道清澈的男声，精准道出了各位同学的心声，众人齐刷刷转头看去，苏霾笔直地立在窗边，怀中抱着一把电吉他。
    察觉众人的目光，苏霾微不可察地勾起唇角，轻轻拨了一下琴弦，打破此刻的寂静。
    很抱歉，因为我和沈枫的个人原因，导致我们班的节目被刷，影响了大家的心情。
    沈枫起身站到他旁边：所以，我们为大家准备了一份特别的节目，作为今年的元旦礼物。
    气氛瞬间变得欢快起来，教室里重新充斥着欢声笑语。
    什么礼物啊?你们不会要在班上现场给我们唱一首吧。
    我就说嘛，你俩可是十七班的吉祥物，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果然有后手吧。
    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咱们能不能绝地翻盘?
    &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柯尧贱兮兮地做鬼脸：嘿嘿，我知道，但我不说，略略略。
    不知谁朝他砸了个纸团：卷王，你好嚣张啊，吃我一纸团。
    有了这么一出，班里又是一阵哄笑。
    这时，林诗然抓着一沓海报走上讲台，将第一张用磁铁贴在黑板上，中间位置是苏霾和沈枫身穿演出服的小插画，四周分布着麦克风、电吉他和音符的q版图案。
    下面有人打趣：班长你个叛徒，跟他们串通一气演我们。
    林诗然笑得十分灿烂：这不为了给你们一个惊喜嘛，提前祝大家元旦快乐呀。
    说着，她把剩下的海报分发下去：这是苏霾和沈枫的操场露天小型音乐会宣传海报，大家每个人多拿几张，记得悄咪咪带进礼堂，然后偷偷摸摸地分享给其他班的同学哦。
    孟涵噗嗤笑出了声：笑不活了!班长你偷感好重!
    第43章 操场演出
    天黑了大半，操场的路灯依次点亮，却仍旧灰蒙蒙的。
    草坪上，沈枫站在麦克风前，调节金属杆的高度，假如没有认识苏霾，他真的无法想象自己会在高中时期干这种违规操作。
    虽说事后记过没得跑，不过想想还挺刺激的。
    苏霾打开移动电源，周边的霓虹氛围灯同时亮起，不停地变换颜色。
    他眼中映着灯光：效果不错，肖烨诚不欺我。
    奇怪，他竟然没给你推那种土到辣眼睛的灯。沈枫大致扫了一眼，这些氛围灯样式新潮，颜色饱和度较低，看起来很柔和，不像肖烨那一刀999的风格。
    苏霾清了清嗓子：肖烨原本推荐的是一个一米多高炫彩镭射光的大宝剑灯，我直接拒了，但他坚持说那家店质量好，我就跟店家定制了这些。
    光是听着，沈枫就感觉眼睛疼，上次的战神令牌已经够刺眼了，要是真弄个大宝剑，土不土的另说，眼睛估计能当场瞎掉。
    布置完演出的地方，沈枫拿了瓶饮料，坐在草地上抬头看着正抱着电吉他试音的苏霾：我觉得你很自由，像风一样。
    我不自由，苏霾在沈枫身旁坐下，转来雪中前，我连选择在哪生活的权力都没有，只能被迫陪着我妈满世界跑。
    沈枫问：我听白日梦说你妈是画家，为什么她出去采风需要你陪着?
    苏霾安静了一会，仰头看向天边的星星：因为她既想要自由，又害怕孤独。
    我爸是作家，他曾经承诺过陪我妈一起追寻梦想，共同为艺术而活，但我爸失约了，最终放弃写作，注册公司经商。
    所以我出生后，我爸跟我说过最多的话就是替我好好陪着你妈妈，每当我反抗时，我妈就会向我强调你答应过你爸一直陪着我的。
    但这一切都是强加到我身上的，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给出拒绝的选项，我只能选择接受。
    瞥见沈枫恹恹地耷拉着脑袋，苏霾伸手揉了把他的发顶：抱歉，不小心说多了，让你听了这么多不愉快的事情。
    没关系，沈枫声音略显沉闷，如果&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如果有人对你说，羡慕你去过很多地方，看过各种不同的风景，你会不会不开心啊?
    以前，他不止一次地对段狸说过这些话，每次段狸回来，他还总是缠着段狸讲一些有趣的经历。
    如果苏霾真的是段狸，那他的言辞和行为，无异于在对方伤口上反复撒盐。
    苏霾露出安慰的笑容：别人的话我不清楚，但如果是你说的，我会觉得我的经历也没有我认为的那么糟糕。
    闻言，沈枫心里好受了些，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是怎么说服你爸妈同意你转来雪中的?
    我坐在二楼阳台的栏杆上，吓唬他们说不让转雪中就跳下去。苏霾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在诉说一件趣事。
    沈枫抿了下嘴唇：你没跳吧?
    结果表明苏霾没跳，可是他心中隐隐觉得，苏霾真的跳下去了。
    苏霾反问：你说呢?我都转来雪中了。
    他不想欺骗沈枫，于是引导对方得出相反的结论，以掩盖他跳下去的事实。
    中考结束，宋棠纭违反约定，向苏霾保证不再擅自安排他转学，并且陪他在苏城读三年高中，变相强迫他留了下来。
    直到高一下学期，一天放学，苏霾回到家中，发现沙发旁放着宋棠纭的行李箱，而宋棠纭本人正在整理画笔和颜料。
    你又要去哪?
    扬城，转学手续替你办好了，你去收拾下东西，晚上出发。宋棠纭低着头没看他。
    苏霾放下书包：除了雪中，我哪也不转。
    宋棠纭没听见似的自说自话：我在楼下等你。
    苏霾站在原地，盯着宋棠纭看了会，唇边忽然漾起一丝笑意：好啊。
    后来，苏霾记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院里的洋桔梗开得正盛，他想离近点看，便从阳台一跃而下。

 第47章

    没跳就好，沈枫下意识松了一口气，以后不要这样吓唬人了。
    虽然二楼的高度不致命，但会疼、会受伤。
    苏霾微笑回应：嗯，以后不会了。
    因为他已经争取到了一直留在沈枫身边的机会，不用再被迫离开了。
    ...
    礼堂舞台上，正上演着最后一个节目，名为《海的女儿与七只小丑鱼》的话剧小品。
    幕布后面，则是以宋洲为首的本次竞赛取得名次的同学，跟祝苑搭档的男主持人何萧清点完表彰名单，发现少了一个人。
    他走到宋洲面前问：你们三班的俞谨同学怎么没来?
    宋洲冷冷道：不知道，他爱来不来。
    何萧尴尬地笑了笑：那待会上台，你帮他代领下荣誉证书成不?
    瞧你这话问的，祝苑弯起眉眼，这次竞赛表彰可是我们宋学生会长亲自向校领导申请来的，他这么喜欢领荣誉证书，别说代领俞谨同学的，就算把其他同学的都代领了，他也乐意得很。
    何萧秒懂，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噢，这样啊，宋学生会长，如果你有这方面的需求，我现在可以去跟其他同学协商一下，让你一并代领。
    前阵子十七班节目被刷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在各大学生群引起热议，何萧也吃了不少瓜，特地刷掉一个耗时不多的合唱，换成本次的竞赛表彰，干这事的人安的什么心，大家懂的都懂。
    这一声声宋学生会长犹如锋利的匕首，一下下刺在宋洲心上，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不用了。
    最后一个节目结束，祝苑跟在何萧后面，缓缓走向舞台中间，随着距离的拉近，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速度。
    她待会要做的事，或许，不，一定会成为她高中时代最疯狂的经历。
    感谢同学们的精彩表演，让我们大家度过了一个欢乐的夜晚，本次元旦晚会即将接近尾声，再次感谢不辞辛劳为晚会付出的老师和同学们。
    说完，何萧偏过头，眼神示意祝苑接话。
    祝苑将手里的麦克风放到嘴边，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我们正值青春年少，拥有无限的可能性，只要我们为之努力，人生何处不是舞台?
    何萧听得一脸懵逼，立刻放低麦克风，用提词卡遮住下半脸，小声说：你这是整哪出?提词卡上没写啊。
    祝苑没搭理他，深吸一口气，接着道：下面有请高二十七班，沈枫，苏霾，为大家献上一场热血沸腾的惊喜草地音乐会。
    下一秒，蹲点已久的柯尧按下了顶灯的开关，漆黑的礼堂霎时充斥着明亮的白光。
    林诗然、孟涵和裴奚宇同时打开左右两扇大门，陈祈举着扩音喇叭在两扇门附近维持秩序。
    请大家有序离场，移步操场，不要推搡挤压，看清脚下的路，注意安全!
    话音刚落，十七班的同学们率先起立，像游鱼般一个接一个地离开礼堂，紧接着，其他各个班级的同学纷纷开始出动。
    卫生间门口的洗手台，陶逸朗看着路过的学生，连忙抽出张纸巾擦手，对身旁的谈洛初说：几点了?咋都退场了?你说你什么时候找我请教工作的事不好，偏偏赶在今天把我堵厕所问东问西的，这不耽误事儿嘛。
    谈洛初不失礼貌地道歉：不好意思陶主任，是我考虑不周，下次我一定注意，找个方便的时间向您请教。
    有问题，陶逸朗顺着学生奔走的方向看去，不是教学楼，而是操场，操场那边似乎还闪着五颜六色的灯光，他突然顿悟，好啊你谈洛初，帮你们班学生拖着我呢，是不是沈枫又干啥坏事了?
    谈洛初下意识护短：陶主任，您不应该对学生抱有偏见，沈枫这孩子挺好的。
    陶逸朗指向操场：那你说操场上那些灯是不是他弄的?
    谈洛初哽了哽：又不只他一个人，还有苏霾。
    有区别吗?不都是你班的?陶逸朗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抓住谈洛初的胳膊往操场跑，参与这事的一个也别想跑，放完假都给我去升旗台上念检讨，包括你。
    灯光的源头，是一处临时搭建的迷你舞台。
    沈枫站在金属麦克风前，望着不远处愈发靠近的人群，内心忐忑不已。
    他曾担忧过会不会无人光顾，但看见这么多同学奔赴而来，他深切感受到十七班大家的努力没有白费，一切都是值得的。
    准备好了么?苏霾微微偏头，灯光倒映在他脸上，衬得下颌线格外分明。
    沈枫回应：准备好了。
    几首热场的流行歌曲过后，是一首由苏霾作词编曲的原创歌曲《晦灭》。
    冬季的风凛冽喧嚣，少年们的歌声清澈悠扬。
    除夕窗外的烟火，点亮了我灰白暗淡的心灵。
    森林湖畔的雪人，封存了我对你无尽的思念。
    &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孤独的游魂不断寻找归处，所谓的净土又在何种方向。
    雾霾真的会散尽吗?曙光是否如约降临。
    我终将摒弃虚无的假象，与风一同撕碎压迫与不公。
    演出结束，同学们在欢呼声中散场，林诗然他们主动留下帮沈枫和苏霾一起收拾舞台，谈洛初在台下向陶逸朗解释事情的前因后果。
    除了苏霾一如既往地淡定，其余人边收拾东西边暗戳戳地偷瞄谈洛初和陶逸朗，心虚得十分明显。
    苏霾关掉最后一个氛围灯：待会我请你们吃烧烤，去不去?
    第44章 烧烤聚餐
    听到吃烧烤，众人的心情立马轻松了许多。
    陈祈乐呵呵地道：当然去，我要点二十份羊肉串。
    柯尧跟着点菜：烤五花肉也要安排!
    祝苑附和：还有锡纸虾滑。
    他们凭空点了一轮菜后，东西也差不多全部收拾进了谈洛初的车里。
    后备箱旁，陶逸朗一脸严肃地面对着站成一排的肇事小组：看在你们唱得挺好的份上，今天这事就不记过了，但检讨不能少，主谋三千字，帮凶一千五，谈洛初一万字，放完假回来升旗台上挨个念。
    众人十分有默契地向谈洛初投去同情的目光，谈洛初朝他们扯出一抹苦笑。
    检讨可能会迟到，但绝对不会缺席，学生时代少写的检讨，都在工作后补回来了。
    现在知道心疼你们谈老师了?陶逸朗态度软和了些，这件事的原委我已经清楚了，确实不能完全怪你们，以后遇到类似的情况及时找老师或者找我商量，别自己瞎出主意乱来，记住了没?
    林诗然倒数三二一后，所有人异口同声道：记住了。
    礼堂外，宋洲蜷缩成一团，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玻璃门里的灯光早已熄灭，他的身影在黑暗中显得尤为落寞。
    俞谨背着两个书包走过去，将其中一个扔给他：东西帮你收拾好了，回家吧。
    宋洲攥紧书包，抬眸问：你为什么不来竞赛表彰?
    心里膈应呗，俞谨拧开饮料喝了一口，我听班长说竞赛表彰推迟到假期后了，多好啊，到时候能大大方方地上台领奖了。
    宋洲垂下眼睑：你现在是不是特看不上我?
    俞谨回答：没啊，你还是我那非常优秀的发小，我爸妈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不过你最近变得特欠儿，特不可理喻，你觉得你这事儿做得光彩么?
    宋洲摇了摇头：不光彩。
    知错了就行，俞谨从口袋掏出一张名片，喏，苏霾让我给你的。
    宋洲接过名片，大致扫了一眼，上面印着一位心理医生的名字和联系方式：你跟他们说了我的事?
    说了点关键部分，俞谨向他伸出一只手，谁让你疯狗似的追着沈枫咬，他总该知道自己为啥被咬吧，不然也太冤了。
    宋洲不可置否，握住俞谨的手借力站起来，冷不丁唤了一声：俞谨。
    叫我干嘛?俞谨发觉宋洲的手心冰凉，用另一只手覆上他的手背，来回搓了几下取暖。
    宋洲很轻地笑了一声：对不起 ，谢谢。
    俞谨愣怔几秒，一时忘了撒手，懵懵地牵着他往前走：没&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没关系，不用谢，等周二上学老实给沈枫和苏霾道歉去，他们人真的挺好的，你都把他们得罪透了，他们不仅没对你咋样，还好心推荐心理医生。
    虽然苏霾原话是有病赶紧治，别出来乱咬人，但话糙理不糙，背后的用意还是好的。

 第48章

    宋洲仰脸看他：你陪我一起么?
    俞谨答应：嗯，陪你。
    到小区楼下时，俞谨站在原地不动弹，拉着宋洲支支吾吾了半天。
    我&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我打你那拳&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还疼么?
    宋洲点头：疼。
    俞谨明显慌了：啊?抱歉抱歉，我下手没轻没重的。
    宋洲眨了下眼：骗你的。
    俞谨：&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沉默几秒，他伸出胳膊勾住宋洲的脖子：以后你再犯浑，我还揍你。
    ...
    这家烧烤店名为神仙烧烤店，店里环境干净整洁，生意好得不行，几乎座无虚席。
    沈枫之前看一个叫可乐不寻的游戏主播推荐过，今天一尝果然味道极好，不知不觉面前堆了一大把空签。
    其他几人正聊得热火朝天，裴奚宇闷了杯啤酒，突然喊了一嗓子：今儿太爽了，解气!
    坐他旁边的林诗然被吓得扑到了孟涵怀里：涵涵!
    都说了别这么叫我，孟涵轻轻挪开林诗然，语文课代表你少喝点，瞧把班长吓的，小脸都白了。
    祝苑咽下虾滑，笑着凑热闹：我给你们说，一个男生靠不靠谱，可以通过酒品看出来。
    说着，他指向苏霾手边的七八个空瓶：苏霾喝这么多依旧面不改色，这酒品没谁了，一看就超靠谱。
    谢谢夸奖，苏霾指尖卡着乳酸菌的瓶颈晃了两下，不过没记错的话，我喝的一直是乳酸菌。
    祝苑：&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不是你喝的你谢什么谢?
    陈祈笑得爽朗：明明是我喝的好吧，这点不算什么，在我家啤酒都当饮料喝的。
    沈枫一边啃着烤翅，一边津津有味地听他们唠嗑，平心而论，他很享受这种热闹的氛围，但他孤僻太久，还没缓过来，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柯尧倏地对上沈枫的视线：学神，你怎么光干饭不聊天呀?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聚集到了沈枫身上。
    吃你们的，别看我，沈枫有些无措，努力维持表面的淡定，说话影响撸串的速度。
    苏霾没忍住笑了一下：馋猫。
    其余的人也跟着傻乐了一阵，沈枫倒不觉得恼火，反而感到莫名的愉悦。
    鸡翅好吃归好吃，啃起来容易脏手，沈枫啃完手里的这串，指腹上沾了不少油，滑腻腻的，很不舒服。
    他有严重的手部洁癖，碰到点脏东西就得立即去洗手才舒服。
    我去洗个手，你们先吃。
    苏霾说：我陪你去。
    祝苑打趣：哇哦，你们男生也喜欢手牵手去卫生间?
    没有的事，裴奚宇搭腔，我们只结伴，不牵手。
    沈枫顿了顿，无情拒绝：不用了。
    七八双眼睛看着呢，他怎么说也是名义上的校霸，洗个手都要人陪，传出去多跌面儿。
    水池的灯光偏暖色调，台面上放着一个小苍兰香型的香薰，清甜的香味溢满了这块狭小的区域。
    沈枫打开水龙头，按了几泵洗手液，反复揉搓沾有油渍的皮肤，心道这烧烤店还挺讲究，卫生间装修的跟中高档酒店差不多。
    沈枫，好久不见。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枫猛地抬头，镜中映照出一张另他厌恶至极的脸，是陆陇。
    沈枫仿佛没看见般，默不作声地关紧水槽塞，将水龙头开到最大。
    你怎么能心安理得地坐在那桌人里面的，难道不怕连累他们都变倒霉么?
    你不会以为你离开那个家，就真的彻底摆脱我们了吧。
    呵，你瞎了还是聋了?怂成这样，不像你啊，以你性子不应该早就大打出手了?
    噢，我知道了，段狸也在这，你怕他发现你的真面目，要是他见过你发疯打人的样子，还会认你这个弟弟么?
    与此同时，水池里的水满了，甚至漫了点到地上。
    陆陇，我提醒过你的，遇到我最好绕着走。
    沈枫转过身，眼底满是冰碴，又夹杂着几分狠戾。
    没等对方反应，沈枫一只手拽住陆陇的衣领，另一只手掐着他的后颈，把他的脑袋死死按进装满水的水池里。
    窒息感蔓延整个鼻腔，陆陇的手脚凭本能挥舞挣扎，然而却无法撼动沈枫分毫。
    直至水中的气泡慢慢消失，沈枫才薅住陆陇的头发将他拎出水面，甩到旁边的墙角。
    陆陇顺着墙壁向下滑落，他的头发湿漉漉的，发梢接连不断地滴着水珠，渗透了半截衣领。
    他大口喘着粗气，拼命汲取缺失的氧气。
    有种你&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你淹死&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我啊。
    沈枫面无表情地看着陆陇，过去那段黑暗的日子里，他曾无数次想过弄死面前的这个人，但他不能。
    他的未来不能葬送在陆陇身上，他必须竭尽全力使自己足够优秀，以最好的状态去找回段狸。
    段狸是沈枫的最后一丝理智，也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每当他产生放弃的念头，只要想想段狸，再苦再难也能继续走下去。
    沈枫冷哼一声：你刚才说段狸也在这?
    少跟我装蒜，陆陇撩了把头发，语气极度不屑，你坐在他旁边矫揉造作、装乖倒贴的嘴脸真是恶心死了。
    沈枫试图按捺内心的悸动，尾音却不自觉地发颤：段狸走了那么多年，你怎么确定你看见的人就是他?
    陆陇像是听到了极有趣的笑话，发出近乎癫狂的笑声：你不知道?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沈枫问：不知道什么?
    陆陇瞳孔逐渐失焦，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机械化地重复：你不知道&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哈哈哈哈哈&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你竟然不知道&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哈哈哈哈哈&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我不会告诉你的&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太好笑了。
    沈枫竟然真的以为段狸走了。
    这几年来，段狸悄悄回来那么多次，躲在沈枫后面偷看他，沈枫竟然一次都不知道。
    你越来越疯了。
    沈枫没再给他任何眼神，先放空水池的水，再拿起拖把擦干地上的水，最后又洗了一遍手，默默走回了包厢。
    苏霾帮他拉开椅子：怎么去了这么久?
    水龙头坏了，顺手修了一下，沈枫自然地坐下，转头对陈祈说，递瓶啤酒，谢谢。
    不客气。
    啤酒递到半路，陈祈忽然缩回了手，眼巴巴地看向苏霾。
    柯尧读懂了陈祈的深意：你看苏霾干嘛?学神喝酒还要征求他的同意?
    陈祈特别纳闷，他也不知道咋了，头脑一热就这么做了，都怪苏霾天天像饲养员一样投喂沈枫。
    众目睽睽之下，沈枫拍了拍苏霾的肩，乖巧地问：我可以喝酒么?
    第45章 酒后告状
    &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空气陷入诡异的安静，众人不可思议地看向两位当事人。
    这个乖巧的好学生是谁?
    他们高冷狂野的校霸哪去了?
    苏霾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沈枫，像是看出了什么端倪，随后打开一瓶西柚口味的鸡尾酒，插上吸管放在他手边：鸡尾酒行么?你可能不喜欢啤酒的味道。
    鸡尾酒是冰镇的，瓶身挂着一颗颗晶莹的小水珠，时不时向下滴落。
    沈枫就着吸管喝了一口：你怎么知道?
    苏霾回答：猜的。
    噢。沈枫低下头，又乖乖吸了一小口。
    四年级的暑假，沈枫如往年一样背着小书包去段爷爷家跟苏霾一起睡觉。
    房间里，苏霾坐在床上看书，沈枫脱掉拖鞋，仿若一只兔子，跳到苏霾身上，将他的书扒拉下去：哥，你没看见我吗?我都来找你了，你怎么还在看书?为什么不看我呀?我没有书好看吗?
    早在爷爷给沈枫开门时，苏霾就听见动静了，他故意假装沉迷看书，无非是在等沈枫像现在这样对他撒娇。
    目的达成，他心满意足地揉了揉沈枫的脸，认真道：还是你比较好看。
    哼，这还差不多，沈枫扯下书包，从里面翻出来一罐啤酒，眼睛亮晶晶地说，哥，你看，我趁沈礼钧不注意从家里顺来的，还冰着呢。

 第49章

    苏霾面露疑惑：你顺这玩意儿干嘛?
    喝呀，我经常看见大人喝，倒进杯子里会冒好多白色泡沫，我好奇很久啦。
    说完，沈枫神秘兮兮地问：哥你喝过啤酒没?
    苏霾摇头：没有。
    宋棠纭说未成年不能喝酒，只许他喝饮料。
    我也没有，沈枫拉开易拉罐拉环，将啤酒送到苏霾面前，哥你先尝尝味道。
    苏霾迟疑一瞬，抿了一小口，味道怪怪的，有点刺舌头，并不是很好喝，甚至有些难喝。
    沈枫满脸期待：怎么样?好喝吗?
    苏霾忽然起了坏心思，回味地眨了眨眼，表现出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好喝!
    见状，沈枫毫不犹豫地灌了一大口，咽下去后小脸憋得通红，拧着眉毛吐了吐舌头：哥你演我!明明难喝死了!舌头好辣!
    雾霾故作无辜：诶?我觉得还好啊，挺好喝的。
    沈枫把啤酒放到床头柜，凑过去直直盯着苏霾的眼睛，将信将疑道：你真觉得好喝?
    看到这怀疑人生的表情，苏霾实在没忍住，将他摁入怀中笑了一阵，艰难地发出两个音节：假的。
    沈枫：&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一番折腾后，苏霾获得了一只炸毛赌气枫，沈枫背对着他，揽着双腿蜷缩在靠墙的床角，气呼呼地鼓着腮帮，无论他说什么，都不搭理。
    苏霾目光格外温柔，定睛看了会沈枫的背影，去客厅冰箱拿来两瓶草莓牛奶，将其中一瓶戳上吸管，送到他的嘴边。
    沈枫倔强地别过脸：我不喝。
    还生气呢，苏霾缓缓收回手，语调上扬，你不喝，那我喝啦?
    这招果然管用，沈枫猛地抢走草莓牛奶，叼着吸管小口小口地嘬：谁说我不喝了?
    没记错的话，苏霾稍作停顿，是你自己说的。
    我没说，沈枫耍赖，指着一旁的玩具熊，是它说的。
    苏霾宠溺地揉了下他的头发：原来是小熊谎报军情，害我误会我们枫枫了。
    ...
    这款鸡尾酒度数相对较高，喝的少影响不大，然而苏霾稍不留神，沈枫脚边已经堆了五六个空瓶。
    回家路上，沈枫抓着苏霾的手，走得摇摇晃晃的：哥，我难受。
    听到这声哥，苏霾脚步一顿，抬手搂住沈枫的肩膀：再坚持会，快到家了。
    沈枫意识不大清醒，小声哼唧：嗯&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到门口时，沈枫几乎整个人挂在苏霾身上，还特别不安分，在苏霾颈侧又闻又蹭：哥，你好香。
    苏霾被弄得脖子痒，心里更痒，一连输错三次密码，于是无奈地推开沈枫的脸，但没什么用，很快他又贴了上来，好在第四次终于输对了。
    猫都没你磨人。
    也不管沈枫听没听见，苏霾将他打横抱起，进屋开灯，径直走向他的卧室，轻轻把他放在床上，帮他脱掉外套，小心翼翼地盖上棉被。
    沈枫双目微阖，身体随着呼吸的频率上下起伏，看起来令人莫名安心。
    犹豫几秒，苏霾坐到床边，俯身在他的额头落下一吻：晚安。
    苏霾正欲起身，被窝里倏然伸出一只手，严丝合缝地扣住了他撑在床上的手。
    哥，我洗手的时候遇到陆陇了。
    沈枫咬字很清晰，眼神却略微迟滞，一时难以辨别他是否清醒。
    苏霾垂眸问：他跟你说什么了?欺负你了么?
    说了好多我不爱听的话，沈枫掀开被子坐起来，语气委屈巴巴的，像是在告状，他还欺负我了，你不在的时候，他经常欺负我，总是破坏我的东西。
    今天你有没有欺负回去?苏霾确定沈枫并没有完全清醒，心疼地抚摸着他的背，顺便在心里给陆陇记了一笔。
    没有，沈枫弱弱地说，不仅没有，我还好心帮他洗了个头。
    苏霾来了兴致：怎么个洗法?
    我记不清了，先不说这事，我给你看个东西。沈枫迅速下床，蹲在床头柜前翻找东西，只留给苏霾一个背影。
    他才不会告诉他哥，是把陆陇的头按到水池里这种洗法。
    约莫一分钟，沈枫取出一个礼物盒放到苏霾腿上。
    这是我送你的小狐狸?苏霾记得这个礼物盒，他特地挑选了沈枫喜欢的浅蓝色。
    嗯，可是我没有保护好它，沈枫不自觉开始哽咽，揭开礼物盒的盖子，陆陇偷偷进我房间把它烧了，我救下它的时候，尾巴和耳朵都被烧坏了。
    他也因此下定了离开那个地方的决心，那天他简单收拾行李，连夜带着他的小狐狸逃了出去。
    苏霾神色一凛，慌忙捉住沈枫的左手，力度极小地碰了一下那处暗红色的疤痕：你是不是傻?为了救小狐狸把手烧成这样，它只是一个玩偶而已。
    他心疼不已，手指颤抖着一下下触碰这处烧伤，动作很轻很温柔，明明知道早就结痂不疼了，却依然怕弄疼沈枫。
    它对我来说很重要，因为是你送的，我不想失去它，一点也不想。
    沈枫不满地抽回手，卷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狐狸纹身：所以我把它纹在随时可见的地方，我想你了，一眼就能看见。
    苏霾记得沈枫从小就很怕疼，擦破点皮都能抱着他哭半天。
    他的视线凝固在狐狸纹身上，似乎看见了沈枫纹身时疼出眼泪的画面。
    但好像起到了相反的作用，看见之后更想你了，哥&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唔
    苏霾反手捂住沈枫的嘴，声音低沉孱弱：我想吻你，可以么?
    此时此刻，他汹涌的爱意如洪水决堤般冲破枷锁，再也无法抑制。
    他想亲吻他深爱的人。
    非常非常想。
    沈枫意识本就恍惚，茫然地眨了眨眼，似懂非懂地点了一下头。
    下一秒，苏霾松开手，托着沈枫的下颌，吻上了他的嘴唇。
    触感温热柔软，像加热过的棉花糖，夹杂些许西柚味的酒香。
    沈枫条件反射地闭上双眼，混沌的思绪使他无法想明白现在发生了什么，只能任由苏霾探索入侵，将唇齿间的氧气汲取殆尽。
    起初，沈枫虽没反应过来在做什么，但出于喜欢这种感觉，还能主动迎合，生疏地动几下舌尖，然而对方上瘾似的，持续很长时间也不停止，以至于他越来越困，一不小心睡着了。
    察觉沈枫的呼吸逐渐平稳，苏霾缓慢撤离，动作轻柔地把人放回被子里。
    他坐在床边，用指腹捻了下沈枫略微红肿的唇瓣，才有了几分真实感。
    这次跟以往很多次都不同，这次是真实的，不是梦境。
    苏霾盖上礼物盒，放在沈枫的枕边，中途没忍住再次覆上他的唇，很轻地吻了一下：晚安，我爱你。
    ...
    清晨，手机铃声不断在响，响完一阵，又接着响了一阵。
    沈枫终于被吵醒，睡眼惺忪地抓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和来电显示：许皓，你没事吧，假期五点钟不睡懒觉电话轰炸我。
    应该是我问你有事没事才对吧，许皓着急道，你昨晚演出结束干嘛去了?我给你发消息不回，给苏霾发消息也不回，电话也都打不通，我还以为你们出啥事了。
    沈枫翻了个身，仔细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脑中逐渐浮现出一些陌生的记忆碎片，当这些碎片拼凑成完整的记忆时，他倦意全消，睁大眼睛坐了起来。
    他跟苏霾亲了!
    靠!还是法式湿吻!
    通话另一端，许皓仍在追问：你怎么不说话?昨晚发生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了?
    被这么一问，沈枫心虚到了极点，脱口而出道：聚餐喝多了，我和苏霾睡了。
    许皓心态崩了，一字一句地说：你和苏霾睡了?
    第46章 离家出走
    你想哪去了?沈枫解释，我们各自回房间睡了。
    许皓松了一口气：呼，吓死我了，你以后说话具体点。
    沈枫本想说你以后别瞎为我&middot;操心，话到嘴边他犹豫了。
    不知从何时起，他好像慢慢走出了过去的阴霾，不需要刻意回避别人的善意，也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我知道了，沈枫轻笑一声，许皓，谢谢你关心我。
    发觉沈枫有所转变，许皓打心底替他感到高兴：谢什么?我可是你堂哥，官方认证的。

 第50章

    打完电话，沈枫默默走到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下，从书包里翻出一份数学试卷，以往一分钟能看出答案的题目，算了将近十分钟也没算出来。
    他心不在焉地放下笔，抬手摁了一下嘴唇，还未完全消肿，有种隐约的胀痛感。
    苏霾这家伙是狗么?给他啃成这样。
    这个想法仅存在一秒，就被沈枫打消了，苏霾不是狗，苏霾是段狸，也是他哥。
    可是他哥为什么改名呢?
    不对，没改名。
    沈枫忽然反应过来，在草稿纸上写下苏霾两个字，然后划掉了霾字上半部分的雨。
    原来一直以来，都是他认错了字，又因为段爷爷姓段，默认苏霾也姓段。
    想明白这些，沈枫泄气般地向后一倚，随手把草稿纸盖在脸上，都这么多年了，他哥干嘛不纠正他啊?
    这时，手机响起两声消息提示音，沈枫伸手够到桌角的手机，解开锁屏看了一眼。
    [lx：我看见你和苏霾的演出视频了。]
    [lx：你们的歌很好听。]
    凌暄是个非常有原则的人，即使对方加再多的报酬，也不会把朋友的地址卖给身份不明的人，除非苏霾在打听地址的时候向他坦白了什么。
    意识到先前忽略的重点，沈枫迅速打字回复，手指快出重影。
    [wind：你现在在家吗?]
    [lx：在。]
    [wind：等我，马上来。]
    [lx：嗯。]
    凌暄住的公寓离昀溪书苑不远，步行只要十五分钟。
    沈枫到的时候，发现门没关严，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凌暄把手里端着的香菇牛肉粥放到桌上，温声问：吃早餐了么?
    还没，沈枫熟门熟路地摘下背包，去厨房拿了两副碗筷出来，你今天不用训练吗?
    沈枫在凌暄这暂住过一段时间，当时沈礼钧刚得知他租在哪，几乎天天都去蹲点骚扰他，凌暄知道这事便好心收留了他。
    上午休息，下午训练，凌暄用勺子盛了两碗粥，瞥向沙发上鼓鼓囊囊的背包，你这是离家出走了?
    算是吧，我能在你这住两三天么?沈枫扒了一口粥，热乎乎的喝下去胃里很是熨帖。
    与其说离家出走，不如说是仓皇逃离，他目前还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苏霾。
    能，凌暄搅拌着碗里的粥，时不时抬眸偷瞄沈枫，你跟苏霾闹分手了么?
    闻言，沈枫差点呛着，闷头咳嗽了一阵，才缓了过来：他问你要我地址的那天到底说了什么?
    凌暄不明所以道：他说你们从小就认识了，还说暗恋你很多年，并且想追你。
    沈枫夹凉菜的动作一顿，手上的筷子接连落地，发出清越的声响。
    他失神片刻，小声念叨：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你没问。凌暄向来话少，严格遵循有问必答、不问不答的铁律。
    沈枫：&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他的确没问，但这谁能想得到啊?
    无论是选进十七班坐他旁边，还是打听他的地址跟他合租，或者披着fox的马甲找他双排，苏霾一直以来的接近，都不是为了图他的作业，而是图他这个人。
    似乎从偶遇魔术师的那次意外起，苏霾从未掩饰过自己的爱意，但他竟迟钝到丝毫没有察觉。
    沈枫弯腰捡起地上的筷子，暗自在心中询问，真的没有察觉么?还是有所察觉却不敢相信?
    凌暄拿来一双干净的筷子换给他：抱歉，看你们的演出视频，我以为你们在一起了，所以才会这么问。
    沈枫耷拉下脑袋：可是在我心里，他是我哥，我一直把他当作最重要的亲人。
    可能是我看错了，凌暄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从不会用你看苏霾的眼神看我亲哥。
    沈枫警觉地问：我什么眼神?
    凌暄斟酌了会儿措辞：算不上清白的眼神。
    我没&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沈枫试图反驳，没成想在脑中翻遍了积累过的所有词汇，也组织不出一句完整连贯的话。
    看出对方的为难，凌暄淡淡附和：嗯，你没。
    沈枫被逗乐了，心情轻松了许多：好吧，我承认我有。
    凌暄冷不丁道：难得。
    沈枫疑惑：嗯?
    凌暄解释：难得你这么坦率。
    沈枫不解地问：我不都这么坦率?
    凌暄沉默了将近一分钟，拿起面前的空碗筷去了厨房，不想跟没有自知之明的人讲话。
    沈枫几口喝完剩下的粥，带着碗追了过去：你别走啊，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离家出走吗?
    凌暄对八卦没什么兴趣，面无表情地否认：不好奇。
    昨晚我喝多了，苏霾趁火打劫偷亲我，沈枫凑到水池边，指了一下嘴唇，你看，到现在还没消肿。
    凌暄下意识瞟了一眼：我记得我粥里没放兴奋剂。
    你记错了。沈枫仿佛被点燃引线的爆竹，一发不可收拾，逮着凌暄吧啦吧啦地说个不停，差不多将这段时间有关苏霾的事情全部细说了一遍。
    凌暄是个很好的倾听者，虽然看上去比较冷淡，但从头到尾听得非常认真，沈枫每讲完一段经历，他都会给出正向的回应。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凌暄出门训练，沈枫才熄火般瘫在沙发上，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堵得慌，不说话就憋得难受。
    沈枫拿起手机，准备开局消消乐冷静冷静，蓦地瞥见一排未读消息。
    [嘴硬霾：你去哪了?]
    [嘴硬霾：走之前怎么不说一声?]
    [嘴硬霾：你生我气了么?]
    [嘴硬霾：但我提前征求过你的意见了。]
    [嘴硬霾：小狐狸蹲墙角自闭画圈圈.jpg]
    沈枫正想打字回消息，突然弹出来一个语音通话邀请，昵称显示夜鹿子。
    他摁了下接通，手机另一端立马传来鹿朝眠急促的声音：小枫叶，你在哪里呀?我想找你和pm2.5出去打游戏来着，结果去你们家都没见到你人。
    我在朋友家，沈枫说，苏霾在你旁边么?
    鹿朝眠转头看向隔壁位置，苏霾脖子上挂着耳机，对他小幅度摇了一下头：不在啊，我问他玩不玩，他说不想玩，我就一个人来网吧玩了，今儿你有时间不?来带带我呗。
    沈枫回答：这周我不想玩，下周末带你。
    噢，那好吧，鹿朝眠读懂苏霾的口型，继续问，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家?不玩游戏的话，我们找个时间叫上耗子聚一块儿吃火锅也行呀。
    这几天假期应该都在朋友家，改天再聚吧，先不说了，我还有事，拜拜。
    说完，沈枫点击挂断，把嘴硬霾改成趁人之危霾，随后退出了和苏霾的聊天界面。
    算了，不回了，反正关键信息都被套去了。
    耳边传来一串嘟嘟嘟的通话结束提示音，鹿朝眠放下手机，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也挂太快了吧，我还没来得及问小枫叶在哪个朋友家，要不我再打个电话问问?
    不用，我知道是谁了。
    苏霾戴上耳机，创建了一个组队房间：今天我带你飞。
    就凭你?兄弟你是来搞笑的吗?鹿朝眠毫不留情地大声嘲笑，上次我们三排，每局你都选个辅助跟在小枫叶后面混，待会你直接选辅助跟我后面混得了。
    在苏霾连续十局拿下mvp金牌打野后，鹿朝眠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扇了几十个耳光，脸巨疼，于是趁匹配的间隙腾出手搓了搓脸。
    苏霾用余光扫了他一眼：嗯?就凭我?
    鹿朝眠轻扯嘴角：不是，你有这水平，为啥玩个辅助总被对面一群人抓啊?
    你没发现么?每次我被抓，沈枫不管在刷野、打龙、还是带线，都会中途放弃，优先赶来救我。
    倒计时结束，苏霾锁定沈枫最爱玩的打野角色：我喜欢被他当作最高优先级的感觉。
    &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鹿朝眠顿时哽住，语塞半天，笑着骂了一句：你个心机boy。
    ...
    当天晚上，凌暄回来时手里拎了一份奶茶，他换上拖鞋进屋，将奶茶放到茶几上。
    不是说晚上请你吃外卖么?沈枫窝在沙发上玩着消消乐，我也点了奶茶，应该快送到了。
    凌暄从保温袋里拿出两杯奶茶和一张卡片：苏霾买的。

 第51章

    沈枫噌地一下坐直身体：我哥&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买的?他人呢?在楼下么?
    第47章 梦境现实
    不在，他把奶茶塞给我就走了。凌暄观察奶茶杯口的标签，找到无糖的那杯，戳上吸管喝了一口。
    苏霾办事很注重细节，考虑到凌暄是运动员，需要控制饮食，特地点了一杯无糖的奶茶。
    嗯，沈枫应了一声，肉眼可见地蔫了，顺手捞起茶几上的卡片躺回沙发，这是什么?
    凌暄回答：苏霾伪造的商家活动卡片。
    沈枫仔细端详着卡片上的内容，上面印了一棵葱郁的大树，树干上有一个洞，洞里有一个二维码，旁边标着情绪树洞四字。
    他用手机扫了二维码，指尖悬在关注公众号的按键上方，狐疑地看向凌暄：奇怪，这次你怎么不卖我?
    最近我不缺钱，凌暄摁亮放在一边的手机，你一直被苏霾忽悠，难道不想反击么?
    沈枫饶有兴致地问：反击?怎么反击?
    就是&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手机息屏了，凌暄再次把它摁亮，目光不断往屏幕上瞟，这个情绪树洞，就是很好的机会，你可以假装不知情，然后忽悠回去&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沈枫察觉不对劲，趁凌暄没注意，悄悄绕到他的身后，果不其然，手机屏幕上是一张文字截图，凌暄还在暗戳戳地用手指放大图片。
    他接着下面的念出了声：让他也尝尝蒙在鼓里的滋味?
    嗯?你怎么知&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凌暄愣了一秒，忽然意识到大事不妙，心虚地摁灭手机藏到身后。
    沈枫被他的反应气笑了：好啊凌暄，我就说你今天为什么话这么多，原来搁这儿念台词呢?
    好在外卖小哥来得及时，一阵敲门声打破了这份尴尬，凌暄立即支棱起来：我去拿外卖，饿了。
    吃饭的时候，沈枫关注了情绪树洞公众号，界面做得还挺正式，像模像样的，他点开输入框，思考该发些什么。
    这家奶茶的珍珠太黏了。凌暄面无表情地放下奶茶，费力咀嚼着嘴里的小料。
    有了。沈枫犹如醍醐灌顶，抬头看了眼凌暄，然后哐哐打下一行字，点击发送。
    [wind：新来的转校生总黏着我怎么办?]
    看我做什么?凌暄莫名其妙地看了回去，这家奶茶的珍珠真的很黏，你不觉得?
    沈枫拿起自己的那杯喝了一口，真情实感道：黏，特黏。
    不过没有苏霾黏。
    大约五分钟后，沈枫收到一条简洁明了的回复。
    [情绪树洞：黏回去，用魔法打败魔法。]
    公寓只有一间卧室，沈枫不想给凌暄添麻烦，每次借住都主动提出在客厅睡沙发。
    卧室里，凌暄侧躺在床上，看见微信收到的转账，毫不犹豫地退了回去，对面很快发来消息。
    [smog：为什么退回?]
    [lx：不缺钱。]
    [lx：你加油。]
    [lx：祝你好运。]
    [smog：谢了。]
    凌暄将手机倒扣在枕边，闭眼酝酿睡意，过了十几秒，他似乎想到了某件重要的事情，再次睁开眼睛，拿起手机打字。
    [lx：避雷这家奶茶店，珍珠太黏了。]
    [smog：&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
    沈枫本以为能坚持到元旦假期结束，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就背着背包告别凌暄，吭哧吭哧地绕道去郑爷爷店里买了两份馄饨带回家。
    他站在门口，一手拎着馄饨，另一只手在包里摸钥匙，摸了半天才想起来忘书桌上了。
    沈枫很轻地叹了一口气，伸手准备按门铃，即将触碰到按钮时，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一个毛茸茸的身影映入眼帘。
    应该是刚睡醒一会，苏霾头发有些凌乱，穿着那件跟他兔子睡衣配套的小熊睡衣，领口松松垮垮地搭在颈窝，露出一小截锁骨，显得十分慵懒随意。
    苏霾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早啊，回来了?
    沈枫什么也没说，只安静地看着门内的人。
    他曾设想过很多次这样的场景，他和他哥有一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每当他回家，敲开门能第一时间见到他哥。
    期待已久的场景真正出现在眼前，他却感觉格外不安，既兴奋又胆怯。
    这一瞬间，沈枫很想很想扑上去抱紧苏霾，但他怕这又是梦，一碰就碎了。
    如果这一切都是梦境，那么他站在原地什么也不做，是否能让这个梦境持续的时间变得长一点，再长一点。
    怎么不说话?苏霾撸猫似的揉了下沈枫的发顶，还在生我气么?
    感受到苏霾手心的温热，沈枫才敢确定现在所发生的都是真实存在的，他把馄饨挂到苏霾手指上，空出两条胳膊，用力抱住了苏霾的腰。
    他的脸埋在毛绒睡衣中，声音闷闷的：为什么要生你气?难不成你趁我喝醉不省人事的时候占我便宜了?
    苏霾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你不记得了?
    沈枫语气坚定：嗯，喝断片了，不记得了，你不会真非礼我了吧?
    没，苏霾发觉端倪，指腹摩挲着怀中人发烫的耳垂，戏谑道，经过当事人的许可，不算非礼。
    沈枫抬眸迎上他的视线，厚着脸皮耍赖：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行了，不闹了，苏霾攥着沈枫的肩膀，把人从身上扒拉下来，转身向餐桌走去，外面温度低，再不进来馄饨凉了。
    沈枫进屋关上门，换好拖鞋跟了过去：那份微微微微辣的是你的，别拿错了。
    苏霾温柔回应：知道啦。
    ...
    周二上午大课间开完竞赛表彰，以沈枫和苏霾为首的一行人被陶逸朗领上台，站成一排挨个儿念检讨，首当其冲的便是谈洛初。
    有了上次念检讨的经验，这次谈洛初表现得游刃有余。
    各位老师同学，大家下午好，我是十七班的班主任谈洛初，元旦晚会那天，我包庇并帮助学生进行某些违反学校纪律的活动，犯下了很严重的错误，在此我将做出深刻的检讨&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一番严肃反省后，谈洛初眼神逐渐犀利：但是，话说回来，恶意刷掉他人节目的同学就没有错吗?
    第48章 黏黏回去
    此话一出，陶逸朗脸色难看了几分，学生不省事就算了，哪有老师带头不省事的?
    他咳嗽两声以示警醒：谈老师，一码归一码，这事我之后会处理。
    一起解决得了，沈枫朝台下攥着几张白纸的宋洲扬了扬脸，陶主任，宋洲同学检讨书都准备好了，我不介意让他插个队。
    苏霾勾住沈枫的脖子，将人拉近了些：我也不介意。
    我们也都不介意。
    有他们开了头，剩下几人纷纷表示认可，默契十足地腾出一个空位。
    陶逸朗看看台上的一排问题学生，又看看台下满脸期待的宋&middot;问题学生预备役&middot;洲，最终选择妥协，无奈地招了下手：上来吧，你们真是我带过的最会搞事的一届。
    俞谨悄悄捏了下宋洲的指尖：加油。
    谢谢。宋洲微不可察地弯起唇角，径直走到那个为他而腾的空位。
    沈枫偏头看他，低声揶揄：抓紧时间，浪费一个同学十几分钟，几百个同学就是几千分钟呢。
    苏霾离得近，听得一清二楚，没忍住将脸埋在沈枫颈窝偷着笑了一会：你挺记仇啊。
    嗯，好，宋洲倒不恼火，只觉得很是惭愧，转身看向祝苑，对不起，祝苑同学。
    没&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没关系。
    祝苑没想到宋洲会突然道歉，略显局促地笑了笑：你念检讨先，你念完就该我们念了。
    接下来，宋洲坦白了此次事件的前因后果，并郑重地向所有人诚恳道歉。
    待其他人念完检讨，发生了一个令众人十分意外的事情，宋洲主动提出了辞去学生会会长的职务。
    中午放学，小卖铺附近的凉亭中，四个男生两两坐在一边，桌上堆满了外卖和零食。
    俞谨打开一罐汽水，大大咧咧地举了起来：咱们今天桥归桥，路归路，小老虎归大白兔!
    沈枫莫名其妙地瞥了他一眼：你走错片场了吧，现在是分道扬镳的戏码么?

 第52章

    宋洲拿着手里的汽水碰了上去：相逢一笑泯恩仇。
    这江湖味浓的，苏霾由衷感慨，你俩跟战神凉面的肖老板应该挺有共同语言。
    俞谨眼睛一亮：哇塞，这都被你发现了，我和宋洲经常去吃凉面，肖烨他人超好的，对了对了，上次的战神祈愿活动我还中了特等奖来着。
    沈枫似笑非笑地用筷子戳着碗里的排骨：奖品是什么?
    一个会发光的迷你战神令牌挂件，有点土，又有点潮，反正我不大欣赏得来。
    说着，俞谨懊恼地拍了下脑门：当初传单上明明印的是战神写真，不知道为啥临时改了。
    沈枫：&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你在失望什么?!
    能不改么?苏霾眼眸微眯，笑得像只狡黠的小狐狸，肖烨如果不改，我们战神能冲过去给他店拆了 。
    不会的，我没那么凶。沈枫有些急了，抓住苏霾的校服袖子，表情无辜地狡辩，仿佛当年在肖烨店里吵着要掀桌的人不是他。
    俞谨咬了口烤肠：靠，最近我被宋洲气得脑子不好使了，这一下都没反应过来战神就是沈枫。
    宋洲递给他一张纸巾：嗯?什么叫被我气的?
    你还好意思问，还不是你变得蛮不讲理，总找沈枫麻烦，也不听劝，俞谨埋怨一阵，倏地抬头望向苏霾，话说苏霾你推荐的心理医生好厉害，虽然人很高冷，但业务能力巨强，我陪着宋洲做了一次线上心理疏导，他的状态明显好转了许多。
    你推荐的?沈枫拿饮料的手悬在半空，面露担忧地问，你怎么会认识心理医生?
    苏霾什么时候推荐给宋洲的?又为什么要背着他做这件事?
    那个心理医生是我爸妈的朋友，苏霾故作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沈枫放下饮料开始啃排骨，头埋得低低的，看不出来情绪。
    ...
    下午回班，沈枫趁午睡的时候，想到了关于黏回去的一系列具体做法。
    第一节课是语文课，谈洛初在讲台前讲新的一篇文言文，同学们基本都在认真地标注书上的注释，苏霾从文具盒里翻出四五支不同颜色的笔，津津有味地给文言文下面的插图填色。
    沈枫一边标注，一边抽空写了张小纸条，搓成一团丢苏霾课桌上。
    -你为什么讨厌学习?
    苏霾拿起蓝色的笔，思考如何回复的间隙，下意识轻轻咬了一下笔盖，然后唰唰写下一行字，把纸条传了回去。
    沈枫按着纸条的一角，将它平铺在语文书上，上面的字体有种难以言喻的美感。
    -初中三年学腻了。
    沈枫的目光在这行字上停留了将近半分钟，然后动作轻柔地将纸条折成小方块，收进笔袋的隔层里。
    紧接着，沈枫探出右手，穿过苏霾的左手指缝，收紧手指，与他十指相扣。
    那我们牵手吧。
    温热的气息萦绕在耳边，苏霾恍惚了一瞬，笔尖不受控制地下滑，插画上多出一道不和谐的红线，他压低声音道：你说什么?
    沈枫扣着苏霾的左手往下一拽，按在大腿面上，一字一句地重复：我说，既然你学腻了，那我们牵手吧。
    苏霾眨了眨眼，温柔地注视着桌下牵在一起的两只手，缓缓启唇：好啊。
    在那之后，几乎每一节课，沈枫都会寻找时机牵牵苏霾的手，尤其是体育课，最为明目张胆，去操场路上牵，热身跑步牵，自由活动牵，回班路上牵。
    晚上，吃完晚餐，沈枫简单冲了个澡，抱着一摞作业敲开了苏霾的门。
    苏霾单手撑着门框，摁亮手机看了眼时间，语调轻佻地打趣：怎么这么早就来送作业了?你在学校牵了我一下午，应该没能提前写多少吧。
    还没写完，想来你房间写。沈枫弯下腰，从苏霾臂弯下钻了进去，一点也不见外地爬到他的床上，缩在被子里趴着写作业。
    苏霾关上房门，站在原地盯着床上的人看了几秒，随后走到书桌旁喝了口冰水，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你在床上写?
    嗯，沈枫回过头，拍了拍旁边的空位，你也上来，趴这儿抄方便。
    第49章 你哭了吗
    嗯，来了。
    苏霾没再犹豫，收拾好作业和文具，缓缓走到床边，掀开被子的一角，尽可能保持冷静地趴了上去，然而仅仅一秒，一团热源嗖地一下贴在他的身侧。
    离得远看不清，得离近点，沈枫将写完地半面试卷往苏霾那边挪了挪，你先抄这份吧。
    好的。苏霾抽出相应的试卷，放在最上面，抓着笔开始抄选择题，看起来十分认真，但仔细观察，可以看出他已经抄错好几题了。
    苏霾也很无奈，这样跟沈枫肩挨着肩，腿勾着腿，压根没法集中注意力，还燥得厉害。
    感受到对方的体温逐渐升高，沈枫默不作声地停下笔，侧目偷瞄苏霾，他的脸颊、耳根、脖子泛着一层淡淡的红色。
    沈枫忽然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苏霾撩拨他的时候，什么暧昧的话都敢往外说，并且全程脸不红心不跳，然而当他主动接近苏霾时，就像现在这种情况，一碰就害羞，变得又红又烫。
    换做平时，沈枫兴许会放过苏霾，但如今他必须将黏回去贯彻到底，于是他拱起膝盖，蹭了蹭苏霾的小腿：你脸怎么这么红?都红到脖子根了，身体也好热，是不是空调温度太高了，要不要关一会儿?
    苏霾本就燥热难耐，被这么一蹭，险些擦枪走火，心中备受煎熬。
    他伸手够到床头的冰水，吨吨喝下大半：不用，我只是有点渴了。
    我也有点渴了。沈枫偏过头，眼巴巴望着他手里剩下的小半杯水。
    杯子里装的是冰水，理应是冰冷的，但苏霾却觉得尤其灼热，或许真正灼热的是沈枫的眼神，如燃烧着的火焰一般。
    见他迟迟没有动静，沈枫悄然靠近了些：愣着干嘛?水给我喝一口。
    苏霾嗯了一声，无措地将水杯递过去，只见沈枫用手指捻着杯沿，将水杯转了个面，微微张开嘴唇，含住他刚才喝过的位置。
    杯里的水不多，不过两口的量，但沈枫喝得很慢，小口小口地抿，像是在品茶。
    在苏霾看来，沈枫每抿一口，都无疑是在挑战自己的极限，他感觉快被这只黏人的小猫给磨疯了，不禁开始反思为什么前几天要出黏回去这个玩火自焚的破主意。
    别喝这么慢。苏霾催促道，一边尽力稳着拿水杯的那只手，一边思考他紊乱不堪的心跳声是否会通过玻璃杯传入沈枫耳中。
    噢。沈枫得逞地扬起唇角，很快又压了下去，老老实实喝完最后一点水，缩进被窝继续趴着写作业。
    苏霾精准捕捉到沈枫幸灾乐祸的小表情，有点憋屈地掀开被子下床，信手把玻璃杯放回床头柜，穿上拖鞋向房门走去。
    沈枫抬眸：你去哪?
    苏霾回答：去趟卫生间。
    沈枫假装不经意问：去卫生间做什么?
    苏霾拧把手的动作一顿：洗澡。
    沈枫不打算轻易放人，继续追问：你不是洗过澡了么?怎么还要洗?
    终于，苏霾忍无可忍，松开门把，转身扯出一抹意味不明地微笑：洗冷水澡，顺带解决生理需求，你知道的，我是gay，禁不住你这样撩拨。
    沈枫没有说话，眼睛不受控制地往苏霾的某个部位瞟。
    他哥对他起了&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生理反应?
    苏霾没好气地迎上他的视线：嗯?看够了没?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不了，我不去。沈枫霎时臊红了脸，猛地拉着被子盖住脑袋，连头发丝都捂得严严实实的。
    他只是想稍微报复一下苏霾这些天的隐瞒，完全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般地步。
    之前沈枫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慌乱，他心不在焉地写着题目，速度明显慢了许多。
    大约四十分钟，沈枫写完了所有的作业，苏霾还没回来，由于太困，他开了一局消消乐，寻思着提提神等苏霾，却越玩越困，最后游戏玩到一半，抓着手机睡着了。
    苏霾到房间的时候，看见枕头上整齐放着一摞作业，这些作业的主人已然熟睡，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被折腾一晚上，苏霾此刻由心而发地松了一口气，他把作业收拾到书桌上，关掉顶灯，打开小夜灯，然后小心翼翼地躺到床上，动作很轻很慢，生怕吵醒身边的人。

 第53章

    如果沈枫醒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磨他。
    事实证明，即使沈枫睡着了，苏霾也难逃一劫。
    他刚闭眼几秒，沈枫翻了个身，将他当作抱枕，手脚并用地缠绕在他身上。
    苏霾睁开眼睛，确认沈枫并没有醒，轻轻苦笑一声，自言自语道：小时候睡相就差，长大了更差。
    ...
    周六下午，极星网吧内，苏霾和鹿朝眠并排坐着，电脑屏幕停留在游戏组队的界面。
    鹿朝眠解锁手机看了一眼：都快两点了，小枫叶怎么还没来?
    我问问。苏霾抓起桌角的手机，点进微信置顶的对话框，低头打字。
    [smog：什么时候到?]
    [超级粘人枫：差不多三点吧，我还在曜中，许皓队里突然组了场训练赛，缺个副攻，找我临时替补。]
    [smog：你还会打排球?]
    [超级黏人枫：会啊，以前许皓经常拉我陪练，所以我不仅会打，还打得很厉害。]
    苏霾隔着手机都能想象到，这时沈枫一定嘚瑟得尾巴翘上天了，他不自觉地勾了勾唇，假装不信逗对方玩。
    [smog：真的?有多厉害?]
    [超级黏人枫：你质疑我?等着。]
    喂，pm2.5，差不多得了啊。
    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复，鹿朝眠耐心告罄，蜷起手指敲了几下桌面，语气满是埋怨：让你问个时间，你咋还聊上了呢，边聊边笑的，我看你这嘴角比ak还难压，没谈就这么腻歪，要是你俩谈了我不得被齁死?
    苏霾认真地想了想，觉得鹿朝眠说得没毛病，于是好心提醒：珍惜被齁死前的短暂时光。
    听到如此狗里狗气的发言，鹿朝眠嫌弃地向他砸了瓶青提气泡水，后知后觉地问：你这话的意思是，你准备表白了?
    嗯，苏霾点头，你认为我表白成功的几率是多少?
    鹿朝眠没有丝毫犹豫，几乎是脱口而出：当然是百分之百啊。
    苏霾表情凝滞一瞬：你倒是比我有信心，为什么这么笃定?
    我也不知道，直觉吧。
    鹿朝眠将视线转移到电脑上，给游戏界面的角色换了一个新皮肤，约莫三分钟后，他冷不丁开口：反正我感觉小枫叶喜欢你。
    与此同时，曜中排球训练室，沈枫趁中场休息逮着许皓帮他抓拍打球的高帅时刻，发球的、接球的、拦球的、各种姿势加起来拍了足足四五十张。
    你不是不爱拍照片么?许皓累得够呛，拎着两瓶矿泉水，把其中一瓶扔给正蹲在角落挑照片的沈枫。
    沈枫没有回答许皓的问题，直接举起手机向他展示选中的两张照片：你觉得这张起跳拦球的帅，还是这张扣杀滞空的帅?
    扣杀滞空的帅点，露了一小截腹肌，许皓挨着他坐下，忽然倒抽一口凉气，嘶，不对劲，你现在活像一只开屏求偶的花孔雀，从实招来，你要把照片发给谁看?
    还能发给谁?当然是发给我哥&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话说一半，沈枫意识到不妥，僵硬地转了个弯，我同桌，苏霾。
    许皓眯起眼睛，用审视地目光上下打量自家行为反常的堂弟：你是不是也知道苏霾是段狸变的了?
    沈枫立马听出这句话的重点：什么叫也?你早就知道了?
    许皓性子直爽，大方承认：你发烧住院那天，小鹿告诉我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沈枫有种强烈的被背叛感，你不站在我这边，跟他们一块儿瞒我?
    我答应小鹿保密，他才肯告诉我，许皓有些心虚，一股脑坦白，我进病房看见你们抱着睡觉，加上苏霾又在群里暴露性取向，我怀疑他打你主意，就把小鹿拽出病房问了一通。
    沈枫把露出腹肌的那张扣杀滞空照片发给苏霾，抬眸看向许皓：然后呢?你问出什么了?
    苏霾确实打你主意，而且打你主意很久了，许皓思索片刻，我不知道你们当年为什么闹掰，但苏霾并没有像我们以为的那样离开念城一直不回来，小鹿说从你们闹掰起，到初三中考结束，苏霾一有机会就偷跑回来看你。
    我和苏霾，我们&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我们从来没闹掰过。沈枫双臂抱着膝盖，头埋得低低的，听声音像是在抽泣。
    那段时间，温筱琴受他连累，遭到沈礼钧砸店闹事，他大受打击，对陆陇说的那些过分的话深信不疑，才以不想再等待为由，忍痛赶走了他心底最重要最喜欢的苏霾。
    察觉沈枫肩膀发颤，许皓拍了下他的后背：你哭了吗?
    第50章 孔雀开屏
    许皓记得沈枫年幼的时候很爱哭，就是一娇气的小哭包，似乎自从苏霾走后，他再也没见沈枫哭过了。
    没&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哭。沈枫断断续续地发出这两个音节，紧咬下唇，将呼之欲出的哽咽声尽数锁在喉间，直到嘴唇渗出几滴殷红的鲜血，也不见他减轻力度。
    这一刻，他总算明白那晚陆陇在烧烤店的胡言乱语是什么意思了。
    这些年来，苏霾时常躲在暗处关注他，而他从未发觉，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他怎么能什么都不知道呢?他应该什么都知道的。
    裁判的哨声响起，双方队员陆续回到赛场，沈枫无心继续打球，用手背抹了把眼泪，站起来直奔门外。
    他现在只想快点见到苏霾，越快越好。
    友方队里的自由人率先反应过来：诶诶诶，怎么回事?咱们堪比王牌的强力副攻咋跑了啊?
    不好意思了各位，我跟我弟有急事，得先走了，改天请你们喝饮料。
    许皓边跑边双手合十向赛场上的人道歉，出了训练室，他火急火燎地追在沈枫后面，费劲跑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把距离拉到一米以内。
    慢点慢点，等等我啊，你又不是体育生，怎么跑这么快啊?
    被混混追一年多练出来的。
    听到这个回答，许皓不吱声了，默默跟了上去，在沈枫身旁并肩跑着。
    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不是沈枫告诉他的，而是他在家庭群看见的，他至今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雇人天天堵自己亲儿子还发在家庭群炫耀的神经病。
    当时许皓恳请爸妈帮帮沈枫，但爸妈只是摇头叹气，原因无他，自从沈礼钧二婚，他们两家矛盾不断，后来几乎就不来往了，实在不方便插手。
    他们已经不堵我了。
    风在耳边呼啸，沈枫的声音却格外清晰。
    不堵你了?许皓喃喃重复。
    嗯，那些混混被苏霾策反了，改邪归正认真学习，每天在群里问我题目。
    说完，沈枫放缓脚步，敛去眸中的泪光，轻笑一声：我哥他很厉害，对吧?
    对。许皓忽然想通了，他跟苏霾有什么好争的，沈枫对苏霾的情感早已超出了哥这一称呼。
    两人赶到网吧时，苏霾和鹿朝眠正巧打完一局排位，鹿朝眠像只看见胡萝卜的兔子，眼冒精光地望着沈枫，指向隔壁机位：小枫叶，你终于来了，坐这儿来，特地给你留的位子，速度上号，咱们排位走起!
    我呢?许皓感觉倍受冷落，他一大活人就这么水灵灵地被无视了?
    呃，鹿朝眠明显一愣，眼中流露些许嫌弃，你怎么来了?
    虽然许皓不算菜，也就一般，比他厉害一丢丢吧，但今非昔比，他可是坐拥两位大佬的男人，完全不想跟普通人组队排位。
    来玩呗，许皓没什么心眼，自然不知道鹿朝眠的小心思，大致环顾一周，离得近的位置都有人了，看来只能开个远点的机位了。
    沈枫把许皓按到椅子上：不用，你坐这里。
    许皓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他：你把机位让给我，那你坐哪去?
    沈枫微微偏头，循着那束这几分钟内一直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看了过去，对方的眼神温和缱绻，令他心安。
    过去的那些年，苏霾也是用这样的眼神，藏在某棵树后，或者某个转角边，悄悄看他的么?
    思及此，沈枫的心跳逐渐加快，仿佛在叫嚣着，靠近一点，再近一点，把曾经退缩的距离，全部弥补回来。
    我坐&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鹿朝眠看看苏霾，又看看沈枫，好奇地问：嗯嗯嗯?你坐哪呀?
    我坐苏霾腿上。
    话音刚落，没等几人反应，沈枫如苏霾转学那天的方式，掰开苏霾握着鼠标的手，勾住他的脖颈，侧身坐到他的腿上。

 第54章

    网吧的电竞椅比学校的椅子宽敞，沈枫对此感到很遗憾，如果再狭窄些，他和苏霾也许可以离得更近些。
    明明已经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为什么还是觉得不够近?
    许皓既觉得震惊，又觉得合理，没有多说什么，拿起桌上的手机，强行把注意力转移到手机上。
    是个不错的选择，鹿朝眠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捂住心口倒在椅背上装死，但我快被齁死了。
    苏霾似乎并不意外，敞开两条长腿，双手握住沈枫的腰，将他转得面向显示器，安置在自己腿间：这个坐姿方便玩游戏。
    沈枫按着圈在身体两边的腿，借力往苏霾怀里挪了挪，小声嘟囔：容易打滑，玩不了半局就滑地上了。
    苏霾从后面抱住沈枫的腰，两只手十指交叠，像安全带一样锁在他的小腹处：这样行么?
    整个人被苏霾笼罩，沈枫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可以了。
    天呐，我都被齁死了，你们咋还鞭尸呢?
    许皓还好，跟他们之间隔了个鹿朝眠，而鹿朝眠比较惨，就在他们旁边，相隔仅仅半米。
    他继续埋怨：你俩在一起得了，老在我面前腻腻歪歪的，我都有点嗑你俩了。
    许皓正喝着饮料，闻言呛得一阵咳嗽：小鹿，你&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鹿朝眠笑着挑眉：我怎么了?你也认为我说得特有道理，对不对?
    许皓：&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有道理是有道理，倒也不必进展这么快吧，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鹿朝眠凑到许皓跟前，一把搂住他的肩膀，我给你说，cp名我都想好了，就叫枫起霾散。
    许皓忍不住地蹙眉：你黑粉吧，你自己琢磨琢磨，这cp名取的吉利吗?
    还真是，鹿朝眠挠了下后脑勺，那改成枫起霾聚好了。
    许皓斟酌几秒：感觉有点别扭，没有第一个逻辑通顺。
    鹿朝眠白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事儿啊?得，直接叫霾枫，行了吧。
    凭啥我堂弟在下面?许皓听队里的那对情侣聊过关于嗑cp的话题，一般名字在前面的是上面那个，名字在后面的是下面那个。
    鹿朝眠理直气壮地反驳：那我兄弟咋就不能在上面了?
    耐着性子听了将近十分钟，沈枫总算是绷不住了，再放任这两个活宝聊下去，估计能抓着他和苏霾原地结婚。
    你们还玩游戏么?不玩我单排了。
    别啊，我玩，我当然玩，鹿朝眠秒懂这句话的深意，立即创建一个游戏房间，小枫叶你玩pm2.5的号么?
    沈枫看着游戏id显示的fox说：嗯，你拉fox就行。
    也拉我一下，许皓迅速打开游戏上号，对了，我们三排的话，苏霾不玩吗?
    苏霾拢了拢怀中的沈枫，将下巴搭在他的肩上：我观战。
    正如许皓所说，今天的沈枫像极了一只开屏的花孔雀，每一局选角色的标准都是颜值高、花里胡哨、适合耍帅秀操作。
    最后一局逆风，鹿朝眠和许皓在发育路玩射手和辅助，对抗路的战士和中路的法师来支援，惨遭对面打野蹲草，沈枫打完主宰龙赶到时，四人已经全部阵亡，对面五个平均半血。
    望着灰色的游戏界面，鹿朝眠愤愤向后一倚：靠，对面打野真阴，带着俩人躲草丛里蹲我们，这波打不了，你直接走吧。
    许皓无奈扶额：撤退都点烂了，你们一个比一个冲得凶。
    能打。
    话音刚落，沈枫故意露出破绽，诱使对面的射手来追他，射手一来，辅助自然会跟着，等射辅进入他精密计算的范围，他瞬间调头反击，拿下双杀。
    迟来的打野、法师、战士，意识到情况不对打算撤退，但来不及了，沈枫乘胜追击，开大在三人之间走位拉扯，成功收掉剩下的三个人头。
    penta kill!
    下一秒，游戏界面的正上方跳出热血沸腾的五连绝世播报。
    许皓一脸震惊：一打五反杀，你小子还满血?!
    我去，太帅了，鹿朝眠激动地拍了下桌子，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枫神，你们快看，对面五个人怀疑人生了，在聊天区扣了一堆问号。
    沈枫敷衍地扫了一眼屏幕，他并不在意对面是否怀疑人生，他只在意苏霾有没有被他帅到，毕竟这些操作都是特地秀给苏霾看的。
    嗯，是挺多问号的。
    终于等到苏霾说话了，但不是夸他的，竟然是感慨问号多。
    沈枫倍感失落，屏蔽聊天区，刷完手上的蓝buff，便杀气十足地找那群扣问号的寻仇。
    这证明你这波五杀真的很帅。
    苏霾这话说得及时，沈枫正在切对面扣最多问号的射手，眼看对方只剩丝血，他立马收手，跑回野区继续刷野。
    沈枫装作不经意地问：你呢?你觉得帅么?
    帅，苏霾转过头，不小心蹭到了沈枫的耳垂，触感温热柔软，很让人心动。
    沈枫表情凝滞了一瞬，眼睛直直盯着屏幕，却紧张得连角色在哪都看不清。
    他听见了什么?
    苏霾说他很让人&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心动?
    第51章 问答游戏
    晚上洗完澡，沈枫站在镜子前，握着吹风机，一边吹头发，一边回想白天在网吧的情景。
    鹿朝眠能说出那些话，指定是苏霾一早就告诉他暗恋的事了。
    苏霾可以坦坦荡荡、毫无顾忌地告诉鹿朝眠，甚至并不熟悉的凌暄，那为什么还不表白呢?
    想到这，沈枫忽然关掉吹风机，低头咬着手指骨节，脸颊泛起一层绯红。
    这样好像显得他很迫切地想跟他哥谈恋爱似的。
    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沈枫还没完全缓过来，苏霾是他哥，他哥暗恋他很久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对他来说都是无比震撼的。
    思考几秒，沈枫决定创造一个好好谈谈的机会，拿起洗手台上的手机，点开情绪树洞公众号，发了一条消息。
    [wind：黏回去不管用怎么办?]
    沈枫没等回复，摁灭手机继续吹头发，吹完去客厅沙发躺了会，才鼓起勇气看消息。
    [情绪树洞：表白，把人吓跑。]
    &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良久，沈枫拎起旁边的书包，步伐缓慢地走向苏霾的房间，宛如即将奔赴战场的战士。
    房间门没锁，可以直接进去，沈枫熟门熟路地从书包拿出一摞作业，爬上苏霾的床，趴着开始做题。
    苏霾递给他一小瓶乳酸菌：今天来挺早。
    沈枫也不喝，光叼着吸管：哥，我想跟你说个事儿。
    苏霾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语气却依旧轻佻：嗯?终于认出我了?
    从搬家起，我就开始怀疑了，沈枫恹恹地耷拉下脑袋，但一直没敢认。
    苏霾愣了一秒：玩个问答游戏吧，我们轮流提问，必须如实回答，你先问。
    沈枫几乎没有犹豫：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段狸?
    因为我不想再被你赶走一次。
    察觉对方情绪低落，苏霾揉了下他的头发：到我了，为什么骗我说你不想等我了，你赶我走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沈枫用指腹捻着试卷的一角：陆陇说我是霉星，亲近我的人会倒霉。
    苏霾眸光暗淡了几分：以我对你的了解，我觉得你不会信这种幼稚离谱的话。
    是，我不信，但那个时候，我妈因为我而遭到沈礼钧砸店，我知道这件事本质上与运气无关，可是她的确受到了我的牵连，我不想你也被我连累。
    沈枫的声音越来越哽咽，苏霾听得像是心里被挠了一爪子，又疼又痒。
    沉默几秒，苏霾抽走沈枫指间的笔，一只手揽着他的腰，另一只手缚住他的后颈，用力将他按进怀里。
    沈枫任由苏霾抱着，亲昵地抬头蹭了蹭他的鼻尖。
    哥，其实我根本舍不得放弃你，我一直认真学习，就是想考去外地，摆脱这糟糕的一切，等变得足够强大再去找你道歉。
    我还设想过，如果你不原谅我，我就每天在你家楼下蹲你，不停地道歉，直到你原谅我，愿意继续当我哥为止。
    没想到你不仅没有生我气，而且主动回来找我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开心、多惊喜。

 第55章

    说着，沈枫无缝衔接地问出下一个问题：哥，你是房东爷爷奶奶没能回来读雪中的孙子，对么?
    苏霾点头：嗯，我妈承诺只要我中考达到苏城市第一就同意我回来读雪中，后来我如约考到市第一，她却违约了。
    沈枫问：那你怎么说服阿姨同意你转学的?
    一次只能问一个问题，苏霾注视着沈枫离得极近的脸，你想跟我说什么事?
    说什么事?
    沈枫脑子一下没转过弯，愣了快一分钟才反应过来，苏霾绕回了他进屋不久说的那句话。
    我想说，我&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沈枫羞赧地避开苏霾的视线，翻身将他抵在臂弯间，支支吾吾道，我&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我喜欢你，谈恋爱么?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空气也陡然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苏霾瞳孔微缩，仰脸轻吻沈枫的唇角：好啊。
    沈枫茫然地眨巴眼睛，这就完事了?他哥就这样成了他的男朋友?是不是有点随意了?话说接下来该怎么办?亲回去么?
    对了，按照苏导的剧本，现在的情况应该是他想借表白把人吓跑，没成想对方非但没吓跑，还笑着接受了。
    秉持做戏做全套的原则，沈枫迅速跳下床走向门口，没走几步又折返回来，俯身亲了一下苏霾的嘴唇：有事，等我一会。
    什么事?苏霾面色复杂地捉住他的手腕，比跟我接吻更重要?
    有什么事非得在这种关键时候去做?
    沈枫一字一句道：质问狗头军师。
    苏霾：&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回到房间，沈枫拉开书桌前的椅子，没骨头似的瘫在上面，做不做戏并不重要，他只是想找个理由短暂地逃离一小会儿。
    常年悬挂在天边的皎月，忽然落入他的手心，被他占为己有。
    这种感觉多少有些虚无缥缈。
    沈枫随手打开一本习题，盖在脸上闭目冷静几分钟，然后拿起手机打字。
    [wind：你出的什么馊主意?他接受表白了怎么办?]
    很快，对面回复了一条消息。
    [情绪树洞：先谈着，在他最爱你的时候提分手。]
    沈枫盯着对话框内的这行字，扯出一抹苦笑，这回复速度，真像提前设计好的。
    一刻钟后，沈枫再次推开苏霾房门时，两道灼热的视线迎面而来，坐在床边的一人一狐狸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
    这只小狐狸玩偶跟被陆陇烧掉的那只十分相似，唯一的区别在于他的小狐狸是两只眼睛睁得圆溜溜的，而这只小狐狸闭上了左眼，做出一个wink的表情，非常俏皮可爱。
    苏霾捏了捏小狐狸的耳朵尖尖：感觉怎么样?喜欢这只么?
    喜欢，沈枫关上门，径直向苏霾走去，随着距离的拉近，他的目光逐渐流转到苏霾身上，但我更喜欢这只。
    话音刚落，沈枫单手抚上苏霾的脸颊，低头含住对方柔软湿润的唇瓣，他哥应该刚喝过冰水，嘴唇有点凉，尝起来像从冰箱拿出来不久的果冻。
    这只最狡猾，也最好看。
    苏霾叼着沈枫探入口中的舌尖，犬齿有一下没一下地划过脆弱敏感的表面：你确定不再考虑一下?这只可能没你想象中那么温顺。
    不了，沈枫强忍痛意，很轻地笑了一声，我就喜欢野一点的。
    【作者有话说】
    抱歉读者宝宝们，最近写文的状态不是很好，码字比较卡，加上心态的问题(太凉了，没信心，有点emo，自我怀疑ing等等)，导致没能稳定更新，接下来我会努力调整好状态，加油更新的，放心啦，绝对不会坑哒，感谢还在追更的宝宝们。
    第52章 实现愿望
    这些字眼犹如催化剂般，加快了这场暧昧缱绻的化学反应。
    苏霾双手掐着沈枫的腰，将他摁在腿上，不断加深这个吻，中途沈枫感觉有点缺氧，挣扎许久才脱离束缚，不过只来得及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又被扣住后脑捉了回去。
    哥，你太野了，我害怕。沈枫的声音略微低哑，掺杂着似有若无的哭腔。
    嗯?苏霾从他的睡衣下摆探进去，用指腹描摹着腹肌的轮廓，下午你发照片钓我的时候，怎么不害怕?
    不能全怪我，是许皓说露腹肌的那张比较帅。
    许皓也看见了?
    下一秒，一阵炫目感袭来，沈枫整个人摔在床上，身体仿佛被嵌入柔软的棉被里。
    苏霾膝盖抵在沈枫的腿间，双手卡着他的胯骨向下一扯：怎么不说话?
    看见了，我让他帮我拍照。沈枫用手背遮住眼睛，透过指缝打量苏霾的脸，他的表情很冷淡，眼神却是炽热的。
    嗯，拍的不错，苏霾掀开沈枫的睡衣，锁骨以下的皮肤随之暴露在空气中，他将手掌覆在紧致的腹肌上，很漂亮。
    我也觉得&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话说一半，苏霾的手忽然向上游走，指尖划过某个敏感点，沈枫下意识发出一声低喘，猛地攥住他的手腕。
    哥，你别乱摸。
    松手。苏霾垂下眼睑望着沈枫，眸色冰冷空洞，不带有一丝温度。
    哥，你生气了么?这样的苏霾让沈枫感觉很陌生，他露出无措的神色，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下次我们再继续好么?
    沉默几秒，苏霾意识到自己的反常，慢慢恢复理智，压制住内心近乎病态的占有欲，俯身温柔地吻了吻沈枫的鼻梁：抱歉，是我操之过急了。
    沈枫：&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操之过急。
    现在用这个成语合适么?
    苏霾从身上撤离后，沈枫也跟着坐了起来，伸手捏着小狐狸的后颈，拎到眼前仔细端详：哥，你哪弄来的这只小狐狸?之前我找了好久也没找到类似的。
    小狐狸刚被烧毁的那几天，沈枫搜遍了各个购物软件，都没找到同款，甚至连外表相似的都没有。
    后来他打算找人定制，但思来想去，即使定制一模一样的小狐狸，也不是他哥送他的那只了，最终他决定把小狐狸纹在随时可见的位置，让它以另一种方式存在。
    我手工做的，苏霾揽住沈枫的肩，将人拉近了些，这只和送你的那只是一起做的。
    闻言，沈枫宝贝兮兮地抱紧小狐狸，偏头瞥向苏霾，眼睛亮晶晶的：哥，你做的?你简直无所不能，什么都会做，话说你做了一对小狐狸，送我一只，自留一只，难不成是想当作定情信物?
    苏霾盯着他看了会，缓缓启唇：是啊。
    本来两只都是要送给沈枫的，但出于私心，他留下了一只。
    五年级的中秋假期，苏霾如往常一样，把行李放在爷爷奶奶的新家，直奔以前的老房子，还剩几米远时，他碰巧看见沈枫在他家门口锤墙。
    沈枫面无表情，握紧拳头一下一下挥向粗粝的水泥墙，直到骨节处的皮肤血肉模糊，又换了另一只手重复这个动作。
    显而易见，这不是泄愤，而是麻木的自我伤害。
    苏霾快步走去，一把抓住沈枫的手腕，从口袋掏出纸巾，心疼地帮他擦拭伤口：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有什么委屈跟我说，不要伤害自己。
    这只手上几乎没几块好肉，结痂的旧伤与渗血的新伤纵横交错，可见沈枫已经自残很长一段时间了。
    很难想象，沈枫这种极度怕疼的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这么做。
    不用你管，跟你没关系。
    沈枫用力甩开他，转身走进自家门内：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永远都不在，以后别来找我了，我不想再等你了。
    苏霾想说些什么，然而沈枫并没给他任何机会，无情地关上了门。
    算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所有的话都是苍白无力的，他确实无法决定自己的去留，沈枫需要他的时候，他也不能及时出现。
    沈枫能忍受他这么多年，已经很难得了。
    那天，苏霾找来爷爷帮忙把水泥墙粉刷光滑，临行前，他在门口放了一个绑着浅蓝色蝴蝶结的礼物盒，离开一会又折返回来，打开盒盖，带走其中一只wink表情的小狐狸。
    他和沈枫一人一只，也算是维持了最后一点微妙的联系，并未彻底毫无关联。
    得到肯定回答，沈枫没忍住闷笑几声：哥，这样的话，那你岂不是很早就喜欢我了?
    嗯，早到我都记不清多早了。

 第56章

    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
    或许是某天回来，沈枫扑进他怀里叫哥的那一瞬间，也可能是离开时，沈枫亲吻他的脸颊，在他耳边说舍不得他走，会非常非常想他。
    苏霾往上扯了扯被子：所以，这次你不要再离开我了，我不能失去你。
    沈枫抱着小狐狸，像一尾游鱼钻进苏霾臂弯中，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哥，段狸，狸狸哥哥，我保证再也不离开你，就算你赶我走，我也不走，告诉你一个秘密，每年生日我都会悄悄许下同样的愿望。
    什么愿望?
    说出来就不灵了。
    你偷偷告诉我，不会不灵的。
    那好吧，你头低点儿下来。
    待苏霾照做低头，沈枫仰脸嘬了一下他的耳垂，然后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的愿望是，希望长大以后能和你有一个家，每天睡醒一睁眼就可以看见你。
    正是这个愿望，给了他坚持上进，不自甘堕落的勇气和决心。
    如果他如陆陇所愿，一起坏掉、烂掉，他哥应该就不会喜欢他了吧。
    不用长大，苏霾轻轻捏了下沈枫的脸，现在已经实现了，不是么?
    都是你帮我实现的，哥，你比生日蛋糕灵多了。
    说着，沈枫打了个哈欠：哥，我有点困了，你给我讲讲关于小狐狸的经历吧，我好久没听你讲故事了。
    好，苏霾关掉顶灯，点亮床头柜的猫咪小夜灯，那段时间，我在国外的一个岛屿城市，那里的人们信奉狸神，大街小巷随处可见不同品种的狐狸制品，赤狐、沙狐、北极狐、还有耳廓狐等其他品种的狐狸。
    沈枫小声问：藏狐呢?有没有藏狐?
    想到藏狐那潦草的长相，苏霾顿时哽住，随后宠溺地笑了笑，沈枫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喜欢在他讲故事时问一些奇奇怪怪、可可爱爱的问题。
    他很享受沈枫的打扰，原本略微枯燥的故事似乎因此变有趣了。
    我没见过，也许有吧。
    那一定很特别，沈枫蹭了一下苏霾的脖子，哥你继续，然后呢?
    苏霾娓娓道来：我住在海边的小别墅，隔壁住着一对新婚夫妇，男主人在当地马戏团任职魔术师，女主人在家接订单制作仿真玩偶。
    我知道了，沈枫突然睁开眼睛，你的魔术就是跟他学的，对吧。
    没错，他的魔术表演很精彩，不过&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不过什么?
    苏霾稍作停顿，捂住沈枫睁得溜圆的双眼：不过现在你应该闭上眼睛，乖乖听故事睡觉。
    沈枫顺从地嗯了一声，连嘴一起闭上，不插话了。
    有一天，我带着我妈烤的曲奇饼干拜访邻居家，女主人热情地邀请我参观了她的玩偶屋，屋内摆放着一整墙的玩偶，差不多涵盖了我见过的所有动物，那些玩偶做工精致，每一只都十分逼真。
    在那之后，我经常带着各种各样的甜品去邻居家，向女主人请教制作玩偶的技巧，她喜欢我的甜品，所以很乐意教我，偶尔男主人提前完成工作回家遇到我，也会教我一些耍帅的小魔术。
    大概花费一个月的时间，我成功做出了两只毛茸茸的耳廓狐，但一直找不到满意的材料制作眼睛，塑料不够有质感，玻璃不够有光泽，为此我有些苦恼，便抽空去了狸雾广场散心，顺便寻找灵感。
    那里有十七座狐狸雕像，每一座的狐狸眼睛都是由黑曜石镶嵌而成的，夕阳余晖照在黑曜石上，折射出柔和绚烂的光芒，于是我四处打听，得知暗巷有一家名为尤遇的酒馆售卖高品质的黑曜石原石。
    这家酒馆特别与众不同，一楼是酒馆，二楼是赌场，调酒师告诉我最后一块黑曜石原石被纳入了某个赌桌的奖池，而且按照规定，未成年不能参与赌博。
    我不甘心就此放弃，坚持跟调酒师交涉，请求他破例把那块原石卖给我，最终他妥协了，条件是我用他提供的扑克牌表演一段零失误的花式切牌，毫无悬念，我完美达成条件，买到了黑曜石。
    临走的时候，调酒师问我愿不愿意兼职酒馆的魔术师，我倒是挺感兴趣，但还是婉拒了调酒师，因为没几天我就要跟我妈去另一个城市了，我在哪都待不长久，随时存在离开的可能性。
    在这个城市的最后一天，我来到狸雾广场的第十七座狐狸雕像下，将打磨好的黑曜石镶嵌进了两只小狐狸的眼眶中，阳光下，狐狸玩偶的眼睛和狐狸雕像的眼睛闪烁着同样的光芒。
    讲完全部经历，苏霾阖上眼睛，静静听着怀中人的呼吸声，平稳轻缓，令人心安。
    睡梦中，沈枫含糊地呓语：哥，我爱你。
    苏霾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动作僵硬地抬起沈枫的下颌，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他的嘴唇：我也爱你。
    第53章 心理讲座
    周一中午，雪中附近的一家炸鸡店生意火爆，店内学生络绎不绝。
    最靠里面的位置，沈枫抱着苏霾的胳膊，跟他合看同一份菜单，鹿朝眠和许皓坐在对面，各怀心事地望着他们。
    鹿朝眠眯起眼睛，冷不丁开口：你俩是不是谈了?
    嘶，许皓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皱眉，你咋直接问出来了?
    pm2.5是我兄弟，小枫叶是我义父，这有什么不能问的?
    说完，鹿朝眠冲他抬了抬下巴：你一体育生怎么比我美术生还磨叽?
    哪有，许皓心虚地笑笑，刻意偏移重点，又是兄弟，又是义父的，你这辈分都乱套了。
    鹿朝眠打开一罐饮料，戳上吸管：没事儿，各论各的呗，小枫叶管我叫儿子，我管小枫叶叫嫂子。
    沈枫：&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越说越离奇了。
    沈枫站直身体，拿着菜单离开座位，路过鹿朝眠身后时，按了下他的肩膀：少说几句，傻儿子。
    鹿朝眠笑嘻嘻地开玩笑：好嘞，嫂子。
    别瞎叫。沈枫用手背遮住泛红的脸颊，头也不回地走了。
    趁沈枫去柜台送菜单，许皓抓住机会问：苏霾，你跟沈枫&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他向来耿直豪爽，但涉及到自家堂弟的感情问题，便变得优柔寡断，始终难以问出口。
    与此同时，沈枫转身往回走，苏霾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微不可察地扬起唇角：嗯，我们谈了。
    由于客人太多，后厨压根忙不过来，上菜速度比平时慢了一倍，鹿朝眠一边吃着碗里的，一边张望出餐口的情况。
    上快点，上快点，他碎碎念道，今天时间紧迫，来不及慢慢等。
    许皓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这不还早嘛，你有什么急事?
    沈枫搭话：下午我们高二年级得参加一个心理讲座，要求提前二十分钟到校，整队去天文台的多媒体教室。
    奇怪，许皓说，心理讲座不去礼堂开，干嘛去天文台开，更何况雪中的天文台还死过人。
    苏霾瞥向他：死过人?
    沈枫啃炸鸡的动作一顿：真假的?还有这回事?
    许皓点头：当然是真的，早就传开了，两校联合群里经常有人讨论这件事，商量夜里结伴去雪中天文台试胆，你们不知道么?
    鹿朝眠回答得理直气壮：不知道啊。
    许皓有点意外：苏霾转学不久，沈枫不爱看群，他们不知道就算了，你为什么也不知道?
    我白天基本上睡过去了，夜里&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鹿朝眠打了个哈欠，夜里沉迷画画，没什么机会听同学聊八卦。
    许皓打心底佩服鹿朝眠这么能睡的人，朝他竖了个大拇指：你厉害，我经常打球打爽了，亢奋得想睡都睡不着。
    你也很厉害，鹿朝眠揶揄，一天天地使不完的牛劲。
    ...
    天文台位于雪中观星楼的楼顶，远看是一个巨大的金属球状建筑。
    据许皓所说，七八年前雪中开办过天文社，那届的学长学姐参加了各种大大小小的比赛，获得很多不菲的奖项。
    然而好景不长，天文社的社长带领社员赢得省级比赛的特等奖后，在一天傍晚，从天文台跳了下去，抢救无效死亡。

 第57章

    在那之后，校领导一致决定封锁天文台，取消天文社，那一届天文社成了雪中唯一的天文社。
    沈枫跟着队伍前面的人缓缓向前移动，一脸心不在焉的表情：你觉得那个学长为什么要跳楼?
    传闻那个学长阳光开朗，待人热情和善，谁也没想到这样一个人，竟会突然跳楼自&middot;杀。
    不知道，苏霾透过玻璃窗，望着楼下开了满树的白山茶，不经意小声呢喃，或许是花开得太好了。
    而自己却身陷囹圄，难免心生向往，试图逃离。
    沈枫向后靠近了些：嗯?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没什么，见周围没人注意到这里，苏霾伸出手臂圈住沈枫的脖子，迅速而短暂地抱了他一下，走吧，进教室了。
    不远处的转角后，俞谨扒着墙壁，缩回探出去的脑袋：哼哼，苏霾不会以为只要抱得够快就没人看见吧，上次期中考试说什么拥抱缓解紧张，难不成今儿听个心理讲座也紧张?
    宋洲抱臂倚墙站着：这你也信?
    俞谨鼓了鼓腮帮：那你说他骗我干嘛?这有什么好骗的?
    嗯嗯嗯，没什么好骗的，宋洲扬唇浅笑，揉了下俞谨的后脑勺，该走了，宁医生的讲座要开始了。
    俞谨摆出ok的手势：ok，忘记告诉你了，我刚才去洗手间见到宁医生了，他真人比视频更帅。
    宋洲冷漠地往前走：哦。
    俞谨立马跟上：你不高兴了?
    宋洲淡淡道：没。
    好假，我才不信，俞谨凑过去勾住他的肩膀，你最帅，行了吧。
    宋洲很轻地笑了一声：嗯。
    俞谨笑骂：切，闷骚。
    多媒体教室宽阔敞亮，类似于一个小礼堂，宁淇寒身穿黑色西装，笔挺地站在讲台前，面无表情地讲述ppt上的内容。
    祝苑全神贯注地看着讲台，比上课还认真：宁医生真帅啊，就是太冷了，看起来不像心理医生，更像外科医生。
    柯尧边做题边调侃：你收着点，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的确挺冷。沈枫深有同感，在他的印象中，心理医生大多都是非常具有亲和力的，而这位宁医生，浑身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
    这时，苏霾和台上的宁淇寒对视了一瞬：是啊，这么冷当什么心理医生。
    讲座结束时，宁淇寒的声音终于有了些温度，眼中流露出极不明显的笑意：本周一至周五，我都在学校心理咨询室，欢迎各位同学来咨询学习或者生活上遇到的问题。
    散场后正好是大课间，同学们三五成群，悠闲地聊着天往教室走。
    沈枫悄悄牵着苏霾的手，与他的步调保持一致，一同淹没在人海中。
    走到半路，苏霾忽然停在原地：我有东西落天文台了，你先回班，我去找找。
    沈枫不想松手：我陪你去。
    气氛变得安静起来，苏霾拒绝的话到嘴边，却迟迟说不出口。
    他撒谎了，他并没有东西落在天文台。
    第54章 心理治疗
    学神!
    这一声喊得中气十足，沈枫下意识放开苏霾的手，偏头看去，只见柯尧从后面乐呵呵地跑了过来。
    学神你有时间没?我有道几何证明题搞不明白，回班你给我讲讲呗。
    行，沈枫眼底闪过一丝遗憾，意犹未尽地勾了下苏霾的指尖，那我先回班了，你找完东西快点回来。
    他现在一分钟也舍不得跟他哥分开。
    柯尧附和：是啊，你快点回来。
    沈枫倏然转身，满脸幽怨地盯着他，仿佛在说你干嘛也催我哥。
    柯尧被盯得分外心虚，虽然不知道在心虚什么，但他还是认真解释道：这不还有十五分钟上课嘛，时间紧迫得快点，没毛病啊。
    没。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沈枫别扭地耷拉下脑袋，柯尧应该看不出端倪吧。
    苏霾温柔地抚摸沈枫的发顶，打了个圆场：放心，上课之前能赶回去。
    苏霾走后，柯尧直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疑惑愈发深重。
    发什么愣?走了。沈枫伸手在柯尧眼前挥了挥，兀自往教室的方向走。
    噢，来了，柯尧赶紧小跑跟了上去，学神你今天很反常啊。
    沈枫问：怎么了?
    刚才苏霾摸你头，你竟然没反抗，以前每次他摸你头，你都凶巴巴地龇牙炸毛，一副要咬死他的架势。
    说这话时，柯尧还不忘张牙舞爪地比划，特别生动形象。
    沈枫鄙夷道：有这么夸张?
    柯尧重重点了一下头：比这还夸张好吧。
    沈枫：&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那他在他哥面前营造多年的乖巧人设岂不是早就崩塌了。
    思及此，沈枫悲从中来，倔强地为自己挽尊：这次我忘了。
    ...
    心理咨询室内，宁淇寒姿态端正地坐在办公桌前，垂眸注视着手里的玻璃行星摆件。
    摆件内部被注入了蓝紫流沙，晃动摆件时，能隐约看见里面的星形铭牌。
    咚咚咚。
    窗户忽然被敲响，宁淇寒抬头看去，苏霾立在窗外，唇边挂着一抹狡黠的浅笑。
    每当他的这位病人露出这种表情，意味着接下来准没好事。
    宁淇寒冷冷地问：你怎么来了?
    来心理咨询，苏霾转身从正门进去，漫不经心地坐到办公桌旁的躺椅上，宁导师，不欢迎我?
    听到这个称呼，宁淇寒懒得搭理，自顾自把行星摆件收进一个精致的银白金属盒中，然后抬头瞥向他：今天坐你旁边的男生，是沈枫么?
    虽然没见过沈枫，但他听过很多关于沈枫的事，仿若早已认识一般。
    去年夏天，医院来了位很难缠的病人，仅有的几个心理医生，差不多都被他祸害完了。
    其中两个经验丰富的心理医生，在为他做过心理咨询后，产生了严重的自我怀疑，申请工伤休假调理。
    还有一个入职不久的应届毕业生，被他进行反向心理疏导，从自身气质性格到未来工作前景全部分析了一遍，最后听从他的建议，连夜辞职改行了。
    当时宁淇寒碰巧在休年假，本着假期不谈工作的原则，无情拒接了十几次主任的加班电话，最终主任找来他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这些天遭受的折磨，并表示不同意就吊死在他家门口，他只好无奈妥协。
    宁淇寒清晰记得，第一次见面那天，苏霾也像现在这样，半跷着腿坐在躺椅上，语调轻浮至极：终于等到你了，宁医生。
    约定时间是九点半，宁淇寒看了眼手表，越过他走到工位，现在九点二十，你来早了。
    你比我预想的更有趣，躺椅里的人忽然笑起来，不过我的意思是，等了这么多天，终于等到你了。
    宁淇寒问：等我这么多天?
    嗯，我想找的心理医生一直是你，主任说你在休假，只能安排别的心理医生，我想请他帮忙沟通一下，他话里话外都在推辞。
    苏霾稍作停顿，拿起茶几上的热茶抿了一口：然后我问他怎么样能让你来，他说除非其他心理医生都没法工作，我能理解他，怕麻烦嘛，确实没必要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病人额外费心。
    宁淇寒翻开桌上的笔记本：但有必要为了一个不择手段的病人操碎了心。
    宁医生，你挺幽默，比你的同事们有意思多了，苏霾指了指窗外的住院楼，之前我住院的时候，听那边的护士姐姐说你是念城的，你知道雪中么?
    宁淇寒沉默了几秒：我在雪中读过两年多，你是因为这个找我的?
    苏霾微微颔首：我爷爷奶奶家也在念城，我想转学去雪中，但我妈不同意。
    嗯。宁淇寒应了一声，安静地收拾桌面。
    苏霾饶有兴致地看人收拾，除了办公用的电脑，桌上也没几样东西，可见这位宁医生单纯是不想陪他闲聊。
    你在雪中读两年多，高一转过去的，还是高三转走的?
    九点半了。
    嗯?
    该开始工作了。
    宁淇寒转了下指尖的笔：你之前为什么住院?
    跳了个楼，摔骨折了，苏霾表现得很是平静，像在说吃了个饭、睡了个觉，楼层不高，只是二楼阳台而已。

 第58章

    话音刚落，宁淇寒的眼神骤然变冷，两根手指紧紧掐着手里的笔，嘣地一声，笔拦腰断裂，上半部分擦着苏霾的脸侧飞了过去，落到他的脚边。
    苏霾盯着宁淇寒看了会，也不知道看出了什么，弯腰捡起那半截笔，观察顶部的裂痕：宁医生，你这笔质量不怎么样啊，一捏就断了。
    宁淇寒接过笔，丢进垃圾桶：抱歉，手滑了。
    没关系，苏霾蜷起手指，用骨节一下一下地敲击桌沿，别走这些无聊的流程了，该说的我妈应该都跟你说了。
    宋女士提前说过关于你的大致情况。宁淇寒大方承认，都是明白人，继续虚与委蛇没有意义。
    苏霾问：你怎么看?
    宁淇寒回答：频繁更换生活环境对一个心智尚未成熟的小孩有很大的负面影响，比如抑郁、缺乏归属感。
    苏霾按捺住笑意，有点故作轻松的意味：你觉得我像抑郁么?
    不像，宁淇寒说，不过你已经到临界点了，如果之后两年再频繁转学，极有可能出现严重的自毁倾向。
    是嘛，苏霾语气轻飘飘的，拆了颗奶糖扔嘴里，我曾经短暂地缺乏过归属感，幸运的是，在那不久后，我结识了一个朋友，他会等我回家。
    相当于拴住狗&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宁淇寒顿了顿，似乎察觉不妥，生硬地转了个弯，风筝的线。
    苏霾心里门清，也不恼火：很遗憾，拴狗的链子断了，五年前他说不想再等我了。
    宁淇寒猜道：他在念城读雪中?
    嗯，苏霾撑着桌子，靠近了一点，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帮忙说服我妈，同意我转学去雪中。
    宁淇寒脱口而出：可以。
    苏霾没想到他这么轻易答应，眼里划过一丝意外：两周的心理治疗时间，够么?
    够。宁淇寒有一定的把握，通过上次的交流，他发现宋棠纭不在乎苏霾的感受，但很在乎苏霾的健康和生死。
    宋棠纭这种不带有一丝温情的在乎令他感觉很奇怪，比起父母对孩子的关爱，更像艺术家对作品的保护。
    苏霾坐回躺椅，如释重负地伸了个懒腰：现在时间还早，给你讲讲我和沈枫的事吧。
    稍等，宁淇寒拉开抽屉翻出一支新笔，好了，你讲吧。
    苏霾疑惑：你还做笔记?
    宁淇寒解释：我有写工作日志的习惯。
    从那天起，直到为期两周的心理治疗结束，宁淇寒听苏霾讲完了所有关于沈枫的事情，并且在治疗结束的第二天，亲自去送苏霾登上昭示自由的飞机。
    是他，苏霾下意识勾唇，很帅很可爱，对吧?
    宁淇寒认可道：嗯，讲座你们全程牵着手，在谈恋爱么?
    苏霾调侃：托宁导师的福，我们在一起了。
    宁淇寒脸上的希冀一闪而过，转而浮现出一抹浅笑：挺好的。
    还有一个好消息，苏霾举起一个小药瓶左右摇晃，这个药是宁淇寒开给他稳定情绪的，听声音能明显感受到瓶子比较满，转来雪中后，我只吃了三片药。
    心理治疗期间，他一天就能吃三片，两周吃完了一瓶半。
    恢复得不错。宁淇寒打心底替苏霾高兴，也许是因为有类似的经历，在他身上寄予了某些自己未曾达成期许。
    我先走了，沈枫还在等我。
    嗯，回见。
    走到门口，苏霾回过头，扬起一个真诚的笑容：宁医生，谢谢你。
    这次没叫宁导师，而是宁医生。
    宁淇寒愣怔一瞬，随即轻笑道：不客气。
    待苏霾走后，宁淇寒又一次取出行星摆件，小心翼翼地摩挲玻璃表面，他的脑袋垂得很低，看不清表情。
    如果当年他像苏霾这般勇敢，早点向夏忱表白，结局是否会有所不同。
    放学铃声响起，宁淇寒准时走出心理咨询室，意外撞见一只左右徘徊的谈洛初。
    他抬手拦截即将晃悠过去的谈洛初：找我有事?
    嗯嗯，谈洛初连续点了两下头，好多年不见了，去肖烨那儿聚个餐不?
    宁淇寒挑眉：他那小摊还摆着?
    早就不是小摊了，谈洛初说他都开店了，校门口那家战神凉面。
    宁淇寒真诚评价：战神凉面，很符合他的风格。
    那可不，谈洛初嘚瑟地直起腰板，我跟你说，这战神还是我学生呢，沈枫，沈战神，仅凭一份打包的凉面抡趴三个混混。
    宁淇寒噙着笑意向前走：听说你成了雪中首位当众念检讨的老师，而且不止一次，看来是真的。
    我也没办法啊，谈洛初紧跟其后，高一刚开学那会儿，沈枫这孩子太孤僻了，甚至有些阴郁，我很担心他，我想做些什么，让他知道有人支持他，站在他那边，不会跟其他人一起误解他。
    说着说着，谈洛初的声音逐渐哽咽：宁淇寒，我害怕&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宁淇寒停下脚步，转过身默默看着谈洛初，等待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当时，我害怕哪天他像夏忱一样，从很高的地方跳下去。
    这样的伤痛，时间也无法消弭，我走不出来的。
    谈洛初抽泣着，两只手掌覆在眼皮上，眼泪止不住地流。
    宁淇寒伸出手，想做些什么安慰谈洛初，快触碰到他的肩时，谈洛初突然躲开了。
    为什么选在天文台开讲座?你释怀了么?
    第55章 星型铭牌
    释怀?怎么可能释怀?
    宁淇寒和夏忱从小一起长大，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都在同一个班级，几乎每天形影不离。
    他的痛苦比谈洛初多数十数百倍。
    你冷静点，宁淇寒轻轻拍了一下谈洛初的后背，这里人多，被学生看见麻烦，先去肖烨店里。
    嗯。谈洛初擦干眼泪，尽可能平稳地走在宁淇寒身边，他不知道的是，宁淇寒藏在口袋里的手，正在不断地颤抖。
    收到谈洛初的消息，肖烨一早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炒上满满一桌小炒坐着等人。
    终于，门开了，刮进来一阵冷风。
    肖烨眸色一亮，笑着看向两位友人：你们总算来了，我都快等急了。
    路上耽搁了一会儿。谈洛初温声回应，坐到肖烨旁边的位置。
    宁淇寒则坐在对面，视线停留在手边的第四副碗筷上，这是为夏忱准备的。
    以前夏忱在的时候，他们每次聚餐都不约而同地按照这个习惯坐，夏忱去世后，他们不再经常聚餐，鲜少的几次，也都会在这个空位放上碗筷，仿佛坐在这里的人从未缺席。
    肖烨熟稔地帮两人倒饮料，发现谈洛初眼睛红红的：诶?我们初哥眼睛怎么红得跟兔子似的?哭鼻子了?
    谈洛初别过脸：外面风大，眼睛进沙子了。
    噢，是挺大，肖烨没多问，转而看向宁淇寒，高三你刚转去苏城那段时间，还知道一年回来一次看看我们，这几年倒好，直接玩失踪，连你人影都见不到，心理医生有这么忙吗?
    宁淇寒避重就轻地回答：不算忙。
    闻言，肖烨差点噎着，他一口闷下半杯饮料，咬牙切齿道：宁淇寒，你这种性冷淡跑去当心理医生，是不是三天两头被病人投诉啊。
    谈洛初：&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性冷淡跟性子冷是一回事么?
    被肖烨精准戳中痛处，宁淇寒不禁想起办公桌抽屉里那一沓厚厚的投诉单，于是冷着脸反击：作为一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你开店能盈利么?
    至&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至少没亏，肖烨略显底气不足，小声嘀咕，平时惜字如金，怼起人来像跳楼大甩卖。
    说完，他猛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词汇，恹恹地伏在桌上，将下半脸埋进臂弯：我不是故意的。
    嗯。宁淇寒转头看了一眼身侧空荡荡的位置，神色有几分落寞。
    谈洛初抿了下唇，给他们各舀了大半碗水煮肉片：难得聚一次，都少说点，先吃菜吧。
    肖烨冷不丁道：你给夏忱也舀一勺，他最爱吃我做的水煮肉片了。

 第59章

    好。谈洛初照做，收回勺子时，眼泪已经模糊了视线，他艰难地把勺子放回盘里，中途险些拿不稳丢地上。
    肖烨望着满满当当的小瓷碗，一脸满意：当年夏忱头回儿吃我做的水煮肉片，一口气吃了七八碗，就差连锅端了。
    谈洛初虚眼睨他：你还记得那天放学后你跟那帮混混一起堵我敲诈保护费么?
    记得啊，肖烨回忆片刻，夏忱单枪匹马冲进人堆，二话不说就开打，一挑多还稳占上风，简直像武侠小说的男主，帅得我当场反水，反正我本来跟那帮混混也不是一路人，只是因沉迷游戏被我爸赶出家门后不慎误入歧途。
    宁淇寒知道那天的夏忱有多帅，他站在人群外近距离旁观了全程，至于为什么不帮忙，因为夏忱想一人独帅，不许他插手抢风头。
    肖烨继续说：饭后夏忱来厨房帮忙洗碗，肯定了我的厨艺，鼓励我去校门口摆摊打发时间，说是总比当混混强。
    他嘴馋，自己想吃。宁淇寒笑得宠溺，却又掺杂着难以掩盖的苍凉。
    还真是，他每天都来光顾我生意。
    说到这里，肖烨忍不住湿了眼眶，抬起手背抹了把眼泪，没成想越抹越多：啧，我眼睛进辣油了，还蛮严重。
    你别哭了，你哭我也想哭，谈洛初本就泛红的眼睛瞬间变得湿漉漉的，我性格软，容易受欺负，那天晚上夏忱送我回家，安慰了我一路，还说以后有他罩我，让我安心学习&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夏忱这么好的人，怎么会&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怎么会&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谈洛初喉咙发紧，逐渐泣不成声，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你&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呜&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肖烨想说些什么劝劝谈洛初，一开口发现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宁医生，你能治一下我们吗?
    抱歉，治不了。
    不是不愿意，是无能为力。
    宁淇寒恍惚地站起身：我想夏忱了，我去看看他。
    他径直走向门外，没入刺骨的寒风之中。
    ...
    傍晚时分，墓园格外寂静，宁淇寒俯身轻轻抚摸着墓碑，犹如抚摸少年的脸颊。
    夏忱，最近过得还好么?我依然过得不好，因为我永远地失去你了。
    这周我在雪中的心理咨询室值班，可以每天来看你了，现在学校很重视学生的心理健康，不像我们那届，只会把心理问题当作无病呻吟。
    对了，陶主任邀请我回校开心理讲座，你猜我把地点选在哪了?
    周围空无一人，除了呼啸的风声，不存在任何声音。
    逗你的，我知道你不喜欢猜，宁淇寒弯起唇角，我希望你也能听见，所以选在了天文台的多媒体教室。
    说完，他忽然向下滑落，跌坐在水泥地上，像曾经无数次倚着夏忱的肩般，倚着墓碑一角：夏忱，如果我早点发现你有心理疾病，带你去看心理医生，学习这方面的知识，去开导你、照顾你，陪你一起走出阴影，也许你就不会变得如此坚硬冰冷了，靠着硌人，不舒服。
    夏忱太能装了，内心早已千疮百孔、破败不堪，却仍保持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骗过了他，以及其他所有人，只在离开之前，留下一份并不正经的遗书。
    宁淇寒取出一个金属盒，揭开盒盖，里面有一个行星摆件，和一张陈旧泛黄、折叠成方形的信纸。
    他小心谨慎地展开信纸，眸中深情流露，好似透过这些字迹，看见的是夏忱的脸。
    -不管我怎么努力，也无法到达没有尽头的终点，我不想再继续走下去了。
    -此次跳楼行为夏忱同学负全部责任，爸妈千万不要找学校闹事索赔，另外，记得替我多赔些名声损失费给学校，可能未来的几年，别人提起雪中首先想到的是这个学校死过人，特喵的，光是想想我已经开始内疚了，但我真的真的好想在我最爱的天文台走，对不住了宁淇寒，对不住了陶主任，对不住了雪中。
    -靠，差点忘了，有个特别重要的事儿，夏忱的遗产由宁淇寒继承!!!虽然值不了多少钱，但也还可以，不算寒碜，现金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再加上我那些天文设备，嘶，不对，瞧我这记性，天文设备都被我爸妈砸坏了，可惜了，还挺贵的呢，宁淇寒，我相信你不会在意的。
    -那个&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不是我自恋，也不是我自作多情，总之别为我伤心难过、哭哭啼啼的，我会过意不去的，点你呢谈洛初，宁淇寒、肖烨你俩哄着他点，别把孩子哭傻了，唉，我想了一下，肖烨这不着调的八成得抱着谈洛初一块儿哭，只能宁淇寒你帮我安慰安慰他们了。
    -不说了，毕竟我是个酷哥，话太多就崩人设了，拜拜了各位。
    -宁淇寒，再见(划掉)，不见(划掉)，拜拜(划掉)，goodbye(划掉)，sa yo u na ra(划掉)。(全部划掉)
    信纸底部的一行字被画上了密密麻麻的黑线，还有泪水洇湿的痕迹，勉强能看出第一个字是宁。
    其实不能判断是什么水，但宁淇寒单方面认定是夏忱为他而流的眼泪，夏忱在乎他，夏忱舍不得他。
    起初，宁淇寒不明白遗书里唯一一段正经话是什么意思，直到葬礼那天，夏忱的父母哭着忏悔，不该对夏忱要求过于严苛，不该破坏夏忱的爱好，不该干涉夏忱的未来。
    宁淇寒冷漠地立在他们身后，心如死灰，情绪毫无波动，现在忏悔有什么用，夏忱停留在过去了，没有未来了。
    家长注重孩子的学习成绩很正常，可是他不能理解，夏忱成绩优越，基本跟他轮流当全校第一，却始终得不到他们一句认可，反而遭受贬低和打压。
    全校第一上面有全市第一，全市第一上面有全省第一，全省第一上面有全国第一，这样一层一层向上看，便是没有尽头的终点。
    再次认真看完一遍，宁淇寒按照原来的折痕折好信纸，放入金属盒中：夏忱，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转去雪中的病人么?今天他告诉我，他追到了他暗恋多年的男生，我没他那么勇敢，我只敢暗恋，不敢表白。
    不过现在我想勇敢一次，宁淇寒举起行星摆件，对着路灯的灯光左右转动，夏忱，我喜欢你。
    下一秒，宁淇寒用力将摆件摔向地面，玻璃外壳化为碎片，其中的蓝紫流沙流淌一地，有几滴溅到了他脸上，在光下忽闪忽闪的。
    宁淇寒捡起裹挟在流沙里的星型铭牌，手指颤抖地擦拭上面沾染的流沙。
    很早之前，他发现星型铭牌上刻了一行小字，碍于流沙的遮挡，看不清那行小字的内容。
    倘若想要看清，只有一个办法，摔碎玻璃外壳，把星型铭牌拿出来看。
    这是夏忱赢下最后一次天文比赛当天，送给他的纪念礼物，他不愿意弄坏，又忍不住猜想上面所刻的内容。
    良久，宁淇寒抹去最后一点流沙，以此验证自己的猜想。
    -宁淇寒，我也喜欢你。
    他猜对了大半。
    他猜的是宁淇寒，我喜欢你。
    少了一个也字。
    宁淇寒指尖轻点在也上，隐忍许久的眼泪，宛如断线的珠串，一颗一颗地滴落到铭牌上。
    原来
    夏忱知道他的喜欢。
    第56章 冬日奶茶
    天色渐晚，雪中北门的小吃街人群熙攘，充斥着烟火气。
    沈枫喝了一口手里的奶茶，接着送到苏霾嘴边：哥，你尝尝，这家珍珠是用黑糖熬制的，真的很黏。
    嫌黏还特地来买?苏霾不爱吃甜食，但还是配合地叼着吸管吸了一小口，口感不错，就是太甜了。
    沈枫将手伸进苏霾的外套口袋，与里面温热的手掌十指相扣：我没嫌弃，我挺喜欢的，黏点好啊。
    苏霾指尖划过他的手心： 你是在说奶茶，还是在说我?
    是你，沈枫偏过头，眼中洋溢着不加掩饰的爱意，我喜欢被你黏。
    苏霾似乎被这份灼热烫了一下，茫然地眨了眨眼，继而轻笑道：是么，我记得之前你可没少说离我远点、不许靠近我之类的话。
    你记错了。沈枫避开他的视线，看向前方的路口，慌乱之余，他心中泛起一股委屈，这也不能怪他吧，谁让苏霾一直隐瞒身份，不早点告诉他。
    忽然，宁淇寒从路口转角处迎面走来，相较于白天意气风发的形象，此时他显得很是狼狈，风衣半敞着，衣领散乱地垂在肩头。

 第60章

    宁医生。沈枫下意识打了声招呼，等反应过来宁淇寒应该不认识自己时，对方已经看向了他。
    嗯，宁淇寒点头致意，视线流转到苏霾身上，出来买奶茶?
    苏霾迟疑片刻，将手上打包的奶茶递给他：是啊，这份送你了。
    谢谢。宁淇寒接过奶茶，握着还是热的，使他冻僵的手指回暖了些。
    见两人这般熟络，沈枫面露疑惑：你们认识?我知道了，宁医生就是你推荐给宋洲的心理医生，对吗?
    苏霾调侃：你今天怎么变聪明了?
    沈枫不满道：我一直都很聪明。
    宁淇寒微微睁大眼睛，默不作声地望着两人，仿佛透过他们，看见了过去的自己和夏忱。
    察觉这道目光，苏霾向他扬了扬脸：我们家就在附近小区，来坐会么?
    宁淇寒不爱串门，习惯性地拒绝：不了，我先回&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没等人说完，沈枫忽然抬手指着自己的眼睑下方：宁医生，你手上沾闪粉了，脸上也有点儿，来坐会吧，顺便洗一下。
    宁淇寒没说话，只静静看着他，沈枫被盯得不大自在，福至心灵道：对了，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沈枫。
    我知道，我听苏霾提起过你，宁淇寒用吸管戳开奶茶，走吧，去你们家坐会。
    回家路上，沈枫和苏霾走在前面，宁淇寒保持一小段距离跟在后面，沈枫生怕宁淇寒跑了似的，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确保人还在。
    当沈枫再一次回头时，被苏霾勾住脖子拽了回去：别看了，宁淇寒跑不了。
    宁淇寒附和：放心，我不跑。
    霎时，沈枫小脸烧得通红，加快速度闷头往前走，走出几米远转头狡辩：我没怕宁医生跑!
    宁淇寒一本正经道：嗯，你没怕。
    苏霾被逗乐了，语气浮夸地赞叹：对对对，你最勇敢了。
    沈枫：&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他不要面子么
    这糊弄小孩的态度是什么意思?
    到家后，开启赌气模式的沈枫直奔卧室，把门关得严严实实的，不管苏霾怎么敲都假装听不见。
    在你面前丢了面儿，现在赌气呢。苏霾没再继续敲门，悠闲地在宁淇寒旁边坐下，声音里满是笑意。
    宁淇寒用纸巾擦拭手上的水滴：怎么办?
    待会我去哄哄，苏霾往身后软垫一倚，侧目瞄他，你不心理医生么?连这都不知道?
    宁淇寒拿起桌上的奶茶暖手：我打算辞职了。
    苏霾表情凝滞一瞬：挺明智的决定，我一直很好奇，你这么冷的性格，为什么会去当心理医生?
    宁淇寒淡淡回应：赎罪。
    什么罪?苏霾毫不意外地问，没能及时发现夏忱学长心理问题的罪?
    嗯，想听关于我和夏忱的事么?宁淇寒早有预料，他无形中暴露了不少线索，苏霾应该猜得差不多了。
    苏霾点头：想听。
    这是苏霾第一次听宁淇寒讲这么多话，几乎超过了两周心理治疗他说话字数的总和，也是苏霾第一次从宁淇寒脸上看见这么多不同的表情。
    讲到最后，宁淇寒张开手指，一枚星型金属铭牌深深躺在手心，乍一看像镶嵌进去的。
    夏忱知道我喜欢他，夏忱在知道我喜欢他的情况下，依然选择了离开。
    我曾经一直以为，如果我早点表白，他能因为我而燃起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苏霾，我是不是很可笑?
    宁淇寒扯着嘴角笑了笑，他笑得十分苍凉，暗藏了几丝哽咽。
    我不觉得，苏霾坐直身体，你有没有想过，夏忱学长其实并不确定你的爱意，铭牌上这句我也喜欢你存在赌的成分，他只是不想让你自责。
    宁淇寒沉默许久，喃喃道：但我却违背他的意愿，自以为是地赎罪。
    这一时刻，仿佛说什么都是无力的，苏霾没有回应，只轻轻摁了下他的肩。
    宁淇寒拎着剩下的半杯奶茶站了起来：我先走了，谢谢你愿意听我讲这些。
    不客气，回去记得转下咨询费，苏霾开玩笑，悠悠走到玄关，信手转动门把，我送你下楼。
    与此同时，他们身后响起吱呀的开门声，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入耳畔。
    苏霾反应迅速，伸出手臂截住一头栽过来的沈枫：跑着急干嘛?拖鞋都甩飞了。
    沈枫卡在苏霾的臂弯中，将光着的那只脚搭在有拖鞋的脚上，然后瞥了眼宁淇寒：我有话想跟宁医生说。
    宁淇寒略微俯身：什么话?
    沈枫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道：遗产第一顺序继承人，优先级最高的是配偶。
    我知道了，宁淇寒明白他的用意，很轻地笑了一声，谢谢。
    苏霾捏了捏沈枫的后颈：躲房间偷听我们说话?
    沈枫理直气壮地狡辩：我没偷听，是你们声音主动钻我耳朵里的。
    行吧，苏霾本就没想计较，笑着揉了一下他的头发，在家等我几分钟，我送宁淇寒下楼。
    沈枫说：我也要去!
    苏霾问：光着脚去?
    拖鞋不知道飞哪去了，沈枫四处张望，我找找，很快的。
    旁观两人的互动，宁淇寒回忆起一些过往，心里暖洋洋的：不用送了，苏霾你留下陪沈枫找拖鞋，明天见。
    苏霾回应：成，明天见。
    沈枫向他挥手：拜拜宁医生，明天我们去心理咨询室找你玩。
    宁淇寒走后，苏霾把沈枫扶到沙发上，顺手掏出藏在茶几下面的拖鞋，轻轻握住沈枫的脚踝，将他的脚放进拖鞋里。
    哥，沈枫倏然唤了一声，宁医生知道我们的关系么?
    苏霾坐上沙发，从后面将他捞到怀里：我们有很多关系，你指哪一种?
    温热的气息扑在颈侧，沈枫条件反射地颤抖一下：就&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就那一种，最新建立的那种关系。
    苏霾继续追问：嗯?哪种?我记不清了。
    沈枫埋怨：别装了，你演技好差。
    没装，不小心忘了，苏霾语气夹杂着诱哄的意味，如果你亲我一下，我兴许就想起来了。
    沈枫垂下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扒拉苏霾覆在他小腹的手背。
    他很想亲苏霾，在路上喂苏霾喝奶茶的时候，就开始想亲了。
    但他太主动的话，显得他很馋苏霾身子似的，这多不好意思。
    你不愿意么?苏霾慢慢靠近，没关系，不需要勉强&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话说一半，沈枫转身捧住苏霾的脸，对准他的嘴唇吻了上去，生疏地用舌尖拨开他的唇齿，缓缓深入探索。
    他愿意的。
    他乐在其中，一点也不勉强。
    看来这家奶茶真的很甜，他哥口中还残留着奶茶的甜味，尝起来非常香甜 。
    哥，你好甜。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沈枫发觉有一双手从睡衣下摆钻了进来，到处抚摸揉捏，从腹肌到脊背无一遗漏。
    苏霾轻声问：喜欢么?
    喜欢。沈枫既觉得羞赧，又不受控制地喜欢这种被触碰的感觉。
    下一瞬，苏霾的手沿着他的后腰滑落到尾椎骨的位置，停顿两三秒，绕到前面继续摸索。
    哥，沈枫逐渐恍惚的意识陡然清醒，他抬手抵在苏霾胸前，视线瞟向下方，你想做什么?
    帮你降温，苏霾贴在沈枫耳边，暗戳戳地有所动作，你之前自己尝试过么?
    没&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一阵颤栗蔓延全身，沈枫发出的半个音节哽在喉间，再次开口时，声音变得孱弱低哑：没有，每次我都等它自己冷静，唔&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哥你别这样，好么?
    嗯，好。
    苏霾嘴上答应，然而并没有任何实际的改变。
    沈枫只好偏过脸，掀开苏霾的衣领，报复性地咬了一口他的锁骨。
    苏霾像是感觉不到疼，戏谑地问：你一般什么时候会出现这种情况?

 第61章

    第57章 你真好看
    怎么不说话?苏霾忽然停下，要不这次算了?
    别。沈枫按住苏霾即将撤回的手腕，哪有这么戏弄人的，灭火灭一半跑路是什么意思。
    苏霾得逞地轻笑一声：别什么?
    明知故问的狡猾狐狸。
    奈何主动权握在对方手中，沈枫心里憋屈，用犬齿叼着苏霾的耳垂，挤出几个字眼：别停，继续。
    好啊，苏霾语气愉悦，你回答，我继续。
    沈枫：&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他哥这么狗。
    安静几秒后，沈枫小声嘟囔：早上睡醒的时候。
    苏霾问：还有呢?
    还有&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沈枫顿了顿，压低音量道，非常非常想你，想你想到睡不着的时候。
    苏霾边继续边重复：想我想到睡不着的时候?
    在这番动作下，沈枫四肢酥麻，整个人软瘫在苏霾身上：嗯，当时我不太懂感情方面的事，没有往深处想，现在我发现我也很早就喜欢你了。
    苏霾腾出一只手托起沈枫的下颌，吻上他柔软的唇瓣：有多早?
    沈枫下意识启唇迎合他：不清楚。
    如果不掺杂任何欲望和绮念的喜欢也算，那应该是沈枫看见苏霾的第一眼。
    小时候，沈枫最害怕过春节，尤其是除夕这天，他家每年都在上演同样的闹剧沈礼钧和温筱琴争吵不休，温筱琴被气走，沈礼钧醉酒找去外婆家闹事。
    来家里过年的奶奶怕沈礼钧伤害沈枫，便把沈枫送到邻居家避难，两三年下来，沈枫几乎把周围几个邻居家睡了个遍。
    五岁那年，沈枫被送到了对门段爷爷家，虽然平日段爷爷和段奶奶对他很照顾，但在这阖家欢乐的日子打扰他们，沈枫仍然不可避免地局促不安。
    小孩的心思总是写在脸上，段爷爷看出他的胆怯，笑着牵住他的手，温声哄道：枫枫，段爷爷带你去后院跟哥哥一起玩烟花好不好?
    沈枫仰脸眨巴两下眼睛：哥哥?
    段爷爷牵着他向前走：对呀，我孙子今年来我这过年，他比你大一个月，待会你见到他叫声哥哥，他保准乐得不行。
    好。沈枫甜甜地应了一声，不禁开始对这个哥哥心生期待，步伐都随之欢快了许多。
    行至后院，最先入眼的是一棵高大繁茂的枇杷树，树上挂着几盏锦鲤花灯，可惜灯光过于柔和，只能隐约看见树下男孩的身影，不足以看清楚他的脸。
    这时，倏然响起一道呲拉声，仙女棒绽放的火光照亮了男孩精致的五官，也照亮了沈枫晦暗的心情。
    所有的不安偃旗息鼓，只剩下喜欢和艳羡。
    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幕，沈枫再次感受到时间流逝时，已然来到树下，轻轻抱住男孩的腰身。
    哥哥，你真好看，抱抱。
    回过神来，记忆中令沈枫深受吸引的面容渐渐与眼前的人重叠：但我希望比你早一点。
    苏霾撤离他的唇齿：为什么?
    然而只消停一秒，更迅猛的攻势如骤雨般从下方袭来，沈枫难以招架，时不时漏出几声暧昧的喘息。
    因为如果你暗恋的人从始至终也喜欢你，这场暗恋就没那么辛苦了。
    白日梦告诉你了?
    白日梦告诉耗子，耗子告诉我的，还有凌暄也告诉我了。
    苏霾逐渐加快频率，沈枫隐忍地闭了闭眼，哽咽道 ：哥，我有点失落，他们都知道，就我一个人不知道。
    对不起
    沈枫艰难地靠近，堵住他的嘴唇：我不想听你道歉，我想听你说爱我。
    沈枫。
    嗯&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我很爱你。
    话音刚落，苏霾手心的温度陡然升高，超出临界点时，一阵温暖湿润的触感从手心蔓延到手指，淅淅沥沥地向下滴落。
    沈枫疲惫地看了眼衣摆上的白色水渍，声音有气无力：哥，你弄到我衣服上了，你得帮我洗。
    苏霾抽出一张纸巾擦手：这不是你的东西?
    沈枫反驳：可你没用手接好。
    量太多了，苏霾又抽出一张纸巾，你看，两张纸巾都擦不完。
    霎时，沈枫的脸颊、耳根、脖颈变得又红又烫，像只熟透的河蟹。
    他哥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不知道害臊吗?!
    沈枫羞恼地咬了一口苏霾的肩头，吐词含糊不清：我不管，就怪你，你必须帮我洗。
    苏霾柔声道：行，帮你洗。
    这还差不&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话没说完，沈枫发现苏霾的无名指指腹沾着一滴水渍，还未来得及提醒，只见他将那根手指送到唇角，轻轻舔舐了一下，哥你干嘛?!
    没擦干净，苏霾放下手，蜷了蜷无名指，现在干净了。
    沈枫默不作声地注视着对方骨感的手指，良久，他咽了下口水，喉结上下攒动：哥，我也想尝尝你的。
    这句话无疑是点燃引信的火星，当晚沈枫被按在沙发上折腾到凌晨才睡下。
    睡前只觉得嘴里麻木酸软，没什么知觉，直到早上洗漱时，他陡然发觉腮帮子被顶得生疼，唇角也破了点皮。
    他哥干那事的时候真像只疯狗，乱啃乱咬不谈，下手也没轻没重的，简直是想弄死他。
    简单洗漱完，沈枫换上校服来到客厅，罪魁祸首正坐在餐桌旁慢条斯理地喝粥。
    沈枫快步走过去，指着嘴角的伤口质问：哥，你看你干得好事，破皮了都。
    苏霾扬唇：看不清，靠近点。
    沈枫半信半疑地凑到他面前：这样能看清么?
    还需要再近一点。
    下一秒，苏霾扣住沈枫的后颈，吻上那处隐隐泛红的伤口，停留两三秒，他熟稔地转移阵地，循序渐进地加深这个吻。
    中途沈枫忽然感到小腿发软，不受控制地向下滑落一小段距离，又被苏霾勾着腰捞了回去，抵在膝盖上继续亲。
    过了将近五分钟，这次接吻由沈枫单方面缺氧而终止，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恍惚地睁大眼睛：我是来找你算账的，不是来索吻的。
    苏霾揉了揉沈枫的头发：抱歉，你太好亲了，我没忍住。
    听到这话，沈枫的心瞬间变软，支支吾吾地问：那&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再亲一会儿?
    第58章 恋人关系
    早读课上了十分钟后，谈洛初在十七班后门蹲到两个步履匆忙的男生，他撑着门框，若有所思地打量沈枫：你嘴角怎么破皮了?又在路上跟人打架了?
    沈枫不自然地别过脸：没。
    他不小心摔倒磕到桌角了，我帮他上药耽误了些时间。苏霾的语气非常正经，完全听不出来是在编瞎话。
    进去吧，谈洛初松了一口气，下次如果有突发情况不能及时到校，记得提前给我打电话说一声。
    苏霾点头：好的，谈老师。
    回到座位，沈枫随便翻到一篇文言文，低头假装认真背书，本来他算好时间不会迟到的，但喝粥的时候看见苏霾贴心准备的硅胶软勺，没忍住把人按沙发上干了一架。
    准确来讲也不算干架，看着苏霾的脸，沈枫实在下不了手，最后不甘心地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
    上午做完课间操，沈枫和苏霾如约去了心理咨询室看望宁淇寒，意外发现一只缩在躺椅里熟睡的夜鹿子。
    醒醒，别睡了，你怎么跑来宁医生这里了?沈枫燃起莫名的胜负欲，拖了把椅子坐到躺椅旁边，摇了摇鹿朝眠的肩膀。
    亏他一做完操就拉着苏霾往这赶，没想到竟被直接翘课间操的鹿朝眠捷足先登了。
    鹿朝眠攥着毛茸茸的厚毛毯，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来补觉啊，这里有暖气，还有躺椅和毛毯，睡得特舒服，话说你俩来干嘛?心理咨询?
    找宁医生玩。沈枫瞥向宁淇寒，此时他穿着一件宽松的浅灰色毛衣，相比于昨晚，状态明显好了许多。
    鹿朝眠歪着脑袋问：找宁医生玩?你们跟他很熟吗?
    苏霾丝毫不见外，拿起办公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热水：宁医生是我朋友。

 第62章

    也是我朋友，沈枫搭话，宁医生你说是吧。
    嗯，是的，宁淇寒从抽屉里拿出一盒曲奇，今早谈洛初塞给我的，你们吃么?
    吃!鹿朝眠抢在沈枫前面蹿到桌边，挑了块抹茶味的曲奇送嘴里，宁医生你还认识初哥啊?
    宁淇寒第一次见到这种饿虎扑食的场面，顿了顿道：我们是高中同学。
    白日梦你竟然抢跑，沈枫姗姗来迟，挤到鹿朝眠身边，截获他刚拿到的一块可可曲奇，你个馋猫。
    宁淇寒：&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你也好不到哪去。
    苏霾早已司空见惯，淡定地喝着热茶，旁观这两只馋猫抢食，不一会儿，曲奇被消灭了将近半盒。
    鹿朝眠满足地坐回躺椅，擦了擦嘴角的碎屑：周末我们去滑雪吧，我爸在城郊盘了个滑雪场，最近翻新完工开业了。
    好啊，我早就想体验一次滑雪了。
    说完，沈枫叼着块曲奇，眸光闪烁地望着苏霾：哥，你会滑雪么?
    会一点，以前滑过几次。苏霾伸手接过曲奇，等沈枫嘴里的咽下去，再把剩下的半块喂给他。
    那就这么说定了，鹿朝眠双脚蹬地滑到宁淇寒面前，宁医生你也跟我们一起去玩嘛，顺带叫上初哥呗。
    对上他充满期待的眼神，宁淇寒实在难以拒绝：好。
    yes!就差耗子和肖烨了!鹿朝眠笑着提议，中午我们约耗子去肖烨那吃饭商量下这事，每次我在肖烨店里睡着，他都会给我盖毯子，太够义气了。
    宁淇寒淡淡道：肖烨是怕你在他店里睡感冒让他赔医药费。
    鹿朝眠顿住：诶?我才不讹人。
    这么巧?沈枫反应迅速，宁医生你也认识肖烨?
    认识，挺熟，宁淇寒平静地补充，当年肖烨当混混那会儿堵过谈洛初。
    !!!
    听到这话，沈枫、苏霾和鹿朝眠三脸震惊，肖烨当过混混，还堵过他们谈老师?!
    ...
    中午放学，战神凉面门口又一次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店内肖烨被四个身高腿长的男生堵在收银台后方，看起来十分弱小可怜无助。
    沈枫双手撑在台面上，表情凶巴巴的，像只即将炸毛的小猫：听说你堵过谈老师?你知道谈老师是我罩的么?
    靠，宁淇寒这损色卖我，肖烨暗骂一声，底气略显不足，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我堵谈洛初的时候，你还是个不知道在哪写轻松快乐过暑假的小学鸡呢。
    鹿朝眠借机趁火打劫：我不管，你小子路走窄了，惹上我们初哥，你算是踢到铁板了，今儿不做个一大盆水煮肉片，这事儿没完。
    肖烨神色夸张地捂住心脏的位置：睡美人你良心不痛吗?我帮你盖那么多次毯子，你就是这样恩将仇报的?
    宁&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鹿朝眠理不直气也壮，宁医生说你只是怕我冻感冒了讹你医药费。
    肖烨听得两眼一黑：这你也信?一听就是忽悠你的好吧，苏霾你评评理!
    苏霾戏谑地轻笑道：没想到你当过混混，深藏不露啊，肖老板。
    被几人轮流质问，肖烨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无奈地捋了下头发：唉，谁在年少无知的时候，没干过几件回想起来恨不得痛揍自己一顿的傻事。
    没错，太真实了，许皓深有同感，我一想起初三有次排球赛发球打中了队友的后脑勺，就特么想给自己一拳。
    肖烨这才注意到站在最后面的陌生面孔：啧，哥们你谁啊?你是雪中的么?就跟着他们瞎凑热闹来堵我。
    你眼睛真尖，许皓爽朗地咧嘴一笑，我叫许皓，是隔壁曜中的。
    在对方真诚的夸赞下，肖烨仅剩的那点怒意瞬间烟消云散：那当然，雪中的学生我基本上都见过。
    说着，他的目光依次扫过其余三人：行了，不闹了，你们找个桌坐下喝点饮料，我去厨房炒几道拿手好菜。
    话音刚落，他们不约而同地选了离得最近的那桌，每一桌只有四个位置，许皓贴心地从旁边桌搬了把椅子过来。
    沈枫和苏霾并肩站在冰柜前挑选饮料，鹿朝眠则悄悄溜去厨房，扒着门框探出个脑袋紧盯肖烨。
    他念咒般小声重复：水煮肉片，水煮肉片，水煮肉片&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肖烨被烦得头疼，没好气地抡着铲子赶人：知道了知道了，我看你像个水煮肉片，先搁那坐着去。
    肖烨做菜一如既往地迅速，沈枫玩几局消消乐的时间，桌子上便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美食。
    或许是因为人多，这顿饭吃得热热闹闹，肖烨很怀念也很享受这种氛围，以至于鹿朝眠提出周末去滑雪，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
    周末早上八点，一行人准时在雪中门口会合，为了这次出行，谈洛初特地开了辆七座suv。
    鹿朝眠，发下定位。
    好嘞，鹿朝眠坐在副驾，点进微信找到谈洛初的对话框，初哥，发过去了。
    谈洛初打开定位扫了一眼，不失礼貌地笑道：白日梦雪原?很符合你的习性。
    初哥，怎么连你也嘲笑我?鹿朝眠猛然回头，幽怨地望向正在帮沈枫戳豆浆封口的苏霾，pm2.5，都让你别在我妈面前叫我外号了，这不她听去跟我爸合伙拿我寻开心呢。
    苏霾耸耸肩：你叫我pm2.5在先。
    嗯，沈枫帮腔，我哥只是正当防卫。
    鹿朝眠满脸鄙视：靠，这都能判防卫过当了，算了，你俩夫唱夫随，我说不过你们。
    什么?肖烨有点昏昏欲睡，嗅到八卦的气息立马清醒了，夫唱妇随?
    谈洛初表情凝滞了一瞬：好像是夫唱夫&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这时，许皓忽然一阵剧烈咳嗽：你们帮忙开下车窗呗，我快被呛死了，宁医生你把烟掐了。
    宁淇寒正叼着根棒棒糖欣赏窗外风景，闻言莫名其妙地转过头，恰好瞥见许皓对他使眼色。
    他很想在这个时候问上一句你眼睛不舒服么，但看在苏霾的份上，还是配合着打掩护：抱歉，这就掐。
    谈洛初自顾自琢磨：宁淇寒会抽烟么?印象中没见过他抽啊。
    鹿朝眠急中生智，指着前面的红绿灯转移注意：初哥，看路看路，还有三秒跳红灯了。
    这个话题被岔开，沈枫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他低头打下一行字，然后悄悄勾了勾苏霾的手指，示意对方看手机。
    苏霾摁亮屏幕，弹出来两条未读消息。
    [超级黏人枫：哥，我好想大方承认我们的关系。]
    [超级黏人枫：特指恋人关系。]
    看完消息，苏霾放下手机，轻轻揉了一下他的发顶：我也想，等我们毕业。
    虽然他们成年了，但还在读高中，不藏着掖着点，搞不好真能坐实之前早恋被抓的传言，等毕业确实较为稳妥。
    沈枫嗯了一声，抬眸望着对方的脸，如果能蹭下鼻尖或者贴下嘴唇就好了。
    苏霾被盯得不自在，伸手捂住这双勾人的眼睛：等没人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沈枫：谈洛初，我罩的，懂?
    棒棒糖：你管我叫烟???
    第59章 欢迎仪式
    到达目的地，谈洛初把其他人放在停车场附近，独自开进去找停车位，宁淇寒和肖烨临时起意结伴去洗手间，于是学生组的四人决定先去入口那边等待社会人士组的三人。
    停车场距离售票处有一小段路，沈枫看着前方一排头戴黑墨镜、身穿黑西装的保镖扮相的人，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许皓搭上鹿朝眠的肩，真心感慨：你家滑雪场安保不错啊，一群保镖在入口守着。
    鹿朝眠不明所以地念叨：奇怪，没必要安排这么多人守门吧。
    苏霾调侃：难不成是来捉你刷脸逃票的?
    鹿朝眠微微睁大眼睛：怎么可能?我提前让人把你们的信息都录入系统了，刷下身份证就能进去。
    快走到入口时，蹲守已久的保镖们齐刷刷看了过来，结合鹿朝眠刚才所说的录入信息，沈枫警觉地后撤一步：冲我们来的。

 第63章

    鹿朝眠下意识躲在沈枫身后，扒着他的胳膊露出上半脸暗中观察：我靠咋回事?我这几天特安分，没惹我爸生气啊。
    许皓弱弱地问：呃，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恐怕来不及。苏霾没有半点慌乱，饶有兴致地望向逐渐逼近的黑衣保镖。
    下一秒，只见为首的保镖笔直站到众人面前，鞠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躬，中气十足地喊道：恭迎少爷们光临白日梦雪原!
    此话一出，周围的游客纷纷看了过来，甚至有些反应比较快的已经开始拿手机拍视频了。
    &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没等四人发话，这位保镖高举手臂，对身后待命的同事发号施令：铺红毯!撑伞护送少爷们入场!
    沈枫想逃，但四周都是围观群众，根本无处可逃，他僵硬地立在最前面，眼睁睁看着两个保镖把一张超长的红毯从他脚尖铺到滑雪场svip通道的入口。
    真特么浮夸，电视剧里这么演演就算了，现实生活这样多社死啊。
    你们干嘛?闹哪出呢?鹿朝眠骂骂咧咧地挤到前面，谁指使你们这么做的?
    保镖队长脸上的职业假笑纹丝不动：小鹿总，请。
    别乱叫，问你话呢，请什么请!草，你们&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放开我&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话没说完，两个保镖一人撑伞，一人架着鹿朝眠，把他请了进去。
    看着鹿朝眠被拎兔崽似的背影，许皓觉得怪有意思的，跃跃欲试地走上红毯，对旁边的保镖说：你们不用架我，我自己走。
    是!许皓少爷!保镖应了一声，一路跟着他替他撑伞。
    沈枫接受能力没许皓那么强，在保镖为他撑伞的时候，条件反射地向后退了几步，不出意料靠上一个温热的胸膛。
    哥?
    嗯，是我。
    苏霾将沈枫拉到身后，接过保镖手里的伞，很自然地吩咐：我帮他撑，你先下去吧。
    遵命，属下告退。保镖恭敬地撤回原位，恍惚几秒意识到不对劲，倏然抬头看向这位气质矜贵的男生，刚才他好像不是演的，而是真把自己当成这人的属下了。
    苏霾轻微倾斜伞柄，动作优雅地向沈枫伸出一只手：走吧，沈枫少爷。
    这个称呼从他哥口中说出来并不尴尬，反而有点甜。
    愣怔几许，沈枫抬起手放到苏霾的手心，踏入伞下那片独属于两人的空间。
    鲜艳的红毯上，他们牵着手，不紧不慢地向前走，明明很短的路，却走出了很漫长的感觉。
    某个入场通道前，宁淇寒和谈洛初一人抓住肖烨一只手腕，边看热闹，边暗自庆幸逃过一劫。
    你们快撒手，肖烨眼冒精光地望着对他来说无比炫酷的排场，挣扎着朝人群的方向移动，我也想被叫少爷!我也想体验有黑衣保镖打伞走红毯的待遇!
    宁淇寒态度冷淡且坚决：不，你不想。
    肖烨反驳：我想!
    谈洛初温声哄骗：你真不想。
    呜呜呜&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我真想&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肖烨欲哭无泪，认命地被两位友人合力拽进滑雪场。
    ...
    入场后，苏霾熄了伞，视野逐渐开阔，沈枫冷不丁跟左前方露天咖啡厅的青年对视了一瞬。
    鹿医生。
    鹿以鸣笑着招手：沈枫同学，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见字还未说出口，沈枫感觉右边肩膀被撞了一下，紧接着鹿朝眠从他后面蹿了出来。
    鹿以鸣，你为老不尊!
    沈枫一把攥住鹿朝眠的后领：冷静点。
    小枫叶你别拦我，鹿朝眠卷起袖子，今儿我不让他见识到社会的险恶，我就跟他姓!
    见状，鹿以鸣弯腰捂着腹部，捶桌大笑：眠眠你真逗，你长大了比你小时候更好玩儿。
    哪好玩了?鹿朝眠快被气哭了，你笑什么!不许笑!
    苏霾实在看不下去自家哥们犯傻，轻咳一声提醒：他姓鹿，你也姓鹿，你本来就跟他姓。
    鹿朝眠犹如断掉电源的机器人，四肢僵硬地耷拉下去，沈枫抓他后领的那只手随之一沉，险些没将人薅住。
    好在许皓来得及时，搭了把手扶稳鹿朝眠：小鹿，你没事吧?
    没事，鹿朝眠噗嗤笑出了声，草，是有点好笑啊，哈哈哈哈哈&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许皓：&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沈枫：???
    苏霾：。
    除了鹿朝眠和鹿以鸣一直在笑，其他人面色复杂地陷入了沉默，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很快，郁延的到来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他仿佛听不见叔侄俩魔性的笑声，淡定地将手里打包好的咖啡放到桌上，招呼几人坐下喝咖啡。
    一共有九杯，明显是算上了沈枫他们的份。
    不知道你们爱喝什么，不过我猜高中生喝不了太苦的，所以都点了拿铁。
    鹿以鸣虽然喜欢逗鹿朝眠玩，但实际上非常关心这位侄子，这次来滑雪场也是出于不放心，想帮忙招待着些，只不过招待方式属实特别。
    多年前，鹿以鸣因出柜受到体罚，在场的亲戚都不敢吱声，只有鹿朝眠哭哭唧唧地趴在地上，小小的一只抱着鹿老爷子的腿，请求爷爷不要打小叔。
    说得倒是人话，干得净不是人事，鹿朝眠揶揄，指使保镖当我朋友面把我架进来是要怎样?你咋不整个轿子给我抬进来呢?
    鹿以鸣爽快答应：没问题，下次安排。
    餐桌下，沈枫扯了一下苏霾的衣角，小声嘟囔：下次入场我得离白日梦至少五百米远。
    苏霾投去赞同的目光：我也是。
    你们真没劲儿，许皓积极加入讨论，就我一个人想跟小鹿一起坐轿子?
    鹿朝眠皮笑肉不笑，用胳膊肘狠狠硌了下许皓：纠正一下，就你一个人想坐轿子。
    还有我!肖烨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埋怨地瞥了眼身后的谈洛初和宁淇寒，刚才他俩死活不让我走红毯，下次坐轿子你记得带我一块儿。
    鹿朝眠没想到这事还有人上赶着参与，哽了哽道：噢噢，好的。
    苏霾乐得看热闹，时不时搭上几句，沈枫边玩消消乐边旁听他们说话，深刻感受到了物种的多样性，以及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滑雪的区域在山顶，需要乘缆车上山，鹿以鸣本来打算加入队伍玩一天，可惜医院来了通紧急电话，将他们送上缆车便和郁延火急火燎地走了。
    更衣室隔间内，沈枫换完雪服护具，满意地对着镜子耍了会帅，还好他机智，不小心把苏霾准备的猫猫头毛绒护臀落在了家里，否则挂上那玩意儿，肯定与帅无缘了。
    然而就在沈枫打开门时，迎面怼来一只猫猫头，他被挤得连连后退，直到脊背贴着最里面的墙壁。
    苏霾反手拨上门锁，将护臀塞进沈枫怀中，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他，似乎在等待一个解释。
    哥，我&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周遭过于狭窄，苏霾只高了一点，却显得十分有压迫感，沈枫垂下眼睑，紧张地用手指揉搓猫耳：我忘带了。
    苏霾轻挑眉梢：忘在冰箱里?
    谁想得到藏在冰箱这么隐蔽的地方都能被发现。
    沈枫有点郁闷，索性实话实说：猫猫头影响我耍帅，我昨晚看过很多教程，况且还有你在，不会摔的。
    耍帅重要，还是安全重要?即使有我在，也不能保证百分百
    从小到大，每当谈论相对严肃的话题，苏霾总会开启说教模式。
    但这次沈枫不想听，他抬起手臂勾着苏霾的脖颈，凑上去堵住他的嘴唇。
    哥，我知道错了，待会你帮我穿，好么?
    沈枫这般耍赖，苏霾根本招架不住，无奈地轻笑一声：真拿你没办法。
    话音刚落，苏霾分开沈枫的唇瓣，舌尖缱绻地探了进去，像是觉得不够近，他掀开雪服下摆，掐着沈枫的腰肢，吻得越来越深。
    沈枫腰上没什么肉，皮肤白皙细腻，苏霾稍用点力，便轻易留下几道醒目的指印。

 第64章

    平时没少投喂你，怎么不长肉?
    羡慕吗?我光吃不胖。沈枫扬起唇角，颇有些炫耀的意味，但嘴唇泛红发肿，又显得有点可怜。
    苏霾小幅度摇头，指尖缓慢划过他的小腹，语气故作担忧：这么瘦会显形的。
    第60章 滴滴代滑
    显形?沈枫没听明白，茫然地眨巴眼睛，什么显形?
    苏霾手上的动作一顿，默默抿了下嘴唇，像是在思考如何作答。
    等待之余，沈枫垂眸向下看，苏霾的手指正放在他的腹肌上，沿着轮廓来回描摹。
    显形的意思是指腹肌形状明显么?
    沈枫觉得这个猜测非常合理，宛若一只展示漂亮羽毛的小鸟，挺着腰往前送了送：我就是为了显形特地练的。
    真的?苏霾罕见地露出一丝诧异的神色。
    这段时间他与沈枫亲密接触后，经常产生更进一步的欲望和冲动，但他担心沈枫暂时接受不了，打算等高考之后再做考虑。
    原来不止他一个人想过这件事。
    这还能有假?沈枫隔着苏霾的手背摁了一下小腹，哥，你喜欢么?
    苏霾喉咙有些发紧，迟疑几秒道：喜欢，不过做的时候这里凸出可能会有点疼。
    沈枫：&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做的时候。
    凸出。
    有点疼。
    显形的真正含义是他显现出他哥的形状?!
    回想起刚才说的那些话，沈枫如遭雷击，抓起猫猫头严严实实地捂住脸，大有闷死自己算了的架势。
    苏霾以为沈枫怕疼，语调温柔地安抚：我会很轻很小心，尽量不弄疼你。
    苏霾，你闭嘴，沈枫羞恼地直接叫他名字，用力把猫猫头扔到地上，我说的是腹肌形状明显，你却在想怎么睡我。
    这回轮到苏霾尴尬了，他捡起猫猫头，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原地单膝跪地蹲下，安静地解开系带。
    这款猫猫头护臀一共有三个系带，两个系在腿上，一个系在腰上。
    腿分开点。
    沈枫不搭理他，故意唱反调，将腿并拢了些。
    苏霾双手绕到后方，把猫猫头固定在沈枫的臀部：帮你穿护臀。
    沈枫这才岔开腿，他很少遇到苏霾吃瘪，逮住机会拿腔捏调地揶揄：噢，我还以为你要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苏霾默不作声地扣紧系带的卡扣，扣完腰部的，继续扣腿部的，他的动作规矩收敛，仿佛刚才乱摸乱掐说骚话的人不是他。
    沈枫心里清楚，这是苏霾的惯用手段装无辜，但他还是每次都忍不住上套。
    就好像明知是陷阱，仍然心甘情愿地深陷其中。
    等苏霾扣完最后一个卡扣，沈枫轻轻揉了一下他的头发：哥，我们去滑雪吧。
    嗯，苏霾应声，扶着沈枫的腿借力站起来，中途捏了下大腿内侧的软肉，手感不错。
    哥，你沈枫的脸唰地红到耳根，不确定是臊的还是气的，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音节，我就不该心软。
    这只狡猾的色批狐狸!
    ...
    正值雪季，雪道周围的山地覆着一层厚厚的积雪，一眼看去都是干净的白色。
    小枫叶!pm2.5!你们怎么才来呀!
    喧嚣的风裹挟着鹿朝眠的声音由远及近传入耳畔，沈枫和苏霾同时转身看去，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许皓打横抱着鹿朝眠径直朝他们的方向滑来，鹿朝眠紧紧搂住许皓的脖子，歪着脑袋对他们打招呼。
    滴滴代滑?沈枫面露疑惑，还能这么玩?
    苏霾认可道：有点意思。
    几秒后，许皓平稳地停在两人旁边，扔羊羔似的把鹿朝眠扔下来：小鹿，少吃点零食，你又重了。
    鹿朝眠冷哼一声：人不行别怪路不平，是你该增加锻炼时长了。
    许皓揭开护目镜，揉着发酸的手腕：我抱你滑了半个多小时你说我不行?那你排队抢宁医生大腿去吧。
    别啊，鹿朝眠立即换了副面孔，态度极其殷勤，你行，你特行，你最行了，你们体育生特结实抗造。
    许皓弯起眉眼：这还差不多。
    喂，别无视人，沈枫站到许皓和鹿朝眠中间，物理隔开他们，抢宁医生大腿是怎么回事?
    就是
    鹿朝眠刚想解释，瞥见沈枫挂着的猫猫头，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噗哈哈哈哈哈&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不是你咋戴着猫猫头屁垫啊&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还是少女粉的&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哈哈哈哈哈&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你好可爱啊&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不许说我可爱。
    沈枫的声音淹没在鹿朝眠的笑声中，没有丝毫震慑力。
    他大受打击，委屈而又倔强地抓着苏霾的手指：影响我耍帅就算了，还害我被嘲笑。
    苏霾捏了捏沈枫的后颈以示安慰：白日梦笑点低，看见小狗掉水里都能边捞边笑半天，不用管他。
    这倒是真的，许皓绕到沈枫身后打量猫猫头，其实跟苏霾的粉色蝴蝶结兔子浴巾相比，这个已经好很多了。
    提到这点，沈枫忽然发现了某个真相：所以你就是喜欢可爱这挂的，对吧。
    苏霾：&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下一秒，鹿朝眠逐渐消停的笑声，像是续了个超级加倍，更大声了。
    哈哈哈哈哈&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粉色蝴蝶结兔子&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认真的吗&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哈哈哈哈哈&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原来你是这样的pm2.5&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差不多得了，苏霾无情地给了鹿朝眠后脑勺一记，继续说抢宁医生大腿的事。
    嘶，好疼，pm2.5你爪子痒了?
    鹿朝眠的笑声戛然而止，含泪瞪了眼苏霾：事情是这样的，初哥的运动天赋跟耗子是两个极端，上板就摔，我们轮流教了他一遍，也止步于滑几米再摔。
    沈枫并不意外，运动会的时候谈洛初说过他苦练一年滑板才勉强不摔。
    鹿朝眠接着道：这样压根没法玩，但咱初哥吧，又菜还爱玩，宁医生就给支了个招，让初哥坐他雪板上抱紧他大腿，他带初哥滑。
    沈枫听得津津有味，积极询问下文：谁跟谈老师抢?
    许皓回答：肖烨。
    苏霾问：肖烨也不会滑?
    鹿朝眠摇头：他会滑，而且滑得很好，只不过他觉得抱宁医生大腿滑更有趣。
    许皓搭话：小鹿也去抢了，硬是没抢得过，就来找我滴滴代滑了。
    想起在争抢过程中被肖烨和谈洛初扒拉到一边雪堆里的经历，鹿朝眠下意识打了个寒颤：肖烨和初哥的实力恐怖如斯，我根本抢不了一点。
    沈枫眼底闪过一丝期待：滴滴代滑好玩么?
    好玩，鹿朝眠意犹未尽地说，跟自己滑的感觉很不一样。
    见沈枫感兴趣，许皓好心提议：要不我带你去滑一圈试试?
    不了。
    沈枫还未得及开口，身后倏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嗓音。
    几人一同转头看去，只见苏霾踩上雪板，扣好固定器，单手撑着地面滑了半个圈，然后一跃而起，滞空落地刹停时扬起一阵碎雪，在周身款款飘落。
    我靠，许皓眼睛都看直了，厉害啊，真帅。
    出于记恨苏霾的一爪之仇，鹿朝眠按捺住内心的澎湃，努力绷着嘴角：切，德行，死装死装的。
    沈枫云淡风轻地立在原地，缓缓抬手抚上胸口，心脏犹如受惊的鸟，扑棱着翅膀到处乱撞。
    苏霾愈发接近，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当沈枫觉得心脏要冲破某处血肉飞出来时，苏霾停在了离他仅剩十厘米的位置。
    沈枫低着头，不大敢看苏霾的脸，只敢看着对方腰腹以下的部位。
    下一瞬，苏霾捧起沈枫的脸，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我抱你滑。
    第61章 雪夜露营
    傍晚，天边的云浮现出浅淡的粉色，泛着柔和的暖光。
    露营区距离山顶很近，沈枫抱着膝盖坐在帐篷前，观察苏霾和许皓捯饬烤炉。

 第65章

    他打算休息十几分钟再去帮忙，滑了整整一下午雪，胳膊和腿都是酸的。
    滴滴代滑和自己滑的感觉确实很不一样，苏霾抱他滑的时候，他不需要考虑太多，只要交付信任，用心享受就好，自己滑更多的是自由和畅快。
    总之，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非常有趣。
    鹿以鸣正照着煮热红酒的教程往锅里倒红酒，郁延站在他身旁切水果，鹿朝眠溜达过去顺了俩苹果，跟他们唠嗑几句便小跑着奔向沈枫。
    他咬了其中一个苹果，将另一个递给沈枫：小枫叶，吃苹果，可脆可甜了。
    谢谢，沈枫接过苹果尝了一小口，是挺甜的。
    鹿朝眠挨着沈枫坐下：等初哥他们串好串儿，咱们就能开烤了。
    看着眼前这一幕温馨安逸的景象，沈枫微微扬起唇角，由心而发地轻声道：真好。
    鹿朝眠激动地睁大眼睛：嗯嗯嗯?你也认为偷懒摸鱼的感觉很好是吧?
    呃，并没有，沈枫鄙夷地瞥了他一眼，撑着地面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我只是觉得这种热闹的氛围真好。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想的，刚认识你的时候，你成天说
    鹿朝眠抬头望着沈枫的侧脸，咽下嘴里的苹果，像模像样地模仿：离我远点，不许靠近我，再动把你鹿蹄子剁了!
    沈枫用手背遮住发红的脸颊，猛地别过头：我&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我哪有那么夸张。
    鹿朝眠露出一抹坏笑：没夸张啊，你的真实态度比我演示的凶多了。
    不跟你说了，我先去帮忙。沈枫一时想不出该怎么狡辩，果断选择战略性撤退，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向苏霾那边。
    烤炉已经搭建完毕，里面的炭火劈啪作响，闪烁着灼目的火星，苏霾放下铁夹，伸手将沈枫往身边拢了拢。
    别站风口，烟多呛人。
    沈枫嗯了一声，又暗戳戳朝苏霾挪近了半步。
    后方的许皓一脸严肃地比划着他们之间的距离，像是突然犯了强迫症，分别抓住两人的胳膊，给严丝合缝地贴一块去了。
    做完这些，他满意地欣赏了一会儿：你们先聊，等我拿串儿来烤。
    白日梦跟你说什么了?脸怎么又红了?苏霾撕开调料的塑封皮，整整齐齐摆成一排。
    没说什么，沈枫倒了一小碗油，轻轻将硅胶刷放进去，哥，我可以心安理得地和你们一起玩乐，不用担忧你们因我而不幸，对么?
    苏霾清楚沈枫心中已经有了这个问题的明确答案，现在真正需要的是来自他人的肯定答复，以此来坚定稳固这一想法。
    沈枫。
    嗯?
    从始至终，没有任何人因你而不幸。
    苏霾的声音仿佛空中飘落的细雪，融化在沈枫的心间，他缓慢松开攥紧的手指，喃喃开口：你呢?
    对我来说，苏霾拿起先前生火用的团扇作为遮掩，托着沈枫的下颌，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他的唇，认识你，是我遇到过最幸运的事情。
    否则他也许永远找不到归处。
    准备工作完成后，众人纷纷围着长桌坐下，一起吃烤串、喝热红酒，顺带唠上几句嗑。
    鹿以鸣觉得热红酒味道很好，一杯接一杯地喝，不知不觉有些醉了，真情实感地吐露心声：当医生真累，今天连续做了七个小时手术，午饭都没时间吃，想退休的心达到了巅峰。
    你就这点出息?鹿朝眠抓住机会损他，你看看人宁医生，工作别提有多积极了。
    郁延瞟向宁淇寒：同行?
    鹿以鸣附和：这气质，绝对也是外科医生，我赌十块。
    我赌二十，肖烨凑热闹，宁淇寒是骨科医生。
    谈洛初跟着下注：我赌三十，妇产科。
    听到妇产科，宁淇寒有点绷不住了，冷声回应：我是心理医生。
    不会吧，鹿以鸣不可思议道，看着不像啊，你这样的竟然是心理医生?
    鹿朝眠即便啃着鸡翅，也不忘打击报复：你这样的还能是外科医生呢，宁医生怎么就不能是心理医生了。
    有道理，鹿以鸣佯装认同，趁鹿朝眠不注意偷溜到他身后挠他痒痒肉，你还知道我是你小叔么?懂不懂尊重长辈?我哪样了?嗯?
    鹿朝眠被弄得哭笑不得，挣扎着求救：你们&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哈哈哈哈&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谁来&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哈哈哈&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救救我&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苏霾幸灾乐祸地摇头：鹿医生是醉了，又不是聋了，你这不上赶着找虐。
    话音刚落，沈枫倏地站了起来，鹿朝眠立即投去感激的目光，然而沈枫抢走他手里的烤羊肉串又坐下了，只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见状许皓乐得不行：夺笋啊，你这简直是杀&middot;人诛心。
    ...
    愉快的假期过后，便是紧张的期末考试周。
    物理考试前二十分钟，沈枫倚着栏杆复习笔记，苏霾则在翻看一本宠物饲养手册。
    以后我们读大学肯定在校外租房住，到时候养只宠物吧。
    沈枫一直很喜欢小动物，眼里满是期待：养什么?耳廓狐怎么样?
    刑啊，很刑的违法行为，苏霾笑着摊开手册，目录上罗列着能够合法饲养的动物，养只常见的，小猫小狗选一个，也可以都选。
    考虑到平时上课在学校的时间比较长，沈枫指了指小猫图案：那就小猫好了，反正家里已经有一只狐狸了。
    苏霾按照目录指引，找到饲养小猫的那部分：好，你继续复习，我先学学养猫技巧。
    沈枫早已习惯他喜欢考前研究其他不相关的知识的特性，只不过有些好奇他从哪弄来这种正规中透露着不靠谱的指南手册。
    犹豫半晌，沈枫正准备问上一句，身后倏然传来一阵抑扬顿挫地起哄声。
    他转头循着周围同学的视线看去，走廊末端有两个男生抱在一起艰难地迈着步子往前走。
    准确来讲是一个男生单方面抱着另一个男生。
    你放手，前面一堆人看着呢。宋洲表情十分别扭，低头握住俞谨的手腕，试图将他掰开。
    俞谨紧紧抱着宋洲的腰，喊了一嗓子：我不!待会考物理，我快紧张死了，苏霾说抱抱可以缓解紧张。
    宋洲蹙了下眉：假的，他骗你的。
    真的，俞谨抱得更紧了，我感觉真的管用，我好多了都，你再给我抱会儿我就完全不紧张了。
    宋洲冷冷瞥了眼不远处的苏霾：错觉，这只是他想抱沈枫找的借口。
    此话一出，同学们八卦的目光接连转移到了苏霾和沈枫身上。
    沈枫：&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好歹毒的一招祸水东引。
    苏霾不慌不忙地合上手册，从后面伸出双臂将沈枫捞进怀里：我抱我同桌需要什么借口?
    苏霾又不是女生，抱一下怎么了?沈枫秒懂，对宋洲扬了扬脸，这个时候表现得越坦荡，可信度越高。
    俞谨成功被策反，对拥抱缓解紧张这事深信不疑：就是，我看你才是找借口，一点乐于助人的精神都没有，让你同桌我抱一下都不行。
    眼看带不动猪队友，宋洲无奈地叹了口气，放弃抵抗任由俞谨抱着走：哦，那就当我被狗抱了一路吧。
    考试结束的那天晚上，沈枫赶去网吧代练，苏霾接了个电话，打车来到二中附近的一家ktv。
    霾哥，这边儿!
    杨以凯坐在ktv前台等候多时，见着苏霾立马迎了上去：你让我们办的事搞定了，崔启和邓潇在包厢守着，对了，皓哥也到了。
    苏霾跟在后面，边走边问：嗯，你们动手没?
    杨以凯脚步一顿：也许&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大概&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可能&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没吧。
    这个反应十有八九是动手了，苏霾顿了顿道：稍微动下手也没事。
    包厢内，崔启和邓潇一人捧着一本练习册刷题，直到苏霾走近才察觉动静。
    霾哥，我有道题不会，等你办完事教教我呗。

 第66章

    霾哥也给我讲几题，我这部分知识点没学明白。
    杨以凯坐到他们中间，高举特地带来的错题集：还有我!霾哥记得帮我看看错题集。
    为了彻底改邪归正，地三鲜相约理发店，把头发染回了黑色，杨以凯是之前的茄子，崔启和邓潇分别是土豆和青椒。
    行，你们先刷题，待会教你们。
    说完，苏霾的视线锁定许皓旁边的男生，一步一步走了过去：许皓，开下顶灯。
    许皓看看偏暗的氛围灯，又看看在边上专心刷题的地三鲜：没必要开，这灯光暗得恰到好处，既适合咱们算账，又不影响他们刷题。
    我去你妈的许皓，你打我的时候不挺有种的吗?看见段狸你就怂了?
    叫骂声中，苏霾兀自按下中控打开顶灯，只见陆陇顶着两只熊猫眼，鼻青脸肿地对着许皓口吐芬芳。
    他沉默几秒，虚眼看向地三鲜：你们也不拦着点?
    第62章 互相威胁
    拦了，没拦住。
    杨以凯眼神躲闪地垂下脑袋，用笔头戳了戳左边的邓潇和右边的崔启，示意他们帮忙解释几句。
    邓潇反应迅速：霾哥你是知道的，皓哥学体育的力气贼大，咱仨根本拦不住啊。
    对呀，崔启接着道，况且陆陇这傻逼嘴特欠儿，我们很难忍住不在拉架途中恁他几下。
    陆陇骂的内容太脏，许皓按捺住把麦克风塞他嘴里的冲动，扭头对苏霾说：揍都揍了，大不了回头我赔他点医药费，理论上我也算是他堂哥，哥哥教育弟弟名正言顺。
    我呸，陆陇啐了许皓一口，你算什么狗屁堂哥，你眼里只有沈枫这一个堂弟，你把我当作堂弟对待过吗?
    许皓半低着头，脸色逐渐沉了下来，良久，他深吸一口气，似乎要说些什么，但迟迟没有出声。
    苏霾抱臂倚着茶几，抬眸看他：需要我回避么?
    不用，许皓伸手攥住陆陇的衣领，一改平日的热情和善，声音冷得如堕冰窖，陆陇，你觉得为什么当初我给沈枫的都会同等地给你一份?
    小学五年级，陆陇和陆雯华住进沈枫家里后的那段时间，他们的关系还没恶化，甚至可以说相处得不错，许皓是真心实意把陆陇视为堂弟，零食、玩具或者其他东西，有沈枫的一份，也会有陆陇的一份。
    陆陇歪头盯着他的眼睛，嗤笑道：因为你可怜我。
    许皓本以为从陆陇背刺沈枫起，他就已经对陆陇彻底失望了，原来直到现在，残存的最后一丝期待才被熄灭。
    许皓信手将陆陇扔到沙发上，没再多给他任何眼神，转身向外走，路过茶几时，拍了下苏霾的肩：交给你了，我在外面等你。
    其实许皓今天来这里，除了替沈枫出气，也有适当保护陆陇、防止苏霾做得太过的因素，但现在他不想管了。
    陆陇他不配。
    待许皓离开包厢，苏霾的视线扫过一旁刷题的地三鲜，最终落在崔启身上，似笑非笑地问：你刚才说你们在拉架过程中动手了?
    这一瞬间，崔启萌生出极其不好的预感，抓起习题册边跑边说：霾哥，你听错了，皓哥一个人在外面指定无聊，我出去陪陪他哈。
    你们呢?苏霾瞥向其余两人。
    邓潇讪讪解释：我就轻轻碰了他一下，没用力。
    我们这就回避，杨以凯比较有眼力劲儿，看出了苏霾的真正意图，拽着邓潇撤离现场，你是不是缺心眼?快跟我走。
    随着一道沉重的关门声，包厢内只剩下苏霾和陆陇两个人。
    你真认为许皓可怜你?
    苏霾坐在长桌边缘，从冰桶里铲了一勺冰块放入玻璃杯中，再倒上半罐果酒，动作散漫地摇晃酒杯。
    他全程没看陆陇一眼，然而陆陇却挨着沙发瘫坐在地，始终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眸中流转着微妙的情愫。
    不然呢，段狸你假惺惺地装什么好人?指使他们把我弄到这，又不让他们对我动手。
    苏霾指尖敲击杯沿：我不喜欢沈枫以外的人这样称呼我。
    话音刚落，他忽然抬脚踩在陆陇的肩头，加重力度捻了几下：另外，别用这种恶心的眼神看我，我只是不想无从下手而已。
    比起肉&middot;体上的伤害，苏霾更偏向于从精神上击溃对方，但偶尔也会有例外。
    恶心?陆陇吃痛地拧起眉毛，很快又像听见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发出一阵嘶哑的笑声，你跟沈枫的龌龊关系才令人恶心，你说如果沈礼钧知道了，会不会去雪中闹事?你们在哪个班来着，嘶，让我想想
    说着，陆陇故意拖长尾音，悠然掀起眼皮，试图从苏霾脸上捕捉到些许慌乱、错愕、急促的神色。
    可实际上，苏霾脸上只有淡漠，深不见底的淡漠。
    十七班。
    仿佛担心对方没听清楚，苏霾缓缓俯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高二十七班。
    陆陇被看得心里发毛，嘴唇止不住地哆嗦：你&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你什么意思?你不害怕?
    怕什么?苏霾很轻地笑了一声，我也看见你了，你滑雪技术真烂。
    陆陇瞳孔骤缩，强烈的恐惧感如潮水般袭上心头，蔓延到四肢百骸，他感觉浑身冰冷，不受控制地颤抖。
    苏霾也看见他了?
    即使看见他，也没有丝毫收敛和遮掩。
    那究竟谁是猎人，谁是猎物。
    别这么大反应，我们还没说到正题。
    苏霾挪开踩在陆陇身上的脚，拿出一个文件袋扔到他手边：这是前几天陆女士的产检报告复印件，怀孕五周，而这两个月沈礼钧在外地出差，陆女士也没有出过念城。
    陆陇打开文件袋，一张张翻看里面的照片和文件，脸色愈发苍白，看完后发疯似的撕成碎片，不停摇头否认：假的，都是假的，全部是你伪造的。
    欣赏片刻对方精彩的表情，苏霾满意地抿了口果酒：你说如果沈礼钧知道了，会怎么对待你和陆女士?
    空气陡然安静，依稀能听见若有似无的缀泣声。
    不要&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陆陇噙着泪水，失神呢喃，伸手胡乱抓向苏霾的裤腿。
    他亲眼见过沈礼钧是怎么折磨沈枫的，他知道有多无助、有多绝望，他不想，绝不想遭受沈枫曾经所遭受的虐待。
    苏霾嫌恶地踢开他的手，后退一步：不要什么?
    陆陇挤出一抹违和扭曲的微笑：不要让他知道，我也不会让他知道你们的事。
    包厢外，许皓挺拔地立在门边，仰头闷下半瓶冰可乐，深深叹了一口气。
    杨以凯正抱着试卷蹲墙根刷题，听到动静顺口问了句：皓哥，陆陇跟咱枫哥有啥深仇大恨啊?之前他雇我们那会儿，就巴不得我们往死里揍枫哥。
    邓潇搭腔：然后我们就被枫哥教做人了。
    反正肯定是陆陇的问题，崔启一脸崇拜，枫哥人老好了，我们堵他一年多，他还愿意不计前嫌，每天给我们讲题。
    我也不清楚具体原因，我和沈枫刚认识陆陇的时候，只是普通同学，没有这层亲戚关系。
    话说一半，许皓停顿几秒，咔啦咔啦地捏响塑料瓶：当时他经常被人霸凌，沈枫帮过他不少次，后来他成了沈枫继兄，就开始莫名其妙地疯狂背刺沈枫，我真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杨以凯义愤填膺道：靠，这不农夫与蛇嘛，心疼咱枫哥。
    第63章 云泥之别
    期末考试是多学校联考，周边几个学校都放了假，极星网吧几乎座无虚席。
    这一晚上景楚栀忙得连轴转，趁着给人送饮料的间隙，顺手给沈枫和鹿朝眠也稍了两瓶，话都没来得及说几句又被叫去开卡了。
    看着屏幕的匹配界面，沈枫慢悠悠拧开瓶盖，正要喝的时候打了个喷嚏，鹿朝眠贴心地递给他一张纸巾，笑着调侃：该不会是有人念叨你吧?
    沈枫接过纸巾：可能是我哥想我了。
    你怎么也学会齁人了?鹿朝眠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瞥向他，我之前可没看出来你这么直白坦率。
    沈枫选中一个打野角色，理直气壮道：我一直很直白坦率。
    行吧。鹿朝眠有点语塞，实在懒得掰扯，便随口敷衍了一句，垂眸打字询问许皓情况。

 第67章

    关于苏霾和许皓去找陆陇算账这件事，鹿朝眠是知情的，毕竟那份孕检报告就是他到处托关系弄来的。
    [夜鹿子：怎么样了?有没有狠狠教训那家伙一顿?]
    [曜中最帅主攻：揍了，我在外面，苏霾还在包厢。]
    [夜鹿子：爽，揍了就好，pm2.5没干出格的事儿吧。]
    [曜中最帅主攻：应该没，我站门口守着呢，没听见什么动静。]
    [夜鹿子：那就好，你多注意点，别看他平时理智，但凡遇到牵扯沈枫的事情疯得一批。]
    [曜中最帅主攻：嗯。]
    许皓很少发嗯一个字，基本上都是发嗯嗯、嗯嗯嗯、以及嗯嗯嗯嗯嗯。
    鹿朝眠心不在焉地操纵游戏里的射手角色走到发育路，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的，许皓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
    认识这么久，他从没见过许皓情绪低落。
    正寻思着原因，对面忽然发来一条语音，鹿朝眠腾出手点了一下。
    小鹿。
    许皓的声音低沉微哑，相较于以往中气十足的大嗓门，明显蔫了不少，鹿朝眠觉得还怪好听的，要不是得避着沈枫，他倒真想多听几遍。
    两三秒后，对面发来了第二条语音。
    你说沈枫会觉得我对他的关心是出于怜悯么?
    鹿朝眠下意识侧头看沈枫，恰好对上一双清澈的眼眸，他心虚地笑了一声：小枫叶，你听见了?
    嗯，沈枫转动眼珠，视线向下偏移，停在键盘旁的手机上，按语音回复。
    许皓不是这种内耗的性格，大概率是碰见一些不好的人或事，受到影响了。
    噢，好。鹿朝眠伸出手指，按住录制语音的区域。
    不会，沈枫停顿几秒，抿了下嘴唇，缓缓开口，在我心里，你一直是很好的堂哥。
    鹿朝眠松开手指，语音消息咻地一声发了出去：嘶，好肉麻，我都有点羡慕他俩了，能有这好命给你当哥。
    说着，他搭上沈枫的肩膀，整个人靠过去说：你要是我弟多好，包宠的。
    不需要，离远点儿，挡我屏幕了，沈枫一脸嫌弃地扒拉鹿朝眠的手臂，别靠这么近，否则把你鹿蹄子剁了。
    鹿朝眠悻悻收回手，边摁键盘边小声嘀咕：咋又变凶了，唉，我义父终究是我义父。
    ...
    ktv包厢内，亮着一盏幽暗的氛围灯，苏霾坐在落地金属麦克风后的高椅上，头微微低垂，浓密的睫毛覆盖着下眼睑，看不清表情。
    不久前，他从陆陇口中得知了很多他所不知道的、关于沈枫过去的遭遇，现在这些画面正一帧一帧浮现在他脑海中，愤怒和心疼在他内心相互交织，化作森森寒意萦绕在他周身。
    陆陇身上多了不少伤，狼狈地瘫坐在沙发，仰脸枕着沙发背，双目失神地注视着上方天花板，忽然笑出了声：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对待沈枫吗?
    不想。苏霾的嗓音冷得渗人，他只有一个想法，让陆陇以后活在恐惧和阴影之中，沈枫受过的罪，都加倍报复回去。
    我曾经仰慕过沈枫。
    此话一出，本就安静的气氛变得诡异许多。
    陆陇偏头瞟向苏霾，和预想的淡漠不同，对方表露出了明显的不悦，这是他第一次在苏霾脸上看见表情变动。
    小学三年级，有一天放学我被几个人堵在厕所，他们把我按在脏兮兮的地砖上，说要用散发着恶臭的拖把帮我洗脸，沈枫突然出现阻止了那些人。
    苏霾语带讥诮：沈枫不该管你。
    但他心里清楚，以沈枫的性格，很难做到坐视不理。
    是啊，他不该管我， 陆陇扯了扯嘴角，极具嘲讽的意味，那天，他赶走那几个人，也不嫌我身上脏，伸手就拉我起来，还交代我说，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可以找他帮忙。
    真的?我记得沈枫有手洁癖，他只是怕你伤自尊才没表现出来，可能心里已经膈应死了。苏霾轻蔑地瞥了他一眼，眸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嫌恶。
    陆陇的表情凝滞一秒，看似隐忍地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仿佛什么也没听见，自说自话道：那时候，沈枫学习好，长得帅，人缘也不错，深受老师同学的欢迎，我想像他这种哪哪都好的学生一定拥有非常优越的家境，可实际上呢
    说到这里，他忽然激动起来：他的家境竟然还不如我，既然同样身陷团围，那他凭什么跟我鱼姨之别。
    苏霾刚想骂句病得不轻，话到嘴边倏地哽住了，他默默喝了一口果酒，面色复杂地问：等等，你说身陷什么，什么之别?
    团围啊，鱼姨之别，鱼姨，陆陇稍有些嘚瑟，没文化，你怎么连这点成语都不知道，你这雪中该不会是花钱买进去的吧。
    被这么一通嘲讽，苏霾倒不觉得生气，只觉得搞笑，于是继续问：身陷团围我能理解，鱼姨之别什么意思?
    身陷囹圄说成身陷团围，很明显是陆陇不识字，但云泥之别为什么能说成鱼姨之别?难不成是谐音?
    陆陇真情实感道：你这理解能力不行啊，字面意思呗，杀鱼的阿姨和待宰的鱼，身份地位是不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闻言，苏霾打心底乐了，没忍住笑了一声，下一秒又恢复严肃：建议你用手机搜一下身陷囹圄和云泥之别这两个成语。
    仔细琢磨还算合理，毕竟陆陇能在职校上百人中挖掘出地三鲜那仨活宝，有些类似的过人之处好像也说得过去。
    陆陇不明所以地盯着苏霾看了会儿，随后真掏出手机点开浏览器搜索，屏幕的亮光下，他的嘴唇抿得越来越紧，直至绷成一条两边向下弯曲的线。
    苏霾，你他妈
    闭嘴，苏霾将手中的空酒杯砸了过去，擦着陆陇的眼角击中后面的墙壁，随着一道清越的声响，玻璃碎片纷纷掉落到他肩头，给你脸了?是么?
    陆陇浑身一颤：你&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因为沈枫本质上是云，不需要借助任何外力，只靠他自己，就能很优秀，而泥，换到任何生存环境，也终究是泥。
    苏霾说的每一个字都犹如锋利的匕首，戳破了陆陇一直以来自我安慰编织的假象。
    不是，不是这样的，沈枫本来就应该跟我是同类，要不是遇到你，他早就陪我烂在泥里了。
    苏霾耐心告罄，径直走向门口，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陆陇。
    他现在只想回家抱抱沈枫。
    苏霾，如果当年除夕被送去你家的是我，我也能和沈枫一样&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一样&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苏霾停下脚步，手指转动门把，打断这荒谬的言论：你永远不能。
    沈枫他有什么特别的?谁还不会哭哭啼啼装可怜的小伎俩了&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离开包厢，苏霾用力甩上门，任由沉重的关门声将陆陇的胡言乱语隔绝在门内。
    许皓看了眼时间，苏霾出来的比预计晚，脸色也不好看，他担忧地问：你还好吗?
    苏霾恹恹地回答：不太好，我先回去了。
    许皓没再多问，地三鲜也没有提及讲题的事情，整整齐齐地并排挨着目送苏霾的背影。
    待人走后，杨以凯抱着本错题集眼巴巴望着许皓：皓哥，听说曜中和雪中势均力敌、不相上下，你帮我看看错题成不?
    崔启、邓潇附和：对呀对呀，皓哥你也帮咱俩看看。
    许皓：&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他拿什么看?拿他历尽千辛万苦坐稳的班级倒数前三的宝座来看?
    过了四五秒，地三鲜默契地疑惑歪头：皓哥你咋不说话?
    许皓攥紧衣角，别过脸说：你们知道的吧，我体育特长生，会毛啊。
    地三鲜：&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
    空中下着小雨，在寒风的席卷下，落入领口令人发颤，苏霾却好像感觉不到冷一样，只抬手用指腹抹去侧颈的雨滴。
    他向来这样，情感淡薄、不近人情、缺乏同情心，所以陆陇所说的装可怜完全不能让他为之所动。
    那年除夕，段松遥和宋棠纭一时兴起想过个节，苏霾作为多余的存在，自然而然被送到爷爷奶奶家。
    苏霾对此感到无所谓，毕竟对他来说在哪都没有区别，同样的无聊单一，可意料之外的是，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让这个除夕变得特别了些。

 第68章

    后院枇杷树下，苏霾手中拿着一盒仙女棒，远远打量着爷爷带回来的男孩。
    苏霾知道这个男孩，他路过巷口的时候，住在附近的几个阿姨正一人一把瓜子，热火朝天地聊着别人的家长里短，她们提到最多的名字就是沈礼钧和沈枫。
    谴责沈礼钧怎么怎么人渣，同情沈枫怎么怎么可怜。
    前者的真实性苏霾不清楚，但后者的当事人瑟缩在他爷爷身边，看起来的确有点可怜。
    苏霾不禁设想，待会沈枫到他面前会有什么反应，也许会哭吧，或者苦着张脸躲在一边，那也太无趣了。
    第64章 老虎花灯
    随着与沈枫距离的拉近，苏霾愈发觉得没意思，抽出一根仙女棒点燃，顺便思索待会他是假装好意敷衍安慰几句，还是直接无视置之不理。
    然而还没做出决定，苏霾倏地听见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暖乎乎的柔软物体结结实实地撞进了自己怀里。
    哥哥，你真好看，抱抱。
    沈枫仰脸注视他，眼里仿佛噙着一汪湖水，折射出闪烁的火光。
    比起可怜，分明可爱更多一点。
    迎上这道视线，苏霾瞳孔微微颤动，不自觉地抬起手臂，轻轻搂住对方的脊背。
    嗯，抱抱。
    和设想的不一样，非常不一样，甚至完全相反。
    这个人似乎打破了某层隔阂，就这么硬生生地闯入了他的世界。
    ...
    出了电梯，家门底部的缝隙漏出一丝暖白的灯光，照亮了最后一小段回家的路。
    苏霾加快步伐，输入密码开门进屋：我回来&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只剩下轻微的气声。
    客厅沙发上，沈枫怀里抱了一只wink表情的小狐狸玩偶，脑袋垂在颈窝，身体有规律地上下起伏，很显然是等太久等睡着了。
    苏霾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慢慢挨着沈枫坐下，动作轻柔地将人圈进怀中，目光划过小狐狸时，他吃醋般地蹙了下眉，怎么看小狐狸怎么不顺眼，索性捏住狐狸耳朵扯出来扔到茶几上。
    哥，你回来啦。
    这番动静恰巧惊醒了沈枫，他半睁着眼，本能地蹭了蹭苏霾的肩窝，小声抱怨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等你几个小时了。
    抱歉，久等了，苏霾避重就轻地岔开话题，我好像闻到郑爷爷家馄饨的香味了。
    沈枫下意识瞥了眼厨房：你闻错了，我可没特地绕三四条街去郑爷爷那给你卖馄饨。
    苏霾轻笑一声：嗯?你代练完和白日梦去哪了?为什么绕这么远?
    他看见可乐不寻直播吃烧烤打排位，非拉着我去神仙烧烤店搞偶遇。
    想到那位作风狂野怼天怼地的小主播，沈枫打心底松了一口气，继续说：还好没遇到。
    都去烧烤店了，直接打包烤串不是更方便?苏霾声音温柔道，天气冷，晚上别乱跑，容易冻感冒。
    沈枫撑着苏霾的膝盖站起身，垂眸望着他：烤串现烤的好吃，凉了再加热差点意思，我带的是生馄饨，煮熟了放进郑爷爷特制的汤底，跟店里的一模一样，我先去煮馄饨，刚才摸你手好冰，待会吃上就暖和了。
    说完，沈枫转身走向厨房，没走几步，手腕传来一阵冰冷的触感。
    冰么?苏霾问。
    冰，沈枫试图抽出手腕，奈何对方抓得太紧，横竖抽不出来，哥，你别闹。
    苏霾指尖划了下他的手心：没闹，亲我一下再去厨房，好么?
    你好黏人啊，沈枫嘴上假装嫌弃，伸出另一只手捧着苏霾的脸，缓缓俯身靠近，说好了一下，就是一下，你不准耍赖。
    苏霾点头：不耍赖，就一下。
    话音刚落，沈枫不带一丝犹豫地吻了上去，苏霾的嘴唇也是冰的，不知是不是错觉，舌头也有点冰，尝起来像微甜的冰淇凌，让人忍不住想多亲一会儿，将其捂热融化。
    约莫半小时后，空气中充斥着旖旎的气息，沈枫睡衣半敞，四肢无力地歪在沙发扶手上，侧目瞥向正在用纸巾擦手的苏霾。
    他哥化没化不清楚，反正他快化了，每次都是这样，他被搞得这么狼狈，他哥却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沈枫越想越憋屈，绷直脚背蹬了一下苏霾的后腰：骗子，说好的一下呢?
    苏霾悠哉悠哉把纸巾扔进垃圾桶：我帮你弄了一下，没要你帮我弄，不是就一下么?
    你沈枫又羞又恼，没好气地抄起抱枕砸过去，真狗啊。
    有么?没有吧，苏霾接住抱枕，很轻地笑了一声，我去煮馄饨。
    沈枫无奈抿唇：煮好分我一半。
    算了，这次就原谅这只狡猾狐狸了。
    ...
    放假后的这段时间，沈枫基本上都泡在网吧打单子，苏霾有时候帮忙组队一起打，有时候学习各种奇奇怪怪的手册指南，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
    临近新年，大街小巷处处张灯结彩，贴满了红色对联和年画，充斥着浓厚的年味。
    路过一家卖花灯的小摊时，沈枫不自觉地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一只奶凶奶凶的小老虎花灯上。
    苏霾将脸搭在沈枫肩头，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好像小时候我给你买过差不多的小老虎花灯。
    沈枫扬起唇角：是啊，我记得你还吃老虎灯的醋了，哥你好幼稚。
    小摊老板见两人站着不动，立马笑着迎了上来，满脸得意地吆喝：这些花灯都是我手工制作的，尤其这个老虎灯，可是我的招牌绝活，买的人最多了，你们要不要来一个?
    小孩玩的，我已经长大了。沈枫垂下脑袋，极力掩盖眼底的希冀。
    长大了也能玩，苏霾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拿出手机扫了下货架上的收款码，老板，多少钱?
    二十五，看你们合眼缘，给二十就成，小摊老板挑了只最精致的小老虎花灯，小心翼翼地装进纸袋，然后递给沈枫，你哥对你真好，别不好意思，大大方方玩儿哈。
    被这么一说，沈枫的脸毫不意外地红了，他接过纸袋，僵硬地嗯了一声。
    苏霾故意使坏，当老板面凑到沈枫耳边：听见没?不要害羞，大大方方玩。
    没!我耳背!沈枫有点急眼，加快速度向前走，还去不去超市了?再不去待会人多了结账得排半小时起步。
    苏霾跟在后面，温声哄道：去，现在就去。
    一般春节前，超市里人特多，大人置办年货，小孩囤积零食，沈枫来的主要目的是买些对联年画回家贴，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正经过春节，还是跟他哥一起，他想认真对待、用心感受。
    精心挑选完半购物车的战利品，沈枫转身叫了声哥，发现原本在附近翻看年画的苏霾已经没影了。
    又是这样，十次逛超市，苏霾有九次都是撒手没，不用猜都知道他干嘛去了。
    沈枫熟门熟路地推着购物车来到零食区，果不其然，苏霾正不要钱似的往购物车里塞零食，看见什么好吃的都扔里面。
    开心归开心，但由于份量太多，苏霾又不爱吃零食，沈枫一个人压根吃不完，最后都带去学校分给柯尧、祝苑、林诗然他们。
    沈枫开口：哥，差不多得了。
    苏霾又拿了几盒不同口味的巧克力棒：这次要多买点，省得白日梦来串门跟你抢。
    回忆起平日鹿朝眠张牙舞爪抢食的画面，沈枫深感认同，并帮忙把苏霾手里的薯片放进购物车。
    说小鹿小鹿到，当晚快开饭的时候，鹿朝眠卡点敲开了他们的门，沈枫愣在玄关，不明所以地问：你怎么来了?不在家里过小年?
    我爸妈临时有事出差了，估计除夕才能回来。
    鹿朝眠不见外地进屋换拖鞋，顺便截走沈枫手中的半包草莓冻干，捏了一颗送嘴里：本来打算去我小叔家蹭一顿，半路上寻思他俩必喂我狗粮，就让司机改道来你们这了。
    沈枫不甘示弱，一把夺回那半包草莓冻干，瞥了眼茶几的方向：果盘里有，自己拿。
    苏霾端着一盅汤从厨房走出来，调侃道：你来我们家就不被喂狗粮了?
    靠，忘了这茬，鹿朝眠认命地躺倒在沙发上磕草莓冻干，左边腮帮鼓起一块，你们家的狗粮更香，我爱吃，行了吧，对了，我打个电话问问耗子来不来吃晚饭。
    沈枫洗了三副碗筷放到餐桌上：他在隔壁市的外婆家，来不了。

 第69章

    鹿朝眠露出遗憾的表情：那可惜了，这狗粮只能我独享了。
    少贫，洗手吃饭了。布置好最后一道菜，苏霾解开围裙放在一边，习惯性帮沈枫拉开椅子，再自己拉开椅子坐下。
    腻歪死了。
    鹿朝眠感觉简直没眼看，拿出手机拍了一桌美食的照片发给许皓，便一个劲埋头干饭，过了一阵子道：我忽然想起来个事儿，你们门上贴的对联是买的吧，咋不让pm2.5写，他写毛笔字老好看了。
    是么?沈枫抬眸看向苏霾，你怎么还藏着掖着?
    苏霾正喝着汤，闻言淡淡回应：你没问。
    沈枫：&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鹿朝眠：哈哈哈哈哈。
    不许学凌暄说话，沈枫愤愤咬了口排骨，什么都学只会害了你。
    苏霾夹了只虾放沈枫碗里：没藏着掖着，我只是想过两天去爷爷奶奶家再写。
    沈枫眼前一亮：具体哪天去?我也想去。
    明天后天都行，苏霾语气宠溺，本来就是要带你回去过春节的。
    终于，鹿朝眠破防地钻到桌底，欲哭无泪道：你俩谁也别管我，今儿我就在桌底睡了，我就不该多嘴提这事，这不没粮硬吃嘛，呜呜呜。
    苏霾揶揄：有进步，已经学会自己主动找粮吃了。
    草，鹿朝眠抓住苏霾的脚踝，pm2.5小心我咬你狗腿。
    白日梦。
    干嘛?
    听见沈枫的声音，鹿朝眠凶巴巴地抬头，冷不丁被投喂了一块酸甜酥脆的东西。
    沈枫收回筷子：吃糖醋里脊。
    你补药以为酱紫窝就补生气惹，鹿朝眠边嚼边说，吐词有些含糊，咽下去后，他奇迹般地换了副面孔，小枫叶，还有吗还有吗，再来一块!
    沈枫单手托着装糖醋里脊的盘子，以此作为诱饵：你上来吃，这一盘都给你。
    如果蹲在桌下吃，真有点像投喂小狗了。
    行吧，鹿朝眠坐回椅子上，喜提一整盘糖醋里脊，嘴里吃着还不忘白苏霾一眼，看在小枫叶的份上，先不跟你计较。
    ...
    翌日一早，沈枫和苏霾两手拎满礼品走在暮樨路，或许是清晨的缘故，这条早已是热门景点的路还没被游客占据，路上的行人恰到好处，不冷清也不拥挤。
    小学五年级那年，段爷爷段奶奶搬家了，本来约好让苏霾带沈枫去新房子玩，后来发生了种种糟糕的事情，直到今天才有机会履行这一约定。
    沈枫虚眼睨着身边人：哥，你真能憋，我们来白日梦的画室两次，你都没说过爷爷奶奶搬来这块了。
    苏霾一脸无辜：我不小心忘了。
    鬼信，沈枫冷哼一声，几秒后犹犹豫豫地问，爷爷奶奶应该不知道我们&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知道。苏霾猜到他要问什么，提前给出答复。
    沈枫面色惊诧地顿在原地：什么?
    他们知道以前我暗恋你，也知道现在我和你在一起了。
    苏霾的声音随着周遭的冷风，一字一句地钻进沈枫耳中，他险些没抓紧礼品，差点掉落到地上。
    第65章 倒贴小狗
    汪呜!
    这时，一只纯白的京巴犬突然从后面蹿了过来，打破了这份微妙的沉默，这小白团子直愣愣扑到沈枫脚边，亲昵地蹭着他的小腿。
    嗯?哪来的小狗?沈枫惊喜地睁大眼睛，空出一只手准备摸摸京巴犬，京巴犬立即主动仰起脑袋贴向他的手心，配合着给他摸。
    苏霾冷哼一声：倒贴小舔狗。
    汪汪汪汪汪汪&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小狗像是听懂了一般，转头对着苏霾呲牙乱吠，丝毫没有刚才优雅端庄的形象。
    你别听我哥的，你是可爱小乖狗，沈枫连忙给它顺毛，转头对苏霾说，你怎么连小狗的醋都吃?还给小狗惹急了。
    苏霾轻轻拂了下那条毛茸茸的犹如烟花绽开的狗尾巴：它一直这副德行，看见我就叫个不停。
    听到这话，沈枫脑中冒出人嫌狗憎四个字，还未来得及深想，忽然意识到了重点：哥，你认识这只狗?
    梨梨!
    下一秒，不远处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狸狸?是叫他哥么?
    沈枫带着疑惑循声看去，眸色陡然亮了几分：段爷爷!
    哎!段爷爷热情回应，抱着一个菜篮越走越近，虽然多了些白发，但精气神依然很足。
    你们回家过个节带这么多礼品干嘛，多见外啊。
    说着，段爷爷定睛端详沈枫：我瞧瞧，几年没见，枫枫都长这么高啦，小模样真俊俏，你段奶奶知道你要来，高兴得不得了，一早就催我去摘新鲜荠菜，包你爱吃的芥菜饺子。
    沈枫垂眸望着篮子里沾着露水的芥菜，不禁鼻尖一阵酸楚，以前有一次沈礼钧连续两三天不回家，他零花钱花完了，没地方吃饭只能挨饿。
    段爷爷发现后送来一大碗芥菜肉馅的饺子，蘸上段奶奶秘制的调料简直是人间美味，在那之后，段爷爷家每次做芥菜饺子，都会为他准备一份。
    往事历历在目，仿佛昨天刚发生的一样，沈枫甚至还清晰记得芥菜饺子的味道和口感，他想开口说些什么，然而喉咙发紧，眼泪不受控制地溢满眼眶，一个音节都难以发出。
    段爷爷对沈枫既喜欢又心疼，从衣服口袋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帮他擦眼泪：我们枫枫怎么哭鼻子了?是不是狸狸欺负你了?你尽管搁爷爷这儿告状，爷爷替你教训他。
    我不是，我没有，苏霾急促地否认，爷爷你知道的，我打小就喜欢沈枫，怎么可能舍得欺负他。
    与此同时，小京巴犬委屈巴巴地用爪子扒拉段爷爷的鞋子：嗷呜~嗷呜~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偶尔会犯浑，段爷爷睨了苏霾一眼，紧接着满脸温柔地哄着小京巴犬，梨梨不闹，爷爷说的是哥哥，没说你哦。
    苏霾：&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他的家庭地位竟还不如这只损狗。
    看到这一幕，沈枫没忍住破涕为笑：原来小狗也叫狸狸啊。
    苏霾纠正：不是狐狸的狸，是梨花的梨。
    这么一闹腾，气氛变得欢快起来，段爷爷欣慰地搭上两个孩子的肩膀：好了，咱们先高高兴兴回家，别让奶奶等久了。
    ...
    爷爷奶奶念旧，新家的布局和老房子几乎没有太大区别，段奶奶喜欢养花，一进门便能看见满院子的花，靠近院门的月季开得尤其繁茂，殷红的花苞在寒风中轻微摇曳。
    屋内的装修古朴典雅，墙壁上挂着几副山水字画，沈枫对这些字画并不陌生，都是段爷爷的多年珍藏，客厅深处设置了开放式厨房，段奶奶在里面熬汤，白色水雾蒸腾，充斥着令人心安的烟火气。
    段爷爷敲了敲厨房的玻璃门：老伴儿，孩子们回来了。
    枫枫和狸狸回来啦?
    段奶奶抬起头，看见许久未见的两人，眼中倏地泪光闪烁，她用围裙擦干手上的水，推门走了出来，饶有深意地看了眼苏霾，最终停在沈枫面前。
    好多年没见，枫枫都已经是大孩子了，给奶奶看看，哎呦，怎么瘦了这么多?学习再忙也要按时吃饭的呀。
    听到这番关心，沈枫感觉心里暖洋洋的：段奶奶，我按时吃了，就是不长胖。
    是啊，苏霾从后面捏了一下沈枫的腰，他每天吃得比我多，光长个儿了，一点肉都不长。
    下一瞬，沈枫触电般地扒开他的手，往旁边挪远了一步，他们小时候经常有比这种更亲密的肢体接触，从来没避讳过什么，但今非昔比，想到爷爷奶奶知道他们现在的关系，他倒是觉得怪别扭的。
    你还说你没欺负枫枫，不知道枫枫怕痒么?段爷爷训了苏霾一句，接着态度温柔地拍拍沈枫的背，没事了啊，爷爷帮你说过他了。
    沈枫唇角扬起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谢谢段爷爷。
    苏霾无辜道：爷爷，这次回来我发现你尤其的偏心。
    胡说，我向来一碗水端平，段爷爷捧着茶杯抿了一口，老伴儿你说是吧?
    是是是，段奶奶配合地点头，时候不早了，让孩子们先自己玩会儿，你来搭把手，跟我一起包饺子。

 第70章

    段爷爷答应：好嘞，这就来。
    见爷爷奶奶走向厨房，沈枫也拉着苏霾跟了上去：我们也来帮忙。
    除了芥菜饺子，段奶奶还准备了其他沈枫和苏霾爱吃的菜，她和段爷爷做菜时，苏霾刚好炒饺子馅，沈枫则在两边打打杂。
    忙活一阵子后，祖孙四人围着厨房里的小桌子其乐融融地边包饺子边聊天叙旧，直到中午吃完饭去书房写对联，先前那点鲜少的生分已然消失不见。
    段爷爷退休前是大学教授，喜欢写字作画，段奶奶出身书香门第，与他兴趣相投。
    往年春节他们写对联，苏霾和沈枫贪玩，只在贴对联时帮着递胶水，搬家后只剩苏霾一个人，爷爷奶奶担心他孤单难受，便拉着他学写对联。
    书桌上依次排列着爷爷奶奶写的两幅对联，以及苏霾写的半幅对联，沈枫指间夹着一支毛笔，悬在另外半张红纸上，迟迟没有落笔。
    他没用毛笔写过字，爷爷奶奶又在旁边看着，自然就更紧张了，于是向站在对面的苏霾投去求助的目光：哥，我不太会，怕写不好，要不你来写吧。
    没关系，不用紧张，苏霾思索几秒，接着补充，反正贴我房门上，就算你写成鬼画符也无所谓。
    沈枫难得没有炸毛，给他一个挑衅的眼神，然后转头开始告状：段爷爷，段奶奶，梨梨，你们看他，就知道损我。
    段爷爷袒护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枫枫眼睛闭起来写都好看。
    我们枫枫小时候就机灵，学东西可快，写毛笔字肯定漂亮的，段奶奶露出慈祥的笑容，枫枫加油，奶奶看好你。
    汪汪汪汪汪&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梨梨撕咬着苏霾的裤脚不停叫唤，虽然听不懂在叫什么，但应该骂得挺脏。
    你们就宠他吧，苏霾不怒反笑，拿过砚台低头研墨，你们再怎么宠，也没有我宠。
    说完，他把研好的新墨推到沈枫手边：枫枫，写吧，墨水都等干了。
    此时此刻，沈枫内心的紧张感忽然烟消云散了，他提起毛笔蘸上墨水，流畅地写完了下联的诗句，看爷爷奶奶和苏霾写过一遍，他已经学得七七八八，字迹不出意外地工整美观。
    ...
    时近黄昏，苏霾陪奶奶去院里贴对联，沈枫留在书房帮爷爷收拾桌子，他先将清洗干净的毛笔按粗细顺序放回笔架，再把裁剪的废纸揉成团丢进垃圾桶。
    沈枫全程没怎么敢看段爷爷的脸，现在只有他和段爷爷两个人，他总觉得对方会说些什么。
    枫枫，段爷爷从抽屉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雕花木盒，上个月我和你段奶奶在外旅游，接到了狸狸的电话，他特别激动地告诉我们，你和他谈恋爱了。
    此话一出，沈枫肉眼可见地慌了，完了完了，他们不仅是早恋，而且是同性恋，他哥就这么直白地告诉爷爷奶奶，难道不怕爷爷奶奶受不了刺激吗?
    他在网上浏览过相关的帖子，评论区包括但不限于出柜被家长打断腿、带男朋友回家过节把长辈气进医院等。
    段爷爷，你别生我哥的气，是我先追的他，要怪也得怪我。沈枫态度十分诚恳，就差直接滑跪认错了。
    段爷爷被他的反应逗笑了：你从哪看出来我生气了?我高兴还来不及。
    沈枫顿时愣住：啊?
    段爷爷温声解释：从你很小的时候起，我和段奶奶就非常喜欢你，一直希望你是自家孩子，现在你真成自家孩子了，我们能不高兴么?
    但我跟我哥，沈枫掀起眼皮，悄悄打量段爷爷的神情，我们&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我们都是男的，是同性恋。
    别看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思想可没有老化，这方面我们看得很开，没那么传统，你们喜欢男性还是女性，都是你们的自由，只要你们过得幸福快乐就好。
    段爷爷打开盒盖，里面放着一对羊脂白玉平安扣：这是在庙里开过光的平安扣，你和狸狸一人一块，预祝你们新的一年平安顺遂。
    还有半句话被他掩藏了在心底，过去这俩孩子太不容易了，以后一定要平安顺遂。
    谢谢段爷爷。沈枫鸦黑的睫毛覆在眼睑上，形成一小片阴影，他小心翼翼地触碰平安扣，光滑细腻、冰冰凉凉的，摸起来很舒服。
    庭院外，苏霾贴好了其中一扇门，正在贴第二扇门，比划好大致位置，他捏着对联上方的两个角贴到门上，仔细将边缘按压平整。
    段奶奶说：狸狸，我想问你件事。
    苏霾边贴边回答：奶奶您问。
    段奶奶欲言又止，上下打量孙子的背影，表情复杂地叹了一口气：这次你是怎么说服你妈同意你转来雪中的?
    第66章 漫长等待
    苏霾按压对联的手一滑，很快又抬了起来，继续抚平下端的褶皱：我找了苏城的一个朋友帮忙。
    段奶奶反问：那位心理医生朋友?
    此话一出，苏霾手上的动作彻底僵住了，他努力地维持原样，但手指就是不听使唤，一动不动的。
    奶奶，苏霾半开玩笑道，您都知道了，就别拿我寻开心了。
    你这样让奶奶怎么个开心法。
    段奶奶嗔怪了一句，弯下腰轻轻揉了揉苏霾的腿，心疼地念叨：腿好全了没?还疼么?等过几天你爸妈回来，我非得给你讨个说法，这么多年了，不能再一味地放任他们了。
    不疼了，苏霾瞥向远处天边的夕阳，声音很轻很冷，说了也没用的。
    那天在救护车上，苏霾意识模糊间，听见宋棠纭遗憾叹息赶不上扬城的琼花了，段松遥安慰她说办完住院手续陪你去扬城看琼花。
    如果手术不需要家属签字，段松遥可能会把他交给秘书处理，直接和宋棠纭开车前往扬城吧。
    当晚，沈枫意外发现苏霾的房间和老房子的房间一模一样，床、书桌、衣柜，每一件家具都是从以前房间搬来，再按原来的布局放置的。
    哥，我有种回到小时候的错觉。
    沈枫拉开椅子坐下，看见桌面上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个苏字和一个被划掉雨字头的霾，笔锋凌厉，透露些许稚嫩。
    这张纸还在啊，当时我光顾着认霾字，没注意前面的苏，他指腹摩挲泛黄的纸页，眼神逐渐变得深沉，我念错字你为什么不纠正我?
    苏霾侧身倚着桌角，侧目瞄了他一眼：因为我喜欢段狸这个名字，喜欢听你叫我狸狸哥哥。
    沈枫扣住撑在桌边的手指：狸狸哥哥。
    嗯?苏霾偏头看去，还未来得及反应，忽地被对方拉了下去，紧接着一个温热的亲吻落在他的唇角，密集地、旖旎地向唇瓣转移。
    沈枫缓缓睁眼，恰巧对上苏霾浅棕色的双眸，原来他哥也在接吻的时候偷偷睁眼睛。
    你怎么不闭眼?沈枫问。
    我在等你继续。苏霾回答。
    之前每次接吻几乎都是苏霾主动，沈枫总是被动地迎合，此刻，他生疏地模仿苏霾曾经的做法，伸出舌尖抵在苏霾的唇缝，一点一点往里探索。
    苏霾左边的犬齿较为锋利，沈枫冷不防被划了一下，尖锐地疼痛感在舌尖绽开，下一秒，一阵柔软的触感席卷上来，在伤口处反复碾磨拨弄。
    这一吻持续了很久，直至窗外烟花乍响，他们才若即若离地分开。
    沈枫头歪在苏霾肩膀上，眸中倒映着一簇簇于夜幕绽开的烟花：哥，我真想以后每年春节都和你一起看烟花。
    我也想，会实现的。苏霾似乎对烟花并不感兴趣，视线始终停留在沈枫脸侧，既温柔又缱绻。
    ...
    除夕的清晨，爷爷奶奶家附近的湖面结了一层薄冰，沿岸停着一艘不大不小的渔船，这渔船被改造成了小屋的样子，所以被周围的人叫做船屋，船主人则被称为船屋爷爷。
    船屋的门檐挂上了喜庆的红灯笼，门上贴着一对年画娃娃，虽孤零零地漂在湖上，却不失热闹。
    沈枫费劲地迈开腿跨到甲板，转头幽怨地盯着身后幸灾乐祸的苏霾：还好意思笑，我变成这样你也脱不了关系。
    很可爱啊，苏霾笑得更灿烂了，真的，不骗你，像只小熊。
    今早出门时，在爷爷奶奶、狸狸梨梨的坚持下，沈枫硬生生从短袖加羽绒服被严严实实裹成了北极熊，他知道大家也是出于关心，但他着实不觉得冷。

 第71章

    这时，船屋的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个老爷爷趿着棉拖站在门内，他身上披了一件老旧迷彩军大衣，头发打理得干净整洁，整体看起来十分精神。
    哟，哪个动物园越狱的小熊，怎么跑我船上来了?
    苏霾一下没憋住，噗嗤笑了一声：我家的。
    沈枫：&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他本以为独自一人以船为家的船屋爷爷会是个很严肃的人，没想到不仅偷听，还开他玩笑。
    你们就是老段的两个孙子吧，老爷爷侧身让出一条道，外面冷，进屋坐会儿，我去给你们抓鱼。
    年前段奶奶跟船屋爷爷订了两条鳜鱼，打算年夜饭做松鼠鳜鱼，沈枫和苏霾受段奶奶所托，来这跑个腿把鳜鱼领回去，顺道给船屋爷爷送些自家包的饺子汤圆。
    看来我爷爷和您通过气儿了，苏霾拉着沈枫进屋，将手里的食盒放到八仙桌上，爷爷奶奶让带的饺子汤圆，先给您放桌上了。
    老段真是的，说了不要，每年非得送，我快吃腻了都。老爷爷话虽这么说，实际上咧嘴乐呵，下巴压根没合拢过。
    沈枫拖出长板凳，动作迟钝地坐下，好心道：问题不大，待会走的时候我们再带回去。
    别啊，老爷爷正蹲在玻璃缸边捞鳜鱼，闻言激动地差点跳起来，你这孩子咋记仇呢?听不出来我可稀罕你家饺子汤圆吗?
    苏霾下意识护短：我弟没什么心眼，自然听不懂您的弦外之音。
    你这是内涵我心眼子多嘞，老爷爷挑了两只最肥美的鳜鱼，站直身体把装鱼的黑色塑料袋递给苏霾，记得回家替我向你爷爷奶奶道声新年好。
    行，我会转达的，那我们先走了。苏霾一手拎着袋子，一手牵着沈枫向外走。
    走了两步，沈枫回头招手：船屋爷爷再见。
    老段教你这么叫的?老爷爷的表情一言难尽，我姓陆，下回看见我叫陆爷爷。
    沈枫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半挑起眉：好的，船屋爷爷。
    老爷爷：&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船屋离家挺近，步行大概十五分钟，沈枫对可爱的小狗毫无抵抗力，看见梨梨趴在巷口等他们，立即松开苏霾的手，加快步伐赶路，因为穿得太厚实，从背后看一摇一摆的，像只披着北极熊外皮的企鹅。
    苏霾跟在后面，温声提醒：慢点，别摔着。
    话没说多久，沈枫已经小跑到了梨梨跟前，揉搓毛茸茸的小狗头，梨梨本来舒服得哼哼唧唧，不知发生了什么，它喉间蓦地溢出一声吠叫。
    他是我哥，也是你哥，别见他就凶。沈枫没多想，只当它是对苏霾叫。
    下一瞬，梨梨挣脱沈枫的手，冲出巷口不断地吠叫，叫声高亢刺耳。
    沈枫察觉不对劲，赶忙追了上去，环顾四周并未发现异常：奇怪，梨梨在叫什么?
    没什么，苏霾意味不明地扫了眼绿化带的灌木丛，可能是看见猫了。
    ...
    傍晚时分，沈枫一直厨房餐桌来回跑，帮忙把年夜饭的菜一道道端上桌，打开暖菜板温着。
    狸狸呢?段爷爷擦干手上的水，走到桌边坐下，怎么还没回来，都快开饭了。
    段奶奶抬头看向挂钟：着什么急，时间还早呢，估计附近没找着仙女棒，去远点的地方买了。
    爷爷奶奶你们先歇会儿，我打个电话问问我哥到哪了。说完，沈枫拿着手机出了客厅，缓缓坐到门口的石阶上，拨通备注为哥的联系人电话。
    准备年夜饭途中，苏霾突然说要出去买仙女棒，到现在差不多过去了半小时，就算去雪中那带买也该回来了。
    年夜饭好了?手机里传出苏霾的声音，不冷不热的，听不出情绪。
    沈枫回应：刚好，哥你买到仙女棒了么?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我和爷爷奶奶都在等你。
    与此同时，梨梨踩着小碎步跑到沈枫身边，用脑袋拱了拱他的小腿，两只黑得发亮的眼睛直直望着手机。
    好你个傲娇小狗，沈枫伸出手指刮了下梨梨的鼻子，贴心地补充，梨梨也在等你。
    买到了，还有一刻钟左右，先挂了，待会见。
    沈枫感觉苏霾的语气有些心不在焉，而且，他那边太安静了，安静得令人心慌。
    等一下。
    苏霾问：嗯?怎么了?
    一阵寒风吹过，沈枫抱住膝盖，将下半脸埋入臂弯，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眸：哥，我想你了。
    这一刹那，他忽然很想他哥，没有任何缘由。
    良久，对面响起一声轻笑：我也想你，等我。
    嗯，等你。沈枫挂掉电话，没有立即回客厅，而是坐在原地，安静地注视院里盛放的月季。
    ...
    湖边红枫下，苏霾敛去笑意，面色凝重地向船屋走去。
    夜晚的船屋和白天截然不同，屋檐上仅剩的一个灯笼在风中摇摇欲坠，另一个摔坏在甲板上，只有半块残骸。
    早上还精神抖擞的老人，这时仿佛衰老了十岁，嘴里叼着根烟，瑟缩在船头垂钓，随着距离拉近，他的身影愈发的孤独与狼狈。
    苏霾停在他身后，弯腰捡起破损的灯笼：修补完还能用。
    扔了吧，坏了就是坏了，永远好不了。
    老爷爷自嘲地笑笑，攥住灯笼流苏一扯，噗通甩进湖里：不在家吃年夜饭，跑我这来干嘛?
    您说您姓陆，苏霾咽了下唾液，喉结上下滑动，您认识陆陇么?
    这个名字像是导火索，老爷爷激动地破口大骂：我没他这个大逆不道的孙子，也没他妈那个伤风败俗的女儿!
    在此之前，苏霾还抱有一丝幻想，自己那些不好的预感和猜测都是杞人忧天，可现实却残酷地给予他肯定回答。
    苏霾瞬间浑身泛冷，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满袋的仙女棒随之落地，发出沉闷声响。
    他们人呢?
    都滚了，老爷爷不解，为什么问这个?你咋莫名其妙的?难道你认识他们?
    苏霾追问：走多久了?
    老爷爷回答：十来分钟吧，你这孩子莫不是着凉了?脸色咋这么难看?
    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事，苏霾无心接话，连跨带跳赶紧下船，不管不顾地往家的方向一路狂奔。
    喂，到底咋了啊?老爷爷站直身体，朝他喊了一嗓子，你仙女棒不要了?
    眼看苏霾越跑越远，老爷爷将洒到外面的几盒仙女棒拾进塑料袋，深深叹了一口气：唉，大过年的，一个个的这是要干啥。
    ...
    等了将近五分钟，期待已久的敲门声总算如约而至，沈枫眼前一亮，脚步生风地跑去开门，梨梨紧跟其后，一边凶狠地吼叫，一边咬住他的裤脚试图阻止。
    纵使沈枫发觉不对，手仍是快了一步，门外的人气势汹汹地踹开门缝，两扇门受到冲力，吱呀地前后摇晃。
    看清对方的模样，沈枫脸色剧变，眼中的惊恐骤然被阴戾所覆盖。
    沈礼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第67章 窗户变亮
    院里一片寂静，只隐约传出梨梨的呜咽声，苏霾停驻在门外，指尖触碰到门把时，冷不丁又缩了回去。
    他几乎没有过畏惧的情绪，但现在，他很害怕，他怕沈枫没在等自己。
    沙沙沙沙沙&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忽然，门内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光滑衣物摩擦树叶的声音，今天只有沈枫穿的羽绒服面料是光滑的。
    苏霾松了一口气，不自觉地扬起唇角，推门而入：沈枫，我回来
    了。
    发出最后一个音节，苏霾脸上的笑意倏地荡然无存，最外侧的那株月季败了满地，徒留光秃的枝叶在风中摇晃。
    段爷爷一手托着羽绒服，一手握着扫帚清扫花瓣，听见声响抬头看向他：狸狸，你回来了?
    与此同时，梨梨无精打采地趴在地上，蜷了蜷尾巴：嗷呜~
    嗯，见状，苏霾的心凉了半截，缓缓启唇，爷爷，沈枫呢?
    枫枫跟他爸走了，段爷爷嘴角紧绷，骂人的话呼之欲出，出于多年的素养，最后还是忍了下来，只无奈地叹息，我和奶奶没能留得住他，情况不太好，你去老房子那看看吧，别让沈礼钧伤了枫枫。

 第72章

    好，我去看看，您安心在家陪奶奶。
    苏霾一只脚跨出门槛，又走回去接过段爷爷手上的羽绒服：我顺道把衣服带去，话说他衣服怎么落这了?
    段爷爷迟疑几秒，语气颇有几分赞许：枫枫嫌羽绒服厚，穿着揍人不痛快，这孩子看着乖，打起架来还挺凶，一点都不含糊。
    嗯，他一向很能打，苏霾脑补出沈枫脱衣服痛揍沈礼钧的画面，走路的步伐都轻快了些，看来情况还不算糟糕透顶。
    待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段爷爷关上门，兀自捶胸顿足：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摊上个这样的人渣爹，唉，好孩子怎么都遇不到好父母呢。
    ...
    房间里的灯坏了，周遭充斥着压抑的黑暗，唯独一片月光透过玻璃窗倾洒进来，落在破旧的地板上。
    沈枫蜷缩在这片月光中，大部分时间对着窗外出神，偶尔回头瞥一眼紧锁的房门。
    回来后，沈礼钧没来得及多说什么，只收走他的手机，把他关在这里，便去客厅和陆雯华争吵不休。
    沈枫被迫听了一耳朵，大致内容是陆雯华给沈礼钧戴绿帽，还扯到怀孕打胎之类的字眼，吵得乱七八糟的，也听不太明白。
    或许这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随着花瓶碎裂的声响，外面的争吵戛然而止，过了两三分钟，房门被打开一半，沈礼钧倚着门框，指尖转动一串钥匙。
    我一直没想明白，以前我是少你吃了还是少你穿了，你为什么三天两头往对门跑。
    说着，沈礼钧走进屋，猛然反手甩上门，双目猩红地盯着沈枫：原来是上赶着去给人当孙媳妇，你要不要脸?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喜欢被男的搞?
    纵使他再怎么不重视沈枫，也无法容忍自己儿子是个同性恋。
    沈枫微微低下头，隐忍地攥紧两边的衣角，假装听不见这些不堪入耳的话，他很想用椅子抡沈礼钧，但他不能，沈礼钧拥有能够完全威胁到他的条件。
    啧，有意思啊，沈枫，照你过去那德行，现在该动手了吧，沈礼钧轻蔑地嗤笑道，你就这么怕我像当年去你外婆家闹事那样，去段家闹事吗?
    沈礼钧，你最好适可而止。沈枫利落起身面向对方，在月光的笼罩下，他的眼眸显得格外冷冽，像是凝了一层薄冰。
    光是打翻一盆月季，他就已经心疼得不行了，如果伤害到段爷爷、段奶奶，还有梨梨，他连设想都不敢设想。
    行，今晚老子事多，没工夫照看你，你自己在房里想想清楚，反正我话撂这了，你必须跟人断了，不然就别怪我逢年过节去探望段家的两位好长辈。
    房门砰地一下被关上，急促的落锁声接踵而至，房间再次陷入安静与黑暗。
    沈枫仿佛瞬间失去力气，踉踉跄跄地靠到墙上，任由身体沿着墙壁向下滑落，最终跌坐回地面。
    从沈礼钧和温筱琴感情不和开始，每一年除夕，沈礼钧都会去外婆家闹事，沈枫没有到现场亲眼看过，但从亲戚口中听说了不少。
    有一年沈礼钧带着汽油和刀喊打喊杀，还有一年沈礼钧摔碎了外公外婆供奉的观音神像。
    令沈枫印象最深刻的那年，也是沈礼钧闹事的最后一年，温筱琴提前找了几个人高马大的堂兄弟，在外婆家蹲守沈礼钧，狠狠教训了他一顿。
    许皓和他爸妈得知这个消息，担心沈礼钧回来拿沈枫出气，第二天大早赶去将沈枫接走，那天为了错开沈礼钧，他们特地挑选一条偏僻的小路，好巧不巧，沈礼钧也走了那条小路，强行把沈枫又带回了家。
    沈枫甚至清晰记得，沈礼钧被揍得鼻青脸肿，右眼球突出一大块，左胳膊垂着没法动弹，走路也一瘸一拐的。
    在那之后，每当春节前后，他总是不自觉地犯怵，内心焦躁不安。
    这时，门外有人在捯饬门锁，沈枫警觉地抬头看去，陆陇先从门缝探出脑袋，紧接着整个身体一同钻了进来。
    你来做什么?
    陆陇轻轻关上门，俯身扔给沈枫一个手机，借助微弱的光线，能勉强看清他错愕慌乱的表情：沈枫，我把你手机偷来了，你快告诉苏霾，我没有违反约定，我没有告诉沈礼钧任何关于你们的事情。
    什么约定?结合之前许皓反常内耗，沈枫隐约猜出了些端倪，他哥和许皓八成背着他找过陆陇的麻烦。
    也不知道是真听不见还是假听不见，陆陇精神错乱般地自说自话：我妈的那些破事败露，沈礼钧闹到渔船老头那儿，碰巧在半路看见你们了，求求你，你告诉苏霾，让他不要报复我，我真的是无辜的，我什么都没做。
    你至于么?沈枫早已习惯陆陇的间歇性发癫，只鄙夷地看他，我哥他温柔体贴、人帅心善，你至于怕成这样么?莫名其妙的。
    话音刚落，陆陇像齿轮阻塞的发条玩具，一下子卡了壳，脸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他没听错吧，沈枫说，苏霾他，温柔体贴?人帅心善?
    温柔???心善???
    到底是谁莫名其妙???
    见对方木讷的样子，沈枫耐心消耗殆尽，嫌弃地拧起眉毛赶人：傻杵着干嘛?看在你送手机的份上，今天不揍你，滚吧。
    陆陇咽了下口水，慢吞吞问：你真觉得他温柔心善?
    嗯，沈枫垂眸滑着手机屏幕，眼皮抬也没抬，再不滚揍你。
    陆陇撇了撇嘴，一声不吭地走了。
    等人离开，沈枫才抬头扫了眼没被关严的房门，虽然陆陇有过许多令他厌恶的行为，但他也都尽数奉还回去了。
    陆陇稍微惹他，他就稍微揍陆陇，陆陇狠狠惹他，他就狠狠揍陆陇，陆陇烧了他的小狐狸，他就把陆陇揍到濒死。
    这很公平。
    手机上全是苏霾的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沈枫点进对话框，每看一条消息，心脏都会不由自主地抽痛一下。
    [狸狸哥哥：抱歉，久等了。]
    [狸狸哥哥：我在路上，再等我一会，很快的。]
    [狸狸哥哥：我们一起回家吃年夜饭。]
    沈枫放大最后一条消息，又退出，在对话框输入好啊两个字，又删掉。
    ...
    沈礼钧和陆雯华的吵架阵地已经从客厅转移到卧室，沈枫出房间时，客厅空无一人，地板上布满了碎玻璃屑和其他垃圾污渍，他放轻步伐，捡着干净地方走，来到北边的小阳台。
    他曾经总爱待在这个小阳台上，因为站在这里能看见隔壁段爷爷家的后院，还有，苏霾房间的窗户。
    几年前的一天晚上，得知段爷爷和段奶奶即将搬家，沈枫非常难过不舍，以往能包圆一半饭菜的他，连晚餐都没吃两口，便恹恹地躲进苏霾房里，抱着毛绒小熊偷偷掉眼泪。
    无论苏霾怎么哄，沈枫还是忍不住哭得稀里哗啦，他也不想这样的，但他真的很害怕以后再也没机会见到最最最喜欢的段爷爷、段奶奶和狸狸哥哥了。
    直到苏霾安慰他，除了爷爷奶奶的新家离得远点，没有任何的变化，而且每次回念城还会住在老房子这边。
    沈枫这才总算不哭，眼尾挂着泪水，哽咽地问：真的么?
    真的，苏霾将沈枫拉到窗边，指向对面的小阳台，你站那能看见我房间，窗户亮起来就是我回来了。
    回忆的画面一帧一帧虚化，泪水随之模糊视线，沈枫抬手擦拭眼泪，如往常很多次般期待窗户变亮。
    然而这扇窗户从来没亮过。
    下一秒，一簇柔和的暖光毫无征兆地映入沈枫眸中，温暖而又明亮。
    沈枫愣怔几许，定睛注视着光源处，苏霾的身影从窗内一闪而过，随即又打开门出现在院子里，然后停驻在围墙前，仰脸迎上他的视线。
    哥。沈枫叫了一声，可小阳台周围封了一道玻璃，声音无法传出去。
    嗯，我在。苏霾读懂他的口型，温和地给出回应。
    沈枫突然反应过来，从口袋掏出手机拨苏霾的号码，电话接通的那一瞬，他的泪水再次溢满眼眶：哥，我以为我再也等不到你了。
    不会的，苏霾语调略显孱弱，我来接你回家了。
    其实他心里很悬，他不确定沈枫会不会跟他回家。
    通话的另一端陷入沉默，夹杂着平稳无聊的白噪音。
    沈枫，能听见么?
    嘟嘟嘟&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这次回应他的是冰冷的电话挂断声，以及频繁闯入他梦魇的、他再熟悉不过的决绝背影。
    刺骨的寒风中，苏霾僵直地立在原地，拿手机的手愈发颤抖，缓慢垂落到身侧。

 第73章

    他的目光全程停留在对面空荡的阳台上，似乎在等待什么，又好像只是单纯的不甘心。
    第68章 好好道别
    当苏霾失落到极点，思考自己是否再次被抛弃时，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是沈枫打来的，他犹如抓住救命稻草，迅速摁下接通键。
    沈枫，你&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苏霾嘴唇微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哥，后退，小心碎玻璃。通话开了外放，沈枫的声音夹杂着几丝电流声，很好听。
    苏霾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地眨了眨眼，下一秒，只见沈枫抡起一把椅子，用力朝阳台的玻璃砸了过去。
    砰!
    砰砰砰砰砰&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时机卡得恰到好处，玻璃碎裂声完美融入了周围乍响的烟火声中，四散的碎玻璃犹如一簇簇透明的烟火，星星点点地消失于夜幕。
    沈枫越过护栏，以空调外机为落点，借力跳到院墙上，稳住身形后，他像只灵活的猫，在墙头走了一小段，接近隔壁院里的枇杷树时，不存有一丝犹豫地跳上了较粗的那根枝干。
    这条路线是沈枫临时规划的，他完成了百分之九十九，现在还差最后的百分之一。
    寒风席卷而来，枇杷叶沙沙作响，沈枫与苏霾眼神交接一瞬，撑着树枝一跃而下，精准无误地扑进对方怀中：哥，抱抱。
    苏霾抬起手臂回抱住沈枫，将脸埋进他的颈窝，感受这份失而复得的温存。
    沈枫。
    嗯?
    你吓到我了。
    苏霾说话的气息很微弱，弄得沈枫颈侧一阵酥痒，他抑制住这种异样的感觉，温柔地拍了拍对方的脊背以示安慰：是不是我打碎玻璃太突然了?我急着来见你，忘记提前告诉你一声了。
    不是，苏霾小幅度摇了下头，手掌抚上沈枫的脸，轻轻贴住对方温热的唇，我怕你又不要我了。
    这些字眼犹如沉重的石块，接二连三砸中沈枫的心脏，此时此刻，他很想对苏霾说不会的，我不会不要你的，但他似乎并没有说这句话的底气。
    正在斟酌如何作答，沈枫的唇瓣已然被苏霾分开，还未来得及喘息，柔软湿润的触感在舌尖绽开，逐渐蔓延至每一寸口腔，极具侵略性地掠夺所有的氧气。
    这个吻比以往任何一次更加漫长，中途沈枫因缺氧挣扎过几次，每次都被苏霾扣住后脑按回怀中，直至又一轮的烟火声响起，他才餍足地撤离对方的唇齿。
    玩仙女棒么?
    见沈枫露出为难的神色，苏霾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从口袋掏出一盒仙女棒，动作缓慢地撕掉塑封，还好顺手带了一盒，不然今年可能没机会陪沈枫玩仙女棒了。
    玩。沈枫故作轻松地抽了根仙女棒，在盒子侧面的磷片上擦燃，闪烁的火花刺啦刺啦向下移动，短短几秒钟，便化作一缕白烟熄灭了。
    苏霾又递了一根给他：还玩么?
    玩。沈枫接过仙女棒，又擦燃。
    苏霾一根根地递，沈枫一根根地点，他们看着仙女棒一根根地燃烧，再熄灭。
    遗憾的是，还没玩尽兴，盒子却空了。
    苏霾晃了晃手里的盒子：没有了。
    哥，你再看看，真的一根都没有了么?沈枫不死心地扒拉他的手腕，眼睛往盒里瞟，我记得以前一盒仙女棒能玩好长时间，一定是商家偷工减料了。
    在沈枫印象中，小时候的仙女棒燃烧得很慢很慢，慢到他总产生永远不会熄灭的错觉。
    真的一根也没有了，苏霾揉了揉沈枫的发顶，既然商家偷工减料，那我们下次换个牌子试试。
    好，沈枫打了个哈欠，勾着苏霾的胳膊，懒洋洋地贴了上去，哥，走吧。
    走出一米多宽的小巷，是一条古色古香的老街，沈枫步伐愈发缓慢，时而低头看着地面，时而侧目偷瞄苏霾，苏霾则假装没发现，不动声色地放慢节奏迎合他。
    这条街他们走过很多遍，外出游玩的时候，还有送苏霾离开的时候。
    街道狭窄没法进车，司机只能停在街口等人，沈枫每次送苏霾走，都会紧紧抱住苏霾的胳膊，把半个身体的重量压上去，故意龟速行走拖延时间。
    这样他就可以跟苏霾多待一会儿了，哪怕多待一分钟、一秒钟，他都能偷着乐好久。
    眼看即将走到街口，沈枫喉咙发紧，心脏像被密集的藤蔓缠绕穿透，萌生出一股强烈的窒息感。
    这一瞬间，街口仿佛停着一辆无形的车，令他望而生畏。
    最终，沈枫不再向前走，默默留在原地。
    怎么了?苏霾问。
    他的音色偏冷，如果仔细听，能隐约察觉其中的哽咽。
    沈枫抬头直视前方的路口，映入眼帘的路灯尽数变成模糊的光影：哥，现在是你最爱我的时候么?
    这时，早已淡忘的一段对话闪入苏霾脑中，关于他作为狗头军师提的最后一个建议。
    [在他最爱你的时候提分手。]
    这个建议从始至终都不成立。
    他对沈枫的爱意是无限增长的，根本不存在最大值。
    嗯，是。
    苏霾尝试松开沈枫的手，然而只分隔一丝缝隙，又立即更紧地攥住，他正准备开口，耳畔忽然传来身边人夹杂哭腔的嗓音。
    哥，你抓疼我了。
    即使清楚这句话的真实性存疑，苏霾仍然快速舒展手指，从沈枫的指缝抽离。
    沈枫垂下眼睑，心不在焉地揉搓发酸的骨节，其实不怎么疼，他只是怕听见苏霾想说的话，之前所做的决定就全部作废了。
    还疼么?
    苏霾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沈枫听了想哭，努力憋着眼泪道：不疼了。
    那我先回&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苏霾停顿一秒，转变了发音，将差点脱口而出的回家改为回去，回去了。
    不是回家，是回去。
    等等，沈枫倏地靠上去，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苏霾的脸，哥，再见。
    苏霾回吻他的脸，一滴眼泪落入唇间，咸涩却又清甜。
    沈枫，再见。
    ...
    除夕的街道比平时冷清许多，两边的店面基本都打烊了，只有一家小卖部亮着灯，门口支了一个小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烟花爆竹。
    叔，来瓶冰水。
    小卖部老板一家正围着餐桌吃年夜饭，沈枫独自站在门口，与这般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大冬天的喝啥冰水，也不嫌冻得慌，老板乐呵呵地站起来，从保温柜里拿出一罐热牛奶递给他，喝点热乎的暖暖身子，送你了，不用付钱。
    冰水还是热牛奶都无所谓，沈枫只是想找个地方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他瞥了眼标价，扫码付完钱，然后收下热牛奶：谢谢叔。
    老板苦笑着打趣：你这孩子，一年多没见着你，身上那股犟劲倒是一点不少。
    今天买东西还送创可贴么?
    过去的三四年里，每当沈枫来买东西，无论买什么，价格多少，小卖部老板都会雷打不动地送他一包小动物卡通创可贴。
    本来他已经快忘了这茬，不知怎么就突然想起来了。
    送呀，你等会，我藏货架最上面一层了。
    沈枫刚要说不用麻烦，老板转身踩上板凳，在货架顶部的小纸箱里取出一包创可贴，不偏不倚地丢进他怀中。
    创可贴的包装没变，还画着那只高举双爪恐吓敌人的小熊猫，实际上除了可爱，毫无杀伤力。
    以后没办法送了，老板叹了口气，只剩这最后一包喽。
    沈枫拆创可贴的动作一顿：不打算再进货了?这款还挺好用。
    以前沈枫经常受伤，送的创可贴全部用完了，防水、颜值高、药效好，唯一的不足是找不到同款。
    他曾琢磨向老板打听打听，思来想去又作罢了。
    呃嗯&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老板挠了下后脑勺，含糊其辞地说，是啊，不进了，成本高赚不了几个钱，这种东西卖贵又没人买，不划算啊。
    哦。沈枫应了一声，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成本高不赚钱，卖贵没人买，于是索性当赠品?
    爷爷骗人!撒谎鼻子会变长哒!
    老板家五岁的小孙女跳下椅子，迈着小短腿跑到沈枫面前，拽了拽他的袖子：哥哥，你别信爷爷，他告诉我说这个创可贴是一个哥哥寄存在店里，让送给另一个哥哥的，所以才小气吧啦地藏起来不给我玩儿，哼。

 第74章

    哟，我们珂珂还记上爷爷的仇啦?老板将孙女抱起来，宠溺地哄道，过几天等超市开门爷爷给你买玩具去好不好?
    听到这话，珂珂笑得十分灿烂：好!
    老板再转头时，门口空无一人，连沈枫的影子都没见到，他抱着孙女回到餐桌，喃喃念叨：俩小孩从小玩到大，送个东西兜这么一大圈干嘛，怪别扭的。
    小巷角落的一盏路灯下，沈枫将拆开的那张创可贴用力摁上手心的伤口，鲜血浸湿边缘，沿着指尖缓慢滴落。
    原来苏霾不仅没有真正离开过，还在暗处关心他、保护他。
    可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伤害苏霾的抉择。
    疼痛与内疚相互交织，沈枫陷入极度的自我厌弃，胃里痉挛不止，撑着路灯杆干呕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向外溢出。
    他觉得自己真恶心，遇到问题只会逃避，一点用都没有，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认识他，简直是苏霾最大的不幸。
    沈枫这样想着，反胃感越来越肆虐，一晚上他滴水未沾，只不断干呕，什么也吐不出来。
    沈枫?
    身后响起一声呼唤，然而以沈枫目前的状态，无法判断来者是谁，甚至分不清是真实的，还是幻觉。
    几秒后，一只宽厚有力的手握住他的肩头，他下意识颤抖了一下。
    哥?
    是苏霾回来了么?
    第69章 陪伴工具
    是我，秦知乐。
    话音刚落，沈枫刚恢复高光的眸子陡然黯淡下去，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蔫了。
    他耳鸣得厉害，听不清具体内容，根据发音次数推测出对方的名字是三个字。
    但他哥的名字只有两个字。
    秦知乐：&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沈枫就这么讨厌他?!光是听见他声音就失望成这副德行???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秦知乐捉住沈枫的胳膊将人扶稳，拿起手机拨通温筱琴的号码：找到枫枫了，在小卖部北边的巷子里。
    不久之前，他们正在沈枫外婆家一起吃年夜饭，中途温筱琴出去接了个电话，回到饭桌便拉着他火急火燎地往这边赶。
    上车后温筱琴哭了一路，什么也没说，秦知乐心里清楚，八成是沈礼钧这条疯狗又做了伤害沈枫的事情。
    到沈礼钧那边时，两人最先注意的是阳台的大窟窿和满地的碎玻璃，后来从沈礼钧口中得知沈枫不见了，一秒都没停留，连忙分头找人。
    我这就来，枫枫还好么?你安慰安慰他。温筱琴边跑边说，声音夹杂着急促的喘息。
    放心，别太着急，路上注意安全。
    秦知乐面色凝重地挂掉电话，空出一只手轻轻拍了几下沈枫的后背：枫枫，没事了。
    年过四十，秦知乐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和乐器度过的，鲜少有机会跟沈枫这般年龄的晚辈相处，思考半晌也只会说句简单的安慰。
    他不禁有些自愧不如，暗自决定日后请教有多年育儿经验的朋友们，好好学习如何当一名受儿子欢迎的爸爸。
    平日沈枫在他面前总是神采奕奕的，偶尔炸个毛，又拽又凶，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沈枫狼狈虚弱的样子。
    头发凌乱，满脸泪痕，瞳孔缺失光泽，几乎无法聚焦，暗沉地望着某处。
    秦知乐心疼地握紧沈枫冰冷的手，试图传递些许暖意，让对方稍微好受点。
    感知到手心的温热，沈枫眼底恢复一丝清明，正想抬眼看向身旁的人，蓦地瞥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在迅速逼近。
    太快了，来不及躲。
    电光火石间，沈枫警觉地拽住秦知乐的手腕，准备挡在他前面，不想却被秦知乐反手按在身后。
    下一秒，一道沉闷的撞击声传入耳中，沈枫彻底惊醒了，秦知乐为了保护他，硬抗了沈礼钧一脚。
    秦知乐，你个老光棍，我教训我儿子关你屁事，滚一边去。
    沈枫虽表面跟秦知乐不对付，但内心一向是尊重他的，气不过沈礼钧出言不逊侮辱他，卷起袖子就要上去干架。
    秦知乐一手捂着小腹，一手拦在沈枫身前，冷眼看着沈礼钧：你没资格教训沈枫。
    我没资格?笑话!沈礼钧嘲讽地笑道，你不过接了个盘，真把自己当沈枫亲爹了?还是说沈枫其实是那个贱人和你生的杂种?
    沈礼钧你闭嘴!
    沈枫扒开秦知乐的手臂，正想冲过去揍人，没想到秦知乐抢先上前一拳命中沈礼钧的鼻梁，直接给他打出血了。
    秦知乐怒骂：疯狗。
    草，沈礼钧擦了把鼻子，望着手背上的血，气急败坏地爆粗口，秦知乐你他妈也不是什么好货，惦记别人老婆十几年，上赶着当奸夫，这盘你就接吧，老子玩腻了的贱人，有病的同性恋儿子，你还当自己捡到宝了。
    这时，一个精致的咖色皮包凭空飞来，砸中沈礼钧的后脑勺，温筱琴紧随其后，抬起高跟鞋在他脚上狠狠捻了下去。
    好你个沈礼钧，趁老娘不在欺负我儿子和我男人!
    由于之前急哭几次，又吹了半天冷风，温筱琴脸上的妆已经花了大半，却丝毫不影响她出挑的容颜。
    沈礼钧可能痛懵了，罕见地没还手，两眼发直盯着温筱琴。
    温筱琴没多给他任何眼神，径直走到沈枫身边，伸手抚摸他的额头：上次不是约好了么?遇到没办法解决的事情向我求助，怎么又一个人硬抗呢。
    她的话看似指责，实则关心，沈枫听了语气立刻软和下来：妈，对不起。
    然而在温筱琴眼里，这番道歉无异于撒娇，她越想越心疼，越心疼越气，捡起皮包再次对着沈礼钧抡了几下：胸无点墨的晦气玩意儿，同性恋怎么就是病了，我儿子健康得很，别说枫枫喜欢男的，就算他喜欢一只狗，也是他的自由，我都无条件支持。
    沈枫：&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感动归感动，但他属实不至于喜欢狗。
    秦知乐视线落在温筱琴身上，很轻地笑了一声。
    沈枫就是你惯坏的，沈礼钧阴戾地瞪她，他这辈子都被你毁了。
    我儿子好着呢，犯不着你操心，父亲的责任一点不负，父亲的架子倒是摆得凶，瞧把你能的。
    温筱琴回了一个白眼，掸去包上的灰尘，朝沈枫和秦知乐扬了扬脸：枫枫，老秦，我们走。
    ...
    今晚是除夕夜，人们都在家过节，苏霾没打到车，漫无目的地走回了爷爷奶奶家。
    苏霾一进院里，梨梨就求助般地哼哼唧唧，他手指抵在唇上，做出噤声的动作，接着躲到一株白兰花后面。
    白兰花枝叶繁茂，恰巧能遮蔽苏霾的身形，透过树叶间的缝隙，客厅内的景象清晰可见。
    爷爷奶奶并肩坐在红木椅子上，对面坐着一对仪态端庄的中年夫妇，显而易见，是段松遥和宋棠纭。
    中间方桌摆放着一套白玉雕花茶具，这是段爷爷最宝贝的一套茶具，一般只有正式场合才舍得拿出来用，不知怎么回事，其中一个茶杯已经碎成两半。
    目睹这一幕，结合梨梨不安的表现，苏霾即使回来得迟，也猜了个大概，无非就是爷爷奶奶为他鸣不平，和爸妈起了争执。
    突然，段爷爷猛地拍桌站起来，怒斥段松遥：你把苏霾当什么了?你写的书，还是棠纭画的画啊，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感情有思维的人，不是个随身携带的物件!
    段松遥语调平静得仿佛在公司开会商讨项目：爸，对于培养苏霾这块，我和棠纭有自己的想法和规划&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少来这套，段奶奶打断他，重重把茶杯倒扣在桌上，我扪心自问，我和你爸从不干涉你的人生，你写书也好，经商也罢，都随你，你们当年结婚说要丁克，不生小孩，我们尊重你们，后来你们改变主意，又想要小孩，我们祝福你们，可你们是怎么对待苏霾的?利用他，控制他!
    宋棠纭抿了口热茶，温声解释：妈，您先消消气，事情不是您想的这样，松遥公司事多，没时间陪我外出采风，才让霾霾陪我的。
    有这么陪的吗?段奶奶没好气道，每学期带他转三四次学，他同学名字还没记全，又要去另一个新学校了。
    段松遥连忙打圆场：这事怪我，是我让霾霾陪棠纭的，我怕棠纭一个人在外面心慌，有苏霾在她身边我放心。
    闻言，段爷爷气得想把茶泼他脸上：你问过苏霾愿不愿意吗?他中考成绩达到了苏城的市第一，打电话告诉我们这个喜讯，说终于能转来念城读雪中了，我还记得那通电话七分十九秒，他三分多钟都在傻笑，我们装修好房子迎接他回来，结果你们临时变卦，软磨硬泡把他留在苏城，还把孩子逼跳楼了。

 第75章

    你们给他取名叫苏霾，我们家有人姓苏吗?棠纭娘家有人姓苏吗?别人家的孩子不是随父姓就是随母姓，他谁也不随，他嘴上不说，心里不晓得该有多难过。
    段奶奶一边说，一边抹眼泪：你们丁克就丁克到底，生个小孩当工具用，还不如不生。
    庭院中，梨梨甩掉一片一片落到脑袋上的树叶，用爪子戳了戳苏霾的脚踝：嗷呜～嗷呜呜～嘤嗯呜～
    它的叫声低沉婉转，好似在说别伤心了，不要揪树叶了，再揪就揪秃了。
    苏霾没搭理它，也没再继续揪树叶，思绪不受控制地乱飘。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件作品，一本书，或者一幅画，原来在段松遥和宋棠纭心目中，他还称不上是作品，而是工具，被利用被控制的工具。
    段松遥需要一个代替他陪伴宋棠纭的工具，宋棠纭需要一个陪伴她追寻绘画梦想的工具，所以他们生下了苏霾。
    因为只是工具而已，所以不配冠以他们的姓氏。
    现实远比想象中残酷。
    苏霾。
    苏霾，能听见么?
    苏霾，发生什么事了?
    手机里传出宁淇寒的声音，苏霾如梦初醒地注视手机屏幕，意识暂停运作，记不起何时打的电话，身体则自发性地从上衣口袋摸出一个药瓶：你给我的药能一次全部吃完么?
    不能!绝对不能!宁淇寒一反常态，竭力喊话，一次最多吃三颗，千万不要全部吃完，会引发剧烈的副作用，心悸晕厥都算轻的，严重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但我现在很难受。苏霾拧开瓶盖，将药丸倒在手心，叼了一颗进嘴里，像嗑糖豆一样，咬碎咽下去。
    宁淇寒着急忙慌地阻拦：苏霾你别乱来，你爷爷家在哪，给我发个定位，我开车去找你，沈枫&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沈枫不在么?你们今年不是一起过春节么?他人呢?
    他不要我了，苏霾重复，他又不要我了。
    宁淇寒深吸一口气说：苏霾你听我说，沈枫他本意不是这样的，他一定有苦衷。
    可是我难受。苏霾理解沈枫的苦衷，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感到难过。
    在这之后的几分钟，不管宁淇寒说什么，回应他的都只有药丸被咬碎的脆响，以及吞咽的声音。
    默数到第三颗时，电话挂断了，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第70章 无处不在
    烟花陆续响至白昼，夜里沈枫被吵醒几次，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温筱琴一向心比较大，加上折腾累了，安顿好沈枫后倒头就睡，秦知乐实在放心不下，半夜去沈枫房间看了两三趟。
    清晨，沈枫醒来时感觉头疼得厉害，望着陌生的天花板缓了一会，才想起这里是秦知乐的家。
    看昨晚的情况，秦知乐应该已经追到温女士了，挺好的，秦知乐当他后爸，他才能安心。
    沈枫摸到枕边的手机，点开微信置顶联系人，聊天记录停留在那句我们一起回家吃年夜饭。
    今天已经是大年初一了，他们除夕没能一起回家吃年夜饭。
    昨晚发生了太多事，就像一场噩梦，沈枫到现在还没完全接受他和苏霾分开了的现实。
    不知不觉，沈枫点进了名为我们一起学鹿叫的四人小群，他认真扫过每一条消息，都是许皓和鹿朝眠发的，苏霾没有参与发言。
    许皓分享了一组烟花的照片和视频，鹿朝眠大气随上十个拼手气红包，后面的内容便是大型没粮硬吃现场。
    [曜中第一主攻：我靠!是财神鹿!我们有救啦!]
    [夜鹿子：嘻嘻嘻，@<a href="mailto:smog@wind">smog@wind</a>你俩别潜水了，出来抢红包。]
    [曜中第一主攻：@<a href="mailto:smog@wind">smog@wind</a>人呢人呢?在吗在吗?抢红包了!]
    [夜鹿子：算了，他俩现在保准腻歪着呢，有对象陪谁还玩手机啊。]
    [曜中第一主攻：就是就是，他们十有八九正在抱一块儿玩烟花。]
    [夜鹿子：有画面了，以pm2.5的风格，百分之百买个一大袋子烟花给小枫叶玩，不玩完不许睡觉。]
    [曜中第一主攻：而且很大可能性是仙女棒，沈枫打小就爱玩那玩意儿，刺啦几秒就没了，不知道有啥好玩的，不如擦炮得劲。]
    [夜鹿子：你不懂，他们谈恋爱的都这样，咱们觉得无聊的，他们觉得可浪漫了。]
    [曜中第一主攻：我突然发现，他们一句话没说，我俩就已经脑补得差不多了，这赛博狗粮也是让我俩吃上了。]
    [夜鹿子：草!一不注意又没粮硬吃了，我是什么很贱的人么?呜呜呜呜呜!]
    [曜中第一主攻：不是!小鹿你别哭呀!]
    看到这里，手机界面倏然弹出鹿朝眠的通话邀请，这个时间他竟然没在睡觉，这很反常。
    沈枫迟疑地按下接听：白日梦。
    小枫叶你在哪?鹿朝眠犹如许皓附体，嗓门格外大，我找你有急事!很急!非常急!十万火急!
    沈枫听得心里一咯噔：什么事?
    关于pm2.5的，电话里说不清楚，你告诉我你在哪，我让司机开过去接你。
    鹿朝眠的语气十分严肃，沈枫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仓促地发送了定位。
    行，定位发你了。
    房间内有个独立的卫生间，里面的洗漱用具都是全新的，款式也符合年轻人的喜好，能看得出秦知乐花了不少心思。
    沈枫简单洗漱完，穿上衣服直奔玄关，一秒都不想多耽搁。
    温筱琴手里端着一碗饺子，从厨房出来叫住他：枫枫，你上哪去?老秦刚煮好早餐，吃完再出门吧。
    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沈枫边换鞋边回答，想到秦知乐种种保护他的举动，又补充一句：替我谢谢秦知乐。
    我听到了，秦知乐倚着岛台偏头看他，不用谢，路上注意安全。
    沈枫恍惚地打量着秦知乐，脑中冒出慈父二字，他赶紧甩了甩脑袋驱散这个可怕的想法：知道了。
    ...
    小区门口，沈枫不安地左右徘徊，等了将近十分钟，一辆黑色汽车疾驰而来，唰地一下停在他面前。
    还没反应过来，后座的车门忽然打开，里面伸出一双手臂，猛地将他拉进车内，紧接着汽车又无缝衔接地行驶。
    如果旁边坐的不是鹿朝眠，沈枫真怀疑自己被绑架了，他坐直身体，一言难尽地看着始作俑者。
    抱歉，我有亿点点急了。
    鹿朝眠被看得心虚，讪讪笑了一声，然后拧开一瓶矿泉水，塞到沈枫手里：你喝口水缓缓，先听我说件大事，pm2.5是因为生病，不想拖累你，才跟你提分手的，你千万不要误会他。
    早上鹿朝眠起来觅食，碰巧撞见他妈在客厅打电话，听出宋棠纭的声音，他便打了个招呼，捧着一盘华夫饼坐在旁边吃，结果无意得知苏霾发病转院且失恋的消息，急得盘子都摔碎了。
    因此，鹿朝眠以自身丰富到离奇的想象力脑补出了一场苏霾因病忍痛向沈枫提出分手的戏码。
    我提的，沈枫声音略微发颤，头垂得低低的，零碎的头发遮蔽了眼中的水光，我哥他生什么病了?
    鹿朝眠顾不上回答他，只激动地质问：你提的?为什么啊?pm2.5做错什么了?你要狠心甩了他?
    他没错，都是我的错，你先告诉我，我哥怎么了，好么?
    沈枫的语气近乎恳求，全无往日张扬肆意的模样。
    见状，鹿朝眠不争气地心软了，寻思沈枫可能也有自己的苦衷，于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温声安慰：刚才我话说重了，你别往心里去。
    沈枫恹恹道：没关系，我只想知道我哥怎么了?
    pm2.5有心理疾病，需要吃药稳定情绪，具体的我也不清楚，鹿朝眠抿了下唇，继续说，昨晚他应激发病，服用过量的药物被送医院了，马上就会转到国外专门治疗心理疾病的私人医院。
    发病?我哥怎么会得这种病?沈枫脸色惨白，内心后悔到了极点，倘若早点知道，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做那些刺激苏霾的事情。
    即使苏霾刻意隐瞒，他多花点时间，更上心一些，也该发现端倪的。
    鹿朝眠冷静分析：我猜是因为宋姨和段叔从没把pm2.5当作人来对待，你还记得上次来我画室看见的那幅画么?
    记得，画上的男孩是我哥，对么?沈枫至今想起那幅画，都会感觉压抑窒息，更何况苏霾自幼便过着那样的生活。
    对，我他妈还跟傻逼似的帮忙保管这么久，就该一把火烧了。

 第76章

    鹿朝眠懊恼地蹙起眉毛，目光划过手腕上的表：李叔，能再开快点么?我怕来不及。
    李叔叹了一口气：不好意思啊眠眠，已经是最快了，再快就违规了，你们别着急，最多还有五分钟到。
    下车后，他们按照路标朝住院部的方向跑，马不停蹄地赶到苏霾所在的病房，然而里面只有空荡荡的病床和收拾器械的护士。
    来晚了。
    窗外的阳光过于刺眼，沈枫感到一瞬的晕眩，险些没站稳，好在身后鹿朝眠及时扶住他的肩膀。
    护士注意到病房门口的动静，态度温和地告知：你们是苏先生的朋友么?他已经办完转院手续离开医院了。
    草，来晚了，鹿朝眠暗骂，我车轮磨出火星子都没赶上。
    沈枫视线凝滞在病床上，寻找苏霾使用过的痕迹，棉被掀开一角，床单略微褶皱，也许表面还留有余温。
    出了医院，鹿朝眠提出开车送沈枫回去，他拒绝了，他想一个人待会儿。
    凛冽的寒风中，沈枫捏着口袋里的小动物创可贴，不知不觉走到了初中附近的街道。
    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落叶飘零的公交站台，瓦砾遍地的老旧巷弄，苏霾曾经青涩的身影似乎无处不在。
    正值大年初一，周围的店铺纷纷张贴着放假告示，唯独学校对面的书店还在营业。
    书店里有一个留言区，墙壁上贴满了便利贴，下方的柜子用来放留言本，店老板贴心地给每一本按照年份编号，依次排列整齐。
    沈枫找到初一开学那年的留言本，翻至倒数第二页，上面写着两种字迹的雪中，一行苍劲有力，另一行清秀飘逸。
    -雪中!
    -雪中。
    他写在倒数第二页，是因为觉得倒数第一页不够隐蔽，倒数第二页相对而言更为稳妥。
    然而，苏霾还是发现了。
    离开书店，沈枫心不在焉地回到昀溪书苑，他记不清路程多远，似乎很快就到了，又好像走了很久很久。
    上次离开前，他们一起打扫了一遍屋子，沙发上的毛绒公仔按从小到大的顺序整齐摆放，沈枫一动不动地蜷缩在队伍末尾，装作其中一员，加入它们的漫长等待。
    直至夜幕降临，沈枫什么也没带走，唯独阳台的月季，他不想苏霾精心培育的月季，因无人照顾而枯萎凋零。
    回去之后，沈枫像一个执行指令的机器人，一声不吭地把自己关在阳台，守着那棵含苞待放的月季。
    温筱琴和秦知乐虽然很是担忧，但不忍心打扰沈枫，待在能随时看见他的地方，忙着各自的事情。
    等到凌晨，沈枫终于有所动静，摇摇欲坠地走到他们跟前，眼眶通红，声音哽咽低哑：我想转学。
    ...
    寒假过后，高二十七班后排多出两个空座位，时常有同学不小心拿着试卷走过去，顺道擦下桌椅再走回来，以至于明明没有人坐，却干净得一尘不染。
    尤其是柯尧，一天能回八百次头，次次扑空，偶尔有那么一两次逮到偷溜来睡觉的鹿朝眠，便热心地提醒祝苑拍睡美人睡照。
    雪中的光荣榜一年一换，高三开学那天，宋洲毫无意外地名列第一，不过第二倒是突如其来杀出的一只黑马。
    不错，快赶上我了。宋洲侧目偷瞄身边的人，眸中满是赞许。
    嘁，下次超越你，俞谨轻挑眉梢，小心你这年级第一的宝座还没捂热就被抢了。
    宋洲轻飘飘道：无所谓，第二也不赖。
    高三的最后一个晚自习，谈洛初带领十七班全体同学去操场放飞孔明灯，班里一共四十七个学生，他准备了四十九个孔明灯。
    一盏盏孔明灯陆续飘向天空，谈洛初在剩余两盏灯上写下对沈枫和苏霾的美好祝愿，将它们一同放飞。
    高考结束，极星网吧生意爆满，景楚栀忙得连轴转，好不容易才抽空转到鹿朝眠和许皓的机位送些零食饮料，顺道打听打听另外两位老顾客的近况。
    小枫叶嘛，鹿朝眠嘴里嚼着薯片，神色夸张地说，他可能耐了，高考缺考，人都没去。
    景楚栀愣怔几许，缓缓冒出个啊?!。
    栀姐，小鹿故意吓唬你呢，我堂弟参加竞赛保送q大了，不需要高考。许皓一脸自豪，打心底为沈枫感到高兴。
    景楚栀无情夺走剩下的半罐薯片：接下来老实回答，不然别想吃薯片了。
    好吧，鹿朝眠正襟危坐，看起来严肃正经，pm2.5在国外进修音乐。
    景楚栀摊开手心： 没了?这么笼统?
    能知道点儿不错了，鹿朝眠捂住心口控诉，你能想象么?我给他发消息，他都是月回的，有时候甚至半年回，真是塑料兄弟情。
    对此景楚栀深感同情，临走前多送了鹿朝眠几罐薯片，中途帮客人修电脑又捎了俩烤肠过来。
    鹿朝眠咬了口烤肠，半眯着眼：耗子，我要干票大的。
    许皓不明所以：干啥啊?
    鹿朝眠：票大的。
    许皓：&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第71章 结婚请柬
    四年后。
    a国，x城。
    机场外，一阵寒风席卷而来，沈枫把外套拉链往上拉了拉，眉眼中透露着些许倦意。
    正值九月，上飞机时穿短袖还嫌热，下了飞机添件风衣也不够暖和。
    沈枫刚找到一家咖啡厅坐下等餐，手机屏幕就弹出温女士的视频通话邀请，可见是守着时间卡点打来的。
    沈枫按下接通：妈，秦叔，我到了。
    视频里，温筱琴指间夹了支笔，面前放着厚厚一沓合同，秦知乐站在旁边收拾办公桌上散乱的杂物。
    这些年温筱琴的服装事业顺风顺水，当初名不见经传的小作坊，如今已经发展成了有规模有口碑的大厂。
    你总算到了，我都等得无心工作了，温筱琴一脸激动，记得帮我要奥运冠军的签名，最好是凌暄和雾骁双人的，拜托他们签一块儿，中间再画一爱心。
    前段时间奥运会，温筱琴沉迷刷奥运比赛小视频，粉上了逢赛必夺金的天才游泳选手凌暄，以及经常和他同框出现的天才射击选手雾骁。
    所以得知沈枫收到了这两位选手的结婚请柬，无论是见面还是打电话，温筱琴都会见缝插针地提醒他要签名，比他这个当事人更加热血沸腾。
    沈枫顿了顿，扯出一抹无奈地微笑：就知道惦记签名。
    枫枫，你那边气候跟国内相反，现在应该很冷吧，注意多穿点衣服保暖。
    秦知乐的声音温和平缓，沈枫听了感觉身心愉悦：好，我会注意的。
    这才是靠谱的长辈该有的样子，不像温女士，那么不着
    我也想要签名。
    调。
    &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思绪冷不丁被打断，沈枫沉默几秒问：你也要名字中间画一爱心么?
    秦知乐笑着回答：都行。
    沈枫点了两杯冰拿铁，凌暄说有个英语不好的朋友，航班跟他时间差不多，让他帮忙顺手把人捎到酒店。
    取完餐，沈枫戴上耳机，点开标题为fox的歌单，继续上次的记录播放，歌单里的每一首歌，他都听过很多遍，所有的歌词、旋律全部烂熟于心。
    不一会儿，门口走来一个穿搭酷炫的青年，他左耳耳骨上的金属耳钉泛着冷光，彰显出几分不好惹的意味。
    hello，hello，你就是凌神高中时代唯一的朋友吧。
    与外表相反，对方的态度意外热忱，沈枫摘下耳机，将没开封的那杯拿铁递给他：嗯，你就是凌暄那位英语不好的朋友?
    他这么跟你说我?我英语水平再不济也比骁哥强多了。
    青年接过拿铁，自顾自小声嘀咕了一句，视线碰巧扫过沈枫的播放列表：你也喜欢听fox.狸的歌啊，我直播经常用他的歌当bgm，对了，我叫季寻，你呢?
    我叫沈枫，沈枫觉得他的声音愈发耳熟，好像在哪听过，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听过，便没再深想，起身准备出发，我们走&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话说一半，手机铃声倏然响起，来电显示白日梦，沈枫转头对季寻说：稍等，我接个电话。
    好嘞，不着急。季寻戳上吸管喝咖啡，安静地倚着桌角等待。
    沈枫接通电话，一声中气十足的小枫叶在两人之间荡开，他侧目瞄了眼季寻，果不其然，季寻正在努力憋笑。

 第77章

    白日梦，找我什么事?
    寻神发公告说他去参加凌暄和雾骁的婚礼了，鹿朝眠说，这不巧了嘛，你帮我找他要份签名呗，记得末尾加个to 小鹿，求求你了。
    寻神是粉丝们对可乐不寻的爱称，鹿朝眠高中开始关注可乐不寻，直到现在大学毕业，一路见证了可乐不寻从一个不出名的小游戏主播蜕变成平台千万粉的人气主播。
    沈枫：&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好好好，他就是个无情的代要签名机器。
    这时，季寻似乎喝咖啡呛到了，猛地剧烈咳嗽起来，沈枫连忙抽了几张纸巾塞给他。
    靠，你已经遇到寻神了?我听见他咳嗽的声音了!鹿朝眠语气十分亢奋，恨不得顺着网线爬到现场。
    沈枫和季寻异口同声道：这你都能听出来?
    鹿朝眠嘚瑟：当然，这不基操嘛。
    去酒店的途中，鹿朝眠亲自出马，不仅成功要到了他和许皓的两份签名，还发挥超常，加上了季寻的微信。
    ...
    酒店位于市中心的狸雾广场，沈枫记得这个地方，苏霾曾经讲过，广场上有十七座狐狸雕像，每座雕像的眼睛都是用黑曜石镶嵌而成的。
    房间的楼层很高，沈枫立在落地窗前，下面的景象尽收眼底，他一边搜寻狐狸雕像，一边默默计数。
    数到最后一座雕像时，沈枫忽然捕捉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只存在一瞬，又消失人群之中。
    是幻觉么。
    沈枫这样想着，放空力气倒在身旁的小沙发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从大三实习起，沈枫和宁淇寒、景楚栀合伙创立了一个游戏工作室，为了腾出时间参加婚礼，这几天他熬夜加班，写完了工作室近期需要的核心游戏代码。
    大学期间，沈枫主修计算机，辅修心理学，在一次讲座无意发现宁淇寒是同校毕业的学长，更巧的是，他主修心理学，辅修计算机。
    后来没课或者假期，沈枫经常去宁淇寒的心理咨询室打杂，然而他们一个性子燥，一个性子冷，总是遭到投诉，被业内戏称为冰火两重天。
    在宁淇寒深受打击，决定关门不干的那天，景楚栀恰好来写字楼看房，打算开个游戏工作室，于是三人一拍即合，共同创立了极心工作室。
    沈枫一觉睡到晚上七点半，如果不是酒店服务生来敲门送晚餐，他估计还能再睡几个小时。
    晚餐是当地的特色美食，沈枫本来不觉得饿，准备随便对付几口，没想到每道菜都很合他的口味，像是为他特别定制的，最后几乎光盘了。
    在广场闲逛将近半小时，沈枫回酒店顺路去了一趟凌暄的房间，找他聊天叙旧。
    平日他们各自忙碌，鲜少有机会见面，上次见面还是大三下学期，凌暄来到沈枫读书的城市参赛，沈枫特地抽空去看比赛，赛后约了顿铜锅涮肉。
    沈枫惬意地缩在躺椅里，捧着茶杯抿了一口：说真的，我收到你结婚请柬的时候吓了一跳，太突然了。
    其他人也这么说，凌暄微微颔首，唇角噙着温柔的笑意，但其实我和雾骁为此准备了很久。
    这时，房门处传来刷卡的滴滴声，沈枫循声看去，来人长相俊朗、气质张扬，一身利落的黑色西装，显得极为沉稳。
    是雾骁。
    在此之前，沈枫只在网上看过雾骁，今天见到真人，发觉他和凌暄竟如此般配。
    然而下一秒，雾骁像只在外受欺负的大型犬，委屈巴巴地扑到凌暄身边寻求安慰，与刚才判若两人。
    凌暄，苏霾坑我。
    沈枫怀疑自己听错了，不确定地重复：苏霾?
    是啊，雾骁这才发现房间还有个大活人，立即坐直身体，干笑两声缓解尴尬，你就是沈枫吧。
    沈枫嗯了一声，心中乱糟糟的，苏霾也在这里，下午看见的不是幻觉，是真的。
    察觉沈枫情绪低糜，凌暄拿了颗巧克力放他手心，偏头问雾骁：苏霾怎么坑你了?
    本来我们谈好了婚礼当天驻唱的价格，他临时提出一项附加条件，让我入股他公司，不然合约作废，这明摆着趁火打劫。
    说完，雾骁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从哪听来我打算投资搞副业的风声。
    沈枫忽然想起大一开学前的暑假，鹿朝眠说苏霾计划注册公司创业，需要启动资金，他什么也没问，把存款全部转了过去，只留了点生活费，之后的奖学金、比赛奖金、兼职工资，他都会转一大部分给鹿朝眠。
    说是投资，但每年年底的分红，沈枫都拒绝了，鹿朝眠坚持打账，他就再打回去，以继续投资为说辞。
    现在苏霾忽悠雾骁入股，难道是公司遇到了什么麻烦，需要大量资金周转。
    沈枫轻咬食指骨节，垂眸沉思了半晌，一抬头发现雾骁和凌暄正眼冒精光的看着自己。
    你们
    雾骁投去一个眼神：凌暄，你快捉住沈枫，我打电话给苏霾。
    凌暄默契点头：嗯。
    干嘛!?
    面对这番变故，沈枫条件反射地跳下躺椅开溜，被凌暄抓住衣摆拽了回去，按坐到他和雾骁中间。
    绑架。
    沈枫忐忑地望着通话界面，心跳与计时跳动的频率逐渐吻合，他作为人质有用么?苏霾真的会因为他而妥协么?
    等待接通的音乐戛然而止，周遭陡然安静下来，衬得苏霾的声音格外清晰。
    怎么?考虑好了?
    这个声音仿佛具有魔力，沈枫感到一阵颤栗贯穿全身，手指不受控制地收紧，捏皱了沙发的布料。
    沈枫在我手上，雾骁灵活套用绑匪的经典台词，如果你不想他有什么三长两短，就按照合约走流程。
    手机里传出一声戏谑的轻笑。
    行啊，你让他叫声哥我听听。
    第72章 没火不借
    一秒。
    两秒。
    三秒。
    时间不断流逝，沈枫迟迟没有开口，这些年来，他从未用过哥这个称呼，一时忘记了这个字该如何发音。
    然而，当他做足准备，尝试启唇时，苏霾冰冷的话语率先打破这份沉默。
    算了，撕票吧。
    电话挂断的忙音接踵而至，在房间内蔓延回响。
    ...
    夜幕低垂，酒店露台的客人寥寥无几，三四个服务生来回穿梭，收拾餐盘酒杯。
    雾骁匆忙走出感应玻璃门，余光瞥见右侧的草坪上，苏霾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姿态懒散地倚靠在栏杆边。
    显而易见，对方是刻意在这里等他。
    没火，不借。
    雾骁没好气地停在他身旁，望着远处的灯火平复心情，可是效果微乎其微。
    你什么意思?是你找我帮忙制造跟沈枫接触的机会，我为了帮你连凌暄都一起骗了，最后你给我来一句撕票???
    苏霾打了一个响指，变魔术般变出一根烟，卡在指间送到雾骁面前：我有火，来一根么?
    不用了，雾骁果断拒绝，我不会抽，凌暄不喜欢烟味。
    苏霾收回手，把那根烟放进烟盒：我也不会，无聊咬着玩的。
    雾骁质疑：无聊咬着玩你带火干嘛?
    借火，苏霾眼中划过一丝狡黠，不至于别人来借火，只能说没火不借。
    也对。
    雾骁假意附和，趁苏霾放松警惕，迅速掏走他口袋里的火机，甚至不需要回头看，反手精准无误地扔进后方的垃圾桶。
    至少目前有人来借火，你只能说没火不借了。
    苏霾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很快又挂着以往轻浮散漫的笑容：想不到你还有这幅面孔。
    正常情况下我对朋友不会这样，你是个例外。雾骁反驳，他性格算是比较好了，架不住苏霾有时候实在太气人。
    我挂完电话&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苏霾停顿了将近一分钟，沈枫什么反应?
    唰地一下就蔫了，你有耐心花一下午在厨房做晚餐送去他房间，怎么不愿意多等他几秒，他差点就说出口了，结果你直接让撕票挂电话。
    我以为他不会说。苏霾的视线笔直落在楼下广场的其中一座狐狸雕像上，神色晦暗不明。
    他也不清楚当时挂断电话的具体缘由，或许是因为沈枫的犹豫，以及内心的胆怯。
    雾骁能理解他的心情，态度缓和了些：我不是责怪你，毕竟在这件事里，怎么说我也算帮凶，万一凌暄生我气，明天不肯跟我结婚怎么办?

 第78章

    苏霾调侃：雾骁选手，你是不是过于婚前焦虑了?
    你不知道我等这天等了多久，两年五个月零十九天，焦虑也很正常。
    雾骁拿出手机看了眼屏幕背景的结婚照，顺口问道：你为什么创作《盛大逃亡》这首歌?
    雾骁曾经出车祸撞伤腿，坐过一阵子轮椅，某次赛后采访，他开着轮椅冲出记者的包围圈，拉着在外面等他庆功的凌暄一路奔逃。
    后来这段视频在网络广泛流传，成了人尽皆知的盛大逃亡，苏霾的《盛大逃亡》也是公开声明以此为原型创作的。
    苏霾转过头，定睛注视雾骁的侧脸：因为我羡慕你们的勇敢。
    那可不，我雾老板超勇的，你说是吧，苏总。
    他们身后响起一个轻佻的男声，并且着重强调了句末的苏总二字。
    苏霾没搭理他，意有所指地对雾骁挑了下眉：你的人?
    雾骁连忙否认：什么我的人，你别乱讲，他是我朋友，安南昕。
    查得怎么样了?苏霾心里门清，他提出入股的事，雾骁指定要找人查他的底。
    安南昕也是明白人，直白地回答：我就说你这么火一歌手，为什么从不签公司、不盈利，起初我一度认为是你清高，不拘泥于名利，原来你本人是daydream的幕后ceo。
    daydream音乐公司，仅创办一年多就声名远扬，顺利上市，发展极其迅速，今年年初凭实力跻身全国前十的音乐公司行列，有不少业内人预测，再过一年很有可能上升到前五。
    雾骁没了解过音乐领域的行情，懵懂地眨了眨眼：那我入股苏霾的公司有前途么?
    安南昕被他的表现逗乐了，半开玩笑半真情实感道：没前途，建议你别入股，让我来入。
    这已经不是愿不愿意入股的事了，而是很多人眼红想入股没机会入的事。
    还是我来吧，雾骁秒懂言外之意，到时候你拟一份合同，你需要多少，我入多少。
    苏霾欣然同意：好，之后我让助理跟你对接。
    我有一个问题，安南昕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daydream正是上升期，未来前景不可估量，你为什么会主动找人转让股份?这无异于白给资产。
    苏霾敛眸：比起经营公司，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安南昕不解，他想不出有什么事比经营一家前途无量的公司更值得投入精力。
    苏霾放缓语速，一字一句地说：谈恋爱。
    话音刚落，雾骁激动地握住苏霾的双手：知音啊，我搞副业也是想给凌暄更好的生活。
    &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安南昕的表情十分复杂，且一言难尽，心道这两个恋爱脑没救了。
    ...
    婚礼在酒店的花园中举行，场地布置得精美华丽，一眼看过去，有种被鲜花淹没的感觉。
    沈枫在甜品台挑选一些甜点，找了个人少的位置独自坐下，时不时抬头看向左前方的舞台，虽然上面没人，但音响麦克风已经布置好了。
    沈枫，你在这啊，我找你半天， 季寻端着一杯红酒，坐到沈枫旁边，待会一起去找fox.狸要签名不?
    沈枫拿了块巧克力玛芬蛋糕放他面前：你真当我是要签名专业户?
    季寻打趣：那当然，专业要签名二十年，可乐不寻认证。
    沈枫配合地认可：嗯，很权威的认证。
    我都有点飘了，季寻咬了一口蛋糕，不过话说回来，fox.狸他从来不直播，也没参加任何线下活动，只有发歌这唯一的动静，这么神秘的人，会长什么样呢，我还挺好奇的。
    很帅。
    沈枫怔怔望着身穿演出服，一步一步踏上舞台的苏霾，心跳不自觉地乱了节奏：很好看。
    嘶，季寻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太帅了，快走快走，我们要签名去。
    想到昨晚那句撕票吧，沈枫顿时泄气，耷拉下脑袋，恹恹地伏在桌上：你去吧，我不去了。
    季寻戳了戳他的肩：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
    沈枫鼻音很重，闷声闷气的：有点，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你先去吧，我晚点再去。
    那行，我走了啊，季寻走出一小段路，不放心又回头扬了下手机，有事微信联系。
    待人走远，沈枫将脸埋进臂弯，只露出一只眼睛，悄悄注意舞台那边的情况。
    苏霾正在调试麦克风，台下围着一些慕名而来的人，有的安静等候，有的跟同行的伙伴窃窃私语。
    而季寻的画风截然不同，大大咧咧跑过去，撑着舞台边缘直接翻到台上，然后摸出提前准备的卡片和笔问苏霾要签名。
    苏霾在卡片上写字时，季寻顺便唠了几句嗑，等他签完，便心满意足地收着签名走了。
    沈枫也想像季寻这样，无所顾忌地翻上舞台，哪怕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离苏霾近点，再近一点就好了。
    傍晚时分，结婚仪式正式开始，雾骁和凌暄并肩站在场地中央，等待着神父的誓词。
    雾
    我愿意!
    神父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雾骁，似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这无疑是他职业生涯中第一次遇到这种连新郎名字都没报全就被抢答的情况。
    没等神父缓过神来，凌暄勾住雾骁的脖颈，略微踮脚吻上他的唇：我也愿意。
    神父：&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早说用不着宣誓他就不来当电灯泡了。
    见状，沈枫没憋住笑了一声，不知怎么他下意识往某个方向看去，无意与苏霾视线交接了一瞬，很快就心虚地躲开了。
    苏霾不会觉得他一直在偷看吧。
    虽然他之前确实偷看了，但这一次不是，纯属巧合。
    送婚戒的是一只纯白的萨摩耶，它的气质很特别，像个高贵的小王子，四个爪子有条不紊地向前移动，走路姿势非常优雅。
    交换戒指的那一刻，雾骁眼泪止不住地流，戴错了好几次，才成功将戒指戴在凌暄的无名指上，凌暄好似早有预料，从口袋取出一块面料柔软的丝巾，小心翼翼地帮他擦拭眼泪。
    仪式结束后，沈枫拿着一瓶低糖的青柠汁，在距离苏霾五米处的花丛后踌躇，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退缩了。
    沈枫刚走出花丛，一个衣冠楚楚的青年跟他擦肩而过，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奶茶径直走向苏霾所在的地方。
    第73章 发疯现场
    来了?
    苏霾调试怀中电吉他的琴弦，抬眸看着迎面而来的姜栖榆，视线微不可察地越过他向后瞟了一下。
    再不来你都快把我拱手送人了，你这个冷漠无情的男人，简直辜负我对你的一片真心。
    姜栖榆拧着眉毛，窝火地揭开杯盖，一口还没喝上，便被苏霾伸手顺走了。
    啧，你咋尽不干人事，我排半个钟才排到的，你不是不爱喝甜的吗?我点的可是全糖，小心齁死你!
    发觉苏霾抢了也不喝，注意力集中在身后，他也跟着转头看去：看什么呢?眼睛都看直了。
    没什么，苏霾收回目光，把奶茶还给姜栖榆，只是让你带雾骁熟悉公司事务，又没让你改当他助理。
    这事我不接受，你想放股淡出公司事务，为什么不找个业内的人接手，你转让雾骁那么多股份，难不成指望他那弹无虚发的枪法帮你暗杀对家?
    姜栖榆一口气闷下半杯奶茶，紧锁的眉头才稍微舒展，自从摊上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上司，关键时候还得靠甜到发齁的食物续命。
    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听，苏霾忽然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觉得当初我为什么选你当助理?
    这还用想?当然是你看中了我高超的业务能力。姜栖榆看似得意，实则有些底气不足，跟他同期投简历的人中，不缺学历比他高、工作经验比他丰富的。
    他还真不知道苏霾到底为什么选择自己。
    苏霾轻扯唇角：因为你有趣的讲话方式。
    靠，你真欠儿，但凡你不是我上司，我非得把你扔河里凉快凉快，谁家好人当老板像你这么不正经。
    姜栖榆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继续说正事：退一百万步来讲，雾骁入股之后，完全可以让他持股拿分红，没必要插手公司事务，我不希望公司成为外行入门的新手村。

 第79章

    苏霾轻飘飘道：雾骁的背后是雾氏。
    啊?姜栖榆愣了一秒，是我知道的那个商界大佬雾氏吗?
    嗯。苏霾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他再怎么散漫，也不至于把公司未来发展当做儿戏。
    姜栖榆低头用手掌遮住下半脸掩盖笑意，而眼睛还是不争气地弯成了弧形：苏总您放心，我保证尽心尽力辅佐雾总，让雾总感觉公司就像家一样!甭管他懂不懂经商了，他在办公室练枪都成!
    不远处，沈枫背对着花丛，垂眸看着这瓶略显多余的青柠汁，心中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感。
    苏霾明明不喜欢喝甜的，却主动收下那个人送的热奶茶。
    而且，他们还有说有笑的。
    沈枫，你身体好点了没?
    突然，肩膀一沉，沈枫下意识偏头，只见季寻正面色担忧地望着他。
    好多了。沈枫挺直腰杆，试图使自己看起来精神些。
    季寻顿了顿：你这张惨白的脸没有丝毫说服力，要不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儿，我替你跟凌神说一声。
    嗯，谢了。沈枫拎着青柠汁的瓶颈，脚步虚浮地缓慢离开，背影很是落寞。
    ...
    翌日回国后，沈枫去温筱琴厂里送完签名，便开启了报复式的工作，最近工作室开发的一款游戏《笙狸》公测在即，他全天泡在办公室敲代码，偶尔对着一瓶青柠汁发呆放空。
    一天中午，景楚栀拿了两份外卖过来分给沈枫和宁淇寒，接着表情复杂地站在他们的办公桌之间：说件事儿，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
    先听坏消息。宁淇寒淡定地拆外卖包装，俨然一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样子。
    之前谈妥的资方撤资了，给出的理由含糊其辞、模棱两可，没有半点可参考性。景楚栀隐隐猜测这事存有端倪，在这种节骨眼上撤资，很难让人不多想。
    好消息呢?沈枫挖了勺饭送入口中，今天的午餐是炭烤肥牛拌饭，这家店食材新鲜，米饭软糯香甜，他非常喜欢吃。
    有个更大的资方向我们工作室抛出橄榄枝，就在一小时前，daydream的总助联系我，表示有意向出资合作。
    景楚栀的笑容越说越灿烂：这好消息是不是比坏消息好太多了?我到现在都感觉跟做梦似的。
    宁淇寒中肯评价：的确，不大合理。
    这一年多的时间，工作室出品了几款热度和口碑都不错的小型游戏，但这些成就放在业内只能听个响，并不足以引起daydream这种知名公司的关注。
    开始我也怀疑是诈骗，但经过多次复核，确定真的是daydream，可能他们ceo比较有品味，就爱玩我们工作室的游戏。
    说着，景楚栀忽然拍了下后脑勺：对了，daydream指名要沈枫去谈合作，时间和地点都发我邮箱了。
    沈枫停下干饭的动作：指名我?为什么?
    他和宁淇寒基本负责闷头敲代码，这方面的事务一般由景楚栀处理。
    我问总助，总助说是ceo的意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景楚栀咬了下嘴唇，支支吾吾地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啊，那老头心怀不轨，想要潜规则你，你就赶紧跑，咱再另谋出路，这资金不要也罢。
    宁淇寒搭腔：我听说daydream抛头露面的都是总助，ceo位居幕后，你这么笃定他是老头?
    我瞎猜的，景初栀讪讪地笑了一声，daydream从创立至今只有四年，能够发展到这种高度，ceo总不会是个刚毕业的年轻大学生吧。
    沈枫精准捕获到创立四年这一线索，可以理解为daydream是四年前创立的，恰好跟鹿朝眠找他投资的时间对上了，况且，daydream翻译成中文是白日梦。
    当初，他只想为苏霾做些什么，没打算接受任何回报，所以从未问过鹿朝眠公司的相关信息。
    以此推测，很有可能就是daydream。
    ...
    周末，沈枫按照景楚栀给的地址，来到了一座依山傍水的古镇。
    不同于其他商业化的古镇，这座古镇保留了原有的古朴静谧，到处白墙黛瓦，石板桥下河流款款流淌，三两只小船漂在水面，晃晃悠悠的。
    置身于这样的环境，沈枫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先前过度工作的疲惫逐渐消失殆尽。
    跟着导航走到目的地，一栋别致的中式庭院映入眼帘，远远看去，大门两侧两只气派的石狮子格外显眼。
    沈枫总觉得这两只石狮子有点奇怪，脖子上好像挂了什么东西，走近仔细端详，他震惊地发现，它们竟然是戴着狮子头套的猫咪，脖子上挂着的是精致的粉色蝴蝶结铃铛。
    不知道石雕工匠收到这种要求奇怪的订单会是怎样的心情。
    这时，门内约莫十几米远的转角走出来一个青年，沈枫神色一凛，是上次在婚礼上给苏霾送奶茶的那个人。
    姜栖榆捂住心口，声情并茂地边走边演：苏总!求您别摸鱼了!看看合同吧!已经快堆积成山了!
    紧接着，他跨到另一边，冷下脸抱着手臂：我给你开百万年薪，是让你监督我工作的?
    然后，他又闪身回去，一个劲诚恳摇头：不是不是，苏总您歇着，我来看就成。
    表演结束，姜栖榆低头阴暗狂笑：出来打工哪有不疯的!当苏霾助理哪有不疯的!哈哈哈哈哈哈哈&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沈枫：&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浪费感情，白纠结这么多天，自己吓自己。
    再次抬头时，姜栖榆正巧和愣在门口的沈枫面面相觑，他瞬间怔住，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沈枫怕他尴尬，面无表情地干笑两声：哈哈?
    好像气氛更尴尬了。
    哈哈哈，姜栖榆双手合十，装作无事发生，尽可能笑得爽朗率真，你是极心工作室的沈枫，对吧?
    毁了，全毁了。
    合作还没谈，先让人见识了未来合作对象的大型发疯现场。
    嗯，你是姜总助?沈枫感觉对方的笑容阴恻可怖，仿佛要杀人灭口，把他拖山里挖个坑埋了。
    是啊，我习惯别人直接叫我名字，姜栖榆。
    说完，姜栖榆意味深长地摁了下沈枫的肩膀：苏总在后院等你，祝你好运。
    以往跟他苏总谈过生意的人，无一例外，临走时都被嚯嚯得脸色铁青。
    谢了。沈枫并不知情，权当他是客套话，扯了扯背包继续向前走。
    越过长廊尽头的圆拱门，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荷花池，些许荷叶随风摇曳，显露出暗藏的青石窄道。
    荷花长势正好，足足有半人高，沈枫走在其中，几乎无法看清前路还有多远。
    走着走着，一只冰冷的手遽然攥紧他的脚踝，随即用力将他往下一拉。
    沈枫重心失衡，下意识闭上眼睛，任由整个身体朝对方发力的方向倾倒。
    下一秒，他并未如预想般掉进水里，而是摔到了一个木质平台上。
    周遭剧烈摇晃，沈枫蓦地意识到这不是平台，能浮于水上，且不固定的东西，是船。
    沈枫正想睁眼，那只冰冷的手又覆上了他的眼睑，与此同时，温热湿润的触感在唇角绽开，迅速蔓延到唇瓣、舌尖，直至每一寸口腔。
    吻到中途，沈枫察觉另外一只同样冰冷的手探入他的衣服下摆，在腹肌及其上下区域的皮肤游走揉捏。
    时轻时重，时急时缓，好似将他当作玩偶肆意摆弄。
    第74章 两边忽悠
    荷花丛中，木船逐渐平稳，沈枫的上衣下摆掀起小半，腰侧布满了深浅不一的指痕，他肤色偏白，衬得这些痕迹尤为醒目。
    是不是傻，钱都投我这里，也不留点吃饭，瘦了这么多。
    苏霾的手缓慢滑落，轻抚着沈枫的脸颊，拇指在他颧骨处一下下地摩挲。
    我吃的不少，只是不怎么长肉而已，沈枫睁开眼睛，久违的脸近在咫尺，不禁鼻子一酸，声音又闷又委屈，况且，白日梦说你们创业急需投资，我不能坐视不管。
    苏霾表情凝滞片刻，倏然无奈笑了一声：我们被他摆了一道。
    沈枫疑惑：什么摆了一道?
    他跟我说你投了daydream，让我参与经营，不然倒闭给你本赔完。
    苏霾清晰记得，当年鹿朝眠的原话非常嚣张，甚至有些威胁的意味。
    pm2.5，你知道的，我就一破画画的，哪会开什么公司呀，你也不想小枫叶人生第一次投资就赔得本都不剩吧。
    后来他不仅妥协，还为此额外修了相关专业。

 第80章

    至于鹿朝眠两边忽悠的用意，无非是不希望他们就这么散了，或多或少建立一些联系。
    赔完也没关系。
    沈枫微微仰起脖颈，如过去很多次一样，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如果你需要，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就像苏霾总会因他而做出妥协、让步。
    这样的话，苏霾停顿一秒，定睛看着他，为什么连叫我一声哥都要犹豫不决?
    那个时候，我听见你的声音，心跳得很快、很快，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你已经说撕票了。
    说完，沈枫短暂地吻了一下苏霾的嘴唇。
    哥，我爱你。
    哥，我知道错了。
    哥，我们和好吧。
    沈枫每说一句，都会主动亲一下苏霾，将他的嘴唇、鼻尖、脸颊依次亲了个遍。
    苏霾挑眉：和好?
    对不起，沈枫自知理亏，不应该轻易得到原谅，敛眸避开他的视线，哥，对不起，你不愿&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我们不好过么?
    嗯?
    苏霾托起沈枫的下颌，轻轻咬了咬他的唇瓣：我记得我们没有闹掰，也没有分手，我们好好道过别了，不是么?
    是么?沈枫茫然地眨了下眼，鸦羽般的睫毛随之煽动，这种情况是他不曾设想过的。
    他和苏霾没有闹掰，没有分手，好好道过别。
    只是这场分别持续的时间比较漫长。
    这样的理解方式，对他这犯下错误的人来说，未免太过宽容了。
    哥，你应该怪我的，我不值得你一次又一次轻易原谅。
    怪啊，怎么不怪了，很多次深夜失眠，我都在心里埋怨你。
    在情绪最不稳定的阶段，苏霾时常产生一些阴暗的想法，甚至昨天，他想过沈枫来了之后，就再也不让他走。
    但一想到和我分开是你被威胁后，内心备受煎熬所做出的决定，我只觉得心疼。
    苏霾伸手拨弄沈枫额前的碎发，动作轻柔缓慢，像对待最为珍贵的宝物。
    你总喜欢把错误全部归咎到自己身上，但其实在这件事中，你也是受害者，并不比我好受。
    苏霾发出的最后一个音节，淹没在一阵隐忍的哽咽中。
    沈枫紧咬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然而眼泪却决堤般溢出眼眶，一滴一滴不断沿着脸颊向下滑落。
    终于，沈枫不再忍耐，勾住苏霾的后颈，将脸埋进他的肩窝，如同小时候那样一边哭，一边倾诉。
    那天晚上，沈礼钧骂了很多难听的话，还说我不跟你分手，他就去爷爷奶奶家闹事，我害怕，我真的很害怕。
    以前每年除夕他都会去外婆家闹事，我知道他闹得有多疯，有多鸡犬不宁，爷爷奶奶很好，梨梨也很好，我不想他们被打扰，被伤害。
    可是，哥，我也不想伤害你，但我实在没办法了，白日梦告诉我你服药过量进医院的时候，我快后悔到疯了，在赶去医院的路上，我什么都不想管，我只想见你，不顾一切地陪在你身边。
    沈枫抬头看向苏霾，眼睛依然湿漉漉的，但目光格外坚定：那天我没赶上，这次我不会再错过了，你让撕票也好，收别人奶茶气我也罢，总之我绝对不会放弃你。
    沈枫，你这样表白，苏霾指尖划过沈枫的锁骨，我会忍不住想对你做些什么的。
    你想做&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就做吧。
    沈枫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做了将近一分钟的心理建设，才小声说：哥，刚才摔下来那会儿，我摸到你藏在垫子下面的润滑了，还有套。
    苏霾愣怔几许，似乎尴尬了那么一瞬间，继而眉眼染上往日散漫轻佻的笑意：既然你发现了，那么，你想做么?
    听到这话，沈枫顿时从脸红到耳根：都&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都说了你想做就做，还问我干嘛?
    苏霾捏了下他发烫的耳垂：我没有强迫别人的习惯，如果你不想做，就不做了。
    沈枫含糊道：我没不想。
    苏霾故作无辜：可你也没说想。
    我想，沈枫被逗得有点急眼，我想做的。
    苏霾饶有兴致地问：你想跟谁做?
    有完没完了?
    分明就是在刻意戏弄他。
    沈枫冷哼一声，略显愠怒地报复回去：不知道啊，反正不止一个。
    这回轮到苏霾破防了，他警觉地半眯起眼：除了我，还有谁?
    沈枫放慢语速：除了你，苏霾，还有&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苏霾轻轻扯了扯他的脸：嗯?还有?
    还有我自幼相识的段狸，代练遇到的fox，以及每一首歌我都反复听过、用心珍藏的网络歌手fox.狸。
    见苏霾默默盯着自己，没什么反应，沈枫凑上去含住他的嘴唇，缱绻地亲了一下。
    哥，我吓唬你的，我只想跟你做。
    苏霾的理智仿佛在此刻崩塌，扣住沈枫的后脑吻了回去，另一只手不安分地顺着他单薄的脊背向下探索。
    虽已入秋，气温却丝毫不降，仍如夏天一般炎热，池边的一朵荷花被晒蔫得摇摇欲坠，风一吹便不幸拦腰折断，徒留一根小幅度弯曲的花枝。
    这根花枝悬在另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上方，花瓣向外舒展，透过花苞顶端的圆形缝隙，里面的莲心若隐若现。
    微风拂过池水，花枝与缝隙边缘相触交接，花瓣渐渐变得柔软、湿润。
    蓦地，风力陡然增长，花枝随之倾倒，没入莲心深处，占据了其中狭小的空间。
    天边的云缓慢聚拢，再缓慢散开。
    阳光下，苏霾垂眸注视着沈枫层次分明的腹肌，很轻地按了两下：就说你太瘦了，会显形的。
    沈枫忍受痛楚，羞恼地叼着左手食指的骨节：苏霾，你闭嘴。
    风有时疾，有时缓，以至于花枝有时晃动得快，有时晃动得慢，可能受其影响，莲心的水分愈发充盈，一部分自发产生，另一部分来源于花枝。
    这样的现象不知循环了多少次，直到天色渐晚，一缕余晖照亮花苞顶端更为圆润宽敞的缝隙，泛白的积水正汩汩向外流淌，使整朵花一片泥泞。
    ...
    第二天清晨，沈枫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独自一人躺在床上，他看着陌生的天花板，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里是苏霾的房间。
    沈枫拿起压在枕下的手机，打算坐着回复未读消息，不成想刚一动弹，浑身散架似的酸痛不已，只得再次躺下去。
    缓了三四秒，沈枫拉开被子，往里面瞥了一眼，他身上居然没一块好肉，密集的吻痕咬痕无情地占据了所有可见的部位。
    昨天，前几次沈枫还算清醒，到了后几次，他只感到木船晃得非常厉害，好像随时有可能翻进水里，苏霾的体力实则恐怖如斯，做了这么多次，还不忘将他洗干净抱回房间。
    想到这里，沈枫身体忽然隐隐作痛，于是赶紧解锁手机转移注意，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景楚栀给他发了99+条消息。
    [gardenia：差不多该到地方了吧。]
    [gardenia：见到daydream的ceo没?是老头不?]
    [gardenia：合作谈得怎么样了?还顺利么?]
    [gardenia：你是正在谈，所以才一小时不回信息，对么?]
    [gardenia：沈枫你别吓我呀，都两个小时了，你至少吱一声报个平安啊。]
    [gardenia：我天，那老头不会真不怀好意潜规则你吧，你再不回我，我都想报警了。]
    [gardenia：宁淇寒这冷血动物，一点也不着急就算了，还不许我报警。]
    [gardenia：好吧，宁淇寒摊牌了，daydream的ceo还真是刚毕业的年轻大学生，还是我们的老熟人，苏霾同学。]
    &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gardenia：qaq沈枫同志，为了组织的未来你付出太多太多了，等你回来栀姐给你点你爱吃的炭烤肥牛拌饭，好好补补身体。]
    滑到最后一条消息，沈枫两眼一黑，直接把手机倒扣在枕边，宁淇寒究竟跟景楚栀说了什么，能脑补到这种程度。
    这时，门外响起匆忙的脚步声，沈枫条件反射地缩进被窝，一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
    姜栖榆推门而入，径直走到床前，恭敬地双手奉上一沓合同。
    苏总，经过彻夜未眠的反省，我幡然醒悟，作为您忠诚的左右手，我理应为您排忧解难，而不是督促您处理工作上的琐事，所以，我决定把批注完毕的合同送到床上给您审阅签字!

 第81章

    沈枫本想装睡，架不住姜栖榆真情实感、一本正经地搞笑，他没忍住笑出了声。
    我靠，姜栖榆立马听出这不是自家上司的声音，抓住被角就要往下拽，你谁啊?为什么在我苏总床上?
    不关你事，你放手。沈枫没料到姜栖榆会直接动手，在里面死死拉着被角。
    姜栖榆松开被子，后知后觉想起昨天那位来谈合作的帅哥，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你还没走啊，也对哦，你们谈完天黑了吧，镇子地理位置偏，开夜路不安全。
    一定是这样的，苏总好心收留沈枫过夜，绝对不是苏总见色起意把沈枫给潜规则了。
    至于为什么不睡客房，当然是因为苏总深谙待客之道的精髓宾至如归，让沈枫感受到家一般的温暖。
    沈枫寻思姜栖榆这么坦率，他要是过于遮掩反而显得可疑，便缓缓坐起来，谨慎地只探出头：嗯，早上好。
    看见沈枫耳后的吻痕，姜栖榆彻底绷不住了，这还能怎么开脱?苏总在梦里饿了把沈枫当成食物嘬了一口?
    简直原原离大谱。
    谁家好人干饭用嘬的啊。
    第75章 必须是你
    发现姜栖榆视线笔直落在他左耳耳后，沈枫惊觉不妙，下意识抬手捂住那块皮肤。
    苏霾莫不是只饿极的狐狸，在他腿根咬一圈牙印不谈，连这种见光的位置都不放过。
    沉默将近五分钟，沈枫弱弱地问：我说是我自己揪的，你信么?
    姜栖榆：&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你还不如说是蚊子咬的。
    这时，隔壁厨房突然响起一阵哐啷声，好像有什么重物摔倒了地上。
    等下，我先去看看。姜栖榆第一反应是厨房遭贼了，立刻警惕地转身冲出房间。
    从姜栖榆入职起，苏霾去公司的次数寥寥无几，基本都在这里办公，所以他经常来汇报工作。
    据他观察，这厨房就是个摆设，压根没开过火，仅有的一次还是他某天夜里赶来加班时煮了碗泡面。
    然而，当姜栖榆到达厨房门口的那一刻，他彻底傻眼了，面前的景象比遭贼还要更抽象点。
    岛台前，苏霾身穿浅灰色丝绸睡袍，由于只扣了中间两三个纽扣，领口松松垮垮地垂在肩头，露出一小截布满划痕的脊背。
    不同于往日清冷的气质，今天苏霾看起来很是温和，唇角挂着浅淡的笑容，正在将一盘盘精致的早点收进食盒。
    这一瞬间，姜栖榆怀疑自己还在梦里没睡醒，他那多次被人背后蛐蛐过性冷淡的上司，此刻竟浑身上下充斥着人夫感。
    苏总，你&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你&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你做的?
    嗯，今天来挺早，苏霾拎起满满当当的食盒，空出一只手指了下地上的锅铲，帮我捡一下，谢谢。
    不&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不用谢，这不有些合同比较急，送来给你签字嘛。姜栖榆明显愣了一下，边弯腰捡锅铲，边悄悄打量苏霾的神色，心道自家上司开了荤就是不一样，以前指使他做这做那的可从没说过谢谢。
    之前忘记告诉你了，苏霾忽然对上姜栖榆躲闪的视线，沈枫是我男朋友。
    闻言，姜栖榆如释重负，深深呼出一口气：我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把人潜规则了，原来是男朋友啊，那没事了。
    苏霾戏谑地反问：我是那种没下限的人?
    当然不是，虽然你偶尔的确招人恨，但&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话说一半，姜栖榆蓦地回过味来：等等，你说沈枫是你男朋友?什么时候谈的?你这藏得也太严实了，密不透风的。
    苏霾不假思索道：高中。
    哟，你早恋啊，姜栖榆刚燃起八卦的苗头，随即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蹙眉质问，那你为什么不私下找他合作，却让我兜着圈子联系工作室?嫌我不够忙给我加点活干?还是把我当作你们play的一环?
    苏霾并未及时作答，只慢条斯理地搅拌热茶，良久缓缓启唇，声音略显低沉。
    我们分开了五年多，直到昨天为止。
    ...
    趁姜栖榆不在，沈枫穿上衣服溜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下，回来坐着等半天没等到人，又钻进被子睡了个回笼觉。
    再次醒来时，房间中弥漫着一股令人安心的饭香，沈枫转眼看去，苏霾正懒洋洋地坐在床边，端着一盘紫米凉糕与他对视。
    醒了?
    沈枫还没完全清醒，迟钝地眨了眨眼睛：哥，姜栖榆呢?
    回公司了，苏霾吃醋般叉了块紫米凉糕堵住他的嘴，睡醒第一句话就问姜栖榆，这么惦记他?
    凉糕软糯清甜，唯一不足的是嚼起来有点费劲，沈枫嚼了将近一分钟才咽下去，接着赶紧辩解：没，我只是担心他误会我和你之间有不正当关系。
    什么不正当关系?苏霾将盛紫米凉糕的瓷盘放到床头柜上，捏住沈枫的脸颊向两边轻轻拉扯，你为了谈成合作爬我床的不正当关系?
    沈枫拉过苏霾的手腕，毫不留情地对准他的指尖咬了一下：当然是你威逼利诱我上你床的不正当关系。
    不闹了。
    苏霾知道再逗下去沈枫恐怕得炸毛，于是见好就收，俯身亲吻他的唇角：我告诉姜栖榆你是我的男朋友，我们是正当的情侣关系，不过这种关系并不会持续太久。
    不会持续太久?
    是什么意思?
    沈枫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苏霾可以生他气，可以不原谅他，但怎么能把他骗上床睡完再甩了呢?
    他抬手抵上苏霾的胸膛，想推开又舍不得，憋屈地红了眼眶：为什么?
    受情绪驱使，沈枫身体各处稍微平息的痛感逐渐变得尖锐，尤其是尾椎末端，被磨破撕裂的部位又肿又痛。
    不知是痛的，还是气的，沈枫忍不住吧嗒吧嗒地掉眼泪，他都快被&middot;干&middot;坏了，哪哪都疼，干嘛这么着急甩他，多骗他一段时间，等他好点再甩不行么。
    这也太恶劣了。
    因为等我们结婚之后，就是共度余生的法定伴侣了。
    说完，苏霾将手撑在沈枫脸侧，掀起眼皮准备看看他有什么反应，没成想他哭得梨花带雨，泪水沿着眼尾向下滴落，洇湿了枕套，形成两块不规则形状的水渍。
    你&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感动哭了?
    被你吓哭的。
    得知实情，沈枫仍然心有余悸，语气哽咽道：你以后说话别大喘气行么?我以为你要跟我一夜情，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
    苏霾一时没憋住，低头埋在沈枫的颈窝低声笑了会儿，贴到他耳边说：沈枫，你好可爱，哪有一夜情还管早餐的?
    沈枫冷哼一声，别过脸把眼泪统统蹭他衣服上：古代死刑还管断头饭呢，一夜情怎么就不能管早餐了?还有，说多少遍了，不许用可爱形容我。
    抱歉，更可爱了。
    在苏霾眼中，沈枫这样无异于撒娇，他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左手顺势探入被窝，在沈枫身上到处抚摸。
    与昨夜具有攻击性的侵略相反，苏霾的动作温柔轻缓，仿佛在给予安慰。
    兴许是整夜没怎么睡的缘故，沈枫越亲越困，又迷迷糊糊睡着了，苏霾躺在沈枫身边安静地抱着他，近距离看着他的脸，偶尔上手戳几下，触感光滑细腻，软乎乎的，像块棉花糖。
    这顿精心准备的早餐，最终变成了午餐，准确来讲也称不上午餐，算是稍早一些的下午茶。
    苏霾的厨艺丝毫不减当年，沈枫一脸享受地喝着碗里的海鲜粥，即使放凉了大半天，复热过还是如此美味。
    倏然，他拿勺子的手停滞在半空，转头望向身边人：哥，我去x城那天，在酒店吃到的晚餐，是不是你做好让服务生送的?
    苏霾夹了块龙井酥给沈枫：是啊，喜欢么?
    喜欢，难怪这么合我胃口，沈枫垂眸注视着盘中的龙井酥，想起了苏霾早上说过的有关结婚的话，哥，我也想跟你结婚，跟你成为共度余生的法定伴侣。
    苏霾愣怔几许，不动声色地调整紊乱的心跳，以开玩笑掩盖内心的汹涌澎湃：你网速有点慢啊，回复延迟这么久。
    如果回复太快，岂不是显得很草率，沈枫一本正经道，我是认真的，经过深思熟虑后，确认你满足我的择偶标准，才给出肯定回复的。

 第82章

    苏霾来了兴致：什么择偶标准?
    沈枫故弄玄虚对他招手：你靠近点，我再告诉你。
    他们的距离本就很近，再近就会像现在这样，沈枫的唇紧贴在苏霾的右耳软骨上。
    我的择偶标准只有一条
    必须是你。
    刹那间，苏霾的耳根肉眼可见地红透了，他下意识拉开一小段距离，笑着揉了揉沈枫的发顶：我总算理解雾骁着急结婚的心情了，真想立即订机票把你抓去国外领证。
    等我忙完这阵，我们去x城领证怎么样?
    沈枫抵着苏霾的手心，顺势凑到他跟前，眼睛扑闪扑闪的，充满了期待：我听凌暄说那边登记结婚不论性别、不论种族、不论国籍，而且永久无法注销。
    永久无法注销。
    意味着一旦做出决定，就不存在任何反悔的余地。
    好，我等你，苏霾直面这份不加掩饰地热忱，蹭了一下沈枫的鼻尖，你还记得你来这的主要任务是谈合作么?
    沈枫沉默一秒，心虚地蹭了回去：我忘了，光顾着惦记你了，真是色令智昏。
    没事，苏霾被他逗乐了，闷声低笑，我都安排好了，你可以继续色令智昏下去。
    苏霾早已将沈枫这些年的投资收益，一部分转化为股份，另一部分存入银行代为保管。
    这次合作daydream明面上提供游戏音频制作的技术支持，私底下归还本该属于沈枫的资金。
    ...
    后来的几天，沈枫深刻体会到了何为色令智昏，他刚开始打算多留一天就走，然而禁不住苏霾的诱惑，离开时已经是五天后了。
    沈枫坐在副驾，专注地捧着手机给苏霾发消息。
    [wind：哥，我快三分钟没看见你了，想你。]
    [漂亮狐狸霾：我也很想你。]
    摁灭屏幕，沈枫回头看向不远处的院落，脑中浮现出近日各种暧昧的画面，苏霾欲求不满似的，也不管白天黑夜，几乎解锁了家里的所有角落。
    其中一个午后，沈枫好不容易抽出空档线上办公，可是苏霾在旁边又抱又蹭地撩拨，他硬生生敲错了平日闭眼都不会敲错的代码。
    姜栖榆开着车，侧目瞄了眼沈枫，扬唇笑道：说真的，趁还没走多远，我给你再送回去得了，苏总保准高兴。
    不行，沈枫拒绝得十分果断，生怕犹豫一下就动摇了，他还有正事要干，不能继续放纵下去，栀姐在等我们，放鸽子不好。
    也对，话说你有咱栀姐照片不?听声音我觉得像明艳大美女。姜栖榆同行的主要任务是跟景楚栀正式签下合同，商讨进一步的合作计划，顺便临时充当沈枫的司机。
    沈枫眼眸微眯，打了个哈欠：没，等会你自己看。
    那好吧，姜栖榆直视前方道路，保留点儿神秘感。
    沈枫冷不丁问：你真的很讨厌当我哥的助理么?
    虽一来就见识到姜栖榆的大型发疯现场，但经过这几天的观察，他发现姜栖榆的工作态度非常积极，没有应付敷衍，反而心怀热忱、一丝不苟地处理公司大小事务。
    当然不讨厌，那天我只是化身阴暗打工人发泄下情绪，你怎么还当真了啊。
    姜栖榆收敛笑意，罕见地露出严肃正经的表情：虽然吧，苏总他狗的一批，常年不做个人，但关键时刻特别靠谱，不瞒你说，其实我一直挺佩服他的。
    听了这话糙理不糙的评价，沈枫迟疑几秒，问：因为我哥开你百万年薪?
    被沈枫一语道破真相，姜栖榆局促地咳嗽两声：百万年薪和高额奖金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方面，我佩服苏总绝不是因为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沈枫清楚这话真假参半，他没兴趣追究，只想知道更多关于苏霾过去的事情。
    那是因为什么?
    第76章 你不许爱
    怎么说呢，大概是因为苏总能力超凡。
    寻思开车无聊，姜栖榆斟酌一小会措辞，娓娓讲述具体的情况。
    daydream初期在业内崭露头角，一没后台靠山，二没资深团队，难免会遭受排挤打压，被说成草台班子，被恶意截胡客户，这些事情都是家常便饭。
    那段时间公司处境很难，鹿总能找的人脉受限，基本上是靠苏总硬熬过来的，好几次看似必输的局，都被苏总化腐朽为神奇，逆风翻盘了。
    如今回想起来倒是怪不可思议的，当时苏总明明还是个涉世未深的清纯男大，竟然斗得过那帮阅历深厚的黑心老油条。
    闻言，沈枫内心隐隐作痛，苏霾之所以拥有不属于自身年龄的成熟，是因为曾经被迫去过太多地方，见过太多人和事。
    姜栖榆说得口干舌燥，拿起奶茶猛吸一大口：我感觉自己挺矛盾，有时候恨他恨得牙痒痒，有时候又不经意被他吸引，总而言之就是对他又爱又恨的。
    沈枫深有同感，不过他仍不忘虚眼审视姜栖榆：你不许爱。
    啊?姜栖榆先是一头雾水，然后快速反应过来，我去，我铁直的好吧。
    到达工作室，姜栖榆跟景楚栀见面后，上扬的嘴角就没落下来过，傻乐着被领去了会客厅，和他想象中差不多，景楚栀五官明艳深邃，是典型的浓颜系美人。
    类似的情况发生了不少次，沈枫早已司空见惯，淡定地向办公室走去，他和宁淇寒在一间办公室，景楚栀单独在另一间办公室，其他员工在公共办公区。
    途经办公区时，沈枫发觉气氛有些沉闷，大家各自埋头忙着手里的工作，连平时最爱聊八卦的几个美工，也都一声不吭坐在工位上画图。
    奇怪，景楚栀应该宣布了资金问题顺利解决的消息，为什么一个个的还这么丧?
    沈枫怀揣疑问走进办公室，关上门打量宁淇寒，宁淇寒如往常一样，面无表情地在电脑前敲键盘，看不出任何破绽。
    难道一切都是错觉，他又自己吓自己了?
    回来了?宁淇寒察觉动静，抬头看他，比我预想的早。
    沈枫拉开椅子坐下，拿出笔记本放桌上：不早了，月底《笙狸》公测，这段时间不能出岔子。
    嗯，宁淇寒认可点头，接着云淡风轻地说，风枭有个同类型的游戏免除内测，直接在月底空降公测，公测日期也是10月26日。
    风枭是一家游戏公司，原本不温不火，去年爆了一款moba竞技游戏，成功跻身游戏大厂的行列，但位置颇为微妙，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这样的公司在同时间推出同类型的游戏，安的什么心昭然若揭，之前资方毫无征兆地撤资，极有可能也是背后有人从中作梗。
    沈枫一下明白了大家为什么情绪低落，他们是小工作室，而对方是游戏大厂，相当于小猫被老虎强行下战术，给谁能开心得起来。
    不过
    宁淇寒的反应平淡得仿佛没把风枭当回事。
    宁医生，你好像不是很在意这件事情。
    我不认为《笙狸》会被竞品轻易打败，也不觉得极心一定无法战胜风枭。
    宁淇寒敏锐捕捉到沈枫眼中燃起的亢奋：况且有你这越挫越勇的沈战神坐镇，怕什么?
    沈枫正喝着果汁，听到这久违的称呼，一激动咬到了舌头，吃痛地嘟囔：不怕归不怕，你别叫我沈战神啊。
    宁淇寒轻笑一声，捧着平板起身，路过沈枫旁边顺手按了下他毛茸茸的脑袋：你看看风枭发布的游戏公测宣传预告，我先出去给他们做个心理辅导，等回来再给你做。
    沈枫莫名其妙道：为什么我也要做心理辅导?我又没受影响。
    宁淇寒没有解释，径直离开办公室，回应他的只有一道清脆的落锁声。
    沈枫有些纳闷，点进宁淇寒发到微信的链接，风枭空降的新游戏名为《浣熊之森》，主推的机制也是开放世界、治愈种田，与《笙狸》的区别在于，前者的主控是浣熊，初始地图是森林，后者则是耳廓狐和岛屿。
    浏览完最后几张游戏海报，沈枫眼神变得格外凛冽，这个画风他再熟悉不过了，跟极心前主美的画风如出一辙。
    直至看见底部标注的主美姓名，沈枫的眼神冷到极致，抓鼠标的手青筋凸显，不受控制地细微发颤。
    此人正是极心的前主美翟隅，他离职以后，主美的职位一直空着，至今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沈枫忽然合上笔记本，往后靠着椅背，闭眼做了一次深呼吸平复心情，他实在不想看到这令人作呕的名字，但由于阅读速度过快&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第83章

    宁淇寒回来时，沈枫正趴在桌上，表情凶巴巴地望着他：宁医生，你知道那个人的地址么?我要去揍他一顿出气。
    不知道，宁淇寒拉了把椅子坐沈枫面前，耐心地帮他顺毛，没事了，都过去了，他并没得逞不是么?
    沈枫语调愠怒：可我心里膈应，我到现在一滴酒都不敢碰，闻到酒味就犯恶心，他干了那档子不要脸的事，反而记恨上我们，转头入职风枭背刺极心。
    宁淇寒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应该早点看出他的本性的，怪我识人不清。
    不怪你，是他太会伪装了，那天晚上得亏你及时找来房间，不然&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沈枫哽了哽，头垂得更低，半张脸埋在臂弯：算了，不提了，宁医生，我是不是挺矫情的，我好像也没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心理学白修了?宁淇寒反问，双手托住沈枫的脸颊，拔萝卜似的把他提溜出来，心理创伤是真实存在的，对人造成的负面影响不亚于实质性的伤害，所以你为此感到不舒服很正常，跟矫情不沾边，明白?
    沈枫眨巴两下眼睛，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嗯，明白了。
    见沈枫状态有所好转，宁淇寒放下心来，若有所思道：其实那天晚上的事，我对你隐瞒了一部分，也许现在告诉你，你会感觉好受些。
    你隐瞒什么了?沈枫歪头看他，好奇地等待着下文。
    这道视线过于灼热，宁淇寒被盯得很不自在，将椅子拉回自己工位，面朝电脑屏幕坐下。
    当时我赶到后，苏霾也来了，是他抱你出去的。
    &middot;&middot;&middot;
    大约半年前，《笙狸》首次内测名额爆满，收获了大量好评和建议，成果远远高于预期。
    为此，景楚栀特地自费订了城郊的温泉度假酒店，邀请工作室全体成员去开庆功宴，顺便泡泡温泉休息放松一晚。
    聚餐时，沈枫难得高兴喝了点酒，又被同事劝下去几杯，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单手托腮对着果盘里的葡萄发愣。
    翟隅端着高脚杯，摇晃杯中的酒液，慢悠悠地走到沈枫身侧：这次内测能进展得这么顺利，多亏你通宵守着服务器修bug，我敬你一杯。
    这顿饭敬酒的人比较多，沈枫已然麻木，甚至没有看他，条件反射地伸手拿酒杯，却被一旁的宁淇寒扣住手腕。
    沈枫喝多了，不能再喝了，这杯我替他喝。
    翟隅脸色阴沉了一瞬，继而挂上温和的笑容：也对，沈枫还是学生，喝太多不合适，那这杯酒改敬宁医生好了。
    虽然宁淇寒改行了，但由于沈枫经常叫他宁医生，时间久了，工作室的其他人也跟着称呼他为宁医生。
    嗯。宁淇寒淡淡回应，端起酒杯碰了下翟隅的杯沿，利落地喝完杯里的红酒。
    宁医生，我好困，沈枫忽然出声，一下一下扒拉宁淇寒攥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我要先回房间睡觉了，你帮我和栀姐说一声。
    好，宁淇寒刚松开手，见沈枫连站都站不稳，急忙勾住他的胳膊，我送你去。
    与此同时，他们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
    沈枫!宁淇寒!来喝酒啊!今天我们一醉方休!不醉不归!
    栀姐!不要把酒倒在花瓶里哇!
    甜品台边，景楚栀抱着台面上的花瓶，全神贯注地握着酒瓶往里倒酒，口中念念有词：奇怪了，这杯子怎么倒不满啊?我一瓶酒全倒进去了都。
    新来的实习美工生无可恋地从后面搂住她的肩膀：栀姐!你是我亲姐!这不是杯子!是花瓶啊!能倒满就怪了!
    嗯?什么花瓶?不管了!我先干为敬!景楚栀醉醺醺的，什么都听不清楚，搬起花瓶就要仰头畅饮。
    实习美工吓得赶紧扑了上去，一边阻止景楚栀，一边向不远处的宁淇寒求助：宁医生，我撑不住了，你快来管管栀姐吧。
    宁淇寒瞥了眼面前昏昏欲睡的沈枫，又看向醉酒闹事的景楚栀，没一个省心的。
    翟隅扬唇打趣：宁医生，咱们这除了你可没人镇得住栀姐，要不我来送沈枫?
    宁淇寒稍作迟疑，将沈枫转交给翟隅：谢了。
    翟隅礼貌回应：不客气，举手之劳。
    待景楚栀消停，宁淇寒不放心沈枫，到前台要了张房卡，打算顺道去房间看他有没有安安稳稳在床上躺着，别是随便找个地方一摊就睡。
    宁淇寒走进电梯摁下楼层按键，稍微放空了一会儿，自从夏忱托他照顾谈洛初和肖烨，他像是中了某种让人有操不完的心的魔咒，总遇到麻烦的人。
    想到这里，宁淇寒弯起嘴角，很轻地笑了一声，不过，还挺热闹的，没那么冷清了。
    或许，这也是夏忱所希望的，毕竟以前夏忱时常吐槽他人冷话少没朋友。
    宁淇寒清楚记得夏忱最后一次这样吐槽的场景，那天是周末傍晚，他们去了附近广场限时搭建的美食街。
    夏忱看什么都想买，吃不完就塞宁淇寒手里，直到逛遍整条街，他们坐在路边长椅上，宁淇寒的双手才得以解放。
    夕阳下，夏忱衔着块鲷鱼烧，从纸袋中翻出一串冰糖草莓，将最顶部的那颗抵上宁淇寒的嘴唇。
    帮我试个毒，尝尝甜不甜。
    第77章 替我保密
    余晖倾洒在夏忱脸上，衬得他的笑容更加温暖明亮，宁淇寒恍惚半晌，才咬了一小口草莓尖儿。
    外面包裹的糖衣清脆甘甜，里面的草莓新鲜多汁，味道很不错。
    然而，宁淇寒表现得却十分平淡：甜。
    夏忱收回手，就着他咬过的位置，叼走剩下的大半颗草莓，一边咀嚼一边抱怨：宁淇寒，你发什么愣?害我手都举酸了，你人这么冷，话又这么少，别人哪受得了你，也就我乐意跟你做朋友。
    宁淇寒用指腹抹掉夏忱唇角的糖屑：有你足够了。
    到达指定楼层，电梯门自动打开，宁淇寒怅然若失地垂眸注视右手手掌，似乎还残存着属于夏忱的温度。
    走廊的香氛气味浓郁，熏得宁淇寒有点犯困，他打着哈欠刷卡进沈枫房间，陡然被一声滚开，别碰我惊醒。
    房间内，沈枫背靠床头，拼尽全力踹飞试图压到自己身上的翟隅，瞥见立在玄关的宁淇寒，他强撑的最后一丝清明消失殆尽，眼睛开合数次彻底闭上，虚弱地倒了下去。
    宁淇寒反应迅速，赶在翟隅起来之前冲到床边，伸出一条胳膊护住沈枫，眸中闪过些许诧异：你想做什么?
    你不是猜到了?翟隅一改往日的温文尔雅，态度轻蔑地嗤笑，宁淇寒，你少装清高，成天一副寡夫样，守着死人过日子多没意思，一起?
    宁淇寒大脑宕机了一瞬，冷眼看着翟隅，这人什么时候变烂了，或者说，他本来就烂，只是卸掉了那层伪装。
    怎么?心动了?翟隅的目光直勾勾落在沈枫身上，嘴脸猥琐至极，这种姿色的可不常见，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事先说好啊，下面的我先用。
    听到这番污言秽语，宁淇寒默不作声地抡起拳头砸中翟隅的颧骨，紧接着重重踹了下他的肚子：滚。
    翟隅弓腰捂住肚子，眼神凶狠地瞪着宁淇寒：草，你他妈不识好歹。
    说完，他突然发作，撞向宁淇寒意欲反击，不知被谁从后面踢了一脚，结果踉跄着跪到宁淇寒跟前，磕了个响头。
    嗯?谁不识好歹?
    这道声音森冷凛冽，翟隅不禁打了个寒颤，忍痛回头看去，最先入眼的是一双醒目的大长腿，腿的主人身穿黑色燕尾西装，垂眸调整着手表表带，只居高临下地用余光淡淡瞟他。
    翟隅气急败坏：装你妈呢?
    苏霾仿佛没听见，悠闲向前走了两步，朝宁淇寒扬了扬脸：宁导师，好久不见。
    你怎么在这?宁淇寒懵了半分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距离上次被叫宁导师，已经过去了五年多。
    碰巧客户约在这里谈事，苏霾停在翟隅旁边，猛然抬脚踩上他的后颈，迫使对方侧脸贴地望着自己，刚才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劳烦再说一遍。
    对方虽全程保持微笑，但翟隅看得莫名犯怵，脏话到嘴边又咽回腹中，直觉告诉他，这人不好惹，甚至很危险。
    怎么不说话?苏霾故作不解，转头问宁淇寒，你的这位同事有语言障碍?
    被你吓哑巴了。宁淇寒忽然有那么一点同情翟隅，招谁不好，偏偏招了这最麻烦的祖宗。

 第84章

    至于么?苏霾挪开脚，戏谑地笑了笑，算了，不重要，懒得跟脑子里长了根生殖器的人计较。
    翟隅识趣地没再反抗，只愤恨地剜了眼两人，连滚带爬地离开房间，走出一小段路才敢骂上几句。
    妈的，俩装逼货，坏老子好事。
    装什么正人君子，穿得人模狗样的，不都是爱走后门的玩意儿，我呸。
    房间的门虚掩着，能清晰听见走廊传来的叫骂声，苏霾也不恼火，转身走到床边，敛去虚假的笑意，目光深沉地注视沈枫。
    沈枫陷在暄软的被子里，宛如一只受惊的幼兽，头发略显凌乱，侧着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他眉头微蹙，呼吸时缓时急，睡得很不安宁。
    宁淇寒显然不信：真不计较?
    仅限今晚，日后不保证，苏霾脱下西装盖在沈枫身上，动作轻柔地将他打横抱起，慢慢抚平他的眉心，沈枫有些低烧，最好先送他回去，别留在酒店。
    宁淇寒无奈道：估计是累的，这段时间忙内测，他没日没夜地抱着电脑修代码，拦也拦不住。
    没办法，他从小就倔。苏霾语气宠溺，低头蹭了一下沈枫的鼻尖，停留几秒才眷恋地撤离。
    宁淇寒取出房卡，倚着门框催促：走吧。
    去停车场的路上，苏霾和宁淇寒趁着机会叙了会儿旧，沈枫靠在苏霾怀里熟睡，丝毫没受打扰。
    等宁淇寒把车开到过道，苏霾拉开副驾的门，将沈枫安顿在座椅上，拿走自己的衣服，再贴心地扣上安全带。
    宁淇寒，拜托你了。
    宁淇寒偏过头问：你不一起送?不跟沈枫见面?
    不了，苏霾随手套上衣服，胳膊搭在车门边缘，望着副驾的人，以前每次都是沈枫等我，这次该我等他了，我想给他充裕的时间和耐心，等他主动找我再见面也不迟。
    宁淇寒颔首：行，再见。
    拜拜，苏霾正要关车门，沈枫蓦地伸手抓紧他的衣摆，并且用力往里拽，嗯?醒了?
    苏霾罕见地慌了，情急之下，已经开始考虑脱掉衣服直接走的可行性。
    宁淇寒镇定自若地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没醒，他好几次在办公室睡着，都说梦话叫你名字。
    不过此时，沈枫没有叫他的名字，而是含含糊糊叫了声哥。
    苏霾心软得一塌糊涂，萌生出把沈枫抱自己车里拐回去的冲动，可在理智驱使下，他选择握住沈枫的手，轻轻揉捏虎口处，待沈枫脱力后，再抽出衣摆。
    宁淇寒拨了下转向灯：那我先走了?
    嗯，别忘了替我保密。苏霾应了一声，关上车门目送他们远去。
    直到看不清车的轮廓，苏霾撩起被弄皱的那块布料，犹豫半晌也没舍得扯平，索性放了下去，带着褶皱走回包厢。
    这时，包厢里只有埋头干饭的姜栖榆，察觉苏霾的脚步声，他放下啃完的帝王蟹腿壳，叉着块铺满鱼子酱的菲力牛排，痛快咬了一大口，开启冷嘲热讽模式。
    苏总，您鬼混回来了?您还知道回来呀?您怎么不等酒店打烊再回来呢?这卫生间里是有狐狸精吗?迷得您鸽了半场饭局?
    苏霾略过这一连串的问号，直入主题：客户呢?
    姜栖榆下意识回答：安排去私汤泡温泉了。
    苏霾：生意呢?
    姜栖榆：就差您在合同上签字了。
    月底奖金翻倍，苏霾扫了眼桌上姜栖榆单独点的几道菜，够吃么?不够继续点，记得挑贵的。
    姜栖榆本来就点了菜单上最贵的，打算走公账让苏霾出出血，没成想自家这不干正事的坑货老板又是加钱又是加餐，他都不好意思多抱怨什么了。
    噢，好的
    话说一半，姜栖榆陡然发现苏霾衣摆的皱褶，于是贼兮兮地调侃：咦?卫生间真有狐狸精?还一爪子给你衣服挠皱了?
    苏霾：&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middot;&middot;&middot;
    午餐时间，沈枫如约吃到了景楚栀特地为他点的碳烤肥牛拌饭promax版。
    姜栖榆谈完事也不肯走，非得留下蹭顿饭，他捧着拌饭挤在沈枫工位，酸不溜秋地质问：栀姐偏心，为啥你肉这么多啊?
    想起那段聊天记录，沈枫理直气壮道：我为工作室做贡献了。
    下午，沈枫忙到两三点，赶回公寓收拾好行李，开了几小时的车直奔苏霾那儿。
    自从听宁淇寒讲了那天的具体情况，沈枫始终无法静下心来，除了见苏霾什么事都不想做。
    时近黄昏，庭院的花灯陆续点亮，沈枫走在青石栈道上，远远望着对岸的苏霾。
    苏霾正坐在水边打电话，似乎没注意到沈枫，悠哉悠哉地往水里撒鱼食，锦鲤浮出水面时，便挨个摸摸它们的脑袋。
    沈枫恍然大悟，原来姜栖榆说的摸鱼不是指偷懒，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摸鱼。
    这通电话聊的应该是公事，沈枫躲在树后等了将近一刻钟，才等到苏霾放下手机，他迫不及待地扑上去捂住苏霾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苏霾勾唇浅笑：街口面馆的小白?
    小白是谁?沈枫知道苏霾不可能听不出自己的声音，是在故意逗人，仍有点急眼，松手钻进苏霾怀中，占有欲十足地与他对视，经常来串门么?跟你关系很好么?也捂过你眼睛让你猜么?
    头回来镇上，沈枫在街口的那家面馆吃过一碗干拌面，小白不会就是那个长得清秀白净的收银员吧。
    苏霾捏了下沈枫的后颈：你吃醋了?
    沈枫难得没有狡辩，坦率承认：不然呢?快如实招来。
    苏霾回答：小白是面馆老板的狗。
    那只黑到不能再黑的纯种五黑犬?沈枫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五黑犬是一种黑头、黑尾、黑身、黑爪、连舌头都是黑色的中华田园犬。
    谁能想到这么黑一只狗居然叫小白!?
    是啊，苏霾扒下沈枫背着的电脑包放到一边，怎么又回来了?不是嫌在我这工作效率低?
    至少在你这，我还有打开电脑的动力，在工作室我满脑子都是你。
    沈枫跨坐在苏霾身上，双臂搂着苏霾的脖子，乍一看像只粘人的大型考拉。
    哥，我心情不好，给我抱会儿。
    苏霾温柔地拍了拍沈枫的后背：因为风枭的事么?
    嗯，风枭现在的主美是极心的前主美，沈枫生怕苏霾不认识，详细补充了一句，就是被你踩在脚下给宁医生磕头的那个人渣。
    苏霾神色一滞，随即探进沈枫衣服，挠了挠他腰间的软肉：什么时候学坏了?耍心机揶揄你哥?
    哥，我&middot;&middot;&middot;哈哈哈&middot;&middot;&middot;我错了，你快&middot;&middot;&middot;&middot;哈哈哈哈哈&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停下&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沈枫怕痒，笑得眼泪直流，求饶了好久苏霾才收回魔爪，他无精打采地耷拉在苏霾肩头，声音掺杂着轻微的喘息。
    说真的，你能不能别再瞒我了，你总背地里偷偷对我好，我却跟个傻子似的什么都不知道。
    抱歉，以后不会了，苏霾思考片刻，决定坦白一些正在隐瞒的事情，我为《笙狸》写了一首歌，决定在公测那天发表。
    沈枫眼睛唰一下亮了：真的嘛，可以当作《笙狸》的主题曲么?
    苏霾真诚回应：当然可以，这是我的荣幸。
    不知道为什么，沈枫倏然想到了当年那位矜贵优雅的魔术师，时间过得真快，一晃都这么多年了。
    没等他回过神来，苏霾冷不防道：哦，对了，我还买通了翟隅的七个炮&middot;友。
    沈枫霎时回归当下：夺少???
    第78章 狐狸尾巴
    阳光透过窗户倾洒在枕边，沈枫抬手挡住眼睛，翻身背对着苏霾继续睡，没过几秒，腿间毛茸茸的触感使他猛然惊醒。
    沈枫低头往被窝里看去，他怀里抱着一条柔软蓬松的银白狐狸尾巴，尾巴尖尖隐约遮掩了略微鼓起的小腹。
    哪来的狐狸尾巴?
    沈枫迷茫地沿着狐狸尾巴向后摸索，摸到夹在大腿根部之间的一小截时，忽地记起这是夜里事后苏霾诱哄他戴上的，并且，这东西还特么是内嵌的。
    嗯?怎么离这么远?苏霾醒来发现面前空荡荡的，下意识伸手勾住沈枫的腰，连人带尾巴拉回怀里。

 第85章

    沈枫正在气头上，羞愤交加，憋得小脸通红，狠狠咬了他的手臂一口：你还好意思问，给我把狐狸尾巴摘了。
    你确定?苏霾隔着尾巴尖尖按了按沈枫的小腹，在这摘的话，这些都会淌到床上，床单脏了就没法睡了。
    沈枫脑补了这个画面，不禁感到一阵颤栗，声音微弱低哑：你闭嘴，不要再说了。
    苏霾不打算放过沈枫，叼住他红透的耳垂，嘴唇被烫了一下：我倒不介意多换一次床单，只是要委屈你在沙发上干等一会儿。
    沈枫觉得自己像进入倒计时的定时炸弹，分分钟能当场爆炸，他隐忍地闭上眼睛，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眼：去卫生间。
    浴缸空间宽敞，容纳两人绰绰有余，苏霾倚着边缘坐下，将沈枫面朝自己放在水中，弓着膝盖卡在他的腰侧。
    入水后，狐狸尾巴的绒毛根根分明、油光发亮，随着水势上下沉浮。
    苏霾一只手托着沈枫的腿根，另一只手捏着尾巴末端，缓缓左右旋转：放松点，太紧了摘不下来。
    沈枫四肢酸软，无力地趴在苏霾身上，喉间溢出一声喘息，他的身体变得极为敏感，尤其是尾巴连接处，再微小的动作也会被无限放大，轻轻一碰便可以使他神经紧绷。
    哥，你真狗。
    枫枫，你真可爱。
    苏霾偏头亲吻沈枫的脸颊，收紧手臂将人往怀里拢了拢，开始专注于摘尾巴，他小心翼翼地找到末端的硅胶部分，一点一点向外挪动。
    在此过程中，沈枫不知在苏霾后背划了多少道指甲印，终于大概挪出两厘米后，啵地一声狐狸尾巴整个分离开来。
    下一秒，仿佛打翻一瓶开盖的牛奶，牛奶汩汩流到水中，有的黏在尾巴毛上，有的同水流一起进入排水口。
    沈枫仰起脖颈，手指攥紧苏霾的胳膊，抬眸看向他的脸，瞳孔却怎么也聚不了焦，只能看见模糊的虚影。
    哥，我爱你，很爱&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很爱你。
    说完，沈枫失去意识，身体垂直地往下滑落。
    苏霾连忙扔下狐狸尾巴，将人捞回怀里，无奈轻扯唇角：缺心眼么?被欺负成这样，还说爱我。
    清理完毕，苏霾把沈枫抱到床上，帮他盖好被子，安分地躺在他身边，撑着下颌端详对方精致的五官。
    枫枫，我也很爱你。
    &middot;&middot;&middot;
    下午三点左右，沈枫被景楚栀的电话吵醒，他抓起手机放在耳边，一开口嗓子哑得不行：栀姐，什么事?
    沈枫，你声音怎么景楚栀话说一半，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于是没再多问，开始讨论正事，你快看可乐不寻的微博，我的老天奶他是真刚啊，我已经对他路转粉了。
    可乐不寻?我去看看。沈枫挂断电话，打开微博点进可乐不寻的主页，最新发表的三则内容热度非常高，每条点赞评论都达到了数十万。
    [可乐不寻：@风枭游戏-要点脸吧，我不就不接你家学人精游戏的广么?好家伙直接破大防告状告我顶头上司那去，强扭的瓜不甜懂不懂?咱们不合适!今儿我话撂这了，你家破游戏我不玩，你家破广我不接，我就看不惯你这老树掐新苗的坏风气。]
    [可乐不寻：@嗷呜直播-你开公司还是开窑子呢?伙同外人逼我接客是要怎样?合着我是你家花魁呗，你老鸨让我伺候谁就得伺候谁，建议调下总经理办公室门口的监控，合理怀疑昨晚风枭管理层捂着屁股从里面出来了。]
    [可乐不寻：@极心工作室-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不快派个人来跟我双向奔赴，宣传宣传你们的小狐狸。]
    前两条沈枫并不意外，季寻向来作风狂野，遇事不满零帧起手直接开怼，至于第三条，表面看来是季寻在内测期间玩过《笙狸》，而且认为好玩爱玩，但事情真有这么简单?
    不对，有蹊跷，那天凌暄分明可以安排司机去机场接季寻，却偏偏让他把人捎到酒店，就像是刻意制造他和季寻熟悉的机会。
    难道是苏霾
    不是哦，这事我没掺和。
    苏霾抽走沈枫的手机，坐在床边俯身戳了下他因被看穿心思而表情空白的脸：应该是凌暄看你们从事的行业都跟游戏有关，所以顺手牵了个线。
    沈枫疑惑地眨巴眼睛：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知道，苏霾调侃，刚才你那眼神就差指认我是凶手了。
    沈枫不大相信，对他挑眉：有这么明显?
    苏霾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有吧，快点起床，我订了小白家的鸡汤面。
    闻言，沈枫没骨头似的瘫回被窝，语调懒洋洋的：哥，我好累不想动，除非你帮我穿衣服，不然我就不起了。
    真拿你没办法。苏霾眼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宠溺，捉住沈枫的手腕，将人从被窝拉出来，扯过一旁的睡衣披到他身上，动作熟稔地把他的胳膊放进袖子里，然后从上至下扣好纽扣。
    小时候他们一起睡觉，沈枫也总喜欢赖床，每次苏霾强行拉他起来，他就倚在苏霾肩头继续睡，厚着脸皮让苏霾帮他穿衣服。
    苏霾对此乐在其中，因为沈枫很乖，会配合地抬胳膊抬腿，仿若是只属于他的漂亮人偶。
    &middot;&middot;&middot;
    小白家的鸡汤面味道鲜美、清淡不腻，沈枫吃面很少喝汤，这次吃完面条和鸡肉，难得连汤也喝的精光。
    苏霾被沈枫调动食欲，吃面稍微积极了点，不像以往那种维持基本生命的敷衍态度。
    沈枫放下筷子，时不时暗中观察苏霾，被发现了又赶紧低头看手机，假装自己很忙的样子。
    喝完最后一口汤，苏霾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拭嘴角，侧目瞄了眼沈枫：沈医生，看出什么了?
    沈枫划屏幕的手指一顿：我在你这是不是没秘密?不过我只是给宁医生打下手，还算不上心理医生。
    苏霾垂下眼睑：我也是碰巧听见那几个烦人的心理医生闲聊，才知道的。
    那几个烦人的心理医生?是谁?沈枫精准捕捉重点，为什么会闲聊到我?
    宋棠纭高薪雇来监视我的，她怕我在疗程结束前偷跑回国。
    对上沈枫担忧的眼神，苏霾安慰般伸手揉了几下他的头发：当时他们说业内有个冰块心理医生带了个炮仗实习生，这个炮仗帮助&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呃，这个实习生帮助被霸凌的患者痛揍霸凌者，成功以实战的方式解决了患者的心理问题，好像患者及其家属还特地为此送了锦旗。
    沈枫没好气道：对，没错，这个炮仗就是我，锦旗上写着沈枫战神威武霸气，以暴制暴才是王道，事实上我只是偶然路过患者学校，撞见患者被几个同学堵在巷子打骂，这不没忍住就见义勇为了嘛。
    苏霾闷笑一声：当真是偶然路过?
    行吧，沈枫摊牌不装了，必然路过。
    这位患者是个矮小柔弱的男高中生，宁淇寒为他做心理咨询时，他表现得非常胆怯不安，像只鹌鹑一样缩在椅子上，沈枫给他递茶，他甚至不敢正眼看沈枫。
    得知男生长期遭受霸凌，沈枫心里始终有些在意，索性去男生学校附近逛了一圈，结果遇到男生被另外几个男生围着骂死娘炮、不男不女、恶心的同性恋等不堪入耳的话。
    于是就有了后面他协同患者以暴制暴的事。
    苏霾突然问：你选修心理学，是因为我么?
    是，沈枫抚上他的侧脸，目光愈发灼热，既然你不愿意对我敞开心扉，那我就学会如何硬闯进去。
    苏霾习惯占据主导地位，这一瞬间却意外落入下风：我不是不愿意，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我生病了，我需要依靠药物控制情绪，我偏执而又极端地想拥有你
    沈枫指腹捻过苏霾的唇瓣，快速贴近吻了上去。
    哥，我是你的。
    &middot;&middot;&middot;
    傍晚，五点二十分，fox.狸在微博发表了一个新歌预告视频，出镜的只有一把雾霾蓝配色的电吉他和两个人的手，其中一人的右手手腕纹了一只q版耳廓狐。
    视频中，苏霾虚握着沈枫的手，教他谈奏了一段《笙狸》的旋律。
    [fox.狸：@极心工作室-新歌同名《笙狸》，已授权。@可乐不寻-宣传小狐狸带我一个。]
    没过多久，季寻打来一通电话，激动地问：沈枫你在哪?我在fox.狸的视频里看到你手了!

 第86章

    我在
    在我家。
    季寻感慨：我靠，你在fox.狸的家?你简直是吾辈楷模，追偶像追到偶像家了。
    没等沈枫开口，苏霾抢先纠正：我不是沈枫的偶像，我是他男朋友。
    这语气既嘚瑟又显摆，季寻听着有点不爽：我跟沈枫说话呢，你干嘛老插嘴，到边上弹你吉他去，男朋友就男朋友呗，瞧把你能的。
    苏霾搂住正在努力憋笑的沈枫，凑到手机旁说：那天你找我要签名可不是这个态度。
    季寻不甘示弱：那天我也没发现你这么欠儿啊。
    沈枫一个没憋住笑出了声：你们好像小学鸡互啄，哈哈哈哈哈。
    苏霾：&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季寻：&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第79章 你想要么
    这几天，景楚栀和季寻的经纪人赵迟趁热打铁，定下了《笙狸》专场宣传直播的具体时间。
    咖啡厅内，赵迟把合同收进公文包，捧起杯热拿铁抿了一口：小寻这孩子成天瞎胡闹，这次公开喊话让景总见笑了。
    景楚栀客气地笑了笑：哪有的事，我特欣赏寻神这种敢莽敢刚的直性子，能把委屈说出来，总比咬碎了吞肚里强，至少不内耗嘛。
    他这是疯狂外耗，赵迟欲哭无泪道，怼完风枭怼老板，谁得罪他就怼谁，简直无法无天，完全不考虑后果，最近因为这事我愁得整夜睡不着，都快熬成熊猫眼了。
    景楚栀挖了勺蛋糕送嘴里：赵经理，寻神还在读大学吧，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我弟也差不多，今年大学刚毕业，冲动起来就是一个字干。
    赵迟顺口问了一句：景总你还有弟弟?
    景楚栀点头：有啊，但不是亲的，我们习惯互称姐弟，他就是这次代表极心参与直播的沈策划。
    沈策划啊&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赵迟拉长语调，眼珠左右转动，景总，跟你打听件事儿呗。
    景楚栀爽快答应：什么事?你说。
    赵迟搅拌着剩下的半杯拿铁：fox.狸在微博表明过出席直播的意向，我给他发了不少私信，但他一直没有回复，听说沈策划跟他挺熟的，方便给个联系方式不?
    行，回去我问问我弟，景楚栀看了眼手机，拎着包站起来，我还有事，失陪了，赵经理。
    赵迟摆摆手：不要紧，景总你忙，路上注意安全。
    ...
    直播当天，沈枫罕见地没赖床，大早便和苏霾开车到市区，把行李放在公寓，去附近的超市逛了一圈。
    这间公寓是沈枫毕业后买的，满打满算才住了三个多月，他一个人住不太讲究，生活用品有旧的就用旧的，没有就买新的。
    考虑到以后苏霾随时可能来一起住，沈枫燃起添置物品的兴趣，推着购物车在生活用品区徘徊四五趟，什么都拣成对的买。
    沈枫蹲在货架前，果断拿下一双蓝色小狗拖鞋，然后对着粉色小兔拖鞋和灰色小狼拖鞋自言自语。
    我哥肯定更喜欢粉色小兔的，不过灰色小狼的好酷，要不都买了吧。
    我真没喜欢粉嫩少女心的风格。
    话音刚落，一只白皙骨感的手从身后伸过来，取走灰色小狼拖鞋，继而揽住沈枫的腰，将他捞了起来。
    沈枫转身看去，正想开口反驳，被一辆装满零食的购物车吸引了注意，他恍惚一小会儿，才继续说：那门口的两只粉色蝴蝶结石狮猫怎么解释?
    苏霾把拖鞋放进生活用品那车：白日梦送的，送完还嘲笑我一个礼拜，气得我差点没找人砸碎了扔他家里。
    想起鹿朝眠那魔性中带点儿损的笑声，沈枫神色一凛，甩了甩脑袋进行物理驱散：哥，我决定心疼你一秒钟。
    苏霾似笑非笑地掐了下他的脸：谢谢你啊。
    排队结账时，沈枫察觉苏霾的视线笔直落在旁边货架上，也跟着大致扫了一眼，上面摆满了五颜六色的盒装口香糖。
    难得看见苏霾对某种零食感兴趣，沈枫很是欣慰，轻轻勾住他的手指：哥，你想要么?
    苏霾掀起眼皮：嗯?你说什么?
    沈枫以为他没听到，加大音量重复：我问你想不想要，想要就都给你买。
    苏霾的表情略显凝滞，没及时回应，只若有所思地望着沈枫。
    哥你怎么不说话?哥你跟我客气什么?哥你喜欢哪个口味?
    见苏霾犹豫不决，沈枫干脆凑上去随手拿了一盒，包装是紫色的，应该是葡萄味，直到看清盒身印着的大号超薄，凸点螺纹，冰火交融，爽到极致这行小字，他瞬间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地摩挲外层的塑封。
    这明摆着跟口香糖毫不相干。
    那他刚才岂不是大庭广众之下问苏霾想不想要避&middot;孕&middot;套?
    此时正好轮到他们结账，苏霾强忍笑意，拢着沈枫的肩向前走：就这个吧，我挺喜欢的。
    沈枫陷入沉默，全程耷拉着脑袋，等收银员扫完全部商品，他打开付款码抢先买了个单，便头也不回地离开这让他颜面尽失的地方。
    ...
    下午去嗷呜直播的路上，苏霾开着车，沈枫坐在副驾安静地看着窗外，面色有些沉重。
    苏霾点了首节奏轻快的纯音乐：还在因为超市的事赌气?
    没，沈枫摇下车窗，微凉的风拂过耳畔，吹动了他的发丝，《笙狸》是我做的游戏，处理相关事务也都是我的工作，却麻烦你直播露脸帮忙宣传，害你不能继续保持神秘感了。
    苏霾被气笑了，腾出只手用力弹了一下他的脑门：你让我别跟你客气，你倒是跟我见外得很，那点神秘感我是非保持不可?即使我打心底希望陪你直播同框露脸?
    嘶，好疼，沈枫捂着泛红的脑门，眼睛湿漉漉的，哥，对不起，我又胡思乱想了，但你也没必要下手这么狠吧。
    怕你不长记性，苏霾转进嗷呜直播公司楼下的停车场，找了个空位停车，来，给哥看看，留印了没。
    当然留了，如果季寻问起来，我就说你家暴我。
    沈枫顶着块硬币大小的红印，倔强地鼓起腮帮，既可怜又可爱，苏霾心软得厉害，情不自禁地亲了一下他的嘴唇。
    沈枫，你只需要安心做你的游戏，写你的代码，完成你的理想，其他的交给我就好。
    哥，沈枫伸手抚上苏霾的侧脸，仰头回吻他，我的理想是和你在一起，已经完成了啊。
    你还可以继续完成
    苏霾舌尖探入对方唇缝，接着轻声道：除我以外的理想。
    约莫过了十分钟，沈枫被亲得有点发晕，睁眼陡然看见一辆车的车尾迎面冲来，即将撞到他们保险杠时，忽地停下往相反的方向开了回去。
    哥，这人在干嘛?是要创死我们么?
    没猜错的话，他在倒车入库。
    苏霾兴致不错，拿出两瓶饮料，分给沈枫一瓶，边喝边看热闹。
    这辆车应该是想停在他们旁边的位置，但由于车主技术太烂，不是偏左，就是偏右，怎么停也停不进去。
    失败整整十次之后，这位坚韧不拔的车主终于勉强没压线把车停到了库里。
    苏霾下车晃悠到对方驾驶位，拉开车门语调戏谑地调侃：雾骁，你有这毅力，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承你吉言，雾骁跨出一条腿，握住苏霾的手，借力站直身体，这不刚度完蜜月，状态还没调整过来。
    新婚快乐，苏霾弯起眉眼，暗戳戳用力回握雾骁的手，最近公司的事得劳烦你多费心了，我月底领证，下个月办婚礼，实在抽不开身。
    雾骁扬唇笑道：需要我推荐定制喜糖的私房铺子么?我订的那家做得很精致，凌暄特别喜欢。
    苏霾婉拒：不用了，沈枫爱吃糖，我研究了不少制作糖果的教程，打算在家亲手做。
    他们就这样僵持着，皮笑肉不笑地有来有往，谁也不肯先放手。
    停车位对面的香樟树下，沈枫咬着根棒棒糖旁观两人较劲，顺便拆开一根递到凌暄嘴边：你觉得他俩牵手还要牵多久?
    不知道，凌暄叼走棒棒糖，扯了扯沈枫的袖子，我们先去找季寻玩。
    &middot;&middot;&middot;

 第87章

    直播间是《笙狸》主题的，背景led显示屏循环播放着《笙狸》宣传片，还摆放了各种不同动作的主控耳廓狐纸质立牌，以及一些岛屿元素的小装饰。
    哟，来了?季寻坐在电脑前，戴着毛茸茸的狐耳发箍，抬头瞥向门口，怎么只有你们两个?苏霾和雾骁呢?
    在楼下牵手。凌暄实话实说，找到标着自己名字的位置坐下。
    沈枫紧跟其后，补充了一句：估计过会儿就上来了。
    季寻左边的两个位置分别是凌暄、雾骁，右边则是沈枫和fox.狸，名片设计得非常用心，不仅区分了真名和网名，上面还有q版耳廓狐的图案。
    噢季寻点头点一半突然僵住，不是!这合适么?他俩搁那一站就是双a风景区，咋还牵上手了啊?
    沈枫实在不想解释他们在争谁更恋爱脑，于是拿起桌上的狐耳发箍，朝季寻扬了两下：我们都要戴这个?
    季寻弹了下狐狸耳朵：嗯哼，赵迟说为了宣传效果，必须都得戴上，一个也别想逃。
    为什么要逃?凌暄主动戴上狐耳发箍，真情实感地说，这比我之前在游乐园抽到的兔耳发箍好太多了。
    沈枫也戴了上去，对着电脑屏幕整理头发：好在哪?不都是可爱这挂的?
    凌暄娓娓道来：当时我哥和我哥夫抽到的是老虎和狼，雾骁抽到的是熊猫，而我是连动物保护法都没有的兔子。
    我懂了!季寻搭腔，狐狸比兔子凶点儿是吧，哈哈哈哈哈。
    沈枫无情拆台：可这是耳廓狐，杀伤力最低、体型最小的狐狸。
    这时，雾骁碰巧开门进来，见凌暄一脸挫败地趴在键盘上，熟练地搂着他的脖颈安慰：凌暄，你听我说，耳廓狐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苏霾在后面带上门，径直走到沈枫旁边，俯身在狐狸耳朵上蹭了一下：挺可爱啊，沈小狐狸。
    沈枫一边埋怨，一边帮他佩戴狐耳发箍：说多少遍了，不要用可爱这个词形容我。
    季寻身处他们中间，感觉自己像个人型电灯泡，不仅多余，还刺眼。
    你们能别在我直播间秀恩爱不?我请问呢?
    第80章 意外官宣
    下午六点半，直播准时开始，在线人数秒达上万，评论区热火朝天，被多方粉丝占领，一条接着一条刷个不停。
    [省流版《强扭的瓜不甜》《开公司还是开窑子》《我花魁你老鸨》《双向奔赴》这下谁还敢逼逼我寻神营销虚假人设，我寻神狠起来连顶头上司都骂好吧。]
    [哇塞!五只小狐狸好可爱!期待笙狸公测，前面几次内测我都玩啦，真的好好玩，虽然但是，咋不早说你们极心策划这么帅呢???]
    [呜呜呜，有生之年竟然能看见点儿狸露脸，长这样你藏着掖着干嘛，你知道营销号黑你丑我们吵架都没底气么?]
    [暄宝骁哥新婚快乐啊!期待两位在下次比赛多多夺金，多多撒糖，外加破个世界记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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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儿评论区成分很复杂嘛，季寻打开神域契约，创建排位房间，依次邀请了其他几人，欢迎大家观看本次笙狸专场直播，名牌上都写名字了，你们对号入座就成，我就不多作介绍，直接进入游戏环节。
    按照惯例，直播内容以游戏为主，前两个小时组队打神域契约的排位赛，最后半小时进行问答互动。
    看着游戏界面弹出的组队邀请，雾骁硬着头皮点击同意：我苦练多年以枪为名，就是为了这次一雪前耻，结果你们告诉我今天玩神域契约?
    问题不大，苏霾侧目瞄了他一眼，不怀好意地安慰，好在这个游戏没办法杀队友。
    沈枫立即领会这话的深层含义，没忍住笑出了声：我看过盛大逃亡专场直播的剪辑视频，那局眼看要赢，雾骁一颗手榴弹把队友炸死了。
    凌暄冷脸搭腔：嗯，我就是那个被炸死的队友。
    分路是随机抽取的，第一局沈枫抽到了中路，凌暄打野，季寻对抗路，苏霾发育路，雾骁游走。
    视野内出现吭哧吭哧跟在身后的辅助，苏霾不经意叹了一口气：这就是现世报?别忘了出宝石。
    有我保你是你的福气，雾骁点进装备栏，哪个宝石?红色的?蓝色的?还是绿色的?
    意识到雾骁比他想象中更加新手，苏霾认命地回答：绿色。
    [我在点儿狸脸上看见了生无可恋四个大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觉得雾骁选手挺好的啊，他只是连辅助宝石是啥颜色都不知道而已。]
    [不行了，笑死我得了，楼上的你也没放过点儿狸。]
    [就我一个人发现雾骁选手出的是回血宝石???!!!]
    [哎呦我草，快告诉我这是剧本，不是真的这么好笑。]
    你出的回血宝石?有你真是我的福气。苏霾看见评论区气笑了，他刚清完一波线，离二级还差半格经验，只好位跑去周围野区刷小野怪找补。
    雾骁莫名其妙地问：这不绿的么?
    形状不一样，不是圆的，是细长的绿色宝石，凌暄卡在还剩一滴血的红buff旁边，射手，这个红给你。
    沈枫乐得凑热闹：现在让雾骁来蹭我中线还有补偿蓝buff的活动没?
    凌暄：&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季寻一阵大笑：再赔下去野区都要赔光了，打野倾家荡产天崩开局。
    [笑不活了，神特么还有没有补偿蓝buff的活动，凌暄太难了!!!]
    [凌暄：不敢睁开眼，希望是我的幻觉。]
    [古有木兰替父从军，今有凌暄为夫还债。]
    [被雾骁坑，是凌暄的宿命，从以枪为名坑到神域契约，逃不掉，根本逃不掉。]
    接下来沈枫每清完一波兵线都会去支援发育路，每次都在河道偶遇特地赶来抓人的凌暄。
    直到下路一塔爆掉，射手和辅助转线中路时，季寻终于绷不住了，迎着对面前来压塔的五个人，无可奈何道：对抗路的命就不是命了?
    [我寻神啥时候受过这委屈，对抗路的命也是命啊，可是话又说回来，看见寻神吃瘪我真的好想笑hhhhhhhh]
    [暄宝死抓发育路是为了保护骁哥，那沈枫回回往发育路跑干嘛?保护点儿狸?]
    [友情提示一下，注意沈策划手腕的耳廓狐纹身，是不是有那么亿点点眼熟呀。]
    [就说好像在哪见过，这不跟点儿狸新歌预告视频里那人手上纹得一毛一样吗?]
    [哇靠，沈策划和点儿狸私底下绝逼认识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俩什么关系?]
    [嘻嘻嘻，这还用问么?身~在~中~路~心~在~发~育~路~]
    沈枫扫了眼评论区，心不在焉地去对抗路支援，却被对面法师逮住破绽打了一套技能，血量仅剩半格的瞬间，苏霾突然闪现进人堆挡下致命伤害，帮助他成功丝血逃脱。
    shut down!
    终结的语音播报响彻整个直播间。
    稍迟赶来的凌暄和雾骁，配合季寻三打五，将对面的人逐个击杀，全部送回了泉水。
    沈枫找了个草丛回城，视线落在屏幕左下角，评论区一水调侃他们关系暧昧的。
    [草!我没看错吧?点儿狸闪现力保沈策划?谁家射手用命换法师啊?况且他还超神了。]
    [来!喊出我们的口号!!这不是爱情是什么!!!]
    [你俩到底啥关系?该不会谈了吧?一定谈了吧?]
    沈枫悄悄侧目偷瞄身边的人，想看看苏霾有怎样的表情，然而还没看清楚，另一边倏地响起一道清冷的嗓音。
    他们谈很多年了。
    下一秒，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集在凌暄身上。
    沈枫茫然地眨了眨眼：凌暄，你
    怎么了?不是事实么?凌暄问得十分理直气壮，打心底疑惑沈枫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
    是啊，苏霾似乎并不意外，握住沈枫的手腕，轻轻摩挲那处纹身，我们谈很多年了。
    季寻抿了下唇：这是可以讲的么?
    雾骁赶忙打圆场：可以，当然可以，就当官宣了嘛，另外分享个冷知识，当年凌暄出柜，顺带帮亲哥也出了个柜。
    原来是惯犯，沈枫不禁有些同情素未谋面的凌暄他哥，又好气又好笑地说，谢谢你啊，凌暄。
    凌暄没有听出其中深意，边推水晶边礼貌回应：不客气。
    [凌暄是不是有那啥出柜牛逼症啊?咋楞个爱替人出柜呢?]
    [寻神改行开恋综直播吧，算我求你了，我包看的。]

 第88章

    [官配cp，寻神严选，嗑不了吃亏，嗑不了上当，嗑到蒸煮结婚不是梦!]
    [难怪万年没动静的点儿狸这次积极露脸，合着是为男朋友撑场子来了。]
    [什么什么?我这才刚开始嗑就官宣了?要不要这么迅速?]
    风水轮流转，第二局沈枫抽到了对抗路，苏霾游走，季寻发育路，凌暄中路，头疼的是雾骁打野。
    打野需要刷野抓人掌控节奏，也是新人最难上手的位置。
    沈枫在内心安慰自己，玩对抗路就要做好坐牢的准备，不坐牢玩什么对抗路。
    意料之外的是，开局苏霾并没有去发育路，毫不犹豫地向他靠了过来，发出一个爱心的表情。
    沈枫心中暗喜，表面依旧淡定：你走错路了，发育路在相反的方向。
    没走错，苏霾轻笑一声，我本来就想去对抗路，这局对面上单选的角色有点超标，我担心你被压制。
    凌暄愣怔几秒，意味不明瞥向他们，雾骁打红buff之余，若有所思道：对面那对抗路看起来的确挺凶。
    喂，差不多得了啊，睁着眼睛说瞎话也得有个限度吧，对面上单早从t0混到t250了。
    季寻咬牙切齿地拆穿苏霾的鬼话，恨不得贴脸冲他翻个白眼：真服了，我玩上单没人管，玩射手还没人管，不就欺负单身狗没动物保护法么。
    [big胆!竟敢欺负我寻神!点儿狸干得漂亮!吃瘪受气版寻神给我看爽了!]
    [寻花魁看看我!他们不管你我管你呀!(强烈举爪自荐ing)]
    [扯啥角色强度呢?点儿狸咱们做人做事要敞亮，想跟沈枫直说嘛，大大方方的哈。]
    [咱点儿狸必须是老婆奴吧，这也太黏老婆了，腻歪死了。]
    [快看快看，沈策划红温了都，真的秒红!!!]
    这局对面应该是专业代练车队，操作和意识都高于本段位的水平，前期疯狂入侵野区，却奇迹般的一个buff都没有反到。
    直至雾骁脚踩红蓝双buff大摇大摆来对抗路支援，沈枫总算问出了困惑已久的问题：你野区都被反个底朝天了，怎么buff都在你身上?
    雾骁一头雾水地反问：不在我身上在谁身上?我方野区的buff不是只有自己人能拿吗?
    苏霾饶有兴致道：嗯?谁说的?
    凌暄澄清：不是我。
    季寻附和：我也没说啊。
    [好好笑啊，到底是谁说的，欺负咱们骁哥是纯新手吗?]
    [冷到南北极的冷知识，我方野区的buff只有自己人才能拿(bushi)。]
    没人说呀，我自己发现的，雾骁语气夹杂着些许骄傲，对面打野人还怪好的嘞，每次野怪刷新都带人来帮我打，等他们打得差不多，我随便放个技能就ok了。
    沈枫顿了顿，语调缓慢地确认：你的意思是，你甚至没用惩戒，在他们快打完时顺手丢个技能，就抢到了所有野怪，对么?
    对啊，雾骁回答得理所当然，接着纠正，不过我没抢，我光明正大拿的。
    沈枫瞬间酸了，痛心疾首道：那这么多年我被反野极限操作抢野怪算什么?
    苏霾笑着揉了下他的头发：算你玩得好。
    [对面打野：你好打劫。雾骁：感谢帮打。]
    [我也想问!这么多年我被疯狂入侵野区连人带野都不放过算什么?算我倒霉吗?呜呜呜!]
    雾骁没听明白，偏头看向凌暄：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抢?
    凌暄耐心解释：双方野区的野怪不分敌我，谁打最后一击就是谁的。
    所以他们不是来帮你打野的，是来打劫你野区的。
    说完，季寻走到主宰附近的草丛占视野，待对面的人打得还剩十分之一血，忽然开口：骁哥你来我这里，进龙坑摁下惩戒就成。
    行，雾骁几段位移蹿进龙坑，凭感觉放了个惩戒，还打呢，抢你们来了，让你们打劫我野区。
    话音刚落，抢龙成功的语音播报接踵而至。
    your team has reclaimed the crucial kill!
    第81章 欧皇buff
    这是什么原理?
    沈枫刚才切视野旁观了全程，确定雾骁没有任何卡血技巧，真就是冲上去随随便便放个惩戒，然后转头跑路。
    哼哼，季寻神秘兮兮地笑道，欧皇，了解一下。
    苏霾朝雾骁抬了抬下巴：没有技巧，纯靠运气?
    不然呢，雾骁对他挑眉，倒也算不上欧皇，只是买彩票中过五万二，抽奖出过特等奖而已。
    凌暄默默掏出一张用自封袋保存完好的彩票，伸手搭在雾骁肩头：你不是说这上面有你的欧皇好运buff么?假有啊?
    仅仅一秒，雾骁脸上的挑衅荡然无存，转而挂上温柔的笑容，压低声音哄道：真有真有，我故意跟点儿狸显摆呢。
    沈枫开口意欲搭话，倏然发现苏霾正半眯着眼注视雾骁，这狡黠的神情，准在盘算什么坏心思。
    [怎么回事?感觉骁哥和点儿狸不大对付，这气势剑拔弩张的。]
    [不是五块二，也不是五十二，是五万二!凌暄你咋不兑奖啊!]
    [点儿狸真的好像一只狡猾的邪恶耳廓狐，相比而言，沈策划看起来简直是根正苗红纯良无害的三好小狐狸。]
    最后的问答环节，由系统随机抽取评论区的问题，其中不少问题都是游戏相关的，沈枫一一详细作答，内心非常欣慰。
    这次直播的观众也不全是冲凌暄、雾骁和苏霾来的，也有很多为了《笙狸》而来的玩家。
    问答将近尾声，屏幕上弹出一个具有争议，甚至极不友好的问题。
    -寻神私底下是不是认识沈策划，那么之前寻神多方回怼，喊话极心工作室是不是刻意安排的炒作呢?我没有质疑寻神的意思，就是随便问问。
    隔壁办公室，赵迟看见这个问题，差点手滑摔了养生壶，从直播开始到现在，他时刻关注直播状况以防出错，千防万防没防得住这天杀的系统。
    认识，沈枫目光坚定，语气格外平静，但之前寻神喊话不是炒作。
    季寻一反常态，并未直接炸毛开怼，轻蔑地嗤笑道：哟，死系统还挺能耐，抽到个茶里茶气的水军，喝了几斤绿茶啊，茶成这样，讲真多少钱一条，带我一个呗。
    寻神要不跟我混，风枭出多少，我开你双倍。苏霾直视摄像头，握住沈枫放在桌下的手，指尖轻轻划过他的手心。
    即使面对相同的敌人，雾骁依然不忘跟苏霾较劲：双倍哪够啊?寻神选我，我开你十倍。
    凌暄疑惑地眨了眨眼：现在当水军门槛这么低?都不用提前做背调么?
    沈枫特别明白凌暄这话背后的辛酸，想当年他俩兼职水军，可是熬夜恶补了厚厚一沓资料。
    [哪来的绿茶?叉出去!还没有质疑寻神的意思，还就是随便问问，yue，恶心死了。]
    [笑不活了，就这也来当水军，建议补完寻神真香打脸通宵玩笙狸的那场直播再来丢人现眼。]
    [玩笙狸前的寻神：我只玩竞技，对种田游戏没兴趣。玩笙狸后的寻神：天亮之前我必点亮全部地图!]
    [点儿狸这么敢说你不要命啦，小心风枭找水军黑你丑。]
    [套公式我也会!骁哥这么敢说你不要命啦，小心风枭找水军黑你打假赛。]
    季寻难得耐下性子解释：我和沈枫是在参与笙狸内测之后认识的，不过我喊话结束，极心回应才知道沈枫是笙狸的策划。
    沈枫也没看过评论提及的那场直播，但他因此联想到一件事情，兴许跟季寻有关。
    内测期间有天夜里，沈枫发现一位玩家持续反馈bug并给出有效建议，他觉得对方想法不错，便跟着当场实时修bug。
    所以，那晚有点暴躁，却又很用心的玩家，是季寻么?
    得出这个结论，沈枫轻声道：寻神。
    叫我干嘛?季寻转头看他。
    谢谢你喜欢笙狸，沈枫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也谢谢所有支持笙狸的玩家们。
    季寻愣了几秒，语调略显别扭：你游戏的确做得不赖，怪好玩的，那个&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可别夸你两句就骄傲，再接再厉啊。
    沈枫重重点了下头，毛茸茸的狐狸耳朵随之上下摆动：嗯，一定!
    [沈策划继续加油呀，这些都是你应得的，游戏好不好，我们玩家还不知道嘛。]
    [这个水军提问不算!寻神替咱们玩家问个问题压轴得了!]
    [对哦!!!寻神不是有问题早就想问了吗???]
    嗯?沈枫有些好奇，什么问题?

 第89章

    季寻爽快回答：就内测那段时间，你修bug咋那么快，我反馈一个，你修一个，你不会蹲服务器旁边守着吧?
    沈枫像只捣乱被逮的小狐狸，故作低落地呼气：被发现了。
    &middot;&middot;&middot;
    直播结束，在季寻的带领下，他们照例去了趟神仙烧烤店，回到公寓已经将近凌晨。
    沈枫洗完澡，顶着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往客厅走，碰巧听见苏霾跟姜栖榆打电话。
    如果以后公司业务上出现摇摆不定、难以抉择的事情，直接交给雾骁让他决定。
    好的苏总，我懂我懂，雾总是欧皇嘛，嘿嘿嘿嘿嘿&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听到姜栖榆魔性的坏笑，沈枫面色复杂地蹙了下眉，加快步伐走向苏霾，从后面抱住他，靠近手机问：姜总助，直播你是一秒没落啊。
    那可不，老精彩咯，好笑程度超越市场百分之九十的喜剧。
    随后，姜栖榆半开玩笑道：沈策划，恭喜你和咱们苏总被迫官宣，结婚别忘了请我喝喜酒啊。
    沈枫哪能听不出来他这话多少有点看热闹的成分，于是嘴硬挽尊：我自愿的。
    姜栖榆见好就收，顺着他的毛往下撸：对对对，你自愿的。
    苏霾反手捏了下沈枫的脸，把手机拿到面前，眼神略微冷冽：姜栖榆，我看你现在挺闲，需要增加额外工作么?
    我困了!苏总晚安!沈策划晚安!姜栖榆秒懂，分分钟掐断电话，生怕慢点儿苏霾这黑心老板真能大半夜给他找活干。
    哥，我就知道你想打雾骁主意，沈枫松开胳膊，顺手在苏霾腰上摸了一下，笑着念叨，狡猾的漂亮狐狸。
    苏霾迅速扣住他即将撤离的手腕，几乎没使劲，轻轻一扯便把人拉进怀里，沈枫皮肤柔软光滑，浑身散发沐浴露的清香，抱起来很舒服。
    摸了就跑?苏霾将脸埋进沈枫的颈窝蹭了蹭。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沈枫支支吾吾地说：我&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我也困了。
    苏霾抱得更紧了些：可是你送我的礼物还没用。
    礼物?什么礼
    话说一半，沈枫陡然想起那盒被误认为是葡萄味口香糖的套，条件反射地开始扒苏霾的手指，试图挣脱逃回卧室。
    然而不下十分钟，沈枫以失败告终，被苏霾扛羊羔似的扛进了卧室。
    卧室只亮了一盏夜灯，暖光下，沈枫认命地躺在床上，默默望着苏霾拆某个紫色包装的小纸盒。
    无论是他逃的，还是苏霾扛的，不都是到卧室了么，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沈枫这样安慰自己，视线不自觉地落到苏霾手上，有一说一，他哥的手真特喵好看，尤其是拆这玩意儿的时候，特涩，特性感。
    撕掉塑封后，苏霾揭开盒盖，沿着边缘探入食指，缓慢弯曲勾出一片方形小袋子，忽地抬眸望向沈枫：你不觉得这个动作有点熟悉么?
    嗯?沈枫茫然地摇头，他光顾着看手了，无暇多想其他事情。
    像不像&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苏霾将手里的东西放到床头柜，俯身贴在沈枫耳边，帮你扩的手法。
    沈枫知道苏霾在床上没一句正经的，但他经不住逗，每次都如同现在这样面红耳赤，对准对方颈侧咬了一口，并尽可能凶地威胁：苏霾，你最好闭嘴，不然有你好看。
    果不其然，这种毫无威慑力的反抗，只换来苏霾不加掩饰的打量，以及一句暧昧不清的是挺好看。
    室内温度过高，桌上的冰淇凌泡芙逐渐融化，在这个状态下，可以轻松将甜品勺放进泡芙中，勺子顶部刮蹭到泡芙内壁，冰淇凌馅料便会化得更快，沿着勺柄流到外面，直至完全融化，勺子也随之变烫，温度上升到极点。
    意识迷离间，沈枫隐约察觉一阵暖意从下方消失，没过多久又转移到了面前，他睁开湿润的眼睛，正巧对上苏霾直勾勾的目光。
    哥。
    沈枫低哑地叫了一声，苏霾似乎就在等这一瞬间，卡着尾音抵住他的唇瓣。
    顿时，清甜的葡萄味弥漫开来，伴随苏霾温柔到蛊惑人心的嗓音。
    枫枫，在这，可以么?
    沈枫没有回答，眼神涣散地盯着苏霾看了会儿，用犬齿叼着葡萄味的乳胶尖尖偏头扯了下来。
    与此同时，一股温热黏腻的触感袭上脸颊，眼睑、鼻梁、嘴唇无一幸免，极少部分沾在睫毛，泛起晶莹的水光。
    &middot;&middot;&middot;
    之后几天，笙狸公测预约人数蹭蹭上涨，公测当天服务器爆满，稳超风枭的浣熊之森。
    从公测开服起，沈枫基本上坐在电脑前没动过，宁淇寒偶尔会去窗边放下风，顺便给他倒杯水，再坐下继续忙碌。
    中午，景楚栀送来两份超多料的炭烤肥牛拌饭，整个人春风满面，笑得下巴都合不拢了。
    她倚着办公桌角，伸出两根手指：说两件事儿，第一，翟隅彻底塌房，被实锤私生活混乱、职场潜规则，连他早期马甲偏安一隅涉嫌模仿抄袭的黑历史都给扒出来了，第二，夜鹿三更老师在微博发了张原创笙狸公测贺图，而且@我们官号，主动请缨任职极心主美。
    宁淇寒取出一次性筷子：夜鹿三更，鹿朝眠?
    前者沈枫并不意外，倒是后者更让他惊讶：白日梦这次憋了个大的，也没事先跟我通气儿。
    小鹿肯定是想给我们一个惊喜，景楚栀喝了口咖啡，今晚办个庆功宴不?去市中心的泳池酒店开party。
    沈枫提议：改天吧，我答应我妈和秦叔回去吃晚饭了。
    景楚栀立刻会意，捏着嗓子调侃：带苏霾回去见家长啦?
    第82章 特殊存在
    下午，沈枫不想苏霾等太久，特地提前半小时下楼，一路小跑到停车场，喘着粗气拉开车门坐上副驾。
    苏霾递给他一杯冰奶茶：喝点缓缓，怎么不提前叫我开过去?
    沈枫戳上吸管喝了一口：急忘了。
    急什么?苏霾捏了捏沈枫的脸，顺手整理他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
    急着带你回去见家长，发觉苏霾露出茫然的神色，沈枫继续补充，我小时候就想把你介绍给我妈认识了，让她看看我有个非常非常好的哥哥，可惜一直没机会，好在今天终于有机会了。
    苏霾敛眸：今天也是哥哥?
    不仅是哥哥，还是男朋友，非常非常好的男朋友。
    说完，沈枫倏然从后视镜看见后座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精美礼盒，仔细观察几乎都是顶级奢侈品牌的logo，他咽下嘴里的奶茶说：你这是要提亲么?为什么不放后备箱?
    后备箱塞满了，苏霾郑重其事道，我听雾骁说第一次正式见家长态度很重要，所以亲自挑了些秦叔温姨可能喜欢的礼物，提亲的话这点哪够?
    这还不够啊，提亲你人来就行，我包同意的。沈枫歪头倚在苏霾肩上，一边傻乐一边喝奶茶，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想到以后可以跟苏霾有个家，每天在一起生活，他就很开心很开心。
    汽车启动，夕阳透过车窗倾洒进来，映照出一片柔和的光影。
    沈枫。
    嗯?
    我爱你。
    哥，我也爱你。
    由于苏霾买的礼物实在是太多了，沈枫去附近快递点借了一辆推车才勉强把东西运到家，温筱琴开门还没见着人，先见着了堆积成山的礼物。
    哦莫，什么情况，你俩抢&middot;劫商场了?
    秦知乐从她身后探出头，唇角挂着浅淡的笑意：回家吃饭怎么还这么见外?
    沈枫一脸无辜地指了指身边的人：都是我哥买的。
    苏霾还未来得及回应，温筱琴率先开口：狸狸你说你买这么多礼物干嘛?阿姨都过意不去等等，这不是我蹲了好久也没抢到的口红吗?
    忽然，她的眼睛亮了几个度，三步并两步走到礼物堆旁，表情愈发惊喜：这款香水我种草一个多月了，厂里爆单忙得没时间出去挑，还有这套水乳，昨天我刚寻思要见底了买套新的来着&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沈枫揶揄：温女士你看起来挺过意得去的。
    听着这番碎碎念，苏霾莫名有种温暖安逸的感觉：温姨，你喜欢就好。
    喜欢，当然喜欢，狸狸你眼光真好，特别有品味，还叫什么姨啊，叫妈，这门亲事我准了。

 第90章

    夸完苏霾，温筱琴拧眉看向沈枫，佯怒道：枫枫你怎么说话呢?我这叫做不扫兴的家长。
    你哪点像个长辈，沈枫无奈反驳，你要是有秦叔一半沉稳靠谱就好了。
    老秦你快来看!这不你相册收藏的那把全球限量版贝斯嘛!
    与此同时，温筱琴喊了一声，秦知乐犹如火箭般蹿出玄关，迅速到沈枫只看见一抹残影。
    苏霾伸手勾住沈枫的肩，埋在他颈窝笑了一阵，问：脸疼不?
    哼，沈枫虚眼睨他，秦叔这是被我妈带坏了。
    ...
    这些年来，沈枫高三和大学住校，寒暑假基本在外兼职，他从小独惯了，只有逢年过节会回来住几天。
    每次他回来，秦知乐都天天变着花样做菜，温筱琴也改为居家办公，抽出时间增进亲子关系。
    温筱琴从冰箱拿了两瓶饮料放餐桌上：今晚这桌菜是我和老秦一块儿下厨做的，你们可要多吃点儿，枫枫我倒不担心，主要是狸狸，你千万别装斯文，得放开了吃，上回咱们聚餐你就没吃多少。
    苏霾眼底划过一丝意外，除了爷爷奶奶，还没有其他长辈关心过他吃多吃少，况且那顿饭已经时隔多年。
    在对方温和的目光下，苏霾由心而发地轻笑一声：好的，妈。
    沈枫正埋头干饭，听到这话立即抬起脑袋，叼着半截牛仔骨不可思议地注视他们。
    温筱琴口嗨时啥都敢说，苏霾真叫妈反而紧张得不行，她握紧双手平复澎湃的心情，声音满是喜悦：哎，儿子。
    秦知乐真情实感地问：我呢?
    苏霾回应：爸。
    这下沈枫直接破防，指着自己的鼻尖说：哥，你改口是不是改得太超前了?我都没叫过秦叔爸!
    秦知乐语气依旧温柔：现在叫也不迟。
    闻言，沈枫头垂得低低的，别扭地岔开话题：秦叔，我看这桌菜都是你做的，我妈绝对吹牛了。
    有你这么拆亲妈台的?温筱琴朝他抬了抬下巴，瞧瞧，c位这道菜就是我做的。
    沈枫瞥了眼餐桌中间那盘黑黢黢的不明物体，对此心服口服：好吧，我信了。
    与之相反，苏霾很是识趣地夹了一块到碗里：妈，你这道黑金排骨做得真香。
    谢谢狸狸，温筱琴苦笑，不过这是糖醋带鱼。
    苏霾：&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沈枫嘚瑟地靠了上去，在他耳边无情嘲笑：哥，失算了吧。
    饭后，苏霾在厨房帮温筱琴洗碗，沈枫和秦知乐坐沙发上看电影，本来帮忙洗碗是他的活，被苏霾以他有手部洁癖为由截胡了。
    投影投的是部家庭喜剧片，笑点挺多，整体基调很欢乐，偶尔穿插一些温情的片段。
    这时，电影放到高能爆笑名场面，沈枫笑到弯腰捧腹锤沙发，余光瞥见秦知乐只是含蓄地笑了几声。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不笑了，若有所思地盯着秦知乐。
    这五六年相处下来，沈枫心里早已把秦知乐当作亲爸看待，但他始终无法坦然面对这段父子关系，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份久违的父爱。
    他时常会想，他不是秦知乐亲生的，秦知乐却只有他一个名义上的儿子，这对秦知乐公平吗?
    秦知乐对温筱琴是出于爱，对他呢?爱屋及乌，还是出于责任。
    因此，过去许多次，沈枫差点宣之于口的爸，最终都又咽回腹中。
    枫枫，怎么了?在想什么?
    被秦知乐当场抓包，沈枫赶忙别过脸避开他的视线：没什么。
    你该不会是因为狸狸捷足先登吃醋了吧。秦知乐笑着打趣，笑得比看电影更明显、更大声。
    沈枫否认：才不是。
    秦知乐怕他蜷在一边难受，攥着他的胳膊把他拉起来：估计你不记得了，其实你三四岁的时候就叫过我爸爸。
    沈枫愣怔几许：真假的?还有这事?你唬我的吧?
    真的，秦知乐点了下头，你小时候特别聪明懂事，比我见过的其他孩子机灵得多，有天我去拜访你外婆，你和你妈也在家，你知道当时你做了什么吗?
    沈枫听得津津有味，顺着他的话问：做了什么?
    秦知乐回答：你趁没人抱着我叫爸爸，我纠正你几遍都没用，委屈巴巴地非要叫我爸爸。
    不可能，你编故事呢。沈枫态度坚决，但实际上内心半信半疑。
    你当故事听也行，秦知乐喝了口茶，继续往下讲，我问你原因，你说如果我是你爸爸就好了，你想要温柔的好爸爸，不想要凶狠的坏爸爸。
    沈枫没再狡辩，默默捏紧衣角，虽然他对这件事毫无印象，但他私下确实不止一次地这样想过。
    我和你妈从小一起长大，她为人热忱有主见，似乎什么事都能摆平，然而她结婚后，我看见了她绝望无助的样子，我实在放心不下她，也没办法去爱另一个人。
    秦知乐稍作停顿，像是下定某种决心，抬眸直视沈枫的眼睛。
    这条路是我心甘情愿选择的，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方式，你不需要给自己太多心理负担。
    没等沈枫有所反应，秦知乐倏地伸手抱住他，轻轻拍了两下他的脊背。
    我对血缘关系没什么执念，我只知道你是我认定的儿子，我为你感到骄傲。
    这句话仿若晨钟的余响，在沈枫脑海反复回荡。
    他木讷地任由对方抱着，眼眶逐渐变得湿润，泪水一滴一滴沿着眼尾向下滑落，压在心头的顾虑奇迹般地随之烟消云散。
    良久，沈枫抬起手臂回抱住秦知乐，哽咽着发出一个音节：爸。
    厨房里，苏霾倚在岛台边上，侧目瞄了眼外面的情景，回过头时碰巧撞见温筱琴背对着他悄悄抹眼泪。
    寻思沈枫那么好面子八成是随妈，苏霾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再把菜板剩下的小半颗洋葱扔垃圾桶：洋葱味道冲，熏眼睛。
    温筱琴被逗乐了，边憋笑边擦眼泪：狸狸，谢谢你。
    不用谢，应该的。苏霾将擦干的餐具放进柜子里，动作利落熟稔、有条不紊。
    枫枫转学后的这几年，一直跟我们不亲不疏的，都怪我以前没能带走他，害他从小过着畸形病态的生活，他和我们相处才总会无所适从。
    温筱琴低着头，将手中的纸巾揉搓成团：但枫枫对你不一样，他能毫无保留地爱你，也能肆无忌惮地接受你的爱。
    苏霾放下最后一只瓷碗，碗底与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对我而言，沈枫也是最特殊、最重要的存在。
    在苏霾身后，温筱琴望着他的背影，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又重复了一遍。
    狸狸，谢谢你。
    谢谢你陪伴枫枫长大。
    &middot;&middot;&middot;
    翌日，沈枫和苏霾赶早去了趟暮樨路，他们订了下午飞x城的机票，特地在出发前拜访一下爷爷奶奶。
    得知两个孙子要回来，段奶奶一起床便忙着蒸拿手的茉莉茶糕，段爷爷负责打下手，在院里摘了几篮沾满露水的茉莉。
    沈枫爱吃甜食，一块接一块炫个不停，还不忘夸奶奶手艺好，苏霾单独有一份无糖的，兴许是受他影响，罕见地多吃了几块。
    梨梨趴在桌底馋得直哼唧，用爪子扒拉沈枫的腿，如愿被投喂了半块茉莉茶糕。
    苏霾俯身揉了下梨梨背部的绒毛：还吃呢，都快胖成白毛线球了。
    此话一出，他们之间好不容易修复的感情再次破裂，梨梨皱起鼻子，对着苏霾嗷嗷叫唤。
    哥，你又欺负梨梨。沈枫连忙把手上的茶糕塞嘴里，抱着梨梨给它顺毛。
    段奶奶乐呵呵地摸小狗头：别听你哥瞎讲，听奶奶的，我们梨梨只是毛多，一点也不胖。
    就是，段爷爷跟着护短，咱梨梨毛茸茸的多可爱啊。
    苏霾垂下眼睑，轻轻扯了扯沈枫的袖子，表现出一副无辜可怜的模样。
    枫枫，我这个狸狸是不是失宠了?
    第83章 哥你好烦
    沈枫心知肚明苏霾多半是演的，但仍然心软得厉害，稀里糊涂地哄他：没有，我最喜欢狸狸哥哥了。
    下一秒，空气突然安静了，只有梨梨嗷呜一声，摇头晃脑地试图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沈枫后知后觉，像烧开的开水壶，小脸嘭地一下烧得通红，他竟然当着爷爷奶奶的面说这种话，难道他受美色迷惑连面子都不要了么。

 第91章

    哎，对了，我锅里还蒸了一笼茉莉茶糕，我看看好没好，你们带些回去慢慢吃。
    段奶奶福至心灵，假装什么都没听见，起身快步走向厨房，段爷爷迅速喝完杯中的茶，勾住她的胳膊跟了过去。
    老伴等我，我来帮忙打包。
    待爷爷奶奶走远，苏霾揽着沈枫的肩，温声安慰：没事了，爷爷奶奶又不会笑话你。
    沈枫没好气道：都怪你。
    嗯，怪我，苏霾微微颔首，语气既宠溺又轻佻，都怪我长得太帅，害你没有丝毫抵抗力。
    沈枫承认自己有点颜狗，但被这么直接揭穿特别不爽，索性拉开苏霾的衣领，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哥，你好烦。
    ...
    正值旅游旺季，暮樨路游客多，车开不进来，只能停在附近的地下停车场，所以需要步行一段路程。
    沿途的河边零星地摆着几个小摊，有卖茉莉花手串的、应季水果的，还有卖当地河鲜的。
    买鳜鱼不?都是上等货，今早刚从湖里捕上来，活蹦乱跳的。
    听到商贩的叫卖声，沈枫停在河鲜摊前，仔细端详地上的鱼篓，里面的鳜鱼个大肥美，确实品质不错。
    来两条。
    一条送去给爷爷奶奶，另一条带回家中午清蒸。
    他心里正琢磨着，思绪陡然被商贩打断。
    不卖了，收摊了。
    你什么意思?沈枫感觉莫名其妙，抬头看清商贩的脸时，稍微愣了愣，陆陇?
    当初陆雯华怀孕的事情败露，没过多久她便丢下陆陇，跟别的男人跑去外地生活。
    据说之后沈礼钧带着陆陇找到陆雯华，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争执，最终陆雯华重伤流产，沈礼钧因故意伤害罪入狱，陆陇则被他外公接走了。
    装鱼的旧三轮车旁边，陆陇戴着黑色塑胶手套，慌里慌张地收拾东西，时不时抬眼偷瞄苏霾，神色十分惶恐，仿佛对方是吃人的洪水猛兽。
    船屋老
    这时，苏霾忽然轻咳一声，陆陇硬生生咽下最后一个字，哆嗦结巴地改口：我&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我外公这两天身体不好，我回来照&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照顾他，顺带帮&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帮他卖鱼。
    那你为什么不卖我?沈枫对他的近况不感兴趣，只惦记着那两条蹦跶正欢的鳜鱼。
    陆陇没吭声，视线越过沈枫，笔直落在苏霾身上。
    沈枫挡在苏霾面前问：看我哥干嘛?他让你不卖我的?
    嗯?苏霾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微笑，看我做什么?
    没，卖的，不收摊了。陆陇捞出两条鳜鱼放在电子秤上，手指颤抖地摁着数字按键。
    沈枫边嘟囔边拿起手机：你这反应好像我强买似的，一共多少钱，我扫你。
    称鱼过程中，陆陇额头冷汗直流，不安地搓了会儿手，接着把鱼装进塑料袋塞沈枫手里：不用，送你了。
    不是，你怎么回事?从刚才看见我开始，就跟见鬼一样，我有那么可怕吗?沈枫耐心告罄，将心里话一股脑倒出来，说到一半底气略显不足，就算以前我没少揍你，但你没一顿打是白挨的吧。
    陆陇心不在焉地摇头：没&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没白挨。
    等他说完，一道电子女声打破了这份尴尬的局面。
    支付宝到账157.23元。
    沈枫疑惑地偏头看向始作俑者：你怎么知道多少钱?还有零有整的。
    称的时候看见数字了，苏霾一只手接过塑料袋，另一只手牵着沈枫的手，不早了，我们先走吧。
    沈枫也握紧苏霾的手，跟着他的步伐往回走：好，得赶紧给爷爷奶奶送去。
    直至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转角，陆陇才如释重负地瘫到车座上，他的双腿早已酸软无力，全靠那点求生欲硬撑。
    这些年他和苏霾碰过几次面，每次的时机都卡得很微妙，其中一次是他被领回船屋当天，苏霾在湖边钓鱼，还有一次是周末他去探监，苏霾买早餐经过警局门口。
    陆陇越想越觉得恐惧，苏霾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他解锁手机准备刷点视频转移注意力，不小心点进收款提醒的弹窗，吓得往后一仰摔下车座，手机撞到路边的石柱，磕碎了小半块屏幕。
    收款界面上，备注那栏赫然显示着一行字。
    -沈礼钧当生父不行，当继父，挺无私的。
    &middot;&middot;&middot;
    x城春日将尽，机场外开满了蓝花楹，宛若一场绚烂的欢迎仪式。
    微风吹过，蓝紫色的花瓣纷纷飘落，嵌了几片在沈枫的发丝间，他却浑然不知，专注地跟苏霾讨论午饭的清蒸鳜鱼有多美味，坐了半天飞机依然在回味。
    哥，下次你换种做法，松鼠鳜鱼怎么样?
    好，苏霾目光温和，缓缓靠近摘下他头上的花瓣，我预定了一家私房餐厅，餐厅老板是本地知名的大厨，上次我在酒店做饭用的菜谱也是从他那赢来的。
    怎么赢的?你们打赌了?沈枫捉住苏霾的指尖，拈走他手心的花瓣，用纸巾包好放进外套口袋，打算找家手工花店做成压花书签。
    苏霾故意卖关子：待会就知道了。
    这家餐厅是一座位于市中心的别墅花园，老板亲自担任主厨，每餐只招待一桌客人，正常需要提前两三个月预定。
    隔着道矮灌木丛，沈枫隐约看见一个金发蓝眼的外国青年站在花园的铁门前，青年左右张望，明显是在等人。
    他是斯柯弗亚么?沈枫好奇心尤其旺盛，架不住苏霾嘴太严，追问了一路只问出个餐厅老板的名字。
    是斯柯弗亚的弟弟，苏霾反问，你不觉得他很眼熟?
    闻言，沈枫半眯着眼，认真打量青年，随着距离拉近，对方的脸愈发清晰，他脱口而出道：小蛋糕。
    这下轮到苏霾不解了：小蛋糕?你想吃蛋糕么?
    还未得到答复，洛特尔小跑过来，激动地对沈枫举起手掌：hello，朋友，你看过我和凌暄的比赛嘛。
    沈枫和他击了个掌：看过几场，小蛋糕和冰淇凌的巅峰对决。
    苏霾听得云里雾里：小蛋糕和冰淇凌?
    我是小蛋糕，凌暄是冰淇凌，洛特尔语气格外骄傲，一位热情友好的华国选手给我们取的外号。
    苏霾反应极快，理清大致情况后，笑着调侃：凌暄叫冰淇凌是因为高冷，你呢?因为可爱?
    对可爱这个形容词的看法，洛特尔与沈枫保持一致，形容谁都行，就是不能形容自己。
    他拧眉抗议：不可能，我和可爱不沾边。
    有了先前击掌的交情，沈枫特够义气地帮腔：没错，我们纯帅。
    洛特尔是a国顶尖的游泳选手，也是凌暄势均力敌的对手，这段时间他正巧休假，得知赢了他哥半本菜谱的赌神要来，积极自荐守在门口迎客。
    自从我哥在尤遇惨败给你，他已经戒赌很久了，成天闷家里钻研新菜谱呢。
    花园深处的僻静角落，暗藏着一栋玻璃花房，洛特尔推开花房门，侧身腾出空位，让后面的两人先进。
    这花房漂亮吧，我哥精心为你安排的，他说这里私密性好，不会受人打扰，比较适合你和你的未婚夫用餐。
    未婚夫!?
    沈枫注意力全在周围的鲜花上，听到这个称呼脚底一滑险些摔倒，幸好苏霾手快抓住了他的胳膊。
    扭到脚了么?
    洛特尔察觉动静，也焦急上前询问：怎么了?你还好吗?
    我没事，只是没走稳。沈枫强装淡定，努力抑制内心的悸动，满心期待的事情即将实现，不免有些紧张澎湃。
    没事就好，洛特尔将他们领到餐桌入座，学着平时服务生的做法，像模像样地摊开菜单放在中间位置，这是你们今天的菜单，贴心不，纯中文的。
    看着菜单上的花体中文，沈枫倏然意识到从见面到现在洛特尔一直在说中文，并且口音标准，流利通顺。
    沈枫有个习惯，思考的时候会下意识用指尖轻轻敲桌子，还没敲几下，一只修长骨感的手覆上他的手背，严丝合缝地与他十指相扣。
    洛特尔和斯柯弗亚在国内待过几年。
    嗯。沈枫应了一声，被握住的那只手异常灼热，似乎他们之间不需要过多表达，一个眼神，或者一个表情就能读懂彼此的心思。

 第92章

    这样的默契令他非常有安全感。
    餐桌旁，洛特尔没有丁点身为电灯泡的自觉，毫不避讳地睁着双蓝眼睛看他们：你未婚夫没问啊噢!我懂了，这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话音刚落，来送餐的斯柯弗亚停稳餐车，从身后搂住洛特尔一顿揉搓他的脑袋：那你懂不懂君子成人之美?
    第84章 烟火谢幕
    洛特尔被蹂躏后学乖了，跟在斯柯弗亚后面老老实实地上菜，没多久便摆了一桌精致的餐点。
    我们先不打扰了，祝两位用餐愉快。
    洛特尔挨在斯柯弗亚身旁，抓着餐车扶手，热情地附和：两位用餐愉快呀!
    随着一道清脆的关门声，花房内只剩沈枫和坐在对面的苏霾，他犹如卡壳的磁带，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默默用勺子搅拌面前的奶油蘑菇汤。
    按理说他们应该有很多话题可以聊，比如哪种花更好看，哪道菜更好吃。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婚前焦虑吧。
    沈枫这样想着，前方忽然伸来一只手，拿走他的那份牛排，换上了一份切好的。
    哥，你真好。沈枫弯起眉眼看向苏霾，非常捧场地叉了块牛排送嘴里。
    我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好，苏霾垂眸切着盘中的牛排，神色晦暗不明，我私底下找过几次陆陇，一次关于陆女士的孕检报告，另一次关于沈礼钧的案子，所以他很怕我。
    沈枫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道：陆陇怕你是因为他心虚，况且你找他是为了替我出气，你就是很好啊，比我以为的还好。
    苏霾动作慢了一拍，问：你不觉得我心思重，城府深，不择手段?
    不觉得，沈枫摇了摇头，真情实感地说，你这叫机智，既能打击对手，又能保全自己，比我遇到事情只会硬刚强多了。
    那你这叫勇敢。
    云层散去，阳光穿过玻璃渗透整间花房，苏霾脸上浅淡的笑意，似乎在不断加深，变得明艳夺目。
    看着这画面，沈枫不禁有些恍惚，心里浮现出一个极其坚定的想法。
    苏霾不是作品，也不是工具。
    是有思维、有感情的，真实存在的人。
    回过神来，苏霾的脸已然贴得很近很近，近到鼻尖相抵、唇齿相触，沈枫下意识睁大眼睛，瞳孔微微发颤，此刻他的头脑一片空白，心脏噗通噗通地加速跳动。
    枫枫，我爱你。
    你愿意成为我共度余生的伴侣么?
    我嗯?沈枫刚开口，左手无名指传来一丝冰凉的触感，他诧异地抬起左手，无名指上多了枚闪烁的铂金戒指，你管这叫求婚?你很急么?我还没说完。
    很急，苏霾大方承认，视线定格于门外，去领证么?
    沈枫问：现在?
    嗯，现在。苏霾轻轻吻了一下他的侧脸，随后站直身体，将戴着同款戒指的那只手递了过去。
    沈枫将手放在苏霾的手心，扬唇笑道：走吧。
    ...
    第二天傍晚，国内机场。
    苏总，沈策划，这边这边!
    等了将近半小时，姜栖榆终于从人群中看见自家上司及其家属，迫不及待地向他们走去：恭喜，新婚&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啊不，要严谨，领证快乐，新婚快乐留到下个月初你们办婚礼再说。
    沈枫挑了下眉：行啊，到时候你可别忘了。
    苏霾无情补刀：忘了扣工资。
    肯定记得，我人形备忘录不是吹的，姜栖榆满脸嘚瑟，一手顺走一个行李箱，栀姐让我接到你们就直接拉酒店去，大伙儿都等着开庆功宴呢。
    苏霾把手里的风衣披到沈枫肩上，语调懒洋洋的：姜栖榆，你什么时候跳槽极心了?
    姜栖榆脚步一顿，猛地回过头：没有哇!请苍天鉴忠奸!我对苏总您可是一片赤诚，绝无二心!我生是daydream的人!死是daydream的鬼!我这辈子誓死效忠daydream!
    沈枫没忍住笑出了声，姜栖榆属实是个神人，总能精准戳中他的笑点，给他意想不到的惊喜。
    走到停车位，姜栖榆径直溜去后备箱放行李，沈枫伸手想拉后座的车门，手还没碰上去，车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不知是谁抓住了他的手腕，一把将他拽进车里。
    沈枫。
    小枫叶!
    surprise!
    沈枫懵了几秒，不动声色地弯曲手指，给这俩绑匪一人蹦了一下脑门：惊喜?惊吓还差不多。
    疼疼疼，鹿朝眠含泪捂住发红的脑门，小枫叶你下手好重。
    咱们大半年没见了，一见面就对你堂哥大打出手合适么?许皓没多大反应，他常年锻炼，皮糙肉厚比较抗造。
    这时，副驾的门开了，苏霾坐上车，伏在椅背看他们：你呢?一见面就帮着白日梦绑架你堂弟合适么?
    沈枫本来被问得怪内疚的，这下有人撑腰立马支棱起来：就是，合适么?
    这算哪门子绑架，鹿朝眠悄悄贴近沈枫，手臂绕到后面锁着他的脖子，这才是正儿八经的绑架，pm2.5，快点交赎金，不然我撕票了啊。
    离我远点，不许靠这么近，否则把你鹿蹄子剁了。沈枫挣脱束缚，一脸嫌弃地朝车门那边躲了躲，做完这些，他的表情渐渐空白，心头泛起一股酸涩。
    他很久没对鹿朝眠说这句话了，他们四个也很久没聚在一起了。
    鹿朝眠木讷地维持原有的姿势，不像往日那般埋怨沈枫凶，只耷拉下脑袋，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气氛沉闷下来，直到许皓摁开车窗，凉爽的风裹挟着余晖一同灌进车内才有所好转。
    时间过得挺快，天都要黑了。
    鹿朝眠嘟囔：是啊，真快，上次小枫叶凶我还是在极星代练那会儿。
    是快，一眨眼我已经领证了。苏霾缓缓晃动左手，假装不经意地展示戒指，显摆的意图昭然若揭。
    鹿朝眠：?
    许皓：&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middot;
    鹿朝眠：好你个pm2.5!一言不合强行发粮是有什么大病吗?
    许皓：这回真不是我们没粮硬吃啊。
    沈枫定睛注视着他们，倏然有种回到高二那年的错觉，好像除了时间，其他的也没什么变化。
    车外，姜栖榆倚着一棵香樟树，愁云惨淡地抽烟，每抽一口还得盯着烟看上两眼。
    他何德何能让苏总亲自给他点烟，该不会是断头烟吧。
    抽完烟上车，姜栖榆看见两拨乘客打成一片，总算明白了苏霾的用意。
    得，白愁半天，是嫌他碍事支开他呢。
    一路上，他们唠了很多有的没的，仿佛要把这些年缺失的加倍弥补回来。
    许皓大学毕业没能进理想的俱乐部，最近在国外散心，每到一座城市，便搜罗当地球赛相关的信息，酣畅淋漓地打个几场。
    这几天鹿朝眠在国外办画展，许皓正好在离他不远的市里打比赛，赢了比赛特地跑去看展，顺道一块儿回国。
    这家温泉酒店里面都是独立的别墅和院子，沈枫一眼看见站在院门前的宁淇寒和景楚栀：宁医生，栀姐，久等了。
    宁淇寒点头致意：不算太久。
    来，给姐看看，景楚栀拍了下他的肩膀，有感而发，几天没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沈枫眨了眨眼：没有吧，我成年之后就不怎么长了。
    苏霾很轻地笑了一声：栀姐的意思是你现在是有夫之夫了。
    有完没完?单身狗的命不是命?
    此话一出，在场的单身人士不约而同地看向鹿朝眠，他咽了下口水，躲到许皓身后，小声求助：耗子，你说句话呀。
    许皓讪讪提议：要不你们别看小鹿了，看看我?
    姜栖榆酸不溜秋地抓了把他的胳膊：看你干嘛?看你这身材就来气，这么完美的肌肉不长我身上。
    景楚栀被逗乐了，笑着朝别墅扬了扬脸：先进去吧，庆功宴快开始了。
    有苏霾全程陪在身边，沈枫安心地喝了不少酒，不仅来者不拒，喝醉了还主动去抓人干杯，最惨的莫过于宁淇寒，被他连续抓了七八次。
    苏霾非但不拦着，反而为虎作伥，沈枫冲前面抓人，他跟后面倒酒。
    深夜，沈枫清醒时，发现自己躺在家里床上，衣服被换成了睡衣，身上有股沐浴露的香气。

 第93章

    此刻苏霾静坐在床边，借着夜灯微弱的灯光，目光凝滞地看着手里信封。
    沈枫翻身挪过去，抱住苏霾的腰蹭了两下：哥，你帮我洗过澡了么?
    苏霾放下信封，拿起玻璃杯喂他喝水：嗯，醒了?喝点水。
    沈枫乖巧地就着他的手喝了小半杯：这个信封哪来的?
    庆功宴结束，姜栖榆给我的，苏霾稍作停顿，补充道，是宋棠纭和段松遥寄到daydream的。
    沈枫问：你在纠结拆不拆么?
    苏霾把信封递给他：没什么好纠结的，你拆吧。
    沈枫接过信封，与苏霾视线交接一瞬，小心翼翼地沿着信封边缘撕开，摸出一张明信片，正面印着溪城的百里枫林，反面写着两行不同笔迹的钢笔字。
    -枫红感秋意，缘结遇良人。
    -预祝你和沈枫新婚快乐。
    一年前daydream面临破产危机，需要一笔不菲的资金周转，我和白日梦到处筹钱，也只是杯水车薪，最后关头有人匿名往我私人账户转了足够的资金。
    后来，我在拍卖行看到了许多宋棠纭的画，她一向只办展不卖画，再之后，白日梦从他妈那听说段松遥转让股份淡出公司事务，履行当初的承诺，陪宋棠纭满世界追寻艺术梦想。
    苏霾的声音毫无波澜，不带有一丝情感，像是在会议上谈论公事，然而沈枫清楚，苏霾其实躲进了无所谓的保护壳，逃避思考对方这些行为的用意。
    不愿意思考可以不思考，偶尔选择逃避也不算坏事。
    哥，我想亲你。
    亲哪?
    沈枫没吭声，趁苏霾低头的瞬间，起身扳过他的脸，吻上他微凉的嘴唇。
    下一秒，沈枫被苏霾反手压到身下，极具倾略性地加深这个吻，连绵冗长的水声中，时不时掺杂些许低喘。
    信封孤零零地掉落在地，一张老照片随之摔了出来，照片上是雾霾笼罩的街道，底部空白处隐约显现着一行褪色的小字。
    -苏城的雾霾使人避之不及，她却从日出画到日落。1995.1.26初见棠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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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礼地点选在了古镇，沈枫和苏霾一致决定办场中式婚礼，提前为门口的两只石狮猫戴上了喜庆的大红蝴蝶结铃铛。
    当晚，整个庭院绸缎纷扬，各式各样的囍字随处可见，他们邀请的客人不多，只有关系较好的亲朋好友，在前院摆了三五桌宴席。
    仪式开始时，沈枫一身红色喜服，和苏霾分别握住绣球两端的红绸上台，向双方长辈行礼敬茶。
    段爷爷当场即兴作诗祝福他们，段奶奶抱着梨梨，教它祝福两个哥哥，梨梨像模像样地嗷呜了几声。
    温筱琴比结婚当事人还紧张，光喝茶发红包，一句话能结巴好几次，于是寄希望于秦知乐，没成想他完全就是嫁儿子的老父亲，一个劲地偷偷抹眼泪。
    晚宴过半，宁淇寒被谈洛初、肖烨夹在中间，遭到了两人的轮番拷问。
    谈洛初咬了口桃花酥，边嚼边说：你嘴真严啊，瞒了我们这么多年。
    肖烨愤愤谴责：你们心理医生工作是不是得配个胶水黏嘴啊?
    宁淇寒捧着一杯龙井，依次作答：首先，我没有告发高中生早恋的习惯，其次，我早就改行做游戏了，另外，心理医生工作不配胶水。
    哟，宁医生，当夹心饼干呐。
    鹿朝眠恰巧路过，身后还跟着一帮人。
    谈洛初问：你们去哪?
    闹洞房，去不去?鹿朝眠联合许皓煽动了雾骁、凌暄、季寻，见机又试图怂恿这三位。
    宁淇寒冷漠拒绝：不去。
    他不去我去呀，带我一个!肖烨眼冒精光地举手自荐。
    谈洛初薅住肖烨的后领，动作熟练地让人心疼：多大人了，消停点。
    后院屋顶，夜色中潜藏着两抹红色身影，沈枫抱膝坐着，认真观察身旁的苏霾倒酒。
    哥，干嘛把酒倒在小葫芦瓢里?
    这是合卺酒，我在爷爷奶奶的婚礼录像里看到过。
    沈枫端起其中一半小葫芦瓢，发现葫芦柄上系了一条丝带，连接着苏霾手中的另一半小葫芦瓢。
    怎么还连着丝带?
    喝完告诉你。
    在苏霾的指引下，沈枫饮尽瓢里的酒，将空瓢翻转，严丝合缝地扣上他的那半空瓢。
    接着，苏霾用连接的丝带缠绕瓢身，把两半空瓢合成一个完整的小葫芦。
    这寓意着我们成为彼此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我喜欢这个寓意，不过为什么要在屋顶上喝?
    为了看戏。
    看戏?
    与此同时，鹿朝眠和许皓打头阵直奔新房，雾骁拉着凌暄紧跟其后，季寻像是被迫的，消极怠工走在最后。
    季寻刚晃悠到门口，只见前面闯进新房的四人又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
    鹿朝眠彻底破防：我靠，没人，被阴了!
    人呢?许皓原地怀疑人生，我那么大一个堂弟被拐哪去了?
    雾骁泄气道：服了，苏霾是狐狸变的吧，这么狡猾。
    作为团队的大脑，凌暄冷静地环顾四周：以苏霾的性格，也许会躲在附近看戏。
    蓦地，大片烟花如流星般划过夜空，在高处同时绽放，照亮了屋顶上两个红衣翩跹的青年。
    季寻眼疾手快地指向屋顶：看那边，他们在上面。
    被发现了，哥，我们快跑。
    沈枫牵住苏霾的手，转身没入漫天的烟火之中，苏霾微微侧头，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流露几分挑衅的意味。
    各位，回见。
    【作者有话说】
    终于完结啦，感谢观看的宝宝们，之后会随机掉落番外哒!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