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疯批》 第1章 [gl百合] 《钓疯批作者:绝歌【完结+番外】 简介: 冷漠真疯批vs心理扭曲sm攻 谢轻意明知道施言是回来找大伯一家子复仇的,但是:人渣大伯的死活,关我什么事? 搬出小凳子掏出小瓜子,看戏吃瓜。 没想到,施言为了找证据居然开始攻略她。 早就知道施言表面温柔实则内心扭曲且居心不良,但,口味重,就爱这一款。 好想看施言能装到什么时候,好想看她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其实自己对她的那些事情门儿清。 …… 施言: 谢轻意以为自己是为了找到谢承安的犯罪证据复仇勾搭她。其实,自己只是看不顺眼她目中无人,冷漠且高高在上的样子,攻略她,拿下她,然后狠狠羞辱她,将她踩到泥里,再甩了她。她想撕开谢轻意凡事不在意的外衣,看看内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 再然后,双双翻车。 其实就是想写两个装成正常人的疯批,想要玩弄对方,实则早就看上对方,又别扭又虐又甜的故事。 ps:作者最近精神也不正常。 内容标签:都市 现代架空 腹黑冰山 钓系 多重人格 主角:谢轻意、施言 一句话简介:冷漠真疯批vs心理扭曲sm攻 立意:互相救赎,破开心底的阴郁黑暗,成为彼此生命里的那束光。 第1章 秋意渐凉,满园落叶伴上冷风,凭添几分萧瑟。 向来冷清的私家园林,极难得的出现人声嘈杂的景象。 今早,蔫巴巴许久的谢伯儒老先生突然精神许多,饭后竟还有力气招呼上小孙女谢轻意陪他到园子里散步,然后用贼兮兮的语气说出惊人话语:“我觉着,我这像是回光返照,要不,把你那些伯伯姑姑堂兄堂姐们都叫回来,我给他们分点钱?” 谢轻意哼了声,淡声嘲讽:“哟,谁说要当百岁老人来着?” 谢伯儒老先生说:“岁数到了,阎王要收人,我也没法子。” 谢轻意想说:你都在阎罗殿来回蹦达多少回了,坚持坚持,再坚持一年半你就是百岁老人了。 她说不出口,因为她瞧着谢老先生确实有那光景。 九十八岁的老人家,没说缠绵病榻受苦遭罪,今天真要有点什么,那也是喜丧,且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没什么好伤心的,但谢轻意就是心头莫名有点堵。 不过,该来的终会来,该安排的,得安排。 关键吧,谢老先生贼能挣。 他生逢乱世,又遇家道中落,从出身百年望族的富贵少爷,一夜之间成为沦落大街的孤儿,偷、抢、走私香烟枪火药品都干过,又因为路子野、人敢干,还有那么点家国天下的情怀,在国难当头的时候,给前线捐钱送枪偷渡药品粮食被褥物资,后来国家也没忘了他,不仅论功行赏,还把谢家让人占去的祖宅、祠堂都还给了他。 如今,他住的这园子,十个小目标打不住。 谢老先生小时候富过,穷过,也有点穷怕了,一脑门地钻钱眼里,但凡能挣钱的买卖,只要不涉及律法、不触及原则底线,他都能掺一脚从中捞点走,挣下丰厚的身家。 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事先又没把东西分清楚,满堂儿孙能在灵堂打到头破血流,棺材板都能给他掀了。 谢轻意一边陪着谢老先生散步,一边给伯伯姑姑爸妈堂哥堂姐们打电话,确保通知到每一个人,包括施言。 施言是大伯母收养的女儿,随大伯母姓施,但名字上了谢家的祖谱。 提起这事,又是一笔烂账。 大伯母有个亲生儿子,十八岁那年,跑去河里野泳,捞起来的时候,尸体都泡肿发臭了。她悲痛之下,决定再生一个,四十多岁的高龄,跑去国外做试管,结果人渣大伯带着小三私生子上门,生生地把腹中已经成形的女儿闹流产了,并且再难生育。 大伯母那叫一个恨,发誓绝不离婚,不让大伯分走她的财产。 创业资金是公公给的,公司是她经营的,钱是她挣的,人渣老公躺赢,还想拿她的钱给私生子女,让害得她失去女儿的私生子转正成婚生子,再从谢老先生那里又得大笔财产,做梦! 于是大伯母跑了好多家福利院,千挑万选,最终收养了让父母遗弃的施言。 谢老先生知道自己的大儿子不是个东西,不想大儿媳累死累活辛苦大半辈子,最后落得虎狼环伺孤独凄凉收场,便让施言入了谢家祖谱将来给大儿媳养老送终,并决定把早逝大孙子的那份财产留给施言。 施言来谢家的时候,谢轻意还没出生。 三岁的幼儿园小朋友,跟十岁的小学生,玩不到一块儿,且每次见面又都是家里人最多最吵的时候,吵吵嚷嚷的烦都烦死了,谢轻意自是不乐意搭理他们。 之后,施言到读初中时便出了国,直到两年前回国,与大伯一家围绕市值八个亿的上市集团开启财产争夺战。 现年七十六岁的大伯,带着八个正在青壮年的儿女,七个已经成年的孙子孙女,在趁着大伯母病重霸占公司经营了好些年的情况下,打不过一个刚从国外回来才二十多岁的养女,还好意思回来找九十八岁高龄的老父亲当救兵。 谢轻意不想掺合他家那点糟烂事,直接把人打发了。 谢老先生跟她吐槽:生出这么个狗东西玩意儿,真丢人! 谢轻意深有同感,但还是安慰了句:“没事,反正你生得多,有足够的本钱优胜劣汰,那些糟心玩意儿就让他们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于是,爷孙俩一致决定,以后大房的事情找施言。 谢轻意联系完伯伯姑姑父母和堂兄堂姐们,又联系医生、律师,把散完步的谢老先生送回房后,为防止有人趁乱浑水摸鱼,又将管家、保镖们都叫来,安排好看守各处的人手,后院、侧门都封了,只留前院正门进出,把那些无关人员都限制在外。 谢轻意把一切安排好,刚回到爷爷的院子里,隔着一座前院就听到门口传来哭嚎:“爸啊,爸,你怎么不等等我啊——” 大把年纪的大伯,中气十足。 谢老先生的嘴角抽了抽,气哼哼地说:“真想把这狗东西一起带走。” 谢轻意说:“我记得去年家里闹老鼠买的灭鼠药还没用完,要不,您老放茶水里给他灌一碗?父子俩一起走,不算白发人送黑发人,路上还有个伴。” 谢老先生连忙摆手,道:“随口说说,不至于,真不至于。”他又觉自己现在精神头挺好的,又说:“万一我今天没走成,身体又好起来了,岂不尴尬?” 谢轻意说:“你找个由头把他们叫回来分钱,尴尬吗?” 谢老先生说:“倒也是。” 大伯的声音又在前院嚷嚷起来:“都给我让开,我要见老爷子,不要拦着我奔丧——” 奔丧!我这会儿还没死呢!谢老先生对谢轻意说:“要不,还是把灭鼠药找出来吧,路上好作伴。” 谢轻意深知,老先生真要是狠得下这心,哪容得人渣大伯蹦达到现在。她说:“还是别了,您老放过自己吧。” 她蔫蔫地坐在谢老先生旁边,接过管家递过来的茶,坐等他们赶回来,可罕见的,心绪很乱。 她不愿让情绪左右,索性取来围棋跟谢老先生下棋。 前院的嘈杂声越来越多,人声鼎沸,哭嚷着要见爷爷的声音也越来越多。 谢老先生和谢轻意都由着他们去。 吵过这回后,往后这园子只怕要冷清下来了。 都说老人一走,家就散了。她家差不多也会是这情况。 大伯撑不起来,二伯没出息到哪里去,三姑外嫁不管谢家的事,四姑性子孤僻不爱沾其他家的烂摊子,五伯看谁都不顺眼,特别是对大伯家的那一堆私生子女特别有意见,老先生儿孙众多,大伯出力一大半。六伯和谢轻意的爸爸都在部队,离得天远,更管不了家里。 在大伯他们这一辈挑不出能当大家长掌家的,到谢轻意这一辈,谢轻意对他们的态度就是瞧不上、看不起、莫挨老子、不想理!谢老先生对其他孙辈的态度,跟谢轻意高度一致。 因此,爷孙俩处理态度也非常默契,分钱,散伙。 谢老先生走了几步棋,没忍住,悄咪咪地对谢轻意说:“我给你留了大头。” 谢轻意头都没抬,很是随意地落下一子,说:“你的那点老鼠仓,我比你清楚。” 谢老先生其实很有想法,把那些不争气的玩意儿全踹出去,减负! 爷孙俩下了一局棋,医生和律师团队赶到。 先是医生替谢老先生检查身体,之后又是跟律师团队调整、确认遗嘱内容。 本来这些都是早已经安排好的,但随着时间推移,账户上的钱财、名下的资产多少都有些变动,遗嘱也得跟着变一变,再就是担心会有其它什么情况,再在原来遗嘱的基础上拟一份最新时效的遗嘱,最大限度地避免掉人为操作篡改的可能。 第2章 忙完这些,差不多已经快到中午。 若是往天,谢老先生的精神头早撑不住这么折腾歇息去了,今天却极反常的仍旧神采奕奕,扔了平日里代步的轮椅,连拐杖都不拿,自己走路去前院。 谢轻意怕他摔了,跟在旁边掺扶着。 前院里站满了人,闹哄哄的,还有一群几岁大点的孩子在嘻嘻哈哈地追逐打闹,成年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喜气盈盈的,想装都装不住。 院子里的梧桐树下,站着一个非常显眼的女人。 其他人都是扎堆站,人挤人,肩挤肩,聊得好不热闹,那女人则是独自站在梧桐树下看天,跟别人相隔好几米远,一副遭到孤立的模样。 谢轻意从来没见过把风衣穿得比那女人更好看的,挺得笔直的背脊,散在身后的如墨如瀑长发,衬上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远远看去又香又软又御。 施言,那个表面温柔的死变态。 院子里的嘈杂声骤然一寂。 施言觉察到异常下意识回头,正好看到谢轻意掺扶着谢老先生出来。 谢轻意面无表情,冰冷漠然的目光从她身上一扫而过,还是小时候那副目中无人谁都莫来挨老子的死样子。她像是自带冰霜buff,周围的温度都似随着她的到来而冷了好几度,把吵吵嚷嚷的声音全冻上了。 2 第2章 谢轻意扶着谢老先生来到正堂大门外,生活助理搬来两张椅子摆在屋檐下。爷孙俩落座后,谢轻意朝着旁边的律师微微颔首。 律师拿出谢老先生的第一份遗嘱,当众宣读。 这份遗嘱是给谢家非婚子女的,大伯家是主力,八个子女繁衍出三十多个孙辈,孙辈再生曾孙辈,拢共有七十多个人继承遗产。二伯家有两个非婚子女,又繁衍出五个孙辈,再有结后又生曾孙。 名单报完,一句:“每人分得现金五百万,再无其它任何财产”,让向来沉不住气的大伯率先忍不住。他大声叫嚷道:“怎么才每人五百万这么少?” 谢老先生回怼句:“谁叫你跟种猪一样生那么多!” 有人听得直乐,噗哧笑出声,有人沉下脸,满脸怒气。 大伯说:“五百万也太少了。” 谢轻意问道:“三亿八千万,少吗?” 刚才噗哧笑出声的,笑不出来了。 谢轻言放下茶杯,将目光落到自家大伯身上,“这笔钱分散开看起来确实少,要不统一发放到大房的账上,哦,对了,现在大房是施言当家吧?” 进了大房的公账,他们想从大伯母和施言手里抠出这笔钱,做梦去吧。 大伯说:“可以直接打到我的账上。” 谢轻意问:“大伯没睡醒?” 你的儿孙们会同意? 你做什么美梦?三亿多现金在手,就算翻不了盘也能掀起三丈浪,大伯母病重,谢轻意不可能在这时候给她添麻烦。钱散放到每一个人手上化成散沙,到手的钱,他们可不会再吐出来给大伯。 二伯也不乐意,质问道:“大房三个多亿,我们二房才几千万?公平吗?” 谢老先生气乐了,道:“公平?老二,你看看我像不像把天平称,或者你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像不像能上称的?” 二伯七十大几的年龄,都是当爷爷的人了,当着一群儿孙的面,让谢老先生怼得脸色铁青,下不来台。 谢轻意的下巴朝旁边的花厅一点,道:“同意的,跟律师去那边签字,钱款直接汇到你们的生活费账户上。不去的,视作自动放弃,大门就在前面,慢走不送。” 她又将目光落到保镖队长身上,说:“五分钟。” 五分钟后,还站在前院的非婚生子女,直接扔到门外去。 保镖队长点头应下。 谢轻意站起身,点了四个保镖跟在身边,又叫几个壮实的堂兄、堂侄,领他们去后院库房,把装有古董文玩等贵重物品的箱子搬到前院。 每个人都能分得一口箱子。 箱子上面有编号,所有人抽签,抽到哪口是哪口,让他们自个儿带回去开盲盒。 分完盲盒,律师给在场的人发遗书。 人多财产多,容易撕起来,为了避免纠纷,每个人的遗书都是单独开的,意思也很明显,各自继承自己的那份,少惦记别人的。 大伯看完自己的遗书,反复确认,问谢老先生:“老宅呢?你不会真的打算留给谢轻意吧?”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谢轻意身上。 二伯也不乐意,叫道:“她一个丫头片子,还是个孙辈,怎么轮得到她?我不同意。” 谢老先生知道他们会为老宅子闹起来,对此毫不意外。他说:“这些年,你们干了多少糟心事,自己心里没数?” 大伯叫道:“好,我要看看我干什么了,连祖宅都不让我继承。” 谢老生先盯着大伯,语气森然:“承安啊,你岳父是为了救我死的,死前把孩子托付给我。你趁着我不在家,连哄带骗把人弄到手,好,如你愿,让你娶了。不出一年,惠惠在家坐月子,你抱回来一个私生子,带回来一个女人,说那才是你的真爱。没过两个月,又带回来一个女人,抱回来一个私生女,也是真爱。后来,玉书在河里不见影,惠惠坐着捞尸船飘在河上找儿子的时候,你在外面跟女人鬼混。她好不容易又要了个女儿,你把外面的女人孩子带回家,把孩子给闹没了。这些年,你还不止一次谋划着要杀妻。你说,你干的这些畜生事,我拿什么老脸去地下见我兄弟,要不要走的时候带你一起下去,给你岳父一个交待?” 他有时候是真想给老大灌一碗老鼠药直接送走算了! 大伯的脸色一凝,梗着脖子,想辩几句,一眼瞥见谢轻意正用冰冷漠然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由得背脊一寒。 老爷子顾念子孙,谢轻意却是个心狠手辣的。 大家都猜测老爷子至少有一百多个亿的家当,都想插手,但这老宅让谢轻意管得滴水不漏,他之前惹毛了她,差点被送进去,至今还有好多把柄在她手上。 大伯想到自己的那些把柄,脸色青青白白的,不说话了。 施言听得谢老先生数起谢承安干的那些事,不由得微微挑眉,心道:“原来你们知道他有多畜生啊。” 她又不动声色地扫了眼谢轻言。如今谢家是谢轻言当家,谢家人做的事,想来她是清楚的。 谢老先生又看向二伯,说:“老二,你的事,要不要我跟你抖落抖落?” 二伯忙说:“不不不,不用了。”老爷子给他擦了多少屁股,心里还是有数的。 可是凭啥啊,一个才二十岁的小丫头,绕过一堆伯伯姑姑堂兄堂姐,继承了老宅。他在心头琢磨,遗嘱已定改不了,找个人跟谢轻意结婚,兴许能下得了手。女人嘛,结婚生下孩子,那就只能由着别人拿捏了。 谢轻意扫了眼二伯闪烁的目光和嘴角的轻微浮动,用膝盖都能猜到他在算计些什么,心说:“挺闲啊。” 决定回头就把他偷税漏税的证据寄到税务局去,给二伯找点事忙。 谢老先生似乏了,面容露出几分倦色,一摆手,说:“我手里的这点东西就这么分,拿着你们手里的遗书,带上你们的盲盒,滚吧!” 大伯连终都不想给他送了,扭头就走。可他的古董还在呢,又到门口叫来等在外面的私生子,搬箱子。 谢轻意对大伯的蠢笨深深无语。 施言瞧着这一家子如同一群野狗抢食的景象,神情不显,眼里有着浓浓的嘲讽。 谢老先生慢腾腾地从椅子上起身。 谢轻意忙跟着起身,扶稳了他,顺便打量了两眼老先生的神色,还成,没被气到。 …… 谢老先生回房后,翻出自己泛黄的结婚照。 照片上年轻的自己年轻又帅气,俊极了。 妻子那时候才十九岁,如花一样的年龄,温婉无比,说话时嘴角总噙着笑,眼神柔得像春水,看得他的心都化了。那时候就想,要一辈子照顾她,让她过富贵日子,跟她生一堆儿女,到老了,子孙满堂热热闹闹的,他们老两口就笑呵呵地看着孩子们打闹。 如果不是养出老大这么个畜生孽障,一切还是很美好的。 谢老先生盯着照片上的妻子看了半天,又扭头看向谢轻意,笑盈盈地说:“你奶奶比你好看。” 谢轻意长得像奶奶,脾气性子像爷爷。 谢轻意觉得自己是最好看的,但对于爷爷认为奶奶最好看表示理解。 她陪了一会儿谢老先生后,将他交给医生照看,自己起身去往前院。 前院的人少了一大半,大伯、二伯都没见了影子,三姑、三姑父、四姑和五伯、五婶都还在,堂哥堂姐们,以及已经立事的侄子侄女们大多也没走。 施言站在院子里的大鱼缸前,从看天变成看鱼。 大家不爱搅和到老大家的那滩子浑水中去,对这个不姓谢的谢家养女,态度就是不招惹不理会,懒得管。 第3章 谢轻意没进正堂,站在屋檐下,叫来保镖队长,撤了院子里的门禁。 坐在正堂聊天说话的伯父姑姑们抬眼看着谢轻意,有点看她不顺眼。 老爷子偏心吗?偏心! 可摸着良心说,老爷子这么大岁数还能保住这些财产,没让他们兄弟姐妹走到争家财闹到不可调和的地步,谢轻意功不可没。知道老爷子会另外给谢轻意再留一份,但留了哪些东西,只有他们爷孙俩自己知道,想也没用。可要说甘心吗?不甘心。 他们看到谢轻意就有点别扭,又没到撕破脸跟人为难的份上。 谢轻意朝站在院子里的施言喊了句:“施言,进来。”转身回正堂,直接坐到主位上。 三姑姑的眉头一挑,喝斥道:“一屋子长辈在这里坐着,你坐哪呢?” 施言跟在谢轻意身后进屋就遇到这一出,转身就坐到了最靠后的位置上。 谢轻意的下巴往最靠前的位置上一点,道:“施言,你坐这。” 施言心说:你们斗你们的,别带我。我看戏。 谢轻意又说:“大房现在是你当家。” 施言立即起身,挪到了靠前的位置。 她又忍不住盯着谢轻意打量,特别好奇她是怎么长的,才二十啊,能稳稳地压住这一家子牛鬼蛇神。 二伯不在,但他的二女儿谢玉君在,就在堂上后排坐着。 谢轻意让谢玉君坐到二伯的位置上。 如此安排,虽然没明说,态度非常明显,这不是按照辈份排位置,而是各房的顺序排的。谢轻意坐在主位上,那是她代老爷子安排事情。 谢轻意说:“爷爷的情况不太好,具体什么时候,医生也说不准。有可能能再撑几个小时,也有可能再撑几天,但事情得先张罗起来。有伯伯姑姑们都在,没道理让我一个小辈出来操持丧事,那样大家脸上都不好看。趁着没外人,先把情况跟大家说一说,分分工。” 操办丧事有固定流程,陵园墓地、老衣、棺材等早就定好了,但他们常年不在,不了解情况,谢轻意便把哪些事情已经定好,哪些事情需要现在去操办,跟他们一一敲定好。 谢轻意知道大伯有多浑,二伯也不太靠谱,于是又说道:“本该由大伯来端灵,但他向来妖蛾子多,如果出了状况,端灵的事,按照顺位往下沿。” 三姑一听,端灵的事居然可能落到自己头上,忙说:“我担心大哥会大闹灵堂。” 谢轻意淡淡地说了句:“那大伯母大概能遂愿了。” 众所周知,施惠心最大的心愿就是让谢承安去死,且是不得好死。 正堂里的几人闻言皆是心头一跳,又下意识看向施言,只见她的眼神意味不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五也烦老大及其生出来的那帮子玩意儿总是惹事,没少连累到他,但一家亲兄弟,不至于真想要老大出点什么事。 可老大谋划杀妻都不是一回两回,还有半夜带人翻墙进来偷古董居然把老爷子给推到池塘里,甚至还谋划过绑架谢轻意,一桩桩一件件的,真不是个东西。那些事留下的证据,如今全在谢轻意手里。 这里面全是糊涂烂账事,众人心思各异,但谁都没接话。 …… 午饭过后,谢老先生的精神一下子萎靡下去,躺在床上起不了身,满屋子的儿孙都挤到了床前。 谢轻意退到屋外,站到走廊下。 还有一个人也在走廊下站着,施言。 施言代表大房留在这里的,但她不是谢家血脉,被谢家人排斥在外。 她与大伯母在谢家就像是墙角砖缝里的野草,让人践踏又倔强地努力扎根生长,带着满腔的恨意,时刻准备着报复。 爷爷并不愿大伯母把一辈子都耗在一个人渣身上,劝过她离婚,再嫁也好,守着施言过自己的小日子也成,可大伯母恨毒了大伯,她说她身在地狱,也要让谢承安下地狱。 施言是大伯母的复仇工具,也是大伯母仅有的依靠。大伯母给予她无限宠爱,寄予无限希望,也灌注了无限仇恨,给她锦衣玉食的生活,又让她在谢家尝尽冷眼。 因此,谢轻意对于眼线汇报的事情,偷拍回来的视频和照片,想说不意外,理解……呃……就是尺度有点大,有点呃……呃,谁还没个两幅面孔来着。 谢轻意扫了眼施言,委实很难把视频里和站在跟前的施言联系到一块儿。不过,别人的事……跟她没关系。 她赶走脑子里的那些不和谐画面,想到谢老先生的情况,心头又罩上层阴霾,再没心情站在屋檐下去琢磨别人的事,只要施言不在这期间在她家杀人放火,她都懒得搭理。 谢轻意这么想着,转身离开,忙事情去了。 施言扭头盯着谢轻意离开的背影,想到她刚才看来的眼神,以及突然浑身直冒寒气的模样,心说:谢轻意不会是怀疑我要在这时候搞事吧? 她倒是想! 3 第3章 下午,谢老先生的情况愈发不好,身体各项指标急转直下。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一直强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不时扭头看一眼围在身旁的人,又看向窗外。 谢轻意知道他是在等六伯和谢七先生。六伯安排工作上的事耽搁了点时间,大概要到晚上才到。 下午快到五点的时候,谢七先生终于赶回来了。 谢轻意站在卧室门口,瞧见迈开大步飞奔进来的中年汉子,极其陌生。苦寒之地,风吹日晒紫外线还强,晒得那脸黑里透着红,皮肤糙得没眼看。 大概是出发得匆忙,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只把外套脱了换成常服,衬衫、裤子还是部队的制式衣服。 谢七先生直奔床前,俯身看向躺在床上的谢老先生,喊了声:“爸。” 谢先老生的视线落在谢七的脸上定了定,又扭头看向床边,似在找人。 谢七先生忙说:“六哥和文兰还在路上。” 谢老先生又努力睁了睁眼,继续找人。 谢轻意上前,蹲在床边,喊了声:“爷爷。”她伸手握住谢老先生的手。 谢老先生紧紧地回握住她的手,力气之大,握得谢轻意的手有点疼。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艰难地喊了声:“承佑。” 谢七先生连声应道:“爸,我在。” 谢老先生吃力地说:“多疼疼轻意……” 多疼疼轻意?被挤到角落的施言听到这话极其诧异:谢老先生等到现在,不是在等儿子,而是放心不下小孙女? 多疼疼……谢轻意的父亲不疼她吗?或者说是感情不好? 施言下意识去瞧谢轻意的反应,向来冷漠目空一切鲜少情绪外露的人,这会儿竟是悲伤溢于言表。她心说:“原来你也不全然是冷心冷肺啊。” 谢轻意觉得自己本来情绪还是很稳定的,听到这话一下子有点绷不住,喉咙哽咽住,说出的话都带了些沙哑:“别担心我。” 谢老先生抓紧谢七先生的手,目光紧紧地盯着他,仍不放心:“轻意……” 谢七先生连连点头,连声保证:“你放心吧,爸,你放心……” 谢老先生的呼吸越来越缓,没多久就似睡沉了般没了动静,旁边一直发出警报声的监护仪也变成了平线。 谢轻意只觉脑子嗡了声,有着瞬间空白,直到床边满屋子的人哭出声乌泱泱地跪了一地,谢七先生更是嗷地一声跪地趴在床边嚎啕恸哭,才回过神来。 她觉得这人挺有意思。 啧,平时不见尽孝,这会儿倒是哭得真伤心。 谢七先生一年里只有放探亲假的时候回来,回来也只在家待一两天,在家就是看她不顺眼,横挑鼻子竖挑眼,就好像常年不闻不问,然后突然间爹味十足地说教一通,就能让自己变成合格的好父亲,让她从别人口中的差评变成好评,也不管内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谢轻意满脸嘲讽,便要起身出去,手仍让老先生紧紧地握住。 她的心像被扎了下,疼。 谢轻意放弃出去的打算,任由老先生握紧她的手,然后便觉察到本就不暖和的手,在一点点变凉。 走了啊。 八年前,奶奶走了。 今天,爷爷也走了。 以后就她一个人了。 七十多岁的大伯健步如飞,飞奔而来,挤开跪地的人群,扑到床边,哭嚎:“爸,你怎么就走了啊,你怎么不等我……” 去拉谢老先生的手,发现爷孙俩还拽着,用力给他俩掰开,换成他握着,然后继续哭嚎:“爸啊,你怎么就走了啊,你走了我还不得被你那没人性的小孙女欺负死啊——” 谢轻意差点抓起床头的台灯给大伯的脑袋当场开瓢。 大伯又拽住谢七先生的手,声泪俱下:“老七,你管管你女儿吧,她就差要杀人放火了。”伤心得真心实意。 他是长子,谢家的财产大头应该是他的才是,结果,都给了谢轻意。他回自己家搬点东西怎么了?让谢轻意叫保镖按住打了顿不算完,还要以盗窍罪给他送进去。施惠心的事,她插手了一回又一回,导致他连连失手,落了一堆能要他老命的把柄在她手里。 第4章 老先生尸骨未寒,不适合动手。她忍!谢轻意转身出了屋子。 那满身凛冽的气息似置身于暴风雪的寒冬。 屋子里的人哭了一阵子,都已经渐渐收了哭声,待看到赶来的大伯来这么一出,所有人都默默地看着他表演,也下意识去看谢轻意的反应,可瞧见的只有谢轻意离开的背影。 施言的目光在谢承安和谢承佑身上来回,心下了然:想挑拨离间啊。 这一家子可真热闹。 施言跟在谢轻意的身后出去,本想安慰几句,哪想到谢轻意已经跟没事人一样,去叫来料理后事的人,让他们谢老先生擦洗身子更换寿衣整理仪容。 屋子里的人都退到了院子里,只剩下大伯、五伯以及谢七先生跟几个从殡仪馆请来的工作人员在里面。 谢轻意站在屋檐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施言走到她身边,说了句:“节哀。” 谢轻意扭头,淡淡地扫了眼施言,又回头看天。 施言习惯了她不理人的样子,也不在意。 谢轻意又出乎施言意料地回了句:“没什么好哀的。”人一走,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哀伤悲痛没有任何意义。 换完老衣,装棺,设灵堂,挂白幡,谢家上上下下都忙了起来。 谢六先生是晚饭后赶到的,谢轻意的母亲文兰是夜里九点多到的。 施言特别留意了下,谢轻意在灵堂见到谢家老六谢承运时,很是平淡地喊了声:“六伯”,对着自家母亲则是极冷淡地点点头,便继续关注于正在进行的道场仪式,连个眼神都没再给,母女俩疏离得像是陌生人。 道场结束,文兰去到谢轻意跟前,问:“还好吗?” 谢轻意“嗯”了声,说道:“今晚大伯和二伯守灵。你们的房间已经收拾妥当,早点休息。” 大伯嘿地一声,阴阳怪气地说:“一年到头都不在家,连灵都不守,让我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家来守,都是一个爹妈生的,连守灵都要厚此薄彼。” 谢轻意冷眼扫过去:“停灵三天,连做三天道场,大伯要是连续熬得住三个通宵,您尽管在灵前尽孝,我不拦着。” 文兰轻斥道:“怎么跟你大伯说话呢,没大没小的。” 谢轻意的眼神更冷,脸上倒是没什么情绪外露:“三天守灵,第一天是大伯二伯,第二天是三姑、四姑、五伯,第三天是六伯和谢七先生,年龄大撑不住的,自己找儿孙顶替。不过,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配给爷爷守灵,非婚的那些*就别拉出来丢人现眼了。” 她大伯底下,除了一个领养的,全是非婚的,没有人能来顶替。 大伯满脸悲愤地向文兰痛诉:“你瞧瞧,这还当着老爷子的面呢,就挤兑我。” 谢轻意对他这些戏码看了十几年了,懒得搭理他,回头对施言说:“你的房间已经安排好了,今晚留下。要是大房有什么事,废物点心顶不上用,会叫你。” 她用废物点心称呼自家亲大伯,让文兰的额头都跳了跳。可这会儿,人多,又是这么个时候,文兰不好训女儿,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暂且揭过。 施言看戏,面色不显,“哦”了声,很是乖巧地应下。 谢七先生的目光在谢轻意和自家大哥之间来回,对谢轻意说:“一家子长辈在这里,哪轮得到你指手划脚的。大哥这边,我顶一晚,让施言回去睡吧。” 谢轻意不冷不热地嘲讽句:“谢七先生高义。” 由此可见,当初大伯绑架她的事,没在谢七先生心里留下任何芥蒂,兄弟俩依然能好好相处。 她看着这一家子人就烦,头也不回地出了灵堂。 施言寻了个无人的僻静处,给母亲打电话,告诉她自己要守灵,让她不要等自己。 施惠心可是知道谢家那伙人的德性,问:“怎么会要你守灵?” 施言说:“谢轻意安排的。” 施惠心便明白了。 谢轻意是横竖瞧不上谢承安那头畜生的,经过绑架那回后,更是差点整死谢承安,后来还是谢家那几个一起出来保大哥,又有老七打电话回来,问她:“你是不是要你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谢轻意才收了手,没再继续把谢承安往死里整,但哪哪都不待见,一有机会就连削带打。 施惠心“嗯”了声,细声叮嘱:“轻意让你守,你就守吧,找时间眯会儿,别扛着不睡。” 施言看了眼四周没人,问:“轻意跟她父母感情不好吗?老爷子过世的时候,一直抓着她的手不放……” 她将下午谢七回来时的那一幕告诉施惠心。 施惠心沉默几秒,才说:“以前的人兄弟姐妹多,都是大的带小的,你爷爷那会儿有一大家子要养活,东奔西走的,顾不上家里。谢家的几个都是跟在谢承安那畜生屁股后长大的。那畜生年轻时长得人模狗样,管着谢家的钱财,出手阔绰,对弟弟妹妹几乎是有求必应,又喜欢玩时新的东西,哄起来人一套又一套,几个弟弟妹妹对他喜欢得不得了。” 施言心说:“真没看出来。”她现在看谢承安就是一副老无赖模样。 施惠心又说:“老七常年不在家,轻意跟他父女情分淡。她跟谢承安起冲突,论起亲疏熟悉程度,老七自然更偏向从小带大自己的亲哥哥。” 施言明白了,说:“难怪他们父女相处是这么个态度。” 施惠心又提了句:“虽说这些年他们兄弟姐妹的关系淡了很多,往来少了,却也没什么大的矛盾,那畜生每次真遇到事的时候,他们几个都会管的。那畜生一贯会装会演,人面也广,愿意信他帮他的人不少。” 也就是遇到谢轻意从谢家内部借了老爷子的力给他捅刀子,他才栽了个大跟斗,关键时候,不也让人保住了。 谢轻意能在老爷子那得势挤兑谢承安,也是因为模样性情手段能力样样都长在了老爷子心坎上,又是文兰放完产假就抱到跟前手把手带大的,那情分,谢承安那畜生都比不了。 她倒是有点遗憾谢老爷子没把老宅留给谢承安,上演不了谢承安把谢轻意赶出去的戏码彻底激怒谢轻意,要不然,她可以拾缀拾缀出院给谢承安收尸了。 施惠心没说别的,反正这几天施言都会在谢家待着,看一看,就什么都明白了。 施言挂了电话,出了凉亭,绕过灌木,便见到小路边摆放的大青石上坐着谢轻意。她扭头看了眼凉亭到这里的距离,“呃”了声,有点尴尬。 谢轻意淡淡地扫了眼施言,便将目光落回到池塘水面。她想起网上的一个段子:钓鱼佬遇到抛尸人。 前院这一片,就这池塘边最清静。一个出来躲清静,一个出来偷偷打电话打听八卦,凑一块儿了。 施言犹豫了一下,大青石够大,坐得下两个人。她在谢轻意身旁坐下,柔声问:“要不要我把肩膀借给你靠靠?” 谢轻意不想说话,也不愿别人离她这么近,于是抬指戳在施言的肩膀上推了推:离我远点。 施言的视线落在谢轻意的落在肩膀上的手上,细腻柔软,美得毫无瑕疵。不知道握在手里捏起来会是怎样的手感,稍微用力会不会就捏疼了? 鬼使神差的,她捏住谢轻意落在肩膀上的手,在谢轻意挑眉露出不悦神态时,将手挪开,抢先反客为主:“别戳我肩膀,不礼貌。” 真是柔若无骨的触感。 施言忽然发现,这大冰块常年冷冰冰的气场之下,似乎长了个江南温婉美人的模样?如果忽略她的冷冽气息,那眉眼五官骨相甚至连一头柔顺的长发都处处都有一种烟雨风情,不过,她的气质跟温婉是半点都不沾边,倒是挺称今晚的皎皎月色和天气,冷幽幽的,带着沁入肺腑的凉意。 谢轻意从施言的眼神和状似随意的动作一眼看出端倪,以警告的眼神冷冷地扫她一眼,起身走了。 她在心里暗骂:这打入敌营的狗奸细贼胆包天! 4 第4章 谢轻意沿着池塘边的景观小道缓步穿过幽静的园林,来到后院。 后院厨房、保镖居住的院子、值班的院子全都灯火通明。 谢轻意去到保镖值班室,先检查了院子里的监控设备,确保全部完好,没有监控死角,画面和声音都清清楚楚,再就是给保镖开了个小会,分配好任务,让他们看好各处,以防有人趁机作妖。 之后,她回到书房,通过加密渠道联系眼线,让他们盯紧了几个伯父姑姑,特别是大伯和二伯。 爷爷挺传统的,原本定的是留长子在身边继承家业,财产拿大头。只不过大伯干的那一桩桩事让爷爷瞧不上,再加上大伯的年岁太大已经过了能打拼的年龄,且大堂哥淹死在河里后,大伯家的下一代没有能拿得出手的,爷爷就不再考虑大伯,改成培养她。 她年龄小,不服众,叫伯伯姑姑和堂哥堂姐们都很看不习惯,跟大伯更是针尖对麦芒,斗得死去活来。 第5章 她戴上耳机,点开眼线下午发过来的音频文件、照片和视频,了解他们的最新动向。 大伯、二伯都挺忙的。 大伯还在催底下的人调查她到底从爷爷这里继承了多少财产,以及平时干的那些事到底有没有留尾巴,能不能揪得着,说什么“我就不信,她干的那些事都能见光。” 确实有不能见光的。例如她常年派人跟踪监听收集他们各方面的信息,侵犯人隐私呢。不过,他们也没少派人跟踪她,还搞过绑架、做局下套,大家礼尚往来,彼此彼此。 二伯挺热心啊,居然操心她二十岁,该交男朋友了,张罗着给她找对象。 三姑吐槽了她一回后,盲盒开到奶奶的遗物,又感慨了一回。 四姑在爷爷穿老衣、挪到灵堂去的那会儿,回房间躲着偷偷哭了好久。一向跟爷爷感情不好凑不到一块儿的人,居然是最伤心的。 五伯在车上跟五伯母说起她跟大伯的冲突,忧心忡忡,五伯母劝他少管:“大哥一家子近些年愈发不像话。轻意虽然目中无人了点,但她向来是个你不招惹她,她也懒得搭理你的性子,别掺合进去没得惹一身骚。” 五伯“呵”了声,说:“懒得搭理我?你信不信,回头我们车上就能找到监听器?” 谢轻意心说:“五伯是了解我的。” 谢轻意又听了一会儿堂哥堂姐侄子侄女们凑一块儿聊的八卦,收到她设的监听中心发来的消息:“老板,灵堂。” 她调出灵堂的监视画面。 这会儿已经是凌晨一点多,灵堂里只剩下她爸妈、大伯、二伯和二伯母在灵堂聊天。 大伯主输出,二伯打辅助,两人一唱一和正讲起她干的混账事。 什么让人做局带他儿子去赌,一晚上输了好几百万。 谢轻意心说:“什么事都往我头上扣,你谢承安走路上踩到屎,都是我叫人扔的呗。你那赌徒儿子,还用得着我给他做局?他去赌钱的时候,我没给他点了,都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要不然,聚众赌博,数额巨大,怎么都得进去蹲几天。” 当然,主要还是敢开地下赌场的都有几把刷子,她不愿平白给自己惹一身骚。 她听了一会儿,大伯又把话头扯到他们小时候,忆当年,讲起他还是谢家继承人时有多风光,多照顾弟弟妹妹侄子侄女外甥们,如今有多落魄,大家有多难过。 二伯在旁感慨她性子独,别说照拂,能不祸害他们就不错了。 大伯又说:“我知道老七你没那意思,但,你们夫妻不管孩子,扔给爸妈带,老爷子年岁大,人也糊涂了,孩子给他吹吹耳旁风,连老宅都能哄到手。她一个年龄最小的孙辈,头上二十多个堂哥堂姐,再顶上还有伯伯姑姑,这宅子怎么都轮不到她一个人继承,可偏偏……” 讲着讲着,好心酸,哭了。 这宅子是他们的童年啊,老爷子说过要留给他的。哪想到有天回自己家,居然成了做贼的了…… 瞧谢七先生的脸色,显然是听进了他亲亲好大哥的话。 可以预见,回头谢七先生和文兰女士又得找她。 谢轻意觉得怪没意思的,不知不觉的听到凌晨三点,关了电脑去洗漱休息。 她又失眠,睁着眼睛到天亮。 …… 谢轻意躺到七点半起床,洗漱过后,去书房打开监控开着声音,一边听着宅子各种的动静,一边回复邮件、消息,处理工作上的事。 谢七先生跟二伯熬了一个通宵,看起来情绪不太好,满肚子怒气的样子。 早餐时间到,他们去了餐厅,没一会儿文兰女士、施言、三姑、四姑、五伯他们也都到了,谢家人口多,即使不算是谢大伯的那群私生子女,也能坐上好几桌。 谢轻意瞧见谢七先生的脸色就没胃口,更不想去吃早餐。 可以预见,去了,又是跟大伯起口舌之争,然后,必然是拿辈份压她,她又是个不受气的,这还办着丧事呢,万一没压住火气,把餐桌给掀了,多不好。 谢七先生看到谢轻意的位置空着,问:“轻意呢?还没起床吗?去个人叫叫她。” 施言假装没听到。满屋子的人,怎么也轮不到她。 跟谢轻意同辈的,大多都知道她不好惹,不愿沾这麻烦,没动。 低一辈的那些,就更不敢去了。 谢七先生见状,扭头给了在门口站岗的随从一个眼神。 那随从打听了谢轻意的住处,去找她。 谢轻意给站在她的小院门口站岗守门的保镖打了个电话,让他俩把人打发了。 特意派人来,她都没去,谢七先生的脸色更不好看。 文兰女士见状出了餐厅,给谢轻意打电话。 谢轻意直接挂断。 她怕去了控制不住,当场动手。 她没去吃早餐,大伯逮着机会继续煽风点火,直惹得谢七先生处在爆炸的边缘。五伯在旁边劝她爸,劝着劝着,又说漏嘴捅出她监听派人跟踪他的事。 谢七先生的脸色,已经彻底绷不住,早餐都没吃完,就朝着她的小院来了。 谢轻意见状,关了电脑和监控,冷冷一笑:“看来是不想好好办丧事了。” 她本不想在老先生丧事期间惹事的,但有人觉得谢七先生能治得了她,不停搞事,那就别怨她了。 谢轻意起身到旁边的展示柜前,在一堆收藏的匕首中挑了把带锯齿和倒钩的,这种匕首造成的伤口创口面更大。这要是捅到血管上,再一把拔出,估计叫救护车都来不及。 她给小院门口的保镖打了个电话:“谢七先生过来了,直接放他进来。” 然后,把匕首扔到身后的书桌上,站在书房里半靠着书桌,等着谢七先生进来。 约摸过了几分钟,谢七先生怒气冲冲地来到小院门口,一眼看到书房里站着的谢轻意,强压住怒火,进入书房,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文兰女士也到了院门口,正往里来。 谢轻意扫了她一眼,便又将目光落在谢七先生身上,说道:“谢老七,奔丧就好好奔丧,奔完丧回你的部队,我们彼此井水不犯河水,ok?” 谢七先生气笑了,问:“谢老七?” 谢轻意淡声问道:“想让我叫你爸?你配吗?你尽过为人父的责任义务养过我吗?谢老七,养狗都知道扔根骨头,在别人打自家狗的时候都知道来护一护,您特有种,一个大哥半个爹,亲亲大哥想绑架撕票你的女儿又怎么啦,这不没死吗?没死,事情就过了。往后我还得继承敬着他这个大伯,是不是?” 谢七先生说:“都说了是误会,你怎么就死咬着不放!还有这祖宅,我问你,你见谁家绕过一堆儿子女儿,把宅子传给最年幼的小孙女的?你给你爷爷灌了什么迷魂汤?你大伯跟你大伯母过不到一块儿去,你掺合什么,还到处造他的谣,说他策划杀妻,坏他名声。” 文兰进屋,拉了拉谢七先生,说:“别跟孩子吵,好好说。” 她放软声音,对谢轻意说:“轻意,我们做人得顶天立地,不能让人戳脊梁骨。这宅子本该是你大伯继承的,等过户的时候,宅子写你大伯的名字。你衣食无忧,富贵不愁的,没必要闹得一家人……” 她的话没说完,一眼瞥见谢轻意从身后摸出把匕首,拿在手里把玩的同时,满脸嘲讽地看着他俩冷笑,声音当场噎住:这是要干嘛? 谢轻意说:“还是那句话,你们好好奔丧,别管闲事,我们互相放过彼此,好不好?” 谢七先生沉下脸道:“你拿匕首做什么?你要威胁谁?” 院门口,大伯、二伯也来了,身后还跟了一群人。 谢轻意啧了声,说:“不去守灵,来凑什么热闹。”一眼瞥见文兰女士一个箭步冲上来要夺匕首,她眼疾手更快,反手一刀直接插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避开了胃、脾、肾等重要器官,朝着肠子的位置捅进去。 匕首很锋利,轻易地刺破了衣服捅到了肚子里,剧痛袭来,谢轻意身上的力气像是一下子被抽光了,腿也当场软了下去,她的大脑有着瞬间空白,回过神来时,人已经跪坐在地上,握着匕首的手全是血,痛得浑身都在哆嗦。 疼痛,流血,竟然让她有着极畅快的感觉。 如果,她拔出匕首,再往要害上来一刀,是不是就可以走了。 文兰女士以为谢轻意要拿匕首对付谢承佑,只考虑到在夺匕首时避免被划伤,压根儿没想到谢轻意会捅她自己。 她愣了两秒,大喊声:“轻意——” 蹲下身去看她的伤口,只看到汨汨鲜血顺着她的手往外流,衣服都染红了。 谢七先生也愣住了。 哪有一言不合往自己肚子上捅的?他下意识怀疑谢轻意在肚子上绑了血包。上前,掀开衣服,没有血包,而是匕首大半都扎了进去,血顺着伤口往外冒。 第6章 谢轻意定了定神,握紧匕首,准备扭一圈再往外抽。这样,肠子大概率会被搅断很多,更难治,兴许就救不活了。 死,还是不死呢? 谢轻意有点犹豫。 活着没意思,爷爷不在了,不用担心她出什么事他会担心伤心受不了刺激。 她了无牵挂。 死在今天,还会是一场大戏。 5 第5章 谢老七跟他的亲亲好大哥、二哥、五哥会生出嫌隙,等到谢老七意识到他唯一的孩子没了,会反复想今天的事,会去调查,然后兄弟反目。 即使不调查,还相信他的兄弟们,呵……她留下的遗产,会让谢家再次上演一场遗产风云的大好戏。 不说旁的,这两口子都在部队,她留下的财产谁来打理?交给谢家的谁?人家挑拨离间,害死了他们唯一的孩子,他俩还能继续这么大度不计较,连财产都交给别人么?给出去,等到贪他们财产的时候,就知道了! 三十多岁才生的孩子,到五十多岁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再过几年,退休了,别人左手子孙满堂,右手荣华富贵,而他俩……再拼一个? 谢轻意冰冷的眼神满是嘲讽地看着他俩。 随即又觉得没意思,巨没意思。 拿自己报复别人,会很蠢。 她就是心里不畅快,觉得活着没意思。 嗯,丧事上这么搞事,比较有意思。先躺了一个,再在这节骨眼上,以这种方式走一个,多有趣。 谢轻意想要给自己的伤再来深一点,深吸口气要去拔刀,然而吸气的动作让肚皮剧烈起伏了下,拉扯到伤口引起剧烈疼痛,痛得她直抽气。 谢七先生急得大吼:“你别动——叫救护车——” 他见谢轻意还要作,气得抬手给了她一个巴掌,大骂道:“你爷爷尸骨未寒,你能不能消停点?” 文兰本来就已经让谢轻意的样子给吓到了,再看谢七先生这时候还打孩子,气得大喊:“承佑你住手!” 谢轻意被打得头一歪,脸上火辣辣的疼。她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直接拔出匕首朝着胸口扎去。 文兰下意识用自己的双手握住刀刃。 她的手落在谢轻意的胸膛上,匕首的尖和刃都包在她的双手中。 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滴。 那血,有她的。也有谢轻意的。 谢七先生牢牢扣住谢轻意的手腕,喊:“文兰松手。” 文兰松开手的瞬间,谢七先生按住谢轻意的手腕用力一拧,她吃痛之下,手上一软,匕首也掉到了地上。 谢七先生气得抬起手再想给她一巴掌,却正好撞见谢轻意抬头看过来的眼神,冰冷漠然嘲讽,还有着他看不懂的意味,可下意识的,他觉得这孩子是真的想死。 要不是文兰反应快,那一把就捅进去了。 他的手停在半空,有点抖。 房门口站了一堆人,全都看傻了眼。 谢轻意背靠在书桌上,冷声道:“谢老七,爷爷之所以放弃谢承安,那是因为他今年七十六了,年龄大了精力、能力、思维、眼界都跟不上时代,他还后继无人。我二十岁,年龄占着先天优势,又是爷爷按照他的心意手把手培养起来的。在我和谢承安之间,让谁当继承人,很难选吗?” 谢七先生想分辨她说的真假,去看她的脸,瞧见的却是冷漠,甚至有些诡异的平静。 他又低头看向她的伤口。伤口很深,血还在往外流,衣服染红大片。 刺了一刀,还能这么平静?谢七先生让谢轻意整不会儿。他从她伤口的位置和出血量看得出来,是避开了要害的,不致命。可扎自己一刀,痛得额头上全是冷汗,浑身都在抖,表情怎么能这么平静? 谢轻意想要站起身,剧烈疼痛让她脱力,一点劲都使不上来。她扭头朝门口喊:“施言,进来扶我。” 施言只想看戏,不想搅和进去。 谢轻意说:“王定坤在东南亚,大伯给他的五十万封口费已经花完了,想知道在东南亚哪个国家吗?” 谢承安的脸色骤变。 施言飞奔进去,将谢轻意的胳膊搭在肩膀上,扶她站起身,斩钉截铁地说:“走,我送你去医院。” 谢轻意一点劲都使不上,施言的力气又不够,没能把她扶起来。 原门守在院门口的两个保镖早已经来到房门口,老板不发放,他俩怕坏事,不敢进去,待见到这一幕,哪还待得住,挤开门口众人飞快赶到谢轻意身边,便要搀着她往外去。 谢轻意说:“扶到我椅子那。” 她的肚子绞痛,腰都直不起来,眼前阵阵发黑。 她不知道匕首刺进肚子居然这么疼。 可疼,又很爽!特别是流血的感觉,好像在迈向死亡。 只是,这会儿还不能死。 既然要掀桌,那当然不能只掀这么一点点。 保镖不敢违逆她的意思,一人抬臂挡住要上前搀扶他的谢七先生和文兰,跟另一人合力把谢轻意扶到椅子处坐下。 施言跟在旁边。 谢轻意又对施言说了句:“王定坤从云南偷渡过去的,在缅甸。” 谢承安额头上的青筋都冒了起来,赶紧转身出去打电话。 谢七先生瞧见这一幕,眸光一沉,随即愤怒!谢轻意的话、施言和谢承安的反应足以说明一切。 谢轻意用沾满血的手拿起放在书桌上的手机,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拨打保镖队长的电话。 电话秒通,保镖队长的声音传来:“老板,我们就在你的院子外,您吩咐。” 谢轻意说:“把我大伯、二伯、五伯都打出去,包括他们的家人,打死打残我担着,要是你们进去了,蹲一天给一万,直到出来为止。” 保镖队长回道:“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向站成两排保镖的保镖转达了谢轻意的话,又说:“都悠着点,别把老板连累进去。” 老板给钱大方,福利待遇也好,他们可不想她出事。自己能不进去蹲,也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一群保镖心里都有数,冲进院子,按住谢大、谢二、谢五及其家人就揍,专挑肚皮的软肉等不容易留下伤痕的地方下手。 谢大他们的保镖、司机全拦在谢家大宅外,没让进来。这会儿院子里全是谢家人,只有谢轻意有保镖,文兰、谢老六、谢老七身边跟着的随从虽说都非常能打,但他们的任务是保护好自己的领导,不参与斗殴,因此谢承安他们惨遭到单方面殴打。 谢老六见闹成这样子,上前大喊:“都住手!”指挥随从把谢轻意的保镖以及挨打的众人分开。 他又喊:“老七,愣着干什么?送医啊!”看那两个傻保镖还拦住老七和文兰,几步过去把人拉开,一把抱起软软趴在桌子上的谢轻意往外去。 保镖们本来要把谢六的随从一起揍的,待看到谢老六抱着自家老板出来,赶紧停手让路。 四个保镖接到队长的眼神示意,拔腿往前飞奔,有开路的,也有去开车的。 保镖队长不愿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事态闹到不可收拾,揍了几拳过后,带着人把谢大、谢二、谢五一家子连拖带拽,拖往大门外。 …… 这个时间,已经有人来吊唁。 结果,灵堂没有人。 随着来人的越来越多,大家聚在一块儿,都不明状况,正在好奇发生什么事了,好家伙,后院方向突然跑出来几个保镖,谢老六抱着满身血的谢轻意跟在后面,走得飞快。 再后面,吵吵嚷嚷的。 谢家的保镖拖着谢大、谢二、谢五他们出来,扔到大门外。 谢七和文兰跟在谢六身后跑出来。 文兰双手全是血,血顺着手往下滴。 谢七的衣服上也沾有血,神色匆匆,罕见地带了几分惶然。 来吊唁的人都看傻了。 谢老爷子刚没,谢家就闹成这样? 有不少人悄悄拍照摄像发到群里。他们都很好奇,谢轻意是让谁捅了。 谢六把谢轻意放到车上,吩咐已经坐到驾驶位和副驾驶位的保镖:“赶紧送去医院。” 他一回头,见到老七和文兰都已经飞奔赶到,忙把人塞进车,说:“快送医院,她疼成这样子,八成肠子都给捅穿了。”又叮嘱句:“你别再刺激她,当心出事后悔都晚了。” 谢轻意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不太对劲。那眼神,叫人慎得慌。老七要是再不当回事,只当是吓唬他玩儿,怕是会再出事。 坐在驾驶位上的保镖看了眼像是昏过去的老板,一脚油门踩下去,以最快的速度送自家老板去医院。 保镖们把谢大、谢二、谢五一家子扔出去后,见到同事把老板送去医院,便回了院子,继续给老板看家。 谢六叫来管家,让他先去招呼宾客。他又在跟出来的众人中找到老四谢承珍,喊了声:“四姐”,示意她跟他来。 第7章 他与四姑去到后堂,问:“轻意到底什么个情况?争遗产捅自己刀子的,我还是头一回见。” 谢承珍都是懵的,说:“我哪知道。难道不是跟老七吵起来情绪失控……”她随即想起谢轻意冷心冷肺的,要是说她捅姑伯兄姐们,让人不意外,捅自己……哪怕是亲眼所见,仍觉不可思议。 她只能说:“你还是问问老七吧。” 谢六又问:“那叫王定坤的,又是怎么回事?” 谢承珍说:“不知道啊。这事,你问我,不如问施言或大嫂。” 谢六起身去找施言,没见到人。他找管家要了施言的电话打过去,占线。 他过了两分钟再打,电话通了。 谢六问:“王定坤是什么情况?” 施言说:“三年前,我妈出车祸,司机跑了。同一时间,谢承安的司机失踪。那司机就叫王定坤。” 谢六问:“司机跑了?车子呢?开车的不是车主?” 施言说:“车子是**,还是辆失窃的**。车上没有任何指纹和有用的线索留下,对方的车子撞向我妈车子的时候,恰好轻意的一个保镖开车从后面冲上来,把对方的车子顶飞了,我妈这才死里逃生,只受了点轻伤。” 恰好?谢六心说:“不是巧合吧。” 他皱紧眉头,回头看向灵堂。老爷子尸骨未寒,大哥跟轻意就闹到你死我活了,这里面还又涉及大哥极可能指使人谋杀大嫂一事,而轻意盯着这事,留着把柄呢。 谢六沉沉地叹口气,又去找到谢轻意的保镖队长,说:“你们再派几个人去守着你们老板,小心护着点。” 谢轻意连自己都捅了,这要是醒来,还不得把大哥往死里整。 他怕大哥狗急跳墙,来个先下手为强。 保镖队长已经把放假的都叫回来了,又通知了眼线在老板附近盯着。不过,听到谢六的话,什么都没说,点头应下。 老板有好多家当都在宅子里,他们得看好家,自己没撤。 谢轻意送到医院时已经昏迷了,直接进了急救室,安排紧急手术。 施言开车跟在谢轻意的车子后面去了医院。 要赶在谢承安的人之前先把王定坤找到,最好是从谢轻意这里得到具体地址。 谢轻意连对方最近缺钱都知道,显然是派人盯着的,对对方的行踪必然一清二楚。 6 第6章 文兰女士手上的伤口一直在流血,血淋淋的,让跟着她的两个随从连拉带求送去急诊处理伤口。手术室外,只剩下谢七先生、施言,以及谢轻意的八个保镖,再就是施言和谢七先生的两个随从人员。 谢七先生盯着大门口“手术室”几个字发呆。 施言安排好人手紧急赶往缅甸找王定坤和等她的消息,便又坐回到谢七先生的旁边,喊了声:“七叔。” 这么多年,谢承安还在蹦达,他的这些弟弟妹妹们功不可没。别看谢六、谢七不常回来,也不太过问里面的事,身份地位摆在那,任谁都要顾虑几分。要动谢承安,就得断了他来自弟弟妹妹的助力。 谢七先生扭头看向施言,轻轻地“嗯”了声。对着这个收养来的大侄女,他倒是没像谢家人那么排斥,问了句:“大嫂还好吗?” 施言有点让谢七先生逗乐了:你女儿都快没了,还有心情关心我妈。 且真要是关心,也不会是这时候才问。 她的脸上是半点不显,客气地回了句:“还好,手术挺成功的。” 谢七先生又顺势问了些大伯母的病情。 施言差点翻脸:你搁这搞领导慰问呢。 忍住!毕竟谢轻意都只敢用捅自己来收拾的人,施言不觉得自己有叫板的实力。 她应付了谢七先生一会儿,瞥见文兰女士过来,拿出手机,调出昨天站在角落里录的视频,点开,调大声音,递到谢七先生的面前。 视频中,谢大问谢老先生:“老宅呢?你不会真的打算留给谢轻意吧?” 之后是谢二也跳了出来,再然后就是父子间的那场对话。 “这些年,你还不止一次谋划着要杀妻。” “你说,你干的这些畜生事,我拿什么老脸去地下见我兄弟,要不要走的时候带你一起下去,给你岳父一个交待?” 这些话可是大庭广众之下出自亲爹的口! 谢七先生的脸都青了。 文兰女士走过来,本想拿过手机再看看是什么情况,奈何双手绑着纱布,于是轻轻碰了下谢七先生。 谢七先生把视频从头播放,结果,好家伙,视频里拍到当时谢家的人看谢轻意的眼神,特别是自家亲大哥看她时,那眼神跟淬了毒似的。 这情况哪还有不明白的,一家子抱团欺负人呢。 文兰女士的眼圈都红了,气得连手上的伤口都感觉不到疼了,心口疼。 施言收回手机,揣进兜里,又说:“我妈妈的那间公司说是市值八个多亿,但去年一整年的盈利才一千三百多万。为了这么一家公司,谢承安具体实施的杀妻行动,让谢轻意逮到把柄的,我知道的,就有三次。” 谢七先生和文兰女士同时看向施言。 哪怕他们刚才已经从老爷子那知道谢承安不止一次杀妻,听到三次,仍旧心惊,更心惊于谢轻意参与进去手里有谢承安的把柄。 可以想象,谢承安在除不掉施惠心彻底占有公司的情况下,得有多恨谢轻意,又有多忌惮她。 施言又幽幽补充道:“大家都在传,谢轻意从爷爷那得继承了一百多个亿。谢轻意的保镖团队,明面上的就有三十多人,这牌面二位都比不了吧?她在防谁呢?” 还能防谁?自然是防谢承*安了。 谢七先生和文兰女士的脸色都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们知道施言跟谢承安不对付,有心挑拨,可视频里拍到的,今天发生的……又深深的刺痛着他俩。老大在他们跟前中伤轻意,他在说谎! 施言又轻轻地问了句:“七叔、七婶只有轻意一个孩子吧?” 只有一个孩子,这会儿在里面抢救呢。别人要害她,你俩蹦出来当帮凶。 施言真想说了句:死了,可就一个都没有了。 虽说很想留在这里看戏,但再留下去容易碍人眼被迁怒到。施言起身,去旁边的住院大楼探望施惠心。 施惠心刚做完检查让护士推回病房,见到施言,意外极了:“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这个时间不是在灵堂操办丧事么。 施言帮着护士摆正病床,又帮施惠心整理好被子,把床头摇起来,让她能靠得舒服些。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将今早发生的事告诉施惠心。 她抬指比划道:“伤口让匕首的锯齿拉开,皮翻肉绽的,嘴巴那么大的一个口子,肠子断了,急性大出血,送到医院时已经昏迷了,这会儿还在抢救。” 施惠心都听懵了,半晌才问出句:“那真是亲生的?” 施言的嘴角微挑,满是嘲讽地说道:“他大哥才是亲生的吧。谢轻意都拿刀子捅自己了,谢老七还一耳光抽过去,要不是那一耳光刺激得谢轻意当场把匕首从肚子里抽出来,不会伤到这么严重。那么多人在,没有一个人着急送医,还是谢老六去把轻意抱到车上……” 施惠心深深地无语。 她失去过孩子,一子一女,最是知道丧子之痛有多折磨。若是谁敢这么欺负她的孩子,早扑上去拼命了。哪像那两口子,不是自己养的,那是一点都不心疼。 施惠心对施言说:“轻意那边你多上心些,多走动起来。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说着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对谢家的很多人都没好感,但对于谢轻意还是有三分感激的。 如果不是老爷子还念点旧情,出手回护一二,她早些年就没了。后来,老爷子年岁大了,逐渐管束不了子孙,施言在国外读书还有学业要完成,她舍不得让施言早早地卷进这些争斗中,而自己身体状况如江河日下,是真差点死在谢承安手里,好在有谢轻意对谢承安连削带打,多次出来护她,她才能撑到现在。 在谢家,能够动得了谢承安的,也就谢轻意了。 谢轻意可怜?施言颇不认同地挑挑眉,被亲生父母抛弃的自己,没资格去可怜父母双全有百亿家产继承的谢轻意。 施言问:“王定坤的事,妈怎么看?” 施惠心说:“就算能抓到王定坤,仅凭他的口供,在缺少其它有力证据的情况下,只怕也定不了谢承安那畜生的罪。谢承安七十六了,我跟他是夫妻关系,就算证据确凿,他也会从轻判处,说不定再来个缓刑什么的,一天都不用进去。” 施言颇为认同地点点头,又轻轻吐出三个字:“谢轻意。” 这回过后,只要谢轻意能活下来,她能咬死谢承安。 …… 谢轻意在icu躺了三天,之后转入vip病房。 第8章 施言是第一个来探视的,告诉她:“今天爷爷出殡。爷爷在家停灵一天,便送到了殡仪馆,后面的事情由大伯、二伯在操持。” 谢轻意神情漠然地扫了眼施言,伤口疼,没精神,不想说话。 施言拎了一堆水果和各种吃食过来。她撕了包鱼片,边吃边问:“王定坤到底在哪?我的人,还有谢承安的人找了他三天,都没找到。” 谢轻意没搭理她,只用眼角余光扫了眼桌子上放的果篮和旁边的零食大礼包。 啧,探望做过肠道大手术吃不了饭的人,带零食。谢轻意默默地送了两个骂人的脏字给施言。 施言把鱼片递到谢轻意面前,问:“要来点吗?” 谢轻意冷冷地睨了眼施言:贱不贱? 施言的眉头一挑,“哦,忘了你现在还不能吃东西。” 她放下鱼片,换了包夏威夷果。 谢轻意对零食没兴趣,亦没有半点胃口,只觉施言的行为幼稚且无聊。她闭上眼睛睡觉,心头烦躁,睡不着。 有人来到病房外,让保镖拦住了:“谢先生,老板吩咐了,不见你们。” 紧跟着,门口就传来了动手的声音。 谢七先生和文兰女士的随从上前拦住保镖,双方动起手来,谢七先生趁机打开房门,跟文兰女士进入病房。 护士大声喊:“医院不能打架——” 谢轻意喊了声:“住手。”说话一大声,肚皮起伏大,扯到伤口,又是一阵疼。 疼痛感刺激着神经,有点难受,又有种另类刺激,不讨厌这种感觉,反而有种拿针去戳濒死的鱼,戳一下,鱼往前蹿一下,有点濒死前蹦达、还活着的感觉。 施言从床边的椅子上起身,麻利地给二位让开位置,顺便瞄了眼外面的战况。谢轻意的四个保镖,跟谢七先生、文兰女士各带来的两个随从交手,居然能不落下风,是有点真本事的。 谢七先生坐下后,问谢轻意:“那些事,为什么不跟我们说?” 文兰在床边坐下,拿出哄小朋友的语气说:“轻意,以后有什么事要跟爸爸妈妈讲,不能什么事都憋在肚子里自己委屈。” 大概是没这么哄过人,说起话来别别扭扭的。 谢轻意强压住心头的不适,抬眼看向他俩,问:“放过彼此,不好吗?” 文兰女士的声音放得更软更柔:“轻意,是爸爸妈妈对不起你,不该听别人讲什么就信什么,相信我们,以后都不会了,好不好?” 施言在旁边直挑眉:早干嘛去了? 她敢说,谢轻意绝对没这么好哄。 谢轻意不想搭理他俩,更不想看他俩在这里上演为人父母的嘴脸,怪恶心人的。 有道是,来也不往非礼也,不能只有她受罪不是? 谢轻意面无表情地拿过放在床边的手机,打字飞快,发了条所有人可见的朋友圈:“纯血傻逼夫妻,为帮大哥抢遗产逼杀亲生女儿,又跑来医院一边上演保镖随从4v4大战,一边表演父慈母爱。刚出icu,气都没喘一口,狗逼夫妻就上门来祸害人,唯恐我死不成。想爆炸,艹!” 她面无表情地把手机递给谢七先生。 7 第7章 谢七先生看到谢轻意刚发的朋友圈,脸色当场就绿了,随即铁青,然后阴沉得可怕。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谢轻意,只觉陌生至极,活像第一天认识她。 文兰瞧见丈夫的脸色不对,拿过谢轻意的手机,看完倒抽口气,难以置信地叫道:“轻意!” 谢轻意拿回自己的手机揣进被子里,又指了指门口:“慢走,不送。” 谢七先生额头上的筋都鼓了起来,突突直跳。 文兰赶紧伸手拉住谢七先生的胳膊往外拽,道:“孩子还伤着,别动手。” 动手?谢轻意又想起在书房挨的那一巴掌。这是她这辈子唯一一次挨打。她抬起头看向夫妻俩,倏然笑了。 向来顶着冷漠脸的人,在剑拔弩张吵的时候,突然轻笑出声,整个人都变得柔和轻妩起来,仿佛变了个人,瞬间把神经病气质拉满。 谢轻意目光盈盈的看着他俩,说:“请问二位,老年失独套餐、家破人亡套餐、法治新闻套餐、社会新闻套餐,你们想要哪个?甭客气,直接点,包满足。” 谢七先生上下打量谢轻意,问:“所以,你这是在拿自己威胁我们?” 谢轻意的眉头一挑,道:“对呀。我就是在威胁你们。谁叫我有这本钱呢?我要是哪天一个不高兴,从车库里开辆小千万的豪车,找一辆交警的直接怼上去,来点嚣张发言,大声嚷嚷把你俩的单位职位报出来,再给自己买个高位热搜,请问二位如何应对?” 她满眼看好戏地盯着盛怒的谢七先生,脸上的表情带着挑衅、轻蔑,还有点疯,且自信满满:我一个光脚板的,怕你们两个吃公家饭的! 施言心说:“确诊了,谢轻意是真有点精神病在身上。” 谢七先生气得半天说不出话,又真没法把她从病床上拖下来打一顿,最后只能强忍怒气,伸出手指点点谢轻意,表示以后再收拾她,转身出了病房。 文兰女士想说点什么,瞧见谢轻意大受刺激的模样,最终只说出句:“你好好养伤,我们改天来看你。” 谢轻意在他俩转身的瞬间,表情瞬间恢复毫无表情的漠然,朝门口喊了声:“阿辉、耀光,进来!” 两个保镖快步进屋,在病床前恭敬站好,低声问:“老板,你有什么吩咐?” 谢轻意说:“找到那两口子坐的车,赶在他俩上车前把车砸了,砸到开不了的程度。” 阿辉有点犹豫,道:“老板,犯法的事,咱可不可以不干?” 谢轻意说:“他俩回来奔丧,坐的是我的车。我让自己的保镖砸自己的车,犯什么法?” 阿辉和耀光齐齐声应:“好勒。” 两人迅速出了病房,联系设备中心,查车辆定位。他们老板的车全部装有定位器,一找一个准。 谢轻意又打电话给保镖队长,让他把家里所有的车都送去保养,再让保镖用他们自己的身份证去租车公司租几辆豪车停到车库。要是这两口子坐他们租来的车出门,直接报警,车被偷了。 她又发消息给秘书,让秘书按照她的要求写封实名举报信过来,之后到书房抽屉底下找u盘,拿到医院来找她。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秘书拿着u盘和打印好的举报信来到病房。 谢轻意看过举报信,签上自己的名字,按上手指印,在检查过u盘无误后,给举报信拍照留证,要是税务局不处理谢承平,她连税务局的一起咬。 她将东西交给秘书,吩咐道:“赶在下班前,送去税务局,交到局长那里,我实名举报我二伯偷税漏税,这是证据。” 秘书将举报信和u盘一起装进信封收好,应道:“好,我这就去。”她又说:“老板,您保重,我们大家都靠着您吃饭呢。您长命百岁,大富大贵。” 谢轻意没好气地扫她一眼。 秘书塞了两颗糖在谢轻意的手里:“知道您吃不了东西,可以含嘴里甜甜嘴。”就没那么苦了。 谢轻意挥挥手,打发走了秘书。 身上的冷意淡了些许。 她没吃秘书给的糖,而是顺手放在床头柜上,又将目光落到旁边看了半天热闹的施言身上。她说道:“想要王定坤的下落,自己找。” 施言扁嘴,装出一副委屈模样:“这不,三天了,还没找到嘛。您再给指点指点?” 谢轻意呵了声,心说:“找个人而已,有那么难吗。” 她从手机邮箱里调出谢海偷卖公司材料、以及原材料采购以次充好的证据,发给施言,说:“看在你蹲在这里半天的份上,送你点东西。” 谢海,谢承伯的私生子之一,之前在采购部做主管。 施言掏出手机,查看邮件,挑挑眉,道:“你这是想借我手报复谢承安吧。” 谢轻意说:“金额巨大,够得上经济罪了。” 钝刀子割肉才够疼,慢慢来,来日方长,不然多没意思。 施言又坐到谢轻意的旁边,好奇地打量着她,问:“你没挂个精神科看看?” 谢轻意心说:“你不也没挂?” 她干完这些事,心情更不好了。 互相伤害,何必呢? 谢轻意靠在枕头上,闭目养神。伤口疼,好暴躁,不想说话。 施言仔细看完邮件内容,转给自己新挖来的副总,让她报警。 她发完邮件,又点开微信回了几条信息,看到提示有谢轻意的未读朋友圈消息。 谢轻意会发朋友圈?她加了谢轻意好友八年,一条朋友圈都没见过。这回躺在病床上,突然发起朋友圈来了? 施言点开谢轻意的朋友圈,看得刚发不久的内容,愣了好几秒时间,才抬起头看向谢轻意,叹了句:“牛逼。” 难怪谢老七会是那副模样。 第9章 谢轻意睁开眼看向施言,目光意味不明。 施言瞧见谢轻意眼神不善,像受惊的兔子般火速起身蹦向门口:“我还有事,告辞。”她怕这精神病把火烧到她身上。 谢轻意的目光凉凉的,声音淡淡的:“同大伯母说一声,跟谢承安做好切割,公司股份最好折现给他,钱不凑手的话,我这里可以收购谢承安的股份。” 大伯母做的是实业,资产是实打实的,落在谢承安手里这几年,盈利一年少于一年,股价一跌再跌,再加上施言这两年搅进来夺权,股价差不多已经跌到底了,这时候买入最合适。 要搞垮谢承安,可不能让他手里还有几个亿的资产打底,能不牵连到大伯母,还是不要牵连的好。 施言挑眉,心说:“你这么不客气的吗?” 就是瞧不得谢轻意这副高高在上吩咐人的死样子。 她坐回到病床边:“我妈刚动完手术,不适合操劳,你想收购公司股份的事,可以跟我谈。” 谢轻意极冷淡地扫了眼施言,闭目养神,不理她。 公司是大伯母的,不是施言的。 她这时候跟施言谈,谈出个竞争对手,平白给自己添麻烦。 爷爷和大伯母陆续给了施言不少钱,她在国外读书的这些年也没少做投资,回国的时候,回笼了大笔资金。谢承安那一窝废物战力太渣,都没能让施言动用手里的资金就败北失去了公司控制权。 施言现在有那财力收购谢承安的股份,只不过把现金都投到一家公司,不利于规避风险。收购完公司,调整公司经营增加盈利,拉升股价,也得用到钱。施言要是动用了这笔资金购入股份,手里就会缺钱。 谢轻意秉持利益最大化原则,想通吃,不乐意跟施言谈瓜分,更不乐意在施言后头捡剩。 施言“啧”了声,问:“怎么?我不配跟你谈?” 谢轻意说:“你们先搞定谢承安再说吧。” 她们要是搞不定谢承安,她对大伯母的这家公司就是另外的出招了。 施言瞧见谢轻意这副不爱搭理人的死样子,突然有点手痒,暗暗呲牙。从谢轻意被谢老七两口子刺激得不轻来看,不是看起来的那么冷漠的嘛。 她在心里轻哼声:“走着瞧。” 找养母施惠心去了。 谢轻意在施言走后,又联系安排到谢承安身边的人,可以动起来了。 谢海的事留有口子,可大可小,往大了弄,能进去,往小了弄,退款赔钱还是能把人保住的。谢承安保谢海得出钱,其他子女会闹意见,那就从闹意见的人下手。他如果不保谢海,那就从谢海下手。不管怎么样,内讧是免不了的。咬不死谢承安,也能让他流点血掉块肉,闹他个满头包。 再就是,这些年谢先老生一直在给大家发生活费。 如今老先生没了,谢承安那些儿女子孙们的生活费也断了,他们当然得问谢承安要钱了。谢承安刚继承大笔遗产,两大箱古董可是他们亲手抬回去的,都眼红着呢。 他养儿孙的经济压力越来越大,她安排的跟谢承安接触了好几年的投资人,已经让谢承安对他的身份、眼光都有了一定的信任,如今正好有现成的赚钱项目,又正好缺资金,再来点项目很抢手很多人争着要的造势,就问谢承安能不能忍住不投。 等到他开始投,那个项目就会变成掏空他的无底洞。那些钱会通过正常的商业合作渠道,进入她控股的公司,落到她手里。 谢承安跟谢老七说她设局骗他儿子去赌输了好几百万,纯属侮辱人,偏偏谢老七还信! 呵! 谢轻意想起谢老五在早餐的时候,跟在谢承安、谢老二身后,在谢老七那里煽风点火,心头又是一阵不痛快。谢承安要是有事,谢老五一定会帮忙的,这人还是有几把刷子的,指不定会坏事。 谢老五单位的一把手快退休了,他现在正跟另外两个副职竞争一把手的那位置。 谢轻意在手机相册里翻找谢老五的照片。 谢老五这人嘛,家里条件好,不贪污不受贿,可清廉了。 可谢老五能给她泼脏水,她也可以啊。 家里条件好,古董多,他又是个爱鉴赏的古董喜欢显摆的,平时在谢老先生这里,没少拿出来欣赏把玩。他前几天刚抬了一大箱子古董回去,家里的古董是真不少。 这些古董,好多都是老先生在几十年前入手的,那时候可没有交易证书、往来凭据什么的。 谢轻意把谢老五鉴赏古董的照片发给底下跑腿的,让人递到纪委那里去。 谢五先生慢慢去跟纪委的人解释那些古董的来历吧。等他解释完,纪委调查调清楚,一把手的位置早成别人的了。 他的年龄大了,错过这次晋升,这辈子在副职的位置上到头了。 一辈子没混到个正职,遗不遗憾,得老遗憾了。她没能给爷爷扶灵送终,没能送爷爷最后一程,她也老遗憾了。 谢轻意一桩桩安排完,躺床上,想了想,感慨句:还是不当人好。 不当人,我不好过,你们也全都别想好过。 8 第8章 谢轻意气不顺,针对谢承安一下子展开疯狂报复。 谢承安的那些儿孙们走在外面,能称得上是富家公子哥儿。如今谢老爷子过世,五百万现金到手,死对头谢轻言捅自己一刀,躺在医院对着亲爹妈疯狂输出,直接微信朋友圈开骂,瞧着就让人高兴。叫上朋友聚在一起开个party,庆祝一下,顺便点几个妹纸过来陪酒,喝高了再来点成人运动,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谢轻意安排盯梢的人拍照录像,给他们点了。聚众ox,其中还有两个吸上的,直接一窝全蹲局子里去了。这两桩在我国都属于严打范畴,违法犯罪的,人前脚抓进去,眼线后脚举报到他们单位,工作当然也没啦。 她有几个堂侄开有ktv、酒吧、洗脚城,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就更好搞事了,但凡有踩灰线的,或涉及违法的,通通举报。 做正经生意的,安排几个人到大门口啪啪啪砸几箱啤酒,砸得满地酒水碎玻璃,这生意怎么做!心情不好,喝多了,砸点啤酒,又没伤到人,撑死就是个寻衅滋事进去蹲几天,那些都是街流子,蹲习惯的。 搞婚外情、染脏病的,但凡是不太见得光的、不光彩的,全给他们捅出去。 上梁不正下梁歪,谢承安那德性,底下的儿孙强不到哪里去,真找不到几个屁股干净让人一点毛病都找不出来的,于是一时之间,谢家上下鸡飞狗跳不说,谢承安儿孙们的狐朋狗友都被牵连了一大堆。 谢七先生从自家车库开车出去,差点变成偷车贼,让人请到派出所,解释半天,还出示了工作证件,最后派出所调监控查明他确实是从自己家里开的车出来,哦,误会啊,把他给放了! 虽然说是误会呵,但谢七先生这辈子没丢过这么大的脸。 他这正气着呢,谢轻意搅得谢家上上下下不得安宁的那些事一桩桩爆出来,那真是打心底觉得这孩子没救了。疯了! 他思来想去,翻来覆去,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找了精神科医生给谢轻意看病。 这要是脑子真出了问题,那就送去精神病院好好治,省得在外面发疯。 眼线没敢盯谢七先生,直到谢七先生带着精神病院的医生到了病房,要带她去做精神鉴定,谢轻意才知道。 谢轻意先是愕然,随即乐了,连眼里都染了笑,表情却是极尽嘲讽,说道:“你带精神科医生过来,是想证明你们这对做父母的有多失败么?” 谢七先生沉声道:“如果你有精神病,那就好好治。” 谢轻意轻哧一声,将目光落到精神科医生身上,道:“先给我看看你们的工作证。” 精神科医生把工作证递给谢轻意,道:“谢小姐,您别误会,我们只是想了解下您的情况,不一定就是说您有这方面的疾病……” 谢轻意抬手制止了他的话,将工作证还给他,说:“我配合你们做检查。” 她既不考公,又不考编,有没有精神病一点都影响不到她。如果谢承佑打着把她关起来强制治疗的主意,那么抱歉了,鱼死网破之下,谁都别想好过。 她住院,安排了四明四暗八个保镖在附近,保镖队长那边也做好随时支援的准备,以防万一。再就是,她动完肠道大手术,到现在都只能少少地喝点米粥,一旦没长好的伤口破裂,肠漏或者大出血,会非常麻烦,甚至危及生命。 她不在乎谢七先生会不会考虑到她的死活,但她得考虑到自己万一死了呢?总得拉上一堆垫背的吧,不然多亏。 精神科在另一栋楼,谢轻意带着保镖和生活助理,跟着医生过去。 到了精神科,谢七先生担心谢轻意收买医生,一直跟在旁边。 文兰女士打谢七先生的电话,得知给她挂了精神科,也赶到了过来。 第10章 谢轻意淡淡地嘲讽道:“有意思呵,早干嘛去了。” 她知道他们不是在关心她的精神状态,只是觉得她最近做事像疯了,确认下她是不是真疯了! 谢七先生给她挂的博士生导师专家号,挺权威的。 谢轻意在做过心理状态检查、脑电波检查等一系列检查后,在医生问起她的成长经历时,从什么时候开始做噩梦、失眠时,也都做了回答,没有任何隐瞒,反而答得非常详细。 她对自己的情况,心里还是有点数的。 她小时候其实还好,问题是出在奶奶过世后。 奶奶过世本来就伤心,然后一下子伯伯姑姑堂姐堂哥侄子侄女们都对她恶意满满,让她很不适应,但她内心蛮强大的,你们不讨厌我,我本来也不喜欢你们,没关系。 直到遭遇绑架之后。 其实,绑架没成功。 她从学校出来,旁边的车门突然开了,她一眼跟车上下来的人对视上,觉得对方的眼神不对,扭头就跑。对方离她仅几步,大人,步子迈得大,眼看就要追上。正好旁边停着辆豪车,她扑上去就把车标给掰了下来,再用车标从车头划到车尾,然后就让气急败坏的车主给揪住,一堆人围上来看热闹。 车主揪着她,报警了。 绑匪溜进人群里不见了。 她认得其中一人,是她大伯的跟班。 她回家说大伯派人绑架她,才划的车,反被父母打电话大骂一通,遭到全家指责。 那时候爷爷九十岁了,奶奶过世对他的打击很大,病倒了,无瑕照顾她。 那是她这辈子第一次体会到孤立无援,也看明白自己的父母有多傻逼。 虽然她有到保镖公司雇保镖保护自己,但小孩子嘛,担惊受怕后又心里委屈,还让谢七先生、文兰女士在电话里骂她,骂得很难听,他们那嘴脸意外地跟绑匪重合。 从那以后,他们出现在梦境里,不再是父母,而是绑匪。 最开始她害怕,不敢睡,睡着后总是在黑暗中一个人挣扎。后来,习惯了,麻木了,不怕了,人也开始变态了。 老教授问她:“你觉得自己开始变态了?是个什么样的变态法?” 谢轻意说:“觉得活着没意思,想死,想拉着谢家所有人去死,想让谢家上上下下家破人亡,但我爷爷很疼我,他就像一束光照进黑暗中,你知道那种地下几百米的开坑吧,很深很深的天坑,很黑很黑,只有顶上有一个洞,有光从那里透进来,那束光就是爷爷带来的。” 老教授问:“你爷爷呢?” 谢轻意轻轻的缓缓的吐出两个字:“死了……” 老教授问:“爷爷是什么时候过世的?” 谢轻意说:“一周前吧。”她报了具体的日期、时间。 老教授的目光在谢轻意的病服上扫了眼,想到了解到的病情是捅了自己一刀,又问:“爷爷过世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谢轻意就把爷爷过世后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情详详细细地告诉了老教授,包括谢老七在灵堂听她大伯、二伯讲了一夜的鬼话,她失眠一晚没睡着,她在书房开着监控听他们讨伐她时,心里想的是什么,又为什么要捅自己。 谢七先生的文兰女士听得都沉默了。 谢轻意没说的是,其实有极短暂的那么一瞬间是想捅谢老七来着,但谢老七的身手挺好的,她要是捅他,只能是自取其辱,自找麻烦,而且捅了他,她会进去,后面的很多事都不好操作。 老教授问:“那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吗?” 谢轻意说:“那么黑的天坑底下,连束光都没有了,只剩下一群傻逼妄想踩到我头上蹦达,那当然是要把这群傻逼全埋进去,然后我出去。” 她说完,扭头看向谢七先生的文兰女士,问:“二位,满意了?” 谢七先生和文兰女士看着她不说话。 谢轻意轻笑一声,问:“知道我为什么要当着你们的面这么配合吗?” 谢七先生沉默不语,直直地盯着这个无比陌生的女儿。 文兰女士的嘴唇颤了颤,想问为什么,声音哽住。 谢轻意说:“那是因为想让你们这对纯血傻逼死个明白。” 爷爷就是镇压黑暗的那束光,光没了,黑暗失去镇压,自然是里面的恶魔爬出来报复了。 文兰女士缓了缓,问老教授:“您看轻意这个情况,要吃什么药?” 老教授很为难。 病人的逻辑思维都很清楚,意识也很清醒,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疯,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精神、心理有问题,病根是旁边的二位。 老教授只能开了些常规的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然后劝谢七先生和文兰女士:“有什么事多跟孩子好好沟通,多听听孩子的想法,多注重孩子的意见。” 谢轻意冷然一笑,道:“谢七先生这会儿内心是拒绝的,您的诊治结果,他接受不了。与其让他接受有病的其实是他,或者说是接受我是因为他们而造成这么个情况,不如让他接受我就是个天生的坏种心理变态,这些都是我为了对他们进行心理攻击编造的故事。文兰女士的想法嘛,孩子既然有病,那就吃药,我们治,治好她。” 老教授让她给整沉默了。 他想起一句话,她只是疯,不是智商有问题。 他从这孩子受了重伤住着院,父亲一声招呼都没打,直接去到病房把人带到精神科就能看出问题结症所在。 干他们这一行,见多了这种,孩子有病,但父母病得更重的情况。 可没招。 做父母的把孩子逼跳楼,最终还是指责孩子,不会反省自己的错误。 显然,这孩子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对她父母不抱任何希望,只想报复。 这种情况,吃什么药都没用。 劝解,劝不了,也解不了。 谢轻意抬抬手,生活助理会意,推着她的轮椅出了诊断室。 四个守在门口的保镖赶紧跟上,牢牢地护着自家老板。 甭管老板有没有精神病,反正老板不朝他们发病,工资奖金给得高,福利待遇特别好,即使偶尔脑子抽风想干点可能违反法律法规的事,劝一劝,她也听。 他们不想换工作,不想换老板,因此打定主意,以后坚决不能让屋里的两口子靠近他们老板,以免再刺激到她。 谢轻意回到病房,躺床上,极其罕见的给谢七先生发了条消息:“谢老七,需要我给你到精神科挂个号吗?刚才那位老教授看起来挺靠谱的。” 她等了好一会儿,没收到回复,又发了条消息:“去不去,你倒是回个信儿呀,我不像某些人一点都不尊重别人,我还是挺尊重您的意愿的。” 消息发出去,收到的是红色感叹号,以及一句“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谢轻意愣了两秒,随即笑出了声。 施言刚到病房门口,就看到谢轻意在笑,往后退了两步,先看看像门神一样守在病房边的保镖,又看了眼门牌号,再看了眼走廊,没错,就是这儿,没走错地儿,没认错人。 她进入病房,把提来的水果零食放下,问:“捡到钱了,这么高兴?” 谢轻意扫了眼施言拎来的东西,眼神示意生活助理收下:你们的零嘴来了。 9 第9章 施言发现谢轻意的心情竟是罕见的好,眼里漾着微微笑意,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甚至眉宇间还有些得意浮现,竟有几分神采飞扬的意味。 她想了想,谢家最近虽说是乱哄哄的,但远远没到要倒的地步吧? 施言在床边坐下,问:“有什么事这么高兴,分享下?” 谢轻意淡淡地扫了眼施言,眼里的笑容隐去,问:“你很闲?” 施言最近天天来探望谢轻意,已经熟知她的一些特定话语,例如,你很闲,那就是,我给你找点麻烦让你忙起来。她赶紧说:“忙,还没找到王定坤。” 她特别狗腿地轻轻捶着谢轻意的胳膊,道:“您给指点一二?” 谢轻意斜睨一眼施言,又扫了眼被施言轻轻锤着的胳膊,大概是因为最近每天都能见到,又或许是极难得的她住院居然有人每天都能来探望她,虽然怀有目的,别有居心,四舍五入,也是探望嘛,不是员工照顾老板的那种。 于是,她没收回胳膊,让施言继续捶。 施言觉察到谢轻意没挪开手拒绝,捏胳膊的动作改成按摩式的轻捏,央求道:“求您了,行吗?” 谢轻意说:“你又何必执着于王定坤呢?逮到他,没有其他证据,很难定得了谢承安的罪。” 施言说:“我逮着他,谢承安总不能坐视不理吧?用他来当饵还是*不错的。” 谢轻意说:“你跟谢承安派过去的人都挺……咳,王定坤在地下赌场当打手,你的人跟谢承安的人同时找过去,你派的人,拿着照片找人问,问的是赌场服务员,服务员直接去报了信。谢承安更傻逼,派去的人是王定坤认识的。他没看到王定坤,但王定坤看到了他,于是王定坤直接溜了。” 第11章 她嘲讽地轻呵一声,又补充句:“不在缅甸了。” 投奔远房表亲,去了越南。当然不能施言一打听就说,谢轻意问她:“你来探望伤员,就不能买点伤员爱吃的?” 施言理直气壮地说:“你钓着我,我当然也要钓着你,礼尚往来嘛。” 一点零食,谁稀罕。谢轻意无语,懒得再搭理她。她把胳膊收回来,不让施言再按。 施言起身到旁边的茶几旁,打开生活助理拎过去的零食袋,从中提出一个保温盅,回到谢轻意旁边。 谢轻意的目光落到保温盅上,暗暗猜测:逗我玩?还是有吃的?粥? 她现在只能吃流食,粥、糊糊之类的。 施言见到谢轻意的眼睛定在保温盅上,噗哧一声乐了。那巴巴的样子全然没有平时的冷漠模样,终于有点二十岁小女生的样子。她笑问道:“猜猜是什么?” 谢轻意冷哼声,心说:“谁稀罕。”扭过头去,不看施言和保温盅。 施言可是知道谢轻意的秘书每次来都给带糖,谢轻意每次都放在床头,然后等到下次她再来时,糖纸在床边的垃圾桶里。 谢轻意爱吃甜食。 她替谢轻意放好小餐桌,打开保温盅,说:“特意去买的糖粥,尝尝合不合你口味。”将勺子递给谢轻言。 谢轻言想说不吃。 可是住院这么多天,有人来探望,给买爱吃的食物,还是有点馋。她接过勺子,回了句:“越南。”把王定坤现在的地址,以及他去投奔的谁,都告诉了施言。 两清了! 一碗糖粥换一个人,施言还是划算的。 当然,她也可以把眼线撤回来了。总派人盯着,工资不便宜。 施言开心地揉了把谢轻意因为有伤不方便洗头而变得不那么顺滑的头发,扔下句:“谢了!” 起身,快步出去,打电话去了。 谢轻意拿起勺子盛粥的动作顿住,她抬起头看向门口,听着快速离开的脚步声,差点把勺子扔了粥掀了。 就知道施言只是来换消息,不是来探望伤员的! 谢轻意气得差点想通知眼线打草惊蛇,让王定坤再跑一跑。 她冷哼一声,发消息,让人把王定坤的消息透露给谢承安:竞争去吧。 她刚发完消息,施言又回来了。 谢轻意瞬间心虚,默默地把手机塞到被子里。她心说:“我心虚个毛,谁叫你揉我头!我俩很熟吗?” 施言把手机揣回兜里,跑去洗手间洗手。她的声音从洗手间里传出:“谢轻意,你有几天没洗头了?头发上全是油。” 谢轻意捏着勺子定在原地。她心说:“施言是在作死吧?是在找死吧?是在想死吧?” 不知道我是疯的,还来惹我?提起这事。她又想起看精神科的事,想了想,给生活助理发了条消息,让她跑一趟精神科,去把诊断报告取回来。 病都看了,总得知道个结果吧。 强者,从不畏惧一切,包括自己得的病。 施言洗完手,擦干净手上的水,又回到病床边,拿过谢轻意手上的勺子,端起保温盅,说:“为了感谢你告诉我王定坤的消息,我喂你吃。” 谢轻意:“……” 她很想问:你是在作死边缘反复横跳吗? 施言盛了一勺粥喂到谢轻意的嘴边,道:“说起来,你该叫我一声堂姐,我妈也叮嘱我照顾着你些。虽然感觉你用不着让人照顾,但我这堂姐尽点绵薄之力还是可以的。” 她嘴里这么说,实际上却是想起谢老先生临死时紧紧地拉住谢轻意的手,放心不下,一直对谢老七说,疼疼轻意。 这孩子缺爱,还超大方! 谢轻意对施言的话,一个字都不信。她说:“你知道我是怎么对付我的堂哥堂姐们的,包括堂侄们。” 施言没接话,盛有粥的勺子喂到谢轻意的嘴边,示意她喝粥。 谢轻意说:“我有手。” 施言扫了眼藏在被子里的左手和手机,道:“你的那只手是不是刚通知了谢承安?” 谢轻意脸不红气不喘:“你要钓鱼,也得通知谢承……”话到一半,粥塞嘴里堵住了嘴。 谢轻意呆住。她又不是几岁小孩子,用得着这么喂粥的。不是,这施言什么毛病! 谢轻意一把夺过勺子,自己吃!有点生气。 施言柔声说:“吃慢点。” 谢轻意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差点想让保镖把施言拖出去打一顿。她心说:“她有病吧!” 再想到眼线发回来的消息,施言确实……有病。 谢轻意突然好奇,她俩到底谁病得更重。 10 第10章 生活助理在施言走后,将取回来的诊断报告交给谢轻意。 谢轻意毫不意外自己会有创伤后应激障碍,中度。症状为冷漠麻木、睡眠障碍、抑郁、出现攻击行为等,来了非常典型的大礼包套餐。 这个老教授比较有意思的是,他在治疗方案中写了这么一句:建议患者尽量避免或减少与父母接触。 谢轻意直接看乐了,笑了,然后又突然鼻子一酸。 也就酸了那一下,便让她把情绪赶走了。她将报告扔到一边,躺在床上发呆。 她跟他俩不会有多少接触的,过几天,他们就要回部队了。 怨恨他俩吗?怨恨的。报复吗? 他俩从军校毕业,就去了人烟稀少的边疆苦寒之地,一呆就是好几十年。两人能让谢承安哄骗成那样,除了偏听偏信,就是离家太远回家太少,信息渠道封闭。家里能借他俩光的地方就是我们家有这么几个人在部队,提起来有面子,让人高看一眼,实质性的帮助、利益输送,一点都没有。 她唯一能报复方式就是,让自己成为他们的污点。 现在已经算是了。 谢轻意觉得怪没意思的。 下午,谢轻意梦到自己被一群人追杀,先是被人捅了一刀,倒在地上时,无数的刀子落下,挥刀的人又变成了丧尸,她倒在丧尸堆里,眼看就要被撕碎。 如此惨死,竟有着畅快感。 死成这样,能解脱了吧。 然后,梦结束,醒了。 睁开眼,是医院雪白的墙顶。 谢轻意没忍住,翻了个大白眼,一瞬间有着从窗户跳下去的冲动,可扭头一看窗户,呵,为防病人跳楼,窗户开得可小了。 她躺了一会儿,坐起身。 守在外间的生活助理见状,快步赶到谢轻意身边扶她坐稳,又把床头调高,让她能靠着。她告诉谢轻意:“你睡着后不久谢承勤先生来了,在外面等了你一个多小时了。” 谢承勤,谢老六的名字。 谢轻意轻轻颔首。 生活助理去病房外,把谢承勤请进来。 谢承勤进入病房,见到外间客厅没有人,一眼瞥见小侄女在里间的病床上坐着,于是到将提来的易消化水果甜食放在客厅茶几上,之后到里屋门口,先敲了敲门,示意:我能进来吗? 谢轻意面无表情地喊了声:“六伯,请进。” 谢承勤出于干侦察兵出身的职业习惯,进门的瞬间就已经把屋子里的一切尽收眼底,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大部分病房,生活用品、瓜果补品、生活垃圾、消磨时间的东西会有一堆。小侄女的病房,也就外间放着点零食水果,还一看就不是给她这个刚做过肠道大手术的伤患吃的。至于里间,要不是谢轻意还躺在床上,这屋子看起来像是没有人住一样。 一部手机,一个充电线,床头挂着吊瓶,床下摆着双拖鞋、放着一个扔了点糖纸的垃圾桶,没了,清冷冷的毫无人烟气息,包括床上躺着的小侄女,一点这个年龄该有的鲜活气都没有。 这阵子,大哥没少找他哭诉谢轻意到处举报他、搞他生意,痛诉谢轻意有多丧心病狂,她的保镖有多混账、多无法无天。 他查了下这群保镖的来历,都是退伍军人去了保镖公司,她花高薪挖保镖公司墙角雇来的,跟她最久的跟了八年了。干得最出格的事情,就是他的老本行,当侦察兵打探敌情。 大哥的那些生意,确实是谢轻意安排人举报的,但都是有凭有据没有平白污蔑,倒是那些生意是真操蛋! 他估计小侄女等到老爷子过世才动手,是怕这些事闹出来把老爷子气死。 谢承勤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叹道:“难为你了。” 谢轻意问:“六伯有事?” 谢承勤说:“没事,就是来看看你。” 谢轻意不动声色地“嗯”了声。 她跟六伯的接触比起自家父母还少,也就他放探亲假回来看爷爷时,偶尔能遇到,仅限于见面打个招呼的往来。六婶去了六伯部队所在的城市,好几年见不着一面,也没电话信息往来。他的三个孩子,一个去空军部队当了飞行员,一个考编去了外地,还有一个在读博,她跟他们之间的交流往来就是当爷爷的传话筒、他们给爷爷买东西,她帮忙收个快递,再就是看上什么奢侈品贵重物时,他们找爷爷要完钱,打电话给她,通知她打钱。 第12章 双方有点互相看不顺眼,见面阴阳怪气,大的矛盾没有。 谢承勤对着这么冷淡的小侄女,有点没话了。 哪像他家那三个,都快骑到他脖子上去,特别是老三,天天咋咋呼呼的,二十多岁的人了,穿得可可爱爱的,背着个公仔娃娃背包,蹲部队大门口让人把他叫出来,见到他就蹿过来挂身上:“爸,没钱花了,来点零花钱。” 他又不是印钞机。 不给,不走!她就那么蹲着,只差没坐到地上打滚了。 他昨天问老三对谢轻意的印象怎么样,老三撇撇嘴。 他问:“怎么呢?你也觉得她继承遗产多,不乐意啊?” 老三说:“爷爷爱把遗产给谁是爷爷的事,就是,怎么说呢,谢轻意这人吧,我们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谢承勤问:“具体是什么?” 老三想了想,说:“她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傻逼。她不仅特装,还一副谁都不搭理的样子。我又不欠她钱,干嘛要热脸贴她冷屁股。而且,她是不是脑子有病啊,爷爷刚过世,她捅自己那么一刀,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跑来问我,你们谢家怎么啦!我能怎么说,我总不能说我们谢家出了个神经病吧……”然后口若悬河地吐槽半个小时。 谢承勤想起大哥跟谢轻意斗得死去活来的样子,再想到老七在谢轻意捅了自己一刀后,居然还能扇得下去巴掌,也就不奇怪谢轻意为什么是这模样。 谢承安还想让他走关系捞人。捞个球! 他缓声说道:“你大伯的事,我托人查了查,也自己去看过,你做得很好。这些年,老爷子身边,是我们这些做儿女的没做到位,辛苦你了。往后要是有什么事,跟六伯打电话。你爸那边,我跟他谈谈。” 谢轻意轻轻地“嗯”了声,没说什么。 谢承勤想了想,又清清嗓子,说:“你钰堂姐其实挺好相处的,你多搭理她几句,多给她几个眼神,兴许就能玩到一块儿了,你们年龄相仿,都还是学生没毕业呢。你要是方便的话,她明天来看看你,行吗?” 谢轻意看明白了,这是来表达关心来了。她说道:“六伯别担心我,我挺好的。”她顿了下,又说:“谢老七那里,烦您操点心,我跟他们还是少些往来的好。” 她实在是不想见到谢老七夫妇,容易崩心态。 谢承勤点点头,道:“待会儿我就去找老七。” 他又犹豫了下,又说:“轻意,这个,你看……” 谢轻意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今天谢老七带我去看过精神科了。” 谢承勤愣住:你怎么知道我要提去看精神科的事。 谢轻意淡淡地解释道:“你的语气、表情,要提的,也就这事。谈别的,用不着欲言又止有顾虑。我能在爷爷办丧事的时候捅自己一刀,任谁都会想是我心理或精神上出了问题,我跟谢家的其他人关系不好,你要是不来找我聊聊,担心我还闹出什么事。毕竟,你是唯一还愿意能跟我往来的长辈。” 谢承勤心里的那点想法让谢轻意一举道破,先是愣了好几秒,随即对她有点刮目相看,直言:“小侄女,你有点东西啊。”听这话就知道不是拎不清瞎作的。 他估计谢轻意肯定不乐意去,打算先劝一劝,慢慢给她做点心理建设,等到她身体好了,约个时间,找个精神科或心理科大夫看看。她要是同意,他好联系大夫。不同意,就再找机会做思想工作呗。哪想到已经去了,倒是有点意外。 不对!谢承勤忽然反应过来,提高音量,问:“今天?” 肠子捅断才治了几天,就拉出病房带去精神科?这路上来回折腾,一旦动到伤口,来个肠破裂、腹腔感染什么的,治起来会相当麻烦,且很遭罪。 谢轻意轻轻地“嗯”了声,说:“今天上午已经看过了,如你们所料,有精神病。” 谢承勤真想问一句,谢老七是不是有病? 他不敢再聊下去,怕再激刺到谢轻意。他说道:“行了,我这就去找老七谈谈,你安心养伤。”起身,走了。 他到病房门口,又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谢轻意,突然间有点看不下去。 才二十岁! 独生女儿。 弄成这模样。 谢轻意等谢老六走后,拿起手机看消息、邮件,回复信息。 她忙了一会儿,熟悉的脚步声走近,敲门声响起。 又是施言。 谢轻意抬眼看去:今天不是来过了吗? 一抬头就看到施言手上提着个大袋子,里面是一个带盖的大汤碗,还有碗筷。 施言不动声色地扫了眼茶几上的袋子,一眼认出里面有好几款谢轻意爱吃的水果零食,心道:“谁来过啊。” 谢轻意这样子,看起来不像是有朋友的。谢家人里还有了解谢轻意口味喜好的?她不动声色,笑盈盈地走进来,将提来的东西放到床头柜上,说:“土鸡老火汤。” 谢轻意的目光在鸡汤和施言之间来回,问:“有事?”之前都是一天一趟,今天来两趟。 施言取出碗筷,盛鸡汤,说:“不能单纯送晚餐?你现在能吃点流食了,给你补补。” 谢轻意没拒绝,但喝了半碗鸡汤就喝不下了。 肚子疼,也没胃口。 吃多少算多少,施言没勉强谢轻意,而是略坐了一会儿,收拾了碗筷勺子告辞走了。 谢轻意听到施言离开的脚步声,又等了一会儿没见施言回来,招来保镖问,确定是真走了,有点诧异:真就是单纯来送晚餐的? 不打听点情况?不交流下进展?不开展下合作?不套点谢承安的其他罪证? 她随即又想:挺有耐心啊。 夜里,谢轻意的肚子疼得越来越厉害,上厕所有血,肠子又出血了。肚子疼,怀疑有肠粘连情况,这些都是肠道损伤术后容易出现的情况。 医生得知她今天出去过,骂了她一通。 谢轻意痛得一夜没睡,到半夜的时候发起了烧,之后便睡得昏昏沉沉的。 她忽然在想,要不叫来律师,立个遗嘱,把名下的所有财产全捐给山区小朋友为支援祖国教育事业做点贡献,然后就这样走了吧。 迷迷糊糊间,有一只手落在她的额头上。 手软软的,有着女性独有的纤细感,手掌微凉,落在热热的额头上,竟有些许舒适感。 她睁开眼,正好看到施言俯身凑过来盯着自己打量,那眼神不是担忧关切,而是像看什么有趣的东西,确切地说是像看有趣的猎物或玩具。当目光相对的那一瞬间,施言的眼神又变了,变成了带点关心,问她:“醒啦?我昨天的那碗鸡汤把你灌坏了?” 语气极其自然,仿佛朋友间的正常问侯。 谢轻意心说:“你也发病了?”倏然一乐。 当精神病都有伴,也挺好。她闭上眼,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谢轻意昏昏沉沉地睡了两天,才又逐渐好转。肚子每天都疼,疼着疼着就习惯了。 施言一下子忙了起来,没再来看她。 谢轻意在医院住了将近一个月,从深秋时节住到了初冬。 她出院的这天,下雪了。 谢轻意没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墓地看望老先生。 虽说人走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可她想来看看。 她站在老先生的墓前,才恍然惊觉,原来人走了,还会有活着的人惦念着,并不是一了百了。 只有无人惦念者,才是走了,就走了。 她应该就属于那个无人惦念者。 谢轻意在墓园待了一会儿,回到家。 家还是那个家,就是突然冷清了许多。 老先生的院子空了。 东西都还在,但缺少人烟气息,就显得空了。没有人坐在圆桌旁和她下棋,没有人躺在椅子上休息,没有人往池塘里投饵喂鱼,没有人沿着园林小道散步。 好在宅子其它方面还是一切如旧,没有因为她不在家,就让谢承安、谢老七他们给霍霍了。 谢轻意把管家、保镖、园丁、厨师、财务包括她的生活助理等聚到一块儿,他们替她守好家,兢兢业业地上着班,她这个做老板的不能当看不见。于是,开个短会,表示了感谢,把因为住院延迟发放的工资,通知财务明天发,并且每个人再额外发半个月工资作为奖金。冬天了,再发点过冬补助。 钱这东西,哪怕全留给谢老七他们,也不会落得一句好,发给身边的工作人员,好歹能换来真心实意的笑脸,听几句老板大方,老板万岁! 天冷,不想出门。 夜里,谢轻意蜷在书房的软榻上,腿上盖着毯子,看书。乱七八槽的事情多,用在学业上的时间极少,跷课是常态,但既然入了学,该完成的学业得完成。 十点多的时候,突然收到盯梢施言的人发来条消息,是一张偷拍的施言的照片。 第13章 看环境像是夜场,施言一改平日的职场风,连气场都变了,整个人变得张扬妩媚充满诱惑和侵略感,端着酒杯窝在沙发里,像悠哉地等待狩猎出现的吸血鬼女王。 这是,发病了。 11 第11章 谢轻意只看了一眼,便把视线挪回教科书上,眼睛在看书上的字,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偷拍的视频里的影像,魅惑如妖。 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 谢轻意把书签夹里书里,合上书,给眼线发了条消息:位置。 眼线报上地址,又发了个定位。 谢轻意打开定位看了眼,给眼线发了五千块钱。这是给的消息让她满意,发的奖金。 她回卧室换了身长风衣,扣紧扣子,把自己捂严实,带着保镖出门。 外面下着小雪,路灯映照着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微冷,沁凉。 谢轻意坐到大越野后座,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我去干嘛? 现场围观吗? 施言又不是动物园的猴。 可莫名的,她就是想去看看。 大晚上的,路况很好,车子开了半个多小时就到了地方。 这是谢轻意第一次进酒吧。 推开门,嘈杂声、晃眼的灯光、咣咣吵闹的音乐声扑面而来,谢轻意瞬间脑壳疼,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有点想扭头离开。 她讨厌吵闹。 服务员极其热情地迎上来,“小姐姐是第一次来吗?里面请。” 谢轻意淡淡地点点头,便算是回应。 她进门,迅速扫了眼里面的情况。 舞台上,一位身材火爆的年轻女子正在跳钢管舞,舞姿张扬,很有力量感和爆发力。吧台坐满了人,有人喝酒,有人抽烟,烟雾缭绕的。其中一个酒保,跟眼线偷拍的照片背影上的人能对上。 她以舞台、吧台、酒保为参照物,结合照片拍摄角度,精准锁定施言和眼线的位置。 谢轻意没有过去,而是在稍远的地方找了个能看到他们又不那么显眼的位置坐下。 带来的八个保镖分散在她旁边的位置。 这阵仗引起周围人的注意,不少人悄悄打量,但她周身冷漠气息,以及八个西装革履保镖跟着的阵仗,让人望而却步。 谢轻意给自己点了杯果汁,给八个保镖各点了瓶红酒,出任务保护她,不能喝酒,但可以带回去喝。 果汁瞬间拉低谢轻意的冰冷感,再衬上她冷然中带着几分端庄乖巧的坐姿,一下子就变成家世很好教养得很好的小姑娘,跟家里吵架后,心情不好出来消遣的样子。这样的小姑娘通常被保护得很好,很好骗。 原本悄悄打量她的不少人,眼睛亮了。更有人跟同伴眉来眼去:过去撩撩。 谢轻意觉察到周围的视线,淡淡地扫视一圈朝她看过来的人。 接触到她目光的人,只觉她漠然的神情中带着居高临下的俯视感,仿佛凌驾在众生之上看一群蝼蚁,浑身不舒服,甚至有人暗骂一声:“艹,拽什么拽!” 过去搭讪的念头又打消了。 谢轻意的目光落在施言身上。 施言独自坐一桌,面前摆着一排红酒,六瓶,全开。其中一瓶已经喝空,她正拿起第二瓶倒在杯子里,一口接一口地品饮,像是单纯地来喝酒买醉的。 旁边,鬼鬼祟祟地滑过来一个人,蹲在谢轻意的身边:“老板!” 这人长得一点都不显眼,扔在人堆里一眼找不着的那种。他蹲在谢轻意身边显得有些谄媚和讨好,但那笑容是实打实的真诚开心。 大老板亲至!到他好好表现的时候了。 谢轻意淡淡地点了下头,说:“忙去吧。” 眼线想要汇报情况来着。他清清嗓子,道:“施总带了保镖。” 谢轻意“嗯”了声,说:“两个保镖一个司机,司机在离她十米的角落里站着,两个保镖坐在她右侧方的桌子玩牌。”她又扫了眼眼线。 眼线要汇报的内容都让老板说了,再收到老板警告的眼神,说了句:“老板,我忙去了。” 一溜烟,又没影了。 谢轻意的扫了圈,才见到眼线混进看场子的人堆里跟人说说笑笑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这里上班。 有人过去搭话,施言的目光扫过,又极冷淡地将人打发了。 没一会儿,第二瓶酒见底。 施言的眼里添了点酒意,看起来像蒙上层雾气,再衬上她周身妩媚的气息,极勾人。 凑到施言跟前的人络绎不绝,却无一成功,倒是她面前的摆的酒越来越空。期间,施言还去了好几趟洗手间,大概是酒喝多了,膀胱撑不住。 施言的酒量似乎很好,五瓶红酒下肚,她还能走直线。 第六瓶红酒见底,已经快到凌晨一点。 谢轻意极意外:六瓶红酒!施言的酒量这么好的吗。 眼线居然没告诉过她。 不过,好像酒量不算是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信息。 施言放下空酒杯,起身,走人。 她的脚步略微有点飘,眼神不是很清明的样子,但没到醉到一塌糊涂的地步。 谢轻意暗暗感慨:酒量真好。 她心道:施言这是要回去了?没她看上的猎物? 她特意赶来,是想看限制级的来着。 谢轻意又觉得自己这想法有点变态兼猥琐。 施言从谢轻意旁边飘过去,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谢轻意心说:你瞎啊! 她探头,便看到施言径直出门,是真的走了。 谢轻意顿觉没趣。她发消息给眼线:施言出门钓猎物,是不是经常空手而归? 眼线回道:是的老板。施小姐的眼光很挑,非大美女不收。 行叭。酒吧里没几个好看的。谢轻意待下去也没意思,揣起手机,起身,出了酒吧,一眼看见施言站在风雪中,双手揣在兜里,眼中带笑,满脸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这是特意在等她。 施言看到她了。 那还装没看到? 谢轻意轻哧一声,扭头就走。 她走了没几步,手机来电铃声响。 这个时间不会有人给她打电话,除了施言。谢轻意掏出手机一看,果然。她犹豫两秒,接通,问:“干嘛?” 施言的声音里带着笑:“你特意跑过来,偷看我一晚上,想干嘛?” 想看限制级现场。谢轻意没说出口。 施言又问:“你派人跟踪我。多久了?”语气轻轻的,似并没有放在心上。 五年!谢轻意随着能够动用的人手越来越多,安排的眼线也越来越多,施言排得比较后,是五年前才开始监视上的。 施言听她没回答,又问:“从我回国起?” 谢轻意心说:“那么晚,才不符合我的风格。” 脚步声靠近,施言来到谢轻意的身后。 谢轻意身上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又很快压下异样感镇定下来,回头,平静的目光望向施言,然后瞧见施言的眼里、脸上全是明艳妩媚的笑容。那笑容又轻又柔,像替代了头上路灯的光,破开风雪夜的黑暗。 施言的眼神看起来还算清明、神情正常,不像是有精神病的样子。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跟平日里又有不同,眼里像藏了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又染了三分酒意,似浸了层雾色。 谢轻意有点恍惚:难道以前眼线发来的消息有误?施言其实是正常的? 12 第12章 施言连问好几个问题,谢轻意连声应答都没有,她也不恼,只微笑着用极轻柔的语气说了句:“很晚了,早些回去休息。” 塞了颗谢轻意喜欢吃的软糖在她掌心,转身往停靠在路边的车子走去。 谢轻意低头看看手里的糖,又看向已经上车的施言,眉头微挑,恍然大悟:原来今晚钓的猎物是我呀。 施言怀疑她有派人跟踪,于是,特意来了这么一出,然后,她出现了。 钓就钓呗,就是有点遗憾……好像也没那么遗憾没看成限制级。 她剥开糖,塞进嘴里,嗯,挺甜的。 谢轻意转身上了自己的车,回家。 她考虑到盯梢施言的眼线露过面,可能已经曝露,给他调了个盯梢岗位。为了避免他监听拍摄到的东西外泄,谢轻意按照惯例,收回旧设备,换了套新设备给他。如果他私自留下备份,会涉及违反他们签署的保密协议,得不偿失。 谢轻意换掉盯梢的人,便把施言的事抛到脑后。 偶尔有施言的消息传来,她也是看过就算。例如,谢承安不愿离婚,施惠心跟他谈不拢,走起诉程序时间又太长,耗不起那时间,于是施言在着手掏空公司,打算利用正常交易渠道转走核心产业、项目,直接搞破产,走破产重组路线把谢承安踢出局。 谢轻意也安排了人从中掺一脚,只要不犯法又有钱赚,都可以搞一波嘛。更何况是斗谢承安,在适当范围内花些钱也是乐意的。 第14章 她养保镖、眼线团队的花费巨大,谢家的老宅打理维护也是价格昂贵,每个月的花费都跟哗哗流水似的,总得把花销挣出来,不然坐吃山空的话,再多的家底都扛不住。 谢轻意忙着课业、生意买卖、投资上的事情,说忙也不忙,日子很平淡的一天天过着。谢老先生不在了,谢轻意总觉得冷冷清清的,身边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沉寂,心境仿佛进入迟暮,暮气沉沉的。 时间走得极其缓慢,她在一点点的煎熬中,到了腊月十九,也就是她的生日。 往年,都是她跟谢老先生两个人过,做几大桌子菜,宅子里的工作人员坐一起,她跟谢老先生凑一块儿,以前谢老先生的老友们没离世的时候,还会把他们叫来热闹下。后来,老人一个个走了,今年谢老先生也走了,生日也只剩下谢轻意自己一个人过。 还是按照往年的惯例,所有人加餐,她给大家发红包凑个喜庆,但给她发生日红包的人,没有了。 谢轻意莫名地又想起了谢老七和文兰两口子。 那天早上,如果不是文兰女士不顾受伤,一把抓住匕首,她已经没了。那时候,文兰女士纯属下意识的本能动作,还是护着她点的吧,多少在意点的吧。 要是,今天,他俩没有忙到又忘记她的生日,要是能有一通电话过来,关系也不是不能缓和一点点,就一点点。 上午,谢轻意收到快递,是一个超大的箱子,捆着彩带,一看就是送的大礼包。 她长这么大,还没收过这样的礼物。 谢轻意去看快递单,寄件人谢承勤。 谢轻意只觉好笑,自己在期待些什么? 她打开箱子,从中抱出一个跟人差不多高的大熊公仔,还有漂亮精致的糖果大礼包,化妆品大礼包、奢侈品包包,以及一块价格不菲的手表。六伯留了张卡片:祝轻意生日快乐,听老爷子说你喜欢糖果,买了些,不知道你还有别的什么喜好,找同事和谢钰打听了下现在小姑娘喜欢什么,就给你买了,希望你不要嫌弃。 谢轻意给六伯发了条信息:收到生日大礼包了,我很喜欢,谢谢六伯。 谢老六又打了个电话过来。 谢轻意不擅长扯家长,聊了几句,就跟谢老六结束了通话。 她把生日大礼包搬回屋放好,接到施言打来的电话。 施言问:“在家吗?” 谢轻意说:“在家。” 施言说:“行,我去找你。” 谢轻意“嗯”了声。 施言便挂了电话。 谢轻意在房里待了一会儿,等到十一点,谢老七和文兰也没给她打电话。她估计施言快到了,去到前院,便见施言又站在院子里看风景。 大冷的天,昨夜下过的雪还没化,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哪怕今天有太阳,室外仍旧很冷。 谢轻意走到施言跟前,问:“有事*?” 施言说:“来找你堆雪人。” 谢轻意扔下句:“幼稚。” 她转身进入客堂,一眼看到放在客堂里的蛋糕,以及摆在蛋糕旁的小雪人。 雪人捏得极不走心,一看就是刚从院子里团两团雪,随意揉搓而成。 施言进屋,见到谢轻意的目光定在雪人身上,眼里漾满笑意,问:“喜欢我捏的雪人吗?” 谢轻意心说:“你捏的时候能走点心么?”,太敷衍了。她“嗯”了声,懒得多说什么。 施言捧起雪人,塞到她的手里。 入手一片冰凉。 谢轻意双手拢着雪人,抬眼看着眼里满是柔光的施言,客气地说了句:“有心了。”并没有因为施言的到来而开心。 感谢施言记得她的生日,但演还是真心,她分得出来。 从小,四姑就很讨厌她,说她小小年龄,一点孩子的天真都没有,像阴暗角落里擅窥人心的鬼魂。 那时候谢轻意只是觉得自己聪明不好骗,而一个人想什么,无论装得有多好,表情、动作、眼神多少都会泄漏些,再就是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风格、习性等,综合起来,自是一眼分明。 她不好骗,又不愿跟他们一起演,所以不讨喜。 她不需要因为特意讨好才得来的喜欢。那不是别人喜欢她,而是喜欢讨好、喜欢演。 谢轻意猜测施言可能是想从她这里得到谢承安的罪证,以了却施惠心的心愿。 谢承安生意上的事不干净,但最多就是罚款什么的,能把他送进去的只有谋杀妻子,但都是未遂,即使真判刑也不会重到哪里去,再来个超过七十五岁从轻处罚,判个缓刑什么的,甚至都不用进去。哪怕进去,没两年就能出来了。 谢轻意估计,真要是等到那个结果,大伯母只怕会怄死。 施言有孝心,想折腾就折腾呗。好歹大伯母老年还有施言这么个安慰。 二十一岁生日,是施言陪她过的。 在院子里堆了一个大雪人。 下午切了生日蛋糕。 她俩拍了个合照。 施言非要让她抬起手臂在脑袋上比个大大的心。 幼稚直白得只差把心思写到脑门子上,美人计! 下午,送走施言。 谢轻意接到文兰女士打来的电话。 文兰女士充满愧疚地道歉:“对不起,妈妈太忙了,把你的生日忘了。妈妈给你寄了生日礼物,过几天到。” 谢轻意问:“六伯给你打电话了?” 文兰女士“嗯”了声,说:“刚打的。”她又问:“你生日怎么过的?” 谢轻意说:“施言陪我过的。堆了雪人,吃了生日蛋糕,拍了生日合照。” 文兰女士明显长松口气,说:“那就好。” 谢轻意的心里堵得慌,应付了几句,挂了电话。 这电话,打了还不如不打。 谢轻意想发消息问施言:大伯母会忘记你的生日吗? 但不打算自取其辱。 大伯母每年都陪施言过生日,哪怕施言在国外留学,大伯母也会飞过去陪她。 晚饭,是谢轻意独自吃的。 她自插一刀后,肠胃功能就不太好,吃多了容易肚子疼。 下午吃了蛋糕,还没消化完,晚上只喝了小半碗汤,吃了几筷子菜,就吃不下了。 夜里,谢轻意点开邮箱,收到年终财报,才突然惊觉好像快要过年了。 往年,她过完生日,就要张罗着备年货。 谢老先生在的时候,要给诸多儿孙们备过年的东西,都是她在跑腿操持,她可忙了。 他一走,她除了跟六伯的关系还过得去外,几乎跟所有人都成为了仇人,断了亲戚往来,不用备。 虽说她不稀罕跟他们往来,但这日子过得也挺没劲的。 她看完财报,把觉得有异常的几家公司圈出来,准备回头去看看是个什么情况,之后开了瓶红酒,泡在热腾腾的浴缸里喝点小酒助眠。 有红酒滴在浴缸里,晕开的痕迹,有点像血。 谢轻意的目光顿住,一个念头钻入脑海。 她定了定神,赶紧把那念头挥出去。 不至于,真不至于。 可鬼使神差的,她扯过毛巾裹在红酒瓶上,将红酒瓶用力地往地上一砸,酒瓶碎了,红酒渗出来,声音不大,没有惊动刚放完洗澡水送完毛巾进来还没走的生活助理。 谢轻意拿起手机发了条消息给生活助理:“天晚了,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再来收拾。” 她又补充句:“夜里不要来打扰我。”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念头很危险。 最好就是从浴缸里起身,拉开门出去,让生活助理进来收拾碎酒瓶,然后,她吃片安眠药,好好休息,睡一觉。 可是,她不想! 念头疯长。 心头不痛快,好想见血。 见到血,是不是心里就能痛快些。就像之前捅自己那一刀,流血了,痛了,反而有活着的感觉,哪怕那活着是在一点点走向死亡。 生活助理轻轻敲响浴室门,隔着门说:“老板,那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有什么吩咐,随时打我电话。” 谢轻意“嗯”了声。 生活助理又问:“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打了?” 谢轻意说:“没事,你回去吧。” 她闭上眼,心里极度挣扎和犹豫。 她有钱,有好多好多的钱,有好多金子银元古玩字画,还有好多投资。她才二十岁,正是享受人生的年龄,正该恣意挥霍,不该活成这模样。 可她感觉自己像被一张黑色的巨网困住了,挥霍享受都不是她想要的。她甚至羡慕施言,同样有病,至少施言还能装、还能演,还能做限制级运动发泄情绪。 谢轻意赶紧挥走脑子里的可怕念头。她告诉自己,去睡觉,明天就好了。 可明天也好不了。 要过年了,她一个人过。 一刀子下去,就又是爷孙俩一起过了。 第15章 谢轻意伸手去揪地上让红酒渗透的毛巾,扯开,露出红酒瓶碎片。 她闭着眼睛,不用看,都能找准血管。碎片浸到水里,放在左手手腕上,对着手腕上的血管用力地划了下去。 疼。 周围又好像突然间静了下来,心也静了下来。 她一下又一下地割着,手腕上的疼痛驱散了萦绕在周围的黑暗,心,好像一点点平静下来。 她睁开眼低头看去,血染红了一大片,还在往外扩散。 这时候,打电话,止血,还来得及。 可她不想! 谢轻意扔了手里的红酒碎片,泡在浴缸里,看着鲜血在浴缸里染红的区域越来越大。 她居然无惧死亡,反而有种本来就在黑暗中,她就要睡回黑暗中回到梦乡的安宁感。 这种安宁感,让她决定放弃求救。 放过自己。 …… 手机铃声响起。 一遍又一遍。谢轻意昏昏沉沉地睁开眼,心想:我还没死透? 她摸到手机,划开接听键,“喂”了声,声音很低,有气无力。谢轻意觉得,自己大概离死透也快了。 施言的声音传来,极诧异:“睡了?这么早?” 谢轻意“嗯”了声,问:“有事?” 施言说:“想请寿星公看烟花,赏个脸?” 谢轻意心说:“赏你个惊吓要不要。”随即又想,大概率只能惊到,吓不到施言。 施言又说:“我现在在你家门口,烟花就在车上,你想去哪里放?” 谢轻意很困,趴在浴缸边,连手机都握不住。手机掉在浴缸的台沿上。 她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求救机会。 要是待会儿再睡着,可能就再醒不来了。 施言喊了声:“谢轻意。” 谢轻意“嗯”了声。 施言说:“你倒是给个回应啊。你想去哪看烟花?” 谢轻意沉默。 电话那端,也没再说话。 谢轻意感觉自己似快要睡着了,睁开眼,周围已经是一团模糊,放在耳朵旁的电话还有极微弱的呼吸声传出,电话没挂。她喊了声:“施言?” 这回,电话那端轻轻地“嗯”了声,听不出什么情绪。 谢轻意知道,施言闹情绪了。脾气再好的人,遇到她这样的,也得破防。她低喃句:“挂了吧。” 施言挂断了电话。 谢轻意看了眼手机屏幕,闭上眼睛,意识一点点下沉。 13 第13章 施言挂断电话后,直接敲响了谢家老宅大门。 大门旁边就是值班的门房,二十四小时都有保镖值守。 隔着院门,保镖把施言打电话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知道是来给老板过生日放烟花的,二话不说就打开门放她进来了,还热情地问:“要帮忙搬烟花吗?” 要是老板不让施言小姐进,会打电话跟他们说。没打电话,就是刚才沟通好了。 施言快步朝着后院去,脚步飞快。 谢轻意要是不愿搭理人,只会直接挂断电话,不会等着让她挂。 之前一钓就出来的人,过生日,把烟花拉到她家门口,居然不出来,说话的声音也不对劲。能在亲爷爷刚过世就拿刀子捅自己的人,干出什么事都不让人意外。 在前院给老板放烟花,和直闯后院可不一样。保镖赶紧追上去,喊:“施言小姐。” 施言被保镖伸手拦住,于是说:“跟我去看看你们老板,她有点不对劲。” 保镖上下打量施言,一时间拿不准主意,说:“你稍等。” 他直接打老板电话,没人接。 他再打,还是没有人接。 他继续打,依然没有人接。 保镖吓得拔腿就往后院跑。 老板不可能不接他们的电话。 老板刚才还在跟施言小姐通话。 施言也跑了起来,速度比保镖略慢。她赶到的时候,保镖正在猛踹浴室门。 他闻到了类似铁锈的味道,那是血腥味。 他的力气极大,两脚就把浴室门踹开了。 浴室中间放着一个大浴缸,浴缸里的水呈血红色,谢轻意趴在浴缸边沿,露出光滑的背,她搭在浴缸上的左手还在往下滴血。 保镖让眼前的一幕惊懵。 施言也愣住了。谢轻意?她在自杀? 离谱,好像又没那么离谱。这都第二回了。生日当天自杀?她还挺会挑日子。 保镖率先回过神来,冲过去,又去摸她的脉搏,很弱,但还有。他以最快的速度拨通队长的电话:“头儿,老板在浴室割腕自杀,脉搏很弱,已经昏迷了……” 他打完电话,扯过浴袍裹在谢轻意的身上,将她从水里捞出来,两三下系好浴袍带子,以防走光,又飞扑到卧室去找到急救箱,用绷带先把胳膊、手腕都缠起来紧急止血。 近处值班的保镖见到同事飞奔过来,也赶过来查看情况,见状直奔卧室,扯了张保暖的绒毯裹在谢轻意的身上,抱起她就往外面跑。 他怕等不及救护车到,选择自己开车送医院。他边跑边喊:“打电话给医院,联系抢救输血。” 保镖训练有素,应急反应极快,很快,两车保镖护着谢轻意去医院。 施言快步跟在保镖身后往外去,但她再快,也快不过拔腿飞奔的保镖,到门口时,连他们的影子都没见到了。 她坐上车,吩咐司机去医院。 谢家老宅在市中心,离最近的三甲医院只有半个小时的车程,晚上路况好,开得快,十分钟就能到。 施言到医院时,谢轻意已经送去抢救了。 几个保镖跑前忙后,有去挂号交费的,有守在手术室外的。 护士喊家属签字,一问,谁是家属,全是保镖。 护士问:“家属呢,通知家属没有?” 施言上前:“她父母在外地,我是她堂姐。”,接过护士手里的单子在家属栏签了字。 守门的保镖对着施言连声感谢,感激无比。如果不是施言小姐过来给老板庆生发现不对劲,等到他们发现时,只怕老板早已经没了。 施言摆摆手,在争救室外坐着,拿着电话,按理说,应该通知谢老七和文兰的,但……怎么通知?上次谢轻意自捅一刀,就是因为他俩。这次,天晓得会不会又跟他们有关。生日当天自杀,想也知道里面肯定有事。 施言想了想,问保镖:“你们老板住院那会儿,我七叔七婶去看过她几回?” 保镖们互看一眼,抬手比了个二字。 一回是去道歉,变成了吵架,老板破天荒的发了条朋友圈,骂得可脏了。 一回是拉去做精神病检查,之后老板的情绪就更不好了。老爷子在世的时候,老板不这样的。 不过,老板的事,他们做保镖的得守口如瓶,不能跟别人讲。 施言无语了。那时候他俩还在本地,没回部队呢。去的次数,还没她多! 她有些犹豫。过知谢老七和文兰吧,担心会刺激到谢轻意,不通知吧,只怕隔阂会越来越深。她思量过后,给文兰打了个电话。 文兰接到施言的电话极其意外,问:“言言?” 施言“嗯”了声,说:“今天轻意生日……” 文兰忙说:“说起来还得多谢你今天陪轻意过生日,这孩子提到你,话都多说几句。” 施言“呃”了声,说:“七婶,今天轻意生日,我晚上想给她放烟花庆祝下,来找她,发现她……割腕,这会儿还在抢救。” 文兰闻言一下子激动上了,叫道:“割腕?她怎么又自杀?她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事……” 施言闻言都想挂电话。 文兰说:“言言,麻烦你帮忙照看她几天,我这几天走不开,过几天再去看她。” 施言:“……”你孩子这会儿呼吸都没了,正在紧急输血做心肺复苏抢救,我刚给签了病危通知书。要是没抢救回来,你过几天只能去宾仪馆看尸体了。 她一个收养的都不这样。 她念书那会儿,跟谢家的人上的同一所私立学校。谢承安年龄最大的几个孙子孙女,跟她差不多的年龄,几人抱团欺负她。她情绪有点崩溃,给妈妈打电话,妈妈一边在电话里开导她,安抚她的情绪,一边扔下正在洽谈的生意项目,紧急赶到学校,了解完情况后,就在学校办公室给了那谢家那几个,一人几耳光,然后就接她离开了学校,安排她出国留学,断开她与谢家人的接触。本来,她是要念完高中才出国的,直接提前到初中就走了。 施言冷冷地说了句:“大概你和七叔就是她想不开的事吧。” 她直接挂断了电话,心里堵得慌。 子女和父母以血缘为纽带,产生的杀伤力,极其巨大。她的亲生父母没有养过她,提起来,都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小时候被谢家的那几个追在身后骂野种、爸妈不要的野种…… 第16章 那时候谢轻意很小,坐在旁边吃糕点,听到他们喊,扭头看来,然后轻哧一声,那表情就像在说,乌鸦笑黑猪,私生子笑野种。 谢家那几个,连谢轻意的头发丝都不敢去碰一下,她就那么冷笑一声,一群人就没音了,一哄而散。而她,只觉不堪自卑到尘埃里。 妈妈见过她的亲生母亲,告诉她,她很年轻很漂亮,待人很有礼貌,很有教养的样子,她不是不想要你,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我很感激她,让我能有你这么一个女儿。 亲生母亲有她的苦衷,但她是各项选择、权衡之下被放弃的那个。这是事实。 妈妈的仇恨,只冲着谢承安那一家子去,从不对着她。 她憎恶谢承安和谢承安的儿孙,有心疼妈妈想帮妈妈出气报仇的原因,亦有源自童年恩怨以及天然的立场冲突。 她讨厌谢轻意,讨厌她的高高在她,讨厌她有人人称赞的亲生父母,有爷爷奶奶当成眼珠子护着宠爱,讨厌她有极好的家世,拥有一切,看他们像站在云端里俯视一群蝼蚁,冷眼看笑话。 此刻,眼前浮现的却是谢轻意趴在浴缸里的样子。鲜红的血、光滑的后背,纤瘦脆弱的模样,像精美的骨瓷碎在那里。 可即便如此,也不是能她碰触到的。一群忠心耿耿的保镖把谢轻意护得严严实实,水泼不进,针插不进。 谢家各房、包括她,费劲心思想要拉拢收买谢轻意身边的人,从保镖到院子里扫地的,嘴是一个比一个严,人是一个比一个警惕。给钱、送礼、投其所好,甚至安排子女前途什么的,人家理都不理,看不上他们。 文兰的电话再次打过来,拜托她帮忙照看谢轻意。 施言把谢轻意现在的情况如实以报,又说:“如果她能抢救过来,她身边的人能把她照顾好,我插不上手。” “照顾好什么呀,照顾好就不会让她自杀了,言言,七婶拜托您了,成吗?” 施言又噎了把,心说:当着你们夫妻俩的面都能把自己捅了,她关浴室里脱光了泡浴缸里割腕,保镖还敢站旁边看着不成。 奇葩! 站得最近的保镖离施言只有一两米远,闻言扭头看了眼施言手里正在通话的手机,又收回目光,看向抢救室。 施言不愿再跟文兰多说什么,本来她也是要接近谢轻意的,于是连声应承下来。 文兰这才放心。 施言忽然有些好奇,问:“七婶,您是不是以前也这么拜托谢承安照顾轻意?” 文兰的声音凝住。 施言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心说:“找谢老六都比找我们靠谱。” 谢老六好歹职位高,又是待在经济发达地区,属于站在高位上的,跟他们没有利益纠葛,往来只看情分。谢老六要是帮忙,那是真的帮。 无论是找谢承安,还是找她,那都是把谢轻意这块大肥肉送虎口。 逮着机会,骨头都能给她嚼碎了。 不说旁的,就现在谢轻意这情况,真要有个三长两短,她的遗产,谁不想要? 哪怕谢轻意破产潦倒了,就凭她的颜值,还有平日里的那副作派,施言都会想方设法把她弄到手,然后恣意享用。 嗯,没破产,没潦倒,也是可以想的。 施言想到谢轻意趴在浴缸里泡在血水中左手滴血的模样,小腹痉挛喉咙发紧唇齿发痒。 她想把谢轻言禁锢在床上,让她摆出虚弱、无力反抗的造型,然后在她的脖子、肩膀、后背、下腰咬出一个个深深的牙印,在她身上留下许许多多深吻造成的斑驳痕迹,想看谢轻意是不是在床上也那么冷淡漠然,想看她动情时轻吟的模样,想看谢轻意挣扎着一声叠一声地求饶,让她说什么好听的话,就说什么好听的话。 施言收回放空的思绪,心道:“谢轻意,你可得活下来,别这样就没了。” 14 第14章 夜里,谢轻意睁开眼,屋子里一片昏暗,只有隔间半开的门有些许光亮照进来,让她隐约能看清屋子里的摆设轮廓,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充斥满鼻间,身下睡着的正是医院的病床,她在什么地方,自是不言而明。 居然没死成! 谢轻意不知道该说自己命大,还是命硬。 她有些困,又沉沉地睡了过去,在梦里,她依然很困很累,只想一直睡下去,不想醒来,可有人推门进来的脚步声、围绕在她床边的走动声响,还是吵到了她。 她睁开眼,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来查房。 医生问:“醒了?记得自己是谁吗?叫什么名字?” 谢轻意不想理会,但不好给别人添麻烦,于是回道:“谢轻意,二十一岁,自杀,没死成,昨天夜里醒的,之后又睡着了。意识清楚,视线清楚,听力清楚,恢复良好。” 医生听到她自己说恢复良好,嘴角抽了抽。 他又感慨道:“这么漂亮一小姑娘,对自己下手挺重啊,听说你是拿红酒瓶碎片割的。血管、肌腱,手筋都割断了,这得割多少下啊,你还割得挺准,全都割在同一个位置。同一个位置反复割,你不疼吗?你说你要是把对自己的狠劲儿用在别的地儿,还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 话匣子一打开,就絮絮叨叨个没停。 谢轻意扭头看着话唠医生,默然无语。 医生不仅话唠,长得也不好看,满脸的油,胡子拉叉的,从头到脚写着不修边幅不爱干净,但处理伤口的动作极娴熟灵巧,谢轻意能感觉到他那略带调侃打趣的语气里带着劝解和善意。 谢轻意知道自己病了,精神、情绪上病了。 医生很快便处理好伤口,又叨叨叨地叮嘱一通注意事项,让她配合治疗,别落下残疾什么的,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落下残疾多不好,还吓唬她,要是伤口没治好,肌肉肌腱萎缩,手会变形变丑。 谢轻意不想再听他唠叨下去,只好“嗯”了声,应下。 不徐不疾的脚步声走到病房门口,然后又径直走到内间,是施言。 谢轻意的目光落在施言身上。 今日的施言穿着偏于休闲,双手插兜,带着点居高临下拽兮兮感。她明明是淡妆,却给人一种浓艳明媚又清冷的感觉。 浓艳明媚的是长相,清冷的是眉眼,这么一对比,就感觉像是平日里的商务风、内敛气质更像是封印。如今封印突破,内里的另一个施言走了出来。两者的差别极细微,但谢轻意能分辩出来。 谢轻意的目光跟施言的目光对上,竟生出种对峙感,自己没落下风,对方好像也没输。偏对方的眼里又染了几分笑意,又轻柔,还有种看笑话的奚落感。 医生对谢轻意说:“你昏迷了两天,你堂姐在这里守了两天,可别再干傻事了。” 谢轻意极意外。施言会来守着她? 医生做好记录、收拾好医疗器械用具,往下一间病房去。 施言拉来椅子,在床头边坐下,目光凝视着谢轻意。 那张扬的气质跟之前站在她家院子里看天、看鱼,跟陪她过生日时的截然不同。明明是同一个人,又好像变了一个人。此时的施言更像发病时混迹夜场的那个,可跟那天她见到的开了半打红酒的施言又有些不同。 一直以来,施言都认为施言有双重人格,平日里都是她以前打交道的那个,眼前这个之前只出现在夜里,去酒吧、夜总会等地方钓上猎物,一夜疯狂,之后回家,洗漱,睡一觉,醒来又变成内敛沉稳的施言。 这会儿大白天出现,就怪怪的。 可这样子的施言真的好好看,气场全开,浑身都在释放着张扬肆意的气质,明明给人一种清冷淡漠的样子,偏偏那眼神柔中带笑,似要让人沉溺进去,像矛盾综合体,却意外的和谐。 施言眼里的笑意更深:“谢大小姐喜欢这样的我?” 谢轻意直言:“你今天很好看。” 施言的眉头一挑,似开玩笑:“有毒哦。” 谢轻意好想问:你为什么白天出来呀。 问不出口。怎么问嘛。说我偷偷派人跟了你好几年,你的小秘密我都知道,这会儿你突然变个人出现在我面前,我好奇死了。这妥妥的不打自招。 不过,这样子的施言真好看,再多看两眼。 施言靠在椅子上,两眼含笑地看着谢轻意,让她看个够。有意思呵,谢大小姐喜欢的居然是她这款。此刻的谢轻意收起满身冷意,长长的眼睫毛下带着大大的困惑和好奇,像森林里蹦达着出现的灵动小鹿,用天真充满好奇的眼神打量着闯入森林的猎人。竟意外的柔软可爱,让人想rua。 忽然,谢轻意一醒:不是,施言不会是想来钓我吧? 她的目光又转为惊疑不定,在施言身上来回。 施言凑近,小声问:“想什么呢?有什么直接问呗。” 谢轻意淡淡地回了句:“你现在的样子好骚包,像孔雀开屏,我在想有哪里不对。” 第17章 施言的手机传来消息提示音,她从兜里摸出手机,看了眼消息,说:“谢承安被抓了。” “嗯?”谢轻意问:“发生什么事了?” 施言说:“王定坤死了。” 谢轻意说:“他不是半个月前就死了吗,还上了新闻。” 施言听到谢轻意提到上新闻,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她问:“你是从新闻上得知王定坤的死讯?” 谢轻意“嗯”了声。 施言更意外了,问:“你的眼线后来没再跟?”难怪她揪了好久,都没找到谢轻意的眼线。 谢轻意说:“把王定坤的地址告诉给你后,我的眼线就撤了。”明显是要下刀子了,她才不凑那么近去沾上血,平白给自己惹麻烦。 施言用力点点头,道:“谢大小姐,啧!” 还想把她套进去,结果,溜得真快。 谢轻意盯了王定坤那么久,必然处处留痕。只要顺着王定坤的死查下去,说不定就能揪出谢轻意盯王定坤和谢承安这条线,那么,虽然王定坤是谢承安派人去杀的,但消息是谢轻意透露出来的,这就相当于一个杀一个绑,谢承安是妥妥的进去,谢轻意也得沾不少麻烦。她有谢轻意在前面扛雷,片叶不沾身。 可是谢轻意的人早早的撤了,王定坤之前让她的人绑了两天的事甩锅不到谢轻意头上,怎么都会查到她这里来。虽然说起来就是她想通过王定坤找到谢承安杀妻的线索,想说服对方回来做人证,警方那边不会为难她,但谢家人对准谢轻意的矛头,可就得转移部分到她头上了。 谢轻意听得施言的语气,瞬间明白:“你想把绑人的锅甩我头上?” 她抬眼看向施言:有点丧良心啊。 施言低头看着她,读明白谢轻意眼神的意思,回道:“彼此彼此,你不也拿我当刀。”把王定坤扔给她,自己完美抽身。 偏偏谢轻意稳得住,只是捏住这个把柄下步闲棋,压根儿没打算从这里着手。她要是不接住这把刀,这事情还会继续耗着。 施言又问:“你透露消息给谢承安的事,屁股擦干净了吗?” 谢轻意说:“什么叫我透露给谢承安的?明明是有人见到了王定坤,打电话跟人闲聊,话传话,话到了谢承安的耳里。” 啧,把自己撇得真干净。 啧,真够滑头的。 施言直摇头,牙痒痒的。她抓起谢轻意的右手胳膊,撩开袖子,一口咬下去,留下个深深的牙印,缓解了牙齿的痒意,松口,起身,微笑着看着谢轻意:口感真好。 白皙细嫩的胳膊上留下的牙印真好看,心里爽了! 谢轻意吃痛,皱眉,看着咬她胳膊的咬痕,又再看向施言:你属狗的?还是发病了? 她的脑子里划过一个念头:要不要去打狂犬疫苗? 好像没必要吧。 谢轻意有点无语,默默地把胳膊收进被子里,淡淡地说了句:“你是真不嫌脏。” 她躺进医院后肯定没洗澡,睡的是医院的床,盖的是医院的被子,不知道多少人睡过躺过,说不定还躺过尸体。 施言凑近:“谢大小姐的口感好,脏我也喜欢。” 谢轻意轻哼一声,没跟施言计较。 施言哂笑一声,眼里情绪翻滚。她跟平日里的反差这么大,谢轻意居然一点都不意外!她说:“你的眼线跟了我很长时间了吧。你派人盯谢承安,我能理解。盯我,为什么?” 谢轻意一眼看出施言压抑的暴躁烦闷。这是惹到她了? 她随即明白,施言刚才的反应是试探,然后,自己直接漏底了。或者说,施言在之前就有觉察,先前在酒吧是试探,今天的反常、刚才咬那一口,都是试探。 谢轻意不愿回答施言的问题。 施言的神情冷了下来,眼里似有风暴在酝酿。 谢轻意望着施言的眼睛,忽然好奇发生了什么,会让施言分裂出第二个人格。她以前以为,这个人格,只是施言压抑之下的发泄口。现在,似乎不是? 她正在出神,忽然,下巴被用力捏住,然后,施言居然亲了下来。 谢轻意当场惊懵,愕然地眨眨眼,被人轻轻啃咬嘴唇的触感传来。这是亲?咬……? 随即,她的嘴被施言的舌头撬开,施言化身美女蛇,勾住她的舌尖嬉戏。 谢轻意更懵了,鼻子间吸气,吸到的居然是施言呼出来的空气,唇舌牙齿间萦绕着温柔又像疾风骤雨的触感,让她的脑子有点迷糊,就整个……很怪异又很无语。 随即,施言捏住谢轻意的鼻子,更加用力地亲吻。 鼻子无法呼吸,嘴里的空气又被抽走,窒息感渐渐袭来。正当她觉得难受时,施言又松开她的鼻子,让她吸上两口空气,刚换了两口气,又捏住了鼻子。 谢轻意忽然就想起眼线拍来的限制级视频,眼神倏然冷了下来:这死变态把她当什么了! 她用没受伤的右手摸到手机,对着施言的太阳穴就砸去。 这地方只要砸准了,只需要几斤的力量就能把人砸晕。 她的准头向来很好。 谢轻意刚抡起手机,被施言抓住手腕。气虚力弱,比不过,手被固定在半空。 施言缓缓抬起头,如瀑的长发顺着肩膀滑落到身前,衬着她略微泛红的脸颊以及似染了层春水的眼眸,竟然有着别样的诱惑感。 明明遭到不轨侵犯,明明对方的行为很变态,但……谢轻意发现自己竟然有被这模样的施言诱惑到。 她明白过来,对施言说:“你对我有欲念。” 施言愣了两秒,随即笑问:“谢大小姐,你用得着如此直白吗?”凝视着谢轻意反复打量,她没有看到生气、愤怒,只有平静。谢轻意是真的没情绪的吗 可没情绪的人,又怎么会连续两次自杀,还都是奔着下死手去的。 施言担心自己再半真半假地试探下去会出事。 她起身,出了谢轻意的病房,径直离开。 她这几日的状态不太对,半梦半清醒的感觉,欲念纷杂,情绪也很乱,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有条不紊乱。这种情况,每隔几个月就会来一次。有时候能控制得住,撑上一两天就熬过去了,有时候就像疯了,不仅念头疯狂,行事也很疯。 理智告诉她,需要离开,回去多喝些酒,喝醉了,倒头睡一觉,睡饱了,睡够了,一觉醒来,一切就又恢复正常了。 另一个声音又在告诉她,回头,去病房,这时候的谢轻意最好欺负了。可她已经在病房守了两天了*,对谢轻意起的限制级念头越来越多越来越杂。 两种声音,两个念头在脑子里打架,让施言有种自己被撕裂开的感觉。 她怕回去后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毕竟酒吧约,事先说好,你情我愿,但她对谢轻意的念头不是那种约,要更疯狂更可怕,而谢轻意也不像是能愿意乱来的人。 这人去酒吧,坐一晚上,点了八瓶昂贵的红酒,让保镖打包带走了。她自己只点了一杯果汁,一口没碰。在这方面,谢轻意是真的乖,乖孩子的乖。 15 第15章 施言离开没几分钟,生活助理拎着早餐来到病房,见到谢轻意醒着,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哽咽道:“老板,你……” 她没想到,她在卧室收拾屋子的时候,老板正在里面自杀。那声很轻微的碎响,是老板砸碎红酒瓶发出的声音,但凡她多上心一点,但凡她打开浴室门看一眼,说不定老板就不会割腕了。 谢轻意见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转移话题,问:“带早餐了?” 生活助理忙说:“带了,带了。熬的八宝粥,你尝尝。”把带来的粥和小菜给谢轻意看,都是她爱吃的。 谢轻意其实一点胃口都没有,但不好拂人家好意。她说:“先洗漱吧。”起身下床。 生活助理怕她太虚弱摔倒,赶紧去搀扶,见她左手打着绷带处处不便,守在旁边帮着挤牙膏、拧毛巾,极体贴地照顾着。 谢轻意洗漱完,吃完早餐,忽然想起一事,问:“今天是周末?” 生活助理说:“星期天。” 谢轻意又想起来,不仅是星期天,还放了寒假,且已经快过年了。 她这生活助理挺可怜的,自己贷款上的大学,刚毕业就被爸妈骗回家,收了三十万彩礼把她嫁给一个大她十岁的家暴男,彩礼拿去给弟弟在县里买房子。她遭遇了很多婚内暴力,实在受不了,找了个机会跑了。家暴男找不到她,就虐待她女儿,想逼她回去。她向家里人求助,结果她那弟弟骗到她的地址回头就告诉了家暴男。家暴男闹到单位,把她的工作搅没了不说,又是一顿当街暴打,想要强行带回去。还好有人报警,又遇到好心的女民警帮助,让她从派出所后门溜走了。 她换了个城市找工作,恰逢遇到谢轻意招生活助理,她来应聘。谢轻意见到她身上有伤,了解到情况后,把她招了进来。 第18章 家暴男没能把她带回去,变本加厉地虐待孩子。 谢轻意实在看不过去,安排了两个保镖跟着生活助理,开车去到她老家,一把抱起端着鸡食盆在院子里喂鸡的孩子塞进车里,连夜开车回来。 孩子丢了,家暴男报警,警察找上门来,得知孩子是让母亲接走的,就没再管,结果家暴男在她这里闹上了。 谢轻意让保镖关了监控,把他堵在院子里胖揍。保镖知道怎么打人疼但验不出伤,揍完后,扔出去。她又派眼线悄悄盯着家暴男,一到没监控的地儿就对着他的肚子揍几拳,打完就跑。往他租的廉价出租屋的隐蔽地儿扔装有恐怖铃声的闹钟,每晚不定时闹上几次,又派人半夜去敲门恐吓,等到家暴男开门又躲起来,吓到家暴男崩溃逃回老家,又让跟过去的眼线趁他睡着,将离婚协议书塞到他的裤衤当里。之后,她派了两个保镖陪着生活助理,跟家暴男去民政局办了离婚证。 生活助理的工作需要住在她家二十四小时待命,孩子没人照顾,于是她让孩子跟着生活助理一起住在后院的员工宿舍,将原本的弹性假期调整成固定的周末双休。 星期天,生活助理不在家陪孩子,还往这里跑,谢轻意再看她连眼睛都是肿的,估计是把人吓到了。 她不好直接把人往回赶,于是打电话给管家、财务和保镖队长,让他们来一趟医院。 到年底了,年终福利不能只发钱,还得发些年货、以及让他们带回家比较有面子的高档礼品,这些得提前采购上。年终奖要怎么发,得先跟财务交待清楚,到发工资的时候一起发下去。再就是过年期间,不能所有人一股脑地全部放假,哪些人愿意年后才放,哪些人过年要赶着回家,都得一一问清楚,好排班。要回老家的那些,得提前订票,如果是开车回去,还要考虑避开春运高峰。 谢轻意没能死成,就还得把这些事张罗安排起来。 再就是,她不确定自己哪天又会一时想不开。都说可一可再不可三,或许,她下次再想不开,就没了,如今既然有这顾虑,便不能让这些跟着她的人没个着落。 她连遗产都找不到指定继承人,只能是法律怎么写就怎么分,对于这些跟着自己的人,没有人可托付,能做的就是把他们的失业赔偿金、补助金提前安排好,要是她没了,这笔钱够他们撑过过渡期。 管家、保镖队长、财务听到老板安排后事,急得都想给她下跪了,纷纷劝她不要做傻事。 谢轻意不想说话,困盹地闭上眼,说:“别吵我,想睡会儿。” 三人不敢再闹她,只得又纠结又无奈地离去。 下午,谢轻间躺在床上发呆,收到施言的短信:“方便过去探望你吗?我妈听说你醒了,想过去看看。” 有过早上那一出,施言过来,当然不方便,但大伯母要过来,不好拒绝。她回了两个字:“方便。” 长辈要来探病,谢轻意挪到客厅盖着毯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等人。 没过多久,施言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施惠心进入病房。 谢轻意原本不打算理会施言,把她当透明人的,可早上还拽兮兮一副不当人样的神经病这会儿居然又是内敛沉稳乖得不行的样子。 施言明明还是那身衣服,但扣子扣整齐,腰带系好,整个人的姿势一变,休闲风又秒变端庄严肃风,就连头发都显得乖顺起来,没了早上的肆意张扬劲儿。 她心说:“所以这死变态在大伯母跟前乖宝宝,在大伯母看不到的地方,发起病来,就不当人?” 施惠心见到谢轻意的模样,都有点不忍心,叹道:“你这孩子怎么瘦成这样?”再一看她打着夹板用绷带固定起来的左手,更觉刺眼。 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这么……唉! 谢轻意接不了话。 她是自捅一刀后肠胃功能就不太好,经常肚子疼没胃口,吃得少,自然长不了肉,这会儿住着院,气色更是好不到哪里去。可说起来,都是自己作的。 施惠心痛心地劝道:“身体是自个儿的,可得好好爱惜。身体要是毁了,可就什么都没了。你这么年轻,大好的青春年华,哪能这么作贱自己身体……” 谢轻意听着大伯母滔滔不绝的唠叨,只能不断轻轻点头,又忍不住不时瞟向施言。 施言紧挨着大伯母坐在椅子上,坐姿端庄淑女,连目光都是平和温柔的,从头到脚都写着矜持得体,看不出半点装和演的成分,就像她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施惠心觉察到谢轻意不时看向施言的目光,问谢轻意:“怎么了?”又眼带询问地看向施言。 施言大大方方地看向谢轻意,仿佛早上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谢轻意不好提早上的事。让人按在床上啃嘴巴还不了手,有点丢人,于是说:“听医生说施言守了我两天,谢谢啊。” 施言回道:“没帮上什么忙,就是在旁边坐坐,出个人。” 施惠心对谢轻意说:“这有什么好谢的,她是做堂姐的,姐姐照顾妹妹,应该的。这些年,你没少帮衬我们母女,大伯母都记得的。” 她其实还是有点私心的。这俩在谢家都不受人待见,又难得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且都是有点能耐的,要是能凑到一块儿,互相有个帮衬,不至于孤立无援。 谢轻意礼貌性地笑笑,望向施言:姐姐照顾妹妹,想在床上照顾的那种? 施言抬眼迎上谢轻意的目光,笑着说道:“互相帮衬,轻意妹妹客气了。” 轻意妹妹!谢轻意当场起了满身鸡皮疙瘩,她心说:“你还是叫我谢大小姐吧!”她敢说,这个还是发病的那个,只是太会装了。 施惠心一辈子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瞧见她俩的眉眼官司,就知道里面有事,但她俩当着她的面掩饰太平,她也不好拆穿,坐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开。 谢轻意起身相送。 施惠心赶紧抬手制止,说:“歇着吧。” 她顿了下,又对谢轻意说:“你要是觉得能跟言言堂姐处得到一块儿,就多往来,要是觉得处不来,也不勉强。我是想着,你俩都孤单单的,能走动起来,也算有个伴。” 谢轻意“嗯”了声,点头道:“大伯母有心了。施言堂姐挺好的,还陪我过生日。” 施言站在施惠心的身后推着轮椅,神情又变得早上那不太正经的样子,笑笑地说道:“生日烟花还在我那里放着,等你出院,陪你再过一回生日,带你去放烟花。” 谢轻意才不想跟她出去!她说:“行啊,来我家前院放。” 施言说:“一言为定。”她推着轮椅走了。 谢轻意转身回屋,坐在床上,手机放在被子上,查看邮件和各种消息留言。 她忙了不到半个小时,有熟悉的脚步声从走廊一直到病房门口,又毫不停留地直接进来。 她抬头就看到施言进来了。明明还是衣服扣紧穿着端庄得体的穿戴,可就是因为眼神变了,双手插兜的样子又显得有点拽,整个人的气质又一下子大不同。 大概是施言最近来她这里走得勤,再加上谢轻意没有吩咐保镖不让施言进,保镖已经默认她能自由进出,根本没拦。 谢轻意看向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她的施言,问:“有事?” 施言说:“我妈怕你再想不开做傻事,让我来多陪陪你,顺便督促你吃饭,说你太瘦了,需要好好补补。我定了养胃的药膳粥,现熬的,要多等一会儿才送过来。” 她瞧见谢轻意眼里的警惕,再看好浑身都下意识绷紧,顿时来了兴致,故意压低声音,用很变态的语气,问:“你怕我啊?”还露出个阴森诡异的笑容来。 谢轻意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说:“神经病。”懒得搭理她,继续单手戳手机打字。 施言转身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安安静静地看着谢轻意对着手机打字回消息。 专心忙碌的谢轻意,没有平日里的冷漠疏离气息,专注恬静,柔顺的长发衬着精致漂亮的五官,黑白分明,像水墨山水画,赏心悦目。 谢轻意觉察到施言的目光,说了句:“我很讨厌对伴侣家人使用暴力的人。”她说完,意有所指地看向施言,眼里带着警告:收起你的那些心思和念头,别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16 第16章 谢轻意很清楚,施言起了心思,不是两句警告就能打消的,但施言对她起什么心思,其实一点都不重要。想她死的人还有很多呢,两个巴掌数不完的那种,那些人不也拿她没办法么。 施言早上的行为,倒是给她提了个醒。 她的保镖都是男的,保护日常出行、看家护院是够了的,但一旦有人进入到卧室、浴室这种男保镖不便进入的私密地方控制住她,或者她像之前在浴室自杀那样,情绪战胜理智,自己就会陷入危险中。 她只是病了,并不是真的要去死。 第19章 谢轻意处理完手头的工作,立即联系有业务往来的几家保镖公司,把自己要招贴身女保镖的要求发到对方老板的邮箱。 虽说她以前有挖保镖公司的墙角,但她挖墙角的时候,不仅帮保镖赔了违约金,还按照市场价给了保镖公司中介费,再就是她的大部分安保、监控设备都是找保镖公司买的,且是每年都得购买,一来二去的,就成为了几家保镖公司的大客户。 不到半个小时,几家保镖公司便都把备选人员的资料信息、报价等都发了过来。 谢轻意招保镖都是招熟了的,一套流程走下来,下午便把两个女保镖招到了跟前。 两个女保镖俩都是由保镖队长亲自到保镖公司去试的身手,各项能力都挺出众的,贵虽贵,但谢轻意觉得自己真没省钱的必要。 施言下午回了趟公司,傍晚提着打包的美食到谢轻意的病房,看到一个穿着黑西装的年轻女人站在窗前回头打量她。那女人的年龄与她差不多,头发扎成马尾,长得很清秀,但看人时眼睛明亮有神,很是英气。 她下意识看向谢轻意:不是吧,一回头你就招了个女保镖? 谢大小姐的行事效率和财力,啧!牛批! 谢轻意坐在病床上,小桌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正在看报表。她瞥见谢轻意提来的一堆饭菜,便是肠胃一阵痉挛,不想吃饭。 她朝女保镖喊了声:“花花。”指向施言手里提着的饭菜,说:“你们的晚饭到了。” 施言真想把饭菜砸谢轻意身上。她冷下脸说道:“跑了半个城,特意给你打包的。” 谢轻意头都没抬:“跑腿的又不是你。” 女保镖上前提过施言拎来手里的饭菜,放到外面,又把守在病房外的四个保镖叫进来吃晚饭,她自己则回到病床边守着老板,防贼似的将施言跟老板隔开。 老板这么急招保镖,招来后,就给她俩排了轮班,立即安排上班,自然是在防范着什么。来的这位,看起来不像是跟老板能友好相处的样子。 施言拉来椅子在床边坐下,问:“谢轻意,你有没有良心?” 谢轻意反问:“你有?” 施言冷笑:“比你多点。” 谢轻意懒得搭理她。 敲门声响起,跟着谢家的大厨提着食盒进来,道:“老板,您的晚餐。” 谢轻意示意他放到桌子上,说:“放着吧。” 大厨依言放到桌子上,又叮嘱句:“老板,那您记得吃哈。” 谢轻意:“嗯”了声,把大厨打发走了。 女保镖去提大厨送来的晚餐。 谢轻意说:“放那吧,没胃口。” 原来不是嫌弃她买的晚餐,是没胃口啊。施言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她又绷着脸说:“你的胃不要了?” 上前,去女保镖手里提谢轻意的晚饭。 女保镖的手往旁边挪了点,避开施言提食盒的动作。 施言问:“你有没有发现你老板特别瘦?一米六九的身高,才八十多斤。” 女保镖看了眼谢轻意的脸色,确实很虚弱的样子。她默默地把食盒递给了施言。 施言打开食盒,一叠肉粥,一叠小菜。如果是厨房备的,按照谢轻意以前的标准,再简单也会是三荤两素一汤,这应该是谢轻意自己点的。 她盛好粥,端着小菜坐到病床边,拿勺子盛上,喂到谢轻意的嘴边。 谢轻意抬眼看向施言,想问她是不是很闲,但她要是张嘴说话,勺子就能塞嘴里。 她接过装满粥的碗和勺子,小口地吃着。 粥入腹,温热感进到肚子里,有点刺刺的难受。她强忍着吃了两口,便觉肠胃痉挛,一阵恶心反胃感袭来。 她赶紧拉开床头柜抽屉从中扯出纸巾,捂住嘴,强压反胃感。 女保镖眼疾手快,一拿来垃圾桶递给她,一手接过谢轻意手里的粥,以免打了洒到身上烫到她。 谢轻意捂着嘴,脸色苍白得极其难看,额头上浮起一层细密的冷汗。 她起身下床。 施言去扶她。 谢轻意避开施言的搀扶,径直去往洗手间,关上门,把保镖和施言都关在了外面。 施言打开食盒,捧起里面装粥的保温盅先闻了下,味道没有异样。她拿起筷子挑了些在嘴里尝了尝,色香味俱全,没哪里不对劲,粥是温热的,不是因为烫刺激到谢轻意的肠胃。 谢轻意忍了好一会儿才把反胃感压下去,但肚子更疼了。 上次去挂精神科导致没好的伤裂开,考虑到出血量不大和手术风险,没做二次手术,但那之后,出现肠粘连情况,到现在一直没好,肚子经常疼,一疼就没胃口、反胃。 肠胃的难受,让谢轻意的心情一下子又罩进阴霾中。 她靠着门缓缓地滑坐在地上,捂紧肚子又缓解疼痛。不想出去,不想让人看到失态的自己,更不想让人看到她的狼狈。 施言敲门:“谢轻意,你还好吗?” 谢轻意回了句:“没事,让我自己待会儿。” 施言问她:“你猜我放不放心?”她是真怕谢轻意又把自己关起来做傻事。 谢轻意强忍疼痛和难受站起身,又擦了脸上的冷汗,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点,然后,打开门,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施言,对女保镖说:“送客。” 施言看出谢轻意在强撑,不愿谢轻意在这时候还要耗神来应付她,转身出了病房。 四个保镖在病房外间,刚端起饭,听到里面的声响,纷纷凑到门口查看情况。 谢轻意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忙去吧,不用管她。 她躺回到病房上,钻进被子里,疼得蜷缩成团。 女保镖到病房边,半俯身凑近谢轻意,轻声说:“老板,我去叫医生。” 谢轻意低低地回了句:“不用。你跟他们说,这几天我谁都不见,包括施言。” 女保镖向守门的几个保镖转达了谢轻意的意思后,瞥见抽屉里有药,先看了下药名和药品介绍,问谢轻意:“老板,你肚子疼是吃这几种药吗?” 她将药瓶子递给谢轻意看。 谢轻意“嗯”了声。 女保镖见药写着一天三次,知道她晚上的药没吃,去接了温水,照顾她把药吃下。 之后便一直守在床边,直到谢轻意睡着,她才轻手轻脚地出去,到门口,小声问那四个门神:“老板什么情况?” 都是同事,且这个是贴身照顾的,几个保镖没瞒她。 “老板……呃,她之前捅了自己一刀,就肠胃不太好了,经常肚子疼。这次住院,是把自己关在浴室割腕造成的。你多看着她点,别让她再做傻事,兄弟们的安稳富贵可全在老板身上。” 女保镖明白了,她的工作不仅要防止来自外界的危险,还得防着老板自杀。她又问:“那刚才的那位是?” “那是我们老板的堂姐,幸好是她及时发现老板不对劲,老板才得以抢救过来。”保镖担心她新来的不明状况,又补充句:“老板就对我们好,对谁都不亲近。” 女保镖有点无语:对一群保镖好? 几个保镖唯恐女保镖不上心,又说:“老板给我们的待遇可好了。每个月到手的钱,工资加奖金是一个半月的工资,老板还经常给发双薪,年终奖是两个月工资,还不算发礼物以及年节补贴。我们要是遇到点什么事儿,求到老板头上,老板都能替我们解决了。” 别看老板年龄小,道道和心眼子是真的多,能力顶顶的。就是……哎!最近老自杀,搞得他们都担心死了。 四个保镖你一言,我一语,千叮咛万嘱咐,连求带施压,就怕盯不牢老板,让她出事。之前大家都在愁,要是老板再想不开,又关浴室、厕所等地儿自杀,他们一群大男人总不能去盯着吧。好在老板脑子还是清醒的,知道雇女保镖。 吕花花感受到来自他们的压力,应下,回到病床边守着财神爷。 谢轻意又住了两天院,身体各项体征平稳,也做了胃肠ct,确定肚子疼就是肠道有炎症和伤口渗血渗液造成的肠粘连。医生考虑到她现在的身体状态不是很好,建议还是先保守治疗,要是年后还疼的话,视情况可以考虑做手术。 之后,她便办了出院手续,出院回家。 考虑到女保镖要夜里要在她的卧室值班守夜,让管家在她的卧室加了张单人床。 中午,谢轻意刚在餐桌坐下准备吃午饭,谢老七和文兰风风火火地赶了回来。 谢老七看着拿着筷子愕然看来的谢轻意,又再看桌子上的八菜一汤,再看向旁边站着管家,周围站着保镖,排场十足的模样,愣了,随即诧异问道:“你不是自杀要死了吗?” 他们心急火燎地赶回来,见到的是什么? 文兰扯扯谢老七的袖子,说:“少说两句。” 谢轻意缓缓地把筷子放在桌子上,冷眼看着他俩:“死了自然会有人通知你们,你们可以滚了!” 第20章 管家赶紧上前,喊:“承佑先生,老板刚出院……” 谢轻意出声打断:“秦叔!”冷眼扫过去。 管家刚说话,可瞧见她的眼神,又生生地把话咽了回去。 谢轻意没了胃口,站起身,右手按在桌子边沿,直接掀了满桌子饭菜,下令:“把他俩赶出去!”头也不回地往后院走去。 随着她站起身,露出披肩下吊着胳膊的吊带,以及把左手手腕裹得严严实实的绷带。 一群保镖上前,态度强硬地把两人请了出去。 谢轻意没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爷爷的屋子,躺在爷爷常躺在的躺椅上,闭上眼睛,只感觉自己再一次被黑暗包围。 一个疯狂念头浮现在她的脑海。 她起身,去书房,找了把匕首,径直朝前院走去。 女保镖见状,紧紧地跟在谢轻意的身边,做好随时夺刀的准备。 谢老七和文兰怎么都没想到谢轻意会把他俩赶出来。愤怒、羞恼等情绪齐上心头,谢老七气得直咬牙,拳头握得紧紧的,大声喊:“谢轻意,你反天了!” 谢轻意面无表情地走出来,手里还握着把匕首。 文兰以为她又要当着他俩的面来个自杀式报复,脸色大变,喊:“轻意,别做傻事。” 谢轻意一步步走向谢老七,待走到匕首能捅到的位置时,抬手就朝谢老七的肚子捅去。这次,对准的是胃,保管一刀下去,救都来不及救。 女保镖早有准备,一把握住谢轻意的手,震惊地看着她:老板,你要干嘛? 谢老七也呆住了。他低头看到刀尖对着的位置,又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谢轻意。 谢轻意还要再用捅,女保镖直接抢走匕首扔得远远的,再抱着谢轻意的腰强行把她拽回到院子里。 一旁的保镖们也回过神来,有赶紧去捡回匕首飞快擦掉上面的指纹的,还有飞奔回院子,火速把门关上的。 谢老七叫道:“她……她……”她要杀他! 文兰也呆住了。她怎么都没想到到那刀子……居然是直接冲承佑去的。她半晌才说了句:“她疯了吗?” 施言接到文兰的电话,得知他俩回来了,不用想都知道肯定又会闹起来,赶紧开车赶过来,刚到谢家大门口就见到谢轻意拿匕首要捅谢老七,惊得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火速切进行车记录仪的录像功能,调出刚才拍到的画面,反复看了好几遍,无论怎么看都是谢轻意拿着匕首出来,径直走到谢老七跟前,抬手就捅了过去。 一句话没说,一点停顿都没有,连一点征兆都没有,直接抬刀就捅。 谢老七看起来像是一防备都没有。 要不是旁边的女保镖盯得紧,且反应及时,那一刀只怕已经捅了进去。 施言想到谢轻意之前两次自杀,这次居然要捅谢老七,她几乎可以确定,谢轻意的精神极可能出现了问题,很大的问题。 谢轻意疯了? 17 第17章 施言想起谢老爷子临终时放心不下的模样,再看谢老爷子一死,谢轻意就对谢承安展开疯狂报复,以及谢老七两口子行事,猜测谢轻意出现童年创伤的可能性极大。 大部分情况下雇保镖,都是司机兼保镖,一个就够了。多些的,两到四个。 谢轻意身边有三十多个保镖。那天,她早上亲了谢轻意,下午,谢轻意就又加了俩保镖。所以,保镖其实是谢轻意在极度不安和恐惧之下,下意识给自己武装的保护壳? 从保镖数量以及整体实力上也能看出,谢轻意病得不轻啊。 谢这大宅的耳门开了,两个保镖走了出来,轻轻敲了敲她的窗。 施言落下车窗,问:“轻意怎么样了?” 保镖没答,而是指了指施言的行车记录仪,又合什道:“拜托。” 施言会意,将行车记录仪取下来,递过去。 保镖将刚才拍到的画面连同备份留档一起删除后,还给了施言,又说:“施言小姐,不好意思啊,能看一眼你的手机吗?” 施言打开手机相册给保镖看。 保镖确定手机没有拍下视频和照片后,再三表示感谢和道歉,用仪器在外面扫了圈,确定没有其它偷拍摄备,又找到那些举着手机视频拍摄的路人,客客气气地沟通一番,花钱买下他们拍摄到谢轻意的视频和照片,将其删除得干干净净。 施言瞧见谢老七还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得可怕,拨通了谢老六的电话。 在谢家,能制得住谢老七的,也就谢老六了。她能跟谢老六走动起来,对搭建人脉也有好处。 很快,电话接通,谢老六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大侄女,怎么想起给六叔打电话,怎么了?” 施言说:“没事就不能给六叔打电话吗?” 谢老六说:“要说拜年吧,明天才小年。你们闹得鸡飞狗跳的,我在几千里外都听说了,想也知道有事。” 施言说:“六叔,轻意生日当天割腕自杀的事,你知道吧?” 谢老六极诧异,道:“割腕自杀?她人怎么样?伤得重不重?她现在在医院吗?” 施言说:“我们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快不成了,送到医院时呼吸和心跳都停了,抢救了好久才救回来。当时我跟七婶打电话,七婶说他们要过几天才能回来。轻意今天上午刚出院,刚才七叔和七婶回来了……” 把她在谢家大门前见到的一幕告诉了谢老六,又说:“我担心会再出事。” 谢老六说:“我现在马上赶过去。老七那里,你们先拦着,千万别让他俩再接触轻意,我去跟他俩沟通。你先看好轻意,千万千万看好,我现在就过去。” 施言挂了电话,下车,去到谢家大宅前,敲门。 保镖通过监控看到是施言,于是打开门,说:“施言小姐,老板这会儿不方便。” 施言说:“我担心她再出事,来陪陪她。” 保镖犹豫了下,给施言让开了门。 施言进入院子没有看到谢轻意,便问保镖:“谢轻意在哪?” 保镖指向后院方向。 施言穿过前院,沿着回廊走出一段,便看到谢轻意站在不远处的水榭旁。峭冷的寒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和披肩,浑身上下都释放出清冽的冷意。 女保镖离她不到两步远,水榭周围站了一圈保镖,有两个甚至已经脱了外套,就怕她一时想不开大冷天往水里跳,方便及时下水捞人。 施言去到谢轻意身旁,伸出双臂环住谢轻意,轻声说:“肩膀借给你用一用。” 谢轻意的思绪极混乱,似想了许多,又似什么都没想。 她恍恍惚惚的只觉行走在梦境里,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飘忽,她努力地把溃散的思绪凝聚起来,脑子里便浮现出谢老七比绑匪还要凶恶的嘴脸,和那些恶毒责骂的话语,以及满脑子的有关谢老七的信息线索。 她想做一个能干掉他的局。干掉他,他就会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再不会打扰到她。 这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他不死,她就得死于精神崩溃。 谢轻意又觉得胸腔里一片钝痛,没有确切的痛感,似压了块千斤巨石一点点被碾压的疼。那钝感从全身扩散到每一寸骨头,似要将人碾碎,又似溺了水,却连一根浮木都抓不着。 忽然,有人抱住了她,施言的声音响在耳畔。 谢轻意仍旧站得笔直,一动也不动,丝毫没有在施言身上靠一靠的打算。 一个需要她雇贴身女保镖来防备的人,又怎么可以去靠一靠呢。 她唯二能依靠的两个人都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谢轻意。”施言轻柔的声音响在耳畔。 谢轻意明知她不怀好意,怀着趁虚而入的目的,可这声音就像清甜的泉水穿过充满迷雾的灰色森林,眼前的一切逐渐变得清晰,又同样令人难受。 谢轻意太疼太难受了,那难受感让她想让谁对着她的胸膛来一刀,或者自己来一刀,把那令人难受的钝痛感变成清晰的刺痛感。来自血肉之躯的刺痛,能驱散来自灵魂的钝痛,两害相权取其轻。 她拉住施言的手,往她居住的院子去。 如果,施言想把她当成猎物,行,撕碎她! 她不介意! 如果身体上的折磨能缓解心头的难受,未偿不可。 周围的保镖赶紧跟上。 施言诧异地看向走得飞快的谢轻意,心说:“又怎么了?” 谢轻意拉着施言迈进小院院门,回头就把门关上了,将一众保镖全部关在外面。 “老板!”保镖们拍着门,不放心她。 谢轻意说:“放心,我不会去死,跟施言谈点事。”那冷静的表情,平静的语气,仿佛真的有事要谈,一点都看不出情绪有异。 她插上门栓,拉着施言穿过庭院,进到卧室。 施言跟进去,迅速扫了眼谢轻意的卧室。院子从外面看是古建筑式样,里面是现代中式风装修,简约大气又处处皆是精致讲究,随意摆放的花瓶、摆件都是古董。靠窗的位置摆了个贵妃榻,榻上有着薄毯、小桌子,在贵妃榻的头上则是一个小书架,上面摆着厚厚的一大撂专业书籍,和一个装有文具的笔筒。从痕迹看,谢轻意似乎经常在这里看书。 第21章 这人,私下里好像还挺努力? 施言的目光挪到谢轻意身上,发现她正看着自己,眼神幽冷,凉*凉的,带着些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施言下意识地脱口问出句:“谢大小姐,有何贵干?” 谢轻意说不出口,最后只化作一句:“陪我一会儿。” 她去到椅子上坐下,别说往床上去,连软榻都没敢靠近。她怕自己崩溃,她怕自己做出不理智的事,她更怕已经站在悬崖边的自己,已经把捕猎者带到房里的自己,一步踏错,万劫不复。 谢轻意不明白,人为什么会有情绪病啊,为什么会在精神上出问题。 大脑失控,导致行为异常,她想刹都刹不住。 施言上前,抱住谢轻意。 谢轻意把头埋在施言的怀里,终于绷不住,情绪决堤。她轻声说:“施言,我知道你想睡我,不是出于喜欢,你不喜欢我,你对我带着敌意而来,虽然,我不明白这敌意来自哪里,但我看得出来,你在对我织网捕猎……” 施言被拆穿也不慌,问:“我……表现得很明显吗?” 手轻轻地拢住谢轻意的头发,以指为梳,缓缓滑过。这头发的质感可真好。不知道是怎么保养的。 话出口,谢轻意又觉得自己好点了。没那么疼,没那么难受,也没有那么意识不清楚了,好像又一点点清醒,但又还是有点清醒不过来。 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理智上,应该把施言赶出她家,不让施言靠近自己。 可她更不能一个人待着。会出事的。 让保镖守着她?他们的专业是保护人身安全,不是心理师,不提供心理、精神服务。她这样子,只会让他们为难,吓到他们。 谢轻意思来想去,竟然只有这么一个别有居心的,能为她在濒危之际提供一点点情感支撑。 如饮鸩止渴。 施言拉着谢轻意走到床边。 谢轻意冷冷地看着施言,没拒绝。 施言替谢轻意脱下披肩、外套,把人按倒在床上后,又替她脱了鞋子。 谢轻意脑子里又浮现起施言跟人进行限制级运动的面面。她闭上眼睛,反感,厌恶,觉得自己在自甘堕落,又似已经堕入黑暗中。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后悔,但她知道,这会儿不做点什么,她是真的会杀人。 被撕碎,总好过去杀人犯罪强吧! 施言替谢轻意脱掉鞋袜后,又替她盖上被子,自己也脱了外套鞋子钻进被窝,轻轻揽住浑身崩紧的谢轻意,轻声道:“陪你睡会儿,免费的暖床服务。” 手臂小心地绕过谢轻意受伤的左手,将手落在谢轻意的后背,像哄孩子般轻轻拍着她。她说:“我难受的时候,我妈就是这么哄我的。” 谢轻意愕然地睁开眼,看向施言:你不趁虚而入? 施言笑笑,说:“谢轻意,虽然我有时候确实想不干人事,但还没禽兽到这份上。我确实有点讨厌你,想对你做点什么,但我还没有不想当人。哄哄你,就当你欠我一个人情,行吧?” 谢轻意盯着施言看了看,从她的表情看出半真半假。她“嗯”了声,把头埋在施言的怀里,轻声说:“我爷爷没有了,我好难过的。光没了,天塌了,隔离带撤了,所有的温情全没了,大伙儿兵戎相见短兵相接,鲜血淋漓。” 施言心道:“这是积压了多少委屈啊。”这时候,少说话,当个倾听者。她轻轻地拍着谢轻意的背,哄着。这孩子缺爱,缺安全感。 窗外,响起极轻微的脚步声,女保镖轻手轻脚的出现在门口,小心翼翼看向卧室。 她俩不放心老板,竟是翻墙进来了。 施言心说:“你的保镖对你是真忠心!”冲女保镖比划了个ok的手势。 两个女保镖见施言在哄老板,没有闹出事,又比划了个感谢的手势,退到院门口,打开门,对守在外面的保镖说:“没事,施言小姐在安慰老板。” 18 第18章 谢轻意把压在心里头最难受最不愿让人看到的说出来,好像这些并没有成为谁攻击的弱点,好像天没有塌,好像自己能承受得住说出来的后果,好像自己是可以脆弱的。 随即,悲从中来。 小时候,明明她没有犯错,明明她才是受害者,明明她在诉说她遭到的伤害和委屈,遭受到指责怒骂的却是她,好像一切都是她的罪过。 她以为自己不在意,她可以照顾好自己,护好自己,可这些伤害埋在心底化成了脓疮,在不知不觉间几乎让她病入膏肓。 她需要一场刮骨疗伤,一场大手术剜掉这些脓疮,把坏死的部分清除掉,让伤口重新长出血肉。 谢轻意感觉自己仍旧埋在黑暗中,但周围似乎静了下来,思绪不再混乱,心口也不再是沉甸甸的压着疼,被子里渐渐多了些暖意,那轻拍后背的手,让她恍惚间似回到小时候奶奶还在那会儿。 那时候,她偎在奶奶的身边,听奶奶讲故事唱歌,奶奶的声音软侬侬徐徐缓缓的,很好听,且让她极安心。 伯伯姑姑堂哥堂姐们不来的时候,园子里不是吵吵嚷嚷的,很安静,她支起小画板,画花、画蝴蝶、画蓝天,开开心心的。 奶奶跟她说:“轻意,人走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你不要伤心,要开开心心的,那些让你不开心的人,你都不要去在乎他们,你只需要在乎关心你、在乎你的人就好。你就把他们当成一面镜子,他们怎样对你,你就怎样对他们……” 她听奶奶的,跟自己说不伤心,不在乎,不难受,但其实,还是会的。 明白和做到,是两回事。 谢轻意又往施言的怀里靠了靠,轻轻地蹭了蹭。 她知道这是施言,不是奶奶,自己不该这么靠近去汲取温暖。 可施言捂得被窝里暖融融,带来的温度能暂时驱寒周身的阴寒,能让她想到奶奶,能让她感觉到久违的被抱着的感觉。 抱抱她,让她靠靠,她需要汲取温暖积蓄力量把自己拯救出来。她想好好睡一觉,放下心里的难受和疲惫,什么都不想,就这样好好的睡一觉。 施言顺势把钻往怀里的谢轻意揽得更紧些,怀里的谢轻意一点点放松下来,然后,渐渐的,睡熟了。 熟睡中的谢轻意安静又乖巧,柔弱温软的模样,似温香软玉在怀,又似受伤的小动物在寻找依靠。 施言只觉有什么在戳着心口,有一点点心要化开的感觉,又有种想化身禽兽趁机欺负她的冲动,还想俯身亲下去。她想,口感一定很好,看起来就是软糯糯凉沁沁的,可又不忍心打扰到谢轻意睡觉,怕谢轻意醒来又陷入极度痛苦中。 …… 谢老六在接到施言的电话后,便直奔高铁站,坐最近的一趟高铁赶到谢家老宅。 他得知谢轻意在睡觉,有施言陪在旁边,找保镖打听到谢轻意的主治医生是谁后,赶去医院,找主治医生了解完病情,再以家属的名义要了份谢轻意的病历档案,仔仔细细看完,这才打电话联系谢老七,问他在哪。 饭店里。 谢老七的脸色郁郁的,见到谢老六也没个好脸色,说:“六哥都知道了?” 谢老六点了菜,吩咐服务员上菜,对谢老七说:“先吃饭吧。” 谢老七说:“没胃口。” 谢老六等服务员把菜上齐,见夫妻俩都没动筷子的心情,将放在旁边的手提袋递给谢老七,说:“那你看看吧。” 谢老七抬眼一扫,厚厚的一叠参差不齐的纸质东西,像是文件。 他困惑地扫了眼谢老六,拿出来翻开,入眼是病历二字,再一看名字,谢轻意,跟摸到什么脏东西一样缩回手,差点没忍住扔出去。 他阴着脸说:“这有什么好看的?” 谢老六瞥了眼谢老七,说:“我记得轻意的名字是老爷子起的。轻生一快意,波浪五湖中,老爷子希望她能过得轻松自在快意,可以像波滔一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畅游五湖四海。” 谢老七想起那畜生就只剩下冷笑,不接话。 谢老六见无法用忆当年唤醒父爱,于是换了个,说:“病历就在这里,想知道她为什么要捅你,你自己看吧。” 谢老七不想看,想扔出去。 谢老六上都让谢老七给整无语了。谢轻意都要捅死他了,他还不找原因,病历都送到跟前来了,不看! 既然劝不动,说不通,于是很直白地告诉他:“老七,孩子病到快死了,你们连病情都不问一句,连病历都不肯看一眼,还能骂她是畜生!说句难听的话,就算是头畜生见到自己的崽受伤,还知道给舔一舔伤口安慰安慰。可你呢?” 谢老七被骂得这么难听,差点没忍住当场翻脸。 谢老六收起谢轻意的病历,又说:“你们自己想想自己干的那些事,想想大哥和你们,谢轻意更恨谁!” 真当他心急火燎千里迢迢赶过来是闲的吗! 第22章 谢老六冷声道:“就在今天早上,谢骏跳楼了!” 谢老七抬起头,皱眉,问:“谢骏?谁啊?” 谢老六呵地一声,说:“大哥家的。大哥中了人家给他量身定做的投资骗局,他好几个儿孙跟着套了进去,所有积蓄全没了,欠一屁股债。谢骏受不了,今早跳楼了。老大家在局子里蹲着的,够凑出一个足球队了。” 谢老七气得脸上的肌肉都在抖,习惯性的刚想骂这个畜生,又想起,老大更畜生。忽然,一个念头划过脑海,他震惊地抬起头看向谢老六,问:“这畜生不会连我一起对付吧?” 他伸手去拿病历本。 谢老六没给他,直接收走了。 让你们关心孩子的时候,病历送到面前请你们看都愿意看一眼。当发现孩子变成仇人要对付自己的时候,想看病历了。 谢老六在一旁看着都寒心。 他揣好病历,转身出了饭店包间便打电话给退伍转业的战友和在本地发展的发小,叫他们出来吃宵夜,拜托他们帮忙护着点谢轻意,要是有什么事,或者听到什么风声,赶紧通知他,别让这孩子被人欺负了去。 为了避免谢老七跑去找关系将谢轻意送去强制治疗关起来什么的,他先把谢老七在本地能走动的关系给他断了,剩下的父女俩自己斗法去吧。 快过年了,到处都忙。他有重要会议要开,第二天大清早,坐最早的那班高铁走了。 他坐上高铁后,担心谢轻意还没睡醒,吵到她休息,发短信把战友和发小的联系方式给了谢轻意,告诉她,要是有麻烦,可以找他们几个帮忙。 这些年家里能这么消停,谢轻意功不可没。 不说旁的,他的三个孩子想要买房买车买奢侈品,找爷爷撒个娇,爷爷说买,跟谢轻意说一声,回头钱就到账了。 谢轻意虽然成天冷着个脸不爱理人的样子,办事却是极妥贴周到。 要是谢承安来替老爷子管家,得忙着给自己捞油水,哪有功夫管侄子侄女们死活。这些年,他盯着谢轻意咬,想拉着他们一起对付谢轻意,才没给他们找麻烦。谢轻意还没出生那会儿,他们这些弟弟妹妹大多时候都是捡大哥的剩,大哥玩过的用过的不要的,给他们!他但凡多花家里一点钱,大哥那脸色,啧! 要不是谢轻意替老爷子当了这么多年家,又跟大哥斗了这么多年,他们到手的遗产,哪有现在这么多!说是开盲盒分古董箱子,他喜欢的那几件可都在他分到的那个盲盒里。他那三个孩子,开盲盒开到的东西也都极合心意,可给得瑟完了。老四那么不待见谢轻意,开盲盒开到母亲生前用过的许多珠宝首饰,还有一本母亲的日记本,解了多年心结。老二、老三的盲盒箱子抬回去,捂得严严实实的,半句不提开出什么,可见也是极满意的。要说这里面没有谢轻意的特意安排,他都不信。 这么一个孩子,摊上老七那么一对父母,以及几个糊涂姑伯,弄成这般模样,谢老七心里都堵得慌。 …… 谢轻意只觉自己睡得特别沉,特别久。 她睁开眼,床上只剩下自己,女保镖坐在旁边的单人床上看着她。 女保镖到谢轻意身边,问:“老板,你醒了?” 谢轻意问:“几点了?” 女保镖说:“上午九点五十。” 上午?谢轻意又问:“今天几号?” 女保镖说:“腊月二十四。” 谢轻意低喃句:“小年了啊。” 她坐起身,瞥见床头柜上,自己的手机下压了张折叠起来的信纸,一看就是从她打草稿的本子上撕下来的。 她展开信纸,上面写的是:“趁你睡着偷亲了你,就当是陪你一夜的报酬。” 没落名,但一看就知道是施言。 人不怎么样,字非常漂亮,像明媚张扬时的施言。 谢轻意起床,洗漱完,穿戴整齐,去到前院,径直去往财务室。 过小年,发红包,吃团年饭。考虑到要他们要回乡,本来月底三十号发这个月工资,提前到今天发。过年嘛,放假也是按照满月全勤算工资。 过小年要扫屋子、贴窗花、祭灶神。 谢轻意也就是祭社神的时候去上了个香,其它的事都是由管家去张罗。 往年这时候,已经开始送年礼。老先生在时,人情走动多,谢轻意得忙着出去跑腿送礼,今天省了!人家也不怎么往她家来,一下子清闲下来。 她去到老先生的院子,躺在谢老先生的摇椅上。如果谢老七再来找她麻烦,她必定不会放过他。她不知道老先生要是看到谢家如今的光景,会作何感想。 管家拿着张请帖进来,说:“明天是程老爷子八十大寿,帖子上个月就送来了。” 谢轻意看了眼帖子,不想去。程老头的几个儿孙都不顶事,家里逐年走下坡路,最近资金链断了,正在到处找钱续命。她去了,程老头要是拿老先生的交情说事,她总不能才两个月时间就来个人走茶凉吧?投了,看不到什么赚头,亏的可能性还不小。 管家劝道:“您老闷在家里,都憋坏了。多走走,说不定就开心起来了呢。” 谢轻意不想去,不想出去走。可老先生生前的往来关系,不能他一走就真的全断了。她点点头,又去找来往年的礼单,按照变动进行了调整,然后写了份备礼的清单交给管家,让他准备好以后,按照礼单送去。 她跟几个伯伯姑姑再不待见,该走的礼也得走。谢轻意把他们的也备上了,离得远的就寄过去。当然,牢里的那个就免了。她只想给他送断头饭,大过年的,多不好。 她拟完单子,想起手机好像一直没动静,拿起手机才发现关机了。不用想都知道又是施言干的。保镖可不会来关她的手机。 她开机后,收到一堆消息,其中一条是六伯发来的。 谢轻意看到短信便知道六伯肯定回来过,于是回了个电话过去,之后把六伯的几个铁哥们加到了通讯录,发完短信问好后,也给备了年礼。第一次走动,又是六伯特意安排,于是自己跑了趟。 入夜时分,谢轻意刚回卧室就收到施言发来的消息:“亲,需要陪床服务吗?免费。” 谢轻意敲了个问号过去。 施言又发来消息:“失眠了找我。” 谢轻意直接把手机扔到一边,然后坐到软榻上看书。 夜里,她躺床上睡不着。失眠! 施言发来的那条消息,跟有毒似的在她的脑海里来回回荡。免费的才是最贵的,施言居心不良! 谢轻意在要叫施言过来哄睡和不给施言机会之间来回挣扎,她纠结来去,不知不觉间睡着了。睡梦中,不是被施言亲了,就是施言勾引她。烦! 19 第19章 谢轻意做了一晚上梦,其中还涉及不可描述的内容,没睡好,很烦,还有点无语、羞耻,起床后一直蔫蔫的提不起精神,整个人把丧字写到脸上。 她手上有伤,打着夹板绑着绷带,为防影响到筋和韧带恢复,还要吊着绷带,没弹性的窄袖衣服通通不考虑,挑了身中长款宽松毛衣套身上。腊月天,正是一年里最冷的时候,为防感冒,加了件披肩在身上。 程老先生的寿宴办在中午,她九点多出门,先去医院换药。 虽说家庭医生也可以换药,但小伤口什么的可以在家处理,伤到筋骨韧带,还是去正规医院找专业医生处理比较好。 谢轻意抵达举办寿宴的酒店时,已是十一点多。 程老先生的名字叫程侯,最开始是在家务农,开放自由经济市场后就开始跑买卖做生意,听说倒腾古董文物挣钱,入了古董行当,做捐客,当二道贩子,一来二去的,就认识了谢老先生。他跟谢老先生的脾气对路,渐渐处成朋友,时常有合作。在古董市场火热的那些年没少挣,随着财富地位不断提升,名字从程猴子,变成了程哥、程老板、程爷、程老,成为本地赫赫有名的古董收藏家。 他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小女儿在区里当公务员,另外四个都在经商,在经济形势大好的时候疯狂扩张,投资了特别多的产业,号称千亿豪门s城首富,在当地算是有头有脸的头面人物。因此程家老爷子大寿,来的人极多。 谢轻意不想早到去应酬,拖拖拉拉的,正好赶上入场高峰期。 宾客多到把去停车场的路都堵住了,酒店的工作人员正在门口指挥车辆进行疏导,车子便宜的往停车场去,车子贵的,往前开。 她坐的车买成一千多万,又有三辆坐满保镖的大路虎前呼后拥,排场够看,工作人员让他们直接往宴会厅方向去。 车子越往前开,越慢,甚至都停下来了。 谢轻意探头朝前方看去,便见宴会厅前面铺着红地毯,安排有摄影师在那里拍照录像,把寿宴入场办成大明星搞活动走红毯。大门口聚集了一大堆宾客在围观后面入场的人。这阵仗,联系到程家最近出现的资金危机,显然是出于商务需要。 第23章 她不喜欢这种喧喧闹闹的场面,更不想让人围观,忍下调头回去的冲动,对坐在旁边的保镖队长说:“待会儿你和花花跟我进去,其他人留在外面。” 保镖长队应下,当即联系其他三辆车上的保镖,让他们拐出去找地方停车等。 好一会儿过后,谢轻意的车子来到红毯跟前。 戴着白手套的迎宾迎上来要伸手开车门,保镖队长已经率先下车,把车门打开,将迎宾挡在一旁,护着谢轻意下车。 女保镖吕花花从副驾驶位下车,撑伞,替谢轻意挡住飘落的雪花。 旁边的摄像组早盯上这辆千万豪车,立即围上来对着谢轻意咣咣咣一通拍。 谢轻意忍着曝光在镜头下的不适感,迈上台阶,一眼看到一个特眼熟的女人站在宴会厅门口,施言。 施言今天走的是明媚张扬风,容光潋滟,像阳光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让人眼前一亮,似乎多日积攒的阴霾都因她而淡了许多。 好看! 谢轻意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又想起昨晚的梦,差点想抠脚趾头。可随即,她的目光跟施言俯视下来的视线对上。 施言的脸上噙着笑,笑意有点冷,眼里充斥着戏谑调侃的意味。她的动作不是要进去,而是侧身退后让开门。 谢轻意立即意识到,有情况?下意识地望向门口。 程老先生的二孙子程长明在门口迎客,一个长得挺好看打扮挺精致的女人挽着他的胳膊,一副正牌女友的模样。 这女人叫谢甜甜,是谢承安的孙女,谢骏的大女儿。 谢轻意以为认错了人,把人看了又看,确实是谢甜甜。 她有点被惊到了。 难怪施言是那眼神! 谢骏昨天早上跳楼没了,这人不忙着操办丧事,跑到这里来替程老先生招呼客人? 你家有丧事啊,你跑来参加人家的整寿寿宴,忌讳不?程家人也很离谱。不把她请走,还让她来招呼客人? 谢轻意果断装不认识谢甜甜,本来也没搭理过她!实在是丢不起那人。不知道只怕得说是谢家没规矩。 她没忍住又悄悄瞥了眼施言:施言跟谢甜甜同岁,两人初一的时候一个班。谢甜甜带人霸凌施言,让大伯母把脸都打肿了。施言来赴宴,刚才被她刁难了? 谢家内讧闹到程老先生的寿宴,也是够离谱的。 谢甜甜显然没打算放过施言,继续说:“还不走?都说了这里不欢迎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呢,要我让保镖把你扔出去吗?” 施言的下巴往谢轻意这里一点:“喜欢用保镖扔人的正主儿来了。” 学人也不知道学像点,想用保镖扔人,你到是带上保镖啊。哪像这位,身边看着就俩,天晓得哪个角落里蹲了两车都不止。 谢甜甜被谢轻意让保镖扔出过谢家大宅好几回,听这语气,落下心理阴影了吧。霸凌者被霸凌,啧! 谢轻意扫了眼施言:你俩的过节,扯我身上做什么。 周围的人都看过来了,还有人在问这是谁,更有拿手机要拍视频了。 谢轻意的保镖队长和女保镖不动声色地用自己的身板遮挡住旁边人的视线和镜头。 谢轻意不愿待在这里让人看热闹,取出程老先生亲自下的请帖递过去。 谢甜甜一把接过请帖,看都没看,哗啦啦撕碎塞进了旁边的垃圾桶,下巴微挑,想用俯视的角度睥睨的姿势望向谢轻意,奈何身高不够,于是仰起脸和下巴用斜视的眼神扫向谢轻意:这里不欢迎你。 谢轻意看向程长明:你这个主人家又是什么意思? 程长明面带微笑,客气地说道:“抱歉谢小姐,我女朋友不喜欢你。”对着外面做了个请的手势。 谢轻意退后几步,跟施言站成一排。 施言从小在谢家人面前就没有过脸面,谁都能踩上一脚,这场面得经历多了去。不过谢大小姐倒是头一回吧。她笑意盈盈地问谢轻意:“丢脸不?” 谢轻意实话实说:“有点。” 谢甜甜见她俩居然在旁边站一起聊上天了,上前两步,气势逼人:“还不走?真要让我叫保镖来扔你们吗?要点脸吧!” 施言直乐,说:“你倒是扔啊。”她退后一步,果断地站到了谢轻意的身后。 程长明带着客气的微笑,道:“二位,请离开吧,不要闹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谢轻意懒得跟他俩计较,摸出手机,拨打电话。 施言的眼力很好,一眼扫见谢轻意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程侯。 她心说:“哟,有好戏了。” 程长明说:“谢小姐,你是想给我爷爷打电话吧。我爷爷今天没空理你。我直说,我只喜欢甜甜,对你一点好感都没有。我爷爷想撮合你跟我,那是他一厢情愿,跟我没关系。我是有女朋友的人,还请你自重!” 你也配?施言顿觉不爽,上下打量眼程长明,长得真丑,脑子有坑!她又看向谢轻意,便见谢轻意的眼神冷了下来,又是一乐。还是看好戏吧!谢大小姐最擅长的就是掀桌锤人砸场子。 电话接通,程老先生的中气十中分外和蔼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轻意啊,你到了吗?我们都等你半天了。” 谢轻意连个眼神都没再给程长明,淡声说:“到了,被你孙子和准孙媳拦在门口不让进,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你明知道他俩凑成一对,还要把我撮合给你孙子。您老这是……”不想好好办八十岁寿宴了吗? “哎哟我艹他祖宗!”程老先生一声大喝,连声道:“你在门口等我,别走,千万别走,我现在就过去。” 谢轻意挂了电话,直接离开大门口,站到了一旁。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大概是眼神过于冷冽,以至于浑身上下释放的气压把腊月飘雪天的寒气都压住了。 一男一女俩保镖,男保镖站面离她两步远的地方警惕地留意着四周,女保镖则撑着伞站在她的身侧不仅用伞替她挡住头上的风雪,还站在上风口,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风。 她的气质,以及身旁的保镖的气质、举动,三个人直接把声势拉满,让人一看就觉得来头不简单。 施言去到谢轻意的身旁,双手插兜,一副悠哉的模样,问:“你昨晚没睡好?” 还提昨晚!谢轻意的表情差点没绷住,愤然地扭头看了眼施言:都怪你发的那条短信! 施言满脸茫然兼无辜:“我没惹你吧。” 谢轻意哼笑一声,懒得搭理她。 施言拖长声音“哦”了声,说:“看来是有了。哎,我的请帖被撕了,你带我进场。” 谢轻意心下诧异,扭头看向施言:你用得着我带你进场? 惠仁集团的施总哎,好歹也是几个亿身家的年轻富豪。程家来这么多人,好多一看就是中小企业供应商,他们都能进,你进不了? 施言“啧”了声,说:“好歹我俩是睡过一张床的交情,借个光怎么了?” 什么叫睡过一张床的交情?这话听起来你不觉过于暧昧会惹人误会了吗?谢轻意知道她是故意的,于是扔过去两个字:“闭嘴。” 施言笑道:“遵命——” “你个狗逼玩意儿,烂泥扶不上墙的狗东西,给你抬举让你来门口迎客,你给老子捅篓子,我艹你祖宗,你个狗东西,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自己什么德性,烂玩意儿……” “哎哎,爷爷别打,爷爷别打,好多人看着呢——” “你还知道好多人看着!我去你祖宗……” 骂得极脏,极粗鲁。 施言听到骂声,心想:“谁在程首富家的寿宴上闹事……”一回头,好家伙,寿星公脱了鞋子,在宴会门口用鞋底抽孙子。她随即反应过来,这是打给谢轻意看的!她看向谢轻意的眼神都带着震惊:祖宗,您什么来历? 要不是从小认识谢轻意,翻过她家祖谱,自己还上过她家祖谱,认识她家所有亲戚,都得怀疑谢轻意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可正常情况下,不是派个身边的人把谢轻意迎进去,顺便训程长明几句就完事了吗?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 施言震惊且困惑了。 程老先生打得程长明从宴会厅门口跑开了,这才把鞋子穿上,环顾四周,一眼看到站得远远的谢轻意,健步如飞赶过来,忙说:“轻意,程爷爷揍过那狗东西了,等回头我办完寿宴,叫他到你家门口跪着赔礼去。” 谢轻意说:“不至于,揍过就完事了,这事翻篇了。” 程老先生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滚圆,问:“你胳膊怎么了?” 谢轻意说:“割腕自杀没死成,筋断了。” 程老先生呆住。他还想回去再抽几下孙子。狗逼东西惹谁不好,惹这活阎王。 【作者有话说】 预告一下,21章入v。 20 第20章 程侯是自家情况自己知道。 他到三十岁那会儿还在地里刨食,家里穷得都揭不开锅了,最小的孩子更是连裤子都没得穿,成天光屁股到处跑。他一想,不能再这样穷下去,见别人倒腾生意赚了钱,自己也去,干了几年没干出个名堂。直到他三十五岁那年,有一回弄了点比较肥的土装到城里卖,恰逢谢家种花要买土。 第24章 他送花土路过前院的时候,遇到谢家老爷子在跟人买古董,百块大钞一叠叠地撂在一起,足有半个巴掌厚,好几万呐。那时候,一个月工资才二三十块钱,谁家要是有一万块存款,那叫万元户,是非常了不起的。他想都没想过还有人能那么花钱,于是好奇地问了句管家,“买什么东西要花那么多钱?” 管家随口答了句:“古董文玩,一些上了年头的老东西。” 他回头就去打听什么是古董文玩,又找了家古董铺从打杂的干起,偷师,学到了点东西就跑去淘货,第一笔买卖就是送去谢家。他跑到大西北,跑了好多地方,花了大几百收了一大堆东西,谢老先生只挑中一个碗,给了他三千块钱。跟他说,哪些东西可以拿去扔了,哪些东西可以往哪家铺子送。那些送往铺子里的东西,他又卖了好几百……自此踏上发家的路。 后来混熟了,古董铺的人才告诉他:“你要是不提那嘴是谢先生叫你送来的,就你这半懂不懂的样,几十块钱就能把你那批东西收了。” 别看程家现在号称一城首富,千亿资产,那都是吹出来的。 水分挤一挤、债务清一清,立即变成资不抵债,他的棺材本都让这几个狗东西搭进去了,现在哪哪都是窟窿烂摊子。他们学人家玩资本转盖子游戏,玩砸了,资金链断了,盖子转不动了,快露腚了。 谢家表面看起来就是一个老宅子值钱,一家子为了一个眼看要破产的惠仁集团人脑袋打成狗脑袋,跳楼的跳楼,进去的进去,实际上,他跟谢家打了几十年交道,至今看起来仍是云遮雾绕,只能隐约窥见一二。 他上个月去谢家送帖子,没见着谢轻意,是管家接待的。 他都没敢想谢轻意会来,毕竟这祖宗向来不爱搭理人不爱应酬,连自家待客都烦得不行,更何况最近谢家发生了那么多事,哪还有心情搭理他啊。 他接到谢轻意的电话,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她这是看在他跟谢老爷子打了几十年交道的份上,给点面子过来坐一坐。程家的这点东西,谢轻意心里门儿清,能来,说明有考虑伸手捞那么一把。她肯伸手,程家这场危机就算是过去了。 哪想到程长明那厚颜无耻的狗东西把人拦在门口不让进,还敢说撮合他跟谢轻意,他是怎么说得出口的啊。 谢承安那么人脉广大的人物,在谢轻意这里被称作废物点心,谢老爷子过世不到两个月,就给收拾完了!谢承佑那么高的位置,在谢轻意这里就是*个纯血傻逼,发朋友圈直接开骂的那种。亲爹亲妈惹到她,人家都照样收拾。你程长明算个什么东西! 程侯用鞋底抽孙子,那是抽得真心实意,气急败坏。 他一把岁数,又有这么多人看着,不能落了面子,摆出和蔼可亲的长辈模样,把谢轻意往里请:“外头风大,这又是风口,可别着凉了,到里面坐。老段、老陶他们几个都在,正好聚聚,说起来都有好几个月没见着你了。” 八十岁的老先生过寿辰,谢轻意得给人面子,跟在程老先生身边往里去,顺着他的话客气问道:“段老、陶老他们都还好吗?” 程侯应道:“都好,都好。刚才在里面下棋,还差点吵起来呢。” 谢轻意走了几步,没听到施言跟上的脚步声,回头看去:干嘛呢?不说要借光吗? 施言仍在惊愕中,直到谢轻意回头才回过神来,不徐不慢地跟上去。 程侯在谢老爷子的丧礼上见过施言,笑呵呵地问道:“言言是跟轻意一起来的?” 施言笑着回道:“我先到,请帖被撕了,没进得去,正好跟轻意凑一块儿了。” 程侯又想脱鞋子打孙子。 这个为了帮养母报仇,把谢承安送进了局子,把惠仁集团抢到手就奔着破产搞!谢家年轻辈里最不好惹的两个人,程长明一下子全给得罪了。 程家子孙里,但凡有一个有她俩这能耐的,他做梦都要笑醒。 程侯直叹气:“子孙不肖啊,儿孙都是债啊!”把他的棺材本都赔进去的那种啊。 谢甜甜在旁边看着程侯对待谢轻意的态度气得直咬牙。明知道谢轻意害得她家破人亡,还把她当成座上宾? 她快步走到程侯和谢轻意跟前,用周围所有人都能听得到的音量大声说:“爷爷,您还不知道吧,谢轻意骂我七叔七婶是纯血傻逼,气得我七叔七婶早就不管她了。她闹自杀,在医院都快死了,他们也没去看过她。还理这么一个父母都不要的畜生做什么!” 程侯的脸当场就绿了。 程长明躲在旁边瞧见爷爷的脸色,吓得直接躲到了柱子后面。 施言心说:“果然是谢承安的种,一脉相承呐。”她朝谢轻意看去,只见谢轻意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但眼里全是阴霾,似山雨欲来。 保镖队长跟了老板八年,这种事都不用老板给反应。他一把揪住谢甜甜的胳膊,左右开弓,啪啪啪啪四个巴掌扇下去,拽着人往旁边走出十几米远,用力地往地上一甩,把谢甜甜甩得摔倒在地,再头也不回地调头回到谢轻意身边。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老熟手了。 看热闹围观的人一个个目瞪口呆,全都看傻了眼。 程侯回过神来,赶紧对谢轻意说:“是甜甜不懂事,失礼了,失礼了。” 谢轻意淡淡地点了点头,道:“无妨。她向来如此。” 待客,最忌讳把有过节的人凑一块儿,一般都会特意分开,或事先安抚好双方,以免起冲突。谢甜甜能在门口做迎宾,能这么肆无忌惮地挑事,说明程侯根本没想到她会来,自然也没有事先安排。倒是显得她多事冒失了。 只是都到这份上了,她不能扭头就走折了双方颜面,于是默默地跟在程老爷子身边进入宴会厅。 谢甜甜从地上爬起来,想着反正她都没脸了,她要让谢轻意在这么多人的场合也丢人现眼。她高声喊:“谢轻意,你这个父母都嫌弃的杂碎,畜生,杀人凶手,你不得好死……” 程长明吓得从柱子后面跑出来,飞奔赶到谢甜甜身边去捂她的嘴。别骂了,你没见老爷子对谢轻意的态度有多客气吗!那都是不客气了,是巴结讨好。 谢轻意走到宴会厅门口,听到谢甜甜的骂声,驻足,回头,眼里情绪翻涌,只觉意识一下子卷入黑暗中,且在迅速抽离往着漆黑的高空飞去,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谢轻意!”施言的声音响在耳畔,又显得有些飘忽,听不太真切。 “轻意!轻意!”是程侯的声音,带着急切,似想将她唤醒。 谢轻意闭上眼睛压下心头纷杂的念头,努力将思绪拉回,朝着厅里走去。她感觉后背一阵麻木,灵魂似从头顶蹿出正在抽离,身体变成傀儡或行尸走肉。 程侯一边引导着谢轻意往里去,一边对赶到的大儿子低声吩咐:“赶紧把谢甜甜拉走,别让谢……那谁的人出现在轻意面前。”怕刺激到谢轻意,都没敢提谢承安的名字。 施言上前,握住谢轻意的手。谢轻意的手指冰凉,毫无温度,像细细的冰锥,仿佛轻轻一握就要折断。她知道谢轻意病得不轻,却没想到一句话都能刺激到谢轻意几近失控。 握住手掌的暖意让谢轻意的手指微微颤了颤,也将她抽离的思绪一点点拉回。她扭头看向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身边的施言,雾胧胧的眼眸带着似刚睡醒的迷离,又一点点地变得清明。 喧嚣声再次传入耳中,周围的一切又变得清晰。谢轻意有种从噩梦中醒来的感觉。她冲施言微微颔首,表示自己还好,没事。 没失态,没失控,还好。谢轻意暗自庆幸。 程侯没把谢轻意往大厅领,而是带她到了旁边的小厅,仿佛什么不愉快都没发生,笑呵呵地大声喊:“你们看是谁来了?就说我的面子大不大?”语气中极尽炫耀。 谢家的这位小祖宗能来他的寿宴,那就是他面子大。 小厅里极热闹,十几个老人家聚在一块儿,有打牌的,有下棋的,还有喝茶聊天的,老年团里年龄最小的看起来也有六七十岁了。每个老年人身旁都有一两个年轻人陪同,其中有三个是施言认识的,一个是商会会长郑功名唯一的孙子郑庆,一个是她的初中同学夏乐乐,她家是开中外合资银行的,还有一个则是盛源资本的第三代掌舵者陈铭。 这三人在本地都属顶级富n代,却没想到,这会儿全在旁边干着端茶倒水的活计,一个个乖顺无比。 小厅里的众人听到程侯的吆喝声,纷纷回头,看到谢轻意,都极意外,一群老人家棋不下了,茶不喝了,天也不聊了,全都起身凑到谢轻意身边,看到她吊着绷带,又七嘴八舌地问她怎么了。 谢轻意刚才还能绷着,待没了围观看热闹和拍视频的,她立即不装了,整个人一下子蔫下来,谁也不搭理,往椅子上一窝,摸出手机发消息调眼线去盯谢甜甜。 第25章 她给谢甜甜大排场,派仨!全方位盯死的那种。 她把眼线派出去,心情好了些,一抬头,好嘛,又被老年团包围了。 爷爷奶奶带大的留守儿童,成天混迹老年团,本地但凡有点身家的老年人,谢轻意全认识。 她抚额,抬眼看向程侯:我没得罪你吧?给我安排这地儿。 玉珠子真人葛不缺老先生率先凑近谢轻意:“三刀三劫,才过俩,你还有一劫。小轻意,都说了你是貔貅命格,不要分毛不拔,得多花钱,破财挡灾,你没听葛爷爷的啊。” 谢轻意满脸无语地看着这个神棍。 修道的,以前手腕上戴串佛珠,天天盘。她有一阵子喜欢玩石玉,开了块玻璃种帝王绿翡翠,磨了一串珠子送给他。这位二话不说,当场把佛珠换了下来,把自个儿的名号从玉泉道人变成了玉珠子真人。又说她是貔貅命格,吸财,只进不出,重刑杀,需要散财消灾,散的财越多越好,散到一定程度就能把貔貅命格转为天禄命格,福禄无双。还说她有三刀三劫,全是生死关,阎罗殿前闯一圈,是生是死,就看命硬不硬,财散得够不够。这位三年前还混了个道教协会会长当,还说感谢她的贡献。一问,拿着她捐的钱,给道教事业做出了卓越的贡献,把城外那年代能追溯到汉朝时的一个小破道观给修了。说是修,事实上是挖出了一块碑,他给溯源到汉末道教刚发展那会儿,弄了个什么苏派祖庭,又跑到特偏远地方拆别人的古屋挪过来,硬生生原地造出个年代久远的古观,开展了旅游业,每年收的门票都不够修费用的。 哦,这已经过年了,到明年开春又得修扩建了。 谢轻意不用想都知道他要说她还要再挨一刀还有个生死劫。大过年的多不吉利。她拿出手机,问:“多少?” 玉珠子真人比划了个二。 谢轻意直接转了两千万封口费给他。 玉珠子想的是二百万,但看到谢轻意转了两千万,二话不说,把脖子上挂的一块护心镜给了她:“祖师爷送的,以后是你的了。戴上,保平安的,别离身啊。” 谢轻意拿起护心镜一看,铜镶玉的?铜镜油光锃亮黄灿灿的光可鉴人,新铸的。玉料嘛,他哪舍得花钱买,她之前捐的还没用完呢。 别人都说他是高人,谢轻意随大流,把护心镜塞进衣服里,道:“多谢葛爷爷。”两千万换一块几千块就能买的铜嵌玉,她还得道谢。谢轻意自我安慰,捐出去总比留给谢老七两口子好。她现在可大方可慈善了。 夏乐乐来到施言身边,极小声地问:“什么情况,你怎么跟这祖宗一起来了?” 施言小声回道:“我是她堂姐啊,怎么不能一起来?” 别说你一个收养的,亲生的在她这里都不顶事,亲伯伯、亲爹都照样收拾。夏乐乐知道以施言的身家玩不转这盘子,且跟谢家的不是利益共同体,可以拉拢。她将施言拉到一旁,悄声说:“程家的资金链断了,最迟只能拖到年后,急着筹钱救命呢。” 施言“哦”了声,把夏乐乐拉到门外,说:“细说。” 夏乐乐说:“程家这回怎么都得卖点产业项目续命。谢轻意被叫做谢貔貅,只进不出,只赚不赔,她看中的项目就没有亏的……” 施言心下震惊:这么厉害的吗? 她问:“没亏的?” 夏乐乐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头,又示意了下里面:“我爷爷说她就算是疯了,脑子都比别人好使。”她的话音一转,声音极小,向老同学打听:“谢轻意想盘程家的哪个项目?”又悄悄比了个数字。要是这项目,她能掺合进去,给施言这么多返利。 施言:“……”我要是说,我就是恰巧跟她在门口碰到,压根儿不知道你们私下有什么交易,你信不信? 21 第21章 施言自然不能告诉夏乐乐实话,笑笑地瞥她一眼,说了句:“我考虑考虑。”转身回到小厅里。 一群富n代散在小厅各处,看着围在谢轻意身边的老年团,彼此不时眼神交汇,有些表情显得很无语,有些忍不住翻个大白眼,还有若有所思的,神情各异。 施言不难看出,谢轻意在他们这群人里并不受待见。 上赶着不是买卖,她跟这些人不熟,财富地位不在一个层次,融不进去,一点往前凑的意思都没有,拉了张椅子坐在角落。 谢轻意也没搭理这群年轻代的意思。她像没骨头似的窝在椅子里,没精打采写在脸上,眉宇间是淡淡的冷意,周身冷漠疏离的气息,一副不爱应酬不爱搭理人的模样。 老年团的人早习惯她这样,也不在意。 他们闲聊了几句后,便把话题扯到程家有意愿出让的几个项目和产业上,想探一探谢轻意的态度。 程老先生在旁边静静陪坐,闻言也看向谢轻意。 谢轻意本不想搭话的,可听着程家连科技城的项目都要卖,不由得诧异地看了眼程老先生:不就是个走马换任,新换来的人想拿点好处的事儿,居然还没搞定? 她随即意识到,程家这回资金链断裂只怕不是经营不善导致的。 科技城的项目运转得好好的,突然间被新上任的人下文件叫停,到现在居然发展到要卖项目,再联系到银行突然抽贷,以及最近几个月连续好几个大项目出现纰漏导致资金短缺,显然是有人在出手对付程家。至于是得罪了人,还是看上了程家的产业,另说。 谢轻意本来就有点不想管程家的事,不过看在一点老交情的份上,想着要是程家缺一笔周转资金,又有能赚钱的项目可以出让变现,她入手个项目赚点倒手钱,程家渡过难关,也算是皆大欢喜,现在嘛…… 有谢甜甜闹得她不开心在前,要是顺手捞一把的事又变成趟浑水,她才不干。 谢轻意彻底没了搭理他们的心思,摸出耳机戴上听歌。 施言愕然地看着谢轻意,在心里感慨道:“谢大小姐,你是真牛逼。”程家寿宴的精华全在这里了,就她认识的那仨,哪个不是牛逼轰轰的人物,想也知道其他人的身份地位绝不会差,结果这位真就是把懒得搭理直接摆了出来。 一群老人团习惯了她这性子,见她不搭理,反倒是松了口气。 不搭理就是不掺合,不出来搅事。 程老先生的脸色差点没绷住。 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走到谢轻意跟前,低头俯视她,叫道:“哎,你什么态度?” 旁边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出声喝斥:“裳裳,不要去打扰轻意休息,边上玩去。” 常裳看不顺眼谢轻意这样子,但见到奶奶发怒,低头回到她身边,压低声音刚想说什么,又见奶奶怒眼瞪来,大有她敢再说一句,就要收拾她的阵势,顿时不敢再说话。 施言将他们的反应都看到眼里,更加好奇了,心道:“谢轻意到底是什么来路啊?” 程老先生的二儿子进屋,在程老先生跟前低声说:“快开席了。” 程老先生站起身,请大家移步宴会厅。 他们到宴会厅的时候,请来的明星刚唱完歌,又换成司仪在台上热场,之后又是请程老先生的大儿子上台致词。 程老先生看得出来谢轻意待施言跟别人有点不同,又考虑到程长明之前还把她俩给得罪了,于是特意把施言的位置调到主桌,把她跟谢轻意安排到一块儿。 施言跟着程老先生和谢轻意到了主桌旁,直接吓得呆住。这是主桌!来了这么多贵宾,个顶个牛逼,她何德何能坐这儿?她不敢! 谢轻意直接入座,端起杯子漫不经心地喝着茶,一点应酬旁边坐下来的几位老先生老太太的心情都没有。 她瞥见施言还站着,扭头对她说了句:“坐吧。” 施言凑近谢轻意耳边,悄声问:“没弄错位置?” 谢轻意不想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施言没忍住,又深深地看了眼谢轻意,这才拉开椅子,在她旁边坐下。 她的右手边就是夏乐乐的爷爷,夏瑾瑜。 夏瑾瑜笑呵呵地对施言说:“听说你跟乐乐是同学?” 施言回道:“小学在一个班,六年级那会儿做过同桌。” 夏瑾瑜说:“哎哟,这可是老同学,那你们可得多走动起来。” 对面的常老太太说:“小施跟乐乐是同班同学,那跟我们家常章也是一个班的了?” 施言说:“常章?当班长,年年拿第一的那个?” 常老太太提到孙子就满脸笑意,道:“小学的成绩不作数啦。”又向施言问起施惠心的近况,聊起她以前跟施惠心以前一起合作过生意买卖。 饭桌上的老头老太太你一言我一语的,跟施言聊得好不热闹。 施言脸上带着笑,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在旁边犹如自闭的谢轻意。 她没那么大的面子让他们主动搭话给好脸色,显然,都是冲着谢轻意的面子。可谢轻意到底厉害在哪里,能让他们如此另眼相待?光有钱,或者是光能挣钱,可不够让他们摆出这态度。 第26章 夏乐乐那一桌的人,见到施言和谢轻意居然坐到了主桌,夏乐乐的爷爷还主动找施言说话,也都惊了,纷纷找夏乐乐打听她俩。 夏乐乐端着杯子喝茶,闭口不言,惹得大家更加好奇。 谢轻意的心情坏透了,思绪都已经飘远了,周围的喧嚣热闹都似被一层薄雾隔离开去,又让施言的说话声一次次惊醒,那笑颜如花明媚阳光的模样,直晃人眼。 她没忍住,不时扭头看向施言,很是好奇:莫非施言不是有第二人格,而是有好几张面孔? 施言瞧见谢轻意的动作,问:“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 谢轻意轻轻地“嗯”了声,有花。不仅有花,还有好几副模样。 席上,程老先生主动向谢轻意敬酒,感谢她能屈尊降贵前来他的寿宴,给他这天大的面子。谢轻意不喝酒,喝的是果汁,起身,以果汁代酒,回敬程老先生。 哪怕施言已经见识了谢轻意的厉害,瞧见这一幕,又再次被惊到了。紧跟着,她便瞥见夏老先生和常老太太的神情略微变了变色,隔壁桌的人也纷纷扭头看来,还有小声议论着什么的。她隐约听到句:“她不会搅进来吧……”让边上的人制止了话头。 施言悄悄回头看了眼,不认识。这里的大多数人都不认识。她凑近谢轻意,悄声问:“左后方那桌,穿刺绣唐装的那人,认识吗?” 谢轻意回头看了眼,轻轻点点头。 施言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谢轻意说那是谁,说:“你可真是惜字如金。” 谢轻意扫了眼施言,觉得还是提醒她一下比较好,于是说:“那人叫饶有富。他有个女儿叫饶晓燕,已经过世十几年了。二十七年前,饶晓燕给谢承安生了个儿子叫饶盛杰,再然后,谢承安便把部分产业悄悄交给饶有富打理,其中最值钱的是得月楼大饭店。得月楼早在十五年前就易主了。” 施言惊呆了。 主桌、隔壁几桌的人,听到谢轻言的话,也都呆了。 饶有富瞳孔震惊,瞪大眼睛看向谢轻意:她居然什么都知道! 他站起身,想要说谢轻意胡说八道,但想到她这人向来邪性,就怕她在众目睽睽又说点什么或干点什么不可预料的事,弄得不可收拾,又坐了回去,脸色铁青。 一些认识饶盛杰的,纷纷朝着坐在年轻人那一桌的饶盛杰看去。 饶盛杰瞧见远处的情形,满头雾水。 夏瑾瑜和常老太太眼神交汇,暗暗心惊,都在想,谢轻意这次来给程老头贺寿,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冲他们来的。 谢轻意瞧见他俩的眼神不太对劲,心道:“你们跟饶有富有事?不仅跟程家有关,还跟我有关?” 这爆炸性消息一出,旁边听到八卦的一桌传一桌,一传十,十传百,周围聊得火热。主桌、以及附近的几桌,气氛明显诡异起来,他们对施言的热络模样都快有点装不住了。 谢轻意便明白了,这里面真有事啊。 想吞程家的人,就在席上。因为她突然出现,且程老先生明显一副有求于她的模样,叫他们担心她横插一杠,从而露了马脚。 谢轻意从席间这些人的神情反应,基本上可以确定饶有富、夏瑾瑜、常婉、段厚德之间有点什么不可告人的小秘密。 她又想起四姑说她像阴暗角落里擅窥人心的鬼魂。 她吃个酒席还要去窥探别人的秘密。这群老年团对她表面客客气气热热络络的,实则保持警惕敬而远之不愿招惹。 谢轻意很烦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可遇到了看到了,一眼分明的东西,想装作不知道,也骗不过自己。 饭后,众人纷纷告辞。 谢轻意也打算离开。 程老先生对谢轻意说:“轻意小姐,请借一步说话。” 谢轻意想拒绝,可看着程老先生那巴巴看着的眼神,又有点于心不忍,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她跟着程老先生上楼,去了茶室。 保镖队长和女保镖跟着她进去。 茶室里,程老先生的五个孩子早就等着了。他们见到谢轻意进来,纷纷起身相迎。 程老先生恭敬地请谢轻意入座,亲自给她沏上茶,说:“您知道我们程家是怎么发家的,若是没有谢老爷子提携,哪有我们程家的今天。” 谢轻意不愿听他兜圈子,说:“直说吧。” 程老先生将早准备好的转让文件递给谢轻意,说:“小小心意。” 谢轻意一翻,啧,真舍得啊。看来程家是真遇到生死难关了。 她将转让文件放回到桌子上,抬眼看着程老先生。 程老先生说:“程家遭到他们的联手围剿,若只是割肉放血,我们实力不如人,也认了。只是他们要把程家往绝路上逼……我们也是没了法子。早些天就想去见您,之前给您送帖子时,管家说您身体抱恙,我们不敢打扰。前几天我又去了,您不在家……” 谢轻意把转让文件推了回去。 程老先生的脸色再次变了,他站起身,就要向谢轻意跪下。 谢轻意单手扶住他,说:“别,不然我立即走人。” 程老先生又起身,道:“轻意小姐,您救救程家吧,往后我们程家上下都听您的。” 谢轻意嫌弃!一个连迎客都迎不明白的,要来干嘛。她说:“我对你家的项目没兴趣。”赚头少,都不够累的。 她说:“科技城的项目,新上任的那个姓马,是吧?” 程老先生说:“哎,姓马,叫马忠全。” 谢轻意说:“马忠全有个侄女在跟谢东东谈恋爱,我正好知道他一点事。” 谢东东是谢甜甜的亲弟弟。 程家老大面露诧异:“这事怎么没听甜甜提过?”她要是提一嘴,这关系兴许就能走动起来,不至于被这么硬卡着。 程老先生示意程家老大先不要说这事,问谢轻意:“什么事?” 谢轻意说:“姓马的本身没什么来头,大学那会儿,追上了他老婆,得了老丈人的助力。他老丈人到明年七月份就要退休了,赶在退休前,发力,把他送到了这位置上。” 程家老五说:“这事我们知道。” 程老先生冷眼扫过去:闭嘴。 谢轻意又说:“这个姓马的,跟他老婆生的两个女儿都随了老婆姓,但他比较传统,想要儿子传宗接代。当然,这事不能让老婆和老丈人知道。三个孩子,三个不同的妈。最大的那个十二岁,念的私立贵族学校,小学六年级一班,班上就他一个姓马的,那孩子户口上的父亲姓饶,父子俩没血缘关系。老二念的国际学校,三年级三班,孩子妈姓钱,孩子姓马,但父不祥。幼儿园那个,就在他单位旁边上学,是他跟表妹的孩子,那表妹在他家做保姆,这个,比较炸裂!” 一家六口人让谢轻意给的爆炸性消息惊呆了。 这么隐秘的事情,她都能查到!他们差点想把膝盖献给她。难怪谢轻意能让那些人忌惮,不愿招惹。这谁不忌惮啊。 程老先生连连抱拳,道:“多谢多谢!” 谢轻意不想收程家的好处产生牵扯,说了句:“刚才的消息就当是贺礼了。”起身,走了。 她刚出茶室的门,就见到施言等在外面。亭亭而立的身姿,回首望来的模样,妩媚动人,极好看。谢轻意愣了下神,问:“你在等我?” 施言笑道:“送你回去。” 谢轻意说:“拒绝。” 施言去到谢轻意跟前,拖长声音用撒娇的语气说:“别嘛,都让我沾光了,再让我抱个大腿吧,我想得寸进尺。” 谢轻意被施言撒娇的气语激得起了满身鸡皮疙瘩,想说,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再一听她说出的话,是真有点……厚颜且直白。 她懒得搭理施言,抬腿就走。 施言不紧不慢地跟在谢轻意的身边,见到保镖队长和女保镖朝她望来,怕被他俩架到一边,忙用唇语无声地说:“我争取暖床。” 保镖队长和女保镖齐齐挪开目光,不再看她。 老板不发话,他们当然不会多事。老板睡得好,精神好,他们的日子也好过,不用提心吊胆担心要另谋生计。 【作者有话说】 困了。 今天更不动了。明天把更新补上。 22 第22章 谢轻意刚坐进车里,施言就从另一边车门坐了进来,把保镖队长的位置占了。保镖队长默默地去到车子左前方,敲敲驾驶位车窗,指指后面。 开车的保镖推开车门下去,挤到了后面的保镖车里。 谢轻意的目光在施言和保镖队长身上扫了眼,便将目光挪到了窗外。 保镖队长从后视镜瞄见老板的反应,安心地扣上了安全带,同时给了女保镖一个眼神:施小姐可以靠近老板。 车队驶出酒店。 谢轻意看了眼前后的车子,只有她的三辆保镖车跟着,没见着施言的车,下意识朝施言看去:你是真打算给我暖床啊? 第27章 那是要暖床吗? 施言没有看她,而是在低头发消息。 谢轻意扫了眼手机屏幕,防窥屏,什么都看不到。 施言轻笑一声,把手机屏幕递到谢轻意面前,说:“不用偷偷看,想看随时可以。” 这话又有点暧昧了,故意的。谢轻意没好气地斜睨一眼施言,在收回目光的瞬间,视线不经常扫过手机屏幕,清晰的字迹直接映入脑海:妈,我今晚住轻意这儿,不回家睡。 有妈妈了不起啊!谢轻意的心被刺了下,狼狈逃窜般迅速挪开眼,扭头看向窗外,心情一下子又不好了,浑身上下又似罩上层冷凝寒气。 她随即意识到,自己情绪这样不稳定,确实能给人可趁之机。 今天宴会上周围人的表情反应、甚至说的悄悄话都浮现在脑海中,像被显微镜照着,一个个不断放大变得愈发的清晰。施言坐在人群外被冷落的模样,被安排到主桌不敢落座的样子,以前站在谢家院子里被排挤的孤单身影,在脑海中一点点放大放大再放大。 谢轻意莫名烦躁,又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看不顺眼? 其实说起来,施言有点小算盘,情理之中,实属正常。没谁愿意被冷落漠视不待见,又不是很贱的人。 贱字突然蹦出来,谢轻意的脑海中下意识浮现起狠狠欺负施言的样子,心猛地抽搐了下,吓得她赶紧把这念头从脑子里赶走。 谢轻意不敢去看坐在旁边的施言,甚至不敢再闭目养神。眼睛看不见,感官更加清晰,呼吸、轻微的小动作,都似无限放大,映在脑海中。 谢轻意看向车窗外,还是看风景安静,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没多久,车子到家。 谢轻意撂下施言,直接去了书房。 就怎么讲呢,她有点看不顺眼别人晾着施言,但她又想晾着施言,看施言凑上来努力争取的样子,还想玩弄……那种,让人很羞耻的玩弄。 谢轻意直抠脚,躲在书房抚着额头待了好半天,才冷静下来。 她忙完手上的事情,已是傍晚时分。冬天天黑得早,又下着雪,已是天黑的景象。 谢轻意去到餐厅,没见到施言。她问正在安排上菜的管家:“施言走了吗?” 施言的声音从屋檐下传来:“没呢,让你失望了?” 谢轻意扭头,才看到施某人正站在屋檐下的阴影处,不知道在那里干嘛。她心说:“我有什么好失望的,我家不差多双筷子。” 这话,只能心里说说,说不出口。 她在餐桌旁坐下,从管家手里接过盛有半碗汤的小汤碗,拿起勺子低头喝汤。 施言来到谢轻意的跟前,俯视她,问:“你不请我吃晚饭吗?” 谢轻意头都不抬:“您自便!” 管家替施言拉开椅子,请施言入座,双手给她奉上碗筷,动作间甚至带着点殷勤:施言小姐多陪陪轻意小姐吧,省得她成天独自闷着胡思乱想,人都憋坏了。 施言挑好消化的食物夹到谢轻意的碗里。 谢轻意默默地把夹到碗里的炖至烂糯的肉,用勺子盛到骨碟中。 施言又换了一道菜夹给谢轻意。 谢轻意再次挪走。 施言锲而不舍,再次换一道菜夹过去。 谢轻意抬眼怒视施言,冷声说:“我不需要投喂。” 施言噗哧一声乐了:你还知道是在投喂啊。 谢轻意愤然,往旁边挪了个位置,瞥见管家要去拿新的碗筷,又不想让施言难堪,于是把装有食物的碗挪到跟前,闷头,小口吃着。 施言心情颇好地看着谢轻意,心道:“挺乖的嘛。” 她端起碗夹菜吃饭,不时的给谢轻意夹一筷子。 谢轻意有点无语:“施言,你的筷子是不是有点长?”隔着一个座位都挡不住你。 施言说:“多吃点,待会儿陪你散步消食。”太瘦了,营养不良了吧。 谢轻意放下碗筷:“饱了。” 施言知道谢轻意的饭量比猫都小,应该是真饱了。她的饭量也不大,为了保持身材,晚上向来只吃七分饱,于是放下碗筷,拉起谢轻意的手就往外走。 谢轻意低头看看被紧紧拽着的手腕,又看向施言,有点生气了:姓施的,你有点过分了吧! 可是施言这么拽着她往外去,好像是要带她去什么地方? 下意识的,谢轻意就想到了施言之前说要请她看烟花。 能让施言有这举动,是要补放烟花吧? 谢轻意又有点拿不准,怕失望。 除了爷爷奶奶,她一直都在失望。 谢轻意压住心头的情绪,默默地跟着施言去到前院,便见院子里摆了好多烟花。一箱箱的整整齐齐堆在那,旁边还有很多各种款式的小烟花,乍然看起来像要开烟花小卖部。 她盯着烟花看了好几秒时间,又漠然地扫了眼施言。意料之中,有惊喜,也有不开心。她不喜欢这样被人摸准心思精准打击攻略,显得她很好攻略似的。 施言从兜里摸了包烟,抽出一根夹在嘴里,又摸出打火机,啪地一声点燃,吸气,吐出烟雾,一气呵成。 谢轻意惊得倏然瞪大眼:你抽烟! 她盯着施言看了又看,便见施言罩在随风扩散的烟*雾中,莫名性感好看。 谢轻意震惊了:她居然抽烟。 眼线没报哎,拍出来的照片视频也没有抽烟的。抽烟好像不是什么重要消息?还是施言其实抽得不多,平时不怎么抽? 施言瞧见谢轻意惊诧的模样,笑问:“你不是有派人盯着我吗,不知道我抽烟?”细长白皙手指在烟上轻点,将烟灰弹落。她步下台阶,走向整齐摆放在院子里的烟花。 谢轻意其实不喜欢抽烟的人,可施言抽烟的动作,弹烟灰的动作都有着别样的风情。那随性洒脱有点拽兮兮的样子,全然没有平日里受气的小可怜样,有着属于自我的任性感。 施言拆开烟花,将烟头凑到引线前,点燃引线后,迅速后退。 谢轻意又一次呆住:她居然用烟头去点烟花? 不,不是用打火机点燃吗? 谢轻意忽然觉得,施言不装乖的时候,是有点东西的! 烟花冲天而起,在空中炸开,照亮了夜空。 不是,我家在烟花禁燃区! 谢轻意呆了好几秒,在阻止施言放烟花扫兴之间,选择给管家发了条消息:秦叔,一会儿记得交罚款,你去接受批评教育。 秦叔:……呵呵。 谢轻意默默地把手机揣回到兜里,脸上面无表情,眼睛却是亮亮的。她的心情有被哄好一点点。 施言慢悠悠的一箱接着一箱放烟花。 烟花太多,放了半个小时还不到一半。 管家和两个穿制服的片区民警绕过影壁过来了。 施言愣住:警察怎么来了? 谢轻意不动声色地走到施言身边,悄悄地把她抽到一半的烟扔到地上踩灭,用脚踩着。 两个民警扫了眼院子里的两人,又看了眼一路上主动承认错误交了罚款的管家,转身就开始搬院子里的烟花。 禁燃区放烟花,罚款加没收烟花。 谢轻意站在旁边站着,乖巧得犹如一个犯错被抓包的小学生。她行事一向小心,向来不会让人抓着把柄,更别提抓现场了,但……凡事总有例外嘛。 过了一会儿,民警搬完烟花,走了。 施言清了清嗓子,对谢轻意说:“我……呃,忘了……” 她小时候过年都放烟花来的,满城鞭炮声。 那时候,除了年夜饭在谢家,别的时候都是她跟妈妈一起过年,虽然只有她们母女俩,却是年味十足,极开心。逛花市,看舞狮,迎财神,带她去公园,去游乐场。后来出国,每到过年的时候就会想起来。 谢轻意“嗯”了声,说:“我也忘了。”挪开脚,将踩得扁扁的半截烟扔到了垃圾桶。 施言的眼里一下子就漾满了笑意,脸上也全是笑,叫道:“谢轻意!啧!” 谢轻意面无表情,扭头回屋。 施言双手揣兜,悠哉地跟在谢轻意的身后,进入她住的小院。她上次来门口还有保镖守着,这会儿却是空空的。她好奇地问:“你院门口的保镖呢?” 谢轻意说:“特殊时候才会安排保镖守着。大过年的,这么冷的天,保镖都在值班室或休息室待着。”院子里有监控,不用保镖在屋子外面杵着挨寒受冻。 施言把院门的门栓插上,跟在谢轻意的身后进入卧室,咦,女保镖也不在哎。有点惊喜!她看了眼时间还早,到靠窗的贵妃榻前坐下,随手拿起一本书,一看封面,居然是大学教材。她再翻开内页,里面不仅有翻看的痕迹,还写有笔记。字迹清秀,但笔锋很利,像细细的利剑,倒是挺符合谢轻意的性子。 施言把书放下,忍不住乐,调侃道:“谢轻意,真看不出来,你居然还是个学生。” 第28章 谢轻意没理施言。 屋子里的暖气开得足,她脱下厚毛衣外套,换了件轻松的薄衫套上,从贵妃榻前的书柜上拿了本书,见常坐的位置让施言占了,便坐到了茶桌前。 施言不需要谢轻意招待,自己会安排自己,她说:“我没带睡衣,穿你的。” 谢轻意抬起头看向施言,说:“我这里有客房,你之前住的房间,可以直接住人。” 施言笑道:“放心,只单纯暖床,不对你做什么。” 谢轻意信她才怪。 她盯着书,又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心又有点乱。施言这样子,其实应该扔出去的吧!自己让她进卧室,她还要穿自己的睡衣,这……有点离谱。 施言看出谢轻意的犹豫,靠在贵妃榻的靠背上,问:“要赶我走吗?” 谢轻意极犹豫。有施言在,屋子里的清冷感全没了,暖融融的。可……有些事,只能自己扛,施言不是解药,带毒的。 她说:“你睡客房!” 施言挑挑眉,又轻轻点头,转身往外走。 谢轻意低下头继续看书,还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施言在门口停下,回头,笑望着她:“谢轻意,你晚上要是失眠了,可以来我房里求收留。我不铁石心肠冷心冷肺。” 你居心不良,还骂我铁石心肠冷心冷肺!谢轻意冷着脸,连个眼神都懒得给施言。 施言一走,屋子里一下子静极了,外面的风雪声和逐渐走远的脚步声都清晰可闻。 谢轻意只觉周身又泛起淡淡的寒意,黑暗再次围拢过来。她明白,大概是自己需要陪伴,可……谁又能陪伴谁呢。 23 第23章 夜里,谢轻意又失眠了。 她躺在床上,明明已经非常疲惫,明明觉得周围静极了,她整个人也倦极了,只想躺着一动也不动,可又思绪起伏,脑子里像有无数的小人儿在跑酷,一个个限制级画片刷刷地往外冒,还有好多绘有限制级的小卡片飘来飘去,每个小卡片上都是施颜跟人在做小游戏。另一个主角早已模糊不清,唯有施言的样子越来越清楚,甚至仿佛近在咫尺。 两个念头在她的身体打架。 一个念头是想一直睡下去,这么疲累地睡不着太痛苦了,给自己一刀,把自己噶了,一了百了,什么难受痛苦折磨失眠都没有了。 一个念头则是限制级画面一点点啃噬着内心,且在脑海和心里不断放大,让她迫切地想要做些什么。 人有欲念,那是正常的。 人有别于动物、牲畜,那是因为人能克制自己的欲念。 想和付诸行动,是两回事。 手机屏幕亮起,短声提示音传来。 谢轻意扭头,盯着床头柜上的手机,有点不敢看。这个时间,发短信过来的,除了施言,不会有别人。 如果是工作上的事,用的是加密的专用软件。 她犹豫过后,点开短信,果然是施言发过来的:“不回微信,是没看吗?” 谢轻意点开微信,施言的头像图标有未读的小红点,最近的一条内容显示的是【视频】。 手比脑子的反应快,在她还在想是什么视频的时候,手已经点进聊天界面,点开了视频。 视频里的施言长发随意披散,肩膀、发育得极好的胸部在长发的遮掩下若隐若现,神情妩媚得仿佛海夜里诱惑渔人的夜妖,对她说:“失眠了吧,我过去,还是你过来?” 一个念头划过谢轻意的脑海:她没穿衣服! 她的脑子嗡地一声,握手机的手指像没烫到,心脏猛地一缩。 谢轻意愣了好几秒时间才回过神来,打字回:“……” 施言又打了个字过来:燥 燥?不是操?她随即反应过来,应该是燥热的热。她的脸一下子热腾腾的,羞的。谢轻意只觉,好像施言正在帮她推开通往成年人世界的大门,邀请她进去。 虽然她早就成年了,但……好吧,初吻早没了,在病床上让施言啃走了。牵手,也被施言牵过了。恋爱嘛,没谈过! 谢轻意又郁闷了,心想,“我还是继续失着眠睡觉吧。” 她把手机扔到一边,用力地一口咬在被子上,揪被子。啊啊啊,好烦啊! 她气不过,给施言发过去一个字,脏话,骂人的:操! 施言秒回:你来! 谢轻意直抓狂。要点脸吧你! 这人到了晚上,比她还不正常。她把手机用力地扔到床头柜上,蒙头,睡觉! 来电铃声响起,有电话。 谢轻意不用想都知道是谁打来的,勾魂索命音呢。妖女想把她勾过去,等到她上钩沦陷,就会亮出獠牙咬破她的脖子喝血。哼!也不怕把她的牙拔了! 她没理会。 电话铃声超时挂断了。 谢轻意心说:“再打,我就接。” 可她等了好几分钟,电话铃声都没再想起。蒙头捂在被子里还有点闷。她掀开被子,伸手拿过手机打过去,没有人接。 什么意思?谢轻意再打。 这次,电话接通了,里面传出喘息声,跟着又是施言性感的低语,带着点气哼哼的:“不来就算了,我自攻自受。” 谢轻意的脑海中飘过一排问号:自攻自受什么意思? 可听声音,那边好像在上演……她的脑子里冒出一个画面,吓得谢轻意赶紧挂断了电话。 她握着手机的手都哆嗦了,脑子里排出好几大排“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宛若一列列小火车轰隆隆开过。 她的心脏砰砰砰砰狂跳,像打鼓,胸腔都快装不下的那种。 谢轻意强自定了定神,默默地把手机关机。 可她更睡不着了! 谢轻意睁眼到天亮,直到实在困极,才睡了两三个小时。 她洗漱完去到前院,还想着待会儿施言看到她,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面孔,结果没看到施言。 她家院子大,天晓得施言到哪里逛去了。 午饭的时候,只有她。 谢轻意问管家:“施言呢?” 管家回道:“大清早就走了。” 谢轻意“哦”了声,低头吃饭,味如嚼蜡。 她心说:“果然古人喜欢用美人计!”好使啊。 下午,谢轻意待在家里闲着无事,更蔫了。 她在谢家,还有往来的亲戚只剩下大伯母和六伯。六伯家离得远,串门不方便。 第二天早上,谢轻意吃过早餐,去大伯母家拜年。 她到大伯母家门口,隔着半人多高的院墙,一眼看到施言正踩在梯子上挂灯笼,大伯母在下面扶梯子。 她家常年没人,没请保姆,只有钟点工隔上三五天过来打扫一次卫生。 大伯母笑着招呼:“轻意来了啊。稍等一下。” 施言挂好灯笼,踩着梯子下来,回头,冲谢轻意展颜一笑,不徐不慢地到门口,打开门,道:“请进。” 谢轻意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眼施言。 今天的施言穿了身休闲的居家常用,从头发到衣着、脚上的鞋子都写着柔顺乖巧,眉目如画,亲切温柔的模样宛若邻家大姐姐。 跟前天晚上的那个,判若两人。 施言从女保镖手里接过谢轻意带来的年礼,放下后,问谢轻意:“喝什么?茶?咖啡?温水?” 谢轻意说:“都可以。” 施言去倒水,然后放了包挂耳茶进去,端给谢轻意。 谢轻意双手接过茶,道了声:“谢谢。”捧在手里暖手。 施言对谢轻意说:“你坐会儿,还有窗花没贴完。” 谢轻意“嗯”了声,放下杯子,跟过去帮忙。 大伯母的心情极好,对谢轻意说:“待会儿我做饭,你想吃什么?” 谢轻意说:“都行,我不挑食。” 大伯母笑笑了扫她一眼,故意报了几个谢轻意不爱吃的菜名,问:“可以吗?” 谢轻意便发现,有时候施言蔫坏,不是没来头。她“呃”了声,说:“要是没别的,也可以的。” 大伯母呵呵直乐,说:“家常菜,你凑合着吃。” 将贴对联、窗花的活交给她俩,去厨房做菜。 施言贴好窗花,又踩着凳子去贴对联,一点都不客气地使唤谢轻意帮她扶梯子、拿凳子。 谢轻意实在没忍住,在递对联给施言时,小小声说:“自攻自受?” 施言似没听清楚,问:“什么?” 谢轻意“呃”了声,说:没……没什么。“耳朵一下子烫了起来,有点烧。这事,好像……说出来够难为情的。 施言领着谢轻意贴好对联窗花,又带着她去厨房帮忙。 大伯母炒菜,施言在旁边打下手,谢轻意则让施言安排着拿碗筷、端菜上桌,但大部分时候谢轻意也只是在旁边看着她俩忙活。 她们母女俩忙忙碌碌的样子,竟是莫名温馨。 第29章 谢轻意看着一阵羡慕,甚至有点眼热,眼眶里发潮,又让她生生地把情绪压下去。 大伯母把菜盛出锅,放在厨柜上。 施言把菜递给谢轻意:“端桌子上去,当心烫着,拿五副碗筷。” 谢轻意一愣:五副? 随即明白,屋子里五个人。除了她们仨,还有俩保镖。 大伯母做的菜格外下饭,谢轻意极难得的吃了一整碗米饭,撑着了。 施言是真担心她肚子疼,摸摸胃,问:“还好吧?” 谢轻意点头,有点撑,还好。她的胃其实是没什么事的,只是有时候肠子疼起来会牵制到胃,疼起来,就是一片都疼。 施言瞧见谢轻意又有些蔫,眼底有着长期睡眠不足导致的淡淡青色,道:“刚吃过饭,血液都到胃里,容易困,去我卧室睡会儿。” 谢轻意有点想拒绝。 她想施言的床,一定是暖暖的。可,又……显得自己好像……挺那什么的。 施言不由分说,挽着谢轻意的右手胳膊,将她捞起来薅上楼。她问:“你有多久没好好睡过了?” 谢轻意没答。她只记得,施言陪她睡觉的那天,睡得很好。 她跟在施言身后进入卧室,入眼是毫无温度的冷灰色,连墙角的线条都充斥着硬冷感,就连床上铺的被褥都是棱角分明。 这卧室风格,跟施言,哪里搭了? 可,通常来说,卧室的风格,才是一个人内心最真实的写照吧?谢轻意下意识问:“这屋子你不常住?” 不对啊,这风格,绝对不是大伯母的审美风能弄出来的。大伯母是暖和系的居家风。 谢轻意又一次惊了,施言到底有几张面孔啊。 她这是进入到施言极私人且私密的领域了,还是这么个样子的。 施言回道:“偶尔住。平时都住市区公寓。”她指了指床,说:“你睡吧,我坐旁边守着你。”没敢看谢轻意,更没敢说要去陪睡。这是她的屋子,她的地盘,她怕忍不住对谢轻意做出什么过分的事,然后再被谢轻意削个满头包。 谢轻意关上房门,落锁,说:“要暖床。” 施言回头,抬眼看向谢轻意,那眼神是谢轻意从来没有见过的,但跟这卧室的风格又极搭。 谢轻意丝毫不惧那眼神,静静地凝视着她。 施言莞尔,说:“谢轻意,你有没有发现,你这会儿特别像任性的小孩?” 谢轻意挑眉,道:“那又怎样?” 施言先开了床头灯,扭头去拉上窗帘。 随着窗帘拉上,来自屋外的光线一下子被彻底隔色,只剩下床头灯的微弱光亮照亮片隅。 施言的神情变得冷厉,就连眼眸都似被黑色浸染。 她站在阴影中,强行压住心头翻涌的情绪和欲念,努力维持柔和的模样,待自认没什么异常后,这才去到床边,拉着谢轻意到床边,轻声问:“要帮你脱衣服吗?” 她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谢轻意,那乖巧又带着淡淡冷意的小模样,让她压在心底的欲望疯狂,好想扑倒谢轻意来回揉弄rua她,去轻轻啃咬她的咽喉,在她身上留下一片片深吻的痕迹。 可她明白,不行。 施言挪开了视线,不敢再看谢轻意。 24 第24章 施言在大伯母跟前装得那么乖,有大伯母在家,谢轻意是半点都不担心施言会有什么出格举动。 她给保镖队长打了个电话:“明天来接我。” 也就是说谢轻意要在这里过夜。施言的心脏猛地一缩,积压在内心深处的黑暗猛兽差点扑出来。 谢轻意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对施言说:“我没带睡衣,穿你的。” 这话,正是前晚施言对谢轻意说的。谢轻意是故意的!施言一个深呼吸,压住心头的悸动和欲念,转身,去衣帽间,挑了一件极性感的露背睡裙递给谢轻意。 谢轻意看看面前轻薄的小睡裙,又再抬眼看向眼眸中情绪翻涌的施言。 施言挑衅地挑挑眉,嘴角泛着淡淡的冷笑:谢大小姐,你继续撩啊。 谢轻意慢悠悠地伸出手,接过睡裙。 施言以为她会把睡裙扔了。 谢轻意拿起睡裙往浴室去。屋子里的空调开得暖融融的,穿这么轻薄的睡裙,也不用担心着凉。 施言轻哼一声,心道:“你还能真穿出来不成?”谢轻意向来是走冷漠清淡风,偶乐走走休闲懒散风,再就是极偶尔会不经意间跟她年龄相符的乖巧可爱风流露,性感,呵!谢轻意跟这两个字沾边吗? 谢轻意去到浴室,打开镜柜,果然找到有没用过的新牙刷。 她先刷了牙,又单手操作洗了个脸,这才换上施言给的睡裙,拉开浴室门出去,径直上床,钻进了被窝。 施言坐在椅子上,看着谢轻意穿着性感小睡裙出来,看愣了神。 谢轻意竟然穿出来了! 性感的半透明白色小睡裙,衣领开得极低,能清楚地看见胸型轮廓和沟,穿在谢轻意的身上,却丝毫不显媚俗妖艳,反而变成性感清冷的禁欲风。 她周身淡漠的冷意,衬上性感睡裙,像极了北欧神话里从森林雪山里走出来的精灵。 施言愣神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她缓缓起身,去到床边,低头看向侧躺在她床上的谢轻意。 昏暗的床头灯照在谢轻意身上,明暗交织,使得她过分精致的五官轮廓、长长的睫毛都格外显眼,白皙细嫩的皮肤更似吹弹可破。侧卧微蜷的姿势,披散的长发,又显得过于柔软,仿佛丝毫不带防备和攻击性。 施言在床边蹲下,与躺在床上的谢轻意平视,轻声说:“谢轻意,你应该知道我对你……你还敢这么睡?” 谢轻意睁开眼,眼神流露着睡梦中被吵醒的迷蒙,浑身上下流露出的是施言从未见过的恬静感,似雪山融化后形成的深潭,水清澈见底,平静如镜,映着山巅白色的雪与黑色的岩石,黑白分明。 施言只觉心脏像被撞钟的柱子狠狠地撞了下,竟然生出不忍打扰的念头。 倦倦的睡意袭来,谢轻意扛不住困意,合上眼,又睡沉了。 施言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再次愣住。这是真睡着了?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她盯着谢轻意眼睛下方的淡青色,心道:“这是多久没好好睡过了?”她想起谢老爷子过世后发生的那些事,莫名的,忽然有些心疼。 说到底,谢轻意才二十一岁,还是才刚满二十一。 谢老爷子过世,她彻底没了依靠,周围只剩下豺狼。包括她! 施言又困惑了:谢轻意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睡觉,又怎么能睡着的? 她不信谢轻意看不出她的意图。 施言无解,甚至不敢上床睡。她怕,自己上床,钻进被窝后,会控制不住做出什么禽兽事。 她轻手轻脚地出了卧室,又轻轻地带上房门,放轻脚步下楼。 客厅里,保镖队长和女保镖还在。 施言告诉他俩:“谢轻意睡着了。” 两个保镖都不放心。 女保镖问:“我可以上楼去看一下老板吗?” 施言能说不能吗?她要说了,这俩保镖能一直守在这里不走。她轻轻点头,把自己的卧室在哪间房间告诉女保镖。 女保镖去到施言卧室,确定自己老板确实是睡熟了,且没有哪里有异常,这才蹑手蹑脚地出了卧室,下楼,对施言说:“那麻烦施小姐了。我们先回去了,明天再来接老板。如果她有什么情况,请给我们打电话。” 施言点头。 两个保镖出了施言家。 保镖队长让女保镖跟后面跟着的两辆车的保镖回去,他带了两个保镖把车子开到距离施言家不远的小区停车位处,在车上休息。如果老板有什么突发情况,一通电话过来,一脚油门就到了。 施惠心听施言说过谢轻意的情况,包括她差点捅了谢老七的事,直叹气:“谢承安那畜生是真造孽。把好好的一个孩子,给祸害成什么样了。谢老七两口子也是够糊涂的!” 施言默然。她总不能说,她也想祸害谢轻意吧。 施惠心想起施言前两天告诉她的,饶盛杰居然也是谢承安私生子的事,便明白,是她小瞧了谢承安。谢承安只怕藏了不少后手,施言不会是他对手。她对施言说:“有些事,就那样吧,你好好的就成。若是你有点什么闪失……” 已经没了两个孩子,她是真折不起第三个。 施言轻轻点头,说:“谢轻意跟谢承安的较量才刚开始,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嘛。” 施惠心说:“是这理!轻意是个好孩子,你多帮帮她。” 谢轻意是好孩子?啧,估计只有她妈妈这么认为。施言陪施惠心坐了一会儿,便上楼回到卧室。 谢轻意连姿势都没换,睡得香极了。 施言没忍住,凑过去,轻轻地捏住谢轻意的鼻子,不让她喘气,然后默默数数。 第30章 不到二十秒,谢轻意便微微张开了嘴。 她心道:“肺活量不行啊。”不得不说,谢轻意的身子骨是真的弱。 那微启的嘴唇写着别样的诱惑,施言抬指轻轻碰了碰谢轻意的嘴唇,强压住亲上去的念头,心道:“暂时放过你。” 实在是,不敢! 谢轻意的底细、实力,她是一点都没摸着。可谢轻意的脾气,她是看清楚了的。惹到她,连自己和亲爹都往死里捅。 施言不觉得自己真对谢轻意做了什么,会不挨收拾,而眼下,她甚至摸不准,如果谢轻意要收拾她,会如何出招。 后果难料,有再多的想法,憋着吧! 忽然,谢轻意睁开眼。 施言吓了一跳,又稳住,状似什么都没发生,抬头朝谢轻意看去。 谢轻意迷迷糊糊间感觉到有人在跟前闹她,睁开眼看到是施言,安心地闭上眼,原地翻个身,继续睡。 夜里,施言翻出被子,在自己的床边打地铺。 两米宽的大床,谢轻意贴边睡的,给她留了一米五宽的位置,施言却没敢上床。 实在是,被窝里的谢轻意穿得实在过于清凉,施言怕自己上床后,忍不住摸过去,再摸到没有衣料遮着的地方,再一激动没忍住做出点什么,那就真的……找死了。 施言打地铺,躺地上,又一次失眠了。 她的睡眠质量向来很好,但跟谢轻意睡一间屋子,那都不是考验,是折磨。看得见,摸得着,不能吃! 她暗暗咬牙,在心里发狠:“谢轻意,你别让我逮着机会,不然准叫你下不了床!哼!” 25 第25章 谢轻意从来没有睡过这么久的觉,醒来时,有着极其难得的得到充足休息的放松感。她侧蜷在床上抱着被子,肌肤接触到的是蚕丝被的丝滑触感和空气里的暖意,懒洋洋的,一动也不想动。 她睁开眼,望着黑漆漆的屋子,有着隐藏于黑暗中所带来的安全感,又似睡在四四方方扣得严严实实的古墓里长眠不被打扰,舒适且自在。 卧室门把手被人轻轻拧开,有人站在门口半推开门,光线照进来,谢轻意看清了来人,是施言。 施言穿着宽松休闲的居家立领毛衣,长裤,毛绒绒的绵拖鞋,居家气息十足,温婉大方,宜家宜室的模样。 “想娶”两个字就这么突兀地闯进谢轻意的脑海中,让她的心脏极微轻的抽搐了一下。 施言轻手轻脚地来到床边,本想看谢轻意醒了没,低头正好迎上谢轻意望来的目光。那惬意慵懒的小模样像极了蜷在窝里晒太阳的猫,看得她手痒好想rua。 她凑近谢轻意,语带调侃:“你太能睡了吧。在我这里,你怎么睡得着的?” 谢轻意问:“我睡了多久?” 施言说:“从昨天下午两点睡到这会儿,十一点。”她没忍住,手指往谢轻意的鼻尖上轻轻一点。 她原本是打算轻轻戳一下就挪开的,过过手瘾,顺便试探下谢轻意的态度,可实在是这会儿的谢轻意看起来太软萌,轻柔和煦的模样,让她的手指落在她的鼻尖上就有点挪不开,视线也不由自主地挪到谢轻意那看起来就口感极好的嘴巴上,想亲。 谢轻意瞧见施言望来的目光,眼里漾出笑意。 她笑起来,眉眼间尽是柔和,仿佛度过寒冬的的枝头绽放出几朵雪白剔透的梨花,正迎风招展。 施言心头的痒意更甚。 她用力地咬咬唇,掩去唇齿间的麻痒触感,起身站起来,泄愤似的轻轻踢了脚床,说:“起床了,要吃午饭了。” 这就破防了呀!谢轻意在心里哧了声:“出息!”她坐起身,起床,去浴室。 随着她起身的动作,被子滑落,半泄的春光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映入施言的眼帘。 她的肩带有一边滑落到了胳膊上,而小睡裙的领口原本就开得足够低,如此一来,胸前的柔软几乎只虚虚遮住一点点,加上皮肤极白又细腻光滑,无论白瓷还是美玉,与之相比都要逊色三分,再衬上精致小巧的锁骨,略带瘦削的身形,以及随意披散的如瀑长发,将柔美纤细演绎到极其,偏又带上自顾自的随性从容,更添魅惑。 施言定在原地,连呼吸都凝固住,无数念头直冲脑海,却连动都不敢再动一下。 不是怕谢轻意收拾她,而是……怕碰碎了。 谢轻意那打着夹板绑着绷带的手,太刺眼了。 施言望忽然就想起谢老爷子过世第二天的早上,谢轻意用匕首捅进小腹浑身鲜血淋漓的模样。那情形,似一场春雨将盛开的梨花树浇打得满地落花,雪白的花瓣铺满地,又让人泼上了血。雪与血交织,耀眼刺目,灼心。 她转身出了卧室,又没忍住回头望向传出洗漱声的浴室方向。 心,彻底乱了! 理智已到失控边缘。 欲念翻涌。 可,这是在家。妈妈在家! 施言突然明白谢轻意是怎么敢在她这里安心补觉的了。 妈妈在家,谢轻意笃定她不敢有任何出格的举动。妈妈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仅有的温情。要是没有妈妈,她比谢轻意还可怜。谢轻意即使失去了爷爷奶奶跟父母翻脸,仍然是高高在上的谢家大小姐,坐拥无数财富,有着许许多多死心踏地护着她的人。而她,不过是一对年轻人不负责任的产物,刚出生就被扔到孤儿院,哪怕有妈妈收养,看似过上富足的生活,也不过是个受人欺凌让人看不起的野种。就连她的财富,也是因为妈妈的亲生儿子没了,她继承了属于他的那份,这并不是她的。从来,她除了是妈妈的精神寄托以外,一无所有。 施言也一下子明白过来,她内心最柔软最在乎的,早被谢轻意看透,且登堂入室,大咧咧地闯进来,对她说:施言,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思,但我就这么睡在你的床上,你也不敢碰我一丝一毫,不敢有半点出格不轨。 谢轻意在用她对妈妈的在乎、在意来制衡她,对付她。 施言有着被谢轻意直接剥开内心最深处、最在乎、最柔软的地方,狠狠地插上一刀的刺痛、狼狈和不堪! 她转身回到卧室,锁门,给妈妈发消息:“妈,你先吃饭,我陪一会儿轻意,待会儿下楼。” 妈妈知道谢轻意精神状态不好,她陪谢轻意,妈妈只会觉得是谢轻意有什么不妥,不会怀疑其它,还会担心刺激到谢轻意,尽量不来打扰。 施言进入卧室,关门,上锁,又推开虚掩的浴室门,入眼便是谢轻意站在洗手台前的纤瘦身影。那盈盈一握的细腰,光滑似美人鱼的后背,灼人眼。 谢轻意站在洗手台前,刚洗漱完把毛巾挂回去,便听到施言去而复还的动静,扭头便瞧见施言的神情阴沉,眼神充斥着欲望、狂暴、疯狂,刚才温婉动人的宜家宜室女子,转身的功夫,变成从牢笼里脱困而出的凶兽。 她心道:“施言的病情只怕不比我轻。” 只是这会儿施言冲着她来,就不太美妙了。她在看向施言时,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卧室,手机在床头柜上,想叫人,得去卧室。 施言进入浴室,反手将门关上,落锁。 她的嘴角浮起冷笑,说:“我房间的隔音很好。”她说话间,目不转睛地盯着谢轻意的反应,面无表情,目光带着打量,没有丝毫慌乱,甚至没有一丝意外。 这让施言更觉失控和暴躁,凭什么谢轻意能如此高高在上,如此冷漠淡然,如此淡定,而她只能是不堪,卑微,可笑,像一只阴暗扭曲的蝼蚁。 可高高在上的谢大小姐让她堵在了浴室,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又让施言有着即将实施报复的快感。 整个谢家最有能量的人,就在这里。谢家大房的那些人,包括谢承安,在谢轻意这里也不过是个废物点心!若是能将谢轻意压在身下狠狠欺凌,呵…… 施言步步逼近。 谢轻意侧身回头的动作变成面对施言,她靠在洗手台上,看起来随意从容又淡定,但右手正慢慢地摸向身后的洗漱杯,摸到牙刷,攥在手里。 施言来到谢轻意的跟前,在欺身压在谢轻意身上的同时,手伸到谢轻意的身后,一把抽走了谢轻意攥在手里的牙刷,嘲讽道:“谢大小姐,你想用牙刷戳死我吗?” 随手将牙刷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然后做出她想了很久的举动,一只手将谢轻意的右手固定在身后,身子紧贴压住谢轻意,让她无法动弹。她慢慢凑近,轻轻地咬在谢轻意的咽喉上,迫使谢轻意仰起头。 咽喉被咬的刺激,让谢轻意条件反射地吞咽。 施言低喃道:“谢轻意,果然,你的味道很好。” 她的舌尖抵在谢轻意的喉咙*处打转,又不时轻轻咬在喉骨上,似逗弄猎物,又似在威胁,警告猎物不要轻动,否则,她能轻易咬破对方的咽喉。 谢轻意从来没有被人这么逼近过,更没有感受过这种威胁。好原本是想要反制施言,但左手被夹板固定行动不便,又让施言压住,右手被扣紧,就连身子都被迫不断后仰,连站直都办不到。 第31章 密闭的空间,不具备威胁性的威胁,过于暧昧和充斥着欲念的气息,让她的脑子有点懵,还有种意识抽离的感觉。 这让谢轻意有着不好的感觉。她不知道,疯居然还会传染? 施言没感觉到谢轻意的反抗,从轻轻啃咬咽喉,一点点挪到侧颈,又顺着谢轻意漂亮的颈线往上,轻轻咬住她的耳垂。谢轻意的耳垂饱满圆润,似珍珠又q弹无比,含在齿间轻啃之下的触感竟是那般的好。 随即,施言听到谢轻意轻轻抽气的声音,被她固定在身后的右手也握住了拳。 施言轻笑一声,贴在谢轻意的耳边轻声说:“谢轻意,你喜欢被咬耳垂啊。” 谢轻意连续几个深吸呼都没能驱赶走席卷而来的黑暗,意识迅速抽离的感觉在加剧,这让她不受控制地轻颤,危机感让她不得不出声:“施言,打电话……” 施言在谢轻意的耳边说:“你想打给谁,你的保镖吗?你觉得我会吗?”舌尖绕着谢轻意的耳廓游走,听着谢轻意紊乱的轻喘,只想更疯狂地做出些什么,想把谢轻意按在怀里揉碎了。她说道:“谢大小姐,我还以为你很冷淡……” 她略微用力地咬住谢轻意的耳垂,感觉到她的颤栗,笑了:“原来你这么敏感,这么不经撩啊……” 谢轻意努力睁大眼睛,努力想让自己清醒起来,可意识就是在不断坠入黑暗的深渊。 她知道自己在施言的浴室,可除了一点微弱的光亮,什么都看不见,甚至连近在耳畔的说话声都听不清楚了,就好像又走进了深夜里的迷雾中,不辩方向。 睡梦中才有的景象,居然出现在现实中,让她难辩这是梦,还是现实。 谢轻意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病了,病得很重。 她说道:“施言,打电话,叫医生……”她知道自己有说话,可她无法确定有说,还是没说,因为她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叫医生什么鬼?施言捏住谢轻意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却见到谢轻意的眼神没有焦距,神情空洞,这情况显然不太对。 谢轻意是谁啊,这种情况下想办法干掉她才是谢轻意的正常反应。 施言伸手在谢轻意的眼前晃了晃,谢轻意就像瞎了般恍若未觉。 装的?想麻痹她?施言试探着撩起谢轻意的睡裙,谢轻意仍旧没有反应。 她为了更刺激谢轻意,想看她能绷到什么时候,索性用力直接把谢轻意的睡裙撩到腰部以上,却一眼瞥见她小腹上的伤疤。 那是带着锯齿的匕首刺进去后,又换了个角度拉出来的伤,伤口的创面很大,肠子都捅断了,刀拔出来后,肠子兜在衣服里,为了缝合肠子和清洗流到腹腔里的血和肠液组织,又将伤口切开了些……经过手术缝合,伤疤留在平坦的小腹上,宛若无瑕美玉上趴了条扭曲的蜈蚣。 施言的心狠狠地抽疼了一下,下意识抬起头看向谢轻意,向来冷漠淡然的神情竟极罕见的有了迷茫,眼神飘移没有焦距,像失明了。 她再次伸手在谢轻意的眼前晃了晃,仍旧没有焦距。 谢轻意又轻轻地喊了声:“施言,你在不在,帮我叫医生……” 施言只觉心口让什么给刺了下。哪怕,谢轻意是装的,她赢了!她拿出手机,问:“谢轻意,你什么情况?” 谢轻意的嘴唇微颤,声音很轻很轻,低得她听不清楚。 施言凑过去,听到的仍是:“施言,帮我叫医生……” 那语气竟是极其罕见的无助脆弱,似真的出现了什么不太好的情况。 施言不敢耽搁,飞快地替谢轻意拉好裙子,打开浴室门,跑到卧室拿起谢轻意的衣服跑回浴室。 她甚至在想,等她拿着谢轻意的衣服进去时,谢轻意已经拿着什么杯子、修眉刀之类的东西防身了,上一回当而已,又没损失。可她回到浴室时,谢轻意仍靠着洗手台站在那,表情迷茫,好像丢了魂魄。 施言急声叫道:“谢轻意,谢轻意,谢轻意……” 谢轻意闭上眼睛,过了几秒,又睁开眼,之后,她抬起右手,食指微曲,送入嘴里,咬住。 没过几下,施言便看到她的嘴唇上沾了血。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谢轻意的手从嘴里挪开,却见食指靠近虎口处被咬得皮翻肉绽。 施言以最快的速度替谢轻意换好衣服,又打电话给她的保镖队长,通知他们赶紧来,谢轻意的情况不太对。 施言刚打完电话,一回头就看到谢轻意又在咬手,还是咬在之前的位置上,咬得手上都是血。 她强行挪开谢轻意的手,谢轻意又在咬嘴唇。 施言环顾一圈四周,找了块毛巾让她咬住,谢轻意把毛巾给扔了,然后又变成咬手指头。 施言气得捡起毛巾,把谢轻意的右手给她缠上。 她拉着谢轻意出门,谢轻意站在原地不动。 施言只好去抱谢轻意。她的力气并不算大,以为抱不动,却没想到居然……没费多大力气就把人打横抱起。谢轻意比她预想中还要轻,身体健康状况极可能非常糟糕。 她刚到楼梯口,便听到迅速奔来的脚步声。 保镖队长、谢轻意身边的两个女保镖,以及好几个保镖飞奔赶来。 施惠心也急匆匆跟上楼,紧张地看着施言,问:“轻意怎么了?” 施言后悔死了。谢轻意要来她这里睡觉就睡呗,知道她在意妈妈就知道呗。她说:“轻意……”说不出口,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保镖队长来到谢轻意的跟前,见到她的嘴唇上全是血,神情也不太对,立即明白,八成是精神病发作了。他从施言的怀里接过谢轻意,扭头吩咐身后的亲信:“通知秦秘书,让她赶紧回来。”,抱着谢轻意快步出了施家,直接往医院去。 施惠心见施言还在发呆,忙说:“别愣着了,跟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施言回过神来,拿起车钥匙,开车,跟在谢轻意保镖的车子后面,飞快赶往医院。 她刚开出家门口,旁边的路口停车位里便又拐出两辆保镖车。 那两辆车迅速超车到前方,给谢轻意的车开路。 保镖队长守在谢轻意的身边,见到自家老板在咬舌头和嘴唇,找了块干净毛巾给她咬,老板给吐了,问了句:“谁?谁在?” 他赶紧说:“我,老板,是我,何耀!” 谢轻意置身于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到,周围只有黑雾,她甚至连自己都感觉不到,又或者说是有种从背脊到天灵盖都有着麻木和灵魂脱离的感觉。她只能试试疼痛刺激能不能让自己恢复清醒,可她好像用尽了所有力气,才能感觉到一丝丝痛感。 她周围似有人在来来回回的,很多人,可她看不见摸不着,就好像他们不是人,而是鬼影,偶尔又有活人气息在周围。 她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突发疾病暴毙了。可,还是有痛感的,咬手指,咬嘴唇,咬舌都会痛,还有血腥味。 还活着! 谢轻意不怕死。死了,一了百了,世上的悲欢都与她再无关系。可如果她还活着,意识却不能操控自己的身体,感知不到外界,身不由己,甚至可能失去尊严,遭遇某些不堪的不测,那还不如死了。 她知道自己病了,不去治,想着病了,病入膏肓,病死了,就死了。 却没想到,久病不去治,可能不是死,而是生不如死。 如今她只能寄希望于保镖团够给力,秘书团够忠心,能替她撑上一撑。 26 第26章 施言跟着谢轻意的车子去到医院。她停好车子,赶到急诊科,找到刚处理好伤口的谢轻意。 谢轻意坐在轮椅上,两只手都缠上了纱布,又都被固定在椅子扶手上。她的眼神没有焦距,神情空洞茫然,全然没了中午刚醒来时犹如慵懒小猫的惬意模样。颈间淡淡的吻痕,更是提着醒着施言,她做的事有多禽兽。 施言的心里难受极了,刚要靠近谢轻意,被保镖拦住。 保镖队长说道:“施言小姐,老板交给我们吧。”这时候老板的意识不清楚,他们不会让谢家的任何人接触到老板,包括施言。 高跟鞋踩在地砖上的匆匆脚步声快速靠近。 正推着谢轻意往精神科去的保镖队长停下来,扭头喊了声:“秦秘书。” 施言回头,见来的是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年轻女人,三十来岁的年龄,气质干练利落。她在谢轻意自插一刀和割腕住院时都见过此人。 秦姣,谢轻意的秘书。 秦秘书朝保镖队长和施言点点头,便来到谢轻意的跟前,半蹲着身子,喊:“老板!”见谢轻意没反应,又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之后目光便落到谢轻意红肿的嘴唇上及颈部的斑驳痕迹上。 她轻轻拉开谢轻意的衣领,咽喉、颈间全是吻痕,战况似乎挺激烈。可……这事情能发生在连对象都没有一个的老板身上? 第32章 秦秘书站起身,问保镖队长:“老板嘴和脖子怎么了?” 如果是在平时,保镖队长自然不会把老板的私事往外说。可现在情况特殊,老板之前就吩咐过,如果她遭遇不测,或者发生其它无法理事的情况,就让他联系秦秘书。 保镖队长答道:“老板发病自己咬的。脖子上那些,前天,老板没让花花值夜,把施小姐带进了她的卧房,但施小姐没待多久就走了。昨天上午老板跑施小姐那去了,中午就打电话给我们,让我们回去休息。” 摆明了,老板跟施小姐有一腿,这脖子上的痕迹来历,不言而喻。 秦秘书目光复杂地看向施言:“施小姐跟老板是一个祖谱上的堂姐妹关系吧。” 施言听着这阴阳怪气的语调,立即明白秦姣可能对谢轻意有那么点意思,在拿她俩的亲属关系说事,一下子就不爽起来,回怼道:“没血缘,非血亲,你管我?” 火药味瞬间起来了。 秦秘书自不会在这时候跟施言吵,从保镖队长手里接过轮椅推手,推着谢轻意往精神科去。 施言想跟上。 保镖队长再次伸手挡住施言,道:“抱歉施小姐。” 施言眼看着谢轻意让这个她拢共没见过几面、毫不了解的秦姣推走,火气蹭蹭直冒,但不想耽搁谢轻意看病,又不得不压着。 她知道有些事说出来对自己不利,但不愿在谢轻意的情病上有所隐瞒,于是冷声道:“谢轻意是让我堵在浴室里用强出的事。” 保镖队长和护在谢轻意周围的保镖们全都默默地看了眼施言:老板都跑你家去了,又特意调走我们,您还用得着用强么?如果不是老板乐意,您连靠近她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继续护着老板往精神科去。 保镖队长见施言还想跟,安排两个保镖留下来拦住她。他则寸步不离地守在谢轻意的身边。老板现在这情况,他连秦秘书都信不过,得自己守着才行。 他们给谢轻意挂的还是上次那个教授的号。 教授在检查过谢轻意的情况后,安排住院治疗。 秦姣在确定谢轻意的情况过后,通知秘书团启动谢轻意在两个月前制定的应急预案。 施言不用想都知道他们是带谢轻意去看精神科,在摆脱掉两个保镖后,她到精神科去打听谢轻意的情况,一所无获。 她估计谢轻意会住院,可找护士打听,说没收治这个病人。她又把精神科病房和vip病房都找过,没有找到谢轻意。 她打谢轻意的电话,没有人接,再然后就是关机。 施言去了谢家老宅,保镖队长不在,由副队长带着几个保镖看家。 她向管家打听,管家告诉她:“施言小姐,您知道轻意小姐的处境,恕我不能透露。” 施言犹豫过后,没把谢轻意的事透露给谢家任何人,包括谢老七夫妻和谢老六。 其实,谢轻意现在病成这样子,正是朝她所掌控的产业下手、削弱她实力的好时机,可谢轻意出事那天的情形总复反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她不想在这时候对付谢轻意,再就是,谢轻意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她对谢轻意的情况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即便是觊觎,也无从下手,反而谢轻意很可能早就挖好了坑等着人跳。 施言觉得自己哪怕是当恶人都嫌智商不够。 她心情不好,不想受失眠所扰,于是整夜喝酒买醉,再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不想妈妈担心,搬回到公寓自己住。 不知不觉间,元宵节过去。 施言收到消息,谢承安保释出狱。 去杀王定坤的杀手宣称他给谢承安当了十几年马仔,谢承安给他的那笔钱是辞退赔偿金。他杀王定坤,是因为私怨。他跟王定坤以前是同事,住同一间宿舍,王定坤欺辱过他,按在床上做活塞运动的那种欺辱。他从别人那听说了王定坤的下落,又恰逢有空又手有钱,就跑去找王定坤麻烦,本来想打一顿吓唬对方一番出口恶气,没想到失手捅到心脏,王定坤当场就没了。误杀,不是故意的。 案子宣判需要时间。 凶手承担了所有,而谢承安到再过两三个月就七十七岁了,年龄大了,过年期间天气又冷,一场感冒下来,肺炎住院,办了保释。 施言气得酒都不喝了,问自己:我最近在干嘛? 谢承安并没有倒。她因为一个谢轻意,天天买醉! 施言振作起来,想继续跟谢家斗,发现居然无从下手。 谢承安的儿孙们,早让谢轻意收拾个遍,别说涉及违法犯罪的,但凡涉及灰色产业的都让她收整过了,破产的破产,死的死,蹲的蹲,但凡还在外活动的都是底子是真干净的。 谢承安名下除了一套自住的别墅,几辆豪车,再无其它,就连夫妻共同财产惠仁集团也处在破产边缘。 看起来好像倒了,可实际上…… 施言想到了饶有富和饶盛杰。谢承安由别人代持的产业,绝对不会只有这么点。她又想到了谢轻意,想来,谢轻意一定知道谢承安很多事。 可,谢轻意疯了,意识不清,连自理能力都失去了。如果她那天没有把谢轻意堵在浴室,没有刺激到谢轻意,谢轻意是不是不会发病,是不是还能维持正常生活。 她收拾好心情,约夏乐乐出来喝酒。 夏乐乐在酒吧见到喝得醉眼迷蒙的施言,问:“怎么想起约我出来?你这是……” 施言说:“谢承安保释出来了,心情不好。” 夏乐乐见施言的酒杯空了,给她倒了杯,说:“你省省吧,谢承安那是什么人物。谢轻意骂他废物点心,你就真当他是啊。哎,你跟谢轻意那么熟,想知道谢承安的事,直接问她就成了,找我做什么?” 施言半真半假地说:“喝多了,把谢轻意按浴室一通啃。我还活着,你就庆幸吧。” 夏乐乐留学那会儿跟施言混一个圈子,对她的事情多少有所耳闻,闻言“啧”了声,心说:“胆子挺肥啊。”她的话音一转,说:“马忠全被带走了,贪污,作风不正。” 施言满头雾水:“马忠全?谁?干嘛的?” 夏乐乐差点给她一个大白眼:“程家要卖的那科技城项目,就是因为叫马忠全给卡住了,迫不得已,只能卖,可没想到,年都没过完,马全忠就被带走了。前几天,程家把银行贷款还上了,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救命钱。您就真没听到点什么音讯?” 施言问:“你们怀疑这事是谢轻意干的?” 夏乐乐给自己倒了杯酒,慢悠悠地喝着,没接茬。 施言又喝了满满一杯酒,问:“程家的那笔贷款多少钱?” 夏乐乐报了个数。 施言惊了,问:“谢轻意能拿出这么多钱?” 夏乐乐说:“你要不要去打听下谢貔貅这个外号是怎么来的?” 她见施言的杯子空了,又给这心情不好就变酒鬼色魔的家伙添上酒,又说:“你要是想收拾谢承安,还得找谢轻意。谢承安这回出来,估计不会放过她,谢家的好戏才刚开场。” 两人都想从对方那里得到些消息,也都存了灌对方酒的意思,一来二去的,喝多了,也聊上了,从小学时候聊天聊到留学那会儿,话匣子打开,越聊越多,到后来是相互搀扶着出了酒吧,然后各自上各自的车。 夏乐乐刚上车,就又下车,在路边吐了,之后躺车上就醉得睡了过去。 施言上车后,躺在后座,半醉半醒,满脑子全是谢轻意在她床上睡觉的样子,在浴室被她啃脖子时的样子,之后,又想到夏乐乐说的那些事。 头疼。她回到家,又灌了自己一瓶酒,趴床上,睡着了。 一觉到下午,让手机来电铃声吵醒,她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喂”了声。 夏乐乐问:“你还没起啊?” 施言“嗯”了声,问:“有事?” 夏乐乐说:“饶盛杰名下的得月楼,让人实名举报非法食用保护野生动物,其中还有一级的濒危动物,证据锤得实实的。饶有富和饶盛杰都进去了,得月楼也被查封了。” 施言的瞌睡一下子醒了,坐起身:“谢轻意干的?” 夏乐乐说:“这手法,除了她,还有谁!有意思呵,谢承安昨天保释,她今天就把得月楼搞了。” 施言说:“我待会儿去趟谢家老宅。”她得去看看谢轻意是不是出院了。 夏乐乐特意打电话给施言,要的就是让施言去探探口风。 施言挂了电话,去洗漱完,化了点淡妆遮掩了憔悴,开车到谢家老宅,便见外面停着好几辆警车,来了好多警察,其中还有谢老五。 什么情况?不会出事了吧。 施言把车停到路边,等了一会儿,就见到警察搬着封存起来的电脑设备从谢家出来,后面跟着管家、保镖副队长和谢老五。 施言开车不远不近地跟在几辆警车后面,开出去一段过后,一辆警车把她拦下,先让她拿出身份证,查过证件后,问她:“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第33章 她指向前面的车,说:“谢承礼是我伯父,我想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警察说了句:“少打听。” 另一个警察问:“你知道谢轻意在哪吗?” 施言点头,说:“知道一些,你们找她?” 警察点头。 施言说:“过年前,大年二十八,她在我家,精神病发作,我们把她送到医院,先去了急诊科包扎自残造成的伤口,之后她让保镖和秘书带走了,我就没再见过她。” 两个警察互看一眼。其中一人问:“精神病发作?” 施言点头,说:“省医院有她精神病发作时的自残记录,她在爷爷过世后,因为自残,已经住了好几次院。” 一个警察坐到施言的副驾驶位上,说:“那麻烦你,协助我们调查。”示意施言继续开车。 施言问:“去哪?” 那警察报了另一家本市非常有名的三甲医院的名字。 施言迅速拿出手机一搜,那家医院有本市唯一的三甲精神病院。谢轻意还没出院吗?施言的心口莫名一疼。 她稍微加了点速,赶上前面的警车,跟他们一起到医院。下车后,见到谢承礼,喊了声:“五叔。” 谢承礼哼地冷笑一声,问:“你怎么来了?” 施言听说过谢轻意搞事,让谢承礼没能升上去,加上这两天谢承安、饶盛杰的事,她很难不怀疑谢承礼跟谢承安联手,要朝谢轻意下手了。 她没说话,只看向管家。 管家向施言点点头,便带着警察和谢承礼往精神科住院部的特殊病房去。 由警察和管家出面跟医院沟通,施言跟着他们,很顺利地见到了谢轻意。 谢轻意比起之前更瘦了,躺在病床上,手脚都被禁锢住。她睁着眼睛,两眼没有焦距,神情也是呆呆的,嘴里低喃着什么。 施言凑近了,听到她在喊爷爷。 她没绷住,眼泪夺眶而出。 谢承礼站在病床前,惊得人都傻了。 警察询问完医生谢轻意住了多久的院,又接过保镖队长递来的病历翻看,好家伙,从去年就不正常了。 队长把病历给谢承礼看,说:“你说你车上的监听器是谢轻意让人装的,怀疑她窃听国家机密,这……”跟她说话,她都没反应,躺床上动都动不了,她还窃听个啥啊。 27 第27章 谢承礼激动地问施言:“为什么她病成这样子也没告诉我们?” 施言说:“当然是怕你们弄死她好继承她的遗产。” 谢承礼气得对着施言直接骂出句脏话。 施言冷笑:“自奶奶过世,谢轻意继承了大笔奶奶给的遗产后,你们就开始针对她。你跟谢承安、二叔常年累月挑拨叔七婶,对谢轻意进行语言暴力精神戕害,把人逼成这样子,竟然还有脸倒打一耙。谢轻意住了这么久的院,但凡你们到谢家看过,就知道她一个成天窝在家不出门的人,不见了!” 警察看向谢承礼的眼神都不对了。 确实哈,亲伯父报警说亲侄女在他车上装监控,窃听国家机密,一查,哎哟,侄女在精神病院从过年前住院到大年都过完了,亲伯父不知道!你们过年都不走亲戚的吗? 一个警察问:“没通知她父母吗?” 施言又把谢轻意是由爷爷奶奶带大的留守儿童,以及第一次自杀是因为谢老七夫妻在爷爷刚死第二天,就逼她把老宅转给谢承安的事告诉了警察。 在场的警察、医生们听得都无语了。这不疯,才怪! 谢轻意现在这情况,别说她不具备作案的条件,就算她真犯了事,也抓不了。人躺在精神院病捆起来强制治疗呢,怎么抓? 厚厚的一撂病历本拿在手上,他们连精神鉴定都不用做了。 警察直接拍照录像、把谢轻意的住院病历全部复印了一份,保留好证据以后,收队,走人。 谢承礼送走警察,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谢轻意,不死心,又拿起她的病历翻看,待看到去年有过精神科诊治,又问施言:“去年就看过了?” 保镖队长说:“谢承佑先生带去看的。” 谢承礼惊了,说:“老七一个字没提。” 保镖队长幽幽地瞥了眼谢承礼,说:“谢承佑带老板去精神科那会儿,老板刚做完肠道缝合手术没几天,直接导致伤口裂开,血和肠液漏到肚子里感染形成肠粘连,到现在还没好。我们老板这样子,谢承佑先生功不可没。” 他把谢承佑干的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数给谢承礼听,包括刺激得老板差点在谢家老宅门口捅死谢承佑,又说:“谢承安跟老板争谢家大权,您一个没多少继承权的,掺合进来干嘛?这些年,老板少你一分钱了吗?” 谢承礼见他知道得挺多,沉下脸,问:“监听器是你装的?” 保镖队长说:“我们只负责看家和保护好老板,别的一概不管,只不过跟在老板身边久了,谢家的事,见得多了。”他又意有所指地说了句:“五爷,监听器的事,您别只找我们老板,也该找找别人啊。” 谢承礼冷笑一声:“怎么?你是不是要说,这监听器可能是我大哥装的?” 保镖队长给了他一个眼神:你自己想。 施言问谢承礼:“你知道城南的宝月轩拍卖行、今天刚查封的得月楼大饭店,以及城北的御园山庄都是谢承安的产业吗?哦,对了,昌信安保也是谢承安的。” 谢承礼上下打量施言,问:“你从哪里知道的?”他都不知道的事,她怎么知道的。 施言当然不会告诉谢承礼,她是昨天把夏乐乐灌醉套话套来的。 谢承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扭头出了病房,下楼,到了外面便给谢老六打电话。 谢老六拿起电话就问:“你带人去抓轻意了?” 谢承礼说:“你消息挺灵通啊。” 谢老六说:“老大跟轻意的事,你往里搅合什么?” 大哥死了儿子,轻意也被逼疯,双方都斗红了眼,你一个过清闲日子的搅进去,嫌日子太好过? 谢承礼说:“那还不是谢轻意先惹我,要不是她,我……算了,老六,我问你,宝月轩拍卖行、得月楼大饭店,还有御园山庄,我听说是老大的产业?” 谢老六又报出几家实力雄厚的控股企业、投资公司和一家跨国企业:“老大都有股份,找人代持的。”他把谢老大的持股数都报给了谢承礼。 谢承礼气得差点说不出话。 合着就他蒙在鼓里,跟老七一样,当猪了呗。 提到老七,他又想到谢轻意,说:“老六,轻意住院的事,你知道吧?” 谢老六问:“哪次住院?” 谢承礼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心虚,道:“就刚才,警察去找她,她不在老宅,我们在精神病院找到她,情况不太那个……” 谢老六说:“什么情况?” 谢承礼把他刚才见到的情形告诉了谢老六,说:“我……我不知道她成这样子了,瞧……瞧着怪难受的。” 电话那头一阵安静。 谢承礼喊:“老六,老六,你在听吗?” 谢老六叹气的声音传来,说:“轻意住院的事儿,别让老大知道。算了,我来安排。” 谢承礼有点不敢信:“老大真会把轻意……不……不至于吧……”可他想到刚才见到谢轻意的样子,好像确实有点……至于! 谢老六挂了电话,订当天的高铁票赶过来。他到医院的时候,谢轻意已经转院。一问,不知去向! 他打电话给施言,施言也极意外。 她在谢老五走后,就被谢轻意的保镖和医生给请出了病房,想多看两眼谢轻意都不成。 谢老六赶到老宅找管家,管家说不知道。他给谢轻意的保镖队长打电话,电话关机。好在查事情找人是他的专业特长,费了点劲,找到谢轻意去到外省治病去了。 他辗转到外省医院找到谢轻意,见到她的保镖二十四小时轮班守在她身边,就算是医生护士进去给她打针喂药,保镖都得反复检查确认,对谢轻意的安保放了心,又考虑到如果惊动到他们,极可能又会转移,于是悄悄地去,默默地走。 不过,却是真的揪心。谢轻意治个病,跟躲避仇家追杀没区别。 谢老五回去后,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老婆问他怎么了。 谢老五瞒下自己报警带人去抓谢轻意的事,把谢轻意躺精神病院瘦得都脱了相的事告诉了他老婆。 第二天,六点多一点,天还没亮。他老婆就打电话给了文兰。 文兰又打电话给谢老七。 谢老七又打给谢老五。 谢老五只能照实说。 两口子这次回来得极快,早上接到的电话,傍晚就赶了回来。他俩和谢老五去医院看谢轻意,才发现被转走了。 谢老五斩钉截铁地说:“老六说他来安排,肯定是他转走的。” 第34章 谢老七给谢老六打电话。 谢老六默默扛下这口锅,坚决不告诉谢老七两口子谢轻意的行踪。 谢老五的老婆是个大嘴巴,在打完电话给文兰两口后,跟谢轻意的三姑、四姑、施惠心都打过电话,又给家里的姐妹聊八卦说到这事,很快,谢家上上下下都知道谢轻意疯了,住院了,病得不轻,让保镖和秘书给弄走了。 多离谱!保镖和秘书把她弄走了。谢家那么多财产在她身上,都让外人弄去了可怎么办? 这事刚在谢家闹开,谢老六挨个打电话:“轻意在我这里。” 谢承安听到传言先是没敢信。这阵子他这被搅得鸡飞狗跳,怎么看都是谢轻意的手笔,她哪里像是病到不能自理了?他托关系真弄到了谢轻意的病历,嗬,病得是真挺重的。可谢老六出来说话,又让他犹豫了,万一是做局呢? 谢承安不敢去找谢老六要人,也不敢真当成谢轻意疯了,但这么好的机会,不用白不用。他把谢轻意疯到意识不清的消息大肆宣扬出去。 夏乐乐开车到施言家,堵住她,问:“谢轻意疯得意识不清了?” 施言说:“看起来像。不过,谢轻意这一出,把谢老六和谢老七夫妻都惹出来了。”她挺好奇的,说:“你挺关心谢轻意啊。” 夏乐乐笑道:“貔貅跟饕餮斗得死去活来的,多关注点,万一能捡到点漏呢?” 施言劝了句:“你悠着点吧,我瞧着都云遮雾绕的。” 夏乐乐心说:“你知道什么?想打听谢承安的事,还得来灌我酒套话,呵!”脸上不显,在施言这里略坐了一会儿,走了。 夏乐乐决定目前还是先观望,瞧准了再下场。程家的事,就是算漏了一个谢轻意,煮熟的鸭子都飞了。 施言都替谢轻意忧心。她病得那么重,偏偏周围虎狼环伺。谢老七夫妻是指望不上的,他俩不出来添乱捅刀子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谢老六顶多就是能护她个人身安全,这病能治成什么样,财产能不能保住,可都够悬了。谢轻意要是没了财产傍身,养不起保镖团队,日子可还怎么过。 她转念一想:谢轻意要是破产没钱了,我岂不是可以包养她了? 她好歹也有十几个小目标身家,只要不整那么强大的安保团队、眼线团队什么的,还是可以养得起谢轻意的……吧。 她想到谢轻意现在住的宅子有多值钱,又在心里默默补充句:只能穷养。 28 第28章 不知不觉间,到了二月份。 施言*变卖了惠仁集团名下的项目资产用来支付供应商货款和员工工资、辞退赔偿金,剩下的,给各小股东们又分了分,之后宣布集团破产倒闭。 谢承安的那一份解伙费,因为他跟施惠心至今还是夫妻关系,便由施惠心代领了。 施言接手了惠仁集团部分优质项目、吸纳了一些比较有实力的股东,组建了施氏集团,其业务项目范围跟原来的惠仁集团高度重合,但跟之前的惠仁集团已经没什么关系。 整个过程操出奇顺利,没有受到任何来自谢承安方面的阻扰。 施言估计是谢承安让谢轻意搞得无法顾及她这里,只能抓大放小,专心对付谢轻意。 让施言无法理解的是,谢承安的那些产业风平浪静,公司高层、股权、甚至连运营项目投资都没什么变化,安静无比。 她顺着这些企业的上层控股公司查下去,发现它们的股权结构特别复杂,不了解内情的人根本看不明白他们的布局。以她的水准眼力,也只能看个云里雾里。 好在看不明白的,不止她,大家都看不明白,这让施言又找到点心理平衡和安慰。 夏乐乐隔三岔五地找施言打听谢轻意的情况。 施言连谢轻意在哪里、病情有没有好转都不知道。跟谢承安斗,她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再看夏乐乐了解的情况不比她多多少,歇了找夏乐乐打听消息交换情报的心思,安心地经营自己这一亩三分地。 她不去找夏乐乐,夏乐乐倒是经常来找她,有什么饭局酒局聚会都爱把施言叫上。 施言说夏乐乐:“你不是看不上我吗?” 夏乐乐说:“你以前一副没憋好屁的鬼样子,可不得提防着点。”大家都不傻,是真叙旧还是别有居心,又不是看不出来。她问施言:“你最近转性了?” 施言极诧异:“我?转性?我是不爱钱了?还是不妒忌你们的家世好比我有钱了?” 夏乐乐问:“你有多久没跟女人上过床了?” 施言呆滞两秒,再一口气把杯子里的酒全喝了。她心下愤然:谢轻意有毒! 深夜,施言喝得半醉地从酒吧出来,不想回家,让司机把车子开到谢家老宅,停在离大门不远的路边停车位处。 她落下车窗,看着谢家大门,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 其实,她跟谢轻意的接触并不多,也就那么几回,可就这么心心念念惦念上了。大概是谢轻意冷漠淡然兼具香香软软的样子,看起来过于可口好啃,又没有吃到嘴,所以想到就馋?可馋跟想起来就揪心心口疼又有什么关系? 她每次想到谢轻意被固定在病床上的样子,都有着眼里泛酸的感觉。 那么高高在上犹如精美古瓷般的人,就那么碎在泥泞中。明明应该兴灾乐祸,再顺便踩上几脚,才符合她这种阴暗人的人设,可她现在只想看到谢轻意的保镖车队拱卫着她的千万豪车从旁边开过来,径直驶进谢家老宅。她下车,进入谢家宅子,一如往日般站在院子里等,然后一回头,谢轻意就顶着她那副凡事漠不关心的死样子出来,连个多余眼神都懒得给她。 以前最烦谢轻意那模样,现在想看都看不到。 谢轻意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是好些了,还是没好,有没有斗赢谢承安,需不需要帮忙,倒是给个消息啊。 杳无音讯! 不知不觉间,已是四月中。 周末,施言在家,帮施惠心把院子里的盆栽换盆。 施惠心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问她:“请问是谢承安的家属吗?” 谢承安的家属?施惠心的下意识反应是恨不得他去死,只是奈何不得。可转念一想,因为谢承安不愿意,耗着,她跟他的婚没离成,法律上来说,确实是。医院打来的? 电话那端又问了句:“请问是谢承安的家属吗?” 施惠心说:“是。” “谢承安突发脑出血,急需手术抢救,请赶紧来。” 施惠心以为自己听错了,又确认了遍,才满脸懵逼地挂了电话。 施言瞧出她的神情有异,问:“怎么了?” 施惠心把医院打电话给她的事告诉施言,满脸不解:“怎么会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谢承安生那么多儿女,好几个老婆陪在身边,用得着打电话给她?打电话让她去拔管和放弃治疗吗? 施言脱口叫道:“谢轻意!” 她扔下手里的种花的小铲子,连手都顾不上洗,三步并作两步往屋子里去,拿车钥匙。 轻意?施惠心突然明白过来,谢承安是谢轻意送去的?还真让她去放弃治疗拔管的? 她赶紧去洗了手,坐到施言的副驾驶位上,问:“是轻意收拾了谢承安?” 施言说:“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的心脏控制不住地砰砰狂跳,抑制不住地激动,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萦绕在心头,脑子里已经浮现起谢轻意站在医院走廊上,眉眼清冷,用淡然不在意的目光看向她的样子。 是谢轻意赢了吧。 夏乐乐说,她爷爷说谢轻意就算是疯了,脑子都比别人好使。 施言带着施惠心赶到医院急诊科抢救室时,谢承安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管。 谢轻意的秘书秦姣,带着两个保镖模样的人站在抢救室外面。 施言一愣,问:“秦姣?谢轻意呢?” 秦姣说:“既然家属来了,谢承安就交给你们了。” 这显然是谢轻意的意思。可她人呢?施言上前,拦住要离开的秦姣,再次问:“谢轻意呢?” 施惠心看了眼病床上的谢承安,也来到秦姣身边,问:“请问您是?” 秦姣对施惠心,说:“我叫秦姣,谢轻意是我老板。谢承安住的房子现在归我们老板了,他占着不搬,我们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今天去请他搬离,他一个激动,倒地上了。” 施惠心便明白,这是谢轻意特意安排,让她亲自报仇。她心下动容,关切地问道:“轻意还好吗?” 秦姣不愿透露谢轻意的情况,说了句:“抱歉。”带着两个保镖离开了。 施言拿出手机拨打谢轻意的电话,仍旧是关机。 她默默地收起手机,心情糟糕透了。 施惠心去到谢承安的病床前,低头看去,只见他半睁着眼,还有意识,看到她,又激动上了。他瞪大的眼睛,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似乎想要挣扎起身,但手脚都动弹不了,似是瘫痪了。 第35章 她以为,这辈子都报不了仇了。没想到惊喜来得这么突然!她笑道:“谢承安,你没想到你还有今天吧!你没想到,你拖着不离婚居然会让你落到我手里吧。” 合法夫妻,法定的第一监护人。 护士问施惠心:“请问是谢承安的家属吗?” 施惠心说:“我是他老婆。” 谢承安闻言激动得直喘,显然不想承认,但没谁去理会他的意愿。 护士去找来医生。 医生向施惠心说明了谢承安的病情,非常危急,即使手术,也有很大风险,很可能会出现瘫痪的情况,但要是不手术,病人几乎没可能撑过去。 施惠心斩钉截铁地说:“救!” 让他死了,实在太便宜他了。救活,让他瘫痪在床上,一个人在关在屋子里,吃喝拉撒都在床上没有人照料,煎熬等死。 她煎熬了这么多年,该轮到他了! 施言默默去到谢承安身边,从他身上找到钱包,又从中取出身份证,去办手续交费。 之前谢轻意割腕抢救,还是她签的字跟着去办的手续,流程都熟了。 医院,精神科。 谢轻意坐在轮椅上。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她的身上,为她身上渡上层暖意。 她看着面前的光亮,只感觉自己像被关在黑暗的屋子里,又或者还是在那黑漆漆的山洞里,周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有面前有这么一扇发光的门,不知道通往哪里。爷爷奶奶来探望她,又从这扇有阳光的门离开了。 后来,医生、护士、何耀、吕花花、秦姣他们不时出现在门口,对她说话,声音含糊,她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她想走进光里,但好像没有腿,就是一团飘着的意识,困在原地。 那扇光门不是经常出现,只偶尔,更多的时候,她是独自呆在黑暗中,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 大多数时候,她都选择睡觉,睡醒了就发呆。 有时候睡久了,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只能用痛感来刺激自己。 她明明有动弹,有咬手,但感觉不到自己的动作,也感觉不到疼痛。她想咬嘴唇、舌头,也经常咬不到,偶尔,嘴巴、腮帮子酸酸的,像是有谁拿东西在堵她的嘴。 她病了,这些行动会被当成发病自残,然后会通过捆手脚、堵嘴来防止她伤害到自己。谢轻意试了几回过后,放弃用疼痛刺激的打算。 她咬不着自个儿,说明有人管,在治疗,那就少折腾,配合着治呗。 她的意识一直是清醒的,记忆不仅没衰退,反而变得更好了,小时候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连花花草草的纹路,飞过的蚊子苍蝇的翅膀腿绒毛都能看清。看过的书本更像是直接印在脑海中,有时候穷极无聊,就翻开书,一页页看,那些字迹是那么清晰真实。 她看过的报表、账册,每一个数据都记得一清二楚,心算速度极快,丝毫不比以往差,至少她的感觉上来说,是这样的。至于是不是错觉,因为无法确定自己的情况,只能打个问号,存疑。 爷爷喜欢下棋,她以前经常陪爷爷下,现在只能自己下。 她本身并没多喜欢下棋,实在是,无论棋子是棋子,还是人,棋路就那些,一眼分明。以人为棋,看似人是活的,好像有很多变化,但人生轨迹、行为轨迹其实都是固定的,包括她的。 生来就有的那些,与生来就没有的那些,就在那里,不会变。走到在岔道口时,看似多几个选项,但排除法一用,最终的选择仍然只有那一个。 自己待久了,又习惯了黑暗,没有那些纷纷扰扰,倒是有着别样的宁静感。 然后,忽然有天,她一觉睡醒,睁开眼,周围不再是黑暗,不再是只有一扇门有亮光,而是周围都是光,头顶是天花板、医院的灯管,身旁是女保镖吕花花拿着毛巾在轻轻地替她擦胳膊。 出来了? 谢轻意愕然。她扭头看向床头柜。 床头柜上摆着花瓶,里面插着花,为病房点缀着一点生机。花瓶旁放着手机,在充电,是她给保镖们配的工作机。 她的目光在病房里扫过,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清晰。随即,目光又跟扭头望来的吕花花对上。 吕花花望着谢轻意的眼睛,有点懵:老板在看我? 她伸手在老板眼前晃了晃。错觉吧?老板的眼神一向没焦距看不到东西,叫她也没反应的。 谢轻意问:“几号了?我病了多久?”太久没说话,一开口,嗓子涩涩的,感觉话都快不会说了。 吕花花呆住:刚才是老板在说话? 错觉错觉!她起身准备去拧毛巾,想了想,又回头凑到谢轻意跟前,问:“老板,你认识我吗?” 谢轻意说:“吕花花。”她的记忆一向很好,精神病跟变弱智有本质区别。 哦,认识啊。吕花花一把扔了毛巾,跑到门口,小声地冲何耀喊:“队长,队长,快来!” 何耀放下吃到一半的早餐,过去,问:“你神神秘秘的,干嘛呢?” 吕花花说:“你去叫叫老板。”她不敢信。 何耀心说:“我天天叫她,你让我吃完早饭再叫呗。”可吕花花明显有情况啊。他去到谢轻意身边,问:“老板,你的银行卡密码是多少?” 谢轻意报了个数给他。 何耀“哦”了声,才不信老板会把银行卡密码告诉他。他随即一醒,望着自家老板的眼睛,喊:“老板,多少,你再说一遍?”这眼睛怎么有神了,她还答话了! 谢轻意说:“你这个月奖金没了。” 何耀激动得一把抱住吕花花,喊:“花花,花花,老板扣我奖金,你听到了吗,她扣我奖金!”蹲床边,悲从中来,又喜出望外:“老板,我们半年没奖金了。财务那牲口不干人事,说奖金是老板看情况发的,他只负责发工资!七个月啊,我整整七个月收入减半都不止,年节福利都没了。” 七个月?这么久?谢轻意问:“谢承安死了没?我没破产吧?” 何耀知道,这是真醒了。他激动得赶紧去叫医生。 谢轻意醒来的第一件事是复健。她太久没活动,肌肉有点退化萎缩,手软脚抖,站都站不稳,手也没劲。好在左手手腕的伤已经全部恢复,肚子也不疼了。 她缓了两天,才渐渐有死了又活过来的感觉。 身体跟意识抽离的感觉仍旧不时会出现,有时候,周围就像一下子隔了层玻璃罩,会浮现出朦胧不真实感,像置身于投影世界中,甚至有时候会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假的,只有她是真的。 ct结果显示,脑电波仍旧不正常。 医生说她没好。 她也觉得自己没好,可装正常人,还是会的。她按照正常人的逻辑思维方式去解答医生给的测试,顺利通过。 她出院,回家,已是农历七月末。 29 第29章 谢轻意离开家时,院子里的梧桐树上挂满了积雪,回来时已是满树苍翠,蝉鸣声此起彼伏。恍惚间,她竟有着时光交错之感,就好像一瞬间跨越了好几个月的时空,又似被谁拿剪刀,把中间这一片给剪辑掉了。 管家午睡起床,开启下午的例行巡察之路,从前院开始。他刚到前院,就看到谢轻意站在院子里,旁边跟着秦姣、何耀他们。 他以为看错了,再定睛一瞅,激动地飞奔过去,上下打量谢轻意,喊了声:“老板!” 谢轻意喊了声:“秦叔。” 管家问:“这是好了吗?大好了吗?” 谢轻意问:“你想听实话吗?” 管家不敢问了。他把谢轻意迎到正堂坐着,亲自跑去给谢轻意沏茶。 秦姣看着围着谢轻意跑前忙后,连个眼神都没给她的管家,表情写满无语。 谢轻意默默地看了眼秦姣,非常识趣地没敢说话。 管家把茶递到谢轻意的手里,才问秦姣:“秦秘书想喝什么?” 秦姣自己跑去倒了杯纯净水,又加了两块冰坐回来。她对谢轻意说:“老板,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谢轻意对管家说:“秦叔,你给秦秘书安排客房,她在这里住几天。” 秦姣想说,有事情开视频讨论也一样,明白老板这是特意安排,于是客气地说了句:“麻烦秦管家了。” 亲父女,有点不熟。 她很小的时候,妈妈就生病过世了。爸爸忙着挣钱,把她交给姥姥带,吃穿用度倒是样样都好,她从幼儿园到高中读的都是私立学校,高中毕业直接出国。原本以为自己是个我不缺钱只缺爱的什么富二代,还想着毕业后能回国继承家业,后来才知道爸爸居然是给人当管家。管家,四舍五入,佣人嘛,整个破大防了。 后来,找工作,拿着名牌大学学历去应聘,问就是,你有什么人脉关系,有什么背景资源。她就一张学历。她看得上的工作看不上她。将就着干了几份工作,领的不是工资,是受气钱,没少遭受社会毒打。有一次实在绷不住了,坐阳台上给老秦打电话,哭。 第36章 老秦在电话里陪着她说话,问她工作上的难处,听她抱怨,再然后,她家门铃响了,老秦跟她说:“爸给你找了份工作,五险一金全交,不用坐班,但需要到处飞来飞去传达老板的意思,月薪十万,年十四薪,奖金、年节福利另算。” 她当时抹了眼泪,问:“你忽悠我?”这要不是亲生的,还是独生女,她都得担心老秦是不是要把她拐去卖了。 老秦拿出手机,打开银行app,登陆,递给她,说:“看看我的收入。” 第二天,她就跟着老秦去了谢家,见到了老板。 老板是个十五岁小女生,在书房赶暑假作业,做题跟不用带脑子似的,写字速度快到飞起。她站在旁边看题目的速度,比不上她写作业的速度。 小高中生抬起头打量她一眼,甩给她两套题,一套是测智商的,一套是测逻辑的。 她坐在旁边写完,小女生拿过题,两套题看了不到两分钟,跟她说:“你的工作就是当一个没有感情的传话工具,出行必须坐商务仓、住五星级套房,配一个司机一个保镖。”她又把旁边的手提袋递给她,说:“这是你的行头,表、手机、珠宝首饰,还缺衣服,等会儿让秦叔领你量尺寸定做。” 这工作让她有点懵。她问:“我要当一个什么样的没有感情的传话工具人?” 小女生说:“知道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吧?” 她点头,说:“知道。” 小女生说:“就是那活计。我是不能出宫的皇帝,你是出去传话的总管太监,理解?” 这还不如管家呢,但她当时只想喳一声,好在忍住了,立即摆出一副很有范儿的派头,老板点点头,说:“你拿捏到了精髓,但火侯有点不够。”然后给她安排了三个月的课。 她上私立学校没学到的那些烧钱显逼格的项目,老板都给她补了课。 老板对她这工作的要求是:装逼去当没有感情的传话工具人;你的身份是秦秘书,只能是秦秘书,越神秘越低调越让人摸不着底细越好,如果让人知道你跟秦叔的关系,辞职,走人。 老板派任务,有时候只是去传个话、递个东西,有时候会派专业团队去,具体的事情都会由专业人士去做,她就是坐在上头装逼、录音,把情况反馈到老板这里。 随着老板的业务范围越来越广,秘书从她一个变成一个秘书团,她也从秘书变成了秘书长,偶尔能帮老板干点杂活、琐碎事了,但也仅限于此。 谢家,她来的次数屈指可数。自从当了秦秘书,她对老秦的称呼变成了秦管家,断了所有私下交集往来。可本来,他们父女就没怎么相处过,老秦只是一直给她打钱,供她高消费。再然后,她当上秦秘书后,所有高消费都是老板报销。 直到老板自捅一刀出院过后,为防遭遇不测,交待了她一些事,给了她一份应急预案。她才明白,从她入职那天起,她其实就已经参与到谢家的继承人之战中,老板从那时候起就已经开始布局围剿谢承安,连根拔起的那种。 一个长达六年,甚至比六年时间更久的缜密布局。 谢承安中风倒地,她不知道是否已经尘埃落定,也不知道自己的工作是否会有变动。老板让她待几天,想来是有变动的。 谢轻意对秦管家说:“你先安排好秦秘书,待会儿到书房见我。”总得给父女俩点时间叙叙旧。 她径直起身,回到居住的小院。 院子里的盆栽植物长势极好,一点都没有主人家好几个月没回来过的样子,屋子里也是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切摆设看起来像主人早上才出门。 家人没了,好在,家还在。 谢轻意洗了个澡,把自己收拾得清清爽爽的,换了身舒适的居家常服,去到书房时,管家已经等在那。 她示意管家入座,问:“家里一切都还好吧?” 管家说:“大致上都还成,但今年年初那会儿,谢五爷报警说您在他车上装监听器,警察来过,把机房的主机全搬走了,听安保团的保镖副队长聂平说,主机有翻看和拷贝的记录,安保团队担心让人摸清楚家里的布防,重新调整过。” 谢轻意对自家五伯也是无语。这种踩线的事,她怎么可能把证据放家里,然后让人上门拿赃。 管家又说:“施言小姐之前时常找我打听你的消息,再后来经常半夜过来,把车停在院子外,一待一整夜,大部分时候就是坐在那抽烟,整夜整夜地抽,到天亮后离开。” “?????”谢轻意的脑子里飘过一排问号:施言也犯病了? 她随即又想:施言不会想我了吧。 谢轻意觉得不太可能。施言顶多就是想睡她,但其实挺讨厌她的。 谢轻意又问了下家里的其他情况,基本上一切都好,便让管家忙去了。 她去到财务室,把财务把这几个月的开支账册都给她。她简单翻了翻,开销锐减。首先,她个人的花销全省,这是挺大一笔花费,再是院子里所有人的奖金福利全没了,要添置、淘汰掉的东西全都凑合着用,坏了就一修再修,过得相当节俭。 她对财务说:“这几个月的奖金按照双倍补,年节奖励什么的就不补了,快中秋了,到时候给大家来份肥点的。现金够吗?” 财务点头说:“够的。” 谢轻意让财务备上,待会儿有用。 她不家的这段时间,难免人心浮动,如今回来了,自然得好好安抚下大家。 她派人通知厨房晚上加餐,到饭点的时候,她到员工餐厅先表达了自己的感谢,感谢他们在她最无助无靠的时候,替她守好家护住了她,之后把补的双倍奖金发了下去。 她又把保镖队长何耀、三个副队长、以及两个贴身女保镖都叫到前院,给了他们每人一个盲盒,让他们回去后拆。 他们都是高工资,只要不是太败家都不缺钱,如今护着她渡过一劫,用钱表示感谢显得不走心,于是挑了些贵重首饰。男保镖给男款,女保镖给女款,黄金镶嵌宝石的手环、项链什么的,够拿回家压箱底。 她歇了一夜,第二天,去到书房,打开电脑和通讯软件,处理压积的消息。 她得确定谢承安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人废了,不代表提前布好的局、埋好的线废了。 她为了对付谢承安,七年前就开始布局,不想爷爷看到她跟谢承安斗得你死我活,留到老先生过世才开始收网。 棋局到了收网阶段,就像一辆全速前进的车,就算想踩刹车都未必来得及。别说她只是病了,就算是死了,落下的一颗颗棋子也会按照预定路线把局棋走下去,只是,踩刹车来不及,总还可以打方向盘,总还可以旁边又冲出一辆车,改变预定的路线和结局。 凡事总有意外。她不是神仙,有考虑不到的地方,也看不到未来,结局未必如她所想所料。 谢轻意处理着发回来的消息,梳理各方情况,一些出纰漏的人和事,都得调整处理,一样样的,事情多且庞杂。 女保镖庄宜在门口站到深夜,见老板还在对着电脑忙活,犹豫了下,进去,道:“老板,凌晨一点多了。您要不要去睡会儿?” 谢轻意不想睡。她挺精神的。且,之前睡太多觉了。 不过,她更不想再去医院躺着,于是关了电脑,回屋休息。 她躺床上后,有点失眠,又想起管家说施言经常整夜地守在大门外,又拿起手机,切进自家的监控网络,调到大门口的监控,果然看到墙角边停着一辆车,车窗开着,往外冒着烟,还有小火星一亮一亮的。 她把镜头近切,就看到施言醉眼迷蒙的靠在后座上,抽着烟,盯着她家大门发呆,不知道的只怕会以为施言看上她家大门了。 谢轻意心想:要不,把大门拆下来送给她? 施言显然是不缺一扇大门的。谢轻意心说:“还真惦记上我了。” 她把手机放到一边,一点出去招呼施言的想法都没有,想把她晾在外面。可她躺下后,满脑子都是施言抽烟的落寞样,没忍住,发了条消息过去:“你喜欢我家大门?” 30 第30章 施言曲指弹掉烟头上的烟灰,听到短信提示音,下意识扭头看去:谁会半夜三更发短信? 诈骗和骚扰短信都不在这个时间点发,现在还用发短信联系方式的人就更少了,除了谢轻意。她随手解锁手机,点开短信,谢轻意三个字赫然出现短信列表最上方,还是未读短信,刚发的。 施言愣住,下意识又看了眼谢家大门,迅速打字发过去:你回家了? 谢轻意:嗯。 惊喜来得太突然,施言有点不敢信。她盯着短信愣了好一会儿,直到烟头烫到手才回过神来。她迅速掐灭烟头,又打字过去:你病好了? 谢轻意:没。 施言直接拨打谢轻意的电话。 电话秒挂。 第37章 谢轻意又发来消息:太晚了,睡了。 施言:我猜你在失眠。我会唱摇篮曲。 她打着字,脸上不自觉地浮出笑意,已经想好要怎么哄谢轻意了。对着缺爱的宝宝嘛,给很多爱就是了。 消息发过去,半天没回复。 施言又问:睡着了? 依然没有回复。 施言拨打谢轻意的电话,提示对方已关机。她立即意识到,摇篮曲怕是戳中到谢轻意的伤心处了。 她突然想翻墙进去看看谢轻意陪陪她,扭头看向谢家的围墙考虑可行性。 从战争年代走过来的谢家老宅,院墙建得很高,后来出了谢承安带人翻墙进去的事,又加了一圈防盗刺,没有专业工具真翻不过去。况且,谢家那安保,她都还没来得及搭梯子呢,保镖就该出来抓贼了。 施言立即打消了翻墙进去的想法。反正谢轻意已经回来了,自己不用担心了。 她对司机说:“回去吧!”将手机扔到了后座上,整个人倦倦的,心似没个着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她又拿起手机,想给谢轻意发消息,可不知道想说什么,况且谢大小姐不都已经关机了么!就她会关机! 施言也想关机。 万一谢轻意打电话过来呢。毕竟,谢轻意的精神不太正常,保不准又会闹出什么事。万一她给自己打电话,自己没接到,又出事怎么办? 她又想:谢轻意出事,关我什么事? 可不关她的事,她来这里做什么。 施言不喜欢乱了分寸的自己。 她再次将手机扔到座椅上,闭目养神,心头依然很乱。一边是谢轻意睡在她的床上,以及从她床上醒来时的模样,一边是她讨厌的那个人。 她喜欢谢轻意吗? 施言感觉不到自己有喜欢,嗯,馋谢轻意,从身家到颜值气质到身子,都馋。 她又有点讨厌这样子的自己,像人渣。 以前,有人骂过她人渣。一耳光扇在她脸上,骂她:“施言,你就是个没心没肺的烂人渣。”那人,伤透了心。 她想起谢轻意说的,放过彼此,不好吗? 那就放过彼此吧。 施言回到家,开了瓶洋酒,直接对瓶吹,几大口喝了个底朝天,然后就冲进洗手间吐了。她吐完后,强撑着醉酒的眩晕感洗漱完,跌跌撞撞的爬到床上,倒头就睡。 …… 谢轻意躺在床上,睡不着。 摇篮曲是母亲唱来哄孩子的歌,她不需要。 她死过好几回都换不来的东西,何必强求呢。那两人对她来说,比仇人更不如。她是真起了杀心,若是他俩再出现在她面前,她一定会计算好怎么稳狠准,不给谢老七一丝逃脱的机会。 她不介意施言想睡她,但施言说唱摇篮曲,像把刀子直插心口。 卧室里传来极轻微的声响,女保镖庄宜从值夜的单人床上起身,悄悄来到床边蹲下,问:“老板,又睡不着吗?” 谢轻意低声问:“吵到你了?” 庄宜说:“没有。就是你睡着后,都是侧蜷着的,看你一直仰躺着,估计你还没睡。” 谢轻意说:“你去睡吧,我不做傻事。” 庄宜说:“没事,反正我明早八点下班后可以回去补觉,能睡一整天。” 谢轻意问:“你的睡眠质量好吗?” 庄宜弱弱地说:“老板,我只要不上班,头一沾枕头就能睡着。” 谢轻意羡慕了,轻轻地叹了句:“真好。” 她的声音又轻又柔带着丝清泠泠的意味。庄宜赞了句:“老板,你的声音真好听。” 谢轻意说:“谢谢。” 庄宜开始数:“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四只羊……” 谢轻意轻叹口气,说:“你去睡吧。” 精神病人的世界,普通人是不懂的。就算庄宜数到一万只羊,她该睡不着,还是睡不着,反而会有种精神病人不被普通人理解的格格不入感。她明白庄宜是怕她胡思乱想,想陪陪她,但……她与这个世界,本就是隔离开的。 谢轻意睁天到天亮,吃过早饭后,觉得有点困,回去补了一觉,然后继续忙工作。 她每天最多只能睡两三个小时就醒了,意识也经常恍惚,时常有种突然间时空变换,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的错觉。好在这种感觉持续不了多久,不影响正常生活。 她的睡眠、精神不好,吃食上就更不亏待自己,每天食疗温补调理身子。 肠胃的毛病好了,营养吸收也好了起来,渐渐的养回到九十斤,终于不再是脱了衣服看到一身排骨那么恐怖。 忙忙碌碌的,转眼间到了农历八月,终于把手头上的工作忙完。 新学期开学了,本来,她应该上大三了,但请了一整个学期的病假,留级了。她有点想摆烂,又不喜欢半途而废,还是去了学校。 她将相关手续交到新辅导员跟前。 新辅导员看过资料,上下打量她一眼,问:“肠道手术需要休学这么久?你之前的考勤也经常缺席,怎么回事?是不是不想好好学?” 她的语气特别差,再加上嗓门大,声音特别刺耳,谢轻意只觉脑子嗡地一声,眼睛里似罩了层雾气,又有阴霾开始聚拢。 谢轻意立即明白,自己这状态,不适合上学。任何轻微的刺激都可能让她发病,或者说,她其实一直都在病着*,是靠着装正常人出的院,出院后一直在装正常人,忘了其实自己有病。 她站起身,快步往外走。 辅导员叫道:“谢轻意,你干嘛?” 谢轻意回到辅导员身边,一把抓过自己的资料,再次快步往外走。 “哎,你什么态度!我告诉你,你这样子,我不会给你办手续的!你这什么人呐……” 吕花花以最快的速度拉上辅导员的办公室门,快步跟上谢轻意。 谢轻意出了办公楼,沿着学校的道路往前走。 有同学骑着小电驴、单车过去,也有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也有拖着重重的行李箱赶路的,各有各的忙碌,充满生命力。而她与他们之间隔着层淡淡的薄雾,仿佛走在同一世界里的不同时空中。他们属于人类,阳光,而她属于游魂,阴间。 她走着走着,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周围的雾越来越大,蝉鸣声、吵嚷声逐渐远离,到处都是灰雾弥漫,左右两侧是绿化带,前后方是路,但不知道通往哪里。 她失去了方向感,好在有阳光。 她可以以阳光、影子为参照物,计算出时间、经纬度,但随即,她放弃了。她不是迷路,是发病了看不清周围的人与物,算清楚时间、位置,她也走不出去。 有人在拽她的胳膊。她扭头看去,看不到人,那人拉着她,站到了人行道上。所以,她刚才是上了车道? 谢轻意拿出手机,打电话给何耀。电话秒通,但她听不到声音。 她挂断,打字,发消息:你在我身边吗? 何耀秒回:老板,我在。你怎么了? 谢轻意回道:发病了。 何耀:我送你去医院。 谢轻意打字:不。 她不想去。 她在路边的台基上坐下,盯着地面,在考虑,自己是不是需要立遗嘱了,可她连个遗产继承人都没有。 何耀和吕花花站在谢轻意的身旁护着她,其他保镖和谢轻意的车子停在稍远处。 谢轻意在这里坐了一个多小时了,仍旧一动也不动。他们怕刺激到她,不敢打扰,但不知道她要坐多久。 何耀想了想,发了条消息过去:老板,你还好吗? 谢轻意的手机响起短信铃声,她却动都没动一下。 何耀估计她的状况很不好,正准备上前将她带到车上,谢轻意又拿起了手机。 何耀暗松口气,又喊了声:“老板。” 谢轻意没应,但迅速打字给何耀发了条消息:让我再坐一会儿。 她盯着手机。这是她目前能发给外界的唯一联系。 她点开通讯录,震惊地发现,自己的通讯录名单少了很多人,只剩下四个:何耀、吕花花、庄宜、施言! 谢轻意懵了。她不知道自己的大脑怎么了,通讯录都要屏闭的吗?屏闭了还给留下四个? 留何耀、吕花花和庄宜,她理解。贴身保镖嘛,可以全然信任的那种。施言……施言为什么还能不被大脑屏闭啊? 她气不过,给施言发短信过去:贱人! 都精神病了,她现在想骂谁就骂谁!不服来咬她啊。 不到十秒钟,施言回了条消息:??? 跟着又是一条:我惹你了? 谢轻意:嗯。 施言:我哪里惹你了? 谢轻意犹豫了下,又发了条消息过去:我迷路了,来接我。 施言:?????你看我像不像贱人,你刚骂完我,我去接你? 紧跟着,她又发来一条消息:你迷路?地址给我! 第38章 谢轻意:你找何耀要地址。 她又发了条消息给何耀:只把我的位置告诉施言,其它的都别说。 何耀回复:好的。 谢轻意想看看施言会不会来,也想看看能不被大脑屏闭的施言,如果来了,自己能不能看到她。 她想确定,自己是不是在潜意识里想见施言。 谢轻意坐在路基上,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想看施言多久能赶来。 她的手机出现电量不足提示,但没两分钟,电池格有了充电提示。有人在用充电宝给她的手机充电。 她退出短信界面,打开微信,点开图标进去,界面变成了空白,什么都没有。这也被屏闭了! 她关掉微信,回到手机界面,便看到上面的app一个个消失,最后只剩下银行app。她又切到隐藏起来的加密界面,点开,加密符号直接给她来了个现场华丽大变身,加密名字变成大活人,在那里给她读发来的消息,吐字清晰、表情生动,宛若真人站在面前。 谢轻意吓得以最快的速度退出隐藏界面,心说:“这是真病得挺重。” 她又坐了十几分钟,突然,一条修长的腿凭空出现在面前,踩在地上,发出哒的清脆声响。白色西裤,裤腿到脚踝,露出漂亮好看的脚腕,高跟鞋,鞋形和腿形都极好看。紧跟着,又一条腿迈过来,两条腿并拢站立。 谢轻意顺着腿往上看去,便见到一身白色职业套装的施言正俯身看着她。施言今天的着装极正式,妆容偏浓,显得气势迫人,又干脆利落,只是看她的眼神带着怪异和震惊。 施言从来没想过,谢家大小姐居然有天会像条被遗弃的小狗一样坐在路边。她叫道:“谢轻意,你……”发病了?看起来不像啊。 谢轻意环顾四周,依然是灰蒙蒙的一片,除了施言没别人。她发消息给何耀:你和花花还在我身边吗?离我有多远? 何耀打字:我在你的左侧,花花在你的右侧,离你三十厘米远。 谢轻意确定了,她看不到别人,也听不到别人的声音,只能看到施言,还能听到她的声音。 施言满脸莫名地看着这两人:你俩这么近的距离,还要发短信联系? 谢轻意站起身,将手机揣进兜里,没放进去,卡住了。她摸了摸,没摸到卡住手机的东西。 何耀俯身拔了谢轻意手机上的充电线,收起了充电宝。 谢轻意这才顺利把手机揣进裤兜里。 施言瞧见这动作,惊疑不定地看向谢轻意:拔个充电宝都不会吗? 她问谢轻意:“你怎么了?” 谢轻意说:“我的精神病没好,装成正常人骗过医生出的院。施言,我想和你谈谈。” 31 第31章 精神病装成正常人?还能骗过医生?施言惊叹道:“谢轻意,你是真的骚!”怎么办到的啊? 何耀和吕花花默默地看着自家老板,眼里也都写着震惊。当初给老板做出院鉴定的时候,他俩、庄宜、秦秘书都陪在旁边,老板那情况看起来跟正常人没任何区别。他们只当老板是复发了,没想到居然是没好? 谢轻意说:“我的意识是清楚的,思维逻辑能力都还在,记忆和观察力属于天生就比别人强些,发病的时候观察力消失,记忆力会更好,我看过的书、文件、风景、发生过的事,全都记得极清楚。清楚到,我无聊的时候,在自己的脑海中把这些书又重读了一遍又一遍,甚至能倒着翻读。我理解正常人的逻辑思维,也知道正常人是怎么表现的,只需要掩饰好自己生病的部分就可以了。” 施言听她的描述,看不出生病,感觉很正常,于是问:“你生病的部分是?” 谢轻意说:“极其严重的精神创伤,大脑觉察到危险,构建出防护墙,将我的感知与外界隔离开。大部分时候,我能与外界正常沟通交流,只是缺少真实感。严重的时候,就是被黑暗或灰雾包裹住,只会留下一个很小的缺口与外界联系。上次住院时,是黑暗中有一扇偶尔出现的光门,爷爷奶奶、何耀、吕花花、庄宜、给我看病的医生都经常出现在光门里,对我说话,但我听不清楚。那时候我不是想自残,只是想通过疼痛反馈来确定自己是否还活着。这次则是……” 她的话在这里顿住,话音一转,道:“施言,我需要你的帮助。” 施言哼笑一声,说:“谢轻意,你的犹豫,你告诉我上次的病情,不告诉我这次的,说明你在提防我。你知道我对你没安好心,又何必找我呢。” 谢轻意顿住,她有点不知道怎么说。施言的拒绝让她有种意识开始被拽离身体的感觉,又在往空中飘。她很清楚,要是这次意识被拽走,只怕会比上次更严重。 可,这事要怎么说? 施言转身就走。 谢轻意说:“我只能找你。我的手机通讯录只剩下你、何耀、吕花花和庄宜。我只能通过手机与他们仨发短信联系,我只能看得到你听到你的声音。施言,我的可视范围只剩下一米五,一米五以外,全是灰雾。” 施言回头,便看到有眼泪从谢轻意的眼眶里涌出,迅速挂过脸颊,挂在下巴上。她的脸上没有悲喜,也没有往日的淡然冷漠,有的只是平静,平静诉说。可此刻的谢轻意,像极了被世界遗弃。 谢轻意又说:“你现在已经走出我的可视范围,我看不到你了,也不知道你在不在。从你刚才出现在我面前的姿势看,你是车子直接开到我旁边,然后下车,你现在是回到了车门旁,对吗?” 施言轻轻地“嗯”了声。 谢轻意抬起头望向前方的灰雾,问:“施言,你还在不在?” 施言绕到两米外,走到谢轻意的侧边,问:“谢轻意,你觉得我可信吗?” 谢轻意没听到施言的回应,看不到也感觉不到她,想发消息问何耀,施言还在不在。 她伸手去摸手机,摸不到了。 谢轻意颓然地放下手,转身,看着脚下的一点点路,慢慢往前走。 或许,用不了多久,她连脚下的这点路都看不到了。 她是伤于亲情,于是大脑就觉得她或许可以试着来场爱情?反正都是感情嘛,有就成,有那么份感情能寄托心神,可以让她试着借此慢慢重塑崩塌的精神世界。 施言对她不是全无感情,多少是有点的吧,不然,之前不会经常守在谢家大门外,今天不会这么快赶来。施言今天的着装,说明她要么需要出席重大场合,要么跟重要的客户谈生意。可才过半多个小时,她就赶到了,说明接到她的求救直接赶来了。所以,她俩可以试着谈谈? 可她更明白,施言对她不是想谈恋爱的喜欢,是捕食者对猎物喜欢,是狮子对肥羊的喜欢。 谢轻意觉得这很可笑,也很可悲。她一无所有到,施言那微弱的一点点喜欢和占有欲,居然是她唯一可以寻找的稻草,甚至比稻草还脆弱,头发丝吧。 她如果要这么卑微没有尊严地活着,真的,不如直接给自己一个了断。 谢轻意又在想,如果她杀了谢老七和谢承安,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好了?是不是就可以抚平所受到的伤害。可那俩是爷爷的骨血,是爷爷的亲儿子。爷爷绝不愿看到他的亲儿子死在亲孙女手上,看着她成为一个弑父杀亲的人。爷爷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可她还活着,病了,又清醒地活着,心里还装着爷爷,惦念着,亲情的羁绊让她下不去那手。这就是一道源于亲情的无解题。 她更知道,施言没有走远,甚至就在身后两米的距离跟着她、观察她。她的可视距离是一米五,那么,施言为防走太近,被发现,会退到两米外。 谢轻意突然转身,迅速往前迈了三个小步,刚到卡住一米的距离,然后就看到施言站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没想到她会突然回头,脚步一下子顿住,表情先是愕然,随即又是一笑。 谢轻意冷声问:“有趣么?” 施言“嗯”了声,点头,视线又不自觉地朝着谢轻意的左右两侧看了看。 谢轻意立即明白,何耀和吕花花都还在身旁跟着,这让她稍微安心,也有了些底气。至少,她的保镖团队是靠得住的。 施言往前走了两步,与谢轻意保持一步的距离。她说:“谢轻意,我可以收留你,但我养不起你,你得自带口粮和照顾你的人。我工作很忙,不可能时刻照看着你,只能抽空陪陪你。还有,我不想让谢家人误会什么被他们撕了,所以,只能是你住到我那里去。再就是,我无法确保自己能忍得住不对你做出些什么,甚至可能……你知道的,机会难得。美味佳肴就在眼前,而我正好又饿了,很难忍得住不吃,是不是?” 谢轻意说:“一个厨师,一个生活助理,两个贴身保镖,再在隔壁安排保镖值班,随时待命。” 施言说:“可以。可我要是……嗯,你懂的?” 谢轻意犹豫了下,点头,说:“我会有所防备的,但……” 第39章 施言歪头,笑问:“但什么?” 谢轻意说:“但你最好悠着点。”她指向施言身上的要害部位,告诉她,用多少力道,精准地攻击到哪个位置,就可以致残或致死。她说:“不需要武器,也不需要多少力气,只要够准,而我的准头一向很好。” 施言“呵”地一笑,说:“谢轻意,你下不去手。”她说完,拉着谢轻意的手往车上去。 忽然,谢轻意一脚踩空,身子往前扑去。 施言、何耀和吕花花几乎同时出手扶住谢轻意。 谢轻意站稳后,低头看去,脚下的灰雾几乎快到膝盖处,路面消失了。她环顾四周,到处灰蒙蒙的,除了施言,什么都没有。她往前一步,是平地。往后退了步,脚下踩着的触感明显跟前面有落差高度。这高度,是通过自己膝盖弯曲侧出来的。 她愣住,悲从中来,又生生地压了下去。 其实,一点点语言暴力,态度不好,不是不可以接受的。 这样子生病,失去自理能力,才是真的难受。 施言把谢轻意的动作、反应全看在眼里。她马上意识到,谢轻意看不到路,像个睁眼瞎。她犹豫了下,试着把谢轻意往路边的树上带。 何耀和吕花花想要阻止,施言抬了抬手。 毫不意外的,谢轻意被施言牵着直接撞在了树上。她的头抵在树上,又往前走了两步,没有察觉到丝毫异样。 何耀赶紧用手掌挡在谢轻意的额头前,以防她在树上撞伤自己。 谢轻意觉察到施言停了下来,立即意识到自己在原地踏步。她扭头望去,只见施言的表情愕然、震惊,甚至还有些难受,像是一下子没绷住情绪,眼圈都红了。 这是故意带着她往没路的地方走?撞在什么地方了?学校的人行道,旁边是绿化,不是灌木就是树。谢轻意伸手往前摸,什么都没摸到,但手臂的弧度变化,让她知道,前面是树,还有一个横伸的东西。是手臂,有人怕她撞到头,用手挡在前面护住她,从高低走向来看,吕花花没这么高,是何耀。 她说:“何耀,你送我上车。” 不想去看施言。 心里有点难堪。 施言是真没想到谢轻意居然病到这种程度。一瞬间,胸口情绪翻涌,压都压不住,她只能别过脸去,然后,有泪滚落。 这算什么?清醒的疯着吗? 她伸手挡住要去抱谢轻意的何耀,说:“我来。”一只手牵着谢轻意的手,一只手扶着她的胳膊,说:“不逗你了。没意思!”她又解释句:“刚才是想探探你的情况,了解了解。” 谢轻意听着施言的声音不对,扭头看去,见她的睫毛上还泛着湿意,脸上还有泪痕,诧异道:“你哭了?” 施言回怼:“你刚才不也哭了,眼泪挂到下巴上,我都看到了。” 谢轻意“哦”了声,默默地往前走。 她往前走出一段。 施言停下,说:“上车,我的车。”她先坐进车里,又往里挪了挪,朝谢轻意伸出手。 谢轻意看不到车子,只能看到灰雾,以及姿势变成坐着的施言。她以施言为参照物确定座位的位置,又算了下施言车子的身高,往车上去。她刚抬腿,头和肩膀突然低了下去,像是有人用很轻的动作在辅导她上车。 她坐到车上后,又有束缚感传递过来,应该是扣上了安全带。她摸了摸,没摸到。 谢轻意突然就在想,要不把财产都给施言,然后躺到棺材里直接把自己埋了得了。 施言见谢轻意浑身紧绷,坐得笔直,安全带勒着都似没感觉,又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往后压了压,说:“往后靠,放松,没事的。谢轻意,你会好起来的。” 她不敢去看谢轻意的脸,不敢去看此刻谢轻意的表情,那是一张写着生无可恋的脸。 谢轻意往后靠,没摔着,于是伸长腿,换了个能让自己全身放松的姿势。她说:“开学了,我今天是来报道的,然后病情突然严重,给你添麻烦了。” 施言说:“还好。”她对司机说:“开车,回公司。” 谢轻意问:“在谈业务?” 32 第32章 施言“嗯”了声,说:“跟永逸科技有个合作。” 谢轻意“哦”了声,没说别的。 永逸科技有个数据中心,还有一个加密数据库,那里有她的一个眼线团队,她有部分资料信息储存在那里。对外是做网络服务的,从信息处理、储存,到大数据计算、出租服务器或为企业搭建服务器什么的。施言穿得这么正式,显然不是甲方,旗下有做电子产品,应该是要卖设备零件给永逸科技。这业务量,不大啊。哦,对了,程家的科技城项目挺有前景,刚好遇到程家需要钱救命,永逸科技的ceo唐永又看上了程家科技城的项目,于是申请了一笔资金,收购了那项目。施言跟永逸科技在科技城项目上有展开深度合作的空间。 施言突然问出句:“谢轻意,你是永逸科技的幕后老板吧?” 规模一般般的中小科技公司,哪来的大笔资金突然收购程家的科技城项目?大家都在猜,程家的这笔救命来是来自谢轻意。这两者一联系,想不往谢轻意身上想都难。 谢轻意“嗯”了声。 施言说:“程家的项目,你从夏、段、陈几家手里,把他们到嘴的肉给抢了,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谢轻意毫不在意。人均八千个心眼子的眼线窝可不是好捅的。 施言扭头看着神情淡然毫无波澜的谢轻意,心里又好了些,心说:“还是这样让人看着顺眼。”之前那样子,看得让人太纠心了。 她又想起夏乐乐说的,谢轻意疯了脑子都比别人好使,深以为然。 车子开了半个多小时,到了施氏集团。 施氏集团其实就是惠仁集团换了块招牌重新开张,只砍了些不盈利没前景的项目,连地儿都没挪一下。 好几十年的老牌企业,建厂的时候土地还很便宜,占地面极广。别的企业都是好几十层高的写字楼,施氏集团则是由几栋建于上世纪末的几栋六层小楼围成一个产业园,施惠心病倒之前重新装修过,连外墙都进行过翻新,不仅不显老旧,反而因为院子够大,楼层低又装修豪华,看起来非常有实力。 施言的车子和谢轻意的三辆保镖车都停在了施言的办公楼下。 施言对谢轻意说:“到了。”她先下车,绕到另一边,对谢轻意伸出手搀扶她下车。 何耀和吕花花担心她踩空摔着,也赶紧上前来扶着。 谢轻意下车,站稳。 周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半径一米范围有光,施言和她一起站在光里,扶着她。 谢轻意感觉到身体受外界力量所产生的变化,知道是何耀他们在搀扶她。她不想被人用异样眼光看待,说:“不用扶我。施言,你拉着我的手就好,我跟得上。如果有台阶或坡坡坎坎,提醒我一声就好。” 施言“嗯”了声,牵着谢轻意的手,走到门前的台阶处,说:“当心台阶,五阶。” 谢轻意正在想台阶的距离离她有多远时,右臂的力量突然加重了些,她便明白,这是要上台阶了,施言怕她绊着脚,特意用了些力量。她试着迈腿,没有脚踏实地感,但膝盖半弯便压不下去了。 她像踩在空气里,一步步往上,走了五阶后,脚又能伸直了。 她任由施言牵着手,走在黑暗中,只能通过施言的动作、表情等了解外界的情况。 施言刚进入办公楼层,秘书便迎了过来,急声道:“施总,唐总已经等快一个小时,等得很不耐烦了。” 施言点头,说:“知道了。”她又笑笑地瞥了眼谢轻意。 谢轻意问:“你笑什么?” 施言说:“挟天子令诸侯。”???谢轻意莫名地扫了眼施言,随即明白过来,道:“唐永在?你们的业务没谈完?” 施言说:“约的十点半。他还没到,我就赶去找你了。” 谢轻意“哦”了声,说:“打扰你谈生意了。”语气极其随意。这种项目合作,不会因为一点合作之外的突发情况谈崩。况且,唐永这眼线头子,心眼多,八面玲珑的,就冲施言是谢家人里为数不多的能凑合着处一处的,多多少少都分卖几分面子,不然就不是他来施氏,而是施言去永逸科技。 施言牵着谢轻意的手,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就见到一身西装的唐永坐在那里满脸不耐烦地喝茶,身后站着两个西装革履助理模样的人。她赶紧扬起笑脸,满是抱歉地说:“唐总,抱歉,实在抱歉,有点急事……” 唐永沉下脸,放下茶杯,说:“施总,您既然有急事,那我们……”改天再聊还没说出口,一眼瞥见跟在施言身后进来的人,条件反射地站起身,差点就喊出句老板。这可是大金主活祖宗衣食父母大靠山。 老板怎么来了? 第40章 唐永的目光往她俩牵在一块儿的手上,心说:“有情况?” 谢轻意不用想都知道唐永见到自己会是什么反应,说:“你们谈,不用管我。”她对施言说:“你送我去休息室。” 施言笑笑地看向唐永,说:“唐总,您稍等片刻。” 唐永忙说:“您先忙。” 施言拉着谢轻意的手,直接走进办公室里间。里面是休息室,有床、有卫生间,睡午觉、加班太晚在这里过夜都方便。 吕花花跟在后面进屋。 何耀则站在门口守着。 唐永拿不准了,这是小情侣谈恋爱,还是有事情要谈?不过,老板的事,少打听。触到她的霉头,挨起捶来,那真是破财破到心淌血。要是犯到她的忌讳上,那可真是吃不完兜着走,哭都没地儿哭去。 他坐回到沙发上,喝茶,等。 施言把谢轻意牵到床边,低声说:“坐吧,你身后是床,要是累了,可以直接躺下休息。我忙完再陪你出去用餐。” 本来她订了饭店打算中午请唐永吃饭的,目前看来,只能改天再请了。 谢轻意轻轻点头,说:“你忙吧。” 她看着施言罩上层光影略带朦胧的身影,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连施言都看不到了。随即又想,事情会不会发生,跟她担不担心,并不相关。 顺其自然吧。 施言低头看着坐在床边,分外柔顺乖巧又带着点淡淡黯然的谢轻意,有点心疼,有点想rua,有想点抱抱她,还有点想欺负她。这会儿的谢轻意看起来是真的好欺负,但又真的好脆弱,已经到了崩碎边缘,哪怕轻轻的一个碰触,可能她就会碎为齑粉,再难拼凑得全。 可谢轻意到了如此境地,居然还能如此冷静。又或许,其实她早就崩溃了,冷静地崩溃着。冷静和崩溃,居然能够拼到一块儿,也是挺神奇的。 施言按耐住想摸摸谢轻意漂亮脸蛋的冲动,说:“你坐会儿。”转身出去,轻轻带上门,又露出热情的笑容,对唐永说:“唐总,抱歉,让您久等了。” 唐永说:“不碍事。”施言的急事,是跟老板有关的事,等多久都不碍事。 他从谢轻意的那句“你们谈,不用管我。”,可以确定施言知道那是他老板。 两人都在暗中观察看对方是否会拿谢轻意来谈价,然后都没提到谢轻意。一来嘛,生意凭自己的能力谈下来才叫本事。二来,两人心里都带着自己都没觉察到的敬畏,都有点不太敢。索性还是按照原来地样,在商言商,生意买卖该怎么谈还是怎么谈。 唐永知道自家老板病了,但他对着施言一个字没提,也没说问侯不问侯的,全当不知道,心里嘛,只剩下服气。 老板如果没得精神病,就冲她这么小的年龄能干成那么多事,这脑子就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这要是得了精神病,且已经病了很久了,那就更可牛逼了。 生意谈妥,确定好什么时候过合同,唐永便起身告辞。 施言送走唐永,推开卧室门,便见谢轻意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乖得让人心疼。 吕花花站在谢轻意的身侧守着,见施言进来,退到一旁。 施言凑到谢轻意跟前,俯身望去,谢轻意缓缓抬起头望向她,眼神不是往日的漠然,更像是隔着遥远的时空看向她,带着些朦胧和恍惚感,衬得谢轻意的气质都变得飘缈起来,更显清冷。 她问:“你饿了没?” 谢轻意轻轻摇头,说:“不饿。” 吕花花惊奇地看着她俩。之前她小声地跟谢轻意说了半天话,甚至去摸她的手,她一点感觉都没有。这会儿居然能跟施小姐应答上。 施言又问:“洗手间呢?想去吗?去个洗手间,我们去吃饭。” 谢轻意轻轻点头,然后想到自己可能连马桶都摸不着,又有些窘迫。她说:“花花扶我去就好。” 吕花花诧异地扭头看向谢轻意。 谢轻意朝着右侧扭头,问:“可以吗?” 吕花花伸手扶起谢轻意。 谢轻意感觉到身子被外力强行拉起,暗松口气,说:“麻烦了。” 吕花花忙说:“不麻烦。”心里极不好受。且不说这老板挺好的,哪怕她跟谢轻意素不相识,看到这么漂亮有教养的年轻女孩变成这模样,也会觉得心疼。 她扶着谢轻意去洗手间,关上门。 谢轻意连自己脱、穿衣服都办不到,只能通过自己的姿势动作来判断该做什么,却明白这是自己必须面对的。 她洗完手,出门,又让施言牵着手走。 一路上走走停停的,应该是出了办公室,坐电梯,下楼,然后有阳光照下来,有点晃眼。她抬起头,看着黑暗中垂直落下的光柱,像在漆黑的舞台上打光。 直径约有两米的光,光的尽头是蓝天白云。 初秋时节,秋高气爽。 施言往前走了两步,见谢轻意没动,停下来,问:“在看什么?” 谢轻意说:“蓝天。” 施言顺着谢轻意的目光望去,今天的天气确实挺好的。她问:“你看得见?” 谢轻意“嗯”了声,收回视线,目光平视眼前的黑暗,抬腿往前走,突然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 好在施言拉着她的手,何耀和吕花花见到有台阶也早有准备,一个拽,另外两个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前去接住她,三人合力将谢轻意扶稳。 施言只觉心口紧揪的疼。她俯身,一手横过谢轻意的膝盖弯,一手横过谢轻意的腋下,一咬牙,将谢轻意抱了起来。她说道:“谢轻意,你够轻的啊。” 她穿着高跟鞋抱人,脚下有点不稳,身形微微晃了晃。 吕花花赶紧扶住施言和谢轻意,说:“要不我来吧?” 施言拒绝:“不用”,略微侧身,低头看好台阶,一步步踩稳,小心翼翼地将谢轻意抱上车,累得有点喘。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练习臂力了。 谢轻意望着近在咫尺的施言。她从来没有离谁有这般近过,面前的施言熟悉又陌生,感觉新奇又怪异,但不讨厌,反而因为她是光源中间唯一能看到的,显得特别的与众不同。 施言给谢轻意系好安全带,一抬头,正好跟谢轻意的目光对上。那眼神带着打量和好奇,还有惊奇感,像山林间的精灵第一次见到人类,凑上来,贴近了瞧。那双眼睛干净剔透得像被暴雨洗涤过的天空,明亮透彻,还带着些未散尽的水汽雨意,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她由衷地说道:“谢轻意,要是哪天你活不下去,我养你。”收回视线,坐好,系上安全带。 谢轻意默然,没说话。 施言没听到谢轻意回答,说:“哎,我的是真的。” 谢轻意回头看向施言,说:“你让我自带口粮。” “……”施言噎了下,又说:“你现在又没到活不下去的份上。” 谢轻意淡淡地哼了声,又不说话了。 车子开了一会儿,到了餐厅。施言扶着谢轻意落座后,接过菜牌便开始报菜名。 谢轻意扫了眼施言手里的菜谱,说:“你拿到手里的东西,我能看到。” 施言诧异地看着她,问:“这么神奇?”将菜谱递到谢轻意的面前,放在桌子上。她松开双手,问:“还能看到吗?” 谢轻意便看到菜谱在一点点变淡,逐渐透明,直到消失。她说:“消失了。” 施言又把手放到菜谱上。 菜谱又变得清晰起来。谢轻意说:“有了。” 施言惊奇地摸摸谢轻意的额头,问:“谢轻意,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我啊。” 33 第33章 谢轻意老实回答:“不知道。” 施言只是随口一问,根本没想过谢轻意会回答,得到的答案居然是不知道,而不是不喜欢。这让她有点意外,心情一下子美得不行,脸上直接漾开笑容:“四舍五入就是喜欢。” 谢轻意扫了眼施言,心说:“你心态倒是挺好。” 她示意施言拿好菜牌,伸出手指翻看两页后,便觉眼熟,再往后翻,确定是来过的。她的记性向来很好,看过一次的菜牌都能全部记住,于是点了几道合自己口味的菜,对施言说:“我可以了。” 施言点了两道自己爱吃的,便把菜牌*给了服务员。她端起茶杯,刚送到嘴边,瞥见谢轻意扭头看过来,笑问:“渴了?” 谢轻意受不了施言暧昧中带着逗弄的样子,挪开目光,扭头看向别处。可她是真的渴,这样好像为难的也是自己,于是冷着脸微微点头,说:“麻烦了。” 不喜欢自己连喝口水都得找人帮忙。 施言端起谢轻意的茶杯,又轻轻吹了吹上面的茶叶,这才慢慢地喂到谢轻意的嘴边,轻声说:“慢慢喝,烫。” 茶端在施言的手里时,谢轻意就看到了。她心说:“我看得到。”,这话不好说出口,显得有点怼人,于是只能沉默。 第41章 谢轻意小口地品着茶,喝了一口,茶非常一般般,真就是茶水,解渴用的。她慢腾腾的喝了两口,缓解了些渴意,便对施言说:“可以了。” 施言见状便明白,这茶不合谢大小姐口味,又拿过菜牌,想要换一种茶。 谢轻意低声说:“不用换了。我没那么矫情。” 施言噗哧一下子笑出声,想说,你没那么矫情?你从头到脚都写着矫情讲究。就说这茶,不合口味,小两口沾了沾唇就放下了。她说:“不委屈你,请你一顿饭,我还是请得起的。” 茶水费已付,谢轻意不用担心喝自己的茶会让别人不开心,于是说:“我车上有。” 守在旁边的何耀闻言,去到门口,吩咐门外的保镖去给谢轻意拿茶叶。 不一会儿,谢轻意的茶叶拿来,施言让服务员重新沏上。她喝了一口后,口感确实跟别的茶叶有点不同,她对谢轻意说:“这茶挺好,回头装我几斤。” 几斤?明前茶,只摘最嫩的那片叶子制成的,拢共没几斤。谢轻意说:“回头送你半斤。” 能让向来大方的谢大小姐抠门成这样的,显然是极难得的好茶。施言不嫌弃少,忙说:“成。” 她其实更爱喝咖啡,茶这东西喝多了,觉得嘴巴寡淡。可谢轻意的茶不一样。 施言端着杯子,小口地品着茶,真香!她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谢轻意看了施言好几眼,人家自顾自地喝茶,没理会她,于是懒得再看施言,又盯着面前的黑暗,然后就看到桌子上突然冒出来一只小兔子,蹦蹦达达的。她正觉小兔子好看,它又一下子变成一锅兔肉和一张刚扒下来的带血毛皮,吓得她身子往后一仰,又迅速镇定下来。 幻觉! 锅里的兔肉变成兔子嘴巴,一开一合的,对她喊着:“轻意,痛痛,别吃我……” 谢轻意一阵阵反胃想吐。 她小时候养过一只兔子,从巴掌大的小兔子养到好几斤,天天去园子里给它拔草,还带它到园子里散步。有天放学回家,吃饭,正低头啃着肉,谢承安突然问她:“这肉香吗?” 她说,香。 谢承安笑:“自己养的兔子当然香啦。” 奶奶的脸当场就沉了下来,眼里写着难以置信,扭头看向谢承安。 谢承安状似很不当回事地哎了声,说:“妈,没事,我就是跟轻意开个玩笑。她这兔子养得那么肥……” 谢轻意放下筷子,飞奔回院子,兔子没有了,只剩下笼子。她跑到厨房,找到了一张血淋淋的兔子皮,然后,她便吐了。 施言见谢轻意脸色煞白地盯着桌子,还有点反胃状,忙放下茶杯,扶住她,问:“不舒服,想吐吗?” 谢轻意点点头。 施言又赶紧扶她到洗手间,说:“马桶就在你跟前。” 谢轻意的胃里阵阵翻涌,但肚子是空的,什么都吐不出来。不过,缓了缓,好受多了,蹲在地上,对施言说:“我小时候有只兔子,让谢承安送去厨房炖成了兔子煲,等我吃了好几块兔肉后,他问我,这肉香吗?我在厨房找到时,它只剩下兔子皮。后来,我哭着给谢老七打电话,说大伯欺负人。谢老七说,一只兔子而已,行啦,爸给你买一筐。再然后,我趁谢承安睡着,偷偷摘了他一直戴在手上的镯子,我把上面的翡翠宝石全砸碎了,镂空雕龙镯给踩扁,扔回到他身上。” 施言抱紧谢轻意。 谢轻意继续说:“谢承安睡醒后发现镯子被弄坏,气坏了,要打我。那会儿,奶奶正在陪我写作业,见他冲进来,一拍桌子,怒斥,谢承安,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你杀的是兔子吗?你做初一,她做十五,不对吗?你身为大伯,不护家小,身为长辈,恃强凌弱,把恶意撒在孩子身上,什么东西!奶奶好少好少发火的。” 施言明白谢轻意心里积压了太多委屈,于是轻声问:“然后呢?” 谢轻意说:“没有然后。又或许说有吧。后来我听奶奶对爷爷说,谢家交到那狗东西手里,怕是满门儿孙都落不得好。那狗东西性子独,又毒。再然后,谢老七赔了谢承安一件等价值的古董,在电话里大骂我败家子,混账玩意儿,吃我只兔子怎么了……” 这种事,一桩桩的,积沙成塔,压得她好难受。 施言担心谢轻意蹲久了腿麻,把她扶起来,又去端来水,让谢轻意漱了口,又替她擦干净嘴角,再牵着谢轻意回到座位上。 她将茶水喂到谢轻意的嘴边,说:“润润嗓子。” 菜已上桌。 施言没给谢轻意夹肉菜,而是夹了些素菜,喂到谢轻意的嘴边,说:“想吃就吃,要是没胃口不勉强。等回头有胃口了,再吃也是一样的。” 谢轻意确实没胃口,但她需要吃东西。 她得保持体能,得养好身子撑下去。她一毛钱都不会留给谢老七夫妻,她要让他们晚年看着别人儿孙满堂,而他俩则如她现在这般孤无苦依。 施言看出谢轻意没心情,不逗她,安安静静地投喂。她看着谢轻意把她夹来的菜一口口慢慢地吃下去,挺有满足感的,而且,谢轻意吃东西的样子,又乖又好看,让她都想把自己变成菜,送到谢轻意的嘴边,说,谢轻意,你啃吧。 她对谢轻意说:“心里要是压的事多了,会把自己憋坏的,总得有个发泄渠道是不是?你跟我说说,把心里的那些都倒出来,说不定就轻松了呢。” 谢轻意突然想问,你跟别人做限级制运动是发泄排解么? 问不出口。 还很别扭。 谢轻意朝桌子上看去,那一锅兔子和毛皮都没有了,空茫茫的一片。 她收回视线,一眼瞥见施言盯着自己的眼神,问:“想亲?” 施言大大方方承认:“对啊。” 谢轻意淡淡地扫她一眼,说:“吃饭吧。要半碗米饭。” 施言又一口米饭,一口菜喂谢轻意吃,等谢轻意吃饱,自己才开动筷子。她吃了几口都已经有点凉的饭菜,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居然会有这么耐心照顾人的一天!天,不可思议! 不过想想,谢轻意长得好看,一副生活不能自理的模样,不照顾她还能怎么办。施言觉得自己有时候确实贱,照顾谢轻意,她居然觉得挺美的。 谢轻意见施言吃着饭,脸上、眼里都是笑,挺羡慕她心情好好的样子。 吃过饭,坐上车。 施言对谢轻意说:“回我公寓,让你的人把你的生活用品什么的搬我那去。你的保镖还要在附近租房子吧。我隔壁正好空着,你按照市场价给我租金就成,我是房东。” 谢轻意“嗯”了声,给租金不用欠人情,挺好的。她示意施言帮她拿手机。 连手机都要帮忙拿?施言立即明白,谢轻意这会儿估计只能联系到她了。她从谢轻意的裤兜里摸出手机,问:“能看到吗?” 谢轻意点头,说:“你现在是手机支架。”她调整好角度,刷脸解锁手机自带的界面锁后,又输入密码,解开自己加的界面锁,便看到消失的app全回来了。她点开通讯录,里面的名单也回来了。她惊奇地看向施言,心说:难不成我喜欢施言? 这想法让她起了满身鸡皮疙瘩。 谁喜欢她啊! 谢轻意赶紧把这可怕的念头抛到脑后,给生活助理打电话,安排她把日常使用的东西送到施言这里。 施言听到谢轻意连问都没问一句,就直接报上了她家的地址,微微挑眉。她等谢轻意挂了电话,突然问了句:“我的银行卡密码是多少?” 谢轻意试着报出大伯母的生日。 施言的脸一黑。 谢轻意说:“很好猜。” 好吧,猜的!施言放过了谢轻意。她不想为难自己,也不想在这时候跟谢轻意闹不愉快,没问谢轻意是不是还在监视自己。用膝盖想也知道,肯定有。 施言住的公寓离她上班和刚才吃饭的地方不远,几分钟就到了。 谢轻意挺好奇施言的公寓长什么样,是不是跟她的卧室一样看起来灰色冷硬实则暖融融的舒服又自在,可是周围浓雾弥漫空茫茫的,什么都看不到。在施言松开她的手以后,为了避免撞到家里的东西,她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施言拿来拖鞋,给谢轻意换上,牵着她到沙发前,说:“你身后是沙发。”她拍了拍沙发,躺下,用手摸着沙发,问:“能看到吗?” 谢轻意没看到,于是推测道:“需要你拿起来放在手里?” 施言翻个大白眼给她:“这是沙发,我用手拿?”她拍拍身侧的位置,示意谢轻意自己躺下来。 谢轻意觉得躺一块儿的样子过于暧昧,于是,先蹲下,摸了遍沙发大小。她摸不到沙发,是因为自己感觉不到,但其实手是可以摸到的,她通过手的幅度变化,确定这是一张双人大的形状不太规则的沙发,样子有点怪。她试着躺下,然后,身形便似悬在半空,躺在云朵里,还挺放松的。 第42章 施言拿了条薄薄的毯子过来,盖谢轻意身上,说:“你睡会儿。” 谢轻意说:“不困。” 施言不用想都知道谢轻意肯定睡眠不够,于是在她身侧躺下,说:“我困。”拉过薄毯,一人一半,搭在肚子上,很快便睡着了。 谢轻意翻了个身,侧蜷在沙发上,看着施言的侧脸和翘翘的睫毛,其实施言长得挺好看的,五官立体长相明媚,是那种大女人的长相。就是有时候行事过于……把颜值都拉低了。 谢轻意不喜欢自己这种看起来就好欺负的弱兮兮长相,她喜欢有攻击力点的,张扬明媚的,就算不像阳光,也会是那种带着些刺和锐利感,哪怕装进麻袋里,也能把袋子刺透扎破穿出来。她喜欢锋锐感,就像喜欢刀一样。 其实拿刀子刺自己、割自己是会上瘾的。锋利切割的感觉,像是能割开一切,鲜血、生命、束缚、压抑,通通切割开,不爽了,发泄出来,而不是像她这样积压在心里最终压垮了自己。 谢轻意仔细观察了下,确定施言睡熟了,悄悄地挪了个位置,靠近了些,将头抵在施言的肩膀上,感觉到她身上的热度和气息,渐渐的有了种可以靠着的安心感,大概是因为屋子里暖融融的,困意一点点袭来,她很快也睡着了。 睡梦中,她又回到小时候,在园子里遛兔子。她追着兔子跑,爷爷奶奶跟在身后,喊她:“轻意,慢点跑,别摔着。” 谢承安化成大魔鬼过来抓兔子。 兔子用腿蹬了他一脸血,然后踩着云,飞到天上去了。 她莫名的好伤心,好伤心,迷迷糊糊间,有人在轻声对她说:“谢轻意,不哭,我陪着你。”像奶奶哄她时那样轻轻拍着她的背,然后,她又睡着了。 34 第34章 施言为谢轻意擦去眼角的泪痕,轻轻拍着她的背,哄了一会儿,谢轻意便又睡觉了。那蜷缩在她怀里睡觉的模样,让她有种莫名的心疼感,只想将谢轻意这么揽着、搂着、护着。她不知道,在谢轻意的冷漠不在自之下,到底藏了多少伤心。 想也是啊。她只是被父母扔了不要了,至今无法释怀,想起就是心头的一根刺,而谢轻意,还不如没父母呢。 施言又躺了一会儿,确定谢轻意没有要醒的迹象,这才轻手轻脚地悄悄起身,又为她盖好被子,对守在旁边的何耀和吕花花说:“我去开会,要是谢轻意有什么事,打我电话,我很快就能赶回来。” 从公司到公寓,开车只需要五分钟,很快的。 何耀感激地说道:“谢谢施言小姐。” 施言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客气。她去简单洗漱补完装,换下睡得有点皱的衣服,便去了公司。 开会的时候,她不时走神,在想,谢轻意醒了没有?要是睡醒后,看不到她,会怎么样?不过想也知道,就谢轻意那性子,即使看不到她,也只会安静地自己待着,惶恐安怕,也不会让人看出来。 她发短信给何耀:你们老板醒了吗? 何耀秒回:没有。 吕花花守在谢轻意旁边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们老板每天都是整夜整夜地失眠,别说午觉,早上能睡满三个小时的时间都很少,来到施言小姐这里,从中午睡到傍晚都还没有要醒的样子。 她小声对何耀说:“老板找施小姐,看来是找对了。” 何耀都不想说,她俩相处看起来有多暧昧。他心说:“大概用不了多久,就得喊施言小姐老板娘了。” 下午三点多,生活助理带着谢轻意的衣服日常用品等东西过来了,担心吵到她,加上施言没在家,暂时先放到隔壁。 虽说是公寓,但施言买下了一整层,打通成两户,一户四百多平方,在保镖打地铺睡觉不考虑房间够不够的情况下,安排两个班的保镖完全够用。 公寓的厨房够大,厨师支得开摊子,既方便给保镖们做饭,也不用担心打扰到谢轻意,送饭菜也方便。 他们挪过来后,都不用等吩咐,便自己张罗起来。 快到五点的时候,开门声响,施言忙完公司的事就赶了回来。 施言见到谢轻意还在睡,心说:“没见失眠啊。”对于谢轻意能她在这里睡着觉,还挺自豪的。 她凑到谢轻意的跟前,瞧着那熟睡的小模样,突然觉得旁边杵着的俩格外碍眼,心说:“早知道就把谢轻意薅卧室去。” 实在是,她的懒人沙发买得很成功,睡起来很舒服,像睡在柔软的云层中,又有种睡在窝里的安全感。她午睡,以及心情不好的时候,夜里都会睡在这里。 有时候阳光好的时候,躺在这里晒着太阳喝着酒,惬意又自在。 施言见识过谢轻意补觉有多能睡,于是伸手捏住谢轻意的鼻子,果然,不到二十秒,谢轻意微微张开嘴。她又把谢轻意的嘴捂住。 一旁的何耀和吕花花看得想打人,还不太敢! 现在施言小姐就是能哄好他们老板的亲祖宗,不敢惹,真不敢惹。施言小姐对老板没坏心思,瞧她看老板的眼神,啧,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俩在谈恋爱呢。 谢轻意睁开眼,眼神还有点迷蒙,同时觉得憋得慌,有点喘不上气的感觉,待看到施言,发现自己的口鼻被捂了,极无语地看着她:有意思吗?好玩吗? 施言笑道:“起床,吃饭了。” 她看谢轻意憋得脸都红了都不动,怕真把人憋坏,松开手。 谢轻意这才连续几个深呼吸,大口喘气。 她把气喘均,坐起身,环顾四周,周围一片昏暗,比没有路灯的夜晚还要黑上一些,到处雾蒙蒙的,只能隐约看到点家具轮廓,稍远处有两个人形的影子,一个靠墙站着,一个在沙发上坐着,从身形可以认出是何耀和吕花花。 她伸手落在前面的小茶几前,手摸着实物的触感传来,这让她有点小激动。有好转!她问:“施言,几点了?有开灯吗?” 施言说:“快五点了。我家的采光很好,这个时间不需要开灯。你能看得见了?” 谢轻意说:“看得见一点点。”看见好转的希望,让她心里的阴霾都少了很多。 施言笑笑地揉揉谢轻意睡得略微有点乱的头发,温声说:“去简单洗漱下,带你去附近随便吃点东西。” 入乡随俗,到了施言家养病,听施言的。谢轻意“嗯”了声,慢悠悠地站起身,看向四周灰雾里的景象,努力辩认洗手间的位置。 吕花花想上前去帮忙。 一旁的何耀咳嗽了声,对着看过来的吕花花使了个眼神:没点眼力劲儿么?让施小姐去! 施言就觉得何耀的高工资真不是白领的。她笑笑地拉着谢轻意的手,领她去洗手间,没让谢轻意动手,她拧了把毛巾替谢轻意擦了脸。 谢轻意的头发极顺滑,刚睡醒时有点乱,她用手捋了捋就又整整齐齐的了,梳子都派不上用场。 施言感慨道:“你失眠睡不好觉,发质和皮肤都还能这么好!苍天不公啊。” 谢轻意说:“随我奶奶,天生的吧。” 她隐约能看到点物体轮廓,就能分得清哪里是洗手台、哪里是马桶,手上的触感也在恢复,便能照顾自己了。她将施言请出洗手间,自己简单洗漱过后,想起穿着衣服睡了一下午,估计会睡皱,于是又回到客厅,让吕花花帮忙联系生活助理送衣服过来。 她一通收拾,换好衣服,出门时都快六点了。 吃饭的地方就在楼下,有西餐厅。 施言点了份牛排,谢轻意点了份意面,再加点沙拉、小吃,简简单单吃了顿便饭。 考虑到谢轻意眼睛“看”不见,行动上有所不便,吃完饭直接回家。 施言工作挺忙的,电话不断。她把谢轻意安排到种满绿化植物的大露台。露台上有吊床、躺椅,还有个方便施言平时拿酒喝的小酒柜,是个摆烂休息的好地方。 谢轻意躺不习惯吊床,于是挪到躺椅中窝着。 天色暗下来后,露台亮起了灯。躺椅旁边还摆有一栈落地灯,灯光照亮谢轻意周围两米范围,驱散了黑暗。 她半躺在灯光下,感受到傍晚的风吹过,竟有着别样的宁静感,然后,又困了。 施言打完电话,一回头,看到谢轻意居然睡着了,不由得愣了下,心道:“你这是缺了多少觉。” 又或许,谢轻意需要休息,确切地说,是她的大脑、神经都需要休息。生病的人,精神不济,多睡,有好处。 她搬了张小桌子和笔记本电脑过去,坐在谢轻意旁边回邮件处理生意上的事。 何耀、吕花花下班回去了,庄宜换班来守着谢轻意。为了避免打扰到她,去了客房。房门半开,有什么事,喊一声,她就能听到。 不知不觉间,夜已深。 谢轻意睡醒,入眼是暖黄色的灯光,身旁还坐着个人。 施言正左手端着酒杯,右手滚动着鼠标滚轴,正在看文件。 第43章 谢轻意不喝酒,对酒文化不太了解,看施言这么爱喝,突然有点好奇,于是凑过去闻了闻,不好闻。 施言让谢轻意凑过来闻酒的小猫样给逗乐了。她噗哧一笑,看着谢轻意的眼神愈发柔软。这模样的谢大小姐,真的,好想养啊。 晚餐一份意面,谢大小姐没说嫌弃,很给面子地吃了大半份,吃得饱饱的,说明还是好养的嘛。 她忽然间就明白了,谢老先生和老太太为什么特别疼谢轻意。如果谢轻意在他俩跟前也是这副模样的话,甚至可能会更撒娇更柔软,那真得是要星星不给月亮,要太阳也去给她摘。 谢轻意被施言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耳朵都烫了,挪开视线,问:“我睡了多久?” 施言一看时间,愣了下,居然这么晚了。她回答道:“凌晨一点。” 谢轻意又瞥了眼笔记本,见施言居然还在看报表,心下诧异:施氏集团加上子公司、工厂,拢共才五家企业,有这么多要忙的事? 董事长兼ceo也不用忙成这样子吧。 她心念意动间,又瞥了眼施言手里的酒,懂了。摸鱼呢。自己给自己打工还摸鱼,肯定这会儿都喝迷糊了。 施言说:“谢轻意,你这会儿看起来有点鬼祟,想什么呢?” 谢轻意“呃”了声,没答。 她起身,往客厅去。客厅跟露台,明明只有一门之隔,里面黑得像有深渊巨兽,露台上的光没有照进去一点。 谢轻意站在门口,不敢往里去了。 施言见状,收起笔记本,放下酒杯,到门口拉着谢轻意的手领她进去。 她一步迈进去,客厅里瞬间亮了起来,光线比露台还要亮几分,像清晨天刚亮的时候。谢轻意心下震惊,扭头看向施言,心说:你是灯吗? 走到哪,亮到哪。 随即,默然。 灯一直是那么亮,是她的大脑、眼睛把自己骗了,蒙蔽了。这对她来说,并不算是好事,太过依赖施言并不好。她明白,这样子可能又是另一种方式的病情加重。 反正都病成这样子,谢轻意也想摆烂了。 庄宜没睡熟,听到客厅有声响,起身出来。 施言告诉她:“我们回房休息了,你安心睡吧,有事叫你。”拉着谢轻意回房间。 谢轻意隐约能看到点光线,照顾得了自己,施言没再管她,去往浴室准备放水泡澡。 浴缸里已经放好了水,显然是谢轻意的生活助理下班前放的,又让施言暗暗感慨了句谢轻意手下员工的积极主动性。 施言把浴缸留给谢轻意,自己则去淋浴喷头下,简单洗了个澡,“谢轻意,我洗好澡了,该你了。浴缸里的水我没用,你洗吧。” 她拿出电吹风,吹干头,出了浴室,谢轻意才进入浴室。 施言犹豫了下,决定不折磨自己,也不去挑战谢轻意对刺激的承受力,抱来被子铺在地上,打地铺。 谢轻意洗完头和澡,吹干头发出来时,见床上没有人。她没听到施言出去的声音,于是绕到床的另一边,果然见到施言裹着被子睡在地上,睡熟了。 她在床和施言之间来回扫了眼,犹豫了下,上床,躺进被子里。 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其实还是有点困的,可满脑子都是施言睡在旁边,那边更暖和。 她强迫自己入睡,睡意反而一点点跑了,眼看就要有睁眼到天亮的趋势,于是小心翼翼地挪到床边,悄悄观察了下,发现施言睡得挺香的,没醒,又蹑手蹑脚地下床,慢慢的轻轻的贴着施言睡下。 施言睡得正熟,觉察到身边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以为是遭贼了,猛地惊醒,然后就看到谢大小姐跟做贼似的溜到身边。 惊喜来得太突然,瞌睡瞬间全无。 35 第35章 施言很想掀开被子将谢轻意裹进被窝里搂着,但谢轻意这么鬼鬼祟祟地摸过来,显然不想被她发现,还是不要惊动她的好。 只是施言实在没想到堂堂谢大小姐居然还有这么鬼祟的时候,她很想装睡的,但笑容压都压不住,没忍住,笑出了声。 谢轻意找好位置,听到施言的呼吸不似睡沉的沉稳,便觉要遭,怀疑已经吵醒施言,随即便听到了施言的笑声,以及伴随着笑声传来的震颤感。 她有点恼羞成怒,又事已至此,不能再做什么欲盖弥彰的举动,索性大大方方地把施言的胳膊捞在怀里抱着,说:“借我靠会儿。” 她很想装作若无其事,但脸和耳朵都烫了起来,脚趾头还想抠地,想把自己埋起来。 哎呀,那可太好了。施言脸上的笑意更深,掀开被子罩住谢轻意,将她揽住,笑吟吟地问:“是不是我暖床很好用?” 谢轻意侧蜷着身子,把脸埋到被窝里,轻轻地“嗯”了声,说:“好用。” 被子里暖融融的香香的,香味的源头正是施言,而谢轻意是侧蜷着睡的,脑袋正好靠近施言的胸。 半敞开的睡袍领口,乍隐乍现的风光近在方寸之间,混着被子里的温香气息,形成特殊的刺激直冲谢轻意的脑海,挑动着她的神经,让她浑身都烫了起来,不敢动,还有点闷。 施言觉察到谢轻意浑身都绷紧了,笑意更甚,轻声问道:“谢轻意,你还好吗?” 谢轻意一点都不好。她从被窝里抬起头,闷闷地说了句:“我回床上吧。” 施言的声音一软,说:“睡吧,不逗你了。”地板硬且凉,还不透气,就谢轻意现在这脆弱身板,施言是真不想她睡地板受罪,于是说:“去上床睡。” 她从被子里钻出来,又拉着谢轻意起身。 谢轻意想说,你睡床上,我睡地板吧,又说不出口,于是默默地从善如流,挪到床上躺下。 其实吧,真和施言发生点什么,她是可以接受的,走肾不走心就成。 她并不想动感情,更不想谈恋爱。 以她目前的精神状况,她不觉得自己有处理感情的能力,而谈恋爱这种事,就算是正常人,还经常患得患失情绪起伏,甚至有走极端的,对她来说,风险非常大,再加上对象是施言的话,几乎等于把自己置于无法掌控的危险之中。 谢轻意转过身,背对着施言。 施言的手臂搭在谢轻意的腰上,刚想揽住她,便觉察到谢轻意浑身一僵,又绷紧了神经。她轻笑道:“睡吧,不骚扰你。” 谢轻意转过身,面对着施言。 床头亮着小夜灯,昏黄的光芒足够照亮床头,也让谢轻意将施言看得清清楚楚。那眉眼带情又带笑的模样,温柔至极,像在说,她喜欢她,她们是一对。可,不是。 谢轻意知道在施言这副模样之下,还隐藏着另一面,那一面有獠牙,想咬住她的咽喉啃,甚至想要撕碎她。 可她…… 谢轻意很清楚,如果不是理智尚存,都不用等别人撕她,她能把自己片成一片一片又一片。她靠近,头埋在施言的颈间,鼻息间全是施言身上好闻的香味,还有温暖包裹着。 这次轮到施言绷紧全身。 她说:“哎,谢轻意,你……你悠着点……”不仅声音在打颤,连心肝胆都在颤抖,激动,又不能做些什么。谢轻意病成这样,明显情绪不太对,是真不适合发展些什么或做些什么的,能抱抱摸摸就很好了,更何况还是谢轻意主动贴过来抱抱,已经很惊喜了。做人要知足! 谢轻意突然支起身子,半趴在床头,低头看向躺在身下的施言。 随着她的动作,比缎子还要顺滑的长发一缕缕滑落,点缀着光滑的胳膊、颈间、胸前的皮肤,再伴随着她俯趴的动作,充斥着诱惑。 施言的呼吸一滞,下意识咬了咬唇,压住唇齿间的痒感,说:“谢轻意,躺下,好好睡觉。”她的声音又低又缓,像在喉咙间打转,明显有点变调,但一动都不敢动。 实在是,趴在怀里的人触感太好了,又香又软,眉宇间沁着淡淡的冷意和不服气的倔劲,像过来撒娇又有点耍脾气的小猫,让她特别想rua想抱想揉,又不敢真上手。 谢轻意低头,咬住施言的嘴唇轻轻啃咬。 她的动作极轻,怕把人咬疼了,还用舌头轻轻舔了舔。这触感,不讨厌,反而柔软的唇瓣伴随着紊乱热腾腾的呼吸,似有什么在燃烧,让空气都在升温。 很奇怪的接触。 很奇怪的感觉。 谢轻意一点点地品尝回味,不确定这是不是就是接吻。 施言的脑子“嗡”地一声,差点就想翻身压住谢轻意这样那样再那样这样,但是,真不能!她要是没忍住,做出些什么,她跟谢轻意之间就完了,一夜过后,谢轻意绝对会离她远远的。 她扭头,避开谢轻意的亲吻,喘着气,低声说:“谢轻意,你别再动,我怕伤到你。”唯恐谢轻意再闹腾,又轻声哄道:“乖!”颤抖的手轻轻落在谢轻意的背上,顺毛。 谢轻意见咬嘴巴不行,又轻轻地咬了咬施言的下巴,低声问:“你不想睡我吗?” 第44章 施言无奈了,心说:“我想啊,但我能吗?”她叹口气,说:“要不你睡我吧,我可攻可受。” 谢大小姐主动的,要是回头生起气来,气不到她头上。 谢轻意心动了,有点激动,有点害羞,脸红通通的,脚趾头又想抠地。可……不太好吧?她犹豫。在考虑跟施言发生点什么,会怎么样,倒也不怎么样,自己又不是负不起责。哼。可……她想到去脱施言的睡袍,然后再…… 那画面羞得谢轻意直接从施言身上滑下来,又缩到了被子里,转过身背对施言,睡觉!纯睡觉,不干什么的那种。 可她又想靠着施言睡,不想这么背对着。 谢轻意忍了忍,没忍住,又转过身,面对施言,额头抵在施言的胳膊上,身子微蜷,一动也不敢动。 施言担心谢轻意在被子里闷着,轻轻地拉开被子,把谢大小姐的脸露出来,再伸手揽住谢轻意,把她拢在怀里,轻声说:“睡吧。我守着你。”习惯性地伸手想要关掉小夜灯,想到谢轻意,又收回了手。 她睡觉喜欢关着灯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但谢轻意需要灯光照明。 留着灯光,她还可以欣赏美人,毕竟谢轻意的颜值是真的高,再点缀上那气质,超绝。 如果用画来形容谢轻意,像青山烟雨雾蒙蒙的,又似巍峨雪山自带大气,两种气质很神奇地融合在她身上,美得直戳心窝子,是真长在了人的心坎上。 施言没忍住,轻轻地在谢轻意的头上亲了一口,一口,又一口,她正要再亲,谢轻意抬起了头,眼神柔和平静中又带着些嗔怪。 怪可爱的!施言再次没忍住,又轻轻地rua了rua谢轻意的脑袋,这发质,这手感,真好!她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睡觉,脸上的笑容却是压都压不住。 谢轻意心想:施言是有点喜欢我的吧? 这想法让她的心脏轻微地抽搐了下,但并不排斥,反而,隐约的让她安心。她又往施言的怀里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合上眼,很快便睡着了。 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她需要补觉,需要用睡足觉才能养好精神。 谢轻意很快就睡着了,施言又有点失眠……也不能说是失眠,就是睡不踏实,在浅眠状态,就是人睡着了,但大脑没休息,满脑子都是谢轻意蜷缩在怀里的柔软触感。这回不仅是摸得着,是真真实实地搂在怀里。 施言心说:“我都成圣人了。”坐怀不乱……才怪。 乱成麻花了。 没睡好的结果就是第二天起床哈欠打得眼泪都出来了,困得不行。 施言简单洗漱过后,直奔厨房,煮咖啡。 她家不开火,要么回妈妈那里吃饭,要么应酬,偶尔在公司或楼下的餐厅解决,但咖啡、酒就是她的命,不能缺。 施言煮了杯超浓咖啡,坐在客厅一口气一口地喝。 庄宜从屋子出来,瞄了眼卧室方向。 那是施言小姐的卧室,她不好进去。 施言指指卧室,示意庄宜可以进去。 庄宜放轻手脚进去,刚到床头,便见自家老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然后睁开了眼,眼神还带着些刚睡醒的迷蒙。 她轻轻地喊了声:“老板。” 谢轻意从模糊的轮廓和声音认出是庄宜,放心应了声:“困。”,又翻过身想继续睡,另一侧床空了,她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人也醒了。 她看着空荡荡的床,正在想,施言是去公司了吗,便听到客厅方向有勺子轻碰杯子的声音传来。 谢轻意起身。 庄宜去扶她。 谢轻意摆摆手,示意不用。 谢轻意低头看向脚下,雾气褪到只能盖住脚背,她没费什么劲就找到了拖鞋。她穿好鞋,出了卧室,就见到施言窝在客厅的沙发里打着哈欠喝咖啡。 客厅里罩着层薄雾,又有清晨的阳光穿透薄雾照进来,光与雾交织在施言身上,再衬上没睡醒的慵懒样,让谢轻意有着有一根小钩子,轻轻拽着她的心脏,往施言那边勾了勾的感觉。 她去到施言旁边的位置处坐下,说:“早。” 施言极诧异:“你这么早就醒了?”上回是直接睡到第二天中午。随即又问:“视力又好些了?” 能自己出来,不用像瞎子那样摸索着走了。 谢轻意“嗯”了声,其实没睡醒,就是一下子惊醒了。 这会儿,她又困上了。 施言瞧见谢轻意的困盹样,又瞥了眼卧室,心说:“不会是因为我起床了,她就醒了吧?” 她本来想试着问一句,要不,你再回去睡会儿,又怕谢大小姐一个人睡觉睡不好,毕竟,能让谢轻意不顾面子鬼鬼祟祟摸下床也要来贴着睡,可见她这暖床的重要性!施言说:“那你洗漱一下,待会儿去我公司补觉。我上午要开会,还要见客户和供应商。” 谢轻意“哦”了声,没觉这安排有什么不妥,腿比脑子快,转身就往浴室去。 施言盯着谢轻意睡意朦胧地飘去浴室的小模样,又乐了,眼里漾出笑意,暗暗地啧了声。她忽然又在想,不知道谢轻意养好病以后,回想起这会儿的自己,会是什么模样,又或许,这本就是谢轻意私下里真实的样子。 这样的谢轻意一点都不讨厌的,还怪招人喜欢稀罕的。 庄宜瞧见施言看着老板的样子活像一块甜腻腻的要化开的糖,心说:“你俩还真有情况啊。”看破不说破,没敢吱声,默默地回客房。 这会儿队长还没上班,隔壁是副队长值班。她联系副队长,安排老板出行。老板大概率是要坐施言小姐的车,但他们得跟着。 谢轻意刚进浴室,生活助理和厨师就都过来了,一个是送衣服,一个是送早餐。 两人轻手轻脚的,安静且有条不紊地做着各自的事。 谢轻意洗漱完出来,从生活助理备好的几套衣服中挑了身看得顺眼的,穿戴整齐后,跟梦游似的飘到施言身边,说:“吃早餐。” 施言抬眼看着谢轻意。 她以为谢轻意会选宽松的休闲服,没想到居然是过膝的长风衣,她整个人裹在风衣里,带子系紧,衬得腰肢格外纤细,偏她的仪态又很好,显得细,却又有韧性,像杨柳。风衣衬上谢轻意天生自带的冷清,为这初秋凭添三分凉意,偏偏她的眼里少了几分往日的冷漠淡然,雾蒙蒙的像染了层雾气,多了些飘缈朦胧感,更显勾人。 施言的手指微动,这模样的谢轻意,让她,想撩。 她挪步餐桌,本想帮谢轻意拉开椅子。哪想到摆好早餐的厨师快她一步,熟门熟路分外麻利地替谢轻意拉开椅子,还把餐具送到了谢轻意的手里。 她毫无用武之地。 啧!施言心说:“在我家,用不着你们这么勤快。”有意见! 她对谢轻意说:“明早我请你去吃我们公司吃早餐,豆浆油条包子小粥糖糕面条应有尽有,不比级星酒店早餐差。” 厨师看了眼施言。有意见。我做得不好吃吗? 谢轻意“嗯”了声。 施言又说:“中午也吃员工餐?” 谢轻意觉察到施言说话时还看了眼厨师,又瞥了眼大厨的脸色不太对,心说:“你俩怎么争上了?” 她扫了眼施言,心说:“幼稚!” 她扭头对厨师说:“施言小姐不仅管住,还管饭。你让她管,看我不吃穷她。” 厨师担心外面的饮食不干净,可当着施言小姐的面,不好说她公司的员工餐怎么样,于是说:“老板,那我还是给你备着饭菜,你要是回来吃,随时有热乎的饭菜,要是不吃,就当给我们加餐了。” 谢轻意应下,道:“行。” 施言的目光在谢轻意和厨师间扫了眼,问谢轻意:“你好了?”都能跟厨师正常交流了。 又高兴,又遗憾。 隔着层雾气和玻璃,交流说话都嗡声嗡气的带着回音。谢轻意觉得没太好,但又不好细说,于是说:“我还得在你这里住一阵子,交生活费。” 施言阴阳怪气:“你都自带口粮和工作人员了,我这还蹭着你的早餐,生活费就免了吧。” 谢轻意心说:“是你让我自带口粮的。”之前还不乐意来着。 不好抬杠,默默喝粥。 早餐过后,谢轻意跟着施言去到公司,便让施言领到跟办公室配套的卧室。她脱了风衣挂在衣帽架上,往床上一钻,便又睡下了,头一沾枕头,没过几秒钟就睡着了。 施言低头看着很快便睡熟的谢轻意,心说:“你是来我这里补觉的吧。”轻笑一声,揉揉谢轻意的脑袋,留换班过来的吕花花守着,她则去到外间,关上卧室门,开始办公。 她突然好奇,谢轻意那么大的产业是怎么打理的。她要是只给待遇不管事,只怕财产早给掏空了,派再多眼线都不管用。 她又想起昨天居然是去学校接的谢轻意,更觉离谱。这人还在上学!自己居然谈了个在校学生!好吧,还没谈呢,八字没一撇的事。 第45章 她虽然想养谢轻意,但真就是只能想想,至于发生点什么,想也白想。回头谢大小姐的精神状况好转,可不会有现在这么好相处。 施言又有点矛盾,她一边盼着谢轻意快点好起来,一边,又不想谢轻意好起来,想把人留在身边。 她觉得谢轻意还是快点好起来比较好,在睡梦中无声落泪伤心极了的样子,太让人心疼了。她俩本就是高山上的雪与河底的泥的差别,没道理因为她的一点私心,就盼着人家跌入尘埃中。谢轻意一看就是那种又烈又倔受不得一丝欺辱的,假如真有跌落的一天,她会在落入尘埃前把自己解决掉。 施言收回思绪,暗叹口气,忙工作。 快到中午的时候,夏乐乐给她打电话:“今天我生日,记得晚上的聚会。” 施言很想爽约拒绝,可夏乐乐生日,中午在家跟家人过,晚上约的朋友聚,来的都是平日里能玩得到一块的富几代。她不管是做生意还是生活,都得交些朋友吧,这要是答应了又爽约不去,还不给夏乐乐面子,得罪的可是一窝,往后可不好混,于是应下。 她挂了夏乐乐的电话后,又去捞谢轻意起床,谢大小姐已经醒了,睁着眼躺床上,懒洋的不爱动弹的样子。她问:“这是睡醒了,还是没睡醒呢?” 谢轻意睡醒了,但没睡够,可已经睡了很久了,要是再睡下去,好人都得睡坏。她说:“不能一直睡,下午得起来逛逛。你晚上有约?” 施言“嗯”了声,说:“夏乐乐生日,我晚上九点多过去,大概要到凌晨一两点后才回……”她话到这里,又无语了。 谢轻意又不是她女朋友,用得着报备么!她迅速转移话题,“起床吧,请你吃我公司的员工餐。”随即又觉得乐,穷养谢大小姐,啧,超满足恶趣味,好快乐的。 36 第36章 谢轻意起床,去洗手间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清醒,但也没清醒到哪里去。周围仍是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真切,像活在梦境中。 她穿上风衣,跟在施言身边往食堂去。 入眼所及,除了施言,全都是灰色的。灰色的办公室,灰色的办公家具,灰色的人影,触目所及,鬼影幢幢,就连他们的说话声也都嗡声嗡气的显得非常飘忽,像进入到鬼片世界里。 这让谢轻意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变成鬼魂飘荡在人间。可施言牵着她的手传来的温度和触感,又让她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还活着。这让她有种游走在生死间的恍惚感。 施言牵着谢轻意的手走过办公室,今天在她跟前路过打招呼的人格外多,一个个的目光都往谢轻意身上瞟,那八卦意味,啧。倒是她身旁的谢轻意,依然是眉眼清冷周身淡漠的模样,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周围的人,相当高冷。 她进入电梯后,掏出手机,切到小号,点开公司大群,里面讨论得热火朝天,还有人偷偷拍了她俩的照片发到群里。她默默地把别人偷拍她俩的照片保存到手机里,又想起跟谢轻意从来没有拍过合照,自己没有谢轻意的照片,于是出了电梯后,便拉着谢轻意拍了好几张合照,之后才去往餐厅。 不到下班时间,餐厅除了工作人员,只有她俩。 施言以为谢轻意吃不习惯员工餐,结果谢大小姐到了餐厅后,环顾一圈四周,定睛瞧了瞧周围的环境,径直去拿餐盘,取餐,就近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施言端着午餐在谢轻意的对面坐下,说道:“我以为你会吃不习惯。” 谢轻意慢悠悠地喝了口汤,说:“我上大学前不怎么翘课,午餐都是在学校吃。你们公司的饭菜,比学校的选择多。”味道评价不了,她现在没味觉。 施言忍不住乐,对谢轻意有点刮目相看。谢大小姐似乎比她预想中要好养很多,好像没那么娇气和矫情。她忽然在想,要是谢轻意没有卷进谢家继承人之争,小富即安,会不会活得很轻松快乐,长成另一副模样。 谢轻意问:“你下午忙吗?” 施言不用想都知道谢轻意是想让她陪,但确实很忙。她说:“下午要见客户,还得去一趟分公司。吃完午饭,我送你回去休息,晚饭得你自己解决。” 谢轻意说:“不用送我,我到附近走走,散散步,自己回去。” 施言有点担心,问:“你能行吗?” 谢轻意说:“有何耀和花花跟着,放心。” 她俩吃了午饭,出了餐厅。施言对谢轻意说:“我要回去睡个午觉,再去见客户。你要回去一起睡吗?” 谢轻意其实是困的,但身体需要休息的同时,也需要运动。她说:“我散散步。” 她与施言道别,踩着薄薄的雾气,步下台阶,朝着施氏集团外面走去。 施言开车出来,绕上马路,便见到谢轻意双手揣在风衣口袋里,沿着人行道缓步前行。她走得极慢,漫无目的的样子显得有些落寞,又有点悠哉从容,背影还挺好看,像一道漂亮的风景。 她一个没忍住,车子慢了下来,怕影响到后面的人开车,打开双闪,慢悠悠地跟在后面,直到谢轻意拐进旁边的小公园不见踪影,她才开车回家。 谢轻意走了一会儿,脚累,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下休息了一会儿,又再慢慢步行回到施言家。 施言已经离开。 桌子上有张小纸条:晚上早点睡,别等我,我会回来很晚。 谢轻意心说:“我不想等你的啊。” 她也不想失眠。 晚餐,自己一个人吃的。 吃完饭,谢轻意没有睡意,本来想忙会儿工作上的事,可看手机和电脑屏幕都很模糊,要很费力才能看清楚上面的字,索性不为难自己,去到大露台,半躺在躺椅上看风景。 时间过得极慢。 她撑到十点去睡觉,翻来覆去睡不着,人越睡越精神,满脑子里想的全是施言在时的被窝里的温香气息,以及她身上的柔和暖意,对比之下,屋子里更显冷寂。她这才明白,能让她暖和的不是施言的房间,而是施言。 她过一会儿,拿起手机看一眼时间,时间以及其缓慢的速度慢慢走着。 到了夜里一点多,谢轻意想着,施言该回来了吧,结果等到两点还没回。 她想发消息给施言问什么时候回来,又有点拉不下脸,毕竟她俩不是情侣恋人,施言又已经跟她说了要很晚才回,她再发消息,好像在催人家、自己等得多着急。 谢轻意发消息给盯着施言的眼线:施言现在在哪?在做什么? 过了大概两分钟,眼线发来一张照片。 谢轻意现在的视力不太好,点开照片只看到黑乎乎的一片里有点斑驳光亮,隐约能看到些人影。 随即,眼线便发来定位,酒吧名,告诉她夏乐乐生日,在酒吧包场庆祝,排场搞得挺大的,平时能玩到一块儿去的富二代们都来了。 谢轻意又发消息问:快散场了吗? 眼线回:跟夏乐乐交情一般的陆续离场,剩下一些交情好的正在那拼酒。有对象的,让正牌对象来接走,没对象的留下来继续拼酒,说要喝到天亮,不醉不归。 谢轻意:…… 那岂不是施言要么喝趴下,让司机送回来,要么喝到天亮?谢轻意不想失眠到天亮,更不想看到施言让人喝趴,果断起身,穿好衣服,带上保镖直奔夏乐乐庆生的酒吧。 她到酒吧时,已经快三点,里面稀稀拉拉的没剩下多少人,服务员正在打扫卫生收拾桌子,酒吧靠里处还有喧哗声。 有人在大声嚷嚷:“哟哟哟,快看门口,不是都称自己是单身吗?这是谁的女朋友啊!” 她循声望去,因为酒吧的光线很暗,所有人都隐在黑色中,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 原本正在喝酒猜拳摇骰子的众人也都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朝她望来。 谢轻意走到沙发座前,一眼瞧见正在跟人猜拳的施言扭头朝她看来,先是面露诧异,似很意外,随即眼里、脸上都漾出了笑意。 瞧见那笑容,谢轻意只觉罩在周围的阴霾都似散去许多,像月光破开乌云,周围的能见度都清晰了起来,连叫嚷喧哗声的飘忽感都降低许多,变得真实了些。 有人一眼认出谢轻意,惊呼出声:“谢轻意!” 沙发座上的十几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到谢轻意身上,又再顺着她的目光落到施言身上。 她是来接施言的? 夏乐乐率先反应过来,对谢轻意说:“等会儿啊!”她对施言说:“先把你杯子里的酒喝完,别想赖账。” 施言一口气干个底朝天,笑得满面春风,说:“各位,失陪了啊。”正要站起身走人,又让夏乐乐按住。 她喝得半醉,手脚没什么劲,让夏乐乐这一按,又跌坐回沙发里。 陈铭放下杯子,说:“说好了的是正牌对象来接,我们得确认下,谢大小姐是施总的正牌女友吗?”脸上带着醉意,眼神却很亮,目光在谢轻意和施言之间来回打量。 第46章 施言“啧”了声,准备马虎过去,道:“这都来接我了,对吧。” 谢轻意走到施言跟前,伸手将她拽起来,一口亲在施言的脸上。她本来是想用行动堵别人的嘴,好把施言捞走,哪想到亲下去,从脸烫到耳根,好在能绷得住。 陈铭、郑庆、夏乐乐三个知道谢轻意是什么性子的,当场呆住:她俩来真的啊。 谢轻意是什么人啊。深居简出,平日里几乎只和他们家老爷子打交道,且那性子,连搭理人都懒得搭理,更别说出来应酬跟他们开玩笑什么的了。 有不认识谢轻意的则开始起哄:“不对啊,施大小姐,你不是说你单身么?” “就是,就是,这突然冒出个女朋友,不得给大家好好介绍下呀。” 施言很想否认,但谢轻意都来了,连亲都亲了,怎么否认嘛。她眉开眼笑:“我现在脱单不行吗?” 郑庆二话不说就要去拉夏乐乐的手,半真半假地说:“乐乐,我俩也现场脱单吧。” 夏乐乐避开郑庆的手,笑骂句:“滚!”见到想要追求施言的周三要去拦人,赶紧把周三拦住,说:“人家正牌女友都来了,别不放人啊。” 施言趁着夏乐乐拦住人的功夫,拉着谢轻意从人堆里挤出去,冲众人笑着挥挥手,说:“我回家了,改天见。”眉开眼笑地拉着谢轻意往外去,不时瞧向谢轻意的神色。 谢轻意假装不知道施言在看她,面无表情地往前走,心里却一点点变得踏实。 两人出了酒吧,坐上车。 施言笑吟吟地看向谢轻意,问:“正牌女友?来接我?谢轻意,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谢轻意扭头看向施言,很认真地轻轻点了点头,说:“知道。”又对坐在驾驶位的何耀说:“开车,回施言家。” 施言喝得半醉。她靠在椅背上,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谢轻意,突然很想看看谢轻意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做自己的女朋友,又有点想要玩弄她的感情,但又顾及谢轻意的精神状况不是很好,担心捅出篓子惹出事来。她的心思百转,最后呵地一笑,扭头看向窗外。 谢轻意已经拿定主意。 只要施言还是单身,就随时有可能会有交往对象。如果施言有了别的交往对象,自己就不能再跟施言凑这么近,不能再贴贴抱抱,不能再让施言给她暖床,她俩不能再暧昧。 所以,她得把施言刨到自己的爪子底下,圈起来,谁都不能来抢。 那是一种独占的欲望。 她很清楚,施言不会乐意,一旦觉察到她的意图,只怕会激烈抗拒,甚至会发起攻击,以另一副面容对待她。那种情况,很可能两伤。谢轻意敛下眼眸,掩去眼底的情绪,不愿让施言觉察到她的变化和想法。 37 第37章 两人各有心事,一路沉默地回到家。 施言径直进入浴室洗漱。 谢轻意清楚地感受到施言的情绪变化,心道:“果然。” 毫无意外。 施言的出生、成长经历使得她对感情和婚姻有着天然的不信任和排斥,所以一直是只约不谈的渣女态度,一旦觉察到有喜欢的意图,无论是她喜欢别人,还是别人喜欢她,都会狼狈逃窜,竖起坚刺,用厚厚的壳把自己裹起来。 都是心里有病的人,谢轻意只要想想自己面对谢老七是个什么态度,就不难理解施言对于感情的态度:碰不得,一碰就心态炸裂,直奔癫狂。 不过,施言跟她的情况有所不同。人对于自己的出生、父母没得挑,生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但无论是谈恋爱还是组建家庭,都可以按照自己的口味去挑选。 谢轻意知道自己有机会。 施言的长相、性格、脾气等各方面都长在她的喜好上,而她,想来也是长在施言喜好上的,要不然,哪能随随便便就住进施言的家里,还能睡施言的床,享受哄睡服务。 两米的大床,有点空,没人睡的位置冰冰凉的。谢轻意睡不着。 约摸过了二十多分钟,施言洗漱完,换上睡袍从浴室出来,踩着凳子把放在衣柜上层的被子搬下来,在床边打地铺。 谢轻意一点点挪到床的另一侧,探头看向正在那铺被子摆枕头的施言,说:“你讨厌我。” 施言冷淡地“嗯”了声,回道:“你知道就好。”所以,别来喜欢她,省得病情加重。 谢轻意又说:“你又喜欢我。” 施言当场炸毛,对谢轻意直接开怼:“谢轻意,你有病吧。” 一眼分明,毫无意外。谢轻意说了句:“没意思。” 施言以为谢轻意会说,对呀,我有病,你不是知道么,哪想到居然会来句没意思。她满脸莫名地看了眼谢轻意,懒得理她,钻进被窝里睡觉。 可地板睡起来很硬,实在不舒服,睡摆在卧室休憩的小沙发又容易腰疼。她站起身,说:“谢轻意,今晚你睡地铺。”她的心头阵阵烦躁,一点都不想纵着谢轻意。谢轻意要是嫌弃睡不着,回你的谢家大宅子去! 谢轻意看施言这样子就知道,施言意识到她俩互相对对方有好感,炸毛了。 她又不是受气包。 谢轻意抱起床上的被子,出了卧室,去睡客厅的懒人沙发。 施言从地上抱起一床被子扔到床上,又超嫌弃谢轻意睡过的地方,换了床单枕头,这才睡下。 她闭上眼,满脑子都是谢轻意今天出现在酒吧,亲她脸。当时好有面子,那可是谢轻意!为了她跑到酒吧来,来接她,可惊喜了。可现在又觉得谢轻意很烦人,烦透了。谁要她来接啊。都凌晨三点多了,再喝一会儿酒,玩会儿酒桌小游戏,一会儿天亮就可以回了。 施言满心暴躁,很想把气撒在让她心头不痛快的谢轻意身上,可要是真去拿谢轻意撒气,就俩结果,要么把谢轻意刺激到出事,要么惹毛谢轻意锤她一顿,哪样都不划算。 她只能憋着生闷气,独自暴躁,睁眼到天亮,直到闹铃响。 施言起床,洗漱完,准备去冲杯浓咖啡,刚到客厅,就见到双人沙发居然是空的,谢轻意不在客厅。她迟疑了一下,绕到大露台,见谢轻意正趴在栏杆上看风景,下意识害怕谢轻意直接翻过护栏跳下去,看到庄宜紧紧地守在旁边,又放下心来,转身拿起手机和车钥匙,出门。 楼下的西餐厅、公司食堂都有早餐和咖啡,用不着喝家里的。 谢轻意听到关门声响,回头看了眼大门,扭头对庄宜说:“跟大家说一声,收拾收拾,回去。” 庄宜不明白,她俩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去趟酒吧回来就冷战上了。可作为保镖,少八卦,保护好雇主才是正事,于是应下,按照谢轻意的吩咐联系何耀、厨师和生活助理,搬回谢家。 生活助理接到电话,便赶来收拾谢轻意的行李。 谢轻意在露台吹了一会儿风,找到生活助理:“帮我联系精神科医生,挂个号。” 有病,还得找医生看病开药。她可以在病情严重最无助的时候向施言求救,应急还行,但不能成为别人的拖累,更不能把别人当成自己的救赎,人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她不觉得发病状态的自己能处理好感情问题,在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就去说喜欢或者是追求谁,是对双方的不负责。以施言的精神状态,以及对她的一点好感和喜欢,她不用担心,自己治疗期间,施言就让别人追走了。 上午九点多,谢轻意带着自己的保镖和生活团队,回家。 她坐上车后,给施言发了条短信:“我回家了,这两天打扰了。” 施言没回消息。 谢轻意并不意外。 生活助理听到老板说愿意去看病,立即给她挂号,之前给谢轻意看病的教授预约号满了,于是打电话联系。沟通过后,教授愿意在给预约病人看完后,给谢轻意加个号,最后给她看,让她赶在上午下班前过去就行。 教授看过谢轻意的病历,发现她刚痊愈出院,又跑来看病,挺诧异的,于是问谢轻意:“你觉得自己哪里有不妥吗?” 谢轻意把自己装正常人骗过医生出院的事告诉教授。 装正常人骗过医生?教授看了眼谢轻意,替她诊断病情,确定她的逻辑思维智力表现甚至是高于正常人的水准,她叙述冷静,语气始终不急不缓,看起来情绪非常平静稳定,确实是怎么看怎么都不像精神病人。 他又问起谢轻意觉得自己有哪些方面跟正常人不一样。 谢轻意将眼里看到的世界、听不清楚周围的声音,包括感觉不到自己活着,视觉、听觉模糊、味觉消失的事,施言在她这里的与众不同一一告诉他。 教授说:“解离症,又称分离性障碍,你这种是很典型的现实感丧失。” 谢轻意问:“也是精神创伤后遗症的一种?” 教授点头。他问完病情,又给谢轻意安排了脑部ct和脑电波扫描,最终确症为重度,然后给谢轻意开了药。 第47章 他没问她接不接受住院治疗,这都装正常人骗过医生出院了,显然不愿意住院。她愿意配合治疗,愿意看病吃药,就不要再节外生枝搞出逆反心来,影响治疗。 谢轻意是中午去看的病,中午做脑部ct和脑电波扫描的医生都午休吃饭,等到下午才做成检查,再等到老教授看完检查结果结出结论、开药、交费,到药房拿药,一通忙完,回到家都下午五点了。 谢轻意刚进门,就看到施言坐在客堂喝茶。 她进入客堂,在施言对面的位置坐下,问:“你不是烦我吗?” 施言挑眉,问:“有吗?” 谢轻意轻哧一声,“赖皮!” 施言回她一个“呵”字。 谢轻意问:“有事?” 施言抬眼看向谢轻意,问:“就不能是我喜欢你,见到你从我家搬走了,追来找你?” 谢轻意说:“你在喜欢我和讨厌我之间反复横跳,现在跳到了讨厌我的状态。说吧,什么事?” 施言盯着谢轻意打量,心说:“你这精神病是间歇性发作的吗?”她还担心谢轻意会因为她的态度不好加重病情回到家出事,哪想到谢轻意又恢复平日里那副讨人厌的死样子。哧! 她说:“没事,路过,口渴,来你家喝口茶。”放下茶杯,起身,走人。 谢轻意望着施言往外走的身影,眼里漾出笑意,心道:“居然只是过来看看,不放心我啊。” 施言这样子,追是不成的。她在考虑是姜太公钓鱼呢,还是下个饵呢。嗯,有饵容易漏馅,还是姜太公钓鱼吧,反正她的耐心一定比施言强。 38 第38章 夜里,谢轻意毫无意外的又失眠了。 比之前更糟糕的是,她熬到天亮仍旧没有睡意,且在天亮之后,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暗,就连走动的人影也只能看见极模糊人形虚影,看不清高低胖瘦,分不出男女。 她又躺了一会儿,眼前彻底被黑色淹没,又过了一会儿,连黑色都消失了,只剩下空茫茫的一片,意识抽离和下坠感袭来,终于睡着了。 谢轻意放下心来。 她困极,像是缺了很多觉需要补,偶尔醒来一下就又睡着了,如此反复多次,终于,意识渐渐回归,听到身旁有人发出声响,慢慢睁开眼。 入眼有亮光,一团模糊的人影出现在眼前,又一点点地慢慢变清晰,居然是施言。她略有些意外,施言怎么跑她房里来了? 施言伸手在谢轻意眼前晃了晃。 谢轻意说:“我看得见。”鼻子里闻到的除了施言身上的香水味,还有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头顶上方不是她卧室的吊顶,而是白色的天花板。 她环顾四周,又是在vip病房。 生活助理和吕花花凑上前来,喊着:“老板。” 谢轻意问:“我怎么了?” 吕花花说:“你睡到傍晚还没起,我们叫不醒你,送医院来了。精神科给你看病的老教授说你的病情很严重,脑功能紊乱,导致昏迷。我们给您办了入院后,我自作主张,联系了施言小姐。” 谢轻意问:“我睡了多久?” 吕花花说:“你昏迷了四天才醒,之后,虽然能睁眼,属于无意识睁眼状态,到现在已经在医院躺了一周。” 谢轻意“哦”了声,不意外。正常人三十多个小时不睡觉都可能出事,更何况她一个精神病。她一眼瞥见施言凝视自己的眼神,满是担忧和关切,在心里暗哼声:“哼!有本事别来看我,别担心啊。”故意把头扭到一边,不看她。 她病了,就又换了一副嘴脸,啧。 吕花花赶紧说:“老板,施小姐每天都来看你。” 谢轻意扫了眼吕花花,心说:“你干脆把助理的活计一起兼任得了。”心情一下子美得但凡有条尾巴,她能立即翘起来。 施言凑近谢轻意,说:“哎,你挺能装啊。都病到这程度了,还能装成若无其事?”正常人视觉、感知、触觉都出了问题,早该闹开了,这位,还能到酒吧来接她。啧! 昏迷一周,醒了,又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施言想起谢轻意的病历记载,以及老教授对她说的那些话,心里紧揪的疼。她说:“谢轻意,你去我家住吧,这回我让着你。” 谢轻意冷哼:“我用得着你让?” 施言问:“你去不去?我给你暖床,还提供哄睡服务。” 谢轻意冷着脸说:“考虑。” 施言说:“四舍五入,那就是同意。” 谢轻意盯着施言瞥了好几眼,说不出拒绝的话。她问:“你不会担心我,吓坏了吧?” 病房外传来说话声,像有人在跟保镖发生争吵,隔着门都能听到。 施*言的脸色瞬间冷下来。她站起身,快步走向门口。 谢轻意问:“怎么了?” 吕花花的神情也不对。 谢轻意说:“说。” 吕花花说:“是谢承佑先生和文兰女士。他们前两天就来了,想要看你,我们听你的吩咐,没让。” 谢轻意想不起有这么两号人,于是问:“他们是干什么的?” 刚走到门口的施言惊得猛地扭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谢轻意,震惊地问道:“你不认识他们?” 谢轻意见状,便知道,自己应该知道他们。可她搜遍记忆,对这两个名字没有任何印象。 在病房门口吵吵嚷嚷不太好。 她说:“让他们进来吧。”示意吕花花把床头摇起来,靠坐在床头。 施言以为谢轻意昏迷已经够严重了,没想到连记忆也出问题了。她紧紧地盯着谢轻意,心头阵阵紧抽,难受得眼里都泛上层湿意。 保镖听到谢轻意的话,只能让开路。 病房门打来,进来一对中年夫妻,其中男的长得一看就是老谢家的种,脸型跟她爷爷、伯伯们同出一款。 大概是刚才在门外吵过架,两人进来时,脸上还带着怒气,待看到她,又生生地把火气压下去,换上一副关切的面容。 谢轻意看着这变脸的表情,心说:“有事相求?” 爷爷就六个孩子,承字辈,名字分别是安、宁、淑、贤、礼、勤。这会儿跑出来个谢承佑,也是承字辈,私生子?不能吧!爷爷奶奶那么恩爱,老先生贪财但绝不好色,除了奶奶,谁都看不上。 谢承佑和文兰来到病床前。 文兰急声说:“轻意,是吡吡吡吡不对,吡吡吡吡对不起你。” 谢轻意诧异地看着面前这大婶,心说:“你说话自带消音屏闭吗?”这两人进来就道歉又是怎么回事? 她的目光惊疑不定地在两人之间来回,忽觉事情有点诡异,一种不祥的感觉袭上心头,原本亮堂堂的病房突然间涌起灰雾,阴云翻涌,像来的不是两个人,而是索命的鬼。 谢轻意满是警惕地盯着这两人,喊了声:“施言!” 施言赶紧来到床边,握紧谢轻意的手,说:“我在。谢轻意,我在。没事的。” 谢轻意继续打量着变了面容的二人,问:“来的是两个人?”真不是鬼?可怎么脑袋上还长角了!一对恶鬼似的牛角。 文兰女士见谢轻意的脸色不太对,忙放柔声音说:“轻意,别怕,我是妈妈,我跟你爸就是来看看你,没别的意思。我们知道你病了,放心,不会再骂你了。” 施言觉察到谢轻意的手冰凉,掌心全是汗,抖得很厉害。她说:“请你们不要再出现在轻意面前刺激她。” 谢承佑扫了眼施言,一屁股坐在病床边,侧身看着谢轻意,说:“我和文兰请了探请假,能陪你两个月。” 文兰女士也说:“我们就是想陪陪你,弥补弥补你。这些年是我们不对,忽略了你,误信了别人,错怪你了。” 谢轻意立即明白,自己应该是认识他们的,但现在全然不记得了,一点记忆都没有了。她低喃道:“谢承佑,承字辈。谢承安、谢承宁、谢承淑、谢承贤、谢承礼、谢承勤,大伯、二伯、三姑、四姑、五伯、六伯,都是伯伯姑姑,那我是谁生的?” 文兰听到她的嘀咕句,激动地一把抓住谢轻意的手,问:“轻意,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认识我们了?我是妈妈呀。” 谢轻意听不清楚她说什么,只本能地缩回手,不愿她抓着。她有着很可怕的预感,哆嗦着问施言:“我爷爷奶奶有几个孩子?是七个还是六个?” 施言呈保护姿势把谢轻意搂在怀里,连声说:“六个,是六个!你是爷爷收养的,是收养的——” 谢承佑沉声道:“施言,你乱讲什么!” 文兰一把拽住谢承佑,道:“好好说话!轻意看起来不太对。” 施言指向门口,说:“出去!” 守在门口的保镖听到施言的话,赶紧进来,把二人往外请。 谢轻意却是清楚的记得,谢家只有一个收养的,施言,她姓施,是大伯母的孩子。那自己……爷爷有七个孩子,老七生了她。 第48章 她叫了声:“谢老七!” 记忆像开了闸,冲来的却是巨大的黑暗,直接将她的脑海淹没。她的眼前骤然一黑,意识犹如坐过山车一般迅速下坠,她伸出手去,却什么都没抓着,仿佛在坠入无底深渊。 她看到自己的身体坠落进看不到底的黑暗中,意识却飘在了半空中,再然后,又一点点地散开。 “谢轻意!谢轻意!”施言连叫好几声,谢轻意都没有反应。她赶紧按下床头的紧急呼叫按钮。 很快,值班医生和护士都赶到了。 他们看到病房里挤了这么多人,表情一下子都不太好。值班医生问:“这是怎么了?” 施言说:“谢轻意刚才醒了,醒来后受到刺激,又昏迷了。” 值班医生的脸色极其难看,说:“这都病成这样子了,能不能少刺激她一些。” 文兰女士忙说:“医生你快看看她。” 值班医生上前,拿出手电筒去照谢轻意的眼睛,发现之前对光还有反应意识的病人,这会儿手电照去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谢老七对基础的医疗知识、急救知识都懂一些。他见状,拿过医生的手电筒又照了照谢轻意的眼睛,对值班医生说:“试试疼痛反应。” 值班医生没好气地看了眼谢老七,说:“这位家属,这是精神病人,是精神上的疾病,不是身体上的。也就是说,她这是受到强烈的刺激,出于自我保护封闭了自己。这会儿强行弄醒,是真不怕加重病情啊?这都已经够严重的了。你们又刺激她做什么呀!” 文兰女士说:“我们只是想看看她。” 施言冷声说:“看一次出一次事,二位是真不长教训。一直以来,我耿耿于怀自己是个父母不要的弃婴,但见到二位,我很庆幸自己没有亲生父母。有些父母是父母,有些父母畜生不如!” 她对保镖使了个眼神,沉声说:“拖出去,打!出了事,我担着!” 值班医生说:“哎,哎,哎,别动手,这是医院。” 保镖早看他们两口子不顺眼,一起应了声:“是我们自愿揍他的。” 一人叫道:“谢承佑,我不管你什么来头,以后见你一顿,打你一顿。”没往外拖,而是一个人去锁门,另外三个保镖一涌而上,攻向谢承佑。 医生护士吓向直往旁边躲。 谢承佑的身手不差,一边将文兰护在身后,一边去挡住保镖的攻击。 他一打三,五十多岁的人,打二三十岁全都是身手极好的青壮小伙子,被打得节节败退。 吕花花见状,把病床往旁边挪了下,也加入战斗团。 三个男保镖不好跟文兰动手,吕花花才没那顾虑,一个箭步冲上前,将文兰从谢承佑的身后拽出来,左右开弓就往脸上招呼。 医生见状,吓得拿出手机要报警。 施言过去,朝他伸出手去。 医生默默地把手机揣回了兜里。 施言说:“家属斗殴,你们看热闹就成。” 三个保镖联手将谢承佑撂翻后,一人骑到他身上,一人坐到腿上,然后,对着脸身上就开始招呼,直打得谢承佑还不了手,到后来抱着脑袋不动了,这才起身,整理衣服。 堵门的那个见状,又上来补了两脚,狠狠地朝他的脸上呸了口,说:“你也配当人父亲!王八蛋!” 副队长对施言说:“施言小姐,你不是我们老板,指使不动我们,人是我们自愿揍的,有什么事,我们自己担着。” 他气不过,又给了谢承佑一脚,踹得他弓成了虾米状。他上前,拽起谢承佑一条腿,直接把人拖出病房,扔到了外面。 吕花花给了文兰女士几个耳光后,把她给扔出了病房。 副队长站在病房门口指着谢承佑叫道:“再来骚扰我们老板,老子跟你玩命!艹!”又一口唾沫吐在谢承佑的身上。 谢承佑缓了好一会儿,才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他的腰、肚子、背、腿、头,哪哪都疼。他一抬眼,迎上的是副队长那双满是仇恨和杀气的眼神,宛若亡命徒,再一扭头,便见门口的几个保镖看向他的眼神,一个比一个凶狠。 文兰扶起谢承佑,迎上几个保镖的眼神,也都吓了一跳。这眼神,像无人区的野狼,凶狠凌厉,仿佛随时会扑上来把他们夫妻撕碎。 病房门开了,施言走出来,面带微笑地看着二人,眼神幽深冷厉带着些疯狂,竟比旁边几个保镖的眼神看起来还可怕。她说:“谢承佑,你的好大哥在我手里,他现在过得猪狗不如的,你这孝子贤孙的,不得请回去好好供着?” 谢承佑脸上的肌肉都在抖。 施言轻笑出声,笑容里满是嘲讽和疯狂:“怎么?不愿接手你的好大哥?也是呵,做了二十年的纯血大傻逼,逼疯了自己的女儿,见到你的亲亲好大哥怕是会忍不住捅了他。哦,杀人犯法,你害怕。谢承佑,你又蠢又毒又怂,谢轻意不是你亲生的吧?你怎么生得出来这么好的女儿呢。” 谢承佑气得握拳想要揍施言,又生生忍住,狠狠地盯着她。 施言盯着他笑出了声,随即脸色倏然变得极其阴沉:“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门口的几个保镖再次涌上前去,对着谢承佑就揍。 谢承佑一边抵挡,一边后退,喊:“施言你疯了……”话到一半,挨了拳,被打翻在地,又就地一滚躲开。他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往楼梯口跑。 几个保镖追出去几十步远,见到谢承佑头都没回,这才调头回去。 副队长气得狠狠地一脚踹墙上,骂了句:“艹。早知道头两天见到这傻逼就直接开揍。”揍跑了,也不会闹到老板又发病。 他烦躁地挠挠头,对施言说:“要是我们几个进去了,轻意小姐就拜托你了。” 施言冷哼一声:“把女儿逼疯,再跟女儿的保镖互殴没打赢,说出去很有脸么?谢承佑但凡还想要见人,就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况且,揍他,他该得的。” 她转身回了病房,坐到床边,低头看着再次昏迷不醒的谢轻意,说:“哎,帮你出气了,醒醒呗。” 她去捏谢轻意的鼻子,捏了二十秒,谢轻意也没张嘴。她怕谢轻意憋着,松开手,谢轻意才又慢慢呼吸。 谢轻意这辈子没这么怂过。 她在漆黑的角落里躲了很久,直到隐藏在周围的危险渐渐消失,她才一点点从黑暗中挪出来,待确定周围很安静,没有危险,没有怪物,没有恶鬼,也没有绑匪,这才沿着山洞往上爬。 山洞很陡峭,她从来没有爬过,笨手笨脚的,好在没有人看见。 洞顶有光,还有隐约的说话声,像是施言在喊她。 她爬了好久,看起来只有几十米高的山洞,像爬了半辈子那么长,又好像只有极短暂的一瞬间,突然间有刺眼的光照来,晃得她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时,自己正坐在轮椅上,让人推着往外去,看环境好像是在医院楼下。 深秋时节,满地落叶。 今天天气挺好,有阳光,不少人出来晒太阳散步。 轮椅缓缓前行,身后是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哒哒哒的极有节奏感,鼻息间飘着香水味极好闻,她以前在施言身上闻到过。 沿着满地落叶的林荫道走出去一段,到了修建的池子旁,有乌龟浮在水面上晒太阳。 池子边有休息的椅子。 推轮椅的人坐在椅子上休息。 谢轻意扭头,就跟刚坐下的施言对视上。 施言瞧见回头看着她的谢轻意,愣住。这是在回头看人?不是说什么都没反应的呆滞状了?她又伸手在谢轻意的面前晃了晃。 谢轻意问:“晒太阳呢?” 39 第39章 施言盯着谢轻意看了好几秒,瞧见那双灵动的眼神,鼻子一酸,赶紧扭头避开谢轻意的视线,把鼻尖的那点酸楚感压下去,这才扭头看向盯着自己看的谢轻意。 谢轻意回望着施言,嘴角扬起淡淡地笑意,说:“醒来就能看到你,真好。” 施言的心像被什么撞了下,下意识避开谢轻意的目光,忽略掉那极难得的笑容,客气地回道:“那确实。” 她站起身,说:“行啦,醒了就好,我推你回去让医生看看什么情况。” 她的手落在轮椅推手上,想凑过去再看看醒来的谢轻意,又不愿与谢轻意有过多亲密接触。 施言推着谢轻意,往病房去。 谢轻意靠坐在椅子上,打量着四周,问:“今天几号?” 施言说:“今天立冬,你在医院住了两个多月。” 谢轻意感觉到施言的疏远,轻轻地“嗯”了声,没再说什么,安静地看风景。 久违的清晰感传来,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秋风带来瑟瑟凉意,以及风吹过皮肤的触感,这是活着的真实感。 她仿佛置身于四面都透风、透光窗户的玻璃屋里,需要轻轻抬手击碎面前的透明玻璃,抬脚迈出屋子,就可以真真切切触摸到这个世界。 第49章 远远跟在后面的何耀和吕花花见施言这么快就回去,都有些诧异,两人快步赶到施言身边。 何耀问:“施言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到老板扭头看着他,不由得一愣,再定睛看去,确实是老板在看着他,眼神跟之前的呆滞状截然不同。他有些惊喜,又有点不敢相信,扯了扯吕花花。 吕花花拍开他的手,问:“老板,你认识我吗?” 谢轻意问:“你们这两个月发奖金了吗?” 何耀说:“没。老板,是不是还给双倍奖金?不给也成,你醒了,我们高兴,喝西北风都乐意。” 西北风就免了吧。谢轻意并不怀疑何耀的话。她要是哪天养不活自己了,这帮保镖说不定能去打工养她。不说过得多好,至少少不了她一口饭吃。说:“双倍,今天立冬,过节福利一起发。” 人心如镜,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你对我不好,我也对你不好。 谢轻意朝何耀伸出手去。 何耀二话不说,便把谢轻意的手机给了她。 谢轻意先打电话给管家。 管家哽咽中带着哭腔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反复跟她说,要好好养病,不用担心家里,家里一切都好,他会看好家。 谢轻意说:“听施言说今天冬至,把中秋节的年节福利给大家伙儿一起发了。我过些日子再回去。”她跟管家交待了几句家里的事后,又打电话给财务。一句话,发钱。 别她不在就扣着奖金不发:“你这不发奖金,回头我还得双倍补。” 财务说:“老板,你可以不给奖金的。” 谢轻意说:“那先扣你的?” 财务忙说:“哎,别别别,老板我错了。” 谢轻意联系完财务,又联系秦秘书。 秦秘书这边要汇报的事情就多了。 秘书团主要是盯财报以及各方投资进度、进项的,有问题的,他们就要带着专业团队过去审查,或者是调查。一些情况比较复杂的,例如涉及比较隐秘的违法犯罪交易的,还会安排眼线团队配合秘密取证。 那些接触不到她、根本不知道她是幕后老板的投资还好,不受她病情的影响。她从老先生那里接受的一些老行业,有点小波动。 谢家现在还有经营古玩文物行玉石珠宝等,一来嘛,这行还是能赚到不少钱的,二来则是自家方便。她自己收藏、送礼、走动人情直接由店里供应。 老先生过世前,他俩都经常去逛逛,看看有没有能入眼的挑一挑带回去。老先生过世,她从去年病到今年,爷孙俩都没再去过店里,经营者就开始掏她的家底了。一些货,从店里走,一些则货私下交易进自己的私囊。 秦秘书告诉她,“对方避开了法律风险,我们暂时没法追究。” 谢轻意扔给她一句:“老实孩子,这事我来办。” 她挂了电话,联系底下一个行事比较靠谱的二道贩子,这人在行业里挺有名,经常能淘到好货,她是最大的买主。她让对方去趟谢家找管家取件东西,拿去文珍古玩行出手。 谢轻意又打电话给管家,让去她的书房,把博古架第三层第二格盒子里的天青色笔洗亲手交给老袁。 北宫官窖出品,保存完好没有任何裂纹折损的笔洗。宋代文物是禁止交易和拍卖的,但她把自己手里的东西放到自己铺里卖给自己,整个流程自己玩,自娱自乐,天王老子都管不着。可要是有谁把她拿到店里的<a href=https:///tags_nan/songchao.html target=_blank >宋朝文物拿去了别的地儿交易,那抱歉了,只要报警,那就是盗窃文物和交易文物两项大罪。 施言推着轮椅,见谢轻意有事情要忙,又特意在楼下等了一会儿,等她忙完。 她听着谢轻意安排一桩桩事情,突然想把这坑货狗东西给推台阶下去。多损啊。跟谢轻意比,她也是老实孩子。 她说:“捞点外快,至于嘛,拿宋代官窑去给人做局。” 谢轻意说:“那原本就是一个打工的,我给他二十五的干股分红,让他出任法人,干了不到三年,趁着我生病,就坑我买卖。你知道正常情况下,他一年能赚多少吗?” 她报了个数给施言。 这种养不熟喂不够还反过来坑她的,不锤留着过年啊。“是个正经生意人,现在都不会收这么个明令禁止不让交易的文物。他要是扛不住这一波,往后,别人给他下套,我这铺子可得砸他手里。那是经营了四十多年的老铺子,老字号。” 施言说:“看来你是大好了。忙完了?” 谢轻意“嗯”了声。 施言推着谢轻意回病房,正好遇到给她看诊的老教授带着值班医生来查房。 老教授以及整个精神科的人对她这个病号、乃至她在的病房都印象深刻。患者住院带着保镖,保镖把患者的父母打了,见一次打一次。家属在病房互殴,从病房打到走廊。医生报警,打人的和被打的,双方口径一致,没这回事,调监控就说是切磋练拳脚。 这一家子都有点……emmmmmm 老教授对于谢轻意装正常人骗过医生这事,印象深刻。他见她意识清楚,又诊断病情,然后发现表现相当正常。常规询问、包括做题、检测都没问题,又给安排了脑部ct和脑电波扫描,稍微有点异常,但问题不大。 他给谢轻意开出院单前,先叮嘱一番,然后突然问出句:“你爷爷奶奶有几个孩子?” 施言盯着老教授,如果这问题不是谢轻意的主治医生问,她真得当场翻脸。 谢轻意想也没想,直接回答:“六个。” 施言心下诧异,默默地扫了眼谢轻意。 谢轻意直接忽略了施言的反应,就是六个,因为死了一个。 老教授不动声色,又问:“你父母是做什么事?” 谢轻意说:“以前是当兵的,后来在执行任务时双双牺牲了,那时候我才刚满月。” 少了亲生父母,逻辑上不通,所以给他俩安排了个已亡身故。老教授“哦”了声,看了眼施言和何耀。 两人秒懂:绝不能让已经牺牲的两口子出现在谢轻意面前。 见一次打一次,打到他们不敢出现、不敢联系谢轻意为止。 只要舍得一身剐,天王老子拉下马。 老教授又对谢轻意说:“记得定期来复查,多休息,要是失眠,找……”指指施言这个能哄睡的:“多找找你堂姐。” 这一家子,就这个堂姐看着靠谱,当然,只是相对来说。这堂姐,要是来挂个号,他也是可以收治的。 谢轻意出院,到了楼下,没看到自己的车。 三辆保镖车,加上施言的车,停在门口。 施言对谢轻意说:“上车。”指向副驾驶位。 谢轻意扫了眼施言,心说:“你不是想疏远我么?”又让坐副驾驶位,这是要拉你家去吧。 她坐到施言的驾驶位上,正要去系安全带,施言已经探身过来,扯过安全带,咔地一声给她扣上了。那动作熟练且自然,让谢轻意怀疑施言没少给她扣安全带。她问:“你经常带我出去?” 施言启动车子,往外开,答了句:“偶尔。”怕她在病房呆傻了,偶尔会带她出去兜兜风。 谢轻意不吵不闹的,困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安安静静地呆着。 她想着带谢轻意多出来走动走动,让她多看看别处的风景,说不定那扇黑暗中的门窗会离她近一些,亮得快一些。 事实证明,还是有点用的吧。至少,这次没用半年那么久。 周六,又是快到饭点,路上有点堵。 施言在堵车时下意识想要点支烟,瞥见谢轻意坐在旁边,不想谢轻意抽她的二手烟影响健康,又把烟收了回去。 谢轻意从车子的行驶方向路线可以确定不是回谢家老宅,而是回施言的公寓。她扫了眼施言,心说:有些人,口是心非。 施言扫见谢轻意看来的眼神,又很烦。她摸出支烟,点上,就让谢轻意抽二手烟!哼。 40 第40章 谢轻意将施言的情绪变化看在眼里,理解,但不代表她愿意去看人脸色。她问施言:“你隔壁的房子还空着的吧?” 那房子装修家电都齐全,拎包入住就成。房子够大,住得开。 施言“嗯”了声,语气淡淡的,一个字都不想多说的样子。 谢轻意说:“行,我先租半年。”她先搜了下附近房源的价格,再根据面积大小和精装出租房的价格,把房租转到施言的账上。 施言一下子更烦了。半年! 她还不好说,你先租三个月,或者一个月行不行?实在不行,我家让你住几天,我去睡公司,你有事,我再开车回来。 谢轻意心说:“我就这么不招你待见么?又不是我求着要去你家住。” 也不高兴了。 她冷着脸,跟施言到了家门口。在施言用指纹锁开门进去后,说道:“我到了,回见。” 第50章 施言刚迈进门的腿,又退了出来,扭头看向头也不回往隔壁去的谢轻意,反应过来,问:“你住隔壁?” 谢轻意不离她,站到隔壁房门口。 吕花花瞧见她俩气氛不太对,没敢说话,默默地拿出钥匙开锁,对谢轻意做了个请的手势。 进门,原本宽敞的客厅,靠墙位置整整齐齐摆着八张户外折叠床,被子叠成豆腐块,枕头铺得平平展展,洗漱袋、行李箱放得端端正正,乍然看起来还以为进了部队宿舍。厨房正在做晚饭,两个保镖在整理设备,一个保镖在拖地,三个躺在床上补觉,旁边洗手间里还有哗哗水响声,一听就是在洗澡。 成员工宿舍了。 谢轻意看着这装修不菲的屋子,心说:“施言是真舍得啊。” 她又挺好奇,施言是怎么想的,一层楼的公寓房打通成两户。自己住一户,留一户。 施言来到门口,冷幽幽地问谢轻意:“你要住这里吗?” 谢轻意嗯“了声,径直去往主卧,推开门往里一瞧,里面空着没有人住,但家具齐全。 客厅里的保镖们见到谢轻意进来,立即停止忙活,站直了身子,其中一个把睡觉的几个都叫了起来。 睡觉的迷迷糊糊看了眼时间,正想说还不到换班点儿,再睡会儿,一眼瞥见主卧门口站了道熟悉的身影,瞌睡一下子醒了! 几个人翻身下床,嗓门贼大:“老板好!” 谢轻意指指主卧,问:“怎么空着?” 保镖副队长说:“回老板,施小姐这屋子装修太好,我们怕给她住坏了。客厅够大,够住了。”他们住客厅,一间客卧留给两个女保镖住,其余的房间都没动。 谢轻意指向卧室,正要让吕花花通知生活助理把她的东西搬过来,便让施言拽住手腕往外拉。 她不乐意跟施言去,情急之下伸手去抓门框以抵御施言的扯拽,但力气没有施言的大,直接被拽走了。 施言本来挺生气的,但瞧见谢轻意扒门框约等于无用的弱弱挣扎,一下子乐了,暗哧声:“出息。” 她说:“我那里有三间客卧,你随便挑一间住。” 谢轻意说:“你不是挺不乐意我住你家么?” 施言刚想说,总不能让你去跟保镖们挤,大家都不方便都别扭吧,忽然念头一转,反问道:“你哪里看出我不乐意了?” 谢轻意淡淡扫她一眼,懒得戳穿她。 她被施言拽得停不下来,眼看都到门口了,赶紧回头示意吕花花:拦住施言。 吕花花低下头,看鞋尖:我的鞋子擦得真亮。 虽然施言小姐的脾气有些阴晴不定,但她对老板怎么样,大家都看着的,老板对施言小姐的另眼相待,那更是有目共睹。她俩的事,身为保镖可不好掺合。 她走神的功夫,施言已经把谢轻意拽进屋,还咣地一声关上了门,上锁。 吕花花看着关上的门,又扭头看向刚拖着行李从电梯里出来的何耀,喊了声:“队长。”指指施言的大门:“关门外了,只有老板跟施小姐在里面。”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何耀才不管呢。他说:“有事情老板会打电话的。”他拖着行李箱进屋,放下箱子就去看门口的监控装得怎么样了。 施言把谢轻意拽进屋,关上门,便把谢轻意按在门上。她的两手握紧谢轻意的手腕将其固定住,视线从谢轻意的脸上一直挪到嘴唇处。 这会儿的谢轻意柔柔弱弱分外乖巧,一副无力反抗任人宰割的模样,让她分外想亲,以及做些过分的事。 她早就想对谢轻意做些什么了,但要么没机会,要么情况不对下不去手。现在,正好。天时地利人和,样样都站在她这里。 可她又怕伤到谢轻意。 这小脆皮经不起折腾。 施言松开谢轻意的手,说:“屋子你随便住,保镖生活助理都别带进来。我不喜欢别人进我屋子。”她不想谢轻意误会,又委委屈屈地跑去跟保镖们挤,补充句:“你例外。” 谢轻意“哦”了声,若无其事地进屋。 她先把三间客卧都看了遍,挑了间光线比较好,能直通大露台的。说是客卧,有独立卫生间和衣帽间,住起来挺宽敞的。 她挺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会想着打通整层楼装成两套?还都是豪华精装。” 施言去到酒柜开了瓶酒,倒了大半杯,一饮而尽,这才回答道:“隔壁那套是给我妈妈装的。她年龄大了,身体不好,这里离公司近,接过来方便照顾。我跟我妈生活习惯不同,各住一户,都有自己的空间。” 谢轻意轻轻点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很羡慕施言。要是爷爷奶奶还在世,她肯定……当然是跟他们住一块儿,才不出来住施言家。 想爷爷奶奶了。 谢轻意一下子蔫了,默默地到沙发上坐着。 施言放下酒杯,给她倒了杯温水,问:“坐几分钟,下楼吃饭?” 谢轻意在路上堵了一个多点,这会儿不想出门,说:“等会儿让厨师送过来。” 施言挑挑眉,不置可否。她打开冰箱门做了份简单的三明治,端到餐桌,问谢轻意:“你要吃点吗?” 谢轻意,侧目,摇头。 施言花了两分钟时间吃完晚餐,去到书房,开电脑,处理工作上的事。最近天天跑医院,能推的应酬都推了,但工作上的事,白天没处理完的,还得晚上忙活。 谢轻意绕去书房门口看了眼,见施言在忙,就自己安排。 她让厨师送餐过来,吃了晚饭,又让厨师备了宵夜放餐桌上,要是施言饿了,直接就能吃。 生活助理给谢轻意把床上用品铺上,衣服都挂到衣帽间,生活用品也放到了相应的位置上,再把卧室里里外外都收拾了遍,浴缸、马桶都刷过,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快十点。 她给谢轻意放好水,说:“老板,我今天去隔壁借住一晚,你要是有事,直接叫我。” 谢轻意说:“小朋友在家呢,周末叫你过来加班已经不好意思了。庄宜就在隔壁,夜里有事我叫她。你回去吧。明天好好在家陪孩子,不用过来。” 生活助理又把卧室仔细检查了遍,确定没有遗漏,这才回去。 谢轻意躺浴缸里泡了一会儿澡,吹干头发,换了条轻柔的睡裙,上床睡下了。 别看施言的屋子装修走的是冷色系硬朗风,看起来一点都不柔和,但房门一关,窗帘一拉,所有喧嚣嘈杂声都隔绝在了外面,分外安静,舒适的空调温度加上能把人包裹进去的床,特别好睡。 谢轻意以为自己会失眠,还想着可能要等到施言睡着偷摸到施言房里蹭睡,哪想到躺下去就不想起身,没几分钟便有睡意袭来,很快就睡着了。 她在睡着前,想,要不要自己也来一套这样的房子睡觉。 迷迷糊糊间,她又去到山洞里。天坑形状的山洞,顶上让藤蔓封得严严实实,自己站在天坑下,山洞角落里有一对恶鬼夫妻。它们有着红头发、头上长着恶鬼的角,黑里透着红的脸庞,男鬼很粗暴凶恶,女的则处处以男的为主,两鬼朝着她逼近,似要把她吞噬。 她步步后退,想要求救,又不知道该叫谁。 她想逃出山洞,可洞顶太高了。她明明记得自己之前爬出去了的。 很快,她便退到了山洞壁处。 那对恶鬼扑了过来。 突然,身后的洞壁变成了深不见底的漆黑悬崖。 她在被恶鬼扑倒和跳崖之间,果断选择了跳崖。 随着坠落,她的身子突然颤了下,然后,睁开眼,醒了。 入眼是淡黄色的柔软小夜灯,屋子里依然静谧。 可从内心散发出来的恐怖感让她不敢入睡。*她坐起身,把卧室的灯全部点亮,也驱散不了噩梦带来的不适感,甚至让她隐约生出种想要拉开阳台门,去往大露台,纵身跳下去的可怕想法。 她不想去找施言寻找安慰。 其实,施言并不想安慰她。 她也不愿让别人看到她那么软弱无助的一面。 谢轻意坐在床上,怔然发呆,打算就这么坐到天亮,等天亮再睡。 小时候,她经常这样。做了噩梦,不敢入睡,就坐在床上等天亮,天亮了,大家都起床了,太阳照进来,有光,能驱走黑暗和噩梦。 她最开始失眠,就是从噩梦开始的。 谢轻意意识到自己可能忘了什么事。那对恶鬼夫妻,在现实中应该是有折射的。可她一点都不想深究。以她的记忆力,能让她忘记的事,绝非好事。 卧室门锁被人做贼似的轻轻扭开。 谢轻意警惕地看向门口,扫了眼身旁唯一可以作为防御武器的小台灯,又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拿到手里,随时准备叫人。 随即,门开到一半,施言出现在门口,朝她看来。 谢轻意暗松口气,问:“你做什么?” 第51章 施言本来想问需要哄睡服务吗,看谢轻意的脸色就知道是需要的。她说:“看你睡了没有,我去洗个澡,一会儿过来。” 谢轻意想要拒绝,又想让施言抱抱哄她睡,又想起施言白天不耐烦很烦躁的样子,心说:“谁稀罕你哄。” 钻进被窝,气闷地拉过被子蒙住脑袋,一边气恼自己没出息,一边讨厌施言趁虚而入,自己还特意给她这个机会。 约摸过了十几分钟,洗完澡吹干净头发浑身香喷喷干干净净的施言掀开被子钻进被窝。两米宽的床,谢轻意占了一半,施言离谢轻意还有半米远,还是背对着谢轻意。 谢轻意起身探头一瞧,好家伙,她但凡挤一下,就能把贴边睡的施言挤到床底下去。她暗暗哼了两声,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挠施言的后腰。 施言浑身猛地一颤,腰瞬间绷直,飞快地转身,回头,怒视谢轻意:“好好睡觉,不许动手动脚。”凶得跟刚才说要过来提供哄服睡务的判若两人。 谢轻意被凶得不乐意了,噘嘴,起身下床,趿上拖鞋去客厅当厅长。 稀罕你哄啊。 不睡了! 41 第41章 施言简直要被谢轻意给折磨死了。 那么凶残的谢大小姐,没了平日里拒人于千里外的疏远冷漠,也没了往日那高高在上的讨厌模样,一副香软可口很好啃的样子,让人想rua想揉,按倒在床上来来回回这样那样。施言满脑子都是一些疯狂念头,又顾及谢轻意的脆弱身板和精神状态,再想也只能忍着,不能付诸行动。谢轻意倒好,作上了。 是真想让她抱着哄着睡啊。 是真不怕被她上下齐手再翻来覆去来回啃啊。 施言不想理谢轻意,可看过这祖宗的病历就知道,她很容易半夜失眠时发病。 她愤然起身,气得连拖鞋都不想穿,直接穿着脚板去到客厅。 谢大小姐坐在沙发前,抱着抱枕,开着电视,拿着摇控器选节目看。 施言去到谢轻意身边坐下。 谢轻意连个眼神都没给施言。 施言探头看去,喊:“谢轻意。” 谢轻意淡淡地扫了眼施言。 眼神冷漠,但嘴巴还是噘着的,腮帮子咬得紧紧的,是真有点可爱劲在身上,直戳施言的心窝子。 施言没忍住,伸手揉揉谢轻意黑色锦锻般的长发,放软声音:“哎,你别不知好歹。” 谢轻意问施言:“你凶我,还让我不知好歹?” 施言想跟谢轻意讲道理,但怎么讲道理?说她想睡谢轻意?说出来更尴尬。 她的心思百转,盯着谢轻意,视线在她的嘴唇、下巴、颈间来回打转,想亲,想咬,想按倒来回千百遍。心头涌现的想法,让她没忍住,咬了咬嘴唇,最后叹口气,说:“很晚了,睡吧,我提供哄睡服务。” 谢轻意挪开视线,盯着电视屏幕看,不打算进屋,也不打算理施言。不然,施言提供的就不是哄睡服务,而是睡她服务了! 她不排斥跟施言发生些什么,老实说,还有点好奇,但这种事情总得是两个人相互喜欢,感情发展到那阶段才行的吧?没人喜欢被当作不受尊重的发泄工具。 此刻的谢轻意周身都弥漫着冷漠气息,浑身往外冒着寒气。施言看得出来,这会儿是真不能惹谢轻意,会挨捶的。 她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多了,再不睡明天又没精神。明天中午还得去陈会长的寿宴,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过去可不成。 她不能把谢轻意撂在客厅不管,只能说:“去睡觉,我保证只抱抱你,不干别的。” 谢轻意关掉没什么好看的电视,轻轻放下摇控板,冷着脸,头也不回地回到客卧,上床,钻被窝,躺下,学某个阴晴不定的家伙贴床沿边睡。 一肚子气! 施言跟进客卧,便见谢轻意躺得笔直贴在床边,但凡翻个身都能摔下去。那表情冷得哟,一看就是气大了。她说:“谢轻意,你的气性还挺大啊。”脾气也大。 谢轻意哼了声,转身,背对施言,不理她。 施言俯身,一手横在谢轻意的膝盖弯,一手横过谢轻意的腋下,没费什么力气便抱起谢轻意,没等谢轻意来得及反抗,就给挪到相对靠里的位置放下了。 谢轻意有一米六九的身高,正常体重得是一百一十斤,她却只有八十多斤的体重,不仅瘦,还有些营养不良。 施言有些心疼。她钻进被窝,轻轻搂住谢轻意,低声说:“睡吧,真不欺负你。” 谢轻意背对施言,不想理她。 施言贴紧谢轻意,一只手放在谢轻意的头顶虚虚地环住她,另一只手放在谢轻意的腰间搂紧她,将其整个儿护在自己怀里,轻轻地亲了下谢轻意光滑的后颈,低声说:“本来就对你有乱七八糟的想法,忍得可辛苦了,你还伸爪子过来撩。” 两人贴太近,施言低低软软的声音带着独特的性感和妩媚,像猫用尾巴轻轻从谢轻意的胸口擦过,又似珠玉落盘滚过耳畔,让谢轻意满肚子怒火瞬间消弥无形。 她想到施言有时候挺烦她、讨厌她的,依然不想理施言,可又不喜欢现在这睡姿,睡得难受,想翻身换个舒适的姿势,但施言的呼吸又特别不规律,显然没睡着。 自己总不能上赶着,一回头就又贴上去蹭蹭吧。 谢轻意等了好一会儿,施言还没睡着。这是没法入睡吗? 她转过身,正好将施言的侧颜尽收眼底,明媚大气的长相,衬着妩媚泛着丝丝涟漪的眸光,极性感,还带着张扬的诱惑力。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施言咬嘴唇的动作是什么意思:想亲。 她也想咬嘴唇。 谢轻意调整了个舒服的势姿,再抬起头,轻轻地在施言的下巴上亲了下,问:“我让你失眠了?” 施言更睡不着了,还有点哭笑不得。她很想说,谢大小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好像只小猫?特别是亲下巴的动作,像极了把人咬了后,又跑来轻舔安慰的人小猫。可她不敢说,因为怀里的这只猫特别容易炸毛。 谢轻意又往施言的怀里钻了钻,整个儿蜷在她的怀抱里,被施言的温度和气息包裹的触感,暖暖的,还有诱人淡淡香气弥漫在鼻间。偏偏又离得极近,于是,她没忍住,轻轻地在施言的胸口亲了下。 施言重重地叹口气,“谢轻意,你是真烦人。”好折磨!“要不,你攻,我受。我可攻可受,我躺平。”翻过身,面朝天,摆出躺平的模样。 施言的触感太好,谢轻意没忍住,又往她身上蹭了蹭,再调整好睡姿,说:“拒绝上当受骗。”她要是对施言做出点什么,施言就能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连本带利讨回来。 施言气闷地说道:“谢轻意,我肯定是上辈子炸了银河系!” 她想撂下这祖宗不管,各睡各的,不行!谢祖宗失眠,需要人哄。提供哄睡服务,跑来亲亲蹭蹭就是不和人发生点什么,那你倒是老实睡啊。 她再次转身,揽住谢轻意,用哄孩子睡觉的节奏轻轻拍着谢轻意的背:睡吧,睡吧,小祖宗,我求求你睡吧…… 她在心里默默念经。 然后,怀里的小祖宗呼呼渐缓,渐沉,整个人也都放松下来,睡熟了—— 不到两分钟。 这睡眠质量,叫失眠? 施言心说:“我这才叫失眠好不好!”她觉得自己好可怜。 实在气不过,她偷偷地在谢轻意的脸上、耳垂上亲了好几下,收点利息,这才关了小夜灯,入睡。 谢轻意被施言的动作吵到,只换了个动作,抱紧施言的胳膊,然后又往她身边挤了挤,蹭了蹭,便继续睡熟了。 这黏糊糊的依赖劲,让施言的心头一片柔软又心疼,搂着谢轻意,努力地让自己不胡思乱想,终于有了睡意。 好在是周日,可以多睡一会儿。 她一觉睡到十点闹铃响。 谢轻意也被吵醒了,睁开眼,屋子里黑漆漆的,分辩不出时间,但醒来时身旁有人,还是头一回。身边的施言明显没睡够,困得起不了床,闹铃响了,直接扯过被子蒙头,懒懒的有点小赖皮的样子,嗯,大赖皮。 谢轻意忽然发现,施言好像挺有大姐姐样的? 她还挺喜欢的,于是又往施言身上蹭了蹭。 施言迷迷糊糊中抬手摸到谢轻意的背,轻拍着哄睡,拍了两下,自己又睡沉了。 过了五分钟,闹铃再次响起,又把施言吵醒。她翻过身,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关了闹铃,按亮小夜灯,又扭头看向谢轻意,哟,谢大小姐已经醒了,赖在被窝里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精神头还挺好。 她问:“你睡醒了?” 谢轻意点头。没做梦,睡得特别安稳踏实,精气神都好了许多。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也起床,随口问了句:“你中午要去陈功名那吃寿酒?” 施言略有些吃惊,问:“你怎么知道?” 第52章 谢轻意心说:“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她说:“陈功名生在冬至第二天,他这人素来爱热闹喜牌面,每年都过生。他是商会会长,本地经商的但凡有点头脸的,几乎都会去给他贺寿过生。你的社交在商圈,今天不会有比给陈功名祝寿更重要的事。上午十点起床,收拾洗漱完,到地儿时间正好。” 施言暗叹声,这脑子果然好使。谢轻意刚出院,又不混社交圈,却能根据她的起床时间第一时间想到要去陈功名的宴会。她暗叹句:“牛逼”,回房洗漱。 谢轻意不爱凑热闹。有事约到一块儿喝个茶聊个天,把事谈了就成。乱七八糟的人全凑一块儿,只剩下场面客套,没什么好谈的。 她简单洗漱后,让厨师送来早餐,瞥见施言还没出来,坐在沙发上等,顺便翻翻手机里的消息和邮件,看有没有要回复的。 有笔老袁的转账短信。她一看金额,眉头一跳。这么大笔钱,显然是姓周的把宋朝官窖笔洗收下了。明令禁止的宋代文物都敢收! 老袁发来消息告诉她:笔洗已经送过去了,老周想让我送去古玩城的昌信古玩行,我没同意,说只认准谢家的老字号招牌。 附了张他的收款信息,付款方是文珍古玩行,也就是谢轻意的铺子,收款人是老袁,数目金额正好跟老袁转给谢轻意的对上。 谢轻意把辛苦费打给老袁,又电话联系盯文珍古玩行的两个眼线,让他们盯死法人周炳瑞以及那件官窖笔洗的动向。她又联系秦秘书派人去跟进后续事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这种事当然不自己跑,不然,累死她都跑不过来。 施言洗漱完出来,见到桌子上摆着早餐和碗筷,明显没动过筷子,谢轻意坐在沙发上的样子明显在等她,不由得愣了下,说:“你不用等我吃饭。那个,谢轻意……”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说:“算了,回来再说吧。” 吞吞吐吐的,想也知道什么事。谢轻意说:“你是想说,你对我有点想法,但不会有实质行动。我不是那种出去玩的人,我俩要是做出点什么事,需要你负责的,你不喜欢,确切地说是排斥跟人形成固定的伴侣关系,无论这个关系是恋人、情侣还是婚姻。你咽回去,是担心我听了难受,你不在家,然后,我又发病,对吧。” 施言“嗯”了声,说:“谢轻意,在你跟前,好像没什么秘密和隐私可言。”这也是她不喜欢的。她说:“你慢慢吃,我出门了。”径直出门,离开。 谢轻意想捶人。她一下子胃口全无,但她需要吃饭补充营养,于是勉强吃了些,叫上保镖回谢家老宅。 两个月没回家,总得回去看看。 她在家待到下午,收到施言短信:“晚上有约,要到凌晨两三点以后才回,也可能通宵不回去。” 谢轻意一看短信就知道,施言晚上肯定是去跟陈功名的孙子他们混酒吧。 这哄睡服务提供得毫无保障。谢轻意心里不乐意,直接把施言拉黑了。她想换人陪。可睡一块儿这么亲密的事,换谁啊? 好烦! 文珍古玩行也得换法人兼ceo,古董文玩行当,跟其他行业还有壁,一个能撑得起门面的大掌柜,得有内门的人领着手把手教摸爬滚打十来年才能慢慢练出来。 谢轻意把相熟的能撬来给她当大掌柜的人在脑子里过了遍,发消息给老袁:“周炳瑞空出来的位置,不知令千金有没有兴趣。” 42 第42章 老袁的消息回得很快:“能得轻意小姐青眼,是悠悠的荣幸。看您哪天方便,我带她来给您瞧瞧。” 谢轻意看老袁的消息回得这么快,估计他没跟袁悠悠商量。这事老袁应了不算,还得看袁悠悠的意愿,以及她们能不能谈拢。于是回了条消息:“过上三五天,你看哪天方便,带上令千金来我家坐坐喝喝茶,我们细聊。” 她没花多少时间便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闲着无聊,取了钓竿,拎着小桶去挖了点蚯蚓当鱼饵,跑水榭喝茶钓鱼。 老先生在时,都是他俩一起钓鱼,如今就她一个独自垂钓。 她钓着鱼,思绪总往施言那里飘。 她喜欢跟施言搂搂抱抱贴贴亲亲,喜欢施言温温柔柔哄她的样子,但讨厌施言阴睛不定说翻脸就翻脸说把她撂一边就把她撂一边。施言特意跑到她家来哄她睡觉,让她体会到哄睡服务的好处,想要发展发展,又跟她玩若即若离,不想谈感情,啧。 既然不当人,那大家都不当人好了。 谢轻意钓到快到傍晚,把钓上来的鱼全部放回到池子里,在饭点到施言家,一个人吃了晚饭,到露台上休息。 睡不着,闭目养神也是好的。 她在露台待到十点,还是按照平日里的正常作息洗漱泡澡,然后上床睡觉。 又是失眠的一天,睡不着。 可跟以往不同的是,以前睡不着,是心情不好。 今天睡不着,是兴奋。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到夜里两点多,客厅传来密码锁开门的声音,有一个人穿着高跟鞋进屋,在玄关处停下,换了鞋子,走到客卧门口,略作停顿,又径直拐去主卧。 谢轻意满是嘲讽地呵了声,心说:哄睡服务呵! 她承认自己有被气到了。 她生气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 她跟施言相处的这几回,对于施言的洗漱耗时已经有了精确了解。她在等到施言洗漱完,没等到施言过来提供哄睡服务,只听到有脚步声从卧室到客厅,又去到吧台处,然后绕回主卧。 谢轻意果断起身,趿着拖鞋去往施言的卧室。 卧室门关着。 谢轻意轻轻拧了下门把手,没锁,她轻易地推开了门,便见施言正坐在沙发上喝酒。 一瓶酒,一个酒杯,一个人喝。 她已经洗完澡,换上了睡裙,烫得微卷的长发很随意地披散在周围,慵懒迷离,就连扭头看来的眼神都带着朦朦醉意。 施言瞥见推门探头望来的谢轻意,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那眼神,像在看猎物。她说:“谢轻意,你是真不怕死啊。” 没去找她,还自己送上门来! 她怕做出什么让自己后秜的事,想喝醉倒头就睡的。 谢轻意进入卧室,反手关上门,上了锁,径直走到施言身边,夺走施言手里的酒杯,将里面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 酒味冲得她直皱眉,难受得她的脸都皱了起来,她满脸嫌弃:“这么难喝的酒,你也喜欢?” 辣嗓子! 施言仰起头看向谢轻意,问:“你干嘛?” 谢轻意俯身,凑近施言,轻声说:“当然是要玩弄你啦。”她抬手挑起施言的下巴,俯身亲在施言的嘴巴上。 说是亲,她不太会,只能轻轻地啃,又含住施言的唇瓣吮咬。 软呼呼的触感倒是出奇的好。 施言醉意上头,晕乎乎的脑子让谢轻意彻底整不会了:谢轻意在做什么?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嘴唇间的触感,谢轻意笨拙的吻技,以及呵出的酒气,让施言很想做些什么。 谢轻意凑到施言的耳边,想诱惑她,想说些勾引人的妖精话,但……没学过,不会,说不出口,光想着羞耻感就起来了。她几番张嘴,又给咽了回去。 好锉啊! 谢轻意想象中的兴奋画面,到实战中,有点……不太会! 算了,今天放过施言。回头找点高清视频学习学习再来。 谢轻意正要起身离开,突然被施言推倒在沙发上。 施言凑近谢轻意,问:“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谢轻意轻轻地“嗯”了声,说:“探讨探讨人生哲理?”她的手指绕到施言的腰上轻轻打着转,轻声说:“成人游戏,你情我愿,不让你负责,你也别找我负责。” 施言侧目,惊疑不定地看向谢轻意,问:“你……谢大小姐是想来玩玩?”你是出来玩的性子么? 谢轻意老实回答:“没做过,好奇。”头一回,实在,有点……指尖不自觉地在施言的腰上画圈。 施言让她挠得腰痒痒的,心也痒痒的,于是握紧谢轻意的手,凑近谢轻意,说:“我怎么不信你呢?谢轻意,你这人……” 没忍住,一口啃在谢轻意的下巴上。 她想说她向来不憋好屁,话太糙,说不出口。 谢轻意的双手环上施言的腰,闭上眼睛,顺从地任由施言轻轻啃咬亲吻。 这种迎合态度,让施言压抑的欲念控制不住地往外冒。理智告诉她,该起身离开。可谢轻意此刻的反应,明显是想要跟她做些什么。她只能问:“谢轻意,你考虑好了吗?” 谢轻意轻轻地“嗯”了声,说:“我先学学,你教教我。” 施言连呼吸都乱了,盯着软软地躺在沙发上,脸颊通红闭着眼睛一副任由她施为模样的谢轻意,说:“你要是不愿意,就喊停,我不会强迫……”才怪! 第53章 她想的就是强迫谢轻意。只是不敢不愿!如今谢轻意主动愿意,真不想放过她。 她缓缓靠近谢轻意,轻轻地咬住她的耳垂,低声说:“谢轻意,你知道我想对你做什么吗?” 谢轻意轻轻地“嗯”了声。耳垂传来的微疼触感让她咝地抽了口气,略微侧头,将自己被咬的部位曝露在施言的视线下。她的双手更紧地搂紧施言,邀请意味不言而明。 施言又轻轻地咬了咬谢轻意的耳垂,再然后,手扣在谢轻意的下巴上,逼得她仰起头,她说:“谢轻意,睁开眼,看着我。” 谢轻意睁开眼,看向施言,浸上酒意的眼眸略带迷蒙,再衬上绯红的脸颊更添诱惑。 没有反抗,没有不愿意。 施言明白,谢轻意能主动来她房里,显然是想好的。她再无顾虑,俯身吻住谢轻意,手掀开谢轻意的裙子,疯狂索取,把积压了许久的念头、想法通通实施在谢轻意的身上。 43 第43章 施言单手托住谢轻意的后脑勺,不让她动弹,封住她的唇舌疯狂掠夺。 软软地躺在沙发上的谢轻意比她预想中还要更加香甜可口,唇齿纠缠的触感令她流连忘返。 随着深吻,谢轻意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伴随着染上酒意的迷醉眼神,比起千年沉酿更加香酿。 施言一边欣赏着谢轻意半醒半迷离的模样,一边隔着衣服布料探索,逐步去了解,再慢慢地掌控,撩拨。 又在轻轻地撩拨中,不时来一些微疼的刺激,只惹得谢轻意连连颤栗,脸颊耳红都变成了绯红色,尽现妩媚风情,此刻的谢轻意让她想到了一个词,绕指柔。 探索中,她又忍不住轻轻啃咬谢轻意,留下一点点斑驳的淡红色痕迹。 她有时故意把谢轻意咬疼,让她在撩拨与微疼间来回交替,直惹得谢轻意喘息连连,眼眸中的清醒逐渐变小,变成了醉意蒙胧。 施言去衣帽间取来丝巾捆住谢轻意的双手,强迫谢轻意按照她的意愿摆出各式各样的造型,换着姿势动作折腾…… 谢轻意本来是想学学,再立即学以致用把施言给撂翻在床上,却没想自己率先翻了个大车。 学是学了,貌似也记住了,但过于刺激,完全无法自控,更别提学会了就立即反攻什么的。 身体的掌控权被夺走,只能有时化成随波逐流的小舟,有时候又化成狂风暴雨中的波涛,起起伏伏,时而掀起滔天巨浪,时而化作涓涓细流,又不时的掀起轻微的痛感不断地撩拨她的神经。 她不怕疼。 疼痛让她兴奋,莫名激动,又觉羞耻,想装作没感觉,又无法自抑,反而被施言一点点击破敲碎,最后被按在沙发上被迫摆出更羞耻的造型,无地自容。偏偏施言非让她睁眼看她,不睁眼便专挑她无法自控的敏感地带疯狂刺激,只惹得她连连失控…… 一夜酣战。 谢轻意率先体力不济败下阵来,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施言的体力好,没吃够。 可她已经把谢轻意欺负得够狠了,不好再继续,意犹未尽地抱着睡沉的谢轻意亲了亲,这才拿来毯子盖在谢轻意身上,再去浴室,往浴缸里放水,之后抱着谢轻意去洗了澡。 谢轻意困极,洗澡都没醒。 施言给她洗完澡,吹干头发,又抱着谢轻意回到床上。她搂着谢轻意入睡,满心餍足,心情好极了。 她又忍不住想,今夜的谢轻意,跟往日的风格相差太大,到底要干嘛? 这祖宗向来是一分钱要赚十分利,把自个儿搭上来,绝不会因为担心自己不喜欢她、不搭理她就往上贴的。还是真就是好奇,学学? 施言想不明白,困意袭来,也睡了过去。 她一觉睡到下午,神清气爽。 谢轻意比她还能睡,还没醒。 施言食髓知味,才不管谢轻意睡没睡够,故意折腾谢轻意。她把睡梦中的谢轻意亲醒,又一通来来回回这样那样,累得谢轻意从半梦半醒到直接又睡着过去。 又饱餐一顿! 施言起床,洗漱完,去隔壁打包饭菜回来,本来想把谢轻意叫醒吃饭的,结果,谢轻意困得哟,睁开眼睛看她一眼,就又睡着了,起不来。 施言轻轻捏了捏谢轻意的鼻子,心道:“谢大小姐,你也有今天。” 在她的床上起不了床,超满足的,有没有! 她本来想晚上再折腾一回谢轻意,考虑到谢大小姐的身板过脆,连吃饭都起不来,决定暂时先放过她,来日方长嘛。 谢轻意睡到半夜饿醒了。 她睁开眼,施言的手搂在她的腰间,躺在身旁睡得正香。 谢轻意没好气地扫了眼旁边的施某人,心道:“你给我等着。”她起身准备去觅食,却是一动弹,腰疼背疼腿也疼,某处传来的刺疼和异样感,更是让她忍不住“咝”抽了口冷气。 她觉察到不对劲,又想起半梦半醒间施言好像做了点什么过分的事…… 然后,掏出了一件手指大小的电动小玩具。 谢轻意气得呼吸急促,也就是她不会骂脏话,不然骂死她!她满心气愤,想把小玩具扔到施言身上,但这东西从那地方取出来,怎么往人身上扔?只想立即将其摧毁,可最终能选择的就是扔到厕所垃圾桶。 她刚起身,一迈步,两条腿酸软得不像是自己的,差点没摔下去,好在及时扶住床坐回去。 身后传来“噗哧”的声音,施言醒了,见到谢轻意羞愤气恼还有点走不了道的狼狈样,忍不住乐。若是有条尾巴,她现在能翘到天上去。她笑吟吟地说道:“谢大小姐,你也有今天!”眉宇间尽是得意,神采飞扬。 谢轻意冷笑一声,“初一十五,走着瞧!” 她强忍着疼和酸涩感,去到洗手间,把小玩具扔了。她敢用自己的脑袋打赌,施言是故意的! 呵! 谢轻意本来还想你来我往,把施言给攻了。 现在她改主意了,直接拉黑! 谢轻意去到餐厅,餐桌上有保温盅,打开后,里面的食物还是热的。她填饱肚子,去到客卧,锁上门,头一沾枕头便又睡了过去。 她再睡醒时,已是隔天的下午,全身酸痛。可刺痛感刺激之下,让她对这个世界的触碰变得清晰,没有之前总有隔着雾气或玻璃的不真实感。 脑海中,也似有什么刺破云霞,又似某些弦断了,一些东西变得不一样起来。 谢轻意无意深究那是什么感觉,只觉往日种种犹似梦,一朝清醒。 她洗漱完,穿戴整齐,去到客厅,瞥见茶几上有张纸。 估计施言是怕她看不见,用的a4打印纸,端端正正地摆在茶几中间,压了个烟灰缸。 谢轻意挪开烟灰缸,上面是施言的字迹:“你把我拉黑了,求加回来。”还加了个卖萌的小表情。 谢轻意冷笑:你做梦。 烟灰缸压回到a4纸上,她头也不回地出了施言的房间,去敲响隔壁屋子的门。 吕花花来开的门,喊了声:“老板。” 保镖们从监控里看到她过来,纷纷站起身,喊着:“老板。” 何耀来到门口,喊了声:“老板。” 谢轻意说:“收拾收拾,搬回去。” 吕花花见习惯老板发病时的模样,头一次见到她浑身罩着淡淡冷意眼里满是寒凉的样子,有点被吓到了,心说:“施言小姐做什么了?” 何耀确认道:“搬回去,是指所有人吗?” 谢轻意说:“所有人,包括设备。” 何耀应了声:“是!”见到老板转身就走,示意吕花花赶紧跟上去,他又点了两个值班的保镖跟去,安排其他人收拾行李东西。 吕花花跟在谢轻意的身后,保持一步的距离。她给何耀发消息:队长,老板看起来好像不太对劲。 何耀:?哪里不对劲? 吕花花:看起来冷冰冰的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何耀:老板不发病的时候,就是这模样。 吕花花:? 谢轻意坐上车后,越想越气,很想让何耀带人去施言家打埋伏,把施言绑到她床上,她把施言干的那些事全部还回来。可转念一想,那厮可攻可受,攻回去,不过是便宜她,自己更亏,还是及时止损,拉黑划算。 谢轻意暗恨。 她给何耀发消息,让他通知所有人,以后不准施言进入谢家大宅,禁止任何人向施言透露她的任何信息,断绝跟施言往来。 何耀盯着短信看了半天,心说:“施言小姐做什么了,把老板得罪成这样。” 他回了个字:“是!”把老板的意思传达给保镖团队的所有人。 谢轻意把盯施言的眼线也撤了回来,任务结束,给眼线放个带薪假,休息休息,再安排新任务。 她回到家,忽然生出种死过一遭,又活回来了感觉。 她到书房翻出谢家祖谱,翻到谢承佑那一栏,上面清楚地记载着他的出生年月,娶了谁、生了谁、以及一些军功晋升履历,没有记载他卒于哪一年。 第54章 活着,没死。 她的记忆有偏差。 梦境里的那对恶鬼夫妻,折射的是谢承佑和文兰。 她摸到肚子和手腕上的伤,记忆慢慢浮现,不再有曾经的情绪起伏,但往日种种变成疤痕烙在那里,难以释怀。 她提笔,把这两口子干的纯血傻逼事写进祖谱里。 她本来是想把他俩给踢出祖谱的,想一想,踢出去,发生过的事,仍在。他们既然干得出那些傻逼事,她就给他们写进去。 她把他们两口子的傻逼事写完,把谢承安的生平也添了上去。 其他人的,就记载到爷爷过世,谢家分家。 她把自己的事,也添了几笔,包括自插一刀、割腕自杀都没死成,混混沌沌一载有余,今日方醒。 她写完后,把祖谱放回到书柜里。 别人家的祖谱,不会像她写得这么细,又不是写传记。可这是她家,祖谱在她手里,她爱怎么写怎么写,没谁管得着。 施言惦记着家里把她拉黑的某个小祖宗,加快处理完手上的工作,又跑去打包了她爱吃的糖糕,悠哉地开着车回家,放下糖糕,径直去往谢轻意住的客卧,本来想敲门叫谢轻意起床吃东西,哪想到门开着,之前还有人住的大床只剩下一张床垫,整个屋子显得空荡荡的。 梳妆台上的护肤品没有了,衣帽架上的外套也没了。 她去到衣帽间,谢轻意的东西全没了。 施言又去到主卧,没人。她转身去隔壁屋,便看到何耀正带着保镖提着装设备的大箱子出来。她问道:“你们这是?” 保镖们默默地看她一眼,低着脑袋,从施言身旁绕过去。 何耀等保镖们都走过去后,摸出手机,把谢轻意发给他的短信给施言看了眼,走了。 施言愣在原地*:谢轻意什么意思? 她突然就想起谢轻意的那句,“成人游戏,你情我愿,不让你负责,你也别找我负责。” 所以,意思是睡完就走? 44 第44章 谢轻意把祖谱放回书柜后,出了院子,径直往谢承佑居住的院子去。 逃避、退缩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直面问题,解决问题才是。 她与施言滚床单,做限制级运动,像是被碾碎了血肉骨头灵魂,再重生、重塑,一夜之间,褪变,长大。她无比真切地认识到自己成年了,不再是需要长辈父母的稚童。 骨肉血亲又怎样,他们做初一,她做十五,大家礼尚往来。 谢家的宅子大,院子多,谢老先生在世时,即使分了家,仍把子女的院子仍是留着,他们随时回来都有地方住。原本谢轻意应该住谢承佑夫妻的院子,但作为唯一养在老先生跟前的孙辈,小时候她是住在老先生和老太太院子里的,稍大点,需要单独住的时候,挪到他俩的隔壁院。有什么事,扯开嗓子喊一声,老先生和老太太就过来了。 谢承佑夫妻俩的院子要小很多,也靠后很多,夹在重重院落中间,只有一扇一米二宽的对开小门进出,里面是三间正房、一间厢房以及一间所为厕所的耳房。 院子里常年没有人居住,但安排有一个扫洒人员,每天负责清扫院子、擦拭灰尘,再在天气好的时候把容易发霉的被褥坐垫书籍等搬到院子里晾晒。因为有人每天打理,没有一点荒败气息。 负责扫洒的郑阿姨正在扫院子里的落叶,瞧见谢轻意进来吓了一大跳,怕她看到院子受刺激,急匆匆放下扫帚迎上去,战战兢兢地喊了声:“轻意小姐。” 谢轻意说:“你忙吧,不用管我。” 她环顾圈院子。她对他们夫妻陌生,对这院子同样不熟。 说来也是嘲讽,两口子每年一两个月的探亲假,没有一天是留给她的。是谢承安骗了他俩么,不,是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为人父母需要承担的责任和义务,而是像生了棵野草,却想着不用打理就能长成参天大树,哪点不合心意,就怪这野草不争气。没养过她,没尽过为人父母的责任,给她的伤害却是从幼年贯穿到成年。在她失去最亲近最信赖的至亲,最难受最需要安慰依靠的时候,他们做为父母,却给予她最沉重的打击和几尽毁灭式的伤害。 谢轻意拨打管家的电话,让他来一趟,然后则径直去往主屋正房坐等。 三间正房,中间是客厅,左边是书房,右边是卧室。考虑到采光,原本的旧式小窗户改造成落地窗大窗户,很是亮堂。 郑阿姨唯恐轻意小姐受刺激出事,不扫院子了,改为拿起抹布围着谢轻意擦桌子。 谢轻意用手摸摸桌子,一点灰都没有。她说:“郑姨,桌子很干净,不用擦。你坐旁边歇会儿。” 郑阿姨说:“没事,没事,我闲不住。”担心她一走,轻意小姐就做傻事,连水都不敢去给谢轻意倒,眼也不错地悄悄盯着。 管家接到谢轻意的电话,吓坏了,走得飞快,后面还跟着刚上完厕所出来发现谢轻意不见了的吕花花。 两人见到她好端端地坐在屋子里,齐齐松了口气。 管家问:“轻意小姐,怎么了?” 谢轻意说:“你安排几个靠谱的人,把这院子里所有东西都打包。所有东西,家具、床单被褥、衣柜里的所有衣服、梳妆台上的梳子等,每一件都单独打包,每天一件快递,发往谢承佑的单位。快递发到付,快递单上写取点件自提,如果谢承佑拒收,你把拒收记录保留好,去取退回来的快递时,从取件到拆箱全程录像,待把他的拒收记录保存好以后,如果是古董就联系省博物馆或市博物馆,如果是家具、衣物、日常物件就挂二手平台卖了,把钱捐给边远山区学校。” 管家的眉头一跳,问:“全寄?古董也寄?” 谢轻意指向厢房,说:“爷爷分家给他的古董还在库房放着吧。他这屋子里的好东西还是不少的,都给他寄过去。总之一句话,这屋子除了房子、树不动,盆栽都不留一盆,全部,每天一件,寄过去。” 谢承佑守边防线呢,周围荒无人烟,离城镇好几十公里车程。 谢轻意又补充句:“别发邮政。” 管家懂了,问:“找快递送不到的,自提点最远的那家发,是吧?” 谢轻意“嗯”了声,又说:“记得保价。” 管家再次确认:“每天只发一件?无论是古董,还是穿过的旧鞋子,都一天只发一件?” 谢轻意“嗯”了声,说:“贵重物件和便宜物件混着发,让他没法攒着好几天取一次。” 管家明白了。这是轻意小姐开始好转,要找谢承佑的麻烦了。他二话不说直接应下:“我这就安排人打包,清点好以后把清单给您,然后就安排发快递,最多两天时间。” 只要轻意小姐不折腾自个儿,别说是捶谢承佑,就算是捶天王老子,他也抡起拳头上。 谢轻意安排完,起身走了。 谢承佑屋子里的东西就没有便宜的。衣服是高定,鞋子、皮带全等奢牌,古董年代最久的能追溯到战国时代的玉玦、玉壁,唐、宋、元、明、清时期的都能拿出来。他一个驻边高级军官,天天跑到几十公里外拿快递,收的全是贵重物品,甚至有好多古董文物、女人的东西。他说是家人寄的,女人的东西是老婆的,也得有人信啊。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忙着收快递,工作还要不要了?不收,东西放在快递点弄丢了,或者是退回来拿去捐了,至少七八成身家没有了。 以他们手里的现金积蓄和退休金可撑不起在谢家的生活水准,要是没了这些东西,往后就得勒紧裤腰袋算着钱过日子,什么名贵首饰高定衣服豪车出行古董家居随便摆在家里的牌面可都通通没有了。 谢承佑那纯血傻逼居然张嘴就让她把老宅转给谢承安。哟,养老地儿都不想要了,自己出去置房产养老吧。他以为谢承安看中的只是这座宅子么,这宅子里真正值钱的是修建在地下的金库和古董库,谢承安偷古董,那是奔着古董库去的。真当她养这么庞大的安保团队是钱多烧得慌啊。 她会让他一点点的慢慢意识到,他曾经拥有什么,然后又失去了什么,而现在已经是他人生的顶峰,未来的每一天,他都在走下坡路。 谢轻意不打算报复文兰女士。 文兰女士虽然事事都以老公为主为先,但怀胎十月生下她,在她拿刀子捅向自己胸口的时候,伸手握住匕首刀刃纯属下意识的本能举动,都没想过是否会割伤她自己,也正是文兰女士握住了刀刃,那一刀才没插进胸膛。生下她,伤害逼迫她,又救了她,扯平了,各自安好吧。 谢轻意又到伯伯姑姑们的院子转了圈,见都留了不少东西在这里,一一打电话,通知他们来搬。二伯、三伯、四姑、五姑、六伯都通知到本人。谢承安还是有点值钱东西留在老宅,她不想联系施言,打电话给大伯母的话,还是会让施言来,于是让管家找时间安排人打包好装车,给大伯母送过去。 第55章 辞旧迎新嘛。 老先生没了,宅子换了新主人,也该有个新气象了。 无论她舍不舍得,过去的终究得过去,终究只剩下她自己折腾着过日子,就对自己好点呗,把不开心的人和事都扫一扫、清一清,打扫打扫,开启新的生活。 谢轻意把一切安排好,去到建在池子旁的茶室。 她刚沏上茶,忽然想起一事:客院有施言的房间吧。 大房的人都挤在谢承安的院子,施言属于大房,又跟大房其他人有仇,跟谢家所有人都处不到一块儿,所以,她在谢家一直是住客院,但有一间她的专属屋子。 刚沏的明前茶也不喝了,谢轻意径直去到施言的屋子。 客院也有专人打理,房间都没上锁。 她推门进去,屋子里纤尘不染,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属于施言的东西不多,但睡裙、睡袍、备换的衣服以及一些日常用到的个人物品还是有些的。 谢轻意在椅子上坐下,叫生活助理去找打包的箱子过来,现场打包装箱。 东西不多,半个小时就全部打包完了。她对吕花花说:“你跑一趟,给施言送过去。” 吕花花想说,要不留着,万一施言小姐还来住呢? 虽说老板穿的是高领毛衣,但下巴上的吻痕还是很显眼的,有时候撩起头发时,还能看到耳后也有痕迹。这么多印子,可见关系有多亲近。她真想问:你俩真不是小情侣吵架? 小情侣吵架,转头又复合的多了去。 老板上次发病时,也是让施言小姐啃得脖子、下巴都是印子。 可这种事,不是保镖能多嘴的。她只能打电话叫庄宜可来看好老板,然后去送快递。 谢轻意把该扫的都扫完,心头舒坦了。 夜里,她也不失眠了。 十点半上床睡觉,没多久就睡沉了。 梦到了爷爷奶奶,知道他们不在了,已经不是活人,但还是忍不住亲近,跟他们在园子里散步,跟爷爷下棋,和奶奶画画。也梦到了那对恶鬼,没有难受,没有想躲,更没有跳崖,只是冷眼看着它们,然后发现它们只是虚张声势。她不在意,他们便伤害不到她。 是释然,也是报复的开始。 没有谁可以伤了她还可以全身而退,亲生父母也不行。她不会对文兰做些什么,但她不认他们,她对付谢承佑,就足以让文兰难受,也感受感受她曾经受到的伤害。 一觉到天亮。 她不记得上次在清晨睡得饱饱的起床是什么时候,精神饱满的看着朝阳升起,沐浴着初升的阳光,闻着经过一夜沉淀的新鲜空气,深切体会到活着是多么美好。 她到园子里散散步,到餐厅吃了早饭,回书房处理完消息和邮件,快到十点时,去水池旁的茶室喝茶看书,顺便等着老袁带着袁悠悠过来。 45 第45章 老袁和袁悠悠几乎是踩着点到谢家的。 袁悠悠听老袁说谢轻意要找她当文珍古玩行的大掌柜都不敢信。直到老袁给她看了短信,哎呀妈耶,这年代老头老太太都用微信了,除了送快递的,居然还有人发短信跟人联系往来,但这确实是谢大小姐的风格。 她更没想到的是,一个敢找她当ceo,一个敢应!她叫道:“离谱!” 老袁说:“去试试又不掉你一块肉,是谢家大宅不值得你登门了,还是深居简出的谢大小姐不值得你见了?” 袁悠悠心动了,又问:“老袁,你看我像当大掌柜ceo的料吗?” 老袁说:“你要问我,你说你是当皇帝的料,我都举双手双脚赞成。” 袁悠悠“切”他一声,决定去谢家大宅见见谢家大小姐。 去一趟都够她吹半年的! 为了见谢轻意,她还特意捣饬了番,把自己收拾得利利索索的打扮得贼精神。 以前她来过几回谢家,都是在前院,有时候是管家接待,有时候是谢老先生接待,从来没见过传说中的谢貔貅。哪想到这回见谢貔貅,居然由管家领着往园子里去。 她逛过不少私家园林,但都成了收门票的景点,园子只剩下些空荡荡的建筑和新栽种的花花草草,真正值钱的东西早没了。谢家大宅不一样,是正经八百有人居住且是正富着的宅邸。她一路过去,无论是修维护得极好的宅邸建筑,还是所见到的陈设摆件无一不在彰显其昌盛繁荣的底蕴。 外界都在传谢家老宅只剩下谢轻意,而谢轻意得了精神病许久没有同外界有消息往来,都猜她病得极重,怕是已经无法自理。可她一路走来,处处井井有条,半点不像主人家不能理事的样子。 袁悠悠沿着碧波荡漾的小湖走了一段,穿过水榭,一见瞧见前方临水而建的凌波轩中正有人躺在屋檐下的躺椅中看书,左手执书卷,右手拈着糕点慢悠悠地送到嘴里,椅子轻晃,轻松写意悠然自得。那人的头发乌黑发亮,皮肤白到泛光,一身宽松休闲的居家服饰,靠着颜值和气质硬生生地把这座看起来就富贵非凡的宅子给压得黯淡无光。 谢轻意! 谢轻意觉察到有人过来,扭头看去,一眼认出走在秦管家身旁的老袁,放下手里的书站起身,又将目光落在跟在老袁身后正朝她看来的年轻女子身上。 这人剪了一头齐耳短发染成鸦青色,穿着身干净利落的职业套装,但她的气质比职场中人多了几分悠哉从容,甚至有点清闲劲儿,走路倒是大步流星的,显得有点活泼跳脱,看人时,脸上先带三分笑,眼神亮亮的熠熠有光,属于阳光开朗款。 老袁到了谢轻意跟前,唤道:“轻意小姐。” 谢轻意颔首,道:“屋里请。”将他们请进茶室。 管家秦叔把人带到,便告辞离开。 袁悠悠进屋后,才发现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着西装戴着蓝牙耳麦的年轻女人,一看就是保镖。她暗暗诧异,心说:在家里还有保镖寸步不离地跟着吗? 老袁落座介绍:“轻意小姐,这就是我女儿袁悠悠。” 袁悠悠赶紧朝谢轻意伸出手:“您好。” 谢轻意不习惯跟人有肢体接触,极短暂地愣了一瞬,还是伸出手,虚虚地回握了下,说:“你好。” 袁悠悠触及谢轻意的手,第一感觉就是柔若无骨,第二感觉就是手指好凉,然后对方就抽回了手,请他们落座。 负责打理茶室的工作人员上前,坐在旁边的茶凳上负责给他们沏茶。 谢轻意跟老袁聊了些近况,听听行业八卦,顺便问问有没有什么可以买的好东西。 老袁这人极健谈,把知道的能说的消息都告诉谢轻意,然后又把目前正在找买主的一些好物件都跟谢轻意说了说,要是她有意向,可以约着看看货什么的。 袁悠悠在旁边安静地听着,不动声色地打量谢轻意。人长得极漂亮,声音是真好听,举手投足间满是矜贵从容,明明看起来很随和的样子,但就是让人觉得冷清,特别是那双眼睛,平静幽沉没有一丝波澜。 她爸走在外面,也是被人尊称一声袁老、袁爷的人物,在谢轻意跟前,被衬得像个打杂跑腿的。她听他俩的谈话,感觉她爸在谢轻意这里干的就是打杂跑腿的活计。 袁悠悠听了一会儿觉得没劲,装不住了,原本挺得笔直的腰软了下来,手肘支在椅子靠背上,跟着旁听八卦,一眼瞥见谢轻意腕关节处的伤疤。 那伤疤有筷子粗细,且长度几乎横穿手腕内侧。她一眼就可以断定,这不是锐器伤,且伤口面很大且深,别说血管,手筋肌腱估计都一起断了。她听说过谢轻意割腕自杀的事,当初打着夹板绷带去参加程家老先生的寿宴,好多人都看到了,没想到割得这么重。 袁悠悠忍不住盯着谢轻意看,那张平静淡然的脸上半点看不出像是会割腕自杀的。她这一看,就发现,哎,这姐们儿的下巴上好像有点东西。 忽然,谢轻意说了句:“老袁,你踢错人了。” 老袁尴尬地咳了声。 袁悠悠立即坐直身子,冲谢轻意微微一笑。 谢轻意扭头看向笑起来比外面阳光还要灿烂几分的袁悠悠,问:“很无聊?” 袁悠悠自觉应聘没戏,于是答道:“有点。”这看起来不像是要招ceo。她也觉得自己不像当ceo的料。 老袁喝茶。让她们自己谈去,成不成的,随缘吧! 谢轻意说:“考考你?” 袁悠悠做了个你请便的手势。 谢轻意提问古董行业涉及的法律法规。 老袁眉头一动,想起谢轻意拿出宋代官窖笔洗到铺子里的事。 袁悠悠干的是古玩行当,专业学的是考古,涉及的法律法规熟得很,有问有答一点都不怵。 谢轻意又问了些内行人才知道的,包括踩灰线的一些交易,袁悠悠也都对答如流,门儿清。 她在提问时,从袁悠悠的神情反应就能看出,她对这些是真的了若指掌早玩通了的,于是说:“文珍古玩店这几天在闭店盘点,核算损失,之后要更换法人,再重新开业。你如果有兴趣的话,试用期半年,这半年是基本工资、奖金和绩效……” 第56章 她将工资、奖金和绩效提成都告诉了袁悠悠。 袁悠悠惊声问:“多少?” 谢轻意又说了遍。 袁悠悠激动得一把抓住谢轻意的手,喊:“爹,亲爹!” 谢轻意呆住。 老袁又在桌子底下踢女儿,这次是看准了踢的,说:“稳重些。”你亲爹在这呢! 谢轻意说:“无妨。”手底下有真材实料就成,稳不稳重的,不重要。她要是求稳重就找五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家来当ceo,不会找才二十七岁的袁悠悠。 袁悠悠不够稳重,还有老袁在后头撑着。老袁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又当爹又当妈手把手带大的,看得比眼珠子都重,不会放心袁悠悠自己一个人去折腾,少不了在旁边盯着帮忙出谋划策。袁悠悠当ceo,有老袁的业务渠道,相当于自带业务资源入职。 谈妥薪资待遇,再让袁悠悠先试用半年,干好了直接把法人也当了,每年给她百分之十的干股分红,干满五年再给她涨百分之五的干股分红。 谢轻意确定让袁悠悠当ceo后,直接发消息通知文珍古玩行人事和财务,让袁悠悠去人事和财务报道,然后找到目前正在盘点清算的秦秘书交接工作。 事情谈妥,老袁带着袁悠悠起身告辞。 谢轻意颔首,道:“慢走。” 袁悠悠又装出一副稳重的样子,对谢轻意说:“老板,那我们先告辞了。” 她出了凌波轩,走出没多远,便忍不住蹦到老袁跟前,直得瑟,连声说:“老袁,老袁,我们去撮一顿庆祝下,我请你吃北方的铜火锅。” 老袁问:“就铜火锅啊?” 袁悠悠说:“不然呢?我还没上班呢。你想撮大餐,也得等我领工资……” 谢轻意站在屋子里看着绕在老袁身边蹦蹦达达的新任ceo,心说:“真有活力。”在爱里长大的孩子,浑身上下充满阳光气息,不像她跟施言…… 谢轻意又赶紧把施言的身影从脑子里赶走,然后坐在躺椅里继续看书。 她看了约有四十多分钟,忽然从后脑勺沿着颈椎、脊椎到整个背部都发麻,仿佛灵魂正从身体里剥离,周围又变得不真实起来。 她试着动了动手脚,能动,但更像是机械式动作。 她翻书,低头去看字,书能翻,字能看清楚,可就是觉得生命、灵魂在剥离,似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极其清晰,清晰得好像她在这一瞬间清醒,而整个世界却成了梦境,所有人都活得浑浑噩噩的。 这种感觉持续了好几分钟,她眼前的视线忽然渐渐的暗了下去,然后,听到吕花花在喊:“老板,老板……” 视线一点点汇聚,眼前逐渐亮了起来,后背麻木感渐渐消失。 吕花花正半蹲在她的身边喊她。 谢轻意轻轻摇头,说:“没事。”又补充了句:“恍惚了一下。”拿书的手空了,低头看去,书掉到椅子下。她低头捡起书,看了眼时间,居然中午十二点多了,于是起身把书放回到书架上:“去吃午饭吧。” 午饭后,谢轻意睡了一个午觉。一午睡到下午四点多,醒来后,精神挺好的,之后从下午到晚上都没再出现灵魂离体的感觉,夜里十点多入睡,一觉睡到第二天九点。 有做梦,但梦到什么已经不记得了。 她洗漱完,吃过早餐,带上保镖去文珍古玩行。 文珍古玩行还在盘点,她正好去看看仓库的货,顺便给新入职的ceo撑撑场面。袁悠悠年轻,看起来又跳脱不够稳重,可能会有点压不住场子。 46 第46章 谢轻意将近十一点抵达文珍古玩行。 她到的时候,袁悠悠正在仓库参与盘点,忙得风风火火,半点看不出才刚入职。 秦秘书把谢轻意领到一堆单独存放的货物前,说:“老板,您看看这些。” 袁悠悠见状也凑了过来,好奇地看向谢轻意。她听外面把谢大小姐吹得可神了,也想看看她的斤两。 谢轻意顺手拿起面前的一个元代青花大罐。 瓷器类古玩,元青花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她手里的这件无论是胎质、器形、釉色、构图层次都仿得相当到位。 古玩市场的仿品极多,能仿得这么出神入化的没几个,做仿品的大师都有各自的拿手绝活和特色,很好分辩。她放下青花大罐,说了句:“卫大师的手艺愈发精湛了。”这么一件仿品也不便宜。 袁悠悠又拿起一件古画递到谢轻意面前,展开,问:“这个呢?” 谢轻意扫了眼,说:“这画的真迹被我在背面盖了个戳,它没有。纸仿得很真,但用的墨不对。” 袁悠悠又换了幅,问:“这个呢?” 谢轻意说:“揭过。”一副画揭成两副画。 她把选出来的三十多件一一查看过,全都让人动了手脚,损失的不仅仅是被调包的这批货的价值,更是砸她店的招牌。 老先生和她都挺喜欢古玩的,不太喜欢弄假做假,文珍古玩行走的口碑路线。有口碑有声誉,她家的货溢价高,但基本上可以保真。不完全保真,那是没有任何人可以拍着胸脯说自己不会打眼。如果收进来的货发现有打眼的,会由她跟老先生再过一眼确定看看,如果确实有假,那就砸了。如果不确定的,那就标存疑,有想捡漏赌一把的,可以便宜拿去。 这么公然掉包货物,要是卖出去了,再让人发现造假,几十年的招牌信誉都得砸。古玩造假又严重,卖出去的货没法往回追。追回来,天晓得是不是让人已经把真货换成假货。周炳瑞干了这么多年,经手的货无数,说他卖假货,跟说文珍古玩行卖价货是一样的。 她原本想着周炳瑞截店里的生意,到他自己的铺子里,算不得多大的事,念着他在她家干了将近三十年,盘点核实损失后,让他把钱吐出来,走人,这事就这么算了。 可这么名目张胆砸她的招牌,啧,真当她是病到无法自理的死人了。而且这事,绝不是周炳瑞一个人可以干成的,至少仓管中就有人干净不了。 她对秦秘书和袁悠悠说:“报警,拒绝和解。仓库里的货全部清点核实完,再请业内有名的收藏家、鉴定师过来,把剩下的货都鉴定遍,赝品、存疑的,通通当众摧毁。那件宋代官窖天青色笔洗,按照盗窃、私自贩卖文物报警,完事之后,捐博古馆。” 袁悠悠和秦秘书都惊着了。这样一来,损失可太惨重了。她俩也打心底认可谢轻意的做法,保住口碑,店铺生意还能继续做,钱还能挣回来,就是好心痛。 前台过来找谢轻意:“老板,袁升先生来了。” 袁悠悠的眼睛一亮,看向谢轻意。 谢轻意说:“你看我做什么?你是ceo。”她径直往会客室去。 袁悠悠紧紧地跟在谢轻意的身旁,有点不好意思是挠挠头,说:“第一天当ceo,有点不习惯。”她清清嗓子,问出想了一晚都没想明白的问题:“老板,您看上我哪?” 谢轻意说:“你自带老袁先生的业务资源,有不懂的地方他能教你,我能省很多心;你年轻,把你培养出来,只要能稳住你不跳槽,我可以很多年不用再张罗招ceo。” 再就是,古玩行经营这么多年,各方面运营都很成熟,只要ceo不瞎折腾,稳住经营是没问题的,干好了,业绩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时代发展快,年轻人,更能跟上现在的节奏。 袁悠悠呆了呆,说:“也就是说,我便宜好用还可以用很久呗。” 谢轻意问:“便宜吗?” 袁悠悠又乐了,笑道:“那倒是哈。”开心得就要去抱金主爸爸的胳膊。金主爸爸觉察到她的意图,一个警告的眼神扫过来。她问:“不让抱胳膊吗?” 谢轻意说:“不熟,拒绝。” 袁悠悠忙说:“你是我老板,我是你的ceo,我们熟的。” 谢轻意没见过像袁悠悠这样在她面前嘻皮笑脸自来熟的,没好气地扫了她一眼,懒得搭理这厚脸皮。 她推开会客室的门,老袁正在里面喝茶,就他一个人,面前放着个镶嵌有宝石的长方形金首饰盒,盒子四边雕有凤凰,非常显眼。 她朝老袁略微颔首,落座,仔细打量,问:“明代的?”金的,还有凤凰,只能是皇室或宗室使用的东西。上面的凤凰纹路比头发丝还细,活灵活现栩栩如生,极有灵性,一看就不是民间工艺。 老袁抬手,示意谢轻意上手看。 谢轻意先凑近观看盒子表面,越看越喜欢。 袁悠悠拿眼看向老袁:我才刚上班,你就卖到这儿来了。 谢轻意问:“我可以拿起来看看么?” 老袁说:“请。” 谢轻意打开盒子,里面居然还有黄金打造的首饰。一对一指多宽的金镶宝石镯子、凤簪、发冠、鬓钗全都是累丝工艺,黄金打造。从盒子到首饰,每一件都美到她的心坎上,于是直接让老袁报价。 第57章 老袁报了个数,价格在合理范围内。 谢轻意当场转账付款,连盒子带里面的首饰一起收下了。 袁悠悠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她好想说,姐姐,你买的不是大白菜。哦,不对,谢轻意比她小,据说才二十出头一点点。 她现在对谢轻意的富,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对老袁……emmmmm佩服。难怪当初收的时候,咬牙切齿砸锅卖铁也要拿下,还跟她说不缺买主,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老袁等了谢轻意半年,终于把东西出手,乐呵呵地告辞离开。 袁悠悠等老袁走后,上演马后炮,对谢轻意说:“我觉得你可以压压价。” 谢轻意说:“得让你爸赚点,能凑齐这么几件可不容易。” 袁悠悠又说:“倒也是。”她看了眼时间,说:“老板,我请你吃午饭。” 嗯?谢轻意莫名地看向袁悠悠。 袁悠悠笑得格外诚恳:“联络联络感情,以免我老板说跟我不熟。我知道一家本地特色菜,超好吃。那家的松鼠鳜鱼可是一绝。” 谢轻意作为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还是知道些本地馆子的,问:“哪家?” 袁悠悠说:“东江路青花巷那家。” 倒是有好些年没去了。谢轻意轻轻点头,说:“成。” 袁悠悠眉开眼笑,连声道:“走走走,现在去。” 谢轻意没忍住把袁悠悠看了又看,这人好热情。她见惯了大家对她唯恐避之不及,没见过对她这么热情不见外的。这人高兴得跟捡到钱一样……好吧,确实捡到钱了,空降ceo。老袁今天还做成了一桩大买卖,双喜临门,是值得高兴。 她微微点头,下楼,去吃饭。 袁悠悠与谢轻意到了楼下,正准备去取车,就看到一辆千万豪车开到跟前,车子前面一辆大路虎开道,后面还跟着两辆。气派! 她果断抛弃了自己的小破车,腆着脸蹭上了谢轻意的车。 一路上,袁悠悠叽哩呱啦讲个不停。 谢轻意本来是不想理她的,但这人实在太能说了,讲起故事来眉飞色舞兼手舞足蹈,感染力十足,不知不觉间就听入了神。 没一会儿,车子到了饭庄。 十二点半,正是饭点人最多的时候,她们是临时起意过来的,没预约,别说厢房,连大厅都没位了,得排队等。 袁悠悠直接领了号拿了菜谱,告诉谢轻意:“还好人不多,稍等一会儿。”她搬来排队等位的凳子,放在谢轻意身边,说:“坐。我们可以先看菜,待会儿直接下单就成了,你喜欢吃什么?” 她又叭啦叭啦一通介绍这家店的特色菜,那表述能力讲得绘声绘色,把旁边吃她说的人都吃馋了,悄悄咽口水,盯着她手里的菜谱猛瞧。 谢轻意好几年没来,这家店换了菜谱,又添了不少特色菜。 袁悠悠问:“尝尝?” 谢轻意点头。 吕花花悄悄喊了声:“老板。”朝着旁边使了个眼神。 谢轻意顺着吕花花示意的方向望去,一眼看到施言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施言像是刚吃完饭从楼上下来,看向她的眼神幽深莫测,情绪算不上好。 她不想搭理施言,收回目光低头看菜谱,旁边的袁悠悠哇哦了一声。 她扭头看去,问:“怎么了?” 袁悠悠说:“你堂姐真好看!你不去跟她打招呼吗?” 施言见她俩紧紧地坐在一块儿有说有笑的,冷着脸,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轻意回了句:“不熟。” 就算是收养的,那也是一个祖谱上的堂姐,听说你俩还联手搞垮谢承安来着,不熟?袁悠悠看了眼谢轻意,问:“你是不是跟谁都不熟啊?” 谢轻意“嗯”了声,问:“这答案满意了?” 原来不是单跟她不熟啊。袁悠悠笑着点头:“满意。” 谢轻意淡淡地扫她一眼。这人怎么这么幼稚呢。 她没忍住,又扭头朝着施言离开的方向望去,只看到施言独自走向停车位的身影。她下意识在想:施言没有喝酒吧?带司机了吗? 随即又想:关我什么事。 虽说她之前还想钓施言来着,但现在早就拉黑了。 袁悠悠悄悄看了眼巴巴盯着外面瞧的谢轻意,心*说:“这可不像是不熟啊。” 47 第47章 谢轻意从没见过比袁悠悠更能说的,连吃饭嘴巴都停不下来,叭叭叭叭的,讲起很多上学时的趣事。 袁悠悠的大学是在首都读的,室友有一个是东北的,东北人的口音是会传染的。不时的,她便冒出几句东北话,例如,干哈呀,那瘪犊子玩意儿,别人当上ceo都是霸总,她家ceo的画风跟别家有点不同。 谢轻意忍不住问:“你这么能叨叨,显得好不靠谱,就不担心我把你换了?” 袁悠悠想了想,说:“不能吧。我没在上班时间不靠谱。我请你吃饭来着,你不能吃着我的饭炒我的鱿鱼。” 谢轻意笑笑地扫她一眼,夹了筷肉给她:“好好干,暂时不炒你。” 袁悠悠叹气:“完犊子,马屁拍到马腿上。”夹起老板刚给夹的肉,对谢轻意说:“老板夹的肉特别香,我要吃那个龙井虾仁。” 谢轻意夹了块虾给她。 袁悠悠的眼里直冒光,难以置信地问:“你真给夹啊?” 谢轻意没搭理她,继续低头吃菜,不知不觉间,吃多了。 袁悠悠直夸她:“光盘行动,姐妹儿好给力。” 谢轻意心说:“嘴真甜。”心情倒是难得的好。 吃太撑的结果就是容易犯困,再加上今天的阳光挺好的,暖融融的。她坐上车后,扛不住困意,没两分钟便睡着了。 袁悠悠环顾一圈四周,没见到有毯子,脱下外套轻轻盖在谢轻意的身上,打个哈欠,调整好姿势,准备抓紧时间睡会儿。 突然间走马上任当上文珍古玩行的ceo,先是激动再是忐忑,然后又琢磨着这ceo要怎么干,到凌晨三四点那会儿还没睡着,将将眯了两个小时,睡觉脑子里都在琢磨第二天上班可能要面对的情况,七点钟就又起了。 激动了一上午,这会儿,好困哟。 车子开到文珍古玩行,后座上的两人一个睡得比一个香。 开车的何耀和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吕花花互看一眼,都没叫醒谢轻意的打算。袁悠悠今天是第一天上班,且文珍古玩行一堆事情要忙,倒是不好让她睡过头。 下午是两点上班,她俩吃完饭出来就已经两点多,到这会儿都快三点了。 吕花花打开拉开后座门,悄悄叫醒袁悠悠,跟着便轻轻地嘘了声,又指向难得睡得香甜的谢轻意,示意袁悠悠不要吵到她。 袁悠悠比划了个ok的手势,做贼似的蹑手蹑脚地下车,连外套都没拿,直接穿着衬衫去上班。 谢轻意睡醒时,已是下午五点多。 她坐起身,有衣服从身上滑落,捡起来,一眼认出是袁悠悠的,而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何耀和吕花花还在车里坐着。 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下车,将袁悠悠的衣服搭在胳膊上,去往文珍古玩行里,问过前台袁悠悠的行踪,径直去到ceo办公室。 办公室的窗帘拉开,透过玻璃窗,能看到袁悠悠正在翻看文件资料,严肃专注,显得极沉稳,跟之前活泼跳脱的模样截然不同。 袁悠悠的专业知识极过硬,显然是下过苦功夫的,学习、工作的时候,自然不会是平日里的那副嬉笑玩闹模样。 谢轻意见到她这副模样,还是添了几分满意。她轻轻敲响办公室的门。 袁悠悠扭头,一眼见到谢轻意站在门口,那清冷淡然的身影,宛若峭寒时节在悬崖峭壁上迎风招展的嫩绿枝叶,娉婷清婉,带着几许遗世独立的气息。 她很是惊艳了把,随即笑开,夸赞道:“老板,你长得真好看!”放下手里的文件,迎上去,问:“来考察?我有认真上班。” 没说干活。 还没干活呢。 她正在翻看报表、资料文件,了解以前的运营方式。人家开了好几十年的老字号,每年盈利额以亿为单位,她要是不了解内情随便瞎折腾,给干亏损或倒闭了,谢轻意能捶死她。别看这姐妹儿很好相处的样子,瞧周炳瑞的下场就知道她捶人时的威力有多猛。周炳瑞仅仅是交易宋代文物以及利用职务便宜盗窃贵重财产涉案金额巨大两条,量刑只怕是十年打不住的。昨天面试,先问她法律法规,不就是在点她嘛! 谢轻意把外套递过去,说:“来还你衣服,多谢。” 袁悠悠双手接过衣服,说:“能让老板来亲自还衣服,我受宠若惊。” 谢轻意扫了眼桌子上的文件,都是些财务报表,说了句:“你忙。”转身走了。 袁悠悠目送谢轻意离开,心说:“让保镖送过来就成了呀,还挺有心的。”这姐们儿当老板还是挺不错的。 第58章 她从财报上看到周炳瑞每年能拿百分之二十五的干股分红,干劲十足。 努力!她也可以的。 至于周炳瑞,估计是以为谢轻意真跟传闻中那样病到不能自理,直接奔着搞垮文珍古玩行去,哪想到谢轻意没事,直接被捶翻。倒是叫她捡了个大漏。 袁悠悠转身回到办公桌前,继续翻看文件资料。 谢轻意出了文珍古玩行,站在大门口,忽然有点无所适从,心里空落落的,还有些难受。 她有些想施言,想找施言抱抱贴贴,想被哄。 跟袁悠悠相处,见过正常人快快乐乐的生活是什么样的,那感觉就像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热热闹闹的过节看烟花盛会,等到烟花放完,人群散去,热闹过后,又只剩下自己孤伶伶的,更添寂寥。 施言于她,则是同类。 她了解施言的过往,了解施言,伸手就能触及到施言的内心世界,对其了若指掌,又有着天然的亲近感。施言知道她有病,见过她发病时的样子,见过她受伤的样子,见过她最狼狈的模样,陪她度过最难受最无助的日子。 中午,施言站在不远处看她的眼神和满是冷意的身影,飘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有些心疼,还有点生气。 她知道施言看到她跟别人在一起凑那么近生气了,可凭什么呀!施言不想跟她凑成对,对她阴阳怪气,阴睛不定的,结果当然是被蹬掉了,哪来的资格吃醋生气。 谢轻意有些烦,也有些暴躁,最终也只能上车,回家。 爷爷没了,她不用再理会谢家其他人,眼线开销、每个月给他们发生活费的开销、以及他们找爷爷要钱买奢侈品豪车别墅的开销全省了,账户里的存款蹭蹭涨不说,每天要忙的事情也少了很多,日子特别闲。 早上处理一个小时的消息、邮件,基本上就把当天的事情忙完了,剩下的时间钓鱼看书独自下棋,偶尔还行,多玩两次就失去了兴趣。 闲极无聊中,五天时间过去。 秦秘书回来汇报文珍古玩行的进度。 眼线团队以及专门的审查团队配合警方工作,逮捕了周炳瑞和他的同伙。周炳瑞的儿子、女儿也有在文珍出玩行任职,并且全程有参与,也进去了,周炳瑞的儿媳、女婿参与了销赃,也被抓了。仓库、财务那边也都有人配合周炳瑞行动,一并被抓。 秦秘书把名单给了谢轻意。她说:“袁总的意思是晚些天再重新开业。古玩行需要招聘补充人员,再就是想请那些够名望够权威的大收藏家、鉴定师来给文珍古玩行站这个台,得挨个上门拜访,需要点时间。” 谢轻意点头,“让她看着折腾吧。” 秦秘书又把最近跟的其它进度一一汇报给谢轻意。她看老板满脸意兴阑珊的模样,犹豫了下,问:“您要不要出去逛逛?” 听老秦讲,老板天天闷在家里,闷闷不乐的,人都快憋坏了。 谢轻意问:“有什么可以逛的吗?” 秦秘书问:“出去旅游?” 谢轻意想到自己的精神状况和身体状况,是真担心出门在外突然发病,到时候安保团队又是一通手忙脚乱,摇了摇头,说:“你去忙吧,不用担心我。” 秦秘书想说点什么,可老板的私事,她又没资格说什么,只能告辞离去。 又过了两天,秦管家来告诉谢轻意,第一件运过去的古董,已经送到了。谢承佑去收了快递,打过电话给他,让他搪塞了过去。 谢轻意“嗯”了声。 秦管家欲言又止。 谢轻意扭头看向他,问:“谢承佑还有事?” 秦管家忙说:“没有,没有,不是!轻意小姐,是这样的,我今年五十七了,快到退休的年龄了。我想着,您要是有合适的人选,可以调到我跟前来,我好带一带,等到将来我退休,有人接手,我也好放心。” 谢轻意目不转睛地盯着秦管家,脑子空白了好一会儿,才“哦”了声。她想了想,说:“秦秘书很忙吧?” 到处飞!刚把文珍古玩行的事处理完,又飞粤省谈投资去了。她那么忙,可没时间照顾你。 秦管家说:“忙的。” 谢轻意懒得绕弯子,直接说出她的想法:“退休可以,着手培养新管家也成,但你别走,留下来,我给你养老。” 秦管家愣住。 谢轻意说:“你在我家干了三十多年,你要是走了,你不习惯,我也不习惯。再就是,我的身体和精神状况不太好,又六亲无靠,有点什么事,能指望的,也只有你们。有你在家,我安心。” 秦管家陪她的时间,比陪秦姣多得多得多。同一座宅子里住了这么多年,受他照顾这么多年,奶奶和爷爷过世后,他是她最亲近的人了。谢轻意舍不得他走。 秦管家很是动容,却没有直接应下,而是说:“我跟孩子商量商量。” 谢轻意点头,“嗯”了声,说:“你们好好谈谈。” 她等秦管家走后,立即给秦秘书发消息:“你爸要退休,我给他养老,你不准跟我抢。” 秦秘书:? 谢轻意:通知你一声。 秦秘书:我不抢。 谢轻意:?这么好说话? 秦秘书是真怕她爸退休离职会刺激到谢轻意。况且,老板愿意给她爸养老,也算是对她爸这么多年兢兢业业掏心掏肺的肯定。 她回了句: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谢轻意满意了。她发消息给秦秘书:哦,上次收拾完谢承安,就想跟你说,你跟秦叔的关系不必瞒着了。让你留下来住几天就是想跟你说这事,一回头就忘了。 秦秘书:?呵。 谢轻意:我家房子大,你要不要搬进来住? 秦秘书很想同意,这样就能离老板近一些,经常看到她。可想到自己那点隐秘心思,真要是经常见到老板,折磨的还是自己,算了吧。她回了句:我刚买了房子,还没住够。 谢轻意不勉强。只要能把秦叔留下来就成。 夜里,谢轻意好像听到有汽车开过来的声响,从熟睡中突然惊醒。 她起身,下床,径直往屋外去。 值夜的庄宜听到声响,也立即醒了,见到大冷的天,老板穿着睡裙就往外去,抓起她睡觉盖的毯子追上去,裹在老板身上,再去看她是不是梦游。 谢轻意看看外面漆黑的夜空,对庄宜说:“问问前院大门,是不是施言来了?” 庄宜“啊?”了声,惊疑不定看了眼自家老板,心说:“不是又发病了吧?” 她赶紧联系前院大门处,那边告诉她:“刚才确实有辆车过来,是施言小姐的车。” 庄宜震惊地看向自家老板:你是怎么知道的。 谢轻意转身回到卧室,心头很乱,满脑子全是施言在外面,又调头往外去。 庄宜赶紧跟上,说:“老板,您换身衣服……”听到脚步声不太对劲,一低头,我去,老板打着赤脚的。这么冷的天,光着脚板走路。 48 第48章 庄宜的心头一紧,心道:“不会真的是又犯病了吧。”飞奔回去拿起床边的棉拖鞋飞快追出去,喊:“老板,鞋,穿鞋。” 她把拖鞋放在老板脚下,结果老板似毫无觉察,连停都没停一下,直接走过。 大门值班室的两个保镖听到脚步声,探头一看,见到庄宜提着拖鞋跟在老板身后,而老板裹着毯子打着赤脚走来,直接傻眼。他俩反应过来,赶紧迎上去,喊:“老板。” 谢轻意到了大门处,去抬门栓。 一米多长两掌宽拳头厚的实木门栓,很沉,她抬得格外吃力。 两个保镖飞速上前,帮她把门栓抬开,又打开大门。 谢轻意迈出门,环顾左右,一眼看到停在不远处的车子,施言的车。 施言睡不着,失眠,开车到了谢家大宅外,抽着烟,正在想谢轻意是睡着了,还是又失眠了,然后就看到大门打开,谢轻意出现在门口,然后朝着她走来。 她的心猛地一抽,心说:“谢轻意怎么出来了?”下意识地想,“谢轻意是在乎我的吧,很在乎的吧”,她盯着谢轻意,心脏砰砰狂跳,笼罩多日的阴霾在此刻散去,然后便看到,谢轻意身上裹着毯子,膝盖以下光光地曝露在冷空气里,脚上连鞋都没穿。 这情况显然不正常! 施言的心头猛地紧揪地疼,头皮都麻了。她飞快地打开车门,快步迎过去,喊:“谢轻意,你干嘛?”几近小路地来到谢轻意的身边,低头去看谢轻意的脚下。 白得毫无瑕疵的细嫩脚丫子,就这么踩在冰冷的地面上,脚边沾了不少泥和碎屑,脚趾头都冻红了。 不穿鞋就跑出来了! 庄宜紧跟在谢轻意的身边,见到施言如遇救星,赶紧把鞋递过去,说:“我提着鞋追了老板一路,她理都不理我。” 施言接过拖鞋,放在谢轻意的脚下,见谢轻意没有穿鞋的意思,担心她冻坏,顾不得找谢轻意算账,蹲下身去给谢轻意穿鞋。 第59章 她刚蹲下,谢轻意也蹲了下来,抬眼看向她。 谢轻意的脸色苍白,神情平静毫无波澜,只是衬着那双像罩了层淡淡雾气的眼睛,显得好像不是很清醒。 施言的心头一阵刺痛,叫了声:“谢轻意。” 谢轻意说:“回去吧,我家的大门不好看,你车子的声音吵到我了。”她说完,起身,往回走。 施言伸手去拽谢轻意,没手可拽。谢轻意的手在毯子里裹着的。 她加快几步,环住谢轻意,示意庄宜。 庄宜蹲下给谢轻意穿上鞋后,起身拍拍手上从老板的脚上沾上的碎沙砾,一眼瞥见有血迹,又飞快地蹲下去,抬起老板的脚,才发现后脚跟有血。 施言觉察到异样,侧身看去,问:“怎么了?” 庄宜从谢轻脚的后脚跟揪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碑酒瓶玻璃渣。 谢轻意低头看看脚下,又看了眼庄宜手上的碎玻璃渣,便明白,自己可能又发病了。不疼。她随即在想:做梦吧。 梦境里也是这样的不真实感,不痛。 她随即便高兴了起来:在梦里,那岂不是可以亲施言? 谢轻意转身,直接把嘴巴堵在施言的嘴上,用力地亲着。 庄宜傻眼。 施言也愣住。 跟过来的两个看大门的保镖也呆滞了一瞬,又迅速挪开视线,互看一眼:懂了吧。 施言愣了一瞬后,鼻子阵阵酸楚。她的一只手横过谢轻意的腋下,一只手搂住谢轻意的背,将她打横抱起。 庄宜怕施言没抱稳摔住,帮忙托住老板,辅助施言站起身。 施言说了句:“多谢。”抱着谢轻意往谢家大宅去。 原本还满身冷漠气息不愿理人的谢轻意突然间高兴得眼睛里泛着的亮光似比星辰还要耀眼。她将头靠在施言的肩膀上,开心地说:“这个梦好,我喜欢。” 施言心说:“有没有可能,这不是梦。”,却不愿反驳谢轻意。 谢轻意的脑袋又往施言的颈窝间蹭了蹭,轻声说:“想跟你抱抱贴贴。” 施言略微侧身低头看了眼脚下的台阶,问谢轻意:“那你不来找我?” 谢轻意说:“拉黑了。” 提到这事,施言就气得想把人扔出去,偏她还得抱着人回家,谢家大门的门坎还高。她抱着走了这么远,还上了好几阶台阶,手在颤,脚在抖,腰也疼,抱不动了。她放下谢轻意,说:“你自己走。” 话出口,想到某人后脚跟扎破了,又半蹲下,说:“抱不动了,我背你。” 果然是梦境里才有的美事。谢轻意很是配合地踩到门坎上,拽着裹住自己的毯子,在爬到施言背环住她脖子的同时,用毯子把施言也罩了进去。她轻声说:“施言,我好想你。” 施言托住谢轻意快步往里去,“哦”了声,气哼哼地嘲讽道:“你想人的方式就是拉黑我跟别人约会?”她坐在车子里等了好久,都没见到谢轻意出来找她。 气得要死! 谢轻意用头在她的颈间蹭了蹭,将施言搂得更紧,想说施言讨厌她只是想睡她,想说是施言不愿意与她发展出亲密关系,可想到就很难受,说不出口。她蔫哒哒地趴在施言的背上,气不过,又低头在施言的后颈住轻轻地咬了一口。 她怕咬疼施言,没敢用力。 就算是在梦里,她也不愿咬疼施言。 谢轻意又有点怀疑:真的是梦? 她怎么隐约觉得不是梦呢。 不管啦,就是梦。谢轻意耍懒地把脸贴在施言的脖子上蹭啊贴啊。 就要蹭就要贴,就算不是梦,大不了明天打死不承认,当作没这回事,在梦游。她心里美滋滋的,料定施言肯定会来看她家的大门,果然来了。 施言背着谢轻意回到卧室,将她放在床上。 庄宜提来医药箱。 谢轻意的脚冻得通红、冰凉,脚底下还沾着细碎的泥沙石子,脚后跟还在往外渗着血,伤口不大,但扎进去有点深。 庄宜先用湿巾替谢轻意擦干净脚,又说:“老板,我用碘伏替你清洗伤口,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听到疼,谢轻意又兴奋了,说:“我不怕疼的。”如果不是拿刀子割自己放血不太好,她前几天就有点这样的想法,只是不好实施。 施言仔细看过,谢轻意的另一只脚没受伤,去拧了湿毛巾来替谢轻意擦干净脚。 纤细柔嫩的脚丫子冻得通红冰凉刺骨,脚底让碎石子细沙土磨破了皮。她心疼地扯过被子捂住抱紧谢轻意的脚,给她暖着,问:“你赤脚踩在地上,不凉不疼啊。” 谢轻意是真没感觉。 她不确定自己到底是又发病了,还是做梦,也在考虑要不要趁着现在不是很清醒做点什么,又或者还是装出很正常的样子。 庄宜为谢轻意清洗好伤口,贴上创可贴,说:“要注意尽量别沾水,以免感染化脓。” 谢轻意“嗯”了声,对庄宜说:“你提前下班,回去休息吧。” 庄宜是真不放心自家老板,于是看向施言。 施言说:“我照顾她。” 庄宜仍旧不太放心,说:“我去书房,有事叫我。”她把药箱放在床头柜上,出了卧室,顺便替她俩关上房门。 谢轻意等到庄宜走后,从床上起身,凑近施言用力地闻了闻,说:“你没喝酒。这么晚过来,是失眠吗?” 施言“嗯”了声,盯着谢轻意的看她的神情反应、眼神,半点都看不出有精神不正常的样子,可是……精神正常的话,不会打着赤脚就出去,不会扎得脚流血了都没感觉。 她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有药。她看了下瓶子里剩下的药,算了下用量,谢轻意有按时服用。 施言是真没想到自己过来一趟,会是这样的发展。她回头看着谢轻意,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她看来,最好就是她与谢轻意不要再有往来纠缠,各自过回原来的生活。可不论是上班、外出,还是夜里入睡,都会想起谢轻意,想见她,想她过得好不好,想她的病到底好没有,想她会不会发病,发会不会失眠,也想搂着她睡觉,欺负她,想着在床上恣意摆弄享用谢轻意。 如今见到了,反倒有些无措。 进退维谷。 谢轻意的心情一点点坠下去,心说:“还是不愿意跟我凑一块儿呗。” 不稀罕。 她钻进被窝,贴边,离施言远远的,睡下。 她最近睡眠质量特别好,从来都是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这次也不例外,躺下,便有黑暗卷过来,意识迅速下沉,很快便睡着了。 施言说:“谢轻意,我……”说不出口,于是话音一转,轻声说:“睡吧,我陪着你。”想着把谢轻意哄睡就离开,手揽在谢轻意的身上,没感觉到谢轻意有绷紧身子或抗拒,反倒是随着呼吸,胸腹的起伏极有规律。 她觉察到有异,凑过去,惊讶地发现谢轻意居然睡着了。 施言拉开抽屉,确认了下,没有安眠药。 这么快就睡着了?病情有变化?施言脱了衣服,钻进被窝,从谢轻意的身后搂着她。怀里的人很是纤瘦,腰细得仿佛轻轻一勒就能勒断。 施言心疼极了,紧紧地抱住谢轻意,难受之余,又踏实安心,不再是怀里、身旁空荡荡的,至少知道她惦记的人这会儿在怀里睡着了。 施言一觉睡到早上九点多,她睁开眼感觉到怀里的温软,低头便见到谢轻意面对着她蜷在怀里睡得正熟。眉眼如画,恬静安然的小模样,瞧着就让人觉得开心,真好看。 她凑近谢轻意,轻轻亲着她的额头、鼻子,指尖轻轻滑过谢轻意的鼻梁、鼻尖、嘴唇、下巴,想亲。 谢轻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是施言,又往她的怀里蹭了蹭,随即倏然睁开眼,心道:做梦? 昨晚的事浮现在脑海中。 她抬起头看向施言,震惊:你还没走! 谢轻意只犹豫了不到一秒,就果断装睡。昨晚的事,不记得,没发生过,梦游。 她又仔细回想了下,过程都记得,但记忆不是很清楚,周围都挺模糊的,她甚至连值班的两个保镖是谁都没看清楚,只有两团很模糊的轮廓。 是梦吧? 谢轻意不确定地问:“你什么时候来的?”她随即坐起身,问:“你怎么在我床上?” 施言说:“你昨晚到我家,哭着求着让我来陪你,还说你好想我,见到我就搂搂抱抱贴贴蹭蹭。” 谢轻意扔下句:“要点脸!”明明是你又来看我家大门。 她起身,下床,脚后跟着地刺痛感传来,痛得她“咝”地吸口冷气,又坐回到床边看向脚底,一块创可贴! 施言凑过去,说:“哟,这会儿知道疼了啊。啧,谢大小姐深夜赤脚……” 谢轻意回头双手捂在施言的嘴巴上,恼羞成怒:“你闭嘴!” 施言双手搂住谢轻意的腰,再一个翻身便把谢轻意压在了床上,问道:“跟你一起吃饭,你俩坐一起等位,肩膀挨着肩膀,脑袋都快粘上的那人是谁呀?” 第60章 49 第49章 吃醋?啧!谢轻意冷哼一声,问:“你管得着吗?” 施言把谢轻意的手腕抓得更紧,固定身体两侧让她动弹不得。她凑近,嘴唇几乎贴在谢轻意的下巴上,低声说:“你不想我,不深夜光着脚板就跑出来找我,我就管不着。” 谢轻意一下子就让施言给气着了,挣扎,没挣开。手上的力气比不过施言,人也被施言压在身上动弹不得。她冷冷地看着施言,冷声道:“放开。” 施言有恃无恐:“有本事叫保镖进来把我扔出去。” 谢轻意很想叫保镖,但是肌肤相贴的触感告诉她,这会儿施言穿得相当清凉,背是裸着的,腿是光着的,只有一条底裤在身上。 她俩这姿势,叫谁啊?把女保镖叫进来,人家都得一声:“对不起,你们继续”,然后关上门退出去,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况且,把施言这么扔出去走光,吃亏的是她。谢轻意气闷地瞪着施言,嗓子干痒,喉咙微痛,忍不住闷咳两声。 施言问:“感冒了?”她松开一只手去摸谢轻意的额头,有点烫。 谢轻意的右手获得自由,轻轻拈住施言腰上的肉掐了一把。 施言痛得“咝”地一声,低头在谢轻意的嘴巴上咬了一口以报掐一把的仇,又把谢轻意的右手禁锢住,说:“你的额头有点烫,发烧了。” 她本来想去给谢轻意找感冒药,但没忍住,先把人按住,然后咬住嘴巴一通啃,啃了嘴巴又缠住舌头嬉戏,越逗弄越上瘾,手挪到谢轻意的腰间,谢轻意又别过头,闷咳了好几声,一听就不太好。 施言松开谢轻意,问:“感冒药在哪里?”翻身下床,先去翻医药箱,里面只有处理常口的常规医疗用品,没有感冒药。 谢轻意说:“待会儿让家庭医生来一趟。” 她不想起床,想钻回被窝再赖会儿床,但要脸,于是面无表情地进浴室洗漱。 谢轻意刚把淋浴打开,施言就进来了,一把将她拉出淋浴间。 施言说:“你脚下的伤。” 脚下的伤怎么啦?要你管!谢轻意突然有点暴躁,冷眼怒视施言:“死不了。”看不到施言,又想,看到了就想起施言给她甩脸色,扔下她头也不回地出门,又烦又委屈。 她不想让情绪左右理智,于是强行冷静下来,说:“施言,你放开我,别管我。” 施言松开谢轻意的手,站在淋浴间外面看着她。 谢轻意去到淋浴下方,背对施言,任由花洒流出来的水从头浇到脚。 水顺着及腰长发和光滑的肌肤往下淌。随着她挤了洗发水,拢起身后的长发,露出白皙光滑的后背,以及清晰可见的肩胛骨和脊椎骨,她很瘦,偏偏骨架匀称,身形线条感很好,瘦成这般模样不仅不难看,反而有种纤瘦窈窕,极至妩媚的性感美。 施言生出想把谢轻意按在浴室里,让谢轻意贴着淋浴间的玻璃隔断,而自己则对她上下齐手任意施为。可那行劲,过于禽兽。 她转身出了浴室,从外套口袋里摸出烟,点上,又想起是在谢轻意的卧室里,不愿让屋子变得烟熏火燎的全是烟味,去到洗手台,将烟掐灭,扔进了垃圾桶。她实在气不过,说道:“谢轻意,你就作吧。” 谢轻意心说:“我作?你不想跟人谈感情,又总跑来找我做什么?逗我玩吗?” 她心头烦躁,很想打碎镜子划自己几下,可施言在这里,她丢不起那人。 谢轻意洗完头和澡,操干身子吹干头发,裹着浴巾到卧室时,施言已经穿好衣服,坐在软塌前翻谢轻意的教材。 施言去年来时,谢轻意的教材是这些,今年来还是,甚至连书签的位置都没怎么换过,显然功课落下了。谢轻意现在的精神状况,还真没办法回学校念书。 施言随即又想:我操心她干嘛呀,我又不是她的家长。 可,她也算是谢轻意的堂姐,谢家人里唯二还与谢轻意有往来的人。至于谢家的其他人,那是真盼着她出事人没了才好。 她混进谢家年轻辈的家族群,在里面常年潜水偷窥,见识了诸多嘴脸。在谢家,盼着谢轻意出事好来继承遗产的人,两个巴掌都数不完。谢承安的一个儿子在群里爆料,说当初他们翻墙进谢家,其实是奔着谢家的古董库和金库去了。他们没少在群里讨论谢家老宅到底有没有金库和古董库、里面还有没有东西。 讨论的结果是,有的。老爷子过世前分遗产时,抬出那么多箱古董,而他们去抬古董的那院子只是个临时仓库,那么,这些古董在搬到临时仓库前放在哪里的呢? 谢老六的孩子也参与过讨论,很明确地说了句:“有的。”再没多说别的。谢老六的孩子说出来的话,可信度就相当高了。可这话,能是在一群饿狼般的三代中说的? 施言不知道谢老六对谢家金库和古董库的事又是个什么态度。 她随即又想:“我操心这个干嘛。” 她一个没有谢家血缘的外姓人,谢家有金山银山都跟她没关系,能继承谢玉书的那份财产都是老先生顾念情分额外照顾。谢轻意就算病了,也不是那些人能轻易动得了的。那些人甚至不敢出现在谢轻意跟前。 施言合上书,说:“时间不早了,我回了。” 谢轻意有点舍不得,又不想留施言,于是“嗯”了声,说:“她叫袁悠悠,我新聘的ceo,接管文珍古玩行的。” 施言又凑到谢轻意跟前:“ceo需要凑那么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对热恋小情侣呢。啧!啧!啧啧啧! 她瞥见谢轻意还裹着浴巾,怕她再着凉,说:“你先穿衣服吧,我陪你去看医生。” 谢轻意问她:“你不是要回去吗?” 施言说:“我改主意了,不行吗?” 谢轻意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她去到衣帽间,挑了身亮色的极显身材的衣服,穿得美美的,然后跟施言去看医生。 家庭医生,从她的院子到做为医疗室的院子只有几十米远。 医生给谢轻意量了体温,三十八度,给了她一盒消炎药。 医疗室有饮水机,旁边还放着一次性水杯。 谢轻意取了个一次性水杯,接了杯水,吃了颗消炎药。 施言心说:“挺好养啊。”没说非得喝空运来的玻璃瓶装的进口纯净水,对着底下的员工、普通人也没说眼高于顶看不起人。 她忽地一醒。好像谢轻意向来不给好脸的一直是谢家的那些人……所以,其实那些人的心思,谢轻意都知道。 如果谢轻意都知道,她的心里到底装了多少事? 施言不敢再深想下去。因为谢轻意连她都盯,谢老五还因为车上装监控的事报过警,谢承安翻墙进来偷东西,据说是刚翻进来就被逮了,谢轻意早就带着人在那里等着了。 出了诊疗室,两人去餐厅吃了早餐。 施言对谢轻意说:“把我放出黑名单。” 谢轻意说:“不。” 施言说:“也就是说,你拉黑我,不是因为生气。” 谢轻意“嗯”了声,缓声说:*“你可以是我堂姐,可以是我女朋友,两者兼可也成,但如果你高兴了想宠了想我了,就来逗我几下,不高兴了就一脚把我踹开头也不回地走掉,那么,我拒绝。” 施言默然。她最开始只是想引诱谢轻意,然后,玩弄她来着。她想问谢轻意,不能只玩玩?可她知道,说出这句话的威力不啻于往谢轻意的心口捅一刀。 她轻轻点头,对谢轻意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不该把自己的阴暗心思用在你身上,不该来玩弄你的感情。她明白自己给不了谢轻意想要的,谢轻意也明白。所以,确实,她只能待在黑名单里,只能被拒绝放出来。 施言说:“我回去了。”出了餐厅,往外去。 谢轻意低喃句:“这就不玩了啊。” 不就是喜欢她,又讨厌她,然后又想亲近又想释放恶意玩弄么,所以,这是怕她受伤,不玩了?坏都坏不彻底。 谢轻意意兴阑珊,去到水池旁的茶室。她很想把茶杯给砸了,用碎片割自己,把流出来的血一滴滴地滴进池子里喂鱼,最好,把自己也扔到池子里喂鱼。 她把施言放出黑名单,发了条短信给她:扯平。 施言:? 谢轻意把手机放到一边,不打算再回施言的消息,也不打算再理。 好奇完大尺度限制运动,游戏结束。 再继续下去,她就不只是赤脚跑到大门外去丢人了。 可让谢轻意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胸口会有种闷闷刺刺的疼,情绪会一下子变得好坏好坏。她又想起自己跑到施言家,施言的床睡起来好舒服,想起自己看不见的时候,迷路在路边时,施言出现在她跟前低头看她的样子,明明担心着急,还要嘲讽几句一副看热闹的模样,相处的点点滴滴浮上心头,化成一把把刀片细细地剥着她的心,翻涌的情绪让她的眼睛浮上雾气染上水汽,又溢出眼眶,一滴滴滚落,越滚越多,如雨下。 第61章 好疼啊。 明明是施言喜欢上她,不敢承认,不敢发展下去,自己也满足了好奇心,然后,她们的游戏结束了而已。 为什么会疼呢。 守在旁边的吕花花蹲在谢轻意身边,喊:“老板。” 她跟着老板这么久,从来没见到老板哭成这样子过。老板什么都看不到、感觉不到时,都没这样过。她伸出手,想抱住老板给她点安慰。 谢轻意出声:“别碰我!我不喜欢跟别人有肢体接触。” 吕花花收回手,去拿来纸巾递给谢轻意。 谢轻意说:“你让我自己待会儿。”指指旁边,说:“你下班吧。” 她现在情绪不好,不想让人看到她情绪失控的样子。 吕花花出了茶室,去到稍远处,躲到灌木丛后面悄悄盯着老板。 谢轻意起身,把茶室的帘子全部放下,门窗也锁了,又窝回到躺椅中。这会儿却是哭不出来了,也不伤心了,只是感觉到有点漠然麻木。 她用纸巾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去打开门窗,然后就看到吕花花鬼鬼祟祟地躲在窗户下。这是怕她想不开自杀呢。 她说:“我没事了。” 吕花花“哦”了声,默默地站在门口。 谢轻意回到躺椅上,拿起书,翻了两页,看不进去。她又把书扔了,心头难受得想拿刀子把心给剖出来。可这种事,不能干! 她起身,对吕花花说:“安排车子,找个热闹地方逛逛。” 50 第50章 谢轻意不愿让自己闲着任由情绪左右,于是出了家门,就吩咐开车的何耀去卖安保设备的公司,给他们的装备升升级,把旧设备淘汰掉一批。 她逛完安保公司,中午找了家餐厅吃过午饭,撑着困意没午睡,下午又跑去给自己定了辆新车,回来的途中见到有健身器械店,又去买了一批健身器械。 现在家里的空院子多,挪一座小院出来改成健身房,好把身体锻炼起来。 吃过晚饭,谢轻意叫上秦管家去到茶厅。 她接过秦管家递来的茶,慢悠悠地喝了口,才说道:“你现在住的院子太小了,采光也不好,换一座大点的。”考虑到秦管家有顾忌,直接将她看好的三座院子报给秦管家,让他选一个住。 秦管家一听,竟然是谢老二他们住过的院子,惊得浑身一抖,忙说:“轻意小姐,这可不成,使不得。” 谢轻意说:“你住就是了。” 她又递了张采购单给他,让他按照单子添置家什,另外又拨了笔钱,让他看着缺什么自己添,要是舍不得花,把钱存起来也行,反正财务直接打到他的账户上,怎么花是他的事。 秦管家激动又忐忑,说:“轻意小姐,您这……您这……不成,这样不成的。” 谢轻意说:“我家就我一个人了,你得替我多看着点。若是我有个什么闪失,家里面得你替我镇住。你有牌面,面子大,才能压得住别人不掀浪。” 秦管家明白,轻意小姐说要给他养老,就是真要让他风风光光安度晚年。他知道她的脾气,向来说一不二,定了的事就是定了的,于是应道:“哎。”打定主意一定替她守好家。 第二天,健身器械送到。 谢轻意想着健身不能瞎练,本来想要去雇健身教练的,吕花花赶紧说:“这些器材我们都会用。你想练什么,我们教你。” 于是,她在吕花花的指导下,开始健身。 身板弱,力气不够,体力不济,只能一点点慢慢来。 之后,她又去到谢老先生的院子,开始整理遗物。 院子空了这么久,哪怕天天有人打扫卫生,也掩不住冷清,一些物件也在放置中受潮褪色变得老旧。 老先生用过的东西,她舍不得扔,一些她留着继续用的,先装箱放到她的院子里,另外的则打包封箱运进库房封存起来。 老先生的院子清理好以后,则安排工人按照她的喜好把宅子重新装修了遍。 她以前想过要不要把房间改造成施言那样的,觉得好睡觉,但现在,时过境迁,一点都不想让自己的屋子沾上施言的风格,还是按照自己的喜好装成中式风。为了好睡觉,在遮光和隔音上都下了些功夫,门窗全部拆了换成隔音玻璃,墙壁也加了层隔音棉。 她自己盯装修,看着工人雕花刨木头都能看一整天,再加上年底了,事情多,一忙起来,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间,满二十二岁了。 秦管家带着满院子的人给她贺喜,祝她生日快乐。他们还凑钱给她订做了一个一人多高的大蛋糕,彩带鲜花气球,办得热热闹闹的。 过完生日,谢轻意正式搬进主院居住。 重新装修后的主院,从风格到格局全变,从墙体到家具全都换了一茬,几乎看不出往昔的痕迹。可这是爷爷奶奶住过的院了,是他们留下的院子,她住得格外安心,就好像他们还陪着她,而她住进来,也是一种传承,一种延续,亦是一个新的开始。 她搬完院子,又到了小年。 谢轻意不爱走动,今年依然是管家去送礼。 袁升带着袁悠悠、程老先生带着两个孙子,还有夏家的夏乐乐、陈铭他们都备了年礼过来走动。袁升、程老先生这边,属于正常的人情往来,夏乐乐和陈铭他们则存着试探的心思。谢老二、谢老五也都派了孙辈来送礼,还非要见见她,给她当面拜年。 谢轻意心说:“你们这是来给我拜年么?” 她两年没出去走动,外面都在传她疯得厉害。她折腾谢老七的事更是传得沸沸扬扬。 她院子里的人口风紧,但架不住快递点的人嘴巴大,天天上门来收快递,隔三岔五收到保价古董快递,快递费巨贵,直接把保密协议当成空文,一传十,十传百,渐渐的就传开了,寄的保价古董还丢了件。 快递没到谢老七那里,谢轻意自然要找快递公司的麻烦,让律师去索赔,然后随机挑选快递公司发货。保价古董也换成真假掺着发,偷件偷到赝品古董,按照保价赔去吧,哭不死你们!她的这些操作,精神正常的人很难干得出。成天寄古董,也挺刺激某些人的神经。 谢轻意懒得见他们,跟袁升、程老先生他们这些有往来的喝喝茶得了。 程老先生告诉她,他的二孙子程长明跟谢甜甜在寿宴后不久就分手了。后来,谢甜甜又找了个新对象,挺有实力的。 谢轻意有派眼线盯着,对那新对象的实力门儿清,便没多问,只静静地听着八卦。 腊月二十七,下午,谢轻意午睡起床,管家找到她。 管家说:“承佑先生打电话给我,说您要是再胡闹,他回不来,就只能请您二伯和五伯替他行使监护权,接掌谢家。” 谢轻意说:“大过年的,好好过年不好吗?非得上赶着找不痛快。不知道棺材铺还有没有营业,要是歇业了,问问看谁家有,买两口过来,给我二伯和五伯送过去,就说我代谢承佑先生向他们问好。” 管家脸上的抽肉抖了抖,心说:“好端端的惹轻意小姐干嘛呀。”麻溜地去买棺材,好赶在过年前给人送到。 秦秘书跟秦管家父女关系公开后,在秦管家的院子里也有了她的房间。她爸在谢家过年,她不能撇下老父亲自己孤单单地过,也住了进来,基本上等于跟老板同住一个屋檐下。 老板每天的活动范围也非常固定,主院、客堂、茶厅、水池旁的茶室、健身房,想见,那是抬脚的功夫就能见到。可她不敢,只能假装路过、散步、看风景,远远地看两眼。 秦秘书刚从房间出来,正好遇到秦管家匆匆回屋换了件厚风衣就往外去。 秦管家说:“老板让我去买棺材,估计得明天才能回来,你看着点家。” 秦秘书的眉头一跳,问:“买棺材?”老板又是闹哪出? 若是别人,秦管家自是一个字都不说,但自家孩子也在轻意小姐手底下的做事,说一说无妨的,于是把谢承佑又惹到谢轻意的事告诉了她。他又叮嘱道:“轻意小姐提到谢承佑就受刺激,你去陪着点。” 秦秘书想说:我不敢。 她硬着头皮应下,往老板常待的茶室去。 果然,老板又在茶室。 大冷的天,茶室有空调,老板非得弄个炭炉烤着火看书。 秦秘书进入茶室,喊了声:“老板。” 谢轻意头都没抬,指指茶台边上的位置,示意她坐。 秦秘书提起刚烧开的茶水,沏茶,斟茶,然后放到老板面前,之后安静坐着,视线总是控制不住地往老板身上看,看两眼后,怕被发现,又扭头去看水池,然后,眼角余光偷瞄。 她在老板手底下做事,没感觉到老板哪里有不正常,只感觉从智商上遭到全方位吊打,也清楚地见识到老板的能力有多强,最开始是惊叹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怎么能这么厉害,再然后,十几岁的小孩子逐渐长大成人,出落得愈发好看,长相气质谈吐举止都是那么的吸引人。她愈发畏惧老板,愈发想见,又不敢见。 第62章 谢轻意翻了一页书:“想看就正大光明看,不丢人。” 秦秘书的心跳漏了两拍,又“啊”了声,假装听不懂。 谢轻意说:“我十九岁那会儿,你看我的眼神就逐渐不太对劲了。”以前她觉得挺奇怪的,她跟秦秘书一年里都见不着两回面,秦秘书怎么会悄悄喜欢上她。后来明白了,对味了,是喜欢的那款,甚至不用见几面,一面就够了。 她对秦秘书说:“喜欢一个人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人真心喜亦是。只是有些事,注定无疾而终,别伤了自己就好。” 秦秘书知道,老板关于无疾而忠的感慨来自施言。 老板住院那阵子,她时常去,几乎每次都能遇到施言,看得出来施言有多在意老板,她以为她们会对成一对,为此,那时候挺看不顺眼施言的。可没想到,她俩说分了就分了。老板也跟以前有点不太一样了,以前的那股劲儿没有了,现在就像只是活着熬日子。 谢轻意提了两句,便没理会秦秘书。如果不是大冬天飘着雪,这人还跟游魂似的,不时从远处飘过,偶尔还淋着雪在角落里站着,她也懒得提。毕竟,别人的感情生活,关她什么事。可好歹秦秘书兢兢业业给她打着工,又有着秦叔这层关系,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秦秘书为了看她两眼冻病了。 秦秘书犹豫许久,说:“老板,那个……” 谢轻意直接打断她的话:“劝我之前,先劝你自个儿吧。” 秦秘书闭嘴了。 秦管家连夜找了两副棺材,在第二天就给谢老二和谢老五送了过去。大过年的送人棺材多忌讳,他没敢往屋子里去,甚至没敢等人出来,而是拿了个喇叭,录了音,把喇叭放在棺材上,棺材放在他们家门口,喇叭大声播放:“轻意小姐代谢承佑先生向二伯、五伯问好!” 等到屋子里的人以及左邻右舍听到声音出来时,他已经坐着车子跑远了。 棺材是上午送去的,谢老二和谢老五,还没到中午,就把棺材拉到了谢家大宅门口。谢家大宅的门关得严严实实的,还老结实了,土匪来了都撞不开的那种。 谢老二和谢老五在门外跳脚大喊:“谢轻意滚出来!” “谢轻意,你这个混账东西,大过年的给你伯父送棺材,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谢轻意打电话给何耀,告诉他:“安排几个人把他俩拽进来揍一顿,再给装棺材里送回去。下手注意点分寸,还有,棺材记得留缝,别把人憋死了。” 何耀应下,二话不说,照做。 谢轻意想了想,不能让谢承佑隐身,于是,又让秦管家想办法也给谢承佑送一口棺材过去。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多给点跑腿费,找口棺材让人送过去,不难。 施言在家陪妈妈过年,闲来无事,窝在沙发上玩手机,见到谢家的家族群里的未数消息数直接涨到了999+,便觉得有事。她点开群聊,就看到谢老二鼻青脸肿地从棺材里起身的照片。 因为照片过于惊悚,以至于她以为是谁恶作剧p的。 她往上翻聊天记录,一直翻到早上谢轻意送棺材给谢老二和谢老五,看了好久,才把炸窝了一天的家族群消息看完。她看完聊天记录,后面又有新消息刷刷地往外冒,群情激愤,说什么的都有。 施言拿着手机,看着他们聊天,思绪起伏。 她有种感觉,谢家人这么闹下去,会出大事。谢轻意送棺材,绝不会只是跑去膈应人,而是警告,又或者说她已经有了把人埋进棺材里的心思。 她在旁边看着?不看着,又能做什么呢。她都不知道,现在的她去联系谢轻意,会不会刺激到她。这祖宗的病一直没好,一直在平静地发着疯折腾着。 51 第51章 群里吵嚷了一会儿,谢老二和谢老五的孙辈们已经不再说话,谢甜甜则在群里喊着要把她爷爷接回来主持大局。她的那句:“谢轻意看到我爷爷就大受刺激,带我爷爷去,肯定有效。” 她的提议立即得到很多人的附的,特意是谢承安的孙辈,跳得更高,还有嚷嚷着现在就去跟爸妈讲的。 施言乐了,哟,平时没声没息的,这会儿想起自己还有个爷爷来了。一帮憨批! 施惠心给施言端了水果过来。 施言说:“妈,谢家闹起来了,要是谢甜甜带人来要谢承安,给他们。” 施惠心问:“怎么又闹起来了?” 施言把事情跟她说了。 施惠心挺担心的,说:“那轻意怎么样了?他们明知道轻意有病还去刺激……”话到一半,止住了。 显然是故意的! 谢轻意年龄小,一帮子人认为自己是伯伯姑姑堂哥堂姐,谢家怎么都轮不到她一个最小的孙辈来当家,想要她屁股底下的位置,更想要谢家老宅里的东西。谢家有金库和古董库的事,传得她都知道了。 施惠心说:“谢承安就更不能给他们了。我这就去医院把他的氧气管拔了。” 谢承安卧床一年多,天天躺着不动弹,肺炎、血栓、褥疮全出来了,不想他死得痛快,送医院医治去了,每天打着针吸着氧,拔了氧气管、停了药,他撑不了两天。 施言幽幽瞥了眼施惠心,心说:“这也是个老实的。” 她说道:“大冷的天,把谢承安强行接出病房,都用不着你去拔管,他就得没。你是谢承安法定上的第一监护人,给医院打个电话,就说谢承安的身体不好,担心他有闪失,谁去都不能让他出院,亲生子女去都不行,剩下的事我来办。” 施惠心很担心:“要是他们抬到轻意那里去,又刺激到轻意怎么办?” 施言说:“我想谢轻意一定乐意给谢承安也送一副棺材。” 她甚至觉得,谢轻意很想把谢家几兄弟的棺材摆一起整整齐齐排成排,把他们一一装进去。这祖宗大过年的送棺材刺激人,不知道在憋什么大招。 施惠心知道自己这女儿一向比她有主意有能耐,说:“听你的。”她拿起手机打电话,想想不放心,又叫上施言跑了一趟医院。 施言去到医院,一边陪着施惠心跟医院交涉叮嘱,一边偷偷录像保留证据。 谢家的家族群里只剩下无关紧要的边缘小角色偶尔扯几句没用的,之后便彻底安静下来,有着暴风雨前的诡异宁静。 夜里,施言又失眠了。 她担心醉过去耽误事,连助眠的酒都不敢喝。睡不着,满脑子想的都是谢轻意,过一会儿拿起手机翻翻她跟谢轻意的合照。 她想去找谢轻意,可想到要是真发展出稳定关系,天天粘在一起又觉窒息。她不习惯跟人走太近,就连跟妈妈住一块儿,也是住上两三天就受不了。她也想像以前那样,玩玩就换人,可现在对谁都没兴趣,谁都看不上,每次想要做点什么,脑子里想的就是谢轻意。谢轻意坐在酒吧点了杯饮料悄悄观察她,谢轻意到酒吧接她,谢轻意到她家找她,谢轻意睡她的床,她在床上恣意折腾谢轻意,谢轻意也顺着她。 她好怕把谢轻意弄丢了。那祖宗狠起来连自己都捅,真狠下心来跟她断绝往来……不是会跟她断绝往来,而是现在已经不跟她联系了。 施言很烦。 她不知道,谢轻意知不知道夏乐乐、陈铭他们盯上谢家很久了,一直愁着没机会下手。这次谢家闹起来,要是让他们逮到可趁之机,不知道谢轻意会陷入怎样的被动局面。 她怕刺激到谢轻意,连短信都不敢发一条。那祖宗的情绪和精神状态是真的不太好。 施言失眠到凌晨三点多,脑子里就开始有一个声音在念叨:去找她吧,想就去找她吧,不要有顾虑,狠狠地诱惑她,叫她离不开你…… 可那是谢轻意,不是别人。 施言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坐在驾驶位上停在路边,而前方不到十米远处,就是谢轻意家的大门。 她抚额,低低地骂了声:“艹!”想驾车离开,心却一下子踏实了下来,舍不得走。 她坐了一会儿,放倒座位,索性直接睡在了车里。一墙之隔,墙里是谢轻意,墙外是她,也是一种陪伴了。 上午八点多,施言被手机来电铃声吵醒。她拿起电话,看到是妈妈打来的,瞌睡立即醒了,喊了声:“妈。” 施惠心说:“刚才医院来电话,说一群家属冲进病房,把谢承安强行接走了,连出院手续都没办。护士拍了视频和照片,我发给你,你看看。” 施言应道:“好。”她刚挂断电话,又有护士联系她。她昨天去医院时,特意找过护士注意帮她保存证据,如果她能够直接追究当事人,就不用找医院的麻烦。值班护士很快就把拍到的视频和照片发给了她。 谢甜甜果然在。谢承安的子女也来了不少,再加上孙辈,乌泱泱的好几十号人,走廊都挤不下了。谢承安是让他们用轮椅推走的,倒是安排周到,还知道给拖个氧气瓶吸着氧。 第63章 她当即给谢轻意发了条消息,把谢承安的身体状况,以及谢甜甜他们从医院抢走谢承安的事,告诉了她。她又把护士和施惠心发过来的视频和照片,发到了谢轻意的邮箱。 不到半分钟,谢轻意的消息就发了过来:别堵我家大门,给他们挪地儿。 施言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心花怒放,脸上都带了笑。她想发消息皮几句,时机不合适,也不好再招惹谢轻意。 她启动车子,拐到远离大门的小巷,裹紧外套,下车,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站着等好戏上场。 她没忍住,给谢轻意写短信消息,短信写好了,又不想打扰到谢轻意,犹豫了下,又逐字删了。 她在心里骂自己:施言,你就是有病! 谢轻意对他们要把谢承安抬来的事毫不在意。谢承安也就是个添头。这次的重点是谢老七那个憨批。 她悠哉地吃完早饭,把何耀叫到跟前。 她说:“待会儿谢家人要打上门来,把除大门以外的所有门都用电网封起来,院墙上的防盗刺也全部通电,有电的警示牌也挂上去。通知门岗那边,要是谢家人闹上门来,打电话报警,留个报警记录。电棍盾牌准备好,谢家的人,谁踏进大门门坎,就电棍戳谁,电翻自卫,别打人。你们也当心点,他们要是揍你们,记得拿盾牌挡或怼,别上拳脚。监控都调好,确保给他们全部拍得清清楚楚的!” 何耀一一记下,然后立即按照老板的吩咐去安排。 谢轻意又把秦管家叫来,问他:“谢承佑院子里的东西都打包好了吧?” 秦管家说:“都打包好了。” 谢轻意说:“全部抬到前院,一件不落,架起摄像机先来个现场盘点。” 秦管家“哎”了声,应下。 眼线们的消息几乎同时发来,内容都一样:老板,他们已经出门了。 谢轻意把谢承佑拉出黑名单,给他发了条消息:“纯血傻逼。”又把他拉黑了。 昨晚,谢老二、谢老三、谢老五带着儿女们和谢承安的几个比较能蹦达的子女孙辈,凑一起开了一夜的会。 她派去盯他们的眼线,在谢老二的别墅外蹲了一夜。每个眼线盯一个目标,谢家人齐聚一堂,眼线们也在谢老二的别墅外扎堆凑到一起,但不好离太近,分散在别墅周围,都快把谢老二的别墅给包圆了。 那帮憨批为了防止她偷听,不仅检查了屋子里有没有监听设备,甚至还把手机也收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 她都不用去听他们的谈话内容,他们唯一能制她的招就是她有精神病,一旦失去民事行为能力,谢承佑就是她的第一监护人。 谢承佑回不来,自然得写委托书,把监护权交给谢老二他们,然后,接下来就该是精神病院的车子来拉她了。 谢轻意又给大门的保镖打了个电话:“把门拴严实,等他们撞门。” 摄像机和监控都安排上了,等好戏开锣。 九点半刚过,长长的车队开到谢家大宅外,正门前的街道都不够停谢家人的车子的,旁边的小巷,再远处的主干道都停上了他们的车,但所有人的车子都给医院精神科拉病人的120让路。那辆车,准准地停到谢家大门外。 谢轻意坐在书房,从监控上看到这一幕,都无语了:能有点新意吗? 她又把谢承佑拉出黑名单,又发了条消息给她:你猜,他们在拉我,和拉你的财产之间,选择拉谁?你院子里的东西,我给你寄过去的,连零头都算不上。 她又报出一串古董名,还有那一箱子金条,又来了句,哎哟,都好值钱呐。 消息发过去,又一次拉黑,坚决不给谢承佑发消息给她的机会。 啧,有人的养老本要打水漂啰。 52 第52章 鼻青脸肿的谢老二、谢老五由各自的子女孙辈着下车,来到大门口。 谢老二面色阴沉,喊道:“叫门。” 他的大孙子谢维上前,喊:“轻意姑姑,请开门。大过年的,暴力破门弄得不好看。有什么事,我们坐下来好好说,不为难你。” 宅子里安安静静的,一点回应都没有。 谢老二打了个手势。 谢维继续喊:“轻意姑姑,我们是受七叔公的托付前来的。您病得那么重,我们实在不放心,来看看您,带您去看医生,您别犟了,开门吧。” 屋子里依然没有回应。 角落里的施言瞧见谢家人都聚到了大门外,也往前走近了些,并打电话报警。她可以当个热心群众,目击证人。然后,便悠哉地站在人群最后方悠哉地拍照录视频。 宅子里依然没有回应。 谢老二沉声吩咐:“破门!” 早有准备的谢家众人立即把拿油锯的人让出来。 油锯锯门,顺着大门中间的门缝往里锯。 作为谢家人可是太知道里面的门栓有多牢固。那是战争年代用来防土匪暴力破门的。不过这种落时装置在旧时候管用,在现代工具面前就是一个笑话。 没两分钟,门栓被锯断,大门被他们推开。 迎接他们的是挡在大门前的两排保镖。 保镖一手盾牌,一手电棍,堵在门后。随着大门开启,他们往前,拦在了门坎前。 谢老二上前,沉着脸喝斥:“让开!” 保镖们纹丝不动。 拿油锯的是谢承安的一个儿子,叫谢骥。他把手里的油锯对准面前的保镖,叫道:“让开!都让开!”又将油锯的挡位开到高速档,对着面前的保镖们挥舞。 谢甜甜他们已经把谢承安从车上抬下车,放到轮椅上,推上前。 谢家三兄弟在家门口一字排开。 谢承安戴着氧气罩,瞧见这一幕,眼里迸出仇恨的火焰,气得脸上的肌肉都在抖。他喊道:“冲进去,出了事,我担着!” 保镖们面对油锯的威胁,半步都没后退。他们把盾牌立得更稳,握紧手里的电棍,准备随时撂翻谢骥。 何耀喊道:“油锯拿稳了,别锯着自个儿。大过年的跑到别人家门口把自己给锯死了,多晦气。” 谢骥用力地来回挥着油锯往里冲,那凶悍劲儿宛若狂徒。锋利的油锯扫在盾牌上,直接把盾牌给划开一条大口子削去了一块。 他过于勇猛,保镖也不能真拿血肉之躯去硬扛油锯,纷纷散开。 他带着谢家众人冲过影壁,逼得保镖们退到影壁后,大声叫嚣:“来啊,都上来啊!怎么,你们不是能很耐吗,怕了吗?”话音刚落,一眼看到满院的箱子,箱子有木头的,也有箱纸,全部箱口大打开,里面全是值钱的东西。黄金首饰名表、古董,甚至还有摆在箱子上,一撂撂一堆堆的金条。 操!好值钱啊! 谢骥看愣了神,傻了眼。 一旁的保镖趁机冲上去,有按住谢骥的,有上前固定住谢骥的手,还有去关油锯的。谢骥还没回过神来,就让保镖按在地上用绳子给捆了拖到一边,油锯也被拿走了。 没了油锯开路,保镖们挥着手里的电棍就冲了过去。 电棍戳一个倒一个,痛得这些人倒在地上鼻涕眼泪都出来了,爬都爬不起来。 迈过门坎的全部电翻,横七竖八倒了满地,吓得后面的生生刹住步子,然后往后退。 保镖们又把他们一个个抬起来扔到路边,他们还特意避开正门,省得挡路。 冲在最前面的全是二三十岁、三四十岁的青壮,一眨眼的功夫,撂倒了二十多个,后面的人气势一下子就被压住了。 有警车开过来。出勤的民警见到好几十号人聚在谢家大门前都吓了一大跳,好在还有些小孩、女人、老人,不然还以为是什么械斗呢。 两个民警互看一眼,开着执法仪上前交涉,问:“怎么回事?” 谢老二见状,拿出谢承佑传真过来的委托书,说:“这里是我家,这是我七弟的委托书。他的孩子得了精神病发疯了,大过年的,又是给我们送棺材,又是把我们这些当伯父的一通揍,我七弟让我来带孩子去精神病院看看。” 他满脸委屈地指向自己的脸,示民警看伤,又指指精神病院的车子。他又说:“家务事。” 两个民警扫了眼他们,又看了旁边躺在地上的一群人,再看着拿盾牌、电棍的保镖们,又互觑一眼:好家伙,这阵仗! 他们进入院子,绕过影壁,见到院子里摆的东西,第一反应:假的吧! 这么多! 卧槽,那一堆金条得有上百根吧!他们逛金店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金条。纸箱上摆的那一盒名表加得来得上千万吧,就谢家这家世,不能是假表吧。还有好几箱首饰,看那绿得多绿、红得多红,颗颗饱满,这随便拿一件出去只怕几十万打不住。 木头箱子封起来的那些,都不用想就知道了,肯定是古董啦。谢家天天寄古董的事,他们早就听说了! 两个民警也是开了眼,反复把院子里的东西看了又看,终于回过神来。一个人问:“谁报警?” 第64章 管家上前去跟民警交涉,倒也没隐瞒,把事情的经过跟他们说了说。 民警一听,争遗产都快争到打起来了,哦,还真是家务事。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面对这局面,他俩也不好处理呀,于是,拿着执法仪站在旁边拍,还喊着:“有话好好说,不能打架惹事啊。” 正堂里,出来两个人,先抬了张茶桌,往门外去。 又出来两个人,抬了张椅子往外面去。 再然后出来一女的,三十出头的样子,满身名牌,拽得不行。这是谢家大小姐?不对啊,上次她们在*院子里放烟花,他俩来查烟花,见到的两人都不长这样。 两个民警拿着执法仪跟到大门口,好家伙,茶桌、椅子摆到正门口挡住大门,那疑似谢家大小姐的女人站在椅子侧后方,瞬间秒变跟班。 民警实在好奇,问门口的保镖:“这谁呀?” 保镖说:“我们老板的秘书。” 秘书啊!秘书穿得这么贵。 民警拿着执法仪认真地录,唯恐漏掉一点。这排场,现在拍戏都不这么拍了。他俩还挺莫名的,一般来说,这种事都是关着门来处理的,报警,叫他们来拍,就还挺奇怪的。 身后,有金属拖在地上的磨擦声传来。 两个民警回头,差点把脏话蹦出来。 一个穿着长风衣脖子上系着围巾漂亮得不像话的年轻女子,手里提着把唐横刀,刀尖拖在地上,慢悠悠地走过来。 一个民警立即喊:“管制刀具收起来。” 谢轻意从风衣袋子里摸出一卷叠起来的纸质文件递过去。 一个民警上前,接过纸质文件,展开一看,报关文件。那是从海外寻回来的文物,唐代横刀! 他用执法记录仪拍下报关文件后,又还给谢轻意。 谢轻意拖着唐横刀,慢悠悠地迈过门坎,坐到摆在中间的位置上。 她把横刀放在椅子扶手上靠着,自己则端起秦管家递过来的茶,慢慢地喝了口,然后端着茶暖手,再抬眼朝着站在门外的众人扫去。 三姑没来,她的二女儿的二女儿的两个孩子都来了。四姑虽然看她不顺眼,但那是真不沾谢家各房的事。 谢老二上前,说:“轻意啊,没办法,你爸请我们来的。你现在病了,得去治病。” 谢轻意说:“二伯,风太大,我听不见你说什么,你上前来说话。” 谢老二不敢,怕上去就被谢轻意捅一刀。毕竟谢轻意是真有病,连自己都捅。他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可没二十岁的小姑娘那么好的恢复能力。一刀下去,他怕自己就没了。 谢轻意说:“一群废物点心,但凡你们上得了一点台面都轮不到我坐在这里当这个家。我给你们出个主意,抽生死签,抽到签的人来把我捅了。这座宅子以及宅子里的东西,你们想怎么分就怎么分。” 她慢悠悠地放下手里的茶,拿起放在身边的唐横刀直接扔到了台阶下,说:“刀子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她又一抬手。 秦秘书把放在旁边的签筒端上来。 谢轻意说:“里面准备了五十张签,五张写有死字,抽到死字的可以来捅我,我就坐在这里不动,保镖们也不动,让你们捅。” 两个民警都无语了。原来报警是在这里等着他俩呢。您拿把古董刀出来是准备捅自个儿的啊。两人把谢轻意看了又看,拍了又拍。有点理解为什么外面都传她疯了。 谢家的人能来,那是求财,不是求自己蹲局子去成全别人。 一时间,谁都没动,甚至没有人说话,但都在看别人,想让别人去。 谢承安自从落在施惠心手里,过得猪狗不如,恨极了谢轻意。他如今只有右边肩膀和腰部可以动,左边身子、腰部以下都没了知觉。于是右手撑着轮椅起身,又摔倒在地上。他单手在地上爬着,去拿唐横刀,目光狠狠地盯着谢轻意,嘶声叫道:“这位置是我的!” 谢轻意俯视谢承安,说:“大伯,身残志坚好榜样。” 谢老二动容,喊道:“大哥。”他又对谢轻意喊:“谢轻意,你还有没有点人性。这是你的亲大伯。” 谢轻意说:“我夸大伯呢,哪里没人性了?二伯,把我爸给的授权书给我看看。” 谢老二冷笑道:“你想看,尽管拿去,管够。”递给孙子,让他拿过去。 孙子也怕上前被谢轻意捅,没敢接。虽说唐横刀已经扔地上了,天晓得,她会不会在身上藏刀子。 谢轻意冷哼一声:“废物!”扭头朝身后的吕花花看了眼。 吕花花上前,从谢老二手里拿过传真文件递给谢轻意看。 谢老七的亲笔授权书,不是打印件,是每个字亲自写的,明确写明谢轻意有精神病没有民事行为能力,他作为她的父亲,是第一监护人,正式授权二哥谢承宁、五哥谢承礼代他行使监护权,送谢轻意到精神病院接受强制治疗,直至病愈出院,其余诸事,等他年后回家处理。 显然,这其余诸事自然是老宅以及谢轻意名下的财产事宜。谢老七不傻,自然不能授权他们动谢家的财产,而谢轻意的宅子养了一堆保镖替她看家护院,谢老二、谢老五他们想强闯进去动财产也不是那么容易。 谢轻意轻哧一声:“算盘打得真响。授权书我看了,确实是谢老七的亲笔授权书。摆明了讲,谢承佑的女儿你们是带不走的,但他的财产,你们可以带走,毕竟,你们有他的亲笔授权书嘛,人和财产,总得带走一样不是?大过年的,总不能让你们白跑一趟。” 这么会儿功夫,被电棍电翻的一群人也缓过来了,他们本来是要找谢轻意算账的,但听到她的话,全都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谢轻意收好授权书,轻轻一击掌。 保镖们扭头就回院子里,抬着一盒子名表出来,管家拿着清单开始报品牌、数量名称,他这边报着,那边保镖已经像泼水似的把一大盒名表倒到大街上,洒得满地都是! 艰难地撑着一只胳膊往唐横刀爬去的谢承安,正是被好几块表砸了个正着。 谢承安病到现在,早就没了力气,爬了两下就爬不动了,喘半天,才又爬一下。 他的几个孙子孙女看不过眼,上前去搀扶他,结果,价值百万的名表直接就落到了面前。 紧跟着又是珠宝首饰泼了出来,又有好多落到他们面前。 这些珠宝首饰全是文兰的,好多都是她当初结婚那时候的聘礼、嫁妆,名贵着呢。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就落在谢承安的背上,闪闪发着光。 再然后,金砖金条金锭子,玉壁、玉饰等都扔了出来…… 聚在谢家大宅门口的所有人从脸色到眼神全变了,互相看向彼此,又看向最前方的谢老二、谢老五的背影。他俩背对人群,他们看不到他俩的面容,但看到他俩浑身发抖,像是气的。 这些东西,落到谢老二、谢老五手里,估计得等他俩死了才能分出来,而且还不知道怎么分呢。平时不受宠的,已经悄悄地用脚把东西勾到身边,甚至有装系鞋带的去捡地上的东西。 一个人动,其余的人全动了。 轰抢。 不管是金条、金锭子还是首饰玉器,捡到就往怀里塞。 满地的值钱东西,一瞬间就被哄抢一空,那些同时拽中同一件东西的差点打起来,但正要打起来的时候,古董抬出来了。一箱箱木箱子、木架子打好的古董往外抬,管家还在那报是什么东西,宋以前的根本没有估价,但听到朝代就知道,这东西只能是祖上传下来的,现在已经没法再去买了。元明清时代的,有估价,那是件件价值不菲。 没谁敢往谢轻意跟前去,但等到古董箱子绕过谢轻意抬到台阶前时,有坐不住的冲上去了。一个人去,其余人跟着往前冲。这时候各房的团结性又出来了,青壮多力量大的,直接围上去从保镖手里接过箱子就往回抬。 谢承安还在地上趴着,哪有人管他死活,忙着抢古董呢。 哄抢中,不知道有多少只脚从他身上踩过。他的子孙们在抢到金条、首饰后,本来还想着把他拖到一边,哪想到一回头,地上的东西就没了,再看要是把他拖到边上,古董也得没,也顾不上他了。 谢老二和谢老五年龄大了,遇到争抢起来的年轻人,喊不住,叫不住,甚至直接被挤到了边上去。谢老二还摔了一跤,要不是他有两个孙女及时将他扶起来搀到旁边,他也会被踩踏。 两个民警见到这疯狂的一幕,人都傻了。 谢轻意坐在椅子上,眼睁睁看着谢承安在众人的踩踏中不再动弹,无动于衷。 她扔到地上的唐横刀离谢承安有一两米远,掉在地上,没有一个人敢动。 人群后方,有几个站着没动的。有二伯家的一个堂姐,五伯家的一个堂哥,一个堂侄媳,两个堂侄女,谢甜甜的男朋友也在。 第65章 这些才是沉得住气的。 谢轻意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眼里全是淡漠和冰凉。他们要是真有本事看得清局势就不会来掺合。 她瞥见远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瞅,哟,施言还在这看热闹呢。 十几分钟过后,堆放在前院的值钱东西全部抬了出来,又再被他们哄抢一空。 院子里的东西抬完了,院子外打起来了,拉都拉不开。 有打得激动的,砸得头破血流。 有抢上头的,又惦记上宅子里的东西,可回头看到谢轻意就坐在大门中间,那冷幽幽的样子比鬼还要可怕,又什么念头都打消了。 谢承佑惹到她,直接被散尽了家财。要知道,谢承佑就她一个女儿,百年之后,他的东西可全是她的。她说洒就洒了,直接洒大街上了。这就是个不要命的疯子。冲进宅子里抢她的东西,那真就只能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在场的许多人都被她扔过,不少人已经被她扔得留下心理阴影了。 抢到东西的人早已经开车溜走了。 没抢到东西的,撕扯了一会儿,发现再抢也没有用,又不服气地围到了谢老二和谢老五身边,要他们主持公道了。 谢老二和谢老五气得血压飙升,当场晕倒了,又让人手忙脚乱地送去医院。来拉精神病的120急救车,把他俩给拉走了。 没一会儿,大门口只剩下谢承安的尸体,和一把扔在地上没人敢捡的唐横刀。 谢轻意朝吕花花使了个眼神。 吕花花去把唐横刀捡回来交给谢轻意。 谢轻意扭头对两个民警说:“不让你们白跑。” 现成的业绩。 谢轻意的手一挥,保镖把捆得严严实实的谢骥被押了出来。她指向自家被电锯破坏的大门:“这位拿电锯强行破门行凶,我们已经保留好证据,人也在这里。劳烦二位了。” 她的下巴又朝地上的谢承安一点:“踩塌事件,死了一个,劳烦叫辆宾仪馆的车。哦,对了,那里有个家属,在此之前,一直是她在照顾谢承安,你们可以联系她了解情况,毕竟谢承安是被人强行从医院带走扔在这里让他们踩死的,实在不像话,我这当侄女的都看不过眼。” 她说完,又指向远处看热闹的施言。 亲,别看热闹啊,也来参与参与。 俩民警看向谢轻意的眼神都不对了:你是魔鬼吧。 人是怎么被踩死的,你不知道啊。 可人家坐着动都没动一下呢。 人家还散了好多家财呢。 地上躺着尸体,俩民警把情况上报到局里,让增派人手,然后又去把施言给叫过来,先让她认认尸,看是不是她的家属。 施言说:“是我养父,今早刚被一大群人从医院抢走,没想到死在了这里。”语气平静,毫无悲痛,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家属。 民警忍不住问:“你是家属吗?” 施言说:“关系不太好,你看他们抢钱都不带我玩。” 民警好想问一句,你们是一家子神经病吧。 谢轻意从座椅上起身,吩咐句:“把大门拆了送去给他们当物证,换块新的。”又拖着她的唐横刀,在金属与地面的磨擦声响中,回屋。 那变态劲儿,拿油锯乱舞的都没她恐怖。 【作者有话说】 错别字有点多,改了下。 53 第53章 施言报警了。 养父好端端地在医院里躺着治病,结果大清早的被一群人抢走,带到这里来让人活生生踩死。涉及人命,这已经不是普通民警能解决的了,法医和刑警都来了。 法医把谢承安的尸体拉走了,得送去尸检,看到底是怎么死的。 刑警勘测完现场,便去调监控。 谢家用的是带夜视超清功能的监控,多个监控各角度拍摄,从大街上到院子里,全有,他们还安排了摄像机,现场还有民警用执法仪拍摄到。 负责看监控的刑警把情况汇报给队长,队长立即带着一个经验老道的刑警找到谢轻意和施言问话。 队长先问施言:“你为什么会在昨晚凌晨三点多出现在谢家大门外?” 施言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了指谢轻意,说:“她家的监控可全了,保留的时间应该挺长的,可以提供我以前来的监控记录。” 队长让同事去查以前施言来时的监控。 没一会儿,就有查监控的刑警把调取到的监控视频拿给队长看。 那叫一个劲爆。 施言来谢家大门外过夜的次数,两只巴掌都数不过来,几乎每次都是凌晨两三点来,天亮后离开。上次,她也是三点多来的,来了没多久,谢轻意裹着毯子打着赤脚出来了,两人又是亲又是抱又是背的,那恋爱酸爽粘呼劲儿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施言又把她潜伏在谢家的家族群里得到的聊天记录发给刑警队长。她跟她妈妈特意去医院告诉医护人员谁来都不能带走谢承安,早上谢承安被带走后,施惠心第一时间报警,施言在谢家大门外见到谢家人也报了警,都有记录可查。 刑警队长了解完施言的情况,又问谢轻意:“谢小姐,你能不能说说早上为什么会事先把古董都抬到院子里?” 管家按照谢轻意之前吩咐的,把准备好的病历资料、检查记录、住院记录等全部交给刑警队长。 刑警队长仔仔细细地翻过记录,直皱眉:重症精神病? 他神色不显,说:“那麻烦谢小姐跟我们走一趟,去做个精神鉴定。” 如果她确实是个重症精神病,她的所有询问口供都将作废,对于这种抛洒家里巨额财产导致发生踩塌事故的行为,也无法追究她的责任。总不能问一个精神病,你为什么要把家里的钱往外洒?因为她有精神病啊。 这案子的起因是围绕着谢承佑想把她强行送去治疗引起的,她到底是不是有病这一点很重要,因为这关系着明确责任人。 如果她确实是精神病,谢家人也知道她是精神病,那么这一系列事故的责任人在参与此事的谢家人。如果谢轻意是正常人,拥有民事行为能力,对于往外扔钱财所引发的后果具有认知、预判能力,那么今天的踩塌事故,她要负一定的责任,且谢家人拿走的钱财,属于她在拥有行为能力的情况下让人搬出来给他们的,就不能算是他们不当得利,更不能算抢劫了。 谢轻意点点头,起身,何耀和吕花花立即跟上。 刑警队长拦下二人,说:“二位不用去了。” 谢轻意对刑警队长说:“那你们得派个身手敏捷的女警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刑警队长问:“什么意思?” 谢轻意没答,面无表情地往外走。 现场就有女刑警,把谢轻意请上警车,再派了个男刑警陪着去司法鉴定中心。 女刑警坐到谢轻意的身旁,瞥了她眼手腕上的伤,问:“自己割的?” 谢轻意“嗯”了声,神情冷漠得半点愿意搭理人的样子都没有。 谢轻意跟着两个刑警去到司法鉴定中心,填资料,做记录,然后去做鉴定。最先做的就是脑部ct和脑电波监测。出正式报告需要半个月时间,但脑部ct和脑电波监测结果在现场就能看。 两个刑警就在旁边看着。 女刑警做检查的工作人员,问:“怎么样?” 谢轻意知道那数据绝对正常不了,并且会异常得相当明显。因为她这会儿从后脑勺到脊椎都在发麻,像有一个巨大的吸筒正在拉拽她的意识,扯得她的灵魂都扭曲了。谢承安死得那么狼狈,还让她超级兴奋。她的仇、兔子的仇,都报了。真想买四口棺材,把谢承安、谢承宁、谢承礼、谢承佑四个装进去,给他们摆成排。 做检查的工作人员指着屏幕上的异常区域让两个刑警看,告诉他们这个区域是负责哪些功能的,正常数值是多少区间,谢轻意的数值是多少。 她说:“她现在就在发病状态,且病情很严重。” 两个刑警看看端端正正躺在检查台上的谢轻意,又再看向检测仪的显示器。男刑警说:“她看起来不像精神病。” 女刑警也觉得不像。 谢轻意懒得理他们,反正刑警会去调查,而她把各种证据收集保存得可全了。 精神鉴定不仅仅是做仪器检测,还要由专家进行评估,正好今天还有一个案子约了做精神鉴定,这方面的权威专家卢教授也在。 两个刑警把谢轻意带过去,推开门一看,哟,老熟人啊。 卢教授看到谢轻意也是一愣,问:“什么情况?”怎么来这儿了? 谢轻意淡声说道:“我把谢承佑那纯血傻逼拉黑了,他联系不到我,就在腊月二十六那天下午,打电话给秦管家,威胁我要让谢老二和谢老五替他行使监护权,接掌谢家,我给他们仨一人送了一副棺材过去,他们今早闹上门,出人命了。” 两个刑警互看一眼:瞧这样子,像有精神病吗? 第66章 女刑警随即问道:“你们认识?” 卢教授点头,说:“她是我的病人。” 两个刑警又互看一眼,真有病啊。 考虑到这俩的医患关系,出于慎重,他们还得另外再找专家做鉴定,但卢教授是精神方面的权威,又是谢轻意的治疗医生,可以向他了解病情。 男刑警想让当事人回避一下,以免卢教授有顾虑,于是对谢轻意说:“你去外面等我们一会儿。” 卢教授赶紧抬手阻止,说:“别让她单独待着,她有很严重吗自杀自残行为,身边二十四小时不能离人。” 他示意两个刑警到旁边坐坐,把谢轻意叫到跟前,问:“你上次出院时不是说谢承佑不是因公殉职了么?” 谢轻意说:“我做梦梦到一对恶鬼夫妻要害我,逼得我跳进黑不见底的深渊。我想着那对恶鬼夫妻应该是现实印射,一定有原形,且能逼到我跳崖的,没其他人选,于是回家翻了祖谱。” 卢教授对检查谢轻意的病情已经很有经验了,常规问题对她没用,于是说:“做一下痛觉测试?再验验视力?” 谢轻意说:“视力正常,痛觉测试可以做一做。解离症有加重,抑郁症在看到谢承安死后,缓解了,这会儿没有想死的想法,有点亢奋。” 抑郁症病人说她亢奋!卢教授的眉头一跳。这是要转双相吗? 他给谢轻意做了痛觉测试,结果是毫无痛感表现。 谢轻意告诉他:“触觉还在,听觉有一点点受影响。”她又指向自己的头顶,说:“从头顶到后脑勺顺着脊椎蔓延到后背在发麻。” 卢教授问:“灵魂脱窍的感觉?” 谢轻意摇头,说:“是那种被强大的外力拉拽扭曲成麻花,感觉走路在飘,像变成了游离在世界之外的游魂,但我看得到、摸得到这个世界,思维没有受影响,意识是清醒的,目前还能维持正常交流。” 这要是在医院,卢教授高低得给她开一张住院单。他说:“过年我也出诊。我明天在门诊,年初三也上班。” 谢轻意说:“过年忙,家里的事情也多,你开的药我还没吃完。” 意思就是在家吃药治疗,暂时没有住院的打算。 卢教授把谢轻意请到一边坐着,又把两个刑警请到面前,详详细细地向他们解讲起谢轻意的病情。 她都不是一种精神疾病,而是好几种。 女刑警问:“所以谢承佑和谢承安是她发病的刺激源?” 卢教授说:“对,还有一个文兰,也就是她的母亲。这三人出现在她面前,或者跟她联系,都会对她造成严重刺激,这是典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患者,在面对对她造成创伤的人时出现的应激反应。” 两个刑警详细了解完病情,给谢承佑划了个重点。 这次事件最初是他联系了谢轻意的管家刺激了谢轻意,引发了送棺材事件,然后又授权给谢老二和谢老五来送谢轻意去精神病院。 他俩又有点不明白:谢承佑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他俩换了位专家给谢轻意做精神鉴定,结出的结论是严重精神障碍。 三人出了司法鉴定中心,回到警车上。男刑警开车,女刑警陪着谢轻意坐在后座。 谢轻意发了一会儿呆,摸出手机,打开自己的银行app,调到存款项,递给女刑警。 女刑警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再一看,是银行app界面,一愣,心说:“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然后就看到存款数字好长一排啊,她就开始数数,十位数! 银行存款,十位数! 谢轻意等女刑警数清楚了,又换了家银行的app,打开,把自己的存款又给她看。这个稍微少了点,九位数。 四大行她都有存款。 然后一一给女刑警看。 女刑警看完后,麻了!看向谢轻意的眼神都是斜视的:有钱到令人发指!我要是你家亲戚,天天到你家打秋风! 谢轻意说:“这只是我个人银行账户里的存款,不包括我可以调动的其它现金、控股的集团企业和投资,也不包括名下的不动产和贵重财物。谢家所有人的钱加起来都没有我多,如果我不疯、不死,谢家所有人,包括谢承佑,摸不到我一分钱。” 男刑警从后视镜看了眼谢轻意,问:“你有多少存款?” 谢轻意把她放在四大行的个人存款数报给了男刑警。 男刑警深深地沉默了。 这案子可真是越挖越有! 两个刑警把谢轻意送回家时,队长已经带着其他人收队回去了。谢轻意又从风衣袋子里摸出一份清单给女刑警。 女刑警的眉头又是一跳,下意识觉得可能又有重要情况。她展开清单一看,好家伙!她又确认了遍:“这是今天早上被哄抢走的财物清单?” 确定了这是个精神病,再根据谢家人的系列行为,可以确定这是一桩针对巨额财产进行的有预谋的行为,但案子的定性,还得队里讨论。可从涉案金额、涉及的古董文物和死了人的情况来看,已经是重大刑事案件。 谢轻意点头,说:“你拿笔记一下。” 女刑警都不想再问什么,摸出纸笔,说:“你说吧。” 谢轻意报了个身份证号码给他们。 女刑警问:“这是什么?” 谢轻意说:“你们找到这人,只需要告诉他,谢承安死在了我的家门口,活生生让人踩死的,他会告诉你们一桩十年前的绑架案。” 一个做父亲的,得知孩子差点被绑架,第一反应不是保护孩子,而是替嫌疑人开脱,反而指责孩子污蔑,可以说是他不上心、不负责任,不相信孩子的话。可如果里面涉及巨额财产,可以有其它解读。 那时候奶奶已经过世,奶奶的遗产和爷爷分了一次家,她名下就已经有了巨额财富,所以谢承安才会派人绑架她。她如果死于绑架,谢承佑和谢承安都是直接受益人。 绑架未遂,还只是从犯,主谋又死了,就算是判刑,那也是最轻量刑,如果判的是缓刑,甚至不用进去。谢承安惨死在她家门口,绑架他的人得知这消息,就会想,下一个会不会轮到他?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两个刑警让谢轻意到屋里坐,详细了解当初绑架案的情况。虽说精神病的话不可信,但这位明显不寻常。 谢轻意把当初那桩绑架案的经过告诉了他俩,绑架案没报警,但是她划了别人的劳斯莱斯,车主报警了,查一查,十年前的记录应该还能找到。她把当初划的那辆车的车牌号和车主名字告诉了他俩。 两个刑警做完笔录,回队里。 本来都到下班点了,但出了这越挖越有的案子,加班,开会! 整个刑警小队的人都坐到了一块儿讨论案情。 负责查监控的人告诉大家:“谢轻意自立冬过后,没再出过谢家大宅,每天的活动范围都很固定,没有任何做出危及他人、危害社会的行为,在有保镖随从看护的情况下,可以勉强维持正常生活,没有送医院强治治疗的必要。” 女刑警又说了谢承佑、谢承安和文兰导致谢轻意患上精神病的事,说:“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谢承佑故意刺激谢轻意,根本不会发生送棺材的事。如果谢轻意被强行送去治疗,那么谢承佑作为她的第一监护人,有权处置谢轻意的所有财产。他在授权书里也写明,其余诸事,等他年后回家处理,动机很明显。” “谢甜甜在家族群里提议接谢承安出来去刺激谢轻意,得到了谢骥等一群人的一致同意,并且实施了行动,直接导致谢承安死亡。建议立即对以谢甜甜为首的一群人进行抓捕。” 副队长问:“谢承宁、谢承礼、谢承佑怎么办?” 谢承宁七十六岁了,直接给气倒躺医院了。谢承礼是公职人员,要逮他,手续麻烦。谢承佑就更麻烦了。最主要的是,谢轻意是真病得不行,家属要带她去精神病院治病,说得通,不犯法。至于谢承佑图谋谢轻意财产,都只是推论,没有确凿证据,包括授权书上的那句“其余诸事”,怎么理解都行,且谢轻意没有正式报案。 队长说:“先查十年前的那桩绑架案,再联系谢承佑看他是否要报案。” 女刑警不明白了:“谢承佑报什么案?” 队长说:“今天早上谢轻意撒的那些贵重财物全是谢承佑的,谢轻意没有民事行为能力,对此事负不了任何责任,而谢承佑作为当事人和监护人,得出来对这事有个确切说法,我们才能确定要不要立案。谢承佑要是顾及兄弟情分,说孩子把钱财撒出去送给兄弟侄子侄女们,他认了,东西是送的,那这事我们就不用忙活了。他要是想要追回今早撒出去的财产,就得报案了。” 一个刑警说:“这么大的金额,这么多的贵物财物,谢承佑要是报案追回,那谢家不得进去……”好几十个! 不费什么功夫就破获一起这么大的案子,哇!都够让局长请客开香宾了。 第67章 这么多钱财,下半辈子的养老本,谢承佑能不报警? 刑警队长亲自给谢承佑打电话说明情况,讲得可详细了,还把财产清单报给了他,再询问谢承佑的处置意见:您是要把那些财产全送给你的那一堆亲戚,还是要报警追回呢。想要追回得趁早,拖得越久,越难追回。 毕竟那些贵重财物要是让人弄坏了、卖了把钱花了,交不出来了,这损失谢承佑只能自己承担。他总不能找谢轻意索赔吧,他是谢轻意的第一监护人,但凡谢轻意惹出点什么事都得让他出来赔。 54 第54章 晚饭后,谢轻意没像往日那样去散步,而是站在前院屋檐下看着飘落的小雪。 明天就是除夕,院外不时传来小朋友放鞭炮的声响,热热闹闹的,而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挂着的红灯笼和贴的对联、福字能看出点过年的喜气。 自从爷爷过世,她的日子过得真不叫日子。 管家有些担心,去到谢轻意跟前,唤了声:“轻意小姐。”想劝几句,或安慰几句,又不知道怎么劝,怎么安慰。 谢轻意对管家说:“跟我来。”又把站在不远处的秦秘书和跟在身后的吕花花都叫上,去财务室。 这个时间,财务室都下班了。明天除夕要发的红包都已经包好了。 谢轻意有保险柜的密码,打开,一撂撂地往外拿现金。 管家都让她吓到了,叫道:“轻意小姐,您这是……” 谢轻意在财务的桌子上找到封红包的清单,说:“按照这清单,再包一份,待会儿就发下去,所有人双份红包。” 秦秘书刚想劝,让管家制止了。 几人坐在财务室默默数钱。 谢轻意坐在椅子上看着,发呆,想事情。 谢承佑能栽这个跟斗,那是因为他从来都没有正视过她,更没把她当成过对手。父亲训孩子想怎么训就怎么训,训完撂一边,她只能受着,从来没想过她敢反抗,她居然敢反抗。他栽了这么个跟斗,回过神来,就该收拾她了。 这边,红包刚包完。 刑警队长打电话过来了,告诉谢轻意:“今早的事,谢承佑先生不打算追究。” 意料之中,谢轻意毫不意外。她回了句:“知道了,麻烦了。” 不追究,是不想让警察插手,而是另有安排。东西落在谢家人手里,有的是办法让他们乖乖还回来,也可以用来收拢聚人心,更可以借此向她发难,行使监护人的权利,限制她的人生自由,掌控她的财产、人生,彰显他当家长的权威。 要拿下她,得先拿下她的安保团队。 家务事,不能动用公家力量授人已柄,但以谢能佑的能耐,私底下找人撂翻她的安保团队,费不了多少劲。 硬碰硬,她吃亏。 谢轻意悠悠哉哉地回了主院,对吕花花说:“今晚你不用值夜了。” 吕花花不放心,喊:“老板。” 谢轻意说:“你去跟何耀说,今晚可能会有人摸进来,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投降。大过年的,别弄出伤来。”她看吕花花还想跟,说:“你别翻墙偷偷摸摸跟进来,我有些秘密不想让你们知道。” 吕花花只得应下。 谢轻意关上院门,锁上门栓,回到卧室里,先泡了个澡,慢腾腾地吹干头发,换了身黑色的连帽风衣,先把主院的监*控关了,又把手机卡抠出来剪碎后冲进了下水道,再把手机也给拆了…… 吕花花在谢轻意把她关到主院门外后,立即去找何耀:“队长,老板今晚不让我值夜……”又把谢轻意说的今晚可能有人会摸进来的事告诉了何耀。 何耀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有人想撂翻他们这些保镖,好控制住老板。他直接把所有人叫起来,布防,等着抓贼。 他沉声道:“抓到了往死里打,出了事,我来扛。”在心里暗骂谢承佑狗逼东西。 保镖们把平日充排场的西装换成了方便动手打架的冲锋衣,皮鞋换成了作战靴,拳套换成了带刺的。匕首是管制刀具,老板没给配,仍旧拿的电棍。 凌晨两点多,院子外的监控画面突然全没了,紧跟着院子里的监控画面也没了。 监控室的保镖立即联系队长,完犊子,手机没信号了,对讲机也用不了。 紧跟着,整个院子的灯全灭了,周围陷入黑暗。 好在老板大方在设备上可舍得花钱了,下一瞬,照明应急灯启动,发电机房就在保镖室隔壁。监控室的值班保镖以最快的速度去启动发电机,恢复供电。 从院子停电,到发电机重新供电,院墙也就断电了两分钟左右,通电的防盗网就让人给破开了,穿着黑色衣服的人翻墙进来了。 副队长见状,喊:“报警。” 何耀说:“报个屁的警!给我往死里打!”谢承佑派回来的人,人家回自己家,别说翻墙,拆墙警察都管不着! 他率先冲上前去,对着刚落地的人,抬腿便踹了过去。那人的身手也极灵活,轻松闪开,还活动了下筋骨,说:“有点本事啊。” 院墙上的人跟下饺子似的往下跳,来了三十多个,个个身手敏捷。 谢家大宅有一半保镖回去过年了,剩下的人里守监控室和大门又分走四个,堵后院的加上保镖队长才十个人。 十个打三十多个,不带怂的! 电棍踢飞了,抡起带有倒刺的拳头往前锤,双方打得头破血流。拳套上带的刺,往身上一扎好几个窟窿。黑色衣服看不出血,但地上溅得到处都是血点子。 打到后来,保镖全躺了,对方来的人,也没几个站着的了。 大门今天拆了,送去了刑警队,新的还没装上。 来了两辆很低调的越野车,车上下来几个人,把守大门的两个保镖撂翻在地,按住了。 守门的保镖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扯开嗓子大声喊:“老板,快跑,快跑——花花,快带着老板跑——” 秦管家听到打斗声,醒了,披着衣服出来,见到保镖跟一群黑衣人打起来,吓得赶紧去主院去找谢轻意。 主院大门紧闭,无论他怎么拍门,都没有人应。他急得直跳脚,再听到前院方向有汽车声响,飞奔赶到前院,就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绕过影壁进来。 熟人。 魏林,从小就跟谢承佑混一块儿,他读书还是老先生资助的,叫谢老先生一声干爸,算老先生的半个养子。他先是和谢承佑一起到西藏当了十几年兵,退伍后去到南边经商,挣下颇大的身家。 后院方面,来了个人,右边胳膊都抬不起来了,脸上好几道血印子皮翻肉绽的,破了相。那人见到魏林,说:“魏总,全是亡命徒,伤了好多,得叫救护车。” 魏林点点头,脸色有点不太好看。这小侄女,难缠着呢。 本来想声东击西,从后面摸上来给他们直接包圆了,哪想到大敞开的前门没有人守,全在后院碰头了。 他为了对付谢轻意的安保团队,特意找的人,结果还是打了个头破血流伤了一堆。伤人这事,闹大了不好收拾。 魏林对秦管家说:一家人的事,关起门来说。“少打点报警电话。 秦管家根本没空搭理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轻意小姐没出来,叫不开门。这不是她的性子。除非是出事了。他跟在魏林一群人的身后,赶到主院大门外。 魏林敲门,喊道:“轻意,我是老魏,你爸让我来跟你谈谈。” 里面一点声响都没有。 魏林又喊了几声,还是没有人应。 魏林抬抬手。 两个保镖翻墙进入院子,从里面打开了门。 魏林去到卧室外,敲门,喊:“轻意,开开门。” 里面依然没有声响。 魏林又说:“你一个女孩子,总不能让我们进你卧室找你吧。” 吕花花撑着伤一瘸一拐地赶了过来。她的眼睛挨了一拳,肿得眯成一条缝,下巴磕在假山上撞出条口子,还在滴血。她擦了擦嘴角的血,到门口喊:“老板,我在外面守着。”挡在门口,把带着血的拳套又紧了紧,一副她还能打的样子。 只要她还能站着,他们就别想进去。 魏林的保镖正要上去把她撂翻,秦管家来了。 秦管家急声说:“花花,你快进去看看……轻意小姐一直没动静。” 吕花花的神情骤变,赶紧推门进去,直奔洗手间,还好浴室没有人,空的!可……床也是空的!被子铺得平平展展,根本不像有人睡过的样子。 老板换下来的衣服还在脏衣篓里。 吕花花又往衣帽间去,没有人。她又跑去书房、厢房、茶室,依然没有人!她一眼瞥见主院茶室有窗户通往后院的池子,赶紧用手机的手电功能往里照,水很浑,根本看不见里面有没有人。她脱了外套,跳进水里,找人。 魏林瞧见这情况,脸色变了。他喊:“赶紧找人!” 第68章 去到卧室,一摸床,凉的。他又去到浴室,浴缸里的水都凉了。 人呢?那么大一个大活人呢。 谢轻意有精神病,自杀过两回,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今晚要是没了,他怎么交待啊! 找人,保镖能站着的没几个了,人手不足。 好在秦秘书有主意,把后院的厨师、清洁工全部叫了起来,大家满院子找谢轻意。 秦秘书打谢轻意的电话,打不通。她把生活助理和吕花花叫来,问:“老板的身份证放哪的?在不在?” 生活助理和吕花花直奔书房,拉开抽屉,里面放着老板的钱包。她们打开钱包,身份证在里面。 魏林看到身份证,一把夺过来,看完正面看背面,不是过期身份证,是正在使用的。 这年代出门要是没个身份证,寸步难行。谢轻意要是跑路,她总得带身份证吧?不带身份证,手机打不通,能去哪? “对啊,手机!”魏林喊:“找手机,找找看她的手机在哪……她肯定有带手机。”没找到手机,就说明带着手机跑了,不是藏在院子里的哪个地儿把自己给了结了。 “魏总。”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魏林回头,就看到自己的司机手里拿着一个砸得稀碎的烂手机。 司机有点尿急,卧室就有现成的厕所,掀开马桶盖,看到里面飘着一堆手机残碎。 手机也没带! 这是……别不是自杀……不,不会,自杀就直接死跟前了。 魏林的脑子转得极快:院子里除了谢轻意没别人,院门是从里面栓上的。如果她从池子游走,不可能不惊动保镖。这么冷的天,以她的身体底子根本撑不住游到池子那头去。 这一片都是古建筑文物保护区,多少年没动过,经历了多少战争动荡。谢家这样的大户人家肯定会建地道密室之类的,即使以前没建,以谢老先生的性子,肯定也会建。 魏林给谢承佑打电话,把情况跟他说了说,问:“主院是不是有地道密室之类的?我怀疑她可能躲进去了。” 谢承佑把地道的位置告诉魏林。 魏林问:“不在主院?轻意现在住的是主院,她是在主院不见的。” 谢承佑说:“主院书房后面有个小夹层,顺着夹层里的楼梯往下通地下室。” 魏林立即按照谢承佑所指的位置,找到暗门,抠开门栓一推,开了。是一个仅容一个人通过的榨楼梯,石头砌的。楼梯有电灯开关,他打开灯,顺着楼梯下去,是个三十多平方的库房,摆有博古架,放有字画古玩和几堆金条、金砖,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收藏品。 东西一眼看完,人,没有! 魏林又打电话联系谢承佑:“佑哥,地下室没人。主院还有其他能藏人的地儿吗?” 谢承佑说:“去地道看看吧。” 魏林去到谢轻意以前居住的院子,去到厢房。厢房摆了几个闲置的古董架、一张书桌,东西一眼能看完。 秦管家跟进来,说:“这地道在八年前就封死了。轻意小姐说谢承安知道这条地道,她怕有人沿着地道摸进她的院子绑架她,亲自盯着封的。地道里填了土,靠近地道口的位置灌满了水泥。” 魏林问:“还有别的地道吗?” 秦管家摇头,说:“没听说过有。” 谢承佑也没听说过。他说:“封住门,盯紧监控,慢慢找吧。我就不信她能憋住不出来。”然后便挂了电话。 秦管家避开魏林,直接给施言打电话,问轻意小姐有没有去她那里。 施言失眠,刚睡着没多久,被吵醒,很是暴躁,没好气地说:“没有。”正要挂断电话,忽然反应过来,瞌睡一下子醒了:“她又犯病了?离家出走了?” 秦管家把今晚的事告诉了施言,说:“何队长他们被打成重伤,送去了医院,这会儿还不知道怎么样呢。我们光顾着找轻意小姐了……” 施言气急,骂了句:“谢老七才是精神病吧。” 她起床,穿好衣服,开车直奔医院,去找何耀他们先问问是什么情况。 秦管家又打电话给谢老六。 谢老六凌晨五点钟被吵醒,一看来电显示,直接就骂了句:“谢承佑,你个畜生东西就不能消停点!”接通,“喂”了声。 秦管家说:“轻意小姐失踪了。” 谢老六问:“什么情况?” 秦管家把今晚的事仔仔细细告诉了他。 谢老六说:“行了,我知道了。”他挂了电话,又给魏林打电话,说:“你怎么干得出翻墙进去的事?” 魏林说:“你家那小侄女成天带着保镖把人往外扔,我不翻墙进去先把她保镖给撂翻,等着让她撂翻我给扔出来啊。” 谢老六呵了声,说:“慢慢后悔去吧。”直接挂了电话。他都不乐意跟谢轻意对上。 施言赶到医院急救中心,伤员多到急诊室塞不下,一个个看起来惨不忍睹。伤得重的躺在病床上,伤得轻的坐门口。 她没看到何耀,只看到副队长躺在病床上,左右两条胳膊都呈不正常扭曲状,一条腿也错了位,正在排队等着救治。 医护人员都忙疯了,没空搭理他。 施言去到副队长跟前,问:“什么情况?” 副队长喊了声:“施言小姐,我们老板怎么样了?” 施言说:“先说说你们的情况。” 副队长刚要说,旁边来了个秘书模样的中年人,说:“人家父女吵架,你们拼什么命啊。闹成这样子,真要蹲进去了,才满意是吧?”又看向施言:“跟你没关系,少插手。” 施言冷笑一声,正要说话,便看到有两个刑警进来,眼熟。白天刚见过。 秘书见到警察,直皱眉。 凌晨五点多接到报警电话,除夕了!刑警也很崩溃。他们先了解这两伙斗殴的吧,至于谢轻意失踪的事,队长已经过去了。 秘书问:“谁报的警?”气得脸色铁青,抬眼看向施言。 施言懒得搭理她。她往旁边一坐,发消息问秦秘书:你报的警? 秦秘书的消息回得很快:嗯。要是老板联系你,麻烦跟我说一声。 施言:你老板有什么安排? 秦秘书:什么安排都没有,直接失踪。她谁都没带。 施言捏着手机,想:谢轻意能去哪? 她这人连个朋友都没有。亲人,还不如没有。袁悠悠?就一顿饭的往来。永逸科技的唐永?以谢轻意的精神状态,她会首先排除掉男性!没见特意招了俩女保镖贴身照顾么。可谁都没带,连秦秘书都不知道她的下落。能去哪? 还是真把自己藏谢家哪个犄角旮旯了? 刑警在旁边刚要了解情况,谢轻意的保镖们就在那里喊:“警察,救救我们老板……” “有人翻墙进院子抓我们老板,来了三十多个人……” “我们老板出事了,救救她,求你们了……” 施言看他们是真的急了,哪还坐得住,起身,开车直奔谢家大宅。 55 第55章 施言赶到谢家时,刑警队长和一个女刑警、魏林、秦秘书、管家都在主院。 吕花花已经换了衣服,冻得直打喷嚏,由住家医生简单处理了下伤口,便又回到主院,说什么都不愿走,要找老板。 她跟庄宜天天跟着老板,可太知道她的情况有多糟糕,庄宜家里有事,要回去几天,走前再三叮嘱她看好老板,却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情况。 管家见到施言过来,如遇救星,哽咽着喊了声:“施言小姐。” 整个谢家,也就施言小姐能向着轻意小姐。哪怕她只是个养女,这会儿能来那也是顶了天大的用。有施言小姐在,可没魏林说话的地儿。 刑警已经把院子里里外外都找过,地下室也去看了,再次感慨谢家有钱之余,也不得不怀疑这是一桩有预谋的刑事案。只是,目前只能按照失踪案办。 要说非法入侵别人私宅,谢承佑授意的,这是他家,他是谢轻意的监护人,他同意,就不是非法入侵。双方打起来的事,还得看他们自家人协商,再决定走民事还是刑事,走刑事还得看受伤程度够不够得上,不过,目前所有人的重点还是谢轻意去哪了。 那是一个正在发病状态随时可能失去自主能力的精神病人。病情严重时,用她的话说是意识跟外界断联,但对其他人来说,那状态下的谢轻意是无知无觉的。 谢大小姐的颜值气质都极出众,真要是一个人跑出去,又在精神失常状,后果是不堪设想。 监控室的保镖,早把监控看了又看,没找到老板的踪迹。他们连院墙、周围街道能拍到的监控都看过,没有老板的踪影,也看不到有接应的车子出现。 刑警队长还在院子里站着,另外有两个刑警又去看监控去了,还有查谢轻意手机定位的,但定位最后出现的位置就在谢家,且在夜里九点多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了。手机损毁严重,已经彻底报废,里面的数据、记录全毁。 第69章 密室失踪案! 破案的关键就在于,谢轻意是怎么避开这么多的监控离开的,又或者是,主院是否还有其他藏人的地方。 主院刚重新装修过,秦管家、秦秘书天天来看,谢轻意在时,吕花花和庄宜也在,有什么暗道密室根本瞒不了人。卧室的墙都是装了隔音棉的,墙体封得严严实实的,没有撬开过的痕迹。地板也是重新铺设的,排除从地道离开的可能。书房有间地下室,密道已经打开了,没有人。其它屋子,经过室内外尺寸对比,也没有有夹层的可能。 施言问刑警队长:“有线索吗?” 刑警队长摇头,说:“暂时没有。施小姐这边有没有什么发现?” 施言说:“谢轻意没有朋友,亲人也是一个都指望不上,在整个谢家,只有我跟她的关系稍近一些。就我跟她相处的这一年多时间里,她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经常一两个月也不出一次门,也几乎不怎么与外界交际往来。她没地方可去,是失踪,还是遇害……” 说到这里,情绪有点绷不住,哽咽住了。 魏林闻言,脸色一黑,却不好说什么。他说:“谢家那么多的监控保镖,想要无声无息地把她害了,再毁尸灭迹,这怎么能办到?一定还有地道!” 施言冷眼看向魏林:“借着找地道的由头,把金库和古董库也开了呗。书房底下的一个库房不就已经让你们打开了吗?谢承佑的财产,昨天早上就散出去了。这宅子里再没一件他的东西,全是谢轻意的财产。把谢轻意逼疯,弄失踪,再借着找人的由头,肆意翻她的宅子搜她的财物?好算盘!爷爷咽气的第二天,谢承佑不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把她往死里逼了么。要不是当时七婶不顾不管直接徒手抓住了刀刃,谢轻意那一刀早就插进心脏里去了。” 魏林说:“父母子女吵架,这很正常!” 施言说:“正常父母见到孩子捅自己一刀,只剩下刀柄在外面,都会第一时间送医,唯有谢承佑,不仅没送医,还在那继续刺激谢轻意,导致她当场拔刀捅向心脏。谢轻意住院期间,谢承佑强行带她离开病房,导致刚手术完的肠道又出血、肠漏,并刺激到她精神病发作。这是正常父母吵架能干出来的事?谢轻意住院治疗期间,做父母的,去看一次刺激一次,闹一次,甚至在病房里跟谢轻意的保镖大打出手,从病房打到了走廊。你们带着一大堆人,半夜翻墙进来,撂翻谢轻意的安保团队,能不能解释下原因?” 魏林怎么解释。那确实是要剪除掉谢轻意的安保力量,把她控制起来。她有精神病,谢承佑要行使监护权,很说得过去。 可……施言话里话来的意思,把这个扯上谋财害命。他说:“先找到人再说吧。” 施言问:“魏林,那人呢?找人,我得问你要啊。” 魏林说:“我也在找。” 施言说:“杀妻的把老婆埋后院,通常都会对外宣称老婆跟人跑了。杀了孩子,再找个地儿埋了,说孩子精神病发作跑了,也不是不可能。” 刑警队长听着他们吵,头大! 正常情况下,这会儿应该去找谢承佑问话,可怎么找?他可没那权利直接异地执法跑到部队去把人叫来问话。谢承佑压根儿不在场,说这事是他指使的,那得魏林出来指认。 带着人翻墙进来的是魏林,谢轻意是在他们进来后才发现失踪的。刑警队长只能请魏林去局子里喝茶,夜里翻墙进来的那些人也得挨个问话,没进医院的都要暂时扣留起来。 最好的处置方法就是先把涉案人员按住,全力查找谢轻意的下落。谢轻意要是没事,放人就是了。谢轻意要是有事,他们调查清楚经过往检察院一送,怎么判那是法院的事。 刑警队长让人把魏林他们带走后,又打电话给文兰。 谢轻意的监护人,不止谢承佑一个,文兰同样有着监护权。 文兰接到刑警队长的电话,惊懵了。 刑警队长也极诧异:“你不知道?没人告诉你?谢承佑没告诉过你?” 文兰说:“没有。你跟我详细说说,什么情况。” 刑警队长把谢轻意给谢承佑寄古董文玩到现在失踪的事,全盘告诉了文兰。 文兰跟刑警队长通完电话,施言的电话又响了。 施言拿起手机一看,文兰打来的。 她接通,说:“七婶,我就在刑警队长边上。” 文兰问:“轻意她……她是不是躲起来了?” 施言说:“她没地方去,而且,她正病着,一个冬天都没出过门。” 文兰的声音带着急切,说:“我现在就请假回去,如果你有轻意的消息,一定要告诉我。我不打扰她,但请一定要让我知道她是不是安全。施言,你帮忙找找她,看看她经营的那些店铺什么的,她对底下的人都挺好的,也问问他们,轻意有没有在……你多找些人,帮忙找找她。” 施言应道:“好。” 她电话刚挂断,管家的手机又响了,也是文兰打来的。 文兰告诉管家:“我现在就汇一笔钱到财务室账上,你找到财务把这笔钱取出来,去请人全城找谢意。另外,你把消息放出去,谁要是找到轻意,我再额外酬谢五百万,不够还可以再加,钱都不是问题。” 管家说:“几家保镖公司都跟轻意小姐有合作,我现在就去找他们。” 文兰应道:“好。”她挂了电话。 刑警队长就站在管家旁边,把文兰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这才是丢了孩子的正常反应。他觉得找谢轻意还得从魏林下手。 为了确保没有遗漏,他又申请从局子里调派人手,把院子里能搜的地方都搜了一遍。至于地下室、地道什么的,算了吧! 都在传谢家的地下有金库和古董库,书房底下还真发现了一个,里面老多值钱的东西了,却连个防盗门都没装,就一个古董架后面有个暗门,抠手一拉就开了的。说明这些东西都不值得他们上心,可以想象古董库和金库的东西得有多值钱! 这案子,确实有谋财害命的可能,古董库和金库是谢家上下都惦记的,一群人在家族群里讨论得热火朝天。 他们一群办案的趁着谢轻意不在家,说是找谢轻意,却把人家的古董库、金库翻出来了,然后又没密码钥匙什么的,拆门爆破进去找人?弄坏东西算谁的?爆破进去,毁坏了东西,人没在里面,他可以直接辞职走人了。 刑警队把谢家里里外外仔细找过,监控反复看过,确实没有一点线索。 谢轻意就跟凭空蒸发了一样。 没办法,收队,再找呗。谢家找不到,那就从外面找。除夕,刑警队去谢轻意有可能去的地方找她。大过年的,好多店铺都关门了,没有人,想进去看一眼,还得等负责人过来,又增加了找人难度。 秦管家找到跟谢轻意有合作的安保公司,出动保镖去找人,全城找。 不到下午,谢轻意失踪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了。 秦秘书通过加密渠道联系老板,毫无音讯。 她把自己能找的渠道都找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下午,文兰匆匆赶回。 她到家门口,就看到大门拆了。她去谢轻意的院子,空荡荡的。去到主院,亲自翻找线索,然后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到治疗精神病的药。 文兰找了一圈,没有谢轻意的消息,打电话给谢承佑,问:“轻意呢?在哪里?” 谢承佑说:“你别慌,她肯定躲起来了,说不定就在院子里的哪间密道暗道里躲着。” 文兰说:“那她要是躲着自杀呢?” 谢承佑说:“她要是自杀,那就不用躲着了,死我面前不是更能报复到吗。放心吧,不会有事。” 文兰问:“你知道轻意的账户里有多少钱吗?” 谢承佑说:“这我从哪里知道去。” 文兰挂了电话。连刑警队的人都知道了谢轻意有多少存款,他谢承佑不知道?谢承安当过谢家的家,知道谢家有多少家底。轻意外号谢貔貅,外面都说她做买卖从来就没亏过,谢家自她接手后,财产只会更多。 刑警队都认为谢承佑有嫌疑,她能不多想吗? 谢轻意跟谢老二和谢老五闹翻,谢承佑还让他们上门。轻意的保镖都拼命了,保镖队长何耀现在还没脱离危险。 她不知道轻意现在是死是活,到底在哪里。 文兰、施言、秦秘书,包括消假回来的保镖们,把谢轻意可能去到的地方都找了,一点音讯都没有。 时间一点点过去,春节过完了,谢轻意没有出现。 他们去刑警队问,那边也毫无线索和头绪。 刑警们查过谢轻意的交际圈。 她自从谢老爷子过世,几乎跟外界断了往来,极少出门,甚至连电话联系都极少,施言跟她的联系已经算是最多的。 谢轻意账上的钱,除了开通自动扣款、划拨转账业务的钱款有自动按时转账,那是一分钱都没动过。她的身份证、手机号,没有任何使用记录。 第70章 有消息称永逸科技的幕后老板是谢轻意,他们找过ceo唐永,从通讯、到监控,还派人暗中跟了好几天,一所无获。 要说谢轻意躲进密室不出来?她一个精神病独自一人躲在密室,一旦发病,意识跟外界断联,饿都能把自己饿死。 过完年,谢承佑请假回来了。 他了解完情况,担心谢轻意困在密室出事,于是说:“既然这样,那就去弄几台探测仪把院子里的所有地下室、暗道都找出来看看。” 此话一出,文兰看他的眼神立即不对劲了。她问:“你是找孩子,还是找金库古董库?” 谢承佑的脸一黑:“我爸过世把古董黄金都分了,哪还有什么古董库、金库。” 秦管家说:“轻意小姐分得的古董,库房里一件都没有。老爷子留下的遗物,也不知道轻意小姐放哪了。” 有很多东西没放在外面,自然是另外还有库房了。 文兰冷冷地盯着谢承佑,说:“谢承佑,轻意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她不是个称职的母亲。 她一直觉得孩子不听话,跟她不亲,冷冷的,看她像陌生人,骂他们是纯血傻逼,看他们像仇人,她觉得这孩子生得不好,很失望。 可她这阵子在家,翻到谢轻意的东西,翻到她的相册影集,看到她跟爷爷奶奶在一起时那么开心,很孝顺的一个孩子,没有在她面前时、没有别人说得那么不堪。她的书房有好多好多书,很多书都有她做的笔记备注,看得出来,她有好多学识懂得很多。她拼命给身边的人钱,她给秦管家养老,还有监控记录里那形单影只的身影,孤伶伶的,得多渴望身边有人护着才会那样。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本该活蹦乱跳的,大二就休学了,天天躺在院子里,一躺,一上午,一躺,一下午,喝茶看书发呆就是她的一天。 她找过给轻意看病的老教授。老教授告诉她,轻意病得很重,且几乎没有治好的可能,通过治疗能好转一点,希望能尽量达到可以维持日常生活的水平。轻意知道自己有精神病,通过尽量装正常人的方式来维持正常生活,但实际上,这会让她的病情更严重。老教授还告诉她,谢轻意的病跟她、谢承佑、谢承安有很大的关系,说他们夫妻在谢轻意的潜意识里是一对想要害死她的恶鬼,经常出来残害她。 可不是恶鬼么。 半夜翻墙进来,把孩子的保镖全部打进医院,就因为有监护权能拿住谢轻意。这事,是魏林向她亲口承认了的。 谢轻意在家里呆得好好的,怎么就惹到他非得给控制起来了? 收快递怎么了?安排两个人蹲快递点天天收快递不就成了,实在不行,加钱,让快递员送到部队门口去取就是了,他只是待的地方偏,又不是不能往外透露的保密单位。 谢承佑说:“如果谢轻意真在密室,拖得越久,越危险。” 文兰考虑到谢轻意的安危,最终同意用仪器勘测找地下密室和通道。 56 第56章 现在地质勘测技术非常发达,从考古到建筑行业都用得上,且有专程的机构。 谢承佑中午到的家,在决定要对谢家老宅的地下做全面探测后,便去联系专业团队过来。傍晚时分,勘测中心的人就带着仪器到了。 秦管家第一时间给施言打电话。 他现在连文兰都信不过,目前唯一能指望的只有施言。每次轻意小姐有什么事,施言小姐都会来护着她。只要施言小姐能来,哪怕什么都不做,大家都觉得像有一根针海神针立在那里,心里有底。她是上了谢家祖谱的,不管谢家人承不承认,只要轻意小姐认,他们认,那就是说话算数的。 勘测人员正在对地下谢家老宅地下进行测绘扫描的时候,施言到了。 谢承佑见到施言很没好脸:“你来做什么?”如果不是她横插一脚,魏林不会到现在还被刑警队扣着放不出来,他也不会担上谋财害命的嫌疑。 施言淡声道:“岳父说这话,就见外了吧。” 谢承佑那表情,顿时跟吃了屎一样难看。 施言跟谢轻意在大门外亲亲抱抱背背,叫监控拍得清清楚楚。谢轻意上赶着的模样,说她俩没一腿不是谈恋爱的关系,也没有人认呐。况且,谢轻意之前病到跟植物人差不多住院治疗期间,施言每天都去,正经的夫妻男女朋友都没她跑得勤。 文兰看到施言,就像看到一条壕沟里的战友,问:“有轻意的消息吗?” 施言摇头。 她现在其实也怕,找到谢家某间密室,一打开,出现一具尸体。她很清楚,如果见到那样的画面,她一定会比任何人先崩溃,然后当场乱刀捅死谢承佑。刀子她都带来了。 保镖队长还在医院里躺着,伤得很重,起不来。 另外两个副队长断了好几根骨头,内出血,得躺着。好在谢轻意在安保上是真舍得下本钱,她有安保队伍有三个小队,一个队长带着三个副队长,每个队长领一个十人小队。 腊月二十八的时候,一个副队长回过过年了。他接到队友的电话,得知出了事,立即坐高铁赶了回来,把其他放假回家的保镖也都叫了回来。如今是一个副队长带着十五个保镖在进行安保工作。 早在几年前,谢轻意就给他们准备了两笔伤亡资金,一笔放在财务室,一笔放在安保室的公用账户。两道保险,以确保如果她不在的时候,他们出了事,有钱可用。 放在安保室的钱可以通过网银转账,只要有账号密码和密保锁就可以,密保锁就在保安室的保险柜里,队长、三个副队长都知道保险柜密码。 如今这两笔钱都还没动。施言往医院存了一大笔治疗费用,文兰又存了一笔。文兰给每个受伤的保镖发了二十万的营养费,施言给每个人发了三十万的营养费。 老板准备了足够的钱,身后还有施言小姐和文兰女士撑着,一群保镖根本不带怕的。 副队长带着人直接守在主院等消息、等施*言小姐吩咐。 每次有事的时候,施言小姐是怎么做的,大家都有眼睛看着,信得过她。 秦秘书则直接打电话给刑警队长,请他来一趟。 县官不如现管。有刑警队在这里,大家又多一层保障,谢承佑想要暗中操作些什么,那得多好些坎。 全市都翻遍了,能离开的高铁、高速、飞机、铁路、省道、县道,那是但凡能查的地方都把监控翻完了,没有谢轻意的一点踪影。在监控这么发达的今天,能有人消失得这么彻底,刑警队也觉得谢轻意只怕是凶多吉少,且人就在宅子里。 刑警队长接到秦秘书电话的第一时间便赶往谢家大院。 不管怎么样,谢轻意还在不在谢家大院,至少今天能见分晓。 下午开始架设备,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晚饭后开始正式进行地质扫描勘测。 夜里多点多,谢家大宅地下的情况扫描出来了。 谢轻意以前住的院子里确实有一条封了的地道。 主院书房地下室还有一条暗道楼梯,曲曲折折通往更深的地下,有一间占地好几百平方的地库。其余各个院子,包括后院也有地窖、地下室,都挺小的。 刑警队带着谢家众人先逐一排擦各个地下室、地窖,那真是每一个地下室里都能掏出点东西,从铜钱到铜锭、金锭子、金条、袁大头等,多多少少都有点老物件。好多地下室里还能找到民国那时候的包装纸、香烟盒之类的东西,还有一些旧时候的热武器,从手榴弹到三八大盖都有。 他们甚至在保安室的地底下掏出了一个百年前的武器库。武器库里还有银元。 刑警队一看,哟,谢家准备安保武器、给安保团队高工资是老传统啊。武器库里备银元,那不就是关键时候,发钱发武器,拼命用的嘛! 银元给谢家人留下,那是他们祖上留下来放地下仓库里的,但以前的老式手榴弹、**、火枪、鸟枪、还有一挺重机枪,通通没收。还有德国造的小手枪,这在那年代可是正经的好东西,不好意思,所有涉及管制类的现在不允许私人收藏的武器,通通拖走。 刑警队清点完,拉走,是送去博物馆还是送去销毁,得等局里跟文物局研究完才能决定。 谢家地底下的东西,基本上全翻了一遍。 谢承安面色不显,但气得够呛,暗恨不已。他要是逮到谢轻意,非得拿皮带抽得她哭爹喊娘! 东西翻出来不少,但谢轻意没见着。 凌晨四五点了,所有人都特精神,也都悬着心。 现在就剩下主院地下室底下的那间大地下室了。 根据谢轻意失踪的地方来推算,她最有可能出现在那里。她有精神病,病情最严重时是没有任何自理能力的,从失踪到现在,十天了! 如果她真的在底下,那真可能是凶多吉少。 地下通了电,但通道很窄。一米宽,一米五高,大家都得低着头弯腰往里走。老式的拱形青砖结构,建得极结实。 第71章 通道曲曲折折修得跟迷宫似的,还有岔道,还有机关,好在关闭了。有机关的地方还用便贴纸留了小纸条:此处有机关,已关。 便贴纸是崭新的,钢笔书写,一手字写得像印刷体一样端正漂亮。 施言和文兰都认识谢轻意的字迹,是她的。她甚至算准了他们会找到这里来,很贴心地提前关好了机关。 文兰的腿都有点软了,不敢再走下去,又忍不住继续往前走。 施言和女刑警搀着她往前。 兜兜转转在底下转了二十多分钟,终于,他们来到了一扇钢铸的厚重大门前。大门上有输入密码的按键和一个粘钩。粘钩上挂着一个透明文件袋,里面有一封信。 信没有信封,是几页写满字的信纸。 文兰看到信纸,颤抖着取下来,展开,入眼就是谢轻意的笔迹,钢笔字,墨渍跟路上的便贴纸上的一模一样。 信上写着: 终究还是找到这里来了,如果我没算错的话,今天是正月初十了吧。谢承佑要等到春节过后大家上班了才会往回赶,最快初九才能到。他回来后,说服你们、联系勘测团队,找到金库,等着大伙儿搜完宅子里的其它地方再进来,应该已经过了初九,现在已经是初十凌晨,天快亮了吧。 奶奶过世,奶奶的遗产全分了,爷爷分过一次家,也正是那次分遗产和分家,生出这么多事,但我不后悔,至少我守住了爷爷的晚年。我们爷孙俩守着这宅子看着一群傻逼乱舞,倒是挺有共同语言的,吐吐槽,私底下骂一骂,也是种乐子。反正吧,除了逢年过节也不用太搭理这群傻逼,实在烦了,扔出去也不费什么劲。 现在讲到你们最在意的钱财问题。 古董、黄金等值钱东西,爷爷分出去三成,留下了七成。他跟我说,他给我留了大头。你们心心念念的金库、古董库都在这里,谢家所有人分得的黄金古董金银珠宝玉器不足这里的三分之一,因为这里除了爷爷攒的,还有我攒的。 投资的产业,早在奶奶过世那会儿就分完了。我的那一份,我掌管了很多年,爷爷手把手教我,我自己读了很多经济学、金融学的书,高中那会儿就混进大学蹭课,也找了不少老师课外讲习。哪有什么从不亏本的谢貔貅,那都是一点点学出来的,但我脑子好使,真赚得挺多的,多到这些年谢家上上下下的开销全是我在发钱。爷爷的钱,我没动,在他过世的那天,折现,全分了。这份钱是最后的买断钱,买断我跟谢家所有人的情分。 我从十二岁绑架事件后,就知道你们这对傻逼父母靠不住,也一直防着自己哪天就让人绑了或噶了,遗嘱早就立好了。那时候太小了,未成年,爷爷陪着我立的。我是爷爷养大的,他在世的时候,他才是我的监护人,你们这对傻逼父母不是。这份遗嘱,无论我是否有精神病,无论我当时是否成年,都是有效的。这里有一座好大的宝库,你们一天等不到我的死讯,就一天分不了我的遗产。 谢承佑,你的那对龙凤胎真好看。发现大号指望不上就开始练小号,五十四岁的年纪都还能再生两娃,确实牛逼,但你不知道藏好点,派几个人往部队边上的镇城一蹲,没费什么劲就蹲到你了。他们的妈妈比我大不了两岁,挺漂亮一姑娘,跟了你这么头畜生。呵。 施言,我知道你也在,别再找我,找不到的。 刑警队的也别忙活了,我自己的仇,我自己报。棋局已布,棋子已落,无论我是生是死,这盘棋终究会下完。 妈,在我用匕首捅向自己胸口时,你连想都没想,本能地握住了刀刃,要不然,我那会儿就已经没了,所以,从那以后我就不怪你,也不恨你。我骂你傻逼,那是因为你真的是个纯血傻逼。妈,帮帮我,别让谢承佑拿我的财产去养那对龙凤胎,我恶心。 我不在这里,但知道你们不确认不死心,为了避免你们强行破门触发防盗布置造成惨重伤亡,我把防盗布置全关了,连密码锁也改成了最简单的,六个0。这门只能开启一次,时间是半个小时,够你们确认我有没有在里面,以及去看看里面的东西,半个小时后,防盗布置全开,从通道到库房的所有机关、隔离门会全部开启,如果没有我来解锁,五分钟内,这里所有人不会有生还者。 落款是:谢轻意,除夕夜,十点三十五分。 下面还有一句:我不是离家出走,我是逃命。 文兰拿着信看,刑警队长、施言也在旁边看着,并且,拍下来信上了内容。 看完信,所有人都看向了谢承佑。 谢承佑今年五十五了,也就是说,那对孩子已经生出来好几个月了? 文兰之前一直是觉得谢承佑的行为痕迹像要害谢轻意,不得不往那方面想,心里其实是不太信的,可看到信…… 她问:“那对龙凤胎,是真的吗?” 谢承佑接过信,仔仔细细看了遍,说:“上兵伐谋,攻心为上。她藏起来,让我们猜忌,让你对付我,这是很显然的事。” 文兰眼泪夺眶而出,悲声叫道:“你的孩子,亲生骨肉,要在除夕夜用逃命的方式藏起来陷害你,你让魏林在除夕翻墙进去打得她的保镖全部进了医院,也是她陷害你吗?谢承佑,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施言上前,输入大门密码。 密码输入,大门嘀的一声,缓缓往右滑动。 里面的灯一盏一盏亮起,一座青砖砌成的很古老的地库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仓库砌成通道式样,中间是一米多宽的走廊过道,两侧是砖砌的摆放东西的置物台。金砖金锭整齐地摆成排撂在出入口两侧的砖台上,金子堆得高,很重,把青砖都压出了裂纹。 再往里,每隔一段就有一口金属箱,上面有危险标记。 施言快步往里去,视线从玲琅满目的古玩字画珠宝上掠过,到处找。这里的布置挺复杂的,由厚厚的墙隔成一条条通道,东西有些摆在砖台上,有些又是放在砖台下,砖台下有些地方还有拱形的一米来高的空间,有些摆有柜子,有些空置的,有些则连接着铜铸的管道,管道中空,乍然看去像通风口,但显然不是。通道里,每隔上一段,就会有新装置的金属门。如果门全部关上,整个地库就会被切割成一个个狭小的空间。 缺氧窒息都会要了人命,更别提那些随处可见不知用途的装置。 文兰、谢承佑都进去了。 秦秘书、刑警、保镖副队长都守在外面,掐着时间等。 秦秘书和保镖副队长知道,老板留信说她不在里面,那就一定不在。 她留下密码,是为了让谢承佑进去看里面的值钱东西的!谢承安都能忍不住翻墙进来偷,谢承佑,能忍得住吗? 施言走得极快,找了一圈,便出来了,摇头:“谢轻意不在里面。”一眼看到谢承佑和文兰都不在,冷笑出声。 文兰进去找孩子,谢承佑可就未必了。 谢轻意把密码改得这么简单,话那么少的人洋洋洒洒写这么一大篇,显然就是请君入瓮。这个瓮,他们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 又过了十来分钟,文兰和谢承佑先后出来。 时间快到了,他们不敢拿命去堵谢轻意说的是真是假,迅速撤了出去。他们回到上面层地下室,掐着时间听声音。 半个小时的时间刚到,地下室开着的暗道咣地一声关上,地底下隐约传来极轻微的轰轰声,一听就是有什么装置在动,他们猜测可能装的是那些隔离门。 一群人出了地下室,又出了书房,去到主院,全都剩下沉默。 刑警队长挠挠额头,说:“这个,家长逼得孩子离家,好像不太好……咳……立案。” 文兰点头,说:“理解。” 刑警队长麻利地收队走人。 文兰等刑警队的出去后,向保镖副队长使了个眼神。 一群保镖直接冲向谢承佑。 谢承佑被这群保镖打出经验来了,拔腿就往外跑。他也是带了人回来的,但带回来的人对着这群不要命的保镖,只能拦两下,给谢承佑争取逃出去的时间,然后也跟着跑了。 文兰看着谢承佑跑出去,打电话给纪委申请查调谢承佑有婚外情和私生子女的情况,以及谢承佑勾结魏林半夜翻墙进谢家大院,打得满院保镖全部住院,她女儿失踪至今,请求调查谢承佑和魏林,找回她的女儿。 57 第57章 谢承佑及随从人员在谢轻意的保镖的追击下,奔逃上车,匆匆驶离谢家大宅。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魏浩瞧见谢承佑铁青的脸色,直接吩咐司机:“去我家。” 后面的两辆车,则紧跟着谢承佑坐的车子。 谢承佑风光了一辈子,到老,脸皮、里子、面子全在谢轻意这里丢尽了。 这是他的家,谢轻意是他的女儿才能从老先生、老太太那里继承大笔遗产,到头来,这混账玩意儿公然骂他纯血傻逼,叫一堆人私底下看他笑话,后来更是直接把他扫地出门,一天一个快递寄过来羞辱他! 第72章 搞得政委都问他:“老谢啊,你家是不是有什么事啊?这孩子该治得治啊,有病不能拖着,你这样子影响不好……” 现在想起来,大哥虽然行事有点混账,但讲的话还是有点道理的,孩子多,再拉垮,怎么也能有一两个出息的吧,儿女们不行,还有孙辈呢,这个不行,还有那个。一堆儿孙指望着他过活,叫他们往东,不敢往西,叫他们往南,不敢往北。儿孙多,遇到不听话的,都不需要自己动手,稍微给个暗示其他人就能将其收拾了,管叫老老实实的。哪像谢轻意,仗着是独苗苗,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 大哥确实有从中挑拨,可好端端的继承人位置让谢轻意给撬了,到手的家业飞了,任谁都不服气。谢轻意那样子,对着亲生父母都是一副冷冰冰连个笑脸都没有,看他的眼神比看陌生人还不如,不是烦就是嘲讽,谁能看得上她?这么一个东西,能有什么指望? 指望她?将来他能死在路边没有人埋! 谢承佑气完了,冷静下来,不得不考虑摆在面前的问题:谢轻意到底去哪了? 本来嘛,这事很好解决。 文兰一心扑在工作上,根本不管家里的事,对谢轻意不怎么上心,没空管,也管不了。她让谢轻意干的那一桩桩事伤透了心,又怕再刺激到谢轻意发病,几乎跟谢轻意断了往来。 谢轻意确诊了精神病、没有生活自理能力,他将她看管起来,再顺手接管一切,顺理成章的事。退一步讲,谢轻意有个万一,走遗产继承程序就是了。他作为她的父亲,那是板上钉钉的法定第一顺位继承人。这是谢家的东西,以文兰的性子不会出来掺和,只会全权交给他处理,一切稳当到手。 假如谢轻意没了,文兰伤心一阵子,这事就过去了。 她年龄大了生不了了,还可以能抱养。到她退休的时候,有空闲带孩子了,五六岁的小孩子蹦蹦跳跳正可爱的时候,一对可可爱爱的龙凤胎接回家,朝夕相处下来,慢慢的就接受了。施言就是收养的,大嫂因为体会过丧子之痛,疼她胜过亲生的。 等到他们七八十岁不太能动弹的时候,两个孩子也成年能立事了,一切正正好。 哪想到,谢轻意给玩了个失踪,还查到他又生了俩孩子的事,挑着这个节骨眼捅到文兰那里。 但凡挑个别的时机,不管是出于夫妻共同利益,还是这么多年的情分,他关上门跪下来求一求,哭诉几番苦衷,演几出猪油蒙心悔不当初,文兰性子软,向来听他的,这事就过去了。 可如今,谢轻意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把所有嫌疑矛头都对准他,文兰不跟他发疯拼命才怪。 谢轻意再不是东西,再是伤透了文兰的心,那也是文兰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如今一副生死不明凶多吉少的阵仗,再留下那么一封信,妈妈都喊上了,那是直接把文兰的拳拳爱女之心勾出来按在地上反复磨擦,用文兰来对付他呢。 偏偏,他跟文兰平级,离得远,两个部队间没有交集往来,他想在工作上按住文兰,不可能!文兰是当政委的,专管思想政治抓作风问题,从那对孩子和他的生活作风下手,以她的手腕和能力,是真能给他干出个提前退休。他都退休了,那自然就树倒猢狲散,万事皆休。到头来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偷鸡不成蚀把米,什么都没了。 可找了这么多天,谢轻意是一点音讯都没有。 谢承佑现在就怕她是真死在哪个无人知道的角落,或者一直藏到文兰咬死他再出来。 只有尽快找到谢轻意,叫文兰知道这一切都是谢轻意的计,是这个丧尽天良的狗东西为了坑害亲生父亲设的局,她自然不会再管。 可从哪里去找谢轻意? 主院地下极可能有一条通往外面的通道,出口开得远且隐蔽,但里面的防盗不好破,进不去,就无法顺着通道查。谢家上下防范严实,他很难找到机会去探出口。 思来想去,只能从谢轻意在乎的人下手了。 谢承佑突然提了句:“我记得轻意跟施言的感情很好,今天施言连岳父都叫上了。” 坐在副驾驶位的魏浩闻言,应道:“她俩的关系确实不一般,挺……亲密的。”又回头看向谢承佑,想看他突然提起这事,是个什么意思。 谢承佑给了个眼神:你就想到这儿? 他又说:“轻意离家出走,都不忘惦记施言,瞧着对施言很是上心。” 魏浩懂了:这是想拿施言把谢轻意给引出来。 谢轻意可是他亲生的,他都下得去手。魏浩面色不显,清清嗓子,满脸愁苦,央求道:“佑叔,我爸还在局子里蹲着呢,您给想想办法吧。” 谢承佑说:“你爸大大方方从正门进去的,我请他去我家帮我看两眼,犯哪门子法了?后院有人打架,关他走前门的什么事儿?哦,段老三说他是你爸雇的,他打架斗殴就得你爸替他兜着啊?没见过员工自己犯事儿,把老板抓去做牢的,又不是你爸指使的。问问段老三有什么难处,替他解决解决。” 魏浩点点头,说:“我试试。” 心头很是不爽。这事情要是段老三能顶得下来,他爸何至于关到现在。这事情要么谢承佑去把他爸保释出来,要么就是谢轻意平安无事地出现,他去赔礼道歉求得文兰或谢轻意松口,走民事赔偿协商解决。双方都有动手,说起来也算互殴,来个治安拘留、罚款,也能交待得过去。 他是疯了才去逮施言威胁谢轻意。谢轻是疯了不是傻了,谢承佑已经眼看着要栽大的跟斗,他还跟着往火坑里来个引火烧身不成? 魏浩把谢承佑送到他家,恭恭敬敬地给安排了房间,又把自己最好的车子给他开,什么都给备得妥妥当当的,这才说:“佑叔,我先出去忙了。” 谢承佑点点头说:“我中午约了人吃饭,你一起来。” 魏浩响亮地应了声:“哎”,他出了门,先兜了几圈,确定谢承佑没有派人跟着,又到了隐蔽处,换了辆车,很是低调地去到谢家后门,敲门。 后门没有人守,但有监控和门铃。 没一会儿,出来个保镖,上下打量他:“哟,刚才跑那么快没挨成揍,这会儿还送上门来?” 魏浩说:“我有事找文姨,您给通传一声。”摸出烟,两只手递上去:“拜托。” 保镖不抽烟,扫他一眼,问完魏浩的名字,便打电话给秦管家。 不到两分钟,秦管家的电话打过来,让保镖领魏浩去正堂。 魏浩去到前院正堂,见到文兰就喊了声:“文姨。” 文兰神情淡淡的,问:“有事?” 施言坐在旁边,瞧见文兰的神情,觉得有点眼熟,想了想,谢轻意对着不爱搭理人的时候,就是这么个表情。 魏浩把谢承佑想让他对施言下手引谢轻意出来的事说了。他说:“长辈们行事,我不好多说什么,但我觉得事情不是这么办的。现在最要紧的先稳住,别让轻意觉得有危险不敢出来。要是拿施言威胁轻意,这不是刺激她么,万一再生出些事端,有个好歹,那我只能跳河以死谢罪了。” 文兰明白,这是想捞魏林,投城来了。她问:“你爸的事,谢承佑没个说法?” 魏浩撇撇嘴:“他想让段老三顶锅。” 文兰抬眼看向魏浩,表情冷然,心里却极不是滋味,就好像突然间不认识谢承佑了。 这事,说白了,就是谢承佑找的人跟自家保镖打起来了,谢轻意不出来阻拦,他就是两边的事主。他愿意把事情扛下来,把伤者的赔偿给到位,刑警队就能走民事调解放人。哪怕是她去阻止都没什么用。 当然,她去一趟,更能把魏林放出来。她不追究,可以直接撤案,不用走民事赔偿程序就能放人。 现在,她很乐意看到谢承佑身边的人反水,冷声说:“轻意没事,一切好说。”反之,则不然。 魏浩听到文兰松口,明白这事还是有点戏的,响亮地应道:“哎。谢谢文姨。”先来表个态示上好,剩下的事再慢慢运作。他朝施言微一颔首,告辞,又从后门溜走了。 文兰看了眼安装在正堂隐蔽处的监控,扭头对施言说:“谢承佑跟我不在一个部队,要调查他,得往上级打报告,我打算当面汇报情况。家里你多看着点,出门多带几个保镖。家里的保镖很得力,你带两个跟在身边,要是不够的话,再多添两个。” 出轨有私生子女这事,兴许别人还能劝一劝马虎过去,但为了一对私生子女把婚生女儿、她唯一的孩子给逼疯再弄失踪,生死不明,这事不给个交待,谁都别想好过。 她很清楚,谢轻意放他们进库房,是在让她看清谢承佑的真面目,留信说妈妈帮帮我,其实喊的是,妈妈救救我。轻意要是不跑,面对的局面就是失去自由或者死亡,跑了,把她引回来对付谢承佑,才能有一线生机。 她知道家里的监控,全都是联网的。如果轻意的病情还能控制得住,还有自理能力,能通过监控掌握家里的情况。她希望轻意能看到家里还有她和施言,家还在,她不是有家不能回。 第73章 施言轻轻点头,说:“待会儿就把我以前住的房间收拾出来,我最近住这边。” 文兰说:“辛苦你了。我等会儿去趟刑警队,然后直接去机场,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回来,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施言应下:“好。” 文兰去到刑警队就是报警。 那天早上谢轻意扔出去大量财物,里面好多贵重首饰是她的个人财产,这些谢承佑无权处置,夫妻共同财产那部分,谢承佑也无权自己处置。他能处置的就是他的那些手表衣服等个人物品。她的报警理由就是谢家人利用谢承佑和谢承安逼得她女儿发病,趁机哄抢贵重财物,她要求追回财物找回损失,追究谢家人的责任,不愿调解,也不出具谅解书。 刑警队长真想说一句,你们两口子能不能商量好再来。 可不能说。 这两口子现在估计已经反目成仇。 好在这案子不难查,飞走的到手特大案件又回来了!刑警队长麻溜地立案,再次调出监控,按照监控锁定参与人员,然后,因为涉案人员众多,得申请局里增派人手,实施抓捕。 这案子证据充分,局长麻利地批准了逮捕文件,调派人手,亲自带队去抓人。 中午,谢承佑订了饭店请客吃饭,他刚到地方便见到自己请的客人匆匆忙忙往外走,见到他,直接绕道快步跑了。 那跑得,跟有鬼追似的。 然后他就接到了电话:“佑哥,嫂子报警了,公安局出警抓人了。” 谢承佑问:“报什么警?抓什么人?” “谢承安死的那天早上,谢轻意扔的财物,里面有一半是她的,你没权作主,嫂子报警了。”那边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谢承佑脸色铁青,从牙齿缝里蹦出一个字:“艹!” 墙倒众人推。警察抓人就是在向外释放信号:他倒台失势了。 难怪以前上赶着往他跟前凑的人,今天都已经来了,又绕道跑了。 58 第58章 谢承佑去到包房时,里面的服务员正满脸蒙逼:怎么都跑了? 他们见到谢承佑的脸色不好看,都很有眼力劲地装作不知情,默默地该干什么该什么,也有机灵的跑去悄悄通知经理,担心跑单。 经理心说:“这是谢七爷,跑什么单……”再一细问,不太对哟,打电话给老板。 老板说:“要是没人买单,挂我账上。要是谢老七问起我,就说我妈得了急性肠胃炎肚子痛到不行,我陪着她打吊瓶去了。” 文兰亲自去的刑警队报警,再联系到谢轻意失踪,谢家明显已经大变天,谁敢往前凑啊。魏浩这几天到处奔走,想捞他爸,捞出来了吗? 要是谢轻意就这么没了,文兰没了独生女,天晓得能干出什么事来。要是谢轻意囫囵个儿的回来了,看她把谢家折腾成这样子,真不是好招惹的。 他一个开饭店的,何苦去趟这浑水。 谢轻意才二十出头,风华正茂。程家成那样子了,就因为一点老辈交情,程老爷子能在她跟前说得上几句话,她就能亲自出来帮人渡劫。永逸科技就是她的,收购科技城项目需要大么多的资金,说掏出来就掏了。外面传她疯了,病到不能自理,结果文珍古玩行的那些事,三两下就能捶完重新开张营业了。她的为人、实力如何,大家都看得到。 谢承佑连亲生孩子都祸害,文兰那是多喜欢他啊,什么都听他的,到头来,外面生一对龙凤胎,在家里把谢轻意往死里整。要是说谢承佑当了谢家的家,得势了,大家也就私下嘀咕几句,该捧着他依然揍着,可现在,他都被打出谢家了,文兰都站出来捶她了。 大家伙儿吧,还是避着些好。 谢承佑坐在厢房里等,一个人都没来。 确切地说是,来了,但又都走了。 要是搁往日,他起身就走了,再把这些墙头草都记下来,回头再收拾。可如今,是真的有求于人。 如果现在能找到谢轻意,那就是点婚外情有对私生子女的事,男人嘛,相互都能理解的,他走走关系,一个通报批评顶天了。可涉及到孩子失踪,往小了是失踪案,往大了说,说不定会扯到命案,既不占理,还牵扯到文兰可能会出来拼命,关系是真不好走。他要是能把谢轻意拿在手里,文兰只能坐下来跟他好好谈,凡事就都有商有量了,不仅工作上稳稳的,谢家的财产,怎么也能分走一半吧?有了这些财产,才把一对孩子养好,下半辈子也算有了依靠。 可找谢轻意,得有人去找。谢家上下、刑警那边都找不到人,还得动用点非常手段。本来魏林是最好的人选,可现在魏林出不来。他要是去保魏林出来,万一谢轻意真出了事,他就成了自己亲口承认的主谋,几年牢狱之灾是免不了的,到那时,全完。现在就算是魏林想要咬他,也咬不实的。 谢承佑独自坐在包房里,真切感受到什么叫做翻脸无情、人心凉薄。平日里一个个恨不得为他肝脑涂地、鞍前马后,如今他稍微遇到点事,那是来了也都走了。 关键时候,全都靠不住。 他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谢玉文。 这个节骨眼打过来,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事。 谢轻意大过年的过棺材给二哥和五哥,把他俩给惹毛了,他顺水推舟,请二哥和五哥去找谢轻意麻烦。知道他俩拿不住谢轻意,但让他们打个前锋、顺便让谢轻意彻底被孤立在谢家之外,等到他让魏林拿住谢轻意,大家只会拍手叫好。谢轻意洒出去的那些财物,会成为他拿捏他们的把柄。他不追究,文兰可以呀,文兰在他这里跟没长脑子似的,什么都听他的,让她出来追剿财产,抬抬手的事。想哪到,这把柄直接砸自己脚上了。 警察抓人,他二哥和五哥首先就没得跑。谢玉文这会儿打电话,只能是为二哥的事。 谢承佑下意识想要挂断电话,但……外面的人靠不住,关键时候只能指望自家人。他接下电话,喊了声:“玉文,怎么了?” 谢玉文说:“七叔,我爸被抓了。” 谢承佑说:“我已经知道了。这事是你七婶闹出来的,还是为了轻意的事。找不到轻意,你七婶是急疯了,见人就咬,今天把我都给打了顿。哎,我这也是……” 谢玉文问:“轻意还没一点消息吗?” 谢承佑说:“今天连主院底下的金库都找了,我亲自去的,墙角缝缝都看过,我怀疑通往金库的地道还有条通往外面的岔道,但那里修得跟迷宫似的,机关重重,考虑到凶险,我们连久待都不敢,更别提找暗道看她到底是从哪里出去的了。” 谢玉文说:“既然怀疑有暗道,您跟七婶都是有本事的,联系些懂行的过来慢慢破机关就是了。” 谢承佑咳了声,说:“这不,我跟轻意关系不好嘛,指望不上她给我养老,就想着留个退路,哪想到一举生了对双胞胎,这事让你七婶知道了,她现在恨不得活撕了我,直接把我从家里打出来,哪肯让我去找地道。” 谢玉文不愿跟他扯,直接说:“七叔,我爸有你传真过来的授权书才找上门去的。这事,您去说说,比我拿着授权书去跟他们说明情况,要好多了。您知道我爸为了你的这点事,从大年二十八躺到昨天刚出院,今天就让人逮走了。他七十多岁了,要是有个好歹,那可怎么办?大伯把命搭了进去,总不能让我爸也搭上吧。” 谢承佑说:“找不到谢轻意,按不住你七婶,连我都保不住,咱们谢家上下全完。” 谢玉文说:“七叔,谢家完不了。小堂妹的性子,我还是清楚的。你们的事,我没掺和,这火怎么都烧不到我身上来。接你的车子就停在饭店外,反正你今天请客也没有人来了,不如趁这会儿有时间,去把我爸保出来吧。” 他说完,便挂了电话。 谢承佑气得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地砸在地上,怒不可遏:“什么东西!*”有事求他办的时候,怎么不是这个态度!王八蛋! 他又连续打了好几个电话,联系人帮他找谢轻意,要么没接电话,要么推托。至于拿钱请安保公司、私家侦探找,别扯了。早在谢轻意失踪的第二天,文兰和老秦就已经拿钱请他们出动,把能找的地儿都找了。 他现在只能做最坏的打算,找不到谢轻意,或者找到谢轻意的尸体。 那就得看他跟文兰的手段,谁更高了。 谢承佑直接出了饭店,让陪同他回来的司机定机票,回部队。 随即,他又烦上了。 事关前途,还涉及失踪案的事,关系再好,不能空手上门吧。谢轻意一天一个快递成天寄古董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外人只当他古董多,好东西多,光是寄到他这里的古董都老多了,可那里面一大半是穿用的东西,剩下少部分才是古董,且里面一大部分古董是假的。确实有真东西,但都是明清时候的,放在普通家庭是件好东西,但用到他这里是真拿不出手。 第74章 去现买?那些真正的好东西,都是私下流通,小圈子交易。本地古玩商,哪个跟谢轻意没往来?他这时候去买东西,纯纯地送上门让人宰! 况且,人往高处走的时候,人情往来是锦上添花,他这事送礼都未必有用。 别人看不到谢轻意是怎么对他的,又是骂纯血傻逼,又是让保镖揍得他狼狈逃蹿,他想到自己在医院抱头蜷地的样子,就恨得咬牙切齿,这辈子就没受过这种奇耻大辱。如今谢轻意失踪了,生死不明,她还是个精神病,所有错处都会被人忽略掉,别人只会觉得他歹毒,连亲生女儿都害。那是亲生女儿么?那是来讨债鬼投胎吧。 谢承佑窝一肚子火,头疼。 施言在警察抓人时,也收到了消息。她找到秦秘书:“谢轻意失踪,如今谢家又乱成这样子,只怕有人会趁火打劫。” 秦秘书问:“夏乐乐、陈铭他们?” 施言“嗯”了声。她知道谢轻意连谢承佑有私生子女的事都能查出来,夏乐乐他们这点事瞒不过谢轻意,按照谢轻意的行事作风,应该早有安排。 秦秘书说:“老板的投资和生意都有专人打理,再由我们负责跟进,具体的,不方便跟您说,我只能说,她投资买卖上的事,您不必担心。至于其他人,谢家的肉烂在谢家的锅里,您也是谢家人,老板不会介意的。” 施言问:“她说的?” 秦秘书点头,说:“安排事情的时候,提了嘴。况且,有您出来,正好吸引注意力。旁人只当现在谢家是由你接手当家。” 施言呵了声。她才不想管谢家的烂事。谢轻意的家,她可当不了。她一个收养的,姓施,算哪门子的谢家人。 可她就是心里不痛快,憋着火气,憋闷得慌。 施言很想理智点的,但理智不了一点。 她憋到第二天,便开始搞事,盯着让刑警队逮走的谢家人搞。有编制的,直接以苦主的名义投诉到他们的单位,把他们的工作搅黄。做生意的,呵,抱歉了,管事的不在,挖墙角、抢业务开始了,奔着把人搞破产吞并产业去。 谢玉文见到施言趁机疯狂吞并谢家产业,找到她,说:“适可而止。玉书堂哥的那份财产你得了,大伯倒台的时候,你吞了他将近一半的产业,看在大伯母的份上,我们都没说什么,我家的产业、五伯家的产业,你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点?” 施言没有谢轻意半点音讯,正气不顺呢,直接开怼:“你家把手伸到谢轻意这里来的时候,怎么不说手太长?你这会儿有脸来找我,当初怎么就没想着拦一拦你爸呢?七十多岁的老东西,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还出来害人。” 谢玉文压下火气,说:“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施言说:“可以,把谢轻意找出来。” 谢玉文说:“我要是能找到她,早把她给翻出来了。”他想说,你们就没顺着地道找找,但地道跟金库沾一块儿,过于敏感,提都不能提。 谢承佑把金库的事告诉他,不就是想让诱他来趟这个雷么。 他那小堂妹,疯归疯,脑子是真的好使,而且冲她那股疯劲儿,他很难不怀疑,金库就是给觊觎者准备的墓,谁要是敢趁她不在进去,她就敢把人埋里面。 就像六叔说的,少惹她。跟她相处,不往来都行。顶着一个谢姓,有老爷子的情分在,真遇到难处时,找她帮忙,她会伸手的,不用特意去维系关系,别惹她就成了。 可现在是施言搞事。他妹妹、妹夫、外甥因为古董的事,现在还在局子里蹲着。那些产业,他有参股,只不过是暗股。公司业务骨干带着客户集团跳槽跑了,然后产品、项目连续出事,再这样下去,会倒闭的。 施言说:“谢轻意什么时候出来,我什么时候停手。” 谢玉文说:“你能保证你的屁股一定干净?” 施言“呵”地一笑,说:“我折得起,赔得起,赌得起,玩得起。你呢?上有老,下有老,妹妹、妹夫、大外甥都进去了,还有一个在念初中的外甥、一个在读小学的外甥要你照看,哦,今年使使劲,还能再往上升一升吧,要不,我再给你作个妖?” 谢玉文抬眼看向施言,说:“以前小瞧你了,是我不是。这样吧,我这边全力找谢轻意的下落,往后有什么事,我全力帮忙,您给抬抬手,成吗?” 施言说:“谢承佑的授权书,反正你捞你爸、妹妹妹夫他们也要用的,早点拿出来,能少点事端。” 她不知道谢承佑跟文兰那边是怎么斗的,他们那个层次斗起来,不是她能接触得到的,但有这么一个东西,又给锤翻谢承佑添上个筹码。 谢玉文虽说有拿授权书威胁谢承佑,但轻易的不想拿出来指认谢承佑,那毕竟是亲叔叔。不说旁的,往后别人提起,都得说谢家全是窝里横背后捅刀子的小人,叫人看不起。 可施言实在太能折腾了,一桩桩一件件的,刀刀砍得他心口淌血。 谢玉文说:“我考虑考虑。”告辞,走人。 谢玉文这边还在考虑,谢老五直接拿出了谢承佑的授权书,把锅往谢承佑头上甩。这边谢玉文收到消息,没好直接出面,借着律师探望的功夫,给他爸通了个气儿。 谢家上下一团乱的时候,部队来人了,调查谢轻意失踪案。 文兰对于谢承佑的指控有两项,一是婚外情有私生子女,二是为了抢夺谢轻意的财产对其进行各项迫害,最终导致谢轻意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婚外情有私生子女的事,得去谢承佑的驻地,查谢轻意的事,自然是来谢家。部队的人找到施言、管家和秦秘书、保镖们了解完情况,收集完谢家人提供的各项证据后,又直奔公安局了解情况,然后,好家伙! 这一家子人真多。 这一家子关进去的人真多! 59 第59章 魏林什么都没说,但段老三留了个心眼子。 毕竟谢轻意家大业大,妈是个厉害的,段老三防着万一出点岔子自己被推出来顶锅,在魏林安排任务叫他们翻墙进去时,偷偷录音了。他接到的任务是带着三十多个人,撂翻谢轻意的全部保镖,把谢轻意控制起来。 有关谢承佑迫害谢轻意的事,人证、物证样样齐全,取证工作非常顺利,没有任何难度,两三天时间就忙完了。 调查组的工作却没法结束,他们还有一个问题:谢轻意到底去哪了? 他们这次的工作是调查谢轻意失踪案,调查谢承佑只是为了查清楚谢轻意的失踪原因、经过,目的是要找到谢轻意。 调查组跟文兰进行电话沟通过后,双方经过协商,决定再次开启主院地下的密道。 金库通道、金库是迷宫设计,谢轻意极可能藏在地下的某个密室里。她在密室里备上足够生活物资,她又那么宅,完全藏得住。如果谢轻意不在密室,找到通往外界的密道,至少能确定她是怎么离开的,说不定能发现点有用线索。 考虑到地下有谢家的金库,里面值钱的东西太多,调查组等到文兰回来,才开始做开启地道的准备工作。 他们用的勘测仪器比民用的更好,探测得更加精准,发现从通道到金库装了自毁装置,如果强行打开通道、拆门、暴力破除什么的,会引发自毁装置。 自毁装置跟探测装置连接在一块儿的,且都安装在内部,想要避开探测装备去拆自毁装置,不可能。先拆探测装置,那说不定探测装置还没拆完,或者是刚被外力屏蔽掉,自毁装置就引动了。考虑到金库里有那么多的珍贵古董文物,以及谢轻意可能藏在哪间密室里,没谁愿意冒这个险,于是选择找到开关、破解密码,开门进去。 谢轻意是怎么进去的,他们也怎么进去呗。 他们打开主院地下室的暗板,面前出现一扇厚实的大门,门上镶着一个罗盘。 这罗盘锁的原理跟老式的保险柜旋转密码锁是一样的,扭到位,它就开了。可它比起那个要精密得多,上面有四象、五行、八卦、天干、地支等,一共是十五层,每一层都是活动的,也就是说,它要拧十五层锁。它不仅结构精细,还能干扰仪器探测。 有搞技术的挺感兴趣的,一通探查研究后,说:“不行,得有密码才可以。” 调查组长说:“有密码,我还用得着你?” 这边让搞技术的人在这里解锁,另一边则去查这锁是哪里生产的。找到生产商,也是可以解决的嘛。 查来查去,没找到生产商,但查到谢轻意经常找安保公司买安保设备和定做各种零件,她每次都是把零件分成几份图纸找不同的安保公司做。零件加工好,交付零件的时候,把图纸一起收回去。安保公司听她说要组装防盗设备,自然不会多问,照做就是。零件也不是他们做的,而是找做高精仪器的工厂定做的。 调查组的人查过谢轻意跟几家安保公司的交易记录,被她用在安保上的花费惊住了。她保镖团队的设备一年一换,安保公司有新式设备进来,只要是好用的,她第一时间买走。她上次出院后,唯一一次出门就是去安保公司买设备。 第75章 文兰跟着调查组一起去的,看到安保公司的记录,揪心不已。 这是多没安全感,才会花这么多钱在安保上。 轻意十二岁那年,说谢承安要绑架她,才划了别人的车。那时候,她觉得谢承安怎么可能去绑架她一个小孩子,谢承佑也说是轻意心坏没担当,干了坏事不敢认,还污蔑大伯。谢承安气得不行,打电话把她和谢承佑骂了一顿,让他们管好孩子,后来,她骂了谢轻意一顿。 她却始终觉得是轻意的错,是轻意过于叛逆,过于凉薄,过于冷漠,连对亲生父母都没一点感情。 可警察根据谢轻意提供的身份证号找到了当年绑架她的那人。那人知道谢承安死在谢轻意的家门口,谢轻意搬了椅子坐在家门口眼睁睁看着谢承安被人活活踩死,什么都招了。 谢承安的吩咐是,绑走,卖给人贩子,往偏远山区卖,最好路上再出点什么意外。 不仅谢承安要轻意死,就连谢承佑都想她死。 所以,轻意骂她纯血傻逼。 文兰翻着谢轻意跟安保公司的交易记录,她有种感觉,他们打不开她的锁。那一道道锁,那一堵堵门,那一道道机关,以及书房里那些做满笔记的书…… 她以为,轻意看机械类的书是感兴趣。 谢承佑对她说,轻意把自家人当贼一样防,到处装监控,是有被害妄想症。她觉得这孩子那么不招人喜欢,人人讨厌,是真可能在没监控的地方被人按着打。 原来,不是会被人按着打,而是——会死。 她的孩子每天活得战战兢兢,每天都活在死亡的阴影和恐惧里,而她,只顾着忙于工作和忙着绕着谢承佑打转,放探亲假就往谢承佑那里跑,从来没回来陪过轻意,对她毫不关心,只有指责和怒骂,带去的只有伤害。 所以,医生跟她说,谢轻意的精神病跟她、谢承佑和谢承安有关,他们夫妻在谢轻意的潜意识里是恶鬼,可不是么! 作为母亲,她本该抚育、照顾、保护她的孩子,她却失职失责了。 文兰翻着安保公司的订单定录,眼泪簌簌地往下落,无声恸哭。 调查组长抽了张纸巾给她,也是久久无言。 他们出了安保公司,回到谢家。 调查组长见文兰的已经恢复平静,才说:“要不,地道还是不要开了吧。解开这些锁的时间都够把谢承佑办了。耗时越长,留给谢承佑运作的时间就越久,反而对你和谢轻意不利。谢轻意知道谢承佑无法对她造成威胁,她安全了,应该就会回来了。我们可以在对谢承安的调查报告上建议,剥夺谢承佑对谢轻意的监护权。” 文兰点头,说:“好。” 调查组收集整理完谢家地下结构图、锁图以及她跟安保公司的交易记录,回去了。 以谢承安的实力,不足以让谢轻意防成这样子,她防的只能是谢承佑。从魏林带着人翻墙进去撂翻满院保镖的情况来看,她的这些防范派上了用场。那天晚上,她应该就是从地下密道跑了的。那一道道门一道道锁,防的就是追兵,还有金库替她吸引目标和火力。 这孩子,可惜了。 调查组回去后就把报告呈上去了。 二月初,关于谢承佑的处理结果下来了:开除! 关于是否要追究第三者破坏军婚,文兰没追究,这种事,捶谢承佑就成,她找律师向法院提起离婚诉讼,为防谢承佑转移财产,申请冻结谢承佑名下全部财产,并要求让谢承佑净身出户。 谢承佑指使魏林翻墙进谢家逮人的事,部队处理过了,刑警这边没有立案,于是文兰收集了证据后,向法院提起民事赔偿诉讼,要求谢承佑赔偿保镖们的治疗费用、营养费、误工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以及谢轻意失踪造成的精神损失费。 文兰要回部队,写了委托书,这些事交给施言和律师来办。 谢老二和谢老五都拿出了谢承佑给的授权书以及联系他们的记录,且那天他们并没有拿财物,而是当场晕倒送医院了,因此,带着人寻衅滋事治安拘留了半个月,放了。 至于拿了钱财的那些人,要么退赃并赔偿谢轻意的精神损失获取谅解,要么直接按照涉案金额等判刑。那些都是贵重物品,要是没有退赃和谅解书,团伙作案且金额巨大,一旦判实了,三五年起步,没个十年、八年出不来,也是有可能的。 施言跑完法院跑刑警队,还得忙着捶关进去的谢家人,力争让他们破产没钱赔,多蹲几年。她的行为把谢家上上下下气得牙痒痒的,但就连谢老六都安静如鸡,不敢吱一声。 谢承佑的处置结果已是传得沸沸扬扬,谢轻意仍旧是杳无音讯。 文兰把报酬金额一提再提,却是连点线索都没有。 她和施言的心也悬了起来,就怕谢轻意没离开,而是在地下的密室里困着。 施言跟文兰商量过后,找人去地下通道的锁,第一道就把人拦住了。 在不能动用暴力破坏的情况下,对着要解十五层的密码锁,谁看了都头大。保柜柜的旋转锁,好歹还能听点音,这个静音锁。第一层解锁错误两次后,直接锁死,又试着解了一次,锁缩了回去,过了一会儿,锁又出来了,罗盘上天干地支等所有字的位置都变了,锁重置了。 施言真想把谢轻意抓出来问:你怎么想的啊,设计这么复杂的锁,就没想过有天会不会把自己关在里面。 可她连谢轻意到底在哪里,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她给谢轻意发了很多消息,信息、手机短信、邮箱,无一回复。 秦秘书和唐逸那边同样没有谢轻意的音讯。 施言只觉无比煎熬。是生是死,在哪里,你倒是吱一声啊。她以前等谢轻意,好歹还能守在谢家大门口,知道等下去,总能等到谢轻意回来,可现在……她是真的怕谢轻意把自己埋在了地下。 60 第60章 施言找来的人,对着谢轻意设下的第一道锁,忙活了一周,没解开。 再然后,文兰找了人来解,耗时一周半,终于解开了。 第一道门开了,下了楼梯,就遇到了第二道门。 第二道门需要进行瞳孔识别。 施言看到第二道门,气笑了,笑完又想哭。她要是能把谢轻意带过来识别瞳孔,还用得着开这门? 真尼玛操蛋! 最过分的事,他们从第一道门进来刚到五分钟,身后的门咣地一下子关上了。通道里的灯一下子全灭,供电全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通道是密闭的,氧气不够,几人在里面没待两分钟就开始气闷。 好在有备手电筒,里面也有一个开门的罗盘锁,他们抢生死时速,卡在缺氧昏迷前,把回去的锁打开了,再然后,缺氧导致昏身乏力的几人是爬着出去的。他们出去后,刚把气喘匀缓过劲来,五分钟时间一到,门又关上了。 五分钟时间限制,在氧气耗尽前开不了下一道门就得闷死在里面,再往里,除了密闭空间,不知道还有什么等着他们。 施言想到之前进去时,看到的那些门、贴有提示的便签纸,以及谢轻意留信最后一句的提醒,人都麻了。她是真想把谢轻意抓出来打一顿,坑货! 施言和文兰都不知道后面的门还会有什么布置,更不敢拿人命去赌谢轻意有多坑,只能放弃。 可又好不甘心,心都悬着的。因为谢轻意有很严重的抑郁,为了防止自杀自残需要女保镖二十四小时看着,她是真有极大可能把自己封死这里。开不了锁,一座金库无数财宝给她陪葬,又无法确定她是否死了,那么谢承佑能得到的就只有一座宅子,继承不了她的遗产,也得不到这里的东西。 一个大活人,如果在外面活动,不可能找了这么久,一点音讯,一点痕迹都没有。 施言生平头一次感觉绝望,又忍不住想,万一谢轻意还活着呢,万一这里真的有条地道,谢轻意只是换了个地方藏起来了呢。 她心里难受,只能盯着捶谢家人和谢承佑出气。 谢承佑被部队开除后,没敢回来,跑去投奔谢老六。 谢老六见都没见他。 他当初那么劝谢老七,劝过一回又一回,结果这货倒好,不仅没听劝,反而惦记上了谢轻意的财产,惹出这么多事。 谢家关了三十多个人进去,在外面的亲属想找文兰出具谅解书,但没一个人敢上门,也找到谢老六。 谢老六让他们给气笑了,问了句:“现在谢轻意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们猜,去要谅解书会不会招至更疯狂的报复?” 谢老三气不过,说:“那也不能让文兰和施言两个外姓人在我们谢家作威作福,再让她们搞下去,家里的产业都能让她们给弄破产。” 谢老六说:“找不到谢轻意,那可不是破产就能完事的。这才哪到哪,等着吧。” 谢老三叫道:“老六!难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欺负人?” 第76章 谢老六说:“三姐,你家云秀喊我声舅舅,轻意喊我声六伯。外甥女趁着侄女病了,上门去欺负人,对着自家人落井下石,如今叫人收拾了,外甥女是亲的,侄女就不是了?你要是觉得这把火烧得不够旺,没连累到云珺、云璟,你尽管上门去要谅解书。你就看看文兰和施言会不会朝你发疯。再有,你家老二受你女婿撺掇跟着去闹事,到手的东西都让你女婿弄走了,让他爹妈拿去换成了车子房子,你自掏腰包来填这个坑,你可真够厉害的!叫他去死!” 气得骂完就挂了电话。 他对谢轻意的下落有猜测,但这事,只能等谢轻意解决完这些人,把周围都清理干净了,自己出来。 真要去把谢轻意挖出来,谢轻意能捶他个满头屎。要不是他家老大逞能耐装逼觉得自己知道得多,在大家讨论起谢家有没有金库和古董库时,出来说了句“有的”,这些人能那么积极地冲上去砸门逼人么? 连向来不管事的四姐都打电话问他是不是惦记上轻意的财产。他家老大现在屁股后面都还跟着谢轻意派的眼线。他去刺激谢轻意干嘛,嫌还不够乱啊。 转眼到了四月底,文兰和谢承佑的离婚官司开庭。 谢承佑因为存在重大过失,在分配夫妻共同财产时,少分财产。即使少分,分完后,他手里的现金都还有几千万。 文兰又拿出了谢承佑给小三以及私生子女购置房、车、奢侈品、以及信托基金的记录。这部分财产也是夫妻共同财产,要求谢承佑要么把属于她的这一半折现给她,要么她申请查封拍卖追回财产损失。 谢承佑想尽快解封银行账户,选择折现。如此一来,他手里的钱又缩水一大截,手里只剩下三千多万现金。 他被部队开除,所有待遇全没了,退休金也没了,就连医保和社保都只剩下普通工薪阶层的最低待遇。以前走到哪都是前呼后拥大家上赶着巴结,到现在,走到哪都没人理,更有见到他直接呸口水的。 谢承佑问文兰:“用得着做这么绝吗?” 文兰反问:“我绝吗?谢承佑,你比我更绝。三十多年夫妻,我怎么待你的?你又是怎么待我的?你策划着要杀我孩子,还谋算着想让我给你养私生子女。你就该跟你大哥一样的下场。你知道你大哥最后的下场是什么吗?大嫂把他的骨灰倒进垃圾桶,让垃圾车运走了。我等着看你的下场。” 施言趁着谢承佑回来打离婚官司的功夫,问文兰要了地址,找到了谢承佑的小三。 小三刚满二十五岁,长得非常漂亮,一对龙凤胎还不满周岁,长得白白嫩嫩机机灵灵的。施言一副很变态的样子盯着俩孩子瞧:“这对孩子长得真好看。啧,谢轻意生死不明,你们一家三口,倒是其乐融融。” 小三吓得要瑟瑟发抖。前不久原配找过她,她吓得搬了家,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就又让人堵在了地下车库,一个女人带着几个保镖把她堵得严严实实的。 施言说:“二十多岁的,年华正好,干嘛跟着个连亲生骨肉都祸害的糟老头子。你说那糟老头吧,有钱有势还行,他现在势没了,钱也快掏空了,过不了两年,还得让你把手里的钱吐出来,再出去赚钱养他。他连亲生女儿都能祸害,你一个给他生孩子的工具人,呵。” 小三警惕地问:“你想说什么?” 施言说:“卖房卖车卷款跑路,带着孩子和大笔资金出国,不用伺候糟老头子,不用将来被糟老头子吸血,孩子读书上贵族学校,你想找什么样的鲜嫩可口小鲜肉都成。别人只知道你是年轻女富豪,不会再有人骂你是小三,也不会时不时的有我们这些气不顺的人找你麻烦……哦,对了,谢承佑还有好多古董吧?一并卖了吧!” 小三担心施言害她,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施言递了份购房合同过去:“房子很难背着谢承佑卖掉,市场价八折,我给现钱。车子奢侈品你随便找个二手车行就能卖。” 小三问:“你……你是谁?” 施言调出自己跟谢轻意拍的合照,那时候甜甜蜜蜜的。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小三,说:“知道我是谁了吧。” 小三说:“现金交易,房子过户的时候必须把钱全部结清。” 施言说:“可以。” 房子是全款买的,没有抵押贷款,不需要赎房产证。买房是现金交易,签了购房合同拿着房产证就去过户。三线小城市,又是房地产不太景气的时候,过户的人很少,不需要预约排队,没花多少时间,很是顺利地办完过户。 一手过户,一手全款交钱。 小三再次确认:“你……你什么时候来收房?” 施言阴森森地说:“当然是等到你跑路后。哦,对了,谢承佑的离婚官司打完,财产分割完,他的账户就会解封。趁着他睡着,拿手机转账汇款,不难吧?” 她又把写有谢承佑银行密码的纸条递过去,说:“原配给的,不用谢。转账的时候,记得注明是双胞胎孩子的抚养费,以免他说你偷盗。” 小三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女人,明白了:“你们是想让他穷困潦倒啊?” 施言的表情更加阴森诡异,活像一个变态,问:“不然呢,你想带着一对双胞胎给他养老送终吗?” 不,她不想!小三忙说:“我……我会尽快的。”她害怕。 施言叮嘱句:“你跑路以后,给我发个短信,我来收房。” 小三又说:“他……他不止给我买了这套房。”看向施言:别的,你要不要买? 施言等着的就是这个。当然要啦。她一口气把小三在别的城市的房子也买了。 谢承佑打离婚官司,再跟文兰在财产分割上扯扯皮,还得跑法院和银行解封冻结资产,没这么快回来。 她们趁着谢承佑不在的功夫,又是飞机又是高铁,辗转多个城市,迅速地把房子产易过户完。小三不认识古董,让施言找人来估了个价,一口价打包全卖了。为了避免谢承佑起疑,古董先不搬,交易买卖记录保留好,回头收房的时候再搬。 买古董的是袁悠悠,她打理的文珍古玩行是谢轻意的产业。 搞定一切以后,施言担心小三跑路不利索,万一等着办签证什么的,让谢承佑找人把她翻出来,把钱追回去,又提醒了句:“出国签证不好办,港奥通行证还是很容易的。” 小三想到谢承佑是怎么对付谢轻意的,再看谢轻意的妈妈和女朋友跟谢承佑死磕的架势,又看看趴在银行账户里的钱和自己的一对双胞胎,越想越害怕。她送走施言后,马不停蹄地去精神科挂号:“医生,我焦虑紧张睡不着觉。” 医生没敢给她多开,就两颗安眠药。 够用了。 小三安眠药到手,又立即去办了港奥通行证,准备先跑到香港。 谢承佑处理完离婚官司回到跟小三的家,心情极差,对着小三没好气,对着一双可可爱爱的龙凤胎也不是那么看得顺眼起来。 小三做小伏低,下厨做菜,陪他喝酒,体贴地又哄又劝。 酒加安眠药,谢承佑睡得人事不醒。 小三按照施言给的密码,顺利登陆谢承佑的银行账户。 他账户的钱多,转账不受金额限制。小三把他的银行app全部登陆了遍,没给他全转走,百十块钱什么的,还是给他留下了。 她转完账,把谢承佑的手机往下水道一冲,连行李都没收拾,带着两个孩子连夜跑路。她带着孩子跑到香港后,又转飞对中国免签证的新加坡,在登上往新加坡去的飞机后,才发消息通知施言可以去收房了。 施言派何耀带着购房合同、房产证去收房。 袁悠悠收到施言的消息,考虑到谢家保镖揍过谢承佑多回,足够有威慑力,也从谢家借了几个保镖,去搬他们文珍古玩行的古董。 61 第61章 谢承佑睡醒后,见屋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家,只当小三带着俩孩子出去晒太阳遛弯或买菜去了。他洗漱完,坐在阳台上抽烟,琢磨着接下来要怎么打这翻身仗。 眼下谢轻意藏了起来,文兰和施言咬他咬得紧,那些人怕得罪文兰都绕着他走,最好避开最近的风头,等回头再找机会。 他坐了一会儿,习惯性地去拿手机,伸手一摸,哎,手机没在身边。他起身回卧室找,床头柜上没有,以为掉到床下去了,低头找了一圈,没有。 昨天喝酒落餐厅了?他昨天喝得不多啊,怎么就醉了呢?以他的酒量,真不至于。谢承佑觉得有点不太对劲,转身去奔放古董的库房,东西都还在。他又去检查屋子的其它地方,东西没少,行李箱也都在,只有婴儿车被带走了。 谢承佑继续找手机,连沙发缝里都找了,没找见。 眼看快到中午了,手机没见着,遛弯晒太阳的也没见回来,开始烦躁起来。 门铃响了。 谢承佑到门口,打开房门,说:“你把我的手机拿哪……”一眼看见何耀面带微笑地站在门口,阴恻恻地看着他,身后跟着十几个保镖。 第77章 他的脸色一沉,问:“你来做什么?” 何耀出示购房合同、房产证:“来收房。谢承佑先生,这房子现在是施言小姐的了。” “咳!”一旁清嗓子的声音传来,袁悠悠自保镖身后笑吟吟地露头,双手递过去买卖合同,以及付款记录:“前户主把您屋子时的古董打包卖给了我们文珍古玩行,约定今天来搬。” 谢承佑的脸一下子绿了!他下意识地伸手要关门,但让早有准备的何耀抬手挡住,然后几个保镖大力推开门挤进去,在挤进去的同时,顺便把谢承佑给挤到了门外,然后拦住他。 何耀扬了扬手里的房产证:“谢承佑先生,这是施言小姐的房子,不方便你进去。” 他又扬声喊:“帮谢承佑先生把他的东西清出来。” 保镖们的动作特别麻利,将他的衣服直接从衣柜里抱出来就给扔到了大门外,牙刷、牙膏等洗漱用品找个袋子一装,也扔到了门外。打开玄关处的鞋柜,把*鞋子一双双往外扔。 眨眼的功夫,门口堆出了一座衣服山。 何耀满是抱歉地说:“哎哟,谢承佑先生,不好意思啊,我们是保镖,不是保姆,干不了叠衣服收拾行李的活计,这些衣服行李什么的,得您自己整理。不过,扔垃圾我们在行。”他又扬声喊:“帮谢承佑先生把垃圾扔了。” 一个保镖把厨房垃圾、客厅的垃圾、包括厕所垃圾都清了出来,送到谢承佑面前:“垃圾要不要?” 谢承佑脸色铁青。 又出来一个保镖,把谢承佑的钱包递给他:“您看看东西有没有少,哦,刚才我看到一个身份证,手欠,给您剪了。补办身份证的费用,我赔给您,打车费一起给您。”他摸出一百块钱,塞到了谢承佑的衣服袋子里。 谢承佑气得想报警,但没手机! 袁悠悠则带着人打包完里面的古董,往货车上搬。 谢承佑死死地盯着拉古董的车子,拳头都攥紧了。 旁边的保镖们就等着他忍不住动手。他动手,大家当然是要还手啦。 遗憾的是,谢承佑先生没动手。 保镖们把谢承佑的东西清完,便开始换门锁,在门口装监控,以防止有人非法入侵。 谢承佑扭头,坐电梯,去到地下车库开车,车呢? 车位空荡荡的,车子呢? 贱人把房子都卖了,车子还用得着想?谢承佑想起手机不见的事,心头有了不祥的预感。他到门口站了半天,才拦到一辆的士,然后打车直奔银行。 没手机,付不了网银,最后从兜里摸出一百块保镖刚给塞的现金付了打车费。那叫一个屈辱!可也顾不上屈辱。他到银行,插卡进去,一查余额,三十块八毛! 他在这个账户里放了两千多万,如今就只剩下三十多块。 他立即冲到柜台,想打流水查明细,看钱是什么时候被转走的。 柜台:“先生,请出示身份证!” 谢承佑的身份证被剪成了好几块,拼起来还少了一块。他的脸黑如炭。 柜台很努力才把表情绷住,摆出一副满脸为难的样子:“先生,您这身份证刷不了。” 谢承佑面色铁青地收回身份证碎片,刚站起来转身,便觉察到身后有异,回头就看到柜台探身去跟同事蛐蛐,看那神情反应不用想也知道说的是:这人有精神病吧,拿剪碎的身份证来办业务。 他气得一脚把旁边的垃圾桶给踹飞出去,到派出所报警,补办身份证。 他的身份证被剪碎了,民警让他录入指纹查询了身份信息,给他登记了报案信息,然后陪他去银行查转账记录。 “哎,这不是你自己用手机网银转的账嘛,转的抚养费。你自己看上面的备注:双胞胎的抚养费、教育费,父亲慈爱资金。” 谢承佑又让民警陪他去了另外几家银行查账,存在四大行的钱加起来不到二百块。他想起自己在中外合资银行还有钱,但,三线小城市,没有合资银行的营业点,他的手机不见了,网银也用不了。 他还得去买手机!全身财产加起来不到三百块。 他想起自己的那些个人用品还能值点钱,又赶紧打车回去。他到家门口的时候,见到小区保洁正在那扫地,地上的东西全没了。 谢承佑问:“我的衣服行李呢?” 保洁说:“什么衣服行李。门口有堆垃圾没有人要,刚才业主通知我们给清走了,你要是想要去垃圾桶翻吧。” 谢承佑问清楚垃圾桶在哪里,赶过去时,一群小区的大爷大妈正在那翻垃圾。 “这么好的衣服也扔了,太败家了。” “这表是金的吗?” “假的吧,金表谁扔。” 谢承佑上前:“表是我的。” 大妈立即把表揣怀里,满脸嫌弃地看向谢承佑:你抢垃圾呢。 一百多万的金表,是真不能让他们捡走。谢承佑现在穷疯了。他冲上去抢表。 大妈倒地大喊:“抢东西了,抢东西了,打人了……” 旁边的人赶紧七嘴八舌制止,还有人报警了。 警察来了,了解完情况后,查完监控,走了。 他站在旁边看到扔门外的,自己当时不收拾好,扔下东西走了,业主见没有人要,才让清洁工来拉走扔到垃圾桶的,这会儿又要找回来,哪儿找去。 一个外地人,还是个包养小三没整明白,让小三卷钱跑路的…… 谢承佑坐在小区椅子上,想了半天,跑到保安亭,好说歹说,保安才愿意把手机借给他打电话,他拿着手机,懵了。 电话号码,他只记得文兰的。 他能打电话跟文兰说:我现在兜里只剩下六十多块钱,你给我打点钱过来呗? 打点钱不可以,打人可以。 保安问:“你不是要打电话吗?” 谢承佑说:“不记得电话号码。” 保安问:“你老婆的也不记得吗?” 他老婆现在恨不得弄死他。 谢承佑哑口无言,默默地把电话还给了保安。 下午了,他饿得肚子难受,没钱吃饭,最后是在小区买了个二十块钱的盒饭。他拿着新办的临时身份证,去到银行,想贷款。 贷款要抵押,他没有。 信用贷,他的账户被冻结了很长一段时间,刚解封,且一下子转走大笔资金,银行担心他骗贷跑路,不给办。 来回折腾,到银行下班点,关门了。 谢承佑独在异地他乡,人生地不熟,兜里没钱,思量半天过后,在路边拦的士,想打跨省长途的士回去找四姐。没办法,谢承安没了,谢老二、谢老五跟他决裂了,谢老三也不理他了,上次去找谢老六也吃了闭门羹,只能试试找四姐了。 司机担心遇到纠纷,说:“你坐高铁噻。” 他的钱不够坐高铁的。 谢承佑连连保证,到地方,双倍付他车费,包来回的! 司机更警惕:“你不会犯事了吧?” 谢承佑压住火气,说:“我跟小三在这边,小三卷了我的钱跑路了,还把我的手机给扔了,我得回家才有钱。” 脸,全没了。可这会儿,他谢承佑的脸皮已经不值钱了。 他突然就理解了,老先生当初一夜之间穷困潦倒是什么心情了。可那时候的老先生年龄小,虽说赶上乱世,但只要能折腾,翻身比现在容易。 司机不愿担这风险,摆摆手,走了。 谢承佑拦了好几辆的士,都没有司机愿意载他。他走投无路,只能再次跑到离他最近的派出所寻求帮助。 一个五十多岁的大男人,有手有脚长得牛高马大的,跑来求助民警联系家人。 派出所的人看到他都无语了。 民警查他户籍信息,居然是挂靠在街道公共集体户下的,老婆离婚,女儿失踪。 谢承佑报了他四姐的名字和住址,让民警帮忙查查电话号码,打电话给她。 谢老四接到民警的电话,乍然一听,还以为遇到了骗子,听了两句就挂了。 民警再打,打了好多次以后,谢老四终于又接了,“喂”了声。 谢承佑赶紧拿过电话,喊:“四姐,我是承佑。” 谢老四的声音一冷:“你打电话给我做什么?” 谢承佑说:“四姐,我现在在外地,没钱了……” 谢老四气道:“我说你们这些骗子能不能不要打电话过来了!”又挂了电话。 谢承佑一遍又一遍地打电话。 终于,电话再次接通。谢老四说:“骗子不会这么打电话,说吧,你遇到什么事了?” 谢承佑把小三卷钱跑路的事告诉了谢老四,让四姐给他打点钱。 谢老四“呵”了声,说:“转五万块钱给你,你别来找我,我不想施言和文兰朝我发疯。”说完又挂了电话。 谢承佑想问,转到哪啊。他再打过去,被拉黑,打不通了。 第78章 他出了派出所,打不起车,只能用脚挨家跑银行的自动柜员机查余额,终于走到夜里十一点的时候,找到了自己工行卡里多了五万块钱。 为了五万块钱,走了一晚上,脚都起泡了。 他跟四姐的情分,就值五万块! 谢承佑走在大街上,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在一夜之间,一无所有。 无权,无钱,无亲,无友,无依,无靠。 不,一定还有机会。 谢承佑在路边便利店买了点吃的,就想去机场,但考虑到如今只剩下五万块钱在身上,犹豫了下,决定还是坐高铁。 可在此之前,他还得买手机和补充卡。 这个时间,手机营业点已经下班。他找了家酒店,住到第二天,退房后去买了手机,又补办了卡,再坐高铁回去。 下了高铁,没有人来接,只能自己找打车的地儿。他坐上出租车,司机问去哪,才发觉自己竟无处可去。 谢承佑突然很惶恐,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不行,他得把钱找回来! 谢承佑又去公安局,想看能不能把人找出来。 好在吧,小时候的交情还在。 发小告诉他:“跑出国了!”默默地看他一眼,心说:你这钱可不好追回来了。 追是能追,但得有人去追,需要耗费大量人力、财力。这笔钱,谢承佑现在可掏不出来。他祸害亲生女儿的名声在外,文兰、施言又都难缠,谁敢帮着谢承佑去得罪她们啊。小三手里的房产能这么快脱手,施言又把小三卷了他钱跑出国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想也知道这事是谁干的。 发小提了句:“佑哥,谢轻意现在还没消息。” 谢承佑想说,不是他干的。随即一激灵:“还没消息?”他都落魄成这样子了,谢轻意还躲着?不会是真没了吧。 发小说:“文兰和施言这两天又在到处疯找,但音讯全无。谢家人的案子,她们一直在催,检查院那边已经递到法院了。” 发小给了谢承佑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 案子递到法院,估计很快就会判下来。谢家那么多人蹲进去,没蹲进去的那些还得收拾他。这时候还回来干嘛,跑路啊!不跑,等着再被收拾!谢承佑现在没钱没势的,打他跟打落水狗一样。 谢承佑思来想去,找发小借钱。 发小表示钱都在老婆那管着,而且现在文兰、施言他们盯着他,他不好借太多,于是给了谢承佑八万块。 谢承佑收下钱,道了声谢,跑路了。 发小惊呆了!八万钱都不够谢承佑以前一顿饭钱,现在居然收下了,还没发脾气,还说谢谢! 他立即明白谢承佑是真的倒势倒得彻底,已经不是第一回这么借钱了。他默默地把谢承佑拉黑了。这钱,不指望谢承佑能还上了。 文兰和施言都有派人悄悄盯着谢承佑。 然后她俩发现,从谢承佑回来,到现跑路离开,谢轻意都没出现,甚至没有发现谢轻意有派眼线出来盯谢承佑。 谢承佑彻底倒台,都要跑路了,谢轻意是不是该出来见见谢承佑,出出气。可是,没有! 两人愈发悬心。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谢家人判了,把这些事情彻底处理完,谢轻意会不会出来。 五月初,谢家人的案子判决结果下来。涉案金额巨大,但他们不是主动抢夺,又都是从犯,且退赃、退钱痛快,认错态度好,于是刑期在一年到三年不等。谢老二和谢老五的年龄太大,又没拿钱财,判了半年缓期,不用进去。可谢老五因为判刑,退休待遇也全没了。 判决结果下来。 文兰和施言就在家等着,但一天过去,两天过去,三天过去,谢轻意仍然没有消息。 随着时间一点点往后,她们的希望不断落空,再然后,再也不绷不住。 谢轻意到现在还没出来,那就不是躲着不出来,而是真的不太好。 文兰又将目光落在地下的暗道,话说出来时,声音都哑了:“找暗道,不计代价,找暗道——” 可谢轻意的防盗措施太给力,太难破了。 文兰联系谢老六。他破这些,在行!他的专业就是搞这些的。 谢老六告诉文兰:“谢家主院后面的水池底下有个排水渠,高一米五,青砖拱形结构,有闸门,闸门一关,水一放,那就是条通往外面的路。一条巷道之隔,隔壁院,住的是谢轻意的眼线。” 文兰问谢老六:“你憋到现在才说?” 谢老六说:“一墙之隔,她都没出现,你们都没找到,我敢说?况且,她怎么可能一直待在隔壁,估计当天晚上就转移到别的地儿了。我查过,那天晚上隔壁院有车子离开,前后座都没人,但谁知道后备箱有没有人。那车子经过的一些路段没监控,我也没她的下落,但想来应该就在本市的某个地方藏着。她到现在还没出现,估计是发病了。” 62 第62章 文兰问:“闸口的机关在哪?” 谢老六说:“二十多年前,主院翻修的时候,地下重新修整过,老爷子叫我回来弄的。通往金库的地道有一处防盗机关直通闸口,触发机关,闸口一开,池子里的水灌进密室里,直接把人淹完,但要是提前把水池的闸口关掉,排水口打开,十分钟就可以走人。” 他又将机关所处的确切位置告诉了文兰,又说:“如果谢轻意加了锁的话,你们进不到那么深,可以考虑直接去隔壁院,问一问就能确定谢轻意到底有没有离开了。” 隔壁院原本也是大户人家,解放后隔成了一座座小院子。因此与谢家一条小巷相隔的有好几户人家。地下的排水渠跟这一片的宅子年代一样久,但有些在后来已经改成了排水管道,像谢家这样还维持原样的,不多了。 排水渠能通谢家、还能走人的,只有那一户,谢老六把门牌号报给了文兰。 文兰和谢老六通完电话,立即叫上施言找过去。 文兰敲响门。 没两分钟,便有一个打扮精致的中年女人打开门,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施言说:“找你们老板。” 中年女人默默让开门,请她俩进来。她关上门后,说:“老板当天晚上就离开了。” 施言长松口气,低低地骂了声:“艹!”气得直咬牙。谢轻意活着,也不知道给个音讯回来,叫人担心得要死。她是真想把谢轻意揪出来打一顿。 太好了,轻意是活着离开的,没有把自己埋在地下。文兰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下来,这一松懈,便是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好在她及时扶住门,稳住了。 院子中间有棵香樟树,茂密的枝叶几乎把整个院子都盖了起来。墙角下就是谢老六说的排水渠的井盖。圆形的井盖,毫无特色,毫不起眼。 施言走过去,打开井盖,探头看去。 排水井有两米多深,底部有淤泥。 施言打开手电往里照了照,果然见到在离井底约有三十厘米高处就是进水口,另一侧是则是出水口,都是青砖结构,一米多高,拱顶离地面约有半米。这一段是废弃的,不与外面的排水口相连。由此可以看出,闸口是关着的。 她问:“你们老板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那女人“嗯”了声,说:“夜里十一点的时候,老板从这里出来,我老公把她送走了,出去洗了个脚,跟朋友吃了顿宵夜才回,以此作为掩护。” 施言说:“我想跟你老公通电话。” 那女人给她老公打电话,然后把电话给了施言。 施言问:“我是施言,现在在你家,你们老板呢?” 对面告诉她,他只负责把老板送到指定地点,之后老板的去向就不知道了。 施言问清楚确切地方,说:“你还有其他工作吧?”两个无业游民不缺生活来源,还住这种独户小院,很容易查到,谢轻意藏不住。 “哎。”那边有点吞吞吐吐。 施言“嗯?”了声,问:“不方便说?”那她自己查。那能查到什么,可就不难保证了。 那边听出施言语气里的威胁,只能说:“倒也没有,就是刚跳槽不久。呃,在施氏上班。”?所以,谢轻意不仅藏起来了,还派了送她离开的眼线来盯她!施言气极,叫道:“告诉你们老板,别让我找到她,否则打到她妈都不认识。” 文兰默默地看了眼施言,理解施言为什么这么气。她也气。 可气过之后,更多的是担心。她说:“问问他,轻意还好吗?安不安全?有没有生病?” 那边告诉施言:“老板上次联系我是在三个月前,给我发了条消息让我去施氏上班,再转了笔辛苦费。我隔上几天发消息给老板汇报一下施总的情况,但老板一直没有回消息。她现在的下落和情况,我们也不清楚。咳,施总,我们也就是干点兼职,赚点外快。上班才是正职。” 施言“呵”了声,说:“你把我找上门来的消息,告诉你们老板吧。” 第79章 她想说爱回不回,她不奉陪了,可又担心谢轻意病了。 这都过了好几个月,想顺着这条线查谢轻意已是不可能,好在可以确定谢轻意还活着,最大的担忧解除了。 两人回了谢家大宅。 施言知道文兰工作忙,最近总是往返奔波,成天悬着心胆忧不已,脸上全是疲惫。她说:“我慢慢找吧,总能找到的。” 文兰又在家住了两天,眼看请假到期,只能先回部队。 她挺难受的。要是多关心些轻意,但凡能跟孩子相处相处,都不至于让谢轻意成了现在这模样。是她对不住谢轻意。 转眼间,到了六月初,还是没有谢轻意的消息。 施言人都麻了:谢轻意,你到底出不出来? 到底病得怎么样了! 忽然,她想到谢轻意好像不是那种病了硬扛着不去看医生的人。精神科的卢教授给谢轻意看病一直看得挺好的,想来,谢轻意应该不会轻易换医生。 施言想到这里,拿了车钥匙开车直奔医院,一问才知道卢教授今天不上班,在家休息。 她又向护士打听谢轻意最近有没有来看病。 护士告诉她:“没有,要是有的话,我早就打电话给你们了。”那么高的酬谢金额,谁不动心啊。 施言在谢轻意住院那会儿,因为作为谢轻意的陪护家属,跟卢教授互留了电话。她又给卢教授打电话,打听谢轻意的情况。 卢教授说:“她一直没到医院看病。” 施言又问:“那有没有只来拿药不看病的?” 卢教授说:“不来看病谁敢给随便开药,吃坏了怎么办?” 施言“哦”了声,说:“那您要是有轻意的消息,一定告诉我。” 卢教授说:“好。知道你们着急。放心吧。”那边挂了电话。 施言其实不太放心。 她又打电话给吕花花和庄宜,向她俩确定:“谢轻意回家以后,每天都有按时吃药吗?” 两人都明确地告诉施言,有的。 施言问:“有忘记吃药的时候吗?” 两人都告诉她,没有。 施言可以确定,谢轻意一定还在服药。要么,她从老教授这里开药,要么,网购。网购不能用自己的名字,还可找人代为购买嘛。谢轻意身边一定有人照顾。 这事,又得请刑警帮忙。 施言立即回到谢家老宅,找到谢轻意之前服用的药,拍照后,再去到刑警队请他们帮忙调查这几种药,看能不能从网购下手。 刑警队长告诉施言,早查过了。精神类药品属于处方药,购买人有没有到精神病院的看病记录,还是很好排查的。 施言不死心地问:“那给谢轻意看病的卢教授的家里,去过吗?” 刑警队长说:“去过。我们上门了解的案情的时候就去过了。谢轻意病得很重,她失踪之前一直有按时看医生、定期开药、服药,我们有从医院方面下手。”说罢,摇了摇头,没线索。 施言问:“那卢教授会不会出去替人看诊,然后隐瞒不报?” 刑警队长说:“你要不要看看你们找谢轻意给出的酬谢金额?” 施言知道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看钱。 这酬谢金额是文兰给的,如果卢教授有替谢轻意私下看诊,是一定不会收这个钱的。况且,以谢轻意洒钱的劲儿,卢教授真要贪钱,找谢轻意要就是了。从谢轻意平日里的排场就能看出,谁是更大的金主。 她以要上门拜访卢教授,亲自再问问谢轻意的情况为由,向刑警队长要了卢教授家的地址,回到车上后,又打开小程序点开医生挂号界面,看卢教授哪天上班。 私下出诊,当然不能选上班点了。 今天卢教授确实不上班。 施言开车去了卢教授家,没登门拜访,而是先转悠了圈找到卢教授的车子在家,把车停在了离他的车不太远的地方,坐车上抽烟。 她蹲人家门口等人都等习惯了,打算以后没事就来蹲一蹲,万一就等到了呢。 施言在车上坐了半个多小时,正要给文兰发消息,想让文兰也从看病方面查一查,就看到卢教授提着旅行袋从楼栋里出来,绕过楼下的绿化带,来到停车位前。他把旅行袋放在后座上,上了车。 一个老教授,穿着正装,提个旅行袋?出差?可他明天出诊啊。 施言等到老教授的车子开出去,保持一定距离,慢慢跟上。 车子出了小区,开了十几分钟,到了一个高档楼盘。 老教授的车子直接开了进去。 施言的车子够壕,她按个喇叭,门岗只当她是业主回来了,给她开了门。 她一路跟进去,见到老教授的车子拐进一栋有高院墙的独栋别墅。 这别墅院子里种着树,院墙上栽着花,隐约能看到点搭建的玻璃房的一角,但从院外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施言把车子停在路边的停车位,靠在坐椅上等。忽然,她瞥见院墙上方的摄像头,再定睛一看,好家伙,跟谢家大门上的是同款,老贵了! 狗东西原来躲到这里来了。 施言下车,砰地一声,重重关上车门,去按响了门铃,又抬起头看向摄像头喊:“不开门,我翻墙了啊,电死我算了。” 别以为栽了花做掩护,就不知道你装有防盗网,通电的那种。 过了两三分钟,门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六十来岁模样的老阿姨,一看就是保姆,有点眼熟。 施言的记忆力很好,稍微一想就想起来。 她小时候去谢家见过她。谢轻意那时候丁点大,就是这个保姆在带。 保姆什么都没说,让开了门,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施言本来很生气,可又突然揪心起来。她想问,谢轻意还好吗,喉咙哽住,问不出来。反正好不好的,待会儿就能见到了。 她跟在保姆身后,进屋,顺着楼梯往地下室去。 地下室很宽敞,做了天井采光,顶上是玻璃罩,天井里做了仿雨林的流水造景。 一身居家常服的谢轻意坐在轮椅上,从天井洒下来的阳光就在她的脚下。 老教授正在替她看诊。 施言凑近,便看到谢轻意的眼睛一点焦距都没有,空茫茫的。她没绷住,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夺眶而下。 63 第63章 老教授对于施言能找到这里来,既意外又不意外。 不意外的是,施言去过医院,又打电话给他,已经在往他这里找了,意外的是,居然找来得这么快,且能确定谢轻意就在这里。 他挺好奇的,问施言:“你怎么就能确定我是来替谢轻意看病?” 施言说:“门口的监控跟谢家大宅是同款。我们之前查过安保公司,谢轻意买的安保设备向来是最好的,这一款特别贵,私人买它的,只有谢轻意。” 老教授“哦”了声,满足了好奇心,便把话题到谢轻意的病情上,“她是从三月中旬开始发病,最开始时是听觉和视觉有点受影响。听觉表现是听声音越来越模糊,视觉表现则是可视范围越来越窄,随着听觉和视觉陆续消失,触觉也在缓慢消退,直到半个月前,彻底没了反应。直到她的触觉消退前,她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她还……还学了哑语和盲文。” 这是他见过最令人揪心的病人。说她疯着,她又是清醒的。说她没疯,她又困在了自己的小天地里。 施言听着老教授的话,极痛心,只轻轻地点点头回应。她的目光落在谢轻意身上,舍不得挪眼,可瞧见她那样子,是真难受。 老教授见到施言这模样,叹口气,说:“知道你们在找她,但你知道她的病情,最好还是不要让她跟她……那两人见面。” 施言点头,说:“理解。” 清脆富有节奏的脚步声顺着楼梯下来。 一个年龄约在三四十岁左右美得极具风情的女人正缓步从楼上下来,步履摇曳生姿,优雅从容,浑身上下都沉浸着富养出来的贵气。 施言一眼认出,这是森茂国际集团的总裁郁容。她震惊极了,惊呼出声:“郁总?你……你怎么在这?” 她又看向照顾谢轻意的保姆:这不是谢轻意提前安排好的落脚点藏身地?跟郁容又是什么关系? 施言感觉自己cpu要被烧了。 郁容回答了句:“这是我家。”她去到谢轻意身旁蹲下,抬起头看向她,喊了声:“老板……”又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依然是毫无反应。 施言惊得嘴巴都张开了,叫道:“老板?” 郁容的父亲不是森茂国际集团的创造人吗?森茂成立的时候,谢轻意还没出生呢。 随即施言便明白过来,森茂国际集团背后估计有谢家人出资,那应该是谢伯儒老先生了。难怪谢承安和谢承佑会那么祸害谢轻意。谢轻意的手里到底掌握了多少资产! 难怪一直找不到谢轻意。谁能想到森茂国际集团的背后是谢轻意,谁能想到谢轻意会躲在郁容的家里。她们平时……那真是八杆子打不着一点关系。 第80章 施言拉来椅子,在谢轻意旁边坐下,看着她气得直咬牙:掐死她算了。 妒忌心又犯了! 妈哒! 郁容问老教授:“怎么样?还是没知觉?” 老教授摇摇头,说:“没有,一点痛觉反应都没有。”他清清嗓子,又朝施言喊了声:“施小姐,要不……”抬手朝着谢轻意示意了下。 施言想说:“我又不是医生。”可谢轻意的病情是在自己潜意识里有选择性地屏蔽掉外界,她是被最后被屏蔽的。施言凑近谢轻意,喊:“谢轻意,谢轻意……”伸手在谢轻意的面前晃了晃。 谢轻意的眼睛依然没有焦距,眼珠子都没转一下,但头极轻微的动了动,动作幅度太小,以至于让施言几乎以为是错觉。 郁容惊疑不定的目光从施言和谢轻意之间来回扫过:是无意识的动弹,还是对施言有反应? 施言凑近更近,几乎在谢轻意的耳边,提高音量喊了声:“谢轻意。” 又伸手在谢轻意的面前晃了晃。 谢轻意眨了眨眼,嘴唇微颤,极轻微地喊了声:“施言?” 声音低若蚊鸣,却把老教授、郁容和保姆都惊得够呛,全都瞪大眼睛看着施言:她比药还好使! 施言握住谢轻意的手。 纤细的手指凉得像冰块,明明现在已经是夏天,明明地下室的温度正好。 施言发觉谢轻意的手都从来没有暖和过,每次牵她的手都是凉凉的。 “施言,是你吗?这里好黑……我看不见。”谢轻意的声音低得像说悄悄话,要凑得很近才能听见:“你在哪?” 施言的鼻子一酸,眼睛也酸酸涩涩的泛上潮气。 她半蹲在谢轻意面前,抱紧她,说道:“谢轻意,我接你回家,没事了,没谁会再伤害你了,他们死的死,逃的逃,坐牢的坐牢了……” 她想起这半年的日子,提心吊胆,天天气不顺,连皮肤毛孔都在往外释放着暴躁气息,偏还得装正常人,做事不能乱了分寸和节奏,就怕没解决好,没让这小祖宗满意,她不出来。却原来,谢轻意不是不出来,而是病得……这么重。 谢轻意继续喊:“施言……施言……”本来就低的声音越来越低。 施言在谢轻意的耳边连声说:“在的,我在的!” 谢轻意又没了反应。 郁容见状,站起身,看向老教授,又指了指施言:要让她接走? 就谢家那情况,其实不管是把老板交给施言还是文兰,她都不放心。 有道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有这么个能折腾的老板,病成这样子都能把谢承安和谢承佑弄垮,还能让她趁势截糊夏乐乐和陈铭,从中大赚一波,将来的日子不会差,她是真不打算改换门庭。如果可以的话,她更乐意一直把老板留在身边照顾,近水楼台先得月嘛。可老板病成这样子,都还能认出施言。让施言照顾老板,或许有利于病情恢复。 老教授点头,说:“最好还是交给施小姐照顾吧。” 郁容问:“施总的意思呢?” 施言说:“我接她回去。” 郁容问:“回谢家?” 施言想说,不然呢?随即明白郁容是担心谢家还有麻烦事,不利于谢轻意养病。她说:“谢家已经梳理完了。” 郁容说:“我是指文兰。但凡她对老板能上些心,少些刺激,老板都不至于弄成这样子。”谢承佑敢下手,不就是因为做母亲的失职,笃定文兰不会发现么。如果不是谢家有地道,老板及时跑了,把文兰和谢承佑架在火上烤,使得他俩斗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老板要是没了,文兰、谢老六、谢老七再撕起来,他们这些小股东很可能成为炮灰。 施言说:“谢轻意的情况好转前,我不会让文姨见谢轻意的,至于好转以后,看谢轻意的意思吧。”她抬眼看向郁容,问:“这答复,可满意?” 郁容点头,又说:“保密,别说是在我这里找到老板的。” 施言微微一笑,说:“可真是把财不露白的精髓掌握透了。”都知道谢家有钱,到底多有钱,真是……连谢家人都不知道。 她的心头微动,问:“谢承安*知道森茂跟谢家的关系么?” 郁容抬眼看向施言,眼里有着警惕:你什么意思? 施言说:“谢承安已经死了,他知不知道都不影响什么,我只是想确定一件事,一件已经过去的事。” 郁容说:“他不知道。” 施言说了句:“果然。” 谢承安其实当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家,那时候谢老爷子在家里已经不怎么有话语权,谢承安和底下的子孙们都不怎么搭理他,甚至还闹出过谢承安想让谢老爷子搬出主院,父子俩吵起来的事。小时候她受欺负,妈妈只能当场几耳光打回去,就火速把她送出国,说是读书,何尝不是避难。那时候,她和妈妈是真的活在谢承安和他的那堆儿孙们的阴影下。 日子好过起来,是在谢老爷子把谢轻意扶起来后。谢轻意当家以后,谢承安的日子开始不好过,但她的日子愈发轻松阔绰,不再只能靠着妈妈给她打钱过活,而是每个月多了好几笔谢家打过来的钱,生活费、零花钱、逢年过节生日都有钱到账,准准的。钱多,又心理扭曲,很是荒唐了好些年。 可谁能想到,谁又知道,这些背后是这么一副光景,风风光光的谢轻意遭受了那么重的精神创伤,病得这么重。 关于谢老爷子是否利用谢轻意对付或制衡谢承安,没有深究的意义。 说到底,谢承佑和文兰是真的对谢轻意不闻不问不管的,她是爷爷奶奶一手带大的,谢老爷子到老才放手的隐藏在暗中的财富,最终都交到了谢轻意手里。 或许在谢轻意看来,她是真的和爷爷相依为命。爷爷有她,才能安享晚年,她有爷爷护着,才能平安长大,手握如此多的财富。所以,谢老爷子过世对她的打击才那么大,因为那是唯一的亲人和依靠。 施言收回思绪,去抱谢轻意。 入手倒是重了点,谢轻意稍微长了点肉,看得出来,被照顾得挺好的。 施言刚把谢轻意抱起来,郁容就指向旁边:“有电梯。” 有电梯,下楼还走梯楼?施言又把谢轻意放回到轮椅上。她一抬头,正好跟谢轻意的视线对上,突然被人近距离盯着看,吓了一大跳。她再定睛看去,眼神依没有焦距,空茫茫的。没看她? 她又伸手在谢轻意的眼前晃了晃。 谢轻意眨了眨眼,又闭上眼睛,再次睁眼,似乎是在确认什么? 施言喊:“谢轻意,谢轻意,你是不是能看到我?你是不是又看到光门了?顺着光门走出来,我就在这里。” 谢轻意闭上眼睛,身子一软,往后仰去。 施言赶紧扶住她,喊:“谢轻意?”求助地看向老教授。 老教授说:“别担心,有反应就是好事。她除了有点贫血和营养不良,身体没问题,主要是精神上超过承受限度就可能会出现昏睡的情况,这是大脑在自我保护和休息。慢慢来吧。” 施言经历过上次照顾谢轻意,想到她也是经常昏睡,叫都叫不醒,于是点点头。 她熟门熟路地系安全绳和绑带,固定好谢轻意,以防她摔下轮椅,这才推着谢轻意往电梯井去。她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向郁容和老教授说:“多谢。” 郁容扔了个白眼给施言:我用得着你来道谢? 老教授点头,说:“别怪我就成。”实在是,看不过去啊。不想谢轻意再去面对文兰和谢家那一堆事。 郁容等到施言进了电梯,才扭头对老教授说:“我的病可以好了。”给老板看病,一直是以她的名义在治疗开药。 老教授说:“做戏做全,你再开一段时间的药。” 64 第64章 施言考虑到不曝露郁容,将车子开进别墅院子里,关好大门后,才将谢轻意用轮椅推到车子旁,抱到后座驾驶位后方,尽量避开监控拍摄。 之后,她驾车绕道回了趟家和公司,才载着谢轻意去刑警队。 刑警队长接到施言的电话,立即来到门外,待见到躺在后座人事不醒的谢轻意,惊声问:“在哪找到的?她怎么了?”谢轻意失踪可是大案,部队那边派人来查了好久都没找到,施言居然把人翻出来了。 施言说:“发病很久了,失去知觉,这会儿昏睡了,待会儿要送去医院。不过在此之前,得请你帮个忙。” 刑警队长说:“你讲。” 施言说:“你知道谢轻意经常处在危险中,她的藏身地点不方便透露,想请你帮忙做场戏,遮掩一下。到时候这案子的结案报道,你们写起来也好看些。” 刑警队长懂了,意味悠长地瞥了眼施言。 施言又说:“我回头给你送锦旗,让文姨也给你们送一面。” 刑警队长考虑后,答应了。他开着警车跟着施言去了趟老教授家。 第81章 他们之前找到卢教授这里是三月份,然后再没登门来查过。 就说谢轻意是三月份那会儿,自己找到卢教授家门口来的,求卢教授收治,并央求他帮忙隐藏行踪。卢教授考虑到她的病情以及所处的危险处境,迫不得已答应下来。施言是想到谢轻意这么久没消息,考虑到卢教授是她的主治医生,谢轻意又非常信任他,要治病的话,一定会找他,因此来楼下蹲了一会儿,就又走了,但思来想去的,觉得还是想要上楼来看看,就联系了刑警队长。卢教授看到施言带着刑警队长过来,再看谢家的事情已经了结,谢轻意安全了,就主动把谢轻意交给了他们。 三人套好说词,施言换上谢轻意的外套,用帽子遮了头发,口罩遮住脸,装成谢轻意,由刑警队长抱下楼,放到车上。之后,施言又避开监控,鬼鬼祟祟地爬楼梯上楼,由卢教授的太太陪着她坐电梯下楼。 施言搞这一套,让刑警队长很怀疑是不是施言把谢轻意藏起来了。 可这事,不能深究,就这样结案最好了,他怕越挖越有,再挖出点什么结不了案把自己坑了。 卢教授跟着施言、刑警队长,又陪着谢轻意去医院。 他们先给谢轻意安排了一套全身检查,身体没问题,人也没昏迷,就是睡着了,又因为没有知觉意识,睡得很沉,处在昏睡状态。 刑警队长则忙着打电话把找到谢轻意的事报给上级领导和文兰。 施言在确认谢轻意的身体健康是真的没什么事后,给文兰打电话,说明了谢轻意的情况,也重点讲了卢教授不建议谢轻意在好转之前再受刺激。 文兰刚跟刑警队长通完电话,知道是担心她在刺激到谢轻意,于是说:“我最近忙,回不去。你把轻意送回谢家大宅吧。” 她可以不见谢轻意,但谢轻意回到自己家,有秦管家、秦姝以及一群保镖看护着,安全上有保障。 之后施言又通知了秦管家、秦秘书和保镖队长何耀。 没一会儿,谢轻意的病房就挤满了人,全都是在探望她的。 秦管家抓住卢教授的手紧握不放,连连感谢。 秦秘书确认过老板的情况,感激地给卢教授递上两个大红包,又表示改天一定登门拜访。在别人家白吃白住受人照顾庇护这么久,怎么都得好好感谢的。 之后,刑警队长的上级领导又赶过来亲自确认,确定谢轻意确实是没什么事了,又跟施言、刑警队长和卢教授详细了解完经过,这才离开。 一通应酬忙活完,都快到傍晚时分。 在病房里只剩下何耀、吕花花、秦秘书和施言后。 秦秘书才问施言:“真是在卢教授家找到的?” 她和何耀都派人去过卢教授家,他们家就老夫妻两人生活,哪来的第三个人。 施言说:“我给藏起来了,成了吧。” 秦秘书信她才怪!这找到人,和没找到人,施言的精神气整个大变样。之前是暴躁得恨不地来个地球爆炸,这会儿眉飞色舞高兴得像要马上入洞房。 她随即警惕:这牲口不会又趁着老板没意识无法反抗,做出点什么事吧? 秦秘书当即表示:“今晚我来陪着老板。” 吕花花说:“我守着吧。” 秦秘书说:“那我俩一起守,施言小姐辛苦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 施言懒得搭理她俩。 她让施惠心打包了晚饭和睡觉的毯子,让司机送来,然后率先霸占了病房里的双人沙发,晚上她就睡这了。这两人要留在这里,地板、靠背椅、躺椅,任尔选择。 她在等晚饭到的功夫,又联系保安公司以及自己派出去找谢轻意的人,一一通知他们找到谢轻意了。找到谢轻意的酬谢没有了,但天天在外面跑到处找人,谈好的辛苦费还是要给的。她又一笔笔转账过去。 秦秘书在旁边不动声色地看着。 虽说施言小姐没少在老板跟前作,气得老板都把她给拉黑了,现在还在微信黑名单里躺着没放出来,可老板每次有事的时候,她是真出钱又出力,真的上心。人都说嘛,患难见真情…… 啊呸! 秦秘书又觉得浑身别扭难受。真情个xx,姓施的明显对老板居心不良,图老板美色。 饭点的时候,生活助理带着晚饭和护理用品来了。 谢轻意病到没有意识生活不能自理,饭喂到嘴边都感知不到,更不会配合吃饭,所以,一般都是粥、糊糊灌进推进器里硬灌进食道里,再配合打一些营养针。她的日常方面,需要有人守着勤快护理,才能维持体面。 这些事情,生活助理不愿假手旁人,只有实在没空才会由两个女保镖或护士去做。 施言瞧见谢轻意闭着眼睛半躺在床上,生活助理硬灌粥的样子,再想到这两年里谢轻意遭的罪,难受得心脏似被谁一把抓住用力捏、反复碾压。 那么娇贵的一个人,不该受这些折磨折腾。 施言起身,上前,接过生活助理手里的推进器,放在一旁。她喊:“谢轻意,谢轻意……”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她的名字,想把人叫醒。 谢轻意的眼皮动了动,睫毛轻轻颤了颤,似想睁开眼。 施言继续喊她名字。 谢轻意睁开眼,眼神迷蒙,随即又沉沉地合上了。 施言只得拿去推进器喂食,然后让生活助理抢了过去。 生活助理默默地看了她一眼,继续给老板喂粥。她喂完粥,又抱老板去浴室洗漱,确保把老板照顾得好好的香香美美的。 夜里,施言躺沙发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起身,去到病床边,掀开被子,贴着谢轻意硬挤在一米二的病床上睡觉。 守夜的吕花花没有睡,坐在单人椅上,借着虚掩的门缝里渗进来走廊灯光,瞧见施言的举动,犹豫了下,决定装作没看到。 秦秘书躺在从护士站借来的单人躺椅上,也睡不着。 过习惯了好日子,突然睡这硬梆梆的塑料躺椅,咯得浑身难受。她有点闹心,偏又不明白自己闹心什么,大概还是看施言不顺眼吧。老板不在的时候,看着施言的举动,觉得老顺眼老解气了,这会儿嘛…… 一米二的床你也挤得下去,牲口! 秦秘书实在看不过眼,起身,走了,回家睡觉去!她大几十万买的床垫睡起来不香吗!好气! 谢轻意知道自己病了,病得挺严重的,所以哪怕躲到郁容这里,也不忘悄悄联系卢教授,请他偷偷来给自己看病,每天按时吃药。可……病情仍旧一天天加重。 她有静养,并不担心谢家的事。 从她顺利脱身,魏林没有逮到她,便结局已定。 她以为她可以安安静静的等,但静不了。 文兰找她,施言找她。 她看着她们发了疯似的到处找她,看着她俩疯狂报复谢家人、对付谢承佑。 她不担心文兰,文兰比她坚强得多,除了涉及她生死的事,触动不了文兰多少。可施言不一样,施言有精神分裂症,只是伪装得太好,装正常人装得太好,很少有人看出来、往那方面想。 夜深的时候,施言去她以前住过的院子,不是担心得睡不着觉,而是发病了。 她早就不住那院子了,想要找到她的线索,应该去主院。施言去她以前住过的院子,是因为那是她以前住过的,施言见过她在那里住,还搂着她睡过觉。 她家的监控拍得可清楚了,通过监控她能清楚地看见施言的眼睛、表情,读懂她的情绪。施言担忧她,又很生气,暴躁,想把她揪出来打一顿,有时候那眼神兴奋又疯狂,没安好心。白天的时候,施言一副很正常的样子,那冷静自持的模样,装冷静自持的模样,让人心疼。 人非草木,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别人为她担忧焦虑忧心,无动于衷。 原来,熬时间,坐看事态发展,以人为棋,也是种煎熬,甚至会有负罪感。 然后,她的病情一天天加重,听觉、视觉、触觉都在逐渐消失,她逐渐困进了黑暗中,独自一人。 谢轻意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人憎鬼厌。 她其实是真的招人厌吧,躲在角落里窥人心的鬼魅,所以黑暗才是她的归宿。 再然后连黑暗都没有了,空茫茫的,浑身轻飘飘的,宛若离体游魂,除了点自我意识,什么都没剩下。 直到施言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明明很远,很轻,嗡声嗡气的,很模糊,但她一下子就认了出来。声音传来的瞬间,她清楚地感觉到心脏猛地一跳,她还活着,不是游魂。 声音断断续续的,一会儿响几声,是施言在叫她。 又似过了很久,似有几个小时?她不确定,但周围似有声音,光线有点刺眼,头很疼,也很沉,可她睁开眼,周围没有光,黑雾弥漫,像拍鬼片。 行吧,从空茫茫中走到黑暗中,也算病情好转了。 可身旁有触感传来。谢轻意忽然有点被吓到,汗毛倒竖的感觉,边上有鬼? 第82章 她是真不想见到那对恶鬼夫妻。她想看过去,动弹不了,被定住了。 鬼压床? 谢轻意更害怕了。 她努力想动,想跑,动不了。 忽然,施言的声音又传来:“谢轻意,谢轻意,能看到我吗?我在你边上。醒醒!” 我醒着的呀,我被鬼压床了!谢轻意有点无语,有点着急。 “谢轻意,别怕,别怕,我在你旁边,你能感觉到吗,我抱着你的,我跟你挤在一张床上,我们在医院,别怕,没事的……” 是施言的声音,罕见的温柔会哄人,甚至还带着些焦急和担忧。 所以,旁边不是鬼?是施言? 谢轻意忽然有点美了,开心起来。她又在想:既然找到我了,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过,提前找到她也没事,赢面在她这一边。提前找到也行,能少些担忧。 谢轻意挺安心的,想贴过去蹭蹭,可动不了。 面前,迷雾浮动。施言的声音又响在耳边:“谢轻意,你要是能听到我的声音就眨眨眼,连眨三下。” 眨眼?谢轻意心说:“我现在有眼睛眨吗?” 她试着眨眼,想要眨很多下,但……能眨眼吗? 谢轻意突然就很烦现在这样子。 “别烦,乖,会好的。我看到你眨眼了,你眨了好多下,很好。”施言的声音又轻又柔,温软的触感传来,在抱着她。 谢轻意突然意识到她在跟外界取得联系,她在恢复,施言是她沟通外界的桥梁,她……她可以从这里离开,出去了? 可突然间,她又舍不得离开。困在这里无知无觉无悲无喜,甚至感觉不到时间,就不需要考虑什么了吧。 她的意识开始下沉。 施言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谢轻意,你再不醒,纸尿裤漏了。” 什么纸尿裤?谢轻意突然一激灵,瘫痪病人、植物人,可不就得用成人纸尿裤什么的。那她…… 那画面太惨!谢轻意想灭口。 施言又说:“真漏了!” “抱你去洗澡啦,放心,不嫌弃!” 我嫌弃!你住手!她想把她们通通灭口,全部灭口!谢轻意想要睁开眼,睁不开,想看清楚看不清楚,想动弹,动不了。她气得哟! 好气。 耳畔又传来施言的笑声:“哎,生气也没有用。啧,谢大小姐,我给你录个相哈。放心,我不敲诈你,给钱也不卖,就用来自己欣赏。” 谢轻意是真生气了,又告诉自己,冷静,冷静。她努力定神,去让自己醒过来。 施言说:“友情提醒,你可以试着先动动小手指。” 谢轻意想着去动小手指,好像能感觉到小手指。她又试着动了动无名指,也能感觉到。无名指和小手指一起动,都能感觉到。她的手指动一根,能感觉到一根,随着几根手指都能动弹时,有光线穿透黑暗照进来,随即化成一片光瀑瞬间冲散了黑暗。 意识回归感袭卷而来,眼前由白茫茫的一片变得清晰,率先映入眼帘的是施言正贴在旁边俯视着她,周围站了两个穿白大褂的,不用想也知道是医生,还有几道模糊的身形看不清楚…… 谢轻意想到自己被一群人围观的样子,突然觉得,死了算了! 下辈子吧! 65 第65章 卢教授和值班医生见到连疼痛刺激都没反应的病人,就这么水灵灵地让陪床家属给叫醒了,两人只能暗暗感慨精神病人的多样性和多元性。 卢教授凑近谢轻意,问:“认识我吗?” 谢轻意只看到一道穿着白大褂的声音俯身,有嗡声嗡气的声音回荡在周围,似在对她说话,但一个字都听不清楚。她的头还有些疼,于是说:“头疼,能听到声音,但听不清楚。” 她闭上眼睛,定了定神,主动忽略掉纸尿裤的事,这笔账以后再算,又说:“能看清楚施言和听见她的声音,跟正常情况下没区别,其余人,模糊一团。病房旁边除了施言、两个穿白大褂的,另外还有五道模糊身影,只能从身形轮廓隐约辩认出是一男四女。何耀?秦姝?庄宜?吕花花?于嫚嫚?” 于嫚嫚是生活助理。 她在他们面前,谈隐私基本上等于无。如果是别人在,施言不会拿纸尿裤来吓唬她。 值班医生看向站在旁边的秦秘书,问:“人名没错吧?” 秦秘书轻轻点头,说:“没错,都对了。” 值班医生愕然地张了张嘴,又默默地看了眼这个病人,心说:“你真的看不清楚?”怀疑她可能在胡说。 卢教授说:“成了,今天办出院,接回家治疗去吧,在医院躺着治下去的意义不大。”在谢轻意这么个病人这里,施言比什么名医良药都好使。 他又对侧坐在病床上的施言示意了下,说:“聊几句?” 施言点点头,对谢轻意说:“我跟卢教授去聊聊,你躺会儿,等会儿接你出院。” 谢轻意冷着脸别过头去,不理她。她在心里暗骂声脏话,送给施言的。 好气! 施言笑着轻轻捏捏谢轻意气呼呼的脸颊,心情美极了。她下床,稍微扒拉几下睡乱的头发,整理了下胡乱穿上的外套,说谢轻意:“没良心!”看这表情,就知道在心里悄悄骂她。 是谁啊,早上醒来睁开眼,试着喊喊她,结果真睁眼了,还有反应,然后就叫来医生,一通忙活折腾,喊话喊得嗓子都快哑了,有人还不领情,给脸色看。 哼! 施言在心里哼着,脸上的笑容却是压都压不住,连眼睛都沁满笑意。她喜滋滋地出了病房,跟着卢教授去到办公室。 卢教授先给谢轻意写了病历,开了药,递给施言说:“待会儿拿着单子去缴完费到药房拿药。谢轻意这情况,你陪着她,比吃药管用。药物治疗只能对她的脑功能进行辅助调节,起到一定的抑制、调理作用,她的病情除了来自家人的刺激,还有一个就是多思多虑,用脑过度,让她少思少虑,想来也难,可以适当陪她多出去走走逛逛,散散心,旅旅游什么的。” 施言应下。 卢教授犹豫了下,说道:“有什么事,再跟我打电话,不出诊的时候,我提供上门看诊服务。” 他其实很想让施言也来看看病,但有时候医患关系挺紧张的,特别遇到有精神疾病的,很可能一句话不对就刺激到了对方。施言装正常人,一直没来看医生,自有她的考虑和顾虑。 谢轻意在病情加重初期,告诉他,她在担心施言,看到施言在找她,担心她,却还要躲着她,说在监控画面中看到施言夜里发病,就感觉有股很强大的力量在拽她的后脑勺,把她的魂魄往黑暗中拽。所以,其实如果施言的情况不对,也可能会加重谢轻意的病情。 这俩病人凑一块儿,情况还是有点棘手的。 不过这种需要长期治疗的慢性疾情,只能慢慢治,慢慢来。 交费开药办出院手续这些事情不需要施言去跑,她回到病房,把交费单和出院单子交给生活助理,说:“交费取药和办出院手续。”这些流程,生活助理也都是跑熟了的。 谢轻意已经换上自己的衣服,坐在轮椅上,瞥了眼施言,那脸色,冷得哟,大热的天都不需要开空调了。 施言凑过去,说:“感谢我吧,要不是我灵机一动吓唬你,你这会儿还在病床上躺着呢。” 谢轻意冷哼一声,确定刚才没外人,自己也没出丑,这事也就揭过了,脸色好看了些。 施言推着轮椅往外去,问:“回你家还是我家?”她其实是想把谢轻意接到她家去的,最好是上下班都带着,走哪带哪。可想也知道,不现实。 谢轻意说:“回我家。” 她盯着脚下,脚下是空的,黑雾弥漫,宛若无底深渊。旁边不时有模糊人影飘过,跟鬼一样。周围唯一清晰的就是身后施言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她有种喝多了酒,晕呼呼的感觉。这种情况下,谢轻意只能坐轮椅,走不了路。 她老老实实地坐在轮椅上,向施言问起现在的情况。 施言说:“谢承佑跑了,只知道他买了往云南去的高铁票,至于去哪,不知道,没派人跟。你应该有眼线在盯他吧?” 谢轻意说:“盯不了。最多就是提前派人蹲一蹲,还得小心再小心,脸都不能露,偷偷装几个摄像头看着。你们之前能揍他,那是人多势众,且何耀他们的本事全都是私人保镖堆里最拔尖的,随便挑一个出来,普通保镖到他们跟前,他们能一个打好几个。” 跟在谢轻意身后的何耀听得老板这话,心里那叫一个巴实,美! 施言问:“他去云南做什么?” 谢轻意说:“出了云南,往缅甸泰国越南去,在那边招兵买马更容易,想东山再起呗。五十多岁的年龄,身子骨能打能蹦的,总不能就这么落魄潦倒流落大街当流浪汉吧。” 第83章 更何况,他们家有个老传统,就是一定要留一笔救命钱。这笔钱只能自己知道,一定要等到倒了,一无所有,彻底走投无路了,才能动。动了这笔钱,还翻不了身,就只能死了。 谢轻意不知道谢承佑是要另起炉灶,还是会潜回来干一票。如果她是谢承佑,拿着救命钱,另起炉灶,等有实力了,再伺机而动。 他出去后,风头过去,谢老六私底下应该会帮他。毕竟,家里最鸡贼的就是谢老六。 一路上,谢轻意仔仔细细地问过家里的情况,又对施言说:“先去趟营业厅,我补个手机卡。”手机得用家里备的,双系统。 施言说谢轻意:“你这刚醒过来,还没……都还没好,又开始忙上了。” 谢轻意说:“趁着能沟通交流,先把要忙的事情忙完,天晓得回头又有什么事。” 施言只好陪谢轻意先去补办了手机卡,之后才回谢家。 他们到家时,秦管家已经等在院子里,保镖和家里的工作人员全都出来了,聚在院子里接谢轻意。 谢轻意只能看见黑蒙蒙的院子里到处都是模糊的人影,宛若进入鬼宅。好在知道是在自己家,能稳得住。 紧跟着,便有一道人影来到跟前,说话依然是嗡嗡的听不清楚。她问:“是秦叔吗?我看不见,也听不见,只能瞧见一团模糊的影子,但想来,应该是你。” 秦管家的眼泪倏地下来了。 谢轻意又说:“你可以跟施言说话,她能转达。” 施言说:“秦叔这会儿老泪纵横。” 谢轻意:“……” 秦管家立即抹了眼泪。 跟在谢轻意身后的秦秘书差点没忍住想踹施言一脚,但忍住了,她在心里暗骂句脏话,送给施言。 谢轻意说:“我在外面没受委屈,挺好的。生病是非人力可控制的,这个没办法。家里的事,听施言说了,感激的话就不说了,回头我给大家发金子。” 秦管家嗡嗡嗡嗡的声音传来。 谢轻意听不清楚,扭头看向施言。 施言说:“秦叔说不要金子,你好好的就成。” 谢轻意说:“秦叔,你联系金行,铸一批金锭子过来,要金元宝,纯金的,底部写上字:特能打!魏林翻墙进来那天晚上守夜的,每人一对十两重的金锭子。其他人,每人一枚五两重的小金锭,铸上富贵安康字样。” 施言问:“那我呢?我有没有金锭子?” 谢轻意说:“你没有。” 施言“呵”她一声,推着谢轻意往院子里,感慨道:“谢老板真阔气。” 难怪谢轻意离开前留了话,让何耀他们打不过就投降,何耀他们还豁出命去拼,一个个对她死心踏地的。 谢轻意抬手示意施言停一停。 施言停下。 谢轻意说:“先不去正堂了,回主院歇一歇。秦叔,你把东院收拾出来,给文兰住。打电话问问她喜欢什么风格,给她重新装修下,她的东西都给她添置上。” 秦叔愣了下,随即应了声:“哎。” 施言、秦秘书他们也都愣住了。 谢轻意这才示意施言去主院。 她坐在轮椅上,往前推了段,轮椅被抬起来,先是上台阶,再是过门坎,连续过了两道门坎后,又被施言抱起来,从姿势看应该是放在沙发或椅子上。 她伸手摸了摸,手掌没有触感,但能看到自己的手,就能判断出摸到的是什么。应该是她的贵妃塌。她说:“如果我的梳妆台的东西没有动的话,上面应该有一个累丝黄金嵌宝石四面凤纹的首饰盒,里面有一对嵌宝石凤凰金镯。” 那首饰盒格外显眼,施言一眼看见,她上前打量过后,说:“这是老物件吧。” 谢轻意“嗯”了声,没说是哪朝哪代的,只提了句:“可以交易的。” 施言打开盒子,又是一惊。里面全是金镶宝石、金镶玉的首饰,看那制造工艺,真不是现代珠宝首饰店里能有的,金店里的那些工艺品比起它来,是真有种廉价感。这些东西,足够放进博物馆了。 她回头瞥了眼谢轻意,“哼哼”两声,说:“你这么多首饰,怎么不见你戴呀。耳朵上连个耳环孔都没打,纯浪费。”她从一堆首饰中找到谢轻意说的那对镯子,去到谢轻意跟前,递给她。 谢轻意拿起一只,戴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另一只,戴在了施言的左手手腕上。 施言的心猛地一阵收缩,手颤了颤,握成拳,问:“什么意思?”语带颤音,下意识排斥,想夺门而逃,又想翻脸。 谢轻意说:“往后我们就是生死姐妹八拜之交了,这是信物。” 施言从牙齿缝里蹦出一个“艹”字,慌乱惊恐瞬间消弥无形,却有种像溺水者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虚脱感。她说:“下次你能不能先说清楚?” 吓死她了。还以为谢轻意要做她女朋友,给定情信物什么的,可怕! 谢轻意说:“往后你要是遇到难事,拿这镯子来找我,无论多难,我都帮你。”她又补充了句:“就当是还这次的人情了。” 施言心里又不乐意了:谁要你还人情了?我贱,愿意来行不行! 可说不出口。她明白,她是喜欢谢轻意的,放不下,不愿看到谢轻意出事、遭罪、难受,她更明白自己有病,但这病,她得自己迈过那道坎,可她只要想到自己不负责任的亲生父母,想到谢承安暴打她妈妈时的可怕嘴脸,便对于婚姻家庭感到本能的恐惧,没法去跟人建立亲密关系。 谢轻意又让施言带她去书房,打开博古架后面的暗格,从中掏出备用的新手机,插上卡,充电,开机。新手机新卡,还没导备用数据,她凭借记忆,输入文兰的手机号码,发了条消息过去:“妈,我是轻意,回家了。谢谢你保护我。给你新安排了一座院子,已经让秦叔安排收拾了,你有什么要求,可以跟秦叔沟通,也可以通过施言告诉我。我目前病情刚开始好转,与外界沟通交流需要施言的帮助,无法与你直接交流。” 好一会儿过后,文兰回了个消息:“好。” 又过了一会儿,文兰先发了条消息给施言,问:方便接电话吗。 施言对谢轻意说:“我去打个电话。”她去到院子外,拨出文兰的电话。 文兰的声音有点哽咽,先问起谢轻意的病情,得了解过后,又说:“轻意,是不是……不怪我了。” 施言说:“她想跟你和解吧。” 谢轻意听到施言的话,没反驳。其实算不上和解,只是不想去恨谁。文兰生了她,在她遭遇生死之险时一次又一次出来保护她,谢家大宅里应该有文兰的住处。以前文兰一有假期就往谢承佑那里跑,现在他俩翻脸了,文兰放假,想来也是没地儿去的。 她有点困,摸索着躺下,闭上眼睛休息。 闭上眼,秒睡着。 睡梦中,又走在了黑暗里。 施言出现在她身边,笑嘻嘻地问:“怕不怕我?” 她知道这不是施言,是梦境,是幻觉。梦里的施言没有现实中的那种亲近*熟悉感,且施言不会这么笑,因为在施言的眼里极少会有开心,更没有这么没心没肺的嘻笑。大多数时候施言都是不开心的,或沉静,或阴郁,或疯狂,有时候又会有迷离,甚至迷茫。 她俩都迷路了。 知道迷路在哪,知道正确答案,但……就是做不到,走不出去。 梦境中的身影消失,熟悉的感觉靠近,薄毯盖在身上的触感传来。谢轻意感觉得到施言在她身边蹲下了,在看她。 她睁开眼,正好跟施言的目光对上,因为离太近,她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影子印在施言的眼瞳中。谢轻意往施言身边靠了靠,鼻间满是她身上的淡淡香水味,还有在医院沾染的一点消毒水的味道。这味道,让她极安心。 施言看着近在咫尺的谢轻意,想亲,又不敢再进一步,想离开,又舍不得。她蹲得有点腿麻膝盖酸,索性在地上坐下,说:“谢轻意,你这么盯着人看,不觉得过于暧昧吗?” 谢轻意反问:“有吗?”她心说:想暧昧的不是你吗?能接受暧昧,但不能接受喜欢,更不能接受建立亲密关系。 对施言而言,若即若离才是安全距离。 【作者有话说】 晚安。 66 第66章 过了一会儿,施言起身离开。 谢轻意面前的光源消失,又陷入黑暗的混沌中。她眉眼间的温度渐渐褪去,像玻璃上聚了冷凝水珠,就连眼眸里的色彩也黯淡了下去,似风中残烛,仿佛下一瞬便要寂灭,陷入黑暗中。 施言去推了轮椅过来,瞧见谢轻意的样子,心似狠狠地锥子被扎了下,生疼,又似刺疼,有些揪心,还有些慌乱。这样子的谢轻意,让她隐约觉得有点不太好。 她站在门口,目不转睛地盯着谢轻意,想到监控画面里谢轻意坐在茶室里看书喝茶发呆的样子,想到深夜谢轻意打着赤脚出来的样子,那时比现在都更有鲜活劲,现在…… 第84章 过于安静了些。 施言去到谢轻意跟前,蹲下,轻声说:“该吃饭了。” 面前又有了光,谢轻意又能看见了。她抬眼迎上施言的目光,问:“你有什么喜欢或想要的东西吗?准许你许个愿。” 施言轻轻摇头,说:“没有。”她的话音一转,又问:“怎么?想报恩?”想开玩笑,想问,以身相许如何,随即又迅速打消这念头。 如今不是谢轻意不愿,而是她无法更进一步。 忽然,一股念头犹如雷击般划过脑海:谢轻意知道。 所以,才说是生死姐妹八拜之交。 事实上就是谢轻意想跟她一人一只,就是喜欢,就是想戴情侣手镯,独一无二的情侣手镯。 她拒绝了谢轻意。 谢轻意没跟她生气,没有不搭理她,还问她愿望。 施言心头的不安感愈发强烈,面前的谢轻意给她一种正在迅速流逝的感觉,就像水和沙正从指缝间渗走。 这让她有着揪心的疼。 她轻唤声:“谢轻意,你……”不知道该说什么,喉间哽得难受,好一会儿才憋出句:“镯子,我很喜欢。” 逃也般地去推轮椅,说:“该吃午饭了。” 谢轻意的眼前又陷入黑暗,比起之前更黑了。 短暂的黑暗过后,她被施言抱上轮椅,推去前院餐厅。她只能根据自己的坐姿判断自己被抱到餐椅上坐着,之后,施言端着碗,夹了饭菜喂她吃。 不敢正眼看她。 谢轻意忽又觉得,她俩像两个困在各自囚笼里的囚徒。 饭后,谢轻意让施言推她到茶室,然后,让施言当她的手机支架。 她切换到加密界面,发布了条金额非常非常高的悬赏,并且将钱存到悬赏账户中,又给了秦秘书一个加密任务,一旦有人完成悬赏任务,提交了信息,秦秘书这边就会触发确认任务。确认无误之后,点击付款信息,钱就会到对方账上。 她发布的任务是:逼谢承佑交出最后的救命钱,废了谢承佑,半身不遂起步的那种。 之后,一条条加密任务录入进去,然后给秦秘书、何耀各留了一条定时消息,时间定在一周后的零点。 谢轻意忙完,放下手机,已经是傍晚时分。 夕阳照进来,满室的阳光,她却只能看到眼前一隅,那还是因为有光照在施言身上,她才能看到。 谢轻意觉得自己挺残忍的,对施言。 如果是从施言考虑,她应该给施言时间,滴水穿石,用水磨的功夫,让施言一点点走出恐惧,学会建立亲密关系。 可,她病得太重了。 生活无法自理,连尊严和体面都无法维持住。 她的周围只剩下黑暗,除了偶尔进入到黑暗中的施言,什么都没有。这样的她,对于施言而言,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负担。 她们没有那个时间。 她的精神状态,她对施言的依赖,施言对她的耐心,撑不到那个时候。 这是一个困死的棋局。 谢轻意放下手机,揉揉施言的手腕,然后,将自己的手指与施言的手指扣紧,她低头看着她俩交握在一起的手,说:“要是哪天我不在了,你找一片与江海相连的湖,把我的骨灰洒进去。爷爷希望,我这一生轻松快意,能自由自地畅游江河湖海。生前不能,死后,想来是可能的。” 施言心说:“果然。”谢轻意的情绪果然不对劲。 她问:“所以,你忙这一下午,是在安排身后事吗?”她看不懂那些加密语言,但谢轻意的情绪还是能看出一些的。 太安静,太沉默,毫无生气。 谢轻意“嗯”了声:“有些事,不提前安排好,不安心,担心自己万一哪天没了。” 施言“呵”了声,问谢轻意:“如果我做你的女朋友呢?” 谢轻意扭头看向施言。施言的神情冷冽,带着怒意,显然,是觉得自己在逼迫她吧。可世上,唯有感情逼迫不了,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愿意就是愿意,不愿就是不愿。她甚至没能让施言去试着努力一把,争取一回,甚至没能让施言去试着看看医生治一治。 她俩想要成为一对,看似近在咫尺,实则隔了一条深不见底、只能遥望对岸的天堑鸿沟。 施言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似浑身的毛都炸开了。她站起身,低头俯视谢轻意,冷声说:“谢轻意,你要明白,我对你没有任何责任和义务。” 在一旁值班的庄宜见状,喊了声:“施小姐。” 施言扭头叱道:“没你的事。” 她扭头就走,可只走了两步就被慌乱和恐惧淹没。她知道谢轻意从不开玩笑。她犹豫了下,转身,去到谢轻意跟前,摘下手上的镯子,送到谢轻意跟前,告诉她:“我的愿望和要求就是你不许自杀,不许死。” 谢轻意没应,但收下了镯子,戴在自己的右手手腕上。一对镯子,刚好。 施言转身出了茶室,没走远,而是站在茶室门外。她不想看谢轻意,又忍不住回头看去。 谢轻意坐在轮椅上,眼神没有任何焦距,只用左手摸着右手的镯子,以手指描绘着镯子的轮廓。 然后,谢轻意说了句:“谁在值班?送我回房吧。” 庄宜去推轮椅,往茶室外去。 施言见到她俩过来,往旁边退了些,与路过的谢轻意拉开距离。 两米远,谢轻意从她身旁路过时,一点都没觉察到她在。 等到庄宜从面前走过后,施言才又保持着两三米的距离,慢慢跟着。 她走了几步,又调头回茶室。茶室的工作人员正在收拾茶具。施言问:“茶刀什么的有少吗?” 工作人员说:“没有的。” 施言又发消息给庄宜,让她搜一搜谢轻意的身上有没有藏什么有危险的东西。她又提前一步回到谢轻意的卧室,把所有可能造成危险的锋利东西都收了起来,连指甲刀都没放过。那小祖宗要是真的想不开,是真能做到用指甲刀戳死自己。 磨指甲的锉刀,不锋利,但小小的一根金属制品,对着太阳穴、咽喉等要害部位扎进去,只要力量够,足以造成生命危险。 施言又打电话给吕花花,让她跟庄宜一起值班,就算是上厕所,也得留一个人守着谢轻意。 她惊恐又气愤,恨不得把谢轻意揪过来暴打一顿。小王八蛋!就知道威胁人。 可她知道,谢轻意没威胁她。只是,做出了决定。 可她能怎么办? 她想应啊,她有无数的理由答应下来。谢轻意不够喜欢她吗,她不够喜欢谢轻意吗,谢轻意不需要她照顾吗,谢轻意不好看吗,谢轻意不够优秀有诱惑力吗。她没有一条理由拒绝谢轻意,可她答应不下来。 做人家女朋友,不单是去照顾别人,不单是关系上的绑定,是……是很多事,她都不知道怎样对面对,怎样对处理。 施言想逃,想离开谢家大宅,想离谢轻意远远,想找个酒吧喝醉把自己藏起来,可是她不敢。她怕,她怕一个没看见,谢轻意就没了。 她坐在谢轻意卧室的沙发上,双手抱臂,搂住自己,却仍旧控制不住颤栗。 没几分钟,庄宜推着谢轻意进屋。 屋子里又一点点有了光亮,然后谢轻意见到施言坐在沙发上,抬眼朝她看来,满脸的泪,眼神愤然恐惧,看起来像要打人,又似气不过,更多的是惶惶然。 这样的施言,还是头一次见。 谢轻意歪着头,看着她,伸出手去。 施言没动,但谢轻意离她越来越近,想来是不知道是吕花花还是庄宜,把她的轮椅推过去了。 谢轻意说:“跟你没关系,是我……病得太重了。” 施言问:“有多重?” 谢轻意说:“我小时候学过一阵子画画,画板在库房,颜料应该也有。” 施言问过谢轻意画板和颜料的确切位置,去给她找来了。 她又当画板架和颜料盒子架,捧着画板和颜料。 谢轻意调了颜料,把自己看到的世界画出来。像被夜雾笼罩的黑夜,空茫茫的,偶尔飘着鬼影。她扔下画笔,说:“大部分时候,我的世界就是这样的。” 施言盯着谢轻意的画板,那是由无数黑色线条涂满的画板,纯黑色的画板,全是乱七八糟的线条,纵横交错,犹如密密麻麻混乱的乱麻组成。 谢轻意说:“你是我唯一的光源,但你不该是我唯一的光源。人一辈子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有很多风景,不该把一切都系于一人身上,也没有谁可以、能够去承载另一个人的生命重量、人生重量。施言,人这一辈子,什么都可以争,唯有生、老、病、死,争不过。” 施言抱紧谢轻意,告诉她:“谢轻意,你才二十二岁,你还可以有好长的路可以走的,你可以……” 谢轻意说:“可我的脑子出问题了,不仅仅是精神上的,也是生理上的。” 第85章 精神异常导致生理异常,已经到了非她的意志可以控制的。她想看清这个世界,想恢复正常,想出去走走,可她连脚下都看不见,连自己的脚都看不见,也感觉不到。 施言说:“那你就疯着,我养你,我养你一辈子。” 谢轻意往施言的怀里蹭了蹭,轻声说:“可我不想穿着尿不湿渡过余生。” 施言只觉心脏被谁狠狠捅了刀,痛极。她骂道:“谢轻意,你王八蛋。” 谢轻意把脑袋贴在施言的怀里,又蹭又贴汲取温暖。她说:“我给你留了遗产,不多,但够你过得好好的。要是想我了,就到湖边坐坐,来看看我。” 施言说:“我不缺钱。对付谢家那些人,我赚了好多好多。” 谢轻意说:“我给你留的,比那点小钱钱多一点。” 施言:“……”那叫小钱钱? 她顿了下,问:“你给我留了多少?” 谢轻意报了个数给她,又说:“现钱。” 施言:“……” 谢轻意说:“安心拿着。大头不在你这里,这点钱,他不会来动的,动了,就该鸡飞蛋打了。” 施言:“……”她又问:“他是谁?” 谢轻意说:“六伯。我不死,他不会动。我死了,下一个当家的,就是他。” 因为谢老六怕她。 她不死,谢老六不会轻举妄动。她死了,谢老六不会为了那些钱来动施言,毕竟大头都拿了,再动施言,捅出的篓子都不够他忙活的。如果不是防着施言被报复,不是想保施言后半生安稳,她一分钱都不会留给他们,谢老六明白这点,是不会来招惹麻烦的。他那人不仅心眼子多且密,还识趣、谨慎。谢家闹成这样子,她妈和施言那么想开金库,他都没敢来打金库的主意。 施言盯着谢轻意,只觉毛耸悚然。谢轻意跟谢老六还过过招?那可是谢老六!她恍然惊觉:其实,谢轻意是遭到谢家上一辈的联手围剿了吧。 最让施言恐惧的是,心思这么缜密,连谢老六都能收拾的谢轻意,居然安排好了身后世。谢轻意不是置气,不是威胁她,而是想好了,是真的想要走了。 施言蹲在谢轻意面前,握紧她的手,说:“谢轻意,咱们试试好吗?就试试,我……我去看医生,你陪我……”她把头埋在谢轻意的膝盖上,哭出了声,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 她不要谢轻意的钱,不要她的遗产,她只想回到家,就能看到谢轻意懒洋洋地趴在那,然后过来贴贴蹭蹭。 67 第67章 谢轻意说:“你让我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人陪你去看医生,好意思?这病只有你自己想治才成,我让你去,只会加重你的病情。施言,愿不愿意治,得你自己考虑。” 施言抬起头看向谢轻意,泪眼模糊,脸上都沾满泪水,老可怜了。 谢轻意瞧着有点乐,说:“像小可怜。”,环顾四周,想找纸巾替她擦擦,但到处都黑漆漆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再然后,掌心里突然多出一叠抽纸。 抽纸自然不是凭空多出来的,想来是值班的女保镖塞给她的。 谢轻意抽出纸巾,替施言擦去眼泪。 她的神情专注又认真,就连眸光都沁出温柔。 施言只觉这模样的谢轻意好看极了,脸上又很挂不住。她问:“谢轻意,你是不是搞我心态?” 谢轻意“嗯”了声,说:“有这意思。” 不然,就是一点神情都不外露,然后等到夜里大家都睡着了,摸出藏在床头缝隙里的锋利小刀,对着胸口来一刀。那刀子的长度,足够扎进心脏,一刀毙命。 可但凡有一丝可能,她都想再争取一回。 她困在这里,救不了自己,只能向外界传达求救信息。唯一能救她的是施言,但施言的性子好别扭的。甚至,很可能施言没能救得了她,反而被她拽入深渊,那多惨。 施言又气又恨又惶恐,实在气不过,抓起谢轻意的手腕,挑内侧软肉最软的地方,狠狠地咬下去。 牙齿咬在软肉上的触感超好,咬起来可解气了。 谢轻意没太大的痛感,只是觉得微有些疼,但离奇的是,痛疼感反而让她有了几分清醒的感觉,活着的感觉,周围的光线都似亮了一点点,隐隐约约的有家具物品的轮廓浮现。 她环顾一圈四周,又看向施言,又开始琢磨:我这病是不是自己把自己也骗过去了。 那我要是骗自己病好了,是不是就能真的好了? 谢轻意觉得还是不要了,这就跟梦中梦中梦一样,几层梦境叠加,从梦里醒来发现还在梦里,只会病得更重。 施言松开口,去看咬到的地方,牙齿印特别深。她问谢轻意:“你没痛觉吗?” 谢轻意说:“有点。” 施言又挨着刚才咬的地方,再用力地咬下一口,出气!咬死这个小王八蛋。 谢轻意的眼里都浮现起笑意:“施言,狗急眼了才咬人。” 施言哼哼两声,又去找来碘伏,给谢轻意的牙齿印消毒。人的口腔有挺多细菌的,她咬这么深,难保会破皮。 谢轻意瞧见施言拿棉签蘸了碘伏仔细清理伤口的样子,连脸上都染了笑意:“真当自己是小狗了啊。” 施言冷哼,没理谢轻意。 她涂完碘伏,便看到刚才咬的牙印已经变成青紫色,烙在白皙如雪的皮肤上,显得极刺眼,加上又让碘伏染上一圈乱糟糟的颜色,就像一幅精美的画让她给绘上了涂鸦,破坏了。 她心疼,又有种搞破坏的恶作剧得逞感,想变成大坏人狞笑几声,最后却是俯身去舔谢轻意的伤口。 谢轻意抬手避开,说:“碘伏不能口服。” 施言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挺变态的,作罢。她扶着谢轻意起身,说:“扶你去个洗手间,待会儿要吃晚饭了。我明天先去找卢教授看看,问问他,我是该挂精神病还是心理科。” 谢轻意“嗯”了声。她脚踩在地上,没有脚踏实地感,有点保持不好平衡,只能把身体重量挂在施言身上。 施言稳稳地扶住她,说:“我会尽量让你有自理能力,你不会一直这么糟糕的。” 谢轻意轻轻地“嗯”了声,不置可否。 晚饭后,施言没有立即带谢轻意回房,而是扶着谢轻意让她练习走路。 谢轻意几乎没有运动量,哪怕有做保健按摩,肌肉也难免会出现萎缩情况,多走路不仅能锻炼腿部肌肉,连大脑功能也能起到一定的锻炼作用。 至少,无论是保持平衡,还是重新去掌握距离感,都需要用到脑。 谢轻意几乎是一步三摔。 施言最开始还试着温柔点鼓励她,但没坚持多久就原形毕露,光在一旁笑话了。“哎哎哎,别摔啊,看看看,又投怀送抱了……” 把谢轻意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想打人,偏她还从来没自己动手打过人。 庄宜和吕花花跟在旁边,不时互看一眼:这俩玩得挺开心的啊。 可见到老板连走路都困难的样子,她俩又都挺难受的。 秦秘书吃过饭,见到她俩笑笑闹闹的,冷冷清清的院子都似多了些烟火气。她站在走廊旁,安安静静地看着,也想走去扶着老板逗逗笑笑,可她不敢。 老板对着她,跟对着施言,从眼神到反应都不一样。 从前院到主院,仅两堵墙和一个过道的距离,谢轻意走得满头汗,摔了不知道多少下,虽说没摔着,但狼狈是真狼狈。 太累了,生气都没了力气,她只想瘫倒,躺平。 施言等谢轻意消了汗,又把她捞去浴室。 她不放心谢轻意自己一个人在浴室待着,又不想让生活助理或女保镖把谢轻意给看光光,于是自己动手。 谢轻意说:“我自己来!”她自己脱了衣服,摸索着进了浴缸,躺好。 施言先绕着浴缸转悠一圈,确定没有能伤人的东西,这才脱了衣服,也迈进了浴缸里。她抬腿轻轻蹭着谢轻意的腿,说:“哎,我这么一个大美人儿在你面前,你没点想法?” 打定主意要用美色去诱惑谢轻意,让谢轻意赶紧把那些不该有的想法打消掉。 肌肤相贴轻蹭的触感传来,闹得谢轻意面红耳赤连呼吸都乱了。她低声说:“别——别闹。”紧张得脚趾头抠浴缸。 这是浴缸啊,不是在床上啊。 施言整个儿都贴到谢轻意的身上半趴着,光滑犹如美人鱼的身子几乎跟谢轻意的粘在一块儿。她将脸埋在谢轻意的颈间,细细亲吻,又低声道:“对我真没想法啊。” 随即,便发现,极敏感的某人浮现起满身鸡皮疙瘩。她啧了声,笑着调侃道:“哟,对痛感没知觉,对亲吻倒是敏锐得紧呐。” 谢轻意努力绷住,尽量让自己保持面无表情,说:“你是在用自己诱惑我吗?” 施言反问:“不可以吗?” 她挑起谢轻意的下巴,又轻轻地咬在谢轻意的咽喉上。 第86章 谢轻意倒抽口冷气,顿时像被揪住后颈的猫,浑身绷紧一动也不动。苏麻感顺着背脊直冲天灵盖,浑身的力道都似被卸了去。她颤颤地喊了声:“施言。”呼吸都带着喘息,紧张的,更有种莫名的冲动。 施言担心谢轻意出现不适,没敢再继续,而是小心地观察谢轻意的神情反应,才发现她的脸上都泛着层淡淡的红晕,显得羞羞怯怯的,又添妩媚。她说:“哦,原来谢大小姐喜欢这样啊。” 倒也是,之前这般的时候,谢轻意又抗拒又配合。 施言想着,自己不能这么对待病人,但谁叫这病人又气人又诱人。她低头,轻轻地小口的啃着谢轻意的肩膀,问:“哎,可不可以?” 谢轻意低声说:“这是在浴室。” 施言说:“你不觉得在浴室更带感么,想啊,把谢大小姐按在浴室任我施为,哼哼~” 她的舌尖绕着谢轻意的肩膀打转,问:“可不可以?谢轻意,让让我嘛。”声音拖得长长的,又娇又嗲,妖得不行,生生地让谢轻意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没忍住打个激灵。 谢轻意说:“你好好说话。”又想骂她脏话。 施言凑到谢轻意的耳边,悄声说:“跟你玩个刺激的。” 谢轻意下意识想跑,但施言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她的手,挪到一片难以言说的地带,那是施言的…… 手间的触感让谢轻意的手下意识往后一缩,但被施言按住。 施言问她:“你不想吗?” 谢轻意的手指触到一片不同于浴缸里的水的滑腻感,呼吸颤得厉害,脑子也嗡嗡的。她说:“你……你……” 施言贴在谢轻意身上,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我教你……”手握住谢轻意的手,带着她探索自己的身体。 谢轻意承认,她被诱惑到了。 太野了! …… 那狂野劲儿,让谢轻意发现自己看的限制级还是有点小瞧施言了,思绪都被施言给占满了。这人怎么这么能啊,跟平时那冷静自持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随着动作的加剧,施言将谢轻意搂得更紧,带着颤栗的呼吸声,以及低吟声不断起伏,她低声道:“谢轻意,你个小王八蛋。” 谢轻意这会儿可卖力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挨骂,她问:“让你哪里不舒服了吗?”问得小心翼翼的,就怕自己服务不到位,让施言不满意了。 施言轻轻地咬住谢轻音的耳垂,颤声道:“跟你相处后,素到现在,想吃点肉,还得自助……”那叫一个憋屈! 谢轻意“哦”了声,故意使坏,放轻放慢了动作,撩拨着施言的敏感处,也学着施言的样子,轻轻啃咬,之后又逐渐掌握到精髓力道,知道怎么能让施言的反应更大,渐渐的接过了主动权,让施言从主动迎合,变成了被动迎合,再然后就只剩下了低低的喘息颤栗以及不绝于绝的低鸣…… 那滋味,那触感,竟是出奇的美好。 再然后,施言趴在谢轻意的身上,阻止了她继续,好一会儿过后,平息下来,又开始了反攻大业。倒是没像以前那样疯狂折腾谢轻意,而是细细的撩拨一点点安抚……毕竟,以谢大小姐现在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况,是真经不起她用力折腾的。 谢轻意头一次发现,原来这事,还可以轻缓若流水啊,让她紧绷的神经都整个儿放松、瘫软下来,从里到外都似失去了力气,连骨头都似软得不成样子,再然后,亦有种酣畅淋漓的舒适感。 让她真想蜷在浴缸里,蜷在施言的怀里就这样安心地睡过去。 结果就是施言又放水给她俩洗了澡,再给谢轻意吹干净头发,把谢轻意抱上床以后,找来丝巾,把谢轻意的两只手捆上了。 谢轻意又困又累,连动的力气都没有。她不解地轻轻晃了晃捆在一起的手腕,问:“什么意思?”看施言这样子不像是要继续,她也没有力气再继续,但捆起来…… 施言捏捏谢轻意的脸,说:“谢大小姐,在我确定危险解除前,你晚上睡觉都只能被捆着双手。” 天晓得谢轻意会不会再在哪里藏点东西,趁着半夜大家睡着,又干出点什么吓人的事。施言虽说把卧室来回搜了遍,但对于谢轻意藏东西的本事,她是信服的! 谢轻意“哦”了声,说:“安心睡吧,我今天晚上没力气。”她困困地合上眼,正在睡着,又被施言叫醒。 她问:“做什么?” 施言问她:“你藏哪了?” 谢轻意困盹地睁开眼,问:“什么?” 施言说:“你说呢,你不交出来,我害怕,睡不着。” 谢轻意闭上眼睛,不想搭理她。 施言又轻轻去咬谢轻意的下巴,撒娇:“真的会睡不着的。你看我可担心,可精神了。” 谢轻意在心里暗叹:“那是你精神好。”她强撑着睁开眼,见施言是真没睡意,且那模样似乎不问出东西在哪不善罢甘休,真有晚上不睡觉的样子。 她只能把捆起的双手抬过头顶,顺着枕头缝往下,从床垫顶部的缝隙里摸出一把锋利的短刺。 施言吓得连呼吸都凝固住了,心脏都似停止了。 等到两人从浴室出来,刚回到卧室值班的的吕花花吓得直接从沙发上站起了身。 紧跟着,施言飞快地拿走短刺,下床,把谢轻意抱到沙发上。 吕花花先绕着沙发检查一圈,居然在沙发的缝隙里又摸出了一把匕首。 她吓得立即去把在书房休息的庄宜叫过来,三人一起动手,把沙发、贵妃榻、椅子都找了遍。贵妃塌和椅子倒是没有东西。她们确定沙发安全后,把谢轻意挪过去,之后挪开被褥,抬开床垫,又在床头、床尾的缝隙里找出两把匕首。 庄宜把床拖出来,又在床头的后面找到一块用胶带贴起来的美工刀刀片。 三人吓得脸色苍白,后怕不已。 困极的谢轻意在侧蜷在沙发上,睡得可香了。 施言是舍不得打谢轻意的,于是说:“要不,我给你俩钱,你俩去把谢轻意揍一顿。”何止气人,简直吓人! 【作者有话说】 =。=删了一点点 68 第68章 谢轻意睡醒,睁开眼,眼前一片昏暗,照进来的阳光都被遮得暗沉沉的,像是谁在她的眼前蒙了层厚厚的墨色镜片把光都遮住了,屋子里的家具也都只能勉强看清楚个轮廓。 她有些恍惚,分不清今夕是何年,人在哪里。 过了几秒钟,才渐渐想起昨晚跟施言在浴缸里的荒唐事,恍然若梦,又……梦太美,手指似还残留着落在施言体内时的触感。 她的脑海中,全是施言跪坐在自己身上随波摆动的模样,烫得微卷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幅度摆动,在长发的半遮半掩下,还有一片比漓江畔还要秀美的风光。水光潋滟,衬着起伏的山峰,风景无限,缱绻缠绵。 梦境?还是真实发生的? 谢轻意有点分不清楚。 她眼前的世界极少有真实感,好像昨晚的一切,都雾蒙蒙的,除了浴缸那一隅之地,周围黑雾弥漫,只偶尔会有一点点浴室灯一闪而过,又隐入黑暗中。 她明明睡醒了,精神挺好的,又有着彻底放松下来的倦倦懒懒的感觉,不想动,不想起身,只想这么侧躺着。 有人从沙发上起身凑到床边,一个模糊的轮廓,从身形看是一个身材极好的女人。来人在床边俯身凑近看她,问:“醒了?” 是施言的声音。 好闻的香水味混着极淡的烟草味,极熟悉的气息。 施言?谢轻意凝神望去,来人隐藏在一片昏暗中,连五官都看不清楚。她的心头一揪,问:“是施言吗?” 施言回道:“是我。你……看不见?” 谢轻意说:“看不清楚。” 门口又有人进来,模糊的一团人形,隐约能辩认出是个修着短发的女人。 下午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阳光和阴形处界线分明。眼前的景象像极了上世纪初期老式的黑白电影里的镜头,但黑白电影里的镜头都比她眼里看到的能见度、清晰度要好很多。 谢轻意的心情一下子糟糕透了,拉过被子,蒙住自己,谁都不想理。她连施言都看不清楚了。 随即,她又觉察到不对劲。她用手拽紧被子,扯,再扯,手握着布料的触感、甚至被子里的温度都是那么清楚。触觉回来了! 谢轻意蹭地坐起身,把胳膊伸到施言面前:“咬一口。” 施言毫不客气地抓住谢轻意的胳膊,用力一口咬下。 “痛痛痛……”谢轻意先是痛得倒抽冷气,可施言还不撒口,咬得更用力了,谢轻意没忍住,连声喊痛。她想把胳膊收回来,可施言的力气大,握得紧,她没能挣开,痛得有点生气急眼了。 再然后,谢轻意直接被施言推倒在床上压着。 刚进屋的庄宜又默默退出去,还很贴心地给她俩关上房门。 第87章 又然后,谢轻意的肩膀也被咬了。 施言咬得谢轻意都开始抡起胳膊才松开,阴阳怪气道:“哟,知道疼了啊。” 她真想把谢轻意拉去看看她们昨晚搜出来的那堆刀具,不过,转念一想,算了,要是谢轻意想不起来,还是不要告诉她了。 万一哪天谢轻意又想不开,跑去摸刀具,哎哟,刀子呢?没了! 呵! 施言气不过,又在谢轻意的耳垂上咬了口。这回没用力,轻轻地咬了口,松开:“醒了就起床,下午四点多了,快五点了。” 谢轻意被咬得疼急眼,生气了,趴床上,不想动。 施言上下打量着某人,视线从光滑的后背一直看到脚踝,啧,这身材,这线条感,这皮肤,啧。 她没忍住,将手指落在谢轻意的颈脊椎骨处,轻轻地一路滑到尾椎骨处。 谢轻意打个寒颤,飞快地扯过被子盖住自己,对施言说:“出……”想让施言出去,但想到自己看不到颜色,搭配不了衣服,又生生地把话咽了回去,指向衣帽间:“衣服!” 她在施言往衣帽间去以后,*慢腾腾地下床往浴室去。 她太久没有走路,膝盖软不太使得上劲,平衡感也很差,走得极慢,有时候还得靠扶着沙发、椅子、桌子借点力。 谢轻意去到浴室后,由于视线太模糊,只能连摸带猜,好在牙刷牙膏洗面脸什么的还是很好区分的,没好意思进浴缸,站在淋浴下洗了个澡,之后吹干了头发出来,接过施言递来的衣服穿上。 施言伸手在谢轻意的面前晃了晃。 谢轻意说:“我看得见。”看不清楚跟看不见,有着本质区别。 施言笑着调侃:“谢轻意,我这么好使啊。”一晚上时间,谢大小姐连视力都开始恢复了。她又有些心酸,谢轻意本可以病得不这么重的。 谢轻意犹豫着问:“你昨晚……咳……跪坐在我身上,自助?在浴缸里?”她得确定是做梦,还是真实的。当然,也有点,故意的意思。谁叫有些人,欠收拾。 施言收拾好心情,皮笑肉不笑地嗯哼了声,说:“对啊,你说,这该怪谁呢?”她凑近谢轻意,要开始算账。 谢轻意紧张地后退,说:“你……”一步步后退,还让施言逼得拐了个弯,然后就又靠在了洗手台上,退不了了。她紧张得有点不知所措,毕竟,想跟实践,差好多。 她想把施言这样那样,再翻个面,又那样这样,还想看施言弓起身子承受的样子,但……咳…… 谢轻意的眼神左瞟右瞟,不敢看施言,脸红透了。 她说:“咳,要吃晚饭……”话没说完,又被施言捧住脸,再对着嘴又是啃咬又是亲,还勾着她的舌头一阵嬉戏玩闹。 谢轻意的呼吸都乱了,苏麻感从胸膛一直扩散到脊椎、头顶,脑子都乱槽槽嗡嗡的,更不清醒了,甚至想要将胳膊攀到施言上的脖子上,曲起膝盖去沿着膝盖内侧往上蹭,一直蹭到某处,去索要…… 谢轻意觉得这种感觉怪异极了,就好像跟以往绝然不同,还有什么似要冲破胸膛。 施言瞧见她若有所思还带着茫然,问:“想什么呢?” 谢轻意摇头,说:“我……我像活在梦境里,还……还有些……怪异的想法,对你的……”她避开正眼去看施言,硬着头皮,红着脸,把自己的一些不太适合的想法告诉了施言。她说:“咳,我知道……呃,这个不太好,但……要不,你避着些我……” 施言凑到谢轻意的耳边,轻声说:“不用避着,晚上,满足你。” “哈?”谢轻意愕然,什么意思? 施言怕吓跑了谢轻意,不能说自己对谢轻意有更多更凶猛的想法,于是用充满诱惑暧味的声音在谢轻意的耳边轻声说:“等晚上,洗漱完,上床后,你可以把你的想法一一实现在我的身上。” 来日方长嘛,先把谢大小姐勾到手再说! 谢轻意用力地咬住嘴唇,很动心,但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她略微琢磨便明白过来,哼了声,心说:“在这等着呢。” 她抬指戳戳施言的肩膀:“让开。” 施言看着谢轻意泛着红晕眉眼间尽是妩媚的面容,视线又落在那饱满红艳的嘴唇上,不想让开,还想亲。她又凑上去,亲了口,这才转身出去。 谢轻意在浴室站了一会儿,冷静下来后,想出去,站太久了,腿有点酸软,又喊:“施言!”,把施言叫进来,扶她到沙发坐下。 施言说:“待会儿去吃饭,先给你看样东西。” 她转身,打开自己的手提包,从里面取出病历本递给谢轻意。 谢轻意接过,凑近凝神看去,只能认出是薄薄的纸质本子,看材质像是病历本,但字是一个都看不见,于是问:“病历本?你的?” 施言“嗯”了声,说:“今天去医院了,诊断为创伤性情感障碍,脑部拍片情况显示有点轻微异常,开了些药调理,主要治疗是看心理科,心理医生呃,她说,既然你们互相喜欢,那就好好地去享受恋爱,顺其自然。” 互相喜欢?谢轻意抬眼看向施言,心里有点美。 谢轻意把病历本递给施言,让她照着上面写的念了念,又让施言把检查报告和结果都念给她听了,拍片的数值是接近正常范围的,诊断结果也显示比较正常,只写了创伤性情感障碍,没有关于人格分裂的诊断。 施言坐到谢轻意的身边,凑到她的耳畔悄声问:“你是想确定有没有人格分裂的诊断吧?谢轻意,你是怎么发现的?”她的声音有些幽森。 谢轻意说:“我比较擅长微表情观察,也能容易看透和猜到别人的想法,所以,其实,从很早就知道你是什么样子的。其实大概明白你为什么会这样,内心拉扯纠结,情感上跟理智上,想做的跟能做的,有着严重的分离感。把真实的自己藏起来,装出另一副模样,装久了就病了。你装出来的是大伯母想让你长成的样子,你太在意她,不想让她失望,同时这副样子也是你出于自我保护的伪装,为的是让人降低对你的警觉性,甚至忽略掉你,注意不到你,这样才不会继续欺负你,伤害你,而你则可以伺机而动,趁其不备咬破他们的咽喉,一击制敌。你喜欢咬人咽喉,包括我的。” 她知道,施言的病源自于小时候受到的欺负。一个养女,占了死去的大堂哥谢玉书的位置,按照老传统来讲,那可是谢家长子嫡孙的位置,所以从谢承安到谢承安的儿孙们乃至其他人都不待见她,大伯母自己都难,就更护不住她多少。施言挨打、被推到水池子里、被一群同龄小孩子围着骂,仅她撞见的就有好几回,甚至有回施言还因为跟谢甜甜打架,让谢承安一耳光给扇翻在地,摔得哭都哭不出来了。她那时候她才两三岁,还不太懂事,坐在旁边看戏来着,只在他们实在闹得过分时,才会悄悄地去叫爷爷过来。爷爷的维护只会让施言遭更多欺负。她再大些的时候,懂点事了,知道对错的时候,施言已经让大伯母送出国了,伤害已经铸成了。 她扭头看向施言,看不清样子。她把自己的咽喉凑到施言的嘴边,低声说:“想咬,就咬吧。” 施言轻轻咬住谢轻意的咽喉,把她按倒在沙发上,双手抓住谢轻意的手腕,将她禁锢在沙发上,问:“那你呢?你最想做的是什么?你想发的最大的疯是什么?” 谢轻意闭上眼睛,说:“按照谢家祖谱登记的名单,给每个人都备一口棺材,然后,整整齐齐地摆在前院,把所有人都装进去。墓地都挑好了,就在谢家金库。这样,他们死了,我满意,他们找到了谢家金库还能睡在里面,相信也是满意的,所有人都能得偿所愿。我想啊,但是,我不能。我跟老先生有约定,分了家,就不是一家人。他们不来惹我,我不去动他们,看在都是谢家血脉的份上,没来招惹我的,有难的时候捞一捞,帮一把,也算是全了情分。惹我的,那就随我便了。” 施言又问:“你喜欢我什么?” 谢轻意说:“你什么都长在我心坎上,连发疯都是。你居然可以在发疯和正常之间来回切换,当你理智上想做又不能做的时候,你就会换一个人出来,然后就去干了!然后,你还可以理直气壮,光明正大地自欺欺人,不是我干的。特不要脸!可就连这不要脸的劲,也是我没有的。”太要脸,活得也很难受。 施言没忍住,又在谢轻意的脖子上轻轻地咬了下,却是不敢用力,只将她抱紧了,心疼极了。 69 第69章 谢轻意任由施言抱紧了,又说:“以前,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讨厌我,后来我明白了,因为我姓谢,在你眼里,我们姓谢这一家子,除了我爷爷,没一个好东西。我爷爷可能也只能算半个,毕竟养出谢承安那么头畜生,你来我家过年节,却总是让一群人欺负,那么多大人看着你挨打受欺负都不管。” 第88章 施言想说,都过去了。可她明白,没过去。这些刺梗在她的心头,怎么可能过得去。 她介意! 那些跟着谢甜甜他们一起参加校园暴力的人会说,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还记得啊。呵! 她记得啊!她都记得啊,她还会报复回来的呀,他们也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居然会报复回来吧。 她可以怪很多人,但怪不了恨不了谢轻意,那时候谢轻意才一丁点大。 可她又更气了。因为才一丁点大的谢轻意见到她落水,都会悄悄地跑去把谢老先生找来,喊:“落水水了,捞捞,着凉凉。” 一丁点大的小孩子,不到三岁吧,见到她落水了,都知道要把她捞起来,都知道她会着凉,一群人围在水池边哈哈大笑。后来是谢老六跳进水里,把她捞起来的,然后一脚一个把站在池子边笑的人给踹了下去,又是闹得鸡飞狗跳的。 谢轻意又说:“我记事很早的,早到一两岁时候的事情都记得。从我记事起,我爷爷奶奶跟谢承安的关系就不大好,确切地说,在他们眼里看来,这满堂儿孙都是傻逼。” 施言愕然起身,看向谢轻意。 谢轻意说:“其实只是他们老两口委婉的骂法,老两口要脸,骂不出满堂儿孙不孝,这会显得自己很失败,但……你知道的,谢家的家业,当初是败过的。那年,我爷爷还没满十岁,一家子被人赶出谢家大宅,宅子让一个贩大烟开赌当的给占了。那时候,谢家人搬出谢家大宅后,一家人挤在一个三进的宅子里住,结果半夜被仇家堵住门,满院的人被拖到院子里乱枪打死了。 我爷爷讲,他们甚至连井里都扔石头,就怕有人躲井里活下来。我爷爷是钻到做饭的灶堂里逃得一命。那是深夜,灶堂里的火已经灭了,灰还没凉透,半温的。他躲到巡捕房的人把尸体都拖走了,才敢出去,出去后没敢说自己是谢家的少爷,流落大街,结果让我奶奶认了出来……我奶奶小时候家里也富过,跟我爷爷青梅竹马。 我奶奶那时候小,才七岁,平日里连院门都出不了,隔着院子跟我爷爷说几句话,扔点零花钱,或者从厨房打包点吃食用油布裹起来扔给我爷爷,还叮嘱我爷爷拿小本子记上,将来好还……每年冬天路边都会有饿死冻死的,我奶奶让管家借给我爷爷一身旧棉衣、一条旧被子,又允许他住我奶奶家的屋檐下,还让家丁看着不许别的乞丐来赶我爷爷,我爷爷这才从那年冬天活下来。爷爷说,要是没有奶奶,他早在沦落大街那年的冬天就没了。奶奶特意让他用小本子记账,让他记得将来还她,是没把他当乞丐,还把他当成以前的谢家哥哥。也就是这个小本子,保住了他的尊严,他的心气儿,他才能那么拼地挣回这副家业。” 施言不明白谢轻意为什么讲起这个,又问:“然后呢?” 谢轻意继续讲:“后来,爷爷学会了在街面怎么讨生活,学会养活自己。为了挣钱,他十来岁就到处跑买卖,可战乱年代跑买卖哪是那么好跑的,山匪多兵匪也多,那都是枪管顶着脑袋上挣出来的钱财,他的身上有好几处挨枪子留下来的伤疤,背上、肚皮、腿上都有。” 施言想了想,问:“这些,跟与谢承安的关系不好,有什么关系吗?” 谢轻意说:“我小时候,四五岁大点吧,那时候上幼儿园大班,谢承安成天闹腾着要让爷爷奶奶给他腾院子。我爷爷拿命挣回来的家业,自己和老伴儿住了半个多世纪的屋子,让自己的亲儿子往外赶……多寒心呐。满堂儿孙,只有六叔讲了一句,大哥,这不好吧。其余的人,一声没吱。在此之前,还有好多好多事…… 四姑一生未嫁,那是早年她跟同学谈恋爱,但那同学心术不正,哄着她先怀了孩子,想用孩子拿捏我们家,奶奶直接带着四姑去打了胎,然后给锁在了院子里不让出门,来了个棒打野鸳鸯。四姑为此恨了奶奶好多好多年,直到奶奶过世。奶奶知道四姑恨她,但奶奶说,我的孩子,在我家,在我眼皮子底下,再恨我,至少没有谁敢作践她,她可以想使小性子就使小性子,可以十指不沾阳春过着富贵日子去伤秋悲画,真要落到那人家手里,才是吃不完的苦受不完的罪,哑巴嚼黄莲……” 事太多,一桩桩的,谢轻意讲上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谢家人的闹腾,早不是一年两年,而是从来就没消停过。施言小时候挨的欺负,真就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闹。可这些大人眼里的小打小闹,却是施言的童年阴影和心理创伤。 她睇了眼施言,又说:“你看谢家人全都不是东西,而我是谢家这群最不是东西里最显眼的一个。如今想来,讨厌我,好像才是正常的。” 施言把躺在沙发上的谢轻意捞起来:“以后不讨厌你了。” 她顿了下,又问个八卦消息:“所以,其实谢承安是从让你爷爷奶奶搬出主院开始,就逐渐不太成了?” 谢轻意“嗯”了声,说:“谢家上一辈里,唯一能选的就是六伯,但老先生和老太太都看不上他,说他鸡贼有余……” 施言问:“什么意思?” 谢轻意问:“战场上,出战功的是前锋,还是跟在后面看情况捡漏的?” 施言默然。 谢轻意说:“一个人,连自己的爹妈遭欺负时,都只不痒不痛地说一句,没点实质表现的,能顶什么事儿?奶奶说,她跟老先生,从谢承安杀我兔子,我回头就把谢承安戴了多年的镯子偷摘下来砸碎还跟兔子皮埋一块儿,就看出来我是个能成气候的。所以,后来奶奶过世,她把一半财产都留给了我。” 她从沙发上起身,膝盖软使不上劲,不想走路,又站在沙发上,然后手环住施言的脖子,说:“背我。” 施言微惊:背你?在没发病的情况下背你去前厅吃饭? 谢大小姐也是有点赖皮属性在身上的。 施言默默地背起谢轻意,往外去,说:“谢轻意,我今天穿的高跟鞋。” 谢轻意说:“你背我,我跟你讲谢家的小秘密。” 施言说:“没兴趣,不想听。”她迈出门坎,在考虑踢掉高跟鞋和放下谢轻意之间,果断选择放下谢轻意。 踢掉鞋子多不好看啊,谢轻意又不是不能走路。 谢轻意说:“你听了那么久还说没兴趣。” 施言哼了声,扶着谢轻意往前院去,然后瞥见某人的下巴、脖颈上留下的吻痕,又心虚地瞥了瞥眼,再装作若无其事,又有点小满足。 吃过晚饭,施言又扶着谢轻意去散步消食,顺便锻炼腿部肌肉。 谢轻意沿着前院、回廊,池子畔绕到茶室,走不动了。 她沏上茶,跟施言看着院子里的景色喝茶。哪怕视力不好,什么都看不清楚,心情却是别样的宁静祥和,觉得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也是挺美的。 她拉开旁边小柜子的抽屉,摸出茶刀,放在手腕上。 施言吓得手一抖,刚端起的杯子,里面的茶水都洒了。她盯着谢轻意:你要干嘛? 旁边的庄宜也做好随时夺刀的准备。 谢轻意看看茶刀,看看面前一团模糊的施言,目光在刀子和施言间来回。明明她都看不清施言,但施言坐在那里,她能感觉到施言的气息和随伴,就觉得安心,半点想割自己的打算都没有,也割不下去,甚至还有点怕疼了。 她默默地把茶刀放回到抽屉里,告诉施言:“我这会儿没有想自杀的想法了。” 施言“呵”地一声,把茶刀全部收走了。 她喝了一会儿茶,对谢轻意说:“待会儿跟我回家住一晚呗,我好多天没回去我妈那里了。”妈妈年龄大了,虽说家里请了住家保姆,秦管家介绍的人很是靠谱,也放心,但好几天没回去,还是想回家看看陪陪妈妈的。 她又放心不下谢轻意,于是想看看能不能把谢轻意一起带过去。 谢轻意故意使坏,问:“我要是不愿意去呢?” 施言说:“那我明天回呗。”她又哼了声,轻哧句:“幼稚!” 谢轻意喝完杯子里的茶,起身,说:“走吧。” 她这边起身,庄宜立即通知吕花花和何耀。她晚上八点下班,老板没什么意外状况就不需要加班,便由吕花花跟着去,明早她再去换班就是。何耀则需要安排保镖跟着老板,包括通知生活助理,给老板准备外出过夜的用品和明天备换的衣服。 谢轻意听得庄宜打电话,回头叮嘱句:“其他人就跟别了,别打扰到大伯母。” 施言说:“够住。不打扰。”还是带点保镖吧。谢轻意这情况,不多跟几个保镖,她都得提心吊胆的。 她扶着谢轻意去到车库,把谢轻意安排到自己的副驾驶位上,开车往公寓去。 谢轻意虽然看东西模糊不清,方向感还是有的,发现不是往大伯母常住的别墅去,也没问。 好久没出来逛了,哪怕看不清楚,吹吹车窗外吹进来的自然风,看到模糊视线里一闪而过的一排排灯光,隐约能分辩出哪些是路灯,哪些是车灯,对着这些来自外界的灯光,还是有着回归人群的感觉。 第89章 隐约的,谢轻意又觉得,自己或许可以走出来。或许,有施言陪着,她可以逐渐回归到人群里,回归到真正的正常生活。施言开车,谢轻意不方便去牵施言的手,于是悄悄地把手伸过去,拽住施言的衣服。 施言瞥了眼谢轻意,问:“怎么了?” 谢轻意有点不好意思,犹豫了下,还是大大方方地说:“不想自己一个人,拽紧你。” 施言倏然乐了,笑出了声。她开着车,都没能忍住瞄两眼谢轻意。粘人的谢大小姐,真可爱。 被谢轻意这么拽着衣服,她还把谢轻意载回家,超有成就感,超快乐的。 路上有点堵,车子开了好一会儿才到地方。 果然是打通成大平层的公寓。 施言进入电梯后,对谢轻意说:“我妈妈的那边也有我的房间,让你的保镖住我这边就成。” 谢轻意问:“大伯母搬过来住了?” 施言“嗯”了声,说:“之前忙,没空回我妈那边,她年龄大了,时常有点头痛脑热不舒服,还得经常去医院体检复查,接过来方便照看。午休、晚上回家都能过去看一眼,有时候也住她那里。要是陪她去医院,不用特意再绕一趟去接。” 谢轻意叹了句:“真好。”还能有亲人时刻惦记着。 【作者有话说】 明天有事出门,晚上才有更新。 70 第70章 晚饭后,施惠心散步回到家接到施言的电话说要带着谢轻意回来,略有些意外,却极高兴,当即按照谢轻意的口味备了糖粥小吃,之后便在家等着。 没等多久,门开了,施言扶着谢轻意进来。 施惠心迎到门口,一眼瞧见谢轻意下巴、脖子上的痕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施言,招呼她俩换鞋子进屋。 谢轻意唤了声:“施姨”,没喊大伯母。她双手接过施惠心递来的拖鞋,忙道:“我自己来。” 施惠心听到谢轻意的称呼,眼里的笑又添了几分,越看她越喜欢,等谢轻意穿上鞋后,扶着她的另一只胳膊往里,说:“知道你俩吃过晚饭了,简单吃点宵夜再休息。” 谢轻意轻轻地“嗯”了声,想到自己一个二十出头的人,让七十多岁的老太太搀扶,颇有些不好意思,又说了句:“麻烦施姨了。” 施惠心笑道:“这有什么麻烦的,你能来,我高兴。” 她跟施言一左一右,扶着谢轻意去到餐厅,给她俩各盛了碗糖粥。 施言跟谢轻意并排坐在一起低头喝着糖水,瞧见自家老妈对谢轻意又热情又稀罕的模样,耳朵发烫,眼神直飘,不敢看老妈,也不敢看谢轻意。 她妈虽然什么都没说,问都没问一句,却是最先知道她跟谢轻意之间有情况的。毕竟之前,谢轻意从她房里抱出来直接送去医院时,下巴上、脖子上的痕迹可是太显眼了,后来,她是谢轻意女朋友的消息又传得沸沸扬扬,这半年里,她除了偶尔回来,大部分时候都是住在谢家,成天忙着到处找谢轻意。回家时的状态也不好,妈妈没少安慰开导她。 谢轻意觉察到施言异常安静,低头喝粥,乖得不行的样子,不由得凑近凝神打量,问:“怎么了?”故意逗她。 施言没好气地说:“喝粥。”一眼瞥见谢轻意碗里的粥快见底,便又要给她盛。 谢轻意忙伸手盖住碗,说:“再吃该撑着了。” 施言从鼻腔里发出声威胁的哼声,考虑到谢轻意没有吃宵夜的习惯,肠胃功能偏弱,吃多了的话,该不消化了,暂且放过她。 施惠心瞧她俩这样子,突然觉得自己待在这里有些多余,说:“吃完宵夜,再消消食,早点休息。九点多了,我该回房休息了。” 施言对谢轻意说:“等我会儿。”她喝完剩下的一口粥,陪着施惠心回屋,拿出血压仪帮施惠心测血压,又问:“今天的药吃了吗?” 施惠心说:“睡前吃嘛。” 施言给她测完血压,又去倒了水,守着施惠心把药吃完,还顺便把剩下的药检查了遍,就怕她妈忘了吃。 施惠心凑近施言,小声说:“别欺负轻意,知道吗?” 施言心里发虚,脸上半点不显,不承认:“我哪有欺负她。” 施惠心哼了声,说:“你以前的那些破事,我都懒得说你。” 施言大惊,抬眼看向施惠心,瞧见那双明亮锐利的眼睛,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模样,沉默了。 施惠心又说:“谢承安已经没了,当初欺负你的那些人也都倒的倒,散的散,往后,你的心也放开些,别老揪着过去的事折磨自己。” 施言再次沉默。 谢家人里判得最重的是谢甜甜和谢骏。谢甜甜重判,是因为过失致人死亡,影响恶劣,判了七年。谢骏则因为拿电锯强行破门、行凶,还加了个带头抢夺财物的名头,加上寻衅滋事,判了三年。其余的谢家人,基本上就是一年半载的,判得轻的,到现在差不多已经出来了。 谢老二、谢老五是缓刑,都没进去。谢老二从商,这点判刑几乎没影响。谢老五没了退休待遇,没考公的孙辈们会受到些影响,已经考公的,还算好。 她跟谢老二、谢老五没直接仇怨,但谢家几房,除了没有子女的谢老四,以及只有一个独苗苗的谢老七,其余几房,她都受过他们子孙后代的欺负。且这回对付谢承安,她配合谢轻意出手,是把他们都得罪了个遍的。 这么大一帮子人反扑起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妈妈这辈子苦,就是苦在心善,心慈手软,不明白打虎不死必被虎伤的道理。 施言犹豫了下,换个轻松的语气,说:“我尽量把日子往好了里折腾。” 施惠心明白,施言在她跟前一个样,半夜跑出去时又是一个模样,跟自己有很大关系。可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施言说,在她跟前不用装,不用那么累,不用那么多顾虑,只要你好好的就成,讲过,但讲也没用。 她说:“行了,轻意还在外面等着,去陪她。”她的话音一转,又小声叮嘱句:“你别……”指指下巴和脖子,没好气地瞪了眼施言。 施言应下,确定老妈好好的,赶紧灰溜溜地溜了。 她回到餐厅时,谢轻意已经没影了,桌子上也干干净净的,碗筷都收了,忙去厨房,便见到碗筷正堆在水槽里,谢轻意正摸索着往外走。 施言震惊了:“谢大小姐,你还会收拾碗筷啊。” 她真想抬起头看看天空是不是要下陨石了。 谢轻意说:“摆在餐厅不收不好看。送到厨房,明天保姆洗。” 施言没忍住,搂紧谢轻意,抱住。她感慨道:“你怎么这么乖啊。” 谢轻意问施言:“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来长辈家里做客,没有保姆家政人员在,她有手有脚,还能把碗筷扔桌子上等着要睡觉的长辈出来收拾不成? 洗碗是洗不明白的,扔水槽还是可以的嘛。 施言“嗯”了声,说:“好像误解有点多。我之前看你,觉得你是眼高于顶,目空一切,唯我独尊,就是在谢家的时候,每次见你都这样。” 谢轻意说:“倒也不是误解。在谢家,我看所有人都是傻逼。” 施言问:“包括我?” 谢轻意说:“你例外。”你是精神病! 可这话,不能说。 施言不用想也知道这例外不会好到哪里去,之前谢轻意待她的态度并不算好。不能深究,深究要干仗。 她领着谢轻意往卧室去,说:“哎,我俩这……也算是知根知底发展起来的吧……”认识太早就是这点不好,翻起旧黄历来,那真是一堆不堪回首。互相捏着对方一堆黑历史。 谢轻意跟着施言进入卧室,便听到身后锁门的声音。她问:“要锁门?”通常情况下没必要,关上就行了。 除非是会闹出声响,又不想别人开门进来查看。这想要干什么,昭然若揭。 施言“嗯哼”了声,反问:“不然呢?” 谢轻意紧张地抿抿嘴,低声说:“不……不太好吧。”她又指向主卧方向。 施言说:“这是我家,我的房间。”她妈的家就是她的家,有她的专属房间,这是她的专属空间。” 谢轻意听着这理所当然的劲儿,“哦”了声,心说:“了不起啊。” 只是以前见到的施言不是受欺负的小可怜,就是被所有人不待见、边缘化的小透明,还有点阴私鬼祟,跟这会儿这么有底气甚至有点任性的样子截然不同。 谢轻意在心里暗暗感慨:“有妈妈真好。” 深切体会到施惠心对施言意味着什么,明白自己之前笃定有大伯母在,施言有顾忌不敢干出格的事,肆无忌惮地跑过来招惹施言,有多冒昧,也难怪施言炸毛发疯。 她脱了外套,递给施言,丝毫没有来做客的拘谨感。大大方方地摸索着往浴室去,尽量让脚下踩踏实些。虽说走起路来,像踩在云里,有点晃悠,但只要尽量保持平衡不晃,还是不容易看出异常的。 第90章 她没走两步,就让施言抱起来,然后,抱起浴室放到了浴缸里。 恒温浴缸,水温都是调好的。施言按下出水按钮,便迈进了浴缸。随着水流涌入浴缸,她俩的衣服很快便湿了。 在浴缸里裹着湿衣服,再慢慢脱?还是一边那什么一边脱?谢轻意感慨:“会玩。” 施言凑近谢轻意,低声说:“说你喜欢。” 谢轻意的眼里漾出笑意:“确实喜欢。”可太喜欢施言的野性了。 施言脱了外套,俯身,直接封住谢轻意的嘴,疯狂掠夺。 谢轻意想起某人下午还说,可以让她把想法一一实现,于是欲伸手,却被施言按住双手禁锢住。她不满地哼了声,别过脸,把嘴巴的自由权夺回来,说:“骗子。” 施言问:“骗你什么了?” 谢轻意说:“你说我可以把想法一一实现在你的身上。” 施言说:“我说的是,等晚上,洗漱完,上床后……你洗漱了吗,你上床了吗,你还躺在浴缸里呢。”嘴上说着话,手已经开始解谢轻意的衬衫扣子。 谢轻意对于施言的不要脸叹为观止。她说:“我喜欢你昨晚那样。” 施言发现谢轻意对于性方面的知识相当匮乏。她啧了声,摇头,凑到谢轻意的耳旁,悄声说:“姐姐今天再教你些新花样。” 一声姐姐,还是新花样,让谢轻意激动得深吸口气,紧张,还想回家。不在自己地盘,她有点放不开,又……又有着入侵感,好像更激动了。 就很矛盾! 只要不是跟施言沾上目前正在发生的事,她都挺能保持理智和冷静的,但这会儿就……很失控,像是变得不是自己,又好像面前出现一扇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泛着光,五颜六色的。 随着施言脱下衬衫,露出纹胸,以及纹胸都裹不住的撑爆感,偏那腰肢极细,还有马甲线,衬得更添诱惑。 谢轻意的目光一滞:身材真好。 施言低头俯视看直眼的谢轻意,问:“好看吗?” 谢轻意挪开视线,“嗯”了声,又没忍住,抬指轻轻抚过施言的马甲线。她的腹部没马甲线,只有一道长长的崎岖刀疤。 施言轻哧声:“小样儿。”把碍事的长裤也脱了,再将浴缸的出水口打开,上方的淋浴头打开,让她俩浇在水里。她凑近谢轻意,咬住她的耳垂,低声说:“淋着水,更有趣。” 化身诱惑的水妖,贴上谢轻意,开始实施诱惑捕猎。 …… 其结果就是,谢轻意没能把自己的想法实现,跟施言来了个三七开,施言攻了她七分,引导着让她攻了三分。 谢轻意体力不支,又累得在浴缸里睡了过去。 她一觉睡醒,已是隔天中午,腰酸、胳膊酸,腿也酸,侧躺在床上不想起身。 极难得的,屋子的遮光帘窗是拉开的,光透过纱帘照进来,满室明媚。 谢轻意忽地一愣,有光了。 不仅有光,光还是有颜色的,像雨后的彩虹照进了屋子里。她伸手摸向床头,手触到实物感告诉她,她看到的跟摸到的是一样的东西,不是幻觉。她又拿起手机,字迹清楚,只是屏幕也罩了层璀璨的浮光,极美。一如此刻的心情。 谢轻意心说:“*我的病不会是跟心情有关吧?” 她环顾圈四周,趁着施言没在,赶紧把遗嘱程序给关了,特别是给何耀和秦秘书的定时信。这要是他俩收到她的定时信,看到遗嘱内容,再一看她正美美地跟施言谈着恋爱呢,啧,她这当老板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谢轻意趴在床上,捏着手机,给施言发消息:“人呢?”她现在只想品尝便宜堂姐的美色,一点都不想自我了断了。 过了不到半分钟,施言回消息:醒了?我在公司,待会儿回去。 谢轻意扣个问号给她,又问:这么忙的吗? 施言:自己经营,跟手底下一堆大掌柜不一样。 阴阳我!呵!谢轻意轻哧一声,扔下手机,拖着全身酸软的身子往浴室去。 她进入浴室,突然发现自己有点不能直视浴缸了。 腿软,站不稳。浴缸也清理干净了。 谢轻意咬咬牙,又泡了进去。 水暖融融,热腾腾的,她泡了一会儿,就又睡着了。 “谢轻意!谢轻意!”施言的叫声传来。 谢轻意睁开眼,哇哦,施言整个人都泡在泡泡里,确切地说是浴室变成了泡泡屋,到处都是泛着彩色光芒的泡泡,美得哟,像在吐泡泡的美人鱼。 施言见到谢轻意目光迷离,不是很清醒的样子,担心她泡久了缺氧出事,顾不上打湿西装,把她从浴缸里抱出来,说:“站好,我给你擦水。” 她把谢轻意放下,谢轻意直接就往下瘫倒。 擦!施言气得直咬牙,是真缺氧了。她叫道:“你可真是我的活祖宗。”她把谢轻意抱到卧室的沙发上,再去拿来浴巾给谢轻意擦水。她问:“你泡了多久了?” 谢轻意说:“跟你发完消息。” 一个多小时!施言狠狠地揉揉谢轻意的头发,说:“你就作吧。” 谢轻意懒洋洋地将头枕在施言的腿上,说:“我把遗嘱程序关闭了。” 施言擦头发的动作一顿,然后抱紧了谢轻意。 谢轻意笑笑,抬起手,戳面前飘浮的泡泡玩。正常情况下,空气里是不会凭空出现泡泡的。可假如是这样的疯,她愿意疯一辈子。 71 第71章 施言替谢轻意吹干头发,又去拿来生活助理送来的衣服,给谢轻意挑了身宽松的修闲风,自己也把把西服正装换成日常修闲风。 谢轻意极少见到施言这么素淡的打扮,问:“下午不忙吗?”,没忍住盯着施言上下打量。 此刻的施言就像一副年代久远的油画被人洗去上面沾染的昏黄旧色,露出本来的颜色,清爽干净,连眼睛都是那么的明媚,满室的璀璨流光都被她的眼里的光采压了下去。明媚大气的长相,立挺的五官,不施粉黛都那么好看! 谢轻意没等到施言回答,又说了句:“你素颜最好看。”颜值能打就是不一样。 施言凑到谢轻意跟前,语气暧昧:“没想到谢大小姐居然是个好色徒啊。” 谢轻意点头,老实回答:“你的颜值、身材,我都喜欢。说过的,你样样都长在我的心坎上。” 施言听着这诚心诚意的夸奖,一路甜到了心底,恨不得把谢轻意抱在怀里给揉化了。她抱起谢轻意,感慨道:“你怎么能这么甜呢。” 谢轻意哼哼了声,没说,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只是在对着傻逼的时候才没好脸。不过,不开心的事,少提。她在施言的颈间蹭了蹭,说:“放我下来,待会儿让施姨看到了。” 施言说:“我妈没在家,陪朋友过生日去了,让我们午饭自己解决,带你出去吃呀。” 这次没再带谢轻意去吃简餐,而是找了家很有特色的本地菜饭店,正正经经地陪谢轻意吃了顿饭。 饭后,施言问:“有想逛的地方吗?”她其实是想带谢轻意出去逛逛的,但谢轻意许久没有下地走路,腿脚无力,最近还在复健,不太逛得了。 谢轻意说:“去看看我定做的屏风做好了没,再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新花样。” 施言略感诧异:“你还有定做屏风?”这两年不是病着就是在养伤,居然还有空去定做屏风? 谢轻意说:“以前定做的。”她把地址报给施言。 古意坊?施言侧目,心说:“你都是去的什么地儿啊。” 一看就是倒腾古旧东西的地方。她想到这些地方,下意识地觉得假货多、赝品多,宰游客的地儿。实在是,但凡不是底部写有“微波炉专用”,她都不太区分不出,上周产的和商周产的区别。 车子开到一座白墙黑砖院墙足有五六米高的宅子前。宅子大门上写有“古意坊”三个字,大门敞开,正对大门的影壁,将屋里的景象遮得严严实实,看起来又有点像私家宅邸。 施言瞧见旁边有停车位,把车子停好,绕到副驾驶位,扶住推开车门下车的谢轻意,问:“这又是哪位收藏家的宅子?” 谢轻意说:“老板姓苏,叫苏竹。” 施言回忆了下,是真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她扶着谢轻意推门进去,绕过影壁,入眼是收拾得极亮堂的院子,正前方是前厅,现代中式风,点缀有些禅意绿植摆件,看起来,比较偏现代工作室的风格。两侧屋子的门窗全部改成落地大玻璃,可以见到里面有不少展示架之类的东西,很像艺术馆。 院子挺大的,但极安静,只有一个四十来岁的年轻女人翘着腿窝在沙发里对着手机打字,从表情看,像是在聊天。那女人穿着身刺绣衣服,手腕上戴着一对白色剔透的镯子,乍然看起来颇为温婉大气,但坐姿又过于懒散还有点豪放。 她觉察到有人进来,秒切到优雅姿势,再一扭头,表情从礼貌的待客笑容变成震惊,随即喊道:“谢轻意!”蹭地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到了谢轻意的跟前,上下打量她,问:“真是你啊?” 第91章 伸手捏捏脸,活的! 谢轻意拍开苏竹的手,问:“我的屏风绣得怎么样了?” 苏竹盯着谢轻意上下打量,问:“你又闹哪样啊?外面都传你疯了,我看你没疯啊,三年前的订单都还记得。” 谢轻意说:“我真金白银付过定金的,当然不会忘。” 苏竹说:“上周才绣好,刚送来。我放在后院库房里,都没敢摆出来。”她说完,立即打电话通知库房把屏风送过来。 她打完电话,视线落在施言身上,问:“你女朋友?” 谢轻意“嗯”了声。 施言瞥了眼谢轻意,没否认,也没觉得哪里有不舒服。她已经用谢轻意女朋友的身份干了好多事,例如报警、锤谢家人、找谢轻意什么的。 苏竹的八卦之魂又燃烧起来了:“你来真的啊。” 谢轻意又“嗯”了声,她问:“你不做生意了?” 苏竹忙说:“我做的呀。”把她俩往里请。 谢轻意对施言说:“左边卖的是刺绣,右边卖的是首饰。苏姐有门路,那些很难买的大师作品,找她,准没错。” 苏竹叹道:“哪有什么门路,就仗着脸皮厚,硬缠呗。”招呼她俩往里,问:“喝茶,还是先逛?” 谢轻意说:“先逛逛。” 施言扶着谢轻意去到刺绣厅,入眼全是各种精美刺绣,其中有墙上挂的装饰画和屏风摆件为主。这些刺绣每一件都堪称精品中的精品,绣得惟妙惟肖纤毫毕现,灵动得仿佛把真的猫、花、鸟、鱼等直接印在了上面,甚至许多活物都没有刺品上的来得灵动逼真。从绣品到框架所呈现的艺术感,让人仿佛置身于艺术殿堂。 当然,价格也是相当美丽,没有一件低于六位数的。 谢轻意一路逛过去,买了一大堆。 施言瞠目结舌,问谢轻意:“你来进货?” 谢轻意“嗯”了声,说:“年节走礼、走亲访友都用得着。”这种本地土特产最适合拿去给那些在外地的人送礼了。大师出品、价格工艺都相当到位,拿得出手的,比送古董划算,还没送古董那么敏感。 她逛完绣品,又到首饰厅扫走一堆金玉宝石首饰。这些送人和自用都用得着。 施言陪着谢轻意逛,眼睛已经从看绣品、首饰变成斜着眼睛看谢轻意,在心里暗叹:养不起啊。 她俩回到客厅时,七八个穿着工作服的搬运人员把屏风运到了。 苏竹问谢轻意:“拆包装验验?” 谢轻意点头。 苏竹亲自上手拆开层层包装。 一米五高、一米二宽的落地式大屏风呈现在她俩的面前。双面刺绣屏风,一面绣的是通体雪白的九尾狐。那昂首翘盼的模样,眉眼间的睥睨之姿,九条尾巴铺展开,呈出现极磅礴的气势,就像是从山海经里走出来的。另一幅则是金乌日升图,一眼望去,仿佛置身于九霄苍穹,将颜色浓烈如火绚灿夺目比太阳还要耀眼的滚滚万里云霞都踩在了脚下。 这两幅图,各有各的意境,却各有各的惊心摄魂之美。 谢轻意非常满意,说:“摆我卧室当隔断。”女保镖守夜的单人床、以及沙发和床之间都没遮没掩的,有一道屏风刚好。 苏竹和施言齐刷刷地扭头看向谢轻意,两人的表情非常一致。 苏竹指向绣太阳的金线,以及那些金色的云霞,告诉施言:“这些全是用黄金抽出来的金丝线,十根金丝线有一根头发丝那么粗。”她又把这件屏风用了哪些绣技、工艺等一一告诉施言。 她有时候都觉得谢轻意好招恨哦。买这么贵的屏风,说拿去收藏、送人,我能觉得心理平衡。拿去用,还是摆卧室,呵!摆客厅装点门面,再不济摆书房也成啊。 谢轻意才不管她俩的反应,在心里算过账,当即把货款全部转给了苏竹,包括双面落地大屏风的尾款。 苏竹收到谢轻意的款项,又想上去亲她两口。 谢轻意把刚买的东西分成三份,一份让苏竹运回谢家大宅,一份则是她给施言的。 施言很是诧异,问:“给我的?” 谢轻意“嗯”了声,说:“你找到处找我,想来欠了不少人情,总得有点表示。” 人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谢礼却是回头找个时间就可以登门送去的。做生意更多时候看的是人情往来。施言为了她得罪了不少人,在对付谢家众人时,又捞了不少钱财,也很容易让人眼红。 施言突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用力握了握谢轻意的手。 谢轻意回握了下,又发了个地址给苏竹,说:“这个,给我妈寄过去,让她自提。”她妈妈对付谢承佑,不是说跟上级领导打个报告就能办了的。 孩子找回来了,为了感谢叔叔伯伯阿姨们帮忙,寄点当地产的刺绣送过去。人家帮忙使劲,有回报,也能落个心里舒坦,不说使了劲帮了忙,她一点都不念好,当作没这回事。给路边的狗狗扔块火腿肠,狗狗都还知道摇两下尾巴呢。 文兰再不称职,在她遇到危险时,总还是会出来护她的。她不能说,你是我妈,生了,就得无条件为我付出。人都是互相的。 当然,好东西当然自己留着用啦。 谢轻意对自己定的屏风超满意。 她心情超好地回到施言的副驾驶位上。 施言坐上驾驶位后,凑近谢轻意,把她看了又看。她好像又发现了谢轻意的另一面。 谢轻意问:“你不开车吗?” 施言“哼”了声,把谢轻意刚才被苏竹捏过的脸擦了擦,又挺不满的,问:“她干嘛捏你脸?你还让她捏。” 谢轻意说:“她比我大了二十岁,我跟着奶奶来逛的时候,才几岁大点,那时候她就帮着她妈妈打理生意,没少抱我逗我,喜欢捏我脸揉我头发。” 施言说:“谢轻意,你是有女朋友的人了,以后少让人……咳!”扔了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过去。 谢轻意扭头看一眼施言,心说:“这会儿说我是你女朋友啦,不翻脸啦?”想嘲讽几句来着,可脸上压不住笑。 就算啦! 施言哼哼一声,载着谢轻意回家。打算陪谢轻意在楼下散散步,到晚点再去吃饭。 谢轻意坐在车上,拿出手机,翻看消息。 果然有谢承佑的消息传回来。想跟踪盯梢谢承佑很难,但想要蹲守谢承佑却很容易。 如果是谢老六想偷偷翻墙出国,他能悄悄地跑几趟来回都很难让人发现,但谢承佑嘛,他学的是作战指挥,单兵野外生存作战不是他的强项,且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干过苦过累活,又是五十大几的人了,体力大减,想要自己一个人在深山老林子里找路翻山越岭,还要绕过边防,实在太难为他了。所以,联系当地蛇头是不二选择。眼线盯不住谢承佑,盯蛇头就好了呀。 谢轻意给眼线回了个消息:不要打草惊蛇,让他过去。 她又转了笔钱给传回消息的几个眼线。她需要知道谢承佑之后的确切行踪,以及绕过边防偷溜出去的证据,确切证据。 谢承佑但凡不想晚年潦倒没有着落,就必定得杀回马枪。她得把他摁得死死的。 72 第72章 晚饭,施言和谢轻意陪着施惠心在家吃的家常菜。 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饭的气氛实在太美好,谢轻意胃口大开,又在施惠心和施言的联手投喂下,不知不觉间便有些吃撑了。 之后,施言又陪着谢轻意在露台散步消食,锻炼腿部肌肉。 事实证明,多走走还是有好处的,谢轻意的平衡感明显增强,就连距离感也逐渐有了一点点,虽然还是走得比较慢,但不至于在没人搀扶的情况下,需要每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地一点点踩实了才敢再挪步。 她散了一会儿步,走累了,便跟施言躺在露台的椅子上休息。 夏夜的晚风,配上点冰镇饮料,又是另样的舒爽。 施言好酒,则是洋酒加冰,悠哉哉地喝完半瓶后,便把谢轻意抱回屋。 谢轻意有点期待晚上的节目,不知道又是什么样的狂野风,老老实实地让施言抱进浴缸,然后,没有节目,非常纯粹地泡完澡,又给她擦干净,然后就抱上了床,之后施言站在淋浴下洗澡的声音传来。 谢轻意趴在床中间,曲起的腿在床头不满地轻点,蹬蹬蹬,有点不爽,想打滚撒泼,但又碍于脸面,哎,叹气! 昨晚还是珍馐佳肴呢! 她趴在床上,蔫哒哒地盯着浴室门,眼巴巴的。 好一会儿过后,才听到关掉吹风筒的声音,然后,施言出来了。一身素色睡裙,领口开得把胸部全遮住了,肩膀也遮住了,只露出雪白匀称的胳膊,裙摆到膝盖住,只能透过薄薄的布料隐约窥见半丝风光。 谢轻意的眼神幽怨了。 她好想问,你的小工具呢。她要给施言用! 上次超过分!这次她要过分回来。 第92章 施言上床,凑近谢轻意打量,问:“哟,什么眼神呐?饿着你啦?” 谢轻意想问,晚上的节目呢? 嘴巴还没长开,脸先红了,问不出口啊啊啊!好锉啊。她把脸埋到了被子里,叹气,睡吧! 修心养肾!啊呸,修身养性。 施言贴着谢轻意慢慢躺下,将谢轻意半压半揽在身下,凑在她耳边悄声说:“今晚是邻家大姐姐风。”她的声音近低,近似呢喃,又充满诱惑:“温柔型的。” 没有之前的狂野,而是犹如徐徐轻风一点点撩拨着谢轻意。她低声问:“不喜欢吗?” 谢轻意没有不喜欢,就是觉得施言的动作像用鹅毛轻轻地撩着动她的皮肤,再顺着皮肤渗透血肉一直撩到了心脏里,撩得心口痒痒的,呼吸也乱了,目眩神迷起来。 她在心里暗暗感慨:施言怎么这么会啊。 她觉得自己像是书生掉进了盘丝洞,完蛋了! 盘丝洞的妖精太能撩了,又太温柔了,谢轻意完全沉溺其中,再然后就又浮浮沉沉畅游江海五湖了…… 晚上没折腾那么狠,谢轻意第二天睡醒的时候才上午九点多。 施言居然还没起床,正侧躺在谢轻意旁边,眉眼带笑地看着她。 谢轻意把脸埋在施言的胸前蹭了蹭,懒洋洋地靠着,喟叹声:“此间乐,不思蜀。” 施言笑出了声,抱住谢轻意,先在她的额头、鼻子、脸颊上都亲了好几口,才又封住嘴唇一通吻,待过够了瘾,亲得谢轻意的脸上浮现起妩媚迷眩色,这才使坏地突然起身去浴室洗漱。 她进入浴室后,才回头喊了声:“小懒猪,起床啦,待会儿去刑警队送锦旗。” 给刑警送礼是不行的,会说她们行贿,送送锦旗和感谢信却是可以的。 谢轻意洗漱完,和施言吃了顿过了饭点的早餐,先到施言的公司去取锦旗。 她俩到的时候,不仅锦旗和感谢信备好了,还有一辆大巴车,大巴车上坐着一群穿着演出服的中年大妈。大妈们浓妆艳抹,还带有大鼓。谢轻意有种不祥的预感,问:“大巴车上的是……” 施言说:“哦,演出队。锦旗不能悄悄地送,要阵仗越大越好。” 谢轻意的呼吸一滞,想立即回家,溜回去。 施言左手提着装有锦旗和感谢信的袋子,右手拉住谢轻意,把她拽上车,说:“你这个当事人不自己去啊。” 谢轻意:“……” 施言又说:“丢了那么久的小朋友,待会儿要好好感谢警察叔叔,知道吗?” 谢轻意:“……”完了,要完! 她想落下车窗向保镖求救,但想想,算了吧,保镖有时候也会选择性看不见的。 忐忐忑忑的,她坐着施言的车,后面跟着三车保镖,再后面跟着一辆大巴车载着演出队,一行人浩浩荡荡去往公安局。 然后,公安局大门口,那么严肃的地方,一群大妈下去后,站好位置,就开始敲锣打鼓走队形,还在领队的带领下齐齐喊:“感谢人民警察同志帮我们寻回失踪人口。” 谢轻意的脸红得像烧红的烙铁,埋在椅子靠背上,只想焊死在上面。 可旁边有个人,硬生生地把她从座椅上抠起来,拽下车。 施言拿着锦旗去到大门口说明来意,又登记了身份证,拉着谢轻意进去。 她俩穿过院子,进入办公楼,就遭到了围观。 施言大大方方地展开锦旗,说明来意,把她和文兰的锦旗,以及她写的感谢信都送到出来接待的警察手里,鞠躬表示感谢。 谢轻意跟在旁边,绷着红透的脸,硬着头皮,表示了感谢后,又让办她案子的刑警队长和队员们好一通围观劝导。 好一会儿过后,她才得以脱身回到车上,心脏还砰砰跳着,都不想理施言了。 她敢说施言就是故意的。可她细细一想,也心虚。毕竟,她藏着的这些日子,他们是真的着急,到处找她。 施言对谢轻意说:“再有下次,我就在市中心租个大屏幕写上你的大名感谢。” 谢轻意没敢出声,心说:“这种事,哪还有下次。” 施言找到演出队的领长和大巴车司机,付了这次的费用,开着车载着谢轻意往回去。 谢轻意见是回施言家的方向,说:“回谢家。” 施言问:“不想住我家啦?” 谢轻意说:“最近几天有事情要忙。” 施言叹道:“稀奇啊。谢大小姐居然还有忙的时候?” 谢轻意“嗯”了声,没有多说什么。 她病了这么久,跟眼线断联三个多月,很多事情已经逐渐没在掌控中,得把一些缺口重新填补上,将网重新织起来,例如,谢家进了看守所、监狱的那些就没再盯,最近有从看守所出来的,得继续安排人盯着。 谢甜甜跟程长明分手后交的那个男朋友陆谅,跟陈铭、夏乐乐和但六伯家的老大谢玉瑾都有往来。郁容截糊夏乐乐、陈铭的时候,差点让陆谅这边截住。陆谅最近在咬郁容。 那是个外来户,资金来自国外,目前的已知情况就是留学时就跟陈铭和谢玉瑾有往来的。他小时候就跟着父母移民国外了,详细情况一概不知。这样的人跟谢甜甜往来?还咬郁容。郁容只是老家在这里,森茂国际集团的投资重点在国外,在本地的业务并不多。 谢轻意很难不怀疑,自己藏在郁容家的这阵子,是不是让谢老六闻到什么味儿了。陆谅那一波,是试探? 她最近病着,确实是很容易惹来捕猎者。 其实施言也在捕猎她,只是捕着猎,掉坑里了,也陷了进来。 谢轻意又想,如果不是她病着,哪怕对施言有兴趣,她俩估计也发展不起来。她现在应该已经大学毕业,把谢家的事料理得明明白白的了,谢家用不着蹲进去这么多人。可她就是病了,在最脆弱的时候,遭到了来自亲生父亲的捅刀,母亲还是帮凶。 谢轻意想着事,扭头看向车窗外,沉默,无语。 天空中居然有小孩子玩的玩具风车在飞,一边飞一边旋转着往外鼓泡泡,使得整个世界都笼罩在泡泡里,宛若儿童乐园。边上,一匹长着翅膀的天马踩在车顶上蹦达着过去,它要是q版些,跟游乐园的旋转木马长一样。 谢轻意叹口气,对施言说:“不回家了,去游乐园,坐旋转木马。” 施言愕然地张了张嘴,把车靠在路边,摸摸谢轻意的额头:“没发烧?” 谢轻意一本正经地回:“没发烧,但有精神病,且在发病状态。” 施言说:“抱歉啊,你看起来挺正常,我给忘了。” 谢轻意“呵”了她一声。 施言重新设了导行,往游乐园去。 谢轻意本来只是想坐坐旋转木马,好把天马幻觉给消除掉,哪想到施言说:“来都来了,票都买了。” 然后拉着她这个正在发病的精神病去坐过山车,呵! 谢轻意本来就膝盖没劲,坐完过山车下来,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施言让保镖带上了轮椅,把她抱上了轮椅,推着她走。一路上,她收获了老多同情的眼神。她甚至听到身后有人悄悄嘀咕:“这么漂亮的小姐姐居然残疾了。” 谢轻意只能挑好听的听,这么漂亮的小姐姐听听就好,居然残疾什么的,都是误会。 她俩玩到游乐园快关门了才离开。施言拍了她俩特别多的合照。 礼尚往来,谢轻意不遑多让。 她俩吃过晚饭,回到谢家大宅时,天都黑了。 第二天,谢轻意吃过早饭,去书房,打开笔记本电脑,切进加密界面,开始忙活。 盯谢承佑的没有新消息传来,毕竟,跨越边境,可不是说走就走的旅行。谢承佑但凡脑子没坑,都得小心了再小心,确反复再反复确认自己没有被盯上,溜出去的行为不会被发现才会出发。 谢轻意很有耐心。 她又给谢家的人重新安排了眼线,陆谅那边从国外和他跟谢玉瑾的关系下手查,再跟文兰通了电话。有过她给谢承佑发快递的事,如今给文兰再寄一堆大师级的刺绣品和贵重首饰过去,不说清楚,担心文兰多想,吓到她。 文兰一阵沉默,好一会儿才说出句:“轻意,对不起。”她的孩子,不是传闻的那么糟糕,反而,很好。 谢轻意说:“接受你的道歉,试着相处吧,就当重新认识了。” 之后,谢轻意又在后台查看名下和控股企业的情况。财务状况、人事变动,重大投资项目进展情况,眼线情报,都得看看。 她真要是真病得管不了事,且长久没消息,让人钻到空子,财产蒸发起来会相当快。一旦她没钱傍身,她只能在死和生不如死之间选一条。二选一,只有死,而且死得相当狼狈。 考虑到身体状况,谢轻意每天控制着自己的工作时间,就上午和下午各忙两个小时,之后看情况处理点临时情况,然后就跟施言腻歪。 第93章 施言在谢轻意这里连续住了一周多时间,天天忙完工作就闷在宅子里,除了散步喝茶两个人亲热,没别的新鲜事,突然间就有点腻烦了。她正好接到夏乐乐的电话,于是对谢轻意说:“夏乐乐找我喝酒。” 谢轻意点点头。 施言有点不敢相信,惊疑不定地问:“你不反对?”她都觉得自己有点渣,但成天这么待着,确实又闷又烦。她略作思量,问:“要不,你一起去?” 谢轻意摇头,说:“我不喝酒。” 她俩,一个爱茶,一个爱酒。一个晚上十点左右就睡了,一个十一点以后才是夜生活开始时。生活习性上的不同,必然会生出磨擦。 施言又有些踌躇,道:“谢轻意,我……” 谢轻意说:“我不爱喝酒,也不喜欢那些热闹场合,但很久前我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所以,去吧。” 施言看着谢轻意的眼睛,此刻的谢轻意的眼神过于平静,平静得让她心慌。 她担心谢轻意会胡思乱想出事,可她不愿意成天这么待着,很闷。如果以后每天都得早早回家,夜里哪都不能去,想想,都觉窒息。她想带着谢轻意一起去,但谢轻意并不喜欢出门,也不喜欢跟夏乐乐他们有交际往来,甚至,私底下还有些较劲冲突。 可本地的富豪圈子就这么点大,平日里大家也有业务往来。她除非不想在本地混,不然,就得凑一块儿,该争的时候争,该坐下喝酒的时候坐下喝酒。她远没有谢轻意这种可以跟他们不社交不往来的实力。 施言在心里问自己:能够闷得住不出去喝酒吗? 她闷不住的。混夜场,坐在酒吧里喝酒到深夜,已经成为她习惯的一部分。 施言换了衣服,叫上司机,出门去了。 谢轻意让何耀派了两个保镖悄悄跟着,之后,她又派出多名眼线,盯死夏乐乐和施言,再给陆谅又多添了两个眼线。 周围飘浮的七彩泡泡、各种儿童玩的氢气球全都消失不见,滚滚黑暗席卷而来,眼前是一片山雨欲来的昏暗景象。 好在人和东西都能看得清楚,触觉、听觉都清晰如常,甚至脑子里有种受到刺激反而愈发清醒的感觉。 一旁值夜班的吕花花惊疑不定地盯着窝在贵妃塌里看书的谢轻意,明明她的神情没有变化,连动作都没变,但就是这么会儿功夫,老板给她的感觉就像是温和淡然一下子不见了,浑身上下都弥漫着冷冽狂暴的气息。她喊了声:“老板?” 谢轻意“嗯”地应了声,声音如常。 吕花花想劝几句,又无从劝起,唯有再次沉默。 谢轻意没心情再看书,放下书,切进手机加密界面,翻着眼线的消息,便看到十几分钟前,盯蛇头的眼线传来消息:谢承佑今晚出发。 对方把所在的位置发了过来。 谢轻意根据位置,很容易推断出谢承佑的目的地,于是又安排另外的眼线提前蹲守。 她给谢承佑挂的悬赏还没撤,谢承佑也听到了风声,这让他更有紧迫感。再耗下去,万一被堵住,他被人打成个半身不遂地送回来,她作为他的独生女,养老责无旁贷。他见过谢承安落到施惠心手里的养老待遇,想来是绝不愿让她为他养老的。 73 第73章 谢轻意习惯了有施言提供哄睡服务,乍然冷清下来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又失眠了。 坐起床,找到医生开的安眠药,又去倒了水,吃了一片。 担心养成依赖长期服用的副作用,一直以来,她都没有吃安眠药。可她不想对施言产生依赖,两害相权取其轻。安眠药的副作用是她能控制的,而施言却属于不可以去掌控的。 施言那性子,稍微有点不自由、被管束都会炸,更何况去限制、掌控她,她会立即分手,走得毫不回头。 谢轻意也不愿意让施言影响到她的情绪。 再就是,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施言对她腻烦了,不愿跟她待在一起,她也有自己的生活和工作要忙,没必要跟施言耗在一起。 在安眠药的作用下,谢轻意很快便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她身侧的床被压了下去,有人凑近了在看她,酒精气味伴着混杂的香水味,味道不好闻,呛鼻。 谢轻意拉过被子蒙住头,翻到床的另一侧,继续睡。 床边的人起身,去洗漱的声音传来。谢轻意又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有人轻手轻脚地上床,自她身后揽住她的腰,之后又起身,在她的脸上亲了下。 谢轻意突然就很烦,很暴躁,也抗拒施言的抱抱,但太困了。 她一觉睡到天亮,起来时,施言还在睡,且睡得很香。 谢轻意洗漱完,独自出门吃早餐。 天色昏暗,但阳光照下形成的阴影仍旧一眼分明。她抬起头,一轮白惨惨的太阳挂在天空,看不到几朵云,是晴空万里的景象。 庄宜早晨来换班就听吕花花说过昨夜事情后,一路上小心翼翼地观察谢轻意的神情反应。她见到谢轻意停下,赶紧望去,便见到老板正抬起头看天空,眼神似罩了层雾气,阴翳蒙蒙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冷然气息,不知在想些什么。她低低地喊了声:“老板。” 谢轻意拉回思绪,独自吃了早餐,又去书房,给秦秘书安排接下来的活计。刚接手的那些产业,总有人觉得她好欺负,呵。所以,接下来秘书团又要到处飞了。 蹲守谢承佑的眼线没有消息传来,谢轻意非常有耐心地等着。 她得等到谢承佑过了边防线,到了地儿,跟他想找的人联系上,然后再进行下一步。她还得再看谢老六那边有没有动静,是什么反应。 昨晚盯施言的眼线发了张照片过来。 昏暗的酒吧里,施言坐在沙发座里仰起头,下巴被人托住,一个年龄与她相当的女人正俯视亲她。侧面拍摄,相机的清晰度又好,拍得很清楚。舌吻! 女人主动,施言被动。 施言抬眼看着那女人,眼里还有着震惊。 谢轻意的记忆一向*很好,自她十七岁派眼线盯着施言开始,跟施言滚过床单的人,她都看过照片,但这女人,没见过。可这两人的眼神、反应,明显有故事。 她对施言出国后,到二十四岁以前的事,并不了解。 谢轻意又扫了眼那女人的穿着,挺有身家。 下面还有段眼线今早凌晨五点多发来的消息:这女人是陈铭的表妹,叫宋秋叶。 陈铭的父亲这边纯商人,母亲那边的情况要复杂点,跟谢家差不多,经商的,从政的,当兵的都有。 谢轻意回了句:知道了。 一点去了解她俩过往的想法都没有,只是眼里的温度渐渐褪去,变得凉沁沁的。 莫名的,心却静了下来,一片静谧。 谢轻意忙完手头的事,离午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于是带着庄宜到后院养红虫和蚯蚓的池子挖了点鱼饵,到水榭边坐着钓鱼。 她钓了十几分钟,便见一身正装的施言沿着长廊正往她这边走。她的目光落在施言停顿几秒,又继续钓鱼。 施言来到谢轻意身边,揽着她,说:“我要去谈生意,午饭不在家吃,晚上要回来很晚。”低头去亲谢轻意的脸颊。 谢轻意侧身避开。 施言俯身盯着谢轻意打量:“哟,生气啦?”没有气鼓鼓,但从眼神到身上都散发着冷意,这是真生气了。 谢轻意扭头扫了眼施言的嘴,想到眼线发来的照片,眼里的冷意又添几分,然后,继续钓鱼。 有鱼咬饵,她提线,将鱼拽了上来,取鱼线钩取下鱼,又将其放了回去。 施言不打算在出去喝酒这种事情上哄谢轻意。两人在一起,总得互相习惯对方的一些习惯。她揉揉谢轻意柔顺的长发,走了。 庄宜很担心,悄悄发了条消息给施言:老板的情绪不太对。 施言回了句:知道了。 她不想事事顺着谢轻意,然后让自己的情绪变得不对。两个人相处,得有各自的生活空间,保持一定的尺度和距离。 可她又有些担心,谢轻意不会有事吧? 施言停下步子,回对看向谢轻意。她在心里问自己:如果谢轻意稍有不顺心就发病,自己是否能事事都将就谢轻意,寸步不离地守着,随唤随到? 事实上,不能。哪怕这是份工作,也会让她感到窒息。更何况,是家?家吗。她跟谢轻意只能算是刚交往不久,不能算是有家。她的家在妈妈那,可即使是妈妈家,她也只是有事的时候回去一趟,平日里隔一两天去坐一坐,或者夜里回房去睡个觉,让妈妈能看到她,她看看妈妈的情况,也就如此。 施言心想:或许我是天生凉薄吧。 只适合约,并不适合跟人谈恋爱。 她径直出了谢家大宅,谈生意去了。 施言坐上车系上安全带后,又想,要是能赚很多很多钱,把谢轻意养在家里该多好。反正谢轻意在家待得住,她随时回去随时能看到谢轻意懒洋洋倦倦趴在床上、软榻上、沙发上等她。可一想,谢轻意又不是天天在家等着主人回来的宠物。 第94章 养谢轻意?谢轻意的财富是从谢老先生在战乱年代就开始积攒的,八十多年的积累。 她的财产连人家的零头都算不上。 施言收起不切实际的想法,开车出门,赴饭局谈生意去。 谢轻意钓到饭点,收拾起鱼具,又独自吃了午饭。 下午。她午睡起床,又挪到茶室喝茶。 秦管家又带了几个人过来面试管家。从履历上看,各个合格,都是受过高等教授和专业培训的高级管家人才,但对她来说,不适用。 她对管家的学历没有多高的要求,看起来得体、基本礼仪到位就成,最关键的是懂人情事故,会整事儿,能整事儿,敢整事儿。常规的按部就班忙活日常的管家,管不了她家这一摊子事儿。 就拿秦管家来说,她失踪半年,一群人虎视耽耽,秦管家敢让保镖把她家的亲戚往外扔,敢决定要不要让她妈妈和施言住进来。寻常打工仔敢做这个主?一麻爪,主人家的事,跟我有屁相关! 那就呵呵了。 谢轻意琢磨了下,让秦管家去把三个保镖副队长叫过来。何耀不成,这是她的安保头子,可不能动。她直接问三个副队长:“你们谁有兴趣接秦管家的位置?” 三个副队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齐傻眼。 谢轻意说:“别说不会,管管人、安排活计什么的,学一学就会了。秦管家离退休还有三年,而且他一直住在这里,有什么不会的可以找他问,院子里的日常活计也就那些,上手学起来很快的。” 一个副队长说:“老板,外面那么多精英管家,你用不着找我们三个外行。” 谢轻意说:“我招来的管家敢把我爸妈叔伯们往外扔吗?你们敢啊。再说,我一直病着,有点什么事儿的时候,你们是真上啊。外面招来的,万一不顶事儿,或者遇到事儿的时候卖了我呢。” 三个副队长一想,也是呵。老板这情况,她的管家是真不好当,必须得找够靠谱够忠心够拼命的才行。 他们仨都有点犹豫,这干得好好的,换位置,不太好吧。可又眼馋秦管家的待遇,这是真好啊,能一直干到退休养老。不像当保镖,过了壮年,打不动了,就得改行换岗位了。虽说给老板当保镖不用担心将来,干到退休的时候,养老本早赚够了,老板有的是岗位安排他们,可是管家的待遇更好,还能把娃也拉扯来给老板干活,瞧瞧秦秘书混得多好啊。 羡慕! 谢轻意瞧他们仨的反应就知道有心动了,于是说:“那你们仨排班轮休的时候跟着秦叔跑跑,先兼职适应一下,要是能适应,干得了,跟秦叔也能磨合得来,就接着干。适应不了,磨合不了的,就还是原来的位置,也不影响什么。这阵子兼职的工资,照发。” 一个副队长说:“竞争上岗啊?” 谢轻意说:“不然呢。这是给我当管家呢。” 三人忙不迭地应下来。 谢轻意又对秦管家说:“你先看看他们仨行不行,不行再另外找。” 秦管家管着这个家,对保镖们都是熟得不能再熟,于是点头应下。 谢轻意没打算再招副队长,要是挪个副队长去接秦管家的班,吕花花或庄宜二人中,挑一个升成副队长就成。这两人都是有主意挺靠谱的。 晚饭,自己吃。 夜里,自己睡! 谢轻意又在想:“施言这个女朋友要来干嘛,扔了吧。” 她发消息给盯施言的眼线:施言在做什么? 眼线拍了张照片过来,是在施言办公楼外面的街道边拍的办公室,办公室亮着灯,看起来像是不少人在加班。 眼线回:施言晚上请客吃完饭,快十点的时候回公司加班。 谢轻意在施言的公司也有眼线,于是发消息问了下情况。 还是忙着谢家的那一摊子事。二伯家的老大谢玉文、老二谢玉君都算是有能耐的,看不习惯施言这么吞谢家的产业,出来主持大局了。谢家进去那么多人,他俩跟施言正在撕他们留下的产业。 蚊子腿也是肉嘛!况且,不把人按住,施言往后还有得烦。 谢轻意懒得搭理谢玉文和谢玉君,由得他们折腾去。 她扔下手机,又吃了颗安眠药,睡觉。 一夜无梦,睡眠质量还挺好的。 谢轻意起床才发现,施言居然一夜没回。她给施言发消息:在哪? 施言回:加班。 谢轻意:?通宵? 施言:嗯,你不是有派眼线盯么。还问。 谢轻意:呵。 她想骂脏话。 谢轻意的心情又不好了,索性出去逛街淘古董去,再去安保公司转转,看能不能加点新设备。她在金库里装了那么豪华的机关居然没有人去强闯,啧! 她还挺想进去收尸的。 夜里,施言又没回,也没个消息。 谢轻意有点回过味来了,哟,熬鹰呢。自己习惯了夜不归宿,就想让她先习惯习惯?啧!她又在心里送了施言两个脏字,骂人的。 又过了两天,施言依然没回,忙归忙,但夜里有空出去喝酒到天亮,但没空过来。 谢轻意一气之下,把施言拉黑了。熬她?她不缺的就是耐心,还会搞人心态。 又过了一天,蹲守谢承佑的眼线发回消息。 谢承佑在缅北,联系的是一个叫柴龙的。 柴龙在那边混了二十多年,经营着黑产行业,手底下有一百多支枪。眼线隔特别远拍到的照片,但清晰度足够。画面是拍到修建在林子里的别墅,谢承佑换了身夏季的旅游装,戴着墨镜,还把胡子给留起来了,在三楼露台抽着烟跟人谈话。柴龙跟谢承佑的年龄相当,看起来挺有儒雅商人的模样。 眼线发消息告诉谢轻意:柴龙称呼谢承佑为佑哥,很敬重他。听人讲,柴龙说,佑哥救过他的命,以后佑哥就是这里的老大。他们私下在传,佑哥在国内非常非常有实力。您的悬赏更是坐实了他的身价。 眼线又发来条消息:老板,这情况不好下手啊。咱要是……怕没命。 有照片,足够定位。更何况还拍到了谢承佑跟柴龙在一起。 谢轻意对眼线的能力相当满意。她转了笔钱过去,又撤了对谢承佑的悬赏,然后便让生活助理订了机票,下午直接飞去找文兰。 她不爱出门,不代表不能出门。 文兰接到谢轻意的电话,说在单位大门外,都惊了,问:“你在哪?” 谢轻意说:“我发定位给你。” 她挂了电话,用微信发了个定位给文兰。 没一会儿,车子开到大门口,文兰下车,目瞪口呆地看着谢轻意,问:“你……”再一扭头,身边就跟着何耀和两个女保镖,连车子都没一辆。她问:“你的车呢?” 谢轻意说:“下了飞机,打网约车过来的。” 她的单位在市中心,网约车过来非常方便。 文兰让谢轻意吓到了,问:“出什么事了?” 谢轻意把眼线传回来的照片和消息给文兰看:“这事不好在电话里跟你说。” 这事吧,逮到谢承佑,谢承佑完了,但去逮谢承佑的人怎么也能立个大功。 谢轻意又把谢承佑还有笔救命钱的事告诉了文兰。 这笔钱里金条、美金这样的硬通货占多数,且不会放在同一个地方。谢承佑这么着急翻山出去,缅北肯定有一部分,但大头应该还在国内。 她说:“要是再有人翻我家院墙进来,我只怕跑都跑不了。” 文兰让这消息给刺激得心脏都快跳出胸膛。她再看了眼消息传回来的时间,再一看这通讯软件是没见过的,哪还能不明白。她让谢轻意把照片发给她,又带谢轻意他们去做了登记,安排到她的住处,便忙活去了。 谢轻意挺怕自己被查的,到了文兰的住处就把加密系统全删了,只在手机里留了日常使用的那套系统。 家属院,她又不熟悉情况,哪都没去,老老实实在客厅待着,困了就躺沙发上睡觉。 何耀和两个女保镖默默守在旁边。三人都没想到,以前跟文兰闹成那样子,这会儿居然找来了。 傍晚时分,门开了,文兰领着几个穿着便服的人进来。 文兰去到沙发前,轻轻唤道:“轻意,轻意。” 谢轻意睁开眼,眼前又是一片模糊,定了定神,渐渐的才又恢复了些视力。依然是一片暗沉,好在除了颜色不是很分得清以外,别的都不影响。她坐起身,视线从文兰身上掠过,又落在她身后的几人身上。 文兰轻声说:“找你了解点情况,你照实说就成。” 谢轻意挑着能讲的告诉了他们。她又说:“谢承佑过不了多久就会带着人翻山越岭地回来,蹲守他就成了。” 几人了解完情况,感谢完谢轻意的配合,去到门外,跟文兰低声商量了几句,便离开了。 文兰回来对谢轻意说:“这案子,我协助办理。你不用担心,我们会派人暗中保护你。你们的信息在门岗有登记,出入都是自由的,可以在我这里住着,白天没事的话出去旅游逛逛。” 第95章 谢轻意才不想在这里带着保镖进出招人眼,说:“我住酒店。” 文兰点头,说:“这边紫外线强,出门多注意着点防晒,别晒伤了。我刚来时,出去顶着烈日晒了一天,当天回来就变成了红虾子,直接褪了层皮。” 谢轻意应下。 文兰看着面前安安静静的谢轻意,再想起她以前冷漠浑身是刺的样子,再次意识到那时候对谢轻意的伤害有多深,以至于见到他们就应激。现在不应激了,却是从眼睛到整个人都看不到一点活力。她的孩子到她这里,像到别人家做客。在客厅待一待,聊完事,自己去住酒店。 她以前觉得道个歉哄一哄,就能缓和关系,现在发现是真傻逼。 他们把她的孩子逼疯了,生着病,连眼睛都看不清楚,还得想尽办法盯着谢承佑,求自保。求救,找到她单位大门口来了。 她跟谢承佑三十年夫妻,对谢承佑的了解,还远不如谢轻意对他的了解。她居然会觉得谢承佑没了位置没了钱就掀不起浪了,就可以不用理会了。 文兰忍不住想,谢轻意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啊。一个孩子,一个九十多岁的老人,守着一座宅子,对着那么多豺狼禽兽,得有多难。 谢轻意不想去安慰文兰,转移了话题:“这边有什么好玩的,或者是能值得一去的旅游景点吗?” 文兰又给谢轻意推荐了去处。她忽地一醒,问:“施言不陪你?” 谢轻意说:“跟她合不来,拉黑了她。” 文兰:“……” 她顿了好几秒,才说:“那你……你多玩几天,多散散心。”叹口气。 手机铃响,打电话来催她赶紧出发了。谢承佑现在可是条大肥鱼,还是条能自己蹦回来自投罗网的大肥鱼,他们逮他可积极了。 谢轻意跟着文兰一起出门,待出了大门,又叫了网约车,去酒店。 她先找酒店落脚,再查攻略,看附近的旅游景点,现查旅游攻略。 他们去逮谢承佑,保密任务,不会让她知道消息的,顶多就是有结果的时候再通知她,这些也不是她能随随便便打听的。谢轻意决定给自己放松放松,好好玩玩。 至于施言,谢轻意不打算继续下去。 生活习性不同,凑不到一块儿去,她俩都不愿意为对方改变自己,又何必强求呢?勉强凑到一起,只会跟现在一样,磨擦不断。谢轻意不打算在自己这种精神状态下,去谈一段来回挑动她情绪的感情。 她考虑过后,把施言放出黑名单,发短信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施言,正式通知对方分手了。 74 第74章 施言收到谢轻意的消息,整个儿愣住了。 分手?一直以来都是她跟别人提分手,被反复纠缠,到谢轻意这里,冷落了几天,就要跟她分手? 施言给谢轻意发消息:我不去找你,你可以到我家或我公司找我。 谢轻意回:不了。我不喜欢跟人反复纠缠。 施言:? 施言:??? 施言:?????? 谢轻意看到施言发过来的三排问号,乐了,心说:“你在这拿问号排兵布阵呢?” 她不用猜都能料准施言的反应,又发了句消息给施言:不用到我家找我,出门办点事,顺便旅行。 随即电话便打了过来。 谢轻意接通。 施言问:“你在哪?我去找你。” 谢轻意说:“施言,分分合合的恋爱戏码不适合我。在我这里,反复横跳只会被拍得死死的。” 施言问:“你是认真的?” 谢轻意“嗯”,说:“通知你一声。” 电话那端沉默了好一会儿,挂断了电话。 随即吕花花的电话响了。 吕花花看了眼来电显示,对谢轻意说:“老板,是施言小姐打来的电话,接吗?” 谢轻意说:“接吧,告诉她不用打了,反复纠缠没有任何意义。” 吕花花接通电话,转达了谢轻意的话。 施言说:“我想问问,谢轻意还好吗?” 吕花花说:“您之前是老板的女朋友,老板今天中午才出的门。您不该来问我。”她说完,便挂了电话。 她是真的生气。 老板之前病成那样子都没吃过安眠药,最近每天睡前都得吃一颗。她跟庄宜两个人每天寸步不离地跟着老板,居然到今天见到文兰才知道谢承佑狗急跳墙要跟老板玩命了。 她不知道老板心里到底装了多少事。老板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只能自己慢慢琢磨一点点安排布局,但凡漏掉一点,或者是泄漏出去,可能命就没了。施言小姐有空出去喝酒,从她家、公司到老板家又不远,却连来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吕花花要不是担心老板的病情加重,都想喊两声分得好。 六七月份的天气,又热又晒。谢轻意抗不住高温酷暑,歇了出去逛荡的想法,她既不想回到谢家大宅,也不想留在文兰所在的城市,索性让生活助理提前到洱海边安排住宿,过去度假。 她带了两队保镖,加上生活助理、厨师和后厨人员、负责浆洗的工作人员,带了三十多个人过去,于是直接包下了一家民宿。 民宿的环境极好,就在洱海边上,推开房间门就是一个大阳台,蹲在阳台上能摸到洱海的水。 高原湖泊,天高水蓝,繁花似锦。 谢轻意吹吹风晒晒太阳,清晨和傍晚时分,沿着修建的旅游栈道散散步。 保镖们的车子,她的一辆千万豪车,一辆千万跑车都空运了过来,开车去附近转转看看、兜风散心都挺方便的。 事实证明出来旅行有利于身心健康。 走的路多,膝盖不软了,走路也有力了。视力一点点恢复,虽说看东西还像隔了层透明玻璃似泛着光,但清透度极高,她又恢复了五点三的视力,除了偶尔会有点幻觉外。 幻觉包括,看海的时候,有时候洱海里会突然蹿出一头座头鲸,带翅膀会飞。这个在神话传说里,大概是鲲吧。 有时候会突然看到施言站在旁边,甚至还过来跟她说说话话的,但幻觉给她的感觉极陌生,甚至让她觉得危险,像鬼变的一样。迷迷糊糊间,总觉得施言来到身边叫她,睁开眼,又没有人。这种情况,每天都能遇到几次,直接无视,幻觉很快就会消失。比较有意思的幻觉是经常会出现童话故事里的小精灵,半个巴掌大,有翅膀,会飞,还会挥动魔法棒,会讲故事,话的全是小时候奶奶跟她讲的睡前故事。 谢轻意知道,自己想奶奶了。可是,一次都没看到爷爷奶奶的幻觉出现。她知道,他们不在了,幻觉出现的不会有真人的那种真实感、亲切感,会很假,因为假,又是亲近的人,所以会有恐怖感,她不希望他们变得恐怖,所以,见不到。 也挺好。 她隔两三天找个景点逛逛,再在民宿歇一两天,除了处理下邮件、消息,就是躺平,什么都不干,日子过得悠哉惬意,就是皮肤晒黑了好几个度,涂防晒都没用,跟大一军训那会儿有得一拼。如今想起大一那会儿的事,遥远得像上辈子。 不知不觉间,到了七月初。 谢承佑那边还没消息传回来。没消息,其实就是有消息。 如果只是逮人,早就有消息出来了。没消息,那就是捂着音讯在挖谢承佑的最后那点老本,要是再想捞大一点,把柴龙也给逮了。谢承佑救过柴龙命这一条,很值得深挖。再就是,要是柴龙的户籍在国内,不是缅甸人,哎,哎哟,他那一百多支枪的事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要是柴龙的户籍没在国内,他一个缅甸人,谢承佑一个守边防的,还不是云南边防,又是怎么救的他的命?顺着谢承佑和柴龙挖下去,指不定就是一大功。 谢轻意不着急,反正等到事情了结,文兰会回来跟她说的。 关于陆谅的来历,也有消息了。 眼线不太给力,只查到陆谅混华人圈的一些事儿,且都是一些随便找人就能打听到的边角料,毫无营养价值。 陆谅的消息是郁容调查到的。 郁容的大部分业务都在国外,她家是自她爸三四十岁时发的家,到现在有三十多年了,再加上其他方面的配合,经营得比较深,挖出来的料比较多。 陆谅他们家二十多年前出的国,他爹是贪污潜逃出去的。为了躲避调查,陆谅改随妈妈姓,他家出去的钱在他名下。他是在国外出生的,生出来就有外国国籍,但在国内也有户籍,属于正在清理的双国籍人士。他小时候在国内生活过几年就又出国了,大学时代混入了国外的一个组织。这组织属于国内挺不待见的那一波。 陆谅是夏乐乐、陈铭他们在国外留学那会儿认识的,他是通过这两人来到的苏城。 谢甜甜各方面的条件,跟陆谅都不怎么搭,他俩能凑成一对,其实是很怪异的,但如果把谢甜甜这么一个憨包当成涉足谢家的跳板,却是个相当不错的选择。这怪异就合理了。 第96章 郁容拦截夏乐乐、陈铭他们那一波,差点让陆谅来了个黄雀在后。 这些线串起来,事态就很明显了。 谢轻意推测,陆谅应该是顺着郁容摸到了谢家,正好夏乐乐、陈铭他们也盯上了谢家,大家为了谢家这块大肥肉,一拍即合,搞起! 然而,结果就是谢甜甜和谢家那一堆搞事的,蹲进去了,夏乐乐、陈铭还让郁容给抄了波后路,损失略惨,陆谅想救,没能救得了,还让郁容刨出了老底,报到了谢轻意这里。 谢轻意了解过陆谅的信息后,问何耀:“你有刑警队长的联系方式吧?” 何耀问:“是办您失踪案件的齐队长吗?” 谢轻意点头,说:“是他。” 何耀说:“有的,手机号码和微信都有。” 谢轻意说:“你发个定位给他,告诉他这里风景不错,问他有没有空过来度假。” 何耀应下,立即拍了张风景照发过去,又给了个定位:“哥们儿,这里的风景不错,有没有空来度假呀?” 过了两分钟,齐队长回了句:“风景是挺美。度假没空,明天就周末了,过去休个周末放松下还是可以。” 何耀回道:“好勒,来了联系我,带你逛逛这附近的景点。” 他跟齐队长结束完通话后,告诉谢轻意:“周末过来。” 今天都周四了。 谢轻意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周六,大清早,齐队长便电话联系何耀,告诉他到洱海边了。 何耀开车去,把齐队长接来时,谢轻意刚起床洗漱完。 齐队长见到谢轻意,笑道:“谢大小姐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 谢轻意回道:“水土养人嘛。”她请齐队长吃过早饭后,又让他陪着她沿着旅游栈道散了一圈步,直到快十点才回到客栈。 这人的性子,那叫一个稳。 谢轻意挺满意的。 她领着齐队长到了水边的茶桌旁,沏上茶,给他端了杯,说:“让你来就来?” 齐队长说:“风景美嘛!何队长好意邀请,当然不能驳人美意啦。” 谢轻意淡淡地笑了笑,朝身后伸出手去。 吕花花把早准备好的文件袋递给谢轻意。 谢轻意又给了齐队长,说:“看看吧,这个,行走的五十万……五十万应该打不住。” 齐队长的神情一凛,原本还算放松的身子顿时坐直。 他双手接过文件袋,挺厚一撂。 他打开,从里面取出资料,全是关于一个叫陆谅的介绍的。其父亲、母亲是谁,来到苏城后跟谁有往来,还有他加入的那个组织的介绍,包括其在里面混成什么样,以及在国外干的一些事迹、拉拢了哪些人,都有。 齐队长暗惊:谢轻意是从哪里搞到这些消息的? 他再次仔仔细细地看完资料,以他多年的办案经验来看,这事儿,不太有假。 他真想喊谢轻意一句,亲祖宗!这些资料只要核实是真实的,拿回去把案子办下来,他就等着往上升吧! 齐队长知道何耀不可能找他来看风景,多半是谢大小姐有什么事找他。谢轻意这人嘛,疯归疯,但看她手底下的保镖有多拼命就知道,她待人不差,那都不仅仅是不差了。让他千里迢迢跑一趟,而不是上门找他,那肯定是有美事儿,却没想到竟是这么美的事。 他诚心诚意地感谢了句:“谢老板,多谢!” 谢轻意点头,收下他的谢意。她又提了句:“你忙吧。这案子你一个人吃不下来,该往上报往上报,别提我。” 齐队长应下,小心翼翼地收好文件袋,走了。 谢轻意等齐队长走后,立即联系郁容:“可以开始动手了。” 她不明白,夏乐乐和陈铭是怎么觉得她不会还手的? 夏家参股的合资银行是上市集团,里面一堆股东。夏乐乐今年刚进董事会就闹出这么大一桩事,再有郁容打配合,从股市和其他股东方面入手,别说夏乐乐,夏老头都别想再有好觉睡。至于陈铭,就看他的两个舅舅,一个姨妈救不救他了。 谢轻意想到这一波干下来能赚的进项,挺美的。她再一想,施言的喝酒搭子眼看就要散桌了,呵,更美了。 75 第75章 齐队长自然不能凭谢轻意给的资料就去抓人。 核实资料信息、呈报上级领导、研究方案和多部门协调合作,调查布控掌握确切证据到抓人那一步,且有得等。 郁容那边,目前只是查清楚陆谅的身份来历和撬动他们的资金到位,得把网渗透到各个方面也都需要时间。 越是这种牵涉广的事,越不能急。 谢轻意最不缺的就是耐心,静观局势变化,再看情况要不要继续落子。 不知不觉间,她在洱海住到七月中旬。 她在这边住得挺自在的,但开的精神病药吃完了,病情状况有变化,吃的药可能需要调整,要回去复诊。 来时,谢轻意身边就仨保镖,买好票就能走。 她回去时有三十多号人,还有几辆车需要托运,索性包了一架大型客机,连人带车一起拉回去。 谢家大宅里一切如旧,管家把里里外外打理得井井有条。谢轻意不爱应酬的人情往来,都是管家在挡着,一句“轻意小姐养病去了”,任谁都说不出什么来,毕竟谢轻意有精神病那真是官方盖过戳的。 想来也没有哪个正常人会非要让精神病人出来招呼客人,就算是想把精神病当猴耍,也绝不挑谢轻意这么个受到刺激连自己都往死里捅,亲伯伯亲爹都不放过,能把家里一半人口关局子里去的真疯批。 秦管家这一个月过得无比轻松自在,没有人来找麻烦,不用为轻意小姐提心吊胆,隔三岔五就能收到轻意小姐寄回来的特产,告诉他,今天去哪哪哪玩了,瞧着不错,寄回来给你尝尝,这东西好玩,你也玩玩。讲真,他的亲生孩子都没这么贴心。 秦管家觉得,这才叫过日子。 谢轻意是真玩高兴了,回来就让秦管家给大家安排个轮流休假,不算在年假里,纯放假,她给报销全程。 家里离不开人,就让大家分两批或三批去,让秦管家也去,摇控指挥家里的事就成。他长时间不在家不行,一周、半个月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秦管家看谢轻意心情好好的,连病情都好转了,让她说得意动,高兴地应下。 两人聊了一会儿旅行上的事,秦管家又说起这些时日各家各户的事,以及哪些人来上门拜访的事。 自从谢老先生过世,谢家闹出这么多事后,很多人家都跟谢家没了往来,秦管家要应酬的人情往来也少了很多。 目前老一辈中,走得比较勤的就是程老爷子。葛不缺老先生来过两回,说是找她下棋,见她不在就走了。秦管家想着今年轻意小姐病着,没捐香火钱,回头又去了趟城外的玉泉观,捐了三百万。 谢轻意问:“他修道观又缺钱了?” 秦管家说:“道观经营起来了,有了旅游收入,不缺了。他就是来提醒句,你的三刀三劫还没过,让您记得戴护心镜。我听他们说葛老先生是真有本事,您听听他的吧。” 谢轻意嫌弃护心镜是铜铸的。她点点头,没说什么。 秦管家说:“施言小姐来过几次,打听您的情况。” 谢轻意点点头,说:“往后跟施言就当寻常亲戚走动。” 秦管家应下。 谢轻意又去过文兰的院子,正在重新装修,家具、装饰好多都要用到木雕工艺,一些铺设的砖也得雕花,耗时较长。工匠都是干了几十年的老师傅,水准自是没得说,做工让谢轻意挺满意的。 她在宅子里转悠了圈,没什么事,回到院子里,把收在梳妆台抽屉里的护心镜翻出来,一个字:丑! 它不仅丑,这么大一块,还重,挂脖子上,像地主家的傻闺女。 谢轻意直接给葛不缺打电话:“要不,我把护心镜换成金镶玉的?” 葛不缺说:“你见过谁家护心镜是金的,金子那么软,能挡刀吗?” 谢轻意问:“三刀三劫,真有这事啊?” 葛不缺说:“反正我算出来的结果是这样的。你要是能熬过二十四岁,兴许那一刀就不用挨了。” 谢轻意想了想,小命要紧,把护心镜挂在了脖子上,说:“听你的。” 虽说老葛挺靠谱的,为了小心谨慎起见,谢轻意在挂掉电话后,还是把护心镜里里外外检查了遍。 护心镜里没藏东西,但在中间镶的那块玉的背面有雕满密密麻麻比米粒还小的字,是护心咒。难怪葛不缺这么上心。翡翠那么硬,他能在上面雕出这么么这么小的字,可见是真*费了大功夫的。 谢轻意在家里歇了一天,挂了卢教授的号。 小精灵的睡前故事取代的安眠药,偶尔会有施言在睡梦中过来贴贴抱抱,醒来后,发现是被子,所以,其实施言是可以被被子所取代的。至于其它幻觉,她能分得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影响不大,至少对正常生活是没影响的。 第97章 卢教授提醒了句,尽量不要让自己沉迷在幻觉中,这会加重病情,把药品和药的剂量都做了调整,又给谢轻意开了一个月的药,告诉她,如果病情没有异常,就过一个月再来,要是发现哪里不太对,及时来看。 谢轻意又在家待了两天,确定自己的状态还行,病情和心情都没有什么起伏波动,又跑到城外的玉泉观找葛不缺下棋喝茶,顺便住几天。 葛不缺自从弄了个苏城道教协会会长当,又有擅长看风水命理的名声在外,身份地位水涨船高,每天奉上重金厚礼想要拜访他的人络绎不绝,葛不缺的谱摆得贼大,见都不见。 用葛不缺的话说,不三不四的人见来干嘛,拉低水准,坏我名声。 谢轻意笑笑,然后又想起专跟不三不四人玩的施言。 泡酒吧混夜场通宵达旦,整个就是白天谈生意,晚上醉生梦死,还夜夜都有陈铭、夏乐乐、郑庆、陆谅他们几个,宋秋叶也经常在,那叫一个热闹。 山上清静,谢轻意原本打算住上两三天的,结果一住就是小半个月,转眼间到了七月底。管家打电话来告诉她,文兰回来了。 谢轻意下山回家。 文兰的院子还在装修,管家另外收拾了一个院子出来给她暂住。她的那些东西之前全让谢轻意给扔了,有一些追回来了。追回来的那些东西都不知道过了多少人的手,不可能再拿去给她用,谢轻意让管家全部给置办了新的。 谢轻意去到文兰暂住的小院,文兰正吹干头发从浴室出来。 有一阵子没见,人又黑了好多,也瘦了很多。虽然刚洗了澡,仍掩不住满身风尘仆仆的气息和疲惫感。 谢轻意很是随意地在单人沙发上坐下,说:“您这看起来挺劳累的啊。” 文兰叹口气,刚想说“你爸”,话到嘴边,咽回去,改口成:“谢承佑那案子……柴龙二十多年前沾了人命,是谢承佑替他摆平的,跑路的钱也是谢承佑给的。柴龙背后的大金主就是谢承佑。” 谢轻意问:“谢承佑还出得来吗?” 文兰说:“得看怎么判,不过他的情况……够呛。”多年夫妻,眼看着他走到这一步,心情五味陈杂。 她说:“哦,对了,你说的那些钱财,我给挖出来了,找人办事用了一些,剩下的给你拉回来了。”她又特意提了句:“这批东西跟谢承佑的案子没关系。” 谢轻意的态度很无所谓:“我不缺这些,你留着用吧,拿去跟大家分了也行,只要不落在谢承佑手里,什么都好说。” 文兰说她:“财大气粗啊。” 谢轻意说:“那是。” 文兰瞧见她那得意劲儿,乐了,随即发现这是她们母女像是第一次这么没有疏离感地平静谈话。 原来没有竖起浑身刺的谢轻意是这样子的,跟她想象中没有养坏长得好好的女儿有些像,但又不一样。她想象中的女儿娇滴滴的会撒娇,可没谢轻意这么能耐。谢承佑在过年前还风风光光,这才半年光景,就连根都被掘了。 傍晚,母女俩坐在一桌,有点别扭,有点不太习惯,但还算平静地用过饭菜。 实在是文兰见习惯了谢轻意冷脸不爱搭理他们两口子的模样,突然间见到心平气和还给她介绍菜式的谢轻意,是真有点受宠若惊,还有一点点手足无措。 然后,她又发现,原来有个孩子是这样子的。 对谢轻意愈发愧疚,却知道有些伤害是永远都无法弥补的。她甚至没敢问谢轻意的病情怎么样,也没敢去问谢轻意最近过得怎么样,因为不了解,不知道会不会说错话又刺激到她,因此,显得有点沉默。 母女俩其实没什么话说,吃完晚饭,一起默默地散了个步,到茶厅喝了会儿茶,谢轻意便想回去休息了。 文兰迟疑了一下,说:“我……我要过两个月才能休年假。这次是案子办完,抽空过来给你送东西,明天就得回部队。你……你看看车里拉回来的那些要怎么安排。” 谢轻意听到文兰明天就要走,长长地暗松口气。相处不来,应酬得好累啊。她点点头,当即起身去看文兰拉回来的东西。 她想着文兰开辆越野车放后备箱就把东西拉回来了,哪想到装有古董黄金的车子居然没有停在家里,而是停在路边的停车位,开的也不是越野车,而是厢式小货车。 小货车打开,里面是好几个物流箱子。 保镖们把物流箱子搬到主院后,谢轻意又让何耀和吕花花、庄宜他们帮着拆箱。 木头箱子里面装的是铝合金箱子,有大有小。小箱子就是手提箱大小,里面装的不是黄金就是美元,还有一批名表,还有一些珠宝首饰。 这些东西,谢轻意都给文兰留着了。 靠里的几口箱子,打开后,里面有包装得严严实实的玉器,还有成堆的古钱币、做工精美烙有文字的铜镜、铜器、金玉器物等,各朝各代的名贵首饰也特别多。 谢轻意极意外,问:“这么多?” 这些显然不是爷爷给谢承佑的,也就是说,他这些年,另外还有发财门路。不过谢承佑能是柴龙的大金主,再有这些东西也就不意外了。 文兰说:“分成五个地方藏的,很是动用了些手段才把他的嘴撬开。” 谢轻意把那些不好交易出手的东西都留下了。这些东西是真可以留着传家的,但拿出去,不管是送人还是买卖都违法了。其余的,她都给了文兰。 文兰惊了,叫道:“你……你是真大方。” 谢轻意说:“放心,我送给你的孝敬不算行贿,天王老子来了,你都有理。” 文兰叹了句:“折腾个啥。”有谢轻意这么个孩子,谢承佑不用折腾,也不会缺了少了他什么,倒是瞎折腾一通,落个两败俱伤。 谢轻意把东西都分拣完,问文兰:“妈,你确定谢承佑的根都掘干净了?这要是有漏网之鱼……”说不定哪天就蹦出来真给她来一刀。 文兰点头,说:“打了好几个小团伙,魏林刚出来就又进去了,这里好多东西都是魏林给他弄的,另外还有些小喽啰,一并扫了。” 谢轻意的心下一动,问:“魏林进去的消息,还没传开吧?” 文兰说:“前天在海关把他扣下的。谢承佑这事传出去影响不好,不会公开的。” 谢轻意当即让何耀他们帮文兰把东西重新打包好,她留下的那份抬到书房,她则回屋,打开电脑,火速调派人手过去捞肉吃。 魏林的生意做得挺大的,如今他倒了,随便撕几块下来都是赚,还不是小赚。这跟捡钱没太大区别。当然,全吞是不可能的,会噎死。这么大块肉掉下来,上去抢的饿狼只会多不会少,适当就成。 76 第76章 谢轻意知道魏林跟谢承佑的交情好,私下里多多少少会有点往来,魏林的产业能做到这么大,谢承佑肯定有出力帮扶一下的,要不然,魏林也不会连翻墙进来逮她的事都肯干,却没想到他俩的牵扯会有这么深,背地里会有那么多事。 在此之前,她想着魏林进去蹲半年看守所出来,外面还有魏浩顶着,产业是稳的,压根儿没有动手的打算,自然也没有什么布置安排。 临时派人过去抢肉,不清楚情况的话,很容易踩到雷。 以她现在的身家,钱可以少赚或不赚,稳是必须的,所以亲自坐镇后方,先迅速摸查情况,再看机会下手。有机会看准了就叼一口,没机会绝不勉强。 因为要盯魏林产业的事,谢轻意一直忙到八月中旬,才把事情都安排妥当,剩下的就是让过去的人慢慢整了,她再抽空盯盯进度以及看有没有变化,再作调整安排。 她闲下来,歇了两天,又去找卢教授复诊。幻觉只剩下睡前讲故事的小精灵,视力还是有隔着层超清玻璃的感觉,但不影响。 至于心情好不好?大多时候只能算是平静,没有开心也没有不开心,这对谢轻意来说已经极难得了。 谢轻意刚从医院回到家,就接到施惠心的电话。 施惠心的声音全是急切:“轻意,言言被抓了,刚才在公司被警察带走了。” 谢轻意立即想到陆谅的事收网了。她问:“有说什么事吗?” 施惠心说:“不知道啊,是警察直接去到施言的办公室,然后就把人拷走了。” 谢轻意并不想管施言的事,但施惠心却是不能不管的。毕竟要不是当年施惠心的父亲舍命救了她爷爷,她连来到世上的机会都没有。施叔公死前托孤给老先生,结果施惠心让谢承安给祸害了一辈子,老先生的心里一直有愧。 谢轻意说:“我打听一下,待会儿给您回电话。” 施惠心说:“好好好,麻烦你了。” 谢轻意“嗯”了声,挂了电话。她不愿让人把陆谅的事跟她扯上联系,自然不会直接打齐队长的电话,而是通知律师去公安局了解情况。 第98章 过了不到两个小时,律师打电话给谢轻意:“案件保密,让家属等通知。” 谢轻意回了句:“知道了。” 早在齐队长拿走陆谅的资料时,谢轻意就把盯夏乐乐他们的眼线全撤了,只留了一眼线盯施言,并且把联系方式从加密变成微信。这样的话,即使查起来,有过之前的交往关系,不会让人起疑心。 施言成天跟陆谅他们混一块儿,眼线通过盯施言,能顺便盯一盯陆谅他们。 谢轻意发消息给盯施言的眼线:“施言什么情况?” 眼线没回复。 她等了好几分钟,眼线还没消息。 她打电话过去,没有人接,超时自动挂断了。 谢轻意立即明白,警察逮施言的时候,把眼线也一并给逮了。看来这事儿比她预料中还要严重。她又发消息给眼线:“我让你盯施言,她被警察带走,你都不通知我的吗?她干什么了?” 眼线依然没有回复。 谢轻意一个五千块钱的大红包发过去,又发消息:讲话。 眼线仍旧没有回复。 谢轻意:你不会盯施言让警察发现,一起被抓了吧? 眼线还是没有回复。 谢轻意担心施惠心着急出事,带上保镖,去施惠心的家。 她敲开施惠心的家门。 施惠心正在打电话,慌得手脚都在抖,眼看就要哭出声来。她招呼谢轻意进屋,通完电话后告诉她:“夏乐乐、陈铭他们也被抓了。你说,这几个孩子凑到一块儿,是不是……是不是惹了什么事?” 孩子?一群人均三十岁出头的孩子吗?谢轻意知道施惠心的身体不好,高血压,还有心脑血管疾病,是真容易一着急就出事的。她说:“施姨,你要是信我,就在家安心等消息。” 施惠心双手紧紧地抓住谢轻意的手,央求道:“轻意,我没了两个孩子,只有言言了。她要是……要是惹出什么事儿,我……我倾家荡产都没关系,帮帮她。她不能出事。” 谢轻意拉着施惠心在沙发上坐下,示意何耀打开电子干扰器。 施惠心见状倒抽口冷气,脸都吓白了。 谢轻意说:“你别慌,这事本来跟施言没多少关系。你还记得谢甜甜的男朋友陆谅吗?” 施惠心说:“谢甜甜不是进去了吗?” 谢轻意说:“陆谅盯上了谢家,想找跳板插手谢家的事。他最先找的是谢甜甜,谢甜甜进去后,他的目标就变成了施言。这段时间,施言天天晚上泡在酒吧夜店里,陆谅几乎都在。陆谅犯了事,事情挺大的,跟他有过接触的都被查了。夏乐乐、陈铭、郑庆他们这一窝,全都进去了。” 施惠心更紧张了,问:“多大事?” 谢轻意说:“多大事都跟施言没关系,他们是冲我来的,只是想借施言当跳板而已。” 施惠心张了张嘴,半晌无语。她说道:“她……她……她……”她真想把施言拖回来暴打一顿。她抓住谢轻意的手,说:“轻意……” 她只知道她俩分手了,去过谢家,管家说轻意养病去了,却没想到里面居然还有这样的事。她都不敢想,要是连施言也害轻意,这孩子这段时间是怎么扛过来、熬过来的。 谢轻意说:“施言不至于跑来害我。她以前也泡吧,但没有像最近这样夜夜笙歌。正常情况下,她不会天天跟他们凑一块儿,跟他们的交情没到这份上。施言以前在国外做过投资买卖,有一定的人脉关系,陆谅的底细,她如果想查,并非没渠道。施姨,施言的酒量,从来没醉过,至少我知道的,没有过。” 施惠心略微安心了些,点点头,说:“那……那我不添乱了。”她的脑子比不过两个孩子。谢轻意连跟她谈话都得防偷听,可见这事情本来是不该告诉她的。如果不是顾念旧情,谢轻意不会特意跑这一趟。 她想了想,说:“我这应该是着急到病倒了吧?” 谢轻意觉得施惠心有时候也是个妙人。她说:“你不用装,夏老头、陈老头、郑老头跟我们家打过多年交道,回头就会找到我这里来。” 不需要她露什么马脚痕迹,只需要看到他们几个被一窝端,再看这手法,都没有第二个怀疑目标。 施惠心又担心谢轻意一个人对付不了他们,问:“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你尽管说。”要不是轻意护着,她早没了,更别提折磨谢承安那么久,再看着谢承安让自己的儿孙们活活踩死,别提多解气。她这把年纪活够了,为了两个孩子,豁得出去。 谢轻意说:“你不着急担心,安心过日子就成。当然,施言要是回来,你打她一顿,我也是没意见的。” 撩了她,哄到手,吃到嘴,就扔一边晾着跑出去跟别人纠缠不清,她又不是泥人没脾气。 谢轻意挺乐意看施言蹲里面的。 瞎忙活! 她安抚好施惠心,回家,看戏! 谢轻意发现,自己的心眼其实挺小的,有气一定要出,不出心里不痛快。 晚饭刚过,袁悠悠登门了。 谢轻意很是诧异:“你怎么过来了?” 她抬眼看向袁悠悠身后,没跟着抬古董的伙计呀。要送古董来,也不是这个时间,一般都是上午送过来交给管家。 她又扫向袁悠悠背在身后的双手望去,问:“什么东西神神秘秘地藏在身后?” 袁悠悠从身后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油纸包,说:“送你。” 谢轻意的鼻子尖,闻到了茶香味。不敢收。她转身就走。 袁悠悠快步追上,说:“老板,老板,你把我当牲口使唤就成了。” 谢轻意不理她,加快步子往茶室去。 袁悠悠跟紧谢轻意:“老板,那么多掌柜里,我是不是最穷的?” 谢轻意扫她一眼:好像是哎。 袁悠悠说:“求求你啦,有活的时候,多想想我吧,我想被宠幸。” 宠幸都有说得出口。谢轻意又扫了她一眼,倒是没走那么快了。 她去到茶室后,袁悠悠特别殷勤地给谢轻意沏茶。 谢轻意接过袁悠悠递来的茶,问:“都传开了?” 袁悠悠满脸茫然:“什么都传开了?”当然传开啦,但这事,哪能认啊。 谢轻意问:“那你来干嘛?” 袁悠悠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打印好的报告递给谢轻意,说:“我业绩做得挺好的,kpi考核绝对过关。您要是哪天高兴,多赏我点活,我很乐意干的。” 谢轻意问:“茶叶哪来的?” 袁悠悠说:“老袁给的,让我拿来孝敬你,讨点活。他跟我说,茶叶要是送不出去,回家打断我的腿。我想着打断腿到肯定不至于,但八成会是我掉了什么链子。” 谢轻意了然地点点头,示意袁悠悠把报告放下,说:“茶叶我收下了,回去吧。” 袁悠悠“哎”地应了声,连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麻利地走了。 谢轻意拿起袁悠悠放下的报告翻了翻。别看袁悠悠平日里蹦蹦达达的,从她掌管文珍行到现在,还真没掉过链子,做得有声有色的。夏家那边没有袁悠悠能插手的地儿,但陈老头有涉足古玩行当。陈铭那头,还得看陈老头和他舅舅姨妈们的反应,再好走下一步。 他们能料准是她,但又能拿她怎样? 谢轻意琢磨了下,觉得不能光在背地里搞事,明面上来点吸引目标也是可以的。 她给袁悠悠发了条信息过去:你要是有兴趣,给陈老头家的古玩铺子搞点事也行。账面上的钱可随你支配,赔光都没关系,奔着搅黄陈老头家的铺子去。 袁悠悠的短信回得极干脆:好勒! 她又问:老板,你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谢轻意:没有了。 袁悠悠:小的跪安。 附带一个跪安的表情包。 谢轻意盯着表情包看了好秒钟。实在是,跟她发消息会带表情包的人,一个都没有。袁悠悠不仅是她手底下最穷的大掌柜,还是最跳脱的大掌柜。好在办事能力还成,至今没出过纰漏。 谢轻意喝了一会儿茶,便拿起手机,把眼线们都散了出去。那边收网了,她又可以撒网了。没眼线在外探消息,总觉得有点眼瞎,不自在。 她这边刚把眼线散出去,盯施言的眼线回消息了:老板,我从局子里出来了。 77 第77章 谢轻意发消息给眼线:什么情况? 眼线回道:把我带进去查了下手机,再问我为什么要盯着施言,我说是您雇我盯你女朋友,就给放了。 谢轻意:是前女友,谢谢! 眼线:哦。 谢轻意:施言呢?什么情况? 眼线:我被抓后就没见着她了。问警察,警察叫我少打听。 谢轻意:知道了,刚才那五千,你收下吧,压惊费。 眼线:谢谢老板! 谢轻意收了手机,扭头对何耀说:“派个人去齐队长家楼下守着,等齐队长回家,你跟花花陪我过去一趟。” 第99章 何耀点头应下。 谢轻意很清楚,施言的情况其实有很不对劲在里面,如果她跟陆谅他们只是喝酒的关系,不至于被请去喝茶。她必然是掺合了什么事,且让人逮着了实锤把柄。 齐乐正之前一点风声都没露出来,说明这事,要么特别大,大到他不敢有一丝消息外泄,要么不轻不重可大可小,不用着急通知她。 不管是哪样,如今案子已经收网,几个主要目标已经被控制住,齐乐正给她透露点消息,不会有什么影响。 如果只是施言的事,谢轻意乐得看戏,可考虑到施惠心,还是去问一问情况吧。 夜里,快到十点的时候,蹲守齐乐正的保镖打电话告诉谢轻意,齐乐正回家了。 保镖问齐乐正,谢轻意小姐有点事想拜访他,不知道方不方便。 齐乐正自是没什么不方便的。案子办到现在,该拿的证据都拿到了,人也都全抓了,剩下的就是送检查院等宣判了。这案子里谢轻意唯一可能想要伸手捞一把的,只有施言。 他能卖谢老板一个好,何乐不为呢? 打听案子的事,谢轻意还是知道低调的。她坐保镖的车子,只带了何耀和吕花花过去,登门拜访嘛,顺便带了点伴手礼。 齐乐正的经济条件一般,住的是市区居民住宅楼,很普通的一百平方的屋子,丈母娘、老婆和两个小孩子住一起,略微显得有点挤,没有议事的书房,只有客厅沙发区的地儿可以待客。 谢轻意进屋,齐乐正就让丈母娘带着孩子回屋了,但没避着老婆,两口子一起出来迎客。夫妻举止间十分默契融洽,那是长年累月生活在一起且感情很好才能形成的。 谢轻意客客齐齐地唤了声:“齐队长”,又朝他老婆喊了声:“嫂子好。”将手里的伴手礼递过去。 齐队长的老婆不敢收,正要推辞,齐队长大大方方地收下,请谢轻意往里坐。 他们落座后,齐队长的老婆便忙着倒水送果盘。 谢轻意瞧见餐桌上还放着笔记本电脑,还有一堆加班的资料,忙道:“嫂子,您忙您的,不用招呼我。我就是找齐队长了解下我堂姐的情况。她进去了,我伯母没有收到拘留通知书,不知道她遇到什么事儿了,很担心,托我来问问。我想着贸然去警察局怕影响不好,以前我脑子不好走丢那阵子,齐队长帮过我,我就想找他问问情况,再看要不要去警局。” 齐队长的老婆应了声:“行,那你们忙。”端起笔记本,收拾起资料,回卧室,关上门忙自己的事去了。 谢轻意挺羡慕的,叹了句:“齐队长跟嫂子的感情真好。” 齐队长的眼里和脸上全是笑,说:“为施言小姐的事来?” 谢轻意点头,问:“她这是犯了什么事?” 齐队长瞥了瞥谢轻意,眼神颇有些意味悠长。他又清了清嗓子,才说:“您知道施小姐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弄了个朱雀会吧?启步资金还是你给的。” 什么东西?朱雀会?谢轻意说:“你细讲。” 齐队长说:“根据热心市民私下提供的资料,说陆谅的父亲是贪污潜逃出去的嘛,我们查过,确实是,当初潜逃出去时,带走了很大一笔资金。这笔资金在陆谅的名下。” 热心市民谢轻意点点头,又问:“然后呢?” 齐队长说:“上周,这笔资金,让朱雀会的人转走了,操盘的就是宋秋叶,宋秋叶是朱雀会的副会长,而会长就是施言。”他又说了句:“这哪叫朱雀呀,这分明黄雀嘛。” 谢轻意那么好使的脑子,在这会儿有点宕机了。她问:“宋秋叶跟施言不是前任……呃,曾经交往的关系?” 这种陈年老黄历的事,齐队长哪里好说。他们的追查重点是那笔巨额资金的去向,这种会长跟副会长是不是私底下有一腿的事,跟他们没关系。 谢轻意也知道这事儿去问施言都比问齐队长合适,况且,前任以前跟谁有一腿,关她鸡毛事啊。她又问:“施言他们弄走了陆谅多少钱?” 齐队长报了个数。 谢轻意心说:“好家伙,够我啃两个魏林了。”虽说她啃魏林没叼到最大的那块,但也不少。 齐队长又说:“这笔钱,不止有当初陆谅父亲卷出去的,还有陆谅参与各种活动的经费。这笔经费是陆谅身后的组织提供的。” 谢轻意问:“施言弄走的那些钱,是合法途径还是非法途径?” 齐队长说:“途径是合法的,但陆谅有没有上当受骗,我就不知道了。” 途径合法,谢轻意就放心了。谢轻意又问:“朱雀会又是什么情况?干什么的?先讲清楚,我可没提供资金。我只给施言转过生活费和生日年节费,我爷爷让转的,这是老先生抚育后代的费用。” 齐队长说:“她的启动资金来源和你这边的汇款转账信息我们都查过,没问题。在你给她转账期间,谢家所有人都有来自你的转账,每笔款账都能跟生活费、年节费对得上。买房买车等额外消费转账,也都核实过。” 谢轻意皱眉。查陆谅的案子,结果查她这么一个不相关的人查得这么细,不对啊。 齐队长凑近谢轻意,用手指沾了杯子里的水,在桌子上写下:“你养眼线的钱,查不到来源,也查不到你跟眼线之间的联系。”今天逮了一个谢轻意派来盯施言的眼线,结果那就是谢轻意故意扔出来逗他们的憨憨临时工,问个消息给点钱,连个基本工资都没有的,毫无价值。 这案子甚至查到她的眼线这里?谢轻意的眉头一跳,写字:“谁查?” 齐队长又写了个人名和职务。 谢轻意看到名字觉得眼熟,再一想,哟,这谢老六的小舅子也叫戚丰泉,入职的部门也对得上。她小时候,他还跟谢老小、谢玉瑾来她家住过一阵子。涉及行走五十万小头头的事儿,确实会有戚丰泉的部门掺合进来。 所以,戚丰泉薅草打兔子,顺便查查她?就是不知道这事情背后,谢老六和谢玉瑾有没有参与进来。 谢轻意暗暗留心,倒也没太放在心上。只要她没干什么能让自己蹲进去的事儿,别人惦记也只能干惦记。总不能再学谢老七翻墙进来强行按头明抢吧。 她问:“朱雀会,你们查到什么?” 齐队长说:“朱雀会是上周转走钱才进入我们视线的,目前线索有限,只查到一点组织成员,但都……都是些留学生富二代加入进去抱团搞创业。朱雀会的创始资金来自施言,而施言的钱就是你打给她的那些,然后就给折腾起来了。因为他们做生意受到了当地**骚扰,养了点保镖打手,旁的就没查出什么。” 谢轻意问:“涉及的产业呢?” 齐队长说:“各行各业干什么的都有,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瞎折腾的更是不少。”他顿了下,说:“施言得在里面待几天,就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吧。” 谢轻意问:“宋秋叶没逮着?”好几天没出现了。再联系陆谅被转走的那些钱,估计实际转走钱的人应该是宋秋叶。 齐队长说:“十天前就出国了。她早移民出去了。” 谢轻意道谢,告辞,起身离开。 她上了车,直接联系郁容、以及跟郁容同体量的两家企业的掌舵者帮忙查查朱雀会,顺便查查她之前派去的眼线跟施言有没有接触。眼线一点消息都没有给她,指不定早被施言发现,给策反了呢。 她居然不知道施言还搞出了个朱雀会,一个能把陆谅套进去,将陆谅的经费也吞了的朱雀会。谢轻意想起施言回国的时候,把投资的产业卖了,带了两三个亿的资金回来。她那时候还想着施言挺有眼光哈,挺有生财门路啊,结果,呵! 谢轻意现在也牙痒,想咬人。 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去把施言给保释出来,不能给戚丰泉搞事的机会。查陆谅的案子查到她头上来了,呵!离谱。 谢轻意略作思量,给文兰打了个电话,把跟陆谅有关的所有事情,以及戚丰泉查她的事情,详详细细地告诉了文兰。 她现在是有家长的人了,告状先。 文兰习惯性的想提醒谢轻意别干违法乱纪的事,又生生地刹住念头,把所有话都咽了回去。她家孩子干得最出格的事,可能就是派点眼线盯一盯别人,这事情闹大了也就是个侵犯个人隐私,撑死了拘留十天半月,但就谢轻意这种,大部分时候都是打听点消息烂在自己肚子里的,连逮过去批评教训都算不上。谢轻意要是没点眼线渠道,早没了。 她只是没想到,连隔了层的姻亲都能盯上谢轻意。谢轻意的周围到底有多少豺狼。 谢轻意见文兰居然能有耐心听她说完,且没有像以前一样先怪她,觉得文兰还是有点进步的嘛。她说:“这事,您先让当不知道。我就是给您报备一下,以免万一有人利用职权便利给我来一下,我怕扛不住。” 文兰想说,不至于,可转念一想,连谢承佑派魏林翻墙去掳谢轻意的事都能发生,戚丰泉借着办案子,顺着那笔资金走向查到施言,又从施言的资金来历查到谢轻意这里,都已经一条线查过来了,挺会节外生枝的啊。她说:“他不讲究,你也甭跟他客气。” 第100章 谢轻意“嗯”了声,心说:“当然。” 她直接让保镖开车去警局,然后,把她的律师也叫了过去。 她跟三个律师在公安局门口汇合,守门的拦着没让进,让明天再来,还告诉她,抓了人二十四小时内会有拘留通知,让她回家等。 谢轻意想了想,说:“行叭!”回家等!呵呵! 她现在也看上施言弄走的那笔资金了。 谢轻意回家,开电脑,登入加密界面,把去查朱雀会的三个大掌柜拉到匿名群里,说了下情况,告诉他们:“趁着钱没捂热,想办法搞走。给戚丰泉查朱雀会的同事添点乱,篓子捅大些,然后让他们知道,是戚丰泉出纰漏了。” 他们四个把收集到的消息汇总商议完,散会,匿名群解散,各忙各的。 宋秋叶不是小白人。郁容又安排人,从国外发消息通知宋秋叶的父母:宋秋叶手里有一笔巨额资金叫戚丰泉盯上了。 谢轻意现在又盼着他们能把施言多关几天。 施言在里面,跟外面的消息全断,宋秋叶一个人想要应付多方围剿,难。 他们要是真能把这笔钱弄走,还能让戚丰泉背锅。一箭双雕,又发笔意外之财,完美! 78 第78章 谢轻意跟郁容他们商量搞事情,忙到夜里十二点多才休息。 她很少睡这么晚,早困了,小精灵的睡前故事只讲到一半便消失了,她安安稳稳地睡到早上九点才醒,一夜无梦。 高质量睡眠,且是睡到自然醒,谢轻意醒来后,精神头极好。 她悠悠哉哉地吃了早餐,又到池子边喂了一会儿鱼,这才不紧不慢地回到书房,打开电脑,进入加密界面查看消息留言。 因为陈铭、夏乐乐、郑庆一起被逮进去,夏老爷子和郑老爷子一起去了陈家,找陈老爷子商议。 昨晚,在谢轻意从警局门口离开后不久,陈铭的母亲也去了趟警局打听情况,也是门都没进得去。 如今这三家正在到处走动关系,打听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没打听到确切消息。 谢轻意立即明白,有施言跟*宋秋叶弄走的那笔巨款卡着,估计消息还得封锁一会儿。 齐队长肯透露情况给她,不仅仅是因为信任,还因为她是举报人,提供了重要信息,然后案子查到这里跟齐队长他们已经没什么关系。 她对于这情况挺喜闻乐见的。 陈铭的妈妈虽说是位成功的商人,但是,哥哥妹妹的关系够硬,大家都卖她面子,能透露的,肯定都会透露给她。不能透露消息给她的,那就该超出谢轻意的能力之外,那么打听来去,到最后只会打听到戚丰泉头上。 谢轻意再次在心里默默感谢戚丰泉吸引火力。 至于接下来的郁容朝夏乐乐、陈铭、郑庆他们趁机发难,因为她跟郁容的关系知情者极少,瞒得死死的,他们查来查去,只会查到陆谅以前针对郁容执掌的森茂国际集团搞过事,还坑过郁容,跟郁容结下很深的梁子,郁容是追着陆谅回来的。薅草打兔子,郁容收拾陆谅,连他的盟友一起收拾,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谢轻意之前在云南度假养病,回来后又去玉泉观住了半个月,才下山。以她爱搞事的性子,她不可能不搞事。她搞事了啊,没见袁悠悠跟疯狗一样追着陈家的古玩买卖咬么。 陈家的古玩生意就跟谢轻意的文珍古玩行一样,折腾点兴趣爱好,顺便赚点钱,全折进去,在经济上也造不成什么影响,就是经营的年头久有感情加持,会有点心疼肉痛。陈老头顶多就是咬咬牙骂几句,但谁叫自家孙子惹事在先呢,也不会真急眼。 所以,神仙打架,跟谢轻意这么一个养病的精神病是没有关系的。她带着三个律师去警局,却连自己堂姐兼前女友都保释不出来呢,老可怜了。 闲着也是闲着,谢轻意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又去接施惠心,然后再次往警局去。 人是逮了,拘留通知书得给吧,要不然就放人。 谢轻意想着,施言暂时出不来,让施惠心亲自来一趟也好放心。 她们这次倒是进了警局的大门,但接待的警员让他们在大厅找个位置坐着等。 谢轻意陪着施惠心坐了没多久,陆续的来了好些熟面孔。 陈铭的母亲陪着陈老头过来了,夏乐乐的爷爷和二叔,郑庆的爷爷和父母都来了,边上还有一个经常跟夏乐乐他们一起玩的常裳的奶奶,常老太太也来了。 谢轻意有点没绷住乐,淡淡地笑道:“哟,这凑一桌麻将都还有剩的。啧。” 常老太太对陈铭他们私下里搞小动作得罪谢轻意的事,有所耳闻,对谢轻意的阴阳怪气丝毫不以为意。她坐到谢轻意的身边,温声问:“你怎么也来了?” 谢轻意说:“我堂姐被逮了,陪大伯母来。您孙女儿也被逮了?” 常老太太叹气,说:“都不知道是什么事儿,打听都打听不出来。”在苏城,居然有他们几家打听不出来的事,可够稀奇的。她说:“你脑子好使,琢磨琢磨呗。” 谢轻意说:“不琢磨,反正快到点儿了,该出拘留通知书了。” 她摸出手机,插上耳机,打开音乐,听歌。 常老太太又扭头想找施惠心打听点情况。刚开始时,她以为是谢轻意搞出来的事,可看如今的阵仗,谢轻意还没这能耐,就打消了疑虑。不过,谢轻意的脑子好使,跟施言又有过一段,说不定琢磨出些什么,会透露给施惠心。 施惠心比常老太太还着急,问:“你说会不会扣留超过二十四小时也不放人?” 常老太太的神情一滞,真想说,呸呸呸,乌鸦嘴。 这正说着话,有警员出来给拘留书。 谢轻意的视力好、记忆力好,看东西一目十行直接记住都不在话下。她在陈铭、夏乐乐、郑庆、常裳的家属拿到拘留通知书时,一眼扫过,看了个清楚分明。果然是刑事拘留通知书,涉嫌协助间谍从事犯罪活动、危害国家安全,羁押进了看守所。 她又去看施言的,写的是“与国外间谍份子有密切往来,需要协助调查”,羁押在拘留所。 施惠心一看跟国外间谍份子有密切往来,不由得慌了。施言十三岁就出了国,在国外待了十多年,要是被骗去干出些什么事,那可怎么得了!她唤了声:“轻意。”声音都带着颤音,脚都有点站不稳了。 谢轻意扶住施惠心说:“别慌。” 她拿手机把拘留通知书拍了照,扭头交给身后的律师,说:“拿去申请行政复议,再看看能不能见到施言问问什么情况。” 行政拘留,家属是可以探望的,但施言卷进去的案子,别说家属,律师都见不着她。可是,既然给的是行政拘留通知书,且还是写着“协助调查”,就能说明很多情况。 协助调查,那就是没有实锤证据。 朱雀会的事,人家没有从事犯罪活动,国外又不禁社团,要是硬说那是个非法组织该把施言这个组织者抓起来,那可真得捅到马蜂窝。一帮富二代留子凑一起做生意赚点钱,有开超市的、有开酒吧的,有开饭馆的,有折腾球所的,都是些自娱自乐的买卖,碍着谁了?真这么一定性,施言把会员名单一公开,早已学成归来如今已经开始顶门立户的会员们,以及他们身后的家长们,就该聚起来喊冤了。 施言转走陆谅钱的事,走的是正规合法途径,在国外进行的合法交易,且是她把陆谅的钱卷了,不是她给陆谅钱,怎么都算不上给陆谅活动提供帮助。 正常情况下,没有证据说明施言犯了事,如今拘留二十四小时时间已经到了,该放人了,继续扣着,不符合程序,当然要让律师申请行政复议啦。 中间有戚丰泉梗着,行政复议对于释放施言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是该有的态度得有,这有利于后续收拾戚丰泉。 因为戚丰泉要弄这笔钱,不符合程序扣留施言,导致宋秋叶没了施言支招接应,到嘴的肥肉飞了,宋秋叶的家人不咬死戚丰泉才怪。 这不是小钱啊,瞧宋秋叶在里面出的力,至少能分走三到五成。这些钱是真能进到宋家人口袋里的真金白银。这笔巨款涉及陆谅身后的组织,有可能给宋秋叶惹来杀身之祸。施言在国内不怕对方报复,宋秋叶在国外啊。本来悄悄干了,谁都不知道的事,让戚丰年闹这么一出给捅了出来,搞了个鸡飞蛋打还把宋知秋卷进危险中,她的家人能不急眼? 律师拿着谢轻意给的行政拘留通知书就去申请行政复议。 谢轻意则把拘留通知书发给文兰,又当着几家人的面,直接打电话给文兰:“妈,我陪着大伯母在警局,刚才拿到行政拘留通知书了。这事不太对,我发给你了,你给看看呗。” 原本看到刑事拘留通知书的几家人都有点炸了,这消息,这情况…… 再看谢轻意跟施惠心的反应,明显跟他们好像不是一回事儿,正想看看施言是什么情况呢,就听到谢轻意打电话喊妈了。 第101章 谢轻意居然有喊妈的一天。不是纯血傻逼父母了? 不过想想,文兰把谢承佑给揍成什么样了,也不难理解。爹像是后爹,妈还是亲妈。 文兰看完行政拘留通知书,说:“行,我知道了。我打电话问问,你别着急。” 谢轻意说:“我不着急,我跟施言已经分手了,是大伯母着急,我陪她来。” 施惠心:“……” 众人:“……” 谢轻意说:“我就觉得施言这事有点怪怪的,我看戏来着。” 施惠心:“……” 众人:“……” 众人没心情去搭理看戏的精神病,约着找地方谈谈接下来该做什么。 谁都没叫施惠心和谢轻意。 实在是,施惠心不顶事。 谢轻意在这种事情上也顶不了大用。再说,施言出轨宋秋叶,导致谢轻意跟她分手,并且又发病了。如今谢轻意养好病回来,不趁机捶死施言,那真是看施惠心的面子,仁至义尽。说她捞人嘛,也捞,这不,打电话给文兰了。可施言一个行政拘留的,关不了多久。文兰能打个电话到警局问一嘴情况,顶天了。出力?别想了。她的亲生孩子得了精神病,都没见她回来,还去管嫂子收养的养女? 谢轻意见大家都走了,也扶着施惠心离开。 她坐上车,对施惠心说:“施言得在里面关几天吧。” 施惠心瞧见谢轻意心情很好的样子,暗叹口气,心道:“作孽。”自作孽,不可活。 她可是听见,那几家都是刑事拘留。施言明显是被连累了。她要是跟轻意好好的,不跑去跟那些人鬼混,哪能有这场飞来横祸。 饶是施惠心心疼孩子,这回也有点气着了,不心疼了。在里面关着遭几天罪吧。过了不到两分钟,她又问:“能给言言送点东西进去吗?生活用品或钱什么的?” 谢轻意的语气凉凉的:“八月份这么热的天气,冻不着她。” 施惠心想了想,说:“那还是让她遭几天罪吧。”可施言长这么大,除了让谢甜甜他们欺负过几回以外,是真没遭过罪。 她心疼,但碍于谢轻意,又不好心疼。施惠心纠结死了。 谢轻意瞧见施惠心那样子,说:“那让律师问问,能不能送点生活用品进去。” 施惠心想客气两句说不用了,但一想,实在客气不了,自己的孩子自己心疼。她对谢轻意说:“我回家再联系。”就不在这里给轻意添堵了。 谢轻意在心里暗骂:“狗东西居然有这么个疼她的妈妈。”又好气哟。 下午,谢轻意午睡起来,就看到眼线传来的消息:那几家打听到这案子证据齐全,已经要递交检查院,刑警那边已经完事,但戚丰泉还在查什么,所以扣着施言不放。 她又刷社交软件,陈铭、夏乐乐他们被抓的消息已经让人通过自媒体曝光出去,且警察逮捕他们的视频传得到处都是,舆论已经起来了。这是郁容的手笔,因为她跟陆谅的过节,以至于她的行动没遮没掩,直接撂明面上。 谢轻意又搜了下,居然没有施言的。 她切进手机加密界面给郁容发消息:你没发施言被抓的视频? 郁容:你都陪着施惠心去警局捞人了,我想想,还是不要自找麻烦了。再说,总得给他们一条线索不是。 一起被抓,却独独施言没被曝出来,就算没长脑子都知道该顺着施言查一查了。这一查,钱的事就该出来了。这么大笔巨款,大家一动手,那就浑水更好摸鱼了。 那几家人要忙着捞人,不可能放着那么大笔能够给自家孩子争取戴罪立功机会的巨额资金不闻不问,都得朝着施言和宋秋叶去,分出来应付郁容的力量就会弱很多。 郁容只是动宋秋叶手里资金的烟雾弹,真正出手的是身在国外的另外两人。 到时候这么大笔钱不翼而飞,案子是戚丰泉办的,钱是他在追的,郁容正忙着搞这几家的产业呢,且是她把这条线给挑出来的,嫌疑会比所有人都小。这几家栽了那么大的跟斗,肯定会查是谁把陆谅的事捅出来的,正好趁机引导成有人盯上陆谅的那笔钱,让郁容进一步降低自己身上的仇恨值。反正水一浑,乱起来,大家都有嫌疑,一旦狗咬狗起来,就很难理得清啦。 至于谢轻意,怎么看她都是纯纯的吃瓜群众看戏局外人。 79 第79章 施言是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带到警局,还是直接就进了审讯室。 办案人员把她拷在椅子上就出去了。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一个人都没进来,独留她一个人在审讯室。 想给上心理压力?哧!施言是真没忍住,冲着墙角的监控连翻好几个白眼。他们逮她时,出示的是传唤令,不是逮捕令,这已经很能说明情况。 如果没有进一步进展,二十四小时后,他们就得放人。 她甚至都懒得去想,他们逮她是为了什么事,闭目养神,就当是补觉了。 她刚要睡着,有人进来了,还带了强光灯,对着她照,又有人坐到她对面,喝斥她:“不准睡觉,问你话。” 施言的眼神当即冷了下来。这是没证据,想硬撬她的嘴啊。 因为之前谢轻意的事,她跟警局的人还算熟,上上下下都知道她的底细,不可能在她没有犯事、没有实捶的情况下来硬撬她的嘴,所以面前的这两个应该就是外来户了。 之前,宋秋叶特意跑来告诉她,郁容动用了各种力量在查陆谅,把陆谅的底细全翻出来了。再然后,她借着宋秋叶向陆谅透露了自己是朱雀会会长的事,陆谅对她的态度立即好转,大变! 没多久,陆谅发现自己被查了,有国内户籍,肉身也在国内,还被限制出境了,担心出纰漏影响到身后组织对他的信任,找她帮忙转移资产,还是境外资产。 她的户籍和肉身都在国内,自然不可能去触这霉头,于是让早已移民出国的宋知秋来办的这事,且,这笔钱转走就不必转回来了。郁容的身后是谢轻意,想也知道这事是谁搞出来的,陆谅大概率是回不去了。正主儿蹲进去,他的钱想回来,就不容易了。 境外资产、境外人损操作的交易,关她什么事? 施言知道,他们是想撬她的嘴把宋知秋咬出来。她谁都不咬,二十四小时一到就可以出去了,但凡供出来一个,不管供出谁,传唤令立即变拘留令。 办案人员开始询问:“认识陆谅吗?” 施言不说话,不答。 办案人员又拿陆谅的身份来历参与的组织来吓唬施言,又甩出她跟陆谅往来、以及她是朱雀会会长的证据,告诉她,帮助犯罪份子藏匿隐瞒财产是违法行为,又问她,宋秋叶去哪里了?一副他们已经掌握了所有情况的阵仗。 施言送了他们两个字:“憨批!” 诈她?吓唬她?上心理压力? 她从二十四岁就在别人的视线里毫无隐私地生活,心里抗压能力弱点,都能疯。抗压能力早锻炼出来了。掌握她的情况?有人比他们盯得更久,掌握得更多,连她睡过多少人,用过什么姿势都一清二楚。 她眼里、脸上的嘲讽讥笑,毫不脸掩。 办案人员敲桌子,说:“施言,注意你的态度。” 施言再懒得搭理他们。接下来就是熬鹰呗,看谁先熬不住。 她不担心他们上其他手段。 这案子的定性是国外间谍活动,应该直接把她逮到这两人所在的部门去的,可她却进了警局,说明最开始这案子就是由警局办的,并且没有转移出去,而是两个部门协同办案。警局的地盘,警局的人没露面来审她,说明在对待她的事情上有分歧。这两人要是敢跟她手段,警局的人绝对会给他们捅出去,才不会替他们兜着惹一身骚。 密闭的审讯室分不清楚时间,也不给施言提供水和饭,好在还让上厕所。她去上厕所时才发现已是深夜,然后回来继续审。 作为夜猫子,熬夜,呵呵。两个早就熬了很久的顶着黑眼圈的办案人员困得哈欠连天,施言还很精神。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来几杯酒助助兴。 中途又换了两个人过来,又审了遍施言,还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终于,熬到施言困了。 施言来了句:“天快亮了吧,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她困了,想睡觉,办案人员好不容易看到成效,当然不会让她睡,告诉她,交待了就放她出去,她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施言说:“我劝你们最好是让我现在就睡觉。” “呵!”办案人员送她一个冷笑,然后继续询问,宋秋叶去了哪里。 施言越来越困,意识先是有点迟钝,眼皮直往下垂,然后,刚要睡着又被拍桌子叫醒,连续几次过后,火气开始往上升,脑子里已经骂开了,当然,骂人的不是她。她是文明人,不骂人。骂人的那个各种辱骂疯狂往外输出,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那个藏得最深的几岁大点的自己更是哇哇大哭,我要睡觉,我要睡觉…… 第102章 施言被吵得脑壳疼,都听不清办案人员在说什么了。她告诉他们:“我劝你们最好现在让我立即睡觉,并且让我睡到自然醒,不要吵我。” 办案人员让她逗乐了,问她:“你在做梦吗?你想睡觉,可以,交待完立即让你睡。” 施言当然不可能交待了。她继续熬着,感觉意识往外蹿,脑子里骂人那个要出来了。 老实说,她并不想曝露自己的情况,努力压着,不断地跟自己说,熬吧,已经快到点了,只要撑到下午两点多就成了。她已经撑了这么久,估计很快就要到点了。 又过了好久,有人来到她跟前,给她看了眼时间。 为了让她确定不是故意改了时间来误导她,还是开的网页和app,让她看的实时时间。 那人说:“二十四小时时间已过,你出不去。老实交待吧,什么时候交待完,什么时候出去。” 施言在看见时间已是下午三点多,便感觉到不妙,再听到那人的话,只感觉一股火气蹭地蹿过头顶,她刷地一下子被人挤到一边,嘴巴比自己的脑子还快,各种辱骂宛若山洪决堤又似天崩地裂疯狂输出。毕竟,她刚开始被谢轻意派人盯着的时候,是很暴躁的,发泄方式就是在网上找国男疯狂输出对喷。那战斗力向来是以对方直系亲属为开始,绕着祖宗十八代为半径,各种器官精准打击…… 怎么脏怎么来! 怎么难听怎么来! 怎么丑怎么来! 嘴巴上骂的是国男喷子,实际指向谢轻意!没办法,去骂谢轻意是不行的,毕竟那是每个月、每逢年节生日都按时打钱的大金主,给钱可大方了。 施言自己都听不下去,努力地抢回嘴巴控制权:“我需要一台连网电脑,去找人对喷……” 然后,她又被小时候的自己给挤开了:“姐姐别骂了,你骂得太脏了,我害怕……哇……呜呜呜……” 这俩丢人的东西!施言又去抢身体控制权:“你俩给我回去!” “回去你个烂叉叉,这群傻逼没凭没据扣在这里在硬撬嘴巴,不让老娘睡觉,当老娘是你个软脚虾的没用东西啊,一群爹被人艹了**,从**里拉出来的糟烂货东西……” 小时候的自己又在那里喊:“姐姐,骂人不好的,别骂了嘛……” “闭嘴,没你的事儿,角落里蹲着去,再出来连你一起骂。”然后继续对着办案人员疯狂输出。 施言人都麻了,只能见缝插针抢回嘴巴说上句:“那不是我,那真不是我……” 两个办案人员,先是瞠目结舌,再是目瞠口呆,然后互视对方,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两个字:“卧槽!” 还有点懵:什么情况? 他俩又齐齐看向戚丰泉。一人喊了声:“戚局,这……” 戚丰泉用力一拍桌子:“施言,你不要给我装疯扮傻,我告诉你,这没用的,有没有病,拉你到医院一查就知道了。想装疯躲过去,没用。” “我艹你个大傻逼,你个自己**捅进自己**里自插自捅的狗东西,戚局是吧,局你个断子绝孙,就凭你也配,你个烂丁丁玩意儿,你爸生你的时候忘了把你的脑子带上是吧…… 小时候的自己又跑出来:“求求你不要再审姐姐了,让姐姐睡吧,她睡醒就不骂人了……呜呜呜呜……” “睡个**!老娘现在兴奋着呢,不骂到他祖坟冒黑烟地下的祖宗爬起来按死这个龟孙子,这事情就不算完。个卖屁股老了靠香囊遮臭把**吊房梁上的烂玩意儿……” 戚丰泉看着面前状若癫狂面目扭曲的施言,吩咐身后的两个办案人员:“先让她冷静一下,待会儿再审。” 他们仨出去了,留下施言一个人继续在审讯室里疯狂输出。 监控画面前,齐乐正偷偷录完像,赶在戚丰泉回来前,找到他们局长,把监控给他看:“王局,您看这……听说连续审了二十多个小时没让睡……” 王局的脸色不太好看。 齐乐正又说:“那拘留书不合程序,现在放人只怕……”晚了。 王局盯着视频看了又看,还特意放大界面去观察施言的表情,越看心越沉。那表情切换、神态,可不像是装的。 他想了想,头大叹口气,说:“你说戚局搞的这事,我们再三跟他沟通让他放人,他说有事情他担着,这倒好,成这样了,让他自己去跟家属交待吧。” 齐乐正会意,说:“那我有事,出去趟。” 王局的下巴往视频上一点,又摇了摇头。这个可别露出去了,透点风出去就成。谢轻意那精神病可是相当能折腾。这案子是怎么来的,他作为齐乐正的顶头上司,最清楚不过。 周六本来要加班的,齐乐正非要请假,周五晚上就跑了。星期天大清早来到他家蹭饭,鬼鬼祟祟地告诉他,王局,我在路边捡到个东西。 他查了下齐乐正的通讯,查到齐乐正跟谢轻意的保镖联系过,再一查谢轻意的位置,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只不过,齐乐正说是他捡的,没凭没据的总不能说是谢轻意给的吧,提都没能提。那哪是捡的,是热心市名匿名给的,为了保护热心市民的人身安全,他们做了严格保密。 谢家要是再疯一个,还是疯在戚丰泉手里,乐子可就大了。王局坚决不淌这浑水,谁爱去谁去,反正他这里的工作是收尾结束了的。戚丰泉跟他平级,又不在一个部门,要搞事,他拦不住啊。 齐乐正又跑了趟谢家,没进去,而是站在门外监控能拍到的地方抽了一会儿烟,之后便撤到了监控拍不到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何耀出来了,喊了声:“齐队长。” 齐乐正把手机里拍到的视频给何耀看。 何耀看完,脸都绿了。老板好不容易好起来,整这出。 齐乐正给何耀看完,转身就要走。 何耀赶紧拉住他,说:“你等等,我让老板出来趟。” 谢轻意正在地下室摆她的古董,听到何耀来报,去到外面,见到齐乐正。她看完视频,问:“什么情况?” 齐乐正当着谢轻意的面删了视频,说:“不知道。”他又补充了句:“你知道那人的来头,这事,他要硬梗着,我们也没办法,只能私下给你通通风。走了。”沿着墙角根绕过好几个监控,上车,走人。 何耀的心也悬了起来,问:“老板,怎么办?” 谢轻意的脑子转得飞快,当机立断,说:“我来办。你们都别跟来,这事只能我自己一个人去办。” 她回家,先是到地下室从老先生的遗物中找到他以前的勋章,又回到自己房间,挑了身最贵的刺绣衣服,从首饰盒里选了两件凤纹古董首饰,再拿了她那千万豪车的车钥匙,开门出门。 她出门后,拐到附近的杂货铺,买了一瓶喷漆,就在大马路边,把千万豪车喷满鲜红色冤字。 然后,上车,打着喇叭,一路把车速开到飞快。 千万豪车顶着满身冤字在路上按着喇叭见缝插针往前蹿,一路上惹来无路视线。等红绿灯的时候,好多车主悄悄拍她。 谢轻意拐上高速后,压着一百二的速度,一路疾行,赶在下班点之前,来到省政府的大门前,一脚油门过去,直接撞大门口的电动门上了。 门岗看直了眼。 车速快,力道大,安全气囊弹出来。 谢轻意短暂地晕了一下,跌跌撞撞地下车。 下班点,她的车子直接堵在出口,把里面出来的车子都给堵住了。 门岗过来,看看她的车子,看看满车的冤字,再看看她衣服上挂的勋章,以及一看就很贵不是一般人能穿得起的穿戴,转身,拿起电话拨号,上报。 下班的人被堵了门,再看居然有人敢开车这么直接撞他们单位,也纷纷探出头来看稀奇。这是哪里来的奇葩。 没一会儿,就有人过来挪车,并且把谢轻意给带到了秘书的办公室。 秘书迅速打量完谢轻意的穿戴,给她倒了杯茶,问:“你这功勋章是?” 谢轻意说:“我爷爷的。” 秘书问:“你爷爷是?” 谢轻意说:“谢伯儒。”报上籍贯住址,干什么拿的这些勋章。 秘书“哦”了声,问:“谢承佑是你什么人?” 谢轻意说:“我爸。” 秘书的嘴巴张了张,又盯着谢轻意看了看。原来是这个把谢家关进去三十多口人,把亲爹折腾出个无期的精神病啊。难怪敢撞大门。她没朝着有人的门岗亭撞去,那都是客气了。他问:“那你这是有什么冤?” 谢轻意说:“我有个堂姐,她是我前女友……” 秘书的嘴巴又张了下。堂姐是前女友,这消息有点炸裂。 谢轻意又补充句:“她是收养的。” 秘书“哦”了声,那没事了。他问:“那然后呢?” 谢轻意取出手机,把拍的行政拘留证给秘书看。她说:“超过二十四小时,没放人,我堂姐在被连审二十多个小时不让睡觉,在里面疯了,现在还被扣着的。要不,您陪我走一趟去了解下案情?” 第103章 秘书说:“你稍等一下。”他出去后,没两分钟,进来一个人。 那人朝谢轻意微笑一下,点点头,就站在门口,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看着她。来了个有严重自杀倾向的精神病,还开车把大门撞了,盯着点,省得她再干出点什么事来。 过了没几分钟,秘书又进来了,还带着两个同事。他对谢轻意说:“我们陪你走一趟,去了解下情况吧。” 谢轻意说:“谢谢。”她又说:“大门我会赔的,要是治安拘留的话,我自己去。” 秘书忙说:“没事没事,门我们自己会修。那个,车子你自己修,车上的喷漆,我们帮你处理下,回头再找个拖车给你拉回去。”就别再开个豪车顶着满身冤字到处跑了。 没让谢轻意开她自己的冤字车,坐他们的车去。 秘书坐上车,找个话题跟谢轻意聊天。她的这身穿戴相当显眼,自然就聊到了衣服首饰,待听完谢轻意介绍后,秘书的脸有点麻。 她这身穿戴,比车子还贵。 秘书想了想,问:“你女朋友……咳堂姐,了解你的财产情况吗?” 谢轻意说:“我家地下有个金库,她跟我爸妈去过。当初我大伯和我爸想要弄死我,就是奔着地下金库去的。” 秘书又张了张嘴,觉得还是不要问了吧。施言的案子,还是问戚丰泉去吧。他似忽然想起一事,问:“你知道宋秋叶吗?” 谢轻意说:“知道,施言跟宋秋叶有一腿,她俩在酒吧舌吻,让我的眼线拍到,所以施言变成了前女友。” 秘书:“……”又是一个炸裂消息。 他暗暗叹了口气,心说:“这戚丰泉在搞什么鬼。”昨天宋秋枫刚托了好几层关系联系到他,打听戚丰泉,今天谢轻意又跑来撞大门,还是戚丰泉。 80 第80章 夜里八点多,秘书的车子开进警局。 王局接到省里的电话,得知谢轻意到省里喊冤很是惊了一跳,简单地汇报了下情况,便在局里等着,到了下班点也没走,更是一丝风声都没漏给戚丰泉。 王局跟秘书简单寒暄几句,便往关施言的审讯室去。 秘书问:“还在审呢?” 王局点点头,又叹口气,说:“两个部门协同办案,我们不好太起冲突,戚局也是为了国家财产着想嘛。” 秘书的脚步一顿,问:“怎么呢?” 王局又把陆谅的父亲是谁,怎么贪污携款潜逃的事告诉了秘书,说:“那笔钱放在陆谅账户里,有消息称,钱让宋秋叶转走了,而主使人是施言。” 秘书不动声色地问:“哪里来的消息?” 王局说:“这得问戚局,我不清楚。不过,我们这边没发现施言有什么违法犯罪行为,自她回国后,跟国外没有资金往来,名下的账户包括企业也都查过,没什么问题。她跟陆谅的往来仅限于晚上泡酒吧夜店凑一起,施言最近感情不太顺,所以……去得频繁了点。” 他说到感情不太顺时,还看了眼谢轻意。 秘书已经从谢轻意这里知道她们的三角关系,了然地点点头。 谢轻意跟在旁边,又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全然没了之前的着急,很是淡然,好像他们谈论的是无关路人甲,根本不是她俩。 秘书和王局对着她这么一个精神病人,主打一个不计较。 他们边说边聊,到了审讯室外,王局打开门,嗓子嘶哑的骂话声便传了出来。骂得那叫一个脏,不是朝着器官就是朝着直系亲属或祖宗后代去。 施言仍被拷在椅子上,站不起来,手也动不了,但那表情,从刚才的愤怒又变成生无可恋:“求你了,歇歇吧,我的嗓子。” 紧跟着,语气又是一变,变成惊恐:“姐姐,谢轻意!” 施言的表情又瞬间变成懵:她怎么来了? 然后又是一副了然的模样,又很是淡然地给了谢轻意一个白眼。 下一瞬,脸色一变,整个人宛若炸毛的刺猬,一声大喊:“谢轻意,我艹你个狗杂碎东西,没心没肺无情无义的混账玩意儿,我让你那么多回,哄你那么多回,你就不知道让让我哄哄我,一边给钱一边派人监视我,还看我黄色小视频,你那么爱看,怎么不多跟我滚几回床单睡几回呢,我真人表演伺候得你不满意吗……”巴拉巴拉,火力全朝着谢轻意去了。 秘书、王局听得目瞪口呆。这能是他们能听的? 他俩用眼角余光悄悄地去瞄谢轻意。* 谢轻意环顾一圈四周,转身出了审讯室。 施言虽然声音嘶哑,但气势如虹,继续对着敞开的门口狂喷。 没几分钟谢轻意拿了卷卷纸回来,团了团,以非常粗鲁的动作塞施言的嘴里,直塞得施言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半句骂人的话都冒不出来了。 施言看向谢轻意的目光表情不断变换,非常明显,是三个人。 秘书对谢轻意说:“你在外面等等,我了解下情况。放心,如果施言真的没有犯事,我们一定放人。” 谢轻意“嗯”了声,点头,冷冷地扫了眼刚才骂她的施言,转身出门。 秘书也示意王局和戚丰泉到外面谈。 王局特意叫了个值班的女警把谢轻意带去接待室,又叮嘱道:“多陪着些。” 警局上上下下都知道谢轻意。 女警把谢轻意给请进接待室,给她倒了水后,好奇地问谢轻意:“你的关系这么硬啊,把严秘书都给请来了。” 谢轻意把她给豪车喷满冤字开去撞省政府大门的事告诉了女警。 女警的嘴巴都张成了“o”字型。她心说:“谢大小姐是没看上市政府的大门吗?” 谢轻意没吃晚饭,饿了,小口地喝着水,靠在椅子上想事情。 以戚丰泉的职位来说,把人多扣留几个小时根本不是事儿,即使闹出来,顶多就是挨几句口头批评,把人放了就算完事。 秘书跑这一趟,主要还是按住她不要再去撞大门闹事,闹出来不好看,影响不好。 至于施言疯不疯,得进行精神鉴定、取证、起诉、等判决,一套流程下来,快则几个月,慢则拖好几年都有可能。到那时候,戚丰泉早调走了,不痛不痒,而她们就算赢了官司,顶多就是获得点赔偿金,都不够付律师车马费的。 有意思的是,严秘书问了句知道宋秋叶吗?王局见到严秘书,就把钱的事捅了出去。 如果施言是正常状态,涉及巨额财产,人能不能放,还真不一定。现在这样子,审都没法审,且瞧那亢奋的劲儿,大有继续骂下去的势头。算起来,施言已经有两天一夜没睡,这么长时间没睡,身体可扛不住。 到现在他们也没说立即放人,而是讨论?讨论什么?讨论施言知不知道宋秋叶的下落,想继续撬她的嘴?之前是为钱,现在是为宋秋叶的下落?也就是说,施言还会继续关下去? 谢轻意的神情骤然冷了下去,滚滚黑暗席卷而来,就连眼睛也罩下层阴霾,那气质瞬间从乖巧宝宝变得阴郁狂暴,仿佛随时会暴起伤人。 女警眼睁睁地看着谢轻意秒变脸,吓得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唤道:“谢小姐。” 谢轻意抬眼望去。冷冽的眸子不带一丝温度,很是淡漠地从女警身上扫过,便又收回视线,继续琢磨要怎么搞事。 下一瞬,她抓起桌子上的水杯,砰地一声砸碎,抓起瓷片对准脖子就划了过去。 这一切变故来得太快,以至于女警扑过去抓住谢轻意的手腕时,她脖子已经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顺着脖子往下,把衣领都染红了。 没喷血。没割到动脉血管。谢轻意对自己控制的力道很满意。 女警抢走谢轻意手里的碎片,又将其余的碎片扫得远远的。她牢牢地扣住谢轻意的双手,大声喊:“来人,快来人,来人啊——” 听到女警喊声的人赶到接待室,就看到谢轻意被女警紧紧按住双手,脖子上全是血。 女警都快哭了,说:“她的动作实在太快了。” 秘书、王局和戚丰泉听到喊声,赶到接待室,先是看到谢轻意的脖子和衣领上都是血,然后就看到谢轻意死死地盯着戚丰泉,那眼神像鬼一样恐怖。 随即谢轻意又阴恻恻地笑了笑,说:“走着瞧。” 戚丰泉并没把谢轻意的威胁放在眼里,吩咐身旁的人:“打电话叫120。”伤口不深,缝几针的事。 谢轻意将目光挪到严秘书身上:“施言呢?还不放人吗?” 严秘书刚才接到电话,得知宋秋枫已经联系不上宋秋叶,目前正急得不行,也想从施言这里得到些宋秋叶的消息。可现在这样子……这俩精神病都开始疯上了。 他说:“放放,我们放人,只是施言现在的情况不太好,你也得治伤,先送医院。” 果然是要扣着不放。谢轻意冷哼声,扭头对紧紧按住双手的女警说:“松开,我不自杀,吓你们玩的。” 第104章 女警欲哭无泪,按得更紧了。 谢轻意说:“我要跟施言待一起。” 俩发病状态的精神病待一起,更可怕了。 戚丰泉告诉身后的警察:“别让她再自残,先给拷上,等救护车到。” 警察上前,把谢轻意按在桌子上,双手反拷在身后。 王局忙说:“这样子不好吧,别刺激到她。” 戚丰泉说:“放心,出了事我担着。” 谢轻意在心里冷哼一声。她闭上眼睛,放开脑子里的黑暗区域,灵魂拉拽感传来,滚滚黑暗从四面八方卷来,就连脚下都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暗旋涡,像在把她往里吸拽。 以前,她努力地维持清醒。 这会儿,却是自己主动将意识沉入黑暗中。 随着意识不断下坠,不断不断下坠,涣散,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两个警察拷上谢轻意的双手,又把她从桌子上扶起来,想扶到椅子上,但结果就是人扶起来,就直接倒地上去了。 她双眼紧闭,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她脖子上伤口的血滴滴答答地流到地上。 王局见状赶紧上前查看。 他扒开谢轻意的眼睛,又用手机的手电功能照她的瞳孔,对光已经没了反应。他的脸色极其难看,扭头对严秘书和戚丰泉说:“昏迷了。” 一下子在警局倒俩,这事怎么办吧?通不通知家属?施惠心好打发,文兰怎么打发? 王局现在都怀疑,戚丰泉是不是跟谢老六有勾结,想要逼死谢轻意好继承遗产,可文兰才是法定顺位第一的继承人。可,谢家有哪些产业,想来文兰是不清楚的。谢轻意的身家,绝不是明面上看到的那些,要不然谢承安、谢承佑不至于闹成那样。 这是他的地盘,出了事,这俩拍拍屁股走了,他得吃不完兜着走。 王局立即叫人去把审讯室的施言接出来。 戚丰泉说:“不能放人,出了事我担着。” 王局急眼了,直接骂:“你担个屁!你跟谢老六的勾当,我都不想说!你们自己跟文兰讲去!”他直接冲警察喊:“去把施言带下楼。” 戚丰泉听到王局的话,气得喊:“你乱讲什么呢?” 警察见到局长发怒,早看戚丰泉他们不顺眼的人,立即去到审讯室,态度强硬地带走了施言,把她送到楼下。 王局让人找来医药箱给谢轻意做了应急包扎,然后抱到楼下。 这俩病人都得送医院,正好一起。 施言的嘴巴被塞得严严实实的,骂不出来,正气得要死,在心里疯狂骂谢轻意,然后就被带出审讯室,到了警局大楼的门口,就看到脖子上全是血的谢轻意被抱了出来。她的目光一下子定住,目不转睛地盯着谢轻意,莫名的,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这又怎么了? 再然后,骂人的、小时候的施言都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意识在沉睡中苏醒,她俩的意识迅速消散,而正常状态下的施言则感觉天旋地转,仿佛有什么在涌入脑海,似乎又多了一个自己,似乎那就是自己,一个完整的又分裂的自己。 就好像,在此刻,她无比清醒。 又仿佛,进入到另一个状态,疯狂的状态。 她分不清是疯还是醒,只是下意识地走到谢轻意的身边。 刚才这货还很嚣张地拿来厕所的卷纸塞她的嘴,这会儿就又病倒了。谢大小姐什么时候能不玩自残啊。 施言随即意识到不对劲。从谢轻意脖子上渗出的血来看,伤得不算深,跟以前往死里下手不一样。 她不是在自残,而是在对付谁! 这里谁惹到她了,使得她要割自己的脖子?那是在给谁下套? 施言的脑子转得飞快,瞬间想明白里面的关窍,顿时急了。她想说话,可是嘴被堵住,说不了,于是踹了脚王局,以眼神和肢体动作示意他:我要说话。 王局正气不顺,看到施言这精神病想说话,本来不想理,可转念一想,顶多就是挨顿骂,施言的嘴松开,骂谁还不一定呢。他让人把施言嘴里的卷纸抠了出来。 卷纸塞嘴里这么久,泡得都是口水,都沤烂了,抠出来有点恶心。施言却是顾不上,吐出嘴里的纸屑,直接冲王局喊:“电话!快!” 王局见她好像一下子清醒了,再看这着急样,知道只怕是有什么要紧事。他忙不迭地把谢轻意放到地上,摸出手机,问:“号码。” 施言迅速报出一串数字。 王局问:“谁的?” 施言说:“宋秋叶的姐姐宋秋枫。” 严秘书的眉头一跳,心道:“你果然知道。” 王局立即拨打了电话。 戚丰泉则皱眉,死死地盯着施言:你装疯? 他撬开施言的嘴得到宋秋叶的位置追回赃款,跟施言把消息报给宋秋枫,结果可全然不一样。 然而这会儿想捂嘴可不成。 很快,电话那端传出一个清泠泠的声音:“你好。” 施言喊:“我是施言,宋秋叶手里掌握有朱雀会的所有资金,抓我的人为了这笔钱,要置宋秋叶于死地。”她迅速报出一个地址,急声催促:“快去,晚了来不及了,快!” 置宋秋叶于死地?王局的手抖了。 严秘书看向戚丰泉的眼神也不对了。戚丰泉逮施言,确实是冲着宋秋叶去的。他对戚丰泉说:“戚局,抱歉了,你的手机我替你保管一下。”又朝王局使了个眼神。 戚丰泉瞧见王局和严秘书的反应,顿时有种黄泥巴掉进裤衤当里的无力感。他默默地递出手机,朝着暗处使了个眼神。 暗处的随行人员,立即把消息传了出去。 王局把戚丰泉从头搜到脚,将所有联络通讯工具都给搜了出来,又把戚丰泉和他一起的人都安排人看守了起来。 施言死死地盯着戚丰泉,骂了声:“狗逼东西!”那神情态度跟发疯骂人时相似,但又不同,拽兮兮的气势十足,却不疯。 王局、严秘书、戚丰泉都将目光落到施言身上:这会儿的施言跟之前的又不一样。 施言晃晃反手拷在身手的双手,问王局:“还不放我吗?” 王局怕她发疯,但……确实不能再拷。他让人去找来手拷钥匙,给施言解开。 120到了,施言抱起昏迷不醒的谢轻意上车。 她掀开谢轻意脖子上的伤口看了眼,虽然没伤到大动脉,但也不浅,脖子上、衣服上沾的血极刺眼。她气愤地骂了声:“小王八蛋!”一天天就知道自残。 极气愤,又极心疼。谢轻意是想逼他们放人,才这样的吧。 施言靠在救护车的椅子靠背上,思绪又混乱起来,气啊。她问王局:“有烟吗?” 护士说:“这不能抽烟。” 王局默默地把自己的烟递了过去。 施言想抽烟,但怕熏着谢轻意,于是抽出一支,只是叼着,没点。 她叼了没几秒,又觉得不想抽烟了,放下烟,凑近谢轻意,喊:“哎,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啊,为什么说分手就能分了呢?”手指抚上谢轻意脖子上的伤口,右边眼角不自觉地滚出泪水。她轻声问:“谢轻意,你到底怎么想的啊。”她都怀疑谢轻意是不是谁都不爱,不爱别人,也不爱自己。 可要说谢轻意心里没她,这会儿是在干嘛?天都黑了,还在为她奔走,甚至用这种极端的方式逼他们放人。 有时候她好讨厌好讨厌谢轻意。 她讨厌活在谢轻意的监视下,讨厌所有的一切都在谢轻意的掌控中,就好像自己只是一颗可以被随意拨弄的棋子,谢家人,包括谢轻意对她的态度,让她觉得自己轻贱如草芥,可有时候谢轻意对她的依赖,又让她觉得自己对谢轻意很重要。就像现在,她关进来了,谢轻意是如此不遗余力地救她。 王局默默地打量施言,感觉她跟之前相处的不一样。 施言觉察到王局偷看的目光,直接一句话喷过去:“看什么看,傻逼。” 王局:“……”这还是疯的吧。 施言顺嘴骂完,又觉得不对劲,说:“抱歉,没忍住。” 王局:“……”没忍住三个字可以不说。他觉得还是不要去招惹这会儿施言比较好,又将目光落到谢轻意身上。哎,伤成这样。头疼! 施言突然又问:“谢轻意好看吗?” 王局哪敢惹她,顺着她的话回答:“挺好看的。”确实挺好看的。 施言凶巴巴地说:“这是我老婆,你不准看。” 王局一口气堵住,上不去,下不来。他觉得有时候还是学谢轻意把施言的嘴堵住比较好。 两个护士看看施言,又看看王局,都挺懵的:什么情况? 施言气不过,又抓起谢轻意的胳膊啃了一口,咬出一个深深的牙印。 昏迷中的人,毫无觉察。 救护车上的王局长、俩护士,有点被施言吓到了。 第105章 王局抬起头看向救护车顶,在心里默数:“四个人格!”这是疯得厉害啊。 救护车把谢轻意送到急诊,处理完伤口后,就收进了病房,住院。 施言陪着谢轻意。 王局蹲守施言,等宋秋叶的消息。宋秋叶,人和钱都很重要。要是救下人,宋秋枫的人情还是很有份量的。要是能把陆谅父亲卷出去的那笔钱追回来,想来功劳落不到戚丰泉头上了。感谢谢貔貅。 夜里十点多,宋秋枫的电话打到王局的手机里:“找施言。” 施言接通:“喂。” 宋秋枫说:“我派去的人跟戚丰泉派去的人撞到一块儿了,但我们晚了一步,没找着秋叶。你还有别的联系方式吗。” 施言说:“我的手机让戚丰泉拿走了,常用的联系方式,常往来的人,只怕都不太行了,但我们有几个秘密藏身点。那时候谢轻意一直派人盯着我,有时候不想被她的眼线发现,就设了几个比较隐蔽的地方。那几个地方,一般人发现不了,但我担心,我们现在的对话被监听。” 王局又惊奇地盯着施言:你不疯了啊? 宋秋枫说:“地方告诉我。” 施言又把秘密点报过去。 宋秋枫记下后,又问了句:“谢轻意知道秋叶的下落吗?” 施言说:“秋叶来找我时,特意让谢轻意的眼线拍到她强吻我,把谢轻意给气跑了。以谢轻意的性子,应该是不会去盯秋叶的,毕竟盯前女友的前任,她嫌磕碜。” 宋秋枫问:“秋叶手里有多少钱?” 施言报了个数字给宋秋枫。 宋秋枫倒抽口冷气,然后就挂了电话。 王局呆呆地看着施言,说:“那个,贪污潜逃出去的,没这么多吧。” 施言一个白眼扔过去:“关你屁事,傻逼。” 王局气到了:你发神经就冲我来是吧。 81 第81章 傍晚五点多,文兰接到王局的电话,立即买了最近一趟航班的机票往回赶。飞机落地,她的手机开机,就接到王局长发来的短信,告诉她,谢轻意割颈自杀,已经送医院了。 下一条短信就是,伤口割得浅,没什么事,但发病又昏睡了,又把住院号发给了她。 文兰赶到医院楼下,刚下车没走几步,蹲在暗处的何耀、吕花花、庄宜一群人就全都出来了,纷纷聚到她身边。 她问:“你们怎么在这里?” 何耀说:“老板不让跟,说这事只能她自己一个人解决。我们不敢凑上前去,又不放心,就在后面跟着。” 文兰轻轻点头。关上门在家打架,保镖多拳头大就是道理,面对执法部门,上保镖可不行。她把何耀、吕花花和庄宜留下了,以方便照看谢轻意,让其他人回去了。 她坐电梯上楼,还没到病门房就听到施言的声音传来:“半夜三更,你一个中年丑男待在两个女人的房间里是要做什么?” 文兰:“……”她加快步子走过去,推开半开的门,就看到王局长满脸无语还略带点悲愤地扭头看来。 王局见到文兰如逢救星:“你可算是来了。这简直就是俩祖宗……” 文兰心说:“中年丑男说的是你啊。”那没事了。她又扫了眼一副拽兮兮模样歪着头看向她的施言:这孩子怎么能人身攻击呢,且王局五官端正,也没有中年发福长肚腩秃顶什么的,怎么着跟丑字也不沾边吧。 施言瞧见文兰进来,“哟”了声:“这不是文兰女士吗?”随即忽然想起什么,又换了副面孔,热情得差点摇尾巴:“岳母好。” 文兰:“……”是病得不轻。 她对王局长说:“麻烦你了。”知道逮施言还搭上一个谢轻意的事怪不到王局长头上。 王局长叹气,说:“你别怪我就成。这事,我也是为难。” 文兰说:“还得多谢你。” 王局长说:“成,那我就先回去了。”他顿了下,又说:“哦,宋秋枫还没找着宋秋叶,现在也就施言这有点线索,但也是……”指指施言,这半清醒半疯的,也是让人头疼。 文兰本来是不好意思再让王局长在这里守着的,待听到王局长的话,知道里面还有事,便说:“那一起等消息吧。” 夜里送的急诊,住的也是急诊病房。好在急诊今天的空床有多,一个三人间的病房就安排了谢轻意一人住。文兰和王局挪到旁边的两张病床边,各坐一张,谈事。 王局把这事情的前因后果详详细细地告诉给文兰,事情是怎么样的,他就怎么说,实事求是,至于里面还有什么事,跟他没关系,也不好多嘴去猜测什么。 就戚丰泉这事吧,二十多年前的贪污犯,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是抓间谍又不是干贪污追逃。戚家跟谢家有姻亲关系在,正常人遇到这事,都是能抬一手就抬一手,怎么着也得看点情面照看一二吧。他倒好,没凭没据的情况下非得把人逮进来硬撬嘴。 谢家再是经过跟谢轻意的那么一通折腾,势头大不如从前,谢轻意又是个疯得都不怎么出门的,在外面没什么人脉关系,但毕竟烂船还有三寸钉呢,这还有个文兰离退休还有好几年呢。 王局跟文兰聊完事情经过,又打电话给齐队长,让他去趟局里,把施言的手机等个人物品送过来。 文兰经过之前的事,见识过谢轻意有多能折腾,想得有多深,估计有安排怎么对付戚丰泉,于是对王局说:“劳您今晚在这里守一夜,再叫两个人陪一陪。” 王局虽然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照做了。 他俩守到深夜,实在扛不住困意,一人一张病床躺下了。 另外还有齐队长带着一个女警过来,一人一张家属睡的便携床,也休息了。 施言则如愿以偿地挤到谢轻意身边,睡不着,特稀罕地一会儿亲一下。 庄宜值夜,在一旁看得直翻白眼。 吕花花和何耀,得抓紧时间休息,明天才有精神上班,也是去买了陪护的便携床,躺下就休息了。 夜里三点多,施言的手机铃声响起,把所有人都吵醒了。 施言接通,“喂”了声,特没好气地说:“有病啊,半夜三更打扰人家睡妹子,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电话那端传来一个年轻人杀猪般的叫声:“会长,秋叶姐摊上大事了,你还有空睡妹子!” 夜里很安静,手机听筒里的声音传出来,隔着好几米都能清楚听到。病房里,除了依旧昏睡的谢轻意,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听着。 施言说:“狗屁大事,不就是戚丰泉要抢我们朱雀会的钱吗。遇到上门抢钱的,你们报警啊,宋秋叶又不是没腿,她自己去警局。” 电话那端的年轻人喊:“可是现在秋叶姐失踪了。” 施言说:“失踪就去报警。” 然后,她就挂了电话。 文兰和王局已经从各自躺着的病床上坐起身,互看一眼,明白这事闹大了。 他们估计戚丰泉是想把人按住,秘密押回来。可现在这事只怕已经捅得人尽皆知了,至少施言已经给他捅出去了。要知道,宋秋叶可是移民出去的,外国公民,即使她真犯了事,证据确凿,那也是走引渡程序,而不是直接过去逮人。 戚丰泉派出去的人,要是在逮宋秋叶的过程中,叫当地警察逮住,那乐子可就大了。 当地公民,当地失踪,在当地报警,找当地警察,施言这话和处理方式任谁都挑不出毛病。 可是戚丰泉派人出去执行秘密任务,消息走漏,要是执行任务的人全身而退,全须全尾地回来了还行,要是没有,而是因为逮宋秋叶被当地警察抓了,那他的麻烦可就大了。 王局有点睡不着觉,坐在病床上,把这案子的所有流程全部又在脑子里过了遍,确保他这边没有出纰漏,这才安心躺下。至于戚丰泉出不出纰漏,关他什么事。 施言收起手机,又贴着谢轻意躺下。她忽然想起一事,又坐起身,扭头看向王局。 王局吓了一跳,问:“你不睡吗” 施言问:“宋秋叶的事,你们有没有给谢轻意通气儿?不对,谢轻意一定也知道了!” 王局问:“然后呢?” 文兰咳了声,心说:“你俩的事,自己解决呗。” 施言想了想,换了套程序,输入解锁密码后,启动操纵界面,然后打出一个电话。 很快,电话接通,那边喊了声:“会长。” 施言说:“阿奎,你立即带上所有人去找秋叶,她现在有大麻烦了。要快。” “好的会长。”那边应声,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施言想了想,又扭头看了看谢轻意,头疼地揉揉脑袋,嘀咕:“我怎么觉得脑子不是很清醒呢?”她隐约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但理不清楚。 她隐约觉得谢轻意一定会拦截这笔钱揣进自己兜里,又想,会吗?不会吗?会吗?不会吗?恨不得扯朵花来扯单双看到底会不会。 第106章 施言睡不着,索性从病床上起身,站在窗前,看夜晚的风景,琢磨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事情是她没理清楚的,可越琢磨脑子越混乱,然后她又困了。 她又回到病床上,贴着谢轻意躺下,刚要睡着,手机又响了。 施言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大骂声:“我艹你祖宗!”她接通电话,对着对面就是一通国粹输出,连续骂了两分钟,对方挂断了。 她又打过去。 对面接通,她继续骂。 然后,对面挂断了。 紧跟着,王局的电话响了。他一看来电显示:宋秋枫。 他接通,喊道:“宋部长好。” 宋秋枫问:“不是说施言的电话还给她了吗?我刚才打过去,怎么是个神经病在骂人。” 王局突然有点想笑,终于不是他一个人挨骂了,但努力绷住了。 他叹气,说:“我被施言骂一晚上了。你是不知道啊,戚丰泉把她扣住……”将施言怎么疯,怎么骂人的,以及刚才施言的手下打电话来,施言的安排都告诉了宋秋枫。 宋秋枫闻言便知道,王局长还在那边盯着施言,说道:“麻烦你了。” 王局长等那边挂断电话,看了眼时间,都快凌晨四点了。看情况,宋秋枫是一晚上没睡啊。亲姐妹,又是涉及这么多钱的事,宋秋叶搞不好,命都得没,可不得着急。 没过两分钟,宋秋枫又打电话过来了:“戚丰泉逮秋叶的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 王局长问:“怎么了?” 宋秋枫说:“当地留学生圈子、黑...帮都知道了,现在连黑...帮都出动了。你们这消息……”就差没说,你们是嘴巴上长了大喇叭吗。 王局长说:“朱雀会就是一群留学生扎堆的组织,宋秋叶管钱的,朱雀会的资金全在她手上,戚丰泉动他们的钱袋子,可不得炸窝。留学生的消息一传,传到黑...帮耳里,不是很正常吗。再说,施言都让人报警了,消息哪还瞒得住。” 宋秋枫说了句:“好,我知道了。”又挂了电话。 施言听到王局长跟宋秋枫的通话,叫了声:“完了,我的钱没了。” 王局长“啊”了声。 施言说完这句话,又凑到谢轻意身边,扯开衣领,朝着肩膀上用力咬了口,咬出一个深深地牙印,解了恨,这才又贴着人躺下。 文兰忍着没过去把施言掀翻撂地上。 施言终于不闹腾了,很快便睡着了。 其余人也抓紧时间眯了三个多小时,然后医生就来查房了。 医生查房,看到病房里的陪床家属之多,吓了一跳,正要把人往外赶,待看到还有几个穿制服的,其中一个还是穿的部队制服,就默默地当作没看到了。这是出公干吧? 他们去到病床前,好家伙,病人身边还挤了个陪床的。 医生去叫陪床的起来了,别打扰病人,怎么叫都叫不醒。 王局说:“别叫了,让她睡。精神病发作,两天两夜没睡,别给吵起来又发疯。” 医生心说:“那你们还不送去精神科?” 文兰看了眼时间,问医生,她俩这情况要送精神病,是办转院,还是办出院再挂精神科的号看。 医生让他们去办出院,再去找精神科。 这边办完出院手续,就把谢轻意和施言一起用病床推去了精神科,依然是找卢教授。 王局长了个心眼子,问卢教授:“施言之前有看过精神科吗?” 卢教授说:“有看过。” 王局长的心一下子就美了。施言以前就有精神病,跟没精神病是在警局被逼疯的,那可大不一样。宋秋枫回头要是找戚丰泉算账,肯定会拿施言被逼疯的事做文章,不管怎么讲,施言都是在他的局子里出的事,能少一事,还是少一事的好。 卢教授接着说:“我这边建议她去看心理医生,不知道她有没有去。” 王局长刚美了一下的心又跌下去,他问:“你的意思是,她以前没精神病?只是有点心理疾病?” 卢教授把施言上次挂号的诊断情况调出来给王局长看,出于严谨,还是补充了句:“要是她当时没处在发病状态,属于正常状态,诊断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反正就是上次来检查时还是个正常人。王局长没话了。 文兰见到王局长的表情,说:“放心,家属不找你们麻烦。”她就是家属。大嫂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可折腾不动这些事。 戚丰泉的麻烦,她是找定了。 文兰直接问:“我们这边想进行精神方面的司法鉴定,是个什么流程?” 卢教授每个月都有固定的时间去给涉案人员做司法鉴定,流程很熟,直接告诉了文兰。 文兰找卢教授做完检查后,又带谢轻意和施言去做司法鉴定。一个是脖子上的外伤,一个是精神疾病。 王局长依然带着齐队长他们陪着去的。 宋秋枫再没打电话过来。 王局长不好打听,只能等消息。 施言的电话倒是响过几回,都是文兰接的,接通就直接说她是施言的小婶,施言现在病了,不方便接电话,回头醒了给他们回话,问都没问那边什么事。 谢轻意睡了一觉,醒了。她睁开眼,就听到施言的声音传来:“哟,谢大小姐舍得醒啦。” 她扭头,便看到自己居然睡的双人间病房,而旁边的病床上坐着身穿病号服的施言。 施言的一只脚踩在病床上弓起来,一只脚垂在床底下晃悠,病服扣子扣得很低,衣领大敞开,再加上病服松垮垮的,衣服又穿得歪,那真是香肩半露,非常不正经。 谢轻意看得强迫症都犯了,手痒,想过去给她把衣领拉好,扣子扣整齐。她问:“我睡了多久?” 施言说:“三天三夜。” 谢轻意“哦”了声,坐起来。 旁边的庄宜赶紧把床头摇起来,又在谢轻意的身后垫了个靠枕,让她能靠得舒服点。 施言说:“谢轻意,我的钱没了。” 谢轻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问:“施氏倒了吗?” 施言说:“宋秋叶的藏身点遭到不明人士袭击,她和保镖都被对方用烟雾弹给熏晕了,醒来后,发现有人动了她的随身设备,账上的钱全被转走了。啧,明抢呢。” 谢轻意“哦”了声,问:“遇到劫匪了?” 施言重重地“呵”了声。她下意识觉得就是谢轻意干的,但没有证据,也不能说。就是好憋屈。 谢轻意问:“有嫌疑目标吗?” 施言想说,有啊,你。可现在的嫌疑目标是戚丰泉,所有一切都指向他,除了他都没有第二个怀疑对象。 说是谢轻意干的?谢轻意为了救她,都割上了脖子。宋秋叶被抢的时候,谢轻意在病房里躺着呢,人事不醒的那种。说是谢轻意提前安排?那得把谢轻意的暗线渠道给挖出来。她要是能挖出来谢轻意的暗线渠道,哪至于被抢钱。 好气啊。施言越想越气,趴床上,嘤的一声,捶床,悲从中来。 谢轻意心说:“好可怜。”要不给她留点?但戚丰泉抢钱,可不会给施言留,但凡她留了,那不就是留线索了吗。 她拿起手机,进入加密界面,查看消息。 钱到手了。 她又把他们仨拉入一个群里,问:你们明抢啊?放烟雾弹迷晕人转账那种? 谁最变态呀我最变态:哪啊,迷烟是戚丰泉的人放的。他们在转账的时候,我们利用高超的技术截糊了而已。 猥琐不分上下:我这里有戚丰泉的人放迷烟的证据,要不要? 谢轻意发消息。叫我祖宗:隐蔽点,发给宋秋枫。 悄悄打枪不要吱声:你的前任有没有哭晕在*厕所? 谢轻意扭头看了眼趴在床上捶着床哭的施言,发了两个字:呵呵。 她又问:戚丰泉的人怎么会放倒宋秋叶他们转账,而不是带人走? 谁最变态呀我最变态:朱雀会那边报警了,黑白两道都在逮戚丰泉的人,也都在找宋秋叶。他们没办法再秘密把宋秋叶带走,又因为跟戚丰泉断联了,就只能先把钱弄走。 谢轻意又问:怎么会跟戚丰泉断联? 悄悄打枪不要吱声:据说是严秘书到警局后,把戚丰泉带的通讯设备都收走了,人也控制起来了。具体的,不清楚。 谢轻意又发了条消息。叫我祖宗:朱雀会的经费给人家留下,少惹点麻烦。其余的,直接分了。 谁最变态呀我最变态:啧! 猥琐不分上下:啧! 悄悄打枪不要吱声:啧! 叫我祖宗:爬! 然后,她又解散了匿名群。 82 第82章 过了几分钟,一笔通过虚拟币交易提现的钱汇入谢轻意的海外账户,又有一个虚拟币的账号和密钥发给谢轻意,里面的虚拟币价值正好跟朱雀会的经费相等。 第107章 一旁,嘤嘤嘤的施言忽然没了声音。 谢轻意扭头看去,心说:不哭了? 施言起身,进入洗手间,跟着便有水龙头放水的声音传来。 过了两分钟,洗了把脸的施言从屋子里出来。 原本歪歪扭扭的病服这会儿已经穿得整整齐齐,张扬肆意狂放轻浪的模样消失,眉眼间多了些冷凝色,整个气质变得内敛沉稳,还多了些许清泠泠的气息。 这是正常状态下的施言。 谢轻意心说:“不发疯了?” 施言来到谢轻意跟前,俯视她,从鼻腔里发出声冷哼:“你牛逼。” 谢轻意说:“我可没抢你钱。”他们是从戚丰泉手里抢走的钱。 施言的眸光一凝,神情微变,问:“你……没有?”她很清楚,如果谢轻意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谢轻意说:“我问过,放迷烟撂翻宋秋叶的是戚丰泉的人,证据应该很快就能到宋秋枫的手里。” 施言在谢轻意的身边坐下,说:“螳螂扑蝉,黄雀在后。”戚丰泉从宋秋叶手里抢走了钱,而谢轻意则派人截糊了戚丰泉。 谢轻意没否认,算是默认了。 她又有点不想搭理施言,于是坐在病房上没说话,可旁边的施言也没说话,安静得有点异常。 她扭头看去,便见施言的表情像演川剧变脸,眉头紧皱,时而带着怒气,时而咬牙切齿,嘴巴张开又用力闭上,一副想说话又赶紧憋回去的模样。 施言见到谢轻意看过来,又瞬间呆住,然后,表情变化加快,使得面目都扭曲了。 谢轻意噗哧一声,笑出了声。 她敢说,这会儿绝对是施言的几个人格打起来,而原因嘛,当然是为了怎么从她手里拿回经费了。 从陆谅那里得来的钱不要想了,到手的鸭子已经飞了。 经费,施言是怎么都要拿回来的。 至于用什么方式,估计施言的不同人格有不同的意见。 谢轻意很是善解人意,心说:“你们慢慢吵。” 她其实想建议她们用美人计的,可转念一想,又想起宋秋叶跟施言在酒吧里舌吻的事,原本的好心情一下子就又不好了。 她从手机里调出眼线发来的照片,给施言看,说:“要不,先解释下?” 五官扭曲飞速变脸的施言,表情突然僵住,随即又是一副很不正常的语气速度说道:“你听我狡辩,哎,不是,是听我解释。” 随即又是冷幽幽的声音:“没什么好解释的。” 不正经的施言又说:“是得解释,好多钱呐。” “姐姐,姐姐,还是我来吧。” 充满稚气的小孩子音调,直接惊呆了谢轻意。她震惊地看向施言:什么情况? 施言的眉眼间全是冷意,原本不断变换的表情定格在冷然凛冽。这是谢轻意最常见最熟悉的施言。 许久不曾见着。那熟悉的模样气息,让谢轻意的心脏不自觉地连续收缩抽搐好几下,情绪控制不住地翻涌,明明人就在面前,她却好想念好怀念,想被搂搂抱抱。 谢轻意避开施言的目光,一时间有点无措。 她知道,自己正在触及施言内心最深处的隐秘,这些是施言不愿让她看到的。 她如果强行掀开,会让施言觉得不堪和受辱,会伤及自尊和脸面。 谢轻意说:“我……”她想说,她们分手了,钱的事,她不必有顾虑,也不必留手,可……过于自欺欺人。 她更明白,好像自己也分得不那么干脆。至少在看到齐队长的视频,见到疯狂状态时的施言,她第一时间想的是怎么把人救出来。可以让施言关几天吃点苦,但不能让施言真叫人给害了。可她俩在一起,好像又很困难。 明明断干净,就跟之前的两个月一样,不相往来,自己度假搞钱,多开心。可她真的好想被施言抱抱! 不抱抱,就这样看着,近近相处,也行的。 谢轻意想了想,扭头看向施言,说:“坐下来谈谈?” 施言盯着谢轻意打量几眼,点头。 谢轻意让保镖们都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谢轻意和施言。 施言坐在床上,双腿踩在地上,腿伸得笔直,显得很是修长。 她冷然的目光淡淡地看着谢轻意,问:“你想谈什么?”心里很气谢轻意截她的钱,很气愤朱雀会还是让谢轻意知道了,很气愤自己唯一藏起来的都让谢轻意挖出来了,什么都没剩下,在谢轻意这里毫无隐私,毫无隐秘,就像脱了个精光。 可对着谢轻意,瞧见那温温弱弱的小模样儿,又想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跟她说,小王八蛋,不许再自残了,小王八蛋,要好好爱自己。 谢轻意说:“我介意。”她又指了指手机里的照片。 施言轻哧:“你介意,我就要解释吗。”她脑子里的声音告诉她,好好说话,哄哄谢轻意,先把钱要回来。自尊和脸面不值钱。 可她不想在谢轻意这里失了自尊和脸面。钱,没了再挣。那些钱,她会给朱雀会的人交待,大不了卖了施氏去填这窟窿。宋秋叶失手,纰漏出在她这里。她是会长,她该担责。 谢轻意看着施言,一字一句地说:“因为在乎,所以介意。你以前跟别人滚床单,我只会惊叹你们会玩,会好奇是什么感觉,那是别人的事,与我无关,看完,视频删了,就抛到了脑后。可你跟宋秋叶,我好介意,耿耿于怀。” 施言凑近谢轻意,抓住她的手,把她按在床头,问:“我的黄色小视频好看吗?” 谢轻意用力点头,说:“身材好好,人也好看……”眼神瞟向别处,脸也红了。她不得不承认,其实早就被施言吸引了。 施言哼了声,俯身,去亲谢轻意的嘴。 谢轻意扭头避开,不让施言亲。 施言掰正谢轻意的脸,想要强吻。 谢轻意说:“我介意!施言,我好介意。” 施言说:“郁容调查陆谅,宋知叶收到消息,担心走漏风声,于是回国来找我。你一直派眼线盯着我,朱雀会的事不愿让你知道,这是我的秘密,我的底牌,我的底裤,得瞒着你。所以,宋知叶见到我,直接来了个强吻,还是深吻……我没拒绝,因为,得让你的眼线拍到,气走你。这事涉及的金额太大,会牵扯到很多人,虎口夺食,一旦失手,下半辈子都得折进去。你不知情,既是对你的保护,也是我给自己留的生机,因为哪怕我真的出轨了,在真的有事时,你也一定会救我,你也一定能救得了我。可谢轻意,我还是低估了你的能耐。” 她说完,先贴近谢轻意,亲个够。好久没碰着谢轻意,馋死她了。之前房间里一直有人,不能当着别人的面扑上去亲吧。 谢轻意避开,气得要死,说:“你不许让别人亲。” 施言的眼里漾出笑意:“哟,谢大小姐还会吃醋啊。” 谢轻意说:“吃个……的醋,你是我的。”她实在话不说脏话,但又气得胸口起伏,积压了好久,隐藏了好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决堤,整个人都似要炸了。“你还去酒吧,我睡不着,又不想让情绪影响到发病,只能吃安眠药……我好怕吃安眠药影响到脑了,施言,我要是脑子出问题,没那么好用,我会死的。” 她说着,控制不住情绪,靠在施言的怀里:“你不在,我编织出了讲睡前的故事的小精灵来代替你和安眠药。你扔下我跑去泡吧,你还跟别人舌吻,扔我在家靠安眠药入睡。我觉得自己像你玩弄完就扔了。” 施言抱紧谢轻意,说:“确实有那意思,就是想玩玩你,再扔了你。” 谢轻意气得就要挣开,不让施言抱。 施言说:“可是谢轻意,我讨厌你是真,喜欢你也是真。我讨厌你监视我、掌控我的一切,但我又控制不住喜欢你,想抱抱你,想将你揉化在身下,想看你意乱情迷地被我恣意掌控享用,也想看你对着我满心满眼都是喜欢的样子。” 谢轻意呵呵了声,说:“宋秋叶喜欢你。” 施言“嗯”了声,说:“喜欢了很多年。我们是十九岁那会儿认识的,那时候我和她都不是现在这样,很荒唐,干了很多荒唐离谱的事,白天读书,晚上泡吧买醉,因为长得好看,也都是所谓的富二代,有点小钱,弄辆跑车,几乎泡妹子一个一个准,然后,我和她互相看上,就睡了。约过几次过后,我发现她对我好像有点是真的喜欢上,就没再继续,但她一直放不下……” 谢轻意问:“持续到现在?” 施言“嗯”了声,说:“我渣过很多人,勾搭、撩上,然后,发现别人喜欢我,转身就跑,被很多人骂过渣,后来知道我的都知道我只约不谈。” 谢轻意回忆了下眼线传回来的情报,说:“可是你后来还是想约就能约上,别人都没怎么拒绝你。” 施言说:“我长得挺好看的,跟我睡,是赚好吧。” 第108章 谢轻意:“……”她现在想捶床踢腿踹人。好烦啊!好气啊。 施言乐了。啧,刚才看她哭着捶床,这会儿谢大小姐是不是也想哭着捶床。她说:“以后,绝不让别人碰我一根手指。” 谢轻意哼了声,心念一动,问:“你哄我?” 施言说:“把你哄开心了,有钱。我的这点小钱,谢大小姐看不上,也不会赚我的。” 谢轻意说:“不行,得哄开心了再说。你把那个会骂脏话的放出来,我……” 施言说:“把脏话疯批放出来挨骂吗?” 谢轻意惊了,问:“那个会骂人的人格,还有名字啊。那你,哦,你是正常的不发病状态的。” 施言说:“我是看起来最正常的,但实际上我有四个人格,四个人格都有病,现在的我偏主人格,但因为分离了另外三个,其实人格是不全的。这样的我,你会害怕吗?” 谢轻意两眼放光地看着施言,想说:其实有点兴奋。 她也很变态的啊。想啊,忽略掉最小的那个,另外三个人格可以……轮着来嘛!多有情趣。骂人的,把嘴堵住让她骂不出来,不就成了。 施言瞧见谢轻意的眼神和目光,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送过去。她忘了,谢大小姐的精神其实也不正常!呵。 倒是没了担心,但是想到她被截糊走的钱,又好生气啊。她说:“哎,那个钱的事儿,你交待下呗。” 83 第83章 谢轻意“呵”地一笑,问:“你哄人都这么敷衍的吗?” 施言问:“没哄好吗?” 谢轻意脸上带笑地看着施言,笑却不及眼底。有点心疼自己。 她很想告诉施言,自己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她,好想跟她抱抱贴贴每天都粘在一起,可是喜欢一个人,不该被人拿来利用作践。 施言瞧见谢轻意不太满意的样子,“嗯?”了声,问:“想点单?还是想让脏话疯批出来哄你?” 谢轻意在心里暗叹口气,伸出手,说:“你的手机给我。” 施言转身,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解锁后,给了谢轻意。 谢轻意打开手机备忘录,把存有经费的虚拟币账号和密钥存在备忘录里,再把手机递还给施言。 她突然说了句:“你能想象,我穿着三点式连个保镖随从都不带,一个人去野外游泳是什么情形吗?” 施言愕然,上下打量谢轻意,问:“你……”真想摸摸她的额头,问,没发烧,还是没发病吧? 谢轻意说:“可我大堂哥谢玉书,一个从小受到极好教育的公子哥儿,光屁股跑到野河游泳,淹死了。” 施言愣住:谋杀?死得不明不白? 随即又不解,谢轻意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谢轻意又说:“在你二十四岁以前,一直是大伯母在养你。大堂哥的那一份财产,谢家一直没给你,大伯也从来没想过要给你。我掌家之后,大伯几乎被架空,再摸不到谢家一分钱,我才开始把大堂哥的那份给你,给你钱财的同时,派了眼线和保镖。因为我不想陪着爷爷和大伯母去到河边或者某个地方收尸。” 施言怔愣好几秒,才问:“你的意思是,你监视我是为了保护我?”她随即笑了,然后点头,说:“接受你的解释。”毕竟是大金主嘛。 谢轻意说:“以后不会再派眼线盯着你了。” 施言说:“我谢谢你啊。” 谢轻意笑笑,眼神却落寞了下去。她轻声说:“爷爷死了,他再不能庇护他的子孙后代,昔日的情分,用一分,少一分。” 同样,看在往日情分上,为了心里的那点感情,她可以帮施言,但能帮得了几次呢?她想跟施言玩,施言却只想玩她。呵呵! 谢轻意很想骗自己,但骗不了。 她拿起手机,打电话给何耀,告诉他们:“可以进来了。” 何耀接到谢轻意电话,轻轻敲了敲门,进屋,喊道:“老板。” 吕花花和庄宜跟在后面进入病房。 谢轻意说:“给我办出院吧。” 何耀应道:“好。”他上前,拿了办出院需要的证件和资料,又叮嘱吕花花和庄宜看好谢轻意,办手续去了。 谢轻意下了病床,凑近施言,告诉她:“我不接受约。别人睡我,是占我便宜。这笔钱给你,但你现在不能动它。你想要追回损失,可以动用你所有的力量和手段来查我,但我建议你按住戚丰泉派出去的人,往死里咬戚丰泉,逼他填上这份损失来得比较容易。我与这案子的唯一牵扯,就是把你从警局里捞出来。” 她掀开衣领,给施言看脖子上的伤口:“我不割这一刀逼王局长一把,给他搭个放人的梯子,你出不来。” 施言目不转睛地盯着谢轻意脖子上的伤口。伤口长了这么多天,已经撤了纱布,还没拆线,缝了很多针,伤口不齐整,缝合好以后,也是歪歪扭扭的,衬在白皙的皮肤上,显眼,且显得有些丑。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重重地撞了下又刺了下。 谢轻意又说:“施言,我好喜欢你,可是,你却把我扔了,哪怕我想回头找你,可是还是会继续再扔。我想骗自己,但骗不了。” 施言目不转睛地盯着谢轻意,她有种感觉,谢轻意是在攻心。 谢轻意问:“是不是觉得我在攻心?” 施言轻哧一声,心道:“果然。”她反问:“不是吗?” 谢轻意笑笑的,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拿起装有衣服的袋子,去浴室换下病服,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她下楼,坐上车,才感觉压制的情绪疯狂地席卷脑海,靠近施言闻到那熟悉的气息就想贴近,就想扎进她的怀里求抱,可……好伤人啊。 她想独占施言,可她很清楚换来的会是什么。 两伤! 她的占有会让施言认为是种伤害,然后,仗着她的喜欢肆无忌惮地往她内心最柔软肆无忌惮地下刀子。 何必呢? 谢轻意又忍不住笑。给钱,派眼线和保镖,换来的却是讨厌和报复。呵!她是很贱的人么? 坐在副驾驶位的何耀扭头朝谢轻意喊了声:“老板。”他看老板的情绪好像不太对。 谢轻意说:“回去吧。” 司机启动车子,往回开。 谢轻意这才注意到换车子了,不是自己常坐的那辆,然后才想起自己的车子撞了省政府的大门,还喷满了冤字。 她拿起手机,给管家打电话,问了下车子的情况,又让管家去提辆新车回来,旧车子修好后就卖了吧,之后,她切进手机加密系统,把派去盯施言的眼线撤了。 谢轻意回到家,进入浴缸泡澡。 浴室门半天,吕花花和庄宜都守在门口,就怕老板又想不开什么的。 生活助理把谢轻意的换洗衣服收拾好,在门口徘徊,有些犹豫。 谢轻意听到她的脚步声,说:“有事就说。” 生活助理说:“老板,你……你那件刺绣衣服,没法洗。”都是血污,一洗,料子和上面的刺绣都该坏了,可是扔吧,衣服太贵了。 谢轻意说:“不要了,你随便处置吧。” 生活助理“哦”了声,怕惹老板不高兴,都没敢多嘴劝一劝什么的。 她去到卧室里,把带血的衣服拿出来,见到上面的绣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还有衣服上镶的宝石装饰,扣子是碧绿通透的翡翠做的。她有一颗翡翠戒指蛋面,比这扣子小一点,颜色要浅一些,拿去估价,说能值三十多万。 老板这件衣服的绣工比宝石翡翠还值钱,只在二十岁生日时穿过一回,是老先生特意给她做的。 她想着,沾上血污,这么贵的衣服,收起来就是了。可想着有血,又不吉利,就问问老板。哪想到,说不要,就不要了。 谢轻意泡完澡,吹干头发,换了身宽松的休闲服,去了书房。 新学期快开学了,谢轻意有点厌学,不想去上学。 她从刚赚的意外之财里挪出三分之一,转到财务室账上,让财务带上几个保镖去采购买中小学生用得上的教育用品电脑之类的东西,跑一趟偏远山区,直接捐到学校,以免叫中间商给贪污克扣了。 她又打开电脑,先看了下夏乐乐家和陈铭家经营产业的股票,跌得哟,惨不忍睹。常裳和郑庆家也没好到哪里去,参股的企业,但凡上市的都是一片惨淡。 盯这几家的眼线传回来的消息还挺多,但都在预料之中,谢轻意看完就算。 戚丰泉派出去逮宋秋叶的人怎么样了,谢轻意并不关心。钱到手,赶紧撤,要是留下来围观,当心被顺着尾巴揪出来。 谢轻意看完消息,觉得挺没意思的,就又带上保镖跑去城外玉泉观住去了。 山上清静,空气又好,无论是喝酒还是下棋,跟葛不缺都挺能混到一块儿的。 葛不缺见到谢轻意脖子上的伤,有点无语了。护心镜,不护脖子啊。 第109章 谢轻意问:“三刀三劫,过了没?” 葛不缺没好气地看她一眼,说:“你故意的吧。” 谢轻意笑笑,便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她只是有种感觉,自己的抑郁好像又犯了。心头不痛快,割完脖子又想割手腕,但忍住了,毕竟是在道观,清静地儿,见血不好,养伤另算。 她在道观住了几天,又带上保镖、生活助理和厨师跑青海旅游散心去了。 谢轻意出院,满屋子的人走得只剩下施言一个,一下子就清冷了下来。 施言盯着门口发呆,脑子里全是谢轻意,很烦。她想:谢轻意是在跟我玩欲擒故纵吧?是想让我知道自己有多对不起她吗? 她向来没心没肺,辜负人习惯了。如果谢轻意打的是这算盘,只怕是要落空了。 她发了一会儿呆,想了想,联系宋秋叶,询问查得怎么样了。 朱雀会的钱被掏走了,上上下下全炸了窝,宋秋叶更是炸毛急眼,动用了自己亲姐的关系,挖地三尺,查她被转走资金的去向。可只查到,让戚丰泉的人转入了虚拟货币交易市场,钱一进去,变成虚拟币,受其设定的算法和机制保护,之后的去向根本没法查。 钱的去向查不到,那就查当初有哪些人朝她下手,包括戚丰泉是怎么知道朱雀会、怎么知道陆谅把钱转到了她这里的。 陆谅被盯上,资金也被盯上了,这时候无论把钱转到哪,都会被戚丰泉查到,可施言的背后是谢轻意,宋秋叶的背后是宋秋枫,戚丰泉跟谢家还有姻亲关系,要是从她俩追这笔钱,很容易惹来大麻烦,所以在他看来,钱通过施言和宋秋叶转走是安全的。为了防止施言和宋秋叶黑吃黑,把钱私吞,陆谅又安排了人盯宋秋叶,想着等钱到账,就找机会,把钱转走。 哪想到,他安排的人失手,直接吓得宋秋叶躲起来了。戚丰泉也没给姻亲面子,顺着施言和宋秋叶往下查,把朱雀会给翻出来了,又因为找不到躲起来的了宋秋叶,于是把施言逮进去逼问宋秋叶的下落,之后,消息曝出来,闹得大家都知道了。 郁容人在国内,顶多就是有嫌疑把陆谅的身份捅到了警局齐队长那里,再从商业上搞陆谅和他的盟友。陆谅转走的那笔资金,无论是朱雀会的人,还是宋秋枫的人,包括戚丰泉的上级部门都调查确认过,跟郁容没有关系。 查来查去,所有证据都指向戚丰泉的人把钱转为虚拟币,再通过虚拟币账户转走了。 施言翻开手机备忘录,看到上面的账号密钥,就好像看到谢轻意在嘲笑她。 她明知道郁容是谢轻意的人,谢轻意还把朱雀会的经费还给了她,她却拿她俩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她手里的账号密钥都无法证明是谢轻意给的。因为,这是谢轻意拿着她的手机输入她的备忘录的。即使能证明这笔钱是谢轻意给的,也只能说明谢轻意给了她一笔钱,而谢轻意的钱多了去,随便挪一笔给她,正好凑巧是这个数,不是吗?更何况虚拟币的价格是随时变动的,都不用等几天,便连钱数都对不上了。 最要命的是,这笔钱是真的不能拿出来,不能动。因为一旦拿出来,她就成了监守自盗去坑宋秋叶,有一万张嘴说不清它的来历,所以想要找回朱雀会的损失,只能如谢轻意所说,咬死戚丰泉,让戚丰泉来填这个窟窿。 施言暗暗感慨:这人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啊。 却又好不甘心,总感觉谢轻意织了张巨大的网罩住她,而她,是困在网中的提线木偶,摆脱不掉。 施言思来想去,发了条消息问宋秋叶:谢轻意有嫌疑吗? 宋秋叶:? 宋秋叶:别闹。她病得比你重多了,几乎不理事也不跟外界往来。为了捞你,先是开着冤字车把省政府的大门撞了,又再抹自己脖子逼得王局长放人,都昏迷住院了,你俩住一间病房,你还不知道啊。 施言:呵。 宋秋叶:? 施言的心里堵得慌,却只能按照谢轻意所说,去咬死戚丰泉。 她出院,回到家,又让老妈一通说。说她不该明知道陆谅他们要对付谢轻意,还跟陆谅他们往来,跟谢轻意闹翻。 “轻意知道你出事,二话不说,就跑去打听消息,怕我担心出事,又特意跑过来安慰我,后来听说你被扣着不放,喊冤都喊到省里去了。你说你怎么就不知道好好对她呢。” 施言能说什么?她说:“对对对,就她是好人!大好人!”呵。 摔门而出,好憋屈。 她被谢轻意抢了钱,还得感谢谢轻意。呵。 施言气得直接把谢轻意拉黑了。 84 第84章 多方发力之下,戚丰泉被停职审查,且全都追着他要这笔钱。 宋秋叶手里扣着戚丰泉派去抓她的人,更是直接放言,一手还钱,一手交人,不然就送警局。到时候这几人的身份经不经得起调查,会再查出些什么来,那可就不好说了。 钱没到他手上,他怎么吐?如果填不上清查下来,是真能顺着他的利益往来关系网给他连根掘了。 他又不是什么大贪巨贪,虽说有点灰色收入,那也不多。让他填这窟窿,倾家荡产,连个零头都填不上。 深夜,戚丰泉爬到住所天台,一跃而下—— 人当场就没了。 第二天早上,小区居民起床时,地上的血渍都已经清洗得干干净净,只有物业和值班保安知道点情况,但一句话都不敢往外说。 人死债消,这笔账彻底成了笔烂账。 宋秋叶相当头大,钱全没了。 那些经费都是会员们凑起来做生意买卖的钱,本钱、项目款、工资、分红都在里面,要是不能及时追回钱财,底下的好多生意资金流都得断,会出问题的。 查封戚丰泉的财产?把他的合法收入、灰色收入,全查,连个小目标都凑不齐。 宋秋叶想不明白:他图什么呀?挣一笔好退休吗?可是这一网下去,夏乐乐、陈铭、郑庆、常裳,哪条不是肥到流油的大鱼,就算跑了一个陆谅,不是还有另外四条么?非得盯着她跟施言死咬? 她想到戚丰泉可是谢玉瑾的亲舅舅,谢承勤的小舅子,而施言跟谢轻意的事更是人尽皆知,甚至跟着谢轻意的父母去过谢家的金库。 她打电话问施言:“不会还是因为谢家的那些事吧?” 施言回了句:“不清楚。”她总不能去把谢老六拖出来问是不是他指使的吧。 宋秋叶问:“现在怎么办?我姐可不会帮我填这窟窿,她跟国安那边谈妥条件,就开始催着我放人。现在会里为着放人和钱的事,都吵翻天了,弄不好,咱们朱雀会都得四崩五裂。” 施言说:“钱的事,我来解决。” 她没动谢轻意给的那笔钱。哪怕这笔钱是朱雀会的经费,哪怕一句谢轻意给的就能解释它的来源,她不愿意动用。 她有一个多亿的现金存款,先转给宋秋叶应应急,之后又把施氏做了抵押贷款,贷了笔资金出来,让朱雀会的生意买卖不至于没有周转资金出问题。 戚丰泉没了,总还有些人靠着他做生意买卖什么的,施言趁势给扫了,多多少少找回些损失。 陈铭、夏乐乐他们蹲进去,家里闹了起来,外面又有郁容、以及趁火打劫的程侯、唐逸等人,搅得里外一团乱。这几家为了捞人、保重要产业筹措资金,不得不变卖些产业。 施言没有像程侯、唐逸他们那样跟郁容搅到一块儿去对付这几家,再加上她是朱雀会会长,跟国内好多二代、三代都有交情往来,夏老爷子、常老太太,还有郑老爷子几番权衡过后,陆续找到施言托她做中间人帮忙牵桥搭线变卖产业。 施言拉着朱雀会的人进来做这趟买卖,从中赚了不少,把经费的损失填上了。 她忙完这些,已是深秋时节。 再然后就是忙着年终盘点分红之类的,朱雀会的事要忙,施氏的事也要忙,不知不觉间便到了过年。 大年二十九,公司放了假,大家都忙着回家团聚张罗过年,施言也极难得的有空回去陪施惠心。 她坐在露台躺椅上休息,忽然想起当初谢轻意住过来窝在露台上休息的情形。那时候的谢轻意病着,如今,不知道怎么样了,在做什么。 施言又想:“我想她干嘛?” 却又惊觉,似乎很久没有谢轻意的消息了。 不仅没有谢轻意的消息,连时常跟着她的眼线都消失了。不过,谢轻意失踪不是一回两回,都成狼来了。 施言想把这事抛到脑后,又觉心头空落落的。她索性起身,去到隔壁妈妈的住处,打开门进去,正好遇到秦管家来送年货,施惠心在问起谢轻意的情况。 秦管家说:“轻意小姐挺好的。”明显不愿多说。 施惠心瞥见施言进来,又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心说:“你就作吧。” 第110章 秦管家喊了声:“施言小姐”,打了声招呼后,放好年货,带着随从离开了。 施言瞧见秦管家还能来送年礼,莫名的安心许多,又想,玩完了,游戏结束,散了,甭惦记了。 过完年,施言出国去处理朱雀会在国外的业务,一直忙到开春才回来。 她回来时,陈铭、夏乐乐、常裳、郑庆都被放了出来。 他们不知道陆谅是间谍,导致被骗了钱,所以才会有资金往来,最终协助间谍犯罪活动以证据不足结案,释放了。 几人无罪释放,出来后就找施言喝酒,但施言不在国内。 她回国后没两天,夏乐乐就又约施言喝酒。 施言已经有小半年没混过酒吧,本来是不想去的,但那么大笔资金没了,总不能见都不见他们一下吧。 这笔钱,他们说不知情,实际上,施言在被抓前一个月,就已经把消息透露给他们,但那时候陆谅已经被盯上,而他们通过陆谅投资的钱也到了陆谅的账上,这时候再让陆谅退回来,陆谅拖着没退,且也容易被查。 他们背着陆谅,跟施言和宋秋叶商量,借她们的手把这笔钱转手,再投到朱雀会的生意买卖里去,哪晓得在戚丰泉这里出了纰漏,钱没了。 陈铭、夏乐乐、郑庆、常裳是实打实的损失惨重,家里的资产大幅缩水,自己的个人身家更是没了一大半。施言嘛,个人存款掏了出来,银行还欠着贷款,都拿来填朱雀会损失的窟窿了。 一群人凑一块儿,真有点患难之交的感觉,哀声叹气更是少不了。 陈铭倒是另外有件事,说:“有人透露,郁容其实是谢轻意的人。谢家有大部分资产在国外,本来这份资产是要传给谢承安的,但是,谢家的老太太那会儿还在世呢,谢承安就迫不及待地想让*自家爹妈给自己腾地儿,把谢老爷子和老太太都给惹怒了,后来,老两口对于这些资产,连点风声都没露出来,都留给了谢轻意。谢承安知道的时候,谢轻意都已经当家了,所以,他才那么针对谢轻意搞事。” 夏乐乐直侧目,问:“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靠谱吗?” 陈铭说:“是谁透露出来的,还用得着我说吗?这么隐秘的事我从哪里知道去?戚丰泉跟施言还是拐着弯的姻亲关系,冒着往死里得罪宋秋枫,最后落得跳楼收场,忙活啥?” 逮着他们几个就够肥的了,戚丰泉没看上,奔着施言去,不仅想捞陆谅转出去那笔资金,更想通过施言挖谢轻意的事儿。但凡施言开口,招了一个供,后面一连串的就该招出来了。她跟谢轻意的关系,谢轻意有多在乎她,还用得着问吗,估计能知道谢轻意不少事儿。 郑庆想了想,抬眼看向施言,问:“你女朋友,你不知情?” 施言突然觉得跟他们混一块儿特没劲。她说了句:“谢承勤今年六十岁。”该退休了。在职的时候都没能搞得成事,退了,万事皆休。 她径直起身,走了。 夜里十一点多,酒吧外正是热闹的时候,施言却觉得有点冷清,满脑子都是谢轻意。 这人正是跟谢老爷子不是一个画风。 谢老爷子交游面广,成天约着老友们喝茶下棋看古董,经常出现在各种展览会、拍卖场、古董会,而谢轻意低调得好像苏城没有这号人物。 施言的脑子里想起一个声音:“傻逼,想她就去找她呀。”等到她反应过来时,已是一脚油门踩下去,再回过神来时,人又到了谢家大门外。 无名火气蹭地上来。施言怒声道:“能不能别闹?” 凭什么每次都是她来找谢轻意。 她俩都结束了,又跑来这里,有意思吗? 再有下次,她直接撞死得了!施言气得一脚油门踩下去,把谢家大门前的石墩子都撞倒了。她倒车,扬长而去。 谢家的保镖开门出来,看看撞坏的石墩子,又默默地回去了。 明天报管家换石墩子吧。 施言开着保险杠都撞掉的车子回到家,几瓶酒罐进肚子里,喝得趴到马桶吐,吐完了,撑着醉酒的晕眩去洗漱完,跌跌撞撞地上床,倒头就睡。 可是,睡不着。 她很烦,却不知道烦什么。 醉意朦胧中,她看见谢轻意纤细的身影出现在床边,俯身跟她说话,更觉得烦了,正想骂几句难听的话嘲讽几声,床边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人。 施言“呵”了声,拿起手机,把谢轻意拖出黑名单,醉酒,手软,一个没拿住,手机砸脸,痛得嗷地一声,更委屈了。 她拿起手机给谢轻意打电话,预料中的关机或打不通没有出现,不仅打通了,还有人接了,“喂”地一声,声音明显带着浓浓的睡意,出奇的性感。 施言一下子就精神了,也不烦燥了,心情也好了。她挂了电话。 过了两分钟,再打。她还想听谢轻意喂。 果然,电话接通,又是“喂”地一声。 有趣。 施言挂了电话,再打,打不通了。 她是双卡手机,果断换了个号打过去。那边再次接通,迷迷糊糊地问她:“哪位?” 施言想挂掉,过会儿再打,但又怕被拉黑。她问:“哎,你不来找我啊?” 电话挂断了。 施言再打,打不通了。啧,又被拉黑了。可飘浮的心好像一下子有了着落。她将手机放在胸口,就好像隔着电话,贴着谢轻意。她想说,谢轻意,我想你了。 可她知道谢轻意这人素来极有决断,决定的事,就是决定了。分了,就是分了。绝不拖泥带水。 谢轻意连续被施言打来的电话吵醒,睡意全无。 她从行军床上起身,出了帐篷。 吕花花跟着出来,将保暖披肩裹在谢轻意的身上。 帐篷外,夜风吹拂,带来青草的味道。距离帐篷不远的地方停着几辆越野车,再旁边是三顶保镖、生活助理、厨师后勤人员休息的帐篷。 值夜班的保镖不能睡觉,也不能喝酒,于是围坐在烧烤架前,一边吃着烧烤,一边守夜。他们听到帐篷里传出手机铃声,再看到谢轻意出来,估计老板今晚又得失眠,纷纷招呼:“老板,过来吃夜宵啊。” 谢轻意过去,接过保镖递来的烤串,问:“没酒吗?” 新上任的保镖副队长说:“值夜班,不能喝酒。” 谢轻意去开了后备箱,提了箱啤酒过来,她说:“老板请客,不扣你们工资奖金。”为了避免喝酒误事,还是补充句:“就一人一瓶。” 保镖们纷纷道谢,陪着老板喝酒。 谢轻意的心情不好,喝了一瓶啤酒就有点醉了,又再喝了一瓶,就醉得头晕眼花连人都看不清了。 她坐在户外椅上,吹着头,很想让保镖们就地挖个坑,把她埋了,再开车回来碾,把坑碾得平平的,种上草,学成吉思汗,回头想上坟都找不到地儿。 可,讲出来都很搞笑。 她哼笑一声,起身,一步三摇晃,回到帐篷里,倒头就睡。 睡下,睡不着,但有眼泪顺着眼角滚落,且越落越多。 她想拿刀子把心挖了。 她想,原来,葛不缺给的护心镜,是用来防她自己的。 85 第85章 谢轻意不知道是哭累了,还是酒意上头,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她一觉睡醒时,已是上午十点多,昨晚的情绪崩溃似不存在,心情又好了起来。 她出了帐篷,外面是看不到尽头的内蒙茫茫大草原,稍远处就是成群的牛羊和蒙古包,更远处则是村庄。 谢轻意明白自己的精神状况需要调整,最好就是远离喧嚣和纷争,慢慢静养,反正目前也没有什么需要她操心的事。 她洗漱完,吃完早餐,已经快到中午。 谢轻意把何耀叫到跟前,说:“我们多转转,找一片风景好的草场住上几个月。” 何耀自然是听老板的。 他带着由保镖和后勤人员组成的车队,行驶上草原上,看老板选哪里的地方。 谢轻意想选远离人烟的地方,但又要考虑到一定的生活便利性,他们跑了好几天,最终选了一个牧民的牧场,租下一块地方旅度假、体验生活。 这牧民家里有一千多牛头,好几千只羊,还有好几十匹马,牧场非常大。 他们根据季节,选择在不同的地方放牧,目前刚开春不久,谢轻意看中的这片地方属于春季牧场,到夏天的时候还要往山上走。她先租三个月,要是想继续住再续租就是,也可以跟着牧民往夏季牧场去,反正到时候再说。 谢轻意从来不在生活上委屈自己,既然是要度长假,自然是怎么舒适怎么来。 她先是从网上订购了几个超豪华大蒙古包,家具、用品、太阳能板发电设备、饮用水过滤设备等空运过来,她每天就忙着拆快递,看着工人、牧民们搞安装,一点点把自己居住的蒙古包装饰成自己想象中的样子。 第111章 等她把住处搞定,半个月时间过去了。 想施言?没空。有那时间,她都忙着怎么折腾自己的度假房。 住处搞定,她又盯上了蒙古服饰,又去订做了好几身,自然是怎么好看漂亮怎么贵怎么来。做衣服不用自己动手,选完款式提好要求量完尺寸后,等消息就是了。她不愿让自己闲下来,于是又拖牧民去学校帮她找了个教蒙古语的老师,学习蒙语。 她又从牧民家买了几匹他们骑去参加活动比赛的马,又托牧民帮她找个师父教骑马。 牧民对于这个从南边来的大老板,那是叹为观止,当即表示,不用找别人,他来教!为此,他特意多雇了一个放牧的羊倌来放牧,接下了给谢轻意他们当骑术师父的活。雇一个羊倌五千块钱一个月,教骑马,大老板说给十万,要是学不会,超过一个月再另外算钱。 谢轻意学东西极快,没学两天就能骑着马到处跑了。 不过,自己撒欢跑可不行,还得把保镖们教出来,不能她骑着马在羊群里跑,放牧,保镖们开着路虎大越野在羊群里追吧…… 谢轻意自己学会骑马后,又教保镖们骑马,为了确保不出问题,让牧民从旁协助教学,跟着来的,想学的,都学呗。马不够就再买。谢轻意最不缺的就是钱。 何耀早把西服,以及出门的户外装换成了蒙古服饰。他骑马跑开心了,对谢轻意说:“老板,下辈子我还给你打工。” 谢轻意说:“先把这辈子好好过完吧,大好的人生才开始呢。”何耀刚三十,正是年富力强意气风发的时候。 何耀笑道:“倒也是。” 他又回头看了眼身后跟着的一群保镖,提议:“晚上整篝火宴晚会,庆祝下?”反正他们人多,自己就能办起来。: 谢轻意说:“好啊。”又邀请上牧民大叔一家。 牧民大叔极热情好客,带了酒送了他们用来做烤肉的羊,晚上还教他们跳蒙古舞。 谢轻意很想说,每天玩的太多,没空想施言,没空抑郁,但实际上,跳着舞,看着篝火,都还是会想施言陪在身边,想象着施言要是在的话,应该会更闹腾,会拉着她疯玩,会捉弄她。作践不行,作弄可以接受,她也可以作弄回去的嘛。 她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没救了。 想灌醉自己吧,但酒实在不好喝,就算不喝茶,饮料、白水都比酒好喝。 养了马,每天得遛马、带它出去吃草,还要到附近溜达,偶尔还能参与些当地建设活动、了解这些的风土人情,甚至还可以跟着牧民大叔去参与下放牧活动,看牧民跟牛羊接生挤奶,也学着挤奶什么的,把每天的时间填得满满的,日子过得还算挺快的。 转眼间就到了夏季。牧民大叔要把牛羊赶去水草更好的夏季草场,特意来问谢轻意他们要不要去。 谢轻意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又请来工人,跟着牧民大叔一通折腾,把她的蒙古包营地迁去了夏季牧场。 过了最开始撒欢的劲儿,她没像以前那么闹腾,蒙古语也学得可以满足正常交流对话,每天骑骑马遛遛弯儿,再看看书,处理下工作上的事,再不时折腾点新花样玩,日子倒也是挺悠哉惬意的。例如,在住处附近洒上花卉种子,再种点移栽来的鲜花什么的,把住处点缀得美美的,都够折腾好些天。之后,每天遛马、浇花,半天时间过去了,再剩下半天看书、散步、处理些工作上的琐碎杂事,一天时间过去了。 她在这边住得清静,半点回去的想法也没有,也不会有人催她回去。 文兰女士今年的探亲假放得早,联系了她以后,她邀请文兰女士也过来住了一阵子。显然,文兰女士不太习惯这种半避世隐居的生活,住了一周,有点待不住,勉强住满两周,跑了! 在跑之前,还问她,要不要跟着去走亲戚? 谢轻意现在听不得亲戚二字,直接拒绝了文兰女士的提议。她以前跟文兰女士都不熟,更别提舅舅姨妈、表哥表姐表妹们这些亲戚了,大部分见都没见过。 她现在基本上就在脑门子上刻着六亲不认几个大字,何必再去走亲戚给人添堵呢,更没那心情去应酬。 悠悠哉哉的,转眼就到了八月中旬。 谢轻意在考虑,九月开学的时候去学校报道,把未完成的学业完成,然后,接到了施惠心打来的电话,接通,里面传来的却是施言的声音。 她下意识想要挂断电话,可手却停住了,没动。她其实,也想听听施言的声音。 施言说:“谢轻意,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见你。我无法联系到你,只能用妈妈的手机打你电话,见见我,好吗?你在哪?” 谢轻意默默地挂断了电话,然后,又把施言挪出微信黑名单,给她发了个定位过去。 施言收到谢轻意发的定位,立即扣了个问号过来:? 谢轻意明白施言的意思:跑这么远? 她心说:“是挺远的,再往北跑跑,可以出国界了。” 没去猜施言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找她,也不想去好奇,更不想自己的情绪有什么起伏,可难免的,又还是会想:她万一真来了呢?不是逗我的呢?是真有重要的事呢? 呵! 可再重要的事情,她都不会忙。 早就一拍两散,何必再做无谓纠缠呢? …… 两天后,傍晚。 谢轻意正带着几个保镖出来遛马。五个保镖,十几骑马,骑一匹,牵两匹,充分体会到当年蒙古骑兵的待遇。 她穿着蒙古族的服饰,腰上别着本地人的腰刀,正跟何耀说:“回头还得把弓箭也学上,再每人背一张弓……” 身后传来汽车行驶的声音,扭头,便看到两辆大越野车一前一后地开过来。 开在前面的车子,在他们旁边停下。 因为有马匹隔阻,双方离了一点距离。 车窗落下,一个汤着微卷长发的女人探出头,摘下墨镜,扯开嗓音喊:“老乡,我想打听下,这里有没有一群外地来的,很阔气的,出手特大方的大老板……” 老乡?出手特阔气的大老板?呵。谢轻意努力绷住表情,但还是没憋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打马上前,来到越野车旁边,说:“哟,老乡。” 施言见到穿着本地人服饰放牧的牧民过来,刚把手机里的谢轻意的照片翻出来,想问问看有没有见过她,就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当场愣住。 面前这人,从头到脚都是蒙古族服饰,但一身穿戴精美讲究像要上台表演,皮肤晒得早没了以前比雪还胜三分的白皙,就是正常人偏白一点的肤色,病蔫蔫的样子也没有了,而是一种健康的神采飞扬的美。她腰上别着刀手里提着刀鞭俯视她的样子,又野又美又飒。 施言看习惯谢轻意沉默甚至坐轮椅的模样,乍然见到这样的,没敢认,与此同时,心脏跳得极其厉害,想要蹦出来,悸动,惊艳,几乎将她淹没。她同时也松了口气,谢轻意还好好的。 然后便发现,果然自己没那么重要。没了她,谢轻意依然能好好的,依然能靠着自己走出阴霾。 谢轻意问:“老乡,你有什么事吗?” 施言说:“有一份资格申请书想给你。” 谢轻意没兴趣,直接回绝:“我没有跟你做生意的打算。” 施言说:“不是做生意,是别的。看在我这么远跑来的份上,看看吧,我很有诚意的。” 谢轻意说:“你的诚意在我这里不值钱。” 施言说:“值钱的。”她转身,从后座拿起一个厚厚的大袋子,里面满满地塞满文件资料,加起来足有十几厘米厚。 谢轻意从来没见过这么厚的资格申请书,她心说:“标书吗?” 她是真没跟施言合作的兴趣,半点都没有,也不想再有牵扯往来。她最近好不容易慢慢地放下,没那么经常想着施言了,又何必再起纠葛呢。 谢轻意没搭理施言,骑着马往住处去。 施言开车跟在后面。好在这片山坡不陡,车子倒也跟得上。 她爬上面前的小坡后,就看到前面是一片大平地,有一片刷了金漆的栅栏围,栅栏外种着鲜花,还有大片整齐的牧草。 牧草的画风跟别的地儿不一样,特别整齐,显然是专人打理过的。栅栏里则是好几个式样精美华丽的超大号蒙古包,这一看就是旅游度假的,不是本地牧民住的。 在金漆栅栏相隔约有几十米远的地方,则是搭建的木头马厩和圈养马匹的栅栏,边上还有一个稍小些的栅栏,里面养了几只羊,边上还有一个穿着短袖t恤戴着宽沿遮阳帽的本地牧民在搬草料。 施言心说:“不愧是谢大小姐,是真不会亏待自己。” 她的车子再往前,就该压到谢轻意精心栽种的牧草了,于是,停下,拉了手刹,提着手里的厚实文件袋下车,又吩咐后面车上跟着的保镖在车上等她。 第112章 她沿着牧草丛和鲜花丛中的小路过去,到了栅栏前,院门从里面栓上了。 施言把手里提的袋子放在地上,站在门外等。 86 第86章 施言的到来,让谢轻意好不容易稍微找到点平静的心再起波澜。 施言有着通过朱雀会建立起来的人脉关系网,最不缺的就是找生意合作伙伴,甚至可以说是有的是人求上门找施言合作,万里迢迢地跑到内蒙大北边来找她谈合作,也都说了不是生意上的,那还能是什么? 谢轻意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她俩在感情上的一点纠葛。 施言想吃回头草?呵! 她要是抱着这样的目的过来,谢轻意只想找保镖把她按在旁边的马厩里爆打一顿,按外面的牧草丛中打都是抬举她了。 可是就很烦,也很暴躁。 谢轻意不愿意让心绪剧烈起伏,不愿意有大起大落的情绪,不愿意生活在随时想把自己噶了的伤痛里。 人都到了门外,还是她给发的定位,总不能不见吧。 谢轻意明白,自己发这定位,其实私心里还是想见一见施言的,想看看施言会不会来,结果,人来了,没觉多满意,倒是更烦了。自作孽! 她窝在客厅的单人沙发里,扭头对站在旁边的值班的吕花花说:“去把施言叫进来吧。” 吕花花其实很想说,要不还是打走得了。可看老板纠结成这样子,现在把施言打走,老板到晚上还是会失眠的。她一个保镖,又做不了主。 她去到院门处,拉开门栓,对施言说:“老板让你进去。” 施言提起放在脚边的袋子进入院子,简直像进入了鲜花世界。院子非常大,有八个蒙古包,蒙古包之间是一块块花田阻止,由鹅卵石铺成的阡陌小道相连。花园中,还搭有户外凉亭、躺椅,以及石井形状的喷泉景观、溪流。 牧场牛羊多的地方,寄生虫多,再看附近没有溪流,她来时的路上有一条,隔着好几百米呢。很显然,这水跟庭院的景观一样,是循环用水。 她又往前走了不远,见到有铺设水管,是从山下一路延上来的,估计是饮用水管了。 这么偏僻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通电,只能是打井和用太阳能板了,或者柴油抽水机供水之类的。 这要不是谢轻意给了她定位,可真没地儿找去。施言走到最里面,不用想都知道哪两顶帐篷是谢轻意的,最华丽最大的那两顶就是了,一顶充作客厅书房之类的,一顶卧室衣帽间。她对谢轻意的很多习惯还是很熟悉了。 卧室和客厅的帐篷也很好区分,客厅的门开得大,门帘大敞开。卧室的门帘是放下来的,且加了好几根粗细不一的水管,一看就是浴室洗手间的位置。 住得这么偏,还整得这么全,施言对谢大小姐的超能力深表叹服。她跟在吕花花的身后,踩着实木楼梯上了架空起来的蒙古包,进门就又被谢大小姐的奢侈给晃了下眼。 地上铺着厚实的名贵地毯,屋子里摆的是极具蒙古风格的奢华家具,施言差点以为走进了某位大贵族家的古堡。她本来是奔着谢轻意来的,但进门后,让屋子里的摆设给吸引了目光,脚步不自觉地拐向了摆在柜子上装饰用的腰刀、摆件,一件比一件精美好看,其中更是有上了年头的老物件,古董。 她惊叹道:“谢大小姐,你可真是到哪都能淘到好东西。” 谢轻意淡淡地扫了眼施言,说:“有没有可能是从别的地方空运过来的?” 周围都是牧民和普通老百姓,真要有好东西,要么早就出手了,要么就是留着传家不卖的。她让袁悠悠帮她淘腾了一些过来。家具是带着生活助理去呼和浩特的家具城拉的。 毕竟本来心情就够不好的了,要是再住得难受,会更憋屈。 她对施言说:“有事就说,趁着天没黑,你可以早点回去。” 施言没往旁边的双人沙发去,也没往对面的单人沙发去,而是搬了张凳子来到谢轻意的身边,将袋子里厚厚的一撂文件拿出来放在膝盖上。她先将最上面的一份体检报道递给谢轻意,说:“看看!” 谢轻意看到体检报告,脑子里飘出一排大大的问号。谁生病了吗? 报告上赫然写着施言的名字,再一看年龄,她对着施言惊叹声:“你都三十了啊。”一晃眼,时间过得真快。 施言深吸口气,憋住,不知道是该继续往里吸呢,还是呼出来。她想问,三十岁怎么啦?人生最美好的年龄好不好。很多人的人生都是从三十岁才开始的,在之前都是顺着别人的安排学习、生活、工作,到三十岁以后才有条件按照自己的心意做选择。 可对着比她小了七岁的谢轻意,喷不出来。谢大小姐不需要到三十岁就已经积攒够了人生阅历和财富,有能力按照自己的心意过活,例如,跑到牧民家的牧场盖了个度假地儿度假。奇葩! 她想方设法找了好久都没找着,最后只能找到老妈借电话打给谢轻意。老妈先是不乐意借给她,说她既然不能好好对轻意,就别去招惹人家,都拉黑你了,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啊。一通说。她在老妈那坐了一整天,老妈才盯着让她打了个电话。 谢轻意仔仔细细地翻着施言的体检报道。实在是,施言跑这么远给她看体检报告,很难不怀疑她是不是生了什么病,想把大伯母托付给她。 她把体检报告逐项看完,又从头到尾再看了遍,这人的健康状况正是好到让人妒忌,所有指标全都在正常范围里,几乎所有项目都是标准,标准,标准……你是按着标准长的吗?天天泡吧喝酒的人居然没得什么酒精肝什么的,她还抽烟,肺居然也没事。 呵! 谢轻意侧目,说:“体检报告没什么不正常的,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施言又翻到妇科、传染病检测那一项,说:“这些也都是正常的。” 谢轻意把施言从头打量到脚,想说,你还担心得病啊。她随即明白反应过来,施言是没生病,也没有担心得病什么的,而是特意拿着这么一份显示身体健康状况的报告给她看。 施言把体检报告拿到一边,又露出下面的精神鉴定报告。 连精神鉴定报告都拿出来了?你是要干嘛?谢轻意又扫了眼施言,将精神鉴定报告看完。 出具报告的是卢教授,评估项目极全面,最终诊断就是病人情绪稳定、心态积极健康,能够进行正常的社会活动。 施言等谢轻意翻到最后一项后,把精神鉴定报告挪走,下面就是病历报告了。全是她这段时间进行精神疾病治疗的记录。 她对谢轻意说:“上次半夜给你打了骚扰电话后,我的心态有点崩,想了好多天。我问自己,我想干嘛?我本来觉得你对我是在玩欲擒故纵,以前也有人对我玩过嘛,所以没在意,可后来我发现……自己想你了,很想……” 谢轻意不愿意听施言说这些,于是,低头翻着病历本和各项检查报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施言说。 施言知道谢轻意的脑子有多好使,所以哪怕谢轻意漫不经心的一副没听的样子,那也只是看起来没听而已。 她说:“我想了好多天,把前半辈子的事都想过,老实说,我没觉得以前有什么不对,当时那心态、身处的环境、心境,造就了当时的我。可自那天之后,我……我才突然惊觉,一切不同了。” 谢轻意没接话,继续翻着病历。 施言说:“欺负我的人,死的死,坐牢的坐牢,破产的破产,我的仇报了,最大的心愿了了,心其实放开了好多。以前我拿放纵去发泄心里的情绪,跟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喝酒觉得热闹,闹腾起来开心,能忘掉烦恼,但后来我再跟陈铭郑庆他们喝酒,发现挺没意思的,不是一路人了。” 谢轻意问:“再来找我就有意思了?” 施言知道,她要是点头嗯一声,谢轻意又要生气,但否认,也不对。 她说:“以前的我,心里装着恨,还有很多负面情绪,既爱不了自己,也爱不了别人,喜欢对我来说,就像用刺往心里扎。可是谢轻意……我……”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谢轻意问:“你是在表白吗?” 施言点头,说:“对啊,因为我……”又说不出口,觉得太肉麻,于是,说:“我决定要来找你后,先去挂了卢教授的号,看了心理医生,让自己的心境平和下来,情绪也稳定下来。在我觉得自己做好了准备,有去喜欢、爱人的能力,我才来找你的。” 这些病历资料都是每周去看精神科、心理科留下的,能攒下这么厚也是够厉害的。谢轻意要是逐页仔细看完,晚饭可以改吃宵夜。她不愿再看下去,还给施言。 施言接过,把上面的病历资料等挪开,又递了份资料给谢轻意,说:“诚意。” 谢轻意一扫,是份协议文件。她甚至不用看内容,哼笑一声,问:“把你的财产都拿来做抵押保证?” 第113章 施言说:“你要是觉得这保证不够,弄死我也成啊。” 谢轻意没兴趣。她站起身,准备去旁边的餐厅帐篷吃晚饭。再不去,天都黑了。她对施言说:“帐篷有限,没备客房,就不留你了。” 施言说:“没事,我自带了干粮和帐篷,车上也可以将就。” 谢轻意冷冷地看着施言,说:“扔了,就是扔了。分了,就是分了。我们谁都不会在原地待着。对,我确实还喜欢你,但喜欢不代表一定要在一起。我未来的人生规划里,没有你的位置了。”那位置被伤心和伤疤替代了,她不愿意去揭开伤疤,再把施言扣回去。 喜欢一个人,恨一个人,情绪都太激烈,她不愿意。 她原谅文兰,不仅仅是因为文兰生了她、又在她生死关头护她,也是因为她不愿意有恨这种剧烈情感情绪。 那太痛了,太痛苦了,真是拿刀子剜肉都不知道疼的痛。 孩子与母亲羁绊最深的是童年,她成年了,已经过了羁绊最深的时候,所以,她可以去原谅,去放手,去互不打扰。 可是恋人伴侣,那是朝夕相伴的羁绊,怎么做到互不打扰?头天晚上高高兴兴地做成人运动,甜腻腻的喜欢得不得了,一转眼,如坠深渊。这种事情,再来一次,她会杀人的。 她只想慢慢疗伤,多享受生活,好好爱自己。 她把感情投注在自己身上,不比投注在施言身上来得安心稳妥么? 没人对自己好,那就自己对自己好一点,多爱自己一点。 谢轻意告诉施言:“那天晚上,你说要去喝酒,我没拦你,但其实在你选择出门去酒吧时,我们之间的结局就定了,或许,更早就注定了结局。最开始,本来就是一场玩闹,你耍我,我耍你,又相互喜欢上,再彼此放弃,就当是互不相欠了。” 施言没想过会听到这样的话,更没想到,这些话听起来会给她的打击这么大,让她没能控制住,情绪一下子就上来了,如遭雷击。她说:“谢轻意,我想再追你。我保证不会再有之前的事,不会再有那些事。” 谢轻意说:“我相信你的保证,但没必要了,我不需要了。” 施言呵地一声,说:“好啊,那赌一把!你知道我这人向来很疯的。” 谢轻意轻哧一声,说:“你不是说自己已经治好了情绪稳定了吗?”她连个眼神都没给施言,出去吃饭。 施言说:“谢轻意,如果喜欢一个人能够受控制,你觉得我会站在这里?我不赌别的,我就赌你控制不住自己。” 87 第87章 谢轻意吃完晚饭,天已经黑尽。 她先是绕去客厅,已经没有施言的踪影,拎来的那袋文件资料则放在茶几上,特别醒目。袋子底下压着一张对叠起来的a4纸。 她提开袋子,拿起纸,见到隐约有字迹渗过纸张,但看不清楚写的是什么。她展开纸,入眼是钢笔画的一只猪头,还配有字:就猜你会拿起来看。 是施言的字迹。 至于钢笔……谢轻意扭头,扫了眼旁边的书架,上面就有纸和笔。她看书有做随手笔记和划重点的习惯,笔和纸都是常备在随手就能取用的地方。 谢轻意盯着施言留的纸张,看了半天。 这会儿倒是不烦了,心情略好,就连光线都变得不一样起来。明明是晚上,但光线却像极了清晨太阳刚出的时候,从森林间隙间照下来的阳光与薄雾相融形成清透泛着色泽的霞光,铺满林间。 谢轻意哼笑两声,慢悠悠地将纸对叠回去,转身去到书架前,将a4纸夹在书里,放在书架上,然后转身出了蒙古包客厅。 蒙古包架空有一米二高,视野很好,可以一眼看到栅栏外稍远处有汽车大灯的灯光。两辆车,灯光映照下,几个人正在那忙着搭帐篷。瞧那帐篷的尺寸,还不小。 谢轻意心说:“看来是有备而来啊。” 也是,两辆大越野车开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他们又不熟悉蒙古草原情况,施言应该不会毫不准备地找过来。 谢轻意回房,还是按照往常的习惯,看一会儿书,再处理下消息,以及上网看看新闻、八卦消息什么的。 没一会儿,思绪又飘向施言那里,在想,她在做什么?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窗外。 理智和感情就像是矛盾体,理智选择是这样的,但内心的选择就又是另一种。 谢轻意有点烦,但施言能来,她还是开心的,就是那种,那个人就在旁边,就*在她附身,很近,吹来的风里都带着她的气息,抬眼就能看到,伸手就能接触到。 到了晚上八点多,生活助理给浴缸放满水,谢轻意泡了个澡,便到床上躺下了。 讲睡前故事的小精灵旷工了,没来。 谢轻意的内心却极为平静,思绪没有什么起伏,脑子里在想,施言在做什么?还在忙着扎营还是睡下了,晚饭是吃干粮吗? 其实如果没有施言扔了她的那段过往,她还是愿意施言来蹭她的床睡觉的,搂搂抱抱也成的。可是,扔了就是扔了。 谢轻意想到这里就又烦上了。 她扯过被子蒙住头,盖住自己,没两分钟又憋不住闷,掀开被子呼吸新鲜空气,烦。 值夜的庄宜默默地看着自家老板,心说:“果然。” 谢轻意坐起身,犹豫两秒,起身,下床,趿了拖鞋,扯过挂在屏风上的披肩裹在身上,出门,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往外走。 庄宜赶紧拿上手电筒跟上,小心翼翼地去看谢轻意的神情。 她出了门,便打开手电筒给谢轻意照亮。 谢轻意抬手示意她关掉,说:“悄悄的。”连说话都是压着声音的,略显鬼祟。 庄宜默默地看了眼自家老板,关掉手电筒,非常识趣地提醒:“要不,你换双鞋,从侧面绕过去?” 从正面打开院门出去,白裙子浅色披肩,在夜里,还是蛮显眼的。 谢轻意又犹豫了。要不,还是回去吧?这么溜过去凑热闹,显得自己多那什么! 庄宜跟着谢轻意这么久,还是很懂她的。她当即说:“老板,你在这里等我下。” 她去到值班室,从放工具设备的袋子里翻出一个望远镜,拿去给谢轻意。 谢轻意看到望远镜,眼睛亮了下,绷住微微泛烫的脸,说:“走,看夜色去。” 庄宜心说:“你那是看夜色么?” 谢轻意又回到视野最好的客厅,连留的一盏小夜灯都关了,将整个儿隐在黑暗中,这才拿起望远镜朝着车灯亮起的地方望去。 这么会儿功夫,帐篷已经搭好了。三顶双人小帐篷,通过帐篷里的灯光照出来的人影可以确认,施言带了两男两女四个随从人员。 随从人员还在帐篷里整理各自的物品,施言则坐在帐篷外的便携式桌椅旁。 她的手里拿着酒,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似乎在看远处的风景。 她的一条腿微曲,一条腿伸得长长的,背靠在椅子上,显得懒洋洋的,还有点随意。对瓶吹喝酒的样子,洒脱又好看,还有点点小失落的样子。 谢轻意便觉得这样子的施言也挺好看,跟混酒吧时的施言又不一样,没有酒吧的乌烟瘴气,多了点旷野的清爽感。 庄宜站在谢轻意旁边,看着自家老板拿着望远镜对着施言看个没完没了,直摇头。 谢轻意看了好一会儿,叹口气,把望远镜还给庄宜,说:“这望远镜买得好。” 庄宜:“……”呵呵。您别失眠闹自杀就成。 谢轻意回到卧室,冲洗完沾了些细砂尘埃的脚,又钻回被窝。她又有点兴奋了,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想把旷工的小精灵招回来讲睡前故事,但一只都没有。 叹气。 她又躺了许久,渐渐的终于有了点睡意,一点点睡着了。 一夜无梦,睡到天亮,自然醒。 谢轻意起床的第一件事,先是探头朝着栅栏外看了眼,车子不见了,但帐篷还在,便明白,他们这是开车采购物资去了。 她在立即拔营走人,和再住一阵子之间,犹豫了下,决定再住一阵子。 拔营跑路,落荒而逃不是她的风格。 新学期报道这种事,她这种因病休学继续读的,不像大一新生那样卡得那么严,可以让秦管家或秦秘书先替她跑一趟把手续办好,其余的回头再补都行。 谢轻意洗漱完,又挑了身蒙古族服饰依然穿得美美的,先去吃了早餐,在趁着施言营地没有人去看热闹和出去骑马之间,选择了带上保镖出去骑马,于是通知了何耀安排安保和备马。 何耀带了一支十人的保镖小队,加上他和谢轻意,以及雇来负责照料羊和马匹的牧民小伙,一共是十三人,十五匹马。一人一匹骑着,再留两匹马用来驮水和出去郊游的物资。 八月天,正是热的时候,骑马出去跑,有风,那也得出一身大汗,补水很重要。偶尔歇一歇的时候,铺个毯子、摆个椅子,再架上小炉子烧水煮茶,也是常有的事。 第114章 十几匹马牵到院子外,马嚼子、装马鞍以及带随行物资都需要时间,人说话的声音和马匹发出的声响,不算太吵,却也不算安静。 施言在帐篷里蒙头大睡,被吵醒,看了眼时间,才八点多一点点。她心说:“干嘛呢?这些人。”她将帐篷拉开一点缝隙,朝着声响传来的方向望去,好家伙,一支马队在谢轻意的小院外整装待发。 她暗叹一声:“谢大小姐,你现在的精神头是真的好!” 睡意全无。 她穿戴整齐,钻出帐篷,正好瞧见穿着蒙古族窄袖短裙脚踩靴子的谢轻意出来。谢大小姐今天戴着圆形宽沿帽,利落得像要出门打仗的女将军。 施言打招呼:“早啊。” 谢轻意颔首,回了声:“早。”视线在施言身上一扫,便收了回来。她翻身上马,接过何耀递来的马鞭,扯动手里的缰绳,调转马头,喊了声:“出发!” 腿一夹马肚子,马鞭朝着马屁股一抽,她俯趴在马背上,便如离弦的箭一般顺着山坡俯冲往下,迅速远去。 保镖们纷纷翻身上马,一个个俯趴在马背上,跟着俯冲下山。 十几匹马同时狂奔发出的轰隆隆马蹄声,极惧气势。 施言站在帐篷外,看着迅速跑远的一行人,目光又落在跑在队伍最前方的谢轻意身上,看得移不开眼。 她喜欢看谢轻意这样肆情奔跑的模样,鲜活畅快,不像在谢家大宅时病蔫蔫的毫无生机,也不是以前来找她时,眼睛看不到,耳朵听不到,只能看到眼前一点点的一隅小天地的时候。 以前的谢轻意让她心疼,会让她想揉想rua,现在的谢轻意……还是想rua。 他们翻过前面的小山丘,不见了人影。 前面有条河,应该是去河边放马了。 施言打电话给保镖,让他们回来辆车。她得出去买匹马回来,不然,他们骑马,她都没办法跟着一起玩。 谢轻意带着保镖们到了莫尔格勒河马,给马卸下马嚼子、马鞍,放它们出去吃草、下河洗澡。 他们则挑了块比较干净的地儿,铺上野炊的地毯、摆上烧茶水的小炉子,和带来的糕点食物,看风景野餐。 太阳很晒,也有点热,但她有太阳能板便携式小风扇,还有一个小小的遮阳棚,躲在小小的阴凉地儿里喝茶看马儿吃草,有着远离喧嚣和繁忙的悠闲感。 就是那种静静地看着时间一点点溜走一点点耗费掉什么都不干、什么也不想、不去琢磨的自在闲适感。 旁边不远处,有保镖直接摆成大字型躺在草地上,比谢轻意还要悠哉。 也有保镖热得脱了外袍,只着里面的背心,聚在一起比试拳脚身手的。他们散打、格斗和擒拿术都会,打起来也不是电视剧里演的那种花拳绣腿,而是拳拳到肉,脚脚比拼力量感,还挺好看。 谢轻意歇够了,这才带着大家往回去。 她回到营地时,已是快到中午时分。 她刚踏进院子,有院子里对着沙袋练拳的保镖便凑过来,对她说了句:“老板,刚才边上回来了一辆车,把施言小姐拉走了。隔壁营地现在没人。” 谢轻意心说:“我们又不会偷他们的东西,用不着派人守。”她随即心念微动,扭头看着保镖,说:“说。” 保镖哪敢说什么!他就是提醒下。昨天看着老板巴巴地拿着望远镜看半天,唉! 谢轻意啧了声,说:“赶紧说。” 保镖说:“抓把砂子塞她被窝里出口恶气。”???这是出哪门子的恶气?谢轻意问:“你看我像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 保镖继续捶沙袋练拳。 谢轻意回头盯着施言的帐篷,心说:“呵,真放心我哈。”可以用图钉?可是没有啊。订书钉倒是有,但那个没砂子好用。 她到院子里抓了两把种多肉的砂子,去到施言的帐篷前。 帐篷的帘子是拉着的,于是谢轻意示意跟在身后的吕花花拉开帘子。 吕花花默默地看了眼双手攥着砂子藏在身后的老板,非常谨慎地先拉开了一点点缝观察了下情况,确定施言小姐没做防贼措施,这才把帐篷帘子全部拉开。 谢轻意探头进去,里面整齐地叠着一条保暖毯,最里面端端正正地摆着一个塞得鼓鼓的旅行背包,干净整齐得别说塞砂子,掉根头发都能看见。 她想了想,把砂子塞进了保暖毯里面,再把弄得不那么平整的保暖毯仔仔细细地叠得平平整整的,做贼似的悄悄退出去,把帐篷帘子拉好,若无其事地离开。 她挺激动的,真好玩! 88 第88章 施言打定主意要留下来追回谢轻意,派保镖去呼和浩特采购露营物资,自己也跑了好些地方才买到心仪的马匹,谢轻意住的地方又实在偏僻,等她买齐东西都已是入夜时分,回到营地时已是深夜。 两辆大越野车后面跟着一辆厢式货车和一辆敞开式货车。厢式货车上拉的是物资,敞车上拉了五匹从牧民那买来的赛马、草料和雇来的照料马匹的牧民。 他们回到营地后,卸货、卸马,忙到凌晨三四点钟才忙完。 这附近除了谢轻意的院子,没有取水的地方,施言只能用带回来的纯净水进行简单洗漱,洗澡是别想了,连洗脚都不能。条件有限,她只能忍着不洗澡的难受,钻进帐篷休息,想着等明天睡醒,再去谢轻意那里蹭饮用水。 在外面跑了一天,外套都是味道,又不能扔到放到帐篷外,天晓得明早起床会不会爬进去虫子,只能坐在帐篷里把外套叠整齐。 露营毕竟没有在家里方便,长裤也不用脱了,直接穿着睡。 她躺下,扯过毯子抖开盖向身上,哗啦啦的东西吓在她身上,吓得她以为是虫子,蹭地坐起身,再定睛一看,好家伙,垫子上全是砂子。 她掀开毯子,毯子上还沾了很多砂子。 施言呆住,谁啊,趁着她不在,钻进她的帐篷往她的毯子里塞砂子。这里,只有谢轻意和她的随行人员。 谢轻意的随行人员哪怕想,也不可能钻进她的帐篷里来扔东西,所以只能是谢轻意。施言噗哧一声笑出声,乐了,心说:“小样儿,挺缺德啊。” 这要不是太晚了,她能立即抱着毯子过去找谢轻意的麻烦,最好是让谢轻意赔床。如今这时间,施言只能自己老老实实地把垫子抽出来,先将砂子抖干净,再把帐篷里面的砂子用纸巾一点点地清理干净,再把她的羽绒保暖毯抖了又抖,之后才钻回帐篷休息。 这一折腾,五点过了。 还睡什么呀。 再过一个多小时,隔壁院的人都该起床了。 施言又用便携式卡式炉烧了水,煮了杯超浓的咖啡,坐在帐篷外的椅子上,喝咖啡,坐等天亮。 她坐了几分钟,忽然觉得,能看草原的日出也挺好,要是能叫上谢轻意就更好了。 施言用手机查了下,已经快要天亮了,于是给谢轻意打电话,还在黑名单里。她又拨微信语音,打不通。施言去到院门口,往里一瞅,院门的门栓是从里面栓着的。 木头栅栏门,防一防野狼什么的还成,防贼,一点用都没有。 施言伸手进去,从里面拉开门栓,推门进去。 她刚走了两步,就听到有咳嗽声,再扭头一看,旁边鹅卵石路旁的花架底下摆了套小桌椅,俩保镖点着蚊香在那守夜呢。 施言“啧”了声,倒打一耙:“你俩在倒是先吱个声啊,害我还自己开门。我去叫你们老板起床看日出。要不,你俩帮我去?” 俩保镖上下打量她,又都收回了视线。他俩都在心里想着,建议老板明天重新换块门,或者让他们改装成防盗的。至于拦施言,算了吧!老板昨晚都差点做贼溜出去找施言呢。 施言见保镖没动,径直去到谢轻意的帐篷外,喊:“谢轻意!” 她只喊了两声,守夜的庄宜掀开门帘出来。 庄宜说:“老板在休息。您怎么进来了?” 夜里十个保镖守夜,都拦不住您? 施言指指天边浮出的一缕淡淡的金光,说:“请你们老板看日出。” 谢轻意的觉浅,帐篷的隔音效果极其有限。早在施言叫她时,就已经醒了。看日出?这人不是刚睡么?这么有闲。 她扯过被子蒙住头,想要继续睡,可提前一个多小时把人吵醒,是真的很难入睡。她起身,下床,考虑到清晨风大天凉,扯上披风裹上,又趿着拖鞋去到帐篷门口,俯视着站在下方的施言,入眼就是这人穿着背包和户外长裤,脚下是户外运动靴,匀称充满线条感的肩膀和胳膊就这么出现在视线中。以前总披在身后的微卷长发也扎成了马尾,显得利落还带着些野性。就,挺好看! 谢轻意的眸光微敛,迅速压下眼里的情绪,再绷着张面无表情的脸,说:“大早上的,你溜进我院子干嘛呢?” 保镖是绝对不可能给她开门的。她那门栓,就是个相样子货。保镖们又不眼瞎,自己对施言怎么样,他们看得出来,可不敢拦。 第115章 施言笑道:“请你去看日出。”她回头,指向远处的天空,天边的金色霞光双多了些。 跟你去看日出?什么关系啊!谢轻意哼笑一声,转身就要回屋。 施言拖长声音说:“去嘛,就当是可怜我啦。都不知道是哪个缺德家伙,趁着我不在,往我的毯子里塞砂子,我刚躺下,一把抖开毯子,哗啦啦的一声洒在帐篷里,还以为有虫子,吓得我赶紧起身,然后,收拾完都这个点儿了。” 谢轻意回头:“你没睡啊?”她随即震惊:收拾点砂子要这么久? 施言的表情愈发可怜:“回来时就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卸完货都三点多了。” 谢轻意瞧见施言装出来的可怜样:“呵”了声,说:“挺忙啊。”她一抬头,瞧见天边的霞光,确实挺好看。今天又是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 施言继续说:“日出一会儿就没有了。看完日出我去补觉,你去洗漱起床,正好。” 谢轻意淡淡地扫了眼施言,把裹在肩膀上的披肩绕过肩膀,将自己裹严实后,迈下楼梯,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往外去。 施言满脸笑容地跟上去。 清晨的金色霞光和晨露披在谢轻意的身上,纤细柔软的身姿就这么映入施言的眼里。她感叹声:“谢轻意,你可真好看。” 谢轻意说:“施言,你知道什么叫做好马不吃回头草吗?” 施言笑笑,本来想去挽谢轻意的胳膊,奈何某人把自己裹得太严实,胳膊也在披肩里罩着,胳膊是没得挽的,搂腰嘛,别想了,会被保镖扔出去的。 她说:“你要是对我一点意思都没有,我要是来找你,就是骚扰你。可谢轻意,我们互相喜欢,互相吸引,要是为了一些能够克服的困难而导致我们错过彼此,我想,那会很遗憾,难以释怀。来找你不是一时兴起,是经过深思熟滤的决定。” 谢轻意没理会施言。她出了院门,迎着清晨的微光,站在长到已经没过膝盖的牧草边,看着远处的霞光。 霞光中,太阳冒出了头,正一点点升起。 她来到草原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这么早起过,也没有想到过来看日出。 当然,也没那心情。 施言站在谢轻意的身边,看着太阳一点点升起,又将目光落在谢轻意那被阳光拂照的脸上,卷卷翘翘的睫毛,静谧的眸光,有些幽然的神情,美得让她挪不开眼。 谢轻意略微侧首,看向施言,问:“你不是说看日出吗?” 施言望向天边正冉冉升起的太阳,说:“我好像有点明白,你为什么来这里了?” 谢轻意问:“为什么?”不是因为这里够远够偏不难找么?难道你有别的理解?要不是因为文兰女士工作的关系,她出国需要申请审批,这会儿已经跑出国了。 施言说:“够远,远离喧嚣。夜晚,酒,美色,属于欲念和堕落,清晨、阳光,则是一天的新生,是希望,美好。” 要是她俩在一起,再觉得闷了,那就叫上谢轻意多出来走走,多看看风景。原来,不混夜店,早起,看到清晨的阳光,会像看到种子破开土壤,阳光破开阴霾。她笑笑地看着谢轻意说:“想拥抱阳光,也在被阳光拥抱。” 谢轻意望着晨曦照耀下的明媚容颜,灿烂的笑容比阳光还要晃人眼。她说:“别人失恋都是要死要活,施言,你这……呵。” 施言笑着将目光又挪到被太阳照耀的草原大地上,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想换种生活,阳光的,不再活在恨里的,而是……能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生活。”她脸上的笑意更深,说:“日出挺好看的,是不是?” 谢轻意哼了声,太阳已经完成升起,有点晒了。她说:“日出看完了,你早点休息吧。”转身,往院子里走去。 施言赶紧跟上。 谢轻意驻足,回头:“还跟着我干嘛?” 施言扯了扯打底的背心,又让谢轻意看看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问:“你猜我为什么没穿外套?” 谢轻意的眼里闪过迷茫和困惑,问:“为什么?”这不像是会拿自己使苦肉计的。这种着凉小感冒级别的苦肉计,是真会被笑话的。 施言说:“你要不要闻闻看我是不是被汗水捂馊了?” 谢轻意的眼里带了点凉意:“我为什么要闻?” 施言说:“这里最近的水源地,除了你家就是边上的河,往返远运水不方便,野外流河里的寄生虫还多。” 谢轻意点点头,再次往里去。 施言又试着问:“我可不可以得寸进尺……” “不可以。”谢轻意都没等她说完就拒绝了。 施言说:“我都没说要做什么呢。” 谢轻意说:“借浴室不可以。” 施言说:“保镖的也行。总不能让我大白天的光腚露天洗澡吧。” 谢轻意:“……”她扭头看向施言,真想说。你要点脸,行吗?可这人,不要脸,那不是经常的事么! 她扭头对跟在身后的庄宜说:“待会儿跟何耀说,看着点施言,别让她靠近我的卧室和客厅,餐厅也别让她来。”就差没明说,让她离我远点了。 庄宜“哦”了声,敛目,不好腹诽老板。 施言见好就收,回去拿了洗漱用品,借了庄宜和吕花花的浴室,洗了个澡,这才回去补觉。 太阳晒,两人小帐篷的通风有限,又闷又热,施言没睡多久,就难受醒了。 她听到不远处有马匹声,钻出帐篷就看到谢轻意的随从人员又把马牵了出来,显然是要出去溜达。 施言想着这觉是没法睡的,索性涂了些防晒,从背包里翻出件干净外套,就出了帐篷,再去牵了匹新买来的马,装上马嚼子、马鞍,打马跟了过去。 正在补觉的保镖们听到声响,探头看到自家老板要出去,赶紧钻出帐篷要跟去。 施言说:“你们补觉吧,睡醒后把营地的设备搭起来,我去蹭隔壁的安保。” 保镖们:“……” 施言打马到了谢轻意的小院外,笑盈盈地对何耀说:“放马啊?一起呀。” 何耀:“……”你那是放马吗? 谢轻意出来,就看到施言也在,问:“你不睡觉的吗?” 施言说:“帐篷里又闷又热,睡不着。” 谢轻意说:“加个太阳能小风扇的事。” 施言说:“荒山野地的,没地儿买太阳能小风扇。” 谢轻意突然又有点烦躁,说:“我们去放马,你不许跟。” 施言呵了声:“草原是你家的吗?” 谢轻意:“……”想打她! 89 第89章 谢轻意懒得搭理施言,翻身上马,顺着家门口的斜坡俯冲往下。她跑了没多远,便瞥见旁边有一道身影跟上来,并肩而行。 施言骑马的姿势极标准,冲她喊:“比比。” 谢轻意不愿搭理施言,让马儿放慢了速度,小跑着溜达。 施言的马跑得快,一下子便越过了谢轻意。她又调头回来,放慢速度,不紧不慢地跟在谢轻意身边,凑近打量两眼谢轻意,瞧见眉宇间的烦闷,问:“真不想让我跟上来啊?” 谢轻意“嗯”了声,原本好好的心情又变得郁郁起来。 施言点点头,指向远处的河流:“那我去那边逛逛。”她朝谢轻意挥挥手,朝着远方急驰而去。 谢轻意望着骑着白马策马扬鞭飞奔而去的身影,白与马背上人融为一体,与牧草一起在风里共舞。 旷野,独自骑马飞奔远去的女人,绽放的是蓬勃的生命力,极吸引人。 谢轻意想追着去,又不想再与施言有感情上的牵扯,于是调转马头,换了个方向。施言去上游,她就去下游呗,离远点。她考虑到施言只有一个人,没有带保镖,本来想分两个保镖过去跟着施言,再一想,算了吧,何必呢。 马群一路小跑溜达着载着他们到了河边。 谢轻意下马后,让保镖和照料马匹的牧民小伙放开了马,让它们尽情撒欢儿。 她在河边的草地上坐下,视线落在缓慢流淌的河水上,脑子里却在想着事。 对于现在的施言来说,喜欢她、接受她、建立情侣关系,甚至组建家庭是可以克服的困难,所以选择追求她,万里迢迢地跑来找她。可对她而言,施言把她扔了,就是扔了,那是心里的一根刺,一道迈不过去的坎。她俩的关系,已经不是当初在一起的时候。 一周啊。 一段恋情只存在了一周,就腻了,把她扔了。 谢轻意想起来都心疼那时候的自己。 她坐了四十多分钟,起身,正准备回去,一眼看到上游一二百米远处,有一匹白马在悠闲地低头吃草,视线搜寻一圈,找到坐在草地上的施言。 谢轻意觉得吧,有些事情说清楚比较好,没必要让施言在这里耗着。 她对值白班的吕花花说了句:“不用跟着我。”沿着河流往上,去到施言跟前。 第116章 施言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哟,这不是谢大小姐吗,好巧啊。” 谢轻意在施言的身边坐下,说:“过两天,我就回去了。城市里不方便养马,蒙古包帐篷什么的,带回去没有用,我打算都卖了,把钱捐给当地学校。”言下之意就是回去了,不打算再来了。 施言愣了下,问:“因为我的关系?真不想见到我?”如果谢轻意当真不想见她,不会给她发定位。 谢轻意说:“你能来,我很高兴,但还是那句话,我介意,耿耿于怀,所以……”她的话没说完,便被施言按倒在草地上,随即,双手被禁锢住。 谢轻意皱眉,不喜欢被这样对待。 施言说:“谢轻意,你不混苏城社交圈,不与人往来,我不找你,关于你的消息,一丝都听不到。你是来找我道别的,你这次离开,我又会失去你的音讯,甚至可能连用我妈妈的手机也找不到你了。” 谢轻意“嗯”了声,没否认,因为确实如此。 施言说:“所以,你说,我会不会放弃?” 谢轻意哧笑一声,问:“你不放弃,难道还要强迫我不成……”话没说完,便隐约觉得有不对劲。施言顶多就是禁锢住她,不会对她做出什么强行发生x关系的举动,但这人,可攻可受,还特不要脸啊。 施言瞧见谢轻意略微思考几秒便红了脸,轻笑出声,说:“谢轻意,你可真聪明啊。”带笑的眼眸目不转睛地盯着谢轻意,然后,解开自己的外套,扔到一旁,露出里面的紧身短袖t恤。 谢轻意说:“露天席地,注意影响。” 施言哼笑一声,凑近谢轻意,用暧昧的语气诱惑道:“有没有兴趣玩弄我?想让我摆什么姿势,我就摆什么姿势,想让我说什么好听的话,我就说什么好听的话,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恣情肆意地享用我,禁锢我,控制我。谢轻意,有兴趣吗?” 谢轻意轻哧一声,说:“不能用强,色...诱啊。” 施言俯视着谢轻意,说:“有句话叫做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只要我能豁得出去,没什么不能的,就是吧……”她的指尖轻轻地抚过谢轻意颈间的伤疤:“结果会很惨烈,我舍不得。” 她敢用强,谢轻意只要受辱,一定会跟她玩命。 谢轻意想要起身,但被压得牢牢的,索性躺平,看施言到底要干嘛。边上一群保镖,带着望远镜,天上还有超清卫星,她俩要是在这里做出点什么,那可真是……呵!施言再不要脸,也不至于跟她在这里打野战,所以耗着呗。 下一秒,施言迅速脱下背心,露出里面的纹胸。她问谢轻意:“你猜,你的保镖看到我这样,敢不敢过来?” 谢轻意当场呆住,脑子嗡地一声,下意识想扯过旁边的外套给施言裹上,但双手手腕又被施言禁锢住。她沉声说:“施言,别闹!” 施言轻笑道:“谢大小姐要脸,干不出这么不要脸的事。” 谢轻意心说:“你还知道啊。” 她看着只穿着内衣的施言,脑子嗡嗡的,极其无语。她问:“你这样,有意思吗?” 施言突然毫无预兆地抽出谢轻意别在腰间的腰刀。虽说谢轻意是为了装饰、好玩才佩戴上它,但刀子却是货真价实且开了锋的好刀。施言笑吟吟地把玩着刀子,饶有兴趣地看着谢轻意面了脸色,啧了声,说:“谢大小姐也会怕啊。放心,不捅你。” 谢轻意冷冷地看着施言,说:“这里离医院很远,要是失手,可来及救治。” 施言用刀尖轻轻地挑起谢轻意的下巴,道:“那又怎样?” 谢轻意的目光下移,落在抵在下巴处的锋利刀子上,随即,呼吸凝固。不是怕,而是种诡异的宁静感,下意识就想把自己的脖子送上前去,让刀尖戳进自己的咽喉,让血飙出来。 这里离医院远,来不及救的。 施言笑道:“谢轻意,你的眼神变了。”她笑着笑着,眼里浸上层雾色泛着蒙蒙水汽,心脏阵阵抽搐地疼。她低声说:“我想各自安好的,可我放不下你,谢轻意,我怕一个不留神,你就消失了,再然后,悄无声息的就没了。你看看你的眼神……” 谢轻意冷声问:“有意思吗?” 施言低声说:“有啊。”她缓缓收回刀,然后,对着手臂划了下去。 手臂上出现一道三四厘米长的口子,有血流出来。 施言抬起手,让那血,滴在谢轻意的脸上,脖子上,又再慢慢挪到谢轻意的嘴唇上方,看着血一滴滴落在谢轻意的嘴唇上,染红她的嘴唇,顺着嘴唇流进嘴里。 谢轻意有点懵。 施言又割了一道口子,再对准谢轻意的嘴,把血往里滴。她盯着滴下去的血,神情专注且认真,说出的话又轻又柔:“谢轻意,你知道吗,当几个月前,我意识到如果我不去找你,你跟我会再无交集,我不会有你的消息,再也见不到你,就算是去到谢家大宅打听、蹲守,也什么都打听不到,见不到你。最开始时是心里空落落的,空茫茫的,再然后,随着时间推移,心开始痛,那痛感一点点加剧,我总觉得经常看到你突然出现在我身边,又突然消失不见,我想在生活里找你的气息,找你的身影,可是没有……就是那种,好像突然间只剩下我一个人的孤伶伶感。我那时候慢慢明白、理解,你为什么会在同一个位置割那么多下,也明白,为什么你会经常什么都看不到,感觉不到。也开始明白,你为什么会雇两个女保镖时刻守着你,防止你自杀。我去看卢教授,努力地想让自己交一张满分答卷,我做了那么多的准备,装得那么好,可你……” 她用刀尖轻轻地碰了碰心口,说:“这里疼啊。疼得拿刀子割手臂都没有痛感的,疼得想拿刀子戳进去。可我不能死,我死了妈妈怎么办,我死了,要是哪天你后悔了,愿意释怀了,却只能来给我扫墓了,要是哪天你又发病了,什么都看不到了,谁来充当你与外界联系的媒介。” 她将刀子从心口挪开,扔得远远的,说:“谢轻意,你想去哪就去哪,但让我知道你的消息,让我想见你的时候,可以去找你,让我可以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别让我,再也没有你的音讯。”她抬指,轻轻擦试谢轻意沾血的嘴唇,说:“你要是气不过,可以喝我的血,吃我的肉,我放血割肉给你。” 谢轻意闭上眼睛,定了定神,压住受到的冲击感,说:“你先穿衣服。” 施言将伤口凑到谢轻意的嘴唇边,说:“乖,舔舔伤口。” 谢轻意冷眼看着施言,冷声说:“我对舔别人伤口没兴趣。” 施言笑笑,凑近谢轻意,想去亲谢轻意的嘴巴,谢轻意扭头避开。她轻笑一声,伸手就去捡扔到旁边的刀。 谢轻意趁机起身,一把推开施言,将地上的腰刀捡起来,别进刀鞘里。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叫道:“你——”想骂人,骂什么,骂神经病吗! 她想扭头就走,却明白,有人连装都装不住了,情绪崩溃了。 两个精神病凑*一块儿!谢轻意呵地一声笑了,说:“你要点脸吧。扔我的是你,吃回头草的也是你。我是什么,想扔就扔,想捡就捡的破烂吗?” 施言没说话,默默地捡起t恤穿上,又再把扔到边上的外套捡起来穿上。她平复了下情绪,说:“抱歉,刚才有点失态。” 谢轻意让施言气笑了。 施言去到旁边吃草的白马旁,翻身上马,又再回到谢轻意身边,朝她伸出手去,说:“上马。” 谢轻意扭头就往下游走去。 施言不紧不慢地跟在谢轻意的身后,说:“谢轻意,你不许扔了我。” 谢轻意不理她。 施言依然跟紧谢轻意,说:“哎,我又没割你,你气什么呀。” 谢轻意仍旧没理施言。 施言又说:“放心,我的血是干净的,没有传染病。” 谢轻意依然没理施言。 不到二百米的距离,很快便到了。 保镖们见到老板和施言小姐一起回来,毫不意外。他们把散出去的马牵回来,集合,准备回去。 何耀、吕花花迎向走近的谢轻意,一眼看到她的嘴边、下巴、脖子、衣领,甚至衣襟上都有血,吓得两人飞奔过去。何耀更是边跑边喊:“拿医药箱。” 吕花花跑了两步,又调头回去,把还没来得及装到马背上的应急医药箱拿起来,然后飞奔赶向谢轻意。 保镖们正在装马鞍做准备回程工作,见状,有加快速度装马鞍方便往回赶的,有过去查看情况支援的。 他们围到谢轻意身边,喊:“老板。” 谢轻意说:“给施言处理下伤口。我没受伤。” 何耀和吕花花仔细检查过谢轻意的脖子和身上沾血的地方,确定她没受伤,这才长松口气。 施言很是配合地把手臂内侧的两道伤口亮给他们看:“伤口不深,割着玩儿的。” 第117章 众保镖:“……” 吕花花和庄宜把施言扶下马,再替她清洗伤口、消毒,缝针。 伤口没打麻药,就这么缝。 施言静静地看着她们缝针,一点都不觉得疼,就好像缝的不是自己。她还有空去看谢轻意的反应,然后发现谢大小姐气坏了,又觉得乐。 没几分钟,吕花花和庄宜便替施言处理好伤口,众人起程回去。 施言在谢轻意翻身上马后,没往自己的马匹去,而是住着谢轻意的马鞍稍微借点力,翻身骑到谢轻意的马背上,强行挤到谢轻意的马鞍上坐着。 一区马驮两个人,马不满地打了个响鼻,原地踏了两步。 施言搂住谢轻意的腰,轻声说:“别生气了,晚上我伺寝赔罪。” 谢轻意的神情极冷,周身满是凛冽的寒意。 保镖们护在她俩周围,大气都不敢喘。之前远远地瞧见她俩的姿势,都没敢再多看一眼,哪想到,两人回来是这个样子的。 约摸大半个小时,他们回到营地。 谢轻意下马后,见施言要跟着进入院子。她对施言说:“别跟着我。我讨厌被威胁。” 施言“哦”了声,想说:我没威胁你。 她瞧见谢轻意凛冽的眼神,把话咽了回去。她明白,谢轻意决定了的事情,谁都改变不了。可是,心口好疼好疼啊。要不是最近每天都疼,她才不来讨这没趣呢。装正常人,装成别人喜欢的样子,好累的。 施言目送谢轻意进入帐篷,转身回到自己的营地。 她雇来的四个保镖已经把营地扎好了。 施言把四个保镖全部叫了过来,将费用结算给他们,说:“我到目的地了,你们回去吧。两辆车,你们可以开一辆走。” 保镖们收到转账,上了其中一辆大越野车,离开了。 施言没往刚搭好的大帐篷去,而是回到自己的双人小帐篷里,拉上帐篷帘子,从背包里摸出折叠刀,脱下外套和背心,刀尖对着心脏的位置往里扎入几分后,有血顺着刀尖渗出,沿着皮肤往下淌。 有点疼,但比起心脏的疼痛,可以忽略不计。 她原本想着找回谢轻意,心就不疼了。可是她把谢轻意弄丢了,找不回来了,只能把心脏挖出来才能不疼。 挖出来,把心脏扔了,再把伤口缝起来,又有刚才割腕的血作掩饰,不会被发现,完美! 对哦,缝伤口需要针线。 施言又穿上外套,起身去堆放物资的地方找药箱。 90 第90章 吕花花跟了谢轻意这么久,太熟悉谢轻意发病时的样子了,而施言小姐的神情反应,跟老板发病时像极了。 她见到庄宜从帐篷里出来,立即示意庄宜过来。 庄宜问:“干嘛?” 吕花花说:“你去看着点老板,我去跟看守院门的保镖说点事。赶紧去,盯紧点,老板今天和施言小姐都受刺激了。” 庄宜心说:“她俩凑一块儿,哪天不受刺激?” 她点点头,去到谢轻意的帐篷里,没见到人,又拐去洗手间,见到谢轻意正在用毛巾擦下巴和脖子上的血,吓得赶紧凑上去查看情况,没伤口。她问:“老板,你身上的血是哪来的?” 谢轻意不想理她。 庄宜一想,立即明白了,施言小姐的?所以花花才会让她来顶会儿班,去门口查看情况?这俩又吵架了? 谢轻意擦干净身上沾的血,又刷牙漱口,今天施言的举动,不断浮现在脑海中,搅得她心烦意乱。 她很清楚,施言发病了,装正常人装不住了。 上次施言在警局发病时,小时候人格就在喊:“让姐姐睡觉,睡醒就没事了”,也就是说,施言如果长时间不睡觉,其实是有可能发病的。施言一夜没睡,到这会儿都快中午了。 谢轻意自己就自残过,知道自残的背后极可能是自杀侵向。可是施言为什么会有自残自杀侵向的?因为找不到她? 谢轻意觉得这人真搞笑。明明是她玩腻了,跑出去嗨,把她给扔了,现在又后悔了,想复合不成,玩自虐自残自杀么?呵! 她想说,管她去死! 可她更明白,这种时候,拉一把,就是生死之别。 当初要是自己割腕,如果施言没有及时发现她的异常,她已经没了。 且不管她还喜不喜欢施言,看在大伯母的份上,看在她俩过往的份上,看在是她给施言定位施言才找到这里来,看在…… 谢轻意出了帐篷,往施言的营地去,便见到吕花花站在院门口探头探脑,行为鬼祟。 她问:“你干嘛?” 吕花花说:“老板,我看到刚才施言小姐提着一袋子医疗用品回帐篷。她的伤口,我们已经处理好了,没别的地儿受伤吧?” 谢轻意淡淡地扫了眼吕花花,打开院门,去搭好的大帐篷去。 吕花花又喊了声:“老板……”指向施言在的双人帐篷。 谢轻意的眼中闪过困惑:还住在小帐篷,舍不得搬? 她去到帐篷外,拉开帐篷拉帘,便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然后就看到施言脱得只剩下内衣,正把刀子对着胸口。施言的胸口划开了一道将近十厘米长的口子,血顺着伤口渗出来,流得她的肚皮、裤子上都沾染了。 谢轻意吓得话都说不出来,想出声,可声音哽在吼喉里,想打手势,才发现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施言在胸前切了道长长的口子,却发现伤口不够深,只有皮肉翻开了,但这么点裂口,根本不够把手伸进去掏心的。血流到刀柄上,满得她满手都是,握都握不住。她又只好拿纸巾擦去手上和刀柄上的血,再继续试着把伤口切深一些,看能不能把口子开大些,结果戳到了骨头。这位置,好像是胸骨? 手里的小刀子不够破开胸骨啊。 她正在头疼怎么破开胸骨以方便掏出心脏,帐篷帘子拉开了,谢轻意蹲在帐篷外,表情跟活见鬼似的。她环顾一圈四周,只有她,没鬼。她想了想,又低头看向胸口,反应过来,说:“我动个小手术,一会儿就好。” 谢轻意跌坐在地上,颤抖着抬起手,指向帐篷里,哑着声音喊出句:“救……救人……” 觉察到异样的吕花花凑近一看,吓得嘴巴都张开了,怕再刺激到施言,真一刀子捅进去,那可就完了。她忙说:“施言小姐,你的刀子吓到老板了。” 施言轻哧一声,想说,谢轻意能吓着? 可看谢轻意的反应确实吓得够呛。她犹豫了下,示意谢轻意:你怕这个? 谢轻意点头,努力地想发声,可说不出来,只能抬手示意:扔了。 施言说:“那不行,我扔了刀子还怎么……”挖心的事,不能让谢轻意知道吧?被笑话了怎么办?吓到谢轻意怎么办? 吕花花趁着施言愣神的功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一扭。 施言吃痛,手上的劲一松,刀子掉在帐篷里。 吕花花赶紧把刀子扔出去,喊:“庄宜快来——”她又把施言的另一只手控制住。 庄宜凑过去一看,吓得大叫声:“我去!”赶紧把瘫软在地,挡住帐篷出入口的老板连扶带拖送到一旁,钻进帐篷去检查施言的伤口。 这刀子下得可真狠,伤口深可见骨,有些地方已经能见到胸腔里面,这是把胸前的肉都给划开了。 她咬牙切齿地骂了句:“你俩可真是一对狠人!”一个比一个对自己狠!她问施言:“你有没有伤到内脏?你没有?” 施言冷着脸,指向帐篷外:“出去,别打扰我。” 保镖们也赶了过来,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有腿快地,麻利地把何耀找了过来。 何耀见到施言的情况,也是脑袋嗡地一声。 他们住的地方太偏了,送医院都得好几个小时,送镇医院的话,乡镇医院医疗落后,估计只能处理点外伤。如果只是外伤,他们也能处理。 谢轻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庄宜,你先出来。” 庄宜退出帐篷。 谢轻意钻进去,先看了眼施言的伤口,看到那裂开的大口子就觉得眼前一黑。她强行稳住,说:“我问,你答。” 施言冷笑:“凭什么你问,我就要答。” 谢轻意冷声问:“施言,你跟我较劲,赢了有奖励吗?” 施言歪头想了想,说:“赢了我乐意。我都没赢过你。”她又觉委屈,且锉败。她问:“谢轻意,我是不是很没用,很讨人嫌,是不是除了我妈,谁都不要我。我的亲生父母不要我,你也不要我了。” 谢轻意说:“明明是你先扔了我。” 施言说:“我不是想扔你,只是觉得烦,我没有跟人长时间相处过。” 吕花花看得都替她俩着急。这你俩还聊上了!这都什么时候了。 谢轻意“呵”地一声,说:“施言,你有没有想扔我,有没有故意扔掉我,有没有想要看我患得患失,有没有跟我较劲,你我都清楚。你只玩脱了而已。” 第118章 施言心虚地沉默,过了两三秒钟,说:“我想你来找我,跟我说,你好喜欢我。谢轻意,我想你粘着我,离不开我,然后想怎么rua你就怎么rua你,想你任由我揉弄予取予求。我想听说你好喜欢我,好爱我,要一起跟我在一起,不离开我。” 吕花花又觉得,她不应该在这里。她不确定施言有没有捅伤自己内脏,又怕施言跟自家老板一样特别会藏刀子,再摸出一把给自己来一刀。施言要是出事,老板只怕够呛。 谢轻意揉揉额头,努力让自己镇定。她决定先把这会儿脑子不太清醒的施言哄去医院,才看看能不能问出点情况,于是说:“你跟我去个地方。”她指指施言胸前的伤口,问:“伤到内脏了吗?要是伤到内脏,走不了远道就算了。” 施言用手指抠了抠里面的胸骨,说:“骨头挡住了。” 谢轻意问:“你不疼吗?”手抠开伤口,抠在连血肉带筋膜的骨头上,瞧着都觉恐怖。 施言说:“还好吧,心脏比较疼。要不,你等我会儿?我把这骨头处理掉,把心脏挖出来,它就不疼了。” 谢轻意只觉心脏被谁狠狠地揪住拽了把,疼得她的眼泪都出来了。 施言见到谢轻意哭了,想去替她擦眼泪,手被吕花花紧紧抓住,于是皱紧眉头扭头怒视她:“放开我的手。” 谢轻意看出施言的意图,对吕花花抬手示意。 吕花花松开施言的手,但做好随时再控制住施言的准备。 施言用满是血渍的手替谢轻意擦眼泪,却擦得她的脸上都是血。她又转身抽出温纸巾,仔仔细细地擦干净手上的血,然后又再去替谢轻意擦脸上的血和泪水。她说:“你别哭啦。”又情不自禁地唤了声:“谢轻意。” 谢轻意的眼泪越流越多,伸手想去摸施言的伤口,又怕触碰到,眼泪串成线地往下掉。然后,她趴在施言的腿上,泣不成声。 施言搂住谢轻意,安抚地轻轻拍着她的背,这种两个相处的熟悉感让她的心脏没那么难那么难受了,可因为谢轻意哭,又有一种别样的难受和心疼。 她不明白谢轻意在哭什么,为什么这么伤心,也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可又不明白。她想让脑子里的另外几个人格商量,可她们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她甚至弄不清楚,自己是哪个人格,因为哪个都不像。 何耀蹲到帐篷口,说:“老板,联系上了空中120,正在赶过来。”他又对施言说:“施言小姐,老板得去医院,你陪着去,行吗?她都难受哭了。你看她这样子,肚子疼得厉害。” 吕花花:“……”她看了眼自家队长,又看向施言,再瞄了眼自家老板,没作声。 施言点头,“嗯”了声,说:“你看看有什么要准备的,先张罗起来,待会儿120到了马上走。轻意,别怕,我陪着你。不疼的啊。”声音温柔极了,像哄孩子。 谢轻意哭得直抽气。 何耀说:“老板,这里地方太窄,我们换个地儿。”他把谢轻意抱出帐篷。 施言赶紧跟出去。 吕花花见她上身只着内衣,都快走光了,赶紧拿外套给她披上,但怕弄脏伤口,没敢给她扣上,只让她披着。 他们去到大帐篷,庄宜已经提了医药箱过来,对施言说:“施小姐,你胸前的伤口,我先处理下。” 施言说:“不用,我待会儿还要挖心,挖完了你再替我缝。” 谢轻意强行止了哭泣,对庄宜说:“要怎么弄,你告诉我,我来。” 庄宜用镊子夹住棉球沾上碘伏,递给谢轻意,说:“先消毒,再拿针线缝上。” 施言还没挖完心,不乐意让她们缝伤口,可见到谢轻意用碘伏替她清洗伤口,半点不容她拒绝的样子,就由着谢轻意去。她望着哭得眼睛鼻子都红红的谢轻意,问:“谢轻意,你为什么哭啊。在我的记忆里,你好像都不会哭,你怎么啦。何耀骗我说你肚子疼,肚子疼才不是这样的。你怎么了?” 谢轻意说:“待会儿缝好针,你睡一觉,睡醒了,要是还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就告诉你。”她用碘伏擦试完伤口,又在庄宜的指点下,夹住缝伤口的针,去缝合伤口。 施言瞧见谢轻意盯着伤口缝合时的认真模样,再看看自己的伤口,突然明白过来,然后乐了:“你是因为我受伤,难受哭了呀?你在乎我?” 她的脸上漾开了笑容,又往前凑了凑更加靠近谢轻意。 谢轻意夹住针的镊子一歪,戳在了胸骨上,吓得她叫道:“施言,你别动。” 施言的身子往后一仰,大大方方地露出伤口,说:“缝吧,想缝哪缝哪,只要你乐意。” 谢轻意气得直咬牙,眼前阵阵发黑。她扭头对吕花花说:“给她录下来!”这笔账,回头再算。 施言听到要录下来,扭头,对着镜头摆了个美美的造型。她压根儿没有意识到,满脸笑容极妩媚的模样,衬着血淋淋的胸膛和足有十厘米长的伤口,显得有多瘆人。 91 第91章 谢轻意仔细查看过施言的伤口,虽说来回划了好几刀,便几乎都是一条线下来的竖切伤口,并没有横切面伤口。施言所用的折叠刀刀刃宽度超过肋骨间距,在竖着切、又不切开肋骨和胸骨的情况下不可能捅到胸腔里去,因此谢轻意可以断定,看着极其可怕的伤口其实就是点皮肉伤。 她原本慌乱惊惧的心情平复下来,仔仔细细地将翻开的伤口对齐,缝合上。伤口对得齐,缝合的线拉平,松紧适当,留下的伤疤就小,如果伤口缝合得丑,伤口长好,也丑。 十厘米长的口子,缝了三十多针,缝上了。 没用麻药,施言却一点都不觉得疼。这是精神病发作影响到大脑功能导致,所以即使可以确定施言没有生命危险,也需要入院检查治疗。 为了防止施言绷开刚缝合上的伤口,或者伤到自己,谢轻意又让庄宜去拿绳子把施言捆起来。 施言见到拿绳子,立即兴奋上了,问谢轻意:“亲,您是要跟我玩捆绑play吗?我可攻可受,但我更喜欢攻你。我绑你好不好?” 谢轻意呵呵一声,吩咐负责拿手机拍施言的保镖,给换了个专业设备好好拍。不好好睡觉,发疯是吧!回头就等着社死吧你! 庄宜和吕花花一起动手,直接把施言从肩膀到腿,都捆了起来,宛若一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大粽子。 施言发现这捆绑的姿势不太对,又喊:“救命啊,绑架啦,劫财劫色啦——” 然后又喜提堵嘴服务。 谢轻意趁着空中120没到,回到居住的蒙古包收拾了证件、随身带的电脑设备、换洗衣服,迅速安排完接下来的事情。她留了一个副队长带着一支安保小队处理无法带走的马匹和东西,厨师等后勤人员则直接回苏城。她问过叫的是大型直升机,可以十到十二人,除了驾驶员、医护人员外,还可以载五到六人,于是除了她和施言外,还把何耀、吕花花和庄宜也带上了。 没过多久,直升机抵达。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下来,他们又把施言固定在担架上,抬到飞机上。 直升机的噪音特别大,吵得谢轻意一点都不想说话,不过还得需要沟通病情,于是,拿出钢笔和记字本,把施言的大概情况写了下来,递给救援医生看。 医生给施言插上监护仪,见上面显示的数值都在正常范围内,生命体征稳定,又再仔细查看过已经缝合上的伤口,看完谢轻意递过来的本子上的内容,比划了个ok的手势。 飞机抵达医院,直接送往急诊科。 施言胸前的伤口只是经过缝合,没有包扎,为了防止感染之类的,还需要再处理。 包扎需要解开绳子。 何耀和吕花花刚替施言解开绳子,施言便开始挣扎。何耀和吕花花怕弄到她的伤口,又不敢真不管不顾直接把人撂翻,以至于让施言找到机会挣脱一口手,把嘴里塞着的布扯了下来,然后各种国骂脏字宛若机场扫射,无差别攻击,看到谁骂谁,毫无素质可言。 她发病时的力气极大,何耀和吕花花都按不住。 医生看向谢轻意,建议:“要不,打一针?” 谢轻意考虑到镇定剂可能会对大脑产生副作用,并不愿给施言用,但要是施言一直这么躁动,没法治疗,且瞧她这持续亢奋的样子,不打针,根本安静上不来,也无法入睡。她犹豫过后,问清楚医生开哪种镇定剂,确定用一两次对大脑不会造成什么影响,这才同意。 医生开完药,问谢轻意:“你是学医的?” 谢轻意说:“了解过一些。” 这边开了药,那边交钱拿药,打针。一针下去,挣扎不停骂人不休的施言安静了。 医生检查了缝合伤口,夸了下伤口缝得好,这都已经止血了,伤口又缝得整齐,不需要拆开再重新处理,接下来就是消毒裹上纱布,以防感染。 第119章 然后谢轻意又叫了辆120,带着施言转院去精神卫生中心。 精神卫生中心的医生来了解病情,谢轻意简单说明了下情况,便把施言的病历本和以往拍的片子、报告都给了医生,让他慢慢看。毕竟,病历记录可比她说的要详细得多。 正好有空置病房,医生给开了入院单,先把施言收治,再安排检查。 谢轻意作为家属,陪同医护人员一起,带着施言去做完检查,回到病房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 她从施言发病忙到现在,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饿得肚子咕咕叫。 回到病房后,吕花花见缝插针,给她递了瓶水和一块压缩饼干,对她说:“待会儿忙完,我再去看看有什么吃的可以打包回来。” 普通病房,三人间,好在病房有多,在谢轻意的特意要求下,给施言开了间没有人住的病房。 谢轻意没照顾过病人,本来是想吕花花或庄宜来照顾施言,自己去找个酒店住,可心里又挂记着,犹豫过后,决定在医院将就凑合着住一天,到明天再看情况,反正有空置病床可以睡。 半夜,有其它病房的病人突然大喊大叫,把谢轻意吵醒了。 精神病人叫喊过后,传来了喝斥声,之后又是一阵忙乱,然后,叫喊声突然没有了,估计跟施言一样,被一针放倒了。 她坐起身,看向双手固定在身侧的施言,又想起自己住院那时候,为了防止她自残,给她捆得严严实实的,心里极不好受。 在她看来,生病,精神病是最可怕的。 因为脑子坏了,失去正常的自控能力,没了自主能力,尊严体面、社交全都大受影响,甚至连自己的人身权、财产权都无法再得到保障。如果她没有精神病,谢承佑再惦记,借魏林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来翻墙。 以前,施言隐瞒自己的精神病,其实也是出于自保吧。以当初的形势,一旦她有精神病的消息走漏出去,大伯母可保不住她,反而,她们母女俩会一起玩完。毕竟,从法律上来讲,谢承安是施言的养父,一旦施言失去行为能力,谢承安就是她的监护人。可怕不? 谢轻意在无路可走的时候可以找妈妈寻求保护,而施言,她的妈妈需要她去保护。 谢轻意在病床上躺下,侧身面对另一张病床上躺着的施言,怔然失神。 病房里没开灯,只有走廊有灯光照进来,使得病房里显得极昏暗,对于旁边床的施言也只能看出个模糊轮廓。可就是这么看着,让谢轻意又心疼又安心。 就像一个人走夜路会害怕,两个人走夜路能彼此壮胆。 第二天,谢轻意睡到医生来查房,被叫了起来。 医院规定,非病人不能睡病床。夜里没有人的时候偷偷睡一下就睡了,白天人来人往的,再睡就不合适了。 谢轻意昨晚被吵醒,过了两三个小时才又睡着。困。 她留下吕花花陪着施言,让何耀和庄宜陪着她回酒店睡了一觉,到下午睡醒,吃完饭,才去到病房看施言。 她到病房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施言睡醒了,正盘腿坐在床中间,双手的手腕还被绑带固定着。 施言没有理会进来的谢轻意,表面看起来很平静,心里其实已经慌得不行。她醒来时,几个人格就不见了。 四个人格,她不是其中的任何一个。那她是谁? 她有着她们的记忆,包括昨天的事。昨天的事有点断片,但零星的能记着点,记得很疼干挖心的傻逼事,被捆在担架上往飞机上抬,骂人,打针,然后醒来就在这里了。 她知道进来的是谢轻意,她们几个跟谢轻意有一腿,但她跟谢轻意不熟不认识。她知道她们之间的事,但那感觉更像是看陌生人……确切地说是像吃陌生人的瓜。 谢轻意走到施言跟前,低头打量,问:“醒了?还是没醒?” 施言问:“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谢轻意立即明白:“又出新状况了?” 施言侧目:你脑子能不这么好使,行吗? 她说:“考你一下,我有一个朋友,她一共由四个人格组成,突然有天,她的四个人格全不见了,请问,她是谁?” 谢轻意没忍住笑,问:“你的一个朋友?” 施言反问:“不然呢?” 谢轻意拉来椅子,在床边坐下,又从床头柜里拿出施言的背包,从中找出钱包,翻出身份证放在施言的跟前。她又在施言的背包里的化妆袋中找到补妆用的小镜子,左手身份证,右手小镜子,举在施言面前,说:“看看身份证上的照片,看看你的脸,这就是你。” 施言盯着谢轻意打量,问:“她们不见了,你不伤心吗?” 谢轻意说:“小朋友小时候受到欺负,藏起来,后来,她长大了,把欺负她的人都打了回去,她不需要再藏了,她可以长大了;骂人疯批,不用再躲在网上发泄她的不满,可以当面直接骂回去,不用藏了;正常人,其实不正常,她可以不用明明有病还要装正常了;半癫半清醒,也不用在所有人都无计可施时被迫站出来扛事了。” 她指向施言的心口,说:“施言,置之死地而后生。剜心之痛过后,该醒了。你,我,我们都该对过去释怀,然后开启新的人生,不该一直困于过往。” 施言怔然。 她再次去寻找脑海中的人格,明明之前存在感那么强,成天挤来挤去吵来吵去的,一下子全没了,剩下一个全身陌生的自己对着这个半生不熟的世界。 那感觉特像穿越。一个灵魂,穿越到另一个跟自己长相一样的身体里,有着对方的记忆,情感嘛,像隔了一层。 施言的心念微动,扭头看向谢轻意,说:“哎,轻意小朋友,帮个忙呗。” 轻意小朋友?谢轻意挑眉。 施言说:“我比你大七岁,叫你小朋友没问题吧。” 谢轻意懒得跟她在这个问题上瞎扯,说:“你讲吧。” 施言说:“你靠近点。” 谢轻意又凑近。 施言说:“再进一点。” 谢轻意顿时警觉,抬眼打量施言,问:“你想亲我,试试对我有没有感觉?”?施言:“不是,你蛔虫成精呐?” 谢轻意:???你能不能不要形容得这么恶心? 她给施言解开手上的绑带,说:“自己去办出院吧。失陪!”正要从椅子起身,就被施言拿得拽倒在床上。 施言换了个动作,半跪在床上,低头亲在谢轻意的嘴唇上。 她亲了下,又觉不够,再一次亲下去,那熟悉的触感让她着迷,唇齿都似在贪恋谢轻意的味道,于是反复品尝。 撩人的触感从嘴巴一直麻到心底,谢轻意努力定了定神,扭头避开施言的亲吻,略微喘了喘,才挣扎着推开施言起身。她没好气地扫了眼施言,径直往外走去。她走到门口,又驻足回头,告诉她:“快开学了,我要去读书。” 施言笑道:“好啊,等我出院,去学校找你。我记得你该上大三了。” 谢轻意淡淡一笑,不愿告诉施言自己的去处。她招呼上保镖,径直走了。 吕花花出了病房,走出去一段后,问谢轻意:“老板,我们就这样离开,施言小姐那边没关系吧?” 谢轻意说:“她现在需要自己想清楚自己是谁、要做什么、要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这个世界,这就像小动物孵化完成后,自己去破壳接迎新生。外力帮助,对于那些本来就可以靠自己力量破壳的小动物是不需要的。” 她回到酒店,在去办退房产,又打电话向卢教授打咨询,确定施言可以自己应对接下来的情况,这才去办了退房,去机场,买最近一趟航班的机票,没有回苏城,而是去找文兰。 她之前报考本地大学,是因为爷爷年龄大了需要她照顾和保护,她得住在家里守着他。如今爷爷不在了她不用再成天待在家里守着,想换所学校读书。 因为文兰工作的关系,她如果想要出国读书,需要审批走程序,所以需要找文兰。 92 第92章 文兰接到谢轻意的电话,去到她入住的酒店,得知谢轻意的来意,极诧异:“怎么想要出国读书?” 谢轻意说:“换个学校,换个心情,多走走看看。” 文兰问:“有心仪的大学没有?我帮你联系。” 谢轻意说:“你帮我办出国审批手续就成,学校的事我自己安排。” 文兰怔然,心情极为复杂。她弟弟家的孩子读个书,忙得弟弟、弟妹焦头烂额,到轻意这里,全都是轻意自己张罗安排,她确实从来没有管过谢轻意。 谢轻意看时间到饭点了,请文兰吃晚饭。 文兰说:“好,叫上文稷和文愿,一起吃顿饭。” 谢轻意跟她妈妈家的亲戚是一点往来都没有,别说熟不熟的,名字都没听过,于是问:“是什么人?” 文兰极诧异地问道:“你不认识?” 第120章 谢轻意说:“只见过一回小舅舅。” 文兰突然有些狼狈和无颜以对。以谢轻意的记性,就算是小时候见过一面都不会不认识,是她从来没带谢轻意走动过。她回过神来,说道:“文稷是你大表哥,文愿是你表姐,比文稷小了三岁,都是你大舅家的孩子。” 谢轻意只当没看出文兰的情绪,轻轻点点头,说:“行,见见,认识识识。” 如果只是文兰,附近找家本地特色菜餐厅吃一顿就成,有表哥表姐,且他俩都成了家,对象也都在部队,加上还有小朋友,人不少,于是谢轻意找了家高档饭店订了包间。 在等他们到时,文兰问起谢轻意的近况,怎么晒黑了之类的。 谢轻意只说到内蒙草原去散心,讲了点草原上的事,没提施言。 房门推开,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抱着一个三四岁大点的孩子出现在门口。她视线先是落在文兰身上,喊了声:*“二姑。”视线落在谢轻意的脸上迅速打量一番,又在她颈间的伤疤上停顿两秒,眼神微闪,随即又笑得格外亲切地招呼道:“这就是轻意吧。” 谢轻意站起身,微笑着应了声:“表姐好。” 两对夫妻,各带俩小孩,随着他们进来,原本冷清的包间一下子热闹起来。四个小朋友将团团围住文姑婆,你一言我一语,亲近得仿佛他们跟文兰才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而旁边的谢轻意是突然到访的客人。 最小的小朋友来到谢轻意的身边,喊:“姐姐,你好漂亮啊。” 文愿纠正:“叫表姨。” 小朋友又喊了声:“表姨”,自我介绍:“我叫文文,今年四岁,上幼儿园中班了。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谢轻意放软声音说:“我叫谢轻意,你唤我轻意姨姨。” 小朋友唤了声“轻意姨姨”,又夸谢轻意好漂亮,表示自己长大也要像她这么漂亮。 文愿的老公突然问谢轻意:“听说你辍学了?” 除了小孩子还在说话,大人间骤然一静。 谢轻意不动声色地嗯了声。 表姐夫满脸可惜,道:“那可惜了,要是你没生病,靠着姑妈,前途差不了。不过,你放心,将来有我们几个,没谁能欺负得了你。” 表情管理不太到位,小心思藏都藏不住。 文稷十二分看不上这妹夫,当场怼了句:“用得着你。”扭头去跟谢轻意说话,岔开了话题。 谢轻意笑笑,扫了眼文兰。亲妈那脸色哟,差点都绷不住了,好难堪的。 文愿不乐意哥哥下了老公的面子,说:“手里只有点钱有什么用,这还是得有人有关系。轻意没了前途,将来我们几个起来也是一样的。” 这是连掩饰都不知道掩饰下,装都不装的。 文兰的脸色一下子黑了。 谢轻意端起杯子喝茶,看戏。 文稷扫了眼两个憨批,气得腮帮子疼。他岔开话题,去跟谢轻意主动攀谈,打圆场。 谢轻意懒得搭理那俩,跟大表哥和表嫂聊了些家常,问了问文家的基本情况,有些什么人,都是干嘛的。 表姐夫听到谢轻意居然连家里有几口人都要打听,问:“你连姑妈有几个兄弟姐妹都不知道吗?那就是你不对了。” 文稷说道:“你喝茶吧。”别说话了。 他站起身,先给文兰续了茶,又再给谢轻意空了的茶杯斟上茶,再把文愿两口子的杯子添上茶,告诉谢轻意:“他俩是念军校的时候谈上的,本来爸妈不同意,但两人感情好,只能由着他们去,不过,瞧着婚后感情还成。”越来越傻逼,两个傻逼凑一块儿了。 可亲妹妹妹夫,不好说。如果是私底下,文稷真想问一句,你们一边靠着姑妈谋前程,一边当着姑妈的面对着她的亲生女儿骑脸输出,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出息很长脸啊。 谢轻意应付着吃了顿饭,觉得大表哥相处起来还行,另外两个吧,反正没往来,无所谓。她买单的时候,发现表嫂已经在用餐到一半的时候就偷出去买完了。文兰面上看不出多少情绪,但谢轻意知道,表姐和表姐夫的态度戳到她的肺管子了。 不过,她一个外人,又不跟他们打交道往来,懒得去管他们的事。 她在酒店住了一夜,搭乘第二天的航班回苏城。 要出国,需要张罗的事情挺多。谢家大宅得安排人守,依然是秦叔守家,再加上两个新提拔起来的副管家打下手。有什么事情,秦叔跟她电话或微信联系就成。 她入学的事情交给郁容去办。 国内读大学看高考成绩,大家统一参加高考,达到录取分数线就可以了。她想读的那所学校,就算全部成绩满分也远远不够,还得看综合素质要求,其中一项是捐钱,捐的钱越多,被录取的概率越高,再就是推荐信的份量、求学者的领导能力和家庭的社会地位等。她是近两个月才想起去读书的,看学习成绩就免了,那学校不认可国内的考试成绩,她得拿钱和堆社会资源就读。 她要考虑的是安保问题。住宅那边,得先安排人提前过去把所有的安保设备都更换上最新最好的,随行安保人员得安排好。那边不禁枪,所以,安保方面还是把枪支威胁也得安排上,保镖们都得针对枪支袭击的防卫培训。何耀、吕花花他们是一定要带上的,得抓紧给他们办出国手续,走商务签。 忙忙碌碌的,转眼到了九月,开学了。郁容那边已经跟学校联系好,谢轻意还在国内等她出国所需的审批文件,钞能力加上郁容的运作,进行了线上入学面试,然后再由郁容替她代办入学手续。 又等了几天,文兰那边的审批也下来了,谢轻意该安排的也都安排完,带上保镖、随从、行李,去上学。 去往机场的路上,谢轻意想起这些天一直没有施言的消息,犹豫过后,打了个电话给施言。 电话很快接通,施言轻快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哟,轻意小朋友,你终于舍得给我打电话啦。” 谢轻意懒得吐槽施言的称呼,问:“你什么时候出的院?” 施言说:“你走后第二天。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跟你联系?” 谢轻意说:“倒也没有。” 施言轻笑出声,说:“既然你给我打电话,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诚心诚意地解释下。虽然有以前几个人格的记忆,但需要适应自己的新身份,就是那种,我是我,我又不是我,我得重新认识我、明确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目对应对这个社会和周围的人际关系,就像一团重新塑造的泥塑,要把它弄新捏造完成,需要一点点时间。” 谢轻意“嗯”了声。 施言又说:“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不会只是关心我吧?” 谢轻意说:“要去上学了。” 施言“嗯”了声,说:“听你说过。哎,不对啊,已经开学了,什么叫要去?你还没去学校?出什么事了吗?” 谢轻意说:“去国外读书,昨天审批手续才到,今天走。” 施言问:“你现在在哪?” 谢轻意说:“去机场的路上。” 施言又问:“你几点的飞机?” 谢轻意笑问:“怎么?想来送机啊?” 施言“嗯”了声,电话那边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随即施言报出航班号和预计起飞时间,问:“是这趟吗?” 谢轻意:“嗯”了声。 施言又问出学校名,问:“对吗?” 谢轻意微惊,问:“你怎么知道?” 施言说:“你昨天才拿到的出国审批文件,之前一直在内蒙,没去参加考试,显然是临时起意,拿钱买的入学资格,既然是拿钱买,当然是上no.1了。” 谢轻意“嗯哼”了声,挂了电话。 她到机场,刚办完托运,正准备去过安检,一转身,便看到施言站在身后。 施言换了发型,原本的微卷长发拉直了,浅色系的西服长裤,干净利落,笑笑地看着谢轻意,“啧”了声,道:“真效率啊。” 谢轻意抬眼看向施言,整个人更显明媚张扬,比外面的阳光还要晃人眼。她“嗯”了声,往安检方向走去。 施言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张叠起来的a4纸交给谢轻意。 谢轻意接过,展开,就见上面写着两个地址,几个人名和对应的联系方式。两个地址,一个是朱雀会的据点,一个是施言的住址,人名则不太熟。她问:“这几个人是做什么的?” 施言拿出一个刻有朱雀图腾的火红色会徽塞进谢轻意的手里:“我妈住院了,我得等到她出院情况稳定了才能出远门。你要是什么事,拿着手里的朱雀会徽联系他们,这是我的会长会徽。” 她又把这几人是干嘛的,一一告诉给谢轻意。 谢轻意本来不想联系他们的,但听说其中一个是武器贩子,心念一动,问:“有些什么武器?” 施言把有些什么武器告诉了谢轻意,说:“还可以协助办理持枪证,付辛苦费就成。”她见到谢轻意的眼睛都亮了,笑出了声。就知道安保、枪械方面的,能点在谢轻意的心坎上。 第121章 谢轻意大大方方地叠好纸,揣进衣服口袋里。她说:“谢了。” 施言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谢轻意轻哧一声,加快步子往前走。 施言也加快两步,拉住谢轻意的手,变戏法似的摸出一只精美嵌宝石的手镯套在谢轻意的手腕上:“虽然没有你之前的名贵,但……”她晃了晃自己左手手腕上的那只,“一对的。” 谢轻意问:“拜把子的信物?” 施言说:“我想拜天地。” 谢轻意将自己另一只手上的凤凰黄金手镯摘下来,戴在施言的手上:“不占你便宜。”又特意强调句:“拜把子的。” 施言笑了笑,突然想抱抱她。 她刚抬起手,还没迈出步子,谢轻意便觉察到她的意图,退后两步避开。 施言只得收回手,极感慨:“你可真是越跑越远。” 原本亲密无间的两人,一次转身,便成了可触不可及。哪怕谢轻意跟她吵、恨她、怨她,至少说明在乎、在意,可谢轻意不吵也不闹,默默地把她拉黑,远离,如今谢轻意却已然朝着她自己的路出发,如果不是她找来,她俩甚至可能再无交集。 谢大小姐出国读书,会老实待在学校才怪。以她的记忆力和头脑,就算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都照样能顺利毕业。好几年时间只用来读书,简直配不上她谢貔貅的外号。就算哪天她去学校找谢轻意,谢轻意未必在。 施言怕去到学校,找不到谢轻意,于是叮嘱道:“别再拉黑我,随时联系。” 谢轻意说:“再说吧。”要是惹到她不高兴,当然要拉黑了。 两人朝着安检口去。 施言希望时间能再长一些,走得再慢一些,但还是到了安检口。 谢轻意挥挥手,径直带着保镖随从进入vip通道,连头都没回一下。她对于国外的生活还是蛮期待的,例如可以合法持枪,例如可以去靶场练习射击,去允许狩猎的地方打猎,还有好多国内不能做的生意买卖都可以做,例如土地、矿产、帮会社团。 她过了安检,便联系了郁容和甘龙。 93 第93章 一身正装的郁容带着两个弟弟郁盛、郁兴,以及随从人员抵达机场,来到到达厅外,等待接机。 郁兴轻轻捅了捅郁盛的腰,小声问:“哥,到底接谁啊,这么大阵仗……”他又朝身后示意了下,各子集团、分公司的核心人物都来了好几个,全是他姐的铁杆心腹。 郁盛哪知道啊,问了,大姐连丝口风都没透露。 郁容看了眼时间,估计谢轻意快出来了,于是扭头对他俩小声说:“带你俩来混个脸熟,看能不能把你俩弄进董事会。” 郁盛和郁兴闻言皆是神情一凛。 董事会十五个席位全满,有人进,就得有人出。郁家在董事会占下三个席位,他俩要是想进,得把二姑和三叔挤出去。 郁兴觉得有点离谱,悄声问:“我俩能干过二姑和三叔?”那两人是多少年的经营,大姐差点让那俩撬走董事长的位置,还是大老板力保才坐稳的。 郁容低声说:“他们的年龄大了,该退休了,下一代总得有人接班。”老板年轻的好处就是年轻人的机会多,该退休的,可以退休腾位置了。他们仨撬不动那两姐弟,大老板想换人,还是容易的。从大老板用袁悠悠当ceo就可以看出,她很愿意提拔培养年轻人。 郁盛和郁兴立即明白,应该是大老板派人来了。级别比秦秘书还高?要不然哪能让他们一起出来。 来的是谁,待会儿见到就知道了。 他们站了没多久,前面又来了几个衣着考究的华人,他们身后跟着一群西装革履的保镖,有些保镖还配了枪,看起来极有排场。 郁盛眼尖,一眼认出对方,上前两步,凑到郁容跟前,小声说:“姐,五湖会的。” 五湖会的会长甘琳带着大儿子甘龙来到到达厅的出口处,他俩的身后还跟着五湖会的白扇子和两个副会长。这么大阵仗,显然有点名堂。 郁容走过去,笑得极为热络,唤了声:“甘姨。” 甘琳见到郁容姐弟也在,笑着问道:“也来接机?” 郁容笑着应了声:“是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甘姨。”对方这阵仗,显然来的人极重要,她也得接待谢轻意,于是说:“甘姨您忙,我改日再登门拜会。” 甘琳笑着点点头,示意郁容忙去吧。 郁容朝甘琳点点头,回到原来站的位置,跟甘琳一行保持十几米远。 他们等了约有半个多小时,出站的华人多了起来,又过了约有二十多分钟,一个穿着宽松休闲服长得极好看的年轻女子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她的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个穿着西服正装的年轻保镖。在她的周围分散着一群衣着普通年龄约在二三十岁之间的年轻男子。他们每人都拖着大行李箱,看似休闲从容,却不动声色地把周围的人都与年轻女子隔开。 郁容的目光一扫,仅她看到的保镖都有十几人之多。她扭头对两个弟弟和身后的人说了句:“来了。” 她刚上前,旁边的甘琳率先到了谢轻意的跟前。 甘琳笑盈盈地对谢轻意说道:“一转眼长这么大了。还认识我吗?” 谢轻意笑着唤了声:“甘姨。”又朝甘龙点点头,再抬起手对郁容打了声招呼。 甘琳有些意外:“容容也是来接轻意的?” 郁容诧异地问道:“甘姨也是?”谢家跟五湖会也有往来?瞧这阵仗,显然谢轻意在五湖会的地位极高。她心下凛然,暗道:“不是吧?” 五湖会建立于1942年,那时候谢老爷子还在跑江湖混饭…… 郁容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当初谢老爷子流落街头,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积攒出大量财富,能够在战乱之地遍地匪徒的地方干大买卖,没点势力可不行。后来建国,清理匪徒帮派,好多都外逃了。五湖会的骨干撤走,要是有钱有枪有底子,自然不用像底层帮派那样混迹街头。 郁容是真让谢轻意的底子给惊到和吓到了。要知道在改革开放前,国内外的消息可不算通畅,五湖会居然没散,也还愿听谢家的,可见谢老爷子是真有些东西在的。 甘琳知道郁家的底细。当初郁森刚出来立足时,就是带着老爷子的信来找的她爸,五湖会当初没少在底下支援。只不过谢家在继承人上出了岔子,老爷子防儿孙,做了不少布置手段。 一行人稍作寒暄,出了到达大厅,径直上车。 甘龙已经按照谢轻意的吩咐提前先排好车子,谢轻意的、保镖的都有。他在到了车子旁,便把钥匙交给了谢轻意。 谢轻意坐上自己的车,何耀开车,前后跟着的还是自己保镖的车子,朝着住处去。 她的住处离学校有二十多分钟的车程,不算近,但胜在地方大、房间多,能安排得下随从人员。 郁容、郁盛、郁兴上了同一辆车。 郁盛和郁兴惊得够呛。 郁盛问:“姐,五湖会跟谢家……” 郁容说:“不该打听的少打听。”她心里却在琢磨,谢轻意把他们叫到一块儿要干嘛!这祖宗的搞事能力,她看着都害怕。亲爹无期!陆谅的钱,涉及那么大的组织,这祖宗抱着要出来读书的打算,居然敢劫他们的钱,哦,最后戚丰泉背了锅。 郁容为了自己的性命,打死都不敢把这事往外露透一个字儿。 她想起一件事,如果五湖会是谢老爷子创立的,谢家现在还能说了算,那么,当初匿名群里,必然有一个是甘龙。 “谁最变态呀我最变态”擅长电子领域,跟五湖会的业务不太符合,“猥琐不分上下”能拿到戚丰泉的人下迷烟的证据,还堵了戚丰泉的人,当时那么多帮派一起动,确实有五湖会的踪影在。 谢轻意坐上车,就收到施言发来的短信。 施言:到地儿了吗? 谢轻意拍了张街景发给施言。 没超过十秒钟,施言发了张美美的自拍照给谢轻意。 施言:我比街景好看。 谢轻意:呵。 她的嘴角浮起浅浅的笑容,心道:“臭美。”不过,确实比街景好看。 施言是在隔壁的理工大学读的书,在这边生活了好几年,朱雀会也是在这里建起来的,对周围的情况可谓是了若指掌。 她按照谢轻意的喜好习惯推荐了一些吃饭、购物、逛街消遣的地方。 谢轻意:担心我照顾不好自己呀。 施言:分享点经验而已。 谢轻意:哦。 施言:你在那边悠着点,国内的帮派民间组织什么的都被扫荡光了,那边的帮会组织,随便拉出来一个都能追溯到上世纪、上上世纪,不好惹的。 谢轻意:细说。 施言把当地比较活跃的帮会组织告诉了谢轻意,本地的、其他国家过来的,还有华人的都告诉了她。 第122章 谢轻意见施言提到五湖会,又问:五湖会什么情况? 施言:接触不多,但他们家的枪械卖得好。 谢轻意便明白,朱雀会的枪械是在五湖会买的。 她打字:推荐下呗。 施言把五湖会开的枪械铺子的地址发给了谢轻意。 谢轻意回她一个字:呵。 施言回她:呵个鸡毛,你悠着点。店铺里的枪够你玩了,私下的那些,不许沾。 谢轻意:哦。 施言发了一个震惊表情,打字:这么乖? 谢轻意:我是守法公民。 施言:呵。 谢轻意收起手机。 过了两分钟,施言又发来消息:好好读书,不许浪! 谢轻意回她一个字:呵。 她又再回道:你管我! 施言发来一个破口大骂的骂人表情。 谢轻意莞尔。她笑笑地收起了手机,又拍了张车外的景象发给文兰,告诉她:到了。 文兰回了一个字:好。 谢轻意便觉得吧,跟亲妈是真没话说。 过了几分钟,她又收到文兰发来的消息:轻意,需要什么,直接跟妈妈讲。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发现自己是一个很失职的母亲,真如你所说,是个纯血傻逼。对不起。 谢轻意:这么多天过去,还在为上次吃饭的事闹心? 文兰:有点堵。 谢轻意:文稷表哥挺好的。 至少是个拎得清的。另外两个,不值得投资。 文兰:嗯。 谢轻意:别再想了,我的路,你们安排不了。我接爷爷的班,你们的路不适合我,接不了你们的班。 文兰那边反复显示正在输入,但一直没有消息发过来。 谢轻意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回了她一句:别纠结了。我先忙了,空了再联系。 文兰发了个字:好。 终于没有正在输入显示了。 谢轻意又拍了张街景,发朋友圈:全新的开始,出发! 她的上一条朋友圈,还是骂父母纯血傻逼,就两条朋友圈。 施言刚忙完,正准备收拾收拾,去医院看望妈妈,瞥见手机消息提示,再一看,谢轻意发了朋友圈,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点进去,真是谢轻意发的。 这要是别人可能就是随手记录点什么,谢轻意发朋友圈……呵! 施言立即给谢轻意发了条消息:你不是去读书的吗? 简直要疯了!这刚出去就搞事。 那是全新的开始,出发吗,那是发定位,向别人喊:我在这儿! 94 第94章 车子开了四十多分钟,抵达住处。 整个房子占地一万四千多平方尺,现代风,美式装修。从大门进来是一片硬化地,能停十几辆车子。地面建筑两层,地下建筑一层,一楼客厅、餐厅、书房,配有两间带独立洗手间衣帽间的大卧,楼上五间带独立洗漱间的卧室、家庭影院、台球厅等休闲场所。地下有储藏室、射击练习室等地方,后院有一个大泳池、草皮和一些景观树。 这对住习惯大宅的谢轻意来说,有点小,没有家政后勤人员的住所。房间里的双人大床全部改成上下铺架子床,整个豪华屋子瞬间秒变员工宿舍。七间卧室,谢轻意留了自己一个主卧,一个客卧,管家和女保镖住一个卧室,另外四个卧室全部用来安置男保镖。厨师、扫洒采买等人员,只能选择通勤,给他们配了车子,在附近另外给他们安排住处。 秦管家得留在苏城替她看守老宅,没法带出来,她挖了一个新管家过来,今年三十七岁,叫白梨。 白梨的父母为了追生儿子,女儿生太多养不起,卖给了人贩子。买家虐待她,有回都快给打死了,白老鬼休假,正好遇到,就给救走了。后来,她改姓白,跟着白老鬼学本事,接了他的班。白老鬼病逝后,她厌倦了刀口舔血的日子,蒙生退意。谢轻意便把她挖过来当管家用。反正在这个临时住处,要管的事少,但危险指数直线上升,有个死人堆里滚出来的管家,谢轻意心里得劲。 谢轻意下车,便看到一个格外妖娆的女人坐在客厅翘着腿喝咖啡,目光落在她身上打量一番后,才放下咖啡,慢腾腾地起身过来,凑近问:“祖宗?” 郁盛和郁兴听到这称呼,齐齐扭头看向她俩:这是什么称呼? 谢轻意颔首,说:“是呀。” 白梨震惊了:“你这么年轻啊,有二十吗?那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几岁?” 谢轻意微微一笑:“十五。” 白梨瞠目结舌地把谢轻意从头看到脚,直懵比。谢轻意深居简出,加上她父母职业的关系,她的身份信息经过保密处理,能查到的消息实在有限,都是关于她的事传到外面,才能知道一些。在此之前,她连谢轻意的照片都没见过,是真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小。十几岁的孩子行事能有那么缜密?还是身后另有高人? 谢轻意向众人介绍:“白梨,这座宅子的管家。” 五湖会的几人听到白梨的名字,也把她从头打量到脚:她不是死了吗? 白梨的目光从郁容三姐弟、五湖会以及谢轻意的身上扫过,对于他们的到来,半点都不意外。 郁容瞧见五湖会见到白梨的神情反应,便知道白梨估计不是一般人。 甘琳笑道:“一年多没你的音讯,都以为你出了意外,没想到居然摇身一变,成了白管家。” 白梨微微一笑:“甘会长,幸会幸会。” 甘琳问:“白老前辈还好吗?” 白梨说:“过世两年了。” 甘琳微微点头,没再说什么。白梨能来给谢轻意当管家,显然谢老爷子把整个家底都交到了谢轻意手里。 白老前辈?谢轻意觉得这称呼有点意思。这里面有她不知道的事儿啊。她对众人说:“你们坐会儿,我去换身衣服。” 径直去往主卧。 保镖们把她的行李送去主卧,生活助理也跟进去。吕花花和庄宜负责检查主卧的安保,何耀派了一个副队长带着两个擅长电子领域的保镖去检查宅子的其他地方。 一群人去往客厅。 白梨招呼谢家提前安排过来的家政人员给他们上茶。当管家嘛,入职培训还是有的,但小半个月培训下来,跟没培训的差别不大,他们凑合着吧。 她让家政人员给上了茶,自己继续坐回去喝咖啡,之前是看草皮、泳池,这会儿改成看那群到处检查屋子安保的保镖了。 郁盛和郁兴两兄弟刚要坐下,就听到自家姐姐清了清嗓子,扭头一看,便见到五湖会的人全都双手交叠在身前,站得端端正正的,自家大姐也在沙发前站着,没有落座,赶紧跟着起身。 兄弟俩的眼神交汇:这“祖宗”到底是什么人? 敢把所有人谅在这里,大家还只能站着等的,想来,也只有大老板了。 兄弟俩瞥了眼旁边眼观鼻、鼻观心的五湖会众人,站得比他们还要恭敬。如果来的是大老板,姐姐想把他俩弄进董事会,八字还真有一撇了。 谢轻意泡在浴缸里,也在琢磨。甘琳居然会称呼白老鬼为白老前辈。帮会的人,最讲究论资排辈,能让甘琳称呼一声老前辈的,必然是跟她父亲的同辈人物,且是身份地位相当的。白梨认识甘琳,从态度看也没太把人当回事,显然,有点来头。 谢轻意喊了声:“庄宜。” 庄宜推开虚掩的浴室门,喊了声:“老板。” 谢轻意说:“把白管家请来。” 庄宜应下,下楼,去把白梨请到卧室。 白梨跟着庄宜来到浴室外,从半开的门缝瞄了眼,见到谢轻意正泡在浴缸里,正想偷瞄两眼,就听到谢轻意喊:“进来。” 她一愣,问:“进去?不是,你在洗澡哎。” 谢轻意说:“又没让你陪我一起洗。你进来,背对着我就成。” 白梨又瞄了眼谢轻意,从她胳膊上的肌肉就可以确定,这是个没练过的。她到了浴缸跟前,背对谢轻意。 前面就是镜子,能把浴缸的情况照得一清二楚。谢轻意想要偷袭,有点困难。她又朝浴缸里瞄去,水波涌动,什么都看不清。 谢轻意又把自己的眼线网络在脑子里过了遍。 她接触眼线的时候,是十三岁那会儿,爷爷手把手教她安排布线,等到十五岁的时候,开始自己接触眼线,第一个接触的就是白老鬼。白老鬼说他退休了,让她找白梨。爷爷说是老交情,可靠。盯人、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活,白梨都接的,但谢轻意只有盯梢的活计安排。之后,陆陆续续的,爷爷又介绍了十几个眼线给她,但老一辈的逐渐退休,剩下有后人接班的只有仨,白梨是其中之一。时代发展下,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眼线网络也在不断革新,像唐逸这种都是她后来新招的。 白梨站了好一会儿,没听到谢轻意说话,问:“老板,你叫我进来,不会是让我听你泡澡吧?” 第123章 谢轻意问:“白老鬼以前跟我爷爷混?” 白梨说:“不然呢?你不就是你爷爷介绍给我爸,再然后我俩才联系上的嘛。” 谢轻意:“……”这么一说,你还比我大一辈。谢轻意当习惯了老板,不想当小辈,果断把这念头抛到脑后。她问:“那你……哦,改行了,当管家了。你怎么想的啊,居然愿意来给我当管家。” 白梨说:“我们认识八年,你没让我干过沾人命的活。我突然失联,你以为我出事了,启用了应急联络通讯,安排了接应的人。后来我去确认过,不是陷阱。我跟你说我在东南亚一带活动,你不确定我在哪里出的事,所以安排了十几个接应点,只要我能到任何一个接应点,你安排的人都能护着我撤离。” 谢轻意的眼线网络铺得大,联系当地眼线留意一下,要是有人找去,对上接头暗号,他们能挣笔外快,她能捞白梨一把又不费什么事,举手之劳。白梨不去,她就是打个红包托对方留意下的事,用不了几个钱。 她问:“你不止在东南亚一带活动吧?” 白梨说:“五湖会的单子也接。我爸跟甘老会长是拜把兄弟。以前甘老会长他们负责打地盘、拓展业务,我爸他们则负责打探消息盯梢以及干些不能露面的脏活。那时候乱嘛,都是打打杀杀拼拳头。到甘琳接任时已经没那么乱了,不过,有些地区就……” 她回头,给了谢轻意一个你懂的眼神。 谢轻意可是知道,有些地方,真就是打死了人,往河里一扔,然后,尸体顺着河岸飘到我国境内的。前些年,还闹出个超级大案引来国家重拳出击,后来还把那事拍成过电影。 谢轻意趴在浴缸边,好奇地问:“你真不是遇到事儿了?”白梨的业务范围这么广,显然不是一个人能跑得过来的,怎么着也是个眼线头子吧,甚至可能还带些别的沾血的业务。这么一个人,跑来给她当管家,离谱! 白梨回头看了眼谢轻意。 谢轻意抬起头看着她,一副不得到答案不罢休的样子。 白梨只得说:“钱不好挣,你给钱大方。” 谢轻意“嗯?”了声,问:“钱不好挣?你?不好挣?钱?” 白梨说:“五湖会有自己的消息渠道,除了他们生意范围接触不到的地方,都不再找我们,基本上一年也接不了一桩他们的活。其他地方零星的接点小活吧,有些干得恶心,有些活丧良心,接不下手,这不……你派的活好干,钱又多,结账利索还不会下黑手。” 谢轻意信她才怪。她说:“行吧,回头把你的老底都给交待出来,有多少人,名单,都给我。” 白梨说:“我就挣个当管家的钱。你这要求有点过分吧。” 谢轻意说:“当管家才能挣几个钱,我给你投资。”她把当初拉拢唐逸的投资方案,用在了白梨的身上。 白梨没有立即应,只说:“我考虑考虑。” 谢轻意不着急,说:“慢慢考虑。”显然,这个来当管家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新旧交替,总得来探探路,是继续跟着混,还是自立门户,得看情况再说。外面五湖会的,差不多也是这情况。她只联系了甘龙接机,结果从会长到白扇子、副会长,都来了。那是为了隆重对待接机来的么?那是来探她底细的。她要是镇不住他们,往后五湖会就该姓甘了。 95 第95章 甘琳二十七岁接任五湖会会长,到现在已经有三十一年。 随着老一辈渐渐离世,新一辈成长起来,年轻一代知道五湖会跟谢家关系的都已经不多,而甘琳趁着这些年谢家困于内斗继承人断层,无力掌管外面的产业,把充当军师的白扇子、两个副会长,以及五个堂主都换成了她的人。 这些年,五湖会每年*都会把投资分红打到她的海外账户里,她有什么事,联系甘琳和甘龙,他们也都会办,态度上是一点挑剔都没有,但近二十年的新投资项目把谢家撇出去了,以前置下的一些产业通过人为操控进行亏损、变卖,易了主。五湖会的实力、产业在迅速扩张壮大,但谢家在五湖会的产业和分红在逐年减少,到现在几乎已经没什么影响力,说句不客气的话,他们已经把谢家架空了,哪天想说不认就能不认。 老先生曾经跟她讲个一个故事,以前旧上海有一个帮会大享,随着局势变换,没落了。他在得势的时候,借过很多钱给别人,临终前把借条都烧了,再三告诫儿孙们,再穷再落魄也不要去讨债。 帮会大享的后人没有讨债的实力,去了,很可能要钱不成反而把自己赔进去。 谢轻意才不会去讨债,她只会考虑:要不要干他们,以及怎么干他们。 老先生是五湖会的创始人,是他拉着当初流浪大街的孤儿组建起来的。五湖会的那些元老们的本事,大多都是老先生教的。老一辈过世,下一辈不认了,没关系,当初老先生决定把五湖会迁往海外时,做了牵制部署。道理很简单,分散投资,互相牵制,谁不听话,拉着其它投资,干它! 如果五湖会不是她的,那它就是块超级大肥肉。 她对它知根知底,握有它的原始本钱,又安插有接应内线,她来做操盘手,再拉几伙人过来,内外夹击,直接将它切割吞了,五湖会成为过去式,钱和产业到手,还能顺便把当年涉及打打杀杀的帮会经历摘得干干净净,是笔相当划算的买卖。 谢轻意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换了身宽松的休闲服,出了卧室,从二楼俯视往下,便见一群人规规矩矩地站在客厅。 甘琳让谢轻意晾在客厅,一站就是四十多分钟。她穿着高跟鞋,站得脚都疼了,活到这把岁数,还没让人如此对待过,偏还得忍着。 谢家子孙都在国内发展,从政、从商、从军的都有,几个出息的都在部队,海外的资产都是交给别人打理,每隔半年、一年回去报次账,或者派人出来查账。碍于谢家的势头,她一直敬着他们几分,每年的孝敬供奉都没断过。 后来,谢老爷子年岁渐大,连底下的儿孙们都弹压不住,从谢老大上蹿下动闹出来的一系列动静来看,谢家第二代的势头也就那样了,再然后谢老爷子扶持谢轻意跟谢承安斗得死去活来,谢家肉眼可见地走向没落,她自然也就不乐意再搭理,只让甘龙维系着一点往来,就等谢老爷子过世,将谢家的事翻篇,却没想到竟然杀出个谢轻意。 这就是个杀疯了的疯批。 偏偏谢轻意隐藏得极深,戚丰泉的事,多少人查她,都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她曾试图从甘龙与谢轻意联系的加密软件入手,只隐约窥见一二谢轻意的缜密谨慎,旁的,一无所获。如今谢轻意突然出国,让她不得不想,谢轻意是不是料理完谢家,要对五湖会下手了。 或许,已经开始出手了? 甘琳思量间,听到徐徐缓缓的脚步声从卧室到了二楼的走廊,稍作停顿后,又沿着楼梯一路下来,然后,坐到了客厅主位上。 她低着头,态度恭敬谦卑,全当自己是个听命行事的听话马仔。 她以为谢轻意会来几句客套话把晾他们这么久的事糊过去,给双方个台阶下,结果,谢大小姐轻描淡写地来了句:“坐吧。” 甘琳低敛的眼眸中迸出凛冽的冷意,又迅速压了下去。实在是,过于张狂!就算是谢伯儒来了,都得客气几句。不过,年轻人嘛,理解。她当初上位的时候,比谢轻意还张狂。 不张狂,怎么压得住那些老辈人物? 倒是一转眼,她也成老辈人物了。 甘琳不由在想:要不然来个一不做二不休? 上一个对谢轻意这么干的是谢承佑,结果势力被连根铲了,蹲了个无期。她要是对谢轻意下手,搞不好自己先折了。 五湖会的人没坐,全都看着甘琳。 郁盛、郁兴见到五湖会的没动,便去瞧自家姐的反应,便见自家大姐已经坐下了,也跟着坐下。两人把手放在膝盖上,坐得极端正,宛若练习坐姿的小学生。 谢轻意笑笑地扫了眼还站着的甘琳,又扫了眼去瞧甘琳神情反应的五湖会众人,下巴朝着郁盛和郁兴方向点了下,问郁容:“你的两个弟弟?” 郁容开门见山:“我二姑、三叔年龄大了,该退休了。我带他俩来刷个脸,老板,你把他俩当牛马使就成。” 谢轻意乐了,说:“袁悠悠好歹还送了斤茶叶。” 郁容可是知道,袁悠悠提了斤茶叶去见老板,回头就得了老板的话,硬是在他们干那几家的当头,从陈家撕走了八个多亿的资产,按照老板一向的分钱惯例,袁悠悠能分走三成。一斤茶叶,换两亿多的家当。 她对谢轻意说:“我这没茶叶,只有两头牛马。”亲的! 谢轻意说:“你二姑、三叔这些年兢兢业业干得挺好的,还能再干一些年。你给他俩安排点得力的人手,教一教他俩,回头我另有活计安排。” 第124章 她起身,去找来纸笔,在旁边的吧台上写下两串数字,将纸折叠起来,递给郁容。 郁容双手接过谢轻意递来的纸,问:“留饭不?” 谢轻意说:“忙,没空招待。” 郁容说:“那老板您忙。”又对甘琳道了声:“甘姨,我们先走了。” 甘琳点点头,道:“回聊。” 郁容带着两个弟弟,上了车,驶出谢轻意的宅子。 郁容把谢轻意给的纸条展开,是两个数字密钥。她伸出手:“你俩的手机给我。” 兄弟俩二话不说,取出手机,解锁后递给郁容。 郁容看了眼通讯录和联络软件,是常用手机。她拿出自己的手机,切进加密的幽灵软件界面,通过手机面对面传输功能,连接上以后,输入密钥,下载安装。 郁盛在旁边见到,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郁容说:“通讯软件,只能跟老板联系,所有聊天内容在显示已读后只保留一分钟,之后会全部清除。如果老板有需要,会拉匿名群聊,你们先给自己起几个备有马甲名。加进匿名群聊前,会让你们选择用哪个备用马甲名。老板的名字是叫我祖宗,别用这个。” 不到一分钟就下载安装完成,郁容把手机递给两个弟弟,又把纸条一分为二,每张纸条上一个密钥。她说:“这是密钥,下载安装以及每次打开软件都需要输入密钥。” 她说话间,把郁盛的软件关了。 郁盛在手机里来回找,软件的影子都没看到。他在已经安装的软件里挨个查找,也没有找到。 郁容告诉他:“直接输入密钥号查找。” 郁盛在查找软件里输出密钥号以后,软件直接跳了出来,非常简单原始的聊天软件界面,联系人栏就一个人“叫我祖宗”,点开以后,对方连个头像都没有,也看不出是在线还是离线,聊天界面功能简单到连个表情包都没有,但有转账和账户余额界面。他点进账户余额,下面还有一项是绑定网络虚拟币的连接口。 他问郁容:“这是?” 郁容告诉他:“找个查不到来历方便操作的账号绑定,收钱转账的时候再绑,收完钱或转完账一分钟后,或者是退出系统,便会解绑账号。” 郁盛惊了,悄声问:“你们是在干见不得人的勾当吗?” 郁容呵了声,心说:“确实有点。” 郁兴研究了下这款软件,问:“那要是别人拿着我的手机和密钥,伪装成我联系老板,岂不是很容易?” 郁容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说:“我是你的担保人,你要是敢把手机和密钥交给别人,不等老板收拾你,我先把你超渡了,往后每年给你过冥诞。” 郁兴凛然,应了声:“知道了。”他把密钥记牢,然后,将纸条卷成团,塞进嘴里,哽着脖子咽到了肚子里。 郁盛见状,心说:“不至于。用火烧了就成……”然后就见到自家老姐目光凉凉地看过来。他记牢密钥,撕碎纸条,在亲姐的威逼目光中,将碎纸塞进嘴里,咽了下去。 郁容说:“等消息吧,会给你们派活的。”她回头朝谢家大宅的方向看了眼。 郁盛来回研究完通讯软件,收起手机,对郁容说:“姐……”他抬手比划了个五字,又指了指谢轻意的宅子方向,说:“好像有点不对付。” 郁容轻轻点头,便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至于老板会不会跟五湖会斗起来,她一点都不担心。不斗,她背靠大树好乘凉。斗起来,跟着老板吃肉喝汤呗。“猥琐不分上下”是甘龙,“谁最变态呀我最变态”又是什么人呢? 谢轻意在郁容姐弟走后,对除了眼神有点没藏住露了点情绪,神情一切如常的甘琳说:“算起来,我上次见甘姨,是在七岁那会儿,一转眼,十几年没见了。” 她记事早,一两岁时候的事情都记得。对甘琳的印象是冬天过年那会儿,以及盛夏的时候都会来,持续两三年后,就只在过年的时候来了,又过了三年,就再没来过了。 那时候,家里可闹腾了。特别是年节时候一大家子齐聚,没少让人看笑话。从海外回来走动的人,也逐渐变少。谢承安那头猪眼高于顶,压根儿没管这些来拜访老爷子的故友是什么来头,干什么的,一副看不上眼的样子,目光就盯着他爹妈的院子,让给他腾地儿。 有一回,她在院子里玩,老先生跟谢老六在下棋。谢老六说:“五湖会怕是会丢,要不,我……” 爷爷凉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落下一子:“等我死了再说。” 谢老六坐等谢老大拱爹妈,想跟在后面捡便宜,却没想过世上哪有这么多便宜可捡。他不护爹妈,爹妈又怎么可能把家底给他。一家人闹腾腾的互坑互害,落在外人眼里那就是群让人看笑话的憨批。 甘琳点头,感慨道:“是啊。我记得上次见你时,你才这么高点……”抬手比划了下高度,又说:“一转眼长成大姑娘了,我们也老了。” 谢轻意笑道:“甘姨可不老,正壮年。” 甘琳叹叹气,摸出个u盘,双手递给谢轻意,说:“之前谢家大爷闹腾得厉害,老爷子防了一手,如今尘埃落定,我等瞧着极是服气。这是五湖会这些年的账目,您过目。” 谢轻意笑着点点头,接过u盘,放在茶桌上,说:“成,我回头空了再看。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读书。甘姨也知道,我爷爷年岁大了,我想多陪陪他,就近上的大学。如今,事情都过去了,照自己的心意过活吧。” 甘琳略感诧异:“读书?哪所大学?” 谢轻意把就读的大学告诉给了甘琳。 甘琳点头,说:“哦,这样啊……” 谢轻意“嗯”了声,又看向另外几人,问:“这三位是?” 甘琳介绍道:“这是白扇子常行之,这二位是副会长,周长夜、关涉。” 谢轻意点点头,道:“幸会。” 她又问了些他们的家庭情况、负责的业务范畴,闲聊间到了晚饭时间,于是留他们吃晚饭。 她早就听说留子们的伙食不好,于是特意安排厨师和采买人员提前过来,一些国外买不到的食材也都由国内空运过来。因此,来到这边的第一顿饭还是吃得蛮丰盛的。 饭菜丰盛,酒是没有的,喝茶。 谢轻意眼里的丰盛饭菜,在五湖会一行人看来都能算是奢靡了。菜都是摆盘雕花的做得极讲究,看起来不像是食物,更像是艺术品,吃起来口味更是绝了。 一群人吃完饭,谢轻意客客气气地送走了他们。至于甘琳给的u盘,她看都没看,回头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看什么账啊,她又不是会计。 要看就看钱,副会长位置、堂主位置,怎么都得挪几个出来吧。 哄孩子玩呢。 96 第96章 甘琳一行从谢轻意的住所出来后,径直驶往分堂堂口。 分堂堂主丁察早带着底下的骨干等候在前院。他们着装整齐,站在两排,双手交叠放于身前,低下头,站得极其恭敬。 一行人的车子径直从众人中驶过,停在大门口。 甘琳下车,领着众人径直穿过客厅,去往茶室。 甘龙吩咐分堂堂主:“候在门外,不要来打扰。” 他在甘琳、白扇子常行之,副会长周长夜、关涉进入茶室后,关上房门,落座后便说:“要不,直接干掉谢轻意吧?她带来的人不多,刚从国内过来,还没来得及配备枪械武器,住的地儿独门独户周围没有街坊邻居,正是好下手的时候。马喜平经常给谢老六办事,让他带人去,往谢老六或谢玉瑾头上一栽,完事。” 甘琳问:“白梨在谢轻意这里当管家,怎么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她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扫,落在白扇子常行之身上。 负责情报消息的就是常行之。ok,谢轻意父母都是将级军官,身份信息受到严格保密,她又在国内,深居简出,再加上谢家的安保严密,查她顾虑太多,查不到什么有用信息,理解。白梨没死的消息,居然都能漏!人家大大咧咧地跑来给谢轻意当管家了,他们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常行之说:“尸体是我亲自确认的,如今看来,死的应该是替身或替死鬼。我不建议直接朝谢轻意下手。”他打开微信,点开谢轻意的头像,切进她的朋友圈,放在桌子上:“猜猜,她在引谁出来?” 关涉叹了口气,说:“想让她死的人,两个巴掌都数不完,这从哪里猜去?不过,我们可以排除掉。”在她发朋友圈的时候,他们都已经接到机了。 周长夜说:“要不,等等,看谁会出手?” 甘龙见识过谢轻意的手段和本事,深知她的厉害。 如果谢轻意在国内,鞭长莫及,威胁不到五湖会。可如今她出了国,又找上了五湖会,那真是如芒在背。摆在他面前就两条路,一是把五湖会交出来,到嘴的肥肉,谁吐?从他爷爷到他妈妈,经营了长达半个多世纪的产业,就算谢家有投资,坐着吃了半个多世纪了,也够了!让他们吐出来?那就只能走第二条路,兵刃相见。 第125章 甘龙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那么多的替罪羊,随便拉几个出来,我们还能给谢轻意报个仇。谢轻意要是让人枪杀了,底下自然是树倒猢狲散,我们还能顺势吃一波她在海外的资产。 顶多就是文兰会咬死替她报仇,但想来,在文兰那里,谢承勤才是最大的嫌疑人。有戚丰泉的事情在前,戚丰泉又是叫人扔下楼没的,当天夜里就清理了现场定性为跳楼自杀,这事在文兰那里经不住查。谢轻意再一死,这两桩事联系起来,谢老六就是黄泥巴掉进裤子里,不是屎也是屎。“他指向谢轻意的朋友圈:“这引的不就是谢老六吗?” 甘琳问:“那要是杀不死谢轻意呢?” 甘龙说:“杀不死谢轻意,也不是我们下的手。我们还可以趁机增派人手保护她。”一旦他们的人近到谢轻意的身,把她控制起来,那场面一定很好看! 甘琳不是不想实施斩首行动,实在是直觉告诉她,谢轻意引的就是她,已经在前面挖好了坑等她。 白扇子常行之说:“可以让马喜平联系谢玉瑾。谢玉瑾一定不同意,但马喜平怎么理解、背不背这锅,不是谢玉瑾能说了能算的。马喜平捅出来的篓子,谢玉瑾不背也得背。谢承勤父子一直想插手五湖会,我们还能趁机把他们清出去。一箭双雕。” 关涉问:“会长,确定来的是谢轻意本人吗?” 甘琳点头,说:“是她。”谢轻意的眉眼五官真就是按照谢家老太太的样子长的,跟小时候的变化也不大,最重要的是,没几个人能有她这么了解五湖会的来龙去脉,甚至五湖会以外的老辈人物,她都知道。 可以确定,谢老爷子是真把家底给了她。 如果不直接除掉她,五湖会很可能等来谢轻意调动各方力量来个全方位围剿。 甘琳对常行之说:“马喜平联系完谢玉瑾后,立即部署人手展开行动。准备好整容医生,动完手,立即安排易容手术,换个身份。” 常行之说:“今天晚上来不及。” 甘琳点头:“我们明天也得离开。正好郁容在,约她出来喝个茶,制造不在场证据。” …… 谢轻意把五湖会的一群人送走,对何耀说了句:“我明天去学校,你们做好安排。”她又让白梨开库房,准备好她明天去学校送给校长、教授导师们的礼物。 白梨“啊?”了声,问:“上学还要送礼啊?”她没上过学。她从小学的是怎么噶人。 谢轻意说:“人情往来还是很有必要的。” 她看白梨对人情事故有点呆呆的,于是领着她去库房,教她送礼方面的知识。 白梨听得直侧目。她说:“还是噶人……当眼线简单点。” 谢轻意说:“其实我也不爱上门去给人送礼,所以都是派管家去。” 白梨:“……”现在她是管家。她想辞职。她说了句:“老板,你自己去吧。我睡觉去了。” 谢轻意:“……”你一个经常凌晨两三点、三四点给我留言发情报消息的眼线,九点多跑去睡觉?呵! 自己请的不是管家,是祖宗吧。 谢轻意把明天要带的礼物备好,又把生活助理叫来,告诉她:“你兼职管家吧。”还是不要指望白梨了。 白梨的听力好,闻言从角落里闪现到谢轻意跟前,问:“老板,你炒我鱿鱼了啊?” 谢轻意说:“不为难你,给你派专业活计。你盯好我的周围,把盯我的眼线标记出来。” 白梨比划了个ok的手势,说:“这是另外的价钱。” 谢轻意切进加密界面,直接转了一大笔钱给白梨。 白梨听到消息提示音,输入密钥进入幽灵软件,见到转账金额,抬眼看向谢轻意:这么多? 谢轻意说:“我不希望哪天有把狙瞄准我的脑袋。” 保镖的活计,还是防五湖会以及谢老六派人来,确实得是这个价。白梨麻利地收款,说了句:“谢谢老板。么麻!”一个飞吻过去,开心地翻墙,上二楼,回房。 谢轻意探出头看向落地大玻璃,又看向二楼窗户。一楼的层高是七米,就这么刷地一下子上去了,壁虎侠还是蜘蛛侠? 她回房,洗漱完刚睡下,施言的消息发过来了。 是一张站在远处用手机悄悄偷拍的照片,看角度,是站在路边,将手机贴在裤兜边上拍的。照片里是郁容、甘琳他们在机场接到她,她正往车上去。郁容、甘琳他们一群人,跟小弟似的站在她身后,态度可恭敬了。嗯,看起来她挺有牌面的。 谢轻意:哎?遇到你手下了? 施言:呵呵。谢大老板可真是家大业大小秘密贼多哈。 谢轻意: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五湖会这会儿正在讨论怎么狙掉我,最迟明晚动手,替罪羊都找好了,谢老六父子。 施言:? 谢轻意说:这边建议你把照片发给谢老六,不然,我妈会往死里咬他的。 施言:?你的行踪,需要我告诉谢老六? 谢轻意:他向来喜欢跟在后面捡便宜,但经常便宜没捡到,沾一身屎。 施言又发了个破口大骂的表情,又打字:你就作吧! 随即又发来一条:你那边的安保怎么样?能扛得住吗? 谢轻意没回答。 施言:说话! 谢轻意:ok。 施言盯着跟谢轻意的聊天界面,气得啊,想冲过去打她。她又发了个定位,以及门锁密码给谢轻意:厕所天花板上有惊喜。 谢轻意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枪。她打字:真不愧是我们老谢家的人。 施言:……?我姓施,谢谢。 谢轻意:明儿你可以去趟谢家老宅。 施言:做什么? 谢轻意:我家祖谱就在我的书房里放着,你可以翻翻看。 施言:? 施言:呵。 她关了跟谢轻意的聊天界面,把照片发给了谢老六,告诉他:谢轻意让我知会你一声,说你经常跟在后面捡便宜,但经常便宜没捡到,沾一身屎。 两分钟后,谢老六扣了个问号给她。 施言:明晚,你的人会去狙谢轻意。 谢老六拿起手机翻身下床,直接去往隔壁儿子的房间。他正要敲门,便听到书房有声音传出,绕过去,见到书房亮着灯,谢玉瑾的声音传来:“行,我知道了,你们见机行事。” 谢玉瑾挂了电话,转身,问谢老六:“爸,你怎么过来了?” 谢老六问:“五湖会那边打来的电话?” 谢玉瑾点头,说:“马喜平说甘琳他们去见谢轻意,谢轻意让他们在客厅站了一个小时,一点脸面都没给。甘琳对谢轻意起了杀心,他问我要不要帮忙,我让他见机行事。” 谢老六直叹气,拿起手机,把施言刚发来的消息给儿子看,对谢玉瑾说:“甘龙回头得诚心诚意地对你说一句:谢谢你啊,背锅侠!” 他一个白眼扫过去,然后就给文兰打电话,把五湖会跟谢家的关系,以及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告诉了文兰。 文兰在加班。她在这个时间接到谢老六的电话就觉奇怪,听完谢老六说的,人都懵了。 谢老六说:“我是真没想到,你敢让她出国。” 文兰憋了好几秒,回了句:“我是真没想到,你们谢家的路子是这么野。”她挂了谢老六的电话,直接打给谢轻意:“你跟五湖会是什么情况?” 谢轻意说:“我跟五湖会没情况,但六伯需要清理门户。” 文兰问:“什么意思?” 谢轻意说:“他安排进五湖会的人,成为别人的人,正准备往他头上扣屎盆子,他总不能真拿脑袋去接吧。我明天要去学校,没空搭理他们。” 文兰震惊了,问:“你还有心情去学校?” 谢轻意说:“我是来读书的。他们狗咬狗,关我什么事?” 文兰“呵”了她一声,随即觉得不对劲,问:“他们明晚要朝你下手,你是怎么知道的?” 谢轻意说:“今天太晚来不及,白天不方便,我也不会给他们机会,到晚上方便点。不能拖,拖上两天,我这边安保就位,他们就更没机会了。” 文兰问:“你猜的?”也不是猜的。而是对方的下手时机,就是谢轻意留的口子。 谢轻意说:“对呀,我猜的。但谁是六伯的叛徒,就看今晚是谁给谢玉瑾打电话了。那都自报家门了嘛。” 文兰已经明白过来,没好气地说了句:“谢轻意,你是真牛逼。”挂了电话。 狙大老板这么隐秘的事,他们派出去的人还没到谢轻意跟前,就让谢承勤清理门户处理了,是个正常人都得想是不是出了内奸给谢承勤通风报讯了。要揪内奸,就得怀疑他们当中有谢轻意或谢承勤的人,自己先乱起来了,然后谢轻意说他们狗咬狗,关她什么事。 随即,文兰又给谢轻意打电话,问道:“你六伯给我打电话,又是什么意思?” 第126章 谢轻意说:“他怕我给他扣屎盆子,给你打电话以示清白,好保他那猪头儿子。” 文兰又挂了电话。确实不该放谢轻意出去,她以后还怎么好好睡觉。 97 第97章 谢轻意才不管别人能不能睡得着觉,反正她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危,能睡得着。 她安安稳稳的一觉睡到天亮,起床、洗漱、吃早餐,再换上刺有精美苏绣的新中式衣服,因为衣服已经够花团锦簇了,脖子上又有护心镜,要是再加别的就显得像移动展示柜了。施言送的镯子直接塞进了首饰盒,还是自己的镯子看得顺眼,戴了一只。 她略微上了点淡妆,打扮得美美的,下楼。 白梨坐在客厅沙发上打着哈欠喝咖啡,困得眼泪都淌出来了。晚上九点多说要睡觉的人,大概率的,晚上做贼去了。 谢轻意去到白梨身边,说:“劳烦了。” 白梨点点头,比划了个ok的手势,又抬手示意:放心去吧! 谢轻意在保镖们的严密保护下,顺利抵达学校,她的车子,以及三辆保镖车都停在了停车场。 校园里不允许车子随便进出,谢轻意改为步行。 只要五湖会的人没疯到毫无理智的程度,绝不会跑到世界顶级名校来狙人。保镖们一半留在车上,身边就跟着庄宜和吕花花,何耀带着其他人分散在四周,长得显老点的充当游客,长得显嫩的扮学生。 谢轻意按照原计划先去拜访校长。 虽说在学校,她不用太担心被枪击,但其他方式的暗杀还是得防,保镖必须带。因此,她去见校长的主要目的就是沟通安全问题,希望校长能给她行个方便,允许她带保镖进出宿舍等限制社会闲杂人等进入的区域。 校长最开始是不同意的。 经过谢轻意的耐心沟通,校长慎重考虑过后,同意了她带两个女保镖进出,但警告她不要影响到其他同学,更不要对学校产生负面影响,不然会直接让她退学。至于两个女保镖,校长也见了,亚洲人显年轻,就让她俩伪装成学生,跟谢轻意住同一个宿舍。 谢轻意见完校长,又按照新生指引去报道,了解各种详细情况,办理手续、认人等。 大一新生必须住校,以便更好地融入校园生活,对于参加集体活动、出勤率都有硬性要求。住校、集体活动,对谢轻意来说,其实还蛮有考验的。 读书,她最擅长的是旷课,之前挂科留级,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出勤不够。 这学校的学业相当繁重,再加上一些硬性的社交活动占据时间,顶级学霸们都得天天啃书熬夜奋战,谢轻意十年如一日打酱油式学习,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她花了那么多钱,总不能连个毕业证都拿不到吧,那多丢人。 她把新生入学的事情忙完,下午了。 她又到学校的商业区逛了逛,踩地皮的同时,顺便往宿舍添置了些生活用品,至于行李等其它东西,明天再搬,然后就要住校了。 她在学校逛到天黑吃完晚饭,再在保镖们的严密保护下,回家。 她回到家,切进加密系统,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重要消息传来。谢轻意为防万一,决定今天晚上住负一层。 之后,她又打电话给何耀他们挂靠的安保公司的老板,让他明天把何耀他们需要的武器送到。 私人持枪需要公民身份或绿卡,且有很大的限制,但何耀他们的身份挂靠在安保公司,拿的是雇佣兵的身份,在枪械武器上的自由权要大很多。且万一他们在她的宅子里交火,她是属于被保护的雇主,枪械武器以及人员都归安保公司管,能最大限度地避免她的法律责任。 加密信息界面,安保公司的老板发来消息。 谁最变态呀我最变态:老板,你那边好像不太平,要不要我带人过去支援。 叫我祖宗:你现在按照我给的清单准备武器,装好车就可以运过来了。 谁最变态呀我最变态:我现在装车,等送到,天都亮了。离你两公里处,有一个武器藏匿点,我可以安排人给你送过去。 叫我祖宗:不着急,明天送到就成。 谁最变态呀我最变态:好。 叫我祖宗:你探到什么消息了? 谁最变态呀我最变态把通过隐藏摄像头拍到的监控画面发给谢轻意:至少三伙人在盯你。 谁最变态呀我最变态:你新雇的管家,像个幽灵,只拍到点影子,别说正脸,连个清楚的背影或侧身照都拍不到。 叫我祖宗:那是临时保镖。 谁最变态呀我最变态:ok。 叫我祖宗:盯死五湖会,有情况及时来报。 谁最变态呀我最变态:好勒。 谢轻意把其它消息处理完,实在不习惯不在卧室睡觉,又回到主卧室。她泡完澡换上睡裙出来,就看到床上多出个白梨。 庄宜和吕花花一人坐在沙发上,一人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两人的表情都有点无语,齐齐看向谢轻意,大有老板发话,她俩就把白梨扔出去的架势。 白梨半靠在床头坐着,一条腿耷拉在床下,一条腿放在床上,还压着谢轻意的被子。她的脚上穿着靴子,鞋底还有泥。 谢轻意瞥了眼白梨带了两把枪在身上,还有匕首,弹匣也备得足,知道估计今晚是真的危险,于是默默地回衣帽间换了身适合走动的宽松休闲服。 九月份的天气有点凉了,不盖被子睡觉会冷。 谢轻意上床,拉过被子搭在身上。她问白梨:“白老鬼是不是交待了什么临终遗言啊?关于我的。” 白梨给了谢轻意一个白眼。 谢轻意说:“不想说就算了。” 她看了眼时间,都零点过了,于是只留了盏床头灯给她们,关灯,睡觉。 白梨听到旁边均匀沉稳的呼吸声,特别诧异地扭头看去,定睛一瞅,真睡着了。她心说:“这都能睡着,心可真大。” 她瞥了眼睡熟的谢轻意,继续听着耳麦里布下的暗哨们的交谈。 干他们这一行,沾了太多脏事儿,很难有善终,能退休的,更是凤毛麟角。她爸能过上十几年的安稳养老生活,是得了谢老爷子庇护。她护下谢轻意,估摸着也能捞一个养老保障。能有个可以安心睡觉的地儿,能有个善终,当然不想过得朝不保夕最后落得惨死在外。 以她对甘琳、常行之的*了解,估计他们今晚会动手。如果是常行之亲自出手,谢轻意只怕是危险了,她跟常行之正好有笔账要算。 常行之要是敢带着人攻进来,她就把他们全撂在这儿,报之前的暗算之仇。 姓甘的胃口那么大,是真不怕撑死。呵。 白梨等到凌晨三点多,旁边吕花花和庄宜都困了,宅子外还没动静。这个时间,正是人们最困的时候,也是他们这些夜猫子最活跃的时候。 她瞄了眼哈欠连天的两个女保镖,懒得搭理他们。她起身,去到窗帘前,拉开一条缝,拿着带有热源探测功能的夜视仪朝外望去,视线范围内看不出任何异常。 吕花花和庄宜陪谢轻意跑了一整天,晚上只轮流眯了两个小时,到这会儿困得不行,却也知道如果对方有行动,多半就是这时候。 她俩打起精神,听着耳麦里的声音。每隔五分钟,监控室就会报一声平安,这个时候他们也困,说说话,聊聊天,能提神。 白梨的耳麦里传出声音,喊了声:“白姐。” 她压低声音应了句:“我在。” 对方告诉她:“五湖会的人遭到了不明人士袭击。” 白梨问:“什么情况?” 谢轻意的手机铃声响了。 白梨、庄宜和吕花花同时看向谢轻意的手机。 与白梨通话的人也听到了手机铃声响,一下子安静下来。 谢轻意被吵醒,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机,看了一眼后,便关掉了铃声,切进加密界面。 谁最变态呀我最变态发来一个定位,显示是个仓库。 他告诉谢轻意:这是五湖会的一个据点,他们今晚在这里聚集人手。就在刚才,一伙身手特别好的人悄无声息地摸进去,把他们全端了,连尸体都给拉走了。 谢轻意:能追踪他们吗? 谁最变态呀我最变态:我试试。 谢轻意:这次突袭,五湖会折进去哪些人? 谁最变态呀我最变态:白扇子常行之和鄱阳堂副堂主马喜平,以及三十多个专业级别的战斗人员。 谢轻意:? 一网捞俩大的,还附带一群战斗精锐。这些战斗人员培养起来可贵了。 谢轻意:确定那俩死了? 谁最变态呀我最变态:对方比我还变态,像是知道外面有人盯着,特意把尸体拖出来露了个脸。 谢轻意心说:“6,来自六伯的警告。” 谢老六比谢老七牛逼。 耳麦那边安静片刻后,告诉她:“白姐,白扇子常行之和鄱阳堂副堂主马喜平死了,看那群人的身手和行动效率,像是谢老六的人。另外还有一伙人在暗处,目前不确定是什么人。” 第127章 白梨回了句:“知道了。”她切断通讯,抬起头看向谢轻意,说了句:“祖宗牛逼。”原来早就安排了两伙人去料理五湖会,哪用得着她在这里熬更守夜。难怪能睡得那么安稳。 常行之、马喜平刚死,尸体都还是热的,谢轻意的铃声就响了。那声音跟手机的来电铃声一样,但谢轻意刚才有输入密钥的动作,显然是紧急暗线联系铃声。 她的级别够打紧急暗线铃声电话,但还没用过。 对方这么着急联系谢轻意,显然不会是为了汇报常行之和马喜平的死讯,应该是想追踪谢老六的人。 98 第98章 谢轻意收起手机,问白梨:“你有狙吗?或者暗处埋伏有狙吗?” 白梨毫不犹豫地点头,说:“有。” 谢轻意微微一笑,说:“那就看你的了。” 白梨挑眉,一时间没明白过来,问:“什么意思?” 谢轻意说:“等到这么晚才行动,常行之又折了进去,很显然,他们等到常行之出现才动的手。常行之出事,我们派了眼线盯着,自然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那是不是就会认为危险解除了从而放松警惕了呢?” 今晚出来蹦达的又不止一伙人,顺手打一枪的事嘛!不成,警告一下,即使失手,损失也不大。成了,血赚。 白梨立即明白过来,道:“我知道了。” 她立即联系分散在四周的暗哨,注意盯着对方的狙,然后见到谢轻意居然睡了回去,问:“你家是防弹玻璃吗?” 她曲指敲敲玻璃,就是普通家用的超白玻璃,大铁锤都能轻易砸碎的这种。 谢轻意说了句:“你不会让我出事的。”直接扯过被子蒙住眼睛,但留了个呼吸的口子,又睡下了。 睡前小精灵没有了,但爷爷奶奶会每天出现在睡梦中,有时候下棋,有时候跟她讲以前的那些人和事。很多她小时候听过的,忘记了,在梦境里就又会想起。 谢轻意估摸着自己还是有些压力才会去复盘那些,毕竟一招算错,就得死。 她再次沉入到梦境里,白茫茫的一片,爷爷奶奶已经不在了。她自己呆了一会儿,自己跟自己下棋,然后下着下着就迷糊了,再次睁开眼时,天都亮了。 因为睡得比较沉,乍然醒来,一时间有点分不清在哪里,恍惚了几秒钟,看清屋子里的陈设,才反应过来。 两个女保镖一人守在床边,一人坐在沙发上,熬得眼睛都是血丝,黑眼圈也都出来了。白梨坐在窗户边阳光下打哈欠,也是困困倦倦的样子。 两个女保镖还强撑着可以理解,这都天亮了,一夜的闹腾过去了,白梨还强撑着不去休息,几个意思? 谢轻意随即明白过来,问:“真狙到了?” 白梨点点头,说:“三把狙,全都有主卧室的视线。” 谢轻意惊讶地看向白梨:有主卧室的视线?你的安保不至于出这么大的漏洞吧? 对方有主卧室的视线,说明是提前踩好点或者有图纸,这个不难弄到手。可白梨部署安保不可能把射击点给对方留下,要是她连这种漏洞都能出,小命早没了,说明是故意给对方让了让位置。 谢轻意问白梨:“你们佯装撤离,等对方就位后又杀了回马枪,逮了活口?” 要是击毙,对方有同伙把尸体带走了的话,给她发消息留个言,或者是跟女保镖说一声,让她们转达下,就可以去补觉了。除非是有情况等着她睡醒处理。 白梨歪歪头微微一笑,说:“猜对了。” 谢轻意点点头,说:“先吃早饭。”她去洗漱,穿戴整齐后,下楼吃早餐。 白梨喝了杯浓咖啡撑着不睡。人已经关在地下室,有她的两个手下以及何耀亲自带着人盯着,她完全可以去睡了。可她有点好奇谢轻意接下来有什么行动安排。 谢轻意吃完早餐,去往负一层地下室,在最里面的杂货间见到了被捆得严严实实的三人。一个四十来岁模样,熟面孔,以前来过她家见她爷爷。另外两人,二十出头模样,面生,没见过。 这三人的长相都极一般,一米七出头的身高,也没什么气质可言,乍然看起来就是普普通通的小市民。 谢轻意却是笑了,极感慨。她说了句:“没想到居然会让你们来狙我。”说话间,眼里已是浸上层霜色,许久未曾浮现的寒意又笼罩住她的全身。 她摸出手机,拨打谢老六的视频电话。 过了几秒钟,电话接通,一身休闲装的谢老六出现在视频里。他的身后是阳光明媚的别墅小院,边上是鲜花和鱼池,看起来极悠闲。 谢轻意唤道:“六伯,早啊。” 谢老六说:“这么早给六伯打电话,昨晚受惊了?” 谢轻意说:“昨晚没有,今早有点。”她把拍摄镜头切换成后置的,将镜头对准捆得严严实实的三人。 谢老六骤然变色,然后示意谢轻意把镜头往左转。 谢轻意闻言照办。 谢老六又说:“凑近点。” 谢轻意把镜头拉近,让她六伯能看得更清楚些。 谢老六的脸色沉得宛若阴云席卷,问:“什么情况?” 谢轻意“哟”了声,问:“你不知道啊?” 谢老六气笑了,说:“你把镜头挪一挪,让我看看白老鬼的女儿有没有在你那里。就你这比筛子还密的心眼子,能给我下手的机会?” 谢轻意心里有好受了些,说:“接受你的解释。我还以为你用爷爷的人来对付我呢。”见到这三人,她已经在脑子里琢磨怎么对谢老六磨刀霍霍了。 谢老六气得“呵”地一声,说:“我用得着跟你死鱼网破?” 谢轻意说:“有机会就用得着了。” 谢老六又呵了声。 他有机会吗?他唯一的机会就是老爷子刚没的第二天,谢轻意自捅一刀,不及时送医,凉了。可那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她握着的那些财富会随之流失。那些企业大多都是通过投资控股公司层层股权架构控制。想要继承遗产?遗产在哪,得问谢轻意。谢家大宅地下金库,那么多机关和自毁装置,瞧谢轻意疯成那样,指不定触发到什么装置就给炸没了。 谢轻意挂断视频通话,对捆得严严实实的中年男人说:“认识我,知道我是什么来头,就点点头。” 中年男人连个多余眼神都没给谢轻意。 谢轻意说:“看来你是选第二条路了。” 她扭头对白梨说:“这仨,劳烦了。” 白梨扫了眼三人,又看了眼谢轻意,默默点了点头。 谢轻意没让白梨去挖卫阳的同伙。她认识卫阳,也知道卫阳以前的训练基地在哪,至于谢老六和谢玉瑾有没有挪地儿,得查了才知道。她另外安排人去处理卫阳同伙的事,先查据点,再看能不能收编,不能收编的,打死不至于,打残还是要的。 谢轻意出了负一层。 保镖们已经把她的行李搬上车,等在车子旁。 两个女保镖困得走路都在飘。 谢轻意坐上车后,对她俩说:“待会儿到宿舍,你俩补觉,等睡醒后再收拾东西。路上没什么事,睡会儿吧。” 庄宜可算是见到老板有多危险了,哪敢在路上睡觉,忙说:“我不困。” 谢轻意说:“睡吧,安全的。” 她俩对老板的话是相当信服。老板说安全,那就是安全,于是安心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谢轻意对于谢玉瑾,真就是极其无语。 派人噶对手,手段粗暴直接,约等于你死我活或同归于尽,也可以称为不成功便成仁,真就是实在没有法子时走投无路时才用的手段。谢玉瑾用在了她身上。 谢轻意气不过,给谢玉瑾发过去一条消息:傻逼。 她又发了条:比纯血更纯血。 谢玉瑾正在上班,看到谢轻意发过来的消息,回了句:你有病吧。 谢轻意:哎?昨晚的事不是你干的? 过了几秒,那边打字:什么事?我不知道。 谢轻意:呵。傻逼! 谢玉瑾直接发过来一条语音:谢轻意,大清早的,你是不是没睡醒。我怎么你了? 谢轻意回了条语音:“没怎么,骂骂你而已。” 谢玉瑾装糊涂也好,还是真不知情也罢,反正能把卫阳派出来的,只有他们父子俩。她不可能派人噶回去,只能先骂一骂出出气,等回头再把谢玉瑾的老底都挖出来看看。既然谢玉瑾朝她出手,她对六伯的家底,也是可以有点兴趣的。 谢轻意坐了一会儿,等心情没那么糟糕后,又切进手机加密界面安排行动。 常行之和马喜平的死,就是给攻击五湖会撕开了一道血口子。这就像海里的鲨鱼一旦负伤,那等待的就是其它鲨鱼闻到血腥味游过来,疯狂分食。 五湖会由一个会长、白扇子、两个副会长、以及洞庭、鄱阳、太湖、洪泽、巢湖五个总堂组成,五个总堂之下,又随着发展不断成立新的分堂。 第128章 甘琳把白扇子、副会长、总堂主的位置都牢牢控制在她的手里,但以前的副会长、总堂主总还是有子孙后代徒子徒孙们留在五湖堂,如今这些人有的是分堂堂主,有的还要再往下一级,舵主级别,也称作舵爷,甚至还有更往下的,沦落到去看场子、管企业的。 甘琳把位置霸占完了,以前在位置上的那些人的子孙后代小弟们自然有很多不服气的,不少人回国找到谢家大宅来想请爷爷出山主持公道。她挑着能用的,加了联系方式,这都不需要特意渗透,就直接组成了庞大的势力网。 常行之和马喜平栽了这么大的跟斗,那都不仅是信号,更是两军交战前,先拿对方的军师和大将斩了脑袋祭旗,对士气的鼓舞可想而知。 他们身后还有她这么一个大老板支持,表现好了立马就能直接上位,最高奖励是甘琳屁股底下的会长位置。丰厚的奖励加上憋屈了这么多年的火气,基本上就是火把扔进滚烫的油锅里,直接就能给它点燃成熊熊大火。 谢轻意把常行之和马喜平的死讯通知到,告诉他们:时机到了,可以动手了。 由得他们去撕甘琳他们。 为了避免影响到他们发挥,她就不下场指挥了。 五湖会闹腾起来,甘琳他们另外投资的产业、以及五湖会里跟她不是一路的那些,顺势也可以吞一吞嘛。顺便给五湖会减减重,搞那么大的阵势容易被清剿,小富即安嘛。 谢轻意给那些负责搞经营的也都发了任务,让他们赶紧去抢生意。 郁容刚吃完早饭,就收到谢轻意的消息,两条。第一条是常行之死了,五湖会要乱起来了,赶紧趁火打劫捞点好处。 第二条则是她的下手目标。 郁容正要发消息问什么情况,旁边的两个憨憨弟弟来到她跟前,一起把手机递给她。 他俩的第一条信息是大老板转来的钱。 第二条则是下手目标。 第三条:不懂的找你们姐。 郁容看完谢轻意分给这俩憨憨的大肥肉,说:“其实董事会不是非进不可。”以他俩的那点股份,去到董事会也就是占两个位置,能拿到的钱,真没有给大老板打工赚得多。 她随即反应过来:哎,不是,大老板不会是要让我给她培养ceo吧?还是大老板只出本钱,由他俩自己去抢生意。好吧,大老板在背后搞事,让他俩来捡便宜呢。 她本来还想忙完这阵子休假呢。 没得假休了。 郁容忽觉不对劲,发消息问谢轻意:常行之死了?常行之?五湖会的白扇子常行之? 谢轻意回了她一个字:嗯。 郁容:祖宗牛逼。 谢轻意:不是我干的。 郁容:呵。 99 第99章 谢承勤与谢轻意打完视频电话,气是额头上的筋都冒了出来,脸上的肌肉都在动。他压住火气,赶紧联系卫阳的养子卫致敬。 好在,电话很快接通。 电话那边传来卫致敬的声音:“六爷。” 谢承勤说:“从现在起,你们全部听我命令行事,谢玉瑾的任何命令都不要再理会。” 卫致敬应道:“好。六爷,昨晚我爸带着阿五、阿六去狙轻意小姐,现在还没音讯。” 谢承勤问:“昨晚为什么没来报?” 卫致敬说:“玉瑾少爷不让,通知我们派阿玉前去救援,阿玉正在想办法潜进轻意小姐的宅子,但一直没机会。” 谢承勤说:“通知阿玉,马上撤离。” 卫致敬的声音哽了下,道:“我……我义父还活着吗?” 谢承勤说:“这会儿还活着,我来想想办法。你们不要去救,白梨在那里,你们没有机会,只能白送。” 卫致敬应道:“好的。我知道了。六爷,昨晚那伙人的尸体已经处理干净了,我们召回阿玉就撤了。” 谢承勤说:“好。切记,千万别再跟谢轻意的人再起冲突,避着他们。” 卫致敬应道:“是。” 谢承勤跟卫致敬通完电话,又接连打了十几个电话,把谢玉瑾的调度权撤了。 这个憨批东西,一天天的觉得自己能耐完了,整个谢家上下只有他有本事能跟谢轻意斗一斗,不服气谢轻意,看不顺眼她收拾谢家人的所作所为,觉得斗赢了谢轻意就能在掌管整个谢家当家作主。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 本来吧,谢老七干的那些蠢事,正好给他借会向谢轻意卖好,叔侄俩已经建立起往来,往后他们兄妹仨搭上谢轻意的顺风车,让人带着飞,轻轻松松地跟着吃肉喝汤不香么,非得自己瞎折腾。谢玉瑾要是有谢轻意那折腾事儿的能耐就罢了,关键是他没有啊,还贪! 戚丰泉的事,陈、夏、常、郑几家的继承人全进去了,想捞多少没有啊,特别是陈铭进去,能直接拿去跟他舅舅、姨妈们谈条件换资源。这狗东西朝自己两个堂妹下手,落了下鸡飞蛋打,全便宜了别人不说,差点惹一身骚。要不是他当机立断,一旦让宋秋枫顺着戚丰泉揪到谢玉瑾的头上,他谢玉瑾都得搭进去。这狗东西还在灵堂立誓要叫谢轻意血债血偿。哧! 谢承勤头大。 他多想谢轻意是他的孩子。 多出息啊。疯了都比别人强! 他都六十了,退休了。老大是个没本事爱蹦达又蠢又贪的,老二憨厚老实得让他心酸,就怕哪天让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老三,成天蹦蹦达达的就想当一条咸鱼,不愿意沾这些事。可他的点家业总得传下去吧。 谢承勤思来想去过后,打电话给老三谢玉宁,叫她现在回来趟。 谢玉宁住得不远,研究生毕业后没忙着上班工作,正在家里抠脚,接到谢承勤的电话,拿起钥匙,一脚油门就到了谢承勤住的别墅。 谢承勤看着自家的宝贝女儿穿着毛绒绒的睡衣棉拖鞋就来了,愁得直叹气。这睡衣款式……它不能说毫无款式,但就审美来讲,他妈都不穿这样的。老太太可有审美了。 谢玉宁瞧见谢承勤那表情,说:“哎哎哎,什么表情呢?我这二百块的睡衣穿着可舒服了,给你也来一件?” 谢承勤又叹了口气。 谢玉宁说:“干嘛呢,大早上的唉声叹气的,炒股了?” 谢承勤叹口气,说:“你大哥差点把你爷爷留给我的看家老底给折进去。再让他折腾下去,我都得跟着栽跟斗。” 谢玉宁好奇,问:“他干嘛了?” 谢承勤说:“我跟你说过的,你爷爷在解放前,手底下有帮派有人手有枪的嘛。” 谢玉宁点头,说:“嗯,这不都解放前的事了嘛,隔七八十年了都。” 谢承勤把这些人在解放后去了国外,从去到国外到现在一直在往谢家倒腾东西,且实力也在不断壮大。 谢玉宁说:“所以大伯、七叔跟谢轻意斗成那样子,是为了海外资产?这又关我们什么事,大清早的给你愁成这样?” 谢承勤说:“你大哥惦记上了谢轻意手里的那份,昨晚派了三把狙过去狙谢轻意……”他把之前戚丰泉的事、昨晚发生的事,以及今早谢轻意给他打视频电话都告诉了谢玉宁。 谢玉宁听得直侧目,眼珠子瞪得溜圆,把他爸看了又看,然后起身就要跑。 谢承勤眼疾手快一把揪住她的睡衣下摆。老太太款睡衣,厚实,揪住了,甭想挣开。 谢玉宁喊:“爸爸爸,哪有当爸的揪自家女儿的衣服的,快放手,不好看。” 谢承勤说:“没让你去跟谢轻意斗。” 谢玉宁长松口气,说:“哎哟,你不早说。”又坐了回去。 她坐下后说:“那就是个疯的,警方和部队都一起盖戳认证过的。”关键吧,她一看到谢轻意就知道她俩不是一路人。那精神病就跟脚下不沾尘眼睛长在头顶上似的,她见到就只想翻白眼。 谢承勤把自己有多少家底,之前交过多少家底给谢玉瑾,又仔仔细细告诉了谢玉宁,说:“我劝了好几回都没劝住你大哥,你舅的事、昨天的事,都拦了,他还往里扑腾。” 谢玉宁想起身走人。这老头是想换接班人呢。她吃喝不愁的,爷爷分的遗产够她的孙辈躺平过活了,她才不沾这些事呢。 谢承勤说:“我的意思就是维持住,别瞎折腾,守住这点家底好好过日子就行了。要不然,你说,我把这些给谁?给你大哥,他能把身家性命全搭进去。给你二哥,他守不住。” 谢玉宁在心里问自己:蹲在电脑前抠脚喝饮料打游戏不香吗?为什么要过来呢? 可她明白,老头是真没招了。谢轻意那疯批连自己的亲爹都给送进去了,大伯更是在谢轻意的面前活生生叫他的满堂儿孙踩死。大哥把狙都架谢轻意的脑袋上了,谢轻意回头就能咬死他,她爸还得受连累。 她向谢承勤确认道:“你这是把我哥的继承人位置给撸了呗?” 谢承勤点头,说:“已经撸了,换你。” 第129章 谢玉宁可是知道这事千万不能等,要不然,万一卫致敬他们撤离时让谢轻意揪到,只怕都得折进去,再然后这事后面就更不好收场了。 她二话不说,直接给谢轻意打电话。 很快,谢轻意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喂”,清泠泠的声音,悦耳,又不带任何感情。 谢玉宁听到谢轻意的声音就烦。她说:“我长话短说。” 谢轻意说:“讲。” 谢玉宁说:“我爸刚给我讲了我大哥干的那些憨批事,把他的继承人位置撸了,现在换我上。针对昨晚的事,我来谈个赔偿。” 电话那端一阵沉默。 谢玉宁站起身,跳脚,叫道:“谢轻意,你别过分啊。我这是跟你谈赔偿,又不是跟你死磕。” 谢轻意满是嘲讽地问:“我过分?” 谢玉宁说:“国内禁枪,我哥又出不了国,你总不能跑国内拿狙对着他狙回来吧。再说,我这赔偿挺有诚意的。” 谢轻意哼笑一声,说:“有意思呵,主动谈赔偿?这么着急,你想保卫阳?” 谢玉宁说:“卫阳以前是爷爷的人,跟着我爸没几年。你让他跟你,他肯定连个眼神都不给,但要是我爸发话,再让底下的人劝一劝,他会听的。他底下的人为了保他的命,也会愿意的。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都是老爷子的儿孙,他们接受起来不难。” 谢轻意立即明白,保卫阳,同时也把这事做个了结,以免她真动到他们头上去。她说:“赔偿上,还有什么?” 谢玉宁说:“我爸的人,撤出五湖会,所掌握的产业,只带走一半,另一半归你。” 谢轻意问:“有多少?” 谢玉宁又向谢承勤确认了遍,向谢轻意报了个数。 谢轻意说:“我先问一下卫阳死了没有。” 谢玉宁:“……” 她呆滞两秒,问:“你用不着这么赶吧?”这刚逮到就给送归西了? 谢轻意没回她,直接挂电话了电话。她给白梨打了个电话过去。 白梨正在睡觉,被吵醒后火气很大:“我难得睡个安稳觉,你如果没有要紧事,我把你的脑袋揪下来。” 谢轻意说:“是我。” 白梨听出谢轻意的声音,瞌睡一下子醒了,“哦”了声,不敢发飙了。实在是,这祖宗吓人呐。 谢轻意问:“卫阳死了没?” 白梨说:“没呢,正在严刑拷打问他点事。” 谢轻意说:“别打了,很快你们就会变成同事了。” 白梨“啊?”了声,问:“祖宗,你这又是什么神奇的奇葩操作?”昨晚拿狙狙谢轻意的卫阳,要跟她变同事? 谢轻意说:“他要是伤得重的话,让医生去给他看看,他现在命值钱了。” 她挂了电话,又回谢玉宁回了个电话:“卫阳还活着,接受你的赔偿条件。” 谢玉宁说:“行,我这边会尽快安排好再跟你联系。” 谢轻意“嗯”了声,挂了电话。 谢玉宁收起电话,问谢承勤:“我这么处理,没意见吧?” 谢承勤点头:“栽了跟斗得认。” 三把狙对着人家去,被抓了个现形,来了个人赃并获,真不是能说不认就能完事了。他昨天刚跟文兰打了电话以示清白,回头就去狙谢轻意,往后还有什么信誉可言。他又不是地痞流氓。他们要是不讲信誉,将来真遇到事儿就没了谈判缓和的空间,会被直接连根铲除以绝后患的。 谢玉瑾,以后就老老实实当个小公务员混日子吧。 谢轻意跟谢玉宁通完电话,又通知去查卫阳据点和手下的人,继续查,但先不要动手,情况有变。 两个女保镖连续熬夜,已经困得不行,到了宿舍,谢轻意就让她俩先把床铺上补觉。行李先堆放在宿舍里,回头再收拾。 她长这么大,还没住过宿舍,带的行李东西又多,往宿舍一放,连下脚的地儿都没有了。宿舍睡的是单人床,床垫自然是没有家里的舒服,沙发、书桌等家具也极是一般。 谢轻意把宿舍看了一圈,也没什么不满意的,出来读书,又不是在家里,没那么多挑剔讲究的。 房门的锁嘀的一声,有人拿房卡打开了门。 谢轻意抬眼看去,一个女生拉着行李箱站在门口,待看到谢轻意和满屋子的行李纸箱时,嘴巴都张开了。 那女生退后,看了眼门牌,又核对了下手上的住宿卡,再看看谢轻意,先用英文问了句:中国人? 谢轻意点头。 那女生又问:“这些东西都是你的?” 谢轻意又点头,问:“你是?” 那女生说:“你室友。我是北京人,叫冯希,你呢?”拖着行李箱往里,很是艰难地在门边挤了点位置把行李放下了。 谢轻意说:“苏城人,谢轻意。”学校宿舍分成单人间、双人间、四人间,她带着俩保镖,自然是选择住四人间。宿舍紧张,四人间自然是要住四个人的。 住进来一个陌生人,好不习惯啊。 谢轻意抓狂地挠了挠头发,然后,默默地把自己的行李箱挪开,给人家腾位置。 她的力气小,搬行李箱可费劲了。俩保镖补觉,还不好叫她俩起来搬,特别是庄宜,她最近值夜班,前天夜里、昨天白天、夜里都没睡,再不补觉,真有猝死风险。 四人间宿舍,四张单人床全摆在一个房间里,旁边有一个小厨房,一个卫生间。玄关旁有个嵌入室洗衣烘干一体机,以及一个冰箱。 冯纯看了眼屋子里的摆设,默默地选了没有人住的床,开始安置自己的行李,期间,不时看向正在挪行李的谢轻意,以及在床上睡觉的两人。 那俩睡觉的,书桌全让谢轻意堆了行李。谢轻意把她床边、书桌边的位置挪出来了,显然还是挺有分寸感,但这么有分寸感的人,占起另外两人的位置来,毫不客气。 开学这么多天才搬进宿舍,不就是跟她一样,有特殊情况嘛。 吕花花让说话声和搬东西的声音吵醒,她睁开眼,看到谢轻意在搬东西,几乎条件反射地站起身,匆匆穿上鞋,接过谢轻意手里的箱子,说:“老板,我来。你别动手。” 冯纯惊讶地张了张嘴。老板?我去,来这里读书,还带保镖的啊。 能把保镖带进来,那可不是一般牛逼人物。她不乐意了,立即打电话回去:“妈,为什么我同学可以带保镖进来,我不可以?她还带了俩!” 谢轻意回头望去,忍住把自己同学扔出宿舍的冲动。 100 第100章 冯希与她妈妈通完电话,立即颠颠地找到谢轻意:“方便问问,你是怎么把保镖带进来的吗?”离近了,一眼看到谢轻意脖子上的伤疤,好奇,但没问,只当没看到。 毕竟脖子受伤非同小可,问起来,指不定触及别人什么伤心事,太失礼了。 谢轻意想说不方便,可想着要在同一个宿舍住一年,还是好好相处些吧,于是说:“展现实力,让校长在面对学生提出带保镖上学时,不会直接说建议学生退学,向校长阐明利害,让他深刻意识到该学生高危,然后,成功说服校长就可以了。” 冯希想了想,自己没什么危不危的,于是“哦”了声,道:“多谢。”,又回去整理行李,但心里对谢轻意更好奇了。高危到能让校长同意带保镖住进来,得是多高危? 冯希好奇归好奇,同学的事不好打听。 她的行李不多,目前就一套铺床的床单被褥,几身换洗衣服,其余的,缺什么再网购或去附近的商店看情况添置。 她的枕头是套好的,床单也铺得整整齐齐,到套被子的时候,就怎么都套不明白了。 吕花花见状,对已经坐在书桌前看书的谢轻意喊了声:“老板。”,得到谢轻意同意,去到冯希身旁,说:“我来吧。” 冯希赶紧让开,说:“谢谢啊。” 吕花花一边教着她铺被子,一边问:“你多大啊?看起来好小的样子。” 冯希纯说:“十八啦。姐姐你呢?” 吕花花说:“二十八。”她三两下就帮冯希铺好被子。 谢轻意问:“第一次自己独立生活?” 冯希“嗯啦”应了声。 谢轻意问:“没有人陪同?” 冯希噘嘴:“把我扔到校门口就走了,让我自生自灭去。” 谢轻意笑笑,说:“不介意的话,我这些有备生活用品,可以分你一份。” 冯希可以自己去采购,但她之前看过地图,商店离这里远,搬起来费劲,网购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送到,并且她不确定要用到哪些生活用品,于是点头说:“谢谢。” 谢轻意说:“不客气。” 她让吕花花拆箱,将纸巾、牙膏、牙刷、毛巾、晾衣架等生活用品全部挪出一份给冯希。这些小东西不值钱,但极琐碎,去采购要耗不少时间,再加上冯希纯连被子都不会套,估计得等到要用的时候才能想起。 第130章 吕花花看着都替这两个大小姐愁,撑着困意,替她俩把日常用品都放到方便取用的位置上,又将不知道多少人用过的沙发套上沙发套,再替冯希把书桌喷上酒精、仔细擦完,示意她可以用了。 她将谢轻意的生活用品拆箱、往各置物柜里一塞,屋子里顿时清爽起来。 接下来就是拆书。谢轻*意的书极多,她自己的书架不够放,把吕花花和庄宜的书架也占了。吕花花把谢轻意的全部行李收拾好,将宿舍收拾出来,已是午饭时间。 何耀带人把饭菜送到宿舍楼下,再让吕花花下楼去取,然后用餐车送上楼。 宿舍只有一张餐桌,谢轻意占了餐桌,吕花花和庄宜在茶几上将就。 冯希在旁边看到吕花花摆餐,不由得再次打量起谢轻意。 菜多不代表什么,但菜式的花样水准就很能代表什么了。从她的菜品来看,身后得有一个专程服务她的专业厨师团队。 谢轻意邀请冯希一起用餐。 冯希麻利地坐了过去,特好奇,问:“你家是不是网上传的那种富了多少多少代,传承了好几百年的世家?” 谢轻意说:“不是,我是第三代。” 冯希信她才怪。这排场看起来不像是才富三代的。 午饭后,冯希的精力好,不困,再看屋子里有三个睡觉的,不好打扰到她们,替她们挂上免打扰的牌子后,到别的宿舍串门去了。 谢轻意午睡起来,掐着点到教室上课,之后回宿舍用晚餐。 她有晚饭后散步的习惯,于是踩着夕阳,带着女保镖,去图书馆。 有着浓厚历史底蕴的学校,从建筑到气氛都有其独特的魅力,其建筑大多也都呈现出辉煌厚重感来,但谢轻意最喜欢的就是它的图书馆,满满的藏书,连书都带着好几百年的历史气息。比起书画,她其实更喜欢文字记载的东西。 图书馆里到处都是埋头读书写作业的学生,一个个专注又认真,极为克苦,像一块块吸水海绵在拼命吸收知识,为将来进入社会打拼积攒力量。 谢轻意则悠哉从容得像个游客,先观光逛了一圈,再挑了本自己感兴趣的书,坐下翻看。 庄宜摆了本书在面前装模作样,差点没睡过去。她看到书就痛苦,学不进去,看不进去。单个字,她认识,连在一起,请问讲的是什么?图书馆里的人都忙着自己的,根本没有谁理会坐在角落里的老板,一点危险都没有。 谢轻意知道她们最近熬夜有点狠,对庄宜说:“你趴着睡会儿?” 庄宜说:“不太好吧?”大家都在看书。 谢轻意说:“没关系,想睡就睡。” 庄宜麻利地把书放回去,直接趴桌子上又睡了。 谢轻意看书到九点多,把手里的这本书看完就放了回去。她回到宿舍,吕花花在补觉,没见到冯希的踪影,她也没问。 她洗漱完以后,冯希回来了。 冯希挺高兴的,见到谢轻意这么早就要上床休息,问:“你不去别的宿舍转转交交朋友认识些人吗?她们可有趣了。” 谢轻意回道:“没兴趣。” 冯希凑到谢轻意跟前,说:“轻意小姐姐,你好安静啊。” 这打趣的模样,让谢轻意恍惚间似看到施言,只不过,冯希小朋友身上有着十几岁孩子独有的蹦达劲,充满了青春活力,不像她跟施言都是在伤痛里长大的。 她笑笑,上床,睡觉。 冯希轻手轻脚洗漱后,躺在床上,开着盏小夜灯看书。那认真学习的劲儿,还挺有样子的。 接下来谢轻意除了上课,就是看书,再就是远程操控处事生意上的各种事情。 谢玉宁的挺有效率的,两天时间就把人撤了,但趁着五湖会乱起来,把生意产业切割出去,说好给她的一半,折现。 谢老六的家底还是蛮厚的,说折现,钱直接就汇到了她的海外账户里,都是干干净净经得起查账的钱。钱到账,谢轻意又不缺投资项目,自然一切好说。 卫致敬也联系了谢轻意。 谢轻意让白梨录了段卫阳他们仨还活着的视频发过来。她发给了卫致敬,然后让他们等安排。 都拿狙对着她了,总得等他们挣点让她满意的表现,干出点实实在在的成绩,她才好放人,不然还以为她多好欺负。 转眼到了周五。 一个来自上海的高年级学姐在三天前就给谢轻意和冯希送来了舞会邀请函。说好听点是邀请资源委员会会员,其实就是成绩不够钞镖来凑靠捐款入学的学生们搞的聚会。 这种走后门进来的关系户,大多都是有钱有人脉又学习成绩不那么好的。谢轻意更愿意跟能做事的真学霸打交道,但人才嘛,是需要挖掘的。这种自带资源进来的,也可以去看看,凑凑热闹,长长见识。 冯希穿了身礼裙,一改往日的跳脱模样,优雅得体中带着矜贵。她那身礼裙是量身裁剪的,质感极好,不说做工,料子就不便宜。 谢轻意向来不喜跟人有肢体接触,喜静不爱动,没跳舞过,学都没学过。她穿了身不适合交宜舞的现代中式风衣服,秉持低调原则,没挑太贵的,就日常款。 谢轻意的长相温婉清秀,在心态平和的时候,眉眼间自带三分柔意,又自带几许清冷静谧的气质,再加上中式风的衬托,周身沉浸着古典雅致的韵味,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冯希直冒星星眼,连连夸赞:“轻意小姐姐,你真好看。” 谢轻意回赞了句:“你也很好看。” 舞会就在学校。气派的中世纪建筑,到处都是浮雕壁画,宛若宫殿。 她们到的时候,舞会已经开始了,舞池中有不少人在跳交宜舞,也有不少聚在一起聊天说笑的,看起来气氛整体还算轻松。年轻的面孔,呈现出的是热情自信的面容,极具朝气,还颇有些孔雀开屏的意思,都在向别人展示自己。 庄宜和吕花花在离得不远的隐蔽处待着,默默留意周围的情况。 谢轻意去自助台端了杯饮料,找了个位置坐下,一点去结交的意思都没有。 她从小混迹老年团,又经历过太多的生生死死情绪起起伏伏,对着这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只觉自己跟他们有着来自不同世界、不同时空的违和感及隔离感,自己就像掀开棺材板蹦出来的,带着古老腐朽的气息,不是年龄上的,而是心态上的。 她坐了没几分钟,之前来宿舍送邀请函的学姐又来了。 学姐在谢轻意的旁边坐下,问:“怎么独自一个人在这里?” 谢轻意说:“喜静。” 学姐示意谢轻意看向舞池中的一个年轻人,告诉她,那是哪个地方某某集团的公子,家里资产多少亿,这又是谁谁谁,家里是做什么的,那又是谁谁,有些什么强大的人脉力量,一口气介绍了十几个颇有家世背景的人给谢轻意,全都是男的。 谢轻意淡淡地扫了眼学姐,心说:“你这么闲的么?” 学姐对谢轻意说:“别傻傻地坐在这里浪费掉这么好的结交人脉的机会。” 谢轻意冷淡地点点头,“哦”了声。 旁边又有人来跟谢轻意打招呼,夸她好有中国古典美人的气质,想跟她认识一下,问她可以合照吗,谢轻意客气地婉拒了。 学姐告诉谢轻意,她刚才拒绝掉的是美国某某家族的千金,他们家族有哪些知名企业、有多少财产,问她知道要是留下合照,以后拿出去多有牌面吗? 谢轻意可是知道家族财产不代表个人财产。 她没了应付学姐的兴致,说:“你忙,我自己坐会儿。” 她一眼看到朝她走来的冯希让一个个子较矮的年轻男子拦住,对方跟她说了点什么,冯希原本满脸热情灿烂的笑容顿时冷了下来。 冯希径直来到谢轻意跟前,拉开椅子坐下。 谢轻意问:“怎么了?” 冯希说:“没什么。” 学姐说:“那是桥本藤,日本桥本株式会的公子,他们家黑白两道通吃,不仅有政府官员背景,还有黑...道背景。” 冯希直接呵了声,扭头问谢轻意:“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学姐问冯希:“我不是人吗?” 冯希好像才突然反应过来,说:“啊,抱歉,把你忘了。” 谢轻意便明白,冯希对学姐也没什么好印象。 冯希又带着谢轻意去认识人。 别看她跟谢轻意一样才来没几天,社交圈却已经展开了,认识的也都是礼仪谈吐见识样样都不差的。他们谈论的内容都是言之有物,一些观念、看法挺让人眼前一亮的。谢轻意感受到一种来自不同国家、地区的知识和文化的碰撞,那感觉就像是一条小鱼,跟着一群鱼,跃入知识海洋畅游,还挺不错的。 谈得高兴愉快,有些意犹未尽的,约着下次聚会,还有就是互相添加联系方式。 谢轻意也适时的加了一些印象不错的。 第131章 眼看快到散场时间,已经有不少人离场,谢轻意和冯希跟众人道别后,在门口与庄宜和吕花花会合。 她俩出了宴会厅,刚步下台阶,学姐快步追上。 她说:“谢轻意,冯希,桥本学长想请你们喝几杯?” 谢轻意一下子就有点反感了。她一口回绝:“没兴趣。” 冯希说:“+1。” 学姐皮笑肉不笑:“一个家里开古董铺的,一个家里普普通通公务员,还不知道是不是贪污来的学费,别给脸不要脸。” 谢轻意的入学资料上确实填的是家里开古董铺的。 冯希看向谢轻意:开古董铺? 谢轻意看向冯希:小公务员? 101 第101章 桥本藤上前,一副非常谦和的模样,用生硬的中文发出邀请:“抱歉,二位,请不要误会,我只是想与你们交个朋友。非常的,诚心诚意的,交朋友。” 谢轻意和冯希非常一致地转身就走,连个眼神都没给桥本藤。 桥本藤加快步子上前拦住她俩,面带微笑地说:“请赏脸,谢谢。” 冯希握拳,想赏他两拳才是真的。 谢轻意冷冽的目光从学姐和桥本藤身上扫过,眼里带着浓浓的嘲讽。 靠钞能力捐款入学的人,谁家没点钱,没点人脉关系,真闹出事来,学校不是那么容易压得住的。桥本藤在校园里众目睽睽之下行骚扰之事,除非是真的脑子进水。学姐的表现明显得过于直白,如果她不是傻的,也没把别人当成傻的,那就是还有后招。 庄宜和吕花花分成左右拦住桥本藤,把谢轻意和冯希护在身后。庄宜说:“这位同学,请你让开,不要打扰我们回宿舍。” 桥本藤依旧摆出绅士模样,脸上带着笑容,要是不知情的人从远处看来,只会以为他们相谈甚欢。他说道:“我的曾祖父很喜欢中国,曾远赴中国领略过中国的壮丽河山和中国女人,我也很喜欢。” 领略过中国女人?谢轻意眼里的嘲讽消失,看向桥本藤的眼神如同看死人。 旁边的冯希直接就挥拳了,谢轻意眼疾手快一把拉住。 冯希说:“别拉我,看我不打死他。” 谢轻意拽紧冯希,不让她动,唯有看向桥本藤和学姐的眼神凉嗖嗖的。 旁边长椅上戴着耳朵歇脚的大帅哥站起了身,“嘿”了声,走过来,喊:“冯希。” 这人身高将近一米九,大长腿,满身腱子肉,九月份的天气,别人都开始穿秋装了,他还是t恤短裤,t恤上有篮球队的队标,还是个队长。混血儿,五官立挺漂亮,蓝色的眼睛像玻璃珠子,就外形条件来说,可以打九分,当模特儿都够了。 他呈保护姿势站在冯希侧前方,伸手示意桥本藤退后。 桥本藤用英文警告篮球队长:不关你的事,别多管闲事,不然叫你吃不完兜着走。 篮球队长挥拳,直接抡在桥本藤的下巴上,打得桥本藤一个踉跄倒地。 旁边的人也都看了过来。 篮球队长又上前把桥本藤扶起来,用英文问了句:你还好吗? 桥本藤恶狠狠地瞪了眼篮球队长,用日语说了句走着瞧,揉了揉嘴巴,走了。 篮球队长用流利的中文问谢轻意和冯希:“你们还好吧?” 谢轻意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将人记下,然后拉着冯希的手腕扭头就走。 冯希先低头看了眼被谢轻意拽着的手腕,又看了眼篮球队长。 篮球队长正面带微笑地看着她,那眼睛像会说话,显得对她极有好感的样子。 冯希回头,脸色森然。她低哧一声:“当我是傻逼看不出他们是一伙的吗?” 她的右手让谢轻意牵着,于是拧着身子,左手从右边裤兜里摸出手机,点开她妈妈的微信,发消息。她把学姐的名字、专业、年级,家里是在上海搞金融的等基本信息发过去:妈,这人联合小日本和一个中意混血儿来给我下套,他们像是团伙作案,不止三个人。 谢轻意瞧见冯希别扭的动作,松开了手。 她向来喜欢速战速决,有些人,趁早送他们归西是最好的。 这些人在学校搞事,她查他们得现安排人手眼线,耗时会比较久。朱雀会就是从校园发展起来的,她读的这所大学和隔壁大学是朱雀会起家的大本营,总部离学校只需要十分钟。朱雀会查他们,有现成的便利。 谢轻意摸出手机,本来想发消息,但一想,不是加密联系,还是打电话吧。 她拨出电话,电话响了一遍,没有人接。 她正要收起手机,施言把电话打过来了。 施言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电话那端传出水龙头淋水的声音,像在洗手。 谢轻意说:“帮我查几个人。” 施言“嗯”了声,说:“你说。” 谢轻意说:“一个叫桥本藤的小日本,一个是从上海来的留学生,家里是搞金融的,叫毛世佳,这俩都是大四生。还有一个是篮球队队长,混血儿,目测身高一米八八,讲一口流利中文。” 施言应道:“好。有消息就给你回电话。” 谢轻意“嗯”了声,问:“施姨的情况怎么样?” 施言说:“好很多了,已经转到普通病房。” 谢轻意说:“那就好。我先挂了,有消息通知我。”她说完,便挂了电话。 冯希听到谢轻意讲电话,说:“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你居然没说,十分钟,我要他们所有人的资料。” 谢轻意颇为无语地扫了眼冯希,说:“我有那么奇葩吗?” 冯希嘻嘻一笑,又说:“他们知道我是小公务员家庭成员,知道你家是卖古董的,显然是从资源会的入会资料盯上我们的。他们有人能接触到资源会的会员资料,但只能接触基本信息资料,可以从能接触到资料的助理类职位入手。” 谢轻意“嗯”了声,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说话的功夫,冯希的妈妈打来电话,问了她下详细情况,告诉她,有派小罗在暗中跟着她,让她小心些,母女俩在电话里又聊了几分钟,都到宿舍楼下了,才结束通话。 施言的电话打过来了。 谢轻意接通,“喂”了声,说:“你稍等下。” 她对冯希说:“到宿舍楼下了。你自己回宿舍吧,我今天回家。” 冯希说:“拜。”挥挥手,进入宿舍楼,顺便看了眼手表时间。从谢轻意刚才打电话,到接电话,还不到十分钟呢。她暗惊:谢轻意到底什么来头啊,这么牛逼。 她回到宿舍,换了身深色连帽上衣,黑色长裤,运动鞋,就又下了楼。 谢轻意等冯希进入电梯后,才问:“那几个人什么情况?” 施言说:“呃,这个先等一会儿说,我想问一下,谢大小姐送谁回宿舍?” 谢轻意想说,要你管!下意识想气气施言来着,又觉幼稚,且没必要拉无辜的人下水。她说:“室友,我俩都让他们盯上,不放心她一个人回来。” 施言说:“在学校有什么不放心的。” 谢轻意问:“什么情况?” 施言说:“桥本藤是从日本神户过来的,桥本株式会会长的二儿子,上头有一个姐姐叫桥本樱,跟我是校友,比我高两届。他们有黑…帮背景,经营地下色…情、人口买卖行业,会通过坑骗诱惑等方式将学生骗下海。毛世佳的母亲是家庭主妇,父亲在金融公司做经理,负责拉皮条、物色目标、配合桥本藤他们行动。你所说的篮球队长叫索恩迪亚斯,他的父亲是意大利黑…帮成员,后来死于帮会暗杀,现在跟着母亲过活。她的母亲有一半中国血统,是名律师,在波士顿工作。这伙人跟墨西哥黑…帮有点往来,从事贩卖人口、买卖毒…。品交易,手里有枪。我通知了老鲁待命,你手里有我的会徽,有需要的话,可以直接行使我的权力。” 谢轻意说:“他们的据点位置、经营场合地址都给我。” 施言说:“都在红灯区一带。”她把具体的地址报给了谢轻意。 谢轻意记下地址,与庄宜和吕花花往学校停车场走去。 何耀已经带着保镖等在停车场。为了防止被狙,谢轻意安排了两辆同款座驾,她随意选了其中一辆,上车后,拿出手机,切进加密界面,安排卫致敬他们逮人。 五湖会分堂的人去扫荡桥本藤他们的经营场所、据点。她下达的命令是:连根拔除。 她没让朱雀会的人出手。朱雀会从事的是正经行业、合法生意,连灰色都沾得少,更别黑产行业了。施言底下仅有这么一支看家的战斗队伍,压箱的老底,省着点用吧。 谢轻意回到家,泡了个澡放松,再换了身黑色的长款立领风衣,带着白梨和保镖们带着武器去往红灯区。 何耀开车。 白梨把吕花花挤到了副驾驶位,占据了谢轻意右边手的座位。她可是知道老板的作息有多好,这都零点过了,还要亲自出去收拾人,显然对方是把她得罪狠了。她挺好奇的,老板不是在学校读书吗,怎么读着书,带着家伙和人,跑去扫荡红灯区了。 第132章 深夜的红灯区,有女人站在墙角边、路灯下等待接客,还有一些瘾君子、流浪汉流浪在街头。电影里常见到的场景就这么出现在眼前,让谢轻意生出穿越了、踏错地界的感觉。 车队驶过桥本藤他们的两处经营场所,门玻璃碎了,灯关了,应急灯的照耀下,只能看到一些倒地的桌椅,显然在之前发生过一场混乱。 不一会儿,车子来到一家日式风格的酒吧前。 谢轻意没有下车,而是在等白梨的安排布防。不禁枪的地儿,又是这么混乱的地方,狙击位要是不让自己人占据,她没安全感。 她在车里等了不到三分钟,突然旁边的六层楼高的房子,有人顺着户外的管道直接就下来了。那人的身材纤瘦,身手极好,攀爬本事比猴子还要灵活。 在她刚要落地的瞬间,白梨已经打开车门蹿了出去。两人你来我往地过了好几招,直到白梨的手下赶来,几人合力把她撂翻,结结实实地按在地上,脸贴着地。 白梨扯下那人的卫衣帽子,露出一张还带着些稚气的脸。 一个手下说:“头儿,我们上去时,就见到她在天台上蹲着。她见到我们想跑,然后发现路被堵了,就顺着管道下来了。” 白梨一看,哟,好熟的面孔,这不是老板的室友嘛。她笑笑地把人松开,说:“老板,找你的。” 谢轻意示意冯希上车。 冯希整理好扯乱的衣服,又重新扎好头发,又把卫衣帽子套上,坐上车,盯着一身黑色风衣的谢轻意上下打量,在心里暗叹声:“真帅啊。” 她问:“姐们儿,你不是苏城人吗?” 谢轻意点头,问:“怎么了?” 冯希问:“苏城的扫黑恶除没做到位吗?” 谢轻意说:“那怎么也扫不到这里来啊。” 冯希说:“也是呵。” 谢轻意说:“说说你什么情况?” 冯希说:“宋秋叶是我表姐。” 谢轻意:“……”世界真小。 冯希又说:“我跟我妈妈说了这事,她找到我表姐,我表姐给我打电话,问我事情经过,我提到你的名字,然后就知道你找朱雀会打听情况,打听到这里,我就过来蹲守了,本来想凑凑热闹,哪想到会被逮了。” 谢轻意没想到冯希居然会有这么好的身手,更没想到一个舞会能生出这么多事,还炸出了这么大条鱼,自己暴露的也不少。 好在,动手的都是保镖和五湖会,这些基本上都已经从暗地里到了明面上。 她说:“行吧,下车吧。”她下了车,给卫致敬发消息,让他把人交给白梨的人,然后撤场。 这边白梨已经安排完布防,五湖会除了新上任的分堂堂主外,其他人都撤了。 谢轻意这才进入面前挂上歇业牌子的夜店。 外面是大厅,显然已经整理过了,桌椅摆得整整齐齐的。 分堂堂主见到谢轻意,喊了声:“老板。”低下头,没敢细看她的长相。 何耀带着保镖们先进去,又排查了圈,确定没有危险后,这才引着谢轻意往里面去。 里面是日式走廊,两边是一间间房间,里面充斥着难闻的味道,熏得谢轻意直皱眉。与走廊相连的是楼梯,这会儿已经有保镖把守。 谢轻意顺着楼梯,上到五楼,进到装修奢华的办公室,便看到桥本藤、毛世佳、索恩跪在地上蜷缩成团。 毛世佳吓得抖成了筛子,几近瘫软。 桥本藤和索恩也有些抖,两人慢慢地抬起头,然后目光就跟谢轻意对上。 两人的眼里都写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谢轻意冷眼看着面前的小日本,要不是他那番作死的话,她还真懒得搭理他们。如今,呵呵。 吕花花搬来椅子,用酒精反复擦拭过后,又把外套脱下来铺上,这才请谢轻意坐下。 谢轻意说:“长话短说,名单。” 桥本藤说:“什么名单?” 谢轻意说:“在资源会里挑小公务员家庭的小孩下手,精准定位目标。你说什么名单?” 小公务员,钱不多,就算撑得起留学,也撑不起入资源会的花费,大概率的,钱账是经不起查的。一旦入了他们的套,那可就身不由己了。当然,除了小公务员家庭的小孩外,顺便也可以捞点别的角色,不仅能顺便赚点,还能起到掩护作用。例如,套冯希,顺便捞一个她。 冯希愕然地扭头看向谢轻意,又看向跪着的三人。她原本以为是图财的杀猪盘,没想到居然涉及更深的东西。 桥本藤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谢轻意对白梨说:“交给你。声音小点,别让他们吵到人。” 白梨挥挥手。 她的手下把三人捂着嘴强行拖了过去。 谢轻意略作思量,给文兰打电话。 这事如果没有冯希横插进来,自己私下解决就解决了,但有冯希进来,就不好搞见不得人的勾当,最好还是报备一声。要是真能挖出料,与其便宜别人,不如给文兰一点助力。 文兰正在睡午觉,刚躺下就接到谢轻意的电话,吓得一个激灵坐了起来,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谢轻意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文兰:“这会儿刚拖下去审,不知道能不能撬出点什么。” 一旁的分堂堂主上前说了句:“老板,端他们窝点的时候,逮了不少人,都关着的,也可以审审。” 谢轻意点点头,说:“去吧。” 分堂堂主应道:“我马上去,亲自审。”摩拳擦掌鸡血满满地审人去了。 102 第102章 谢轻意等了半个小时,就让吕花花去问白梨审出结果没有。 白梨从隔壁办公室出来,亲自向谢轻意汇报:“桥本藤和索恩还在嘴硬,毛世佳招了些。桥本藤的身后是樱花会,会长是他姐姐桥本樱,供出了几个骨干名单,再就是一些鸡鸣狗碎的小道消息,什么谁迷j了谁,哪些人有私密照或把柄落在他们手里,受他们胁迫行事。这些照片在桥本藤的手里,我们正在翻找。” 谢轻意问:“他们这个团伙,桥本藤是头目?索恩呢?” 白梨说:“这是樱花会的一个堂口,桥本藤是堂主。索恩的外形和篮球队长的身份比较占优势,派出来美色…诱惑调涉世不深的小女生的,不过桥本藤这人好色,还很变态。这两人一唱一搭,索恩先扮演英雄救美,等女孩子以为死里逃生后,他再来一出翻脸把人送回地狱,把人直接搞到心态崩溃。” 谢轻意说:“你抓紧些,天亮之前,我要他们的完整骨灰飘荡在查尔斯河。” 白梨极诧异地看了眼自家老板。她还是头一次听到老板说要谁性命的。 冯希震惊地看向谢轻意:骨灰飘在查尔斯河?姐姐,那可是噶人。 不过想到桥本藤说的那话,她也想噶他。可想跟能不能,那是两回事。这么有活跃度的两个人失踪,一旦调查起来,他们会很麻烦的。 白梨点头,说:“好,我尽快。” 谢轻意又喊了声:“何耀,去拿锤子来。”她站起身,亲自去搜这里的暗格。她对藏东西研究机关防盗措施相当有心得,找东西嘛,自己动手也不是不可以。 白梨见大老板要亲自动手,忙说:“哎哎哎,别抢我饭碗,我抓紧就是了。”这都扬骨灰和上锤子了,显然不必顾虑动静什么的,那就好办多了。 她又调了一支擅长搜索的小队出来,很快就把镶嵌在墙里的保险柜砸了出来。保险柜有锁,专业人士上去,几分钟就打开了。一米多高的柜子,除了几把枪、几盒子弹,一些美元金条外,还有一些移动硬盘、u盘、文件资料等。 办公室的笔记本、电脑主机、翻找出来的账本等,也全部装箱,打包带走。 这地方空气不好,谢轻意没有久留,带着搜出来的东西就走了,留下白梨带着人善后和处理那些人。 下了楼,谢轻意对跟下楼的冯希说:“不送你了,自己回去吧。” 冯希冲谢轻意挥挥手,双手插兜,朝着相反的方向去。她骑上停放在路边的机车,戴上头盔,一脚油门下去,很快便拐过路口,没了踪影。 谢轻意问何耀:“没有人跟着她?” 何耀说:“有一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在远处盯着,没往我们的警戒范围里来。” 谢轻意知道那是冯希的保镖,点点头,什么都没说,坐上了车。她上车后,给文兰打了电话:“这事涉及日本的帮会组织,我找到一些资料,还没看是什么,太晚了,困了,明天睡醒再说。” 文兰想说,你还睡得着,再一想,谢轻意能睡着觉是好事,可千万别失眠。她说道:“你要是有什么事,立即给我打电话,我电话随身带着,二十四小时开机。” 谢轻意“嗯”了声,顺嘴问了下冯希的来历。 之前宋秋叶失踪、施言和谢轻意让戚丰泉逮进去,文兰跟宋秋枫打过交道,了解过她家的情况。宋秋枫的小姑父姓冯,情报中心任职,她的小姑在组织部任职。这两家的祖辈都是参加过抗日战争,冯家参加过越战、抗美援朝战争,好几条人命留在了战场上。 第133章 谢轻意便明白,冯希根本不是来凑她的热闹,而是找桥本藤的麻烦来了。 她能轻轻松松从六层楼咻咻咻下来了,不仅得身手灵活,手劲臂力小了可不行。自己那点力气根本拦不住她揍桥本藤。今晚的事,她俩的立场一致。至于旁的,再说。 谢轻意回到家,把带回来的资料放到书房,让何耀把负责技术的两个保镖叫起来加个班,将这些资料理拷贝存档,再整理出来。 她洗漱完,刚上床,收到施言发来的消息:睡了吗?情况怎么样? 谢轻意:正要睡。明天忙完跟你细说。 施言:好。 第二天,谢轻意睡醒时已经快到中午。 她去到书房时,两个保镖还在忙活,何耀和白梨都在。 白梨坐在沙发上玩刀子。 何耀站在两个保镖身后,看着他们对着电脑忙活。 谢轻意走过去,问:“什么情况?” 保镖插上一个移动硬盘,打开,里面全是视频,有些多达好几个小时,最短的也有十几分钟。其内容充斥满黄、暴、血腥,有些变态得让人作呕。这些视频的标题超过一半直接写着受害者的姓名、身份,以及他们给的编号。藤本桥、索恩在里面都上过镜,镜头还不少。桥本藤、索恩的手机通讯录里也发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再就是账本涉及到毒品和军械交易,里面还牵涉到一些入了樱花会的留学生信息。 谢轻意拿出笔记本,把这些资料信息都看了遍,又核对了桥本、索恩的通讯录,确定不涉及学校领导,这才拿了个空白移空硬盘,将那些不堪入目的视频全部拷进去。通讯录里可以确认入了樱花会的学生信息,包括在读的和毕业的,也都整理了一份名单拷贝进去。 她擦掉移动硬盘上的指纹后,交给白梨:“找个生面孔直接送到校长手里。” 惊天大丑闻。校长会直接抹除掉桥本藤他们在学校存在的痕迹,至于失不失踪、死不死亡的,都没有这么个人,从哪里来的失踪死亡。 这些视频里还有涉及好多隔壁学校的学生,为了混淆视线,谢轻意让白梨给隔壁学校的校长也送去了一份。两个校长收到移动硬盘,看到里面的东西,哪怕是为了学校声誉,也绝不会再让樱花会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再搞七搞八霍霍学生。 至于会不会查到她头上,谢轻意才不担心。 这里面都是见不得光的黑产行业,谢轻意对这些产业没兴趣,但她对于参与这些行当的人有兴趣。 她把桥本藤、索恩的通讯信,发给谁最变态呀我最变态,让他查实这些人的身份信息。这些人总有一些得见光的产业,兴许有机会赚一笔,没得赚,也不妨碍她当热心市民。 不过,她一个外来户太作妖可不好。 谢轻意又调来几个保镖,把账本等资料一页页拍照,再拷进电脑里*。她把所有资料打包加密传到加密系统里存储起来,联系秦秘书带着空白移动硬盘去找文兰。 她把下载密钥发给文兰。她俩接头之后,直接下载到移动硬盘里就可以了。 文兰女士不管这些事,但能找到管这些事的人,发挥出其用途。 桥本樱比施言还要大两届,樱花会成立的年头比朱雀会还要早一年,最早期的会员已经回国进入各行各业,且因为学历过硬家世好,能接触到普通大众接触不到的东西,指不定就能挖出些行走的五十万立立功什么的。至于国外的那些会员,作用和价值比逮行走的五十万大得多。 桥本藤保险柜里的金条美金加起来能值个几百万美金,谢轻意留下一半,另外的一半分成三份,昨晚参与行动的,五湖会、白梨、以及何耀各得一份,由他们拿去给手下分。 谢轻意忙完都深夜了。 她等到秦秘书赶到文兰那里,文兰顺利拿到资料才去休息。 文兰把下载下来的资料大概看了遍,又打电话给谢轻意问了下情况,可算是体会到谢老六的那句““我是真没想到,你敢让她出国”的含金量有多高了。国内禁枪、扫黑恶除可真是影响到她发挥了。一个不高兴,直接把黑…帮堂口给扫了,骨灰都给扬了! 她同时也明白谢老六为什么对着谢轻意会那么小心翼翼了。她现在敢说,要是谢老六惹到谢轻意,谢轻意很可能把他的骨灰也给扬了。 她对谢轻意说:“要不,你回来吧?” 谢轻意回了句:“此间乐,不思蜀。”挂了电话,睡觉。 她一觉睡醒时,又到中午了,好好的周末,只剩下周日的半天。谢轻意吃过午饭,便去到地下一室的射击室,让白梨教她用枪。 来了这么久,可算是摸到枪,能练了。 枪支这玩意儿,上手毫无难度。谢轻意的准头向来很好,瞄准以后,基本上都在九环以内。 白梨见到谢轻意用枪,真想问一句:“你以前真的没练过?”可她知道国内禁枪有多严,但凡响一声枪,警察就该上门了,枪支来源、相关人员一个都别想跑。 谢轻意练过几轮过完瘾,让后座力震得手有些麻。 她休息了一会儿,便开始拆枪,研究结构、装卸。以前的港片里经常演两个人比赛装枪谁快嘛,好多人都想学来着,谢轻意也不例外。 一个下午,她都在射击室里度过。 好在还记得学习和写作业,晚上看了一个小时书,写了一个小时作业,又再刷了一会儿手机看看新闻以及网上热梗段子什么的,便休息了。 周一,她去学校上课,还特意绕去红灯区转悠了圈。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犯罪份子总会二次回到现场。 桥本藤经营的几个店铺都还关着门,堂口所在的夜店有人在查看情况,其中有两个内八字罗圈腿,特征巨明显。 谢轻意估计这是家属派人来了,甚至可能有家属过来了。 她心说:“这才对嘛!”扫几个小喽啰有什么意思呢。 谢轻意联系卫致敬,问了问他那边的情况,便上学去了。卫致敬这一波要是干好了,卫阳就可以放出来了。要是没干好,他们还是回去找六伯吧,六伯折现给她就成。 车子在校门外停下,带着庄宜和吕花花漫步在清晨的校园。 阳光明媚,秋高气爽,一路过去,有莘莘学子们欣欣向荣的面孔,有教授讲师们背着公文包匆匆走路的身影,还有坐在路边喝咖啡看书的闲适人群,还有松鼠在灌木丛、树下跳来跳去,气氛是真的好。 今天有大课,书还在宿舍。 谢轻意先回宿舍拿书和拿学习用的笔记本电脑。她推开门进去,冯希还在蒙头大睡。 冯希有晨跑的习惯,每天凌晨五点半准时起床跑步,今天居然睡到了快到八点,有点稀奇。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昨晚熬夜了。 谢轻意不想吵到她休息,轻手轻脚地拿起书和笔记本电脑,做贼似的出去了。 她上完大课,到图书馆看书,午饭在餐厅吃的自助餐,下午继续上课。 上完下午的课,先到旁边的咖啡厅坐了会儿透透气,之后带着保镖回宿舍。 她到宿舍楼下,一眼看到旁边的树下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施言穿着身休闲的中款风衣,双手插兜,嘴角和眼里都带着笑,眉间眼沁出极至的妩媚温柔。 谢轻意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定在原地,将那道身影印在眼里。这阵子忙,忙着读书,忙着搞事,想说没空想施言,但偶尔的,还是会想起的。其实打电话或微信联系时,心情还是很平静的,但这会儿看到人,又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心腔蹿过头顶犹如瀑布般奔涌而出。 不是激烈的情绪涌动,而是就想这么看着她,熟悉,亲切,想念。 施言走到谢轻意跟前,笑笑地打量着谢轻意,说:“谢大小姐,回神了。” 谢轻意忍住把脑袋埋在施言颈间或肩膀上扑进施言怀里的冲动,淡声问:“你怎么来了?” 施言说:“是该从某人送她的小室友回宿舍讲起,还是从桥本樱过来了说起呢?” 谢轻意想说,关你什么事,又说不出口。她淡淡地扫了眼施言,往宿舍楼走去。 施言上前两步,将谢轻意抱住,说:“谢轻意,我想你。” 谢轻意真没看出来。想不想的,她俩又不是没联系方式。不过,她还是任由施言抱着,并且趁机悄悄嗅了嗅,换香水了,但新香水味也没盖住熟悉的气息。 她突然有种成为走失的小孩有家人来认领的感觉,无比委屈,又觉安心。 谢轻意不想有情绪,可她全身的细胞,每一个毛孔,都在捕捉施言的气息和温度。她可以一个人,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可就是有这么一个人会让她想要靠近,又因为施言曾经把她丢了,好不甘心,不愿意去原谅,不愿意再给彼此机会。 她从施言的怀里抽身,站定了,说:“欢迎堂姐来谈合作。” 103 第134章 第103章 施言瞧见谢轻意满身柔和还带着点委屈倔强的小模样,心都快化开了,眼里漾满笑意,想调侃几句,但对着正在狠别扭的谢轻意,怕真把人惹炸毛,没敢。谢大小姐最近的气有点不太顺,惹炸毛是会挨锤的。 她说道:“找个地方坐坐,聊一聊,合作。” 谢轻意可是知道当年大伯母为了方便施言读书,在这里置过产房,离学校步行不到五分钟时间。这房子目前还没易主,还在施言名下。她问:“你说的找地方聊聊是你家?” 施言说:“换个地儿也行,就是有些事不方便在公众场合谈吧?” 谢轻意不乐意去施言家,于是打电话给何耀,让他带着人来校门口接她。她对施言说:“去我家。” 她让吕花花上楼把书包送回寝室,之后带着两个女保镖往校门口走去。 隐藏在暗处作普通人打扮的四个保镖,也悄悄地跟了上去。 谢轻意发现跟着她们的不止有她的保镖,她问施言:“你也带了保镖?” 施言“嗯”了声,说:“生意发展得快,难免会触犯到一些人的利益,保险些比较好。”话音一转,又问:“六叔那边是什么情况?谢玉宁居然想拉着我合伙做投资,给出的条件还挺优厚。六叔前几天还跑来探望我妈,态度很是亲和,当初他大哥都没这待遇。” 谢轻意说:“知道常行之怎么死的吧?” 施言点头。她还在里面掺和了一笔,谢老六差点成为背锅侠。 谢轻意把常行之他们行动那天晚上,谢玉瑾派人来狙她的事都告诉了施言。 施言了然地点点头,道:“难怪。” 这是直接奔着要谢轻意的命来的,以谢轻意的性子还起手来绝对会还手。老爷子的家底都在谢轻意的手里,她有实力,有脑子,又是经历了几番生死的,有亡命徒的狠劲,谢老六那一窝不管是斗智还是硬刚,都不是对手,只能及时转舵谋求生路。 她问:“那这事,你打算怎么了结?” 谢轻意说:“谢玉宁来谈完赔偿了,看他们最近的动作,应该是要分出去另谋发展。” 施言有些诧异,问:“这事就这么算了?” 谢轻意说:“戚丰泉那事,以及狙我的事,手段过于粗暴脑残,确实不是谢老六的手笔。谢玉瑾不成气候,谢老六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都不会再给他兴风作浪的可能。当初我最难的时候,六伯终归是帮过我,我跟他的冲突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家已经分完了,谢老六并不清楚她有多少家底,弄死了她,只会便宜外人。当初她自捅一刀奄奄一息的时候,是谢老六抱她去送医。如果他要她死,只需要在旁边看戏就成。他没想她死,她也不愿让他老年丧子,毕竟有血缘亲情关系在,再就是谢老六要是死了儿子,一定会跟她发疯拼命,他俩只会是两败俱伤收场。如今谢老六主动退让,她没必要赶尽杀绝。 施言点点头。也就是说,她跟谢玉宁有合作的空间。谢玉宁立起来了,谢玉瑾就更没机会了。谢轻意以前不显山不露水的时候,谢玉宁都没找过她俩的麻烦,如今她俩都起了势,谢玉宁只要不是脑袋进水,不会跑来再生事端。 她俩去到校门口时,来接谢轻意的保镖们还没到。 两辆悍马大越野开了过来,停在施言面前。 施言去到后面辆车的驾驶室外,对开车的保镖说:“你坐另一辆车。” 然后,她就坐到了驾驶位上,招呼谢轻意:“上车。” 彪悍的悍马跟明艳妩媚的施言形成强烈对比,极具诱惑力,谢轻意毫无抗拒之力地坐到了驾驶位上,系上了安全带。 庄宜和吕花花瞧见后面那转车塞满了保镖,默默地坐到了施言车子的后座。要不是职责所在,她俩其实可以打车回去,或者等其他保镖来接也行。 施言瞥了眼谢轻意,笑出了声,说:“就知道你会喜欢。”谢轻意看着乖巧喜静,实则骨子里非常野,就喜欢这种带有野性的东西。 谢轻意没反驳,只是淡淡地扫了眼施言,便打量起车子来。 施言开车上路,对谢轻意说:“你什么时候有空,抽两天时间出来,带你去打猎。” 哎?谢轻意的眼睛一亮,刚想应下说好呀,再一想,又说:“我自己可以去。” 施言又问道:“你不想看我打猎吗?” 想啊!谢轻意疯狂想点头,但忍住了。她轻轻地“呵”了声,语带嘲讽地问:“你打猎很好看吗?” 施言摸出手机,解锁后递给谢轻意:“有照片,自己翻。” 眼线有偷拍过施言打猎的照片,不过,离得远,拍得不是很清楚。谢轻意有点想看施言打猎的样子,但没有翻别人手机的习惯,接过手机后,放在了扶手箱里。 施言笑笑地瞥一眼谢轻意,心情极好。 谢大小姐真生气不想理人时,周身释放出来的冷气都够开冷冻厂了,别说带她回家,或上她的车,那是连点踪迹都摸不着。这会儿的谢轻意,浑身充斥着柔和气息,两眼放光发亮神采奕奕的,都快成翘嘴了,还在嘴硬。 施言心下好笑,但不敢笑得过分了,万一惹炸毛了,可不好哄。她的嘴角噙着笑,不时扫一眼谢轻意,副驾驶位坐着喜欢的人,身旁有人相伴的感觉,竟是如此的美好。 二十多分钟的路程,居然一下子就到了。 车子开进院子,施言见到光秃秃的开阔前院,又扫了眼前后通透的大客厅,以及遍布四周的监控,明岗暗哨,提了句:“建议你再养点大型猎犬,罗威纳、杜宾都挺不错的。”她指向监控:“有时候未必好使。” 谢轻意的眼晴又是一亮。对哟,这些里不禁养大型猎犬。她立即吩咐迎出来的前生活助理现管家安排上。 施言一点做客的自觉都没有,径直走向客厅。 谢轻意颠颠地跟在身后。她走到客厅才反应过来,不阴不阳地扫了眼施言,倒是没说什么。她招呼施言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问:“为了樱花会的事来的?” 樱花会和朱雀会都是从校园发展起来的,要说没冲突,不可能。她向施言打听桥本藤的情况,施言那么快就有回讯,显然朱雀会也在盯樱花会。 施言说:“顺便吧。国内的事上了正轨,不用那么忙了,我妈妈的情况也算稳定……”她话到这里,扫了眼谢轻意,虽说认为谢大小姐搞得定,但谢轻意搞事太频繁,动静又大,且谢轻意刚出来,对很多情况都不熟,担心万一出点事,她来不及支应。 她又说道:“日本帮派这些近逐渐势微,曾经赫赫有名的山口组老龄化严重,都快成为养老团了,早没了以前的势头,但年轻一代都在寻求转型。一些行当买卖仍在做,但不会再在脑门子上刻着**二字。”操控红灯区的和地下行业的,还是那些人,只不过换了个身份叫法而已。 谢轻意闻言便明白,施言这是担心她。 她站起身,说:“你跟我来。”起身去书房。 她在书桌前坐下,从抽屉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将从桥本藤那里弄来的资料拷贝了份到移动硬盘里,交给了施言,说:“回去慢慢看。” 施言挑挑眉,手落在谢轻意的鼠标上,挨个文件夹点开扫了眼,待看到那些视频时,又把上面的标题扫了眼,眼神愈发森冷,忍不住骂了声:“畜生。” 她又看过视频的时间,都是近三年内的。 她又点开通讯录,扫了眼名单,对谢轻意说:“名单不全。四五年前的樱花会骨干都没在这里,他们还在这一带活动。你扫荡的应该只是桥本藤的产业,对桥本樱不算伤筋动骨。” 谢轻意点点头,问:“桥本樱这人很难缠?” 施言说:“我认识她的时候,她才二十,一米五的个头,身材娇小,长相挺可爱的,笑起来甜甜的,有二次元喜欢的那种元气少女的甜美劲,但翻脸比翻书还快,上一秒笑得极甜美下一秒就跟鬼附身似的,像个狠厉阴沉的变态狂魔,有点瘆人。他们那群人都有点阴森,信奉天邪鬼,会在校外私下搞些集会,据说还有过献祭活动,但具体的不清楚。” 谢轻意:“……”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国内传播信仰拉人头得发鸡蛋,目标群体还只能是有时间没处打发的老头老太太。 施言对谢轻意也是挺无语的。别人遇到变态都是绕着走,唯恐沾上麻烦,谢轻意是直接把变态抠出来给扫荡了。她问:“桥本藤在哪?” 谢轻意说:“飘在查尔斯河里。” 施言惊讶地问:“你把他扔河里了?”这不像谢大小姐谨慎的风格。她还以为关起来审,审完再把人带证据一起送警局。 谢轻意说:“扔的骨灰。” 施言呆滞几秒,又再凑近谢轻意打量,瞠目结舌,叹为观止,再冲谢轻意竖了竖大拇指。牛逼,厉害,能人! 她说:“这事必须善后干净,别让桥本樱揪到你,不然你会知道什么叫做阴魂不散。” 第135章 谢轻意说:“我养这么多人又不是吃闲饭的。”她还得在这里生活四年,怎么可能给自己留隐患。“这些人名下还是有些能见得光的产业,你要是有兴趣,可以动一动。” 她最近忙着料理五湖会的事,甘琳经营这么多年还是很有实力的,正整合力量跟她较劲。樱花会能啃的肉太少,也就是她对樱花会的情况了解不多,处理起来得现安排人手打探消息,稍微麻烦了一点点,正好施言来了,分担分担。 施言不涉黑产,对啃没几两肉的骨头也没兴趣,但桥本藤出事的事情已经传开,朱雀会里也是有很多家底不丰着急赚钱的,倒是可以动一动他们。 她问谢轻意:“你这边安排了人手盯桥本樱?” 谢轻意点头:“还是摸情况,摸清楚了就下手。” 施言给了谢轻意一个地址:“这是他们以前搞献祭活动的一个地点。” 谢轻意略微有些吃惊,问:“你连这个都知道?” 施言说:“我那时候为了躲你的眼线,找了很多隐蔽地儿。他们搞献祭活动,巧了,也要找隐蔽地儿。”钓鱼佬遇到抛尸的,很奇怪吗。 谢轻意好奇地问:“你撞见了?” 施言说:“远远地看到了。”她知道谢轻意好奇什么,说:“就是他们的会员,其中的一个,脱光了,躺进一个蜡烛围起来的圆形火圈里,火圈里有图案,我没看清楚。看那阵仗就不太对,我就悄悄地撤了,后来我确认过,没被发现。” 谢轻意说:“你当年读书是真挺精彩啊。” 施言“呵”地一声,问:“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别人都是忙着学业,她是到处搞事。 “谁最变态呀我最变态”又发来消息,通讯录里的资料查实了。 谢轻意切进界面,看过资料后,拷了份给施言,说:“交给你了,堂姐。” 施言呵呵一笑,说:“谢轻意,堂姐堂妹发生点什么,挺禁忌的,更带感。”她的神情变得暧昧,凑近谢轻意,想亲。 谢轻意抬指戳在施言的肩膀上,示意她往后,别凑那么近。 施言蹲在谢轻意的跟前,可怜兮兮的:“我那屋子好久没住人了,得现收拾,要好久。保镖带得少,真要有事,顶不住。” 谢轻意抓狂,心说:“你要点脸。你堂堂朱雀会会长,还没地儿住?” 她知道施言哪是没地儿住,那是想爬她的床。谢轻意一口拒绝:“不行。我可以派人……”把那句派人帮你收拾屋子,给你增加安保咽了回去,改口:“把你扔出去!你没地儿住,安不安全,关我什么事!” 施言“哦”了声,继续蹲着。 谢轻意从椅子上起身,出了书房。没叫保镖。 她又有点烦躁。不想把施言扔出去,但又不愿……复合。谢轻意气闷地坐在客厅沙发上冷静了下,把管家叫来,把客房安排给施言住,又叫来何耀准备一下,她带着保镖回学校。她住校! 她到学校时,已是傍晚时分。 正是饭点,也是电梯最忙碌的时候。她到电梯厅时,好几个同学在等电梯。 她站在后排,跟着往里进去,突然,站在电梯外按电梯按扭的女生冲到谢轻意的跟前,直撞得谢轻意连连后退。 伴随着那人喊出句日语,谢轻意胸口心脏位置传来急速且猛烈的撞击感,像是有人拿着锋利的利器正疯狂地扎向她的心脏。 庄宜和吕花花在那女生冲到谢轻意面前时就已经反应过来,两人几乎同时揪向那女子的肩膀和胳膊,把她往后拖。可那女子的速度实在太快,且身手极其灵活,外套一脱竟如泥鳅般滑了出去,拔腿就往外跑。 这一切只发生得极快,从那女子撞向谢轻意到逃走,只用了几秒钟,进电梯的学生们甚至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庄宜大声喊:“拦住她!” 散在外面的保镖见状,拔腿狂追。 庄宜和吕花花没去追,而是立即回到谢轻意的身前去查看她的情况。 谢轻意胸前的衣服都戳烂了,衣服破洞里掉出了碧绿色的翡翠碎片,一个金灿灿的护心镜挂在里面,镜子上有刀尖留下的印子,七个。 这要是扎中心脏,心脏都能被捅得稀烂。 谢轻意抬眼看向电梯厅的监控,然后,缓缓地坐在地上。 不到两分钟,两名在附近巡逻的校警赶到,去查看谢轻意的情况,待看到衣服上的破洞和护心镜,表情顿时有些微妙,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还有点长松口气,之后拿着对讲机迅速汇报情况。 104 第104章 谢轻意坐下后,摸出手机直接播打总领事馆的电话求救。 总领事馆接到谢轻意的电话,对她进行了身份信息核对,然后表示立即派人过去,询问她现在是否安全。 她表示:“不确定。” 总领事馆的人让她不要慌,他们立即联系校方以及通知她的母亲。 两名校警一个警戒,让周围的人跟谢轻意保持距离,另一人蹲下询问谢轻意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受伤。 追击刺客的保镖们回来了,想要靠近谢轻意,但被校警拦住。他们站在两米外告诉谢轻意:“人没追上,让她跑了。” 谢轻意见过对方的速度有多快,身手有多好,不怪保镖没追上。 校警听到他们用中文对话,问谢轻意他们是什么人。 谢轻意用英文告诉两人:“我的保镖。” 两个校警再次打量起她。她上学不仅随身带着俩女保镖,外面还有五个男保镖。他们把谢轻意请到警察局,向她了解情况。 谢轻意让他们调出她跟冯希参加舞会那天晚上的监控。 为了方便他们调监控,她把时间、地点报给他们。 她在等他们调监控的时候,让何耀把她从桥本藤那里搜来的犯罪证据送来。 没一会儿,警察调出谢轻意和冯希从舞会出来时遭遇桥本藤和毛世佳他们的监控。 谢轻意将当时的情况详详细细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们。她说:“我很生气,所以派人调查了桥本藤,然后,扫荡了他的据点,撬开了他的保险柜,拿到了一些东西。” 他们说话的功夫,何耀开着车,把桥本藤的犯罪证据带来了。一起来的,还有施言。 施言进入警局,一眼看到谢轻意胸前的破洞。衣服料子的质感极好,裁剪得贴身又得体,那几个破洞大大地破坏了美感,且其出现的位置,极其吓人。 她的头皮都麻了,目光紧紧地盯着谢轻意,突然很害怕。她害怕自己稍微一闪神,一个没留意,或许谢轻意就又消失了,或者又出了什么事。谢轻意好像总在生死边缘徘徊。 谢轻意没理会站在旁边目不转睛盯着她的施言。她把从桥本藤那里搜来的所有证据全部交给了警察。 警察把电脑主机连上显示器,插上电源,打开,点进去,便看到了那些视频,然后,警局里的人都围了上来,全都惊呆了。 谢轻意又让他们找出账本,告诉他们,哪些是涉及毒品交易的,哪些是涉及地下军火交易的,哪些又是涉及人口贩卖的。最后,她告诉警察,刺杀她的人,外形特征很符合樱花会会长桥本樱,又把桥本樱的信息告诉给警察。 警察根据谢轻意提供的消息,很快便找到了桥本樱的照片,问谢轻意:“是她吗?” 谢轻意一眼确认,说:“是。” 一名警察问谢轻意:“为什么发现这些时不立即报警?” 谢轻意说:“我把部分证据交给了校长,他们没有报警吗?”她又将派去的手下什么时候把东西亲自交到校长手里的,告诉了警察。 至于为什么只交部分,为什么要派人秘密交出去,当然是为了保护自己,不想招惹上毒贩和军火贩子。 警察局立即忙碌了起来。他们申请桥本藤、桥本樱、索恩、毛世佳他们的逮捕令,以及找校长确认情况。 谢轻意提供完情况,签了字就可以走人了。 警察问她,需要他们安排人保护吗。 谢轻意说:“不需要,我有保镖。” 两个警察送她到警察局门口,外面停着两辆悍马、四辆陆路,两辆超级豪车。车子旁整齐地站着二十多个穿戴整齐的保镖,这些保镖还佩有枪。 警察上前让他们出示持枪证。 保镖取出持枪证递给警察。 警察见到谢轻意的保镖阵容,便明白桥本樱为什么会选择在宿舍电梯厅动手。因为在别的地方,她一点下手的机会都没有。 谢轻意这回没坐施言的悍马,而是上了自己的车。 随着车门关下,谢轻意原本一副乖巧文静好学生模样荡然无存,浑身都在往外溢散着冷意。 施言坐到谢轻意的旁边,扒开她的衣服,见到里面挂着面嵌有半块残玉的圆形铜器,上面有利器刺出来的印子,七个。连中七刀,刀刀对准心脏。她的手脚都在抖,问:“你……”要是没有这块铜镜挡着,她不敢想象那画面。 第136章 谢轻意说了句:“大意了。” 施言:“哈?”了声。这么要命的事,你居然敢大意? 谢轻意说:“桥本樱是怎么精准找到我的?不管不顾,直接上来就捅。”她用手机调出翻译软件,把桥本樱对她说的那句话翻译出来:去地狱向我弟弟赎罪吧。 施言缓了缓受到惊吓的情绪,理了理思路,说:“有知情者联系了桥本樱。”她又扒了扒谢轻意衣服上的破洞,心里糟糕透了。 她问谢轻意:“你行动,没这么大意吧?” 谢轻意说:“气上头,临时起意直接带人去扫荡堂口,布置不够严密很正常。那晚有五湖会的人参与行动,整条街上那么多人看着,桥本樱从五湖会下手逮几个舌头,也不是不可能。甘琳经营五湖会那么多年,愿意向着她的人多了去,把消息透露给她,再借着这机会把消息透露给桥本樱,借刀杀人,也是有可能。” 她已经防范得很严密了,哪想到桥本樱的身手会那么好,速度比她的反应还快。 她得庆幸桥本樱没刺脖子,而是心脏。她有些不解:“桥本樱为什么不刺我脖子?” 庄宜说:“她的身高与你差了二十厘米,当时大家都往电梯里去,我俩又护在你身边,很挤,如果她要刺向你的脖子,需要抬高手臂做大动作,当时的空间挥不开手,且她要是做那么大的动作,足够我俩进行拦击和保护你后退。当时那情况,选择攻击距离最近、速度最快的直刺是最优解,对着心脏连捅七下足以致命——” 谁能想到大老板有高人指点,天天戴着护心镜。 谢轻意缓了缓神,又给文兰打电话报平安,顺便说明了下情况。 文兰确认谢轻意安全,也是松了口气。她问:“证据全给警察了?” 谢轻意“嗯”了声,说:“都给了。” 文兰说:“你跟我说说,接下来还有什么行动?” 谢轻意说:“上学啊。我是学生,查案抓犯罪份子不归我管。” 文兰送她一声呵呵。 她其实有点不明白谢轻意行事路数。一般来说,帮派份子行事是不会往警察那里捅的,毕竟帮派份子的屁股都不会干净到哪里去,报警容易把自己一起套进去。可谢轻意把人家的骨灰都扬了,她还敢报警,是真不怕警察查到她头上。 可她管得着谢轻意吗?她要是管得着,立即派人把谢轻意带回国放眼皮子底下看着。 文兰气哼哼地挂了电话。 谢轻意又给葛不缺打电话,感谢葛大仙能掐会算救她狗命。 葛不缺告诉她:“三刀三劫已过,如今是天禄入命,福禄无双。” 谢轻意又诚心诚意地感谢了回葛不缺,打电话给秦管家,让他回头把她珍藏的好茶送几斤给葛不缺。葛真人不缺钱财好东西,茶却是不嫌多的。 谢轻意刚到家就接到学校的慰问电话,询问了几句情况后就告诉她,特批她可以走读,可以不用住校。 之后,郁容又打电话过来。因为是她给谢轻意办的入学手续,留有她的电话,她出事,学校自然是通知到郁容。 学校其实想让谢轻意这么个危险份子退学,找郁容劝退来着。 郁容告诉他们,她一个打工仔,管不了老板的事。 学校就没再提让谢轻意退学的事。 郁容汇报了下情况,没听到谢轻意又别的安排,便挂了电话。 车子到家,谢轻意直接去了书房。 施言跟进去,站在书桌旁,低头看着谢轻意。 谢轻意抬起头看向情绪有些不太对劲的施言,说:“我都没吓着,你不至于吧。” 施言害怕惶恐担忧,却又无从说起。她甚至连管谢轻意的资格都没有,且谢轻意显然也没在意她,回来就打开电脑开始忙活。要不是她俩还有层堂亲的关系,或许她连谢轻意的家门都踏进不了。这让施言心酸又难受。自己作的孽自己尝。 她说了句:“没事。”去到旁边的沙发坐下,想抽烟,戒了,没烟。 谢轻意打开电脑,切进加密界面,查看消息,还没回讯。 她又看了眼时间,挺晚了,于是去洗漱。 谢轻意洗完澡吹干头发从浴室出来,施言站在浴室门口等她。她指向客卧:“你的房间在隔壁。” 施言说:“谢轻意,我以为我可以慢慢地重新追求你,可我发现,你好像离得越来越远,走得越来越快。我怕再不伸手拽紧你,就再无也法追上你。” 谢轻意问:“然后呢?” 施言闭上眼睛,压住眼里翻涌的情绪,却压不住心头的堵胀感,以及席卷脑海的那些想要发疯的想法。她想抱紧谢轻意,想让谢轻意让她抱抱,也想调头出去追杀桥本樱。可理智告诉她,两样都不能。 谢轻意拒绝她靠近,拒绝复合。喜欢,不等于要再在一起。 她如果去追去杀桥本樱,只会给谢轻意添乱。 谢轻意有事,她甚至帮不上一点忙。 施言在想,或许谢轻意已经不需要她,而她,需要谢轻意。她能拿出的所有筹码,谢轻意不需要。 可她怕极了,害怕以后再也见不到谢轻意,害怕哪天谢轻意又消失了,生死不知,下落不明。她的四个人格是谢轻意帮她打碎了重新融合了,她以为自己有了完整人格,就等于有了完整人生,可好像失去了谢轻意,又变得不完整,有要疯的迹象。 理智上告诉自己,要好好的,不能疯。 情绪上,正奔着发疯去。 谢轻意在警局时就瞧见施言的情绪不太对,也不可能真把施言*扔出卧室看着她出事,于是扭头对值班的庄宜说:“今晚不用值班。” 庄宜不放心,可老板发话,得听,且看施言小姐跟老板间好像有点那什么,更不好留下,于是应了声,出去了,还贴心地替她俩把门拉上。 谢轻意指指沙发,对施言说:“今晚你睡那吧。” 施言上前,紧紧地抱住谢轻意,低声说:“抱歉,我的情绪有点失控。”实在是,谢轻意胸前被连戳好几刀,过于吓人。她不想失态,但真被吓到了。 谢轻意叹了口气,说:“上床睡吧。”想从施言的怀里挪开,抱太紧,没挪得动。 她说:“你去洗澡,然后上床睡。” 施言努力地平复情绪,应了声:“嗯”,确认道:“上床睡?” 谢轻意“嗯”了声,点头。 施言突然间觉得好像破开了乌云,心里一下子晴朗了起来。她笑了笑,转身,去浴室,然后,又想笑,又想哭,又有些无措,还有点茫然。 谢轻意想到一个词,藕断丝连。怪烦的!她用力揉了揉头发,压下烦躁,转身坐到床上。 手机铃声响,来电铃声,但没显示有来电。 谢轻意切入加密界面,是卫致敬发来的消息。是一个名单,有两个名字,都是甘琳留在分堂的眼线,那晚的行动,他们告诉了甘琳,之后,甘琳让他们联系了桥本樱。 她给卫致敬回了条消息。叫我祖宗:有甘琳的下落吗? 叫我往东不向西:还没有。 叫我祖宗:你去趟分堂,叫分堂堂主把人召集起来,当众把这两个眼线逐出五湖会。 叫我往东不向西:好。我会继续盯紧桥本樱的。 叫我祖宗:小角色,早点让警察逮去早了事。 叫我往东不向西:好。 白梨又发来消息。神神秘秘叨叨:锁定桥本樱的行踪,要干掉她吗?卫致敬也在盯桥本樱,还没发现我。其实我觉得可以把他退货,这货太水了。 叫我祖宗:我差点被桥本樱干掉,已报警。现在警察在找她。你别出手。 神神秘秘叨叨::???我去!什么情况? 谢轻意把今天在学校遇刺的事告诉了白梨。 神神秘秘叨叨::你身边的两个保镖是猪吗? 叫我祖宗:??? 神神秘秘叨叨::换保镖,或者我回去操练死她俩,你选一个。 叫我祖宗:2。 这边正聊着天,谁最变态呀我最变态发来消息。 先是发来一个坐标。谁最变态呀我最变态告诉谢轻意,五湖会分堂的人里果然有甘琳的眼线,他们联系了甘琳,他成功锁定他们母子的行踪。 他又把眼线的身份信息发给了谢轻意。 谢轻意立即把甘琳的位置发给白梨,让她带着人过去。 105 第105章 两个眼线,三伙人盯。谢轻意想不明白,他们怎么会觉得卖她不需要付出代价? 她一封调令,把分堂堂主降成舵主。原本能管两个市地界的分堂堂主,当了舵主后,只能管三分之一个市区范围。 分堂堂主之下还有副堂主,谢轻意将一个叫徐海的分堂副堂主升为了堂主。 徐海的祖父曾是巢湖总堂堂主,后来甘琳上位,他死于非命。徐海逃回国寻求老先生庇护,老先生走收养手续替他换了身份,安排他上学读书,找来老师教他各种本事,后来安排他混进五湖会从底层一步步干起,暗中提供些助力,把他扶到了分堂副堂主的位置上。 第137章 徐海跟甘琳之间,八个字形容,家破人亡血海深仇。 谢轻意把徐海升成分堂堂主后,又把甘琳母子俩现的行踪通知到他。 一个徐海可按不死甘琳,谢轻意不打算让白琳他们直接动手,于是把跟甘琳有血仇且行事还算靠谱的都通知到位。他们之间的过节,趁这一波了结。 她忙完五湖会的事,这才打了通电话,把桥本樱的位置通知给警察。 浴室门里吹风筒的声音停了,施言推门出来。她披散着长发,身上只围了浴巾,身下还弥漫着未散的水汽,在灯光的映照下更添性感魅惑。 谢轻意的视线落在施言身上,就像扎了根,忘了挪开。 施言的视线瞥了眼刚挂断报警电话的手机,问:“忙完了吗?” 该安排的都安排完了,剩下的就是等消息了。谢轻意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心里有点慌,有点期待,还有点想拒绝。她敢说,施言一旦上床,绝对不会老实。 可她就是喜欢不老实的施言。 就喜欢勾引诱惑她的施言。 可是,都分手了!哪有吃回头草的。 谢轻意对刚掀开被子准备上床的施言说:“要不,你去睡客房吧。” 施言掀被子的动作顿住。她只犹豫了一秒,便以最快的速度甩飞裹在身上的浴巾,光溜溜地钻进谢轻意的被子里,告诉她:“有本事你就叫保镖把我这样子扔出去。” 谢轻意知道施言不要脸,但如此不要脸,还是再次让她叹为观止。 施言伸手轻轻挠挠谢轻意的腿,轻声问:“谢轻意,要玩我吗,很好玩的。” 谢轻意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施言,问:“你是要让我玩你吗?”先把她哄过去,再然后翻身压住吃干抹净。这招数,她太熟了! 施言在被子里像条虫子般往前挪,没几下就挪到了谢轻意的身边,然后搂紧她的腰。 谢轻意想去睡客房,但施言搂得很紧,且很不安。 被子里的人光着的!又是她喜欢的。谢轻意对施言的身体极熟悉,如今近在咫尺,让她不由得想起施言不着寸缕时的好身材。肌肤相贴的触感,两人曾经在床上的酣畅淋漓运动的情形浮现在脑海。 她叹口气,说:“睡吧。”关灯,只在床头留了盏小夜灯,钻进被子里躺下。 施言在谢轻意躺下后,熟门熟路地搂住谢轻意的腰,将她环住,轻轻唤了声:“谢轻意。” 谢轻意说了句:“别吵。”闭上眼睛,准备入睡。 施言翻身压在了谢轻意的身上。 谢轻意睁开眼,眼神瞬间冷了下去,冰凉。 施言的左手肘膊支在床上撑起身子,给她俩间留出空隙。她低头看着浑身充斥着冷漠气息的谢轻意,这样的谢轻意是她极熟悉的,也让她安心。生气,想踹她下床,也好过消失,不理不睬形同陌路。 也不算形同陌路,因为妈妈在,跟她维持着堂姐妹间的联系,仅此而已。 可她好想谢轻意,那是深入肺腑的想。 她缓缓地贴近谢轻意,抱紧她。紧贴的触感让施言难受又充斥满念恋感,抱着谢轻意的踏实感和失去的恐惧感,同时出现。 施言低声央求道:“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好不好?” 谢轻意的目光从施言的脸上下移,问施言:“有这么个姿势请出追求申请的么?” 施言说:“换个姿势,你会不理我。谢轻意,你不同意,是不担心松口,我俩就又在一起了,然后我又作?” 谢轻意老实说:“倒也没有,单纯气不顺心头梗着坎,不乐意。” 施言说:“我以前没正经谈过恋爱,跟你在一起时,心里头有气,各种不服,也很癫” 谢轻意哼笑道:“你现在不癫正常了么?要不要去医院做个检查?”她跟施言都只能说是在没受刺激的时候尽量维持正常人的生活方式,一旦受到刺激,呵! 施言默然。 谢轻意冷声说:“你这会儿是上了我的床,才能好好说话。我刚才要是把你赶出房间,你能立即癫给我看。” 施言凑近几分,轻声说:“你没舍得。” 谢轻意呵了声,戳戳施言的肩膀:“下去。” 施言耍赖,贴紧,不下去。她说:“施氏已经步入正轨,我招了个集团总经理处理公司事务。过阵子等妈妈的身体好点,就把她接过来住。” 谢轻意“哟”了声,嘲讽道:“施言小姐是要陪读啊。” 施言说:“生意在哪都能做,没有你在,除了工作、谈生意,就没别的事情做。要是有你在,我可以接送你上下学,周末或放假可以带你去野炊、效游,还可以找办有狩猎证的农场打猎,鹿、羊、狼、野猪、兔子等随便打,都不禁的。” 谢轻意说:“你找别人也可以。” 施言说:“别人不会让我有想要照顾、欺负、贴着、抱着的欲望。跟别人,绝交了就绝交了,可跟你,就像最开始只是不起眼的一个小伤口,再随着时间推移,一点点化脓感染,伤口从不起眼的小伤口扩散到越来越大,先是皮肤、肌肉,再是血管、骨头、五脏六腑,再然后就是窒息和绝望,就好像周围到处都充斥着你的气息,却又找不到你。就是那种想发疯都没地儿疯,想声嘶力竭地喊,却连喊的方向都没有,明明不痛,却让人难受得想拿刀子一刀刀地割了自己。” 谢轻意默然。不愿再谈下去,她指了指旁边的位置,说:“别压着我,也别抱着我睡,各睡各的。晚安。” 施言没动,继续抱紧谢轻意。 谢轻意有点生气了,冷声道:“施言。”她将手伸出去,要去拿手机叫保镖。 手离床头柜有一段距离,要拿手机得探出身子才行,但被压着,动不了。她说:“信不信我喊人了?” 施言掀开被子,坐起身,比人鱼更具诱惑力的曼妙身材就这么曝露在谢轻意的视线下,柔顺的长发落在胸前,半遮半掩半隐半现,更添魅惑。她说:“行啊,你让保镖进来把我这样拖出去,看是谁吃亏。” 谢轻意抚额,叹气,说:“行啦,只能抱!” 施言的眼里漾出笑意。她麻利地扯过被子盖住自己,又贴着谢轻意躺下,将手搭在谢轻意的腰间,轻轻地将人揽入怀里。 谢轻意其实已经有点困,说了句:“别吵我睡觉,不然让女保镖进来把你裹成春卷扔出去。”她调整好睡姿,靠在施言的怀里,闭上眼睛,入睡。 施言轻了下谢轻意的头顶,揽着她,没有睡意。她向来睡得晚,这会儿并不困。可能抱着谢轻意睡觉,那叫一个安心满足。 她想问谢轻意有没有想过她,发现谢轻意居然睡着了,呼吸均匀沉稳,人也整个儿放松下来,睡得那叫一个沉。施言震惊了,心说:“睡眠质量这么好了吗?” 她又去捏谢轻意的鼻子,不到十秒钟,谢轻意睁开眼,眼里迸出怒火。 施言赶紧松手,轻轻拍着谢轻意的后背哄她入睡。 谢轻意调整睡姿,脸贴到施言胸前的柔软部位,又一次沉沉睡去。 施言这次没再吵谢轻意,搂着谢轻意舍不得睡着,也不敢动,直到一只胳膊压得有点麻,才调整了下动作。之后,慢慢有了睡意,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清晨,谢轻意让闹铃声吵醒,没睁眼便感觉到旁边有人,熟悉的触感让她差点又贴上去蹭蹭,好在忍住了。 她拿起手机,关了闹铃,切进加密界面看了眼消线。卫致敬发来消息,是一段视频。视频里,警察正在围堵桥本樱,但她的身手实在太好,比猴子还能蹿,快速移动,连蹦带跳,连枪都瞄不准她,顺利让她突围跑到大街上,再一个跃身落到停靠在角落的摩托车上,随着她点火,摩托车轰地一声启动声响中,巨大的爆炸和伴随着油箱爆炸燃烧的火焰腾起。 桥本樱和摩托车一起被炸成碎块,碎块落在地上,上面沾着汽油还在燃烧。 原本睡着的施言让闹铃声吵醒,她有点困,打算再眯一会儿,但发现谢轻意居然破天荒的没直接起床,而是看起了手机,好奇地凑过去,正好看到桥本樱骑上摩托炸成碎片的场面。她问:“谁干的?” 谢轻意说:“我只是想送她局子,但你猜,谁怕她进了局子后招出些有的没的?”那些业务,桥本藤接触得不多,都已经够令他们喝一壶的了。桥本樱十来年的经营,那要是挖出来,够端几个大型跨国团伙的。 施言有点担心警察会不会怀疑到谢轻意身上,又想起昨晚从浴室出来时听到谢轻意正在给警察打电话,将桥本樱的位置告诉他们。他们有内鬼的可能性都大过谢轻意炸死桥本樱的可能。相对来说,真要把桥本樱身后的团伙全端了,谢轻意才是最保险的。要不然,天晓得对方什么时候给谢轻意来一下,好报复。 她问:“桥本樱身后的那些人会不会报复你?” 谢轻意说:“你猜我有没有安排人手顺着桥本樱继续往下查。” 第138章 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桥本藤和桥本樱给扫了,对方不可能不调查她。 且不说她的安保够严,展现出的实力够强,不好对付。本来,桥本藤的事,由校长他们压下来的,没有波及到其他人,这事可以这么完结了。桥本樱跑来捅她,还没捅死,让她指认了出来,又甩出一大堆证据,甚至波及到桥本樱身后的人和生意往来对象。她又在第一时间在总领事馆、学校、警察局都留了记录,那些人要是再来找她的麻烦,一旦被揪到尾巴,是真会招来各方联手围剿的,所以才会选择杀死桥本樱灭口断掉线索。道理很简单,摁不死她,就摁死桥本樱,让此事到此为止。 谢轻意正要放下手机起床,又收到白梨发来的消息:甘琳母子死了。 虽说是意料之中的事,就像那什么片子里说的,出来混总是要还的,甘琳当初上位干掉了不少人,如今,她失势,自然会有人来干掉她,可看到消息,谢轻意的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怎么讲呢,打打杀杀刀口舔血的日子,简直就是看不到明天的赌命。 谢轻意随即又想,她哪有功夫去感慨别人,自己都不知道死里逃生多少回了。 她发消息问:怎么死的? 神神秘秘叨叨:火拼。 106 第106章 施言凑近,把下巴放在谢轻意的肩膀上,正大光明地偷窥谢轻意的手机屏幕。她看到消息,诧异极了,问:“甘琳死了?死于火拼?” 要说三五十年前正是帮派势力如日中天之时还成,可那些帮派后来也都遭到了各个层面的打击,逐渐消声匿迹。现在还搞帮派火拼,是想被清剿么? 她正在惊诧中,便见到谢轻意又点开一个聊天界面,这次发来视频的是一个叫做“双人立于海”的人。镜头对着的是一群穿着作战服从头武装到脚的雇佣兵,一个排的兵力。他们的脸蒙了起来,眼睛上戴着夜视仪,从头到脚连根头发、一点皮肤都没露在外面。指挥官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正在下达作战任务。他再三强调,这次行动是多方配合作战进行的清剿行动,他们只需要推进行指定地点,把守好目标就行。 拍摄者就是下达作战命令的指挥官。 随着他们展开行动,头上还有微型蜂鸟无人跟进拍摄。 那指挥官根本没有进场,而是进入了专业级别的指挥车里,里面的设备之全,让施言怀疑这可能是哪个战场。 谢轻意点了快进,迅速看完视频,又扫了眼下方发来的伤亡情况,歼敌数、轻伤多少、重伤致残多少、战陨多少全都汇报清楚。后面还附带有一份剿获清单,美元英镑金条等值钱东西汇报得极详细,上面还附了条视频。 施言问谢轻意:“这叫火拼?” 谢轻意说:“总不能拿把小手枪上演无限子弹吧?你不是有枪么?” 有枪,跟拿枪出去火拼,这是两回事好不好?施言想把谢轻意打晕扛回国内去。这祖宗简直太吓人了。 谢轻意又点开一个叫做“三只虎”的发来的消息界面,依然是一条长达四十多分钟的视频,这支队伍跟之前的不一样,有几名狙击手,有两个十人突击小队,还有几个带着电子设备像是远程操控电子装备的兵种。“三只虎”迅速下达作战命令,哪些人占据火力点、哪些位置由狙击手打配合、哪些负责拦截对方突围,全都分配到位。 这次,视频中还拍了下攻击目标。那是一座围墙建得极高的豪宅,位置半山腰,一面临海,几乎是打攻坚战。 谢轻意又连续点开六个视频,全都是不同指挥官从不同位置发来的。一座豪宅,让六支队围二百多人给包圆了。 施言突然觉得,这豪宅在这队伍阵容面前,有点不够分。 她问谢轻意:“你管这叫火拼?” 谢轻意问:“不算吗?”起身,准备去洗漱。 施言说:“还有一条消息没看,让我长长见识。” 谢轻意站在床边,目光落在春光半现的施言,问:“想看?” 施言立即明白,这条消息只怕很了不得。她点头,说:“想看。大不了你回头灭我口。”施大小姐对着谢轻意,有恃无恐。 谢轻意没给她看“谁最变态呀我最变态”发来的消息。那是她最大的情报中心,压轴底牌之一。整个战场、所有人的行动,都在那家伙的监控之下。 她对施言说:“这个官方点的方说叫做安保公司的作战演习。如果你有去非洲、中东等战乱地区出差或谈生意的需求,又担心安全得不到保障,可以联系我们。” 又不是街头混混,一言不和掏把刀、摸把枪上去就干,然后就成为警方追缉要犯,把后半辈子都搭了进去。私底下怎么操作是一回事,面上怎么都要糊得过去才行。那么多的枪孔弹眼的,那么大的动静,得有个合理合规合法的说法吧。所以,该拍的视频得拍,该走的流程得走。开展有国际业务的安保公司拍宣传片呢,第一视角的。 完事之后,还得有专业的清洁人员清理现场,以保证不留证据。 施言明白过来,问谢轻意:“你投资了安保公司,安保公司的负责人是你直接委派的亲信?” 私人养这么多的战斗人员,庞大的开销和合法手续上就扛不住,最好的方式就是成立安保公司,不仅把这些变成合法化,还能让他们自己养自己,顺便再赚点。 不过他们能把这些手续办下来,那也是相当厉害。 谢轻意洗漱完、吃过早餐,拒绝了施言送她上学的,在保镖们的保护下去学校。 昨天发生的那些事,在校园里连一丝波澜都没掀起来。 跟谢轻意一起等电梯的那些人,在谢轻意挨捅的时候,他们都已经进了电梯上楼了,之后进入电梯厅的人只看到她坐在地上,有两个校警在,只会觉得她可能有点什么事,都没往刺杀上想。在学生们的眼里,一切都是美好的,怀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还在忙着学业。 她才上了一周的学,喜提小组作业。自由组队,组员不能低于四人,不超过十人,下周二之前交作业。 谢轻意来读书,拿学历的同时,也想挖点储备人才。 她趁着小组作业组队的功夫,主动出击,邀请上课积极、思维敏捷比较有组织能力的同学进组。招的、挖人、拉团组队、选行动组长这种事,干熟了的,对着一群还没出社会的学生,可以说是毫无难度。 她以前遇到过做小组作业时有人平时失踪,到交作业时来抢果子的,于是额外加了个奖惩机制。她赞助了一笔小组作业经费,达成什么目标发放多少经费。她列出几家大公司的名单,告诉他们,如果大家圆满完成这次任务,拿到a+,可以从中任选一家公司去实习,积攒经验。惩罚机制就是,反正小组的人数有多,如果谁达不成目标拖后退,直接清出去。 她表现出来的财力,以及强势果决,把这群刚上大一的学生震得一愣一愣的。 谢轻意对他们的反应,并不在意。这次合作满意,ok,下次继续,不满意,一拍两散。反正她的要求就俩,一是不要拖她作业进度,这学校课程多、作业多,上课高强度,下课强度高,要是再遇到拖后腿浪费她的时间精力,她很难保证自己不锤人。再就是筛选机制,学霸只能代表读书成绩,不代表其它方面,通过平时接触,把那些不合适的淘汰掉,最后剩下的就是可以挖来投资的。 她一点在学校搞社交、交朋友的想法都没有,读书只是因为不想顶个高中学历,四舍五入其实也就是完成任务。学习,也算是人生任务之一吧。 上午只有一节课,下课后,谢轻意去图书馆写作业。 午饭由家里的厨师做好,再让何耀带着人送来,谢轻意掐着点回宿舍,准备吃过午饭睡一觉,下午继续泡图书馆。 为了像之前那样在电梯高峰进去让人捅一刀,谢轻意特意提前半个小时回去,送餐也提前了半个小时。 她到宿舍楼下时,何耀已经带着保镖推着餐车过来。旁边跟着施言。 施言换了身休闲中带着性感的毛衣,化了淡妆,头发做了造型,极致妩媚妖冶气质仿佛是从骨子里渗出来,又柔又妖还带着妖孽般的魅惑。 谢轻意的目光落在施言身上,重重地叹了口气,对着走到近前的施言说:“哟,施大小姐这是……”视线在施言的身上来回扫了扫,又呵呵了两声。 施言笑出了声,说:“谢轻意,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眼神和表情。” 谢轻意哼哼两声,转身,往电梯厅去。 庄宜接过何耀所推的餐车,跟在谢轻意的身后进去。 宿舍禁止外人进出,电梯厅有监控,校警二十四小时盯着。施言可不想让警察揪出来,只得站在电梯厅外,目送谢轻意上楼。 谢轻意到宿舍门口,推开门就闻到了血腥味,顿时警惕地后退几步。 庄宜护在谢轻意身边。 第139章 吕花花进屋查看情况。她先看了眼靠近门口的洗手间和厨房,再往里就是四人间大卧室。冯希正坐在床边换纱布,换下来的纱布还有血。她喊了声:“老板,是冯希小姐。” 谢轻意进入卧室,看了眼垃圾桶里沾血的纱布,又看向冯希,问:“你这是?” 冯希默默地看了眼谢轻意,表情有点委屈,还没法说。 谢轻意从冯希的神情看明白过来:“懂了,你悄悄盯我,然后被我的人发现……白梨?白梨发现了你,伤了你,但没逮着你,甚至不知道你是谁,她这会儿还在找你吧。所以你不敢去找医生,偷偷回宿舍处理伤口。” 冯希:“……” 她说什么了吗?她什么都没说啊!为什么谢轻意一下子就全知道了。她随即明白过来:“你会读微表情。” 谢轻意“嗯”了声,在冯希身旁坐下,问:“你盯我做什么?” 冯希微微一笑,说:“我说好奇,你信吗?” 谢轻意说:“你身后有保镖跟着,你好奇,保镖会通知你的家长。他们是不会让你这么好奇的。如果你好奇,并且还一次又一次行动,说明你的家长也在好奇。” 冯希:“……”她不想跟谢轻意说话了!妈妈呀,这人好可怕。 谢轻意想起冯希父亲的职业,再看冯希的身手,很可能是要女承父业的。至于她这么作,消息网这么灵通,被盯上也是有可能的嘛。她说:“告诉你家长,我没兴趣。” 冯希:“……”我什么都没说。 庄宜和吕花花摆好饭菜。 谢轻意去到餐桌前,端起碗,想到施言在楼下。他们来送饭,十一点就得出发,再加上准备工作,不可能十点多就吃午饭。饭点了,施言还没吃饭。 她去到窗户前,探头就看到施言还站在楼下。 谢轻意就又烦上了。 冯希见状,也去到窗户前,拖长声音“哦”了声,说:“万里迢迢地追来,真爱呐。” 谢轻意“呵”了声。她回到餐桌前,饭起碗,又放下,给施言发消息:我这里没你的饭菜,不用等了。 施言回了条消息:我要在这里饿死。 谢轻意:? 冯希问谢轻意:“不介意我添双筷子吧。” 谢轻意点头。 冯希麻利地去厨房拿来碗筷,在谢轻意的对面坐下,美滋滋地用餐。她吃了两口菜后,突然冒出句:“我爸想见你。” 谢轻意问:“你们是什么时候好奇上我的?” 冯希说:“陆谅的那一百多个亿。” 谢轻意挑挑眉。 冯希又说:“甘龙把你和郁容卖了。祖宗。” 107 第107章 谢轻意对此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陆谅手里的钱,其中将近二十亿是他父亲的贪污款,已经由谢轻意安排人捐给山区了。三十多亿是其作为小头目掌握的组织经费,有五十多亿是陈铭、郑庆、夏乐乐、常裳他们几个准备通过陆谅转移到海外的投资资产。另外,这些钱转到宋秋叶操控的朱雀会的账户以后被转走的,一起转走的还有朱雀会二十多个亿,这笔钱由谢轻意通过无法追查来源的虚拟币退给了施言。一百好几十亿的窟窿,全让戚丰泉背了锅,最后以戚丰泉跳楼结案。 已经结案,盖棺论定了的,启动重新调查程序可麻烦了。 就算甘龙在参与这事的过程中全程录相保留证据,交给冯希她爸,请问,如果走官方调查程序,以什么名义立案?追查陆谅他爸的贪污款?那得从陆谅父亲开始调查,人已经死了,无从查起了。查间谍活动经费下落?那得先追究宋秋叶和施言,戚丰泉查过,跳楼了,结案了。甘龙说他抢了宋秋叶的钱,交给了谢轻意,那么请问,隔着极隐蔽的特殊加密网络打字联系,钱汇入无法追查来源的虚拟币交易网络,怎么确定网络的另一端是谁。 谢轻意略微一琢磨便明白过来,冯希她爸看上的不是钱,而是她搞这么多事还没被揪出来的隐秘手段,看上的是她暗地里的力量。 甘龙的这点事对她不痛不痒,至于跟冯希她爸谈合作?没兴趣。倒是冯希她爸,把冯希派出来,是真不怕孩子折进去啊。 冯希半天没等到谢轻意的回答,问:“你不担心吗?” 谢轻意问:“担心什么?” 冯希说:“甘龙的事。” 谢轻意不会让人言语上拿住什么话柄,不愿意跟冯希这么一个小孩子过招,也不乐意跟眼线住一块儿,说了句:“学校特批我不住校,允许我走读。”就当是室友辞行了。 她放下筷子,起身,吩咐完庄宜和吕花花不用跟着,帮她收拾打包搬行李,便去找楼下那个没吃午饭的。 施言站了不到十分钟,便看到谢轻意下楼,笑着问:“怕我饿死?” 谢轻意没说话,只放慢步子朝着食堂方向去。 施言凑近谢轻意打量两眼,说:“心情不是很好,但不是因为我。” 谢轻意扭头扫她一眼:“哟,你也是蛔虫成精了?” 施言说:“倒也不是,你的情绪变化还是挺明显的。” 谢轻意“呵”了声,没反驳。她又不是草木,对着喜欢的人,情绪变化能不明显么。 施言没问什么事让谢轻意心情不好,毕竟看起来也没有多不好,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谢轻意周四、周五的课都比较紧,要是中午回去休息,往返车程都得有五十分钟,这等于牺牲掉了午休。高强度学习工作,为了身体健康和保证效率,充足的睡眠很重要。 她需要在学校边上找一个安全有保障能够供她午睡的房子。 学校附近独栋别墅房源就那些,再把有高围墙、正在出租出售的排除掉,不用考虑,没有。她能住到二十多分钟的车程外,就是因为没有符合她这要求的。 有围墙,安排上有保障的,没出租出售的,还是有的。她对施言说:“把你学校边上的房子借我住住。” 那房子是施言买来投资的,离学校直线距离三百米,开车到校门口,再换上自行车就可以了。 施言自是一万个愿意,可谢轻意放弃更便捷的宿舍,跑来找她借房子住,明显有情况。她说:“我能问一下,发生什么事了吗?” 谢轻意说:“知道我的室友冯希吧?” 施言说:“知道,宋秋叶的表妹。” 谢轻意把她之前去收拾桥本藤时遇到冯希,以及刚才的事都告诉了施言。 施言“哦”了声,略微琢磨了下,问:“冯鲲想查这事?” 谢轻意说:“甘龙给了线索,想来是想顺便查一查的。”可她看不上冯鲲派才刚十八岁的亲生女儿出来查这事的行为。 众所周知,她连自己的亲伯父、亲爹都能往死里收拾的人,冯鲲还把女儿派出来,是赌她很善良么?一个对着自己亲生女儿都没多少顾念之情的人,能有什么好谈的。冯希真要有那头脑和身手,能应付得了也就罢了,可她明显应付不了。这就是一场不对等的局。 谢轻意觉得自己搬出来,避着点,就是对冯希最大的善良,多的,没有。 施言说:“宋秋叶跟冯希的关系挺不错的。我之前听宋秋叶讲,想看看能不能给冯希喂点资源,干出点业绩,将来好往上走。” 她又想起谢轻意的外号,谢貔貅。 这祖宗的路子野,道道多,是真的肥。樱花会的买卖,这祖宗一眼没看上。黑产不沾也就算了,明面上的那些产业人家也嫌肉少懒得费劲,让朱雀会的中层赚了个饱。 她问:“冯希没跟你主动结交?”同住一屋的室友关系不利用起来,让亲爹出来掺合一脚,有点舍近求远了吧。 谢轻意说:“有啊,舞会,让毛世佳和桥本藤搅了兴致。” 施言挺好奇的,问:“你们平时在宿舍没交流吗?” 谢轻意把她每周有多少课、多少作业报给施言。 她比别人还晚两周入学,最近都在补前两周漏下的课。好多同学开学前就已经在上网课,再加上国内外的教学方式、教材全都不一样,她又是花钱跳过过渡过程进来的,就只能*查缺补漏天天啃书了。课业重,还要抽出时间捶人,哪有功夫去搭理冯希影响她学习。 施言瞧见谢轻意让学业压得死死的郁闷样,乐了,“噗哧”笑出了声,说:“可真难得。我还以为谢大小姐凭借过目不忘的本事,能轻轻松松拿捏学业呢。” 谢轻意扭头看向施言,说:“你当初好像也没少搞事,还有时间经常混夜店。” 施言说:“虽说我没你那么好的记忆力,但书看过一遍,基本上都能记个七七八八,只求能混个及格过关,自然轻松得多。” 她从谢轻意行事就能看出来,八成看过的书都能全篇背下来,要是让谢轻意囫囵个儿看书,估计能逼死强迫症。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到了食堂。 第140章 施言很大方地表示:“我请你呀。”她拿起一个餐盘,递给谢轻意:“随便点。” 谢轻意从施言眉开眼笑还带着点调侃的模样可以确定,施言其实是想说,我用学校食堂餐养你呀。 恶趣味。 她到中餐区,点了两个菜,再打了点米饭,到桌子前坐下。 施言端着打好的菜,在谢轻意的对面坐下,凑近了仔仔细细地看完谢轻意的饭菜,说:“好像也不用每餐八个菜。” 谢轻意说:“能每餐八个菜,当然不选两个菜。” 施言眼里的笑意更深,看向谢轻意的眼神一片柔软。宿舍里放着八菜两汤不吃,跑下楼来跟她吃食堂餐。如果不是她在的话,谢大小姐应该会回家或者是去外面的餐厅点菜。有她在,带着她去外面或回家吃饭,太刻意了,谢大小姐的心里还别扭着,脸上绷不住,所以领她来吃点食堂餐,顺便的事。 谢轻意忽视掉施言的眼神,专心吃饭。 其实也没法专心,对面坐着施言,很难不去注意,不去想。她跟别人讲不了的事,可以跟施言讲,不用去提防什么。两个人坐一块儿简单地吃顿食堂餐,很安稳自在,且,不是自己一个人。 她更明白,施言在她这里是特别的。她没耐心去应付别人,但跟施言在一起不是应付,而是一起参与。一起走路,一起吃饭,一起……睡觉。 施言吃着饭,感受到谢轻意的沉默,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说:“回神了,我就在你面前,抬头就能看到,别琢磨了。” 谢轻意抬起头看向一片开朗阳光的施言,又想起昨天某人一副要被遗弃的可怜样,心说:“你就装吧。” 随即又想,她这么装,累不累啊。 能不累么?可不装,作,她才不会跟施言坐一块儿吃饭呢,边上晾着去。 吃过午饭,谢轻意说:“去你家看看。” 施言说:“骑自行车去,我载你。” 谢轻意没骑过自行车,更别提被自行车载了。她犹豫了下,点点头,心说:当是先体会了。 学校不让开车进来,平衡车也不让用,回头还得学骑自行车带步呢。 施言当即拉着谢轻意,去到外面共享单车停放处,麻利地解锁了一辆车,等谢轻意坐稳后,她才骑上去,载着谢轻意往她的住处去。 她骑得极稳,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她不时回头看一眼乖乖地坐在身后搂紧她的谢轻意,问:“没坐过自行车?”随着她回头的动作,车头一歪,骑成了s形。 谢轻意“嗯”了声,说:“看路,车骑歪了。” 施言回头看路,问:“要我教你骑么?” 谢轻意又“嗯”了声。她说:“你下来,换我骑骑。” 施言还没载够她呢,说:“看完房子先。之前得知你在这边上学,派人收拾过,但看过你现在住的房子,估计还得再收拾收拾添置些东西。” 谢轻意又“嗯”了声,悄悄地贴到施言的背上。两个人挤在一辆小小的自行车上的感觉还挺好的。 108 第108章 因为贴得太近,以至于谢轻意的鼻息间全是施言身上馨香气息,再加上微风撩动长发擦过脸颊,撩得谢轻意的心头痒痒的。别看施言的身材看起来纤细,却并不瘦弱,反而有一种运动的健康美,骑车也骑得相当平稳,坐在她的后座,有着别样的踏实感。那腰,嗯,很细。毛衣上,嗯,有小孔。 谢轻意没忍住,手指顺着毛衣上的小孔往里抠。 施言扭了扭腰,自行车也随之拐出s形。她说:“谢轻意,别闹,当心把你摔了。” 谢轻意伸出双臂环住施言的腰,说:“要摔一起摔。” 施言的身子一僵,低头看了眼谢轻意揽住腰的手,随即笑出了声。 谢轻意哼哼了声,搂着施言的腰,脸贴在施言的背上,心情出奇的好,平静详和,像随风起舞的树叶,沿途那些看了好多天的景物都一下子变美起来。之前注意到的是路上的行人,现在映入眼帘的则是景物,树木植物是风景,行人也是风景,都很好看。 她心说:“原来真的会因为有某个人,就会让生活一下子变得不一样起来。”再细细一想,好像调味料啊。食物没有调味料,能吃,能饱肚子,但作用只是维持生命,可当有了调味料,再找一个好厨师做出花色来,食物变成美食,成为享受。 施言不紧不慢地骑了不到十分钟,便到了紧邻学校的独栋别墅。 别墅的院墙有三米高,上方还拉了防盗网,连大门都是厚实的铸铁大门,其厚重的颜实,厚实、沉重的质感,衬着铁门上的浮雕,散发出庄严大气有艺术感的气息,跟旁边那些门前大草皮的别墅、小楼比起来,风格大不一样。 施言刷脸和指纹锁两道密码,又拉着谢轻意到门口,把她的信息也录入进去。 身后,几个保镖骑着自行车跟到。 施言给他们录入信息后,把门禁密码告诉了谢轻意。她对谢轻意说:“你要是想换,直接换就成。” 谢轻意看不上施言的门锁,她都不需要找别人,自己几分钟就能给她破开。她说道:“那我回头换一个。” 施言说:“别把我锁外面就成。”她将自行车交给保镖,让保镖推到停靠位上去,自己则拉着谢轻意进入别墅。 别墅左侧是一个可供六排车停放的车库,里面摆着一辆特别显眼的超跑。车库的布置有点像汽车维修点,不仅有修车用的吊装设备,还有摆件各种汽车零部件的货架。在车库靠里的位置的一面墙上有自行车悬挂架,挂着一排各种款式的自行车。 施言告诉谢轻意:“跑车钥匙放在车库货架挂着的,要用自取。” 进门往车库方向是车旁,前院是草坪,种了些花卉植物,有晒太阳休憩的户外桌椅。天气干,得浇水,草坪的自动喷淋设备开着,薄薄的水雾随着风吹过来,还挺舒适的。 房子和草坪之间有用红砖铺出来的步行通道,绕着庭院行走。 房屋建筑是地面两层,带一层地下室和阁楼。在房屋左侧,有通往地下一层的楼梯。楼梯建得极有艺术设计感,两边是很有造型的盆裁,让谢轻意有种去到别人工作室或者是新开楼盘售楼处的错觉。这种新修剪的太有雕刻气息,缺少了一点点居家的随意感。 她没忍住,把摆得像阅兵式的盆栽给拖动了位置,让它们多点自然随性美。 施言直侧目,问:“你没强迫症的吗?” 谢轻意说:“我有啊。” 施言又给拖回到原位。她说:“对整齐。” 谢轻意说:“我喜欢随性点。” 施言扫了眼谢轻意,又默默地把盆栽拖到谢轻意刚才挪的位置上。 谢轻意满足了,这才踩着轻松的步伐往楼下去。 地下一层开了天窗采光,天窗底下是室内园林造景,仍然是轻奢现代风,,流水造景做成了瀑布,品味嘛,很大众话。靠近天窗的地方是休息区,摆的椅子看起来就很适合躺,旁边有吧台、酒柜、咖啡机之类的东西,再然后就是镶在地面的圆形大浴缸,再过去一些就是泳池。整个地下一层就是休息区加一个大泳池。 施言笑笑地说:“我记得有人是旱鸭子来着?”当初谢轻意在主院失踪,怀疑过她翻窗跳进湖里游到对岸悄悄离开,但因为某人是旱鸭子,体能又差,这个猜测很快被排除。 谢轻意说:“现在也是。”本来想学游泳来着,太忙了,暂时没空。 施言说:“我教你。我还有潜水证,也可以教你。” 谢轻意:“嗯”了声。 施言领她到泳池边上堆放假山造景的角落。她对谢轻意说:“记住这位置。”蹲下身,抠开有点松的地砖,露出一个坑,里面放着一把famas自动步枪和两把**半自动手枪,以及一些弹药。 她对谢轻意说:“私藏的。” 谢轻意记得之前施言之前给她说的藏枪位置可不是这里。她问:“你放这么多枪做什么?” 施言沉默几秒,幽幽说了句:“我要是说我发病时藏的,你信吗?” 谢轻意点头,说:“藏枪,是为了想干掉我,或者是干掉我的眼线吧?那你怎么不行动?” 施言又沉默两秒,才说:“因为我发现,跟着我的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一个。有时候还会同时有两三波人,甚至好几波人盯着我。只有你的眼线一直在盯我,是让我最没隐私,却也是最没威胁的,所以最烦你,却只能忍受着,毕竟那时候你可是我的大金主。” 她把地砖扣回去,又说了句:“网上不是说吗,中国人有火力不足恐惧症。” 谢轻意点头,确实。 施言又领着谢轻意从室内的楼梯上去,把屋子里里外外包括阁楼都参观了遍。这屋子的占地面积没有谢轻意现在住的大,虽然看起来没那么气派,但主打一个实用型,房间多,且每个房间都兼顾到采光和看风景。 第141章 她说:“第一任屋主是个多孩家庭,也比较注重隐私,所以房间多。这周围的房产,目标客户群是学生或学校的教授职工们,对房间的需求没这么大,这房子遇到你这样的能卖高价,因为它稀缺。遇不到你这样的,难出手。” 谢轻意说:“也适合你这样的弄成朱雀会据点。” 施言点头。这里确实曾经是朱雀会的一个据点。她因为入手了这房子,展示了实力,使得愿意跟着她混的富二代多了起来,朱雀会迅速壮大。她说:“这房子风水好,旺。” 谢轻意直乐。 施言又领着谢轻意去车库,先向她介绍墙上挂着的那些自行车。公路赛、山地车、折叠车都有。轻便易携带的折叠车只有一辆,其余的全是公路赛和山地车,且都有使用痕迹。谢轻意对除折叠车以外的车都挺眼熟,以前施言读书时骑过的。 显然,这些自行车都是施言特意从隔壁学校旁边的住所搬过来的。 施言取下一辆适合新学者使用的山地自行车,对谢轻意说:“走,教你骑车。” 谢轻意退后几步,说:“你先演示一下。” 施言大步一迈,跨过车座,坐上车上,脚踩在脚蹬上一踩,轻轻松松地骑了出去。她沿着院子里的步行道,绕着屋子骑了一圈,回到谢轻意的身边,问:“要再演示一遍吗?” 谢轻意说:“不用了。”她扶住车子,坐上去,扶稳车把手后,一脚踩下去,车子往旁边歪,差点摔倒,好在及时伸腿踩住地面稳住了。 施言说:“我帮你扶着?” 谢轻意说:“不用。” 她踩在脚踏板上,感受到了下力度,再下一次踩下踏板时,有注意重心和配合另一只脚,车子扭动着晃了几下,骑出去几米远,又往旁歪,她再次用脚刹地,稳住身形。骑出去这么远,掌握到了点诀窍。她再次骑出去,小心翼翼地稳住,保持平衡,骑出去几十米后便掌握到了手感,以及身体的协调性,沿着房子慢悠悠顺顺利利地骑了回来。 施言极佩服地朝谢轻意用力地竖起了大拇指。厉害! 谢轻意得意地微挑下巴,又绕着屋子骑了好几圈,等彻底习惯掌握好,会骑了后,停在施言身边,刚想说,上来,我载你,一回头,车子没装后座。 施言笑笑,跑去找来后座,三两下就给装上了。 谢轻意问:“你怎么连后座都有?” 施言说:“后座可以安装驮包,方便骑行的时候放行李物资。” 谢轻意“哦”了声。 施言问:“你确定要载我?”就谢轻意那体格,她是真不看好。 谢轻意朝后座点头示意:“上来。” 施言二话不说,坐上去,两腿离地,坐稳了,然后努力地憋住笑,等着谢轻意载她。 谢轻意一脚踩下踏板,没蹬动。她再使劲,这简直了……超重了! 她下车,对施言说:“你试试。”怀疑自行车有问题。 施言直接笑出了声。她挪到前面,示意谢轻意坐上去,然后,便载着谢轻意绕着院子兜了三圈才停下,回头对谢轻意说:“有时候不是我的车子不行,是……” 某个人不行是吧?呵呵!谢轻意又去瞄施言的腿,怎么这么有劲儿啊。 施言问谢轻意:“是我俩骑出去兜几圈,还是我带你去学游泳?” 她已经会骑自行车了,回头每天去学校都可以再练,倒是游泳还没学。谢轻意刚说游泳,又想起没带泳衣。 施言凑近谢轻意,悄声说:“可以裸泳。” 谢轻意:“……” 109 第109章 谢轻意委实没想到施言能说出这样的话,憋了好几秒也没找到自己的声音,心念一转,想着让施言脱光了下去裸泳还是可以的。 她不确定地下一层有没有装监控,且她跟施言如今算是堂姐妹兼有点暧昧的关系,让施言下水裸泳给她看,成什么了。再就是这个时节的天气已经有点凉,下水游泳容易冻感冒。 施言深知谢轻意是什么性子,二话不说拉着谢轻意就往地下一层去,告诉她:“这房子只有大门、院墙和前后院有监控,室内,包括地下室都没有监控的。想来,你的保镖不会那么没见力劲地跑来看我俩玩……咳……水。” 谢轻意被硬拽着往前走,想刹步都刹不住,待听得施言差点说漏嘴,不由得侧目。 施言假装没觉察到谢轻意看来的动作,继续往前走。 谢轻意说:“我对裸泳没兴趣,莫非施大小姐是想游给我看?” 施言大大方方地说:“知道谢大小姐脸皮薄,我脱,游给你看。” 谢轻意是真有点被诱惑到,想看!她就喜欢施言骚气,野,狂浪的样子。可是好纠结啊!她又想那什么施言,又不想跟施言谈恋爱,好烦啊。 就这么迟疑犹豫的功夫,谢轻意便让施言拉到了泳池边。 她环顾圈四周,刚确定没有监控,便瞧见施言已经站在泳池边脱下了毛衣,露出里面所穿的背心式文胸,以及结实纤细的后腰。那是属于经常运动健身的好身材,偏偏皮肤又白又滑,看得谢轻意特别想上手摸,且,以前触摸施言腰、背,甚至某些部位的手感还历历在目,又或者说是,眼前的景象,又让她想起那时候。 施言脱下长裤,露出匀称修长的腿。 谢轻意惊得微微张了张嘴,说:“你……”她想说,你还真脱啊,不用想也知道施言一定会回答,对呀,于是改口:“你可以直接这样下水。” 施言笑吟吟地转身面对谢轻意,慢悠悠地脱下了背心式文胸,扔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谢轻意愕然地张了张嘴,又咬住了嘴唇。妖孽!有点过分了唉。 施言的手指轻轻勾在内裤边缘,挑衅地看着谢轻意,问:“你要不要转过身去?” 谢轻意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 施言轻哧一声:“出息!”她摆出一个标准的入水动作,犹如一条箭鱼般一头扎进水里,蹿出去好几米远,又潜泳出去一大段,才浮上水面,换了口气,继续往前游。 谢轻意听到水响声,回头,便看到施言已经游远了。她趁着某人游泳没注意的功夫,在池子边蹲下,摸了摸水,温的。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拨着水,等着施言游回到跟前,说:“你不是说裸泳吗?” 施言抹了把脸上的水,冲谢轻意展颜一笑,将手伸进水里,随即身子微倾潜进水里,再浮现时,手里多了块布料,然后,她轻轻地放在了谢轻意的脚边。 谢轻意真的是又惊又受刺激,说:“施言……你……你……你……” 施言笑吟吟地说:“对呀,我不要脸。” 谢轻意:“……” 她憋了好几秒,吐出句:“厚颜无耻。”又补充句:“叹为观止。” 施言说:“可你爱看啊。” 谢轻意:“……”谁爱看了? 施言又说:“不爱看你蹲水边做什么?” 谢轻意:“……”呵! 施言笑笑,指向吧台方向,说:“顺着吧台过去,绕过假山就是更衣间,里面有全新的没穿过的泳衣,给你备的。” 谢轻意惊讶地问:“你什么时候备的?” 施言说:“派人来收拾屋子的时候,就把所有你可能用到的东西都备上了。之后每隔两三天,就会派人来收拾,以方便你随时拎包入住。毕竟,就你这作妖惹事的本事,你敢住校,学校也不敢让你继续住。” 谢轻意:“……”我也没太作妖吧? 她起身,去往更衣间,最外面是洗手台,再往里是淋浴和卫生间,另一端则是衣帽间,不仅有游泳,还有备用更换的衣服,以防止衣服湿了没得换。她心说:“想得真周到。” 她换上泳衣,泳帽太紧,没戴上去,于是拿着泳帽,以及一套全新的泳衣,披上浴巾,去到泳池边。她将泳衣扔给施言,说:“穿上。” 在水池边小心翼翼坐下,问:“泳帽很紧,要怎么才能戴上?” 施言知道要是再逗谢轻意,估计谢大小姐会急眼,于是,穿上泳衣,先教谢轻意怎么戴上泳帽,再去往更衣间拿着两个护目镜回来,给自己戴上后,又给谢轻意戴上,之后下到水里,对谢轻意说:“扶着池子边沿下水,我会接着你。” 谢轻意单手扶在泳池边缘,慢慢地滑进水里。水有浮力,她再搭了点手在边缘,便稳住了。 施言边讲解边演示,再让谢轻意试试看。 谢轻意说:“你再游一下给我看看。” 施言按照标准动作往前游出一段,之后再游回来。 谢轻意结合刚才施言讲解的,再把她怎么游的仔细看过一遍,记住过后,试着慢慢松开手。她刚一扑腾,头沉进水里,就有水咕噜咕噜地往耳朵、鼻子里灌,下意识地想:掉进水里淹死该不会是这样的吧。 淹死应该就是先灌满水,再呛死。 第142章 她有点憋闷,想呼吸,然后,一吸气,水顺着鼻子呛了进去,辛辣刺激感直蹿天灵盖,然后,她憋着,没往上去。 施言以前经常捏谢轻意的鼻子数秒,谢轻意最多只能坚持十五秒,可这会儿却是数到了二十多秒谢轻意还没上来,也没动,就半漂在池子里,吓得她赶紧把谢轻意捞出水面,问:“谢轻意,你还好吗?” 谢轻意浮出水面,咳嗽了几声,把鼻子里呛水的刺激感压下去,大口地喘着气。 施言瞧见谢轻意的神情不对,等她把气喘匀了,才问:“怎么进水之后,就不动了?” 谢轻意摇摇头,没说话。 她刚才毫无求生欲望,有着想看看自己会不会憋死在水里的想法。她最近正常得都以为自己的病好了呢。 谢轻意转身想要上岸。 施言突然从谢轻意的身后抱住她,低声说:“你别这样,我害怕。” 谢轻意说:“我想到岸上去。” 施言闻言立即松开谢轻意,她先上岸,再伸手把谢轻意拉上去,又赶紧找来浴巾裹住谢轻意,扶着她往椅子上去。她说:“你坐会儿。”又快速去到吧台处给谢轻意倒了杯热水,说:“喝口水缓缓。” 谢轻意双手捧着热水,感觉到掌心温热的触感,又小口地喝了几口,让热气顺着胸膛扩散至全身后,觉得稍微好受点,才说:“没……”想说没事,又有点自欺欺人,于是说:“只是下水后突然没了求生欲,不想动,就想那么飘着沉着。” 施言看出来了。谢轻意发病时就是这样子,浑身笼罩在沉静气息中,就好像跟外界隔了层罩子。她坐到谢轻意身边抱紧她,轻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下水会这样。” 谢轻意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下水会这样。你可以陪我再下水游游吗?” 施言问:“还游?” 谢轻意说:“大堂哥淹死在水里,如果他不死,我们家这一代的继承人会是他,他死了,我们家的格局也变了,才有了后来我成为继承人的事。我们家淹死了一个继承人,爷爷奶奶怕我也出事,从来不让我下水,久而久之,潜移默化之后,我对水,有种敬而远之的心理,也有点畏惧的吧,但游泳这么简单的事,怎么也得会吧,要是有恐惧,可以试着去克服一下。” 施言说:“那试试,要是不行,再上岸。” 谢轻意“嗯”了声。 施言拉着谢轻意来到泳池边。 谢轻意定了定神,再次下水。这一次,心里的恐惧感加深,就好像大堂哥可能随时会浑身发肿地浮出来看着她,这让她毛骨悚然。可随即,施言游到她的面前,再转身与她面对面,脚下踩着水。 施言说:“先别游,练习踩水飘浮,让肩膀以上的部位都保持浮在水面上,多习惯下水就好了。” 谢轻意“嗯”了声,照做。 她踩着水,又学怎么可以飘在水面上,不使自己被水淹着。 施言绕着躺身泡在水面上的谢轻意来回游动,笑道:“谢轻意,你学东西是真的快。”几乎就是一教就懂,再自己摸索两下就会了。 谢轻意“嗯”了声,仰躺在水面上慢慢地刨着水,让自己缓慢地动起来。这种不用游来游去,就泡在水里自在晃荡的感觉还挺好的。她刨了一会儿,不自不觉间就游上了。 施言带着谢轻意,从泳池的这一头游到那一头,又再慢慢地游回来,然后把谢大小姐一通夸夸夸。 谢轻意说:“夸张了吧。我就胡乱游了一通。”什么蝶泳、仰泳、狗刨都用上了,也不管动作标不标准,瞎扑腾。 施言说:“刚学没多久就能游一个来回就是厉害了。” 谢轻意就觉得吧,施言说话是真好听。她一个高兴就松了口,说:“晚上让你继续睡我房间。” 施言开心得扑上去对着谢轻意的脸颊就么了口。 谢轻意哼哼两声。她上岸,双手撑着泳池边沿,居然没能上得去。 施言上去后,伸手把谢轻意拉上来,想说,臂力不够的人不要勉强,又怕惹恼谢大小姐,收回她晚上蹭床的待遇,于是只笑笑,没说话。 谢轻意上岸,觉得有点累,又有种浑身放松后的惬意感。她跟着施言去到躺椅上,躺下就不想动了。她说:“难怪泳池边要放椅子。” 施言去到谢轻意身边,贴着谢轻意挤在一张椅子上,然后,俯身,用嘴唇轻轻碰了碰谢轻意的唇瓣,觉察到谢轻意没有拒绝的意图,便用自己的嘴唇继续轻轻撩拨触碰谢轻意,直到谢轻意轻轻地闭上眼睛,她这才渐渐加深亲吻,压抑许久的欲念涌,她却不敢有进一步举动,毕竟是在泳池不是在卧室,谢轻意接受不了在这种空旷地方做激情运动。 越亲越渴,施言只能轻轻咬咬谢轻意的嘴唇解了解馋,才将头抵在谢轻意的颈间,轻声问:“谢轻意,你不想要么?” 谢轻意抬眼看向施言,只见她的脸上泛起淡淡粉意,神情妩媚至极。她笑着哼了声,示意施言起身,起身去冲了个澡,换衣服上楼。 她回到客厅时,庄宜她们已经带着她放在宿舍的行李过来了。 吕花花说:“老板,我们过来时,有一个自称姓冯的先生在楼下,说要见你。”她递给谢轻意一张照片,说:“他说,这个你可能有兴趣。” 谢轻意接过照片,上面是一对很亲密的情侣,穿衣风格是二三十年前的,两人的穿着打扮,用当时的话说叫时髦,且从衣服到手表都是国外的顶级奢牌。照片上的女人,眉眼五官跟施言像极了,有那么点血亲间的一脉相承的意思。 她的眼神冷了下去。 有些人,从此不联系,其实是最好的。 110 第110章 施言上完洗手间,进入客厅便见谢轻意的脸色不太对,问:“怎么了?” 谢轻意不动声色地将照片揣进衣服口袋里,说了句:“你在家等我,我去会会冯鲲。” 施言点点头,“嗯”了声,拖长声音说了句:“在家等啊”,不是在这里等。家跟临时休息的地儿还是不一样的。 谢轻意淡淡地扫了眼施言,说:“你要是有空,把卧室收拾下。”带个两个贴身女保镖,便往车库去。 何耀问:“老板,需要我安排人布防吗?” 谢轻意说:“不用。你把院子里的安保设备架设起来,防御布置一下。” 何耀应道:“好。” 谢轻意顿了下,又说:“回头你去安保公司挑些人过来轮班,你们几个小队轮流安排训练,要是想往上走走拼一个更广阔前途的,可以看看有没有适合自己的。” 何耀忙说:“老板,我们就跟着你,哪也不去。” 谢轻意说:“当保镖拼的是力气和身强体壮,你们现在年轻拼得动,等到四五十岁体能和身体健康状况都跟不上了,想继续干保镖又有心无力,再转行,壮年已过,很难再去适应新环境。趁着现在年轻有机会,都先安排上,一步步往上走,稳打稳健的经营出一份自己的事业不是挺好么。你有这么多年的管理保镖团队的能力在,手底下也有技术骨干,想要多少资金、装备支持,我都能给你,何必浪费这么好的资源和机会,再落个一事无成呢。” 何耀应道:“哎,老板,我听你的。” 谢轻意说:“自己多琢磨琢磨。” 她去到车库,骑上自行车,带着俩同样骑上山地自行车的女保镖,慢悠悠地朝着学校宿舍楼去。 何耀明白老板的意思,是想让他成立自己的工作室或者直接开公司。现在已经在给他办绿卡拿身份,等他拿到绿卡,能做的事情就更多了。他当保镖,年薪几百万,已经算是很高的待遇,但要是成立公司,就算是接老板给的安保业务都够他赚的了,并且能接触到的层面自己所在的阶层都会大不一样。最不济,也跟白梨一样吧。他的身手不比白梨差,在部队尖兵连里拿过优秀标兵,实力上说句过硬也不是吹牛皮的。 施言算是明白谢轻意手底下的那些眼线探子是怎么来的了。这何耀要是派出去发展团队,他到哪个地儿,就等于谢轻意在哪里插了个绝对可靠的眼线钉子,还有现成的战斗队伍配合行动。她要安派何耀去盯谁、干什么事儿,真就是发个消息的事儿。 谢轻意骑了不到十分钟,便到了宿舍楼下。 在距离宿舍电梯厅不到二十米远的长椅处,冯希正坐在那里吃零食,旁边坐着一个四十多岁模样的中年男人。他穿着身双排扣中款风衣,黑色长裤配上黑色的鞋子,身姿挺拔,坐姿端正中带着点威仪肃穆感,极有上位者的气势。 冯希瞧见谢轻意过来,用胳膊轻轻戳了戳冯鲲:“老冯,我室友。”就这语气,这悠哉的小模样儿,看得出来父女关系相当好。 这让谢轻意略感意外。父女关系好,还不把孩子当人? 冯鲲起身,对冯希说:“你回宿舍吧,我跟谢大小姐聊聊。” 第143章 冯希说:“我十八了,已经满十八了,可以参与事儿了。” 冯鲲说:“涉及机密,你不能听。” 冯希只好“哦”了声,继续吃蜜枣。 冯鲲指向前方,对谢轻意说:“那边有个咖啡去,去那里坐坐?” 谢轻意轻轻点点头,都没等冯鲲,踩着自行车一阵风似的过去了。 冯鲲对她的态度不以为意,不紧不慢地走过去。他到咖啡厅时,谢轻意已经点好单,甜点也端上了桌。 就一份,没点他的。 冯鲲叫来服务生,点了杯咖啡。 他从上衣内袋里摸出一个信封递给谢轻意。 谢轻意接过信封,打开,里面是一叠照片,因为年代久远,几乎都有褪色的痕迹。 照片最上面是两个小孩子,姐姐牵着弟弟,看年龄相差大概有三岁的样子。最上面那张是一岁小弟弟跟四五岁大点的小姐姐的照片,越往后,照片上的年龄越大,几乎贯穿了整个青少年时期。最后一张照片上的姐姐,年龄大小跟之前吕花花递给她的照片上的差不多。 谢轻意从衣服口袋里取出照片,可以确定两张照片的女人是同一人,照片右下角有拍照时间,两张照片拍摄时间差了半年。她又将照片上的弟弟模样,对着面前的冯鲲比对着看了眼,眉眼五官没多少变化,只不过少年人的脸型因为发腮长得更加方正。 她问:“这是你姐姐?” 冯鲲点头,说:“她失踪三十年了。秋叶失踪那会儿,秋枫联系我找她下落,我查朱雀会,查到会长施言。她跟我姐姐长得太像了,年龄跟我姐姐失踪的时间又对得上,不由得我不多想,就查了查她的底细,得知她是收养的,虽说是在孤儿院走的领养手续,却是一天都没在孤儿院待过。” 谢轻意心说:“来认亲的?”随即便明白,不是。认亲的,拐着弯找她做什么,直接找施言就成了。她问:“你在*找你姐姐?顺便认个亲?” 冯鲲说:“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她。认亲,自然是想认,但你知道施言的情况,我要是直接找到她,会刺激到她。这事儿是她心里梗不下去的刺,是喉下的逆鳞。” 谢轻意便明白,冯鲲这是把施言治疗精神病的病历档案也看过了。倒是不意外。她想说,你姐姐失踪,关我什么事。可施言的亲生母亲失踪,总还是问一问吧。施言一直觉得自己是父母不要的,那万一不是呢? 她说:“我能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冯鲲说:“我姐姐叫冯明,明亮的明、明天的明,她比我大三岁零十个月。我爸以前是在海关工作,我妈开了家贸易公司。我记得我高考刚结束不久,也就是我姐大三那年,暑假那会儿,我爸突然把我送去宋叔家。他跟我说,他接到上头的命令查封了一批走私货物,惹到了另一伙人,两边都是他得罪不起的。没过几天,我爸在接我妈回家的路上,被醉酒驾驶的泥头车撞了,他的车子直接被撞到了前面大货车的底下去,我爸妈当场就没了。” 他又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份折叠起来的挺有年头的报纸,递给谢轻意。 上面是一起车祸新闻,有现场图片,报道上只写了汽车驾驶位和副驾驶位上的人当场死亡,醉酒驾驶的泥头车司机被警方控制。 谢轻意问:“那你姐呢?” 冯鲲说:“我姐那时候跟她男朋友旅游去了。”他顿了下,又说:“孩子,应该就是那时候怀上的。我是接到姐姐的电话才知道爸妈出事。她告诉我,让我就在宋叔家,什么都不要管,一切交给她。我爸妈的车祸出得蹊跷,姐姐的电话更让我很不安。我挂了电话就要回去,宋叔劝不住我,陪我回去了一趟,到家时候,发现家里翻得乱七八糟,还藏有人。我差点被捅了,好在宋叔带有人,那人负伤逃走了,后来找不到人,不了了之。宋叔劝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谢轻意明白,话里还有层意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保命,别白送,仇慢慢报。 冯鲲继续说:“我联系不上我姐,就去找她男朋友。她男朋友新交了一个女朋友,对我说,跟我姐已经分手了,没再联系,让我不要去打扰他。她男朋友叫段开,其父亲在国税局上班,母亲从商,后来他接手母亲的公司继续经营,如今已经有千亿身家。段开的妻子在省委工作,两人生育有一子一女,老大今年二十八,从政,在县政府上班,老二今年二十一,还在上大学。前不久,段开查出了肝癌,晚期。” 对段开的信息说得这么详细?谢轻意问:“段开知道了施言的存在?怀疑施言是她的孩子?” 冯鲲说:“段开的老婆家跟我家不对付,秋叶失踪那会儿,他们家看笑话吃瓜。施言卷在这案子里是关键人物,陈铭的母亲家走关系,又找到段开的老婆,把事情一说,资料一递,发现施言跟段开的前女友长得很像。你们弄陈家,把人得罪狠了,他们把施言的底细查了个底儿掉,连当初的领养手续都翻了出来。” 谢轻意想了想,说:“施言的领养手续?孤儿院里的留底应该不见了吧。” 老先生重儿孙,就算施言是领养的,因为她顶的是谢玉书的位置,在老先生的心里其实是有点不同的,不会把个人信息放在孤儿院任人翻查。说句不客气的话,偷也得把档案给偷走了。那时候的档案信息又没连网,偷走了就没了。 冯鲲说:“施惠心手里有呀。她那房子经常空着没人,不是随便翻么。施言住院那会儿,段开偷偷去了趟医院,抽了她的血,做过了亲子鉴定。我得到的消息是,他想留笔钱给施言,他老婆孩子不乐意。” 谢轻意“嗯”了声,说:“你是担心他们会对施言不利?” 冯鲲说:“有你护着,我自是不担心,且,你们只怕也不愿意去沾那些遗产,隔应。” 谢轻意说:“确实。”她要钱,搞事就成了呀。用不着去拿人遗产,牵扯上人情关系。 冯鲲说:“我姐姐最后的消息就是生下施言,抱着她去孤儿院,与你大伯母办了领养手续。之后,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杳无音讯。当年害我爸妈的人倒台后,我审过他们,他们确实有想斩草除根的打算,但我和我姐都有人护,他们没能得手。那伙人,不是我老丈人的人,行事又神秘又狠。我后来琢磨了下,这风格像你的手笔,但你那时候还没出生。” 谢轻意明白,冯鲲怀疑她爷爷看在施言的份上,暗地里护了姐弟俩。老先生能结善缘的时候,还是挺爱结善缘的,顺手帮一把,又不费劲。 她把冯鲲给的照片和报纸都收起来,说:“行,我知道了。”便要起身走人。 冯鲲站起身,说:“谢大小姐,我想请你帮忙查查我姐的下落。” 谢轻意没应,也没拒绝,她说:“段开在宋秋叶失踪那事之前,知道你姐和他有个孩子的事吗?” 冯鲲摇头,说:“他不知道。” 谢轻意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她出了咖啡厅,又骑着自行车回去。 她到家时,施言正悠哉地躺在院子里的草坪上喝茶。 她笑吟吟地朝谢轻意打招呼:“哟,谢大小姐回来啦。” 谢轻意在施言的旁边坐下,说:“跟你说件事,你要有心理准备。” 施言见她说得慎重,问:“跟冯鲲有关?” 谢轻意“嗯”了声,先没提施言跟冯鲲的关系,而是把冯鲲家里的变故,他姐姐的事详详细细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施言,再把带回来的照片和报纸递给施言。 施言仔仔细细地看过,又塞回到谢轻意怀里,说了句:“我没兴趣。”起身就屋子里去。 谢轻意说:“行,那我就不找冯明了。” 施言的步子顿了下,鼻子酸酸的,有眼泪往外涌,又觉得明明自己没什么感觉情绪,偏又好像堵得慌。她往屋子里去,刚走两步,谢轻意到她跟前。 她不想理人,想把人凶走,对着谢轻意又生生地把滚字憋了回去,说:“让我安静待一会儿。” 谢轻意说:“母猫活不下去时,给自己的孩子找一户人家收养,这是它唯一能让自己的孩子活下去的方法。施言,你不是没有人要的孩子。” 施言的情绪一下子崩不住了。站在原地,泪如雨下。 谢轻意上前,抱住她。她说:“你回趟谢家老宅,去到主宅地下室一层,我爷爷书房里的东西我都打包放在那里的。你翻一翻那些装信件的盒子,说不定有发现。如果当初我爷爷有出手,他一定会给你留信的。” 施言强行把眼泪憋回去,努力稳住情绪,问:“爷爷没给你留话吗?” 谢轻意说:“我跟爷爷约定好了的,等他走了,分完遗产,我就不管你们的事了。可他知道,他的东西,我一定不会舍得扔,会好好收起来的。到需要的时候,去翻他的遗物,一定能找到。如果没有冯鲲、段开他们发现你的存在,自然不好把这事捅出来,平白惹来一堆事,扰了你和大伯母的生活。” 第144章 施言犹豫两秒,说:“你陪我回去。” 谢轻意想说,我不是你的女朋友,干嘛要陪你回去。再一想,她是屋主呀。施言翻的是她放贵重财物的地方,确实可以回去一趟。 她犹豫了下,说:“行吧,我向学校请个假,然后订机票。” 施言的心情一下子就好受了很多。她随即又问:“既然你知道见冯鲲是为了我的事,为什么不叫上我?” 谢轻意说:“我刚看到照片那会儿都想宰人,何况你。”再说这事,听一半,信一半吧,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得再查查。 111 第111章 谢轻意自然不会是冯鲲说什么,她就信什么,更不可能听说就是雨,说走就走。她对施言说:“这事我得查证以下再行动。” 施言点头,说:“我约宋秋叶出来谈谈。”她担心谢轻意介意她跟宋秋叶见面,忙说:“我跟她现在纯合作关系,一点暧昧都没有。” 谢轻意没所谓。跟谁往来,暧不暧昧什么的,全看施言自己。最多就是,要是施言哪里让她不舒服了,踹走就是了。 不过,她心眼小,之前宋秋叶明知道她跟施言有情况,还搞那一出,对她总归不是有善意,她自然不乐意跟宋秋叶和宋家人往来。 这房子收拾到可以直接拎包入住的程度,但对她来说,安保设施没全,住着没有安全感,再加上明天可能不会去学校,于是让何耀他们去开车,准备回自己家。 她在等车子来的时候,先联系唐逸,让他查一查陈铭母亲家,以及段开、段开老婆家是什么情况。段开老婆是公职人员,唐逸去查容易触线,只让他去打听个大概情况就成。详细的,她另外找人打听。 唐逸之前干陈铭、郑庆他们,早就查过陈家的底细,于是把陈家的人际关系网、陈铭母亲、姨妈、舅舅是做什么的都详细告诉了谢轻意。至于段开,头一次听说这人,就还得查。 谢轻意跟唐逸联系完,捏着手机,犹豫了下,切进加密界面,联系一个叫做“高风亮节都是屁”的人,先发了句:“高叔,我想找你打听点事。” 不到两分钟,那边就有了消息回复。 高风亮节都是屁:小祖宗? 叫我祖宗:是我。 高风亮节都是屁:说吧,有什么用得着我出力的。 谢轻意把冯鲲的名字和职位发过去。 高风亮节都是屁:咝!祖宗,他怎么你了? 叫我祖宗:他想请我帮忙找他姐姐,行事有点着急,我隐约觉得还有点别的事儿。 高风亮节都是屁:他都找不着的人,托到您头上,是够蹊跷的。 谢轻意把冯鲲、段开家的基本情况跟高风亮节都是屁说了说,想找他打听下情况。 过了一分多钟,高风亮节都是屁才回了条消息:段开的老婆叫金咏梅,是我的上级领导。她跟她老公段开在十几年前就离婚了。 高风亮节都是屁:祖宗,我从地方上升上来,才两年,我的底细您是最知道的,关系网、消息渠道,再往上都不太够得着,现在大家都极谨慎,这些事情打听起来,有点为难,但你开口,我一定尽力。 叫我祖宗:我给你安排人手。你帮我摸一摸他们的人际关系往来,再就是打听下他们最近在闹点什么就行。 高风亮节都是屁:好。 谢轻意又拉了一个三人群,把高风亮节都是屁和一个叫做“千面佛”的眼线头头给拉进群里,大致讲了下情况,让千面佛和高风亮节都是屁协同合作。 高风亮节都是屁的父亲以前给老先生干活。他读书给力,自己考了政法学院去了司法口单位。年轻那会儿混基层的时候,没少得老先生暗中助力,这二十来年里,可以说是平步青云,一路稳健上升。 可怎么讲呢。老先生走了,人走了,茶凉不凉,就难说了。再就是,谢老六退休了,谢老七进去了,目前看起来也就是一个文兰还在位置上,且后继无人,谢家似乎不太成气候了。 一句“我的底细您是最知道的,关系网、消息渠道,再往上都不太够得着……”,其实就是在讲谢家的关系网再往上,够不着了。这茶,有点想凉的意思,在点她呢。 呵。凉不凉的,又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三年一升迁,他调过去干了两年多,要是顶头上司的正职位置在他即将到期时空出来,是不是可以争取一把?他调查顶头上司,总不好用手底下的人,稍有不慎,分分钟就能把他卖了,只能借助单位以外的私下力量。他一个公务员,不是大贪巨贪,家里也没有经商的,没那么那么多钱养人,只能借助她的力量。她跟他都要查他的上司,这就一拍即合。盯人的是她的眼线,消息情况自然会汇报到她这里来。她不熟悉上头的关系网,高风亮节都是屁熟悉啊。万一段开或金咏梅把她惹毛了,制造点机会,高风亮节都是屁看着往上升的机会可很难忍得住不借机往上。 下棋嘛,得先把棋子落好。用不用得上,再说。 谢轻意悄悄磨牙。跟她玩人走茶凉,要是惹到她不开心,把他工作给他搅没了! 谢轻意联系完高风亮节都是屁,发现施言还在旁边坐着,有些诧异:“你不是要去找宋秋叶吗?” 施言说:“我看到你在搞事情。” 谢轻意说:“我搞事情跟你找不找宋秋叶有什么关系?” 施言说:“你不乐意我去,我怕我去了,你来搞我。” 谢轻意轻哧一声:“你想多了。” 施言回了谢轻意一个“呵”字,说:“谢轻意,你不回应、不理会就是不同意,你要是同意,会嗯一声。” 谢轻意侧目:“这么在意我的态度?” 施言说:“你不愿意我去找宋秋叶这么一个现成的渠道打听,必然有你的考量。我不希望我的行动被你归纳到不利因素中。” 谢轻意说:“我只是觉得他找姐姐找了这么多年,戚丰泉的事到现在也好久了,居然才想到来找我。要说想认亲,在知道你的时候,你卷进的事情里涉及到他家亲戚,又正忙着填朱雀会的资金窟窿,正是需要帮助的时候,于情于理时机都正合适,他没出来。如今过了这么久,他突然间频频动作,还是拐着弯找到我这里,里面少了点关键信息。” 施言问:“段开患癌快死了,涉及遗产之争?” 谢轻意说:“不,段开的那点钱,还不够闹出这阵仗。” “那点钱?”施言震惊:“谢大小姐,你的口气是不是太大了点。” 谢轻意说:“说是千亿身家,挤挤水份,除去幕后靠山的那份大头,实际资产能占到两成都不错了,资产不等于变现,他有老婆孩子,能分给你的,不会有多少。再看看冯希花了多少钱上学,能跟我一样开学好久才跑来读书,冯鲲和他老婆的能量就不是会为了这么些钱能大动干戈的。我估计他们是遇到什么难事儿僵持着,在找能破局的外援。这个外援得力量够足够大,且得从局外新拉一个进来。陆谅的事,多方力量联手都没查到我,而我出国后展示的安保力量,铲掉桥本藤和樱花会所展示的实力,足够惹眼。” 施言说:“如果直接找到你,你理都不会理,但如果涉及我的身事,你一定会过问。” 谢轻意“嗯”了声,又说:“你来找我,看起来像是我俩复合了嘛,契机正好。” 施言说:“如果是这样,冯明的下落不必找了。” 谢轻意说:“找啊,怎么不找?人家找上门来,我接招就是了。至于我咬谁,可就不是他能说了算的。再就是,我在国内就是一平头小老百姓,能够动用的力量很有限,他们应该是开辟了海外战场。” 平头小老百姓?能够动用的力量有限?开辟了海外战场?施言对着谢轻意侧目。她觉得谢大小姐说的不是人话。 施言的心情挺糟糕的,心头堵得慌。 大门打开,谢轻意的车子以及保镖们的车子都开来了。 她起身招呼施言:“走吧。” 施言问谢轻意:“可怜我?” 谢轻意一听就知道施言又要开始作了,扔下句:“爱走不走。”撂下施言径直去往停在庭院里的车子。 她刚坐上车,施言就跟了过来。 谢轻意说:“可怜你,你别上我车啊。” 施言扣好安全带,可怜兮兮地说:“那你多怜爱几下吧。” 谢轻意:“……”要点脸吧! 驾驶位上的何耀,以及副驾驶位上的吕花花,同时悄悄的瞥了眼后方的施言,然后,装作没听到。 车子到家,正好赶上饭点儿。 谢轻意跟施言吃完饭,高风亮节都是屁发来消息。 他没发到群里,而是私下联系的谢轻意。 冯鲲的父母早在三十一年前就车祸身亡,姐姐失踪。他父母出事前,把他托付给了宋巅,后来冯鲲娶了宋巅的小女儿宋倩,生了一个女儿叫冯希。宋巅有两女一子。大女儿宋仪招赘,丈夫许向乾,生有两个女儿分别是宋秋枫、宋秋叶。二儿子宋信,妻子燕宝华,生有一个独子宋秋瘐。 第145章 宋家跟金咏梅家的过节,源自于上世纪六十年代的特殊时期,金咏梅的祖父带人抄了宋家,还把宋巅父子抓起来游街示众批斗。宋巅的父亲死于那场批斗,后来平反。 叫我祖宗:最近两家有什么纠纷? 高风亮节都是屁:宋家大部分海外资产在宋秋瘐手里,他失踪了。金咏梅有个哥哥叫金咏夜,也在国外。具体情况不了解。能打听到的就这些。 高风亮节都是屁:哦,对了,最近有个案子,燕宝华卷进一桩特大行贿案被请去接受调查,办案人员中有一个是段开跟金咏梅的儿子段岳。 叫我祖宗:知道了。 高风亮节都是屁:千面佛要撤回去吗? 谢轻意的眸光微沉,哟,真打算人走茶凉啊。 叫我祖宗:嗯。 她当即解散了三人群,然后让千面佛另外安排些人手盯死高风亮节都是屁。 随即,高风亮节都是屁又发来消息:冯鲲联系您,想做什么?看起来不像是要争遗产,找姐姐这事,怎么在知道施言的身份时不找。感觉有点蹊跷。 谢轻意心说:“你是不是问晚了?” 她没回高风亮节都是屁的消息,而是叫来何耀、吕花花他们,安排回去的安保,以及让新上任的管家去联系包机回去。 姓宋和跟姓金的怎么斗,跟她没关系。这把火不烧到施言身上来,她都懒得理。不过,冯明的下落,还是得确定下的。 谢轻意安排完,调出聊天记录,递给施言,让她自己看。 施言看完后,略作思量,对谢轻意说了句:“我给宋秋叶打个电话。” 谢轻意轻轻点头,然后便见到施言笑了,似在讲:看吧,你同意就会嗯。 她呵地一声,起身,去地下室练枪。打得准,跟练枪玩是两回事。 施言打电话给宋秋叶,问她知道宋秋瘐失踪的事吗? 宋秋叶惊声问道:“宋秋瘐失踪了?” 施言问:“你不知道?” 宋秋叶说:“没听说啊。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靠谱吗?” 施言问:“你家有事不告诉你啊。” 宋秋叶说:“我又不管事。不方便说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么?” 施言说:“冯鲲找到谢轻意,说我是他失踪姐姐的女儿,拿了一堆照片来证明我跟他和他姐姐的关系。谢轻意就顺手查了下你们家的事。” 宋秋叶说:“顺手?她这手顺得可真远。哎,你跟我小姨父是舅甥关系?” 施言问:“你不知道?” 宋秋叶说:“没听说。” 施言说:“找你姐问问吧。” 宋秋叶“嗯”了声,挂断电话。 过了几分钟,宋秋叶的电话又打到施言这里。 施言问:“什么情况?” 宋秋叶说:“秋瘐真的失踪了,好几天了,好像是跟我们家的死对头有关。” 施言说:“金咏夜。” 宋秋叶“靠”了声,说:“你连这都知道。谢轻意还真是神通广大哈。” 她顿了下,又说:“段开当初跟冯明阿姨谈恋爱,冯家一出事,他立即蹬了冯明阿姨,扭头去追金咏梅。你已经知道我家跟金咏梅家里不对付,现在还斗着呢,我姐的意思是你都姓了施,入了谢家祖谱,就不要再掺合两家的事,这些事跟你没关系。过点小富即安的日子挺好的。” 施言低声说了句:“知道了。” 宋秋叶又问:“你在哪?没事吧。” 施言说:“还能在哪,谢轻意这里。” 宋秋叶“哦”了声,挂了电话。 施言去到地下室,拿起枪打了几发子弹,等到谢轻意结束射击,没了枪声干扰她俩说话,才把从宋秋叶那打听到的消息告诉谢轻意。她说:“宋秋叶跟冯鲲的态度有点不一样。” 谢轻意说了句:“有时候不打扰就是最好的方式。” 施言有事需要帮助的时候不来找,他们有事的时候,找来了。谢轻意挺看不上的。 夜里,施言蹭到谢轻意的床上睡觉,但没再作妖,只默默地抱着谢轻意,显然,心情挺不好的。谢轻意任由她抱着,连句安慰都没有。 第二天下午,谢轻意与施言带着安保团队坐着包机回国。 收到消息的秦叔和保镖副队长早早地到机场等着。 谢轻意回到谢家。她洗漱过后,歇了一会儿,这才带着施言去往地下室。 老先生的遗物都封箱,还贴有封条。谢轻意精准地找到书房装书信的大箱子。大箱子里又是一口口小箱子,在电子通讯还没发展起来的时候,写信是最常用的远程往来方式。老先生的书信挺多的,都分门别类放着的。谢轻意大致翻了下,便把那些箱子放到了边上,搬出最底下的一口金丝楠木小盒子。这盒子长宽二十厘米,呈正方形,锁是古代的九宫格拼图机关盒。她熟门熟路地把上面的图块拨到位置,打开锁,里面放着老先生的印章和一些空白书信。她把印章、空白信纸拿出来,抠开底部的暗格,从中抽出一封信。 施言在旁边看傻了眼。放这么隐秘,她居然能一找一个准。 信封是腊封的,封面上只有一个字:“施”。 谢轻意拆封,从里面取出信纸,展开。 施言看到上面的字和符号,问:“这是密码信?” 谢轻意“嗯”了声,说:“我给你解。”这密码方式早就淘汰不用了。 她把装信的小箱子放回去,去到书房,提笔,把上面的内容逐段翻译。 第一段是时间、日期,以及一条内容:“惠心收养了一个孩子。” 第二段,记载的是:经查实,确实是在医院看病时偶遇,冯明合惠心眼缘,聊得挺合拍。 第三段:冯明父母,官场斗争牺牲品,累及孩子。 第四段:章保民想斩草除根,不管怎么讲,这孩子现在喊我声爷爷,总不能看着她亲妈就这么死了。 第五段:心有战戟血染天 施言看到谢轻意破译的内容,问:“章保民?陈铭的外公?” 谢轻意说:“得查查才知道。” 施言又问:“心有战戟血染天是什么意思?” 谢轻意说:“你妈妈的网名。” 施言恍惚了下,觉得好不真实,又有种突然间近在咫尺的感觉。她有妈妈的,妈妈叫施惠心,可突然蹦出个有血缘关系的妈妈,这感觉既难受又奇妙。 她拿出手机,切入加密界面,点开“心有战戟血染天”的聊天界面,问施言:“要联系吗?” 施言瞪大眼睛看向谢轻意,又再看向聊天界面,在看向信上写的网名。她反复确认过后,才问:“你……能直接联系上?” 谢轻意点点头,说:“名字正好对得上。” 她底下的人不可能重名,且即使更换了昵称,她这里也会显示以前用过的网名。对方一直是这个名字。老先生留的名字,也不可能出错,所以基本可以确定,心有战戟血染天就是冯明。 施言说:“回头再联系吧。我想先回去看看妈妈。”施惠心才是她的妈妈,是母女相依为命的血亲。这事,她得跟妈妈说说。 谢轻意点点头。 施言对谢轻意说:“那我先回我妈妈家了。” 谢轻意又点点头,担心施言纠结,于是说:“事情如何是一回事,怎么选择又是一回事,没往来的人,想联系就联系,不想联系就不联系,不必纠结。反正你姓施,入的我家的祖谱,跟他们没什么关系。” 施言“嗯”了声,点点头,说:“也算是弄清楚了自己的出生来历。”然后,往外走。她又担心自己这样直接走掉,让谢轻意觉得啊,又把她扔下了,于是又回到谢轻意身边,rua了把头发,再转身离开。 谢轻意:“……” 112 第112章 谢轻意目送施言离开主院,立即打电话给何耀,让他安排人暗中保护好施言和施惠心。直觉告诉她,面前有一个巨大的旋涡意图把她搅进去溺毙。 爷爷的留信里讲章保民想要斩草除根,如果不是恰巧同名同姓,章保民就是陈铭的外公,再加上她之前干陈铭的那一波,那就是新仇旧恨一块儿了。 冯鲲借着施言跟冯明的关系,把她俩卷进宋家跟金家的斗争中,显然也是来者不善。冯明不仅活着,还活得风升水起混得挺好,却是隐姓埋名,不跟冯鲲联系,姐弟俩之间应该还有点什么事儿。 谢轻意懒得猜,她先调出“心有战戟血染天”的档案信息,发现名字不叫冯明,而是叫凤涅,凤凰的凤,涅槃重生的涅。 三十年前的记录都没有,只有她出国后的档案信息,且都是系统自动加载进来的。记录显示,她出国后,老先生给了她五千万以及安排了一支安保小队保护她的安全,她经营的项目跟老先生三七分成,她占股三,老先生占股七。她负责经营,老先生负责资金和解决安全隐患,为生意买卖保驾护航。这是老先生最常规的投资方式。再往后就全是新开设公司登记、账本记录,以及转到指定账户里的投资分红记录。 第146章 这份档案,甚至连个备注都没有,跟其它的投资没有任何不同。 谢轻意切到联系界面,发消息给心有战戟血染天。 叫我祖宗:凤姨,在吗? 过了不到一分钟,消息回复过来。心有战戟血染天:在。 谢轻意先问了下她吞并五湖会业务的情况,确定一切都好,才又发了条信息过去:想向你打听一点私事。 心有战戟血染天:你讲。 谢轻意:这事我尊重你的个人意愿,你要是不想谈,直接拒绝就好。 心有战戟血染天:嗯。 谢轻意:你在出国前的名字是不是叫冯明,有个小你三岁半的弟弟叫冯鲲。 过了十几秒钟,心有战戟血染天发来消息:是。 谢轻意:确认一下,你是有个女儿还是儿子,叫什么名字? 心有战戟血染天:可以不谈这个吗。 谢轻意:那换个问题,你的父母是否在世? 心有战戟血染天:不在了,他俩一起出车祸离世,谋杀。冯兴永以前在海关工作。 谢轻意注意到心有战戟血染天的称呼不是“我爸”,而是直呼其名,这说明关系很恶劣。她把冯鲲来找她的事,包括详细经过,都告诉了冯明。然后说道:你三十年不跟他联系,我感觉里面有隐情,目前不确定冯鲲联系我的动机到底是想认亲、寻姐,还是另有目的,所以,想找你打听情况,确定一下。 心有战戟血染天:冯兴永夫妻出车祸前,把名下的财产全部转到了冯鲲名下,并且将冯鲲送到宋巅那儿求得庇护。他们留给我的是他偷偷记下来的涉及多位高官子弟的走私账本和罪证。 谢轻意愣住。这是亲生的?这亲生的区别待遇可真大。 过了好一会儿,心有战戟血染天又发来消息:我当时有个交往了两年的男友叫段开,双方都已经见过父母。他在得知我父母出事,知道有账本和罪证的事后,骗走了账本和罪证,要不是我警觉,我已经被人抓走了。 心有战戟血染天:我为了躲避抓捕,辗转到了苏城。最开始以为是生理期异常,后来肚子渐渐大起来,到医院检查,确定怀孕了。我在排队等待看诊的时候,遇到那孩子的养母。她之前流产了一个成型的孩子伤到身子,挂妇科复诊,我排在她的前面。 心有战戟血染天:我那段时间非常焦虑恐惧,导致身体健康状况很差,发现怀孕时,孩子已经有四个多月,打胎引产的风险非常大,医生不愿做。那孩子的养母在我后面听到了,在我看完诊出来茫然无措之际,找到我,得知我无处可去,把她一套空置的房子借给我住。 心有战戟血染天:她想收养孩子,我有一个不想要却不得不生出来的孩子,所以,我俩达成了交易,她给我一笔钱,孩子生下来送养给她。再后来,我被段开找到,他想要强行带走我,但突然有一伙人出来,把他们全打倒了,还把段开的腿打断了。之后,你爷爷出现,给了我一大笔钱和一个新身份,安排我出了国。 心有战戟血染天:就当冯明已经死了吧,现在活着的叫凤涅。如果施言想找我,请转告她,我一百万把她卖了。 谢轻意盯着冯明打过来的字,半天没有说话,心头有点堵,还有点心疼施言。 过了一会儿,她打字:段开把账本和证据交给谁了? 心有战戟血染天:不知道,没兴趣知道。 谢轻意:好,我知道了,凤姨早点休息。 她退出界面,点开唐逸刚发来的消息。 我姓唐,大唐的唐:老板,消息查起来有点棘手,耽搁了点时间。这是调查情况,你看看。后面是发过来的一个文档。 谢轻意点开,是一大群人的通讯录,还是经过整理的。上面有名字、电话号码、关系、对应的身份证号、住址、工作单位。 陈、章、宋、金几家人的家庭成员,以及他们通讯录里的人的基本信息都在这里了。 我姓唐,大唐的唐:还有他们经常去的一些消费场合、会员信息之类的,要不要? 他的主业是网络信息,而现在哪怕是个极小的小微企业、屁大点的停车场都在收集个人信息,以极其低廉的价格出售,基本上就是花很小的价钱,就可以买到大量的个人资*料信息。 谢轻意让他一起发过来吧。 唐逸把收集到有消费信息、会员信息发给谢轻意后,又传了很多整理好的音频文件到服务器,告诉她:目前打听到的消息就是陈铭的母亲家,找了人在收集我侵犯信息的证据,打算朝我下手,把你揪出来。我们的服务器最近一直遭到攻击,都让我们干回去了。他们想要引你出手,针对你和郁容都下了套,但到底是什么安排,还没打听到。 叫我祖宗:目前服务器里的记录保存多久? 我姓唐,大唐的唐:半个小时。 叫我祖宗:设成即时传输清理。 我姓唐,大唐的唐:那可能会有些数据丢失。 叫我祖宗:丢就丢吧,别让人揪到小辫子。 谢轻意跟唐逸联系完,又开始听他发过来的音频文件,几乎都是截取到的通话记录,各种乱七八槽的消息极多,有用的也不少。 她花了好三个小时才把音频听完,简单吃了些饭,便早早地休息了。 施惠心正约了人打麻将,听到开门声,扭头看到施言,极诧异:“怎么回来了?”不是找轻意去了吗?没求得原谅? 她看施言的脸色不是很好,赶紧结束牌局,跟牌友们约好改天再打。 牌友们见状,很有眼力劲地纷纷告辞。 施惠心等牌友走后,拉着施言在沙发旁坐下,问:“轻意还不理你呀?” 施言说:“没有不理我。一个叫冯鲲的中年男人拿着他跟他姐姐的照片,去找谢轻意,他自称是我舅舅,想托谢轻意找他姐。” 施惠心呆了呆,“哦”了声。 施言说:“妈,他们当年为什么不要我?你跟我说实话,我受得了。” 施惠心说:“就是小年轻分手了。你亲生母亲家里出了事,你亲生父亲另择高枝把她抛弃了,她那时候还在上大三,哪经得住这些事,离开原来的城市,来到了苏城,正好遇到我。我看她一副想不开的样子,怕她出事,就跟她聊了聊,看她没地儿去,正好有套房子空着还没租出去,就给了她住。她长得好看,我就想,哎哟,要是我有个这样的女儿,做梦都要笑醒,后来得知她没有条件养孩子,想把孩子生下来后找户好人家,我一看到你就觉得打心眼里喜欢,好说歹说,这才领养了你。后来,你生母出国了,我们就没再联系。” 还是这套说辞。施言问:“生我的那人,叫什么名字?” 施惠心说:“冯明。” 施言问:“没别的了?” 施惠心说:“没了。哦,她挺文静的,不爱说话,家里出了变故又失恋,心情不好,有点忧郁,成天闷在屋子里不出去,最多就是我偶拉着她下楼转转,也只在小区里。买菜吃饭什么的,都让楼下的铺子送上门,不爱跟人打交道。” 施言点点头,心里很纠结。 她妈妈心善,看人总是看好的一面,也只看表面,内地里什么样,只怕知道得不多。冯鲲突然找来,事情只怕不简单,她想找冯明问,又不知道要怎么面对。 施惠心问:“你是不是有冯明的消息?” 施言说:“有一点,但不知道要不要联系。” 施惠心说:“心结梗了这么多年,当面问问也好。” 施言“嗯”了声,靠在施惠心的怀里,喊了声:“妈。”伏在她怀里,想哭。 施惠心揽住她,说:“苦了你了。” 施言低低地说了句:“还好。”最难过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没有人欺负她、骂她是没人要的野种了,有了喜欢的人,那人也好喜欢好喜欢她。谢轻意的学业那么繁重,那么多的事情要处理,五湖会一摊子事情没料理完,说陪她回来就陪她回来,动用各种力量帮她调查。她估计自己在妈妈这里问不出来的消息,明天在谢轻意那里应该会有答案。 她不想联系冯明,但她又想去看一眼生她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她又不想去,她总觉得自己就是妈妈生的,别人,冯明,只是陌生人。 施惠心看施言实在难受,哎了几句,见她不愿多说的样子,便岔开了话题:“你去找轻意,轻意还生你气吗?” 施言说:“没那么气了。她陪着我回来的。” 啊?施惠心问:“她陪你回来的?回苏城了?我听说她那学校课业可重了。她又晚去那么久,得落下好多功课吧,有空陪你回来?” 施言心说:“还有空搞事呢。”谢轻意看书一目十行,不仅看得快,看完就能背下来。那记忆力,让人不服都不行。不过,课业繁重倒是真的。飞机上看了一路的书。 她想到谢轻意,心情又好很多。她又想起回来时,谢轻意说的那句话,把冯明当成陌生人,而不是弃养她的生母,就没那么难受了。 第147章 可是,她又好不甘心。 施言不愿把低落情绪带给施惠心,让她跟着难受,说:“妈,我饿了。” 施惠心问:“想吃什么。” 施言点了两道家常菜。 施惠心立即起身去给她做。 施言跟去厨房打下手。 施惠心又问了些施言出国后找谢轻意是什么情况,问谢轻意在国外待得习不习惯之类的。 施言说:“挺习惯的。”挑着些谢轻意生活和学习上的事讲了,至于那些作上天的事,一字没提。 施言在施惠心这里待到第二天吃过午饭,才去谢家大宅找谢轻意,结果谢轻意不在。 她给谢轻意打电话,得知谢轻意去了城外的玉泉观找葛不缺,要过两个小时才回来。 她没休息好,于是毫不客气地跑去谢轻意的床上补觉。 她睡醒时,已是傍晚时分,谢轻意已经回来有一会儿了,正在书房看书。 施言进入书房,凑过去一看,“哟”了声,说:“谢大小姐真努力。”回家都不忘学习。 谢轻意“呵”了她一声,合上书,示意施言坐下。 施言问:“查清楚了?” 谢轻意说:“查了个七七八八。”她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给施言,又把打印出来的通讯录递给她,说:“关系网盘根错节的,三言两句说不清楚,你自己看吧。” 施言接过通讯录,大致地看了眼,再往后面一翻,再次对谢轻意刮目相看。 她仔仔细细地看完通记录,把里面的关系捋了捋,说:“目前除了冯鲲找到我们,他们没有任何向我们出手的痕迹,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向我们下手?” 谢轻意说:“我藏得深,想挖我的底细,就只能等我出手。出手就会漏痕迹马脚,这样才能找到机会。如果是从冯鲲跟你的关系、你跟宋秋叶的关系上来看,我出来帮你、帮宋家是情理之中的事。如果是按照我以往的惯例,也可能把宋、金两家一起吞,把宋秋瘐和金咏夜一起逮。无论我做什么选择,对方只需要螳螂捕蝉就成了。宋、金是饵,陈铭的母亲章莹莹是螳螂。” 施言略作思量,说:“以不变应万变,宋信跟金咏夜之间的较量,我们坐山观虎斗。” 谢轻意说:“可以查查是什么情况。” 施言问:“不担心被揪到马脚?” 谢轻意淡淡地笑了笑,说:“得露点马脚出来,省得真把我当猪了。” 你?猪?施言一时没听明白。 谢轻意问:“谢家看起来像要倒势了,蠢蠢欲动、想要另攀高枝的不少,我要是不找点存在感,什么阿猫阿狗都来作几下,也挺烦的。有没有兴趣陪我去京城装逼?” 施言的头皮一下子就麻了。她说:“祖宗,您悠着点。” 113 第113章 谢轻意在家待了两天,便带上施言、秦秘书和保镖们,包了辆公务机,去往首都。 上了飞机,谢轻意就开始写作业。 施言坐在她身旁,手支在会议桌上,看着谢轻意对着笔记本电脑敲字敲得手指拉出残影,打字速度比她看得还快。 她抬指戳戳谢轻意的胳膊。 谢轻意头都没抬:“说。” 施言朝跟来的几个保镖一指,问:“你就这样去装逼?出门只带了五个保镖,这不是你谢大小姐的风格。” 谢轻意说:“这是去首都,满大街的便衣,有点什么事,随便喊一嗓子就有人扑上来,用不着那么多保镖。”要是遇到五个保镖都不顶事的情况,带再多保镖都没用。 施言问:“装逼不需要摆排场的吗?” 谢轻意问:“装逼需要摆排场吗?” 施言挺懵的。她想不到谢轻意要怎么装逼,也不明白谢轻意到底要做什么。冯鲲、宋秋枫、金咏梅全都不是好惹的。谢轻意在国外读书,她不接招,即使他们真有点什么谋划,离得天外,也难以撼动谢轻意。如今谢轻意跑到他们的地盘上,那不是等着被收拾么? 她认识的都是些刚出社会没几年的二代、三代,力量有限,谢轻意真要有什么事,她连捞都没法捞。可要说让谢轻意悠着点,谢大小姐也不听啊。 谢轻意在飞机上把要交的作业赶好,等到飞机落地滑行的时候,她连通网络,把作业通过邮件发送过去,又将小组成员和导师的邮件都做了回复。 他们刚到出口处,便见前方站着一个穿着极讲究的女人。她约有五十多岁的年龄,保养得极好,皮肤光滑水润看不到一点皱纹,身上有着常年颐养出来的雍贵气质,又带着些许杀伐果断的凌厉劲。她脖子上戴着的项链和左手手腕上戴着的镯子都是千万级别的,身后跟着一个司机兼保镖模样的跟班,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施言下意识地瞥向谢轻意,心说:“这不会又是来接机的吧?” 心念刚动,那女人已经上前,笑盈盈地喊了声:“老板。” 谢轻意颔首,客气地回了句:“周姨。”她又向施言介绍:“这是周姨,周英。周姨,这是我堂姐施言。” 周英朝施言伸出手去:“施会长,幸会。” 施言与周英一握手,便感觉对方的指节极有力,手掌有茧子,这是常年练武形成的。 没有多余的客套寒暄,出了抵达厅,外面停着一辆豪车和一辆供保镖乘坐的大越野车。周英给谢轻意拉开左后方的后座车门,又请施言坐到后座右边位置,自己则坐到了副驾驶位。 谢轻意刚坐上车,就接到了文兰打来的电话。 文兰问道:“你回国了?在首都?” 谢轻意“嗯”了声,问:“你怎么知道的?” 文兰愁怅的叹气声传来,叫了声:“谢轻意”,又觉得自己的语气不太好,担心谢轻意一个不痛快就惹得谢轻意挂了电话,于是那句你要干嘛,换成了:“你不会是去旅游的吧?” 谢轻意说:“对呀,今天歇一歇,明天逛故宫,后天逛明十三陵,有时间还可以爬爬长期。秋高气爽好天气,爬长城正合适。” 文兰说:“你猜我信不信你。冯鲲找你做什么?用得着你这么着急赶回来,还往首都跑。” 谢轻意说:“你连这都知道?谁盯的我?” 文兰说:“你出入境、包机都有记录,用不着盯。” 冯鲲找我也有记录?呵!她对文兰说:“不能开诚布公,就没谈的必要。挂了哈。” 文兰喊了声:“谢轻意!” 谢轻意直接挂了电话。 下一秒,文兰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谢轻意直接挂断,然后扭头看向车窗外的风景。 施言的目光在谢轻意和周英之间来回。上了车,连句沟通交流都没有,你们这么不熟的吗?好歹问候句家常啊。 她凑上前去,问:“周姨是做什么的?” 周英略感诧异,扭头看向谢轻意。你俩不是一对么?这都瞒着的?我能说? 谢轻意说:“商人,做生意买卖,投资,名下有几家上市集团,入了苏杭商会,再有一些名誉头衔。实则上,你可以直接解为一个堂口的堂主,首都这一块的业务都归她管,包括人事方面。” 施言“哦”了声,心说:“这能跟冯鲲他们掰腕子?别直接被扫荡了。”她弄不明白谢轻意要做什么,索性懒得猜,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 车子开进三环,又驶入高档别墅小区,再进入一栋占地颇广的别墅。 别墅是中式装修,八个字形容:雕镂画栋富丽堂皇。 实木镂空雕刻的房梁、楼梯、柱子,点缀上金灿灿的纯金装饰,奢华昂贵的地毯,再衬上楠木家具,让施言有种进入哪位大收藏家的珍藏馆的错觉。可里面的陈设又充斥着生活气息,显然不是用来参与、看的,而是真住的。 施言问了句:“这房子装修花了多少钱?” 谢轻意想也没想,报了个数给施言。 施言立即明白,这别墅是谢轻意的。除了业主,就算是装修公司都不清楚到底花了多少钱,毕竟,这里的好多物件,可不是装修公司能淘来的。她捏住谢轻意的下巴,叹了句:“你是真的壕。” 谢轻意说:“这别墅是周姨负责装修的,我第一次来,先逛逛。” 周英带着谢轻意逛别墅,向她讲解哪些地方是按照谢轻意的要求弄的,弄成什么样,哪些地方是根据实际情况做了独特处理。 她们仨逛别墅的时候,何耀带着两个精通电子技术的保镖,把屋子里里外外检查了遍,确定没有监视器之类的东西,之后又去查过监控、安保,才来回复谢轻意:“没问题。” 谢轻意要交待周英办的事,都已经通过加密系统安排了,没什么要交待吩咐的。这么一会儿功夫,周英的电话响了十几通,显然是业务繁忙。 她对周英说:“你忙去吧。” 周英“嗯”了声。她犹豫了下,说:“我的大儿子也在司法口工作。” 第148章 大老板之前让她盯死高皓,又查过他最近的情况,真就是按部就班老老实实上下班忙工作,循规蹈矩的,连应酬都极少,揪不到任何小辫子错处。大老板昨天让她把高皓的盯梢撤了,一起撤除的还有供应给高皓的资源。 有道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大老板很明显是要放弃高皓了,肯定是要另外培养新人的,如今她亲自过来,说不定就是个机会,正好给自己的孩子争取一下。 谢轻意点点头:“先稳着点。” 周英应下,告辞离开。 谢轻意转身上楼,先去主卧上了个洗手间,出来就见到施言半躺在床上,双手撑在身后,懒洋洋地看着她。 施言说:“谢轻意,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能透个风不?” 谢轻意说:“我妈都知道我回国了,冯鲲、宋秋枫他们会不会知道我回国来首都了?” 施言说:“然后呢?” 谢轻意说:“然后,自然是猜我要干嘛了。你不是都在猜么?” 施言问:“你到底要干嘛?” 谢轻意说:“笨。” 施言:???笨?我?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说笨。 谢轻意说:“请你吃饭,一顿饭上百万的那种。” 施言惊呼道:“你吃龙肉啊!”一顿饭要上百万。谢轻意不喝酒,不开酒,纯吃饭,花一百万? 然后施言就发现她是土包子进城了。 一顿饭,不开酒的情况下,两个人吃了二百多万。施言发现,她以前所谓的富二代挥霍,在这种奢靡面前,简直就是穷人苦嗨。 吃过晚饭,谢大小姐又带着她去买珠宝首饰,又是她连门都摸不着的地儿。 谢大小姐买珠宝,真就跟菜市场挑白菜没区别。一口气逛下来,不到半个小时,买了六千多万的珠宝首饰。 施言坐在旁边,斜着眼睛看向谢轻意:养不起啊。 谢轻意让秦秘书买完单,等店员打包好,对施言说:“送你了。” 施言愕然地微微张了张嘴,想要拒绝,但笑容先绽开了,压都压不住,这就实在不好拒绝了。她凑近谢轻意,语气暧昧:“你养我啊?” 谢轻意说:“不然呢,总不能隔开岔五让你带去吃食堂餐吧?” 施言:“……”我去,这都被发现了。 她喜笑颜开地接过店员递来的袋子,抱在怀里,问谢轻意:“你什么时候娶我?给多少聘礼?” 谢轻意伸手就去拽袋子,作势要收回。 施言麻利地闪开,怂恿谢轻意:“再逛逛,多买买,知道你有钱,买不穷你。” 谢轻意问:“想要什么?” 施言原本只是开玩笑,看到谢轻意认真的样子,突然间就呆住了,心跳都漏了几拍。 谢轻意轻哧一声:“出息。”扭头往外去。 她的兴趣爱好就是茶、珠宝首饰、古董,对那些纸醉金迷的场所没兴趣。哎,潘家园。虽说在那里捡漏已经成为传说,但可以去逛逛领略下风土人情嘛。 她又带着施言去逛潘完园夜市。 施言看到潘家园的牌子,再次呆住,问:“谢大小姐,你想逛古董,不是该去需要验资达到多少亿的拍卖场吗?怎么来这里淘地摊货?” 谢轻意说:“逛这里挺好,安全。”她不怕买到赝品,就怕买到说不清楚来历的真品。她一眼看到旁边有现场在折扇上作画的,凑过去问价。 一百五一把折扇,买了两把,分了施言一把。 这里的工艺品、小商品极多,价格便宜又实惠,看得她极心动,没少买买买,不知不觉,逛到夜市收摊,回去。 施言坐上车,对着塞得满满当当的后备箱,都懒得去问谢轻意要怎么装逼了。 晚上,她蹭上谢轻意的床,把自己扒光光的,贴谢轻意的怀里,结果,谢大小姐的呼吸都乱了,还在那忍! 施言气得直捶床:“你忍个鸡毛啊!” 谢轻意说:“明天要去逛故宫,不想起不来床。” 施言“呵”她一声,拽过被子盖住自己,背对谢轻意,生气。 谢轻意闭上眼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渐渐地睡着了。她睡到迷迷糊糊间,感觉施言贴了过来,然后又被人压在身上,原本半睡半醒直接被亲醒了。 再然后,大概是因为气氛过于暧昧,又或许是施言太会撩拨,谢轻意没能拒绝得了。 晚上做运动的结果就是第二天起晚了,睡到上午十点多才醒。 她俩又去找地道的老北京风味特色店吃了午餐,下午逛故宫,晚上逛后海。 谢轻意担心施言晚上再不老实,把主卧让给了施言,自己去睡次卧,并且把门锁上了。早睡,且睡眠质量好,第二天晨早起得挺早的,六点多醒,吃完早餐就又叫上施言去逛十三陵。 她俩逛了一整天,脚都快走断了。 从景点出来,直奔按摩店,之后才再找地儿吃晚饭。 回去的路上,施言问谢轻意:“明天真去爬长城啊?十三陵都快把我俩的腿逛断了。长城对我俩来说,挑战难度太大了。” 谢轻意说:“我可以自己去。” 施言哪能让谢轻意自己去,于是说:“我保证晚上不骚扰你。” 谢轻意问:“确定?” 施言说:“确定。” 谢轻意这才住回主卧。 考虑到体能,谢轻意爬长城选择了最轻松的游览路线,有缆车坐缆车,有滑道坐滑道,主打一个休闲游。 谢轻意痛痛快快地玩了三天,第四天没出门,吃过早饭便去了书房看书写作业。 上午九点多,谢轻意先是接到宋秋枫的电话,约她吃饭。 谢轻意说:“玩了好几天,学业功课落下了,要在家看书补作业,这几日都不太方便见客。”别说出去吃饭,把上门拜访的路也给堵死。 她跟宋秋枫通完电话不久,又接到陌生来电,对方自报门户后,说想认识她、请她吃饭。谢轻意以在家赶作业为由,拒绝了。 没过多久,谢轻意又接到陌生电话,对方想要拜会谢轻意。 谢轻意还是同样的理由拒绝了。 施言在书房处理生意上的事,听到谢轻意电话不断,极诧异,问:“你今天怎么这么多电话?” 谢轻意说:“我都在首都逛了三天了。” 施言:???不是,我是智商掉线了吗? 她问:“你在首都逛三天,跟这么多电话……哎,你姜太公钓鱼啊?” 谢轻意说:“你说呢?” 施言的电话响。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是陌生来电。 接通,对面是个虚弱的男声,问道:“请问是施言吗?” 施言说:“我是。请问你是哪里?” 对方说:“我叫段开,相信你听说过……” 施言没等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谢轻意瞥见施言的动作,再看了眼她的神色,道:“段开打来的?” 施言点头“嗯”了声,神情冷冷的。 谢轻意说:“那你去看看大门外。” 话音刚落,门铃响。 施言:“……”谢轻意,你改行算命得了。 她问:“门外是段开?” 谢轻意说:“还有段开的两个小孩,并且,他们是来分给你财产的,都不用等到领遗产,直接走赠予现在就给你财产。” 114 第114章 施言并不愿意跟段开扯上关系。她不恨冯明,如今换作她是冯明的处境,她也会做同样的选择。打胎,因为身体健康状态没法打胎,只能把孩子生下来,在三十年前愿意花、能花一百万来买她的人,既是不缺钱,也舍得为她花钱,一定会将她好好抚养长大的,于当时的她和冯明而言,那是对她俩最好的选择。于段开而言,那就是利字当先,那都不是叫翻脸,而是出卖了。就算是怕被连累,一别两宽就是了,落井下石倒踩几脚算什么? 她问谢轻意:“如果我不见段开,会对你有影响吗?” 谢轻意说:“不想见就不见。” 她扫了眼页数,便合上了书本,对施言说:“我跟你捋捋情况,你心里好有点数。” 施言一下子又来了兴趣,问:“不怕我泄密?” 谢轻意轻哧一声,正要说这是哪门子的密便听到敲门声,从声音轻重、频率可以听出是何耀。她应了声:“进来。” 何耀推门进来,说:“老板,外面来了个几个人,领头的是个五六十岁的男的,自称叫段开,是施言小姐的亲生父亲,想见见你们。” 谢轻意说:“你跟他说,如果是来认亲的就滚,他不配。如果是来谈事的,让他换个够份量的人来,他不配。” 何耀应道:“好。”退出书房,关上门,回复去了。 施言拿眼看向谢轻意,问:“份量不够?不配?” 她对于眼前的情况只隐约懂点皮毛,但底细,是真不清楚。能让谢轻意说出段开不够份量的话,她挺懵的,于是坐到谢轻意旁边,示意她细讲。 第149章 谢轻意说:“首先能够知道我的人极少,这部分人要么是苏城那一圈的,要么是朱雀会的骨干、要么就是跟以宋秋枫为首的宋家有接触往来的,通过宋秋叶失踪、戚丰泉跳楼那件事知晓的。” 施言颔首,问:“然后呢?” 谢轻意说:“然后,我妈是将官级别,她还能干好几年才退休,再加上有谢老七这么个将官在我手里翻了车,所以,等闲的人因为惹不起,不会来招惹我,这又筛选掉了一批。” 施言点头,说:“就是能来找你的人的层级,得在文姨这个层次之上,之下的都不够格。大致上的范围圈在京城,是通过宋秋叶、戚丰泉跳楼之事注意到你的这一小撮,再以他们为中心点扩散出去的,还是在这一小撮圈层里。” 谢轻意点头,说:“对。” 施言琢磨了一下,明白过来:“他们看中你在海外的力量。我国是从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后才开始富起来的,包括顶级的许多家庭,在这过程中,他们完成了财富积累,但在海外的影响力有限。爷爷是在刚建国那会儿就已经在着手海外布局,比他们早了几十年,而且赶上二战后经济腾飞、世界格局重新划分等好几个风口,且你手里……” 她抬手比划了一个八字。八字的形状,跟小手枪一样的。 五湖会的会长、军师、副会长,谢轻意说扫就给扫了。她扫樱花会,简直就是打小孩子。一撮二代、三代们凑起来的朱雀会,因为身后没有外部势力支持,也不像樱花会那样荤素不忌胡搞瞎搞,实力远不如樱花会。 甘龙把谢轻意卖了个底儿掉,但她还能把自己美美地摘出去,可见本事。 五湖会、郁容,包括围攻五湖会会长甘琳、甘龙那天出动的武装力量,咳,参与演练的安保公司,这都显现出谢轻意在海外的力量有多强。要知道,那些安保公司来自不同州,他们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集结,攻进去,从装备到行动力、战斗力都是最顶级的。要养出这么庞大的队伍,不是只有钱就行的,还得有军事素质过硬的战斗人才培养,有稳定供应的武器装备渠道,她还拿下了正规合法的审批手续。 施言这正琢磨着事儿呢,谢轻意的手机又响了。 谢轻意都懒得接了,直接挂断。 施言有点想不明白,说:“谢家在海外再有实力,也不至于……一群人上赶着急吼吼地扎堆过来啊,你来北京,也没干什么啊。” 谢轻意说:“正是因为我什么都没干,他们才着急来。我现在掌管的谢家,是已经清理完了除掉所有累赘了的,轻装好上阵。谢家现在就我一个人,什么都是我自己说了算,我妈都不能指手划脚插上半句话,我可以在短时间里调动的力量,你是看到了的,再就是我有精神病啊!” 施言侧目,问:“什么意思?” 谢轻意说:“我有精神病,脖子上有伤疤,从军从政的路都断了,我搞事的能力大家也都见到了,你说,要是能拉拢我去当个幕僚军师什么的……” 施言惊得“咝”地一声抽气,是真没想到,谢轻意居然还有这么个思路,且……从那些打来的电话就能看出,许多人都存了这心思。 她有点吓到了,说:“要是不能让你去当军师幕僚,也不能让别人把你拉拢了去。” 自己拉拢一个顶级幕僚是如虎添翼,但让别人,甚至是对头拉拢个有着过硬实力的顶级幕僚,想想都得牙疼睡不着觉,所以这些人才来得这么急。 谢轻意又悠悠说道:“我回来的第二天就去见了葛不缺,这老头现在是名声在外,我让他帮我宣扬了一下我的天禄命格。我之前是貔貅命格,谢貔貅的外号就是从他这里传出去的,现在三刀三劫已过,貔貅变天禄,哪怕我是个废物,为了讨个吉利,也乐意把我当吉祥物供起来,更何况我不废。我还是个读书特别用功记刻苦的好学生,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呢。我年轻,可培养空间、可塑空间特别强,还能顶好几十年的事儿呢。” 施言问:“你想去给别人当幕僚么?” 谢轻意扫了眼施言,卖了个关子。 她说:“今天来找我的人,都得吃闭门羹。我俩有一腿,几千万的珠宝说送就送,为了你连脖子都能抹,可见我有多喜欢多在意你。我不好相处,不容易见到,入了朱雀会的那些二代、三代们约你这个会长喝酒吃饭,尽尽地主之宜,你去不去?” 施言再次侧目。想说,你送我珠宝是别有目的啊,可这别有目的是真能让她占大天大的便宜! 谢轻意说:“出来混,凡事得留有余地。我真要是油盐不进,不识好歹,会挨收拾的。别人要是能通过朱雀会和你跟我搭上线,就有个缓和空间。跟你搭线联系我的,都是各家下一代,年轻人跟年轻人扎堆玩,互换资源,是不是比老一辈拉下脸找我这个小辈更方便?” 施言乍然听起来挺有道理的,可细细一想,还是不对劲。她说:“贼不走空。你特意跑回来这一趟,要说不搞事,我都不信。” 谢轻意说:“我有在搞事啊。” 施言:“……”她的智商不够吗? 有些事不好说,对着施言,谢轻意还是说多了两句:“我可以闲来无事走几步闲棋,也可以提前埋几颗暗子,这些暗子或许一直用不到,但当我需要的时候,它得有。蜘蛛捕猎前得先织网。” 施言可算是明白了。 这祖宗就是回来搞事的,顺便布局来了。再过上些年,等到他们这一批混到四五十岁的时候,很多都在位置上了,到那时就又是一番景象。 谢轻意又提了句:“检查院高皓的位置可以动。” 施言“哈?”了声,脑子一时间没转过弯。 谢轻意说:“你哥铁们儿,姓聂的那个,他的姐姐在检查院,高皓的位置要是空出来,她就可以往上升了。高皓的脚下没根了。” 无根浮萍,没有任何扛风险能力,随便找人去碰个瓷做个局,稍微掀点风波,就能把他给换了。越往上走,竞争越大,越拼身后的底子。拉人下马可比拱人上位轻松容易多了。 施言半张着嘴,惊疑不定地看向谢轻意,现拿手机百度检查院,看在职的公职人员名单,然后,找到了那人。 她惊悚地盯着谢轻意,说了句:“我勒个去!”位置这么高了! 谢轻意说:“什么眼神?人家混上去了,看不上我了。”?施言问:“不是,他……他这,是怎么混上去的?” 谢轻意说:“他爸以前给我爷爷当过司机,且读书很厉害,一路平步青云上去的。” 施言有点无语了。 谢轻意的手机又响了,她烦不胜烦地关机。 施言的手机又响了,看了眼来电号码,跟之前段开的一模一样。她直接挂断,拉黑。她刚把手机揣进兜里电话又打来了,再一看,聂小二。她惊疑不定地把手机递向谢轻意,让她看来电显示。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谢轻意说:“巧合。” 施言“呵”了她一声,接通电话。 聂小二开口就是:“老大,你回国了,还来首都了,居然不通知我们,不够意思啊——” 施言满脸无语,问:*“是不是约饭?” 聂小二:“那必须的!我请客,你必须赏脸啊,不赏脸,我抱着你的腿哭给你看。” 施言笑骂声:“滚,要点脸。” 谢轻意侧目:施言居然还有让别人要脸的时候。 施言跟聂小二通完电话,对谢轻意说:“那我晚上去赴饭局?” 谢轻意说:“要是喝醉了,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施言:“……”她盯着谢轻意上下打量,连续啧啧好几声,脸上的笑意压都压不住。甭管谢轻意是不是演,那就是去接她。 谢轻意扫了眼尾巴都快翘起来的施言,拿起书刚要翻开,何耀又来敲门了。 她喊了声:“进来。” 何耀拿着正在通话的手机进来,说:“是文女士的电话。” 谢轻意接过手机,喂了声。 文兰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说:“你的手机打不通,我这才打的何耀的电话。” 谢轻意“嗯”了声,问:“给你通风报讯的人要见我?” 文兰“嗯”了声,说:“她姓齐,叫齐玥。她的母亲跟我是大学同学,同寝室的室友,过命的交情。” 谢轻意说:“今天要赶作业,改天吧。” 文兰说:“她让我跟你说一声,你的秦秘书秦姝在最近五年里,有记录可查的,飞了九十多个国家地区。” 谢轻意问:“她在哪个部门工作?” 文兰说:“国防。” 谢轻意“哦”了声,说:“今天真不方便。” 文兰说:“我把她的电话号码给你,你们自己联系吧。” 谢轻意“嗯”了声,记下文兰报来的电话号码,继续看书。 旁边,施言的电话一下子多了起来。她为了不打扰到谢轻意看书,拿着电话去外面接。过了十几分钟,她回到书房,对谢轻意说:“你知道宋信名下有多少资产吗?” 第150章 宋秋枫家里在解放前就很有钱,在海外的投资也不少。谢轻意说:“保底千亿起步?” 施言说:“那只是银行存款。” 谢轻意“咝”了声,连银行存款都爆出来了,显然是出大事了。她问:“出什么事了?” 施言说:“不清楚,只知道金咏夜在死咬宋信,宋信失踪了。” 谢轻意问:“宋秋叶没行动?” 施言说:“朱雀会的那点战力,上次连宋秋叶都没保下来。冯鲲在外面找了那么多天也没有宋信的下落,所以才找到你。” 谢轻意说:“看起来还是不着急。”绕那么大的弯子。 何耀又敲响书房门,告诉谢轻意:“外面来了个叫宋秋枫的,想见您。” 这个钱多,见见也好。谢轻意点头。 何耀出去把宋秋枫请来书房。 宋秋枫是公职人员,基本信息在网上可查。 谢轻意以前看过她的照片,怎么讲呢,网上的照片把人拍丑也拍土了,真人比照片要好看许多,且气质极出众,一眼看去,就像是极有涵养的样子,但眼神明亮有神自带几分英气,点缀上几分果敢坚决。 四十岁出头的年龄干到部级,相当牛逼的人物。 谢轻意挪到沙发旁,道了声:“宋女士,幸会。” 宋秋枫说道:“冒昧打扰,还请见谅,实属事情紧急。” 谢轻意笑笑,说:“没看出来。”慢悠悠地烧水沏茶,一点都不着急。 宋秋枫对自己那小姨父是真没话说。拿亲情说事,跟谢轻意玩心眼子?呵!亲情在谢轻意这里那就是心头上的刺,伤口上的疤,揭不得,碰不得,动不得。他在那里跟谢轻意走迂回路线,谢轻意直接干回首都将她的军。 115 第115章 宋秋枫不能对着外人说自家姨父的不是,只能有事说事。 她说道:“我舅舅跟金咏夜起了些冲突,小姨父听到风声心急生乱……”话到一半,瞧见谢轻意略带嘲讽地扫她一眼,话突然说不下去。 谢轻意淡声说:“我为什么回来,宋部长如果不清楚,我们没必要再谈下去。” 宋秋枫问:“不能马虎过去?” 谢轻意说:“不能。” 宋秋枫抬眼看向谢轻意。 谢轻意悠哉地喝茶,还给宋秋枫和施言也斟了一杯。 宋秋枫端起茶,小口品着,在思索谢轻意到底知道多少事,又会是个什么态度。 谢轻意淡声说:“宋信对金咏夜,打的是示之以弱,诱敌深入,再行歼之的主意。千亿存款的风声是你们家自己放出来的,宋信是饵,千亿资产是饵,宋信还抢了笔金家大买卖,逼得金咏夜急眼。你们布了一个杀局给金咏夜,并且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冯鲲想要薅草打兔子,顺便把我钓出来吃一波。他为了增加信任度,拿自己失踪三十年的姐姐作筏子。可他没想过,万一我不上当跟金家合作呢?你猜,一个宋信,我吃不吃得下。” 宋秋枫的眉头一跳,看向谢轻意的眼眸迸出厉色,随即又敛了下去。经历过谢轻意截糊宋秋叶的事,再看她那一桩桩一件件行事,她很清楚,谢轻意吃不吃得下是一回事,但绝对敢、也会出来搅局。 谢轻意悠哉地喝着茶,半点都不着急。 宋秋枫在进来前,看到段开的车就在外面。 她舅舅跟金咏夜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现在她舅舅是纯纯的被金咏夜逼到拼命逃亡的受害人姿态,金家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段开来找谢轻意,应该是想要给点好处打发,不让她掺合进来。如果谢轻意见了段开,把事情挑明出来,或者从中一搅和,金咏夜及时撤离止损,不仅前功尽弃不说,还会遭到谢轻意跟金家联手反扑。冯鲲舞到谢轻意脸上,她大老远地跑回来,这事可不会轻易算的。 宋秋枫明白,这事是半点都含糊不过去。她这里给不了的消息,段开能给,瞒是瞒不住的。她说:“有个石油开采项目,原本是金咏夜在谈,让我舅舅半路截胡了。” 谢轻意闻言,淡淡地扫了眼宋秋枫,脑子却飞快地转了起来。 石油这么重要的能源,能够由私人公司开采的,也就那些地区。区域范围圈定,再有幕后老板有国内背景,包括披美国皮背后由国人操控的公司、业务被抢和最近起冲突涉及动武的这几条加上,符合选项的,就俩。 这两家,一家已经成立了三十来年,实力颇为雄厚,另一家则是成立才七八年前的。答案已是不言而喻。谢轻意点头道:“陆源资源公司的背后是你家,金家是金子能源公司。” 宋秋枫的头皮一下子就麻了。 施言扫了眼谢轻意,都已经见惯不怪了。 宋秋枫说:“我舅舅从金家手里抢来的项目,可以分你两成。” 谢轻意伸出右手,张开五指。 五成。 施言的眉头一跳:你抢啊。 宋秋枫问:“五成?”红口白牙,坐地起价? 谢轻意说:“五成。你要的同意,北京时间,明天九点前,我的人会找到宋信签合同。你要是不同意,段开进来,依然是北京时间明天九点前,你们给宋信收尸,就当是回敬冯鲲了。毕竟,现成的背锅人都找好了嘛,不假戏真做,对不起我跑这一趟。” 她的声音很轻,但身上的气息从原本的淡然变成凛冽若寒霜。在这一刻,施言才发现,冯鲲的举动竟是让谢轻意动了真怒。这小祖宗养气的功夫是愈发的好了。 宋秋枫立即明白,谢轻意不仅在那边有产业,还有足够强的战斗队伍。 谢轻意身上的寒意又收敛得一干二净,继续悠哉的,脸上带笑地喝茶。 宋秋枫说:“明早九点前,你的人要是能到得了我舅舅跟前,这个项目分你五成。”略微欠身,径直走人,就是脸色不太好看。 谢轻意扭头目送宋秋枫出门,然后,麻利地联系冯明,让她带一队安保人员跑一趟中东某小国家去签合同。 心有战戟血染天:? 心有战戟血染天:我的业务范围不在那边。 叫我祖宗:你负责签合同,我负责先把宋信给按住。 心有战戟血染天:?宋信?宋巅的儿子? 叫我祖宗:对,冯鲲的舅子。 她把事情的大概情况告诉了冯明。 心有战戟血染天:? 心有战戟血染天:够损。行,我立即启程过去。 谢轻意跟冯明联系完,又立即安排人手去查宋信和金咏夜的确切下落,并且调派战斗队伍提前赶往附近据点,等到确定目标,立即行动。 宋秋枫出了谢轻意的宅子,上了车后,便立即联系宋信,把冯鲲招惹到谢轻意,她刚才跟谢轻意的谈判结果都告诉了宋信,让他尽快下手把金咏夜铲除掉,然后务必避开谢轻意的人,至少要坚持到明早九点。 宋信问:“谢轻意派出来的是什么人?” 宋秋枫说:“不清楚,但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探一探谢轻意在那边的部署和业务。” 宋信应道:“好。” 宋秋枫又提了句:“如果落到谢轻意的人手里,痛快地分她一半,千万不要头铁起冲突,小姨父把她惹毛了,弄不好,我担心你会有生命危险。” 宋信说:“她挺横啊。秋叶的账还没跟她算呢,又威胁到我头上来了。” 宋秋枫说:“她在鬼门关前闯了那么多回,确诊的精神病患者,别拿常人的行事准则去看她。她真要把你怎么了,从法律上,我们很难找到证据逮她,私下对付她,就更难了。” 宋信说:“成。她要是真能在明早九点前逮到我,分她一半,老子服气。”这语气,显然是不服气的。 行不行的,先较量较量。谢轻意要是逮不着他,就别怪他不客气。 段开坐在车上,看着宋秋枫进去,又出来,车子又驶远,琢磨片刻后,立即打电话给金咏夜,让他赶紧下手,以免夜长梦多。很显然,宋秋枫这是来搬救兵了。 他刚跟金咏夜联系完,前面开来一辆越野车,车牌很不一般。车子停到旁边的停车位,驾驶位上下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 那女人梳着马尾,打扮得极利落。十几二十度的天气,穿着一身轻薄的西装长裤,手上提着一个公文包。她的袖子上拉,露出半截胳膊,右侧腰间有点鼓,看形状,明显是配了枪。 段开问自己的一对儿女:“认识这人吗?” 看穿着像是上班族,但特殊车牌加上佩枪出行,有点来头。 他的一对儿女都说不认识。 那女人到门口,先看了眼大门上方的两个监控,再去按响门铃。 保镖从监控里看到女人,再听到门铃响,打开门。 那女人亮出证件,说:“麻烦,找谢轻意。” 亮证件,公干呐。 保镖下意识地看向那女人身后,没别人,就她一个,再看车子,没人。保镖盯着证件看了好几眼,说了句:“稍等”,麻利地关上门,把那女人关在外面,去找老板汇报情况。 第151章 谢轻意听到保镖的禀报,对施言说:“你坐会儿,我去会会。”她又吩咐保镖:“请去茶厅。”起身,往茶厅去。 她在茶厅坐了没两分钟,保镖便领着齐玥进来了。 齐玥上下打量眼谢轻意,伸出手去:“幸会。” 谢轻意回握了下手,请齐玥落座。 齐玥落座后,先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证件,说:“这次来是公事。” 谢轻意挺意外的,问:“公事?” 齐玥点头,说:“我们单位隶属于国防部,负责情报信息。我们发现你在收集消息方面很有天赋,经过考察确认,正式招你入职。” 谢轻意一口拒绝:“没兴趣。” 齐玥说:“你目前正在使用的固定匿名是叫我祖宗,苏城永逸科技有限公司是你的一个联络站,你们采用的是暗网加密联络系统,有非常高的隐蔽性和防追踪性,嗯,破译难度挺大的。你掌握的组织不仅有五湖会,还有天干六甲。五湖会属于江湖帮派漂白,天干六甲是打散的战斗组织,以跨国安保集团公司作为掩护。目前已确知你的两个服务器存放点,一个在墨西哥,一个在美国,中东地区还有一个吧。宋秋叶的那一百多个亿,你是通过虚拟币转走的,负责操作的是一个白人小伙子,二十七岁,网络天才,安尼儿。” 谢轻意面色不显。 齐玥继续说:“在最近几年里,以你的秘书长秦姝为首的秘书团队,飞了九十多个国家地区,通过他们的飞行记录,可以确定你的商业版图范围。” 谢轻意说:“下马威啊。” 齐玥凑近谢轻意,低声说:“这些是我查的,别人不知道。” 谢轻意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思索道:“讲。” 齐玥取出一份入职协议递给谢轻意,说:“走特殊人才招揽你入职。例如,你上次对付樱花会收集到的消息就可以提供给我,根据你提供的消息算业绩功劳。工资你不看在眼里,但是……”她指向上面的待遇项目:“你能享受到特殊人才保护政策。” 谢轻意问:“特殊人才?” 齐玥说:“我们调取过你在精神科治疗时拍的片子以及脑电波扫描记录,你的海马体、颞叶、前额叶、包括神经等都较常人活跃,我们可以确定你有着超群的记忆力、分析力,再加上你继承的,包括这些年构建的消息渠道网络,在打听消息上有现成的便利。” 她从谢轻意行事就可以看出性格,野惯了,不服管,于是说:“我们不会给你安排什么工作或任务,你只需要斟情考虑给我们提供些信息就行。如果说有什么行动需要你配合,可以谈,谈不拢你可以拒绝,不勉强。” 谢轻意很是怀疑:“这么好说话?” 齐玥说:“五千块钱的基本工资,还能让你去卖命不成。你如果想往上走,拿情报消息来换,如果想躺平也是可以的。” 谢轻意问:“我的顶头上司是谁?” 齐玥说:“你的顶头上司是我,我的顶头上司是我妈。” 谢轻意:“……”你们是一点都不避嫌。 她说:“我有个要求。” 齐玥说:“讲。” 谢轻意说:“天干六甲还有我的服务器位置等信息资料全部删了。” 齐玥说:“这些是我负责查的,我只是向我妈口头汇报过,查到的东西没留记录。”她的话音一转,又说:“别紧张,来找你,还是因为你经常会有些用不着的消息找人塞,与其塞给别人,不如塞到我这里给自己换一个身份前途,多留条后路嘛。” 谢轻意略作犹豫,问:“有最低要求没?” 齐玥说:“有些暗线一埋十几年不用,那不也是常有的事嘛。你有这么个身份,真要是哪天遇到难处,我们这边能直接出面。” 谢轻意经常埋暗线下闲棋,倒是知道这个。只不过,她会是闲棋、暗线?呵!骗子常用的套路,先来点小利诱惑上钩,再图以后。不过,她们确实有合作的空间和基础。往来的利益纠葛方越多,网织得越大,相对来说,越安全。 她问:“需要我提供些什么入职资料?” 齐玥说:“你到首都的当天,我们就开了个会,把你的档案资料提走了,手续已经办完了,今天只是来通知你一声。” 谢轻意:“……” 齐玥说:“你回头弄套联络系统给我,你的事情直接由我和我妈负责。”?谢轻意问:“这是月薪五千的待遇?” 齐玥说:“谢大小姐,你要不要看看你作妖的本事。基本工资低,架不住你作出来的绩效奖金高啊。八卦一下,宋秋枫来找你干嘛?” 谢轻意诧异道:“你问我?” 齐玥说:“他们两家斗起来不是一天两天,谁有那功夫天天盯着他们家的事。” 谢轻意说:“我口风紧。” 她拿出手机,挑了个备用的加密网络,把密匙给了齐玥,跟她添加上联系方式。 齐玥又给她妈要了一个密匙,好回头安装通讯网络。她拿出谢轻意的工作证件和身份证明资料给她:“自己找地方放好,要是我跟我妈不方便或者赶不及,这些能证明你的身份。” 谢轻意接过手,发现其中还有一份手写的证明资料,有签字和盖公章的。不知道这个是看在跟文兰的交情还是她的特殊人才待遇上给的。 齐玥说:“行了,完事了,我走了。”没让谢轻意送,径直往外走。 谢轻意说:“安尼儿不是小伙子。” 齐玥的脚步一顿,退回来。 谢轻意又说:“我在墨西哥没有服务器,那是用来迷惑追踪用的装置。” 齐玥说:“我觉得月薪五千有点低了。” 谢轻意呵了声,做了个慢走,不送的动作。 齐玥挥挥手,走了。 她回到车上,扫了眼还守在外面的段开一行,启动车子沿着小区的道路往外走,分别给自家老妈和文兰打了通电话,告诉她们,事情办好了,把段开他们还蹲在谢轻意宅子外的事,也告诉了她们。 116 第116章 谢轻意翻开自己的工作证,又拿起手写签名盖章的身份证明文件看了又看,用的纸张是正式的公文纸,写书格式也是按照正经的公文来写的,这相当于齐玥的母亲亲自给她担保,还是挺有份量的。 至于入职,走的特招路线,她还有精神病。谢轻意不确定这会不会让人挑出毛病揪到尾巴。从齐玥刚才的反应来看,不像是要坑她,有这么一层身份,确实对自己多层保护。就,投桃报李吧。 谢轻意去到书房,打开电脑,进入储存资料文件的加密系统,调取资料。 他们的单位隶属于国防部下面的情报部门,业务范围自然是围绕国防安全来,更直白点说就是军队、军备、基地、据点。 她在外面养了那么多的战斗队伍,私人秘密武装,自然得偷偷的悄悄的鬼鬼祟祟的,出来活动得披皮,私底下行动还得避开正规部队,总不能奔奔奔地直接撞人家大部队的枪口上引来围剿,直接老本小命全折进去。所以,搞事情之前,情报信息相当重要。 月薪五千的工资,又不需要提供多核心的机密。 她把那些冲突地区的一些驻军情况汇总汇总,掌握有指挥官情况的,特别是打听到的私下勾当,例如哪位指挥官跟谁谁谁有婚外情,哪位军官**睡妹常光顾哪些地点,又有谁私底下跟人贩子、器官贩子有交易勾当,总之那些不干人事的消息,挑着些整理出来,再添几条偶然间发现的对方电子系统方面的漏洞,弄了个组合套餐,打包发给了齐玥。 就算只是边角料,资料多且全,对得起月薪五千的特殊招入队伍了。回头谁要是说她走后门,她有业绩交了投名状的,齐玥翻出她交上去的东西,能交待得过去。 齐玥去到齐璃的办公室,先把谢轻意发给她的情报信息给齐璃看过。 齐璃仔仔细细看完,惊叹声:“哎哟妈呀。”这业务范围是真广,什么篓子都敢去捅。 她把谢轻意发给齐玥的东西又翻了遍,愁得抚额。这是入侵别国的军事系统啊。她想建议文兰把孩子扣在国内得了,放出去干嘛,别一晃眼人没了。可是很显然,文兰是拿谢轻意一点招都没有了,才找到她这里来。 齐璃思量片刻,说:“把她的保密级别再往上提一提。” 齐玥应下。 谢轻意不想上个学还得让冯鲲成天盯着,指不定回头什么时候就被揪到把柄小辫子,于是联系一个搞地下情报的贩子,让他去盯冯鲲。 那情报贩子是标准白人,混的路子也是相当野,只要钱到位,一切好说。冯鲲一个搞情报的,驻外的区域负责人,让另别一伙搞情报的本地人盯上,哎哟喂,就问他要不要撤。不撤,一旦暴露,他就是别国的行走五十万,拿自己的人头给人送业绩不说,一个弄不好,还得搭上一堆同事。撤,工作出纰漏,降职降级都是轻的。 第152章 至于冯鲲怀疑到她头上,把她扯出来,那只能说明他无能,连她一个还在读书且刚入职的小虾米都搞不定,更丢人。 施言接完电话,回到书房,对谢轻意说:“中午也有饭局。” 谢轻意对着电脑敲敲打打,头都没抬:“去吧。” 施言凑近,去看谢轻意的神情反应,就怕出去赴饭局没在家陪谢轻意吃午饭,惹了谢大小姐不开心,又把她踹了。 谢轻意挥挥手,示意施言赶紧去,别打扰她。 施言趴到谢轻意的桌子旁,问她:“烦我?” 谢轻意吐出一个字:“忙。” 施言凑到电脑屏幕前,好家伙,聊天列表上长长的一排人头像标记着未读消息数。看出来了,是真的忙。她问:“宋信这么难逮?你谢大小姐出马,不是该抬抬手指头就把人逮着了吗?” 谢轻意说:“陆源能源公司成立了三十多年,底子不弱。” 施言拖长声音说:“哦,只是不弱?” 谢轻意听出施言话里的意思,悠悠瞥她一眼,说,“他家以前在三代前是做生意的,后来宋巅有叔伯参军才开始换赛道。三十多年前,他们发现石油赚钱,想了些法子在外面搞了几块油田,再搞点跟石油冶炼有关的上下游产业,安保只是围绕着保护石油产业来的。” 施言很好奇,问:“谢家呢?” 谢轻意说:“有人有枪,油田上没花钱,跟这次的情况差不多。”油田上没花钱,打点关系,调派战斗队伍、消耗的枪支弹药花了不少钱。 施言:“……”抢啊? 她盯着谢轻意看了又看,是真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谢轻意,私底下挺凶的啊。啊,不对,应该说谢轻意的外表挺具有欺骗性。她问:“你搞这么多事,不怕被铲了啊。” 谢轻意说:“怕呀,所以都是悄悄的搞事。”她抬眼看向施言,问:“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在哪儿?”施言能接触到这些,纯属因为能进她书房,她谈事没避着好不好。 大概是因为谢轻意抬起头的角度刚好,施言一个没忍住捧住谢轻意的脸,对着嘴巴就啃了上去。凶凶的谢大小姐嘴唇软糯糯的还带着点诱人的幽香,啃起来让人欲罢不能。 谢轻意自认自制力挺好的,但唇齿间的触感从口腔顺着胸膛一路滑到心脏,特别是来自施言的炙热浓烈和不容拒绝入侵感,让她有点扛不住,索性闭上眼睛,享受亲吻。 施言越亲越上头,却明白时间不对。她连亲带啃了好一会儿,才挪了位置,咬住谢轻意的耳垂,听着谢轻意低低的喘息声,低低地说了句:“等晚上。” 意犹未尽地放开谢轻意,便瞧见谢大小姐的脸色微红,带着几许柔软妩媚,美得让人挪不开眼。她凑近,盯着谢轻意看,真好看。 且,可以正大光明地盯着看。 谢轻意定了定神,扯出纸巾擦了擦嘴唇边沾上的某人的口水,便又忙着处理消息。她问:“你不是要出去赴饭局吗?” 施言的目光仍旧粘在谢轻意身上,说:“不想去了。” 谢轻意“呵”了声。大白天呢,今天忙呢!甭惦记了。 施言伸手挠挠谢轻意的胳膊。 谢轻意瞥她一眼,警告:“信不信我扔你出去?” 施言说:“没骚扰你,就是想问你要点项目。” 谢轻意一时间没明白过来,身子后仰,盯着施言看了两眼,才反应过来“哦”了声。 施言只能算是小富,朱雀会的那些好多看着家世不错,但钱是家里的,跟他们没有多少关系。兜里的那点钱跟普通人比,是大钱,但放在稍微有点层次的家庭就纯纯的一点零花钱。最重要的是,朱雀会的人,几乎都是二三十岁之间的,还有好多都触摸不到家族核心业务,或者是有竞争者正打得死去活来的。要是自己能不靠家里,从别处赚资源拿业务,那得老加分了。施言拿的项目,自然是有她赚大头的地儿。上头吃肉,下面喝汤嘛。 她说:“稍等。” 回复了几个紧急待处理的消息,退出加密系统,进入正常的办公界面,把明面上的产业拉出来划拉了下,找了十几个需要找供应商的项目列了个表给施言。她又给各个负责人发邮件,让他们去跟施言接洽,可以适当让些利,让施言赚点。 施言喜滋滋地在谢轻意的脸上亲了口,道:“多谢。” 谢轻意说:“我记得陈铭跟宋秋叶是表亲?” 施言说:“陈铭的外公跟宋秋叶的奶奶是亲兄妹,宋秋叶的爷爷奶奶都已经过世了,陈铭的外公还在世。” 谢轻意问:“陈铭被逮进去那次,宋秋枫有帮忙吗?” 施言点头,说:“有的,两家关系还行,要不然,陈铭跟陆谅他们不会放心把钱转到宋秋叶那里。你问这个做什么?” 谢轻意说:“没事,琢磨琢磨。” 施言“嗯?”了声。 谢轻意说:“陈铭的外公是章保民,宋巅是章保民的妹夫,冯鲲家里出事的时候,冯兴永把他托付给了宋巅,章保民看在妹夫面子上,放了冯鲲一马。对吧?段开则拿着证据另投了跟宋巅不对付的金家。” 施言点点头,说:“好像是这样。你是担心他们几家联手?” 谢轻意说:“冯鲲不是无缘无故找上门来的。那一百多个亿,宋家只怕是咽不下这口气。” 施言说:“你是从戚丰泉的人手里劫的,我都咽下这口气了。” 谢轻意说:“你弄不死戚丰泉,自然能咽下这口气。他们能弄死戚丰泉,钱让戚丰泉弄走,他们有法子弄回来。这笔损失,他们估计是想找我要。我让何耀和吕花花跟着你,赴饭局时多留心点。” 施言问:“怕他们对我不利?” 谢轻意说:“我跟宋信对上,你跟我的关系,确实是个好下手的目标。宋秋枫能来谈,说明不会动手,但别人就未必了。” 施言问谢轻意:“你天天琢磨这么多,不累吗?” 谢轻意“嗯?”了声,挺莫名的,“这有什么累的?” 施言“呵”了声,说:“吃饭去了。”走了。 谢轻意打电话给何耀和吕花花,让他们跟去保护好施言,然后继续盯紧眼线和战斗队伍发来的消息。 这次得把宋信打痛打残,打到他们甘心认栽才行。 宋信的大致范围已经锁定,确切位置还需要再摸查。 宋信接到宋秋枫的消息后,一定会有两手准备,一是把自己隐藏起来,再用假消息把她的人诱入陷阱中,然后,扫了。所以,现在不仅仅是要查宋信的行踪,还得仔细甄别消息的真假。 再就是战斗队伍正在往那边赶。 队伍想要保持战斗力,最好的方式就是不时参加些战斗,多见见血。如果手里只有钱,没有刀,那就是头很容易被人宰掉的大肥猪。手里有见过血的锋利尖刀,就算是头猪,那也是头有大獠牙能拱死老虎的大野猪。 有干架的机会,她还是希望能把他们多拉出来干几场架的。 至于这场仗要怎么打,她让他们自由发挥,反正丰厚的奖励已经挂出来了,就看他们有没有那本事挣了。要是战斗太拉垮,回家吃自己吧。 谢轻意确定调派的眼线和战斗队伍都已经行动起来,便没再一直盯着。 她肚子饿了,先去吃午饭,再睡了一个午觉,起床后,看了眼逮宋信的进度,便继续看书。 117 第117章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陆续有眼线发来消息,确定宋信和金咏夜的确切行踪。 金咏夜正在往宋信的一座豪宅去。 那座豪宅有三十多人的私人保镖团队,都是宋信的贴身保镖。 金咏夜带的队伍,开有五辆装甲车以及十几辆皮卡车,有五挺轻机枪,一百多号人。其中的核心骨干成员是他带的十几个保镖,再就是有二十多个雇佣兵,以及招揽的地头蛇。 谢轻意觉得金咏夜真是在国内安稳日子过久了,有点……一言难尽。 私人武装公司,以俄罗斯瓦格纳集团为例,每支小队是一百五十人左右,配备有装甲车、狙击手、轻机枪和直升机等,至少是精锐连的配置。 陆源能源公司经营了那么多年,不仅开采石油,还开采黄金、铅锌矿,而那片地区动荡了好几十年,被赶下台、被杀的国家元首两个巴掌都数不完,百十号人都不够他们派出去守各个大门的。 她估计金咏夜可能连陆源能源公司的底细都没摸清楚,以为宋家只有那点油田产业,要不然绝对干不出带着百十号杂牌军就去干宋信。 谢轻意的目标是宋信。 宋信在金矿的矿区。 他确实会躲。 金矿地方大,矿道多,想从里面把人找出来,还真不容易,而且矿道地形易守难攻。他要是找个地方猫到明天九点,就算是赢了约定。 可……这不就是躲进了王八壳里吗。 第153章 谢轻意投资的安保公司,虽然规模上没有那些国际私人武装集团做得大,但是装备上在努力靠拢,别人有直升机、装甲车,她就算没有那么多,也得有,再加上她的眼线探子狙多,战斗力还是很够看的。 她把周围地区的安保队伍都调来了,直升机加上狙击手,足够覆盖矿区地面。至于地下的矿道,这年代考古探墓都知道用电子设备了,攻矿道还能拿人去填不成,当然是上电子仪器设备和各种**之类的东西了。 打仗这种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人士去做。 谢轻意回复完各路消息,到院子里散步溜达了一圈,到晚饭点了。 又是一个人吃饭,她有点不乐意了,但没法发脾气生气,毕竟施言不是扔下她出去玩,是有正事要忙。她就是想要有施言陪。有施言陪着,会热闹,有趣,不闷也不会有孤孤单单自己一个人的感觉,也不会觉得吵闹心烦。就算施言坐在旁边对着电脑忙工作没空理她,也能驱散走周围的空旷*冷寂感。 半天没见着,就想她了。 谢轻意又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 她吃过晚饭,实在无聊,又回到电脑前。看书看不进去了,就盯电脑消息。至于手机,至现在还没开机。施言或文兰找她,联系不到她,可以打保镖的手机,至于其他人打不通她的电话,无关紧要,无所谓。 晚上八点多,情报眼线人员再次确认宋信的行踪位置,确定无误之后,五个战斗小队发起联合进攻。 盯着金咏夜的眼线把拍摄到现场画面和视频都发给了谢轻意。 金咏夜的队伍攻进豪宅后不久,就遭到了炸..弹袭击。宋信安排人提前埋了炸…弱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等到他们过去后,顺着他们进去的路,从后面往前一直炸,金咏夜当场埋在了爆炸堆里,至于是死是活,还得再确认后才知道。 爆炸边缘地带,没被炸死的那些,也遭到了埋伏在暗处的狙击手的点杀。 一百多人的队伍,只用了十几分钟时间就被全歼了。 战斗水平之拉垮,把谢轻意都看傻了。这还不如花钱请人去狙宋信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一般正经守法的商人,好像挺难找到可靠的干狙击暗杀的人员。 谢轻意看完视频,又过了半个小时,眼线发来消息,经过确认,攻入宋信豪宅的确实没有一个活口。宋信的人,正在清理现场。宋信还安排了一支狙击小队在暗处,目前还在盯着宅子的情况,看来是为谢轻意的人准备的。 眼线向谢轻意做最后确认:“是否动手。” 谢轻意下令:“动手。” 又过了十几分钟,又有消息和视频传过来。 一个十人的狙击班配合半个电子通讯班、一个侦察班,先把埋伏在暗处的狙击手和暗哨全部都解决了以后,侦察兵负责爆破排查,把宋信埋在宅子里的没引爆的炸弹全部拆除了,之后又把豪宅搜索了遍,在地下室发现不少囤积的物资。 当然是搬走啦。 不仅物资搬走,尸体也得连夜拉走清理干净。 谢轻意现在作息挺正常的,到夜里十点就困了。她去洗漱后,打开手机,忽略掉那一堆未接来电的消息提示,发消息问施言:“要去接你吗?” 施言没回消息。 谢轻意噘嘴,磨牙,更加不开心了。 她呵呵两声,上床,躺下去又睡不着,于是坐在床头刷手机。 没过几分钟,卧室门被轻轻推开,施言鬼鬼祟祟地探头朝卧室看来,待见到谢轻意噘着嘴看过来,脸上的笑容压都压不住。 施言说:“就猜到某个小气……咳……小朋友要生气。” 谢轻意冷嗖嗖地问:“你是想说小气鬼吧?” 施言忙说:“轻意宝宝最霸气,最大气了。” 谢轻意呵呵一声,想生气来着,但这会儿又高兴了,眼里漾出笑意。 施言俯身在谢轻意的脸上亲了口,转身去了浴室,没一会儿就传出水响声。 谢轻意盯着浴室门看了一会儿,慢腾腾地关掉手机,等着某人洗完澡出来。 夜里十点多,宋秋枫坐在书房里焦急地等消息。 八点多的时候,她舅舅还在发消息来说,已经解决了金咏夜,将其全歼在院子里和楼道处,然后就突然断了音讯。她联系舅舅身边的人,全都联系不上了。 打电话不在服务区。 发消息没有回复。 她等到九点半的时候,派人去金矿查看情况,派出去的人也没了音讯,到现在已经连续派了三波,全部失联了。 宋秋枫有着不详的预感。 他们就算是跟谢轻意交上手,也不至于消息全断。 宋秋瘐急匆匆地赶到宋秋枫的住处,问前来开门的住家保姆:“我姐呢?” 住家保姆说:“在书房。” 宋秋瘐一步三台阶飞奔上到二楼,拐到书房门口,见到宋秋枫正在拨打电话,对面无人接听。他喊道:“姐,联系不上我爸了。我派去的人在很远的地方看到矿区上方盘旋着十架直升机,正用探照灯照向地面。” 宋秋枫问:“十架?能确定直升机的来源吗?” 宋秋瘐派去的人,靠近矿区的都没了音讯,离得远的看不清楚直升机的外观,但他派在那边的人发现从今天傍晚到晚上,有两家跨国能源公司、一家铅锌矿企业都有装甲车出来,还有一家叫做幽灵人的安保集团出动了大量战斗人员和直升机。 宋秋枫问:“装甲车和战斗人员,大概有多少人?” 宋秋瘐说:“太分散了,无法掌握确切数量,但初步估计,至少在三五百人之间。据我所知,幽灵人安保公司一般是一个小队配两架直升机组,如果是十架直升机过去,至少出动了五个小队。很难有雇主能一下子请出这么多人的,除非……” 宋秋枫说:“除非是演练或者是高层人员安排的内部行动。” 宋秋瘐说:“看来就是谢轻意了。姐,对方是我们的两三倍人数,装备精良,战斗素质非常过硬,我担心我爸撑不住。要不,现在上门去跟谢轻意谈谈?” 宋秋枫问:“现在上门?” 宋秋瘐说:“我打过她的电话,打不通,电话关机。她的电话今天关机一整天了。”他眼神示意宋秋枫。 宋秋枫秒懂他的意思。这哪是现在上门去谈,他这是想打上门去扣下谢轻意。 她说:“你要想清楚,现在带人上门去,那就是鱼死网破。” 宋秋瘐皱眉,说:“可我担心……不仅是我爸,还有那边的产业。谢轻意这么大阵仗,不可能只为一块油田。” 宋秋枫说:“保不住产业就认,舅舅应该暂时安全。” 宋秋瘐的眼神发狠。秋叶让谢轻意弄走一百多个亿,他家要是再让谢轻意弄走矿和油田,他都想跟谢轻意玩命。 宋秋枫说:“考虑清楚。要是今晚行动,谢轻意会跟你玩命,无论你弄不弄得死谢轻意,你都得死。那些产业,我们家折得起,且未必就会全折进去。我们这一辈,我、秋叶、你、希希,拢共就四个人,我们折不起任何人。” 宋秋瘐来找宋秋枫没直接打到谢轻意家,就是有这顾虑。半夜翻墙进去逮谢轻意,谢老七已经给打过样了。逮施言和谢轻意,戚丰泉给打过样了,谢轻意狠起来能干出在警局抹脖子的事,是真不要命的。 他不甘心地问道:“拿她没办法?” 宋秋枫说:“及时止损,准备明天的谈判。” 宋秋瘐不甘心,却明白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式。小姨父笃定谢轻意私下养有战斗队伍,想给钓出来吞一波,看能不能逼谢轻意把那一百多个亿吐出来,哪想到钓出来这么一个…… 他又想不明白:“不是,她有幽灵人安保集团,直接调人回来就是了,还在苏城雇什么保镖啊!” 宋秋枫说:“吸收新鲜血液,输送人才。” 宋秋瘐只剩下叹气了。 宋秋枫又说:“今天谢轻意一口气给了十几个稳赚不赔的项目给朱雀会,一个项目保守估计每年上千万的进账。”她又强调句:“稳赚的。” 宋秋瘐明白,之前那一百多个亿的事,以及今天的事,会让秋叶这个副会长的影响力直线下降,而施言的地位则是进一步提升,这直接影响到他们在朱雀会的安排和布局,但目前的形势只能避让。 宋秋枫又说:“谢轻意手里至少还有一个体量比永逸科技公司大得多的信息公司或集团。天晓得她手里还捏着些什么消息。她盯施言、盯谢家上上下下,一盯就是那么多年,她的情报信息网,从今天的事就能看出来。” 宋秋瘐点头,说:“我明白了,谈!明天我跟你去。” 宋秋枫拿起手机,给冯鲲打电话,一来,把宋信出事的消息通知给他,二来,让冯鲲小心着点,谢轻意不会就这么算了,一定还会找冯鲲的麻烦,让他避着些风头。 第154章 她基本上可以确定谢轻意会怎么收拾冯鲲,找一个本地搞消息渠道的贩子去查冯鲲的真实身份,冯鲲立马就得准备跑路。谢轻意行事那么鬼祟,道道又多,即使她干了这事,想要揪她出来,难! 冯鲲必须得在被盯上之前隐身,让对方摸不着他的行踪,找不到他人。 【作者有话说】 快完结了。 最近特忙,连放新文预收都没有时间。 118 第118章 施言洗完澡吹干头发出来,麻利地钻进被窝,贴紧谢轻意,笑吟吟地轻声问:“有没有想我?” 谢轻意悠悠地瞥了眼施言,想说,谁想你呀,但确实有。 她按住施言不老实的手,盯着近在咫尺的施言打量。不知道是被洗澡的水蒸气蒸的,还是某人心中荡漾,粉里泛红的肌肤,再衬上那姣美勾人的模样,看着就觉浪到了心坎里。 谢轻意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施言略施美人计,自己就上勾了。她俩这样子,说是女朋友关系吧,没到那份上,说不是吧,她喜欢施言,且又滚到了一张床上,可要说发展吧,心里还有点不忿和别扭。 施言起身,对谢轻意说:“你稍等。”她下床,在刚换下来的上衣口袋里摸出个巴掌大的小盒子去了浴室,跟着里面便传出洗手的水响声。 过了没两分钟,施言出来了。 她上床后将一个微型摇控器交给谢轻意,手里则拿着一枚拇指大小的小玩具,当着谢轻意的面,慢慢的送入身体中…… 她的手指白嫩嫩细细长长的,极漂亮,衬着她的动作,直把谢轻意惊得呼吸都凝固住了。 谢轻意憋了十几秒,喘不过气来了,才开始小心翼翼地呼吸。 施言瞧见谢轻意傻兮兮的样子,直乐,唤了声:“谢大小姐,您这是惊着了?” 谢轻意咔哒一声,按开了摇控器。 这会变成施言倒抽口冷气了。 施言喘着气,俯身,轻轻地咬了咬谢轻意的嘴唇,一点点撩拨,直亲得谢轻意的呼吸全乱,她才贴在谢轻意的耳边轻声说:“随你怎样都可以。” 谢轻意的手抵在施言的敏感处,只想把施言一点点来回碾碎了,想把心里的那些情绪都发泄出来,可又只想一遍遍轻抚撩弄,怕下手重了伤到施言。 倒是施言好像有点嫌她下手轻,轻声央求道:“重点,行吗?” 谢轻意只好在施言的要求下一点点加重力道,一点点朝着更内里去,再然后运动就变得更来越激烈,逐渐失控。 等到战事平息,都已是凌晨一点多。 谢轻意困得眼睛都不想睁,蜷在施言的怀里就倦倦地睡了过去。 施言睡不着,明明累极了,却还是没有半点睡意。她先把睡熟的谢轻意抱进恒温浴缸里,回去把让她俩弄得不成样子的床单被罩全换了,将床重新铺得平平整整的,再去给谢轻意洗了头和澡,吹干头发,抱回到床上,让谢轻意能够干干爽爽地睡个舒服觉。 之后,她才泡进浴缸里,抽着烟泡澡,待心头的憋闷烦躁感褪去些后,仔仔细细地洗漱完,又是一瓶高度烈酒下肚,把自己灌了个半醉,这才钻进被窝。 她刚进被窝,熟睡中的谢轻意便本能似地钻到她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睡好。 施言望着谢轻意的睡颜,感受到谢轻意的依赖,没忍住,有眼泪从眼眶里一下子就溢了出来。 明明没感觉到自己有什么情绪,但眼泪就是控制不住。她不怪冯明,换作她是冯明,她会比冯明更过分,她会让他们所有人都去死。至于段开,他怎么还会有脸找来的,说他不知道她的存在,说冯明没告诉他,将事情推到冯明头上,呵! 段开要给她一套京城的别墅,一辆车子,一家价值两三千万的厂子,还给她两千万现金,那是想修补迟来的父女感情么,那是想让谢轻意别去帮宋家。 她扔给段开一句:“你是在做白日美梦,还是在打发乞丐,傻逼。”当时吃着饭呢,气得她把筷子往餐桌上一扔,走人。 可她明白,如果没有谢轻意这层关系,她就是草芥,他们连个眼神都不会给她,她就是野种。 谢轻意迷迷糊糊中听到带着鼻子堵塞的喘气息,好像有谁在哭,她下意识摸向施言的脸,摸到一片凉凉的湿漉漉的。 她睁开眼,抬起头,借着床头的小夜灯灯光,瞧见施言低头看向她,眼睛、鼻子都红红的,脸上还有泪渍,倒是一副大大方方不闪不躲的样子,也没什么狼狈样。 她又往施言的怀里蹭了蹭,困盹地说了句:“别委屈了。金咏夜死了。段开要是不来这一趟,金咏夜不用死,留着他跟宋信继续打擂台。” 施言“啊?”了声,都忘了伤心了。好吧,她本来也没有伤心的。 谢轻意说:“不是我干的。” 施言又“呵”了声。 谢轻意说:“宋信干的,我只不过派人盯着看了回热闹罢了。段开不是不想我掺合金咏夜跟宋信的争斗吗,我没掺合呀,遂他愿了。” 她犹豫了下,起身,拿起手机,把眼线发来的视频发给施言,说:“你拿去发给段开。别哭了,让段开慢慢哭吧。” 施言:“……” 她吸了吸鼻子,又抽出纸巾擤了鼻涕,这才点开谢轻意发来的视频,看完都呆了。她问:“你们玩得这么大的吗?” 谢轻意说:“战乱地区,你说呢。” 施言看完视频,告诉谢轻意:“我没段开的联系方式。” 谢轻意又把段开的联系方式甩给施言。这联系方式可全了,手机、邮箱、微信、办公室座机、指纹、面部识别认证,包括身份证号码、公司和私人的银行账号都有。 她问施言:“你从哪弄来的这些?怎么面部识别认证都有?” 谢轻意说:“从物业公司手里买的,进出门禁卡有录入面部识别,可便宜了。” 施言:“……” 她打电话给段开。 凌晨两点多,段开早睡着了,让电话吵醒,“喂”了声,问:“哪位?” 施言告诉他:“金咏夜死了。” 对面的声音一下子就清醒了,问道:“谁死了” 施言说:“金咏夜死了。我们没有插手,但有派人盯着,还录有视频,你自己看吧。加你微信,通过下。”她挂断电话,添加段开的微信好友,对面秒通过。 她把视频了过去。 好几个视频。 有金咏夜追击宋信的。 有宋信豪宅的。 更多的则是多角度拍取的爆炸现场,以及爆炸完后的现场,包括点狙。 施言等到视频传送结束,便将手机关机。嗯,今夜该那两口子失眠了。她躺回被窝里,问谢轻意:“我是不是不该加他联系方式?” 谢轻意说:“加啊,你给他添堵,总好过他给你添堵。” 施言觉得有道理。她说道:“还是你想得开。” 谢轻意说:“你要是觉得段开是个人渣,提起来就丢脸,堵得慌,可以想一想谢老七。” 施言心疼地揽住谢轻意。 谢轻意说:“无妨的。他在我的心里已经是个死人了,没送他去死,纯粹是给老先生面子。” 施言:“……”杀心有点重啊。 谢轻意在施言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迷迷糊糊地说了句:“我的气还没顺,没有跟你和好。”就又睡着了。 施言:“……”她好想把谢轻意摇醒,让谢轻意看看她这会儿的睡姿,再重新组织下语言。 早上,谢轻意醒来时已经是八点多,还有点没睡醒。 她想睡懒觉来着,可是今天还有事情要忙。她起床的时候,叫醒施言,说:“要是你想见冯明的话,今天有个会,可以在开会的时候看一眼她长什么样。” 施言才睡五个小时,困困倦倦的,想说不见,却又想看看生她的人到底长什么样,也想看看冯明是不是真的那么讨厌自己这个野种。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起床,洗漱。 两人洗漱完,出了卧室,去餐厅。 她俩刚下楼就有门铃响,不一会儿,吕花花来报:“今早八点刚到,段开夫妇就来了,还在外面等着。刚才按铃的是宋秋枫和宋秋瘐,要见么?” 谢轻意说:“你把段开夫妇请到茶厅,把宋秋枫姐弟请去书房。” 施言挺诧异的:“见段开夫妇做什么?” 谢轻意说:“我跟宋信又不是只有一笔生意买卖要做,要是谈不拢,就拿宋信去跟金咏梅谈买卖。金咏夜死得那么惨,我想宋信的命在金咏梅那里还是能值不少钱的。” 施言说了句:“你可真会做生意。” 两人吃完早饭,掐着九点钟的时间去到书房。 宋秋枫和宋秋瘐来的时候就见到金咏梅和段开了,两口子的脸色都极不好,特别是金咏梅看向他俩的眼神,跟要吃人似的。 之后,那两口子就让谢轻意的保镖请去了花厅。他俩则是上二楼,去了书房,一直等到九点钟,谢轻意才跟施言一起进来。 第155章 宋秋枫跟宋秋瘐是来谈和赎人的,明明比谢轻意大了十几岁,也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这会儿却不得不拿出一个好态度,从椅子上起身,客气地点点头。 谢轻意示意他们坐,说:“稍等片刻。” 她去到书桌前,从暗格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开机,登陆,先切入加密界面戴上耳机,看了眼留言消息。消息汇报挺多,哪怕只是大致扫过,再快进看视频,也都忙了大半个小时。 施言没睡够,且向来起得晚,困得哈欠连天,又去冲了杯浓咖啡,顺便给宋秋枫和宋秋瘐也来了杯,为了避免他俩被谢轻意晾着尴尬,陪着他俩扯家常。 谢轻意看完留言消息,对昨晚的战况心里有了数。 她在人数、装备、气势、主动权都有优势,对方反抗不积极,宋信惜命没有太拼命,双方派去的都是雇佣兵,都是为了赚钱,也没有太下死手,所以,伤亡并不大。 她派去的几个小队把人堵住后,喊话,遇到愿意投降的,让其扔了武器出来,然后活捉,看管起来。有那种玩诈降的,也有作防范,然后,把诈降的一个班全灭了。另外还有点背,被击中要害当场没了的两个,以及伤重没抢救回来的几个,宋信那边一共折了十几个人。她这边也出现了点战损。有防弹衣,身上中弹,虽不致命,但受伤不轻,得治疗一阵子。 冯明赶过来挺远的,先是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机,再转乘直升机,于昨晚凌晨到的。 谢轻意确定人都到了安保公司的会议室,跟他们连通了视频,为了方便旁边的施言、宋秋枫和宋秋瘐开会,她不仅把视频会议投影到墙上,还另外连了个摄像头,让对方可以看到她书房的情况。 随着谢轻意开启投影,对面是一间豪华大办公室,主位上坐着一个长得和施言有六七分像,保养得极好的女人。 冯明今年五十出头,但看起来不到四十岁的模样,长相气质更偏清秀,一身高定套装,衣着上偏职场高管,气质上又带着点慵懒。 施言第一时间注意到冯明。 冯明也在第一时间看到施言。 母女俩就这样通过视频遥遥相对。 施言面无表情,盯着冯明看了好一会儿,才冷淡地点点头。 冯明这才回过神来,有点恍惚。一眨眼,竟然这么大了。然后,她才注意到,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站起了身,只有她还坐着,于是赶紧起身。 宋秋枫和宋秋瘐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冯明,她还是坐在主位上。他们立即明白,这就是谢轻意的报复。冯鲲拿冯明作筏子去找谢轻意,谢轻意就把冯明找出来跟他们谈判。你不是要找吗?行啊,给你们找出来了,是不是很开心! 会议室里分左右坐着十几个人,全都穿着野战服,从头武装到脚,完全认不出谁是谁。 谢轻意说了句:“坐吧。” 大会议桌左右两侧的雇佣兵大队长、小队长、特别行动队长们这才齐刷刷地坐下。一个个坐得笔直,双手放在腿上,扭头看向投影仪。 其实做雇佣兵的工资,也就是比一般的工资高一点点,出任务会有补贴和奖金,也不算多,可如果是大老板发任务,干一票至少顶一年,要是运气好接到大任务,干完都可以退休了。 谢轻意问:“宋信在吗?” 大队长抬后一挥,站在他身后的两个全副武装的雇佣兵转身出了会议室。 过了不到两分钟,会议室门推开,他们带着宋信进来了。 宋信今年已有六十一,折腾了一夜没睡,精神有点萎靡,衣服也有点脏,显得有点狼狈,但看起来还好。 宋秋枫和宋秋瘐知道他应该是安全的,但没见到人,心总还是悬着的,如今总算能松口气。 谢轻意说:“在谈之前,先给你们看一样东西。” 她调出金咏夜追踪宋信的人、进入宋信豪宅被全歼的多角度视频,放给他们看。 宋信、宋秋枫和宋秋瘐已经见识过谢轻意的实力,对于她有这些视频毫不意外,但宋秋枫和宋秋瘐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俩可是亲眼见到金咏梅和段开也来了的。很显然,谢轻意是想一鱼双吃。 宋信问谢轻意:“你想让我买断这些视频?不然就卖给金咏梅?”他哼笑一声,觉得谢轻意是不是在讲笑话。以他家跟金家的仇怨,是真不差这一笔。 谢轻意说:“视频已经发给金咏梅看过了。我的意思是,如果谈不拢,就把你卖给金咏梅。她今天也来了。” 宋信瞧见宋秋枫和宋秋瘐的脸色,便知道谢轻意说的是真的。他朝谢轻意竖了竖大拇指,道:“厉害。你开个价吧。” 谢轻意说:“昨天我们的约定是九点前找到你签合同。” 宋信点头,说:“好说,五成给你。” 谢轻意说:“具体的,你跟凤姨谈就好。我们接下来要谈的是赎金,你的,以及你手下的。毕竟,我这么大阵仗,不能白忙活吧?” 宋信冷笑:“你这是要绑架吗?” 谢轻意浑不在意地说:“法外之地,绑架就绑架呗。” 宋信:“……” 宋秋瘐说:“可你的真身不在法外之地。” 谢轻意淡淡地扫了眼宋秋瘐:“那你报警抓我呀。” 大家的屁股都不干净,怎么着,私人武装力量火拼,打不过,找警察过来劝架啊!那跟耗子打架找猫评理,跑去自投罗网没区别。 宋秋瘐被噎了把。 宋信说:“你报个数吧。” 谢轻意说:“逮你的那座金矿产出量挺好的,你家的那座钨矿,我很有兴趣。” 宋信、宋秋枫和宋秋瘐齐齐变色。 宋秋瘐没崩住,刚要起身说话,让宋秋枫一把拽住。 宋秋枫问:“你想怎么分?” 谢轻意说:“金矿归我,钨矿我要一半。” 施言都没忍住扭头看向谢轻意:你抢啊。 谢轻意瞧见施言扫过来的眼神,说:“对啊,我抢啊。要是他们不赎人,或者昨晚打个全歼战,这些矿,他们照样保不住。” 没了人和枪,说句不客气的话,连运输安全都无法保障。 粮食能不能顺利运进矿区、冶炼厂,难讲。矿采出来,运到半道让人劫了,还能报警去查吗?只能自己想办法追。交通给他们卡死,耗到矿区没了食物,采到的矿运不出去,交不了货,冶炼厂停工,采购商逾期赔款,可有得折腾。 矿区无法正常运转,操作操作,跟政府谈一谈,收回他们的采矿权,换人采就是了。 宋信、宋秋枫和宋秋瘐全都看着谢轻意。这人是怎么能云淡风轻地说出明抢这样的话的。看起来柔柔弱弱乖乖巧巧的,却是个实打实的土匪。 宋秋枫说:“金矿分你一半,钨矿两成。” 谢轻意说:“那我还是把宋信卖给金咏梅,再直接动手抢吧。” 宋秋枫说:“鱼死网破不好。” 谢轻意说:“我命大,不怕。” 宋秋枫现在是真想在国内摁死谢轻意,却明白很难。最主要的是,他们没有摸清她的底细,再斗下去,指不定还会牵扯些什么难以收场的东西出来。豁出去跟谢轻意拼命?就她那安保力量,难!再就是真如她说的,她命大。人都说,事不过三,她闯过三道生死大关,是真有点运数在身的。不信也不行啊。 宋秋枫说:“金矿分你七成,钨矿两成。” 谢轻意说:“谢绝还价。” 宋秋枫的心中一梗,想说拿铅锌矿换钨矿,可显然,谢轻意是盯上了钨矿。谢轻意如果是为钱,是钨矿还是金矿都成,大不了补差价嘛,钱到位就行。可她咬死要钨矿,显然是自用。这后面涉及的东西又多了,指不定谢轻意暗地里还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大买卖。 宋信、宋秋枫和宋秋瘐沉吟不语。 谢轻意让他们考虑。她对大队长说:“威森,你回头带人去接手金矿,按老规矩办。” 威森点头。 谢轻意又对冯明说:“凤姨,你回头去接手陆源能量集团的钨矿。”她把那座精确钨矿的坐标位置告诉她。 冯明抬眼看向自家老板,心说:“你们还没谈拢呢。” 宋秋枫让谢轻意气笑了:“我还没点头呢。” 谢轻意说:“你家现在有点青黄不接,宋信要是折了,钨矿迟早保不住,想来凤姨是不怕费点劲的。” 宋秋枫和宋秋瘐都是公职人员,走不开。宋秋叶靠着家里的关系折腾点事还成,独当一面,差了点。冯希,蹦蹦达达的一个小孩子,还没长起来。宋信至少还要顶上几年才能退得了休。他要是现在没了,宋家可真是伤筋动骨。 宋信盯着谢轻意看了好一会儿,对宋秋枫说:“应了她。” 谢轻意说:“痛快。凤姨,交接的事,交给你了。” 冯明想说,你这边没有负责人吗。 明明就有的。可谢轻意行事向来考虑得深,或许是想分权,不想把一个地区的矿全捏在哪一个人手里,相互制衡分散风险。她点点头,应道:“好。” 第156章 谢轻意对在座的雇佣兵们说:“辛苦了,最近都警惕些。金矿的分成收入要到年底才有,昨晚行动的补助,待会儿就给大家发了吧。”她直接把总数转到了大队长账上。 大老板又给发钱了。哪怕隔着面罩,都能从他们挺得直更的动作感觉到激动。 谢轻意说:“行了,散会。” 其实没什么要开会的,也就是跟宋信谈判,以及想让施言和冯明见一面才这么安排。 海外的生意,海外谈。 她跟宋秋枫、宋秋瘐没交情往来,没什么好谈的,于是说:“就不留二位了。” 宋秋枫和宋秋瘐起身告辞。两人离开前,都深深地看了眼谢轻意这土匪头子。这回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谢轻意在宋秋枫和宋秋瘐走后,又叫上施言去见等待许久的金咏梅和段开。 金咏夜被炸得只能认出一颗脑袋,放冰柜里冻着保存起来了,可以问问金咏梅他们要不要。有颗脑袋办丧事、立坟什么的都有了着落,不然就是衣冠冢加死无葬身之地了。 虽说人死了就是一了百了,但对亲人来说,总还是得有个心理安慰的。 119 第119章 金咏梅和段开早上八点就来了,结果等到都快十一点才见到谢轻意。段开昨天来见谢轻意和施言吃了闭门羹,后来打听到施言晚上有饭局,特意找过去,却被施言当场扔筷子甩脸色,那筷子扔到汤碗里溅了他满身,说出来的话更是毫无尊重可严。 昨晚,又是那么一通电话和视频过来,然后就关机。 段开满肚子火气无处发,见到谢轻意和施言一前一后地进来,忍不住嘲讽句:“谢老板好大的架子。” 谢轻意连个眼神都没给段开,往主位上一坐,对金咏梅说:“久等了。”语气、神情都淡淡的,一点让人久等的不好意思都没有。 金咏梅兄妹俩的感情极好,听闻噩耗之后到现在都没有缓过劲来,眼睛都还是红的。她对谢轻意说:“你能不能跟我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谢轻意说:“你们跟宋家的事,我不便掺合。” 不掺合?你掺合得还少吗?段开说:“谢老板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谢轻意有意下段开的面子,神情淡淡地说道:“段先生,玩不懂的局,少掺合。” 段开刚要发作,瞥见金咏梅扫来的眼神,闭嘴了。 施言极是冷淡地扫了眼段开,眼神像看小丑。 金咏梅对谢轻意说:“让你见笑了。” 段开的脸绿了,却不好说什么。 谢轻意笑笑,说:“无妨。”看得出来,金家能跟姓宋的斗这么久,金咏梅功不可没。可他们家的男人不争气啊。 她懒得搭理段开,对金咏梅说:“金家栽了这么大的跟斗,金咏夜没了,他带去的人死伤惨重,那片区域的战局已定。” 金咏梅点头,说:“技不如人。我们认栽。待会儿我把金家在那边的产业投资情况列份单子给你,你派个接手的人来签署产权转让文件。只是那些产业在他的名下,如果要转让出去,得先走遗产继承手续,需要他的死亡证明。” 段开震惊地看向金咏梅:这就给了? 可金咏梅根本没理她。 谢轻意轻轻点了点头,说:“好说。” 开死亡证明得有什么?尸体!金咏夜死在宋信手里,她为了从金家手里弄到宋信盯上的产业去找金咏夜的尸体,就会跟宋信对上。金咏梅用这些必丢的产业跟她做交易,纯属无本生利。 她要是能拿到金咏梅的财产转让协议,能省好多事的。一颗炸烂半边脸的脑袋回来,不管是看另一半完好的脸,还是测dna都足够证明金咏夜身死,够开出死亡证明了。这颗脑袋还是很值钱的。 金咏梅的话音一转,又问:“宋家的损失怎么样?” 谢轻意说:“不太好说。*”当然不能透露给你啦。 金咏梅说:“不打扰谢老板了,您忙。”略微欠身,起身告辞:“我们这就回了。” 谢轻意起身相送:“慢走。” 金咏梅示意谢轻意留步,对段开说了句:“走吧。” 夫妻俩出了谢轻意的宅子,上车。 段开上了车便问:“那些产业真给谢轻意?还是想让她为了那些东西跟宋家斗起来?” 金咏梅说:“你以后离施言远点。” 段开直叫屈,说:“我说了好多回,我哪知道冯明会偷偷怀孕还生下孩子。咏梅,我们的财产只能是我们孩子的,要不是为了让谢轻意不给大哥添乱,我连那点钱都不会给。” 金咏梅说:“别去招惹施言把谢轻意搅进来了。那是个大麻烦精。” 段开神情发狠,低声说:“要不,趁着这机会,把她弄进去?” 金咏梅说:“你要是想当第二个戚丰泉,直接跳就是了。” 段开的声音压得更低,“甘龙死在谢轻意手里,死之前把谢轻意是五湖会幕后老板的事曝了出来。那五湖会正好用来扫黑恶除创业绩,就拿甘龙发回来的消息去逮她。” 金咏梅震惊地看向段开,问:“你是不是疯了?” 段开说:“五湖会是在国外,但组织者在国内。谢轻意那娇滴滴样,稍微上点手段,她就得招。她在国外再有势力,敢把人叫回国吗?以我们国家禁枪的力度,回了国,她就算是条龙也得盘着。” 金咏梅的神情一凛,扭头看向段开。 段开说:“是不是觉得我说的有道理?” 金咏梅忍无可忍地说:“我只是觉得你跟冯鲲那傻逼有得一拼。要不是冯鲲那傻逼自作聪明把谢轻意招惹回来,用得着宋秋枫、宋秋瘐姐弟俩大清早上门来求人?你是不是觉得我跟宋秋枫吃饱了撑着没事干,过来让人晾着好玩?你要是去招惹谢轻意和施言,我会让人直接把你从阳台上扔下去。” 段开默然,沉着脸不说话。 金咏梅不愿再跟段开多说什么。 年轻时觉得找一个家世不那么好、脑子也一般,但长得帅的,养眼,听话,好拿捏。可当她知道冯明的事以后,再看段开恨不得置谢轻意于死地的面目,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才认识他。他背弃冯明,就不会背弃她么?施言是他的孩子,哪怕没感情,看在血缘的份上,不说照看一二,也别去祸害吧。虎毒还不食子呢。一边跑来找施言认亲,一边私下算盘着怎么对付她俩,一边拿自己的骨肉来对她表忠心,可真是把两面三刀演绎得淋漓尽致。 金家跟谢家没仇怨。她跟谢轻意没过节。谢轻意说不掺合,话只能听一半,来都来了,哪有不掺合的道理,但该给的利给了,双方达成共识,事情就结束了。 段开这么跳脚,是为了金家么?那是因为冯明和冯明的孩子在谢家,那是他曾经背信弃义的烙印、证据。 金咏梅心累。大哥没了,对付宋家的压力全落到她一个人身上,如今还得防着段开。两个孩子,一个刚工作,一个还在读研,还顶不了大事。 谢轻意在金咏梅和段开走后,先联系人把金咏夜的人头送回来,又打电话联系何耀,问他想明白了没,是要继续给她当保镖队长,还是去干一番事业。 何耀说:“我听老板的。” 谢轻意让何耀去她的书房,在书架的暗格里找出部手机,又告诉他在哪里找到手机的使用说明书。 何耀按照谢轻意所说,很快便进入到加密系统,跟谢轻意联系上。 谢轻意告诉何耀,“你现在的位置由庄宜来接,你在保镖队里挑几个得用的带上,我另外再给你安排一百名雇佣兵。从现在起,你就是雇佣兵的小队长。” 中东那边有个小队长赚够钱,想要过别的生活,正好空出一个缺。何耀顶上小队长的位置,负责新接手产业的安全。 树大招风。为了保持低调,那些产业,另行成立新公司,就连何耀的安保小队,也得从之前的队伍里分离出来,成为新公司的安保部门。 谢轻意安排完这些,见到施言坐在窗户旁看着池子发呆,去到她跟前,伸手在施言的面前晃了晃。 施言抬起头看向谢轻意,问:“忙完了?” 谢轻意问:“想什么呢?” 施言说:“我觉得段开要作妖。” 谢轻意在施言旁边坐下,说:“段开跟金咏梅之间有嫌隙,金咏梅有点看不上段开。” 施言挑眉,问:“然后呢?” 谢轻意说:“金咏梅是个脑子清醒,且懂得取舍的,而且行事干脆果决,该到断臂求生时,她绝不会含糊。” 施言抓到重点,“断臂求生?要跟你签的转让协议不算?” 谢轻意说:“那些已经保不住了,只不过是利用最后点价值跟我做笔交易而已,算不上断臂求生,舍了段开才算。” 施言的眸光微闪,问:“你的意思?” 谢轻意说:“深海之中的鲨鱼要是受伤流血,血腥味会引来其它鱼的捕食。金咏夜死了,金家就是条流血的鲨鱼,有小杂鱼闻腥而动很正常吧。瞧段开那样子,看不上你,又让我们晾着他的态度给惹怒了,得罪大了,再加上冯明和你都是他的黑历史,想来,我俩不对付他,他也会对我俩有动作。” 第157章 施言刚才想的也是这个,只是金家即使是只受伤的鲨鱼,也不是她能轻易招惹的,所以犹豫。她问:“你的意思是金咏梅不会保段开?” 谢轻意说:“我动手的话,金咏梅会用她手里的力量跟我换卒子,扫我在国内的产业和手底下的人,我不想有这方面的损失,所以不会动手。可如果是一群小杂鱼闻到血腥味扑上去叨好处呢?金咏梅得专心处理金咏夜的身后事,应付来自宋家的威胁,如今还得防着我,小杂鱼叨点好处,虽说会让她肉疼,但只咬段开,不直接咬在金家身上,这损失,她折损得起。段开对冯明做的事,她瞧着能不心寒?愿意在自己焦头烂额的时候,分神耗费资源力量出来帮段开收拾他早点作孽留下的烂摊子?” 施言明白谢轻意的意思。她如果跟段开较量,谢轻意和金咏梅都不会出手。 她忽地一醒,抬眼看向谢轻意,说:“哟,你现在是我的大靠山呐。” 谢轻意扔给施言一个眼神。一直就是好不好!在谢家,她说了算,谢家的人,她自然也是要护的,当然,分家出去的那些不算。不过,这话不好说。一说就是睡堂姐。 施言说:“快中午了,我陪你吃午饭,我约人喝下午茶。” 谢轻意知道下午茶是约朱雀会的人来对付段开,于是“嗯”了声,提要求:“中午要有哄睡服务。” 施言眼里的阴霾一扫而空,浮现出笑意,应道:“好。” 谢轻意暗哧一声,心说:“出息。”心疼施言,又生气。舅舅也好,生父也好,彼此不打扰相安无事不好么? 120 第120章 下午,谢轻意睡醒时,施言已经出门了。 她去到书房,本来是想要看会儿书,看不进去,心情不是很好。确切地说,是心情很糟糕。 段开的出现,让她想到了谢老七,对施言有着物伤其类的伤感和心疼。 虽然施言装作若无其事,可她知道施言离发疯只差头发丝那么细的一缕线的距离。她在尽量用理智去主导,去按照社会规则办事,不放任自己的情绪,可心里超难受。 说好了要开启新的人生的,又来揭伤疤。 谢轻意都不想做正常人。 她进入加密界面,给白梨转了一笔非常丰厚的钱,告诉她:“发个暗杀悬赏,这是赏金。目标人物,冯鲲。” 白梨惊了,发消息问她:这么高的悬赏。 谢轻意又发了句:价格还可以再往上提。 她又发了笔钱过去。 豪宅里,白梨正躺在院子里晒太阳呢,见到大老板又发一笔钱过来,脱口惊呼声:“我去!”直接惊得坐起了身。 她打字问:什么方式都可以? 叫我祖宗:让他变成尸体,处理干净点。 白梨迅速打字回了句:ok,保证处理干净。 她麻利地切换加密系统,联系底下的人手:来活了。 冯鲲是搞情报的,身手、警觉性都极高,想要悄无声息地干掉他,还是挺有难度的,但她就喜欢挑战难度,且大老板给钱太多了。大不了多派些人手嘛。 谢轻意联系完白梨,心情仍旧没有发转,依然是想要噶人,然后发现原本阳光挺好的天色突然暗了下来。她起身,去开灯,然后发现光线依然昏暗,顿时心里咯噔一声。 她扭头朝窗边看去,在屋子里有一道很明显的阳光照进来的分界线。 谢轻意先上网查了下首都几家医院的精神病,对比过后挑了家,然后,叫上秦秘书和保镖往医院去。 车子开出去没多远,负责开车的庄宜便告诉谢轻意:“老板,我们被盯上了。” 谢轻意扭头朝着后面的车子看去。眼睛又不好了,三十多米外就是一片昏暗,只能看到近处的两辆车,这让她有些暴躁。 她来首都,没带几个保镖,这趟出门就她的车子,以及一辆保镖车跟着。 她说:“再确认一下看到底是不是在跟着我们。” 庄宜应了声,联系另一辆保镖车上的副队长,那他们留心下后面的一辆黑色越野车,把车牌报给了那辆。 那辆车跟得极小心,一看就不是普通私家侦探或狗仔能有的水平。 谢轻意直接拨打了旁边保镖车的电话,说:“你们到它后面去,把他别到靠外侧的车道,找个行人少的地方,直接撞出车道。” 接到电话的副队长应了声:“好的”,直接照办。 谢轻意对庄宜说:“你配合下后面的车子。” 庄宜“嗯”了声,压速度,等到后面快靠近后,又往前开了一段,到人行道上没人的地段,突然别了它一下,那车子为了避免撞上谢轻意的豪车,直接右打方向盘,刚避到旁边的道上,车屁股就遭到大力撞击。 后面的保镖车子直接一脚油门踩到底,把跟踪车子撞到人行道上,车前盖直接怼在绿化树上,撞得保险杠凹陷进去,车盖掀起来。车子的挡风玻璃、驾驶位和副驾驶位的玻璃全碎,安全气囊弹出。 保镖车怼着跟踪车,也骑到了人行道上。 庄宜打着双闪,把车靠后停。 副队长不紧不慢地下车,到后面放好三脚架警示牌后,这才去到被撞的跟踪车前。 司机是一个一米八几的壮汉,解开安全带,下车,擦了把脸上被碎玻璃刮出来的血,叫道:“你们怎么开车的?”话音刚落,便见前面的豪车后座下来一个极年轻的小姑娘,二十出头的年龄,穿着宽松卫衣,长得极好看,但面无表情看过来的样子挺瘆人的。 谢轻意走到距离司机只有两米处站定,抬后一挥。 副队长上前,一记重拳打在跟踪车司机的肚子上,又再一次重拳抡下巴上,再然后就是连踢带踹。 司机没还手,蜷在地上,用胳膊挡住拳脚,小心地护住要害。 本来车祸就已经够显眼了,再在路边打人,还有辆豪车停在那,立即引来一堆人围观,不少人拿着手机拍照,还有人悄悄报警。 庄宜和吕花花喊了声:“老板。” 谢轻意无动于衷地站在旁边,冷眼看着挨打的跟踪车司机。 两个便衣蹲在暗处值勤的便衣见到这一幕,飞快赶来,亮出警官证,示意保镖副队长住手。 副队长没停。 便衣便要上前按人。 谢轻意挥挥手。 副队长这才停手,隐约有点期待。这要是被拘留了,蹲一天给一万呢,还不含其它福利。往后还可以吹牛,我给大老板办事蹲过局子。 警察见人见得多了,一看就猜是哪家的二代、三代出来耍横了。最烦的就是这些!一个是去查看地上那人的伤势,一个去到谢轻意跟前要证件。 谢轻意没理便衣。她蹲到挨打的跟踪车司机跟前,说:“快说是你自己不小心开车撞到了树,摔得鼻青脸肿。” 两个便衣警察看着她这嚣张样子,脸都是黑的。 谢轻意说:“不说是吧!”她又站起身,把人踹了脚。 两个便衣上手便要去按住谢轻意,但别说保镖,连秦秘书都挡在了谢轻意的跟前。 便衣警告他们,“不要乱来!袭警可是犯罪。” 秦秘书也很无奈,扭头朝谢轻意喊:“老板。” 谢轻意示意他们让开,说:“去派出所。” 秦秘书和保镖们一起让开。 便衣摸出手铐,把谢轻意给铐上,然后叫同事开了一辆专程押人的车子,把谢轻意一行,连同挨打的那人一起押上车带去派出所。 这里离派出所不远,又是下午四点交通不堵的时候,没一会儿就到了地儿。 路上到处都是监控,车上还有行车记录仪,但是,不管是谢轻意一行人的车子,还是挨打司机的车子,行车记录仪没开。 便衣换上警服,先查几人的身份,重点是查谢轻意的,然后发现她的好多身份信息只能看到个名字和身份证号,其余的都是锁住的保密级别。 他们并不意外,要不然,她哪能这么嚣张。 警察不阴不阳地扫了眼谢轻意,问:“要不要给你家里人打过电话?” 谢轻意扭头看向坐在旁边一副受害人委屈样的司机:“给你老板打电话吧,这事,你兜不住,我不找你麻烦。” 司机捂着揍得青了一块的下巴,说:“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那一拳老重了,牙齿都打出血了。 谢轻意冷冷地扫了眼司机,对民警说:“借电话一用。” 民警把座机推到她面前,给她解了手铐,示意她打电话。 谢轻意直接拨出了金咏梅的手机号。 电话很快接通,金咏梅的声音传出:“喂,你好。” 谢轻意说:“金部长,我在派出所,你要不要来接我?” 金咏梅挺诧异地:“你为什么会在派出所?为什么我去接……出什么事了?” 谢轻意说:“你来了就知道了。” 金咏梅问清楚是在哪个派出所,告诉她:“我现在就过去。” 第158章 秦秘书和几个保镖被反手拷着蹲在地上。保镖还成,蹲一蹲,小意思。秦秘书穿的高跟鞋,蹲了几分钟就蹲不住了,想动,又被喝斥住。 谢轻意瞧见了,对秦秘书说:“蹲不住就坐地上嘛,辛苦一下,回头让金部长按秒钟赔你钱。”正打瞌睡呢,就有人来送枕头。 派出所所长来到谢轻意跟前,问:“家里人是公职人员?” 谢轻意问:“我还可以再打一个电话吗?” 派出所所长点头。 谢轻意又拨打了段开的电话。 那边直接挂断了电话。 谢轻意再打,那边又挂断了。 她再打。 这次接通了。段开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喂。” 谢轻意说:“金咏梅有没有警告过你,如果你来找我和施言的麻烦,就把你扔下楼?” 段开说:“你有什么事,直说吧。” 谢轻意说:“金咏梅、宋秋枫这个级别的人想要盯我,有的是渠道和方法,不会用派人开车跟着这么落伍的方法盯人。今天大清早,你们两家一起登门,摆明了我搅进你们两家的事情里,金咏夜身死的事情又通过朱雀会传了出去,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人都知道避退三舍。” 段开说:“谢轻意,无凭无据的事情,不要信口雌黄。你信不信,我可以告你诽谤?” 谢轻意说:“打电话给你,只是想告诉你,我看你不顺眼,准备捶死你。”她说话,便挂了电话。 心情稍微好了一点点,光线都好了一些些。 果然还是捶人能气顺点,装理智、装正经人,憋得慌,难受。 派出所所长听得谢轻意报的名字,耳熟得很,悄悄地查了下他们的身份,然后,哎哟,好家伙! 撞车,得交警判责,跟派出所没关系。 打架斗殴,一点皮肉伤,连轻微伤级别都不到的,想要拘留都费劲,走个调节、赔点钱就能了结的事儿,反正谢轻意都已经打电话叫人来处理了,派出所也不想招惹麻烦,在旁边等着。 他们等了没多久,有电话打过来找谢轻意。 接电话的民警问:“你哪里?” 电话那头说:“我叫文兰,是谢轻意的母亲。” 民警说:“稍等。”她把谢轻意叫过来接电话,然后按了免提。 谢轻意“喂”了声。 文兰的声音传出:“你怎么样?没事吧?” 谢轻意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努力压下浑身汗毛都竖起来的感觉,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最近你都不要联系我,我们互不打扰,相安无事。” 文兰说:“那你要是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去找齐姨,她会帮你的。” 谢轻意说:“用不着她。”然后,挂了电话。 她烦躁地抱着头用力揉了揉头发,又拨打了施言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让谢轻意都怀疑施言会不会当成诈骗电话给挂断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施言的声音传来:“喂。” 谢轻意说:“我在派出所,来接我。” 施言“啊?”了声,问:“哪家派出所?” 谢轻意把地址报给她。 施言说:“我现在过去,乖乖等我。” 谢轻意“嗯”了声,一改之前看谁都不爽的样子,乖得不行。 施言离得不远,十分钟不到就赶到了,恰好跟赶来的金咏梅凑到了一块儿。 施言见到金咏梅,整个人都不好了,问:“谢轻意进派出所,不会跟段开有关吧?” 金咏梅的脸色也很不好,示意施言进去说。她真想问段开一句,是不是疯了? 谢轻意有精神病,是让谢老七逼疯的。他段开在施言和谢轻意这里,能比谢老七好到哪里去?稍微有点脑子都知道得绕着走,别惹精神病! 他倒好,刚才打电话跟她说,趁这机会,把谢轻意弄进去,还说已经联系上谢玉瑾。谢轻意进去了,换成谢玉瑾来掌管谢家,跟他们联手对付宋家。就在刚才,她接到电话,姓段的还想通过舆论炒作把谢轻意架在火上烤,正安排底下的公关部门找媒体呢。 谢轻意的身份保密级别刚提过,那待遇已经超过对文兰子女的保护照顾范围。以谢轻意私底下搞事的能力,再联系到往谢轻意宅子去的路上的监控丢了一段,想也知道是哪些部门对她伸出了橄榄枝。 金咏梅进入派出所,找到谢轻意,直接问:“段开当初对冯明,是不是不止拿走账本抛弃她这一桩?”要不然,不至于作贼心虚怕成这样子,死咬住她俩不放。 谢轻意问:“段开除了派人来盯我,还干什么了?” 金咏梅才不替那傻逼扛事儿,直接把段开联系谢玉瑾和找媒体的事情告诉了谢轻意。 谢轻意都乐了,问:“找谢玉瑾?”段开不怕她六伯捶死他吗? 金咏梅叹口气,问:“段开跟冯明,是不是还有别的事儿?” 谢轻意说:“你可以查查段开跟章保民之间有没有往来联系。冯明手里的账本被段开偷走后,章保民派人来杀她。” 金咏梅的眉头一跳。章保民是宋秋枫的舅公。有道是,天上雷公,地上舅公。 谢轻意的下巴朝着旁边蹲着的挨打司机一点,又朝蹲着一排的保镖,以及坐在地上的秦秘书一点,说:“他们蹲那里,按秒算钱,一秒钟一万,你给结了吧。” 秦秘书立即觉得自己可以蹲得住了,不用坐了。 保镖们更是精神一振,觉得可以蹲到明天。 金咏梅冲跟在身后的司机喊:“赶紧把他们扶起来。” 庄宜说:“不用不用,我可以再蹲一会儿,给钱就行。” 金咏梅亲自过去把秦秘书、庄宜和吕花花给拉起来。谢轻意现在还能跟她谈钱,那就还好说。她对谢轻意说:“可以先签协议,但钱得等到我哥的事情办完。” 谢轻意说:“五个人蹲了不到半个小时,不贵,用不着等到继承金咏夜的遗产吧?这又不是金咏夜捅的篓子。” 金咏梅问:“他们蹲了多久?” 谢轻意说:“二十六分钟四十秒,算你二十六分钟。” 一旁,派出所的民警们全都瞪大眼睛看着他们。 金咏梅点头,说:“行,钱回头打你账上。” 谢轻意说:“你打到庄宜账上。” 庄宜麻利地找派出所民警借了纸笔,又要回自己的手机,翻到银行账号和开户行信息,抄到纸上后,又仔细确认完,交给了金咏梅。 金咏梅手机里绑有段开的卡,当场把这笔钱转到了庄宜的账上。她用的这卡没设上限,秒到账。 庄宜收到钱,拿给谢轻意看。 谢轻意点点头,说:“分了吧。” 庄宜、吕花花、秦秘书,以及两个男保镖,当场分了这七千多万。 金咏梅对派出所所长说:“谢轻意的身份涉密,查查这个跟踪她的想要做什么,是什么人指使的吧。” 挨打司机打了个哆嗦,想要嘴硬,但明白,硬不起来的,但更不可能把有人雇他来盯谢轻意的事供出来,不然会更麻烦。他突然想起谢轻意之前跟他说是自己撞的车,自己的摔的跤,赶紧说:“我是开车困了,一不小心自己撞到了树上,下车的时候撞得有点头晕,没站稳,自己摔的,不管谢小姐的事,她是好心过来扶我。” 他又朝谢轻意连连弯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谢轻意不愿跟底下的人为难,打人一顿已经出完气了,这人还得自己修车呢。她说:“不用查了,都是误会,说清楚就好。” 派出所看这阵仗,再看双方自己就已经达成和解,那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谢轻意出了派出所办公室,看了眼时间,这么一耽搁,赶不及过去看病了。 施言说:“你出门要去哪?我陪你去。” 谢轻意说:“挂了精神科,想去开点药。” 金咏梅刚迈下台基,闻言扭头震惊地扭头看向谢轻意:你是要去精神科开药? 谢轻意冲金咏梅点了下头,“金部长,再会。” 金咏梅点点头,说:“再会。”她现在是真想把段开给扔下楼,但……让这俩收拾去吧。她还得查段开跟章保民有没有往来呢。 治疗精神疾病都是管控处方药,药店买不到。这个时间去医院,门诊都已经下班了。施言问:“情况严重吗?要是严重的话,我们去挂个急诊号看看能不能开到药。” 谢轻意说:“还好吧。”金咏梅不保段开,还让底下的人赚了一笔,这趟派出所没白进。心情没有好转,光线亮了几分,就是有点五颜六色的。 她坐上车,给谢老六打了个电话过去,把段开找谢玉瑾的事,跟他通了个气儿。她不想跟文兰说话,于是发了条消息过去:我从派出所出来了,施言陪着我。 文兰回了句:好。 谢轻意收起手机,问施言:“你说我到底有没有原谅文兰?” 第159章 施言说:“介意,但也在乎吧。要不然,不会特意发消息过去。要是不在乎,不会介意。” 谢轻意说:“也是。” 施言握住谢轻意的手,说:“轻意,我没事的。相信我,我能处理好。” 谢轻意靠在施言身上,心里好难受。她不知道自己是替施言难受,还是替自己难受,又或者都有。她突然间有点想回学校,想让施言骑车载她上下学,她可以搂着贴着施言只看风景欣赏美色,眼里看到的都是美好的东西,而不是这些糟心事。 121 第121章 施言扭头盯着蔫哒哒的谢轻意,又想起以前谢轻意冷漠高高在上的样子,不由得笑出了声。 谢轻意问:“笑什么?” 施言说:“老实说,之前是有些难受的,难受我真的是父母不要的野种,更难受于,不要我,还想来利用我、伤害我,所以,难受、愤怒、生气,又怕影响到你,让你担心,可还是影响到了你。” 谢轻意说:“然后呢?这跟你刚才笑有什么关系?” 施言抬指轻轻戳戳靠在她肩膀上的谢轻意,说:“因为轻意宝宝需要照顾,你,还有我妈,让我感觉到自己被需要,有你们,我有自己的家。” 谢轻意淡淡地扫了眼施言。 虽然她到处都有房产,但有房产不等于有家。她觉得自己像条流浪狗。她才不要跟施言凑出一个家呢。谢轻意哼了声,坐直身子,离施言远点。 施言说:“晚上出去玩啊,天天宅在家,都闷坏了。” 谢轻意问:“有什么好玩的?” 施言说:“先找个地方吃饭,然后购物,谢大小姐心情不好拿钱撒气,一掷千金,都花在我身上。” 谢轻意侧目:“你也不穷啊。” 施言说:“跟你比,穷。” 谢大小姐上下嘴皮一张,就讹走了金咏梅七千多万。金咏梅更是连价都没还一下,痛快地就付了钱。这赚钱本事,一般人真学不来。 谢轻意问:“你想买什么?” 施言说:“逛逛再说呗。” 谢轻意点头。她也觉得在家待着闷。 施言先带着谢轻意去吃晚饭,然后就是逛商场扫货。 谢轻意挑着给施言买了些东西,给文兰、施惠心、秦管家、秦秘书都买了一堆东西,之后又是身边的保镖团队以及家里的工作人员都买了一堆。 店员本来还想着给她拿货,让她现场提走。 谢轻意说:“你写好清单,打包好,我会让人来发快递。”她的发货地址,不愿让店员经手,于是留了个保镖在商场发快递。 她俩逛到快十一点才离开商场。 谢轻意坐上车后,收到白梨发来的消息:得手。 具体的没细说。 谢轻意也没多问。 夜里十一点多,宋秋枫刚洗漱完躺在床上,正准备玩几分钟手机放松一下,就接到冯鲲的单位打来的电话,告诉她,冯鲲突发心脏疾病过世了。 宋秋枫乍然听到这消息都愣住了。冯鲲,她小姨父,心脏疾病,突发?她小姨父哪来的心脏疾病?每隔三个月一次体检,身体素质再好不过,还突发? 她下意识地想到了谢轻意。她问:“什么情况?怎么会突发心脏疾病?在什么地方发的病?周围还有些什么人?” “在机场的洗手间,当时有其他上厕所的旅客在,还有他的司机和秘书跟着,没与其他人有过肢体接触,现场也没有发现异样。我们打算尽快安排尸检以确定死因,但家属的意愿,我们还是要考虑的。” 宋秋枫说:“我稍后回复你。” 她立即安排人过去查看冯鲲的尸体情况,以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死透了,没任何救治的可能,然后就是联系小姨宋倩。 她只能宋倩说,有急事,需要过去一趟。之后,她又打电话给宋秋瘐,让他也去小姨家。她匆匆换了外出的衣服,赶到宋倩家里。 宋倩正在跟人搓麻将,接到宋秋枫的电话挺纳闷的,问:“什么事这么着急?” 宋秋枫说:“我到了再说。你到麻将摊收一收。” 她挂了电话后,赶过去时,宋秋瘐也到了。 宋倩看到姐弟俩一起过来,心里咯噔一声,问:“出什么事了?” 宋秋枫的电话响,去确认冯鲲死讯的手下告诉他,确实已经死亡,没有发现外伤,也没有发现中毒迹象。她应了声:“我知道了。” 她挂了电话,去到客厅,把冯鲲的死讯告诉了宋倩。 宋倩以为自己听错了,说:“他怎么可能会有心脏病,这一定是弄错了。” 宋秋枫说:“死因到底是什么,得尸检过后才知道,担心拖久了,一些痕迹会没有了,需要尽快安排尸检。” 宋倩有点接受不了。之前还好端端的人,突然间就要尸检了。她想说不行,不能尸检,不许别人碰老冯的尸体,可瞧见姐弟俩严肃的神情,再考虑到他可能死得不明不白,话又说不出口。她问:“老冯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宋秋枫和宋秋瘐谁都没敢作声。 说什么?最近得罪了谢轻意?他们的小姨,从小被宠得有些骄纵,这要是知道谢轻意有嫌疑,怕不是得立即赶到谢轻意家去闹起来。 谢轻意就是个疯的!今天下午,段开派人跟踪她,当街撞车、打人闹去派出所,还讹了金咏梅七千多万。就她给底下人钱的痛快劲,得有多少人死心踏地的给她卖命。他们小姨要是打上门去,吃亏的绝对不会是谢轻意。如果小姨父的死真的跟谢轻意有关,小姨打上门去,只怕还会再踩坑里。 宋倩问:“是不是谢轻意?我听说谢轻意把冯明找出来,正跟二哥为难呢。” 宋秋枫说:“得尸检过后才能确定死因。小姨父最近让那边的情报人员盯上了,正准备换个地方避风头,哪想到到机场就出了事,无凭无据的,我们不好往谢轻意身上猜。小姨,如果确定是谢轻意干的,我不会放过她,但如果不是,我们贸然找上门去,或者就这么怀疑上她,一旦她再作妖,我们会很麻烦。” 宋倩说:“有什么麻烦的?直接叫人去抓她就是了。她不就正在北京吗。抓来审审,问一问就知道了。” 宋秋枫说:“先验尸确定死因吧。您别去招惹谢轻意,她现在精神病复发,下午刚跟金咏梅和段开斗了波。”她把谢轻意当场撞车打人,以及金咏梅赔了七千多万的事告诉宋倩。 宋倩虽然骄横,却不是没脑子,一听金咏梅都认怂了,问:“谢轻意这么可怕?” 宋秋瘐说:“我们是穿鞋的,她是不要命的。”不要命就算了,她还难杀。 宋倩一想,问:“希希会不会有危险?” 宋秋枫说:“我们得查一查那边的情况,以及确认小姨父的死因*才知道。” 宋倩至今都觉得老冯没了这事不是真的,想不去承认和面对,可考虑到孩子的安全,她又不得不面对。她说:“尸检吧。” 宋秋枫点点头,当即打电话过去,通知他们可以尸检了。 那边也表示,立即安排。 宋秋枫要求连通视频,她要亲自看着尸检。为了避免宋倩受不了,她去到书房,留宋秋瘐陪着宋倩。 宋秋枫在书房坐着看解剖,一直到天亮才结束。 冯鲲没有任何外伤,甚至连针孔大小的外伤都没有一点,也没有瘀血青肿之类的伤。血样检测结果显示钾离子偏高。钾离子高容易导致电解质紊乱,从而导致心脏骤停。可那数偏只是偏高,还不足以让人当场立即死亡,而冯鲲在之前也没有钾中毒的表现。他晚上的食物是土豆、波菜汤,一份蘑菇酱牛排,不含毒,且从吃完晚饭到死亡,过了四个多小时,排除食物中毒。 尸检结果无法证实冯鲲死于谋杀,唯一沾点边的就是高钾导致电解质紊乱引发心脏骤停死亡。 直觉告诉她,小姨父就是死于谋杀,就是谢轻意干的。 从小姨父带着照片去找了谢轻意以后,谢轻意的各种反应太大了,炸毛了。如果是正常人,可能就是情绪激动一下,扯扯皮,骂几句,或者不给好脸,老死不相往来之类的,但谢轻意不是正常人。 宋秋枫拖着满身疲累出了书房,到客厅时,见到宋倩和宋秋瘐也都一夜没睡。 宋倩在那掉泪。 宋秋瘐在那抽烟,憔悴得不行的样子。 宋倩见到宋秋枫出来,匆匆抹了泪,问:“怎么样?” 宋秋枫将尸检结果告诉了宋倩。她又说:“昨晚,那边连夜排查过与小姨父有过接触的人,没有异常。初步排除,谋杀的可能。” 宋秋瘐等到自家老婆起床时间到了,把老婆叫过来陪宋倩。他和宋秋枫坐上车,离开宋倩的家以后,说:“姐,你怎么看?”他悄悄地使了个眼神,指向不言而喻。 宋秋枫说:“舅舅现在还让冯明扣着。” 姨父可以换人,舅舅可是亲生的。再说这篓子本来就是冯鲲捅出来的,搭上一座金矿,半座钨矿,甚至差点把舅舅也搭进去。她不明白,冯鲲是怎么想的,跑去跟谢轻意用亲情说事,那不是拿刀子扎人家痛脚是什么? 第160章 她说:“小姨父是突发心脏疾病病逝的。此事到此为止。金家那边什么情况?想来,段开也把谢轻意惹毛了吧。” 宋秋瘐说:“没发现谢轻意有派人去盯段开。金咏梅应该会查段开跟舅公家往来的事,这个节骨眼上,他们两口子闹内讧,可就有得乐子看了。” 宋秋枫说:“这事别沾手,金咏梅能不能查到什么,看她自己的本事和手段。谢轻意昨天在派出所把这事捅出来,显然是要对付段开。她不想掺合我们跟金家的事,所以特意把段开单摘出去。这节骨眼上,可千万别再招惹那精神病。” 她看宋秋瘐困得直打哈欠,说:“一夜没睡,去我家补个觉。” 他俩刚到家,宋秋枫就接到眼线的电话,告诉她,谢承勤来北京了。 宋秋枫回了句:“盯紧。” 眼线回道:“好。” 谢老六来北京没找谢轻意和施言,现在那俩正发疯,他才不想去触霉头,而是直接找了金咏梅。 段开那狗东西捅出篓子,还想拉谢玉瑾下水,可把他给能的。 金咏梅今天上班,在办公室见了谢老六。 她跟谢老六以前毫无交集,但当初宋秋叶失踪那会儿,看戏,查谢轻意家世情况的时候,顺便打听了下谢老六。 两人寒暄过后,谢老六从外套内袋里摸出一个对叠起来的牛皮纸文件袋递给金咏梅。 金咏梅猜到谢老六给的东西应该跟段开有关,也明白,估计是段开联系谢玉瑾对付谢轻意的事,惹毛了谢老六,差点没忍住侧目。谢家人的心眼子,密,且小。 她接过,拆开文件袋,里面的照片还有纸质记录,一看就是上了年头,挺久了。照片上的人,一个是段开,一个是章正国,两人在章正国以前工作的单位旁边的公园的凉亭里谈论些什么,让人在旁边偷拍了下来。 她挺震惊的,问:“你们当初盯过段开,还把东西保存到现在?” 谢老六说:“施言是我大嫂的孩子。大嫂的父亲是为了救我家老爷子才死的,临终前把她托付给我家老爷子,我大哥有些对不住大嫂,老爷子心里有愧,不想大嫂将来连个着落都没有,乐意见到大嫂收养施言。可这孩子的身世有些坎坷,老爷子总得防范一二。那时候他跟大哥就不对付了,于是把这些东西让我收着,以备不时之需。” 金咏梅却听出了其它味儿。当年,谢老爷子是考虑过谢老六顶替谢承安当接班人的,只不过后来有了谢轻意后,选了谢轻意。 她又往后翻,是一张取款回执单和存款单的复印件。取款人是段开,存款人叫孟梁,存款数和取款数是一样的,连日期都是一样,同一家银行办的业务。三十年前的十二万块,可是笔大钱。 她问:“这是?” 谢老六说:“这孟梁受人雇佣来杀冯明,我大嫂那时候陪产。冯明那时候怀孕有八个多月。” 金咏梅的神情一凛,脱口道:“段开知道冯明跟他有个孩子?他知道施言是他的孩子?” 谢老六说:“离这日子大概是十天左右,那个周末,你俩约好去爬香山,他失约了,周一,你见到他时,腿瘸了,说是让遇到摩托车抢劫,摔的。那是我家老爷子叫人把他按在地上亲手给打断的。告诉他,那孩子以后就是谢家的孩子,他再敢来,拧下他的脑袋。他跟冯明有个孩子的事要是曝出来,想来,你是不会答应他求婚的。” 金咏梅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谢老六起身告辞,走人。 122 第122章 金咏梅见过谢老六以后,直接下班回家,把两个孩子也紧急叫了回来。 大儿子段岳正跟发小们合计怎么掏谢轻意的老底,以及应付宋家和施言的围剿,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待看到自家老妈拿出来的东西时都无语了。 多大点事啊。为了避免影响到前途,做一些暗中操作,实在太正常不过。也就是这些女人小题大作,觉得天塌了。 他说:“这都三十年前的事了。施言要是心里头过得去这么个坎,愿意认我们这门亲,我们可以照拂着些,她要是记恨报复什么的,打回去就是了。谢家有实力,那也是在国外,在国内的力量不够看。京城是我们的主场,谢轻意一个外来户,哪能叫她轻易脱身走人。” 自家老妈昨天心急火燎地赶去派出所又是捞人,又是赔钱,一副怕死谢轻意的怂样,是真丢人。 金咏梅的眉头一跳,问:“你要对付谢轻意?” 段岳说:“谢轻意私底下的见不得光的事多了去,但凡掏出来一件,她连离开京城的机会都没有。我已经托了人去查永逸科技和跟她有业务往来的几家安保公司。她这次来首都,是一个叫周英的去给她接的机,就连她现在住的房子也是周英给装修的。我们查到周英操控、投资的很多企业,背后都有外资控股,而那些所谓的外资企业,背后实际上就是谢家,确切地说是谢轻意。” 段筝筝也有点不明白,问:“妈,你到底怕谢轻意什么?总不能因为外人的一点挑拨,就自断臂膀吧。爸名下那么大的产业,真能拱手让人不成?” 金咏梅说:“不要节外生枝,中了冯鲲的圈套。冯鲲找谢轻意回来,打的就是借刀杀人驱狼逐虎的主意。” 段岳不愿跟金咏梅多说,敷衍地“嗯”了声,说:“妈,我知道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金咏梅叫住段岳,说道:“如果能够制得住谢轻意自然是一切都好说,但要是没能拿住谢轻意,以她的疯劲,我们预料不到后果。岳儿,冯鲲死了。” 段岳点点头,什么都没说,走了。 上午,谢轻意跟施言去医院开了治疗精神病的药,又找了家特别贵的奢侈餐厅,包了一个大包间,点了两桌菜。 一桌是她跟施言。 再有一桌是四个保镖。 饭吃到一半,她的来电铃声响,拿起手机一看,没有来电,于是切进加密界面,是周英的副手发来的消息,告诉她,就在刚才,周英母子被警察带走了,她的办公室、家里、总部大楼都让警察搜查过,电脑、手机等办公设备、通讯设备全被带走了,没说原因。 谢轻意倏地乐了,心说:“哟,逮人了啊。” 也是,以金咏梅和段岳的职务,找个理由,出动警察,那是现成的便利。 甘龙死前卖出来的那些消息,包括她让施言发给段开的视频,就是现成的协助调查理由。进去后,由不得她们了? 施言瞧见谢轻意笑得有点阴森,放下筷子,问:“怎么了?” 谢轻意说:“没事。” 她扭头吩咐几个保镖:“你们几个吃快点,待会儿可能有人会来逮我,往死里打。”她有保镖,且她的保镖出了名的能打,她有精神病的事又声名在外,正常情况下,不会说是进来几个人,亮下证件就请她去谈话,因为,很难保证按得住她。 文兰女士还是在职,要是不能一下子按住她,让她得以在保镖的护卫下冲出饭店,但凡随便跑进哪个部队大门,对方立即失了先手,陷入相当被动麻烦的境地。 兵行险招,显然不是求稳的金咏梅的手笔,能出动警方逮人的,也不会是段开,只能是段岳了。啧,父子连心呐。 几个保镖听到谢轻意的话,原本还在慢腾腾吃菜的动作立即加速,十秒钟不到,碗里的饭吃得一干二净。他们放下碗筷,分散在门口,埋伏上。 有保镖进门前,顺手在门口贴了个极小的微型摄像头,米粒那么大,能照见走廊的景象。那保镖调出设备,看了眼,便见走廊外已经等了十几个衣着普通手上拿枪的。 之前来传菜的服务员站在门口,在便衣的示意下敲门,喊:“你好,服务员。” 那保镖赶紧朝谢轻意打手势。 谢轻意不紧不慢地给齐玥发了个消息:“来接大买卖啦。速来。” 她退出系统,把加密系统删了。 服务员推开门,便衣蜂涌而入。包括庄宜在内的四个保镖同时跃起,对着刚冲进门的警察就扑了过去。 这时候枪已经上了保险。 庄宜握住一个警察的手腕,枪口朝上,砰砰砰砰砰砰连续几枪,直接清空了弹匣。 枪声一响,警察都惊着了。 另外几个保镖听到枪声,肾上腺素直飙,没敢直接抢枪,而是握住他们的手往天空直接开枪射去。谢轻意的保镖全是擅长近身搏斗的,别说普通刑警之类的,就算是特种兵过来,那也得是里面的精英才行。 枪声此起彼伏,连续四支枪清空弹匣后,警察也全部进屋,有跟保镖缠斗在一块儿。他们人多嘛,门口挤,上去后直接挂身上锁脖子锁腿,采用人海战术。更有机警的警察见到正主儿正慢悠悠地擦嘴,立即冲到谢轻意的跟前,枪对着她:“别动,双手抱头!” “别动——”警察显然也是让枪声刺到,嗓门喊得震天响。 第161章 副队长刚一拳打中一个警察的太阳穴,直接把人打倒在地,一动也不动,听到喊声,再看到枪对着谢轻意,立即喊:“住手——” 双手抱头,停止反抗。 他这么一喊,庄宜也瞧见老板的情况,喊:“住手!” 另外两个保镖听到正副队长都喊住手,也都停手,抱头。 再然后,四人一起被按倒在地压得死死的,双手反拷在身后。 天上板上二十多个枪眼。 地上躺了六七个警察,有三个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另外几个不是胳膊被拧断了,就是腿遭到极大力量的猛踹骨折了,战况极惨。 带队行动的刑警大队长见状,气得额关上的筋都冒了起来,去到谢轻意跟前一脚踹翻了她的椅子。 谢轻意细胳膊细腿的,哪扛得住这力道,直接摔倒在地。她在摔在地上时,顺手抓住餐桌布,伴随着摔倒时的强大拉力,汤汤水水摔了满地,一起掉落的,还有餐具。 她抓起一块碎片,对着下巴、脖子连续好几道。一瞬间,鲜血淋漓。 两个警察眼疾手快地上前按住她,将她拷住。 施言的手里还捏着手机,刚把定位发到群里才呼完救,就看到谢轻意被踹倒,然后这祖宗又把自己割得下巴脖子全是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然后,她就被警察按在地上,拷了起来,手机也被收走了。 一个警察见到她的手机还亮着,拿起手机一看,便见她在群里发定位和消息:“救命,来了一帮不知来历穿黑衣服的家伙在堵门……” 群里还附有一张照片。 照片是通过手机拍到的监控画面。 很显然,他们在门外时,这伙人通过放在门外的微型摄像头全看到了。 刑警大队长喊:“带走!” 不好让人看到谢轻意的惨样子,他让人给她罩起头套。他指指谢轻意,冷笑一声,说:“当这是苏城呢。” 谢轻意他们几个,直接被套着脑袋拉走,受伤的警察则还在原地等救护车。 他们料到谢轻意会还手,却没想到,她是这么敢。 刑警大队长的腿有点抖。 这回要是弄不死谢轻意,他就得死,但他是跟着段哥混的,段哥吩咐他做事,他要是不做,照样没了前途,倒不如搏一搏。况且,他抓谢轻意不是无凭无据,那是有人实名举报谢轻意涉及跨国犯罪团伙,施言是从犯。 谢轻意几人被押上车以后,照样拷得严严实实的。 她脖子上、下巴上的伤口不算深,但口子上,还有哒哒地滴着血,偏她今天又穿的是件浅色系的衣服,挺显眼的。 施言还算镇定,坐稳之后,就说:“谢轻意,你下回能不能不割自己?” 谢轻意说:“机会来得太好,一个没忍住。” 一队的小队长问谢轻意:“你割自己做什么?碰瓷吗?我们有执法仪拍到你是自残。” 谢轻意说:“可你们踹我了呀。我保镖的包里还装着我今天上午刚去精神病院开的药。你们踹了我,让我受激,然后自残。” 小队长说:“那不是踹你,那是在抓捕你的过程中,为了防止你对我们造成伤亡,得把你放倒。” 谢轻意懒得跟他们费嘴皮子,闭上眼睛靠在车子上养神。又是逮人的车子,长排座位,没有靠背,只能靠在车厢上,挺不舒服的。 午饭时间,又是繁华区,特别堵,车子开得也慢。 基本上是走一段停一段,车速也慢。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还没走出多远。 谢轻意的伤口都不怎么流血了。 刑警大队长接到电话,有三个倒地的警察太阳穴中拳,有脑出血症状,十分危急,目前正在紧急头往医院。 他的脸色铁青,对谢轻意说:“开枪,袭警,你们是真敢啊。真以为精神病有免死金牌吗?” 谢轻意问了句:“你们是不是还派人去翻我家的东西了?” 刑警大队长冷哼一声。 谢轻意想到金咏夜直奔奔地冲进陷阱里落了个全军覆没,如今又来一个。 抓捕现场清空四支枪的子弹,警察被打伤打残,甚至可能被打死,这案子得老大了。 车子开了四五十分钟才到警局。 刑警大队长一下车就看到前面站着几个穿军服的,个个面色肃冷。领头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军衔不低,这个年龄有这个军衔绝对不是一般人。 局长站在旁边,脸是绿的。 谢轻意仍旧被罩着头套。 她被押下车,随即头套被揭开。 乍然照进来的光线让她不适地眯了眯眼,待见到一身正装军服的齐玥,倏然笑了,说:“哟,来得挺快啊。” 齐玥的目光落在谢轻意下巴、脖子上的伤口上,问:“你的伤?” 谢轻意说:“一个顺手,没忍住。” 齐玥竖了竖大拇指,说:“进去坐坐吧,我妈找他们部长交涉去了。” 谢轻意对齐玥说:“说句悄悄话。” 齐玥上前。 刑警大队长想拦。 齐玥身后的几人立即上前把他拦住。那几人的眼神有着锋锐的杀气,身上凝聚着肃杀冷硬气息,一看就不是普通军人。 刑警大队长看看他们的肩章,又再将目光落到谢轻意身上,有种不好的感觉。国防的人来干嘛? 齐玥将耳朵送到谢轻意身边。 谢轻意把航班号报给齐玥:“帮忙接个机,带件东西过关。”她本来是要等到东西到,再通知金咏梅签文件,然后去海关检查站提取的。如今看来,她跟金家的买卖崩了,金咏夜的脑袋只好换一家卖了。 齐玥问:“什么东西?” 谢轻意悄声说:“金咏夜的脑袋。”那边起飞安检松,轻轻松松就带上了飞机,但回来就不一样了。落地后,海关不好过,得出示公文提取。 齐玥直侧目。你连人头都敢直接坐飞机带回来? 她走不开。去海关提东西,得出公文。她问清楚带人头回来的旅客详细信息,然后便到一旁给她妈妈打电话去了。通知她妈妈派人去取。 齐璃接到她家孩子的电话,无语住了。 谁家好人坐飞机带一颗真人人头回来? 可她太清楚金咏夜人头的价值了。 金家一大半的身家都在金咏夜那,他如果生不死人死不见尸,只能算失踪,不能算死亡,几年内都走不了遗产继承程序。他名下的那些产业、投资的公司,控股人不在,那当然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小股东们就该趁机浪起来了。这时候要是谁再联系上小股东们趁机作个妖,分分钟爆雷也不在话下。 齐璃觉得金家人也是牛逼,金咏夜的脑袋都还没到手,就敢跟谢轻意翻脸。 齐玥打完电话回来,陪着谢轻意进到局子里等。 施言以及谢轻意的几个保镖都跟在谢轻意的身后。 四个保镖,没一个怕的。他们之前见过齐玥,看到她有枪,就猜到来历不简单,这会儿见到一点都不意外。 齐玥找警察要来手铐钥匙,给谢轻意和施言解开手铐。之后,她凑近谢轻意上下打量,问:“你不怕破相啊?” 这伤口虽说深,口子拉得长,少不得要缝几针。这么好看的脸,真要是破相了,那得多可惜。 谢轻意说:“我要验伤,起诉他们几个。我好端端地吃着饭,这群人装服务员来骗门,然后拿着枪就冲进来了,还把我踹倒在地,导致我割伤自己。” 刑警大队长掏出拘捕令,让谢轻意看清楚。 齐玥一把夺走,迅速折叠好,揣进了自己兜里。 刑警大队长瞪大眼睛看向她。 齐玥问:“看什么看?逮我部门的在职人员,问过我们意见了吗?你们警察有逮捕现役军人的权力吗?” 刑警大队长震惊了,叫道:“她是精神病来的,确诊的。”精神病当现役军人?这是哪里来的词!丧不丧良心。 齐玥淡淡地扫他一眼,说:“你的级别太低,权限不够,用不着向你解释。” 局长办公室的电话响了。 他去接了个电话回来,通知他们放人。 谢轻意说:“不走,请神容易送神难。想逮就逮,想放就放,呵。” 局长连声赔不是。 齐玥说:“这事会查清楚来龙去脉按规矩处置的。从程序上来讲,他们有逮捕令,抓你不违规。至于逮捕令有没有违规签发,这个得调查。你的身份信息不是公开的,逮你算是误会。” 谢轻意的眼神冷了下来。周英母子还让他们逮着呢,唐逸那边只怕也有人下手。 施言很久没见到谢轻意满身冷冽气息的模样,立即明白谢轻意这回是真怒了。 谢轻意冷幽幽地说了句:“要么把我的人放了,把今天参与行动的该撤职撤识,该办的该,要么,大家都别做人。” 她森然一笑,要回自己的手机,抬腿就往外面去。 第162章 齐玥喊了声:“谢轻意。” 谢轻意回头,淡笑着回了句:“我给过机会的。”她笑不及眼,眼神冷冰冰的,森寒中带着疯癫。 齐玥头疼。这就是个疯的呀,正在发病中的疯子。她有预感,这要是把谢轻意就这样接走,又没个满意交待,只怕会有大锅落到自己头上。她快走几步到了谢轻意跟前,拽着谢轻意的胳膊回到警局里坐着,说:“我陪你。” 警察局长的脸绿了,这是要闹哪样? 施言要回自己的手机,立即打小电话给聂小二,叫他找个医生过来给谢轻意处理伤口。 局长站在旁边,看着排排坐的齐云和谢轻意,脑袋嗡嗡的。他找到齐玥,说:“借一步说话。” 齐玥跟着局长到旁边,抬眼看着他。 局长说:“这事段岳在里面运作,谢轻意这事情,她自己通过施言的手机放出来的视频。那个时间段,她的手机信号跟施言的手机信号是重叠的。五湖会的事,朱雀会那边漏了不少消息出来,包括他们清剿樱花会,对付那个叫桥本藤的,那天晚上,她是露过脸的。甘龙的人拍到她的人处理尸体的视频,段岳弄到了一份。”他朝谢轻意使了个眼神:“胆子实在太大了。” 齐玥也有处理桥本藤等人尸体的视频。甘龙出事前联系的人,她有名单。段岳的手,要么伸进了她这边,要么,把眼线插在冯鲲那头。她这里有没有消息漏出去,得查一查,但大概率不是。因为如果是她这里走漏消息,对方不会这么逮谢轻意。 她问局长:“凭这些,能证明谢轻意犯事了吗?” 局长说:“五湖会是跨国组织,前些年,五湖会经常回国往谢家去,这些都是有记录可查的。种种线索汇聚到一块儿,是可以逮捕谢轻意进行审问的。” 齐玥很直白地告诉局长:“只能证明他们有过走动。甘龙已经死了,我们无法证实他有没有说谎。几年前,在谢轻意成年之前,甘龙母子就已经不再往谢家去。明面上,根本查不到他们有交集往来,仅凭甘龙母子去给谢轻意接了回机,人家可以说是老辈交情,定不了罪的。剿樱花会,谢轻意有报警记录。那边都没说她犯罪,你跳出来嚷嚷将官家的孩子跑出去杀人搞帮会组织,想过国际影响力没有?” 局长原本是想着以此为切入点,逮住谢轻意撬嘴。可这话不能对齐玥说。最好的处置方法就是她放人,齐玥和谢轻意这边不追究。可谢轻意又割上了脖子,还划了下巴,明显要赖上了。她耍赖有用吗?瞧齐玥的反应,谢轻意赖在这里不走,估计没憋好屁。 齐玥当然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要是普通人遇到,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般搞地下帮派组织的,也不愿让警察部门盯上,可谢轻意天生就是吃暗中搞事这碗饭的,多大的篓子都敢捅,胆子大,脑子也活,招数也多。她知道他们派人去查封永逸科技公司去了。按照谢轻意的尿性,很可能会在唐逸那里给他们埋颗地雷。 她当然不会提醒他们,陪着谢轻意,看戏多好。 她回到谢轻意身边坐着。医生还没到,施言正拿来碘伏在替谢轻意擦伤口,那小心翼翼的专注样,看得人直腻歪。 齐玥也是有点无语。要不是为了施言,谢轻意不会坐在这里。她随即注意到,谢轻意压根儿没有理会施言擦拭伤口,而是在出神地想着事。 两个穿着便衣的警察带着秦秘书进来。 秦秘书进来就看到自家老板和施言小姐,身后还门神似的杵着四个保镖,愣了两秒,表情变成无话可说。 谢轻意的眼角余光瞥到门口来了个人盯着自己看,一扭头看到是秦秘书,手上还拷着手铐,不由得“呵”了声。 警察押着秦秘书往里去。 谢轻意说:“问什么你就招什么。” 秦秘书“嗯”了声,然后就被带走了。 123 第123章 两支刑警小队赶赴苏城,先到苏城警局,出示公函,请求当地协助抓捕。 以前的齐队长现在已经升任齐副局。他出来接待的京城来的,一看是逮唐逸,直接要求了解详细案情,查看是否有确凿有力的证据,再决定是否要配合。 齐副局可是见识过谢轻意有多折腾,也见过有些人搞起事来有多不讲究。他搭了东风升上来,屁股都没坐热呢,就瞎搅和进去把位置没了,哭都没地儿去。 京城来的刑警有逮捕令,不一定非要当地警方配合,跟齐副局沟通不成,一支刑警小队直奔永逸科技公司,一支则奔赴谢轻意的家里出示搜查令,要进行搜查。 谢轻意的保镖自打经过魏林的事后,勇得不行。他们堵住大门,打电话到苏城警察局问清楚,得之苏城没有谢轻意的案子,也没说要搜谢家大宅,底气就更足了。 秦管家给谢轻意打电话。 谢轻意的回答是:“敢进我家,往死里打。” 秦管家又给文兰打电话。文兰直接让秦管家把门前的监控视频发给她,她拿去找领导。干嘛呢,上门抄她家啊。 谢轻意的保镖有多横,京城警局的人是见识过了,有仨现在还在抢救呢。告他们袭警吗?警察跟部队是两个系统,他们没资格逮部队的人,被打回来,活该。 去谢家大宅的警察没能进得去,顾虑到文兰的职务和谢轻意保镖的战斗力,没有真的敢硬闯,调头去跟逮唐逸的警察会合。 他们到了永逸科技集团,在唐逸的办公室把人堵住,为了怕他们删数据之类的,不仅紧急控制住主机,把机房的工作人员也清理了出来,派了几个专业人员进去采集数据。 谢轻意等在警局,接到永逸科技的一个眼线发来短信:“那群憨批进了机房。” 再然后就是两个搞电子信息的年轻人正捧着专业电脑在机房对着设备捣鼓的视频。 谢轻意噗哧一声乐了。她把手机递到齐玥跟前,说:“我之前不是发过那边某个部门的防御漏洞给你吗,还有漏洞呢。这有两个憨批正在拿民用设备疯狂攻击人家的系统漏洞。” 齐玥惊愕地看着谢轻意,问:“不是,你搞自杀式袭击啊。” 谢轻意说:“说清楚啊,搞袭击可不是我的人。有视频有照片有脸的,别胡说。” 谁家黑客搞事还给对方发现场直播的!攻不攻得进去不知道,但这是送上门去直接糊脸开嘲,那边回头甩着视频就能过来找茬,然后,他们又得加班了。这俩货攻击对面的系统,也得上对方的名单出名了。 逮了唐逸,查封永逸科技?这不已经去逮了,人家不差这一出。 齐玥当场喷谢轻意:“你就是个疯子。” 谢轻意说:“淡定,这才上开味小菜。” 齐玥:“……”她现在掐死谢轻意还来得及吗? 聂小二带着来给谢轻意治伤的医生终于赶到。 他到了后,颠颠地赶到谢轻意和施言的面前,特别热情地喊:“老大,大嫂!” 大嫂是什么称呼?谢轻意说:“叫老板,你去高薪挖段开和金家掌管的公司的员工,从高管到保洁、保安,只要愿意离职的,按照五倍赔偿走,人挖走后,开展新业务,将他们的生意。我在国内的现金要是不够,可以用海外的美金或金条抵。” 聂小二呆滞当场。 最后一条,可实在太有诱惑力了。 聂小二说:“大……咳,老板,您能换多少?” 谢轻意说:“买下段开的公司不在话下,况且这还不用买,只是抢他的员工和业务。” 聂小二可是明白这话背后的含金量,眼睛都直了。 齐玥沉默了。谢轻意这是要拿钱砸死金家。 谢轻意说:“给我个账号,先打钱给你。” 聂小二麻利地把自己的卡号信息发给了谢轻意。 谢轻意起手就是十位数的现金转账过去。 聂小二的家世挺好的,但卡里的钱,最多的时候也就几千万之间打转,乍然见到十位数,数了好几遍,小小地震撼了下。连个协议都没有,两句话的功夫,谢轻意就直接打了这么多钱,也不怕他跑路。 这时候,齐玥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号码,立即起身出去接。她刚“喂”了声,那边就说:“头儿,看消息。”那边说完就挂了电话。 齐玥点开消息,是一个她常逛的黑客联盟网站,里面正在现场直播那两个警察在机房操控电脑子画面,再然后就是一个个数据包疯狂往上传,全是那两个警察电脑里的内部资料。他们在采集别人的数据,别人在把他俩的数据疯狂传到网上。 这是换卒子。一子换一子,就看谁的底子厚。 这事弄出来,唐逸要进去,且年限不会短。 那俩警察的前途,乃至他们上级都得完蛋。 逮谢轻意?谢轻意在警察局里坐着呢,她不管永逸科技运营的事,那些病毒编程什么的,也不是她写的,说是她指使,中间缺衔接证据。 第163章 谢轻意有的是钱,永逸科技倒了,再开一家就是了。唐逸坐完牢出来,他有的是钱傍身。警察捅出这么大的篓子,前途全无。 要对付谢轻意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命换命。 谢轻意手底下多的是干脏活的亡命徒,跟她以命换命,谁敢豁出全家老小跟她一个精神病换命。瞧谢轻意的所作所为,再看她的病历,她是真有过把自己灭门的想法的。 齐玥扭头看向警局里。 谢大小姐这会儿正在进行缝针。脖子上、下巴上的伤口不好打*麻药,在那里生缝,眉头都没皱一下。是个狠人。 国防这边在拦截漏洞,也通知了警方的技术人员。 机房里操作的两人,显然也发现了情况,但在他们拷数据的时候,数据就已经被偷了,哪怕断网关机,破坏机房设备,也不一定能阻止得了文件传输。断电,有备用电源。关掉机房设备的电闸,藏得隐蔽,还得花时间找。他们只能掐断机房的网络,以及从黑客联盟网站入手。 这可真是大事故了! 医生的技术非常娴熟,没一会儿就把谢轻意的伤口缝好,叮嘱了些注意事项,让她回家吃点消炎药预防,以免伤口感染落疤。这么长的伤口,要是感染化脓,会影响到颜值的。要是愈合得好,浅浅的一道印子,又是在下巴、脖子等地方,不太显然,要是觉得接受不了,可以做一做修复手术。 谢轻意对医生的技术很满意,笑着道了谢,连语气都温柔起来。 医生不知道她是个癫的,看她的外形温婉柔和,再听说话的语气调调,真是表里如一让人如沐春风,觉得这小姑娘长得真好。他只以为她是外出让人给打伤了,来报警的,还叮嘱了句:“以后出门小心点,可别再让人伤着脸了。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家家的,伤了脸多可惜。你放心,我缝得仔细,好好养伤,好了不太能看得出来。”又细细地安慰了她一番。 谢轻意又客气地道谢。 医生收拾起医疗箱,向谢轻意和聂小二道别后,提着自己的东西走了。 聂小二如今是有大事业要忙的人了,干劲十足,问过施言和谢轻意没别的吩咐,也麻利地忙活去了。 审问秦姣的警察审了一会儿,就出来了。两人先到门外抽了支烟冷静。 秦姣的工作内容就是按照老板的安排,飞过去,坐在那里装逼,把会议和谈判过程等录下来发给老板,完事。至于讲些什么,她都没听,哪里知道。有专业团队去谈。 那去过哪些公司呢? 这个还是知道的,报出来一大串,一个比一个吓人。 你们老板有经营五湖会吗? “不知道啊,我一个打工仔,哪里管得了老板的事。” 那换一个说法,你去过五湖会吗? “去过。老板让我带着专业团队去查账,还跟甘会长聊过。” 查什么账? 秦姣报了一串五湖会执掌的正规公司名,说:“业务量一年比一年少,钱一年比一年少,所以老板安排了个审计团队过去查账。” 两个警察又问这些公司具体是干什么的,大概产值和规模。 秦姣也一一作答。 随着她越答越多,两人记得也越来越多,觉察到不对劲,再一翻记录,稍微算了下,哆嗦了。 公司企业太多了。 钱太多了。 这种体量,再有涉及境外的帮派势力、安保集团佣兵公司,以及坐在外面的齐玥一行人,查起来的后果,不是他们这种小警察能扛得住的。 两人抽了烟,冷静了下,去到局长办公室,就看到局长夹着烟的手也在哆嗦,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他俩把刚才做的记录递给局长,说:“您看看。”经营的产业、规模、产值他们都有记录。都是秦姣说的,没核实过,但还是有一定可信度的。 局长哪顾得上去看谢轻意有哪些产业。他现在头皮都麻了。警察内部系统数据传到黑客联盟网站上,上头刚打电话过来把他劈头盖脸一通骂。他完了! 他起身,出了办公室,去到明显心情大好的谢轻意跟前:“永逸科技购入了程家的科技有项目后,价值二十多个亿,还有,这么曝出来,得进去一堆人。你是真敢干啊!” 谢轻意极无辜地眨眨眼,说:“永逸科技公司开了这么多年一直好好的,你们进去后,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我怀疑你们在栽赃陷害。” 施言坐在旁边,原本是在群里发消息联系朱雀会的人搞事,待见到局长出来,悄悄的录像放到了群里。 群里纷纷问什么情况。 施言当场不替他们瞒着,发了句消息:他们去到永逸科技机房采集数据,结果不知道怎么操作的,把自己内部信息传到了黑客联盟网站。 掐着撤回时间,把消息撤回了。 不过,该传的消息,也已经传了出去。 这一局,双方换卒子,私企换公职可是很划算的。这样一来,谁还敢再替段岳出来对付谢轻意这么一个疯批。 谢轻意给齐副局长打电话报警,把永逸科技机房里两个警察干的事告诉了他。 永逸科技能可是在齐副局的管辖范围里,出了事,他得去现场逮人。齐副局向正局长汇报后,立即清点了人手过去。 谢轻意挂掉齐副局长的电话后,对着面前的这位局长说:“想从苏城把人逮走,找你们的上级领导要批文吧!” 至于周英母子。她的儿子是公职人员,不是说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扣下的。周英嘛,施言已经让朱雀会的人在捞人了。如今这么个情况,再扣着她,别说出气,又会生出满头包。 谢轻意招呼声施言:“走啦。”踩着嚣张的步伐,出门。 要不是旁边跟着齐玥这一群人,一群警察是真想把谢轻意扣在局子里严审。 谢轻意刚出了办公楼到了院子里,就让齐玥强行给请上车。 保镖想拦,谢轻意抬手制止了,让他们护着施言先回去,她还有事情要办。 这么大的篓子,齐玥亲自来保,她得给出值得保她的价值来,要不然,她得进去。 124 第124章 坐上车以后,齐玥告诉谢轻意:“部队的人犯事,虽然警察管不着,但军事法庭管。” 谢轻意淡声说:“我是苏城人,在国外读书,没在任何公司企业任职,正正经经的学生。我跟女朋友来京城旅游,好端端地在饭店里吃着饭,突然一伙穿着跟普通人一样的便装的持枪歹徒冲进包房,枪全部拉开保险,扣动扳扣就能射击,我的保镖顾虑我的安危,与歹徒展开殊死搏斗,最后我进了局子。” 她满脸嘲讽地问:“请问,我去哪里讲理去?” 齐玥笑笑,心说:“气得够呛啊。” 谢轻意又说:“永逸科技公司,唐逸,苏城人,公司开在苏城,在京城没有业务,请问,他这是犯到京城的哪一茬事了?要被京城的警察远赴千里逮人,强闯机房?” 齐玥趁着谢轻意在气头上,继续刺激:“你谢轻意的底子可没那么干净。” 谢轻意说:“我的所有投资产业,但凡是我能做主的,全都是符合当地法律法规的,就算是持枪、雇佣军人,那也是申请下执照合法组建起来的。” 齐玥看谢轻意气成这样子,知道这事不会就这么了结的。这么个疯批事儿头不好管,篓子绝对不少,可憨厚老实胆小怕死惜命的干不了他们这一行,所以还挺对她胃口。 她怕把谢轻意刺激过头惹火烧身,没再继续,说道:“我带你去认认门,下回有事知道往哪里跑好找单位,再就是,你回头写个检讨,重点是阐述清楚事情经过对方的所作所为,顺便反省一下自己战斗力太强不好欺负,四个人赤手空拳打倒对方十几个持枪的,有点过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谢轻意头一回听到这种话,直侧目:什么意思? 齐玥说:“我知道你心里很不满意,过不去,但是,四把枪清空子弹,重伤三个,轻伤好几个,又出了内部信息泄密这么重大的事故,再加上我妈已经把事情报上去,他们不仅会内部清查处理,纪委那边我们也递了公函,会处理的。” 谢轻意:??? 齐玥的话音一转,又说:“不过,话说回来,今天我走一这趟,你当心回学校读书被人请去喝茶。” 谢轻意说:“那是我路子野,混得好。” 齐玥看她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也就没再问。她的话音一转,又问谢轻意:“你那秘书知道你不少事吧?” 谢轻意说:“秦秘书接触的都是正规合法的生意,且基本上都在国外,好多是跟当地政府合作开展的项目,例如采矿等这些,我们出钱、出设备、负责开采、加工、销售等,解决一些当地的就业问题,提供税收以及给政府分成,对于缺粮食和物资的国家,还会从别的国家采购物资运过去。” 审了也白审,问出来也白问。他们还能跨国去查封别国合法经营的公司,把ceo抓回来用大记忆还原术不成。 第164章 谢轻意跟着齐玥去到齐璃的办公室,里面正有人在汇报工作,她俩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等到里面汇报完才进去。 齐璃招呼谢轻意:“坐吧。” 她坐书桌后起身,挪到沙发上,盯着谢轻意脖子和下巴上的纱布,问:“您这顺手割伤自己是闹哪样?你觉得他们会因为你受点伤,就有顾虑?总不能是想敲笔竹杠吧?” 谢轻意接过齐玥接过来的茶,捧在掌心暖手,没有喝。她说:“我从昨天开始发病,下午去拿药,让段开派来的人打乱了行程,今天上午去拿了药,还没来得及吃。本来就在发病状态,那么大一群人冲进来血拼,连开二十八枪,是真被刺激到了。我当时就想见血,要是不割自己,后果会更不堪设想,而且,敲竹杠也不是不可以。” 齐玥和齐璃都盯着谢轻意反复打量。 她俩都知道她跟施言去精神科开药了,但一点都没看出来她是精神病发作状态。 谢轻意说:“金咏夜的脑袋,本来是想让金咏梅去取的,但现在金家反悔,直接背后下黑手,合作崩了,所以要麻烦你们去把金咏夜的脑袋提回来帮忙销毁掉。” 去海关提人头,得拿正式文件去。不过,他们不承认那是金咏夜的人头,直接销毁了,金咏梅找到她们,也没招。这点小忙,齐璃还是肯帮的。 谢轻意问:“有纸笔吗?” 齐璃起身去办公桌前拿了纸笔,递给谢轻意。 谢轻意没用常写字的右手写,而是拿起左手,换了种字体笔迹,刷刷刷刷地写了一页一页又一页…… 她写的时候,齐玥和齐璃就去到了她的身后看她写,待看到她写的内容,是真有点被惊到了。 齐璃敏锐地注意到,这些消息全是她这里没有的。她半弯下腰,问还在刷刷写字的谢轻意,问:“你怎么知道我们这边没这些消息?” 谢轻意说:“猫走猫路,鼠有鼠道。生意人有生意人的路数。一些你们注意不到的地方,就是生意人赚钱的地儿。” 齐璃点头,也是。 谢轻意写了满满六页纸才停笔,说:“这是报酬。” 齐璃接过谢轻意递来的情报消息,仔仔细细地看过后,问:“如果齐玥没来找你,你会把这些跟谁做交易?” 谢轻意说:“给我妈。我对京城不熟,找不到靠谱的人,但只要把这些东西给我妈,她知道找谁能捞我。要是我妈那边走不通,找施言。朱雀会里的二代、三代多,只要消息值钱,就不怕没买主。” 齐璃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她知道谢轻意以前跟文兰闹得僵,不过从今天的事看得出来,谢轻意还是信得过文兰的。 外面又有人来汇报工作。 谢轻意看她们忙,便起身告辞。 齐玥送谢轻意出了办公楼,说:“我开车送你,去哪?” 谢轻意拿手机导航,给齐玥看了眼位置。 齐玥一瞟,说:“那不是你家在京城的堂口么?你这会儿还被盯着在,要是被揪着小辫子,可就不好捞你了。” 谢轻意“嗯”了声,极是敷衍,发短信通知商会的白扇子到门口接她。 齐玥亲自开车到她送到苏城商会大门前。 门口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手上戴着翡翠大扳拇,通身气度,一副家里非常有钱的富贵闲人样。他见到坐在副驾驶位上的谢轻意,上前,拉开车门,喊了声:“老板。” 又扫了眼开车的齐玥,点了点头。 齐玥也点了点头,回了一礼,等他们关上车门,便把车子开走了。之后,她打开接收设备,输入对方手机号锁定位置,开启监听功能。 白扇子盯着谢轻意的脖子和下巴看了看,迎着她往里去。他说:“会长和秦秘书还被关着,刚才周轩去过警局,保不出来。我估计他们是想逼你急眼。” 谢轻意说:“我这不是已经急眼了么。” 她进入大厅,商会会员少了一大半,骨干倒是有八成都在座。毕竟,她可是硬杠警局,连会长都进去了,生意人当然害怕。 一群人见到谢轻意进来,纷纷起身。哪怕没见过,甚至很多人以前没听说过谢轻意,这回也算是知道了。 骨干们站起身,喊道:“老板。” 会员很多挺犹豫的,好些没有起身,还呈观望打量状态。 谢轻意在主位上坐下,见到白扇子要开干扰器,说:“不用开。” 白扇子便把干扰器关了。 谢轻意说:“还是那句话,生意买卖合法合规不跟小商人争利,要吃就吃大鱼。愿意参与的,举手,不愿意参与的,不勉强。” 在座的骨干们都举起了手。 观望的会员们只稀稀拉拉地举起几个。 白扇子把人记下。 谢轻意对白扇子说:“你跟大家分一分,注意别跟朱雀会起冲突。” 白扇子哎了声。朱雀会在首都的就几个,能吃的项目也有限,避开他们好说。他问道:“宋家呢?” 谢轻意说:“宋家会避着我们,不会跟我们起冲突。对方知情趣,我们也得懂礼数,让他们三分。” 白扇子应道:“好。” 谢轻意问:“账户被封了吧?” 白扇子“嗯”了声。 谢轻意说:“启动应急备用金,再出一批金条,买家你看着办。” 白扇子应下。 谢轻意的目光从在场的身上扫过,将他们的神情反应全看在眼里。遇到事儿,才知道谁得用,谁不得用,正好趁机淘汰一批,好注入新鲜血液。 她这次来,其实没别的事儿,就是想见见人,露个脸,刷个存在感。 她吩咐完,径直起身,走人。 白扇子立即起身相送。 车子已经安排好,司机也坐在了车上。白扇子先把谢轻意请到安全的后座,自己再坐到副驾驶位上,亲自送她回去。 他一直把谢轻意送到家门口,见到她进去,这才回商会处理接下来的事。 施言正在院子里打电话,见到谢轻意回来,松了口气,一边讲电话,一边拉着谢轻意进屋。她之前留在苏城谢家大宅的保镖,由秦管家火速派了两个小队过来。他们原本坐在客厅等谢轻意,待见到她进来,全部起身,喊:“老板。” 谢轻意点点头,说:“我今天不出门了,你们休息去吧。”上楼,回房。 施言结束通话,跟在谢轻意身后上楼,说:“他们狗急跳墙了。” 谢轻意无所谓。她把染血的衣服脱下来扔进垃圾桶,去到全自动恒温浴缸里泡着。她淡声说:“金咏夜的三个孩子都在国外,一个在多伦多,一个在华盛顿,一个在伦敦。” 她最喜欢对方不守规矩了。 她不愿意在京城搞事是不想沾惹麻烦,如今嘛,既然要玩命,那就看谁玩得过谁了。 施言正要卷袖子准备把谢轻意肩膀上沾的血污清洗掉,闻言一顿,一个念头迅速划过脑海。她心说:“我去!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苏城,齐副局长也没闲着。 永逸科技集团在他的管辖范围里,他当然不能让京城来的警察就这么连人带设备一起带走。人和唐逸,他都扣下了。对方来查罪证,行啊,他配合,开着执法记录仪,现场拍摄,看着他们查。要是他们能拿出唐逸犯法的确凿证确,行,他放人。要是说没证据,想逮人进去硬撬嘴,自从出过破案率百分百的神人后,现在不允许搞这些。 当然,这么大的事,他们得汇报到省厅。 省厅那边接到文兰的报警和苏城的汇报,高度重视,派人下来了解情况。 宋秋枫是真没想到段岳会来这么一出,一整天全忙着吃瓜看戏,以及让宋秋叶全力配合施言搞事。 她有点不明白,谢轻意为什么会割伤自己。这种自残行为,伤不到对方分毫,只会让自己白白受伤,谢轻意就算是疯了,也不会干这种自损三千伤敌零的事。她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宋信那边,又忍痛割了一大笔赔偿,终于得到自由,匆匆把那边的事情交待完,直接包机回国。不趁这机会咬死金家,对不起这千载难逢的良机。 125 第125章 中午,金咏梅约了发小吃饭,刚吃完,接到段岳打来的电话,告诉她,他们去逮谢轻意,遭到对方的激烈反抗,四把枪清空子弹,三个重伤警察重伤,好几个轻伤。 他的声音带着颤音,有些发狠:“这是悍匪行劲,袭警,重罪。” 金咏梅是真被吓了一大跳。现在枪支管理极严,就算是出警,开枪也有严格流程的,一旦出现纰漏,一大堆人都得受处置,更何况还这么大的受伤情况。她问:“流程合规吗?” 段岳说:“刘真的爸爸不是跟舅舅一块儿没了吗,他拿着施言发来的视频和收集到的谢轻意其它证据,进行的实名举报,报检查院走的正式逮捕流程,程序上让人揪不出问题。谢轻意激烈反抗,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重了这么多人,我们现在还可以从她拒捕、袭警入手,这把,稳了。” 第165章 金咏梅又仔细问过怎么会四把枪都清空子弹,得知是谢轻意的保镖抢枪,然后,子弹全打在了天花板上,没有一枪打到人,但觉察到了异常,却又说不准到底哪里有情况。 她告诉段岳:“逮谢轻意的所有程序都必须经得起审查过问,一旦你们中间出任何纰漏,都可能被她翻盘。” 段岳说:“放心,我知道。就是开枪的事,以及受伤的人挺多的,我们这边尽量坐实谢轻意的悍匪行劲,争取给受伤的同志报个因公负伤,立立功什么的,把这事平一平。妈,您给活动一下?” 金咏梅叹气,说:“行事在合规范围内的,用不着你操心。” 段岳哎地应了声,挂了电话。他是干经侦的,不好插手刑侦的事,但在旁边看戏打打辅助还是可以的,等把周英审完,挖出谢轻意经济犯罪的事,就可以并案侦察了。 他这正美滋滋地劝着周英换个山头,就有同事来报:“段队,院子里来了辆部队的车,听门岗说是公干。” 午休时间,来部队的车,公干? 段岳去到窗户前看了眼,隔太远,只看得见是穿的正式军装,看不清楚是哪支队伍的,便让来报讯的人问问。 问完的结果说是机密。 又过了一会儿,又有同事来报。局长都已经去吃饭、睡午觉去了,赶了回来。本来想把那几个叫去办公室问问情况的,人家没给局长面子,没进去,就说在院子里等。 段岳出于小心谨慎,在脑子里转了又转,又去通过查文兰、谢老六的手机信号确定他们的行踪,跟京城的部队没有交集,别说最近,前几年也都没有。驻边的部队将官,跟京城的部队将官要是走太近,想干嘛?容易犯忌讳。况且谢老六退休了,底下一个能接班的人都没有。 文兰哪怕在部队有点老战友、老同学关系,谢轻意这么大的篓子,撞到枪口上,他们警局这边不松手,她可捞不出去。 他刚要回去继续审周英,局长把他叫去办公室,问他:“确定文兰在京城没有过硬的关系?” 段岳说:“没有,真没有。” 局长伸手往楼下一指:“国防部情报局呢?齐主任说,他们刚招进来的小新人,才上班,就让我们打伏击逮了。” 段岳问:“小新人?谁?”今天去逮的就只有谢轻意。 局长说:“谢轻意。” 段岳觉得他们有大病。他叫道:“谢轻意不是有精神病吗,确诊的,今天上午才去精神科拿的药,她是怎么进的部队?哪个部队收精神病。” 局长也很无语。因为确定谢轻意有精神病,考公参军都不成的,谢家确实后继无人,谢家的关系到她这里也全断了的,哪想到她居然能去干情报。 这事漏了一环,节外生枝,按不住谢轻意,跑了正主儿,只能咬死周英捞点鱼虾了。好在周英也是挺肥的,她的儿子又正好是在金咏梅的单位,好拿捏。 局长又把这事提了提,让段岳抓紧工作,尽快从周英这里找到突破口,齐玥那里有他去周旋着。跨单位的事情扯起皮来,就看谁能揪住谁的小辫子,谁的关系能走得更到位了。 段岳很不想放走谢轻意,但要是让情报部门的人咬上,确实会很麻烦的。 他心里恼火,却不好出去跟齐玥他们对线,只假装路过去看齐玥长什么样,好回头查一查他的来头底细再作打算,哪想到,一眼看过去,好家伙,见过的。 那天他跟他爸、妹妹等在谢轻意的宅子外,齐玥一个人开车过来,身后佩着枪,可谓是让人印象深刻。也就是说,谢轻意的入职,是齐玥亲自去招揽的,而不是谢轻意找关系求上门去的?这里面的事值得琢磨。 他又打电话给金咏梅想问问齐玥的事。 情报局的事哪是外人能打听到的,金咏梅也是两眼一抹黑,一点都不了解。可谢轻意的事把情报局卷进来,让她有着不祥的预感。 然后,谢轻意没跟齐玥走,而是赖在了警局,一副不罢休的样子。 段岳听说过,心道:“不走好啊,撬开周英的嘴,逮她都不用再派人出门。在局子里还能让他们翻了天不成?” 再然后,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地传来。 派去谢家老宅搜查证据的人,连大门都没进得去,还让文兰给告了一状,再然后就是查封永逸科技公司出了大纰漏。没拷到永逸科技的数据,反而系统中毒把自己的内部资料传到了黑客网站上,再然后派去的人还让苏城的警察给扣了。 扣人的副局长是借着谢轻意的东风升上去的,省厅派人下来了解情况,里面有一个姓严的秘书,跟宋秋枫那是打小一块儿长大的交情。局里派去的两个刑侦小队叫人扣下了。 段岳的头皮直发麻,预感到这事要捅出大篓子,现在只能加快动作尽快撬开周英的嘴。至于谢轻意的秘书那边,审得那叫一个一言难尽。 秦姣是问什么答什么,说她答的是废话嘛,不尽然,能了解到谢轻意的老底,可有嘛有用啊?想通过这些生意买卖较死谢轻意,费劲不说,未必能。警局现在人手折损严重,不是扣着回不来就是在医院里住院,想查谢轻意在国外的产业,费劲。 他们直接让秦姣交待谢轻意手底下的武装情况,这个秦姣是真不了解。她连他们谁是谁都不认识。 保镖呢,保镖是雇的,让他们自己去苏城安保公司查。他们调查过谢轻意的保镖,基本上都是退伍军人,底子非常干净,没什么可下手的地方。 再然后,又有消息传来,谢轻意跟着齐玥去了情报局以后,又去了苏杭商会。他们的人本来想监听谢轻意的手机,结果不仅监听信号被干扰,他们还被警告了,说他们涉嫌打探机密。 段岳气得脸发绿,真想把情报局的门给砸了! 什么都插一脚,这案子还怎么查? 他去到审问周英的审讯室外,告诉同事,必要时上点手段。 本来周事是打算上点手段的,但审到现在,一桩桩消息传回来,全都不是好消息。他们也得为自己的前途考虑是不是?周英的大儿子在检察院的职位也不低,这会儿车子就停在警局大门外的公用停车位处,人蹲在大门外抽着烟。动用手段这种踩边违规的事情,真要被揪着了,难搞啊。这边让他,要不去给秦姣上手段,她知道的肯定比周英多,看起来娇滴滴的没吃过苦的样子,肯定好审。 呵! 段岳熬到夜里十一点多,毫无进展。 然后,他接到老妈打来的电话,告诉他:“刚才有人带了颗人头回来,在海关处被查出来后,人和脑袋都让齐玥带人提走了。” 舅舅的脑袋!段岳的脑子嗡地一声。 金咏梅还告诉他一个消息:“金竹、金楠、金珍他们仨全都失联了。我已经让他位的管家和保姆把他们常去的地方都找过,没有消息。” 段岳问:“报警了吗?” 金咏梅说:“已经报警了,但因为是成年人,失踪没超过二十四小时,又没有明确的证据说明他们有危险,警方不予立案。岳儿,他们可能凶多吉少了。” 段岳浑身发寒,厉声道:“她怎么敢的?” 金咏梅又说:“就在刚才,我还收到一个消息。冯鲲的死因定性为突发性心脏病,家属无异议。”这个跟斗,宋家认栽,显然是要专心对付他们。 段岳的脑子发黑,叫道:“妈,我现在就带人去逮谢轻意。” 金咏梅说:“她屋子里现在有二十多个保镖,屋子外停着辆车子,上面有几个情报局的人。”就谢轻意屋子里现在的安保力量,逮她,得上武警。 可他们这边联系武警,那边情报局的人就得出来说话。 能说金竹他们失踪是谢轻意干的?谢轻意在首都,离伦敦有八千多公里,把失踪案往她头上扣,讲不过去。说是她指使人干的?她指使谁了?派谁了? 金咏梅的脑子嗡嗡的。本来嘛,七千多万花出去,这事就这么了结了,偏偏生出这么多的事端。 她告诉段岳:“还有一个消息。周英进了局子后,有一个叫做孟岐的人出来主事。听他们商会的人讲,这个孟岐被人称作孟爷,坐的是白扇子交椅。谢轻意让他开金库,动用备用金,库里拉出来的全是金条,看铸造式样的款式,全是老物件。” 段岳一时间没转过弯,问:“什么意思?” 金咏梅说:“新铸的金条不能说是祖上传的,但老物件可以,特别是那种富过三四代以上的,谁家没点老物件金元宝金条什么的。” 古董容易有造假,测金条的真假就是买个仪测量的事儿。现金找地儿放着怕霉怕虫还有改版成旧币交待不清来历的风险,金子找个地儿埋着,千年万年都不会烂,一句祖上传的,别人又不知道他们这种家庭祖上传了多少金子下来。 这事还在传递一个讯号:谢轻意连家里的老底子都起出来了,要跟他们死磕。她身后有情报局撑腰,家里还有人在部队,又是个疯的,上午刚去精神病院拿了药。 第166章 这么一个精神病,金咏梅是真觉得疯了才会去跟她硬碰硬玩命。偏偏,她儿子就跟谢轻意杠上了。 如果哥哥还在,不是不能拼家底走动关系。金家也不是从她这一代才富起来的,家里有的是老物件,可哥哥没有了,哥哥的孩子也失踪了,派谁去走关系?她和两个孩子拿着东西去走关系,纪委就得来敲他们的门查贪腐了。 让段开去?朱雀会那帮二代现在正盯着他死咬呢,他敢去敲门,别人都不敢开。 就算看在人情关系的份上愿意帮她,也得掂量同时惹上宋秋枫、齐璃以及谢轻意这个疯批要付出的代价。 金咏梅有种感觉,大势已去。 段岳接完金咏梅的电话,直接冲进周英的审讯室,问她:“苏杭商会的金子哪来的?你跟孟岐是什么关系?” 周英虽然没挨打没受刑,但从中午被逮进来审到现在,滴水未喝,滴米未尽,厕所也没得上,直接尿在了裤子里,精神饱受折磨摧残,也是疲倦得不行。 她看到段岳疯了似的冲进来,一下子就乐了,待听到他问起金子,更是笑不可仰。 苏杭商会那是在解放前就有的。 民国那时候吧,京城有不少清朝王公子弟,解放北平的时候,又有好多外逃的国民党军官。他们跑路的时候,通常会携带大量的金条古董,干一票就是大买卖,不会有人去查,甚至没有人知道。 解放后,苏杭商会好多人往外撤。带了部分财物走,剩下的就埋在地下,由她家跟孟家一起看管,既是照应也是制衡。她的位置是爷爷隔代传下来的,到爷爷过世时,才把这笔财富告诉她,并且叮嘱,不到万不得已,不到见血玩命之时,不得动用。 她进来了,唯一能调用这笔钱的就是白扇子孟岐,她没点头,白扇子能动用,只能是谢轻意见血玩命了。这些东西拿出来,太招眼了,一个弄不好,苏杭商会就没有了。可是能到动用这些东西的份上,再看段岳这劲头,是明显要把他们往死里整。 玩命嘛,谁怕谁! 她大笑着看着段开,满是嘲讽。 周英笑得有点癫的样子,让审讯室里的两个刑警都觉瘆得慌。两人怕捅出什么篓子,把段岳拉了出去,又把周英带下去休息,给她水和饭,没敢再审。 审秦姣的,倒是顺利,但上头没放话,不敢放人,也把她安排去休息。 段岳下班,去找平时一起玩的哥们儿打听情况,结果,不是说忙就是说有事,交情好的,能跟他说几句听到的消息,让他早做打算。 永逸科技那边没查出任何犯罪情况,甚至连消防、税收都是经得起查的。 段岳自是不信唐逸和永逸科技是干净的,但确实查不出问题,而那边的警方已经把他们派去的人扣住,说他们滥用职权,要求给说法。 他回到家,金咏梅、段开、金筝筝都在家,还在客厅商议事情。 段开的脸*色极其难看:“谢轻意干了那么多事,你们这么多人,一点把柄小辫都查不到吗?” 段岳再看段开,只觉他面目可憎。要不是他捅出篓子,又把他们兄妹叫去受辱,哪有今天的事。他嘲讽了句:“要不,你去起诉地下的谢老爷子当年打断过你的腿?” 段开的脸都绿了,然后去看金咏梅,却见金咏梅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金咏梅问段岳:“这事,能不能叫人替你扛?” 段岳说:“我试试。”当即出门,去找顶头上司,也就是去逮谢轻意的那位副局。 他敲开门,便见到宋秋枫正坐在客厅,显然已经聊了好一会儿了。 宋秋枫说了句:“我说话算数,绝不会出尔反尔。”嘲讽地扫了眼刚进门的段岳,走了。起身,走了。 金咏梅都跟谢轻意谈拢了,双方止事宁人了,段岳回头就做局把人弄进去,这可不是言而有信。谈成的事,反悔了一次,可就没下次了。 段岳还没开口,那位副局就说:“要是纪委来查,我会如实交待情况。” 他去逮人,手续是齐全的,程序是合规的,至于报案的人是不是受人指使、检查院同意批捕有没有别的操作手段,他不清楚。 段岳立即明白,这是跟宋秋枫谈妥了。 他什么都没说,就让人请了出去。 段岳回到家,见到金咏梅还在客厅坐着,没睡。他上前,喊了声:“妈。”眼睛突然泛酸,有种感觉,他家要倒了。 这事情要是走到纪委调查的地步,真就没了以后。 一天,就一天,突然间满盘皆输。 他不死心,问:“有回天的可能吗?” 金咏梅问他:“换成是你,得是什么关系,才让你愿意跟一群干情报的硬刚,在不占理的情况下去帮人?”让干情报的盯上,比被纪委盯上还麻烦。 毕竟,出了国,纪委不好查。干情报的,国内外都盯,他们要是想逮人,就算跑到天边都能给逮回来。金竹他们失踪,这又是谢轻意的战绩。多好的情报人员啊,都不用耗费心血财力去培养,现成的,甚至人家能自带口粮经费,换成她是齐璃,她也得派自家女儿把这么个业务骨干给捞手里捧着。 她对段岳说:“从你见到齐玥去找谢轻意,没弄清楚齐玥的来历,就做下这么个局,结局就已经注定了。输得不冤你,认了吧。” 段岳哆嗦道:“我不想死。” 他要是突然间意外亡故,例如下楼的时候一脚踩空摔断脖子,例如喝了酒忘了,又吃了头孢,没救回来。他不是自杀,没有死得不名誉,但他只要他死了,事情到他这里为止,没法再往下查,事情了结,妈妈的位置能保住,将来妹妹还能考公,再加上一些老关系保,元气大损,总还能喘上口气。顺着他查下去,发现批捕程序不那么合规,一旦纪委查到他妈妈头上,事情就不好办了。舅舅一家都没了,要是妈妈也没了职务,他进去了,妹妹的前途也没了,他家就彻底倒了。可坐牢跟去死,他愿意去坐牢。 他说:“妈,我去坐牢,这点事,判几年就出来了。” 金咏梅点点头,说:“这事情妈替你兜着,睡觉去吧。” 段岳又喊了声:“妈。”是真的害怕。他又再想,自己是亲生的,判几年的事儿,不打紧。 他心头难安,饿着肚子没敢吃东西,更没喝酒,回房抽了几支烟,才进浴室洗澡。 凌晨,金咏梅报警,儿子洗澡的时候边玩手机边充电,哪想到电源插头沾了水,电顺着打湿的充电线一直延到浴缸里,儿子没有了。 老公前去查看情况,也跟着触电,等到她发现情况时,父子俩一起死在浴室里。 警察和法医勘测现场。 金咏梅独自坐在客厅里,没上去,没哭没吵,就是呆坐着,但看得出来,她是真的伤心。一天时间,家破人亡。全家那么多人,死得只剩下她和女儿。 清早,谢轻意吃完早餐,就接到齐玥打来的电话,告诉她,段岳洗澡被电死的事,一起死的还有段开。 她问:“洗澡被电死?身上有电击伤没?” 齐玥说:“法医验过,符合在水里电击死亡的特征。因为死得蹊跷,验过尸,肚子里是空的,没吃东西,血液、毛发检查等都没有中毒迹象,他身上没有任何外伤,所以,排除他杀嫌疑。根据现场勘测的情况看,段开是发现儿子躺在浴缸里没知觉,去浴缸里捞人触的电。金咏梅久等不到老公回房,去段岳的房里找人时,见到父子俩的惨状,推断是触电,从而报的警。段岳的浴室里,没有金咏梅进入过的痕迹。” 谢轻意明白,甭管是不是金咏梅弃车保帅,她都洗清了嫌疑。是个牛逼人物。 126 第126章 大早上,施言接到十几个电话,全都是段开父子触电身亡的消息。她告诉谢轻意:“今早,金咏梅报案,称她的三个侄子侄女从昨天就联系不上,失踪了。” 谢轻意只轻轻地“嗯”了声,毫无波澜。她对施言说:“你忙,我去看书。” 施言不太了解公职人员之间的弯弯绕绕,她的这点本事全在生意买卖上,挣点太平小钱,偶尔擦点边也不敢太过分。 如今这事情闹得越来越大,别说朱雀会里的那些人害怕,她的心里也极为忐忑。 当然,退缩是不可能。从谢轻意身上,她学会一点,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再就是如果不是因为她,谢轻意不会卷进这些事情里,这会儿还好端端地在学校上课呢。 只是她心里没底,还有点害怕,就想跟着谢大小姐求保护。 于是谢轻意在书房上网,施言捧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占了窗边的休憩桌椅远程办公。 上午十点多,聂小二来了。 他到书房时,施言正在书房独自喝茶,谢轻意则在书桌前忙活。他喊了声:“老大,老板。” 谢轻意头都没抬,朝施言边上的空位置一指,道:“坐。” 第167章 聂小二坐下后,端起施言沏好的茶,轻轻地小饮半口,才说:“段开、段岳父子死得蹊跷,现在外面怎么揣测的都有。我家里人今早狠狠敲打了我一回,让我不要再掺和进来。” 施言悠悠瞥了眼聂小二,问:“你是来退钱的?”她可是知道让聂小二有钱不赚,比要他命还让他难受。 聂小二立即“啧”了声,满脸不乐意,说:“老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情况。说句实在话,将来我爹我妈走了,分给我的,都没老板这回给得多。我跟他们说,要我不掺合也行,老板给了我十个亿,要是他们也照这个数给,我就考虑。” 谢轻意继续忙活手上的活计,纠正道:“那十个亿可不全都是你的。” 聂小二说:“老板,你连句吩咐都没有,一份协议都没让我签,不就是让我看着办嘛。反正到时候事情办完了,我全交上来,老板分钱的时候,绝不会亏着我就是了。” 他挺乐意给谢轻意干活,毕竟,他给自家干活,比当提线木偶还惨,还不会给他这么多钱,成天骂他没出息像个混子,不入流。他倒是想入流,给他资源啊。所有资源都往大哥身上堆,同一个爹妈生意的,晚几年就什么都没有,他跟谁讲理去。不过,挨骂归挨骂,家人总不至于真让他去死,段开和段岳死了,金咏夜的三个孩子又都失了踪,这事情闹得他心里很没底。 他心里没底,又不好问,于是闷头喝茶。 谢轻意扫了眼聂小二,问:“钱花出去了吗?” 聂小二说:“花出去一半。”他把那五个亿是怎么花的,剩下的又打算怎么用,都仔仔细细告诉了谢轻意。 谢轻意问:“集中用在段开在京城的生意?” 聂小二“嗯”了声,说:“我家在京城嘛,地皮熟,人脉关系也有点,去到外面,我怕折腾不明白。吃到嘴里的肉才是肉,多的我也不惦记,就挑中他底下的那五个优质产业,先放烟雾弹,看哪个能咬实,我再咬一争三。” 咬死一个吃到嘴里,争取能吞下三个。就算没折腾明白,折了,出钱的是谢轻意,他没掏一分钱。风险的大头全让谢轻意担了,他跟在后面捡肉吃的买卖都不做,他是疯了吗? 他清清嗓子,提了句:“我哥以前跟段岳他们一块儿混的,我哥今早提了句,金咏梅的舅舅还在世,她的两个表弟一个在湖南地方任职,一个只听段岳提了嘴在保密单位。” 谢轻意嗯了声,说:“安心忙事情去吧,金咏梅顾不上你们。” 聂小二听打听点内幕消息,但瞧谢老板不是很好说话的样子,识趣地告辞走人。 大概快到十一点的时候,千面佛传来的消息,纪委那边已经对齐璃发过去的公函做了明确回复,正在对金咏梅启动调查程序,再有一个就是金咏梅去老干部疗养院见了她舅舅。 庄宜敲门来报,外面来了个人,自称是周英的儿子,叫周连。 谢轻意说:“让他进来吧。” 庄宜又说:“刚才机房那边说,有人意图入侵我们的电子防御系统。” 谢轻意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没一会儿,庄宜把周连领到书房,就又去盯安保去了。 周连今年二十七岁,长得挺有精气神的,五官脸型都特别好看,一米八几的身高,长相特别显眼,气质也有着从优渥环境里养出来的矜贵气。 他说道:“我妈和秦姣的卷宗在区分院,她们和唐逸的批捕手续都是分院批准的,那分院是由高皓分管。这事,即使查,落不到金咏梅头上,最后只能查到高皓那里。我今早回了趟单位,在洗手间的时候,遇到高皓,他小声对我嘀咕了句,说他是您的人。可我最近有听到风声,外面隐约在传,高皓脚下没根了,位置要动。” 他有点担心他们通过高皓咬到谢老板这里来。 谢轻意说:“高皓脚下没根是我让人放的话,他有二心。” 周连的眉头一跳,立即明白了。他长松口气,心头稳了,道:“那我咬死他。” 谢轻意点点头。 周连告辞离开。 施言问:“秦姣和周英……”情况不乐观啊。 谢轻意说:“周英是以非法经营罪进去的,秦姣则是涉及非法武装犯罪组织进去的。” 周英的生意做得大,而有些东西常规上就是这样的,但查起来就是得有事儿,所以,只要想判,她一定会进去。秦姣就更不用说了,她往外去替她捶人,一些战乱地方,必须得有雇佣兵保护。我国是讲人身法,不管人在哪里,只要国藉在,那都得受我国法律约束。我国禁枪,秦姣跟境外武装份子走在一块儿,一旦追究,也难以脱身。 这事要是没根没基的普通生意人,等着认判认罚吧。 到她这里,就是看棋走到哪一步算。 忙忙碌碌的,谢轻意看不进去书,于是叫上施言出去吃饭。下午则是回家睡了个午觉,然后量尺寸做衣服,顺便选选款式。 文兰的身材向来保持得好,衣服尺寸基本上没什么变动,且,她大部分时候都是工作制服,日常穿戴的需求量少,于是谢轻意按照惯例给她做了几身衣裳,部队送几套过去,家里也备上几套。家里的那些衣服,有很多做了好些年到现在还没穿过。 可以不穿,但不能没有。 谢轻意现在不用管谢家那一大家子的开销,省了特别多的钱,在做衣服时,比起往年又都添了些,耗工耗时价格昂贵的刺绣和带金丝绣线的衣服也多做了几套。 施言对于谢轻意的铺张,已经见惯不怪,她就当谢轻意是在促进消费了。毕竟,每年给谢轻意做衣服,都能养活好多人。况且谢大小姐做买卖,那都不叫赚钱,叫抢钱。 傍晚,苏城那边有消息过来。唐逸那边没什么事,首都派过去的警察,也被放回来了,基本上就是两边协调结束,就此作罢。 谢轻意不着急,正好趁机看看各方反应,挑一挑可用的人。 饭后,她接到秦管家的电话,跟她说寄的快递收到了,很喜欢。 谢轻意说:“喜欢就好。” 秦管家“哎”了声,说:“没别的事,我那我挂电话了。” 谢轻意说:“秦姣这边,你放心,不会有事。” 秦管家连续三声哎哎哎,又说了声:“好。”又叮嘱了几句谢轻意多注意身体不要担心家里之类的话,这才挂了电话。 谢轻意明白,秦管家还是担心的。 成吧,让秦姣早点出来,少遭点罪。 她切进加密系统,挑挑选选的,调几批眼线回来。 他们扣住周英和秦姣,赌她会救人,一定会有动作,派眼线来盯住她。行啊,她调眼线回来,就看他们敢不敢接招。 齐玥又来了。 谢轻意挺意外的,问:“怎么了?” 齐玥说:“金咏梅的舅舅以前是在正局位置上退的休,退休返聘当了多年顾问。我妈以前年轻的时候,都受过老领导的指点照顾,局里,还有好多调到其他位置上的同事,也都念点旧情的。金咏梅如今一家子死得只剩下俩,那是她亲舅舅,看着能不痛心么?老领导想查一查你的底细,看看你在国外到底搞些什么名堂。这事吧,我妈想拦,不是那么好拦,夹在里面有些为难。” 谢轻意“哦”了声,一点反应都没有。 齐玥可是知道谢轻意,这么稳得住,绝对有后招。她说:“你看这样行不行,我这边去把周英和秦姣接出来,让警方终止调查,你这边有什么行事,跟我们通个气儿。” 谢轻意说:“你是我上司,给你通个气儿还是可以的。秦姣招出来的名单里,有我六伯早些年安排出国的人手。我家的眼线,也不全是我家的。” 齐玥的脸色微变。谢老六在的单位,业务范围主要就是海外。外派人员要是身份泄密,还是他们单位的人捅出去的,原因竟是帮退休老干部出于私人恩怨查个人…… 她惊恐地看着谢轻意,真想骂句:你神经病啊! 127 第127章 谢承勤退休后,接他位置的叫潘森,是由谢承勤一手提拔起来的,四十出头的年龄,正值壮年,早些年一直在海活动,最近几年才调回来,先任副职,到谢承勤退休,他转为正职,成为一把手。 五分钟时间里,他接到六个在外面潜伏了十几年的区域负责人传回来的消息,谢轻意调他们回国,去京城。 跟以前出手就是大笔奖金悬赏不同,这回一毛钱没给。 谢轻意有多癫,从谢伯儒过世,就没见她正常过。 他正在琢磨谢轻意要干嘛,加密系统有消息提示,点进去,“叫我祖宗”发来消息。 叫我祖宗:五年前你就不接活了,升职回国了? 潘森知道只要他上线,谢轻意就能看到有没有在,以及在线时的位置,于是迅速回了条消息过去。 牧羊人:老了,折腾不动了。怎么,有活儿? 第168章 叫我祖宗:帮我去揍个人。 牧羊人:谁? 叫我祖宗:申弘。 牧羊人:只有一个名字,我怎么找那人。 叫我祖宗:装,再装。你跟谢老六一个味儿。 潘森往自己身上闻了闻,心说:我怎么跟谢叔一个味儿了? 他跟谢轻意连面都没见过。 不过,不奇怪谢轻意能把他认出来,毕竟演得再像也不是真的。虽说他们干的是脑袋悬在刀尖上的高危职业,但身后有单位、做事有目的,任务完成后会有调动,跟那些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的真正亡命徒、丧家犬不一样。那些人身上惶惶不可终日过了今天没有明天的绝望颓废感,太难演了。 倒是谢轻意自从谢老爷子过世后,身上的那股癫劲儿挺像那么一回事。 牧羊人:这事我来解决。那些人,不用调回国了吧? 叫我祖宗:他们跟冯明一起回来。 牧羊人:什么意思? 叫我祖宗:你如果要给他们挪地儿,他们跟着冯明走这一趟之后,正好调去公司的其它办事点。我给你们便利,你们也给我点便利。 牧羊人:你怎么知道我要给他们挪地儿? 叫我祖宗:新官上任。 潘森退出加密系统,叹了口气,心说:“就说她是个癫的吧。” 居然让他去揍申弘。亏她能想得出来。 可谢家私底下干的那些买卖简直就是天然的伪装色,不仅适合隐藏,对他们行事有天然的便利,好几十年的合作,哪能因为其他部门一个退休槽老头就给坏了菜。真让他们查下去,一旦泄密,外派的人不仅担生死之险,要是导致秘密任务要是失败,后果都够他直接拿枕头闷死槽老头子八百回了。 所以说吧,揍申老头一顿,便宜他了。 潘森不含糊,直接点了几个好手,连夜入京。 当天晚上,他们先是偷偷摸到退休干部疗养院,把监控给黑了,再翻墙进去撂翻警卫,之后精准找到申老头的房间。 八十多岁的老头子,身手早不复当年,被人按在床上蒙住被子暴揍一顿,又再捆了堵住嘴。 潘森揍完人,又带着人悄无声息地撤走。 他们走远后,监控恢复正常。 申弘被揍得半天才缓过劲儿来。来人捆得极专业,他解不开绳子,只能忍着痛,下床,挪到门边,用胳膊肘把门把手顶开…… 夜里,局长睡得正香,忽然听到咔哒一声打火机的声响,瞬间惊醒。 他坐起身,入眼是微弱的火光照亮一张中年男人的脸。床边还站着几个黑梭梭的影子,正面色不善地盯着他。 他的背脊一寒,问:“谢轻意找你们来的?” 潘森报出瑞士银行的一个账户名和账户号码,告诉他:“你折腾点钱出去容易么。经手操办的人叫什么来着,哦,孙律。我要是把这些东西往纪委一寄,再把你从这楼上扔下去,想来也是无人在意的吧。” 局长问:“你们想要做什么?” 潘森拿出份文件直接拍到他床边。 局长这才发现,他老婆还睡得人事不醒。他摇了摇老婆,没反应,又去探鼻息,有气儿。 潘森说:“放心,明早就醒了。” 局长趁着潘森靠近的功夫,迅速一眼扫过,记下他的脸。记住脸,他就能画出来人的相,只要系统里录入有他的信息,就能把他翻出来。 潘森说:“记住脸也没用,我跟你们不在一个系统,你的权限不够。” 局长的眉头一跳,立即明白来的是什么人。 他拿起潘森拍到他面前文件,光线太暗,看不清楚。 潘森把打火机凑近点,给他照亮。 局长仔细看去,便见正上方写着单位名称,下面则是四个字:保密协议。 内容就是立即无罪释放周英和秦姣,停止往下调查,并且消毁她们的审问记楚,勒令相关人员保密禁口,今晚的事情不得向任何人提起半句,如若违反协议,秘密处决。 局长把单位名看了又看,下面的公章也看了又看,接过潘森递过去的笔签了字。 潘森慢悠悠地掏出块布,往局长的口鼻上一捂,一二三,局长眼皮子一番,晕了过去。 一群人离开他家,关好门,走人。 潘森上车后,给谢轻意发消息:搞定。 对面没回。 这个时间,谢老板没回消息是正常的,如果回消息,要么是精神病发作睡不着,要么就是有人要现在捶,等不及明天。 宋秋枫睡到半夜,突然让电话吵醒。 她接到电话都没敢信,再问了遍:“谁被打了?” “申弘,叫人蒙在被子里揍得鼻青脸肿腰都直不起来,这会儿送去检查去了。现在大伙儿都在猜是谢轻意叫人干的,她胆子也太大了点,太无法无天了。” 宋秋枫惊了,心说:“这么疯的吗?” 可想到冯鲲都能直接突发心脏疾病身故,申弘只挨顿打,谢轻意这回出手可算保守了。她问:“逮到人了吗?” “没,出手可干净利落了。” 宋秋枫问:“没痕迹,没证据?” “没有。都说了出手可干净利落了。” 没逮着人,没证据,可不能说是谢轻意派人打的。宋秋枫挂了电话,挺乐的。金咏梅以为找到齐璃的单位给谢轻意来个斧底抽薪管用,哪想到谢轻意能这么不按常理出牌,敢在京城直接摸上门去揍人,这是连齐璃的面子都没给留。 申弘都给揍了,扣住谢轻意手底下两个人的那边,能讨得了好? 宋秋枫愈发觉得小姨父这招棋下得好,就是死得有点…… 施言睡到半夜,让电话吵醒。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是聂小二。她出了卧室关上房门接电话,打着哈欠,说:“你最好是有事。” 聂小二说:“老大,我姥姥说申弘让人给摸进房间揍了。” 施言“哈?”了声,问:“谁被揍了?” 聂小二说:“金咏梅的舅舅,申弘。” 施言说:“不是,谁有那么大胆子敢去揍……”话到一半,说不下去了,默默地看了眼卧室。她都怀疑是谢轻意。她问:“真的假的?” 聂小二边走边说:“我姥姥跟申弘在同一家疗养院住着,半夜听到声响出来,亲眼看到的。这老头不仅被揍了,还让人五花大绑塞住嘴,他是用胳膊肘打开的门。我怕我姥姥受惊,亲自过来陪姥姥,刚才在停车场,我看到了金咏梅和齐璃的车子。” 施言说:“行,我知道了,有消息再联系。” 她回房,本来是想把谢轻意叫醒的,可两个小时前把谢大小姐折腾得有点狠,再看谢大小姐光光蜷在被子里睡觉的样子,又软又萌的像只小奶猫,一下子就不忍心了。她趴在床边,盯着谢轻意打量,怎么都没办法把这模样的谢轻意,跟凶残无法无天的谢轻意联系起来。 可这事弄不好,齐璃会亲自来逮人。 施言犹豫过后,把谢轻意喊醒,问:“你找人去揍申弘了?” 谢轻意迷迷糊糊地“嗯”了声,睡觉的人形靠枕没有了,不乐意地噘着嘴,拍拍身旁的空位置,示意施言别在床边蹲着,赶紧上床提供哄睡服务。 施言钻进被窝,顺手揽住钻进怀里的谢轻意,问:“齐璃会不会来逮你?” 谢轻意困盹地回了句:“她会劝申老头说是自己摔的。” 施言:“……”这个世界她不懂。 疯的肯定不是谢轻意,一定是这个世界。 算了,睡觉吧。 申弘被揍得鼻青脸肿腰酸背痛,但经过检查,除了留下些淤青,没别的事儿,揍人的显然是收着力气避开要害位置打的,下手有留情。 齐璃把其他人都支了出去,只留下申弘和金咏梅。 申弘脸色铁青,对齐璃说:“这事你得给我个交待。” 齐璃说:“你们查谢轻意动到了谢老六的人。” 金咏梅皱眉,问:“谢老六派人来揍的?”他不是已经退了么? 齐璃摇摇头。谢老六已经退休了,才不管他们捅到哪个马蜂窝。 申弘知道谢老六管的是哪一块业务,闻言脸色微变,问:“你确定?” 不是谢老六,对方敢来揍他,齐璃又是这么一副态度,对方是什么来历、身份已是不言而明,这背后更意味谢轻意不是小白人,她跟对方有深度合作。那么,这事的性质就是公事,而不是私事。 齐璃点头:“我确定。”得让谢轻意出口气,把这事了结,以免事情越扯越大,所以,她派人暗中盯着,没有动作。 双方远远地打了个照面,都默契地避开了。 申弘沉默了。毕竟他已经退休多年,有点面子情,但这事要是涉及公事,这点面子情可不够别人搭上前途性命帮他忙活,外派的人要是身份泄密够把他直接摁死,之后也就是打个报告的事儿。 他摆摆手,表示这事不追究了,说:“我自己摔的。” 第169章 金咏梅明白,大势已去。她扑通一声在申弘跟前跪下,说:“舅舅,保一保筝筝吧,我们家总得留个活着的吧。”话到后在,声音都哑了,带着哽咽。 申弘直叹气,抬眼看向齐璃。 齐璃说:“那就是个六亲不认的疯子,惹到她,逮谁咬谁。” 申弘说:“给筝筝安排个身份悄悄送走。” 齐璃不想平白去当恶人,可要是一线生机都不给留,那就只能拉人垫背一起上路了。她说:“金家一半家底,此事到此为止,我去跟谢轻意谈,我当担保人。” 金家一半家底,赔给谢轻意,谢轻意不再为难金家,金家以后也不得再找谢轻意的麻烦。她当担保人,谁要是反悔,就别怪她下狠手收拾人。 金咏梅应道:“好。” 申弘对齐璃说:“劳烦你了。” 齐璃又说:“我尽量谈,但谢轻意不一定应。” 申弘表示理解。 齐璃告辞离开。 申弘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问金咏梅:“你们之前没打听清楚谢老六管哪一块儿?” 金咏梅说:“打听过,他在地方上,一呆二十多年没挪地儿,职位比起谢承佑和文兰都矮半截,更多的涉及保密情况,不好打听。谢承勤跟谢轻意中间梗着谢玉瑾和戚丰泉的事,伯侄俩有龃龉,我们没想到他那边会插手这么深。” 申弘掀起眼皮子看了眼金咏梅,事已此事,说什么都没用,唯有叹息,说:“回去吧。” 金咏梅说:“另一半家底,我给筝筝留一小部分,其余的,拉到您这里来,您给指个地儿。” 申弘点点头,说:“让你小表弟回来趟吧。”老姐就这么点骨血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没了,保一保吧。他说:“逮捕令的事,归谁管,该谁担责。你快到退休年龄了,争取个体体面面退休。” 金咏梅应下。 谢轻意一觉睡到上午快十一点才起,腰酸背痛的,又有酣畅运动过后的神清气爽感。她泡了会儿澡,等到洗漱完出卧室时,都快十二点了。 她经过书房时,顺便推门看了眼,施言正在电脑前忙活。她轻轻敲敲门,说:“快吃午饭了。” 施言“嗯”了声,说:“等我两分钟。” 她迅速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合上笔记本电脑,告诉谢轻意,说:“你去看看楼下谁回来了。” 谢轻意说:“能用得着回字的,秦姣。” 施言说:“大家都可好奇了,怎么揍一顿申老头,局子那边就把秦姣和周英都放了。要知道他们这么放人,自己可得摊上大事儿。” 谢轻意凑到施言耳边悄声说了句:“滥用职权的处罚,比起捅到眼线窝的后果,要轻松得多。”凑太近,位置正好,没忍住,轻轻咬了下施言的耳垂,只惹得施言打个激灵僵在原地。 谢轻意一乐,然后,下楼。 她去到客厅,周英和秦姣都已经等候多时。 两人洗漱完,穿戴整齐,坐在客厅等谢轻意。 等在客厅的,还有一个人,齐璃。 谢轻意半点都不意外。她抬手示意站起来迎接她的周英和秦姣坐,又去到齐璃身边,喊了声:“齐姨。” 齐璃见状就知道谢轻意料到她会来。不意外。她直接说明来意:“金咏梅愿意赔一半家底给你,想让事情到此为止,我从中作保,不容他们再反悔。” 谢轻意说:“金家压箱底的好多东西,是多年前从宋家抄走的,还逼死过人,这是他们两家仇怨的根源所在。之前戚丰泉盯上宋秋叶的时候,我半道截了回宋秋叶,那句话叫做什么来着,事可一而不可再。” 齐璃略感意外。 谢轻意说:“行事得有章法规矩,我又不是真的无法无天。”她可以收金咏梅一半家底作为赔偿,但做人做事不是这么干的。出来混,还是得讲究点。段开经营了三十年的产业,够她大赚一波肥的了,又还能趁这一波安排些人手,足够了。 齐璃问:“你这边还要继续咬金咏梅?” 谢轻意说:“周姨和秦姣出来了,我把冯明也叫了回来。这边的事情有她们仨处理,足够了。我得回去继续上学。我妈今年的探亲假还没休完。” 齐璃惊了,问:“你居然会怕你妈?”还算准文兰已经安排休探亲假的事了。 谢轻意不是怕,只是不想见到文兰,更不想一副自己在这里捅篓子,亲妈不放心,要过来守着看着的架势,想想就浑身发毛。 齐璃这居中调和的担保人做不成了,谢轻意要出去读书,让她长松口气。谢天谢地,这祖宗总算不在京城作妖了。换个地儿作去吧,谁爱头疼谁头疼去。 谢轻意留齐璃吃午饭,齐璃摆摆手表示自己愿意回单位吃工作餐,走了。对着这祖宗,山珍海味她都吃不下。 谢轻意对周英和秦姣说:“受苦了。” 秦姣蔫蔫的,没受折磨,就是精神压力有点大,睡不好,还有点懵。她问:“老板,我真没事了?我招出来的那些,不会给你添麻烦吧?” 谢轻意说:“你俩都出来了,哪来的麻烦?” 秦姣放心了。 谢轻意说:“给你放两天假,回去看看秦叔,他给担心坏了。” 秦姣“哦”了声,没耽搁,收拾了行李,买高铁票,回去看她爸。 周英跟谢轻意商量了一会儿后续章程,留下来吃了顿午饭才离开。 饭后不久,谢轻意收到消息,分管分院的高皓和分院的检查长被纪委带走接受调查。督察委员会针对开枪事件已经取证完,正在对相关人员进行传唤和询问。 谢轻意这个当事人,因为涉及保密部门,且不是警察系统的人,督察委员会的人没找她,也没找她保镖的麻烦。 【作者有话说】 明天白天没有更新。 128 第128章 下午四点多,苏杭商会白扇子孟岐来见谢轻意,汇报了最近几天商会里的人员动态。 苏杭商会顶上是十几个*来自苏杭地区实力雄厚的大商家牵头,他们都是核心成员,其产业背后都有谢家出资和平事,再就是有一些中小型企业每年交会员费入会,平时在消息、政策上互通有无,遇到难事时,由商会提供一定和帮助和支持。中小企业背靠商会,基本上不用担心被敲诈勒索,能够安心经营。 谢家自谢老爷子过世就风波不断,人员不断折损,如今连会长周英和谢轻意的秘书长秦姣都进去了,底下自然是人心浮动。 谢轻意的出现更是让不少人觉得谢家要倒了,连苏杭商会的老底都给起出来了,因此,想着另攀高枝谋出路的也是不少,甚至有人趁集把悄悄收集到的周英做生意的一些账本、灰色收入的证据递到了段岳那里,打算以此为投名状,改换门庭。 孟岐盯着商会众人动向,把他们的动作都瞧在眼里,如今情况明了,自然得有个处置。 谢轻意听完孟岐的汇报,再看过报上来的视频、音频等证据,确定没有冤枉人,对孟岐说:“该换的换,核心成员不可靠的不能用。空出来的位置,把这次表现好的人安排上,你跟周英商量着安排,事后把名单和档案报上来就成。” 孟岐应道:“哎。”他又说:“这次动用黄金都已经花出去了,境外的美金和虚拟币也花了一些。”他把账册通过加密系统,当面发给谢轻意。 这些是真见不得光的生意,谢轻意看完账册,便给删除了。 她说:“这次的进项挪出来些,找金行购置一批黄金铸成金条,把库存补上,还是按照惯例,别留标记烙印。” 孟岐应下。 谢轻意说:“你回头找金咏梅谈谈,我们可以保证不动段筝筝,让事情到此为止,但周连得升上去。” 孟岐琢应下。 他把这些安插、调动的眼线名单,以及眼线的档案信息都给了谢轻意。 有些是已经确定能安排上的,有些还在等消息,谢轻意都一一过目,也根据情况做了些调整。此路不通,换条路走,这个渠道安排不进去,换一个安排呗。金家身后有申弘撑着,不可能一下子倒彻底,但怎么都得被打个半死不活,傍着金家的那些人,得挪出不少位置,产业也有很多要易主。 分好处吃肉这种事,怎么都不能少了枕边人,谢轻意要了些名额和产业留给施言安排。 谢轻意跟孟岐谈完事已经快到饭点。 孟岐晚饭有饭局,匆匆告辞。 谢轻意下楼吃饭,把一张折叠起来的a4纸顺手塞给施言。 施言笑盈盈地问:“情书?” 谢轻意座落,回了句:“你看我像是会写情书的?” 施言说:“确实不像。”她展开,看完后,诧异地又好奇地看向谢轻意,问:“这是?” 谢轻意说:“这些都是近来有变动的,你要是有兴趣,可以谋一谋。” 施言仔仔细细地记下,又小心收好,凑近谢轻意:“谢大小姐……”想调侃两句,谢轻意一个眼神扫过来,冷幽幽的,不敢往下说了。 第170章 她抚额叹气:“完了,成妻管严了。” 谢轻意冷哼一声:“顶多有一腿的关系,你连正牌女友都不是。”妻管严,想多了。 施言贴近,用只有她俩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要不晚上我再努力点?” 谢轻意腰疼。她对施言说:“要点脸。” 施言说:“不行,我要当正牌女友。” 谢轻意说:“拒绝。” 施言抱住谢轻意的胳膊晃着,拖长声音撒娇道:“求求你啦。” 她的模样长得好,撒起娇来,全无平日里的正经模样,妖妩娇媚得宛若苏坦己贴在谢轻意身上喊大~~王~~,生生地让谢轻意浮起满身鸡皮疙瘩,只觉骨头缝里似有蚂蚁爬过,差点没忍住抖上三抖。 谢轻意努力绷住表情,装作不动如山的模样,说:“好好说话。” 施言“哦”了声,斜睨一眼谢轻意,趁她不注意,往腰间的痒痒肉一挠。 谢轻意秒破功,哆嗦着往旁边侧身躲开,气得差点把手上的筷子给折了。她恼羞成怒,叫道:“施言!” 施言噗哧一乐,谢轻意怕痒。欺负谢老板可有成就感了。 谢轻意扫她一眼,暗哧声:“无聊。”她气不过,又补充句:“幼稚!”等晚上睡觉让施言表演斟酒喊大王!哼! 她气了两秒钟,又忍不住去看施言。自从她俩又凑到一起后,施言的气质愈发柔媚,从骨子里渗出勾魂撩人的媚意,随手一个撩头发,或者是低头喝汤的动作都极好看。 施言直乐,问:“谢轻意,你是不是好喜欢我?” 谢轻意不理她,低头吃饭。想转正,没门儿,哼! 晚饭后,谢轻意和施言沿着小区人行道散步。 谢轻意告诉施言:“冯明明天下午到,应该会过来见我。” 施言原本心情极好,走路偶尔还能蹦达两下,闻言瞬间沉默,气压也一下子低了下去。她的身世,比自己想象中更不堪。 谢轻意没劝施言。想见就见,不想见就不见,全凭施言的意愿。她只是提醒一句。错过这机会,南天海北的,谁知道哪天才能又见到。 就上次这两人视频会议上看到对方,看对方的眼神,都不像是不在意的。 有时候,有些事情,与对方和解,不是原谅对方,而是放过自己。 可愿不愿意与对方、与过世和解,愿不愿意放下,还是得看自己。 施言本来约了朱雀会的人谈事情,犹豫过后,把时间挪后一天,实在着急的,就打电话或开视频会议。 她极罕见的坐立难安又暴躁,想发脾气,在书房呆不住,去到客厅,坐到客厅又忍不住看向门口,又觉得自己这样子实在过于可笑。 她想见冯明吗? 见冯明做什么? 知道一切缘由,理解冯明为什么不要她,理解自己不被期待来到这个世界,如果有的选择,她早被打胎掉了。 施言想哭,但哭泣只会显得可怜又好欺负。她索性起身去酒柜,挑了瓶烈酒,直接对瓶吹,几大口下去,一瓶酒直接见底。 把守大门的保镖领着三个人进屋。紧跟在保镖身后的就是冯明,她的身后跟着两个随从人员,从穿戴气度来看,应该是企业高管。 冯明进入客厅,就看到站在吧台后,大白天喝酒的施言。 施言也看到了冯明。 两人四目相对,都愣住了。 施言率先回过神来,一改之前的慌乱,极冷静地微微颔首,神情微冷。 冯明颔首,视线在她手上的酒扫了扫,挪开了。这孩子是个酒鬼,但很少在白天喝酒,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 保镖请冯明和她的随从人员在客厅稍侯,他则上楼到书房请谢轻意。 施言在吧台坐下,有一口没一口的,把瓶子里剩下的酒也喝空了,心头舒服多了。看吧,见了跟没见一样,怪没意思的。 谢轻意下楼,先是看到冯明带着两个分公司负责人站在身后,又再看到施言又喝上酒了,目光从他们几个身上扫过,径直去到客厅主位上坐下,招呼道:“坐吧。” 冯明落座,说:“我跟宋信一躺航班回来的。他对段开留下的产业没兴趣,主攻金咏夜留下的那些产业。段开留下的产业,苏杭商会和朱雀会足以吞下。”如果只是吞段开的产业,完全没必要叫她过来。 谢轻意说:“段开做的是政策生意,他的盈利点跟常规生意买卖不太一样,其他人接手后,按照他那一套走,行不通。” 冯明问:“他的生意经不起查?” 谢轻意说:“要是经得起查,他就不用死了。” 冯明说:“所以接手之后,需要将产业重新整合规划。老板是想整合成跨国生意?” 谢轻意说:“你刚接手的金矿产出,跟这边工厂的产出,正好可以做贸易往来。那边缺粮食、生活物资、生产资料,国内对矿的需求量大。环节衔接好,能压缩很多成本,达到盈利的目的。” 冯明应道:“好的。那我回头跟周会长、施……施会长这边商议出个方案,再报给您定夺。” 谢轻意“嗯”了声,点点头。 施言心说:“你们谈事情关我什么事?”她不想跟冯明凑一块儿谈事情。别扭!可她明白,这是谢轻意带着她做生意赚钱,开拓更广阔的生意渠道,别人想找门路都没地儿找的好事。 只是她的心头委实不痛快,于是刺了句:“哟,凤总说话烫嘴吗?” 冯明:“……” 谢轻意:“……” 她俩齐刷刷地扭头朝施言看去,又不约而同地看对方一眼。 冯明随即答道:“有点绕口。” 施言不阴不阳地哼笑两声,想要转身上楼,可想着要谈事情,又坐到了冯明对面。 两位分公司负责人的目光从施言和冯明身上扫过,从她俩的长相,都能猜出关系。 谢轻意让两个分公司的负责人把在这边开分公司的事情张罗起来,便将他俩打发了,留下冯明和施言,说:“你俩要聊要吵都随意。” 施言扭头看向起身离开的谢轻意,气得直咬牙,又有种被戳中心事想要跳脚的不适感。要是以前,她铁定炸毛,可现在就是有点堵得慌,也明白谢轻意是真瞧准了她的心思。 她对冯明说:“我不怪你。” 只是心里积压了太多太多的委屈。 这些委屈压了太久太久。 冯明不想见施言就是不知道见了该说什么,更明白,不打扰是最好的。可她知道施言介意,介意她的身世,介意她被扔了、卖了,介意她差点被打掉,不是被父母期盼来到世上的。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怀你的时候,每天都会听你的胎心,到你六七个月大时,经常在我肚子上鼓起一个小包包,隔着小包包,我能摸到你,跟你说话,你会有回应……” 她顿了下,又说:“原本是想把你打掉的,后来,舍不得了……我那时候养不了你,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哪天就没了,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生下你的那天,把你给施姐,你才能安安稳稳地活。与其一起死,不如换彼此一条生路。我不后悔当时的选择,无论你是否怪我怨我。” 施言问:“你恨段开吗?” 冯明笑了,说:“他排不上号。” 施言默然。冯明当时被亲生父母、弟弟所背弃,男朋友,真排不上号。 冯明又说:“你是不是还想问冯鲲?他不在意我的生死,我为什么要在乎他的生死?他有我的银行卡号,没有给我转过一分钱,bb机留过几次言,让我回电话,都是问我账本在哪,从来没有问过我一句好不好,没有想过我躲避追杀要怎么过活。施言,亲情这玩意儿对我来说,就是个笑话。” 施言笑了,语带嘲讽:“叫施会长烫嘴绕口,叫施言倒是挺顺口。” 冯明默然。施言的名字是她起的,言,出自言笑晏晏。 施言看出冯明的别扭劲,突然就明白自己是随谁长的了,没忍住骂了个脏字,心头隐约有点释怀,就好像正拿刀子在剐心头的腐肉。 冯明:“……”行叭,骂脏话就骂脏话吧,没资格管。 然后,母女俩就没话说了。 冯明提议:“要不,还是谈生意?” 施言暗松口气,点点头,“嗯”了声,可谈生意也别扭。她气得扭头对着楼上喊:“谢轻意,下来谈生意。”叫你把人叫回来!尴尬不尴尬! 楼上没人应。 施言对冯明说:“你稍坐片刻。”起身,去书房见到谢轻意居然在看书,问:“你还有闲心看书?” 谢轻意说:“是你见亲妈,又不是我见。” 施言:“……”你们一个个的有没有心。 她说:“那是你手下,你自己去招待。” 谢轻意斜睨眼施言,在心里暗哧声:“出息。”她收起书,下楼,把冯明请到茶室,喝茶,聊家常。 施言跟过去,接过泡功夫茶的活计,听着她俩扯家常,没一会儿就把冯明的情况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家住哪里,有什么喜好,出国后一直一个人忙着搞事业…… 第171章 129 第129章 施言挺佩服冯明的。 如果是她,她做不到像冯明那样放下一切出国去开启新的生活,把自己的人生经营好。她会选择报复,冯鲲、段开都别想好过。至于父母的仇,那对夫妻几乎置她于死地,没把他们的骨灰扬了就很不错了。以当时冯明的力量,如果按照她的选择走,那大概就是都不好过。 施言觉得,她跟谢轻意在这一点上很像。爱憎分明,有气就要出,有仇就要报,哪怕舍了一身剐。气出了,仇报了,自己也落得伤痕累累。 她不知道哪种选择更好,但她的性格只能做出那样的选择。 放下,需要胸襟和大智慧。 施言出神地想了一会儿事,忽然发现今天的谢轻意跟平日里的气息截然不同。没有以前不爱搭理人的模样,温言细语十分具有亲和力,话不多,控场能力却能好,把握好节奏,适时引导,让人能够放松地畅所欲言。 她笑笑地看着谢轻意,心说:“挺有心啊。”故意制造机会让她接触、了解冯明,是想解开她的心结吧。真难得谢大小姐愿意出来应酬。 谢轻意瞥了眼施言,“哟”了声,说:“心情好了?” 施言说:“本也没有不好。” 谢轻意轻轻地“啧”了声。大白天的,一瓶烈酒都见底了,已经带了三分醉意。施言也就是仗着酒量好,能喝。 冯明将谢轻意和施言的相处全看在眼里,她俩相处时有着仿如一体的融洽感,看得出来感情相当不错。如今的施言过得挺好的,不打扰、不添麻烦,就是最好的相处方式。可如果她俩想要多了解她一些,她不介意多介绍些自己的情况,说些生活、工作中的事情。 不知不觉间,到了饭点。 三人移步餐厅,吃晚饭。 谢轻意还是更习惯吃自家做的饭菜,所以来到首都的第二天就把谢家老宅的厨师一个调了过来,在得知冯明的口味后,又特意添了几个粤菜,口味还挺地道的。 冯明吃过晚饭,便告辞离开。 施言的心情又好了,没忍住,拉着谢轻意搂搂又抱抱,rua脑袋,说:“谢轻意,你怎么这么可爱呢,软得一塌糊涂。” 谢轻意用手刨了刨让施言揉乱的头发,问:“可爱?软?我?” 聂小二打电话给施言,约她喝酒,告诉她,秋叶姐也回来了。 施言听到宋秋叶的名字,立即拒绝,就怕宋秋叶又上来啃她一口。她现在对泡吧早没了兴致,有那时间留在家里逗逗ruarua谢轻意多好。 生意应酬的话,应酬谢轻意啊,抱紧谢老板的大腿,大佬带着飞,躺着挣钱。 要是谈会里的公事,办公室或远程会议就成了。 吃过晚饭,施言的电话不断,都是约她喝酒的。她不好太得罪人,于是说:“我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从良啦,从良啦,不泡吧啦。” 谢轻意回复完邮件和消息留言,听到施言接一通电话就跟人说几句从良啦,有家室什么的,直侧目。她是真想提醒施言,你现在还没家室呢。 她的手机响,一看来电显示,齐玥。 谢轻意接通电话“喂”了声。 齐玥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出来喝酒啊。” 谢轻意的头顶飘出一排问号。找她喝酒?她看了眼时间,才九点多,酒吧还不到热闹的时候,但齐玥的电话背景音里明显有酒吧音乐的声音。她问:“酒吧?” 齐玥说:“喝酒当然是酒吧啦,但谢老板要是想带我们去什么私人酒庄之类的地方,我们非常欢迎。” 我们?有旁人。谢轻意懂了。齐玥这是要把她引入社交圈。她说:“我远来是客,入乡随俗。你给个地址,我过去。” 齐玥说:“好勒。”把定位发给谢轻意。 谢轻意通知庄宜安排保镖,又叫上施言一起去。 他们到酒吧时,已是夜里十点多,这时候酒吧已经有不少人。 庄宜带着换上休闲服的保镖混入人群中,分散在谢轻意周围。 谢轻意和施言走到卡座区,一眼见到穿着休闲的齐玥,旁边还坐着两男三女,年龄都在二十多到三十来岁之间,正在那喝酒聊天,跟旁边搂搂抱抱香艳奢靡风有点不太一样。 齐玥起身招呼:“轻意,这边。” 谢轻意心说:“很熟吗?” 她跟齐玥没打过几回交道,但齐璃跟文兰的关系是真的好。她跟施言过去,旁边的人立即给她俩挪出位置,把她俩安在了中间。 谢轻意从他们的穿着气度就能看出不是一般人,这酒吧的消费属于普通人咬咬牙也能消费得起的,她挺纳闷的:这群人跑这来喝酒?闹哪样? 齐玥等谢轻意落座后,便将众人介绍给谢轻意,把她俩拉进群里。 群里有十几个人,昵称后面备注着真名,一半都在酒吧,里面一片安静。 谢轻意和施言的模样都极出众,俩大美女坐一块儿,更是让人赏心悦目。能让齐玥叫来喝酒的,都是实在朋友,说说话,聊聊天,再看看节目表演,气氛极好。 施言以前出去喝酒,都是灌不死往死里灌,跟他们喝酒就是低度酒适可而止,就连谢轻意的那点酒量都没喝醉。谢轻意喝了一杯酒后,齐玥就给她换成了果汁,没有任何人有异议。喝喝酒,聊聊天,一来二去的,也都混了个熟悉。 谢轻意看时间都快到十二点了,再看他们跟施言平时瞎混喝酒的画风又不一样,真就是一群朋友出来聚聚,喝喝酒,聊聊天。 旁边还有一个吐槽相亲遇到渣男的,又把媒人一通骂,什么垃圾人都介绍过来,拿她当人情呢。 谢轻意还挺喜欢听八卦的,端着果汁听得聚精会神。 旁边坐着的一个跟施言差不多大的女人看看谢轻意和施言,说:“羡慕死你俩了。” 施言问:“羡慕?我俩?” 陶晴照感慨道:“自由啊。” 谢轻意秒懂。这是快到结婚年龄,对结婚的事不太满意。别人的事,听着就成了。 可旁边吐槽渣男的董胧胧明显不乐意,说:“照姐,你条件这么好,干嘛将就。不满意,搅黄就是了,下一个更好。” 陶晴照直叹气。 谢轻意扫了眼陶晴照,补充句:“沉没成本,不是所有人都舍得。” 董胧胧说:“不喜欢早点分,这叫及时止损。” 谢轻意说:“我是说晴照姐身上的沉没成本。” 显然,分不分的,不是陶晴照说了能算的,要不然她不至于叹气发愁。她这婚事,估计是家里人安排,阻力来自家人,家里人不在乎她的意愿,但要是结这个亲会把陶晴照折进去,那堆在她身上的资源可就白废了,能舍得? 陶晴照扭头看向谢轻意,若有所思。 谢轻意继续喝自己的果汁。 陶晴照凑近谢轻意,说:“再给提点两句。” 谢轻意说:“对方八字克你。” 陶晴照的脑袋里飘出一串问号。 谢轻意说:“你弄出点小状况,危险又不那么危险,看起来像有血光之灾的样子,总觉得心神不宁,苏城玉泉观的葛不缺还是很神的,让你家人拿着八字去合一合。这个对象不合适,再挑就是了,要是真把你克到了,只克你还好说,万一连你家里人一起克到……” 陶晴照问:“万一算出八字不克呢?” 谢轻意说:“你不乐意,葛不缺算不出不克来。有这么一出,但凡将来有点不顺心,都能拿这事怪到他们头上。” 陶晴照噗哧一声乐了。这玄学的事,还真不好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这都十二点多了,一群人又略坐了一会儿,便散场回家。 几人对谢轻意和施言的印象都挺不错的。 他们坐上车后,又在群里聊上了。 谢轻意又在京城待了两天,一边是等施言忙活完,再来就是她得再看看情况,以防有变故。 随着宋信回来,宋家正式出手。宋如枫从职场上朝着金咏梅出击,宋信则对着金咏夜留下的产业下手,打算全方位围剿金家,但因为有申弘这边插手,进展不是很顺利。冯明、周英他们的工作则开展得出奇顺利,瞧着金家现今的处境,都没谁愿意去招惹谢轻意。 文兰放探亲假,回苏城老宅了。 谢轻意不习惯跟文兰相处,但能见一见,还是想见见的。 她回苏城的时候,施言也把京城的事情安排完,跟谢轻意一起回去。 施言先陪谢轻意回家,见过文兰后,便回了她妈妈家。 在她的心里,施惠心才是她的妈妈。 施言没瞒着施惠心,把见过冯明的事告诉施惠心。 施惠心挺意外的,问:“小冯过得怎么样,还好吗?” 施言说:“挺好的。有自己的事业,也挺想得开的。” 施惠心说:“那就好。小冯不容易,你别怪她。” 第172章 施言“嗯”了声,不愿在冯明的事情上多说。她说:“妈,谢轻意读书,估计这几年都不怎么在国内,我想过去陪她。” 施惠心说:“去吧。”她看得出来,施言跟轻意在一起后,性子柔和阳光了很多,也开心了很多。轻意又挺喜欢施言的,两人在一块儿能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施言说:“我不放心你,想让你跟我一起过去。” 施惠心想说,这有什么不放心的,又想到自己确实不时住住院什么的。她要是病了,住院了,施言不可能不闻不问,来回跑的话,折腾。她说:“那我听你安排。” 施言要去国外长住,施氏集团交给执行总裁管理,她则远程监管,要是有事情再飞回来就是,之后就是张罗施惠心出国的事,零零碎碎的,要忙的事情还挺多。 谢轻意本来打算回谢家住一两天就回去上学的,可施言要忙的事情多,还得留些时日。她俩天天凑一块儿,就算回了谢家老宅,施言白天忙没空陪她,晚上也一定会来她这里睡觉的。她要是自己走了,晚上就没了陪睡服务。 她犹豫过后,又多留了两天。 她请假到期,学校已经在催她回去了。 谢轻意只好自己回学校。倒也不是自己一个人回,一堆保镖、工作人员跟着。人多,行李东西也多,所以,包机比较划算,包的商务机住着也舒服。 就是乍然间,又没了施言在身边,好不习惯,浑身难受。 可施言得有自己的事业和生活,总不能事事围着她转当一个人形挂件,谢轻意不习惯也只能忍着。最难受的就是没了哄睡服务,失眠。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一秒钟都没睡着。 到她落地时,已经有二十个小时没睡觉,正好倒时差,结果,睡不着。她到学校报道销假,顶着失眠熬出来的黑眼圈上了半天课,回家后,依然失眠。 不仅失眠,病情又加重了,视线变得昏暗,脚下出现黑色的旋涡,走路看不到地,也没有触感,周围的声音变得模糊不真切。 庄宜看出谢轻意的异样,问她:“老板,要叫施言小姐早点过来吗?” 谢轻意说:“别告诉她,别叫她。” 她想看看如果自己不找施言,施言什么时候来。 130 第130章 谢轻意午睡失败,索性起床,到楼下草坪秋千上坐着发呆。 干活是不成的,太久没睡觉,脑子不是很清楚,思维能力比起往日要差很多,且最近刚闹腾完,得消停消停。 她懒洋洋地窝在躺椅里晒太阳吹风,思绪总往施言那飘,忍不住在想施言忙些什么,在京城的那些生意买卖是否顺利。 消息提示音响。 谢轻意点进去,是施言发来的消息:视频个?有空没? 她拨通视频电话打过去,那边秒接。 施言在办公室里,身后是檀木镂雕工艺大书柜,边上还挂着一幅宋徽宗的字,隔着屏幕不好仔细看真假,但从其整体风格装璜可以看出,这主人挺向往权势的。 谢轻意问:“你这是在哪?” 施言说:“段开的总部大楼,让我给吞下来了。这是他的办公室。”她将镜头对着办公室转了一圈,说:“可多古玩摆件了,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谢轻意说:“让袁悠悠给你鉴一鉴。” 施言说:“嗯,已经跟她联系过了,小丫头嘴可甜了,张嘴就是老板娘。”她的脸上全是笑,目光落在镜头里蔫得像霜打过似的谢轻意身上,看这情况就是病情又加重了。 谢轻意哼哼一声,说:“哟,她要换老板啊。” 施言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她老板有对象了呢?” 谢轻意呵地一声,反问:“是吗?”她有对象?她现在想刀人,想刀的那人就是施言。她挺暴躁的,隔着手机打视频有什么用啊,没有人陪没有人抱,摸又摸不着,烦。 施言轻声哄道:“乖,不烦啦,明天我就过去了。” 谢轻意略感意外:“这么快?”施言的底子浅,手底下可用的人不多,好多事情得亲力亲为,可不是随便揪几个用得顺手的安排完事情就可以走人的。她说:“你折腾点家底不容易,多待些时日,把事情处理完再过来吧。”她又补充句:“不捶你。” 施言说:“我底子弱,不贪多,让朱雀会的人去撕,撕完了分我些好处也够赚了。京城这块地儿,随便掉块砖都能砸中个处长厅长之类的,不想搅和太深进去。浅浅的搭几个门路,万一哪天遇事能有地儿找门求人就行了。” 谢轻意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京城的风浪太大,避着些挺好的,但不能全无门路,不然真有事的时候可真是求救无门。 施言问:“你要不要睡会儿?” 谢轻意又摇头。她不睡着。 施言又说:“你把镜头拉远,让我看看你。” 谢轻意冷哼一声,想说,有什么好看的,但还是照做,将手机挪远点对着自己拍了拍,问:“满意了?” 施言笑道:“满意了。把手机贴耳朵边,有惊喜。” 谢轻意又是呵地一声,说:“你不会是想在我耳边吼一嗓子吧。” 施言说:“我能是那么幼稚的人么?” 谢轻意想问,你不幼稚? 可问不出口,平日里的施言还是挺正经的,幼稚的时候,大多都是逗弄她的时候,那时候一般都是两个人光光的,各种小情趣,不好在大白天拿出来说。 谢轻意默默地把手机挪到耳边,想看看施言要干嘛,然后,手机里传出施言低低缓缓充满温柔缱绻的歌声。 声音响在耳畔,就好像施言陪在身边。谢轻意听得入迷,愈发想施言,想她陪在身边,想她搂着自己喊轻意宝宝,想她用痴迷的模样诱惑自己,让自己欲罢不能。 她听着施言清唱的歌声,暴躁感明显少了许多,心绪也渐渐地平息下来,隐约的,有睡意袭来。她低低的喊了声:“施言。”想说,我想你了。 施言轻轻地回了句:“我在的,谢轻意,我不会再扔了你。” 谢轻意又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句哼声,说:“谁在意?”这世上,谁离了谁都能活。 她只是需要人陪,又恰好那个人是施言。可她又很清楚,那个人不会是别人,只能是施言。从小认识,知根知底,又刚好长在她的喜好上,又刚好她俩在某方面都是同一类人,再然后她不喜欢的自己身上的某些地方,施言是一点都没长。 谢轻意不得不承认,施言是真的长在了她的心坎上,甚至就连有精神病这点也是。 她失神的功夫,施言已经唱完一首歌,再然后又是一首轻缓的儿歌,小时候奶奶经常唱这首歌哄她入睡。 真就是催眠曲。 很久没有的睡意袭来。 谢轻意想要睡觉,又想哭,更想钻进施言的钻里求抱抱。她低低地喊了声:“施言。” 施言轻轻地“嗯”了声,温声哄道:“乖乖睡觉,等你睡醒,我就已经在来跟你会合的飞机上了。” 谢轻意说:“你让施姨住我这里,我就给你转正。”她这里再是人多,给大伯母挪个房间的地儿还是有的。 要不然,施言还得两头跑。学校旁边的午休房子、晚上她的家,再是大伯母的住处,一天跑三个地儿,她都替施言累得慌。 施言说:“我妈有自己的社交,得给她留点自己的空间。她的住处,离我家的住所也就是一脚油门的地儿。要转正,我自己努力,不拿妈妈换,妈妈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妈妈。” 谢轻意“哦”了声,说:“妈妈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妈妈啊。” 施言失笑,道:“谢轻意也是世上独一无二的谢轻意。”她随即猜到谢轻意想问什么,于是说:“你要是掉水里,我跟我妈都会游泳,我跟我妈一起捞你。” 谢轻意轻哧一声。她有那么多保镖,哪用得着她俩。她说:“你饶了大伯母吧,都奔八的老人家了。” 施言低低嗯了声,柔声睡:“轻意宝宝要不要睡觉?” 谢轻意想说不困,失眠,可这会儿是真有困意上头。她说:“你再唱首歌。” 施言又唱了首读幼儿园时,老师哄小朋友睡觉的儿歌。 谢轻意暗哧一声,心说:“当我小朋友啊。”心安定下来,脑子也不胡思乱想了,歌词没听几句,便渐渐的被困意盖住,然后就睡着了。 手机贴在谢轻意的耳边,镜头对着椅子靠背,看不到人,但手机的另一端安安静静的,哪怕一首歌唱完了,也没有谢轻意的声音,施言便知道谢轻意睡着了。 她挂断视频,又打电话给庄宜,让她把谢轻意抱回卧室,又叮嘱道:“动作轻点,别把人吵醒了。” 庄宜哪敢吵醒自家老板。这都多久没睡着觉了,好不容易睡着。她都没敢上手去*抱谢轻意,而是叫来两个保镖,直接把谢轻意连人带椅子一起挪回到卧室,她再轻手轻脚地把谢轻意抱上床。 第173章 饶是如此,仍旧吵到谢轻意。 谢轻意一着床,习惯性的下意识找施言的怀里钻,钻了个空,醒了。 床边空落落的,只有她。 庄宜见状,默默地拨打了施言的电话,又再把接通的电话递到谢轻意的耳边。 施言对谢轻意说:“待会儿要会客。段开的产业,背后参股了不少人,我打算把接手的段开的产业都变现。” 她能赚这些,是靠着谢轻意,人家未必真瞧得上她,搅深了,就该下绊子了。她如果常年待在国内,有的是时间精力陪他们折腾,谁怕谁啊,但谢轻意才上大一,她至少得有四年待在国外,朝谢家的生意是往外走的,四年后会不会都不好说,她不在,聘请的ceo可折腾不了这些事,能折腾这些事的ceo自己就单干了。 谢轻意说:“如果要变现,不一定非得考虑那些股东,看谁给的好处多,就给谁呗。你找宋信或宋秋叶来买这些产业,比跟那些股东耗强得多,能高于市场价出手。” 施言感慨道:“谢轻意,你是真懂做生意的。”是真不怕搅事啊。 段开做生意是傍着金家的门路,他的股东都是跟金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其中还有不少是姻亲旧友靠山之类的。她把拿下来的产业卖给宋家,等于直接让对方插足到金家产业内部,可有得撕。 宋家乐意,金家以及金咏梅的舅家,可就不乐意了。施言随即一想,他们不乐意,也不敢在这节骨眼上捶她。毕竟,这会儿谢轻意正病着,气不顺得紧,真把谢轻意再给招回京城,不知道还会掀起什么样的浪来。 她拿钱走人,不把谢轻意再招回来,相信大家都很乐意。 施言问:“能谈?” 谢轻意说:“找宋信狮子大开口。”就别找宋秋叶了,都是朱雀会的创始人,再有上次截糊的事,施言对着宋秋叶开不了那口。 施言应下,说:“到会议室了。我不挂电话。”她把电话揣进兜里,让谢轻意能听到她的声音。 段开做得大,背后的股东也多,有些是明面上持股的,还有背后派人出来拿分红的。其中一个股东是申弘的儿媳,还有几个也都是家里有实权在位的亲戚,这要是往日,一个个的都不带正眼瞧一眼施言的。十来个亿的身家,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生意人,连到他们跟前的资格都没有。如今嘛,也不太瞧得上,人坐在这里,并不愿搭理施言。 一位小股东说了句:“我听说谢轻意在情报部门任职的事,已经让中情局的人知道了。她在国外要是被逮着,怕不好收场吧。” 施言不阴不阳地回了句:“可别乱听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说的呢。” 那小股东轻哧一声,说:“没听说私生女一没认祖归宗、二没遗嘱就跑来占大头的。段董事长的办公室,你怕是坐不稳。” 施言直接怼道:“我坐不坐得稳轮不到你操心,反正怎么着也轮不到你坐。话不投机半句多,诸位,失陪了。” 她从兜里摸出手机,问:“轻意宝宝,睡着没?听说有中情局的人要去找你?” 那小股东的脸色微变,盯着施言的手机,见到屏幕居然是亮着的。这是在跟谢轻意通着话?他又看向申弘的儿媳,以及在场另一位极有份量的大股东。他说:“这哪有私生女说三道四的地儿。” 施言闻言扭头直接一句话怼过去:“傻逼玩意儿要是脑子进水了就去控一控。”径直出门,关上会议室的门,走人。 段开的生意做得大,项目多,窟窿也多。 就如同这栋总部大楼,因为段开拿这楼做了抵押借贷,到期了,而借来的钱让金咏夜拿去投资矿产,结果,连人带矿一起没了,如今资金回不了笼,借贷过期,按照协议,这楼是要抵给别人的。如今借贷协议到了她的手里,是她拿真金白银跟人交易来的。 再有一些项目,前期投入进去,烂尾了,政府部门或者是按照协议,会另外找人接手,更有一些则是客户带着项目跑了,公司成了空壳。谢轻意已经安排人在掏段开经营的优质项目,他们的买卖能不能做得下去,还得看能不能扛得住谢轻意和宋家的联手。 施言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跑来接手这个烂摊子当董事长。这是来当董事长吗,这是来替段开那傻逼顶雷。 她出了大楼,打电话约宋信。 宋信二话不说,让施言就近找了个地儿,他马不停蹄地出来见她,就怕夜长梦多,让金咏梅收到消息生出变故。 宋家现在资金也不宽裕,但冯明手里的资金很是充足,他被宰了那么多刀,痛痛快快地认栽,再找冯明借钱,利息和抵押谈妥,冯明借钱也痛快。 宋信直接用借来的钱,把施言手里的债权都购进了手。 有了这些抵押债权,段开死了,就得金咏梅或金筝筝出来处理这些事。宋信就等着她俩出来。金筝筝一个学生,哪来的这么多钱?甭管母女俩谁出来还这笔债,钱都得交待清楚来历,不然,金咏梅就得进去。她俩要是不还债,金咏梅跟段开是夫妻,承担一半的债务,拿产业抵,按照协议可不够,还得另外赔钱。赖账?那就是老赖了。金咏梅一个公职人员,因为当老赖每年蹲两次拘留所,呵呵,工作还要不要了? 宋信正盯着段开和施言,知道施言下午见那些股东们,还以为施言会把债权卖给他们,直接拿钱走人,哪想到施言居然找到他做成了这笔交易。这可真是意外惊喜。 施言让那句私生女给惹怒,直接把到手的段开的产业、债权全部打包卖给了宋信,又坐当天最晚的一趟高铁赶回苏城接施惠心,坐第二天的飞机去找谢轻意。 金咏梅和申弘收到消息的时候,施言和施惠心已经在飞机上了。 谢轻意蔫蔫的躺客厅不想出门,果断旷课。 反正旷课这种事,她都干熟了的,挂科挂到留级也有过,对于不去上学这事,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她提不起精神,但脑子又控制不住各种思绪乱跑,又想起昨天在施言的电话里听说的有人把她的消息捅到中情局的事。她问同样躺在沙发上摆烂的白梨:“有中情局的人来盯我吗?” 白梨问她一句:“你要不要看看你吃的治疗精神病的药?” 确诊的精神病患者,有着从爷爷辈开始祖传的帮派成份,说句不客气的话,谢轻意就算把工作证糊人家脸上,人家都懒得搭理她。确诊精神病患者嘴里掏出来的情报,能用?敢用? 谢轻意一想,也是。她还挺遗憾的。要是有人来盯她,她还可以多发展几个眼线。她把这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开始盯着时间,算着施言什么时候到,她好去接机。 她随即又想,巴巴地去接机,是不是显得太掉价了? 谢轻意想去接机,又拉不下脸,然后就又烦上了。 131 第131章 谢轻意烦归烦,脑瓜子转得飞快。 她知道自己还在介意施言之前扔了她的事,想在一起,又不愿热切巴巴地贴过去,所以很别扭,可这次来的又不止是施言,还有大伯母。 长辈过来,做为晚辈,得去接机。 谢轻意把庄宜叫来,告诉她:“得去给我大伯母接机,你安排一下。” 庄宜“嗯”了声,应下。 谢轻意又问:“我的脸色是不是很难看?”她这几天严重睡眠不足,状态糟糕透了,想也知道脸色好看不到哪里去。 庄宜很老实地点头,告诉谢轻意:“脸色发青,黑眼圈都出来了,皮肤比起之前都差了很多。” 谢轻意又把她的前生活助理现管家叫过来,给她化妆,用遮瑕粉把脸色遮掩一二。 她的精神头差,整个萎靡不振的,坐直都觉得累,连路都不想走。 谢轻意化完妆,又不想出门了。她扑到床上趴着,就想买口棺材把自己装进去,再把棺材盖扣得严严实实的,等到里面的氧气耗尽,她就可以睡觉了。 到快出门的时候,庄宜来叫谢轻意:“老板,我们得去机场了。” 谢轻意不想动,于是对庄宜说:“你带几个人去给大伯母接机,帮忙提提行李。” 庄宜应下,叫来吕花花看好老板。不吃不喝的,不仅精神萎靡得厉害,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一点肉,这几天又肉眼可见地瘦了下去,下巴都尖了。 谢轻意趴到庄宜出门,又从床上挪到阳台的躺椅里窝着。 阳台正对前院,能看到外面的公路,视野很好。要是有车子过来,她隔老远就能看到。 施言抵达后,得先安顿好大伯母,一来二去的,得耽搁不少时间,今天都不一定能过来。 晚饭点,谢轻意很勉强地吃了半碗饭,喝了点汤,便有点反胃吃不下了。她不勉强自己,撑到施言过来估计会有改善,要是实在不行,就住院治疗呗。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病了,治就是了。 夜里十点多,谢轻意仍旧没有睡意,也没有接到施言的电话。 第174章 庄宜接到施言她们时,给了个电话给谢轻意。 谢轻意又不高兴了。在飞机上,手机没信号接打不了电话,到地儿了,都不知道哄哄? 她的嘴刚噘起来,正准备找施言的麻烦,卧室门开了。 施言捧着一束花出现在门口,先探头看她一眼,再把花放到桌子上,对坐在沙发上值班的吕花花说:“忙去吧。” 谢轻意轻哧一声,说:“哟……”想嘲讽两句,话到嘴边,觉得话太酸,说出来会很难听,作罢。 施言在床边坐下,从衣服袋子里摸出一块巧克力剥开,喂进谢轻意的嘴里,说:“乖,给你甜甜嘴。” 是真怕这祖宗低血糖,赶紧给她补充点糖分。 谢轻意想说,不吃,但嘴巴都没等她过脑,在说话和咬住巧克力之间,已经选择一口咬住巧克力接受投喂。 这会儿又不厌食有胃口了。 谢轻意又烦又气,还很抓狂,想捶床。一哄就好,好丢脸的。 施言等谢轻意吃完一颗巧克力,又托起她的脸仔细端祥一二,见到有上粉的痕迹,又去拿来卸妆水,仔仔细细地帮谢轻意卸了妆,再然后就看到谢大小姐的脸色哟,差得跟鬼一样,特别是那对黑眼圈,活像让谁吸干了精神气似的。 她没好气地说:“我说谢轻意……”想说,你有必要这么糟蹋自己么,却明白这是谢轻意所不能控制的。病了,就是病了,一旦接触到似曾想似的情况,病情就会复发,例如,又好像被扔下变成独自一人。 她明白,谢轻意其实是很害怕孤单的。 谢轻意忽略掉施言眼里的心疼,冷硬地说:“知道我变丑了,你可以嫌弃。” 敲门声响起,管家按照施言的吩咐,把早准备好的饭菜送了进来。肉粥配小菜,再加一个炖盅,放在餐车上送过来的。 施言对管家说:“忙去吧,一会儿吃完,我把餐车放卧室门口。”等管家出去后,便把谢轻意抱到沙发旁,将餐车也拉了过去。 谢轻意的目光从餐车和施言身上扫过,想说,不饿,没胃口,然后肚子就咕咕地叫了起来,一下子就饿了。 她的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沙发上,暗暗叹气。没治了! 施言把汤盛到碗里,又把谢轻意薅起来让她坐直,再用勺子盛了汤喂到谢轻意嘴边。 谢轻意喝了口汤,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施言,问:“大伯母安顿得怎么样了?倒不用这么赶。” 施言说:“我妈会照顾好自己,但有些小朋友就不一定了。”她又盛了勺汤,喂到谢轻意的嘴边。 谢轻意一点伸手自己喝汤的想法都没有,就让施言一口一口地慢慢喂。 一碗汤喝完,又再小菜配着肉粥,吃了一整碗肉粥,撑得谢轻意坐得笔直,就怕压到胃难受。 施言把餐车送到门口,又再把保镖放到门口的行李箱拖进来,从里面取出一个公仔娃娃送给谢轻意。 谢轻意接过公仔抱在怀里,说:“你是真把我当小孩子了?” 施言从鼻腔里发出声哼笑,笑笑地说:“允许你在我这里当小孩子。” 谢轻意怀里抱着毛绒绒的公仔,因为有施言在,空气里的孤寂清冷感一下子就消散了,温暖满足的气息抚上肌肤,顺着毛孔往身体里钻,整个人一下子就安定踏实了下来。 施言又把自己给谢轻意带的一些小玩意儿摆到展示柜和梳妆台上,再把自己的化妆品袋子、香水等放到了谢轻意的梳妆台上,首饰放进首饰盒里,没一会儿就把行李箱清空,东西都放好了。 她再把行李箱往柜子里一塞,完事。 谢轻意说施言:“你挺不客气的啊。”脸上却不自觉地漾出笑意,眼里不仅有着高兴,甚至还带着异样的兴奋劲。 施言脸上带笑,看向谢轻意的眼神极温柔,又满心的心疼。 她在想,极可能,谢轻意在冯鲲找来时,就开始发病了。要不然,不会突然间去首都,更不会冯鲲突然死于心脏疾病,又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谢轻意的心病,其实跟她一样。她俩都是父母不要的孩子,都被遗弃了。只是,她有妈妈,有家可以回。而谢轻意的爷爷奶奶都已经过世,家变成了一座热闹却空旷的房子。她明白,谢轻意的内心深处想要一个家,一个属于她俩的家。 只是谢轻意还别扭着,还在让她挣表现,给她机会,想,又不乐意。 施言说:“脸皮厚点有好处。” 汤和粥都好消化,谢轻意坐了这么一会儿已经消失得差不多。施言抱起谢轻意,往浴室去。 谢轻意的双手揽住施言的脖子,盯着施言看,嘴上却说:“我有手有脚。” 施言说:“你要不要看看你蔫成什么样了再说话?” 她把谢轻意放下,问:“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谢轻意说:“没长手。” 施言噗哧一声,说:“谢大小姐,什么话都让你说了。”她先试了下水温,这才替谢轻意脱了衣服,又把谢大小姐抱进浴缸里。 再然后,她麻利地脱了自己的衣服,也泡了进去。 两人脱得光光的,寸丝不挂。谢轻意却觉极放松,毫无挂碍隔阂地贴近施言,想贴得更近些。她发现自己更喜欢跟施言坦承相待。 施言猜都能猜到谢轻意失眠有多久,担心放松下来的谢轻意又睡着在浴缸里,麻利地给谢轻意洗完头和澡,这才回到浴室以最快的速度吹头洗澡吹干头发。 她回到卧室时,谢轻意还没睡,正半趴在床上,手肘撑在床上,手里拿着小公仔在玩,一副精神正好半点瞌睡都没有的模样。 施言上床,钻进被子里,把公仔放到床头柜上,将谢轻意捞在怀里,说:“聊个天?”做运动就算了,谢轻意现在的身板可扛不住。 谢轻意熟门熟路地找到习惯的位置躺好,说:“拒绝。” 她困了。 哄睡服务又有了。 谢轻意朝施言又靠近了些,低声唤了句:“施言。” 施言极轻极温柔地应了声嗯。 谢轻意说:“想给你自由,又想把你圈在身边哪里都不让你去,但不想让你不高兴,你不高兴作起来,我会很难受的。” 施言噗地失笑,问:“谢轻意,你还怕别人作?”谁有谢大小姐会作啊。 谢轻意说:“你不是别人。” 施言轻笑出声,挺骄傲的,说:“谢谢啊。” 谢轻意听着施言的笑声,闭上眼睛,一秒钟都没等,直接睡着了。 施言低头看着睡熟的谢轻意,心脏紧揪的疼。 132 第132章 有施言陪着,谢轻意的睡眠质量极好。 她一觉睡到下午三点多才醒,睁开眼就看到施言坐在旁边,背靠在床头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忙活。 睡多了,头有点晕晕的,又有睡饱后得到充足休息充满电的感觉,还略有点不想起床的慵懒倦怠。谢轻意双手抱住施言的腰,额头抵在施言的侧腰轻轻蹭了蹭,不想撒手。 施言低头看着撒娇小猫崽似的谢轻意,脸上不自觉地漾出笑意,柔声问:“睡醒啦?” 谢轻意“嗯”了声,予以肯定:“哄睡服务提供得好,表扬一下。” 施言笑出了声,俯身凑近谢轻意,低声问:“怎么表扬?”没忍住,轻轻地在谢轻意的头上亲了下。 谢轻意没回答,只紧紧地贴着施言犯懒,不想动。 施言轻声问:“饿不饿?” 谢轻意说:“饿,但不想动。” 施言说:“等我两分钟。” 她回复完邮件,收起电脑,再将小懒猫似的谢轻意抱出被窝,抱进浴室,放进浴缸里。她说:“泡几分钟醒醒神,再起来洗漱,我去让厨房上菜。” 谢轻意不想让施言离开自己的视线,于是说:“打电话给厨房,不用自己跑一趟,还要下楼,怪累的。” 施言轻笑出声,说:“下个楼就两步路的功夫,有什么好累的。” 谢轻意嗯哼了声,不认为施言听不懂她的意思。 施言转身去了卧室,拿起手机,给厨房打电话。 谢轻意躺在浴缸里,从鼻腔里发出声哼声,便又翻个身,像条人鱼般趴在鱼缸里,摆动双腿扑腾水。有点小开心,想打滚来着,但又懒洋洋的懒得扑腾,还有点不好意思,于是用腿蹬几下水意思下完事。 施言听到水响,回头看到谢轻意居然在浴缸里玩上了,不见丝毫之前蔫哒哒的模样,心说:“这就好了呀。”谢大小姐可真好哄。 她挂了电话后,回到浴缸边,又有点见色起意,想把谢大小姐按在浴缸里这样那样,但缓一缓吧,让谢轻意养一养再说。 可脑子是里这么想的,在谢轻意从浴缸里翻过身面对着她时,施言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沿着谢轻意的锁骨划过,又勾上谢轻意的下巴摸了把。 施言终究是没忍住,半蹲在浴缸边,俯身,吻住谢轻意,来了回唇舌交战。 第175章 好一会儿过后,两人分开。 施言盯着谢轻意,连叹好几口气,真想把她按在浴缸里吃干抹净,但就谢轻意如今这身板是真扛不住。她说:“赶紧起来洗漱,吃饭了。” 她担心谢轻意低血糖晕在浴缸里,或者起猛了头晕摔倒,顾不上打湿衣服,将其从浴缸里抱出来,又取来大浴巾裹住谢轻意,替她擦干净身子和打湿的头发。 谢轻意感受着施言的妥贴照顾,满心安定平静,似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间回到正轨,又可以开始正常生活。她双手抱住施言,低声说:“以后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施言一回手搂住谢轻意的腰,一只手轻轻rua着她的头,柔声应道:“好。” 谢轻意说:“要言而有信。” 施言说:“我一言九鼎。” 谢轻意满意了。 下午,施言陪谢轻意吃完饭,又带着她去见施惠心。 施惠心住在施言毕业后购置的豪宅里,离谢轻意的住处约有二十多分钟的车程。她俩到达时,正有两辆拉满花卉植物的皮卡车停在门口卸货,施惠心在旁边指挥工人把植物搬到她指定的位置处。 她瞧见几辆大路虎开路,中间一辆豪车就知道是谢轻意来了,待见到谢轻意从车上下来,脸上便不自觉地带着几分笑,上下打量谢轻意,道:“又瘦了,脸色也不太好。” 谢轻意说:“前几天没休息好。” 施惠心招呼道:“屋里坐,等我忙完先。” 谢轻意没跟施惠心客气,乖巧地应了声“嗯”,说:“施姨你先忙。”跟着施言进屋,便看到屋子里摆着插花和许多精致的盆栽植物,处处都是生活小情趣。 她隔着窗户望向忙碌的施惠心。自从谢承安过世,施惠心大仇得报,不用担惊受怕,不用日日面对那一家子的闹腾,精气神愈发的好,由内自外地绽放出活力,脸上的气色也好了很多。 施言自谢轻意的身后搂住她的腰,问道:“要去帮忙吗?” 谢轻意问:“搬花盆?” 施言失笑,说:“就你这弱弱的小模样儿,花盆搬你。” 谢轻意“呵呵”了一声,到花架旁的躺椅里蜷着。 施言问:“明天有课?” 谢轻意“嗯”了声,说:“上午有课。” 施言说:“今晚好好歇一歇,明天上完课,我去接你,我们去庄园用午餐,下午去打猎,晚上露营烧烤,后天也是打猎、露营,周日回来。周日你可以休息、写作业忙工作,怎么样?” 谢轻意听到打猎,眼睛就亮了,猛点头,说:“好。” 她现在只觉自己精神十足,半点都不抑郁了。 她随即又问:“要换打猎装吗?打猎穿什么衣服?” 施言说:“户外服就行了,我有装备,用我的。” 谢轻意想了想说:“那有什么要安排的,你吩咐庄宜。” 施言拿来笔记本电脑,打开后,坐到谢轻意身边,先把地图找出来,标记好路线,包括在哪里扎营,沿途走哪些行进路线。 她可是知道谢轻意有多招恨,有多少仇家,是真担心谢轻意被狙,因此,安保方面大意不得。先把路线敲定,谢轻意要安排白梨布防。 然后就是拉需要准备的物资清单,哪些由她准备,哪些由谢轻意准备都一一列好。谢大小姐养得金贵,免不了还得另外带一些物资什么的,这个就由谢轻意的人去张罗了。 施言拟好单子,仔细看过,确认无误后,发了份到谢轻意的手机里,告诉她:“这次先带你玩,去熟悉下怎么打猎,等你自己会张罗以后,我们可以叫上些朋友一起玩。” 谢轻意可是知道施言的狐朋狗友极多,能够托付性命的好朋友也有几个,都是朱雀会的骨干。之前也截糊宋秋叶时,跑去救宋秋叶的安保队长就是其中之一。 她俩在施惠心家待到吃过晚饭,出于安保考虑,谢轻意没有留宿,而是回自己的住宅。她先到书房打开电脑忙了半个小时工作,把要回的消息、要安排的事情都忙完,之后和施言到泳池游泳。 她的体能不太行,游泳技术比起施言差一些,但两个人泡在水里扑腾水也是开心的。 她俩在泳池里扑腾了一个小时,泡得手指都起了皱褶才起来。游完泳,有些疲累,还有种浑身得到放松的舒适感。谢轻意便觉得,以后可以多游一游。 她有些累,夜里,钻进施言的怀里,头一沾枕头,秒睡着。 施言凝视着谢轻意的睡颜,越看越喜欢,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又挺感慨。谢轻意疯起来的时候是真疯,凶残起来的时候也是真凶残,但乖起来的时候让人心都快化了。 清晨,谢轻意起床后,满心惦记的都是去打猎,于是跟施言商量:“我可以跷课,我们可以提早出发。” 施言侧目:“你的出勤还要不要了?”谢轻意现在的出勤率,是真会被劝退的。 谢轻意说:“一堂课没关系的。课堂上教学的内容,好多都是已会的,不会的,看看书也会了。” 施言呵呵了声,说:“出勤点名、课堂交流、学术讨论,你自学啊?”拉着谢轻意下楼吃早餐,再亲自把人押去学校上课。 她说:“谢轻意,我可以客串家长每天送你上下学。” 谢轻意挥挥手,进入教学楼,掐着点进入教室。 她报道比大家晚,上了一周多的课就请假回国了,偏偏吧,干翻樱花会的事、还差点让人给捅死的事,让她在学校领导和自己的教授那里也是留了名的,再加上长相气质出众,于是,她一出现就被教授注意到。 教授是真没跟她客气,直接点她的名,提问。 好在谢轻意跷课归跷课,书还是有看的,作业也都是早早完成交上去的,功课没有落下,她不仅能回答上,因为她的实操经验丰富,见识阅历也远超还没出社会的大学生,将课本知识融合自己的理解,让本来都有劝退她心思的教授颇有些刮目相看。 下课后,教授找到谢轻意,向她聊了聊出勤过低的事。 谢轻意能怎么说,只能保证多出勤,少跷点课。 然后,她上完上午的两堂课,便急匆匆地出了教学楼,跟等在外面的施言会合。 步行出校区还是有点距离的,施言和保镖早给她准备好自行车。他们骑车出了校区,再坐上自己的车,往庄园去。 谢轻意略有些小激动,仔仔细细地询问狩猎规矩。 施言直乐,心说:“以前没看出来谢大小姐的玩心挺重啊。”这活泼的样子真可爱,于是她在回答谢轻意问题时,不时上手rua几下。谢轻意没反抗,任由施言rua,顶多不时用手把揉乱的头发重新捋直,不恼也不生气。 施言带谢轻意去的庄园是她同学经营的。 她们去到庄园后,受到同学一家热心的款待,吃了顿丰盛的午饭后,去到马厩选马。庄园占地大,山林、庄稼地都有,适合步行、骑马,不适合开车。考虑到带的装备多,以及谢轻意的体能问题,他们选择骑马出行。 谢轻意换上施言给她准备的户外装。 衣服式样有点像野战服,衣服的腰带上还配有子弹袋,一边三个弹匣。她还有一个背包,有些应急物资和子弹,以防万一出点意外,她跟人走散。 白梨在临出发的时候,又特意检查过谢轻意身上的定位器。她不仅手腕上戴的手表有定位,衣服、鞋子都装有定位器和微型通讯设备。以保障她不会走失、失联。 准备妥当后,施言带着谢轻意出发。庄宜带着两队全副武装保镖跟在她们身边,白梨带着她手底下的团队分散在林子里。 谢轻意第一次出来打猎,但枪是会用的,出去没多远,就发现有野兔。她极沉稳住气,判断好距离、风速后,一枪过去,正中野兔的脑袋。 之后又发现鹿。 鹿受惊,拔腿就跑。 谢轻意抬枪,对着鹿的眼睛,一枪过去,鹿应声倒地。打偏了一点点,没打中眼睛,但也是正中脑袋。 天上盘旋的飞鸟,在确定不是保护动物后,也让她一枪给放了下来。 隐藏在暗处的白梨用望远镜瞧见自家老板打猎的架势,都惊了。 施言带着枪,一枪没放。不放了,万一准头不好,丢人。她发现猎物后,都通知谢轻意打,美其名曰:让你多打点。 谢轻意玩得极尽兴。 傍晚时分,他们选好扎营的地儿,保镖们开始扎营,谢轻意则在清点她的战利品。三只鸟,两只鹿、五只野兔,一只野鸡,全是她打的。 保镖们和施言都让她,全都一枪没开。 谢轻意高兴得给保镖们把这个月的奖金又涨了一倍,然后她拿出手机,拿着枪蹲在猎物跟前,让施言给她拍照,摆出胜利的姿势,发了个美美的朋友圈。她脸上的笑容,比傍晚时分天边的云霞还要灿烂。 文兰正在一边看手机,一边吃饭。 第176章 突然冒出条消息提示,谢轻意发朋友圈了。她的心里咯噔一声,迅速点开谢轻意的朋友圈,入眼是一张灿烂的笑颜,一身户外服,手里还拿着枪,面前是一排猎物,配文:打猎好开心啊。 原来是去打猎了。 看得出来是真开心。 文兰放大图片,仔细去看谢轻意的猎物,确定没有保护动物,长长地松了口气。她随即又注意到,这些猎物全都是头部中枪。 谢轻意打的?全都是一枪击中头?文兰可是知道谢轻意在国内时,根本没有机会摸枪。出国后也都是在学校,顶多就是在家里能摸一摸枪,在室内练上几发。这些猎物如果不是谢轻意打的,以她的性子,是不会这样配文的。 文兰再次后悔没好好带过谢轻意。要是能好好教谢轻意,再让谢轻意报考军校,该有多好。可现在嘛,学学冯明吧,不打扰就是最好的相处方式了。 她犹豫了下,给谢轻意点了个赞。 谢轻意看到文兰的点赞,回了她一条消息:等我让人把鹿肉加工成熟食给你空运过去。 文兰又开心了,笑着回了句:好。 133 第133章 森林里因为有树木遮阴,天黑得很早,太阳刚落山,林子里就黑了下去。 因为是山地,物资全靠人背马拉,照明设备也很有限,只有帐篷里能用上灯,帐篷外只有篝火照亮的一点小范围。 周围很黑,谢轻意紧跟施言,几乎可以说是寸步不离。 施言看出谢轻意的不安,笑着调侃:“要不要拿根绳子系在一起?” 谢轻意哼了声,说:“不要。” 今晚的主题就是烧烤晚宴,为了防止打不到猎不够吃,他们带有食物。烤肉都是提前腌制好的,还有一些适合烧烤的蔬菜。 谢轻意是老板,这明显又是施言带她出来过小情侣恋爱生活,大家都很识趣地给她留了单独相处的小空间。 她俩的帐篷外不远处就是垒好的火塘,里面燃烧着篝火,旁边放着一个简易置物架,上面全是腌制好的食材和调料。 施言拉着谢轻意到篝火旁坐下,说:“你坐一下。”她去到帐篷里,拿来披肩给谢轻意披上,说:“夜露重,有风,当心着凉。” 谢轻意拢紧披肩,接过施言递过来的生兔肉,便放在了烤架上,一点自己动手烤肉的打算都没有。 施言笑笑地看她一眼,熟练地把翻着烤肉串,支使谢轻意:“去拿瓶红酒。” 谢轻意起身回帐篷,便见户外小桌上放着一个礼物盒,上面还有字:轻意宝宝收。 是施言的笔迹。 谢轻意心说:“幼稚!”脸上不自觉地漾出笑容。她蹲在小桌子前解开绸带*,打开纸盒外包装,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便知道不是戒指。 也是,送戒指太那什么了。 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两条黄金嵌宝石手链,纯正的金黄色衬上湛蓝色的宝石,其式样正好在她审美上。 谢轻意对钻石没什么爱好,就爱黄金。黄金镶宝石、镶玉,她都爱。 她先把手链里外都仔细看过,没有刻字什么的,就是两条款式一模一样的手链,就连宝石的颜色、质感、大小都是一样的。她带一条手链,再拿一条,再拿了两个红酒杯,胳膊夹了瓶红酒出去。 谢轻意去到施言身边,把红酒放下,将手链给她,说:“在帐篷里捡了两条手链,分你一条。” 施言失笑,问:“捡的?” 谢轻意脸不红气不喘:“捡的。见者有份,分你一条。” 施言伸手揉揉谢轻意的头发,大大方方地戴上手链,扫了眼谢轻意放在桌子上的红酒和杯子,问:“开瓶器和醒酒器呢?” 谢轻意刚才手不够用,只好又再跑一趟拿了红酒和开瓶器。 施言就乐意看谢大小姐围着她转,超满足的。 谢轻意开了红酒,倒入醒酒器里,问施言:“这点红酒,够你喝吗?” 施言说:“心情好,用不着喝那么多酒。在外面住,清醒着些好。” 谢轻意到施言身边坐下,把头靠在施言的肩侧。她盯着篝火和火上的烤肉,视线不断瞥向施言,想表白,又想问,你会不会再扔了我? 被扔过,有点没安全感,可因为有施言在身边,又觉得好有安全感。 话问不出口,问出来,一副活不起的样子,跌份儿。 施言把烤好的肉串递给谢轻意,说:“尝尝我的手艺。” 谢轻意接过烤串,有点烫,于是小口吃着。热腾腾新鲜出炉的烤羊肉串,滋滋冒着油,挺好吃。她咬了一口后,想了想,吃独食不好,手里又只有一串烤肉,犹豫了下,慢吞吞地把烤串喂到施言的嘴边,投喂施大厨。 施言愣了下,扭头看向谢轻意,便看到谢大小姐的脸一下子红了。 谢轻意实在绷不住,绷紧表情,收回烤串,又喂进自己嘴里。 施言乐得笑出了声,问:“谢轻意,你刚才是要投喂我吗?” 谢轻意拿起烤架上的一串烤肉递给施言。耳朵烫。 施言凑近谢轻意看,心说:“怎么这么乖啊。”一副恋爱小女生模样,半点看不出捶人时的凶残劲儿。 谢轻意幽幽地瞥了眼施言,收回递过去的烤串,自己吃! 施言瞧得直乐。 谢轻意没理会施言,专心炫烤串。 施言一边烤,一边投喂谢轻意,也没忘投喂自己,挺忙的,还超开心和满足。 谢轻意吃了两口红酒,才发觉不对戏,问:“烤肉不是配啤酒吗?” 施言问谢轻意:“你要不要看看你的胃有多大?一杯啤酒下肚,你不用吃晚饭了。”她卷起谢轻意的袖子,教她,左手红酒,右手烤肉,敞开了炫。 谢轻意只喝了小半瓶酒,喝得微醺。她肚子吃得饱饱的,略带点酒意,觉得这感觉挺不错,心里情绪满溢。 她站起身,又把施言拉了起来。 施言望着略带几分醉意的谢大小姐,好奇她要做什么。 谢轻意轻轻地在施言的嘴巴上亲了下,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施言。她的眼瞳里,全是施言的倒影。 施言笑问:“谢轻意,你是不是好喜欢我?” 谢轻意“嗯”了声。 施言小心翼翼地问:“要不先谈个恋爱?给我转正?” 谢轻意点头。 施言以为谢轻意会拒绝,没想到居然点头答应了?她愣了下,不确定地问:“你同意?没拒绝?” 谢轻意又“嗯”了声,再次点头,说:“给你转正。” 施言喜出望外,开心地抱住谢轻意。她担心谢轻意反悔,说:“说好了啊,以后我就是你的正牌女朋友了。” 谢轻意再次“嗯”了声,暗暗地长松口气,心里总算踏实轻松了,那股别扭不自在劲也没有了,心头的阴霾都散了,心情更好了。 随即,她又有点担心怎么跟施言相处,担心时间一长,施言又无聊了,然后,那天晚上的事再次发生,施言又头也不回地走掉。 这担心,一闪而过,便消失了。未来的事,无法确定,只能在当下顺着自己的心意去走,人嘛,不能因噎废食。互相喜欢,互相放不下,分手了,都折进了半条命,再给彼此一个机会,也去搏一个能够过开心日子的未来。 施言觉察到谢轻意过于安静,再一看谢轻意的神情,问:“你不开心啊?” 谢轻意说:“没有不开心。重大决定,慎重些。” 施言点头,说:“确实。”对一些人而言,谈恋爱是游戏,对谢轻意而言,真是重大决定。对她而言,亦然。 两人确定正式交往关系,没有任何仪式,连句保证都没说,叫来厨房的人收拾了烤架餐具,就去洗漱,回帐篷里休息了。 施言的体力好,还挺精神。 谢轻意今天的运动量严重超标,进入帐篷躺在床上就不想动了。 她在施言上床后,又钻进了施言的怀里。 户外的充气简易床,只有一米二宽,有点挤,但她俩贴得近,谢轻意只觉刚刚好。 【作者有话说】 更个小短章。 134 第134章 大概是因为有施言在身边,哪怕是在野外,谢轻意都睡得极安稳。 她一夜无梦到天亮,睡醒时神清气爽。 早饭后,一群人又继续出发去狩猎。 谢轻意不好只自己玩,让别人陪着看她玩,于是把保镖散在周围,让他们也去打打猎。为了增加积极性,她还给发了狩猎悬赏,一只兔子一千美金,猎到鹿是两千美金一头,猎到飞禽鸟类则是五千美金一只。 她的保镖领的工资是人民币,放在国内很够看,但来到国外,赚的人民币花的美金,就很难受了。她不打算在国外待太久,待上两三年,争取早点修完课程提前拿到毕业证,然后,回家。现在把保镖的工资提成美金,到国内,又怎么算呢?所以,变相的增加些福利,让他们能赚取些花销,出来放松嘛,也能玩一玩。 第177章 她的保镖干着卖命的活计,自然要给到值得让人卖命的待遇。 一群人撒开了玩,到下午回程的时候,几乎个个满载而归。 他们都知道自家老板有多能赚,不用担心把老板花破产,眉开颜笑地带着猎物到老板跟前秀成果,让记数。 谢轻意向来结账痛快。现金没带够,现账总还是方便的,当即用手机银行给他们转了账,来个现场结算。 这么多猎物,当天下午小货车拉回家。一部分交给大厨加工成美食,晚上给大家加餐,其余的经过简单的加工处理空运回国,给管家、文兰他们发福利。考虑到文璃母女现在是她的大腿,因此,也给她俩寄了份过去。 人事世故方面,该经营的,还是得经营经营。 有亲自猎回来的美食加餐,谢轻意自然不会放了同在一个城市的施惠心,叫上保镖直接去到施惠心的住所,把她接到自己的住处。 她家的房间不算多,让保镖们挤一挤,给施惠心挪出间客房还是可以的。 谢轻意趁着离饭点还有些时间,领着施惠心把家里各处都转了转。她家的院子大,全都是草皮,随便铲一块就能种花,挖鱼池也可以的。地下室的健身房,还有射击时,谢轻意带着再过两三年就满八十岁的施惠心去练枪。 施惠心先说不练不练,结果拿上枪准头半点不差,一看就是熟手。 谢轻意惊了,问:“你会用枪?” 施惠心说:“以前当过民兵队长。”她又叹口气,说:“多年不练,手生了。这枪也有点用不习惯。我们那时候用的是步枪,现在这个高级。” 步枪,谢轻意有。她带着施惠心去枪械室,让她自己挑。 施惠心看到满屋子的武器,问谢轻意:“你这些怕查吗?” 谢轻意掏出证件给施惠心看,说:“挂牌的安保公司的武器仓库,有证的。” 施惠心放心了。 谢轻意颠颠地陪着施惠心练枪、玩,寸步不离,还很殷勤地帮换子弹、递水。 施惠心直叹气,说:“行啦,我住你这里,成了吧?” 谢轻意眉开眼笑,伸手轻轻抱了抱施惠心。 爷爷奶奶不在了,家里没个老人,心里和身边都空落落的,有施姨这么个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实在长辈在,谢轻意觉得心里踏实。 有施言在,她不好对施惠心说给她养老送终的话,但把人留下就是对的。 两人在地下室练了一个多小时的枪,直到施言来叫她俩去吃晚饭,她俩才停手。 施言问谢轻意:“你的枪法还需要练?” 谢轻意说:“我陪施姨。” 施言说:“我妈更不需要。我用枪都是她教的。” 谢轻意:“……”那什么突击步枪用不习惯是什么意思?她瞄了眼施惠心。 施惠心脸不红气不喘,笑呵呵地说:“我陪你。” 谢轻意微微一笑,“哦”了声,来自长辈的关怀,受了。她把施惠心以后往她这里的事告诉了施言。 施言挑挑眉,“嗯”了声。 她妈同意,而谢轻意起了心思付诸行动的事,别跟她犟。她更明白,谢轻意跟她不同。她不习惯与人相处,可谢轻意从小让爷爷奶奶捧在手心里宠着养大的,是很粘人的,不习惯独处。她喜欢人多,热闹。不往人堆里凑,但一定要看着周围都是人。 她再不习惯跟人相处,如今妈妈年龄大了离不了人照看,而她作为妈妈仅剩的孩子,总得去适应跟妈妈一起生活。 谢轻意盯着施言打量两眼,发现没有不满意不开心,放下心来,心情更好了。有女朋友,有长辈,完美! 转眼就到周一,谢轻意得回学校上课了。 她跷课,是从初中那会儿就养成的习惯。 她读初高中那会儿,要学的东西多,家里的事情也多,根本没时间天天泡在学校学习,反正只要学籍在学校,能去中高考,她脑子好学东西快,又有老师来家里补课,跟得上学习进度,不去学校上课也不影响什么。 大学就不行了,不是只看考试成绩。 甭管谢轻意乐不乐意,只要她想拿到毕业证,就去得。好在,有施言送她上学。 施言开车,谢轻意坐副驾驶位,待车子开到校门外,把后备箱的折叠自行车取下来,两人又踩着自行车进去。 谢轻意的保镖则早在她们到之前,就有一批先行到学校暗中部署安保防卫。 施言进不去教学楼,把谢轻意送到门口,之后就是庄宜和吕花花跟着谢轻意进去。 谢轻意没来学校,但该做的作业、该看的书一样没落,课程进度并没有了落下,缺的就是出勤和团体活动考评。 回到学校后,谢轻意盯着出勤和团体活动刷,有课必上,有适当的活动也去报个道晃一晃,要是遇到看得顺眼聊得来的,加个好友,不至于上学几年,一个人都不认识。 毫不意外的,这天下课,她让冯希堵在教室里。 冯希说:“有人跟我说,我爸爸是你杀的。” 谢轻意没否认,轻轻地“嗯”了声,问:“你想当搭头吗?” 冯希震惊地微微张开嘴,愕然地看着她,叫道:“你——”,她把面前柔柔弱弱的谢轻意从头打量到脚,要不是那天亲眼见过她去挑桥本藤堂口的情形,打死她都不会相信谢轻意会干杀人的事,更不会去信她爸的死,跟谢轻意有关。 可谢轻意的话,让她有些懵。怎么,连她也杀? 冯希问:“为什么?”她是真不理解。为什么呀! 谢轻意说:“冯希,我没有任何义务教你或者替你解答疑惑。不过,你可以想想,你是马前卒,冯鲲死了,金咏梅的老公儿子全死了,你觉得你能活是为什么?” 冯希愣住。 谢轻意懒得搭理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冯希直到谢轻意走远才回过神来,犹豫过后,给宋秋枫打电话,把刚才事情和对话告诉了宋秋枫。 宋秋枫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冯希。 冯希听完只剩下深深的沉默,半晌无言。 宋秋枫问冯希:“你想为你爸爸报仇吗?” 冯希依然沉默。情感和理智,在此刻拉扯。 宋秋枫说:“我们宋家跟谢家没有仇怨,在此之前,我们跟谢轻意没有交集。” 冯希问:“秋叶姐丢的那一百多个亿呢?” 宋秋枫说:“那笔钱,如果没有谢轻意插手,大概率是让戚丰泉截走。事情闹得那么大,他不可能私吞,一旦上交,深究下去,再有金咏梅以及她家的姻亲旧友们搅和,不仅宋秋叶这辈子都别想回国,我们也得受到连累,所以这笔账,我们得认栽。谢轻意插手,不仅是为钱,更是为了保施言。” 冯希问:“我爸的死,家里是什么态度?” 宋秋枫说:“尸检结果是什么,那就是什么,无凭无据的事情,可不好乱说。” 冯希说:“真实想法。” 宋秋枫说:“谢轻意是疯的,一直疯着,但她是个超高智商的疯子,天生吃情报饭的人,跟国内外的诸多情报部门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惹到她发疯,别说折进去一个冯鲲,就算是你折进去,我们也得认。” 冯希说:“我知道了。” 宋秋枫说:“十八岁,成年了,路要怎么走,自己做决定。希希,你有选择权,只是无论你做什么样的选择,都得自己去承担后果。” 冯希说:“我不想当搭头。” 宋秋枫“嗯”了声,说:“那就好好读书,早点毕业回国。” 冯希“嗯”了声,挂了电话。她走出教室后,把将她爸死讯的人的名字发给了宋秋枫。 宋秋枫很快回了条消息:“人在国外,你自己解决。”,随即又用加密方式联系冯希,给了她一些人手。 宋秋叶回国了,还在跟金家纠缠,国外的事情得有个人主持。冯希没跑去当搭头,是个有成算的,可以试着把家里的事情逐渐交给她。 宋秋枫又发了条消息给冯希:“可以入朱雀会。朱雀会搭上谢轻意,今时不同往日,资源是真的好。” 冯希:“……”她想说,杀父仇人呢。 她明白,如果是谢轻意欺到她家头上,把她爸爸害了,就算是死,也得报这个仇。可这事,她爸不占理,一报还一报的事,到该了的时候得了。她心里还有点堵和不服气,但理智告诉她,别惹谢轻意。 周五了,下午没课,施言来接她放学。 谢轻意在教学楼外跟施言会合后,把冯希找她的事跟施言说了。 施言问:“不会有麻烦吧?” 谢轻意说:“不会。宋家认了,不会再节外生枝。冯希不是选择暗中调查再找机会下手对付我,而是选择当面对质,把这事摊开在明面上说,就已经说明了她的态度。” 其实,如果没有冯鲲横插一杠进来,她跟冯希会是很好的室友关系。真在一块儿住上一年,慢慢相处下来,会成为朋友的。以后嘛,顶多就是认识、有过接触的关系。 第178章 她坐上车后,对施言说:“后天五湖会新会长上任,你和我一起去。” 施言问:“五湖会新会长角逐出来了?” 谢轻意说:“没什么好角逐的。会长、副会长、白扇子、总舵主一起任命。甘琳他们倒台,空出来的位置多,如今上位的全都是高升,好多占的都是当年自家祖父、父辈的位置,会长位置的竞争没那么激烈。毕竟会长之上还有个大老板,争不争的,也就那样。” 施言说:“倒也是。您这是打算走到台前?” 谢轻意说:“新人新气象嘛,总得露露脸,再就是让他们认认人。” 施言问:“你还需要他们认人?”现在谢大小姐报一报名号,只怕别人都得抖上三抖。 谢轻意轻轻吐出一个字:“你。” 我?施言随即明白过来,问:“你带我去,让他们认认我?” 谢轻意“嗯”了声,说:“毕竟是正牌女友。” 施言的表情变成了卧槽,随即喜笑颜开,问:“哟,谢大小姐这是要给我名分呐。” 谢轻意又“嗯”了声,再徐徐地说了句:“我爷爷的所有事情,我奶奶都知道,奶奶在世时,谢家的一切,都是爷爷奶奶共掌的。” 施言惊得嘴巴都张开了。她想说,不去了。可她明白,她要是敢不去,谢轻意是真能踹了她,往后她连爬床的机会都不会再有,还得在心里喷她烂泥扶不上墙。 她说:“行叭,去就去。那说好了,你以后得给我发生活费,我以前都有的。” 谢轻意扫她一眼,眼里不自觉地漾出了笑意,“嗯”了声,说:“我给你多发点。” 施言继续提要求:“眼线也派几个,身手按照白梨的来就行了。” 谢轻意:“……”她呵了声,拒绝。当初在病房喷她眼线派的嘴脸,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135 第135章 虽然嘴上说着拒绝,谢轻意还是介绍了几个行事比较靠谱的眼线头子给施言,将他们的行事风格、价钱等仔仔细细告诉了施言。 之后,她又推了几个藏得特别隐蔽的眼线们发任务接活的网站给施言。一些无关紧要的盯梢活计,在网站上找就成了。当初她盯谢家的许多人大多是在这上面找的,找到后,用另外的加密系统联系,先试着用一用看人靠谱不靠谱,靠谱的就留下来的,不靠谱的拉个黑名单踢出去。 她把里面的一些规则、禁忌等仔仔细细地告诉施言,要不然稍微露点马脚,分分钟摸上门给来个灭口。 施言浏览着谢轻意介绍的几个网站,听着她的仔细讲解,有点冒冷汗。她说:“谢大小姐,你在踩钢丝呐。听你这么说,白梨简直是里面最好说话的清白人了。” 谢轻意说:“白梨这种水准级别的,得是我跟谢老六、谢老七这种级别的对上才用得着,一般招惹不到他们。我在这圈子里给他们的印象就是钱多信誉好的大金主。我这么多年,基本上只用一个固定马甲活动,只买消息不卖消息,给钱痛快,不干那种事情做完就去杀人灭口的事。眼线之间,不管是金钱交易还是拳脚交易,总会有些消息往来,接大活的那些,有些会查雇主信息的。” 施言问:“那要是遇到不讲究的呢?” 谢轻意说:“那就按照不讲究的来呗,遇到踩过界的,不要手软。” 施言凑近谢轻意,小声问:“悄悄问一声,你成天泡这些网站,就不怕那些……管这一块儿的部门找上你?” 谢轻意说:“要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跟他们打上交道的?他们找上门来,可以谈合作嘛。我买的那些消息,未必就是全帮自己买的。”她幽幽地瞥了眼施言。 施言秒懂。她心说:“谢老板的路子野,原来都是搞事情建立起来的啊。” 谢轻意给施言引了个路,剩下的,她自己琢磨去吧。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嘛,掺合得多了,回头又怪她管得宽。哼! 四年的学业,打算两年修完,哪怕好多都是之前学过的,但教材不一样,专业书籍没看过的都得全部看一遍,这点时间省不了,写作业应付考试考勤交论文都得花去不少时间,所以能挤出来给她玩的时间并不多,她还得折腾生意上的事。 五湖会的会堂在曼哈顿。 谢轻意已经提前安排人过去布防,她跟施言则是周六上午出发,抵达落脚处后,略作休整,便是先见一见新上任的这些会长、副会长、白扇子、总堂主、总副堂主们,有带家人来的,一并见见他们的家人,跟茶会似的,聚在一起聊聊天,扯扯家常,氛围轻松到还有凑一起打牌搓麻将的。 施言的社交能力还是蛮牛的,再加上这是谢轻意的主场,但凡不是眼瞎耳聋的都得敬上施言几分,一个下午茶话会加一场晚宴下来,施言顺利混进五湖会高层内部。 夜里,两人洗漱完,歇下后,施言趴在床上直感慨:“帮派聚会居然是这样的啊。我还以为……咳,早年港片看多了。” 谢轻意说:“换个角度,理解为公司高层聚会,五湖会现在的经营模式就是集团大股东控投股的公司形式。会长理解为ceo,白扇子是顾问,总堂主是分集团ceo,堂主是分集团下属公司的ceo。不过,明天的仪式还是会遵照些老远传,设坛上香拜关公之类的,其实我更想换成拜财神来着,但别人都拜关公,我拜财神,显得太另类了。” 施言搞的朱雀会,说白了就是群富二代扎堆聚会商量着搞事的地儿,虽说几个核心成员有进行明确分工,但就是小打小闹的小场合,跟这种传承悠远的帮会不一样。 她抱着去取取经长长见识的想法,还挺激动的。 一激动,晚上睡不着觉,又把谢轻意按在床上一通啃,越啃越上头,发展到成人运动,到早上起床时,稍微起晚了点。 施言看了眼时间,问:“来得及吗?” 谢轻意半点不着急:“赶得上吉时就成。” 她俩吃过早餐洗漱完,化了淡妆,换了身衣服,在保镖们的簇拥下坐着车出门。 谢轻意今天穿的是显眼的刺绣现代中式风衣服,搭上几件名贵首饰,衬上她那身矜贵清雅的气质,一看就是富贵中浸出来的。施言则是一身利落的西装长裤外加皮鞋,她本来想搭条奢牌项链配块百万级别的名表,让谢轻意把项链换成宝石的,名表换成手镯,将首饰直接从百万变成千万级。 她俩踩着吉时的点抵达五湖会总会会堂大楼。 位于市中心的写字楼,挂着五湖会的标记,写着“五湖集团”几个中文字,中文字下面是英文字翻译,其风格让人一眼看去还以为是回到了国内。 施言对着谢轻意小声调侃了句:“连帮会都企业化,正规化了。” 谢轻意低声回了句:“总不能在脑子门上刻我们是帮会组织几个大字吧。” 两人说话间,车子驶入集团大门,沿着车道来到大门口,下车,进入大楼,再在迎宾的接待下直入会议楼层。 一整层楼都是会议室,边上有小会议间,以及会客室,中间则是个大厅。 五湖会的高层已经齐聚会议室,再有邀请的各路来宾几乎也都到了,谢轻意和施言算是最晚到的。 十几个配枪的保枪开路进入会堂大门的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谢轻意面无表情地往里去,施言虽然有点紧张,手心直冒汗,但整个人看起来一片淡然从容,一副见惯大场面的模样。 可大厅四周的配枪安保,以及大厅里那些人的穿戴气质,给施言带来满满的压迫感。 施言不动声色地扫了眼谢轻意。 谢老板自从进入大厅,就没了平日里悠哉懒散的小模样儿,有点当初在谢家大宅见到她时的样子,但那时候的气质要显得更加冷冽,如今添了几分温和,可莫名的,让人觉得她比起之前更加瘆人。 她俩进入大厅后,身后还有十几个配枪保镖跟进来。 他们进来后,除了三个贴身保镖不动声色地跟在身后一两米距离后,其余人都分散到周围的人群中,形慢保护层。 五湖会从会长到堂主等一众人,立即站好位置迎接。 施言瞧见五湖会高层们全都穿着笔挺的西装,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一副马仔服务员的模样,一下子又有了帮派份子那股劲儿,悄悄地扫了眼谢轻意。 谢轻意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泰然自若地走向主位。 接到邀请的来宾们见到这阵仗,立即明白来的是谁——幕后大老板,一言不和就把五湖会上任高层全部扫了的那位。 据传言,幕后的老先生过世,如今由这位接任,她在海国外的势力都不容小觑,手段更是狠辣果决。有想托国内消息打听她的来历,唯一能查到的就是她的身份受军方保护,其它的什么都没查到,就更显得她来头不小。 郁容姐弟仨如今都跟五湖会有生意往来,也有些老辈交情,之前围剿甘琳他们的时候,他们也有参与,收到邀请函,全都来了。 第179章 这仨是知道谢轻意底细的,听到旁边小声议论谢轻意的来历和一些捕风捉影的八卦小道消息,面色不显,眼神微妙,但谁都没作声。 谢轻意踩着吉时到的点,寒暄什么的,都免了。 整个场地分成左右两边,左边是五湖会的人,右边是观礼嘉宾,正上方则是关公神像,摆有供桌,还请有舞狮队,两只舞狮已经准备好入场。 谢轻意与施言到了队伍最前方,扭头朝新会长徐海示意可以开始了。 徐海的祖父曾是巢湖总堂堂主,后来被甘琳所害,他则在追杀中逃回国求得谢老先生庇护,长大后换了身份进入五湖会中,在谢老先生和谢轻意的暗中帮助下,一步步爬到分堂副堂主的位置,在谢轻意围剿甘琳的过程中表现非常不俗,亲手毙了甘琳和甘龙报仇,由他接任会长,大家都服气。 徐海朝主持仪式的司仪点点头。 随着司仪宣布:“吉时到,授印仪式正式开始——”舞狮队立即敲锣打鼓放响了鞭炮,两只舞狮入场。 室内放鞭炮,震得谢轻意和施言的耳朵嗡嗡作响,销烟味弥漫开来,但热闹的气氛是一下子就起来了。保镖们的神经都绷直了,只恨两只眼睛不够看,就怕谁趁着放鞭炮时放枪搞偷袭。 好在鞭炮放完,舞狮舞完退场,没有谁倒下,一切顺利。 舞狮结束就是拜关公。 谢轻意上前,到香案前拿起六只香,点燃,分出三支递给施言。 她领着施言,上头香。 此举一出,观礼的人又好奇起谢轻意旁边的施言来。在这种场合什么人在什么位置那都是按照身份地位来排的,施言跟谢轻意并排站在一起上香,就意味着以后五湖会的事,她是有话事权的,会长上香排到她的后面,自然也得听她的。 郁容姐弟看向施言的眼神都变了,差点没绷住表情,直接到卧槽写到脸上,有点震惊,但意外之余,又觉得在情理之中。毕竟冲大老板对谢轻意的上心劲,再看以前谢家的事,老太太也是能做主的,就不难理解了。 谢轻意和施言上完香,这才由新会长带着五湖会众人,按照位置从高到低,从前到后,同等地位的站一排,排好后,上香拜关公。 拜完关公,就是授印。 一个托盘里,装着玉、金、银、铜等四种材质的印,会长、副会长、白扇子是玉印,总堂主级别的是金印,副总堂主级别的是银印,堂主级别的是铜印。 谢轻意先给会长、副会长、白扇子、总堂主授印。 她授的印,意味着这些职位变动必须经过她同意。之后才是由会长给副总堂主、堂主级别授印。 施言在谢轻意授完印,看会长给副总堂主、堂主们授印时,小声问:“这也是传统仪式?” 谢轻意低声回了句:“有印在手,会里的人才认这个人,之后才是财产过户、企业股权变更等手续。有印才能调人,才能走后续的调动财产流程。” 施言“哦”了声,小声问:“你的印是什么样的?” 谢轻意握起自己毫无力量感的纤细拳头,低声说:“这就是我的印。”拳头硬,镇得住他们,就能调动得了五湖会,镇不住,五湖会易主。 之前五湖会的人跟观礼嘉宾们混在一块儿还不显,如今授印仪式一出,高层们站出来,全都是三十岁上下的年轻面孔,全是朝气蓬勃的锋锐之气,极为显眼,甚至有点扎眼。 这里有华人最大的社区,也有华人最大的帮派,而这个帮派能追溯到天地会,其分支众多。都在一个地头混,多少还有些业务往来,换话事人了,自然是来的。 一些年轻人见到这一幕挺无所谓的,觉得现在就是年轻人的天下嘛。老一辈就有点不爽了,有些人更是直接把不爽挂在了脸上,但这种举行大仪式的时候要是站出来闹意见,那是真会演变出流血冲突的。 没有非拼命不可的血海深仇,可不能闹这个事。 授印仪式顺利结束,接下来就是大宴来宾。一群新上位的年轻人个个意气风发,趁机接交人脉、稳固地位。 谢轻意和施言这两位正主儿都没来得及挪地儿,就让人给围了。 来的是一个七十来岁的老人家,做了个拱手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显然是想看看谢轻意认不认识他。 谢轻意抱拳回礼,客客气气地喊了声:“胡老好。” 老人家略感意外:“你认得我?” 谢轻意说:“听爷爷讲过胡老太爷和您。” 胡老点点头,随即感慨句:“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换旧人,老了啊。” 谢轻意回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胡老皮笑肉不笑,道:“只是老人退场,有点过于惨烈了些,年轻人的手段,还是温和些好。” 谢轻意明白,这是指甘琳的下场。她说道:“同室操戈,谁都不愿,但血债终得血偿。儿女给父母报仇,孙子孙女们给祖父母姥姥姥爷报仇,天经地义之事。” 胡老问:“那谢老板是替谁报仇?” 谢轻意说:“有人欺我爷爷老迈,欺我年幼,对方既以刀兵待我,我以刀兵回之。礼尚往来,华夏礼仪。” 胡老笑笑,竖竖大拇指:“了不得!”,转身走了。 施言小声问:“闹哪一出?” 谢轻意说:“他跟甘琳的父亲是过命的交情,两家常有往来。” 新会长把谢轻意、施言和一些颇有身份*来历的请到茶厅,喝茶聊天打锋机互套底细,谢轻意客套地应对着。 又有人问:“谢老板,施小姐与您并肩上香,这唱的是哪一出?事先没听说有她啊。” 谢轻意说:“这是我家未来的当家主母,提前带她来认认人。” 此话一出,不少人面露愕然。未来的当家主母?这信息量略微有点大,当然最有效的信息就是,施言的地位看来挺稳的,是真能做五湖会的主。 施言刚转正成正牌女友没多久就成了未来的当家主母,本来想矜持的,可实在绷不住笑,于是为了缓解尴尬,悄悄地掐了把谢轻意的腰。 谢轻意轻咝一声,扭头小声说她:“别掐我腰。”瞧见施言这么厚脸皮的人居然红了脸,也一下子乐了,眼里漾满笑意。嘚瑟!她是有老婆的人了。 咝,哎哟喂,这狗粮撒得,众人牙酸,再看她俩这样子,顿时觉得并肩上香挺合理了。说不定哪天就喝上喜酒了呢? 136 第136章 谢轻意和施言参加五湖会的午宴,见了些五湖会分堂堂主、副堂主级别的中层,对于一些留下好印象的,加了联系方式,在午饭结束后,她俩便在安保团队的簇拥下离开。 两人上车后,施言问:“下午有什么安排?回去么?” 谢轻意说:“我明天上午没课,可以明天再回。你有空吗?” 施言凑到谢轻意近前,贴得极近,笑意盈盈的,说道:“必须得有。”她的目光落在谢轻意的脸上,眼里漾满笑意,神情语气都充满暧昧。 谢轻意很想绷住装出一副若有其事的样子,但施言实在凑太近,让她不自觉地红了脸。她说:“逛逛街,到旅游景点拍个照打个卡。” 别的富二代全世界到处玩,她以前出于安全考虑,以及为了陪爷爷,基本上只在苏城一亩三分地上转悠,国内的城市都没去几个。如今出来了,又有施言作陪,自然想要好好逛逛,把没看的风景都看看。 施言可是知道谢轻意以前有多宅,如今居然想要逛街。她笑出了声,问:“谢大小姐是不是想学别的情侣恋人那样压马路呀?” 谢轻意“嗯”了声,大大方方地承认。 施言让司机停车,拉着谢轻意的手就下了车,牵着她的手走到街边,对谢轻意说:“来,比个心。” 谢轻意犹豫了下,抬起右手,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心。 施言说:“大气点嘛!右边胳膊抬起来,抡过头顶,这样……”她右手拿手机,左手手臂抬起高高的,绕过头顶,与谢轻意比了个大大的心,拍照。 之后,她又带着谢轻意,换着不同的街道、公园等打卡点,拉着谢轻意拍了许多美美甜甜的双人合照,发了个九宫格照片到朋友圈。两人比心的照片,更是让她发在照片中间最显眼的位置上。 谢轻意满意极了。她又拉着施言拍了张站在大桥上牵手的照片,配文:我女朋友。 施言的官宣直接点炸了朋友圈。要知道,她以前可是出了名的只约不谈,之前跟谢轻意还闹分手来着,如今居然官宣恋爱,其轰动可想而知。 不少人私信施言,问她是不是真的,问她是不是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 谢轻意的朋友圈加的好友不多,好多都是爷爷奶奶辈的老年人,年轻辈的也有,一些是跟谢家有往来的,再就是她跟谢家所有人都互加过好友,毕竟以前爷爷在时,她要给所有人都发钱的。 第180章 谢家的家族群里,直接炸窝。跟谢轻意不太对付的,直接在群里说:“再是收养的,那也是正经上过祖谱的堂姐妹,搞这些,不太好吧。” 向来极少在家族群里说话的谢玉宁难得的回了句:“法律只规定三代内血亲不得结婚。” 现在谢家年轻辈里,最有权势的就是谢轻意和谢玉宁。如今谢玉宁公然出来帮谢轻意说话在,那些想要嘴几句的立即闭了嘴。之前跟谢轻意有过交恶,如今想要修复关系的,更是趁机私信谢轻意,发消息:“恭喜。” 谢轻意心情好,向来不爱搭理人的她,但凡有过来道喜说恭喜的,都一一做了回复。 谢老六在看电视,听到谢玉宁提了嘴,看了谢轻意和施言的朋友圈后,给谢轻意发了条消息:“挺好的。” 谢轻意回了他一句:“谢谢六伯。” 谢老六又给施言发了条消息:“六叔看好你。” 施言笑笑地回了句:“等着吃我喜糖。” 谢老六失笑。八字刚有一撇,就吃喜糖了。 谢轻意的另外几个伯父、姑姑收到消息,又看过她跟施言的朋友圈,齐齐保持沉默。不赞同,但没反对资格,更怕挨捶。谢轻意是真的疯,人家高高兴兴的,他们要是去触霉头,真给惹生气了,别又把一家子给弄进去。 谢老二和谢老五本来想找文兰说一说谢轻意,但想到文兰觉得他们为了谢家财产,挑拨了她们母女的关系,害得谢轻意遭了许多大罪,对他们的意见挺大的,打电话过去,只怕也自讨没趣,作罢。爱咋咋吧。 正这么想着,就看到文兰给谢轻意点赞了,还回了句:“还是开心些笑起来更好看。” 哎咦!谢老二打电话给谢老五吐槽了半个小时。 冯明看到她俩的朋友圈,盯着眼里全是笑容的施言看了好半天,有些感慨,也很安心。自己生的,把她卖了,不愿再有交集,可也愿她过得幸福。施言以前放纵买醉厮混的样子,看着太让人难受了。 谢轻意拉着施言玩到半夜才回酒店休息。 上午,谢轻意和施言坐上回程的飞机。 谢轻意的随行人员多,加上对于舒适度有要求,包的豪华商务机回程。 她窝在沙发椅里处理公务,顺便约学习顾问打算重新制定学习计划。她的学习进度快,之前落下的功课都补上了,后面的好多课程是在高中时期就请私教教过的,甚至还有许多有过实战经验,去教室上课,挺耽误她时间的。 施言相对来说,比较闲,一闲就想作。 她靠在谢轻意的身边,勾起谢轻意一缕头发在手里绕着玩,不时用头发去扫扫谢轻意的脸颊,骚扰忙碌的谢老板。 谢轻意心说:“很闲?”她在心里轻呵一声。 她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拉了张业务清单给施言,够施言忙一阵子的了,省得施言又嫌在她身边无聊,跑了! 施言仔仔细细地看过谢轻意给的清单,“呃”了声,凑近谢轻意仔细打量:“什么意思?无功不受禄啊。好端端的,突然给这么多赚钱的买卖,我心慌慌啊。” 谢轻意头也不抬地回了句:“拴狗绳。” 施言:“……”她愣了下才回过神来,差点蹦出个艹字。你才狗! 谢轻意问:“不乐意?那你把消息删了就是。” 施言重重地“呵”了声,随即笑出了声:“多来点,我吃得下。” 谢轻意又拉了张单子给施言:“这些是秦姣跑的业务,你要是有空可以跟去看看。这些项目,有好多合作方都挺牛逼的。” 施言瞥了眼谢轻意,看完清单,又点开谢轻意发来的资料仔仔细细地看过,评估了其价值,深深地沉默了。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憋出句:“我发现还是小瞧了你。” 谢轻意说:“家底都在这了。” 施言问道:“谢轻意,老底都交待给我,你不怕我把你卖了,或者对你谋财害命啊。” 谢轻意是真不担心。 施言琢磨了下谢轻意的好多业务,真不是自己这脑子能转得玩的,果断地把谢轻意发过来的家底资料删了,跑去边上待着忙活自己的小生意去了。 小富则安。抱一个大粗腿混日子,山人不想努力。 第137章 谢轻意忙完手里的事情,一抬头就看到施言坐在旁边的长沙发上,手速飞快地对着手机打字。那眉开颜笑的模样,衬着明媚大气的长相,再一身干练利落浑身是劲的气质,看着都觉得心情好好,飞机舱里飘满了五颜六色的彩虹泡泡。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凑过去,窥屏。 一排群的未数消息数蹭蹭地往上涨,施言在各个群之间来回蹦达,全都是起哄她有女朋友的事。有嚷嚷着让她把女朋友带出来玩的,也有嚷嚷着让她把女朋友拉进群的,有好奇八卦的,更多的是说祝福恭喜,让她发喜糖发红包的。 施言打着字,头都没抬,对谢轻意说:“放心,我不跟别人撩骚……咳,私下哈。公共场所,偶尔会开点小玩笑。” 谢大小姐有时候吧,还是会想得多,心眼子吧,也不像是有多大的。施言觉得某些方面还是要自觉点,毕竟自己是有家世的人了。 谢轻意扫了几眼群消息,就坐到了施言的身边,先是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之后又贴到颈窝间轻轻地蹭了蹭,像只撒娇的小猫。 施言只觉心都化了,哪还有心情跟他们聊天,挨个群回了句:“陪女朋友去啦”,便放下了手机,顺手揽住贴在怀里的谢轻意,本来想问,谢大小姐,你这是唱哪出,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搂着女朋友就行了。谢轻意就是想贴贴撒娇呢。 谢轻意全身心地放松,告诉施言:“我以前都没想过我会谈恋爱。” 施言点头,立即翻旧账,说:“你以前从头到脚都写着莫挨老子,看谁都傻逼,确实不像是会谈恋爱的。哎,你说我是不是赶巧,就正好了呢?” 谢轻意“嗯”了声。 施言不乐意了,说:“你还嗯。你是不是该把我里里外外都夸一遍,让我知道,你喜欢的是我,而不是恰好我在这个时间出现,我俩才在一起?” 谢轻意说:“我认识你二十多年,不是二十多天。” 施言坐直身子,双手按住谢轻意的肩膀掰正她,说:“那如果不是这个时机呢?” 谢轻意说:“就是觉得你好看,有点意思,挺好玩,够野,我喜欢,没了。欣赏,跟有交集,是两回事。” 施言说:“算了算了,我还是放过自己吧。” 谢轻意说:“你让我再靠会儿。” 施言“哦”了声,直接把谢轻意放倒在长沙发上,让她枕着自己的腿。她抬手轻轻拢梳着谢轻意的头发,问:“大小姐,这样满意吗?” 谢轻意调整好位置,脸埋在施言的小腹处,“嗯”了声。她贴着施言,心很静,周身被暖融融的气息包裹着,很舒服很自在,舍不得挪开。 施言低头看着谢轻意这个小撒娇鬼,眼里漾满了笑意。谁能想到,收拾起人来那么凶残的谢轻意,私底下居然这么软萌粘人。她暗暗啧啧两声,抬手轻轻戳戳谢轻意细嫩的脸庞,低声哄道:“乖,凶一个。” 谢轻意抬眼幽幽地瞥了眼施言,一口咬在她的手指上,还略微用了点力。 施言疼得直咝咝,连声道:“我错了,我错了。” 谢轻意从鼻腔里发出声“哼”,松口。 施言噗哧一声笑喷,说道:“谢轻意,你好像一只猫啊。” 谢轻意:“……”敢把她当猫,施言也算是独一份儿了。 下午,学校有课。谢轻意上午的飞机回去,午饭过后,就让施言陪着去上学。她跟施言在一块儿待得太惬意,不想去学校的想法愈发强烈。 两人沿着校园树荫下的步行道走着。 谢轻意忍不住考虑,要不,找个人替她去上学以及参加学校的课外活动,到考试的时候,自己再去就得了。 这事情对她来说操作难度不大,找个身形跟她差不多的,做个头套或加上化点妆效果,再让替她去上学的人多练习下怎么模仿她,亲妈来了都不一定能分辩得出来。毕竟,她妈对她的了解真不多。可特意弄个替身,就为了她逃课,有点离谱。她叹口气,对施言说:“不想上学。” 施言说:“想想你为了上学花的钱,再说,你总不能拿个高中文凭吧。之前上到大二辍学,还能说是家庭变故,这无缘无故的,才上多久学,就又要……嗯?” 这可真是逃学逃上瘾了。 她一直以为谢轻意是非常自律的。 谢轻意认命地去教室上课。 施言则掐着时间,约着朱雀会的骨干在她俩在学校旁边的住所见面,开了个短会,处理日常事务,以及把谢轻意给的项目分下去。她只有一个人,劈成八瓣,也不够忙活这么多事情的,项目分出去,自己赚一份倒手钱和会长提成,不好么?省出来的时间精力,还可以拿来陪谢轻意。 第181章 她赶在谢轻意下课前散会,顺便在咖啡厅打包了杯咖啡和一点小蛋糕给谢轻意带去。 然后,谢轻意这辈子头一遭,下课后,在教学楼的台阶上坐着吃蛋糕喝咖啡,美其名曰:下午茶。 谁家下午茶是在台阶上吃的呀。 谢轻意在心里默默吐槽,但还是乖乖地接受了投喂。 之后,施言骑着自行车载着谢轻意出了学校。 没换乘汽车,而是继续骑自行车。 谢轻意好奇起来:“去哪呀?” 施言把车子蹬得更快了,逗她:“把你拐去卖了。” 谢轻意“呵”地一声,环住施言的腰,抱紧她,悠哉地看着沿途的风景。 不到半个小时,谢轻意坐着施言的自行车进入了隔壁大学。她拖长声音“哦”了声:“你以前读书的地儿呀。” 施言问:“感兴趣吗?” 谢轻意对施言的人生轨迹可以说是了若指掌,对于她的学校不仅不陌生,比自己现在念书的学校还要熟悉,毕竟视频照片看得多嘛。可看视频和照片跟亲眼见到,还是不太一样。她“嗯”了声,说:“有点。” 施言领着谢轻意在学校转悠,向谢轻意介绍学校和她以前在这里的点点滴滴。 眼线拍到的,跟施言领着来亲眼看到、听她亲口讲述的,带来的感受完全不一样。眼线拍到的,在谢轻意看来,她就是个旁观者,看着别人的热闹,再分析分析下利弊、有无影响。听着施言说的,就好像走进了施言的过去,有血有肉有着开心的、不开心的、高兴的、不高兴的、遗憾的、充满成就的过去。 这里有施言的过往,她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完成学业、创立了朱雀会,有了自己的事业,也有了回苏城搞事情向谢承安复仇的底气。 谢轻意的目光从学校建筑、风景,落到了施言身上,好像,又触碰到了一些施言的内心世界。 夜幕降临,施言问谢轻意:“饿不饿。” 谢轻意说:“吃过下午茶,还不饿。” 施言又拿着谢轻意去打包食物,然后,带谢轻意去她当初躲避谢轻意眼线的秘密屋,将地道、藏武器的地方,一些机关部署等都告诉谢轻意。 虽然这样做没什么意义,但她想对谢轻意没有秘密。 她想谈一场全心全意喜欢的恋爱。 想对谢轻意好一点,再好一点,更好一点。 直到深夜,两人才坐着车子回家。 谢轻意的体能并不好,逛了一天有些累,懒洋洋地贴着施言。她说:“我俩的行程,能不能互相通个气儿?” 施言诧异地凑近谢轻意的脸,盯着她看,问:“怎么呢?” 谢轻意“呃”了声,本来想说,不想耽搁她的事儿,但……真实想法并不是这样的嘛。她说:“想多跟你相处,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就算了。” 施言轻笑出声,说:“女朋友大人,我会及时报备自己的行程的,您请放心。” 谢轻意的眼睛又亮了几分,添了许多笑意。她说:“把时间都耗在学校太浪费,没课的时候,我都可以出去转转。可以去谈谈生意,见见客户和合作商,也可以到处旅游、陪你。” 施言笑得极放肆,说:“什么叫把时间都耗在学校太浪费,你是压根儿不想上学好不好!” 谢轻意饶是向来绷得住,脸上也不由得有点不好意思,说:“这不还是去上学了嘛。” 施言说:“好好上学,我给你当陪读。” 谢轻意更窘了。别会都是妈妈陪读,她是女朋友陪读。不过,又好开心。 施言说陪读,就真陪读,但凡谢轻意有课都准点接送,绝不让谢轻意迟到或早退。课外活动什么的,也就随便她了。毕竟能让谢大小姐老实待在教室上课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谢轻意跷课,是从幼儿园一直跷到大学,连高考那会儿,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家自学或者请家教,一年没几天到学校。如今真就是破开荒的,好好在学校读书了,可因为有人陪着、哄着,还真让她坚持下来,一堂课都没再跷,跟同学们也逐渐熟悉起来。一到下课,出了教学楼,大家都能看到施言在等她,一来二去的,同学连施言也都认识了。 没课的时候,有时候她俩出去疯狂,一些不消耗体力对老年人比较友好的活动,还会把施惠心带上。谢轻意周五都没课,周五、周六、周日就会在各个州、乃至周边各国逛一逛,谈生意见客户、考察新项目。以前这些事只能通过派别人去,自己远程操控,现在可以自己跑了。 施言陪着谢轻意跑生意,见客户,隐约的,也有点明白谢轻意为什么不喜欢上课了。她做生意的许多东西,课本上是没有了,那是浮于规则之下的规则,另一套规则。 她有不明白的地方,谢轻意手把手掰碎揉烂了教。之后,她再用从谢轻意那里学来的东西去掌管朱雀会,那真是手拿把掐得心应手,许多事情处理起来也都游刃有余了。 时间安排得充实忙碌,不知不觉间,寒假了。 二十多天时间的寒假,当然是要回苏城了。 谢轻意和施言,带上施惠心一起回的苏城。 谢轻意理所当然地把施言和施惠心一起安排到谢家大宅。 文兰算着谢轻意放寒假的时间,休假。 有她们在,自老先生过世后,冷清下来的家里,又开始有了家的味道。 这一次,文兰不听任何人讲她的孩子怎么样,她自己有眼睛看,去慢慢了解自己的孩子,然后便发现,谢轻意在跟施言相处时会比较活泼,其余时候都是安静温和的,没有冷漠,没有尖厉,没有竖起满身的刺,甚至有时候施言不在家,她自己独处的时候,会有种仿佛只剩下她自己孑然一身的寂静感,那双眼睛沉寂得看不到悲喜情绪,好像世界对她而言,没什么意义。 文兰在谢轻意去医院复诊后,看过她的复诊报告,又拜访过替谢轻意治病的老教授,得到的答案就是没好,还病着,但她能维持正常人的生活,就让她这样维持着,不要去刺激她。她的病基本上没有痊愈的可能,即使好了,也随时有可能复发。 这答案,让文兰像剜心般疼。她恨自己,也恨当初针对谢轻意的那些谢家人,所以对谢家几房的没落,那是相当的乐见其成。再然后,她对谢轻意跟施言在一起的事,恨不得拿个雷达出来照几圈,唯恐有谁出来挑事给她俩找不痛快。 在她看来,她俩好不好,那是直接影响到谢轻意好不好。 谢轻意对自己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回来后,歇了两天,去爷爷的一些故交那里串了串门。之后思来想去,还是没敢去老先生的坟前探望,只在祠堂对着牌位上了香,聊了些家常近况,说了些心里话。 忙空之后,她领着施言去大家心心念念的地下宝库,把施言的生物识别信息录入进去,教施言怎么操作各道门锁的开关,再给现有的防盗系统又升了一次级。 她把意定监护人授权书、遗嘱一并带进地下宝库,告诉施言:“你的那份我放在书房了,要是弄丢了,这里还有。” 施言拿起意定监护人授权书和遗嘱翻了翻,就又放回去,对谢轻意说:“你觉得我能玩得转你的生意买卖?你还是好好的吧,我还指望着抱你的大腿躺平过舒服日子呢。” 谢轻意说:“可以用不上,但得有。” 她家的财产继承,不是一份遗嘱能搞定的。从她带着施言到五湖会,与她站在一起上香,到后来谈生意买卖、见人都带着施言,让施言了解、学、参与进来,是一个漫长的逐渐接掌的过程。 她想跟施言像爷爷奶奶那样相互扶持着共渡一生,而不是像儿戏般高兴了就凑在一块儿谈场恋爱,不高兴了就分手。 其实,在内心深处,她只是想把自己拥有的分给施言,她俩可以离得更近、再近一些。 施言揉揉谢轻意的脑袋,抱紧她,说道:“谢轻意,我不走,你用不着上这么大的拴狗绳。”全部身家啊!至于嘛! 谢轻意问:“那你喜欢吗?” 施言拉着谢轻意去到存放金条的地方,抓起两根沉甸甸的大金条,说:“你猜我喜不喜欢!”金条哎! 谢轻意的眼里漾满笑意:“这满库的东西,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些金子。” 施言:“……”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这满库的东西,我只能看懂金子的价值,其余那些古董玉器压根儿看不明白。她点头附和:“嗯,我也最喜欢。”然后,她就拉着谢轻意开始数有多少金条、金锭子。 这辈子没这么富过。 四舍五入,她的了! 好过瘾啊。 谢轻意看出来了,施言这是真喜欢!其实,她觉得,施言比金子好看。 【作者有话说】 完结了。 前几章内容就已经写完了,但向来完结困难,到后面更得拖拖拉拉的。 后面再写两章番外,更的时间不定。 第182章 第138章 ◎番外一◎ 谢轻意在国内的生意都是正经合法生意,都有ceo打理,经营上不用她操心。做生意买卖,最怕的就是有人来找麻烦,但如今她疯名加凶名在外,又有文兰还在位置上没退休,因此哪怕跟她过切颇深的陈铭一群人都缩了,没谁来找麻烦,自然用不着她出来锤人,拜访完老先生的故交,日子就闲下来了。 以前,老先生在世时,她闲的时候,就陪老先生。老先生交游广泛,每天都有客人来,更有谢家一大家子人,今天这个来了,明天那个来了,那都不止是热闹,而是闹腾了,谢轻意坐在旁边磕瓜子看戏都忙不过来。 如今嘛,客人少了,跟谢家人几乎也都断了往来,宅子里的烟火气都少了。 她看着略显空旷的宅子,要不是舍不得,再加上宅子底下的地库里的贵重财物太多,且不宜搬动,都有点想把宅子收拾收拾拿来弄成旅游景点收门票算了。 施言靠在软榻上捧着手机一边跟狐朋狗友们打字聊天,一边享受着谢轻意剥葡萄皮投喂,再听着谢轻意感慨,忍不住凑近谢轻意上下打量。 谢轻意问:“看我干嘛?” 施言问:“你嫌宅子冷清没朋友?” 谢轻意的眼神晃了晃,说:“也……没有吧。”她这人确实没朋友。不过,自己不出去交际,成天锤人,连亲戚都断得差不多了,自找的,自己担着。 施言笑笑地瞥她一眼:“巧了,我的狐朋狗友挺多,三教九流都有。” 谢轻意侧目:你的交际圈子都是从学校发展出来的,就你从小到大读的学校,那都是小中产起步好不好。 施言问谢轻意:“要不,我约些朋友来家里开party?” 谢轻意惊愕地微微张了张嘴:在她家开party? 她的眼睛一亮,好像可以哎。 施言瞧见谢轻意的小模样,乐得笑出了声,说:“到时候别嫌吵。” 谢轻意知道施言行事不会没分寸,不会开个party把家里闹翻天,问:“哪天开?要准备些什么?” 施言笑道:“好茶好酒和美食,家里不都是现成的么?花园的景致不错,亭台水榭珍贵植物应有尽有,园子里办就成。” 谢轻意点头。 施言说:“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有点晚了,明天吧,晚会。晚上一般大家都有空。” 谢轻意问:“都是年龄相当的朋友?有长辈吗?” 施言说:“开party请什么长辈?” 谢轻意“咳”了声,说:“我混老年团的,没有年轻朋友。我家以前办宴会,来的都是长辈。” 施言把谢轻意揽在怀里,心疼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留守儿童真可怜。 她告诉谢轻意:“都是些平日里走得比较近,玩得比较好的。”她报了些名字给谢轻意,说:“我问问他们,明天有没有空来。” 反正都在国内,飞机高铁都方便,晚上订票,上午就能到,还能吃顿午饭、睡个下午觉,再出来溜达。 谢轻意以前常年派眼线盯着施言,对她的交际圈还是挺熟的,提到名字的这些人,她基本上都认识,对其家庭情况也都有一定的了解,确实都是人品过得去,挺靠谱,不是瞎混乱来的那种。她再一琢磨,这算是施言正经交往的朋友圈子了。 哎?谢轻意的心念微动,心道:“施言不会是想把我介绍给她朋友认识吧?” 她没好意思问,但耳朵有点微微发烫,脸上、眼里都染了点笑意,暗暗的美。她又想:“可别表错了情。那怪难为情的,说不定就是想热闹一下呢?” 目光落到施言身上,正好跟施言对上,从施言笑吟吟的模样和眼神,谢轻意可以确定,自己没有猜错。 她的脸更红了,很不好意思,于是直接把脸埋到了施言的肩膀上藏起来。 施言直接将她搂在怀里按住,笑道:“谢大小姐不挠人的时候,是真招人稀罕。” 谢轻意从鼻腔里发出声哼,靠在施言身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她汲取着施言身上的温暖,看着窗外的风景,空落落的孤单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平静美满,好像开始过上了属于自己的人生。 以前,她的大部分时间精力都用来应付谢家一大家子人,属于自己的生活,其实很少。现在则是,似一切都未埃落定,她似乎在迎接新生。 她其实不想把这些押在施言身上,不想只是因为有施言就一切都变得很美好,可事实就是,窝在施言身边,贴着、腻着真的好有安全感,真的好安心、好自在。那是被照顾着、被呵护着、相互依偎的感觉。 施言低头看着怀里的谢轻意,眼里漾满了笑意。这模样的谢轻意,好像一只躺在主人怀里撒娇贴贴的小猫啊,于是,她伸出手,轻轻地挠了挠谢轻意的下巴,柔声道:“乖,喵一声。” 谢轻意低头,轻轻地一口咬在施言的手指上,还略微用了点力。 施言假意咝了声。 咬疼了?谢轻意安抚地轻轻舔舔,然后又哼了声:叫你挠我下巴。 施言噗哧一声笑出了声,说:“只是让你喵一声,没让你又咬又舔的。” 谢轻意:“……”捶死她算了。 她重重地哼了声,拉过施言的手,握紧,按住,不让施言再乱动。 施言凑近谢轻意,一点点靠近。 谢轻意抬眼看向施言:要干嘛?两只手都被按住了,还不老实? 施言凑得更近,再然后,用鼻尖轻轻地蹭着谢轻意的鼻子。谢轻意的鼻子略微有点凉,但触感莫名的好,且,这样亲昵的举动,让施言极喜欢。当然,她更喜欢再进一步,于是,嘴唇挪到了谢轻意的嘴唇上,唇瓣轻触,如蜻蜓点水,再是贴上去吻住,再然后便是唇与舌交缠在一起追逐嬉戏。 施言看着谢轻意在她的亲吻下渐渐的红了脸颊,乱了呼吸和心跳,眼里全是柔柔的笑意,是真想把收起利爪变得软呼呼的谢大小姐揽在怀里揉化了。 她的手指轻轻勾勒着谢轻意下巴的轮廓,低声说:“谢轻意,你就是最结实的拴狗绳。谢大小姐的美色比起万贯家业更诱人。” 谢轻意略微有点小骄傲,颜值和钱,她都有。她问施言:“你还喜欢什么?” 施言想了想,说:“好像我想的,都有了,没敢想的,也有了。”她最想的是让谢承安死,让谢家那些霸凌过她、欺负过她的得到报应,仇报了,气出了。她想妈妈健康活得好好的,开开心心的,现在妈妈不用担惊受怕、每天心情都很好,得到很好的照顾,身体也一天天好起来。她以前想赚很多钱,每天都跟身边的朋友琢磨赚钱的路子,想法设法地搞投资拉拢人脉,如今赚钱的产业、路子都有了,往后有谢轻意保驾护航,基本上可以躺平过富贵生活。 她很认真地想了半天,说:“还喜欢什么,倒是没有,但最想的就是你长命百岁保我后半辈子荣华富贵,我的后半生可都全指望你了。”她想的是谢轻意能开心起来,对生活能有追求、有点希望,而不是眼里暮气沉沉的,仿佛对生死都不在意的样子。谢轻意喜欢她,似乎对养着她挺有成就感、挺美的,她又正好可以抱大腿,多好。 谢轻意往施言的怀里蹭了蹭,拍拍施言的背,大方应承:“行。” 施言说:“谢大小姐一诺千金,说好的长命百岁,应下了啊。” 谢轻意“嗯”地应了声,抱紧施言。有施言陪着,她想跟施言一起活到满头白发百岁到老。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施言才又拿起手,先把工作上的事情处理完,然后发消息打电话给朋友约他们来玩。 跟施言认识的人,大多都以为她这辈子估计得单着了,哪想到她居然交女朋友脱单,瞧这样子是有步入婚姻生活的趋势,而谢轻意无论是疯还是凶残,那都是让人听到她的名字都想抖上三抖,实在无法想象她俩谈恋爱是什么样的。他们一边为施言找到感情归宿高兴,一边又难免有点担心,都想来看看她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再加上有生意合作利益往来,谢轻意最近给了好多赚钱的买卖出来,为了跟大客户拉拢关系,也得跑一趟。因此,施言发消息联系的朋友,就没有说不来的,纷纷表示,就算是天上下刀子,明天也一定去。 施言的那些朋友,也算是见过世面,来到谢家,进门后,见到谢家宅子、陈设的排场,先还是挺能稳得住的,谢家也就是看起来比一般人家多了点底蕴感,没啥嘛。让他们不淡定的是,说好的谢轻意又疯又凶残呢?那温柔淡然端庄中隐约带着点乖巧的模样,再衬上那颜值,这么一座宅子都能让她衬得黯然失色。她举止得体大方,言谈间让人如沐春风没有半点不适,不疯不癫没有半点精神不正常的样子,特别是她每次看向施言的眼神,那种打心底喜欢是半点都藏不住的。 施言看向谢轻意的眼神,啧,啧啧啧,咦!大家都只想嘘她,只感觉她以前说的对感情打心底抗拒都是屁话。 第183章 谢轻意不时的还悄悄地往施言身上蹭蹭贴贴,亲昵乖巧的小模样,看得人心都化了。 啊,妒忌啊!明明当初大家都是单身狗来着,凭什么她脱单了还有这么好的女朋友。 本来大伙儿刚来的时候还放不开,再然后,发现谢轻意挺无害的,担心拘谨什么的都没有了,一个个冲着施言直嚎,凭啥啊,凭啥你有这么好的女朋友啊,我们没有比你缺少胳膊少个腿啊。你这是叫我们来开party的吗?是把我们叫过来显摆的吧。 谢轻意的妈妈还出来招呼他们,让他们多来玩,对她俩在一起的态度可支持了。你好歹来个棒打鸳鸯让大家心理平衡一下啊。有权有势的亲妈棒打苦情鸳鸯的戏码,大家爱看。人家没有呢,人家支持她俩谈恋爱,支持施言带着谢轻意多出去走走玩玩,多交点朋友热闹点开心点…… 酸,真酸。 酸完之后,原本的担心没有了,该祝福还是得祝福,在得知家里的几位长辈住的院子离活动场所有点远,不会吵到他们后,就放开了玩,然后感受到智商遭到谢轻意碾压,这个没有不平衡,毕竟谢轻意战绩可查,玩游戏输给她,心服口服。 就是大家见识谢轻意的厉害之后,再看施言,都酸成了酸鸡。 好羡慕有没有。 谢轻意从来没有跟这么多年龄相近的同龄人一起玩,且都不是不学无术肚子里没半点墨的人,都挺能玩到一块儿的,聊天也都能聊出个一二三四五来,甚至隐约有点自己是个小妹妹跟着大哥哥大姐姐们一起玩的感觉,挺新鲜新奇,玩得也挺开心的。 她好像有点明白老先生为什么喜欢交朋友,喊朋友来家里玩了。 夜里,她俩把没喝醉的安排车子送走,喝醉的安置到客房后,也回房歇息。 洗漱完,躺下后,谢轻意窝在施言怀里,说:“以后多叫他们来玩。” 施言笑笑地看着满脸写着高兴、想玩的谢轻意,想到她前二十年都是闷在宅子里勾心斗角,几乎没有过过正常小朋友该有的玩闹生活,心疼地揉揉她的脑袋,说:“总在家里玩多闷啊。这两天我要去公司处理点生意上的事,忙完后,带你去爬泰山。” 谢轻意对自己的体能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爬不动。” 施言说:“爬不动我拽着你,还可以请几个轿夫跟着,等爬不动的时候,就坐轿子上去。” 谢轻意的眼睛亮了,点头。她说:“明天我没什么事情要忙,去你公司玩。” 哟,谢大小姐居然主动说要去玩。施言乐得笑出了声,应道:“好啊。”然后,用力地抱紧了谢轻意。 她觉得,她得先给谢轻意补一补缺失的童年生活。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