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仙尊为我入红尘》 第1章 《死后仙尊为我入红尘》作者:西西仙人【完结】 简介: 互宠,齁甜,年上,双向救赎 温柔爹系·花x调皮可爱·狐 最初,雪山上只有一朵莲花。 无数年间,世界都是枯燥的白色。 某天,雪地里钻出一个黑团子。 黑团抖抖身上的雪,变成一只小狐狸。 莲花不明白狐狸为什么总喜欢跟着自己。 刚开始,狐狸说风好大,给莲花搭了个家。 后来,狐狸说家好空,每天都出门拖来了各种东西。 家里从白色变成了五颜六色。 每天,莲花都等待狐狸拖来东西。 听他讲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某一天,风停了,狐狸没来。 第二天,雪也停了,狐狸还是没来。 那一天,莲花终于下山了…… 但狐狸已经死了,只留给他一地的血。 …… 青夏从前历劫时,被一朵漂亮的莲花救了。 莲花对他很好,就是话有点少。 青夏最后悔的,就是死前没有去见他一眼。 但没想到,千年后,他又遇见了莲花。 只是,莲花已经变成了万人敬仰的仙尊。 而自己还是那个平平无奇的狐狸。 外人说,仙尊无情,但仙尊却会心疼他。 曾经,青夏为了食物跟野狼厮杀 现在,仙尊把天下最珍贵的糕点喂到他面前。 曾经,青夏为了补一块家里的洞而操劳。 现在,仙尊在世间最美的地方为他造了宫殿。 曾经,只有青夏一个人说话 现在,仙尊常用灼灼的目光盯着他…… 内容标签: 前世今生 甜文 轻松 日常 美强惨 冰山 主角视角:青夏 白庭 一句话简介:冰山仙尊他只想宠我 立意:彼此信任 第1章 雪花簌簌地下着,万籁俱静。 青夏快死了。 但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是死了,家里那朵花怎么办? 本来已经躺在地上的他,又忍住腹部的剧痛,撑着地面,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他想告诉花,这里来了好多黑衣人,见人便杀,他们头上长着角,若是看见,一定要跑。 他一步一步走在雪地里,每走一步,脚都陷得更深。 后来步子变得更慢,身子止不住地发抖。 “咳,咳咳!”青夏忍不住吐出一大口血。 他没看见,在他身后早已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路。 外界的雪不知疲倦地下着,模糊了视线,看不清前面还有多远。 他再也撑不住,轰然倒地。 眼皮变沉,视线变暗,他感受到自己变成了原型,一只黑狐。 好想……再看你一眼……花。 但已经没有机会了,随后他便失去意识,陷入了沉沉的深渊。 …… 转眼万年光阴过去。 玄宗最近正在举行拜师典礼。 玄宗是万宗之首,风气开放,人和妖皆可以拜入。 虽说是万宗之首,其实它的地位远远超过其他宗门。 如果出去和别人说自己是仙门弟子,外人会赞赏艳羡。 但如果说自己是玄宗弟子,外人会先惊惶地行礼,再是远远地敬而望之。 “仙门”和“玄宗”这两个词,在人们心中地位截然不同,哪怕是别宗的掌门,也不一定能和玄宗弟子站在同一高度。 而它之所以有这么高的地位,一切都得仰仗一个人,一个令天下都畏惧的人。 即便那个人早已闭关了数千年。 数千年前,天下被魔族占据,魔族性格残暴,吸食人血,提起魔族,无人不是畏惧颤抖。 哪怕正派们拼尽全力,也阻拦不了各洲相继被魔族占领。 直到某一天,突然传出了魔族被灭族的消息,短短一夜,整个魔域变成了尸骸城邦。 而这一切,都是由那个人造成的,没人知道这个人从哪来,魔族怎样触怒了他。 总之那一夜之后,“魔族”两个字就如玩笑般消散在世间。 但这不仅没得到仙界大能们的感恩,反而引起了他们的忌惮。 一个能一夜间手刃魔族的存在,怎么看都比魔族更有威胁,谁知道这人哪天会不会又手刃一个仙界呢? 于是仙界所有大能们聚集在一起,准备合力围攻他。 只是令天下人耻笑的是,连一个能近他身的人都没有。 那人只是安静地坐在空荡的殿内,眼皮略抬,透过墙注视着殿外的杂鱼,下一刻,怀有叛心的大能们便被瞬间处决。 一瞬之间,仙门无数年筑起的基石,便毁于一旦。 剩下愚昧的众仙终于意识到他们做了怎样的蠢事,纷纷恐惧地跑到那人面前下跪,祈求能得到宽恕。 仙人没有说话,也没人知道那些大能在仙人的殿前跪了几日。 自此以后,无人再敢忤逆他,万仙都甘愿归顺于他,见了面得恭敬地喊一句“尊上”。 尊上的名字叫白庭,但世间若是真有哪个敢这么喊,恐怕尸骨早已埋在黄泉之下了…… 而这玄宗又为什么能与尊上扯上关系呢? 原本,万年前,玄宗只是个普通的门派,后来某一天尊上来了玄宗。 有个民间小道消息传出来,说尊上日日待在玄宗的藏书阁,夜夜翻弄医书禁术,只为寻找一种复生之术。 但这传言却并未被人当真。 尊上是何人,寿命与天相齐,世间无人能伤,何须寻找这些生生死死的术法。 那小道消息又传,尊上寻求复生之术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复活自己心爱之人。 这一次,众人连反驳都懒得多说几句了:尊上?心爱之人? 你看看这两个词有组合在一起的可能性吗?! 后来也就没有这些奇怪的小道消息了。 众人虽然对尊上是惧的,但同时也是敬的。 闲着的日子里,尊上也会去授课,这件事传到其他修士们耳里,几乎艳羡得眼睛都红了。 厉害的散修,甚至是其他宗门的修士,通通跳槽想要拜入玄宗,这让玄宗一度成为仙界炙手可热的宗门。 但真正让玄宗飞升的原因,是尊上临走时在玄宗设下了莲印,这让玄宗的人自己都懵了。 莲印是什么?所有人都知道,尊上的原型是一朵冰莲花,他的莲印类似一种结界术法,只要是设下的地方都由他管,外界想要伤害都得经过他的同意。 这几乎代表着,玄宗已经被尊上接管了。 虽然不知道尊上这么做的用意,但这一下,是真真正正没人敢得罪玄宗了。 在那之后,尊上就闭了死关,却再也无人敢撼动他的地位。 今年,是尊上闭关的数千年,也是玄宗举办新一届拜师典礼的日子…… …… 仙梯一望无垠,但仙梯上攀爬的人都知道,最远的那个地方通往玄宗。 这仙梯不是普通的仙梯,每走一步,压在身上的力量便更强,直到让灵力不合格的人寸步难行。 一个少年停留在仙梯上,脊背弯下,薄汗弄湿了他破旧的衣衫,仔细去看,还能看见他发颤的腿。 “呼......” 青夏喘了口气,眯着眼,仰头往上看去,天上的强光把仙梯尽头照得发白,看不清面前的路还有多远。 身体的疲惫让他脑子放空,他开始思索这三天发生的事。 本来,他应该死在了万年前。 但不知怎的,某天他突然有了意识,睁眼时,他以魂魄的形态漂浮在自己家中。 三天前,他终于将自己的魂魄修炼成了实体。 身体刚醒来,就发现他们狐族的九尾狐仙坐在他身边。 青夏诧异,不明白这位神秘的九尾为何在这。 九尾见他醒来,站起身对他说:“你的魂魄不完整,继续下去仍然会死,去仙界的玄宗,那里或许有解法。” 九尾说完了要说的话,便不再看他,一拂袖,便消失在了云雾之中。 青夏还没反应过来,九尾就不见了,连忙从石床上跪坐起来,向空中一拜。 “小妖多谢上仙提点。” 说完,洞里安静下来,青夏看着周围,发了会儿呆。 “对了。”空中又突然回荡起九尾的声音,“你的命,是那个仙界至高之人救的,他在等你。” “嗯?”青夏骤然回神,立起身,立即问道:“那个人是谁啊?仙长!” “仙长?” 只是这次,便是真的没有九尾的声音了。 后来,他便来了玄宗,只是,他哪里想到这一个小小初试就如此之难! 仙梯还没爬到一半,脑子已经开始晕眩了。 他不知道自己又往前挪动了几步,只觉得步伐越来越沉重。 一道人影掠过,肩膀好像被某个人碰了一下,下一刻,他身形一晃,斜斜往下栽去。 第2章 等青夏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平衡身体了,无声轻呼了一下,只能紧紧闭上眼睛。 一段时间过去了,预想中的痛感还没有来。 一股徐徐清风便吹来,稳稳托住了他的身子。 青夏迷蒙地睁开眼,身子被扶正,凉风驱走了暑意,让他脑子稍稍清明了些。 没过一会儿,一股柔和温暖的灵力突然涌进身体,瞬间,身体的疲软消散殆尽,甚至还有了多余的力量。 他试着往上走了一步,安然无恙。 眼里有了微光,又继续往前走,后来越来越自然。 身旁人都纷纷惊愕地抬头,看向这个步履生风的少年。 哪里来的大佬,这轻松得跟喝水有何区别! 青夏心里也惊疑万分,但他只能想到是境界突破了这一个可能,就是这突破的时候怎么还挺舒服的呢? 但结局总是好的,欣喜压过了困惑。 他把此事抛之脑后,卡在比试结束之前到达了玄宗山顶。 他不知道的是,如若当时有个大能站在自己面前,定能一眼认出这是外人之力。 况且能在玄宗的眼皮子底下,不动声色地做这种事,一定是个非常恐怖的的存在。 这人起码得是个化神期,才能在所有人面前瞒天过海。 可问题是,一个化神期的老头子,又怎会有闲心跑来管一个平平无奇的狐妖呢? …… 玄宗主峰大堂内。 “许长老,你是在寻谁?”一个长老路过许应问道。 许应把目光收回来,微微含笑:“受小九的命,要帮他照顾一只小狐狸。” 另一长老恍然:“原来是你那九尾徒弟的小辈,想来一定也是个天资聪慧的人。” 许应微微笑了一下。 两人告辞完,那长老带着弟子走了,留下许应继续在人群中寻找。 这些候选弟子的殿内位置,是按照初试成绩排的,位置越前,则初试排名越靠前。 按理说,一只小狐妖,排名怎么也不可能靠后。 妖族想要化形,本身就要经历较长的修炼。 可他分明看完了站在前面的一圈人,却没有一个是狐妖。 他心思一动,目光越过重重人群,在密密麻麻的弟子中,似有所感,往一个角落看去。 一个偏瘦的少年几乎被人群掩盖。 只需一眼,他便认出那是只狐妖,而那妖所站的位置,恰巧是......最后一名。 怎会如此,修为再怎么低,也不可能低到最后一名。 这小妖究竟是有多懈怠自己的修行? 许应想着,无奈地摇头。 第2章 那角落的少年正是青夏,他努力地探头,想看清楚前面的长老们都挑选到哪里了。 他身旁的一个男子,看见青夏,于是向他搭话:“兄弟,你是修什么的?” 青夏听见他问自己,思索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适合修什么,我才化形三天,还没有修过这些。” 男子略微惊讶:“原来你是妖修。” 他对妖族的修炼也没什么概念,不知道化形三天是什么能力,他又想了想,说:“那你应该适合去天院吧。” “天院?” “嗯。玄宗只有两个综合道院,分别是天院和净院,而其中天院又以妖仙出名。”男子答道,但旋即又摇了摇头。 他有些悲悯地说,“不过可惜的是,这两个道院恰好排名前二,极其难进,我们这种排名的,怕是人家长老都不会过来看。” “天院如此难进?” “不过也别灰心,玄宗长老的实力都不弱,即便是被收入排名最末的道院也不亏。”男子安慰他道。 说话间,前头躁动的人群渐渐平息,青夏与男子抬头望前看,发现是有长老走到这边来了,于是立马规矩地站直身子。 周围安静得针落可闻,每个人心里都暗暗关注着这位长老的动作。 这位长老一个一个地经过这些人,然后法力去试探那个人的灵力属性,但每次都是在那个人心鼓如雷的期待中摇头离去。 随着前面的人一个个落选,站在后面的人已经不抱期待了。 最终到了青夏的时候,那长老停在了他面前。 青夏心中忐忑,不敢抬头去看对方,只等对方转身离去。 那长老在青夏的前方单手凝聚出一个法术,查看对方体内的灵池,默一会儿,他手放下来。 长老就站在那里,半晌也未吐一字,青夏心中疑惑,将头试探地抬起。 只见是一个面相温润英俊的男子,这男子正是刚才在台上寻他的许应。 他神色凝重,没有说话,又重新在青夏面前施出一个法术,仔细感受对方的灵池。 但随着时间流逝,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许应把手放下,开口道:“小家伙,你是北境玄狐一族?” “是。”青夏应道。 “你当真是自己通过的初试?” 青夏眨了眨眼,不明白他为何这样问,回答道:“自然是。” 他又不语了。 原本,他已经做好了这个小家伙天资浅钝的准备了,不想方才试探之时,竟发现这孩子的灵池不是一般的薄。 按理说,按这孩子的实力,恐怕堪堪在初试时爬到一半就会止步。 但他想到大徒儿托付自己的话,还是冷静了下来。 无论如何,也得将这孩子收下,至于能力,以后只能再刻苦一点了。 他问:“你的修为到了几层了?” 第几层? 青夏心头思索,不知该不该说,但他还是如实道:“回禀长老,弟子只经历了化形,还未在妖力上精进。” 他的话让许应的心里震了震。 一般妖修化成人形都是从孩童开始的,等修炼到成年,此时妖力怎么也得有长进了! 这也是他方才察觉青夏灵力时的奇怪之处,但他还只当是个修炼不扎实的狐妖,没想到竟是只化了形! 许应不得不正眼看向他,迟疑了一下,又开口问道:“那......从你化形到现在,多久了?” 青夏见许应的神情有些奇怪,心里有点不安,但他也不知道是哪句出了错,只能硬着头皮说:“算上今日的话,恰好有整整三天了。” “......” “......你再说一遍,是多久?” “是三天。” 听到“三天”两个字蹦出来,许应只觉得气息不稳,脑子里“嗡嗡”作响。 三天!这是什么概念,他教过的妖仙数不胜数,对此最是清楚。 就连他教过最天才的大徒弟九尾,都用了五十年。这已经是别的妖修望尘莫及的速度了。 而三天,简直就跟闹着玩一样,他甚至怀疑根本没用三天,早在第一天就成年了,不然小九是不会给自己传音的。 许应闭了闭眼睛,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知这其中是否有蹊跷,但若真是这样,这孩子不仅不是天资愚钝之人,反而还是一个万年难遇的天才。 看对方那懵懂的表情,恐怕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句怎样惊世骇俗的话,他微微叹息。 等心神稳定下来,他开口道:“孩子,你可愿意拜入天院?” 此话一出,如同一道惊雷一样砸在了周围的每一个人耳里! 这位长老居然是天院的长老!他不应该早就带着弟子走了吗,怎会来后面? 而且他刚才说什么,问对方愿不愿意加入? 众人实在忍不住,朝青夏的方向偷偷看过去,发现是一个身材单薄瘦小的少年,一看就没什么力气,身上的衣服又破又旧,显示出少年的贫穷。 不看还好,一看更是差点晕过去,就这条件,长老到底看上他什么了?!而且还排在最后一名。 而当事人听了他的话也是脑子发懵,半天才反应过来:“啊?” 许应见他没反应过来,也不恼,反而耐心地又问了一遍:“你可愿意加入天院?” 青夏这次反应过来了,扬起喜色,朝对方谢道:“弟子愿意加入,弟子定不负长老的期望!” 说完,更为恭敬地向许应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许应满意地示意他起身,“你的天赋极好,以后定会有所成就的。” 说着,便挥手变出了一块玉牌,玉牌上刻着天院二字,他将玉牌交给青夏。 “这是天院的通行玉牌,内门考核将在两天以后,你可以凭此进出院。” “弟子明白。” 于是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青夏接过了玉牌。 许应越看越满意,说道:“你跟我来吧。” 说着,正想伸手牵过少年的手腕,只是,还没等对方把手伸过来,殿内却突生变故! 第3章 许应发现自己的身体动弹不了了! 半空中的手就定格在那里,心中警铃大作,头上冒出丝丝冷汗。 第3章 而与此同时,整个殿内的每一个人,乃至玄宗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一股磅礴的威压! 众人纷纷露出惊恐之色,修为较高的长老还能勉强撑着身子,不让自己软下去。 修为低的弟子们,在威压来临的一瞬便控制不住瘫倒在地,有的则是直接嘴角流出了鲜血! 大殿内越来越暗,所有人心头都有种强烈的预感,似乎就要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要降临了! 而青夏也同样感受到了这股恐怖的威压,但只一有微乎其微的一瞬,那股濒临死亡的感觉便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他无措地看着眼前突生的变故,紧张得手心满是汗。 没过一会儿,眼前变得朦朦胧胧,似乎有一道洁白的的身影出现在远处,随之而来的,还有的是骤然降低的温度。 这才正值盛夏,大堂内却冷得跟处在冰山上似的。 青夏就穿了件单薄的衣衫,冷得发抖,他低头双手抱在一起,将身体尽量蜷缩起来,给自己制造微薄的温暖。 哒、哒、哒 殿堂内安静得出奇,只余下一道不疾不徐的走路声。有人强撑着抬头去看,发现是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 墨发松散,神情平静,眼睛明明是极淡的灰色,却好似有极强的穿透力,能直射别人的内心。 即便来人一袭白衣胜雪,却没有哪一个人会认为这是个济世人间的慈悲仙人,反倒不约而同地认为是个佛面修罗。 脚步声地在殿内回荡,那声音好像冲着青夏而来,随着声音的放大,他似乎还嗅到了一种极为独特的冷香。 这让他呼吸骤然一缩,而且忍不住更想去闻,一个荒唐的猜想浮现在他心中。 心跳逐渐加快,因为这香味被埋藏在记忆里实在太久,他几乎不敢去认。 待到脚步声停下,他的视线里出现的一抹洁白的衣角,而此刻,那道杂着冰雪的冷香,将他的全身上下彻底包围。 青夏不得不眯住眼睛,缓缓将自己的头抬起,直到那人脸彻底出现在他的眼里。 缓缓地,他抱紧自己的手松了下去。 两人都没说话,似乎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许久,一滴滚烫的泪沿着青果的脸颊滴落。 对面的仙人身体有了松动,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了颤,似是无措。 但终是抵不过主人的愿望,轻轻抬起伸向对面,食指触碰到他湿润的眼角,声音微哑地开口:“别哭。” 青夏带着浓浓的鼻音,小心地喊了一声:“......花” ...... 漫长的威压随着两人的离开随之消散,众人这才感到血液缓缓流动,劫后余生的庆幸涌上心头。 长老们连忙调整自己的内力,而其中有一个人却显得突兀,这人便是玄宗的掌门,他此刻已经是僵在了原地。 半晌,他的嘴唇动了动,艰涩开口道:“......你们,可有看清刚才的那个人了吗?” 他一出声,有人便愤怒地接话:“怎会看不清,我宗不知何时招惹过这个大能,无故干扰拜师,还带走了一名弟子!” “我觉得他俩像早就认识。”有个人说。 另一个人说道:“我方才试探了他的修为,但奇怪的是,我竟完全探测不出,此人的实力恐怕远在我们之上,仙界修为高的就那几位,但对方才那人我却毫无印象。” “如此看来,是一位隐居的世外高人了?可方才那威压估计都得在化神期以上了吧,这种人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怎么看都可疑吧?” “况且他为何要为了一个资质平平的小孩,兴师动众,甚至不惜暴露自己。” “依我之见,那个人只是带了一个未进门的弟子就走了,说明他对我们玄宗并无恶意,此事不如就过去了,若要追根问底,恐怕我们都不一定是其对手。” “掌门,你怎么看?” 众人这才齐齐将目光投向沉默的掌门。 掌门的神情此刻与众人完全不同,他脸色苍白,他张了张毫无血色的唇,无力地吐出几个字。 “你们,有没有觉得他长得像那位尊上” “尊上”这两个字一出,周围霎时安静。 良久,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冒出来:“......哪,哪个尊上,不,不可能吧。” “能被叫尊上,还有哪个?”掌门坐在地上,仰头闭上了眼睛。 能被叫尊上的,只有那个人,曾经孤身血洗魔界之人,那个比魔头更像魔头的仙人,白庭。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想。 “可他怎会出现......他明明已经闭关了数千年......还有那弟子,尊上为何要带走他。” 掌门叹气:“无人能猜到他的想法,尊上既已出关,旁人记住莫要冲撞便是万幸了。” 第4章 天上的云彩暖洋洋的,轻飘飘划过青夏的脸颊肉,让他觉得有点儿痒,忍不住抿了抿唇,朝前面的背影靠了靠。 手掌小心地揪住那人的衣摆,但入手的丝滑触感让他心中惊叹,想到自己身上这身的破布,微微脸红,于是又将挨着的小臂移开几寸,害怕把仙人的衣袍给磨坏了。 白庭用法术将两人托在云彩上御空飞行,飞得很稳,速度也很慢,不会让站在上面的人感到一点不适。 两人也不说话,一个不爱说,一个想了很多,不知道该先说什么。 见到白庭的第一眼,青夏就认出了他,惊喜和庆幸充斥了大脑。 他原以为,对方已经死了。 万年前,青夏曾在凡间历劫,是这个人救了他。 只是后来,自己却做了不告而别的那个,因为他提前死掉,历劫失败了。 当时生活的那个地方,来了很多魔族,把村子屠了个精光。 后来自己的魂魄刚有了意识,就跑去找他,可惜,那时山上已经没有他的影子了。 他以为,他死了,不过幸好...... 青夏忍不住抬头盯着白庭的侧颜,神情还是和以前一样平淡,仿佛任何事物都勾不起他的兴趣,就是这张熟悉的脸,却让他心里涌起暖流。 他忍不住把手里的衣角抓得更紧了。 过了一小会儿,青夏的注意力被前面的风景吸引,他从白庭的身后探出一个脑袋。 只见云雾拨开,一座仙气飘飘的宫殿逐渐显现出来。 宫殿坐落在一座灵气充盈的山上,周围都是茂密的绿植,山下深不见底,被涌动的云海遮住,整个山被天边稀碎的金光浅浅笼住,似真似幻,让人见了心生喜悦。 青夏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风景,简直就是他梦想中的地方。 他咋嘴,揪了揪白庭的衣服,对他问:“花花,这是什么地方啊?” 白庭垂眸看他,伸手将青夏歪出云彩的身子往内拢了拢,随口答:“一个住处罢了。” “嗯?这难道是你的家吗?” “嗯。”白庭说。 青夏感到惊奇,没想到花花的家居然这么豪华又漂亮。 没等他想更多,两人已经飞到宫殿面前了。 云彩散去,脚终于踩到了实地,青夏满意地在地上踏了两步。跟随仙人进了宫殿。 青夏像个初次下山的小妖,跟着前面的人东看西看,眼里透着新鲜,他甚至还在里面看见了一群小兔子!他自己就想在家里养兔子,没想到花花也喜欢养! 他们沿着长廊一直走,直到走到尽头的房间,男人终于停下了。 青夏刚才还沉迷在新鲜事物里,此刻两人突然停下,对面也不说话,他才突然感到忐忑。 心里犹豫了一下,主动开口:“花花?” “嗯。”男人答得很快。 他知道白庭的性格就是这样,话很少。 以前和他住在一起时,经常是自己嘴巴叭叭讲半天,然后男人结尾回一句“嗯”“好”,诸如此类。 他自己其实也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但在这个人面前,恐怕再内向的人都会显得外向。 但他也不觉得烦闷,只要是和他待在一起,心情总是格外的放松,无论是说话,还是只是静静地蹲在一旁玩。 但此时,青夏也猜不到这个“嗯”字后面是什么意思。 想到自己死去的那一天,他总觉得心里有愧。 他知道两人明明只是一对相逢的路人,可能对男人而言,自己就跟那路边的一棵树是一样的地位,根本不会在意自己。 但他心里就是隐隐觉得,这是不对的,不能就丢下花自己一个人离去。 青夏的眼眶又有点热,他走上前,伸手环住了对方的腰,将头埋进男人结实的背。 白庭感受到身后那一小团温热的身体贴上自己,顿时僵住了,不自然地站着。 “对不起。”青夏终于说出了那早就想说的三个字。 白庭的喉结滚动,手背上凸起的青筋显示着他此刻的不平静。 但最终,他还是将手抬起,轻轻拍了拍环在自己腰间的手。 第4章 “好了......已经过去了。”他的声音很哑,还夹杂着猜不透的情绪。 青夏眼里终于忍不住溢出泪,弄湿了仙人柔软的外衣。 他心想这个结局应当是最好的了,如果花花是个多情的人反倒会更难受,他不在意,更好。 白庭终于转过身来,用衣袖专注地擦拭少年眼角的泪。 少年的眼角红红的,眼里盛着湿意,白庭快速擦完,然后别过了眼,眼神晦暗不明。 “我不是故意不来找你的,我醒来之时已经过了很久了。” “后来我醒了,我去找你,但是你已经不在那里了。”青夏双手抓住白庭的双臂,认真地开口。 他又说:“我也不是故意抛下你的,我只是当时贪玩了一会儿,后来……就来了一群黑衣服的……” “好了,别说了。”白庭的指尖微微颤抖,艰难地打断了他的话。 “只要......今后安好便可。”白庭又补充了一句,“也别再离开我身边。” “好,你也是,你也要好好的!”青夏吸了吸鼻子,对他扯出一个笑容。 “嗯。” 看见失而复得的人活生生地站在面前,青夏率先忍不住,凑上去抱住了男人,侧脸贴住对方的胸口。 虽然心里五味杂陈,但听着两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让他又安了心。 殊不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一双灼热视线一寸不移地粘在他身上,那目光,早已变得与从前截然不同。 白庭轻轻地伸手,一寸寸地抚摸着怀中人清瘦的脊背。 —— 过了不知多久,白庭走了,他让青夏在这间房间里休息。 他小心地进了门,房间内是一派暖黄温馨的风格,每一个角落都被打扫得干净整洁。 还有一道拱门可以通向一个小小的庭院,庭院里种满了很多看上去名贵的植物和花朵。 但最让他感到惊喜的是这里居然看见了一只小兔子! 青夏顿时精神了,伸手轻轻将小兔子抱起来,一会给它顺毛,一会儿喂它吃灵草。 眼看着小兔子被他喂得撑得不愿张嘴,青夏只好撇撇嘴,放了它一马。 他抱着兔子回到了房间内,坐到了一张书桌前,决定找本书来看。 他本来觉得这里应当只有一些功法秘籍,或是记载历史的书之类的,结果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一个书架上放着满满一架子的话本子! 青夏再次被震惊,他怎么也想象不出来花花拿着个话本看的场面,不要太刺激。 好在,他镇定地想了想,这些应该不是他买的吧,只是原本就有的,也不会看,毕竟花花的家里这么大,各种书都有也正常。 果然,当他翻开了其中的一本书,书页光滑,崭新得就跟没人翻过一样。 不过这些书正合了他意,青夏勾唇,满意地笑了,他想,自己怎会刚好爱看话本呢。 一个美好的下午就在话本中度过了。 等夕阳从窗外照进屋里,青夏才用手合上了书,随意地伸了个懒腰。 第5章 看着窗外越来越暗的天空,青夏感觉肚子有点饿了,他站起身,推开大门,凭着感觉走到了仙宫外。 走到一处林子,他看见了一块巨大的灵泉,在临泉的上方是一条倾泻而下的银瀑,在这银瀑周围,是许多棵被灵脉滋养的桃树。 一颗颗水莹剔透的大桃子脆生生地挂在树上,随着瀑风微微摇动,散发着果香,诱人采摘。 咔咋一声 好端端的桃子就被双灵巧的手摘下来,下一刻,被送进了来人的嘴里。 青夏坐在坐在树上,懒洋洋地靠在身后的树干,嘴里的脆甜爽口让他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他竟不知道仙界的桃子有这么甜,跟他在自己家旁的干巴巴的果子一点也不同! 每吃一口都感觉有仙气舒舒服服地滋润进了丹田里的灵池,让人吃完一口更想吃! 不过半晌,青夏就解决完了一个,果核被扔在树下的土壤上。 正当他想伸出万恶之爪去碰下一个桃子时,一声突兀的怒吼传来。 “死贼!你在干什么!” 他连忙扭头望去,瞧见居然是一个弓着背杵着拐杖的老头,而此时老头被气得双脸发红,胡子跟着一上一下,对着青夏怒目而视! 青夏心里一惊,连忙从树上跳下来,恭恭敬敬地向老头行礼:“仙长好。” “你是哪来的弟子!连尊上种了千年的仙桃都敢摘!还恰要挑在尊上回来的日子,我看你是想作死了!” 老头气得把拐杖在地上敲得咚咚作响。 任谁都能看出,这桃子品相不凡,因为这是东洲云碧海特有的一种桃子,十年才结一果,但因其味道甘美被市面上竞相追捧,不少有钱人花费天价也要尝一尝。 中洲本不适合种仙桃,但尊上为了在这里种下,亲自开辟了一条灵脉。 寻常人只要饮下一点灵脉里的水,就能增进修为,而这里无穷无尽的灵力,却用来日夜滋养仙桃,最后竟能让仙桃一年结一果的奇迹。 而如此珍贵的桃子,此刻却随随便便被一个不懂事的小毛孩吃了,老头看见时差点晕过去。 青夏连忙向老头道歉:“对不起!我真不知这是尊上的桃子,我以为这是没有主人的,您能否饶弟子一回!” 老头冷哼,不留情面地说道:“我饶了你有何用,你只能到时候在尊上面前规矩点,祈祷他能从轻处罚,不然神来了都救不了你!” 青夏一听尊上如此厉害,不由暗自叫苦。 那老头子似乎有点着急,不愿与青夏过多交流,于是说:“比起到时候被尊上发现怪罪,你还是赶快跟着我去见尊上,好好道个歉,兴许还能逃过一劫。” 于是,青夏只好赶快跟在老头身后,只是这越走他却感到越奇怪,怎么还往仙宫内走去了。 难道尊上也来花花家里了?那花花现在是什么身份? 越走这心里异样的感觉越明显,眼看就要走到自己房间了,老头突然拐了个弯,往另一个方向走去,没两步,两人来到一处正殿面前。 老头原本行动急促,但到了这里,却放轻了步伐,唯恐惊扰到里面的仙人。 他立在殿门前,抬起手,行了一个大礼。 他刚想通报,想起身边还有个小孩,于是用眼神示意他也赶紧跪下。 青夏立马就懂了,学着老头的样子,也把手抬起来。 只是他刚想跪下,一声极轻的命令穿过殿门,直直进入两人的脑海:“不用行礼,进来。” 骤然听见这一句波澜不惊的声音,老头呼吸骤然锁紧,手指捏紧了衣衫,做出镇定的样子,地回道:“是。” 老头也示意青夏不用行礼了。 而青夏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他懂了。心里的巨石一瞬间变成蝴蝶飞了出去,他有点想笑。 但还是压住表情跟随老头子进入殿内。 殿内,青夏进来后果然除了白庭就没见到其他人了,他心思一动,突然起了玩心。 老头走到殿中央停了下来,对正殿上方的白庭恭敬道:“属下太玄,拜见尊上,恭贺尊上出关。” 仙人坐在上方,案上一本书,手下落笔未停。 青夏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说道:“弟子青夏,拜见尊上。” 这清澈响亮的声音一响起,白庭手中的笔停顿了,半晌,他抬头,也不知是在回谁。 “何事?” 太玄君率先回道:“尊上,今日您突然在玄宗出现的事情,已经传到仙界各个宗门了,各宗为了恭贺尊上出关,分别送上了贺礼,特意让属下来通报。” 说完,他挥手变出了一本金色的册子,册子上一排排列着各种稀世珍宝,还在开头标好了宗门的名字。 太玄君一一将这些东西念出来:“紫云阁,聚灵玉一对,夜明珠三颗……” 太玄君一边念,青夏心里一边大受震撼,虽然他不认识这些宝贝,但他觉得光听名字就价值不菲! 而且还有这么多,恐怕一个屋子都放不满吧! 还有他居然从来都不告诉自己他是什么厉害的尊上,亏他以前还以为他们是难兄难弟搭伙过日子,经常拿些破破烂烂的东西凑到对方面前,现在想来,恐怕对方怎么笑自己都不知道! 青夏一想到自己曾经干的那些事情,脸颊变得越来越红,手指差点把衣角扣出个洞来。 苍天啊,心里的苦水只有他自己知道! 等太玄君一一将上面的东西念完后,他将册子递向前面的桌子上,说道:“尊上,这些贺礼各宗已经派人送来。” “嗯。” 太玄君又与白庭商议了一些最近的大事。 最后,等太玄君说完,想起身边这个小孩,又对白庭说:“属下还有一件小事要跟您禀报。” 说完他看向青夏:“你快把你干的事说给尊上听。” 第5章 白庭虽然在听太玄君讲话,但那双无机质的淡灰色眼睛,却始终把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站在一旁的少年。 此番终于轮到青夏说话,他连忙反应过来,作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尊上,弟子罪该万死,弟子觉得您种的桃子太香了,于是胆大包天将您种的仙桃吃了,您想怎么罚弟子都可以!” ??? 太玄君恨铁不成钢地瞪向青夏,再次被青夏气得涨红了脸,他是拉他来向尊上解释道歉!没让他来真的来认罪啊! 他急忙接过青夏的话:“尊上,这顽童倒也不是故意的,他是第一次到这边来,不知这里是您的住所,也怪我们疏于管教,请您念在他是初犯放过他吧!” 太玄君说完后也是冷汗直冒,任谁都知道,在尊上面前绝无被宽恕的机会,因为这个男人没有同情心,若是不慎说错了话,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白庭似乎头有些痛,他揉了揉太阳穴,缓缓开口:“想吃便让他吃吧,还有很多。” ??!! 这是什么话,这是他认识的尊上吗?!尊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宽容了! “况且……”他的手莫名捏得有些紧,耳尖上还泛了点儿可疑的红,但是语调却不变,“况且这些……本来也是种给他吃的。” 青夏&太玄君:!!!! 太玄君觉得自己脑子现在“嗡嗡”地响,他一定是今天早上起床的方式不对,先是尊上出关,再是尊上说胡话,这个世界怎么这么玄幻呢! 他腿软软地站着,把震惊的目光投向青夏,快把“你是谁”三个字打在脸上了。 青夏也好不到哪去,他本想捉弄一下花花,谁知这人居然蹦出一句让他意想不到的话,要是放以前他是想都不敢想! 保不准还要上去摸摸他冷冰冰的头问他是不是发烧了。 心里此刻又是甜蜜又是是晕眩,有种泡在蜜罐子的感觉。他晕乎乎地说道:“尊上对弟子真好!弟子真的好喜欢尊上。” 白庭听了他的话,气息不稳,手上坚硬的笔杆发出嘎吱的声音。 他又淡定道:“若是饿了,膳房还有吃的,还想吃别的可以跟我说。” 青夏再也忍不住,压住的嘴角差点快翘到天上了,一个健步跑到男人面前,把头贴在男人的胸膛上,将他抱得死死的。 “好!谢谢尊上,只要是尊上给的,弟子都喜欢吃!”青夏把脸往对方身上蹭来蹭去,又说道,“尊上对弟子的好,弟子无以为报,尊上想让弟子做什么都可以!” “嗯。”白庭抬起无处安放的手,犹豫了一下,放到怀中人清瘦的背上拍了拍,说:“不必做什么。” 太玄君:…… 他彻底傻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个不是自己带过来道歉的弟子吗?另一个不是绝情的冷面仙尊吗?不应该是一个坐上面一个站下面吗?怎么感觉变成了像两个腻腻歪歪的新婚道侣呢! 这个突然蹦出来的小孩到底是谁,为能何让内心万年不化的尊上如此溺爱! 是他的孩子,还是情人?但无论是哪一个,只要传出去,对于修真界而言无疑都是一件震碎三观的事情! 而自己还很可能就是第一个发现这件事情的人......这下他突然有种掌握了别人都不知道的天机的感觉。 青夏偷偷抬头看了眼白庭,却瞧见对方也柔和地注视着自己,当即脸红了,连忙把目光收回来。 他怎么......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青夏窝在对方怀里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他说不出来这种感觉,虽然以前的花花对自己也很好,但他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把关心说出来,而且也不会......用这种目光看自己。 他迷迷糊糊地觉得好像有些东西已经变了。 好像终于意识到下面还有个人,青夏突然松开了抱着白庭的手,而此时的太玄君早已支撑不住自己,虚虚晃晃地坐到了地上。 青夏骤然听到白庭直白的关心,心情一激动,只顾着抱上去,这下才觉得两人似乎贴太近了,于是红着脸装作不在意地站起身。 他诚恳地对太玄君作了个揖:“抱歉仙长,其实我早就与尊上认识,但我真的不是要故意骗你的,说来话长,总之来的时候我是真的不知道你说的尊上是指谁,还请您见谅。” 太玄君哪里还敢受这一拜,连忙爬起来跪下,言语里还夹杂了点酸溜溜的味道:“仙君莫要难为属下了,属下怎敢怪罪于您!是属下自己年老头昏,还恳求仙君莫要怪罪属下刚才的出言不逊!” 青夏见他居然朝自己跪了,感到震惊,连忙上去想伸手将他扶起来。 而就在这时,太玄君突然感到一阵压力,一道凉薄的视线淡淡地落在他身上。 他一下反应过来,看着少年快碰到自己的手心都快跳了出来,急忙向后一躲。 青夏想要搀扶他的动作落空,感到有点疑惑。 “无事便退下吧。” 太玄君听到从上方传来的这句话,如蒙大赦,快速应道:“是,尊上。” 等到出了仙宫,夕阳已经落下只剩一个角了,太玄君看着这广阔的天地,终于感觉力气慢慢回到了自己身上。 太玄君觉得今天经历的事情比他一年经历的还累! 而且那少年......看来从今往后,仙界又要多一个主子了…… 但这件事情关系到尊上,不知道尊上的态度,他是万万不敢将此时传出去的,否则自己的命数怎样,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第6章 房间内,青夏双手支撑在书案上,清澈的大眼里映出一张冷峻如寒潭的脸。 但那张脸的主人却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平静,如果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目光没有落在面前人的脸上,而是随便落在不知是哪的地方。 微微颤动的眼睫显示出他内心与往日不同的波澜。 对面少年的脸凑得很近,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每一次眨眼和呼吸。 他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喉结。 青夏一字一句地开口:“花花。” 白庭稳稳坐着,没有开口。 “嗯?不许看别的,眼睛看我。” 于是白庭听话地把目光转向青夏。 青夏满意地眯了眯眼。 “先来第一个吧,名字?” “白庭。” “为何外人叫你尊上?” “不知,我没让他们叫过。” 青夏:…… “好吧,那他们为何对你恭敬?” “……应当,是害怕?” “为何怕你?” 听到这个问题,白庭眼里有点闪烁,但扛不住对方的逼视,终于开口:“......也许,是因为我修为比较高?” 就因为这个就害怕?青夏有点怀疑,但他倒是不觉得对方会说谎。 “你这么有钱,为何当初要跟我住在那个破山上?” “当时没钱,也只有那一个住处。” 青夏又向白庭凑得更近了,拧眉,眼神想要透过对方那双淡灰色的眼睛将对方看穿。 白庭挺直了半天的背终于败下阵,不得不往后移动。 青夏问道:“那你……为何要瞒我,骗我,这一切都不跟我说。……还有今天,为何又要开玩笑说是……是种给我的。” 这一次青夏说完,反倒自己移开了眼,在对面的蒲团上坐下。 白庭听到对方说的话,身子慢慢松下,没有了方才的躲闪。 他就这样静坐着,目光专注而宁静地看着对方,半晌,青夏都快以为白庭不会回答了,他却突然说:“没有。” “?” “没有骗你,也没有瞒你,你能看到的一切都是你离开之后才有的,桃子,是因为你曾经说过凡界的果子好吃,在雪山上吃不到,才种的,除了桃子,山上还种了其他果子,都是你曾经说过的。” …… 青夏说不出话了,他咽了一口水,目光呆滞地看着对方镇定有力的视线,那视线的温度比雪高,也比冰更软。 明明是个天生被冰雪铸造的人,在严寒里出生,又怎样才能流露出这种视线呢? 看来自己还对方心里的地位还是比路边的一棵树要高一点?兴许能比得上他身上的一片花瓣?自己也算是对方的一个朋友了吗…… 青夏想不明白,也不太敢想,他干巴巴地开口说:“好,好吧,我信你了。” “嗯。” 然后两人就干坐着,一个目光直直地盯住另一个,而另一个则被盯得心如鼓擂。 一盏茶的时间都不到,青夏终于坐不住了了,他起身,对着窗外的月亮说:“时间不早了,花花你好好休息,我也回去了!” 说罢,也不管身边人的反应,步伐奇怪地匆匆推门而去了。 大殿内顿时直剩下一个孤零零的仙人。 月色打在屋内,空荡荡的房间里连一丝风也没有,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仿佛又回到了那些独自一人的时光。 第6章 白庭盯着门,一动不动地坐了很久,终于,他又低下头,翻开了书中新的一页。 ……… 青夏,终于,彻底,睡不着了! 他脑海里一直不停地回放着今天白庭说的话。 “给你种的。” “你说过爱吃。” “没有骗你。” 啊啊啊啊啊究竟什么意思啊!总不可能是那个意思吧! 但是怎么可能,自己几斤几两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八成是自己自作多情了,连花花这么冰清玉洁的人都开始肖想了,自己真的是太卑劣了,狠狠唾弃! 但是自己明明只当对方是兄弟啊,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想法啊!!难道自己心底其实对对方一直有非分之想,只是自己没察觉到? 青夏在床上滚来滚去,月亮已经升到他头顶上了,他终于停下来,顶着个大黑眼圈。 想了半天,他认清了一个结论,他青夏一直对花花图谋不轨,只是自己以前没发现。 但既然认清了这个结论,要是以后见到花花就心脏直跳该怎么办呢?他总不能对着自己的好兄弟下手吧,青夏欲哭无泪。 现在看来好消息是自己在对方心里应该是好朋友的地位,那他为了两人来之不易的感情应当好好恪守本分。 绝对要忍住自己的情感,不然到时候连朋友都做不成了,自己只能忍受夜夜相思之苦。 想想那种日子青夏就觉得委屈又悲伤,又想现在就抱着花花诉苦一番。 但他要忍住,没错,就是忍。 第7章 清晨,天蒙蒙亮。 青夏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他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脑子渐渐清明。 想到明天就要内门考核了,必须要抓紧修炼才行,要是没过只能再等好几年了。 他强忍着因为昨晚没睡好的困意,从床上爬了起来。 若是平时,他定是要睡到太阳快爬到头顶上才会起来。 只是从化形到现在都没好好修炼过,一想到昨天初试时还差点晕倒,就起了修炼的心思。 迷迷糊糊洗漱完,他注意到身上这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想了想,他走到一个巨大的衣柜面前,将它打开。 刚打开柜门,溢出的华光就快把青夏的狐狸眼闪瞎了! 他张大嘴巴,看着这数不清的华美服饰。 不仅红色金色等各色衣袍都有,有的还用金丝银线绣上了精致的图案,做工之精巧让人赞叹不绝,上面的每一颗珠子都让青夏觉得比自己还贵……让他有种把衣铺里的衣服都搬过来的幻觉 他咽了口水,这些衣服自然不可能是花花会穿的类型,那人素来都是一身月白衣袍。 他莫名又想到昨天花花说的话,该不会……这也是因为我说的吧。 想起以前,他好像确实经常下山回来后,就跟花花描述那些奇珍异宝有多华丽,那些凡人穿的衣服有多精美,颜色有多鲜艳。 他心脏又忍不住开始乱跳了起来。 冷静! 青夏努力想平复下自己激荡的心情,但他和这一堆金光闪闪的衣服面面相觑了半天后,发现自己根本平复不下来! 他觉得自己完了!自己好像更爱花花了。 要是一直这样下去该怎么办,他突然希望花花就跟以前一样,把自己当成一棵树才好,这样好歹还能控制住自己,现在这样动不动就心动算什么! 但他又回想了一下以前的苦日子,又觉得舍不得现在这个把自己当朋友的花花,这可真是苦了他了。 他在衣柜里挑挑选选,选了件看起来比较精神的红衣。 嗯,他虽然爱看别的美人穿华丽的衣服,但他还是觉得自己更适合简单的红衣,穿得珠光宝气地走出去反而跟自己的形象不太符。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这不妨碍他更喜欢花花。 换完衣服出门后,他打算去到山间灵力充沛的地方修炼,他沿着走廊往仙宫往外走。 只是才刚走过两个游廊,他视线里就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发现正是白庭要从另一边经过,他心里一咯噔,连忙刹住脚,躲到了身旁的柱子后面。 青夏心里紧张地想,花花怎么会从外面回来,这才刚刚天亮,他干什么去了? 须臾,青夏又把头轻轻探出来,发现他居然还停在刚刚那里,又急忙把头收了回来。 不行,现在绝对不能见花花,他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必须等缓一段时间再说。 等他又数了更长的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于是又把头探出去,这次,白庭果然不见了。 他心下松了一口气,终于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走到刚刚白庭在的地方,回过头看向他离开的方向,发现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这下应该是真的走了吧,就是不知道他起这么早来干嘛。 然后一回头,一个神情平淡的仙人稳稳地立在他面前。 “哇!”青夏吓得往后跳了一步,震惊地看着面前的白庭。 白庭也看着他,不说话。 青夏本来想脱口而出问他“你怎么回来了”,但他又立马想到,这样说不就暴露他自己早就发现他了吗。 于是刚到嘴边的话又变成了:“早,早上好呀,我才看见你。” 啊啊啊他在说什么,这么说不是更怪了吗,果然人一旦见到喜欢的人就话都说不清了! 白庭没有回他,只是眼神莫名有些奇怪,仔细一看,居然有点像是......委屈? 但这种想法一冒出就立马被青夏抛出脑海,这怎么可能,自己真是困糊涂了。 他又问白庭:“你这么早起来去外面干嘛呀?” 白庭这次动了,原来他手上提了一个盒子,听见青夏的问话把手上的盒子稍微往上提给他看,简短说道:“早膳,你的。” ?? “我的?”青夏瞪大眼睛。 青夏看着他手上的盒子,好像还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花花居然为了自己大早上出去买吃的了吗? 他的呼吸变得紊乱,惊喜地对白庭说:“谢谢你花花,我太感动了!” “嗯。”白庭看着青夏因为笑而弯起的眉眼,眼睛里深不见底。 “走吧,我们进房间里吃吧。”青夏说。 “好。” 于是两个人走在一起,进了白庭的房间。 进来后,他们坐到了一个小桌子面前,面对面地坐着,白庭把手上的食盒放在桌上,一层层放下,把里面精致的菜都一一取出来摆在桌上。 青夏看着桌上慢慢多起来的菜肴,原本早上没想吃饭的他,此时肚子也忍不住感到饿了。 他用筷子夹起了一块虾仁放进嘴里,入口的鲜美让他差点哭出来。 别说以前跟花花住在雪山上的日子了,那山上基本就没有活物,整日吃的就是些干巴巴的植物,偶尔能捉到几只兔子简直是宴席了,以至于他当时天天盼兔子,都对兔子产生爱了。 没错,他喜欢兔子的原因就是想吃它。 他不知道的是要是那些兔子知道的话恐怕会连夜搬离他家。 白庭没有动筷,他是一朵莲花修炼成的人,本身就不用吃饭,自他出生以来也没想过“吃饭”这两个字。 但他看见对面少年认真地吃饭的样子,那脸上流出的满足是真真实实的,但正是这满足的神情,却在他的心里隐隐刺了一下,指甲用力到嵌进手心的肉里。 他等他吃了一会,突然问了句:“那你呢?” “嗯?” “你起来做什么。” 青夏想起自己要拜师的事,于是跟他说:“其实我明天要去玄宗参加一个弟子考核,但是我的修为太低了,所以想去山间修炼一下,但没想到会见到你。” “考核?” “嗯,我想进玄宗拜师,我听说他们宗门的实力很强的,进去的机会是很难得的。”青夏跟白庭解释道。 “要多久?” “不知道。”青夏摇头,“也许一天,也许要七日?” 青夏等了一会儿,又听不到白庭的声音了,他疑惑地正想抬头,结果下一秒一双夹着很多胡萝卜的筷子伸了过来,把胡萝卜放在了他碗里。 “啊!花花,你在干什么!”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碗里放了一半的胡萝卜,眼睛憋红地抬起头,看向对方。 他最讨厌吃胡萝卜了! 白庭只是垂眸放下筷子,慢条斯理地说:“这是仙界特殊的胡萝卜,有助于增长修为,帮你通过考核。” ? “当真?” “真。” 青夏狐疑地夹起一片,皱着眉看了看,最终视死如归地小心放进嘴里。 呕!这有仙力的胡萝卜怎的跟凡界的一样难吃! 但他为了自己的修为,最后居然硬生生把那一堆胡萝卜吃完了,只是那过程看着略微残忍。 毕竟花花怎么会骗自己呢,他想。 第8章 第7章 吃完饭后,青夏神清气爽地来到山间,他变作原形,小爪灵活地踩在土上,泥土松软,随意地溜达了一圈,就留下了一条杂乱的脚印。 山中植被丰富,空气干净清明,还有山泉声潺潺悦耳,果真不愧是花花的家,真是个修炼的好地方! 不过,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这山间似乎缺了点活物,哪怕是一只鸟也没看见。 但他没往下想,只当是此处动物比较少罢了。 青夏看见一块干净平整的大青石,于是身子矫健地跳上去,摆动尾巴,轻轻将上面的落叶扫干净,然后盘起尾巴坐了下来。 他要开始修炼了。 嗯,修炼。 他闭上眼睛,感受体内的灵池,想象着将灵力聚集到身体的感觉。 然而一会儿后,青夏死死地盯着那灵池,充满了不可置信,因为它像一潭死水,波澜未动。 他不信邪,又更为认真地想要收集灵力,眼睛死死闭着,拧起一对小巧的眉。 时间一滴一滴流逝,不知过了多久,身前突然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 “他好像真的睡着了。” 青夏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猛然睁开狐狸眼,面前赫然立着两张猫的脸。 他一睁眼,双方齐齐吓得往后退去。 青夏没搞清楚,怎会突然冒出两个会说话的猫来,他刚开口问:“你们是……” 没等他说完,那两只猫却突然炸毛,毫不犹豫地一前一后窜进了灌木丛里。 青夏:? 他坐在原地,看着灌木丛,等了半天,依然没有猫的动静。于是他轻轻一跳,爪子踩在了空地上。 青夏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拨开灌木,眼前却什么动物也没有,他又继续向前走。 但走了半天再也没看见那两只猫,正当他打算放弃之时,他隐约听到一阵微弱杂乱的声音,瞬间勾起了青夏的注意。 他脚步变缓,慢慢凑近声源,声音逐渐放大,他听到了不止两个人的声音。 等青夏走到一个草丛后面,彻底看清前面的景色时,震惊到了。 只见面前是一块很大的草坪空地,而草坪上杂七杂八地围着一圈妖,不仅有刚才看见的两只猫,还包括乌龟、鹿、熊等等。 青夏能清晰地听见他们之间的对话。 “你刚刚真的看清楚了?”一只乌龟拉着低沉的声音说。 “千真万确,就是一只黑溜溜的小狐狸,我们过去的时候他还在睡觉呢。”其中一只刚才出现在青夏面前的白猫开口说。 “嗯嗯,我可以保证,我和他刚刚都看到了。”另一只橘猫也说。 听见他们居然在讨论自己,青夏很惊讶,自己出现在山上很奇怪吗? “那怎么可能?”一只白鹤从暗处走出来,步伐优雅,反驳道,“你们肯定看错了。” “不可能,我是不会认错的!”白猫说。 “是别的任何东西也不可能是狐狸,你们难道忘了山上那个讨厌狐狸的魔头了吗?”白鹤此话一出,周围的动物也跟着点头。 讨厌狐狸的魔头? 青夏心里疑惑,这花花家附近还有个魔头?还讨厌狐狸? 他烦躁地甩了甩自己的大尾巴,表示自己的不满。 但他现在可一点都不怕,他现在也是有靠山的人了,要是那个魔头敢招惹他,他一定要让他家尊上好好收拾他一顿,看他还讨不讨厌狐狸!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我怎么知道啊,我明明就是看见了一只狐狸。”白猫的话里透着不甘心。 一旁的橘猫实在听不下去,说:“哎呀,要不我们现在再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吗,他说不定现在还在那里呢。” 一众妖怪都觉得有理,于是让两只猫带路,去找那只黑狐狸。 青夏本来也没想隐藏自己,于是当他们快要靠近自己的时候,从草丛里一跃而出,大大方方地站立在众妖面前。 所有妖怪:!!!! 见他们都被吓呆了,青夏想了想措辞,决定先打个招呼:“嗯……你们好?” 白鹤原本懒散神情骤然一变,睁大眼睛,瞳孔缩成一个圆,定定地盯住青夏。 别的妖怪大多都是张着一张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但他们心里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站立着的确确实实是一只狐狸。 只有那只乌龟最先缓过来,慢吞吞地开口:“你,你是从哪来的?” “哪来?”青夏思考了两秒,回答他,“我是从山上面来的,我家就住在山上。” “不可能,我们在这里住了千年了,从来没见过你。” 青夏说:“那是因为我昨日才到这里,是我的朋友带我来的,你们没见过我,但肯定见过我朋友。” 众妖面面相觑,因为山上除了他们这几个,还有哪个住在这呢? 乌龟又试探着问:“那你的朋友是谁?” 青夏说:“我朋友他叫白庭,不过好像外人都叫他尊上?” 众妖:…… 他们心里不约而同地冷笑:呵呵,果然是只小狐狸,什么谎都敢往外面撒。 白鹤嗤笑一声,说:“小狐狸,说谎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青夏:? 他说:“为何你觉得我在说谎?” “第一,你说的那个人不可能有朋友,他的性情冷淡无人不知,第二,就算破天荒那个人真有个朋友,那个朋友也绝无可能是只狐狸。” 前半句青夏倒是勉强同意,毕竟花花的确是话有点少,但后半句他不解,问道:“为何不可是只狐狸?” 他哂笑:“旁人或许不知,但我们这些在山上生活千年的妖怪最是清楚,那人刚到这儿时,便是将自己每日关在家中,一连数月都不见人影,曾经有只山上的狐狸,以为他死在家里了,便好心想进去看看,谁知那一夜狐狸都未曾出来。” “发生了什么?” 白鹤慢悠悠地朝他走过来,继续说:“过了三日,那狐狸自己从里面出来了,只是那时,他已经神志不清,疯疯癫癫,旁人一问,他就说那个人是个魔头,疯子,别的便再也问不出来了。” “就这样?就凭那鬼狐狸一言你们就信是他干的?”青夏隐隐不悦地看着围着他转的白鹤。 “当然不止这个。”白鹤说,“没过几日,那狐狸就在家中暴毙了,此后别的妖怪是再也不敢靠近那人,但当时也算相安无事。 “直到又过了两个月,那个人突然从家里出来了,所有妖怪都害怕地躲了起来,那一天,他神情凶煞地来到山间,抓了所有的狐狸回去,整整七日,才有几只狐狸跑了出来,其余的便再也没了踪迹。而那七日,整个山顶的哭啼声一刻未止。你说他不是生性厌狐是什么? “从那以后,这山上便再也没有狐狸敢住了,别说这山,但凡离这方圆千里,也找不出一只狐狸。” 第9章 青夏:“......” 白鹤见青夏不说话,得意地说:“怎样,下次说谎之前还是先了解一下人家吧,如此薄情寡义之人,怎会和你做朋友。” “呵。”青夏原本平静的脸一变,眸里透出冷光,“他要跟谁做朋友轮不到你来谈论,你交不上只能说明你不配!” “你!”白鹤没想道他会这样说话,气得翅膀都颤起来。 “你什么,我跟花花就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羡慕不死你!”青夏也怒了,继续怼他,“那些狐狸精肯定是做了坏事罪有应得,他们也配跟我比?还怪花花薄情寡义?你应该想的是这么多狐狸精他只喜欢我一个!” “哦对了。”青夏又补充了一句,“就算他们没干坏事我还是会继续站在花花这边的。” 白鹤:“......” 白鹤气笑了,他说:“好,既然你说你是那个人最好的朋友,那你有本事进那人的家,午时过后再完完整整地出来!”他偏不信这只狡猾的狐狸能跟那个人住一起! “有何不可,但我要是出来了你就必须喊我爹,然后给我道歉!” “喊就喊,谁怕谁!” “哎,好了,你们两个。”乌龟忍不住走出来,站在他们两个中间,说道“仙鹤,你少说两句,还有你这个小家伙,不管你从哪来,都没关系,别冒险去那人家里了,仙鹤他没有开玩笑,那人的确很危险。” 青夏简直是疑惑,怎么一个二个都不信他跟白庭关系要好呢,他说:“大师,我也并没有开玩笑,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这......”乌龟沉默地看了看这小狐妖,口齿伶俐,修为平平无奇,一身黑溜溜的毛发油光水滑,怎么也跟那修为滔天,不苟言笑的冷面仙尊扯不上关系。 “......”青夏再次气笑了。 临近午时,一群妖怪站在仙宫外面。 “你......真要进去?”白猫担忧地看向他。 橘猫也开口:“那个人真的很可怕的,你还是别去了吧。” 第8章 青夏不理,在众人眼里变作人形,悠闲地往仙宫里走去。 “他还变成人进去了,好厉害。”一个妖怪说。 站在远处的白鹤本来好整以暇,此刻见青夏真的走进去了反而心里有些慌了,定定地看着青夏离去的背影。 这傻子,还真的不怕死?! 他本来只是逞口舌之快,倒也没想真的害死只小狐狸啊! 但青夏压根没管他们怎么想,他穿过长长的游廊,步子从缓便快,后来越走越急,呼吸急促,直到视线里出现了一道白衣,他慢了下来。 白庭本来独自在院子里修剪植物,但早在青夏踏入仙宫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他没回头,静静地等着小狐狸走过来。 身后响起一串凌乱的脚步声,打碎了仙宫千万年以来的孤寂。 白庭停下手里的动作,把剪刀放到一旁的石桌上,微微侧身,还没等身体完全转过去,一个浑身沾着泥土和青草香味的少年便扑了过来。 白庭错愕,伸出手稳稳地接住青夏。 原本一尘不染的上等衣袍,就这样随意被对方身上的泥土弄脏。 青夏双臂用力环住男人腰身,脑袋贴住白庭的胸膛,右脸埋在他的心口处,微微抿嘴。 怀里骤然多出一个人,让白庭的心跳有些乱,他虚虚搂住少年的背,力度轻到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他微微低头:“怎么了?” “唔……”青夏的头在他怀里转了一圈,想到那些妖怪对白庭的评价,心里就气不过,什么魔头,无情,寡义,他们根本就不了解花花。 明明对方只是有些不善言辞,待人却比谁都温和,这就要被外人诋毁,简直没有天理了。 青夏又想到,可能在自己离开的那万年里,都没有几个人愿意跟他讲话,他该多孤独啊,心里更是郁闷加愧疚,忍不住将男人抱得更紧了。 “花花……” “嗯。” “从今以后,我都不会再离开你了,你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青夏闷闷地说。 “……”白庭沉默了,他此刻盯着青夏的眼神沉得可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盯什么猎物。 白庭从来没觉得喉咙这么渴过,而后郑重有力地在青夏耳边落下一个字:“好。” 一个“好”从耳里沉淀到心里,让他微微宽心,嘴唇笑了笑,弯起一双明眸。 两人在院子里抱了会儿,青夏的肚子突然咕咕叫了一声。 青夏:“......” 这不挣气的肚子,青夏烫着脸想到。 白庭微微松开他,牵过对方的手,温声说:“走吧,去用膳。” “嗯。”青夏埋着头,声音细若蚊蝇。 白庭柔了目光,伸出另一只手抚摸对方的头。 两人进了房间,一盘盘鲜美的菜肴已经被摆在桌子上,白庭早知道青夏会回来,便提前一会儿摆好了菜等他,结了个法术不让菜凉掉。 一桌子菜很快就被青夏扫完了。 白庭看到他清瘦的身体,心疼不已,已经想着把明天的菜换成肉了。 饭后,两人待在房间里。 白庭坐在案边看书。 青夏对于早上修炼半天毫无长进的事情郁闷不已,难道是因为化作原型不好修炼? 于是他拉了个蒲团坐在白庭身旁不远处,盘腿坐下又开始尝试修炼。 青夏屏住呼吸,紧张地关注着体内灵池的动静。 一分钟过后。 青夏失落地看着纹丝不动的灵池,叹了口气,难道自己天生不适合修行吗? 白庭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侧过头看他,问道:“怎么了?” 白庭一开口,青夏才忽然想起,花花也是妖啊!虽然一个是狐妖,一个是花妖,但好歹都是妖,修炼上说不定有共同之处呢! 于是他眼睛亮亮地跑到白庭面前,问道:“花花,你平时都是怎么修炼的,为什么我修炼的时候灵力好像无法进入体?” 白庭思忖片刻,对他说:“手伸来。” 青夏听话地把手伸过去。 白庭轻握住了他的手,神识进入对方的身体内,体内的灵池很大,但里面空空荡荡,几乎没有什么灵力堆积。 他又绕到离灵池更近的地方,仔细观察。 绕了一圈,所有的地方看起来都跟正常的灵池无异,正当他想离开之际,灵池上忽然飘出的一点金色的光芒团,瞬间吸引了白庭的注意。 他伸手捉住了这个漂浮的光团,沉默住了。 若是旁人,可能会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对于白庭来说,这种金色光团是再熟悉不过了。 因为在他自己体内,这种金色的光芒团充满了丹田,根本没有正常人的那种深蓝色的灵池。 他原以为,这个世间,只有他一个如此,没想到,竟有另一个人同他一样,而这个人就是他身旁之人。 他隐约知道阻塞青夏修炼的东西是什么了,他飘到一个离灵池较远的地方,俯瞰青夏的整个灵池。 手上蓄出一道法力,向前挥去。 法力在空中化作一道利刃,带着排山倒海的力量向灵池击去! 丹田内轰地一声,利刃与灵池相撞,灵池竟就硬生生地被劈出一个裂缝!然后裂缝便愈演愈大,最后竟直接将灵池分成两半! 然而更令人震惊的是,这个灵池下面居然还有东西,只见无数金色的光芒从缝隙中涌出来,直接把缝隙挤开! 到了最后灵池彻底被光芒取代,消失不见,而此时,青夏的丹田内已经被一层浅浅的金色光芒笼罩,散发出点点生机。 白庭再次看了眼青夏的灵池才离去。 出来后,白庭的神识回到了自己的体内,他睁了眼。 “怎样?”青夏一见他睁开眼,便握紧对方的手,迫不急待地问。 “你现在试一试。” 青夏依他之言,重新坐回蒲团之上,开始尝试修炼,这一次,他竟立即就感受到了外界有东西慢慢进入体内,丹田也暖暖的。 他心中一喜,连忙查看自己的丹田,这一看,他竟被惊得睁开了眼。 “诶?花花你做了什么,为何我的灵池变成这样了?!” 白庭随意抿了一口手中的茶,放到桌上。 “你的灵池与常人不同,现在这样更适合修炼。” “而且......”他又说,“除了我和你的情况相同,便再也没见过第三个人了。” 第10章 因为终于可以修炼,青夏一口气坐在蒲团上修炼了半个时辰。 期间,丹田内光团以一种神奇的速度聚集。 半个时辰过后,青夏发现,原本丹田内只有一层较浅的光晕,而现在已经有一小滩光芒积在最下面,缓慢而平稳流动着。 虽然不多,但是比起之前已经好太多了,青夏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但旁人要是知道,一个人才修炼半个时辰,就能积起肉眼可见的灵力,恐怕会惊得下巴都合不上! 这哪是天才?这恐怕得是几万年都难以遇到的绝世奇才! 普通人修炼一天,能让灵池稍微动一下就不错了,要想积累起一小摊灵力,恐怕得煞费苦心修炼好几年。 不然也不会有数不胜数的人,活了千百年,到头来还是个普通元婴了。 青夏有了进步,压不住心里的得意,慢慢磨到白庭面前。 “花花,你快看看,我现在的修为如何?” 白庭从书中分神,侧头看见少年脸上直白的喜悦,也忍不住弯了眉,摸了摸对方的头:“好。” 他略微看了一下对方的丹田,夸赞道:“天赋卓然,甚好。” 被白庭给予了如此高的评价,青夏有些飘飘然,面上淡定,心中却欢喜。 “嗯……也就涨了一点点,还没那么好呢,都是因为你的功劳。” 白庭认真注视着青夏。 “夏夏很谦虚,你的资质比外人都好,修为进步得快,也是因为你自己,与旁人无关。” 他又说:“你会比天下人都厉害。” 青夏被白庭的连环夸奖给砸晕了,一边只是想让对方夸夸自己,哪想到会对自己评价这么好,一边又喜欢对方毫无保留地夸自己,好像有种被对方偏袒的错觉。 “花花你真是……太会……”青夏想让白庭别说这些拨动人心的话了,让他想一口亲上去,但又乐于体验这种舒服的感觉,索性将头埋在对方怀里,不说了。 青夏痛苦地思考,自己根本停止不了喜欢对方,连一个夸奖都能让自己心脏乱跳!以后天天待在一起还怎么办?! 见青夏似是害羞了,白庭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略微弯了下唇,伸手一点一点摆弄对方如墨的长发,又开口:“夏夏的天赋无人能比,只要稍加修炼,以后一定会比我还……” “好了!够了!”青夏实在是受不了了,花花要是再说下去,他自己就快先羞死了,自己那三脚猫水平还是清楚的! 第9章 他变作原型,从他怀里跳出来,一身黑色的毛轻易地掩盖住了自己的脸红。 “好了,现在我要去外面认真修炼了。” 说完便抖抖尾巴,灰溜溜地逃离了白庭的房间。 白庭坐在原地,看向青夏离开的方向,手摩挲了一下对方刚刚趴在自己身上的地方,微叹了一口气。 …… 青夏爪子踩在仙宫的地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凉爽的风吹在青夏的脸上,稍稍平复了一下心里的躁动。 正走着,青夏身体一顿,因为他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情,外面还有群妖怪在等自己,但自己因为沉浸在和花花待在一起,所以到现在都没出去看一眼。 这可怎么行?!他绝对不能让那个讨厌的白鹤赢了,他还没报对方诽谤花花之仇呢! 于是青夏周身气场瞬间一变,气势汹汹地准备向仙宫外走去。 只是他才刚踏出两步,忽然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那东西从远处的一个花坛后面冒出来。 青夏瞬间惊了!那家伙不是白鹤吗?!他怎么会到这里来! 青夏停在原地不动,静静地观察对方想干什么。 只见白鹤似乎神情紧绷,完全没有在外面那股悠闲淡定的姿态,脖子低下来,小心翼翼地把头探来探去,像是在寻找什么。 等了会儿,他终于把视线投向青夏这边,立刻就看见了这只小狐狸。 白鹤见到他差点哭出来,连忙朝他使眼色,还小声地跟他传音:“快过来!” 青夏:“?” 一个时辰前。 一群妖怪齐齐地守在仙宫外面,事实上他们从青夏走后就没有离开这里,一个个都紧张地看着仙宫的大门。 然后等了不知多久,有个妖怪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对乌龟道:“老龟啊,这都午时过后了吧,怎么还没见人出来?” “哎,肯定是遭遇不测了!”另一个妖怪惋惜地说,“那魔头有多厉害整个六界都知道,当初无缘无故就把外人杀了,现在小狐狸闯到那人里怕是早就没了呼吸了。” “那也太可怜了吧,我们当初就应该狠狠拦住他,他就不会死了……” 橘猫说着说着,竟开始掉眼泪了。 “哎……” 霎时间,一股悲伤的郁气笼罩在这些妖怪之中,所有妖怪都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乌龟也露出不忍之色,扭过头不愿再看仙宫的大门,他声音微弱地说道:“都怨我,明知这是虎穴还让那小家伙进去,我们……在这山上给他盖个墓碑吧,也算让他的灵魂有个归处了……” 众妖听了乌龟的话也跟着点了点头,准备转身离去。 岂料,正当众妖要转身之时,原本站在妖中的白鹤突然走了出来,穿过妖群,直直往仙宫内走去。 白猫当场就惊了,大喝一声:“喂!你这家伙要干嘛!” 所有妖怪都把视线齐齐投向白鹤。 这家伙不要命了?! 只可惜白鹤根本不理众妖怪的反应,固执地往里面走。 老乌龟率先跳了出来,挥出一个屏障挡在白鹤面前,怒气冲冲地吼道:“臭小子!让别人死了还不够,你还要去送死吗?!” “你别管我,老乌龟!我想做什么与你无关。”白鹤也朝着乌龟怒斥道,说完他翅膀一挥,击碎了屏障,直接一闪身飞进了仙宫里。 “臭小子!你就死在里面吧,别回来了!”乌龟被白鹤气得连连跺脚。 只是白鹤根本不管他说了什么,早就把众妖怪甩在了仙宫之外。 然后,他便努力敛息住自己气息,小心翼翼地游走在仙宫内,仙宫的高大压得他喘不过气。 宫内极静偏冷,自己只要落下一步就会发出声音,然而他也不能使用法术,担心一使用就会惊扰那人,于是每走一步都令他的心提得更高。 白鹤兜兜转转在这仙宫内走了很久,却依然没有看到狐狸的影子。 难道真死了?尸体都没了?! 这小狐狸怎么这么弱!就不能多苟一会吗?! 真是又蠢又弱!也不知道是怎么上来这仙山的,这仙山被宫里那人占领,有灵力压制,稍微弱小的人绝无踏入的可能。 就拿他们他们这群妖怪来说,哪一个不是相当于人类的大乘期,放在整个仙界都是绝对罕见的大能。 只因那人所占有仙山,是仙界灵力最为充沛之地,因此,他们这些骄傲的大妖才愿意冒着风险,盘缩在山下。 在这里,哪怕只是每日修一时辰,也能抵得过在别处修炼一整天。 好在那人似乎对他们这些妖怪不甚在意,便由着他们居住在这里。 但这并不代表,那人便允许他们这些蝼蚁踏入他的仙宫,这是完全不一样的。 谁知道,那人当初是不是就因为狐狸踏入了他的仙宫,才生出厌恶,将所有狐狸杀干净的呢? 白鹤已经转了很久,他觉得自己大概会无功而返,此时也忍不住生出怜悔之情。 早知那臭狐狸这么笨……当初就让着他点好了,自己是长辈,怎么也该比他要稳重些。 白鹤已经不抱希望了,准备最后再找一会儿就逃出去,哪知就在这时,他一回头便看见了一只小狐狸。 那小狐狸站在一处庭院里,正安安静静地看着自己。 白鹤大喜过望,没来得及思考他为什么这么平静,连忙传声过去,让他过来。 青夏:“?” 青夏怎么也想不到这家伙会来找自己,狐疑地走过去。 走进时,他出声问道:“你怎么会来?” 他脆生生的一句话,差点把白鹤吓晕过去! 这臭狐狸到底知不知道这是哪?!说这么大声是不是想把宫里那人招惹过来,好把自己害死! 白鹤目眦欲裂地盯着对方,咬牙压低声音说:“小声点,你想死吗!!” 青夏:“……” 他不得不顺着他,压低声音说:“你难道还不信我?我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儿了。” 白鹤才不听他诡辩,这人能活着站在这儿纯属运气好!但他此刻无意与他掰扯,凶狠地说道:“赶紧闭嘴跟我走,这里危机重重,多待一刻都有风险。” “……”青夏听了他的话,又扭头望了望这院子。 地面干燥,中间一个圆形石桌,石桌上还摆了茶和糕点,周围种了几棵巨大的银杏,叶子随风摇曳,阳光透下来洒下斑驳的光影。 好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致,青夏怎么也想不到能跟危机重重四个字绑在一起。 他无奈道:“我不走。” “必须走!” “我不走,这是我家!” 白鹤见他冥顽不灵,彻底怒了,直接化作人形。 青夏一见面前突然多出一个眉头紧皱的中年男子,呆了一下,就趁这一下,白鹤直接提起狐狸的背部,想要往外飞去。 青夏眼睛骤然睁大,下意识惊呼一声:“啊,花——” 第二个“花”字还未开口,青夏就感到脖子上的力道骤然一松,然后紧接着便落入了一个冷香的怀抱。 青夏眼前一片漆黑,但他能感觉到是男人的胸膛。 他小心地抬起头,瞥见了白庭紧绷的下颚线,对方似乎脸色不太好。 他没看自己,眼神毫无波澜地投向远处,青夏也跟着把视线投过去,这一看,他毛都炸了起来。 只见远处的白鹤躺在地上,地上是一滩吐出的血,他努力想要站起来,但大约是伤到了内里,尝试了几次都无果。 青夏被这一幕吓得嘴都张大了,这才过了几息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但没等他多想,白庭就抱着自己要转过身离去,余光中,只见白鹤上方突然出现一道光芒,直直就要朝对方劈去! 千钧一发之际,青夏大喝一声:“停!” 第11章 青夏的一个“停”字,让那道气势汹汹的光芒消散在了空中。 白庭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等青夏说话。 青夏咂了咂嘴,一双大圆眼心虚地看向上方的白庭,过后弱弱地说道:“那个……我上午和这家伙打了个赌,他虽然讨厌,但应当不是要害我,倒也罪不至死……” 白庭问:“什么赌?” 青夏不想告诉白庭那些外人对他的看法,于是只说了白鹤不相信他跟自己关系好。 白庭听完后,默了,他目光停在青夏身上,又看了眼那边爬不起来的白鹤。 最后转过身,抱着青夏走过去。 青夏迷惑,这是要干嘛呀? 白庭走到那白鹤面前,垂眸扫视他。 白鹤看见那人的衣角出现在视线里,身子顿时僵住了,艰难地抬起头,看向他。 要来了吗……果然他还是决定杀了我吗? 死到临头,白鹤悲伤地回忆起了今生做过的事情,发现最后悔的,居然就是今天早上跟那臭狐狸起争执! 第10章 狐狸……狐狸呢,他定睛一看,那狐狸怎么会窝在那人的怀里!! 白鹤脑子空白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那家伙真是他养的狐狸?! 只见白庭当面把小狐狸提起来,让他坐到自己的一只手臂上。 那狐狸本来呆着,似乎没反应过来,啪叽一声,直接一尾巴打到了白庭的脸上! “嘶!”白鹤看了直接心头猛跳,这是狐狸尾巴打到老虎脸上了啊! 但白庭脸色不变,淡定地把对方的尾巴捉住,乖乖放到正确的地方,然后一下一下给对方顺毛。 青夏这才反应过来好像打到白庭了,不好意思地用耳朵蹭蹭他。 对不起哦,我不是故意的。 白庭微不可察地弯了下嘴,在青夏的视角看不清,但一旁的白鹤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白鹤:“……” 辣眼睛。 他是被打爽了吧?!是吧! 这哪里是那个清冷无情的仙尊?明明就是个道貌岸然的禽兽啊!! 白庭独自顺了会儿毛,这才把视线离开青夏,投向白鹤,一看向他,白庭又变回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 他思索了一下,薄唇轻启:“这是我家的狐狸,他对我来说是很珍贵的人。” 青夏:“!!” 白鹤:……吐血中。 青夏快晕掉了,怎么自从回来以后,每天都充满了各种惊喜炸弹呢?! 他还以为自己只能算是对方的朋友,结果才短短一天!又晋级成了很珍贵的人了吗?!! 珍贵的……他是……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他会越想越歪啊,果然内心图谋不轨就会乱想吗,而且为什么还当着别人的面说啊,快羞死了! 青夏将头钻进对方的臂弯里,嗔怪地用尾巴用力打了一下男人的下巴。 这尾巴不轻不重,正好压到了白庭的唇上,唇上突然多出了毛茸茸的触感,让白庭的全身都跟着一僵。 这下他连尾巴都不捉了。 白鹤彻底被对面两个人互动整麻了。 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要来这儿?! 他只觉得自己此刻无比亮眼,无比多余。 亏他还愧疚心作祟跑来救小狐狸,合着他是被拉来秀了一脸!白鹤此刻觉得还不如杀了他吧,反倒更有面子。 白鹤尝试了半天,终于从地上翻了起来,他缓缓朝白庭跪下:“是,是尊上,是小妖之前有眼无珠,没认出是您的狐狸,今后定当谨言慎行。” “嗯。” 一声过后,便再无动静,白鹤试探着抬头,发现面前已经没有人了。他这才松下身了,一股凉风吹过,他惊觉原来背后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 房间内。 青夏郁闷,他明明才出去,怎么又回来了。 他趴在男人肩上,尾巴卷了卷对方的脖子,眼睛扑闪扑闪地盯着对方认真写字的脸。 真好看啊。 变成花也好看,变成人也好看。 这么好看的人,却说自己是他珍贵的人,何德何能。 青夏又忍不住开始傻笑了。 而那个认真写字的人,表面上看着和往常无区别,但若是仔细去看他的手呢? 往日分明只需轻易运笔,字体便行云流水般跃现在纸上,而此刻,他却是集中精力,才写出一排差强人意的字来。 白庭看了眼纸上的字,终于把笔搁在一旁,轻叹一气。 他伸手把脖子上蓬松的尾巴捉住,摘到背后,然后再把青夏从肩上提下来,放到书案上。 青夏疑惑:“怎么了?” 白庭想让他不要捣乱了,但又随即反应过来,究竟是人在捣乱,还是自己心术不正才会觉得狐狸在捣乱? 想到这,他心里自嘲笑了一下,拳头捏紧了又松开,作出一副温和的表情,对他说:“无事。” 青夏:“?” 奇奇怪怪的,发烧了? 他思索无果,摇了摇头,主动从书案上跳了下去,自己找了个蒲团坐下开始修炼。 白庭松了口气。 他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书案上,只是他才提起笔,就发现书案上掉了几捋狐狸毛,那毛下端灰白,尖端是深黑色,看起来细细软软。 “……” 白庭不动声色地用手一挥,书案上的毛便一根都不见了,至于是被销毁,还是被藏起来了,除了他自己,恐怕没人知道了。 …… 第二天清晨,青夏早早从房间里醒来,因为他今天就要去参加内门考核了! 这两日他松懈太多,昨天下午他便开始后悔,一股劲儿竟从下午修炼到了晚上。 连中途花花叫他去吃饭都是匆匆刨了两口,对此,白庭很是不赞同地看着他。 所以等他修炼完之后,白庭又敲门给他端了夜宵,青夏看着如此体贴的花花,即感动又幸福。 自然是乖乖地在他眼下把东西吃得一干二净,这才令白庭稍稍满意。 早上吃饭的时候,白庭在他旁边问了一句:“你知道怎么去玄宗吗?” 青夏认真思索了一下,努力回想当时白庭带自己过来时的路,“嘶”了一声,慢吞吞地说:“应当知道吧?” “……” 白庭微微叹气,但心里却莫名松了口气。 最终,青夏再次踩上白庭的云彩,牵住他的袖子,让白庭送他去玄宗。 吹着天上和风,看着喜欢的人在自己身边,青夏心里暖暖的,又往对方身上贴了贴。 白庭以为他害怕,牵住他的手,又飞得更慢了些。 玄宗距离这里不算很远,两人飞了一会儿便到了,他们在玄宗的门口落地,此时已经有数不胜数的弟子聚集在了玄宗门口。 他们一落地,周围的躁动便平息下来。 不对!特别不对劲! 这气氛,为什么总觉得来了一个恐怖的存在呢?! 众人齐齐看向青夏和白庭这边,动作有些僵硬。 两人都没有注意外人的变化,他们牵着手,像众人一样走到玄宗门口,等待考核的开始。 青夏发现了远处的有块干净平整的大石头,他用手指了指,笑着看向白庭:“我们去那里坐一会吧!” “好。”白庭点头。 他们一起坐到了石头上,白庭从衣袖里变出一个用细线捆住的小袋子,用手拆开,里面装了各种五颜六色的酥点,每一块都被做成了精美的小动物的形状。 白庭取出一块递给青夏。 青夏摇晃着腿,自然地接过来,一口一口地吃着。 真好吃啊! 青夏觉得男人每天都能给他带回不同的美食,每一样都好吃,每一样又都不同,就好像要把天下所有的好吃的都拿给他一样。 白庭自己没动,他静静地看着青夏吃,眼里好似深潭,要把对方整个都装进去。 一会儿又用手帕轻轻擦拭对方的嘴角,等他吃完了一个,白庭又拿出另一个递给他。 站在远处的一个女修,也看到了他们的互动,她撇撇嘴,走到旁边的一个男修身旁,娇嗔道:“阿文,我也想吃糕点,你能不能给我买~” 那男修一听,笑着揽过女修,说道:“有何不能,你想吃什么都行。” 女修眼里一喜,于是指着白庭手里的糕点给他看:“谢谢阿文~我想要他那种,看起来好好吃。” 男修顺着女修指的地方看过去,看到了白庭手里的糕点,他觉得有点眼熟,再定睛一看,男修:!! 这形状,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明月斋里的糕点吗! 明月斋是六界赫赫有名的高等会所,只接待各个地方的大人物,什么领主大能经常出席的地方。 里面的食物是六界一绝,要比外面贵上十倍甚至上百倍! 你问他怎么知道?因为他曾经就在里面当过扫地的。 明月斋每过一月便会推出一种糕点,数量有限,买完就没了,而白庭手里的十几种都各不相同,他是怎么得到的?! 看着对面那个少年一个接一个毫无负担地吃掉这些糕点,男修觉得心都快碎了,这吃掉的哪是糕?吃掉的明明就是金子,就是钱啊! 女修见男修不说话,像是呆住了一般,疑惑地摇了摇他,问道:“怎么了?” 男修表情呆滞地转过来,对女修说:“小妹,我一会儿给你买更好吃的烧鸡好不好。” “?”女修虽然还是更喜欢那个糕点,但想了下烧鸡也还行吧,于是点点头:“好吧。” “还有,一会儿咱们别去招惹那两个人,他们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第12章 青夏吃完最后一块糕点的时候,玄宗的结界终于打开,他们一起走了进去。 到了青夏所要拜入的天院,门口坐着个身穿蓝衣的玄宗弟子,一条长长的队伍排在他前面。 看样子是在登记要考核的弟子。 青夏侧过身,有些不舍地跟白庭说:“我要进去了。” 第11章 “好。”白庭摸了摸他的头,“夏夏一定能过。” “嗯!”青夏心里暖了些,朝白庭扬起一个笑容。 白庭目光也更柔和了。 青夏转过身,正要过去排队,结果还没有走出一步,身后的衣摆就被人拉住了。 他立马转头回来:“怎么了?” 白庭不语,他伸出手,手心先是落下几朵雪花,然后慢慢地,变成了五片晶莹剔透的花瓣。 五片花瓣静静地在手心旋转,霎时间,整个周围都失去了声音,空气被压成一个点,连一片叶子也不敢落下,只剩花瓣在手心安静地流淌。 青夏瞪大眼睛,这花瓣,他很清楚,这明明就是白庭自己真身上的花瓣! 他不明白这是在干嘛,正当他刚想问出口,那花瓣突然不动了,随即立马变成五道光芒,直接涌入了青夏的身体。 “啊!”青夏轻呼一声,没有站稳,直直向一边倒去。 不过只一瞬,便轻巧地落入一个怀抱。 随即,青夏便感受到一股温暖的灵力流进身体,冲散了冰花带来的寒冷。 “好了。”白庭说。 刚说完,青夏就立马从他怀里弹出来,怒瞪对方:“好什么好,我都没说好,你刚刚在做什么!” 白庭别过眼不去看对方的怒色,面不改色地说:“只是给你加了一道护身符,可以帮你挡一些危险。” “什么护身符要用到你身上的花瓣!”青夏见对方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更气了,眼里冒出点点盈光,“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考核而已,我又不会出事的……” 自他回来以后,这男人一直都表现得很正常,他原以为对方性冷,不会在意当初自己死掉的事情,但怎知这人居然…… 青夏眼里的水渍终于让白庭稳不住了,他喉结滚了滚,抬起手,抚起对方的脸,另一只手拭去他眼角的泪。 白庭开口:“不碍事,我还有很多。” 说着,他又从手上变出一朵冰晶一样的莲花给青夏看。 青夏分过神去看,只见那朵花上起码有几十片轻盈的花瓣,甚至看起来比从前和他在一起时还要多。 看到这里青夏心里稍稍慰藉了一些,情绪没有方才那样激动了。 但,这并不代表白庭就可以随意地做出刚才的行为。 青夏推开对方的手,冷冷说道:“但这也不是你做出这种事的理由。” “……”见青夏是真的生气了,白庭站在原地更是无措,他想去哄,但不知道该怎么做,他从来没有过哄人的经验,从来都是别人讨好他的份。 白庭又咽了一下,手指微动,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伸手变出了一包酥点,递到对方面前。 酥点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这香味感觉格外诱人,直直勾引着青夏的味蕾。 青夏用余光一瞥,咽了口水,手刚伸出一半,又突然缩了回来,他瞪了眼白庭,说道:“给吃的也没用。” “……”白庭看着青夏的嘴唇抿动,有点无奈,牵过对方的手塞了过去。 青夏这次没有推辞,直接面不改色接了过来。 这可是花花自己塞给我的,不是我非要吃! 白庭见青夏一边吃酥点,但还是没理他,又绞尽脑汁站在原地琢磨。 过了一会儿,青夏正吃得高兴,结果面前突然蹦出一个白色小东西! 他定睛一看,居然是个豆丁大小兔子!小兔子飘在空中,飞到他面前,亲昵地蹭了蹭青夏的脸。 接着不仅是一个小兔子,空中飘来了一堆会飞的小兔子,有的落到青夏肩上,有的扒拉在青夏的衣服上。 太萌啦! 青夏的注意力立马就被这些小兔子吸引走了,一会儿用手指戳戳这些小兔子,一会儿把手里的酥点抿开投喂给这些小兔子。 那些小兔子也亲热地贴到青夏身上去,接受他的投喂,一片温馨融洽。 而在这个画面里,完全没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白庭:“......” 白庭的手捏成了一个拳头,他不说话,就站在青夏面前,稳稳地站着。 半晌,人家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他的身子开始微微发抖,心里生出一股巨大的危机感。 最后他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耳尖红得快要滴血。 “咳。”白庭轻咳了一声。 青夏听见把目光投向了他,只是这一眼,却让青夏当场石化在原地。 吧嗒。 青夏手里的酥点直接掉到了地上。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张脸还是如霜花般冷峻高傲,眼眸也毫无波动,但此刻,那白皙面庞上的一点绯红还是出卖了他! 因为,在他头上正好端端地立着两只兔耳朵! 怎么会有一个长着兔耳朵的花花在这儿呢?! 那双毛茸茸的耳朵还会随着白庭的一呼一吸微微颤动,好像真的就长在他头上一样。 青夏的脸上迅速涨红,立马反应过来,扑到白庭身上,举手把那两只耳朵压下来。 绝对不能让别人看到!只能给自己看! 青夏手扒拉着两只耳朵,脸埋到对方的胸膛里,涨得通红,一呼一吸都急促地喷洒在对方身上。 还没等他缓过来,男人突然搂紧了自己的腰,头低到他的发侧,嘴唇抵住他的左耳,微哑地开口道:“可以消气了吗,夏夏?” 耳廓上炙热的吐息,一下把青夏的脑子都烧炸了! 啊?他说啥,消气?消气是什么! 青夏身子有点软,声音颤颤地回应男人:“消、消了。” 男人似乎是终于满意了,喉咙里隐约传来一声轻笑。 青夏吓得一动也不敢动,乖乖地趴在对方身上,感受到耳边的柔软终于离开,他心里大松了一口气。 只是还没等他把这口气缓过来,那瓣唇居然又贴了上来,这次耳尖都含进了那人的嘴里! 青夏欲哭无泪:呜呜......快呼吸不了了...... “那谁更可爱?”这次白庭的声音更沉了,失去了方才询问时的忍耐,多了一分急切“谁?” 可爱?什么谁更可爱啊!这里不就只有花花一个吗? 但青夏怂了,他也不敢问,反正答花花准没错,于是他弱弱地开口道:“你,是你,花花你最可爱。” “嗯。”白庭对他的回答表示满意。 随即,他便在青夏看不见的地方,把一堆兔子不动声色地销毁了,然后缓缓松开了青夏。 青夏哪里还记得那些兔子,一掌握了身体的主动权,立马扭过头去,不敢看他,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我得去参加考核了,他们快排完了!” 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一眼都不留恋身后的男人。 白庭早就把耳朵收了起来,专注地看着少年离去的身影,见对方走太急,连忙虚空扶了一下他。 白庭心里叹了口气。 ...... 因为刚才跟白庭耽误得太久,青夏是排在队伍最后的那个。 等前面那个人报道完之后,青夏走上前,把之前许应给自己的通行玉牌给那个弟子看。 那弟子抬头扫了眼玉牌,就低下头去。 “名字?” “青夏。” 那弟子在花名册上去找青夏的名字,只是找了半天,发现已经全部打钩了,根本没有青夏这个人的名字。 他不得不把头抬起来,疑惑地看向青夏。 那弟子问道:“你当真是来我们院参加弟子考核的?” 青夏不明所以,说道:“当然了,我连玉牌都给你看了,怎会有误。” 那弟子似乎有些为难,这样,但眼看考核的时间就快到了,也来不及通报院长,猜测可能是把这个家伙给漏掉了。 于是他只好对青夏说:“嗯......那你就,先进去吧,进去以一直往里走,走到院内最大的那个山下,那里就是这次考核的地点了。” “好,我明白了,谢谢师兄。”青夏礼貌地回应他道。 “害,不客气,祝你考核顺利。” 青夏寻着弟子说的那个地方,来到了天院的山脚下,此时来参加的弟子已经全部到齐了。 他来得刚好,他刚到,山脚旁的楼阁里便出来了一个人。 那人大家都认识,正是院长许应,他站在楼阁上,面含微笑地看向下方的众人。 “早上好啊。” 下面也有稀稀拉拉的人回应他。 “院长,别卖关子啦,快说说今天的任务吧。” “就是啊,我们都等好久了。” 许应摇头,无奈道:“好吧,看来你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说着,他测过身,面向前方的大山。 画完后,他单手向前一推,法阵逐渐变大,并且越飘越远,直到盖住了整个山。 最后,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法阵发出了一道强烈的暗光。 原本生机盎然的山林此刻骤然变成了深山老林,整座山上发出恐怖的红色幽光,天上也被黑漆漆的邪云压住。 第12章 “这、这是什么鬼,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们身下齐齐多出了一个阵法。 阵法发出一道光后,所有人便都消失在了原地。 许应慢悠悠地摇晃着手中的扇子,自言自语地说道:“但愿你们,都能出来吧......” 第13章 森林深处,散发着腐烂潮湿的味道,四周鬼火明灭,阴风鼓动,山路向黑暗处无限延伸。 青石边,两个考核弟子从地上醒来。 “看来院长直接把我们传送进来了。”一个人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看向另一个人说道,“我叫李川,你呢?” “陈安。”另一个人也从地上站起来,答道。 “我们要怎么出去呢,这地方看起来诡异,想出去定然不会简单。”李川打量着周围说道。 陈安也拧眉,说:“无论如何,我们先向前走走看吧。” 于是两人沿着安静的山路,警惕地往前面走。 一炷香过去,周围的景色还是没变,全是高大漆黑的巨树,一点山外的景色都看不到。 陈安停了下来。 “怎么了?”李川问道。 他思索片刻,对李川说道:“李兄,我看这么走下去恐怕永远也没有出口,我先御空试试,看看能否看清我们的位置。” 李川觉得可行,于是说:“好,正好我也学了御空飞行,我和你一起。” 于是两人唤出自己的佩剑,踏上去,缓缓飞起。 过了会儿,李川诧异出声:“怎会这样?!” 他们明明正在往天上飞,但如果往下看,就会发现离地面的距离到了莫约四五丈的时候,便纹丝未动了。 但这山中树又高,即便飞了这么高仍然看不清外面的景色。 陈安落回地上,把剑收回去,脸色难看地说:“恐怕我们根本就没在现实那个山上了……” 李川也想到了什么,看向陈安:“你是说……” “嗯,既然地界是有限的,说明恐怕我们正处于他人创造的幻域之中。”陈安复杂地看向周围的树木。 听到他把“幻域”两个字说出来,李川的心也跟着沉了陈。 众所周知,像幻域这种东西,只有修为强的人才能造出来。 而他们所处的这片幻域,领土极大,创建者不知得是多高的修为才能造出来。 若是想离开幻域,只有两个办法,其一,杀死域主,但这是肯定不可能实现的,那就只剩其二了…… “想要离开这里,恐怕只能得到域主的同意了。”陈安说道。 “那究竟谁是域主?他想让我们干什么呢?” …… 四下寂静,耳里只剩树叶骚动声。 青夏身体躺着,眼皮微动,睁开眼,悠悠转醒。 视线里首先出现的是高大的洞天,洞顶有小口,阳光从小口倾泻下来,铺到整个洞内。 这是什么地方?他记得,方才院长给他们考核的弟子身下结了个阵法,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还没等他缓过来,耳边突然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 “来了来了,大人醒过来了。” “所有人快准备好。” 嗯?什么动静? 青夏坐起身,侧过头,只是这侧头一眼,直接把他惊住了。 “大人!恭迎大人您降临!”几百道不同的声音齐刷刷地响彻洞天! 青夏呆呆地看着自己座位下方的一群植物。 没错,就是一群有鼻子有眼的植物,他们每一个都茎干弯着,两片叶子按在地上,做出一个类似人类跪拜的姿势。 青夏还没同时见过这么多会说话的植物,顿时傻了。 “你们是谁?” 听见青夏问话,跪在最前方的一株草立即抬起头。 他眼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想脱声而出,但才张开嘴,又像顾及什么,叶子微敛,做出一副羞涩的样子。 他小声开口道:“大人,我是中州境内的一株兰草,我们这些都是在中州青云山上修炼的仙花仙草。” 青夏了然,随即又问:“那我这是在青云山上吗?” “不是的大人,您现在是在我们创造的幻域境内,您的真身在外界您所处的地方。”兰草解释道。 原来是入了幻界地带。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下面齐刷刷的植物,扶额道:“那个,你们先起来,我不是什么大人,你们为何要这样称呼我?” “怎会不是!你当然是至高无上的大人!您的滔天修为和丰功伟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一群草在下面左一声右一声地附和着。 丰功伟绩?滔天修为? 青夏更迷糊了,他急急打断他们。 “你们肯定是认错了,我没有干什么,修为也不高,更不认识你们。” “您当然不用认识我们,但是只需要我们认识你就行了!您是世界上最强大花妖!”幽冥兰草崇拜地喊道。 青夏立马挥手,摇头道:“你们搞错了,我不是什么花妖,我是狐妖啊!” “怎么可能,我们都感受到了大人身上的神息,您分明就是世间仅此一株的冰莲花,白庭白大人!” 青夏:…… 他懂了。 可是为什么加个护身符连别人都能感受到气息啊! 这感觉就像,就像……被打上…… 青夏莫名脸红了。 他轻咳一声,恢复正色,严肃地看向这群花花草草。 片刻后,青夏的头上冒出了两只大狐狸耳朵,背后也冒出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现在你们看到了吧,我不是莲花,我是狐狸。”青夏一边顺着自己的毛一边说。 果然,青夏一把耳朵和尾巴露出来,底下就躁动起来,叽叽喳喳地交谈。 青夏看着他们不语,自己从座位上跳下来,打算走出洞去。 只是他才刚踏出两步,幽冥兰草便叫住了他:“等一等,狐大人!” “……”怎么又变成狐大人了? “还有什么事吗?”青夏问道。 “您,您一定是个非常厉害优秀的大人,才能得到白大人的神息,我们一定会向您学习,誓死为您效力的!”兰草坚定地说,眼里透出光芒。 他说完,所有的花花草草也附和起来。 厉害又优秀的大人…… 是每天等着花花投喂的那种厉害吗……青夏有些心虚,眼神飘忽不定。 他想了想措辞,镇定道:“其实也还好啦,你们白大人对人挺好的,在他身边,我只要每天完成一下白大人给的任务,再跟他坐下谈论一番每日要务就好了。” 青夏摸了摸鼻子。 吃饭怎么不算任务?聊天疏导情绪怎么不算要务? 果然,花花草草们一听,眼里的钦佩更为显著了。 不愧是狐大人!能每天跟白大人共事,每天处理的一定都是举足轻重的大事,实在是太厉害了! “好,好了。”青夏受不了他们这样用亮晶晶的眼神盯着自己,开口说道,“你们可知这地方要怎么出去?” 他的正经事是离开这里,完成考核。 幽冥兰草一说:“大人想离开这里随时都可以啊。” 别的小草赞成道:“此方天地皆是我们这些小妖建造,只要得到我们的认可就可以离开了,但是如果是大人的话,想什么时候进出都没关系。” 青夏诧异,没想到他自己就直接通关了? 这花花的护身符也太有用了吧。 既然得知了怎么出去,青夏也不会矫情地停留在此。 “那你们可以帮我出去吗?” “当然,为狐大人效力是我们大家的荣幸!”众花草说道。 说完,所有的花草都聚集在一起,他们围成一个圈,身上渐渐散发出点点光芒,后来,这些光芒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白色空洞。 花草们把白洞的入口朝着青夏让出来,留开一条路,对着青夏说:“好了狐大人,现在走这里面就可以出去了。” 青夏眼睛一亮,露出一个笑容。 “太好了,你们真厉害,多谢大家的帮忙。” “没,没什么的,只要是狐大人想做的事情,我们都会竭尽全力辅助您的!” 一群花草们又开始害羞地用叶子捂住自己。 青夏走到白洞面前,又回头望了一眼洞内的花草们,眼里有些动容,他开口:“那……我走了,再见。” 后会有期吧。 说完,在一众花草不舍的目光中,青夏踏入了白色空洞。 “哎,狐大人真的走了……”一朵小花说道。 几秒后。 青夏从白洞里走出来。 花草们:?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青夏又转身踏入白洞。 然后,又等了几秒,他又从洞里出来。 花草们:?! 如此循环往复了五六次,青夏终于没有再进入白洞了,他扶额叹了口气。 第13章 然后视线缓缓移向这些小花小草,说道:“所以……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出不去?” …… 一盏茶后。 “所以,你是说,这幻域,是由你们在往生境作为容器的基础上建造的?” 青夏坐在醒来时候的那个座位上,看着面前的兰草说道。 兰草卖力点头:“是的狐大人,绝对不是我们的问题!” “一般来说,只要是经过我们认可的,都可以出去,镜子大人一般不会管,但是如果他真要拦,那即便是我们同意了,那个人也出不去的。” “是啊狐大人,我们对您绝对没有二心,镜子大人平时也跟不存在一样,今日不知怎么突然出现了。”另一朵花说道。 “他怎会突然出现呢……”青夏暗自思索道。 莫非,这镜子是故意来拦他的?拦他有什么用呢,他根本就不认识往生境啊…… 第14章 知道是往生镜在阻拦自己以后,青夏跟花草们道别,离开了洞府,决定去寻找往生镜。 路上,他一直在想兰草说的话。 “自这片领域诞生以来,往生镜的实体便很少出现,我们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不过有个需要注意的地方是,往生镜并不是一块完整镜子,而是两半拼在一起的碎片。” 如果是碎片的话,那很可能散落在两个不同的地方,青夏想到。 看来需要同时找到两块碎片才能通关,那么两块碎片会藏在哪里呢? 正思索着,青夏却觉得这路越走越冷。 他打量周围,面前的景色已经渐渐与在洞府时截然不同了。 方才在洞府旁是晴空万里,鸟语花香,芬芳馥郁。 但此时,天空竟变成夜晚的样子,周围的树木也透露着一股压抑的死气,黑暗中还隐约有红光飘荡。 看来是有结界在此,青夏想。 恐怕现在所处的地方才是考核的地方,只是当初那些花草们将自己当成了花花,所以把自己带到了洞府里。 他小心地沿着山路走,走到一片更茂密的林子前时,忽然听到了一阵打斗的声音。 青夏身子一振,立刻往声源处寻去,等到视野逐渐清晰,两个正在打斗的魔秽和男修出现在眼前。 男修的身上已经受了多处伤,衣服上留下了多处划痕和血迹,但还在持剑与对面的魔秽拼死斗争,看起来狼狈不堪。 这男修正是李川。 李川刚被魔秽刺伤了右肩,但对面的魔秽像是有无尽力量,让他一刻也不能松懈,强忍着肩部的疼痛握起佩剑。 他盯准魔秽的头部,迅速从地上腾空而起,挥剑横劈向对方,魔秽没躲避及时,肩部也被中了一剑。 魔秽似乎被这一剑惹怒了,身体暴起,朝李川挥爪攻过来,而李川方才的那一剑用了极大力气,肩部已经不堪重负,只能连连躲闪。 没躲多久,就不慎被一爪刺伤了大腿,而后栽倒在地。 魔秽紧逼着赶来,高高挥起利爪就要刺向李川。 李川侧头紧闭上眼睛,被迫等待这一击的到来。 砰! 预想中的了结没有到来,只听到一声重物栽倒在地的声音。 李川猛然睁开眼,抬起身往周围看。 只见原本气势汹汹的魔秽此刻痛倒在一棵树下,而在魔秽面前立着一个偏瘦的红衣少年,少年伸出一只兽爪,稳稳抵在魔秽的脖领处。 那魔秽睁开凶狠地盯着青夏,似乎还想挣扎,刚往前挪动一下,就被青夏的兽爪注入灵力,猛然一击! 顷刻间,魔秽失了声息,不一会儿,便消散在了空中。 太、太厉害了! 李川目瞪口呆。 他反应过来,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走到青夏面前。 “多谢恩兄相助!在下名叫李川,不知恩兄的名讳?”李川向青夏作了个揖。 青夏拍了拍自己的爪子,使了个净身术将爪上的血污除去。 他侧头看向狼狈的李川,问道:“我叫青夏,你也是考核弟子吗?” “是的,青兄,我也是来参加考核的弟子。” “你怎会与这个魔秽在此缠斗?”青夏问。 听到这个问题,李川的脸色变了变,低下眼,手指揪紧了自己的衣角。 他艰难地开口道:“都怪我,是我不好……我本来与另一位兄台一同醒来,后来……我看那树上的红光可疑,于是用剑去攻击,但没想到居然召唤出了魔秽。” 他越说声音越微弱,头埋下去:“后来,他为我挡了一剑,随后身体便消失了……” “这……”青夏看着李川那自责的样子,也有点难过。 他拍了拍李川的背,安慰道:“好在这只是考核,你那位兄弟生命应当无恙,况且考场上本来就危机四伏,出现危险是很正常的,你也别难受了,那兄弟还有机会再来考核的。” 李川叹气,摇头不语。 青夏也没办法,于是提议先找个地方休整一下,李川身上还有很多伤。 李川听了他的提议。 两人一同来到一处较为干燥的平地上。 “就这里吧,你先坐下休整一下吧,我去周围找找有没有什么药草。”青夏对李川说。 李川对青夏又是感激了一番,青夏才离开。 青夏独自走在林中寻找药草。 但一路上药草没发现多少,反倒发现一件另一件事情。 每隔一段距离树上都会出现红光。 眼看面前的一棵树上又出现了红光,青夏在那棵树前停了下来。 想到方才李川说的话,他思索了一下,忽然抬手攻击了面前的红光。 只见红光渐渐扭曲,最后变成了新的一只魔秽! 青夏心头一跳,连忙趁魔秽还没完全苏醒,出手了结了他。 等魔秽消失后,青夏松了口气。 看来果真是这样,这里的每道红光都是一只魔,可这山上怎会有如此多的魔? 这跟他要寻找的镜子有没有关联呢? 青夏暂时把这个疑问按在心里。 他抱着一堆各种各样的药草回到了空地。 他一只常年待在人界的狐狸,也不知道仙界哪种草药有用,干脆就把常见的全都搞了点回来,一伙堆到李川面前。 青夏说:“我不懂这些,你看看哪种是你需要的。” 李川连忙身又向他道了谢:“多谢青兄!有这些肯定够了,以后青兄若是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我肯定会帮忙的!” 两人在这里休整了整整半天,李川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于是继续出发。 一边走,一边青夏想起了方才关于红光的发现,告诉了李川。 李川听了略微皱眉,迟疑了一会才跟青夏说:“其实不知青兄有没有发现,我们身处一个幻域之中。” 这个他倒是知道,在洞府时那些花草早已跟他说过,于是点头说:“这个我知道。” “那你可否知道,要出幻域,就必须得到域主的认可。” 青夏又点点头。 李川说:“但自从我们进来以后,除了这红光,便没有什么指引性的事情,所以,我怀疑这些魔,便是域主想让我们做的事。” 青夏有些懂了:“你的意思是……” “没错,要想出去的话必须要杀掉足够的魔秽,这样才能得到域主的认可。”李川苦笑着说,“可我们也不知道到底得杀多少。” 嗯……域主的认可。 青夏有些无语地想了想自己的遭遇。 所以自己这是被迫被安排了一个单人任务吧! 其他人只要杀杀魔就能出去,自己还要去找两块镜子!找到了还不知道对方让不让自己出去! 看着青夏面容扭曲,李川有些奇怪,反应怎么这么大,于是试探地问:“青兄,你怎么了?以你的实力过关应当不难吧?” 青夏闭了闭眼,让表情看起来稍微正常了一点,说:“呵呵哒,没什么,只是我的任务跟你们不太一样。” 李川诧异:“青兄你的任务是什么?” “找镜子。” …… 玄宗内,主峰大殿。 仙人坐在最高处的主座上,一手支着座椅,姿态随意。 殿内最下方,空旷的地板上局促地跪拜着两个人,一个年纪看着较老,另一个稍微年轻。 年纪较老的赫然是玄宗的掌门,他身旁的是许应。 殿内静谧,一点细微的动作都能引起注意,掌门双手紧紧地按在地上,手心已经满是汗水,他深深埋头,不敢看高座上那人。 今天上午,他在玄宗内,忽然间惊觉有变故。 他骤然意识到,一定有不得了的存在降临了玄宗。 后来他急匆匆带着几个长老到了天院,只见仙人高高坐在楼阁之上。 底下所有人见了俱是惶恐,根本不知道这位已经来了多久了,若是怠慢,只怕拿十个玄宗都不够赔罪。 第14章 想到这里,所有人心里皆是发慌,当即纷纷朝楼阁之上的仙人跪拜下来,出声赔罪。 仙人未出声。 后来只余下自己和许应被留下来,其余都被遣散。 掌门不知白庭此次来玄宗所谓何事,他竭力检讨了宗门近年来所做之事,摸不准是哪一件惊动了他,越想越是身体发颤。 “你们在收徒。” 冷冰冰的一声突兀地从高座上传来。 掌门立即反应过来,头浅抬了一下,回答道:“是,尊上,今天是内门考核的日子,现在弟子们都应当开始考核了。” “嗯。”白庭停顿了一会儿,又开口,“内场是何人操办。” 掌门心里微惊,尊上为何会关心得如此具体?若是以往,收徒这种事根本不值得他不会过问。 掌门心思一动,尊上此次既是专门前来又是仔细询问,又联想到前几日尊上也出现在玄宗拜师礼上带走一名弟子,恐怕是心系某事。 若能帮尊上解决此事,定会为自己和玄宗在尊上面前添一笔好感。 掌门立马毕恭毕敬道:“回尊上,此次考核皆是让弟子们在幻境里自由发挥,无人干预,全凭弟子个人的能力。” 说完,掌门又从空中变出十几个水晶球,然后这些水晶球一一飘向白庭,最终变成了不同的画面浮现在空中。 “尊上,这里面可以看到弟子们的表现,请您过目。” 第15章 十几个画面在殿中徐徐展开。 白庭瞥了眼下方的两人,开口:“起来吧。” “谢尊上。” 灵虚真君和许应站起身来。 白庭依次扫视过每一个画面,此时考核才开始不久,弟子们都是才醒来开始探索。 每一个画面他都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眼,然后便让它飘过去了。 直到轮到到某一个画面的时候,他不动了,就让它稳稳停在面前。 掌门以为这里面发生了什么变故,于是仔细地看过去,但画面里就是一个普通的场景,并无异样。 他心中疑惑,心里传声给身旁的许应:你记得这是哪个道院的比试? 对方好像没听到他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传声给他:这......是我们院的。 掌门:...... 原来是有备而来。 白庭移动着画面内的位置,终于在找到了他想看的人。 少年安静地躺在一个树叶铺就的石头上,阳光稀碎地映在对方的脸上,穿过发丝,双眼轻阖,唇角上扬,看起来沉浸在一场美梦之中。 这不是! 一旁的掌门没有认出来,可许应却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那只小狐狸吗! 当初这小狐狸刚被他收下,便被尊上带走了。 所有人都以为,这小狐狸定是何处惹到了尊上,怕是早已尸骨无存了,而这小狐狸又是自己徒儿带来的,他还为此愧疚不已。 谁知,这小家伙居然今天又出现在了考核内。 真是万幸啊! 不过这样看来,恐怕这狐狸与尊上的关系定然匪浅。 只是,莫说与尊上密切之人,哪怕是这千万年来能与尊上说上几句话的都寥寥无几啊。 这小狐狸究竟和尊上是什么关系? 许应不得不更为严肃地看向画面内的青夏。 只见没过一会儿,青夏便醒了过来,洞内花草们的一声参拜,让殿内下方的两人都迷惑了。 这青云山的仙植一族,虽然常年住在幻境里,但好歹源远流长,怎会给一个普普通通的弟子参拜? 而高座上的人却未惊讶,神情所有所思。 果然,等兰草喊出惊天动地的“白庭”二字时,白庭微微勾了下唇角。 而掌门则是差点吓晕,惊惶中看向白庭,却罕见地看见对方柔和的神色。 他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这副表情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尊上的脸上!看着、看着居然有点宠溺是怎么回事啊! 紧接着又反应过来,那花草说那弟子身上居然有白庭的神息,表情更为裂开了。 神息这种东西,需要抽取自身最根本的修为和魂魄,相当于将自己本身的一部分都抽离出来。 加到外人身上就相当于多了一条再生的机会。 但这种东西,一要修为极高,才能分离,二是极为折命,即便是很多结契已久的道侣也不愿为对方做这种事。 但现在,这个千万年来内心从不动摇的仙尊,却为了一个人,愿意付出这么多,这小弟子在尊上心里究竟是何等重要的地位啊! 此刻,下面两人都彻底改变了看待青夏的态度。 看来,那修了万年的仙宫,终于要迎来它的另一个主人了。 画面内,已经进行到青夏被往生镜拦住的时候。 下方的两人听了“往生镜”三个字脸色一变。 往生镜是件上古神器,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许应率先站出来说道:“尊上,往生镜并未设在我们考核的范围,以往考核也从未出现过,恐怕是出现了异端,是否要考虑直接将那名弟子送出来。” 白庭看着画面内青夏的身影,开口道:“不必。” 许应愣了一下,旋即又应道:“是,尊上。” 他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他忘了,以尊上的实力,世间又有何人是他护不了的呢? ...... 青夏和李川在这林子中游荡了好几日,李川也在他的帮助下杀了足够数量的魔。 但青夏自己的任务却仍然毫无头绪,他连一点镜子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他百思不解,明明这几天下来基本都快把林子走遍了,连结界的另一边都中途去找了一番,不可能连一块碎片都找不到吧? 究竟还有哪里没有找过呢? 他百无聊赖地坐在原地烤火,心情恹恹。 李川在岸边捉到了一条鱼,这是这几天里少见的肉食,他心情格外好。 正当他处理完鱼,准备往回走时,他突然感到脚下在有东西在蠕动。 李川吓得一下子就原地弹开,惊惧地往那个地方看去。 只见那里原来是有一朵紫色的花被他踩倒了,此时那花居然在诡异地扭动,然后慢慢立了起来。 在李川吃惊的神情中,紫花越变越大,变得比李川的人还大,花心变出了人的五官。 李川:...... 紫花突然向他张开了血盆大口,怒鸣一声,朝他袭来。 窝去! “救命啊!!!”李川吓得抱紧鱼撒腿就跑。 身后的紫花也是穷追不舍,紧紧跟着李川。 这鬼地方怎么还有这么恐怖的花妖啊! 得快点回到青兄旁边,青兄肯定能救我的! 眼看着就快跑到营地,李川越跑越快,差点跑飞起来。 终于,他视线里出现了青夏的身影,李川松了口气,刚把“青”字喊出口,更为恐怖的一个画面就出现在他眼前。 只见青夏靠在一棵树上,而他的背后正好压着一朵花,那花不是别的花,正是跟身后追他的那朵花长得一样的花。 李川只觉得眼前一黑,立马急急朝他喊道:“青兄,小心身后!” 青夏疑惑地看着他向自己跑过来,又往身后看去。 一朵紫色的小花正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用叶子捂住眼睛偷看他,花瓣上疑似还有淡淡的红晕。 青夏眼神一亮,伸手捧起小花。 “救,救命……救我啊,青兄。” 李川此时终于跑到青夏面前,喘着粗气。 “你怎么了,跑这么快?”青夏问。 李川连忙伸手回头向后面指去,刚要开口,眼睛却不可置信地瞪大:“不是,妖怪呢!他方才明明还在我身后。” 此时青夏又出声:“咦?你们居然都来了!” 另一朵紫色的小花从地上跳到青夏的手上,那花像是被踩了一脚,花瓣一角凌乱地折在一起。 这些都是当初在洞府的花们。 那小花哭哭啼啼地蹭上青夏的手,眼神幽怨地看向李川。 李川:…… 你刚刚可不是这样的!! 青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噗嗤一笑。 两人两花围坐在火堆边,火将木柴烧得噼里啪啦,处理好的鱼被架在上方炙烤,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青夏伸手用灵力修复小花被踩乱的花瓣,出言安慰了一下小花。 小花听了更是欢喜,在他身上跳来跳去。 另一朵紫花可不高兴了,盯着那朵花,怒冲冲地跑上去和他扭打作一团。 “真没想到,青兄你居然这么厉害,连这幻域的域主都认识。”李川烤着鱼,感叹道。 青夏想到了花花给自己的护身符,低头忍不住笑了:“不是我,因为某人的机缘巧合罢了,我也没想到他这么厉害。” 李川:“嗯?” “没什么。”青夏暂时无意将白庭分享给别人。 第15章 李川摸不着头脑,看着鱼烤好了,于是拿了一条递给他。 “谢谢。” 青夏接过烤鱼,埋头一口一口地吃着。 “青兄,你可有镜子的思绪了?”李川一边吃鱼,一边忧心地问他。 青夏摇头,手里的鱼咬得更用力了,他悲催地说:“没有,看来这次是真的运气不好,得下次再来考了吧!” 这镜子究竟藏在哪里啊! 好歹让他找到其中一片吧! “哎……”李川叹气,心里觉得不公,明明青兄的实力这么强,却偏偏运气不好,撞上了这个任务,他自己的任务都快被对方完成了。 李川不想再在青夏面前提起这个事,于是换了个话题。 “青兄,我今日见到这片河里的鱼要比别处更多,要不我们明天也去抓鱼吃吧。” 青夏没意见,于是点头,刚想开口说“好”字,突然身子一顿,停下了嘴里的动作。 李川没听到青夏的声音,觉得奇怪,出声询问:“青兄?” 青夏没回他的话,面容逐渐扭曲,露出一个恐怖的笑容。 李川被这表情吓到了,不敢说话。 只见对方把手里的鱼猛然放到一旁,双手掐住李川的肩膀,大喜地说道:“李川!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什、什么知道了……” “镜子,我知道还有哪里没有找过了!” 李川一听心里也是一喜,连忙询问:“在哪里?” 青夏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吐出来:“水里。” “啊?” “哈哈哈哈哈,我终于有机会通关了!谢谢你方才提醒我。”青夏大笑道。 李川有些懵逼,怎么会是在水里,但他还是真心为他开心,也说道:“那真是太好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找镜子?” 青夏干脆利落地吐出两个字:“现在。” “啊?不用准备一下吗?”李川被他的干脆惊了一下。 但对方没有说话,转身就朝河边的方向走去。 “喂,喂,青兄你等等我!” 李川立刻丢掉手上的鱼追了上去。 第16章 湖岸边,有四个考核弟子围攻着一只魔秽。 “大家快从我这边堵住他!他怕水。”一个修士向周围的人喊道。 这修士方才就发现了,这魔秽一直往自己这边攻击,而不往其他方向冲。 他观察半天,心里有了猜测,于是用剑朝前方虚攻了一下,暗地里把魔秽身后的湖水卷起来。 果然,一感受到水的逼近,那家伙就更暴躁地向自己冲过来。 看见这个反应,他觉得自己猜得没错了,魔秽怕水。 其余三人听见修士的话,立刻懂了,也跟着变换位置,将魔秽往湖里逼。 那魔秽发觉自己快被逼到水里,终于开始慌了,体内暴起一股力量,双眼猩红地朝众人怒吼一声,盯准朝自己刺过来的一剑,一把抓住,连人带剑拖了起来。 被拖起来那人被吓了一大跳,握紧手中的剑挣扎起来。 魔秽直接用力挥臂,彭地一声!将那剑修甩出几米开外! “不好!这东西开始发狂了,得赶紧速战速决!” 几人直接趁着魔秽甩人的空档,敏捷地钻到对方身体下方,挥剑朝对方腰部袭去。 “啊啊!” 一声惨叫响起,一名剑修倒地。 原来那发狂后的魔秽更为敏捷,直接用手中抢来的剑,刺向了剑修的后腰。 其余两人见势不妙赶紧抓起被刺伤的剑修就往后退。 “怎会这样?!这魔秽怎的越来越强了!” 另一人也深深皱眉,脸色难看:“这样下去根本杀不死他!反而我们的人还会受伤。” “我们先逃吧,现在他们两个已经受伤了,仅凭你我二人机会渺茫,只能日后再来。” 几人对视一眼,都表示赞同,于是一边靠两人拖住魔秽,一边赶紧往森林里跑。 但魔秽愈战愈勇,两名勉强拖住的剑修已经伤痕累累。 “噗!”一名剑修吐出一口血。 就在他快要倒地之时,忽然,一股突兀的风如利箭般擦过所有人的身侧,掀起众人的衣摆! 彭彭!巨物落地之声响起。 众人惊惧地停下步伐,齐齐回头看去。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只见利风化作一个红衣少年,刹到湖边,少年一脚踩住魔秽的胸膛,将对方死死踩在底下。 围观的众修士傻眼:这是哪里来的大佬?!发狂的魔秽直接被一脚踩在地下啦?!! 然而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那少年直接低嗤一声,“别挡我过关。” 而后,扑通一声! 懵逼中的魔秽直接被少年一脚踹飞进了湖里! 众修士:????? 四周风平浪静,只有湖面慢慢回荡的波纹诉说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青夏没关注那几个修士,活动活动了身体,认真地观察这片深湖。 几名修士这才缓过来,看着远处静立着的少年,心里大喜,这是遇到大佬了啊,一定要好好抱好大佬的腿!这下通关有望了! 众人调回头来,往湖边的青夏走过来。 “多谢——”一名修士扬起笑容,刚向青夏开口道谢,结果眼前就突然一变。 只见青夏身形突然一晃,举起手,又是扑通一声,直接跳进了水里! “喂,你!” 几名修士大惊失色,急忙冲向岸边。 结果只看见咕哝咕哝的水泡浮起来又消失。 大佬就这么水灵灵地消失啦?!! 他们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甚至怀疑方才只不过是他们做的一场梦。 此时,身后的林子里又传来急促地跑步声,同时还伴随着呼喊声:“青,青兄,你等等我,太快了!” 众人回过头去看,只见一个黄衣服的修士气喘吁吁地从林子里冲出来,然后跑到他们面前。 “你们在干嘛,青兄呢?”李川神色焦急地问他们。 “额……你是说那个红衣服的人吗?”一个修士说。 李川立即点点头:“没错没错,就是他,他人呢?” 几人对视一眼,犹豫地看着李川,用手指了指水里。 李川:…… 真的就直接跳进去啦。 …… 黑暗和冰冷席卷着潮水向自己涌来。 青夏艰难地尝试在水中睁开眼,他抬起手,为自己捏了个诀。 霎时间,周围出现了一个空间,空气吸入进鼻腔,让青夏稍稍缓过来一点。 他慢慢在水中移动,但周围实在太黑,即便用手里的光来照射,仍然看不清太远的距离。 水中安静,越往下游,活物越少。 一炷香以后,青夏终于感到自己的脚踩到了底面。 滑软的沙面并不好走,青夏的脚深深浅浅地在上面踩出脚印。 青夏忐忑地捏紧了手,身形缓慢地在水底行走。 大约是老天都不忍见他倒霉,走了一段时间后,黑暗深处突然射出一道亮光,直直出现在青夏的视线里。 青夏眼神一亮,加快速度朝着那道光芒走去。 等到完全靠近,他看见了一面清透光洁的镜子,镜子缺了一半,安静地插在下方的细沙里。 是往生镜! 一股喜悦涌进青夏的心里,他小心翼翼地凑近,想要伸手去触碰他。 然而就在指尖与镜面接触的一刹那,一声微弱的轻叹自混沌中响起,直入脑海,让青夏的灵魂都为之震颤。 “褚沂,你来了。” 青夏根本来不及分析这句话,面前就发生了巨大的变故。 那原本光滑的镜子,中心突然形成了一个漩涡。 水底的一切画面变成了一块平面,扭曲在一起,糅杂成极亮的色彩,最后通通卷入漩涡的中心。 青夏瞪大了眼睛,想要努力掌控住自己的身体,可是根本没有力气,脚下的细沙本就滑腻,身体直接往前飞去,最后随着光幕卷入混沌…… 这是……怎么回事…… 昏沉间,腰部好像被一只手搂过,紧接着落入一个冰凉的怀抱。 那个怀抱的力度很轻,但却抱得很稳,既不会让青夏觉得勒,也不会觉得没安全感。 青夏努力睁开眼皮。 他看见了抱住自己的那人,好像是花花…… 仅是这一眼,便让他安下心来。 紧接着失去了意识。 …… 耳里传来小鸟的叫声,青夏缓缓睁开眼。 四周的景色逐渐呈现在青夏的眼里。 这是一个干燥温暖的青石洞穴,洞内摆有几样简单的家具,全是由石头做成的。 阳光从洞外穿进来,映在洞内嫩绿的草地上,再往洞外看,是一片植被丰富的的小树林。 这里…… 这不是他在人界的狐狸洞吗? 第16章 看着周围再熟悉不过的景色,青夏脑子有点缓不过来。 他在这洞里住的时间有几百年,绝对不可能认错,但……他明明刚才找到了往生镜,隐约间还见到了花花,现在却在这里,这是怎么回事? 忽然,他停止了思考,意识到什么,低头扫视了自己的身体。 青夏:!! 此刻的他正坐在狐狸洞门口,他不可置信地抬起自己小小的爪子,又起身转了一圈观察自己。 他变小了。 这身体不是只奶狐狸吗,难道自己穿越了?穿到自己小时候了?! 他焦急地在原地转圈。 那未来那个自己怎么办,花花怎么办,还有考核呢? “你好好照顾自己,我要走了。” 一声清脆的声音在洞口响起,让原地打转的青夏停顿下来。 他扭过头去,看那说话之人。 等看清那人的脸时,青夏心里更是诧异。 这不是九尾上仙吗? 此情此景,骤然间,青夏想起一件被遗忘很久很久的事情。 其实他生来无父无母,但他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件事情。 若真要仔细回想,却能忆起很小的时候有个人一直待在自己身旁。 但那是很久的事情了,后来那人便再也没有出现过,早已记不清他的容貌。 而此时,看见九尾的脸和这副场景,青夏才突然将他和那人联想在一起。 难道说小时候照顾自己的那个人就是九尾上仙吗?可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狐狸怎会与这么厉害的大仙有关系? 还有几天前,自己在洞府里醒来,也是九尾上仙突然出现,提点自己来玄宗…… 那九尾见青夏不说话,又站在原地看了他几眼,准备转身离开了。 青夏看他马上要走了,立刻出声想喊住。 他不能走,他要问清楚九尾和自己的关系。 出乎意料,他心里想了几句话想喊出口,结果最后吐出来的都是无意义的呜鸣。 青夏无语:……他这时候怎么连话都还不会说。 但九尾似是有所感应,停了下来,回过头看他,张了张嘴,又开口:“对了,忘记告诉你,你的名字叫青夏。” “嗯……我也不知道你之前叫什么,但你所附身的这只狐狸,死前叫青夏,他用身躯也算救了你一命,你便用他的名字活着吧……” 说完,九尾便暗自摇摇头,喃喃道:“这小狐狸早早就病死了,也是个可怜狐……” 九尾在自言自语中渐渐离去。 “……”青夏傻眼了,刚才九尾信息量爆炸的一句话将他脑子烧坏了。 什么叫他所附身的狐狸? 难道自己原本根本就不是一只狐狸,只是一个孤魂野鬼,最后附身到人家身上了吗?! 青夏的腿有点软,虚虚地跌倒地上,脑子“嗡嗡”作响。 活了千年才发现自己其实是只鬼是什么体验? 青夏体会到了。 他眼神空洞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喃喃:“原来我早就死了……我只是用了另一个死人的身体在活活着吗?那我原本是谁呢?” 他独自坐在狐狸洞里,望着洞外的风景发呆。 许久,内心才平复下来。 原本的青夏早就死在万年前,但他却给了自己一次再生的机会,就帮人家好好活下去吧…… 事情都过去了这么久,只能希望人家能投个好胎,别的已经无力再帮了。 等自己出去以后,一定要找到九尾去把话问明白,每次都是不清不楚地就走了。 青夏腿动了一下,从洞里虚虚站了起来,走出洞外去。 刚踏出狐狸洞,眼前的光景又是瞬息万变。 这次他的周围变成了洞外,雪山,人间各种他曾经走过的地方。 曾经那些深刻的,遗忘的,重要的,开心的,悲伤的,全都重新在自己的眼前浮现,经历。 某些记忆里遗忘的东西也被他拾起来,令他微微震撼。 过了不知多久,等所有一切都演变完,周围的场景瞬间缩成一个点,凝聚成一道红色光芒。 最后浮到青夏的身前,渐渐从腹部融入青夏的身体。 青夏低头摸着光芒融入的地方,若有所思。 他明白了,这便是往生镜,自己所经历的事情通通都能在这镜子里看见。 但,令他疑惑的是,他抬起头凝重地望向面前。 自己的红色光芒消失了,周围却还漂浮着另外两道光芒,一道呈白色,另一道呈金色。 “自己进了往生镜,不应只能见到自己的往生吗?”青夏望着另外两道光芒轻喃。 除非…… 难道还有人进了往生镜? 电石火光间,他想到自己在水里昏迷前的一幕。 一个猜想浮现在他心里。 青夏呼吸骤然一滞,目光移向那道白色的光团,心跳得有些凌乱。 他手指紧了紧。 随便看人家的……不太好吧。 但是,这镜子貌似是想把所有的都看完才能走。 他看了看周围,无尽的白,根本找不到有人的影子。 青夏咬牙。 算了算了! 青夏闭闭眼,默念道:我不是故意要看你的过往的,无论花花你以前做什么我都不会笑话你的!就算有睡觉流口水什么的也绝对不会给别人说的! 默念完,他睁开眼,深呼吸一口气,伸手碰向了那道白光。 第17章 静。 茫茫天地,静得只剩下落雪飘零之声。 青夏睁开了眼。 外界的光芒渐渐驱散黑暗。 视线里首先出现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那是他自己的脸,一只狐狸的脸。 这里是……雪山? 看来这是回到了自己出去历劫的那年了,没想到花花的过去居然会从这里开始…… 现在自己已然是转换成了花花的视角。 青夏试着移动自己,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身体的动作。 看来如果不是本人,也控制不了过去的自己,只能眼睛看到去过发生事情,但他唯一不明白的是,往生镜为何非要让他看这些呢? 思索无果,青夏只能窝在莲花的身体里,万年前的一切,如画般渐渐在他面前展开…… “阿秋!”面前的狐狸猛地打了声喷嚏,嘟囔道,“好冷……” 对方仰头看了看天上不停往下落的雪,不甘地呜鸣了几声,最后又卸下力来,垂头把目光移向面前的这朵莲花。 通体如冰晶雕琢,花瓣细长,边缘微微卷曲,每一寸都像被精心设计一般完美,在这片昏暗的银白中透出些许微光,随风颤动。 “好漂亮……”狐狸守在花面前,新鲜地打量着他。 看了一会儿,天色越来越暗,狐狸终于意识到自己停留太久了,站起身来。 在青夏的视线中,曾经的他踩着雪,一点一点地远离自己的视野。 待那个小黑点走到与天相接的时候,天上忽然刮起一阵大风。 呼啦呼啦。 花瓣被吹得到处乱颤。 那个远处快消失的黑点停了下来。 过了一段时间,狐狸又踩着雪慢吞吞地挪回来了。 许是走累了,狐狸细细地喘着气,胸口跟着起伏,气息喷洒在花瓣上。 他伸出爪子小心地整理了一下被吹乱的花瓣。 看到莲花又变得精致完美后,狐狸才渐渐松下身来。 他又呆在原地默默看了会儿,忽然立起身,像是决定了什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次他的速度很快,一会儿便不见了影子。 今天的雪下得莫名的大,天边的白光在时间流逝中彻底暗了下来,莲花的身上也积起了重重的雪,几乎压住了他的全身,只能看到一点伸出来的花瓣。 若是寻常的花,恐怕早就被压死了,但对于莲花来说,这再正常不过。 他本来可以轻易施法除掉身上的雪,但他没有动,好像失去了感知,任由自己被压在雪下。 这种情况他经历了无数次,只要等到天气稍暖的时候,这些雪就会自动化去一些。 至于什么时候天暖,可能是一个月,也可能是几十年,几百年。 等到某天再下一场雪,自己又会被盖住,如此循环往复,他早已习惯了这样。 他没有主动离开的想法,无论去哪都是和雪作伴,别处和这里又有什么区别呢。 于是莲花未动,只是任由自己陷入黑暗,敛息养神。 只是这一次,他在黑暗中的时间却意外地短暂。 安静之中忽然传来一阵无序的脚步声。 脚步声在上方转来传去,到最后,终于停在了莲花的位置。 随后立即又传来刨雪的声音。 沙沙,沙沙…… 随着声音,莲花身上的重量渐渐减少,直到最后,短暂的黑暗彻底褪去,面前只剩一双映着自己和晚星的眼睛。 第17章 狐狸终于把莲花刨了出来,眼里染上了喜意,抖了抖耳朵,振作地站起来。 他转身走到远处,原来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块巨大的树皮。 狐狸用牙齿咬住树皮,腿部用力,一点一点将树皮往这边拖过来。 那树皮不知什么树上落下来的,看起来又硬又沉,块头起码比狐狸大了好几倍,狐狸只能拖一会儿歇一会儿,树皮边缘把雪地压出一条道路。 最终,狐狸终于把树皮拖到了莲花旁边。 彭! 那树皮被用力一翻身,嵌入了雪地里,中间形成一个空洞,恰好盖住了莲花。 莲花:……? 天边繁星点缀,已经彻底入夜,狐狸打了个哈欠,眼皮有些沉,钻进这个树皮小窝里,坐到莲花旁边,尾巴转了一圈将对方环住。 “这样应该不会被吹倒了吧……”狐狸看着花自顾自地说,又是打了个哈欠,“睡吧……” 而后狐狸将身体蜷缩在地上渐渐睡去。 …… “我要走了,再见……” 天亮了,狐狸必须要出去找食物了,自他第一天落到这里便什么也没吃,再这样下去,只能饿死在这里了。 于是他不再留恋花,离开了这里。 …… 过后几天,狐狸都没有再回来,莲花的生活又回归了平静。 然而平静还没维持多久,他又见到了小狐狸,只是这次对方不是慢吞吞地踩着雪,摇着尾巴走过来。 这次的他嘴里叼着一只血淋淋的兔子,身上也多了几处伤痕,毛发被凝固的血块粘在一起,看起来狼狈不已。 莲花把放空的注意力转移到对方身上。 他看到狐狸身后是两只疾速追赶的雪狼,大约是饿极了,嘴角还挂着黏腻的唾液。 狐狸身材比狼小,这场肉食者的捕猎已见分晓。 莲花别过视线,不再去关注。 彭! 狐狸被扑倒在地上。 “呜呜……呜……” 微弱的兽喘清晰地提醒着莲花远处发生的一切。 “呜……” 声音逐渐微弱。 莲花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变成了人形,脚踩到地上的感觉让他略微不适应。 他眼神有些空。 离上次主动化形,过去几万年了? 那双无机质的灰色眼珠略微转动,面无波澜地望向对面的狐狸。 仅一息,那两只压在狐狸身上的雪狼便失了力气,牙齿松开了狐狸的脖领,一股难以言喻的压力死死将他们按到地上。 雪狼心里开始泛起浓烈的恐慌,想要立马逃跑,但却没有办法,根本动弹不得。 沙……沙……沙…… 莲花踩在雪地里行走。 狐狸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说不了话,只觉得身体好麻,脖子好疼,好像有血在往外流,他清楚自己的生命正在迅速流逝。 这么快就要死了吗……他才莫名其妙地落到这个雪山上几天,没有任何记忆,只知道自己有个名字叫“青夏”,无声地来,又无声地去。 他眼里忍不住溢出泪,模糊了视线,他闭上了眼睛。 就在狐狸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身体里突然感受到了一股细细的暖流,紧接着,他感受到身上的伤口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愈合。 狐狸猛然睁开眼,此时体内的暖流已经停下了,他立即翻身站起来,四周探望。 先是在远处看到晕过去的雪狼,但他没有将视线停留在上面,迅速在更远的地方看到了一模白色的衣角。 衣服和天地混为一体,就快消失在眼前。 狐狸身体立刻一振,匆忙拖着疲累的身体追赶上去。 “等等!谢,谢谢你!”狐狸边跑上去,边大声喊住他。 狐狸的步伐越来越快,尾巴也开始摇起来,等到跑到莲花身后的时候又慢下来。 他心里是喜的,这么多天来终于遇到了一个对他友好的活物,即便是个人也很开心。 但他也有点忐忑,他的记忆里从未有过和外人接触的经历,于是不敢贸然冲上去,只敢先小心地跟在他身后。 狐狸小心抬头,面前是一个高大的男人背影,身穿月白衣袍,墨发如瀑般随意垂落,对方迈着较慢的步子在雪地上行走。 “嗯……你好?” 男人没有回他。 他是要去哪? 狐狸跟着莲花走了一段路,但对方似乎是漫无目的,偶尔抬头看看雪,又随便找个方向继续行走。 终于过了不知多久,面前的男人停了下来,现在原地静立不动。 狐狸自顾自埋着头,根本没发现,直接一头撞上了男人的结实的小腿。 咦,有点疼! 反应过来是自己撞到了对方,立马退后,感觉被撞的地方烧得有点烫,吞吞吐吐:“对,对不起!我方才没注意,我不是故意撞你的!” 男人还是没理他。 怎么又不说话?狐狸暗自嘀咕。 难不成恩公是个不会说话的?那也太可怜了吧…… 就在他内心脑补的时候,一声如松雪般冷清的声音响起。 “为何跟我?” 嗯? 骤然听到这么好听的声音,狐狸有点呆,这真的是人的声音吗? 随后立即反应过来是男人在跟自己说话,受宠若惊,急急回应道:“因为是你救了我的命!我想报答你,请让我一直跟在你旁边吧,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都可以的!” 莲花:…… 跟在……身旁吗? 他想象不出来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什么东西是一直在他身旁的。 “我没有什么要让你做的。”他对狐狸说。 “怎么会!一定有的。”狐狸在他身后绕圈,脑子里蹦出点东西,开口说道,“你们人类不是要洗衣服、扫地、做饭吗,这些都可以让我来做,总有能用到我的地方!” 说完,狐狸眨着眼,期期艾艾地看着男人的背影。 “可我也不是人。”男人给出了回答。 随后狐狸看见面前的身影一晃,一阵白雾出现,男人消失,等到云雾散去,空中出现了一朵莲花,那是狐狸前几日见到的莲花。 狐狸:!! 居然是那朵漂亮的花花! 莲花说:“我的真身。” 说完,莲花又化成了人形,这次,却不是用背影,而且用正脸对着狐狸。 那张冷峻疏离,如同被精心雕琢的脸,直直映进了狐狸的眼里,他的呼吸直接滞住了。 “我不用做人类的事情,所以,你跟着我没用。” 第18章 对面的小狐狸睁着双圆溜溜的大眼盯着自己。 莲花无声与他对视了一阵,小狐狸也没有说话。 呆呆傻傻。 心里总结出四个字以后,莲花收回视线,转过身去。 那张惊为天人的脸骤然消失在眼前,狐狸才从花痴中回过神来。 见到男人已经离去,狐狸又开始急了,连忙追赶上去。 他方才......说了什么? 由于狐狸沉迷于那张脸,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说了什么。 但他也不敢问,害怕在对方心里落下个花痴的坏印象,谁会要一个天天对自己花痴的狐狸呀! 他心里有点慌。 难道是答应自己跟随他了? 因为自己这矫健的身姿? 狐狸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心里更为雀跃了,步子更为轻快,尾巴有节奏地一摇一晃,炯炯有神地仰望着这个漂亮的花花。 莲花走了一阵,发觉身后的那个小东西依旧跟着自己,眼睫下垂,盖住了眼睛。 为何还跟着自己,难道真是个傻的? 但他没有再问,也没有再管身后那狐狸的动作。 他想怎样,便随他吧。 午时的雪下得不大,但莲花却觉得有点乏了。 今天经历的事情,好像过于多了...... 思及此,他也无意再活动下去,看了眼不知这周围是哪的地方,直接化为了原型。 就在这里修炼万年,再睁眼,一切就都会恢复原位了。 莲花的花瓣迎着风轻微摇曳,看起来高贵优雅,但这却让狐狸急了。 恩人变成了花,那自己怎么办呀?他还没报恩呢! “恩人?恩人?”狐狸围着花转来转去,“我们就住在这里吗,这里会不会太冷了?” “恩人,我需要做什么呀?” “恩人,你理理我,你说句话呀。” “恩人你已经睡着了吗?” ...... 叽叽喳喳的声音让莲花迟迟无法入定,索性直接施法阻隔了外界的干扰。 这下,彻底听不到狐狸的声音了,莲花的心境终于平缓下来。 狐狸在旁边说得口水都干了,嘴里火辣辣的,但也没得到莲花的一句回应。 他眉头皱起,眼睛盯着莲花,低下身吃了口雪,嘴里用力地咀嚼着。 第18章 看来是真的睡着了。 狐狸叹了口气,卸了力气,挨着莲花坐到地上。 他独自在原地望着天呆坐,过了会儿,开始百无聊赖地刨着地上的雪。 面前被他挖出了一个小坑,被刨出来的雪在他的不懈努力下滚成一个圆球。 狐狸抱着圆球在雪地里滚来滚去,不一会儿,身上都沾满了雪。 但他却玩起了兴致,眼珠一转,想到了什么,突然把身上的雪抖干净,浑身充满了力气。 很久后。。。 青夏满意地看着面前堆出杰作,下方是一颗巨大的雪球,大雪球后方连着一坨形状不明的雪堆,雪球上方叠了一个小雪球,顶端还有两个用雪做的大耳朵。 小雪球前面嵌着两颗石头,从位置来看大概能猜出是眼睛。 下方还用树枝拼出了一条歪歪扭扭的线条,大概是嘴巴,就是看不出是在哭还是笑。 嗯,果然非常还原自己的英姿,不过离完美只差最后一步。 狐狸郑重地叼起自己脚下的一朵雪做的花,花茎由树枝充当,上面的花瓣是一片一片认真捏上去的,虽然简陋,却看得出做它的人很用心。 他轻轻走到雪狐狸的旁边,将花插在地上,然后退远。 山上的光照有点强,光线从雪反射进狐狸的眼里,映得里面亮晶晶的。 纪念......和恩人见面的第一天...... 嗯,不对,应该是恩花? 可是听起来怎么怪怪的,还是叫恩人吧。 狐狸运动了大半天已经累了,拉起眼皮看了眼旁边一动不动的莲花。 哎!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啊!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渐渐趴在莲花旁边睡了过去。 ...... 一觉醒来,居然已经是第二天了,狐狸精神猛地一振,弹起身来。 “恩人!你醒了吗?” 莲花一动不动。 好吧...... 狐狸的耳朵垂了下来。 他不能再这样懒散下去了,他得主动帮恩人做点事。 于是趁着天才微微亮,狐狸深深望了一眼莲花 他很快就会回来的,恩人你先等等。 狐狸没再留恋,转身离开了。 ...... 莲花独自在雪里修炼一段时间。 过了不知道几天后,莲花忽然感受到外界有异动。 他直接撤去阻隔,意识又回归外界。 但眼前的第一幕便让他死死沉默了。 他看到的是,一张超级放大的狐狸的脸。 而自己的花茎,正稳稳地被对方咬在嘴里......嘴里。 莲花:................ 他茫然,不懂这只傻狐狸怎么还在自己旁边。 这又是在做什么。 傻狐狸不知道莲花已经醒了,他在莲花旁边守了好几天,但花仍然没有苏醒的动静。 于是他实在忍不住,叼起对方就走了。 反正,恩人也是在睡觉,根本不知道被自己叼了。 狐狸心虚地想着。 此时,他正叼着花,哼哧哼哧地奔跑在雪地上。 随着他的奔跑,周围的积雪越来越少,地面出现了深灰色的石面,大大小小的碎石躺在路边。 没过多久,前面就出现一条小道,小道两侧是高高立起的石头。 狐狸放慢步伐,走进小道,原来小道是一条向下倾斜的小坡,在坡的最里面有一个天然形成的洞坑。 狐狸这几天不辞劳苦,终于让他找到了这么个好住处。 这洞坑上方有一半露天,狐狸又是忙活了几天,把周围的石头一块一块叼过来,修修补补,总算是把洞坑装修成了一个家。 一进到里面,暖气逐渐朝狐狸拥过来。 他早就在里面生好了火,才跑出去找花的,此时火堆已经烧得正旺了。 他把嘴里的花放到了树叶铺好的窝里。 又是丧气地看着他。 原以为这次莲花还是不会有反应,结果这次他才刚放下没多久,莲花就化为了人型。 狐狸震惊。 看着不久前只见过一次的脸骤然又出现在眼前,狐狸又看呆了。 “......” “你干了什么。”男人凝视着狐狸,开口。 狐狸这次可不敢再继续走神了,立马回应他:“这是我最近找到的一个洞穴,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吧!这里没有雪会把你压住了。” 说完,他忐忑地观察着男人的表情。 这可是他为恩人做的第一件事情,如果恩人不满意...... 但苦恼的是,他根本看不出来恩人的反应。 对方在他说话前后,从始至终都是一副表情。 莲花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因为他从来没有在意过这种事情,更没想到有人会为了自己而奔波。 他环视了四周,虽然是一个简陋的洞穴,但却被打扫得很干净,洞内放了些干柴,整齐地堆在一起,火光将原本昏暗的洞内照得发亮。 很少见的场景。 应该是……没见过的场景。 此刻那双亘古不变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对上狐狸期盼的眼睛,神色难懂。 目光下移,小狐狸毛发有些乱,爪子上可以看到细小的伤口,还有血迹和沙子黏在上面有,像是被什么粗糙的东西磨了。 “爪子怎么了。”莲花看到便问了。 狐狸没想到他第一句开口会扯到这个,诧异地低下头,抬起爪子看。 看到上面细细密密的伤口,这才后知后觉地痛。 “应当是搬石头的时候磨到了吧,不碍事,过两天就好了。”狐狸向他解释道。 “搬石头?” 狐狸抬头,朝着头上说道:“刚发现这里的时候,那上面有几个大洞,所以就去周围搬了几块石头给他堵上了。” 莲花顺着狐狸的目光往上看去,确实是看到了有几块石头堵在那里。 只不过,那石头看着有两只狐狸大。 他又收回视线,望着狐狸的那双爪子。 几息后,狐狸感到爪子痒痒的,一低头看,那些伤口都迅速愈合了。 脚下的刺痛消失,狐狸在原地欢喜地转了两圈。 “谢谢,你真好!”狐狸抬起头,眯着眼对莲花感激道。 恩人真是个好人呀! 见对方坐在原地面不动,狐狸忍不住主动凑上去。 脸快碰到对方时犹豫了一瞬,但最后还是贴上了对方的手,在里面蹭了蹭。 手心传来的奇异触感让男人的手往后缩了缩,但狐狸没有察觉,自顾自将头贴住对方的手。 莲花本想推开狐狸的,但不知怎的,手颤了颤,最后却没有动,只是将头别了过去。 “恩人,我的名字叫青夏,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狐狸把脸从男人手里抬起,坐在他身旁,问道。 莲花把头转了回来,听了他的话,心里默念了一下对方的名字。 青夏…… “没有名字。”莲花垂着眸对他说。 “啊?” “我是最早诞生的花,无人为我起名讳。” 狐狸呆住了,没想到莲花的身世会是这样。 回过味来,忽然觉得鼻子酸涩,爪子动了动,搭上了对方的身体。 “对不起……我不知道。” 莲花不解:“为何要对不起?” 狐狸反问:“你难道不伤心吗?” “为何又要伤心?” “......” 狐狸脑子空了。 他把身体往前凑,拧眉:“你是世界上第一朵花,你出生时没有亲人,你独自在雪山上活了无数年,没有人和你说话,遇到困难也没有人能帮助你,你,你不会孤独吗!” 莲花看到狐狸激动的神情有些怔愣。 第19章 “……” 意识到自己语气太冲了,狐狸又闭了嘴。 一人一狐静静地对视着。 即便狐狸对着莲花说了一通,对方的神态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寻常人会认为这种人无趣,枯燥,注定是个铁石心肠之人,无论对他做什么都没有反应,因此放弃接近他。 但狐狸莫名揪心。 很多天以前,他从雪地里醒来,他没有记忆,直到现在,也只是知道一个自己的名字,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又要去干嘛。 只是凭着本能地活下去,走了很久,连一个活物都见不到,他白天会饿,晚上会冷。 他很想找一个人倾诉,只要是个活物就好,但出现的第一个活物,却差点把自己弄死。 他深深知道独自一人的滋味。 但幸运的是,他遇到了恩人,恩人救了自己,还给自己疗伤,为此,他开心了很久,但现在,他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恩人在这里待得时间更久,他独自生存的时间久到难以想象,以至于体会不到这种悲伤。 狐狸眼里有了点泪光,他低下头,沉默地不去看对方。 第19章 见狐狸低下头,莲花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也把头转开。 洞外的冰天雪地仿佛被定格了,只有啪啦作响的火堆在提醒时间的流动。 不知过了多久,莲花突然感到怀里跳进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独特的温度骤然贴上自己,让他浑身僵住。 狐狸将脸埋进对方的怀里,闷声不动,属于莲花淡淡的冷香吸入鼻腔,让他越来越坚定。 他想,他知道该为恩人做些什么了。 “恩人,以后你以后每天跟我说话吧。” “好不好?” 莲花不懂,为什么这只奇怪的狐狸一定要跟自己说话,但对方想做的事他也不必弄懂。 想做什么,便随他。 “嗯。”莲花顺着狐狸的话应道。 听到莲花回应自己,满足地笑了,身子扭过来,尾巴在对方怀里扫来扫去。 简陋的石洞里,一个长发披散的男人,怀里抱着只贪玩爱扭的小狐狸,但男人却无动于衷,狐狸也自顾自地开心,这画面看上去割裂,但又莫名很好地融合在了一起。 “那,我可以唤恩人一个名字吗?” “唤什么?” 嗯......这可难住他了。 他就是一只没文化的土狐狸,没有记忆,字不识一个,连外面的世界长啥样都不知道,让他来想个名字,还不如让他去天天搬石头吧,呵呵。 狐狸从莲花怀里站起来,跳了出去,转过身来认真打量他。 名字,应该要根据特点来取。 狐狸拧着脸,绞尽脑汁地想在这个人身上找出什么特点。 嗯,首先,很高很大。 白衣服,皮肤也很白。本体是一朵冰莲花。 所以就叫。。。 “大………大白?嗯,大白花?还是,花大白?” 莲花:? 狐狸有些心虚地不敢看莲花,对方无辜的眼神让他产生了深深的罪恶感,指甲在地上扣来扣去。 他从脑子里蹦出的几个词里反复排列组合,最后眼睛一亮,对莲花说:“有了,就叫白花花吧!” 嗯,这个名字听着就很可爱,念起来也亲昵顺口,正好跟对方冰冷的气质中和一下! 狐狸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那我以后就唤你花花,好吗?”他期盼地望着莲花。 白……花花? 莲花默念这三个字,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他倒不在意别人怎么称呼他,于是便说:“随意。” 随意就是好的意思! “那,花花?”狐狸试着呼唤他。 “嗯。” 狐狸笑了,又凑上来跳进莲花的怀里。 莲花这次已经适应了,在对方要跳进来的时候,时间就被他放慢了无数倍,早早把放在膝上的手挪开,等到最后狐狸跳进来时刚好落到怀中心。 等反应过来,他才有些恍惚。 自己什么时候会有这个动作了。 怀中的狐狸根本没有察觉,依然自顾自地瘫在怀里,抓着莲花的衣袖玩弄,原本整洁的布料被他揉得乱糟糟的,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罢了,一只小狐狸能对自己做出什么,他还那么小。 …… 第二天雪落得小,狐狸又出去找吃的了,在这贫瘠荒凉的雪地里,要找到点像样的食物真是难如登天。 一天下来,就勉强找到点干果,这让他更愁了,要是一直这样下去,自己迟早有天会被饿死吧。 过后几天,狐狸都是收获甚微,勉强好点就是捉到几只兔子,但这也没能让他心情缓解。 就在他心情越来越低落的时候,这天,他突然往个一直没去过的方向走,这越走他越觉得周围的雪渐渐变少,他直觉面前一定有什么。 他走了很久的路,从清晨直到中午才停下,此时路面基本上已经没有雪了,有稀稀拉拉的杂草长出来,他就着草地趴在地上不动,因为他发现了新东西。 远处的下方有一堆低低矮矮,簇拥在一起的瓦片,仔细瞧去,竟然有五颜六色的的小人点在缓慢移动。 那是一个人类的村镇。 狐狸瞬间精神了,跃跃欲试地站了起来抖抖身上雪。 有吃的了! 饥饿让他眼里迸出金光,直接往山下跑去。 今天正是赶集日,镇里比较热闹,吆喝声此起彼伏,狐狸小心地穿梭在人流中,视线黏在路边摊贩的食物上,香味让他连口水都差点流出来。 他在每一个摊贩前都徘徊一阵,看到老板是个彪形大汉后又离开。 贸然冲上去肯定会被打走的,这点直觉他还是有的。 但,要怎么才能搞到吃的呢? 狐狸沿着街道走了一阵,直到走到某个馄饨铺时,他停了下来。 因为他看到了一只鬼鬼祟祟的猫。 那猫浑身脏兮兮的,像是在什么泥潭里趟过一般,看不出毛发原本的颜色。 但这并不是直接吸引到他的地方,真正吸引他的是这只猫诡异的行为。 那猫原本是从几只浑身干净的猫里簇拥着走出来,刚开始这猫走路姿势还算优雅大方,直到快走到馄饨铺时,突然抬起一只脚,一瘸一拐地靠近铺子,等走到摊口时停了下来。 狐狸好像知道这只猫要干什么了。 果然,没等太久,一个翠衣麻辫的小姑娘踩着地板,吱呀吱呀地从里面走出来。 小姑娘一看就是个面善心软的,她见到猫后并没有太多惊讶,也许这只猫并不是第一次来了,那姑娘轻车熟路地又返回端了一个小碗出来,蹲下来,放到猫面前。 那只猫先是朝着小姑娘“喵喵”了两句,然后便熟练地低下头开始吃了。 看完全程的狐狸顿茅塞顿开。 原来这就是专业诈骗手法吗!太高明了。 看着吃得正欢的猫,狐狸的嘴巴又是咂了咂。 等不了了!他要现学现用! 一炷香后。。。 一只裹了满身泥的狐狸从草丛里钻出来,狐狸的毛色本就黑,再裹了身泥,毛发都被贴成一块,看起来更是狼狈可怜了,全身上下只看得到那双琉璃般的碧绿色眼睛。 他学着猫的做法,一瘸一拐地走到馄饨铺面前。 此时那只乞讨的猫刚好吃完了小姑娘给的食物,正餍足地跟姑娘喵喵叫。 小姑娘原本也是如往常一样温声细语地跟小猫说话,只是这次她才摸了小猫没多久,余光一扫,就看见一只脏兮兮的小家伙瘸着腿走过来。 她定睛一看,居然是只小狐狸,小狐狸正在朝自己走过来。 这里怎么会有只瘸了腿的狐狸? 身子缓缓站起来,小狐狸也慢吞吞地来到了她的面前,朝着她弱声细气地“呜呜”哼唧两声,然后直接地上一坐,一双水润大眼直勾勾地盯着她,也不出声。 卖混沌的小女孩哪里忍得了这种注视,心脏像是被射中一箭,化为一滩怜悯,立刻又返回铺里拿了 一个碗来,摆到狐狸面前。 狐狸探头一看,顿时一惊,因为里面不仅盛了混沌,还塞了小鱼,水果等等食物。 “小狐狸,多吃点,我家开了很多店,不差这些。”姑娘用甜美的嗓音朝狐狸说。 狐狸听了这话也开心了,朝女孩又是感激地哼唧了几声,便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起来。 天,太好吃了!我这些天吃的都是什么呀! 狐狸幸福得眼泪都落了下来。 女孩见狐狸居然哭了,更是心软,也不嫌弃对方的脏泥,直接上手抚摸了去。 而站在一旁的那只猫,从狐狸瘸着腿走来看到现在,已经惊住了。 他这是遇到同行了?! 猫不可置信地低下头,注视着这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狐狸。 我怎么从来没在这里看到过这只狐狸? 但狐狸无心回答他的疑问,已经沉浸在吃饭当中了。 不一会儿,便把碗里的东西都扫光了。 “嗷嗷。”狐狸满足地叫了两声。 小姑娘看着他也笑了,开口:“以后要是饿了可以到我这里来,不过,我马上就要成亲了,也在这里待不了多久了。” 要成亲了? 狐狸疑惑地看着她,对这个词语有点陌生。 但没等他再想,店铺里客人多了起来,小姑娘和他道了别便匆匆离开了。 第20章 日暮的时候,山洞外传来了踩雪的声音。 狐狸嘴里提着一个荷叶包裹的东西回了山洞,一进来,就看到莲花坐在一个角落的石头上修炼。 对方坐姿端正,长衣随意垂落在地上,五官冷峻清丽,眼睛轻闭,略长的睫毛在微光下投出一道阴影,映在对方白皙的皮肤上,整个人好似被笼上层淡薄的霜雪。 不像平常人,倒像一个真正的天外神仙,合该待在那遥远的云边,被这些凡夫俗子仰望,而不是待在这个破烂的山洞里。 第20章 狐狸看痴了,回过神来觉得自己有些狼狈,尾巴局促地低了下来。 自己真是命好,救命恩人居然是个漂亮神仙,而且对方还不嫌弃自己,反而给自己疗伤,他一定要好好报答对方。 步子变缓,轻轻走过去,等来到莲花身前时,对方睁开了眼,浅淡的视线落在狐狸身上。 狐狸把嘴里提着的东西放下来,抬起头。 “花花,你猜我今天发现了什么?” “什么?” 狐狸眼里透出光芒:“是村镇,你可想到这万年不化的雪山下面,居然还有一群人类生活!” 莲花听完他的话思忖片刻,说:“未曾注意,兴许是近百年迁移过来的。” 狐狸的眉眼盛着喜意,他低头,把地上提回来的东西推过去。 “这是我今天从一个老板娘的那里讨来的,老板娘人特别好,不仅给我吃的,我走时还送了我这么多小吃,这些都是给你的。”狐狸说,“我知道你不用吃东西,但是这些东西味道都很好,你可以试一试。” 莲花把目光从狐狸身上移向面前的荷叶,里面貌似塞了不少东西,鼓鼓囊囊。 伸出手,把那一袋提起来,在狐狸的期盼中,慢慢拆开。 里面露出来的是一堆金灿灿的圆球,上面的金色像是用什么面来裹上去的,整个荷叶一拆开,就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狐狸没吃过这个,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但闻着就让他嘴馋不已,于是催促莲花:“你快尝尝,这是什么味道?” 对方依言拿出一个,放进嘴里。 等莲花吃完,垂眸看向狐狸:“是虾。” “原来是炸的虾球啊。”狐狸喉咙咕隆了一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莲花手里的金色虾球。 莲花大约是明白了什么,看了看手中的食物又看向狐狸,迟疑片刻,最后递了过去:“你吃。” 他不用吃食物,也对外界的食物无感,好吃的难吃的在他这里都一样,但这只小狐狸看起来非常需要吃东西。 狐狸眼睛先是一亮,随后立刻反应过来,推开对方的手。 “不行!这是给你的,我是绝对不会吃的!”狐狸坚决道,虽然就是又咽了口水就是了。 说完,不去看莲花的反应,直接跳来,跑到一个较远的地方自己玩去了。 莲花见狐狸跑开了,伸出的手在空中停留了一会儿,最后收了回来。 洞外天色逐渐暗下,有星星开始在夜空中闪烁。 狐狸云在火堆旁,拿着根棍子画画,察觉到天色已晚,随手丢了棍子,扭头望去,发现莲花已经化为了原型,独自在角落里修炼。 也不知道花花到底活了多久,从出生开始就一直修炼的话,现在也不知道修为有多厉害了。 想到这里,他又联想到自己。 哎,他不能再这么贪玩偷懒了,修为这么差都不好意思跟人家住一个屋檐下了,至少要先把人形给修炼出来吧。 他跑到对方身旁,刚坐下来,余光就瞟到石头上放着带回来的虾球,上面起码还留了一半还没吃。 心中疑惑,朝莲花问道:“花花,你怎么不吃了?” 莲花似是沉默了,过后,终于吐出两个字:“……饱了。” 他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开始说违心的话了,他只是觉得,比起自己,这只小狐狸应当更需要吃食物充饥。 “一朵花也会饱吗……”狐狸歪头嘀咕。 “……”莲花,“久放会坏,你吃吧。” “好!”狐狸点点头,反正他也乐于帮他解决这些虾球! 狐狸开始沉浸地吃,几个虾球很快被他解决完,不得不说这味道是真的好吃呀! 就是,让他不太明白的是,就吃这么点就会饱吗?难道花天生胃口小?或者是不爱吃油炸的东西? 天马行空想着,这时间很快就流逝。 他看了眼外面的天,觉着有些晚了,决定把修炼的事推迟到明天,吃完以后困意涌上来,打了个哈欠,眯着眼找到那个树叶铺的窝,跳了上去。 “晚安……花花。” …… 过后几天狐狸也不是很饿,白天随便在山上搞点吃的,倒也过得去。 他开始投入到自己的修炼事业中,大部分时间都跟莲花待在一起修炼,修为高了,身体也强了些,没这么怕冷,饥饿感也减少了。 晚上狐狸就窝在男人怀里烤火,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星星谈月亮,迷迷糊糊中合眼睡去。 由于狐狸觉得这树叶做的窝始终不太舒服,于是把每次捉到猎物的兽皮都保存下来,洗干净以后在火边晾干,最后存了很多兽皮,全部铺在自己的小窝里,这下总算是让他满意了。 转眼过去了半月有余,这天,狐狸修炼时觉得丹田内灵力过分充盈,有些不太舒服,晚上睡觉时忍不住扒紧莲花的身子,皱着眉,身子蜷缩在对方怀里。 莲花本是坐在地上,望着洞外的风景出神,怀里毛茸茸的小团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他把手搭在上面,不急不缓地理毛。 今天的狐狸睡得不安稳,翻来覆去,莲花低下头,搭在对方身上的手指稍稍一动,微凉的气息钻入对方身体里,抚平了躁动的丹田。 等狐狸不再乱动了后,自己也抬起头,慢慢闭眼入定。 一切都如往常一样,但这黑暗中不知到了哪一刻,莲花感到怀里猛然一重,有什么东西实实在在地压到了身上。 迷蒙中睁开眼,低下头,但眼前的一幕却让他错愕。 一个少年趴在他怀里。 对方穿着身松散的红衣,坐在他大腿上,腿蜷缩起来,上半身抱住自己,脑袋微微上抬,细软的头发随意翘起几缕,半张脸颊压在自己的胸膛上,露出一半毫无防备的睡颜,嘴角疑似还有可疑的透明液体,温热的身体一起一伏,看起来正睡得香甜。 这是......小狐狸? 他发呆地看了会儿对方恬静的睡颜,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勾了一下,但转瞬即逝,又平静下来。 看来,对方已经成功化形了,但是灵力没有很好地巩固,丹田不稳,才在睡梦中变成了人形。 但小狐狸这么睡肯定不会舒服。 垂在一旁的手动了,轻轻穿过对方的腿弯和背部,用力一捞,对方便被自己抱住。 莲花抱着少年站起身,走到对方自己铺的窝旁,把对方放下来。 动作间,少年似是被吵到了,惺忪地睁开了点眼缝,模糊中看到个男人脸的轮廓。 “唔......怎么了?怎么起来了?”狐狸拉耸着眼皮咕哝道,伸出手,又想攀上对方的腰。 手一举起,衣袖就顺势滑落,光洁白皙的手臂露出来,朝着莲花做出一个求抱的动作。 狐狸身上的衣服本就穿得松松垮垮,头发也凌乱地散落,眼睛还因没睡够泛出盈盈水光,期待地看向男人。 莲花太阳穴跳了一下,觉得狐狸这副样子怎么看都不顺眼,难得皱了一次眉。 他把对方的两只手捉住,按了回去,放在少年身侧,又将对方不规矩的身子摆正,凌乱的领口扯回原位,开口:“无事,睡吧。” 狐狸困意正浓,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变成了人形,看着男人的脸又合上了眼睛,嘟哝道:“好,你也是......” 说完,狐狸便陷入美梦。 莲花站在原地又观察了他半天,见小狐狸没有再乱动,才转身离开。 但他没有再待在山洞里,而是走了出去。 夜间的雪山气温更冷,但却驱散了莲花心里从未有过的热度。 ...... “我居然成功化形啦!”狐狸一睁眼,便发现了这个喜报,激动地从窝里跳起来,又在洞里新鲜地走了几圈。 刚开始他还有些不适应,但随着活动,很快便掌握了双腿走路的要领。 “嘿嘿,花花!”狐狸扭头,环视了四周,但没有找到莲花的影子,“花花,你在哪?” 狐狸一步一步地走出洞穴,在附近游走了一圈,终于在一块雪地上看到了一朵纤细摇曳的冰莲花,顿时激动难抑地跑过去。 但他才刚刚学会走路,要在软湿崎岖的雪地上奔跑对他来说还是太早了。 果不其然,就在快跑到莲花面前的时候,一块雪直接将他绊倒了。 狐狸瞪大眼睛,眼看着自己就快栽倒到地上,连忙皱眉闭上眼睛。 但脸还没亲上冰凉的雪,就先落入了一个馨香的怀抱。 莲花化为了人形,双手搀扶住狐狸摇摇欲坠的身体,松了口气。 “不必跑这么急。” 第21章 狐狸见扶住自己的人是花花,也没注意对方说了什么,从对方手里挣脱出来。 “花花,你快看,我化形了,我居然这么快就化形了!”说着,还在雪地里蹦跶了两圈,新鲜地活动着自己的手脚。 “嗯。”莲花收回手,视线淡淡跟随狐狸。 第21章 忽然,狐狸身子停下来,冲到莲花面前,神情认真。 “你快看看我的脸,是美是丑啊?” 狐狸的脸贴得近,可以清楚地看到脸上的每一寸细节,唇齿相互映衬,面颊因为受冷而微微带粉,显得楚楚可怜。 鼻头小巧圆润,瞳孔是罕见的橄榄绿,里面干净澄澈,还能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影子,光洁的额头上无序散落了几缕乌黑的发,为对方添了几许肆意。 “花花?” “美。”莲花回应道。 “当真?”狐狸有些怀疑,因为这个“美”字说得太平静了,让他怀疑对方是不是在敷衍他。 莲花不语,侧身往狐狸身后走去了,没理会身后的呼喊。 到了另一处比较清静的地方,没有狐狸的影子后,突然停了下来,望着漫天飞雪出神。 最近心境不稳的次数怎会越来越多了…… ...... 转眼,两人又生活了半月,狐狸已经能很熟练地在雪地里跑了。 他虽然不会像刚来这里是那么饿了,但天天吃山上的东西也觉得滋味淡了,又心血来潮想吃点山下的美味。 这天他又大早起来往山下跑,等到晌午的时候恰好来到镇上。 今天的镇上似乎有些不同,屋檐之间挂了好多五颜六色的花灯和绣球,人也比上次多了,看起来更热闹。 他还记得那个那家店的位置,按着记忆,熟练跑了过去。 因为知道那老板娘心好,这次便也没有乔装打扮,直接变作原型走了过去。 但这次他在门口等了半天,都没有看见老板娘的影子。 最后下定决心,偷摸摸从角落溜进店里。 好在店里的下人都很忙,没人注意到他。 他又在店里巡视了一圈,连后厨都去了,唯独没有看见老板娘的人。 正当他疑惑时,突然听见房梁下两个下人聊天。 “你听说了吗,咱们迎姑娘要嫁人了,所以这两天都没来。” “嫁给哪位大人?” 那个人摆手:“不不不,不是官宦之家。” “难道是嫁给富商?迎姑娘姿容这么好,家里还拥有这么多店铺,多少人争着抢,总不能嫁个穷小子吧。” “那是自然。”那人笑了,又说,“虽然咱姑娘要嫁那男人,也不是什么富家弟子,但却比上面两个都厉害!” 另一人困惑了:“怎么个厉害法?” 那人神秘兮兮地说道:“你可知道玄宗?” 此话一出,另一人顿时睁大了眼睛。 那人见自己的效果达到了,勾起嘴笑了一下。 “你是说哪个玄宗?不对,只要是能入仙门,管他哪个宗都厉害啊。” “确实是如此,但这玄宗不是一般的小门小派,近年来发展得特别好,仙门大比上,次次都有弟子能拔得前十,怕是再过数年,就会跻身仙门前几了。这迎姑娘要嫁的人,就是今年刚考上玄宗的弟子。” 另一个听了不觉惊叹,旋即又发出一个疑惑:“可若是仙门中人,向来不屑与凡人成亲,迎姑娘是怎么被他看上的?” 那个听了皱起眉,连连摆手:“什么看上不看上的,是那男子主动来向迎姑娘家里提亲的,他们二人自小便是青梅竹马,早就定下情缘了,哎,人家比我们命好的地方,是遇到了一个真心待她的人啊。” “哎......” 狐狸在房梁上听完了全程,大概能猜到他们说的“迎姑娘”应该就是老板娘,因为他想起上一次临走时,对方也说过快要成亲了。 看来老板娘已经不在这里了,他也没有停留的理由,直接跑出了店里。 环视着人群,狐狸心中发出感叹:现在恐怕得找一个新的“老板娘”了。 狐狸心情恹恹,缓步行走在人群中,转动着脑袋观察周围的店。 今天路上怎么年轻男女出没得这么多? 他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路上没有这么多啊。 探望间,忽然发现一个熟悉的翠绿色身影藏在人群里。 是老板娘! 狐狸瞬间振奋了,没想到这么快又会遇到对方,于是朝着那个身影走过去。 等到快要靠近她的时候,一个男人突然走到她身边,狐狸顿住了脚步。 跑到一棵树后面躲起来,暗暗观察他们。 只见那男子不知从哪掏出来一个玉簪拿到手上。 老板娘一见到男子掏出这个,脸上就染起了绯红,眼神闪烁。 男子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手上不安地紧了紧玉簪,没有说话。 狐狸就在一旁无聊地看着两人你侬我侬地眼神纠缠了一会儿。 最后还是男子先动了,伸手整理了一下女孩的发丝,把玉簪戴到人家头上。 老板娘也是乖乖地等对方给自己戴上,等到对方弄好了以后,羞涩地微笑了一下。 “很好看,很衬你。”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孩,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嗯。”老板娘低下了头。 两人又抱在了一起。 狐狸瘫坐在树边,懒懒地舔舐自己的爪子,眯着眼,打了个哈欠。 这两人抱得也太久了吧,他都还没跟花花抱过这么久呢! 看样子那男人会一直跟着老板娘,不好近身了。 尾巴甩了一圈,直接离开了这个地方。 他兜转在集市上,发现前面有一堆人围在一起,狐狸眨了眨眼,有些新鲜,跟着跑了过去。 跳到屋檐上,转过身来,往下方看去。 是一个中年男人摆了个摊子,摊子上摆了各式各样精致的小东西,有玉佩,香囊,梳子什么的。 最重要的是,他还在里面看见了方才那男子送给老板娘的玉簪,只是上面的款式细节不太相同。 “这些都是今年正流行的款式,挑一个送一个给自己最重要的人吧。”中年男子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家做的好看,来挑选的人还蛮多的。 最重要的人…… 狐狸看着这么多人都来买,又想起方才那两人亲昵那劲,心里莫名滋生出一股奇异的酸意,嘴巴咂了咂。 有何了不起的。 他也有最重要的人,长得还最好看呢。 狐狸躲在屋檐上歪头俯视了半天,视线停留在了一个地方,忽然从天而降。 啪! 直接砸在了中年男人的小摊子上。 一阵惊呼响起。 哎哟,有点疼。 狐狸晕乎乎地揉揉脑袋,但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甩甩脑袋爬起来。 一声中气十足的“小畜——”还没吼完,狐狸火速跳了下去,但背部还是结实地挨了一下。 嘶! 身体一歪,又迅速站直,慌慌张张穿过人群,跑到人烟稀少的地方,喘了口气。 对不起了老板,来日再来报答你。 眼神观察周围确实没有什么人了后,才坐在地上,从他毛茸茸的尾巴里抖落出一个精致的玉簪。 狐狸低下身,用爪子刨了刨,簪子是很朴素的月白色,簪身纤长细腻,在光线照射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但真正吸引他注意的是,是簪头勾勒的莲纹,让他不禁想象到将它戴在某人头上的样子。 本来是那天边不染凡尘的辉月,如果为他添上外界的饰物会是什么样呢…… …… 山路僻静,夜色里,狐狸化作人形,沿着熟悉的路返回洞穴。 因为白天在镇上耽搁得有些久,四处去别人屋里搜刮了些吃的,所以他回来得有些晚。 心里藏着事,走路时心不在焉。 一不留神,连脚下快踩到花了都不知道。 所幸莲花莲花反应及时,化作人形,站到狐狸面前。 狐狸被黑暗里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花,花花?”狐狸后知后觉开口,“你怎么在这里?” 莲花定定看了会儿面前这个走路都不专心的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半晌,说了句不明不白的话:“现在很晚。” 狐狸:? 狐狸望了眼天上,发现夜色已经完全降临,连繁星和月亮都出来了。 “是吗,我不知道,可能今天在外面耽误太久了吧。”狐狸无意识地朝对方笑了笑。 说着,想起自己手上提的东西,又兴奋起来。 “对了,今天我去山下讨来两罐很好喝的酒,喝起来清清凉凉的,还很甘爽,他们管这个叫寒酿,据说是这里独有的一种酒,其他地方都喝不到呢。”狐狸把手上酒罐分出一坛,递到对方面前,笑着说“给你一坛!” 瓷制的酒坛在月光下反射着亮光,在黑暗中格外夺目,莲花的睫毛往下遮了遮。 洞外的一块大石头上,狐狸挨着莲花坐在一起,一边喝酒一边赏月,倒也不嫌冷。 “嗯……这酒果然好喝,下次还去弄点儿回来,哈哈。”狐狸眯着眼,摇头晃脑地提起酒坛晃了晃,脸上的绯红已经从面中染到了耳朵上。 第22章 莲花望了会儿远方,又注意到身旁这人快要侧边倒下的身子,伸出手,将对方往这边拢了一下。 狐狸的身子此时软得不行,明明莲花只是轻轻扯了一下自己,却灵活地直接瘫到了对方的肩膀上,合上了眼睛。 “……” 男人叹了口气,略微摇头,也由着他去了,只是在对方身上加了一层术法,牢牢隔绝了外界的寒气。 大约是感受到没有凉气钻进身体里了,肩上的少年又舒服地往自己身上蹭了蹭。 莲花平静地将视线投向远处,有一下没一下地喝酒。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上那人突然有了动静。 “对了,花花,我还有东西没有给你,还有东西……我怎么忘了。” 对方低下头,毛躁地在身上东摸西摸,动静极大,嘴里轻喃:“放哪去了……” 莲花垂下眼看他找。 没一会儿,狐狸停下动作,笑出声来:“哈哈哈,我找到了。” 一个素雅的玉簪被他摸出来,递到男人面前。 “这个就是我想给你的东西,嗯,我觉得它跟你很配,你戴上它一定会很好看。”狐狸的眼睛亮亮的,视线里只有对方,不难看出其中真挚的期盼,“我……可以给你戴上吗?” 狐狸看见那个模糊的轮廓点了点头。 心里一喜,凑近对方,两人的脸贴得极近,近到再往前两寸便能贴上,但狐狸一心只想给对方戴上,也没有关注两人的距离。 由于这些天给自己整理头发,倒也摸索出了些经验,虽然是第一次使用簪子,但研究几下也勉强戴上去了。 身子撤开,认真看着眼前的人。 往日垂落的前发此刻被别在后面,挽成一个简陋的丸子,丸子被一根素白莲纹玉簪固定,露出整张完美无瑕的脸,眉眼间的威严和疏离完全展露出来。 只留下一些半长的碎发挡在额前,让这股威严又添了几许慵懒随意。 天生的上位者。 狐狸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比起一个肆意神仙,他太矜贵了。 是应该呆在云边,但不是在上面喝酒潇洒,而且在那天上造的宫殿里,统治着千千万万的人和神。 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会让他产生这么具体的想法呢? 就好像,他知道这个人确实该这样,也确实这样过…… “很好看,特别好看,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狐狸安静下来,朝他露出一个真心的笑。 莲花不知道自己容貌如何,但见狐狸开心,也跟着柔了眉眼。 忽然,狐狸的眸子睁大,往莲花身后望去,惊呼:“花花你快看!” 莲花朝狐狸所指方向看去。 很远的地方,深蓝色的星空上,有千万束点点火光升起。 狐狸站起来,往前面走了几步,看清了那些火光。 “是灯!我今天在镇上看见好多人买了这种灯,原来,是为了在夜晚的时候放到天上吗?”狐狸艳羡地看着这些火光:“好漂亮……” 早知道今天回来时应当偷个灯回来,不对,偷两个,花花一个,他一个,这样才好。 想到这里,不禁露出点遗憾的表情。 “花花?你看到了吗?” 身后没有传来声音,他困惑地往回看去。 刚一回头,眼前的一幕便惊得他说不出话。 只见前方出现了无数的灯,这些灯的形状还各不相同,有方形,菱形,圆形,花形等等,颜色也比方才天上那些多多了。 “给你。”莲花朝他递过来一个独特的小兔子形状的灯。 狐狸呆呆地接过来,把头扭向莲花:“这些都是从哪来的?” “我在这里生活了无数年,此领域已经归我,可随意变化成我所想的样子,只要有载体即可。” “居然这么厉害……”莲花的厉害程度再次刷新了狐狸的认知。 他又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兔子灯,刚才那点没有偷灯的遗憾瞬间消散殆尽,反而结局还远远超出了预期。 “那我们快来放灯吧。” “嗯。” 两人把手上的灯缓缓放开,与此同时,地上所有的灯都渐渐升向天空。 原本苍白无味的雪山,此刻已经被千万灯火照得发光发亮,在雪上照射出不同的色彩。 身处此景之中,让狐狸觉得无比壮观,望着那些灯飞了一会,又侧头看向莲花,却发现对方好像有点心不在焉。 “……” 也不知道是因为喝酒壮胆,还是因为对方为自己放了这么多灯,让他难得近亲,直接顺着心意凑上去抱住了对方。 莲花没想到对方会做出一个动作,僵直在原地没有动作。 “那个发簪,听说是送给最重要的人的,我看别人都有,所以我觉得你不能没有……” 无数年了,那颗永远规律跳动的心脏终于乱了阵脚。 他从空白出生,中途不是没有遇到过阻拦他心智的东西,可那些东西都被他一一斩杀殆尽,所以才能保留一个不为外物所动的心。 而现在,他却觉得以往那些阻拦,都不如此刻万分之一剧烈。 本来他应该像往常一样,杀掉阻挡他的东西就好了。 但他却没有一点这种想法。 他只做他心里想做的事情。 一只小狐狸罢了,不会成为自己的软肋,许是自己真的沉寂太久了,有个有意思的东西在身旁也好。 莲花低头,轻轻回抱了对方。 “我想起来了。”狐狸突然把头抬起来,跟男人对视,“那个卖簪子的老板好像说,今天是上元节。” “那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节日!” 第22章 最近狐狸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每次他路过桥边那个棵树时,围墙里总是传来抑扬顿挫的声音,声音是一群人发出的,整整齐齐。 明明他听得懂每一个字,但却不理解那些人念的是什么意思。 每次回家时总是要在这围墙边停留上一阵子,听听那些人念话,久而久之,这好奇心越来越重。 这一天,他终于忍不住了,静静蹲在围墙边,仰起头,眼睛盯住那围墙的最上方。 一会儿后,他站起来,转身,腿部蓄力,直接一蹬跳上了一旁的树。 爪子稳稳勾住树皮,三两下跳上了树枝。 狐狸探头往围墙里面看,这下院内的场景悉数呈现在眼前。 这院子里有一间比较大的屋舍,青砖灰瓦。 屋舍的窗户开得很大,可以看见里面全部样貌,莫约有数十个孩子坐在房间里,身前的书案上摆了些书。 屋内最前头站了个精神的老头子,手里拿了本书,嘴上不知道在说什么。 这是在干嘛? 狐狸挠挠头,费解看了半天,最终还是从树枝上一跃而下,落到院内软湿的泥土上。 他小心来到窗前,爬到窗边探头探脑。 狐狸听那老头念了堆晦涩的古文后,下面的小孩也跟着念,大约过了一炷香,那先生喊了句“下课”,一室的孩子们便起身吵吵闹闹地跑出去了。 狐狸早就听困了,正趴在窗上呼哧呼哧睡大觉,外界吵闹的动静让他支棱了一下,眼皮动了动,有睁开的趋势。 “咦,哪来了个黑溜溜的丑动物?”一声清脆稚嫩的声音响起。 啥?啥丑动物? 狐狸还没完全睁开眼,听到这话有点懵。 “笨蛋!哪里丑了,这一看就是只小狐狸,人家睡觉的样子明明超级可爱啊!”另一个软糯的女声响起。 ?? 狐狸这下彻底醒了,意识到外界的声音是在说自己。 他茫然地看着对面两个稚嫩的面孔,其中一个孩子正要把手向自己伸过来。 狐狸连忙一跳,躲开了这不明不白的手。 “啊,他跑了!我好想摸摸。”小女孩失落地说。 另一个小男孩想到什么,说:“有啦!” 只见他眼睛望周围环视了一圈,仿佛确认好什么事情后,从衣服里掏出一个纸袋子。 他把纸袋拆开,凑到狐狸面前。 狐狸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凑上前去看。 是鸡腿!好大一个卤鸡腿! 嗖一下,狐狸直接跳到了小男孩肩膀上,迅速伸爪把鸡腿拿过来,抱着痴迷地啃。 小女孩见狐狸在他肩上,羡慕哭了:“你这笨蛋,怎么会有鸡腿,先生明确说了不能带吃的进学堂。” 男孩憨憨一笑:“嘿嘿,没事,只要你别说,先生是不会知道的。”他边说,边扭头给狐狸顺毛。 “哼!我也要摸。”女孩不满,也小心伸手摸了上去。 狐狸已经沉浸在自己的美食世界里,哪里还管谁摸了自己,区区人类,哪里有鸡腿重要! 两个小孩子稀奇地摸了个尽兴,狐狸也恰好把抱着的鸡腿给啃完了,打了个嗝,眼睛瞟了眼周围,随手把骨头扔到了刚才男孩手上的油纸上面。 第23章 东西已经吃完,狐狸也没必要留在这里了,看了眼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 今天就到这里,再见吧,鸡腿小孩们。 抖抖身子,挣脱了两个孩子的手,跳了出去。 后来几天,他路过这儿时都会进去听会儿课,大概知道了这里是一个教书的地方,这些小孩都是来听夫子教书的。 这逗留期间,好处倒是捞到不少,大约是这些孩子是知道,有只狐狸天天往学堂窜,觉得稀奇,天天带些吃的来投喂小狐狸,为此有几个孩子还被先生抓包,受了点处罚。 但狐狸不会关心这些,他只管自己的吃的就好了,有时候无聊了也会认真起来,看看先生教了些什么。 久而久之,他慢慢开始把自己带入了一个学生的角度,思考先生说的问题。 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认字的环节,倒也不用太费脑子,还能对他有好处,免得出去讨吃的连店名都不知道。 几日过去,狐狸已经能认识一些简单的字了,对此,他非常满意。 “花花,我今天又认了几个字,你看。” 狐狸用棍子在地上的细沙里一笔一划地写。 虽然有点歪歪扭扭,但好在没有出错。 “先生说,这个字读‘春’,意思是春天。” 说着,狐狸停顿住了,他望向山洞外,自言自语:“你说,这外界的春天,会是什么样子……” 莲花也抬起头,看了眼这冰天雪地,说了句:“应当,没有雪吧。” 狐狸低下头:“先生说,春天应该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山上会有各种颜色的植物,不同种类的动物,河水会一直流,太阳每天都会出来。” “春天应该很温暖吧……” 莲花凝视了狐狸半天,开口:“你想离开这里?” 狐狸立马仰起头,瞪大眼:“怎么会,我才没有这么想!我是不会走的,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莲花说:“你可以走。” “我不走!” “我从没觉得你亏欠我。” 狐狸眼睛红了,气红的。 “哼!”他一起身,尾巴在男人身上打了一下,直接跑出洞去。 莲花看着狐狸渐渐消失的背影,顿在了原地。 外界天寒地冻,白茫茫一片,等狐狸跑出来,还真不知道往哪走了,他也不想去镇上,太远了,就想在附近象征性地走走。 但是,无论往哪走,都不会回去!大不了睡在雪地上,又不是没睡过。 嗯,仅限今天,明天再原谅他。 正想着,树上突然掉下一块雪,砸到狐狸头上。 哎哟! 狐狸抖动身子,甩掉身上的雪,怒气生来,死死盯着头上这树枝。 谁都来欺负我! 他猛地跳到树干上,露出利爪狠狠在上面抓了几下。 等他满意了,才跳下去。 啪嗒! 又是一堆雪砸下来,正好砸到刚下来的狐狸身上。 “......” 惹不起。 狐狸的一日漂流,便从这该死的雪开始了...... ...... 狐狸走的时候才早上,现在已经到了下午天空昏沉的时候了。 一天过去,连一点狐狸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莲花今天不知怎的,修炼时频繁不得专心,眼睛时不时睁开,往某个方向看去,没有看到某个身影,又把视线收回来。 一天都没来,是真的走了吧...... 走了也好,这里本来就不适合他待。 他又闭上眼,把空气中的灵力聚集到身体里。 凡人眼里看不见的金色光球如水一般流动。 那些小球在流动了几息,又突然停顿了下来。 那只小狐狸,会不会又被野狼追着跑...... 外界如此凶险,光是雪山上就有猛兽,更别提那些光鲜亮丽的花花世界了。 他还这么小,要吃多少苦。 这么想来,如果在他们狐族,这么小的狐狸应该会先保护在家里,等到长大,再被长辈们带出去,一点一点接触外面的世界。 莲花心里忽然泛起难以言喻的感觉。 或许,他不适合待在这里,但也不必这么早就离开。 但他完全忘了,自己最初来到这片土地的时候,经受过的苦难远远比这多多了。 总有东西想杀掉霸主,成为新的霸主,可惜的是,最后只有他一个活了下来。 看着这数月来充满生活痕迹的洞穴,此刻也好像缺失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 越看越觉得乏味。 他站起身,走了出去。 ...... 扑通! 一个黑团子跳进水里。 偌大的冰面,此刻不知被哪个家伙砸出个洞来,破坏了原本的美感。 那洞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湖水,湖水原本平静,过了会儿,冒出点小泡,狐狸从水里冒了出来。 他冷得牙齿战栗,慌忙抓住冰面,从水中跳出来。 又没抓到鱼! 狐狸丧气地低下耳朵。 但他已经不打算再去捉了,再下去几次,恐怕还没饿死,就先被冻死了! “阿秋!”他久违地打了个喷嚏。 吸了吸鼻子,灰溜溜地离开了这里。 他自己看不见,但要是旁边站了个人,定然能看出他此时的狼狈。 毛发全部被打湿,服帖地贴在身上,原本毛茸茸的身体瞬间缩水,看起来像个瘦骨伶仃的骨头架子。 好累,今天怎么这么累,要是花花在就好了,往日那些猎物,一见到花花就自动装死了。 花花...... 狐狸现在就想回去,但又碍于面子,硬生生憋住了,眼里流下几滴委屈的泪水。 他跳到一块地上的松针上。 伏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以后......再也不跟花花赌气了。 月亮逐渐升高,安静的冰原上,难以想象还有一个孤零零的活物在上面睡觉。 狐狸这一觉睡得很不好,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梦。 先是梦到自己一个人走在阴森的路上,周围一片漆黑。 然后这漆黑中突然冒出了很多双红眼睛,全都盯着自己。 他怕极了,疯狂地往前跑,但前方的路好像没有尽头,永远都是一片漆黑,身后的眼睛变成了丑陋的野狼,全部追赶着自己。 他哭了出来,一边跑,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远处突然出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他眼中冒出了光,刚开口:“花——” 却只见对方侧头,露出半张冷漠的脸,看不清眼神,原地默了会儿,直接背对着他走进了黑暗里。 他崩溃了,眼泪大颗大颗地流下来,也慢慢不再奔跑了。 站在原地,野狼们朝自己涌了上来,他任由他们撕咬自己。 “热,好热......” 周围什么狼都不在了,突然冒出火光,把黑暗照得通红,火圈围绕着自己,被极高的温度炙烤着。 “呜呜,好难受......”狐狸闭着眼睛,五官皱成一团,神情痛苦, 他在沉沦在梦魇里,身上也说不出的难受,在松针上扭来扭去。 沙......沙...... 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那声音的主人仿佛察觉到什么,停顿了下来。 然后,那声音变得急促了些。 没过几息,便停到了自己狐狸面前。 一双白洁如玉的手伸出,稳健地将狐狸抱起来。 嘴唇蠕动了一下,小声朝狐狸说了句什么,便抱着对方在夜色里离开了。 第23章 狐狸发烧了。 生病的少年没了往日的活力,蔫哒哒地躺在窝里。 狐狸不知道自己眼睛是睁着还是闭着,醒着还是在梦里。 他只觉得意识无比混乱,眼前一会儿是火光,一会儿又是熟悉的山洞,还有那个熟悉的男人。 他下意识想去抓住那人的衣角,却又想起黑暗中那张冷漠的侧脸,伸出的一半的手又缩了回来,将自己缩成一团,默默落眼泪。 “......” 莲花头一次觉得自己做错了一件事,以前他从未觉得自己做错过什么。 少年的反应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了他的心里。 明明往日这个时候,少年应该安心地待在窝里睡觉,或是因为贪玩还在门口刨雪,再或是喋喋不休地在他耳旁念叨。 绝不会是现在这样,浑身湿透,嘴唇发白颤抖,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活力...... 他喉头有点干涩,伸手去牵对方的手腕。 可出人意料的是,这一次被对方躲过去了。 手指蜷了蜷,没停顿多久又伸上去。 这一次,仍然被对方躲了过去,还把身体背着自己侧了过去。 莲花眼神有点暗,没再由着对方,在对方再一次躲开的时候直接上手牢牢牵住对方。 手腕被自己固定住后,对方反而不挣扎了。 第24章 腕上的传来的丝丝温和扩散到全身,暂时抚慰了狐狸的头晕,抽泣声也渐渐止住了。 看到狐狸神色好转,莲花才松开他。 临走时,在狐狸身体周围施了个空间,空间内的温热源源滋养着他,身上的水也早已被烘干。 黑夜里,他站在空荡的雪面,眸光看向某个地方。 不出几息,一根细长枯瘦的根茎从地上钻出来。 根茎一直延长,直到快要超过一旁的松树,才停止生长,头部冒出两片叶子。 接着,那细长的茎身中间弯了下来,动作缓慢,小心地避开打到面前的男人。 最后,等叶子刚好低于莲花的胸膛,那叶子才仰头开口:“大人,您找我?” 声音听起来苍老稳健,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心里的忐忑不安。 别说大人有多久没找过他了,光是对方醒着的日子就万年难遇,此时忽然晚上找上他,让他不得不汗颜,唤醒了多年前被男人支配的恐惧,身体微不可察地发抖。 莫非是自己做错什么了?还是某个不省心的子孙冲撞了大人? “找筋草和尾银。” 男人没有张嘴,直白的指令回荡在叶子的脑海里。 收到这个命令,叶子惊诧不已,先是没想到对方是为了药材而来,他想不出有什么东西能够伤到对方,甚至还要药材。 再一个就是,这两味都是很普通常见的药材,根本炼不出什么能治大病的丹药,最多治些小打小闹的病症。 但他不敢提出自己的问题,于是说:“好的大人,这两种材料都很常见,筋草这附近就有,只是尾银比较偏好气候温湿的环境,小的现在去东洲那边,明天一早便能给您拿过来。” “在东洲?”莲花的声音有些冷。 骤然听见男人发出声音,叶子呆了,这是他第一次听见那个人讲话。 他小心看上去,惊觉对方此刻的神情有些冷硬,这让他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出幻觉了。 这么多年了,就从来没人见过他情绪外露的样子。 自己这些年是不是错过了什么,连这人性情大变了都不知道。 “是的。尾银虽然常见,但也不喜欢生长在寒带。”叶子说。 话音刚落,叶子就惊慌地发现自己被提起来了,他闭上眼睛,下一秒,直接被扔进了一个白洞。 一阵晕眩过后,叶子懵逼地睁开眼,发现周围萤火点点,麦草飘香,赫然被扔到了东洲某个犄角旮旯。 “......” 您何必这么急。 莲花把叶子安排完后,回了山洞,守在狐狸旁边。 对方呼吸平稳,看来是已经正常入睡了。 他伸手去摸上对方的头,热度消了些,没有刚才那么烫了。 这次的事情,让他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太冷心了,不该在他面前提离开的事情,再怎么样,也该等对方再长大些,有能力在外面生存了再说。 大约过了半刻钟,一个根茎从地上冒出来,叶子托着两种药材伸到莲花面前。 “大人,您要的东西找来了。” 知道对方对这件事着急,于是他火急火燎地把东西找到后,从莲花设下的阵法中钻了回来。 莲花余光瞥了一眼,把两个东西收了起来,将头转了回去。 叶子本来完成了任务,应该立刻离开,但他莫名看到莲花身前似乎被挡着个人。 他感到好奇,又把头稍微探高了些,想看清楚那是谁。 只是还没等他看到对方的脸,面前的莲花就把身子一侧,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还没等对方凉凉的视线落下来,叶子快速开口:“大人,小的药材已经找到了,先告退了。” 说完,就立马钻进地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莲花没有管他,站起身,把两个药材放到空中。 寻常人若是炼丹,都需要用到丹炉,可若是修为到了一定的境界,灵力就可以作为丹炉,随时都可以炼丹,只是这世间恐怕也没有几个人可以做到这样。 山洞里传来风翻滚的声音,几道金光闪过,药香在周围弥漫开,莲花收回已经炼好的丹药。 丹药还散发着余热,纹路在上面隐隐浮现,一看就是极品,在有名贵的药铺都难以买到。 明明原本只是一个针对发烧的药,但莲花对他做了改良,这里面混杂了一些自己的秘密,吃下去可以改善体质,增进修为,以后那些普通的小病都不会找上对方了。 他把丹药放到对方手心,再把手指合拢,明天一早,就知道要吃了。 一夜的不安稳总算在此刻平息,夜还很长,莲花离开了山洞。 ...... 狐狸今天醒得有点晚,等到太阳快升到头上才醒来。 他躺在窝里,眼神迷茫,试着动了动身子,却发现酸软无力,于是放弃翻身。 空中传来一股极香的味道,这味道跟上次吃的那个虾球一模一样,甚至还要浓郁几倍。 狐狸鼻子动了动,意识到什么,把手伸到空中,一摊开,一颗圆滚滚的东西出现在面前。 香味正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 一两天没吃东西的狐狸咽了咽口水,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但耐不住它香啊! 也没想过这东西有没有毒,丹药直接就被狐狸扔进嘴里。 嘎吱嘎吱,狐狸津津有味地咀嚼着,眼里渐渐冒出光芒。 这,这也太好吃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才吃完,感觉全身都被洗涤了一般,什么酸软无力,全都消散殆尽,现在他感觉自己一拳能打十头狼! 他从窝里跳起来,环视四周,感到疑惑。 他记得自己不是在冰面上睡着了吗,怎么回来了? 狐狸从洞里走了出去,但是周围找了一圈都没看到莲花的影子,莫名的恐慌在他心中升起。 拳头紧紧捏住,无声地颤抖。 不会,真的因为昨天跟花花赌气,所以他对自己失望,抛下自己离开了吧...... 越这么想,狐狸感觉自己的腿越软,步伐变慢了下来,最后走着走着,直接虚虚跪坐到了地上,茫然地看着周围的天地,不知何去何从。 他麻木地坐在地上,恍若一具空壳。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视线骤然变高,瞪大眼,一阵天旋地转后,眼前出现了莲花那张惊心动魄的脸。 狐狸被对方轻巧的抱住,目光有些呆呆的。 “你怎么回来了......” “?”莲花没懂他这话的意思,但他皱起眉,略带严肃地看向他,“为什么跑出来,又想生病吗?” “又生病?” 莲花看见对方呆滞的表情,就知道对方连自己生病了都不知道。 无奈叹气,想知道对方脑子里一天都在关心什么。 “以后,莫要再往水里跳了。” 说完这句话,便抱着对方往回走。 狐狸听了莲花的话,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一定是昨天晚上自己生病了,被对方带了回去,还治好了自己的病。 想到这一层,嘴角忍不住弯起,眼睛扑闪扑闪地盯着上方那人的脸,什么慌乱,患得患失通通被他抛之脑后。 心里滋起一点他也说不清楚的甜。 不过这次,他可记住了,再也不要管对方提离开的事情,这气自己受受得了,哪有花花人重要。 这么想着,刚走到洞穴门口,莲花突然停了下来。 狐狸晃晃腿,不解地看向他。 莲花垂眸,看着少年无辜的脸,沉默了半天,终于开口:“以后,也不必再离开我身边了。”至少要先等到长大一点。 说完,便将对方放到地上,自己走开了。 狐狸这下脑子直接宕机了,完全没想到花花会说出着番话! 谁说别赌气!这赌气可太好了,生个病更是锦上添花,精妙绝伦! 他视线捕捉到莲花,兴冲冲地跑上去,一把从后面将对方死死抱住:“好!不离开,我就算死了都不会离开你!我要变成鬼天天缠着你!” 莲花又是皱眉:“别说死。” 第24章 时间过去了半年,最近学堂的孩子们放假了,每月他们都有几天连在一起放的假日。 学堂里空了下来,狐狸熟练地翻身跳进了院子。 因为没人在,他直接大摇大摆地进了教室,地上散落了些零碎的纸张,都是孩子们练字时废弃的版本。 他径直绕过这些纸张,跳上了先生的书案,书案上摆放了很多先生写的字帖还有古文经典。 他在上面挑挑拣拣,选了几个自己满意的叼在嘴里。 反正先生这些都讲过了,也用不到,还不如留给他来学习学习。 也不管到时候先生来时会不会发怒,直接跳下书案,离开了学堂。 啪一声,狐狸将叼起的书都摆到莲花面前。 “上面都是先生写的,比起我写的要好看多了,你以后就看这些吧。” 第25章 莲花把视线移到面前的一堆书上面,但眼里没有什么波动。 刚抬头,结果就发现往日都跑来跟他画字聊天的小狐狸跑开了,独自一人跑到一个地方坐着看书。 莲花:“......” 他又把视线移到这堆书上。 半晌,他拿起一本翻开...... 这几日,两人都是各看各的书,狐狸和莲花交流的频率变少了,但狐狸自己却没有察觉这点。 , 他正趴在地上,眼神专注,手里拿着一只笔,缓慢地在纸上勾勒出一个“青”字。 扭头对比了一下书上和自己写的,叹了口气,刚想提起笔再写一遍,一只白净宽大的手便搭了上来。 狐狸侧头往上看,莲花那张脸就出现在面前。 “专心。”男人嘴唇微动。 莲花握着他的手,在纸上行云流水般写下了“青夏”两个字。 莲花松开了狐狸的手,站起身。 狐狸精神微振,双手拿起刚才莲花写字的纸站起来,看向对方。 “天呐,花花你写的字也太好看了!什么时候背着我练的?” 虽说是即兴写出来的,但上面的字仍然看得出功力,充满力量却又不受拘束,流畅自然。 可奇怪的是他从来没有看见花花写过字啊? 莲花看了眼地上的书,开口:“不需要写,只需看一遍就知道了。” 什么叫看一遍就知道了?! “你是说,那书上的字你已经全部会写了?!而且都写得这么好看!” “嗯。”莲花的声音有点低。 “......” 呵呵,什么学习能力,狐狸说不眼红是假的,一股酸水从心中冒气。 他可是练了整整大半年,大半年呢! “那之前呢,之前我不是也在你面前写字吗,为什么你当时说不会写?”狐狸质问道。 莲花不说话了。 “哦。”狐狸自问自答,“我怎么会不知道,因为我写的太丑了。” 莲花有些不淡定了,开口:“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为什么我一把人家先生写的带回来给你看,你就会了。” ......因为之前根本把注意力放在字上面。 至于放在什么上面了,某人却不敢去想,也开不了口。 见莲花不说话,狐狸心觉定然是猜中了,心里又是中一箭。 连花花都嫌自己字丑。 苦涩地笑笑,抱着自己那叠书离开了。 过后几天,莲花都没有再敢在狐狸面前提写字的事情。 反倒是狐狸,自己写着写着总是用眼睛瞟一瞟一旁修炼的莲花。 莲花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以为是狐狸又想到自己学习能力惊人的事情,触景生情,所以没有开口问他。 但狐狸这目光是越变越明目张胆了,到最后直接把笔放下,支着脑袋看对方,那眼神,仿佛是在盯什么盘中的食物一样。 莲花终于忍不住了,睁开眼,跟狐狸对视,眼神带着些许疑惑。 却只见到狐狸眼睛一亮,站起来,小跑到莲花面前。 “先生!”一声清脆的呼唤响在莲花耳畔。 男人呼吸骤然一紧。 “弟子愚钝,先生可否单独教教弟子写字?”狐狸蹲在莲花的的膝盖旁,一张精致的脸微微歪过,贴在男人腿上,看起来比对方大腿还小,明亮的眼睛里尽是渴求。 见莲花好像怔住了,又伸出手扯扯对方的衣角,催促道:“好不好啊?先生。” 这样子..... 哪像个正经求学的弟子,倒像是个来取先生命的懵懂妖精。 莲花伸出手,扯掉了对方的手,背过身去。 哼。 狐狸不甘心,眼神暗了暗,又就着蹲下的姿势迈了两步腿,想转到对方身前继续恳求。 莲花见他不死心,准备站起身离开。 狐狸一看对方要走,立马就急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还没等对方站起来一半,直接将对方扑回去,嘴里喊着:“不许走!” 狐狸的这点力气,本来根本影响不到男人,但对方的身体像是有什么魔力,让他想要躲避,最后节节败退,竟硬生生被扑回了原位上。 狐狸这一扑用的力气有点大,最后身体落到莲花身上时,脸上还感觉碰到了什么隔人的东西。 这是什么?感觉好大一坨,是花花塞了什么好吃的吗?为什么都不给他吃。 他从对方充满馨香的衣襟里钻出来,甩甩脑袋,刚想仰头望上去,一双炙热的大手捂住了他的脸。 ?? “唔唔,唔,花花快放开我呀,我都看不见了。” 狐狸想要挣开对方的手,结果却发现脸竟然是被对方的手给捏住了,别的不说,这手还挺大,把他一双眼睛给遮住了。 “别动。”男人的声音有点哑,还带着点平日不曾有过的命令语气,让人觉得陌生。 狐狸被他这突然严肃的语气惊讶了一下,但也没有害怕,乖乖跪在地上,等他把手拿开。 呼...... 粗重的呼吸声显着这一刻的荒唐,那双万年不变的眼波,这一刻好像完全被击溃,袒露出其中的无措和羞恼。 喉结滚动了一下,不知过了多久,呼吸声才渐渐归于平静。 莲花松开了捏着狐狸脸的手,还没等对方适应外界的光线,就低身钳住少年的胳膊窝,轻松从自己腿间捞了上来。 狐狸只觉得眼前混乱一阵过后,被莲花捞着坐到了对方的腿上。 “我教你。”莲花落下三个字在狐狸耳畔。 狐狸一喜:“真的?” “嗯。” 狐狸也不知道是什么让对方改变了主意,但结局总是好的,于是喜滋滋抱住了对方的脖子,晃着腿道:“先生可要把我教好了~嘿嘿,弟子写得怎么样最后可都是先生你教出来的,认了我这个弟子就跑不掉了!” 狐狸看不见,莲花的脸落在阴暗里,视线浑浊得可怕。 “嗯。” ...... 这月余,狐狸也没去学堂了,天天缠在莲花身旁,在对方一对一的辅导之下,学习突飞猛进。 他不得不感叹,有的花,不仅学东西快得惊人,教书也好得惊人。 他大半年东拼西凑学来的东西也不如这一个月莲花教的。 夜已深,莲花把趴在火边睡着的狐狸抱起来,放到腿上,一下一下地抚弄着对方细软的毛。 山外的月光亮得惊人,照在对方安详的睡姿上,一切都宁静和谐。 这种生活,好像也不错。 莲花注视着熟睡的狐狸,目光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柔和,仿佛要把什么东西全部揉进去。 就让这种生活一直过下去吧......如果,他长大了,看他愿不愿意走。 要是不愿意,他会一直保护好对方。 要是他想离开...... 男人的抚弄的手顿住了。 很久过后,手上的动作才继续。 他不会想的。 他想要什么,给他便是。 莲花这样想着,心里却还是隐隐泛起不安。 ...... 狐狸今天难得下山,他想看看学堂的那些孩子怎么样了。 绝对不是想看看孩子们的零嘴怎么样了。 熟练翻过墙去,趴在窗户上睡了会儿觉,一下课,那些孩子们都朝自己涌了过来。 “小狐今天终于来了!” 狐狸醒来,一个一个应付这些叽叽喳喳的孩子们。 许久不见,有些泪目。 这个他认识,这是桃子小孩,嗯,还是那么精神。 这个是鱼干小孩,嗯,还有那个,那两个鸡腿小孩,总是黏在一起。 看着自己的孩儿们还是一一向自己供奉上礼品,狐狸感到很欣慰。 一顿吃饱喝足后,孩子们也上课去了。 狐狸又无聊地趴在窗户上听那先生讲课,打了个哈欠。 不如花花讲得好。 字也没花花写得好看。 长得也......算了。 他不是一只喜欢人身攻击的狐狸。 又是一节课下,狐狸意识到该走了,于是离开了学堂。 他走在回家的路上,只是这次路上却没有以往的安静。 有打斗的声音。 狐狸立刻警觉,小心朝声源靠近。 等到来到声音发出的地方,狐狸惊呆了。 一个大约八九岁的小女孩蜷缩在地上,衣服上浑身都是脚印,身体上多处都是伤口和淤青。 而这些痕迹的始作俑者,明显就是站在女孩身前的那两个一男一女的小孩,他们看着跟地上那孩子一般大。 “都是因为你们,我们的娘才会死,你这个怪物!”那个站着的男孩又狠狠朝她胸口踹了一脚。 “唔!”地上的女孩发出闷哼,“不是,我不是怪物,我也没有杀你娘......” “还说不是!”男孩眼里通红,眼泪快要落下,“你这个狡猾的魔族,我娘就是被你们害死的!”说着,手死死掐在了女孩的脖子上。 第26章 “......好,好了,哥哥,她快死了。”另一个站着的女孩神情有些慌张。 “哼!”男孩把她狠狠甩在了地上,“你别想好过!” 说完,两个兄妹离开了现场。 狐狸连忙跳出去,查看那个地上的孩子,刚把对方的脸翻过来,心里就是一惊。 这不是学堂那个桃子小孩吗? 第25章 她快死了吗? 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喜欢她呢? 为什么,别人都说她是魔物…… 她不是,她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一滴泪从喻锦玉的眼角滴落,即便流过嘴角开裂的伤口也感觉不到疼,委屈和心酸已经远远盖过了疼痛。 死了也好…… “嗷嗷,嗷!”焦急的叫声从外界传来。 脸上好像被什么东西戳来戳去。 喻锦玉睫毛微微颤动,睁开了眼。 狐狸用自己微薄的灵力替她修复了一下受伤的内脏,虽然外表看起来还是惨不忍睹,但那些都是小伤,很快就会好。 摇晃了女孩半天,见她终于醒了,这才放下心来,退到一边。 喻锦玉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醒了,而且内脏的疼痛消失大半,不由心觉惊诧,虚虚撑着地坐起来。 刚起身,就发现了坐在一旁舔舐爪子的狐狸。 她记得,这不是学堂里那只黑狐狸吗?怎么会在这里? 呆坐了片刻,恍然间,有什么东西闪过了她的大脑。 喻锦玉当即神色认真地看向狐狸,缓慢地变换着自己的姿势,朝狐狸跪拜下去。 狐狸刚刚消耗了大量灵力,此刻正处于疲倦的时候,正懒洋洋地瘫在地上,哪想到对方直接给他跪了,当即一激灵,站起来,跑到她面前,用力刨她撑着地面的手臂。 干嘛干嘛呢? 喻锦玉看着小狐狸,感激地开口:“谢谢您救了我。” 小狐狸一听,登时有些得意了,尾巴翘得高高的。 哪里哪里,只是随手相助罢了,还要感谢你之前供奉给我的桃子呢,不过那桃子是真好吃,好想再吃一次。 “请问您是天上来的神仙吗?” 狐狸不好意思了,他哪配跟天上的神仙相提并论呀,顶多算只天天吃吃喝喝的狐狸罢了。 他连忙摇头。 “看来您真的是天上的神仙!多谢仙人相助!”喻锦玉见狐狸竟然听得懂自己说话,更是笃信,当即热泪盈眶,没想到连神仙都来救她,看来老天还是给她留了路! 这孩子怕不是傻了吧!狐狸震惊地看着女孩奇怪的反应。 喻锦玉哪想得到狐狸心中的想法,高兴过后,双手小心地伸向狐狸,将他轻轻抱起。 狐狸看自己渐渐远离地面,吓了一跳,连忙想要跳下去。 “神仙大人,请允许小女报答您!” 怎么报答? “小女名叫喻锦玉,家人唤我锦玉或者小玉,我们家里虽然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但吃的还是有的,您看,我可以用吃的来报答您吗?” 此话一出,喻锦玉心里也是忐忑,她是看神仙大人好像之前还挺喜欢吃他们给的东西,才提出这个想法的。 这刚好戳到了狐狸心上,登时就不乱动了,乖乖让它抱着,眼睛发亮地盯着女孩。 当一回神仙也不错。 喻锦玉见神仙大人好像是同意了,松了口气。 ...... “神仙大人请您等等,我先出去一下,这里有一些点心和果子,您先吃着。” 狐狸坐在椅子上,边上的桌子上摆了些水果糕点之类的。 他环视了一圈小玉的家,干净清爽,虽然看着不算特别富裕,但好在井然有序。 他朝喻锦玉点点头。 等到对方出去后,自己趴在椅子上边吃东西边晃尾巴,心情很好。 没过多久,敞开的大门外传来了“哒哒哒”的脚步声。 是小玉回来了! 狐狸跳下椅子,跑到门口,刚要靠近门槛,就迎面撞上一个人。 巨大的阴影投下来,撞得狐狸生疼,他抬起头往上看,是一个中年男子。 狐狸晕乎乎地想,这个人咋看着还有点眼熟呢...... 簪子。 这个词语飞速闪过狐狸的脑子,立刻就想起那天那个卖簪子的老板。 再看一眼,越看越像。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狐狸吓得全身毛都炸开,急忙跳开,跑到房子的屋梁上。 对方明显也认出来了,当即红了脸,随手抄起一根棍子朝狐狸冲过去。 “小畜生!还敢回来!” 若是光砸了他的摊子倒算了,但他后来分明就发现少了个簪子,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是谁偷的,气得他好几天饭都吃不下! 老板人高马大,棍子又长,刚好能打到房梁,吓得狐狸到处乱窜,期间身上还被挨了几下,痛得他“嗷嗷”叫。 小玉怎么不说她家里有这个人啊!恩将仇报! “爹啊,快住手!” 喻锦玉提着吃的刚踏进门槛就看到这幅场景,差点吓得魂都飞了。 满屋的鸡飞狗跳结束在少女的这句话中。 ...... “居然,是您救了我家小玉吗?”方才还怒不可遏的男子现在局促地站着,眼神愧疚地看着坐在椅子上舔爪子的狐狸。 狐狸倨傲地点了下头。 知道小爷的厉害之处了吧,呵呵。 男子顿时眼睛一红,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感谢仙人的大恩大德!还请仙人原谅小人之前的不敬,仙人既然救了我家小玉的命,以后无论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仙人的恩情小的没齿难忘!” 狐狸被他扑通一跪又是一震,这一个个怎么都这么喜欢跪呢? 男子又是拉着喻锦玉一顿感谢后才消停。 过后,他们一家两口做了好大一桌子美味来招待狐狸,狐狸最后吃到肚子都鼓了起来,满足地打了个嗝。 “小玉从小命就不好,小人的名字叫陆年,这孩子是她娘抱回来的,也是跟她娘姓,但是她的身份不适合待在人界,很早就消失在了众人面前,但小玉却遗传了娘头上长角特征,所以总是被别人欺负她。”陆年跟狐狸说着,伸手轻轻别开喻锦玉的前发。 狐狸认真看去,竟真的在上面看到了矮小漆黑的角。 难怪他之前总是在学堂看见这个桃子小孩带着个帽子,他还以为是对方怕冷呢,没想到时因为这个。 心里滋出一股怜悯,凑上前去蹭了蹭对方。 “这孩子是个好孩子,从小到大都对人很礼貌,却因为这种事遭到外人的欺负......” 喻锦玉眼眶有些红:“我没事的爹,您别担心我......” “本以为那些人只是嘴巴上缺德,谁知道现在都开始动手动脚了!”陆年头上青筋暴起,“不给这些孙子点颜色看还真当老子是空气了!小玉,下次见到今天打你的人指给我看,非要让他们知道咱是不好欺负的!” 喻锦玉落下了泪:“没用的......下次他们还是会来的。” 狐狸看着也很心疼,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帮他们,要论武力值,自己恐怕还不如那个老板呢。 “对了小玉,你的帽子呢?” 喻锦玉低下眼,看不清神色,声音有些颤抖:“被......扔到河里去了。” 这是她娘唯一给她留的东西。 碰! 狐狸肩一抖,被这声响吓了一跳。 桌子被陆年狠狠砸出个裂缝。 ...... 晚上,狐狸窝在莲花怀里让对方给他揉肚子。 今天他实在是吃得有点饱,但好在对方揉的手法好,几下就把狐狸揉得眯了眼,舒服得发出“呼呼”的声响。 “嗯......好舒服,再往下一点,嗯,就哪里.....花花,我必须认可你是专业的大师,嗯.......” 莲花垂着眸:“少说话。” 狐狸不满意了:“嘴巴长来就是说话的,我就要说,我还要天天都跟你说!” 居然还嫌弃他说话。 莲花却没搭理他这句话,本来他的意思是让对方正常说话。 “对了花花,你猜我今天遇到什么人了?” “什么人?” “簪子,是上次那个卖簪子的老板。”狐狸惊奇地说,“我原本是救了他的女儿,没想到她的爹居然就是那个老板呢,你说巧不巧?不过幸好因为这救命之恩,让我逃过一劫。” “逃过一劫?什么意思。” 狐狸眼神飘忽了一下,斟酌了一下措辞,开口道:“我......总之,之前与他有过节,今天见面本来是要挨打的。” 莲花语气有点冷:“你受伤了?” 说着,他把狐狸提起来,在自己面前转了个圈,检查了一下。 所幸,没有发现受伤的痕迹。 莲花松了口气,把狐狸放到地上。 “花花,你干嘛呀,我还要你揉。”狐狸扯着男人的衣服,还想爬到对方的腿上。 第27章 但莲花没有就着他,直接变成了原型。 “你怎么这么早就睡觉了,快变成人呀。”狐狸耳朵都蔫哒下来。 漫长的夜晚,让他一个人怎么度过! 看来少说话是真的!有的话,自己憋在心里就好了,干嘛没事儿说给某朵花听! 这下好了,天还这么早,完全不想睡觉,只能独自对着雪唱歌了! 狐狸愤愤地刨了几下花,又拿对方没有办法,只能泄气地走到一边去自己跟自己玩。 而一旁的莲花却远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安稳,心里渐渐涌起不安。 这一次没事,那下一次,下下次呢? 只要不在自己的视线内,谁能保证他能完好无损。 要是,能把他关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可是他是来自外界的生命,生性活泼,向往阳光和草地,终究不会被困在这一方狭小的天地,与冰雪作伴。 自己更是经历时间无数年,性格里的冲动早就被磨平了,只剩枯燥无味。 像小狐狸这么大的人,只会与外界那些鲜活有趣的生命有共同话题,自己和他们比起来只会黯然失色。 就凭一次恩情,还想困住什么...... 莲花暗自讥笑了一下。 卑劣下流。 ...... 狐狸今天还想去探望一下小玉,对方的处境始终让他心里不太安稳。 上次自己生病以后,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早上吃的那个圆溜溜的东西,于是问了花花,才知道对方原来会炼丹。 所以这次临走时,向对方求了几枚治疗外伤的,莲花知道后很快就给他炼了几枚。 狐狸走在下山的路上,快要到镇上时,眼角忽然瞟到了什么东西。 定睛一看,好像是什么红色的布,这块布挂在河边的枝丫上,被河水冲得摇摇晃晃。 狐狸好奇地走过去,趴在河边,伸出爪子把那个东西捞上来。 等到把整个东西完全展开,狐狸低声惊呼了一下。 这不是昨天小玉被那两个人扔掉的帽子吗?! 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这个看起来还是干净的,晾干了还能用,小玉到时候看见了一定会很高兴吧! 狐狸顺着记忆,走到了小玉门口。 大白天的,大门紧闭,上学去了吗? 狐狸敲敲门,木质的门晃动了一下,但是半天,都没有反应。 看来是真的上学去了,去学堂找她吧。 刚想离开,只呀一声,门开了个缝。 狐狸:? 狐狸又把身子掉回来,门缝又不动了。 他伸爪去推门,刚碰上门,一双光裸粗糙的脚出现在缝隙的黑暗里。 狐狸顿住了,僵硬扭动脖子,抬头望上看。 一双浑浊尖细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他,眼角还沾着黏腻的红色液体。 扑通、扑通。 狐狸从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这么快过,直觉告诉他情况极度不妙。 仅仅犹豫了一秒钟,他飞速掉头往回跑。 哐当一声,是摔门的声音。 紧接着身后传来沉重的跑步声,那人跟出来了! 狐狸脑子一片空白,慌忙中扭头看了一眼。 那是那是,那个人是—— 学堂的先生! 狐狸瞳孔骤然缩紧,万般不可置信。 但那人脸上丑陋的褶子和白袍却提醒他,就是他! 唯一不同的是,现在那身白袍已经沾满了血。 随着奔跑,狐狸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他又是扭头看了一眼。 这一次,对方停下来了。 狐狸感到疑惑,怎么不追了? 脚步放缓,转过身,眯着眼看过去。 他看到......那老头子慢吞吞地笑了,脸上的褶子全部恶心地挤在一起。 狐狸更是恐惧了,为什么要笑...... 直觉又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他转身又要跑。 铮——! 一股劲风迅速从身后传来,狐狸瞪大眼,迅速意识到那是什么,用尽全力扑到右侧。 碰!菜刀切断狐狸一节毛,插进雪地里,刀上残留的鲜血从雪的缝隙里溢出来。 呼......呼...... 狐狸劫后余生般看着那把刀,粗重地喘着气。 一回头,那恶心的老头已经转身往喻锦玉家里走去了。 狐狸喉咙咽了一下,闭上眼,脱了力,躺倒在地上。 ...... 狐狸变成了人型,小心地走在镇上,地面的冰凉让他的心更慌。 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个世界疯了吗?还有小玉,小玉她不会已经...... 狐狸捏紧手中的丹药和帽子,泪水忍不住从眼角滑落。 不可以这样...... 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生和死的区别,一个和自己谈过话的人,很可能已经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今天镇上的人好少,几乎没有人。 学堂肯定已经没有人了,他想去救小玉,可是镇上的人都不喜欢她,没有人会去救她。 该怎么办? 忽然,一阵稀碎的声音从某个地方传来,骤然拉回了狐狸的注意力。 是人们交谈的声音! 这还是他今天第一次听到一群人交谈的声音。 他急忙往声源处寻找,想要知道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等到来到一扇紧闭的大门旁,声音终于完全放大,可以清晰地听见。 狐狸连忙把耳朵凑贴到门上去。 “现在该怎么办!我早说了,喻锦玉那孩子留不得,魔族就是魔族,终究会露出她的魔性!” 第一句话就把狐狸震惊了。 他们在交谈小玉! “谁知道魔尊会这么快出来!他一出来,整个魔族子民的血脉都跟着加强了。” “现在说有什么用,镇里这么多人已经被她害死了......那孩子现在也已经死了吧。” 咚—— 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从心里落下,狐狸的手从门上垂落,发出一声门被摩擦的声音。 “谁!谁在外面?!” 第26章 哐一声,门被快速推开。 “谁在外面?”院子里的人对开门的那个人问道。 那男子探出门环视了半天,摇了摇头:“没有人,大概是风声吧。” “害,听到了又能怎样,杀了那魔族本就是为大家除害,有谁会反对?” “倒也是。” 开门的男子倒是没理会院子内的讨论,见门外街道上空空荡荡,不禁打了个冷颤。 今天街上怎的这么空? 联想到最近各州被魔族大肆攻占的消息,更是一股心慌涌上来。 握紧门把手,急匆匆就要将门关上。 还没等门彻底合拢,一阵急促的跑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救,救命啊,不好啦,不好啦!”一个身材矮胖的老妪气喘吁吁地跑到门前,阻断了男子关门的动作。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男子问她,院子内其他众人也围过来。 老妪深呼吸了几口气,缓慢抬起头,眼里竟全糊满了泪。 她眼神恐惧,声音颤抖:“死了......都死了,我今天去看病,一进医馆,刚进去,刚进去......”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瞪着眼珠难以说出接下来的场景。 一群人急了:“刚进去怎么了?快说呀!” “刚进去,就看到了......干尸。整个医馆,全是干尸。” “干尸”两个字一出口,让众人的心彻底凉透。 任谁都知道,魔族杀死人类的方法之一,就是吸食人类的精血,直到最后只剩一具空壳,也就是干尸。 “可是......喻锦玉那孩子不是已经被杀死了吗?哪来的魔族?”一个人讷讷道。 众人当然也想到了这点。 但即便没人回答,答案也已经不言而喻。 “逃吧,没用了,魔族已经来了。”说着,就快步往院内走,“你们都赶紧去收拾东西吧,估计那些魔族已经快来了。” “对啊,得赶紧收拾东西逃命。”众人也反应过来,准备各回各家收拾东西。 可是才挪动几步,院内气氛骤然压缩。 森然阴气从地上钻出来,最后变成有形的黑雾,笼罩在整个院子的上方。 完了。 众人心里警铃大作,痴痴地仰头望去。 咯咯咯—— 一道诡异的笑声从黑雾中传来,辨不出声音的主人是男是女。 “大家怎么就急着走了呢,正戏还没开始呢,呵呵呵。” 说着,黑雾迅速伸出几根长长的黑线,把每个人都牢牢捆住,从地上提起来,举到半空中。 一张五官模糊的脸从雾中浮现,一一凑近这些身体颤抖的人。 “一,二,三......六,唔......”黑雾状似思索,“好像还差一个呢。” 那张脸在原地直接转动了三百六十度,突然朝向了一个地方:“啊,找到你啦!” 第28章 说完,门口的屋檐上直接掉下来一只黑狐狸。 狐狸正害怕地躲在屋檐上,压根没想到自己会被发现,身体骤然碰到地上,差点把他脑子砸晕。 还没等他缓过来,身体就被迫变成了人形,腰部被一根黑线缠上,而后像众人一样瞬间被吸到空中。 “现在,都到齐了,呵呵呵。”黑雾满意地笑了,他扫视了一圈空中的人,突然提起那个老妪到面前,开口道:“刚才我看见你了,可惜你看见我就跑了,哎,好可惜,现在就从你开始吧。” 那老妪疯狂摇头,嘴里念叨着“不要不要”。 “嗯,表情满分~”黑雾愉悦地看着老妪摇头。 没等对方把话念完,原本肥硕的身体急速缩减,血液鲜红涌动,大口大口从她嘴里涌出,最后全都涌入黑雾的身体里,和它融为一体。 仅仅过去了几秒,那老妪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是个人了,粗糙的皮肤干巴巴皱在一起,紧紧贴在骨头上。 那张脸更是恐怖,一双眼珠子完全凸显出来,眼皮已经包不住眼球。 没多久,啪嗒一声,一颗眼球从里面滑落,砸到地上,碎成一滩酱。 “呕——”一个人看到这幅场景,忍不住开始干呕,紧接着一堆人都开始干呕起来。 狐狸看到这幅场景已经彻底吓呆了,他面色惨白地注视着老妪的死去,明明这个人上一秒还活着,刚才还在他们面前说话...... “唔,这血一般。”黑雾点评,又继续望向众人,“谁想下一个来呢?” 这下没一个人动了,全都绝望地躲避黑雾的视线,深知自己今天必死无疑。 一个男子被黑雾提起,拉到对方面前,那人反应过来立马惊惧地看着黑雾,浑身挣扎起来。 “不要,求你了,我求求你!别杀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但黑雾显然没有搭理他的话,继续将对方吸过来。 突然间,男子好像想到什么,快速喊道:“我知道你的同伴在哪里!” 闻言,黑雾的动作停了下来,饶有兴味地说:“你说什么?” 男子一看有机会,连忙说道:“我知道你的同伴在哪里,我可以告诉你,求你别杀我!” 狐狸听见他的话,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黑雾问他以后,男子立马道:“我们这里有个魔族的小孩,那孩子从小就是是我们这些人照顾大的,他现在......额,应该在,在家里。” 说到后面,男子有点吞吞吐吐。 狐狸差点急红了眼,这群狗东西,把人家害死了还不够,连尸体都要贡献给这些魔族! 让他怀疑这些东西芯子里压根就不是人,哪怕是头野狼都比他们强,狼追杀自己时还知道要团结在一起。 那个词咋说的来着,狼狗不如! 黑雾好奇了:“那你说那孩子,家在哪里?” “我说了,你能不能放过我?”男子试探道。 黑雾思考了一下,开口说:“考虑一下吧。” 男子拳头捏了捏,但人在屋檐下,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开口说:“镇的最北面那家人,就是她家。” “最北面.....” “就是挨着雪山,门口有条河那里。”男子提醒他。 “哦!”黑雾突然顿悟了,伸出一条黑线在自己身体里掏了半天,最后掏出来一个虚弱的女孩,举到他面前,“你说的,是她吗?” 女孩抬起头,披着的头发滑落到肩后,露出了整张脸,她皱着眉,缓缓睁开了眼。 这个人,赫然就是喻锦玉。 男子:“......” 狐狸:!! 小玉还活着! 狐狸觉得自己血液又开始缓缓流动起来,一股庆幸油然升起。 还好,还好没被这群狗东西害死。 “怎样?你说的人是不是她?”黑雾问。 男子的脸色早就由白转惨白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喻锦玉,结结巴巴说道:“是,是,就是她。” 那黑雾叹了口气:“哎,我倒也想放了你,可我找到这孩子的时候她根本就不承认自己是魔族啊,我也不能违背人家的意思吧。” “怎么会!我敢肯定,她就是魔族,不信您可以看她头上,她头上有只有魔族才有的角!”男子激动地说。 黑雾无聊地看向喻锦玉,问她:“喂,他说你是魔族,你承不承认。” 快承认啊!狐狸焦急地看向喻锦玉。 都是魔族,要是承认了就不会死了。 喻锦玉此刻神色有些涣散,听到黑雾问自己,只是随意地摇了摇头。 承不承认又怎样? 他爹......他爹都已经被这群人给——! 她捏紧拳头,又落下一滴泪。 她连亲人都没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不急,男子急了,见她摇头,立刻想要厉声怒斥她,但旋即又想起来当下的处境,于是话刚落到喉咙,又生生被他挤下去。 温和了一下脸色,对喻锦玉说:“小玉啊,你是个好孩子,你平时不是最喜欢帮助大家了吗?现在只要你开口说一句‘是’,我们大家都会得救的,啊。” 他期待地看向女孩,半晌,对方把脸对向了他,等看清女孩眼神里的灰败和泪水,他的心猛然跳动了一下。 然后他就看见了,此生他看过的,最怨恨而坚定的目光。 对方的视线仿若一把刚淬炼出来的尖刀,想要一点一点剜下自己身上的肉。 男子被这悚然的眼神吓僵了,大脑一片空白,连对方什么时候摇头了都不知道。 “哎呀呀,还是不承认呢,这样的话,我也没有办法了呢。”黑雾无奈道。 “不可以!”狐狸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身子向前探出,惊呼出来,“小玉你快承认!快承认呀!” 然而,还没等喻锦玉把疑惑的视线移向狐狸,她的身体就嘭地炸开,血雾涌动在空中,血花飞溅到狐狸脸上! 狐狸激动的身体渐渐卸下力来,血雾散去,全部涌进了黑雾身体里,空中连一片骨灰都没有留下。 “半魔之躯,留在这世间也是污秽,倒不如融入我的身体,助我一臂之力,也算是为魔尊大人做贡献了,呵呵呵。”黑雾笑笑。 一瞬之间,喻锦玉和男子都被黑雾吞噬殆尽,只留下瑟瑟发抖的众人。 “时间不早了。”黑雾瞥了眼众人,“剩下的都速速进我身体里来吧,呵呵。” 巨大的变化已经让狐狸呆在了原地,过了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等余下众人都被黑雾吞噬以后,终于轮到了他。 黑雾本来想像之前一样直接把狐狸变成干尸,可才把狐狸提到自己面前,他就顿住了。 他安安静静地看着狐狸,目光先是警惕,而后又变成了疑惑。 “你......是谁?”黑雾歪头问。 狐狸丧着脸,没说话。 “我认识你吗?” 狐狸不答。 “为什么......我会对你产生恐惧?”黑雾有些茫然。 狐狸沉默。 黑雾也不恼,颇为好奇地打量着对方。 狐狸就维持着一副死鱼的状态任他打量自己。 过了不知道多久,狐狸突然眼神聚焦到对方那张脸上,里面有火要喷出来:“看你大爷看!你这坨黑了吧唧,比我还黑的东西!天天吃人吃得连形状都没有了,真是丑得跟你拉出来的一样!我祝你肚子里全都长满蛆,最后把你啃得连灰都不剩!恶心东西!” 狐狸一顿唇枪框框输出,胸膛气急,剧烈起伏。 然而可惜的是,黑雾听了他说的话,脸都没动一下,还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你还没回答我问你的问题。”黑雾说。 狐狸更是气了,可见这玩意儿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一条腿直接在空中向前踢去,踢进了黑雾的身体里,等退出来时,黑雾又聚拢在了一起。 真是一脚踢在了棉花上的可恨感! “看来你是不会回答我的问题了。”黑雾平静地说。 他把狐狸放到地上,又看了他半天,最后,又化作丝丝阴气消失在了地面。 就这么消失了? 狐狸跪坐在地上,看着最后消失在地上的黑雾,有些茫然。 不知多久过后,院子的门外传来的很多脚步声,狐狸回过神来,站起身,走到外面。 他看清楚了外面的场景,是魔族,全是头上张角的魔族。 看来,如那些镇民所说,天下真的要被魔族占领了。 心里不知是怎样的滋味,这些魔族这么厉害又残忍,天下的人该怎么办呢? 他小心避开这些魔族,往镇外走。 想到方才那个黑雾所做的残忍酷刑,和死去的小玉...... 哀伤和无助浸透了他的心脏。 莫名间,他想起了那朵花。 还好,还好他的花还在,还好他的花很厉害。 可是...... 第29章 会比那些魔族厉害吗? 顿时,一股从未有过的慌乱涌上心头,心脏剧烈地跳动。 看着前方堵在镇口的魔族,他站不住了,失了理智,想要快点回去。 ...... 啪! 是瓷器碎掉的声音。 守在镇门口的魔族齐齐回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声音是从那间酒铺子里发出来的,你快去看看。”一个魔修朝另一个魔修命令道。 那个魔修听了他的命令走去了酒铺,片刻后,一阵惨叫响起。 所有魔修都意识到不对,连忙跑过去。 刚踏进店门,就看到倒在地上的魔修,魔修头有个巨大的血窟窿,正在不断地向外流血,身边的地上还有一大堆碎掉的瓷片。 怎么回事? 所有魔修都抬起头扫视周围,但没有一个人影。 “进去看看......” 说着,一群人从门口走到倒下的魔修身边,刚想低身查看对方的情况。 忽然间,一阵阴影压下,还未等惊呼声送出,巨大的酒坛子从天而降,一阵乒铃乓啷过后,所有魔修都被砸倒在地上,传出巨大的惨叫声。 狐狸站在二楼围栏出,冷眼看着这群魔修倒地,嘴里朝他们吐出两个字:“蠢货。” 他跳下楼,出了门,看到空无一人的镇口,总算松了口气。 ...... 沙......沙......沙...... 狐狸有些疲惫地走在雪地上。 他突然好想见到花花,他好累,回去以后一定要让对方给自己揉腿! 他还要跟花花说说今天受到的委屈,好缠着对方抱住自己睡觉一个月,不对,两个月! 他还想,他还想...... 他停了下来。 但踩雪的沙沙声却没停。 声音从身后由远及近,越来越近。 狐狸哭了。 他僵硬地站直身体,轻微转动了一下头部。 噗嗤一声! 他眼珠缓缓转向下方,看见自己的腹部被一根银剑贯穿! 鲜血从肚子里喷溅而出,洒到雪地上,红色映衬在白色上面,鲜艳夺目。 一道浑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呵,你当真以为把那几个魔修除掉就一个都不剩了?倒是会耍点小聪明。” 唰!又是一下,银剑直接从身后抽出。 巨大的力道拉着狐狸跌倒在地。 沙......沙......沙...... 脚步声又渐渐离去。 第27章 一颗红色的灵果挂在树上, 与周围的白色的雪格格不入。 这果子名叫银花果,是少有的能适应寒冷的果子。 银花树只有在开花的那年才会结出红果,谁又能想到, 如此娇艳甜美的果子, 必需要那清冷高洁的银花盛开, 才能结出呢? 一双指节修长的手轻轻搭上红果, 对方似是想要借力将它摘下。 只是不知怎的,忽的一阵寒风刮来, 红果还未落入那人手中, 便摇晃一下, 落到了雪地上。 看着好端端的果子直接滑走了,莲花的眼神停顿了一下, 随即又收回手, 缓慢俯身去拾那枚果子。 这是小狐狸爱吃的,去年太冷了,银花没开多少, 小狐狸馋得睡觉都在念叨...... 莲花慢慢地想着, 只是手指刚触碰到那枚果子, 空中又刮起更为猛烈的一阵风,将地上的果子吹动, 顺着崎岖雪坡往下滑落,最后竟是扑通一下滚进了黑漆漆的湖水里,彻底没了踪影。 果子落入水里的瞬间, 仿佛有什么东西刺入了他的心脏,呼吸骤然停滞,瞳孔急剧收缩。 下一刻,他站起身, 一挥袖,消失在了原地。 ...... ...... 空中的雪下得很大,把视线都模糊掉了,但他还是一眼就找到了雪地里那团黑色的身体。 两个人的距离并不远,莲花走几步就能到达,但他从未如此恐惧过去到那人身边。 他嘴唇发白,指节无意识地颤抖,眼睛一刻不眨地盯着那团身体。 明明几步的距离,他却一步一顿地走过去,好像只要不过去,就能不面对什么结局一样。 最终,他还是来到了狐狸面前,对方祥和的面容就跟往日熟睡时没有区别。 但前提是,没有去看他身下被红色浸染的雪......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碰上对方的身体。 冷。 冷得他想要立刻缩回来,但他却不敢缩,再缩,对方就会永远逃离他。 他崩溃地跪在地上,眼里渗出血丝,手背上勒出青筋,用力拢住狐狸了的身体,周围丝丝灵线将他包裹起来,想要驱散对方身体上的冷。 “乖......这里冷......会生病,醒过来,跟我回去,好不好?” “醒醒。” “醒醒。” “求你了。” 他双眼猩红,祈求着怀里那个一动不动的身体,嘴里不停重复着那几个词语,但却无人回应他。 对不起,对不起...... 青夏愧疚地地闭上眼,飘在男人身后,双手虚空抱住对方的脖颈,不停地向男人道歉。 因为往生镜的原因,他的神识不能离白庭太远,他就蹲在对方身边,看着过去几年的事情如一场梦般重新被唤起。 早在今天上午,他看到自己向白庭讨要丹药的时候,就意识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心里不愿见到的场面,此刻还是清晰地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醒过来,我们离开这里,去外面有春天的地方,你想吃什么都可以,好不好,小狐狸,青夏,夏夏......”男人的声音在颤抖中渐渐变得低哑。 好,好,我就在这里,我跟你去,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青夏鼻子酸了,他哪里见过花花这幅样子,简直让他的心都要碎了。 他飘到对方面前,想要替对方擦掉眼角的泪,但当自己半透明的手穿过男人脸颊的那一刻,才想起来自己只是一抹虚无缥缈的神识。 手臂收回来,蹲在一旁,忧郁地看向抱紧自己尸体的花花。 过了不知多久,青夏看到男人抱着自己的尸体站起身,他也跟着对方站了起来。 这是要去哪? 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对方走了几步,只是这每走一步,天空都会变得更暗沉,周围的风也好似发了怒般疯狂涌动,到最后周围的树都被吹断飞到天上,树枝混在飞雪里混乱地鼓动。 即便青夏没有实体,但还是感受到了极其恐怖的威压,不安感让他忍不住缩紧自己的手臂。 忽然,男人停下了脚步,紧接着,他的视线扫过某个地方,一阵白光闪过,空间直接被撕裂开来! 伴随着一声惨叫,一团黑雾从空间中扯出,对方明显是在毫无预备的情况下被抓来的,身体被一根无形的力道死死掐住,眼神惊恐地看向莲花。 “这是哪!你,你是谁?!” 但他显然不可能得到对方的回答,那双灰色瞳孔此刻淡得让黑雾发慌,里面的那种虚无空洞感让所有生物都想要发自内心地逃离。 这不是活物该有的眼睛,常人的眼里是有神采的,而这个人的眼里,只有灰白,仿佛任何东西在他面前都被映成了平等的色彩,正是这种怪异的压抑感,让人想要逃离。 然而对方只是将视线落在了黑雾身上一瞬,便重新移回了怀里那具身体上,他低头贴近狐狸的耳朵,哑声轻喃:“这是第一个,帮你把他们都杀了,好不好?” 黑雾听到对方的话,显然急了,立刻想要挣扎着逃离,可他才刚挪动一下,身子就立刻被一股压力收紧,再动一下,那股压力收得更紧。 这下,他不敢动了,可还没过两秒,他的身体就在他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被捏爆。 顷刻间,那个曾经青夏觉得很厉害的东西,就这样消散在了世间,他咽了口水,目瞪口呆地盯着那个消失的地方,半天没回过神来。 花花的厉害程度再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后来,他跟着男人离开了雪山,路上遇到的魔族都被杀了,但男人却再也没有回过雪山。 魔族被杀了,他本该开心。 但男人越来越冷漠的侧脸,却让他开心不起来一点。 月上枝头,男人坐在悬崖边发呆,山风略起他脸侧的散发,露出乌青的下眼睑,目光不知落在哪里。 怀里被宽大的衣袖遮住了一个鼓起的事物,只留出那一点黑色的毛发让人得以窥见。 那具尸体还被他强行用灵力保存着。 做出这种忤逆天道之事,寻常人定是会遭受强烈的反噬,但他却只是低下头,柔和地注视着,眼里像是含着一汪泉水,手上源源不断向对方身上倾注大量灵力。 “还有最后一个地方,在那之后,他们就都死了,到时候,你想去哪里?你喜欢看海,还是喜欢山野?”自言自语着,他脸色又冷了下来,“为什么......我以前没问过你呢?” 不要,我哪都不去! 第30章 你别杀魔了,我不恨了,我只要你好好的! 青夏快哭了,他肩膀颤抖着,虚虚抱上对方的身体,将头埋在对方脖颈处。 他后悔了,他不该好奇外面的世界,为什么他不好好跟花花待在家里呢?非要凑什么魔族的热闹,那群狗东西跟他有半毛钱关系啊!! 后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辉月染上污血,无数罪孽斩于他的手下,西洲魔域从此成了万人胆恶的尸骸城邦。而那高高在上的霜花,也从此落入世俗,背负上了无数罪孽。 魔宫最高处的殿上。 一名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腾在空中,周围丝丝诡谲的红线牵引在他身旁,显示出此人的邪性,这赫然就是魔尊。 他的脖子被血染白衣的仙人钳住,但表情看上去却格外轻松,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但仙人没有管他,手上用力,当场就想了结对方。 “呵呵呵,天下人都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为何要杀魔族,但我却知道,能让你动摇的,只有一个可能。” 仙人的目光微微聚焦,聚拢在魔尊身上,手中施力的动作停下。 魔尊自顾自地说:“天上地下,谁能想到,堂堂华庭君,私下也有个不想让人窥见的宝贝呀~呵呵呵,若是让那些倾慕你的最高天官们知道,这每天日理万机,冷漠威严,连生死都看淡的的老木头,竟是个痴情种,还专门诱哄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啧啧,恐怕三观都得碎一地吧~” 什么痴情种?什么诱哄小孩儿? 青夏听到魔尊的话,完全懵了,这人脑子没问题吧?花花不是一朵天山上的莲花吗,连人都没见过几个,还对谁痴情?简直就是乱认人,造谣!造谣! 青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开始气了,总之他听到刚才摸魔尊说的话就一股子气耿在心里。 气头上来,还抬起腿朝他连踹三脚才甘心。 “胡言乱语。”仙人赏了他四个字,随后,便手上用力,掐死了笑嘻嘻的魔尊。 魔尊的躯体化为烟雾,消散在空中。 仙人垂下手,凝望着这空中的寂寥。 片刻,魔尊的声音忽然又幽幽回荡在整个殿内:“华庭君,我可不是你要杀的人,你那宝贝,可是我的孩子啊,哪个父亲会忍心伤害自己的孩子呢?呵呵呵。” 说完,魔尊的声音便彻底消失。 仙人皱眉,目光复杂地看着殿内。 我呸!演戏还演上瘾了是吧! 青夏心里大声地吐槽,余光瞟到仙人离去的背影,又连忙跟上去。 往后几十余年,他看着男人带着自己走过了很多地方。 六界最美的落英原本一年内只能欣赏七日,可仙人却坐在树下让它们飘了整整月余。 那月余,整个城邦路过那里的人都能看见,有个白衣人坐在树下,怀里抱着一个黑色的什么东西,那人时不时就低头看看一下,那明明周身的气质能冷成冰,却独独在目光落下的那刻化成水。 也只有那刻,让旁观的人觉得这是个活着的人,不是什么木头或者幻觉。 青夏已经说不出话了,他只能干涩着眼睛,静静依靠在对方身边,哪怕对方看不见自己,但好像能给予点什么心里安慰似的。 他以前从未想过,自己能在对方心里占据这么重要的地位,他以为,自己于他最多不过是一段难忘的回忆罢了,对方活的时间这么久,能有什么东西让男人记住他就很知足了。 可谁能想到…… 他侧身,看着身旁那人的眼睛,那里面的执念连他自己都看不懂了。 为什么会有这么深的执念…… 这些年,仙人斩魔的威名早就远扬万里,三界无人不知,有个恐怖的白衣仙人一夜内屠尽了魔族,这人有个特点是怀里总是揣着一个黑色的动物,不过看不清具体是什么。 最初,人们一见到这个组合,就会退避三舍,可后来,人们渐渐发现他只杀魔,不杀人,便也不会惊慌躲避了,只会退避到远处静静注视。 偶尔也有胆子大的人向他靠近些,主动向他朝拜请安,若是能获得仙人的一个“嗯”字,倒也足以让那人往外面炫耀一辈子了。 后来,人们见到仙人停留在一个地方的时间越来越长,久到春花和积雪都覆盖在那人身上。 人们发现,每次落雪的时候,那人的周身的气质就会缓和一些,仿佛在通过雪回忆什么。 再后来,仙人已经走过了所有地方,他像是倦了,他安居在了仙界某个地方,一呆就是百年,期间从未有人在外界见过他。 但仙界那群大能却坐不住了,当初仙人屠魔的时候,就见识过了此人的威力,绝对是个比魔族更要棘手的存在,就怕哪天这个不稳定因素出来,到时候他们这些人的地位,会不会被动摇都不好说。 于是他们打起了围攻仙人的想法。 那一天,大部分仙界的大能都围在仙人的宫殿之外,企图冲进去合力绞杀仙人。 只是叫人耻笑的是,连一个能入殿的人都没有,所有人还在殿外的时候就感受到了极为恐怖的威压,但等他们察觉到不对,想要逃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一瞬之间,这些仙界的基石就被毁于一旦,无数金仙就这么陨落于此,空中飘荡的细碎银光仿佛在嘲笑这场闹剧和那群愚蠢的大能。 现在仙界的人都知道,仙人怒了,连忙跑去那人殿前跪下认错,生怕重蹈魔族的覆辙。 但大能们光知道仙人怒了,却不知道仙人怒的真正原因。 这个问题,只有飘在他身旁青夏知道。 三天前,狐狸的身体开始消散了。 对方的身体终究还是到了极限,一颗一颗的荧光缓慢地从狐狸身上飘走,那些地方渐渐变得透明。 缓慢,却又不可抗拒地一点一点施下酷刑。 剜在了仙人心里,同时也剜在了青夏心头。 他无声地哭泣,看着仙人逐渐猩红的眼眶,那原本被磨平的心脏又重新被翻过来,用火烫,用刀割,用牙齿一点一点啃食那为数不多的情绪,刺激那人再次崩溃。 “求你了。至少留给我一具躯体好不好,不要把全部都带走……” 他跪在地上,终于抑制不住眼里的泪水,大颗滴落在尸体上,空气隐隐震荡,刹那间,一室的座椅瓷具碎成了片。 然后青夏看见,仙人睫毛微微颤抖,眼里很暗,看不清里面的情绪,他看了尸体良久,最后像是抛弃什么准则一般。 低头,吻了上去。 “嗡嗡”的声音直接贯穿青夏的脑海,他眼泪也不流了,呆呆地木在原地,周围的景色都淡去,只余下那道附身亲吻的身影。 许久,他才缓过神来,脸上逐渐漫开红晕,呼吸越来越急促,耳边只剩自己扑通作响的心跳声。 昏暗的房间,一地的碎片,像是可以掩盖什么肮脏不可告诉的事情,反正在这阴暗的混乱当中,谁都看不见他做了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要亲他。 男的之间,亲吻是正常的吗? 朋友之间,亲吻是正常的吗? 不用别人回答他,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身体渐渐回力,甚至还多出来一股力量,眼里有了光亮和激动,他急切地爬起来,爬到那人身边。 等男人直起身,直接虚空捧住对方的脸,向前吻住了对方的唇角。 第28章 狐狸的身体早已在半年前彻底消散。 昏暗的殿内, 一地狼藉,青夏看着男人在地上一坐就是一整天,那双眼珠变得枯朽, 平淡。 如果不说那地上坐着个人, 恐怕没人会以为这房间里还有活物, 一眼望去, 还以为是哪个人废弃已久的住所。 “出去吧,出去走走, 好不好?外面还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青夏跪在男人面前, 仰着头直视对方的眼, 祈求对方能听到他的一句劝慰。 但如以往无数次一样,对方还是没有半分反应。 他把眼里的泪憋了回去, 别过眼, 挨着对方坐下来。 这半年,他看着对方走遍了仙界各个角落,没日没夜地去寻找有关复生之术。 仙界无人敢与他说话, 也无人去关心他,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在一次次的希望中失望, 一个人坐在海边发呆,一个人去承受无尽的孤独。 每次半夜惊坐起来时, 眼前都会浮现那道影子,仙人一个人背对着他行走的影子。 他头一次这么希望立刻离开这里,立刻跑到现实世界去, 立刻找到那个人,然后死死地抱紧他,告诉他自己再也不贪玩了,他会永远永远跟他待在一起......还有, 还有一个人他一直喜欢你...... 困了,他倚在冰冷的墙上睡觉。 哒哒哒—— 梦里好像有人行走在空荡黝黑的地面,脚步声格外清脆。 不对,不是梦境。 青夏缓慢撩起眼皮,哒哒哒的脚步声还在逼近。 第31章 他看见黑暗里有了一束青幽的微光,从殿内的较远处缓慢移过来。 等那束幽光完全靠近,青夏看清楚了,那是一盏灯笼,而手提灯笼的那人,也被微光映出。 这是......九尾? 青夏怔了,怎么会又是他。 九尾提着灯,静立在仙人面前,两人都没有说话。 提灯的人看了地上的人半天,最终把灯笼到对方面前。 “这应该是你要找的东西。”九尾平静地说。 那颗灰色的眼珠终于转动,把视线移向了地上的灯。 “这是狐狸的魂灯。”九尾说。 或许是那两个字拨动了某人的心,仙人的眼睫微微颤动,眼里的情绪终于开始流转,他抬头看向九尾,打量这个人,大概是猜到了他的身份,又低下头,看向那盏青色的灯,伸出手去触碰,火光不烈,却有温度。 许是感受到了那点温度,他气息不稳了一下,手下用力攥紧。 “东西已经给你了,剩下就看你了。” “为什么帮我?”仙人终于开口了。 “你和他的命运密不可分,我欠他恩情,也是在帮他。”九尾说。 仙人抬起头皱眉,有些没懂他这句话。 九尾沉默了会儿,说道:“你可还记得你的名字?” 这下轮到仙人沉默了,似乎是想起来曾经某只狐给他给他取了个名字,但那个名字显然不是九尾所说的。 他犹豫半天,还是说出来了。 “......” 这下,空气更沉默了。 干什么!瞧不起谁啊! 青夏气得直跺脚,白花花这个名字这么好听,这么可爱!他可是想了半天才想出这么个好名字,怎么一个个都跟吃了那个一样的表情! 九尾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一个大男人给自己起这个名字......没想到这人还有这么一面,以前还以为这人挺古板的...... 对面两人完全没意识到九尾已经脑补出了一个私下萌萌哒的仙人。 可怜的仙人就这么替傻乎乎的小狐狸背上一锅。 九尾轻咳一声,恢复了正色,对他说:“令浅,这是你真正的名字,全名叫令华庭,不过现在想叫什么,呵呵,随你心意。”九尾揶揄地看了他一眼。 他又说:“你跟狐狸曾经有过一段好缘分,不过因为某个我不能说的人,我只能告诉你这些,不然我的小命就不保了,你们的记忆也是因为那个人而受损。” “要想知道全部,我最好的建议就是去杀了他。”九尾轻飘飘地说,“不过以你现在的实力,杀了他应该很简单,他不会着急出现在你面前的。” 早在“令华庭”三个字出来的时候,青夏就听不下去后面的话了,因为他想到了魔尊。 难道,魔尊说的话,都是真的? 他真的有个宝贝?谁是他的宝贝? 顿时,一股从未有过的妒火从心中燃起,眼里杀意顿现。 明明,明明花花都没叫过他宝贝...... 嫉妒让他觉得自己甚至快呼吸不过来了,头顶一片青青草原,现在就想揪出那个狐狸精,呸,惑人精!杀之为快! 明显,仙人听了九尾的话也顿住了,显然是想到了魔宫之上某个人发言,随即问出口:“......那可否问一句,我曾经......可与谁结下过情缘?” “废话,当然有啊!”九尾毫不犹豫地说,看向对方的眼神甚至更不屑了,“回想起来,你还叫过他什么,宝贝?咦咦,你们人类真是够恶心的。” 呵。 是谁!他要好好把对方的名字记下来,等出去以后找到对方,再按形状决定是横着切还是竖着切。 青夏暗戳戳地想着,心里已经把对方住在哪个菜单上都归类好了。 “所以那个人是谁?”男人喉结动了一下。 “还能是谁?”九尾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除了小狐狸,你还能对谁做出这种诡异的举动?哦,也幸好,你这个人平时还算正常,倒是瞒过了不少人,呵呵。” 当真是个道貌岸然的老畜生,也不看看自己是根多老的油条了,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下得去手,心里那些滋长的阴暗污垢早就深入骨髓,哪里是小狐狸能绕得过来的? 九尾心里想着,不过他可不敢当着这人的面讲出来。 青夏&仙人:“......” 害,自己杀自己这种事他绝对没想过。 还有......花花他怎么能叫自己......啊啊啊啊! 青夏的脸怦然涨红。 羞死了,连这九尾和那狗魔尊都知道了! 兴奋过后,他又感到一阵空虚和不是滋味。 他怎么就能把以前的事忘了呢?所以,用花花的声音喊出那两个字到底是什么感觉啊! 他牙齿咬着下唇,扭捏地转动着,眼神灼热地盯着地上的仙人。 这狐啊,永远都是不知足的,头上的青青草原刚没了,现在又渴望要更多。 地上的那人听了九尾的话,呼吸也是急促了一下,他垂下眼,对九尾说:“明白了,多谢你。” “不用谢我,我并没有做什么,要谢就谢小狐狸吧。”九尾说,“时间不早了,我还有我自己的事要做。” 说着,他转过身,刚想踏出脚离开,突然又把脚收回来,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男人说:“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他的魂魄并不完整,为了防止那个人趁机害他,我将他的魂魄锁了起来,钥匙就放在我自己的宗门玄宗,这钥匙是面破镜子,到了以后他自然会出现,不必担心。” “我明白了。”仙人朝他微微颔首。 九尾交待完了所有事情,便缓步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九尾是走了,但青夏的心里却不平静。 所以说,九尾说的破镜子应该就是往生镜? 难怪,他才进玄宗对方就找上了他,还非要让自己看到这一切,原来所有的都是早有预谋…… 可他之前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认识这些世间厉害的人物,还要为了自己大费周章。 ……需要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等出去以后,他会去问个清楚! 九尾走后,仙人终于动了,他提起魂灯,站了起来。 周围的墙壁瓦解,一地的狼藉都褪去,显露出仙界的山川,仿佛走进了虚幻的梦境,梦境变幻翻腾,几息之后,面前出现了玄宗的宗门口。 几千年前的玄宗还略显清陋,谁也没想到,宗门的命运会因为此刻那人的踏入而改变。 后来一年,他翻阅了宗门的各种书籍记载,大概摸清楚了镜子所在的位置。 他以白庭的名字与外人接触,偶尔也会去给弟子们授课,看着对方的情绪逐渐稳定,青夏也安下心来不少。 处理完了玄宗的事情,白庭闭关在了仙宫,此后,再也没有人在外界看见过他。 青夏坐在仙宫的地板上,看着白庭日日夜夜守着自己的魂灯。 魂灯脆弱,需要对方一刻不息地用自身灵力呵护,直到灯盏里的火光完全将灯点燃,能生生不息地自发燃烧,待到那时,便是魂魄主人重回世间的时候。 只是,没有一个人知道,什么时候这魂灯才会自发燃烧。 曾经有人用了数月,也有人用过数年,但更多的,是自身心智不足半途而废的,亦或是等到神魂殒灭的那刻,也没能重新燃起魂灯。 青夏陪在对方身边,魂灯一熬就是千年,虽然缓慢,但好在多了一簇小火苗,男人周身的冷硬也缓缓降了下来。 他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 可偏偏某一天的夜晚,来了一只赤狐。 这只赤狐闯进了存放魂灯的房间,符纸和灵魂充斥了整个房间,他听见了同族的声音在灵魂深处嘶叫,惊慌中,他触碰了房间内的符纸,这符纸恰好牵动了房间中心的那盏魂灯。 然后,白庭睁开了眼,魂灯闪烁几下,那束呵护千年的火苗就这样熄灭了,重新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那夜,青夏看见男人疯了,对方的神情让他恍然回到了仙人屠魔的那些年。 赤狐在一天后暴毙了,他从仙山上捉了很多修炼数千年的老狐狸炼化进他的魂灯,以他们的灵魂来滋养自己的魂灯。 后来,外界就传出了他讨厌狐狸的传闻。 青夏的心疼得厉害,他靠在对方肩上,看着他那不争气的魂灯又被白庭呵护了整整数千年,才完全燃起。 这万年来的回忆,对于青夏来说只是如同一场梦,但对于白庭来说却是恒古漫长的孤寂。 最后回忆结束的那天,他看见白庭走到了镜子面前,从抽屉里取出了一个东西。 青夏觉得眼熟,略微回想了一下,猛然想起这是当初自己在雪山上送给他的簪子。 怎么会……他还留着。 原来在这么早的时候,他就已经对自己…… 青夏的眼眶又红了。 从前,他一直觉得对方才是那个不在意的人,可现在,究竟是谁一直在当那榆木脑袋? 第32章 他看着白庭柔和地凝视了一会儿手中的素簪,最后在镜子面前戴了上去。 镜子里的仙人,是当初雪夜那晚的样子,也是他醒来后,他在玄宗见到对方时的样子。 第29章 回忆中的场景渐渐淡去, 最后只剩下单调的白。 青夏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无尽长的梦,他恍惚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他身处在玄宗的弟子考核中,被往生镜吸了进来。 面前的白色光团在青夏出现后就在空中消散了, 而现在, 只剩下那个金色的光团。 他不明白, 如果一个光团代表一个人的过去, 那除了自己和花花,难道还有谁进了镜子里吗? 他皱眉, 试探地将手碰了上去。 无论如何, 他都要快速离开这里, 他已经不想停留在这里了。 光团在他触碰后发出更为强烈的光芒,随后面前出现了轻盈的云雾。 待光芒全部消失, 青夏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间极为宽敞的房间, 房间的地板和墙面都是由独特的白玉做成,顶部坠着轻盈的风铃,随着窗外吹来的仙风叮铃作响, 房间内的家具打造得非常精细, 上面的花纹一看就是被富有经验的巧匠精雕细琢出来的。 虽然房间整体比较淡雅, 但却叫人一看就知道要打造这间房子价值不菲。 而真正叫青夏在意的是,房间中心竹椅子上坐着的那个人。 那人一袭金色仙袍, 袍身用白线绣上了繁复的云纹,头上戴着华丽的玉冠,冠上的没一颗珠子都闪出熠熠光芒, 周身层层仙气萦绕着他。 他低着头,看不清面容,从青夏的角度只能看到下半张露出了勾起了一个笑容。 哪怕跟着白庭踏遍了仙界,青夏都没见过如此华丽之人, 从头到脚仿佛都被镀上一层光芒,挑不出一点儿错,那笑容更是让人觉得定然是什么慈悲的神明降临世间。 让他隐隐产生一股不适感。 那有人会这么完美? 青夏心里刚冒出这个想法,那人就抬头了,他急忙去看那人的面容。 这个人...... 青夏不知怎的,觉得此人特别眼熟,他一定在不久前就见过。 骤然间,脑海里嗖地闪过某个人,心脏开始突突地跳,甚至冷汗都要冒出来。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魔尊的脸! 密密麻麻的慌乱充斥在他的心间,不可置信地再次瞪大眼睛去看那人的脸。 太像了,一模一样,只有身上的气质截然相反,一个是极恶,一个是极善。 怎么会有一张脸能展现出两种全然不同的气质?! 他终于明白了方才那股违和感从哪来,就是这个人太完美了,像是要去极力掩饰什么内在的东西。 竹椅上的魔尊从始至终都维持着一副恰到好处的笑,他盯着自己手中的东西,暗自喃喃道:“终于,就差最后一步了。” 魔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中原本握住的东西飘到空中,那是一个黑色的圆球,球上隐隐发出黑色的邪气,仿佛蕴含着无限能量。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青夏暗自吐槽,他倒要看看这狗东西要干嘛。 魔尊抬起手,对着黑球掐了一个极其复杂的诀,随后,无数光线将黑球包裹。 黑球中间出现了五官,接着又长出了细小的四肢,四肢逐渐伸长,黑气变成一件黑色的衣袍盖在那东西身上,身体变成肤色,最后竟完全变成了一个外表正常的人! 那人站在魔尊面前,睫羽微微颤动,睁开了眼睛,眼神空洞,目光毫无神采。 但那抹再熟悉不过的橄榄绿色的瞳孔,却提醒他,那是他自己的脸。 青夏脑子彻底空白了。 魔尊看着面前的人,露出了更为满意的一个笑容,围着那人走了一圈,温声说道:“切断那万物绵延是你的使命,你就叫“沂”吧,好孩子。” 魔尊又是抬手,略微在沂的身上施了个不知道有什么用的法术,对他说:“往后,你便好好待在这里......” 青夏还想继续看下去,可是周围的一切都停顿住了,他猛然意识到是回忆结束的标志。 他赶紧用力挣脱俯身的这具躯壳,想看清楚自己所俯身的是什么东西。 赶在场景消散的前一刻,他终于挣脱了出来,迷蒙中,他看清楚了。 是镜子,准确地来说,是一面完整的,没有碎裂的往生镜。 青夏重新踩回白色的虚空,面前的最后一个金色光团也随之消散。 所以,这个金色的光团,其实是属于往生镜自己的回忆吗? 青夏的心情很复杂,往生镜给自己的看的东西,应该就是九尾所说的,他失去的那段记忆。 而魔尊,似乎真的是创造自己的人。 一阵恶寒涌上来,即便方才的回忆里对方穿得人模狗样,他还是无法认为对方是个好人。 总觉得这狗东西肯定憋着坏! 三束光团已经消失,但他却还停留在镜子里,没有办法,只能沿着白色的虚空盲目地走。 原以为会一直这样走下去,却不想才走一会儿,远处就出现了一道坐在地上的人影。 那背影他早已在梦境中看过无数次,能不知道是谁吗? 无数积累起来的心疼和遗憾挤上胸腔,最后转化成咸苦的眼泪,差点就要滚落下来。 他提起脚,迈开了一步,两步,他跑了起来。 他离白庭越来越近,风好像也变得轻快。 在离对方只剩一步的时候,男人略微侧过了头,还没等头完全转过去,心口就被一个毛茸茸的头重重磕了一下。 白庭垂下眸,看着小家伙跪在自己面前,埋头不看他,默默揪紧自己的衣襟在上面蹭来蹭去。 他一只手揽住对方的背,另一只手握上对方揪着自己衣襟的手,只是才刚搭上,就摸到了湿意。 白庭停下了动作。 “哭了?” “没有。”青夏低低地挤出两个字。 头顶传来一声叹息,身体被男人用双手扯开,微微往上方提了一下,那颗倔强的脑袋顿时无处遁形。 眼泪倒是全部蹭到衣服上了,却不知道自己的眼尾还是红的。 白庭知道往生镜的作用是可以看见人的过往,也知道自己的往事会被对方看见,但不知道,对方看见了多少。 或许是想到自己做的某些事情,他的手突然有些抖,眼神不敢看向对方。 他将对方重新揉进怀里,伸手一点一点抚摸对方的背,力道一下一下收紧,在青夏看不见的地方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声音比往日都要轻:“夏夏看见什么了?怎么还落珍珠了,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不用去管。” 怎么能不管? 那千万年,他难道就想要埋葬起来,埋在岁月的长河里,不让任何一个人知道,让那些孤独都内化再消散。 把喜欢的人也埋在心底,费尽力气把人家复活了以后,再看着人家娶妻生子,过上没有自己的人生,而自己就独自在仙宫里当个孤寡老人吗? 这就是他想要的吗? 想到若不是往生镜,结局还真的有可能这样,青夏有了强烈的恼意。 他把头从对方胸前滑到小臂边,用头蹭开衣袖,露出白皙有力的小臂。 他张开嘴,牙齿在上面用力咬了一口。 这一咬夹杂着浓浓的怒意,竟把手臂咬出了清晰可见的牙印,渗出几滴血珠,如果不刻意去处理,怕是得留下好几天了。 白庭没想到对方会咬他,他脸色未变,心里某个不可告人的想法落下了,松了口气的同时,也隐隐扬起来不知名的遗憾。 他没有清理掉伤口,就让他停留上面。 “咳!”一声陌生的轻咳从青夏身后传来,瞬间把他从胡思乱想中拉回来。 他一下子从白庭怀里弹起来,震惊地看向身后。 那是一面浮在空中的碎镜子。 刚才是这镜子在咳? “两位,或许可以等出去了再慢慢交流。”镜子里的波纹动了一下,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青夏呆了:“你刚才一直在这儿?” “是的。”镜子说。 青夏:“......” 他慌忙与白庭拉开距离,挨着对方坐下,抵着男人的肩膀低声和对方说话:“有人在,你刚才怎么不推开我呀!” 外人面前抱来抱去成何体统! “......” 白庭觉得他很无辜,这里应该空旷到能一眼看见对面有个浮动的镜子,他还以为对方不在意。 镜子倒是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他淡淡说道:“相信小仙君已经看完了方才那三段回忆。” “是。”青夏朝他微微躬身,谦卑道,“也多谢您告知我这些。” “小仙君不必客气,这些本都是您应当知道的。”镜子道。 青夏有疑惑,问出口:“前辈,我还有问题,我之前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失去记忆?” 第33章 镜子说:“小仙君的问题需要您自己去探索,老朽的本体有损,因此我能回忆的事情也有限,能告知您的,已经在第三段回忆里告知您了。” “那您为什么要告知我这些事情?” “这个问题,也是我方才与您身旁的这位仙君正在谈论的事情。”镜子把身体微微侧向白庭,“我能感受到,我与这位仙君有某种联系。” 青夏不太懂。 白庭把头侧向青夏:“他说,他是为了我而诞生。” 青夏双目微睁,有些意外。 镜子说:“我的这部分身体里虽然没有存放关于仙君的记忆,但却本能地会受到仙君的气息牵引,我本身是一件法器,因此我猜测我的本体应当归属于仙君。” “法器会有庇护主人的意识,因此潜意识告诉我,你们得去杀掉一个人,而在此之前,必须要恢复你们的记忆。” “杀掉一个人......”青夏喃喃。 九尾也让白庭去杀掉一个人,那个人会是谁呢?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到,那个人会是魔尊吗? 可魔尊不是已经早在这万年之间被白庭杀死了吗。 他想到第三段回忆之中,魔尊一身华袍,仙气飘飘的诡异感,总觉得心里慌慌的。 第30章 “青兄, 青兄,快醒醒!”一道焦急的声音从外界传来。 青夏缓缓睁眼,刺目的阳光又迫使他皱眉闭了闭眼。 “吓死我了, 青兄你终于醒了!”青年的声音带着如释重负。 青夏终于彻底睁开了眼, 他迷蒙地从草地上坐了起来。 他这是已经出了镜子了。 他侧头看向一旁搀扶着自己的青年:“李川?” “是我是我, 你可算醒了。”李川回望青夏。 青夏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光景, 脑子缓了一下,开口道:“这里怎么变成这样了?我记得, 嗯......这里不是阴森森的吗?” 眼前的场景哪里跟阴森能粘上一点关系? 满地都是嫩绿的野草, 无名野花星星点缀, 阳光毫不吝啬地倾洒,犹如一块生机盎然的绿毯, 蜜蜂与蝴蝶嬉戏, 空气中还隐约有淡淡的花蜜香甜。 李川也跟着环视了一圈四周,随即扬起一个笑,猛拍了一下青夏的肩膀。 青夏被他拍得一振。 “多亏了你呀!”李川说。 “我?”青夏指了指自己。 “当然。”李川说, “自从你跳进水里之后, 我和几个弟子担心你, 跑去找域主们帮忙,回来的时候发现整个考场都不见了, 然后域主们就说是因为你找到了镜子,所以那一半幻境消失了,咱们现在在另一半幻域。” 青夏有点惊讶:“那我们的考核怎么办?” “这个就更不用担心了!”李川眼里全是喜悦, “我们的任务本来就是杀魔,现在所有魔都消失了,域主们特别满意,已经决定让我们剩下的全部过关了!” “那你怎么还在这儿?” “害。”李川努嘴, “这不是等你醒吗,我是那种会抛下朋友自己走的人吗?” 青夏叹了口气,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叶子,整理了一下衣服。 “我还不能走。” “为什么?”李川跟着站起来。 他还有另一半镜子没有找到。 但他懒得跟李川解释,自顾自地往前走。 “青兄,你等等我。”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在草地上,没一会儿,前方出现了一个熟悉地洞天。 青夏停了下来,眼珠转动一圈,望了望洞天又瞥了瞥身边这个人。 李川:? 没等李川思考太多,忽然一群花花草草从草丛里钻了出来,依次跳上了青夏的身体,在他的衣服和脸上亲昵地蹭来蹭去。 “狐大人,狐大人来啦!”一群花草们叽叽喳喳地喊道。 青夏笑了,用手轻轻捧起一束小草,小草顿时欢喜地在他手上蹦来跳去。 “好小草,我现在有个很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青夏眯着眼说道。 一会儿过后...... 青夏听着面前白洞中李川渐远的声音,满意地叉起腰。 好兄弟,你就先好好出去吧。 他低头,用手抚摸了一下脖子上挂着的石头,石头晶莹剔透,在日光下折射出夺目的光泽。 这是他刚才发现的,脖子上突然多出了一条细绳系住的石头。 联想到九尾所说的话,往生镜是开启自己魂魄的钥匙,他猜测这应该是往生镜的化身,往后应当会派上用场。 只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应该是找到另一半镜子。 他一定要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他一定不能让别的什么东西威胁到花花的安危。 青夏又攥紧了手中的石头,眉间添了几抹凝重。 他又在幻境里呆了两天,但依然没有发现镜子的踪影。 晚风清冷,青夏躺在草地上,眯着眼欣赏晚霞。 一片云,两片云,三片云......今天也是八片云。 过去两天的这个时候,他都会躺在洞天的后山上,看一会儿周围的美景。 “狐大人,请吃橘子。”一束小草待在青夏身旁,双叶托起一个橘子,举到青夏面前。 青夏接过橘子,摸了摸小草的尖尖:“谢谢你。” “嘿嘿。”小草低下了尖尖。 青夏边剥橘子,边开口:“你们常年待在幻境里吗?” “是的。”小草回答。 “为什么不回到真正的青云山。”青夏问道。 幻境再美好,也不是真正的家园。 小草沉默了,过了会儿,才开口:“因为魔。” “魔?” 小草声音变低,“我的阿姐和阿娘,就是被魔族杀死的。” 青夏睁大了眼。 “魔族入侵青云山,我们青云山仙植一族,多亏了往生镜大人的庇佑,为我们搭建了幻境,才得以延续。” “外界是魔族的天下,我们是不会离开幻境的。”小草说。 青夏停下了吃橘子的动作,吃惊道:“可是......魔族早就在数千年前就被灭族了啊。” 被曾经的仙人杀光了。 小草也抬起尖尖,声音有些不可置信:“怎么会?魔族是最恐怖的,没人能杀死魔族。” 青夏默了。 他现在觉得这群花草们好像记忆还停留在数千年前。 难怪他们的愿望是让弟子们杀魔,看来当初那一半幻境,恐怕就是当年被魔族入侵的青云山的样子。 但有一个点令他疑惑。 “你们为何会认识白大人?”青夏问。 花花明明是在斩杀魔族以后才被天下人知道的。 “是往生镜大人告诉我们的,大人说白大人是世界上最厉害的花,他为世间做了很多好事,他是世界上最宽容的人!他还带我们见了白大人,白大人的神姿我们毕生难忘!”小草激动地说。 青夏呆愣住了。 这是他万年来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花花是个好人,是一个宽容的人。 眼里不知怎的有点酸涩,他笑了。 “谢谢。”青夏对小草说。 小草说的往生镜,明显是另一半拥有花花记忆的往生镜,他给这些花草们看的,明显也是从前被忘记的那个花花,但告诉花草们的名字却是现在的名字。 说明镜子一直都知道外界发生的一切。 但他为什么不告诉花草们魔族们已经被杀掉了呢? 这样的后果,无非是让这些花草们一直停留在幻境里。 他站起身,对小草说:“能带我去你们最后一次见到镜子的地方吗?” ...... 面前的是一块平常的草地,草地中央有一块不规则的秃地,秃地上一根草也没有,还有干裂的缝隙。 “狐大人,这里便是多年前,最后见到镜大人的地方了。”小草说,“我们很少离开洞天周围,直到最近几年,才有同伴发现镜子大人已经不在这里了。” 青夏蹲下身,伸手触碰那块干裂的地。 指腹缓慢地擦过地面的细沙,突然间,忽然一阵黑雾从缝隙里迅速钻出! 青夏连忙把手避开,这才没被对方攻击到。 “狐大人!”小草惊呼一声。 “我没事。”青夏安抚了一下小草。 他冷嗤了一声。 这东西,可不要太眼熟。 心里涌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他连忙站起来,转过身,快速往宽阔的草地上奔跑起来。 夜很深,风很大,周围茂盛的草在黑暗中随风涌动。 恍然间,他看见一片细小的东西藏匿在野草里,在黑暗中明灭闪烁。 青夏连忙停了下来,拨开草丛,朝那里走去。 手指从叶子上捻起那片发光的东西,举到面前,仔细看去。 咚、咚、咚…… 心跳声在耳边响起,他看到,里面映出了自己的眼睛——这是镜子的碎片。 第34章 他收下这块碎片,又重新回到草丛中奔跑,渐渐地,他看见了更多的发光碎片,而每一片,都能清楚地映出自己的影子。 难怪他前两天夜间行走时,总会在路上看见发光的东西,他那时还不在意。 等他用袖子收集了满满一袋子碎片后,终于停了下来,他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 这一半镜子恐怕已经完全碎成了片,而罪魁祸首就是黑雾。 黑雾指谁?除了魔尊,他想不到别人。 可魔尊居然会这么厉害,往生镜……那可是上古神器,就这么随随便便碎了! 看来,当初魔宫之上,魔尊隐藏了不少实力。 带着隐隐的忧患,他回了洞天,坐在地上,将一袖的碎片全部倒出来。 一群小花小草通通围了过来。 “狐大人,这是什么?”一朵小花问道。 青夏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群花草们应当很尊敬镜子,毕竟是镜子给了他们延续后代的机会,如果知道镜子碎了,应当会很伤心吧。 但现实是,青夏得告诉他们真相。 “这……是往生镜。”青夏声音有点低。 “……” 所有花草都噤声了。 半天,不知道谁哽咽地说了句:“大人,您说什么呀,镜,镜大人明明不长这样啊?” “这是他,是魔族的人打碎了他。”青夏闭了闭眼。 那一夜,洞天前所未有的安静,只有隐隐的呜咽声从中传来。 第二天,所有花草都跑出去,他们在幻境中 青云山寻找了整整一天,找到了所有往生镜的碎片。 太阳下山的时候,花草们聚集在洞天内,把所有碎片堆积在一起,纷纷呆在碎片旁边默哀。 青夏从洞外回来,看见眼前的场景,叹了口气。 镜子已经碎了,他也该离开这里了。 他走到花草们面前,坐下来:“有一件事,我想跟大家说。” 花草们纷纷抬起头。 “其实,外界现在已经没有魔族了,外面的世界很安全,你们的青云山现在一定充满了阳光和植被。”青夏诚恳地说。 众花草对视了一会儿,有花说:“您是说,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青夏对他点点头:“你们的白大人很厉害,那些魔族早早就被他斩杀干净了,现在的青云山很安全。” 听了青夏的话,所有的花草情绪明显有了变动,嘈杂地交谈起来。 “狐大人说的,肯定没错。” “白大人好厉害!区区魔族,还不是败在白大人手下!” “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一时间,喜悦的氛围洋溢在花草中。 青夏见状也笑了笑。 离开的时候,每个花草都抱起一块碎片,身上发出的绿色的光芒笼罩在周围,周围的空间逐渐瓦解。 “狐大人,忘了说,其实千年前,镜子大人刚落到山上时,本身就是一堆碎片,我们仙植一族,天生拥有修复东西的能力,后来我们每个都用尽了千年的仙力,将他修复成两块。” “如今镜子大人护了我们数千年周全,我们会继续用仙力将他拼起来的。” ...... 幻境破灭,周围的场景变成了玄宗,青夏觉得连续经历了这么多事有些累。 他迷迷糊糊地从地上站起来,才站直,脚步有些不稳,虚虚就要从旁边栽去。 一阵馨香袭来,一双手稳稳将他拖住,下一刻,跌入了一个干燥的怀抱。 方才在镜子里只是短暂一叙,此刻没了阻碍,所有的思念才是彻底涌上来。 他把头深深埋在对方衣间缓慢地蹭,双手死死绞紧对方的腰:“花花......” “我在。”白庭低下头,怜爱地抚弄怀里的那团小家伙。 他知道,对方一定是在镜子里看见了什么才会这样,想到自己万年间所做的这些事,他心里叹息了声。 “没事了......” 青夏没听他的话,他把头从衣襟里钻出来,踮起脚,半眯着眼,脸颊往上努力贴进对方的脖颈。 他张开嘴,牙齿一口咬住白庭的耳垂,耳边传来一声喉结滚动的声音。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耳朵上,越来越急促,他听到自己声音含糊地开口:“花花......我真的,我忍不了。” “嗯?”白庭的声音又低又哑。 “你能不能别去当孤寡老人了......你去了,让我怎么办?” “你......”白庭的心脏前所未有的跳动,他只觉得此刻身体笨重得不受自己控制,连脖子什么时候被怀里的小家伙勾下去了都不知道。 青夏勾住男人的脖子,额头抵住对方的头:“对不起,我知道这里不合适,但是我忍不了了,我现在就想说,我喜欢你,可能从雪山开始,从见到你开始。” 说完这句话,青夏心如鼓擂,眼睛一眨不眨地直视对方。 半天,上方呆住的男人终于动了,他双唇微动:“嗯。” “嗯”就是“我也是”的意思。 青夏总结出这个结论,他嘴角彻底压不住,高高翘起,看见近在咫尺的唇,直接凑上前去吻了上去。 几息过后,他稍稍退了出来。 只是唇瓣还没彻底分离,头上突然多了一双手,青夏瞪大眼,重新被按了回去。 对方眼神此刻极暗,一只手牢牢扣住他的腰,那样子仿佛要把他吃进去。 “唔唔.......”青夏被亲得双眼发黑,对方亲得又凶又猛,一刻喘息的机会都不留给他。 等到天都要黑下来,青夏才软软挂在白庭身上,彻底没了力气,双目失神,眼尾还挂着水珠,像是彻底被亲呆了。 一双袖子伸过来,擦拭了一下嘴角的液体,随后身体被男人打横抱起。 柔和的声音在上方响起:“乖......” 第31章 暮色降临, 晚霞从云海蔓延到仙宫,白色的宫墙被霞光晕出柔和的粉。 晚风拨动房间内的幕帘,室内昏暗, 山外柔光透过幕帘隐隐映在地面, 叫人看不真切。 青夏累极了, 回来的时候已经窝在白庭怀里睡着了。 外界的喧声褪尽, 室内安静,白庭尽量轻柔地将怀里的人放到床上, 但放下的动作还是惊动了睡着的人。 青夏努力睁开眼, 模糊中看清上方的人在给自己盖被子, 他又傻乎乎地咧开了嘴。 只是还没露出一个完整的笑,嘴角又猛收回去, 表情有点委屈。 好疼......他觉得自己的嘴大概已经又肿又破了。 还没等他准备在花花面前卖惨, 视线上方的人就要转身离开了。 青夏一惊,身侧手动了动,眼疾手快地揪住那抹衣角。 “不许走......” 被揪住的人顿住, 最后低下身来。 “你要去......” “干嘛”两个字还没出口, 声音就熄了下来。 青夏看呆了, 他看见花花笑了。 万年的冰再坚硬,也最终变成了初春的雪。 像一颗石子抛入水池, 泛起层层涟漪,异样的感觉拨动青夏的心弦。 白庭眼睫低垂,伸手整理了一下对方眼前的碎发, 浅含笑意,凑到青夏耳旁轻念道:“先睡一会儿,我去准备晚膳。” 青夏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什么挽留, 眼尾就忽然被对方亲了一下。 他努力睁开眼,然后脸又被对方单手捏住,沿着脸颊到唇角依次被吻了三下。 等他缓过来的时候,男人已经消失在了室内。 “......” 青夏呆了会儿,身子缓缓移正。 他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天,猛然把头埋进被子里,扭来扭去。 这!这怎么睡得着啊!!! 脖子染上红意,渐渐蔓延到耳根,脸颊。 总觉得,他已经解锁了花花不为人知的另一种属性是怎么回事?! 砰、砰、砰 心跳声不正常地响在耳边。 明明最开始是自己先表白的,那时也不知道是谁借给他的胆子,此刻才开始后知后觉自己干了什么事。 理智告诉他,有些事情一旦确定了,就没有逃离的机会了。 但这恰巧不就是他求之不得的吗! 这么大一朵花,就这么被自己摘下了...... 青夏又开始傻笑了,连嘴角的痛都忘记了。 白庭掀开被角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可怜兮兮不值钱的样子。 看到对方嘴上的惨状,心里暗自谴责了一下自己,暗暗记住下次要克制一点。 他屈下身,伸手穿过青年的胳膊窝,将他从床上捞了起来。 青夏顺着白庭的动作扑到他身上,手臂搭在对方肩后,头深埋进白庭的脖颈,汲取对方身上的冷香。 他笑着将嘴唇贴到男人的耳根,轻声道:“我想吃上次那个麻辣兔丁。” 白庭揉了揉脸侧的后脑勺。 “嗯,带了。” 桌案上,一碟碟菜摆放整齐,将桌子摆得满满当当。 第35章 青夏不知道,这桌子上几乎集齐了每一个洲的特色美食,要让旁人看了,还以为是什么接待大能们的宴席呢。 他原本正在专心干饭,吃到后面,干饭的动作慢了下来,身子开始不规矩起来。 他吃一会儿就挪一下身子,到最后离白庭的身体越来越近。 这点小动作当然逃不过某人的眼睛,但他没有点穿,任由对方离自己更近。 最后那团鬼鬼祟祟的身子竟是突然一下蹭到了自己身前。 青夏背一靠,贴上了白庭了胸膛,他仰起头,朝男人扬起一个得逞的笑。 白庭看着怀里精力充沛的小家伙,无奈地微微摇头,但眼里的珍视却半分没变。 他回搂住怀里的人,一只手拿起桌上帕子轻轻为他擦拭了吃脏的嘴角,又用筷子给他碗里添了几样他喜欢吃的菜。 青夏对这个干饭姿势很满意,心里暗暗对以后的吃饭姿势有了安排。 吃完饭后,白庭将所有东西收拾走了,青夏独自待在房间里。 现在的他一点儿都不累了,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源源不断地占据着,充盈着。 他走到院子里,院内那只小兔子已经跑出去了,夜晚的风凉爽,吹散了一些躁动。 一朵紫色的小花突然从上方吹来,沾到了青夏的眼睛上,青夏用手把花捻起,抬头往上看。 是一棵开满紫花的槐桑树。 槐桑花追逐着风流,在院内起舞,漂流,芬芳馥郁,美不胜收。 莫名地,青夏捂上了脖颈上挂着的镜石,他想到了那群幻境中的花草。 有一个疑点,是他一直没有弄懂的。 为什么往生镜不告诉花草们魔族已经被杀死了,将他们留在幻境内有什么好处呢? 他手上的的动作紧了紧。 但愿自己告诉他们真相是正确的。 ...... 灰海,青云海域。 天空苍白灰暗,海面死气沉沉,无波无澜,海水呈浑浊的灰色,看不清水里的东西。 不过大概也没有活物会出现在这片海域里。 原本是这样的。 直到某一刻,海面突然出现了绿色的光芒,光芒过后,一群花草出现在了海面上。 “咳咳!这是哪里?!” 一朵花发出疑惑,紧接着,一群花草都开始叽叽喳喳地叫。 “我们的家去哪了?” “对啊,我们被传送到什么地方了?” “冷静!冷静!”终于有一束草大声开口,“大家听我说,咱们先往前面游泳,找个陆地再说。” 听了小草的话,大家也纷纷表示同意。 随后,广阔的海面上,出现了一群植物一边抱着镜子,一边摆动叶子奋力游泳的奇观。 “害呀呀,累死我啦,咱们游了多远了?”一朵花气喘吁吁地说。 她身旁的一束小草见她累了,又从后面推了推她,一边冷静道:“我们每摆动七次就会被风退回来一次,结合风速来看每次都会推回来三次的距离,而每游十次可以前进一尺......” "停!停!停!”小花气呼呼地说,“所以到底游了多远!” 小草推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后又继续。 “九分之八尺。” 小花:“......” 看着前方遥遥无期的海面,小花靠着小草,仰天一叹:“呜呼哀哉!花生真苦!” 刚叹完,前方的花草们忽然不动。 “怎么回事......” 花草们叶子上抱着的镜子碎片忽然发出了光芒。 还没等他们惊呼出来,所有碎片开始颤动起来。 下一刻,所有花草全都被镜子碎片拖进了灰海里,彻底没了踪影。 ...... 清晨,仙山还很昏暗,但山间的鸟雀已经醒了,他们早早飞到仙宫的墙上,好奇地看着仙宫的主人。 青夏坐在床上,眼睛半眯着,没有聚焦,头发从前面翘起,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晚上异常兴奋的后果就是第二天困成狗。 但最后他还是晃了晃头,站了起来。 他今天还得去玄宗报道,要是上学第一天就迟到岂不是要被同学笑死? 迷迷糊糊想着,连差点撞到桌角了都不知道。 幸好旁边被门口刚进来的白庭看到,连忙过来扶正了他,头上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不由分说将青夏抱起来,重新塞回了被窝里。 “再睡一会儿。” 青夏被突如其来变故弄得稍稍清醒了一些,发现自己又被塞回床上,连忙推了推给自己盖被子的人。 “不......不要,我得起来,我要上学。”青夏嘴里念叨着。 “现在还早。”白庭捉着对方的手又塞回了被窝。 青夏摇摇头,脸埋到对方臂弯里,闷声说:“卯时过半就得到......” “......” 白庭托着对方的头,侧头看了看窗外昏暗的天,心里第一次斥责玄宗办事不妥。 他躬下身,凑到青夏耳边,低声哄道:“乖,再睡儿,时间已经改了。” “嗯?”青夏从他的臂弯探出,露出一双带着水汽的眸子,望向白庭。 “变成辰嗯......午时了。”白庭说。 青夏目光有些疑惑。 白庭又淡淡补充了一句:“是昨天你在幻境里的时候改的。” 青夏又凝视了对方半天,但对方的神情实在是坚不可摧,他很快就信了。 他又安心地把头滑到枕头上:“好。” 白庭的神情温和了一下,又给他扯了扯被子。 他站起身,刚想离开,结果发现衣角被人揪住了。 “别走......” 下方的人掀双水眸,期期艾艾地看向自己:“陪我睡。” “......” 青夏心里委屈,明明变成狐狸的时候都可以被对方抱着睡,怎么变成人就一次都没有过? 难道比起自己的人形,他更喜欢狐狸吗? 一股难言的醋意袭上来,酸得他咬紧了自己的下唇。 怎么可以,他必须同时喜欢自己的所有,所有!无论是狐狸,还是人! 白庭看着对方祈求的眼神,颇有不陪他睡就不放手的节奏。 他喉结难耐地滚动了一下。 “好。” 最后,青夏勾起唇角,心安理得地获得了一个人形抱枕。 抱枕躺得端正,身侧那个小家伙似是不满,又把他的身子拉了拉,努力爬到了他身上,在他下巴上胡乱亲了两下,这才罢休,渐渐埋在抱枕的脖颈里睡了过去。 无心之人睡了,却让被撩拨的那个彻底失了心神。 他单手抱上身上的人,身上温热鲜活的触感让他难耐,头上的青筋紧绷。 真是......要了命了。 于此同时,玄宗掌门受到了一条推迟开学的传音,而传音的主人,差点惊掉他下巴。 第32章 “你的名字叫青夏?” 队伍前方, 一个手拿册子的男修抬起头,看向面前这个身材修长的少年。 “是的。”青夏朝他抿唇一笑。 “嗯......狐妖。”男修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册子,不知念到哪个字, 他忽然停了下来, 半天, 他又抬起头。 “你的选修志愿是, 通灵?” “嗯。”青夏点点头,不明白有什么问题。 “......”男修沉默了。 过了会儿, 他语重心长地开口:“小师弟啊, 你才来可能不懂, 这通灵术是冷门中的冷门,上一个选修这个的人, 还是在几百年前呢。” 青夏困惑了:“为什么没人学习通灵术?” 看到要给新人科普知识, 男修瞬间来了劲。 “这通灵术,主要作用是和亡灵对话,但学完之后实战里作用为零啊!这亡灵都死了, 还怎么帮活人对战啊。” “一般学这个的, 都是为了跟家里死去的亲人建立联系, 但修仙之人寿命绵长,注定是要跟凡界斩断情缘的, 所以学了这个的到最后约等于没用。” 男修上下扫量了一下对方,语重心长地劝慰道:“小师弟,我看你身体比较单薄, 不如来学健体吧,不仅可以增强近战实力,还能练就一身男子气概呢。” 才说完,男修好像看见了什么, 朝远处一个地方指了一下:“小师弟你快看,那边那位便是修习健体之术的道友。” 青夏朝着男修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了一个浑身筋肉的高大男子,那身高粗略看来得有六尺(两米),胸前的肌肉有快把衣襟撑破的节奏。 “......”青夏扯了扯嘴角。 要真变成这身材,恐怕以后得变成自己抱花花了...... 想了想那个画面,青夏竖起一身鸡皮疙瘩,连忙跟个波浪鼓似的摇头。 “不用了,谢谢师兄的好意,我觉得通灵术挺好的,我就学通灵吧。” 反正他来这儿就是为了寻找自己魂魄的,这通灵听起来对他还挺有用的。 第36章 男修见他执意要学通灵,也没好再说什么,在册子上打了个勾,便放他走了。 玄宗新生开学第一天,没有什么重要的课程,长老们讲了些基础的注意事项,便放他们自由练习了。 第二天,青夏上午有一节选修课,他踏进教室时,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他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来。 等了半天,他还是没有见到一个人,直到最后,他都快要以为玄宗是不是把他这个冷门专业的人给忘了的时候,门口终于急匆匆踏进来一个人。 “不,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一个身穿蓝色弟子服的人跑进来,气息微喘。 等那人凑近了,青夏看清楚了,这是个眉目温和的男子,唇角从出现时就挂起一抹微笑,眼睛眯成一个弯,看起来很和蔼的样子。 “你就是那个学习通灵的小师弟吧,我叫徐容,是你这节课的师父。” 青夏疑惑地看了眼他身上的弟子服:“你......?” 徐容发觉他在看自己的衣服,也跟着低头看了一下,随后破声笑了一下。 “不好意思,忘了说,我就是那个几百年前,最后一个学习通灵的弟子。” 青夏恍然:“原来就是你啊。” 徐容点头,向他承诺:“虽然我的综合实力比不上长老们,但单论通灵,我熟练度绝对不比长老们差。” “我自然相信师兄。”青夏坐直身体,向徐容回应道。 “不过,师兄是为什么想学这个呢?”青夏好奇地问。 他自己学是有目的,而他难道真是为了跟家人联系? 徐容坐到他面前,听见他的问题,支着头,弯眼看了他一会儿,轻叹一气,才辛酸地开口:“自然是为了......见到某个想见的人呀,为了他,师兄可是苦学了许久。” 青夏了然,看来果真是为了见到故人。 “那师兄见到了吗?” 徐容的笑容更甚了:“当然。” ...... 上午的课学完以后,青夏来到了食堂,他来得有些晚了,食堂人满为患。 等排队到他的时候,已经不剩什么好东西了,不过他倒也没有挑三拣四,这两天花花的夜宵实在是将他喂得太好了,反正回去还有好吃的。 盛完餐后,他端着食盒出了食堂,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坐下吃饭。 只是还没找到,一声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青兄!这里,这里,快来这里!” 李川坐在一块石头上,一手端着食盒,一边笑着朝他挥手。 青夏眼睛亮了亮,朝着李川走过去。 两人最后坐在了同一块大石头上。 这里是一处较浅的山崖,山崖下方是一望无尽的云海,云海的罅隙里射出橘到发白的日光,日光将云海照得流光溢彩。 “你可真会找地方。” 山崖下方的仙风拂面而来,青夏望着风景舒了口气。 “嘿嘿。”李川挠挠头道,“我也是随便找的,没想到你也来了,咱俩可真是有缘。” 李川打开自己的食盒,刚想开吃,余光瞟到青夏的,又停了下来。 “你盒子里菜怎么这么少?” “去晚了。”青夏叹了口气,表情有些忧郁。 李川听了他的话,暗自嘀咕道:“这玄宗也真是的,好歹也是仙门之首,上头还有那位大人物罩着,去晚了还吃不到。” 不知道哪个词戳到了青夏,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忽然侧头问了句:“李川,你说的大人物是白......” 还没等他说完,李川连忙瞪大眼,抓住青夏的手堵住了他的嘴。 “慎言,慎言啊!”李川冷汗都冒了出来,说完还煞有介事地悄悄环顾了一眼四周,见没人,才松了口气。 他严肃地看着青夏:“青兄啊,这尊上的名字怎是我们可以直呼的,若是被歹人听到,再传到尊上的耳朵里,怕不是我们两条命可以折腾的。” 青夏:“......” 他想说花花没有那么残暴,更没有那么闲。 青夏轻咳了一声:“好吧,我知道了。” 他又好奇道:“那在你眼里,尊上具体是什么样人?” 李川停听了这个问题,安静了,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食盒,又抬起头,眼睛向周围瞟了瞟,咽了口唾沫说道:“这个我只跟你说,不过你得跟我保证你不是歹人。” “......” 青夏扯了扯嘴,冷笑了一下,他一字一句地开口:“我向天地发誓,我绝对不会给别人说......更不会跑到尊上面前说,呵呵。” 见青夏立了状,李川这才安心,内心的发泄欲望终于堵不住,开始腹诽。 “要我说,这位尊上,一定是个面容凶恶丑陋的老头子!” 第一句话直接把青夏给哽道了。 老头子倒是没问题,“丑陋”两个字是怎么想到的啊!他家花花怎么也是个倾国倾城的老头的吧! “若非丑陋,怎会有人一见到他就吓到晕死在地?”李川有理有据地说道。 青夏无奈地看他:“然后呢?” “第二,这位尊上一定年早丧妻!” 青夏:“..............” 总觉得是在骂他,但是,他竟然无法反驳!但这笔仇他是记下了,呵呵。 李川根本没感受到青夏渐渐变冷的视线,得意地说:“这一点所有人都没想过,但只有我猜到了!” “尊上这整天苦大仇深,看谁都像死人的寡夫感,我可在凡间那些丧偶的男人身上见过太多了!” 呸呸!人家眼神明明可温柔了,笑一下万物都要复苏了,明明是你们这些凡人看不见! 青夏气呼呼地想。 李川又说:“最后,这尊上啊,还是个小气之人!” “小气?” 李川往他食盒里看了一眼,撇撇嘴:“若非小气,怎么让弟子都吃不好?” 青夏反驳他:“人家平时要处理的事情这么多,也管不到这上面吧?” 李川摇了摇头,把自己盒子里还没吃过的肉往对方盒子里夹,一边说:“处理了这么多,怎么就没想到要处理这个,反正他就是一个小......” “气”字还没开口,李川夹肉的筷子就顿在了半空中。 因为一双白玉般的手将青夏手里的食盒拿走了,下一刻,他的手里重新被塞了一个新的食盒。 青夏眼睛一亮,笑着抬头看上去,脆生喊道:“花花!” “嗯。”白庭站在他身旁,眉眼弯了弯,伸手摸了摸青夏的头。 第33章 白庭挨着青夏坐了下来。 青夏没想到自家男人还会抽空来看自己, 一股暖流心底流淌到全身。 他把食盒放到膝盖上,伸手用力抱了一下对方,几息过后才松开手, 仰头朝对方笑了笑。 白庭也回了他一个淡淡的笑。 青夏看到这个笑容, 脸上泛了点红晕, 又抿唇低下了头, 两根手指搅在一起。 最近花花笑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是好事,也是坏事。 要是天天都这么笑的话。 青夏悄悄捂上了胸口。 自己的心脏恐怕没几天就要出问题了!真是甜蜜的折磨!自家的花太会笑了怎么办? 白庭见青夏露出个后脑勺, 知道他心里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了, 心觉可爱。 他帮对方打开盒子, 用筷子夹起一块鲜美的鱼肉喂他。 一旁的李川从白庭出现开始便一个字都没有说,不知怎的, 从这个男人一出来, 就有股紧张的气场环在周围,这青兄怎么还认识这么恐怖的人啊! 他低头,颤颤地用筷子夹起一块冬瓜, 还没夹稳, 一声“李川!”, 又把冬瓜给吓得掉了回去。 李川肩膀一抖,侧头勉强地朝青夏笑了一下:“诶!” 青夏奇怪地看他:“你怎么了?” “没, 没什么。”李川眼睛一转,恰好对上了那边白庭冷淡的视线,心里一惊, 收回了视线,小声朝青夏问道:“青兄啊,这位是?” 青夏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花花,突然想起他刚才的一番评价, 于是露出了两排牙齿,做了个微妙的笑。 李川悚然:好恐怖的笑,有深山老狐狸要害我! “自然是家里的金主大人呀。” 李川:?? 青夏故作叹气,身体往白庭身上一靠,朝李川眨眼,“其实不瞒你说,我啊,心里一直有个难以告人的事情。” “什么事情?”李川好奇,认真听他说。 察觉到身前的小家伙要开始使坏了,他手下捏了捏青夏腰间的软肉。 青夏被捏得有点想笑,但他努力憋住,伸手按住了腰间作乱的手,继续说:“其实啊,我小时候被弃养在了花族,花族对我哪哪都好,只是啊,我这只平平无奇的小狐狸偏偏被他们花族的老祖宗看上了。” “哎,没办法,老祖宗手段强硬,手无缚鸡之力的我只能任他包养了。” 李川:!!! 第37章 白庭:...... 青夏感到腰上的力道突然收紧,他身体左右扭了扭,不知死活地继续说:“其实,来到玄宗之前,我都是天天被他关在一个小黑屋里呜呜,后来夜里百般求他,才让我这只鸟儿得到了短暂的自由。” 李川瞳孔彻底震惊,这种事情,他以为只会发生在话本子里,没想到,艺术还真的源于生活吗?! 关键是这生活还就发生在他身边! 他抬起头,用一种非常谴责的目光看向白庭,仿佛在看什么性格阴暗的变态,还缓慢地摇头,只是迫于那人的压力,他不敢将心中的斥责说出口。 白庭被他看得一哽,嘴唇动了动:“我们不是......” “咳咳!”青夏急忙打断他,“如你所见,我们就是这种关系!” 李川用怜悯的目光看向青夏:“哎,青兄你是在是太可怜了,那种日子,你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哎,其实也还好啦。”青夏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将腰间那人的手抱在怀里,抬头与对方深情对视,“谁叫,我现在也爱上了他呢。” 有颜有矿还会甜甜一笑的花儿就是妙啊! 李川:....... 这反转真是够了。 感到自己受到攻击的李川刚想回怼,突然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他汗毛一竖,缓慢抬眼瞟上去,只见白庭目光犀利地直视自己,他登时察觉大不妙。 完啦,金主大人要发怒了! 李川“蹭”地从石头上站起来,对青夏拱手:“青兄,我突然觉得自己吃饱了,先走了哈!” 自己惹的祸要自己承担啊! 说完,迅速收拾好了饭盒逃离现场。 只是这走到一半又生出好奇,缓缓回头看向那边,然后他就看见...... 金主大人把青夏摁进怀里,背对着他,低下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青夏一双手伸出来,无力地推搡着对方,金主大人像是嫌他捣乱,直接把他双手锁在了背后,专心地干自己在做的事。 啧啧啧......真惨。 李川怜悯地摇头。 他回过头继续往前走,遇到转角的时候,像是不忍心自己那好兄弟,停下来,又回头看了一眼,只是这一眼让他再次遭到了攻击! 金主大人居然直接把青夏压倒在了石头上,这下他看得清清楚楚,金主大人分明是堵住了青夏的嘴! 金主大人像是动了气,亲他时又咬又嘬,原本身下的那团人还在挣扎,后来渐渐失了力气,手臂随意垂在了一边,任身上的人摆布。 李川看得面红耳赤,突然间,金主大人的动作停了下来,下一刻,他对上了一双幽冷的视线。 “......” 李川飞地就跑了。 白庭回过头,重新把目光移向身下的人。 “怎么了......”青夏看着上方亲到一半突然扭头的人问道。 “没怎么。” 白庭看着身下两眼挂泪,唇角红肿,连自己都自顾不暇的人,还撑起力气来关心自己,喉间那点渴意又涌了上来,眼皮略阖,被掩盖住的是蠢蠢欲动的念想。 青夏见他又想来,惊慌求饶道:“我错了!” “错哪了?” 青夏老老实实道:“我不该胡乱造谣我们的关系,我保证,我下次再也不敢了,真的!” 一双水灵灵的大眼诚恳地望着白庭,仿佛在跟他说我是世界上最乖的那个人。 青夏见男人有了松动,连忙又添把柴:“我饿了,花花。” “......” 他终究还是不忍,之前那点火其实早就散了,剩下的,不过是自己克制不住的私欲罢了,万般隐忍化作一声叹息。 他起身,把身下的小家伙搂起来,又重新拿起食盒给他投喂。 青夏松了口气,却又忍不住偷笑:“果然还是金主大人最疼我了。” “......” 白庭的身形顿住了。 青夏也顿住了。 他怎么就把心里想的给说出来了?!他这张不争气的嘴啊啊!他想一巴掌扇上去! 一声冷笑突然响起,随后发出一声餐盒与石头接触的脆响,吓得青夏一抖。 “我,我......” “看来你还想体验一下被包养的感觉。”白庭淡淡道。 “我说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说出来的你信吗?” “晚了。” 后来,玄宗的弟子发现中午有块地方被设下了结界,任谁都进去不了,弟子们猜测应当是哪位长老在维修自己坏掉的法器,外人不得打扰的那种。 …… 午后休息了会儿,李川要去上一节剑道课,本来是独自走在林间道路上的,结果走着走着竟然远远望见了迎面过来的青夏。 李川一惊,看见他又想到刚才金主大人那凶猛的样子,连忙快步走过去关心他:“你还好吧!” 青夏一看见李川就没好气,扭头冷哼一声。 李川:? 他扫视了一下青夏身上,发现没什么大碍,倒是宽下了心。 看来这金主还是有点良心。 他不知道的是,嘴上和脖子上的痕迹虽然被某人抹去了,但衣下遮着的锁骨一截已经没一块好肉了。 李川对问他:“青兄你要去上什么课啊?” “幻术课,你呢?” “我去上剑道课。”他想到什么,突然对青夏提议道:“我听说这次剑道课有个很厉害的大人物要来,很多弟子都去占位子了,青兄你不如跟我一同去吧!” 厉害的大人物? 突然间,青夏好像猜到了什么,随即朝李川狡黠一笑:“我就不去了,这两天上了好多次剑道课了,祝你从人家那里学有所成~” 说完,青夏心情很好地揪了一下头发,侧身离开了。 李川疑惑地看着青夏离开的背影,总感觉,他看见了一条摇晃的大狐狸尾巴是怎么回事? 后来,他总算知道对方那股狡猾劲儿从哪儿来啦!! 从金主大人走到所有人面前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被整了!所以,现在逃出去还有机会吗? 答案当然是,没有。 李川咽了一口水,想到自己方才居然还用那种谴责的目光盯对方,顿时感觉这节课都不好过了,但是这一切都是那可恶的青兄惹的祸,为什么好好的要害他啊! 那位大人仿佛又跟中午看见时截然不同了,眼神里全然没了一点儿温和,整个训练场都寂静了。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只见对方找了个椅子一坐,一手端起桌上的茶杯,缓慢抿了一口。 眼神随便扫到一个人,将他点了出来,让他演示剑法。 那人也许是紧张,竟然弄错了三个步骤,最后金主大人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从容开口地让对方去执罚室里去领三十大鞭。 三十大鞭说出来轻飘飘,落在身上的时候可是要掉层皮的!往日别的长老错再多也顶多不过五鞭啊。 那人弟子听了差点腿都要跪下来,虚虚晃晃地回到了队伍里。 众人这下全都打起精神来,一刻也不敢马虎,但这大人的剑法也好到令人瞠目结舌。 对方只是用意念抬起一把剑,让弟子们一个一个来和它对决,虽然最后所有人都是被打得走路都困难,但其中参悟到的技巧却是寻常练习一个月才能参透的。 李川不用想自然是其中非常惨的一个了,晚上他回到寝室,让同寝的人给他上药,他一边痛叫一边心里呐喊青兄不是人!额,不是狐! 他到底干了什么让对方害他!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急匆匆跑来几名弟子,大声喊道:“我,我居然见到尊上啦哈哈哈哈。” “发什么疯?尊上就算出关了也不是你能见到的。”有一个人说。 “哼!”那弟子不理睬他的嘲讽,还得意地说:“我不仅见了,我还被他教过!” 一群人围了过来,李川也在床上抬头。 “怎么说?” 那弟子说:“下午的剑道课那位恐怖的大人想必都有耳闻吧。” 李川有种不好的预感。 “哼哼,那便是上头那位尊上。” 轰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在了脑海里,外界欢喜或是艳羡的声音全被隔绝。 他呆滞地望向天花板。 所以,金主大人就是尊上,那被尊上亲的青兄又是什么? 所以,怪不得青兄要整他,他在之前说了什么?丑陋的老头,早年丧妻,小气? 这些又被尊上听到了多少! 那一刻,李川觉得自己已然变成了一具凉凉的尸体,插上一对翅膀就能飞升大吉了! 上一课还是太少了,应该再狠狠上十课呜呜呜......提防歹人。 第34章 李川虽然经历了身心煎熬, 但这份煎熬只有他一个人可以享受,另一边的青夏精力倍好。 黄昏将层林晕染成惬意的橘,暖风吹过, 一林子的树叶发出悦耳的沙沙声。 第38章 一棵千年老树下, 一群仙兽围在一起, 四周寂静。 忽然, 兽群中央传来了什么东西摇动的声音,几息过后停了下来。 小狐狸坐在兽群中央的青石上, 他两眼睁圆, 一眨不眨地盯着身前的骰盅。 他慎重地将爪子搭在上面, 咽了口水。 “快开呀,快开呀!”一旁的橘猫催促他。 青夏心一横, 猛地揭开了骰盅。 “五...五......三。” 明晃晃的三个数字出现在众兽眼前, 瞬间,爆发出欢乐的喝彩声。 对面的白鹤看了这个结果会心一笑,伸出翅膀想将青夏面前的珠宝揽过来。 青夏看见自己的珠宝就要被移走, 还眼巴巴地用尾巴挽留了一下, 但怎能敌过对面老辣的白鹤, 直接把他尾巴一拍开,全部转移过去了。 青夏:...... 一块珠宝都不放过, 老贪鸟,早晚掉完毛! 白鹤可不管某狐咬牙切齿的目光,满意地清点自己收获的满满珠宝。 也不看看他来这里之前是干嘛的, 赌场就是他财源的半壁江山呵呵呵。 这是青夏第一次玩这个,连玩法都是白鹤教的,心知定是被他耍了,一想到这可是他全身上下所有的财产, 登时觉得一股憋屈哽在心里。 他跳下石头,斜睨了一眼白鹤,昂首自顾自走了。 回到仙宫,看见在餐桌前等他的白庭,心都化了,完全忘了中午那档子事。 嗯......还是花花最甜美温柔。 小狐狸小跑过去,一头扎进了对方怀里,他眷恋地埋头吸了会儿对方身上香香的味道,大尾巴时不时晃一下。 小狐狸跑太累,上方的人也耐心地用手抚摸小狐狸的背,帮他顺气。 青夏被对方照顾得很舒服,忍不住发出“呼呼”的声响,他抬起脑袋,转动耳朵朝男人卖了个小萌。 “嗷嗷~” 身上抚摸的动作停了,下一瞬,青夏被腾空提起,暖呼呼毛茸茸的小肚子就这么被白庭吸上一口。 青夏害羞地用尾巴挡住脸:狐生再也不纯洁啦! 身前传来一声满足的叹慰,而后眼前的那条大尾巴被移走,青夏眨了眨眼,鼻子上忽然就被落上一吻。 白庭低沉着声音凝视对方:“变人。” 青夏觉得花花肯定学了什么魅术,不然他怎么一看到对方的眼睛,就哼哧哼哧跟着他的指令走了! 等到脖子被对方含上去的那一刻,他才双眼迷离地做出一丝挣扎。 不行,他得做一只有原则的狐!他要变回去…… 几息过后,他手臂动动,缓缓抱上对方。 ……算了,也挺舒服的。 有原则的狐就这么被有魅术的花抱着吻了个七荤八素。 过后他软软瘫在白庭怀里,享受着这位仙界最高之人的投喂服务,无论想吃什么,伸手一指,食物就被夹到他面前。 青夏张嘴狠狠吃一口递过来的食物。 这是什么神仙日子啊! 恍然间,他好像觉得自己真的就是只被人圈养在仙宫里的小狐,不能逃跑,每天只管吃吃喝喝,只需要向金主献上自己就好了…… 真的是,要把他惯到颓废的节奏…… 吃完饭后,青夏本该离开,但他还想在这里赖一会儿。 花花的房间与他不同,后面有个他极为喜欢的小林子,林下铺满了鲜花和草地,林中是各种不同的果树。 小狐狸奔跑在林间,一会儿去追逐蜜蜂和蝴蝶,一会儿又玩弄瑟瑟发抖的小白兔,渴了就喝点花露,累了就爬到树上摘个桃子吃。 天色暗下来,月光透过树叶洒下来,林子里朦胧昏暗,房间里的灯光在黑夜里显得柔和。 一道颀长的身影从灯光里站起来,最后踏进月色的昏暗里,他目的明确地朝一棵树走过去,才靠近,一个啃了一半儿的桃子就从树上落下来。 白庭用手稳稳接住,他抬起头,另一只手自然伸出,将树上睡着的小狐狸抱下来,最后环在怀里进了房间。 他来到床边,本想将青夏放上去,结果刚低下身,就发现自己的衣襟被爪子勾住了。 他耐心用手将爪子一点点扯开,结果下一瞬,那双捣乱的爪子又重新勾了回去。 青夏似是不满,还闭着眼哼唧了几声,在白庭的衣服上爪了几下,好好的衣服就被这双坏爪勾出了几条线。 “……” 最后他坐在蒲团上,守着怀里睡觉的狐狸,这一夜,安静平稳,怀里是遗失万年的珍宝,眼里是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满足。 …… 第二日,宗门给新生发了弟子服,青夏站在更衣室的镜子面前看着里面的自己。 玄宗的衣服主着蓝白色,看起来干净清爽。 上午第一节他就去上了通灵课,不得不说这个徐容师兄人非常好,不仅讲解细心,还经常给他这个唯一的学生带吃的,就算哪里搞错了都从来不责怪他一句,反而还夸他,没事儿还讲笑话,简直对他好到像在哄小孩儿一样。 好在听闻这个人在平时对师兄弟都是这个样子,人缘超级好,不然他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对自己有所图谋了。 中午,他百无聊赖地坐在空旷的教室里练习画符,他这两天在课上表现出来的实力惊人的好,之前把他揽进道院里的长老许应,也对他的修炼速度啧啧称奇。 他自己也奇怪,明明从前住在狐狸洞里修炼的时候平平无奇,怎么跑到这儿来就变成天才了?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唯一的区别,好像就是自己刚醒来的时候花花帮自己的灵池打碎了…… 联想到对方说只见过自己和他的情况一样,他就更好奇他们之前是谁了,总不会是天上的神仙吧?呵呵呵。 青夏摇摇头,没心没肺地想着。 手中符纸也快画到了最后一步,青夏终于认真了起来,这是明天才会教的一种火符,所以这是他第一次尝试,他也不能保证能不能成功。 他把画完的符拿起来,飘到空中,一边注入灵力,一边按照桌上书籍里的口诀念了出来。 几秒钟过去了,毫无反应。。。 青夏泄气,刚准备把符纸收回来,一个身影便从门口跌跌撞撞地跑进来。 “青兄!!”李川带着怒气和憋屈的声音传来。 “噗!”青夏刚抬起头就忍不住笑破了声,“哈哈哈哈哈李川你怎么变成包子了?” 不说还好,一说李川就更气了! 他身上现在被层层纱布裹起来,是因为谁?他刚想抬起手指责青夏,结果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裹成一个圆球了,看起来更滑稽。 他愤恨地放下手,眼神带着幽怨:“青兄你害我害得好惨啊!” “哎,我也没想到我家那金主大人会罚得这么狠,你受苦了。” “什么金主,那人分明、分明就是——”李川憋红了脸,却不敢说出来。 青夏笑了:“好了,不跟你说笑了,其实我跟他是堂堂正正的关系。” 此话一出,李川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他的大为震撼:“青兄啊,我没想到你的后台居然这么硬!” 这后台岂止是硬,简直是比钻石还硬,三界最硬! 他也真是走八辈子的运,刚来玄宗居然结识了这么大个人物。 李川走到他对面坐下。 “你在干什么呢?” 青夏摇了摇手中的符纸:“研究怎么画火符。” 李川思考了一会儿,想到什么,说道:“我记得,这符纸好像是要——” 还没说完,李川就瞪大眼,眼睁睁看着对方把手中的符纸朝自己扔了过来。 彭! 伴随着一声爆炸,李川也说完了剩下几个字。 “扔……出……去才起效……” 青夏“嘶”了一声,看着受伤人员二次创伤,终于感到了为数不多的愧疚。 “咳咳!”李川被这火符炸得前面的几捋头发都焦了,嘴里咳出几股黑色的烟。 “你没事吧?” “有事。”李川一字一句说。 …… 对于李川受到的损失,青夏决定亲自进行补偿。 只是走到玄宗的医馆,才知道药材还要花钱买。 他苦恼了,他的钱昨天下午全部都输给了那只臭鸟,现在身上是一分钱都没有,该怎么办呢? 下午放学的时候,他先是回到仙宫,在藏书阁里翻翻找找,竟还真的给他找到了一本教怎么玩骰子的书,不禁感慨花花家里真是什么都有。 痴迷地啃了一下午,天快黑的时候,他终于满血复活了。 呵呵,老贪鸟准备受死吧。 白鹤没想到小狐狸昨天输得这么惨,今天还敢来,没看出居然还是个越挫越勇的? 青夏站到他面前,把今天中午从食堂薅的一堆鸡腿放到石头上。 “废话少说,敢不敢来?” “……”白鹤成功被激怒了,“到时候别输到哭爹!” 第39章 …… 白庭原本正在房间里批阅一些公文,书阁青夏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意识内。 天快黑的时候,他察觉到了对方离开仙宫的动静,手上处理的速度变快了一些。 一炷香过后,他站起身来,来到了藏书阁。 一堆书被翻出来,凌乱地摆在地上,白庭将他们一一归类好,放回书架上。 直到拿起某一本书的时候,他放回东西的动作顿下了。 他翻开这本书,书中的内容以极快的速度进入他的脑海。 不到一刻钟,他翻阅完了整本书,随后合了起来,神情若有所思,但绝对称不上好看,甚至有点冷。 …… “大!绝对是大!”青夏盯着骰盅喊道。 对面的白鹤揭开骰盅。 二,三,二。 “……” 青夏又推了一个鸡腿过去。 他看着身旁赢回来的那可怜兮兮的一颗珠子,和只剩两个的鸡腿,心如刀绞! 白鹤也是个心大的,见他精力充沛,完全也跟着上了头。 “哈哈哈小狐狸再来!” 正当他准备合上骰盅开启下一轮时,一道高大的阴影突然压下来。 他骤然抬起头,看到来人脸的那一刻,脸都要吓绿了,他慌忙站端正,朝他低头,恭敬道:“尊上。” 尊上没理他,他坐到懵住的青夏身旁。 “你怎么来啦?”青夏贴着白庭的肩膀,小声道。 白庭没有开口,只是将他的手牵进手心里。 青夏也没觉得不对劲,反而回扣住花花的手。 一个玉扳指被白庭在石头上面。 “来吧。”他对白鹤说。 要是以往,白鹤看见这玉扳指眼睛都要直了,但此刻对面那个人是大魔头,要是自己赢了会掉头吧! 钱,掉头,钱,掉头……钱 可恶,富贵险中求! 他赌尊上是个输得起的人! 一炷香后…… 白鹤生无可恋地瘫坐在地上,眼里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疑惑。 对方不是千年不出关的老古董吗?!合着闭关这么多年全去学摇骰子了! 他眼睛死死盯着满载而归的两个背影。 恶毒夫夫!害人不浅! “嘿嘿,花花你真厉害!”青夏抱着失而复得的珠宝,仰着脑袋,冲白庭笑。 白庭叹息,伸手敲了下他的脑袋。 “以后不可再玩这个了。” 第35章 背着花花玩骰子的后果就是, 那天晚上,他被罚了,除了最后一步, 该做了的都做了遍。 “呜呜……” 往日安静的仙宫, 隐约传出面红耳赤的呜咽声, 声音断断续续, 带着颤抖,偶尔发出一声更高的音调。 外人听了定会猜测, 发声的那人定是被坏人把握住欺负了个透。 房间内昏暗, 月色打在床上, 映出一双小巧的玉手,玉手死死揪紧床单, 指尖用力到发红。 但身上的始作俑者却失去了往日的疼惜, 继续将头埋在腰间作祟。 青夏侧头埋进床单里,眼前一片漆黑,身体的一切反应只能交给白庭主宰。 细细啃咬的动作渐渐上移, 不知到了哪一刻, 青夏身体猛地一缩, 终于忍不住闷哼出声,眼角泛出大颗泪:“别...别咬那里......” 但他的求饶显然得不到回应, 换来的是更为专注的照顾。 见对方没有回应自己,青夏心里泛起一点儿酸酸的委屈,扭动身子想要逃离, 只是才往上挪动了一寸,腰部就被对方用手固定住。 白庭见人要逃跑,以为他要耍小性子了,不由无奈, 将人揽进怀里,揭开青夏脸上的床单,露出一张潮红迷离的脸。 对方略显涣散的眼神让白庭喉间生出渴意,便顺从心意堵住了怀中人的唇,汲取其中甘甜的液体来解渴。 这个吻带着浓厚的侵略性,但却填满了青夏方才心里的空缺,他一边皱着眉承受,一边又使出点儿力气环抱住男人的脖颈。 不知过了多久,青夏觉得鼻息里已经快不剩空气的时候,他发出一声嘤咛,白庭终于舍得松开他的唇。 空气快速涌来,青夏口大口地喘息着,已经分不清天上地下了,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自己身上全是花花的味道。 等到视线终于清明一点儿了后,他借着月光仰头看了一眼花花,却发现对方也在柔和地看着自己。 他红着脸,知道对方定是在笑话自己喘气的蠢样子,心觉丢人,一头扎进对方怀里,胡乱蹭了蹭,扒开对方本就松散的衣衫,张嘴咬了上去。 头顶传来几声轻笑,后脑勺被一双大手揉了揉。 青夏觉得自己被小瞧了,又顺着那个地方连续咬了一排。 白庭也没有制止他,默默抱着对方任他咬,等到咬完之后他舔了舔尖牙,看着这整整齐齐的一排印子非常满意。 他抬头冲白庭得意一笑。 白庭伸手理了理对方遮住眼睛的头发,一边表扬对方:“嗯,夏夏很棒。” 青夏又被夸得红了脸,对方的纵容又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幼稚的小孩子。 不满地哼唧几声,索性又埋进花花怀里,偷偷将他的衣衫一点点聚拢,企图掩盖刚才自己耍性子的证据。 只是才合上一点儿,耳边就贴上湿热的唇。 白庭低下头,双手将怀里的小家伙收紧,凑到他耳边,声音沉缓低柔:“夏夏咬完了,是不是该到我了......” 青夏手中的动作顿下了。 那天晚上,青夏亲身体会了什么叫自食其果,而且是切切实实落在身上,从头到脚都不放过的那种体会。 第二天,青夏从床上睁开眼,身体累极,身侧已经离开了,他从床上坐起来,低头拉开自己松垮的衣衫,看见里面的惨状“嘶”了一声。 他抬起胳膊猛吸一口,鼻尖全是某个歹徒的味道。 青夏不禁感叹一句,这老男人开荤就是不一样啊! 第36章 因为昨晚花花的捣乱, 成功让青夏迟到了。 本以为这次只需要同以往一样,来到教室写检讨加罚站就好了,谁知这次还没踏进宗门口, 就被人拦了下来。 一个冷面的男修站在门口, 手里拿着一个册子和一只毛笔, 目光犀利地打量着青夏。 青夏不明所以, 也跟着看了看自己,难道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名字?”男修终于出声了。 “青夏。” 男修在册子上写了几笔, 又问:“你的腰带呢?” 青夏低头, 指了指腰部:“这是腰带啊。” 男修摇头:“这不是玄宗的发的。” 此话一出, 有什么回忆迅速涌入大脑。 他记得......好像昨天晚上弄到后面,衣服被嫌碍事给扔出去了...... 这么想来, 腰带一定是那个时候连带被扔出去了吧, 现在一定在家里哪个角落呢...... 一想到这个原因,他就红了脸,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男修:? 青夏轻咳两声, 老老实实道:“对不起师兄, 我落在家里了。” 男修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扬了扬下巴,摇头道:“每一届这些新生啊, 都会犯这些粗心的毛病,一定要吃两次惩罚才长记性。” “什么惩罚啊?”青夏问。 说道这个,男修的表情突然变了, 凑上前咧开两排凶牙:“要论惩罚啊,这每一届都不一样,有的只是承包整个玄宗的清洁,或者给食堂劈一天的柴。” 青夏被男修的神情吓得往后缩了一步, 但听完他说的话以后反而松了口气。 看来也不是很严重。 但紧接着男修又跟了句:“还有的,若是遇上掌门检查新生礼仪,就不是扫地劈柴这么简单了,那是要狠狠挨鞭子的!” 青夏汗毛一竖,小心问:“那,那我是哪种啊?” 男修收回身子,凉凉道:“很不幸,掌门今天很有空,你是第二种。” 青夏:“......” 男修又说:“而且历史上只有一次,因为掌门闭关,新生才体验了第一种。” 青夏:“............” 那你在这里卖你大爷的关子! 青夏很想一脚跟他踹过去,但碍于一只狐良好的素养,他忍住了。 那男修话还没说完:“哎,而且你今天不仅没穿腰带,还迟到了,所以恐怕会挨——” 话还没说完,男修突然瞪大眼,视线骤然拉高,下一刻,他直接被踹进一旁的荷花泥池里。 青夏收回腿,低身优雅地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大出了口恶气。 泥池里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传出一声含糊的声音。 “罪......罪加一等!” 青夏不理他,自顾自地走进了玄宗,心想他都要被罚了,还在意你这条罪名吗? ...... 整个上午,青夏处于一种昏昏欲睡的状态,但看到桌子上还没补完的检讨,又强撑起来提起笔写两个字。 第40章 看着遥遥无期的大页白纸,他咬牙切齿,他就是只可可爱爱的小狐狸呀!负责卖萌已经够了,怎么还要做写检讨这种事! 他一定是整个北境混得最差的狐!! 他扶了扶被咬到酸痛的腰,又开始皱着眉,苦思冥想憋出几个字。 到了上午最后一节课,他总算是勉强用省略号和疯狂分段凑满了整篇白纸。 青夏满意地将他的检讨压到书下保存好。 最后一节课是符道课,今天要教两种符,一种是冰符,另一种是火符。 长老先是在上方演示了冰符的画法,略微施了下法力,然后前方的一个杯子就被冰冻结起来。 下面的弟子们也开始纷纷尝试起来。 青夏本来也准备照着长老的画法来画符,只是画着画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轻笑了一下,眼里冒出光芒,手下的符纸也飞快地被他篡改。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拿起自己精心设计好的符纸,郑重地把它放到空中,手中凝聚出法力施到符纸身上。 一会过后,面前飘来几束雪花,雪花渐渐旋转,最后凝聚成一团拳头大小的冰雕。 这冰雕是一只趴着在雪上睡觉的小狐狸,狐狸的大尾巴下面环着一朵冰莲花,周围的场景是曾经居住的雪山。 青夏把冰雕放到桌子上,用一层护罩将冰雕保护住,护罩下着永不停息的雪花。 他趴在桌子上,呆呆地看了会儿,窗外的阳光透过冰晶折射出漂亮的色彩。 有时候他会反问自己,如果不是他,就不会打乱花花的生活,他也不会离开自己的家了吧…… 比起外面的环境,花花一定会更喜欢住在雪山上吧…… 都怪他……都怪他让花花受了这么多苦。 青夏眼里泛出一点儿泪,很快又埋进手臂里擦掉了。 等自己要找的东西找到以后,他会回去的。 冰符比较简单,弟子们已经纷纷完成了这个任务,上方的长老开始演示火符的画法。 介于昨天青夏画的火符把李川给炸了,他这次决定把火符的威力画小一点,生怕又把别人给炸了。 他对火符实在是没底,画完以后没急着施法,而是偷看了一下别人的成果。 火符虽然没有冰符好画,但经过半节课的练习,很多人也勉强画了出来,大多数人的成果都是点燃了一窜指甲大小的火苗。 青夏看见这个结果也暗暗松下一口气,对自己符更有信心了。 他将火符飘到空中,按照方法激活它,最后再微微往前扔了一下。 符纸先是隐隐颤抖,最后身上发出光芒,光芒逐渐变大,等青夏长大嘴想要挽回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嘭嘭!! 走在玄宗路上的两个弟子突然被一道热浪震来,摔在地上。 “咳咳!”一名弟子从地上坐起来,挥散周围的烟灰,看着一旁被炸垮的房子,怒骂道:“哪个兔孙子在教室里点炸弹!” …… 玄宗一处殿旁。 徐容站在殿门口,脸上没了以往的笑意,带着些焦急。 他朝一个方向远远看去,不知过了多久,那里缓缓出现一个黑漆漆的身影。 身影逐渐靠近,才看清那人衣服上全是烧焦的灰,脸上已经看不到肤色了,活像个从煤炭里滚出来了煤球,头发被炸得乱七八糟,还带着些卷发。 徐容本来想笑,但又觉得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不该笑,他快步走到青夏面前,手上变出一颗丹药,递过去。 “乖徒儿,快把这个止痛丹吃下去,一会儿那鞭子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青夏终于抬起头,看向徐容,脑子似乎还有些懵。 他把那颗丹药拿过来,喂进嘴里,嚼了几下,朝徐容说:“谢谢师兄,那我先过去了……” 说完,他又恹恹地垂下头,一步一步走向主殿,嘴里还喃喃:“怎么就炸了呢……” 徐容看着那道孤单寂寞的背影,摇了摇头。 …… 殿内,一群仙界的大能和几个大宗的掌门坐在里面,而主座上,坐着的赫然就是白庭。 他们聚集到此的目的是为了商议近年来灰海异动的问题,不过大多数是下面的大佬们在互相交谈,上面的那人还一字未开口。 “自从数千年前青云山一片被魔尊削入海里,那片海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变化了。”下面某个大能开口。 “可是前几日那片海又出现了异动,那着是不是意味着魔尊也……”话还没说完,他好像意识到什么,连忙收了音,紧张地瞄了眼主座上的人。 他怎么忘了,这尊上当初就是讨厌魔族才把他们杀了个干净,在他面前提这件事,岂不是找死的节奏。 不过好在他并没有看见白庭脸上有什么情绪,心下松了口气。 “无论如何,既然灰海有异动发生,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理,不如我们各宗派出几个实力强的人,先到灰海附近观察一下。” 一众大能都没有反驳。 那人又抬头看向主座的人:“尊上,您看……” “准。” 一个字落在殿内,众人也宽了心。 就在这时,外面跑进来一个蓝色衣服的玄宗弟子,他先是恭敬地向众人行了个大礼,最后走到玄宗掌门的身边,朝他低声说了什么。 掌门听完后,朝那人摇了摇头,想打发他走。 “发生什么了?”有个人问道。 掌门说:“今天是我宗门内检查礼仪的日子,只不过是有几个犯了错的弟子要等着教训,在下一会儿过去也不迟。” 此时主座上的人开口了:“不必,带进来一并罚了吧。” 此话一出,掌门也没有二话了,直接让身旁的弟子把人带进来。 只是心里想着这尊上果然是个心狠的人啊,完全不在意弟子的死活,这届弟子也是真惨,偏偏撞上了尊上出关,不过,在一众大能面前出了次丑,倒也能让这些弟子们长长记性了。 所有人在殿内等待了一会儿后,那个蓝衣弟子带着一列弟子从外面走进来。 刚开始还好,有些弟子只是衣服没穿整齐,直到最后一个弟子走进来的那一刻,看见他的人通通睁大了眼。 一个大能朝掌门打趣道:“掌门呐,你们宗里何时还培养挖煤炭的人才了?莫不是食堂缺燃料了?可以管我借呀,瞧瞧这都把弟子折磨成什么样子了,哈哈哈哈。” 掌门也震惊地看着那个弟子,这还是他检查礼仪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过那人的脸已经变成一个黑猫了,头发也被炸变形了,他确实想不起来这是哪个弟子。 所有人都没有看出来这人是谁,除了主座上那个僵住了的人。 他怎能认不出,从他出现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分明就是他家里那只调皮的小狐狸。 白庭:“……” 从坐到这里以来,他终于产生了一丝心累的感觉,无奈伸手揉了揉眉心。 第37章 青夏从进来以后就一直是蔫哒哒地垂着头, 根本没看到自家男人就坐在前方。 “你们先挨个儿把自己犯的错说一遍,再把各自把自己写的检讨读出来。”掌门对这几个弟子说。 第一个弟子说:“我早上迟到了一刻钟。” 第二个弟子说:“我今天忘记穿弟子服了。” 第三个弟子说:“我不该因为旁边这个人偷了我两文钱就和他打架。” 第四个弟子:…… 他说:“我也不该偷他的钱。” 第五个弟子说:“我把教室的花坛打碎了。” 声音停了,青夏意识到该轮到他自己了, 咽了口水, 结结巴巴道:“我, 我……” 他闭上眼睛, 深呼吸一口气,快速说道:“我早上迟到了一节课, 还忘记穿弟子的腰带了, 进门时把同门师兄一脚踹进了泥潭里, 上课的时候……上课的时候还把教室炸碎了……” 全场寂静。 不知是谁小声地朝掌门来了句:“这难道是你们玄宗的宗门小霸王吗?” 那种传说中存在于每个宗门的宗霸级存在! 掌门:…… 掌门斜了他一眼,轻咳一声, 强作镇定道:“现在把你们的检讨读出来。” 所有弟子按着掌门的意思, 一一将手中写好的检讨拿起来读过去。 掌门闭着眼睛一边听着弟子们的反省,一边勉强满意地点点头。 只是这一次到了青夏,声音再一次停下了, 掌门皱眉, 睁开眼。 只见他从那件黑漆漆的衣服里面掏啊掏, 掏出一张烧得只剩比手掌还小的纸,他还拿到眼前, 睁大眼睛仔细辨认上面的字。 最后还是似乎还是放弃了,将手中的纸抬高,举到众人面前, 声音细弱蚊蝇:“检……检讨……” 说完这句话,他也试探性地抬起一点儿头,结果就瞟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眼睛睁大, 猛地抬起头。 第41章 结果就看见花花坐在前面一动不动地看他。 一见到他,青夏本来想扬起嘴角立刻扑上去,只是腿才挪动一步,突然又想起了现在所处的场景,脚步又停下来。 不过这次他可有底气了,一扫之前的胆战心惊,直接把手中的破纸给扔到地上,挺直身子拍了拍手。 众人:??? 这气势,不对啊?! 还有,这弟子怎么敢直视尊上的,那眼神,直白到是想立刻给自己挖坟墓了吧?!但可疑的是尊上居然也没什么反应!要是往常有人敢这样恐怕早就被尊上的威压给震倒在地了啊! 青夏说:“虽然我的检讨被烧坏了,但是,就算没有那张纸,我也可以念出来!” 掌门也被他的气势镇住了,他开口:“那你就……” 还没等他说完,话就被打断了。 “哎,我反思,我昨天不该跟我家的花睡在同一张床上!” 掌门:“跟花有什么关系?” 青夏:“因为我睡觉的时候把我的腰带扔了。” 众人:这花还成精了。 白庭抿唇,眼神有些窘迫。 青夏又说:“第二,我反思,我昨天更不该纵容我的花咬我,耽误了我上课的时间,还伤害了同门师兄!” 说完,眼神幽幽望向上方的白庭。 白庭躲过了他的视线。 众人:你说就说,怎么还用鬼迷日眼的眼神看着尊上啊!!况且尊上的本体就是一朵花,你是想内涵什么?!!你家里那朵那朵咬人花能和尊上比吗? “第三,我反思,我不该......额,我不该在教室里燃放火符,我应该考虑一下自己过强的实力,跟长老打报告跑到野外去燃放。”青夏挠了挠凌乱的头发说。 众人:......麻了。 掌门听完他的发言,嘴角抽了抽,半天,才开口道:“那你可准备好受罚了?” 青夏朝掌门拱手:“罚!掌门大人,我已经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犯下的大错,请您狠狠地罚!” 啧...... 掌门瘪嘴,他怎么感觉这小子表面一套背面一套呢。 “那迟到、衣衫不整加伤害同门,三条罪名一共是二十大鞭子,你可想好了?”掌门说。 此时,坐在前方的白庭终于出声了:“新弟子犯过正常。” 掌门万万没想到他会说话,还是宽恕弟子的话,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连忙站起来朝他拱手,试探道:“那十五鞭可好?” 白庭没说话。 掌门又说:“十鞭?” “他犯的过情有可原。” 掌门:“五鞭?” 白庭玩弄手上的扳指。 掌门:这总不能不罚吧! “一,一鞭!” 半天没人说话。 终于,前方的那个人放下手,视线移向掌门,不容置喙地落下三个字:“他还小。” 青夏笑了。 众人:...... 掌门的表情已经麻木了,他僵硬地转过头,朝得意的青夏开口:“你无罪释放了。” 白庭笑了。 众人:............ 青夏顶着个黑炭脸,朝花花抛了个闪亮的狐媚眼,然后成功收获了对方耳尖的一抹红。 青夏满意地收回他高贵的狐媚眼,又向掌门酸溜溜说道:“掌门大人呀,我这还剩最后一条罪名,您看......” 掌门连忙说:“这火符爆炸不全是你的问题,只需要赔偿教室被炸毁的损失就好了。” 青夏问:“如果自己没钱,可以让家人代赔吗?” “当然可以。”掌门点头。 “太好了。”青夏露出两排白牙,看向家人。 “咳。”白庭说,“我帮他赔。” 除了青夏,全场所有人:!!!!! 掌门都要发出颤音了:“尊尊尊上您您......” 尊上直接横空变出一堆乱七八糟闪耀着彩虹色光芒的绝世珍宝砸到掌门面前。 “这些够了吗?” “够,够了。” 掌门彻底傻眼:哪能不够啊?都够买一个玄宗啦!! 就在这时,站在下方的小黑炭突然冲了上去,扑进了上方那个白白净净的仙人怀里。 没有章法地在里面滚了两下,将一身黑都蹭到那人身上后,撅起一张大黑嘴,响亮地在花花脸上啵了一口!留下一个黑漆漆的唇印。 “花花我爱你。” 青夏逼视他,他一定要让对方说出来,补回表白那天的回应。 见对方还是不说话,他心一横,凑到花花的耳边,咬住耳朵,恶狠狠道:“你要是不说,小爷就在这里办了你!” 白庭:...... 他喉结动了动,侧过头闭上眼。 青夏急了:“你到底爱不爱——” “爱。” 一声低沉隐忍的声音从青夏的另一边传来,随后白庭转过头,直视青夏,眼里盛着海洋般无尽深邃的温柔,“很爱很爱。” “爱到想时时刻刻见到你,吻你,把你抱在怀里。” 说完这句话,一股威压施在下方的众人身上,已经石化的众人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纷纷汗流浃背地告退,不过几息,所有人已经被遣散了。 青夏已经忘记外界的场景了,他痴痴地看着离他近在咫尺的人,那双玻璃般的眼珠仿佛有什么摄人的魅力,直直牵引着他沉溺,沦陷。 身前的影子渐渐模糊,等到唇被对方贴住的那一刻,他才回过神来。 眼里开始湿润,最后竟然开始溢出泪水。 这泪水刚开始是酸涩感动的,后来渐渐变了味儿,带上了朦胧的情欲。 他一口一口地回吻着身上的人,这个吻绵长又细腻,烈到深处又柔下来,如此循环。 等到这个吻结束的时候,青夏安安静静地坐在花花怀里。 白庭正在帮他梳理被炸得乱飞的头发,梳了一会儿,身前的小家伙突然侧身转过来,手里捧着一个东西举到他面前。 “花花,我想送给你这个。” 白庭手中的动作停顿下来。 这是一个冰雕,冰雕里刻画的是他曾经再熟悉不过的场景,那一刻,他的心突然开始不自然地震荡。 他接过青夏手中的冰雕,冰雕被护罩保存着,外面有被被炸毁的灰烬,里面是永不停息的雪花。 “夏夏......”白庭的声音有些干涩。 青夏把脸贴到他的心口。 “等我们把魂魄找到后,我们回去吧。” 还没等对方接话,他又说:“我喜欢那里,比起任何地方都要喜欢。” “在那里可以打鱼,打兔子,堆雪人,没事还可以逗逗狼,我想吃什么水果花花你可以种,你这么厉害肯定都什么都可以种出来。” 说完这句话,青夏也不急,就静静的等待。 过了很久很久,上方终于传来一声沙哑的声音。 “好。” 青夏灿烂笑了。 第38章 从殿内出来之前, 花花帮他把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脸上的灰也被对方用帕子沾着水擦干净。 本来刚开始他还舒舒服服地享受着对方的服务,只是到了洗脸的时候, 他忽然从水盆里看见了自己那张绝世黑炭脸, 登时就笑不出来了。 僵着身子等到花花帮自己擦完后, 终于如蒙大赦般从对方怀里窜出来, 飞快逃离了这间房子。 出来以后,青夏闭着眼, 仰天长吸一口空气, 耳根红到发烫。 谁能告诉他, 他刚才就是顶着这么丑张脸跟花花调情的!!! 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呵呵,可爱小狐的形象已经碎了, 他还是找个地缝钻进去埋了吧...... 站在殿外等待的徐容看见青夏出来, 迎了上去,见对方完好无损的样子,嘴上笑了一下。 “你还好吧?怎么现在才出来?” 青夏摇头苦笑, 说多了都是泪。 徐容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提议下午给青夏带好吃的, 安慰安慰他受伤的心灵。 ......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那天过后, 尊上在开会时收了个小情人的事情渐渐流传出来,众人纷纷猜测是谁俘获了这位万年冰山的心。 一群闲弟子围在一起八卦。 “要我说,这人一定是一个法力高强的冷艳仙子, 这样才能和尊上站在一起。” “可是那天开会的时候,去的全都是各宗的掌门长老,会是谁呢?” “我倒是想到一个人。” “是谁?” “合欢宗宗主!” “这......合欢宗?” “合欢宗怎么不行,那位宗主听说在上任之前吸干了足足一千个男子呢!而且那一千个人都是心甘情愿献祭自己的, 足以说明对方的绝色容颜。” “如果不是拥有这等容貌,又怎能入得了那位的眼呢?” 众人听了这番话,也觉得有道理,纷纷点头。 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谁说人家尊上一定就喜欢仙女了?” 第42章 众人纷纷扭头,看见来人是那天被罚的青夏,也来了凑了上来。 “那你说是谁?你在现场最清楚了。” 青夏扬起脑袋:“说不定,人家其实是喜欢男子呢?” 男子? 众人纷纷疑惑:“难不成是剑宗的宗主?听闻那位宗主是个二十岁就结婴的少年天才,容颜还保持年轻,如今单论剑道更是仅仅在尊上之下。” 青夏不争气地摇头:“谁说人家尊上一定喜欢会玩刀弄枪的,文静腼腆的不好吗?” 弟子们实在是想不出来了,等着他说答案。 “其实,那个人啊,就近在你们眼前。”青夏状似无奈摊手,“那个人,他既不是合欢宗仙子,也不是剑宗天才!他就是——” 众人紧张地屏住呼吸。 “我!” “......” "......" “切,没劲。” “走了。” “还文静,还腼腆呢!” 一群人从青夏面前稀稀拉拉散开。 青夏盘起手,气得不行! 哼,天大的机缘你们把握不住,本狐可不给你们第二次孝敬我的机会! 青夏一边离开,一边细数自己的优点。 花花温柔,他可爱,配! 花花一身白,他一身黑,超配! 花花管赚钱,他管花钱,绝绝配! 这个家真是缺了谁都不行~青夏哼起了小曲儿。 一个弟子靠在楼阁上,看完了下面的场景,不由对那群弟子感叹惋惜。 他自然就是那天被罚的几个弟子之一,虽然对真相已经心知肚明,不过就算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往外说关于尊上的事呀! 只是每次看到这位小霸王的时候,又忍不住感叹,尊上居然好这口! 修为再高又怎样?遇到这种年轻鲜活的生命,还不是跟凡夫俗子一般,耐不住晚年寂寞,耍手段把人家套到手心里。 啧啧啧,这细腰,这小脸,尊上爽上天,小霸王实惨。 最关键的是,这小霸王虽然比较暴躁,但看着人傻好拿捏啊。 就比如现在...... 两个穿着粉红色仙袍的女修站在角落里,本来生得一副闭月羞花的相貌,此刻却因为那直勾勾的眼神显得猥琐。 这勾的不是别人,正是青夏。 “姐姐,我觉得就是他了,怎样?” “必须得是他!”姐姐斩钉截铁地说着,一边撩了撩头发,把衣服拨开,露出一大节香肩。 看着迎面走来的青夏,女修娇喘一声,熟练地往前扑倒在地。 女修略微抬头,看见面前的一双腿伸手一抓,结果那腿后退一步,落了个空。 再抓,再落空,还抓,还是落空。 女修傻眼了,她柔弱地从地上站起来,扶住松松垮垮的衣服,低头夹着声音道:“恩公~小女子身无分文,无家可归,无依无靠,只求恩公收留~” 说完,眼角还挤出两滴没有感情的泪。 呵,小子,对老娘心动了吧。 然而说完话却半天没等来回应,女修疑惑抬头,只见青夏在衣服里掏来掏去,翻出一堆金银珠宝。 在女修呆住的眼神中,青夏提起女修的手,把全部珠宝都塞到她手上。 “这是我身上全部的钱啦,加油。” 说完,青夏把她肩上的衣服拉正,头发撩到背后去,又绕过她蹦蹦跶跶走远了,嘴里念叨着什么“配不配”。 “......” 女修回到角落。 妹妹惊奇道:“姐姐你脸怎么红红的。” 姐姐不耐烦道:“没看到我骗来的钱吗,我见到钱就害羞。” 妹妹:“......” ...... 两个女修逮住一个弟子,指着远处的青夏,恶狠狠逼问:“认识那个人吗?” 弟子被这两个暴躁美女吓坏了,忙应道:“认识,认识。” 两人咧开嘴:“那他平时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弟子听了这个问题表情立马放松。 “害,这还不简单,这个玄宗所有人都知道。” 两个女修对视一眼,又问道:“是什么?” ...... 妹妹看着手上的烧鸡,表情有些不稳。 “我们真的要听那个人的吗?最想要的东西是......吃的?” 姐姐的嘴角也抽了抽,镇定下来。 “那人说他每天中午能薅走一个院的鸡腿......应该还挺喜欢吃的吧?” 试试又不亏。 妹妹拿着烧鸡出击了。 不到一盏茶,她带着青夏过来了。 青夏一边啃烧鸡,一边问:“我们什么时候去合欢宗吃东西?” 两个女修:“......” 这是她们第一次用吃的把男子骗进合欢宗。 ...... 下午放学的时候,青夏果真跟着两个女修跑到合欢宗去了。 青夏坐在小院儿里,一旁的桌上摆了一堆五花八门的零嘴。 两个女修站在房间里看着青夏一口接一口地吃着东西,丝毫没有羊入虎口的危机,不禁开始担忧。 “姐姐,你确定他这样,咱们一会儿能诱惑成功吗?” “开什么玩笑,这么多年咱们出手就没有失败过!” “可是......这么多年咱们也没有遇见过这种人呀。”简直是饕餮成精了! “别管!”姐姐勾起唇角,眼里势在必得,“上战袍!” 于是青夏本来吃的好好的,眼角突然就瞥见那两个女修从房间里走出来。 等到她们靠近了,青夏手中的动作也停顿了下来,目光痴痴地盯着那两个人。 只见两个女修穿着清凉的纱裙出来,这说是纱裙,其实更像是不正经版的楼兰装,比起一般的楼兰装布料更少,款式更短。 下裙两边开叉到大腿根部,两条长腿明晃晃露出来,柳腰纤细,锁骨下方一条深勾延伸到薄纱里,引人无限遐想,若是哪个凡间处男见了,怕是连鼻血都包不住,只能等着被诱入吸干。 两个女修看见青夏眼里的光芒也是这么想的。 那姐姐似乎终于是找回了点儿上午的面子,挺起胸脯更为自信了。 她走上前,刚想顺着对方的肩膀抚上去,对方却猛然站起来。 女修吓了一跳:“恩公?” 青夏咽了口水,嘴唇动了动:“太美啦......” 女修捂着脸隔空打他一下:“哎呀~讨厌,人家害羞啦~” “衣服太美啦!” 两个女修:??? 青夏猛地握住她的肩膀,激动道:“你还有这种衣服吗,我也想穿!” 女修:...... 原来是撞属性了。 ...... 两个女修在衣柜里翻翻找找,扯出一堆稀奇古怪的衣服。 小的女修累了,瘫坐在地上,发出疑惑:“所以我们现在到底在干嘛?” 姐姐的动作也顿住了,心想怎么还跟着那人的指令走了,双手叉腰,严肃地看向她的好妹妹。 “实在不行,咱们强迫了他吧!” 妹妹迟疑:“可那家伙是玄宗的,咱们肯定打不过吧。” 姐姐鼓起一口气,然后又泄下来。 两个人最终还是任劳任怨地找了件稍微正常点的楼兰装拿给青夏,心里已经准备等对方满意了就打发他走。 青夏自然是欢欢喜喜地跑到房间里换了出来,还在两个女修面前转了一圈。 那俩女修本来积了一肚子的气,没想给青夏好脸色,谁知对方才出来,她们就彻底呆住了。 “我滴个......乖乖......”妹妹傻眼了,“这是狐狸精降世了?” 青夏丝毫没有关注到那两人的异常,沉浸在对这身衣服满意中。 他忽然一下凑到两个女修面前,眨巴了一下那双大眼睛,甜甜一笑。 “谢谢你们的衣服。” 姐姐的脸“蹭”一下红了,结结巴巴回应道:“不,不用谢。” 说完,居然突然站起来跑到远处去,掏出手帕堵住流出来的鼻血。 妹妹:这不争气的姐姐…… 两人带着青夏准备送出合欢宗,一路上收获了所有合欢宗弟子们赞叹的目光,纷纷要来打探这个人是谁。 俩姐妹虽然在驱赶弟子,但耐不住主人公招惹人的速度呀,这边刚赶走两个,那边青夏又跟热情的弟子打起了招呼。 以至于到了最后,两姐妹完全招架不住围攻,直接从人堆里被扔了出来。 “这下怎么办?人送不走了。”妹妹累得喘着粗气。 姐姐坐在地上,静静看了会儿人堆,突然眼珠子一转,朝妹妹露出个邪恶的笑容。 “我看,既然这小子这么受欢迎,不如就顺势把他从玄宗挖进合欢宗吧!” 妹妹被她的想法吓了一跳:“可是玄宗不会找咱们算账吧。” “那又如何,等到生米真的煮成熟饭的时候,玄宗再急也只能干看着了!哈哈哈哈哈。” 第43章 妹妹看着姐姐凶恶的嘴脸,忍不住咂咂嘴,这人心真是险恶呀! 第39章 两个贼兮兮的女修已经开始盘算着把青夏变成小师弟了。 “那就按你说的, 今天晚上就把他办了。”妹妹思考道,“不过该找哪个合欢宗弟子跟他双修呢?玄宗弟子咱们都打不过呀。” 姐姐朝她摇头,说道:“谁说一定要是弟子了?” “你是说......” 姐姐笑道:“这小子招人喜欢, 修合欢道的天赋远在我们之上, 这种人才献给宗主最合适不过了。” 妹妹听了她的话, 茅塞顿开, 也跟着点头。 “没错,这样咱俩还能再宗主面前添笔好感呢, 说不定下个月就给咱们加工钱了!” 姐姐对她的领悟能力表示满意, 又说:“咱们一会儿先哄他吃一口合欢果, 到时候到了宗主面前,那催情效果一上来, 两个人不就水到渠成了?” “嘶......”妹妹皱了皱眉头, 看向她,“那果子味道又苦又臭,我们合欢宗弟子都吃不下去, 他真的会吃吗?” 姐姐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说道:“笨!” “他都没吃过怎么知道又苦又臭!” 妹妹不满地瞪她一眼, 揉了揉头。 ...... 两个女修鬼鬼祟祟地摸到合欢宗的果林,林子里静悄悄, 平时也没人来这破林子里讨果子吃。 吱呀一声,一颗水盈圆润的果子从树上被摘下来。 妹妹拿着这个果子,跟姐姐说:“好了, 咱们现在去找那家伙吧。” “嗯。” 两个女修正欲离开,一颗小东西突然从树上方落下来,砸了一下姐姐的头,随后滚落到地上。 “呀!” 她痛呼一声, 低头看下去,发现竟是一颗合欢果的果核,心里不禁惊奇,居然还真有人来这里吃这臭果子。 刚抬头,一个身影就从天而降。 青夏从树上跳下来,稳稳立在土壤上,歪头看两人。 “咦?你们两个也来了,你们是来吃果子的吗?” 妹妹心虚,看着手中的果子,干笑一声:“哈...哈哈,是呀......” 说完,还慌乱中拿起咬了一口。 呕!要被生物武器被毒死了...... 妹妹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了。 青夏眯起眼笑了,他真诚感谢道:“你们果真没骗我,合欢宗真有好吃的,你们真是好人呀!” 两姐妹张大嘴巴:“啊?” 青夏说完,又顺手从树上摘了个合欢果,熟练地咬下去,没几下就在她们面前解决一个,随手把果核扔到地上,还打了个嗝。 两个女修顺着他的动作往地上看去,发现地上居然堆积了一堆果核。 “你到底、到底吃了多少?!” 听到这个问题,青夏仰天思考了一下,然后掰起了手指头。 “一,二,三......嘶,七个?还是十七个?” 青夏觉得自己脑子开始有点儿晕乎了。 女修们:........... 长眼了!狗都没你会吃! 不对,正常狗根本就不会吃这个!您到底是背着我们变异了还是进化了?!! ....... 合欢宗寝殿内,放着一张几十尺长的软榻,榻上斜斜靠着一个身材妖娆的女子。 女子肤白胜雪,薄纱轻柔地勾勒出她的曲线,黑发随意散落在榻上,眉眼间尽是风情万种。 这女子正是刚上任五年的合欢宗宗主,此刻她正闭着眼睛,享受着一个宗主美好而宁静的下午。 啊,这空气,这就是权利的感觉呀~ 哒哒哒,一声急促混乱的跑步声打破寂静。 宗主睁开了眼睛,看着远处的弟子向自己这边跑过来,她不由摇头叹息。 “慢些跑,慢些跑,宗规是什么,优雅。” 那女修正是那位姐姐,她才不管这位故作正经的宗主,直接跑上来把她从榻上扶正,摇了摇。 “宗主啊,别优雅了,你猜我给你物色了什么好东西。” 宗主拍开她的手,斜了一眼这个毛毛躁躁的孩儿,一边抚摸指甲一边说:“呵,还能是什么,男人呗。” 姐姐摇头,神秘兮兮。 “这可不是一般的男人。” 一听这话,宗主来了兴致,舔了舔舌头。 “多大?可有七寸?” “嘿嘿,七不七寸不知道,不过那小子可是一口气吃了十七个合欢果呢!而且那身材,那长相,跟个狐狸精似的,把大家都迷死了~绝对是个天生修合欢道的人呐。”姐姐吸溜了一下口水。 “哦?”宗主的眉毛一挑,“居然吃了十七个,倒是个奇才。” “弟子这就给你带过来,把他收入麾下,绝对能让您的宗主生涯蒸蒸日上呀。” 宗主笑了她一下:“你这孩子倒是个懂事的,罢了,把他带过来吧,让我好好瞧瞧。” “遵命。” 姐姐很快就带着领着晕乎乎的青夏从殿外走了进来,而后带上门出去了。 青夏自从吃了那些果子之后就开始脑袋发晕,身体也莫名热热的,口干舌燥。 跟着那女修进了寝殿后也没管房间里还有个人,摸到个椅子直接坐上去了,余光瞥见桌子上还有个水壶,随手一抓,对着嘴灌了进去。 “咳咳!” 才喝下一瞬,青夏就皱眉咳了出来,对着水壶骂咧道:“怎么是酒?哼,还是个劣质酒,难喝。” 宗主笑了,从榻上站起来,绕道青夏身旁,提起另一个水壶给他倒水。 “小仙君这话可冤枉奴家了,这酒可是百年之前中州仙花一族供奉上来的醉仙酿,不敢论酒中第一,但怎么也与劣质无关吧?” 说完,她把倒好的水递给青夏,低头直白地打量着对方。 这身材长相......倒还真有点儿意思。 宗主勾唇舔了舔舌头,眼中的热切又加重几分。 只是......这五官好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呢? 青夏接过递来的水,一口咽了下去,他把头靠在椅子上,掀起眼皮看向宗主,觉得有意思。 “什么仙花?我家的花给的酒可不会这么难喝。” 宗主挨着他坐了下来,支头看他。 “我也好奇仙君喝的是什么酒,能让这万人追捧的醉仙酿也变得逊色了。” 青夏仔细回想了一下花花给自己喝的酒,说道:“嗯......初入口时凉凉的,像松雪,喝进去清清甜甜不是很苦,喝完之后还有那种淡淡的清香,说不出来,就是像某种香草......” 说完,他眼神带着些迷茫。 怎么感觉,以前好像在哪里喝过这种凉凉爽爽的酒呢? 宗主听了这话却有些狐疑,听这小子的描述,怎么这么像曾经绝迹一种寒酿呢?不过那都是她听老一辈描述的了,现在哪里还来这种酒?光找个活了万年的老怪物就费劲了...... 说起活了万年的老怪物,宗主莫名心里冒出个人,刚冒出这个想法,就一股胆寒,疯狂被她抛出脑外了。 青夏觉得脑子越来越迷糊了,玩太久了,他想回家见花花了。 不知是酒还是合欢果的作用,一种空虚感逐渐在身上扩散开,急需什么东西来填满。 他用手撑着椅子,摇摇晃晃地从上面站起来。 宗主见状连忙上前搀扶住他:“仙君这是要去哪?” “我要回家。” 宗主哪肯放过这个小妖精,勾唇笑道:“仙君急什么,时间还早,不如我再陪仙君玩一会儿。” 青夏手臂挣扎了一下,摇头:“不行,我...我是有家室的人,我爱人还在等我。” 宗主:...... 那一瞬间,宗主彻底萎/了。 她甩开青夏的手臂,脸色拉下来,冷哼一声,盘起手。 “有家室还来什么合欢宗,不想死快滚吧!” 她对有妇之夫一点兴趣都没有。 青夏踉跄着出门了。 出去以后,外面守着的姐姐进来了,她出声询问宗主发生了什么。 宗主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端起杯子喝了口酒:“找个有家室的送过来干嘛?浪费我时间。” 她一说,姐姐也跟着惊讶:“可他看着才这么小。” 她不由啧啧称奇:“这个人还是我和小妹跑到玄宗新生弟子里捉来的呢,没想到连新生都成家了......” 玄宗新生...... 宗主漫不经心地心里默念这四个字,忽然间,她眼睛睁大,嘴里的酒猛地咳出来。 姐姐被吓了一大跳,小心问道:“宗主你咋滴啦?你的优雅呢?” 优雅的宗主只觉得眼前发黑,有什么东西在一下一下冲击她的大脑,倏地站起来,疯狂摇晃这个弟子。 “快去!快去把他给老娘抓回来!!!不对,我自己去!!你马上去给我煮合欢果的解药,再拿件正常的衣服过来!” 玄宗弟子,那张熟悉脸,家里有个会酿酒的万年老花,呵呵呵呵...... 第44章 她要是再认不出来这人就可以下岗退休体检脑子了!! ...... 仙宫。 房间内安静,桌子上早早摆好了某人爱吃的菜,只是平时早早回家的人,此刻却不知道跑到哪里鬼混去了,独留桌前准备饭菜的人苦苦等待。 那背影,看着活像个在家苦守丈夫的贤妻,外人见了定是要斥责一句丈夫不顾家,落寞了妻子。 白庭端正地坐在桌前,身前为自己沏的茶已经快见底,而一旁为另一人沏的几杯却仍然满满当当。 他看着夕阳的光线从桌子的一边划到另一边,终于,等桌上的光线彻底消失,他端起茶杯饮完了最后一口茶。 他闭上眼,将意识扩散出去。 仙宫里,不在。 山上,不在。 白庭将手中的杯子逐渐缩紧。 玄宗......还是不在。 周围的空气逐渐凝固,屋檐上的鸟雀惊慌地扑打着翅膀飞走了。 他把意识扩大到整个仙界,终于,在某个角落发现了要找的人。 空气渐渐松缓下来,指腹缓缓摩挲手中的玉杯。 场景逐渐放大,直到面前出现了一个宗门,而那门匾上刻着的三个字却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合欢宗。 “......” 啪嗒! 价值连城的玉杯直接被仙人捏碎了,捏碎它的人发出一声森然冷笑。 下一刻,他扔下手中的碎片,甩掉手上的血,起身消失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合欢宗上空忽然聚起阴沉可怖的阴云和狂风,引起一众弟子的心慌。 第40章 青夏最终还是被宗主给捉回来了。 她把对方放到榻上, 死死关住房门不让对方出去。 青夏皱眉,推着宗主嚷嚷道:“你要干嘛?放我出去。” “呵,怎么可能?!”宗主把他按回去, 瞪了他一样, “没门儿!” 才说完, 她又反应过来自己不该这么说话, 努力温下声音,劝哄道:“害, 一会儿就放你走, 就呆一会儿, 喝个解药换件衣服就行了哈,那孩子也真是的, 怎么还没熬好解药。” 青夏可不认账, 他现在身子难受得不行,只想回去,手上用了法力, 想要将她推出去。 只是宗主实力到底比他要高, 哪里是青夏能推动的, 她见对方不老实,心里那是个咬牙切齿。 打又打不得, 骂又骂不得,真是个祖宗! 青夏觉得自己好像被抛进了一个火炉,周围的烈焰将他翻来覆去。 好难受, 好想......好想要花花,花花怎么不在......只有花花会疼他...... 青夏不动了,眼角挤出几滴泪,后来似乎是觉得越来越委屈, 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开始一声一声抽泣起来。 这可把宗主给吓坏了,大佬的小娇妻她给弄哭了可还了得! 情急之中,宗主居然直接给他跪了。 宗主望着他苦苦哀求:“害哟,俺滴小祖宗呀!您可别哭啦,我保证一炷香之后绝对让您走!” 青夏没有理他。 宗主又想了想:“其实你家尊上已经来找你了!” 这话说完,青夏抬起一点脑袋。 “真的?” 宗主连忙点头:“绝对真呐!” 抽泣声终于停了。 宗主见状擦了把冷汗,心里暗骂这小娇妻真难哄,再哭尊上来不来不知道,她的饭碗肯定是没了! 她辛辛苦苦奋斗来的宗主之位可不能毁在这里了。 宗主千等万等,终于等来了解药和衣服,她幸福得差点哭出来,立即就想把趴在窗边望人的青夏提过来,准备对他进行改造。 “放开我......放开我,我的花花怎么还没来......你在骗我......”青夏眼睛又湿了,不停反抗她。 废话,当然是在骗你,尊上怎么可能来?宗主心里想道。 见他不配合,双手用力制住对方,按在桌子上,准备开始强迫对方灌下解药。 宗主笑容越来越深,就在那口汤药终于要灌入嘴里时,突然啪嗒一声,药碗从她手里飞了出去,砸在墙上碎了个稀烂。 没等她惊恐,下一刻,她也跟着被一股窒息般的压力拍飞出去。 “噗!” 一口老血直接从胸腔里震出来,肋骨隐隐作痛,她趴在地上,身体被死死压住不得起身。 眼前越来越昏暗,只能看见远处似乎出现了一抹虚幻的白色衣角。 一道冷到极点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耳边。 “带着你的人滚上来。” ...... 青夏见到花花的时候直接激动地顺势扑了上去,双腿勾住对方的腰,双手死死绞紧对方的背部,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人家身上。 他眯起眼睛,将头埋入花花脖颈里,顺着下巴一点一点吻上去,发出“咯咯”笑声,甜丝丝的气息一下一下打在白庭的脸上。 嘴里还念念有词:“花花……花花我好想你……” 若是平时,男人早就忍不住把他按在怀里索吻了,但这次,他却是故意偏头躲过了对方的亲近。 这躲闪又不会让青夏一下子失去甜头,总是在快要亲到嘴唇的时候又偏移几寸,给点儿甜头又不会给满,勾引他继续在领地里探索。 久而久之,青夏总是亲不到自己想要那个地方,也心知自己被耍了,身上本就难耐,被这点不满一点就燃,通通化作了憋屈。 泪腺难绷,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一颗一颗落下来,全都蹭在了白庭的衣服上。 想到连自己最信任的人都不疼惜他,还戏弄他,他就越哭越伤心。 偏偏他还离不了花花,再伤心也只能依靠在这个捉弄自己的人身上,肩膀靠在白庭身上一耸一耸,贪恋对方曾经给过自己的疼爱。 白庭第一眼看到他家小狐狸的时候,心里从未升起过如此浓烈的怒火。 他看见青夏穿着清凉的纱裙被宗主按在桌子上时,没有挖了那人的眼睛已经算残存一分理智了。 等到把小家伙安顿好,他再去处慢慢理那群东西。 他坐到床上,看着怀里哭泣的身体,本来斥责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 一声长叹响起,随后熟悉的手轻轻拍青夏的背。 青夏刚被对方拍了两下,就抬起头,试探性地去望花花的脸,却见对方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 那双灰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被衬得微冷,看不出里面蕴藏的情绪。 明明不似往日那般温和,是一种陌生冷淡的视线。 但不知是因为体内的燥热还是什么,反而勾起了青夏浓烈的探索欲,想要品尝这份陌生的感觉,看看里面是否也可以包容自己。 他手心出汗,揪紧白庭的衣服,心脏扑通跳动起来,一寸一寸地将脸贴近对方。 直到双唇相贴的那一刻,他睁着双无辜大眼和花花对视,见他没有拒绝,胆子越来越大,主动伸出舌尖去撬牙齿。 青夏使劲儿了半天,总算是撬开一点儿,正当他鼓起信心想要继续劳动,对面牙齿却突然张开,一股凶蛮的力道直接将他吸入。 青夏被吓坏了,才享受没几息就受不住了。 意识到落入圈套后开始呜呜哼叫,身子不停摆动挣扎,但直接被那双安抚自己的手稳稳制住了。 白庭将人扣在怀里肆意汲取,一想到他刚才穿成这样出现在别人面前就怒不可遏,恨不得把他身上每一处地方都打上标记,狠狠占有。 唇瓣之间疯狂碾压,蹂躏,力道一下比一下狠,仿佛要把身下的人吞吃进去。 青夏渐渐被亲得失了神智,眼神失焦,露出情态,上身越满足,下身就越空虚。 腹间那团火苗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被压制,灵魂深处越来越渴望得到什么东西来填满。 红晕蔓延到耳根,脸颊,整张脸成了个熟透虾。 他像个醉了酒的醉汉,任由理智被醉意牵引,他痴迷地望着身上的人,一边承受着强悍的吻,一边伸手去解花花的衣服。 手指刚触碰上他的肌肤,两个人好像都被烫了一下。 亲吻的动作停顿了一瞬,下一刻,白庭抱着怀里的人翻了个身,压到身下。 唇瓣略微分离,白庭压着眸注视着青夏,脸旁垂落乌发将两人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粗气声清晰可闻。 白庭声音低哑,语气带着诱哄:“乖,继续……”说完,还没等青夏说话,便继续将唇压了上去。 青夏本来跟着他的指令走,但手上动作了两下,又停了下来,无力地推搡了他两下,眼角滑落两滴泪。 白庭见状又和他分开:“怎么了。” 青夏把脸侧过去不看他,但熟透的侧脸却出卖他内心的羞耻。 “没……没力……气了……” 青夏半天没听到回应,他半带疑惑地回头,还没彻底转回去,眼睛就被对方印上了一个吻,低笑声从里面传来。 第45章 “好,不让夏夏累了。” 青夏羞着脸,信以为真,毕竟花花怎么会骗自己呢? 而后身体彻底跟着白庭的牵引而走,身上的布料被一件件扔出去,羞耻心被一步步剖开展现在最信任的人面前。 体内的躁动与陌生让他感到害怕,越来越依赖身上的人,将他紧紧抱住,希望对方能安抚自己。 只是这一次,他却没能得到想要的安抚…… 两人回来时夕阳刚刚落下,此刻月亮正好挂在仙宫上头。 仙界各处都已宁息,而仙宫里的人似乎还没有休息,沙哑的求饶声连绵不绝,那人连停息一刻的机会都没有。 “嗯?夏夏的耳朵和尾巴怎么也冒出来了……”男人动作未停,埋头咬住面前毛茸茸的一只狐狸耳朵根部,引起身下人的一阵颤动。 青夏已经没有力气去回应他问题了,还能是为什么?他眼睛一红,眼里又蓄起雾水。 老流氓,小气鬼! 他怎么能因为白天的事情就打自己,还是打那里……他这辈子被狼咬过被雪冻过独独没被人打过!太丢人了! 还没等他想更多,更重的力道就把他的思绪拉回来。 “别走神。”湿热的气息吐在青夏耳畔,尾巴根部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哼呜呜……” 白庭:“……” 他无奈叹息,把人揽起来,轻拍他的背:“以后都不打你了……” “哼!”青夏闷哼一声,表示对他的不屑。 “我错了。” 青夏还是不理他。 白庭心里终于泛起点儿后悔,将唇贴在对方额头上,哑着声音道:“真的错了……理理我,宝贝。” 青夏:!!! 青夏抬头,痴愣愣地望向对方:“你你你……” 白庭又添一把火:“宝贝……可以原谅我吗?” 青夏连忙将头埋下去,心里暗道这只是老男人的诡计罢了!诡计! 可是……他中招了…… “原谅你了……”闷闷的声音从白庭怀里传来。 花花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啊啊!! 然后,青夏真真切切体会到了这心软的代价。 一声“宝贝”换来的是后半夜无数声“夫君”“相公”“尊上”通通喊了个遍。 此处省略一亿字。。。 这一来,可怜的宝贝不知道得在床上躺好几日才能下来了…… 第41章 下午的天气转凉, 山间开始下起了细雨。 土地泥泞,留下一排仙兽踩过的脚印,脚印的主人抱着刚刚采下的果子, 犯起了嘀咕。 “这都几日了, 小狐狸怎么还不来, 之前日日跑来说要吃, 现在熟了反倒不来了?” 念叨完,仙兽摇摇头, 自顾自走了。 反正跟那个大魔头呆在一起, 能出什么事呢?说不定人家现在正吃着山珍海味呢...... 殊不知, 别说山珍海味了,可怜的小狐狸连吃顿饭的机会都难。 外界虽冷, 但房间内却被人用法力填入了源源不断的暖气, 烤得人暖呼呼的,足以说明房间里的人受到了足够精心的呵护。 但即便如此,那人还是将自己缩在被子里, 偌大的床上鼓起一个小包, 看起来可怜兮兮。 房间外传来了不急不缓的走路声, 随后门被推开,白庭手上端着碗粥和药走了进来, 随手合上了门。 被子里的人像是听见了动静,偷偷揭开被角往外看了一眼,随后又连忙合上被子装睡。 这一幕自然是被走进来的白庭看见了, 但他也没有拆穿,把东西放到一边桌上,静坐在床边等待了一会儿。 但被窝还是一动不动,仿佛里面的人已经睡死了。 终于, 等待的人似是终于失去了耐心,暗自念了一句:“看来夏夏已经睡着了。” 他伸手拿起一旁的膏药,瓷制的盖子被揭开,发出一声脆响。 “那只能我来帮夏夏上药了。” 青夏:?!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就感到身上的被子被一双手捏住,有被揭开的趋势,青夏连忙捂紧被子,把头缓缓探了出来。 青夏抬起一双哭到红肿眼睛,望向白庭,声音嘶哑:“别......别,我自己来......” 这一幕落在床边的男人眼里,手下又勒起了青筋,呼吸不稳了几下,又想到小家伙现在的身体,勉强克制下来。 “耳朵怎么还没收回去。” 说着,他伸手轻捏了青夏头上一对毛茸茸的狐狸耳朵,仔细看还能发现上面的牙印。 耳朵本就敏感,即便他的力道很轻,还是不可避免让青夏身体瑟缩了一下,回想起来一些难以启齿的记忆。 他转动了一下耳朵,抖开对方的手,一双眼睛幽怨地瞪向对方,不过看起来却没什么气势,反而容易勾起别人的欺负欲。 “都怪你。” 他咬着下唇,脸颊红扑扑,余下的话却说不出来,身为一只修炼成形的狐妖,□□到连耳朵都收不回去这种事情真的太丢狐了 ! 再这样下去,恐怕就会得到世界上第一只虚垮的狐狸了呜呜呜......写在墓碑上都没眼看! 白庭听到他的责怪,也有些窘迫,一阵阵心疼涌上来,他把对方捞起来,抱在怀里轻轻拍哄。 “嗯,都怪我,夏夏打我出气吧,别咬自己,嘴还肿着。” 怀里的人被他的话说得又是一燥,将脸埋进男人衣服里,声音闷闷:“我才不要打你。” 白庭听了心又是一软,俯身在对方脸上落下细密的吻。 青夏被他吻得有点意乱情迷,眼里因为情动而蓄出的几滴泪也被男人吻去。 意识到再这样下去又要出问题,为了自己的性命考虑,他必须得抵住美色! 于是他慢吞吞推了推对方,埋下头,嘴里嚅嗫道:“我饿了……花花。” “好。” 头顶被宽大的手揉了揉。 青夏靠在白庭怀里,被对方一口一口地喂食,粥的温度刚好,一看就是被精心处理过,里面还放了几种补身体的食材,不过因为都是青夏爱吃的,所以他也没有在意到这一点。 吃完一顿饭,总算让他的身体拾回了点儿力气,嘴巴被伸过来的帕子擦干净后,他就又克制不住体内的活泼劲儿了。 翻过身略微立起来一点儿,伸手勾住白庭的脖子,把头埋在里面,眯着眼哈气,声音带着笑意:“嗬嗬,花花,我好爱你。” 听完这话,白庭身子略僵了一下,不过没多久,又自然地搂住对方的腰,俯在他耳畔垂下眸,低沉声音道:“嗯,我也爱你。” 身上的小家伙似是没想到花花会回应他,对这个变化感到惊喜,头又兴奋地往男人脖子里钻了钻,在里面随意地种草莓。 白庭一开始揽着青夏纵容他捣乱,手上还一边帮他整理披着的头发。 只是不知到了哪一刻,他手上的动作顿住了,旋即叹气,轻轻拍了拍怀里人的屁股,一口咬住伸到面前来的狐狸耳朵,声音微哑:“看来我还没满足夏夏。” 捣乱狐身体一颤,偷偷松开了咬住的喉结,还安抚般地用鼻子蹭了蹭,不敢再勾引他。 两人又抱在一起腻歪了一会儿,青夏也累了,本来想趴到被窝里再睡一会儿,谁知却被男人给拦住了。 青夏疑惑地回望他,结果就看见花花把一旁的膏药拿了起来。 青夏汗毛一竖,连忙张嘴:“我自己——” 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打断。 “乖……只上药,不动你。” 说完,不由分说地将人扣在怀里,缓缓解开他的衣服。 一段时间过后,白庭把人重新包装好,放回被窝里,还没等他继续动作,已经熟透的脸蛋就自动钻进被窝,连耳朵都压了下去,只留一卷头发翘在外面。 白庭压着声音低笑了两下,用手帕擦掉手上的水渍,俯身帮他压好被子,然后拿着那罐已经掏完的瓷瓶出了门。 刚开始,青夏是真心以为花花对方心疼他的身子,还为花花的行为大为感动。 直到才过一天,他就又重新被男人压到了床上。 青夏惊恐地看向对方,结果只得到对方的一句:“用的是三界最好的药,不会有事的。” 青夏:“……” 为了性命,他只能不要脸面了,于是他说:“我肾虚。” 结果又得到对方的一句:“事后给你喂了补品,不怕。” 青夏:“……” 还未等他反抗,对方就解开了一截衣服,露出精壮胸膛。 □□法太有用,矜持狐就这样傻兮兮地流出哈喇子,一口亲了上去。 在那以后,他只为自己这幅百折不挠的身躯感动。 第42章 青夏在仙宫里窝了几天, 期间除了晚上辛苦一点儿,白天那是被人好吃好喝供起来,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什么事都不用他做。 这种日子持续几天, 他觉得自己活得实在是太颓废了点儿。 第46章 哎, 这就是自家男人太能干的烦恼啊~方方面面都能干! 他把手中的话本子放下, 懒懒打了个哈欠,环视了一圈室内, 忽觉无聊。 估摸着这个时候花花应该在处理一些工作, 便想着跑去陪他。 绝对不是想让花花陪自己。 他掀开被子, 随手抓了件外套披在身上就下了床。 天气已经入秋,开了门才发觉外面比想象中要冷, 一丝寒风不知从哪里钻进衣里, 他紧了紧外套,抬起脚踏出了门。 仙宫内安静,地上的落叶被一阵风掀起又落下, 一道披着红色外套的身影从中掠过, 显示出那人的急切。 直到身影来到一处较高的殿前, 才放缓步伐。 他顺着台阶踩了几步,终于在殿内看见了自己想找的人, 男人隔着帘子侧对着他站着,看不清神情。 青夏眼里闪烁起一点光亮,嘴角轻松地向上翘了一下, 朝着他移步过去。 等到靠近对方,青夏直接伸手从背后环抱住他,把脸贴到对方的后背上,好闻的冷香让他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又把头埋进去吸了吸。 淡淡的花香,还有一点儿松雪的味道......能让人宁静下来...... 才吸了没两下,身前的人就转过身来,随即一股力气将他揉进对方怀里,一声低到无奈的声音在他上方响起。 “怎么穿这么少。” 青夏不想听他的啰嗦,懒洋洋地在他怀里扭了两下,哼唧两声以示不满。 结果腰上又被一双大手用巧劲儿捏了捏,引起少年的几声哼叫。 “还光脚。”白庭的声音微冷,将人打横抱起来,走到上方的座位上坐下来。 他将对方的脚塞进外套里,手上施法捂住对方的脚,嘴上落下句:“胆挺肥。” 青夏听了他的斥责有点心虚,害怕他夜深人静的时候来报复自己,于是连忙讨好地将身子往他衣服里缩了缩,嘴上还狡辩道:“不怪我,怪那鞋。” “嗯?” “平日里我脚一伸那鞋就乖乖穿进去了,今天我伸脚时候那鞋子偷懒不在......我脚都伸了,自然是怪那鞋子......” 说着,青夏的声音越来越小,还试探地抬头去看花花,结果额头上成功荣获一记敲打。 青夏嘴里轻哽了一下,却撇撇嘴,不敢再多言,但又不甘心晚上被报复,只好仗宠行凶,伸出坏爪刨花花的衣服,直到好好的衣衫被他刨得乱七八糟才满意罢休。 白庭被这只黑心小狐狸磨得不行,偏生又舍不得对他做什么,轻轻打一下都要抱着哄半天,到时候后悔的还是自己,只能无底线地纵容他做一些事情。 他以为这是只是纵容,却没发现自己眸底的怜爱浓郁到快溢出来。 “皮。” “哼。” 就在这时,青夏靠在白庭的臂弯上侧了下头,竟然瞥见帘子外面还跪了三个人。 那三个人看起来脏兮兮的,身上沾着泥土,头发上插了些落叶和树枝,看着像是在外面流浪了好几天,好不狼狈。 这三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外面跪着反省了好几天的合欢宗的宗主和那两个女修。 苦逼的宗主跪在仙宫外时,已经从那天下午思考到了宇宙诞生! 为什么?!为什么高冷万年的大佬花会突然冒出个小娇妻? 为什么小娇妻偏偏在那天那时那刻穿着纱裙降临在了合欢宗? 为什么合欢宗的宗主又恰好是她!! 兢兢业业泡男修数百年,一朝泡到上司的小夫郎,嘎。 宗主看着青夏从门外跑进来的一系列操作,对他的受宠程度叹为观止,左右眼分别落下了两滴悲伤的眼泪,已经开始回顾自己这段时间的晚年时光了。 “哎呀,居然是你们三个呀!” 青夏从白庭怀里一拍,立起身来,刚想把身子探出去,结果又立马被身后的人揽了回去。 腰上的力道逐渐收紧,脖间喷洒下灼热的气息,一双阴沉的视线直勾勾地锁在青夏身上,像是在酝酿什么情绪。 但青夏却没有发现,仍然对着那三个人说话。 “你们来得正好,我好喜欢吃你们家的果子呀,能不能再送我几个?” 女修们:??? 白庭:......? 青夏见她们好像傻住了,心里不解,回头晃晃花花的袖子,语气里带着些不安。 “花花......我说错什么了吗。” 白庭先是审视了一会儿面前的小家伙,不知到了哪一刻,他突然冷嗤一声,说了句:“没错,继续说。” 青夏:? 怎么感觉花花这个语气有问题? 一段时间后。 青夏看着领了鞭罚还欢欢喜喜告退的三人,心里大感不妙,狐狸的直觉终于迟迟到来,一只脚丫迅速伸出去,想要踩住地面借力逃出去。 只是脚丫快,男人的手更快,牢牢扣住了那只不老实的脚。 青夏一急,直接化作狐狸形态,想要蹿出去,结果尾巴又被对方揪住。 青夏:狐命不保了!!! 白庭把小狐狸提起来,换了个方向,提起对方的后颈,逼迫他和自己对视。 “她们吸食修士,所以该罚。” “夏夏偷吃果子,背着我偷穿裙子,想要怎么罚,嗯?” 他还以为,是别人强迫小狐狸做这些事情...... 现在看来,还是他太惯着对方了。 青夏弱弱地开口:“我,我又不知道那个东西会催情......而且......”他吸溜了一下口水,眼里冒出星光,“是真的很好吃嘛......” “嗯?” 傻狐狸连忙摇头:“不好吃,不好吃!花花你最好吃!” 白庭被这只不争气的贪吃狐气笑了。 自那之后,青夏成功得到了一顿接一顿的胡萝卜大套餐! 早餐,煮胡萝卜粥,午餐,炒胡萝卜丝,晚餐,炖胡萝卜汤! 青夏绝望地在一道道菜里寻找可以吃的东西,结果悲催地发现,就连肉都是跟胡萝卜碎捏成丸子弄在一起的!! 青夏犹犹豫豫地伸出筷子,想要象征性地吃两口就放下离开。 结果一道不咸不淡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夏夏往日至少要吃一碗半才饱,如果夏夏没有吃饱,我不介意多给你准备几顿。” 青夏认怂地吃了。 但这还没完,这只是偷吃果子该有的惩罚,至于偷穿裙子的惩罚,他已经在夜深的时候体会了个透了。 整个三界流行的女装全都被搜刮来用在他身上,他看着满满几大衣柜的衣服,崩溃地瘫坐在地上,脑海里还回荡着男人说过的话。 “一件衣服一次。” 经历了几天这种惨无人道的生活,青夏终于忍不住了。 半夜,他看着身侧似乎已经睡着的人,扶着腰从被窝里偷偷爬出来,摸到件外套盖在身上,遮住了那些触目惊心的痕迹。 他蹑手蹑脚地跑到厨房,翻上翻下试图找到点能吃的东西,哪怕是根葱他都认了! 本来没抱太大希望,但最后他居然还真的找到了! 看着灶台上放着一盘盘精致的小菜,他饥渴得流出水盈盈的口水,活像个几十年没吃过饭的人。 谁又能想到在这无人敢踏足的仙宫里,还有一只狐狸大半夜偷到厨房,鬼鬼祟祟偷菜吃。 嗯,居然还是热的! 青夏一边吃一边流出了幸福的眼泪。 每一盘菜他都算计着夹了一点,这样等对方来的时候看起来就跟没吃过一样,青夏心里想着,他可真是个大聪明! 等到吃完以后,他乖乖把碗洗干净,又鬼鬼祟祟摸回被窝里。 出去一趟终究还是沾了点儿寒气,他往花花的怀里钻了钻,对方身上的体温很快就让自己暖和过来,他满意地眯上眼,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等到青夏呼吸平稳以后,白庭睁开了眼,又将对方往自己怀里拢了拢,把被角压死,才无声叹息,低头吻住了怀里人的头发。 第43章 在仙宫里荒废了好多天, 青夏终于关注起自己还有个学要上了,于是这天收拾好自己,扎了个精神的高马尾, 走进了玄宗。 玄宗上面的人自然是知道他的身份的, 所以即便他没来也不敢多问什么。 旁的人问候家长就算了, 这位祖宗的家长可没人敢问候, 修为权势钱财,单拎一样出来都没人能压得过! 更别说那人的辈分, 恐怕把玄宗最老的长老拎出来, 也得喊一句“曾曾曾曾...爷爷”了! 让爷爷到学校来处理他年轻伴侣的上学问题......嘶, 听着就很刺激,听着就很大逆不道, 听着就很头掉! 所以玄宗的长老们都眼观鼻鼻观心, 不去理会,蒙在鼓里的只有这些弟子们。 青夏刚到位子上,一旁的弟子们就围了过来纷纷问他干嘛去了。 他翻开桌子上的书本, 眼神扫过这些八卦的弟子, 扬起头, 故作神秘地开口:“自然是去处理人生大事了!” 第47章 弟子们皱眉:“你一只小狐狸能有什么人生大事?” 青夏摇头:“小狐狸也要找配偶的好吧,跟你们的尊上谈情说爱怎么不算大事?” 众人纷纷摇头。 “确诊为看话本子去了。” “做梦也有可能。” 青夏后槽牙都咬碎了, 愤愤地从兜里掏出一张传音符,当着众人的面朝符纸说话。 “花花,我中午想吃那个蟹肉饺子, 再来个糖葫芦,爱你mua~” 说完,他朝符纸施了个法,朝窗外飞了出去, 不一会儿,就符纸就重新飞了回来,落到众人面前。 里面只有一道声简短平淡的男声。 “好。” 青夏得意地收好传声符,脑袋扬得更高了,他怜惜地看了眼这些弟子,啧啧叹气。 “乖重孙们,现在抱紧爷爷我的大腿还来得及。” 众人:拳头硬了。 到了中午,一群人跑到吃饭的地方偷偷围观青夏。 刚开始,所有人都没信他说的话,直到后来,远处突然走出个男人,他们这才把注意力移过去。 “啧...这人看着,有点儿眼熟呢?” 等到男人彻底走到青夏面前,才有弟子恍然过神来,张着嘴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这,这!” “这什么这?” “这个人.....怎么跟上次那位剑法课的那位长得一模一样?!” 一群人看向说话的这人,冷汗都开始冒出来:“真的假的,别,别开玩笑了......” 那人已经吓得不敢说话了,众人又把目光移过去,只不过这次全都不敢分神,心脏开始突突地跳。 只见男人开始用筷子夹起青夏所说的蟹饺,一口一口地喂对方,喂两口还弯起眼睛摸摸对方的头,提醒他慢慢吃,看起来好不宠溺。 “靠!” 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脏话,瞬间戳中了大家的心。 尊不尊上不知道!但是你们吃个饭也太腻歪了吧!!!正常道侣也不这么吃饭啊啊! 不酸,真的一点都不酸! 众人这么想着,实际上喉咙里已经开始冒小柠檬了。 “害,肯定是一个长得像尊上的人罢了,这种行为怎么可能是那位能做出来的?” 大家的心开始动摇,也觉得这种行为怎么都跟传闻中的那位不符,便也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 那边两人喂完以后还没走,青夏坐在原地似乎是不安分了,开始耍赖往男人身上蹭。 男人用手捏了捏探到膝盖上的脸颊肉,朝青夏不知说了句什么,引得对方伸爪,一顿往男人身上乱挠,最后直接扑进对方怀里埋下头,看上去像是受了委屈。 而男人这时才露出一个似乎是得逞的浅笑,目光盯着怀里的人,一边抚摸一边拍哄。 弟子们:......没眼看。 合理怀疑男人是故意的,为了牵引对方跳到自己怀里,满足自己那点儿见不得人的欲望。 至于对方说了什么,只有青夏最清楚,他红着耳根撅了噘嘴,开始认真思考自己脸上是不是真的肉变多了,这一切都要怪花花天天给自己喂太好了! 男人哄了会儿,终于是让小狐狸勉强接受了,又翻过身来,拿起糖葫芦开始啃。 “我们是在干嘛?”一个弟子发出了灵魂深处的疑惑。 所有弟子也开始觉得自己是在自讨苦吃,深感被青夏耍了,不想再围观这场世纪狗粮,决定离开。 结果就在这时,远处突然跑来一个人,吸引住了大家的注意。 “这不是掌门嘛?” 只见掌门跑到两个人面前,行了个大礼,而男人仍然坐在原处,只是略微看了掌门一眼示意他起来。 然后众人就看到了掌门抱着个什么卷轴像是在汇报工作,而一旁两人则是处变不惊地该咋样咋样。 众弟子:目瞪口呆,害怕。 一个弟子弱弱地开口:“我就说……我今天怎么觉得他身上有股很浓的花香……” 众弟子:石化。。。 所以……真的就是想象中那样的那样吗?!!弟子们已经开始怀疑世界了。 到后来,青夏像是终于吃好了,临走前还在掌门面前给男人脸上印下一个轻吻。 青夏把嘴移到对方耳畔边,小声吹了句:“花花,都没人相信你爱我,我好难过……” 白庭听了这话,身子一僵,刚想解释安抚他,结果小狐狸已经晃着袖子离开了。 “……” 他又恢复正色,回过头看向掌门,等到听完了对方的话,在对方准备告退时,喊停了一下。 掌门:? “我和青夏是道侣的关系。” 掌门:??? 这他当然知道,所以呢?为什么要猝不及防被喂口狗粮! “咳。”白庭又说,“堂堂正正的。” 说完,便用平淡的视线看向对方。 掌门:…… 他懂了。 从此以后,仙界再也没有青夏这个人,谁见了不恭恭敬敬地喊一句尊贵版的“狐大爷”! 而狐大爷本爷已经在众多子子孙孙的孝敬中美美地飘上了天边。 …… 转眼又过去几个月,天气入冬,这近一年来,白庭一直在暗暗寻找关于小狐狸魂魄的事情。 小狐狸的魂灯和对方的魂魄有感应,如九尾所说,刚开始,他确实是在玄宗发现了魂魄的踪迹。 但早在对方复生后没几天,魂灯便再也没有反应了。 他把搜索范围扩大到整个仙界,寻找了每一个地方,魂灯依旧没有反应。 夜深,他坐在桌案旁,案上是被复杂的法术重重保护起来的魂灯。 灯芯里的青色火焰在黑夜中显得温和可爱,只是火焰残缺的一角始终让人提起一颗心。 院子外的夜风吹得树叶沙沙响,弄得白庭有些烦心,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想要把魂灯重新收好。 刚把手放下来,腰间就环上了一双手臂。 青夏合着眼,身上就穿了件单薄的里衣,他把身体钻进花花的怀里,耳朵贴紧男人的心脏,声音软软道:“怎么不睡……” 白庭把远处的被子隔空移过来,将面前的人紧紧裹住,隔绝寒气。 怀里的小人被暖暖地包起来,又眯起眼舒服地往人怀里蹭了蹭,嘴里还甜甜地哼笑两声。 白庭注视着小家伙,也柔和了眉眼,低头在对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 月光从外面洒进来,给被子里的人镀上一层柔和光晕。 看起来温暖。 但也虚幻。 他收紧了手上的力道,想到魂灯的事情,总觉得是像一根悬在高处的针,不知何时会落下来,刺碎眼前的美好。 青夏似乎是察觉到了身上人的情绪不对,睁开了困倦的眼,抬头看他。 “怎么了……” 白庭安抚地朝他淡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青夏扭了下头,结果就看到了桌案上的魂灯,一下子,他的困意都扫走了。 他焦急地回头看向花花,从被窝里挣扎出来,用力勾住对方的脖颈,直视对方的眼睛,死死道:“我不会有事的,别太在意这个了,好吗。” 白庭开了开口:“夏……” “你看着我,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天天上蹿下跳,还给你捣乱,来辆牛撞不倒我,我还能骑在牛上跳舞,说明我不会被它影响,慢慢来,别想了这个了,乖,我们睡觉。” 他眼圈灼热地盯住白庭,希望对方能听听他的话。 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发现对方对着魂灯出神了。 他自己知道,这个东西一定不好找,如果连花花这么强大的人都找不到,那世间估计也没有人能解决了。 他也知道,自己在对方心上占据的位置,他有多在乎对方,对方就也有多在乎他。 所以他很害怕,很害怕要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对方该有多伤心,他不想再看见曾经的事情重演,更不想让他再经历万年的孤独。 不,一刻的独孤都不行。 伤心,难过,焦虑,所有负面的情绪通通远离他,他只想对方能更开心一点儿就好了,再多笑一会儿就好了。 他眼里蓄出了泪。 “好,不去想了,去睡觉。”白庭连忙拭去了怀里人的眼泪,将人抱到床上,挨着躺了下来。 他将人搂住,一下一下地拍抚低哄,将那具微微颤抖的身子渐渐抚平,安静。 等到人完全睡过去后,才挥手将远处的魂灯收好。 心里不停地用肮脏的话斥骂自己。 第44章 最近玄宗放长假了, 弟子们都各回各家,宗门里空荡荡的。 青夏白天就和山上的小伙伴玩,或者沉迷于话本子里, 时不时再去骚扰一下工作的花花, 日子过得悠闲。 但白庭还是担心他在仙宫闷坏了, 提出带他去凡间的城镇逛逛, 青夏也欣然应下了。 第48章 两人趁着夕阳落山,换了身简约舒适的衣袍, 来到了凡间的一处城镇。 将近年关, 城镇变得热闹起来, 街上是熙熙攘攘摆摊,杂耍, 忙碌的人, 楼宇之间开始挂上红灯笼,在夜风下轻轻摇曳,给路面上一层暖融融的光。 在仙界待久了, 这种欢声笑语的繁华场面倒是少见。 青夏牵着花花的手, 兴奋地穿梭在人群里, 几乎隔一两个摊子就要停留下来瞧一瞧,每一样东西对于他来说都很新鲜。 白庭看见对方脸上喜悦, 眉宇之间也跟着放松下来,陪他一起认真逛街。 “花花,你看!” 青夏戳了戳白庭的肩膀, 一张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探到白庭面前。 面具被移开,露出背后那张熟悉的脸蛋,青夏咯咯地笑起来。 白庭无奈浅笑,伸手捏了捏对方的脸颊肉, 他又往面前的摊子上看了一眼,拿起一个圆圆的面具比到对方脸上,摸着下巴说了句:“可爱。” 青夏听了这话得意起来,他想看看对方给自己挑了什么面具,于是连忙伸手握住面具,翻转过来。 结果刚看一眼,他就拉耸下眉毛来,摇晃对方的衣袖,嗔怪道:“你戏弄我。” 这明明就是一个包子面具,中间露出两个眼睛,滑稽的是这包子上面还有两个红彤彤的腮红,还是个害羞的包子! “我哪里像包子了!”青夏气鼓鼓地说。 白庭表情微妙,低下头,嘴唇微启:“夏夏不像包子,但是每天早上要吃十个包子......” 听完这话,青夏的脸像包子一样冒出两个腮红,眼神飘忽闪烁。 “......还不是怪包子好吃嘛。” 他不欲再继续这个尴尬的话题,转过身往远处跑去了。 白庭看着他的背影心觉好笑,侧过身把刚才试过的面具全都买了下来,装进一个储物袋里,跟了上去。 青夏对摊贩上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大感好奇,见一个爱一个,竹蜻蜓拿起来玩一下,木雕兔子也要拿起来弄一下。 白庭又是个宠他的,他拿一个就买一个,小狐狸所碰之处,通通被他用金钱扫进储物袋里。 两个没有金钱观念的人一起逛街的后果就是,钱袋子框框缩水,储物袋却被填得饱饱的,乱七八糟有用没用的东西全都被塞了进去。 两个人来到城镇中央,这里有一个巨大的荷塘,很多吃完饭来闲逛的年轻人来这里喂鱼。 两人买了一点儿鱼食停靠在桥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往下撒鱼食。 “花花你看那个,好圆的鱼的啊,哈哈哈。”青夏一边喂,一边伸手指给对方看,“还有那条,噘起嘴都抢不到,好可怜啊。”说着,他还往那边撒了一点儿。 青夏手上的鱼食很快就撒完了,他揪了揪白庭的衣服,仰头看他:“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再去买一点。” “别走太远。” “嗯。” 青夏下桥走到岸边,很快就买好了东西,只是刚想离开,身旁传来的声音就吸引了他。 他侧身看去,原来是一个男子拿着一束花,对着一个女子表白。 那男子说完心悦的话之后,女子就感动地留下了泪,接过了男子的花,周围围观的人都鼓掌祝福,场面一片和谐欢乐。 但这围观的人里只有青夏一个例外,他撇撇嘴,扭过了头,自言自语里还带着点儿酸溜溜的意思。 “不就是表个白嘛......还要这么多人围观,哼。” 他不屑地哼了一声,准备转身离去,结果刚想走,身旁一个苍老的声音就叫住了他。 “小公子,买束花吧。” 青夏看过去,发现是一个年迈的老奶奶,对方抱着的箩筐里装了各种不同的花。 不屑的小狐狸停顿了下来,默默看了那箩筐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 “送给心爱之人要哪种?” ...... 白庭站在桥上等了小狐狸半天,还是没看见人来,脸色逐渐沉下来,一把把手上的东西全部扔下去,打算去找人。 结果才刚动两步,桥上面的人群就躁动起来,白庭似有所感,往下面一个地方看去。 果然看到了一颗熟悉的头顶,那人步伐急促,跌跌撞撞地穿过人群,周围被他挤开的人都纷纷回头,看向这个奇怪的人。 没过一会儿,那人就来到桥上,面前的人群都给他让开一条道。 青夏抱着巨大的一束花从人群中出现,那一束里起码有八九个种类,像是把所有路边能买到的全都买了。 他努力抬头从花里探出来,看见白庭的时候脚步停了下来,扬起一个灿烂的笑。 他享受着周围人的目光,一步一步走到错愕的白庭面前。 晚风掠过湖面,带着荷叶的清香,轻轻吹拂起抱花人的碎发,周围的灯火印在他干净的眸子里,温暖而认真。 “花花……” 刚开口,他就顿了顿,随即改了口:“不,亲爱的白先生,白庭仙君,你愿意接受这束代表我爱意的花,做我的道侣吗?” 霎时间,周围人惊叹的声音全部隐匿,连空气都变缓了,只余下空中甜腻的花香,和不知是谁的心跳加速声。 青夏迷糊地想,明明两人之间已经倾诉过无数次爱意了,为什么还是会像最初那样紧张呢…… 等风停的时候,青夏终于听到对面传来一声掷地有力的声音。 “愿意。” 怀里的花束被人接过,随即被人轻柔地抱住。 听觉渐渐回笼,周围人互相喝彩的声音密密麻麻将青夏包裹住,灯火将人群中的焦点照得发亮。 青夏下巴抵住男人的肩膀,望着宁静无云的天空,眯着眼笑了。 …… 两人坐在城边的山野上,周围环境昏暗,能闻到野草的清香。 空气里漾着甜蜜的味道,青夏依靠在白庭怀里,手里拿着个糖葫芦啃,一旁的草地上还放着一堆买来的零嘴。 青夏啃完糖葫芦,又让花花再拿给他一个。 白庭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嘴上斥责,但语气里却带着纵容:“最后一个,今天吃了多少了,甜的吃多了对牙齿不好。” 说着,他从一旁的纸上又拿了一个糖葫芦给他。 青夏不满他的啰嗦,一边伸手接过糖葫芦,一边仰头朝人呲起一口小白牙。 “我年轻,牙齿好着呢!” 说完,急忙低下头去,但还是没来得及躲过脑袋上的一敲。 “又皮。” 青夏抿抿嘴,低头乖乖吃他的糖葫芦去了,果然不能跟老男人谈年纪的问题。 城镇里今天有烟火会,晚上开始放起了绚烂的烟花。 两人依偎在山间,欣赏着这场美丽的烟花。 “好美……” 青夏很少看见烟花这种东西,痴迷地望着夜空中的美景。 烟花在空中一朵一朵炸开,绽放成各种不同的形状,最后再洒进夜里,彻底不见。 没过多久,空中便再也看不见一朵烟花。 “好美,也好短……” 青夏不再去看那烟花,笑着侧头埋进白庭的衣袖里,闻着里面的香味,那里才是令他安心的地方。 然而不久后,远处突然又传来了烟花绽放的声音,头上也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还有。” 青夏从衣袖里露出一只眼睛,看见远处又开始绽出烟花,这一次比刚才的更华丽,更浩荡,远处的整个天空都被照得发亮,仿佛永不止息。 青夏笑了,他抬头在男人下巴上印上一吻,又靠回他怀里,眯着眼继续欣赏。 最后眼皮渐渐合上,在这场永不停息的烟花声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45章 青夏在仙宫里也玩够了, 想着去玄宗取一些之前放在那里的符纸来练习。 本来以为玄宗教室里应该没有弟子了,结果他路过一处凉亭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人坐在里面。 那不是徐容吗?他怎么还在玄宗? 青夏站在原地,看着对方拿着一个圆不溜秋黑乎乎的玩意儿在捣鼓, 石桌上还放着一只小白兔。 他刚想过去跟他打招呼, 结果突然就看见那小白兔突然炸成一滩血和肉酱洒落在桌上, 而后全部被吸进了那个黑球里。 青夏傻住了, 站在原地没有动,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看见了什么。 就在这时, 那边的徐容却发现了青夏, 对方脸上一笑, 站起身,朝他招呼道:“乖徒儿, 你怎么在这里, 快过来。” 青夏勉强笑了一下,缓缓挪动步子朝他走去,嘴里一边询问道:“师兄, 你怎么还在玄宗, 你……刚才那是什么?” 两个人坐下来。 徐容说:“师兄的家人都已经去世了, 自然只能留在玄宗。” “啊?不好意思啊……” 青夏没想到是这样,但一想到人家还学通灵术, 又觉得合情合理了。 “那师兄你刚才是在……?”青夏看向那个黑球。 第49章 徐容也跟着看过去,突然笑了一声。 “哦,你是说这个啊, 这是师兄制作的一个法器。” “法器?” “嗯,用来帮助突破的,有时候突破境界会有灵力不稳的情况,容易误伤周围的人, 所以一般人都是跑到人少的郊外突破,这个东西可以吸收多余的灵力,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青夏没想到对方还有心研究这种东西,不由感慨对方受人欢迎是有道理的,太贴心了。 但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刚才的事情,于是问了出来。 徐容朝他解释道:“哎,其实这个法器之前被我弄坏了,所以会发生一些未知的现象,我刚才把灵力施加到兔子身上,想试图让它吸取多余的灵力,谁知……” “这出错的后果居然这么危险?”青夏皱眉。 “我也没想到……” 青夏有些疑惑,一个法器坏了,不应该功效越来越弱吗,怎么到了这儿还越来越恐怖了? 他凝重地望向徐容,语重心长道:“师兄啊,我觉得这法器有问题,不能再继续用了,不然下一次恐怕伤到的就是人了。” “这……”徐容低下了头。 “你在犹豫什么?”青夏有些着急。 “害。”徐容摇了摇头,“没事,扔了也好。” “只是这个东西我研究的时间也挺久了……” 原来是舍不得。 青夏看见他失落的样子也有些难受,平静一会儿没有说话。 他扭头看了看这个黑球,突然眼珠一转,对徐容说:“要不,你给我吧,我看看能不能帮你修好?” 徐容抬了抬头:“你真的愿意?” “试试呢。” 青夏抱着黑球离开了凉亭,临走前,徐容喊住了他一下。 “小师弟。” 青夏回头:? 徐容露出个笑容,视线扫过青夏,才开口:“回家慢些,注意安全。” …… 灰海。 一个白衣仙人腾空踩在浮云上,手里提着一盏青色的魂灯,而与往日不同的是,魂灯此刻正在发出微弱的白光。 魂魄,就在灰海里。 难怪之前一直找不到……原来一直都藏在灰海混沌里。 他早该想到的,只有这里最隐蔽了。 灰海是天地诞生的地方,里面几乎全是天地演变过程中陨落的古老东西,危险程度难以想象,常人落入进去必死无疑。 他已经在这里观察半个月了,魂灯偶尔会发出点儿微光,但当他将意识探索进去的时候又不见了。 这次也是如此。 想着小狐狸应该回家了,他也不欲继续停留在这里,只将意识分了一点儿在这边,便离开了。 ...... 青夏如往日一般走在山间,山路僻静,一切都是他所熟悉的样子。 只是...... 他怎么觉得越走越黑了呢...... 现在,是上午还是下午?白天还是晚上? 青夏闭了闭眼,又晃晃头继续走,才走两步,就脑袋一疼,跌倒在地上。 他伸手去摸脑袋。 出血了...... 他眼神迷茫,缓缓抬头,才发现撞到树了。 不行,他要...回家...要回家,不能让那个人担心。 他住地面,用尽全力站起来。 刚立起身,身体就失去力气,彻底栽倒在地,失去意识。 山间安静了一会儿,随后一个人影从林间走出来,慢慢走到青夏面前。 那人蹲下身,轻轻抚摸了一下青夏的头,嘴里喃喃着什么话。 “乖孩子......你也该回家了。” “不乖的孩子要被杀哦,呵呵。” 那人的声音是魔宫之上的魔尊,脸却是刚刚才和青夏说话的徐容。 徐容将人提起来,眼里充满了愉悦的情绪,另一只手拿着黑球。 仔细看去,那个黑球正在源源不断地吸取青夏身上的黑气。 ...... 啪嗒!! 一只瓷杯从白庭手中跌落,打碎了一室的寂静,整个房间内的东西都被震碎在地。 他的心脏猛然绞紧,眼里挤出血腥,暴露出疯狂的杀意! 留给小狐狸护身符,碎了。 他将意识全部扩散出去,挥袖离开了原地。 人在......灰海。 灰海上方,一个披着长发的白衣仙人从虚空中出来,直接伸手将远处的徐容吸吸过来,绞紧他的脖子,眼底通红,死死逼问道:“人在哪?!” 徐容半点没有命被人拿捏的紧张,即便喉咙里的空气已经所剩不多,他还憋红着脸笑喘两声。 “人在哪,这是哪,尊上还用问吗?哈哈哈哈——” 没等他笑完,他的身体就被仙人一手刺穿,表情定格在了那一刻,随即直接被人如垃圾般扔进海里。 下一瞬,连仙人也消失在了空中。 ...... 时间仿佛过去了一瞬,或者好多日,又或者一动不动,时间变得模糊不清。 灰海的海滩边上永远是晕沉沉的暗,仿佛加了一层黑色的磨砂,让人能到眼前的事物,但又看不真切。 岸边,一个白衣仙人睁开眼,他伸手扶了扶眉心,眼里有些空洞。 他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哪一天? 小狐狸呢? 一些记忆刺痛般在他脑海里闪过,他努力去抓住。 护身符碎了。 对了,护身符碎了,小狐狸在哪! 脑海里的记忆越来越混乱,他凭借本能地撑开眼皮,却不知道自己的眼睑下已经积累了浓厚的乌青。 但他还是死死崩住神经,不让自己失去意识,额头上已经勒起了青筋。 突然,远处好像出现了一个身影,那身影他再熟悉不过,几乎没有犹豫,他直接朝那道身影闪身过去。 “夏夏,你在干嘛。” 青夏空洞的眼神一顿,后颈被一双熟悉的手提住。 他面朝大海,光着脚踩在冰冷的海里,海水已经没过了他的大腿。 他僵硬地缓缓转身,看向白庭,瞳孔里有些躲闪。 “我...我......” 小狐狸的语气罕见地害怕,半天竟然憋不出一个字。 白庭的面色越来越沉。 但仅仅过去了几息,男人的脸色看上去又恢复了温和。 他上前死死抱住了对方,肩膀还在颤抖,他勉强让声音听上去平稳一些。 “好了,不问你了,我们回家。” 怀里的人僵硬地点了点头。 白庭牢牢牵住青夏的手,将他一步一步从海水里带出来。 “手怎么那么凉?” 他把青夏的手拉过来用法力去捂,但捂了半天也没什么用。 青夏抿唇不说话,只是脸色越发白了。 白庭干脆将人抱起来。 “花花......别......”青夏身子抖了抖。 “别什么?”白庭见他终于肯说话,勉强提嘴笑了一下,只是笑不达眼底。 那人又不说话了。 白庭也没有再强迫问他,只是自顾自地抱着他走,到后来,那具身子颤抖得越来越剧烈,甚至传来了抽泣声。 白庭终于停下了。 他蹲下来,将人放到地上,跪坐在他面前,帮他擦眼泪,声音快要崩溃了:“乖,怎么了,说话好不好,说句话......” 青夏终于绷不住哭腔了:“别管我了!你自己走,我求你!我蠢我笨,我对不起你,我又做错事了......我,我真的不想看到你再为我伤心,哪怕忘了我也好......” 他还没说完,身体就被用力碾进一个怀抱,怀抱的温度烫得令人心惊。 “说什么傻话!我死都不会忘记你!哪怕下地狱我都会把你的名字刻进尸骨里!” “你就是我的命,我怎么可能丢下你?!无论做错什么我永远都会原谅你!别说这种话了好吗?” 怀里颤抖的身体渐渐平息。 一双手勾住白庭的后颈,把他的头拉了下来,两人交换了一个咸苦的吻。 青夏将脖子上戴着的镜石取下来,挂到男人脖子上,声音沙哑温和。 “花花,这是你的法器,只有你可以真正地用他。” “我被魔尊丢到海里后,他和另一半合成了完整的一块,这里面有我们完整的记忆......” 说话的声音渐渐变小,变远。 白庭伸手去抱眼前的人,结果扑了个空,眼前的人渐渐透明,最后变成细沙飘散在空中。 他怔在原地,不再有任何动作。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镜石里传来。 “帝君,那孩子的魂魄已经全部被魔尊收走了。” 无人应答。 “帝君,只要您想,那孩子就能回来。” “我是往生之镜,是您的本命法器,可以回溯时间。” 男人终于动了,他死死揪住镜石。 “回去。” “好,不过在此之前,您可能不记得您刚回溯过一次。 第50章 “您在海里找到了我,但您当时身体疲惫,只能从几天后回溯到了现在,也就是那孩子刚消失的时候。” “为了您的身体考虑,建议您先等等,先看完这段回忆。” 良久,男人开口了。 “好。” 耳边的海水声褪去,周围安静下来,昏暗的海边也变成了另一幅完全不同的景象。 那里在云上,在天边,拥有华丽的宫殿,每一处地方都充满了温暖的仙气。 面前闪过了几个稀碎的片段。 刚开始,是小狐狸那张熟悉的脸,他怯生生地笑了笑,声音很甜。 “谢谢你,你是第一个主动跟我聊天的人,我可以请求你再多记住我半个时辰吗?” 后来,画面里只剩一张空旷的桌子,桌子上放了一盆开得正好的莲花,中间是一张沾满泪痕的纸,纸上只有三个字。 忘记我。 第46章 天界有个活了数万年的扫地仙。 扫地仙天天在天界的各个角落里清扫垃圾, 但是没有一个人记得他。 扫地仙自己也不记得自己,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甚至连个完整的名字都没有。 只知道睁眼的时候站在天界的杂物所, 脑海里只装了两件事。 第一, 他的工作是勤勤恳恳地扫地。 第二, 他单字一个“沂”。 他跑到管理杂物上神那里领扫把, 上神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他叫“沂”。 上神摇摇头, 好心给他赐了个姓, 在册子上写下了“褚沂”两个字, 实际上杂物所这一代的神仙都是褚字辈。 但扫地仙还是为这个随便的名字感到高兴,他至少有一个名字了。 上神扔给了他一把扫把, 让他好好工作。 褚沂听话地抱着小扫把站在队伍里, 等着发配任务。 结果等到其他人都分配以后,他也没听到上神喊自己,上神直接转身离开了。 褚沂连忙抱着扫把追了上去, 喊了对方好几声, 但是人家都没有回应自己。 于是褚沂只能拍了一下上神的背, 这才让对方停下来。 褚沂眼睛亮亮地看着对方:“上神上神,您忘了我了, 我呢,我该去哪里扫地?” 上神皱着眉:“你是谁?” 褚沂:...... 后来,上神在册子里翻翻找找, 还真的在角落里找到了褚沂的名字,连墨水都还没干。 他有些尴尬,暗自挠挠头:“怎么回事,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小仙的名字......” “没事的上神。”褚沂安抚他。 后来, 上神告诉他,天界所有的区域都被分配完了,给他放了一天假。 褚沂获得了一天的假期,很开心,回到自己在湖边的小家,把里面打扫得干干净净,又捉了一条鱼来犒劳自己。 时间到了第二天,他又来到杂物所,结果他还是没有被分配到任务。 他又去找上神,上神跟他说的第一句话仍然是:“你是谁?” 后来,上神还是给他放了一天的假。 褚沂这才感到不对劲。 这种情况持续了四五天,他再也不去找上神了。 每天提着一个小扫把,跟所有的扫地仙们同时间上下班,只是他没有任务范围,见到天界的垃圾就扫一扫。 下了班就自己捉条鱼来吃,为什么只去捉鱼吃? 因为每个月领工钱的时候,他的那页上面出勤天数为零,自然一分钱也没有。 渐渐地,褚沂决定自力更生,他经常跑到大人物的宫殿附近,在那里经常能扫到值钱的东西。 把那些看起来值钱的珠宝石头拿来洗干净,跑到天界的住宅区摆了个小摊子,专门卖些稀奇古怪的二手货。 只是没想到,他的摊子居然会无人关注。 即便是人流最大的晚上,大家好像都自动忽略了他的摊子,甚至来看他一眼的人都没有。 褚沂丧气地收拾好摊子离开了。 他开始适应贫穷的生活,安慰自己天天捉鱼拔草吃也挺有意思的。 后来,他好像真的觉得挺有意思的。 因为他再也没有期待过每天吃什么,也就不会失望了。 只是,他觉得自己的生活好像太单调了一点。 他有点孤独了,他想找个朋友。 但是回想起来,好像还从来没有人跟他搭过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交朋友。 这天,他犹豫地抱着小扫把,躲在远处,偷偷看着那边三个一起笑着聊天的扫地仙,心里也想加入他们。 褚沂鼓起勇气凑过去。 “我跟你说,我上次在中庭扫地的时候看见令浅上神了!”一个小仙得意地说。 “啊?你的运气也太好了吧!在中庭都能遇到。”另一个小仙眼里有点酸。 “是不是很帅啊!” “那当然!我从来就没看见过这么好看的人!我就远远看了一眼,到家以后都还回不过神呢......”说着,那小仙又开始笑了。 就在这时,一声好奇的声音插了进来。 “我想问,令浅上神是谁呀?” 三个小仙看向凑过来的褚沂,眼里带着震惊。 “你是认真的吗?” “令浅上神就是天界鼎鼎大名的帝君呀!” 褚沂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他很少跟外人交流,现在感觉自己倒像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老古董了..... “对不起,我确实不知道......” 一个小仙说:“哎,你应该是刚刚飞升的小仙吧,这样不知道也正常。” “嗯,是,是吧......”褚沂脸有点红,不太想告诉别人自己是个啥都不懂的老古董。 三个小仙对于科普帝君这种事非常热情,跟他噼里啪啦讲了一大堆关于帝君的知识。 褚沂听了半天算是总结出了他们想表达的东西。 第一,帝君是天界权利最高的人,第二,帝君是最有钱的人,第三,帝君是最帅的人,第四,帝君还是最高冷的人,第五,帝君单身。 只是他不太明白,就这么几点他们为什么可以用几千字来形容?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心里很开心,他以为,自己终于交到朋友了。 几个小仙约定好明天中午又来这里闲聊。 第二天,褚沂难得地怀着期待扫了一上午的地,中午跑去找自己的好伙伴。 他果然远远看见了那三个小仙,只是正当他想跑过去时,他们却忽然往远处走了。 褚沂有些迷惑,眼看着人已经越走越远,他连忙追了上去,想要喊住他们。 只是,他们仍然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自顾自地往远处走。 褚沂又像曾经拍上神那样拍了拍小仙的后背。 结果换来的是和上神如出一辙的迷茫表情和问话。 “你是谁?” 那一瞬间,仿佛又什么东西重重在身体里沉下去,下半身越来越沉重,他举起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他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任由那三个小仙离开自己。 那天下午他没有去扫地,他把扫把扔在了湖边,靠在一棵树上,静静地看向湖面。 湖风吹拂过他侧脸上发丝,露出他整张脸,明明是一张讨人喜欢的俏皮长相,但不知怎的眉宇间却缺失了这张脸应有的情绪和活力。 他从天亮坐到了天快黑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将头埋进膝盖里,肩膀轻轻颤抖起来。 自那之后,他又老老实实回归了白天扫地晚上回家捉鱼拔草吃的生活。 时不时就会去主动找几个人说话,即便知道对方不会记得自己。 甚至有时候,几个人说着说着就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但他不在意,他觉得也许是自己太贪心了。 他放宽了要求,他不祈求有一个朋友,找一个能天天和自己说话的人就好了,哪怕只有自己记得对方也足够了。 刚开始,褚沂确实找到了,那人是个专门管理乐器的神仙,他每天扫到那人的殿前都会传来好听的音乐声。 后来他每天都会过去跟他聊会儿天,每天都听他聊不同的乐器,弹不同的歌。 褚沂觉得自己的生活终于充实一点儿了,慢慢露出一些真心实意的笑容。 后来,那个乐器神仙走了,升了官职,去了中庭。 褚沂又不笑了,他觉得心里甚至比最初的时候更空落落。 他再也不敢去找人聊天了,甚至害怕在别人身上寄托下感情。 时间过了百年,千年,万年。 褚沂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可以活这么久?甚至有的厉害的神仙都换位陨落了,而他还活着。 扫地仙们的面孔也换了一轮又一轮,褚沂早已记不清最初那些人的长相。 在这期间,他唯一获得的一个好消息就是他养了一只宠物。 准确地来说,是一只天天来讨吃喝的白狐狸。 褚沂蹲在河边,手下慢慢抚摸着狐狸的皮毛,眼里难得有了开心。 第51章 “慢慢吃,我很穷,也只有捉条鱼给你吃了,谢谢你还能来看我……” 这狐狸看着似乎是还没开灵智,听了对方的话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毫不客气地把对方给的鱼吃完了。 这狐狸在天界乞讨久了,便知道湖边有个傻子每次都会给自己吃的,那些富贵的上神反而会把他赶走。 所以便赖上了这傻子,饿了就找他要吃的。 只是在这傻子身边待久了,他开始发现对方与别人不同的地方。 他从没看见傻子和别人说过话,哪怕有时候一整天都待在对方身边,跟着他去扫地,也没有见过。 他莫名有了点奇怪的感触,不过他到底修为不够,无法体会人类的感情,只知道他大概应该多花些时间来陪陪这个傻子。 时间不知又过去了多久,天界灵力充沛,狐狸也修炼出了他的第四条尾巴。 这个时候,他新奇地发现傻子身边多了一个人。 第47章 天界每过百年, 就会有上庭的神仙到下庭来视察工作。 此时,下庭在杂物所任职的所有神仙都整理好仪容,被召集到杂物所等待视察。 “你们说, 今年下来的会是谁啊?”队伍中的一个小仙小声开口询问。 他身旁的一个小仙摸着下巴分析道:“一般来说, 几位气象神会挨着轮一遍, 上次来的是风神, 那这次应该轮到雨神了吧......” “那我们运气也太好了吧!”那小仙听了他的话感叹道,“我听看见过雨神的神仙说, 他是个很宽容的上神。” “之前有个小仙不小心在下界布错了雨, 上神只是让对方回去再练习, 连功德都没给人家扣呢!” 周围的一众小仙听了他的话也纷纷安下心来。 “真的吗?太好了,我还说这个月缺勤了三天, 又撞上庭检查, 一定得扣不少功德了,看来有救了!” “是呀是呀。” 几个小仙偷偷在队伍里聊了会儿天,外面守着的老神仙突然走进来, 神情严肃。 “别讲了别讲了!要来了!快点站好。” 所有小仙立马噤声, 殿内顿时宁息下来, 只余下每个小仙紧张的呼吸声。 大约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殿外传来了一群比较轻缓的脚步声, 脚步声到了殿门口便停了下来。 站在前排的小仙好奇地微微探头,能影影绰绰看见门口站了一群人。 这群人衣着华丽繁琐,身姿挺拔从容, 全是没见过的陌生面孔,一个个不怒自威,令人心生畏惧。 小仙们知道,这些都是从上庭来的神仙。 只是有个更令他们好奇的点, 那就是这群神仙似乎都包围着一个人,那人背对着所有人,看不到长相,个子比面前的神仙要高出半个头。 头上没有像别的神仙那样佩戴复杂的装饰,只是随意地用一根簪子别起来,任由长发垂落。 明明衣着简单朴素,但地位却好像比那里的所有神仙都要高,以至于当他们行到殿门口时,一群人都停下来向他微微躬身示意。 这应该就是雨神了吧?小仙们想着,只是没听说过雨神居然会拥有这么多看起来很厉害的下属? 只见杂物所管事的上神急忙从殿内跑过去,朝那些神仙们行了个大礼,得到准许后站了起来,拿着一堆册子,汇报这一百年来的工作。 大约汇报了有一刻钟,一个神仙才略微点头。 “南区要增加仙树的种植,天庭入口的杂云也记得定期去清扫。” “是。” “出勤尚可,这几个月缺勤过那几个小仙记得督促一下。” “是。” 那神仙走拿过册子翻看了几下,和身旁的几个人讨论了一会儿,像是确定了什么,在自己原本带来的卷轴上提笔写了几下。 其中一个神仙拿着卷轴和册子走到了远处那个最高的人面前,躬身递了过去。 “帝君,这是对下庭杂物处近百年来的功德处置,请您过目。” 被唤作“帝君”的人终于侧了一下头,垂眸看了一下递过来的东西,挥手将它们移到面前空中,一一摊开。 仅是过了几息,一道平淡简洁的声音便响起。 “有误。” 神仙:? 等神仙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冷汗都流了下来,心想要完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那道声音就继续开口。 “每个人回去扣一万功德。” “一万”两个字一出来,神仙差点腿一软给跪下来,心都在滴血。 这功德不仅是每个神仙晋升官职的凭据,还可以用来换成钱财,可以说是在天界存活的根本了。 而这功德除了依靠下界信徒的供奉,就只能通过平时工作来获得了。 这轻飘飘的“一万”不知得普通神仙奋斗好多年才能得来,也就亏得是他们这些高层的神仙禁得起这般折腾。 心里不禁一万次后悔上个月休假,结果这个月跟着帝君来出任务! 帝君的严格在那是令整个上庭闻风丧胆的存在! “是……明白。”神仙虚弱地说。 帝君把卷轴和册子扔回去,开口道:“名单,第四页三十七行,自己看。” 神仙按着他的指示翻开册子,果真在那里发现一个名字,而一旁半年来的空格竟然没有打一个勾,这意味着这个人一次都没有工作过...... 神仙不禁大为震惊,这么明显的一行空格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太奇怪了,他都怀疑是有人在上面施障眼法了! 半年没有工作的话...... 帝君开口:“杂物所扣除十万功德和三个月俸禄,小仙......扣完功德,后杖责之。” “是。”神仙躬身应道。 等到他重新抬起身时,帝君那道白色的背影早已走向远处。 他回过神来,又回到人群面前,问责了管事上神这件事,结果那人也大感震惊,声称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个人。 神仙对他摇头叹气。 “你可知,这次来视察的神君是谁?” 上神看了眼远处已经走远的白色身影,咽了口水。 “雨......神?” 一群神仙莫名同时笑了一下,笑得上神心里发慌。 一个神仙在上神耳边落下了两个字,而后留下彻底僵住的上神,同一群神仙一起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等上神终于找回了身体的力气后,回到了殿内。 他望向一群小仙,表情从未如此凝重。 “上神,发生什么了?大人物们都走了吗?”一个小仙问道。 “你们之中,谁叫‘褚沂’?” 众仙你望我,我望你,但却没有人说话。 上神的表情更难看了,他跑到存放资料的书架边,翻找出一堆书籍。 小仙们都好奇地围了过来,结果就发现上神翻出了历年来所有的出勤表。 而他都不约而同地找到了一行空格,每一个空格边缘都对应着同一个名字。 褚沂。 上神彻底呆滞住了。 ...... 中午。 下庭最高档的茶楼,与往日不同的是,今日的茶楼迎来了一个恐怖的大人物。 第二层被全部清空,只因那人喜静,所以上庭的神仙们告知老板要收拾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 平台边,白色仙袍的男人坐在一张椅子上,一旁的桌子上放了简单的几样点心和水果,但男人只是端起一杯茶轻抿了一口便放下。 仔细看去,会发现男人平静地扫视远处的云海,灰色的瞳孔很久都没有转动过,几乎看不出里面有什么想表达的情绪。 只是机械地,固定地等一会儿,等到远处的云朵被风吹移几丈后,再拿起茶杯抿一口。 好像这种日子已经持续了无数久,在漫长的时间长河里,已经自然而然地融汇进生活的每一刻,一直重复,往返。 他心里思考着今天为什么会想着来下庭......也许终于想给自己找点儿不一样的事情了。 不过上庭和下庭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同...... 他略微摇头,嘲弄了一下自己可笑的行为。 他又继续靠在身后的椅子上,静静等待着这个平凡的中午悄然流逝。 只是不知到了哪一刻,那双灰色的眼睛里,突然闯进了一抹不同的色彩。 那是一抹纤瘦的红色,不过那抹红色似乎经过了时间和尘埃的洗礼,渐渐开始褪去他原本的鲜艳,快要变成枯萎的棕灰色。 好在他出现的刚好,即便只有一点红,也能把男人捕捉进去,让两个人从此纠缠在一起,再也逃不掉。 眼珠开始转动,视线逐渐追随那具身影。 那人抱着一个小扫把,从街区的一边,一路扫到了另一边。 这一片住的都是下庭最富贵的神仙。 第一遍,他扫到了一堆散发着光芒的奇怪石头,一看就是能卖很多钱的那种,足以让这个可怜的扫地仙过上一阵好日子了。 第52章 他蹲了下来,看着那堆石头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嘴上还突然高兴地笑了一下,看着像是赞美的话。 可是后来,他把那堆石头全部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又开始拿着扫把,从街区的一边,一路扫到了另一边。 第二遍,连路上的每一寸灰都被他扫得干干净净。 扫地仙叉着腰,擦了一下头上的薄汗,看着他的成果满意地笑了。 连一旁路过他的几个谈笑风生的扫地仙都没有这么高兴。 他又开始扫第三遍,这一次,他还唱着歌,似乎还越来越开心了。 楼上的男人彻底顿住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人。 为什么做无用功也能令他这么开心。 况且他记得现在是中午休息的时间,天界的所有杂物仙应该都吃饭休息去了。 为什么这个人既不去休息,也没人来找他。 一丝与往常不同的情绪开始悄悄钻进男人的心脏里。 第48章 天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漫长, 褚沂是这么想的。 所以他喜欢自己的工作,工作的时候,能让他觉得很充实。 每次看见路上被他打扫得干干净净, 他都会告诉自己,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痕迹, 他是一个真正存在的人。 这句话给了他奇特的力量。 所以他总是一遍又一遍地打扫, 做着这个他最喜欢的事情,提醒自己, 他是一个真正存在的人。 活得越久, 褚沂越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休息上, 那样的日子会让他感到虚浮,慌张, 仿佛自己就会变成一缕烟消散在这个世界。 所以直到太阳落下的那一刻, 他才会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湖边的小屋,简单洗漱一下, 便缩在床上合上眼。 等到睁开眼, 又到了第二天, 他又可以拿起扫把开始工作。 天界的风很温和,路边的柳枝被轻轻拂起, 翩然起舞,如水袖飞扬。 周围安静,只能听到一下一下扫帚打过地面的声音。 原本是这样的。 “为何不去休息。” 声线平淡, 却好听如远古滴落下的雪水。 说话的人等待了片刻,但没有人回应。 直到该回应的人快要撞上男人,他才急急反应过来,收回扫把, 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人。 好好看的人…… 这是褚沂见到男人的第一个想法,太美了,哪怕他在下庭生活了这么久,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身上的气质也与常人大不相同,既有望而生畏的威严,但这股威严又没有束缚他,反而比常人更淡泊。 那颗漂亮的银灰色眼眸更是为他添上了神性,灰雾之中仿佛藏匿着什么,让人不敢直视。 今天真是好运,看见真正的神仙了..... 褚沂想着,抱紧了他的小扫把,准备绕过他走过去。 直是才走两步,他就发现男人的目光好像追随在追随自己。 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否决了,心想自己真是活太久开始痴心妄想了。 心里这么想,但余光还是忍不住却侧过去偷看他,平静很久的心脏开始一下一下撞击胸腔。 直到他看见男人为他转头的那一刻,耳畔的扑通声彻底达到顶峰。 万年了......怎么可能呢...... 脚好像踩在了棉花上,身体的力气被不知名的东西源源不断抽走。 他虚弱地扭头,想看看附近是不是有别的人。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他的脚走得越来越慢,三步可以走的距离他用了六步,后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踏出步子。 他心里只有一件事,他不想再离那个人更远一步。 他转身,回过头,那一刻,他直直撞进了那片灰色的海洋。 两个人对视了。 啪嗒。 褚沂手上的扫把掉到了地上。 周围的感官已经被剥夺,不知过了多久后,一道声音重新唤回了他的感知。 “你的。” 男人已经走到了褚沂面前,他捡起掉落到地上的扫把,递给褚沂。 褚沂痴愣愣地望着男人,没有反应,男人也没有着急,就维持着手上的动作,等他反应。 一阵风吹过来,褚沂终于想起自己该有所回应。 他双手迅速伸出,捧过扫把,手指还在颤抖,大概是缺乏经验,整个过程显得慌张又无措。 扫把重新落入手中,对方触碰过的地方有种诡异的温度,烫得他几乎握不扫把柄。 害怕重新掉到地上,他只好用尽全力抱在怀里,只是目光还盯着对方那双修长白净的手。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褚沂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无礼的痴/汉行为,心里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抬起头,努力和对方对视。 “谢谢。”声音很小,但语气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真的,很感谢。” 男人低垂着头,目光一错不错地打量着面前这个行为奇怪的扫地仙。 半晌,他开口:“你是在杂物所任职的扫地仙。” “是的。”褚沂小鸡啄米般点头,随即又觉得怪怪的,添了句,“名义上......算是吧。” 褚沂莫名红了脸。 “我记得,现在是休息的时间。” “啊?是......”褚沂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见对方视线盯着自己怀里的扫把,立刻反应过来。 他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因为除了扫地......我也找不到什么事可做了。” “怎么会。” 褚沂提起嘴勉强笑了一下:“其实,我以前干过很多事,帮药神种草药,自己摆摊子,交朋友......” 说着,他眼里的思绪越飘越远:“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你现在也可以做这些。”男人平静道。 “嗯。”但褚沂随即又摇头,“不过我不喜欢做那些。” 褚沂抬头,看见对方用探询的目光看自己,心脏又不受控制地跳动了。 他甚至怀疑自己身上的诅咒是不是已经解除了,否则怎么会有人耐心地听他讲话呢? 从前只要自己多说几句话,外人就会自动开始忽略他,把注意力移向别的地方。 他努力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讲自己的话。 “其实,我身上有个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我天生存在感比较弱,所以别人总是无法记住我。” “......所以无论我在药神,客人,还是......面前做任何事情,第二天醒来他们都会忘记。” 他说话时语气轻松,但仔细听却能发现尾音微微颤抖,他也不敢和男人对视,所以没看见对方眼里的颤动。 “但我的工作是不一样的。”褚沂眼里渐渐积累起了光亮,“如果我第一天把天界的街道扫干净,过后几天,天界路过的神仙都会记得有个扫地仙把这里打扫得很干净。” “所以比起做别的,我还是更喜欢这份工作。” 男人没说话。 褚沂又偷看了他一眼,对方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他抿唇,扣着手自顾自道:“嗯,你应该也觉得很奇怪吧。” 他不知道,男人此刻心里想的却是刚才褚沂工作时愉悦的样子。 这个人都可怜成这样了,为什么心情还能这么好? “那我也会忘记你吗。” 这话一出,下面在搞小动作的人停顿住了,久久没有说话。 男人眼睛空了一瞬,也意识到自己好像不该说这句话,看见那具瘦弱单薄的身体,一股不舒服开始从心里滋生出来。 他刚想岔开话题,结果褚沂就说话了。 “也许会吧。” 他心里笑话自己偏偏要加个“也许”两个字,他明明知道是“一定会”。 但对方主动和他说话这点不同给了他一点虚弱的微光,就凭这点微光,成了他幻想逃离的借口。 “也许明天就会忘记。” 他用力呼吸了一下,平复下来,抬起头看他,唇角漾开一个笑。 “但我要谢谢你,你是第一个主动和我搭话,还愿意听我倾诉这些的人。” “所以我......可以再请求你多记住我半个时辰吗?”不要明天,哪怕半个时辰也好。 后半句话他说得小心翼翼,几乎带着卑微的乞求,在看不见的地方,手心已经攥出了汗。 “......” “算了。”褚沂咬紧下唇,自嘲地笑了笑,是他要求太多了...... 见男人没有回答他,他意识到自己该回归正轨了。 “我要继续去工作了......” 褚沂捏紧扫把,巨大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再见。” 他想离开,可是脚上沉重到像是灌了铅,根本提不起来一寸。 眼里莫名晕开了湿意,他努力憋回去,低下头,用全力提起自己的脚。 终于,他迈开了一步。 “其他神仙经常说我的记性很好。” 那道好听的声音又响起了。 第53章 “我会记住你,一定。” 声音不重,很平缓,但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狠狠惊动了那颗没有安全感的心。 “你叫什么名字。” 褚沂彻底走不动了,他声音低低:“我叫褚沂。” 手中的扫把被人拿过去,那人像是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你今天该休息了,褚沂。” 少年眼中的湿意终于蓄积成一滴泪,滴落到地上。 ...... 上庭来的神仙们今天看见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那就是那位平日里除了工作就是喝茶的帝君老爷子,今天突然从外面带回了一个相貌白净的少年。 若是光带回来也就罢了,关键是帝君他老人家看起来对这个少年不一般呀。 往常十天半个月不吃一口东西的人,今天居然命下人三界所有有名的海鲜都做出来。 原对话是这样的。 帝君走在前面,突然停下来,回头问了一句:“你还没有吃饭。” “嗯。”少年看起来有点局促。 帝君沉思了一会:“你喜欢吃什么。” 少年被吓了一跳,慌忙摇头挥手:“不,不用麻烦的,我自己回去以后会去.....捉鱼吃......” “捉鱼吃”三个字他说得特别小声,连耳根都红了起来。 “原来是喜欢吃鱼......” 少年:? 他一点儿都不喜欢!!!要吃吐了!! 他对下人吩咐道:“鱼,有什么菜都做出来。” 少年:脸色惨白。 下人:跃跃欲试。 升官的机会到了!哈哈哈哈! 下人恭敬朝帝君和少年行礼,又朝少年投了一个势在必得的眼神。 保证把您伺候好! 少年:...... “谢谢...您。”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很感谢男人就是了。 帝君轻点了一下头。 围观的一众神仙:...... 然后,两个人成功得到了一大桌海鲜盛宴,做工之繁琐,摆盘之精致,每一盘菜无不透露着炫技的味道。 为了配合男人的好心,褚沂不得不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笑着夸着每一道菜都很好吃。 把厨房的大厨夸得整个人飘飘然,辛酸地流下了一把泪,伤感自己曾经的怀才不遇。 吃着吃着,褚沂发现男人没有动筷,于是停下了动作。 “你怎么不吃呢?” 男人像是没想到会有人问他这句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对面的少年看他呆住的样子笑了一下,笑得温暖。 “尝尝这个吧。”他指着桌上的菜,“这个很好吃的,嗯...这个尝起来是酸酸甜甜那种,你会喜欢吗,这个吃起来比较辣,不过您看起来似乎喜欢清淡的,这道......” 少年的话语在耳畔娓娓道来,声音温和,像山间流淌的涓涓细流。 “您在听我说话吗?” 声音突然停了下来,对面的人表情疑惑地看见自己。 男人这才松开支着头的手,目光移向面前的菜肴,提起筷子随便夹了一个吃进去。 他抬起头,在少年期待的眼神中,开口道:“喜欢。” “嗬嗬。”褚沂弯起了眼睛。 两个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不知到了那一刻,少年突然开口说话了。 “那个,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 男人听了这个问题,表情有些微妙,深深望了对方一眼,不过他也没有想隐瞒什么。 “我叫令浅。” “令.....浅。”褚沂默默咀嚼着这个名字,总觉得在哪听过,但他却想不起来。 第49章 褚沂回到家的时候, 没有像往常一样洗漱过后就缩到床上,而是来到了湖边,靠在树上发呆。 不过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在发呆, 他的心里已经跟湖里流动的夕阳一样不平静了。 “嗷!” 一道响亮的叫声拉回了他的思绪, 褚沂着才意识到自己的嘴角已经要翘到眼睛上去了。 连忙收敛了一下, 轻咳一声, 看向走到他面前的白狐。 他小臂撑着地,站了起来, 对他道:“你等等。” 一段时间过后。 褚沂蹲在白狐面前, 看着他吃东西。 “我今天遇到了一个人, 是个很好看的神仙。” “最重要的是,我还和这个漂亮神仙说话了, 他的声音很好听, 光听他的声音,就能想象出他是一个很好看的人,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很温和, 很宽容。” “不过, 我还没有问他是什么神仙, 你说,他会是做什么的呢?” “我何德何能......” 白狐终于抬头看了眼褚沂, 看对方那不值钱的样子,眼中带着疑惑。 这人类是进入发/情期了? 褚沂可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自顾自地跟他倾诉白天发生的事情。 到了天色彻底黑下来的时候, 白狐走了,褚沂也回到了他的小屋里。 晚上,他躺在床上,望着漆黑空洞的上方, 周围一片静谧。 安静到仿佛又回到了往常的那无数个日夜。 他嘴边的笑意彻底消散了。 他真的很好,可是他会不会也忘了自己呢?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如野草般疯长,密密麻麻爬满了他的心脏,将他的胸腔勒得喘不动气。 他艰难地在床上喘着粗气,想要甩掉这个想法。 不会的,他是不一样的,他说过自己记性很好的...... 他心里这样告诉自己,却在床上痛苦地挪蹭着身子,眼底的恐惧逐渐放大。 即便忘了也没关系,至少今天已经很开心了,不能太贪心了。 褚沂将膝盖屈起来,抵到胸口处,紧紧蜷缩起来,想要压下心里的不安。 左手食指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他咬出一个血印,痛意和嘴里的血腥味让他愈发清醒。 嘴里刚开始是只有血腥味,后来多了咸味。 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去,湿透了床单,颈下一片冰凉。 褚沂从来没有如今天这样渴望天快点亮,然后快点去找到那个人,听对方用好听的声音喊自己的名字。 他真的,再也不想变成一个人了。 ...... 褚沂醒来的时候,才惊觉现在已经很晚了,时间已经快到了中午。 他痛苦地揉了揉头,收拾好自己后提起扫把出了门。 日光晃得他头晕脑胀,眼前发白,但他还是咬牙撑起身子,一步一步走到昨天来的阁楼。 等到视线里终于出现了那个房子,褚沂总算是露出了一个略显轻松的笑。 他通顺无阻地走进去,只是里面已经看不到昨天那一群神仙了,恐慌感又重新涌了上来。 他看见门前有个算账的下人,那人正是昨天出现在他和令浅身边的人。 他走过去,问道:“昨天在这里的那些神仙呢?” 那个下人听了他的话特别震惊。 “你是谁?怎么知道昨天这里来了上庭的神仙?!” 那些上神们的行踪可是完全保密的。 “上庭?”褚沂听了他的话感到迷茫,“原来他是上庭的人吗。” “他们不会......” 那下人摇头叹气:“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知道的,但你来晚了,人家那些上神们一个时辰前已经走了。” “走了......” 褚沂的眼神空了。 “走了,当然就是回上庭去了。人家只是下来处理工作的,那些大人物们日理万机,当然不可能一直停留在这里了。”那下人无奈摊手。 “哎,你要是早点来......” 那人还想再说什么,结果就发现面前的那人已经走远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他暗自喃喃,又去处理自己的活去了。 ...... 天宫。 令浅正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看书,桌上堆好了完完整整处理完的折子。 只是今天看书时,他却不如往日那般专注,频频出神。 自己这是怎么了,他竟难得开始迷茫。 一个神仙从外面通报了一声。 “进。” 神仙轻手轻脚地踏进了殿里,站到中央后,朝令浅行礼。 “帝君,今天是否要用膳。” 本来上方的人想如往常一样推掉。 只是这一次“不”字还没开口,就又被他咽了下去。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就......” 他刚想把“鱼”这个字开出口,结果又咽了回去。 “帝君?”神仙试探地问。 令浅心情似乎有些烦躁,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微微叹息一声,开口道:“罢了。” “你退下吧。” 神仙不明所以地离开了殿内。 等神仙走后,男人才将目光移向窗外,心里开始想一些别的事情。 那个扫地仙现在在干什么,会不会还是一刻不停地扫地。 身体这么瘦,平时肯定没赚到钱给自己买东西吃。 第54章 这样下去,身子定会被累垮。 今天有没有人跟他讲话,他也会用那种声音和别人说话吗。 令浅莫名攥紧了手心。 他会不会去找自己,如果没看见自己...... 担心一旦开始,就如一团毛线,源源不断地滚出来,越滚越多,最后缠在一起。 要是没有人来解开,就会在心里盘成一个结,久久不得安生。 但令浅是个顺从心意做事的人。 所以他站了起来,离开了天宫。 ...... 扑通,扑通。 平静的湖面此刻被一颗接一颗的石子抛入,搅乱,无端承受着抛石人的情绪。 抛石头的人没有出声,泪珠却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止不住地流下,手中扔石头的力气也一下比一下更狠。 等他身边的石头都被扔完了,又觉得没有解气。 他站起身来,找到一颗较大的石头,一脚踹到湖里,湖面被砸出一个巨大的水花。 他叉着腰,对着湖面大声喊:“笨蛋!” 喊完一声,似是终于觉得舒服一点了,又喊了更大的一声“笨蛋!”。 反正,他存在感这么弱,就算喊这么大声,也没有人能听见。 褚沂这么想着,本来是想安慰自己的,可是心里那股委屈和和无助却被放得更大了。 他也不知道,这声“笨蛋”到底是在骂谁。 到底是离开的“好心人”,还是什么也不是的自己。 一声接一声的骂喊在湖面上传来。 终于被走在小路上的男人听到了,他走路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可随后,他却攥紧手,走路的动作变得更快了。 林子渐渐被拨开,露出一片较宽的湖面,而湖边那个心心念念的人,也终于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令浅的步子慢下来。 “骗子,骗人精!笨蛋!” “要是再让我见到你,我就,我就用扫把打你!” “打断你的腿,把你关在小黑屋里!放狐狸咬你,把你咬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最后再扒了你的衣服,然后......” “然后什么。”令浅问。 “然后当然是强上——”话还没说完,褚沂就意识到不对劲,急急刹住了嘴边的话,“咳咳!” 他猛然回头,眼睛瞪大,里面装满了不可置信,连眼角的泪珠都挂着不往下流了。 令浅本来刚开始是对这个小家伙的言辞感到惊讶,没想到对方昨天看上去那么乖巧,其实芯子还有这样的一面。 但当看到他眼眶周围的红肿,所有的惊讶都抛之脑后了。 除了心疼,再无别的情绪。 他喉结动了一下,走上前,手里变出一块帕子。 两人无言对视了一会儿,最后是令浅抬起手,将帕子贴到对方眼睛周围,耐心地擦拭。 只是没想到,随着他的擦拭,少年眼角的泪水居然开始越蓄越多。 男人这才开始缓缓拧眉,开始更为细心地给他擦眼泪。 “别哭。” 岂料他才开口,对方反而越哭越凶了,嘴里还传来了“呜呜”声。 令浅终于头一次遇到令他头疼的事情了。 但他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处理世间的大事他信手拈来,但这些经验里却不包含“如何哄一个哭泣的人”。 到最后,他还没有所动作,对面的少年反而猛地扑进了他的怀抱里。 那团小小的身体刚贴到他身上,他就如一块雕塑般僵住了,因为不适应这种亲密接触,所以半天没有反应。 但对方似乎没有这么多顾虑,像是经历很久,终于找到了巢穴的幼鸟,懂得把身体埋进长者的羽翼里。 在那里面,无论是发泄悲愤也好,倾诉伤痛也好,永远都会被宽容的长者接纳,宽恕。 而这只淋雨许久的鸟儿也确实找对了他的巢穴。 令浅后悔了。 他的脊背渐渐松下来,开始虚虚搂住褚沂的背,在上面轻轻拍了拍。 他嘴唇微启,声音低哑:“对不起。” 他没有察觉到,这是他第一次说出这三个字。 “呜呜呜......” “不会再不告而别了。” 抽噎声还是没有停。 男人沉思了一会儿,又重新换了一个说法。 “不会再离开你了。” 这下,哭声才慢慢变小,颤抖的身子平静下来,而后,褚沂便彻底埋在他胸膛前,没有了动作。 令浅本来以为他还在伤心,又抱了他一会儿,结果很久之后,小家伙还是没有动静。 他这才发现不对劲,单手把人拉开,人却已经合上了眼。 “褚沂?” 第50章 由于没日没夜的工作, 又吃不饱穿不暖,褚沂最终还是病倒了,而这场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 就是导火线。 只是这种事, 传到外人耳朵里可能都不会有人相信。 一个天界的神仙, 病倒? 哪怕只是最底层的一个扫地仙, 到底也是神仙,没有跟什么海妖魔王大战一场就病倒了, 传去确实是没人信。 可事实就是发生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 才让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加倍后悔。 本来, 褚沂刚倒下的时候,他想将小家伙先放到他自己的房子里安顿好。 谁料刚走到房子面前, 就被房子的简陋给弄沉默了。 面色开始阴沉下来, 但他还是努力稳住了,双手抱住怀里的人,用一只脚轻轻推开木制的门, 门发出一声辛酸的“只呀”声。 等他看清屋内阴暗的装横, 停下了准备迈向前的脚步, 面色彻底凝沉成一滩水。 下一瞬,令浅毫不留恋地抱着人回头走了, 而那间可怜的房子,还没经过主人的允许......就“轰”一下塌了。。。 等褚沂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出现的是一副完全陌生的场景。 最先出现的是与自己房子内完全不同的敞亮光线, 光线从四面八方的窗户照进来,轻盈的薄纱随着仙风缓和地飘起,给室内营造出一股朦胧轻盈的氛围。 室内布置得比较简洁,但褚沂却知道, 每一处安排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让走进来的人一看都会觉得放松舒适。 但最重要的是,他一个普普通通的扫地小仙,怎么会在这种地方醒过来呢? 这地方一看就是那些厉害上神的住所。 脑子缓了一下,忽然回想起了自己失去意识前的场景。 令浅...... 对了,他看见令浅了,他人呢? 褚沂迅速从床上坐起来,慌乱地想要下去,去找人证明那不是一场梦。 只是那双光着的脚刚触碰到地面,房间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推门进来的小仙刚看到这一幕,魂都差点儿吓飞了,急忙喊出褚沂,小跑过来。 “哎哟,小神君,您病才刚好,别光脚踩地呀,你要是再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这些人可就完蛋了!” 褚沂没想到会有个小仙跑进来,还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所以一时也没有动作。 那小仙就趁这点儿空隙,将人重新塞回了床上。 “小神君,您既然醒了,就好生躺在床上休息,小仙去命人给你弄吃的,您可别再像刚才那样了。” 说完,那小仙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 褚沂被他这一连串安排整懵了,连忙叫住了准备离去的小仙。 “你等等,我还没问你,这是哪儿?” 小仙也被他整懵了。 “嗯?还能是哪,这里不是天宫吗?” “天宫?!你说的是哪个天宫?”褚沂只觉得有气血在不断地往他脑子里涌。 小仙歪头:“整个天上地下,不就一个天宫吗?当然是帝君的天宫,您不就是被帝君大人抱回来的吗?” 褚沂:...... 他需要缓缓。 ...... “帝君,小神君已经在刚才醒过来了。” 一个老神仙对着高处正在批阅折子的令浅禀报。 “嗯,去给他弄些清淡的吃的,他病才好,不要让他乱跑。” “是。” 老神仙告退了。 令浅加快了手上批阅的速度。 往日一个上午才能处理完的工作,这次他居然只花了一半的时间。 若是让天界其他神仙知道了,恐怕又要惊掉下巴了! 帝君这飞速成长的工作的速度,还让他们这些普通神仙怎么活?! 上司是个工作狂的后果,就是下属被迫拉着一起工作! 可怜的神仙们每天上班感慨的第一句话就是:他大爷的帝君是个卷王!! 帝君可不会管这些闲杂神仙的腹诽。 处理完这些事情,他就飞速下班,见人去了。 他轻手推开寝殿的门,房间内安静到让人觉得没有人,但床上鼓起的包却出卖了里面那个人。 他来到床前,沉默地站了一会儿,门外推门进来了送东西的小仙,令浅让他们把吃的放下就离开了。 第55章 “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 男人出声了。 被子里的人动了动,转过身来,一双大眼睁大,一眨不眨地盯着站在面前的男人。 清澈直白的目光盯得对方有些不适应,于是别过了头。 床上传来了细碎的声响,令浅回过头去看,结果就见少年自然地从床上下来,下一刻竟然直接跪在他面前,嘴里开口道:“小仙参见帝君。” 令浅的眼睛徒然睁大,迅速走上前将人提了起来,拧紧眉头,脸色有些沉。 “这是做什么。” 褚沂低着头,目光不去看他,只是嘴里念叨道:“是小仙之前冒犯了,没认出您是天宫之上的帝君,今后小仙一定会恪守本分,不会再做逾矩的事......” 这话听着像是在请求宽恕,实则说话的语气却是尾调上扬,字里行间透露着一股藏不住的泼辣,比起道歉,更像是在控诉。 而这一层意思自然是被令浅给听出来了。 他头痛扶额,没想到这小家伙性子深处藏着的是这样一面,这样看来,第一次和对方见面的时候,对方还是压抑自己了,湖边哭泣的时候大概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他倒也不排斥,反而更希望看见对方袒露真实的自己。 但这不代表,这真实的样子对他现在的处境有利。 令浅想了想措辞,尽量语气温和地向他解释:“我没有想过隐瞒你。” “从告诉你我的名字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想过隐瞒你。” 字字句句透露着恳切。 褚沂当然也听出来了,他本来也没有生过对方的气,他哪会生令浅的气呢,他想紧紧抓住还来不及,只是突然想戏弄戏弄对方。 这不戏弄还好,一戏弄反而让这个好久没体会过乐子的小仙尝到了滋味。 看到对方在意自己样子,让他很上瘾。 褚沂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坏了,大概是被人惯了。 他嘴角微不可察撩起一抹狡猾的笑,又很快收回去,用力从令浅的臂弯里抽出身去,装作还在赌气的样子坐到床上,不去看他。 令浅暂时也没辙,看了眼一旁放好的粥,端起来,走到他一旁坐下。 “先吃东西。” 褚沂可不会跟吃的过不去,食物的香味早就飘到他的鼻子里,咽了口水,乖乖侧过头去,想要接过碗自己吃。 只是手才刚探出去一点儿,对面的男人就自然地舀起一勺喂了过来。 伸出的手指不自然地蜷了蜷,脸上有些发热,停顿了几息,还是张嘴吃掉了眼前的食物。 刚开始,褚沂没敢去看他,吃着吃着好像也习惯了,眼神开始飘向离他很近的男人。 皮肤好白,五官好漂亮,眼睛...... 眼睛在看他...... 褚沂的脸彻底被烧融化了。 但他却再也舍不得移开视线,只想一直看着对方。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喂食着,被喂的那人看起来心情很好,小腿有节奏地一下一下晃动着。 不知不觉中,一碗粥就这样吃完了,只是两个人看上去都有些意犹未尽。 令浅把碗放下来,觉得小家伙还没有吃饱,于是站起身。 “你要去干嘛!” 褚沂身子一动,眼疾手快抓住了那人的衣角。 令浅侧了一下头:“去命人给你做吃的。” “......一定要你去吗?” 少年的语气又黏又轻,像一根羽毛轻轻挠在旁人心上。 令浅手背上勒出了不易察觉的青筋。 他不说话,只是低下头,用平淡的视线和褚沂对视。 褚沂刚开始还觉得没什么,后来被盯得越来越慌,那眼神仿佛在说,刚刚赌气的人是谁。 褚沂心虚地别开眼,嘴里弱弱喃喃:“你走吧.....让我冷静一下。” 令浅果真端起碗走了。 褚沂拉耸下嘴巴,眼巴巴地看着男人收拾好桌上的东西,然后往门外走,手指开始颤抖起来。 令浅哪能察觉不对方直勾勾挂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只是他没有去理会。 他径直从房间内走出去,结果才刚踏出门槛一步,背后就一股风袭来。 下一刻,一团暖暖的身子就重重砸到背上,腰间被一双手环上来,随后力道越绞越紧,像是用尽了那人的全部力气。 即便没有回头也能感受到那人缺失的安全感。 “别走,求你了......” 声音随着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男人立刻转过身,反手抱紧了那团身体,低下头,乱了阵脚。 “好,好,不走。” 帝君第一次觉得自己已经完了。 ...... 两人最终还是一起回到了房间里。 令浅命了下人去弄吃的,自己则守在小家伙身边,不敢再离开他半步。 褚沂乖乖坐在床上,任由对方给自己擦眼泪。 胡闹过后,是迟来的羞愧。 自己以前也没有这么爱哭,遇到令浅过后已经记不清哭了多少次了。 明明对方是个如此温和的人,温和到可以让他卸掉保护壳,用最软的一面去顺从对方。 可他偏偏就是要把自己最恶劣的情绪先丢出来,用无礼的行为一遍一遍地试探在对方心中的底线,一点一点地在里面开拓属于自己的领地,看看对方到底能纵容自己到什么地步。 褚沂垂下了眼眸,不敢再看令浅的眼睛,再看下去他担心自己就这么陷入进去,把内心的想法都实施出来,更加放纵自己的无理取闹。 “往后你便住在这里吧。”令浅说话了。 褚沂徒然抬起头,表情有些懵。 令浅的脸色看上去有些难为情。 “抱歉,因为当时没控制住,你的房子......” “塌了。” 褚沂:?? !! 第51章 宁静的湖边, 传来几声叹息,声音的主人蹲在一堆断壁残垣面前,伸手捧起一捧细沙, 沙子从手指的缝隙中漏下去, 最后随风飘散。 “怎么就塌了......”褚沂嘴里发出了一声轻弱的呢喃。 刚开始, 他听到令浅的话时, 根本不敢相信,毕竟那可是自己住了那么久的小屋子! 当他问令浅为什么会塌的时候, 对方却疑似开始转移话题。 褚沂:...... 要论多生气吧, 倒也没有, 看着这么漂亮的人他也生不起气来。 反而是对方让自己住在天宫这件事更令他无措忐忑。 明明可以找一个新的住所赔给自己,为什么要让自己住在这里呢? 这个问题他不敢问出来, 他怕问了之后令浅真的这样做了, 他不想。 他很想赖在这里,一直缠在这个人身边最好..... 褚沂被自己内心扭曲的心思惊到了,但又克制不住地这样去想。 一边嫌弃自己就是一个卑微的小仙, 也敢亵渎那天上的月亮, 嫌弃完后一边又躲在阴暗里放肆偷窥。 他真是坏。 小屋子他虽然不在意, 有一个事却令他在意,那只来讨吃喝的白狐该怎么办? 后来, 他干脆找令浅要了个通行令,自己跑到下庭来了。 他来时正好是下午,空气温暖和熙, 他靠在杨柳树边,抱着膝盖浅眯了一会儿。 唤醒他的是痛意,一阵一阵的痛意从手臂上传来,逐渐反应到他尚在浅眠的大脑。 褚沂睁开眼睛, 手臂动了动,抬起来。 等到把袖子全完拉起来时,皮肤上一圈一圈的金色纹路让他眼里装上了迷茫。 他试探地用手指轻轻碰上去,结果肌肤相触的那一刻,直接疼到他眼里炸出泪花。 好疼!!!越来越疼! 他死死咬住下唇,唇肉几乎被咬到发白,渗出血珠,密集的冷汗迅速泛出来。 疼痛蔓延到全身,那些纹路像一张钢丝做的网,钢丝嵌进肉里,力道逐渐收紧,要把他整个人绞碎! 剧痛让他脑海停止思考,只是本能而缓慢地蜷屈着身体,嘴里不断发出煎熬的呜鸣声。 “嗷!嗷!” 白狐走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急忙跑到他的身边,一边叫唤一边蹭他的膝盖,企图唤醒这个人。 但他的行为显然没什么用,最后褚沂直接痛到失去力气,滑倒在地上。 情急之中,他恰好看见远处路过一个人,连忙冲过去,牙齿一口咬上那人的裤腿,不顾那人的挣扎,将人生生拖拽过来。 那人原先还在用脚驱逐白狐,直到白狐松开他的裤腿,跑到褚沂身旁朝他叫唤的时候,才发现有个倒在地上的人。 他连忙跑过去蹲下,将痛倒的人翻过来,伸手拍打褚沂的肩膀。 “喂!你没事吧?!快醒醒!” 男子唤了好几声,见褚沂还是一副痛苦的样子,本来都打算将人扛起来,送到药神哪里去了。 结果手上刚又动作,褚沂就睁开眼,迷蒙地望向他。 男子停下动作,睁大眼:“小兄弟,你没事吧?要不要我把你送到药神那里?” 第56章 “嗯......?你是谁......” 身上的疼痛在男子来了没多久后就顷刻消散,褚沂手肘撑着地,缓缓跪坐起来。 “谢谢你,不用了。”褚沂还有些没缓过来,疲惫地揉了揉头,“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又用手撩开袖子,发现上面的金纹已经彻底没了,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幻觉一样。 他抿了抿唇,心觉此事不对劲,但暂时按在了心里。 “呼,真是吓死我了!你刚才那样子,我还差点以为你要......咳咳!总之,你确定你要再去检查一下?” “真的不用了,谢谢你!”褚沂对这个好心人感激道。 他心里想的却是,要是真的去看病他也没钱呀! 可怜的穷人!死到临头想的第一件事是看病要花多少钱!! 褚沂欲哭无泪。 “嗷嗷嗷。”白狐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诶?你来了!” 褚沂这才注意到一旁的白狐,声音里带着惊喜,伸手摸了摸白狐。 男子也看向白狐:“刚才就是这只小动物拉着我过来的。” 才说完,男子突然赤瞳一叫,原来是小腿被白狐咬了。 白狐优雅地收回牙齿,斜着眼睨了男子一眼。 要喊“高贵优雅的九尾陛下”!! 虽然他现在才四条尾巴,但他可是九尾狐这个品种的! 等到成年修炼出第九条尾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呵! 身为一只闪亮的狐中贵族,狐群焦点,怎能被尔等凡夫俗子乱叫“小动物”? “嗬嗬,小白狐你别戏弄他了。”褚沂笑着说。 白狐又瞪了一眼褚沂,但念在对方给他食物的份上,所以白狐没有咬他。 “你是住在这一带的杂物处小仙吧,平时工作也要记得休息啊。”男子说。 “既然你没事,那我就走了,我还有事要做。” 褚沂向对方道谢完男子就离开了。 “小白狐,我以后很可能不会住在这里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褚沂问道。 白狐:? “愿意的话你就点点头。”他说。 白狐点头。 衣食父母都走了,他还留在这儿干嘛? 褚沂又摸了一会儿白狐以后,刚想抱起白狐离开,结果远处突然折回来一个人。 等凑近了,才发现那人就是刚才的男子。 男子走到一人一狐面前停了下来,叉着腰,面色凝重。 白狐&褚沂:? ...... 天色逼近黄昏,天庭的神仙们大多已经下班,各回各家,和家人共度美好时光。 但这其中并不包括帝君他老爷子,帝君通常是独自度过美好时光。 实际上帝君早在中午之前就处理完了所有工作,保持着规律的作息。 若是往日,工作完的帝君大概会将自己的剩余时间安排成:写字—看书—修剪花草 每天这进行这几项枯燥的活动。 或者干脆连看书写字剪花草都懒得了,直接靠坐在一个椅子上,望着天界的风景。 身旁一杯茶,一坐就是一下午,等到第二天,又开始他平平无奇的一天。 旁的神仙总是很羡慕帝君稳定的精神状态,每每空余都要夸赞一句,旁人若是一年到头闷头工作,连一个解闷的人都没有,恐怕会憋出毛病,但帝君却好像更享受这种生活。 帝君听了这些神仙的话,久而久之,也觉得自己大概更适合独处,毕竟也没人敢凑上前和他闲谈工作之外的事情。 他就在所有神仙的敬仰之中独自坐在高处赏风景,这一赏就不知过去了多少个万年。 期间没有一个神仙近距离接触他,他也记不清那些神仙的面孔,每个神仙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都用同一种表情看他,同一种语气跟他说话,他甚至能在自己说完话后,补充出对方接下来会说的话。 直到最近,帝君才发觉自己的生活好像有了变化。 比如,现在他剪一会儿手中的花就要停顿一下,侧头望向门外不知哪个方向。 等门外一簇落英从树上飘落下来,才顿觉出神太久,又把头重新转回来。 咔嚓,咔嚓。 剪刀在他手中精准地落在多余的枝丫上,室内响起悠长无序的修剪声。 咔嚓。 一簇花苞渗出了红色的汁液,令浅剪歪了。 手中的动作停顿下来,剪刀在空中等待片刻,最终还是被放到了桌子上。 令浅把修剪出来的细枝末叶清理干净后,又开始去写字。 光线从室内的左边移到了中央,给地板蒙上半边阴影。 而令浅也发现才自己竟在短短的时间内,写了往日两倍的纸张。 不像是在用心写字,倒像是在完成什么每天固定要完成的任务。 意识到这一点,他拧眉放下笔,伸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他又开始看书了。 然而,这一次他甚至半柱香都没有撑住,就把书合上了。 他面色凝重地坐在原处,脑海里明白了两件事。 第一,他的生活规划该重新安排了。 第二,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但小家伙还没有回来。 行事果决的帝君毫不犹豫地决定先去处理第二件事。 ...... 空旷的殿内,周围的柱子被无限拔高,高大的空间压得人喘不过气。 而整个殿的中央,跪坐着一个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褚沂。 他是被男子抓过来的。 还没等他思考为什么会有人会抓自己,或者说记得抓自己,他就被通知自己欠款。 褚沂:? ????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他要是去借钱还会死到临头都不去看病吗?看穷人好欺负是吧! 褚沂捏紧了拳头。 “上神您确定没有抓错人吗?” 坐在高处的老神仙又埋下头看了眼桌案上的一个册子,嘴里念着:“你就是那个叫......额,‘褚沂’的是吧?”。 褚沂点点头。 “那就没有抓错了,呵呵。” 老神仙上半身挺起来,脑袋微扬地俯视对方。 “你这家伙胆子倒是不小!竟敢偷懒半年不去工作,这次可是被帝君大人钦点了!真是丢脸丢到上庭去了,必须得狠狠罚!” “帝......君?” “呵,上头吩咐要把你的功德扣完,不过你这家伙一查竟然一分功德都没有!功德都是五百起扣,所以你这小子欠天宫五百功德。” 褚沂懵了。 “我......欠帝君功德???” 第52章 令浅顺着上次的路来到了湖边, 但却没有找到想见的人。 正思索中,一只白狐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想到这白狐应当正是小家伙说的那个, 便朝他移步过去。 等凑近了, 才察觉出这是一只还未成年的九尾白狐。 白狐见到令浅凑过来, 立刻意识到这人的与众不同, 心中警觉起来,浑身炸开了毛, 缓步后退。 令浅停了下来。 “给你喂食的那人呢?” 白狐:? ...... 褚沂膝盖在地上跪了半天, 石制的地板又冷又硬, 磕得他小腿生疼。 上方的老神仙拿着一把蒲扇悠闲地扇着风,另一只手还时不时从桌上的盘子里拿个葡萄扔进嘴里。 老神仙吧嘴里的葡萄皮吐到另一个盘子里, 随后目光一凝, 面带厉色地瞪了一眼下方的人。 褚沂只好又把坐下的屁股抬起来,好好跪着,小眼神却是不满地回瞪了一眼老神仙, 嘴里愤愤嘟囔了句:“都说了工作了......” “嗯?” 褚沂只好把声音咽了回去。 老神仙冷哼一声, 嘴里道:“呵, 你这小仙真是又懒又不知悔改!” 褚沂被他说得憋屈,一口气回怼回去:“哼!不信你去问令浅啊!” “住嘴!帝君大人的名讳岂是你一届小仙可以直呼的!” 两人正僵持不下, 殿外突然进来了两个白衣的小仙,其中一个小仙手上拿着一根快有人高的木杖。 那木杖一看就不是用普通木头做的,厚实沉重, 隐隐酝酿着仙气,一杖下去,怕是得把一个小仙打到半个月下不了床! 褚沂咽了口唾沫,惊恐地看着两个小仙拿着仙杖向他走过来。 老神仙停下了吃葡萄的动作, 嘴上展开一个舒心的笑容。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呵呵,上头吩咐下来的二十杖,能让你好好长个记性了。” “你们不能这样!”褚沂气红了脸,硬起拳头想要撑着地站起来。 岂料又被身旁的两个小仙给摁了回去。 老神仙懒洋洋地翘起腿,边扇扇子边命令道:把他给我按好,二十杖一杖都不能少! 令浅过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句话,脸色顿时沉成了锅底,把一旁跟来的白狐都吓了一大跳,暗自又离他远了点。 第57章 心想那傻子怎会认识这煞神? 殿内几人都还没意识到令浅的到来。 褚沂被一个小仙按住肩膀,死死不能动弹,心中难过到了极点。 好好的帝君干嘛要害他!! 一股厉风从背后袭来,褚沂闭紧了眼,肩膀往里缩了缩。 然而片刻后,风却停了,背上也没有预想中的疼痛。 褚沂试探地睁开了眼,熟悉的衣袂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惊喜地抬头。对上了那双浅淡的眼眸。 他抬了抬膝盖,想要站起来,可是因为跪了太久,小腿酸麻的原因,才立起身一小截,又跌坐回去。 褚沂想要快速站起身,心中焦躁,反而乱了分寸。 正当他焦急时,一双修长的手伸到他面前。 跪着的人看见那双手,安分了下来,默了一会儿,才小心地伸出自己的手,轻轻搭上对方的手。 令浅稍微用力将人提了起来,久跪的酸麻让少年失力跌进了他的胸膛。 两个人都没有动作。 或许是之前痛哭时麻痹了大脑,褚沂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此时完全清醒,加之又有好几个旁人在一旁围观,他和令浅又没有什么名义上的关系,那点微不足道的羞耻心就这么涌了上来。 脸和衣服相触的地方有了热意,他忙用手推了推对方,稳稳地站到一边去。 虽然就是又不舍地回瞟了几眼就是了。 老神仙&两个小仙:我为什么闻到了一股酸臭味...... 一旁跟进来的白狐:...... 这是喂给狗子吃的!胆敢喂给一只拥有高贵血统的九尾狐! 令浅本来以为这小家伙又要像上次那样抱住自己,本来都准备好了,看在对方受了苦的份上,顺着对方,给他抱一下。 谁知结局走向了这样。 回过神来后,伸出一半的手收了回来,心里说了句这样才对。 但他没发现自己手上又不自觉摩挲了几下,像是在回味什么触感。 “敢问,你是哪位上神?” 前方的老神仙自令浅进来后,便有种身体紧绷的感觉,连空气都被捏紧了。心中警铃大作,忙站起身。 令浅终于将目光移向远处的老神仙。 目光触上的那刻,老神仙大骇。 这双银灰色的眼睛...... 密密麻麻的冷汗开始冒出来。 男人开口了:“下庭还是安逸太久了,杂鱼也能当官。” 老神仙彻底木了,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嘴巴张张合合几下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下...下仙恭迎帝君...... 听了老神仙的话,另外两个小仙木然片刻,随即吓出一身冷汗,齐刷刷向令浅下跪,害怕到把头都埋到地上。 白狐望着令浅,又望望他身边的褚沂,傻眼了。 傻子终于傍上大款了?! “滥用职权,对小仙私自用刑,命你即日黜去官职,贬......”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老神仙就快被吓晕过去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抬起头,慌忙求饶道:“帝君!下仙本本分分在下庭天狱为官数万年,绝对不敢滥用职权啊,请帝君明鉴啊!!!” 话音落下去之后,空气沉默了一会儿,令浅开口。 “继续说。” 老神仙倒是想说,可让他怎么说?! 看帝君刚才那架势,明显就是为了这小仙来的。 难道要他说:帝君,自己做事儿自己担!? 到时候官不官的先不说,人先死翘翘了! 万般悲愤无奈全部转移到主人公褚沂的身上。 褚沂被他那万分复杂的眼神看得心里一毛。 咽了口唾沫,把揣着的小手放下,伸手揪了揪令浅的衣服。 褚沂本来不想说的,他才不想破坏他和令浅这两天建立起来的好感。 奈何某仙看上去实在是太惨了,他好歹是一个有良知的扫地仙。 于是他开口了。 “帝君,你想想你前几日是不是责罚了一个可怜的小仙?” 说着说着,褚沂心里还迟迟来了点儿对令浅的气,话里话外带上主观色彩。 “比如......我?” 令浅顿住了,望了一会儿对方那双委屈巴巴的大眼睛,那眼睛还朝他眨了眨。 令浅想起了什么。 他沉默了。 第53章 黄昏下, 两个人走在一条林间小路上,令浅走在褚沂身后,四周寂静无人, 那只白狐自顾自跑到远处追蝴蝶去了。 两个自从从那里出来以后就没有说什么话, 令浅想了想, 觉得此事是自己的不对。 想到如果今天不是自己来的及时, 恐怕对方真的得平白无故挨板子了。 那么小的身子,能承受得了几下?若是因为这个, 身体哪里出问题了...... 令浅握紧了手, 一想到那个画面居然有种难以呼吸的感觉。 看了看前方一声不吭的人, 身体单薄得令人心疼,但好在对方现在是完好无损地落在他的视线里。 他微微松了口气。 令浅决定先开口:“今天的事情, 对不起。” 声音落下没多久, 前面的人停了下来,令浅也跟着他的动作停了下来。 那团身子在原地站了会儿,忽然转过身来, 跨走两步, 在令浅呆住的目光中, 上半身猛地凑到令浅身前。 脸庞向上扬起,离他很近, 再往前几寸便可以贴上男人的胸膛,可以清晰地看见少年脸上的每一寸细节,以及那时而扑朔的睫毛。 令浅微微窒住了呼吸, 生怕要是呼吸重几下,就会与对方交缠上。 “哎,我呐确实有点儿伤心,毕竟我可是差点儿就要挨棍子的人呀!既然如此, 那帝君想要怎么赔偿我呢?” 明明话语轻松,声音轻快,听不出一点伤心愤怒的感觉,反而带着点说不出的戏谑和顽皮,明摆着要坑男人一把。 可偏偏令浅还是心甘情愿地入了他挖的这个光明正大的坑,眼尾多了点儿无奈的笑意。 他手上一挥,变出一只笔和一个金色册子浮到空中,他提笔在上面写了什么,褚沂好奇地想要伸过头去看,结果刚瞟到一点儿,对方就写完收好了。 “你刚刚写的是什么?”褚沂好奇地问。 “你试试内视自己一下。”令浅开口。 褚沂按照他说的做了,片刻后,他眼睛猛然瞪大,震惊道:“你为我添了多少功德?!” 令浅道:“应当能保你在天界不被人欺负了。” 褚沂不理解对方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这些功德,他就是把过去工作那万年的全部补上也抵不上其中的皮毛呀! 他甚至重度怀疑上庭那些神仙都不一定有他的多! 他被狠狠震惊了。 令浅又继续说:“你再看看你的腰上。” 褚沂循着他的话往自己腰上看去,那里不知何时多出来一个黑底金纹的袋子,看上去就品相不凡,不像是普通的袋子,他把袋子拿起来打开,里面溢出的光芒差点闪瞎了他这双贫穷的眼! 这!这么多钱真的是他可以看到的吗???这这袋子里似乎还有空间,里面的金银珠宝怕是得堆积成山了! 褚沂觉得自己快晕掉了,整个人泡在一场不真实的梦里。 原来挣钱其实那么容易吗?! 他......他更想赖上帝君了......褚沂心虚地想。 令浅不知道小家伙心里的小九九,不知道自己拿钱就把人给彻底收买了。 还担忧的看着对方那迷糊的样子,生怕他一个气喘不上来就晕倒了,连忙用手扶了扶他,给他渡了点法力,嘴上道:“冷静。” “冷静,冷静,冷静不下来了......”褚沂虚虚地说,他指着那个袋子,“这里面,真的有好多的钱啊!!!” 褚沂扑地抱住令浅的一只手臂,死死道:“我太爱您了,我要永远追随您!!!” 令浅被他的话说得一僵,但表情上却很满意,刚想说这没什么,结果就对方又来了一句。 “我终于不用再吃鱼了!!哈哈哈哈哈!” 令浅:? 这一番事情过后,两人之间的氛围更为亲近了,不过更多地表现在褚沂的身上。 令浅看着走在身侧的那个小人,每一根头发丝都在诉说着喜悦,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抱着他那个小钱袋子不停地埋头数钱,手上就没停下来过。 令浅不禁摇头失笑,见惯了上庭那些心思老成的神仙,倒是许久没见到这么纯粹的快乐了。 看着对方喜悦的眉目,他心情也舒缓不少,想起最开始见到对方时的那种灰败的翳色,叫人心脏抽疼,庆幸如今已经消退不少,逐渐展露出少年的真实面貌。 两人来到了下庭街道上,大概是神仙们累了一天也都回家了,街上人比较少,只有零星几个,晚霞映在路面上,伴随着清风,和熙宁静。 “想要去买点什么吗。”令浅侧过头对褚沂说。 第58章 褚沂看了看手中的钱袋子,又望了望令浅,嘴上抿出一个甜甜的笑,朝他点头:“嗯。” 令浅跟在褚沂身后,看着他往这跑跑又往那跑跑,从法器店出来又窜进卖衣服店里,看起来兴致极好。 不过手上却一直没有买什么东西,令浅也没有去询问或者催促他,只要对方开心了就好。 到了最后,对方终于在一个小店里停了下来,令浅猜测对方应当是在挑选东西了,站在外面等他。 过了比较久的一段时间,褚沂从那里面出来,朝令浅走过来。 令浅看看他的手,还是垂下来的,于是问他:“怎么了,没看到喜欢的吗。” 褚沂站定到令浅面前,摇头但没有说话,他的眼睛深深凝望着令浅,里面似乎装了些与往常不同的紧张,但最后还是平复下来了。 一只手伸出去,将对方垂在身侧的大手牵出来,在对方略微错愕的神情中摊开自己的另一只手,那手上原来捏着一只做工漂亮的红绳,绳子里镶了金线,绳头用环结系好。 他将手上摊开后没有动作,先是偷偷往上瞟了一眼令浅的脸色,见他好像没有抵触的意思,才小心地开始把红绳给他戴上去。 整个过程褚沂都是心如鼓擂,连自己的手一直在颤抖都不知道。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把绳子完完整整地戴上去,彼时他已经失去所有力气了,甚至不敢去看对方的脸色。 只是低着头,闷闷一句:“这是我想送给你的,我想你的身上不应该只有一种颜色......” 说完,他就在等令浅的反应,看他想怎么理解这个东西的意思,看他是不是也和自己心里想的一样。 这个过程漫长又煎熬,他看到视线内对方那只手抬了起来,像是在看那个手上多出来的东西。 时间一点点推移过去,视线内那只手又垂在了身侧,男人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你用钱,买的第一个东西就是这个吗。” 嗯? 褚沂抬了抬头,没想到对方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个,他点点头,嘴里轻“嗯”了一声,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令浅在他的生命里,虽然仅仅出现了几天,但这几天却比起以往万年的任何一天都要弥足珍贵。 至少他的心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畅快过,甚至波动过,每一份情绪都是因为这个人才产生。 像是被冷落了万年的琴弦,被世人抛弃在阁楼的角落,蒙了满身灰,直到终于出现了一个沾了满身月光的人。 那人将琴弦抱起,仔细清理干净,用最好的颜料重新装扮他,用最轻柔的指尖重新拨动他,哪怕发出的声音平平无奇,被世间的其他声音掩埋下去。 可是他的主人仍然用温和的话语赞扬他,拾起他。所以琴弦也想努力地为主人弹奏更好听的声音。 如果得到钱,他首先最想做的事情,一定是跟令浅有关的,那是他唯一重要的东西,他已经没有别的东西了。 他也难以置信,自己在短短几天内竟然能对一个人产生这么深的执念。 褚沂也不知的是,他只以为自己是空虚的那人,而令浅又何尝不是呢,独自站在天界的最高处,看着每一个带着畏惧面具的神仙,何尝又不是另一种形式的被世人忘却...... 所以褚沂不知道,令浅在听到他的应答时,心里不比他轻松。 令浅看着那颗稍显拘谨的脑袋说:“很好看,很喜欢。” 短短的六个字,却固定住了褚沂那颗虚晃不定的心,他呼出一口气,完完全全地抬起头,弯起眉眼,朝令浅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 令浅也回应了他这个笑。 ...... 两人回到天宫时,已经是晚上了。 白狐今天跟着两个回来时,就觉得氛围不太对劲,明明他们没说什么话,但两人中间仿佛有根无形的丝,还是沾了蜜的那种,就给他四个字个感觉。 又黏又腻! 他甚至怀疑现在就是拿把十几丈的大刀跑到两人中间都砍不断! 呵,发/情期的人类们!高贵的九尾陛下心觉无趣,迈着自己优雅的步伐离开了。 褚沂眼见终于到了休息的地方,大松一口气,他早就坚持不住了,忙和令浅道别,自己躲进了小房间里。 关上门,他虚弱无力地滑到地上,背靠着门,眼珠盯着地上的一个地方,许久都移开一下,脑子里开始回放今天和对方相处的画面,回放回放着居然开始傻笑起来,坐在原地一下一下无意义地扣手指。 过了很久,他觉得自己应该平复下来了。 刚想站起身,又突然猛地跌坐回地上。 “呃......!!!” 他嘴里艰难地发出几声痛吟,用尽全力去掀开自己的袖子,果然看到了上面熟悉的金色纹路。 第54章 自从那一天起, 褚沂时不时就会痛一下,但每次当他想要站起来出去找人时,那股感觉就又消失了。 也不是每一天都会这样, 偶尔几天那些金纹也不会来, 而褚沂也总结出了一些它们出现的规律。 比如, 如果他一天都不出门, 好好待在自己房间或院子里做自己的事,他就不会有事。 这个规律让他心里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测, 不过先暂时压在了心里。 他蹲坐在榻上, 看着推门进来送午膳的小仙, 他观察过,这个小仙已经连续好多日给他送东西了。 刚开始几天, 小仙不知道他是谁, 只当他是来天宫做客的神仙,每天都要重新问褚沂的名字。 后来过了很多天,小仙开始记得褚沂昨天也在这里做过客。 现在, 这个小仙已经已经可以完整地叫出他的名字了。 褚沂对这个变化感到惊讶, 为了搞清楚怎么回事, 他开始去和天宫里的其他神仙接触,但到最后也只有一两个神仙和那位小仙一样记住了他。 这几个小仙的工作毫不相关, 互相也不认识,褚沂想不通是什么地方让自己在他们记忆里留下了印象。 直到某一天,他和令浅聊天的时候, 对方问他今天吃的烧鹅是否吃得惯,褚沂惊奇他为什么知道自己吃了烧鹅。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他每天吃些什么那小仙都要事先跟令浅报备,吃完后还要再去汇报一次。 一听还有这回事, 又因为最近在观察那个小仙,他当下就联想到了对方能够记住的原因。 莫非是跟令浅有关系?因为令浅给他们传递过关于自己的命令? 带着这个疑惑,他又去接触了那几个小仙,发现事实好像确实如此。 难怪当初会被捉到老神仙那里,还差点被打。 因为那是令浅亲自下的命令啊! 褚沂对这个认知感到无语片刻,手下给令浅研墨的力道又加重了几下,眼神幽怨地望向对方。 这些天他待在天宫里被对方养得脾性渐长,令浅又不让他出去扫地,无聊就让他跑来给自己研墨,或者监督他看书写字,再或者就打发几个小仙跟他一起玩。 总是就是不让他出去干体力活,而理由就是因为之前被累垮过一次,导致他现在愈发娇生惯养。 他趴在对方工作的桌案上,下巴枕在小臂上,掀起眼皮观赏令浅工作的样子,手上研墨的动作轻一下重一下,坐姿极为懒散。 不过令浅也没有说什么,任由他放飞自己的坐姿,只要这小家伙别心血来潮想着跑出去工作就已经是极好,别的他想做什么都无所谓。 只是有的人虽然身子上听了别人的命令,可还有张嘴闲不住啊。 果然某人老实了没一会儿,嘴巴开始幽幽叨叨起来:“帝君,你可知你这是囚禁的行为?” 帝君手中的笔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写,没有理会他的话。 褚沂哀声叹气,声音却很大,刚好能让外面路过的神仙听到。 “哎,谁又能知道,外人眼中最刚正不阿的帝君,私下竟然喜欢做囚禁小仙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 门外刚好路过的白狐:...... 白狐停下来,看了眼高大华丽却又冰冷的宫殿,摇了摇头,心里骂了句老畜生,然后又走了。 令浅终于握紧了手中的笔,手上面勒出青筋的痕迹,他声音低沉,但语速却有些不稳。 “别胡闹。” 褚沂见他终于肯放下工作,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里多了几丝狡猾,身子移动几下,凑到离对方很近的地方,故意把嘴巴靠近令浅的耳朵,让他听清楚说的每一个字。 “帝君,我可没有胡闹啊!我这只可怜的小仙连日日吃食都要被监管,每天什么时辰起床睡觉都在您的掌握之中,哪还有自由可言!真是惨无人道!哎。” 令浅终于忍受不了耳边那时不时传来的热气,伸手将一旁的人拉扯到身前,按在桌案上,却因为担心桌案边缘将少年磕疼,而不敢过多用力,不易察觉地用另一只手将人背后护住。 而褚沂也来了性子,哪怕成了一条任人宰割的鱼还要不知死活地扭两下,伸手抵在对方的胸膛上,嘴上露出两排白牙笑道:“嗯......帝君轻一点,小仙好害怕。” 第59章 令浅:“......” 令浅太阳穴突突地跳,不明白为什么这才过去短短的几十天,小家伙就已经变成这幅样子了,当初那个乖巧羞怯的少年,已经被他用极其错误的养法给彻底养消失了。 他努力稳下心神,决定先跟褚沂讲道理:“监督你的饮食,是因为担心下人忘记给你送吃的,询问你睡觉的时间,是因为你身子不好,怕你不去好好休息。” “你想做别的什么......除了跑出去工作这件事,没有不让你做的。” 话说完,令浅等着褚沂的回应,希望他好好听劝。 谁知小家伙竟是睁着双明亮的眼睛专注地看了一会儿他,然后直接伸手穿过他的腰间抱紧,一头栽进他的怀里。 令浅绷直着身子不敢再有动作。 身下的脸蛋贴着衣服挪蹭了几下,传来几声闷闷的声音。 “嗯,我知道。” 那声音又说:“我只是想要你陪陪我......才来骚扰你......” 听完褚沂的话,令浅心脏被轻轻揪了一下,所有情绪全部转化成了疼惜,心里开始斥责自己忽视。 将桌子上的笔和纸全部推到一边,换了个顺手的姿势,将人拉进怀里搂好。 两人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互相依靠在一起,但彼此都很满足。 自从上次褚沂送给令浅红绳之后,两个人之间总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 明明各自都大概猜到了对方的心思,但似乎总是差了一点契机,没有一个人先去捅破。 褚沂心里虽然也不讨厌现在的状态,反正想念的人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但也不代表他就满足于现状,每一次接触换来的都是他更大的渴望。 他舔了舔唇,眼睛开始不安分地向上扫视,最后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标,眼睛死死盯着那里,开始冒出带着野心的光芒。 身体往上悄悄蹭了一下,令浅没有反应。 褚沂胆子越来越大,又往上继续蹭,直到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抵在对方的下颌骨上,他才感受到腰上的那双手紧了一下。 令浅已经预感到对方要开始干一些不妙的事情了。 果不其然,那颗头像是在试探领地似的,将侧脸颊贴在对方修长的脖颈上,鼻翼微动,稍微嗅探了一下,便露出了自己的舌尖。 湿热的感觉刚触上脖子上的皮肤,就好像被人用烙铁烫了一下,令浅脊背一直,迅速将人拉开,眉目间带着未消的愠色,声音粗重。 “做什么?” 褚沂被拉开时太快,舌头都还没有收回去,小巧的舌尖露出一截在外面,软湿红润,唇间带出一点点勾人的晶莹光泽,映衬在雪白的肌肤上,像是在邀人品尝。 偏偏那双眼睛又单纯无辜地瞪着,里面干净澄澈,让想要下手的人都忍不住谴责自己的龌龊。 褚沂虽然心虚但又因着知道令浅惯着自己,所以行为上还是有恃无恐,他将舌头收了回去,轻声问了一句:“不可以吗?” 这句话到底是询问,撒娇,或者是耍赖,除了褚沂自己知道没人知道。 令浅也被他这句羽毛般挠人的话弄得肝火更旺,明知该去扑灭,但眼中的理智已经被眸底映着的那个小偷一点一点挖走了。 他不知现在该作何动作,想要将人丢走,舍不得,想要放纵自己内心的渴望,没身份。 只能万般难耐地维持着现在的姿势,耳根烧热,喉结一下又一下地滚动着。 褚沂自然也是看出来了对方的状态,内心有了大胆的想法,心脏开始剧烈搏动着。 他双手一用力,不顾胳膊还被人掌握住,全力揪住令浅的衣服,将令浅拉下来。 而令浅也顺着对方的力道就被对方拉了下来。 旁的神仙若是听说帝君还能被人拉下来,怕是只会笑话传出这谣言的人,除了帝君自己放水,还有谁可以动他分毫? 而想要让帝君给谁放水?神仙们就两个字。 呵呵。 可事实就是这样发生了,令浅垂下眼睫,遮盖住里面的那些浑浊,就这么耐心地看着小家伙主动送上自己的唇。 直到双唇相贴的时候,令浅眼底才闪过一道满意。 身前的人因为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既是焦躁又是莽撞,舌尖试探了几次都不能寻得要领。 令浅本来还想继续等着小家伙行事,自己就顺着对方走就好了,哪想到了这一步就卡住了。 一点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冒了出来,但也只能无奈地自己拿回掌控权,伸手抚上褚沂的后脑勺,坚定地将人摁了过来。 这一下,两人才终于像是解了渴的沙漠旅人,放肆地在甘泉里汲取,交换,直到舌尖酸涩发麻也不停下。 很久之后,令浅才略微松了松手上的力道,把褚沂的头分开一点,好让他喘息几口气。 褚沂对视着那双离他极近柔情的眼睛,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眸迷离地半合着,但语气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令浅,我喜欢你。” 第55章 “令浅, 我喜欢你。” 面前的男人明显因为这句话,体内的气血烧道了顶峰,又拉着人缠在一起胡闹了一阵子。 过后褚沂软软瘫在对方臂弯里, 但却没有安静下来, 还是撑着力气揪住男人的衣服, 将人往自己这边扯了扯。 嘴向上耸起来, 强硬道:“回答我。” 男人本是想先将两人分开一下,各自冷静一会儿, 现下又被对方拉住衣服不能离开, 不由揉了揉眉心, 声音虽然沙哑,但却温和耐心, 看得出人的心情很好。 “别闹, 乖一会儿。” “我不要听这个,哼!”褚沂把嘴撅得老高,把手中的衣服越揪越紧, “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令浅把头别过去, 手上象征性地抓住对方的手, 看上去要扯开,实际上却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使, 也不知道是在扭捏什么。 “得到了就不珍惜了,呜呜呜......哎哟我怎么这么惨呀,呜呜呜......” 令浅:“......” 他耳根红了红, 把头转回来,俯下身,把唇贴在对方耳畔,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低低道:“你就是我的宝贝, 我怎么会不珍惜你......” 褚沂:? 褚沂:??!! 他脸颊泛上了红晕,在对方臂弯转了个身,眼睛扑闪扑闪地仰视着对方,结结巴巴道:“你...你再喊一遍,我没听清楚。” 男人又不吱声了。 褚沂气得又故技重施,开始呜呜哭叫起来。 他非要让这闷头乌龟把壳子卸了!! 幸运的是,褚沂的招式虽然老套,但好在对方偏吃这一招,百试百灵。 令浅一看到对方哭,哪怕是九成,不,十成是假哭,也看不下去,只好又是耐着性子将人抱坐起来,重新再他耳边哄道:“宝贝......” 褚沂眼里含着一点儿都不伤心的泪珠,勾起了唇角,他又得寸进尺道:“再加三个字,我要连着听五个字。” 令浅:“......” 褚沂:“呜——” 第二个“呜”字还没出来,就被令浅堵了回去。 “宝贝我爱你......” 这下褚沂不说话了,他像是已经完成了人生理想一般安静地躺在对方的手臂中,双手合十,面带微笑...... 笑得有点傻。。。 令浅:“......” 他轻咳一声,将人放在一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 恰好这时,外面传来了神仙通报的声音。 褚沂无辜地看了眼一边站着的男人,得到了对方凝重的一个眼神。 一会儿后,令浅把小家伙的凌乱的衣服老老实实整理好,看不出一点儿风景,脸上的泪痕和口水也一一擦干净后,出声让神仙进来。 神仙小心地从外面走进来,心中正疑惑着。 往日帝君效率不是最高吗,往往通报了就能进来,今日怎么挨蹭了这么久? 怀着这种心情,他谨慎地打量着前方的帝君,对方正端正地坐在前面,脸色看起来并无异样,他稍微松了口气。 唯一不太理解的是,这嘴巴怎么感觉红红的,还破了个口子呢? 天界的蚊子难道已经进化到连帝君都敢咬,甚至还咬成功了?甚至帝君还没发现的程度?! 太奇怪了!神仙摇摇头,甩下了这些心思,开始规规矩矩地汇报自己的工作,一切都如往常一般进行着。 直到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在帝君身边看到了一颗头,他登时瞪大眼睛。 那头埋在下面,身子被桌案挡住,跪趴在地上不知道在干嘛。 神仙的好奇心大增,磨磨蹭蹭地看了一会,那颗头终于立了起来,是一个没见过的少年的面孔。 那少年把手中的一张纸举到男人面前,扬起一个笑容。 而帝君也接过了那少年给的纸,朝他大概是点评了几句,少年听完他的话之后看上去有点失落。 第60章 帝君在原静静地看了少年一会儿,然后把纸张放到桌子上,把一只毛笔放到对方手里,竟然开始亲自握住对方的手写字,写一会儿嘴上还会温声提醒他。 神仙彻底震惊,他从来没见过帝君这么有耐心的样子,什么时候不是一副铁面无私,公事公办的样子?! 别说耐心教别人写字了,就是交上去的折子多写了两句废话,都要被帝君打回重写。 他越来越好奇这个少年是谁了! 就在这时,帝君抬起了头,眼神冷冰冰地扫向他。 “还有什么事?” 神仙立马摇头告退。 只是在离开的前一瞬,看到那个少年也抬起头正面看了他一眼。 然后......他就看到了非常非常惨烈的一张嘴...... 神仙虚虚晃晃地走出了天宫,作为一个已婚多年的神仙,他怎能不知道那两张嘴是什么意思。 只是他没搞懂,这天宫的一树梨花怎么就这样开了呢? ...... 最近褚沂的身子越来越差了,明明没有生病,也没有受过什么伤,但他的身子就是一天不如一天好,有时得睡到中午才有精神起来。 起来后脑子浑浑噩噩,身体感觉飘在空中虚虚浮浮。 其实这一切都早有预兆,自从身上出现金纹的时候,就开始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 每痛一次,身体就好像加重了一次负担,生生要把他压垮。 这时他想到了之前那个按在心理的猜测,为了验证一下,他今天打算缠着令浅陪他出门散散心。 令浅自然是答应他了。 褚沂把钱袋子带上,这一天和令浅窜了很多人多的地方,买了很多吃的玩的,回来时很开心。 等到下午天黑的时候,他又和对方分开,自己走到自己的房间里。 他把门关好,坐到床上,就一直静静地坐着,手上捏紧自己的衣服。 虽然看上去毫无波澜,实际上他整个人已经在等待中全身冒出了冷汗。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那股熟悉的痛感又涌了上来。 等到一切结束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床上脑子空白了,身上的衣服全被冷汗透湿,足以说明刚才经历了多么痛苦的折磨。 他缩在床上,脑海里有了一个结论。 金纹的作用,是为了防止自己被别人发现。 这个东西看着像是一个设下的咒法,只要每天记住自己的人越多,它就会惩罚自己越狠。 他甚至怀疑,这个东西其实早就有了,早在自己站在天界的那一刻起,这个咒法就在自己身上了。 只是即便是这万年来,也没有一个人能记住自己,所以金纹也不会惩罚自己,他也就不知道它的存在。 如今和令浅在一起后,因为对方特殊的原因,所以开始有人能关注到自己,这诅咒自然也就开始起作用了。 只是,他就是一届普通的小仙,用得着别人这么大费心力地来控制自己吗? 难不成自己这身体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思索无果,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明天去把这件事跟令浅说一说,他了解的事情应当最多,对于诅咒这种事情肯定有办法的。 到了第二天,褚沂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外边推门进来了那个往日来送吃的的小仙。 “神君,该用膳了。” “好。” 褚沂下了床,让小仙帮自己把头发梳理好,来到了桌子前坐下。 “今天这是虾?” 小仙回答:“嗯嗯,听说这是从下界南海一带捞上来的呢,与天界这方小天地养出来的味道可不一样,听吃过的人都说很好吃,神君你快尝尝吧!” “好。”褚沂点头。 小仙呆头呆脑地在旁边守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就这么站着不对,忽然又说:“神君您别累了,我来帮你剥壳吧。” 还没等褚沂反应,那小仙就伸手要帮他剥褚沂手上的虾。 就在两人双手触碰上的那一刻,那小仙突然很大声地“啊”了一句,连手上的虾都没有握稳,直接掉了下去。 褚沂被他吓了一跳,连忙侧过头来看他。 “你怎么了?” “我......我不知道,好疼啊!” 小仙的表情极为痛苦,把自己的手抬起来,上面的指尖的部分居然开始萎缩,失去肉色。 “啊啊啊好疼!!!” 小仙直接疼到跌坐在地上,那萎缩的部分居然还在逐渐蔓延,往手的根部发展。 褚沂已经被吓坏了,放下筷子连忙蹲坐下来,想要伸手抓过对方的手看看是怎么回事。 哪里知道,手才刚刚伸出去碰到对方的手臂,那小仙又是更为剧烈地叫唤起来。 一看那些刚刚被他触碰过的地方,全都已经像是被吸干了血肉一般,迅速萎缩枯竭。 褚沂看到这幅样子面色惨白,完全不敢再伸手碰他了。 “对不起!我,我现在就去找人来帮你!” 他慌忙从地上爬起来,眼里已经急出了泪花,转身就要破门而出。 “救......!” “救命”两个字还没有完整地说出来,褚沂就被迫停下了脚步,整个人直接虚晃一下跌倒在地上,抱膝盖蜷缩在地上,眉头死死绞紧。 怎么会?!今天那个诅咒怎么会这么快就来! 这一次身上的疼痛居然比昨天更猛,哪怕他使出全身的力气,也站不起来一点儿,嘴里也根本没有力气发出声音。 他用手扒着地面,手指已经被擦破皮渗出血液,但仍然无济于事。 远处那个小仙已经在他的视线里渐渐失去了动静。 褚沂就这样看着他的身体在快速的时间内萎缩,最后变成了变成了一堆皮肤包裹的骨头。 “不......!!不要!”他眼里装满了不可置信,身上疼痛还在,但身体挣扎的动静随着那位小仙的死去渐渐平息下来。 他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双目已经空了。 等到过了很久,他才终于缓回来一点儿神志,咬紧发白的下唇,翻过身一点儿一点儿往门外爬。 就在这时,一道从未听过陌生的声音从他耳边传来,声音听不出年龄,但语气听起来轻松戏谑。 “褚沂,你难道想要你的帝君也变成这样吗?呵呵呵。” 褚沂:!!!! 他猛然瞪大眼,疯狂扫视四周,但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人,但心里的警戒线已经拉到了极点。 他扯出极为嘶哑的声音喊道:“你是谁?!” “呵呵,我吗?如果不严格地说,我应该算是你的父亲?”那声音听起来像是还在认真思考。 “我呸!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生来就没有亲人,你要是我的父亲早就死了万年了!” 褚沂恶狠狠道,眼里带上了血丝。 那声音来了兴致。 “你居然对我这么抵触,我观察了你好久,你可从来不会这么说话。” “呵!连个身体都没有的臭虫也配跟我正常说话?” 第56章 褚沂骂完, 空气沉默了几瞬,然后传来了一声偏冷的轻笑。 “有道理,不过我也不需要你跟我好好说话, 乖乖把自己藏起来便是让我满意了。” 这句不明不白的话让褚沂皱了眉, 试探道:“什么意思?” “褚沂, 你的身体里蕴含着你难以想象的力量, 这股力量既可以让你安稳地活着,也能让你顷刻死去, 你想选哪种, 就全看你自己的行为了。” 褚沂冷笑:“这种傻子都能做的选择题, 我要是能选,你还需要跟我说半天吗?说到底, 不就是想让我按你想要的行为做吗?” “不错。”那声音笑道, “观察了你这么久,今日一接触,倒是跟原先印象里不太一样, 看来帝君对你果然重要。” 褚沂一听到对方念到“帝君”, 整张脸刷一下白了, 面色凝成冰。 “别废话!要怎样冲我来,令浅与你没有关系!” “放心, 别着急,只要你好好走自己该走的路,你们两个就都不会有事。” “什么是我该走的路。”褚沂问道。 那声音说:“你的路就是隐藏好自己身体里的力量, 我在你身上设下过匿身咒,可以很好地帮你隐藏自己,” “不过显而易见,有一个人并不会受这道法术的影响。” 褚沂道:“你想要的就是让我离开他?” “那当然是我最希望的, 不过凭你们之间的感情,就算你愿意离开,帝君也必定会起疑的。” “所以你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待在天宫,把今天的事情咽进肚子里,让记住你的人越少越好。” 褚沂沉默了。 在人看不见的地方,指甲已经嵌进肉里,但脸上却隐藏住了自己的怒意。 原来自己存在感低的原因都是因为这个人...... 他又问:“要是别人还是记住我了呢?” 这一次那声音更是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我亲爱的孩子,后果不已经摆在你面前了吗?你只需要动动你的小手指,就可以用死刑来惩罚一个记住你的人,是不是很方便?” 第61章 那声音说完,褚沂下意识又去看了一眼一旁已经只剩一具干尸的小仙,干枯的尸体让他嘴唇一哆嗦,竟是再也不敢用目光去触碰。 他嘶骂道:“别用那两个字喊我,恶心!” 那声音听了褚沂的话也不生气,而是继续说自己的话:“当然,你也不是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如果哪天觉得无聊了,也可以到我这里来。” “我就在天界,随时欢迎你来,呵呵。” 这句话说完,褚沂发觉自己脑海里突然多了一段记忆。 记忆里的画面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地方,而他却莫名知道了该如何去那里。 褚沂回过神来,又出声呼唤了几句,但再也没有声音回应他。 看来是已经走了...... 身上的痛觉已经渐渐消失,室内安静,褚沂变换了跪趴的姿势,立起上半身,安静地坐在地上。 身旁的尸体已经逐渐化作烟灰,但褚沂却没有动作,更没有再跑出去。 等那烟灰彻底融入天地,飘散到外界消失,再也发现不了一点,他转过头,眼里水雾终于凝成一滴砸到地上。 后来,他暗地里找到了小仙的衣物和随身物品,半夜趁没人的时候,葬在了一处空旷僻静的郊外,跪在了碑前磕了几个头。 深夜,他心不在焉地回了天宫,连身前快撞到人了都不知道,等头已经撞到男人胸膛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身子猛然一抖,头一下子从里面弹了出来,瞪大眼恐慌地盯向方才男人和自己相触的地方。 好在那里并无异样,令他稍稍松了神经。 但他却气红了脸,捏紧拳头,抬起头,朝令浅怒声道:“为什么来了不出声?!” 罕见的语气让令浅茫然片刻,今日工作比较多,他一直处理到了下午才弄完,等到去找人的时候,却被告知人已经离开了天宫。 往常对方离开天宫时,都会和自己说一声,但这次却不告而别,让他的心紧了紧,所以一直守着等对方回来,但没想这一等,就等到了半夜。 直到看到小家伙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才总算让他稍稍松了口气。 可没想到,对方一开始会是这个反应。 最开始那股萦绕在心头的担忧和烦躁又重新升起。 令浅问:“你出去干嘛了。” 听到这个问题,褚沂眼中的怒气渐渐褪去,转而变成了一种看不懂的空洞。 “我......”他嘴巴张了张,却是哑然。 他想说,我好像杀人了,但那沉重的几个字却堵在了喉咙。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承担这份后果。 “我......”他喉咙吞咽了几下,手指开始变凉,颤抖。 令浅见对方迟迟吐不出一句话,脸上状态也不好,心觉不妙,拧紧眉,向前一步,伸手将人一把揽抱进怀里,沉声道:“好了,别说了。” 身体接触的那刻,褚沂本来条件反射地要推开对方,哪想男人力气太大,竟是分毫也没有推动。 停顿一会儿,手上松了力气,自暴自弃埋在对方怀里,闭上眼睛,短暂地让自己逃离在这片令人安心的领地。 他想着,他至少还有一个令浅,哪怕所有人都忘了自己,还有令浅可以记得他,可以触碰他。 这就足够了...... 只要不让对方管自己的事情,他就不会被牵扯进来,也不会有事。 他抖着身子,闷在对方怀里说:“令浅,我害怕。” 褚沂等了一会儿,背上才传来一下一下的轻拍。 男人的声线平稳清晰,带着能抚平人心的力量。 “我在,别怕。” 褚沂的眉间终于松动了一下,露出疲惫色,眷恋地又朝人怀里拱了两下,安定下来。 但他没看见,夜色下,月光打在男人脸上,面色阴沉得可怕…… 第二天,褚沂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床上,猜测大概是昨晚累极,在令浅怀里睡着了,又被令浅抱了回来。 头上有冰冰凉凉的感觉,他伸手一摸,有点滑腻,他下床跑到镜子面前,才发现自己头上破了皮。 想来应该是昨天磕头被石头蹭的,回来被令浅上了药。 不过令浅也没有问自己,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 空旷的殿内,令浅脚步跪了几个身体被绑起来的魔族,另一个神仙站在不远处,朝他说话。 “禀帝君,这几个是从中庭抓到的魔族,这些魔族善于伪装自己,在中庭潜伏了有半个月,我们抓到时遇害了四名小仙。” 令浅看着地上那几个已经被折磨到遍体鳞伤的魔族,开口道:“按照规定补偿给那几个小仙的家主。” “明白。”神仙说。 “你先退下吧。” “是。” 等神仙走后,令浅手上挥出一把剑,略微倾下身,将剑抵在其中一个魔族的脖子处。 他冷淡道:“可惜你的主子心太急,觊觎天界这块肉,这么快就露了马脚......” 下界的魔族能有能力到天上来,必然是天界有人包藏祸心,出了奸细。 片刻后,几个魔族的性命被草草了结,尸体随意堆在地上,等别的神仙来清理。 令浅施了个法,清理掉手上的血污。 他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为自己沏了杯茶。 微凉的感觉入到口中,让大脑平息了下来,他开始想一些事情。 昨天发生的事情他大概都知道了。 有一个小仙消失在了小家伙房间里,昨天晚上,对方大概也是因为这件事出门和伤心。 他寻着踪迹去了对方晚上去的地方,看到了那块立好的墓碑,心下了然。 后来,他面上平静地回了天宫,用小仙“失足落水”四个字打发了下面的人,别的便一个字再没有开口了。 只是那名小仙的死法...... 他余光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 死法再熟悉不过了。 被魔修吸食的人,最后连灰也找不到,消失前大概也已经变成了一具干尸。 他目光下垂,盯着腕上的红绳,另一只手缓缓拉着绳子转动着,眸底的浑浊逐渐加深。 不知过了多久后,他竟冷笑了一声,指尖用力,将那根绳子系得更紧了。 估摸着人已经醒了,他站起身,本想着直接去找对方,可刚走两步,他又停了下来,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 小家伙不会喜欢闻到血腥味...... 最后,令浅又重新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在镜子面前整理好自己,才出去找人。 ...... 天界的白天与下界不太同,日光从云层的缝隙里穿出来,把整个天染到泛金,让人觉得似真似幻。 褚沂就坐在天宫后面的一座小山丘上,周围草木宁静,感受不到一丝风。 褚沂小小的一团身子坐在山崖边,看上去快要和那远处虚幻的云海融为一体。 令浅来时便看到的是这副景象。 心里猛地有种空落感,仿佛那团身体轻盈到可以变成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随时离他而去。 他把这种诡异的想法迅速甩出去,脚步放轻放缓,但却加快了移向对方的速度。 褚沂让身边陪他聊天的白狐去摘果子了,自己坐在山边发呆,直到腰间揽过来一只手,他才回过神。 他刚侧过头去看令浅,结果对方就捧住自己的头吻了过来。 褚沂刚开始有点措不及防,但好在令浅带着他一下一下适应了起来,慢慢松下身子,由对方牵着走。 不知是不是因为担心和方才心里的空落感,令浅这次吻得有些急切,垂眸凝视着面前面颊微红的人,眼神幽暗,像是要将那人的每一寸表情变化都刻进脑海里,私自藏有。 第57章 褚沂指节用力, 揪紧令浅的衣服,脸上潮红,双唇分开时下唇还被对方用牙齿咬了一下, 略微的刺痛让他眼角挤出一滴泪珠, 眉毛撇成了一个“八”字, 带着控诉地看向男人。 哪想这幅样子不仅没得到男人的疼惜, 反而还加重对方眼里的幽深,眼神一刻不眨地黏在褚沂脸上。 直白的目光看得褚沂面颊发烫, 眼神闪闪烁烁, 嘴里嚅嗫道:“你今天怎么了......” 令浅喉结滚动了一下, 声音干涩道:“想亲你了。” 褚沂抿了抿被吻到发麻的唇,低下眼睛, 声音小小道:“不是一直都给你亲嘛。” “还不够。” 这三个字刚落下, 褚沂瞪大眼,脑袋又被一道力气按过去,口腔内再次被对方占领, 舌头被迫跟着肆意摆弄, 搅动, 鼻息内满满都是男人的味道。 “唔唔......” 两人纠缠一段时间后,又分开了一会儿, 分开的过程牵出几条银丝垂落下去,褚沂已经被人给弄迷糊了,分不清天地, 只知道把身体的力气放在令浅扶住自己的手臂上。 微热的指腹抚上褚沂的唇瓣,擦去挂在上面的银丝。 令浅看着对方脸上多了情绪,没了之前那种失意空洞的表情,这才稍稍踏实一些, 在对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便揽着小家伙的肩膀收紧到怀里。 第62章 怀里温暖踏实的感觉让褚沂很喜欢,身子又扭了扭,选了个喜欢的姿势便停下不动了,看着山丘外的风景,嘴上维持着浅浅的笑意。 过了一会儿,令浅问:“肚子饿了吗。” 怀里那颗头摇摇头,声音懒懒道:“不饿,再待一会儿......” “好。”令浅手下用大拇指缓慢摩挲着小家伙的头。 不轻不重的力道让褚沂很舒服,眯起眼享受了一会儿,只是享受享受着,脸上渐渐又没了笑意,眼睛盯着一个地方不动,嘴唇也变冷发白。 他轻声开口:“令浅,你也会忘记我吗?” 头上摩挲的动作停了。 褚沂听不出来令浅的语气,只知道对方回答得很快。 “不会。” “永远不会。” 褚沂又说:“令浅,我......真的好喜欢你啊,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我真的好害怕......” 害怕因为他出事。 令浅折起袖子,手上颤抖了一下,但还是稳下来,帮对方擦拭一颗接一颗落下来的眼泪。 “别怕,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也一直都会爱你。” “真的吗?” “真的,要是哪天你怀疑我不爱你了,就用扫把打断我的腿,把我关起来,再强迫我,好吗,嗯?” “噗!”褚沂一边哭着一边又被他逗得笑出了声,伸手揪了揪令浅的手臂,“哼,记仇。” 令浅埋下头,盯着褚沂的头,把唇贴在上面若即若离地蹭着,眼里深邃,看不见半分玩笑。 “嗯,不仅记仇,别的也要记,要把你的每一句话都记下来。” 褚沂又不说话了,静静靠在男人怀里,半天,蹦出两个字。 “傻子。” 令浅问:“不喜欢吗。” 褚沂沉默了半天,说:“令浅,你知不知道我其实......” “我有事情瞒着你,你知道了一定会讨厌我的。”他自厌自弃地说道,“我不想让你讨厌我,但更不想瞒你......” “现在如果你问我,我就会回答。” 褚沂说完,静静地等待着令浅接下来的话。 令浅说:“你想要告诉我,你的身体其实和正常人不一样吗。” 褚沂瞪大眼睛,仰头望上去,眼里带着疑惑。 令浅又说:“不仅如此,你还想告诉我,你杀了一个小仙。” 哽在心里许久的事情就这么被对方轻描淡写地说出来,褚沂有些没反应过来,痴痴道:“你怎么会知道......” 令浅将褚沂的双手牢牢握在手心里,开口说:“这不是你的错。” “我信你,你不会主动去杀人,错的是魔,杀人的也是魔,不是你。” 魔? 一个新的词汇钻入褚沂的大脑,按令浅的意思,难道昨天那道声音的主人,其实是魔吗? 但令浅应当还不知道那道声音的存在......只知道自己身体的特殊。 “你和常人不同,那又如何。”令浅说,“即便你是那下界的魑魅魍魉,只要那个人是你,我就会一直陪着你。” 令浅把怀里的人换了个方向,让对方直视自己的眼睛,好让人看清楚里面的珍视和恳切。 他一字一句认真道:“重要的是你,而不是你的身份,种族,性别,你要爱自己,永远不要因为身体自卑。” 冷冽坚定的声音一下下穿透耳膜,一直传达到褚沂的心脏里,久久不能平静,目光只能被对方眼中的坚定牢牢圈住,不能动弹。 “答应我。”令浅说。 褚沂咽了口唾沫:“我...答应你。” “嗯,很乖。”令浅稍微满意了一些,捏了捏小家伙的脸,手感软软的。 有点上瘾…… 褚沂压根儿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对方眼中就是一副可怜兮兮任拿捏的可爱样子。 只是觉得脸被对方捏得有点儿不舒服,张开嘴用小尖牙在对方手指上咬了一口,咬出了个印子,呼出一口气向他示威。 结果不仅没吓退对方,反而换来了对方一抹浅淡温和的笑意,脸上的手又转移到头上,把那梳地好好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的。 褚沂带着些怒气晃晃头,把上面的手甩掉,一把扑进对方怀里,张开嘴半收敛着力气,对着胸膛咬了一口。 嘴上委屈道:“说好了爱我,你不能欺负我!” 才说完,褚沂背上就被人拍了拍,头上传来轻笑:“傻瓜,这怎么能算欺负。” “这是喜欢,是高兴。” 高兴看到你又恢复了活力。 褚沂听了他的话,唇角在暗处也不自觉地勾了勾。 但他面上还是佯装赌气,从他怀里出来,双手抱在胸前,闭上眼说道:“可我还是生气了。” 说完,却半天没听到人说话,他有些不安地睁开眼,哪想刚睁开一条缝,就一阵天旋地转。 他瞪圆眼睛,后脑勺被一双手垫住,身体直接被推到了草地上,上半身被男人死死压住。 他惊恐地望上去,问道:“你要做什么?” 男人简洁地吐出三个字:“欺负你。” 褚沂:…… 现在后悔求饶还来得及吗? 一段时间过后…… 令浅看着身下嘴巴脖子到衣服下面已经惨不忍睹的皮肉,喉结动了动,声音低哑道:“这才叫欺负,明白了吗。” 褚沂半合着眼,艰难地喘着粗气,指尖动了动,愤愤地戳在令浅身上。 过了会儿,他转动身子,滚到一边去,无论怎样都不让令浅碰他。 令浅在旁边无奈道:“该去吃饭了。” 那团小小的背影动也不动一下,看着可怜,但发出的声音却比谁都倔强:“这才叫生气,明白吗?” 令浅:“……” 自食其果。 他坐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决定拿出万能的免死金牌。 “宝贝,别闹,快过来。” 褚沂:“……” 他身子挪动了短短一寸,嘴角翘着说道:“再喊。” 令浅被这只宝贝磨得心痒又头疼,只得道:“你过来,我在你耳边慢慢喊。” 褚沂眼睛一亮,哪里还管三七二十一,猛地一下扑过去,把耳朵主动送到对方嘴边,乖乖候着。 令浅好笑地看着对方那秒变的态度,叹息一声,嘴唇微张。 褚沂就在这一声声快乐中迷失自我,双手勾住对方的后颈,一边听着好听的话,一边任由对方将自己抱起,缓步离开这里。 远处从褚沂被扑倒地上开始,坐着看完全程的白狐:…… 他从地上站起来,摇晃了一下自己高贵的尾巴,踩着步子离开,嘴上点评出一句话。 呵!天真的宝贝,诡计多端的老匹夫! 第58章 自那天之后, 褚沂再也没有离开过天宫,甚至不愿意去接触那些天宫里的那些神仙,叫令浅把人全部都把人清走了。 令浅知道对方心里的阴影, 所以哪怕心疼, 但还是没有忤逆对方的想法, 把小仙挨个清走了, 自己则是每天会花出更多的时间陪他。 这下,褚沂的世界是彻底清净了, 仿佛又回到了那以往的万年, 但唯一不同的是, 这一次有一个最重要的人陪在他身边,这已经令他足够满足了。 午后的时间, 他来到花园里, 最近他迷恋上了养花草,角落里排列着满满一排花坛,里面种了各种不同品种植物。 他心情很好地哼着小曲, 蹲在地上, 手上忙活着给这些植物浇水施肥。 天气偏热, 褚沂头上出了细汗,他捏起袖子, 随意地擦了一下,又拿起地上的剪刀,给这些植物修剪枝叶。 他耐心地把每一条多余的侧枝用力剪断, 地上慢慢积累起来了细碎的细枝末叶,足以看出修剪的人付出了足够的心血。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褚沂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扔了剪刀, 抱膝坐在地上,享受着下午从天宫外吹来的仙风,专注地看欣赏他精心养的植物们。 一只小虫子悄悄飞了过来,落在了一株多肉上,引起了褚沂的注意。 他屏住呼吸,微微立起身子,把手抬起,找准时机,快速向前一伸,捉住了那只小虫子,反手扔了出去。 褚沂愤愤道:“还想吃我的小多肉!” 他不再去看那小虫子,把目光移动向花坛里的多肉,勾起嘴角,伸手抚了抚。 “快点长大......” 后来每一天,他都来照顾他的植物们,期盼他们能快点长大。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才过去了短短的半个月,这些植物居然烂的烂,死的死,没有一株成功活下来。 这件事情令他百思不得其解,半夜躺在床上想着自己的养植方法入眠了。 睡觉时,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拥有很大一片花海,花海在粉色的星夜下随风摇曳,看上去充满了生命力。 他站在花海外面,看着这场美景也兴奋起来,提起脚步缓缓走进去。 第63章 这些花茎纤长,依次擦过他的腰部,流向身后。 他的步伐越来越轻松,身体跟着风轻跃起来,仿佛就要飘向天边。 只是不知怎的,到了后面,他能闻到的花香越来越少。 最后他走到了花海的尽头,停下来,转过身。 那一瞬间,他看见了成千上万朵枯萎腐烂的花,哪还有花香,鼻子里只剩植物腐烂的味道。 他倏地坐到了地上,眼里全是惶然不解,手指被花茎上的尖刺扎了一下,褚沂刺痛一下,抬起手,发现上面出了血珠。 而刚刚扎过他的那朵花竟是迅速枯萎死去。 看到这幅场景,他想到什么,突然将视线移到自己腿上,这才发现自己裤腿被卷了起来,光裸的小腿上全是被尖刺划过的伤口,上面冒出一颗颗细小的血珠。 他看着自己的腿,又抬头看了眼面前死去的花海,表情懵了。 梦醒了,褚沂睁开了眼。 他缩在床上,脑海里还是刚才那副壮观恐怖的场面,半天,他从床上坐起身,侧头看了眼窗外宁静的月光,最终还是下了床。 踩着月光,他来到了花园里,蹲下来,和这些昨天刚种的植物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张嘴咬了一口小拇指,指尖的血珠滴落到一片叶子上。 不消片刻,那片叶子连着整株植物都迅速枯萎下去,就和梦里的那些枯萎的花一样。 褚沂死死盯着那束枯萎的植物,手指把掌心扣到发白,然后一拳把花坛打碎。 “连身体都没有的狗东西!” 他站起身,再也没有去看其他的植物,离开了花园,但却没有去自己的房间。 夜黑风高,褚沂光脚踩着地,轻轻走到了令浅的房间门口。 此时正是深夜,估摸着令浅已经睡着了,他悄悄推开门,从门缝里往里面看了一眼,室内昏暗且安静,看上去没有人活动的影子,松了口气,灵巧地钻进令浅的房间里。 绕过屏风,在室内摸索了半天,找到了对方的床,心一横,准备偷偷掀开被子钻进去。 哪想手指刚碰上被子,被子里就伸出一双大手,将那只鬼鬼祟祟的爪子一把抓住。 褚沂瞪圆眼睛,惊呼一声,整个人直接被一股巨力往前拖去,身体扑到床上,然后被子一掀,稳稳砸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褚沂被令浅抱着转了一圈,将对方放到床的内侧,被子提到对方后脑勺上盖严。 他闭着眼,下巴抵在对方脑袋上,声音带着半醒的沙哑。 “怎么跑过来了......” 褚沂被这一连串动作搞得有点儿没反应过来,脑袋转了转,身子向上蹭,把头从对方的桎梏中挣脱出来。 喘了口气,看向面前的人。 男人眼睛闭着,睫毛纤长,在月光下落下一道阴影,头发也随意地垂落在脸侧和肩膀上,卸下了几分平日的严肃,让人更好去欣赏其中的美。 像一杯盛了月亮的湖水,让人不敢用手去触碰,只敢远远观赏,生怕自己破坏了其中的完美。 令浅没有听见小家伙的声音,睁开了眼,就看见对方用一副痴迷的样子傻傻盯着自己,当下忍俊不禁。 “小心口水。” 褚沂一听,还真的连忙用手一擦,擦了两下,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眼珠埋怨地瞪了他一眼:“你戏弄我。” “刚才在干什么。” 褚沂嘴一快:“我当然是在偷看你呀,不然——咳咳!”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连忙刹住了话,眼神飘了飘又开始耍赖:“难道我不能看吗?” 令浅手上摩挲着对方的后腰,回答道:“可以,不过我只准褚沂一个人偷看。” 他做了一个微妙的表情,说:“所以每天你要趁我睡觉的时候,跑到我的床上,嗯,这样才能偷看到......” 褚沂:...... 跟这人拌嘴真是讨不到一点好处! 他索性不去回答令浅的问题,耳朵红了红,将头又缩了下去,埋到对方胸口处。 两人静静抱了会儿,令浅才又问道:“今天怎么了。” 褚沂想到植物的事情,心里又升来了委屈和难过,但又不想让对方太担心自己,只好说:“令浅......我养的花都死了。” “都死了?” 怀里的小人点点头:“一朵活下来的都没有,都死了。” “令浅,你觉得我到底可以做什么呢?”褚沂自顾自摇头,“我好像不知道......我觉得我好像可有可......” 话没说完,就被男人用手死死捂住了嘴,只是那双手落在唇上的触感不像往日那般温暖,竟然有些冰凉。 褚沂疑惑地抬头,去看,结果男人的头微微侧着,叫人看不清神色。 过了会儿,传来男人的声音:“是那些花不适合你,他们该死。” “你很特别,很重要,所以只有世界上另一朵独一无二的花适合你,普通的花配不上你。” “你做过很多事情,你在天界的每个地方都留下过痕迹,路过那里的人会对你心生好感,你很善良,救过一只快饿死的狐狸,不仅如此,你还救了一个人,如果不是你,那个人会孤独一辈子。” “褚沂,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你做过很多事情,那是别人代替不了的,你是举足轻重的,我需要你。” 说完,令浅在从手上变出一个东西,塞到已经呆住的小家伙手上,手指并拢包好。 褚沂低下头,手指摊开,看着里面的东西,呆呆道:“这是什么......” 令浅也垂下眸看着里面的东西,说道:“这是原始灰地留下的第一颗种子,和我诞生在同一时期,不会轻易死去。” 褚沂一惊,抬头道:“居然这么重要的东西!” 令浅摸摸对方的头,没说话。 褚沂又低下头,喃喃道:“我真的可以养活它吗?要是......” 令浅又把对方的手捏好,让种子牢牢锁在里面。 “要是死了就让它死,去让它去适应你。”令浅说,“养出来了,它就是你的了。” “我的?”褚沂嘴里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心中莫名被触动了一下。 “嗯,你的。”令浅朝怀里的人笑了一下。 褚沂也跟着他抿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将种子牢牢握在手中,猛然伸手抱住身前的男人。 嘴巴在对方下颌骨处落下一个响亮的亲吻,亲完又顺着下巴一路亲到嘴上,喉咙里不断传来哼笑声。 令浅的脸色也越来越柔和了,没有方才听到对方那句话时的冷硬。 将怀里的人抱着翻一圈,压到身下固定住,狠狠惩罚了一番这张胡乱说话的小嘴巴,连带着上半身也讨了点利息回来。 过后,两人总算是安静了下来,褚沂虽然被人折腾了一番累得不行,但还是一个劲儿地往人身体里蹭,嘴里还说着:“令浅,我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我爱你。” “我也是,我也爱你。”令浅搂着人回应道,“夜深了,睡吧。” “嗯。” 第59章 褚沂端了一个小小的花坛放在自己的桌前, 每天清晨第一件是就是跑去看花坛里的种子有没有变化。 他从月初望到月末,又从下一个月初望到下一个月末,可那种子是铁了心要缩在壳子里似的, 任褚沂怎么折腾也毫无动静。 后来他去翻了一些种植的书籍, 觉得又可能是因为这种子不适合种在土里, 毕竟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的种子。 所以他又依次换了水泥和水, 不过依旧是无济于事。 褚沂坐在桌子面前,看着这颗顽强的种子陷入的苦恼。 正当这时, 他又翻开了一页书籍, 那书里一样新的东西吸引了他, 褚沂逐渐振作起来,看着面前的花坛子, 有了想法。 一段时间过后...... 褚沂看着面前装满冰块的花坛子, 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种子放进去了,不过却没有抱多大希望。 这一天他照常睡觉, 但第二天起来梳头时, 却差点以为自己还没有睡醒, 因为他瞟到花坛里冒出了点儿白色的芽! 他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没错, 他没看错,就是芽,哪怕是奇奇怪怪的白色, 甚至有点儿透明。 “我到底种了个什么东西......”褚沂呆滞地喃喃。 居然真的喂冰块就能发芽? 他把这个事情给令浅说了,令浅放下手中正在看的书,沉思一会儿道:“那个时期出现的东西,理论上是世间独一无二的, 所以大概是从来没有见过的植物。” 令浅的话让褚沂更期待了,每天候在桌子前期待着那种子的变化,而这次找对方法后,那植物居然成长得飞快。 才过了短短的十几天,整个植物已经彻底长开了,而褚沂也看清楚了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就是一朵莲花,只不过,和别的莲花不同的是,这朵花的花瓣居然像冰晶一样,这就是一朵冰莲花呀。 开花的喜讯让褚沂高兴得不行,喜滋滋地跑去给令浅说。 第64章 令浅坐在桌案前,看着抱在自己腰上开心的人,伸手拍了拍,嘴上夸道:“很棒,褚沂种出了别人都种不出来的花。” 令浅说话前,褚沂还在对方腰上傻乎乎地蹭着,令浅夸完他后,他反而不动了,耳朵上的红晕显示着他的心情。 他含含糊糊地念出句话:“令浅......你真是的......” 明明就是对方送给自己种子是别人都没有的,到头来还要夸自己厉害,再怎么夸也应该夸对方自己吧......这心真是偏到姥姥家了。 让他有种自己好像无论做什么,好事坏事还是大事小事,都能被他拿出来摆到面上加工一番,最后变成沾了蜜的夸奖通通发射给自己,好让自己能泡在对方制造的蜜里,再也逃不出去的错觉。 令浅耐心地抚摸着腰间的那颗手感极好的头,一边随意问道:“我真是如何?” 褚沂抖了抖头上那双手,结果刚抖开,那双挠人的手又贴了上来,怎么甩也甩不掉。 褚沂一气,身子用力,和对方分开,随后立起上半身,双手勾住男人的脖子,猛地扑向对方。 男人稳健的身子就这样轻易地被少年扑到了地上,令浅躺在地上,没有说话,想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褚沂扒拉着令浅的肩膀,牙齿咬住他的下巴,声音恶狠狠道:“帝君真是擅长蛊惑人心!要把纯良小仙哄得裤衩子都没了!哼!” 令浅捏了捏对方腰上的肉,无奈道:“又开始了......” 褚沂无视对方的话,一头撞到对方脸上,把鼻子撞得有点疼,但他没有停下来,一口咬在了男人的下唇上,在上面咬出一个印子,声音从嘴里含糊地传来。 “要从帝君这张嘴开始罚......” 褚沂开始勤劳地在对方的嘴上一点一点施下“惩罚”,一个地方都没有放过,印子工工整整地排列在上面。 正当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之时,后脑勺突然传来一股力量,带着他往下。 闹剧的结局当然就是,褚沂罚着罚着......成功把自己给罚了。 两人相安无事地在天宫里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但褚沂却知道始终有一个东西卡在两人中间,所以即便在对令浅时,他总是努力把自己的表情做得开心一点,让对方不要担心自己,私下里还是会疲惫。 看着自己日益衰弱的身体,他知道自己要快出问题了,到后来,他就是装得再用力也掩饰不住浮现在身上的那种虚弱感。 这副样子当然最终是被令浅给发现了,发现的时候,令浅的脸色简直不能用差来形容,简直比褚沂见他凶那些办事不利的神仙时还要恐怖。 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令浅会冷漠地把那些神仙羞辱到这辈子抬不起头,却不会用一个难听的字来羞辱自己。 但独独是那种眼神就足以让褚沂抬不起头了,从对方坐在床边开始,褚沂都是乖乖把头埋在药碗里,连余光都不去扫一下身旁的人。 碗里的汤药见底了,但身上那道直白到快要穿透他的视线还没有移动过。 褚沂咽了口唾沫,手端着碗在空中迟疑一会儿,最终还是颤颤巍巍举过去。 “......喝完了。” 手中的碗被人接了过去,然后手上又被人塞了一个东西。 褚沂好奇地把手收回来,摊开一看,居然是一颗药丸。 褚沂:...... 令浅冷淡地吐出一个字:“吃。” 褚沂:敢怒不敢言! 褚沂闭上眼,三两下解决了药丸,苦味在口腔中回味了较长的时间。 他心想这下应该没事了吧,哪想到,就在他吃完没多久后,面前又被人递过来一颗药丸。 褚沂:...... 他开始弱弱求饶:“已经吃了一个了,能不吃了吗?” 男人的声音坚定:“不能。” 褚沂一边抓住递过来的药丸,一边又犹豫了起来,开始讨价还价。 “那我不要吃这个口味的,太苦了呜呜!” 碰啷!室内发出一声药碗和桌子接触的脆响。 褚沂被吓得肩膀一抖,连忙闭上嘴巴。 令浅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我也不想要小沂生病,我也很苦,怎么办呢?” 褚沂咂咂嘴,小声嘟囔:“又不是我想生病的……” “嗯?” 褚沂认怂地把药丸吞了。 自那天开始,褚沂每天都要吃上数不清的丹药,他甚至怀疑自己不用吃饭,光吃药就能填饱肚子了,每天嘴里都弥漫着一股药味儿。 他欲哭无泪,哪里还有比他更可怜的小仙,还没病死,就先被药苦死了!! 这些丹药各自还都不同,全方面地拉高了褚沂的身体素质,甚至有一天他吃饭吃着吃着就开始流鼻血了。 褚沂:…… 褚沂抬起头,小眼神幽幽望向对面看着他吃饭的男人。 哪想对面的人脸色变也没变一下,手上变出一块帕子,淡定地帮他擦鼻血,嘴上说道:“一会儿给你煮点儿清热的东西。” 褚沂想了一下,还是提议道:“不用这么麻烦,或许只要不吃药就行了?” 说完,他紧张地等待令浅的回答。 令浅轻笑了一声,听不出情绪:“乖......” 饭后,令浅捉住了想要逃跑的小人,牢牢缩在怀里,一颗不漏地把丹药喂进了哀叫连天的褚沂嘴里。 喂完后,才把人扔到床上自生自灭。 褚沂把被子掀开埋进去,从那刻开始,他已经化身为一只阴暗的小蘑菇了!谁都不能打扰的那种! 不过除了令浅,好像也没有人会来打扰他...... 好吧,准确的来说,他是一朵无人在意的蘑菇,呵呵。 他一点都不在意!!!一点都不! ...... 自天界出现魔修这件事开始,令浅就一直在暗暗在天界观察这些魔修,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观察,他也发现了一些的魔修的特点。 这些魔修的智商并不高,有的甚至看上去连八岁小孩的智力都没有,只知道机械地模仿人类,懂得人类的基本常识。 这个发现让他有了一些猜测,于是某天他在几个魔修身上设下了一道法术,可以一直追踪这些魔修的轨迹。 果然,才过了一个月,这些魔修都陆续去过了天界的同一个地方。 令浅坐在椅子上,手中缓慢转动着腕上的绳子,空中浮现的画面是那些魔修的视角。 画面里的地点让他思索了良久,才忆起一些埋藏许久的记忆。 “我想起了,是你......”令浅轻声喃喃道,“你已经活得够久了。” “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快死了吧......” 还能活到现在,依靠的是什么,令浅看着画面里的魔修,答案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魔修的智力低,是因为这些都是对方制造出来的傀儡。 魔修去吸食普通人,是为了将这些力量献给对方延续寿命。 曾经令浅也察觉过对方野心很高,但到底对方追求的东西并不是自己想要的,所以没有刻意去和他争抢。 但如今...... 令浅摩挲着手上的绳子,眸底彻底冷了下来。 既然动了他唯一想要的东西,就只能叫你去死了,天道。 第60章 这几个月来, 褚沂被令浅喂了很多丹药,表面上看褚沂的身子是在越来越好,但实际上只有褚沂自己知道, 他身体变差的真正原因是那道声音给自己下了诅咒来控制自己, 所以即便吃再多的药也是无济于事的。 但褚沂不愿意让令浅去接触那道声音, 生怕步了曾经那位小仙的后路, 所以一直没有跟他说这件事。 白天在对方面前看起来气血过盛的样子,实际上半夜常常忽冷忽热, 噩梦连连, 有时候甚至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但这一切, 都是背着令浅的。 下午,他坐在桌子前, 看着自己种的莲花发呆。 “你说......到时候, 他会不会很伤心。” “我是不是做错了。” “可是他被那狗东西找上了怎么办......他能不能打过那个狗东西?” 褚沂把头埋进面前的膝盖里,轻轻叹息了一声。 ...... 天牢,昏暗潮湿的室内, 整整齐齐地捆绑着十几个魔修。 一个神仙说:“帝君, 这几个魔头在下界为恶一方, 已经全部抓到这里来了,至于剩下的都不足为惧。” “嗯。”令浅轻点了一下头, “不错。” 几个站在旁边的神仙听到帝君罕见的肯定,纷纷怔愣了一下,随即心里落下了一块石头, 看来这个月又可以加钱钱了,嘿嘿。 随后,这些魔修自然是通通被令浅判了死刑。 下手之干脆,令这些围观的神仙都纷纷咂舌, 有些直接别过脸不敢去看。 只是令他们稍微有点不太理解的地方是,这种事情往常帝君一般不都是交给别的神仙去做吗? 帝君老爷子平时对这种事最没兴趣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见对方对一件事这么上心,怪哉怪哉。 第65章 令浅垂眸看了一眼地上已经没有生气的尸体,扔掉了手上的剑,去一边洗手去了,嘴唇微张,对这些神仙吩咐道:“找人把这些尸体烧了了吧。” “是。” 令浅一遍一遍仔细地清洗手上的血污,眼中晦暗不明。 这些傀儡处理完之后,他应该就没有什么重要的力量来源了......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去解决最后的人,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去造访过那里了...... 但今天还要回去陪小家伙,只能推到明天再去了。 ...... 今天的黄昏美得病态,夕阳烧得天空发红,像是要烧尽那些云彩最后的生命,给世界留下生命里最后的余晖。 褚沂趴在自己桌子上眯着懒觉,令浅从房间外面走进来,看到对方睡觉时的样子心里一软,轻脚走过去,拉个凳子坐在一旁静静地看他的睡颜。 本来刚开始,令浅是在专注地看他睡觉的,后来不知到了那一刻,余光瞥到另一边桌子上摆得完完整整的饭菜,表情一下就拉了下来。 如果没猜错这应该是午膳......但对方明显一口都没有吃。 要么是没胃口吃,要么......就是从中午到现在都没有醒过。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好消息。 令浅捏紧了掌心。 他伸出手,轻轻刮了一下对方的眼尾,嘴唇贴近褚沂耳畔,温声唤道:“该醒了......。” 褚沂的头动了动,但是还是没有醒。 令浅又耐心地在他身上揪揪挠挠半天,这才把褚沂唤醒。 睁开眼看到男人的时候,褚沂表情有点迷糊:“你......怎么还在我这里?现在不是早上吗?” 男人不说话了。 对方黑沉的脸色让褚沂意识到自己很可能说错话了,急忙把视线瞟向窗外,才惊觉天色已经很晚了。 他一下子弹起身,望向令浅,嘴上结结巴巴找补说:“不是,我刚才在做梦,梦到......我才起床哈哈。” “你相信我。”褚沂恳求地对他说道。 令浅看了这张可怜兮兮的表情半天,淡淡“嗯”出一个字。 “嗯”的意思,应该就是信了吧?褚沂心虚地想着,但又不敢再去问他。 令浅拉着人先是吃了顿饭,但这一次没有再让对方吃药,这让褚沂惊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什么让对方改变了想法,不过只要结局是好的就行,他喜滋滋地想到。 往常这个时候,令浅一般会让他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但今天他却没有这么做,反而说让对方跟着他出门逛逛。 “出门?” 令浅点头:“想带你去散散心。” 褚沂的表情有些犹豫:“可是我......” “我在,不会有事。”令浅说,“偶尔一次没关系的。” 褚沂心里再怎么害怕,也不忍心让令浅担忧自己,想着就这一次应当没关系,便遂了他的意。 令浅牵着褚沂的手,慢慢外面走。 直到快要踏出院子门的那一刻,身旁的人突然停了下来。 令浅侧头望向他,眼神询问。 褚沂把本来低着的头抬起来,朝他做出一个笑。 “令浅,明天吧,明天好不好?我今天有点累了。” 令浅皱眉:“可是你今天已经睡了很久了。” 褚沂摇头,突然身体一倾,望男人腰上紧紧一抱,声音带着蛮横:“我不管,今天我就是不想出去!帝君心疼小仙。” “你怎么又开始了......”令浅无奈揉了揉眉心。 褚沂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抬头朝令浅露出两颗虎牙。 “帝君陪我喂鱼好不好?” 令浅捏了捏缠在腰间的手,回应道:“好。” 两人趁着夕阳,站在院子池塘边喂鱼。 “令浅,可以给我讲讲你以前的事吗?我好像对你的过去一无所知。” 令浅听了他的问题,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我的过去没什么好说的,甚至我都不知道什么算是可以讲给你听的重点。” 褚沂歪头:“怎么会?你活了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事,肯定有让你印象深刻的!” 令浅又回想了一下,还是摇头。 褚沂不信邪:“你第一次难过,第一次开心,第一次惊讶,后悔,焦虑,这些时刻总该让你有印象了吧。” 这一次令浅总算点头了,淡笑了一下。 “嗯,这些我都记得。” “那你快讲给我听!”褚沂已经迫不及待了。 令浅开口说:“第一次惊讶,是看到你傻乎乎地拿着扫把一遍遍扫地,不懂你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第一句话出口,已经让褚沂的身子僵住了。 令浅又继续说:“第一次难过,是看到你在湖岸上边哭边骂我,嗯,也第一次听见有人骂我,很奇妙。” 褚沂的耳根已经红了。 “第一次开心,是你在我手上系了一根红绳,如果是旁人送我,大概会写在一本折子里递上来,还附好署名,神殿,最后再表露出他想要的东西。” “令浅你……”褚沂缓缓放下了手中喂鱼的动作,折过身去看他,手指轻轻扯上了对方的衣角。 他眼睛一酸,一下抱紧对方,换来了身后的轻拍。 令浅微微叹息一声:“第一次后悔,大概就是后悔没早点遇见你,不然你就不用受……” “别说了!我后悔!我更后悔,我心都要碎了!呜呜呜……我要是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眼泪跟断了线似的一颗一颗流下来,全部蹭到男人衣服上。 令浅没想到他会哭得这么伤心,一时有些语塞,忙低下身去哄慰他。 过后,两人安静下来,褚沂闷在他怀里,低声道:“令浅,你以后不能这样了,没有我你也要开心起来,好不好?” 才说完,后腰上就被人用力一捏,褚沂吃痛一叫。 令浅冷冷道:“说的什么话,以后不可再说这种话了。” 褚沂没管他,继续说:“那些神仙怕你,是因为你身份高,表情又冷,你以后多笑笑,肯定会有神仙接近你的。” “令浅,我真的好后悔……没有早点遇见你啊……” 夕阳很快就在两人的聊天中逝去,褚沂把人从自己的院子推了出去,说是自己要休息了,令浅这次也没有再去打扰他。 褚沂站在院子门口,看着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把门关好。 静了会儿,转身走进了房间里,把门彻底锁死,这才靠在门上,嘴里喷出一口血,洒了一地。 像是忍了很久,刚喷出来,紧接着又吐出一口,一口接一口的鲜血从嘴里不要命似的吐出来,仿佛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掏空。 褚沂虚弱地跪坐到地上,艰难地喘着粗气,伸手抓了一把血,眼里开始蓄出水雾,嘴巴轻动,念出三个字:“对不起。” 后来等嘴里消停一会儿后,他站起身,开始在房间里收拾自己的东西。 他来天宫时就只带了一件衣服和一个扫把,别的便是什么也没有了。 等坐在座位上静静等待天黑的时候,才惊觉自己这段时间的生活就像一场梦一样,自己就好像梦中的一个过客,梦境给了他最后的快乐,梦醒了,他也该回归现实了。 但独独梦里那人给了他不该有的牵挂。 月上枝头,他站起身,回头望了一眼桌子上开得正好的花,手下又是揪紧了衣服,还是坐下来,扯出一张纸,抖着手写了三个字,而后便离开了…… 这一夜令浅没有睡着,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的时候,他出了门,想着早点把解决后顾之忧解决了。 但离开时心念一动,想着去看一眼小家伙,轻轻推开了对方房间。 只是入目时那张叠放整齐的被褥,让他彻底笑不出来了。 “褚沂?” 他站在门口唤了一声名字,无人应答。 下一刻,他凌然迈入房间内,霍地打开衣柜,衣服还在…… 不对,少了一件。 意识到什么,他手上猛地用力,仙木做的柜门竟是被他捏出缝来,传出“吱嘎”难听的声响。 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他退了几步,余光瞟到桌子上的纸,快步冲过去,一手将纸揪起来。 等看清楚上面写的字,眼里逐渐累积起了血丝,半晌后,他直接撕碎了手上的纸,嘴上看不到一丝弧度,喉咙里拉出生锈沙哑的语调。 “忘记你?怎么可能?!天界就这么大,我看你能跑到哪……” 说完,他直接闪身离开了这里。 …… 褚沂按着记忆来到那个声音指示的地方,这是一个修建在云上的宫殿。 他踩着云朵拾阶而上,一路没有一个神仙拦他,通畅无阻。 他走得很慢,边走边回忆自己这段时间的生活,但即便如此,他最终还是抵达了宫殿的门口。 殿内空敞,最中间站了一个没见过的男人,那人笑看着他慢慢移动的步伐。 第66章 “你终于还是来了……”男子出声了,声音和记忆里那道一模一样。 褚沂停下了脚步,冷淡道:“这不是在你的意料之中吗,昨天你对我施下惩罚,不就为了让我来找你吗。” 男子说:“这确实是我的目的,不过我也只是在赌罢了,没想到你真的连让你的帝君经历爱人之死都不愿意。” 褚沂狰狞起一张脸:“你懂什么?你这个阴暗的狗东西,一辈子都只能躲在角落里窥视操控别人!没人会爱你,你也永远都体会不到被人爱的感觉,你这种东西活着就是恶心,我要是你,早就准备好一根绳子上吊自杀了!” 才说完,褚沂就惊呼一声,整个人被对方腾空提起来最后飞过去,被他用手掐住脖子。 “呃……!!” “呵!既然你这么想要我死,那我们就看看,究竟是我先死!还是你的帝君先死!” 褚沂惊慌地瞪大眼:“不可以!你要做什么?!” 男子见他终于露出一个恐慌的表情,这才满意,跟他慢慢道:“你的帝君为了你,斩断了我力量的来源,明显准备要杀了我,我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既然我其他的傀儡都死了,那我只好收回我最杰出的一个傀儡了,呵呵~” 褚沂呆了:“我是……?” “我说过,褚沂,你的身体里蕴藏着难以想象的力量,那是我从万年前就开始积累的。” “我把你流放到天界的角落里,源源不断地吸取世间的力量,如今万年过去,也是时候该收回我种下的成果了。” 褚沂不可置信地惊呼道:“你想用我的力量去对付帝君?!” “没错,怎么样?”男人揶揄地笑道,“爱人相残的戏码还不错吧?” “……” “……” 褚沂紧紧咬着牙齿,脸上怒到红透,他屏气一口气,下身一用力,猛地一脚踹到男子的不可说部位,直接把人痛到尖叫一声,松开了手。 褚沂被人丢在地上,屁股一痛,上身撑着地,但嘴上却没停下:“我去你大爷的!狗日的东西!爷爷我自杀都不会让你得逞!!!” 说完这句话,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步走动起来,想要找个柱子撞上去。 “呵……给我……滚过来!!”那人伸手一吸,将褚沂吸了过去,目眦欲裂,“好样的,好样的,我现在就让你体会什么叫生不如死!” …… 意识到褚沂离开的一瞬间,令浅就想到了对方该在哪。 冷静一下后,也意识到对方绝对不可能毫无理由地就离开,一定是有人在暗中捣鬼。 而那个人是谁,已经不用想了。 等他来到记忆中那个地方,却只见天道一人坐在殿中,没有看到自己想见的那人。 他抽出剑,直接入身逼近殿内那人,剑上锋芒直指天道的脖领。 天道本来看见令浅进来想要退身,哪想对方剑上携带的力量竟然远超他的想象!直接将他逼到地上,剑锋离他的脖领只差一寸的距离。 “你!你的力量怎么会?!你从前明明!” 令浅低眸看下去,开口:“你以为,从前我不去和你争天道之位,是因为我争不过你吗。” 天道不说话了。 “从前我认可你有足够的能力,便把这无聊的职位扔给了你,如今看来是我错了……” 天道的身体刚开始喘息着,后来慢慢平息下去,像是释然了什么。 令浅又说:“人呢。” “人?华庭君,你来太晚了,这么个宝贝不好好护着,落在我手里自然是已经死了。” 持剑的人没有动静。 片刻后,那人蹲下身来,把剑丢到一边,眸里看不见任何情绪。 “我再给你机会,人呢。” “给我几次机会都一样,人死了就是——呃啊啊啊!!” 一根小拇指被男人切下来,然后略微用力插在了天道的心口上,衣服上渗出了血。 令浅说:“你总共有十次机会。” 天道头上渗出冷汗,扯着嘴没有说话。 “第二次。” “呃啊啊啊!!” “第三次。” …… “最后……一次。” 这一次,天道同样是惨叫出声,但嘴角却扯出了恐怖的笑,瘫在地上望着天。 “终于……结束…了。” 令浅的神经已经快绷不住了,声音不稳:“还是不肯说吗?” 天道:“我说……我终于可以说了哈哈哈!” 令浅眉头紧紧拧在一起,预感不妙。 “帝君……你的宝贝……就在我身体呀!” 令浅瞳孔骤缩:!!!! “就像…那些被魔……修吸食的人…一样,连血液和六脏都被我吸收了!你刚刚…一道道切的…还有你宝贝的一份呢哈哈哈哈!我既然要死,也不能让你顺心!” 说完,在令浅还没来得及的时候,天道手臂一动,直接施法把地上的剑抬起来,刺向自己的脖领。 “你!!”令浅迅速伸手一抓,竟是没拦住。 片刻后,人已经彻底没了声息。 令浅在原地木然地看向地上的狼藉,又看了看对方被自己切下的手指,摇头又张了张嘴。 “不……!!褚沂……” 令浅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热泪从眼眶一路顺着脸庞流到下巴,再完完整整滴落到地上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地上站起来,但是脑海里却不知道该去哪里,只觉得腿下虚软,连一步也迈不动。 空旷的殿内,一切安静,但这安静之中,突然多了一道远古悠久的声音。 “帝君,还有办法……” 令浅动了动身子,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你是谁。” “我是你的法器。”那声音道,“帝君,让我们来复盘一下。” …… 午时,天宫。 身体单薄的少年躺在躺椅上,午时的阳光刺得他睫毛微颤,抖了抖,睁开眼。 这是……他的院子。 这是哪一天?睡着之前他在干嘛? 褚沂发觉自己记忆开始有点混乱了。 真是睡觉睡糊涂了,他想。 他双手撑着扶手,下了椅子,忽然心里想令浅了。 穿了鞋,跑到令浅工作的地方推开门,里面出现的男人让他安定了心神。 他像往常一样跑过去,靠在他身旁,伸出手环住对方的腰部,脸埋在衣服里蹭了蹭。 但这次却半天都没得到男人的回应,不禁让他心生疑惑。 抬头问:“令浅?” “我在。”男人伸出手,也像往常一样抚摸了一下褚沂脸颊。 褚沂摇摇头,说道:“工作的时候,也不能忘了休息,你看你都神志不清了!我一会儿去给你端点儿补身体的汤过来。” 令浅停顿了一下,应道:“好。” 褚沂担忧地看向对方,但男人也看不出什么毛病。 过后几天,这男人都给褚沂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总之就是做事没以前坦荡了,像是在瞒着他什么似的。 总不能……是有奸情了吧?! 褚沂被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虽然他很相信对方的人品。但是这个想法一旦冒出,就让他不能忽视。 这天,他终于开始偷偷跟踪对方了。 奇怪的是,往常若是有人跟踪令浅,肯定直接就被对方揪出来了,但这次对方却是连自己这种小仙都没有察觉到,更让褚沂觉得怪异了。 他看着令浅晚上出了天宫,来到一个地方,这地方他越想越熟悉,最后竟是跟脑海里上次那个声音告诉自己的地方重合了! 他怎么会来这里?! 褚沂专注地在门外看着对方的一举一动,看到对方走到一面浮在空中的镜子面前。 那镜子波动一下,令浅竟是直接走了进去! 他直接惊呼出来,从门外冲了进去,扒拉着镜子,但那镜子却是怎么也没动了。 “令浅!令浅!”褚沂焦急地喊着,双手开始用力垂打这面坚硬的镜子,“你这吃人的破镜子,快把我男人吐出来!” 镜子:…… 那镜子终于出声了:“小神君,不用着急,帝君会回来的。” 褚沂急忙询问道:“令浅人呢?” “帝君在处理魔胎。” “什么魔胎?”褚沂问。 “嗯……通俗地说,就是之前在你身上设下诅咒的那人。” “啊?令浅怎么会……” “这是他的任务。”镜子说,“您身上的诅咒已经解除了,因为这个世界的魔胎已经在几天被帝君杀了。” “真的?!”褚沂惊讶道,随即又说道,“怪不得这几天感觉身体渐渐变好了我,原来都是因为令浅……” “不过……”褚沂又问道,“既然人都死了,那令浅还去处理什么胎啊?” 第67章 镜子叹息道:“此事说来话长,现在有一件更紧急的事情需要小神君你去做。” “我吗?需要我做什么?” “需要你……救帝君。” 褚沂:?! 他咽了口水,试探道:“……什么意思?” “帝君为了你,无视自己的身体,日复一日地使用我斩杀魔胎,现在身体已经快承受不住了。” “什么?!”褚沂伸手捏住镜子边缘,焦急道,“那怎么办?我要怎么做才行?” 镜子:“如果是你,就会很简单。” …… 夜黑风高,褚沂把自己房间里的那朵冰莲花拔了出来,脑海里回荡着镜子说的话。 “帝君曾经送给你一朵花的种子,那是和他诞生在同一个时期的东西,拥有可以承载帝君力量的身体。” “你身上诅咒已经解除,可以随意使用自己体内的力量,你就趁半夜的时候,把帝君的意识魂魄封印进这朵花里,扔到下界,让他休整几万年。” 褚沂问:“为什么要扔到下界?” “因为魔胎未死透,如果复活后还会对你们有威胁,冰莲花在下界可以很好地隐藏帝君的气息……” 褚沂按照镜子说的做了,令浅果然身体越来越差了,竟然对他做这种事毫无防备。 他看着手中的花朵,叹了口气。 “令浅,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自那之后,褚沂独自在天界呆了很多年,隔段时间就跑到下界偷偷去看他家男人。 这种日子不知持续了多久,如镜子所说,那个曾经死去的人果真又在某天活了过来。 而那人也确实找上了褚沂。 眼见对方又想控制自己,褚沂一怒,用自己身体里的力量把他大揍了一顿,弄得个两败俱伤,不过也好歹是让这人万年来都没机会去找令浅麻烦了。 过后,褚沂本来躺在地上静静等死,连眼睛都闭上了,谁料身边传来了嗷嗷的叫声。 “小白狐,再见了……” 九尾翻了个白眼。 是的,九尾陛下早已修炼出了九条尾巴,改名叫九尾了。 九尾一口咬住褚沂的衣服,拖了两个月,总算是把人拖到下界北境,给了他一条新的生命。 九尾看着草地上活蹦乱跳的小狐狸,叹息道:“这一世没有人能诅咒你了,就用你自己的性格来活吧……” 第61章 潮汐的声音在耳边规律地传来, 记录着时间的流逝。 海边的山崖上,坐着一个仙人,仙人怀里有一只浑身毛茸茸的黑色小狐狸。 白庭已经很久没有移开过目光了, 怀里的狐狸对他来说好像不是狐狸, 而是什么不想让外人窥见的稀世珍宝, 哪怕用尽生命的每一刻去好好看护还是不够, 因为总有人想要觊觎珍宝。 他把手贴在小狐狸的睡觉时微微起伏的身体上,上面传来的温热让他痴迷到舍不得将手移开一寸。 “到底要吃什么你才肯长肉......”白庭低头呢喃, “往后要记得按时吃饭, 少挑食......” 手中原本有些杂乱的毛发在他一下一下的梳理下, 变得柔顺。 “再过一段时间天气会更冷,要记得多穿衣服, 如果生病了, 你房间的抽屉里放了丹药,每个格子都写好了治哪种病,要记得按时吃......” “我不在的时候, 要好好照顾自己, 夏夏......” 白庭又在山崖上坐了一会儿, 耳边终于传来一道声音:“帝君,时间差不多了。” 男人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但仔细看却能发现手指在细微地颤抖,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站起身, 将小狐狸抱起来,转身离去了。 白庭来到仙宫,把小狐狸放到他自己的床上,然后再把被子掀起盖好。 离开前, 他最终还是忍不住在青夏头上落下一吻,吻完后,便不再看他,表情冷下来,再也看不见方才的柔情,轻轻离开了仙宫。 或许是因为睡前经历的事情,让青夏身心俱疲,这一觉,他睡了很久,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 看到眼前熟悉的场景时,青夏脑子里还是茫然的状态。 这是仙宫......现在是什么时候? 他缓慢地从床上坐起来,呆滞地看着面前安静的房间,一些记忆开始浮现起来。 他记得,他被魔尊,不,应该是天道,扔进了灰海里。 海里很安静也很黑,每走一步好像都经历了很久,到最后,他在最下面看见了一块发光的草地。 草地上的镜子帮他想起了以前的事,再后来,他好像在草地上看到了花花,当时他已经累得不行了,后来就失去了意识。 所以,他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花花人呢? 莫名地,一阵慌张从心底升起,他忙掀开被子,走遍了仙宫每一个地方,但都没有看见白庭。 青夏扶着一旁的柱子,失力地跌坐到地上,但过了一会儿,他又想起什么,急忙站起身,快速离开了仙宫。 他心里着急,御空飞了短短半个时辰就到了灰海,他跳下来,快步奔跑在沙滩上,期间还被自己绊了几跤。 “花花!你在哪!花花!” 他一边喊着,一边开始有了哭腔,眼泪一颗一颗地从眼角落下来,但这次却没有人站在旁边哄他,拿着帕子细心地给他擦拭眼泪。 “都怪我......我怎么这么蠢!” 青夏的步伐渐渐慢下来,跪坐在沙滩上,眼神失去了焦点。 片刻后,他麻木地站起来,转身慢慢靠近大海,嘴里慢慢念到:“我去里面找你......” 只是这次他才移动了两步,耳畔就传来了声音:“小神君,请留步。” 青夏停了下来,熟悉的声音让他回了点神,急忙转头,向周围探望。 “是你!你在这里!你既然在这里,就说明花花也在这里对不对?他在哪?” 就在青夏焦急寻找的时候,镜子自动浮现到了他面前,开口道:“小神君先别急,帝君他确实是在这里。” 听了往生镜的话,青夏眼里有了光亮,双手扶住镜子,询问道:“那他现在哪?” “帝君就在你我所站的这里,只不过,他并不处于我们现在的时间点。” 青夏的表情慢慢落下来:“什么......意思?” 镜子慢慢道:“小神君,您先安心,我能感觉到,帝君现在没有事,只要他处理完了他应做的事情就会回来,您只需要静静等待便好,这也是他离开时所希望的。” “现在时间还长,你可以坐下来慢慢听我讲。”镜子说。 青夏深深凝望了他一眼,片刻后,还是听了他的言,坐到地上。 镜子说:“我现在说的,是帝君以前的事情。” “世界刚开始的时候,原本只有一块灰色的地,这块地上诞生出了两股相对的力量,来维持这个世界的平衡,一个是代表恶的魔胎,另一个是代表善的天道。” “但魔胎比天道先睁开了眼,他想独自统领天下,所以想趁天道还未苏醒的时候将他吞并,但他当然没有那个能力去承受如此雄厚的力量,所以身体受了反噬。” “魔胎改变了想法,等到天道苏醒之后,用谎言欺骗天道,说自己才是天道,并且还偷走了天道的法器,防止他杀掉自己。” 青夏问:“天道就这么被骗了?” 镜子说:“天道并不在意自己有没有被欺骗,因为天道之位并不是他想要的。” “后来,两个人各自在天界的两边互不交集,一个人偷偷地在世间降下灾难,另一个则机械地处理这些灾难。” “直到后来,魔胎的身体因为当初试图吞噬天道而开始反噬了,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快消散了,所以开始制造出傀儡,傀儡吸食万物的力量,最后再供奉到魔胎的身体里,延续他的寿命。” “所以,后来就有了小神君你,以及后来你们所经历的事情。” 青夏点点头,随即又问道:“可是我不明白,既然魔胎自己都会死去,为什么你当初会说花花要一遍又一遍地斩杀魔胎?” 镜子说:“因为那只是最初的那个魔胎死了,魔胎一死,就会诞生一个新的来维持世界平衡。” “那岂不是无解了?!”青夏上半身立了立,“既然魔胎杀不死,那花花还去干嘛?” “不,并不是无解。”镜子说,“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回到世界最初的时候,比魔胎先睁开眼,吞噬掉对方,这样魔胎就没办法再生了,魔胎虽然无法吞噬掉天道,但天道却可以。” 青夏松下身体来:“你是说,花花现在回到了世界最初的时候去了......” “那什么时候,他才会回来......” 青夏望了望着空荡的海岸阴沉的天空,迷茫了。 ...... 仙宫外面的仙兽们最近发现,小狐狸变了,不在像以前那样天天上蹿下跳,一点就燃。 甚至连白鹤有时候故意要和他拌嘴,小狐狸都是翻他一个白眼就走了,懒得理他。 第68章 这不禁让白鹤第一次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幼稚了,和小狐狸拌嘴这么久以来,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挫败感! “你们说,这小狐狸是怎么了?” 一旁的老乌龟摇头:“你以为谁都是你,人嘛经历一些事情,总是要长大的......” 白鹤:...... 青夏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去灰海边上看一眼自家男人有没有回来。 没有看到人,就回到仙宫,通常都是在仙宫里一呆就是一整天,有时候晚上只能拿几件花花的衣服,闻着上面熟悉的味道才能入睡。 等第二天醒来时,往往发现自己抱着的衣服上已经沾满了自己落下的泪。 这种魂不守舍的日子过了几天,青夏果不其然地生病了,但他心里担忧着花花,完全没想着要去管自己的病,导致后来居然躺在床上下不了,身子忽冷忽热,止不住地咳嗽。 他强撑着中午来到海边,被往生镜发现了,把他赶了回去,说道:“小神君,你再这样下去,帝君回来会伤心的。” 听了这句话,青夏怔了怔,随后低下头,乖乖回了仙宫。 他开始自己学着照顾自己,春夏秋冬会更换自己衣柜里的衣服,生了病会自己去吃药,他跪在装丹药的抽屉前,看着上面被男人一笔一划写好的丹药名字,眼泪又止不住地开始滑落下来。 “花花……我想你了……” 后来他又学会了安排自己的一日三餐,生病的次数越来越少,脸上恢复了一些气色。 镜子看着对方每天过来时的变化,也微微松了口气。 刚开始那段时间,青夏每天都盼望着海滩上能出现那个人的影子,后来,他等了很久很久,连仙宫里的到他膝盖的树苗都长到比他他脑袋还高了,那人还是没有回来,青夏看着海岸的目光越来越呆滞。 有一天,青夏冷漠地问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镜子:“……” “你骗我,其实花花根本没有走,他就在这片海里,你们都瞒着我,好让我等到心死。” 镜子不知该说什么好。 青夏微微动了身子,手撑着地站起来,看着自己的脚步。 “可是我的心不会死,我要去找他……” 说着,他又开始像曾经一样,一步一步想往海里走。 镜子往前动了动,想去拦他,可才移动了几寸,就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青夏撞上了一个人。 他撞上了那个记忆里结实的胸膛,鼻子里又重新被那股清幽的冷香包围。 白庭低下头,指节蜷屈了几下,最终还是拍上了那具小小的身体。 “夏夏……” 哪想男人刚开口,青夏就猛地伸手打了他胸口一拳,力道结结实实,一点余地都没留,像是要把这些年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在男人身上。 白庭一来就受了他一拳,一时语塞,但还是配合地闷哼了一声,双手用力将人抱进怀里,然后举起来,托住青夏的臀部,和他交换了一个凶悍的吻。 青夏双腿勾在男人腰后,一边哭,一边和他接吻,双手还不断地捶打他,嘴里含含糊糊道:“老匹夫,负心汉,让你家夫君等这么久!你是男人吗?!” 白庭:…… 白庭把人又往上举了举,此刻灰海不知怎的出了点阳光,光芒正好从一侧射过来可以清晰地看清楚少年脸上的细节,每一寸都是他日思夜寐,求之不得的样子。 他目光盯着青夏,伸手摸着对方的脑袋,连对方哭泣的变化都想牢牢记在心底,干渴着喉咙,缓缓道:“对不起,让……夫君久等了。” 他又把嘴凑到青夏耳边,声音低缓道:“至于是不是男人,夏夏很快就知道了……” 青夏吸了一下鼻子,傻傻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那一天晚上,青夏自然是虚了一次又一次,本来人都死过去了,又被男人抱起来活生生撞醒,一直胡闹到天亮才给了人休息的时间。 这种日子直直持续了半个月,两人才堪堪消停了下来。 回归正常生活后,青夏也开始问起了花花关于魔胎的事。 白庭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单手揽住趴在自己身上的人,漫不经心道:“他吗,他现在在天上。” 青夏:? 白庭说:“我让他去做天道了。” 青夏:??!! “什么意思?!”青夏一个激灵,从男人身上撑起来,表情大为震惊。 白庭从一旁的桌子上拿了一颗葡萄喂进青夏张得圆圆的嘴里,安抚道:“放心。” …… 天界。 九尾站在一处荷塘边,听着一旁殿内持续了一上午的怒骂声,摇头咂嘴,对身旁的往生镜问道:“这到底是怎回事?他怎么还活着。” 镜子晃动了两下,说道:“原来那个已经死了,现在这个是新的。” 九尾:? 半个月前…… 白庭站在山崖上,对身旁的镜子道:“往后你就去天界看管他吧,不必再跟着我了。” “帝君?” “我当时回到了魔胎睁眼之前,原想吞噬掉他,可后来没有这么做。” 镜子:“为什么?” 白庭摇头:“曾经作恶的那个早就死了,现在这个还什么都没有做。” “可魔胎性本恶,就算现在没有做什么,也必定后患无穷啊……” “嗯。”白庭说,“所以我留在那里教导他。” 镜子怔了。 “只要他犯下一个恶,我就会用雷鞭抽他,久而久之,他就不敢再犯曾经犯过的错。” “很多年过后,他犯的错越来越少,已经接近于一个正常人的时候,我让他去做了他想当的天道。” 镜子语塞了。 “帝君你……” 白庭迈着步子,缓缓离开了这里,声音平和。 “天道不是我想要的,我的道从始至终只有那一个……” 白庭自顾自喃喃:“小狐狸现在应该起床了……昨天他说想吃莲子羹……” 声音在仙人的消失中渐渐隐去。 镜子叹息:“我以为,善可以吞掉恶,原来是去教导了吗……” 时间回到半个月后。 九尾听了镜子的话,嘴巴扯了扯,吐槽道:“所以那人是为了陪宝贝,专门教导了个干活的牛马,把自己的工作全部甩给别人了呗,呵,果然畜生。” 镜子:…… “不过也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新天道看着精力充沛,一时半会儿也垮不了。” 一本折子从殿内被扔了出来,同时被骂出来的还有一个哭唧唧的神仙,整个天界鸡飞狗跳。 九尾伸了伸懒腰,打着哈欠往远处走去:“看来这世界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毁灭,我也该去狐狸洞里睡会儿觉了……” 镜子看着九尾的样子,不置可否,自己跑到一边做自己的事去了。 最近他没什么事可以做,整天就在花园里照看仙花仙草们,这些花草当然是那些和他一起掉到海里,帮他修复好碎片的仙花仙草们。 …… 两人上次分别时是过年前夕,这一次他们终于可以过个完完整整的年了。 两人开心地解决完一顿饭,准备去凡间玩。 出门时,白庭担心对方冷,本来想拿个外套给对方披上的,谁知青夏一看见他手上的东西就炸毛。 “不许拿那个恐怖的东西靠近我!”青夏直接后退了两步。 白庭:?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瞬间明白了,哭笑不得,但还是把手中的狐裘给扔了,换了件貂毛的,这才让小狐狸勉强接受。 两个人来到城镇上,一路用钱把好吃的好玩的全部横扫了一遍,青夏穿着个浑身白色的毛毛貂裘奔跑在街道上,长相又俏皮灵动,格外惹眼,一路上回头率超高。 白庭刚开始心里是暗暗满意的,后来见看他家小狐狸的人越来越多,莫名多了点不是滋味,走上前,一手揽住青夏的腰,目光若有若无地冷冷回瞪了一下那些偷看的人,把人全都瞪了回去。 青夏没有发现这一连串的互动,刚刚他买了一个糖画还没有吃,看见男人刚好过来了,心里揣了小心思,仰起头朝人露出颗虎牙。 “花花,你快吃这个,我给你买的!”说着,青夏把手中的糖画举到男人嘴边。 白庭本来就心思不在这里,见小家伙给自己递了吃的,直接低头咬了一口。 哪想刚咬下去,身下就传来的青夏“哼哼”的笑声。 他这才把注意力转移过去,往下看了一眼,顿时笑着叹了口气,伸手摸了几下青夏的脑袋:“你啊……” 青夏冲他狡黠一笑:“甜不甜?好不好吃?” “很甜,很好吃。” 说着,白庭把对方手中的那只小狐狸糖画抽了过来,在对方的目光中很快就吃完了。 青夏目光有点傻了,嘴巴张了张:“傻瓜,那个,是要舔着吃的呀!” 第69章 说完,他耳朵开始莫名红了起来。 白庭看着小狐狸要冒烟的样子,开口说:“嗯……那再买一个,我舔着吃。” 青夏已经羞得不想理他了,双手裹紧自己的外套,又冲到前面去了。 两人在这人声鼎沸中玩到了很晚,但或许是节日的原因,青夏也没有累,他和花花坐在河边的石头上,看着路边几个举着棍子放烟火的孩子,忽然心生感慨。 “当时,那些孩子也是这么大……这么天真……” “嗯?”白庭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人,察觉到了对方低落的心情,“在想什么。” 青夏摇摇头,伸手抱了抱男人,闷声说:“花花,我们要不去雪山逛逛吧……好久都没有过去看看了……” 白庭应了他。 两人落在曾经那片生活过的雪山上,此时正值晚上,天上繁星点缀。 青夏牵着男人,一步一步踩在雪地上,边走边指着一边说:“花花,我还记得这里,我第一次看见你就在这里,你当时被雪压住了,我当时还觉得你好可怜,把你挖出来了,哈哈哈!你当时应该觉得我莫名其妙吧。” 白庭手中紧了紧青夏的手,摇头道:“现在不会。” 青夏自顾自点点头:“嗯,两个人相遇不就是件莫名其妙的事嘛,没有莫名其妙哪来顺理成章啊!” 两人走到山洞前,那里由于长时间没有人来清扫,已经被雪压住了厚厚一层,雪上还夹杂着头顶松树落下的叶子。 “嗯……”青夏沉默了一下,缓缓开口道:“要不,我们后面把他改造一下?” 白庭点点头:“好。” 他们漫无目的地在山上踩雪,聊起一些曾经的事情,不知到了哪一刻,青夏突然停了下来,然后牵着花花往前面跑去。 跑了一段时间,他才又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的东西,震惊道:“这是我遇到你第一天时,为了纪念一下堆的雪人,没想到现在他们还好好地待在这里!这天真是一天都没暖过呀!” 白庭也跟着看那堆奇形怪状的“雪人”,皱眉道:“这堆的是什么?” 青夏觉得他问得无缘无故,指着那“雪人”开口道:“当然是伟大的我和你呀!” 白庭:…… 不敢苟同。 他叹息一声,侧头望向青夏,提议道:“我们来重新堆一个吧。” 青夏眼睛一亮:“好!” 过年的这天夜里,两人就在这片雪地里重新堆好了属于他们的雪人。 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都不会融化。 —正文完结—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