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芳华》 第1章 [古装迷情] 《庆芳华》作者:叶不渝【完结】 简介 江滢及笄那年被家里从道观接了回来,发现十年未见的侯府世子未婚夫喜欢上了自己的妹妹。 她转眼嫁给了世子的亡叔。 神马?小叔诈死?这其实是一个首辅和伪道姑的故事。 本书又名《权势滔天,腹黑清冷,隐忍克制首辅小叔他是个宠妻狂魔》 请大大们勿深究情节,主打一个爽黑甜 第1章 遇见 熙宁十年初夏,五月初三,孙滢及笄了。 她将乘坐马车,从太平镇出发去京城,去退掉一门本不属于自己的亲事。 十年前,她的亲生母亲沈氏因病去世了,同年父亲娶了她祖母的侄女赵宝珠,亲爹就变成了后爹,继母赵宝珠一句“道士说大娘子和这宅子相克”,她的亲爹就让人把她送到了离京三十里以外的太平镇的道观,美其名曰替家里祈福。 赵氏跨进门带了三个继女,后来孙滢才知道三个继女都是他爹和赵氏所生,她的生母沈氏活活被她的生父气死。 她在太平镇的长春观中一呆就是十年。 如今继母特地派了两个老嬷嬷来接她回去,专门选在她及笄这一天。 继母还送来四套衣裳,颜色是豆绿,靛蓝,鼠灰,茶褐。 这哪里是送的及笄礼,送给孀居的老妪穿刚好合适。 孙滢像个小白兔一般受宠若惊,抱着衣服,“让太太费心了。” 老嬷嬷立刻暴喝起来,“要叫夫人,真是个不懂礼数的乡下土包子。老爷是四品忠武将军,夫人可不就是将军夫人,叫什么太太?” 虽然赵氏没有朝廷封赏的诰命,但是为了抬举她,全府上下,哪个不尊称一声“夫人”? 可怜她的娘亲,再也不会有人记起。 “嬷嫲教训的是,以后不会了。”孙滢红了眼眶,缩着肩膀,一副天塌了任人宰割的模样。 这样就哭了? 两位老嬷嬷私下议论:“真是个蠢货,一两句话就拿捏住了,软柿子一个。夫人还吩咐我们路上多观察,依我看根本用不着,几位小娘子收拾起来还不跟收拾一只小兔子差不多,只怕生拆入腹,啃的连骨头都不剩。” 如果他们心中有她,必定是早把人接回去,风风光光的办场及笄礼,再把她介绍给众人。 可继母怎么会如此做呢? 她的三个女儿,老大孙珍和孙滢同年,老二孙珏只比孙滢小一岁,老三孙珮只比孙滢小两岁。三个适龄的小娘子都没说亲,可不就专程在那等着她回去退亲。 来接孙滢的两个老嬷嬷也明确地表达了继母的意思,“夫人说了,你养在乡下十几年,不懂任何礼数,和侯府世子有天壤之别,根本不配为侯府主母!做人哪,还是要有点自知之明,不要辜负了李夫人的一片心意。咱们夫人希望你识些好歹,自己去侯府把亲事同李夫人退了,也算全了两家的脸面。” 养在乡下不知礼数? 现在才知道她不懂礼数 赵氏是今天才做将军府的主母吗? 那当家主母为何不派个老嬷嬷来教她礼数? 如果李夫人是个懂礼数的,当初就该拦着孙家,不让他们把她送来乡下来! 什么时候镇北侯府的脸面需要用一个刚及笄的女孩来全了? 由此可见侯府的李夫人也是一个捧高踩低言而无信的小人,有这样的婆婆在,镇北侯府未来堪优,就是李夫人不提出来,她也会主动把这婚事退掉。 至于两个嬷嬷,孙滢想暂时放一放,这两个是跟着她祖母的老人,她们的态度,代表了祖母的态度。 是啊,祖母若是心里有她,她也不会在长春观呆了十年无人问津。 她的母亲病逝的十分蹊跷,不到万不得己,她决不会处置府中的老人,免得母亲之事一点蛛丝马迹也找不到。 来接她的嬷嬷老态龙钟,特意让马儿慢慢的走,说是走得快了颠簸得骨头疼。 “马上有一场暴雨,荒山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嬷嬷们仔细掂量吧。” 孙滢的声音还是柔柔的,轻轻的,慢慢的。 两位嬷嬷鼻孔朝天瞥她一眼,兀自笑了,“莫非你还通晓天气变化?这次夫人请了你回去做钦天监。” 你越是想走快一点,我偏要走慢些,真以为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指挥得动我?也不看看你配不配。 孙滢怯怯地道:“夫人真能干,能任命钦天监呢。” 两个嬷嬷气结,但就是吩咐了车夫,“浑身酸痛,大娘子没坐过 马车,走慢些别颠着了。” 反正跟的有四个护院,怕什么? 将军府的小娘子若被吓哭了,回禀了老爷,在夫人那里倒是功劳一件。 初夏的天,已经有些闷了,更有些烦人的知了没完没了的叫个不停,简直烦透了,出来接这个灾星果然不是什么好差事。 两位嬷嬷越想越觉得透不过气来,干脆坐上了放着箱笼的车子,把箱笼放在孙滢的马车上。 奴大欺主?不,不,这是不可能的,只能叫做小娘子使唤不动下人。 太阳已经落下了,天马上就黑了,一个小姑娘,还敢威胁她们,等下保准吓得哭爹喊娘! 两位嬷嬷相视一笑,心有灵犀地各自倚在另外的马车上闭目养神,全然不顾暗夜中独自孤坐在车中的孙滢。 突然间,狂风大作,乌云密布,原来还有一丝亮堂的天空猛然黑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天空亮起一道闪电,紧接着如瓢泼暴雨突至。 “这个灾星,真是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呸!” 雨下得太大,声音很快就淹没了。 很快帘子被掀开,寒流带着雨点扑面而来,一个黑影跃了进来。 落在马车上没有丝毫声响,这是一个练武之人! 好重的血腥,这个人受伤了。 来人一身黑衣一下子揽住了孙滢的腰,光火电石之间另一只手拿着的匕首已然逼近她的脖子。 “不要叫。”他说,他那声音,十分清冷,如大冬天的冰块,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全身带着肃杀之气,稍不留神,刀刃就会割破的喉咙。 “好好,我不叫。”性命攸关,小姑娘十分配合。 下着大雨,他的衣服居然没湿?可能外面的被他脱了扔掉了吧。 动作十分敏捷,气息也十分绵长,心跳也正常,但周身有着强烈的杀气,语气是一个惯好施号发令的上位者。 他没受伤。 两人都沉默着,那人将刀收了起来。 大约过了茶盏功夫,雨声渐小,马蹄声响起,约二三十京卫忽至。 “什么人?”嬷嬷惊恐嚷道。 “京都守备府程世安追查凶案。”领队的说着拉开了帘子,拿着火把往里面照了一下。 那人忽然低头搂住孙滢吻了起来。 “真他娘的香艳。”不知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外面立刻发出一阵猥琐的笑声。 “您二位继续。”程世安臊红了一张脸,说着猛地扯下帘子。 真的是伤风败俗,让人不忍直视。 “对,对,我们姑娘是忠武将军家的小娘子,今天刚进回京,不幸就遇上了大雨。”嬷嬷陪笑道。 在这个漆黑的夜,她们完全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自报了家门以为可以吓退对方。 “走,继续追!” 围着人顷刻之间退得干干净净。 那人猛然松开孙滢,拔了她头上钗子,“孙娘子,搭救之情在下记住了,来日定会去府上提亲。” 他说着如飞鸟一般掠出了马车,身轻如燕,他并没有受伤,但为什么京都守备会追他呢? 孙滢捏了捏手中绣着竹子的荷包,点亮了火褶,掏出来数了下,共有三千银票。 第2章 切磋 登徒子!这点银子就当给我压惊了。 孙滢心安理得将银票贴身放好。 至于人家说会来提亲,孙滢压根没放在心上。 此人年纪轻轻,久居上位,又有功夫傍身,居然能躲过京都守备程世安的追捕,说明心思细密;胆敢在马车上轻薄自己说明置礼法于不顾。 这么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因亲了一下,就娶一个在乡下长大的她? 他拿走自己的东西,是警告和安抚自己不能透露他的行踪,自己顺手牵羊取了他的荷包拿了点小钱,从此就当他们之间两清了。 孙滢自小信奉有仇不报非君子,也信奉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有仇她一般是当场报,不会安慰自己来生再让对方遭到报应,简而言之就是她喜欢快意恩仇。 她的师傅悟真说她道心不稳,根基不固,要多到红尘里去打磨一番。 要不然,她也会被悟真老道给赶下山去。 不过长年的道观生活让她对每个人都保持了一种天生的疏离感。 毕竟是将军府的大娘子,两个嬷嬷一路倒也没敢再到处刁难,如此在泞泥的官道上走了两个时辰以后,总算到了驿站胡乱休息了一晚。 第2章 这一晚孙滢睡得极沉。 第二天又早早的起来赶路。两个嬷嬷也尽量不拿言语去刺激她,免得像昨天一样又下雨了。要知道她们都是做下人的,年纪大了每逢天气变化腰酸腿疼手抽筋什么的绝不会少。 巳时不到就到了城门口,又碰到程世安亲自在那里盘察出入的人。 刚好一阵风刮过,吹开了马车帘子的一角,孙滢抬眼就看到了程世安。 他大约三十岁左右,剑目星眉,五官老成持重,行事果断练达,这样一个人,居然没有捉到那小贼,下次再遇上定要小心应对了。 孙滢有预感,她和这个小贼还会遇上。 不过,也产生不了多少交集,对方权高位重,自己是个无人问津的小道姑,再见理应不识。 程世安见到孙滢倒没有太多反应,公事公办例行问话,就让他们进城了。 一路有惊无险,终于到了忠武将军府。 门口有两个雄壮威武大石狮子,朱红的大门内隐隐可见飞檐翘角、雕梁画栋,站得十分整齐又目不斜视的护卫,没开大门,只开了一侧的偏门。 十年的道观生活,让大家都忘了忠武将军府还有这么个大娘子,更不要说有人来迎接她。 进去之后绿树苍翠,月季和蔷薇开得正好,到处飘荡着栀子花的香味,到处都是青石板铺地,马厩里面的马儿膘肥体壮。仆人们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孙滢这个大娘子没有一个人关心,也没有一个人过问。 嬷嬷把她带到了一处冷清的偏房,“大娘子请自便,老爷夫人都在忙,等闲了就来看你。” 孙滢的爹孙椿,祖父的时候跟着太祖打天下,忠心耿耿,勇猛异常,受封为辅国将军,到了他父亲那一代,海清河宴,四海升平,新帝重文轻武,他父亲只袭了个四品将军的闲职。 等到孙滢的生母沈氏嫁过来那年,正好遇到朝廷战事,又赶上蝗灾,沈家以孙家的名义向朝廷捐了三十万两白银,此战事毫无意外地赢了。皇帝一高兴,就让其又袭了父亲的职,并且让他负责山西大营的操练,选兵。 自此,她的父亲孙椿又在京城里风光起来。 渐渐地他开始去母亲房里的次数越来越少,停留的时间越来越短,母亲的话越来越少,终日以泪洗面,再加上赵宝珠不停地找气给她受,在生下来一个死胎之后,终于卧床不起,直至最后香消玉殒。 她的父亲没过多久就迎娶了赵宝珠。她的生辰是五月初三,赵宝珠的大闺女生辰也是五月初三。 说明她爹早和赵宝珠有了首尾,赵宝珠是祖母的侄女,这事老夫人也有份! “更衣!我要去探望老太太。”孙滢吩咐道。 两个丫鬟打开箱笼掩嘴笑了起来,“大娘子全部衣裳加起来,还没有珍大娘子送人的多,这衣服,颜色这么暗,根本就不是小娘子穿的。” 孙滢闻言,不甚在意地笑了,“掌嘴。” 她原本在乡里,是没有丫鬟的,这两位都是赵宝珠的人,这种态度跟主子说话,不用想也知道赵宝珠的态度了。 偏生这俩蠢货非常瞧不起她,“大娘子,你才从乡里来第一天就打骂下人,传出一个刻薄寡恩的名声可不太好。” 孙滢站起来,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得那个丫头嘴角鲜血直流。 “你敢编排夫人?这些都是夫人送我的及笄礼,我非常珍视,金银珠宝全部舍了就带了这些衣服过来。你们不懂规矩在这里乱编排主子,不知道夫人听了多伤心呢。” 真是大意了,怎么就贪图一时口快忘了衣裳是夫人让裁的呢?这下让这个灾星抓住了把柄,闹到夫人那里也没理。想想夫人惩罚人的手段,两个丫头吓得战战兢兢,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大娘子,是奴婢错了,奴婢这就为您更衣。” 在外面打探消息的孙三听了,气得满脸通红:“那俩蠢货,我们去给她点颜色看看。” 孙四闻言,正中下怀,“三姐,你准备怎么做?” 孙三道:“我们是将军府,女儿也是多少会些拳脚的,我们去找那个灾星切磋一番,来人啊,取我的长鞭!” 孙四一听点头道:“对!她一直养在乡下,肯定要被揍成肉酱。” 孙三笑呵呵地道:“不能打死,也别让人看出打的痕迹,尤其是脸上,绝对不能有伤!” 一家子还在等着她去侯府退亲呢,打坏了岂不是给自己留下一个恶名? “身上有衣裳遮住也没事,你下不了手我来!”孙四不满极了,从下人手里夺了长鞭就朝孙滢那里一阵风似的往里冲。 她到的时候,孙滢刚换好衣服,靛青色。 原本这样的颜色穿在小娘子身上太老气,可穿在孙滢身上越发显得肌肤如同上好的白玉。 这还了得,今天定要抽得你掉一层皮! 第3章 悼丧 孙四提着鞭子闯进了孙滢的闺房。 孙滢一见孙四提着鞭子,怒气冲冲的进来盯着自己的脸瞧,便心中不喜。 “孙珮,你可是不喜欢我这张脸?”孙滢无辜地摸了摸了自己的面颊,“有时候长的好看是挺招人记恨的,但我也没办法,容貌是父母老天给的,你若不服去找老爷夫人去。” 这个灾星,竟然一眼看出她心中所想。 跟在后面的孙三见妹妹怔在那里,不由冷笑一声,出言道:“你根本不配当这个长姐,居然挑拨四妹和父母的关系。” 孙四一喜,这下打这个灾星有了现成的理由,何需多言? 她扬起鞭子就朝孙滢的脸挥了过去,但孙滢似知她所想一般,偏偏先她一步躲开了。 自她懂事以来,还没遇到这种情况,又觉得在三姐面前夸下海口如今不能如愿颜面有失,偏孙滢还笑着问她:“四妹,你是不是觉得没打到我心中气愤难平?” 孙三冷冷一笑:“珮娘稳着点,大姐在和你切磋!” 孙四心里憋了一股气呢。 “你是不是特别想打烂我的脸?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只怕不能让你如愿了。”孙滢总是先一步说出孙四所想。 自孙四用鞭以来,还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和亲戚家的小孩打架次次是她赢。 母亲虽然也常训斥告诫她要有闺阁千金的端庄,但也没有具体的罚过她,并且隐隐为她们姐妹打架赢了自豪。 时间一久,动鞭的时候不见别人挂点彩,孙四总觉得是自己没尽兴一般。 哪像今天,打人打得这么憋屈,打得心里的火一直往外冒,冲动之下,连挥三鞭,打倒了屏风,打碎了花瓶,打烂了丫鬟身上的衣裳,打得自己气喘吁吁,火冒三丈。 孙滢仍旧气定神闲。 有时候明明只差那么一点点偏被她躲开了。 我就不信打不到你! 孙四发了狠,用尽毕生力气,一鞭子下去,自己的手臂似被什么刺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挥向了站在旁边喋喋不休的胞姐,她想收已经来不及了。 孙三暗叫一声不好,眼见妹妹的鞭子到了,她想躲开,哪想被一只手推了一下,偏生迎了上去。 只觉得脸上一麻,温热的液体伴着浓重的血腥味流了下来。 孙四一见血顺着胞姐的脸流了下来,手下一颤,呆呆的丢了鞭子,内心骇然,这下闯祸了,她手足无措地掩了脸,大哭了起来,“不是我,是孙滢,她推了我胳膊,才打偏了。” 孙三也嚎啕大哭,声音悲惨凄厉。 孙滢也掩了脸,“别打了,别打了,女孩子家容貌毁了就没办法了。” 闹腾这么久,早惊动了众人,老夫人,赵宝珠,孙椿,下面的丫鬟婆子,满满当当挤了一院子人。 孙椿一见,气得脸色铁青,指着孙四道:“你个孽障!去祠堂里面给我跪三天!” 赵氏一听大惊失色,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到了嘴边,不得不咽了下去。 这事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孙四来找孙滢的麻烦,失手打了孙三。 她现在虽然为四闺女跪祠堂难过。 可更让她心痛的是三闺女的脸。 老三相貌倒在其次,关键是这孩子打小就是个懂事的,原本她还打算给她找门好亲事,现在落得了个如此下场,真是让人的心都揪了起来。 老夫人一见,当场就落泪了,抱着孙三就哭了起来,“我的心肝呀,天爷啊,怎么一会儿见不到就变成了这样。” 她皱眉恶狠狠瞪了地孙滢一眼,可训斥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这孩子,柔柔弱弱的,肯定是孙四来找麻烦失手错打了。 孙椿今天当值本来为官场的事弄了一肚子火,回来又遇到这些糟心事,简直要爆了。 四女伤了脸固然可怜,但生活要继续,“找个可靠的大夫来。”他强压着怒气道:“先吃饭吧。” 午饭比较丰盛,鸡鸭鱼肉样样不缺,最难得是竟然有一条半斤多重的鲈鱼。 孙滢尝了一下,肉质细腻,味道鲜美,火候也刚刚好。 第3章 正要夹第二箸,赵氏已经抢先把那盘鱼换到了老夫人面前,“您尝尝,这鱼三两银子一条呢。若不是为了大娘子回府,媳妇也不舍得花这些钱。” 借着她归府的名头,花了巨款,不仅自己要承她的人情,连老夫人面前也卖了好,真是一剑双雕。 这个赵氏果然是个人物,难怪她的娘亲当年会毫无还手之力。 老夫人奇道,“什么鱼这么贵?” 赵氏就笑着解释了一番:“这鱼就长在南边,咱们北边的人想吃,要放上冰快马运过来。” 老夫人受用地点点头,赵氏又站在她身后特意给她夹了鱼。 老夫人就皱了下眉头,“让她们姐妹分着吃了吧。” 赵氏乖巧地应了一声,果真从中间分开,后面半截给了孙三,前面半截给了孙二。 “鱼头是补最的东西。”单把鱼头给了孙滢。“大娘子,今天的事都是你妹妹们不好,你是长姐,以后她们再敢这样,你就拿出长姐的姿态教训她们。” 言外之意,她是长姐,下面的妹妹出事,她也有推脱不了的责任。 孙滢忙道:“夫人,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管好几个妹妹,我自罚抄《女戒》三十遍。无功不受碌,父亲大人最辛苦,还是您老人家享用鱼头吧。”她说着快速的拿孙椿的碗接住了鱼头。 真以为谁没吃过鲈鱼一样。 “鲈鱼头上根本没有任何鱼肉,不过是空壳子罢了。夫人非要弄得我跟捡了什么便宜一样!” 孙滢似乎想说就说,丝毫不管旁人什么表情,慢吞吞地说道:“这厨子头一次做这道菜,火侯倒是个老手。” 孙椿“啪”的一声将筷子放到了桌上,看向赵氏,“晚上再做一条给她送去。” 孙滢笑笑,“倒是不必,女儿住乡下的时候,舅舅们也经常送个小半篓子,都吃厌了。” 这个孽障,真是会气人。 孙椿丢下筷子,对赵氏道:“镇北侯府的四老爷陆虞昨天晚上不幸坠下山崖身亡,吃过饭烦请老夫人带她们过去。” 第4章 缘由 镇北侯府的陆老侯爷四十岁才有了第四子,取名陆虞。 夫妻俩珍爱异常。 陆四老爷打小聪慧异常,书读得特别好,在她去道观的第三年,他成了状元郎,之后又进了内阁,现在是次辅。 这么一个人居然说死就死了? 孙滢对他印象仍停留在六岁时那个漂亮的如同谪仙一般的四叔身上,那个时候自己还不懂事,也曾悄悄问过他为什么叫“鲈鱼”,少年默了半晌,突然塞了块桂花糕进她嘴里,语气甚凶,“吃你的桂花糕吧”。 孙滢非常不喜欢桂花糕,她其实不喜欢一切甜食,但她喜欢吃鱼,特别是鲈鱼。 她最最不喜欢的甜食就是桂花糕,讨厌它那种过份张扬的香气。 被陆虞塞了块桂花糕的结果就是身上起了大片的疹子。 所以孙滢一直不喜欢漂亮的四叔“鲈鱼”,但架不住年轻的小娘子们喜欢,她们知道她经常进出侯府,便每天在路上堵她,让她给她们捎书信捎吃食。 孙滢知道陆四叔不喜欢她们,但她还是乐意给四叔捎东西,举手之劳,又膈应了人,何乐而不为呢? 直到有一天他忍无可忍,直接揍了她一顿。 当然她也不是吃素的,狠狠 地骂了他:“人人都说你会读书,再会读书有什么用?如果是我那些表哥们自然有一百种方法让这些小娘子不敢再送礼物。” 从那之后,孙滢再没见到过陆四叔。 只听说他中了案首,过了会试,但她仍觉得他仍比不了她的表哥们。 表哥会送她玩具,会哄她开心,还会给她钱花,他们的书也读的不错,但就是高中不了。 孙滢很快就把这位四叔抛之脑后,因为他发现四叔家的大哥哥和四叔相貌有几分相似,但脾气更好! 有了好的谁还喜欢脾气臭的? 但她也是单纯的不喜欢陆虞,没想过让他发生意外。 陆虞一死,最难过的肯定是陆老夫人。 但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态,孙滢虽有淡淡的惋惜,但也只是一瞬。 “你们几个都回去换衣裳。”赵老夫人眉舒目展地交待道:“抓紧些。” 镇北侯府虽死了个陆虞,但府上的大姑娘是当朝的皇后,儿子是太子,她的孙女婿陆彬就是以后的国舅,镇北侯府仍然地屹立不倒。 陆虞再好是陆家的三房,占据高位又年轻气壮,有他在陆彬就永无出头之日。 孙珍听到几个都回去换衣服脸上的笑容再也藏不住了。 就凭那个土包子也配跟自己争? 自己姐妹再怎么说也是丫鬟婆子捧着,金尊玉贵地养着,她孙滢除了拜了个道士做师父以外有什么? 逢年过节自己做的衣服,只怕比她这一生都要多! 这能怪谁呢?要怪就怪她外祖家是商户说话没什么份量,她那生母又是个短命的。 光长得好有什么用?好马也须得配好鞍! 孙珍换好了衣裳满面春风而来。 正巧她到的时候,孙滢也到了。 “大姐姐,你怎么穿得像个老妪?”孙四掩嘴笑。 “二妹妹,你这身不合适,不够庄重。”孙滢一本正经地训斥她。 老夫人这会儿心情也没追究,只道:“去换套素色的衣裳,这红宝石耳丁也摘了!” 孙珍自讨了没趣,又不敢驳回老夫人,只好乖乖地照做。 孙滢望着她折回去的背影玩味地笑了。 这位二妹妹这么快就按耐不住了,吊唁穿得这么花里胡哨,这是想干嘛呢? 孙滢很快就有了答案,因为她发现陆彬含情脉脉地看了孙珍好几眼。 孙珍也总是时不时的走神,一直往陆彬那边瞟。 陆彬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差,一个不顾礼义廉耻,在自己叔父的葬礼上和女人眉来眼去的人,又能是什么好货色? 得抓紧把这件事解决了! “大公子当真是人中龙凤,一屋子人,尽显他了。”孙滢望了眼站在一身孝服站在那里迎客的陆彬又看了眼含情脉脉不停偷看他的孙珍,意味不明地笑了。 孙珍听了,暗暗攥紧拳头,指甲掐进肉里浑然未觉。 孙滢这个贱人,这是公然挑衅她吗? 陆彬见他们走过来忙道,“珍妹妹,你们也来了,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 十年前她的母亲带他到镇北侯府去做客,母亲和老夫人话家常的时候说起了北疆战事,说起老侯爷被围,不由急得掉下眼泪。 年仅五岁的小孙滢于心不忍,说了句:“老侯爷定会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反败为胜扭转乾坤,打个大胜仗。” 老夫人听了大喜,拉着小孙滢的手,“好孩子,你是怎么知道的?是不是家里人教你这样说的?” 小孙滢摇摇头,“老夫人,您看,府中树木郁郁葱葱,这就代表了主人的气运正当鼎盛,怎么可能会出意外?必须要有一场胜仗才不负这满院芳华。” 老夫人笑得见眼不见牙,“行,借滢丫头吉言。” 没过多久,陆老候爷真的打了胜仗,陆家的长女被封为宁妃。 “一切多亏了小滢滢的吉言。”这话陆老夫人说过好多次。 小孙滢只管抿嘴笑,“老夫人,这是气运,一命运三风水,一个讨饭的老叫花子教我的。镇北侯府如今正当鸿运当头。” 丫鬟婆子成群,乳母护院跟着,叫花子根本不可能接近孙滢。 但小女孩长得粉妆玉琢,可爱异常,关键是老侯爷承了她的吉言! “是,叫花子教的,滢丫头将来是个有福气的。”越看越让人喜欢啊。 正巧陆彬下学来拜见祖母。 陆老夫人忽生出逗弄小孙滢之心,“滢丫头,你看这个哥哥,乡试的时候能不能过?” 孙滢闻言盯着陆彬瞧了一阵子,“这个哥哥只能中未尾,成不了案首。” 初生之牛牍不怕虎,陆彬听信了孙滢的话,闹着要下场。 陆老候爷说:“彬哥才十岁,能考中秀才就成!不能就当压一压他的傲气。” 不承想,陆彬真成了那一年的秀才。 大周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秀才! 皇上知道后龙颜大悦,当即就封了宁妃为宁皇后。 陆老夫人悄悄跟老侯爷说:“这小丫头旺咱们家!” 老侯爷也十分高兴,“不如直接定下婚约。” 第5章 撞见 “大姐姐,我们去给陆四爷上柱香吧。”孙珍娇滴滴地道。 孙滢点头,“理应如此。” 陆彬忙道:“内宅也设有灵堂。”说着亲自在前面带路。 一般高门大户发丧都会设两个灵堂,内院一个,外院一个。 第一日,报丧,紧接着才是亲朋故旧前来吊唁。而她们是听父亲的消息来吊唁。 第4章 不得不说,陆家失礼怠慢了。 但孙珍似乎感觉不到一路上用哀怨的眼神看了陆彬无数次,有好几次几乎贴到了陆彬身上。 孙滢主动开口道:“大哥哥,我们是有婚约在身的。我祖母的意思是想在热孝期间把亲事给办了,你意下如何?” 陆彬立刻涨红了脸,“这事以后……再议。”说完就逃也似地走掉了。 孙滢失笑,孙家想换人可以,但她孙珍不见得有这个命。 陆虞,又拉了您做一回挡箭牌。 过了二门,就见到了陆彬的生母陆家大房的李夫人。 李夫人一见孙滢就迎了出来,亲热地拉着她手缓缓地点头道:“长大了。这模样,出落得真好和你娘一样。” 李夫人还记得她娘?姑且信她一回吧。 “以前娘也常说她闺阁之中玩的最好的就是夫人您了。”孙滢看着脸色非常难看的孙珍,笑着搭话。 孙珍听了这话,嫉妒的快要发疯了。 在家的时候母亲不止一次跟她说,孙滢配不上陆彬,只有她孙珍才能入了陆家的眼。 今日见到的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孙珍心里似有蚂蚁在爬一般的难受。 她们很快给陆四爷上了香。 孙珍便又过去给李夫人行了礼,扶着头道:“大夫人,我有些头晕,想借贵宅的偏房一用。” 李夫人忙拉了她的手,“看这脸色,是有些不好呢,”未了又让两个婆子带孙珍去休息。 孙滢她向李夫人说道:“晚辈想去拜访一下贵府老太太。” 李夫人点头道:“好,你去了多多的替我开解老太太。” 不一会儿,有丫鬟带着孙滢来来到了老太太所在的松鹤堂。 院内冷冷清清,鲜少有下人走动,转过一座十二扇的水墨山水屏风,老太太正斜倚在罗汉床的大迎枕上和几位老太太话家常,不过说些缅怀一些陆虞生前之事。 孙滢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就站起来向陆老太太道:“我这次回来,给彬哥哥带了块新得的砚台,想当面交给他。求老太太派两个人跟着去。” 陆老太太听了这话,就看向身边站着的嬷嬷道:“你再叫个人,一起跟着过去。” 这个嬷嬷姓杜,孙滢以前在陆家玩的时候她就是老太太身边的心腹,有她作证的话,份量肯定是够了。 杜嬷嬷又去偏殿叫了一个管事嬷嬷一起,出了松鹤院,绕过一条卵石铺就的小径,穿过一个小香嶂树林,来到一处极精致的偏院。 门口站了一个婆子,见到来人,忙哈了腰赔笑道:“大少爷在……里面,容老奴先去通传一……” 她话未说完,只见孙滢似笑非笑地拍了拍她,肩颈一阵刺痛之后她居然动不了! 院内一个人也没有,十分安静。门半掩着,隔窗传出孙珍 拿腔拿调的哭腔:“彬哥哥,你为什么一定要娶那个小道姑?” 很快传来陆彬安抚的声音,“傻瓜,我爱慕的是你。”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娶她,你把我置于何地?”孙珍的声音有些尖锐。 “她们沈家是南边的最大商贾,这几年又做了皇商。四叔去世,父亲叔父又不能马上上任,宫里长姐也需要银子……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我不管这些,但我是真是爱你的呀!” 后面传来低低的鸣咽声,“那我呢?你将我置于何等境地?” …… 男女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越来越不堪入耳。 两个老嬷嬷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想劝孙滢,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无奈唯有看着她推开了门,毫无意外地陆彬和孙珍两个人衣衫凌乱地在内室的雕花架子床上抱在一起。 孙滢狠地照着两人各给了一巴掌,就跑了出去,拿出帕子就蒙在了眼睛上。 帕子是提前准备过的,上面泡的有生姜汁。准备给陆四老爷用的,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这么一来,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就滚了下来。 孙滢在前面跑,两个嬷嬷在后面追,不大一会儿就又来到了陆老太太的松鹤堂。 她一进门,眼泪就流得更凶了,看到赵老太太,不管不顾地扑了过去,口中犹喊着:“祖母救我,我不嫁了。” 两个老太太面面相觑,好一会儿,还是陆老太太严厉地开了口:“滢丫头,怎么当着陆老夫人闹了起来?” 孙滢只是流泪,然后才道:“孙女实在不好宣之于口,还是让杜嬷嬷说吧。” 杜嬷嬷唯有上前硬着头皮道:“老奴带了大娘子过去,撞见大公子在和别人圆房,他们还在里面议论大娘子,被大娘子听见了。” 陆老太太无声地叹了口气,“叫大太太过来。”她说,“把陆彬那个孽障给我捆过来,不,把那两个畜生都给我带过,把老大老二也叫过来!” 哪想没等杜嬷嬷开口,陆彬已经跪在了陆老夫人面前,“祖母,我和珍妹妹才是真心相爱。谁也阻止不了!孙儿绝不会娶一个土里土气道姑。有婚约,那也是老一辈订下,凭什么一定要孙儿去娶?” 李夫人很快就过来了,陆大老爷陆二老爷依次过来了 她进门的时候刚好听到儿子那些话,不禁喝道:“彬儿,你是得了失心疯了,居然敢和你祖母这么说话。” 陆大老爷冲上前去,狠狠地给了儿子几个耳光,一直到两手都打麻木,打不动了才停下来。 陆彬鼻青脸肿。 陆大老爷对着陆老太太跪了下去,一直声称是教子无方。 李夫人心疼得直哭,一直骂骂咧咧,说儿子是被狐狸精给迷住。 又问是哪家的骚狐狸,等下要剥了她的皮。 陆彬却梗着脖道:“自小,你们说四叔的书读得好,我天天读到三更半夜,就是为了能超过他。你们要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如今娶妻子不按照你们的意思来,你们就不满意了?那我读书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出家算了。要不你们就把我打死。” 第6章 守节 孙珍被带了进来。 虽然她是后面进来的,但脸色惨白披头散发,只能说衣衫尚完整,看神情倒有些轻松。 这个蠢货不会以为闹开了她就能嫁进陆家了吧? 你别说,此刻孙珍还真就这么想,她跪在那里,开口道:“我是真的喜欢陆彬哥哥,哪怕是为他做牛做马也愿意,求各位长辈成全。” 大不了嫁给陆彬,再不济从妾室做起,她才是女主,她有金手指,有经验,她肯定能反败为胜,打一场漂亮的翻身帐。 孙珍一进来,第一个傻眼的就是祖母赵老太太。 孙滢走上前去给了她一巴掌,说道:“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是陆四爷的葬礼,当今圣上以孝治国,你去和大公子做出这种伤风败俗之事,传出去,你将两家的脸面往哪放?如果你真的喜欢大公子,又怎么能由着他这般胡闹?” 她说完,站在一旁,陆老夫人不由面带赞赏地看了她好几眼,至于地上跪的她老人家连看也不曾看一眼。 还是老话说的好,三岁看老。 说明当年自己的眼光没错。 陆老夫人一把拉住孙滢,一下一地摩萨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好孩子,今天我给你做主。” 今天这事如果不被孙滢撞见,什么事都不会有,就是别人撞见了,一顶小轿抬进来,纳个妾室罢了。 偏生是被孙滢撞见了,还闹腾了起来。偏生那陆彬那个孽障不识好歹,还在一味胡搅蛮緾。 不过姐妹共嫁一夫的也不少见,孙家自己管不好女孩儿,到时候也没话说。 陆老太太想了想又道:“今天的事,错全在我们陆彬,如果孙家还愿意结亲,陆家自当为孙家在官场上周全。有什么要求你们尽管提,能满足的陆家自当尽力。” 这条件可真是开的厚,赵老太太心说:如果能让她的小儿子回京就好了,她有三子,孙滢的爹年最长,一向和她貌和神离,老二也是个犟脾气,不听她的劝,唯有老三最懂她的心思,若能调往京城留在身边就好了。 看赵老太太神情似有松动,陆老太太继续道:“什么圆房,不过是无媒苟合,将来生下孩子或交给大娘子抚养,至于这个不知廉耻的,或发送家庙或去母留子不过看心情罢了,这就是个玩意儿,不值得耗精费神。” 孙滢听了心道:“这老夫人真是雷廷手段,难怪陆家的那位小娘子能位居中宫。” 孙珍听了这话,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上。 孙滢摇头道:“那我也不能嫁他了,他刚才分明说了愿意死也不愿意娶我,娶我是迫于长辈的压力,是为了沈家的财产,我害了陆家也算了,总不能把外祖父舅舅一家也坑进去。即然他们两人这般情投义和,我也不能做那棒打鸳鸯之人,就让他们从此在一起吧。” “当初有婚约确实是说两家结亲,但又确实没说和谁结亲,要不咱家还有适龄的哥儿,随便你选。”陆老太太发了话。“了寂大师给这孩子批过命,两家必须结亲才能两宅泰平顺遂。” 第5章 了寂那个大光头?他老人家已经圆寂了,如何对质? 那个时候自己年仅三岁,又过了十几年,很多事都记不清了,只记得有婚约。 这婚事还真是非结不可了? 可这样嫁到陆家,不出意外陆大老爷必定是要袭爵的,陆彬又是嫡长孙,自己今天这么一闹,李大夫人肯定怀恨在心,往后进陆家日子必定艰难。再则,如果未来的夫婿如果也是陆彬这般又如何是好? 她实在不喜将自己的将来交与他们,如果实在要嫁,不如…… “我最仰慕四爷,愿生为他守节,死与他同衾。” 一屋子人愣在那里。 孙珍更是不可思议地瞪着她。 陆彬也张大了嘴,这小道姑,又闹哪一出? 如果他四叔还活着,他可以理解为她是为了赌气想嫁与他四叔,但现在人已经死了,嫁他跟守活寡有什么分别! 假如不是旁边还有陆家的人,赵老夫人真想敲开眼前孙女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谁家娶新妇肯把女方抬这么高,开出这么丰厚的条件?她却要嫁给一个死人。真的是不知道说她什么好。 陆老夫人也有些回不了神,不过她马上又对孙滢多了份好感。 陆老夫人最得意的就是第四子,骤然离世给了她很大的打击,这种打击几乎是致命的,现在居然听到有人想为她守节,她打心眼里对眼前的小姑娘多了一份亲近。 她的虞儿昨天才离世,今天几位兄弟就在想着争夺家产了。 他们的小动作她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这么大一家子,想要凝聚起来并非易事,老侯爷在世时,他从未因为此事烦心过。丈夫死了之后,唯有虞儿主动挑起了重担。长子一问三不知,只顾埋头著书立说做学问,次子一心痴迷武学不问政事,三子干脆直接来了个“行万卷书不如行万礼路”,借着游学的名目已经离家好几年了。 唯有四子,主动挑起家中一应大小庶务,又要应付官场,可怜他劳心劳力,英年早逝身边连个知心人也没有,更不要说娶亲生子,到现在都成了自己的痴心妄想。 孙滢这时候站出来,陆老夫人心中实在是意外的,但也是感激的。 若陆虞在世,京中未嫁之女莫不想成为陆家妇的,年纪轻轻风度翩翩,心思缜密,位高权重……所有赞美的词的都给他都不为过。 许多女孩甚至哭着说:“陆虞一死,京都再无美男。” 可那毕竟是他活着。 人死如灯灭。死了嫁给他除了天天抱着个破牌位,得不到任何实质的好处! 没有利益的事,谁愿意干? 当然也有那小门小户人家的女孩儿愿意,可老夫人又不愿意委屈了自己的儿子。 孙滢的提议,让老夫人心里得到了安慰。 可她的父母,家人愿意吗?她会不会反悔? 虽然冥婚,也讲究个你情我愿才是。 “滢丫头,你可想清楚了?”陆老夫人问道。 第7章 雅意 赵老夫人悄声道:“你这傻孩子,千万不要拿终身大事赌气。” 估计以为她在赌气的人还不少吧。 孙滢想了想,也悄声道:“孙女并非赌气,像陆四爷这样的人中龙凤,活着我是高攀不上的,如今死了能守着他孙女就心满意足了,和陆家成亲,陆家就能把三叔调往京城,在您身边尽孝。” 这话说到了赵老夫人的心坎上。内宅妇人再怎么也没有外宅男子的前程重要。 今天这些事都发生得猝不及防,容不得赵老太太有太多的思考。 “如此,算是我们孙家高攀了。”赵老太太一锤定音。 孙滢的心总算是静了下来。 她承认,刚开口时,有拿陆虞当挡箭牌的心思,但现在越想越觉得这门亲事才是最好的。她对成亲没什么要求,来之前本是退了和陆彬的亲事终身不嫁。可嫁不嫁又由不得她。 与其嫁给个活人倒不嫁个牌位来得清静。 陆老太太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喜色,“等下就去相国寺请了缘大师选定日子去府上下聘。” 了缘是相国寺的掌院,据说礼部郭尚书家的老太太请了几次替她家大公子挑成亲的黄道吉日,了缘都没有答应。陆家能请动这位也是花费了极大的人情,可见陆老夫人对这门亲事的重视。 “那……这个丫头呢?”赵老太太指了指孙珍。 “这个小蹄子”李夫人厌恶地看了孙珍一眼,“当年沈妹妹就跟我说了赵宝珠未进门有身孕的事,这个贱人是哪家的血脉还不一定呢!府上绝对不会教养出如此不知兼耻的玩意!我们陆家断然不会有正妻没有进门先抬了小妾进门一说,等彬儿抬了正妻,五年之内若是无子我会选一个清白人家的女孩儿给他做妾,生下来孩儿记在正妻名下。” 言下之意,孙珍不是清白人家的女孩。 赵老太太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李夫人马上澄清道:“老太太,您可千万不要多心,府上家风自是极好,赵氏嫁到府上也是相夫教子,伺奉公婆,没人不夸的。” 那这位的意思就是说赵氏嫁进孙家之前不知检点了。 若是别人这般说也罢了,可说这话的人偏是当今皇后娘娘的生母,镇北候府的大夫人。给赵老太太一百个胆也不敢在这个时候驳回。 李大夫人今天恨不得把孙珍给活撕了。 首先是关系到她儿子的仕途,连在宫中的大女儿都将要受到牵连。 其次,就是了寂大师批命之事。之前老太太并未透露一丝一毫。 当时结亲的时候,她觉得孙滢还不错,可自从女儿成了四妃之一,她就有点嫌弃孙滢了,一个在道观住了十年的小道姑怎么有资格嫁给她的儿子?所以她对孙珍的无耻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希望孙珍搅黄了这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 可她并没让这个小贱人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勾引她的儿子! 唯有拿她生母之事大作文章了,希望孙家能闻弦音而知雅意。 李夫人勉强扯了扯嘴角:“这个没脸没皮的下贱东西,还烦请老太太先管教好吧。” 她原想再骂孙珍几句,陆老太太不耐烦地道:“好了,苍蝇不盯无缝的蛋,你平时严厉一点,彬儿也不至于酿下大祸!” 这是在指责她教导无方了,这话不好接,但也有些指责孙家管教不严。 李夫人讪讪地住了嘴。 老太太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埋汰,偏又自家理亏不好发作,唯有装做不知很快从陆家告辞了。 一路上老太太似倦极,闭目养神,一句话也不愿意说。 孙滢更不愿意开口,孙珍也很有眼力地闭口不言。就这样,众人一起回到将军府。 老夫人进了内宅就交待身边的心腹:“看到大老爷回来,就说我有请。” 赵氏见老太太有神色有异,便识相地没有多言,温柔小意地服伺老太太换了衣裳,卸了首饰,通了头发,奉了茶,这才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 “怎么觉得老太太有点不大高兴?”赵氏拜别老太太就忙拉了孙珍,退了下人,直接让心腹守在门口,“发生了何事?” 不过是吊唁,又有老太太跟着,跟陆府那边的嫡长孙又是从小青梅竹马,两家的事,虽然没有摆在明面,但也是得到了李夫人的默许,她实在想不通女儿怎么会去了一次镇北侯府立刻变得萎靡不振。 “阿娘,我和彬哥哥哥被孙滢那个贱人发现了,她闹到了陆家老太太跟前。我没脸活了。”孙珍流下了屈辱的泪水。 陆氏照着她的脸就是一掌,“我十月怀胎,生你养你就是给那个小贱人做贱的?这样死了,你甘心吗?” 当然是不甘心的,明明费尽了心机,马上就要成功了,却功亏一篑,她死也不会瞑目! “可是那老太太不肯退亲?”赵氏问的咬牙切齿。 孙珍脸色灰败地点点头:“她不肯。说那个小贱人只有嫁给陆家才能我们两家都会顺利。” 赵氏气得破口大骂。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早知道她也以重金买通人提早做准备了! 赵氏悔的肠子都青了。 “没有用的,娘,是了寂大师批的命。” 了寂啊,疯疯颠颠,来府上化过缘,她让下人给两个馒头就打发了,但那疯和尚愣是不走,非得说以前的主母沈氏请他吃美味的素斋,她当然不能被沈氏比下去,也花了大价钱请人来做素斋,结果疯和尚把桌子给掀了,她一气之下,命护院们把疯和尚给叉出去了。 颠和尚挖了坑在这里等着她呢! 死秃驴,死了也不让人安生。 “最不济,也能做个妾室,将来的事,还说不定呢!”赵氏冷笑连连,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女儿,扯着她的头发,咬牙切齿地道:“就算撞破了,抬了妾室,也有翻盘的机会!你要死要活,对得起我把你辛苦养这么大吗?你现在长大了不想着报亲生父母的养恩,想着去死?” 第6章 孙珍颓废地摇头,“不是的娘,她们说我出身不好,不同意做妾。” 第8章 清修 赵氏只觉气血翻涌。 好她个李氏,居然最这般诬陷她,就等着被被报复吧,可她实在想不出什么手段能斗倒这位三朝阁老的嫡女。 李氏虽然有些蠢,但她的娘家是前任首辅李家,兄弟皆在外地做官,她本人嫁的是镇北侯府的嫡长子,虽然丈夫并未有太多的建树,可是她肚子争气,生了个皇后娘娘。反观自己一无所有,就仰仗着一个自私自利的假姑母。当年若不是她有眼力,也难以走到今天的位置。 可想着要报复皇后娘娘的嫡母,她心里不由打起了退堂鼓,这事弄不好得把自己给搭进去。 罢了,罢了,让李氏先得意一段时间,找准机会再报复吧。 “遇到棘手之人,可以暂时缓一下,暂避其逢芒,再伺机而动,一击必中。”赵氏阴恻恻地说道,她的目光犹如最毒的毒蛇,让人不寒而粟。 话虽如是说,但是赵氏也知道,自己那位自私的姑母马上就有大动作。 果不出其然,到了晚间,孙椿从防营回来,进门就被老太太叫去了,她差了人去打听,却什么也打探不到,回来只说老太太把儿子叫进了内室,外面有吴婆子这个心腹把守着,方圆一里之内不许有人靠近,至于密谋些什么,谁也不知道。 赵氏如同热锅上蚂蚁一般,不停地在室内走来走 去。 她在等一个结果,一个出乎意料难以接受的结果。 “请的大夫到了。”下人向赵氏回禀道。 大女儿重要,二女儿也不能置之不理,赵氏强压下一口,交待心腹丫头杜鹃道:“让他好生替珏丫头诊治了,药就用最好的,需要多少钱,到时候一并结算。” 杜鹃只看屋内的气氛就知道今天夫人心情不好,还是认真办差事,少触霉头。 赵氏像无头苍蝇一般撞来撞去,最终还是牵挂孙珏脸上伤,见了请过来的老大夫。 “您老只需告诉我什么时候三娘子病会好就行。”她现在分身乏术。 老大夫沉吟片刻,方郑重其事的拈须说道:“想治好很容易,想如初有些不容易。” “需要多少银子,什么名贵药材先生只管开口,我必定尽力去办。”赵氏说。 老大夫摆摆手,“该用的药已经用了,老夫尽力而为,恢复的怎么样,就看天意了。” 赵氏咬了许久的牙糟,终是开口道:“你老觉得治好的机率有几成?” “想治好很容易,想如初有些不容易!“老大夫仍旧是那句话。 这么说会留下疤痕,治不好了? 赵氏的心情差到极点。 她想大声发泄,想砸东西,想破坏一切,但她怒力的克制住自己,要冷静! 不一会儿孙椿面沉如水地回来了。 赵氏如同被宣判的囚犯一般,低了头,咬着唇,怂着肩拿帕子拭着眼角,从眼角挤出两滴泪,但她马又忍住悲伤,含着泪珠问道:“老爷,那边究竟是怎么个意思?” 从前,她只要这般,孙椿就没有不答应的,这个方法她对着铜镜试了无数次了,但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没底。 “送去梅花庵清修。”孙椿的声音又冷又涩,像从地狱的裂逢里挤压出来的。 梅花庵是京都专门准备给高官显贵的女眷犯了错的清修之地,孙珍今年十五,再过上三年五载只怕连亲事都艰难。 赵氏忍不住俯身大哭,断断续续地哽咽道:“她是您……的……亲……生女儿呀!” 怎么会忍心让她去梅花庵? 珍姐向来眼高于顶,真送去梅花庵那等于将她的自尊心狠狠地放在地上磨蹉,呆上三天,人就废了。 她可怜的珍儿啊! 赵氏重新洗了脸,梳了头,上了妆,又亲自给孙椿奉了杯茶,她这是准备和孙椿谈判了。 “老爷,二姐儿的脸上大夫说了,会留上疤痕,大姐儿又被送往梅花庵,那……我们这一支的路就到头了。” 赵氏虽然对外他们也会称孙滢为大姑娘,那不过是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私下里早把孙滢秉除在外了,她和她的女儿和孙椿才是一家人。 孙椿垂头丧气地道:“那能有什么办法,老太太说了,是李大夫人的意思,李思明在蜀地做官……如果针对我们就全完了。”他说得隐晦,又吞吞吐吐,却让赵氏如三伏天缺水的花木一般,瞬间枯萎了。 孙椿又压了低声音,满含内疚地道:“老太太还说毕竟那边咱们惹不起,就顺着些,老的不同意,从小的身上想想办法,老太太愿意从公中挪一万两现银补偿给珏儿做陪嫁。” 赵氏道:“公中哪有那么多银两?” “老太太说了从她的梯己里面拿。我知道,都是我没用,才让你们受了这么多委屈。” 赵氏听了神情慢慢地松动了,马上又道:“从道观里回来那个一肚子坏水,自她回来,珏姐的脸毁了,珍姐被送往庵里,一桩桩,一件件,哪件是不是她在捣鬼。” 孙椿愣了一下,“反正要不了多久就出嫁了,你多担代一些。” 赵氏一听就知道这是敷衍的话,但也无计可施,唯让丫鬟们多注意一些,抓到把柄再将人置于死地。 “吩咐厨房,给她些颜色瞧瞧。”赵氏气狠了,连面也不想顾了。 哪想下人们过来回话,大娘子一回来就躲在房里抄《往生咒》连饭也顾不上吃。 “都是表面功夫!装腔作势罢了。”赵氏愤愤不平地道,“她就颗老鼠屎!自己得不到就想着毁了!活该嫁个牌位过一辈子。” 她自是不知,孙滢丢了一只纯银的手链,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是她当初和母亲逛元宵小节的灯市时母亲买下,对她来说有特殊意义。 她刚从镇北侯府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了,但没有声张,不想让陆家觉得她小题大作。 准备明天带上抄好的经文一起过去,先送经文,再找手链,悄悄的和老太太身边的杜妈妈说了,让她帮着寻,谁捡到的赏三两银子好了。 第9章 无双 孙滢有一个习惯,那就是抄经书。 从她去道观就开始了,不过那个时候是她做错事的惩罚,渐渐地抄出了心得,秒完经书她可以踏踏实实,内心宁静,再没有失去母亲的恐慌,没有对以后上下不定的忧虑,也没有了在将军府上的为了祖母,父亲争宠的算计,更没有患得患失的恐惧。 从此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临睡前不抄点经文难以入睡。 第二天一早给老太太请过安,孙滢便开了口,“祖母,孙女抄了些《往生咒》,想亲自给陆四爷送去。” 赵老太太心道:这丫头对谁都不亲近不起来,也就配和死人的牌位过一辈子。她跟那边搞好关系,得益的自然是她身后的将军府。 想到这儿,赵老太太立刻变得慈眉善目,笑得也自然多了,“难为你有心了,你身边也没个使唤的人,就在我这里挑两个呗。” 孙滢笑着摆手道:“老太太就派两个平时用得上跟着我过去就行。您的人都是平时用惯了的,等明个让府上的管事去买几个回来。” 是应该让她自己去买,小丫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她以为买奴婢像买果蔬一样方便吗?刚从乡下回来,她有银子吗?等她再在这府里打磨一阵子,再出手料理她吧。 “路上小心些。”赵老太太慈爱地对她说道。 将军府离侯府并不远,马车路过东市的时候刚好有青梅卖,看着还不错,她又顺手买了两斤。 差不多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到了陆府。 今天是陆虞去世的第三天,前来吊唁的客人比昨天还要多。 因为是丧事,所以并没有宾客大声说笑或是喧闹,一般的人到灵堂去上了香就到偏厅去休憩了,就是熟人见到了也不过是交谈两句罢了。 不过大都是陆家远一些门生故史,男宾客明显要比女宾客多。 不过这些都跟孙滢没什么关系,一个熟识的面孔也没有,她只需要把抄好的经文供奉在内宅灵堂的神龛上就行,这样就算心意尽到了,不需要和人交谈。她想了想,既然来了,就再给陆虞上柱香吧,也算有始有终。 孙滢点好了香,恭敬地插在香炉里,一阵风刮过,又将供奉在神龛上的经文吹落得到处都是。 她小心翼地捡好,放好。 如果有个镇纸压一下就好了,没有那就用你来代替吧。 孙滢拿起一个青梅放到了经卷上。 “看来你是真的爱慕他,连他喜欢青梅都知道。”一个声音打趣道。 她扬起头,就看到一张笑脸。 你…… 是你! 难怪声音有点熟悉,这不就是自己来京城的时候遇上的,那个在马车上轻薄自己的登徒子吗? 他是来吊唁吗? 来吊唁的人哪个不是非常严肃,鲜少有笑得这么开心的人。 第7章 难不成是陆家的政敌? 陆虞喜欢吃梅子?她好像并不知道呢,不过这件事并不妨碍她去维护死去的陆虞。 “我就是非常爱慕陆四爷,我是他未过门的夫人,知道他有点什么喜好不是很正常?”孙滢一板一眼非常认真答道。 既然决定嫁给陆虞的牌位,孙滢决定在面对外人的时候要演得尽心一些,毕竟是占了名份,至少陆老太太对她是真心的。 “为什么是他?”那人又问。 是在问他为什么会选择嫁给陆虞吗? “整个京城,哪个年轻的小娘子想嫁给她?我不过运气好些,提早遇上了这件事。” “你到底喜欢他什么?”那人仿佛对她要嫁给陆虞这件有过份的好奇,他那双桃花眼似乎特别友善,看她的目光充满长辈看小辈的和蔼。 孙滢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有毛病,出现幻觉了,居然会 觉得登徒子友善,和蔼。 难道是一个人住得太久,缺少长辈的关心和爱护吗? “什么都喜欢。陌上人如玉,公子人世无双。” 她说完就赶紧掉头走掉了。男女有别,跟个登徒子有什么可聊的? 接下来就是找到陆老太太身边的杜嬷嬷给她说手链的事,让她老人家帮着找。 孙滢很顺利地在松鹤堂的偏房里见到了杜嬷嬷。 “一点点小事,老夫人现在正值多事之时,一点小事不好惊扰她老人家。”孙滢说道。 杜嬷嬷爽快答应了下来,“想必是洒扫的捡到了,老奴仔细问问,过两天寻到了差人给大娘子送过去。” 孙滢掏出来早已经准备好的三两碎银,“这些就当是我给捡到人的赏钱,天热买个蔬果解解乏。”她又把青梅留给了杜嬷嬷,“最近忙里忙外,胃口难免会不好。” 杜嬷嬷也高兴地接了,再三保证说一定办好差事。 “府上正忙,客人又多,什么事都要照应着,等老太太闲时我再来拜访。” 杜嬷嬷忙道:“那谢谢大娘子的体恤,不怕您笑话,老奴最近年纪大了,总是丢三落四,很多事想不起来,办差也没有以前利落了。我就不送您出去了。” 孙滢小时候经常在陆家玩,也是轻门熟路。 她一个人出了松鹤堂,绕过几片竹林,前面是一座九曲回字桥,两边都是荷花池,里面荷叶茂盛,荷花已经有花苞,荷香浓郁,锦鲤欢快的游来游去,微风吹来,令人心旷神怡。 桥那端出现了两个年轻的陌生人男子,或许是府上哪位夫人的亲戚前来祭拜。 迎面撞上倒是不好,孙滢又退了回来,刚好发现旁边有一个角门,也不知是通向哪里。 陆家她幼时来过很多次,印象中并没有这道门。也可能是她离开之后又修建的说不定。 现在不管那么多,先进去躲一下吧。 这是一座修葺布置的十分精致的院落,里面种了许多黄花梨和柿子,还有盛开的月季和三角梅。 这是谁的院落? 孙滢正疑惑着,突听一个声音道:“你们先整理,最多三五天,我必搬过去。” 等等,这声音怎么那么像在灵堂里遇到的那人? 孙滢推开屋子的门走了进去。 第10章 做旧 看到孙滢进来,里面站着的男人都恭敬地应了一声“是”,转身就出去了。 临窗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男人,他就那么逆光随意地坐着,就让人不敢直视,清冷而又矜贵,如同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高洁雅致。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那天晚上从他上马车那刻孙滢便感觉把是刚出鞘的神兵利器,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让拉车的马儿都又走慢了几分,让她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对此人俯首称臣。 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种面孔? “你……你是……” “是……是……” 孙滢的声音因为颤抖和紧张结巴了起来。 这神态,这眉眼,这鼻子,这嘴巴…… 分明就是年轻时候陆虞的做旧版! 难怪在马上那晚,自己就觉得眼前这个人似曾相识。 孙滢只是没想到会在那个地方两人以那种方式相见罢了。 男子站了起来。 如一竿修竹一般颀长,带着些许压力慢慢朝他走了过来。 每一步都踩在孙滢的心尖上,像一只狩猎的虎,懒散、漫不经心地走向他的猎物。 明明四面八方都是生门,可每当孙滢想象那个方向逃时,那个方向已经没有生路。 脚仿佛不是自己的,脱离了大脑的控制。 “我,我……不会……说出去。”孙滢艰难地咽了下吐沫,抬起头仰视着陆虞道,“我可以发誓。” 以前就觉得陆虞高,可如今她已经成年,为什么还会觉得他高? 那时候自己才几岁,十几年了,他怎么会记得她是谁? 他该不会是想杀她灭口吧。 早知道就不好奇了,这下好了,以身饲虎了。 “我什么都没看到……我是不小心走错了,才来了这里。我什么都没看到,我现在就走。”孙滢转身就去拉门,偏偏门也在跟做对,拉了很久,纹风不动。 陆虞笑了起来,他声音有太多的变化,不再是以前的公鸭嗓,似乎低沉了许多,如同厚重的茶。 “门从外面锁上了。”见她仍在开门,陆虞又低低的笑了起来。 果真是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揽月入怀。 真是美色误人啊! 早知道,听到他声音的那刻她就应该退出去,而不是好奇的走进来想窥视他的秘密。 “阁下这是欺君之罪,不会是做了什么不可逆转之事想来个金蝉脱壳吧。我在道观住了十年,一般的事情都能解决。”孙滢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只要愿意说出来,我保证让阁下再无后顾之忧。” 肯定是幼年时候被这厮欺负久了,有心理阴影了,要不怎么会该死的如此紧张? “我又不会吃了你。”陆虞又慢条斯理地坐到了太师椅上,“小时候挺俐牙利齿的,现在怎么变成了一个结巴?” 他居然知道是她? 刚才他过来的时就该给他贴一张符纸,现在已经失了先机! “只是……太意外了。一时之间,有些失态,还请多多包涵。”现在只能伏低做小,希望他能不在追究她闯入的事。 “你知不知道,你一紧张就紧攥拳头?”陆虞又笑起来。 当真是公子如玉,灼灼其华。 原来时间真的能够改变一个人,印象中的陆虞是不苟言笑的,呆板的,不对,应该说是面部无表情的一个人。 “……爷,我出来有些久了,门房上还有祖母的两个婆子在等着。”她现在真是感激那两个婆子了。 “急什么?”陆虞说着优雅地拿起一本书,翻出来一叠银票,递过去抬起头,“银子花着还否顺手?你打算什么时候还我?” 他是什么意思跟她算旧帐吗? 果真是美色误人,古人诚不欺我也。 孙滢一时间欲哭无泪,阿娘告诫过她,说陆虞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让她不要得罪他。那她偷了他荷包算不算把他得罪了呢? 不成,那可是三千两银票! 反正已经得罪他了。 “什么银票?我才到京城,又住在将军府中,根本没有什么地方需要银子。”孙滢权衡之后,终于决定豁出去了。 不认账! “你现在不承认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承认。”陆虞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这,简直比翻书还快。 “我画的护身符比你的银票实用多了,可抵万两银票。你试试就知晓。”孙滢认真地说道,把符纸往他手里塞。 陆虞根本不为所动,他只相信凭实力说话。 孙滢递过来的时候,陆虞仍在翻着书。 “这是我亲手绘制,真的能替您当灾。”孙滢说着顺手塞到了他的手里。又开说道:“赠你一卦。” 孙滢拿出了三枚铅钱,抛了出来。 “你半年之内千万不能往北,会有天灾,你的大劫将至,路过神伏山的时候将会发生雪崩,你刚好路过,将被掩埋于地下。” “你这些去骗三岁小孩吧。”陆虞的神情不仅不信,还有些讥笑她。 “你不信就算了,反正言尽于些。孙滢说,“这些银票就当给我的报酬吧。” 她说完,自顾自拾起那些银票,塞入袖中,桌子绊到了她的脚,一下子跌在了陆虞的身上。 “没注意到,对不起,对不起。”她说着道歉的话,手扶了一下他的膝盖。 一切都发生在火光电石之间。 孙滢说完又把头的银簪拨下,对着门缝拨开了几下,双手一拉,光亮透了进来,门开了。 陆虞站起来,但膝盖又酸又胀,腿根本不听使唤。 眼睁睁地看着她扬长而去,他并不想阻止,而是根本动不了。 第8章 如果不亲眼所见,他根本不能相信这是真的。 陆虞一个人坐了许久,突然道:“是了,她拿银票的时候,我注意力在她的手上,但她另一只手碰到了我的膝盖,估计就是在那时候动的手脚!” 还道士,依我看,算是个小贼差不多。 不行,要给这小东西一点教训才行。 可他现在已经坠下山崖“死了”,正在办丧事,又不能光明正大的找她麻烦,唯有先忍着。 孙滢已经快速的到了大门口,两个婆子还算晓事,已经在门上侯着了。 今天运气还不错,这银票没有三千两,也差不了多少。 一路畅畅通无阻的回到将军府。 下人带了两个姑娘过来,都是下人打扮,“程守备送的,说是听说姑娘极需要使唤的人。” 这哪里是下人?是监视她的人还差不多吧 第11章 发怒 在京都,被称为程守备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程世安。 他和孙滢本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现在人家知道他缺人,不声不响的白送两个人给他使唤? 想一下,也知道不可能但人又偏偏送过来了。 孙滢一下子就想起了来京都的那个晚上,陆虞上了他的马车,程世安随后就出现了,第二天就传来陆虞坠崖死亡的消息。 这二者肯定有什么关联。 程世安极有可能是陆虞最为信任的朋友,那么他送的这两个下人就说的通了。 陆虞不信任她,派这两个人来监视她。 如果我是陆虞,我也不肯把自己的生死交到旁人手里。 “替我备份厚礼,谢谢程守备。”孙滢说道,她直接掏出一两碎银,给了管事。 赵氏得知此事,自然是酸的不能再酸,寻思道:是不是老太太私下补贴了这个贱丫头?这个贱人竟然能得到程家的青睐,凭什么! 她差人去打听了一回,然而并没有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也可能是沈家偷偷给了他银两,要不然他不会这么大手大脚花银子,估计几下就败光了。”那婆子看了下赵氏,专挑她爱听的说。 孙滢大手大脚的花钱,却引来了鲁管事的好感。他态度马上来了个转变,从冷眼旁观变得热心起来。他是老太太的陪房,府里一应大小事备他说了算,一向眼高于顶。 可是有利可图的时候,没有把钱往外推的道理,鲁管家深谙此道。 鲁管事去程家回礼道谢的事办完马上回禀了孙滢,他告诉孙滢,如果需要下人,可以差他去办,有好几个伢婆,都跟他很熟。 并且还告诉孙滢说:二娘子三娘子四娘各有一个奶妈,两个贴身丫鬟,两个粗使丫鬟,两个可以使唤的婆子。 一个人身边有七个伺候的人。 赵氏可真是够奢侈,老太太不见得不知道,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不过他的话也提醒了孙滢,她吩咐鲁管事:“你去带几个人来给我瞧瞧,我挑四个。” “四个下人差不多要十五两银子。”鲁管事有些为难事。 孙滢拿出了三张五两的银票给他,说“你看着买,多退少补。” 鲁管事忙道:“够了,够了这些就够了。” 半个时辰不到,鲁管事就把人给带来了,还有穿的花枝招展的伢婆跟着,有十个年纪十到十七岁女孩可供挑选,都是北方囗音,说是家里遭了洪水,逃荒过来的。 孙滢依次问了籍贯,年龄,家中人口,擅长做的事,随后留下了四个人。 一个叫小青会算帐,通州人,家中五口人,家中是做小本生意的,后来被人骗了去,父亲找到了骗子,反被打了顿,为了躲债,不得已来了京城,孙滢给他改了名字,叫青檀。 有个叫大鱼的皮肤晒得像酱菜一般,家在南边,遇上水匪,被人伢子抓来京城,孤身一人,会做吃食。孙滢给她取名素心。 另一个叫大胖子,十六岁腰已经像水桶那般粗,笑起来眼睛都看不到,但会梳头。孙滢也给她另外取了名字叫汤圆。 最后选了一个身材苗条但脸上全是斑点的,家在京郊,是菜农,本来小日子过的还可以,结果田被邻里霸占了不说,还欺负她们一家让他们在本地呆不下去,女孩叫小麻雀,会种菜。孙滢也不嫌弃,还给她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玉婵。 孙滢选这四个人简直把将军府的人给笑坏了。连躲在床上养伤的孙珏都笑得肚子疼,直接喊奶娘给她揉肚子。 鲁管事把孙滢选的四个人告知了老太太,老太太也笑了一回,叹道:“随她去吧,这丫头从小养在乡下,哪知什么好赖,只要她高兴就行,只要她乐意,就把这四个丫鬟给她带上做陪嫁。” 赵氏听了连连冷笑,将三个闺女都叫到身边,“千万要当心,带到夫家的陪嫁丫鬟都是年轻貌美,帮助主母拢罗爷们儿的,千万不能挑丑的,到时候有她哭的时候,你们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去嘲笑她,千万不要让她把这四个换了。你们什么都不用做,冷眼旁观就成,要不然受了罚可别来找我哭诉。” 几个闺女闻言彼此会心一笑,“娘,我们省得。” 偏生孙四年幼,是个不长心的,根本弄不明白姐姐们在笑什么,“谁罚,罚什么?我们又没乱花银子买些破烂货回来!” 众人又笑一回,孙珏笑得嘴咧到了一边,仍是忍不住幸灾乐祸地跟妹妹解释道:“自然是祖母,鲁管事是祖母的陪房,这些年不知从府里捞了多少,这几个烂货一个二两银子到天上了,祖母专门让鲁管事带些差的给她挑,免得她嫁了人在婆家过得风生水起就忘了将军府,将来不好拿捏。” 孙四总算是听明白了,她拍手笑道:“这么多弯弯扰扰姐姐要是不说,我肯定是不能明白,但阿爹会不会明白?会不会跟她说了?” 赵氏冷冷一笑,“等下我就让府里上下不要再议论这件事。”她嘴上这般说,内心里却在盘算着把哪个丫鬟开了脸,让孙椿忙碌起来,没功夫管这些小事。 孙滢将人带到住所,看看空空如也的院子,就思忖了片刻,以后咱们这座院子就叫水月阁吧。 众人吩吩道好。 孙滢大笔一挥,写下“水月阁”这三个字裱好,挂了上去。 “我需要两个贴身伺候的,以后会是我的心腹每个月的二两银子的月例,你们谁表现好,这差事就是谁的。” 桃红和柳绿自认为是赵氏派过来的,自然要高人一等,就反驳道:“大娘子,府上小娘子们的月例只有一两,而且您今天买了这么多人,加上送的两位,一共是八人,月例就是十多两银子,夫人一生气,只怕奴婢们不仅拿不到这一两银子,而且会被赶出府。” 哪知孙滢气定神闲的道:“你们既然是我的人,那以后就是我罩着你们,月例肯定不会差了你们,你们两个如果跟我一条心,那咱们主仆的情份还在,如果不是一条心,那就另谋高就,免得被我退回给夫人,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从今天起,你们教导他们几个规矩,若有被处罚的,你们俩也要跟着被罚。”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忙向孙滢再三打了保票,一定认真教,背地里却选了孙椿下衙回来的时候哭着向赵氏告状来了。 孙椿一听孙滢有八个丫鬟,少不了火大,直接掀了桌子,“把那个孽畜给我叫过来!” 第12章 酒胆 孙滢带着八个下人一起过来了。十五六岁的孙滢穿着一身靛蓝色的衣衫,越发显得肤若凝脂,两只眼睛像两颗黑葡萄一般镶嵌在脸上,非常的灵动。 “你看看你像什么?别家的小娘子,穿着绫罗绸缎,跟着丫鬟婆子,你看你花钱找了些什么破落户跟着!”孙椿见到孙滢,才惊觉她已经长大了。 此话一说出来,赵氏就知道要糟,马上岔开了话题,“大娘子的面皮太嫩,就是要穿棉布才显得出挑,这是京城里时兴的穿法。” 穿什么其实孙椿是不懂,他就是想借题发挥,如今被赵氏堵住了,又道:“弄几个破落户怎么说?” 孔滢低了头,一副委屈得要哭的模样,“父亲,我要和陆四爷成亲,他家上面两个太太都是陪嫁了十几个人。陆四爷和他的哥哥们又不一样,他已经死了,我挑面相太好的丫头,过去容易招惹是非,但又不能出嫁那天再买人再教规矩。” 孙椿皱眉道:“此事可告于夫人,让她安排。只此一回,下次再自作主张小心你的皮。”说罢挥挥手,让她去了。 “怎么说滢儿也是要嫁给陆家,你这个做母亲的,就不知道帮着挑几个陪嫁?陆四爷死了,但是陆家还有陆皇后!” 赵氏没想到孙滢这么快就能和陆四爷成亲,嫁给个 死人还要什么陪嫁丫头,他陆四能消受得了吗? 她的亲生女儿如今还在梅花庵里关着呢!珍儿不好过,孙滢那贱丫头也别想好过。 但是这话她不好当着众人对孙椿讲。唯有这样白白的被孙椿发作了一顿。 第9章 转眼到用晚饭的时辰。 夏天天热,晚饭就没和老太太在一处吃,赵氏也不用伺候婆婆,只需照顾好孙椿即可。 赵氏的心腹婆子见她面容不佳,就琢磨着做了冷淘,过来请示赵氏摆饭的事。 “老爷,天气越来越热了,咱们的厨子最近跟外面馆子里大厨学了冷淘的新吃法,让她们姐妹也一起,一家人好处没在一处吃饭了。”赵氏强笑着开了口,其实内心里已经急了,三个女儿,一个去了梅花庵清修,一个面容有伤,还有一个关在祠堂。 赵氏早急得嘴里起了好几个水泡。 想着已经关了两日日了,今天就是不能放出来,也要让孙椿想到这件事的时候会内疚。 当一个男人对你有内疚的时候,特别容易心软,这些年她就是靠这些吃定了孙椿。 如今不过是故伎重演而己。 婆子们很快地摆好了嫩绿的焯过水的小白菜,瓠瓜,切成丝的小黄瓜,油炸的花生米,猪肉,牛肉,鸡丝…… 赵氏看到孙椿进门,忙亲自替她安了座,沏了茶,又叹道:“孩子们最喜欢这样吃了,辣辣的酸酸的,就适合这样的天……” 孙椿板着脸不说话。 赵氏心里明白,刚才的事不会那么容易糊弄过去。 哪想孙滢又回来了,还是跟着那几个丫头,每个人捧了一个食盒。 “夫人,快看看这菜式,今天新买的丫鬟做的。”孙滢说道。 清炒莲藕,素拌木耳、黄花菜炒肉片、豆角蒸肉沫丸子。 这普通到厨娘都会做的东西,赵氏不予评价。 “父亲,四妹妹在祠堂里面关了好几天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今天新得了个厨娘,做了几道清淡的江南小菜,想给四妹妹送过去。”孙滢笑道。 孙椿自然是希望看到家宅和睦,听孙滢这么一说,就缓缓点头道:“你们姐妹在一起和睦相处,为父就非常欣慰了。” 孙珍长的不错,平时在孙椿面前也很可乖巧可爱,所以孙椿也乐得在几个闺女面前演一回慈父。 “那我们一道去看看她吧。”他说。 赵氏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滢丫头,新菜式你父亲都没有品尝,怎么好便宜了珮儿。天气炎热,你们还是不要去了吧,老爷又劳累了一天,快劝劝你父亲,还是不要再劳累了。” 孙滢听了,忙道:“父亲,夫人说的对,祠堂两面蚊虫又多,天热了,还有毒蛇出没,我昨天晚上在院子里捉了好几条蛇。妹妹是女儿家,又没吃过什么苦,若是面皮上被蚊子叮了几个大包,父亲若是见了不免影响胃口。女儿刚刚听到池塘那边隐隐约约传来哭声,也不知是不是妹妹……” 孙滢话未说完,孙椿已经向祠堂的方向去了。 她住的水月阁只和祠堂一墙之隔。如果她听到了那边有动静,那么八九不离十就是了。 赵氏也加快了步伐。 他们一行人还没到,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笑声,隔了老远就能闻到一阵酒味,还有烧鸡的味道,饭菜的香味…… “关祠堂又怎么样?还不是能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姑奶奶我好久没这么爽利过了。把姑奶奶关祠堂?这个仇,姑奶奶算是记下了。”里面传来孙珮的声音。 看样子是喝多了,把舌头都喝直了,说话拐不了弯。 里面传来下人的劝慰声,孙佩何时过这样的屈辱,越劝她反而越要逆着来。 今天的天气有点热,蚊子也有点多,孙珮又喝了点酒,感觉到有点闷热,可不就把外面的衣服脱了。 看到父母站在在自己面前,她不相信的揉了揉眼睛:“父亲,母亲,你们终于想起还有个女儿在这里喂蚊子了?” 她说着说着,又骂起了孙滢,“那就是个灾星,为什么要把她接回来?让她死在道观好了。” 指责完孙滢,又指责起孙椿,“这次的事情明明不是我的错,非要赖在我头上,哪有你这样做父亲的?偏心的没有边了。” 骂完孙椿又骂老太太,“当初如果不是看到孙滢的生母家里有钱。早就把我娘娶进门了。哪会有孙滢这个贱种?” 赵氏听得心惊肉跳,忙一把捂住了闺女的嘴。 眼见衣衫扔得到处都是,有一件正好落在了神龛上面祖宗的牌位上。 孙椿气得直哆嗦,指着孙珮,半天说不出话。 第13章 怀疑 孙椿正好站在一棵大柳树旁边。手一扯,直接掰了一枝象鞭一般长的柳条,劈头盖脸的朝孙珮抽了过去,边打边骂,边骂边用脚踢。 “老子让你来跪祠堂,你就是这样反省的?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父亲?有你这样的子女,老子真是愧对列祖列宗啊!” 孙椿抽完孙珮,去抽赵氏。 “老子在衙门里面装孙子,回来你就是这样对我!黑心肝的小娼妇,好好的孩子都被你教导坏了。” 孙珮这时酒才醒了。见到孙椿打赵氏忙跪了下来:“父亲要打就打我,和母亲不相干。” 早有人飞快的去告诉了老太太, 老太太不敢停留马上跟了过来,夺了孙椿手上的柳条,又笑道:“孩子不听话,你给他些教训就是了。咱们这的人家,千万不能闹出人命。你们小时候还不是一样的淘气?要是都这样,那皮孩子早就被打死完了。” 说罢又拉了他,“你到我屋里来,我有话跟你讲。” 孙椿这才不甘不愿地跟着老太太去了。 又将所遇之事一字不漏地讲给老太太听。老太太听的直摇头,叹道:“这孩子平素看着还好,谁知道也是个混不吝的。” 赵氏见孙椿走了,这才上前去查看孙珮,除了脸上完好以外,其他地方全是红痕,竟没有一处是完整的。 暗自庆幸道:“幸好这孩子知道护住脸,看了身上的伤又忍不住落泪。 早有心腹抬了春凳过来,七手八脚的将孙珮抬回了院子。 又拿了孙珏没用完的药膏抹了。 伤处太多,药膏不够,又去大夫处配了些。 赵氏倒好,除了两个手臂处,别处倒是没受太多的伤。 孙椿打赵氏的时候她知道躲,不像孙珮,处于喝醉状态,腿脚俱是软的,根本躲不了。 赵氏抹完药,等到孙珮睡着了,才想起来问跟着的下人,“四娘子怎么会喝了那么多酒,你们跟着的都是死人?” 跟着的人你推我我推你,竟然没一个愿意承担责任。查了一个时辰也没查出酒是谁买的,肉是谁送的。查到午夜只知道程家送来的两个丫鬟出过二门出去了。 “将那两个贱人给我拖过来,狠狠地打,问清楚是不是她们干的。”赵氏说着咬牙切齿。 她心里隐隐觉得是孙滢那边干的,却苦无证据。 “夫人这是想屈打成招吗?”孙滢小声地问道,仿佛受了惊吓的小白兔一般。 赵氏冷笑道:“难怪你非得要去送吃食,这一切都是你干的,是不是?” 孙滢道:“夫人冤枉我了,我一整天就在祖母那儿抄经,不信您找那边的人对质。就是程府的这两个下人,也是得了我和老太太的允许,才出去采买蔬菜。” 赵氏根本不信,怎么可能那么巧? 连夜喊了老太太身边的人问明白了才知道,陆家那边递信,五月初八就是好日子,陆家过来给孙滢下聘。孙滢主动提出要给陆四爷抄几卷经丟供奉。 “老太太一大早就把大娘子叫过去说了此事,大娘子主动提出要给陆四爷抄经书,还说在老太太这里抄,她心里安静一些。” “大娘子一整天都没怎么动,就在那里抄经。”他们说。 这是提前把自己给摘出来! 赵氏这才想起孙珮说的那句:“孙滢看起来就像个无辜的小兔子,其实一肚子坏水。” 程家那两个叫梵音妙律的丫鬟终是没挨打。 程家在京城也算有头有脸,孙椿目前的差事,顶头上司就是程世安,孙椿负责招人,程世安负 责训练。 世家勋贵子弟有门路的,没门路的,都盯着京卫,想在里面谋个前程,程世安一使坏,孙椿的差事就丢了。赵氏不敢冒这个险。主要还是没抓到证据。 为此赵氏气得好几天吃不好睡不好。 别提有多憔悴了,根本没时间和精力再管孙滢。 这件还真是孙滢命人做的,酒是前一天就买好的,今日去采买菜蔬的时候多买了卤味,放在青菜下面,寻常人根本不会注意那么多。两个丫鬟都是练家子,梵音负责放哨,妙律负责翻墙过去递酒递肉。又趁着孙珮喝酒的时候在外面捏腔拿调地骂了众人一通。 孙珮本就是个冲动的,听到了全学了去。碰上孙椿过来,全听了去。 “你们俩个就贴身伺候我吧。”眼见孙珮挨了一顿揍,孙滢别提多高兴了,看这两个丫鬟也顺眼了许多。心里明明知道她们俩是监视自己的,也尽量的物尽其用。 第10章 陆虞在没有进入内阁之前,一直在大理寺,她可不想在惹得他不高兴,“复活”之后来个秋后算帐。 做人嘛,识时备者为俊杰。 安排好梵音妙律,孙滢就把青檀叫到了内室。 “眼前有一个机会,可以让你大仇得报,一家子在一处,你愿意吗?” 青檀马上跪了下来,“大娘子买了奴婢就是奴婢永远的主人,奴婢自当忠心不二。” 孙滢道:“你的兄弟父母呢?” 青檀道:“最近年成不好,又近端阳,很多大户人家买奴婢只买女孩儿,父母兄弟仍找不到出路。” “那你们可愿意跟着我要签卖身契,然后我才敢放心的用你们。你放心,这件差事需要一年半载,办完之后,可以让你弟弟恢复白身,可以进学堂念书。” “这么优厚的条件,如同再造之恩。我和家人定不辜负大娘子的期望。”青檀道:“奴要回去和父母交个底,商量一下再答复大娘子。” 然后青檀就提出签卖身契的事,“可让焚音或妙律姐姐不拘哪个跟着过去。办成了悄悄地拿回来。” 不得不承认,青檀是个极擅于揣摸人心的姑娘。 孙滢也依了她,拿到卖身契,她向青檀交待了任务:“你们去通州老太太的母族赵家查一下夫人的事,越详细越好。” 梵音回来回禀道:“大娘子好眼光,青檀的弟弟比她本人还要精通人情世故。大娘子有什么跑腿的事,直接吩咐她弟弟去办就成。” 第14章 聘礼 青檀抿笑道:“肯定不惊动任何人就完成了您的交待。柱子打小就喜欢和人接触,我们以前住的那条街有十几个人被他认了亲,每天干爹干爷的混叫,有一家没有男丁,想让他入赘,纠缠了一年。” 柱子本家姓张,张柱子。不想入赘,应该是志不在此。 “柱子是乳名,学名就叫‘张青云’。”孙滢说道,“等他办完差,我安排他进孙家族学。你父母就在太平镇帮我看庄子吧。镇上有一个庄子是我的,有一千多亩良田,还有三座果山。” 这已经远远超过了青檀的认知,“奴婢知道太平镇,在进京的西门的路上,离京大约有三十里地。我和父母当时花了十文钱,买到了十个高粱窝窝头,店家送了我们免费的粥,还有姜汤。那个店叫庆善坊。” 孙滢只是“嗯”了一声,没告诉他庆善坊是沈家为了照顾她,置办的产业。 大舅舅离开时给了她一个庄子,有庄头,交待了:“庄子给你,学着自己打理。” 沈家是商人,这也是她得知青檀一家做过小贩愿意用他们的原因,另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张青云和她一母同胞的弟弟同年。遇上了就是缘份吧。 “让你弟弟来府里,我亲自交待他。”孙滢吩咐青檀道。 第二天一早,青檀就把张青云带来了。 孙滢在水月阁院子里的蔷薇架下见了他。 十三四岁的少年,浓眉大眼,手脚细长,见人三分笑,每逢笑起来,面颊上两个梨涡若隐若现。 张青云长副很讨喜欢的面容。 张青云见了孙滢先跪在地上磕了头,“谢谢大娘子肯收留奴婢一家大小,今天奴婢在这里发誓为大娘子做牛做马,报答大娘子再造之恩。若有违背誓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是个知好歹,重情重义的。 “你去通州打听一下老太太和太太的事,要详细,不要惊扰了别人。差事办得好,回来就入学,办不好要打板子。” 张青云呵呵一笑:“这事包在奴才身上,打听消息我在行。不过这是需要花费银两的……” “这些银票你收好,一共三百两,别省,该花就花。”孙滢递给张青云一个绣着竹纹的荷包。 这荷包是在铺子里面买的,男式荷包,大街上随处可见。包里装的鼓鼓的都是五两一张的小银票。 张青云将银票拿了出来,仔细地数过。又小心地装好,放到了腰间拱手道:“这里离通州一天的路程。您就等着小的消息吧,最慢一个月,快则半个月就能有消息。小的回去辞别一下父母就走。” “好,我等你消息。。”孙滢说道:“这是三道护身符,你随身携带,可保平安无虞。” 赵氏自从被孙椿打了之后,便托了身上不舒服,将孙滢的请安也免了。 孙滢每天在老太太处抄经书,日子飞快的过去,转眼到了初八这一日。 天气晴得极好,微风拂面。 赵氏带着躺了许久未见的孙珏孙珮来给老太太请安了。 孙珏的脸已经大好了,但留下了一道粉色的疤痕,为了遮住脸上的疤,也不知哪位帮她想出了在脸上贴花钿的主意。这么一贴倒是多了三分的娇俏。倒是因祸得福了。 孙珮虽然身上受了不少伤,但都是外伤,好起来挺快的。孙椿打她的时候,她护住了头,脸上一点伤也看不出,但是在内心里她恨毒了孙滢。 今天这母女三人是过来看孙滢笑话的。 在她们的内心里,孙滢和陆四爷就算成亲,陆家也会太拿孙滢当回事,有热闹可看,当然是不肯错过。 当然,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孙珍要从梅花庵里面接回来了,即将嫁入镇北侯府,对方是侯府的嫡长孙,当朝皇后的亲弟弟。 赵氏一听到此消息,也不躺在床上和孙椿呕气了,她觉得从未有过的神清气爽。 “你们的姐姐啊,总算是熬出头了。”赵氏对她们说道。 一旦进了侯府,她再慢慢传授经验,生下一儿半女,拢住男人的心,就算赢了。 反观孙滢,嫁给个死人,往后几十年,该怎么过? “太太放心,就算她也嫁去陆家,我也有手段让她求死无门,求生不能。”孙珍咬牙切齿地说道。 赵氏抚了一下胸口,满意地点点头,“好,我心中的这口气啊,总处是顺了。” 陆家一行人吹吹打打的进来了。 爆竹声,锁呐声,锣鼓敲得震天。 “今日我们陆府给府上娘子下聘,活大雁一对,聘金两万两,聘饼两担,海味十六式,香炮镯金两千两,生果十六担,三牲二十对,喜糖八担,四京果八箱,酒八车,鱼八车……” 居然有这么多的东西,将军府里从老太太开始,俱是欢喜得合不拢嘴。 “活的大雁,小的还没见过呢。”青檀走了过去。 她就是好奇,想看看这大雁长的是什么样子,哪知不小心碰到了聘饼,从喜筐里掉落到了地上。 青檀忙弯腰去捡。 哪想孙珮的鞭子已经到了,“贱婢,这东西被你碰到了地上,还能要吗?还不给我滚出去?” 梵音妙律两人想阻止,哪想隔得太远,根本够不着。 孙珮用尽了力气,这一鞭,直接打在青檀的手腕上。她的手腕立刻起了一道深深的鞭痕。 孙滢身边跟着的人都该死! 酒醒之后,孙珮不止一次的被赵氏问过,“你平时也不是这么出格的人?到底喝酒的时候哪个贱人跟你乱嚼舌根了?” 孙珮想了想,说道:“我那时被关在里面,没有灯光又暗,外面黑漆漆的,根本不会有人来,我心里一直盼着娘和姐姐们替我求情,哪怕来看我一眼就好……“她说到这里,有点伤心过度,说不下去了,“我又渴又饿,头昏脑胀,突然门开了,有人把烧鸡,卤肉还有两坛酒放下来就走了。我当时就以为是娘让 人做的,高兴的吃了起来,然后就听到外面有人骂人……我一喝高兴就忍不住学了一回。” 她说到此处,渐渐明白过来:“那是孙滢的人干的?她就住了我隔壁!” 这会儿抓到了青檀的错处,自然不肯放过。 第15章 双份 “你们这些贱民,在哪阴沟里呆着不好,偏偏跑到这里来丢人现眼。这东西是给我二姐的,她人还没来,你这个贱婢在一旁边添什么乱?一点规矩都没有?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前面凑!”孙珮一击得中,又挥了鞭子过去。 孙滢走过去,直接给了她一脚,才算打偏了。 见到孙滢,孙珮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快带着你的人滚远点,你嫁的是已经逝去的陆四爷,不要在这里让我姐姐也染了霉气。” 不是说是陆四爷来下聘吗?为何在梅花庵清修的孙珍也出来了?这下闹的哪一出? 孙滢一时之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正欲发问,有下人来报,说是安国公到了。 这位国公爷姓王,一人可挡千军,战乱的时候单凭一人之力就守住了一座城,现在女儿又进了宫生了皇长子,被皇上封为贵妃。不用说安国公肯定是陆家请的冰人。 正巧孙椿今日也沐休,看到安国公到来,忙将人迎到了专门招待贵客的雅座,又命下人拿出珍藏的大红袍,极为讨好地笑道:“老国公爷,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第11章 安国公是员老牌武将,根本不屑跟孙椿这种投机钻营的人打交道,可今日又受人所托不得不来。 是以他老人家扫了孙椿一眼,就两眼盯着茶杯了,一副不想说话的模样。 孙椿为了避免尴尬,不得不向外面瞧了一眼。 外面,几个女儿正闹得不可开交。 “是啊,大姐姐,今天是我的好日子,你看父亲母亲亲自把我从庵里接了回来,看他们那般辛苦,你也不忍心让这功夫白费了,对不?”孙珍说道。 她现在心情早就舒展得真如那得了雨后阳光下的树苗的幼芽一般,扬眉吐气身心舒展。 “你虽然嫁给了陆四爷,但他老人家已经逝去了,你以后只能是他遗孀。遗孀你懂吗?不要随便到别人嫁娶的人跟前去,免得让别人沾了晦气!我知晓,你对我和彬哥哥成亲有些妒忌,但也不能让我们大家都看着你这张寡妇脸,没人教我不怪你,谁让咱们一个父亲的呢?今天我就教教你如何做人!” 孙珍边说边笑,一改之前的死气沉沉,整个人散发着不正常的光彩。 孙椿看着孙珍就有些内疚,看孙滢就多了份嫌弃。 毕竟是在他跟前长的大孩子,原本就想着让她来结一门风光的亲事,让自己的前程有个着落,这下好了,攀上了陆家! 孙椿觉得自己眼前似乎开朗起来,前程一片亮光,高官厚禄都在向他招手。 养女儿的目的不就为结一门好亲事,好为家族增添一份助力吗? 自从孙滢回来,家里这几个就祸事不断,珍儿和陆彬的事也是她给闹腾出来的! “来人,送大娘子回房!”孙椿甚是恶厌地看了一眼孙滢。 跟她那个娘一样不知好歹,喜欢上窜下跳。 “这几天就不要出来了。”她们说的也没毛病,她偏要嫁给死去的陆四爷,那就是遗孀,将来能指望谁?还不是自己的妹妹 自己现在这么做,全是为了她好。 孙滢听到孙椿的话,气笑了,“敢问父亲,你该不会是把孙珍接回来出嫁的吧?也不看看她配不配!” 孙椿被孙滢气的发抖,提高了嗓门道:“孽女,连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孙滢道:“我的丫鬟不过碰到了喜饼,孙珮就对她挥动鞭子,还使枪带棒连我也怪上了,嫁给死去的陆四爷又怎么样?这门亲事是老太太和陆老夫人一起定下的,父亲若要反对,大可以找她们二人,何必在陆家来下聘礼的时候找碴,您是对这门亲事不满吗?我对您的态度,取决于完全取决于您处理事情的方式,若你在这么欺软怕硬,事非不分,我又何必听你话?” 孙椿听了孙滢的话怒不可遏,“拿家法来!我今天非打死这个孽障不可!” “父亲,你今天打了我,只怕等下陆家不好交待。”孙滢的神色也冷了下来。 “大姐姐不会以为陆家是来给她下聘的吧?也不拿个镜子照照,自己配不配?”孙珮畅快地笑了起来。 孙滢道:“这本来就是给我下聘的东西,我不配,那就没人配了!” 说着,她看向站着的陆府管家,“你总该能说清这是给谁下聘的吧?” 管家见孙家人全望过来,立即出了一身汗,“小的走得匆忙,忘记问了,老太太只交待来府上下聘,并没有说给谁下聘。” 孙滢哭笑不得,“那聘书呢?聘书上总有名字吧?” 管家擦了擦脑门的汗,才底气不足的道:“有,但不在小的这里,冰人拿着在。” 他只当念完礼单就没事了,谁知听这口气,孙家并不止一个女孩儿要嫁过去。 真是让人头大啊。 孙椿觉得自己做父亲的权威受到了挑衅。 “看什么礼单,说了是珍儿的就是珍儿的。这是她应得的。” 就是这个孙滢事情多,陆四不过是个冥婚,孙滢娶回去就是安慰陆老太太的,陆家会弄这么大的阵仗吗?当他没见过世面还是怎么的?谁家冥婚有两万的聘礼?这根本就不可能!孙滢简直在异想天开。 孙滢扬眉:“父亲大人这么肯定?” “让你废话多!”孙椿从下人手里夺过鞭子,就朝孙滢打了过去。 哪想却被人拿住了手臂,那人冷笑道:“孙将军还是先看看聘书吧。若是不识字,老夫帮你看也行。” 不想他不曾掏出聘书,礼部尚书林大人笑道:“不劳安国公费心,聘书在此。” 聘书本是一式两份,可惜他这冰人上了年纪,身体大不如前,这才让王老儿抢了先。不过嘛,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还好赶在了最送键时候,送来了。 他也是看了半天的热闹了。 “看来,陆老夫人眼光不错,总算有个人能想到你我二人今日来的目的了。”安国公早看孙椿不顺眼,此时再也忍不住,阴阳了他一句。“陆家说了,大娘子嫁给四爷太委屈了,所以聘礼出了双份!” 第16章 愿望 孙椿犹自不信,将聘书捧在手里看了好几遍。 赵氏正站在孙椿的身边,焦急地问:“老爷,你可看清了,真不是珍儿?” 孙椿白着脸将婚书塞到赵氏手里,“你自己看看。” 可陆家明明是说好的啊,特意让人捎口信说把二娘子接回来了啊! 两位冰人看到主家这么不靠谱,摇了摇头,稍稍坐了一下,就告辞出府了。 赵氏只觉得脸都让自己丢尽了,也不等孙滢这边的人赶,自己乖乖的躲到房里去了。 “娘不要太在意这件事,我以后的聘礼肯定比今天孙滢的多,彬哥毕竟是镇北将军府的嫡长子,又是皇后的亲弟弟,下聘的时候女儿肯定能扳回一局。。”孙珍说道。 赵氏点点头,镇北侯府娶亲,怎么也不能嫡长孙的聘礼比不过第四子。 “你不用管那么多,养好面皮才是正经。”赵氏对孙珍说道。 她的女儿会比不过沈氏那个蠢货生的女儿,且看吧。 孙滢上午仍在赵老太太处抄经,老太太得知赵氏闹了一回,叹道:“眼皮子浅。”便不再言语。 到了晚间,镇北侯府来了不起眼的顶二人小轿和一个管家,声称是替候府的嫡长孙陆彬娶妾。 赵氏的脑袋瓜子嗡的一下就炸了。 “这……这怎么可能……?”她惨白了脸道,忙向男人讨主意。 “奔者妾,聘者妻。他不自爱,你让我如何找陆家理论?”去找陆家,去问他们问为什么抬了顶小轿?自从孙珍和陆彬在陆虞的丧事上被孙滢撞破的时候,他们孙家就失了先机,事已经至此,他能说些什么?说什么都晚了。 赵氏被孙椿抢白了一顿,唯有万般不甘地让孙珍上了轿。 赵老太太得知陆家用一乘小轿接走了孙珍,倒是念了句佛。 赵氏就对孙椿安慰道:“咱们这样的人家,原本也难以配上皇后的母族,只求珍儿过去,他们能和睦相处,也就不枉妾身吃斋念佛了。大公子身边 没有别人,这点最难得,熬个一年半载,有了孩子,就有奔头了。” 事情已经这般,还能怎么样? 孙椿沉着脸点了点头。 ………… 天渐渐地热了起来,日子很快的过去,又过了两日,张青云回来了。 张青云跟着一群游侠儿一起到了通州。他身上带的有钱,又出手大方,很快就打听到了赵氏一族的祖宅。 很快和集市上的张屠户成了酒肉朋友,自告奋勇地帮张屠户收买生猪。 他力气大,嘴巴甜,人也长得不错,不过两三日收了几十头猪。张屠户又和他论起了本家,叙起了族谱,有什么话也知无不言。 “听说你们这儿有个姑奶奶,嫁给了年轻有为的大将军成了将军娘子?”张青云问。 张屠户道:“也该老赵家走大运,他家这女孩先前说了一门亲事,姑爷居说是蜀地来赶考的书生叫应元阳,后来也中了进士,做了知府大人,但偏偏又被抄了家。这女孩在娘家,被好多个男人缠上,那赵家没发迹之前就是个卖豆腐的,女孩长得也一般,可巧嘴巴甜,天天给赵进士送豆腐,便认了赵进士的娘子做干娘,一来二去就被赵家姑奶奶看看中了,带到京城,给了自己的亲儿子,原配一死,做了当家太太。” 张青云嘿嘿地笑:“你认得这小娘子?我进京没地去,说是哥哥本家弟弟,找这将军夫人能否混口饭吃?” 张屠户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不瞒兄弟,她家里穷,买不起肉,天天后半夜来哥哥房里拿肉。你只说是我本家她不敢不收留你!” 孙滢点头道:“应元阳,应这个姓十分少见,中了进士成了知府更为难得。你这差事只是个开口,将这应知府的事打听透了这件事就算做完了。” 张青云一听乐了,“那小的岂不是要去蜀地?” 孙滢点头道:“蜀地遥远,你敢不敢去?” 张青云不好意思地笑了,“不瞒您说,小的很早之前就有一个愿望,做个游侠儿,去过很多的地方,然后回来了就做行脚的商人,赚很多的钱,然后看读书。” 第12章 “看书?你认得字?” 张青云道:“之前家里没有债务的时候也曾上过两年学,逢年过年能写个对子。” 他说着又拿出一个荷包,“这里面还剩有一百五十两银票。” 孙滢并不接那银票,只吩咐梵音道:“再去首饰盒拿五百两给他。”然后转头向张青云道:“先拿出些银两去买书回来闲暇之余自己先读,回来之后只需听先生讲书即可。这六百五十两就当做你去蜀地的盘緾和买书的费用。” 张青云高兴地去了。 孙滢将八个丫鬟都叫到了身边,说道:“在这里都挺无趣的,我一抄经书你们就没事做了,说说看你们都想做些什么?” 八人皆道:“愿意侍奉主子。” 孙滢点头道:“这个想法很好,在遇到我之前呢?你们最想做什么?” 汤圆不好地笑了,“什么都能想吗?那奴婢想说奴婢想变得和主子一样瘦,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孙滢点头道:“你这志向不错。” 又问了其他几人,回答仍是“愿意侍奉主子。” 孙滢也就不勉强了,只向汤圆道:“你是幼时生病,经脉淤堵住了,稍做调理就能好。照我的方法来,四个月保证变得比我还瘦。” 汤圆听了十分高兴:“主子怎么说,小人就怎么做,若真能变瘦,就是死了也值得。主子是不知道,小的因为胖受尽了冷眼。” 她说着又流下泪来,“主子,我真的能变瘦?有什么方法您先告诉我。” 孙滢笑道:“打通身上的淤堵挺容易,我教你一套功夫,你每天有空了就练一下,每次茶盏功夫就成,其次就是按揉穴位,然后就是改变饮食,多吃豆腐,豆皮,瘦肉。不要吃肥肉,肉皮。” 汤圆道:“因为长得胖,小人一天只敢吃一顿饭,小人可能就是……” 孙珏和孙珮闯了进来,孙珏只掩了口笑,孙珮道:“有人就是喝冷水也会长肉,一个下贱奴才,还想吃肉!我看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 第17章 证人(一) 孙珏和孙珮一起来到了水月阁,跟在她们后面的小娘子孙滢并不认识。 她穿了套天水碧的纱衣,层层叠叠,煞是好看。 “这就是我大姐姐,在乡下养了十年才接回来,希望郡主莫要见笑。”孙珏说道,又向孙滢道:“这位是镇南王府的朝霞郡主。” 孙滢闻言便蹲着给朝霞郡主行了礼,依旧和汤圆说道:“每餐用完,切记勿躺着,定要靠墙站立两盏茶的时间为佳。” 孙珮掩嘴笑了起来,“大姐姐,这位朝霞郡主,自幼就喜欢陆四爷,若不是你,他们两位差点就订亲了。” 孙滢并不以为意,无甚所谓的笑了,快要订亲,那不就是还没订亲么? 陆虞今年快三十岁了吧,有个爱慕的对象很正常,有什么好值得大惊小怪的? 她这些年,虽然在道观,也曾听说过这位朝霞郡主的名头,传言朝霞郡主出生之时正逢三月桃花盛开,早上天边布满红霞,本来连年干旱了三个月,偏这位一出生,晚上就下起了大雨,缓解了干旱。 所以,她出生的第二日,便封为了朝霞郡主。她有专门的封地,产出归自己所有,皇上对她比对公主还要宠爱。 这样的情况下,她和陆虞根本不可能订亲。 任何君王在位,都不希望看到陆虞两家联姻的。 既然如此,她有什么在意的? 朝霞郡主在看到孙滢笑的那一刻,本来笑容满面的脸上突然变得十分狠厉起来。 “真是不懂装懂,光站在这里为什么就能瘦?依本郡主看,你也就是骗骗这些无知村妇罢了!”朝霞郡主终是忍不住挑衅起孙滢来。 孙滢这才正视起朝霞郡主,然后道:“郡主是否月事时腹痛难忍?” 朝霞郡主一下子涨红了脸。 像月事这种问题,一般像她们这般大的女孩儿向来难以启齿。哪能张口就来,而且高谈阔论? “我们在说你这个肥丫鬟,你倒挺能扯的,扯到我头上来!”朝霞郡主真的生气了,“还汤圆,我看叫肥肉还差不多!” 汤圆听到朝霞郡主这么评论自己,难过得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低下了头。 “你这几个丫鬟的容貌,府上的其他人怎么受得了?看到他们,本郡主的隔夜饭都恶心得要吐出来了!”因为自小有皇帝的宠爱,所以说起话来也丝毫不会顾忌到别人的感受。 不得不说,朝霞郡主的嘴巴真毒。 孙滢道:“郡主不喜欢她们,正巧臣女也不爱出门,有郡主去的地方,臣女就退避三舍好了。” 朝霞郡主道:“你刚才不是还说,这个肥猪一样的丫鬟能被你治好?你会医术吗?恐怕是会一些骗人的伎俩吧。” 孙滢:“郡主难道没听说过医道不分家吗?虽然大的疑难杂症不敢保证能看好,但我自己这几个丫鬟想要调理好容貌,却不在话下。” “汤圆这是气血淤堵,我到时候教她一套招式,每天练上三次,每次茶盏功夫也就差不多了,若想速度快一些,就要吃东西的时候注意,不吃太油腻的食物。最迟四个月,必定像我一般苗条。”孙滢不慌不忙的回答。 至于素心这酱色的皮肤,这就是太阳晒的太多的结果,臣女给开两副药喝了,少晒太阳就能恢复,到时候只怕有人又觉得臣女的婢女年轻貌美,压了她的风头。” 孙珏立即掩袖笑了起来,“必定不会有那么一天,大姐姐我没想到你居然会阴阳郡主。郡主,我这个姐姐,在农庄上天天和农妇在一起,不知尊卑,不懂规矩,请郡主勿怪。” 她这哪里是在替孙滢求情,是煽风点火还差不多。 “玉婵脸上雀斑,就更好消除了,我等下开个方,她买些药材回来,涂碎了抹在脸上,再配以内服的汤药,一个月就有效果了。”孙滢说罢又拉起起青檀,至于这个丫鬟,皮肤着实太糙了些,不过我也有办法让她的皮肤变得细腻,光滑,如初生的婴孩一般。” 听得孙滢这般说,朝霞郡主立刻笑了起来,“这么说,你是有绝对的把握了?” “对,我有绝对的把握。”孙滢十分自 信的回答。 “那如果到时候她们的容貌没有这般变化,你就和陆家退亲吧,虞哥哥可丢不起这个人。朝霞郡主笑的如同狡猾的狐狸。 孙滢压了压鬓角,点头道:“我输了自然如同郡主所言,马上同陆家退亲,若我要是赢了呢?郡主也要下点赌注,方显得您雍容大度,不是以势压人。” 朝霞郡主想了想道:“我输了,我又没有订亲的对象,也不可能亲事做罢,要不就赌点银子罢,我输了给你一千两银子,反之,你若说的不能兑现,要给我两千两银子。”她说完又十分骄傲的道:“本郡主同你这个小道姑打赌,已经失了身份,你难道不该给本郡主一些补偿吗?” 朝霞郡主说穿了就是不相信她有能力把这些下人都调理好。 孙滢张了一下口,好像欲言又止。 朝霞郡主道:“有什么话就说,本郡主不嘲笑你了。” 孙滢仍是张了一下嘴,但就不说话。 朝霞郡主急了,“有话快说,本郡主恕你无罪。” “那要不然郡主输了给我三千两银子,我输了给郡主六千两银子,一千两银子太少,我舅舅给我的逢年过节红包都不止这个数。”孙滢说道。 她这种情形在朝霞郡主眼中,越发觉得她外强中干,不过是强撑在演空城计。 沈家是江南首富,六千两银子对于孙滢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这么一来,等于她白捡了六千银子,也许她是巴结我吧。 这些低贱人的后代,身上也是充满了铜臭,不过为了陆四爷能退掉这门亲事,还是多做忍耐吧。 孙滢却道:“必须要找个证人。” 朝霞郡主也深有同感。 “不如找安国公如何?”朝霞郡主认为自己肯定能赢。 找了安国公,到时免得这个道姑到时候不认帐! 第18章 证人(二) 几个人又一起去了安国公府,安国公外出溜鸟去了,府上的三娘子和五娘子招待了她们。 王家底蕴十分厚实,不仅宅院修葺的十分精美,而且院内有个大湖,湖中有个凉亭,坐在上面十分惬意。 上了青梅、甜瓜、青瓜,枇杷,石榴。 孙滢十分爱那个甜瓜,因是切成小块放在盘子里用牙签拿的,很甜,也很爽口,不知不觉她一个人一盘都吃了下去。至于她们在那里聊天,她也插不上话,无非是说些珠宝首饰,胭脂水粉。 这些东西她根本用不上,再说了就是用得上在道观也没机会用,索性埋头苦吃。 “孙滢,道观里没有这种甜瓜吧?”朝霞郡主说道:“你得多吃点,毕竟十几年没吃了。”说罢他掩嘴笑了起来。 孙珏和孙珮一起变了脸色,忙向朝霞郡主告罪道:“郡主勿怪,我们这位姐姐从小生活在道观,礼仪和规矩是差了些。” 第13章 孙滢不过一笑,“是吗?我们来了三个人,你们俩知道我在道观,蔬果吃习惯了,现在回了将军府没有水果,一天也不能习惯。不自觉就多吃了,还请三娘子和五娘子勿怪。” 三姐子不过掩袖一笑,“哪里哪里,拿出来待客的东西,客人喜欢我们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好意思怪罪。” 五娘子还比较小,说话根本不会考虑会不会有人听了不乐意,也笑道:“姐姐说得对,要不别人听到还以为我们府上来了贵客连盘甜瓜也招待不起呢。” 朝霞郡主就讪讪地闭了嘴巴。 孙滢对这位五娘子比较有好感,就冲着她笑了笑。 五娘子见孙滢冲着她笑,离开了座位来到她身边,悄悄问她:“你真的要嫁给陆虞吗?他都死了,那你以后不是很可怜?” 孙滢也歪着头悄悄地和她说:“我是真心爱慕他,他死了,我就替他守着。” 五娘子就好奇地睁大了眼睛,“不过你这样也挺让人羡慕,陆虞死了,你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就是顶着他的名头,专门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以后我也遇上这么个人就好了。” 孙滢哭笑不得,她想了想开口道,“你不要担心以后会所遇非人,一定会遇到良人,十分顺遂的过完这一生,夫妻和美,儿孙满堂。” 王五娘子羞涩地掩了袖笑,又好奇地问她:“你刚才说的是算命算出来的吗?她们都说你生活在乡下的道观,是真的吗?” “道观刚好在离我住的地方一里地。我小的时候,我师傅他老人天天缠着我拜师。刚好那时侯有大师批命说我要在道观里清修。所以稀里糊涂的就答应了。我跟师父学了点皮毛,不知道看得准不准。” 其他人看到他们两人交头接耳也围了过来。 不过在听到她只学了点皮毛,嘴角就挂了些许嘲笑。 学了点皮毛,可不就是跟那些江湖术士一样,全是骗人伎俩! “王五娘子,你要当心些,不要被她给骗了。”朝霞郡主又开始挖苦孙滢。 孙滢似笑非笑地看了朝霞郡主一眼,“那我说的话,郡主尽可不相信,等下您回府,会有血光之灾。” 朝霞郡主被孙滢的话吓了一跳,但转念又觉得荒诞。 这个孙滢,就是在那里危言耸听罢了,我可千万不能上了她的当。 “那这血光之灾能不能解?”孙珮问道:“朝霞郡主身份尊贵,如果有了不测,王府不会放过你!你快告诉郡主解法,免得给我们府上惹下滔天大祸。” 一群人都拿眼睛望着孙滢。 “给将军府惹下大祸?我已经告诉了郡主将有血光之灾,结果人家根本不信我,我有什么办法?我告诉她如何逢凶化吉,她必须支付我千现两的银,郡主,您可愿意?”孙滢说道。 朝霞郡主自然是不愿意。 “你这伪道士,招摇撞骗到本郡主身上了?”朝霞郡主冷哼了一声,抬高下巴,不可一世地问道。 孙滢摇头道:“即是如此,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孙珮悻悻地闭了嘴,正待还要再说,王家的婆子过来了。 “国公爷请各位小娘子进内宅说话。” 王老夫人住的地方叫雪竹居,房子盖的十分大气,院内除了竹子,就是两棵很大的香樟树,把院子全覆盖住了,夏天十分荫凉。 花厅里家用具是金丝楠木,但看不到一件奇玩珍宝。 老夫人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头发全白了,但精神尚好,面颊红润,穿着件灰色镶宝蓝的交领长衫,配了条宝蓝色的襦裙,头发盘了起来,带一只点翠云纹簪,左手上带了翡翠雕花镯子,右手带了串宫香灰琉璃手串。孙滢看到那串手串,嘴角翘了翘。 琉璃,是佛家七宝之一,只有佛家和寺庙专用。 这个二愣子般的朝霞郡主,把自己带到这里,是什么名堂? 众人向王老夫人行了礼,落了座,下人奉上了香茗。 王老夫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朝霞郡主说些人情往来,问镇南王老太妃身子可好,一天吃几碗饭,都用些什么,看了哪个大夫开了多少药,一天喝煎服几次。 五娘子就悄悄和孙滢道:“我祖母的内侄女是王爷的侧妃。” 朝霞郡主是已故淮王正妃所出嫡长女,言下之意老夫人是看在亲戚的情分上不得不高看郡主一眼。 孙滢笑笑表示理解。 正说着话,安国公到了。 大家重新给他老人家见了礼又落座。 “老公国大人,晚辈和将军府的孙大娘子打赌,孙大娘子四个月之内让她这几个丫鬟的容貌变美,我就给她三千两银票。她若不能做到,那么就和虞哥哥解除婚事,另行支付我六千两银子,请您做个证人。” 安国公一听,皱眉道:“你们这些女儿家的事,找上我这个糟老头子干嘛?小老儿今年七十有三,身体大不如前,不知还能不能活到四个月以后。” 王老夫人叹道:“你和这孙娘子打赌六千两,她若输了有这么多银钱给你?” 孙滢道:“晚辈有,晚辈在乡下,花销很少,每年每个舅舅会给两百两的压岁钱,晚辈有五个舅舅。” 听她这般一说,王老夫人就叹道:“可你现在云英未嫁,不能自己做主,你若输了孙将军必定大发雷霆,如果再将你赶到乡下,你待如何?” 第19章 证人(三) 孙滢想了一下认真的和王 老夫人说道:“晚辈若说京城太吵,呆的有些不习惯,您可能不相信。本来晚辈是给自家婢女调理身体,原来不应该打扰老夫人,再说如果郡主输了,脸面上定然会不好看,如果王爷因此怪罪了将军府,晚辈也承受不住。” 此话一出,朝霞郡主马上道:“本郡主会和太妃王叔说明白,若是我输了银子,也不会让太妃王叔找孙家寻仇,你可满意?”她说完恨恨地跺了跺脚,埋怨道:“你这个人还修道,做事如此墨迹,拖泥带水,没有人跟你说过吗?你我二人现在各拿出银子来,放在老国公爷这里,快点回去取银子吧。” 孙滢笑道:“郡主,您真要比吗?不瞒您说调理身体是我的专长,若是因此赢了您三千两银子,胜之不武且心里过意不去!” 朝霞郡主道:孙滢,你这个人怎么出尔反尔?当初我说打赌,你明明是同意了,现在又出尔反尔,你当我这个郡主是摆设吗?有其子必有其父,你再如此,莫怪我让父王参孙将军一本!” 朝霞郡主越说越觉得这个主意好,十分得意。她之前早就答应了孙氏姐妹,要帮着把孙滢赶回道观,如今现成的机会,怎么会错过? 安国公喝了口茶,拈须道:“郡主,话可不能说得太满,若你输了老太妃寻上门来,老夫可是要遭殃了。” 镇南王是皇上的亲弟弟,老太妃是皇太后的亲妹妹,自小皇上对太妃就有特殊的感情。太妃进宫哭一下,估计皇城也要抖三抖。 “国公爷您不答应我就告诉太妃祖母,您嫡亲的孙子王宝儿上次去我们府上毒死了太妃的八哥儿,您就等着王宝儿被打板子吧。”朝霞郡主说道,我还会告诉二皇子弟弟,让他多多的犯错。让颜太傅打他的板子。” 朝霞郡主口中的二皇子是皇后嫡出,日后最有可能继承大统,安国公家有个贵妃生了大皇子,可是大皇子天生有腿疾。要不然王家也不会把王宝儿送给二皇子做伴读。 安国公有十一个孙女,只有王宝儿一个男丁。 王宝儿就是安国公的命脉。太妃从宫里带出了一对鹦鹉,那不是普通的鹦鹉,那是先皇所赐,太妃十分宝贝,若是真的被王宝儿给毒死了,太妃一生气,整个国公府都要遭殃。 于是安国公默了片刻,向孙滢道:“既然你们双方自愿,老夫就做这个中人,替你们做个见证。” 很快,朝霞郡主交给了三千两给安国公,孙滢也交了六千两。 “九月初八咱们再聚!”朝霞郡主不冷不热地对孙滢说道。 回到府中,几个丫鬟都催着孙滢让她快点开药方,免得错过了时间。 汤圆对着孙滢就跪了下去,“主子,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 孙滢道:“你这是干嘛?” 汤圆道:“若不是奴婢,主子也不会直接损失六千银。” 这么多银子,即使把她卖了也还不清。 唯一能做的就是认认真真的当差,认认真真的照主子的方法将自己调理好。 “我小时候跟师傅在一起,看到师傅让一个小娘子的腰围直接减了两尺。不过你得忍住,不吃肉食,每天多吃豆腐、豆皮。”孙滢边说边开了些草药,然后丢给汤圆,照这个方子先喝七天,再来找我诊脉。” 然后又开了张健脾袪湿疏肝解郁方子的给素心,“一样的煎服七天,再开药方。你脸上的斑照我的方法来,一个月就能得到很大改善。以后遇到事情要自己开解自己,你这个主要是情志不畅形成的……” 第14章 孙珏和孙珮回到府中,直接将赵氏推进了内室,咬牙切齿的说道:“娘,那个贱人,居然有一万多两银子!” 赵氏忙追在后面问道:“谁?你说谁有一万多两银子?” 孙珮使劲的捶了一下桌子,“还能有谁?孙滢!” “这个贱人说每年她的舅舅给她两百压岁钱。”孙珮咬牙切齿地说道。 她心理很难平衡,她每年去外祖母家,一文钱都没有,这些年只看到母亲贴补外祖母一家,至于她自己根本不可能从赌鬼舅舅那里拿到一文钱。就是外祖家的宅子,她有一次听到父亲和母亲吵架,埋怨母亲不该将外祖一家接到京里,拿府上的银钱去给外祖一家买宅子,还骂外祖一家是蚂蝗,专门吸府上的血。 五个舅舅,一年每个人二百两,一年就是一千两,十年就是一万两! 沈家对孙滢这个贱种还真好啊! 赵氏听了不语,其实心里也后悔极了,早知道就让这个贱人留在府中,年纪小又好拿捏,银子早变成自己的了。 “你们不用管这件事,都是当家主母拿银子,哪有个没出阁的小娘子手上这么多银子的,简直闻所未闻。不行,不行……”一想到孙滢手中握了那么多银子,赵氏心里简直长了野草一般。 “现在有六千两放在安国公处。”孙珏道。 知母莫若女,孙珏岂能不知晓赵氏在想些什么,忙说了和朝霞郡主打赌的始未。 “等这个贱人输了,我们就告诉父亲,只怕真的被赶回乡下。”孙珏摸摸脸上的伤痕疤,阴沉沉地笑了。 到了夏季,不知有多少妇人想减重,为了减重甚至饿的头晕眼花去看大夫的不在少数,可真的有一个人减下去吗? 孙滢若是真能帮这些贱婢减下去,京都有妇人会将她奉若神明! 到了夏天,哪家的小娘子不想穿上薄薄的夏衫秀一下盈盈不足一握的小蛮腰呢?可惜大部分人一身赘肉。 赵氏忙摆手道:“这件事你们就不要管了,她舅舅给他的银子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嘴上这般说,其实她的心里何尝不在打那一万两银子的主意。 孙滢一个小娘子,吃在府里,用在府里,哪里有地方需要花银子? 原本赵氏是打算这个月给孙滢一点教训,不给孙滢那里的八个下人月钱。可她现在改变主意了,她要把孙滢身上的银子全部榨干榨净! 第20章 讨要 沈家是江南首富,可惜没人在朝中做官,但却是皇商,负责七成的茶叶和五成的粮食。 赵氏这些年一直想把手伸向沈家,可惜总差了那么一点点。沈家的人太精了,她也不敢做的太过,毕竟沈氏死后,有大部分的陪嫁落入了她的手中,这些年府里大大小小的花销全是沈氏那个蠢货的陪嫁。 原以为沈氏这个蠢货死了就没沈家什么事了,她把孙滢那个小贱人送到乡下也就没想着她还能活着回来。哪知道这个小贱人不仅回来了,而且还给她添堵! 这个小贱人怎么配花这么多的银子? 晚间孙椿从防营回来,赵氏特意让厨房买了个新鲜猪头和一个肥肠,放上大把的辣椒,放许多冰糖用卤料煮了,凉拌了一个豆腐,炒了一个老香椿叶子炒鸡蛋,红烧了一个鲶鱼,一个白斩鸡,切了盘金华火腿,又开了一坛陈年的绍兴酒,亲自给孙椿满上,双手奉了上去。 这些菜都是孙椿爱吃的,犹其这卤猪头和卤肥肠,他简直是百吃不腻,但自从家里条件优渥了之后,赵氏就不让他吃了。说肥肠吃了容易遭到达官显贵的嫌弃。 赵氏非但自己不吃,而且从小就给女儿们灌输肥肠是装猪屎的很脏,他一吃几个女儿就会做出呕吐的表情。时间一久,孙椿也不好意思再当着赵氏和孩子的面吃肥肠了。 卤猪头肉那更是不能吃的,他们这样的勋贵之家,要吃也吃牛羊肉、猪后腿肉,猪头肉那是给吃不起肉的穷人们解馋的,他们这样的勋贵之家档次不一样了。 至于香椿叶,用赵老太太的话说,那叫念旧,上一辈手里没银子买菜,唯有靠院内一棵老香椿树叶子当菜才熬过了那许多年。说来也是运气,自打孙椿出生,香椿树从里冒了好多嬾芽,这些小芽又长成大树,之后慢慢的发迹了起来。要不然他也不会以“椿”字命名。老太太非得让他拜了这香椿树做干娘。 “这酒,味道还不错。”孙椿说道。 赵氏忙又站起来替她倒了杯,笑道:“这是地窖里面的酒,估计有些年头了,一直也没听老爷说要喝,奴家想着老爷可能是忘了,今个儿遇到了一件高兴事,这才斗胆将酒拿了出来。”她从下人们的口中,知道了这酒是沈氏的陪嫁,就免不了心面气不顺了。 ” 你这个蠢货,那酒我是准备送人的!“孙椿一下子眼神变得极冷,恶狠狠地看了赵氏一眼,“不知道你是怎么管帐的,每次都说没银子,这不,几个同僚都给程将军送礼了,帐上又没银子,你让我怎么办?” 赵氏一下子俯在桌上哭了起来,“能生钱的营生都被老太太把持着,我手里的都是亏损,耗心费神赚几个钱还要供一家子吃喝,女儿也大了,出嫁多少总要陪嫁一点,也算全了我们做老子娘的脸面,一家人的吃喝拉撒、春装秋裳、人情往来,哪一样不需要银子?” 每逢这个时候赵氏只要把责任推到赵老太太身上孙椿就不再做声了,毕竟庶务这点子小事他不好插手,直接和自己的母亲对质事也难做出来。他心里也明白,赵氏独吞了一些,但是不影响大局他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孙椿继续吃他的人间美味。赵氏哭了一阵,见孙椿不服软也就自己拿帕子擦了眼睛。 “妾身每天焦头烂额,拆东墙补西墙,但妾身知道,哪里有银子。”赵氏说道,一边说一边觑着孙椿,见孙椿继续木着一张脸就压低声音道:“大娘子那里有银子呢,今天一出手就是六千两。老爷也是,让个孩子拿那么多银子玩。” 孙椿吃惊地道:“她哪来的那么多银子?” 赵氏:“妾身也不知道,只听街上都在说朝霞郡主和咱们大娘子打赌的事。说咱们将军府有钱,一个小娘子跟郡主打赌就拿出了六千两。” 孙椿觉思了一下道:“咱府上不是还有陆家的聘礼?你把那些银子先预支一些给我,咱们将滢丫头养这么大也不容易。府上现在又缺银子,要不然陪嫁就少置办一些。” 赵氏听了这话如同得了尚方宝剑一般,“成。老爷,大娘子会体谅你养家的辛苦的。银子我这就去找帐房,先支一些,那些银两就放在府中备用。” 孙椿哪里知道,银子早被赵氏拿去放了印子钱。 赵氏又旧话重提,“老爷,要不你管管大娘子,底下这三个姐儿每个月就三两银子的月例呢。依我说,大娘子手里的银子也太多了,一出手就是六千两,咱们什么时候也没这么阔绰过!看她丫鬟一买就好几个,一出手就是六千两人,手里必定不止这么一点银子,万一将来惹下大祸可如何是好。咱们先帮她把这些银子管着,等她出嫁了现给她也不迟。” 也许沈家给她的不止这些呢?要过来就是自己的了,吃进去的东西根本没有再吐出来的道理。赵氏好打算。 孙椿想了想,道:“让滢丫头过来。” 不一会儿,孙滢来了。 待她行过礼之后,孙椿就直接问了,“你手上还有多少银子?” 孙滢想了想道:“还有不少,之前舅舅们给了一万两乡下花销少,余下九千两,刚和朝霞郡主打赌,在安国公老王公爷那里押了六千两。父亲问这个做什么?” 孙椿黑着脸道:“你这个孽女,居然和人打赌就押了六千两银子。你知道不知道府上现在过得非常艰难?如果你还有良心就把银子拿出来,交于你母亲,让她保管……” 孙滢一听这话被气笑了,“我倒是想把那六千两交于父亲,可惜被两位好妹妹不知什么地方带了个郡主来,非缠着和我打赌,我若不赌就要让王爷进宫参父亲。 父亲也当真是好父亲,我被送往太平镇这许多年,将军府可曾派人去看过我,问过我是否有衣穿,是否有饭吃,是否有银子花,是否给我送过去一文钱? 现在知道将军府里艰难了,我替府上算过一笔帐,每天花销大概概百两左右,我问过安国公府上,半月也不过一二百两,要知道王国公是一等勋贵世家,府里出了王贵妃娘娘,父亲不过是四品将军,却日日着和国公府攀比,父亲嫌弃自己的脑袋太安逸了吗?” 孙椿气的浑身发抖,拿了个茶杯直接朝孙滢扔了过去。 第21章 管家 孙滢见茶杯飞来,身子一侧,躲开了。 孙椿见她居然敢躲,火蹭地一下就被点燃了,直接掀了桌子,砸了一个花瓶。 赵氏吓得站到了角落里,下人们瑟瑟发抖着躲了出去。 第15章 孙滢气定神闲地吩咐跟着的梵音,“去再找几个花瓶过来,让老爷砸。” 梵音就进了内室,抱出了赵氏还插着荷花的灯笼瓶,双手奉给了孙椿:“老爷,请砸。” 孙椿气得直吹胡子瞪眼,“刁奴,信不信我卖了你!” 赵氏大急,“老爷使不得那是妾身花了一千两银子买回来的!” 梵音一板一眼的答道:“老爷,不可能的,我的卖身契在程将军那里。” 仅此一句,让孙椿泄了气。 孙滢笑着看了孙椿一眼,“父亲,我的母亲已经死了,这个女人嫁给你的时候陪嫁了多少银子?天天教唆着您去搜刮自己的亲生女儿,自己却挥霍无度。” 赵氏一听,暗道一声不好,坐在地上撒起泼来,“我嫁给老爷十年,花一千两银子买个花瓶怎么了我?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指责我!” 孙滢看了赵氏一眼,“你头上那套珍珠头面,颗颗都是今年的新珠,圆润饱满,是不可多得的佳品,少说也要两千两,你身上的衣裳自我进府没穿过重样的,都是上好的贡品,少说一件也要十两,我入府一共十三天,一共一百三十两。您手上那一对镯子,是雕花镶珠的,玉石上乘,是上好的羊脂玉,工艺繁琐,也是今年的新品,没有三千两银子买不到。敢问赵夫人,您的银钱是哪里来的? 您花着我们孙家的银子,在外面学那起黑心肝的人放着印子钱,您将我们孙家置于何地? 父亲,您整日就听她到处搬弄是非,难道就不怕御史参你一本?” 赵氏已经吓傻了。 这些事孙椿也不过问,老太太只需要她每月有孝敬就可以睁一只闭一只眼,没想到短短半个月不到的功夫,这小贱人居然把她的底细找打听的七七八八。 “老爷,我根本没做这些,不信您可以查。”赵氏瘫软在地抱住了孙椿的腿。 “你说没做就没做,两万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你打量着老太太这几日病了,就全部拿出去放了印子钱,说出来我都嫌丢人。父亲大人看着办。”孙滢说道。 孙椿似气极,狠狠地踹了赵氏一脚。 “银子呢?我且问你银子呢?”孙椿气急败坏地问道。 “父亲可以满京城问一下,有没有继母拿了继女的聘金去放印子钱的!”孙滢说道。 “来人,把素日里跟着夫人的那几个小娼妇全给捆了,卖窑子里去。”孙椿道。 立刻有小厮拿了绳索进来,准备捆人。 赵氏一看,不由对着孙椿跪了下去,“老爷,今天鲁大夫来过了,他说我有了,这一胎是一定是男丁。” 孙椿默了半晌,道:“聘礼的事为父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待,你且去休息。” 孙滢扭头转身就走。 ………… 赵老太太正躺在罗汉床上,一个老嬷嬷正在给她打蒲扇。 “滢丫头将事情闹开了?”老太太闭着眼睛有气无力的问道。 “是,闹开了,大娘子不止说了大夫人借印子钱,还说了她做的衣裳首饰多。老奴过来时,将军正在捆人,把夫人身边跟着的全捆了。” 赵老太太冷笑两声:“只怕雷声大雨点小。” 心腹跟着讪笑了两声,“您雷厉风行惯了,将军心软些好,又不是打仗,非得要拼个你死我活。” 赵老太太叹了口气没说话,等了许久,老太太才叹了口气,说道: “你要说他心软吧,当初对先前的那个怎么没有?都是命啊。 如果珍丫头往后站住脚,只怕没人能管住她了。” 心腹道:“单看大爷怎么处置,然后您再出面,老奴觉得那府里也挺重视二娘子。” 赵老太太就长长地呼一口气,“我老了,也没几年好活了,免得话说得太多惹人厌。” 心腹笑道:“依老奴看,大娘子完全不像先夫人,性格倒是和您有点像。老奴早跟出府看了,那个青檀又雇了好几个年轻的男丁。整天什么事也没干,就守在咱们府的大门口,只要夫人的人出去就有人跟着。” 赵老太太冷哼一声,“有几个银子烧的,她还想 把那两万两带走不成?” 心腹陪笑道:“那哪能呢?您怎么说也是她嫡亲的祖母,到时候陪嫁估计沈家肯定会放之不理。再怎么说也是府上养育了一场。” 老夫人又重重地冷哼了一声,“只怕那个白眼狼不这么想呢。你看好下面的人,不要跟那边的搭上话。” 心腹忙点头道:“老奴省得。老奴观察了这十多日,皆是夫人那边的下人好奇打赌的事过去探听消息,故意和水月阁搭上话,那边的大娘子让那几个丫鬟买了许多零嘴,又有酒,几个蠢货,几杯马尿下肚把知道的全都说了。老奴已经交待了咱们这边的下人,若吃了那边的东西,回来就打一顿撵出府去。” 老夫人又是一声冷哼,“她是太闲了有事忙总会好一些。” 心腹又陪笑道:“这事不能急,要等大爷来找您。什么事都比不过香火传承,子嗣延续。” 老夫人点头,“老大找到这儿,我就给他作主一回,他不找来,也就罢了,烂泥扶不上墙,也不差这一次了。” 心腹忙道:“您老宝刀未老,算无遗策,大爷才能这么省心。搁一般的人家还指不定日子过的多糟心呢。如果那位生了男孙,那时候才是您和大爷的福气呢。” 老夫人点点头,叹道:“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有后了。” 第二日,孙滢过去请安的时候赵老太太便发话了,“滢丫头,先坐下。” 待孙滢坐了下来,老太太又道:“只怕你又要多一个弟弟或妹妹了。” 孙滢道:“是弟弟。” 老夫人一愣,马上又笑着看了赵氏一眼,“这下心该放到肚子里了,你且安心养胎,管家的事暂时就交给滢丫头。” 第22章 恶毒 交给她管? 不得不说姜还老的辣。 赵氏无缘无故挪了两万两银子去放印子钱,老太太会毫无知觉? 孙滢也是算出了府上不久有灭门之罪才开始查的。 “老太太,孙女才从道观回来,如果管家并不能服众,并且之前在道观一个人自由自在惯了,恐难以胜任。” 老太太道:“你母亲这一胎是男丁,你们这一支总算是有了延续香火的后代,总不能让她再继续操劳,子嗣是大事,你是长女,理应肩负重任。你若担心有人不服管,祖母可派两个得力的嬷嬷给你。”说着便指派了孙黄两位嬷嬷。 只要做过必定留的痕迹,孙滢觉得母亲的死可以借管家之事来入手。 “如此,便依老太太所言。”孙滢笑道。 赵老太太看孙滢答应了眉毛松动了一下,笑道:“难为你有如此孝心,那今天便开始吧。” 老太太说完就吩咐道:“将府中下人召集在一起吧。” 很快就交人召齐了起来,老太太望着众道:“如今你们的大夫人双身子多有不便,暂时由大娘子掌家。你们要是看她年纪小托大,被我知道了决不轻饶。” 赵氏听得这话,心思又活络了些,这个小贱人还有几天就出嫁了,老太太让她主持中馈,不过是给她嫁到陆家去增加筹码说出来好听。同时也是敲打我,我现在年岁也不小了,还是有了嫡子为第一要务。 但这个小蹄子也别想那么顺利的接下中馈,就给老娘等着瞧吧! “老太太,孙女想要管就管全部,要不管就全不管,如果府里总是入不敷出,管这个中馈也太没意思了,您也知道,我才刚及笄,又一直呆在道观,一文大钱也拿不出来,既然要管就把田产铺子一并交过来好了。”孙滢不紧不慢地说道。 老夫人似愣了一下,孙珏先笑了起来,“田产铺子?你说的倒轻巧。你会用算盘吗?见过帐本吗?不要管上几个月,府上都变成了个空壳子,你一嫁人拍拍屁股走了,将军府这几百口老小怎么办?” 孙滢笑道:“反正被夫人管了这么多年也是青黄不接,我原本还想打算让贤与妹妹的,可惜啊,妹妹整天与夫人在一处耳闻目睹,只怕也没什么好办法。 我的外祖是江南的首富,我随意一开口,向外祖家借几个掌柜,账房先生,也是很轻松的事,由他们教导,不出几日也就会看帐本了。 妹妹这么喜欢多事,不如今天带个郡主来跟我打赌,看看谁输谁赢?” 孙珏气极,转过头不理她。 这个土包子,她以为郡主就像地里的倭瓜,随随便便就能拉出来一个? “去沈家借人,明面上听没什么,就是不知道亲戚们会不会笑话咱们。”赵氏说道。 孙滢不过一笑:“连孔子都说了要不耻下问,问下亲戚怎么了?那些管事帮我们做事,我们也付工钱,难道夫人是想将那些全都攥在自己手里?” 这个小蹄子,这话也太直接了吧? 赵氏勉强笑笑,“我是怕你一下子适应不过来。算了,就都交与你”她说罢就吩咐道:“去和那些掌柜的说一声,上午务必带上账本来府里找大娘子对帐。” 第16章 孙滢吩咐几个丫鬟把水月阁西厢房的偏厅清理出来,以后让管事们就在这里回话。 孙珏就清了下嗓子,笑道:“姐姐,水月阁又偏,离各处又远,夏天又热,你可当真不体恤下人。” 孙滢无所谓地扯了下嘴角,说道:“这是大夫人特意为我选的,偏一点远一点热一点又如何?大夫人的慈爱之心我将必生谨记。” 孙滢的话一如她的人一般清冷,疏离,众人听了都没什么感觉,唯有大夫人听得后脊背发凉,但她又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若没有当初的手段,沈氏的一切怎么会归我所有? 有时候就要狠一些,才能得到常人所得不到的一切。 孙滢刚吩咐人把水月阁的西厢房收拾妥当,黄嬷嬷就悄悄地道:“这水月阁虽好,但近水临塘,大娘子要当心太潮了年纪大了容易滋生寒湿之疾。现在是热天,不觉得怎么样,到了冬天就阴冷的厉害。这一处从建成后直没人住。女儿家最怕寒症,老奴有个姑娘,嫁到了南边,婆婆整天让她下水塘挖藕,年纪轻轻便得了宫寒之症。大娘子也要当心,毕竟隔了一层,不是从一个肚子里面出来的。” 这位嬷嬷人倒是不错,说这些话也是真心为孙滢考虑。 “谢谢您,我省得。”孙滢笑道。 这水月阁的外面隔着一条路的地方就是一个百亩大的水塘。屋子里的东西天天要晾晒,不晒就会有潮气。 赵氏当初就是看准了自己初来乍到,以为有将军府丈半的院墙隔着自己就不会知道了。 也是,若不是久居,谁会注意这些呢? 自己对赵氏的招数,也不过是她暗算自己之后反击罢了。种下什么样的因就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一时之间,又有厨房里面的冯管家来请示,“二娘子,三娘子说天气太热,没有胃口,想吃些瓜果。” 孙滢看她一眼道:“你在府上多久了?” 冯管家道:“不多不少,正好十年。” 孙滢道:“哦,十年呀,往年都是怎么做的?就今年不会了是吧?” 冯管家忙赔笑道:“老奴特意拿了之前的帐册,往年也有买过荔枝、龙眼这些。今年的荔枝有些贵,要二两银子一斤。往年只要一两银子一斤。” 孙滢道:“你可以去问问几个妹妹,看她们都是什么想法。拿二十两银子出来,走公中的帐就行,其他的,想吃就自己掏腰包。” 孙滢也是在今天才知道,府里除了孙珏孙珮这两位之外,还有两位姨娘,各生了一个女孩儿,一个叫孙湘十二岁,一个叫孙清十岁。 这么多主子,荔枝买回来,也就一个主子能分一小碟,若是她选,倒是愿意买瓜果。 一时间,黄嬷嬷又来说,“镇南王府来了两位嬷嬷,指名要见大娘子。” 第23章 铜镜 若说孙滢和镇南王府的交集,就是朝霞郡主了。 “人在哪儿?”孙滢问道。 黄嬷嬷笑道:“是跟在大夫人院子里的婆子来传话。老奴让她在葡萄架下面等着了。” 孙滢带了梵音妙律一起去见客。 赵大夫人正那里吐沫横飞,大献殷勤。 “两位嬷嬷尝尝,这是我们府上刚买回来的新鲜荔枝,我都剥好了。”赵大夫人过份的热情。 将两位嬷嬷弄的挺不好意思的,“赵大夫人不用这么客气,老奴只是太妃跟前伺候的下人。” “晚辈对太妃特别仰慕,只是无缘 得见,今天得见两位嬷嬷是天大的福气,不给嬷嬷剥个荔枝,心里过意不去。“赵大夫人笑得十分谄媚。 孙滢见了不由皱了眉:“大夫人,您早晨不还在说头有些晕,快去卧床休息吧。” 赵大夫一听孙滢想把他支使走,顿时就不乐意了,“你这丫头,我见两位嬷嬷难得来一次,陪着坐了一会儿,你总催我做什么?” 孙滢道:“大夫人想呆着,那便继续呆着吧。”遂不再理会赵大夫人。” “两位嬷嬷可是稀客。”孙滢说道。 两位嬷嬷平板的面容无一丝表情,“就是你说的朝霞郡主要有血光之灾?” “正是。”孙滢已经知道嬷嬷为什么找她索性大方地承认了,“我还悄悄地告诉了郡主,要避开西北方向,吉方在东南方可健康无虞。当时安国公府上的嬷嬷正送我等出府,嬷嬷尽可以去打听。难道郡主照我说的做了,现在是来感谢我的?” 两位嬷嬷脸色立刻变得非常难看,“郡主的院子就在王府的西方向,东南是外院。” “我已经将要发生的事情预先告知了郡主,也把避免伤害的方法告知了,郡主仍能见血那只能说郡主根本没有按照我说的方法来做。如此无论发生什么事也将和我无关。不知两位嬷嬷找我所为何事?” 赵氏一听孙滢这般说,生怕将人给得罪了,笑道:“你快跟着去王府,看看郡主伤势如何。” 孙滢不过一笑,“看病自有大夫,两位嬷嬷肯定不会为了这等小事跑一趟。” 两位嬷嬷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只是不知道郡主的血光之灾孙大娘子可否有化解之法?” 孙滢道:“贵府不是请了大夫?” 两位嬷嬷忙道:“不顶用。大夫说了,药石无医,让准备后事了。若郡主当真做了失礼之事,太妃自会教导她,还请孙大娘子饶了她这一次。老奴们给孙大娘子陪罪了。” 她们说着跪在地上。 赵氏看得目瞪口呆,也后悔极了。 早知如此,她就不赖在这里了。估计王府也不想将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才这么低调地过来了。 这下好了,自己看到了她们陪罪,不知道以后这两个老货会不会报复,王府会不会报复。 这会儿就是想走,也双脚发软,不敢走了。 两位嬷嬷见赵大太太还不走,就走过去,行礼道:“一点小事,不值得夫人费心,孙大娘子刚也说了,你应该好好卧床休息。” 赵氏还不想走,无奈孙滢只好出言道:“梵音、妙律,你们把大夫人扶进内室好生休息,千万别再劳累了。” 两个丫鬟很快听明了孙i滢的言外之意,由梵音守在内室,守着赵大夫人。 “大娘子的意思是夫人就在床上休息,别多掺和镇南王府那些事了,你只个四品将军的太太,就算有品阶的诰命,见了王妃也一样得服个软。嬷嬷明显不让您知道朝霞郡主的糗事。 赵氏心里那个恨呀! 这些道理她也知道的很清楚,可当时只想着讨好她们了。 王府还真是厉害。两个嬷嬷这种气势,幸亏是她,换成普通的妇人早吓瘫了。 两位嬷嬷见赵氏进了内室,才压低声音道:“郡主昨日回去还有说有笑。和她身边的丫鬟们嘀咕了一会儿,说晚间要住在王妃这里。偏生咱们王妃有点身子不舒服,就拒绝了郡主。 郡主又去了咱们二娘子那里,说要住一个晚上,哪想二娘子内室竟然有老鼠,还有蜈蚣。郡主这才恼了,说要回自己的院子。命令了全部下人不许走动,一直到天黑都好好的,一切平安无事,到了晚间哪知忽然刮起了一阵旋风,把府中一棵老榆树给弄断了,树枝桠掉到了郡主头上。 也没失多少血,当时也请了太医院的院判,哪想郡主越来越严重。 老奴们也是没有办法了。只能悄悄的来找孙大娘子,指条明路。 孙滢默了一下,又掏出三枚铜钱做了一次占卜,说道:“郡主的命格是极好的,就算遇事也能逢凶化吉。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两位嬷嬷前面带路,让我亲眼去看一看郡主,再做打算。” 两位嬷嬷忙道了谢,跟着孙滢一起往外走。 上马车时更是做出了一个让众人吃惊的动作,这两位竟然一左一右虚扶了孙滢。 镇南王府离将军府并不远,一柱香的时间就到了。 孙滢进了镇南王府,另有丫鬟婆子迎了上来,恭敬地行了礼,道:“王妃在内院的会客厅等着孙大娘子。” 孙滢却道:“先去看看郡主,等会再去给王妃和太妃请安。” 下人忙悄悄地道:“太妃正守在郡主身边。” 孙滢闻言加快了步伐。 很快她们就到了郡主住的春风院,进了内室,郡主正躺在那里气若游丝,脸色苍白,却满头大汗,手舞足蹈。 孙滢在房内转了一圈,拿起梳妆台上的一面古镜,“啪”的一下摔得四分五裂。 众人原本的注意力都在郡主身上,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孙滢,但她摔碎了郡主最爱古镜,众人一下子都转过头来看她。 “谁”她是谁?谁让她进来的?拉出去打三十大板!“老太妃这些年已经很少发脾气了。偏偏这一次孙滢触犯了她的逆鳞。 孙滢已经掏出一张符纸,向古镜上面贴去,只见古镜上早冒出了一阵黑烟。 众人一下子变得呆若木鸡。 第24章 大礼 第17章 老太妃现在年纪了,眼神不太好,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她却看到了众人的神情,约摸猜到了一点,“难道是这镜子的古怪?” 孙滢点头,指着那镜子道:“这花纹,倒是难得一见,应该埋在土里有些时日了。” “这是一面铜镜,你是如何把它摔碎的?”太妃说着,马上反应过来,“快,把这铜镜给哀家丢了!” 老太妃虽然反应有些慢,但也不算太慢,马上明白孙滢所指的“埋在土里”的特殊含义。 “还是交与孙大娘子保管吧。”如果真是盗墓小贼从土里挖出来带了雅祟,扔掉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还是交给孙滢比较合适,怎么说这位也在道观呆了十年。 “不是烂了,是铜镜上面原有的花纹。”孙滢不慌不忙的说道,又给朝霞郡主身上贴了张符纸。 众人心里都有些怪异,走近一看,果然不是裂开,是铜镜背部所有的花纹,看上去就象是碎裂了一般,但奇异的是此时大家都觉得这个铜镜像个有生命的活物一般,惊得大家都往后退了一步。 “对,对,交与孙大娘子保管。”众人纷纷道。 孙滢又拿出一张符纸,往上面一贴。再看那花纹已经变成成“卍”(万字不断头纹)。 朝霞郡主一下子坐了起来,瞪着孙滢,十分虚弱的道:“大胆小贼,竟然敢私自拿本郡主的铜镜!” 孙滢看她一眼,“这铜镜被邪物附了身,需要贴上符给符纸一段时间,洗涤净了邪气再用。郡主若肯掏两千两银子,臣女就将符纸送你了再外加镇宅符一张。” 听到两千两银子,朝霞郡主这才真正清醒了过来,“什么符纸,这么贵,本郡主根本不需要。”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夺下了符纸,用力的想把它给撕了。 哪知这符纸被她给揉得皱巴巴的,却没有烂。 “你现在虚弱得很,撕了我这符纸,我保证你还躺回去。”孙滢笑眯眯地说道:“撕了加一倍的银子。” “快帮本郡主贴好。”朝霞郡主有气无力的说道。 “一百两,贴上去加一百两。”孙滢盯着朝霞郡主的眼睛说道。 什么?贴个符纸就一百两?这死丫头也太会坑人了吧! 老太妃本想命令下人帮着贴了,可她从未经过这种事,又不知道怎么贴,万一手法不对或者别的什么,耽搁了符纸的效果呢? “算了,一百两就一百两,你快帮萦儿贴上。”太妃说道,一百两银子而已,她的宝贝孙有汤沐邑,虽不敢称为最有钱,但在京城也无人敢惹,有时候那些不受宠的公主也得看其脸色。倒是第一次看到孙滢这种人。真是钻在钱眼里了。 不过,也难怪,这个小蹄子外家沈家就是商人,父亲也是个草包将军,这种人,只怕骨子里就只认银子。 认银子也有认银子的好处,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都不会是什么大问题,镇南王府这点银子不在话下。 一听老太妃发话了,孙滢立马将符纸贴在了朝霞郡主的额头上,“看住郡主,一个时辰之后才能撕下来。” 众丫鬟婆子纷纷按胳膊的按手的,围了一大堆人。 朝霞郡主悠悠转醒,“我……我不撕符纸,你们把我放开。” 众人皆看了眼老太妃,老太妃不发话,众人不敢动。 老太妃此时似老僧入定般,数着自己手里的佛珠。 孙滢朝她眨眨眼睛,“如此,贵府就把费用结清一下。” “祖母,您不能给,我还没完全好呢。她,她就是想让我躺在这里被下人按着呀,孙儿发誓,不揭!”朝霞郡主说道。 朝霞郡主原名叫做周萦,王妃生她的时候出了幻听,总觉得自己可以听见有人在旁边演奏美妙的曲子。 老太妃只是老了,又不是糊涂了,忙道:“你们放开郡主。去帐房支取两千一百两给孙娘子做为酬谢。” 周萦现在不仅好了,而且很清醒。就冲这一点银子给的不冤。 老太妃还寻思着孙滢既然能用符纸医好周萦,那她这镇宅符就有用,现在因为孙滢没什么名气,又兼没见过多少世面,所以不敢狮子大开口,假以时日,这符纸必定要涨价的。 心腹嬷嬷很快就取来了银子,交与了孙滢,孙滢也痛快地拿出了镇宅符交与镇南王府的嬷嬷。 “直接贴在侯府匾额的正中位置。”孙滢说道。 “那会不会风给吹下来?”一张符纸而已,昨个别处也没那么大的风,偏偏她院里的榆树就无缘无故的倒了。 其实说无缘无故也是完全是,事后她专门让人看了断口,里面似被虫子约掏空了! 偏偏这些事赶巧凑在了一起。 现在让人想起来还有一点后怕。 “包半年不掉下来。”孙滢将那镜子用绢子仔细地擦拭了,又递过去,“现在就是佩带在身上也没事了。” 朝霞郡主摆摆手,道:“不要了,你把它处置掉,我现在看到它就心有余悸。” 孙滢笑笑把这面铜镜放入随身带的储物袋中。 看看时辰,快临近中午了。 王妃亲自开了口,再三想要留孙滢在镇南王府用午饭,孙滢坚决以回去后还有事推辞了。 倒是朝霞郡主似有些舍不得,狠狠地夸了孙滢一顿。 “以后得了时间,我就给你下拜贴,你千万要赏脸。”朝霞郡主交待道。 孙滢客气地回绝了,“臣女不喜欢太吵,有负郡主的厚爱。” 倒是王妃赏了孙滢一套红宝石头面。 “你这孩子,穿戴的太素净了。我有套红宝石头面,正好适合你们这个年纪戴。” 孙滢十分欣喜地接了过去。 红宝石做得中规中矩,倒像是专门赏人的。 老太妃也赏了一个玉色极好的镯子。 又命那俩个接了她来的嬷嬷将人给送回去。 孙滢出了府,周萦就将太妃拉到了内室,遣散了下人。 “祖母,那个铜镜是孙珏送给孙女的。”朝霞郡主说道。 老太妃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开库房,哀家要亲自给孙家好好的挑一份大礼。” 第25章 心思 老太妃选了燕窝,人参,鹿茸,鲍鱼出来,又拿了五个上好的玉石手镯,交给了心腹嬷嬷,刻意交待道:“安排下去,要趁着那位出去赴宴的时候再送过去。就说是镇南王府感谢孙大娘子救了萦儿。” 什么玩意!祸是他孙家惹出来的,又被他孙家给解决了,镇南王府花费了两千两银子和几件贵重首饰。她的宝贝孙女还遭了罪。 老太妃活了这么久,还从未如此憋屈过。 孙家算什么东西,敢这么对镇南王府! 次日,就收到了贵妃娘娘送来的请帖,请孙家的女眷进宫观荷,又特意交待了孙大娘子一定要去。 赵氏一接到帖子就乐了,“如此看来,珍儿在镇北侯府十分得宠,要不然也会给我们帖子。” 孙椿虽然是四品将军,但自先帝时朝廷就重文抑武,皇宫里下帖子也只给那几家有实权的人家送,像孙家这种粗鄙的人家,宫里的娘娘们一般都是心照不宣地漏掉了。 是以今年拿到了帖子赵氏才这么高兴,她将这一切归功给孙珍。 就算是妾,那也是皇后娘娘内弟的妾,可不就高人一等 孙家事后也认真的打听过了,是陆彬绝食陆家的长辈没有办法,这才出了下下策,纳了孙珍进府,但陆家没有通房、外室,陆大公子也不寻花问柳,就要守着孙珍过一辈子! 赵氏觉得闺女虽然做了妾,但比做了正妻更风光。 现在整个京城哪个人不知道她闺女在陆彬心中的份量?就是几十年后再议论起来,才子佳人也是美谈一桩。 她的脸上可太有光了! 这不连贵妃娘娘都要高看孙家一眼。 “您这也有盼头了,咱们府上只有珍儿有这种面子。说起来,她二婶三婶都还未进过宫见过世面呢。娘您这次可一定要去。”一拿到请帖赵氏就去见了老太太一回。 “看看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老太太也非常气愤,因为她老人家也还没进过宫。 这事就在明明显显的告诉他,他是沾孙珍的光才进宫的。 “枉费我花了那么多心思教导她,整天一副眼皮子浅的模样。”老太太被气狠了,对着心腹嬷嬷骂了起来。 心腹姜嬷嬷搜肠刮肚想了半天干巴巴的说道:“奴婢看贵妃娘娘倒不像是看二娘子的面子,贵妃娘娘出自安国公府上,府上的娘子是镇南王府的侧妃。若说是因为大娘子去救了朝霞郡主,倒是很有可能。” 一个小妾而已也不想想是什么样的身份,值得贵妃娘娘给她脸吗? 老太太道:“就说我头疼的毛病还没好,还在吃药,你去安国公府上帮我告个假吧。” 宫门深似海,一不留神就会给家里招来杀身之祸。 第18章 老太太活了这么久,耳闻目睹的太多了,又怎么会不明白? “回来,跟那边府上说,大夫人有孕在身,年纪大了,经不起来回奔波,谢谢贵妃娘娘的抬举。若有差遣,万死不辞。” 等到心腹走远了,老太太自语道:“蠢货,自你的闺女去给陆家做小妾开始,就是跟人家绑在了一条船上,还想去巴结贵妃,甘蔗哪有两头甜的?” 老太太沉思了一阵,便吩咐道:“去告诉大夫人,我这头痛越发不能忍了,身边须得有个照顾的人,让她明天过来伺疾。” 传话婆子前脚走,赵氏后脚便来了老太太处,“母亲,珏儿和珮儿还小,她们进了宫,您让儿媳怎么放心?” 老太太听她这么一说,连个正眼都没给她,只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那就都不要去了。在自家都能弄得这么狼狈,怎么好进宫?贵妃娘和皇后娘娘不和,你不知道吗?” 赵氏讪笑一声:“儿媳先前只顾着管府上了,哪有心思去打听宫里的消息。” 老太太乜了赵氏一眼,压低了声音:“打个不恰当的比喻,皇后娘娘就相当于普通人家的正房,贵妃娘娘就是普通的人家的贵妾,这两个绝对不会握手言和的,你可明白?” 赵氏的脸上烧了起来,头上冒出了冷汗,“媳妇不该这么狂妄处大,目中无人。” 老太太只顾喝茶就是不搭赵氏的话,等了许久,就在赵氏以为她不会再说话了的时候,老太太突然笑了一下,沉着脸说道: “你是不是以为我挡了珏儿珮儿的路? 若贵妃娘娘眼里有了珏儿和珮儿,你又怎么和珍儿交待? 你最近给我安份些。年纪也不小了,如果一举得男还好,如果这一次不是男胎,我会给老大再抬一房贵妾!” 赵氏这才慌了神,一下子慌了神,“大娘子说了,这一胎是男丁。大娘子不会错的,她在道观呆过,会占卜。她说的一定不会错。” 转眼又是一天。 一大早孙滢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便发了话:“今日先让两位嬷嬷代管一日,宫里贵妃娘娘的 赏荷宴指名要你去,你便带上你的两个妹妹去罢,宫里还是皇后娘娘最大,有拿不定的主意,能请得皇后娘娘做主最好不过。” 孙滢寻思道:老太太话里的意思,是跟陆家绑到一起了?其实从两家有婚约开始便绑在了一起。 “让老太太放心费心了,孙女别的不敢保证,但能保证一定小心谨慎,不丢了将军府的脸面,也不给老太太惹事。”孙滢说道。 老太太看了一眼孙滢,点点头,颇有些严厉的向孙珏和孙珮道:“你们那些不入流的小手段,在府里使也就罢了,在外面千万不能坠了府上的名声,谁如果不计后果惹事,那肯定是要送到梅花庵一辈子!” 三位小娘子忙束手站起应了,“谨记祖母教导。” 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又拿出首饰头面来:“如今祖母年纪大了,很多首饰也用不上了,你们挑一挑。这些都是你们的曾祖母留下的老物件。滢丫头先挑。” 一时间,又有管事婆子来报说镇南王府来了两位嬷嬷,送礼感谢孙大娘子昨天医治好了朝霞郡主。 赵氏一听,忙道:“母亲,儿媳招待她们吧。” 第26章 围攻 老太太点了点头,“对方来的不过是俩嬷嬷,切记不要坠了将军府的威名。” 赵氏嘴上应了,脚步轻快地去了。 老太太盯着赵氏的背影,叹了口气。 孙滢梳了个坠马髻戴了老太太赏的翡翠镂空雕花簪子,穿了件宽松天青色葛布短襦,配了件鹅黄色绣着宝蓝色折枝海棠的半纱裙,穿着鸦青色的镶珠的缎面绣鞋,脸上未施脂粉,只稍稍描了下眉,清新的如同荷风露珠,去了老太太那里。 孙珏和孙珮两姐妹早已经到了,她们两个都穿着齐胸的大红襦裙,孙珏罩了件天蓝色的纱衣,孙珮罩了件白色的纱衣。 老太太见到孙滢头上的簪子,笑容越发和蔼,又看看孙珏和孙珮,皱了眉头没有说话。 这就是府里针线房连夜赶制出来的衣裳? 这两个丫头的穿搭配也不知道学了谁,以后还是她私人掏腰包给她姐妹做衣裳吧,指望那个蠢货将亲生的闺女养成了逃荒女。 “你们头一次进宫,记得小心谨慎,切勿胆大妄为,惹出祸事家里也将难以善后。”老太太交待道。 三女也都认真的回答记住了。 随后坐了昨天特意刷过新漆的马车,很快来到了王贵妃娘娘住的坤宁殿。 殿内放了许多大缸,里面储满了清水,种了莲花,它的叶子不像寻常见的莲花那么大,要小很多,但花苞一共有七种颜色,众人均闻所未闻,忍不住啧啧称奇。 因时辰还早,人还未到齐,贵女们大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 孙滢看了下四周,并没有一个人向她们多看一眼,孙珏孙珮忙着向熟识的人走过去打招呼。没人关注她,她也就乐得自在,转过几架蔷薇,一条卵石铺成的小路通向一片碗口粗细的玉兰树林,树林中央有一个空着的石桌、石凳,四周静悄悄的,她便走了过去。 桌子上有一个棋局,黑子攻城掠地紧紧相逼,白子毫无还手之力,已经呈现无力回天之势。 孙滢坐了一会儿,有微风吹来,送来阵阵玉兰香味,可她着实有也有些无聊,就手执黑子落了一步,忽听得有个小娘子拍手娇笑道:“原来还可以这样走!你不仅会道术,而且还精通棋术!” 说话间,那位小娘子已经到了滢的面前。 “府上三娘和四娘给我说你到了,一个人在一处,原来是躲到这里来了。真是让我好找。我还带了甜瓜。”王五娘子看到她似乎十分高兴。 来之前也显然是准备过的,她后面跟两名丫鬟,手里各一个紫檀木质的托盘,一个上面放着荔枝、黄梅、龙眼、杨桃,另一个托盘里有两碟甜瓜和两杯热茶,那甜瓜一碟碧绿,另一碟玉色,都是寻常不容易见到的。 “姐姐,甜瓜性寒,吃过要喝点红姜茶。”王五娘子说道。 碟子里插着牙签,想的很周到! 孙滢道过谢用牙签串起一块碧绿的,放进嘴里,比上次的口感还要好! “你也喜欢下棋吗?”孙滢问道。 “我经常来陪大殿下手谈几局,不过我是臭棋篓子,殿下很是嫌弃。”。 “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去找个棋艺不如你的,不就能赢了。”孙滢说道,一本正经的同五娘子开起了玩笑。 王五娘子愣了一下,也笑了起来,她拉住孙滢,哀求道:“要不你教我下棋吧。我和别的小娘子总玩不到一块,也就是喜欢跟你聊天,成全成全我吧。” 孙滢想了下道:“我的棋艺也一般,师傅说是没有人跟我对奕的缘故,我可能教不了你什么,如果你愿意,我们倒是能凑在一起消磨时间,我上午要管家,一般下午有时间,要不逢单你来我们府上,逢双我去你们府上,每隔五六天,手谈一局,你觉得如何?” 王五娘子拍手道:“我今年十三,你年长于我,那以后我就叫姐姐了。” 不过是个称呼罢了,怎么叫都无所谓的,王五娘算起来比较和她有眼缘。 “如此,我便收下你这个妹妹了。”孙滢笑道。 “大姐姐,你还真是不害臊,五娘子可是贵妃娘娘的一母同胞的妹子,就凭你有何德何才,还大言不惭地想要当五娘子的姐姐和师傅?你便做了她的姐姐也是德不配位。” 说话之人不用看孙滢就知道是孙珍了。 不知道她是怎么混进来的! “我姐姐这个人最是无德,不知从何处得了一块古镜,硬要我送给朝霞郡主,结果朝霞郡主拿了她那块古镜,当天就被大榆树砸到头了,她又过去驱邪,白白讹诈了镇南王府两千一百两银子。”孙珏说得义愤填膺。 不少人马上后退了几步,纷纷道:“我们一定要远离她,免得被邪祟緾上。” 朝霞郡主过来了,掩袖哭诉道:“没想到孙滢是这样的人,亏本郡主之前还想着去府上亲自感谢孙大姑娘呢。原来她竟然是个这样的人!实在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他们人多势众,你一句我一句,根本没给孙滢辩白的机会。 孙滢刚想站起来反驳她们,哪想孙珏已经抹着眼泪道:“我这个姐姐,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最会做戏。你们看她今日穿的光鲜亮丽,这钱财都是克扣家里的日常用度换来的,你们看看我和妹妹穿的什么,她穿的什么?故意让针线房给我们姐妹做庸俗的衣服,就是为了衬托她的高雅。我母亲明明给她做的也有衣裳,她却是不肯穿。” 针线房做衣裳的事孙滢根本不知道。她正想说出事实,哪想王贵妃来了,说道:“我在这里听了半天,方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本还想劳烦你为大殿下医治腿疾,现在倒觉得是多此一举了。对了,我记得你是和陆家的四公子订了亲,他刚下葬,你就穿得如此花枝招展,像话吗? 第19章 如此,你还是尽快出宫吧,免得影响了大家的心情。” 孙珏忙向王贵妃谄媚道:“像这种不忠不孝的人就应该将她驱逐出宫,王妃这件事做得太对了。” 第27章 教子 孙滢站起来,淡淡一笑,“本来我今天来是想医治好大殿下的腿。既然贵妃娘娘觉得我不忠不义不慈,那就少此一事吧。” 她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回到府中,孙滢的心渐渐清明起来。 昨日在镇南王府治好朝霞郡主的事,本该换来镇南王府的感激,没想到却换来了报复。 “早上镇南王府的两个嬷嬷送了什么礼物过来?孙滢问道。” “大夫人去见的王府的两位嬷嬷,礼单没有入库,说是去回了老太太,她现在正是需进补的时候。”孙嬷嬷道:“老奴看了一眼,有人参燕窝鹿茸之类,人参年份还不低已经送给老太太了,还有几个成色不错的镯子。” 赵氏现在有孕在身,礼应有这些都是补品,只是这作派孙滢有些看不上。 “铺面的帐册送过来吗?”孙滢喝了口茶,吩咐几个丫鬟,“你们从明日起见人皆要带面纱,低调行事。有空去查一下,有谁见到过这面铜镜。等下到老太太那里回禀。” 丫鬟们也齐声应下了。 孙滢就去见了老太太。 见到孙滢的时候老太太向她身后看了好一会儿,“她们俩呢?” “她们还在贵妃娘娘的坤宁殿。我不能在 了。“孙滢说道。 老太太沉默了许久突然道:“现在府里下人们都在说你克扣了水果钱,给自己做了一身衣裳。” 孙滢道:“我查过往年的帐,也就是买了十两银子的荔枝。一两银子一斤,一共十斤,分到各处,也就一个果碟。今年涨价了,由一两银子变成二两,我让管事花二十两银子,荔枝买回来,大夫人身边的两个婆子却全部拿走了,五妹妹和六妹妹连荔枝核都没见到。孙女想直接将厨房的管事换下来,人送到庄子上去。二妹妹和三妹妹说大夫人送给我的衣裳我不穿,是为不孝,但针线房连夜为她们赶制衣裳的事我并不知晓,所以从管事到绣娘孙女也决定全换了。” 过了一会儿,就有婆子带了青檀过来,说有事回禀老夫人。 老夫人一见是青檀,就露出疲惫的神态,摆手向孙滢道:“你自己的事,自己处理。” 孙滢道:“关乎府上生死存亡的大事,老太太也不肯听吗?” 老太太那满是皱纹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看了下门口,她的心腹就关了门守在了门外面。 青檀道:“这个古镜是三娘子两个月之前花了五十两银子从一个乞儿手里买下的,送给了镇南王府里的朝霞郡主。昨天大娘子回来,将这枚古镜又还给了二娘子。” 孙滢道:“三妹妹觉得事情败露,今天在王贵妃那直接说这古镜是孙女的,说是孙女故意害了朝霞郡主。” 老太太笑道:“如今管家权也给你,你却让贵妃赶了出来!自己办事不力,还在这里攀三咬四,有意思吗?给我回房去抄三百遍《女诫》!” 孙滢只好乖乖的回去了。 心腹进来禀道:“大娘子那里有一种很厉害的符纸,贴在身上,半个时辰之内问问题皆会如实回答。” 老太太一下子站了起来,握住心腹的手“当真?” 心腹点头,来福家的就跟在妙律后面见她将人提进了柴房亲眼看到妙律那丫头在小蝶的身上贴了一张符,不一会儿青檀就过来了。小蝶也被放了出来,来福家的过去问她,她说的话大致上和青檀所说的一样。” “用一张符纸能让人说真话,这事只在老一辈的讲古时听到过,原以为不可能,没想到居然是真的。”老太太似陷入了沉思。 姜嬷嬷疑惑地问道:“那大娘子为何没有用这招对付三娘子?” 老太太哼了一声,道:“因为她心软了。” 姜嬷嬷又道:“厨房、针线房的人皆让大娘子给送出府去了。” 老太太就交待道:“晚上做几样大爷爱吃的菜。” 姜嬷嬷心说,老太太这是要留大爷吃晚饭谈心了,忙应了一声去了。 晚间孙椿从防营回来,老太太道:“娘吩咐厨房做了你爱吃的野菌猪肉馅的抄手,我还吩咐人去地窖里拿了臭豆腐出来。这东西过不了夏。” 孙椿忙陪笑道:“难为母亲还想着儿子。” 又向姜嬷嬷道:“麻烦嬷嬷找个小丫头过去那边传个话。” 姜嬷嬷忙道:“申时就让迎香去和大夫人报备过了。 孙椿就笑笑坐了下来,专拣一些在防营里的趣事说给老太太听,不一会儿,晚饭摆上来了。老太太又极难得地开了一坛梨花春。 这梨花春是老太太的陪嫁,珍藏了几十年了,平时谁也喝不到。府上不来贵客,老太太决不轻易拿出来示人,更别提入喉了。 孙椿端起酒杯的手有些抖,他心里其实是极明白的,只怕要有大事发生了。 他所料果然不差,平时对他向来严厉的老太太居然对着他笑了,还半开玩笑的道:“只剩下五坛了,再泼可就没了。” 孙椿听了这话,忙把酒一口气干了,又十分诚恳的道:“老太太有什么事只管说,儿子就是拼了命也给您办好。” 老太太摆摆手,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往年间老太爷还活着的时候,大雪天在路上救了个小沙弥,给他花钱治病,给他搭建庙宇,那个沙弥就是叫了空还是叫了缘的,后来这老和尚就给我们府上算了一卦,说是到你们兄弟这一代会被抄家灭族。唯一的解救办法就是把长孙女送到太平镇那个道观去及笄再接回来。” 孙椿惊讶地半张着嘴巴,“现在贵妃将那丫头赶了出来,母亲就罚了她抄《女诫》” 老太太道:“那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孙椿默了半晌,才道:“那还让她管家?” “管!怎么就不管了?老太爷选了她!”老太太十分强硬地道。“难道你想被抄家灭族?千万不要听那个的,将人给我送梅花庵了,不然仔细你的皮!” 孙椿忙应了,心道这才是我熟悉的那个老太太。 “算了,随她们折腾去罢。以后你们也不再跟在那些人后边替她们担心了,还是俗话说得好,儿孙自有儿孙福。明个找个泥瓦班过来建个佛堂,我也该吃斋念佛了。” 第28章 孝女 孙椿一直在老太太那里吃了很久的酒才回去。 赵氏见了,免不了在耳边嘀咕了一回今日坤宁殿中发生的一切,果真如老太太所料,提出要把孙滢送到梅花庵去。 孙椿醉得迷迷糊糊却谨记着老太太的话,一直嚷道:“明日再说。”然后就睡了。 赵氏暗道:就是不送梅花庵也要夺了小贱人的中馈。 第二日早上,赵氏比往常请安又早到了一个时辰,好容易等到老太太起来了,就迫不及待的说了殿中发生的事情。 “连贵妃娘娘都说了是不忠不义不孝之人……”赵氏说到这里,故意停下来,想等老太太来下处罚决定。 哪想孙滢笑道:“我是不忠不义不孝之人,贵妃知道了,皇后娘娘不可能会不知道,大夫人何不去打陆家打听一下,他们是不是要退婚啊!孙珍帮了皇后娘娘这个大忙,只怕皇后娘娘一高兴,下旨让陆彬娶了她也说不定。夫人要不派个人去陆家将你那好女儿接回来,再商议一番?” 赵氏连连冷笑:“贵妃娘娘还少说了一点,直呼妹妹的名讳,这是不慈!” “那在坤宁殿里当着那么多人攻讦长姐,叫什么罪?镇北侯府可不像将军府这么是非不分稀里涂糊。”孙滢把玩着一串紫檀珠子轻笑道。 老太太皱眉:“最近天也热,三丫头和四丫头最近也不要再出府了,各自在院中将《女诫》抄上三百遍。” 也抄三百遍?赵氏终是没敢反驳老太太的话。 “珍丫头既然已经到了陆家,从此就和将军府没有任何关系,好好养你胎吧。”老太太说着,摆了摆手,“我也乏了你们各自散了吧。” 赵氏回到院中,交待了心腹婆子,“去,把那燕窝均出三分一,给二娘子送去。” 心腹婆子回来禀道:“那边府上说二娘子不见客,任何人都不见。也不收东西。老奴给了门房两只金镯子,只打听出亲家老太太罚了二娘子半年不许出门见客。” 赵氏听了只得摆摆手示意心腹下去。 哪想那婆子却满脸笑容的道:“现在外面都传遍了,我们府上的大娘子,被皇贵妃申饬的事。” 赵氏冷哼一声,“那个贱人都这样了,老太太和大爷还护着!还让她管家!” 真是气死人了! 孙滢对这次的事也挺意外的,没想到老太太只罚了三百遍《女诫》,却没拿了她管家之权,但有些事却要及早准备了。 “让厨房蒸三锅供馍,我昨夜做了梦到母亲说饿了。”孙滢说道。 第20章 赵氏得知此事笑得肚子疼。 “她想给她娘烧纸?她娘早不知尸体在旮旯腐乱了。沈氏那个贱人,生了怪胎还想冒充老爷的种。” 沈氏死时仅二十岁,属早夭,根本不得入孙家祖坟,又生了怪胎,她又在旁边煽风点火,所以被孙椿用个草席卷了直接丢在乱葬岗了,她怕不牢固,又带着人去活埋了。 现在孙滢想给她娘上供,连坟都找不到。 想到此,她心里终于畅快了一些。 孙滢在府里问了一圈,也没能问到亲生母亲的坟埋在哪。 “走我们去吧,不拘哪个坟头,若是有心,娘亲就会收到闺女的供品。” 主仆三人走到国子监大门外一里地,那里恰巧有段官道旁边有点凸起远远地看着像个坟包,旁边长了棵槐树。 孙滢指了那处,“就那里吧,我感觉阿娘就葬在那里。” 接着主仆三人就在槐树底下跪着,哭了起 来。 一时之间,很多国子监的学子路过都见到了孙滢在那里跪着哭,不免生出怜悯之心。 “小娘子,切勿太过伤心了。” 孙滢也不理这些人,依旧是哭。 见主子哭得那么伤心,跟着有梵音妙律也被伤心往事勾起,失声痛哭。 一旁的书生见劝不住,只当这几个人是傻的,遂摇摇头去了,但每次路过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朝那里看一眼。 三天之后,这几个书生发现了奇异的事。 “你看,那槐树上停了好多神鸟!”一个书生说道。 “不止树上,连坟头也有。” “这恐怕有几千只神鸟!” 当然也有好事之人驱赶过神鸟。 可驱赶的人一离开,神鸟就又飞回来了。 然后,书生一致得出一个结论:这位女子将是皇朝开国以来最有孝心的孝女,神鸟都被其孝心感动,前来围观助阵。 有好几位文采好的,甚至连夜为孙滢写了首《神鸟赋》。 这首《神鸟赋》文采斐然,引来不少学子拜读。 又过了半个月,整个京都在提起孙将军家的这位大娘子,没有人不称赞一声“孝女”! 渐渐地人们都忘了她在大半个月之前还是贵妃亲自评价过的不忠不义不孝之人。 连孙椿去防营,走在路上也有人指着他说:“看,那就是孙孝女的父亲孙大将军。” 孙大将军是个粗人,一向不受这些国子监的学子们待见。 没想到家里出了个孝女,在集市上人们不仅自动给他让路,还把东西免费往他怀里,这可是生平再也没受过的待遇。 赵氏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起来,又因思虑过甚,下面淅淅沥沥总也不见干净。 “老爷,大娘子放着府上的事不管,尽去做傻事,左邻右舍都知她是傻子!” 孙椿听了也不恼,哈哈大笑了起来,“我孙某人的闺女是傻子?” “对,对,对……老爷你要管一下大娘子,毕竟她上一回在宁坤宫被贵妃娘娘给申饬过。长此以往对她的名声总归是不利……”赵氏一副为孙椿着想的模样。 想当初,她可是花了银子请了人散布了不少孙滢的流言。 才短短半个月,流言根本不可就消了,但孙椿却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赵氏觉得这中间一定有问题,就向心腹道:“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众人一起摇头。 “去给我查!”赵氏怒了。 真是气死人了,得知她穿着时兴的衣裳去赴宴,陆老夫人居然对皇贵妃说道:“老四死了,是他命薄,可总要为活着的考虑,这孩子已经为老四抄了五六箱经书,也足够了。” 第29章 内情 当赵氏得知孙滢是孝女的时候,气得肝疼。 可整个将军府对大娘子成为孝女一事,一问三不知,他们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自从孙滢接手管家之后,将下人们的月例提高了一辈,但是如果做错了事,惩罚起来也很严重,有好几个铺子里的掌柜都被送到了庄子上,余下的,想做点什么手脚,也就不敢了。唯有兢兢业业,克己守礼,才能在将军府呆的长久。 不仅如此,伙食比以前好,衣服也比之前多发了两套。 渐渐的人人提起大娘子,都说好。 刚好孙滢去铺子里面盘帐的时候,见到隔壁的铺子正在往外出租,租金却只要两千,问了才知道居然比别家的便宜了一半。 “那家闹鬼,半夜经常听到有女人的哭声,相传上上一个东家喜欢喝花酒,喝醉了把妻子赌了出去,妻子一下子想不开上吊了,听说吊死鬼都要找到替身才肯罢休,正好现在的东家是个女的,所以她怕的很,经常在我们这里一坐就是半个时辰。不瞒主子说,一到天黑掌灯以后,小人的心里面就毛毛的。”小伙计年仅十六,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孙家的这个铺子是做香烛纸裱的,就是没这些传闻,普通人到晚间也会心里发毛吧。 “你可否考虑换个铺子?孙滢问道。” “小人没有手艺,咐扎纸。这里的工钱又比别的铺子高一些。”小伙小声跟孙滢解释。 “那就在招一个伙计吧,长工。最好是之前上过战场或做过屠夫的。”孙滢说道。“这样的人身上带有杀气,厉鬼见了会害怕。” 她刚刚打那边经过,并未感觉到有何不一样,有人故意给自己家铺子找麻烦也不是没有可能。 孙滢想进去看看那位女东家,可惜等了一个时辰,也没见到人,只得告诉小伙计,“你看到隔壁的女东家来,让她过去找我,她的铺子我盘下来了。晚上你如果怕,就烧几张纸钱。等我回去问问老爷家中有没有上过战场的老兵。” 烧纸钱只是个心理安慰罢了,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 但找两个人在这种店铺就会很轻松,如果有那为皇朝做出过贡献的,镇守店中会消除大部分人对孙家的固有印象,就当消除赵氏借印钱留下的过失吧。 孙滢回到家中,却听得黄嬷嬷禀道:“安国公府的五娘子来拜访您。” 孙滢一愣,这位五娘子还真是与众不同,既无提前打招乎,也无拜贴,当真是随性所为。 “人现在正由大夫人陪着在老夫人那里喝茶。”黄嬷嬷说道。 说这位五小姐率性吧,她居然还知道先拜访长辈。眼看要到中午了,要不要留饭呢? 上次进宫在坤宁宫的事虽然五小姐是引子,但她的神情是骗不了人的。 “让青檀去九州春订一桌席面送到老夫人那里。”孙滢交待道。 梵音忙应着去了。 到了老夫人的上房,只听得里面笑成一片,五娘子正在跟大夫人讲上次孙滢在镇南王府里替朝霞郡主驱邪治病的事。 王五娘子就有这等本事,气起人来不偿命。 她在那里讲得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赵氏地听得怒气冲冲,火冒三丈。 想当日两位嬷嬷说话也要背着她的模样,赵氏气极。可王五娘子又不是她轻易能发火的人,眼见孙滢回来了,她想走可又实在舍不得。 孙椿虽然是四品将军,可却被京城的勋贵看不起。连带的闺女也融不进京城的贵女圈。 可孙滢才回来几天,竟然和安国公府嫡出的五小姐打得火热。 贵妃娘娘不喜欢孙滢,要不也不会当众赶她走了,倒是不知孙滢等下会如何对这位五娘子。 哪想孙滢一进门,刚给老太太问过安,王五娘子便站起来一揖到地,说道:“姐姐,上次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事后我和贵妃娘娘解释过了,贵妃说等过几日,会给嘉柔公主选伴读,如果您愿意的话,就去吧。” 嘉柔公主是贵妃娘娘的亲生闺女,大皇子一母同胞的妹妹。 王五娘子是代贵妃娘娘来道歉和求和的,让孙滢做嘉柔公主的伴读,前面那些说她不忠不兹不孝的话不攻自破。 “你是不是对我们府上还有意见?贵妃娘娘说,等你做了嘉柔公主的伴读,让公主代她向你道歉。” 孙滢笑道:“娘娘本没有错,如果非要说有错也是受了奸人的蒙闭。我不跟公主做伴读是因为我本身就是个不祥之人,要不然我也不会被送往庄上一送就是十年,‘古人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有自知之明,还是远离公主为佳。” 王五娘子道:“姐姐你不再考虑一下吗?” 孙滢笑着摇了摇头,“当公主的伴读看起来很风光,但却不适合我。要不然我也不会一回府就得罪自己的几位妹妹和镇南王府。” 王五娘子道:“朝霞郡主的事我不好评价,但我知道姐姐的一颗仁慈的心,要不也不会称之为孝女。 你不想做伴读,那你可否为大皇子诊治腿?” 孙滢摇头,“机缘未到。” “我本来今天想早些来和你下棋的,哪想你却不在。”王五娘子颇为可惜的说道。 第21章 孙滢笑道:“我算出有贵客登门,却不想贵客就是你,特意吩咐十州春做了水晶肘子和一桌席面来招待你,菜应该马上到了。” 她说着又笑看了一眼老太太,“请勿怪孙女自做主张,已经吩咐了中午不做老太太的 份例。做了你爱吃的烤羊糕,奶酪。” 老夫夫点点头,“难为你有心了。 王五娘子马上拉住孙滢的胳膊,“是新开的那家十州春?每天生意超好,上酒楼吃饭都很多时候等不到位置,你是怎么订到菜的?” 孙滢道:“那家酒楼是我开的,以后你想去就直接报我的名字,说是我的义妹。不过要入股的。” 王五娘子道:“有银子,有银子,我找每个姐姐借二百俩凑,再找贵妃借五千两,大皇子哥哥借两千两,嘉柔借一千两,再找祖母借一千两,凑够一万两银子。就这么说定了,要不我先打个借条?你可不许反悔,那我们家的人是否和我有一样的待遇?我要当着伙计们面入股!你可不许反悔。”” 孙滢道:“那自然。” 她发现王五娘子的有脸些慌乱。 难道入股这件事有内情? 第30章 圣旨 但新开的酒楼需要银子,王五娘子本身是个赤诚的人。 仅凭着三言两语就去相信别人的人实在太少了,就冲着她这份单纯的信任,孙滢内心非常好奇能让五娘子难以启齿的到底是什么事。 赵氏一直没插上话,早就坐不住了。 “九州春是大娘子开的?那我们府上是不是也可以入股?”赵氏问道,“我出五万两现银!” 将军府也有酒楼,就在九州春的旁边。当时为了将这座新开的酒楼扼杀在刚开业的时候,她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她自己也曾进去探查过敌情,一直到现在对那酒楼的环境仍是记忆犹新,对里面的菜色也赞不绝口。 九州春建在离贡院两里的位置,且不说这每年进京赶考的有多少,就说说这菜品,不仅做得色香味具全,就连菜名都别具一格,比如:红烧排骨,他叫步步高升。赶考的考生哪个不想点?就是朝廷官员心情不好的时候看到这菜名,也得尝尝不是? 诸如此类还很多,八方来财,五福临门,吉祥如意,金玉满堂,忘忧鸡…… 这些读书人最爱风雅,进门先对对子,对一个饭菜打八折,对上三个可以进二楼的雅间,对上十个可以免费在三楼的品茗煮酒,俯瞰皇城。试问哪个学子不动心? 在里面花费满五千两可以去旁边的京私书局免费借阅古本珍品。 “不对,你若是九州春的东家,那旁边的京私书局东家是谁?也是你,你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多的书!”赵氏说道。“你们沈家是商人,没那个底蕴。” 孙滢:“书局的东家也是我,不过这书都不真迹,是拓本!拓本明白吗?” 也就是说孙家的人借了别人的藏书又抄了过来。 “不可能,短短几个月,根本不可能做到。”赵氏还是不信。 孙滢慢悠悠地道:“我母亲去世后,她的仆从都被你发卖了,我把他们又买回来,安顿在京城祈国公的藏书楼做成了书局。” “不可能,那时你才多大?”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那时候我六岁,大舅舅带了一个老仆找到太平镇,说起了我走之后你如何对待我母亲的仆人,我想着娘亲已经走了,她留下的东西我一定要守住,哪怕一个下人。舅舅当时给了他们买祈国公的京大书局,慢慢就变成了京私书局。得知我要开酒楼他们就自愿让那些花了钱的学子们进去看书。把房契给了我,愿意跟在我下面,我想着书局的位置不错,如果被人盯上他们也守不住,只有由我出面帮他们守住了。” 孙滢这话是专门说给赵氏听的,赵氏之前就打过京私书局的主意。 王五娘子道:“难怪我哥哥说里面有好多孤本。” 孙滢似笑非笑地向赵氏道:“谢大夫人的好意,银子就不用了,一家人做生意最容易算不清。我这开的是酒楼,要是家里人全带着亲戚朋友去吃饭,我这酒楼就可以关门大吉了。” 果然席面送过来之后,连老太太都赞不绝口。 孙滢向老太太道:“您要是喜欢,孙女让人隔个四、五天把菜单拿过来,任你点。” 老夫人摇头道:“你不是前些时候还告诉我,这些东西偶尔吃一顿尚可,需得每天食素,方能长寿。” 孙滢听了不免莞尔一笑。 一向多话的王五娘子吃饭时并没有说过一句话,用完饭就辞别了孙家。 “我回去筹银子,姐姐。”她对孙滢说道。 孙滢笑笑没说话。 到了晚间果然送来了一万两银票。 怎么说呢?王家算是赚了,一万两银子可以在九州春有优先权。 到时候王宝儿肯定会来,就冲着二皇子伴读的身份,也能招来大量顾客。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没有把钱往外推的道理。 第二日一大早,孙滢正在偏厅和掌柜对帐,突然传来一声尖细的嗓音,“圣旨到!” 于是孙家从上到下,全跪下接旨。 待这位洪公公宣读了圣旨才知道原来是宣孙滢进宫给柔嘉公主做伴读的。 孙滢道:“小人自幼在乡下农庄长大,不懂宫中的礼仪,更没读过什么书,担不起陪伴公主读书这样的大任。” 洪洪瞪着细眼一夹,两眼望天不可一世的问道:“你想抗旨?” 孙滢缩着肩道:“孙家是武将。又不是清流世家,从出生就在读书的环境中长大,小女只懂内宅之事,对读书一窍不通。请公公允许小女进宫面当面禀明皇上,若要孙家上阵杀敌,绝对冲锋陷阵义胆忠肝绝没有一丝怨言,若要读书,那肯定是不成的。” 洪公公默了半天,忽道:“洒家也不知道皇上愿不愿意见你,你且随洒家一起来吧。” 孙滢道:“见不见都在皇上,小女只是实话实说,不关公公的事。” 梵音见了,忙向洪公公塞了一个荷包。 孙滢道:“公公辛苦了,难为你跑一趟,一点意思,不成敬意。” 洪公公捏了下荷包,一眼又伸两根手指进去一掏,忙又塞了进去,笑道:“听闻孙大娘子会赚钱,果真不差。” 孙滢笑了笑,“这算不得什么真本事,让公公见笑了。” 洪公公道:“孙大娘子也不要妄自菲薄,您如今是人人称道的孝女。” 孙滢抓紧衣角,“我不是孝女,我只是想自己的亲生母亲了。” 洪公公只当他是谦虚笑笑不再说话。 皇宫很快就到了。 “现在天有些热,皇上午后一般都在静悦宫休息。洒家去征求皇上的意见,看愿意不愿意见你。” 孙滢忙行了一礼:“劳累公公了。” 静悦宫三面临水,水边栽着很多垂柳,水里养了很多锦鲤,一个个又肥又大,柳叶吹落,鱼儿便咬了柳叶玩耍,孙滢正看得有趣,只听得洪公公道:“跟我来吧,皇上心情不错,刚和大皇子下了一盘棋,输了,赏了大皇子好多东西。” 洪公公这是在偏帮自己了。 孙滢道了谢,整理了一下衣裳,快步追上了洪公公。 第31章 桃花马 皇上熙宁帝正值壮年,四十多岁很威严的样子。 孙滢只在进殿时偷偷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规规矩矩地跪着,磕了头行了拜见大礼。 “抬起头来,看看朕。”熙宁帝命令道。 孙滢当真抬起头,细细对着熙宁帝端详了片刻。 熙宁帝问道:“如何?” 孙滢:“皇上春秋正盛,天下太平,海清河宴,堪比日月,永载史册。 威武雄壮,气宇轩昂,文治武功,盖世无双,天下一统,万民敬仰。” 熙宁帝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听说你会点金术”? “会些许皮毛,不精。我愿意用尧舜的道法,为您点石成金,至于其他都是些旁门左道,不值得您费心。” 熙宁帝略点了下头,将茶呷了一口放在桌上,“给公主当伴读,确实委屈你了。” 孙滢听得大喜,忙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上让小人陪着公主读书,原本是小人的荣幸,可小人自幼在道观生活,恐唐突了公主,小人自祖上起,就是武将,皇上若是要小人上阵杀敌万死不辞。可让小人陪着公主读书,怕影响了公主。小人自祖上起就是武将,而非文臣。” 熙宁帝又道:“你是孝女。” 孙滢道:“孝女也是武将之家的孝女,确实粗鄙了 些,不是读书的料。“说罢她看了下殿内,“臣想说出一点秘密……” 熙宁帝摆手,让左右站着的人都退了下去。 孙滢说道:“小人不是孝女,那神乌是馋小人的供香馒头,才一直盘檀在小人周围不肯走。现在皇上问起,小人不得不如实回答。请皇上勿怪罪小人。” 第22章 熙宁帝上盯着孙滢看了一会儿,道:“偷奸耍滑,确实不是读书的苗子,朕赐你无罪,起来吧。” 孙滢站了起来。 “你刚刚说是武将之女,要保家卫国上阵杀敌,可有功夫在身?”熙宁帝又问。 孙滢默了一下,才不好意的开口道:“只会射箭,但不会骑马。” “来人,拿弓箭来。” 伺候的太监,小跑着拿了个两石的弓过来,还贴心的拿了箭靶,放在十丈开外处。 孙滢拿起弓很轻易就拉满。 熙宁帝眉头一皱,“拿三石的弓过来!” 小太监忙应了一声,又去拿。 孙滢道:“皇上,前朝忠贞侯秦将军也只能拉起两石的弓。小人不才不没敢练过三石的弓。” “那就开始吧。”熙宁帝说。 孙滢连续射中十箭,箭箭正中靶心。 皇帝大喜,“这种箭术直接可以在军中做教头了!” “这箭术是谁教的?” “小人的师父。可惜她老人家不会骑马,小人也没什么机会学。” 箭术的确是她师父教的,可初衷并不是为了杀敌,而是猎杀野兽,还美其名曰:为民除害! 孙滢也知道师傅是为了口腹之欲,但从不点破。 她负责猎杀,师父负责清理烤熟,然后两个人在荒郊野外如饕餮一般美地饱餐一顿。 打到猎物才有饭吃。 孙滢八岁开始学射箭,刚开始用普通的弓箭,等熟练一些之后,师傅就把二石的弓扔到她的脚边。 “前朝有个女将军,姓秦,嫁了个短命的男人,男人死后她代男人出征,杀敌无数最后被封为忠贞侯。” 当然孙滢不会傻到将这种事说给皇帝听。 孙滢却记得师傅评价过皇帝,说他好大喜功,野心勃勃,又非常的多疑。 她在不确定皇上的意思之前,还是有所保留吧。 熙宁帝一高兴,大手一挥,“那还不简单,将蒙古献上的那匹桃花马牵过来给她。” 孙滢忙跪下来谢了又谢。 熙宁帝向洪公公道:“行了,你且将人送出宫吧。” 晚间熙宁帝去了坤宁殿,王贵妃一见他忙行礼道:“恭喜皇上得一员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熙宁帝不过一笑,两石的弓而已,自太祖以来,规定了非两石弓不能上战场。 “但孙滢毕竟只有十六,现在有了皇上的激励,假以时日,必定可以大放异彩。”贵妃像是发现了新的宝藏一般高兴。 “只是嘉柔这孩子,自小心思重,一连拒绝了两次,面子上可能会过不去……”贵妃说着露出了一抹极为隐忍的忧色。 熙宁帝没注意到这些,他还在为孙滢的那番话高兴不已,“嘉柔将来是要做万国朝拜的公主。总有一天她的父皇会亲手将大一倍的封地赏赐于她。皇朝有那么多读书好的世家贵女,何必执着于一人。孙家本就是武将世家,那孙滢能将《道德经》读完就不错了。” 贵妃掩嘴一笑,“皇上每天朝务繁多,要不臣妾让丁嬷嬷过去看看,替皇上督促些。” 熙宁帝摆手道:“别!这是孙家的家事。”他说完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说道:“这个孙滢和陆四订了冥婚?” “是,已经下聘了。臣妾看着皇后娘娘好像对这门亲事非常不满,要不也不会让镇北侯世子的那个小妾来乱嚼舌头了。臣一开始听说她会驱鬼治病,很是想让她帮宽儿诊治一下,哪料众口烁金,臣妾有心帮她,只是毫无证据,又想着皇后娘娘不待见她,不如送皇后娘娘一个人情,帮她除掉此人。该这丫头运气好,不仅摇身一变成了孝女。而且还有皇上的赏识。臣妾这算是无心插柳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臣妾在孙滢这件事上有多不公平呢!”大皇子周宽,自幼时淘气,从假山上摔了下来,有腿疾。 熙宁帝冷哼一声,“不就是个四品武将府上的小丫头,能有多矜贵!不值得花太多心思在上面。” 贵妃柔柔一笑,“是,皇帝说得对。臣妾现在极怕做错事给宗室带来极不好的影响,如今四海百姓安居乐业,臣妾只希望百年后的史官给皇上记下一笔盛世,臣妾这段时间一直担心,会因臣妾让您抹了黑。” 这是在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将孙滢从坤宁殿驱遂出去,现在又为什么会求了圣旨非得让孙滢入宫伴读。 熙宁帝听了这么久,破天荒的没有甩脸子。 “让嘉柔自己选拌读。”皇帝说道。 嘉柔听了皇上的口喻,冷声道:“那我就选孙三来陪我读书!” 第32章 今时 孙滢慢悠悠地将马牵了回去。 她走的不快,可能是天气太热的缘故,马呼吃呼吃的喘着粗气。 孙滢将它交给马夫,叮嘱道:“这匹马是皇上赐下来的,一定要小心照看了。” 马夫的眼神立刻变得热切起来。 “得皇上赐马的人少之又少,您这匹桃花马是独一份,小人一定好生照料。” 正说着,老太太和几位姨娘都过来了,还有家里各处当差的佣人。 知道孙滢得了一匹御赐的宝马,将军府里面沸腾了。 “这是前所未有的喜事啊!”仆人们一致这样说。 “没错。你父亲这一辈,连同你的两上叔父都没得过如此殊荣。”老太太笑呵呵地道。 “这马,得请个专门的马夫,大意不得,每个月专门拿出五两银子供它花销,再配个好马鞍。”老太太说道,她老人家寻思了半天,突然想起,老太爷当时得了太祖皇帝一副马鞍,姜嬷嬷你去寻寻,放在哪里了,拿出来给滢丫头。” “祖母,您老人家难道忘了,大姐姐还不会骑术。”孙珏孙珮这两个人也出来了。本来老太太的意思,是关在家里,让她们闭门反省。但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老太太光顾着高兴,也忘了她们正在反省了。 赵氏挺着肚子兴高采烈地走了过来,“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咱们竟然双喜临门。不仅得到了公主的青睐,咱们三娘子做了嘉柔公主的伴读,而且皇上御赐了马,这马儿膘肥肉壮,给三娘子拉车正合适。” “可是这匹马是大姐姐得到的呀,大夫人抢东西抢习惯了,连皇上的御赐之物也敢抢。”年仅十岁的孙清实在是忍不住了,一口气嚷了出来。 赵氏怒了,气冲冲地指着孙清道:“小贱蹄子,这里哪有你插嘴的份!给我掌嘴,都是死人吗?” “大夫人这是不仅要抢皇上赐的东西,还要连开口反驳的幼女一起打杀了?”孙滢冷笑一声,“皇上赐了它可不是让它来拉车的。要不我和大夫人一起去皇上跟前问问?” 赵夫人讪笑一声:“我只是开个玩笑,大娘子这就恼了?” 老夫人皱眉道:“掌嘴!” 姜嬷嬷宋嬷嬷马上过来,一人掴了赵氏一掌。 姜嬷嬷道:“夫人以后还要拿御赐之物开玩笑吗?” 赵氏脸色青白交加了好一会儿,才道:“不敢了。” “那就回去休息吧,大热天你怀着孩子也不容易。”老太太说道。 赵氏几乎是落荒而逃,回到院中,直接进了内室,倒在了床上。 晚间,直到孙椿回来,赵氏才勉强起来,伺候孙椿用了饭。 一直到落寝以后,两个人都躺在床,赵氏才道:“老爷,你摸摸,咱们的儿子会动了。” 孙椿听到儿子会动了也很激动,果真用手摸了摸赵氏的肚子,说道:“辛苦夫人了。” 赵氏听了暗中一笑,“不辛苦,为了咱们的儿了,再辛苦也是值得的,这些年妾身最大的愿望就是给老爷生个儿子。” 孙椿听了,不免心情激荡。 默了一会儿,赵氏突然叹口气开口道:“妾身的心思还是一样的,只是……老太太变了,今天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她居然掴我耳光。一点面子也不给我留。” 孙椿拍赵氏的肩头,道:“怪你,想到哪去了,居然拿着御赐之物开玩笑。今时不同往日了,大丫头是个好胜的,又在皇上面前得了脸,皇上这才赐了宝马。连我想骑一下都要求着那丫头,你以后就别乱开玩笑了,如果闹将起来,后果有多严重你知道吗?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不要把原本的好事变成了坏事,以后再出现这样的事,我也保住你!” 孙椿说着说着,后面竟渐渐严厉起来了。 是啊,今时不同往日了。 她早该知道,在关系到前途面前,孙椿一样会把她舍弃掉! 男人都不可靠,唯有儿子是自己的骨肉。 就在赵氏快睡着的时候,忽听孙椿道:“大丫头再能干,是个闺女,以后挣下来的名声、钱财、声望……这所有的一切,还不是你肚子里这个的?” 赵氏听了默然不语,不过这句话确实说到了她心坎上。 夜已深,只有知了还在不知疲倦地叫着。 老太太的上房,灯还亮着。 第23章 姜嬷嬷悄悄地推门而入,在老太太身旁打起了蒲扇,又悄悄的压低了声音笑道:“那边没有要水,大爷要是连这点是非都分清,也枉费您替他操心了!” “富贵险中求。如果不是老太爷当初押中了太祖,我们又怎么会有今天。别拘着她性子,让她放心大胆的去干。”老太太说道。 姜嬷嬷又道:“大娘子问了大爷,可有上过战场,杀过敌的老兵,大爷回了句‘没有’。” 老太太道:“明早在看。” 到了第二天一早孙珏给老太太请过安,就去宫里了。 其实老太太已经交待过了,时间太赶就不用请安了,但孙珏自是不肯放弃这个显摆的机会,老太太似乎料定她会来,交待道:“你也不小了,是该磨磨性的时候了,伴读就是公主上课的陪伴、照顾,有什么事先生不好直接罚公主就会选择罚这些个伴读给公主看,让公主改正。咱们孙家到你父亲这一代已经调落了,进宫不要惹事,不然家里就算想帮助你,说话也不够份量。” 孙珏却记着生母赵氏的话,“这是那个贱丫头不想去,公主赌气选的你,就是说你还对公主有用处,别管那么多,能够在公主的助力之下,狠狠的踩这个死丫头一脚才算解我心头之恨。” 孙珏也应了,道:“她就是这次运气好,但不可能每次都运气这么好。娘,你且在家安心等我的好消息。” 孙珏走的时候志得意满,哪想晚上回去两个脸颊都肿得像馒头一样。 “我有儿,你到底怎么了?”赵氏心疼极了。 “嘉柔公主也太跋扈了,她问我会不会身箭,我说不会,她就狠狠地打了我。我根本没机会解释。”孙珏大哭起来。 第33章 把柄 赵氏道:“要想箭术好还不简单,学就是了。你不会箭术会用长鞭,十八般武艺只会一样即可,再说了你一个闺阁中的女儿身,会这些东西干嘛?” “公主说了,大姐姐不仅会箭术,而且百发百中,现在六月中旬,马上就要到秋季了,如果我会箭术,到时候就能跟着公主一起在围场里面露脸,到时候一定会把姐姐比下去。” 赵氏道:“娘晚上就告诉你父亲,让他找个人教你箭术。那个小贱人在农庄都能学会的东西没可能你学不会。” 孙滢早上去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问了老太太,“孙女前些时候去巡铺子,发现香烛铺子出了点小意外,说是旁边那一家不干净有,有邪气,孙女想像您借一个上过战场的老兵前去坐镇。” 老太太就笑着看了看姜嬷嬷:“怎么样?该将宋福给接回来了吧?”说罢又向孙滢道:“这位嬷嬷嫁的就是你祖父在世时的近身护卫,现在通州替老太爷守墓。” 赵氏冲了进来,道:“那箭术一定很厉害。” 老太太笑道:“箭术和马术都很厉害。他的枪法更是一绝。” 赵氏笑道:“那能不能求老太太让这位宋福教珏儿箭法。珏儿今天被公主嫌弃了。” 老太太看了下外面的太阳,道:“凉快些再学吧,现在太热了。” 老太太就向赵氏道:“这是随着老太爷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连我尚且不敢使唤他,你倒挺会使唤人!见到了就叫宋叔,打仗的时候替太爷挡了好几刀,丢了一条手臂。” 一听说是独臂,赵氏笑道:“那还是不劳烦宋叔了。珏儿这边公主催得急,她想短时间学会、学精,要不我在找找。” 孙滢道:“那铺子原来有一个伙计,即然救过老太爷的命,咱们做晚辈的就不能就不能怠慢了,酉时到子时守着就行,店里活计有人做,宋叔只人过去就行,每月开十两银子。” 姜嬷嬷惊呼道:“这比老奴的月例还高两倍,估计老宋得愿意了。” 孙滢抿嘴笑,钱都是公中的钱,花在哪里不是花? 董姨娘拉着孙清进来了。 赵氏喝叱道:“看看你那出息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太太要罚你,这么大了还躲在你姨娘的后面,上不得台面的玩意。” 董姨娘忙跪了下去,求情道:“都是奴婢教导无方,求姨娘放过清清。” 孙滢看过她那狂样,就笑道:“夫人,如果没记错的话,董姨娘是我生母的陪嫁丫鬟,我记得在我母亲卧床不起的时候,将她的卖身契交给了我。要打要杀,也轮不到你来做主,你想打想杀,何不自己买两个妾室送给父亲?” 赵氏气得脸色铁青,“他是老爷的妾室就归我管,怎么我还管不得了?” 孙滢笑道:“你和父亲十年,无后,不张罗给她纳妾,还要我这个先头亡妻生的闺女提醒你吗?” 赵氏气极:“我……你自己也说了,我这一胎是男!” 孙滢道:“你看哪个大家族是一个人支撑起来的?就算你怀的是男胎,他不需要兄弟的帮助吗?稍懂点道理的都知道兄弟姐妹一损具损,一荣具荣。我这个庶妹,不过是个姨娘生的,将来就算嫁出去,也能给兄弟们助力。你嫌清妹妹上不得台面,那你平常教导过她吗?我入府近两个月,才第二次见她,又不是见不得光。出来给老太太请安,还要姨娘跪下来求你!” 老太太眉头一皱,道:“宝珠,你月份也大了,从明日开始省了晨昏定省,就在你院里歇着吧。”说完又看了下左右,“你们还不赶紧扶大夫人下去休息。” 孙滢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 赵氏听老太太这般一说,才不情不愿的走了。 孙清麻利的给老太太请了安,又给孙滢请安,接着孙湘也来了。大家彼此行过礼之后老太太也未留她们吃早饭,挥手让她们散了。 孙清就追上孙滢:“大姐姐,今天谢谢你,不然我和我姨娘又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孙滢摇头道:“我们是亲生姐妹,这算不得什么。我看你长得又黑又瘦,特意叫他们买了几只母羊放到庄子上,到时候喝点奶,皮肤就变白了,人也会长高。我特意问了安国公府上的五娘子,他们府上就这样。不吃奶娘的奶就该喝羊奶了。” 孙清道:“您说的都对,都听您的。她说完,又压低声音道:“你今天说大夫人的那番话,祖母都不敢说。” 孙滢失笑,真的还是个孩子,“我朝以仁孝治天下,整个府中再没有比祖母大的了!” 孙清摇头:“不是这样。昨天也是你指责了夫人以后,祖母才出的手,今天又是一样,我觉得祖母怕大夫人。” 孙滢一下子抓住孙清的双臂,“你说什么?” 孙清又重复了一遍,又道:“我觉得老爷也怕她。” 孙滢回想了一下,竟然觉得孙清话还该死的有些道理。 难怪她感觉有些怪怪的。 可是,老太太为什么会怕大夫呢?论出身,老太太是进士家的小娘子,赵氏只有个屠夫的爹,论能力,老太太思路清晰,大夫人贪得无厌,难道老夫人有什么把柄被赵氏抓住了? 孙滢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孙清见好一会儿孙滢不说话,就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大姐姐?” 孙滢摸了摸她的头道:“我也不清楚,先不管这些,越是这样,我们越要保护好自己,你今天就做得很好,我那里还有几件新得的首饰,你跟我去水月阁等下拿给你。” 孙清跟孙滢去了水月阁,孙滢拿出几件银首饰,笑道:“那天对帐路过集市 看做得精致,就买了。叫金兰,对,就是在那家买的。” 孙清就看一眼孙滢,“金兰”也是先夫人的陪嫁,她说完又小声道:“我娘告诉我的。” 难怪赵氏交出田产铺子的时候这么顺利。 “大姐姐,你的马是射箭射的好,皇上赏你的吗?” 孙滢点点头,问道:“你想不想学箭术?” 第34章 不公 孙清高兴地道:“大姐姐要亲自教导我吗?” 孙滢道:“最近铺子差不多也盘顺了。你想学我倒是可以教你,不过现在天气炎热,你不怕热吗?” 孙清想了想,便道:“我不怕热。以前大夫人为了磨蹉我娘,这样的大太阳常让她在院中捡佛豆,我的皮肤就是那个时候晒褪皮,人慢慢变黑的。其实晒着晒着就习惯了。就是太黑了我和五姐都不愿意见人。寻常人家没有这黑的。大夫人常骂我们是无盐。老爷看我相貌丑陋,慢慢地连我娘也嫌弃上了。” 孙滢道:“我屋里那几个丫鬟最近都在抹七白玉颜肌肤膏,你要想变白,等下让梵音给你拿两袋,再告诉你用法过一个月就能白回来。但学箭术要时间久,我今天先把口诀写给你,你拿回去默记下来,以后练习的过程多加琢磨,不懂的地方再问我。” 姐妹俩说着话,不知不觉到了水月阁。 “先拿些小点心,用心招待六娘子。”孙滢说道,又交待梵音道:“把你用的七白玉颜肌肤膏给六娘装一份,另外把洗脸的也给她带上一份。” 第24章 孙清在桌子旁边看着丫鬟们上了点心。样样精致,全是她不曾见过的。 孙滢见她她迟迟不吃,就道:“你是不是还没用过早饭?要不把这窝丝糖包上一些,你回去吃,一天可以少吃两块,别多吃,多吃了会长胖。” 现在夏国不仅有些抑武重文,而且审美上以女子纤细骨感为美。这也是她的那些胖丫鬟被人嘲笑的原因。 孙清今年十岁,又是庶女,一般人家这么大的小娘子早就说亲了,但大夫人不仅把自己的闺女搞得臭名远扬亲事上毫无着落,而且也耽搁了几个庶出的闺女。 但若论身份,自己刚及笄,早上训斥赵氏的那些话,实在是有些过了。这个府上,如果人人都立不起来,她一个人在这拧巴也什么作用。 “人贵自立。立功立事,立身之地。”这是她师傅经常挂在嘴边上的一句话。 孙滢觉得,孙清能顶着赵氏的淫威,找上自己学习箭术,这仅是第一步。 “好,谢谢大姐姐,帮我把这窝丝糖包起来。姨娘还在等我回去用早饭。” 梵音依言把窝丝糖、云片糕、豌豆黄各包了一包,用篮子装了。 “将我昨日在外面买的首饰也拿出来,再将我挑出来要送人的镯子挑出来几只,让六娘选。”孙滢又说道,“还有我在街上买的玩具,六娘只要喜欢也可以拿去玩。” 孙清挑好东西,孙滢也写好了口诀等墨晾干了交给了孙清。 孙清接到口诀,如获至宝。 “大夫人说三娘也在找师傅,她肯定找不到像姐姐这么棒的师傅。我赶明个儿要是比三娘的箭术习得好,她估计会生气。”孙清想到此处,掩了嘴笑,然后一本正经地道:“我肯定能赢了三娘。” 孙滢心道:“最好的箭术师傅就是我,毕竟我日日练习,一直到现在已经有八年,这八年,猎到的野兽也有大几万只了。”不过她没和孙清说这些只说了句:“我等你好消息。” 第二日,孙椿的另一名姨娘也带着她的闺女五娘孙湘来见了孙滢。 乔姨娘来的时候带了大礼,她带了一个绣着花开富贵的八扇屏风。 “这三扇是奴婢绣的,这三扇是五娘绣的。先夫人带了四个陪嫁丫鬟过来,有两位已经去陪先夫人了,只有奴婢和董姨娘还苟活着。奴婢知道您是回来议亲的,就和五娘赶制了这个屏风。奴婢怕那边知道了就提前拿了过来。先夫人若是知道大娘子现在这么有能耐,一定会很高兴。”乔姨娘一边说一边拿帕子压了压眼角。 五娘孙湘和六娘孙清一样,又黑又瘦,但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像极了乔姨娘。 令孙滢意外的是,孙湘又有咳疾。 孙滢给孙湘把了脉,问道:“这样有多长时间了?” 乔姨娘落下泪来,“这孩子从出生就有了。大夫人是个黑心肝,还说生病了就生病了,根本不让治,非要说五娘得的是肺痨,看不好了。奴婢悄悄的当了首饰,请了几回大夫,可总去不了根。” 孙滢听得眉头一皱,“那老爷和老太太呢?也不管” “老太太根本降伏不了大夫人,老爷眼里只有大夫人和她生的那几个,哪还有别人的份。奴婢对她说五娘撑不住了,他跟我说不过是贱丫头,死了就死了。” 乔姨娘说这话的时候怨恨极了。 “奴婢和董姨娘,和其他人相比算是好的,您到了乡下之后,大夫人就把跟着你的两个丫鬟随便寻了个错,毒打了一顿,也不知道被卖到哪里去了。奴婢前些日子还梦到她们身上血淋淋的,悄悄派了人去寻,也是毫无结果。 孙滢笑笑安慰乔姨娘道:“梦都是相反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她将送给董姨娘的东西也送了孙湘一份,还告诉她,“这个病,能治。不难治,难的是寻药。药中要用到银条参,这种药产在幽州,等我明日问一下四舅舅,看他们那里有没有,如果没有,就拜托他老人家寻二两回来,五娘的顽疾就能治好。” “那五娘再给你大姐姐做几双鞋子。” 府上有针线班,闺阁千金只要会就行,哪里需要日日做针线? 孙滢刚想开口,孙珏进来了。 “哟,姨娘这是做什么呢?是不是做鞋,我的鞋子也快穿坏了,给我也做两双吧。” 孙湘咳了半日才道:“姨娘勿要说笑,我有咳疾,三娘常说会传染,万一经鞋子传染给了谁,岂不是罪过?” 见不软不硬的碰了个钉子,孙珏并不气恼,“我也就是开开玩笑,我哪敢要五娘这风一吹就会倒的美人做针线,府上针线房里有大把的人做,哪用得着别人去献殷勤。我今个儿来,是让大姐姐教我箭术的。” 一听说孙珏说要学箭术,孙滢直接来了句:“不行。” 孙珏冷笑了一声:“当真不行?我晚上就告诉父亲,你教六娘不教我。” 第35章 忘记 “我高兴,我要教五娘读书,都已经说好了。五娘拜我为师,两双鞋是束脩。我还要管家,没时间教你射箭。”孙滢望着她不怀好意的笑了一下,“你有时间找父亲告状,不如找父亲教你箭法。你不是不敢吧。” 孙珏明知孙滢用的激将法,可却由不得她不上当。 “我有何不敢?”父亲一向对这三个小蹄子向来不假于色,唯有对自己三姐妹稍好一些。现在姐姐已经嫁人,妹妹前些日子才被父亲罚过。这个时候他去找父亲,父亲肯定不说二话,就同意了,等自己学会了箭术,就能和嘉柔公主去围场。如果在露了脸,那必定也会得到赏赐,到那个时候,柔嘉公主和贵妃娘娘也会对自己另眼相看,说不定还可以…… 孙珏越想越美。 “你们就等着吧,我孙珏将是父亲大人一手带出来的最优秀的弓箭手!” 其他人皆道:“如此恭喜三娘。” 孙珏一阵风似的来了,又一阵风似的走了。 乔姨娘向五娘道:“出来这半日,你也乏了,先回去歇着吧。我有话和你大姐姐说。” 孙湘向梵音要了孙滢的鞋子的尺寸,就向孙滢告辞了。 孙滢却笑道:“五娘体弱,我也舍不得劳累了五娘,针线房现在比以往多了五个人,让她们闲着要生事,还不如给他们一些活计。那两双鞋本就是搪塞三娘的,五娘不做也罢。” 乔姨娘拉住孙滢手,摇头道:“大娘子的字奴婢见过了,线条圆润遒劲,笔势流畅自然,字形端方尤如其人,非常的清秀雅致。奴婢不识得几个字,也觉得大娘子写的很好。将来,五娘能学到您的一半,奴婢就非常满足了。” 孙滢笑 道:“五娘的女工就很在行,一行做多了,自然就精通了,我三岁开始执笔,五岁开始抄经书,抄了十多年了,自然而然也就行习惯了。五娘多加练习就会有很大的进步。” 乔姨娘点点头道:“有大娘子在旁边教导她,肯定能好。” “不过,奴婢问点事情,不知当不当讲。”乔姨娘似乎很苦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难道是和自己有关?和死去的母亲也有关系? 孙滢拍拍乔姨娘的手背道:“母亲去的早,母亲病时已经嘱咐过我了,您和董姨娘都是她最亲近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把你们的卖身契交于我来保管。我这次回来,也带回来了,现在交还于您。以后姨娘就是清白良民之身不必再受制于人。” 乔姨娘看着自己的卖身契就跪在对着屋子的神龛方向失声痛哭起来,“主子,如果你能还活着多好啊,萤萤已经长大了,识文断字,还会箭术,得了皇上赏赐。” 她这一哭,孙滢也不由眼眶湿润起来,往事一下子涌上心头。 她生于五月初三,出生之时刚好有萤火虫飞了进来。所以乳名就叫萤萤。 自从母亲去世开始,赵氏就成了当家主母,经常嘲笑她:“小哭包,你再哭,你娘也不会活过来了,她死了!” 那时的孙滢一直想不明白‘死了’到底意味着什么。 孙珍就告诉她:“小贱人,死了就是你的祖母会变成我的祖母,你的父亲会变成我的父亲,你的银子、衣裳、首饰都会变成我的,全部是我的!” 她身边两伺候的丫鬟不服气。 “你是府上的亲戚,怎么能这么说我们小娘子,我们夫人在世的时候并没有亏待你们,我们小娘子有的你们一样有,我们夫人从来没有亏待过你,为什么你要这么欺负我们小娘子?” 孙珍就一下子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着说两个丫鬟推了她,赵氏就命婆子将两个丫鬟狠命的掴耳光,一直到婆子们打累才扬长而去。 那个时候孙滢才知道死了就是不愿再睁开眼睛看自己在世间宝贵的东西。 那时候她多希望母亲能够活过来。 再后来赵氏怀了孙珏,便找了尼姑来看,说自己和她相克,必须送远一点。 孙椿就选了太平镇。 第25章 “那里靠近山区,野兽出没,土壤贫瘠,不让她带下人,能活下来,也是她的造化。”孙椿当时是在笑的。 一种让她看了发抖的笑容。 她那时候真的很希望母亲能够醒过来,阻止父亲。 可是都是痴心妄想。 后来,她到了太平镇,没有认识的人,也没饭吃,更没有地方住,学会了像乞儿那样的讨饭。 赵氏带着孙珍,撩开马车的帘子,对她说:“快说沈芯是个贱货,她生的女儿也是和她一样下贱的烂货!” 她那时候虽然年纪小,却也知道赵氏是在辱骂她的母亲。 那个时候她多希望母亲能够活过来,这样自己也不会被赵氏母女打得像个丧家之犬一样,连乞丐也要欺负。 后来,她遇到了师傅,师傅哈哈笑了起来,“小娘子,你可愿意拜师了。” 其实在这之前她已经问过好多回了,不过那个时候孙滢还是将军府的大娘子,父母俱在,身边仆从如云,哪里愿意舍了锦衣玉食,绫罗绸缎,父宠母爱…… 果真是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啊。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孱弱的孙滢,她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母亲了。 如果母亲能够活着,那真的很好啊! 乔姨娘看到孙滢也伤感起来,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萤萤,你真要嫁给陆四爷吗?”乔姨娘终是问出了她心中最想问的。 见乔姨娘一脸慎重,孙滢不由也带上几分慎重,“乔姨娘,我要嫁给陆四爷。母亲知道了,也会替我高兴的。”当然,孙彬起了异心这件事,她是绝对不会告诉乔姨娘的。 “不对,你忘了那个时候夫人说他心肠歹毒,口蜜剑腹,出尔反尔,决非善良之辈,要大娘子远离陆虞陆四叔的么?” 娘竟然这么评价过陆虞?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她一点印象也想不起来了呢? 孙滢想了很久,终是对着乔姨娘摇了摇头。 第36章 玉镯 “您再想想。陆四叔他放黑风咬死婢女……”乔姨娘说道。 一说黑风孙滢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黑风是一只猛犬,是陆老太爷从异域弄回来给陆虞的。陆四一直很宝贝黑风,常常猎了活物喂它。孙滢那个时候也很喜欢黑风,常常带一些小肉脯给它,可是黑风就是不买帐,只吃活物。对于孙滢给的肉脯,它看都懒得看一眼。 这种情况大概持续了两个月,孙滢终于发现了端倪。原来是喂养黑风的许福不让黑风吃别人的东西。孙滢回去后,大哭了一场,那往后她就不逗黑风玩了。 她心里清楚的很,不是黑风不愿意吃她的东西,而是它的主人不愿意让黑风吃她的肉脯。 不过,孙滢马上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因为她找到了更为有趣的事。她在陆家的湖边发现了一只黄鼠狼。就把肉脯喂给小黄。渐渐的小黄就和她熟了起来,但是黑风却不允许小黄在湖边建巢。 “大娘子,传闻黄大仙生气了会搬空主人的东西。”跟着的丫鬟如此劝她。 慢慢的陆府洒扫的下人们也发现了大黄,他们在湖边放了捕鼠器,为了不使小黄受伤,孙滢总是悄悄地将这些捕鼠器丢进湖里。 在下人的驱赶下,小黄终是在别处安了家。孙滢也渐渐地忘了此事。 突然到了夏天,莲子熟了,孙滢在湖边采莲子,不小心落到了湖里,陆虞跳下去救了她。结果被湖里丢的好几个捕鼠器夹中。 他受伤了。 更可悲的是他之前就因为受凉伤风了,被捕鼠哭又夹伤,雪上加霜,该死的伤口发炎了! 当时是李夫人在掌家,派了她的两个婢女去伺候陆虞,却惹得陆虞大发雷霆,黑风撕碎了其中一个婢女,另一个吓傻了。 孙滢也因为此事受了惊吓,卧床了很长一段时间。 等她病好了以后,沈氏便让她少和陆虞来往。 她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毕竟是因为自己害他受了伤。她还隐隐听到有人议论说是那个遭遇了不测的婢女该死,不该趁着四公子病了就爬他的床。 她那时候虽然不懂爬床是怎么一回事,但却觉得那个丫鬟罪不至死。 所以娘亲说陆虞行事心狠手辣,她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是极认同的,渐渐地疏远了陆虞。 陆虞本就是心高气傲的人,渐渐地两人几乎不再有什么交集,也没再见过面。 一直到了冬天,她又来陆家玩。看到陆彬和孙珍有说有笑,她便没有再上前,而是一个人在冷风里站了很久。 等他们终于走了,孙滢才去给陆老太太请安,绕过几片竹林,却听得有下人在说“四爷,您快些,宫里派人来了,指名要见你。” 随后,孙萤又听到陆虞凉凉的声音传来,“不慌,让她先走。” 那时候,孙滢才明白,不仅自己在躲着陆虞,陆虞也根本不想看见她。 再后来,自己到了道观,跟这位府里的贵公子就更无交集了。 如果不是嬷嬷们拖拉着不走,他们根本不会在晚上碰上陆虞,更不会被他轻薄了去。 孙滢摇摇头,那只是个意外,有人在追他,他怕自己将他供出来的权宜之计,不过是想堵住自己的嘴一时之间没找到合适的物什。 一个意外而己,不值得再花费精力。 乔姨娘目光殷切地望了了孙滢半日,方道:“大娘子想起来了对不?” 孙滢点点头,“想起来了。” 陆虞又没死,等他活着的身份公开的那一天,就是陆家来退亲的那一日,对此,她早有心理准备了。 “姨娘,这……亲事……不用管……以后再说。”孙滢向乔姨娘道。“难道我母亲她……” 孙滢用力的甩了下头,母亲已经死了,她要接受现实! ““好……好……我就是随便问问……大娘子就当没问过……”乔姨娘慌慌张张地告辞了。 孙滢叫了玉婵进来,“你最近没指派过差事,就交给你一个重要的,刚进来的乔姨娘你认识吧,你平时多注意她一下。有什么事及早回禀。” 过了两三日,玉婵过来禀道:“主子,那个姨娘一直在房里做针线,能出府的时候她们 就把已经做好的绣品卖了珍一坊,我问了伙计说她是那里常客了,一个月会去个四五次总共能得个三两左右的银子。” 三两左右也不少了。府里吃穿用都不需要花银子。她是沈府的家生子,老子娘都在南边刚写了信过去,三舅舅们回信也说过的好。那她为什么要把活计卖出去呢? “乔姨娘姨不仅自己做女红,而且让五娘子也做。”玉婵回禀道,“府里说乔姨娘就是摆设,不争宠,也不大管五娘。每天关着门,见人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 这才是说不通的地方,照理说五娘有咳疾,不应该这么操劳才对,乔姨娘难道就不心疼五娘? “你打听一下,看看她们有什么难处需要用银子,回来告诉我。”孙滢又交待道。 她拿起舅舅的来信,去了乔姨娘的院子。 院里安安静静的,小丫头要去禀报,让孙滢给拦住了。 孙滢进去时五娘正在洗手,“要多洗一下,免得手上有汗,沾在了布料上面。”她说。 孙滢走过去看,是百蝶穿花的双面绣。 “姨娘,我舅舅来信了。她说二位老人在那边都过得很好。身体也健康,乔安舅舅生了个儿子。明年他们会跟着三舅舅一起入京,替换在京的二舅舅。” 乔安是乔姨娘的兄弟,前年才成亲。 乔姨娘忙把手里的绷子放下,说道:“我看看。” 孙滢就把信递了过去,乔姨娘看了信,又是哭,又是笑。 孙滢将一个檀木盒子递了过去,笑道:“这镯子我有好多,给一个给妹妹玩罢。” 五娘将盒子打开,里头是一只成色水头极好的玉。五娘看到玉,忙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孙滢笑道:“五娘眼光不错,这是我二舅舅送来的,说是今年铺子里最好的。我想着舅舅年年都送,也没什么稀罕。不如给妹妹戴着玩。” 双方推辞了好久,最后还是乔姨娘发了话,“大娘子给你,你就收下吧,别辜负了她的心意。” 五娘将东西收了,孙滢就笑着问乔姨娘,“是不是遇了难事,可否需要银子。?” “奴婢吃穿用都在府中,不需要银子,有了银子也花不出去。”乔姨娘轻松地开起了玩笑。 孙滢回房交待玉婵,“找人看好乔姨娘那边。又交待梵音:“我去香烛铺子里看看宋叔,你准备好礼品。” 管事的准备了两坛梨花白,两个西瓜,半筐杏子去了香烛铺子。 旁边的铺子破天荒的开门了。 东家是风尘味十足的花信少妇,孙滢只看了一眼就将目光移开了。 问子宋福说一切正常,孙滢觉得是自己想多了,遂回了府中。 第26章 她才坐下,一盏茶还未喝完,玉婵就来回道:“乔姨娘将主子给的手镯送去了当铺,当了五百两现银,去了一个极偏的院子……” 第37章 告状 孙滢虽百思不得其解,但也强忍了心中的好奇没有去打扰。只道:“别声张。” 乔姨娘是他母亲的陪嫁丫鬟,也是自小跟在身边的丫鬟,她面对自己时,目光坦然,眼神清澈,决非奸侫欺瞒之辈,如果现在她选择了不说,那就是她认为不能说,自己何必去逼她。 从那以后,孙滢对待五娘更为宽厚一些,经常送她一些首饰、衣裳之类。 五娘经常上午来请教孙滢关于学业方面的问题。 她的目标很明确,“我现在就不学做诗了,就认一些字,再有信件,能会写会认就行。” 孙滢觉得很奇怪,“上次我去送信件,乔姨娘是不会看信吗?她没有给你启过蒙?” 五娘苦笑了一下,“她说学的多了对我没什么好处,她对我要求不高,只要能健康的活着会做女红就行。” 有母亲会对女儿有这样的要求吗?那现在为什么又不反对五娘跟自己一块练字呢?这实在让人太意外了。 相识久了五娘也对孙滢发两句牢骚,“别人都对亲生的女儿好,但我娘啊,天天做女红补贴娘家,我一个姨母,是个药罐子,天天花钱。姨娘这些年做女红的银钱都补贴给了我那位姨母。” 补贴家里? 二舅舅写信明明说乔姨娘只有一个弟弟,日子过得尚可。但并没有什么姐妹在京城。 “你跟姨娘说,我略懂医术,可解姨娘燃眉急。”孙滢道:“像姨娘那样天天做女红能有多少补贴?补贴到什么时候算个头?” 五娘道:“我也不懂姨娘,她有时候也对我挺好的,就是银钱上面特别小气,以前你没来的时候,大夫人管家,恨不得地缝里面都抠三遍。别人嫌厨房里的伙食不好,偷偷的拿了银子出来补贴伙食,唯独我和姨娘,整天就是两套衣裳,翻来覆去的穿,她的衣裳破了,就改成小的给我穿,还是老太太偶尔看不过去,赏她两块布头,她就那样拼接了给我穿,还对我说,穿着穿着就长高了。大了有能力了自己挣。吃那么好做什么,吃的好东西进肚子里去别人又看不见。” “我就是个庶女,老太太不管事,大太太立不起来,我能怎么样呢?甚至衣服破到不好意思出府!我们母女不出来,不为别的,就是穿得太破烂,不好意思出来。 吃食上也永远是最差的,你看六娘比我小两岁,个头比我还高。吃的差,皮肤也粗糙。走在外面跟个叫花子好不到哪去。不过我也不怨姨娘,她愿意帮就帮吧,我虽然没见过那位姨母,不过听姨娘说,是极好的!若非如此我娘也肯吃这么多苦还帮她。我一问,就说是自己对不起她,但也还了这么多年,有多少对不起也该烟消云散了。可母亲似乎做了没办法挽回的事,她还债我也只好跟着还债,如果姐姐能治好我这位姨母的病,我愿意今生伺奉姐姐。” 孙滢摆手道:“我丫鬟婆子一堆,根本用不着你。不过我倒是被乔姨娘的事情给打动了,不要任何报酬的想帮她这一次。” 正说着,有婆子送羊奶过来了。 用个大碗装着,放在装了冰块的棉布里面。 “天一热,羊奶就不好保存。为了这点羊奶专门买了五车冰,真是大材小用了。”孙滢笑道。 五娘直咂舌,“这一碗牛奶快赶上我一年的伙食了。我现在长高了一些。不知道将来能不能长到大姐这般高。” 孙滢笑看了她一眼:“长的矮也有长得矮的好处,最少做衣服布料上要节省一些。” 也着实在矮了一些,十二岁的五娘和四娘子孙珮同年,几乎比孙珮矮了半个头。 “你饮食上多吃青菜、豆腐、瘦肉、羊奶,慢慢的会长高的,皮肤就跟着梵音她们一起调理,没多久就会变成人人羡慕的真正闺阁千金,四舅舅说,药材已经找到了。差不多再过半个月就能收到了。 “好,好谢谢大姐姐,我去告诉奶娘这个好消息。” 五娘子高兴地去了,她是掐着饭点走的。自从孙滢答应她练字以来,她每天上午雷打不动的来孙滢这里一个时辰,但从不在这里吃午饭。 “孙滢就交待厨房里的管事,每顿给五娘子和六娘子各加一个荤菜,银子从我私人帐上扣,但不要特意去跟她们说。”厨房里的管事忙应承了下来。 又把拟定了一个十日菜谱给孙滢看了,又笑道:“依老奴看,大娘子想私下补贴庶妹不如买几两燕窝,天气热了,荤菜虽然不错,但是人容易没胃口。” 孙滢觉得有道理,就让管事去买了燕窝,“晚上给老太太,两个姨娘房里都送一些,大夫人那边,不用送了。” 管事立刻头上冒汗,“那……大夫人肯定会闹起来。” 孙滢笑了起来,“怕什么,有事就推给我就好,又不用你们担半点责任,这件事办好,我会奖励你二两银子。” 能坐上厨房管事这个位置,心思自然是七巧玲珑。 这位脸似馒头的吴管事回去后琢磨了半宿,然后一拍大腿跳了起来。 “这大娘子是有意落大夫人的面子啊!几个姨娘送燕窝,偏大夫人不送她所生的两个小娘子不让送……”原来是这样! 吴管事也是府里的老人了。对沈氏和赵氏的恩怨全看在眼里。 “这一回肯定是东风压倒了西风,大夫人被先前夫人生孩儿的给……” 所以早上吴管事就告诉了各房,今天大娘子 用公中的钱买了燕窝,说是除了大夫人那里,其他各处全送,包括姨娘。 就将军府这小几百号人,很快就都知道了。 晚上孙椿一从防营回来,给老太太问安时老太太便早早将人给打发了回去:“你媳妇月份越来越大了,年纪到了,生个孩子不容易,多陪陪她去吧,小事上就别和她拧着来,子嗣是大事。” 孙椿忙向老太太道:“儿子现在还让老太太操心,实属不孝,这就回去,好生看着宝珠。” 岂料一进门,赵氏就扑上来哭住了,“老爷,我不想活了!” 孙椿问了半天,终是把燕窝这件事给问了出来,气得孙椿吹胡子瞪眼,提着鞭子就来到了水月阁。 第38章 殃及 孙椿提着鞭子一脚踢坏了水月阁的门。 “孙滢,你个孽障,给我出来。”孙椿爆喝道,后边传来赵氏的劝慰声,“老爷,小孩子不懂事,您可千万收敛点脾气,妾身自己去买一些回来就好。” 屋内传出一阵闷笑声,“姐姐,你家可真热闹,孙将军可真威猛,我就不打扰你处理家事了。” 门打开了,王五娘子从里面款款走了出来。 “姐姐,这次是真的不该不请自来,又忘了时辰,和你下了这么久的棋。”王五娘子面对着孙滢十分愧疚地说道:“孙将军,你继续,当晚辈不存在。” 孙椿这鞭子挥起来也不是,扔在地上也不是。 “父亲是替夫人来质问我为什么不给她那边送燕窝吧?”孙滢说着话,扬起了下巴,“大夫人在这里装什么高洁的白莲花?当着众人将家里庶务交于我,自己却守着金铺子。怎么?金兰首饰供不上您的小私库了?我已经交待过管事,您所吃的燕窝从公中的帐上扣了,你还要怎地?每每被您规劝之后父亲就非要拿着鞭子问责原配子女,您这朵莲花还真高洁。” 孙椿虽不管内院的事,但听到现在,也听出了点味道,赵氏交铺子的时候将最值钱的一个留在了自己手上。 “莫非夫人是想通了,把铺子里的帐交上来?对了不止金兰首饰,还有兰桂坊那间成衣铺子。夫人做着二东家,除了从里面捞银子还每年硬在里面做衣服让府里多出一笔银子。这些银子难道不够吃燕窝?府里还有那么一大家子人要养。大夫人想吃燕窝难道不该是老爷拿小金库里的银子出来补贴吗?这帐上已经很久没见过父亲的俸银了。” 赵氏讪笑两声,“咱家的铺子太多,我一时分不清自己的和府里的,也正常。” 孙滢道:“那今天当着父亲的面,能分清了吗?夫人是否愿意把它们交还于府中?我看大夫人问责燕窝是假,想闹事是真,不然为什么非要挑我有客人的时候来呢?难道大夫人不知道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 赵氏道:“那两处当真是忘了,等下就让掌柜过来交帐。”她说完,拿掉孙椿手上的鞭,交于一旁边的稳婆,又向孙椿道:“大娘子心里没有妾身这个人也罢了,奴就是操碎了心,也当真是没人领情,罢了,罢了,哎哟,我的肚子哟!” 那稳婆也惊叫了一声,“我的天爷,求大娘子您少说两句,千万别让夫人动了胎气。” 孙椿一怒之下一把夺过鞭子朝孙滢挥了过去,岂料暗中窜出一个人影,替孙滢挡住了。 待大家看清时,却是五娘。 第27章 五娘身体本就弱,现在挨了鞭,更是孱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了。 她转身看了眼孙椿,又看了看赵氏:“父亲要打就打女儿吧,原是女儿不配吃这些,父亲或许不知道吧,这是女儿第一次吃燕窝。以前……姨娘花了三上月的功夫,攒银钱买的燕窝,不是也被大夫人夺走了,还告诉全府的人女儿不配吃,吩咐厨房将燕窝煮了喂狗,闹到父亲那里,父亲不是也没说什么,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 这件事竟然是这样? 孙椿依稀记起早些年,赵氏是当着他将一碗燕窝喂了府上的大黑狗,她对自己说法是这燕窝在煮好不小心飞进去了一只苍蝇。孙椿想着既然飞进去苍蝇了,那只能倒掉了。后来乔姨娘确实来闹过,大夫人说这母女俩喜欢撒泼没有高门大户人家女眷的气度,将乔姨娘打了三十大板,五娘罚跪了一天祠堂。难怪过后乔姨娘就不怎么搭理自己了。 没想到会是这样,五娘的看赵氏时那种愤恨,这事做不得假。 孙滢忙过去,抱住了五娘,“你傻啊,鞭子来了,我会自己躲开!”说罢,又腾出一只手,伸入怀中摸出一个琉璃瓶,倒出一粒药,看着五娘,“将这粒药吃下去,好好睡一觉。” 孙椿再对儿女再不好,毕竟是一名父亲。 “去叫大夫!”孙椿说道,然后他瞪了赵氏一眼,转身就走。 孙滢半五娘抱进房里,放在春凳上。 “你趴下来,我看看伤在哪了。”孙滢在春凳上放了个枕头说道。 五娘已然趴在了上春凳上面,背部一条红痕。 “不算疼,就是些皮外伤而已。”五娘反过来笑着安慰孙滢,“我就是装出来很疼。那边不是每次都用这招,这次我也用一下,看下灵不。” 过了一会儿,大夫来了,五娘也给老太夫看伤口,只说头痛,头晕。 老大夫说是脾胃虚弱,气血不足不之症。只吩咐要多养养。 送走了老大夫,五娘嘻嘻地笑着整理了衣裳,“你们在这里,我去看看大夫人。” 孙滢笑着摇了摇头,“那你估计要失望了,这样根本动摇不了她的根本。” “怎么也不见四娘和三娘?以前这边稍有点事她俩一向冲在前面,没想这一回都没有露面。”五娘沉思一会儿,才点头道:“这俩估计还在学箭术呢。据说父亲前几日决定教三娘练箭了。” 五娘说完趿着鞋出去了,不一会儿,就进来了了,掩嘴笑着向孙滢道:“大姐姐,三娘被父亲打了两个耳光。” 孙滢讶然。 父亲刚才去了练武场,“说要教三娘射箭,三娘说天太热了,又有蚊子,责怪父亲让她等久了。 父亲说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特别是三娘,想要箭术好就要多练习臂力,像三娘那般找一大堆理由的人根本练不好箭。 三娘想让父亲把整个练武场都用纱布给遮起来,免得蚊子进来,咬得她浑身是包。 父亲骂三娘想一出是一出,是不是不想学了? 三娘就在那里说大姐姐的坏话,说燕窝不给吃也算了,给围场蒙个纱布也花不了多少银子,也不愿意,说您不配管家,还说父亲不公平,拿了鞭子过来,只是做样子,根本没打您。 父亲大怒,打了三娘两个耳光,让她自己练。 第39章 预感 孙滢暗道:那么大的练武场全部用纱或绫像蚊帐那样,估计明天御史们就开始弹劾孙家了。 “三娘估计是在皇宫看到了,想有样学样。”孙滢笑道,明日我和老太太商量一下,将她的院子用绫布遮起来,晚上到老太太那里乘凉。” “那我等姐姐的好消息,我要回去睡觉了。我不知怎的,晚上老是做梦,一整个晚上做梦,睡一觉起来比不睡还要累。”五娘苦恼地说道。 “可能是乔姨娘生你的时候忧思过度,伤了脾胃,腹中胎儿也受到了影响,这个关键是要养心疏肝调脾养肾,多吃些百合、桑椹、桂圆煮开养心;可以多采些玫瑰、茉莉泡成茶来饮用疏肝,晚上不能吃得过饱,五六分饱就可以了,要多动,早晚多晒太阳,还要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切忌过度悲伤,忧思伤脾;黑豆、黑芝麻可多吃一些,睡觉时穿好袜子,我再给你开点药,保证你就能睡好了。”孙滢说道。 五娘道:“那谢谢大姐姐,我明一早过来拿药方去抓药。” 孙滢道:“你平日要多开解姨娘。” 一说起乔姨娘,不免又想到了乔姨娘那位神秘的姐姐,不过关键是先把五娘的身体调理好,乔姨娘才能真正的信任自己,让自己为那位治病,就当日行一善吧。 很快到了第二日,请安的时候老太太破天荒地准备了几个女孩的早餐。三娘和四娘却姗姗来迟,两个人脸上都有明显的指印。 老太太等三娘和四娘请过安便吩咐了摆早餐。 一人一碗燕窝,另有包子,米糕、油 饼这些。 三娘抓了个包子和一个米糕跟老太太告了罪,就离开了。她给嘉柔公主当伴读,马虎不得。 倒是孙滢很悠闲的吃了碗小馄饨,一个青菜包子,喝了一碗燕窝,这才心满意足的放下碗,抬头一看,五娘和六娘也吃得只剩下一小口,不过是在等老太太用完饭。 老太太也吃了碗小馄饨,不过没用包子。 吃过饭,姜妈妈给一个人端来一碗还在冒着热气的羊奶,五娘和六娘什么话也没说,笑嘻嘻地喝了。 孙滢便向老太太告了罪,吩咐青檀:“将我这一碗也给五娘和六娘分了,我实在是喝不下了。”吃了饭,本就已经饱了,哪还吃得下? 老太太拿勺子尝了一小口,吩咐姜妈妈道:“我也喝不下了,将这一碗送去给大夫人。” 姜嬷嬷忙应了,就端着碗出了院子。 孙滢乘机告辞,五娘和六娘也跟在后面出来了,五娘便吩咐了贴身丫鬟山茶跟在了姜嬷嬷的后面。 六娘就在那里嘀咕,“跟上去也没用,那边的人是不会让山茶进院子的。” 五娘但笑不语,停了好一会儿才道:“咱们走着瞧。” 赵氏这一胎,极为小心,月份大了之后,几乎很少出自己的院子,饭菜也是用自己院中的小厨房,孙滢不愿意给她送燕窝也有避嫌的意思在里面。 好容易熬过了七月,到了八月,明明正是三伏天,赵氏却觉得有些冷。 老太太见天热,跟孙滢商量,“我的意思是把地窖里的冰均一些出来,给大夫人用,如果咱们这边不够用,我再拿开私库补贴进来。” 孙滢笑道:“大夫人肚子里是老太太的嫡孙,孙女的亲弟弟,孙女自然也盼着他好,别说要拿一些冰,就是全用了,孙女也舍得,只是孙女没这方面的经验,怕弄巧成拙,如今老太太开了口,孙女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至于开您的私库,暂时还用不着,大夫人如今把金兰首饰和兰桂芳也归还了公中,每年要多出差不多一万两的收入,足够日常花销了。” 听孙滢这么一说,老太太的笑容再也隐藏不住,亲自去和大夫人说了。 大夫人听了感激地和老太太道谢,但却不太敢用那些冰。 晚上孙椿回来,她特意告知了此事,“老太太让我用冰,说别家的也用了,但我还是不敢用,孙滢毕竟是懂药的,我还是小心一点。” 孙椿皱眉道:“她敢暗中使坏老子剥了她的皮!你放心用,毕竟也是她嫡亲的弟弟。” 赵氏心中有鬼,但又没抓到孙滢的证据,少不得笑着和孙椿说知道了,还咬着牙夸了孙滢几句。 “大娘子不惭有个经商的外家,居然连我将铺子忘了交上去也知道了。有几个伙计,听说要换东家,就想从中捡漏,卷了好些东西想跑路,最终被咱们的人又给抓到了。” 孙椿一听,不由道:“你这个时候还操这些破事的心干嘛,少费神是正经。那些个不听话的刁奴,直接发卖就完了。” 赵氏道:“妾身也觉得该发卖,但又考虑到肚子里这个,反正银钱也追回来了,人就放了罢,也算是为哥儿积福了。” 孙椿点头道:“行,都依你!” 赵氏又道:“别人奴家都不怕,就怕大娘子有别的想头。” 孙椿道:“她能有什么想头?敢有外心看我不活剥了她!这事就按你说的办。” 赵氏这才给孙椿亲自倒了杯茶。 孙椿忙起身自己端了,叮嘱赵氏一切要以自己的身子和孩子为重。甚至洗脚的时候赵氏抱怨了一句身子笨,又亲自为赵氏洗了脚。 赵氏又花高价请了四个会针线的,将男婴的衣裳也做了。 又托生母物色好了两个乳母。 一切准备工作都已经按班就绪,只等瓜熟蒂落,就可以迎接将军府的嫡子。 有好几次她激动得没有睡着,甚至希望时间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因为赵氏知道孙椿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才愿意为她做这些的,但是已经心满意足。 第28章 人啊,有时候光靠有钱是没用的,还要看你有没有那个命! 赵氏觉得自己是个好命的,有时候一个人睡觉时摸着肚子都会笑醒。 这天早上,天气出奇的热,一丝风也没有。 赵氏觉是呼吸有些困难,肚子也隐隐有些坠疼,本来已经起床了,又躺回了床上,她心里有一种不好预感,孩子可能保不住了…… 第40章 跟踪 赵氏慌里慌张将城里能请的大夫都请到了将军府上,落下来一个死胎。 六个月大的已经成形的男婴,脖子緾了三圈的脐带,由于窒息,全身都已经发青了。 赵氏哭的死去活来。 听到消息的时候,大家正在用早餐,老太太惊得只放下了碗,筷子拿在手里,鞋子跑掉了一只不自知。 “这哥儿和咱们孙家无缘,你和大老爷还年轻,先养好身体,孩子还会有的。”老太太安慰道。 她今年已经三十有三,孙椿比她大五岁,马上四十了,就算她等得起,可孙椿等得起吗? 赵氏只觉得心中悲痛欲绝,抱了装孩子尸体的木箱怎么也不肯撒手。 “你们都出去,都滚出去,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赵氏歇斯底里大吼一声将门关上。 她现在谁都不想看见,只想与世隔绝。 孙滢从大夫人房里出来了,什么话也没有说,她早看出大夫人子女宫薄,命中无子,但她不会说出来,免得赵氏和孙椿迁怒于她。 不是怕他们,而是觉得太麻烦。 小丫鬟来禀报,“大娘子外家的沈三爷来了。” 沈三爷名沈重安今年九月及冠,五官出色,皮肤白皙,身材颀长,挺拔俊雅,谦逊有礼,语调温和,站在你面前会让感觉到他如秋日暖阳一般,见之印象深刻。 “四叔专门写了封信给我,让我几千里外非得赶回来给你带这个。”沈重安说着递上一包药材。 孙滢好奇地接过,打开一看,原来是包银条参。 “这个我正需要。”孙滢想了想还是和三表哥沈重安说了五娘的“药人”姨母之事。 沈重安是成年男子,自然比孙滢这个闺阁千金考虑多一些,“有空我帮你看看,别让乔姨娘被人骗了。” 怎么说也是沈家出来的丫鬟,有难处时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但沈家是商人,沈重安决定先调查清楚事情的始末,再决定帮与不帮。 乔姨娘他之前也见过,姑姑的贴身丫鬟,对人亲和,处事通透,但听孙滢说的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沈重安有点担心她是不是被人给胁迫了。 “你以后需要药,可以去找百草堂的掌柜,那个铺子也是家里的。”沈重安交待。 “表哥这次来京要待多久?” “还不一定,可能会呆的久一些。”沈重安说得有些模糊。 家里长辈的意思,是看孙滢和陆家的亲事安排在什么时候,好让他在京中置办一些嫁妆,这话他觉得当做着一个还未出阁的小娘子讲有点太冒昧了。 “有空去九州春喝酒,我请客。”孙滢笑嘻嘻地说道。 “九州春?”沈重安忙摆手道:“知道我带你去那种地方,祖父见了我肯定要吊起来打得皮开肉绽。” 孙滢一听就知道三表哥是误会了,“是个酒楼,二楼有专门下棋的地方。” 三表哥的棋下的不错,其实书也读的不错,只不过他无心仕途,不肯在上面下功夫。 早些年为了读书不知道气走了多少个先生。 许多男子像他这般年纪已经成亲了,可他迟迟没有中意的小娘子,婚事就一直搁浅在了那里。 “我这边的管事在说,有好几个厉害的下棋高手天天去那边,要不表哥去帮我坐镇。”孙滢笑嘻嘻地说。 沈重安一听有高手,就直接起来告辞了,“行,不忙的时候我去看看。” …… 沈重安是个棋痴。照他原本的计划,出了孙家直接去九州春和人下几盘棋再去处理各处的事务,但看到乔姨娘的那一刻他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 因为家中产业的缘故,沈重安其实对乔姨娘挺熟悉的,因为每次去见姑母沈芯的时候,总是看见她,在他的印象中,姑母这两个丫鬟都算长得赏心悦目,当然仅限于少年对长辈的欣赏。 自从沈芯死后,孙沈 又被送到了长春观,沈家几乎和孙家不再来往,有来往也是直接去了长春观,所以沈重安仔细算起来,已经整整有十年未见过乔姨娘。 今日一见果然大受震撼,乔姨娘老了看起来不止二十岁! 是什么原因让乔姨女有这么大的变化?她看起来步履阑珊,似乎不堪重负,平日挺直的背也佝偻了,人也憔悴了不少。如果不是被人胁迫了根本不可能这样。 沈重安跟着乔姨娘穿过了集市,看着她在点心铺子买了份粟子糕和一份萝卜糕,又到卖生鲜的地方买了八只大螃蟹。 现在只是八月,正是吃螃蟹的好时候,但乔姨娘来的似乎有些晚了,京城里的螃蟹也卖到了二十两银子一斤。 难怪她会不堪重负。 但这口味似乎和姑母有点相似呢。 一想到姑母,沈重安仍旧不远不近的跟在了乔姨娘的后面,只见她提着点心和螃蟹,脚步似乎轻快了些,转过两条巷子,到了一处极普通的院落前敲了敲门。 “娘子,快开门,是我啊,瑞珠,娘子,开一下门。”乔姨娘说着,弓着背透过门缝向里面看。 沈重安心里“扑通扑通”的跳得厉害,一颗心快要冲出了胸膛。 默了好一会儿,门内出现了一个人。 “小姐,快开门,我是瑞珠,我买了螃蟹。”乔姨娘已经像哄诱着幼童一样哄诱门内的人。 里面依旧沉默着。人也似乎离开了。 “小姐,你再不开门”奴婢要闯进去了!“乔姨娘仍不肯放弃,还是劝说。 沈重安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能替里面的人开了门。 “娘子,奴婢还买了粟子糕和萝卜糕,您打开门就可以吃了。”乔姨娘还在继续哄诱。 大门突然开了,里面的女子将手笑嘻嘻伸向乔姨娘,“粟子糕、萝卜糕。” 那眉眼,那说话的语气,像极了沈安重的姑母沈芯。 沈安重仔细回忆了一下,那个时候将军府只说姑母已经亡,问尸首,就说扔在了乱葬岗,但在京里的大伯带了一群下人去找,也没找到,后来去将军府前也闹过,也报过官。可姑母就这样凭空消失了,确实疑点重多。 这件事他得回去告诉表妹! 第41章 伪证 沈重安找到孙滢的时候,她正在为五娘煎药,正好药煎好了吩咐了人给五娘送过去,便见了沈重安。 “滢妹妹,二伯父在外面,说是要见你。”沈重安道。 他心里隐隐有些期待是姑母,又怕落空,又怕将军府知道了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唯有出此下策,先说一个谎言,等下再向孙滢解释。 “滢妹妹,我跟你说件事情,你要保证先冷静。”沈重安道:“一定不能太激动。” 孙滢看沈重安那严肃劲,忙道:“什么事?难道是你高中了?” 沈重安无奈地摇摇头,“你啊,心真大,这个时候还跟我开玩笑,你难道不觉得乔姨娘的行为有点古怪?你就没怀疑过她?” 孙滢不好意思的道:“师父他老人家常常告诫我不要介入别人的因果,我有点好奇,但又不得不忍住了。难道乔姨娘那个姐妹被你撞破了?是沈家的亲戚?” 看,如果不是自己跟踪过去,还不知道乔姨娘要瞒着多久。 “不说了,我先带你过去。”沈重安说道。 在路途中,沈重安对孙滢讲出了自己看到的不能相信的事实。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姑母,我看到人了,和姑母并无太多的变化,但我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总要找你一起确认一下,免得以为是在做梦。”沈重说道。 天底下相似的人太多,沈姨娘找个长得像的人来冒充姑母也有可能。 万一他现在话说的过,表妹当了真,见到人又不是姑母表妹不是就空喜欢了一场? 孙滢道:“这还是我认识的杀伐果断做事绝不拖泥带水的三表哥吗?” 沈重安道:“这件事太重要了,一路上我都有些怀疑是不是真的。” 孙滢一边走一边苦笑了一声,“我,我也是太紧张了,才不停的说话。我们都先不激动,等一下先让乔姨娘解释一下是怎么回事。” 沈重安默认了孙滢的话。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他们心目中所想的那个人,这不是好事吗?乔姨娘为什么会选择瞒着众人呢? 这才是两人最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很快,他们二人来到了之前的农家小院,值得庆幸的是门没有栓,留了一个缝。他们二人很轻易就进去了。 院内很简陋,只有三间小灰瓦房子,一个水井,院内有一个葡萄架,上面结满了玛瑙一样的葡萄。上面为了防止鸟雀偷吃,装上了一个轻纱防护罩。 第29章 不得不说,乔姨娘很能干,已经把螃蟹蒸熟了,长得像沈芯那人正在葡萄架下面的石桌上用右手拿着螃蟹,左手剥。 沈芯就是个左撇子!熟悉的人都知道。 小时候贪玩,烫伤了右手,只能用左手,而她的右手刚好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类似玫瑰的疤痕。 “是姑母,没错,姑母就是这样吃螃蟹的。”沈重安的声音激动的有一丝擅抖。 “真的是娘亲!”孙滢再也难以自恃,跑过去一把抱住了母亲。 沈氏看到家里一下子多了两个人,一下子慌乱起来,大声地叫嚷着,将孙滢一推,跑进了屋子里面,门“哐当”一声关掉了。 正在晾衣服的乔姨娘看到孙滢,明显的有些慌乱,她喃喃道:“大娘子,您怎么来了?” 孙滢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温柔,“姨娘,这是怎么回事?” 乔姨娘嘴角翕翕,终似下定决心一般,对着孙滢跪了下去,“我对不起夫人,我有罪。” 孙滢看了眼沈重安说道:“姨娘如何对不起我娘的,说出来,我和表哥给你评评。” 乔姨娘似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 转眼又痛苦地摇头道:“不,不能说,这个真的不能说,说出来会害死夫人的。” 乔姨娘俯在地上,痛苦地抱住了头。 孙滢在她对面蹲下来,坚定地说道:“姨娘别怕,我现在箭术皇上都夸过,无论是谁我都不允许他伤害我娘,我的箭术有一半是表哥教的,表哥也不会放置不理。肯定会施以援手。” 沈重安忙附和道:“对,我也会帮忙,沈家也会帮忙,不让姑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那天是十月初一,夫人快临盆了,稳婆去了茅房,夫人痛得到处打滚,找不到人帮忙,赵宝珠就让我去请个催产的大夫过来。我慌慌张张的跑去了医馆,好容易找到人带了回去,赵宝珠却说夫人已经生了,不用大夫了。然后将我拉进了产房……” 她说到这儿,忽然停了下来,脸色越来越惨白,身体也抖的如筛子一般。 “可是胎儿有什么不妥?”孙滢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上。 停了一盏茶那么久的功夫,就在两人以为乔姨娘再也不会说的时候,她突然看了四周,又让沈重安将门栓好,才压低了声音轻声道:“生了一个……黑色带白花的小猪儿……赵宝珠摔死了小猪儿,拉着我去老爷老太太那里做了证。奴婢就应该当时撞死,以全夫人的名节,可是奴婢舍不得五娘,她还没断奶,离不得娘亲,如果奴婢死了,五娘子肯定也活不下去。” 这些事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得乔姨娘喘不过气来。 如今终于吐了出来,她终于再也坚持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孙滢望了眼沈重安,“你信吗?表哥?” 沈重安一脸严肃:“古往今来,无任何文献记载妇人生产时生出猪仔。你被赵宝珠那个毒妇骗了。” 乔姨娘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拿着帕子胡乱抹了一把脸,道:“奴婢过去看了,猪仔身上的血都还没有擦,是鲜红的。” 孙滢又问道:“那我娘呢?是醒着还是睡过去了?” “赵宝珠说夫人看到小少爷是怪胎,一下子昏死过去了。” “老太太呢?” “老太太生病了,在床上躺着。” “其他人呢?其他跟着丫鬟叫呢?” “还有董姨娘,那个时候,她也怀着,大夫说需要安胎。” 孙滢“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姨娘,所有聪明的人都有事,就选了你这个老实诚恳的人做伪证!” “我且问你,你可当真见到那猪仔从母亲肚子里生出来?” 乔姨娘摇了摇头。 沈重安也道:“所有能沾上边的人都被支走了,就专 门选了你。为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想不通?” 第42章 遗忘 十年前。 十月京都,秋天已经过了一半。 地上到处都是落叶。 天阴沉沉的,绵绵秋雨已经连续下了好几天,到处泞泥不堪。 乔瑞珠站在细细的雨里,到处跟人打听乱坟岗的位置。 一大早,她才喂完孙湘,就听到了一个消息,沈氏生下来一个死胎,经受不住打击,直接撞墙死了。 她仅二十三岁,又是自尽,不能葬入孙家祖宅,听说老太太老爷都为此伤心透顶,一怒之下让下人直接将人扔在了乱葬岗。 主仆一场,主子待她情如姐妹,她想去见主子最后一面,但只能偷偷的去,因为她心里很清楚,如果赵宝珠知道她还挂念着主子,是不会放过她的。 她毫无反抗的能力。因为她只是一个通房,她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孙湘,除此以外,再也没有亲人。 其实也是有父母兄弟的,但都是死契。京都离金陵一千多里地,坐马车要走十几天,她是沈芯的丫鬟现在沈芯出事了,是她在赵宝珠面前做证,逼死了沈芯,不用沈家逼她,她自己心里的那一关就过不去。 沈芯待她亲如姐妹,没了沈芯的支撑,乔瑞珠觉得以后自己寸步难行。 整个乱坟岗都找遍了,也不见沈芯的任何贵物,以后沈家的人若要问起沈芯的消息,她该怎么回? 乔瑞珠在乱葬岗茫然地走着。 突然有一只满是泥浆的脏手拉住了她的裤管。 乔瑞珠吓得浑身发一麻,一下子坐在地上。她走的累极,实在是走不动了。 雨赿越下越大,汇成了水坑 孙滢才弄明白,这个泥人从水坑里伸出手,她在向乔瑞珠求救。 这个人也是和自己一样来找人的吗?算了,同病相连,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乔瑞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人拉了出来。 “好冷。”那个浑身是泥巴的双手抱臂,牙齿打颤着说。 听到声音乔瑞珠知道她就是自己一直在找的沈芯。 “主子,终于找到你了。”乔瑞珠立刻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了沈芯,帮她穿上。 沈芯不安地望着乔瑞珠,问道:“你是谁?” 夫人这是怎么了?连她也不认得了。 乔瑞珠还没来及开口,沈芯倒在泥水里。 乔瑞珠这才发现她身上的皮肤已经被淋泡得起了褶皱。 她心底有一个疯狂的念头,主子没死,但孙府的下人将她活埋了! 这种天气,在泥水里冻一夜肯定会出事。乔瑞珠用手摸了摸沈芯的额头,热得烫人。 还好乔宝珠有力气,连拖带扛,走出了乱葬岗,刚好一位大爷带着老伴赶着驴车从一旁经过,可怜她二人,便捎回了城里。 乔瑞珠又托这个大爷帮忙买房子。 “我儿子打仗死了,媳妇改嫁了,空的有三间瓦房,独门独院,要就出十五两银子。” 沈芯平时大方,她们这些贴身丫鬟也都有节余。 “托大娘帮忙照应着,我妹妹的男人也是打仗没了。”乔瑞珠不敢暴露沈芯的真实身份。“妹妹受了刺激,好像把以前的事都忘了。” 两个老人可怜乔瑞珠编出来的身世,可怜她们,每每过来照应,说是两家其实以前就是一家,中间砌了一道墙隔断了,后来觉得照顾沈芯不方便,又开了个侧门。 “主子她发热好了之后好像以前的事就不记得了,也不喜欢跟人相处,就喜欢做绣品,见到生人会局促不安。”乔姨娘说出了事情的始末。 头顶就是玛瑙般的葡萄,伸手就可以够到。 “娘亲,这葡萄是留给我的吗?”孙滢尝试性的开口道。 门内的沈氏没有任何反应。 “您不说话我就当您答应了。”孙滢笑着摘下两颗葡萄,丢进嘴里。 门内的沈氏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娘亲,这葡萄好甜,您再不出来我要吃光了。” 门突然由内打开了,沈氏站在门口,语气不高兴地说道:“不行,是留给萤萤的,你不要跟她抢了,这里不欢迎你。” 孙滢道:“娘亲,我就是萤萤,您不记得了吗?我长大了啊。” 乔姨娘道:“夫人记得很久之前的事,但是她把在将军府上的事都忘记了。” 但是她还记得她有个宝贝女儿叫萤萤,还想着把葡萄留给自己吃。 这个间唯有母亲对自己孩子的爱是不掺一点杂质的。 她转过身去,对着乔姨娘行了一个福礼,说道:“姨娘,谢谢您,谢谢您救了我的母亲,照顾了她十年。这份恩情,我将永铭记于心,以后五娘我将永远对她像一母同胞的妹妹一般好。” 乔姨娘摇头道:“不用这样,大娘子能治好五娘的病,奴婢就已经非常感激了。不用太多,五娘的身份就是一个庶女,您给的太多了,她福薄反而承受不起。嫡庶有别,尊卑有度,方是正理。” 孙滢没有继续和乔姨娘再说这件事,反而是在内心里下定决心,要一辈子对五娘好。 第30章 乔姨娘道:“奴婢原本是五天过来一次,今日赵宝珠那个毒妇坠了胎,也算是她的报应。奴婢就是过来给夫人禀报这件事。奴婢先回府了,大娘子也不要呆的太久,免得引起别人的怀疑。” 孙滢突然想到一件事,如果赵氏当年拿猪仔换的胎,那母亲当年生下来的就还有一个弟弟,也不知究竟怎么样了。 如果要查必须从赵氏或这些年一直跟在她身边贴身伺候的人才能知道蛛丝马迹。 “表哥,我想向你借些人手,暗中守护这个院子。” 沈重安道:“可,借你五人。”然后想了想又道:“我必须写个信托人以最快的速度送往金陵,让祖父祖母都知道这件喜事。” 孙滢却舍不得走,又和母亲说了一会话。 大部分时间,沈氏也不说话,就安静的望着孙滢。 她的目光很平静。没有悲伤,没有愤怒,也没有欢喜。 孙滢认为是以前受的刺激太大,所以母亲选择性的忘记了她进将军府发生的事。 她不想现在把母亲带回将军府那泥潭里,甚至没有想过要告诉孙椿这件事。 她准备花上一段时间来陪母亲,等她对自己熟悉以后,就选一个母亲喜欢的院子另外安家。 第43章 惊马 见过沈氏的第二日,孙滢去给老太太请安时特意交待了,“祖母,最近天气越来越热了,孙女想多到铺子里去看看,免得再出现金兰首饰和兰桂坊类似的事。” 老太太便皱了眉,面上露出了一丝不忍之色,“天气那么热,让嬷嬷们替你跑一趟就行,看你最近又瘦了不少。” 孙滢便笑了起来,“衣裳穿的有些宽松。我们姐妹都有些苦夏等热天一过,胃口就好多了,只怕要蹭蹭蹭长肉。” 老太太也笑,“哪有那么夸张,你要多吃点饭菜,长胖一点。” 孙滢笑着称是,去牵了桃花马出来,这匹马孙滢给它取了个威武的名字,叫追风。 她最近刚跟着宋叔学会骑马,正在兴头上,也没让丫鬟跟着,因为她想去看沈氏,才故意说要巡查铺子,骑马正好可以甩开老太太和赵氏的眼线。 若是平时,估计老太太早阻止她骑马了,可这马是御赐之物,一直关只老太太怕关出病来,现在孙滢愿意骑,她求之不得。 孙滢在路上跑了一会儿,看左右附近没什么人,也就往沈氏那里去了。 孙滢敲了门,开门的是一位头发全白了的老太太佝着腰给她开了门,“小娘子,你找谁啊?” 孙滢想了想便笑道:“我找里面住的那位沈干娘,真的拜过的,听说她生病了,过来陪陪她。” 孙滢没敢说是闺女。好容易才找到母亲,不希望她出任何意外。 婆婆给孙滢开了门。 她进去的时候,沈氏正在井边打水洗衣服。 孙滢跑过去帮忙。 昨日也算见过的,沈氏见是孙滢没有像昨天那么惶恐不安,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她伸手过去,沈氏友好的朝她笑了一下,说道:“这水挺重的,你拎不动。” “娘亲,你让我试一下,我这几年一直在长春观里,天天拎着石头练,可有劲了。”孙滢也笑。 然后给沈氏讲了,她这十年在长春观 的过往。娘亲这个病应该是心结,多陪陪她,多和她沟通交流,让她打开自己的心扉,肯定能慢慢的好起来。 沈氏在将军府里面,可以说没有半点美好的回忆,不记得也算了。汪滢担心的是现在的状况,会影响以后的生活,未雨绸缪,能治好还是先治。 孙滢虽然跟着师傅学了很久的医术和道术,但并没有实践经验。母亲之前已经受了很多苦,孙滢希望她以后的日子都是开心的,欢乐的。 不知不觉已经提了好几桶水,把葡萄架旁边的水缸都装满了。 沈氏看的心疼,问她:“你累不累?干活这么实诚?手上磨出水泡吗?” 孙滢忙将手伸出来给母亲看:“我那个时候练习箭术,臂力不够,师傅他老人家让我提着石滚在院子里跑。那个时候是把手摸出了很多水泡,不过后来就没有了,习惯成自然。” 沈氏不好意思的笑了,“我刚开始自己提水的时候把手上磨了好几个泡,可疼了。不过已经提了好多年,现在也不疼了。” 沈氏伸开双手给孙滢看,果然手上有很多茧子。可以想象,母亲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有多辛苦。 “你今天帮了我很多忙,留下来吃饭吧。中午有鲈鱼吃。”太让人意外了,母亲竟然主动留她吃饭。 孙滢不由自主的点了头,应下了。 “母亲?你哪来鱼?” “瑞珠当掉了我的首饰,五百两银子呢,够买好多鱼。”沈氏解释道。 孙滢心里黯然,想一想,南边首富的闺女,会觉得五百两银子多。 她忙拿出挂在腰间的荷包,“这里面有三千两银票,算是女儿孝敬您的,你多买点鱼,我最爱吃娘做的鱼。” 沈氏笑晏晏地拿了一张五两面额的银票,“这一张刚好够买一条鱼。有孝心就行了……” 难道母亲记起来我是她的闺女了?孙滢内心一阵激动。 哪想沈氏接着就说,“我萤萤也不知是去了哪里,也不回来了。她回来就好了,长大了肯定也和你一样孝顺。” 说到最后,孙滢忍不住红了眼睛。 洗好衣服之后,沈氏便去后院摘了一些葫芦,瓠瓜,还有些是野菜。 不过好在她手艺好,做出的来的菜挺好吃的。 “下次来的时候,早点来,我好让爹爹帮我们捎菜。” “老爷爷那么大年纪了,让他老人家去买菜不太妥当。我有个朋友家里几个半大的小子没事做,娘亲可愿意用他们?”孙滢说道。 沈氏皱了下眉,“以后再说,娘亲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触。” 孙滢也不着急,这件事可以慢慢来,来日方长。 孙滢牵着马出了院子,选了大街上显眼位置的店子去了几家,又问了经营情况,除了香烛铺子半死不活之外,其他皆有节余。 “将这帐目抄一份给老爷送去。”孙滢交待每个店里的伙计道。 从店里出来,孙滢就把马牵在了手里。街上有几个孩童在躲猫猫。嘻笑着奔跑着,这么大热天,既不嫌热,也不怕晒黑。永远有用不完的精力和时间。 真让人羡慕啊。 忽然有一辆马车疾驰而过,车夫惊慌失措的喊着:“惊马了,惊马了!” 前面就是一群孩子在那里石头剪刀布的在吆喝着。没有任何人注间到危险就在眼前。 千均一发之际,孙滢纵身一跃,跳上了马,可她没有办法让马儿停下来。 此时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取她的银针出来,射向马腿,马自然就不跑了。 孙滢确实是这么想的,也这样做了。马立刻停了下来,孩子们也一个都没有受伤,可是有人却不乐意了。 只见马车的帘子掀起了一下,孙滢看到一张倾城倾国的脸,但却雌雄难辩。 “你是何人?我这匹马是御赐之物,现在你让它受伤了,准备怎么赔?” 孙滢道:“这些孩童的生命重要还是那匹马重要?” 马车上那人的冷笑了几声,才道:“那些是贱民,本王这是名驹!再蠢的人也知道尊卑有别,你这态度莫不是对皇上有意见?” 第44章 迷恋 这马车上的徽记倒是有点眼熟。 结合回京之后遇到的王公贵族,此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孙滢向后退了一步,行礼道:“请恕小女眼拙,不知镇南镇王马车在此,还请王爷不要怪罪,若知是王爷马车,给小女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损坏镇南王的爱马。王爷若觉得小女做的不对,小女愿意接受对王爷的赔偿,不知王爷需要在下做些什么。” 孙滢这一番话,首先说自己不知道是镇南王,若是知道,自己决计不会这般做。然后又承认自己是无心伤害了御赐之物。 反观镇南王,当街纵容御赐之马伤害孩童,有人出手阻止了灾祸的发生却要受罚,只怕是要给王府抹黑。 镇南王本以为孙滢会据理力争讨伐辱骂他,那他就以对方不懂礼数,没收她这匹桃花马。他想教训孙滢已经很久了,从她的侄女朝霞郡主上次中邪开始,没想到今天机会终于来了。 可现在无论自己怎么做都会被世人诟病。 镇南王周谨的双手握在一起,权衡片刻之后方道:“俐牙利齿,如果银针取出来,马完好无损,本王自当酬谢于你,若取不出,或取出时伤了闪电的筋骨,那就休怪本王对你不客气。” 闻言孙滢不由一笑,“多谢王爷宽厚仁慈,给小女子这个机会。” 周谨用眼尾扫了一下他的爱马闪电,暗道:这畜牲是不耐烦别人接触的,你想碰,要看你有没有碰它的那个命了。 孙滢慢慢地靠近了闪电,还伸出她好如葱似的小爪爪挠了挠闪电的脖子。 第31章 周谨忽然有点于心不忍,这么细皮嫩肉的女孩儿,可经不住闪电这么一踢。 岂料闪电居然往孙滢身上蹭了蹭,还把头伸过来,它那大舌头差一点舔到她弹指可破的脸上。 “闪电!”周谨怒斥了自己的爱骑,却见孙滢已经弯腰,出手如电取出三枚银针。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准备好的帕子上。 雪白的帕子,右下角绣了一朵兰花。 周谨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孙滢看了一阵。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罢了,眼前的女子才十六,她肯定不会是那个人,自己真是中了邪了,明明想要什么都可以垂手可得,却偏偏惦记不该惦记的东西。 “走了!”男子平板无波的声音响起。 随从一听这语气,暗道一声“不好”,忙坐上马车,又驾车前行,心中却是疑惑极了,王爷刚不刚不是还说银针取出来,马儿完好无损方能行吗?现在银针还刚取出来为什么又下令走了? 是通过行走来观察吗? 算了,不管了。听主子的就行。 他这一次没敢让马跑快,慢悠悠地走了几步,发现没有问题终于松了口气。 “王爷,前面就是九州春了,王公子今个下了贴子给您,地方就选的是九州春。”随从说道。 “可。”反正都是要吃饭的,王浩虽比他小了不少,但却是他们这个圈内一起长大的,他的面子肯定得给。 周谨第一次来九州春,一楼闹哄哄的,有些像个集市,伙计带着他从正中的楼梯直接上了三楼。 上面果然安静了下来,王浩正在和大皇子周谆正在雅间喝茶,从他们这个角度,正好看到外面的翠树清湖。 周淳看到周谨来了,便叫了声“小叔”。 亲自给周谨倒了杯茶。 周谨忙了一上午,现在看到周淳的茶,才惊觉自己一上午都没喝水,现在着实有些口渴了,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凉意一直从舌尖到了心底。 一阵琴声从外面传来,悠扬婉转,清新灵动,让听的人心里去掉了外面骄阳暴晒闷蒸的烦燥。 颇有点一声入耳,万事离心的意味在里面。 “我在外面受累,你们倒好,躲在这里品茶。”周谨半茶杯放在桌子上,周淳又小地给他倒了一杯。 “这茶里加了薄荷,果然不一般。”王浩也望着周谨笑,“王叔如果爱喝,我和这的掌柜熟,回头给你送两包。” 周谨挑了挑眉。 “我听府的下人说,这里订座位要提前预约,你倒是出息,和掌柜认识?” 王浩得意地笑了起来悄声道:“家妹和东家 是结义金兰,求了我让我多照说照应些生意。酒楼刚开张的时候还家妹还找家里软磨硬泡,非得拿一万的现银来入股,我想着一万太少,有点拿不出手,就做主给了她三万,现在想着自己也算个合伙人,就把一干玩的好的都叫过来给酒楼加点人气。” 周谨闻言心中微哂,也不知道哪家厉害的小娘子,竟然入了王浩这个小魔王的眼。也不知道有没有跟人家小娘子说过话,就这么自动贴上去了。他们这样的贵公子,想要什么样的没有?也值得这样做! 不对,如果是仅是这样花费了三万两白银,老国公和贵妃肯定是会阻止的,但周淳却也在这里,这就有些说不通了。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关键之处。 周谨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 王浩招呼小伙计继了一壶茶,给周谨倒上,才道:“马上就九月九了,对了,令妹朝霞郡主和孙妹妹的赌约就定在九月初八,王爷觉得哪个会赢? 王浩这么问,就意味着他并不看好周萦会赢,但周萦是周谨的妹妹,她自小知书达礼,温顺善解人意,唯一不足之处就是父母这些年太纵碰上她,养得她不知天高地厚,爱慕谁不好,偏偏她喜欢的是镇北侯府的四公子陆虞,早些时候他们仅仅把陆虞当做只会读收的贵公子,觉得陆四反正不能承爵,周萦喜欢他也无关大雅。 谁承想,短短几年时间陆虞做了次辅,周萦再喜欢他就不大合适了。 周谨摇了摇头道:“不知。她们这些事本王向来不关心。” 简言之就是输赢都无妨,还有一层意思就是在说王浩担心得有些多余。 哪想王浩却如听不懂周谨的话一般,又道:“我特意问了金侧夫人,当时她也在场,郡主的病真的是她看好的。” 周谨不由暗自摇头,这个王浩!迷恋人家孙家娘子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第45章 赌注 九月初一这一天,京都出了件大事,那就是京城中有一半的人参与到一桩赌注中去了。 听说有个神秘人拿出了五万两的银压孙滢赢,消息传到镇北王府,周谨不过一笑置之。 他认为个神秘人就是孙滢自己,为了出名特意想出来的,谁让人家的外家是金陵的首富沈家呢?沈家什么都不多就是钱多。沈老爷子拿五万两出来给自家外孙女买名声也很正常。再说了,孙滢能想出嫁给陆虞这个死人还有啥做不出来的? 如果不是沈家,那就是安国公府上的世子王浩,想赢得美人的芳心,可谓无其不用,据他派出去的人回来的说辞,王浩天天在九州春的雅间里坐着,但就是没等到东家进店来个偶遇。 待价而沽! 哪有正经家的姑娘这么吊着男人的? 王浩是入魔了! 周谨每每想到这件事就是怒火中烧。 但也是自己生一回气罢了。 那样的人和事跟自己又没有关系。 但老太妃知道这神秘人押注的事后,硬是拿出了一万两银票,非得让镇北王出面押朝霞郡主赢,“人家四品将军府就拿得出银子,何况咱们王府,你不押,哀家进宫找皇上押去。” “有一次白天,那个叫汤圆的出来了,还胖的像水桶,虽然带着大帽子,但那身材硬是遮不住”太妃早从嘉柔公主那里得到了消息。 不然她老人家也不会那么积极。 有银子,白花花的堆成了山一样的银子,不赚那才是蠢猪。 这一回,她要把里子和面子拿赢回来,然后再拿着这银子给郡主当嫁妆。 这才是全皇朝的第一份。 真是越想越美了。 在王府里闹腾的越来越有劲。 镇北王被逼急了,道:“您这一万两银子,也不够啊,不够你给哀家补上。” 老太妃哭唧唧闹腾了好几天,“输棋不输面,哀家堂堂的郡主输也输得好看,有面子才行。” 她孙滢有人押注五万两咱们王府就须得十万两才不掉价! 不然哀家绝食给你看,中饭就不吃了…… 镇北王被太妃缠得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退了一步,十万两没有,要不儿子也拿出五万两凑上母妃这一万两就是六万两,比那孙娘子多了。 老太妃这才勉强同意了。 赌注的事早就吵得沸沸扬扬,各路打探消息的多了去,甚至有些人大白天去翻孙家的院墙,没办法孙椿只好命家仆割了好多带刺的树枝插在墙上。 孙滢出门也不敢带丫鬟了,那天带着梵音,有个地痞冲上来就要揭掉她的面纱,还好梵音是个练家子,反应也够快。 八个丫鬟,就在水月阁呆着,连饭都是姜黄这两位送进去的。院外五步一人守着。 “谁卖主求荣,等这件事完我就剥了谁的皮。”孙滢这话主要是说给赵氏母女听的。 不过,自从孩子落下来之后,赵氏就如同霜打的茄子,整个人都蔫了,一直呆在自己院中,每天就去给老太太请个安,其他地方根本不露面。连带的孙珏和孙珮姐妹俩也正常了不少,学会了夹着尾巴做人。没有再整出什么妖娥子。 可能她们都认为朝霞郡主必赢了吧。 问孙滢,人家就抿着嘴站那里笑,问得急了,就一句:“到时候大家就知道了。” 真的是一个字都不肯透露啊! 就连孙椿也发现当差时和他套近乎的人多了。 “我闺女是一定会赢的,在下也押了三千两。”孙椿面不改色的骗众人。 当然也有些拧巴的人要看证据,孙椿就推说放在家里了,谁还把那个带在自己身上。 晚上回到家中,和赵氏诉苦说了出来,“你说我俸银一个月就三十两,上哪去弄银子去?这事现在弄的……关键是镇北王押注押了六万银子,咱们一分不出以后肯定会被别人指着脊梁骂。 赵氏一想也对,“老爷说的对,这事咱们必须得出点银子押个注。你那没有银子,我这儿还有一些……” 主要是那印子钱她找了对方,人家没办法,不敢惹这种没脸没皮的女人,答应一个月还一点,这个月刚好还了三千。 赵氏将这三千两银子给了孙椿,“奴家所有的积蓄了。” 当然,这钱她不是白给的,她在憋一个翻身的大招。 第32章 现在唯一要做的是麻痹对方。 九月初七这一天,王浩又把周谨给约到了九州春。 这天没上薄荷茶。 前两天就开始下雨了,王浩说要请他吃个新鲜玩意,从四川那边请到的厨子亲手做的,说叫什么锅子。 “王爷一定要去,这个我家世子说了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来的是王浩的贴身小厮,脸上带着谄媚又讨好的笑,不用说,王浩那厮又在那献殷勤了。 这个孙滢要和陆虞结冥婚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暗恋他。 本来有婚约的是镇北侯府的世子,最后变成陆虞,这里面的猫腻还用去说吗? 当局者迷。 一个大活人如何能比得上死去的陆虞? 周谨心里又狠狠的把王浩鄙视了一番,不得己,只好去了。 他进去的时候伙计正在往桌子上摆菜,有切的极薄的小肥羊,有海参,有鲍鱼,还有一些翠绿的青菜,这些菜有一个共通之处,那就是都是生的。桌子也跟之前不一样,中间放了一盆炭,房间的角落里又放着冰。 这个孙滢也真够奢侈的。镇南王对这个九州春的东家又多了一分厌恶。 伙计躬腰缩肩地退出去了。 王浩自己动手往铁锅里面加了花椒,胡椒、生姜、盐……还有一些肉食和蔬菜。煮开了闻着倒是挺香的。 小伙计带着那种谄媚的笑意又进来了,手上捧着个甜白瓷碗,躬身道:“这是厨子新调配出来佐餐的酱汁,我们东家说给贵客送一份尝尝鲜。” 王浩高兴地接了,赏了伙计一块碎银子,笑脸生花地道:“等贵东家忙完了可否来雅间一趟?” 周谨看得直摇头,像你这样一辈子也别想得人家的芳心。 伙计笑道:“主子说了,她等会儿忙完就来。” 这两个人还真的暗通款曲了?那他要不要回避一下? 第46章 惭愧 虽然吃法有点怪异,不过周谨很快就适应了,又麻又辣又香,让人赞不绝口。 伙计送来的酱料也别有风味。 孙滢穿了件米白色的齐胸大摆长裙,外面罩了一同色的短襦,腰间系了一条由四果莲子大小的珍珠并排串成的腰带,耳朵上戴了一对珍珠耳环,头上并无饰品,只用一支木簪束着头顶,任由丝缎一般的长发垂至腰间,越发显得纤腰盈盈不足一握。 周谨皱了下眉,将目光从腰上移开,看外面的湖去了。 王浩见孙滢进来,忙站起来行礼道:“在下安国公独子王浩,你和胞妹五娘结义金兰,痴长妹妹几岁,叫我浩然兄即可。” 孙滢一愣,掩嘴笑了起起来,然后说道:“您是孙五娘的兄长?您言重了,我和令妹只是姐妹相称,并未结义金兰。听闻掌柜说您直接带着五娘过来送给了酒楼三万两银子,现在酒楼周转开了,五娘只需投入一万即可,多出的两万两银子如果您有急用,随时可以问帐房支取,小女还是称呼您一声王公子为佳。” 入股的钱不要,攀亲戚拒绝。 这就有点不识抬举了。 偏这小娘子还一脸诚恳。 奇怪的是王浩不仅不恼,而是笑道:“妹妹此话差亦,生意上的事,哪有嫌钱多的,先放在酒楼,你需要只管拿去用。以九州春的规模,三万两妹妹自然不会看在眼里,但酒楼有了我们王家的投资,那些宵小之辈就不敢来闹事了。你还小,不知道人心险恶,在这京城酒楼若想开张,没有有力的后盾怎么能行?妹妹一个闺阁女儿,难道还会和那些地痞流氓对薄公堂不成?” 不仅孙滢不能去对薄公堂,王五娘更是不能去。 王浩与其说是在酒楼里坐镇,又何尝不是考察酒楼适不适合投资? 这番话,连嘲笑王浩的周谨也对他刮目相看。 孙滢愣了一下,才行礼笑道:“如此便谢过王家哥哥了也谢过镇南王殿下。” 镇南王虽然没有像安国公世子那样对酒楼的事上心,而且板着一张脸,孙滢觉得他偶尔看向自己的目光也是审视。可本着开门做生意和气生财的原则,镇南王这尊大佛能来,已经给足酒楼的面子了。普通人能有多少荣幸和堂堂王爷共一座酒楼吃饭? 他老人家只要肯来,脸色差一点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孙滢的声音又软又糥,听在耳朵酥酥痒痒的,让周谨这位人称“杀神”的王爷也不由内心一软,原来是本王误会他二人了 周谨暗道一惭愧,道:“孙娘子果然生财有道,上次当街拦马的赏赐也一并算了吧。”他看向跟着随从,道:“赏孙娘子两千两银子。” 孙滢一听说是赏银子,不仅没有感觉受到侮辱,而且相当开心的道谢。 “能不能将这银子记在王爷的帐上,只需再追加三千两就可以赠送雅间三十次,里面的酒水,菜品随意点。包括今天锅子。” 这个川菜厨子的手艺不错,三千两银子可以用雅间三十次,等于一次百两的银,和其他地方相比,是稍贵了一些,可现在又无战事,他也不喜欢逛青楼楚馆,九州春确实算个好去处。 “嗯。” 孙滢笑容越发明显,向镇南王再次行了一礼,道:“小店刚开张,为了表达对王爷的感谢,将由小店再次赠送你三十次雅间免菜品酒水。” 王浩哈哈大笑起来,“有了王叔这五千两银子,估计全京城的达官显贵挤破了脑袋也想来九州春吃一顿饭了。” 孙滢道:“也就对王爷您是买一赠一,其他后来的就没此待遇了。多谢王爷肯赏脸。” 镇南王只是“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孙滢见好就收,很快就离开了雅间。 莫非,王浩这厮半个月在九州春就是为了让本王出这份钱? 想到这儿,他强压了心中那份不悦,起身望向窗外,里面厅里的乐曲响起,留心一听,才听出是《平湖秋月》。 此时的湖面,微波不兴,平静秀美,分外怡人。 可能是天意如此吧,甚好。 很快,镇南王在九州春花五千两订了三十次雅间的事就传遍了京都,自然也传到了朝霞郡主的耳中,气得她一口气跑到老太妃前抹起了眼睛,“阿娘,你看王叔,居然在这个时候给九州春下订!这不是明摆着想支持孙滢吗?” 老太妃茫然抬起眼睛:“什么九州春?”难道儿子这是去青楼了?这些年,王府也就只有一个侧妃,还是儿子为了人家女孩儿的名声娶回来放在王府里头的。 老太妃激动的当时就站了起来,实在没得挑青楼里的也行,弄到家里做个妾室或是通房,总比无后要好。 朝霞郡主这才想起自己家太妃压根就没关注过什么九州春。所以就不厌其烦地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诉了太妃。 太妃听完,直接松了口气。 不是出身青楼至少是个清白人家的姑娘。 至于孙滢跟朝霞郡主那些争纷,老太妃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她老人家能在后宫生存下来,孕育下镇南王,凭的可不单单是运气。 再说孙家之仇,她已经报了。 至于孙滢和陆家订亲的事,她老人家也不太在意,她的儿子还能比陆虞差是怎么地? 眼见孙女还在擦眼睛。 太妃道:“那咱们也去订,哀家出银子,你去订!你这孩子,生什么气啊,她酒楼开得现好,咱们是去消费的,其他人消费不起,咱们还差那点碎银?等到明天你赢了赌注,再去吃,岂不解气?” 朝霞郡主终于转悲为喜。 想到自己终归会赢了孙滢,朝霞郡主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反倒开口道:“其实孙滢也有点可怜。” 但世上可怜的人那么多,还是各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吧。 这一夜很多人内心都有些激动。 因打赌的对象是柔嘉公主的堂妹,更拜孙珏这个大嘴巴“不小心”所赐,连宫里的贵人好多都知道了。 碍于柔嘉公主的面子,她们中的不少人都押了朝霞郡主,不过大多数人还是押了孙滢,因为这位身份虽比公主差些,但人家是皇后娘娘的小婶子。 就等明天结果了。 第47章 大度 漫长的一夜很快就过去了,终于到了九月初八这一日的早晨,孙滢让八个丫鬟全部穿上了绛色衣衫,带着黑色的帷帽便三人乘坐一辆马车,出发了。 一共九人,分两个三组,余两人和自己乘一辆马车,后面的街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姜家娘子估计要赢了。”他们说。 虽隔着帷帽,还是能看出大致轮廓。 “身轻如燕,行若细柳款摆,一看就是纤细的女孩儿。”那些有经验的如是说。 去了安国公府,五娘的丫鬟已经在门口迎着了,她们到了之后,过了半个时辰,朝霞郡主才浩浩荡荡的带了十几个世家贵女过来。 她一来就问王家的人,孙滢到了没有,听到门房说早到了,她不由冷哼了一声。 第33章 这次一定让她将这门亲事退得心服口服,而且在大庭广众之下没有任何悔余地。 很快她们到了内宅。 听闻王老爷在外书房见客,她硬提着老国公的鸟笼子直接喊了起来,“王老爷子,你说好了,先给我们做证人,怎么能私见外客呢?” 朝霞郡主娇纵惯了,老国公也早习以为常了,只听他道:“老朽到时辰就等着了,是郡主自己晚到了半个时辰。” 确实是自己理亏,但结果肯定是自己赢,她拉着王老爷子的袖子半是撒娇半是威胁,“就差您了,本郡主已经等不及了。” 老国公走到花园,远远地看见一群穿得花花绿绿的,就道:“你又带人过来,都是些小娘子,非要老朽这个半截入土的老不死的过去裁决,弄个东西隔一下。” 他其实是知道这回的裁判他不做肯定郡主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但态度还是要做出来,王家谨慎了一辈子,不可能在这件事上出错。 眼尖的小丫鬟忙指着对面的小径答道,“五娘已经吩咐了人抬了四架屏风过去。” 朝霞郡主也不由夸道:“五娘处理事情越来越严谨了,很有贵妃当年的风范。” 老国公心里得意,嘴上却如同往常一样贬低了自家的孩子,“她啊,尽知道玩,什么事都不上心,若有贵妃娘当年一半的机灵,老朽也该偷笑了。” 说话之间,已经到了众女跟前,众贵女站在屏风后面,好奇地看着孙滢带着八个女孩儿一起过来。 同样是纤细的身材,举手投足之间尽显良好的教养。 “这是……”真的是只是丫鬟吗? “孙滢该不会请了谁家的小娘子来帮忙吧?” 要不然怎么可能! “孙滢,你是不是换人了?从别处花钱雇来的人?” 孙滢笑了,“不是。我若说不是,你们肯定不服,我这八个人之中,有两位是程守备的丫鬟,你们若是不信,可以让他来查证一下。” 对于这些口舌之争,她一向没什么兴趣。 她就喜欢实在的东西,比如说真金白银。 “你说是就是,三千两银子而已,本郡主愿赌服输,不会输不起。”朝霞郡主道,“将你们的帷帽都摘下来,给我看看。” 一个个的脸蛋如刚剥出壳的鸡蛋,又白又嫩。 “看来,你在做香膏这方面还是很有天赋。”朝霞郡主说道。 她已经想开了,如果这就是结果,接受也没那么难。她本来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孙滢再能干,也不过是香膏做的好罢了,不具可比性。若是陆虞还活着,孙滢根本没资格和他定婚。要订婚,也应该是本郡主。 在一旁边头也未抬的安国公,只顾逗弄他的那些八哥去了,头也不曾抬,交等管家道:“你去取九千两银子,给孙大娘子。” 管家依言而行,不久就拿来银子,当面交割清楚。 都是朝霞郡主的朋友,见她输了,跟着安慰了几句,也都散了。 倒霉呀,她们也下的有注! 算了,赔了就赔了,又不是赔不起?何必跟个做生意的粗俗不堪的人在一起? 不过,这也仅仅是自我安慰的话。 “孙家的铺子里到底有没有卖她们用的香膏?”她们如是说。 真的好想买。 女人对于皮肤的保养是一个终身课业,没有人不希望自己青春永驻。为此花上再多的钱也心甘情愿。 打听来打听去终于打听到孙家在兰桂坊旁边又开了一家铺子叫沈香记。 据说一瓶香膏要一百两银子,还要排队等,四品官员以下的女眷,不能买。 真成了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即使是这样,订单也排到了几年后。 孙滢也够乖巧,先将王五娘子那里送了三瓶。 五娘子根本没舍得用,一瓶直接送到宫里去给了贵妃,另一瓶送给了母亲,还有一瓶孝敬了祖母。 有好事之人给孙家算过一笔帐,光九月初八这一日卖出去的香膏,有五万两银子!香膏铺子和成衣铺子挨着,来买香膏的贵客免不了先看年衣服。连带兰桂坊生意也跟着好了。 她拿了五瓶回去,老太太,董乔两位姨娘,五娘和六娘都送了,就是没给赵氏母女。 赵氏听说此事,气笑了。 三娘和四娘要去孙椿面前告状,被赵氏给拦住了。 孙椿那个人赵氏能不了解吗? 孙滢现在正是风头正健的时候,这些银子在孙椿那里只怕比御赐的桃花马强多了。 孙滢现在就是个散财童子,去告状也只会让自己自讨没趣。 可是,当赵氏知道香铺叫沈香记的时候还是闹起来了。 她能不生气吗? 沈氏这个贱人,都死多久了,还这么阴魂不散。 “老爷,大娘子将咱们的铺子更名叫‘沈香记’。” 孙椿听了,未免不喜,直接叫孙滢过来过问此事。 岂料孙滢道:“夫人看错了,是‘沉’,不是‘沈’。 孙椿马上将赵氏数落了一顿,“滢丫头还小,不要老挑她的刺,她一个人能把庶务打理成这样,确实让人刮目相看。” 沈重安问她:“开铺子为什么不把名字换成自己的,反而用孙家的。” 孙滢的嘴角浮现出一丝极冷的笑意,“我要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将要得到又终将失去,让她们夜不能寐。” 这一天,还发生了一件大事,相传陆家的四爷又活过来了,之前那五万两押孙滢赢的就是他。 第48章 疑惑 陆虞死又复生,第二天便去上朝,马上有御史站出来弹劾其犯了欺君大罪。 皇上哈哈大笑,众臣呆若木鸡。 待皇上笑够了才承认是自己让陆虞诈死去川地查案,如今真相大白,陆虞官复原职,赐太子少师。 满朝文武皆道恭喜。 也有些人立时在内心琢磨开了,此辅以假死之名查案,必定是能牵动国之根本的大案,这个案势必还要和陆家沾上点干系,那必定是互市的茶马司了。川地茶马司正是当今皇后娘娘的母亲的胞兄任茶马御史。这么说来,一定是李家出事了。 这么一来,陆家四房和大房之间必定起龃龉,稍有不慎一个大家族可能就分崩离析了。 皇上真是好算计。 相较于朝堂上的心思各异,陆虞的死而复生,自然最高兴的陆老太太,其他人也高兴,不过不似陆老夫人这么多就是了。 陆虞“活”了过来,陆老夫人又成了各家贵女争相讨好的对象。 她们讨好陆虞的目的,自然是为了亲事。 孙滢这个粗鄙不堪的贱蹄子,怎配和那般“言念君子,温其如玉”之人订亲? 正巧又赶上九九重阳节,很多人都拿这件事问了陆家老太太,陆老太太道:“四郎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里里外外都是他自己拿主意。” 老太太不管别的,单说陆虞外要应付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又要处理内宅庶务上鸡毛蒜皮的小事,本身已经够辛苦,亲事上怎么也要挑一门自己满意的,只要儿子看中,哪怕是个叫花子她这个做娘的也捏着鼻子认下了。她老人家开明的很,不愿意在亲事上过多的束缚了幼子。 最高兴的莫过于孙椿了。和陆虞的这桩亲事搁以前他是根本不敢想的,现在一跃成了次辅大人的老丈人,他心里面那叫一个高兴啊。回到家中,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抱着赵氏猛亲了一口,说道:“陆虞今天去上朝了! “谁?” “陆虞,跟滢丫头订亲的那位。” 死人居然活了?这真是天上掉馅饼了。 “恭喜老爷。” 赵氏的声音干巴巴的,但孙椿丝毫没有察觉,他沉浸在无边的高兴之中。 孙滢最近特别忙,面膏虽然出售情况很好,但伙计说有不少人在铺子外面鬼鬼祟祟,应该是同行过来打探。她觉得如果是同行之间的良性竞争也没什么,就怕有些人使坏心眼。 九州春那边放出镇南王消费了五千的消息之后,各世家财阀莫不以在九州春订到雅间为荣,天天高朋满座,门槛都换了几道了。 镇南王府输了六万两白银,太妃和王爷均一笑置之,六万银子而已,镇南王府不在乎,老太妃的家底非常丰厚,她老人家年轻的时候冠宠六宫,先帝赏的金银珠宝随便一件价值连城。 老太妃也让下人去沉香记买了两瓶雪容肌肤膏,一瓶给了朝霞郡主,还劝慰道:“咱们这样的人家,已经是人中龙凤,别跟着那些眼皮浅的尽搞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只要王爷不谋反,咱王府可再立三代不成问题。” 朝霞郡主被老太妃的话惊得目瞪口呆,胆子也大了些,“您也说咱们是最尊贵的人,如果什么事都不能随心所欲,那活着也太憋屈了。” 老太妃看了眼孙女,“什么事都可以随心所欲,唯独和陆家的亲事不能。” 那个陆虞,是个心手辣的,连皇后的外家都敢算计,焉知不会算计王府,孙女又一心扑在他身上,真是孽缘啊。 第34章 反正陆虞也不小了,她就不信陆老太太不着急。但她老人家比起陆老太太急的不是一星半点。 陆老太太只有一个儿子要急,她老人家还多了一个宝贝孙女呢。 “天气也凉了,咱们王府已经很久没办过宴会了,准备场秋日宴吧。”老太妃道。 朝霞郡主高兴极了,她一直想和镇北侯府那边搭上话,苦于没有机会,有了宴会机地不是就来了吗? 一般说他们这个圈内中要办宴会,也就是心照不宣的相亲宴,只要见到陆家的人,她一定就有机会。 镇南王府的请贴像雪片一般飞了出去。 王老夫人见请贴,便笑着同儿媳讲:“秋日这第一场宴会必定是她家。” 儿媳笑道:“难怪人家说家有一老,犹如一宝,有您老在府里坐镇,任何时候儿媳都不慌。您看咱们的宴会选在哪一日合适?” 王老夫人笑道:“天气凉快了,咱家办场赏菊宴吧,时间就选在三天后,早点发派出去,免得跟别家重复了。” 其实儿媳口中的“别家”也就是陆家,两家的女儿同在后宫,一直以来都有互别瞄头的意思,自家还是女儿还是早一些生的皇子,可惜七岁那年到假山去,一下子滑了下来,伤了腿,之后就变成了个跛子。 她和陆家老太太别了一辈子瞄头,偏偏在这件事上不如她。 叫她如何甘心? “记得要请孙家大娘子,一定要请,贴子让五娘亲自送去。”老太太交待道。 安国公儿子叫王祥,娶了翰林赵家的女儿,赵氏自小也是饱读诗书,对老太太的心思多少觉得能猜中一些。 暗道:老太太这是想让浩儿娶孙大娘子? 虽然将军府有些不着调,但孙大娘子人能干,里里外外一把好手,其实也未尝不可。国公府虽然外表看着光鲜,但府里的花销实在是太大了,儿子王浩又不是个打理庶务的料,还是得娶个贤惠能干的媳妇。 所以对于王浩出入九州春她也没过问,就连投了几万两银子进去,她也捏着鼻子认了,反正娘家清贫,她嫁过来嫁妆也不丰厚,银子全是老太太拿出来的。只是不知变卖了几个宝贝罢了。 孙大娘子还算会做人,昨天让酒楼的掌柜送了三百两银子,说是投入的盈余。 可是现在陆虞又活过来了,而且各孙滢订了冥婚又没有退亲,那么国公府这边这么上赶着为了哪般?老太太以前不最注重脸面的吗? 第49章 引狼入室 不仅安国公府上由王五娘子亲自送了请贴,连太妃都吩咐了,“记得多发一份请帖给孙大娘子。” 管事的恭敬的应了,可到了写请贴的时候就有点难办了,以往王府宴请女眷根本没有孙家的份,现在给孙大娘子下贴子,那其他的人呢? 管家决定不写,也不送。 因为太妃交待的是孙大娘子,而不是孙将军府上。 贴子到了孙家,赵氏反复问了几次,门房终是回答没见到三娘和四娘的贴子。若是普通人家赵氏定要跑去讨个说法,可对方是亲王府,想一下坊间那些传闻,赵氏就如同被大雪压弯的树儿一般,再也难以支梭起来了。 到了最后,朝霞郡主终于想起她在孙家还有两个狐朋狗友,又下了一份贴子。还特意嘱咐了让孙大娘子也去,好久没在九州春遇到孙大娘子了,不知近来可好?明日宴会请勿必赏脸光临舍寒。 堂堂镇南王府叫寒舍,那普通人住的屋子叫做什么? 总之,这一次朝霞郡主将姿态放的很低。 孙滢想了一下,还是去了,因为镇南王上次在九州春帮了她一个大忙,虽然她觉得这个忙是看在王浩的面子才帮的,但受益人总是自己没错。像她这种开门做生意的,肯定是想各方的势力都维系住,正常情况下,别人下了请贴还特意交待了,那是必定要去的。 她不仅要去,而且要让祖母也去,要把五娘和六娘也带去,因为她们也大了,寻常人家这么大的女孩早就说好亲事了。而他们孙家,还有四个小娘子的亲事都没着落。 好在老太太知道了要赴宴也很积极,提前两天就和孙滢商量,要不就不用咱们自己的针线房,让兰桂坊的师傅来给你们姐妹们都裁几套衣裳。 老太太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寻常人家请兰桂坊要提前预约,仅上门费五十两银子,指定专门的师傅要加钱,选专门的款式要加钱……总之什么都要钱,可是越贵的东西却越得到一众贵人的喜欢。 赵氏那套理论早用不上了。 也不知道这丫头是从哪里学来这么多的生钱的门道。可能是遗传自她的母亲们,人们不是常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会打洞。她那天无意间翻了下管事送来的帐本,竟然也有一万多两银子节余,她接手铺子才几天? 就是沈氏在的时候生意也没这么好过,她那时也翻过帐本,有几千两的节余已经算很不错了,所以赵氏接手,她老人给定的标准就是不亏就行。 没想到到了这丫头手里全都变成了生钱的利器。 原以为孙滢赚了钱会张至拿乔,岂料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好说话。 “好的,祖母,您也该做两套好衣裳。赴宴的时候穿才好。我都帮您选好料子了。” 老太太讶然,“选好了?我这个老婆子老了,太鲜艳的我可穿不出去。”老将军又去世了多年,她再穿的花里胡哨似乎不太好。 孙滢道:“你先看看,喜欢就要,不喜欢就算了。” 老太太笑道:“都依你。就你鬼灵精怪的主意多。” 五娘和六娘也来了,赵氏不出院子,大家似乎也放得开了,五女娘和老太太道:“祖母,姐姐帮您选衣服,我和六娘帮您选首饰。” 老太太就指着五娘道:“帮我选首饰,你是惦记我的首饰吧。” 六娘就鼻头皱在了一起,苦恼地道:“不好,被发现了。” 别人倒不怎么样,老太太先笑了起来。 现在六娘长高了,也变得白皙了,更比以前活泼了,最主要的一点,是跟老太太的关系亲近了起来。 老太太也愿意赏她们一些首饰。 她老人家高兴地吩咐姜嬷嬷道:“将我的首饰匣打开,让她们每人挑一样。只能挑一样。” 姜嬷嬷高兴得直擦眼睛。 等到几个小娘子都出去了,老太太叹道:“如果栎儿还活着,孩子肯定也有五娘这么大了,这孩子和栎儿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姜嬷嬷笑着点头道:“是呢,五娘子和姑太太一样的苗条一样的温婉。”说到这儿,姜嬷嬷眼里闪过一阵轻蔑、叹息,笑道:“姑太太真是可惜了,若是现在还在大娘子应该能治她那病。” 老太太叹口,遗憾地道:“这也许就是命吧。” 孙嬷嫲便将门关,悄声道:“奴婢听到老宋说,香烛铺子旁边那个东家名叫小桃红,和咱们大夫人认识一二十年了。说是大夫人十年前曾经找她拿过一套亵衣,是得了那脏病穿过的,特意交待了不要洗。” 老太太一下子站了起来,双手抓住姜嬷嬷的手臂,“你说什么?” 姜嬷嬷说道:“是十年前的春天,大夫人得到了衣裳,回来就跟姑奶奶说,这衣裳是她找相熟的借的,奴婢当时也在,记得特别清楚,那亵衣是黑色的,不知姑奶奶当时是怎样想的,过了一个多月,又来这边,穿的还是那套衣裳也是奴婢伺候的,奴婢当时就怀疑那衣服有问题,现在看来,真是有问题了。” 老太太松开姜嬷嬷的手臂,叹道:“看来,是我眼瞎了,看上这么个东西,简直是引狼入室啊。” 她的脸上有悔恨,有失魂落魄。 怔怔地坐了许久,突然苦笑起来,“这话是大娘子让你说的?” 姜嬷嬷点了点头,“是,那天大娘子将奴婢带到了烛火铺子,当着奴婢的面给那小桃红的贴了一张真言符。” 老太太忽然失声痛哭,“栎儿,娘对不起你啊,对不起……” 姜嬷嬷犹怕老太太不信,开口道:“宋福在香烛铺子白天没事做,有次在门外面帮洒扫,就看到那个叫小桃红的贱人跟大夫人拉拉扯扯说什么小心把老底揭出来,就留了个心眼,故意买了酒拉着她进铺子里饮酒,他们三人在一起喝了两个多月,才套话出来。大娘子不信,又拉着奴婢过去,给那小贱人贴了真言符才信了。人已经捆起来了……” 老太太听到这里,两眼一闭,倒了下去。 第50章 像驴一样拉磨 姜嬷嬷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立刻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心跳如鼓一般,停了好半晌才将食指伸出的探了下老太太的鼻息,慢慢的拿帕子擦了下额头的汗。 这事,她一个下人可担不起! 姜嬷嬷掂着小碎步跑到了水月阁,梵音告诉她孙滢出去铺子里巡察去了。 大娘子怎么能在这个时候不在呢?不是刚从 第35章 香烛铺子里回来,又出去了? 其实就算找到孙滢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这种事也帮不上忙。 不对,如果孙滢是想躲出去呢? 姜嬷嬷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 她越想越有可能,要不然无缘无故的非要请宋福回来还给十两银子的月例。 这月例果然不好拿啊。 姜嬷嬷又从水月阁跑回了老太太的上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转来转去,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应该先守着老太太,然后再找大夫。 大夫很快就来了,诊了脉只说是急火攻心,开两副疏散的药煎了吃就没事了。 这么一折腾,老太太早醒了过来。 “我没事,就是被气的狠了。”老太太说着忍不住痛哭起来。 这一哭,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刚好孙椿当值回来。老太太又放声大哭。 惊得孙椿立刻就对着老太太跪了下去,“母亲这是怎么了?可是家中有不顺心之事?” 老太太摇了摇头。 “可是几个丫头让母亲生气了?” 老太太还是哭。 “除此之外儿子确实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让母亲生气的事,求母亲指条明路。不然儿子就是想替母亲找回来也摸不着门路。如果是儿子做错了,也请母亲明言。都是儿子没用,这么大了还让母亲操心不能安享晚年。”孙椿说着也哭了。 老太太道:“你父亲走得得早,我就只有你有你们兄妹几人,可怜你妹妹才年纪轻轻已经不在人世。看到别人家儿女成群围在身边,我就想到了我的栎儿。我可怜的栎儿啊。” 老太太看到孙椿,不免又想起孙栎死时的惨状,又哭了一场。 孙椿有点傻眼。 他的妹妹孙栎不是在回婆家的路上不甘受辱自尽的吗?以前老太太提都不让家里人提,今天不但主动提了,还哭得如此伤心,这可如何是好? “要不,过几日儿子休沐了将外甥接过来,小住几日,以缓解老太太思念栎妹妹之心。”孙椿答道。 孙椿的胞妹孙栎十年前嫁了穷书生史家瑞,原本夫妻和美,外甥史照聪明可爱,小日子孙家接济一下,也尚可过去,岂料六年前回娘家探亲后出了意外。 很不幸她们在路上遇到了歹人,孙栎不堪受辱咬舌自尽了。 赵氏颇为同情孙栎,将自己的首饰当了两百银子交与史家瑞,为此孙椿时时感念赵氏的好。 “那史家瑞勤奋好学,今年考中了进士,很得皇上赏识,放出去独管一方,做了沧州那边的县太爷,就是照哥儿年纪小,需要人照顾,老太太想念栎妹妹不妨和史妹婿商量,将照哥儿接过来抚养。” 老太太静静地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不搭话,许久才道:“人老了,毛病也就多了,最近总觉得吃什么都不香。就是有些怀念那个时候在通州自家碾出来的米,你外祖父推磨,累得一身的汗。” 孙椿的外祖父母早就去世了,唯有一个吃喝嫖赌无一不沾的舅舅搬到了京城。而且赵家的人嫌种地累,良田早就卖掉了,如今靠孙家的接济渡日,上哪儿去找碾好的米? 孙椿头大如斗。 “那……依母亲的意思……”他实在想不到母亲想要什么。 姜嬷嬷笑道:“咱们又不是那种吃不起的米的人家,弄个磨盘,不拘哪个帮着老太太碾米就是了。” 这很简单。 孙椿立刻松了一口气,“儿子这就去办。” 第二天早上,孙滢等人去请安的时候,就看到老太太院内多了个大石磨。上面已经放好了稻子。 五娘奇道:“这是什么,祖母?” 老太太神秘地笑了,过了一会儿,赵氏带着两个女儿一起来请安了。 老太太道:“老大媳妇,你这身体修养的如何了?” 赵氏暗道:这老虔婆,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若是推脱,已经在床上躺了一快一个月了,若说不好,镇南王府肯定是去不成了。这次的机会决不能错过,老太妃的下次宴请还不知道在什么时候。 “回老太太的话,已经大好了,老太太笑起来,“好了就好,你给她们姐妹演示一下这个磨是怎么用的。” 赵氏忙向前一步道:“这里应该套一头牛或者驴,在这里拉车,围着这石磨走,稻子就被碾掉了皮,米就出来了,谷壳就变成了喂猪的糠。” 老太太叹气道:“我老了,说的话也没人听了,我就是想吃一口儿孙们亲自做的米粥也这么难。等下还是让椿儿来为我拉磨吧。” 赵氏吓了一跳。 孙椿今天早上话里话的意思都是让她要多孝顺老太太。 反正她手里有小姑身上不干净的把柄,老太太为了孙家和自己的名声也都忍下了。伺候好老太太在赵氏看来,是一件挺简单的事。 她已经在孙椿面前打好了包票。 “老大媳妇,你就将这些稻子磨出来吧,天天躺在床上也不是办法,大夫都说了,要活动活动,不然气机不畅难免对以后有影响。”老太太一脸笑意地望着赵氏。 孙珏和孙珮听到这总算是明白了老太太的用意,孙珮当时就嚷了起来,“祖母,怎么能让母亲像驴子一样给您拉磨,家里那么多佣人还不够你使唤吗?” 老太太一听,立刻板了脸,慢慢地看了姜嬷嬷一眼,“谁允许你这么跟祖母说话的?掌嘴。” 姜嬷嬷和黄嬷嬷马上一左一右上前左右开弓,各打了五掌。然后姜嬷嬷又道:“咱们是四品将军府不是乡下,不要这么大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知道的说你不敬祖母,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孙家小娘子本就是这么没礼貌。” 第51章 殊荣 这回是真下了狠手,孙珮的脸方刻肿得老高,果然是不再闹腾了。 赵氏只好乖乖的推磨,她心里明白,老太太必定是有了新的倚仗,如果不按照这老虔婆说的做,估计自己会很惨。 很久没有这种危机感了,赵氏推着磨盘如同一个条毒蛇一般的向前移动。 老太太气势还在,一下子镇住了赵氏,又当着众人打了孙珮耳光,一时之间几个小娘子人人自危,怕自己做了第二个孙珮。 老太太却像一个没事人一般,笑道:“大夫人记得快一些,赶明个咱们娘儿们还要参加镇南王府的宴会。”又问孙滢,“兰桂坊什么时候把衣裳送来?” 孙滢道:“孙女已经交待了掌事先做咱们的,今天上午一定要送过来,明天宴会要穿。四娘在家里反省抄《女诫》三十遍,其他人都去宴会。” 听孙滢这么一说,原本打算告辞的五娘六娘又不走了,已经离开的三娘也折了回来。 妹妹已经触犯惹怒了老太太,她不想自己也受到牵连,因此而便宜了剩下的几个人。 姜嬷嬷很有眼色地上了玫瑰茉莉花茶,受孙滢的影响,孙家的小娘子现在也喝龙井,只不过不像以前那样频繁了,只是隔三差五的喝上一些,而不会天天喝。龙井偏凉,年纪较小脾胃差的人不适合天天喝。 一盏茶还没喝完,兰桂坊就过来了两个管事,带着衣裳过来了。 孙珏走过去就看中了那套大红绣着牡丹图案的石榴裙,“我要这一套,我皮肤白,穿这个肯定好看。 虽然孙珏比五娘和六娘高不少,但却比孙滢矮了半个头,这件衣服是孙滢过去巡店的时候看中的,里面的掌事见她喜欢就做了裙子,如今一块拿了过来,没想到会被孙珏抢了。” 孙滢对于衣着倒不是很在意,闻言就朝掌事摇了摇头。 掌事也是个热心肠的人,知道孙滢的意思之后忙道:“这条裙子三娘子如果想穿,小的会把它改短一些,让三娘子穿着更舒服。” 其实料子昨天就已经选过了,今天主要试穿合不合身。 “这裙子三娘穿好长,小心踩到了摔跟头。”五娘狡黠地笑了,“一看就知道是为大姐姐做的,听说镇南王府的门槛要比咱们的高,你可要小心了。” 孙珏看一眼孙滢,又瞄一眼老太太,再年一眼在院内磨谷子的生母,手指往面料上一划,勾起线头,又飞快地扯掉,将裙子 扔了出去。“不是我的算了,我也不要,只是看一下罢了。” 六娘眼将裙子又拿了起来,“看到不是自己,就故意划坏。三娘你真是我们的好姐妹。” 孙珏这个时候自然是不认帐:“你说是我弄坏的,我还说是你弄坏的呢。” 孙滢笑看了孙珏一眼,“我知道是你们谁弄坏的,因为弄坏的人指甲肯定是裂开了,让姜嬷嬷帮你们俩个检查一下就知道了。还好,这裙子是我另外做的,不穿对于明天的宴会也没有影响。但是谁弄坏的,谁要拿银子赔来。” 老太太见里面弄闹的太不像样,从外面走了进来,道:“就按你们长姐说的办,直接从月例里面扣。” 孙滢道:“这布料不贵,十二两银子一匹,直接从三娘月例里面扣,这个月不够的累计到下个月。” 第36章 孙珏自讨了没趣,试了昨天选好料子的衣服,规规矩矩向老太太做辞了。 这一天,赵氏在老太太院中拉磨到很晚才回去。 晚间躺在床上,全身像散了架了一样一动不想动。偏生孙椿要喝水,赵氏下床倒了水,递给孙椿时胳膊怎么疼得很,抬得有些低,孙椿没注意又把水给泼了一床。 又喊丫鬟进来换了新的才重新又躺下,赵氏忍不住向孙椿说了白天老太太逼她拉磨一事。 赵氏说得直抹眼泪,孙椿听的笑得肚子疼。 “你说老太太让你像驴子一样拉磨?”孙椿哈哈笑着问道。 一看孙椿这态度,赵氏火了,“珮娘说的不对府上这么多人,哪个不能拉磨,偏要我去拉,那几个都看着,以后我的脸往哪搁?” 知母莫若子,孙椿一听老太太这架势,知道她是真恼了,就劝赵氏:“你且忍着让他把脾气都发出来,也算是替我尽孝心了。” 做都已经做了,不愿意又能怎么样?赵氏也只得罢了,又道:“下午老太太命人打了珮儿,又罚抄《女诫》。珏儿在那也受欺负。” 赵氏又将下午几姐妹的争执添油加醋的给孙椿说了一遍。 孙椿听完就笑了起来,笑完又一脸严肃地对赵氏说:“滢丫头会挣钱,可惜咱孩子没有那个命挣的金山银山都不会是他的,你忍让她些,连我这个做老子的都要她点头了才能拿银子。” 一说孩子,赵氏彻底的控制不住了。 她幽幽笑道:“也可能是命中如此吧,大夫说我用的麝香,我一点都没查觉,但滢丫头应该是知道的。她那个人,心眼超多,就是见不得家里有男丁!” 说的孙椿一阵火起,怼她道:“你能不能少说两句?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明天还要当值!” 赵氏一听,难免会觉得委屈,躺在那里无声地流起泪来。孙椿一阵心烦,坐了起来,转身进了邵姨娘的院子。 孙椿走后,赵氏了无睡意地躺着,睁着两眼到天亮。 原本十分期盼的镇南王府的宴会也觉得索然无味起来,“老太太,儿媳有点不舒服,就不去了。” 老太太关心地问道:“请了大夫没有?” 赵氏明知老太太不是真心如此,偏又不能发火,只得恭敬说道:“已经在请了。”。 很快老太太带着孙家的几个娘子便来到了王府。 今天王府请的人似乎特别多,光马车排到院外面二里地。 孙家车夫竟然不知道在哪里停马车才好,不一会儿,来了位和善的管事,让她们将马车就停在下车的不远处,而在他们后面的人却将被告知马车停在王府的后面。 她们在车上的几个小娘子看得一清二楚,对此殊荣,别提多高兴了。 第52章 见死不救 老太太带着孙家小娘子到的时候,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宴会选在湖边,种了一排香樟树,每棵香樟树有妇人的大腿那么粗,长得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刚好挡住了阳光,树边有湖,湖中有艇系在树边,百无聊赖地任由湖水拍打着。 老太太很少带着她们参加宴会,所以也不认得什么人,唯有自己寻了张空桌子吃点心喝茶。 一块点心尚未吃完,孙珏就被叫走了。“柔嘉公主要去湖中那个小岛上玩,请孙三娘子一起过去。” 孙滢听了,也忙向湖中望去,湖面甚广,正中却有一处小岛,上面建了亭榭楼台,远远地望着,煞是好看。 “祖母,你快看,三娘上了一艘好漂亮的船。”六娘说道。 孙滢抬眼望去,就看到了一艘三层画舫缓缓被众家丁推下了水,嘉柔公主先上去,然后依次是众多贵女。 可是人实在太多了,画舫根本装不下这么多人。 有个梳着妇人头长相较好气度非凡的妇人大声说道:“各位小娘子,画舫坐不了那么多人了,还有小艇,大家坐小艇也是一样,会有船娘帮各位小娘子划船。” 孙滢猜测,这位可能就是王五娘子口中的那位镇南王侧妃了。 六娘道:“难怪王府每年只宴请一次客人,无数人趋之若鹜想要参加宴会,镇南王府当真是大手笔。”光这船费和船娘,只怕就是一笔大大的开销。 老太太笑道:“你们也去坐船吧,不用刻意守着我这个老婆子。” 五娘和六娘均是在京都长大的孩子,从小没机会见世面,一听老太太同意她们过去坐船,都非常高兴,但两人出奇一致地要让孙滢陪着她们一起去坐船。 她们从小生于京都,虽然主母苛待,但总比被自小送到道观去的孙滢少吃了不少苦头。若论要坐船,一定要让大姐姐一起坐了,才不枉来这一次。 孙滢明白了她们的好意,给老太太将茶沏满,就和两个妹妹一起上了游艇。 这是一次新奇的体验。 孙滢低头看水面的时候有微微的眩晕感,湖水的腥味在鼻端弥漫开来。孙滢并未在舷边呆过多的时间,因为儿时去湖边采藕落水的记忆犹在,她有一点怕水,特别是姐妹三人呆在小艇上,四周都茫茫的水域,感觉人就真如书中所说那般真的“渺沧海一粟”了。 不过有风吹在脸上,阳光的照耀感也就不是特别强烈,反而有一种秋高气爽,心旷神怡的感觉。 只是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六娘已经发现,小艇的底部破了个洞,正在汩汩地往里面灌水。 船娘一见小艇破了,吓得连船都不会划了。 “后面又过来了一艘小艇。我们得救了,快看,上面坐的是二娘和夫人。” 三从都激动地站了起来,朝孙珍和赵氏使劲地挥着手,“夫人,我们的小艇坏了,救救我们。” 没想到这里能遇上家人,三姐妹从来没在哪一刻觉得孙珍如此重要。 “二姐姐,将船停一下,让我们上去,我们的船在漏水,已经过脚了。” 六娘年纪最小,从来没有离死亡这样近,感受这么真切过,求生的本能让她哭着对赵氏和孙珍喊出了这句话。 孙珍和赵氏的船终于赶上了她们,孙珍还站起来看了一下,“哇,你们仨的运气可真够不好啊!” 五娘忙道:“我们的运气还不算太差,总算是遇上了二姐。二姐,快把船停一下,让我们上去吧,不然等一下就来不及了。” 赵氏冷哼了一声,“几个小贱胚,死了正好。” 众人:…… 没想到大夫人会见死不救,而且还把她们骂了一通。 五娘哭道:“二姐,你劝劝大夫人救救我们吧,回去我们一定回倍孝敬您大夫人。” 孙珍笑了笑,“现在知道说好听的了当初将我娘一个人关在家里,你们这个小蹄子都出来赴宴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求情?那个时候嘴坐在屁股下面了吗?” 仨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几天不见,孙珍讲话已经如此粗俗。 感觉像是从未认识过她一般。 来的时候是赵氏直接和老太太提的说自己不舒服,要求不来的,没想到孙珍现在把事情全怪在他们头上。 可生命只有一次,现在并不是争论赵氏对错的时候。 “二娘,你先将我们救上去,一个人我给你五千两。”孙滢忍住了肉痛说道。 三人一万五千两,这是她小金库里全部能动用的银子了。况且孙珍只需将船靠过来一点,让她们上去就行了。 这么轻而易举就得到了寻常人一辈子也赚不到的银子,就算孙滢自己赚银子也要讲究机缘,银子不是张口就来的,有时候需要将自己最珍惜的一切拿来交换。 原以为这么有利可图的事,孙珍不会不答应。哪想赵氏拉了拉孙珍,“别救,她坐那个船会坏,说不 定我们这个也会坏。加三个人船上就要加很重的重量,万一船沉了怎么办?千万不要救,等她死了,家里一切就是你们姐妹的。” 孙珍一想,果真是如此。 “你个小贱人,你死了之后别说一万五千两,就是五十万五千两也全部是我闺女的!”赵氏露出狂热的目光。“要怪只能怪你娘,不是她一定要生下你,儿女怎么会遭如此报应?” 孙珍痛快地大笑起来。 赵氏也笑,“你这个小贱人处处跟我做对,跪下来给我磕一百个响头,我就救你们上去。” 五娘急得哭了起来,“不要跪下来求她,求了她也不会答应的,她就是在这里等着看我们的惨相。这些年死在她手上的丫鬟没有五十,也有三十个了。死了就死了,别去求她大姐姐。” 水已经淹没了脚踝,再不获救,那就只能眼睁睁地淹死了。 赵氏带着孙珍让船娘划得一路如飞。 “快点划走,免得等下有人看到了又乱嚼舌根。”赵氏小心翼翼地道。 孙珍笑了笑,“母亲说说笑了,你我母女二人一路走来,根本没看到任何人。” 说完,她褪了个金镯子给船娘,“管好你的嘴,我是镇北侯府大公子跟前的人,不管好你的嘴,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没命!” 第37章 第53章 得救 “小娘子切勿太过悲伤,马上就会有船娘驾船过来搭救我们了。”黝黑的船娘不好意思的开口道。 她的皮肤比小麦还要深一些,面对这三个脸蛋像新出壳的荔枝似的小娘子,难免会自惭形秽,不好意思张口。 一同共事的船娘都笑她“你千万不要开口,一开口皮肤太黑了,只看到一口白牙。” 孙滢点头道:“你刚才放出的那个是信号?” 船娘不好意思地看了她一眼,“孙大娘子真是观察入微,搭救咱们的船娘应该马上就到了。” 听说有船娘来搭救,五娘和六娘重新恢复了镇定。拿帕子擦干了眼泪,补了胭脂腮红,四处张望寻找驶向她们这边的船只。 “从云雾台有人过来了,不用担心了!”船娘惊喜地指着湖中岛屿的位置。 一听到有人要来救自己,五娘的话又渐渐地多了起来。 “云雾台这个名字好,我猜每逢快要下雨的时候岛上肯定云雾缭绕,非常有意境。” 五娘最近在学古诗,其中有这样的词,如今她生搬硬套的果然很顺手。 船娘听了掩嘴笑,“岛上没有云雾,不过有乌龟在岛上面下蛋,郡主爱吃那个,奴婢倒是有幸常去岛上捡蛋。” 见到船离自己等人越来越近,孙滢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同船娘说笑道:“云雾台这个名字莫非是王爷起的?” 来的是艘小渔船,速度很快就到了跟前,十丈之内的距离。镇南王周谨正在甲板上负手而立。 “正是本王起的,怎么,没有你九州春的名字文雅?”周谨仍旧板着一张脸。 算了,看在他这么快来救她们的份上,这脸色孙滢就自动忽视了。 “你说你,坐个船都能把船给坐破了!真是不省心啊。” 咦? 不对,声音怎么是从背后传来的?这声音有点像…… 待孙滢转身已经被笼罩在身后之人的暗影里。 “四叔?”陆虞竟然出现在这里? 她该不会是出现幻觉了吧? 小艇里面到处都是水,没办法,她只能蹲在舷上,可是她又因着幼时溺水的缘故,只能双手抠着船舷姿势怪异地蹲在那里。 “将手伸过来。”陆虞说着朝孙滢伸出了手。 “四叔,我……站不起来了。”孙滢有点欲哭无泪的感觉,关键时刻,两个妹妹还在后面等着营救呢! 陆虞已经轻轻跃起,将人抱在怀里,又跃到了船上。 “谢谢,我好多了,你快救五娘和六娘过来。” “哈哈,妹妹,你怎么叫跟着我们叫陆四叔?是不是辈份不对?”一个男子的声音。 说话的王浩,和他在一起的还有大皇子。 他们救了五娘。 六娘已经站在镇南王的船上。 孙滢暗道:皇上娶了陆府的嫡长女,陆虞的大侄女,那就应该是皇上称陆虞为“四叔”,皇子们应该按民间的叫法,应该叫四舅公。这称呼确实不太对。镇南王是皇上同父异母的弟弟,还不是你见了他都叫一声“王叔”?这辈分简直乱了套了。 罢了罢了,谁有权又有势谁说了算吧。 “我一紧张忘了……”孙滢说道,可话说了一半,又不知该怎么解释下去。 陆虞已经将她放在甲板上,可她的脚蹲的时间太长麻了,又不能看到水,只能紧紧的抓住陆虞的手臂。 “那个……只再一会儿……就好,我的脚麻了。” 说完这话,孙滢发现周围的几人都在盯着他俩看。 王浩笑道:“千万别这么说,以前占陆四爷便宜的小娘子都这样的,你当心陆四爷一气之下将你丢到湖里去。” 这还真像陆虞会做出的事。 孙滢忙松开陆虞,双手扣在船舷上。 “对不起。”她抬头说道。 陆虞正黑着脸在看湖面。 反正道过歉了。孙滢弯了弯嘴角,虽然他一直这样,脾气不太好,常常不知道为什么把他给得罪了,但今天他是第一个来救自己的。就冲这一点,黑着脸也当他同意了。 梵音和妙律一左一右扶在她的身边。 孙滢松了口气。 早知道这样,就应该把丫鬟也带上来。 “去岛上吧,妹妹们。那里王爷种了许多奇花异草,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还有墨菊。”王浩说道。 一句奇花异草吸引了孙滢,她的师傅早些年去南疆的时候受伤了,确实还差三味药一直找不到。而这些年正是镇南王同南蛮交手,就算他没有种植,也可以通过镇南王来打听一下。 “那好吧,民女和妹妹不请自入,请王爷不要怪罪。”孙滢说道。 “那些花草都是本王请人花了重金培育而成,你如果想打它们的主意,我劝你还是省省。”镇南王说道。 当真是男人的脸,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刚不是还好好的? “也不一定就能看中,若有看中的,民女必定花重金购之。那么多小娘子不都上去了吗?”孙滢说道,“没征询过王爷的意见,倒同意了,我这种老实的活该被王爷拒之岛外。” 王浩道:“人家那些小娘子上去,根本不会看奇花异草,而是只顾着看王爷您去了,今天的宴会就是太妃为王爷举办的相亲宴,您相中了哪家的小娘子?看这神情是都入不您老人家的法眼。那也不能拿在下的妹妹撒气。只有我妹妹是懂奇花异草的,您不同意,以后可别后悔。” 王爷冷哼一声:“你要老实,就不会让管家悄悄地守着王府大门专收泽兰了!” 泽兰? 孙滢想了半天才想起自己是托三表哥沈重安帮自己寻过这味草药,难怪沈重安不到十天就找到了,原来是在王府里面找到的啊。 表哥拿了,就当是她拿了。 “多谢王爷肯割爱。民女做的香膏里面须得有它才成,要不然我还是给您加点钱吧。”孙滢说道。 “堂堂镇南王,几个破草药也收两道银子。”陆虞发话了。 陆虞这是在提醒她给银子镇南王会生气吗? “那听四爷的,不加银子,明个我让沉香记的掌事给太妃送几瓶香膏。” 镇南王看了一下陆虞黑如锅底的脸色,心情居然莫名的好了起来。 “可,太妃喜欢。” 第54章 爱慕 孙滢这才发现船舱里全是酒。 陆虞难道是知道他们落水了,抢了给岛上送酒的船,然后听到自己要送香膏给太妃生气了? 她突然有点心虚,这些日子一直关注的重点都在母亲沈氏身上,给许多人送了香膏,偏生没给陆老太太送,真是大意了。 “等下回去,给太妃和陆家老太太各送上四瓶香膏。”孙滢小声的吩咐妙律道。 程家送的这两个丫头在她身边确实是屈才了,什么事交给她们仿佛都能做得很好。 这么一想,陆虞的臭脸好像就可以接受了。 “四……爷怎么会有空来镇南王府的宴会?” 孙滢纯属没话找话,陆虞双手抱臂盯着湖面好像一尊石像,也不知听到了没有,但孙滢想他一定是听到了。 幼年时尚不觉得和陆虞呆在一起会怎么样,但这次回京,她一见陆虞,心里就莫名的紧张,感觉手脚没处放。真是邪门了。 “来看看。”他说。 至于看什么,人家没说,也可能因为公务要找镇南王,还有可能是看望陆老夫人,这种重要的场合,陆老夫人应当在的。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看太妃。可陆虞这口气,明显是不想说话,那就大家都不说话吧。 好在云雾台到了。 经历过刚才小艇漏水的孙滢,再次见到陆地心情居然是格外激动。 陆虞率先上了岸。 其实小船离岸边还有一条渠沟那么宽,凭孙滢现在的本事,想跨过去不算什么难事。关键是岛上站了十几位小娘子,如果这样做了,万一没做好,孙家几位小娘子都会被人议论,船又向边上驶了一点。 “靠不到岸边,可用浮桥,舱里备的有,请孙大娘子稍侯。”船娘说着,抱出了一块门那般宽的木板,一边搭在船舷上,另一端在岸边岩石上。 整个桥搭得摇摇晃晃,其实走路时别想着脚下是湖,静下心来,很容易就到对岸了。 怎么会在这个地方靠岸? 难道堂堂镇南王府连一个码头都舍不得? 孙滢上了岸,才发现码头就在旁边,那里已经堵了不少船了,后面还陆续有不少船开过来。兴许是镇南王府发现了船有问题,将余下的船只进行了检查也未可知。 五娘六娘也是如孙滢这般走过来的。 上了岸,孙滢才发现岛还挺大的,上面还建了宫殿,取名锦华殿。 这个季节,最多的就是菊花,可能有成千上万盆,就这么放在以殿前的空地上,大殿依山而建,有几百级台阶。台阶外全种着碗口粗细的桂花树,到处都是桂花馥郁的香味。台阶有一丈多长,中间留了可供三人并排而上的位置,其他地方也是花。月季开的张牙舞爪,不知名的小兰花开得肆无忌惮。 第38章 来到锦华殿,仿佛就身处于花的海洋。 鲜花虽好,可惜孙滢却觉得渴了,梵音眼尖,“那儿有个茗香苑,应该是个茶室。” 五娘和六娘也发现了,一下子跑过去一人抓起两个水囊,每人塞给孙滢一个,笑道:“四爷在等咱们,一起上去吧。” 既然来了一趟,总要去这锦华苑看看,孙滢依言而上。 看到陆虞在前面停了下来,五娘大笑:“大姐姐,快些,别让四爷光等着。” 可能人家只是爬台阶累了小憩而已,但妹妹们也是好意,孙滢自嘲地笑了笑,快走几步,追上陆虞,将水递了过去。 “四爷,休息下,喝口水再走。”孙滢笑道, 就算陆虞想退亲,可他毕竟还没退亲,自己在以陆四爷未亡人的身份确实得到了实惠,那她也不介意在外人面前维护这个身份。 在爬台阶的世家小娘子人数不少,都在密切地关注着陆虞手上的动作呢。 “马屁精,四爷才不喜欢你这样的。” 朝霞郡主上来了,一下子推开孙滢将自己的水递了过去。 孙滢没想到朝霞郡主会直接动手,一脚悬空,差点摔倒在台阶上。 这下完了,只怕要摔下去了。 然而想象中的摔倒并没有到来,而是她的纤腰被一个有力的手臂揽住了。 “小心点,路上狗多,别被咬了。”陆虞说道,依旧是那么风清云淡,然而说出的话却如一把利箭,“我死了她都愿意嫁给我,没人比她更配了。在这里出了人命,就算是郡主,本官也会亲手将你送往大理寺的诏狱。” 朝霞郡主冷哼一声,“你竟然敢辱骂本郡主?你给我等着。” 朝霞郡主不再理睬他们,转身化悲痛为力量,拾阶而上。 陆虞松开孙滢,道:“小心一些,今天上来的人有点多。” 孙滢压了下鬓角,道了谢,又道:“四爷也要当心些。” 她这完全是有样学样,来而不往,非礼也。 不少小娘子朝这边看了过来,孙滢朝她们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举起水囊,抿上一小口。 也不知殿中有没有水,能不能找到更衣的地方,还是家里呆着好。 似看出她所想,陆虞主动道:“锦华殿里也有茶水间。” 他可能以为她担心水喝完了吧,孙滢“哦”了一声。 陆虞看看山下,又轻笑道:“放心吧,估计中午上边席面都做得出来。” 许多胆子小的小娘子,光上码头那关已经被难倒了,要不然这台阶上也不会只有寥寥数人。 等爬上去,可能又要淘汰不少人。 难怪陆虞说开席,人少开席对镇南王府这样的大手笔来说,确实是小菜一碟。 “四爷和镇南王府熟吗?”孙滢一向不太会聊天,她一开口,只会把天聊死。 “偶有应酬会遇见。”陆虞说道。 “孙姐姐,你们好快呀,爬的累死我了。” 说话的不用看,就是王五娘,看来,她也不是第一次爬这里的台阶了,旁边的丫鬟手里居然拿着扇子,蒲团。 孙滢故意和她开玩笑,“在等你,五娘和六娘早就进殿了。” 王五娘看到了陆虞,主动行了个福礼,打招呼道:“陆四爷,没想到在这儿遇上您。” “你跟他在一起会不地不在自?他活着还没死了好。”王五娘说完,怕孙滢不明白特意又解释了一次,“死了你只需顶着他的名头就够了,活着却要应付他那张棺材板的脸。”, 第55章 走水 陆虞他是懂武功的,听力肯定也异于常人,他若知道我当真这般想他…… 孙滢不敢再想去,顾不得拿手帕擦额上的汗,口中忙道:“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王五娘咯咯的笑起来,“行了,行了!你别装了,人家早不在这里了。” 不行。要想别人相信,首先自己得相信,孙滢异常认真的开口道:“五娘,我是真心爱慕于他。” 王五娘一愣,“那糟了,我们刚刚说的话他是不是听到了?我刚看四爷疾步如飞地离开了……” 后面王浩和大皇子相携而来,孙滢主动扯开了话题,“你家老太太来了吗?” 王五娘道:“来了,在湖边和太妃、陆家老太主聊天。” 王浩和周淳仅向孙滢点了个头,又开始攀爬了。 “你别看镇南王阴沉可怕,其实啊,他只比四爷虚长两岁。十二年前,他带着大公子在这上面,大皇子摔下来了,从那以后他就很少笑了,总是在王府抱病,慢慢的权势就被京中的新贵瓜分的差不多了。他以前可是我朝常胜王爷。大皇子上这锦华殿,等下他肯定会来。”王五娘一副很期待的样子。 孙滢对他们这个圈子不熟,但王五娘说了,她就听着,好奇地问了一句:“大皇子出事,难道皇上事后也没有追究原因?” 王五娘干脆找了个树荫下在蒲团上坐了下来,又分出一半给孙滢道:“姐姐也坐。听说派人来查过,不过什么都没有查到。” 她想了想又悄声和孙滢说道:“这锦华宫是先帝时命人照了图纸打造的,皇上不愿意破坏宫中的一草一木,此事不了了之。” “我们也走吧,不然越到中午越热。” 两人又有说有笑的向锦华殿走去,也有许多小娘子吃不消,半道折回来的。 等她们进了锦华殿才发现人真的不多,大殿是空着的,男客人在东偏殿,女客人在西偏殿。 王五娘已经让侍女去打听更衣的位置。 不多时,那丫鬟便回禀道:“回主子,已经问好了。” 王五娘非得要拉着孙滢一起去。 孙滢终于想明白,自己为啥这么喜欢王五娘,她觉得尴尬的事,王五娘都替她做了。 更衣间里着实不错,角落里燃着檀香,里面加了艾草、玫瑰、泽兰,闻着很舒服,让孙滢洗了手出来总要做点什么才好。 殿内绿荫如盖,正中是一棵桂花树,长得枝繁叶茂,有海碗口粗细,但美中不足的是上面出现了两处枯枝。 孙滢道:“花匠何在?” 正巧被入殿的镇南王听见,便走了过去,道:“是这棵树有什么问题吗?” 孙滢围着树转了几圈,才道:“ 我也说不上来,总觉得这棵树的枝干不该呈衰退之象,该是有外物阻碍了其生长气机。殿下可介意我将土挖开一看究竟?” 镇南王正要开口,朝霞郡主出来了,“王叔,万万不可,这座岛是皇祖父所建,如今他老人家已经驾鹤西去,锦华殿是他建给太妃的,如今太妃正是靠这点念想支撑着,如果出了意外,你我如何和太妃交待?” “这桂花树上面有枯枝,如果放任不管,肯定会枯枝越来越多,最终不可逆转后悔莫及。”陆虞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 “我赞同陆四爷的意见,我经常看到我们家的花匠将树根挖出来,挪到别的地方去,树一样长得好好的,现在只是翻一下土,又不是把树挪走,郡主若是真心为这棵树着想,就不该阻拦。”王五娘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估计也听去了不少,要不然不会这么帮着孙滢。 “你们这些人都和我作对!”朝霞郡主濒临怒火爆发的边缘。 “孙妹妹一向不都以和为贵吗?很少见到你如此坚持。”王浩说道。 周淳看了看众人,又看了周谨,说道:“如果皇叔觉得花匠笨手笨脚,会损伤了树,那我们这些人一起挖好了。孙大娘子,你说个范围。” 孙滢就找子块石头,用尖锐的角在树周围萝划了一个圆圈。 “咱们用花铲,现在就开始吧,小心一点,别把树根给损伤,弄折了就行了。” 事实证明他们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将地砖揭开,地表还是湿的,树根比小娘子的手臂还要粗壮。 “那就开始吧,各人尽力就行,挖累了等下让花匠们来弄。”镇南王说道。 在他看来这几个没一个看着像会挖地的主。 直接不让他们挖,估计要费不少口舌,倒不如让他们自己试一下,就知道挖树是怎么回事了。 他素来不喜欢多话。 花匠拿来了花铲。 “你们挖,本王的那份,交给花匠就行。”他堂堂皇朝的王爷来挖地,算怎么回事? “要挖你们挖,本皇子也挖不动了。”周淳说完就溜进偏殿喝茶去了。 镇南王没有动,而是吩咐管家道:“再找十个人来帮忙,将花铲换为镐,耙,锄。五个人为一组,挖到孙大娘子满意为止,不过先说好,如果树出了问题,本王唯你是问。”镇南王看了眼孙滢说道。 他又吩咐道:“搬几张桌子来,上茶。本王要在这里监督你们。 五娘六娘本是打算要帮忙,却孙滢道:“那小女子也该品茗赏风了。” 第39章 王五娘掩嘴笑道:“对啊,不能自己挖,不然肯定是弄一身土!而且还弄不好,就让这些花匠弄,自己在旁边看着就行。” 孙滢向镇南王道:“这毕竟是王府的私事……”说着她看了两边的偏厅。 镇南王这次倒是很配合,“来人,看好殿门,没有本人的命令,任何人禁止随意走动!” 不一会儿,花匠激动地道:“这儿有个坛子。” 孙滢道:“就是它了。” 很普通的坛子,坛口用漆封着在。 孙滢拾起花铲,将泥封打开,手伸进去,掏出了一个身上刻着生辰八字的木偶。 镇南王已经变了脸色,沉声道:“烦请孙大娘子将这个木偶给我。” 孙滢依言递了过去。 镇南王看清八字那一瞬,脸色突变。 “是谁这么歹毒?”镇南王怒气冲冲地问道。 突然火光四起。 有个侍卫过来禀道:“王爷,大门从外面封死了。” 第56章 凑巧 难怪闻到有一股糊味! 锦华殿和许多大殿一样,面南背北,除了主殿和东西两侧的偏殿以外,大门两侧也有东四西三间耳房,供伺候的下人居住,一烧可能都会烧起来。 离湖很近,但岛上伺候的下人们并不多,此地离湖还有三里地,山路崎岖并不好走。另外还有几千级台阶要爬。 山上虽有泉水,但数量不多,若说仅供众人饮用,甚至泡澡都没问,可要灭火,远远不够,上面虽有几十人,全是豪门千金公子。 哪一个也没有救火的能力。 “大家先不要惊慌,全部集中到院中来。”镇南王发出了命令。 惊慌失措的人群瞬间安定了下来,直接跑到了院中。 火势越来越大黑烟滚滚,火光冲天,烧的人心如同沸腾的水,不停地翻滚着,煎熬着,七上八下,没有一点着落。 生死攸关,每个人都不敢说话,唯恐焦躁的镇南王迁怒到自己。 温度越来越高了。 “实在不行,咱们一起将门给撞开。”王浩说道。 孙滢看了镇南王一眼,“这里有密道,王爷不知道?” 镇南王甚是奇怪的看了孙滢一眼,“本王活了三十年,居然头一次听说。” 孙滢知道镇南王不相信自己,现在不是解释这些事的时候。 “大家跟我来。”孙滢说着,率先走进了西偏殿。 众人看着她目不斜视地走到了中堂画前,关起画轴,然后以画轴作匙,向墙壁的凸起处按了过去,随着轰隆声响起,一个一人多高的门洞出现在大家面前。 “王爷先请。”孙滢说道。 不是她不惜命,是里面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需要一个人先试试,镇南王是东道主,又有武艺在身,正好又在自己身边,这人选非他莫属了。 紧接着是王浩和周淳,人家是皇室子弟,又有一个腿脚不便,如果这地窖是先皇建的就请您老人家保佑您的子孙再顺便捎带上我们这些人吧。 陆虞走了过来,他进了密道,复又探出头来,伸出一只手道:“孙滢,走了。” 孙滢回头,就听到五娘说:“大姐姐,我和六娘在你后面。” 外面已经烧得“噼啪”作响。 也有些贵女在后嚷嚷,“你们都走了,怎么也不管我们!” 我说知道有密道,你们根本不相信我,而是选择了站在那里观望,这时候又来埋怨谁呢? 在这个时候心里本来就焦急,孙滢也无心计较,能够顺利出去是最关键的。 孙滢将手递给了陆虞,镇南王没有开灯,幸好这密道仅容一个人通过,两边的墙壁竟是十分光滑干燥,也不知到底通向何处。 陆虞的手干燥而温暖,骨节分明,包裹着孙滢柔弱无骨的小手,竟出奇地契合。 大约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听中镇南王说道:“这里有个木门,有风吹进来,把火折子点亮。” 守卫依言而行,点亮了火折,只见一小扇木门就在眼前,上面栓着门栓。 轻轻一拉门就开了,有两三级石头铺的台阶,顺台阶而上,是一个供花匠遮风挡雨的小木屋。 外面屋顶盖着厚厚的野草。 以前她的胞兄淮王喜欢来这里。 胞兄已经去世了五年。 是他的不做为助长这些有恶念的人。 不过他现在顾不得想念逝去的兄长,锦华殿还在等着他去救火。 从这里到锦华殿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他却走得心急如焚。 镇南王过去的时候,侍卫已经在救火了,封住的大门也已经打开。在到这里冒起了浓烟,太妃当机立断的让人把桶和盆子都带来了。 人多力量大,每人一盆水上去,将两个偏殿的火势控制住了,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偏殿先燃起来的,主殿没有烧到。 侍卫又捆了个人过来,“小的们抓到了这个两个人。” “直接剁了扔进湖里喂鱼!”镇南王说道。 死亡从未如此近过,两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的只是听从郡主吩咐,抱了两捆干树枝过来,冒起浓烟吓唬一下贵客,其他的小的也不知道。” 镇南王当时就想处死这两个人,不过关系到朝霞郡主,他是叔父不好过多干涉,每次他要严加管教的时候,太妃总是阻拦,这次就暂时先留着,等他料理清楚这些事,一并发落。 “先关押起来。” 这两人的话镇南王是相信的,朝霞郡主不可能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就要烧死他们这些人,这件事的背后,一定还有其他人。 值得幸庆的是火被控制住了。虽然烧了一半西偏殿,但无人受伤和死亡。 …… “大皇子,你的脚不痛了?”王浩盯着住了周淳的脚看了许久,问道。 他这么一说, 大皇子也挺意外的。 他试着走了几步,不仅一步不痛,而且是前所未有轻松。 “殿下的腿疾好了。”王浩激动地站了起来,高兴的直搓手。 “是腿疾好了。”周淳说道,“还得多谢孙大娘子。” 孙滢摆手道:“小事,不值一提,殿下要谢,那就给小女一万两银子吧。” 周淳愣在那里。 众千金反应过来,纷纷指责孙滢:“殿下抬举你,你就蹬鼻子上脸,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哪有要那么多银子的,我们可都跟着在,她也没做什么有用的事,这会儿狮子大开口,竟没有一点羞耻之心!” “讹人讹到殿下头上了,也不知谁给她的胆子。” “我朝堂堂大皇子的腿疾竟然不值一万两银子?” 来人气势如虹,一声质问之下,竟然没人再敢开口。 再一看,开口的人是陆虞,千金们个红着脸也不争辩了。 “值,值,在下胞妹前几个月入股了九州春,从那个里面扣。”王浩说道。 老太太给他银子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给大皇子治腿疾,现在腿疾好了,银子只花去三分之一,王家应该庆幸才是。 孙滢要到了银子,就向众人告辞。这一次乘着小艇,倒是意外的顺利。很快就到了岸边。 依旧是笙歌未停,老太妃很悠闲地坐在一群老太太中喝茶,谈笑自若。 陆老太太见到几人归来,拉着手看了,见其毫发未损,遂向太妃提出辞行。 太妃笑道:“好孩子,今天事多,改天哀家再给你下贴子,只管过来玩。” 一席话说的在场之人均意外地看了孙家几个小娘子好几眼。 第57章 求亲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但凡做过的事,总会留下痕迹。 纵火之人原是宫中一个太监管事叫向衡,因雪天摔碎了柔嘉公主的点心,被罚往云雾台,此处鲜少有人来,比冷宫还冷清。 向衡越想心里就越不服气,碰巧大皇子跟着镇南王到云雾台来玩,向衡就起了报复之心,花重金找了一个会厌胜之术的匠人,可惜他并不知道柔嘉公主的生辰,但大皇子是皇上的长子,出生那天刚好向衡的升职之日,所以记得很清楚。 因大皇子和柔嘉是一母所生,遂转移了仇恨的目标。 中厌胜之术大多恶疾緾身,但大皇子身上有高僧开过光的法器,所以逃过一劫,只是轻微的腿疾。 大皇子康复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遍了整个京城。 皇上将孙滢宣进宫,为她想要什么赏赐。 御赐之物孙滢多少还是听闲话听别家的小娘子说过,不能变卖,有了赏赐即使价值连城也只能干看着,需要的时候不能折成银子,还要花上人力去保管,对她不太合适。官名吧,本朝没有女子做官的先例,她觉得皇上不可能会愿意赏她女官。 “皇上看着赏就行,诊金臣女已经收到了。只是没有臣女的库房里还没有金子,皇上您看着办就成。” “那就赏金子五百两。”皇上说道。 第40章 贪财的小道士难成大气候。本来他之前还有些担心她嫁到陆家之事,现在终于放心了。 孙滢带着她的赏赐刚踏进水月阁,陆家就来了几个上了年纪的婆子说是要退亲。 还要孙家还了以前的聘金两万两。 赵氏当时正老太太院中磨稻子。 婆子看到赵氏马上就闹了起来,“孙家好歹也是四品武将,没想到嫁进来的媳妇竟然受到这样的磨搓,只听说婆婆生病了在跟前伺候,没听说生病了还要磨稻子,你家真是让人开了眼界。” 姜嬷嬷道:“咱们孙家没规矩,还不是跟着您家有样学样,咱家大娘子跟你家大公子有婚约,大公子在陆四爷的葬礼上被抓包跟人圆房,你们有规矩,行!走到大街上让人评评咱们谁有规矩!” 一句话怼的陆家的婆子无话可说。 陆彬是皇后的亲弟弟,太子的亲舅舅,前程无限。 陆家的陆老婆子,一个快要入土的人,凭什么和美玉一般的陆公子相提并论。 自陆虞复活孙滢就想过这一桩婚事成不了,所以陆家说来退亲,她也没什么要说的,可现在这几个婆子拿陆老太太说事,这污名只怕要全部没有说亲的小娘子来承担。 她们又没有做错事,凭什么要白担这个名声? 孙大娘子端起茶,小口的慢慢的抿上一口,摩挲着上面的牡丹描金道:“退亲,也应该是陆虞来,订亲的时候来不了,退亲的时候也来不了吗?” 她说着说着,脸上带上了一层薄怒,在镇南王府还装模做样,这会子不装了?退亲都不敢露面!” “谁说我不敢露面?我这不是来了吗?” 门口突然一黑,众人抬头一看,陆虞真的来了! 孙家从老太太到小丫头立刻如泄了气的皮球,如战斗中公鸡一般傲然独立的姜嬷嬷立刻看着陆老太太摇了摇头。 大势已去,正主来了。 他穿一身鸦青色的杮蒂暗纹长袍,挺拔如修竹,逆光负手而立,带着重重的压迫感,慌得陆家的几个婆子立即弓身缩背哈腰站了起来,脸上笑得褶子快能夹死蚊了,口中谄媚地道:“退亲这等小事,老奴就能替您办妥,何必烦劳您亲自跑一趟。” 陆虞那两道远山眉皱了一下,原本温润如玉的脸布了寒霜,让屋内众人呼吸均是一窒,“谁说我要退亲?” 几位嬷嬷面面相觑,“大夫人交待了,您要忙朝中的事无暇分身,退亲这等小事就不劳动您老人家亲自出面……” 陆虞摆了下手,道:“多谢大嫂,这亲事不退。就是当初给的聘金有些少了,孙大娘子喜欢银子,你们今天这一闹腾,她必定要不高兴,算了,就由陆家再加十万两白银,你我重新订一次亲,如何?”陆虞甚至对着孙滢笑了笑。 两万两聘金说太少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还说她爱银子,他是在讽刺她? “十万两?”老太太问道。 她老人家怀疑自己耳背,听错了! “不是十万两,是十五万两银子。”陆虞笑道:“之前陆家下聘,曾出了两万两,听说被孙大夫人借出去放了印子钱,晚辈办差回京刚好遇上孙大娘子和朝霞郡主打赌,性情所至晚辈有幸做了庄家,赢了十三万两银子,现在全部拿出来给孙大娘子做聘金。恳求老太太将大娘子嫁与晚辈为妻,晚辈此后余生必将珍之爱之。” 老太太激动的脸都红了。 “好,好,好,有陆四爷这句话老婆子就放心了,快快,看座,奉茶!” 刚才都以为陆虞是来退亲的,哪还会有人请他坐。 这会听说要出聘金十五万,孙家众人看他的目光就带着尊敬了。 这不是孙女婿,这是财神爷! “好,好,好,了缘大师早说过了,我这个孙女是个有福气的。”老人说完马上又看了眼姜嬷嬷,说道:“快,让管家去寻大老爷,就说女婿上门求亲来了,中午留了饭,要老爷做陪。” 有这么一个权倾朝野的女婿,哪还用大老爷去轮值。 老太太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只听得陆虞道:“晚辈还在宫里当差,吃饭就改日罢。” 孙滢猜测当差只是借口,不想和孙椿一起吃饭才是主要原因。 陆虞一走,老太太立刻把赵氏叫了进来,“你这个办事三不着两的个性,多早晚才改改,自从你放印子钱到现在也好几个月,今天就当着滢丫头的面,你说说那两万两银子你打算怎么办?” 赵氏心思百转。 以前是她怀孕,孙椿才不追究,如今孩子早产了,她的护身符也没有了,如果闹得叫孙椿知道,又对自己多了层厌恶。 老虔婆真是太恶毒了,这时候开口,不就是逼她拿钱出来吗? 钱是死的,人是活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银子,妾身先拿出来。”赵氏不甘地说道。 第58章 打算 老太太只是笑笑,并不搭话。 和赵氏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赵氏打的什么主意,老太太很清楚。 赵氏就像一条毒蛇,盘踞在那里看起来无害,其实就是在等待机会,伺机而动,一旦被她找到机会,必将狠狠地咬你一口。 赵氏见老太太淡淡的,第二日去请安的时候,主动当着几个小娘子的面,将装着两万两银票的小匣子给了老太太。 “大娘子快出嫁了,嫁妆我这个做继母的也没经过事,没准备多少,还请老太太多替她们姐妹操心。”赵氏说道。 这个贱人 这是借着滢丫头出嫁的机会,以她这个继母要准备嫁妆为由想让免了她的苦役! 想的美。 可这样下去势必影响到自己的名声,然后带累其他的子孙。 老太太停了一会儿,接过匣子,向姜嬷嬷吩咐道:“清点一下入帐。” 孙珍故做疑惑地道:“陆家真的会出十五万两的聘金?” 这个老太太也心里有疑问。 “没听过哪家聘金出这这么多的,陆家还有好几个公子,如果照这个下聘法,别说侯府,就是皇上也能把内库搬空。”孙珍说道。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且等陆四爷再来提亲。”孙珮说道,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连孙滢都觉得陆虞跟他开了个玩笑。 怎么可能拿出十万两银子的聘金呢? 若不是这么多人在这里说,老太太几乎要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两万两银票没错。奴婢先拿过去让鲁管事入帐。”这么多银子少了一张她难以交差。 孙珍说道:“大姐姐,我看那九州春的管事都称呼你为东家。本朝未婚女子除了寡妇,根本不可能自己有铺面的,莫不是姐姐瞒着老太太又在外面买了人?” 如果孙滢早就买好了人,又让这个人恢复了白身,铺子也挂这个人的名字此事就说得通了。 现在大家都知道孙滢不仅在做生意,而且安国公府上也有入股。 连老太太都忍不住看了孙滢一眼。 “大夫人嫁进来之后,把我娘从家里带的佣人全都发卖了,是大舅舅找到我,对我说又把他们买下来了,卖身契他也给了我,不过我都去官府里销掉了,九州春登记在三表哥的名下。我就是个挂名东家,现在那里生意也正常了,我这个挂名东家也就用不着了。”孙滢对老太太解释道。 她知道孙家这些人,就是想分一杯羹。 话说清楚,也好绝了她们的心思。 “毕竟我还是个没出阁的小娘子,整天出去巡铺子容易遭人指点,对妹妹们的名声也有碍。”孙滢主动说道。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生母也渐渐地熟悉了她,前天已经找好了房子,就差搬过去了。 老太太听孙滢这么一说,倒也挑不出理来,想了想道:“你出去也别尽带几个小丫头,要带两个年长的嬷嬷,她们经过的事毕竟多一些,可以少费点劲儿。” 孙滢笑道:“您身边统共就两个得力的,现在都在跟着孙女管家,您年纪也大了,身边一时半会儿也少不了人。孙女身边有八个丫鬟也够用了。府里面的事务大都按部就班,孙女准备将两个嬷嬷交还祖母。” 老太太笑道:“她们两个都是我身的老人了,没有她们老婆子当真还不习惯,还回来也好,以后你们就跟着老大家的,教她些规矩。免得整天三不着两,昨个没跟着我们一起去王府,倒是跟着陆家人一起去了。” 赵氏暗喜,总算不继续拉磨了! 哪想老太太喝了口茶,又道:“以后磨谷子就选在人定开始,毕竟你也是一府之主母,孩子都老大不小了,咱们家好歹也是四品将军府,生母有脸面了,孩子们脸上才能有光。 白天有人看到,老身就不信亥时还有人看到! 赵氏本想与老太太撕破脸面闹一场,可是听到老太太提到了孩子们,又偃旗息鼓了。 本朝以孝治国,借孙椿十个胆,他也不敢行忤逆之事,况且现在自己年纪大了,没有儿子傍身,真是太可惜了。要不然孙滢这个小贱人的聘礼怎么也要留下一半。 第41章 …… 镇南王府 敏太妃正数她的佛珠,小丫鬟们屏气敛声,大气不敢出一下。 近身伺候的人都知道,这是敏太妃快失去耐性的表现,谁也不想成为那个被迁怒的对象。 忽然有个四十多岁的妇人被嬷嬷带着到了太妃跟前。 那妇人小心地看了一眼太妃的脸色,开口道:“孙家的内宅就像个筛子一样,很容易就打听到了主子吩咐的事。昨天李夫人先派了一拨人孙家嚷着要退聘礼,还要退亲。奴婢正想着回禀,岂料陆四爷亲自去了,不仅不退亲,而且要重新下聘,还说聘银出到十五万。不仅孙家不信,就是陆家也说不可能。” 太妃猛地站了起来,“十五万,陆老太太知道吗?没有阻止?” 陆虞这竖子! 真是枉费了哀家昨天的心思了。 天意啊天意! 昨天敏太妃想试下她那整天黑着脸跟自己离心离德的儿子心里到底有没有孙大娘子,她老人还决定,如果有就去抢亲也要把人给抢回来。 可是对方是阴险狡诈著称的陆虞她实在是有些犹豫不定。 远的不说,就说这大皇子周淳,腿疾上肯定有,但绝对没有大家看到的这么严重。 原因在哪?就是陆虞太过狠厉,周家只能避其锋芒。 她虽然不清楚周家要干嘛,但他们肯定是在韬光养晦,要不然王浩也会自降身份和孙家为伍争那些蝇头小利。 王家虽不是王室,但到底是钟鸣鼎食之家,又出了个贵妃。 别人家女儿进了宫都要花上大把的银子打点,唯这王贵妃还时时补贴娘家。原因无他,人都是同情弱者,因大皇子有腿疾,皇上每年有什么好东西就想着这个儿子,赏下的东西也够花几辈子了。 王浩根本不会为了那点臭铜烂铁上赶着去贴孙家。 就是苦了她这个宝贝儿子,背上了残害皇子的罪名。 现在好容易洗脱了冤屈,就是抢个亲也不算个啥事。 第59章 不想 大皇子背后有安国公,生母是得宠的贵妃,从前因为有腿疾不能和太子一争高下,但现在孙滢医好了他的腿。 那么孙滢就是皇后和大皇子的敌人。 孙滢明知救了大皇子就会成为侯府的敌人又偏偏去做了,那岂不说明她根本不想和陆虞成亲? 说来也奇怪,湖是她的菱州湖,殿是她的锦华殿,密道她却从来都不知道,而孙滢这个第一次进来的人却知道。 虽然家世差了点,但家世好的儿子死活看不上,哀家就委屈一点算了,不计较身世。 敏太妃原以为陆家退亲的事会非常顺利,哪想陆虞半路去了孙家,还口出狂言要花十五万两银子做聘礼。 十五万中间有六万是自己逼着儿子掏的! 偏昨天她亲用漏水的船试探自家的儿子,给试出来了,她明明将船都给藏起来了,陆虞竟然私自将送酒的船给划过去了。千防万防,家贼难防,那些小艇明明用菖蒲给掩住了,不知道陆虞是怎么发现的。 “陆家老太太怎么说,也任由着陆虞糊闹?”太妃没好气的问道。 “陆家……的消息没这么快传回来。” 也是,毕竟陆家不像孙家那般治家不严,娶进门的都是真正的高门大户的千金。 也正因为如此,让她笃定了陆家一定会退亲。 会点皮毛道术,会行商,这肯定是陆家看不上的。 她她去抢亲陆家会感激她都来不及。 结果呢?她聘礼都准备好了,陆虞先跑到孙家说他要重新提亲。 这叫个什么事啊! …… 陆家老太太正斜倚在临窗的罗汉床上,给一只波斯猫顺毛。 李夫人带着两个嬷嬷愁眉不展地进来了。 “母亲,大事不好了,四爷他竟然去了那陆家,声称要重新下聘。” 陆老太太将桌上的肉脯拿了三四片喂了猫儿,待猫儿吃饱伸了个懒腰之后才将它递给小丫头,又洗了手,李夫人殷勤地递过毛巾,擦了手,才道:“这几年老四在朝堂上殚精竭虑,亲事上我这个老婆子就不准备插手了。他上头的几位哥哥也是本人同意了家里才操持成亲。儿大不由爷,这事啊我这个老婆子就不管了。” 李夫人抿了抿唇,道:四爷他竟向陆家承诺要出 十五万的聘礼!孙氏太不知轻重了,不声不响地治好了大皇子,又天天在外面抛头露面,这样的人根本不配进咱们陆家的门。” 听到十五万的聘礼老夫人的手明显的顿了一下,“府上的你主持府上的中馈,依例该花多少就是多少。别的一文没有。” 李夫人咬了下唇,才道:“听说这是四爷自己做庄家赢回来的银子。” 陆老太太苦笑一声,“那这事你去同他说,我现在年纪大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想他快些娶个媳妇进门,早点让我抱上大胖孙子。你如果少银子花,我这里还有些。” 李夫从忙道:“儿媳的银子够花,宫里娘娘这两年花销也减了不少,儿媳不缺银子,就是觉得这十五万两的数目是不是太大了,府里还有几位哥儿,将来成亲的时候都要按旧例儿媳可就没办法办到了。” 她想了想又说道:“儿媳嫁进来时,聘礼是一万,儿媳除了那一万两银票,还带了三十六抬嫁妆。但是……孙家那位赵氏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这银子要是被孙家昧下,可就太可惜了。” 老太太道:“这就是老四该担心的事了。”说完她老人家端了茶。 李氏跺脚出了松鹤堂,进了自己的内室,先一口气喝完了丫鬟奉的茶,过了好一会,气终于顺了一些,才道: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捐给善堂也好些,偏就给了那个小蹄子。四叔也真是,家里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就是皇后娘娘也舍不得这么花啊,太子也一天天的大了,等东宫修缮好了,哪一处不需要银子,偏他把银子不声不响地给了那上贱人。” 她的奶娘被唠叨的实在没办法了,硬着头皮道:“要不,大娘子找四爷,给他讲清楚中间的利害,说不定能让四爷取消这种疯狂的念头。” “我才不去,老四那个人,心眼最多,人也最狠,说轻了轻飘飘地不当一回事,说的狠了,一句话能将人给怼到天上去。”李夫人想到陆虞,就忍不住摇头叹气。 能怎么办呢?朝堂上的事还要靠着这位。 她也只能去婆婆那发一顿牢骚罢了。让她去劝陆虞,还不如让她去对牛弹琴,最起码牛不会反抗,如果得罪了陆虞,这个家没人能够保她。 “夫人也不要太担心了,四爷兴许只是说说罢了。”嬷嬷说道。 但他们心里其实都明白,陆虞绝对不是一个说着玩玩的主。 他肯定会言出必行。 只是不明白,满京城的世家千金陆虞不选却偏偏选了个世侩的商人妇。 一夕之间,孙滢名扬京都,人人都道:“生女当如孙家女。” 孙滢却大和老太太商议:“祖母,五妹妹和六妹妹年纪也不小了,让她们跟着我学习看帐册,多接触外面铺子里的掌事吧。” 老太太点头道:“理当如此。” 五娘和六娘至此跟着孙滢一起学习如何管家。 赵氏得知此事,又找孙椿闹了一次。 “老爷,三娘和四娘也不小了,偏老太太故意磨搓妾身,让妾身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去磨谷。”赵氏道。 孙椿皱了下眉,满脸愧色地道:“你以为我没说,我昨天还跟老太太提了,说晚上能不能让你不去磨谷,你猜姜婆子怎么说?她说老太太又吃不了多少,也不吃不了几年。老太太愿意吃是大夫人的福气,前朝还有割肉疗亲的呢,让磨个谷都不乐意,难怪人人都说咱们府上臭到地沟里去。” 赵氏当年入府时带着三个女儿,虽然心里知道这三个都是亲生的,但搁不住人言可畏。 他早被满京都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现在想想还有些后怕。 “为夫知道,辛苦娘子了。我家娘子是这个世间最贤淑的人。”孙椿说道。 现在走在街上,哪个不羡慕他? 孙椿实在不想因为这点小事打破这种美好。 第60章 张青云回来了 自从老太太将两个贴身嬷嬷指派给了赵氏,这两位就兢兢业业的跟在了赵氏的旁边。 赵氏明知老太太让这两个婆子跟着是监督她的,却敢怒不敢言。 唯有小心翼翼,唯恐做错了什么事,给这两位找了把柄。 自从上次流产之后,她下面总是淋漓不尽,想背着两个婆子,但总不能如愿。而这两个婆子对她也是轻则训斥,重则打骂。 赵氏每天不胜其烦。每天睡着了总是做恶梦。 每晚给老太太磨谷子要磨到子时,睡不到寅时就醒了,晚上只睡了两个时辰,白天就非常的想睡,但这两位嬷嬷就盯着她不让她睡。 “夫人现在上有高堂,下有幼子,需孝敬高堂,慈爱幼子,多为家里开枝散叶延绵子嗣,其他都是小事。”见赵氏闭目养神,一位就这么念叨开了。 第42章 赵氏实在顶不住了,让心腹杜鹃去请了大夫过来,一号脉,大夫拈须道:“夫人这是气机不畅,气血将要耗尽,须好生保养。” 两个婆子得了这句话,犹如圣旨一般,半晌让厨房多做一餐给赵氏送来,逼着她吃下去,等到孙椿当差回来,她就不怎么吃得下了。 姜嬷嬷偏选这二位在吃饭的时候将大夫的话重复了一遍,又逼着赵氏吃,赵氏不敢不从,一下子吐在了桌上。 孙椿嫌弃得立刻出了屋子,又没地方可去,拨脚进了东厢房。若是往常赵氏不好直接喊孙椿,可以直接将住在东厢的杜鹃给指派活计,但现在赵氏却只能呆呆的坐着,一动不敢动。 黄嬷嬷道:“这杜鹃也是老爷的通房,夫人自己惹了爷们不高兴,还不兴下人哄爷开心吗?‘七出’之罪夫人好好的想想犯了几条……” 五娘六娘上午一个学射箭,一个念书识字。 “姐姐,你说祖母那么厌弃大夫人,为什么不让老爷休了她呢,今天姜嬷嬷还问大夫人七出她犯了几条。”五娘说道,她说完怕孙滢不相信,又不好意思地道:“大夫人屋后有一棵大榆树,我的丫鬟山楂会爬树,就听了壁角。” 孙滢想了想道:“如果大夫人被休,那孙珍就会和孙家决裂。”老太太舍不得,孙椿更舍不得。“三娘和四娘就更不好说亲了。” 五娘吐了吐舌头。 孙滢就板了脸,“以后丫鬟爬树的事情不可再做,传出去对你自己的名声有碍。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现在年幼,心思要放在自己身上趁现在多学东西,学会了是安身立命的根本。人贵自立,谁人都不可靠,唯有自己才最可靠。” 五娘点头道:“我娘也这样说。” 孙滢觉得老太太不休弃赵氏,而选择了去折磨她,应该是对之恨之入骨,觉得就这么死了太便宜她了,有时候活着眼睁睁地看到费尽心机追逐的东西变成了别人的才更让人痛苦。 正说着话,青檀笑容满面地来禀,“主子,青云回来了。” 五娘忙道:“大姐姐,我去看看姨娘。” 孙滢道:“你跟她说,要多休息,别把眼睛用坏了。” 五娘笑道“真让姐姐说中了,姨娘现在经常说脖子痛。我也经常给她揉。” 孙滢道:“你下次来,找我拿活血化淤的膏药给她贴着,再揉,效果更好。” 五娘答应着去了。 …… 孙滢仍旧在葡萄架下面的石桌前见了张青云。 他虽满面风尘,人晒黑了,变瘦了,也长高了。记得夏初的时候见他时尚能站着行礼,现在已经比葡萄架高了。 孙滢在石凳上坐在来,单手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张青云行了礼,这才坐到凳子的三分之一处。 张青云五月听从孙滢的吩咐和父亲一起去了川地,张青云的父亲为九州春请来了川地的厨子吴师傅,才使九州春在酒楼林立的京都独树一帜,让九州春成为京都第一酒楼。 大皇子和王爷的是酒楼里的常客,其他人也就趋之若鹜。 “到了五月十五日小人和家父到了成都府。卖了一批在京都买进来的胭脂、水粉,赚了一八十两银子,都是卖给商铺,所以卖的也快,两天就脱手了。 然后看到就进了当地最大的酒楼,拼桌的是个童生,小的就请他吃了一顿酒楼里最贵的菜。 看他谈吐有物,不是那等轻浮之人,但面色萎靡不振,就问他生病了为何不请大夫。 那位就说家里只有个寡母,典了地才有了银子来考试,小的父子都认为这人挺可怜,去了医馆才知这人为了节俭,每天吃馒头,喝生水,肚子里面有了寄生虫,一剂药把虫子打掉了,又赠送了十两银子供日常花销,谁知道这书生运气好,一下子中了案首。 小人这才知道他的名字,叫银天诩。小人谎称是应元阳做官之地仓州的百姓,之前受过大人的恩惠,正巧做生意路过成都府就顺便打听一下。 那银天诩才告诉小人他家和应元阳家是邻居,应家被灭了九族。之前进京赶考时娶了个京城附近的女子,生了三个女孩儿,不过灭族之前应元阳的妻子已经和丈夫闹得不可开交,后来两人和离写了断亲书,三个女孩均被妻子带回了娘家。 小人自做主张,资助了银天诩一百两银子,想着主子后面应该会用上此人。” 孙滢道:“你怎知我会用上他?” 张青又云道:“小人也打听了银天诩,他的生母就是应元阳的嫂嫂,应元阳的兄长十几年前死于流匪手中,寡嫂带着遗腹子改嫁到周家后周家的男人横死在外面,族人就把这对母子给赶了出去。” 又拿出荷包,“除去花销还余三百五十两银子。” 孙滢点出一五十两银票,“余下这些是赏你和你们父亲的,大厨老吴选得好,酒楼赚了不少,有你们两父子的功劳。” 张青云忙跪下磕头道谢。 孙滢道:“还有一点小事,你们父子帮着办了,去买个宅子,将和你结拜的大哥张屠户请进京里,差事就算完成了。从此以后你只管安心读书,早日考取功名好光宗耀祖。” 第61章 网 张青云去了通州,找到了张屠夫,进了酒楼就冲伙计喊,“把你们这的好菜好酒统统给爷上!” 估计看张青云黑瘦黑瘦的,便有些瞧不起他。 “小哥,咱们这最贵的一桌下来要十几两现银……”伙计的哈腰说道。 张青云把荷包掏了出来,“大哥,不瞒您说,这回兄弟的差事办得好,这是东家赏下来的。” 他说着从荷包里扯出一叠银票,给张屠户看,把一旁的伙计眼睛都看直了。忙赔笑道:“大爷,都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狗眼看人低,这就给您上菜,挑最好的给您老整一桌。” 张屠户道:“兄弟,你这是发财了?” 张青云凑过来悄悄地道:“发财也是沾了哥哥的光,若不是哥哥给我指了条门路,让我上京里去寻找赵家姑奶奶,也不会有如此奇遇。我如今在她家大娘子面前当差,大娘子不但人通透和气,而且要嫁给当今皇后娘娘的嫡亲的四叔,这位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太子殿下的老师。我就是给她办差事,办好了赏我的银子。” 张屠户听了不免心里泛酸,嘴上却道:“那也是弟弟的造化,我当初一见你就知道是个不简单的。” 酒喝到第六壶的时候,张青云笑道:“大哥,咱结拜的时候说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现在弟弟发达了,已经买好了宅子,等哥哥一起过去,一起喝酒一起吃肉。” “当真?”张屠户红着眼盯着张青云问道。 “当真。谁骗你,谁是小娘养的!”张青云胸脯拍的“啪啪”作响。 张屠户当晚就提了把杀猪刀跟着张青云走了。他早年父母双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走得了无牵挂。 到了京城,果然看到张青云将他带进一座青砖青瓦的房子。院内有井,出门有街。 张青云还给他留了五十两银子,让他先拿着花,别拘束。 又带着他到孙家角门前去转悠了一次,赵氏正好在那里百无聊赖地修剪月季。张青云不知道给怎么和守门的婆子说了一句,婆子笑嘻嘻地将人放进来了。 张屠户本是想上前打上招呼,马上有两个上了年纪老婆子过来了,朝着张屠户就啐了一口。 “哪里来的汉子怎么这么不懂礼数?没看到夫人在这里吗?” 张青云忙笑道:“这个是我请来的屠夫,姓张,张屠夫。才从老家沧州过来,不懂礼数,给嬷嬷添麻烦了。 赵氏看了她好几眼,小丫鬟走过来,笑嘻嘻地道:“二位嬷嬷厨房炖了雪梨膏,大娘子特意交待了让您二位喝一碗。给您二位留着呢,在那边的桌子上。” 两位嬷嬷相互看了下对方,都从另一人眼中看到了明显的笑意,姜嬷嬷道:“大娘子人就是讲究,都是老婆了,再喝也是满脸皱褶子,也赶不上你们这些小丫头片子了。” 说是雪梨膏,其实这几天每天有一碗燕窝在等着她们呢。两个嬷嬷也不管张屠户,一起走到了玉兰树下的石桌前开始享受美味。 赵氏却走了过去,向张屠户道:“可是葫芦巷的卖肉的张家大哥?” 张屠户见了赵氏一阵激动,“你真的是赵家姑奶奶,真是大变样了,成将军家的太太了,看这通身的气派,若是不打招呼我可不敢认。” 赵氏就笑道:“我也没想到你是张家大哥,走,我带你去见见我们家老太太。” 她突然想到了怎么甩掉这两个老虔婆了。 人若是发达了自然会想着衣锦还乡,让故交知己都知道一下,不然岂不如锦衣夜行? 老太太见到家乡邻里,肯定不会在这上时候磨搓她,说不定就把这两位指派到别处去了。 老太太是个最爱惜名声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被她拿捏了那么多年。 第43章 姜黄两位嬷嬷喝了雪梨膏,一看赵氏没影了,小丫鬟笑着指了外院。 两位嬷嬷道了谢拔脚就走。 这个赵氏,到底要做什么,一会不看着就出问题。 到了外院只见老太太已经在她们前头了,两位嬷嬷后背已经被汗浸湿。 只听赵氏笑道:“母亲,您看这是谁来了。” 老太太想了半天一拍大腿道:“张家狗蛋,你也进京了?” 张屠户道:“就住在洛家胡同和您这只隔一条街。” 老太太就向赵氏道:“老大他们打小也在一起玩的挺好的。下次直接把人带外书房,让老大给安排个差事。” 这么多年家乡都没人上门求过差事,狗蛋是她看着长大的,这个情份必须要给足了。又向他笑道:“有什么难处就跟宝珠讲,她如今是我们府上的当家夫人了。” 赵氏默了一会儿,让杜鹃给他拿了一百两银子,道:“给刚才那位,让他不要随便就来找我,我现在也不容易。” 黄嬷嬷见了,马上就想上前喝叱,被姜嬷嬷拦住了,悄声道:“回禀了老太太,让老太太定夺。大夫人再不好,毕竟是老太太的内侄女,我们做得再好,也是一个下人,等人家姑侄和好就是我们倒霉的时候了。” 黄嬷嬷深以为然。 两人去了上房,老太太吃了午饭正要小憩,黄嬷嬷却道:“老太太,有句话老奴不知道当不当讲。” 老太太道:“有什么不当讲的,你们两个服侍了我一场,几十年了。主荣仆荣,主辱仆死,有什么不当讲的。” 姜嬷嬷笑道:“奴婢二人气已经帮着您出了,大爷如今宿在了杜鹃那个小蹄子那里,折腾来折腾去,别到头来大爷跟您生分了。奴婢二人跟着大夫人总觉得不自在,还是跟着您安心一些。” 老太太暗道:惩治这个贱妇也不急于一时。 “你们现在就回来吧,跟着我这个老婆子算了。” 两位嬷嬷大喜,遂说了赵氏之言。 “咱们家,到孙子辈子已经三代,大娘子又争气,几个小娘子也争气,帐上有几万两的了。您的福气在后头。”姜嬷嬷道。 言外之意,老太太要多以府里名声为重。 孙滢吩咐梵音道:“你和妙律,只管跟紧大夫人,在府内不用管,只看她出府后做了什么,如实禀我就行。” 第62章 芙蓉妆 深秋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孙滢的肩上,让她加快了步伐。 老榆树经风一吹,尽情摇曳,数不尽的枯叶纷纷落下,地上亦是厚厚的一层。 孙滢今天去老太太的上房晚了些,昨晚张青云带回的消息她尚有疑惑,可惜张青云身份有限,不能打探到更有价值的消息。 特别是他那一句“三个小娘子在抄家灭族之前均被妻子赵氏带回了娘家。” 难道说,赵氏已经知道了应元阳要大祸监头? 如果有查到卷宗就好了。 这简直太异想天了。 她带着青檀,走在满是落叶的小径上,但心情并不失落,反而有浅浅的欣喜。 文人墨客的眼中的伤春悲愁她是决计不会有的,她一直认为凡事应该朝前看,人生苦短,没那么 多时间多愁善感。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若负我,必加倍讨之。 等孙滢到的时候,老太太早饭都摆好了,就等着她了。 “祖母,孙女起晚了。”孙滢不好意思地笑道。 老太太看了下沙漏道:“不晚,刚好卯时过一半,就你这丫头会掐时间。快坐下来用饭吧。” 孙滢早上习惯一碗小云吞,外加一碗羊奶。 赵氏站在那里服侍老太太,老太太喝的梗米粥,赵氏殷勤地挽了袖子帮老太太夹了一箸酱黄瓜。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老太太神色淡淡的,面上倒显不出什么。 赵氏幽幽开口道:“咱们家怎么说也是四品将军府,若想在府上养些牛羊,又要臭气薰天,若是不养,家里的这些鲜奶可就没了,不若让人将这些羊都杀掉,还可以着人将房子腾出来租赁出去,也是笔收入。现在京中有专门卖鲜奶的。” 五娘六娘都抬起头来看了赵氏一下,虽没开口,脸上的神情倒有些戚戚。 五娘道:“我们这一家子都喝的羊奶呢,虽然羊奶可以买,但杀掉觉得太残忍了。” 孙滢道:“上个月我已经将母羊全部卖掉了,买她们的人都是农户,请不起乳母,孩子也怪可的。” 赵氏幽幽道:“还是大娘子想的周到,媳妇自惭不如。” 老太太点头夸赞道:“她算是个好的,家里理得顺,外面铺子里的事也理得顺,让我们都省心省力了不少。” 孙滢笑笑没说话,她这个时候才不会谦虚,让赵氏把管家的权利掌握在手上。 “祖母,孙女想去孙家的族学看看,今年铺子里也都赚钱了,先买点祭田,也免得我孙氏子孙将来出事之事时无一片瓦遮雨。” 她嫁给陆虞,就等于站队太子一方,但皇上现在除了太子,还有长子大皇子,皇上春秋正盛,四皇子今年十三,也有登上大位的可能,孙家不得不未雨绸缪,免得一朝大厦将倾无容身之地。 好在老太太不是个糊涂人,一下子也想到了,点头道:“是,你说得是,本该这样,长辈们没想到的事,都让你考虑到了,这个中馈,你担之无愧。” 赵氏却道:“要留些银子在帐上,你们姐妹年纪都不小了,将来出嫁怎么可能不要嫁妆?” 孙滢掩嘴一笑,嫁妆自然是要的,很多女孩没出生父母已经在给其攒着了,出嫁时家里手头宽裕,多给个万儿八千难道还不成? 五娘和六娘年纪小,自然都不说话,唯有三娘四娘已经到了适龄,要么来提亲的人赵氏看不中,要么看中的人家不来提亲,就这么不上不下的尴尬着。 原本还有族学孙滢也准备再捐助一千两,怕说出来,又惹了赵氏眼红。 孙家无孙子辈,就算老太太也不见得有如此眼光,她翻过历年的帐册,每年用于族学也只有十两。 果真如此。 老太太已经笑道:“安国公府上送来了请贴,请你们姐妹明日登门赏菊,趁着天色还早,你们赶紧把料子选了,等下好让人来量尺寸。” 一说起裁新衣服,大家都高兴起来,祭田的事暂时丢在了一边。 不多时,有小丫鬟捧来了四色宝相花纹的妆花缎,这并不是普通的妆花缎,它是近两年才兴起的金宝地,用圆金线织底子,在金底子上起色花纹,芙蓉花纹最得小娘子们的喜爱,因此暗里也称它为芙蓉妆。后来虽然选用了更多的花样,但芙蓉妆的叫法一直沿用。 四匹只是上面的花纹不同,但都一样的精美每匹上面的花色栩栩如生,让人看了挪不开眼,这次老太太真是下了血本了。 妆花缎产地金陵,若不是有沈家这层关系,孙家铺子也难得有货。 孙珏看到这布料便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扯着那匹芍药花样的说道:“上次老太太说年纪长先挑,后面又说年纪小先挑,今天也轮到我们这些在中间的先挑了,四娘还不快挑选你的,你不是最喜欢芙蓉花,念叨了一年多,今个好不容易得到了,老太太真是为咱们考虑得太周到了,孙女感激不尽。” 孙珮年瞄到老太太笑容不减,就上前拿了那芙蓉花的料子。 轮到五娘,她选了蓝底带菊花的料子笑道:“祖母,这颜色太贵气了,孙女年纪小这种料子估计穿了也压不住,您也好久没做衣裳了,不如您裁两身衣裳,就当是我孝敬您的。” 听五娘这么一说,六娘就指着另外的一匹金银花的道:“别人家的老太太都穿得好喜庆,唯有祖母穿得太素净了,孙女今天也借花献佛一回。您穿得好看,我们在你身边脸上自然就有光彩。” 一席话说得老太太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老太爷走得早,她一个人把三儿一女拉扯大的艰辛可想而知,如今听得两个小辈这般一说,心里觉得特别熨贴,马上笑道:“行,都依你们。” “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娘子,喜欢素面的,高雅大方,祖母知道的”又命人将素面缎各色取出来一些给她们挑。 孙滢拿了最后一匹蔷薇花的芙蓉妆,等到兰桂坊的师傅来时,她直接吩咐道:“你将这料子按五娘,六娘的身量各裁一件不带袖子的短襦,下面搭配上素色的缎面长裙,外面再配上各色的轻纱外裳。” 三娘和四娘暗骂几人奸诈一直在那里讨好老太太,她们虽然也觉得孙滢的主意不错,但又不屑用一样的,遂板了脸一言不发。 第63章 暗示 兰桂坊的师傅紧赶慢赶,终于在下午申末(下午四点)把新衣服给做好了,三娘和四娘都做了繁花曳地裙,试了一下,也都非常的合身,但她们没有他小娘子皮肤白晳,上好的缎面穿身上倒显得像借别人的衣服一般。 第44章 五娘知她们那点小心思,跟师傅道了谢,拉着六娘回了房中。 孙滢上午就去了沈氏那边,沈重安在给她搬家,新宅子买在百草堂的后面,站在百草堂的楼上可以看到沈氏院内的情况,不过沈重安交待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随意开二楼的窗户。 两家离得近,沈氏这种情况有人照应着总是好的。 又从金陵带了几个懂轻重知根底的家生子给沈氏用。 沈老太太和沈老爷子听说沈氏还在人世,高兴得一个晚上没睡,天亮了就上了马车,执意要来京都看一眼女儿。一番舟车劳顿之后,两人终于如愿意以偿。 沈氏见了沈母之后,伏膝大哭了一场。 老太太道:“本是一桩喜事,我们还没哭,你哭什么?” 沈氏道:“女儿以为此生再也难见到您二老了,没想到您二老为了女儿还专门来了次京都。” 老太太傲然笑道:“我和你父亲也不过是知天命的年纪,常听人说京都繁华,只是抽不出时间来看看。今儿来了一趟,你陪着我们把没玩过的都玩了,没吃过的都吃了,才不枉我们大老远来趟。” 沈氏深以为然。 老太太悄悄跟老爷子说,“我觉得芯儿还和以前一样。” 老爷子点点头,“还跟以前一样的没心没肺。” 老太太道:“就是要没心没肺,才不会心里难受,若她知道自己在孙家的过往该多难受。” 老太爷道,你不要多想,阿安不是说她只记得萤萤,但不认得孙滢了吗?你就不要担心了,芯丫头现在没事就好,其他的以后再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干啥干啥,别像有些人,思来愁去,愁得满身都是毛病,于事无益,徒增烦恼。” 两人正说着相互开解的话,小丫鬟禀告:“小娘子来了。” 老太太一听激动的站了起来。 这个外孙女老人家还没见过。 想沈家自沈沈芯那一辈起,六个哥哥,就沈芯一个女儿家,到了孙子辈,成亲的也一直生男丁,沈家可真是太稀罕女孩儿了。 孙滢穿着白色的丝质百褶裙,上面一件苏绣月华锦衫,梳着单螺髻,整个人如同晨曦中的露珠,晶莹剔透,散发着清新脱俗的气息,美丽而不张扬,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漂亮。 她看到老太太愣了一下,马上就扑了上去,抱着老太太的腰,叫了声“外祖母。” 老太太笑得嘴都合不拢,拉着孙滢在八仙桌前坐下,又拿了葡萄,亲手剥给孙滢吃。 她像所有的外祖母一样,总想把自认为好 的东西一股脑的都给了自己的外孙女才好。 拉着孙滢的手问她爱吃什么,让人买了做给她吃。 总是担心孙家对她不够好,怕她吃不饱穿不暖,这也担心,那也担心。 两人聊了近半个时辰的天,沈氏回来了。 年迈的父母千里迢迢来看她,她激动得不知道如何是好,说是亲自给母亲买点心,实际上是有点手足无措,她习惯了一个人,父母的到来,让她有一种手脚没处放的感觉。但又发自内心的不想让他们知道,怕他们会伤心。 但她内心里比谁都清楚,只有见了眼前的几人,她才不会忐忑不安,那是一种安心的感觉。 “今天中午由女儿亲自下厨,请二两看看女儿的厨艺有没进步。”沈氏说道。 老太太一下子眼睛又有了湿意。她的芯儿是最不耐烦下厨的,可为生活所迫,却让她学会了以前她苦口婆心劝说也不愿意尝试的东西。 午饭沈氏做了盐水鸭、虾籽茭白、生敲……这些都是老太太爱吃的菜,她都还记得。 晚上沈氏又要下厨,老太太再也不许了。 “芯儿,你这次干脆跟着爹娘一起回金陵好了。”老太太故意试探她。 沈氏考虑了一下,道:“不,阿娘你们先走,芯儿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什么事这么重要?难道比陪着父母还重要?” “您二位就是最重要的人,但我总觉得女儿似乎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做。” 老太太笑笑:“那你慢慢想,想通了之后就去做,做完了再跟着我回金陵。” 一家人有说有笑地吃饭。 也没有那么多规矩,什么食不语,她不知有多少话想对女儿和外孙女说。 …… 第二日仍旧是个好天气,万里无云,天已经不像夏天那么热,秋风乍起,带来了丝丝凉意。 让人不由得更加期待安国公府上的这次宴会。 孙家老太太带着五个小娘子一同去了王家,临行前特意问了赵氏。 “宝珠,你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千万不能嘴上不去,然后又和外人去了,再这样我三不着俩我让老大休了你。” 赵氏暗道:以前老太太对我虽有诸多不满,但决不在人前说出休了你之类的话,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她。 但她很清楚,孙椿现在完全可以无子为由休了她。 所以尽管老太太不给面子,她也要低下头对这个老虔婆低眉顺眼。因为她现在年纪大了,虽然以前存的有点银子,节省一点,也够花了。甚至离开了孙家她自己给女儿出嫁妆,也能办个相当不错。 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前些时候又给了老太太几万银子,她总是要找准机会,再捞上一笔再说。 哪想她们还没踏进二门,就听到一个迎人的婆子说道:“这是谁家的小娘子,长得还挺标志,可惜了……” 孙滢注意到婆子看了下孙滢的腿,然后摇了摇头就领着她们进去了。 孙滢向婆子道:“小女子有点不舒服,想请婆婆给我一间房子,休息一下。” 那婆子笑道:“您和咱们五娘子是姐妹,这府上也是您的家,请随老婆子来。” 婆子将她们带到了一处偏殿,就走了。 “把你们的裙子换下来。”孙滢说道。 孙珏当时就翻了脸,“凭什么?” 第64章 落水 “你自己的布料为了做好人分给了别人,现在看我们穿的好看又不让我们穿。”孙珏气愤地说道。 赵氏也道:“你不要以为你是长姐就可以为所欲为,你个黑心肝的,你妹妹好不容易盼到了这件新衣裳,你为什么不许她穿。”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说看。”老太太说道。 孙滢苦笑道:“不瞒诸位说,这芙蓉妆的料子我找沈家的布料行拿的货,这个是金陵那边做出来的,一年只做了十匹,一匹二十两银子。整个京都就我们孙家的商铺有,但刚才那个婆子分明是话中有话,估计是有别的小娘子也穿了同样款式的衣服,这个人肯定是孙家这次宴客的主角儿,我们还是把衣服换了,免得多生事端。” 赵氏道:“那凭个么是我们换,二十两的料子,三百钱的手工制做费,我们的脸面不是脸面?要换也应该是他客贵自己换。她们这么大一个国公府,娇客上门连多一套衣裳都不带?” 这对母女,简直油盐不进。 孙滢也失去了耐性,:既然都不想换那就不换。当我没说就好了。“她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今日国公府上的客人很多,京城里四品以上的女眷都来了。 据传闻,老太太要给王浩相看。 王浩的身分摆在那里,人又长的俊美无双,关键是脾气好,也是很多人心目中理想佳婿,孙珏心中自然也存了这样的妄想。 既然是相亲就有可能是两个人不认识,如果仅凭衣裳的话,说不定还会认错了人,说不定碰巧是自己呢? 想到妙处,她粉面含春,脚步也轻快了几分。 沿途各色的菊花也来无心欣赏。 说她笨吧,也不算特别笨。虽是第一次来国公府,但却机缘巧合找对了位置。 前面有个湖,湖边人群喧闹远远地瞧着有蓝色的绫布隔开,男人在一处,女人在另一处,应该就是那里了。 不得不说安国公府上为这次的宴会花了很多心思,单菊花的颜色就有很多,粉色、紫色、黄色、橙色…… 还有一大盆墨菊,这株墨菊大约到孙珮的肩膀那么高,上面有三朵花已经盛开,花朵奇大,深紫色,远远的看过去就像是黑色一般。 一群小娘子围在那里看。 “听说这是王公子最喜欢的花,专门从南蛮之地运回,对吗?”有个小娘子兴高彩烈的问道。 安公府上只有一个男孙,那就是王浩。孙珮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一瞬的停滞。 “是,兄长很喜欢它,亲自给他浇水,施肥,松土,还说到了冬天要给它用地暖……”王五娘子说到这里,突然掩嘴笑了起来。 孙珮也笑,不过她笑的很渗人。 原来孙滢那小贱人让我换衣裳就是为了维护你! 决计错不了,整个宴会只有你跟我穿一样的衣裙。 “那……最喜欢的就是它了。” 第45章 “陈三娘子不是也最爱这盆墨菊。”旁边有个小娘子说道。 这位陈三娘子想必就是今日王公子要相亲的人了。 怪不得神采飞扬,艳若桃李。 孙珮不动声色地站到了她的后面,将一块早已准备好的山药皮对着陈三娘子的后颈贴了上去。 陈三娘子立刻跳起来,踩到了身边的钱二娘子,钱二娘子的脚一吃痛,本能地向一边躲,她本就没站好,本能地抓住了身边能抓住的一切。陈三娘子见钱二娘子抓住了墨菊的枝杆,本能地去夺,一棵盛开得如火如荼的墨菊被扯去了一半。 本来神采飞扬的陈三娘子一下子坐到了地上,脸色苍白的道:“这……这下可如何是好?” “这墨菊还有哪里有卖的?我买来赔给王公子。”陈三娘子拉住了王五娘,犹如个濒临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块浮木。 “听闻京都只有三盆都是我们家花房里培育出来的……”王五娘小声地解释道。 陈三娘子面如死灰,喃喃地道:“多少钱,我……买……买。” 孙珮在后面“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陈三娘子莫非觉得王公子像个花农?” 今天真是太痛快了。 “不……不是……王公子怎么可能会是花农。我只是觉得王公子种这棵墨菊太辛苦了,我只是想补偿一二。”陈三娘子一边说一边摸了下脖子,粘糊糊的什么东西,顺手甩了出去…… 她怎么想得到是自己在害她呢? 想到这里孙珮的心里格外的兴奋。 让这几个人在这里着急吧,她该功成身退了。 孙珮慢慢地移到荷花池边,看看锦鲤,消磨一下时间好像也不错。 真是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 突然,孙珮听到后面传了脚步声。 谁过来了?她本能地想扭头年一下,那人却照着她的屁股就是一脚,直接将人给踢到了莲花池里。 孙珮的丫鬟急得大呼:“救人!”,“快来人啊,救救我家娘子。” 这样喊了五六声,只听一人道:浩然兄,千万不能去救,这一救,这女子就等于婚前失贞了。这后面的事,就不用我说了吧,肯定会一直赖着你负责,你若不负责,那就等于和人家结仇了。” 是陆虞的声音。 如果别人孙珮绝对听不出来,但陆虞就 不一样了,他前几天大张旗鼓地上门要求娶孙滢,孙珮听过他的声音,化成灰也认得出是他。 难道刚才是他从背后推了她? 难道他不知道唯有自己嫁得好了,做为连襟的他才会有面子? 要不然她也不会这么急切想要嫁入国公府。 然后又听到王五娘子道:“兄长,我们在这里,菊花被我们贪玩,不小心扯坏了,对不起,阿兄!” 王浩道:“快过来几个会水性的婆子,谁将水里小娘子救出来,赏金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人“扑通”一下就跳了下去。 孙珮终于得救了。 “快看,是靖海侯世子郭公子,真英勇。” 赵氏已经在旁边说道:“快快,将人接过来。” 赵氏身边的婆子忙把人接了过来,又吩咐抬到起先那间偏床里。 赵氏却没有跟着走开,一直到老夫人过去谢了郭公子才趾高气昂的走了过来。 第65章 负责 好在安国府上对落水这种事极有应对之法,命一个肩宽膀圆的精使丫鬟过来,背对背将人背着绕湖跑了一圈,水出来差不多了,看人还没醒,又让一头老黄牛驮着满院子走,但孙珏觉得这个方法不雅,拒绝了。 众婆子将孙珮抬到偏房刚安置好,府上的婆子就带着大夫过来了,“令嫒没有多大问题,就是受了惊吓,待老夫开点驱寒散风、安神定惊的药就好了。” 老大夫说着命人取出两根筷子,插入孙珮的口中,又拿了两根竹管吩咐婆子道:“对着耳朵吹,不要停。”又取出生半夏的粉末吹入其鼻孔,水从嘴里流了出来。 老大夫道:“过半个时辰可自行苏醒。” 赵氏用帕子擦着眼泪向老太太道:“四娘这名声算是毁了。”说罢呜呜地哭了起来。 老太太木然道:“救四娘的是靖海侯世子,等下问问四娘再行决定。” 孙珍已经给人做了妾了,孙珮虽然行事莽撞,但毕竟是自己亲孙女,老太太决定孙珮若不愿意给靖海侯世子做妾,就下嫁,大不了先去庙里修行一段时间,等众人都忘记了这件事就找个寒门士子,挑个吃苦耐劳肯上进的,有孙家的扶持,后半生也算有靠了。 哪知赵氏听了老太太一席话,抬脚就走了出去。 老太太不管事,她的这个做母亲自己管总行了。 赵氏问了几个婆子总算打听到郭公子午休的院子,行至窗前,只听道:“让你推姓陈的,你个蠢货,推了姓孙的,人人都说孙家那恶婆娘几个孩子都不知道是谁的种,爷一旦让这种货色进门,岂不是脸上无光?” 只见小厮自扇了几个耳光,辩道:“谁知道那孙氏的小娘子的裙子也是一样的花样,小的该死……” 赵氏越听越恨,直接扭头就走,回去正好孙珮醒了,就搂了她无声地流着泪,拉着她的手道:“我的苦命的儿啊,你可算醒过来了。” 其实孙珮在老大夫来的时候醒了,躺到现在也想了很多,见老太太淡淡的,她觉得祖母现在已经站在了孙滢和五娘六娘那一边,本能地想要依靠母亲。 “娘亲,女儿没脸见人了,我,我……不活了。”孙珮掏出帕子擦眼泪。 赵氏一听孙珮说不活了,马上有了主意,扯着女儿就到郭景坤休息的院子,对着大门就跪了下去,口中高呼道:“郭公子,求你救救小女。” 郭景坤正心烦着,闻言走了出来:“本世子不是已经救了她吗?” 赵氏道:“性命事小,名节事大,她一个弱女子,求世子可怜可怜她。” 郭景坤暗道:孙家虽然无耻,但这些小娘子倒出落得一个比一个水灵。若是抬了孙氏进门,等于郭家陆家就有了干系,多个人等于多了条路子。太子交待的任务没完成,纳了孙家的小娘皮倒也不错。 郭景坤马上换了副脸,笑嘻嘻地道:“小爷我一向是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就这几天把人给小爷送过去就完了,何必要死要活。” 送过去? 赵氏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 姜嬷嬷看看身后的孙滢,冷笑两声:“郭家好大的威风,郭公子是觉得不配让郭家来接我孙氏的小娘子吗?” 郭景坤一看这嬷嬷的架势,心里就有些发怵。 嘴上却笑道:“本公子过来接还是送过去不是一样做妾?她自己不谨慎,王家哪次宴会没有一两个掉到湖里去的小娘子,反正八抬大轿她是坐不成了。” 这话姜嬷嬷也不好接。毕竟身份不对,她那一句已经是僭越了,若是对方挑剔,孙家一样不占理。 孙珮却嚷道:“我站在湖边,被陆四老爷推了踢一下子这才掉到湖里。” 此时已经过了许多人,王浩立刻道:“你不要胡乱攀扯,陆四爷和本公子在一起,大殿下也跟我们在一处,林尚书家的三公子也在我们一处。” 赵老太太让姜嬷好嬷捂住了孙珮的嘴。 又悄声道:“四娘子不为自己的名声考虑,也要为陆四爷考虑一下,毕竟是朝廷命官,小心给你一个诬告的罪名,又是咱们家的亲戚。” 老太太向众人赔笑道:“对不起陆四爷,这丫头被吓着了,老婆子这就送她回去休息。”又瞪了赵氏一眼,“还不赶紧走。” 赵氏这才不情愿的走了。 郭景坤暗道:这孙家四娘子,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岂知是个蠢货,居然在这个时候攀扯陆四爷,不过蠢也有蠢的好处,容易掌控。 见没有热闹可看了,其他人也就告辞了。 安国公府上的婆子此时正在跟老夫人禀告:“是郭公子跟着的小厮干的,他让推的是陈三娘子,结果孙四娘子在背后使坏,陈三娘子毁坏了咱们公子的墨菊,慌得不得了,孙四娘就只顾着得意站在湖边结果遭了人家的暗算,她那两个丫鬟在旁边嚷,爷们离那边近,呼啦过去了一群。 陆四爷还劝阻了咱们公子。” 老夫人幽幽道:“连老身现在也吃不准陆家究竟是什么意思了,单从表面上,倒也风光霁月得让人佩服。” 明明知道夺嫡那一天会有个你死我活,却偏偏任由救了大皇子的人做了他的妻。 今天也多亏了他,要不然抬孙氏进门的可就是王家了。 孙家有多不堪,老太太早已经从王五娘嘴里听了个七七八八。 “墨菊那件事浩然是怎么解决的?” “公子送了一个八宝璎珞给陈三娘,在场的每个小娘子都送了牛皮糖。陈三娘子多送了一盒冬瓜糖和一个八宝璎珞。陈三娘子捧着礼物红着脸走了。”婆子笑道。“公子越来越懂事了。” 第46章 老太太点点头,“他最近是懂事了不少,可是又见了那个?牛皮糖可是专程为她买的?” 婆子点头道:“牛皮糖虽产在金陵孙大娘子的外家,但是不是专程买给她的倒是不好说,但今天孙娘子倒是认真的规劝了公子。” 老太太诧异地看了婆子一眼。 “孙大娘子带了两个丫鬟在那里看锦鲤,公子看到了高兴地过去打招呼。孙大娘子说自古婚姻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公子就说她说的对,起身就走开了。” 老太太幽幽地问道:“依你看,这俩人可有私情?” 第66章 聘礼留一半 “并无。”婆子摇头道:“后来陆四爷就过去了。两人打了招呼说了几句话就各自走开了。陆四爷在那儿,咱们的人不好靠的太近。” 这是在解释为什么没有听到陆虞和孙滢聊天的内容。 老夫人也不追究。虽然她老人家还不清楚陆虞为什么会娶孙滢,但她认为像陆四爷那样的人娶妻必定是为了家族利益。不然他也不会任由王浩和五娘去接触孙滢。 孙滢明知自己会嫁给陆虞偏偏救了大皇子,只能说明孙滢是个重眼前利益之辈,根本不值得王家在她身上再花费精神。 孙滢在王家遇到陆虞,便央他帮忙查赵氏在沧州之事。陆虞一口应承下来。 “这事不难查,但时间上可能要久一些。时间太久,卷宗都已经归库。” 孙滢笑道:“我就说没有陆四爷办不成的事。” 陆虞冷哼一声,“这就是你拿了我六千两银子的理由?” 孙滢一脸为难:“那银子早就花掉了,四爷若是不信,我可告诉四爷一件秘密,最迟明年,可能会出现天灾。具体来说,也就是蝗灾。陆大人觉得这个消息可值多少?” 陆虞望着湖里已经枯萎的荷花,沉思起来。 大夏国已经旱了四五年了,这湖里的水,比往年少了一半。 他脑中突然浮现四个字“久旱必蝗”。 “这话不能乱说。”陆虞提醒道。 孙滢笑道:“联姻本就是利益的交换,陆四爷肯出十五两的聘礼,这点消息尚微不足道。” 听了前面陆虞脸上的笑意也没了,听到后面忍不住问道:“看来孙大娘子是在等着陆某前去提亲了?” 孙滢轻轻一笑,道:“大夏再也不会有人豪横到掷十五万两银子来娶我,所以见了陆公子我不必矫情。” 陆虞失笑:“九月十八我必登门下聘。” 孙滢笑笑:“随时恭候陆四爷光临。” 大方不扭捏做作,坦诚。 不然也不会也不会说出“明年春天蝗灾”这样的话了。可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孙滢出了王家便吩咐了下去,让我们所有庄子上的农户,大量养鸭,高于市场价的一倍收购成年鸭。” 一时之间,鸭价暴涨。 当然孙滢也没忘记沈家,她和外祖父也说了这件事,只说是做梦梦到的。 老爷子暗道:闺女刚找回上天就以梦示警,那他老人家必定要要做些什么回报才行。 忽见京都鸭子涨价,老人家略一打听思索便知道了关键所在。 用鸭子消灭蝗虫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遂递消息回金陵让家里人大力去办这件事。 金陵最著名的吃食当属鸭血粉丝,当地不用说鸭子肯定是有很多,又有得天独厚的水源,养起来省心省力。 这不是什么大事。 除了鸭之外,老人家还想出来了养鸡,鸡吃蝗虫也很厉害,而且农户家家户户有。 养鸡比养鸭还简单,只需大量收购鸡蛋就行。鸡蛋一上涨,农人自会多养。沈家只需大量收购母鸡就能轻而易举做到。 孙滢想想着既是天灾,所以也没有太保密,保说跟师傅外出历练的时候,有个铺子里做的烤鸭堪称一绝,她也打算开个烤鸭铺子。 这个消息马上被赵氏听到了,觉得这是一次翻身的机会。 整天让人跟在孙滢的后面,只求孙滢选定了铺子,她这次就是赔钱也要在孙滢的旁边开一家,能赚钱是是好不过,不能赚钱就把管家之权夺回来。 孙滢第二日在姜嬷嬷的陪同下去了孙氏族学。 姜嬷嬷得知每月资助学堂一百两银子挺高兴的,又道:“学堂里只有一位启蒙王先生读书的人不太多,老婆子刚巧有个孙儿今年五岁也在那儿启蒙。” 孙滢就让姜嬷嬷在路上跟她讲一些族学的事。 从姜嬷嬷口中孙滢了解到王先生只是个屡试不第的童生,今年六十多岁了,无儿无女孙家给的束脩是一年十两银子。她在本子上记下:每年给族学王先生涨银六两。 王先生已经年过半百,又无儿无女,全靠教学这件营生过活。 她不想孙家落个苛待先生的名声,孙家在京城的名声已经臭不可闻了。 靖海侯世子郭景坤昨日晚上也没派人来接孙珮。 老夫人得知赵氏要用一顶小轿将人送到郭家,就道:“我孙家女就是老死在家里发霉了,也没有上赶着送到别人家去的道理!夫人这是发臆症了。” 本来都已经安置了老夫人又把孙椿喊到上房。 “看看你选的女人,老二孙珍给镇北侯府做了妾室,老四给靖海侯府做了妾室。难道要让我死了也无颜见你死去的父亲吗?” 孙椿听闻此言不由面带愧色道:“母亲言重了,内宅之事儿子皆交给母亲打理,赵氏本是个目不识丁的妇人,还请母亲千万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老太太幽道:“她本人没见识罢了,带出来的孩子也一个上拿不出手,孙珮起先看着也好,原以为是个心高气傲的,哪知是个眼皮子浅的,只知道在自家人面前斗狠耍横,太让我失望了。” 老太太心横,终是把白天孙珮的事抖了出来。 即使如孙椿这般厚脸皮之人,听了赵氏的行为,也不由老脸一阵发臊,唯有向老太太行礼道:“后宅之事儿子就托付给母亲了。” 老太太道:“我在世一日,少不得要操心一日了,只是怕哪天见了你父亲不好交待。我何尝不知道朝堂上如同战场,是一场不见血的厮杀?只是你这个媳妇当真是选错了。” 孙椿最不爱听这话,可如今闹成这样,也无话可说,唯有跪在地上,磕头道:“让母亲这般辛苦,确实是儿子不懂事。” 他嘴上这般说,心里却不以为然。 老太太就喜欢夸大其词,把事情说得太严重。 “人都说床前教子,枕边教妻,儿子从明日起,早一个时辰回来,若赵氏再敢不以我孙氏脸面为重,我必将惩罚于他,老太太放心就好。” 老太太点头道:“陆家过来打过招呼了,说是十八日是个极好的日子,将由陆四爷亲自登门求娶。到时候那十五万聘礼,不能全部留下,也要留一半。” 第67章 佳婿 十五万聘金! 既然陆虞想出这个风头,他孙家何不笑纳? 到时候以给孙滢置办嫁妆为由,将这笔钱握在自己手中,单是想一想孙椿就觉得通体舒畅,连平时看不顺眼的孙滢也有了两分顺眼。 不过,陆虞要九月十八才来下聘,他已经向同僚夸下海口,借给对方两万。 还是先从帐房支取吧。 哪想孙椿一翻帐本,帐上只有五千两银子。 气得孙椿当即就去了水月阁,“孽女,帐上昨天还有六万两银子,被你塞到哪去了?” 孙滢眼一眯,微微一笑,“父亲,庶务这点子小事,跟你说了你也不懂,还是别问了,女儿留了五千两银子,还不够父亲花?” 明年春天会有蝗灾,粮食肯定会大涨,现在正是稻子的丰收时节,不赶快囤粮,那不是傻子吗? 所有帐上的银子都被孙滢支取给了粮行的掌柜,就算如此,她仍是开口向表哥沈重安借了十万两白银。 这会孙椿问她要银子,她自然是拿不出来。 “父亲大人的俸银女儿在帐上也从未见到过呢,不如父亲先把俸银交上来做家用?”孙滢甚是嫌弃地看了孙椿一眼。 也不知母亲当年看上了他什么,这种人根本不管府里死活,她接手内宅管家之权就盘了一下府里的帐。这些年孙家的产业全都在老太太手中,吃的,喝的用的全是她生母沈氏的嫁妆。 她没有想过孙椿今日会大发雷霆,找她问帐上的银子。 “赶紧给挪两万给我,我有急用。”孙椿不耐烦地说道,“难不成孙家帐上的银子为父还不能花了?” 真有能耐会花女儿挣的银子? 看在他是自己生父的份上这话她就不说了,“真拿不出来,我都交给掌柜去周转了!” 就是拿得出孙滢也不想给他,自己管着一家老小的吃喝也罢了,没道理还管自己的父亲在外面挥霍。 孙椿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他没想到好好的跟孙滢说话,孙滢竟然敢不听。 第47章 “赶紧把银子拿出来,否则别怪我家法伺候。” 自己当初就该从宫里花钱给她请个嬷嬷来教一下三从四德,而不是把她送给什么臭道士去学什么道术。 难道这个孽女想要忤逆自己的父亲不成? 看看她那越长越类似沈氏的面容,让他一阵心烦。 “要钱就帐上五千两,父亲愿意拿去挥霍无度也好,明天揭不开锅可就不关女儿的事了。”孙滢微微一笑,根本不欲和孙椿多言。 孙椿敢把这五千两拿走,明天晚上她绝对让全府的人都吃不上饭。 看到孙滢脸上的笑意,孙椿脸上再也挂不住,抬手就想给她脸上这么掴一掌。 岂料手才抬起就被一只如钳般的手指捏住了。 “岳父大人为何发这么大的火?” 这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像陆虞? 孙椿忙回头看了一眼,来人一身靛蓝色直裰,腰间挂一白色的玉珮,面色如玉珮般光洁,整个人显得俊雅清贵。双目炯炯,一双眼睛正锐利地望着他。孙椿瞬间觉得自惭形秽,比陆虞矮了好几截。 他心中一慌,抬起的胳膊马上放了下来,这声“贤婿”是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 过了好半天,竟如做错事在学堂里被先生抓到的学子一般,声如蚊蚁一般,道:“陆……大人,您怎么来了?” 也不知道陆虞是什么时候来的,父女二人的对话他到底听去了多少,他该不会因为他这个女儿性子不好而取消这门亲事吧 如此一想,孙椿便有些忐忑。 “来看看,办差路过陆大人府上,忽然想起有件事要问孙大娘子便进来了。可是打扰了大人?” 陆虞的话轻松惬意,随便极了,可孙椿又不是三岁小孩,若仅仅是路过,偏偏早不路过,晚不路过,偏生在他要打人的时候路过? 他内心一动,莫非陆虞真是看上了他这个丫头,专程来为她撑腰的? 念头闪过,孙椿心头涌起一阵狂喜,他马上就会摇身一变,成为陆虞的岳丈了! “没……没打扰,你们聊,你们聊,下官还有些事,先告辞了。”孙椿说完就赶紧出了水月阁。一直到回了自己的院中,才猛然想起这不是在朝堂上,陆虞现在就是登门找他闺女的,他心慌什么! 可做都做了,又不能回去。明日干脆就跟那同僚说银子拿出来给闺女置办嫁妆了。 陆虞要娶孙滢这件事,孙椿巴不得全敲锣打鼓一番才好,再没有比陆虞更满意的佳婿了! 水月阁内,孙滢正和陆虞相对而坐,不同原孙滢的背后站了青檀汤圆两个丫头,陆虞背后站了两个年长的婆子。 孙滢暗忖:若是陆虞孤身一人前来或是带上个小厮,自己这里又没年长的婆子,两家只是下了聘,说到底于礼不合,显然陆虞是有备而来,并非像他跟孙椿说的路过。 有小丫头奉上了茶,孙滢喝了口茶,才道:“陆四爷可有什么事?” 陆虞不过一笑,“我看你在王家显然还有话要说,可惜王家的婆子过来了,打扰了你我聊天。” 孙滢道:“我们入府时有个婆子跟我暗示了四娘的裙子,但我又觉得那不像是王家的下人,所以觉得王家的情况有些复杂,不敢说太多。” 陆虞笑笑,却没有说话,只是喝了口茶,玩味地端起茶杯,看上面的描金。 孙滢心思一动:难道这婆子是陆家安插在王家的人,要不然陆虞怎么可能是这副表情? 不过,这件事倒是不好今天当着这么多人问出来。 “我确实有话想对陆四爷说,不过说之前,先请陆四爷随我去百草堂后面的宅子一趟。” 这件事往后肯定会在京都掀起轩然大波, 虽然陆家之前下过聘,但孙滢觉得,陆虞应该知道沈氏的存在,既然今天陆虞问了,她就对他和盘托出。如果母亲不能接纳陆虞,那只能另想办法。 “行。陆虞点头,我在百草堂等着你。”陆虞说完,立刻公事公办般的起身就走。 第68章 甜汤 孙滢坐在马车上,从她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蔚蓝的天空云淡风轻,阳光醇厚柔润,一群孩童拿着糖葫芦和马车擦肩而过。 一切祥和而美好。 她下马车的时候,陆虞正在马车边负手而立,身材颀长,相貌英挺,单是轻轻往那一站,就显得贵不可言。 见她看过来,他不由嘴角轻扬,让孙滢觉得刚才和孙椿发生的勃溪相向似乎也早已是过眼云烟。 “陆四爷,请。”孙滢想了一下,又道:“我的母亲,她还活着。” 陆虞一愣,站在了那里,过了几息,他对身后的婆子道:“备礼,某这属于第一次见丈母娘。” 一席话说得跟着的嬷嬷脸色瞬间变了又变,最终恭敬地应了声“是”。 孙滢和陆虞进去的时候,沈家老爷子和老太太沈芯三个人都在。 孙滢先请了安,然后正式介绍道:“这位是陆虞,陆四爷。” 陆虞执晚辈礼,微微一笑,道:“叫我子煜即可。” 沈老太爷看了坐,便吩咐道:“上茶,上明前龙井。” 孙滢挑了挑眉尾,看了沈老爷子一眼。 一旁的老太太笑着解释道:“这茶是你外祖父亲自采的,宝贝得很,这还是第一次拿出来。” 陆虞欠身笑道:“那便宜晚辈了。” 老爷吩咐道:“给萤萤也倒一杯,喝完去厨房里盯着菜,今天留子煜吃饭。” 孙滢面色一红。 她向来不爱厨艺女红,沈老爷子和老太太来了京都之后也从未有过这方面的要求。今天突然将她支使出去,那就是他们想和陆虞说的话不方便她在场。 谁知她的茶还没喝完,陆家的两个婆子回来了,拎着四色鲜果,四色干果。 那婆子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四爷第一次登门,让老婆子准备礼品,老婆子就倚老卖老,自做主张将四爷给大娘子预备的厨子黄师傅给带过来了,请亲家老太太和老太爷笑纳。” 为她准备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站了起来,“我去厨房看看看。” 孙滢去了厨房,师傅是沈老爷子从南边带过来的,哪能让她干活。 孙滢要去切菜,师傅怕她切到手了,烧灶怕她把身上弄脏了…… 最后,厨房里管事想到了个绝妙的主意,给她搬了个杌子,倒了杯茶。 “好娘子,最近老爷子老说厨房里菜做得不合胃口,不是咸了就是淡了,不若您帮奴婢们试试。” 孙滢笑笑。 过了一会儿,小丫鬟来请她过去了,老爷子在和陆虞下棋。 老爷子执黑子,走了几步,“不行,不行,老朽年纪大了,眼也花了,走这里走这里。” 孙滢大为惊讶,一向棋艺不好的老爷子,下棋下到舅舅们都不跟他下,最后表哥们谁见着谁跑。居然跟陆虞下了三盘,第一局,老爷子胜,第二局,平手,第三局,陆虞胜。 孙滢一看就猜到了其中的关键,陆虞在“陪”老爷子。 老爷子估计也知道,故意这样磨他。 这还是朝中人人闻之丧胆的陆四爷吗? 孙滢一想到这个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吃完了饭。老爷子还让陆虞有空要常来玩。送了陆虞两块端砚两只羊毫。 送走了陆虞,孙滢问沈氏道:“娘亲,我和陆虞这个月十八就要订亲了。” 沈氏愣了一下,“陆虞,这个孩子我以前认识。” 孙滢的心跟着激动起起来,“你认识他?” 沈氏微微一笑:“是我京都故交陆家的四公子,年少有为,书读得好,学问也做得好,为人处事也老道毒辣,是不可多得的丈夫人选。我的萤萤以后成亲了,她可以喊你婶母了。” 孙滢哭笑不得,道:“我就是你的萤萤啊。我已经长大了。” 沈氏摇摇头:“你不是她,我的萤萤才五岁。” …… 第二天,孙滢收到陆虞送来的一筐龙眼,个个粒大皮薄,非常的甜。 她一高兴,回了陆虞自制的一盘鲜花饼,陆虞给她写了一封信,告诉她最近早晚有些凉,要记得加衣服。还说她做的饼,甜而不腻,好吃。 第三天,陆虞给她送来半筐沙棘和半筐蜜桔,还给她带了话。 “四爷说做成甜汤正好,酸酸甜甜的估计大娘子爱喝。” 孙家的厨娘做好汤的时候正巧王五娘来拜访她,青檀看到是王五娘就多端了一碗过来,王五娘喝了赞不绝口,非緾着孙滢问她要告诉配方,还一直问是谁想出来的。 孙滢被缠得没办法,就只好供出了陆虞。 王五娘大惊小怪,“兄长说现在朝堂上吵得可厉害了,有一部分人同意互帀,有一部分人又不同意,天天吵得不可开交,陆四爷倒是时时将你记在心上,还送鲜果给你做甜汤,也不枉你心里有他。” 第48章 这一席话把孙滢说得脸颊发烫,忙道:“我们好久没下棋了,今天来手谈一局怎么样?” 王五娘高兴地应了,说道:“舍命陪君子。” 下棋之前孙滢悄悄地吩咐下人,“将这汤给陆四爷送去一碗。” 汤是青檀送的,刚好进二门的时候遇 到陆老太太打外面回来。 “这丫头不是滢丫头身边的,你怎么拿着个食盒?”老太太奇道。 青檀微微一笑:“咱们姑娘今天试着做了一道沙棘蜜桔汤,想着近日四爷比较辛苦劳累,就命奴婢给送了一碗过来。” 老太太点头,打开食盒,用勺羹舀了一点,尝了一下,点头道:“不错。好孩子你也辛苦了,这个是赏你的。”说着身边的婆子递给青檀一个小荷包。 青檀回来禀告了孙滢,打开看时,里面居然有五两银子。 一时间,众丫鬟皆盼去给陆四爷送吃食。 王五娘悄悄向孙滢道:“这几天,你家三娘可惨了……” 孙滢忙问是怎么回事。 孙滢道:“靖海侯世子也要订亲了,他要做驸马了,女方就是柔嘉公主。公主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不好上门来找孙四娘,但她的伴读孙三娘可就倒了大霉了。” 第69章 要命的师傅 刚撩帘子进来的孙湘听了,掩着嘴笑,“三娘已经好几日没进宫当伴读了。我的丫鬟说她现在睡觉都得趴着。” 估计孙湘又让丫鬟爬到树上去了,孙滢哭笑不得,不过到底没有点破她,毕竟还有王五娘这个客人在。 两个人玩了几局之后,王五娘突然掏出了一张残局,问孙滢若她执黑子要如何走,执白子又要如何走。 孙滢也不扭捏,二人就将残局摆了出来,让王五娘先走。王五娘也不客气,直接拿起白子就开始,上去直接吃掉了孙滢一颗子,将孙滢逼得节节败退。正当她洋洋得意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孙滢突然走了一步。 王五娘哀嚎一声,“我又输了。” 孙滢不过笑笑,“胜败乃兵家常事。我是因那时候在道观没人陪我玩,老是左手和右手下,我比你年长,经验自然就比你多。” 一席话得本来已经蔫了的王五娘又如打了鸡血一般意志昂扬。 “我们老这么下棋也没意思,不如到九州春,谁输了请对方吃饭怎么样?”王五娘兴致勃勃。 孙滢看了下沙漏,道:“那一局定输赢。” 她答应王五娘是因为好久没去九州春了,表哥沈重安传讯过来说他最近不在,像酒楼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还是要小心一些,免得出了状况。 王五娘和孙滢到的时候正是巳时,店里已经坐了许多客人。 二人直接上了二楼的雅间,二楼有棋专供客人娱乐。 两人刚选好位置,王五娘就道:“姐姐,我可不可以请人帮我下?我和姐姐下棋就没赢过,今天就换个人,你看行不?” 孙滢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王五娘连声说好,然后就跑了出去。不到茶盏的功夫叫了周淳,说道:“妹妹本来是想请胞姐三娘帮忙,三娘有事,临时拉了大皇子来凑数,姐姐不会生气吧。” 不过是下棋而已。 孙滢忙道:“五娘折煞人了,大皇子屈尊纡贵和小女子下棋,小女子应感到荣幸才是。” 大皇了朗朗一笑,“孙娘子不用客气,常听五姨提起说孙娘子的棋艺不错了,在下听了有心想结识一番又恐唐突了佳人,今日正巧凑巧赶上,请孙大娘子千万不要客气手下留情。” 孙滢不过一笑置之,道:“承让了。” 说话之间,他们你来我往双方都又走了三步,毫无意外的,周淳输了。 王五娘咯咯地笑起来,“大殿,你输了,该请我和孙姐姐的客。我要吃锅子。” 孙滢无奈地笑笑,让伙计搬了架屏风过来放在中间。 周淳道束手站在五娘面前道:“孙娘子真是好生厉害,走一步就能预测到前面五步。” 却听一人在门口道:“孙姑娘不仅棋术厉害,而且精通机关之术,本王就想知道,那日你是如何得知锦华殿有密室的。” 抬头看时却见门口站着镇南王。 孙滢的第一感觉就是镇南王比大殿下更难緾。 大殿下周淳,只是一个长年呆在深宫不谙世事的男孩子而已,但镇南王已经在红尘里翻滚了三十余年,不是那么容易糊弄。 孙滢苦笑道:“若我说我在其他地方见过一模一样的房屋布局,镇南王殿下会相信吗?” 镇南王瞳孔猛地一缩,凉凉地笑道:“南疆的十万大山中。孙娘子为何要到那个地方去?在下坚决不信。但在下可以让大理寺抓你,因为在下不得不怀疑你就是锦华殿纵火之人。事后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又把我们全部人带到密道。” 孙滢苦笑道:“镇南王说的,小女子听不懂。” 当年她和师傅四处游历时,确实去过南疆,去了一座不知名的宫殿,那里面的房屋布局和锦华殿一模一样。 镇南王眼神微眯,冷冷地道:“听不懂不要紧,本王有几点疑惑,你想好了再回答,说错了就不好意思了,这两位是大理寺的吴大人和洪大人。” “王爷可真的是,我帮你洗刷了冤屈,你非但不感谢,倒是倒打一耙,不知是何道理?”孙滢说道。“我现在又不是犯人,你们却以这种态度来对待我。” 周淳也站了起来,悄声向镇南王道:“王叔,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侄儿这腿真的是因为孙大娘子才好的,今天为了感谢她才特地在九州春设宴……” 镇南王板起脸,冷冰冰的道:“没有半点误会,锦华殿是按照南疆一座神宫所建,连我都不知道里面的机关,她为什么知道?当日殿中又遭了大火,时至今日,只抓到了一个太监,她不解释清楚大理寺是非进不可了。” 孙滢想了想道:“我跟着师傅游历,确实到过南疆,因为十万大山里面有瘴气,又是第一次到那里,我们迷了路,进了殿中,并且在殿中发现了一个中了瘴气的人,我喂他喝了解药,师傅说那个人第二天下午就可以醒,师傅和我就准备离开此地。我因贪玩卷动殿中卷轴,无意间发现了密道。怕昏迷之人在荒殿中遇到不测,就把他拖入了密道。” 镇南王突然脸似火烧般的红了起来,道:“你们先出去,我有话单独问孙大姑娘。” 可惜众人皆没发现镇南王的异常,鱼贯走了出去,还体贴地关了门。 周淳还在门外道:“我们都应离远一点,听壁角是无礼的行为。五姨,咱们一起往后退。” 等外面没了动静,镇南王才凑近孙滢耳边,低声道:“你个登徒子,将本王拉进密道,没有什么过分之举?” 他问这句话时,脸上已经红得跟虾子一般。 可惜孙滢只顾着回忆当时情况,没有抬头看,仍旧没发现镇南王的异常。 “小女当时只想着救人,密道里又那般黑,伸手不见五指,我一个十二岁的小娘子,能有什么过分之举?” 镇南王的脸色更冷,质问道:“难道你不是觊觎那人的美色,轻薄了人家?” 孙滢只是后知后觉了一些,并不是笨,听到这儿,马上明白过来,惊讶地道:“难道那个人就是王爷您?” 哎呀!师傅啊,您老人家这次可是把徒儿我害惨了。 第70章 森镇草 孙滢也是后来才知道她师傅在那个受伤人的药里加了森镇草这种古怪的植物。 这草药师徒二人是在一个异域法师身上发现的,当时也是第一次用药,刚好遇见个受伤的年轻男子,师傅就拿他试了药。 她记得很清楚,当时她说:“这个人长得挺好看的。” 师傅就惩她给受伤的人做手术。 她原以为这不是什么大事,受伤的小动物,乃至野兽,她也包扎过不少。当时没多想就同意了。 可真的查看他伤口的时候,孙滢才知道在隐秘部位。 师命大于天,万不得已她只好央求师傅给他用点帮助睡眠的药,师傅当时就扒开她的嘴,塞了一颗药进去。 事后师傅对她古怪的笑了笑,道:“乖滢儿,这药师傅加了森镇草。” 那个时候她还不明白森镇草为何物,想着师傅总归不会害她,就认真的给那男子大腿根部包扎了。 后来她才知道森镇草会致幻。 “若无我出手相救,王爷早死在那里了。王爷问的这般详细是想报恩吗?”孙滢忙后退了一步。 镇南王这架势,根本不像是来报恩的,倒看着有些像寻仇的人。 镇南王捏 住了孙滢的下巴:“你将本王拖进密道,非礼了本王,还发了誓会对本王负责,难道不想认了吗?” 孙滢一下子吓得脸色惨白,什么非礼,什么负责? 明天就是九月十八,陆虞就会去孙家提亲了! 第49章 “我只是把王爷拖进密室就离开了,没有对王爷做任何逾越之事。”还是得解释清楚才行,不然陆虞了知道了不好。 镇南王大怒,从袖中掏出一块手帕,扔在孙滢的脸上,“这是不是你的?” 这个手帕是细葛布做的,上面绣了兰花。 “不一定,这是沈家花想容做出来的。”孙滢说道。 女红她这种懒人,根本不适合,有银子会没有手帕用吗? “这是你塞给本王的。”镇南王怒气冲冲。 孙滢皱了一下眉:“小女子若喜欢那人,至也得送个百两金做为订情之物,一个手帕,岂不太简陋了?” 她已经说过了,没有“非礼”这回事。天知道他从哪里得到手帕的。 “你没回孙家之前,花想容专门绣这种帕子,仅供你一人使用。你回来之后,兰桂坊也是一个绣娘专门做手帕,供你一人使用。” 孙滢苦笑道:“王爷,你当时用的那个止疼药里面加了森镇草,可致幻,没有非礼,绝对没有。小女子明天就要订亲了,请王爷高抬贵手。” 她说完从镇南王的身上钻出,拉开了门,若无事一般向伙计道:“怎么还不上菜?客人都等急了。” 镇南王气得扭头就走,两个大理寺的官员互相看了一眼,又硬着头皮跟了上去,走至楼梯口,一少年迎了上来,向镇南王施礼道:“王叔,家中有事,你可否回去一趟?” 孙滢一愣,说话之人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这般面熟。 王五娘悄悄在孙滢耳边道:“那个叫周正,淮王的养子,听说是王爷捡到的孩子。” 捡到的? 却听王浩笑道:“你们俩在说什么悄悄话?开席了。” 两人这才进去坐好。 “王爷问你什么?”王五娘笑道:“他那个人,整天板着张脸,也亏你能跟他聊到一块。” 孙滢想了想说道:“也没什么,就问了我一剂草药。家师爱好那些。” 吃过午饭,周滢向五娘和大皇子告辞。沈氏让小厮捎话过来,让她过去一趟。 孙滢过去的时候,沈氏正在做针线,见她来了,笑道:“我给你做了件烟云蝴蝶裙,还有几针就完成了。” 这件裙子以素绢为面,里面有内裙,但素绢上面绣着五彩斑斓的蝴蝶和蓝色的云朵,外面又罩了一层蓝色的纱,远远地望过去,朦胧但又十分精美。 “阿娘的手女工也太美了,我很喜欢,但也不能做得太多,仔细伤眼睛。”孙滢劝道。 沈氏笑道:“我之前做惯了,前些日子就想着做给你,偏蝴蝶绣得慢,耽搁了时间,你明天不是要订亲了,怕你新衣服不够穿。若是到时候少衣裳穿,就穿这件。快,先试试合不合身。” 孙滢就进了内室,将裙子换上了。尺寸大小正合适。 沈氏就吩咐下人包起来,但她马上又拿起了针线,说道:“这裙子你穿着还挺好看的,我给我家萤萤也做一件。” 她说着打开了箱笼,满满一箱,都是衣裙,适合五六岁孩子穿的衣裙。 身边的丫鬟道:“不止这么多,那边的几箱也是。现在夫人只要一出去,逢人就问别人有没有看到萤萤小娘子。” 孙滢的眼睛酸涩的厉害,但又不想让沈氏知道,她忙拿出帕子拭了下眼角。 看到母亲这样,她真是非常心疼,看来只有求师傅来趟京城了。 她准备后天就动身去太平镇将师傅接京城来养老,同时也帮母亲诊治一番。 孙滢带着衣服告辞了沈氏。路过集市的时候看到有妇人买板栗,突然想起王五娘说的十字街有家铺子里的板栗炒得特别好,母亲爱吃板栗,她准备买了给母亲送过去。 孙滢撩开帘子,正准备下车,却见有人拿着鞭子指着一少年在喝斥道:“你个蠢猪,跪下。” 少年倔强地抿着唇一声不吭,也不向朝霞郡主下跪。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君跪父母,我凭什么向你下跪?”那少年双目似喷出火来。 难怪她觉得这个少年眼熟,他不就是中午才见过的周正,镇南王的兄长淮王的养子。 朝霞郡主的鞭子落在周正的身上,身上的衣裳几鞭子下去就打烂了,没烂的地方渗出了血,不一会儿,把整个后背全浸湿了。 孙滢只觉得呼吸一紧,她突然觉得周正很可怜,几乎是没想过后果,她过去就夺了朝霞郡主手中的长鞭。 朝霞郡主大怒:“原来是你这个小贱人。” 她说着,举手朝孙滢掴了过去。 “本郡主教训兄弟,不知道有你什么事,既然你父母没教过你尊卑怎么写,就让本郡主来教教你。” 第71章 表扬 “郡主仔细手疼。”有人说道。 孙滢回过头一看,陆虞用一把折扇挡住了孙滢的手。 朝霞郡主一看是陆虞,不由朝他娇羞一笑,“虞哥哥,你怎么来了这里?” 陆虞眉一皱,“郡主可别称这般称呼下臣,下臣不过是一介外臣,不敢和皇室攀上关系。” 朝霞郡主掩袖笑了起来,说道:“陆大人的侄女可是大夏国的皇后,陆四爷怎么说也是皇后娘娘的四叔父,怎么不和皇室攀关系。” 陆虞朝皇宫方向拱手道:“先帝英明,当今圣上慧眼识珠,这才亲自册封了陆家女为后,皇上恩泽,臣没齿难记,怎么到了郡主眼中成了臣和皇室攀关系。还请朝霞郡主分清君臣,理顺尊卑再来教训人。” 朝霞郡主再跋扈,也不敢说先皇和皇上的不对,被陆虞这么一说,驳又无可驳,站在那里好一阵子才道:“皇上和先皇的决定自然是对的……” 再找陆虞,哪里还有陆虞的影子,就连孙滢也不见了。 她这次本是刚刚面壁出来,也不想再被关回去,倒也没找周正的麻烦。 孙滢和陆虞走到街的转角处,向小厮吩咐道:“去称两包炒板栗过来。” 小厮很快就过来了,笑道:“咱们去的巧,刚好剩下最后两包了。” 陆虞点头笑着道:“一包给孙大娘子,一包回去给老太太。”又向孙滢道:“这儿的炒板栗是一绝,今天正好凑巧,买给你尝尝。” 孙滢笑着道谢,吩咐青檀,“赶明儿让府上的小丫头早点来排队,买一点给母亲和外祖母送过去。” 孙滢剥开一枚,以袖掩口,尝过了。 这家的板栗又酥又香,带点甘甜,让人回味无穷。 等上了马车,陆虞一撩帘子上来坐到了孙滢对面。 向她笑道:“我送你一程,下次出门,记得带梵音和妙律,她们两个都有功夫在身,谁欺负你,给我打回去,出了事我给你担着!” 果然她之前猜的没错,梵音和妙律真的是陆虞的人。 孙滢突然觉得陆虞板着脸也很顺眼。 她呆呆地望着陆虞看了很久,一直到陆虞拿出帕子,在脸上仔细的擦了一回。 孙滢突然有些不自在起来,都怪自己盯着他太久了。 可她又不好意思认错。 孙滢想了想说道:“你应该多笑,你笑起来,很温暖,就像板栗一样香甜。” 天啊!她说了什么狼虎之词。 我……我…… 这下真该道歉了。孙滢不自在的目光到处飘移,突然她惊奇地发现,陆虞的耳朵红了。 这真的是朝堂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陆大人吗? 孙滢朝他也笑了笑。 陆虞看了看孙滢说道:“你的笑也很美。像早晨带着露珠的待放的花苞。” 她有这么美吗? 孙滢不自在的摸了摸了脸颊,滚烫滚烫的! “主子,孙府到了。”小厮突然说道。 孙滢突然觉得这一路太短,怎么才说两句话就到了。 陆虞露出一个比初升朝阳还灿烂的笑容,摸了摸孙滢的头:柔声道:“明天等我,我早点来。” “好。”孙滢发出的声音比蚊子的哼哼声大不了多少。 明天也不过是睡一觉的功夫就到了。 孙滢照例是很早起了床。 汤圆将她的首饰全拿出来了,摆在罗汉床。 “主子,您醒了,上次没来得及让奴婢展现一下手艺,这次一定要让婢子好好给您梳个漂亮的头,奴婢为此专门自己掏荷包去和项夫人每天学了一个时辰。这些首饰你也不用担心,奴婢等下忙完,等你和梵音妙律姐姐去了老太太上房再收拾。” 陆家来下聘,这些丫头估计比她还紧张。 “没事,只是下聘,咱们都有经验了。”孙滢故意说笑,想缓和一下气氛。 地上到处放的都是箱笼,玉婵道:“我会的少,主子让我挑衣裳,今天是主子的好日子,我怕主子找不到合适的,就将适合现在穿的衣裳全挑出来了。老太太吩咐做的八套衣裳兰桂坊也送来了,主子先看看喜欢哪套,咱们一套一套的试。” 本是该昨天试衣服的,孙滢去了沈氏那边加来遇到周正又耽搁了时间,唯有现在试了。 第50章 玉婵又安慰道:“昨天黄嬷嬷来交待了,今天不用去给老太太请安,主子想吃什么,直接让厨房送过来就行。千万要穿得体了,会有冰人和陆家的嬷嬷跟着,说不定宫里也会来人。” 陆虞是皇后娘娘的四叔父,订亲的时候宫里很可能会来人。 “老太太昨个儿都交待好了,将到处都收拾好了,专等着姑爷过来了。” 老太太岂止是昨天将到处都收拾好了,其实直到陆虞下聘的日子开始,府上到处就开始张灯结彩,到处粉刷修剪焕然一新了。 可见老太太对这件事的重视。 孙滢思忖道:虽是订亲,估计也有不少亲戚族人会来凑个热闹,厨房今天估计会比较忙。 “我早上吃一碗小馄饨,外加一碗鲜羊奶就行。不必厨房送过来,你们去取来。今天厨房可能也会比较忙。” 玉婵又笑道:“老太太昨天下午本是喊您过去商议的,您没在,她老人就请黄家班给咱们做席面,黄嬷嬷、姜嬷嬷和大夫人负责只酒席。晚上姜嬷嬷亲自代老太太和您商量这事,可您回来就休息了,也没来得及说,今天让奴婢传个话。” 孙滢点点头道:“好,我知晓了。衣裳不用了,我昨天得了一件,今天就穿那件。” 青檀忙拿出了昨天的包裹,笑道:“主子有个长辈给主子做了一件烟云蝴蝶裙,主子昨天已经试过了,非常漂亮。那种天蓝衬托得主子又高贵又美丽。” 有小丫鬟端来了水,孙滢走到屏风后面去洗脸,一个小丫头端着盆子,汤圆帮她挽了袖子,孙滢用玉婵递过的青盐擦了牙,又用清水洗了脸,又挖出一点香膏和珍珠粉,在手心里揉搓了三五下,在脸上揉搓出泡泡又用冲掉,用玉婵递过的毛巾擦干净,这才算洗了脸。 出来梳妆台上放了羊脂玉的盒子,打开是擦脸的香膏,抹均,又涂了腮红。 玉婵和青檀赶紧将衣服给孙滢换上,梳了头,才开始描眉,只听过来传话的小丫头笑道:“姑爷来了,已经过东大街了。” 第72章 赐婚 陆虞只说他会早到,没想到竟这般早,到了东大街,有一柱香的时间可到孙家。 “主子先把羊奶喝了,奴婢试过了,不冷不热,温温的刚好。”素心说道。 孙滢接过羊奶,一气喝掉了。 素心跟在后面一直念叨,“要小口小口的喝,不然姜嬷嬷又要不高兴了。”她说着将馄饨也端了过来,没给您放香葱和生蒜水。加了一小勺胡椒。” 孙滢喜欢吃小馄饨放些葱花、生蒜水,但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一些小的细节,譬如吃这些辛温有刺激之物异物会比较重,丫鬟们跟的时间久都习惯了。 有了前车之鉴,孙滢吃馄饨慢多了,小口的小口的吃,一点也不见慌张。 “姜嬷嬷说了,任谁来也不要慌张,先把手头上该做的事做好,做到胸中有事,脸上无事方为千金小姐。” 素心仍在碎碎念,江滢不慌不忙吃完了早餐。 “请主子将这杯茶喝了,咱们等老太太那边有人来请再过去。”素心说着递过一杯温水,孙滢漱了口,开始捧着一本《道德经》慢慢地翻了起来。 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若有所悟,不知不觉心就静了下来。 不多久,小丫鬟又来禀告,“姑爷去了南大街……” 孙滢唯苦笑着摇头,估计陆虞也明白过来是自己来早了,那她还是继续看书吧。 自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自强。 再翻开读一读这些耳熟能详的文字,孙滢觉得自己已经不再紧张了,佛仿任何事到了面前都可以从容于对。真的像前朝一位大儒所说“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猛虎逼于后而不心惊。” 孙珮闯了进来,笑道:“听说陆四爷去了南大街,莫不是去了镇南王府,毕竟朝霞郡主不仅长得漂亮,而且家世好,陆四爷一向眼光高于顶,说不定就是逗你玩玩。” 孙滢不过微微一笑,道:“四娘还是多关心自己,不知道靖海侯世子什么时候会来顶小轿将人接走。” 一说到这个,孙珮也不挖苦孙滢了,接着赵氏也进来了。 “给大娘子道喜。”赵氏对蹲在地上的孙珮视而不见,却向屋里站着伺候的丫鬟道:“你们都下去吧,本夫人和大娘子有事要谈。” 她跟赵氏有什么好谈的? 孙滢挑了挑眉尾,端起茶喝了一口道:“什么事?我还忙着。请夫人回去吧。” 赵氏皮笑肉不笑地道:“陆四爷快到了,大娘子从此之后就过上人上人的日子了。”她说着从地上拉起孙珮顺手打了两个耳光,骂道:“小蹄子,要闹事也要选个日子,怎么能在这样的日子闹起来,不知道今天是你姐姐的好日子吗?” 说着腆着脸向孙滢笑道:“大娘子,你和四娘怎么说也是一个父亲。她有难处,只有你能伸出援手拉她一把了,好不好?” 赵氏这个表情,明显是有所图。 孙滢冷哼了一声,深吸一口气道:“夫人错了,我跟你肚子里生出来那三个,不是一个父亲,夫人是不是忘了,这三个小娘子是你从别处改嫁带过来的。” 赵氏掩面痛哭道:“大娘子侮辱我没关系,千万不要侮辱老爷。她们就是你的亲生妹妹!” 孙滢眉一扬说道:“你嫁给我父亲十年,孙珍今年十五岁。我不提,家里的下人不提,夫人是不是忘了,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应元阳应大人,?” 赵氏痛哭流涕,“你不信你可以去问问你的父亲,他最清楚,你三个妹妹到底是不是血亲。” “夫人站在东大街十字街大喊三声‘我是外室’,你要求干什么都可以。”孙滢眼神越来越冷。 其他日子闹腾也罢了,偏偏选在今天闹腾,她该不会是来恶心自己的吧? 赵氏仍不死心,跪下来祈求道:“我只有一个愿望,请容许弥补,你去陆家的时候就把四娘带上,让她侍奉你好了。” “媵妾”?孙滢问道,“夫人把没脸没皮发挥了到极致。夫人放心,我到时候宁愿带上一条狗也不愿意带上四娘。万一她像夫人对待我生母一样对待我,我可吃不消。” 孙滢端了茶,说道:“送客!夫人若是不走,就用绳子绑起来,嘴里塞上臭袜子送回她房里去。” 赵氏哈哈大笑,“等会陆四爷来了,看到你这股泼劲,不知会作何想。” 梵音和妙律将赵氏的手反剪在后,向站在葡萄树下的小丫鬟道:“喊邢婆子进来,让她把裹脚布呈上来。”又笑嘻嘻地道:“夫人还是别闹,今天来观礼的人多,等下看到夫人嘴被塞了裹脚布,估计没人会给您和两位娘子下帖子了。” 话音刚落,外院已经响起了爆竹声。 小厮飞快地跑向二门,兴高采烈地道:“姑爷骑着白马,披着红绸来了。” 今天为了陆虞来下聘,孙椿特意请了一天假。 如果知道她搞砸了亲事,那肯定等着她的只有被休的命。 赵氏讪笑道:“各位姐姐松手,我自己走。” 梵音妙律 这才放手,回了院子。 遇上这样的当家主母,真是太让下人不知道该做出如何回应了。 过了一会儿,老太太那边的姜嬷嬷和黄嬷嬷来请,孙淓才过去了。 陆虞今天穿了件缎面团花的黑色交领长袍,真的挂了条红绸,还带了朵绢做的大红花。见到孙滢,他的双目产刻变得熠熠生辉,如同夜空的繁星一样耀眼,他对孙滢笑了笑。 尚书林大人,安国公王老太爷都在上面坐着。 孙滢一一行礼拜见…… 只听一声尖细的声音长呼道:“圣旨到!孙家长女孙滢接旨——” 众人都到了院子时,全部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仰承皇太后慈谕,忠武将军嫡长女孙氏,恪恭持顺,升序用光以纶。秉性端淑,持躬淑慎。温香恭淑,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动谐珩珮之和,克娴于礼,敬凛夙宵之节。兹指婚镇北侯第四子陆虞,责有司择吉日完婚。 第73章 私章 孙滢神情激动的上前接了圣旨,谢了恩。 姜嬷嬷送了宣旨太监出去,递上一个大大的红包。 孙家祖祖辈辈还是头人接到这样赐婚的圣旨。 “大娘子,将圣旨放在神龛上,供起来。”姜嬷嬷笑得嘴合不拢嘴。 孙椿已经笑的嘴咧到耳朵后面去了,逢人就来上一句“恭喜”,今天是他人生中最风光的一天,他赐忠武将军那天大抵也象今天这么高兴,但那个职位是沈家拿了三十万的白银换来的,他虽然高兴,但更多的是心虚。不像今天,闺女成亲,得了皇上赐婚,满门荣耀。 赵氏准备给孙滢上点眼药,刚说了一句,“妾身去水月阁说了大娘子一句……” 孙椿喝道:“你这个蠢货,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有多少人来观礼吗?送夫人回房!”后面又想起来赵氏担的有厨房的差,特意又回房交待道:“你以前也曾管过家,如今就管着厨房,不会管不好吧?” 第51章 赵氏本以为管厨房的差事可以捞些油水,哪知采买的任务,昨天孙滢就交待过了。那些没买的也是通知商户送过来,月底一起结帐,所有银帐跟她都不沾一点边,你让她怎么捞油水? 辛辛苦苦不过是为她人做嫁衣裳。又想起孙椿的冷淡,不由渐渐地生出了外心…… 这一日,孙家来了无数观礼的客人,管事又去措了三十套桌椅,后面来的人仍是站在那里,光是买甜点花掉了五千两银子。那些有姑娘的人家把孙家院内的玉兰树都拽秃了。 都想沾点喜气,找闺女也找一个像陆姑爷这样的,又有才华,家世又好,颜值也高,怎么看怎么好! 孙滢悄悄地吩咐兰桂坊的掌事,“多进一些之煜身上穿的料子,估计过了今天这就成为京都的潮流了。” 掌事的邢师傅掩着嘴,“已经有三十多家找着奴婢订烟云蝴蝶裙了,都说这件衣裳好看,蓝色您穿着尽显高贵。” 孙滢笑道:“各种颜色的纱,绫多进一些,里面的白绫换成织金,绣线换成金线,订价给客人按成本的这个数开。”她悄悄地朝邢掌事伸了下手掌。 邢掌事愣了一下,才道:“好,就按您说的来。” 孙滢早给她脱了奴籍,有铺子里面的分红,所以邢掌事做起事来也特别的有干劲,但大事上她还是偏信孙滢,因为孙滢在这方面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总是能想常人不敢想,让铺子赚到更多的银子。 最令人意外的是,孙滢的师傅悟真道长也来了。 孙滢亲自将她带到了贵宾席,给她老人奉上了一杯茶。 师傅对她点点头,“这次眼光不错,总算没有丢师傅的人。” 孙滢回味了半天,才想清楚她老人家这是在夸陆虞。 也不知道陆虞是怎么入的她老人家的法眼。 “她找女婿,跟你这牛鼻子老道有什么关系?”有个突然出声道。 孙滢险些以为是自己的眼花。 天啊,开口之人竟然是镇南王的母亲敏太妃。 孙滢忙上前盈盈行了一礼,又奉了杯茶,“太妃,您慢用。” 太妃居然会来孙家观看她的聘礼,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孙家几乎和王府无来往,有也是因为朝霞郡主,双方都不太愉快。 她怎么觉得太妃和师傅之间,似乎有浓浓的火药味。 “师傅,您老人家今日就来了,徒儿还准备明天去接你。” 悟真狠狠地赏了孙滢一个白眼,冷笑道:“那我今天来的不是时候了?订亲这么大的事,为师居然不知道?为师早给你算过了你之前那个未婚夫不是正缘,我老人之前还特意为你撮合了一个,为师观他面相,倒也是个富贵命,你俩的八字也契合,你怎么又找了一个?” 孙滢恨不得捂住师傅的嘴巴,居然撮和过别人,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说出来真的合适吗? 敏太妃拍了一下桌子,指着悟真道:“你这个牛鼻子道士,你不要以为今天是你徒弟的好日子,哀家就会给你这份脸面,有本事你在这丫头订亲宴结束时去我王府,咱们好好的论道论道。” 悟真连连冷笑,“机会错过了,就是把我囚在王府也错过了!” 敏太妃不可一世地抬抬下巴,“等你去了王府哀家再好好同你算算帐。你不要以为人人都是傻子,听不出你的弦外之音。” 孙滢心里有了猜测,敏太妃很可能跟师傅认识,不然不会这般讲话。 因为她刚来京都的时候,因为彩霞郡主的关系见过太妃一面,她觉得对方是一位冷静自持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物,偏今天因为师傅已经濒临暴怒的边缘。 “去就去,谁怕谁!”悟真也丝毫不退让。 敏太妃就朝孙滢笑笑:“丫头,不是哀家要找事,是这个狗道士她偏要在你的订亲仪式上找事。她就不配当你的师傅。” 这话可不好接,弄不好得罪了一方。 孙滢不敢得罪师傅,也不好得罪敏太妃,唯有傻笑道:“您二位都是孙家的贵客,等下散了席小女子斗胆,替你二位评评理,今天敝府新请了好几个菜系的师傅,希望你二位吃好喝好。” 解决不了,就拖着,有句话叫做“事缓则圆”。 一席话说得在座的各位暗暗点头。暗想事情如果发生在自己家里,也不会有更好的处事方法了。 孙椿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想的,忍心送了这么一颗明珠去了长春观。 这一桌是陆家老太太亲自做陪,她老人家笑道:“滢丫头说得对,两位都是贵客,吃好喝好。这是臣妇珍藏了四十年的梨花白,请各位品尝下。”说着她拍开酒坛颤颤巍巍的亲自替满桌子的人各倒了一杯酒。 余下人等纷纷猜测,悟真道士也不知和敏太妃到底有什么样的恩怨,弄得一桌人提心吊胆,怕那二位一气之下将桌子给掀了。 正在这时,陆虞带着两位冰人和一个不认识的老者过来了。 “这位是恒丰银号的老板。”陆虞笑了笑说道。“晚辈让恒丰银号做了个私章给孙大娘子,那十三万已经悉数存在银号,孙大娘子想用银子时,可拿私人印章前去取。晚辈今天来,就是想让各位作个见证。” 第74章 无须较真 很多人只听说陆虞要订亲就来观礼了,现在乍一听到聘金十三万,皆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陆虞。 当真是奢侈了! 寻常人家娶新妇进门几千两银子也就够了。中层士族也绝不会超过一万两。会经营有底蕴的人家最多两万,上次陆家来下聘的时候已经出了两万,今天本以为会出个几百两千把两意思一下,没想到陆大人出手就是十三万,加上之前的两万,一共是十五万两白银! 陆虞真是大手笔! 几位清贫的御史想要弹劾他,但是又想到这是陆虞博彩赢来银子,参他个聚众赌博吧,又要得罪京都三分之二的人。 怎么办?只能干看着生闷气。 还非得让他出这个风头了。 皇后娘娘得知陆虞花了十五万两聘金娶新妇,直接找到了皇上,“臣妇要参陆家极尽奢侈,铺张浪费,下聘竟然直接十万两银子。” 皇后这回是真的想告陆虞的状,想想她出嫁时嫁妆纵然十里红妆,也不过四五万两银子,孙家就是个小小四品武将,陆家居然仅下聘就十五万两。她已经递信回了家里,但陆大老爷不管事,她的生母李大夫人有心无力。实在气不过,就想出来这么个主意,借着皇上来惩治陆虞一番。 皇上暗道:陆虞若不是此次下聘,几乎找不到弱点,堪称一切完美,若有这样的外戚在,寡人如何 能安心? 皇上一时心情大好,向皇后道:“陆大人喜欢面子,孙氏爱好钱财,都不是大毛病,又是皇后长辈,这点小钱,无须较真。” 尚在忍受范围内,动摇不了周家的江山,皇帝也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况且陆虞在求圣旨的时候已经言明了这十五万两,还应承等到太子娶妃送五万的贺礼。 现国库正空虚。 他能不答应吗? …… 赵氏一个人在房中自斟自饮。 好酒好菜当然没她的份,不过她管着厨房,不管不顾地载胡了将要端给贵客的菜,下面的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小小贱蹄子,还看不起老娘,就是公主不也嫁了三次,还跟个和尚搞暧昧。黑心肝的小蹄子,把钱都放在银庄,生怕孙家花了!” 一想到十五万两白银被陆虞存到了恒丰银庄,要拿着孙滢的私章才能取,赵氏的心就像刀剜了一样,难受极了。 这么多银子给她拿去放高利贷的话,光利息也够吃喝一辈子了。 可惜的是,这些银子竟然归孙滢支配。 孙椿一回去,赵氏就叹了一口气,“唉,十五万两银子,大娘子怎么也花不完呢。老爷这下有福了。” 孙椿板着脸没理她。 “我警告你不要打那十五两银子的主意,那是圣上赐下的婚事,陆大人那么精明的人,肯定聘金早在圣上面前过了明路。”孙椿警告似的看了赵氏一眼。 赵氏强笑道:“我之前那挪用的那两万银子早就给了大娘子了。” 她说完就不在说话,现在的她有点死心了,眼前的这个男人,是靠不住的。她还须及时行乐,免得辜负了大好时光。 成亲已经十载光阴,激情早已经没有了,孙椿也觉得面对着赵氏实在太倒胃口,转眼去了偏房杜鹃那里。 观礼的客人已经尽数散去,青檀飞快地双手捧了圣旨,向姜嬷嬷道:“这圣旨小的就先帮大娘子收着了,以防哪天用得上。” 姜嬷嬷的笑容一僵,道:“你可要小心收好了,容不得半点闪失,不然你有几条命也不够赔。” 青檀仍躬着身子恭敬地应了,见老太太没做声,这才长长地呼了口气,脚步轻快地抱着圣旨朝水月阁走了去。 像赵氏那样的当家主母也属罕见了,她们不帮主子注意一些,现在这赐婚的事,还有陆家的十五万两银子,就像一块热气腾腾的红烧肉,谁都想要来咬一口。 第52章 唉,主子摊上这一家子也够烦心的,还不如留在道观不回孙家呢! 孙滢却顾不得想这么多,她现在被师父拽着出了大门,“走,去贺敏那破地去,好好的看一回她的笑话!” 孙滢唯有涎着脸笑道:“师父,咱坐马车,那儿离这还有一段距离,坐马车去,免得累坏了您老人家。” 焚音和妙玉忙示意车夫,将马牵过来。自打知道陆虞出十五万两聘银娶孙滢,这两位就寸步不离的跟在孙滢身边,生怕有什么闪失。 悟真上了车又赏了孙滢一个白眼,“你现在知道坐马车了?以前为师不看着你提着两个石滚也跑得挺欢撒的?” 孙滢苦笑道:“那不一样,那时候是为了练臂力,现在回了京都,还是入乡随俗比较好,最起码少了很多麻烦。” 出头鸟虽然引得别人注目,但须得有面对千夫所指的勇气。 “道观中的祖师爷还没有金身,你却在这儿尽知道享乐。”悟真说道。 孙滢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只道:“师傅教训的是,给祖师爷塑金身也没那么容易,要一步一步来。不可过于心急。” 悟真道:“天下难事,必做于易;天下大事,必做于细。” 孙滢慎重地点头,道:“师父,徒儿现在被俗务緾身,根本没时间给祖师爷……” “你的那点俗务,为师帮你料理了。”悟真不甚在意的摆手道。 孙滢睁大眼睛望着悟真。 师傅当真的知道她忧心何事? “不就是你母女不能相认之事,先说好,我只能治你娘亲的病,别的不谈。”悟真痛快地说道。 “多谢师傅。给祖师爷修金身的事,弟子算了一卦,适合明年六月。” 悟真得到了确切的回复,面色稍缓,点头道:“也不急于一时,你只需放在心上便好。” 孙滢忙端坐了身子正容道:“是,谨遵师命。” 马车停了下来,车夫恭声道:“主子,到了。” 师徒俩下了马来,悟真盯着门口的麒麟看了一眼,冷哼了一声。 孙滢忙向门房道:“长春观悟真子携弟子孙滢前来探望太妃。” 悟真本想在门口啐一口的,听孙滢这么一说,不高兴地拉下了脸,“贫道不是探望敏太妃,是来……” 门口守卫立刻怒目相对,好在管事的走了过来,道:“我家主子已经恭候多时了,道长里面请。” 第75章 很满意 悟真冷哼一声走了进去,管事带着她们走至二门,一位老嬷嬷迎了出来。 “道长您这边请,太妃已经在恭候着您了。”老嬷嬷看师傅的眼神,似乎打量的成份至多,还有羡慕。 孙滢暗忖道:太妃果然是和师傅是旧识。 进去的时候,敏太妃在待客厅里坐着,但廊下一个下人也没有,院里也不见人,嬷嬷将她二人带至厅中,就出去了。 孙滢心中更加确定,敏太妃和师傅认识。 她面色如常地给太妃请了安,道:“上次宴会见您园子里花开的不错,不知有无荣兴观赏一番。” 太妃点头道:“哀家在花园也种了一片墨菊,花期有些晚,开的正好,小丫头你可以去看看。” 孙滢道了声谢就出了厅堂,她故意放慢了脚步,只听悟真皮笑肉不笑地向敏太妃道:“你也老的太快了吧,我的嫡姐。” 悟真叫敏太妃嫡姐,那岂不是说师傅是敏太妃的妹妹? 她猜测悟真极有可能是贺家庶出或者外室所生,因为机缘巧合,出家做了道人。 这样就说得通了,她拜悟真为师的时候她就是现在的这副容颜,又隔了十年,她觉得师傅的面容没有太大变化,而敏太妃的嫡孙子朝霞郡主和自己差不多大,难怪她一直感觉敏太妃有知天命的年纪。看来,不是敏太妃老了,而是师傅修炼有术。 敏太妃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道:“几十年过去了,贺真,你还是一样的脾气,你自己想一想若是依你的脾气你的性子,那高墙之内你能有多久的好日子可活?” 悟真怔了一下,忽然怒容满面道:“你觉得自己在施舍我?抢了我的孩子占了我的位置将我丢在道观不闻不问?” 敏太妃突然颓废下来,如寻常的老妇一般,幽幽叹道:“当年我也不知长姐如会如此,我也是受害者,我有也有订亲的对象,在深宫中何尝不是煎熬,可我能怎么样?我甚至不敢表露出半分,怕有抄家灭族之罪。我不过是为你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总不能我贺家的女儿都耗在那深宫。” 悟真别过脸去,不肯再说话。 敏太妃咬了咬唇,道:“你我斗了大半辈子,为了个不值当的男人,贺真,我们和解吧。” 悟真的脸上出现一抹怒容,手攥了一会儿,又松开。 敏太妃却不看他,道:“王儿是你的骨血,你当真不体恤他,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徒儿就这么眼睁睁地让她嫁给别人?” 悟真哈哈哈大笑起来:“贺敏,你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若我答应将徒儿嫁过来,你是不是后面该说贺家举全家之力帮你的王儿谋取那个……” 敏太妃突然起身,狠狠地给了贺真几巴掌,“你还是像以前一样的肆意妄为,丝毫不会考虑到其他人,你难道想要我们都给你陪葬才开心吗?你们道家不是说什么无为而治,依我看就是逃避现实,不求上进自欺欺人的玩意。” 贺真反手给了贺敏几巴掌,冷笑道:“如今,我孤身一人,再也没有姨娘给你威胁,你死了这条心吧。” 敏太妃无视悟真的巴掌,好整以暇的喝了口茶,摸着手上佛珠幽幽开口道:“你并非独自一人,你还有个好徒弟。” “我是有个好徒弟,人人都恨不得打她的主意,可那又怎样?谁敢动他一下试试?我的嫡姐,你去动她一下,或者把她抢过来试试看!” 贺敏摩萨了一阵佛珠:“我以为在南疆你救过他的命,就会跟他讲出过去的种种,我每天都在等着他来质问我,可我等了好几年,仍旧没等到。难不成你在身上种下了蛊?” 贺真突然破口骂道:“贺敏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么卑鄙?不管是不是血亲都会陷害?” 贺敏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他从南疆回来就不一样了,尤其是最近,他在调查你那个好徒弟,我就不明白,你明知道他喜欢,为什么让你那徒儿和别人订亲?” 贺真连连冷笑,“天意如此,我能奈何?你不是挺能奈,你怎么让她不订亲?” 贺敏央求道:“你不是会占卜,可以预知未来吗?” “随意介入别人因果则必须承担相应的后果。滢丫头这次订亲,做为她的师傅,我说不出的满意,说不出的得意。以后再见,不必装一副熟人的嘴脸,出家人跳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告辞,敏太妃。” 悟真说着当真走了出去,不再回头看一眼敏太妃。 …… 孙滢出了正院,走至角门,见了一个小丫头,便朝她笑道:“这位姐姐,我头一次来王府,想去花园里看墨菊,请姐姐带路。” 小丫鬟抿嘴一笑,“孙大娘子客气了,上次您在锦华殿救了大伙儿的命奴婢一直铭记在心。今有空为孙大娘子效劳,荣幸之至。” 孙滢笑道:“些须小事,不足挂齿,你若想感谢,香膏用我家的就行。” 那小丫鬟拍手笑道:“我们整个王府用的都是兰桂坊的香膏。” 孙滢一愣,小丫头不好意思道:“是太妃娘娘赏给奴婢们的,依照奴婢现在的月例,也买不起兰桂坊的香膏。” “那我回去就和管事的商量争取出一款让你们都能买得起的香膏。”孙滢笑道。 “那奴婢一定让小姐妹都去买。”小丫鬟眼睛笑得像月牙,“前面就是王府的花园了,您请,奴婢去忙别的事了。” 孙滢点头。 后面跟着的梵音忙抓了把铜钱给小丫头,笑道:“妹妹,拿着买贻糖吃。” 小丫头接了钱,道了谢急匆匆地走了。 怱听得一人喝道:“你这个小贱种,竟然敢不听本郡主的话,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原来是朝霞郡主,又在欺负她的义弟周正。 估计是打人打出经验来了,周正此时正被两个下人按在地上跪着,而朝霞郡主拿着鞭子在抽他,专挑了后背下手。估计换件衣服也就看不到了。 说来也奇怪,孙滢见到朝霞郡主打周正,总有一种心里很痛的感觉,忍不住想要落泪的冲动,想要为他鸣不平。 第76章 拜师 孙滢走过去,夺了朝霞郡主手中的鞭子,一下子折断了。 “郡主挺能装的啊,在这里欺负一个孩子,你能耐你上战场杀鞑子去。就光会装,如果没有郡主这个身份你狗屁都不是。”孙滢专挑能惹怒朝霞郡主的话说。 朝霞郡主气得直喘粗气。 “你个贱人,算个什么东西,敢指责我?”冲动之下朝霞郡主犹如母狼一般扑向周滢,这个小贱人,几次三番出手阻拦。不给点教训,真以为我是泥巴捏成的? 第53章 孙滢暗叫一声来得好,轻巧侧身让过朝霞郡主,顺便轻轻一带,朝霞郡主犹如朝拜一般,扑在地上。 孙滢滢跨坐在了朝霞郡主的臀部开始下起狠手死命的捶打,一边打一边问她:“你可知错了?” 朝霞郡主一开始拒不认错,孙滢就继续打。 打着打着孙滢站起来了,向朝霞郡主道:“跟个孩子打,算什么本事,你起来,跟我打。” 朝霞郡主一听乐了,想着孙滢看起来纤细得像一枝柳条一般,自己几拳就把她打服了。何况当时自己拜过师父的,在王府有个外号,那就是打遍全府无敌手。等下一定好好的教训孙滢一回,让她有点记性,免得不清楚自己的身份,来管自己的事情。 她向孙滢扑了过去,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已经被孙滢反剪了双臂大背后站着挣扎不出来,孙滢不打别处,专打臀部,她这么大个娘子被人这样对待,又羞又恼,过半晌孙滢将她放开了,说了声“再来”。 朝霞郡主忙抓住了孙滢的双肩,却马上又被孙滢扛在肩上,依旧是挨打,而且是同样的位置。 刚开始还好,渐渐地,府上的下人围的越来越多,连太妃和王爷都惊动了。 敏太妃暗想:这么多人来到王府,阿谀奉承的占多数,谁敢对朝霞郡主这样?若是娶回王府做了朝霞郡主的婶母,管起来也天经地义。可惜啊可惜! 孙滢看到人来的差不多,便不再打朝霞郡主,而是道:“师傅还在外面等着,郡主若有兴趣,咱们改日再打。” 朝霞郡主一下子拉下了脸,道:“除非你肯做我师傅,不然我肯定在你看不到的时候还要打周正。” 孙滢正了正脸色道:“学武的初衷并不是欺负弱小,若郡主之后还喜欢打人,民女肯定不能收这个徒弟。” 她就是单纯的看不惯周正那犟牛一般的性子,其实双方不存在实质性的矛盾,不打就不打,这个不是什么大事。 跟孙滢打了这一架她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孙滢说的没错,王府里众人碍于身份,让着她罢了。 朝霞郡主对着滢就拜了下去,口中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孙滢没办法,只好道:“师傅看在你心诚的份上,就收下了你,今日没有准备,来日补上拜师礼一份,今日叨扰已经够久了,告辞。”孙滢说着向太妃和王爷各行了一礼,赶紧出了王府。 饶是如此,仍是被师父骂了顿,“磨磨唧唧,为师都等半天了。” 孙滢抱歉地笑笑道:“徒儿已经给师傅看好了宅子就在百草堂的附近,您如果要用餐就去附近的九州春,或者让伙计给您送过来,那里徒儿是挂名东家,或者您愿意和徒儿一起住让徒儿服侍您也行。” 悟真道:“你使唤个丫头将我送过去得了,为师自己住自在些,你在京城,不比别处,太晚了一个人在外面传出来对师父名声有碍。想孝敬师父,银子给足就行。” 孙滢笑道:“孝敬你的那份,徒儿早准备好了,但请师父笑纳。”说着双手奉上一个荷包,“这里面装的一千两银票,师傅先花着,若是不够再找徒儿拿。” 悟真接过钱袋,指了指梵音,“你这丫头送贫道去新宅,余一人送滢儿回府。” 她不等孙滢拒绝,如同老鹰捉小鸡一般拎着梵音就跳下了马车。 孙滢想着虽有了银子,但师傅这些年到底是一个人,回到府中又选了素心汤圆和一个厨子过去照顾。 拜师之时悟真就提出了条件,“贫道的弟子必须给贫道养老!” 到了新宅,看到青砖灰瓦的四合院,悟真心里对这个徒弟的满意又多了两分。待到进去后看到下人恭敬的对着自己行礼,悟真心里最后那一丝因为订亲没告诉自己的不快也消失了,这个院子,布置得跟长春观十分相似,可见她当年挑选徒弟的眼光没错。 进去之后小丫头麻利的端来了洗脸水,待悟真洗完又递来毛巾,然后问道:“请问道长晚上吃些什么?厨房里温的有小米山药粥。” “就这个吧。”小丫头端来一碗粥,几个雪白的馒头,外加几碟清爽小菜。 悟真却想着明天只留个厨子,让其他的下人都回到孙宅去,她已经习惯了凡事自己动手,过不惯前呼后拥的生活了。 孙滢刚摆了饭上去,还未吃,有个丫头怯生生地向门内看了好几回。 妙律问她有什么事,小丫鬟道:“杜鹃姐姐来了,在门外,说是老爷请大娘子过去商议事情。”妙律皱了下眉头,站了半晌,还是硬着头皮禀告了孙滢。 上午陆家来订过亲,下午她的父亲就找她有事相商,孙滢隐隐感到了她的好父亲究竟为何而来,问了句:“明天老爷是否沐休在家?” 妙律点头道:“正好是,老爷十天休一次一个月休四次,明天刚好在家。”孙滢玩味地笑了起来,“那边宅子盯紧一点,明天你和梵音都先把手上的事暂时放一放,我要带你们玩点大的。” 妙律恭敬地应喏。 孙滢又道:“先准备一千两银票,跟我 去正院。” 妙律怔了一下,依言而行。 不过刻功夫主仆二人来到了正院。 孙椿正坐在太师椅上喝茶,孙滢行了礼,就站了一边。 “滢儿,为父手头有点紧。先从你那里支五千两银子。” 孙滢听了这话,“今天九月十八,父亲这个月共找帐房支取了九千两。女儿这儿还有一千两,父亲看着办吧,爱要不要。父亲,我是您的女儿,二娘三娘四娘也是您的女儿,我若拿出五千两,妹妹们是否给你五千两?总不能逮着一只羊薅。” 她说完这些,也不管孙椿骂骂咧咧径直走了。 第77章 发现 孙椿骂骂咧咧:“孽女,居然管到为父身上了,若不是你跟人打赌,老子怎么可能会押注?又怎么可能会输?” 赵氏默默地给孙椿续了一杯茶,坐在桌前默默地发呆,嘴角挂着讥笑。 这个男人已经蠢得无可救药了。 “当日老爷说要押注,妾身还以为老爷会押大娘子赢,谁知道居然押了朝霞郡主赢,白瞎了三千两。”赵氏听到孙椿本月才过一半已经花费了一万两就已经酸得不行了。顾不得此言会激起怎样的怒火,终于发泄了出来。 活该! 自己的管家权已经被剥夺了,这个月无论怎么张口问这个蠢货要银子,他都一毛不拔,却悄悄地花了一万两,他的银子没花在自己身上,必定是花在厢房那两个小贱货身上了。 赵氏的心里如同沸腾的开水一般,好容易煎熬到了天亮,给老太太请过安,她便带着一个小丫鬟出了孙府,轻车熟路地进入了一个小院子。 孙滢早上起床直接吩咐道:“给朝霞郡主送一套我们新做的香膏,再送四套兰桂坊最新款的衣服,就说我今天有事,让她明天来寻我。” 准备了这么久,就等今天了,决不能功亏一箦。 她如往常一样去上房给老太太请了安,就去了正院,孙椿此时正坐在厢房里头由着杜鹃喂饭,被她带着两丫鬟闯了进去。 “滚出去。”没想到这个时候会被女儿撞破,加上昨晚的事,孙椿心中怒火熊熊。 见孙滢冷眼嫌恶地望着他,不由踢翻了凳子上前去好好的教训她一顿。 哪料到梵音和妙律一左一右架着他进了马车,孙将军此时才觉得有些怕,但他毕竟是这个孽女的父亲,“怎么?难道你想弑父?不要忘了今上以孝治国,知道你这么对待自己的父亲……”孙椿正说得飞沫四溅,不防被梵音往口中塞了一块破布。 终于清静了。 马车转过一条街,在一座院落的门口停了下来。 梵音提起他就进院子里面去,将他放在靠窗的位置,稍稍退后了几步。 只听一个男人声音,“我的姑奶奶。” 女人笑道:“我也想你。若不是不方便出来,奴家巴不得天天出来跟哥哥呆在一块。” 男人道:“那是我好还是那头猪好?” 女人道:“死相,要不然奴家背着他来找你?” “那是我好还是那头猪好?” “自然是哥哥好,哥哥比那头死猪大,时间也比那个久,不像那个窝囊废,干啥都不行!” “那你还跟他?” “女儿们大了,要说亲。奴家存了五六万两白银,等孩子们的亲事定下来,你我就远走高飞。” “你千万别忘了,我才是孩子的父亲!” “我没忘,药是我给他下的,他这一辈子都别想有后!” 孙椿发了狠,一下子挣了起来,踹了两下门,没踹开。 妙律上前,替孙椿解开了绳子,又拽出他嘴里的破布,一脚踹开门。 孙椿大吼一声:“赵氏,你个娼妇!” 床上赤条条的两个,使他犹疑是在梦中,怒火中烧,发狠地捶打起赵氏。 第54章 男的趁机穿上裤子,抱着衣服跑了。 孙椿想去追,但又哪里追得上,眼睁睁地看着人跑远了。 孙滢和两个丫头这才走进去。 “父亲,不要将人打死了,小心吃官司。”孙滢冷冷地提醒道。 “你个孽女,为什么不拦住那个干夫?”孙椿龇牙欲裂。 “父亲,你见过哪个好人家的小娘子捉过继母和她的干夫?女儿不忍父亲蒙在鼓里才告知父亲。”孙滢说完,神情冷漠地走出了房间。“千万不要将人打死了,要问问下了什么药,说不定还来得及治。” 经孙滢这么一说,戳到了孙椿的痛处,踢了赵氏两脚,问道:“娼妇,你给我下的什么药?” 赵氏哈哈大笑起来,嫌恶地看了孙椿一眼,“你有能耐,就把我打死!就是打死了不能解了你心头的恨了,你这一辈子会断子绝孙……” “来人,将这娼妇押回去!”哪里有人理他。 孙椿发了狠,一把拽住赵氏的发髻就往外拖。 赵氏就这么光溜溜地被从房中拖到了大门处,被孙椿提起来扔进了马车。 “你个蠢货,有本事你把我沉塘!”赵氏反而是豁出去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激怒孙椿。 他这么一闹,孙椿又进屋拿了衣服扔给赵氏。 沉塘是肯定不能沉塘的,如果沉塘世人将如何看待他孙家? 孙椿发了会儿呆,将赵氏又踢了一脚,道:“你这个娼妇,休想激怒我,以为这样就可以少受些皮肉之苦,老子回去要把你凌迟!我孙某自认为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居然私藏了那么多银子?还想着跟野男人私奔!” 赵氏已经进入癫狂状态。 双方都恨不得对方去死。 “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你俩在没人的地方掐。”孙滢说着,转身上了另一辆马车。 孙椿暗道:孙滢这明显是有备而来,难道她早就知道了? 孙滢却没理会这两个人,直接上了车,回府了。 她没去别的地方,径直走到了杜鹃的厢房。 此时杜鹃正在教训小丫头片子,孙滢只是望了望她。她便讪笑着让小丫头出去了,然后望着守住门的梵音和妙律,突然升起一阵不妙之感。 “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开始抽起自己的耳光,痛哭流涕地道:“奴婢该死,奴婢已经怀了老爷的孩子,求大娘子看在孩子的份上,饶了奴婢这一次。” 孙滢突然间很想笑。 难道赵氏给孙椿下的不是毒药,是人参不成? 要不然这孩子是哪里来的? 五娘和六娘那个时候必然是因为刚开始剂量小,药效没发挥出来,但这个杜鹃,怀的绝不是孙家的孩子。 她照着杜鹃踢了一脚,“饶你也可以,先夫人还记得吧?她当时是怎么死的,你给我说说看。” 杜鹃脸一白,道:“是病死,不关奴婢的事,都是大夫人赵氏的主意,在夫人的药里面加了昏睡的药材……” 她说到这儿,眼珠一转,便肯再说下去。 大娘子必定是听到了风声。什么都不说,反而能保住一条性命。 第78章 写信 孙滢神情淡漠地看了杜鹃一眼,说道:“大夫人的下场估计这一两天之内你就可以看到。你说不说都只可能有一个结果,你猜老爷一生气会把你们这些平时跟着大夫人的怎么样?” 赵氏本身并无根基,杜鹃是她买来的丫鬟,仗着惯会捧高踩低有两分姿色入了孙椿的眼成了通房,赵氏为了拉拢她,曾经许诺过要抬为姨娘。 现在好容易有了身孕,美梦破灭,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现在告诉我,我只不过想判断一下大夫人话里的真假罢了,不想说也由得你,毕竟关系到孙家的子嗣,老爷会怎么发落你我可管不了。”孙滢依然神情淡淡的,仿佛她说与不说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 杜鹃暗道:大夫人肯定是犯事了,不然大娘子不可能这种语气! 不行,她好容易才有了今天的局面,既然赵夫倒了,那她种人寄人屋檐下的燕子也只是另寻高枝了。 杜鹃跪在地上,对着孙滢连抽了自己几个嘴巴道:“那日大沈夫人要临盆了,赵氏在药铺买了巴豆 交给了厨房,一连几日,天天如此,为此赵氏还专门装模做样的请了三个大夫来看过,其实这三个大夫全都被她买通了,结果可想而知。老太太也爬不起来了,接生的婆子不停的往茅房里跑。” 果然乔姨娘说的一样,孙滢点了点头,示意杜鹃继续往下说。 “大夫人躺在床上,身边只有没什么生产经验的乔姨娘和奴婢,赵氏就直接跟乔姨娘说妇人生产时都是一脚卡在了鬼门关,为了预防难产,要找有经验的大夫预防等下难产了好催产,乔姨娘一听赵氏如此为她夫人着想,很感动说着道谢的话就匆忙跑了出去。” “大夫人阵痛了一阵,生下了一个男婴。赵氏吩咐奴婢将少主子扔到河里溺死。奴婢于心不忍,就用襁褓将小主子包好扔在了外面。回来的路上正巧有一家母猪在生小仔,奴婢就花大价钱买了一只,交给了赵氏。” “赵氏就将污血抹一点在猪身上,弄了一盆冷水浇在大夫人身上,嘲笑她是个娼妇,找不到男人就找一只猪……” “夫人一气之下,真晕了过去,刚巧乔姨娘回来了,夫人就拿刚才对大夫人说的话给乔姨娘说了一遍,说为了不使老太太伤心,她打算隐瞒下此事,还让乔姨娘去老太太跟前做个见证,乔姨娘又惊又怕,就跟着一起去了……” “后面就听说夫人小公子夭折,伤心过度去世了。赵氏应该是对老爷说了猪仔之事,老爷一怒之下将大夫人只用草席裹了,扔在乱葬岗。” 孙滢提起的一口气轻轻的吐出来,说道:“那个男婴你放在了哪?” 杜鹃马上道:“奴婢也不记得了,十多年了,奴婢只记得当时很害怕。” 孙滢想了想柔声道:“记不起来,也没关系,赵氏倒了,府上又没男丁,姨娘可千万不要妄自菲薄。” 杜鹃面带喜色的笑了。 一直到进了水月阁,梵音才压低声音道:“奴婢觉得小主子应该尙在人世,杜鹃必知其下落。” 妙律也道:“奴婢也这么认为,估计因为肚子里是一个男丁。”怕有人来抢他的位置。 …… 下午就传出正院杖毙了一个了一个名叫秋菊的小丫鬟,据说是偷了大夫人的东西。 消息传到了上房老太太姜嬷嬷长叹道:“这个小丫鬟最近总是和大夫人一起出去。” 老太太道:“什么大夫人,又没有朝庭的诰命官文谍,她是哪门子夫人,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枉我从通州将她带到京都来,黑心肝的毒妇!” 姜嬷嬷便不做声了。 第二日便传说赵氏病了的消息。 姜嬷嬷同老太太道:“真的在床上躺着,连喝水都是丫鬟喂的,三娘子和四娘子早上去看了一回。” 老太太如沉暮苍苍的老人那样长叹了一声,道:“你在外面放出话,就说不论家世,关键是人品!年龄稍大些也无关紧要。四丫头这样子,士族是肯定不要做梦了,去了哪家也是给人家惹祸给家里结仇,殷实的人家都难,就挑个品性好的罢。” 姜嬷嬷忙忙的两天过去将名单挑了出来,给老太太过目。 老太太挑中了一个姓卢的秀才,家境还算不错,是保定府那边的大族的分支,母亡父在,独子。 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让孙珮提前得知了,趁着请安机会,便和老太太闹开了。 “谁爱嫁谁嫁,反正我不嫁。”孙珮恶狠狠地说道:“你们折腾完了我娘,该折腾我了,我决不会听你们摆布。” 老太太气的心口疼。 遂让五娘顶替四娘应下了和卢家的婚事,心灰意冷地道:“她喜欢闹,就让她闹吧。” 孙珮当晚就写一封情真义切的信让小丫鬟递到了靖海侯府,刚好被郭景坤的祖母拿到了。 这位大夏的长公主当时打开信看了,然后就对着信啐了一口道:“孙家的女儿连个娼妇也不如,就这样还想进我侯府的大门,她既然这么想进,就以坤儿的名义将她纳进来绑了丢到柴房里去,千万别把人给弄死了,等新妇进门交新妇处置。” 靖海侯府有那些爱冒尖的,赶紧将原话对柔嘉公主学了。 柔嘉公主冷笑了一声,将这事得意洋洋的当笑话讲给在一起的朋友们听。 下午孙滢想着无事,便拎了两包栗子糕前去拜访王五娘。 “这个栗子糕是我爱吃的,你尝尝。”孙滢笑道。 这是乔姨娘买给沈氏的那家点心铺子,孙滢现在每次过去,都会带上一份,偶然一次机会,试吃了一下,感觉挺喜欢的,今天便让小丫头过去多买了一份给五娘带来了。 五娘一看到孙滢,高兴地几步走过去,拉住她的手,“姐姐,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来我们国公府。” 第55章 孙滢不好意地笑道:“我刚从道观回来,好多事还在摸索之中,一直想来看你,只是没时间。” 王五娘嘿嘿地笑,说道:“如果姐姐今天不来找我,我就找姐姐去了。”王五娘说着,让众人都退了下去。 第79章 罚 孙滢笑道:“我虽然没有姐妹,却是把妹妹当成胞妹,你看九州春的股份,我谁都没给就给了妹妹。” 王五娘点头道:“姐姐对我的心意我都知道了,可是这件事关乎到……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 孙滢实在想不到是什么事,就说笑道:“难道妹妹看中了哪家的小郎,要我给看看能不能成?” 王五娘羞红了脸,道:“姐姐,我就是看中了哪家的小郎也会装做若无其事,不敢拿女孩儿的名声去博一个未知的将来。必定是要问名纳采下聘才能成,断不会做出让家族蒙羞的事。” 孙滢大窘,讶然道:“好妹妹,我不该乱拿你取笑,难道有人私相授受了?” 孙五娘涨红了脸,说了在柔嘉公主那里听到的话,说完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姐姐,都是我有反应过度了,不该说话这么冲动。” 孙滢红着脸道:“妹妹说得没错,原来婚姻之事就应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方。是我们府上太没有规矩,让妹妹见笑了。”她说完又向梵音道:“取五百两银票给五娘子,是这个月的盈利。姐姐突然想起还有些事,先告辞了。” 孙滢回去之后,马上问了门房,“昨天可有四娘的丫鬟出过府?” 门房道:“芍药出了府,说是四娘身体有点不舒服要抓药。” 孙滢点了点头,回头命梵音道:“将人捆到老太太跟前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梵音带着俩个粗使婆子捆了芍药至老太太的上房,上面跟着流泪不止的孙珮。 “老太太,大娘子这管中馈的管的也太多了吧,出府抓药也不让,这是要把人往逼里死吗?” 孙滢上前给了她俩巴掌,才道:“你为一个丫鬟来质问自己的长姐,该是不该。” 孙珮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狞笑了起来,“你算什么长姐,不是你我娘能和爹那样生分,你没来之前,我爹和我娘恩恩爱爱,和和美美,你就是个搅家精。” 孙滢不想和孙珮有过多的口舌之争,遂向梵音道:“堵住她的嘴,免得这么聒噪。” “你昨天是不是借着买药之际,给四娘带了一封信给靖海侯世子郭景坤?”孙滢转头向芍药道。 芍药想着虽然东窗事发,但我就是死不认帐,你能奈我何? 孙滢没有那么多耐心,直接卸了芍药的两个胳膊。 这小丫鬟立刻不嘴硬了,一下子跪在地上,如杀猪一般惨叫起来。 孙滢“咔嚓”一声又把手臂给他接了上去,不耐烦的道:“好好说话。” 芍药望了一眼孙珮,才小声说道:“四娘子见靖海侯世子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就写了封信,装着生命了让奴婢去请大夫,实际上是送信去靖海侯府,还交待了务必要亲自交到世子手里。” “奴婢在大门和门房说这件事的时候,正巧被大长公主身边的嬷嬷在后面听到了,将信夺了过去,交与长公主,长公主看了信,大发雷霆,骂了许多难听话……” 芍药话未说完,老太太已经昏了过去。 孙滢上前给老太太扎了针,又和水喂了颗护心丹。 老太太再次醒来,脸色阴沉得可怕。 “滢丫头,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四娘晚上就在这儿陪我说说话。” 孙滢应了 诺,回了水月阁。 柳红回禀道:“咱们米行掌柜的说对门也开了家米行,收粮食的价钱比咱们一斗高五十文。” 孙滢立即坐正了身子,道:“有多久了?有一个月了。” 孙滢记得表哥沈重安说过粮食是大宗生意,百姓的必须物什,一般相差半文钱就有可能亏损,对面的米行这么做明摆着就是跟孙家的米行过不去。京都做粮食生意的四家都通过气,不可能会有人这么做。 如果在京都收不到粮食,她可以将存在汇丰的十五万两交与表哥,让沈家的商队帮着收,不算什么大事,但她要知道是谁在跟孙家的铺子过不去。 “去查一查,幕后指使人是谁。”孙滢吩咐道,“不要打草惊蛇。” 最近着实无趣了些。找点事做一下也好。 …… 第二天早晨去上房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赵氏没来,孙珮也来迟了。 老太太正襟危坐,板着脸道:“老大家的生病了,五丫头一着急,灯油泼到了脸上,不过还好,这丫头自己病了还想着孝顺长辈,非得要伺候亲生母亲,你们都帮着老婆子劝劝。” 孙珮脸上带着帷帽,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待老太太说完,啊啊叫了起来。 孙滢捉摸着应该是喉咙被有侵蚀性的药物给弄坏了,不仅如此,脚也跛了。 见孙滢望着孙珮的脚,老太太面色如常地道:“这孩子昨晚为了照顾老大家的,一夜没合眼,不小心碰到了脚,等下找个医术好的大夫,认真的给她看看。” 老太太又道:“这丫鬟也是个忠仆,非要跟在四娘身边照顾,老婆子如今年纪大了心一软就同意了。” 各人默不做声地吃了早餐,有小厮去请来了大夫,那老大夫估计大家族里的阴私见得多的缘故,看了伤处,拈须沉吟片刻,露出不忍的神色道:“这位小娘子的脚估计不能复原了,脚筋断了。” 老太太立刻以帕子掩面,哭了起来。 “这可怎么办,她娘病倒了,她嗓子又烧坏了,脚又出了问题,这让我老婆子可如何是好。” 老大夫给孙珮治病的时候,孙滢站在旁边看了两眼,那两边的脚筋断得十分整齐,像是利器挑断,又泼了除锈用的药品。 估计这一辈子,如无意外,是不可能好的了。 孙珏呆呆的望着孙珮片刻,朝老太太望过去,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意道:“祖母,您看母亲病了,您身边最需要人照顾,不然让孙儿留在您身照顾您。” 老太太淡淡地笑了,不甚在意地开口道:“都说母子联心,你好好的照顾你的生母吧,我这边再不济还有三个丫头呢。” 第80章 信任 赵氏得知孙珮哑了,也只有在心里默默地骂一阵老太太和孙滢,其他的她一概插不上手,唯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暗暗的哭一场罢了。 这件事如同一片落叶被风吹落于湖面,稍微泛起了涟漪,不过人们的视线很快转移到柔嘉公主和靖海侯世子的婚事上面去了。 皇上斥巨资建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公主府,而这座公主府就在孙家的隔壁。 京都寸土寸金,别的地方多是些朝庭大员,士族财阀,唯有这一带发迹的少之又少,多半已呈破落之相,稍微出点银子就可以原来的住户搬走。柔嘉公主对公主府只有三个要求,要大,要气派,要有湖。 将军府附近这一片成了首选之地。 孙珏被选为公主府录事,主要负责公主府的财务出支和封租收纳。从九品。 官职虽低,但也是记录在皇家玉牒上有名有姓之人,家里不敢再像对待孙珮那般对待她了。 孙珏心下稍安,但这还远远不够,她要做人上人,将来总有一天要将这些欺负过她的人,一起踩在脚下面。 经过数天的冥思苦想,孙珏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 孙滢当初能和陆彬认亲,是因为有高僧给这两府批过命,必须要孙滢嫁给陆家两府才能繁荣昌盛,那么她也来依葫芦画瓢一番。 成了她将会成为万万人之上,不成…… 不!根本不可能会不成,以她的才学,计谋,她必定在某一天大放异彩。 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孙珏狠了狠心,将自己这些年存下的首饰,包括孙珮和赵氏的首饰,全部被她搜刮了出来,当了大约有一万多两银票,找了一个从外地来的叫凌虚子道士,让他给自己批命。 “曾有高人给小女子批过命,但小女子不慎弄丢了,现在不用师父劳心劳力,只需照着这上面抄写即可。”孙珏说着丢过去一个纸条,上书:天命为凰。只需写下这几个字就能得到一万两银子,道士喜得屁滚尿流,忙写了,口中笑道:“贫道见小娘子贵不可言,将来有一天登上了大位,可不能忘了故人。” 道士说着,取出了印章,在所批之命下面盖上了章,欢天喜地的接了银钱,脚底抹油,溜了。 孙珏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和命定之人相遇的机会。 她花大量的银子在沉香记买了雪肤玉颜膏,涂满全身,每天用鲜花牛奶沐浴,又认了一个宫里的嬷嬷做姑姑,学习礼仪。 这一日,早上去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孙珏道:“祖母,孙女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鉴于她最近无过错,一直低头伏小,老太太抬着眼皮看了她一下,道:“但说无妨。” 第56章 孙珏停了一会儿,方不太好意思的开口道:“外面都在取笑我们府上,说空有美貌,个个都是草包……” 老太太语气微冷,将碗放下,道:“依你看应该怎么着?” 孙珏道:“琴棋书画这些雅致的东西,咱们姐妹一样也不会。” 五娘笑道:“三娘这话错了,大姐姐字写得好,棋也下得很好。” 孙珏讪笑道:“大姐姐是大姐姐,咱们姐妹也不能总拖后腿,孙家女儿的名声,不能总靠大姐姐撑着。” 不怕坏人又狠又毒,就怕坏人口蜜剑腹。 这个孙珏又准备打什么坏主意? 六娘想了想道:“以前三娘从不屑与我和六娘相提并论,今天也不知又打的什么主意。” 孙珏闻言苦笑了一下道:我就是想让祖母给咱们请个师父来教咱们弹琴,笑我附庸风雅也罢,说我钓名沽誉也行。估计我和四娘以前做了很多伤害你们两个的事,我在这里向两位妹妹行礼了。 六娘年幼一些,看到孙珏这样,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五娘却仅笑了一下道:“姐姐今天这话说的漂亮,我们若是再故意针对你,倒显得我们小鸡肚肠了,反正是姐妹,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三姐觉得我这话说的在不在理?” 连老太太也有些意外地看了孙珏一眼。 暗道:她就跟她那个妈赵氏一样,不是个东西,但目前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就这么驳了她,又怕孩子们寒了心。 老太太想了想道:“以前家里的情况你们也知道,不宽社裕,能省就省,现在你们的大姐姐能干,才让铺子有了结余,钱是你大姐姐的赚的,她有权决定请不请师傅。” 孙滢听了这话,就笑道:“现在三娘决定请,五娘和六娘没发表意见,五娘和六娘也说说,想不想学琴,如果学的人多就请个师父,如果不想学,那便罢了。” 五娘想了想道:“那便学吧,免得一无所长,给府上丢脸。” 六娘也道:“我觉得五娘说的对。” 老太太道:“制一把琴不便宜,请个师傅更贵,学琴更是辛苦,这事交给你们大姐姐安排,不过你们要记得今天的话,谁到时候偷懒,可要受罚的。” 几人都应了是。 老太太仍对孙珏不放心,暗地里吩咐姜嬷嬷道:“你替我盯着点,凡有出府的人或物都仔细的盘查。” 姜嬷嬷应喏。 “我们过几日,要去保定府一趟,去看看你们的表弟照照。”请安的时候老太太对孙女们说道。 孙椿的胞妹孙栎十年前嫁了穷书生史家瑞,原本夫妻和美,外甥史照聪明可爱,小日子孙家接济一下,尚可过去,岂料六年前回娘家探亲后出了意外。 自此老太太有了心结,孙栎成了她不愿意提及的往事,就是和史家也断了来往。 现在老太太旧话重提,不过几个小娘子倒是非常乐意。除孙滢之外,其他人还没有离开过将军府。 不过有了前车之鉴,老太太也不再兴致勃勃地给她们选料子了,这一切事项,都交给了孙滢。 “好孩子,你多费点神,帮你妹妹们选几身好衣裳,去看照照不假,但更要紧的是替你五妹相看。”老太太现在 已经把孙滢当做了孙家的掌舵人,有什么事也意愿跟她说。 第81章 天意 孙滢想了一会儿说道:“保定府离京城两百多里地,咱们又是妇孺,一天走五十里到极限了,单程在路上可能就要花上五六天,去了那边之后,偏生姑姑又不在了,这么多人怎么安置?老太太若想照照,可以着人接过来,在府上住个几年,他一个人又花不了多少银子,如此一来,姑丈可多花些功夫在学业上。至于卢公子,则可以让人去打听一下,看看口风最近是否有入京的打算再做决定。” “让那位单独留在府中,老太太放心吗?”孙滢说着指了指正房。 老太太遂不再提去保定之事,但心里依然记挂着史照。 正好门房送来了拜贴,老太太亲自看了一阵,心情激动起来。 “真是我的亲外孙,亲血脉,老天爷也知道他,赶紧将他送到我面前来了。”老太太说着高兴地半拜贴递给了姜嬷嬷。 姜嬷嬷认真地收好拜贴,脸上也带了一丝笑意,说道:“姑爷明天就带着小公子过来了。” 她是真松了一口气,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老太太怎么会心血来潮想着去保定,路途那么远,或许是太想小公子了,也或者想起来死去的孙栎,想要对五娘好一些。 孙椿当值回来,老太太已经在逼着他去外头买宅子了,“你妹婿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将照照拉扯大,也不容易,你看到有合适的院子就买下来,就看在死去的妹妹份上,也不能撒手不管。” 孙椿过了半晌,才扭捏道:“母亲,儿子也想帮忙,但儿子没银子啊。” 老太太皱眉道:“你那大手大脚的性子也该收敛一下了。这个家现在是滢儿在管事,她要不了多久就要出嫁了,你再这么花下去可如何是好?” 孙椿半晌没做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儿子被赵氏那个毒妇给害惨了,她在吃食里放了毒药,给儿子下毒,现在找了两个老大夫在调理,说是先吃半年的药看看。” 老太太本是坐着的,却一下猛然站了起来,颤抖抓住孙椿的领口,又跌坐在地上,问道:“你说什么?给你下毒,怎么可能?” 孙椿本想将自己捉奸赵氏的抖出来,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又忍住了,就算对方是自己的母亲,他终归是难以启齿这样的丑事。 “那你还留着她干什么?” “她管家这么多年,肯定吞下去不少银子。”孙椿说道:“儿子至少要知道钱都被她花到哪去了。昨天她自己说有五万两银子的私房钱,想必是真的,儿子将家里地砖都给抠开了,仍旧一无所获。” 老太太道:“她就是个毒妇,有银子想必也早就转移了。” 老太太发一会儿呆,拿出两百银子,你代你妹婿找个宅子住下来,再慢慢图谋。听说二娘最近花了不少银子,估计就是那毒妇给的。” 孙椿一怔,道:“若真用在二娘身上倒也罢了。”他马上又想起三个孩子都不是他的,不由怒火中烧。 老太太幽幽的说道:“就是狗屎,现在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当初我说她带着三个孩子,你偏非她不可。唉……都是命啊!” 孙椿抿了嘴唇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手中甜白瓷的描金牡丹,仿佛又透过牡丹看到了很远。 那天,母亲将赵氏带回府中,跟她介绍了她,凭心而论赵氏没有沈氏相貌好,也没沈氏聪明,但鬼差神使的,他只要和她遇上,见到她那股风騒劲,便把持不住了。 为此他经常在外书房里过夜,幻想这个小騒货什么时候会控制不住来找他。 不出他所料,不到十天,她便不请自来,只穿件空袍子坐到他的大腿上,搂着他的脖子跟他说她不在乎名份,也不在乎他心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她今天就要得到他。 青楼的姐儿也没有她这般大胆,比起沈氏那上无趣的木头,一次他就沦陷了。 是啊,她就是个荡妇! 这一切都是命啊。 老太太最终没和儿子说孙栎之事,他最近受的打击太大了,反正人已经死了,活着的还要过下去,两相权衡取其重。 就这样吧,她相信赵氏会遭到报应的! “照照还小,咱们能帮一点是一点。你帮他买个宅子,以后咱就不管了,能考上是运气,考不上也算了,照照还小,我昨晚又梦见你妹妹了,一直求我照看照照。活着的时候没如意,现在人不在了,你就帮帮她。” 经老太太这么一央求,孙椿也就答应了。 第二天上午史家瑞牵着照照上门。 七八岁的小男孩,长得虎头虎脑,但那眉眼像极了孙栎,老太太强忍了泪意抱了照照,强笑道:“好孩子,这回来了,就在外祖母这里住下来不走了。”又向史家瑞道:“你大哥已经在给你操持宅子了,估计离这儿也很近。想他的时候你随时可以过来看他。” 史家瑞笑道:“多谢母亲,孩儿这次前来不瞒母亲大人说,就是来求助的,求母亲帮孩儿照顾照照,儿子好专心明年的春闱之事。” 老太太沉吟道:“如今已经是十月,离春闱没多少时间了。” 史家瑞道:“儿子已经准备好几年了,不若如此,也不敢来麻烦老太太。” 老太太点头道:“我听人家说,这时都是求大儒来讲书,可咱们家又是武将,少不得在这上面欠缺些。” 史家瑞道:“母亲肯照顾照照已经帮了大忙,大恩不言谢,孩儿会在以后将孙家的事当成自己的事,认真对待,请母亲放心。” 史家瑞没有多留,推说还要准备课业,就走了,但却说了隔十天再来,到时候把卢秀才一起带过来。还说两家就是隔壁邻居。 第57章 人走后老太太道:“老婆子还在奇怪,为什么保定府的卢家会来府上提亲,原来是这样。” 姜嬷嬷笑道:是有些巧,若是这门亲事成了,到时候必定让五娘子去姑奶奶牌位前好好磕个头。 老太太点头道:“既然是姑爷看中的,人品想来不会差,幸亏没有去保定。” 第82章 洗刷 一场秋雨一场凉。 突如其来的一场秋雨,该加厚衣裳了。 四五外裳放在那里,等着五娘去挑。 “清儿,你穿那件鹅黄色的长裙,上面配白绫短襦。”乔姨娘强压住内心的激动,屏退了下人说道。 你大姐姐让人去了保定,打听到了,卢家是当地有名的大族,卢阳的祖上是读书人,标准的耕读世家。” “父亲也是秀才,但父亲五年前因病卧床,卢阳就衣不解带的照顾自己的父亲,恁谁给他介绍,他都不同意,说是怕给女方增加负担。好容易遇到了余大夫,三剂药就康复了,但早已经过了婚配的年纪,现年已经二十了,不怎么遇得到合适的。” “卢家的家风很正,没有通房,也没有外室,卢家不允许爷们逛青楼,男子四十无后方可纳妾。” “家产不太丰厚,只靠几十亩田度日。卢氏有族规,再艰难不能当掉良田。” 五娘听了不免有忐忑:“听起来似乎还不错,但我们家是武将,而且是名声不好的武将,卢家能同意吗?” 乔姨娘笑道:“想必是同意的,是他们家先提出来结亲的,如果嫌弃咱们,就不可能跟你姑丈结伴来京城。”然后又悄悄地道:“余大夫就是你大姐姐的师父,治病时你大姐姐和师父在一处。这亲事肯定能成。” 五娘听了不免抿嘴笑,“我以后也能跟着大姐姐学医术就好了。” 乔姨娘暗道:估计肯定有戏。 五娘想了想道:“大姐姐五月已经回京都了,治病肯定是这之前的事,没想到她师傅能带着去保定。” 乔姨娘笑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你大姐姐自小跟着师傅在外游历,去过塞北,走过南蛮,去的地方可多,并不是一直呆在太平镇的乡下。她的师父悟真道长,外号余大夫,很有名气,人称‘神医’呢。你大姐姐说了,这些事不要往外面说,她师父那个人性格不太好,一般人的病,她不会去看。只有别的大夫看不好了,她才看。她那个‘余’,是多余的‘余’”。 五娘点点头,“大姐姐已经很厉害了,她的师父肯定更厉害。” 五娘看了看乔姨娘拿的衣服,道: “姨娘,我不想穿鹅黄,我想穿大红。” 乔姨娘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那就穿大红。” 一件衣裳而已,不拘什么颜色,只要闺女喜欢就好了。 她这一辈子受困于人,只希望女儿不要再走了自己的老路。 听孙滢说完,她便觉得这桩婚事幸亏四娘自己搅黄了,要不然,还轮不到自己的女儿。 “你多去上房盯着,防止那些黑心肝的再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乔姨娘向自己的丫鬟道。 丫鬟道:“大夫人和四娘子都得了病,现在好了也变成了哑巴。估计就是坏事做的太多,报应来了。” 五娘已经换好了衣裳。 必定是不能见面的,最多只能卢阳和史家瑞一起拜见老太太的时候,小娘子们站在屏风后面看一眼。 不过史家瑞也是个妙人,来之后说了十天之后带卢阳过来,给足了孙家去打听的时间。 孙滢请的张青云的父亲,张大山去的保定。 张青云已经去族学里读书了,孙滢托陆家给介绍了一个家境贫寒的秀才叫做余文书的在那那教导他们,每年三十两银子。每考中一个秀才额外奖励一百两。 听说愿意来孙家族学里授业的人还不少,陆虞帮孙家的这名余师父,年历三十五岁,二十岁中的秀才,下场三四次了,也都名落孙山,现在想正经找份营生。 听了孙滢的报酬他觉得很丰盛,没多想就同意了,没曾想里面加张青云一共六个学生。有三个是孙氏的族人,一个是张青云;另一个是姜嬷嬷的孙子宋辞;还有一个叫卫家善。 好在宋辞和张青云的天赋和毅力都不错,余先生心中稍做宽慰。 他给陆虞说了自己的隐忧,陆虞就带着两个婆子提着一筐冬枣来了孙家。 孙滢想了想道:“先生可以出一些考题,然后挑选那些年纪合适,天赋好又肯努力的但又读不起书的人家的孩子,来教导他们就行。包吃住,但考中秀才之后必需给孙家做五年的帐房。” 陆虞听了暗暗点头,无论孙家之前的名声多不好,等余先生这个学堂办起来,也可以将孙家的污名洗刷干净了。 “有孙椿和赵氏那一对恶人在,你洗刷孙家的名声,是否会心有不甘?”陆虞问道,“我手上已经有了孙椿的罪证。” 孙滢神秘地笑道:“这个先保密一下,事情没完全明了之前,先容计我卖个关子,那两个恶毒的人,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但孙家也是我的孙家,我守护的是这个姓氏的名声。总不能为了老鼠打碎玉瓶吧。” 陆学堂定于九月二十九动工,地方就选在沈氏之前住的地方,那一对曾经帮助过沈氏的老夫妻,孙滢已经另处选了一处大宅子,然后又从义堂里面选了一个十岁的男丁给他们养老送终,名字叫做卫家善。 五娘早早的去给老太太请了安,老太太望着她瞧了一阵道:“好孩子戴的太素净了。”说着取了自己经常戴的羊脂玉手镯给她带上,又笑道:“上次陆家拿了好多绢花来,你大姐不喜欢那个,我就全都留着了。今天就给你戴着玩。” 姜嬷嬷忙捧了绢花出来,做的十分精巧,虽然是绢花,但上面也是有珍珠,看得出价值不菲。 五娘是个知道好歹的,也没觉得是孙滢不要的东西,笑道:“秋天到了,等我有空给大姐姐做一双鞋垫。”她说完又道:“大姐姐每日为了府里操劳,我和六妹妹也帮不上多少忙,您让姜嬷嬷把您的鞋样找出来,我照着样子给你做两双。” 老太太叹道:“五娘也长大了,都会做鞋了,姜嬷嬷你把鞋样子给找出来,下午让小丫鬟给送过去,上午让她们姊妹都在这里帮老婆子捡佛豆。” 这是在说卢阳上午肯定会过来了五娘的耳尖一下子红了。 老太太故做不知,只交待摆饭。 一时之间,孙滢和三娘、六娘陆续来了。大家相互见过礼,三娘道:“别家隔三差五举办宴会,咱们家什么时候也办一场宴会。” 老太太皱了皱眉:“你母亲好了一些没?” 孙珏大窘,再也不提办宴会的事了。 第83章 败露 众人用过早饭,闲坐了茶盏功夫,就开始给老太太捡佛豆了。 一时间,屋里静悄悄的。 姜嬷嬷突然说道:“你在那里探头探脑的做什么,有什么事,进来再说。” “大夫人又发臆症了,拿着把菜刀,见人就砍。非得让四娘子出来,坐在往老太太的上房这条路上。”小丫鬟怯声声地道。 老太太眼神微冷,道:“让人抬个春凳,把四娘换了新衣服梳了头,放在那五棵玉兰树那里,摆上果盘,命丫鬟婆子好好地伺候着。” 她老人家不放心,还亲自喊了孙珏:“三娘,你和四娘一母同胞,和老婆子一起去看看四娘有没被下人们怠慢。” 孙珏忙笑道:“肯定没有,四娘病了之后,越来越任性了,孙女等下好好的劝劝她们。” 老太太还是出了门,姜嬷嬷忙喊了两个粗使婆子跟着。 她们到的时候,赵氏正舞着刀“啊啊”地叫。 “将她给我绑了,送到庄子上去。”老太太这回是真的怒了。 侍卫蜂涌而上,制止了赵氏,捆住手脚,口中塞上布条,拖走了。 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史家瑞带着卢阳到了。 史家瑞三十左右的年纪,留了八字须,穿着一靛蓝色的直裰,剑目星眉,眼神清澈明亮,散发着一身书卷味。 他身边的卢阳犹如一块上好的美玉,质地纯朴,光泽柔和,风度翩翩,他的五官并不出奇,可是组合在一起,就使人马上联想起一个词,叫什么“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史家瑞掩饰不住卢阳的光芒。 不,京城里的任何人都掩饰不住他的光芒。 四娘面无表情地瘫坐在春凳上,流了下悔恨的泪水。 早知道她就答应下来了。家里有几十亩良田,吃穿肯定是不愁的,自己这些年也有不少积蓄,出嫁时哪怕给个几千两的嫁妆,盘个铺面请个掌柜的总行。卢阳一看就非池中之物。假以时日,肯定能出人头地,到时候她就是堂堂正正的正经娘子,不比做靖海候世子的妾室强多了? 郭景坤那个怂货,答应来接自己但又忌惮柔嘉公主的背后的权势,就算信送到他手里,他也不敢来接自己入府。 第58章 当时真是鬼迷心窍了,做了这等没脸没皮的事。 家族蒙羞,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不说,就连最下等的丫鬟也看不起自己。 她到现在才明白和杜鹃在老太太面前对质的时候,老太太最后看她那一眼的含义。 怜悯中透着两分同情,厌恶中带着两分不舍。 她现在好想去给老太太说一声“对不起”,可惜她永远也开不了口。 其实在知道嗓子坏了脚筋断了的时候,她是怨恨过老太太的,恨不得让她去死。 但是现在看卢阳,她多么希望时光能够倒流,让她回到十几天以前,她再也不会自做主张给郭景坤那个孬种写信,她会认认真真的爱惜自己的名声,做个好女孩儿。 可惜从小到大,生母从未教导过她们这些,她所接受的教导就是喜欢就要抢过来,不抢好东西永远不会是自己的。 她现在终于明白过来,原来不争不抢不夺只需要保持个好名声,便能拥有可望不可及的一切。 孙珮指指自己的院子,又指指自己。 跟着伺候的丫鬟马上明白过来,“四娘子累了,想回房了。” 早等得不耐烦的粗使婆子们一拥而上,连推带拖,将人弄到屋子里面去了。 孙珮双手掩面,放声大哭起来。 “砰”“砰砰”…… 外面婆子们不耐烦了,使劲的踹门,“嚎叫什么!老太太是脾气好,搁脾气不好的,早两个大嘴巴扇上去了。” “家里来个爷们就坐不住了,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真是的!” …… 史家瑞带着卢阳进了老太太的上房,分宾主坐下,卢阳执晚辈礼。老太太刚才孙珮闹的不愉快已经烟消去散了。 卢阳她越看越满意啊。 史家瑞介绍道:“这位姓卢名阳,字慎之,是孩儿表姨家的孩子,也是孩儿隔壁的邻居……” 老太太听到这儿,笑了起来,“原来都是亲戚,那就不是外人,让几位小娘子出来,见见你们的表哥。” 几个女孩依次出来行了礼。 卢阳一一还了礼,就向孙滢笑道:“这位是余大夫的高徒,我们之前曾有数面之缘,家父的病亏了她拿过来的药才能好。”说着重新行了礼。 史 家瑞道:“那大娘子那书院叫什么?想到名字了吗?” 孙滢笑道:“暂时没有,差不多要到三个月之后了,天冷如果上冻了,可能要推到明年。” 史家瑞道:“我和慎之可以教他们读书吗?我看那的面积不小,盖好起码有上百间,还需要请先生吗?我和慎之毛遂自荐可以吗?” 孙滢客气地笑道:“像姑丈这样的人才我们孙家能请到当然是荣幸至极。但这样不会影响您的学业吗?” “不会,不会,该读的书早读了,现在就是在温书加固印象。”史家瑞笑着道,没敢往深里说,眼前这位可是从小就在道观,又学习医术,哪有精力再顾及其他。“府上帮着照顾照照已经是天大的恩情,若不做些什么,我等哪好意思在此白吃白住。” “那行。”孙滢笑道,“您二位晚上就可以搬过去了。” 老太太道:“有什么事,直接问滢丫头就成,我这老婆子每天只知吃了睡,睡了吃,照照在身边将他养大就成。” 一屋子人只当她老人家只是说说,并没有人放在心上。 哪知自此之后,老太太像变了个人一样,只知吃斋念佛带外孙,府中的事,一应推给了孙滢。 倒是孙椿,知道孙滢在大兴土木,提着鞭子,又进了水月阁。 “你这个孽女,花这么银子和谁商量了?”提着鞭子就要往孙滢身上抽。 却被人一把夺了过去,“岳丈大人好威风。”说着扔过去一卷东西,“希望大人看了此物还能有这么威风!” 孙椿后退一步。 “贤……贤”后面那个“婿”字孙椿没敢说出口,“陆大人怎么来了?这是什么?” 等他打开看时,一下子瘫坐在地上,面无血色地道:“这是……哪……来的……诬陷!” 第84章 族老们出马 孙滢看着豆大的汗粒顺着孙椿脑门上流下,看着他那几欲跪下的态度,两下把卷宗夺了过来。 这份卷宗上面记录了赵氏前夫应元阳谋反一事是孙椿告发的,孙椿为此立了首功。应家被抄家灭族,上百条人命死于午门斩首,财产皆由其妻赵氏带走。 房间里立刻出现了一种十分难闻的馊味。 再一看孙椿,身下一片濡湿。 杀人妻灭人族的奸夫,竟是如此一个蠢货,不知道应元阳知道此事会不会气得从官材里跳出来。 陆虞苦扬声道:“来人,送孙大人回房休息。” 两个粗使婆子一起进来,好不容易将孙椿拖走了。 孙滢看看孙椿的神情,就知道此案肯定有冤。大不了直接去刑部告发孙椿。 仿佛知道孙滢在想什么,陆虞道:“大夏律法规定,子告父同等‘不孝’,需发配苦寒之地做役二十年。不孝罪包括弃市、谋杀、殴打、诅咒等,这些都是十恶不赦的死罪。” 居然罚的这么重? 想想而己,自已正值花骨朵一般的年纪,没必要和这人嫌狗恶的人渣计较。 要不了几年,孤苦无依,横死街头,那是你命该如此。 “将帐房叫来,我有事要吩咐。” 孙家的帐房有三位,都是老油子了。也都是孙家积年老人,很快就过来了。 “从今日起,家里多余的钱,全部抽出来盖学堂,你们知道的,这是为孙家百年的基业考虑,任何人,包括大老爷和老太太,各位小姐,每日皆不能支出超过二十两银子。”孙滢道。 帐房道:“别人尚且好说,都有旧例可依,固定时间统一发放,唯独大老爷是家主,老太爷在时就吩咐了不超过万两,皆需放行。” 孙滢道:“老太爷是谁?那是老爷的亲生父亲,溺爱长子别人也不能说些什么。我是老爷的闺女,他花我挣的钱,还想每日花那么多,是不是说不过去?” 帐房道:“就怕老爷当真,如果老爷去衙门告大娘子,大娘子势必要背上“不孝”的名声,于大娘子没有任何益处。” 孙滢皱眉道:“府上没银子,你让我能怎么办?总不能去抢劫银子回来给大老花吧?上酒楼二两银子可以点一大桌子菜绰绰有余,我每天准备许他支出二十两,他还有意见?那好吧,五两就行了,如果他多支出了银子,你们三个也都不用做了。” 众人皆恭敬地应了。 次日正好孙椿休浴,想支取三百两银子请大夫,去了帐房拿银子,岂料帐房陪着笑脸拿出五两银子之后,就说孙氏学堂正在大兴土木,银子全拨过去了。 孙椿提着鞭子就来到了水月阁,“不孝女,你给老子出来!” 孙滢向朝霞郡主抱歉地笑了笑,“父亲无状,让徒儿看笑话了。” 朝霞郡主理解地笑笑,“徒儿也经常被叔父和祖母追着打。” 孙滢开了大门,让孙椿进院子说话。 “父亲何出此言?女儿是天下读书人公认的孝女。父亲可不要随意开口,胡乱给孩儿扣上不孝的罪名。 孙椿提着鞭子朝孙滢打了过去,孙滢用一力一扯,鞭子在自己的手里了,一折,断了。 “你……你……如此不孝,信不信我去告你?”孙椿气红了脸。 当真一纸状书送到了刑部。 刑部的人一看,孙将军这告的长女不是陆四爷的未婚妻吗? 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来了两位差役,哪想说明来意之后,就被泼了一大桶冷水,一群胡子花白的老爷爷老婆婆们指着他们的鼻子大骂了起来。 “你们这些官差,是不是想把人给逼死,我们孙家大娘子哪里不孝了?她孝顺着呢?一个月让她爹花了一万多两银子,还叫不孝?难不成真要喝血吃肉才成?这是我们的家事,不知道你们凑什么热闹!” 孙氏一族的族老们得知孙滢要办族学,当然是心花怒放,当孙滢说了孙大将军花钱无度的时候,早就想来教训他一顿了,现在刚刚好。 有拿着扫把,有的拿着鸡毛毡子,有的拿了把刷子,没头没脸的往他的头上招呼起来。 就在将军府的大门口打的,来往行人虽然不多,但正好赶上永嘉公主府开建,为了能在年前完成,现在正在赶工期。有三五百人。看到孙家门前有热闹看,“哗拉”一下全围上来了。族老们围住了孙椿,怎么也不肯让他出去。 脾气不好的,直接揪住了他的领子质问:“你为什么不让建学堂?为什么不让买祭田?难道要把钱都花掉才舒服?每天支取五两银子还嫌少?你知不知道他们一天才十文钱?一两银子要不吃不喝百余日才能拿到?五两银子是他们干多少年的工钱?若是靠祖辈余荫也罢了,你靠的是年幼的时候被赶出家门的闺女,我说这个都替你害臊。” 第59章 另一人道:“对啊,对啊,现在人家回来了,终于能让我们这些族人稍微松口气的时候,你倒要告她!” 土木工人们听了许久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知道谁带头,啐了孙椿一口。 有句老话叫,众人推墙倒,很多人都往孙椿身上吐起口水来。 族老们互相看一眼,他们只想让孙椿不告孙滢,没想过要让他臭名远扬,若是臭名远扬,受损的还是孙家子弟的名声。虽然他们也没什么名声。 族老们看着不对,立马钻进人群溜掉了。 孙椿呆呆地站在人群间…… 他倒是想出去,可问题是他这一身的口水,真是丢死人了。 那两个差役本来就是看热闹的,这下出了大事,他们见之不妙,赶紧溜了,留在这里有可能比孙椿的下场还惨,回去之后马上对上司说了此事 主事吩咐下面的差役,“以后孙椿再来,直接轰走。 “直接打一顿再轰走。”陈铭说道。 他是刑部侍郎,刚好路过这里。 “若是谁都来乱告状,我们怎么有功夫处理那么多不白之冤?”陈铭说道。 他是陆虞的同年。该帮就帮,一句话的事。 第85章 请期 从孙府中出来,史家瑞就问卢阳,“怎么样?” “什 么怎么样“卢阳装傻,他这个年纪,说起自己的终身大事多少还有害羞。 “问你对孙家的小娘子哪个印象深一些。”史家瑞笑道。 “孙家的小娘子都挺好的,知书达礼,温柔娴静。小侄也没敢细看,只记得有个穿红裙。”卢阳说完,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那就是五娘,孙家的意思说的就是她。” 卢阳略带羞涩的点点头,“可真是巧了,就是不知道在京城里长大的千金,愿意不愿意去咱们那乡下。” 史家瑞想了想道:“你会嫌弃她的生母是姨娘,她只是个庶女吗?” 卢阳摇头道:“自然不会。” 史家瑞道:“这事我有经验,隔个两天我再亲自去一趟,问问老太太的意思,如果愿意咱们就请个人去提亲。” 卢阳犹豫了一下,还是等大考之后再说。 史家瑞笑道:“还是先问问那边的意思。如果孙家想现在订下来也可以,免得夜长梦多,我们刚开始去的时候应该捉一对大雁去的。” 卢阳摇头道:“那样太唐突了,下次去的时候补上。您可想好请谁做媒人了吗?” 史家瑞失笑:“贤侄,你的终身大事需得自己做主。” “那就请官媒吧。”卢阳说道。 想必是对这桩婚事比较满意。 “还是不要请官媒,要不然,我有几个同窗,从他们中间挑选一个。” “行,都听您的,咱们今天先搬到学堂去。”卢阳皱着眉头说道。 也不知孙椿是怎么想的租个宅子,还送了两个婢女,都是轻浮之人,说是伺候,见着卢阳就要扑上去了。 卢阳自是不知孙椿这种三不着两的性子,还当岳父大人非得考验他,吓得那宅子再也不敢去了。 孙椿一听他们不肯去,想着浪费着也是浪费,倒不如他自己去享受了,也免得便宜了别人。 孙椿经告孙滢不孝一事觉得当差的时候同僚看他的眼光皆有些怪异,他面上装得没事人一般,但内心里早把那些族老们骂了八百次。 这群老货就仗着自己是长辈是族人,可那还不是他孙家的钱。 孽女,真是奸诈。 拿着孙家的钱到族里做好人,早知道祭田乃至族学的事,就应该由他先提出来,那些族人还会去支持孙滢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不过他自己也想得开,因为建族学也好,买祭田也罢,都是孙家的名声。 只要他还活着,就是孙滢的老子,她赚的钱,他花着天经地义! 谁知他又到帐房,帐房先生告诉他,“大娘子吩咐了,十天只能支取五两银子。” 他不甘心,又跑到了大理寺,递了状子。 哪想陈铭早来打过招呼了,这里的人也没人打他,只是笑道:“既然小辈这么孝顺,直接开宗祠除名得了。族里就能处理好,大理寺一天天的,事情一大堆做不完,这点子小事又是家事,孙将军自己看着解决。” 孙椿总觉得对方话中有话。 就没有能说理的地方吗?三天花五两银子,这不是把父亲往死路上逼? 他又拿着状纸去了京兆府。 府尹张大人望着他神秘地笑了一下,“将军这是看不起谁呢?若是您第一次来的是咱这,二话没说就把闺女给您抓过来,判个流放,一好百好。” 孙椿眼皮一跳,对方这口气,明显是知道他之前递的状子。 难不成有人跟着他? 他自己转悠了一圈,也没发现可疑之人,不由暗笑自己多余。 其实老太太早在他们成亲之时已经另外给了他梯己,不靠孙家的帐房他也不会饿死,就是拿习惯了,猛然拿不到了心里有些落差罢了。 现在孙滢不让他拿,他就去了一个粮油铺子。 老太太交待过,这里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支取。 现在不就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吗? 他翻了一下帐铺的结余,竟然有五万两。 仔细算起来,他已经有十余年没来过铺子了,这铺子的掌柜倒是个忠心的。 他从帐上支取了三千两银票,帐房也不过问是什么事,就给他了,态度还好的不得了。 孙椿一高兴,直接抽了一张五百两的,赏给了掌柜。 回到府中,老太太就告诉她五娘的亲事有着落了。 孙椿就问起了男方的情况,老太太也照实说了。 孙椿到底有点嫌弃卢家门第太低的意思,道:“卢家,还凑合吧,不过儿子用不上,母亲看着办就成。” 老太太道:“之前我也觉得门第低,但看了人之后,觉得门第再低一些也不要紧。等他们再上门可要下聘了。” 孙椿仍是那句,“老太太看着办就行,长幼有序,母亲是不是把三娘给忘了。”孙椿又说道。 老太太的脸已经拉下来了,“卢阳自己看中了五娘。” 孙椿点头道:“五娘长的有六分像栎妹妹,老太太偏袒她一些也是应该的。” 老太太忍了又忍,才忍住了没有摔碎茶杯。 “陆家看好了三个日子,让我们选。”老太太一想到孙滢将要嫁给陆虞,眉眼里全是笑意。 “母亲看着先就行。您的眼光,准没错。” 孙椿得知孙滢要出嫁,高兴极了。 马上孙滢就管不了他了,他想干啥就干啥。 老太太道:“陆家还问要把谁调往京都,我选了老三,老三毕竟年纪小一些。什么事也没经过。” 孙椿又向老太太出主意道:“等三弟妹回来,就主持中馈好了。也免得人家说我们府上尽是些小孩子担事,让人不放心。” 老太太一听,果然很高兴。 老大又蠢又犟工,只有老三两口子才是她老人家的心头肉。 老太太选了十一月初十。 她老人家的意思,是先把孙滢嫁出去。反正早晚是别人家的人,在府中又处处跟儿子对着干,她老人家就选了三个日子中最近的一人。 老太太又道:“到时候我就对陆家说日子是你代她生母选的。免得他们觉得你对她不上心呢。” 第86章 嫁妆 孙椿一听说孙滢十一月初十成亲,喜不自禁,暗道:这下这个丧门星再也不能拦我了。 老太太道:“至于陪嫁咱们府上就不用出银子了,陆四爷当着众人将那十五万银子全交由了她,剩下的她也不要想。” 此话正合孙椿的意:“母亲大人说的是,一文钱都不要给她,正好把她的中馈拿了,免得尽做妖。”他也是现在才回过味来,“那天刑部的差役来的时候,族老皆是她喊过来的,公主府那边的匠人也是她差人叫过来的。” 老太太幽幽叹气道:“毕竟从小送到道观去了,不在你我身边长大,没什么感情。” 孙椿哼着小调不知有多开心的前去铺子里面取银子。 掌柜的道:“没有银子了,照老太太的吩咐,全拿出来买粮子。” 孙椿又气又急,“为什么要全买粮?” 掌柜的将他拉进内室,才道:“老太太吩咐了,一切跟着大娘子那边的掌柜一样行事。” 孙椿暗道:“这掌柜也是个没能耐的。” “但每斗粮我们比他们高出了十文。”掌柜的又道,他说着指了下对面,“他们正在咱们对面,这几天都没生意。就几个顾客过去问一下,也都到咱们铺子里来买了。” 老太太估计是看那死丫头赚钱,眼红了。 做生意不就是低价买,高价卖吗?这还不简单? “把咱们的低于市价五文卖掉。”孙椿心里恨毒了孙滢。 第60章 我让你赚钱! 我让你有十万两的赔嫁,这下都赔进去,我看陆虞还怎么给你撑腰,只有让这十五万两银子打了水漂他们夫妻才会不和。 他和孙滢可能父女缘份稀薄了,如果不是孙滢,陆虞怎什么会查应家十几年前的旧案?那点事根本不经查,如果被查到,他和赵氏只能是死路一条。虽然孙滢不敢去告发他,但这件事始终是个隐患。陆虞当他的女婿固然使他觉得很风光,但是如果命都没有了,再风光也是枉然。 做人有时候心就要狠一些。 孙滢得知情况,马上道:“将他们的米都购进。” 银子不够,她直接找表哥又借了十万。 不出一日,几十万担米被卖完了,米行亏了两万两银子。 孙椿得知情况,心里稍稍宽慰了些。 “米没了咱们可以去江南湖广买。”孙椿现在也回过味来,米价要上涨了。“要囤上一些备不时之需。” 亏了两万两,孙椿觉得心里在滴血,不过能让对面的米行元气大伤,他还是乐见其成。 这个死丫头,将钱全部押在米上,无法流通,不能变现成银子,到结成亲那 日我看你怎么收场。 孙将军这么独自乐到了成亲的前一日,十一月九日。 其实,京都还有一个习俗,人称看嫁妆,就是女方将陪嫁的嫁妆置于厅堂,让人观看。 这一日孙椿早早的起了床,坐在外院的厅堂中,等着男方来搬嫁资。 陆府的人是四位管家来的。原想着十五万两银子怎么说也是一笔大数字,所以大夫人李氏分派了四个管家,带着几十号人一起来搬嫁资。 哪知左顾右盼,一文钱的嫁妆影子也没有看到。 老太太笑呵呵地向众人道:“想必大家也知道,陆四爷将银子全存在恒丰钱庄,私章只滢丫头有,咱们这些做长辈的,也没看到银子,也没权利动用这些银子,自然办不起嫁妆,孙家只是小门小户实在办不起多的嫁妆。” 孙椿更是骂道:“赔钱货,若不是我孙府,她能有今天这番成就?孙某不问陆家要彩礼你们就该偷笑了。” 毕竟陆四爷的威名在,下人们也不好说些个么,只是觉得脸上无光罢了。 众人正要灰溜溜地从孙家出去,哪想来了一人道:吾等金陵沈家,孙大娘子的外家,特送上外祖母外祖父陪嫁白银四万两,铺子十间良田百顷。 孙大娘子舅舅五位陪嫁白银五万两,铺子二十间,良田五十顷。 说着将一个个披着红绸的箱子摆在了院中,里面是田契、地契…… 然后,管家似不好意思的道:“银子一共九万两,一时之间,兑取不了这以多白银,也都存在了恒丰钱庄,这是兑现原票据。” 后面又有人鱼贯而入,五位舅母送孙大娘子东珠一千颗,头面五箱首饰,琳琅满目,精致华美,巧夺天工。众人一时之间眼花缭乱,适逢太阳也非常赏脸地出来,一改刚才雾沉沉的景象。突然之间,风和日丽。 有人又报:“峨嵋派送蜀锦百匹,川芎一箱,米易何首乌一箱。丹参一箱。” “青城派送来表城雪芽一斤,白米十石。” “昆仑派送来和田玉一箱,红枣两箱,雪菊一箱,不老药一箱。” “丐帮送红珊瑚一株。” 孙椿道:“丐帮不是都是讨饭的叫花子?还有珊瑚送人?” 送礼之人马上皱眉道:“孙将军请注意您的措辞,父亲做到您这份上,也是够可以了,您和铁公鸡一样一毛不拔,还不兴别人送?你看好了!”他说着打开箱子,有一株三尺来高的红色珊瑚在里面,迎着阳光散发出夺目的光彩。 不过,众人也没有人再关注孙椿,又有送嫁妆的来了。 “点苍派送天麻一箱,核桃一箱,玛瑙一箱。” “崆峒派送五百年老参一箱。”送礼人笑道:“这是师兄们一起去深山挖来的,孙大娘子千万不要嫌弃。” …… 这些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有好事者数了一下,一共大大小小工三十六个门派,送来的奇珍异宝不可一一而叙。 孙滢不就是个小道士吗?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人送礼,好像就是攀比着来一样! 沈家是南边首富,送重礼还可以解释得通。 可这些江湖人士图的是什么?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刚开始老太太甚至觉得这些人都是陆家请来特意帮孙滢撑场面的,可仔细瞧了那些宝物之后,她很快地否定了。 药材她虽然不认识,但宝物明晃晃的放在那里,闪瞎了众人的眼。 陆家人的下巴简直快惊掉了。 礼物一直从厅里摆到了门外三十里处。 早知道孙家也稍稍准备些嫁妆了! 明明是露脸的机会,就这样白白的错过了。 老太太和孙椿悔的肠子都青了。 第87章 金蚕蛊 快到中午的时候,孙滢的师父来了。 “长春观悟真子送两个侍卫给徒儿当嫁妆。” 这…… 众人一看她身后还真的站着两个面相俊美的少年。 “好徒儿,你这两个师弟的师父居然没银子,也没宝贝,那你师父我诊金怎么办?二十万两白银啊,如果他们功夫再高一些,师父我就留着试药了,现在便宜你了,记得回头将这俩欠的债还给为师!” 在旁边冷眼旁观的江湖门派皆伸长了耳朵,又用审似的目光打量起这俩少年。 “这是个哪个门派的门主,思路如此清奇,处理起事务也别出心裁。一个人卖了十万两!”早知道我们也不用心的到处搜刮宝贝了,拿两个人抵债得了。 送俩弟子的帮派的帮主简直是老奸巨滑,奸诈极了。 不过,看看自家还真找不到如此俊俏的少年。 可是这是您徒儿成亲的大喜日子,您送俩个美男,真的合适吗? “徒儿没有银子了了,要不您所这俩师弟退回去。”孙滢为难地说道。 陆家老太太对她挺好的,再说她也舍不得那么多银子。 “不成!” “你知道这些门派为什么来给你送嫁妆吗?” “因为师父我答应了各大门派,须得救他们一个濒临死亡,药石无效之人。师父我已经救了十个,还有二十七个就转交你了啊乖徒儿。”悟真呵呵地笑起来。 救人? 师父不是说她的医术只有半调子水平,还不允许她行医吗? “敢问这两个师弟来自哪门哪派?” 孙滢觉得十有八九是这个不靠谱的师父在外面惹了麻烦,现在将人给她带来,这就是金蝉脱壳之计。 “五毒教”一个面色清冷的少年邪气地盯了孙滢一眼。 孙滢的食指和中指间捏了一个白色的还在疯狂扭动的虫子。 半透明状,背上有条五彩斑斓的纹路。 这就是蛊虫? 众人皆睁大眼睛,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那虫却极快地变成了一只美丽的蝴蝶,从孙滢的手指飞了出来。 众人大失惊色,纷纷后退。 转眼间那蝴蝶已经飞到孙滢的背后,产下几粒卵子。 孙滢飞快地身上摸出一张符纸贴在自己的后背。三只如细绵结地般的幼虫被逼出体外,马上就被一团火焰给包围了。里面传出一阵如泣如诉的哭声。 “还请孙师姐手下留情,放过金金,小弟也是进了师门就开始培育它,有感情了。这次居然孵化了三只幼虫,我和师弟各一只,另外一只就用来孝敬孙师姐。”刚才一直没开口的少年说道。 孙滢皱眉道:“我听闻有种金蚕蛊,中招后胸腹纹痛,最后七窍流血而亡。” 那少年笑道:“正是此虫,最先时选十二种毒虫,埋于十字路口,过几日后,取出奉在香烛中,使人中毒后,再进行孵化,十二只金蚕互杀,最后活下来的就是刚才您看到的那只,解药很简单,您只需将此蛹放在油里炸了食用,将会非常的美味。可不畏断肠草、砒霜、鹤顶红……之类的毒药。” 孙滢微微点头,掏出一个小玉瓶倒放在手心,这蛊虫似有灵性一般,瑟瑟发抖的自己钻进了瓶子。 众人皆惊出一阵冷汗,纷纷告辞。 开玩笑,有热闹看当然好,但也要有命看才行。 本来刚开始悟真说让孙滢代其给各门派看病的时候,那些人还有些不以为然,但现在对孙滢已经刮目相看。能和苗疆五毒教的精英弟子斗法还能让其府首称臣,悟真子这位徒弟必定是位医术高手,医毒向来不分家。 能来送礼的无不是各大门派挑出来的精英,他们甚至猜测,五毒教想必有些不服悟真子的医术,才有了门下弟子的试探。还好,自己与那两人相隔甚远,大抵是不会中招的。 如果真中了招,孙滢那不是还有 一枚解药。 万幸万幸,幸亏他们今天给她送了大礼。 第61章 人人喜气气洋洋。 又有一粗使婆子忙忙地站在大门口使劲吼:“我们大娘子说了,明天的喜酒请大家千万记得去喝。” 听到的人呵呵地笑着道:“那是自然,让咱们也跟着沾点喜气。” 自古以来,他们这些江湖人就和朝庭沾不上一点边。如今的孙师妹,嫁了当朝次辅,皇后娘娘的母族亲叔叔。 这声孙师妹他们叫得心安理得,怎么说也送过礼,五毒药这等邪教的人叫师姐人家都答应了,更不用说他们这些名门正派。 沈老爷子和沈老太坐在大厅里,刚好能看到孙滢,不由露出欣慰的目光。 “师父,我也给你送嫁妆来了,一套红宝石头面,一套点翠的头面,外加白银五千两。”朝霞郡主说道。 今天的人太多了,这些个江湖人像是排着队进来的一般。 不对,他们应该是前几天就入城了,要不怎么那么巧就把大礼给送来了。 朝霞郡主望着孙滢,满眼都是崇拜。 “师父,你那金蚕蛊能不能给徒儿开开眼。”朝霞郡主实在对这个恶的小虫子有着说不出的兴趣,笑道:“两位师弟,我是你们的大师姐。” 孙滢忙把玉瓶递给了朝霞郡主,她是天天泡在草药里面,早就百毒不侵了,但朝霞郡主却对任何毒都没有抵抗力。 怕她一言不合不发了千金脾气得罪了这两位,如果给她下蛊就麻烦了。 朝霞郡主却不接那玉瓶,将她的两只手全背在了身后,又后退了好几步,俯身看了几眼道:“很漂亮。” “师姐,这个不好养,很不好养,要拿自己的血来喂食,它才会听你的话。”左边的那个说道 朝霞郡主尴尬地笑笑:“我不养,我就看看,你们养的很好,我就不夺人所爱了。” 孙椿见孙滢看过来,不自在的打了个寒颤。 这个小魔女,被她师父那个鬼道士真是惯得无法无天了! 也不知道陆家得知他师父送上门两个五毒教的人会不会退亲。 悟真子送给孙滢两个美男的事如长了翅膀一般,不到一天时间传遍了京都,当然一起传开的还有她那举世无双的嫁妆。 第88章 成亲 孙滢这两个英俊的师弟一个宗瑞,一个叫薄新。两个都有点不爱说话,爱端着一张脸。 在孙家只要有他们到的地方皆退,老太太孙椿之流看到这二位就心里发毛,五娘六娘只敢远远地瞧一眼,下人们见了此二人皆退避三舍,孙家人等都把这二位当做了瘟神,见之退避三舍。 孙滢没办法,只好给这二位安排好住的地方,一个晚上而已,很快就过去了。 早上孙滢在睡梦中被被青檀推醒,“主子,起床了,全福人来给你梳头开面来了。” 孙家这次的全福人请的是安国公之妻赵氏,王五娘的生母。 孙滢看了下沙漏,才寅时,她伸了个懒腰,闭着眼眼,任由青檀给她穿上雪白的中衣,洗漱完毕,然后在妆奁镜前坐下,由赵夫人给她开面,赵夫人先在她的脸上扑了些香粉,接着拿出一根麻线,将强子挽成“8”字形的活套,右手拇指和食指先撑着“8”字一端,左手扯着线的另一头,将线套在脸上拉一遍,扯下汗毛,又将眉型修成月牙状。 赵夫人笑道:“大娘子这面皮生得实在是好,瞧瞧这比刚剥出来的鸡蛋还好看。”说着,细细端详了一番,又在她的脸上扑了些腮红。然后由青檀梵音给她穿上大红的新房喜服。再由赵夫人为她梳头。 一梳夫妻恩爱 二梳比翼双飞 三梳富贵常在 一梳梳到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儿孙满堂 四梳夫妻和睦 一梳梳到尾 二梳到天明 三梳儿孙满地 四梳举案齐眉 梳头祝福词念完,赵夫人的燕燕头也梳好了,刘海全部梳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 孙滢对铜镜看了一下,这个发型远远看着,就像是一只展翅的燕子。不过,好在她的头发又密又厚又黑,平时也多用何首乌保养,汤圆又为她戴上首饰。 青檀掩嘴笑道:“奴婢今天终于知道什么是结发夫妻了。主子穿喜服真是漂亮极了。” 梵音横她一眼,“不早了,花轿应该快来了,你们去看看打探一下。”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了爆竹声。 “新郎的花轿到了。”外面的小丫鬟扣了扣门,喊了一声。 汤圆轻声道:“三舅老爷和姑丈老爷在那里拦门,在给姑爷出对子。” 她说的孙滢的三表哥沈重安和老太太的女婿史家瑞。 出了几个对子,很快就对上来了。 沈重安开了门。 赵夫人道:“孙大娘子该启程了。” 梵音和妙律忙扶住了她,走至厅堂,老太太和孙椿已经在那里端坐着等着她了。 赵夫人道:“新人辞别高堂。” 有小丫鬟上前丢了两个蒲团。 孙滢在蒲团上对着上方磕了头个头,由梵音和妙律扶着,行至门口,沈重安背着她上了花轿。 爆竹声响了一路,两边站满了看热闹的人。比过大年还热闹。 被议论得最多的仍旧是嫁妆。 前面的已经抬进了陆家的后面的还没出孙家的大门。 有人道:“我听说有个门派还送了大米。” 另外一人冷哼道:“你懂个屁,那是贡米,人家在产地,别的地方的人有银子也买不到。” 孙珍站在陆家的偏僻处,看着一箱箱抬进来的东西,简直要妒忌的要疯掉了。 孙滢这个贱人,她怎么配拥有这么多东西! 原本她以为她给陆彬做妾的时候,老太太给她的那一万两白银已经够多了,哪想到和孙滢一比,不值一提。 “听说四夫人的嫁妆超过了当初四老爷给的那十五万两。”一个小丫鬟兴奋地说道。 “光是沈家给的银子就九万两,还有三十间铺子,良田一百五十顷,还有舅母们送的首饰,这些差不多就够十五万两了,另外那些江湖门派也给送了嫁妆,有三十门个门派,有的东西是稀世珍宝,有银子也买不到。潘管家说了,至少价值三十万两。不老药,五百年份的老参,你想想吧……” 当真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孙滢的嫁妆,在孙家的时候被看了一遍,在侯府又被看了一遍。 孙珍气得差点哭出来。 本来前几天她买通了一个婆子,打探到孙滢嫁过来一文钱的嫁妆也没有,孙珍听后心里乐开了花,在陆府到处宣扬。 几乎府里上下,都知道了这件事。 才隔一天,孙滢竟然多出了三十万的嫁妆! “还有那十五万两,被四夫人挪做它用了,以四夫人那赚银子的速度,估计再带来已经最少翻一翻。” “我的天,这银子够天天躺在那里什么也不干也够吃几辈子了。” 她们是做下人的,对太多的银子没有概念。 孙珍灰溜溜地将房门关上,自己躲了起来。 李大夫人还未解她的足,她仍在禁足中,好容易给看管她的婆子塞了大把的银子,出来看一下,没想到听见了这么让她心塞的话。她心里已经预感,孙滢进府之后,她的日子将更加难熬。 不过,她也不怕,因为她已经有了身孕。 镇北侯府的嫡长孙就在她的肚子里,有这个保命符在,她应该还能赢。 孙珍摸着肚子满意地笑了。 孙滢坐在喜床上,突然听到轻微的敲门声。 青檀将门打开,就听到有人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轻笑道:“我叫清池是四爷的庶妹,四嫂这么久没吃东西,肯定是饿了,我让厨房准备了羊奶鸡蛋羹和一些甜点心,四嫂多少和诸位多少用点。” 青檀走过来,将点心接了放在桌子上,又掏出一个红封,双手奉上,笑嘻嘻地道:“这个是奴婢孝敬您的,谢谢您的善意。” 清池接了红封,笑嘻嘻地道谢。 孙滢笑道:“清池妹妹是第一个向我发出善意的人,非常感谢,以后闲了常来玩。” 陆清池应了一声,笑嘻嘻地去了。 青檀将吃食端到孙滢面前,“主子,您要不要先用一点,托盘里面准备的有一个小小的银勺。口脂吃掉了,咱们再涂一点就 是了。” 孙滢点头,“将你们备的点心也拿出来,咱们分掉。” 她是习武修道之人,有时候一餐两三斤牛肉也不在话下,早饿了。 第89章 梦有痕(上) 待到喧哗消散,宾客尽去,房门突然打开了,陆虞一身喜服出现在喜房中,用称秆挑开了新娘的盖头。 孙滢下意识的抬头,就看到陆虞正满是笑意地盯着她看。 赵夫人唱道:“新人行合卺礼。” 便有小丫头递上一个锯开的瓠瓜,一人一半瓶口端系了一根红线。 第62章 赵夫人道:合卺酒酒中有苦,苦中有甜;尔后两人要同甘共苦,齐案举眉。 一敬酒举举案齐眉 再敬酒相敬如宾 三敬酒催杯换盏白头偕老 二卺合一 陆虞示意孙滢将瓠给他,他小心翼翼地将两瓠反合二为一,又将红丝线在上面緾好,交给了下人。 如此,方算礼成。 陆虞的眼神温暖又明亮,如一颗璀璨的水晶,水晶的正中仿佛有簇水焰,将人熔化在里面。孙滢下意识的低头,不好意思再跟他对视。 陆虞“嗯”了一声,红色的喜服映着她雪白的玉颈,陆虞略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拿了袖子在鼻端轻嗅了一下,笑声便在喜房里弥漫开来,道:“一身酒味,别薰着你了,我去洗漱。”他似想到什么似来的,叫了一声:“来人,去下两碗面,再来一盘卤牛肉,一个白斩鸡、一个小炒羊肉,一个醋溜白菜。”然后问孙滢她还有没什么想吃的。 孙滢摇了摇头。 陆虞便自己拿了一套靛蓝色的寝衣朝室内的屏风后面走去,梵音和妙律见了,忙跟上去伺候。 “你们把夫人头上的凤冠取下来,那个有点重。”陆虞说道:“我这里以后都不用你们伺候。” 陆虞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嫌弃这两丫头笨手笨脚?可其他一个人不在,都去清点入库去了。算了,还是不管了以后找个机会问问他就是了。 两个丫头帮孙滢取了凤冠,通了头发,脱了外面的喜服,陆虞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说道:“有热水,你要不要沐浴?” 孙滢点点,去了屏风后面,这里的空间还比较大,房子是朝南而建,北面靠近后墙的位置有一口大锅,锅里冒着热气,孙滢用手摸了一下,下面是烫的,应该灶在外面。 旁边放着几个木桶,里面均蓄满了水。 孙滢在沐桶里沐浴后又洗了头发,净了面,穿了套湖蓝色的寝衣出来了 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正冒着热气。 看孙滢过来,陆虞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坐”,又看了一眼站着丫头们,道:“不用你们伺候了。” 孙滢依言坐下,陆虞拿起剪刀,剪下滢一缕头发,小心地放入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香囊之中,贴身带了起来,尔后又把剪刀递给了孙滢,孙滢便学着陆虞之前的动作,也剪了他的头发放入自己随身佩带的香囊。 陆虞柔声道:“肯定早饿坏了,你先吃点西垫垫,将一碗面递了过去。” “先将就着吃点,不然会饿。”他说着,顺便给他夹了箸牛肉。 孙滢吃了一口,疑惑地道:“这面是生的?” 陆虞抬起头来,看她一眼,“真生?” 孙滢不疑有他,点道:“真生!” 陆虞望着她意味不明地笑起来,“好,都听夫人的,生五个。” 孙滢停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陆虞在说什么。 她瞬间觉得耳尖发烫,便低头默不做声的吃起食物来。 陆虞愉悦地笑着不知从何处又端来一碗小青菜鸡汤银丝面递给了她,说道:“这回是熟的,快吃了吧。” 修行之人的食量本来就大于一般人,孙滢也没有扭捏,很快食物便见了底。 她拉开门,妙律和梵音便收了残羹,擦了桌子。 孙滢自己又去漱了口再回来,陆虞笑道:“床头柜子里面有书,你随便看。” 陆虞也看书?还是只给她准备的书? 孙滢有点好奇,爬到床上去看那些书,有诗词札记,有地方志,也有怪诞话本还有正史,一共有十几本。 孙滢随意抽出一本方志《东阳国志》,斜倚在迎枕上看得津津有味,才看到十几页,她发现里面里面夹了一片香樟树的叶子。 讶然抬头,才发现陆虞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身边,正望着她笑。 “我闲暇之余略翻了一下,孙滢将书递了过去,那你看吧,我再拿一本。” 陆虞笑了笑,接过了书,既然我们都喜欢这一本,不如为夫读给你听,如何? 他说这话的时候如黑矅石一般的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她,她喜欢的那双眸子中有着她看不懂的陌生的情愫,好似正挣脱着要冲出樊笼。 孙滢有些害羞地闭上了眼睛。 他开始给她念地方志了。 可能是陆虞的嗓音太过醇厚,如上好的茶一般,香气四溢,让人忍不住沉浸在那份美好与宁静中,让人的思绪随着茶香飘扬。 孙滢不自觉地往陆虞的怀里拱了拱,如同刚出生的幼雏寻找着母亲的庇护。陆虞不自然地将人搂在怀中,唇角微微上扬。她的脸并不像平素看起来那么白,而是双腮上自动染上了红晕,她的颈如同上好的玉瓷一般,透着莹莹的光渍,光洁的下巴,小小的樱唇微微张开,像是邀请他去品尝。 于是,他真的就这么做了。 刚开始陆虞只是想着亲她一下,可一碰触到孙滢的唇他身上就像被火点燃了一般。 孙滢做了一上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锦鲤,但是天气太热了,热得她气喘吁吁,而她又渴又饿,好在饲养它的主人为它酿造了琼汁玉浆,她迫不及待想要汲取更多…… 但是饲养它的人走掉了,它喝的琼汁玉浆里面含有剧毒,一个巨龙很快将它缠绕,水深处火热,可它已经很热得忍不住要晕倒了。 有个声音告诉她解药就是恶龙的龙涏,她要怎么做才能拿到这龙涏? 机会只有一次,但这个巨龙天赋异禀,在巨龙面前渺如一粟的它只能使出下下策…… 她吻了吻恶龙的嘴…… 唯今之计,她只使好几浑身解数。 忽然行至狂风大作波涛汹涌的大海上,转眼又置身于倾盆大雨颠簸崎岖的山路间。 可恶龙仍不满意! 第90章 梦有痕(下) 恶龙变成了一个怪物,孙滢也发誓非要驯化它不可,于是她翻身而上,跨骑在怪物的身上…… 可她最终也没能够驯服它。 她发了狠,像训练烈马一样抓住了它的缰绳,前面就是悬崖峭壁,怪物腾空而下,而她也随着雾霭升腾渐渐地长出了翅膀,无需工具就能御风而行,畅快极了。飘飘欲仙。 这次她是真是清醒了。 孙滢大窘。 不知道是裁的新娘服,简直是……有伤风化 一向以体力好自傲的孙滢,居然又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陆虞在给她清理,然后涂上层厚厚的药膏。 那药膏虽然黑糊糊的,却十分清凉,涂上以后她被他弄伤的地方没有那种火辣辣的感觉了。 不得不承认,他还挺会来事儿,孙滢有些吃味的想。 等到早起的时候,她一摸身侧,是冰冷的,心里便隐隐有些失落。 “主……夫人,您醒了,老爷上朝去了,让您好好休息。”青檀帮她披了一件绛红色的薄袄说道。 “现在什么时辰了?”孙滢问道。 希望还能来得及去老太太那儿请安。 “巳时过半。”青檀抿嘴笑道,“你别担心,老爷走的时候交待了,你生病了,要多休息一下,等到病好了再一起去给老太太奉茶。” 孙滢全身像散了架了一样,又酸又痛,勉强支撑着洗漱,换了衣裳,小丫头捧着食盒鱼贯而入。 不得不说陆家的早餐比孙家好多了,光包子就有好几种馅。 孙滢小口小吃着包子搭配着酱菜又卷了几只虾在春卷里面,又喝了两碗粳米粥,才算觉得没那么饿了。 “咱们还是去老太太那里请个安再回来。”她嘴上这般说,难免觉得有些心虚。 谁家的新妇成亲第二天早上一直睡到巳时过半才起床的? “明日你们早些叫我,若是老爷上朝了我还未起来你们就把我叫起来。”孙滢说道。 青檀为难地答应了一声,心道:老爷将脸一板,只怕夫人的交待就忘光。 “明日我和素心妹妹一起叫夫人起床。”青檀陪笑道。 素心一听,忙摇头道:“奴婢笨手笨脚,还是去催早餐吧,夫人想吃什么。” 孙滢摆手道:“催早餐不拘让哪个小丫头去就行了,让你去未免太大材小用了。你就负责叫我起床。” 素心摇着头苦笑道:“就像今天早上,我们都看着时间不早了,想叫您起床增给老太太敬茶,岂料老爷一句话说您生病了要休息,我们都不敢吱声了。不是奴婢想躲懒,实则老爷威严太重……” 孙滢无奈地摇摇头,苦笑了一下,“明天你们记得叫我就行了。我晚上会和老爷说的。”说罢起身往松鹤堂去了。 素心和青檀忙跟上。 …… 松鹤堂老太太正呵呵地笑着让婆子将一方染了朵朵梅花的元帕收起来。 “我道这老四一直是个榆木疙瘩不开窍,没想到疼起妻儿来,他两个兄长都不及她。“谁家的新妇嫁进来第二日就病了,这个时候就是爬也要爬起来将公婆的这杯茶敬了,哪怕再回去躺着也行啊。 第63章 罢了罢了,她这儿子好容易开窍一回,她还是不要做那恶婆婆了。 孙滢进门的时候,老太太正在喂它的波斯猫吃小鱼干,见到她行礼,老人家赶紧将猫往罗汉床上一放,亲自去搀持了她起来,关心地问道:“煜之说你病了,我正准备过去看看你,怎地穿得这般少又过来了。” 老太太说着话,亲热地拉着她的手坐到了罗汉床上,又慎重地交待道:“吩咐厨房给四夫人做点吃食好好的补一补。”又让下人重新给她沏了参茶,看着她喝了,才点头道:“年轻的时候要注意保养,年少不知保养等到老了就补不回来了。” 哪有老太太说的这么严重。她就是睡过头了,并非真的生病,有好几次,孙滢差一点点就对着老太太坦白了,不过这种事哪有当着第三人描述的,亲娘老子都不成何况是婆婆。 波斯猫看到孙滢,小心翼翼地走过来舔了舔她的手,孙滢对她友好地笑笑,猫猫一下跳到了她的膝盖上,露出肚皮求摸摸。 孙滢着它那圆圆的眼睛,一本正经的脸,不由想起了陆虞,这个时候他在干嘛呢? 骤然降温,也不知道他加了衣服没有。 她一边想着心事,一边给小猫顺毛。 “这个畜生,谁都不让抱,倒是蛮喜欢你。对了我还你挑一匣子首饰出来,你拿去慢慢带着玩。” “媳妇用不了那么多,谢谢老太太。”孙滢连连摆手。 老太太笑道:“这些都是我年轻的时候带的。现在老了,放着也是落灰,你莫非是嫌弃?” 孙滢硬着头皮道:“媳妇收下就是了。” 老太太这才又高兴起来,将小猫接了过去,又吩咐身后站着的婆子道:“送四夫人回院子里面呆着,生病了,怪可怜见的,让人不要去打扰四夫人休息。” 老婆婆笑容满面地应了,凑趣道:“哪个媳妇嫁进陆家,可真叫摊上福气了。” 孙滢也忙道谢,然后捧着首饰退了出来。 孙珍得知这些事,将桌子上的东西全扫到了地上。 凭什么!到底是凭什么! 她这个小贱蹄子,哪里配得上老太太的另眼相看。 成亲第二日就张致拿乔。不就是跟个爷们睡过了,用得着昭告天下,老太太当真是老糊涂了,就这样也宠着他。 想她进府的第二天,早上早起了半个时辰,还被李夫人泼了一身热茶,她一样敢怒不敢言。 陆彬站在旁边,视若无睹。 明明都是姓陆啊! 还是亲叔侄。 孙滢回去,吃了午餐,继续补眠,睡得天昏地暗。 她这一觉一直睡到陆虞回来,才起床洗漱了一起吃了晚饭。 “你最近多加点衣裳。要下雪了。”孙滢说道。 陆虞亦含笑点头:“我省得。你要多吃些饭。多吃些菜。你有些太瘦了。”他说着又帮她夹了箸,意有所指的看了她某处一眼。 第91章 不信 孙滢想了半天才明白是什么意思,瞬间红了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陆虞正在喝汤,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生气了,一紧张,噎着了…… 他剧烈的咳嗽起来。 孙滢看他那架势,刚开始以为他是装的,后来发现不对,又走到跟前替他顺背,却意外的发现陆虞的耳朵红了。 难道是呛的 除此之外,孙滢想不到其他原因。 因为师父就三年前就夸过他“冷静自持”,对了,师父怎么会和陆虞认识呢? 孙虞越想越不对。她和陆虞下订那日,师父的口气却给她的感觉是他认识陆虞很久了。 青檀忙去一旁端了一杯温开水过来。 陆虞接了,喝了一大口,那粒卡在喉咙里的胡椒皮终于下去了。 孙滢看了一下外面昏黄的天空,突然道:“将老爷的棉袍找出来,棉鞋、棉袜都要找出来,明天寅时要下雪了,这场雪会下很久,刚开始会下雪粒,由于天气太冷,会到地面就开始结冰。这样雪就会越下越大,越积越厚,最终变成雪灾。京城将会有成千上万的灾民……” 一听到孙滢这样说,几个丫头初闻下雪的喜悦已经荡然无存。 “夫君,我准备将这次嫁妆的现银全部用来赈灾。”孙滢看着陆虞说道。“就用陆府的名义赈吧。” 俗话说的好,钱不露白,但孙滢这次出嫁光是嫁妆就有二三十万,陆虞身居高位,身后又有皇后,太子,她既然嫁了陆虞,就不得不为他考虑了。多救些人,多积些阴功,也可以提升运势和福报。 陆虞点头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出了事有我给你兜着。” “那假如我惹祸了呢?”孙滢说着放下了碗筷。 “惹祸了也有我在前面接着。”陆虞仍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语气。“一个赈灾能惹下什么祸事?陆家每年都会设粥棚。” 孙滢一愣,陆虞也放下了碗筷,估计就在等她了。 “外院的康管事求见老爷。”传话的小丫头说道。 陆虞朝孙滢抱歉地笑笑。“你等会儿先睡不用先等我。” “好”孙滢答道,她白天已经睡够了,现在反倒精神十足,了无睡意。“我去院中打套拳。” 她说着去里间换了一套香芋紫的花箭圆领花箭衣,系了一条姜黄的大带在腰间,头发也束到了头顶。走至门口突然想起,“去叫上两位师弟,和我练一会儿。” 很快,薄新和宗瑞便来了。两人都穿着黑色带团花的箭衣,一起来到了练武场。 刚开始的时候,这两个人看孙滢是个小娘子,又想着她刚刚成亲,根本没当回事,数十息之后被孙滢揍的时候才真的无任何保留的开打。就算如此,仍旧不是孙滢的对手,被她揍了个鼻青脸肿。 李大夫人得知这件事,马上去了上房,向老太太道:“四夫人怎么还是这么粗俗,竟然对着自己的侍卫下手。没一点世家娘子的派头,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下人们都在说这件事。” 老太太讶然抬头,“她身体可大好了?还在吃药没有?昨天还病着今天就去练武场了?也不知身体还吃不吃得消。” 她这是在告状好不好?为什么老太太的还表现的那么关心她? “娘,你得管管她,她嫁到咱们陆家做媳妇,哪能那么没规矩?”李夫人说道。 老太太笑道:“随她去吧,她又不是宗妇,没人计较那么多,活动一下才能更好生养一些。” 李大夫人嘴都快气歪了。 偏心也不是这种偏法,真是气她了。 李大夫人回到房中,一口气喝了三盏已经放冷的茶,仍旧觉得气不过。 “跟骆婆子说,不用关着了,把那个放出来吧,天气冷了大公子身边也要有个知冷热的人。”李大夫人就是想用孙珍来和孙滢斗法。 若论家世,她李家是以诗书传家的清流世家;论长相她也曾是京城第一美女,德才兼备;进了陆家之后第一年就生了皇后娘娘,隔了几年,一举得男,生了侯府的嫡长孙。凭什么她还比不过一个四品武将和商户生的下贱胚子! 是孙滢根本不配和她相提并论。 孙滢和两个师弟打了一场,出了一身汗,舒服了。 其实师父她老人家还算不错,知道没人陪她练,给她找的这两个人还不错,身手都挺好。唯一可惜的是他们用蛊,“蛊”这个东西孙滢以前没接触过,她也是普通人,对未知的事物总是充满了恐惧。 陆府的下人们对这两位也是退避三舍。给他们分了一个间房,不出一 日住这个院子里的下人就和其他处的下人商量好了,快速地搬了家。是以这个院子如今就他们俩人住着。 “如此最好不过。省得他们在这里吵。”宗瑞说道,他们已经学会享受众人异样的眼光了。 孙滢回去沐浴洗去了一身汗,躺在床,准备读几页书就睡觉,门突然被推开了,复又关上,孙滢抬头看着,陆虞正撩帘子走了进来。 “这么早就回来了?”孙滢将书放在书柜里,起身趿上绣鞋,准备伺候陆虞更衣沐浴。 “你躺在床上就好,他将她拦腰抱起,放在床上。”起身去了屏风后面。 青檀和素心想要进去他,却听陆虞说道:“出去吧,我这不用人伺候。” 两人只好走了出来,手足无措的站在床边,脸都白了。 “你们先下去吧,房间里晚上不留人。”两个丫头这才小心地退了出去。 陆虞光着裹着条浴巾出来了。 孙滢将浴巾接在手中,帮他擦身上的水。 “老爷是不满意我这两个丫头吗?”孙滢问道,“要不明天换两个人来?” 陆虞摇摇头,摸了摸孙滢的脸,“不是。不用换人她们做的挺好,但我不希望我跟我夫人在一起时,还有旁人在。” 居然是这样! “我也不习惯晚上睡觉的时候身边有人。”孙滢不好意思地道。 第64章 她从小跟师父长大,什么事不是自己动手? 但为了避免麻烦,唯有将不自在藏于心中。 陆虞是为了她才不愿意让别的人近身伺候吗? “我不如你。”孙滢说道,“明日老太太如果问起怎么办?” 镇北府府上的四老爷怎么可能没有丫头伺候? 她才不信! 第92章 效仿 “老爷是不是有合适的人选?” 要不然怎么会不要丫头伺候呢?出身世家大族,身边难道不应该是仆从如云? 本是笑着的陆虞脸色却突然间变冷,“说过了,不喜欢人伺候。” 他的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孙滢虽然有点后知后觉,但也知道他是生气了。 “好,不喜欢人伺候,以后我伺候老爷。”她说着抿嘴笑着给陆虞倒了杯水。 前几天她在孙家的时候,老太太就耳提面命过她,说男人都是要哄的,说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就像牙和舌头,难免磕磕碰碰,要多包容。 陆虞喝了水,脸上马上就不那么冷了。 他自己去衣厨里拿了寝衣换上,然后躺在孙滢的身侧,将她搂进怀里,说道:“一起看,为夫读给你听吧。” 孙滢听陆虞这么一说,自然是乐意之极,马上转身过来就要把书递给他,不防唇一下子印到了陆虞的唇上。 她的脸如蒸熟的虾子一般,一下子就红了 天啊,陆虞该不会认为她是故意的吧。 没等她反应过来,双唇已经被陆虞堵住了,他加深了这个吻。 一直吻到孙滢呼吸困难。 “好美。舒服,我还想要。”她用手指轻轻地描绘着陆虞的唇说道。 修道之人讲究一个跟随本心,她将心中所想,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脸上明显发烫。 陆虞看着她那又清纯又带着渴望的脸心中再也没有一丝理智。 …… 毫无意外的,孙滢在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又晕倒了。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她特意给自己诊了一脉竟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夫人,起床了,今天回门。”有人在她身边轻轻说道。 孙滢马上清醒了过来,之前没去给婆婆敬茶这事已经梗在她心里了,她很快坐了起来,发现内室里还点着八角琉璃宫灯,天还没亮。 在她床边站着已经洗漱收拾好穿戴整齐的陆虞。 “老……爷,我马上就好。” 陆虞点头,“我在外面厅里等你。” 孙滢去洗漱好,自己拿了件鹅黄色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袄,靛青暗花细丝褶缎裙,这才打开房门让跟着的丫头进来,给她描了眉毛,抹了腮红,最后汤圆又给她梳了妇人头,她挑了套套红宝石的头面戴了,披了件织锦镶毛斗篷,出来的时候陆虞正在坐在梨花木八仙桌前喝茶。 看到她出来,他便放下白甜瓷茶杯,迎了上去。 “走吧。”他说。 打开门,冷气扑面而来,外面白皑皑的一片,中间仅一条刚则铲出来的小道,仅供通行。 地上已经滴水成冰,孙滢的小羊皮靴子踩在上面,出奇地响。 陆虞牵了她的手,道:“路滑,夫人小心些。” 孙滢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么多的仆从看着呢。” 她不让他牵。 陆虞在她耳边轻笑道:“这会儿不好意思了?昨晚是谁嚷着腿软了,让爷饶了她?” 孙滢恨不得捂住他的嘴! 狗屁的冷静自持,简直是……下……流。 她又回头看了下,丫头们都有数十岁远在后面跟着,这下才稍稍心安一点。 寒风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陆虞将斗篷帮她系好,复又拉着她的手,向老太太的松鹤堂而去。 老太太已经起床了,进了大门他们就看到室内灯火通明,仆众们都在清积雪。 相隔五十步的距离,陆彬带着孙珍跟在后面。 陆彬望着孙滢和陆虞牵着的手脸上晦暗不明,真有伤风化,大白天当着家里面这么多人做出这样的事! 一定是孙滢主动牵的四叔,要不像四叔那么高冷矜贵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当着众人牵新婚妻子的手? 她就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她还是忘不了我。要不怎么可能走得那般慢? 孙珍的眼光也落在孙滢身上,做为过来人的她最清楚孙滢那走姿代表着什么,这回真是忍不住酸了一次。 陆虞虽然瘦,但一看就是长年习武之人,猿背蜂腰,走路的姿势自信又不桀,虎虎生风,一看就是好体力。不像自己的这位,中看不中用。孙滢过了洞房花烛夜就“病”,都说女人最懂女人,她最清楚不过,那是什么病。 她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孙滢就是个騒狐狸。 孙珍想着些风牛马不相及的事,一下子就看到孙滢和陆虞给老太太行了礼,问了安。老太太就拉了孙滢的手,直嚷着太凉要手炉。 青檀忙将手炉递了过去,老太太又嫌那个手炉不好看,直接给了个内造的银手炉。 孙珍知道这个手炉,是宫里皇后娘娘才赏下来的,就两个,一个给了李大夫人,一个给了老太太。 老太太对孙滢是真好,估计是怕她回孙家被看轻吧。 “将箱子里那两件野鸭子毛大氅找出来……我记得还有件白狐皮的,滢丫头今天就穿狐皮的吧。”老太太说道,又吩咐人道:“……” 孙珍内心一阵激动,今天算是赶得巧了,也沾一回光,有件野鸭子的也不错呢。 却听老太太道:“将两件野鸭子给四夫人包起来,平时出门的时候穿。” 孙滢笑着谢过老夫人,就告辞了。 孙珍气得紧紧地掐住了陆彬的手。 “你干什么,还不赶紧给老太太行礼。”陆虞一把将她的手甩开,十分不悦地说道。 老太太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道:“不是祖母上了年纪变啰嗦了,你们也要注意场合,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孙珍无地自容,恨不得钻到砖缝里去。 陆虞和孙滢也是拉着手进来的,她明明看到老太太十分满意。 她就是效仿了他们,才去拉的陆彬的手,没想到这就教训上了。 前来请安的李夫人刚好看到这一幕,上前给了她一巴掌,怒骂道:“你个丢人眼现的东西,才放出来,又不安分了!”说罢又向老太太赔罪,声称是自己没教好儿子。 老太太不想一大早就训人,这才罢了。 李大夫人不禁怀疑她把人放出来就是给自己添堵的。 可她也是真是气不过。 难道就只有孙滢需要穿华丽的衣服,她不也是常常进宫,周旋在一干命妇中间? 第93章 回门 孙椿一直到昨晚,才想明白,自己这回亏大了,建学堂的事,孙滢花了公中的钱,得到了孙氏一族的支持,但自己却被孙滢给泼了一身脏水。 书院投资大,收益慢。谁知道自己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收益还是未知。 可惜木已成舟,再无回转的余地。 不过他马上又高兴了,京城里米价大涨,肯定能赚钱。 今天厨房里的人来汇报,说日常所需的蔬菜已经涨价了。 虽然孙椿对孙滢这个闺女喜欢不起来,但对陆虞这个女婿却有说不出的满意。 今天三朝回门他特意跟防营请了假,在将军府里面等着。 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孙家的二老爷孙枫、三老爷孙树被调回了京都。 这事还得从头说起。 大婚之前陆虞问了孙滢的意见说是将把三老爷孙树调回京都。 孙滢道:“若说三叔,我着实没什么印象,不过二叔和二婶到是不错,给我写信,每逢佳节,总会给我寄上点小礼物,有时候是二婶亲手做的衣裳,鞋袜,有时候是当地的特产。我就是为这个才想着要好好读书。” 好好读书了才能知道二叔的信中到底写了什么,才能回信。 陆虞想了想道:“工部还少个员外郎。” “那是干什么的?千万不要因为我嫁给了你就故意提拔他们。” 陆虞笑道:“没多大权力,只是个替补。我也是看了他履历觉得他在柳州任知府期间,做了不少政绩才提拔了他。你二叔这个人不错,能静下心来做点实事,最大的长处是务实。” 孙滢点头道:“三叔既然想回来,就让他回来好了,老太太当初答应将他们中的一人调往京都可没许职位。” 陆虞就望着她笑了起来,“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心真是狠,不过我很喜欢。” 等孙滢进门的时候,孙家的人全都到齐了,聚在老太太的上房里,看到他们回来,除了老太太,全部都站了起来。 给老太太奉了茶,老太太掏出两个红封给他们。然后是二叔,三叔,史家瑞也来了。 陆大人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他一出场,众人便觉得压力大增。 第65章 幸好有史家瑞在,和他聊了两句,才不致于冷场。 二房三个女孩儿,三房有个男丁孙诚十三了,长得又胖又黑,不说话的时候也张着嘴,流出口水,令人不无法直视。有一个和孙滢同年的女但小了七个月的妹妹,简直像个花痴一样,尽盯着陆虞瞧。 还有一个十三岁的孙敏,和孙诚是双胞胎,也是黑的不忍直视。 看到孙滢第一话就是,“大姐姐,听说你个月就让下人脸上的斑点消退了,人也变美了,是哪一个?我瞧瞧!真的还是假的?” 孙滢道:“你若想知道方子,问素心和汤圆就行了。我和五妹妹,六妹妹商量一点事,我们去水月阁说吧。” 孙敏嘿嘿地笑起来,“不用去水月阁了,那个地方被我征用了。鸟不拉屎的地方,勉强可以住人。我大老远从外地回来,你用两个侍女就将我打发了?我出五百两银子,买你这个方子,你就开一下尊口,给说说罢!” 三夫人见了,不仅不阻拦,还笑道:“大娘子,你让着些你妹妹,她从小好胜惯了,我和你三叔都管不了她,你将就些。” 孙滢笑道:“她今年十三,不小了,不好好的教教规矩,总有一天会为家族酿下大祸。” 孙敏听忍不住冷笑,“说我们不懂规矩,就你懂规矩,出嫁了还把持着家里的事,也难怪,有娘生,无娘教。” 孙滢摇头道:“孙家的事,我是一点也不想管,你们爱咋做,咋做,但有一点,惹出祸事也和我没有关系,不要去求陆家。” 孙敏道:“自然是要去陆家,不沾你的光就是了,我们沾珍姐姐的光,还是我这位二姐姐能干,马上就要誔下陆府的长孙了。” 孙珍怀孕了? 之前在陆家竟然没听到一点风声。不过就算怀孕了这也是一个命运多舛的孩子,能怀孕不叫本事,能生下来,顺顺当当的养大才算能耐。 不过,孙滢并不屑和孙敏讲话。 “六妹妹,我们去五妹妹房里吧。” 进了屋,关了房门,孙滢才道:你们之前说想学弹琴,我打听了许久,也没找到合适的。 当着她们二人,孙滢着实不好说人家学琴的都是些高雅之士,根本不屑在孙家这样的人家里做师傅,找了好十几个都推辞了。孙滢想着这场雪一下,估计也没多少时间再回孙府了。 当然她也不愿意再回来,这里唯一还能令她牵挂的就是五娘和六娘了和二叔一家。 至于其他人,孙滢根本不屑理会。 孙敏可能就是仗着今天是自己回门,不好与其翻脸罢了。 其实,她也不屑翻脸。只告诉乔姨娘,尽快的亲事定下来,越快成亲越好。 乔姨娘为难地道:“五娘还没及笄,奴婢怕订了亲就急着成亲会惹人说闲话。卢家的意思是等放榜了再议亲。” 那岂不是黄花菜都要凉了? 孙滢抿着嘴想了一会儿,道:“姨娘装病吧。 “这……会不会不大好?”孙滢掏出来三颗丸药,递给乔姨娘,“用水服下,然后年前您就不要出去了,余下的事有我。” 乔姨娘虽然不明白孙滢要做什么,但她觉得孙滢是为了五娘好,遂应承下来。 孙滢才放心的从乔姨娘的房中走了出来。 孙敏又拉住她,说是想做生意,几个堂姐妹每人投一千两。 孙滢笑看了孙敏一眼,“敏妹妹只所又忘了我已经出嫁为陆家妇了,娘家的事实在不好意思插手的很。” 孙敏才脸色很不好的道:“妹妹们都没有那么多银子,大姐姐外祖家陪嫁了那么多,难道不能借一些给妹妹们吗?” 孙滢笑道:“你也说了,那是我外祖家给的,人情是要还的,礼尚往来,亲戚情分才能常在,我就不问妹妹借一千两了,只借一百两,你愿意吗?” 孙敏赌气道:“我当然愿意,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小气?” 孙滢笑道:“你既然有钱,那就自己做就成了,拉着姐妹们干嘛?” 好容易有小丫头过来喊,开席了。 一吃过饭,茶还没来得及喝,就有小厮过来传话:“四爷说有事,问夫人要不要一起回府。” “回!” 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第94章 清官,等上了马车,陆虞吩咐中着亲随清泉道:“去百草堂,你去和府上和老太太说一声,我和夫人吃过晚饭再回府。” “谢谢。”孙滢说道。 她确实想去百草堂,也不是去百草堂而是去百草堂的隔壁,看看母亲和师父。有母亲的地方才能称之为家。 只是她还没想好怎么和陆虞说,没想到他反倒先提出了。 “夫人想要谢我,可不要说话不算话。”陆虞朝她笑笑。 “自然是说话算话。”孙滢点头道,“我一向言出必行,行必果。” 那就好,陆虞戏谑地看了孙滢一眼,凑在她耳边悄悄地说:“……。” 孙滢的脸“腾”的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你……你……”她想骂陆虞白日宣*。 可他们现在身处闹市,若是不小心被人听到,真是没办法见人了,孙滢恼羞到了极点。 “我怎么了?”陆虞见孙滢微微勾头十分动情的样子,不由心又热了起来,张嘴含住了她那小巧精致的耳垂…… 亲随明哲在车外道:“老爷百草堂到了。” 两个人这个时候才清醒过来。 “等一会儿。”陆虞的声音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清冷,和以往并不无同。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那么久的时间,两人才整理好衣裳,孙滢又换了条裙子,才下了马车。 下车的时候,孙滢的腿是软的,连下马车都成问题,她这时才有些后悔,当时就不该由着他。 陆虞倒是不慌不忙,破天荒的和跟着的人解释道:“夫人病还未好。”说着他面色如常地将孙滢抱进了院内。 知道他们来了,沈家众人也在厅堂里等着。 除了外祖父沈老爷子和外祖母沈老太太之外,还有四位舅舅和四个舅母也都来了表哥来了五个。 陆虞听厅堂里面谈笑风声,就想着会有很多人在里面,他在台阶上将孙滢放了下来。 沈氏和舅母们已经迎了出来,纷纷问道:“怎么了?” “也没什么问题,就是我头一次穿这么雪白的大衣,怕弄脏了。这才让煜之抱着。”她第一次撒谎,脸红的厉害。 沈家的女眷们看到他们小俩口恩爱,也就没有多问。 大舅母含笑说道:“快进去喝杯茶暖暖身子,别冻着了。” 厅堂内生了炭火。穿着大氅还有些热。 孙滢和陆虞先向老爷子和老太太问了好,又行了叩拜大礼。 老爷子和老太太各给了一个红封,薄薄的一片,二人也就没多想,忙接了过去。 打开一看,竟是十张千两的银票。 “这也太多 了!“外祖父这次是想掏空家底不成? 接下来是几位舅舅,舅母都是长辈,统一的都是五千两,舅母每人给了三千。表哥每人给了一千两。 九表哥笑道:“上一辈就姑母一个闺女,你这一辈,就你一个,稀罕着呢。”一席话说得大家都笑起来。 认完亲老爷子就要拉着陆虞下棋,九表哥戏谑地看了陆虞一眼,笑道:“失宠了。” 孙滢也笑起来。 九表哥笑道:“他们玩棋,咱们玩投壶。走,去偏厅里面。” 这次沈家是有备进京,也有宅子,除了二舅和舅母口子以及两位老人,余下的都不住在这边。西厢房还空着,玩投壶也有地方。 孙滢和几位表哥玩了几把就没人跟她玩了。她把把都赢,把表哥们身上的银子都赢完了! 孙滢走的时候将银子又掏了出来,“我从小练箭术,表哥从小练习行商,各人的侧重不一样,拿走这些银子我有些不好意思。” 也不多,合计有个五六百两的样子。 沈家有钱,但也不是挥霍无度。闻言就一起跟她道谢。 他们继续一起玩,孙滢进内室找了沈氏:“阿娘,你真的不记得了吗?你嫁到了孙家,生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女儿自幼被人送往道观,儿子自出生就下落不明!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如果不是孙家人恶毒,我成亲是要经过您的同意的,成了亲也是早早回娘家认亲,外家沈家也不至于喜酒都喝不上。这些您都不在意了吗?” 沈氏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道:“我能感觉到你是我很亲近的人,但要说你是萤萤,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我似乎忘记了嫁到孙家的所有的事,等我想起来再说。”沈氏说到最后,已经痛苦地蜷缩在了一起。 看得出来,沈氏经过师父这一段时间的调理,精神状态比以前要好一些,人也不犯糊涂了。可惜一想起往事,就非常的痛苦,或者根本就想不起来。 不过她到这边的宅子里有安心的感觉,对孙府一丁点感情也没有了。 第66章 如是沈氏是清醒的,她倒是支持自己的亲生母亲告自己的亲生父亲。 种什么因,结什么果。也到了该偿还的时候了。 “大舅舅,这场雪可能会下很长时间,不久就会有大批的流民涌入京都。”孙滢对几位观棋局的舅舅说道。 由于老爷子经常悔棋,这棋局也没啥可观的。 “要不咱们储备了不少粮食,就拿出一部分来赈灾吧。一家六万两合计出个三十万两银子应该就差不多了。” 几个舅舅都同意了。陆虞道:“你们出三十万两银子赈灾这件事先别声张,过几日再说。” 他一句话提醒了众人,大家纷纷问起她是怎么知道有雪灾的,孙滢想了一会才道:“是做梦梦到的。” 原以为舅舅们会不信,哪想他们却道:“这说明是上天指示,对,先不声张,等到时候出人出力出物就成了。” 晚饭做好了,摆上来,男一桌,女一桌。 欢声笑语不断。席间推杯换盏,酒酣猜拳。 斯斯文文的陆虞居然和九表哥划起了拳,什么五魁首,六六六的口诀念的比关关雎鸠在河之州的诗句还要熟练,令孙滢眼界大开。 坐在一旁的舅母悄悄地问她:“这位真的是官场上那位陆大人?” 孙滢这会儿也起了捉弄人的兴致,故意道:“哪位?” 舅母悄悄道:“就是处置咱们金陵姓娄那位操纵命案的清官?” 第95章 背她回去 九表哥看孙滢一脸茫然给他讲了事情的始末。 吴地有个王五的人,有一次早上出门的时候,看到一个人在门口乞讨,走过去踢了乞丐几脚。 结果他第二次开门的时候乞丐还在,王五就把乞丐拉到院子里吊起来打了一顿。 这个乞丐名字叫张三,是本村里一个游手好闲的懒汉,本就以乞讨为生,他还有一个哥哥叫张亮。 张亮出门的时候突然想到似乎好多天没看到弟弟了,就到处寻找结果在户人家的墙角找到了张三,一看张三已经死好几天了,尸体已经硬了。 张三就大哭了一场,想把弟弟给埋了。 这时候就有人给他说,他亲眼看到王五打死了张三,让他去找王五。 张亮一听,就去了。结果王五根本没当一回事,没理睬他,他只好灰溜溜地回到了家中。 给他支招的人说你把尸体也带过去,这事闹的越大越好。 就找了一群人,把张三抬到王家去了。 王五一见人真的死了,又见张高一直咄咄逼人,心里就非常害怕,提出来要私下解决。 张三开口就三十万贯。 王五一时半会儿拿不出来这一笔钱。 村里有很多人都知道他牵扯进一家命案里面,都不敢借钱给他。 正当他走投无路的时候,一个叫娄士杰的人找到了王五,声称自己愿意帮他的忙,借给他三十万贯,而且不要任何利息。 王五就借了娄士杰的银子,还给了张亮。 娄士杰就让王五写一张字据给他,称他是自愿典当了家里的田产、宅屋给娄士杰。 娄士杰现在也没门路了,想着反正是活当给娄士杰,就同意了。 娄士杰是金陵城里最有名的诉讼师,凡他接手案子,没有不赢的,能把对方榨到一个铜子刀没有。为人非常的正义,公平公正。此人在金陵城里的名声非常好。这也是王五为什么会同意把地典当给娄士杰的原因。 但是又过了十几天,最令王五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有人去官府告发了王五,不仅如此,王家很多人都被告了,理由是包庇罪。 状子递到按察使陆大人手上,陆大人一眼就看出被告人有问题,因为被告人就是娄士杰,他为什么不告杀人罪要告包庇罪,查下去,才发现是娄士杰做的局。 都是些雕虫小技,陆大人一眼就看出来了,洗清了冤案。 陆虞面上带了五分笑意,道:“正是陆某,不才区区在下。” 孙滢有些不意为然。 九表哥又说道:“我再给你讲个瓜州命案吧。” 孙滢笑道:“不会主角又是煜之吧?” 九表哥哈哈大笑,“陆大人让很多冤案得以昭雪。” 五年前,金陵城到处都在传,很多地方发生命案是因为有几个人命案知府大人判的不公平。 四舅舅瞪了九表哥一眼,道:“天色不早了,让你表妹夫自己来讲岂不美哉?” 九哥看了沙漏才道:“是不早了,快到人定了。我耽误了表妹和表妹夫,就给我个机会送他们回府吧。” 陆虞笑道:“张郎送李郎,一直送到麦稍黄。” 众人都笑起来,唯有孙滢一脸莫名其妙。 陆虞戏谑地笑道:“夫人不懂这些也正常,就是张郎送李郎,李郎因为客气又送张郎,反复的送下去,两人为了面子,就这样一直送下去了……” 陆虞走的时候还邀了九表哥,有空到我们府上去玩。我那里有几本前朝奇案的孤本,刚开始也不懂,后来看的多了,就懂了。” 九表哥被陆虞张口就哄骗过去了。 “我明日就去拜访,煜之可会欢迎我?” 陆虞笑道:“明日我要上朝,估计不方便,不若我哪天休息了,邀请你们去陆家做客。” 二舅母笑道:“行,快走吧,越发晚了。” 说话间外面下起了鹅毛大雪。 纷纷扬扬,声势浩大。 “这么下一夜,估计一晚上要加两尺厚。”孙滢看了看天色,要多备点碳。 沈家个个都是赚钱的好手,听了这话连夜搬空了好几家卖碳的铺子,另外几家被孙滢给买过来了。 一时间,碳价是从前的五六倍。 这是后话,暂时不表,单说孙滢和陆虞走在路上,由于人少,夜里没人铲雪,居然马车在路上有两次快要翻车了。 孙滢道:“要不马车选个人家先放人家门口,让人家帮忙看着,明天开路了再来取。” 陆虞笑道:“这么深的雪,哪能让夫人下来走,由我背着夫人走吧。”他又让亲随将马车放在林大人门口,不由分说,背起孙滢就走。 走得远了陆虞又道:“为夫那天不该说你那个地方小,其实也不小,刚好够为夫一手掌握。” 孙滢喝了点酒,胆子也比大了不少,她直接揪住了陆虞耳朵嚷道:“不许再说了,不知道你这些话都是从哪听来的,也不害臊。” 陆虞一本正经地答道:“为夫也不知道,以前为夫比个老夫子还要端方,还要感谢夫人,让为夫知道了明白了书中那些话的含义。” “什么话?” “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回眸入抱总合……” 孙滢大窘,嗔道:“你究竟从哪看这么多胡话,难道……” 她刚想说是去了哪些地方,陆虞已经笑道:“没去那种脏地方,就是读了两本书,这首词是前朝一个皇帝做的。” 孙滢暗道:“这皇帝只怕也是亡国之君,竟写一些没边的话!” 陆虞笑道:“那是咱们做得太少,你不习惯,其实这些事就是跟吃饭一样,会成为活着的必需品。” “你把我放下来吧,咱们快到了,别让下人看到了。陆虞笑道:“不管她们,这事是得到老太太许可的,不然她老人家为什么要送你狐狸皮子做的大氅?” 孙滢急得快哭了,哪有这样的?竟然连老太太也编排上了。 陆虞笑道:“那我放你下来,咱们下午说的话,可就不许抵赖。” 下午说过的话太多了她怎么记得,“还请老爷给点提示。” 第96章 诬陷 陆虞凑过来,轻声低语道:“你在上边……” 说罢腾空凌墙而入。几个纵跃到了他们住的藕香院内。 “知道此处为什么叫藕香院吗?”陆虞问道。 “是因为隔墙有湖,里面种了莲藕?”孙滢嘴上这样说,心中却想着只怕没那么简单。 “此‘藕’同彼‘偶’,为夫的意思是夫人很香。”陆虞已经将孙滢放下。 又来了,等下下人看到听到成什么体统。 好在雪下得大,又冷,他们又是从墙上进来的。一个人也没有,静悄悄的,唯有雪落下的声音。 “你该不会是特意选了这么一个院子就是为了走墙……” 话音未落已经被陆虞捞起,“只有一点路了,免得衣服上沾到雪。” 孙滢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 幸好没人看到,就这么进了内室。炭火还生着在,室内温暖如春。 “我先沐浴。”孙滢说着脱下了大衣裳,卸了首饰,解开了头发。 “晚上不要再洗头了,不好干。”陆虞提醒道。 “知道了。” 陆虞不让内室有伺候的丫鬟,所以他们第二日要穿的衣服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孙滢拿好了里衣就去了屏风后面,往浴涌里加热水,加了玫瑰丹参片麦冬这些。 第67章 她刚试好水温坐在浴桶里,就听陆虞说:“今天由我来伺候夫人搓背。” 帮她搓背?听起来好像还可行。 他双手揉捏过她的双肩,抹了些皂角粉在手心里,当真不轻不重地帮孙滢按摩了起来。 “今个有些晚了,不如为夫和夫人一起洗了,也节省些时间。”陆虞说道。 “行。一起洗了,老爷也好早点休息。”孙滢并没有多想。 对一个刚从外面进来的人来说,热腾腾的水里泡着真是太美妙了,孙滢的反应也比平时稍慢一些。 陆虞进了浴桶,空间似乎变得拥挤起来。 关键是他不好好的洗,要帮着孙滢洗,越洗越难干净。换了一桶水,地上也打湿了,两人才从屏风后面到床上去。 孙滢已经累极,连手都不想抬一下。 全程被陆虞抱着。 “睡觉吧,你明天不是还要上朝。” “乖,你先睡。我等下就好。”陆虞那声音像酒一样,哄得她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又让他得逞了一回。 依旧是孙滢睡着了陆虞还在辛苦的忙碌着。 事后孙滢稀里糊涂的感觉陆虞在帮他清理,涂药膏。 毫无意外的,她又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来,陆虞还在继续辛苦,刚刚难道只是错觉晕过去之前她迷迷糊糊的想着。 夜色正浓,雪下的正大,室内温暖如春,一切都让她感觉到非常舒适。 陆虞在寒冷的冬天,简直就是一个大火炉,让人忍不住想贴上去,紧紧的抱着。 等到孙涝真正清醒的时候,外面已经非常的热闹,可以听见仆人们铲雪的声音,还有呼呼的风声。 青檀在她身旁守着做针线,看到她醒来,忙帮他拿了件百蝶穿花的缎面小袄披上,笑道:“老爷去上朝的时候交待了,夫人的病还未好,他已经在老太太跟前帮你说过了。老太太让厨房里给您炖了燕窝,还温着在。老太太还说,天寒地冻的,生病了怪可怜见的。让您天未暖和之前都不要再过去请安了。” 孙滢穿戴洗漱好,素心和汤圆已经将早餐押好了。 孙滢这时候才不好意思的开口道:“你们昨天回来都还好吧。” 素心笑道:“奴婢们之前还有些担心夫人,回来时看到您房间的灯亮着,才安心了。” 老爷和夫人真恩爱,灯一直亮到三更才熄。老爷虽然平时有些严肃吓人,可也对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很好。主子嫁过来之前姜嬷嬷已经说过了,她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丫鬟,主睡的比主子晚,醒的比主子早,要递水递茶什么的。 那个时候素心还在想,高门大户规矩多,像她们这些半路买回来的下人,又不像陆家那些三代五代都在府里,规矩都熟透了。她们之前都在小门小户,万一规矩弄错了,到时候丢的可就是夫人的脸面。 哪知来到陆家,竟然比在孙家的时候轻松多了。夫人房里也不需要人伺候,她也不会别的活计,鞋垫绣了一箩筐,帕子也绣了厚厚一摞子。准备明年学绣花,给夫人绣一件好看的生日礼物。 “夫人,您吃慢一点,小口小口的吃,喝汤不能发出声响……”素心提醒道。 这一会儿,孙滢吃了五个肉包,喝了两碗粳米粥。 “你别听她的,她在孙家,看不到咱们。”孙滢笑道。 “那奴婢不说了,您记着就行,食不言,寝不语。”素心说道。 着急啊,夫人这吃相,如风卷残云一般。 “我昨晚发现里衣有些短了。”正长身体的时候,多吃一些饭也正常,在孙家姜嬷嬷总是念叨,弄得她每次吃早饭都不敢多吃,饿瘦了好几圈。唯有出去的时候偷偷买些零食。 但一直没吃饱总觉得饿。 五个包子都让这些丫头眼珠子都掉下来了,想两年前,她和师傅吃掉整整一头烤野猪呢。 “对了,你给清风明月传个话,让他把外院得闲的师爷给我找一个让他在东厢房的厅里等我,就说我想了解四爷外放时断过的大案。”免得再有人说到这些的时候她一头雾水。 素心站起来去找人传话,走到门口,过了片刻,又转了回来。 “府中传话过来说,乔姨娘,敏小娘子都中了蛊,躺在床上动不了,要夫人回去给她们解毒。” “是谁过来传的话?人呢?”人是三太太旁边的婆子,奴婢已经让她在东边耳房喝茶了。 孙滢笑道:“你告诉她,我生病了,正在静养,老太太免了我的晨昏定省。若是孙家再有人中蛊,就抬到陆家来,我替他们医治。” 素心道:“敏小娘子这次真的是太过份了。回门那日,宗瑞和薄新二人根本就没去,也赖在他们头上。这和耍赖撒泼有什么不同?” “” 第97章 银面 她就不信孙敏天天能躺在床上。 下雪消息也传得慢,但陆府很快就知道了消息。 孙珍得到消息的时候刚好是晚上,她先将这个消息放了出去。 李夫人知道后暗骂了声眼皮子浅,当时怎么就看中她了呢,若不是陆彬以死相逼、绝食,小妾都轮不到那个小贱人! 孙珍看到李夫人面色不好,惶恐地想了很久,也没想到讨好的办法,唯有心一横和陆彬说了自己怀孕一事。 这么冷的天,陆彬每天早晨去和老太太请安,单纯请安也罢了。老太太每次望向孙珍的时候孙珍总觉得她看自己那种蔑礼,好像自己就是地上的烂泥,臭水沟里的老鼠,老太太看一眼就嫌玷污了眼睛。 去请安一次,孙珍的心里就不好受一次,碰巧下人们又在议论的时候,她在旁边听到了。 这个道:“四爷对四夫人也太好了,去给公婆敬茶都由他去代替。老太太也宠着四夫人,说她年纪小,身子骨弱,大冷天的,连晨昏定省都免去了。” 另一个笑道:“四夫人也是运气好,娘家不给陪嫁谁知道竟然拜了个有能耐的师父,不仅出了嫁妆,而且教的本事也是别人没有的,四夫人就治了一个病人,你知道那人是谁?是大皇子,为此四夫人还得到了一箱小金鱼作为赏赐。那天观嫁妆的时候我有幸看了一眼,差点闪瞎了狗眼。” 那个又道:“哎,夫人那匹桃花马就在我侄子喂的那匹马旁边。每天吃的草料都比别的马精细三分,拉的马屎都带着香味。” 另一人马上笑得前仰后合:“你这个马屁精,就拍吧,哪天也能在四夫人手下当差就好了喽!打赏都是双份。我这几天在藕香院旁边转悠了好几遭,能过去跑下腿就满足了。如果能得到夫人青睐,给我批一下命,说不定就转运了呢。” 另外几人都笑着踹了前面那人几脚。 “你他娘的,尽想些美事!” 这些人都是一个德性,雪中送炭的少,锦上添花的时候都削尖了脑袋想朝前挤。 孙珍冷笑着看了一下跟着的丫鬟,那叫彩蝶的丫鬟便咬着唇过去了,笑道:“各位姐姐,长辈,你们是不知道,我可听说四夫人身边有两个侍卫会养蛊,一旦中招,就需听那下蛊之人的控制,你们说会不会给咱们四爷也下了那蛊?” 离得近的是个四十多岁管洒扫的婆子姓王,过去就给了彩蝶一巴掌。 “黑心的小娼妇,四老爷也是你能编排的?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配不配!” 那婆子长年干活计,力气是决计不小,打落了彩蝶一只门牙。 孙珍看了想上前理论,又不敢,万一这群泼妇朝她下手,那才是真正的没脸。可她能怎么办呢? 她一入府,就被关了起来,下人本来就瞧不上她,连带的,跟着的丫头也受欺辱。 孙珍再顾不得彩蝶,回了房便躺着一动不动,晚饭也不吃。 陆彬从外面回来,也不上前嘘寒问暖了。 陆彬问过之后,才知道是不舒服,耐着性子请了大夫,一诊脉,便先恭喜了陆彬。 陆彬果真如孙珍所料,在内室转了好几圈。又忍不住过去李夫人那边将话挑明了。 自此李夫人见了孙珍果然和颜悦色了很多,但仅此而己,没说免了她晨昏定省。 但这几日雪确实下得大,天冷得让人受不了。老太太将所有人的晨昏定省全都免了。 孙珍便越发得意了起来,以为有了护身符,连走路腰杆子都挺直了几分。 却不知老太太将李氏叫到松鹤堂训斥了一顿,“彬儿的前程你是不准备要了?” 李夫人大吃一惊,忙问老夫人话从何来,老太太叹道:“彬儿尚未定亲,先弄出庶长子来了,以后哪个好人家的小娘子愿意到府上来?” 李夫人听到此言方如梦初醒,跪下来向老太太道:“原是媳妇的不是,忘了,让那小娼妇得逞了,寒了母亲的心。可是若让媳妇将这孩子打掉,媳妇又舍不得。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老太太年纪大了,也不愿意做恶人,遂不言语,只道:“且看吧。” 第68章 这老大家的也是个没脑子的,以后有得头疼了。 孙滢知道孙珍挨了打,打人的王婆子赏了一个银镯子,说她干得好,以后有这样的事,还得继续打。 不出一日满院子下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不过她们也都知道陆家有两个人中蛊了。 陆虞回来后,问孙滢道:“可需要帮忙,要不请个太医去看看。” 孙滢想着五娘之事,便笑着谢了陆虞。 陆虞故伎重演,问孙滢要谢谢,这次孙滢终于聪明了一回,“妾身给老爷添饭。” 陆虞没说话,只是双眸如璀璨的星晨一般望着孙滢。“你向外院的黄师父要我的拜贴找太医院院判刘院判即可。” 二人相对吃过晚饭。 陆虞笑道:“夫人今天不习武?” 孙滢笑道:“难道老爷要陪着妾身练几手?” 陆虞消淡淡地道:“天冷,练一下就不冷了。” 两人换了衣服,一红一黑,衬着雪色竟然说不出的好看。 就是中间出了点小问题。 “老爷可否认识一位叫银面的杀手?他是我武功师父,人很好。江湖中人人都称他为‘杀神’,但我最平生最敬重他,四爷若是以后抓了他,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他?我肯定会说服他退出江湖纷争,金盆洗手,此生不再踏入江湖。” 陆虞本是在笑着的,一听孙滢这么一说,立即皱眉问道:“他是你什么人?你居然为了他向我求情?” 孙滢也严肃下来,正色道:“他是我的武学师父。他就收我这一个徒弟,将来我肯定是要给他老人家养老送终的。” 陆虞更生气了,“你怎么知道他很老?” 孙滢笑道,“自然是直觉。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陆虞被她气得不轻,“他有对你说过他多大年纪了吗?你凭什么认为他很老?” 为这件事,陆虞在床上狠狠地罚了孙滢,又是洗漱完直接到三更。 次日一早,孙滢接到了朝霞郡主的拜贴。 第98章 轻狂 孙滢亲自去二门将人迎了进来。 朝霞郡主一身大红星星毡的斗篷,里面却穿了白底的花箭衣,白色的鹿皮靴,看起来英姿飒爽,神采奕奕。 她最近迷上了功夫,又有基本功在,只是不够扎实。 “师父,我要再练多久能成为您那样的神箭手?上次我去宫里,皇上身的边的小德子说您百发百中,神箭手名头当之无愧。 孙滢笑着摇头,“我那是被生活所迫,每天靠打猎为生。不仅要养活我自己,还要养活我的师父,你的师公。天天起早贪黑的干活……” 朝霞郡主道:“您说这个,我想起来了,您说我现在去您住过的那上道观后面的山上打猎,现在下了大雪,肯定有许多野兽出来找食物。” 孙滢苦笑道:“多带些人手过去,雪下得太大了,一个人容易有危险。别看我,我是不会去的,我现在有些不舒服,连老太太那边的晨昏都爬不起来。” 朝霞郡主心道:我看着面色红润,不像卧病在床的样子啊,不过您是师父,您说了算。 老镇北侯是武将,是以府上有专门的练武场和练功房。 孙滢指点了朝霞郡主几个技术性的手法,也没什么可教的。朝霞郡主在那里对着靶子练箭,她坐在那里围着火炉吃烤板粟。最近她的胃口超级好。吃过饭不过一个时辰就饿了。 天气一如往常几日,鹅毛般的大雪一直纷纷扬扬,铺天盖地。 练武场上已经积了一尺厚的积雪,孙滢招了招手,让负责练武场的罗二过来,“你去通知各处,就说我说的,让大伙都不要站在树下面。小心树枝被雪压得太厉害了,会从半空折断。差事干得好,有奖励,干得不好,若是干得不好,可要受罚。” 罗二听了恭敬的应了。 单从罗二的言谈举止,孙滢已经猜测到此人绝对是以前跟着老候爷上过战场的,现在府里的几个男丁,又从了文,练场内却清洁如新。说明这个罗二是一个极其负责任的人。 这样的人不该受到这样的待遇。 隔了半个时辰,朝霞郡主便厌烦了。 孙滢笑道:“我请了九州春的大厨过来,今天我们吃锅子,在松鹤堂老太太那里吃。” “那咱们现在就过去,徒儿今年还没拜见过您家的老太太。”郡主说道。 两人去了松鹤堂,一起给老太太见了礼。 孙滢就红着脸开口道:“媳妇这几日一直没来给母亲请安,心里颇过意不去,今个瞧着雪下得特别大,就请了九州春的大厨过来,让您也尝个鲜。儿媳和郡主也一起来蹭个饭。” 老太太就笑道:“你们这些花朵一般的孩子愿意和我这老婆子一起吃饭就行,什么蹭不蹭饭的,有多少人下着贴子请你们去吃,也都是请不动的。” 郡主就笑着道:“老太太,不瞒您说,我拜了您家四夫人为师父,以后肯定会是府上的常客,蹭饭的时候多了,您可别嫌弃我。” 老太太笑道:“说的哪里话,你这孩子,和滢丫头差不多大,在一起玩得来,就常来玩,老婆子非常欢迎。怎么说你也是我 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看到你们在一起开心我这老婆子也就开心了。回头代我向太妃问个好。” 朝霞郡主笑着应了,还说太妃也时常念叨老太太。 一顿饭吃得轻松愉快,鲜羊汤煮得又鲜又麻,连老太太也不知不觉地多吃了半碗饭。 吃完中饭,郡主就回去了。 罗二也来回了差事,道:“各处都交待到了,妈奴婢先去各房里敲锣打鼓趁人最多的时候吼过,然后喊了各房的管事交待过。应该是都知道了。” 老太太问是怎么回事,孙滢就笑道:“这雪下了那么久,儿媳担心将树头压断了落下来,砸伤了人,看罗二闲着没事就让他去跑了这趟差事。” 孙滢想了想又吩咐青檀道:“从我的私库里搬一坛绍兴酒出来,赏给罗二喝,告诉他不能喝醉了。” 老太太想了想叹道:“以前也有下大雪树木落下后打伤砸死人的事情。这些事你顾虑的是对的。我老了难免有精神不济想不到的地方,你做的很对,是个好孩子。” 孙滢忙道:“你现在就应该安享晚年,不是还有我们这些小辈在。” 孙滢看出老太太精神不济,也告辞了。 等到晚间,各房来问安的时候,老太太刻意将这个事拣出来说了一下,又表扬孙滢道:“是个心思单纯善良的好孩子。” 大家听了纷纷也说起了四夫人的好话,唯有李大夫人和孙珍不以为然。 这点子小事,也就老夫人爱听,下人们哪个不知道惜人命?真的是多事! 她们回去以后不仅不和下面的人说雪压倒树的危险性,而且还笑说就四夫人会管事,不属自己管的事也乱插手。 过了一两天,仍旧没什么事,这二人就把这件事当成笑话在下人面前说。 “全家就她一个能干,还雪压树能压倒,笑死人了,手伸的也太长了,她以为陆家全是和孙家那群没见过世面的下贱胚子一样。” 主子没当一回事,下人也没当一回事,结果过了几日,天气变暖了,雪开始融化了,一院子下人忙着铲雪。独大房压伤了四个人,彩蝶和大夫人的一个陪房叫王庆的均被树的断枝砸下来,当场砸死了。 一时间,大夫人尴尬得想钻到地缝里去。 只好自己拿出些银子草草地打发了。 消息传到老夫人这里,大夫人难免又被训了一顿。 “你管家也有几十年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就没点数?人命关天的时候,能随便乱开玩笑?你再不谨慎行事,这管家的事也就没必要再做了。咱们家什么时候死过这么多人?敲锣打鼓都记不住?你自己说说要怎么样才能记住?” 李夫人当场就跪了下来,“母亲,都是儿媳的失职,儿媳以后日日谨醒,再也不犯类似的错了。只求老太太不要生气。” 第99章 发现 这一场雪下下停停停,停停下下,反复了之后的效果就是冰越结越厚,雪也越堆越厚,城里的难民越来越多。 早朝的时候御史们就提到了此事,京都府尹也站了出来,要赶紧想办法出来,不然就会出现饿死人的情况。 靖海侯一向和镇北侯府不对付,郭侯爷直接站在大殿上,摇头晃脑道:“百官常常夸赞陆虞陆大人文武全材,短短十年已经荣升为次辅,今天臣就斗胆请教陆大人如何应对这场雪灾。” 陆虞装出一副十分难道的样子道:“是有点难办啊,现在据京都府统计,差不多有附近二十万的流民拥入京城,赈灾的话,臣估算了一下,大概需要四五十万银子,才能撑过这场天灾。” 靖海侯嘿嘿地笑,笑过之后不怀好意地道:“陆大人只说难办,并非是不能办!难道您还有什么压轴的锦囊妙计不成?” 第69章 皇上已经为此事烦上一两天了,看陆虞的神色还不是很着急,便乘趁机道:“这件事交给陆大人办吧。” 下雪路会非常难走,会造成运输困难,交通堵塞,要不然皇上也不会这么头痛了。 短短时间,四十万银子的赈灾物资要如何运到京城? 就算陆虞有通天计谋,二十万的难民要吃饭才能活下去。 “那……这件非常棘手的事就交给臣去办吧。”陆虞不太情愿地说道:“为皇上分忧,是臣的本分。” 这下,轮到皇上愣住了。 陆虞难道还真有办法? “那寡人就等爱卿的好消息。三天能不能有结果?” 救急如救火,三天就能饿死很多人,很多人都不愿意看到过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普通人又怎么能和上天抗衡呢? 他们这个时候都将希望寄托在陆虞身上,希望他能力挽狂澜。 “一天就行,不用三天,百姓的性命要紧。”陆虞说道。 “爱卿此话当真?” “自然是当真的。” “若你真是做到,寡人当满足你一个要求。” “臣不要奖励。” “不要奖励也必需将差事办好。” “微臣谨遵圣旨。这就去办。” “陆虞是在拿自己的前程和城里百姓的性命在开玩笑!” 众人唯有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了。 陆虞上午就回到了藕香院,向孙滢含笑道:“想不想去看看外祖父?” 孙滢点头。 外祖父母年纪大了,一旦回去就是永别,看一眼少一眼。如果可以她巴不得天天都能守在外祖父和外祖母的身边。 “那现在就去,我陪着你去。” 陆虞想了想,道:“是去和他们商量赈灾的事,我准备事后给沈家讨个封赏。” “那就讨个“积善人家”吧。” “行,为夫也是这么想的,可谓心有灵犀。” 孙滢含笑嗔了他一眼,但心里面像喝了蜂蜜水一般,甜极了。 陆虞顺势照着她的脸颊亲了一口,像一条小狗一样在她身上嗅来嗅去。 “夫人好香,让我每天早上都不想起床,就想一辈子和夫人呆在一起。” 孙滢含笑看了他一眼,“那明天就别去上朝了,我也能养活你。” “好,就依夫人所言。” “我收拾好了,快些走吧。”已经快到巳时了,再不走连中午饭都赶不上。 “不急,慢慢来,我已经让明月过去了,说了我们中午过去。” 幸好,幸好。 “你家老爷什么时候不靠谱过?”陆虞说着塞给孙滢一个手炉,“快走吧,估计马车也坐不了,只能徒步了。” “等一下,要和老太太说一声。” 陆虞道在她的耳边道:“让跟着你的这个丫头去,为夫来伺候你。对了,最近怎么都没看到妙律和梵音?” 孙滢笑道:“那两个丫头又懂事又能干,呆在我身边太屈才了。我前几天一直想和老爷说她们在商铺里帮忙。” 陆虞认真地看着她道:“那两个丫头是自幼习武,花重金出来的人才,如果不能保护主子的安全才真的是大才小用了。你知道吗?在我眼里你最重要。其他的,不过是锦上添花,有当然好,没有我亦不强求。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从小在道观长大,不知道世家大族内部的阴私。乖,以后就让她们跟着你,我才能安心去上朝。” 陆虞对她,可谓无极不用,坑蒙拐骗差不多用全了。偏偏她就没志气地非常享受他这一招。 反正他也是为她好。 “谢谢夫君,晚上就派个人让他们回来。” 他们就这样边聊边走,边走边聊,似乎一眨眼的功夫,百草堂就在眼前了,穿过一条小胡同,就到了沈家的宅子前。 婆子看到他们就笑起来,“老太太刚还在念着呢,里面请。” 这次四个舅母一个也没看到,厅堂里只坐着四个舅舅。 他们进去行了礼,陆虞就直接道:“下午就可以开粥棚了,尽量将粥熬稀一些,让真正的穷人都喝上。里面掺点石子都不要紧,关键是不能出事。” 几位舅舅当时就听懵了。 孙滢只好笑着解释道:“如果施粥的时候有些有存粮过冬的也来领食物,真正的穷人却没分到食物,这样做赈灾就没什么意义,而且助长了某些人占小便宜的心理,里面掺些石子,那些不是真正需要食物的人谁愿意大冷天来排队仅为了一碗稀粥。” 几个舅舅哑然失笑,“你这丫头,从哪里学来 的?” 孙滢不好意地笑笑,“是有一次和师父去南边,正好赶上水涝,看到别人就是这么施粥的。” 舅舅们都用一种怜悯的眼光看着她。 孙滢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不可怜,也没去喝粥,就是好奇,挤在人群里看到的。舅舅们给我的银子我现在还没花完。” 舅舅们松了一口气,“没饿着就好。” “那咱们下午就将粥棚搭起来。” 沈家能成为南边的首富,跟他们的乐善好施也不可分割的关系。像搭粥棚这样的事,他们已经做过很多次了,并没什么特别值得叙述之事。 不过,下午吃完饭回到陆家的时候,乔姨娘身边的丫头过来递信,“亲家老爷上午在街上看到您的亲生母亲了。说要带人过去看看呢。” 第100章 教唆 “乔姨娘说的是我的父亲,看到了我的亲生母亲,还要找人去闹?”孙滢不可信置地问道,简直是被气笑了。 “这件事你不用管,让乔姨娘也照我之前交待的行事。” “不瞒大姑奶奶,我们姨娘吃了您给的药,就天天呕吐,脸也变得腊黄……府里乱嚼舌根就说是您那两个侍卫给下了蛊。”丫鬟小心翼翼的看着孙滢说道。 “这件事也不用姨娘操心,我会安排好,姨娘只管安心养病即可。”孙滢说道。 孙敏回京之后,就一心想要孙滢那个使皮肤变白变美的方子,又不想掏银子,又不想说个求人的话,孙滢自然是不给。就连她私下的来陆府拜访,也被门房给拦住了。 情急之下,孙敏就来了沉香记,准备向掌柜的硬要,哪想她刚伸手出去,就被人拎了出来,而且是无力反抗。 毕竟是跟着父亲在外面任上几年,她心知自己遇上了会功夫的人。若是这样走掉吧,孙敏又觉得不甘心,这几日无惧风雪一直在沉香记的外面守着。无意中看到了陆虞和孙滢手牵着手进了沈家的宅子。 孙敏就像做贼一样跟在后面监视着他们。 刚好沈氏到了院中就被孙敏那位跟着的奶娘看到了。 沈家的人都有一副好相貌。沈芯也不例外,她长得很漂亮,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有说不出的妩媚和娇娆,任何人见了都会印象深刻。所以孙敏的奶娘一见她就愣住了,“死人复活了!” 孙敏忙着问是怎么回事,奶娘道:“大夫人复活了。” 孙敏道:“大夫人明明被关到了庄子上。” 奶娘轻蔑地道:“那个算什么大夫人,正主在那院里呢!那可是你大伯的元配,听说后来生了死胎,没过多久就病死了,这不还活的好好的?” 单说孙敏回来这么长的时间,也参加过几次宴会,但人家看她那眼光,有不屑的有嫌恶的…… 时间一久,她也死了参加宴会这条心了,她父亲仅仅只是个通判,一介绍家世她就蔫了,但她这个年纪,又是需要不停参加宴会的年纪。只能从别的地方找些感兴趣的事了。 为了显摆,她逢人就开始说件事。 刚开始孙椿没有留意。但全府里的人知道了。连老太太也派姜嬷嬷亲自去了一趟。 “那个就是夫人,没怎么显老,还跟个个未出阁的小娘子差不了多少,沈家的几位亲家老太太,太太,亲家老爷子、老爷都在呢。就刚刚还看到他们在百草堂边上搭粥棚施粥。” 赵老太太坐不住了,心心念念地等着孙椿回来。 还特意将乔姨娘喊过去问了话。 乔姨娘反应淡淡的,“奴婢不知,大娘子有什么事也不会和奴婢商量。奴婢最近都病着,也没那个精力。” 老太太看着她那病恹恹的模样,犯了愁,心中渐渐有了计较。 孙椿一回来,老太太便开口道:“我看乔姨娘了不大好了,和卢家的婚事,你最好让史家姑爷催一催,早点定下来。能成亲最好……” 孙椿皱眉道:“珍儿还未议亲,只怕五娘一议亲,珍儿就更难了。” 老太太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道:“她眼眶高,寻常人家估计看不中,二房三房那边的也没说亲,不可能只为了她让大家都等着。你看他们几个和滢丫头有没一点相似之处?你还不明白……” 孙椿臊红了脸不言声了。 老太太又道:“我让姜婆子看了,沈氏还活着,过得比你我都滋润呢!将她找接回吧,这一大家子,哪个不要操心,府上没当家主母,外人看着也不像那么回事。” 第70章 孙椿愣了一下,“这件事容许孩儿再思考一下……” 接沈氏回来也不是不可,如果沈家愿意补贴一些话,或许我可以考虑一下。 但这声势必须要造回来。 第二日一早,孙椿找了几十个护院,敲着锣打着鼓,吹着喇叭、锁呐,当真是去‘接人’了。 路过粥棚的时候很多人粥也顾不得领,直接跑到沈家大门口去看热闹。 进去之后,沈氏的四个哥哥就把他按在地上揍了一顿。鼻青脸肿的丢了出来。 几个舅母还在门口将这事掀了个底朝天。 “我沈家的姑奶奶当初是八抬大轿进门的,生病的时候你是怎么对待的?” 舅母们一边骂一边踢,“你个黑心肝的,她生完孩子最虚弱的时候,被你给扔去乱葬岗,落下了病根到现在都不曾好,这十多年你们不是当她死了吗?弄了个姓赵的姘头当正头娘子供着,你还算是个人吗?” 孙椿被打得抱头鼠窜。 看热闹的人多数已经忘了是怎么回事,几个舅母就在人群里将这事正正经经地交待了一番。 这里本来就是沈家粥棚,围观的都是些穷人,这几顿又吃了沈家的米,自然是一心向着沈家。 “带着那么多护院去接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抢劫!” “有我们这些人在,他们根本过不去!” “沈家人真是太仗义了,他们不是本地人却忙着施粥,济民,沈家真是好人,闺女被欺负成这样也只是打一顿!要我说应该告官,有妻而停妻再娶者,徒刑一年!” 流民中间也有熟知律法者,因看不过眼,直接喊了出来。 四个舅母就坐在那里哭,“我们那可怜的妹妹,觉得往事太痛苦,根本不愿意回忆,已经忘了有孙椿这号人物。” 有人觉得忘记了好,也有人觉得太过便宜了孙家。 更有一些当年沈孙两家结婚观过礼的人,“那沈娘子的嫁妆呢?十里红妆,一百零八抬嫁妆就这样被孙家霸占了?” 很多人暗道一声“可惜”。 沈二舅朗声道:“我沈家没有做过亏心事,所赚的每一文钱都清清白白,我妹妹的病肯定会好,到时候必定要让孙家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付出代价。” 家去后,赵老太太看着鼻青脸肿的儿子心疼极了,“师爷呢?都是吃白饭的,是谁教唆他这样去的沈家?” 第101章 决心 雪总是停了,天也渐渐的放晴了,陆家一如既往地平静着,除了化雪时树树上雪太沉,压折了几棵老树,砸死砸伤了几个人之外,并无什么事发生。 伤者给看了病,死者发银子安埋,除了李大夫人被训斥一顿外,几乎没什么可说的。 孙滢就在这样平静的陆府,每天过着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 孙椿挨打的事,本在她意料之中。 那个时候跑去,不打他打谁?她已经和陆虞商量好了,马上给那边的宅子派几个府中的暗卫。免得出了事,悔之晚矣。 哪知道担心什么偏来什么。 早上的时候,就有暗卫来禀告,说是沈氏被雪滑倒,摔了一跤,摔得还比较严重。好在孙滢的师父悟真道长已经过去了。孙滢从暖被窝里爬出来,就往沈家跑。 跑过去时,沈氏已经睡着了。 老太太跟老爷子在儿子们面前埋汰她:“都多大的人了,还尽干些让父母伤心的事。” 沈氏这一跤摔得还比较严重,据说是说话都不利索了。 “估计是有淤血堵在了头部,先开个活血化淤的方子看看。”悟真道长说道。 孙滢在沈氏睡着的时候去看了她一次,看到她眉头紧皱,似梦里也非常痛苦,又点了安神香,沈氏这才睡安稳了。这一觉还睡得有些久,从上午一直睡到掌灯时分。 醒了看到沈老爷子和沈老太太就跪了下去,开口就道:“女儿不孝,让父亲担心了。这么大老远的为了女儿来回奔波。” 向老人行完礼后,又抱着孙滢哭了起来,“我苦命的孩儿,都是娘亲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老爷子和老太太分不清发生了何事,不免担心地看着她。 “母亲如何让我受委屈了?”孙滢示意两位老人先不开口,由她先来问。 沈氏不免内疚地道:“你这么久看到亲生母亲就在眼前却不跟你相认,还不觉得委屈” 孙滢笑道:“那有什么可委屈的,娘受的委屈比女儿还要多,女儿只盼着您的病能够早日好,记起以前的事,去告倒孙家,拿回自己的嫁妆。” 就算是不要了,捐出去也比喂那群白眼狼好。 “你记起来往事了吗?”孙滢总觉得沈氏的言语过于蹊跷,于是就来了个大胆的推测。 “我记起来了,全部记起来了,孙家的那些无耻的货色,我这回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孙滢笑着安慰道:“母亲也别过于生气,想报仇的事,和舅舅们商议着来,他们一大群人过来,给我道贺只是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他们是来为你撑腰的。” 沈老爷子点头道:“你这孩子,怎么把你外祖父和舅舅们的话都说了?你和你母亲都是咱们沈家的宝,一个都不容许人欺负。这次你舅舅们过来,主要是为了你母亲的事,给你送贺礼只是顺路。” 孙滢咯咯地笑起来,“反正给了我那么多银子。顺路也罢,专程也好,总之外祖父外祖母舅舅就是我最亲近的亲人。” “我呢,萤萤,你可别把我忘了,我才是你最亲的人。”沈氏刚认回女儿,简直宝贝得不得了。 居然连老子娘醋也吃。 “我就是因为将您当成亲生母亲,才会想着要支持你去京兆府去告状。不用担心女儿,女儿已经和您的女婿商量过了,如果你不到合适诉讼师,陆虞也可以帮忙。” 沈氏叹气道:“还是算了吧。这么一闹,府上的五娘六娘就难以说亲了。” 孙滢摇头道:“您这亲娘做的,女儿天天都巴不得将那些负你的人全部抓进牢里,将牢底坐穿。怎么您的顾虑反而比我都多?” 沈氏苦笑道:“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就会明白,让自己在意的人生活的好一些,比恶人受到惩罚更为重要,因为你们才是我想守护的。” “那就让我们也为你做什么,其实也没有做什么,就是支持你去告你的丈夫。不用顾忌我们的想法。” 左说右说,终是让沈氏答应下来,“好,我这几日就让我递讼状。” “不用我们给你找讼师?” “当真不用,人情用一分就少一分,他是次辅事情多如牛毛,何必为了这点小事去麻烦他?你们先不用管,我先自己来,等需要你们帮忙的时候我再开口。” 孙滢说通了母亲,大大地松了口气。 “快些回去吧,你出来的有一会儿了。对了你师父在问你呢,说你最近一段时间怎么老看不到。”沈氏帮孙滢理了衣服,便将她亲手推出了门。 孙滢上马车前回了句:“那我得空了专程去探望她老人家,你就放心吧,我等着您的好消息。” 沈氏笑着点头,拿帕子压了压眼角,当真吩咐跟着的人明天去打听城里最有名的诉师是谁,真的要请人。 这一次,她不会再为会为孙椿心软半分。 想当初,嫁进将军府的日子,她何尝不是事事以他为先? 舍不得花银子,将银子都省下来给他花。 担心他官职太低,央求了父亲掏出三十万两的白银只求他能升官。 可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若是找个好的她也输得心服口服,偏偏是她最鄙视的赵宝珠。 会栽在赵宝珠手里,是沈氏做梦也没想到的。 往事不可追矣,余生她只求能让孙椿和赵宝珠这对贱人付出代价,侍奉好双亲已经非常满足了。 史家瑞去了卢阳的房中,卢阳正在埋头苦读。 史家瑞道:“可否打扰一二?” 卢阳笑道:“你我本是亲戚,又是师徒,无需客套,有话请直说。” 史家瑞先说了现在京都流传的风言风语,末了又道:“你现在不想订亲也无妨。毕竟这种事大家都可以理解。” 卢阳道:“若非得这样,我必定过不自己心里的那道坎,不过原本是打算会试结束放榜之日再去提亲的,既然选了她,早一天晚一天都无妨,为了让五娘子安心,晚生决定明天就去提亲。您尽管放心,不管会试的结果如何,晚辈都会去孙家求娶五姑娘。” 第102章 接招 史家瑞将此话原原本本的学给了孙家众人听。 老太太直叹卢阳是个有情有义值得托付一辈子的人。 乔姨娘和五娘听了难免落下了泪水。 “阿娘,他这个时候没有弃我而去,我日后也必定事事以他为先,报答他的不离不弃。” “好,好。好孩子就该这样。”乔姨娘流着泪水说道。 孙椿得知后哈哈大笑,“我四品将军府上的女儿,会配不上他一个小小的秀才?你们也太多心了。” 第71章 孙珍暗道:这姓卢的,相貌好,长相也不错,他为什么会挑中五娘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肯退亲?肯定是孙滢那个小贱人悄悄地给他什么好处了。 孙敏得知孙清和卢家结了亲,又羡又妒又恨,她比孙清大一岁,那个时候父亲在个穷山僻壤,山路崎岖难走,车马也慢,老太太就说了姐妹们不在序齿的话,结果她比孙清还要大上一岁。孙清已经订亲了,她的亲事还不知落在哪里。不过像卢阳这样的秀才他是不会要的,他要挑也要挑家人品家世还可以的。 毕竟孙滢那种母亲不在身边的小贱货都能嫁到侯府去,她一个有父母疼爱的人会没有好亲事? 卢阳很快就带着聘金上门提亲了。 有陆虞那十五万两白银在前,卢家给的五千两银子几乎没半点涟漪。 “只要能踏实跟你过日子就行,钱多少都会被花掉,有银子多花一些,没银子的时候少花一些。”乔姨娘怕五娘跟孙滢相比。 五娘笑道:“我是不会跟大姐姐比较的,人和人本就命运不同。那么多家里有银子,给的聘金多的,过得不好的也多。” 孙清反过来安慰乔姨娘。 乔姨娘点头道:“正是这个理,有人想不明白,你是个极明白的孩子,什么事都能想通,免得受累。” 一场大雪过后,天就真的冷起来了。 连陆家湖里都结了厚厚的冰,小孩子们在上面跑着玩。 李大夫人前些时候因为死伤了人,被老太太训斥,心里难免不服。 大冬天,我为一家人操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四夫人孙氏一个小贱蹄子,就是投巧说了句话,结果人人夸她,我又掏银子,又抚慰受难的人家,而且出力不讨好。被老夫人训斥也罢了。可恨孙斥这个小贱蹄子,保不准此时正在看我的笑话。 我娘家是诗书传家的大士族李家,我闺女是皇后,我父亲是镇北侯,我外孙是太子,凭什么我几十岁了要受一个小贱蹄子的气? 李大夫人是真的很生气,直接被气哭了。 哭过之后,让人去藕香院打听了一下,小丫头回来禀告时,气得李大夫人直接掀了桌子。 “四夫人和四老爷正在用早饭。”小丫头说道。 她容易吗?卯时没到就起床,起了床先去给老太太请安,接着就是各个管事来回事,吃饭是抽时间,喝茶是抽时间,连更衣都要抽时间。做得越多,错得越多。什么都没做的孙氏,反而揪住了她的小辫子。 太不公平了! 哪个不是从新媳妇熬过来的,不需要跟婆婆去晨昏定省,凭什么她孙氏就能例外? 今天刚好陆虞也在,中午老太太特意交待了要过去吃午饭。 孙滢不免想到,假如不是免了她的晨昏定省,肯定是三餐都在一起吃。 哪能到了巳时她还睡在暧烘烘的被窝里不想起床。 在松鹤堂里吃饭是男人一桌,女人一桌,中间有屏风隔开。 老太太不是那等苛待媳妇的人,几个儿媳都在位置上坐着,唯有李夫人的背后站着孙珍,估计陆府里的人早已经习以为常,并没有向孙珍看一眼。 “弟妹病可大好了?这颜色养的可真不 错,可见我们老太太是个会调教人的。“二夫人说道。 孙滢忙笑道:“已经好了,谢谢二嫂。” 众人刚在桌子上坐定,李大夫人道:“我最近月事推迟了几天,已经找太医看过了,说是喜脉……这么大年纪了,又有了,怪不好意思的……” 老太太听了果然很高兴,忙吩咐人去拿燕窝。 二夫人孙滢忙给大夫人道谢。 大夫人则趁机说道:“四弟妹,我听说你在孙家的时候就理过家,将孙家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四弟娶了你,可真是福气啊。” 孙滢忙笑道:“大嫂说的哪里话,四老爷肯娶我,是我的福气才是。能嫁给他是很多女儿家梦寐以求的事。” 大夫人就道:“瞧瞧我们四弟妹这张嘴,跟抹了蜜一般,难怪能将老四哄的服服贴贴,我们要是能沾点光就好了。”她说罢,看向老夫人道:“母亲,儿媳现在精神越来越不济了,孕吐的厉害。大夫也说了,要卧床静养为宜,家里的大小事务,只怕不能帮着管了。” 二太太一看就知道大太太是在和四太太打雷抬,但她她是不满大太太掌家很久了。 二太太就开口道:“大嫂怀孕了,也挺不容易的,年纪又大了,还是将养着好,四妹年轻,就多辛苦些。等你掌了家,我们这些做嫂子的,保证都支持你。” 老太太含笑看了看孙滢:“老四家的,你怎么说?你大嫂撂过来的挑子能不能接住?” 孙滢看了看老太太,又看了看大夫人,又看了下二夫人,才道:“管家这等事,又有老太太坐镇,两位嫂嫂相帮,儿媳觉得可以接下来试试。” 她的话把老太太说笑了:“还试试,要接下自然是要管好,可不能接到手里弄得乱七八糟。” 孙滢道:“那就谨遵老太太教导,不敢管个乱七八糟。大嫂不干了,我不为您分忧谁为你分忧呢。” 老太太道:“老大家的,那就把对牌、锁匙全部交给老四家的吧。”又向孙滢道:“你若是管不好,我可不依。” “你就稳坐钓鱼台等着儿媳的好消息吧。”孙滢对她眨眨眼睛。 两家自小订了亲,不过十年的时间,陆彬却当着那么多人嚷出来非孙珍不娶,这后面若说没有李大夫人推波助澜,孙滢是不相信的。如今也该让其打脸一回了。 现成的机会,不用才是傻子。 这下轮到李夫人愣住了。 第103章 不对 李大夫人再不情愿,也只能将帐册,钥匙先送过来。毕竟管家之事是她自己推给孙滢的。 孙滢当然知道做个甩手掌柜比较舒服,但是她既然嫁给了陆虞,老太太又对她那样好,单凭这两点,她就会在陆家任劳任怨。她就是那种人家对她有一分好,她要拿十倍还给别人的人;但别人如果对她不好,她也会加十倍的报复回去。 道家万事讲究一个凡事随风而起,随水飘流,无为之中见真章。用孙滢的话说就是万事随心,那自然有仇能报的时候没必要憋屈着自己。 这几天她虽躺在床上,但她的丫头们都没闲着,和各房里面打得火热。府里该打听的,不该打听的,自然也听到了不少。 她观李夫人的面相,是个早夭克薄之相。谁知道死在她手上的人有多少?夺了她管家之权也是为陆氏子孙积阴德。所以在饭桌上才会一拍即合。 孙滢猜测老夫人多少也知道一些,估计想管也心余力不足。那就她来管吧,将那些旧习连根拔除。 她可不想李夫人给陆家惹的祸报应在她和陆虞的子女身上。 “你可想好了,真要管家?我去和母亲说,让二嫂管算了。管家可不是一份轻松的差事,让二嫂管,你就管我就好了。你一管家,只怕没多少时间管我了。” “怎么没时间?我昨天还抽空给夫君制了香膏,你闻闻看喜欢不喜欢。”孙滢说着,从怀里掏出个锦袋,又从袋子里掏出一个小瓶,打开木塞,递给陆虞。 陆虞本想说不要香膏,他最迷恋的就是孙滢身上那种似有若无的体香,比荷花轻一点,似乎还有些玫瑰的香味,清纯中又带些欲的味道,让他每晚沉迷于其中不能自拔。 但又想着这香膏是孙滢亲自调配,就免为其难地接受了。 “下次不用这么麻烦,就你制你用的时候,多调一点出来给我用就行。” “那怎么行,我用的里面加了玫瑰、荷花、桅子、艾草,你用就味道太重了,不适合。” “那我就用这种,如果麻烦下次我和你一起制。” “不用,我这次做了许多,若陆四爷喜欢,必定会有很多人争相购买……”孙滢话说到一半,见陆虞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不免寻思道:难道是醋了? 我也太高看自己了吧?堂堂次辅,什么风浪没见过,会为一个香膏吃醋。但她一想到陆虞“折磨”她的手段,忍不住膝盖发软,脚趾也蜷缩了起来,忙改口道:“那些香膏我改了配方,也不会是我自己制,我制的仅我的夫君可以享用。其他人免谈。到时候用不完就扔掉我也不去赚这个银子。” 孙滢一边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一边觑着陆虞的脸色。 过了一会儿,见他脸色如常才放下心来。她显然高兴得太早了,陆虞吻住了她的耳垂,温热的带着她熟悉的暗哑,在她耳边低呼道:“肉肉……” 孙滢被她吻得两腿发软,一边迷迷糊糊地想着,为什么要叫她“肉肉”呢?莫非是她爱吃肉? “现在是大白天呢,若有人撞见,看你怎么见人!”孙滢的声音又娇又媚,陆虞最爱她嗔他时的风情,总觉得那一眼的眼角带些情欲,微微上挑,看似无情,却因他而染上情欲的眸子,像勾了他的魂一般。那又细又密的睫毛如同扫在他的心上一般,让他心先酥软起来,接着情欲便不由自己控制了。 第72章 “这是白天,我等下要去师父那里。”孙滢狠地推开他,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决心。 “我下午没事,要不,我陪你去?”陆虞说道。 “成亲之后,一直没来及去拜见师父,她是我很重要的长辈,我在长春道观,就我们师徒二人,相依为命,原本应该三朝回门的时候就去……”说到这里,孙滢的声音渐低了下去,这么重要的事,居然被她一直拖到了现在! 真是该死。 都怪陆虞,每天晚上从睡时开始,总能折腾到三、四更,也不知道他哪来的精力,每次自己都晕过去,再醒来,他还在辛苦的耕耘。她这次去找师父,当然不能让陆虞跟着,她私心的想让师父给看看,她之前明明是身体很好的人,为什么现在会动不动就晕过去。 这种事她自然不能让陆虞知道。 也不知道他哪来的精力。每次到第二天她一个白天都昏昏欲睡,陆虞反而神采奕奕。 这也太说不通了。 今儿陆四爷休沐,经他刚才那么一闹腾,她才没睡着,要不可能又睡着了。 她穿了件豆绿色的素面小袄,配一件白绫裙,外面着一件黑的猩猩毡毛呢大氅,带了一件木钗,跟陆虞告别道:“四爷,我走了。” 陆虞挑眉,指指自己的脸颊,盯着她的樱唇看。 那眼神,像极了要不糖吃的孩子一般无辜。 孙滢先臊红了脸,然后飞快地在陆虞的脸上用口脂盖了个章。 他准备走,却被陆虞一把拉住胳膊收势不住坐在他的腿上。 “昨天晚上都说了,叫错了!” 想起昨晚上的荒唐,孙滢的脸红的像煮熟的虾子一般,“夫君。” 她声如蚊蚁,陆虞嫌弃地将她的玉颈啃了一口,才道:“声音这么小,没听清!” 孙滢只好大声了一些,又叫了一声“夫君”,放在她腰间的手才松开了,“现在先放过你,晚上回来再跟你算帐,没事就早些回来。” 听听这口气,活脱脱的像个怨妇。 “我去了和师父商量些事情,好了马上回来。” 他这般,让她也难分难舍起来。 不管了,先去了再说。 总不能一直粘在一起,还有正事要做呢。 她真怕再这么下去,师父会一气之下将她逐出师门。 孙滢坐着马车,很快到了悟真居住的院子。 一进门,行了礼之后,悟真拉着她看了一阵,又诊了脉,皱了半天的眉头才道:“这明显不对,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我诊不出来的?我就不信了!” 第104章 窝火 “怎么了师父?徒儿最近也觉得不太对,最近……老是会……会晕过去。”太难以启齿了。 好在悟真也没有多问。 “你之前没有觉得你的任督二脉没有打通?现在有通的迹象了,只差一丁点了。你在陆家吃了有助功法突飞猛进的秘药?”悟真好奇地问道。 什么秘药? 她是在跟师父说她晕倒事,师父怎么会想到秘药? “没吃任何秘药,就正常的吃饭。”孙滢答道,一想到陆虞的热情似火,孙滢又忍不住想到了他。 “不应该啊,难不成是陆虞用了药,你不知道?”悟真若有所思地说道。 孙滢的脸一下子红得发烫。 看看她这位师父,说的都是什么狼虎之词。 “我不知道,我没问他。”这件事实在是羞于启齿。 “在师父面前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就那点事?”悟真一副不以为然的神色,“我记得当时你可是非常讨厌陆虞的,这才睡了多久,就睡出感情了?” “我没说自己讨厌陆虞。”孙滢忙纠正道。 仅仅只是这么想一下,她心里就觉得非常难受。 “我真的没说过。”她又重复了一遍。 悟真大有深意的看了孙滢一眼,说道:“你俩加把劲,争取早日将任督二脉打通。到时候你的道术肯定会突飞猛进。” 师父又开始虎狼之词了。 “听师父的意思,我之前见过陆虞?”孙滢突然问道。 “当然啊……”悟真满含深意的看了孙滢一眼,“原来你不记得了啊,想要知道,先将祖师爷的金身塑好再说。” 这个师父,还真是抓住机会就让他给祖师爷塑金身。 “师父啊,您老人家难道不记得徒儿我算过卦,要到明年六月是祖师爷塑金身的最佳时候哪?你老现在催我,也没用。” 悟真眼睛一瞪:“那孽徒,你可以走了。没事就别来师父这里打扰了。” 孙滢苦笑着摇摇头,“那我走了师父,您老人家保重身体,之前送来汤圆和素心你是不太满意吗?” 悟真冷哼一声,“有事弟子服其劳。”她们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打两下又打坏了,不满意,简直太不满意了。为师喜欢自己动手,不喜欢被人伺候不行吗? “那弟子留在这儿伺候您?” “我让你伺候,这宅子只怕要住不安生了。”悟真又是一声冷哼。 孙滢也只是说说,依照陆虞粘人的程度,估计她要住在师父这儿,晚上就会杀过来。 “走吧,走吧,少在这儿碍眼。”悟真说道,仿佛她真成了只讨厌的苍蝇一样。 “那我走了,师父可不要想我想的哭。”孙滢说着将两坛梨花白放下。 “滚,要是陆家人欺负你了可以找师父哭诉。”悟真两眼放光,抱起坛子闻了几下,拍开泥封,喝了一大口,“以后你还是常来吧,这房子也没个酒窖,外面卖的酒,都像兑过水的,一点味道也没有……” 孙滢辞别了师父,路过街头的时候,特意买了炒板粟回去。这是带给她的婆婆陆家老太太的。 老太太正在给她那只波斯猫喂小鱼干,见到孙滢过来,还拎着东西,笑问她是什么。 孙滢就将过去看师父的事禀了老太太。 老太太道:“悟真师父一个人住怪孤单的,她可愿意来和我们一起住?可以修个庵堂给她。” 孙滢忙道:“她老人家不会同意的,连我派去伺候的丫鬟都赶回来了,她就爱清静。”她说完忙将板粟献上,“我见到四爷买过一次,他说您爱吃这个。我来剥给您吃吧。” 老太太笑着接过板粟,“哪里连个板粟都剥不动了,我自己来。” 孙滢也就不再坚持。 正巧碰到大太太过来请安,她立时掩嘴笑了起来,“哟,四弟妹可真孝顺,我和老二家的就是个笨的,怎么想不到这上头呢。估计这也是在道观学的吧。” 孙滢故意装做听不懂大夫人在阴阳她,笑道:“大嫂说笑了,道观才不会教这些,这些根本不用教,我只想着母亲什么事都想着我们这些小辈,我自然也就想着母亲了。” 老太太笑起来,“这丫头,你们别看她年纪小,有心着哪。” 李大夫人道:“有心好,弟妹,我差人将帐本给你搬过去了。有什么不明白,你尽管问,我跟下边的人也说了,要她们全力配合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孙滢忙道谢道:“谢谢大嫂。你对我可真好。等下回去,我就看帐册,有什么不明白的,再问大嫂就行了。” 老太太就道:“天也怪冷的,你们各自也有小厨房,以后饭就在自己小厨房里吃吧。特别是老大家的,多吃些有营养的东西,想吃什么了,就跟我这个老婆子说。” 正说着话,陆虞来了,向老太太请了安。 轮到李大夫人的时候,她就笑道:“老四也在家,还以为你不在,我说怎么只看到弟妹,没看到你。” 孙滢一愣,忙站起来向陆虞一辑到底,道:“妾身以前都是一个人,现在还有一点点不习惯,忘了回房等着四爷一起过来了,四爷勿怪。” 她真的将他忘了,好内疚。 陆虞乜了孙滢一眼,笑道:“大嫂在和你开玩笑呢,他们也不经常一起来。你现来在母亲这里替我尽孝,我应感谢你才是。” 孙滢不由感激的望了陆虞一眼。 李大夫人笑道:“人家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瞧瞧,这说话的口气活脱脱的像一个人。” 她说这话的时候警告似地看了陆彬一眼,见他正不错眼的盯着孙滢看,不由窝了一肚子火,气愤地推了他一下,“还不给你四叔四婶见礼。” 陆彬如个木偶一般,痴痴呆呆地给孙滢见了礼,道:“滢……四……婶,你怎么穿成这样,你没首饰了吗?若是没首饰……” 孙滢见众人都在看着,就笑道:“我下午去见了师父,师父她老人家喜欢素静,我若穿戴得花里胡哨,肯定挨骂。我怎么可能会没首饰?你四叔可是给了十五两的聘金,打成首饰这一辈子也戴不完。” 第105章 击鼓鸣冤 天气晴的时候,陆虞去下朝回来,带回了当今皇上亲书的“积善人家”,给孙滢看过了,便两人一起相携去了沈家。进门的时候,刚好讼师也在,老太爷正在听诉讼师念要递上去的状子。 第73章 陆虞过去看了一眼,这个姓周名正的诉讼师字写得很公正整洁,叙事简洁有力,丝毫不拖泥带水。遂点了点头。 又将皇上赏给沈家的匾额送了上来。 随着匾额一起来的还有无数的跟着围观的人群。 原来,匾额并非陆虞和孙滢拿着,而是让礼部的人捧着,上面挂了红绸,敲锣打鼓地吹着喇叭唢呐给送过来了。由礼部员外郎念了表彰的话,众人才明白过来,这个匾额是表彰沈家父子在雪灾的时候将自己囤着明年准备做商途的四十万两白银买来的粮食,全部捐给了忍饥受冻的灾民。 这个匾额沈家拿得问心无愧,从望所归。 沈家老爷子带着众人跪着接了匾额。 都说做好事不留名,傻瓜才不留名。有了这样的宣传,等于沈家在京都的生意有了保障。 早朝的时候皇上表彰了陆虞,声称这次雪灾没有民众死亡全是陆虞的功劳,陆虞就笑道:“臣不过是凑巧遇见了沈老爷子,知道他要行善而已,若真的要赏,皇上还是将赏赐直接给沈家吧。” “依陆爱卿看朕赏什么比较好?” 赏钱,沈家就是富豪,根本不缺钱;赏个官做,轻了不好意赏,重了皇上舍不得;赏奇珍异宝,皇上更是舍不得。但又不能不赏,如果不赏,就寒了这些有善心之举人的心。所以他将难题仍旧交给了陆虞。 陆虞道:“沈家别的东西也不缺,他们缺的是皇上的表彰。不如就由皇上手书一块墨宝赐于沈家,也让世人记得沈家的善举。” 皇上大喜,四个字换四十万两银子,这买卖值! 然后才有了礼部员外郎送匾额之举,偏生陆虞又弄得这么大的声势,这下沈家在京都的义举妇孺孩童尽知。 诉讼师一见陆虞,愣了一下, 想上前去打招呼,可最终还是没敢前去。 他此时还不知道沈家和陆家的关系。 “有了这块匾额学生平空生出许多勇气来。”周正说道。 之前他还有些担心沈家和孙家打官司,沈家是商,孙家是官,又有一个做次辅的女婿,这官司沈家可谓毫无胜算,这下好了,这个孙家的女婿也是沈家的女婿! 光光电石之间周正已经弄明白了陆虞会帮谁,不由向他投去敬佩的目光。 这位周先生也是个会来事的主,他在和沈氏去递状子路上就悄声道:“沈娘子可否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满京都的百姓都知你受了冤屈?” 沈氏重重的点头,“自我恢复记忆以来,每每忆起往事,得知我的孩儿被孙家不知道将送往何处,就痛苦得彻夜难眠。不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我将死不瞑目。” 俗话说得好,女子本弱,为母则刚。现在得知自己的孩儿在孙家被换成小猪仔的事,泥巴捏的人也会有点心性,何况沈氏这种死过一次的妇人。 “周先生,你先告诉我如何做,我必定会力配合。” 周正:“击登闻鼓喊冤!皇宫大门的左侧就有一只,想告状的人可以击此鼓喊冤,鼓声一响闻登鼓院官员必须升堂受理。如果确定是冤案,由通政司奏请昭雪,如果不是冤案,送刑部加一等治罪。” 沈氏听完之后,当即表示要击鼓喊冤。 孙椿,如果此事闹得你孙家臭名远扬,那也是你孙家欠我的!报应虽然来得有些晚,但苍天不会轻易饶过你这个抛妻弃子的烂人。 是以几十年没有响过的皇宫门口的大鼓在上午阳光照耀着大地的时候响了。 惊得闻登鼓院一干无事做的老学究全都跑了出来,当即就接了状子受理了此案。 闻登鼓院的院长姓吕,是个五十有余的老者,一目三行地浏览了状子,又细细地看了一回。 问道:“堂下何人?” “金陵沈氏。” “被皇上赐了‘积善人家’的沈氏?” 不仅是被皇上赐了匾额,而且在孙家女儿出嫁的时候给陆四爷的妻子送了十几万两嫁妆的沈氏。这些事吕大人也早就耳熟能详。 “可有证据?” 沈氏呈上了论婚论嫁之时的聘礼书、请帖和礼书。 吕大人自己小心的看过验过真假之后,又给院里一干陪审的大人看过,这些人就寻思开了。 看来,沈家人提前就做了准备,非赢不可了。陆大人虽没出面,但沉默的本身就是一种默许。 吕大人以极快的速度让人将孙椿带到了大堂上。 问他娶赵氏可有婚书。 孙椿暗道一声“完了”,若说没有,官府有备案况且他和赵氏在一起十年,早有夫妻之实,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更做不得假;若说有,那就犯了重娶罪,如果用重刑,肯定会放到极苦之地流放一年。 就是自己不肯承认,这一干人肯定会去调查。 吕大人拍着惊堂木问道:“有还是没有?” “有。”权衡再三,孙椿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他心里也隐隐有了结果,就是他不承认,他们很快就能知道他在说谎,与其被他们嘲讽,用刑什么的,还不如他早些说好少受一些皮肉之苦。 “有。”孙椿十分沮丧地答道。 “沈氏告你欠沈家白银三十万两可有此事?”吕大人又问道。 “无。绝无此事!”当年是沈氏求着他借的银子,再说他也没看到银子在哪,说是捐了官,此事天知地知只要他不认谁还能拿他怎么样? 沈氏笑了起来,“大人,民妇这里有借据一张,是被告的亲手手书。” 孙椿气得涨红了脸,“毒妇,这是你当年骗着我写下的,男人床尚的话哪能当真?” 沈氏凄凄一笑,“当年是谁说的只要我沈家捐三十万两的银,永无二心,仅此一人,是谁说的?” 往事已经太久了,这个蠢妇,哄她的话到现在还记着呢。 孙椿心中一动,“芯芯,你撤了状子,我娶你进门,绝不再纳妾。” 第106章 义绝 呵呵…… 沈氏嘲讽地笑了,“若你能让我的儿子活过来,生龙活虎的出现在我的身边;去拿着刀将赵氏那个贱人剁碎喂鱼;将借我沈家的在三十万两还来;我就同意。” 孙椿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沈氏提出的这些条件,他哪一样都不可能做到。 “我知道你讨厌赵氏,她在庄子上关着,我这就让她给你道歉。”孙椿的哈腰说道。 就这么个男人害的她丢了性命,丢了孩子,不知道当年到底看中他哪一点了。 现在看到孙椿,沈氏有一种想呕吐的冲动。 吕大人拍了下惊堂木,道:“沈氏手里有你亲手写下的借据,你可还有话说?” 沈氏道:“这借据确实系孙椿所书,民妇有证人,当日所书之时二叔孙天佑也在场。” 当日,是个晚上,沈家大舅哥答应了借银子,却要求自己打一张欠条,要求有个中人,沈氏还不太乐意,他心里也有点烦,但考虑到自己的前程,也就同意了。当时只想着既然二叔做了见证,那族里都知道沈家这位千金女已经是他囊中之物,他会得到族中更多的支持,也就没多想,沈家这些年也没开口问过银子,现在一开口要这么多银子,他哪里拿得出来? 很快将孙天佑带了过来,证实了沈氏所言句句属实。 大夏律规定其负欠私债违约不还者,五贯以上违三月,笞十杖,每一月加一等,罪止笞四十;五十贯以上违三个月笞三十,每一月加一等,罪止杖六十,并追回本利给主。 周正道:“孙家这银子已经借了十余年了,分文未还。大夏律法有规定,百日不偿,合徒一年,更若延日,及经恩不偿者,皆依判断断及恩后之日科罪如初。” 言下之决,当追偿,若还不完,就判服劳役一年,然后还要归还所欠的银子。 沈氏道:“赵氏趁我生产时将幼婴换做猪仔,孩子抛弃,是以民女告赵氏有杀婴罪。” 又将赵氏提来过堂。 赵氏看到沈氏那一刻直接跪了下去,口中犹道:“求求你放了我,你已经死了,还纠缠我做什么?” 她头都磕破了。 沈氏却问道:“赵氏,我的儿子呢?” “哪里来的儿子,明明是你自己忍不住寂寞,帮猪私通,生下了个孽种猪仔,你不记得了吗?” 现在赵氏,早已经不再有当初的亮丽光鲜,就像一个讨饭的花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身上散发出阵阵恶臭。 “生的不是猪仔,是个男婴。”杜鹃看到赵氏那颠狂状,知赵氏这是无力回天了。自己主动站出来做了人证。“赵氏让我把男婴扔到河里溺死,我不忍心,放在了闹市,那男婴手上有个像指肚大小的褐色胎记。” 董姨娘也站出来说道:“没有生猪仔,是男婴,赵氏让奴婢在老夫人面前做的伪证,谎称小公子死了。” 孙椿听到这里,照着自己的脸就是几个耳光。然后扑过去对着赵氏就是一顿拳脚相向。 第74章 “你这个毒妇!” 赵氏看看孙椿,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你心急什么?你一直不都想让我给你生儿子?原来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我毒妇,你比我更毒,你后面没有娶我,我也没机会对沈氏下手。你想要沈氏千金的银子,又觉得她不够风騒,我天天取悦你你又嫌弃我没银子,你没撒泡尿看看你自己,配不配让女人喜欢?你配吗?你这一辈了都不会有儿子了!” 肯定是不会有儿子了,赵氏早在他的饮食中下毒。他找了多少名医诊治,却没有一点好转迹象。 赵氏又指着杜鹃道:“你这个贱人,肚子里到底是谁的种,心里没点数吗?” 赵氏又大笑起来,空荡荡的厅里回荡着她的笑声,让人觉得寒碜的慌。 “杜鹃,你干得好。”赵氏紧盯着杜鹃的隆起的小腹,“孙椿现在终于成了这京都城里最绿的王八!” 杜鹃吓得魂魄散,惊叫道:“你……不要胡说。” “我胡说什么?他自己心里明镜似的,这顶王八帽子他戴的乐意之极。”赵氏说着哈哈大笑起来。“若不是你,老娘现在还是进士娘子。都是你这个狗东西,花言巧语……” 孙椿听得冷汗直冒,幸亏差役走过来,将她的嘴塞住了。 大夏有律法规定擅杀子,黥为城旦舂。 “民妇要和离!孙椿此人,不堪为夫。”沈氏说道。 沈氏冷笑道:“你不想和离也得和,归还之前欠债三十万两,若不归还就将你的五亲六眷都赶出府,让他们没办法过这个年!” 说着将和离书扔在他的脚边。 孙椿无奈,唯有画押同意了。 乔姨娘拉着董姨娘一下子跪在了大堂上,道:“我家主子沈氏已经和离,我等本是沈家的家生子,请老爷准许奴婢与奴婢生的女儿同夫主孙家义绝。乔姨娘说着,抓住孙椿的手指在断亲书上画了押。” 孙椿面如死灰,但也明白大势已去,抖着身子说不出话来。 吕大人看此情形,唯有吐出两个字,“准了。” 从官府出来,沈家人带着好多辆车,来到孙家,进了门,按照嫁妆单子上的东西,能搬走就搬走,不能搬走的,当场就砸了。 “这青石板,这玉兰树、香樟树都是我花了银子买的,都带走。” 众人又挖起树来,但这些树不同于其他的家具,孙府还挺大的,沈家目前在京里的小四合院根本栽不了。 沈氏就问孙滢这些树的去处。 孙滢道:“孙氏学堂也建得差不多了,先使人将部分树种上。”虽然族学也是孙家的,她就是恶心下将军府里的一干人等。 赵老太太追着孙滢骂了一路,“自打你回来,事事顺着你,人倒好,黑心肝的,你看看你对你父亲做了什么事。” 孙滢不过一笑,“假如我去了道观,只是个吃斋念经的姑子,只怕被你们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府上能有今天,不是各位自找的吗?若非老太太当初非要将赵宝珠带来,不就什么事也没了?你母亲生产时您就真的爬不起来了。任由赵宝珠为所欲为了吗?” 第107章 得偿所愿 击登闻鼓喊冤已经好几十年未出现过了,所以早朝会的时候皇上特意过问了此事,吕大人不敢隐瞒将事情报了上去。 皇上想了一下问道:“朕昨天送了块匾额给沈家,此沈家和敲登闻鼓的沈家可有关系?” 答曰:“正是此沈家的闺女。” 接着就有御史站出来弹劾孙椿有妻再娶这件事,认为应该严惩。不然所有的官员都有样学样,大夏的官员岂不是被歪风邪气所包围? 皇上觉得言之有理,罢了孙椿的四品将军之职,并徒刑一年。 接到圣旨,孙家老太太赵氏就直接闯了陆家,直言要见孙滢。 赵老太太见了孙滢直接哭着跪了下去,孙滢绷着脸避开了。 “老太太这是做什么?” “求大姑奶奶发发慈悲之心,救救你的父亲,他被流放到了柳州,人都说那里黑山白水,刁民十分难缠,老婆子担心你父亲会因此送了性命。” 孙滢嘴边勾起讽刺性的一抹笑意,“老太太放心,孙女定会找人好好照看父亲,让他活着回来。他不活着回来,我母亲如果活得好了,就如同锦衣夜行,太可惜了。” 把老夫人气得仰倒。 “你……你……”老夫人嘴唇颤抖了半天,硬是没说出完整的话来。 “我是父亲的闺女,可同时我也是母亲的骨血,所以只能帮理不帮亲。天地君亲师,天道排在亲人的前面,你要是觉得我做错了,就去告我忤逆,我受着。这案子是皇上亲自过问,您觉得您的孙女有这么大的脸面让皇上改变主意?” 老太太哑口无言了半天才道:“赵氏已经被面上刺了字在坊间樁稻米,你父亲不过是受了赵氏的调唆……” 孙滢幽幽道:“祖母这是欺负我身在道观不通儒术?三纲五常和三从四德好似不是这么说的。我年纪小,不懂夫为妻纲是啥意思,也不知道三从是哪三从,不如老太太多教导教导。” 祖孙俩正掰扯着,孙珍过来了,笑着扯起了赵老太太:“祖母,您有空在这儿和四夫人在这边论证,不如去求求咱们的三丫头。人家如今可是太子身边的红人。三妹妹现在已经是太子良娣了。” 孙珍说完,洋洋得意地看了孙滢一眼,“怎么样?不靠大姐姐,我们姐妹也不会饿死。大姐姐对自己的亲人连举手之劳也不愿意,难道不怕有朝一日报应在自己身上吗?” 孙滢并不理会孙珍的挑衅,而是向老太太道:“既然三妹妹做了太子良娣,那还不如找太子帮忙,我一个妇道人家,人轻言微,哪有堂堂太子殿下那般权高位重,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老太太也觉得她们说的有道理,找太子出手要比找陆滢好得多。 孙珍一直将老太太送回将军府。 孙滢看着老太太走了,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孙珍一直看将军府,大失惊色,这还是她第一次回娘家。 到处都是断瓦残垣,一副颓废的景象。 “祖母,为何会变成这样?” 老太太再也忍不住,大声痛哭起来,一直哭到天昏地暗,才觉得心里畅快了一些,又拉着孙珍的手问道:“二娘这些都是沈氏闯入将军府将府里的东西一劫而空,还强词夺理,硬说那是他的嫁妆……” 孙珍冷笑道:“此事一定是孙滢那个贱人调唆陆四爷搞出来的把戏。” 老太太现在不想谈孙滢,只想把儿子救出来,不免问道:“你跟祖母说说,珏丫头怎么成了太子的良娣。”现在的孙家,做梦也不敢想这种好事啊。 孙滢也很奇怪,为什么孙滢会成为太子良娣,为此,她特意打听了一番。 大雪封城那几日,城里的大户都搭了粥棚,施了粥。 因孙滢当时正在“病中,”连老太太跟前的晨昏定省都免了自然不可能去施粥。 陆家粥棚是李大夫人安排的,这么露脸的事,她自然将自己的长子陆彬安排在前面。 反正也安排够了人手,陆彬过去也就是打个照面,让城里的百姓好有个好印象,根本不需要他动手,可架不住这位陆大公子从小未吃过苦,不想一个人过去,李大夫人就让孙珍过去陪着他。 皇上觉得赈灾是大事,想让太子历练一番。皇上将太子交待了一番,就让他出宫了,但却吩咐了他这次出宫不准备用太子的仪仗。 太子非常听话的答应了,穿着私服就到了各家的粥棚。 路过陆家粥棚的时候,特意去和陆彬打了个招呼。恰逢在孙珍也在,她对陆彬抛了好几个媚眼,对方如木头一般毫无半点反应,就在她灰心丧气的时候,突然意外地看到孙珏来了。 臭味相投姐妹俩无其不聊,笑声终于引来了太子周辉的注意,孙珏发现一个傲慢无礼但又长得还不错穿着也挺考究的男子,在看她时,心说,机会来了! 她虽没见过太子,但陆彬是她能接触太子的唯一人选,犹其今天这样的机会,她等得几乎快坚持不下去了。她也不确定此人是不是太子,但机会是自己创造的。 孙珏目不斜视的从太子身边走过,故意装做不经意间的掏荷包拿东西,一样东西从荷包里掉了出来。 一直注意着她的太子,刚好看到,弯腰捡了起来。 是一张折得很整齐的带着道家批注的签文,上书着高僧的道号,凌虚子。 太子眼神立刻锐利地盯着眼前女的背影。 孙珏似乎猛地转身,一下子和太子的视线撞在起,然后似下了决心般的走过去,道:“公子可否捡了一样东西?” 太子皱着皱头看着她,没说捡,也没说没捡。 孙珏惶恐不安地道:“如果捡到了,就请公子归还奴家,这是一个游方道士非要给奴家的,还命要小心携带,不然将会性命不保。若公子捡到了,就请高抬贵手,饶了奴家这一遭。” 第75章 周辉望着她那梨花带雨的面容,忽然生起一阵怜悯,虎着脸将那批文递了过去。 正关注着这一切的孙珍大喜过望,从陆彬对待周辉那小心翼翼的如临大敌的神情,她大致能猜到此人的身份。 接下来几天,她不停的给这两人制造偶遇的机会,终于得偿所愿。 第108章 一对恶心的人 转眼到了腊月,孙滢嫁到陆家快一个月了。 在这一个月里几乎和陆虞日日如漆似胶,夜夜翻云覆雨,尝尽了鱼水之欢的甜蜜。 每在只要一想到陆虞,就觉得心里甜甜的。 像她这种不爱做针线的人,也有坐下来耐心的给陆虞绣一方帕子的打算。 外面寒风呼啸,室内温暖如春, “滢滢,我要去外地一趟,尽量赶回来过年。” 虽然陆虞没有交待是因何去的外地,孙滢已经猜到是皇命难为。 只是柔声道:“我给你准备行李。” 陆虞从背后抱住了她,“不用收拾,我轻装简行,不用行李。” 孙滢红着脸悄声道:“装几件贴身穿的衣物。” 她见陆虞没反驳就拿了几套贴身换洗的衣服,用个包裹包好,递给了陆虞。又拿出一张平安符说道:“这个可保平安,千万不要丢了。” 陆虞笑起来,打开贴身带的香囊,拿出第一次孙滢送给他的平安符,连同这次的一起装进了锦囊。 他并非是忘了,只是觉得没有说的必要而己。 孙滢望着陆虞的笑意的眸子,只觉得里面璀璨有万千星辰只属于她,一时间,她不主自主的主动吻了陆虞,陆虞马上反客为主,给了他一个热情缠绵的吻。 一直吻到孙滢觉得身上有些冷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陆虞脱了。 这一次,孙滢比任何时候都要主动。 一直累到一个手指头也不想动一下的时候,两人才结束这甜蜜的一切。 孙滢一边给陆虞扣盘扣一边道:“你一个人在外面万事小心些,别忘了我和母亲还在家里等着你。” 说完她脸上一红,自己这是怎么了?他只是出去几天,最迟过年就会回来,她弄的像生离死别一般! 孙滢啊,你可是越来越出息了。 “好,我尽快回来,这是咱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他说着提起孙滢给他收拾的包裹,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似乎还未出门已经归心似箭了。 陆虞走后,孙滢每天如常地管着陆家的事务,一如往常地去给老太太请安,一切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一日,傍晚去给老太太请安时,因陪着说笑了一阵,出了松鹤堂外面便有些影影绰绰的了,冬天的天似乎黑的特别早,孙滢也没多想,毕竟陆府的护卫比孙家多了一倍也不止。 走到将莲花湖的时候,从旁边的竹林里突然窜出一个人,一把拉住了她。 “滢妹妹,我才是和你有婚约的人,你难道一点都没有想我?我知道你心里也是有我的,要不然也不会嫁给四叔。你和四叔和离吧,咱们的婚约还继续做数。” 孙滢定睛看了好一会儿,才分清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陆彬。 若无意外,自己和陆虞的孩子已经在自己体内孕育了,他这个时候跑来跟他说婚约。 他是脑子有病了吧? 孙滢后退两步,挣开陆彬的说,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他和她,以前无话可说,以后也无话可说。 她承认,最初嫁给陆虞的目的就是为了他的死人身份。 但自从他活过来,她就不这般想了。 姜嬷嬷当时是这么跟她讲的,陆四爷对你,那可叫没得说,将你快宠上天了,一次性的光聘金就十五万两,大夏建国以来,还没有人这么大方。一个男人的心在哪,他的银子就花在哪里。 “只有两样东西对男人最重要,一是财产,二是身份地位,只有喜欢你才肯为你花这么多的银子。千万不要辜负了陆四爷的一片心意。”国公府的李夫人也曾对孙滢说过。 孙滢自己也不清楚陆虞到底是看中了她身上的什么,但他确实是看中了,生活之中点点滴滴的小事都表明,陆虞确实对她如珍似宝。这样的情况下,让孙滢和陆虞和离,嫁给曾经为了别人要生要死的陆彬,孙滢是脑子有多不正常,才会和陆虞和离选择陆彬? “不要说了。”孙滢喝道,她实在不想和陆彬多说一句话。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你是为了刺激我才选择嫁的四叔,以前我不知道你对我有这样的心思,我现在知道了,就决不再负你。”陆彬急切地说道,只差没有跪下来求孙滢了。 一纸婚书罢了,你不合适,我自然会找到合适的人。 你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以为只要回来找我,我就欢天喜地的答应? 孙滢曾经对陆彬没有情,以后也不会有。 “我说过,我不合离。”孙滢十分肯定地说。 “滢妹妹,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以前不知道,现在才明白自己对你的心意。我天天守在这里,好容易遇到你落单的时候。”陆彬又想去抓孙滢的手。 孙滢哪会让他得逞,使劲的踩了他一脚,“以后别让我听到你叫什么‘滢妹妹’,我是你四婶,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过来的四婶!” 孙滢说完转身就走,今天整这一出,真是恶心到她了。 孙珍从竹林后面转了出来,柔声安慰道:“彬哥哥,不要气馁,多做几次,没准姐姐就回心转意了。” “她现在就碍于面子,不肯答应。都说列女怕缠郎,我一定会让她答应的。”陆彬信誓旦旦地和孙珍保证道。 “我知道,彬哥哥您将来就是镇北侯,四叔哪比得上你?脾气差,心眼小,最多能做上首辅,还不知要熬多少年。您就不同了,您生下来注定是天之骄子,注定是要继承爵位的。您的运气普通人拍马也难及。您就是最好的,姐姐想通的时候,一定会选择您的。” 陆彬紧抓住孙珍的手,“还是你最懂我,也对我最好。可是我现在突然发现我喜欢的是你的姐姐,你会不会不高兴?” 孙珍立刻扯出一抹虚伪的笑意,“怎么会不高兴?反正我是妾室,又不可能扶正,等到主母嫁过来,总归是要受磨搓的,大姐姐再怎么说也是珍儿的嫡姐,在她手里肯定是要少吃一些苦头的。” 第109章 富贵如意 腊月的天可真冷啊,孙滢每天睡觉都抱着汤婆子不撒手。 真怀念陆虞在的时候,他就像个大炉,睡觉的时候,孙滢只要抱住他就可以汲取到热。陆虞不在,她睡觉不自觉的蜷缩了身子。 其实也放了两个炭火盆子,她又是习武之人,往年这般也过去了,怪就怪在她今年冬天嫁给了陆虞,抱着个大暖炉睡习惯了。 现在陆虞不在,她就不习惯了。 吃饭的时候想着他,睡觉的时候想着他,就连走路的时候也想着他,管家的时候一有闲暇,陆虞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也能出在她的脑中。 我这是中了魔障了。 好久没抄经文了,从今天开始,少练习半个时辰的武,多抄半个时辰的经文。 孙滢发现抄经文也没用,就连抄经文的时候也是想他的。 陆虞才走三天而已。 沈家和孙家的这场官司,最让人意外的就是董姨娘和乔姨娘,她们全都带着女儿和孙棒签了断亲书,沈氏想了一下,就把和沈家相邻的两处宅子也买了下来,接了她们过去,一个住左边,一个住右边。 日子就在北风呼啸中过去了。 转眼到了腊八。 家家户户开始煮腊八粥,腌腊肉,煮五豆…… 昨晚孙滢就和老夫人商量过了,今年除了腌腊肉之外,还要做一点川味的菜,其实就是腊肠,她怕老太太听了之后就不吃了,特意和老太太解释了很久。 没想到老太太比她想的开明多了,“猪肠衣也可以腌腊味?那家禽可以吗?” 孙滢笑道:“我问过了,请回来的那个川菜师傅说可以,腌鸭肉的多一些。我们要不也试试?腌的时候多放一些花椒和辣椒,很好吃。” 老太太想了想道:“那我们家腌个一千五百只鸭,过年的时候给每个下人也分一只。” “好”,孙滢答道。 侯府现在有一千三百五十名下人。 除过分给下人的之外,自己所剩也不会太多但也不会太少,足够 吃了。 “腊鸭腌好后,需要很长时间风干,要不咱们腌好就发给他们,您看行吗。” “你是当家人,你看着办。”老太太完全是不问事的状态。 “先抽几个人出来拔毛……要不就给他们活鸭好了。不然这一千五百只鸭光拔毛就需要不少人力和时间。” “那就给他们活鸭,不许把毛弄得到处都是。”老太太说道。 孙滢心里有数了,吩咐采办买杀好的鸭子回来,有些世代在陆家做下人的,一下子就分到了十几只鸭,由于是给自己吃,下人们兴高彩烈的抽时间将鸭子毛拔完了。 第76章 孙滢又将大师傅腊鸭制做过程贴出来,供大家使用。 因自家拔毛有了经验,所以在给府里干活的时候,毛也拔的很快,很干净,鸭毛也没有到处飞。 李夫人知道此事,气得肝疼。 “老太太也太偏心了,老四家的一管事,府里出钱,让她送了人情。”李大夫人对着大老爷一顿抱怨。 大老爷道:“前面那次,都以为老四不在了,母亲一向对老四比较上心,失而复得,自然是要更上心一些。咱们又是宽厚之家,哪年过节不是十几筐铜钱说赏就赏了。” 女人家就是小心眼!这些值个什么? 大老爷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更是气得李大夫人说不出话来。 下人们就不一样了,虽说一只鸭十几文,但一只鸭有四五斤重,谁会舍得买几只回来,专程自家人吃? 就是那些自家有银子买的,也觉得比过年还高兴。无缘无故,白得了几只鸭子。 “天老爷,我瞬间觉得这没去毛的鸭子才是世间最美味的东西!”美味佳肴多了去了,可那些毕竟都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但这几只大肥鸭归自己所有,能吃到自己嘴里。那能一样吗? 下人们都很感激孙滢。 “还是四爷的眼光好!” “四少夫人心地最善良。” “有些老太太当年的样子。” “这府里有老太太坐镇咱们才有了这福气。” 李大夫人听了半夜头埋在被子里哭了很久。 辛辛苦苦为陆家掌了十几年的中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几只鸭子让她变得不如一个刚刚嫁过来的破落户! 她又跟儿子诉起苦来,“老四家的,刚一掌家就讨好下边的人,买了那么多鸭……” 陆彬微微一笑,“是啊,咱们这府上人又多,事情又杂,她才十六岁,肩膀上没挑过这么重的担子,想必累坏了。” 李大夫人卒。气得腊八粥也没喝。 陆家的厨房很早就开始熬腊八粥了,早餐就是这个。煮得软糯香甜软烂可口,但大家也就是吃饱而已。 孙滢想着是过节,就做了主张,安国公府,镇南王府、永昌伯府都送了些,不仅如此,她还给宫里的皇后娘娘送了些过去。 各家回的也都是粥,老太太呵呵地笑,“你这孩子,待人真实诚。” 原本一直在看笑话的李大夫人再也忍不住了,开口道:“吃食是最容易出问题的,四弟妹这种冒失的性子……” 话未说完,只见老太太跟前的杜嬷嬷三步并作两步地道:“宫里来人了,是皇上身边的。” 各人喝粥的碗都停了下来,猜不出这个饭点上,皇上跟前的太监来做什么。重要的是,当家人陆虞不在。 唯有孙滢,笑道:“李公公好,这个点你还来咱们府上,吃了么?” 李公公淡淡地一笑,“没呢,皇上去了皇后娘那时里,刚好四夫人送的过节的粥也到了,皇上也尝了一碗,说还不错,就让咱家将御膳房里做的粥也同老太太和各位一起分食。还赏了老太太一件如意。” 众人忙跪,老太太双手接过。 打开看着,才知道是玉石雕刻的摆件,上雕了四个字“富贵如意”。 众人一时间脸上都有了欢喜之色。 孙滢将食盒接了过去,打开,粥还是温的,亲自盛了分给众人。 粥不多只有三碗,分到每人碗里,只不过一勺而已。 李夫人不知滋味地喝着粥,突然间又想到,孙滢是个懂医术的,不怕人家在食物中做手脚,倒也说得通。 老太太高兴地请李公公也用了碗粥,这才封了红封送出去了。 第110章 掏空 虽然老太太吩咐了各房自己开伙,但是她老人家又觉得孙滢一个在藕香院吃饭太孤单了,就让孙滢一定在她的松鹤堂吃不可。 自此孙滢就一直陪着老太太吃饭,吃到第三天的时候,她对老太太说,“母亲,儿媳想自己点几个菜。” 老太太自然是同意的。 孙滢就点了一盘葱爆羊肉,一个烤全羊,一个凉拌羊肉,一个水晶肘子。 老太太一直看着她吃完。 “我滴个乖乖,前几天岂不是饿着你了?”老太太又是心疼,又是内疚。 “没呢,前几天都在睡觉不怎么饿,今天打了套拳法。”孙滢回道。 “以后不用小口小口的吃,这种饭量就应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老四也能吃这般多。”一说起陆虞,老太太说了他很多糗事。 什么小时候解不开裤子之类,还有趁夫子睡熟在人家脸上画乌龟了…… 孙滢觉得很有趣。 “原来四爷儿时也这么调皮。”孙滢一直掩着嘴笑倒在老太太怀里。 “可不是,他那个时候学武,我不让,他就偷偷地戴了个面具,以为那样我就不知道是他了!母亲对于自己的亲生儿子,哪有不认得的道理?这样倒是把他好胜的性子给激发出了,后来他又会了易容术,我就真的认不出来了。”老太太笑叹道。 “四爷还戴过面具?什么样的面具?”似乎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孙滢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老太太不过一笑,“就是在花灯节买的便宜的那种,你个女儿家千万不要戴它。” 她再问,老太太便不肯说了。 问谁呢,长随清风明月已经被他带走了。 这种事幕僚们可能也不太清楚,但孙滢的心里如同被猫抓的一般,非常非常的好奇。 腊月初十的早晨一大早,孙滢刚在老太太那里用过早饭,就有丫头过来传话,说是外院的康管事找她。 孙滢在东面厢房的厅里见了康管事。 一个四十多岁的不苟言笑的清瘦男子。 这才是陆虞的手下! 他一板一眼地向孙滢行了礼,然后严肃地道:“四爷托人给您写了一封信,八百里加急,送回来的。” 孙滢一听,心头猛地一跳,来人,“准备纸墨。”然后方坐下来用剪刀慢慢拆开火漆封口的信件,里面只有短短几句话。 滢滢吾爱 见字如面 一切尚好 勿念勿挂 “我写了这回信,四爷他能收到吗?”孙滢的脸颊烫得厉害。幸亏穿了件毛边的斗篷,将脸遮住了,康管事看不到。 “能。” “老奴会派人将信给送过去。” “那暂时等一会儿再回信,我要给四爷捎些东西。” 其实也没啥好捎的,陆虞需要什么直接花钱买就是了,上次的包裹里她悄悄地放了一个大的荷包,里面装了三千两银票。这可是从她的私库里拿出来的银子! 简直是心也疼,肝也疼。 可是想到陆虞在天寒地冻的时候还在外面奔波,她心里确实是放不下,这才忍痛拿出来的。 她想了想,这次就拿些她前几天做的牛肉干吧,又干净又好吃,关键是比送银子过去实惠多了。 幸亏她上次做的牛肉干有点多。 孙滢装了五六斤牛肉干,完了又红着脸写了封信: 夫君信已经收到 勿挂勿念 一切都好 …… 赵老太太好容易终于看到了孙珏出来了,央求道:“好孩子,您帮忙给你父亲求求情,让他出来……” 孙珏为难地道:“祖母,不是孙女不帮忙,良娣上面还有两个侧妃和太子妃下面还有良媛和承徽、昭训、奉仪、淑女、顺人。”她们这些人都在等着抓住孙女的错,好让孙女永世不得翻身呢,孙女现在论家世、人品、才华都不被太子看在眼里,开口只怕份量也不大,外人看着只觉得孙女也和她们其他人一样风光,殊不知孙女在东宫寸步难行。“说着说着,竟伏在老太太的膝头,嘤嘤地哭了起来。 老太太抿着嘴,帮她顺着背,说道:“祖母知道你也有难处,这不,都准备好了,该花你就花。”说着亲自将一个鼓鼓的荷包交给了孙珏。 孙珏脸上一喜,很快又被她快速地压了下去。 “我不能要这银子,我若拿了您就更艰难了。” 老太太道:“不怕,我没有了去找孙滢那丫头,不出钱总该出些力罢,不然孙家岂不白养她了。” 孙珏将银子装好,又道:“祖母说的在理。她也是孙家的女儿,现在父亲出事了,她也有义务帮忙。” 孙珏突然对老太太跪了下去,含着泪哭道:“孙女也想救父亲,请祖母再宽限此时日,我就拼着名声和前程脸面都不要了,也要救父亲出来,也请祖母答应孙女一件事情。”: 赵老太太拉了孙珏的手,“有话你只管说,能办到祖母就去替你办到。” 她隐隐地感觉到孙珏要提条件了,而且这条件必定是自己等人可以办到的。她们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总还有些情份在里面呢。 “请祖母帮我请万花楼的靖嬷嬷到我身边一段时间。” 老太太虽然不知道靖嬷嬷是何许人,但万花楼还是有所闻。 第77章 万花楼,就是世家纨侉子弟去寻花问柳的地方。 孙珏让她去请的就是万花楼专门调教姐儿的人! 她的脸臊的厉害,但一想到还在流放途中的长子,竟然心如刀割一般。 “好,祖母试试。”赵老太太说道。 孙珏现在与她像溺水之人几欲抓住的几根稻草一般。 孙女连脸面都不要宁愿做到这一步,她还有什么好害臊的? “祖母先回去办这件事。”赵老太太说着,腰也挺直了不少。 回到府中,就将请靖老太太的任务给了姜嬷嬷。 姜嬷嬷听了忍不住道:“只怕不是那么好请。” 赵老太太自嘲地笑了,“老大在私人钱庄里还有积蓄,拿出来帮三丫头求人吧。” 姜嬷嬷很快见到了靖嬷嬷。 说了来意之后,靖嬷嬷笑道:“诚心学就五万白银。” 第111章 咪咪丢了 赵老太太咬咬牙,终是将那隐秘店铺的银子取出,给靖嬷嬷送过去了。 东宫又不可能容许来历不明的人进去,靖嬷嬷也不知被孙珍究竟用何种手段由李大夫人找乳母的名义接进了大房的梧桐院。 孙滢见靖嬷嬷年纪有三十多岁,长得圆圆的跟馒头一样的脸,却眉稍带了三分轻浮相,便暗暗留了意。 可梧桐院毕竟是大房的地方。那里有两个聋哑婆子把守,寻常人很难探到有用的消息。 腊月十五的早上,天还麻麻亮,孙滢去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老太太正绷着脸在院中踱来踱去,一边四处看。 孙滢忙快步上前去,“母亲,怎么了?” “昨天晚上窗户没关严,咪咪跑出去了。”一个晚上也没有回来。 孙滢说道:“她吃得这么肥,肯定跑不远,还在陆府内,这么高的院墙它应该攀不过去。我现在就同府里的人说,谁捡到了猫,将它交还于我,奖励五百两银子。应该很快就有人送回来了。” 老太太依旧很着急,“它可能是在叫春,我夜里听到一只猫在叫。” 咪咪是一只公猫,遇到求偶的母猫,经不住诱惑,去找母猫了也有可能。 但整个陆家除了老太主这只猫,孙滢并未听说过其他人养猫。 孙滢猫狗这种小动物对于大家来说,喜欢的就非常喜欢,但有也极少数的人会非常讨厌它们,肯定会归还。况且还有五百两银子拿。普通人家十两银子可供半上开销了。五百两银子对于一个普通的人来说可以花一辈子。一个宅子也才十几两银子。 五百两对于普通的人来说,很多了。 “天有些冷,我扶着您进屋里坐,可好?”孙滢善解人意地问道。 老太太微微点头,恁孙滢将她拉到屋里去。 “您也不批大衣裳,也没拿手炉。”孙滢说着,又吩咐屋里伺候的人,“先给老太太一杯热水,喝了暖暖身子,再煮一杯姜枣饮驱散寒气。” 束手站立的下人们忙碌起来。 孙滢又赶紧将一件粗布呢大氅给老太太披在身上。 杜嬷嬷小声道:“咪咪老太太养了五六年了,睡觉都抱着呢,竟不声不响地跑出去了,都怪老奴没……”她话说了半,突然摇头疑惑地摇头道:“不对,昨晚睡前老奴亲自检查了窗户,是关着的!当时小红还在窗外站着当差。” 孙滢喝了口茶,慢慢地摩挲了一会儿茶盅上的描金牡丹好一会儿,笑着向杜嬷嬷道:“小红是多早晚走的,看到有人又开窗户了吗,你带我去看看。” 杜嬷嬷忙站了起来,边走边和孙滢说道:“小红值夜班,晚上人定到寅时,另一个叫白芍的从卯初到午时,负责看管院内阿猫阿狗,鸟雀打架,喂食鸽子,麻雀,喜鹊,传二门的婆子递话。” 廊下站了个穿葱绿比甲的丫头,约摸十三四岁,正站在窗户的正前方见孙滢看过来,忙行了个福礼。 “白芍见过四夫人。” “你来当值的时候这窗是开着还是关着的。” “回夫人,是开着的,奴婢想着老太太可能会醒,早上凉气大,就把窗户关掉了。” 孙滢点头道:“你做的不错,去青檀那里领一吊赏银。” 白芍面色一喜就要跪下,却被跟着的梵音拦住了,夫人不喜欢你们在外面跪,将衣裳都跪脏了,穿着不好看。 孙滢朝白芍点了个头,吩咐梵音道:“给老太太这边多拔二两银子,煮姜茶饮给晚上当值丫头们喝。” 焚音直拉扯孙滢的袖子,“主子,杜嬷嬷还跟着呢。” 言外之意,让孙滢别逾越,管了老太太这边的事,万一杜嬷嬷生气,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杜嬷嬷也全都是为了老太太好。”孙滢笑道。 虽然有插手老太太房中事务的嫌疑,可退一步来说又何尝不是她这个做儿媳妇的孝敬之心。又涉及不到双方的其他利益,杜嬷嬷就算有一点不舒服,又能如何? 从小孙滢就明白,做任何一件事情,都不可能八面玲珑到让所有人都满意。遇到事情的时候不过是两相权衡取其重罢了。 “老奴都省得,四老爷不在家,四夫人治家要更严些才是。”杜嬷嬷反而教导起孙滢来。 她们一同到了下人休息的耳房中,小红正在睡觉,和她同处一室的奴婢忙推醒了她,“四夫人问你话呢。” 小红一下子惊醒,弹坐了起来,趿着鞋下床行礼。 孙滢在小杌子上坐了问道:“小红,你当差的时候老太太房里窗是开着的吗?” 小红一下子脸色煞白,支支吾吾地道:“奴婢不记得了。” “你在那里值夜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没,没有,一切都挺正常的。” “那你怎么一直捂着额头?” 孙滢说着拿开了小红掩在额头上的一只手。 “奴婢睡觉睡得太沉,从床上滚下来了。” 孙滢盯着她那刚结痂的伤口道:“这不是刚刚摔的,这伤口是丑时到寅时之间摔的。你再不说实话就把你卖到外面去。” 这话当然是吓她的。 奴婢到了丑时的时候突然好困,站在那里靠着墙睡着了,请四夫人责罚。” 孙滢又到窗外查看了一下,包括院内各处,在水井旁边发现了燃烬的香灰,孙滢用帕子沾了点香灰,放在鼻端闻了下,是江湖上最低等的迷香。 看来,是有人悄悄地打开了窗户,故意放走了小猫。 孙滢和杜嬷嬷悄悄地道:“不要声张,您先看看有没有丢东西。” 杜嬷嬷本来是有点小九九的,现在见事关重大,忙应了,着人去查看了一个时辰,过来禀道:“并未丢东西。” 孙滢想了一会儿,道:“老太太年纪大了,您去陪着,我去家里各处找找咪咪,你派两个婆子到门口拦着出去的轿子都好好的看看。” 这个月份天气又冷,府里并无亲戚在此居住,查也不过是查府里的自家人, 老太太养了咪咪六年,肯定有很深的感情,于情于理咪咪丢了跟她这个管家之人也有干系。 第112章 寻找 孙滢寻遍了侯府的每一个角落,每到一个地方,大声呼喊咪咪的名字,希望它听到后会出来。 但找了半个时辰,仍旧未果。她拿了一个龟板出来占卜,显示在西南角。 西南角是海棠院和梧桐院,都是大房的地方。 孙滢想了下,又折回去敲了李大夫人的门,李大夫人的乳娘接待了她,说大夫人有些不舒服,这几天一直卧病在床。 孙滢本是想喊大夫人一起过去找的,但现在话到嘴边,不得不咽了下去。这个时候再邀约李大夫人,岂不是她没 有眼力,不懂遵老恤幼了。 孙滢走后,李大夫人掩着嘴在床上笑,“天这么冷,给老太太找猫,亏她想得出来,那猫养了五六年了,早该扔了,有这么多子孙都疼不过来,还有闲心替一只畜牲操心,真是闲的发慌。” 孙滢先进了离她最近的梧桐院,里面传来刺耳的琴声。 她站在那里看了一下,是孙珏在那里弹琴,跟前坐着个少年,约十六七岁,非常狂妄自大傲慢无礼的样子,长得有两分像陆家人,一看孙珏对他阿谀奉承的那种谄媚的神情,孙滢知道此少年可能就是未来的太子了。 太子的对面坐着陆彬,两人正在凉亭里下棋。 看到陆彬也在,孙滢首先想到的就是避嫌。 她想往外走,已经被侍卫拦住了路。 “什么人?”那侍卫喝道。 “小哥你好,我是陆家的四夫人,我听到这边有猫叫,特意过来看看。” “没见过,这样吧,陆大公子就在那边坐着,您和我过去核实一下身份。”侍卫说道。 让我跟着个侍卫去核实身份?不用猜也知道是孙珍和孙珏这对姐妹俩的滥招。 孙滢出手如电对着两个侍卫一个一下,让侍卫站在那里动弹不得,这才站在那里仔细的倾听了一下,突然听到了猫的叫声,就在不远处的房间里。 第78章 她径真走向凉亭里的二人道:“两位好雅兴。”说着向太子蹲着行了福礼,说道:“老太太的猫昨天跑出来了,有下人跟我说看到它跳进了这园子里,妾身就不打扰各位了,自己去找一找就行。” 她说着已经走到小猫在叫的那里屋子门口,打开一看,却不是咪咪,是一个长着包子脸的橘猫,冲她得意地扬了扬爪子。 “太子殿下玩的开心,妾身去别的地方找去了。”孙滢转身就欲走。 却听周辉笑道:“听闻四夫人棋艺高超,连大皇子都不是对手,不若孤与四夫人切磋一番。” 孙滢笑道:“妾身棋艺不值一提,我家老爷的棋艺不错,太子殿下可与我家老爷下。” 太子幽幽道:“夫人明知陆大人不在府内,还故意提起,莫非是觉得孤棋艺不精,不配和夫人下棋?” 孙滢搓了下手道:“这凉亭夏日坐着可以乘凉,冬天再坐在这儿,太子和诸位觉得是一种享受,妾身却觉得是一种折磨,太冷了,实在吃不消。” 周辉笑道:“那简单的很,咱们在房间里下就行了。” 孙滢又道:“妾身还要帮着老太太找猫,实在没时间下棋,请太子恕罪。” 周辉道:“等下我让侍卫帮你找,四夫人请。” 孙滢被缠得没办法了,只有坐了下来。 “太子是客,请先选棋。”孙滢说道。 “我是晚辈,四夫人是长辈,您先选。”周辉变得出奇意外的彬彬有礼起来。 “不敢当,您是君,妾身和侯府都是忠心不二的臣子。太子让妾身先选,那妾就选黑色。您请。” 白子先行。 但是下拿棋子时孙滢去拿太子也去拿,总是有意无意地碰到孙滢的手。 “四夫人的手倒是挺暖,还说不喜欢在凉亭里。”太子一脸笑意地说道,他说话时那肆无忌惮的目光使孙滢很不舒服。” 孙滢面沉如霜地一掌打在太子的手上,“若论关系,妾身记得我的夫君陆虞是皇上下旨亲专封的少傅,您调戏他的妻子,将皇上的颜面置于何地?难道您就不怕臣妾敲登闻鼓喊冤吗?你就不怕外面御史吗?您就不怕你的竞争对手大皇子会因此得到皇上的赏识吗?如果您不怕,请随意。” 太子手也肿了,脸上更比大公鸡的脸还要红。 “孤就碰了你一下,你就说孤非礼你,你也不想想,孤身边的哪个女人比你差,真是给脸不要脸!”太子来个倒打一耙。 孙淓站起来,俯身对他两边的脸上各自掴了五掌,偏着头笑道:“谢谢太子给妾身这个机会,若非太子执意要如此,臣妾也不敢如此斗胆。殿下如果不服,大可告诉陛下,让他为您做主。” 周辉还真想回去就在皇上面前告孙滢一状。 他眼珠子一转,孙滢马上就向其他一冷笑道:“想活命,你们千万不要替他做证,他已经杀机毕露了。你以为他想让你们知道这些不光彩的事吗?宗室也会容不下你们。” 周辉肺快要气炸了。 他站起来揪住孙滢就挥拳上来朝孙滢的鼻梁而去。 这一招之前屡试不爽。但那些世家子弟皆畏惧皇上,不敢还手,孙滢才不惯着他。 她本是习武之人,天赋又好,自小又刻苦训练,又不缺少与人对战,几个回合就把周辉给打趴在罗汉术上,一拳拳的都打在了臀部。 “太子殿下还是求饶吧!不然的话你也知道我是个道士,最近发现在一种新毒一直找不到人试药,就你了!” “孤再也不敢了……”想想他长这么大,还从未如此狼狈过。 “孤错了,孤根本不该和你下棋,更不该非礼于你。”孙滢见好就收,“那老太太的猫怎么说。” 周辉就看了看孙珏说道:“去帮四夫人找找,快点还给老太太,不然连孤也落不了好。” 孙珏站了起来,“是殿下,不用担心,妾身一定会找到的,然后将它归还给四夫人。” 孙滢道:“我和你一起去。” 陆彬拉住了孙滢,道:“滢妹妹,让她们去吧,身份不同待遇当然也不同。” 孙滢微哂,似笑非笑地看了陆彬一眼。 第113章 找到 咪咪被抱了出来,挣扎着要去孙滢那儿。 孙滢忙接住了。 她想了一下,还是跪下谢了恩,走出了梧桐院。 等她走出去,太子掀了桌子,照着孙珏的脸就是几掌。 他是堂堂的皇后嫡子,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揍过,今天却被孙滢揍了。 屁股上疼痛清楚明白地告诉她,这不是在做梦。孙滢是真的打了他。 这个小贱人,她怎么敢! 孙珍看太子发了怒,跪在地上叩首道:“殿下,孙滢连自己的父亲都能下毒手陷害,不忠不义不悌不孝不忠已经是必然,太子殿下不用跟此人计较。毒蛇若要害人,拔了它的毒牙即可。” 孙珍一席话说得太子又意志昂扬起来。 他皱眉看了陆彬一眼,“摆驾,回宫!” 他这次来陆家是私自来的,根本没带仪仗。 孙珍忙推了推陆彬。 陆彬小跑几步追上了周辉。 周辉沉着脸,一直走过了九转莲花桥,才拍了拍陆彬的肩膀,上次陆虞上折子弹劾李家的事,孤都记在心里呢。你放心,孤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陆虞心下一个激灵,忙扶着桥柱站好了,谢恩。 “不用送了,孤自己走。”周辉说着,大步离开了陆家。 孙滢现在才有些后悔,她似乎不该打太子,打了太子等于得罪了未来的皇帝,陆家近一千五百口的性命堪忧。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抱着猫儿去了松鹤堂,将咪咪交给了老太太,遣散了下人,方道:“祖母,这猫是大公子的妾室孙氏抱给儿媳的,儿媳过去的时候,太子的良娣也在。还有一个充满风尘味的嬷嬷,一举一动和咱们普通人不太一样。” 老太太听了眉头紧锁,“好孩子,你也累了半天了,快喝口热参。” 孙滢接了杜嬷嬷奉过来的茶,想着打太子这件事该怎么解决。 看着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孙滢突然有些后怕,她怕因为她的关系将侯府卷入危难之中。 今天才腊月初十,也不知道多久陆虞才能回来。 “母亲,儿媳中午就不在家里吃饭了,儿媳想去看看师父。”孙滢向老太太说道。 老太太点了点头道:“可要给你师父带些什么礼物过去?” 孙滢摇头道:“师父是真正的方外之人,不在乎咱们世俗的 礼物。” 师父她老人只爱银子,我带给她就好,不过这些话她轻易会对任何人说出来,老太太也不行。 从松鹤堂出来,快到九曲桥前又碰到陆彬。 看到陆彬,孙滢有些烦。 “滢妹妹你往哪里去,我们聊聊。”陆彬说道。 那语气,活脱脱一个被抛弃的怨妇。 “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聊的,你要清楚一件事,我嫁给了你四叔,我就是你的四婶,你对自己的长辈做这种事没有心理负担吗?” 听了孙滢的话,陆彬如斗败了和公鸡一般无精打采,“扑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滢妹妹,你不爱四叔,你爱的是我,你是为了刺激我一气之下才嫁的四叔!” 孙滢无言以对。 究竟要给他说多少次他才能清醒,自己嫁陆虞跟他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你现在得罪了太子,四叔也保不住你,你和他和离吧,只有我能保护你。”陆彬说道。 “你多大的脸,觉得自己比你四叔还厉害一点?”孙滢好笑地抱臂问道。 陆彬一本正经地道:“我承认,四叔是我最钦佩的长辈,但太子却不一定这么想……” “你脑子有病吧?敢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自己好好想一想前程吧。” 孙滢抬脚走了。 陆彬回到梧桐院,呆呆地坐着,看着孙珍练琴。 孙珍一见陆彬神色不对,忙道:“您是不是累了,妾身觉得这梧桐院太过冷清了,咱们还是回海棠院,那里明暖和些。” 陆彬摇摇头,“我是有些后悔,假如自己早一些明白自己的心意就好了,滢妹妹还没有原谅我。我用尽了办法,感觉好累。” 孙珍奉了杯热茶给他,劝道:“人生在世,寄蜉蝣于大地,渺沧海之一粟,如若不能和心爱之人在起,活着又有何意义,我支持你喜欢大姐姐。” 自此陆彬越发认定孙珍是红颜知己,什么话都说给孙珍听。 孙滢去了悟真那里,悟真正无聊着,在教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站桩。 “师父,您老这是想收弟子了?” 悟真就拿了帕子擦眼泪,“你这个小孽徒,这都多久了,也不来看看师父!为师我要再收三个小徒弟。” “行。您去咱们孙氏学堂当武师父得了。”孙滢说道。 第79章 “休想!你们孙氏就俩歪瓜裂枣,一个就够我老人家头痛了!”悟真摇头。 “这次大批难民流离失所,我们孙氏学堂除了儒家学堂之外,还有武学堂,专门招一些生赋很的少年,我觉得他们给师父您跑跑腿是绰绰有余了。您要是不喜欢那也好办,我再找些江湖门派的人来教导就是了。”孙滢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 悟真道:“那我免为其难地过去挑几个底子好的。合该你这便宜父亲是个没志气的,要不然怎么会出现代嫁女掌管娘家学堂这档子事!” 孙滢无甚表情地说道:“他现在已经在去柳州的路上了,我找了两个人跟着,让他别出了大事。” 悟真挑了挑眉,没说话。 孙滢又道:“我是为我的母亲,如果孙椿死了,她过得风声水起,岂不少了观者。”她说完又亲自从车上一手提了两坛梨花白,然后又提了两坛汾酒,“这酒都是刚到的,徒儿我今天特意早早的来为理师父您下厨。” “炖白菜,炖豆腐,烤鱼要那种烤了没刺的……” 虽然都是寻常能见到的菜,炖白菜,炖豆腐,需要在鸡汤里文火里慢炖,烤了没刺的鱼需要配制特制的烧烤料。 孙滢暗道:好吧,我忍。 等她做好师父的菜,悟真只问了一句:“吃人的嘴软,你这又是酒又是肉的,到底出了什么事?” 孙滢懊恼地道:“我将太子给打了。” “打了就打了,没啥。我替他占卜过,他不是这天下之主。”悟真不客气地说道:“你只管专心修道就成,为师在这京里给你坐镇。” 可您一向都不靠谱! 这次我希望你能靠谱一些。 第114章 焦急 太子居然不是这天下之主? 那她打太子这件事也不算一件顶严重的事? 孙滢的心里稍稍得到了一丝安慰,不过仍是很担心。 皇上正在盛年,太子是皇后的嫡子,如无意外今后肯定会坐上那个位置。 勋贵之家大都拥立太子,她记得有一次去九州春,路过国子监的时候,很多国子监的学员围着王浩然,任由其在中间高谈阔论,谈笑生风。王浩然是太子的伴读,国子监的学子和他关系好间接的说明他们至少说明他们不反对太子。 王浩然本身就是王贵妃的的内侄,但同时他是太子的伴读,这至少是一个态度,说明王家至少在表面上是拥立太子的。 也不知道师父怎么占卦的,居然算出太子非天太之主。 那太子不是天下之主,那天下之主是谁呢? 陆家是外戚,从陆家女被册封为后开始,陆家就被贴上了“太子党”的标签,如果太子不是天下之主,那陆家可就惨了。 “师父,您是什么时候占卜的?”孙滢实在是太好奇了,忍不住问了悟真。 悟真淡淡的道:“就是前几日,为师心情挺好的,闲来无事,打发时间而已。” “那您算出来这天下之子的人选了吗?“这事非同小可,她一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悟真将眼一瞪,“孽徒,想让为师泄露天机?”说着照着孙涝的头就是记爆栗,“泄露天机是要夭寿的!为师我都没来得及好好看一看这花花世界!” “师父,这是徒弟额外孝敬您的。”孙滢谄媚地笑着,赶紧褪了手上的镯子,“这个镯子是徒儿前几日在金玉记花了六千两银子买回来,您如果需要银子急用,可以将它当了。这玉石颜色十分稀有,六千两买的,您五千两当掉绝对没问题,留好当票我下次来了去赎回来……” 悟真不等她说完,喝道:“为师我视金钱如粪土,别想用一点银子就让我泄露了天机!” 跟师父在一起十载她孙滢还不知道师父的为人吗? 最是贪财! 找她办事银子必须给够,少一文她就绝对不会给你办。 今天怎么花银子也不好使了呢? 默了好一会儿,孙滢郑重其事的开口道:“师父,这件事对陆家太重要了,稍有不慎,陆家有抄家灭族的危险。你需要多少银子,尽管开口,我这里银子不够,陆虞那里还有,若是仍不够,陆家还有。您但凡开口,徒儿一定办到。” 悟真手臂一挥,将孙滢按在桌子上,脱了鞋就用鞋底去亲孙滢的小屁股。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师父,我错了,师父大仁大义,得道高人,不要和我这个目光短浅的弟子计较。” “再聒燥为师就让你吃屎!再敢说拿钱收买师父,为师就让拿这个大鞋底抽你嘴巴。”悟真打累了还不忘威胁孙滢。 “你以为你花几个臭银子就想让我为陆家办事?要知道,你是为师花了无数心血培养出来的!”挨打的人没哭,打人的倒是哭上了。 悟真一哭,孙滢就慌了神了,“师父,你莫要哭了,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又没人逼你。咱不哭了行了不?” 劝慰了半天,悟真总算不闹腾了。 “徒儿挣的银子,都是您的,但不能一下子都给您,您一高兴全施舍给那些穷人了,咱们又要饿肚子了。那些银钱徒儿想做生意。” 悟真瞪她一眼,“做生意?为官者不准行商!小心你生意做得越大,陆虞项上人头越难保!你在孙家怎么折腾都不要紧。陆家是国戚,没事的时候那些御史还能找出问题呢。你这个傻子倒好,现成的把柄往人家手里递。” 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严重。 “你现在应该生活的奢侈一点,别过以前的穷酸日子了!”唉,这个徒儿是自己选的,笨一点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谁让自己心软呢! 臭陆虞,在她这乖徒弟心中的位置竟然比养大她的师父还重要,她真是太生气了。 但是发泄完了又有一点后悔,你道她刚才哭啥?就是打过了又心痛了呗! 但这一点她是打死也不会承认的。 “你在京城安心住着,我找几个人将道观修缮了。”孙滢低头盘算道:“冬天到了,穷人的冬天特别难熬,庆善坊那里的粥铺要开起来了。” 庆善坊是之前是沈家出银子,悟真在打理,现在孙滢大了,心思纯善的悟真做起了甩手掌柜。 “我买了一家人,儿子叫张青云,去川地查出了一桩陈年冤案,父亲也不错,我准备让他的父亲给我做个得力的人,太平镇的田产、铺子我想交给他打理,因为我手上暂时没人用,准备他隔一段时间派人过来督察一下。”孙滢故意拿这些小事来转移 师父的注意力。 师父是从小将她养到大又教她本事的人,亦师亦母,当然不能伤了她老人家的心。 至于政事就交给陆虞去头疼吧。 算算时间,他应该也快回来了。 “以后可不许再问类似的话,师父窥视别人的前途是会遭到反噬的。”悟真还以为刚才事情耿耿于怀。 孙滢又保证了许多次,“我如果以后再惹师父生气,就让我赚不到银子,变成一个穷人。” 悟真赶紧呸了一声。 赚不到银子那她靠谁养老? 虽然当这个小笨蛋的师父挺累的,但她绝非真的笨蛋,她天资聪颖,又乖又听话,又刻苦努力。 还有哪个师父能像她一般,四十岁就开始过上了数着银票养老的安逸生活? 这般一想,悟真就后悔了。 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软,为师就是个天生劳碌命啊! “你说的那个家仆是不是在孙氏学堂念书?叫张青云,这孩子是个可造之材,不过要小心,别让他过多的沾染权力。这孩子财运好,敛财、聚财、又会迎逢、巴结,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你这狗屎运!”真是没天理啊! 孙滢嘴角翕翕,但又竭力忍住了,刚才是谁在这里大发雷霆不让她问的别人的前程的,现在她自己又讲出了张青云的前程,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第115章 清池 日子在孙滢的望眼欲穿中又过了一夜,转眼便是腊月二十。 这天,孙滢仍是卯时刚到就去给老太太请安。 可能是人到了一定的年纪,睡觉就少了,老太太就是,早上起得特别早。 孙滢到的时候有个十三四岁的少女正在跟老太太行礼,见到孙滢,她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忙行礼道:“嫂……嫂……好,难得……难得遇……遇见。” “你是清池,我记得你,成亲那天你去亲房给我送了点心。”孙滢说道,她一向记忆力极好,过目不忘。 孙滢笑着向老太太行了礼,问了安。 老太太向陆清池道:“难得今个儿赶巧了,你就留下来陪你四嫂用个早饭。” 陆清池道了声好,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望着孙滢笑。 孙滢寻思道:自她嫁进来看到过这位小姑,其他时候均感觉不到这位的存在,若说是去出门借住在亲戚家,也不像。她竟从未听人提起过这位陆清池小娘子,但她管着府里的一应事务,印象中倒是看到这位每日也有厨房支出。难道是口吃? 第80章 “前儿沉香记给我送了香膏,我给母亲送了一瓶,不知道会遇上妹妹,要不等下妹妹去我房里挑两瓶香膏用。”孙滢笑道。 陆清池也笑起来,“上次……上次……上次送的……上次送的,还有。……谢谢……谢谢。” 她一下子紧张的满脸通红,越发的说话不利索。 孙滢望着她笑起来,“这里就咱们三人,都是一家人,不用讲究太多。你把要说的话,先想清楚,一起说出来,就行了。别紧张,我看过了,你舌头和寻常人家的一样,就是太紧张了,慢慢说,别急,都是自家人。” 陆清池涨红了一张脸,“我……我……我知道。” 老太太叹道:“清池五六岁走丢过一次,回来就这样了,后来侯爷杀光了那些人,但小清池后来再也没好过,方法都用尽了,大夫也请了不少,就是好不了。你们姑嫂有空常来往。” 孙滢忙道:“以后不用找大夫了,我就是大夫,别的本事没有,治清池这个病最在行了。经我治好的这样的病患,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其实没有那么多,只有一个。孙滢觉得这样说能增加陆清池对她的信心,她其实是有点心虚的,但想又想医治陆清池,不得已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治不好可千万别让她出去,如果让人知道我们府上的小娘子是个哑巴,底下的侄女们名声都要被她拖累!”李大夫人来请安了。 她见着清池,一副嫌弃的样子,仿佛她就是镇北侯府的耻辱。 孙滢想怼她,可她偏偏占着长嫂的名份,唯有笑道:“大嫂千万不要这样说,清池的性格本来就内向,这样说她,她的压力就更大了,其实她并不是哑巴,只是有点口吃,多练习说话,肯定能改过来,这个就交给我,我保证她及笄之前变得能说会道。” 李大夫人冷笑一声,并不多言。 她规规矩矩的给老太太请了安,就告辞了。 孙滢也顺便告辞了老太太,拉了陆池清去拿香膏,“有很多呢,加了几个香料,想让妹妹去试试,哪一款好闻一些。” “我……能行……吗?” 看,没人的时候,陆清池虽然说得慢一些,但并不口吃。 就是因为她们那些人老训斥她,才变成这样子。 “你可以多读一些前朝的古诗词,或者喜欢的经文,加以背颂,先练习一下这些,还可以和自己的丫头交谈。多到藕香院来玩。我这些丫头们都是可靠的人,可以相信她们。” 正说着话,朝霞郡主进来了。 “哟,本郡主来得不凑巧了,有客人?”朝霞郡主一手扶着门框,一脚踢着门槛,大大咧咧地说道。 孙滢忙给她介绍:“我家小姑,行……” 陆清池忙道:“四。” 朝霞郡主笑道:“原来是神龙不见首尾的陆四娘,京中没几个人有幸见过你的真容呢,本郡主今天可得好好瞧瞧。” 孙滢推了她一把,“你这会儿打趣别人,等下可别哭鼻子。” 朝霞郡主听检查了一下自身,“师父,该不会又是像上次那样的事吧,您这次说如何避免,我保证做到。” 她像一只攀附着竹竿的小猴子,吊在孙滢的身上,满屋子的丫头一直抿着嘴笑,陆清池也笑。 不过大家都是一样的不知道孙滢所说的是何事。 被朝霞郡主纠緾不过,孙滢只悄悄地附耳过去,说了一句话,结果朝霞郡主就傻眼了。 她红着脸道:“我小腹是有些坠痛,几年前就有了,这您也能算不出来?” 孙滢一边收拾那些香膏,一边说道:“这个不是算出来,而是通过医术看出来的。你是不是经常晚上洗头发,洗了又不干就睡了?” 郡主不好意地点头道:“是经常这样,这个也会影响到它?” 孙滢点头,洗头发不干睡觉寒湿入体,湿重困脾,脾运化能力不好,不能统血,会造成气血不足,气血不足容易脾胃虚寒,两者互为影响,会造成本身阳气不足,血在体内流转速度过慢,易成寒湿体质,宫寒在所难免。现在不保养,将来可能会影响生育。” “那……要怎么办?” “我先给你开一剂去寒温的药,从此以后多注意保暖,忌生冷你能做到?” “能。现在是冬天,忌生冷挺容易。” “我的意思是大夏天不能用冰。尤其不能刚刚出了一身汗的时候在有冰的房间里。” “好吧……我尽力。”她现在怀疑师父就是故意的,但每个月肚子疼太难受了。 “血遇冷则凝,形成淤堵,你现在是否是右边小腹时常会隐隐作痛?”她五月来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偏这丫头不肯相信她,结果等到她拜师,事情又太多,总以为她会找个大夫诊脉,拿一剂药吃。谁知她竟硬抗着。没病倒已经是万幸。 “嗯!” “那为什么不找个大夫看看?” “大夫都是男的,我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如何开得了口?” 孙滢扶额,“幸亏你拜了我做师父,要不然脾气又臭,估计没大夫敢替你诊脉,对了,你这爆脾气我也能治。” 第116章 纠缠 陆清池选了有茉莉香味的香膏,朝霞郡主选中了桂花香味的,但茉莉味的她也想要。 “用不同的味道,就感觉换了个心情。”朝霞郡主说道。 孙滢见她对自己的身体根本不在意,唯有开了方子,抓来药逼着她喝了下去。 朝霞郡主喝了药,问道:“我这个脾气师父你也能治?如何治?” 孙滢道:“这个简单,肝郁化火,伤阴,舒肝解郁就行了。” 中午又留了朝霞郡主吃午饭。 仍旧是在老太太那里,吃了一个牛肉锅子。陆清池和朝霞郡主尽挑选里面的青菜,唯有孙滢,居然吃掉了整整三大碗牛肉。 吃完午饭,朝霞郡主去找两位五毒教的“切磋”去了,陆清池也提出了告辞。 陆老太太笑道:“老四快回来了吧?” 陆虞最近没家书了,但孙滢不想让她担心,笑着说道:“四爷临走时交待过,过年之前会赶回来,快了呢。” 之前她曾为陆虞占过一卦,不能“半年之内千万不能往北,会有天灾,路过神伏山的时候将会发生雪崩,你刚好路过,将被掩埋于地下。” 万一陆虞不肯相信自己岂不是危险了? 孙滢越想越着急,提笔写封信吧,又觉得不太好,以致她连喝茶的时候都在想这件事。 老太太喊了孙滢好几声她才听到。 “儿媳刚才在想事情,没听到您叫我,有什么事您直管吩咐。”孙滢说道。 老太太笑道:“我老了,不管事了,有什么事你们自己拿主意,我一个老婆子既不插手,也不过问。” “四弟妹,是我找你,听说你在这儿,特意过来了。”李大夫人破天荒地给孙滢倒了一杯茶,亲手端给了她。 孙滢忙摆手道:“大嫂,这茶我不喝,外面的人都说道我们陆家是最讲规矩的人家,长幼有序,我怎敢劳烦您给我倒茶?” 她直觉要大夫人又要做夭,又阻止不了,只能不喝她的茶,且看她如何。 李大夫人笑起来,“弟妹,老四快回来了吧。” 估计事情还不小,一般人找不到话题总是喜欢从身边熟悉的人做为开场白,但这句是无关紧要的话,孙滢选择性的先忽视了。 “快了,谢谢大嫂关心。”孙滢笑答。 “有件事,想请四弟妹帮个忙。”大夫人又道。 “我每天除了练功,就是修习道术,哪里能帮得上大嫂的忙。”孙滢滑不溜手的根本不接话。 “这个忙别人帮不了,非得四弟妹帮不可。” 李大夫人不说是什么事,却不停的给孙滢高帽子戴。 “您这事情,十有八九成不了,还是不要说了。”孙滢接了小丫头奉的茶,把玩着上面的牡丹描金无甚所谓的说道。 直觉的,孙滢不太喜欢这位大嫂。 李大夫人也知道孙滢有些不好讲话,但却没料到这么难讲话,唯有尴尬地笑笑,秉退了下人,道:“四弟妹,听说朝霞郡主是你徒弟?” 孙滢笑道:“喊着好玩罢了,当不得真。抬举我时喊一声‘师父’,得罪了她,估计敢拿着刀砍我。” “四弟妹说笑了,我看她挺恭敬你的,我就想让你替彬儿做个媒,说和一下。”李大夫人强笑道。 孙滢也扯出一个假笑,“我教她武艺,管不了她的亲事。大嫂还是另寻他人吧。” 想为陆彬求娶朝霞郡主,让她去做媒人? 新妇没进门先弄出庶长子的人家,哪个正经人家的小娘子愿意嫁进来? 也是个没脑子的,陆家是外戚,古往今来,哪个皇帝愿意看着外戚独大? 老候爷下世之前连长子的袭爵都不敢请封,陆虞也是走了文职的路子,她想拉拢镇南王府? 第81章 估计是嫌陆皇后在宫里的日子太好过了吧。 这些事孙滢虽看得明白,但她没有耐心和李大夫人讲。 说不定立陆皇后的一部分原因是皇帝看中了李夫人足够蠢也说不定。 “弟妹就是最合适的,我还上哪去找人选?”李大夫人说着做势要拉孙滢,却被她躲开了。 “我这个师父就是个挂名,当不得真,我自己才成亲一个多月,可不敢把说媒这种事大包大揽。千万别误了大嫂的事情,我院中还有些事,需要处理,大嫂慢慢喝。” 孙滢丢下茶杯,自顾自的径自走了。 李夫人暗道:真是个不知好歹的人,孙滢和孙珍那是夺父夺夫之仇,自己现在将刀递到她手里,她居然将刀弃了,真是气死人了! 孙滢转过几片竹林,走到了九曲桥前,看着枯败的荷叶,没来由地自觉满目凄凉。 以前的日子,也天天打这桥上过,有了陆虞的陪伴倒不觉得怎么样,如今陆虞不在,她居然开始如小女儿一般多愁善感了。 “你们不用跟着,先回去。”孙滢对身后的丫头说道。 这个位置离藕香院不过三百步的距离,青檀和素心也就依言而行,先去了。 孙滢吹着冷风默默地背诵了《逍遥游》和《道得经》心里果然平静了许多。 正欲往回走,一个人猛地从竹林里窜出来,抓住孙滢的胳膊,“滢妹妹,你是爱慕我的对不对?母亲让你给我提亲,你拒绝了,这就是最好的证明,我现在才知道自己的心意。原来,我也是喜欢你的。” 陆彬! 像一个阴魂不散的幽灵,又缠上了自己。 “放手!你再不放手休怪我对你不客气!”孙滢怒极反笑。 陆彬已似颠狂,“不,我不放,这一辈子,休想我再会放手。你有情,我有义,我们在生来是要在一起的,你别忘了,当初和你有婚约的人是我!” 孙滢反扭住陆彬的胳膊,“咔嚓”一声,胳膊脱臼了,豆大的汗粒顺着陆彬的脸滚了下了来。她腾开手,又给了陆彬几巴掌。 “滢妹妹,如果打我能让你解气,你就打吧。”陆彬将没被打的那半边脸凑了过去。 “你叫我什么?我已经嫁给你的四叔?你脑袋不清醒吗?”孙滢真是一句话都不想和陆彬再说下去。 第117章 如愿 “这两掌,是打你不分人伦纲常,对自己的长辈有非分之想。以后再见面记得执长辈礼,叫四婶!”孙滢说着又给了陆虞两巴掌。 滢妹妹陆彬不敢再喊,可他心里在是不甘,梗着脖子道:“你我之前毕竟是有婚约的人,你嫁给我四叔只不过为了刺激我。你心里其实是挺在意我的,不然母亲为我求娶,你为什么要推掉?” 孙滢又给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是打醒你,你也说了,我们以前有婚约,不是你背信弃义在先?要不要我提醒你是你自己当众悔的婚?我嫁给你四叔,是因为他长的好看,他人品好,学识渊博,为人正直、大义,他身上有数不清的优点,你觉得你哪点比他强?就因为我们有过婚约吗?很可惜,你自己当着众人的面反悔了。如今我找到了比你更优秀的人,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四叔比你强一百倍!一万倍。我很庆幸自己的嫁的是你四叔。我就是喜欢他!” 孙滢本欲还想再说,岂知背后传来一阵咳嗽声。 “你再这般不明事理,休怪我要动用家法了。”孙滢的背后传来陆虞低沉醇厚的声音。 “四……叔……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您……你都听见我们说的话了?”陆彬变得结结巴巴。 真没有料到四叔会在这个时候回来,还撞见了他找孙滢之事。 孙滢上前拉住了陆虞,“你知不知道,我担心死了,还好你没什么事,你回来了真好。” 陆彬望着两人满是柔情蜜意的身影,一时之间,落荒而逃。 陆虞紧紧地拥住了孙滢,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我们先去给母亲请安吧。” 他们所站的位置是去松鹤堂的必经之地,如果被人看到了,真是太尴尬了。 陆虞吻了下她的鼻尖才松开放在她腰间的双手。 “好,都听肉肉的。”陆虞凑过来附耳说道,他说这两个字时眼神炽热似火,仿佛能把人熔化。 “‘肉肉’是什么意思?”孙滢好奇问道。 “心尖尖上的肉肉。”陆虞笑答道,他的笑容温暖而明亮,仿佛冬日的暖阳一般驱散了雾霾和寒温冰冷,让孙滢的心也跟着炽热起来。 “先去跟母亲请安,等下回房你想怎样就怎样。”孙滢拉着袖子,明明是在一本正经的说话,但话一出口,听在了耳中就有软语相求的味道。 “好,我想怎样就怎样,你可不许一半的时候再睡了!”陆虞悄声道。 “那快些走吧,母亲天天挂念着你呢。”孙滢板起了脸,快走几步。 几句话的功夫,孙滢就已经手脚发软了。 不能再想了,也不敢再想。 松鹤堂离此处也不过六百余步,老太太见到陆虞果然很开心,叹道:“出去变得又黑又瘦,快些回房,我不用你们陪着,吃斋呢。” 老太太也看出来这一对的眼神粘在彼此的身上了,罢了,罢了,娶个儿媳妇丢个儿子…… 唉,这个儿媳,眼神纯洁无暇,鼻梁高挺更显五官深遂,身着一身艾绿绣着荷花的夹棉常服,衬得肌肤如雪,纤腰盈盈不足一握,由于年纪小,青涩又极美的容姿带着一丝稚子之气,神情冰冷疏离,仿佛这世间根本没什么事可以让她放在心间。 她一个做母亲每见孙滢一次为她的美容惊艳一次,若不是她和自己家这个儿子站在一起,她真会误会儿媳是那天女下凡。 有这么一个儿媳,做婆婆的不宠着怎么行? 老太太不免心里暗自庆幸孙家这一群泼皮肮脏货将她藏于道观,若非如此,也不会有此良缘。老太太越看这位儿媳越是满意,免不了处处给他们想方设法的给予独处的时间。 “清风,将那套从毗陵带回来的象牙篦梳给老太太留下。”陆虞笑着命令清风道。 清风抱着檀木匣子,一看外面的雕花就知绝非凡品,孙滢有幸在清风的手中看了一眼,双面菠萝漆打底,填彩刻阴,一面雕刻了兰花,一面是菖蒲,上面还有一只金色的蝴蝶,寥寥数笔,意境非凡,可见匠手艺非凡,背面刻“毗陵于聚泰沫膠东吕”。 “这篦梳精致很精致我也非常喜欢,但下次不兴再买了,正事要紧。”老太太说道,“你们赶紧回房吧,老婆子我要用晚餐了,吃得太晚克化不动。” 两人相视一笑,双双辞别了老太太,进了藕香院,门被一脚踢上,陆虞就将孙滢打横抱起,炽热绵长的吻就落了下来。 “肉肉,想我没有?”陆虞的声音低醇如酒,孙滢知道了他这句“肉肉”的含义只觉得心里酥酥的,麻麻的,痒痒的,又冒着些快乐的泡泡。 “想了,我好想你,夫君。”孙滢主动双手揽住陆虞的颈,伸出丁香小蛇与他的嬉戏。 一直到呼吸困难,两人才停了下来。 院子里都是人,太难为情! 丫鬟们看到主子这么恩爱,会心一笑,低头又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藕香院没有陆家的婢女,全部是孙滢带过来的,虽然在一起时间不长,但她们也知道,陆虞不喜欢他们在跟前伺候,都不上前去碍眼睛。 “你先洗洗。”孙滢的声音像在撒娇,又像在央求。 “好,肉肉帮我洗。”陆虞的声音里仿佛带上了些许哄诱的蜜糖,甘甜而香醇,令人欲罢不能,忍不住想要答应他的一切要求。 房内炭火生得正好,八角宫灯明亮如昼,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 和陆虞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好,我帮你洗。” 孙滢现在总算是琢磨出了不让人伺候的真正含义:任何时候,只有他跟她,除此以外再无他人,想说什么,想做什么,也不用顾虑。 当他们坦诚相见的时候,孙滢忍住亲吻了陆虞。 他全身上下,她没有一处不爱。 “这里是我的,这里也是我的,都是我的。”她一边亲一边发出满足的赞叹。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他没穿衣服的样子,可每次都想这样做。 今天终于如愿以偿。 第118章 不老药 小别胜新婚,孙滢从未像今天这般主动过。 陆虞今天的这一次比以往都要疯,他不知从哪里学来的一些粗鄙不堪的混话,在她耳边说得她面红耳赤。 “四叔我不行了。”明明是求饶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像央求和撒娇。 “你刚才叫我什么?”陆虞好笑地问她。 她刚才居然叫他“四叔”。 这是幼年时留下印记,情急之下一下子脱口而出。 “我。我叫……错了。”这个不好解释,还是蒙混过关吧。 第82章 “乖,再叫几声,我喜欢听!”陆虞的声音满是带着甜味的诱惑,像一泓清泉水,溪水倾池而出,撞击山石发出的悦耳声音。 她意乱情迷,忍兴住又叫了声“四叔”。 陆虞不再说话,他在忙着攀山越岭,探讨生命。。太过激烈,孙滢又毫无例外地地晕了过去。 孙滢醒过来的时候,被窝的另一端放着个汤婆子,上面又盖了床被子。 她看着被子哑然失笑,他走了还故意制造自己一直在的假像,为的只是让她多睡一会儿,她只觉心里暧暧的。 “夫人只管睡,四老爷因诏入宫,临走时交先待你不要担心,老太太那儿已经请过假了,老爷说你最近理家太过操劳不小心老毛病又犯了,需卧床休息几日……” 孙滢一下子臊得满脸通红。 老天,连理由都不换一个! 天天活蹦乱跳的,偏他一回来,她就不舒服。别人知道了会不会笑话她…… 不过她私心里又觉得这种被陆虞保护的感觉很好。 素心给孙滢将镂金百蝶穿花云锦小袄披在身上,便吩咐小丫头们传饭,又顺带解释道:“四老爷回来了,您要穿得雍容华贵一点,巳时了,您现在先吃点东西垫一下,四老爷交待了,中午他和你一起支陪老夫人吃午饭。” 孙滢点头道:“那就先垫一下,弄个两斤煮牛肉,两斤煮羊肉,再来碗鲜羊奶,先垫一下算了。”但她现在是生病呢,吃太多了,是不是不太好?豫犹了一下孙滢道:“再来两斤鹿肉好了。” “没事的夫人,奴婢已经让小丫头在外面和底下的都说了,夫人在做肉脯。” 好吧,是准备做肉脯,不过食材先进了她的肚子。 孙滢刚将一块羊肉放进嘴里,却见二门上的婆子来传话,东宫的小太监过来传话,太子有事请教四夫人。 孙滢叹了口气,“请这位公公在西厢喝茶,我马上就去。” 孙滢风卷残云一般吃完了桌子上的肉,急得素心一直在她的后背帮她顺背。 “一个小奴才,不用急。”孙滢吃完,擦了下手,又洗过了才到了西厅,有个白面无须长得十发清俊的小太监坐在那里喝茶,看到孙滢他继续两眼望天,并未起身行礼,“太子殿下听闻,孙夫人有‘不老药’可否属实?” 孙滢怔了一下答道:“是有一箱江湖人士送的‘不老药’,若太子需要此药,陆家愿意为太子献上此药。此药的作用是补肾阳,益精血。” 小太监两眼望天,不知在想些什么,既不说要,也不说不要。 孙滢笑道:“陆家可为太子殿下献上此药,不过这药却不能由公公拿回去,须得经过太医院检查过后由我夫君陆煜之献上,将此药一分为三,太子殿下三分,皇后娘娘三分,皇上四分。公公认为妾身的做法可有不妥之处?” 小太监怒视了孙滢十息,忽皮笑肉不笑地道:“孙夫人言之有礼。”说完一甩袖子就走。 孙滢只是看了一眼便去了老太太的松鹤堂,将事情说了一遍,“儿媳感觉药品还是由太医院先核查一下再送比较稳妥。” 她曾了一只猫暴打了太子一顿,隔几天太子就来讨药,她不得不防。如果太子吃了她的药,出现在任何症状,岂不轻易就能安上一个谋害皇储的罪名? 这个时候小心驶得万年船。 刚好陆虞也回来了,他带回一张皇上新手所书的“福”字,跟老太太解释道:“如今三品以上官员家中皆是皇上亲手所书,四品官员也有,不过是王公贵族所书,侍从奴婢也有,是皇上手书之后的拓印。” 孙滢悄悄地问他:“是不是你给皇上出的主意?” 陆虞摇头,“非也,我只是提了个建议,皇上采纳了。” “老爷帮我一个忙,我想将嫁妆上面的那箱‘不老药’贡献给皇上做为新年贺礼,不知老爷觉得此举可行否?” 陆虞虽然还不清楚发生了何事,但正常人都不会拿妻的嫁妆去讨好上司,尤其是这个上司还是皇上。 然而陆虞却非常人,他淡淡一笑,甚是宠溺地看着眼前的小娇妻道:“既然夫人愿意,有何不可?为 夫下午便命人抬到太医院。” 老太太沉吟片刻道:“太子本性淳良,多加以诱导,将来定会成为一代明君。” 陆虞站起来,“谨记母亲教导。” 第二日陆虞果然大张旗鼓地在太医院核查了“不老药”。 太医院从院长到太医没一个人说这“‘不老药’名至实归,恭喜陆大人。” 陆虞笑道:“这是贱内的嫁妆,她自愿意进献给皇上,祈求皇上与天地同寿,福泽万民。” 太医院核察了没问题之后,陆虞直接将这一箱都呈献给了皇上。 皇上果然大为高兴,赏了陆虞两块砚台。 陆虞又稍提了一下太子去陆府讨要‘不老药’的事,他双眉紧皱了十几息,猛然惊醒,“莫非这箱药是太子帮皇上讨要的?” 皇上高深莫测地笑了。 陆虞忙夸起了太子,说他是至纯至孝。还说太子也快建府了,礼部已经选定了建太子府的日期,只等过了年就动工了。 皇上听了又赏了陆虞一副前朝的字画。 陆虞跪下谢恩,感激涕零。 一副君臣和谐。 太子听得这些,唯有在心中又记了孙滢一笔。 此仇不报,时候未到,总有一天,孤会让你付出代价! 等到宫宴的时候再出手不迟。 第119章 乐在其中 今晚一过京都的小年就到了。 这一晚陆虞破天荒的没有闹孙滢,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贴背抱着她…… “我只去在房门外请安,不进去。”陆虞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怪可怜见的,孙滢心一软就答应了。 陆虞前一个时辰皆是规规矩矩的抱着她,并未有其他动作。 孙滢反倒有些不习惯,但她已经困极,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似睡似醒间,某处未免感觉有些异样。 “你个坏蛋,不是说不进来吗?”小粉拳头轻轻的捶打他。 陆虞哑着嗓子解释道:“都是为夫的错。” “那你不许动!” 陆虞果然说话算话,一动不动,孙滢自己反倒是怅然所失。 第二天,陆虞在卯初被陆虞叫醒,“肉肉,起床了……” 孙滢转过身紧紧地抱住了他,被窝里好暧和,她赖了十余息的床,起身披上衣有服洗漱,再一看,陆虞已经穿戴整齐,推开门走了出去,丫头们开始进来,各司其职。 活计是昨天都分派好的,祭灶、扫尘,剪窗花…… 不过京都向来的习俗是“男不拜月,女不祭灶。”倒是让孙滢省心了不少。 扫尘有下人们做,各房自己打扫;剪窗花这个孙滢也不太行,但陆虞早晨请安的时候陆虞就帮她办妥了,说老太太剪窗花的时候他们夫妻二人给她打下手。 说是打下手,其实这次孙滢只带了双眼睛“帮忙”。陆虞在旁边折纸,老太太剪了一对鲤鱼,一对大公鸡,还有两个胖娃娃。 见到这对胖娃娃,孙滢心中一动,老太太该不会是想抱孙子了吧? 说来也真是奇怪,她给自己把过脉,似乎也没什么问题,但他们只要陆虞在家就一直同房,她又没喝什么避子的汤药,可问题就是没怀上。 记得师父曾给她批过命,说她儿女又全。 她虽然十五,但陆虞年近三十,估计老太太早着急了。 孙滢决定等下就拜见师父,顺便让她老人家给自己诊治一下。 除了祭灶,除尘之外,另一件事就是做灶糖了。 孙滢去厨房里看了一下,做了好几种,有芝麻的,有花生的,还有糯米的,看着金黄酥脆,进院子她就闻到香味了。 “将这酥糖每个食盒装上一些,我要带给师父。”孙滢吩咐道。 “哟,老灶爷还没开始吃呢,四弟妹的师父可就吃上了。”大夫人跟在后面皮笑肉不笑地道。 孙滢一双大眼睛充满了无辜,“敬灶爷也只是装个盘儿就成,我看这儿放了好几筐,我会告诉师父明日再吃。算了,现在不用装,等晚点敬过灶爷再装吧,给我们有通家之好的亲戚家里也各自送上一份。”孙滢说完又望着李大夫人笑了下,“我知道大嫂也不是故意针对我,就是掌家的经验比我足,在教导我呢。” 李大夫人听说了孙滢在阴阳她,可她竟然想了半天,没想出一句可以回孙滢的话。 因着昨天“不老药”的事,李大夫人已经千方百计地打听出了始未,明白老四两口子这下算是把未来的新君给得罪了。 如此甚好,老四暗中给她在川地做巡茶使的兄弟做绊子事,她都还没来得及计较!且等着看吧,等到老太太一归西,就让她家老爷去请封爵位,顺便再把这一对讨人嫌的两口子赶出陆府! 孙滢又带着一车酒到了悟真子那里,师父很高兴地接了酒和一千两银票,然后问道:“小滢滢,可否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需要师父帮忙?” 第83章 “有。”孙滢很痛快地答道:“些须师父最擅长的小事。” 悟真不耐烦了,“有话快点说,别墨迹!” 师父她老人家肯定是自小养在外面,一点世家女的做派都不懂! 这样真好,她也不会拐弯抹角,“我……和陆虞成婚也有两个月了,可为什么我没怀孕呢?” 悟真眼一瞪:“才两个月就问为什么?有的夫妻成亲十余年才有孩子呢!你慌什么慌?要慌也该是他陆虞慌,他可是不举?” 孙滢闹了个大红脸,“没有他没有不举,就是不肯……节……制,只要在家里每夜都好几个时辰,我睡了一觉醒过来发觉他还在努力,我总是会半程的时候昏过去。” 悟真子道:“这说明他天赋异禀,你别告诉我你没有乐在其中!”这小脸滋润得她都想摸上一把! “可每晚都会晕过去,而且陆虞他快三十了,再没有孩子,感觉他应该会着急了……”孙滢苦笑着说道。 “你在替古人担忧。你晕过去是因为血液在冲击任督二脉,这跟他厉害不厉害没有关系。” 可是每次都好撑好胀,每次也都会肿,尽管涂了药膏会好,可那种既痛又极致快乐的感觉她不愿意跟任何人分享,哪怕那个人是师傅也不行。 刚开始是硬着头皮说,后来顺了,索性一口气倒了出来。 “你不能怀孕,多少跟他有点关系。”师父一鸣惊人,“如果你们一直没孩子陆家再给你压力,你就和离吧。” “啊……”孙滢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师父,我从未想过和陆虞分开。以后就算没有孩子也不会和离。”孙滢十二分认真的说道,只差对天发誓了。 悟真哈哈大笑:“关我啥事?估计他就是不行才吃了药来讨好你呢?你们还是努力点给我生个徒孙玩玩!” 师父又开始为老不尊的胡说八道了。 不过她说吃药…… 难道陆虞真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她怎么就没用察觉呢? “师父,我好像感觉我的任督二脉已经通了。”好像最近不像从前那般贪睡了,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 悟真围绕她转一圈:“孽徒,快,快,画几符纸给为师瞧瞧……”悟真一边说一边急不可耐地递上笔和符纸。 哼! 她这个师父,真是不想说了! 自己不会画符纸,想顺她画好的,理由还用得这么别致。也是服了! 第120章 盘问 孙滢回到陆家,本来想找陆虞问个明白,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年关事情又多,这件大事就这么搁置了下来。 闲暇之余,孙滢翻了陆家的帐薄,发现每一笔的收入支出都没有问题,但这个帐却记得有问题,她派人将自家衣裳铺的帐本拿来看了一下,终于发现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 陆家的这些掌柜将所有买进物资的价格都提高了五成,好端端该盈利的铺子全都变成了亏损,孙滢估计这些帐房先生肯定有两套帐,一本拿来专供她这样的‘外人’查阅,另一本供李大夫人自己看,如果她猜错,这些陆家的产业现在利润还在李大夫人手中。 保守估计,李大夫人掌家这二十余年,捞进自己荷包的至少在五千万以上。 且等着吧,她总能找出证据来。 陆家的帐房姓房,是位留着山羊须的五十余岁的老者,名轩,见人三分笑。 如果单刀直入的去找房先,肯定是什么都问不出来,而且还会 打草惊蛇。 房先是陆家的家生子,娶的老太太的贴身大丫鬟如荷,如荷现在四十余岁,风韵犹存。他有一个女儿叫秀枝。十五六岁的年纪。据说是一直生病,管着府里喂锦鲤的差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府里给的优待差事,养着一个闲人在。 秀枝到底得了什么病没人知道,藕香院的人包括孙滢皆没见过这一位。 听说她喂鱼一般在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披着厚重披风。 披着披风,说明身材臃肿,不敢见人面容有问题。 孙滢猜测这个叫秀枝的丫鬟必定是儿时遭受了什么变故,才会如此。 她初步考虑的结果是她先帮秀枝诊治做为突破口,让房先生拿出真帐本。 说是管家,其实各处都有旧章程可依,无需花费太多的时间,加之陆虞管过一段时间的庶务,雷霆手段惯了,担心做了出头鸟被孙滢一招杀鸡敬猴给当众没了脸,那样的话几辈人的老脸丢尽了。 府里二太太是个面人,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唯一会给她使绊子的人就是大夫人。 李大夫人看不上孙滢,觉得她不配陆虞和老太太对她这般好,说直白些就是嫉妒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罢了。 一看面相就知道她是定是个尖酸刻薄之人。 孙滢觉得还是老话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你尽管将心思都放在朝堂上,内宅的这些阴私,我替你管好,保证没有后顾之忧。”晚间坐在床上读方志的时候,孙滢对陆虞说道。 “好。夫人好手段,竟然比那些世家女都厉害。就是大嫂刚开始接手的时候,府中的那些世仆一个个仗着从小伺候主子的情份,没少使绊子,为夫看你现在居然没有,也是奇迹。” 孙滢悄声笑道:“付新和宗瑞出了大力,有他们在,谁敢轻易挑我的毛病?” 陆虞脸一板,“他们出了大力?他们整天屁事都没干,就一张脸长得好看!” 听听,活脱脱一个深闺怨妇。 孙滢忙对着他的脸颊嘬了一下,他们没我家四爷长得好看! 陆虞默默地盯着一页书看了半晌,就在孙滢要提醒他拿到了的时候,突然斜睨着她道:“我长得好看?嗯?” 孙滢仔细地详细了他片刻,才道:“这眉,这眼,这脸颊,都是我喜欢的。我觉得我家夫君是最好看的。” “是哪个小混蛋说我长了副公鸭嗓?”陆虞咬牙切齿地道。 孙滢摇头道:“那她也太没眼光了,我夫君的声音比贻糖还甜,比美酒还醇,比琴声还悠扬,我最爱这个了。”她说着忘形的用指腹描绘着他的薄唇。 “那个没眼光的人就是你!你去往道观的那一年说的,就站在练武场旁边的香樟树下,对陆彬说的。”陆虞幽说道。 孙滢想了一下,道:“那时候我眼睛瞎,错把陆彬那号人物当个宝,冷落了四叔。”她说着,又主动吻了他,“四爷那个时候刚好是变声期,声音可不就像公鸭,现在多了份成熟稳重,你这样的,才符合我对美男的想象。不瞒你说,我做梦还梦到你呢……” 正在打我!孙滢默默地在心里补充道。 她好像有预感,陆虞似乎挺在意她对他的看法。 天啊! 那时候她才多大?男人的心思果然不好猜! 她闭上了眼睛,不想再哄他了。 还是姜嬷嬷说得好,男人哪,不管多大年纪,都是一样爱听好听的! “你喜欢这个?”陆虞将她的手指放进嘴里吮吸了一会儿。 孙滢有些困了,她一向睡的有些早。 她发现到了陆家之后,她又长高了。可能没人限制她吃东西的缘故吧。 被陆虞亲吻的手心有些痒痒的,让她像个小猫一样发出细碎娇柔的声音。 他很快放过了她的手,沿着额头鼻子嘴巴一路往下探索…… 孙滢满足地发出哼哼声。 “哎呀!不能亲那里。”孙滢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有些颤抖。 这个臭男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去了那种地方,居然会这些下作的手段。 孙滢半头埋进了被子里头。 “那你也亲亲我。”他说着将某处送到了她的樱桃小嘴前。 “我,才不要!”孙滢的皮肤全变成了粉红色。 她用脚趾摩挲了他一会儿,才半嗔半假地问道:“你是不是去那些脏地方了?这些跟那些姐儿学的?” 陆虞哑然失笑。 他闷笑了好一会儿,才道:“没有,我有你就足够了。怎么看得中那些庸俗脂粉?” “那是怎么会的?” “不说清楚今晚就不许上床睡觉!”孙滢实在是生气了。 如果他敢去那种地方,这一辈子别想再碰她。 “真没去。”陆虞看着她严肃的小脸绷得紧紧的,忙从床头的书柜里抽出一本史书来,将书翻开默默地递给了孙滢。 孙滢接过去一看,才知道外皮上写着史记,内里却是精彩的绘本,上面的妖精打架栩栩如生。 第121章 火珠林 这绘本用色大胆艳丽,绘画手法夸张极,人物神态画得维妙维肖…… 孙滢突然想到一种可能,用手指着陆虞睁大眼睛道:“这些画莫不是你画的?” 陆虞显然心情极好,随口答道:“这么精美的当然只有为夫能画了,以后就留给咱们的儿子做传家宝。” 第84章 孙滢哭笑不得,还传家宝! 他会有儿子吗?师父昨天不是还说过有可能是他不行! 孙滢本想问一问的,可又觉得这关乎到陆四爷的脸面问题,还是默了一会儿。 她记得姜嬷嬷曾经说过,夫妻之间,不能太坦诚,任何时候能相信的人只有自己,对丈夫一定要保留三分。 孙滢这些日子总是会想起姜嬷嬷。 罢了,明日派个丫头去那边瞧瞧。 陆虞一边亲着她,一边觑着她的神情。 看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未免有些不满。 他加深了这个吻,将蛇尖探了进去,开始探索新的领地。 如同一个贪婪的不知餍足的饕餮,仔仔细细地吃过美食,又将盘子的角角落落舔舐得干干净净。 孙滢开始哭着央求陆虞。 “乖,肉肉,你在叫我什么?” “夫君……” “不,不是这个……” 她像小猫咪一般,伸出了小爪爪,发出轻轻的低喃“四爷”。 陆虞仍是摇头,低笑,“也不是这个……” 孙滢疑惑地停了好一会儿,才试探地开口道:“煜之?” “昨天晚上叫过的那个……”他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要崩溃了! “四……叔……”孙滢低低地唤道。 “乖,再唤一声” 孙滢“啪”给了他一巴掌,“你还在磨蹭什么劲?” 真他娘的啰嗦! 孙滢翻身而上,直到精疲力竭,才昏昏沉沉地进入睡眠。 破天的荒的,她在卯初醒了过来。背后有一双精铁一般的手臂搂着她的腰,他的下巴搁在她的肩头,在这个寂静的清晨,他绵长的呼吸传来。 孙滢心中一惊,忙推了推陆虞,“煜之,你上朝要去迟了。” “肉肉,你不是睡糊涂了,衙门已经落印了,不用上朝了,你家老爷这回有时间可以天天抱着你睡到元宵节。” “赶紧起床,去给母亲请安。”孙滢自己先爬了起来。 陆虞双手抱住了她的腰,口齿不甚清晰地道“再睡一会儿。” “那你再睡一会儿,我要去给母亲请安,陪她老人家吃早饭。” 老太太对自己太好了,只是去晨昏定省,她不至于连这个都要找理由蒙混过去。 孙滢轻手轻脚在屏风后面洗漱完毕,换了夹棉的中衣,坐在镜前开始画眉。 以前这些事全由丫头们代劳,今天陆虞还在,孙滢私心地觉得不想让人看到他睡觉的样子,也担心吵到他。 哪想她才坐下,陆虞已经在身后道:“为夫帮你画一个看看。” “好。”孙滢笑道。 之前在道观,师父有闲暇的时间,偶尔心血来潮,也会帮她画,到了孙家是素心汤圆她们帮她画。她从未自己画过。 她隐隐有预感,陆虞画的可能比她自己画的要好一些。 果然,他画完了,她拿着镜子看,果然脸形比平时精致甜美了许多,眼睛也更有神 彩。 “谢谢夫君。”孙滢真心实意地道谢。 “道谢要有实际表示,光嘴上说说可不行。”陆虞淡淡地道。 “那夫君想要妾身怎么谢?”孙滢觉得素日陆虞都在朝堂上,挺辛苦的,现在休沐在家有什么事她但凡能做到也愿意由着他。 “我要你今天晚上还像昨晚一样主动。”他凑过来附耳说道。 孙滢的脸刷的一下比刚的虾子还要红。 昨天晚上,自己真是疯了! “那是个意外……意外。”她声若蚊蚁,她昨天晚上渴得厉害,他故意在那里墨迹,她动手打了他一巴掌的事,她可没忘! “为夫很喜欢这个意外。夫人若能多几次这样的意外就好了!” 他说啥? 喜欢? 喜欢自己揍他? 罢了罢了,不提也罢。 “我们去母亲那边吧。”孙滢说着赶紧先走两步拉开了房门。 天空还有几颗寒星,老北风吹得香樟树哗哗作响,天还未亮到处影影绰绰。 唯有洒扫的仆人在院内开始忙碌着。 陆虞追上来,帮她将头篷的帽子戴好,又从丫头手里接过一个珐琅掐丝的手炉塞到她手里。 “天寒,要注意保暖。”陆虞交待道。 陆虞对她还真是挺热心的,他以前的神情严肃,无事绷着脸,肯定是装出来的! 那她也应该主动些,她想了想,就把陆虞塞给她的手炉,又放回了陆虞手中,笑道:“夫君的手比手炉还暖和。” 古人不是说什么投李报桃什么的。 他们走得不算慢,到的时候各房都已经到了,男的一边,女的一边,满满当当的给老太请过安,陆虞就向左首边的一男子行礼道:“三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那男子长得有三分酷似陆虞,不过没有陆虞的风彩,但笑容朗爽,五官饱满,理应是一位风光霁月的人物。看到孙滢看过来,他朗朗一笑,“这位就是四弟妹吧,果然和四弟很般配。” 孙滢忙行了礼。 陆三爷笑道:“得知老四亲成我也没能赶回来,实则对不住,不过我这次遇到了一个游方道士,送了本书给我,说是让我交给“有缘人”,弟妹恰恰就是这个有缘人。你可是学道?可有师承?” 孙滢忙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的答道:“家师悟真子,茅山派第三十八代传人,我是师父她老人家收下的唯一弟子。” “那你以后不会突然拐了老四去当道士吧?”陆三爷笑问道。 孙滢不过一笑,“三哥说笑了,道士是可以成亲的。四爷想做道士我不阻拦,不想做道士想在朝堂为官,我会尽力辅佐……总之他想做什么我都支持。” 众从听了皆笑容满面地注视着他们,唯有李大夫人无冷哼了一声道:“四弟妹,你真的得了你师父的真传?你真能辅佐四弟?别只是说说好听吧。” 李大夫夫这般说,其实早悔得肠子都青了。 第122章 弑母 她说会辅佐陆虞,虽然辅佐陆虞也就是在辅佐太子,可毕竟差了一层,就像上次皇上借着陆虞的对付了她的最敬爱的兄长!他在没去川地之前完全可以和李家通气,结果陆虞直接在来了个大义灭亲,保全了自己得到了太子少保的位置,而她的兄长现在还在狱诏! 府上所有人,包括她这个皇后娘娘的嫡亲的母亲,谁不是在看出陆虞的脸色行事?如果当初拦着孙珍那个小贱人就好了。 现在倒好,彬儿和太子的脸都被孙珍这个娼妇给丢尽了。 有一个流放在外做苦役的父亲不说,还有一个脸上被刺了字拉磨樁米的生母! 孙滢再不好有她师父和外祖沈家在那里撑着,光说嫁妆,就几十万!这中间还不包括沈氏嫁到孙家的陪嫁! 孙滢这次出嫁和沈氏嫁给孙椿的那次,应该是差不多的,但现在这些银钱都在孙滢手里,还有陆虞给的那十五万,你叫她怎么能不酸呢? 整整一百万两白银就这么鸡飞蛋打了,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这一百万两就不属于自己也罢了。 但自己的儿子明明垂手可得东西,偏偏又错失交臂,每每想到这个,李大夫人的心里就如被钝刀子割着一般难受,每每想到这些她的心里就开始滴血,对孙珍的厌恶也就更多一分。 假如不是为她那一根筋的儿子,孙珍早死八百回了。 这个小娼妇,竟然欺骗她,说什么靖嬷嬷来了,她和大老爷的关系就能得到改善,结果弄进来一个青楼老鸨,教的都是些狐媚子手段,若是传出去,她还有何颜面在活着? 就是大老爷知道他弄了个青楼鸨母,看她的目光也带着些许轻贱! 对就轻贱,仿佛她变成了茅房里的蛆虫,大老爷和他分房就是出了靖嬷嬷的事情之后。 这叫什么事啊! 真恨不得现在就去拿刀剁了这小娼妇。 李大夫人在松鹤堂再也坐不住,她出了松鹤堂直接进了海堂院。 孙珍正端着一碗奶酪准备享用,看到李大夫人进来,人明显的哆嗦了一下。 李大夫人火冒三丈,直接上来给了孙珍几个耳光。 打完仍是不解气,朐口剧烈地起伏,暴露了她到底有多愤怒。 “你还有脸吃?你就跟你那生母赵氏一样……”李大夫人打了孙珍一顿,到底出了一口恶气,扬长而去。吩咐道:“那个娼妇如果出去,不必拦着,只管跟着就好了……” 她想让赵氏死,自然是借助孙珍的手最为合适还可以抓住这个把柄使儿子在小娼妇生下陆家的血肪以后彻底的厌弃她。 她怀疑这是孙滢为恶心她而故意为之,可是她不得不跑去当面骂那个贱人,打那个贱人。 果然如李夫人所料,孙珍出了陆府直奔赵氏罚做苦役的地方。 “我就在这里等着,嬷嬷去吧,将这包贻糖送给那个人,就说让她再忍耐一阵,一找到机会就会央求公子去衙门消了案,接她安享晚年。”孙珍说着,拿帕子压了压眼角,硬是挤出了几粒假惺惺的眼泪。 第85章 跟着的老婆子去了,孙珍的脸上挂着不知是痛苦还是高兴的神情。 老婆子去赵氏拉磨的地方,又脏又臭,还有一股怪味。她将糖丢给了赵氏,又将孙珍说的那番话学了一遍。 本来如蔫菜叶子一样的赵氏,哈哈大笑起来,“看到没有,咱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人,等老娘活着出去的时候再跟你们算帐吧,而你们永无翻盘的机会。” 死娼妇,你怎么还有脸活着?你怎么还配活着?因为你活着你的女儿出门连头都不敢抬!” 老婆子暗自在心里骂了一阵,摇摇头去了。 旁边人见了,一哄而上,抢了赵氏手上的贻糖,又将她狠狠地揍了一顿,打的打掐的掐,直至身上再无一块完好的地方,才善罢甘休。正要抢吃那贻糖,当差的来了,将各人打了几鞭子,又抢了贻糖,这位官差拿着贻糖心情正好,却看到一个耍猴戏的,就将糖丢给了猴子一块,猴子见了糖,径直剥开吃了,哪想当声就发作了,口吐白沫,扎挣了两下就去地府里报道去了。 耍猴的虽然不敢让官差赔,但官差自己觉是没了面子,回去之后又打了赵氏一顿出气。 管犯人的也是个妙人,直接将消息报给了陆虞,陆虞看过之后,默默地递给了孙滢。 孙滢直接挥手让下人退了出去,“别让赵氏死了,我娘说让她的死的时候她再死。” 有时候仇恨也是一种力量。母亲受了太多的苦,只要能让她开心,什么她都愿意做。 赵氏虽然仍是没死,不过背地里却将孙珍骂了个狗血淋头。 李大夫人得知赵氏仍没死,不由暗地里越发瞧不上孙珍。 认为她干啥都干不好。 没办法只能派个老婆子天天过去磨磋孙珍。 孙珍没办法,只好又去了一次,这次带的是酒和席面。 买通了官差,母女俩抱头痛哭。 孙滢先给赵氏倒了杯酒,又自己倒了一杯,当着赵氏的面喝了。赵氏才放心地饮了酒。 孙珍的脸上浮现讥讽之色,不过她很快掩盖了起来。 起身走了出去,不能再呆下去了,这鬼地方! 她的耻辱之地,总有一天要报复到孙滢身上! 第二天,打听到赵氏仍没死,简直要崩溃了。 孙滢勾唇笑了,“不给她找点事做,她像个毒蛇一样,尽想着害人。” 李大夫人得知孙珍又没成功,唯有暗中下手,要将赵氏除了去。 但孙滢这边是陆虞派去的人,总是不能如愿。 这下该轮到李大夫人着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了。 太子执意要将孙珏封为良娣,尤其是得知孙椿和赵氏的不堪行为之后。 “若是孤现在反悔,那些臣民将如何看待孤,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无更改。”太子铁了心 要娶孙珍为良娣。 李大夫人没办法,只好主动跟孙滢道了歉。 “这真的不关我的事,大夫人,我根本不在意赵氏的死活,她死了还是活着对我来说没一丁点影响。”孙滢头也没抬,仍旧看她的书。 李大夫看得分明,那是陆三爷送给孙滢的书。 第123章 死了 从李大夫人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书的名字《火珠林》。 李大夫人讽刺地垂下眼皮,老三那个人在外面浪荡了那么久,一本破书还要“交给有缘人”。估计就是合不出像样的见面礼出来,拿了这本书来忽悠孙滢! 不!老太太西去了她也不能赶陆虞两口子走,孙滢太有钱了,让她名留在府里等于留住了一个会移动的宝库。都怪孙氏那贱妾,自己跟自己的嫡姐不对付,潜移默化地让离她近的人都开始讨厌孙滢。 就算心里讨厌她,也不能表现出来,毕竟没有人会跟银钱过不去。 总有一天,要将那些银子全变成自己的,然后再将这对夫妻赶出府去! 但眼下还要阿谀奉承才行。 “四弟妹,你看看,赵氏那娼妇还舔着脸在那樁米,真不如让她死了算了。”说着递上一匣子首饰,“这些都是我逛街的时候买下的,觉得这些黄白之物更能将妹妹气质衬托得出尘。” 孙滢笑眯眯地首饰接了过去,交待汤圆,“收好了,这可是大夫人一片心意,” “她那样对待我母亲,将她剁碎都难解心头之恨,大嫂想要她的命,我和四爷都不会拦着,而且相当支持。”孙滢不紧不慢地说道。 李大夫人松了口气,忙告辞了。 当天晚上就有来禀告赵氏悄悄地藏下了筷子,又用它插入了自己的心口,最终一命鸣呼。 李大夫人心头微松,这下那些太子那边御史弹劾也会好听一点,最起码太子良娣的生母不能活在世间是个脸上刺字干苦疫的。 太子的事不就他陆家的事吗?可笑她还给孙滢送了三千两银子买来的金饰,真是气死了。 东西已经送出去了,再去要回来这样的事李大夫人这样的名门淑女还真做不出来,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了。 跟着嬷嬷一看李大夫人脸色不好,就去罚了孙珍不准用热水洗衣服。 你说这四九天,干冷干冷的,竟然说府里开销大,让用热水各人自己掏银子买炭。 孙珍抬过来时虽有祖母给的一万两银子做周转,可她当时只想着讨好陆彬,仅给他买滋补的药品,已经花去了大头,更不要说衣裳首饰,平常的打点,光是她学琴这一项,又花去了不少,请个师父贵,买琴更贵。 她如今算是懂了,世家千金琴棋书画都通那完全是金银堆砌出来的,她父亲官职也不低了,可是一跟陆家比那就成了寒门。刚入府的时候,她也曾为能成为陆彬的妾高兴过,觉得自己总算是熬出头苦尽甘来了。 入府后她才发现,陆彬完全是个蠢的,脑袋里装的全是屎! 他现在居然大言不惭地对她说他喜欢孙滢! 还天天跑去跪舔她。 陆彬到底想没想过他到底有哪个地方是胜过他的四叔陆虞? 一无是处。 不知所谓,盲目自信。 得知那天晚上孙滢打了陆彬,她竟然会觉得有些痛快。 她在陆家煎熬了这么久,为的当然不是和陆彬相守,她要的是陆家长媳的位置,就算长媳做不了,长孙的位置她也要定了,只要陆皇后不倒,陆彬草包她也认了。当着她的面对她说他发现他喜欢的是她的姐姐,她居然能心平气和地帮他谋划。 忍常人不能忍,才能得到常人所得不到的一切,这一点她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 她只会让自己花出去的每个一文钱都发挥它最大的价值,不知为什么,明明很笃定的事,她心里却有隐隐的不安。 尤其身上快没银子了这件事,她也曾多次试探过陆彬,他也会随手给个百儿八十两,可她总不能每次都开口问他要吧? 打听了好久之后孙珍才知道陆彬外表看着风光,实际上超过五百两银子的支出就要经过李大夫人的同意。 仅这一点,就跟陆虞有天壤之别,陆虞可是一次性的给了孙滢十三万两银子不眨眼。 她现在最最后悔的事就是给陆虞作妾,陆彬能当着她说出喜欢孙滢的话,孙珍就在猜想在自己在陆彬的心中到底占多少份量呢? 或许那些丫鬟婆子也没骂错,她就个妾,一个玩意。 当初最不该的就是明知做了妾还一味讨好陆彬和大夫人。 大夫人看不s她决非一朝一夕可以心变。 有了这些个认知,孙珍面如死灰。 她现在唯一可走的路就是能顺利生下这个孩子,还要祈祷孩子是长孙,不然这一辈子不可能翻身。 “四老爷带着四夫人逛街,四夫人说喜欢那间铺子,四老爷就买了送给她呢,现在还没动静呢,不知道有了动静会宠成什么样子。”婆子嚷嚷得吐沫横飞而不自知,更令孙珍难堪的是,那个毒妇竟然有意无意地盯着她的肚子。 她知道她们这些人都在看她的笑话。 掏了银子那些仆人还尽拣些能刺她的话说,说得让藕香院那边高兴了,以后好和那边搭上关系。 就连从小跟着她一起长大的蝴蝶也动了这样的心思。 “听说有姓赵的妇人死了,自己拿筷子插进心窝子里,流了一滩血,第二天早上发现的时候尸首已经冷了。” 另一个丫鬟马上喜笑颜开,“是不是抢了四夫人的生母抢男人的那个赵氏” 一个点头应是。 另一个马上拍手道:“老娼妇,那么恶毒,死一万次都是便宜她了。” 这些贱妇! 不求她们锦上添花,只求她们别落井下石就行。 可连这点愿意望也成了奢求。 她们未尝不知赵氏是她生母,只差指着她的鼻子骂了。 可她一动不敢动。 万一动了胎气怎么办? 无论如何她也要熬到哥儿出生,再狠狠地打这些人的脸,包括李大夫的杀母之仇,到时候她找准机会一块算清楚。 第86章 孙珍耷拉下眼皮,掩盖住阴沉与狠毒。 赵氏从小告诉她,狼吃肉是因为它足够狠,兔子吃草是因为它软弱可欺。要想成为人上人,必定是踩着几个无辜之人的尸体上去的。只有死人才可靠。 第124章 闯祸 孙滢这两天抱着陆三老爷给的那本火珠林读得如痴如痴,见管事的时候也拿着,陆虞见了不免心疼,说道:“你看这‘火珠林’可用得上?” 孙滢点头道:“我十岁背六爻,清心咒……总是觉得晦涩难懂,或是一知半解,问师父问得不耐烦她就揍我一顿,可我还是不懂,过了半年,她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些手抄本给我,都些残缺不全的,其中就有火珠林,如今看到真迹,自然想快点读通、读顺,我有感觉,我读通了这本火珠林,我的占卜就能更上层楼。就像我上次跟你占卜的半年内不能去北方,路过伏牛山……” 说到这儿,她停顿了一下,问道:“你之前去的南边?没路过伏牛山?” 陆虞笑道:“本来有两件差事,一个去北边,一个去南边,让我和张御史选,我就选了南边,将护身符给了张御史,他去了北边,我交待过他,他这个很谨慎,惜命着呢!我让他最好将差事拖到立春,就是不能和家里人团聚了。” 孙滢点点头,“那咱们给张御史家里送些年节礼吧。” 陆虞笑道:“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他停了一会儿,又道:“夫人真是神算,,伏牛山刚好前几日出现了雪崩,但雪下得并不是很大,估计雪落下来压断了枯树,又牵动了巨石,滚落下来,有五个人受伤了不是很严重,唯有一人不听劝阻,走了主道,死了。” 孙滢听闻此话,有点汗颜。 “难怪我看到夫君身上隐隐有金光。” 见陆虞愣在那里,孙滢又解释道:“我能看到了,金色的是功德。” 陆虞大吃一惊,忙捂住了她的嘴,“这话可不能随意乱说,不然会有危险。” “我知道,我今天才看得到,我不会对别人说的。” 陆虞严肃地点头,心里却似有一根羽毛在撩拨一般,酥酥的,麻麻的,溢满了欢喜的泡泡。 他说道:“陆家有一个藏书楼,叫天水阁,陆家祖上也收集了不少孤本,你有容可以去看看。有没有你用得上的。” “好。那我现在可以去看看吗?”她有点迫不及待了。 她感觉六爻实在难懂,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阅读类似或者相近的书籍,触类旁通,希望能多悟一点,将来在道术上更上一层。 “那……你去吧。”陆虞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陆虞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有些犹豫。 虽然只是瞬,但她还是捕捉到了。 他自己提出来让她去看书,她现在去了,为什么他又不想让自己去呢? 想不通先放一放吧,孙滢决定先去看书。 天水阁在海棠院的背后,难怪以前孙滢不曾注意到。 有句俗语说什么长子支应门户,陆家的先祖可能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才将藏书放在这个角落。 四边都是年代久远的香樟树,将房子围了个严严实实,通道更是比九曲桥的转折还要多,古朴的木门,看起来年代久远。 天水阁一共有四层,一层在地下,三层在地面。 守着门的是一位年近花甲的跛脚老爷爷,正在背风处坐着太师椅晒太阳。 领着她进来的是鲁婆子笑得牙不见眼,向那老者道:老苍头,“这位是四夫人,专程来看书。” 老苍头听鲁婆子说是四夫人才从椅子上下来,站定,拿眼睛将孙滢打量了一遍,绷着脸道:“阁楼和地下室不可随便进去,其他地方夫人请随意。” 说着打开了书房大门,让孙滢进去。 室内点着宫灯,很亮。里面很宽敞,光一层,孙滢估计就有上十万的藏书。 真没想到,陆家还有这种底蕴。 老苍头问道:“夫人大约什么时候出来?” 孙滢暗想:问我什么时候出去?如果有中意的书我可能会看一整天。 “申末吧。” 老苍头明显怔了下,但也没说什么,就将门关掉了。 孙滢一个人呆在书的大海里,每一本她都想翻开来看,可确实又看不了那么多,只能忍痛割爱,寻找和道术有关的书,也就是只看书名,一个时辰过去了,她只看完靠墙的一架,她数了数,后面还有二十三架! 等她将一楼的书都找完,并未发现自己想要的,她就直接上了二楼。值得庆幸的是,刚进门,她就找到了一本《还丹歌》时面不仅有文,还有读它的人批注。 她将这本拿在手里,读得如痴如醉。 一阵儿猫咪凄厉的叫声引起了孙滢的注意,但认真去听,却又听不到了。 但那声音绝对是老太太那只咪咪,难怪最近去老太太那里时常见不到它,它怎么会跑这天水阁上面? 孙滢大致上看了一下,二楼有走廊但外沿用了镂空的木雕作窗,这个缝隙只能进来一只鸟雀决不能任由一只猫出入。但孙滢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咪咪在哪里。 她又尝试着大声呼喊咪咪的名字,它还是没有出来。 她又返回了屋内,楼梯在正中央,她准备上去看看。 虽然老苍头交待了不能上三楼,但孙滢想着矩规是死的人是活的,老苍头只让不进三楼的书房,她就上去看一圈,只站在走廊上,将咪咪叫出来就走,应该也可以。 毕竟咪咪是老太太的心头肉。 前些年孙滢养了一只雪狼,养了九年那么久,可它却无缘无故的失踪了,现在每每想来,还会心痛难忍。老太太年纪大了,还是不要经历分别为好,情绪大起大落,终是对五脏六肺有影响。 为了老太太,她不得不上一次三楼。 站在她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天水阁的后面也种植了不少香樟树,孙滢猜测咪咪可能是通过树爬上了天水阁。但和邻家只有一墙之隔,若是咪咪跑到那边去又将是一场麻烦。 要知道她上次为了夺回咪咪揍了太子! 还是不要生事端为好。她就冒着被处罚的心态上一次天水阁的三楼。 这么一想,孙滢的脚步反倒是有些轻松了。她向来身体不错,所以十五级台阶很快就爬完了。上去一看咪咪刚好在那里打滚。 孙滢心下一喜,蹲下来张开双手,口中道:“咪咪,走,回家了。” 哪知一向听话的咪咪却纵身一跃,进了三楼书房的窗房。 从孙滢这个角度,刚好透过窗缝可以看到室内挂着很多画,咪咪正在扒拉那些画。 难怪老苍头不让人来这里,原来是个画室。 据说绘画之人都是挺讨厌别人的打扰了,希望里面的人能大人不计小猫过,饶了咪咪。 孙滢转了一圈,看到了进入画室的门,外面落了锁,生了锈。 看样子很久没人进去过了。 她到底要不要进去呢? 第125章 秘密 孙滢在窗边窥视了很久,刚好风吹起,将一张画给掀了起来,她的心如同擂鼓般的跳个不停,那画的人怎么和她一模一样! 不对,应该说就是前几年的自己!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孙滢是个大胆的人,思索间她已经从荷包里摸出一根银针,也不知她对着锁怎么弄了一下,那锁居然开了。 孙滢几个箭步过去,抱住了咪咪,然后打开了那些画。 这些画得栩栩如生的画,还真的是她自己,从七岁开始,一直到她及笄。 更离谱的是,七岁的画像上头还一只乌鸦,站在她的头上拉屎。 可以看出画者的手法还十分生疏,每一张画还有一个落款“念安”。 孙滢搜肠刮肚想了很久,还是想不起这位念安到底是何等人物。 怎么会这样? 这位念安难道认识自己? 可自己连一点印象也没有。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孙滢也不能免俗。 她在画室里将每个角落都翻遍了,也没找到任何关于画者的蛛丝马迹,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咪咪突然扒拉她一下。 孙滢绊到了脚下的椅子腿,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本能地她利用空着的那只手,扶住了墙。 没想到砖块竟然是活动的,孙滢用手敲了敲,又到处按了几下,莫名出现在一道暗门,门口放了一个精头美的檀木箱子,孙滢拨弄了几下,发现在鲁班锁,轻易就打开了。 里面有两张面具,一张从未见过,另一张却是孙滢非常熟悉的银面师兄! 要仔细算起来,银面算是她武功师父,从她到长春观开始,银面在一次被蛇咬伤了之后为她所救开始,在她的左磨右缠之下就开始教她武功。 他明是武功很好,却不愿意做孙滢的师父,只让她叫师兄。 他每个月初一,十五就会教她武功。 第87章 对于孙滢来说,银面师史是她的师父,也是他的朋友。唯一遗憾事是她从未治好过他的咳疾。 有一段时间,孙滢甚至认为银面是喝了草药才使咳疾不好。 他肯定是她认得的人,她左想右想也没想到还有谁是个年纪。但她自知是订过婚的人,不该再和别人有过多的牵扯。 他教了她九年的武功,她居然不知道他是谁。 早知道就该问问他。 想到此孙滢将房间恢复了原样,抱着咪咪退了出去。 她现在也无心看书了,将书放回原处,就出了天水阁。 走到一楼出口处的时候,门是关着的,透过窗棂可以看到老苍头在打拳,看似杂乱无章,又一招毙命,比那些花架子有用多了。 “老叔,开门。”孙滢扬声喊道。 老苍头收了手势,过来开了门。 他一直盯着孙滢手里的猫不放。 孙滢想了一下,解释道:“这是老太太的猫,贪玩跑过来了,幸亏被我发现了,这就给老太太送过去。” 老苍头自语道:“怎么会有猫跑进来?莫不是从三层天窗里进来的?卑职须得去检查一番。失陪。” 他如一阵旋风般冲了进去。 一个守门者居然会功夫?也不知他这腿是什么时候伤的。 他这条腿,我治好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要多花点时间。 这么想着,她已经走出了天水阁的那条小径,迎面遇到汤圆,“主子,四爷吩咐了,您可以直接去松鹤堂,他和老太太、三爷在那里等着您吃中饭。” 不好让他久等,孙滢加快了步伐。 进了松鹤堂,老太太和陆虞都在听三爷 讲途中遇到的趣事。 大家分别见了礼,老太太笑道:“这小东西,昨晚后半夜都没见到。你是在哪看到它的?” 孙滢笑道:“我遇见它的时候,它在天水阁看书呢。” 此话一出,三爷立刻激动的问道:“四弟妹,你当真进了天水阁?” 孙滢点头。 四爷朝她竖起了拇指,“了不起,自从老四拿到了天水阁的钥匙,一向宝贝的很,这十五年间,我们都不曾踏入过天水阁一步,你居然能进去?还在里面看书?” 经三爷这么一说,孙滢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三爷送给我的那本书,我有些地方还没弄明白,四爷就提议说要读一些书,就准许我去里面看书。” 被她这么一说,老太太也呵呵地笑起来,“正是,正是,这书看得不错。以后多进去看。” 陆虞却笑道:“娘说要请我们吃饭,也不知是吃什么,我一上午茶都没喝尽想着来吃饭了。” 老太太便吩咐了杜嬷嬷,让传膳食。 老太主道:“人少,又都是一家人,就不分男女了吧。” 杜嬷嬷应了声是,上了个羊肉锅子。 三爷吃了直喊“鲜”,老太太问他,你可是后悔往外面跑了?” “儿子只后悔没吃到这鲜的锅子。”说完三爷看了孙滢一眼,“还得感谢四弟妹,四弟妹嫁进来之后才有了这么好吃的锅子。” 孙滢只是笑笑,她真饿了,也不说话,只拿了袖子遮面,吃个不停。 一会儿功夫,碗里的菜便见了底。 陆虞看到她吃完了,赶紧又给她盛了一碗。要给老太太盛,老太太笑道:“我还能自己动,等我动弹不得了再尽孝心吧。我就喜欢和滢丫头一起吃饭,看着她吃,我就胃口大开。” 大夫人,二夫人在的时候,一般讲究“食不语”,现在只有至亲两个儿子在,老太太便没那么多规矩了。 她跟孙滢没嫁过来之前想的那些高门大户的婆婆不太一样。 吃了一会儿菜,饭端上来的时候,孙滢要去给大伙盛饭,也被老太太给按在了椅子上,“让丫头们来,咱们是主子,只动嘴就行了。” 孙滢乖乖地道了一声好。 吃过午饭,陆虞和自家兄长下棋,老太太继续撸她的猫,孙滢则回到了藕香院。 现在天冷了,没有大事,下人一般下午来请示下明天的差事。 都是世仆,干活大致上挑不出毛病孙滢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水至清则无鱼。在不触犯到底限的情况下,孙滢都由着她们发挥。 第126章 放火 申时刚过老太太那边的小丫鬟就过来传话了,说:“四爷说了,晚上不在老太太那边用饭,回来在藕香院吃,不知四夫人有什么想吃的,四爷说他想吃抄手,莲藕猪肉馅的。” 年二十四下人们就把湖里的莲藕挖了一部分出来,专门给各房分了。孙滢这几天一直在读火珠林,根本就忘了这件事,现在经陆虞提起,她才想起地窖里还放了好多藕。 “那晚上咱们就吃猪肉莲藕馅的抄手,再来点芫荽羊肉馅的,包好了记得给老太太那边送一碗过去。”她边说边放下了书。 汤圆素心应了喏,开始洗莲藕。 “多洗一些,让大家都尝尝今年的新藕。”孙滢交待道:“别忘了咱们还有付新和宗瑞两位师傅。” 付新和宗瑞这两位五毒教的师兄,孙滢怕他们闲着生事,就和陆虞商量了让他们教府里的护院、家丁,有想拜师的也可以收徒,反正是给了“教头”的职务,让这二位看着办。 芫荽是厨房洗好的,加上葱蒜和羊肉,孙滢是练武功出身,用起刀来也不含呼,别看她纤细得一阵风就能吹倒。用汤圆的话说就是: “四夫人手持双刀,一盏茶的功夫,居然就将羊肉馅子剁好了。又碎乎又匀实。”撒点盐,滴几滴小磨坊出来的芝麻油和胡椒粉、八角粉,搅半均匀,只等皮擀好就大功告成了。 孙滢正在厨房里忙乎着,不防陆虞进来了,“我也来帮忙。”他说道。 孙滢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书上不是说“君子远庖厨”么?但陆虞要做她也不会拦着,她懂的道理不可能陆虞不懂。 “母亲喜欢芫荽羊肉馅的,多做一点,咱们给母亲也送一些。”孙滢解释道,其实她只在生母沈氏还在孙家的时候吃过,后来去了长春观,师父嫌做起来太麻烦就没有这个了。 其实,回到孙家之后,她每餐吃不饱,少不得在外面再加个一两餐,多数时候点的就是这个猪肉莲藕馅的抄手。 难道陆虞知道是她爱吃才特意点的…… 又似乎有些不太可能,朝堂上的事那么多,他哪有功夫管她爱吃什么这些小事。 “好,你把手洗一洗,先去喝杯茶,这顿饭我来做。”陆虞拿了一节莲藕一边切片一边对孙滢说道。 孙滢抬头看到鲁婆子在门口站着,她是管四房专门传话的婆子,孙滢招招手,示意她过来,心里却想着今年已经年二十六了,到底是谁那么不识趣,又在兴风作浪。 鲁婆子们哈腰小跑着到了孙滢面前,低声道:“孙家来传话,府上的敏娘子中了蛊毒到现在也没好,问娘子真不管一家子姐妹的性命了吗?” 听听这话,孙敏还真就躺在床上赖定她了呢。 鲁婆子觑着孙滢的脸色小意赔笑道:“四夫人您还是去孙家看看吧,据说某位官员的府上长兄是先头夫人所生,妹妹是继弦所生,妹妹做错了事,哥哥掴了她一巴掌,妹妹当真躺在床上一直躺了二十年,后来堂妹发现炒瓜子被人吃了才知道妹妹一直在装病瞒过了所有人……” 孙滢不过淡淡一笑,“鲁婆婆您都知道她是装的,还有几个被她蒙蔽了呢?” 孙滢说着,回房换了件百蝶穿花的小袄,下面一条黑色缎面夹棉的裙子,外面罩了件黑色的狐皮大氅戴了个红的狐狸毛围脖就去了小厨房,跟陆虞悄声道:“我去孙家一趟,那边又出幺蛾子了,你饿了就先吃,不用等我。” 陆虞点头,“你可要我陪着一起回去?” 孙滢摇头,“就那个黄毛丫头我还治不住她?你等着瞧吧。” 陆虞笑道:“好,你带上手炉,仔细外面冷。” 孙滢骑着御赐的桃花马回了孙家。 昔日孙家的盛况早已经不在,唯有两个讨饭的躲在门后面避风,朱红大门早被沈氏当日讨要嫁妆的时候摘掉了,估计孙家真到了穷途末路,居然拿了几捆柴堆在了门口,将桃花马栓在门前的枣树上,进了孙家。 孙家连个主事的也没了,当初沈氏撬掉了所有青石板,弄得路面高低不平,也没人整一下路面,一个坑一个洼的,也不知道孙家这么多人住在这儿习不习惯。不过这些都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她先去老太太的上房。 昔日仆从如云的孙家,败落得跟这没叶子的树一般,光秃秃的独自立在寒风中。 不过孙家的人根本不值得同情,如果想利用这个来获取她的内疚,她们注定要失望了。 一直进到老太太的院中,姜嬷嬷在院中蹲着煎药。 这位姜嬷嬷当差还算尽心尽力,孙滢对她印象挺好的,见她煎药,忙问道:“嬷嬷这是病了?” 第88章 姜嬷嬷忙向孙滢行礼,苦笑着解释道:“不是老奴,是老太太心里难受,抓了两剂药。” 孙滢转身进了房,堂屋里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她撩开帘子进了内室,老太太见是她,将脸迈向了一边。 孙滢垂下眼皮,给老太太行了个礼,自顾自地笑道:老太太也不敢管,那只能由我来管了!” “来人,去给我将孙敏的闺房烧掉!” 孙三夫人皮笑肉不笑地“哟,做了官夫人就是不一样。” 所有人站着不动,像是没得到孙滢的命令一样。 孙滢如一阵风一样,来到锦春堂,也就是孙滢以前住的水月阁。抱了两捆柴,掏出火折子,点了就又亲自去厨房里面搬了一罐油,向柴堆上砸了过去。 孙三夫人连滚带爬地进了,“孙滢你这个白眼狼,居然想着烧死你的妹妹!” 孙滢淡淡一笑,“我不光想,我还做了,你待如何?” 孙家的下人本就走的走逃的逃,根本没几个人,加上对方是孙滢,仆人们巴不得能跑多远跑多远。 孙敏从里面连滚带爬的出来了,她像一个市井泼妇一般,恶狠狠地骂着孙滢。 孙滢突然道:“三叔,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虽然调回了京城,但去哪任职还没着落呢!信不信御史会弹劾到你哭。你天天在家里,难孙敏在家里装死你不知道?有这么一个惹祸精不如烧死大家都省心。” 第127章 回家 孙三老爷本是想躲在房间里不出来的,但孙滢这么一喊,他才惊出一身冷汗。他是调回了京城,但任职的调令一直没下,原本打算孙敏在家里一躺,陆家要名声,自己就可以提条件。 他要求也不高只求在京城做个四品官就行了,太高了他没那个屐历,出身也跟不上,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眼看事情就要成功了,哪想到孙滢这么泼皮会烧房子,孙敏没经过事,一看到房子里外都是烟,自然躺不住了。 “我还以为妹妹中了蛊毒要死了呢,整天躺在床上,长胖了好几斤吧,双下巴都出来了!”孙滢手托着下巴,一副看戏的神情。 “也不想想,自己都多大的人了,躺在床上装死,你是准备配个快要入土的还是怎地?”孙清也来了!几日不见这丫头的嘴皮越发不饶人了。 孙三太太一看到孙清,就开始破口大骂。 孙滢鄙夷看了她一眼,叹道:“你跟个市井妇人有何不同?” 孙三老你照着太太“哐哐”就是两脚,将孙三太太踢得跪在了地上,训斥道:“她就是更名换姓,流的依然是我孙家的血,你骂骂咧咧的在晚辈们面前,像个什么样子?不要以为快过年了,处罚就可以免了,自己跟你娘在祠堂里跪着去!” 孙三老爷这次是发了狠,拿鞭子抽在孙敏的身上,然后哈腰向孙滢道:“大侄女,你三叔我这回来也几个月了差事一点没有着落,你看还有那么一家子人要养,不容易啊。” 正说着话,孙珏进了来了。 “三婶,你怎么跪着在?这么冷的天儿,冻着了怎么办?大姐姐你也真是,三婶又没杀人放火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长辈骂小辈两句,难道不是应该的?”孙珏故意说道。 孙滢一看到孙珏乐了,“哟,我们的太子良娣回来了,三叔,你差事找良娣肯定能成。” 孙珏想到她用靖嬷嬷教的手段迷得太子团团转,再一听孙滢这话,明知是激将法,但她为了让孙家所有人高看一眼,神气活现地说道:“三叔,你的差事我跟太子说一声就行了。陆次辅有政务要忙,没空管咱们这些人,有人愿意管,你就别操心了。” 三房的人听孙珏这么一说,立刻围着她嘘寒问暧,把孙珏给美的以为她就是众望所归。 孙滢拉着孙清出了孙家。 “有些日子没看到妹妹了,又长高了。”孙滢拉着孙清,在自己面前比划了一下。 “应该是离开了孙家心情好,自然就长高了,我每顿多吃一碗饭呢。”孙清也笑,“孙珏真能给三叔找一份好工作?” “自三太太当家,故意找我和六娘的茬每次去厨房都会没饭吃……”孙清说起这些,不禁摇了摇头,要是这家人再小人得志有了出头之日,不知道会猖狂成什么样子。 “你放心,三叔想升职,难。”孙滢不过一笑。 太子怎么可能为了个女人搭上自己的大好前程,尤其是现在,皇上正当壮年,真当那些御史都是摆设吗? “走,我载你一程。”孙滢说着解开了桃花马。 “那大姐姐将我捎回去吧。”孙清也不扭捏,她可是眼馋了这匹马好久了,一直没机会骑。 天色有些晚了,不将孙清送回去孙滢不放心,这个时节天气寒冷,又临近过年,路上纵马也没有关系,这是一匹马母,比较温驯,所以骑着它还算放心,将孙清送回去也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到了大门外,两人就下了马。 “我回去还有事,你小心点,以后少沾那边的人,我自己能应付。”孙滢交待道。 “我是顺路刚好看到姐姐在栓马,我就跟了过去。”孙清不好意思地笑道。“姐姐也快回去吧,太晚肯定会担心的。” 孙滢点头,翻身上马。 凭心而论,孙滢的心里多少是有些恨她的祖母赵老太太的,若不是她不作为,若不是将赵氏带到孙家,后面的事情肯定不会发生。 人错了,就该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种下什么样的因,就会结什么样的果。 她不会对陆家赶尽杀绝,但也不会对他们伸出援助之手。 如果她是个只会抄经文的道姑,陆家会怎么对她? 她现在唯一还念一点旧情的是二叔,她在长春观的那些日子,是二叔的信让她感觉到了‘家’些许温情。 她创办的孙氏族学已经对孙家网开一面。孙氏因为孙椿在京都已经成了臭水沟的老鼠,唯一的出路就是苦读。 回陆府的路因为马少载了一个人跑得更快,孙滢进二门的时候,天还没黑透,但室内已经掌灯了。透过窗棂能看到陆虞正捧着书在看。 孙滢加快了脚步,看到陆虞她心里突然被感动所填满。 终于回家了。 陆虞看到她进了内室,放下书,笑道:“夫人回了来,下抄手,吃饭。” 孙滢笑着扑上去手双手环住了陆虞的腰。 至少我还有你。谢谢你给我了一个温暖的家。 陆虞双手拥住了她,“装的?” 是在说孙敏。 “装的。我要烧房子她就跑出来了,我跟三叔说了,听之任之,自己这点小事都管不好,官也不用做了。”孙滢说着亲了陆虞的脸颊一口,“你吃晚饭了没?” 陆虞亲昵地刮了下的鼻子,“没呢,等我的肉肉回来一起吃。” 说着又亲自拉着她去屏风后面洗了手。 等她洗完手,擦好香膏,汤圆已经将抄手煮好了,放在厅里的八仙桌上,她和陆虞相对而坐。 “我让他们炸了辣椒,你试试,合不合胃口。”陆虞将一碟红的辣椒端到她面前。 “里面放了椒子,大蒜……还有什么,好吃!”孙滢夹起一个抄手蘸了辣椒。 从外面跑了半天回来,能吃到可口的饭菜,孙滢觉得很满足。 “是我这次去南边,在一个小餐馆里,花了五十两银子买回来的秘方。”陆虞笑着说道,十分自得,“就知道你爱吃,这个可是我亲自制成!” 第128章 醋 “到底加了些什么?”孙滢问道。 “油热放入芫荽、葱白、胡萝卜,炸焦了再捞出来,用这个油再炸辣椒就成了。” “改天我也试试。”孙滢点头笑道。 “给母亲也送了一点去,她老人家吃了一大碗抄手。” “好,我在路上还担心送晚了母亲吃过晚饭了呢。” 陆虞摸了摸孙滢头,笑道:“有我这个亲儿子在呢,你担心什么。”他吃得快,几乎一口一个,很快已经吃完了一碗,起身盛了第二碗。 你别说的,还这抄手调的还挺适合孙滢的口味的,三大碗吃完,已经开始微微冒汗。 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陆虞根本没吃辣椒,她低头想了一会儿,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煜之,你是不是喉咙痛?”他之前也有点喜欢吃辣椒,现在不 肯吃,那只有一个原因。 “天天屋子里升着炭火盆子是挺容易上火的,今天晚了明天我开剂方子让小厮去抓药回来给你煎了喝了就好了。”孙滢说道。 陆虞皱了皱眉,“一个嗓子痛,又不是什么大事,多喝点水就行了,哪用得着吃药?” 他天生不喜欢吃药!听到药有种本能的抗拒。即使孙滢软语相商,陆虞还是从心里抗拒喝它。 反正不是什么大事,不想喝就不喝吧,孙滢乐得轻松。 吃完晚饭,孙滢便对陆虞道:“煜之,吃完饭我们去湖边走走消食吧。” 第89章 今天的晚饭吃的稍有点晚,去湖边走走也不错,但这个时节,冷着呢! 陆虞感觉孙滢应该有什么事要事要和自己谈,才想出这么个蹩脚的理由。 可他又想知道她到底为什么找他,遂回道:“好,那就湖边走走。” 下人听得直咂舌,天啊,咱们这位四夫人果然不按常理出牌,但咱们这位四爷居然也同意了,果然这四夫人不是常人能做的。 两人相携来到湖边。 天黑沉沉的,只有几颗冷清的星星,发着冷光。 风吹在身上像刀刮的一样,这里可真冷! 陆虞一直在想,要不要拉着孙滢回去呢?家里生着炭火白白的浪费了,他们却在外面吹冷风! 可万一有什么重要的事呢? 陆虞想了下,还是先不要开口,他有耐心陪着她,等她慢慢说出来。 这儿实在太冷了,孙滢也想快点问完好不在这儿吹冷风。 她想了一下,单刀直入地道:“煜之,你听说过银面吗?” 她果然还是记着在! 陆虞火蹭地一下就起来了,但他又努力地克制着,反正现在天黑,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你上次问过我之后,我去查了下,是个杀手?怎么,他是你朋友?”暗中响起陆虞平淡无波的声音。 “他是我的……我的……知己”孙滢说道,好像又觉得知己这个词有点不恰当,她更正了一下,“是兄长,也是师父。” 陆虞心里冷冷一笑,说出的话却是冰冷又无情,“他应该是死了,我派去的人在亡者身上找到了一个面具和一把铁扇,确认了他的身份,我想着你可能会关心这件事,就将面俱带了回来,还没来得及给你。” 孙滢半晌不能呼吸,银面陪着他下棋,陪着她练武,还是师父后来悄悄地告诉她,银面是个杀手。 师父让她断绝跟他来往,她却觉得他可以保护他,说什么也不同意。 “徒儿不管他是不是杀手,师父不肯陪着徒儿做的事,是她陪着徒儿做了,徒儿要拜师,他不肯收,要不然我早是他徒弟了,他说要做知己。” 如果知己就是会抽出时间来陪着自己,那她自然愿意让银面做她一辈子的知己。 可是现在这个知己一下子没了,猝不及防地孙滢一下落下泪来,“是谁,是谁杀了他?” 不行,这个仇她一定得报了!不能让银面就这么白白的死! 孙滢急切地抓住了陆虞的双手,“煜之,你一定知道是谁杀了他对不对?” 陆虞的心里像一满缸醋被打翻了一般,“他死了就死了,冤冤相报何时了?你现在也是有家室的人,不可再像以前一个人,想着打打杀杀,报仇的事,我会帮你查,查出来你再动手不迟……” 这一听就是推托之词,可她现在已经嫁给了陆虞,他不想自己再沾惹上江湖之气也情有可原。 “好吧,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孙滢郁郁寡欢地说道。 可回去之后,孙滢还是忍不住又问了许多关于银面之死的细节。 俗话说得好,说一个谎,要说一百个谎去圆它。 陆虞现在就属于这种情况。 而且还很醋。 他一点都不想回答孙滢,但她又老追着问个停,最后没办法,只得说,“我去洗漱了。” 他躲进了卫生间,回来看到孙滢还在抹眼泪,忍不住心疼,但更多的是醋意。 孙滢去屏风后面简单地洗漱好就上床了,又嫌灯光太刺眼,她见陆虞没看书,就吹了灯,说了句“睡吧,就躺在了床上。” 陆虞见她情绪不对,知道是因为那个银面的缘故,心情也不好,自己拉了被子就睡了。 好在床也大,被子也大,两个人各占一角也不觉得拥挤。 陆虞睡到半夜,透过照进来的冰冷月光看到孙滢一个人蜷着身子像小猫一样睡在那里,又不知不觉地心中猛然一抽,无端地心疼起来,他长臂一捞,将孙滢捞进了怀里,吓了一大跳,孙滢身上竟然是冷的,若不是她像猫一样往他怀里蹭了几下,他真以为出了什么事! 你真是小心眼,居然吃起银面的醋来了,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算了明天就告诉她实情。 可他已经告诉孙滢说银面“死了”,现在又说银面是自己,她会怎么看待他? 不,不能告诉她!绝对不能! 陆虞一个人考虑了好久居然也没能想到什么好办法。 外面隐隐传了扫帚扫地的声音,天亮了。 今天他要去找三哥下棋,免得她在问他银面的事,那孙滢一定会去天水阁看书,时间长了难免发现楼上的秘密。 算了,他今天还是先将那些画收好吧。 第129章 甜 陆家的先祖对天水阁有着特殊的规定,它并非长子才能拥有,家训里面规定了有德者居之。拥有钥匙之人有指定下一任人选,它的上一任主人是陆虞的父亲,他选定了陆虞。 陆虞说他看书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所以他拿到钥匙之后,除了天水阁的看守人老苍头,再也没人进去过天水阁,所以那些画放在天水阁无疑是最使人放心的,但现在他一冲动让孙滢去里面看书,假如她看到了那些画和面具,他又当作何解释? 他想自己上去收拾,考虑到孙滢可能去里面看书,也就只能作罢。 左思右想,他让清风吩咐老苍头,将三楼收拾好,“之前的画作都收拾起来,用箱子装好。” 装画的箱子是他吩咐明月去买回来的,一个箱子配了一把锁,相信老苍头会将箱子锁得严严实实。 哪知,陆虞带着孙滢一去给老太太请完安,老太太就让他们回来了,孙滢就说了,“天水阁看门的苍叔,他的腿我能医治。” 陆虞道:“那我便替苍叔谢谢夫人,他这条腿是早些年跟我在起时受的伤。” 他一开口说话,孙滢才发现他的不对劲,他的嗓子像破琴一般嘶哑难听。 “你是不是嗓子痛,我现在去抓点药。”陆虞心里莫名好受了些,但他又不愿意她为这些事忙碌,忙拉住了她,道:“你开好药方让小厮去跑腿就行了。”说罢携了她的手回到藕香院。 “夫人先坐下来,咱们一起吃早饭。”陆虞笑道:“不急于一时。” “苍叔的腿,喝我开的药,再佐以银针扎穴肯定能好。”孙滢自信地说道。 陆虞听了难免皱眉道:“银针扎穴?还是你说穴位,我来扎好了。” 孙滢嗔他一眼,“大夫针炙,也能随意乱换人?” 陆虞道:“那大夫不也是从不会到会?你现在可以教我,教会了我给他施针!” 反正他就是不想他心尖上的肉肉去摸别的男人,哪怕是做为大夫也不行。 “我会把奇经八脉都记住,以后若是夫人闲暇时可以教我,为夫和你一起出诊,妇唱夫随。” “那好吧,让清风先买一些小野免回来,给你练习。”陆虞读书一向是最好的,别的方面应该也不错,说起妇唱夫随,倒是挺令人向往。 他为了她,做了许多,她也应该能为他做些什么才好。 “等我学会好了,咱们就一起归隐山野,做一对神仙眷侣。”陆虞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浮现出五彩斑斓的色彩,虽然极短,但孙滢还是捕捉到了。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不错,这样至少目前来说,她会将注意力转换到教自己针炙这件事上,不再分出多余的心思在那个“银面”上面。 陆虞说干就干,直接命人买了好多野免回来,照着孙滢的手法开始练习,只是苦了这几只可怜的小畜牲了,可一想到能救治许多人,孙滢又觉得心安理得了。 “四爷果然是人才,我才示范了一遍,你就全部记住了,果然有能力的人不管做哪一行都能做到极致。” 陆虞的接受能力太让人吃惊了,任何问题她只讲一遍,陆虞就全记住了。 “四爷如果去学医,那大夏真要出一位神医了。”孙滢由衷地说道。 陆虞失笑,“我也没有这么能干,从我和夫人订亲开始,我闲暇时也翻过几本医书。” 天! 孙滢惊得一颗心“怦怦”地跳个不停。 她有何德何能,能得到陆虞的另眼相待? “煜之,我有没有告诉你,我好喜欢你。”孙滢一下子从背后搂住陆虞的腰,真心诚意的说道。 他竟然为自己做了那么多! 孙滢只觉得心里涨得满满的,全被陆虞的名字占据,脑海中也全部是他名字。 陆虞僵了一下,马上又出现一种不敢信置的神情,“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孙滢又笑吟吟地更大声地重复了一遍:“煜之,我说我好喜欢你。” 孙滢觉得自己不算矮了,可这么站着,她只能到陆虞的肩膀,但无意中 眼尖地发现陆虞的双耳全红了。 他为什么耳朵这么红? 第90章 孙滢不敢信置地伸出两根手指捻了一下。 好烫! 这事孙滢有经验! 陆虞现在的神情,分明是害羞了。 她记得师傅曾经跟她说过,男人只有在面对自己心爱的小娘子才会害羞。 难道她就是陆虞的心爱之人? 他也喜欢自己? 不喜欢怎么会画了那么多自己的画像呢? 孙滢咳了一声,“煜之,你不是不喜欢我?” 陆虞半天没说话,孙滢直接从后面转到了他前面,嘟着嘴问道:“是不是喜欢我?我好喜欢你呀!” 孙滢眼尖地发现现在陆虞不仅是耳垂红了,而是整个耳机都红了。 原本,她们眼中无所不能的陆虞也有害羞的时候。 他喜欢我,还害羞了! 孙滢觉得自己现在像是泡在蜜罐里,浑身上下全被甜甜的喜悦给包裹着。 她抬头望着陆虞。 陆虞以为自己打死也不会说的话,望着孙滢那殷殷望过来希冀的期盼的目光,很自地说道:“滢滢,我也喜欢你。”喜欢好久了,他在心里补充道。 旁边突然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说道:“夫人,梨膏是不是熬好了?” 天啊! “我去看看。”孙滢忙三步并作两步,去了厨房,差一点点忘了灶上还炖着秋梨琵琶膏。 当真是美色误人。 她这秋梨膏也是为陆虞所炖。 美色误人就误人吧,如果是陆虞的话,她甘之如饴。 有小丫头过来传话,“老夫人有请。” 孙滢拿勺子舀了一勺,看着清亮的汤汁变得粘稠,她满意地点了点头,交待道:“文火再熬制半个时辰,关火,放凉,盛起来。” 陆虞不爱喝药,她才巴巴地费功夫熬了这个,平时喝茶时放上两汤匙,一举多得。 汤圆听命行事,孙滢起身去了松鹤堂。 刚准备行礼,已经老太太拉着进了内室,“宫里传信来,说十一公主现在有点咳,可怜这孩子不肯吃药,强逼着喝下去,全数吐了,连胆汁都吐了出来,滢丫头,你可有办法?所有御医都看遍了。” 第130章 治病 孙滢想了想,说道:“那儿媳可以进宫看看小公主吗?” 老太太沉思了一下道:“那我递个牌子进去,看看娘娘的意思。” 孙滢点头道:“儿媳知道母亲是担心儿媳不懂礼仪冲撞了贵人,但现在这么冷的天儿,让您和儿媳一起奔波,儿媳过意不去。” 老太太抬起手,想象小时候一样,揉一揉她的头发,却又意外地发现她已经长大了,梳着精致得体的妆容,她老人家又改捏了捏孙滢的脸颊,“小丫头,长大了,小嘴儿还是一样的甜,我不疼你谁疼你?” 其实老太太也没老到老态龙钟的样子,又兼懂得保养,六十岁的年纪看看起来不过四十多岁的样子,岁月似乎对她特别优待,没有留下一丁点痕迹。 “那就有劳母亲了。”孙滢也不推辞,直接道了谢。 她有一种感觉,老太太和皇后娘娘之间并不亲近,李大夫人常常进宫就可以看得出来。老太太可能是想孙女了想要进去瞧一瞧也说不定,若是如此,就更没必要拦着了。 说起来,她还未见过皇后娘娘,不过这位对她想必没什么好感,就像在她和陆虞成亲那日,所有人都以为皇后娘娘会有赏赐,香案都准备好了,偏偏什么都没有。让旁人看了不少热闹,不少人在背地里议论说皇后不喜欢她并非空穴来风。 不喜欢就不喜欢呗,又不是银子,还能指望人人都喜欢? 但皇宫深院,稍有半步差池,就可能会为陆家带来危险。希望这位陆皇后不要太离谱就行。 要知道他们陆家和陆皇后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她女儿生病,求助陆家,又不可能不管,孙滢这才答应了进宫。 “儿媳刚才熬了些琵琶秋梨膏,希望公主能用得上。”孙滢将装好的秋梨膏拨开木塞,可以闻到梨膏香甜的味道。 十一公主今年六岁,小孩子对饴糖一向没有抵抗力,应该会吃。 老太太稍稍心安了一些,说道:“你先回去眯一会儿,明早咱们一起进宫。” 孙滢点头称是。 回去之后洗漱过后就睡了,她觉得这事可能不会这么简单。 记得小时候她生病,阿娘总会没日没夜地陪着她。陆皇后虽然贵为一国之母,但是一颗为母之心都是一样的。咳疾一般都是夜间更为严重一些,陆皇后也有可能半夜会宣她们进宫。 孙滢睡到正香的时候突然被人推醒。 她揉了揉忪惺的眼睛,嘟嚷着问道,“什么时辰了?” 陆虞答道:“丑时过半。宫里来人说十一公主现在不太好,一直哭,一直吐,想请你过去看看。” 孙滢虽然不是大夫,但也不忍看到才六七岁的孩子遭受如此大的罪,她伸了个懒腰,答了一声“好”。 忙起身穿戴完毕,简单梳洗了一下,陆虞将她送了出来,嘱咐道:“让梵音和妙律跟着你。” 走至二门,才知道老太太已经在马车里等着了。 孙滢看了一眼陆虞:“有母亲跟着我就行了,老爷在这里等消息吧。” 因进入后宫,陆虞跟着确实帮不上什么忙,陆虞也就没坚持。 老太太塞给她一个手炉,柔声道:“这里离皇宫还有一段距离,你再眯一会儿。” 孙滢将头靠在老太太肩上,“我不困,你是不是一晚上没睡?你休息会儿。放心,一切有我。” 老太太点头,闭上了眼睛。 马车在寂静的夜里前行,没过多久就到了皇宫大门,车夫报了镇北侯府,马上就放行了。 又约摸过了茶盏功夫,车夫在外面恭声道:“禀老夫人,四夫人景仁宫到了。” 孙滢先下来,又伺候着老夫人下了车。 早有皇后身边的心腹嬷嬷在旁边翘首期盼了,见到二人,忙行了礼,满脸堆笑地往里面请。 整个景仁宫灯火通明但又鸦雀无声,一声嘹亮的孩童哭声划破了原本该有的宁静。 孙滢和老太太被带进了内室,奶娘正焦急地抱着孩子走来走去,皇后正愁眉不展地坐在那里,老太太忙拉着孙滢跪了下去,口中道:“臣妇给皇上请安。” 皇上忙站起来亲自扶起了老太太,道:“朕已经说过许多次了,您老见宗室中的人不用下跪。”又转头看了眼孙滢,“孙夫人快帮忙看看公主吧,这孩子已经一天一夜滴水未进。” 孙滢吓了一跳,忙掏出来三张符红,当着皇帝的面烧了,又手将灰烬揉碎,从桌上拿了一个干净的茶杯,将灰烬倒进去,又冲了两汤匙雪梨膏给十一公主喝了。 说来也奇怪,哭闹不止的十一公主,被孙滢用手摸了脸颊之后居然对她笑了笑,伸出手让她抱。 孙滢朝十一公主伸出手,十一公主便挣扎着不要奶娘抱要孙滢抱。 孙滢抱了她,她高兴得咯咯直笑。 “公主能不能张开嘴,让臣妇看一看。” 公主听话的张了嘴,孙滢认真地看了一会儿,说道:“小舌头肿了,是不是很疼?” 公主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 孙滢和奶娘说道:“让她吃些软断的有汤的食物,米粥,细面。多煮一会儿,煮烂些。”说着又化了些秋梨膏让小公主喝了。 孙滢不是很会抱孩子,她的抱法旁边的人都觉得难受,但偏偏小公主就吃她这套,不会儿就发出了打鼾声,口水扯了老长。 孙滢交待了奶娘几句,“你按揉这里,可以帮助睡眠,平时多拍拍手肘,腹谷沟,小腿肚……可以帮助消化。”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孙滢是在给小公主按揉穴位。 她又取出一张 符纸,交待皇后身边的嬷嬷,“走二百八十步到花园东南角烧了。”然后对皇上和皇后解释道:“小公主这是在御花园里玩撞到了不该撞到的东西,受了惊吓,积食引起的上火,现在喝了秋梨膏,我再教你一套推拿手法,应该就没问题了。” 皇上见小公主睡了,再听孙滢这么一说,一连打了好几个呵欠。 皇后见了忙催着皇上去休息,孙滢也乘机提出了告辞,皇后本来有点舍不得放她走的,看了一眼跟着的老太太,到底是到了嘴边的话没说不出来,任由她们去了。 第131章 邀请 孙滢和老太太前脚才回去,后脚皇后娘娘的赏赐就来了。皇后娘娘送来的一块扁额,上书“妙手回春”,赏老太太的是两柄如意。 十一公主病一好,皇后难免又想起孙滢替贵妃之子大皇子治好腿疾之事,心里难免不痛快。 枯坐了一个时辰之后,就命人制作了“妙手回春”四个字赏给了孙滢。 腊月二十八,正好是男女老少倾家而出大肆办年货的时候,太监们扛着扁额在闹市中绕了一圈,不出所料,后面果然跟了一大群好事者。若说皇后赏赐别的东西也罢了,偏偏是“妙手回春”这个名头,谁没有个大灾小病,头痛发热的? 第91章 一时之间皇后的赏赐花落谁家成了人们最关心的事,其程度远远超过了购置年货,后面不明真相的人看着前面的人蜂涌朝前跑,还以为是有什么新鲜事,就这样人山人海地跟着小太监一起,到了镇北侯府。 “镇北侯府谁担得起这样的名声?”一个老者问道。 “陆家人书读的好。”另一个白发苍苍的婆婆笑道。 书读得好跟妙手回春这四个字根本扯不上半点关系。 “陆家的四夫人医治好了大皇子的腿疾。”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可医治好大皇子的腿疾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单凭这一件事就白白得了这么个名声?那他们这些行医几十年的大夫呢? 真是不公平啊! 但皇后娘娘他们得罪不起,那这件事难免就变成了孙滢的错了。 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孙四夫人是个道士,蛊惑欺瞒了皇后,也有人说陆四夫人太年轻,担不起这个名号,更有人说孙滢抢了别的老大夫的功劳。 陆家的下人们自是知道他家的夫人诊治了十一公主,皇后才下令赏赐,但嫉妒得发狂的人根本不听陆家众人的解释。加上李大夫人特地命人又添油加醋地说了许多关于孙滢的坏话,一时之间,孙滢的名声十分不好。 “一个刚及笄的小丫头,她怎么可能诊治好十一公主,她根本没有任何幼儿诊治经验,肯定是冒领了太医院哪位前辈的功劳。” 流言归流言,孙滢的秋梨膏却成了供不应求的宝贝。 也许是临近过年,大家都吃得太过油腻的缘故京都有三分之一的人都开始喉咙痛了起来,孙滢靠着和百草堂合作制做秋梨膏狠狠地赚了一笔。 孙珏将孙三老爷差事还没着落的事告诉了太子。 太子看着眼前娇媚的妇人,笑着搂了上去,说道:“这点小事,孤跟他们说一声就行了,你就瞧好吧。” 孙珏和他这东宫所有的女人都不一样,那股骚劲儿堪比风尘女子,偶尔大鱼大肉吃腻了的太子,居然出奇地喜欢孙珏。 日日春宵苦短, 夜夜笙歌不停。 孙珏大有在东宫独树一帜的劲头。 “妾身听说皇后娘娘给孙四夫人送了“妙手回春”……”她话未说完,已经被太子毫不留情地打断,“孤不爱听这些。” 孙珏知太子这是在心里厌极了孙滢,忙发誓道:“主子听妾身说完,再发火不迟。” “太子可听说‘捧杀’?”孙珏故做神秘地望向太子说道。 太子只是有些左性罢了,并非草包,听孙珏这么一句提醒也回味过来。 他的母后,现在所做的事情不就是捧杀吗? 太子阴恻恻地笑了,“孙滢,孤将也送你一份大礼。”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到了正月初四。 所有四品以上的命妇皆按品大妆,去皇宫参加宫宴。 陆家的女眷也随着老太太一起去参加宴会。 陆家之前也是有爵位的,但为了能让陆虞在官场得到官员的支持,所以并没请封下一代世袭,男人没官职,女眷相对来说也就没了诰命。但李大夫人太特殊了,她是皇后娘娘的嫡母,怎么可能不参加宫宴? 陆皇后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请母亲祖母进宫。 所以今年年初三的晚上老太太就交待孙滢和陆清池,随她一起进宫。 陆清池已经到了说亲的年龄,多带着走动露脸是好事。 她的口吃也在孙滢的“治疗”下有了很大的改善,现在基本上可以两个字,三个字的往外蹦,如果不和人吵架,正常的交流没有问题。孙滢是老太太乐意带着。 老太太也明白皇后娘娘的“良苦”用心,可那位毕竟是皇后,不能明面上反对,她老人家就选择了这种方式进行支持,她老人家准备现在就带着孙滢社交,让不孙滢融入京城王公贵族的圈子,然后慢慢改变大家对她印象。 孙珏看到孙滢的时候简直是气疯了。 孙滢成亲这半年,不仅长高了一些,脸颊上也有一点肉,但还是显得纤腰盈盈不足一握,因是宫宴,所以她今天穿了豆绿色团花箭装,外面罩了黑色的貂绒大氅,在一干贵妇中间谈吐得体,应付自如。 那一干没见识的无知妇人,如众星挽月般地围着她问一些不知所谓的问题。 “孙夫人,我家孩子也半夜一直哭,不知道是不是被吓住了还是怎么的,要不您也去府上帮忙看看。”潥阳公主笑道,眉眼中全是讨好。 她嫁给了昌平伯,三代单传,嫡孙五岁,生病了不去找太医,而去道士,她是嫌自己的孙儿性命太长了吧,孙珏幸灾乐祸地想。 接着孙滢又看到大长公主过去了,这回总该找这个贱蹄子麻烦了吧? 毕竟那个时候孙珮到靖海侯府里做妾她老人家都没能同意,摆明了看不上孙家的小娘子,孙珏自己每次跟大长公主碰面,常是孙珏点头哈腰地打招呼,大长公主也能视若无睹地走过去。 现在大长公主面无表情地向孙滢走过去,不是去教训她还能干什么? 听闻皇上能够坐上大宝,大长公主功不可没。 如今她老人家想要教训一下孙滢还不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谅她也不敢怎么样。 哪知大长公主走到孙滢身边时,脸上的笑就像水一样自然就溢出了。 “孙夫人,本宫元宵节办花灯宴,到时候欢迎你和陆大人一道来。” 这…… 大长公主当众邀请孙滢去她府上做客? 孙珏惊得张大了嘴巴。 第132章 以身犯险 更令孙珏意外的是,孙滢居然没答应大长公主的邀请。 “不是臣妇不识抬举,大长公主能邀请我和夫君去靖海侯府,臣女觉得荣幸至极,但不知夫君是否有其他安排,容许臣妇回去问过我家老爷再给公主回话。” 虽然拒绝了,但态度不卑不亢,进退得宜。 那些世家贵女们也亲热地和孙滢打招呼,问她用的是什么薰香,这么好闻。 “这肯定是孙夫人独家秘方,不外传的,人家指着这些东西赚钱呢。”柔嘉公主说道。 她是看孙滢不顺眼由来已久。让孙滢做她的伴读被拒绝了,这仅仅是刚开始,她绝不会忘了孙滢因此事得到了孝女的名声。她又选了孙珏做为伴读,现在才知道自己只是个跳板!孙珏因着她的关系结识了太子,成了太子良娣。 任谁被人利用都不会太开心,何况是堂堂大夏国尊贵的公主殿下。 孙家四娘子孙珮还肖想过她的未婚夫! 这样人家的小娘子,根本就不配跟她呆在一处。 孙滢对着她笑笑,“钱要赚,人情也要送,喜欢的可以私下找我要张方子。” 柔嘉公主气结。 围着孙滢的世家贵女们全部用感激的目光看着孙滢。 “孙四夫人真是大气,薰香方子说送就送了。”她们说道。 孙滢笑着解释道:“沉香记”主要做要做香膏,不做薰香。少了才能做得精细,才能被大家喜欢。 柔嘉公主简直气死了。原本她是想让孙滢出丑才那样说。现在孙滢仅凭三言两语就化解了危机,而且还宣扬了自家的生意。 市侩!一身算计,不知道陆煜之那么多世家贵女不选,为什么选中了她! 曾经她身为公主走到哪里都是焦点,但现在孙滢的光芒已经盖过了她。 她甚至不敢现在订亲,已经彩礼比不过孙滢,嫁妆也比不过孙滢。 话说回来,谁能比得过呢? 孙滢比孙珮惹人讨厌多了,孙珮就像一只小蚂蚁,伸出两根手指头就 能碾死,但孙滢她却轻易动不得! 她还救过大皇子的腿,她是大皇子的胞妹,她若是找孙滢麻烦,世人只会骂她忘恩负义。 可孙滢又那么讨厌! 柔嘉公主盯着孙滢的背影,仿佛能盯出一个窟窿。 “那个女人是不是有点讨厌?你等着瞧吧,当初她不愿意给你当伴读,太子今天一定要让她受到惩罚。”孙珏说道。 “二哥对我最好。”柔嘉点头笑道。 孙珏一脸得意:“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柔嘉抱住了自己的胳膊,问道:“二哥可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做?” 孙珏在柔嘉的再三催促下开口道:“太子需要一个宫女替孙夫人传话。” 说着孙珏四周看了一下,拉着柔嘉进了偏殿,耳语了一阵,自信满满地走掉了。, 约摸过了茶盏功夫,柔嘉公主去茶水房喝了杯茶,又来到孙滢面前道:“本宫在外面遇到了陆府的小厮,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找你,说是陆大人找你在前面百花阁等着,好像有什么急事。” 百花阁,去各个主殿的必经之地,建在湖上,只要入彀根本没机会脱身。 这个地方选的当真不错。 虽然柔嘉公主不清楚太子后面的手段是什么,但她却清楚孙滢是太子母族的陆家极为重视的人,现在太子却为了她而动手对付孙滢她不拿出自己的诚意怎么行? 第92章 所以她轻易就将宫女换成了本尊亲自上阵,又陪着孙滢来到了百花阁。 依照太子的计划,交待给柔嘉该做的就做完了。 自己不再参与,看看热闹总行吧? 哪曾想柔嘉公主刚转身进了旁边的偏殿,脖子后面突然挨了一记手刀,之后她就倒下了。 宴会开始了。 陆清池等了许久没看到孙滢回来,这才悄悄地过去禀了老太太。 老太太想了想道:“既是公主过来传话,必定是四嫂和你四哥悄悄商量什么事去了,不必惊慌,暗地里她老人家却派了身边的人去找去了。” “老夫人,本宫可听到有传言说你这四儿媳之前是和你的长孙订过亲的,不知此事是真是假?”问这话的如果是别人老太太早一巴掌呼过去了,但偏偏是大长公主。 老太太唯有笑道:“大长公主果然消息灵通,我那儿媳之前果真是和我那长孙订过亲,不过订亲的时候这孩子还小,后来又可怜见的送到了道观,一呆就是十年,我那孙子大了,也需要人照顾,遂解除了婚约,这孩子也合该是我陆家的人,又和老四看对了眼,人常说千里姻缘一线牵,她能嫁给老四,当真是做梦都想不到的。说真的,是我们老四高攀了。成亲臣妇才知道这孩子原来什么都会,几乎没有能难倒她的,又孝顺,臣妇拿她当亲女儿在疼呢。” 突然跑进来了个宫女,到了老太太跟前,惊慌失措的嚷嚷道:“不好了,不好了,陆大公子和孙四夫人圆房了!” 惊得老太太立刻站了起来,照那宫女就是两巴掌,“你个贱蹄子,在瞎嚷嚷什么?信不信我把舌头给你拔了?” 老太太在众人面前永远一副笑脸,很少看到她老人家有这么动怒的时候,众人皆是一惊。 可反应过来这宫女在说什么之后,全部变成了兴奋。 这可算得上是数十年最劲爆的一次宫宴了。 “老夫人您先别急,咱们去看一看,这贱婢如果胡说,就将她乱棍子打死,也好替孙夫人正名。” 冰清玉洁的孙夫人,高贵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孙夫人,没想到背地里居然玩得这么花! 这件事得赶紧坐实了,也好将陆家踩入泥里,光想想就让人开心不已哪! 老太太的第一直觉就是孙滢有可能着了别人的道。 如今,唯有用事实证实此事了。 老太太又隐隐相信,孙滢不会让她失望的,就算是个套,也不一定就真钻进了去了。 第一要务,就是看看真相。 “那便去瞧瞧吧,把这个贱婢也给我绑了!”老太太说着,快走几步,率先走了最前面。 第133章 有好事的人,又想千方百计通知皇帝和皇后娘娘。 各路人马朝百花阁浩浩荡荡蜂涌而至。 老太太走得不紧不慢,越是这样的情况,越要沉着冷静面对,不给别人可乘之机。 老太太到,皇上和皇后也到了。 只听得里面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老太太站在门前,欲推门而入,一看门是锁住的。 这绝对是落入了有心人的算计。 但现在路都给堵住了,里面的人插翅难飞。 有句老话说“事缓则圆”,老太太不紧不慢地道:“今天哪位公公轮值,先将这门锁打开吧。哎,年纪大了,经不起事了呀。”老太太说着,在旁边的石凳上了下来,仿佛里面的人是谁跟老人家根本没有关系。 “刚才报信的宫女呢?”老太太问道。 小红单手提着那宫女放在老太太面前。 “谁锁的门?谁让你去报的信?在宫中这么多事的丫头能活这么久也是奇迹。你再不说实话可就没人能保住你的命了。” 眼前能做的就是尽力拖时间,看里面的人能不能觉察到不对,尝试从宫女身上找到线索。 “哟,老夫人,这里是皇宫,你当是什么地方,居然审问起宫女来了,你还真不客气,真把皇宫当成你陆家后院了!”说话的是大长公主,她和老太太积怨已深,任何能让老太太吃瘪的场合都不会错过。 “这贱婢竟然将污水泼到我陆家头上,我还没死呢,自然不能陆家蒙羞,长公主觉得糟心事发生了,臣妇连问一下的资格也没有?”老太太不紧不慢地盯着那宫女,妄想问出一个答案来。 哪知那宫女如入定的老僧一般,一言不发。 正在老太太愁眉不展之时,只见面对老太太的路上来了两人,正是陆虞和孙滢。 老太太心头一阵狂喜,拉住孙滢的手笑道:“你这孩子,去了那么久,都担心死了。” 孙滢亲昵地抱住了老太太的胳膊,语气迟疑地解释道:“之前柔嘉公主跟儿媳说,煜之找儿媳,有急事和儿媳相商,儿媳就出来了,正好在路上遇到了煜之,我们说了会儿话,怕老太太等得着急,就一起过来了。” 老太太见儿子媳妇都没事,放宽了心,就站了起来,仿佛这才看见了帝后,忙将他们往前一推,还不快谢谢皇上和皇后娘娘,他们也为你们担心着呢。” 陆虞和孙滢一起上前给帝后行了大礼,老太太正准备说大家散了的话,冷不防被大长公主拦住了。 “里面竟不是陆四夫人,那又是谁?”大长公主一开口,就是一副咄咄逼人的口气。 “当值的呢?还不赶紧出来开门?还等着去请吗?”大长公主一声吼,一个太监小跑去哆嗦着开了锁。 这两人还算应对得当,赶紧抱了被子,不过抢来扯去,谁都没盖严实,顾头不顾腚了。 “居然是……你们!”大长公主不可信置地退了两步,一副不敢信置的模样。 到底是谁居然让大长公主吃惊成这样? 普通人有好奇之心倒也能理解,现在是皇帝心里也好奇得不得了。 皇帝瞪了眼跟前的太监:“去看看,是哪个?” 小太监巴不得一声,从人堆里挤了进去,一把扯开了被子,这下正主终于在众人面前亮了相。 小太监也张大了嘴巴,默默地退出了人群,缩着脖子道:“是……是……陆大公子和、和……柔嘉公主!” “狗奴才,你说是谁?” 小太监又重复了一遍,皇上犹不能相信,特别是过来看戏的贵妃,又特意跑过去推开门再三的确认了一遍,终于看清了那个不知羞耻的“东西”,正是自己捧在手里的宝贝 女儿。 现在她真是肠子都悔青了,皇上和皇后就是她叫来的,看戏不嫌台高,既然是陆家的笑话,当然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岂知一不留神,看了自家的戏。 还是老太太反应过来,向大家道:“咱们还是回去继续该吃的吃,该喝的喝,一年难得一次宫宴,大家吃好喝好。” 众人一听,心满意足的离开。 李大夫人忙“通扑”一声跪在了帝后面前,自己扇了自己几个嘴巴,“都是臣妇没管教好这个小畜生。”说着对着陆彬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皇上厌恶地看了陆彬一眼,迟疑了片刻,他苦笑望向大长公主道:“皇姑姑,此事您是如何打算的?” 大长公主面上一点都不显,故做苦恼地想了片刻后终似下了决心般地道:是坤儿没有福气,错失了公主,陆公子亦是人中龙凤,柔嘉嫁与他倒也是一桩天赐良缘。臣明天就将婚书拿过来还于皇上。” 她当初就不看好柔嘉,都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知根知底的,岂有不知道之理? 年纪轻轻就性格冲动,难成大事,刚赐婚时她就不赞成,可惜是皇上赐婚,又不好当众悔婚,只能忍着,现在终于不用忍了。 真是神清气爽。 一退婚,就算有丑闻也是陆家和公主的丑闻,跟他们靖海侯府八竿子打不着。 皇上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倦极地挥挥手,“都散了吧,朕乏了。” 皇上一走,贵妃扯着柔嘉也赶快回了自己的宫殿,一进去,柔嘉公主忍不住大哭起来,哭累了才犹豫地向贵妃将整件事和盘托出,“儿臣是被人算计的,都是孙珏那贱婢,她先是以太子的名义要帮儿臣相信于她,又利用儿臣对太子的信任将儿臣骗去百花阁,还打晕了打晕了儿臣……”后面她说不下去了。 陆虞先是和孙滢订亲又退亲,又和孙珍在一起,退亲的事虽然悄悄地进行,但经不起外人去察,现在更是弄出了庶长子,这一点是柔嘉决不允许。靖海侯府虽也不是很理想,但大长公主在郭家,府里的大致规矩就错不了。对于这一点柔嘉还是有信心极了。 “孩子,你放心,母妃定先让陆家把孩子打掉再谈求娶。”贵妃眼神坚定的向女儿保证道。 第134章 心死 贵妃说完就命太监去陆家传话,她要诏见李大夫人。 此时正是家宴分了两桌,男一桌,女一桌,中间隔着个大屏风。 太监进门时,李夫人借着几分酒意坐在那里问道:“贵妃可是要商量婚事?” 第93章 见她坐在左边上首没动,传旨太监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惊得老太太忙站了起来,训斥道:“大过年的,黄汤都灌满了,连最基本的礼节也都忘了,还不赶紧站起来行礼?” 大夫人一见老太太动了怒,忙站起来和大伙一起行了礼。太监回了礼,老太太这才罢了。 又当众训斥了李大夫人,“宫里的阿猫阿狗都比别的地方矜贵些,千万不要大意。” 李大夫人嘴上称是,内心不以为然。 她和贵妃娘娘的母亲斗了大半辈子了,从闺阁开始两人就明争暗斗,赵氏的女儿做了贵妃她的女儿转眼就做了皇后,贵妃的儿子腿跛了,她女儿的儿子做了太子。 次次都是她赢! 现在她那个不成器的女儿又引诱她的儿子,想做她儿媳妇,她当然要摆一下准婆婆的款!公主又怎么样?明明有了婚约,一样肖想她的儿子。 老太太看了李夫人一眼,无奈地摇摇头。 她现在真是说不出的后悔,一个好儿媳,旺三代,当初就不该由着老大自做主张,现在只能干干地看着。 儿孙自有儿孙福,她想管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道理讲了很多次了,但就是阴奉阳违,一点用处也没有。 李大夫人沉浸在王贵妃低声下气的求着她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早早就醒了,梳妆打扮就去了坤宁宫。 哪知李大夫人在坤宁宫中枯坐了一个小时王贵妃姗姗来迟。 “李夫人久等了。”贵妃端起茶做了个请动作。 李大夫人本来等得有些浮燥,但她不愿意在没意义的事情上做无所的争执,不过一笑罢了。 “那本宫就直话直说了,小门小户的女孩家嫁人也会先打听一下夫家有没有肮脏事。岂料堂堂皇后娘娘的母族,居然不如一个泼皮无赖人家,正妻没进门,小妾就先有身孕了。如果是别人也罢了,可怜我那捧在手心长大的女孩竟然没进门夫家就先有了庶长子,您是皇后娘娘的母族也罢,镇北侯府也好,咱们一起去皇上面前说道说道!” 王贵妃祖上本是武将出身,向来直来直往。 虽然过了几代,竟也没有任何改善,偏生皇上就喜欢她这“率真”的性子! 李大夫人心里虽然一向看不上王贵妃,但听她说要找皇上理论自家先有了庶长子之事,竟然无言以对。 “你……你……”李大夫人手指着贵妃半天,竟然不知后面该说什么,早知道就该给那小贱人一碗坠胎药完事。现在被王贵妃揪住不放她也只能认了。 不过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拘于小节? 权衡之间李大夫人已经拿定了主意,强扯出一抹笑意,心一模,跪了下去,道:“贵妃娘娘息怒,柔嘉公主也是臣妇看着长大的孩子,一向拿当自家儿女一般疼爱,怎舍得她一到陆家就受这般委屈?请贵妃娘娘放心,这事臣妇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待。臣妇保证公主下降到陆家,事事以公主为先,不受任何委屈。” 有了李大夫人这个保证,柔嘉嫁过去总算不太难看。得饶人处且饶人。贵妃娘娘也不过多的纠缠,直接端了茶水送客,“那本宫就等李大夫人的好消息。” 李大夫人一脸灰败地回到府中,将心腹婆子喊了两个进内室交待道:“去煮一碗坠胎药,给那贱妇喝了!” 婆子一看李大夫人的脸色,忙躬身领了差事退了出去,马不停蹄地抓了药,煎好直接拉着孙珍灌了下去。 “也不看看,什么玩意,也想母凭子贵,省省吧。真是晦气!”两婆子灌了药,扬长而去。 徒留孙珍躺在地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阵钻心的疼痛过后,孙珍觉得有什么宝贵的东西正在离自己而去。 她想张口喊人,可每个人看她的目光皆充满了不屑。 这是陆家的长孙啊! “快,告诉大公子,来救救孩子”孙珍拉住丫鬟的手,如拉着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丫鬟慌慌张张的跑出去,逢人就问陆大公子在哪儿。 婆子笑道:“公子此时正和几个世家贵公子一起游湖品诗。” 这话能告诉主子吗? 假如不说实话,日后再追问起来倒霉的可就是自己了,丫头心一横,和孙珍出了实情。 孙珍听了心如刀绞,难过得恨不得拉着陆彬一起去死。 凭什么只她一个难受? 世道对女人太不公平。 她在这里疼得死去活来,他却在跟朋友花天酒地。 孙珍第一次怀疑自己选错了人,可此时的她已经成了残花败柳,一个小妾罢了,什么事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晚上陆彬回来了,孙珍抱着陆彬失声痛哭,“彬哥,我们的孩子没有了,是个哥儿……” 陆彬低下头,不敢对上孙珍的眼神,“没了就没了,以后还会回来的。” 还会回来? 陆彬,就算以后有再多的孩子,都不可能是这个孩子了! 你以后还会有孩子,皇室的血脉,贵不可言,我痛这一遭又是为了什么呢? 孙珍头一次感到迷茫极了。 她躺在床上,足足躺了十天才能下床,已经如风干的腊肉一般,不成人形。 府里张灯结彩,人人喜气洋洋。 “大公子要成亲了!”小丫头喜气洋洋地道。 孙珍一把抓住她,“谁?谁要成亲了? “大公子要成亲了,做驸马了!”下人们看她的眼光更加肆无忌惮,如同看一只苍蝇。 陆彬要成亲了? 那她算什么? 她在陆家受的苦又算什么? 太多的不甘心了。 如果正妻是一个普通的世家千金,她还有把握能赢。 现在一切都成了虚妄。 她一个罪臣之女,有什么资格和公主斗? 就算赢了又如何? 早在这个男人不顾孩子去喝酒游玩的时候,她的心就已经死了。 第135章 询问 王贵妃送走了李大夫人,坐在偏殿里等派出去的人回话。 “娘娘,查到了,开席之前孙良娣见了公主,说是要为公主报仇……” 王贵妃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语气颇为不屑地道:“报仇?报什么仇?” 嬷嬷哈着腰陪笑道:“说是要报孙滢不给公主当伴读的仇。老奴当时跟在公主身边,良娣将奴婢们全遣开了,将公主拉到无人的偏殿,耳语了几句,公主就进来和陆四夫人说道:陆四爷找四夫人有急事,两人就一起去了百花楼,还不许奴婢们跟着……” 王贵妃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无奈地摇了摇头,摆了摆手示意婆子下去了。 她将自己的乳母叫过来交待了几句,“去一趟国公府,让人参孙良娣。” 隔日正好年后开印的第一天,有御史在朝堂称太子良娣家世不清白,有一个在流放做苦役的父亲、脸上有刺青的母亲。 皇上大怒,当众斥责了太子。 皇上随手又拿起一本折子,却是史部送来的孙树去通州做知府的县令。 “这孙树和孙椿是何关系?” 史部上尚忙上前答道:“亲兄弟。皇上一听,直接将折子放到了一边,“就他?不堪为一方父母官,还是去守城门吧。” 史部尚书郭大人总算舒了口气,暗道:孙家名声那么臭,再将孙树安排到京城周围做个知府,不知道有多少人记恨。弄不好连老夫的前程都得送葬在里头,可这事又是储君的意思,皇上自己得罪不起,储群也不敢得罪,万一将来太子秋后算帐,那他将如何面对林家的列祖列宗? 现在好了,经皇上这么金口一开,孙家老三怕是要守一辈子城门了。 又拿起一本折子,却是孙枫去工部做员外郎,皇上看了屐历没说什么默默盖了章。 下朝后皇上将太子叫进了御书房。 “你个小畜牲!老子还没死呢,居然连你的亲妹妹也算计!蠢不可及!”皇上说着一脚将太子踹倒在地上。 想当年他特意选了陆氏女做皇后,就是看中陆氏的男子会读书。 但这个蠢才没遗传到陆氏一族的心计,文不成武不就,也不知是随了谁。 “父皇,不是儿臣算计柔嘉,是孙良娣想算计孙夫人,柔嘉被她骗了过去,才遭此毒手,不关儿臣的事,儿臣是冤枉的……” “朕且问你,孙良娣算计孙夫人是不是得到了你的授意?” 这个时候太子自然一口咬定了不是。 皇帝失望的摆摆手,“你去吧,什么时候想清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太子回去之后,掴了孙珏几个耳光就让人将其遣送到了浣衣局。 陆家松鹤堂内 老太太将孙滢陆虞全请进了内室,微微皱了下眉头,向孙滢道:“滢丫头,我想了好几天,终是没想明白,你能为我这个老婆子解惑吗?” 孙滢上前去抱住了老太太的胳膊,撒娇道:“娘,儿媳还以为一切都在母亲的掌握之中,哪知您也不知哪。” 第94章 老太太宠溺地捏捏孙滢的脸,笑道:“你这丫头,还取笑起婆婆来了。” 孙滢皱皱鼻子,满眼无辜的道:“我当真以为是你的手笔,宫宴那天,柔嘉公主突然对我说煜之找我有急事,我当时也没多想,但公主又跟着我一同去了百花阁,我才感觉到有些疑惑,您是知道的,柔嘉公主向来眼高于顶,很是看不上我和孙家,孙珏做她伴读的时候经常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她怎么可能为我传话,更不可能陪着我过去了。除非她令有目的。” “到了百花阁,她对我说就在那偏殿里,我打开偏殿,便闻到了迷药的味道,又看到有一张大床,便害怕是遭到别人的暗算,索性心一横,将柔嘉放到了床上,自己跳窗脱身出来了。” 老太太苦笑着摇了摇头,那百花阁窗户外面就是湖,你是如何插翅飞到岸上的?” 孙滢迟疑了一下,便道:“这个说来话长,很久之前我和师父在南疆游历的时候遇到了镇南王,他当时受伤我救了他,他为了报答救命之恩,特意让朝霞郡主给我一种可以发出来的信号,他看到这个信号便会来帮忙,说是要还了救命之恩。” “我一次也没来过百花阁,打开窗也确实是傻眼了,所以就将那信号放了出去,镇南王派了人划船过来接的我。” 老太太点头道:“再没想过镇南王那般冷清的,还会对人伸出援助之手,这都是你这丫头行善积德的结果。” 孙滢又抿嘴笑道:“我上了岸,便看到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在那里焦急的东张西望,就过去问她有什么事,她便说煜之在找我好久了。” 陆虞冷脸道:“那划船的人不是镇南王派的,镇南王当日根本没进宫。只怕是你那好徒弟朝霞郡主救了你。” 孙滢点头道:“我哪当得起镇南王还救命之恩,可能他就是随口说说而已,咱们就当他是‘还’了,岂不省事?” “我当初救人只是碰巧遇上,又没指望他还人情。” 老太太点头道:“就你这孩子心善。是清池那孩子说公主传话,我就想着有些不对劲,命跟着的丫头去找了皇后娘娘,将煜之找过来,凑巧就碰到你了。”说完又高兴地摩挲着她的背,“了悟大师都说了,你这丫头就是个小福星,还好我们煜之命好,将你终于给娶进门了。” 陆虞抚额道:“您就别夸她了,儿子们做的事就没有一件是能拿出来说道的?” 老夫人哈哈大笑,“儿子再优秀是自家本来就有的,但这丫头能进咱们家,确实该谢谢菩萨。下个月初一,我去还愿,你俩也须得一起跟着我去。” 孙滢点头,“我陪着您去。” 老太太瞪了陆虞一眼,“你也要去,去跟皇上请个假吧,咱们还要找大师跟两个新人算上一卦,挑选个合适的日子。” 老太太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陆彬可能很难再有大的成就了,尚公主也好,只要不谋反,至少今后衣食无忧了 第136章 在意 “要不就选在二月初一?”陆虞稍稍思索了一下,答道:“那天儿刚好休沐。” 老太太迟疑了一下,为难地道:“让你休假是向皇上证明咱们对公主的重视。” 陆虞笑着摇头道:“娘亲,一个公主而已,咱们不能本末倒置。” 公主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皇上的差事。 到了陆虞这个位置,不能有半步差池,虽然阴差阳错的娶了公主,谁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老太太已经问过陆虞,说是宫宴那天接到了太子的邀请才去的百花阁。现在太子已经被皇上罚了面壁思过,时间尚未定,证明这事在皇帝心里还未过去,如果皇上真要对陆家痛下杀手,陆家只有乖乖等待宰割的份儿。 陆虞突然站了起来,在室内踱了几步,又打开窗看了下院子,开了内室的门四向厅内看了一下,他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阿娘,你说太子对这件事有没有授意?” 老太太瞪眼看了陆虞半晌,才提高了些声音,言不由衷地道:“这怎么会是太子的授意?他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本性淳朴。” “那皇上因何而罚他?”陆虞又问道。 老太太半晌没言声。 屋里的气氛十分压抑,让人喘不过气来,好在陆虞也没有催老太太,而是向孙滢道:“等下你先回去,我去帮苍叔治腿。” 孙滢笑道:“那我还是继续去看书吧。”过年过节,她这个管家娘子是最忙的。 总算是强撑着过了正月十五,可以稍稍松口气了。 两人刚走出松鹤院,梵音迎了上来,笑道:“明儿个靖海侯府和镇南王府都送来了请帖,请问主子要赴哪家的约?” 梵音现在管着藕香院的一应事务,有些小事她自己拿主意,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就请孙滢定夺。 大长公主府里元宵节就送来了请贴给他们夫妇,孙滢征询了陆虞的意见,陆虞回说:“累了,今天想在家里休息。” “当然是镇南王府。”孙滢有些迫不及待地说道。 她等这一天已经等的太久了,反正陆虞也没打算跟大长公主府交好。 陆虞转身就怒气冲冲地走了。 若不是当着外人的面,他简直忍不住对着他的小娘子大发脾气了。长久以来的自制力让他克制住了,但还是很生气。 真当他是死人了! 别以为太妃打什么主意,现在她已经入了她陆家的族谱,难道这对母子还不肯放弃? 在宫宴上求她之事就算他陆虞欠镇南王府一个人情吧,那今天的事怎么说? 陆虞越想越气,走路像一阵风一样。 孙滢望着他走远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他好似生气了? 可为什么生气,她想 不出原因。 她故意走得慢一些,对,不能去追!虽然偶多尔生气了可以哄一哄增加些闺阁情趣,但孙滢感觉吧像陆虞这种人,生气的时候是很可怕的,她有点怕他,打算等过个一两天,他没那么生气了,再哄哄。 她到了天水阁门前,鲁婆子迎了上来,搓着手笑道:“老奴今个儿替老苍头当两个时辰的差事。” 鲁婆子是藕香院那边二门上传话的,她今天休沐,一个叫小蝶的小丫头在当差。 孙滢点点头,准备进去。 鲁婆子忙左右看了看道:“夫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孙滢点点头,直接走到了院子中间,悄声道:“就在这儿说,有人来了咱们也能看到。” 鲁婆子点头,凑近了低声道:“听说您在找秀枝能跟秀枝传话的人,老奴可以,老奴之前是老太太跟前的小丫头,如荷姐姐是大丫头,她对我们大家都很好,但秀枝那丫头,从小生了怪病。八岁时就肚子越来越大,像个球一样。花了很多银子,看了不少大夫,统统不管用。” 孙滢笑道:“我找她就为了这件事。你跟她和她的母亲说,她这病我能治。”孙滢说完就觉得冒冒然这样找着别人要给别人治病会让别人以为有所图谋,遂编了个谎,“那天晚上我睡不着起了个大早,在湖边看到她在喂鱼,远远地看了一眼,觉得她母亲是老太太跟前的得意人,父亲也是为陆家操劳一生,这样的人陆家应该给个恩典,如今我接手了管家之事,这个恩典就由我来给吧。治好她的病不过是举手之劳。你让她在人定之后来藕香院找我就行,我给守门的交待一声。” 鲁婆子高兴地道了谢,笑道:“这是天下掉下馅饼的好事,老奴完这趟差事就过去说,谢谢夫人有这么好的事还愿意想着老奴。您简直跟个活菩萨一样!” 孙滢进了天水阁,直接上了二楼,从她上次未看完的地方找起。 她今天找的这几个架子,标了个“杂”字,现在她才知道,陆家的藏书,不止儒家的,像道家的不仅有,而且还有不少。还有不少医书,有《黄帝内经》、《神农本草经》…… 不对,这些书,上次她来的时候还未看到。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是陆虞为她,专门搜集起来的。 一时之间,她觉得心里甜甜的。又觉得有些内疚,算了,她再看一个时辰的书,还是出去哄哄陆虞吧。 心中这般一想,本来打算专注看书的他,再也静不下心来看了。 这些书陆家规定了只能在天水阁看,又不能带出去,孙滢只好将看过的地方轻轻地折了起来,做了个标记,就出去了。 鲁婆子还在。 那岂不表示陆虞还没用完针? 算了,她去厨房做些下午茶吧,中午在老太太那里吃的面,她有些饿了。 孙滢进了厨房,看到素心她们正在做汤圆,有芝麻馅的,花生馅的,还有猪肉馅的。一个个雪白雪白,煞是好看。 “夫人,不用做了,都做好了。”孙滢点头,吩咐道:“等下四爷回来,你们煮些猪肉馅的,另外再煮些甜的。” 素心抿着嘴笑,“知道了,夫人喜欢是吃甜的。”那猪肉的是给谁吃不言而喻。 第95章 不多时,陆虞回来了,素心带着小丫头们摆好吃食就下去了。 陆虞看了下汤圆,柔声道:“忘了跟你说了,咱们晚上去逛灯会。” 灯花映着他的眼,仿佛里面有万千颗星辰,璀璨明亮。 “煜之,你不生气了?”孙滢小声地问道。 第137章 问 “不曾。”陆虞吐出这两个字,便不再理会他,开始埋头吃汤圆。 虽说打算哄他,但她又不知道怎么哄。 男人可真是太麻烦了! 孙滢想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煜之,我的汤圆和你的味道是不一样的,你猜我吃的是什么馅的?” 陆虞并不抬头,只略停顿了下,便道:“不是甜的便是咸的,还能是什么馅的?” “有,我这个是‘美人馅’的,煜之要不要尝尝?”孙滢笑着舀起一个汤圆,送至陆虞面前。 臭男人实在太难哄了,反正她哄过了,哄不好也听之任之,不管了! “你请我吃?”陆虞问道。 “我说话自然是……”她说到一半,突然停下,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好像是又被他算计了。 “下次再请我吃的时候,记得这样。”陆虞说着用调羹舀起一个先咬了一半,含在口中,然后揽起坐在身边的孙滢将那半个汤圆渡到了她的口中,乜她一眼,“下次这样才算有美人馅在里面。” 他说话的时候,桃花眼微微上挑,那一笑极具风情,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对对,“勾魂摄魄”,那些话本上就是这个话,还说什么色授魂与,想必就是这样了。 果然是美色误人哪。 鬼差神使的,孙滢学他那样,咬了半个汤圆含在舌底下又臂垫脚攀上他的脖子,将汤圆递了过去,结果太慌张了,又被他给送了回来,她那股不服输的劲头上来了,又给送了回去,一只手往他某处一探,笨拙地又生疏的弄起来。 陆虞倒抽一口凉气,结果汤圆顺着嗓子滑了下去,差点噎着! 慌的孙滢又是递汤又是帮他顺背! 回头想想他们两人也太那个啥了。 幸亏这屋里没伺候的人,不然岂不笑掉大牙。 孙滢暗暗咬牙切齿地想着:以后再也不许小厨房做汤圆了! 不过做些贻糖倒是可以,等陆虞再生气时她可以哄哄他。 想到“哄”他,孙滢悄悄的瞄了陆虞一眼,惊奇地发现,陆虞他的耳朵又红了,难道他是害羞了? 堂堂陆虞,竟然这么害羞的像个未经人事的小娘子一般? 她本想取笑两句,可不知为何见他那眼尾上隐隐有水渍,便再也不忍心取笑他了。 “煜之,明天镇南王府,你陪着我一起去,可好?”孙滢主动转移了话题。 “我?” “嗯!”孙滢重重地点头,在陆虞说出拒绝的话之前,“你,当然是你,别人我都不放心,一定要你陪我去?” 她说的又快又急,生怕陆虞会拒绝了一般。 “有事?”陆虞又恢复了他那老成持重的模样。 “有事。你还记得当初告赵氏时杜鹃说过孩子被她丢在了闹市?我查过了,镇南王捡的那个孩子极有可能就是被赵氏那个毒妇丢弃的孩子,杜鹃后来招认,他手上有个胎记,她把胎记的模样画出来了,咱们一起去看看吧。我等了好久,才等到王府给我发请贴。” 陆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亲昵地道:“为何不早说?早说了我可以动用陆家的暗卫帮你查。” 说到暗卫,孙滢马上反应过来,“梵音和妙律就是暗卫对不对?小还有老太太房里的小红?” 陆虞将她拉进内室,关了门,才道:“梵音和妙律不是暗卫,她们是我接受陆家开始培训的,准备送往宫里,后来想着你才来京都,人生地不熟的,又在道观长大,难免不对应对后宅里那些阴私。” 陆虞从送梵音和妙律之时就开始关心她了? 不对,那他肯定是之前就认识她,要不然这些关心根本说不通! 仿佛有一根线将一切穿在了一起,孙滢觉得自己就要碰触到那根线的时候,线突然就凭空消失了,快得让人根本抓不住。 “煜之,我想看会儿书。”孙滢说道,她说着拿起了火珠林, 陆虞看了下漏斗,“行,我去找三哥下棋。” 陆虞走后,孙滢就关上了门,还告诉梵音说她谁都不见。 看书只是个愰子,孙滢借此机会将两人相识到现在的点点滴滴都回忆了一遍。 她得出了一个大胆又奇怪的结论,刚好陆虞回来了。 孙滢将书放下,盯着陆虞问道:“煜之,你就是银面,是不是?” “你怎么会这么问”陆虞笑道。 他的笑容里很明显的带着一丝尴尬。 “不回答应是默认了。” 孙滢的心狂跳起来。 我去道观的第二年就和银面遇见了! 她记得很清楚,那正好也是五月初三,她的生辰。师父不乐意给她过生日,嫌她哭的麻烦,结果将她丢在山林里,还吓唬她说,等下就会有饿狼来啃她的骨头。 她以为师父只是 说说,可没想到不靠谱的师父居然睡觉睡忘记了,将她丢在山林里整整一夜! 快天亮的时候,她遇到了被毒蛇咬伤的陆虞。 是五步蛇咬伤的,不清理伤口毒液就会扩散,顾得那么多了,她直接拿着刀划开了他的裤子,用嘴帮他吸了伤口的毒,当时他伤的挺重的,倒是看不出来和她偶遇是一场精心的布局。 他的伤已经成了黑色,脸上一脸灰白,肿得发出亮光。 当时她就没想那么多,直接帮他吸出大腿根部的毒,当时只想着救人,不过那时候还小,没想过男女大防这般厚重的话题。 他手里拿着两个熟鸡蛋,说是本来打算自己吃的,但跟她有缘,就送给她吃了。 现在想想倒像特意给她准备的生日礼物。往后的每一年都有礼物,但那两鸡蛋让孙滢记忆犹新。 自此之后孙滢就经常遇到陆虞,他教她下棋,武功,打猎,有时也教她箭术。 师父是他,对手也是他。,他会给她带式各样的礼物,当初她们住的道观有一个房间里放的都是陆虞送来的礼物!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孙滢抿了下唇,问出了这句困挠她许久的话。 “我也不记得了。”陆虞心虚地笑了一下,略带不自然地答道。 孙滢看了他一眼,“当真不记得?” “天水阁三楼那么多画是谁画的?” 第138章 偶遇 问完这句,孙滢发现陆虞的耳朵又红了! 他在害羞。 “这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我也很喜欢你啊。”孙滢说着,忍不住对着他的脸颊亲了一口。“陆虞,我喜欢你,很喜欢,只喜欢你一个人,只有你。”说完她不满地看了陆虞一眼,“陆虞,你好像都没有对我说过喜欢你!” 说完孙滢抬头看了下天色,外面已经一片漆黑。 “你不是说要和我去看花灯?等一会该散了!” 她还未看过花灯的盛况,“有你在我身边,肯定花灯会更漂亮。快走!” 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冷了。孙滢换上一件月白色的夹棉小袄,配了条白绫裙。穿了双净面的鸦青色布鞋。 陆虞看她这样穿,迟疑了一下,选了件月白色的交领长袍,里面穿了雪白的中衣。 果然是人靠衣装,陆虞穿上月白色,犹如珍珠放在了玉石制作的盒子里,将珍珠的光泽烘托得更加莹润。 孙滢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凑近他耳边道:“煜之,你这么一穿,估计人家女孩儿都不看花灯,尽去看你了。” 陆虞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那我去换了。” 孙滢急忙拉住了他,审评似的点头道:“别呀,这样很好看,我喜欢!” 陆虞现在倒是自然了许多,也学着孙滢那样,“夫人这样好看,我也喜欢!” 好像说出喜欢也没有那么难。 这一整晚陆虞心都被孙滢的“喜欢”二字占据的满满的。 两人相携去了东市,人山人海,但最多的还是卖花灯的,有些店家为了揽顾客,摆着摊让围观的人猜灯谜,陆虞悄悄和孙滢耳语道:“你看中哪个,告诉我,我给你猜。” 孙滢来了兴趣,“看中哪个都能猜到吗?” “尽力,猜不中可以花钱买。”陆虞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也是,毕竟他们并不差这点钱,不过是图人家白送的那种乐趣罢了。 “你带钱了吗?”孙滢望着他笑。 他们这等人家出门自然不会带银子,要用银子也是跟着的人付帐,但陆虞今个儿特意吩咐了,不让他们跟着。 今天晚上是独属于他们两人的。 陆虞指着不远处向孙滢道:“你觉得那个兔子灯怎么样?” 孙滢点头,“活灵活现,做灯的人手可真巧。”陆虞拉着她过去,猜中了上面的灯谜,店家笑眯眯的拿了灯给陆虞。 第96章 “两位就站在一起就像是画中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对对就是人们常说的金童玉女,神仙眷侣。”店家长的胖墩墩的,脸像蒸熟的馒头一般白白胖胖,一笑起来,还有两个酒涡。 “你这店家,挺会说话的,赏!”陆虞显然对店家的话十分满意。 真的有人过来丢了十两银子。 孙滢仔细看了一下,原来是清风在后面跟着。 “想不想吃那个?”陆虞指着不远处卖糖葫芦的问道,他注意到她往那里看了好几眼。 孙滢点点。 小时候她就爱吃这个,可是阿娘说在街上边走边吃太不文雅,不让吃;后来跟师父在道观,师父觉得闹哄哄的街上吵的头痛,吃糖葫芦有损她得道高僧的威严,不仅自己不吃,而且也不让她吃。 人对于幼时千方百计想得到的东西长大了总有一种执念,孙滢也不能例外,每次看到糖葫芦总会盯着看几眼,但决不会买。 陆虞挤过人群买了两串糖葫芦,又挤回去,一串递给孙滢一串自己留着,他手里还提了好几个灯笼,腾不出手来吃东西,但他又能感觉到自己如果不拿着一串,孙滢一定会失望的。 他不想让孙滢失望。 陆虞现在终于理解烽火戏诸侯中周幽王为什么点燃烽火台戏诸侯了。 他们一路赏灯,一路走,遇到喜欢的零食就会买下来尝一尝。 不远处王浩带着他未婚妻陈三娘子也逛灯市来了。 一路上,只见王浩一直盯着陆虞和孙滢看,不由笑道:“浩然哥哥,那边好像是陆大人和他的夫人,我们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王浩摇头道:“不了。陆大人那个人和谁都不来往,整天摆张阎王脸,看谁都像欠他钱的!” “那我们也买两串糖葫芦吧。”陈三娘子兴致勃勃地道。 王浩明显的心不在焉,陈三娘子复重了三遍,他才回神,忙跑过去买了两串,递给了陈三娘子,然后又望着孙滢和陆虞的背影半天回不了神。 陈三娘子面容复杂地看了陆虞的背影一眼,低头狠狠地咬了一口糖葫芦。 她和王浩是远房表亲,王家老太太亲自选中了她,家里的亲人长辈全觉得这是一桩好姻缘,王浩相貌堂堂,出身高贵,家世显赫,能结亲是多少小娘子梦寐以求的事。她曾经也这么以为,一直这么以为。 直到她跟他接触了半年,他对她永远彬彬有礼,客套而疏远。 她也以为这些世家勋贵的子弟便是这样了,今儿才算开了眼界,一直活在人们传闻中的陆大人原来私下里会对他的妻子这么温柔体贴! 她相信要不了多久,她也能成功的俘获王浩的心。 人都说了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已经是他的未婚妻了,他身边又没有其他的小娘子,拿下他还是十拿九稳的事? 他们以后定也能做比陆大人夫妇还恩爱的夫妻! 毕竟陆大人身居高位,没那么多时间陪夫人,王浩可就不一样了,只是个世袭,只要不出错就行,每天的时间比陆大人多出很多,只要她愿意,他们以后恩爱肯定会超过陆大人和他的夫人。 陈三娘子越想越激动,越走越快,看着陆虞夫妇去了捏泥人的摊位,捏了两个泥人。 陈三娘子快步上前,站在了孙滢背后热情地笑道:“孙夫人,好巧,在这里遇见你和陆大人。” 孙滢对着她看了一阵,一脸茫然。 王浩上前,递上一串糖葫芦,笑道:“我嫌酸,妹妹替我吃了呗。”又指着陈三娘子向孙滢介绍道:“这位是陈三娘子,我以后的妻子。妹妹好久没去我们府上玩了。” 那串糖葫芦却一下子到了陆虞手上,“这个不好吃,我看到了两颗有蛀虫的。”陆虞说完丢了糖葫芦,又像哄小孩子那般哄着孙滢:“乖,等下我再给你买。” 第139章 不服 人人都传诵陆大人为官清廉,铁面无私,堪为天下官员之表率。依她看也不过如此,睁着两眼说瞎话,世人传言果然误人。不过,陆大人长得当真是是挑不出毛病。 陈三娘子这般一想,心便忍不住狂跳起来,她的未婚夫难道是有特殊的癖好? 要不然安国公门第也不低,为什么王浩不在京中干贵女中选择一人成亲? 陈三娘拿着糖葫芦,只觉得咬在口中,满是苦涩,她一气之下顺手扔了。 王浩根本没注意到。 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陈三娘子和他说了几 句他都神游天外,根本没有听到。 就算王浩有别样的心思陆虞一看就是不知情的,他们夫妻关系那般好,别人很难再插足进去。陈三娘子这般一想,心情便好了很多,这件事她不仅不会往外说而且还会帮着王浩隐瞒。 相较于其他姐妹的盲哑嫁,她能有这种结局已经是极好。反之如果王浩像圣人一样完美无瑕,她倒是不敢嫁了。 谁知道完美无瑕的背后又是怎样的不堪入目? 孙滢完全不知道这些。 她刚在捏泥人的摊位上捏了两个泥人,一个是她的小像另一个是陆虞。捏好之后,她把自己的小像交给了陆虞,又拿了陆虞的小像。 “你上朝时我想你了就看一看他。”孙滢说道。 知道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应该是人生之中最快乐的事吧。 前面卖小吃的越来越多了,他们每样要了一份。 他们夫妻吃美食,逛街的人看他们夫妻二人。不知道是哪个老板突发奇想,所有吃食免费送,不要一文钱。 他们走进了一家“米酒汤圆”的铺子,掌柜的端来两碗米酒汤圆,上面撒着桂花,一颗颗仅有花生米大小的白糯小汤圆浮在米酒糊糊里面。 “我们只要一碗,抱歉,实在吃不下了。”孙滢笑道。 “四夫人,这两碗是老奴孝敬您和四爷的,不收钱。”那掌柜弓着身子笑道。 这是……陆家的帐房房轩和他的妻子如荷开的铺子。 “让夫人见笑了,这铺子挂在老太太名下,是她老人给小人的奖励。” 孙滢忙道:“如荷姐姐伺候老夫人有功,先生又为府里操劳多年,这些都是你们应得的。这一碗我和四爷分食了,另一碗端走。” 如荷依言端走了另一碗汤圆,将调羹留了下来。 孙滢和陆虞很快吃分完了汤圆,如荷过来,当着孙滢就跪了下去,“夫人,老奴明日就将我那不成器的女孩儿送到藕香院去,请您为她医治。” 孙滢点头道:“好。我们再朝前面逛逛,你们忙。” 等到离房轩的那个铺子远了,孙滢悄悄的低声道:“老太太对这两人这么好,如果有一天发现他们背叛了陆家,该多难受啊。” 陆虞沉默了数十息,皱眉问道:“你怀疑……房轩……做假帐!” “真不愧是四爷,马上就能抓住重点。”孙滢默默地给他竖起了拇指。 “我看你自管家以来,并没有出现漏洞,也没什么下人使绊子,唯一能做手脚的地方,便是帐目了。怎么样?有眉目了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难道这天底下就没有能难倒陆虞的事吗? 虽然陆虞能帮她,但她却不想太依赖陆虞。 做夫妻,还是要旗鼓相当的好,你很优秀,但我也不差,才能“般配”! “谢谢,我想按照自己的先来,如果没有结果,再请教四爷。”孙滢说道。 陆虞在朝堂上已经很多事需要他操劳了,孙滢不希望他回到陆家还一直在计谋和手段之中度过。 这一晚他们一直逛到公鸡打鸣才回到藕香院,洗漱过后,陆虞破天荒的没有闹她,一夜好眠到天明。 清晨,孙滢起床的时候,看到陆虞正从外面回来,不由道:“煜之,今天不是开印的第一天,你不去上朝吗?” 陆虞好笑地刮刮她的鼻子,“是谁求着我帮他办事的?这么快就忘了?” 孙滢也反应过来,颇为不好意地道:“这件事来日方长,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解决才好,以后你的事才是大事。” 陆虞笑道:“我把要办事交待给清风了,偶尔那么一两次不去没关系。今天没什么要紧的事,夫人最大。”说着他们一起去松鹤院给老夫人请了安。 恁谁看到陆虞,都问了一句:“怎么不去上朝?” 陆虞皆是一样的答案,今天有事别的差事要忙,将人给打发了。 这件事,确实是她的不对,她应该早点和陆虞讲清楚的。 她之前一个人自由自在的随性惯了,但现在是两个人,不过遇事的时候有人帮忙感觉真好。 孙滢和陆虞去了镇南王府。 李大夫人如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直接闯进了松鹤堂,“母亲,不得了了,老四为了四弟妹连朝堂都不去了,陪着那孙氏去了镇南王府呢!” 老太太仍旧在给她的猫顺毛,头也不抬语气颇为欣慰地说道:“老四终于开窍了,知道疼媳妇了。” 第97章 “这样圣上会对四弟有意见。”李大夫人小声地说道。 老夫人道:“咱们陆家是外戚,皇上最忌讳的就是外戚专权,如今咱们老四为了媳妇连早朝都不去了,皇上想必会很欣慰。” 李大夫人气得直瞪眼睛。 瞧瞧老太太这张嘴,本来没有的事经她这么一解释,老四为了孙氏不上早朝成了利于陆家千秋万代的事了! 一时之间,跟在她后面的孙珍,更是气得牙咬碎了,混着血水往肚子里吞。 她孙常州滢到底何德何能,能得到老太太的另眼相看? 是她的陪嫁多吗?是她会做人吗? 可能是吧。 论家世,她和孙滢都出自孙氏,孙滢的母亲是商户女,她的母亲赵氏是诗书传家的赵氏,不是说越是世家大族越讲究出身吗?孙滢一个从小住在道观的小道姑,凭什么一进陆家就开始掌家? 孙珍原来打算看孙滢笑话的,可等了半年,竟没有半点笑话可看。 所有人都去巴结她,奉承她,即使出身高贵的李氏,皇后娘娘的生母,在她面前也不是对手。 输给孙滢是她这辈子最不服气的事。 人与人之间果然是要讲究缘法,她就不该来讨好老夫人。 第140章 所图 孙滢和陆虞到达镇南王府的时候,管家亲自迎了出来,将人带到了老太妃面前。 陆虞和孙滢都穿了件靛蓝色的细棉布袍子,一路行来,宛如一双玉人,将满院人等都比了下去。 令人惊奇的是孙滢的气势竟丝毫不输陆虞,不,应该说少了陆虞的那种锐利之势,多了两份不谙世事的天真,仿佛纤尘不染,如出水白莲一般洁净无暇。 太妃苦笑着看了一下自己身珠翠,苦笑了一下,早知这两口子穿得这么随意,她就不花一个时辰梳妆打扮了。 也是,她自然是比不过孙滢的,孙滢现在正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而她已经过不惑之年,不靠这些外物的堆砌,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出门。 同同龄的人相比她称第二还没人敢称第一,除了一人,孙滢的师父。她们同出自贺家,她为嫡女,贺真为外室女。 想到这里太妃又想到了久远的往事。 那个时候,贺真的生母千方百计想攀高枝,以远房亲戚的名义接近了自己的父亲,悄悄地怀上了贺真,多年后准备母凭子贵,带着贺真来到了伯府,刚好自己身体弱要进宫,但又不适合怀孕便让贺真顶替自己来个桃代李僵,生下了二子,贺真突然无缘无故地消失了。 其实,这些年她里也极过意不去,一直都在打听她的下落,没想到她便隐身在京郊三十外的太平镇的道观里。 一藏就是十几年,如今皇上最是痴恋道术,由她出面还怕什么?那太子就是个草包,她再利用有心人煽动,让皇上改立大皇子,必定会朝堂不稳,到时候皇上两子相争,得利就是她的儿子! 将相王侯宁有种乎? 据她多日的观察,太子早对陆虞心生不满,不过是忌惮此人不敢太过猖狂,若有人逼上逼,肯定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唯一不足之处就是她那个傻瓜儿子太过于偏执,不就一个女人,人家都已经成婚了,可她的傻瓜儿子硬要想不开。 如果挖空心思得到了大宝, 没有后人继承岂不遗憾? 他们贺家都是这种偏执的人,想要什么一定要得到,她的祖父当初为了一个外室女放弃了爵位,她的父亲为了当初的联姻对象郁郁寡欢了一生,她也曾为了与心爱之人不能相守,已经心心念念了二十多年…… 贺家人的偏执已经病入膏肓,没救了。 思来想去,只怪儿子太偏执,这孙滢不能得罪。 想到此,太妃笑容满面地上前拉了孙滢的手笑道:“孙夫人来了,萦萦还念着你呢,这孩子有了你的教导,最近没惹祸,懂礼多了,她师父也拜了大半年了,今天这个宴会专门为孙夫人所办,谢谢你这么看重萦萦,说来也是缘份,她闺名和你的同音不同字。”朝霞郡主是太妃所出长子淮王长女,名唤周萦。 满座宾客皆为惊奇,孙滢居然收了朝霞郡主为徒? 太妃不仅不反对,而且相当欣赏这位孙夫人? 远处的人都围了过来。 孙滢虽然家世不显,但人家的师父在徒儿成亲时那种大手笔至今让人记忆犹新,夫君陆虞年轻有为,位高权重,就是自己本身也是极有本事的! 一时之间,众人如众星拱月般将孙滢围绕起来,说着虚假的奉承的话。 孙滢有点不太习惯这种场合。 于是她十分诚恳地向太妃道:“您老人家过誉了,臣妇其实没做什么就教导了郡主一些武功招式,用来强身,郡主天资聪明,一教就会。” 太妃见孙滢不肯上钩又道:“你这孩子尽谦虚,阿萦这孩子像个皮猴子,夏季念凉,最喜欢吃冰镇的水果。太医都说了这样会气血凝滞,她偏偏不听,说什么男女有别,又没有精通妇科女大夫专门给未婚的小娘子诊脉的,她的月事幸亏遇到了你,要不然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形,让她吃药比登天都难。幸亏她听你的,月事现在才顺了。” 陆虞给太妃行了礼就去男宾那边了,在场的都是女眷,太妃索性也不避讳,将上次郡主来月事时肚子疼的事也说了。 一时之间,众人恍然大悟,看来孙滢进宫给十一公主看病的事十有八九是真的,并非是传闻,要不然太妃也不可能这么推崇她。 哪个妇人没有些不能对男大夫讲的难言之隐呢?又有谁家没有稚子? 由此众人看孙滢的眼光又是不同。 “臣妇也是尽力而为,刚好她那日去我那里,遇上了。”孙滢笑着说道。 太妃暗道一声可惜,旁人若是被人这么捧着,早就忘乎所以了,唯有她宠辱不惊。 可惜她已经嫁为人妇,要不然当真是镇南王府的绝佳女主人。 旁边围着人皆笑道:“遇上这样的事也要你这种精通岐黄之术的大夫才行,像我们遇上了也是枉然。”有和郡主同龄的女孩之家却琢磨开了,要不然咱也拜郡主为师好了,只看面相就能看出病因,还能治好,孙大夫果然有两下子。 又一人道:“前些时候孙夫人不是还得到了皇后娘娘的赐下的‘妙手回春’?既然皇后娘娘都认可,孙大夫也就不必再谦虚了,以后我等有病,不找别的大夫就找你了。” 孙滢听了这话,忙应道:“只要我有时间,自当尽力。不过我并没有挂牌行医,一般病痛,还请各位去找个老大夫更为合适。我现在仍是以修练道术为首。师父并不允许我挂牌行医。她老人家说我医术不佳,只能做做打下手的活计。” 太妃见聊了半天,还是没达到预期的效果,孙滢还似之前那般疏离冷淡,遂转移了话题,又和人讨论起衣裳首饰来,也就说开了。 孙滢却想着太妃以前不大看得起她的,仅凭自己做了郡主的师父帮郡主调理好了月事,根本不值得她老人家的另眼相看。但无故献殷勤必定有所求。 而对方的儿子已经是权势滔天的王爷,她所求之事,只怕不是那么轻易好应承的。 果然,宴无好宴哪。 第141章 打赌 太妃虽然和其他人闲聊去了,但围着孙滢的人还是很多,都是些请教女人那些“难言之隐”的问题。 孙滢面耐着性子一一做答,有些还应邀上门去看,一直到宴会结束,都在忙碌之中,根本没有机会问有关镇南王和那孩子相关的事。 几个月之前,孙滢在九州春吃饭的时候,曾遇到朝霞郡主的弟弟。 孙滢一直记得那个名字,他叫周正,说是镇王捡到的孩子,是镇南王的兄长淮王的养子。她曾记得当初看到那个孩子就有似曾相似的感觉,又是捡到的,年纪也对得上,如果再确定了他的手上有胎记,那就确认无疑了。 可镇南王府又非普通的人家,且不说王爷孤僻桀骜不驯,光是朝霞郡主和太妃一旦翻起脸来,一般人都难以招架。 想要认回弟弟必须从长计议。 “我记得萦妹妹喜欢陆大人,还曾对我们扬言非他不嫁呢!”柔嘉看着孙滢嘲讽地笑了,“若不是陆家出了陆皇后,嫁给陆大人的一定是朝霞郡主,而不是孙夫人。” 就凭你家里那些烂事,还想嫁进士族豪门,做梦去吧。 柔嘉从前就有些看不上孙滢,但她却被孙滢给算计了! 要知道皇宫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在她看来,等于那就是她的地盘,而她却被看不起的臭鱼乱虾给算计了,怎么能咽下这口气吗? 孙滢望着柔嘉,心里叹了口气。 柔嘉公主真是个蠢货,在主人的宴会上嘲讽起主人来了。 现在朝霞郡主是她的徒弟,她自然要护着,“陆家不仅有陆皇后娘娘,还有将要尚公主的陆驸马,公主之前还和靖海侯小侯爷定了亲呢,现在不一样想嫁到我陆家?梧桐树自然会引来金凤凰,公主说是不是?” 第98章 “从前本郡主年纪小,看到长得好的男子便迈不动脚,不过陆大人已经是我的师公了,他和我师父恩爱着呢,谁再拿以前的陈芝麻烂谷子说事,别怪我翻脸。”朝霞郡主瞪了柔嘉一眼。 太妃说了,只要镇南王府没有谋反罪,谁的脸色都不用看,在大夏她可以横着走,因为他的父亲淮王当年是为了救皇上才死的,太妃为此还向先帝求了一道免死金牌,她才不怕什么公主。 朝霞群主说着,突然掩了嘴笑了起来,“公主,等你和驸马完婚,孙夫人就是你的四婶母,记得以后千万不可和长辈这般说话,免得那些御史闻风而奏。” 太妃一看柔嘉要恼,忙道:“萦萦,你这丫头,公主在此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快向公主赔罪!” 看来,朝霞郡主也不止一次怼柔嘉公主了,立刻从善如流,向公主帮了一礼道:“柔嘉公主,臣女向来说话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孙夫人我以前是看着不顺眼,但她现在是我师父了,我不想让她在王府还被人欺负,一时情急,还请公主不要怪罪。” 柔嘉公主气结:“你!我还是你堂姐呢?怎么不见你护着我?” 朝霞郡主狡黠地笑起来,“臣女自然知道你是堂姐,若有人欺负你,臣女必定第一个冲向前讨回公道。” 这孩子,还挺护短的啊,不过我喜欢。 孙滢亲自给朝霞郡主端了杯茶,然后提出了告辞。 朝霞郡主忙道:“您是和陆大人一起走吗?要不要我派人去和陆大人说一声?” 孙滢摇摇头,“无妨,我们来的时候商量过了,就是这个时辰回去,还有旁的事要处理。” 朝霞郡主自然知道孙滢在陆府管家一事,也就没过多的挽留。 一直将人送到了王府大门,孙滢刚要上马车,却看见周正在骑着从外面回来,当真是意外之极,忙笑道:“周公子这是出去了吗?” 说完她又有些后悔,可实在没有这种经验,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 孙滢说完满怀期待地望着周正,这孩子晒得跟煤炭差不多了,也不知是随了谁,她和沈氏都是皮肤白皙,谁知道他怎这般黑? 不过即便是黑,也是相貌堂堂,一双眼睛特别有神。 孙滢不由自主地向他的手上望过去,希望能找到杜鹃说的胎记。不过她很快就失望了,现在正是早春,天还有些冷,他手上戴着手套,真想将手套取下来看看啊。 “孙师父好。”周正说着下了马,特意向她行礼道:“在下和朋友们在蹴鞠,孙师父这么走就走了吗?” 孙滢点头道:“蹴鞠啊,我也喜欢,改天咱们比一场。” 周正立刻双眼发亮,笑道:“师父也爱蹴鞠?那有空在下向你讨教。” 孙滢点头道了声“好”,朝霞郡主却拍手笑起来,“师父,不如咱们也召集一队人,二月二去跟他们比赛去。” 孙滢本来对这个“蹴鞠”就不太了解,不过是因为周正在弄这个,她想看手上的胎记苦无他法才想出这么个借口,哪里能参加比赛? 她正要开口拒绝,只听柔嘉笑道:“孙夫人来自道观,估计那里的师父们很爱“蹴鞠”呢。” 柔嘉决定今天跟孙滢杠上了,孙滢在上次宫宴上算计她的那件事,她可没忘,没有直拉出手不过是没找到机会罢了。 胆敢算计她,她一定要让这个小贱人付出代价。 蹴鞠就是好机会。上次是中了暗算,这次本公主一定要给你点厉害瞧瞧。 “孙夫人,敢比一比吗?”柔嘉公主一脸讥讽地看着孙滢道。 “如何个比法?”孙滢问道。 柔嘉公主道:“找人组队,三局两胜,输的人拿出一万两银子,孙夫人敢赌吗?” 孙滢暗暗有点后悔,可为了认回周正,却不得不厚着脸皮应了下来。 刚好陆虞也出来了,他自然也听到了公主的话,淡淡地笑道:“走吧,改天再和公主详谈。” 柔嘉望着陆家远去的马车,笑得前仰后合,“这下好玩了,我出一万两,她不得不赌,你别看她装的挺像那那么回事,我打听过了她根本不会蹴鞠。” 第142章 找到 日头已经到了头顶,照耀着大地,给万物罩上了一层暖意,陆虞扶着孙滢上了马车,然后自己坐在了她的对面。 “巳时过半,该吃午饭了,夫人想吃什么?要不中午咱们就不回去了,等下为夫请客。”陆虞漫不经心地为自己和孙滢各倒了一杯茶说道。 实际上,嫁给陆虞之后,她将生意都交给了妙律、玉婵她们,只留了素心汤圆梵音在身边,她似乎很久没逛过街了。 “煜之请我,我要吃肉,现在每天后半夜都会做梦在吃好吃的。”孙滢不好意思地小声嘟囔道。 陆虞哑然失笑,“那好办,我明天吩咐厨房,每餐给你准备一碗乳酪,一碗羊奶,多吃这些就不会饿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有一次吃了一整个烤全羊,自那个时候起,母亲就给我每餐加一碗羊奶。” 自己管家,让他去吩咐厨房? 孙滢忙道:“我让梵音去办羊乳这件事,你朝堂的事也多,若是别人知道,该取笑我了。” 陆虞不甚在意地道:“谁人背后不说人,哪个背后没人说?嘴长在别人身上,怎么说是他们的事,我但求本心。你自己说也行,我听你刚刚在和柔嘉赌什么?蹴鞠?” 孙滢就将她在镇南王府大门口遇到周正之事说了。 “看样子,他挺喜欢蹴鞠。”孙滢点头道。 “二月二在围场有蹴鞠,不过往年都是男子比赛,鲜少有女子比赛,皇上还是潜龙之时比较喜欢蹴鞠,曾有一段时间将蹴鞠在军中训练,男子一般都会那么两下。” 也难怪,皇上要推行蹴鞠,肯定世家子弟卯足了干劲争做第一。 “夫君可能教我一段时间吗?不用多久,让我赢了柔嘉那一万两白银。” 陆虞哑然失笑,“你这个爱钱的丫头,要那么多银钱做什么?” 仔细算下来,孙滢手上的银子不少了。 当初他给聘金十五万,沈家为添置了嫁妆十五万,那些江湖门派送的聘礼大约有三十万,沈氏的嫁妆按三十万计,孙家那群败家子就算挥霍了不少,拿回来的也有二十万,雪灾时孙滢囤了三十万银子的粮食,差不多赚了对半这些银子全在手里,这小妮子就算不是最有钱的人,也是大夏数得上号的人物,还在想着赚钱! 也不知道赚那么多钱做什么。 “为夫还有些私产,等下也全部交与你打理。”陆虞漫不经心地说道。 喜欢钱就给她钱吧。 “上次雪灾沈家出了大力,我手上还有些盐引,到时候交与外祖父。”陆虞思考了一下,不甚在意地说道。 他做为陆家的孙女婿,有好处当然要首先考虑自家人。 “盐引?”她只听说过,对它还真是不懂,他该不会假公济私吧?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陆虞伸手捏了下的脸颊,“放心吧,盐引是朝廷经济的主要来源,沈家做得好,于大夏也有贡献。我只不过为沈家说了些公道话。” 她跟三表哥沈重安在一起时也聊到过盐的生意,但沈老爷子觉得拿盐引的代价太大,孙滢的理解就是需要用来买通关节的银子太多,所以沈家这些年一直都没有接触过官盐。 “去年雪灾的时候外祖还向边关捐了五十万冬衣,三十万石粮食。”陆虞说道:“将盐引交给他们三成也没有人不服气。” 孙滢松了口气,是按章程办事就行。 沈家虽然是我的外家,但你才是我一生的依靠,若非要选出重要的一方,那我选夫君。“孙滢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郑重其事的对陆虞说道。 陆虞看了她一眼,过去捞了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你放心,我有分寸。” 我们之间,一直都是你主动,今天也轮到我主动一次了。 孙滢转过头去,双手勾住了陆虞的脖子,亲了亲陆虞的脸颊,“煜之,谢谢你。” 陆虞双手环在她的腰上,倾身吻住了她的樱唇,汲取里面的琼汁,很久,很久才松开她。 马车内一片旖旎春光。 马车停了下来。 “四爷,四夫人,十里香到了。”车夫说道。 陆虞和孙滢下了车。 现在正值吃午饭的时候,十里香的客人却并不多,但酒楼看起来很有格调,一共三层。 陆虞带着孙滢进去之后就有堂倌迎了上来,一边行礼,一边谄媚地哈腰笑道:“四爷,您里边请。” 陆虞点了点头,道:“来间雅间,我和夫人吃饭,忌不识相的来打扰。” 他边说边往楼上走,堂倌一直将人带到了雅间。 待两人坐好,茶泡上之后,堂倌又拿来一份菜单,陆虞将菜单递给了孙滢,笑道:“夫人请吧。” 孙滢笑道:“煜之请客,那菜也由你做主。” 第99章 一看这架式,就知道陆虞经常来,那他必定也知道大厨做什么拿手,反正她没有忌口,万物皆可吃。 陆虞不再客气:“将你们招牌菜全部上一遍,不要东坡肉。其他没什么忌口的,可以多放点芫荽。再将开水白菜、龙井虾仁、文思豆腐、熘鱼片儿、熘鲜蘑、焖黄鳝各多要一份打包送到陆府去给老太太送去。” 菜端上来,孙滢才知道十里香果然名不虚传,做出的菜色香味俱全。 特别是那个开水白菜清鲜淡雅、香味浓醇、汤味浓厚又清香爽口,不油不腻,比她做的还要好吃。 不过她最钟爱还是肉食,陆虞和她分食了一只烤全羊。 堂倌看他们点这么多菜,直咂舌。 吃完结帐的时候,后面还有几盘菜根本没动。 孙滢吩咐道:“将这些都给我打包,我要带回去。”她说得理所当然,没有丝毫的尴尬。 堂倌听从吩咐将菜都装进了食盒,叮嘱道:“用完,只需吩咐下人送过来就行。” 站在孙滢这个位置,刚好看到有伙计模样的人抬着几口箱子从下面路过,然后慢慢悠悠地进了一家小餐馆。 孙滢愣了一下,不由探出头往外看。 这个位置是她和陆虞元宵节吃桂花米酒汤圆的店铺。 陆家帐房的铺子,她有预感,里面肯定是帐本。 “终于让我给找到了!” 第143章 运气 陆虞看到孙滢紧盯着外面,就顺着她的视线也看了一眼。 正巧两个伙计模样的人抬着箱子进了铺子,房轩出门四周看顾了一下,便关了门窗。 “怎么?有问题?”陆虞挥手让堂倌出去了,才谨慎地问道。 “你有没有觉得那个箱子很眼熟?”孙滢凑近陆虞的耳边小声问道。 原木的梨花木箱子,锁孔的右边有一个“陆”字。 “嗯。”陆虞微微点头,他管过一段时间的庶务,对这个箱子最熟悉不过,这箱子就是他买的,那个“陆”字的徽记还是他让人印上去的,规定了只装帐本。 “小丫头,你运气不错啊。”说着亲昵地刮了下他的鼻子。 孙滢管家之后,除夕是一年砸帐的时间,但除夕事务太多,她就将正月初九暂定为和帐房管事对帐的时间,现在帐早就对清楚了,但房轩这里还有人送帐本过来,结果可想而知。 孙滢真恨不得现在就打开箱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煜之,你答应不插手这件事。”孙滢说道。 自古就是男主外女主内,她既然接手了内宅之事,就不应该让陆虞再花心思在 这些破事上面。 但里面如果装的不是帐本呢? 如荷是老太太身上的大丫头,就凭这一点孙滢就不能仅凭猜测冒然去搜原本属于房轩的东西。 “先记着吧,如果是真帐本,我定会想出办法让房轩交出来。”孙滢拍拍陆虞的手,安抚道,“我们先回府再说,晚上房轩会找我给他的闺女秀枝治病。”有了这层关系,他们的距离就会慢慢拉近,之后只要多加留意,一定能问出真帐本。 陆虞点头道:“行,都听你的。” 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到了晚上,人定的时候孙江滢正跟她的热气腾腾的烤全羊奋战,汤圆过来回禀道:“房轩夫妇带着秀枝来了。” 孙滢看看手上食物,想了想开口道:“让他们进来。” 房轩夫妇很快就被带了进来,后面跟着的女孩应该就是秀枝了。 十三四岁的女孩儿,大大的眼睛,整个人非常的瘦,感觉皮包着骨头,脸颊上一点肉也没有,穿着宽大的披风,肚子却出奇地大。 房轩夫妇一看到孙滢在吃东西,忙又退到厅堂里。 孙滢道:“无妨,又不是外人,秀枝这个病得抓紧治,我担心一晚上时间不够,就让你们进了来了。可以先和我说说你们知道的情形。不拘什么都可以,比如说她爱吃的食物,喜欢穿的衣裳,常玩的地方,越详细越好。” 如荷先开了口,“奴婢成亲的第六个年头,才有了秀枝。这孩子喜欢吃肉,每顿无肉不欢,但我们是下人,手上宽裕的银钱也有限,所以就想到了一个办法,去农田里挖黄膳,挖了黄膳回来给这丫头用树叶包了烧着吃,这孩子自从那个时候爱上了烤着吃的东西。她最喜欢吃烤鱼,府里传闻她半夜起来喂鱼……其实就是嘴馋了想吃烤鱼,大夫说了烤着吃不干净,有可能没烤熟,还有虫,吃到肚子里就麻烦了。” “为此奴婢也打骂过她,起先还有效,到了后来,奴婢发现打她她不知道疼了!刚开始以为她是装的,有一次失手将她的腿打折了,她也感觉不到疼痛,那个时候奴婢才想着看大夫。” “可是越看越没效果,她现在看到别人食物就像饥饿的狼一样,不给就去抢,奴婢怕坠了镇北侯府的名头,白天都将她捆在家里。”如荷说着抹起了眼泪,“这件事奴婢谁也没敢说,怕说了这府里再也没有我们母子的容身之地……” 如荷刚开始还是轻轻抽泣,可能是说出了,感觉好受了,她的情绪已经崩溃,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房轩也拿帕子擦了眼角。 唯独秀枝坐在那里眼睛盯着烤全羊,仿佛极饿的饥狼,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抢夺食物。 孙滢向她招招手,女孩走了过来,“你想吃吗?” 秀枝迫不及待地点头,如荷忙拉了她,“秀枝,不能这样。” 孙滢指了指旁边的凳子,示意她坐下,撕了只羊腿给她,然后起身吩咐守在屋外的汤圆,“你们去将西厢房收拾好,所有的床单被褥都用新的,用具用大曲酒擦拭,晚上可能会见红,准备好止血药、缝合绳、剪刀,大曲酒、细纱布…… 她交待完又进去,秀枝已经将一只羊腿啃光了,噎得脖子一伸一伸的,孙滢倒了杯温水给她,又给她号了脉,向房轩夫妇道:“我等下给秀枝治病的时候,你们夫妇在屋外等侯。” 能想的办法早已经用尽了,他们踏进藕香院开始,就选择了相信孙滢。 有十几年的腿疾的大皇子已经被孙滢治好了,老苍头的腿虽然不是孙滢动的手,但是是她教的四爷施针,现在看起来和常人无异,这些他们两口子早打听过了,现在孙滢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 “好,好,我们就在院子里等着。”如荷忙一口应承下来。 “汤圆,将人带到茶水房喝茶去。”孙滢交待道。 京都的正月还是很冷,让他们在院子里等上一夜,估计得生病了,茶水房要暖和一些,喝个茶水,吃些点心时间很快就打发过去了。 “等我咱们在西厢房中,我要帮你取出肚子里的东西。”孙滢望着秀枝笑了笑。 “是不是取出来之后我肚子就会变小?”秀枝双手抓住了孙滢,急切地问道。 “自然,是寄生虫,走吧,我们过去吧。”孙滢说着拉着秀枝瘦弱的小手出了内室。 来到西厢房,丫头们已经将东西都准备好了。 到处点着八角琉璃宫灯,明亮又温暖,汤圆还贴心地升了炭火。 “走,去内室。”孙滢率先推门走了进去,“将外衣脱掉只穿中衣既可,躺下。”孙滢向秀枝说道。 “现在要用麻沸散,这样等下你就不会痛了。”孙滢摸了下秀枝的头说道。 秀枝看了孙滢几息,抿着唇说道:“奴婢感觉不到疼痛的夫人,你只管去,等下疼了再给我用麻沸散。” 可能是体内的寄生虫汲取了太多的营养,导致养不够,所以感知神经受损,感觉不到疼痛。 “那好吧,等下疼了你就出声,我停下来给你用麻沸散。”孙滢向秀枝再次提醒道。 孙滢说罢,双手在秀枝肚脐左右两边四指处按揉了一阵,又分别按了肚脐上下两个位置。 用两食指和姆指将她肚上的皮轻轻提起来揉搓,又吩咐梵音你将左右两边的两往中间赶。再来一个人手上力道要重,将上下面的凸起也往中间赶。” 合三人之力,肉眼可见接近肚脐处鼓了一个大包。 孙滢猛地一刀下去,凸起处破了一个洞,孙滢将钳子在灯上烧了一会儿,伸进去,夹出了烩面一般的一条白色虫子,这虫子显然已经活了好些年了,有姆指肚那般宽。扯出来也不动,不知情的人可能以为它就是面条。 “拿一个盆子过来。”她吩咐道,一边往外面扯着虫子,一边往盆子里放,也不知道这虫子有多长,大约装了小半盆。 虫子抽出来之后,肚子立刻瘪了下去。 将虫子扯出来,孙滢又像缝布那样将秀枝的肚子缝好,整个过程中秀枝都是清醒的,只是看到自己肚子里有一个这么大的虫子,吓得晕了过去,等孙滢将虫子全部清理完,她才醒了过来。 “你放心,这里等伤口长好了就把线拆了,再涂上我专门调制好的药膏,不会留下任何疤痕。”孙滢安抚似的向秀枝说道。 第100章 秀枝重重地点头,“没事就算有疤也没关系,奴婢就算要有疤也好过肚子装一条虫子!” “以后切记不要吃没烤熟的鱼,这种面条虫就是鱼肚子里的寄生虫……”孙滢交待道。 话音未落,秀枝坐了起来,“什么样的虫子,奴婢看看。” 汤圆将盆子端了过来,“这面条虫鲤鱼肚子里最多,这是虫子?奴婢以前以为那是鱼油,都吃下去了。”秀枝尴尬地开口道。 许是她自己现在知道是虫子了,恶心得吐了好几次。 汤圆和梵音也表示后半生坚决不再碰“面条”这种吃食了。 孙滢心里不以为然,等到饥荒一来,看你吃不吃,不吃就饿死,不吃才怪! 不过,她向来是个不说废话的人,她走过去,在屏风后面净了手,开口道:“将门窗打开,可以让她父母进了来了。” 说是让房轩夫妇在茶水房,但又怎么呆得住? 实际上他们已经过来看过无数次了,厅堂的门一开,如荷就拉住汤圆问道:“汤圆妹妹,我们家秀枝怎么样了?” 汤圆张了张嘴,一想到那半盆子面条虫,竟然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笑着侧身让道:“两位自己进去看吧,秀枝妹妹很好。”如荷称她为“妹妹”,她也就听听算了,当真不得,那可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别说是她,就是四夫 人也不敢托大,照顾老太太的丫鬟自然是比她们这些人要矜贵些。 房轩夫妇一看到那虫子,当场反应和秀枝差不多,大吐特吐了好一阵子。 找孙滢确认了好几次才算相信这半盆子虫子是闺女肚子里取出来的。 如荷跪下就给孙滢磕了三个响头,“四夫人,您就是奴婢的大恩人,奴婢全家做牛做马民难报答您的恩情。” 房轩要冷静的多,审视地看了秀枝几眼,“这……敢问四夫人这虫子是如何取出来的?” 孙滢还问开口,秀枝已经抢着答道:“在我的肚子上切了一小口,虫子就被扯出了来了。” 房轩听秀枝这么一说,脸色立刻就变了。 “把秀枝的肚子……弄……破了……啊。”他喃喃地说道。 孙滢看得眉头一皱,“不切口子如何能拿出虫子?时间一久必定会对寿元有影响!虽然切了个口子,但五六天就拆线了,再涂上药膏就能恢复如初。” 房轩听到恢复如初,这才跪下向孙滢照自己的脸就打了两巴掌,“都是小人的错,竟不知四夫人有这等奇妙的手段。” 孙滢本想说四夫从的手段远不止这些,还多着呢,但这种在肚子上切口子的事她也看见师父救治难产的大黄施了一次,以后便是她在代劳了。她早就想在人身上尝试一下,幸亏遇到了秀枝,才让她有了施展的机会。 “我也是偶然的机遇才学会了这种方式治病,但治好了是一样,不必太过忧心,秀枝可以在这里休息到天亮再回去。”孙滢以袖掩口,打了呵欠,看了看窗外,“我也回去睡觉了。” 如荷却坚持要回去。 孙滢也就不再挽留,命两个粗使婆子用春凳将人抬回去了。 她揉了揉眼睛,又找出纸和笔写了张药方丢给汤圆,“抓三剂,分三次煎了,喝掉。切记伤口没拆线之前决不能碰到水,热水冷水都不能碰,碰了小心化脓,运气不好还会发高烧。” 汤圆忙应了,应诺道只要对方不反对,她宁愿去秀枝那帮她煎药,看着她喝下去。 “这是夫人在陆府救的头一个病人,奴婢希望能一鸣惊人。” 孙滢点点头,“肯定会一鸣惊人,你就在这儿瞧着,我回房睡觉了。” 她说着看了下沙漏,还早,天还没有亮,寅时过半,比她预想的要稍微早一些。 “你和梵音也给我帮子不少忙。没有你们的配合,估计我现在还没找到虫子呢。”或许应该说秀枝的运气不错,遇上个手生的她,居然也成功了。 第144章 打算 孙滢回到内室,悄悄地洗漱,悄悄地上床,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但陆虞还是在她躺下来的时候,长臂一伸,将她搂到了自己的怀里, “都弄完了?” 孙滢“嗯”了一声。 “那快些睡吧。”陆虞打了呵欠说道。 孙滢这才意识,陆虞其实也没有睡,他在担心自己。 她反手搂住了他,“嗯,快些睡吧。”她想跟他说以后不用担心,她不会做没把握的事,但话到嘴边又停了下来,她想让他多睡一会儿,等下要上朝了。 这一觉孙滢一直睡到了申末。 “先喝个牛乳,吃些羊肉,然后我去给母亲请安。”该吃晚饭了,她还是等陆虞一起吃吧。 孙滢吃过食物,只让素心给她画了个眉毛,穿了件交领的豆绿色袍子就去了松鹤堂。 她有着出色的五官,眼睛又大又明亮,像暗夜的宝石一样让人很难不注意到,她的唇像空谷是娇艳待放的花苞,微微上翘,流露出淡淡的疏离之意,无形间就让周围的人感觉自惭形秽,仿佛她就是不小心闯入凡间的仙女,与众人格格不入。 李大夫人一见到她,便不由火冒三丈,明明是个低贱的丫头,偏生一眼看上去就很高贵,她那高高在上纤尘不染的模样,就好似随时等着众生的膜拜。 “四弟妹,尽孝道可不只是嘴上说说,你连每日的晨昏定省都不来,还尽什么孝道?”李大夫人说着,骄傲地挺了挺她的肚子,瞄了老太太一眼。 她李家女才是礼数最周全的,怀孕了之后还每天晨昏定省,丝毫不落下。 老太太以往偏心着老四媳妇也罢了,今天她就明着指出来这件事,倒要看看她那好婆婆还怎么替那孙氏圆这件事。 “老四媳妇呀,也是在尽孝,昨个晚上一整个晚上没睡,白天应当好好休息,咱们都是自己人,不讲究面上那些虚礼。”老太太满意地看了孙滢一眼,笑道。 应当是陆虞早上过来的时候和老太太报备过了。 孙滢朝李大夫人笑笑,说道:“大嫂还记得如荷吗?我想着她也在老太太身边伺候了一场,应当给个恩典,昨晚就小试了一下,将她女儿秀枝的病给治好了。” 老太太笑道:“秀枝那小丫头,早上由如荷两口子带着,来给我请安了。可怜见的,一场病,竟把个孩子生生的折磨的不成人形了。” 孙滢忙笑着安慰道:“现在都好了,秀枝年纪小恢复得快,有个一年半载也就跟正常的小丫头们一样了。” 李大夫人暗暗警惕起来,昨天才把真帐放到那边,今天这个小贱人竟替那个小蹄子治病? 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这件事决不能被她发现! 还是从明天起找两个婆子跟着那小贱人才能安心。 李大夫人心思百转,面上却一点不显,故作不懂地问道:“是什么病,这么难治,还花费了四弟妹一晚上的时间。依我说老四年纪也不小了,四弟妹既然是大夫,那就早些把身子调理好,早点替老四开枝散叶才是正经,别的什么名头都是虚的,孩子才是自己的!要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老太太微皱了下眉头道:“你四弟妹嫁进来的时间还短,京都有很多夫妇也都是三五载才有孩子的。” 孙氏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接话道:“儿媳昨个才去了林尚书家的满月宴,他家那小娘子就比四弟妹早进门十个月多九天,还有大长公主的长女荣华郡主也将要临盆了,还有……” 老太太挥手道:“你现在怀着孩子,就别操太多的心了,他们两口子都是会操心的人。” 陆三爷正坐在那里喝茶,闻看了眼孙滢道:“老四和四弟妹都是人中龙凤,生出来的孩子上肯定好看,到时候过继一个到我房头去……” 话没说完已经被老太太揪着耳朵,“还有你这个臭小子,敢在这里看笑话,还想着过继,别个就给我相亲去。” “哎呀,娘,你别揪了,仔细手疼。”陆三爷一只手捂着耳朵,一只手向孙滢发出求救的信号。 孙滢的嘴无声地动了动:“三哥,这件事我帮不了你,你也看到了,我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正闹腾着,陆虞回来了,陆三爷做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 李大夫人见没戏可看,转身出了松鹤堂,回房交待心腹道:“你们盯着点孙氏,小心别被发现了,一有情况就来禀报。” 婆子心里苦不堪言,面上却不得不应承下来。 跟在后面的孙珍站在窗户下听了一会,露出一个又哭又笑的表情。 这李氏也就我孙家的人能治她,早知道陆家是这等狼窝,打死我我也不来了。孙滢,你应该感激我,如果不是我将陆彬抢走,入虎穴一定是你! 陆虞见到陆三爷一脸央求的表情,便忍住了笑意,认真地道:“三哥,娘,你们都来内室,我有事情说。”他说着拉了孙滢的手向内室走去。 第101章 众人一起进了里间,关上了门。 陆虞将窗户打开,自己靠窗站着,笑道:“应当是件好事。估计等下宣旨的太监就该来了。” 众人皆讶然地望着他。 陆虞自顾自地倒了杯茶,一口饮尽,道:“咱们家的爵位应该下来了,必定是落在大哥身上,大嫂的诰命应该也下来了,还有彬哥不知会给个什么职位。儿子开年已经上了折子。”他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份明黄的圣旨来,老太太等人立即跪了下去。 陆虞忙将圣旨交给了老太太。 众人听了他的话,皆微微点头,唯有孙滢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她略一思索,也就明白过来了。 必定是陆虞求皇上赐了婚陆彬和柔嘉公主,皇上为了皇后和柔嘉,这才欣 然同意了陆家袭爵。为了让陆大夫人进宫好看,这个诰命是必须封的,还有陆彬,娶了公主若是白身求娶难免让皇家面子不好看,陆彬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一个闲职是肯定跑不了。 陆虞又向孙滢道:“媳妇,你的诰命等为夫给你挣回来!” 孙滢拍拍他的手安抚道:“以夫君的能力,必定不在话下,妾身等着。” 诰命只是听说过,不知道有什么用处。 可以获得好处的东西,有时候未必不是一种制约。 “那我们去练习一会儿蹴鞠。”陆虞说道,转身又向老太太解释道:“和公主有赌约,赌了一万两白银。” “四弟,四弟,我也去玩一会儿呗。”陆三爷说道。 孙滢想了想道:“不如从护院里面挑出几人,咱们自己来个比赛,老太太出奖励,赢了有彩头,你们觉得怎么样?” 陆虞默了一下,见三爷一直望着他笑,就道:“奖励的事你和老太太商量,但我也有个条件,选人组队之后你就不要下去了,你一个妇人,影响他们发挥。” 孙滢点头道:“行,成交。” 但陆虞为什么还看起来不高兴呢?她有点想不通。 老太太道:“这丫头就想着拐我的银子我少拿一些,拿个五百两银子好了,老四和老三各挑人组一队,申末比赛,每天只许玩半个时辰。” 几人都说好。 比赛的地方就选在镇北侯府的练武场。 陆虞让管家将人召集到一块。 “家丁男子十四到三十五之间皆可报名,每打完一场比赛发五十文,赢了可得五十两。” 众人皆兴冲冲讨论比赛事宜,唯有陆虞不高兴。 他当然不高兴,他本来打算这几日单独教孙滢两人就多了相处时光,现在一比赛两人的独处时光就没了,若让孙滢下场在场的都是男子,难免会和她有身体上的接触,他能高兴才怪! 孙滢一边看着比赛,一边想着其他事,柔嘉和她比赛肯定不是只有她们两个人,对方到时候必定会有一队人,她这边只有她一个。干脆和老太太商量一下,办个宴会! 她越想越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以致一直到比赛结束也没注意到陆虞在“生气”。 等他们打完比赛,孙滢上前拉了陆虞道:“咱们去母亲那里吧,免得母亲一个人吃饭太冷清。” 陆虞心说:肯定是有什么事求着母亲,但他却没说破,只是默不做声地跟着一起过来了。 老太太见他们过来了挺高兴,让杜嬷嬷吩咐厨房多做了他们爱吃的醋熘莲藕、烩羊肉。 孙滢果然一来到松鹤堂就挽了老太太的手向内室里拉,撒娇道:“母亲,儿媳有点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老太太看着她那满面春风的样子,立即来了兴致:“你这丫头,又想到了什么主意?说说看。” 她老人爱说着,溺爱地捏了捏孙滢的脸颊,手感可真好,又嫩又滑,一个没忍住,又多捏了两下。 孙滢笑道:“春天来了,咱们府上要不要也举办一场宴会?一来可以顺势给三爷相看,二来儿媳是有私心的,想找几个小娘子和柔嘉公主比赛。” 老太太兴致勃勃地点头道:“去年自打你回京我就想着给你办一场宴会,一直没找着机会,再没想到咱们还能成为一家人,后来你要嫁给老四,家里事情也多,人一旦上了年纪精神头难免有些不济,一直没办宴会。现在有你帮衬着,肯定能把宴会办得非常圆满。” 孙滢轻昵地蹭了蹭老太太的胳膊,像个乖巧懂事的猫,笑道:“可能也是我和您之间的缘份吧,我做梦也没想到婆婆会是您,在道观的时候师父便与我说了,好多婆家表面看着很好,内里却是会磨搓儿媳的,我那时还打算不嫁呢。后来……后来四爷不在了,我便想着嫁给他。反正您一向疼我,没想到四爷是为了差事才那样。您对我比对闺女还要好呢。” 老太太慈爱地摩挲着她的后背道:“你本来就招人疼,我又没闺女,就是把你当成闺女在疼呢。” “您比我亲娘对我还要好。”孙滢真心地说道。 “你娘亲是因为遭遇了重大变故,你不要怪她,她已经做的很好了。”老太太说着忍不住在心里为沈氏的命运叹息了一声。 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自己以后要好好的对她,将她当做闺女一般疼爱才成。 “你去把杜嬷嬷给我叫过来,让她写宴会贴子,就办个赏花会好了。” 赏花会? 有花吗? 孙滢虽有些疑惑,却没好意思问出来。岂料老太太却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悄悄和她说道:“老四悄悄买了块地,那边有个温泉,也有暖棚,咱们自己家有花匠,种了几盆十八学士,前几日就在问要不要搬过来,我这个老婆子,赏什么花这下总算派上用场了。” 孙滢暗忖道:难怪厨房里天天有小青菜,原来是有暖棚。 “要找人送两盆去给皇后娘娘,她是最喜欢茶花的。”老太太说着,便吩咐了杜嬷嬷亲自去办这件事。 晚饭的时候陆昭破天荒地将孙珍带了过来。 才几天的功夫,孙珍肉眼可见地衰老下去,脸像纸一般惨白没有血色,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 她要伺候老太太,老太太也破天荒地没有板起脸教训她,只说了一句:“你也坐下来吃吧。” 孙珍现在也学乖了,低眉顺眼地道了声“是”,也不知道下人是不是故意,反正没位置了,孙珍四周看了一下,端了碗饭,怯怯地夹了一筷子笋,坐在了门后面的小杌子上,老太太装做没看到,大夫人倒是看到了,冷哼了一声,便不再理会了。 老太太便说起要办宴会之事,“明日怕是来不及了,后日是个好日子,便选在后日罢。” 一时之间,众人又说起裁衣之事,府上是有针线房的,不过样式、料子要自己选。 孙滢便笑道:“儿媳去年裁了好多衣裳都还没穿,这次就不做了,等我去库房找一找给老太主裁一身新衣裳。” 李大太见了,不免心里发酸。 她不能听之任之了,让这个小贱人哄着老太太将梯己都搬走了怎么办 照皇后娘娘的性子,必定会回礼给陆府一两盆花,到时候她就让人将这两盆花给弄死,看这个小贱蹄子怎么跟众人和皇后娘娘交待! 第145章 算计 知女莫若母,李大夫人果然所料果然不差,皇后娘娘收到老太太差人送的花,果然回了两盆花,一盆腊梅,三盆水仙。腊梅不是稀罕之物,藕香院的厅堂里面就有一盆,不过没有这一盆上面的花苞多,水仙可称得上稀奇,普通的水仙花是白花黄蕊,而这三盆水仙花朵通体金色,很远便能闻到香味。 有了茶花、腊梅、水仙这些,想必后天的赏花宴,必定会有出彩之处。 杜嬷嬷亲自将四盆花送了过来,“四夫人切记找个懂花的匠人照料,这四盆花是皇后娘娘亲自赐下的,老夫人交待了让交与您保管。”杜嬷嬷再三叮嘱道。 孙滢忙站着垂手应喏。 这是她管家之后接手的第一次宴会,自然是不能办砸了,为保证这几盆花的安全,必须增派人手,暗中保护。防人之心不可无,她才不相信她能从李大夫人手中风平浪静地接过掌家之事。 未雨绸缪。 “将这两盆花摆在山禾悦,和老太太商议过了,宴席就选在那里,安排两个懂花的匠人。”孙滢交待道,“再将我两位师兄请到西厢房。”年初二到现在一直在忙,很久没见着他们了。 孙滢觉得他们二人虽然是师父“送”给她的嫁妆,但毕竟是俩大活人,况且师父在湖江中人的地位尚且有一定份量,所以这俩师兄即使不被厚待,她也应当把他们视做客人,不能怠慢,所以有事吩咐的时候她一般会当面和他们说。他们月奉百两,每餐四菜有汤。 孙滢不知道他们在宗门怎样,反正在陆府不能太差,太差了她也会惹人笑话,而且她现在有能力让跟着的人过得好一些。 仅仅 人被带到西厢房专门见人的地方,孙滢亲自给他们奉了茶,开口道:“两位师兄,有点事想请你们帮忙。” 第102章 这两位眼皮抬了一下。虽说咱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可打又打不过,用毒人家百毒不侵,低阶的蛊虫根本近不了她的身,而且宗门已经说了将他俩给送到茅山派为奴十年!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被悟真道长送给了孙滢,吃的穿的用的睡的比在宗门还好,也该知足了。 “有事就说。” 孙滢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山禾悦有四盆花,一盆腊梅,三盆水仙,两位师兄帮忙看着,别让人使了坏。” 宗瑞点头道:“就这点事?行。看到什么时候?” “后天宴会开始。” “晚上人乏,小师妹要多给咱们一人两壶好酒。” “梨花白可以不?竹叶 青?“孙滢的酒窖里多得是名酒,就等着贿赂他们了。 “那……就……一样来一壶吧。”宗瑞厚着脸皮道。 他们都已经做了她的仆人,再讨两壶酒而已,有何不可?况且过年的时候师妹还给了一个人一万两银票。整个师门加起来,挣的也没有他俩多! 想到这儿,两人的腰也挺直了,“成,有了酒,我们包你满意,几盆花而已,你们就等着好消息吧。” 孙滢道:“不是不想信你们,是怕你们年纪小,摸不清这些内宅阴私,门外面等着的是两个花匠,其他的人,别让他们靠近,什么捉虫、施肥、观赏……一概不许!要看等后天客人来了一起看,辛苦明天一天,我做主给师兄们放两天假。” “我们两个大活人看几盆花,你放心一个苍蝇都不让往上飞。”可能是熟悉了些,付新的话也明显得变得多了。“差事做得好,希望你能跟四爷说一声,让我们也进他的队去玩蹴鞠。” 要不然,青天白日的也太无聊了些。陆家的护院,唬弄一下一寻常百姓倒是好使,对上他们这种从小习武的世家弟子可就不够看了。 两家长辈都有家书给他们:吾等就在镇北侯府好好干,谋得一官半职,吾祖、父辈足可慰藉平生矣。 家里人也不希望他们在“五毒教”继续呆下去了。当时入教是迫于无奈,安逸的日子过久,难免就有些厌倦江湖上的打打杀杀。 小师妹人还怪好,没强迫他们做任何不愿意的事。 甚至府上连人提起他们用蛊的人也没有,一辈子寂寂无名,也挺好的。 “这个……我要问过四爷之后才能答复你们。”孙滢想了一下说道。 “千万不能出问题。”孙滢末了又强调道。 宗瑞付新开始了他们的“护花”生涯。 头一天晚上风平浪静地渡过了。 第二天一早,有个粗使的婆子来给花浇水,被付并新拦住了,“你又不是专职的花匠来浇什么水?”他用手一摸,水壶是烫的,拿开水浇水仙,估计一下子就烫死了。 宗瑞随手点了她的笑穴,将人送进了柴房里面。 陆爱对下人还是比较宽厚的,这婆子饿上一天,头昏眼花什么都招了。 “上头下了命令,说是想办法不让这两盆水仙花活。” 付新一听,冷笑了两声,去山禾悦外围撒了一层药粉。 这样再有人走进去,就会中了醉生梦死的蛊毒,顾名思义这种毒就是使人没有力气一直处于幻境当中。 这是五毒教近年来研制出来的最新毒药,一般用在普通人身上,吓唬一下。没有任何隐患。三日一过自动解开。 他们俩也想在府上留个好印象。 第二日大白天李大夫人身边的心腹嬷嬷就中招倒下了。 李大夫人心里虽有些担心,但是仍抱着侥幸的心理将城内的大夫差不多都请过来了。不仅没效果,而且越看越严重。 李大夫人一下子折了两个人,就不敢再出幺蛾子了,而且天天过得提心吊胆。 “孙氏就是个夭妇,居然让李嬷嬷中了蛊毒!”李大夫人向儿子诉苦道。 陆彬微皱了下眉:“滢……四夫人从嫁进来开始,她那两个陪嫁一直安份守己,在帮咱们训练家将。听人说他们还想参加四叔的蹴鞠队,二月二坝上草原只要四叔赢了,殿下也能早日免罚,您可千万不要听那起贼妇的,乱给四婶扣帽子。” 李大夫人气结。 她这不是养的儿子,是养了个仇人吧? 尽帮着那小贱人说话。 早些时候干嘛去了?如果上次不是这个不省心的闹着要跟孙珍在一起,他早和孙滢成亲了。 想想孙滢的嫁妆和经商能力,想想孙滢带过来的嫁妆,李大夫人的心在滴血。 唉,都是天意啊,她微微叹了口气,如果此时丈夫袭了爵位,自己当上了诰命,儿子再有了官身…… 正需要大量用钱的时候,没银钱怎么办呢? 尚了公主虽然名头好听,但等于娶个活祖宗在头上供着。 千不该万不该那个时候怂恿着儿子选孙珍这个小贱人! 李大夫人没敢反驳儿子的话,也没敢再说孙滢的坏话,她怕儿子跟她算之前的帐,她提都不敢再提。 若真能赢,陆四再求情,皇上高兴的情况下,还真有可能免了太子的罪。 想到此,李大夫人又觉得她应该递牌子进宫一趟,安慰一下皇后娘娘,然后顺便提一下儿子所说之事。 李嬷嬷在床上躺了几日,一家子都开始准备后事了,她居然又爬了起来,吵着肚子饿要吃的,一家人惊得目瞪口呆。当然这都是后话。 李大夫人有诰命在身,总觉得自己身份不一般。 罢了,罢了,陆家设赏花宴她不在岂不是便宜了孙滢那个小贱人? “明明家里才承了爵位,自己又封赏了诰命,彬儿又成了翰林院的编撰,这一桩桩,一件件,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是喜事,老四家的非得办什么赏花宴!母亲也太偏心了,就由着那孙氏胡闹!”李大夫人实在忍不住了,向丈夫抱怨道。 陆大老爷皱了下眉头,“办喜宴?没看到太子都被罚了?娘娘心里肯定也不好受,你还有心情办喜宴,还是向四弟妹学着点!” 李大夫人险些气得喘不过气来。现在到底孙滢给这爷俩灌了什么迷魂药,一个个的,都帮着她说话。 大老爷看李大夫人脸色不好,又道:“这次说是赏花宴,其实就是老三的相亲宴,你是长嫂什么事都要替他们想着点,俗话说长嫂如母,咱们不帮衬着他们点,咱们的事他们如何肯尽力?你啊你……你看看你还没有老四家的想的周到!” 得,又成了她的不是了! 虽然明知道爵位会落在大老爷身上,可袭了爵到底是不一样。 李大夫人强忍着内心的不悦,强笑道:“侯爷教训的是,老四家的毕竟有师父,跟着学了十年,妾身哪能比,不过妾身有侯爷在旁边提点,错了也能纠正回来,这才叫本事。” 这句话听得大老爷受用不已。倒是不好再说教训的话,遂不再提这个茬。 京中四品以上的官员家的女眷皆受了邀请,将要来陆家参加宴会。 老太太就和孙滢商量:“你母亲那儿,我已经吩咐了杜嬷嬷代我去请亲家太太和老太太。” 孙滢听得一怔,停了一会儿才道:“谢谢母亲。” 老太太拍拍她的手道:“又不是你母亲的错,要怪也怪那姓孙的没那个能力还妄想齐人之福,如今遭到了反噬,也怪不得别人。” 孙滢点点头:“我阿娘也有错,不该轻信了赵氏。”生孩子这等一脚踩在鬼门关上的事,怎么能够指望赵氏这个毒妇? “我那两个庶妹倒是不错,事情分得清轻重,知道怎么做合时宜。知道我那生父做的不对,当天就当着族老们的面和孙家义绝了,两个妹妹也签了断亲书。” 老太太点头道:“这俩个好孩子,她们的生母之前你阿娘也常带着到陆家来走动,两个丫头都不错,有股子机灵劲,是个忠仆。不如把她们接过来,也好给清池做个伴。” “好,都听老太太的,等宴会过后我问问她们的意见。”孙滢说道:“我替她们俩谢谢老太太。” 老太太迟疑了一下,又道:“孙家那边,要不要给请帖呢?这件事还是由你做主。” 孙滢没有任何迟疑,直接道:“家父现在流放,昔日的将军府没被皇上收回已经是皇恩浩荡,她们来参加宴会,只怕会不习惯。” 年前孙珏求了太子给三叔孙树拿到调令,太子当时也答应了,最后这个件事落在史部,史部的官员不敢马虎,早在元宵 节后过开印的第一天就送给了皇上,皇上一看孙树,就问道:“此孙树和彼孙椿有何干系?” 史部早已经将资料查得明明白白,但又碍着太子的脸面不好驳回,现在皇上亲自问起,一股脑全倒了出来:“孙树就是孙椿的嫡亲的弟弟。” 皇上皱眉道:“这样的人若为一方父母官,岂有百姓的活路,不若去看城门吧。” 于是,孙树就得到了个看城门的调令。 第103章 拿到这张调令的时候,老太太直接气晕了,狠狠地将孙珏骂了顿,发誓等孙珏回到娘家狠狠地罚她,后来才知道孙珏已经得了太子的厌弃去了浣衣局。 老太太一病不起。 感谢皇上的金口一开,孙树当真去看了城门,如无意外,这辈子都不可能换地方。 三太太和她的一双儿女将孙滢恶狠狠地臭骂了一顿,仍不解气。 “孙滢那贱蹄子,攀上高枝就忘了本,不帮忙也罢了,连基本的孝道也不尽了。”三太太说道:“将老太太抬到陆家的门口放着,看她管不管!” 孙二老爷刚好从衙门回来,皱眉道:“老太太的三个儿子都在世,儿媳也是健健康康,怎么说也轮不到她一个出嫁女来管娘家的事。” 三太太现在有些怕二老爷,二老爷是工部员外郎,如果不出意外,下一任升职的就该是他了。 “二哥,妾身就这么一说,家里的事有二嫂和妾身呢,不过老太太病了好几天了,我们还是要派个人和滢丫头说一声,才是正理。老太太最疼她了。” 孙滢的丈夫陆虞那么有能耐,她相信只要自己服个软,态度拿出来,陆家肯定不会不管的。 有个看大门的叔父,她孙滢还能脸上有光不成? 第146章 心思 这一天,孙滢特意起了个大早,洗漱过后,就坐下来凭由汤圆在她脸上涂抹。 “夫人的脸可真细腻,像婴童的肌肤。”汤圆羡慕地说道,虽然她不接触孙家的生意,但也时时呆在孙滢的身边能多少知道一些。 沉香记的玉颜肌肤膏今年降阶了,之前五十两银子一瓶,开年这个价就能买两瓶了。 原本大家都以为利润少了一半,银子就少了一半。 岂料买家从以前的王公贵族增加到京中殷实之家,顾客整整多了三四倍。帐房来对帐的时候她都听说了,利润翻了好几倍,而且夫人和沈家合作,将商铺开到了南边。 听说南边的小娘子都是水做的,特别在意容貌,表少爷沈重安没说二话,直接给了夫人十万两银子,说是沈家给她发的月例。 孙滢自是推着不要,说之前她的生父还借了沈家三十万,沈重安道:“那银子煜之给补上了!” 孙滢问怎么给补上的,沈重安道:“你猜! 孙滢想了一会儿说道:“我猜不到,其实我每个月还花不到一千两银子,你一下子给我十万,我花不出去啊。”但她又将那银子接了过去,“表哥,你跟我合伙罢。你出面将太平镇北面的紫徽山给买下来。” 沈重安奇怪地摇摇头,“这个时节,你买那荒山干嘛?光秃秃的从半山腰开始寸草不生。” 孙滢自不好告诉表哥她已经演算出山上将有大量财富,只好硬着头皮笑道:“那里石头多,我做梦开采出了玉石。” 沈重安一下子坐正了身体,上一次孙滢也是做梦,梦见了雪灾,沈家购进大批粮食,狠狠地赚了一笔,又通过雪灾赈灾在京城里站稳了脚跟,得到了皇上御赐的扁额,使京中生意蒸蒸日上,接下大笔订单,现在她要买紫徽山! “那便买吧,我估计十万两应该差不多了。”这点小事,不需要报备,他自己就能做主。 通过六爻孙滢能演算出紫徽山有财富,具体是什么却不知道。 管他呢,先将山买下来再说,反正又不差这点钱。 “那以沈家的名义买下,我要等几天才有时间过去看看。”宴会的前一天,孙滢见了沈重安,这么交待道。 今天就是宴会的日子,孙滢一个高兴,决定狠狠地购物一番。 她吩咐了陆府的管事,“去给本夫人买花,越多越好,什么花都要。” 不只是说说而已,直接将银票丢给了管事,管事数了一下,八千两! 这个管事平时谨小慎微惯了,马上要求见老夫人,向老夫人说了此事,老夫人闻言,直接道:“现在侯府是谁管家?” 管事:“自然是四夫人。” “管得如何?” “极好。” 老夫人摆手道:“那你还赶快依了四夫人命令行事?” 管事的只好退了出来,全京都开始大肆购买鲜花,从白天一直买到天黑,将那些鲜花全搜罗到了陆家。 末了,银子还未花完,掌巨的想出一个极好的办法,收购野花,五十文一朵! “今天画个浓妆。”孙滢吩咐汤圆道。 汤圆依言而行。 “夫人您的皮肤皙,不需要施粉,只需抹一点腮红就好。” 四夫人这皮肤比婴童的还要细腻光滑,不仅沉香记的雪颜肌肤膏卖得好,就连隔壁花想容的衣裳也跟着非常走俏。 托孙滢的福,现在陆家到处都是鲜花。 蒲公英都被那些想赚钱的人采摘了过来,用棉线串成串。十二个一两银子,次日一早全送到了陆家。 孙滢也收拾妥当,去了松鹤堂。 老太太穿着一身镂金丝钮牡丹纹蜀锦衣小袄,一条银灰色浮光锦半身裙,盘着头发戴着一套珍珠头面笑眯眯地坐在那里。 “母亲这身衣裳真好看。”太太们如是说。 祖母的这身衣裳太阳光一照,显得光彩夺目,随着她的一个喝茶的动作,衣裳便显得波光粼粼,特别好看,最引人注止的是这条裙子下摆处飘浮着绿色的翠植,仿佛一走动起来就活了一般。。 一身蜀锦显得雍容华贵,仪态万方。 一时间,惊呆了众人。 李大夫人也在跟前凑趣,真诚地笑道:“母亲,你应该多穿些华丽的衣裳,您今个儿这么一穿,仿佛年轻了十岁。” 老太太看看身上的衣裳,又看看孙滢,笑道:“都是你四弟妹,说是自己库房的料子太多,怕白搁着过时了,非要给我做套衣裳,我都半截入土的人了,穿什么还不一样。” 自从老侯爷去世以后,老太太的心也死了,她老人家几乎没穿过艳丽的衣裳。这次宴会,是孙滢给她拿了料子不声不响地在花想容做了,老太太不想拂了儿媳的好意,加上料子也是她喜欢的,跟身份也相配,就半推半就的穿上了。 穿上亮色的衣裳,加上心情也不错,可不就年轻了十岁? 李大夫人一听是孙滢做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又是这个小贱人! 哪都有她! 李大太太本来就觉得老太太对孙滢不同,今天本是想嘴甜一些,哄得老太太喜欢,也好在众人面前扳回一局。 岂料一开口就为别人做了嫁衣,而且这个人还是她一心想要对付的孙滢。 没想到这个小贱人倒是舍得。 这蜀锦是贡品!浮光锦更是近几年才流行的稀罕物什,她也是靠着皇后娘娘才赏了这么两匹,平时应酬根本就舍不得穿。这个小贱人,居然说库房里太多,怕搁着发霉了! 蜀锦是贡品,这贱人,她从哪里得来的? “这蜀锦是青城派的掌门祖辈相传下来的行业,他跟我师父交好,据说是攒了好几年,全给我送过来了。我觉得我年纪轻,怕压不住,就拿来孝敬老太太了,嫂嫂们觉得好看,明个我让人给你们送两匹过去。” 二夫人听了,正中下怀,忙道谢,“四弟妹这种年纪穿了也好看,你是平常穿素的穿习惯了。” 花朵一般的年纪可不是穿什么都好看? 李大夫人也道了谢,心里却淌着血,如果是彬哥娶了这个小贱人,她的那些嫁妆可不就是自己的?现在倒好,好端端的送两匹过来,倒成了施舍!她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娘子,却没有孙滢这般豪横。 果然,老太太又喜孜孜地开口了,“这套珍珠头面,也是老四媳妇送给我的,说是珍珠太多了,不知道怎么消耗掉,时间一久就不是新珠了。” 这不是等于大往自己心上捅刀吗? 皇后娘娘马上千秋宴要到了,她本是想凑够一百零八颗 珍珠给送进宫做寿礼,让人寻了大半年,才得了一半。 孙氏的东西本来该是自己的呀,这个没脑子的小贱人,怎么可以像什么寻常物一样,想送就送人。还说什么搁置久了,就不是新珠了,这不是在明晃晃的打她的脸吗? 可恨她堂堂皇后的亲生母亲,居然比不过一个犯官的女儿,真是气死她了。 二夫人又不好意思地笑道:“老太太穿的裙子,不知四弟妹还还有料子,我拿其他的新样式衣裳给你换,我娘家一个侄女,马上要及笄了,上衣做好了,就差裙子,做了许多,这丫头就是没有满意的……” 孙滢笑道:“有是有,不过不是这个一模一样样的,是豆绿色上面有翠绿色的葡萄叶。” 二夫人哪敢再挑,忙笑道:“她年纪小,穿和老太太一样的裙子,可不就是不敢见人了。赶明儿我拿几匹妆花缎跟你换。” 孙滢笑道:“不用,我那还有好多,都放着在,等下不穿要过时了就辜负了我外祖母的一番心意了。” 第104章 众人一想,流光锦本就是产在苏州,她外祖沈家又在金陵,近水楼台可不就先得了。 李大夫人脸色铁青,她的女儿是最尊贵的皇后,她本人是皇后娘娘的生母,竟然被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小贱人给打脸了? 不行,她明天就该找皇后娘娘去说道说道,最好的东西难道不应该进贡到皇宫吗? 一介商家女,呸! “大家都过去吧。”老太太说道。 若是往常,李大夫人早就抢过去扶着老太太了,但这次她自惭形秽地退后了几步。 皇后娘娘赏的料子过年的时候已经拿出来穿过了。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宴会要穿的衣裳不仅要雍容大方得体,而且要新颖,不然洗过之后就会褪色,再穿一次就是旧的,谁家主母宴会的时候穿个旧的赴宴,她是新做了几身衣裳,别说跟老太太比不了,就是跟二夫人都没办法比。 老二家的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新衣服?难道老太太将她的那份给二夫人了? 想到这李大夫人越发觉得难堪。 人人都觉得她陆家出了个皇后娘娘必定跟着沾了不少光,谁又知道陆家每年打点那些宫女太监要花掉多少?偏生太子也是个没算计的,只做伸手向她要银子,要是能再发个百儿八十万的财就好了。 想到发财,李大夫人又想到账本,看孙滢的眼神不由严厉了三分。 这个真帐本一定不能被孙滢发现。 要知道大老爷现在袭了爵位肯定会多出很多应酬,儿子的开销也要增加,而且他要成亲了,月例肯定得增加,还有皇后娘娘,虽然陆家公中每个月都有补贴,可谁不知道钱好用呢? 为了皇后娘娘,她已经当掉不少东西了,窟窿还没补上,如果一直补不上,马上陆彬就要成亲了,娶的若是其他女孩也罢了,这王家也是以武起家,王贵妃若是知晓自己花了儿媳的银子,只怕要闹到宗正寺,到时候难堪的不仅是自己,还有皇后娘娘。 李大夫人心像是在油锅里煎着,面上却带着笑,快步迎上前去,“赵姐姐,早呀,您这套头面戴着可真是太衬您了。” 赵夫人,安公夫人赵氏。 从前因着自家老爷没有袭爵,她每每迎面遇上赵夫人总觉得低人一等。如今风水轮流转,他王家的侄女,哦,不,不……是王贵妃的女儿柔嘉公主将要嫁到她陆家来,公主又如何? 若敢在她面前摆谱,少不得在太后她老人家面前说道说道了。 李夫人想到此处腰杆也挺直了几分,向赵夫人身后的女孩儿笑笑,“里面请,里面四夫人新买了好多桔柑,又大又新鲜,还有柚子……”。 赵夫人略略点了个头,径直带着女孩们到了孙滢面前:“孙夫人,早呀。” 孙滢虽然不清楚赵夫人为什么不搭理李大夫人,但马上笑着回了赵夫人一句:“伯母,您早呀。” 王五娘已经过来拉住了孙滢的手笑道:“那秋梨膏是你做出来的?我现在可以喝吗?”说着她又不好意地小声和孙滢嘀咕道:“我来月事了,听人说不能吃凉的,我想着梨子也性凉,不知道秋梨膏能不能吃。” 孙滢点头,笑道:“可以吃,等会儿我让丫头放两片生姜在里面就不怕了。生姜驱寒暖胃。” 王五娘惊呼一声,“你知道的可真多,早知道我派个丫头来问问了。” 孙滢点头道:“你没学医术不懂药理,这些如果懂了也用处不小,但不会也没什么,咱们这样的人家,又不会请不起大夫。等下那些桔子柚子都要少吃。我让下人再给你洗些苹果,削了皮烤着吃,别吃凉的。” 李大夫人在那边总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孙滢这个小贱人,运气真是好啊。 不过,她明天就进宫告诉皇后娘娘,就让这个贱女人的好运到此为止吧。 今天来的客人有点多,王五娘也是个顾大局的人,不由推着孙滢道:“又有不少客人到了,你别光顾着咱们,快去招呼。” 孙滢笑着点头,招手让陆清池过来,笑道:“这些都是和咱们府上常来往的通家之好,王五娘子和她的姐姐王三娘子。这是我的小姑清池,你们有事就吩咐她。” 陆清池第一次招呼客人,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王五娘就拉了她,在那里咬耳朵 第147章 把柄 “是不是你就是那个京中人人提起却谁也没有见过的陆四娘?”王五娘子问道。 陆清池不好意思地点头,“以前,生病了,不好意思……” 陆清池还未说完,王五娘子却理会错了,以为她在为这件事道歉。她笑道:“你和令兄陆一样,都是惜言如金。不过你长得漂亮,我喜欢!” 陆清池不好意思地笑笑,转眼看到了朝霞郡主,她笑了笑,便蹲着行福礼。 孙滢告诉她,“你别怕,陆家是你的地盘,客人来了,不拘是谁笑就对了,逢人三分笑,只和看得顺眼的人聊几句。话不在,叽叽喳喳的人像个麻雀一样讨厌。书中不说什么‘静若处子’,待客只要微笑,嗯几声就行。” 孙滢和她聊天也有一段时间了,心理建设也做得差不多了,就将她介绍给了大家。 现在倒好,一个朝霞郡主,一个王五娘,都是话篓子,果真不需要陆清池开口,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了小半个时辰。 陈三娘子来了,王五娘少不得上去打呼,又将她介绍给众人。 陈三娘子以为王家已经够富贵了,今天到了陆家,简直是目瞪口呆,奢华的令人不敢信置。 装水果的盘子竟然是玉石的! 平日难得一见的水果,陆家居然成筐的拿出来招待客人。才正月到处都是鲜花了。 不光陈三娘子惊讶,其他人也暗自咂舌,这一场宴会估计超过一万五千两银子了。 “我听到传言,四夫人拿出了八千两银子买鲜花。”也不知是哪个妇人不大不小地声音说道。 众人听了纷纷道:“四夫人富可敌国,这点银子九牛一毛。” 李大夫人最初还笑容满面,最后越想越不对,这件事,孙滢得了名声,花掉的却是公中的银子! 这个贱人居然是傻的,玉器拿来待客,等下碎了让她没处哭去吧。 有此想法的还不止李大夫人一个,还有受邀来做客的柔喜公主。 来之前她本以为像孙滢这样的人管家,不会拿出什么好东西待客,来了之后却眼界大开。在看到下人端着茶点过来的时候,她就拍了拍跟着的人。 跟着的婢女立刻上前拦了陆家的下人,顺手端了那杯茶,笑道:“这杯茶我们公主要了。” 下人忙道:“这是四夫人专程吩咐厨房给王五娘子加了姜丝的秋梨膏,公主若是喜欢奴婢再去厨房……” 话未说完,脸上已经挨了一巴掌,“混帐,你懂不懂尊卑?你有几颗头,敢逆了公主?”说着对那个下人进行了一顿拳打脚踢。 趁下人抱头蹲着功夫早已经背后身去在茶水里加了料。 柔嘉公主见目的达到,便不耐地道:“这茶既是给别人的,本宫便不喝了,还与她吧。” 下人只好自认倒霉,仍将茶端到了王五娘子面前。 柔嘉公主仍在到处转悠。 “王五娘子是……贵妃 娘娘的内侄女,是……是你的表妹……“跟着人吞吞吐吐地提醒道。 柔嘉公主皱了下眉:“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王五娘子确实和本宫算是至亲,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谁让那丫头偏要跟孙滢玩的好? 那就自认倒霉吧。 “走吧,去看看。”柔嘉公主带着看好戏的神情进了禾山悦,刚好看到孙滢端起那杯茶就要泼在一盆枙子花里。 这个贱人,莫不发现了什么不妥? 她进来得晚自是不知孙滢看到下人神色的异,就上前问了两句,并且端起茶来闻了一下。 柔嘉公主已经烂到骨子里了! 竟然对自己的至亲下手。 想在自己办的宴会上闹事?孙滢想了想吩咐了下人几句,又让素心重新调制了雪梨膏,亲自端给王五娘子享用。 梵音便端着茶水故意撞到了刚才打人的那名婢女,将茶汤泼到的她的裙子上。 梵音忙道歉,厅里很多人看着,那婢女只好忍着性子跟着梵音来到偏厅,“姐姐,我们备的有衣裳,您换换。”说着动手直接将药搜了出来,丢了套衣裳扬长而去。 这婢女本是打算到了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好好的教训梵音一顿,哪想到自己反被抓住了把柄。 她怒气冲冲地换好了衣裳,本是想找柔嘉告状,见到公主时,却又迟疑了,她被欺负等于打了公主的脸,公主恼怒的情况下,后果将是她无法承担的。 难道就这样算了? 罢了罢了,就当被狗咬了,反正公主要嫁到陆家,有的是机会整治这些人。 第105章 王五娘却拉住了孙滢,悄声道:“你今天是主人,本不该打扰你,但是之前下人端的那一碗雪梨膏你为何不让我饮用,而是直接泼了它?可是有人暗中使了手脚。” 因客人较多,孙滢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不怕,我已经处理了,等下你拉着柔嘉公主,晚些走,我有些东西要送与公主。” 王五娘拉了拉赵夫人的衣袖,赵夫人轻轻地拍了拍王五娘的手。 怎么可能会是柔嘉公主呢?她有些不信。 但孙滢的神情又不像是在撒谎,凭孙滢还不敢诬陷一个正得宠公主。事情如果是真的呢? 赵夫人觉得心里乱哄哄的,早知道就该拉着老太太一起来。 她今天根本就不该来,陆三爷相看,她们王家来算怎么回事? 她早说了不来,偏生老太太说陆家现在运势正旺,让她非来不可。 现在弄出事情来,要怎么是好? 她捏着帕子的手紧了一下,老太太来了,必定是和稀泥,肯定是偏向着柔嘉公主。她的两个孩子为了贵妃生的孩子还不够吃苦,还不够忍辱负重?若能登上大宝也罢了,可眼瞅着和大宝失之交臂! 她咬了咬牙,若自己装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让五娘受此委屈也不是不可以。 罢了,她还年轻,自己就装做什么都没发生吧。 现在忍让总比将来跪着求人强上一些,毕竟王家和贵妃牵扯太深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这孩子,陆家今天这么多客人,四夫人已经够忙了,咱们还是晚些时日再过来打扰。”赵夫人狠着心肠说道。 王五娘抿了抿嘴唇,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知女莫若母,赵夫人知道,女儿这是犯了犟脾气了。 唉,就当磨一磨她的性子吧。 柔嘉公主不日将要嫁到陆家,她和孙滢就是一家人,五娘和孙滢虽也结拜过金兰,但人在权衡利弊之后还是会选对自己有利的一方,真相哪有那么重要? 因利益在一起的关系,才是最可靠的。就让五娘一直信任的孙姐姐来给她上这一课吧。 赵夫人说完,扯出一抹笑意,盈盈和老太太道了别,离开了禾山悦,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陆家,王三娘像个鹌鹑一般跟在她身后。她只是个庶女,只希望赵夫人的怒火不要波及到她。 王五娘望着赵氏的背影,难掩失望。 从记事起,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姑母无论大事小事,通常都拿自己给周柔顶缸,为了给周柔顶缸,她不知道挨了多少打骂,受过多少人的白眼。 这一次,她不想再受这种气了。 王五娘子挽住了柔嘉的胳膊,笑道:“孙姐姐说,有份大礼要送给咱们,让咱们等一下。” 柔嘉公主微皱一下眉头,“大礼?我和她又不熟。可不像你……” 她说到这里,寻思开了,孙滢这个小贱人之前为了巴结五娘,将九州春的干股送给了她,现在每月有三百的红利,虽然不是很多,但毕竟是自己的“私”产,她一个公主的月也不过四百两,若没有母妃的补贴,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 赵夫人已经向她炫耀过好几次了,说她女儿有收益。 若是孙滢肯给她六百的红利,不!六百也不能原谅这个小贱人背后暗算自己的事,那就整个酒楼吧,若她愿意给自己整座酒楼做赔偿,那也不能原谅,起码得再加上二三十万银子才成! 柔嘉公主这么一想,脸色倒是缓和了一些,板起脸向王五娘道:“不过是混叫着玩,她算你哪门子姐姐?你的表姐我在旁边站着叫呢。本宫没有她身份尊贵?不能给你带来更多的好处?” 为了三百两银子就跟个破落户叫姐姐,也真是不知羞! “别忘了,他们陆家和王家总有一天会拼个你死我活,本宫劝你还是少自做多情,免得浪费了表情。”柔嘉轻蔑地看了远处和客人寒暄的孙滢一眼。 禾山悦的客人越来越少,孙滢顺手拉了李大夫人笑道:“大嫂,还有点事,我需要你帮点小忙。” 李大夫人干笑了几声,“有什么事会难倒四夫人,你今天的宴会办得好极了。银子像流水一般花出去,果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用银子来解决的。往后还是低调点,不要无中生有。” 小贱人,看这次老太太还怎么偏帮你。 李大夫人嘴上这般说,心里却非常好奇,孙滢有什么事还非要她帮忙不可。 她有些不愿意,但没想到孙滢看似瘦弱,但力气却不小,拉着她,她硬没挣开。 说话间,众人已经进了禾山悦专门为客人准备的休息室内。 这显然是早已经准备好的,中间桌子上有新沏的茶,五娘和公主? 这个小贱人,到底是要干什么? 第148章 做证 众人刚刚坐定,梵音就带着那个挨打的下人进了来了。 孙滢漫不经心地瞟了那个人一眼,“你这脸上是怎么回事?” 鲁婆子原是藕香院往各房传话的婆子,今天临宴客人手不够,才被临时借调禾山悦一天,端了杯水被揍了一顿。想她自到藕香院当差,年纪小的下人见了都恭敬地称她一声“鲁嬷嬷”,今天却是无故受罚,几十年的老脸都丢尽了,憋了一肚子火。 来的时候梵音已经交待过了,“打狗还得看主人,就算是公主,还不是要嫁给大公子,居然欺负到主子头上了,嬷嬷可是藕香院的老人了,咱们今天一定要帮主子撑起来。” 鲁婆子听孙滢这么一问,马上就冲上去抓了站在柔嘉郡主身后的一个婢女,气愤地道:“就是这个贱蹄子打了老奴,老奴好端端地端着茶给安国公府上的王五娘子,被这个贱婢抢了过去,还不知乱放了些什么。”她说着冷不丁地照那那婢女就是几个耳光,打得又快又响,直接将那婢女打得眼冒金星,脸偏到了一旁。 她本是个粗使的婆子,因力气大所以被孙滢选中,兼之这一段时间藕香院内的丫头们在练习防身的武艺,她也跟着比划了几下,虽然觉得不如那些小丫头们耍得好看,但却非常实用,最近总觉得有使不完的力气,这下一股脑的用上了。 公主哪见过这个阵仗,她接触的人莫不是先礼后兵,文质彬彬,哪见过鲁婆子这种小人话说到一半突然“偷袭”之粗鄙不堪折婆子? 一时之间,竟气得满脸通红,想喝斥那婆子一顿,偏又太激动,呛到了咳嗽了半天。 却见孙滢皱眉,喝道:“哪里来的婆子,这么不知礼数,还不快拉下去打一顿,冲撞了公主如何是好,罚半年月钱!” 柔嘉公主道:“这毒妇,打狗也要看主人,竟欺辱本宫身边的宫女,就应该棒杀!” 李大夫人听到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不由看了王五娘一眼,暗道:怪不得赵氏那个老货不在场,估计想好了要保公主了。 但我陆家是凭借诗书传家的簪缨之族,凡事讲究以理服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算你是公主,也得以理服人,哪能随便就杀人。就算是得宠公主也没有未嫁过来之前便先将府上的下人给打骂道理。 现在打骂下人,嫁过来打骂的可不就是府内的人? 赵氏保全公主等于保全了王家立足之根本,但若此时我陆府也保全柔嘉,未免助长他的气焰,不若保全王五娘子,让他们内斗,对太子的好处在后面。 公主嫁过来,就是一家人,但皇后娘娘才是陆家立足之根本,赵氏就知道保全公主,我此时要保全的却是皇后娘娘和太子,我现在支持王五娘和公主斗起来,太子将来就多了一份胜算。 李大夫人压了压鬓角,笑道:“公主此话差矣,我陆家是书香门第,有家训曰‘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女孩儿家家千万不能动辄‘棒杀’,传出去于名声有碍。” 柔嘉公主闻言彻底的愣住。 憋了半天,终于冒出一句:“大夫人,下人说本宫身边的人在五娘的秋梨膏里做了手脚您就相信,若本宫要说本宫的人没这么做,您信不信呢?” 孙滢笑道:“看到公主身边的人下药的可不止一人,当时陆三爷正在和林尚书家的公子下棋,正好也在开着窗,他们也看到了,需要妾身为您叫来他二位对质吗?”话虽这么说,但她心里却是没底,陆三爷那个人性子有些跳脱,她实在没把握他会不会为这件事做证。然后,孙滢又从荷包里拿出了一小包药,笑道:“这个公主想必知道是什么吧,巴豆,五娘若是喝了,尴尬的可就是自家人了。殿下和五娘是嫡亲的表姐妹,您下了药,外人再不会怀疑,只认为这件事是我命人做的,对不对?” “可惜老天有眼,偏偏让妾身撞到了。洗清了嫌疑,妾身倒是没什么,您欠着五娘一个道歉!您今天要是不道歉,臣妾就直接找皇上做主。”孙滢一副比柔嘉还不讲道理的模样。 柔嘉一看孙滢来真的,不由皱起了眉头,为着她的亲事,一向疼她的父皇已经很不满了,若再让孙滢这么找过去,等于陆家对这门亲事不满了。这件事必须现在停下来。 第106章 好在她是宫里长大的孩子,惯会见风使舵,不由扯起了笑脸向王五娘道:“表妹,我就是想和你开个玩笑,谁让我昨天喊你入我蹴鞠队你拒绝了,我气不过就想让你肚子真疼一下,哪想到咱们没什么,赵夫人根本没当回事,倒是李夫人孙夫人怪罪上了。莫名其妙的很。” 柔喜说着站了起来,拉起王五娘的手,咱们一起去跟老太太道个别,然后去看看外祖母,本宫有一阵子没见到她老人家了。” 王五娘不动声色抽出手:“孙夫人是我结义金兰的姐姐,她在任何时候都只会帮我,不会害我,今天她是主人家,又第一次办宴会,连陆老太太都顺着她,让她银子如流水般的花出去,只为办好这次宴会,表姐又何必自己不痛快,惹得大家都不痛快。老太太倒是挺喜欢你的,你可别让她老人家失望了。” 五娘竟然当着外人这么对她说话? 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了。 柔嘉公主心里嘀咕着,不过到底没敢继续得罪五娘,率先往外面走了过去。 孙滢只是让柔嘉公主服个软,并不敢真对她做些什么,毕竟没到撕破脸皮的地步,柔嘉公主嫁给陆彬就是她的侄媳妇,她做长辈的,也不好太跟儿媳计较,毕竟现在只是赐婚,没过门。 孙滢赶紧快走几步,“公主这边请,老太太住的地方叫松鹤堂,妾身为公主带路。” 王五娘笑着挽住孙滢的手,笑道:“老太太今天穿的衣裳我好喜欢,就该这样穿,才是我心目中的陆老夫人。整个宴厅里我就没看别人,尽看她老人家了,一举手,一投足,那才是世家贵族的气度。” 听听!上赶着去舔陆家,也不害臊。 柔嘉公主阴阳怪气地道:“瞧瞧,没出息的样!只会羡慕别人,你一辈子也学不来……” 孙滢见状忙拿话岔开:“你今天穿的这套衣裳也好看,经的多了,兴许就会了。那雪梨膏我让人给你拿上,你走的时候记得带上,回去想着吃。这个季节是最容易上火的。” 王五娘道了谢,又道:“姐姐现在越来越了不起了,听清池说她的病也是你治好的,果然是真人不露相。以前你医治好了大皇子,还有人说你是碰巧运气好。依我说就是个有真本事的,别人想羡慕也羡慕不来。” 柔嘉公主见五娘和孙滢聊天聊得热火朝天,自己根本就插不进去话。再看看李大夫人,一副不想理人的模样,现想到刚刚李大夫人替五娘出头,感觉自己被孤立了,早知道她就不来拜见老夫人,真是不用太给陆家脸了,但话已经出口,又不好收回。 松鹤堂很快就到了,老太太得了信,站起来迎接柔嘉公主。 “臣妇正要去请公主,已经吩咐厨房做了午饭,还请公主赏脸。”老太太笑道。 公主这个时候还在陆家逗留,她老家可不认为柔嘉是特意来给她请安的,索性开口留了饭。 柔嘉总是要嫁给陆彬的,她现在留饭也是为了缓和关系。 陆家和王家斗起来必定是两败俱伤,还不知便宜了谁,这是老太太最不希望看到的。 “五娘又长高了,变得更漂亮了。”老太太笑着和王五娘打起了招呼。 王五娘抿着嘴笑,“咱们还是前年在宫宴上碰的面,过了一年可不就是长高了,也没见长多高,就是觉得衣裳短了。” 柔嘉却开口道:“请问老太太,陆三爷现在是在府上吗?本宫有些事要请教他。” 老太太意外地看了柔嘉公主一眼,说道:“去将三爷请出来,拜见公主。” 陆三爷最近一直在陪母亲吃饭,不防今天过来早了,原以为这两人不会来拜见老太太,哪想迎面碰上,只好避到了内室,哪知道公主指名要见他。 柔嘉公主也是事情过后才想明白孙滢在诈他。 他堂堂一个外男,遇到女客必定不会故意偷窥,所以她才提出要和陆三爷对质。 她今天押明了是和孙滢对上了,打了她的婢女,又教训了她,这件事不是那么轻易过去的! 陆三爷很快就出来了,他和公主行了礼,直接道:“敢问公主有何吩咐?” “敢问三爷下棋之时可否看到本宫的婢女打府里的下人?”柔嘉公主一开口就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 陆三爷苦笑道:“当时臣不是在下棋,正和李公子讨论一些事情,觉得房间里有些闷,就开了窗,正好看到这位在往茶里倒药。臣本想阻止,但又想到四夫人头一回办家宴,便想看看她是如何应对这件事。没想到四夫人果然不负众望,担得起我陆家管家之职!” “非礼勿礼你不知道吗?信不信我告到宗正寺治你一个大不敬!”柔嘉公主有些恼羞成怒了。 “公主请自便。”臣只是说出了实话而己。“臣以为这就是公主想要知道的结果,难不成公主想让臣无中生有?” 陆三爷也了脾气了,“臣没想到公主来我陆家赴宴会让下人无故殴打陆家的下人,陆家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公主可是对你和陆彬的这桩婚事有什么不满?” 第149章 邀请 陆三爷这么直白的问法,还真把柔嘉公主给问住了。 这桩婚事,不是她求来的,是被人算计的。 但陆彬自幼就有“神童”的美誉,人也不长不错,又有陆虞珠玉在前,平常王五娘多出入宫中,她也曾从王家兄妹口中知道陆虞怎么爱护孙滢,想来都是叔侄,陆彬也差不到哪去,她本来就有些嫌弃郭景坤长相不够俊美,可碍于皇命难违,和陆彬的亲事虽是被人算计,其实她也半推半就。 自家兄长和太子本是相争的局面,父皇将她嫁到陆家,也就说明皇上是不喜欢看到他们骨肉相残的,至于皇上百年之后的事还太遥远,不想也罢。 “好了老三,快给公主道歉!你一个长辈和小辈计较什么?公主本来就娇贵些,能下降到陆家,是几世修来的福气!罚你面壁三日。好好想想自己的过失。” 柔嘉公主也不想事情变得不好收场,遂住了口。 提出了告辞,老太太挽留无果,遂让陆彬送她回了皇宫。 王五娘也提出了告辞,却被老太太命孙滢拉住了,“做了你最爱的板栗烧鸡,回去还不是要吃饭,就在这里陪着我这个老婆子用饭。” 吃饭时老太太又让孙滢和陆清池做陪,席间还向王五娘夸她:“这孩子一向面皮薄,轻易不出来待客,今个出来了,行事倒也落落大方,帮了我大忙。” 王五娘不自觉地将陆老夫人和自家比较。 若是自家祖母,决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夸自家的孩子,或许应该说祖母的注意力就在大皇子和柔嘉公主身上,其他人入不了她老人家的法眼。包括将来她的亲事,也是选对大皇子有利的吧。 王五娘低下头,内心微微叹息,像他们这种人家出生的孩子,享受了家族的荣耀,就要为家族的繁荣做出贡献。 现在以瘦为美,王五娘也不敢多吃,吃了一碗米饭,死活不敢再加了。 看到孙滢直接吃了一整条烤羊腿,王五娘简直目瞪口呆,“你这么吃不怕会长胖吗,姐姐?” 孙滢无辜地摇摇头,“长不胖的,不这么吃,我会很饿。你们闺阁千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像你这么一手提一个五十斤重的石滚在山里跑,跑慢一些还被师父骂。现在虽然不提石滚了,但每天要练功法练两个时辰,要不然怎么拉得动两石的弓?” 王五娘想了一下,道:“那我练习了射箭,是不是就可以多吃一碗米饭?” 孙滢点头,“要想不变胖,奶、蛋、肉、家禽、鱼都必不可少,米饭少吃一些倒是可以,你又不胖,担心这些干嘛?” 两个人不过闲聊一些话题,听孙滢说一些变瘦的秘法。 “你若有空,可以过来,我教你一套功法,之前我身边的丫鬟们都是练了这个瘦下的来的。”孙滢说道,“你一点都不胖,就是稍丰腴了一些,像珍珠,叫圆润。” 王五娘低头沉思了半晌,“我还是过来找你玩吧,我跟她们玩不到一块,我那个未过门的嫂子,哥哥也不大喜欢,就是感觉太爱算计了。跟她在一起觉得累。” 孙滢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最近一段时间可能没空陪你玩,办这个宴会本就想挑选几个爱蹴鞠的小娘子,到时候和公主比赛。” 王五娘一听乐了,摇了孙滢的手臂,“我也算一个,加上清池,还有周萦,她们保准都是愿意的。你要找人进打蹴鞠,怎么没在宴会的时候说?是不是因为公主?吃完饭就把人订下来,你写贴子,我去请人,我做这个最在行了。” “行,我对她们不了解,不敢冒然开口,有你监督,肯定错不了。”孙滢点头。 “我听说你还有两个妹妹,为了沈夫人特意和孙家签了断亲书,她们为你做到这个份上,你喊她们一起玩不算过份吧?” 孙滢点头,“行,我下午去问一声,看她们乐意不。” 第107章 “什么乐意不乐意,就让她们非来不可,赢了不是有一万两银子,你又有钱人,不太在乎这些,分我们就成了!” 孙滢一想也是,承诺道:“输了也分给你们。” “输了我不大好意思要。” “那就还少一人。”王五娘盘算道:“要不就在你的丫头里面挑一个算了。找个不能吃苦的还麻烦。” “行,都听你的。” “现在人有了,还少一名师父。”王五娘笑道,“你可有合适人选?没有我就给你推荐一个。就是家兄” 孙滢点头道:“浩然兄愿意教我们那是最好不过了,可天天让他来教,他只怕没那么多时间,要不请我们府上的三爷也来做老师吧。” 一直喝茶的老太太忽然道:“成,我替老三答应了,免得一天天的没事干。” 五娘和孙滢都抿着嘴笑,一起谢过了老太太。 王五娘是个急性子,就催着孙滢写贴子,又催着她去请孙家五娘和六娘。 等她们走了之后,老太太喊来了陆三爷,“上午那么多小娘子,你可有中意的?若是没有这个月就把你的例银停掉,趁早搬出去住,眼不见,心不烦。” 陆三爷的笑容僵在嘴边,没想到老太太这次动真格了。 那么多小娘子,他根本无心成亲,哪有什么中意的?老太太这次可真是将他难倒了。 陆三爷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老太太尽给她出难题,他便也给老太太出个难题。 “阿娘,儿子觉得中午在咱家吃饭那个就不错。”陆三爷笑容满面地说道,“那小娘子一看就是没什么心机的,最难得的是识大体,遇事不慌不忙,母亲也喜欢。” 老太太瞪着眼睛将儿子看了半晌,“你可知道她是哪家的小娘子?” 陆三爷自是知道的,因为随便找个下人问一下就知道了,但却揣着明白装糊涂,“她是哪家的?难不成是仇人?” “安国公王家的嫡女,王贵妃的内侄女!”老太太瞪着陆三爷,一字一顿地说道。 陆三爷打个哈哈,心中暗自松了口气,“那真是太不凑巧了,孩儿长得仪表堂堂,一表人才,会缺少女人投怀送抱?” 老太太横了他一眼,心中暗自得意,“你四弟妹她们蹴鞠,缺个师父,我听说已经请了小国公爷,你也去凑个数吧。”老太太见公主进来的时候三儿子偷偷瞧了王五娘好几眼,心中猛然一动,就是个小娘子了! 但她老人偏偏装做很为难,这样才不会引起儿子的反感。老三哪哪都好,就是不想成家,看看老四,那时候不也是谁都看不上,一成亲结果比谁都会疼媳妇。 她老人家早就盘算好了,自己就装做不同意,然后暗地里使劲。 孙滢去了沈家。 老太太笑道:“正想给你递信,你又过来了。” 孙滢让人守着门口,开口道:“我怀疑镇南王府淮王的义子就是我弟弟。” 沈老爷子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丫头,这件事可不是开玩笑。” 老太太则想的更多一些,淮王的义子?镇南王的亲哥哥?不知……那孩子……品性如何。” 怕就怕剃头担子一头热,就算找到了,孩子愿意认亲吗?这这是臭名昭著的爹和一堆破事的孙家,他留在镇南王府,却是前程似锦。 “我见到过几次,相貌有点像三表哥年纪小的时候,就是很黑,不像奸恶之徒。有一股……” 她话未说完,老太太拍拍她,“你这孩子,奸恶之徒又不会写在脸上。” 孙滢忙道:“外祖母,我现在只观一个人的面相就可以知道他品性的大概了。” 老太太摇头道:“你这孩子从小就是个聪明的,等下能耐就超过你师父了。” 孙滢哭笑不得,她知道,祖母对她的话不以为然,以为她在吹牛,可这就是事实。 比如外祖父,周身有淡淡的金光,这是功德做得多,会对儿孙有善有善报,她和阿娘都是沾了外祖父的光。 不过这些事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 沈老太太道:“咱们进京也有一段时日了,你几个舅舅舅母家书一封接一封的催,见你有了终身依靠,咱们也就放心了。我和你外祖父想接你母亲回去,但她死活不愿意,说她走了,京都就剩下你一个人了,她不放心。” 孙滢想了想道:“您和外祖父有事就先回去,等下我回去就去和煜之说,让他派人护送你们回去。” 老太太摆手道:“别,他也是个大忙人,我们来的时候自己来了,回去也能自己回去。不要他护送。”说起这些,她老人家一下子又想到了,“昨天你婆婆特意派了身边亲信杜婆子来送贴子,说是你办的第一个宴,会让我们去给你撑场子,我以身体不好给推了,她今天一大早又派杜婆子来接,我给赶走了。一把年纪了,交际的圈子不一样,就是去了也没话说,多尴尬。” 孙滢道:“那是不知道您要走了,知道您要走,我必定要为您办一场饯行宴。您又不是今天就走,不去看看我生活的地方,回去舅母问起来,您怎么答?” 老太太道:“你非得坚持,那就办吧,办成了,画成画册,我带回去,给她们瞧瞧。” 孙滢知道老人家的顾 虑,忙道:“都是我的亲朋好友,若是她们敢不尊敬您,我就不认他们也罢。” 老太太道跟老爷子道:“咱们就这一个外孙女,就依了她罢,免得我们走了她还有什么遗憾。” 孙滢听了,其实很感动,面上却不显,只道:“过几年,煜之退下来了,我们带上母亲,一起去看您和舅舅们。” 老太太道:“你这丫头,尽哄我,等他退下来,恐怕我这个老婆子都入土了。” “他是跟我说了他有退下来的打算,以后我们两个人就行医。”孙滢笑着说道。 一个男人,尝到了权力的甜头,怎么可能愿意放手? 不过她老人家也没泼孙滢的冷水,只道:“行,老婆子等着那一天。” 沈氏却是不家,老太太说她去了花想容,她最近对绣品很感兴趣,收了两个徒弟,一有空就去教导她们。 孙滢听了放下心来,有事做就好,就怕没事东想西想,闲出毛病来。 她辞别了二老,来到了董姨娘处,却见门上锁,到了乔姨娘处发现董姨娘和六娘也在,正在一处学绘画。她便说了要给沈老太太饯行之事,五娘和六娘一听做画,立即答应了下来。请她们去蹴鞠也大大方方地应了。 孙滢笑道:“我们老太太的意思是有事找二位帮忙。” 五娘和六娘忙问道是什么事。 “我们家四娘,性子腆腼,不爱说话,想让你们过去陪陪她。” 第150章 美梦 五娘年纪大一些,想了一会,颇为为难地开口道:“大姐姐,老太太相请,原不该推辞,但我和六娘,家里只有一个娘亲,我们走了,娘亲一个人,孤孤单单,好可怜。要不咱们打完蹴鞠就陪陆四娘子两个时辰,你看如何?” 乔氏道:“我们有什么可怜的?虽然夫人仁厚将卖身契早早地给了我,但做人总要知足,如果没有沈家的庇护,娘也不可能将你养大,有现在安逸的生活,夫人说了,她准备开个绣坊!我们两个的绣活不说是万里挑一,也当得起千里挑一,等老爷子和老太太一走,绣坊就开张了。你们两跟着就是累赘!” 这下,不仅五娘和六娘吃惊,连孙滢都吃惊了。 忙将花想容的地契掏了出来,“阿娘和姨母们原来是想开铺子,这个原本就是母亲的陪嫁,自打从孙家要回来之后,怕那些泼皮无赖找事,我就代为管理了一段时间。现在阿娘想开铺子,这个就是现成的。”说罢递给了乔氏。 “请姨母转交给母亲,我过去的时候她出去了,外祖母说是去教徒弟去了。今儿有些晚了,请姨母代为转交。” 乔氏直搓手,“这事……奴婢做不了主。” 孙滢笑道:“您救了母亲的命,没有您母亲指不定会遭遇些什么,我和母亲商议了,早去官府销了您的奴藉,以后您就是我的亲姨母,我母亲的亲姐妹。”孙滢说完,又望着董氏道:“虽然我一直不说,但我知道救我母亲这件事上,您也有份,要不然单凭乔姨怎么可能天天出入陆家,一定是您给她做了掩护。” 董氏不好意思地道:“我和你乔姨就这点秘密,全被你知道了。” 孙滢又向五娘道:“长辈们想做什么咱们就尽力支持就行了,千万别拖后腿。再过几年,你嫁人还能把乔姨也带过去?” 一席话说得五娘红了脸。 六娘更是不敢插话,她一向不费神,长辈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就依姐姐所言,我们去陪姐姐一段时间。”五娘一向是个主意多的。 孙滢便将陆清池的情况和他们一一说明了。 五娘长舒一口气,“这个任务很轻松,她性格不刁钻就行,以前孙珍孙珏那么难相处,不也是在一起住了十几年。保证不无辜姐姐和老夫人的期望。” 第108章 孙滢又交待道:“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咱们孙家的情况你们也知道,老太太就是想抬举你们,以后到了外面,怎么说也是和大家族有走动的。这个世道,于女子更难一些,尤其是京都这个地方,鱼龙混杂,有了老太太的庇护,就等于多了一份靠山和底气,但有一条你们一定得记住,你们是老夫人请来的客人,说话行事,接人待物都要注意分寸,别坠咱们孙家祖上的名头。” 孙家老爷子也曾跟着太祖打天下,爱封辅国大将军,实封三百户因为武艺高强,细心大胆将这三百户的子弟都培养成了一支精锐部队,保护了后来的太宗,由太宗下诏立为第一功臣,这支精锐部队一直存活到现在,不过他们换了个名字,叫玄甲军。 若不是赵老太太一意孤行对为了分走儿媳沈氏的宠爱,不惜弄了个破落户人假赵氏进府,哪里会沦落到子孙投靠陆家的下场? 所以现在孙家递了好几回信说老太太病了,几个女孩都不愿意回老宅去看看祖母。 “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乔氏怯怯地说道。 孙滢无奈地提醒道:“您现在不是奴,是我母亲的亲姐妹,是我的姨母,有话请讲……” 乔氏迟疑了一下,终于说道:“那边老太太病了一段时间了,无论如何,你们当去看她,若她要求留下侍疾,你们也只有任劳任怨的份。要不你们姐妹今天刚好在一处,就一起去了,免得再约日子。” 三人都觉得乔氏的话在理,不情不愿地去了孙家老宅。 走到院内,乔氏又追出来,“要买些东西带上,方是礼数,不能空着手去。” 孙滢一想也是,交待汤圆,“你去准备三两银子的礼,要实用,他们现在能过下去就行,不用太过奢华。” 五娘和六娘有样学样,“咱们不能和大姐姐比,咱们出一半,不空着手就行了,要拿些实用的。必定得务实。” 汤圆没办过这样的事,就到铺子里去请教掌柜的。 “我家夫人要置办看望祖母的礼物,就这三两银子,掌柜的看着办。” 掌柜的给拿了四色干果,四色糕点,还有四颗柚子。 轮到五娘六娘,少了两颗柚子。 等到了孙家老宅,二太太和三太太带着女儿迎了出来,欢喜地接过礼品,一看到里面的东西,不由皱了眉头。 孙敏从三太太手里看了一会儿,挑出一把龙眼就吃开了,果皮扔得到处都是,孙滢见了,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却没说什么。只是给规规矩矩地给老太太请了安,问道:“您病得怎么样了?”说着给老太太诊了脉。 孙敏讥笑道:“大姐姐来看老太太就拿这些东西?我可听说你前日办宴会,光鲜花果子就花了好几万两银子,你手指头缝里漏出一点,就够我们嚼用了,祖母病了,要三请五请才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多孝顺呢。” 孙滢看了她一眼,道:“我花五万两,那也是陆家的银子,跟你有何干系?跟娘家有何关系?我自小呆在道观,也没见谁给我送过一文钱的东西。我那些东西是买给祖母的,不是买给你的。就因为你废话多,三叔都被皇上派去守城门了,还没有汲取一点教训?” 一说到三老爷,三太太忙喝斥了孙敏,照着她的嘴巴给了一巴掌,喝道:“当真是把你惯的没边了,闭嘴!”又谄媚而讨好地向孙滢笑道:“你大姐姐的事也轮得到你指手划脚。你这妹妹从小在外边被我们惯坏了,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她说是说话没把门的,害得你三叔看大门,家里现在老太太病着,又要花钱请大夫,又要抓药,还要日常开销,你知道你妹妹弟弟从小没饿着,现在府里半个月也不买一次零嘴,你妹妹就是太馋了,才拆了礼品,回头我就教训她……” 五娘走过来,拉了孙滢就往外 走,“三太太,不好意思得很,我们还有事。必须马上走。” 孙滢正愁无法脱身,有了现成的借口,忙挣脱了三太太的手赶紧走。 现在的孙家对她们几个而言,已经是龙潭虎穴了,进了就想赶快溜之大吉。 “你若不走,只怕三太太就会开口向你要钱求着你给三叔弄调令了。”孙湘说道。 孙滢摇头道:“那个我真是帮不了,皇上开过口的事情,哪里还有回旋的余地?”她无奈地叹了口气,难怪人家说妻贤福泽三代,老太太看着也挺精明,没想到给三叔挑了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有三太太在旁边教导,不吃牢狱之饭就不错了。 老太太见孙滢走了,爬起来直接甩了三太太几个巴掌。 “贱蹄子,我好容易装了半个月的病,好容易她来了,你个贱人尽扯些没用的,还有你生的那个,现在还想着讽刺她,嘲笑她,有能耐你去将你爹捞出来!”老太太说完见母女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气得直喊姜嬷嬷拿家法过来。 姜嬷嬷拿了把戒尺过来。 “不重罚她永远没记性,哪个是你大姐姐?咱们现在是靠着别人的脸色才有口饭吃!打手心三十下,抄女诫一百篇,不少完不准吃饭。!” 说话间,已经有两个婆子按住孙敏,姜婆子正欲打,却听老太太吩咐道:“让老三家的动手,也长长记性!” 姜嬷嬷将戒尺递了过去,三太太抿着嘴,闷声道:“以后孙滢再来,你能不能做到恭敬?你以为她还是咱们口中那个可以随意丢到道观去的道姑?今非昔比,她如今是朝庭重臣的妻子,不出意外,她的丈夫今年肯定能让她成为穿上凤冠霞帔的诰地命夫人。她跟你虽有血缘关系,但你要明白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难道你想一辈子呆在这里?她心情好,你父亲很快就能不看大门了! 三太太一说边,一边含着泪花打了孙敏三十下,虽然只有前二十下用力了,但孙敏的手已经高高地肿起,变成了青紫色。 她倒是想轻轻地打两下算了,可她实在怕极了老太太若是不满意重新再打,闺女就要多受一次罪。 她不得不下狠手。 打完了,老太太一字一顿地说道:“老三去看城门的事我还没跟你们算!想老三一辈子守着城门,你们娘几个大可以做作。将她跟你们的情分做作完了就满意了!老三也能不守城门了。” 老太太说完,如死了一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老三是她最喜欢的儿子,当年看了孟氏一眼,就喜欢上了。老太太想着家里条件不错,儿子不过是想娶个中意的姑娘,等人进了府再调教也行。加上那个时候沈氏刚嫁过来不久,拿了不少好东西孝敬她这个婆母。她索性也大方了一回,让媒人去了孟家,轻易就娶进门了,之后三儿子又放了外任,孟氏也儿女双全。 那时候,孟氏她瞧着还行,颇有姿色,嘴也甜,会看脸色,知道她不喜欢沈氏,常常与自己里应外合联手让沈氏有苦说不出。 孟氏虽然出身不高,也没读过什么书,但还算深得老太太的心。 那个时候老太太觉得门第之见纯属偏见,她不就是极好的例子? 一个乡绅的闺女嫁了正二品的辅国大将军! 这么多年不是一样相夫教子,将三个儿子扶养成人? 要说没有门第观念,也不可能一点没有,想当年她就是讨厌儿子一心扑在沈氏身上,才将明珠带进府里…… 唉,要怪也应该怪沈氏不中用,自己被明珠那个小蹄子给算计了。她压根就不想帮沈氏,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就觉得自己成了府里的恩人,没有她和老将军辛苦陪着皇上打江山,她能有好日子过? 算了,不想了,都过去了。 老太太摆摆手,进入了梦乡…… 梦中沈氏向她讨好地笑着,“母亲,过节了,儿媳给您打了几个首饰,还有匹料子,您先看看中不中意。” 这个沈氏仗着父亲是布商,家里有作坊,就将她这个婆婆不放在眼里了,拿这么多料子向她显摆呢,若真是孝顺,怎么不见她送铺子? 老太太垂下眼盯着自己的板指,不做声。 “你可是饿了?儿媳炖了燕窝。” 燕窝啊,听说贵妇都吃这个。 她已经很久都没吃过了,自打家里出事,就没吃过了。 “就是你这个毒妇,告发自己的男人。”老太太怒极,端起碗就要朝沈氏的脸上泼去,却因太急,咳了起来,一下子醒了过来。 “将大姑奶奶带来的燕窝炖上一碗,再来个樱桃肉,爆炒凤舌,佛跳墙,再来碗羊乳……” 姜嬷嬷站着不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老太太皱眉不悦地问道,“你这老货,还不快去,做好了咱们一起吃。” “大姑奶奶没带燕窝,只带了几样普通的礼盒。”姜嬷嬷略带尴尬地低着头弯腰,一副想将自己埋到地缝里的模样。 “那就不炖燕窝,做剩下的。”老太太有些不高兴地开口。 第109章 “帐上……帐上没银子了……”姜嬷嬷头垂得更低了。 “怎么会没银子?我前些时候不是补贴了一千两?”老太太也不躺着了,一下子坐了起来。 “三爷拿了五百现银,说是打点……三太太做了几身衣裳,加上您这几天请大夫,抓药……”姜嬷嬷小心地说道。眼睛却不错不错地盯着老太太的手。 她实在是怕老太太一怒之下拿了东西砸到她的头上,其实,砸她头上也不要紧,怕就怕老太太知道了那件事…… 第151章 劝 孙滢回到陆府,进了藕香院就见到鲁婆子迎了上来,“夫人,家里来了客人。沈老太爷家的三公子在厅里等着您呢。” 三表哥? 孙滢的脚顿了一下,又快步进了厅堂。 沈重安正在原木色的檀香八仙桌前坐着惬意地喝茶,看他的神情,她又快了两步进了屋。 “坐。”沈重安指着面前的太师椅说道,自顾自的揭开一个甜白瓷茶杯的盖子,倒了杯茶,递给了孙滢。 孙滢仰起头,一口气干了。 急得汤圆又是给她顺背,又是尴尬,“夫人,你喝慢点,小口小口的喝……” 孙滢不甚在意掏出帕子擦拭了一下嘴角的水渍,“表哥是自家人,又不会笑话了去。” 沈重安“噗嗤”一声笑出声,“你就当我不在。”说着又给她沏了一杯茶,孙滢也是一饮而尽。 沈重安皱眉道:“你这是在哪里,茶也没喝?” 孙滢无奈地叹了口气,“还能是哪,是孙家,老太太病了,已经来府里相请过好几次了,总不能次次推脱。我今天去了,也替老太太诊了脉,竟然安然无恙。” 沈重安默了一会儿,颇为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人老了,就那样,喜欢寻求众人的关注。你忍耐些。” 孙滢皱了下眉头,“我倒是不怕,就是怕他们这些人会没脸没皮地又緾上母亲。” “不能吧?和离书也签了,要嫁妆那日,就差撕破脸了……”沈重安闭了嘴,现在孙家哪还有四品将军府的气度。姑奶奶回娘家看望生病的祖母,连热茶都没有一杯? “表哥,向你借两个人,去那边盯着点。” 突然门口暗了下来,有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那里挡住了光线。 “哪用麻烦沈公子,陆家过去两个人就行了。”陆虞回来了,他穿着一身靛蓝色带暗柿蒂纹的直裰,如芝兰玉树,斜倚着门框说不出的俊逸潇洒。 孙滢一看是陆虞有一瞬间的尴尬,不过很快就消散了,“你累不累?晚上咱们吃小米山药粥,香菇鸡汁包子,肥鸭烧萝卜,素少菌菇,烩羊肉。” 陆虞想了一下,“沈公子还有什么想吃的?要不煨一壶酒,咱俩喝点。” 沈重安抬头看了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干笑道:“算了,我祖父和祖母快回南边去了,我过去陪陪。”他说完飞一般的告辞了。 孙滢甚是奇怪地看了陆虞一眼,他居然叫三表哥“沈公子”?三表哥居然也没有异议,太奇怪了。 她眼尖地发现沈重安刚刚坐过的桌子角上有东西,示意汤圆拿了过来,才发现是太平镇后山的地契。 一共五万两银子。 那里群山相连,一共有好几万亩,才五万块钱真是太便宜了。 孙滢忙将地契交于素心,吩咐她收好。 陆虞见她那如珍似宝的神情,不由皱眉道:“是什么东西,这么让你高兴?” 一说起这个,孙滢来了兴致,将陆虞拉到了内室,兴高彩烈的道:“煜之,我算出来那里将会有财富,所以让表哥帮我买了下来,表哥真能干,才用了五万两银子。” 陆虞立刻黑了一张脸,但还是耐着性子道:“那里虽有万亩之称,但却大部分是石头,寸草不生,难以种置,你买那里做什么?” 沉浸在高兴中的孙滢一点没发现丈夫的变化,说道:“我用六爻演算出那里今年六月将有大笔的财富,我已经答应师父为祖师爷塑金身了。” “当真?”算出来的?厉害。“陆虞心里还是一团怒火。 但孙滢哪顾得看陆虞的脸色,她沉浸在分享的喜悦之中。 “也不算很厉害,我去年就演算出今年六月我将会有大笔进项,今年一直在弄这个,今年终于算出来了,在紫徽山。请三表出手,将那片山全买下来了。” 陆虞黑着脸不高兴地道:“重安毕竟是亲戚,你大事小事都麻烦他,总是不大好。不若我吩咐外院的管事,以后像分派从手,买地这点子小事都让他出面。” 孙滢看了陆虞一眼,叹道:“不是说官员不能经商?我怕让府上的人买,传出会对你不利。” 陆虞一听孙滢这话,怒火竟奇迹般的消散了,摇头道:“行得正不怕影子歪,耕读世家难道就不吃饭了,只要不行商谋求营利,恁谁也管不着。咱们坦坦荡荡,不惧人言。” 他自不好说他是看孙滢依赖沈重安比他这个丈夫还多一点,心里又酸起来了。 但沈重安岂会不懂陆虞言外之外? 他和陆虞其实早在孙滢和陆虞订亲之前就认识了。 那时候他负责京中到边境的茶叶生意,有一批货在李思明手里扣押了,打听到钦差是陆虞,沈重安当下决定跟陆虞合作。 他也查过,李思明是李氏的弟弟,这几年在茶马生意上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说实话,当时他对这匹茶叶已经不抱希望了,但没想到陆虞直接斩杀了李思明控制了局面。 自那以后只要一听到陆虞二字他眼前便出现他提剑杀人时的画面,让他和陆虞一起吃饭! 开玩笑,他怎么吃得下去? 还是若不是经过那场事,他估计也会以为陆虞只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吧。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情不立事,善不为官。他也不是说陆虞不好,他就是有些怵陆虞,不想跟他一个桌子吃饭。 也不只是他沈重安一个人不敢和他坐一个桌子吃饭,问问那些贵胄子弟,他们谁敢跟陆虞一起吃顿饭? 他们说了,跟他吃饭会不自在。 尤其是他这样善于观察别人情绪的人,他能感觉到陆虞带着不高兴,也不是真心的挽留他。 做为一个人,他还是能够想明白其中的关键,他的表妹孙滢信任自己明显要比陆家多一些。 想到此他仰天长笑三声,引得路人侧目,又缩了下脖子。 他觉得脖子发凉,哈哈,算了不跟这个小气的男人计较,下次自己见孙滢约在外面。 沈重安发誓现也不去陆家了,要不然会因某人的子虚乌有的莫名醋意而英年横死。 陆虞和孙滢已经在八仙桌旁边坐了下来,孙滢想了想道:“外祖父和外祖母和各位舅舅都要回金陵了,我准备在陆府给他们办个饯行的宴会。” “是该办一个,咱们应该陪他们玩几天,要不看他们晕不晕船,你说咱们送他们回去,乘船怎么样?”陆虞想了想问道。 沈老爷子一行本就为了孙滢的亲事入京,他们走时,他做为孙女婿,理应送行。 “你有空?”孙滢有点意动。 “送回去之后,你还可以在金陵小住几天。”陆虞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嗯”。他没那么多时间,不能陪着,又不想跟她分开,只能自私不开这个口。 但是又想去蹴鞠,已经没几天。 “蹴鞠我就直接认输算了。”孙滢想了想说道。 反正自家媳妇有银子,这里输了那里再赢回来呗,陆虞认为这不是事儿,直接痛快地道那就后来给老人家饯行,请他们都过来吧,看你以后生活的地方,走了也放心一些。 孙滢点点头。 两人一起去了松鹤院向老太太处。 老太太看到孙滢就很高兴,满面笑容地道:“我们房里今天收拾东西,挑出来好多我年轻的时候戴过的首饰,现在半截子入土了,也都用不着这些东西了,你拿回去,或自己戴,或送人都随意。” 好大的一个匣子,一打开华美异常,琳琅满目的都是珍贵的首饰。 “这……”她有点不好意思。 “这个……那个……我库房里有首饰,只是戴着嫌麻烦,怪重的。这些我就不要了吧。”孙滢说道。 李大夫人见了,气不打一处来。 老太太这样,也太偏心了吧。大房都在当东西度日了,她还送给孙氏那么多奇珍异宝。 老太太也有点不高兴,这孩子,真是的,她挑拣了一下午,才拣出这些。她并不是没看到李大夫人那冒着精光的热切眼神,可孙滢实在是太得她的心了,连老三这棵万年不开花的铁树都因为她带了五娘而开了窍。 她简直就是他们陆家的福星。 前几年她也有过不少的猜测,让人跟着老三看他是不是误入了歧途,谁知道并没有,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放回了肚子里,但他不成亲,总是操心。现在八字总算冒了头,她就想犒劳一下孙滢这个串针引线的大媒人。 第110章 送点首饰,应当的。 “给你你就拿着,长者赐不敢辞。”陆虞笑着帮她接了过来。 “你要过意不去,带着阿娘去银楼里转转,有什么适合她戴的再买回来就不得了。金玉斋里的你们随便选,记我帐上就行。” “啊!”李大夫人惊叫道:“金玉斋”是老四的私产?你什么时候置下的?我们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陆虞笑道:“十多年了,不是我的,我只是投了三分之一的钱。这么多年也没去看过盈亏,你有空去看看,我跟他们说过了,将那里的收益交给你,当咱们的家用。以后不能再从沈家拿钱了!” “我没拿,是三表哥送来的,他说是我入股的红利。舅舅们都说了,给我当零花钱……”孙滢实话实说。 陆虞不悦地道:“你现在嫁人了,沈家是亲戚,再没有花亲戚银子的道理。” 李大夫人撇撇嘴,“零花钱能有多少?老四也太计较了。” 老太太道:“做人啊,谁不想收到礼物,把礼物折算成钱就更好了,你这孩子就是犟,长辈疼这丫头,给点小钱怎么了。” 孙滢看着陆虞被众人指点,皱了下眉道:“夫君言之有理,不过那个真是入股的红利,三表哥说了,一个月给十万……” “这……”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陆清池吸气道:“四嫂,你就像财神爷下凡,入个股就能赚十万。” 真的像在做梦一般。 “我上次办宴会,没有花公中的银子,都是我自己的银子。”孙滢解释道。 众人听了倒不觉得如何,唯有陆彬,暗道:“难怪母亲当初非要我娶孙滢。十万两银子只是零花钱。” “那也不能这样花,回头御史该参咱们陆家奢靡无度了。”大老爷忧心肿肿地道。 二老爷虽然没说话,但也将眼神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摆摆手道:“奢靡一些好,我老婆子小心翼翼地过了一辈子,现在总算是跟着老四家的享了福。” 孙滢忙道:“母亲可真是折煞儿媳了,这些都是儿媳应该做的。”说罢她拉住老太太的衣角,“母亲,外祖母和外祖父以及各位舅舅对我这般好,我却无以为报,我想趁他们离京之前办一次宴会,少请些人,热闹一下。” 李大太太这次是实在不敢开口了,老四这哪是娶的儿媳,简直是娶了个财神,没想到沈家这般的大手笔,居然给了孙氏这么多银子。 要是没有当年孙珍那档子事,这银子都是自己的! 一个月十万两,将宫里那位的大窟窿也填上了。 老太太简直 越看孙滢越喜欢,大手一挥,“成,早就该请过来了,过年的时候事情也多,我那时候本就想着请,但后来又忘掉了。这次早些去请,要是再不来我就带着你几位兄长嫂嫂们亲自登门了。” 孙滢忙道:“若是这般阵仗,兄长们耽误了手上的事情,只怕外祖父外祖母心里也不安,我去请他们过来就行,我和煜之商量好了,就是后天,到时候再请老太太和各位做陪。” 她自己请客,自己掏钱,众人自然不会异议。 李大夫人则直接望着孙滢道:“四弟妹,你之前拿十万两银子买了什么?” 孙滢想着反正以后他们也会知道,不如从她嘴里说出来,“我将太平镇北面的山全部买了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买那个做什么? 孙滢笑道:“我做了一个梦,梦见那山上有金子。三表哥和我各出了一半。” 李大夫人惊叹道:“四弟妹,你真是……”她本来想说散财童子的,但怕老太太不高兴,便住了嘴。 陆大老爷道:“那山我去过,光秃秃的寸草不生,都是巨石,有金子也采不出来。”但银子又不是自己的,也管不了,只能规劝了,“做梦这种事不怎么靠谱,小心折了银子在里面。” 第152章 赴宴 “我们今天就不在老太太这里用饭了,今儿我三表哥过来,吩咐厨房做了饭,表哥临时有事,又走了。”孙滢不好意思的说道。 众人皆是无语。 送了十万两银子居然不挽留客人吃顿家常便饭? “敢情你们俩口子过来,就是来我这拿东西的?”老太太佯装不高兴似地说道。 “母亲是个有福气的,我带着母亲的东西沾沾光,等到六月份寻得宝物,再分红利给母亲。”孙滢说道。 这孩子,还当真了。 做梦的事,也能信?十万两银子买那荒山? 老太太将信将疑,但感情上宁愿相信是真的。 “好,我先等着。”老太太说道。 赔了也罢了,反正这仅仅是零花钱,赔了就赔了,没必要为这个婆媳生份。 孙滢走后,李大夫人首先开口了,“老四也不管管,还把金玉斋都给了她,是嫌败家败的还不够。” 老太太横了长子一眼,没说什么。 陆大老爷干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才道:“有老四管着呢,她那些陪嫁,就是这样花也能支撑个几年,咱们还是管好自己。” 意思是让李氏别多管闲事。 李氏听了暗暗骂丈夫是个蠢货,没看到老太太在旁边帮衬着她吗? 从成亲到现在老太太都送过孙氏好几回首饰了! 难道她跟老二家的就不是儿媳了?心真是偏的没边了。 孙滢陆虞回到了藕香院,素心回禀道:“老宅那边有人来了,奴才将人带到了西厢厅堂里面。” 孙滢皱眉道,真是一点都不消停,她才从老宅回来,喘口气的功夫,就又找上门来了? 想当初自己一个人被他们丢到长春观怎么就无人问津呢? “先摆饭,我饿了。”无关痛痒的事,她也不想关心。 生她养她的母亲又不在老宅,从血缘上说他们或许有关系,但从感情上他们和陌生人差不多。 为个陌生人,让自己挨饿,不值当。 孙滢和陆虞坐在八仙桌旁边默不作声地吃了晚饭。 “我后天差不多辰初就能回来。”陆虞突然说道。 孙滢帮她夹了一筷子菌菇,“我看你挺喜欢吃的,特意让厨房里做的,你试试看味道对不对。” 陆虞拈起来,细细地品尝了,才道:“比外面的更好吃一些。” “嗯,我也觉得。”孙滢点头道,我让厨房加了鸡油腌了一下,又试着放了你带回的来辣椒酱。 陆虞道:“今天怎么没奶?” “是我让他们晚点上奶,睡前喝,会更好入睡一些。这是一个老大夫说的,我今天刚想到,就想试试。” 陆虞点头,盛了碗汤,慢条斯理地喝着。 孙滢放下碗筷,陆虞将碗也放下了。 “我去练武场那边看看,三哥那边人齐了没有。”陆虞一边用帕子擦着嘴巴一边说道。 陆虞这一队人已经够了,还弄了好几个替补。都是亲兄弟,陆三爷在外面浪荡了好几年,新进仆人对他都很陌生,不认识他也很正常,自然不愿意加入他那一队,不过现在该孙滢操心的是自家的事情。 她来到西厅堂,里面有一个婆子在坐着喝茶,吃点心,见孙滢来了忙双手束起,腰弓着问好。 这婆子必定是三太太那边的人,有股子精明劲,问安的时候眼珠也转个不停。 “三太太说,老太太这些日子一直惦记大姑奶奶给她买的燕窝,每天都嚷着要吃,孙家现在败了,连燕窝也吃不起了,还请大姑奶奶怜恤老太太年纪大了……” 那下人话未说完,已经被孙滢截断了。 “好,行,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明天我将燕窝给祖母送过去。你可以先回去了。”孙滢说完便端了茶。 那婆子一脸轻松地离开了镇北侯府。 要知道以前也是派她来,大姑奶奶连人都没见,现在得到了一句准话,这表示她差事办得漂亮。 回了孙家将事情给三太太学了之后,三太太淡淡地点了个头。 心里却琢磨着等孙滢东西送过来,孙敏这丫头也该补一补了。 孙滢去比武场之时,两边正打得难分难解。 她发现了一件很有兴趣的事,陆虞竟然在蹴鞠的过程中用了一招苏秦背剑。 不过其他的她就叫不出招式的名字了,不过她能看出两边的人都使出了浑身解数。 一直到结束,孙滢看得津津有味。 毫无意外的,陆虞那一队赢了。 陆三爷嫌恶地道:“你蹴鞠这么好,母亲偏偏让我做四弟妹的她们的老师。” 孙滢一听,就猜出了老太太的用意,笑道:“三爷打的也好,只是这些年没练习,生疏了,母亲想通过这种方式让你在二月二的大赛上大放异彩。” 陆三爷看了陆虞一眼,叹气道:“那我要想个办法了,总不能事事都让你占先。” 陆虞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三哥,弟弟拭目以待。” 第111章 陆虞和孙滢回了藕香院。 陆虞又给孙滢讲了蹴鞠的规则:鞠不能用手抱持,只能踢来传去以进球得分,踢出场外或出界都算犯规,对方半获得一个间接任意球。 然后就是招式了,有什么流星赶月,落花流水,八仙过海,燕子三抄水…… 孙滢越发感觉像武功的招式,“你放心,学武的时候我能看一遍就会那些武学方式,蹴鞠即使一遍不能会,也能学个三分像。”就是可惜了和柔嘉公主打赌的一万两银子了。 可惜就可惜吧。看来那一万两白花花的银子真不该进她的荷包。但外祖父和外祖母远比那一万两银子重要。 “我明日一早就给外祖父一行人写贴子。”孙滢说道。“好看你们一队是十二人?” 陆虞点头道:“是十二个人,但女儿家爱玩这个不多,能凑齐六人就不错了。” 那等她送完外祖父和外祖母再以六人对十二人,有点够呛。 “到时候你尽力就是了,先皇热衷于蹴鞠,今上比先帝更甚,到了三月三,五月五都有一场大型比赛,今上会亲自上场。” “那你敢赢了皇上吗?”孙滢好奇地问道。 “赛场如同战场,我会用尽全力,不要以为我一定会赢,皇上那边有很多高手。镇南王打得就还可以,但他这几年一直没上过场。” 孙滢摇头道:“他那个人性格有点孤僻,不合群,这是一个群体赛事,估计他打得非常难受。那我们家煜之岂不是还是第一?” 她发现一个秘密,只要她当着陆虞的面夸奖别人,陆虞铁定黑脸好几天,她如果夸奖了他,他就会特别好说话。一般情况下若有一些什么事,他也会照办不误。 是以她现在也学会了多多的夸奖陆虞。 这样夸奖的结果就是陆虞晚上更加生龙活虎,像个打桩机一样,折腾得她的浑身就像被拆卸又重新拼接一样。奇怪的是,晚上她却没有再昏过去,一直清醒着到结束…… 而陆虞因为她的清醒,更加卖力。 孙滢早起时候一摸身边,仍旧是凉的,不过她也习惯了,自顾自的起来洗漱完毕,开门让丫头们替她上妆,戴上老太太昨儿赏的首饰,去松鹤院请安。 她去的不算早,各房里的夫人,小娘子已经到了。陆家的人不算少,已经将松鹤堂的厅堂挤得满满当当,但录滢往那里一站,就连老太太案前的那株开得正艳的报春花也黯然失色。 她的面容就像一副精美的画卷,每一个细节都经过精心的雕琢与打磨,挺立的鼻子,粉嫩如花瓣般唇,如星辰般璀璨夺目的眼睛,那高高上挑的眼角与眉稍。明明是一副很疏离冷淡的模样,再配上那华美的衣裳与首饰,华美得无与伦比。 每个人看到她都有一种自惭形秽的心理。李大夫人干干地笑道:“还是老太太有眼光,会调理人,四弟妹这么一打扮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把我们比如同那山沟沟里的老树根了。” 李大夫人现在已经不想再和孙滢硬刚着了,得罪四房于她没什么好处,她现在只祈祷孙滢别发现了她掌家时做了假帐就烧高香了。 她的乳娘劝她,“有一种天生运道就好,您看老太太难道还不够份量,可不一样的将她当着眼珠子一样?她爱花钱,将别人的眼珠子都吸引了过去,皇上要找麻烦也是找她的麻烦,太子受罚的事就不会成为京中的谈资了,只 要于太子是有利的,就是咱镇北侯府立家的根本,只要娘娘一直荣宠不断,您就是这府里最尊贵的人,有什么好和那人争的。她花的银子越多,皇上越在心里记她一笔。有她倒霉的时候。您且安心地看着就成。” 乳母的话,李大夫人听了进去,知道夸孙滢几句了。 老太太对她今天的穿搭很满意,笑着点头道:“就要这样穿。” 孙滢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长裙,心道:终于知道大家闺秀为什么走路姿势幽雅了,这裙每次只能迈开半步,走得太快就会把衣裳扯烂,为了这二三十两一身的衣裳,她还是慢些走小碎步吧,衣裳坏了挺可惜的。 但老太太对她那般好,她不忍心让她失望,遂笑道:“都依母亲的。” “看看四夫人,多乖巧,我知道,你们总在怪我偏疼了她一些。”老太太得意地向众人显摆。 李大夫人暗地里啐了一口,乖巧? 她隔天保准穿道袍! 事实上,李大夫人还真的说错了,孙滢第二天仍是盛装出席,因为她将沈老爷子,沈老太太连同舅舅,舅母,母亲,二位新认的“姨母”表哥们一起请到了陆家,依旧是禾山悦设宴,连同陆家众人一起,摆了六桌席面。 沈老太太原本是不打算来的,“过年咱们已经去走动过了,现在又去,萤萤才嫁过去半年,又没子嗣,本来就矮了别人半截儿,咱们再拖家带口的过去,他家是官咱们是商,估计话都说不上两句,何必让萤萤为难。” 沈老爷子却不这样想,他老人家拈着花白的胡须道:“那丫头厉害着呢,也得老太太疼爱,在陆府已经在管家了,若是陆府会看轻咱们,她会将咱们叫过去添堵?这小丫头对她亲爹那阵仗,一看就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她也说了,是饯行宴,咱们去陆府看过一遭,也算全了这丫头的一片孝心吧。孙女婿虽然喜欢板着一长脸,可那丫头该干啥依旧干啥。说明陆四爷本就天生一张冷面,那么大的官,见人就笑,岂不笑得人心里发毛?我们沈家虽是行商,但这几十年我自认为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都是堂堂正正的正当生意。我们凭自己的本事吃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这丫头想让我们过去,我们过去就是了,该吃就吃该喝就喝,高兴了多聊几句,不投机少聊几句,总之去过一趟,以后也不可能再去了。 “那依您说,要备什么礼物呢?”陆大老爷请示道。 “就拿备上文房四宝就行了,陆家都是读书人,咱们身上的臭铜味自家闻闻就好,还是别薰着别人了。”陆老爷子洒脱地笑道。 一个月给孙滢十万两做零花钱,当然有还陆虞拿盐引的人情。如今他们也算是朝中有人了,生意想必会更上一层楼。钱是赚不完的,也是花不完的,不让这小丫头花上一些,老人家心里过意不去。 盐引就暂时不提,单说孙滢一个雪灾的梦就让沈家既得了名又得了利。给点小钱花也是应当的。 财神转世也不过如此了,但这个念头他只在心里想了一下,连对老太太都没有提起过。 这种事忌张白扬,说出来就不灵了。 所以孙滢的话沈老爷子全部认真对待,不敢有半点马虎,说一声让赴宴,在京里的全来了。 陆家众人自打知道沈家每月给孙滢十万两的零花钱,哪里会对沈家人有意见,看到沈老爷子等于看到金光闪闪的金元宝。 陆家又全部是读书人,文质彬彬,礼貌周全。 三位有官职的老爷全部中午巳时之前赶了回来,陆虞更是辰初就回来了,拿着棋盘就和老爷子下起了棋,赢二输一,宾主尽欢。 午饭过后,陆四爷又带着在场的沈家父子去了练武场,这“些都是孙婿珍藏的兵器,请老爷子和各位选一样。” 众人纷纷推脱不要,唯有沈九郎心里痒痒的,选了一柄镶嵌着十几颗宝石的宝剑,慌得他又放到了那里。 “这就是个华而不实的花架子,九郎喜欢,拿去玩好了。”陆虞大方的送了他。 第153章 主意 第二天沈老爷子一行就离开了京都,踏上了回往金陵的渡船。 沈家不仅有自己的三层渡轮,而且还有好几艘,用沈老爷子的话说就是,“不用麻烦你们,从京城往金陵通往扬州这一路你几个舅舅都熟的很。” 如果不熟,那么多粮食是怎么运过来的? “等孙婿不那么忙了带上萤萤和岳母去金陵看望您。”陆虞向沈老爷子说道。 不是他非得去金陵,而是孙滢那欲泫欲泣的模样,太让他揪心了。他就是想安慰她,一不留神说出了去金陵的话。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话不算话的是小狗。”孙滢虽然拿着帕子还在擦拭眼泪,但嘴上却不含糊,非得将去金陵这件事坐实了。 “行,保证说话算话。你看到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跟她在一起,无论去哪里都行。 “夫人,要交待下人去买燕窝吗?”家里没有多少了。 自从孙滢嫁过来,每天让自己的厨房做一盏燕窝给自己的婆婆送过去,后来她帮着陆清池调理身子,给她也送了一份,加上她自己就每天雷打不动的三份燕窝。偶尔陆虞也会喝上那么一盅,这么一来,库房里仅靠沈家送的那一些,很快就没有了。 孙滢昨天答应了老宅三太太派过来的婆子,说是今天要给老太太送燕窝,汤圆就先请了示下。 陆滢道:“先不买,这个东西咱们没有买过。”言下之意怕买到了假货,“要不就等陆家买的时候咱们掏银子一起买下来就是。” 第112章 “库房里面只有些碎末了。”这个总不好拿出去送给祖母吧。 “送老宅的燕窝我自有主意。”孙滢一副大事有我,不用你操心的架势。 陆虞远远地听到了“燕窝”二字,忙道:“你让负责采买就是了。” 孙滢笑回:“知道了,你有事就去忙。”说着上了马车,往城内驶去。 “我隐约看到我三叔就守在咱们经过的城门?”孙滢闭上眼睛,无精打彩地问道。 都怪陆虞,昨晚太用力,她现在浑身还像要散架一样。 “是,奴婢看到了,咱们出城时四爷在外面,他还上前要跟四爷打招呼,四爷没注意到,就骑在马上走了。” “到了城门口叫我。”孙滢闭上眼睛吩咐汤圆道。 汤圆看着她的脸沉思了一会儿,“您是要见三老爷吗?” 孙滢点了点头,几不可闻似的“嗯”了一声。 汤圆就出来探着头将车夫叫过来交待了一句:“等下马车在孙三老爷跟前停一下。” 等到了城门口,进门时刚好看到孙树在那里站着,车夫忙让马车停了下来,恭敬地禀报道:“四夫人,到城门口了,孙三老爷在这里守着。” 现在正是进出城门人最多的时候,那些稍有点经验的都认得镇北侯府的徽记,望着孙树的目光就多了一丝钦佩。 也有些人皱起了眉头。 当初孙椿抛弃妻子又娶那一案,已经成了百姓津津乐道的话题,孙椿现在已经是名人。很多人进出城门的时候都会多看他几眼,有的妇人则会教育儿女,“长大可不要像孙家一样,做那忘恩负义之人,眼前的这一个就是报应。” 刚开始的时候孙树还找人去辩解几句,争个输赢,但是也有些达官显贵的女眷不吃他这一套,直接上了鞭子抽,美其名曰:为民除害。 被打的次数多了,孙树也就学聪明了,装做没听见才是最好的应对之法。 但是今天沈夫人的闺女,镇北侯府的四夫人,居然特意要见孙树?这可是闻所未闻。 不多时,就围得水泄不通,堵在了城门口。 远处的人以为有什么稀奇事可以围观,皆跑着过来。 “下车。”孙滢那略带清冷的声音传出来。 车夫忙拿了小凳子过来汤圆扶着孙滢下了马车。 “给三叔父请安。”孙滢说着蹲着行了个福礼。 孙树激动极了,这个死丫头一向傲慢无礼,今儿怎么突然专程向我行礼,难道皇上回心转意,将要对我委以重任了吗? 想到此不由端着受了孙滢的礼,鼻孔朝天“嗯”了一声。 孙滢却似毫不在意一般,温柔小意地笑道:“想请三叔父帮忙和祖母说一 声,她老人家要的燕窝,侄女忙完手上的事,就炖了,亲自送过去。” 燕窝,好像老太太是挺喜欢吃的,家里的女人都喜欢。孙树并没有觉察到不对。 孙家现在经济上有困难,可这困难也是个死丫头做出来的,现在就给老太太买些燕窝炖了,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孙树仍是鼻孔朝天,说了句:“知道了,早点送过去,给你妹妹也送份。” 死丫头,这下看着我发达了知道要上赶着巴绍了吧? 孙树猜测,这回自己将要升的差事肯定对陆家有大用处。 孙滢笑笑,也没说同意或是不同意,就上了马车。 “这陆家四夫人当真是孝女啊!难怪当日国子监有同窗为她写赋。” “孙家的人也当真是好笑,简直跟水蛭不差上下。儿子已经来看大门了,还想着吃燕窝!不吃燕窝难道活不下去?向个出嫁的孙女去讨要燕窝,她怎么做得出来?” 当着众人就敢这样,然后还不知道怎么对待孙四夫众呢。这种人就应该让她吃猪食! “饿死得了,什么玩意儿!又不是儿子孙子死了,整天想着搜刮出嫁了的孙女,孙四夫人好不容易脱离孙家的狼窝,又被……” “唉,当真是报应,这样的人就应该让他去讨饭!” 城门口的人说什么的都有,但没有为孙家说话,所有说话的都在骂孙家,骂孙树。 看着众人那不屑的目光,孙树才反应过来,他被孙滢给利用了。 好不容易熬到换岗,孙植回到家中,见了老太太就怒气冲冲地说了此事。老太太一听,这次直接病倒了。 孙家这次倒是没有大张旗鼓地找孙滢。 倒是孙滢每次申末的时候会给老太太送一盏炖好的燕窝过去。 全京都的人都知道孙家有个馋嘴的老太太,为了讨燕窝讨到出嫁的孙女家里去。 “哪里是嘴馋,分明是恶毒!他们孙家的老太太最不是东西,找了个女人冒充自己的内侄女,勾引自己的儿子,抛弃自己的孙子,现在人家母女好容易脱离了孙家过上了比较好一点的生活,现在老太太就出来做夭,现在知道要孙女孝顺了,出嫁当日可是一分钱的陪嫁也没有出!” 孙家又成了街街头巷尾议论的话题,有人已经将这些事编成话本子,在各大酒楼里由小丫头拿着红牙板唱开了。 赵老夫人气得一病不起,向儿了抱怨:“这个贱丫头,当初我当时还对她那么好。” 孙树咬牙道:“先不说这些了,您以后想吃什么,和儿子说,儿子去给您买。那个贱丫头,从小没养在身边跟咱们几乎没有感情,就是一个养不熟的白眼儿狼。” 而在这个时间,沈老爷子正微笑地看向运河的水面,微笑道:你们都别担心,陆家那小子对她好着呢。不好会给咱们弄来盐引?会请咱们过去吃饭?会亲自送别?会自称“孙婿”? 沈家几位夫人都道:“父亲这话不差,陆家姑爷看咱们萤萤那眼神,骗不了人的。” 沈九公子道:“三哥说了,咱们每年给她的红利就够她在京都活的很滋润了。” 沈重安则开心地和沈氏汇报着孙家的近况,沈氏端着杯茶,吃着点心听着自家侄儿说孙家的那些琐事,“知道她们过得不好,我突然就心情好了。” 松鹤堂,老太太问陆虞:“那说书的是你掏银子请的?” 陆虞点头:“嗯。一个说书先生五十两银子,一共请了二十个。”他怕他不请,孙滢又去和沈重安嘀咕着请了。 也不是他太小心,他知道沈家早就有让沈重安娶孙滢,亲上加亲。 只是碍于陆家的婚约,一直心照不宣的没开口而已。 现在他们时不时还会见面,见面了还那么有说有笑,他能不生气吗? 不过这件事他没和老太太说。和许多人一样,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就有了自己的秘密,即使父母也不能分享。 沈老爷子一行走了之后,孙滢虽然有陆虞陪着,但是还是会想念他们。 陆虞看出了她心情低落,笑道:“外祖家也没占用多少时间,你该不会是对三哥没信心了吧?你别看我现在赢了他,他其实有好几年没上过场,生疏了,以前他是京城里蹴鞠玩的最好的。皇上那个时候为了学蹴鞠,才封了陆家女为后。” 居然是这样! 封陆家女为后,方便陆家出入。 “那我这次要赢了柔嘉。”孙滢下定决心地说道。 她揍了太子这件事还没敢让陆虞知道,一边是家族,一边是她,无论陆虞选哪一方她都会难受。趁着事情还有缓和的余地,这次的蹴鞠她必须赢,带着她们一起赢。 隔日去请安的时候,众人已经到了,告辞时老太太却拉住了她,笑咪咪地道:“你三个兄长都说了,既然没分家,那沈家就应该算是公中的客人,自然没有让你一个人出银子的道理,他们每房出了三百两银子。”说着拿出一千二百两银票递给孙滢。 “那也应该是九百两,母亲莫不是算错了?” “我也出一份,我算了一下,差不多还要少上一点,你自己补上。” 孙滢将银票抽出三百两,交给老太太,笑道:“母亲自然不会算错,但是请戏班子的银子我没出。这个话本是我师傅写的。戏班演十场,才能抵了当日的话本费。” 老太太笑着将银票接了过去,这点银子,无伤大雅。 儿媳妇背后有金山银山,她这个做婆婆的肯定是跟着沾光。 都说她偏心,她还没到老糊涂的时候呢,孙滢会给她做衣裳,会给她炖燕窝,会从外面给她订席面,其他的她们谁会,她们就想着哄了她老人家的东西! “母亲,我和她们蹴鞠,我想着,中午就在我那边的小厨房里开伙。来来回回跑着,浪费了时间,银子从我帐上扣!” 老太太又气又笑,捏着她脸颊道:“我看你这孩子,平日也是挺明白的一个人,怎么到了银钱上面,有些拎不清?她们既然来我镇北侯府,就是我侯府的贵客,你掏钱算怎么回事?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我就要罚了!” 孙滢连连告饶,说自己错了。 老太太又道:“赶明儿五娘和六娘就该接过来了,我已经命人将花月居收拾出来了,只等两位娇客住进去。” 第113章 花月居在陆家的花园东南角,是陆家专门供贵客住的院子。一年四季,花香不断,因此而得名。 孙滢忙替两个妹妹谢了老夫人。 另外,我把花月居旁边的紫蔷庭也收拾出来了,供蹴鞠的小娘子换衣裳,平时休息用。需要人手,你尽管从各处调人,不听的就发卖几个,剩下的就老实了。 孙滢忙道:“这些世仆都很忠心,儿媳但凡说上一次,就做得无可挑剔。” 开玩笑,做得好,每月多出三百钱的奖励,拿到了在主子面前有了脸面,说出去也好听。 有陆四爷和老夫人做主,谁敢不听她的? 下人们不仅希望孙滢指使她们,而且希望多露几次脸。 “四夫人不仅会看人的运势,而且会医术。旁的不说,就说老苍叔,腿跛了十几年了,竟然被四爷施针治好了。还有秀枝,也是十几年,找哪个丈夫都没用,居然也被四夫人治好了。” 谁能保证一辈子不生病?有现成的“神医”免费诊治,不比花重金求医要好上许多倍? 陆府的人都卯足了劲想让孙滢选中自己。 连大夫人身边的乳娘都求到了大夫人面前,“夫人,要不然就让金贵去四夫人那里当个车夫吧!” 李大夫人气得脸色铁青。乳娘口中的金贵是李大夫人的乳兄,在 李大夫人这边当个护院,其实就是个闲差,只拿钱不干活的人。当初让她给陆彬赶车他都不愿意。现在倒好,愿意给孙滢当车夫了。但也不看看,那孙氏会用她院子里的人当车夫吗? 突然,她计上心来,有了金贵当车夫,她想知道孙滢的行踪还不易如反掌。 “成!只要金贵没意见我能说什么?您不是常劝我要和和气气?要不您让金贵去试试?”” 第154章 避子汤 孙滢考虑了一下,五娘和六娘过来之后,饮食上有厨房专门去做,她们自己也有贴身丫头,但粗使丫头婆子还是需要几个。跟外院的管事交待一声,让牙婆带几个人上门挑选就是了,现在大夏四海安定,人们尚算安居乐业,丫头也便宜,先买几个年纪较小的进来,让之前的大丫头调教。等过几年顶替了大丫头手上的事,大丫头也就成了管家娘子,或是想嫁人,或是想做生意,都随了她们的意。 反正陆虞的房里是不可能有通房或妾室之类的存在,这个是底限! 说到陆虞房里的事,她突然想起,自己嫁过来已经半年了,陆虞年前出去了一次,一二十天的样子,除此之外,他们每天都同房,陆虞每个晚上都在辛苦耕耘,但偏偏她肚子没有一点动静。 她给自己诊过脉,一切皆正常,但就是没怀孕。 如果一直不怀孕怎么办?难道要去领养一个同族之人的孩子回来? 老太太能答应吗?陆家其他人会不会阻拦? 孙滢想了很多,很多。但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算了,还是去师父那里看看。因为她的师父就是名医,她虽然自己诊脉没有问题,但为医者不自医,还是让师傅帮她看看,能调理尽量调理吧。记得上次李大夫人就特意提起过这件事,被老太太一个不小不硬的钉子给碰回去了。 老太太肯定也是想快点抱孙子的人,陆虞的年纪在那里管着呢。 孙滢这个人一向风风火火,决定了去师父那里,去酒窖里提了四五坛酒,又去床头的匣子里取了银票装进一个步步高升的黑色荷包里就出发了。路过东市的时候又让汤圆去买了酱牛肉,酱猪脚之类,路过十里香的时候又吩咐跟着的人去订了一桌席面给悟真送过去,如此便心安理得的去了她的师父悟真那里。 进去的时候悟真正在教两个小童站桩。 见她拎着酒,悟真板着的脸露出一丝笑意,“去玩吧。今天就到这儿。” 小童行了个礼,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孙滢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记得她刚进门的时候,清心咒要一天背会,背不会不让吃饭。六爻要三天背会,不会不让吃饭…… 应该说师父的心境更平和了。也可能她并不是想收徒,她只是太无聊了。 “师父,要不您跟弟子去陆家小住一段时间。”孙滢笑吟吟地说道。 悟真一听这话,反手一个爆栗敲在她的头上,“你这是想害死我啊,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多好,碍于你的面子,为师到好陆家肯定得好好跟他们相处,要守礼。好一个“守礼”,估计师父要被绳子捆上了。” 孙滢唯有苦笑着打消了念头。 “你给我先块地,盖个道观吧。给祖师爷弄个金光闪闪的塑身。”悟真要求道。 “师父,咱不是商量好了,要六月给祖师爷塑金身吗?” 悟真想了一会儿,“你一直说六月,六月,六月天那么热,我担心塑金身的人都找不到。” “有钱能使鬼推磨!”孙滢自信满满。 悟真看她这么自信,不由自主的也相信了她。 这个徒儿本是花费了好多功夫才求来的,她拜师前她就演算出这个孩子是个泼天的富贵命,将来不会为银钱发愁。 “那就且等到六月份再看嗓吧。”悟真虽这般想,嘴上却不肯透露出半分。 孙滢打量她一眼,觉得她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便小意地开了口,道:“师你,我给您订了一桌十里香的席面,请您老人家笑纳。” 说着又掏出荷包,“这是徒儿孝敬您的一千两银票。” 悟真慢吞吞地将银票接了过去,方道:“说罢,到底是什么事,又是酒,又是银子又是席面?” 孙滢干干地笑了一下,才颇为不好意思的道:“我和陆虞已经成亲快大半年了,怎么一点动静还没有?” 悟真围着她转了一圈,又将手指搭在她的脉脖上,沉吟半晌,道:“你想要什么动静?难道你没发现你现在任督二脉已经通了吗?看来跟了陆虞还是有好处的,为师给你演算过,若是凭你一己之力想打通这任督二脉可就相会渺茫了,要有契机才行。刚好成亲的是陆虞,你没发现跟他同房之后我的功力大增吗?” 即使是自己的师父,也不太好说这种私密的话题,孙滢只觉得脸烫得厉害。 原来是跟他行房之后才功力大增,那为什么没有怀上呢? “我……我进陆家快半年了,还没怀孕。”孙滢索性对师父说了。 “为师早说过,孩子的事随缘,为师刚才也看过,你没有任何问题,难道是陆虞有问题?”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你就这么想要孩子?” “徒儿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陆虞年纪到了,我怕她们会往我们屋里塞人。” “滚,以后别说你是我徒弟,我丢不起这个人!我教导了你十几年道法,就把你教导的这点出息?” 悟真恨不得想踹孙滢几脚,但看在身上穿的新衣服的份上,她忍住了。 孙滢以后掩面,“对不起,师父。” 可我一想到要和别人分享他就心痛难忍。 “你有钱,离开了陆家还有师父,还有外祖沈家,单师父和沈家给你的嫁妆就足够你几辈子用了。别人往不往陆虞的房里塞人是别人的事情,你会不会反击是你的事,陆虞同不同意让这个人进屋是陆虞的事。你不用管别人,先管好自己。你没有任何问题,有问题也是陆虞有问题!”悟真傲然道。 孙滢如醍醐灌顶般清醒了过来,向悟真道歉道:“对不起,师父,又让您费心了,弟子已经明白该怎么做了。” 陆虞若敢负了她,她就和离,和师父一样只做个无拘无束的道姑,再也不过问陆虞的事情。 “多谢师父指点,以后徒儿会将关注的重心转移到自己身上。”孙滢说道。 只要不是她的问题,那就问心无愧了。 告别了师父,孙滢去了沈氏那里。 刚好两位姨娘也在,五娘和六娘也在。 看到五娘孙滢不由想起她的未婚夫婿卢阳,他应该快下场了。她准备向陆虞套一下话。看他知不知道关于会试的内幕。 沈氏又说起花想容的地契之事,“我不要它,你外祖父另外给我的有私产。” “但花想容也是您的,我拿着它是怕孙家那群无赖冲撞了您。现在都好了,那铺子您也应该收回去。连掌柜都是现成的,他们住在书局,我还要拿银子安置他们,您让他们有了事做,就算帮了我大忙了。”孙滢遂说起舅舅赎了那些下人的卖身契之事。 沈氏想了想道:“那还是给我吧。”她亏欠女儿的太多,不能再让她被自己所累了。 孙滢笑道:“母亲和姨母们想去做什么可以去好,两位妹妹我现在就接入镇北侯府。要不两位姨母也跟过去看看,免得不放心。” 乔氏笑道:“你这孩子办事我们放一百个心。”说着将她拉到了内室,“我想请大姑奶奶帮个忙。” 孙滢想了想道:“姨母尽管吩咐,只要能做到,必定尽力。” 第114章 乔氏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六妹妹的亲事,我们现在就怕义绝的事牵联到了她。” 孙滢道:“不急,她现在才十岁,还早着呢。” 乔氏摇头道:“不早了,咱们的邻居,和六娘一般大的都订亲了。” 孙滢哭笑不得地道:“您还记不记得我,是多早晚订的亲?我还五岁就订亲了呢!结果呢?还是退亲了。不拘早晚,选一个对的人很重要。” 乔氏认同的点头。 孙滢又道:“您放心,如果有合适的,我也会帮六妹妹留意。” 出了内室,孙滢笑道:“离二月二没几天,咱们先过去,想姨母了离得近,随时还可以回来。” 话虽然 这么说,但五娘和六娘从小就没和自己的生母分开过,很是不舍,只差一步三回头,姨娘们又将马车送出了院子。 沈氏道:“就像走路一样,没人扶着就摸索着自己走,这样的孩子虽然走得不太稳,但会走得极早。” 乔姨娘难免也和沈氏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五娘和六娘送过去,咱们是轻松了,可是大姑奶奶,已经嫁过去半年了,还一点动静也没有。只怕往外的日子会不好过,两个妹妹过去又给她增加了负担,那以后的日子就更难了。” 沈氏苦笑道:“既然送都送过去了,就别想那么多了,她这十年,没在我身边,不也过得挺好的?还学了一身的本事,比养在我身边还要好一些,可见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勉强不来的。” 陆家老太太倒是没想这么多,她老人皱了会儿眉头,就将儿子拉到内室去“审问”了一回。 “你媳妇怎么都半年了还没动静,是不是你天天忙于朝事,身体没来及调理?”老太太的关注重点仍在儿子身上,“你悄悄告诉我,我不跟她说,我帮你保密,请了大夫咱慢慢调理。你也别担心,娘不像别的老太太那样,整天盯着这点小事不放。为娘就装做什么事也没发生。” 陆虞仍是那张淡淡的脸,“劳苦功高谢谢母亲的关心。您儿子好着呢,每个月都会让太医切脉,白白胖胖的大孙子你肯定能抱上!” 哪知他越这么说,老太太心里越没底,“真的是你的问题?大夫怎么说的?严不严重?要调理多久?” 陆虞哭笑不得,只有实话实说了,“我喝了避子汤。她年纪还小,太早生育大夫说了对她的身子骨不好,您就耐心地等着吧,我喝了避子汤,但每月都请大夫看过,一点问题都没有,您就耐心的等着过两年再抱孙子吧。” 老太太无奈地摇摇头,“我看上回你大嫂说这件事的时候滢丫头挺在意的,脸都变了。” 陆虞笑着安慰她道:“你放宽心,估计是您看错了,我怎么一丁点都没感觉到?” 老太太笑着摇了摇头,“我肯定放心,只怕不放的人多了去了。” 陆虞眉一皱,“那请母亲帮我挡回去。我这一生,不需要多的,只滢滢一个就足够了。” 老太太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道:“现在不要把话说得太满,以后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陆虞做出一脸愤愤不平的表情,道:“不知道还以为她是您老的闺女。” 老夫人哈哈大笑,“谁让她讨人喜欢呢,我这辈子就欠个闺女。” 陆虞想了下说道:“我喝避子药的事还请您不要告诉她,免得她多心。” 老夫人无奈地摇头,“我整天的事情可多了,这不彬儿马上要下订了,我还有得忙!” 陆虞回到家中,晚饭已经摆好了。 萝卜烧肉,豆芽烧肥牛,清炒小白菜,蒜苗炒肉丝,芋头烧鸭,都是一些家常菜。 吃饭的时候孙滢问道:“今天四爷还打蹴鞠吗?我们这边的小娘子全都等在紫蔷庭里等侯着了,清池在那边照看。” “在紫蔷庭内可以看到练武场,那位置地势高。”陆虞提醒道。 孙滢倒是之前不曾听人提起,便吩咐了“小娘子们不用去练武场,我见紫蔷庭里地势也挺开阔,不如让她们先在里面练习就好,免得不好意思,影响了发挥。” 他们俩口子很快地吃完了饭,孙滢去了紫蔷庭。 走在外面就听到里面笑成一片,原来,她们已经开始了。 孙滢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人觉得对练才能有实战经验,要不咱们各自将自己的贴身丫头算在里面做陪练,你们觉得如何?” 王五娘道:“像我们家,有自己的蹴鞠队伍,就是家将们充数,优胜劣汰。自己决定上不上场,不勉强,不强求。” 反正就半个时辰,丫头们也全部自告奋勇地上了场。 王五娘向孙滢道:“我兄长来做师傅的时候,会带十几个家将过来,他要和陆三爷、四爷各比一场。” 第155章 报应 “他们同意了?”孙滢问道。 “我觉得他们肯定会同意,陆四爷为了你也必须同意。”王五娘十分确定地说道。 孙滢道:“前三天我们比他们晚半个时辰开始打。”前半个时辰不打,就是为了观摩“师父”们在场上的手法,众人都觉得不错纷纷赞同。 看是一回事,自己打又是一回事,有好几个丫头用力过猛摔着了,临走时孙滢特意送了涂抹后活血化瘀的药。 待都走后,孙滢先来了花月居,问了五娘和六娘,“两个妹妹还需要什么,只管跟我说。” 五娘笑道:“什么都不缺,府上考虑的太周到了,刚刚清池妹妹已经来问过了,大姐姐也赶紧回去洗漱吧。” 孙滢点头,向两个女孩道:“我将汤圆和素心先放在这边等明个儿买的小丫头到了也由她调教,到时候就有人了。” 两人忙站起来,推辞了一番,“这二人都是姐姐的得力助手,现在在这边,姐姐那边不就没人伺候了吗?” 孙滢说道:“现在毕竟不比在自己家里,她们到了这边,就是头等丫头了,也要拿出些真本事才行。”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下不可无,两个妹妹刚来,她觉得自己还是找人盯站点,陆家人多手杂,以前她们没惹事不代表永远不会惹事,但五娘和六娘都是冰洁玉洁的女孩儿,若是有什么不好的传出来,她怎么有脸去面对姨母? 老太太身边有四个大丫头,两个贴身嬷嬷。两位夫人各有两个大丫头,一个乳母,一个贴身嬷嬷,她身边只有梵音和妙律拿了一等的例。现在她想再提两个,回头却禀告了老太太,下个月她们就拿一两银的月例了。 “我过来的时候带来了八个丫头,哪里就会没人用了?” 五娘也不扭捏,听孙滢这么说就道了谢。 孙滢转身出了花月居,转过一片月季堆成的盆影,转眼到了一条卵石小径上,现在还是正月,天黑的有些早,影影绰绰的,已经看不清了。但这条路她昨日走了两回,尚算熟悉,不用丫头也可以自己回藕香院。 突然冷不丁地从竹林里冒出一个人来,吓了孙滢一跳,忙后退了几步,这才看清来人,居然是陆彬。 孙滢皱下眉头,又后退两步,拉开距离,警惕地盯着陆彬。 “滢滢,别怕,是我!”陆彬痴痴地望着孙滢说道。 “不要叫我滢滢,别忘了,我是你四婶!”孙滢冷若冰霜似地说道。 陆彬却恍若未闻,“不要这么生分,我知道以前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见异思迁,我该死,陆彬说着就跪在了地上,开始抽自己的嘴巴。” 现在知道错了? 有用吗? “我已经嫁给你的四叔了。而你已经有了皇上的赐婚,将要尚公主了”孙滢强压住自己的怒火,试图跟他讲道理。“若是被有心人传出去,陆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你我的脸面还要不要?” “滢滢,我知道的你也是爱我的,要不然就不会故意找着她比赛了。”陆彬十分笃定的说道。 “这比赛是柔嘉公主自己向我挑战得来的,不是我主动找她的。”孙滢耐着性子说道,“我们早就结束了,求求你放过我好。” 陆彬冲上来,孙滢这次站着没动,直接双手齐出,两根金针扎在他身上,这下好了,神清气爽。 “我无意跟你玩什么暧昧,我已经是成过亲的人了。请大公子自重。”孙滢有点不耐烦了,她以为上次她的态度已经够明白了,哪知道他像一块狗皮膏药一般甩不掉了。 “只因为你嫁人了吗?你明明是心里有我的,不然也不会找公主比试,你就是想让我知道你比她厉害。就是想让我后悔,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只要你愿意,我们俩就私奔。” 孙滢恨恨地照着他的脸甩了两巴掌,道:“圣上赐婚你也敢悔婚?你不想要命,陆家这一千多口人还想好好的活着呢?只为你自己的私欲,你不觉得自己太自私了?” “我只要一想到自己错失了最爱,就心痛难忍,你要是不解恨,那就继续打,一直打到满意你止。” 第115章 陆彬身子虽然不能动,但脸还可以偏过来,将另一边没被打的偏过来他还可以做到。 但这种人,打他又有什么用呢? “你现在就是我大伯屋里的孩子,是我的一个晚辈,如此而己,我看到你没有什么别的情绪在里面,不要太高看你自己了,婚约那是长辈们订下的,那时候我还小什么都不懂。你下次再边样,我就拉你到老太太面前分说了。” 陆彬哈哈大笑起来,“那岂不是正好,让四叔休了你,他想娶妻,天底下的女子随便他挑选,他不会选一个他侄儿看上的女人的。四叔一向以家族为重。不会为了你让陆家蒙羞,他对你的感情是经过权衡利弊的,我就不同了,一心一意只想跟你在一起,绝不纳妾!他只是一个文臣,地位再高,等新君上任,也会贬到穷山恶水去,你吃不得那种苦。” 孙滢冷冷一笑,“不会有那一天,就算四爷将来被贬,我有银子,我来养他!” 经陆彬这么一闹腾,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天空零星地浮着几颗清冷的星星,远远地有人提着灯笼过来了。 “四夫人,前面是您吗?奴婢来接您回去。”是梵音带着个茯苓过来了。 当初被赵氏送给她的那两个叫柳红柳绿丫头,因过去要陪嫁的时候找到了她们的卖身契,孙滢就给她们交了底,“现在卖身契已经找到,你们是想放回去还是跟着我,放回去我会让官府给你们改户薄,再另外给二十两银子,留下就必须忠忠于我一个人。” 结果两个丫头都要求留下,孙滢就给她们改了名字,一个叫茯苓,一个叫芍药。 孙滢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陆彬的穴道他也不打算替他解开,她的手法,经过一个时辰无需用药,可自行解开。就让他在这儿吹着冷风吧,好好的清醒一下。免得再说出什么出格的话。 孙滢回到藕香院,陆虞正斜倚在罗汉床上看一本方志,见她回来,放下书:笑问道:“花月居那边可收拾妥当了?” 孙滢接过芍药倒的茶,轻啜了一口才笑道:早就收拾妥当了,池清比我先去,都弄妥当了。我就是去看一下,估计该准备的母亲早就准备好了。“她想说陆彬拦她之事,但又觉得不知怎么开口,看来,自己以后要多带些人了,她就不信了,当着下人的面,他敢没脸没皮的将他这种肮脏的心思宣之于口。 陆虞朝堂上的事已经够他烦心的了,孙滢实在不想回到家面对的还是那种操不完的心。 她坐在罗汉床边,小口小口地喝着茶,一盏茶未喝完,却听茯苓过来回禀道:“老宅的姜嬷嬷来了,奴婢已经将人带到了西厅堂。” 孙滢皱了下眉头,放下水杯,向陆虞抱歉的道:“孙家老宅那边又有人过来了,可能是祖母不太好了。陆虞打开罗汉床的暗格,若真是那样,就用我的拜贴去请王太医过去看看罢,老人有个头疼发烧的都属正常,你可千万稳住。” 孙滢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她来到西厅的时候姜嬷嬷正站在廊下向这边张望,看到孙滢过来了,她轻轻地呼了一口气,没等进门,就先看了跟过的茯苓几眼,“老奴就卖个老,走饿了想吃口点心,请姑奶奶身边的姐姐去拿一些罢。” 孙滢看了看茯苓,交待道:“不要太甜的,找些好克化的小点心,配些牛乳拿过来。” 姜嬷嬷等茯苓一走,就关了门开口说道:“老太太下午的时候还在喝鸡粥,老奴喂着她喝的,吃了一小碗,到了掌灯时分,三太太过来请安,说要家用,老太太就让老奴去拿了她的陪嫁去当掉。三太太开了箱子,原本放着梯己的都被换成了石头。三太太一惊呼,老太太强撑着爬过去看了一下,之后就晕倒了,掐了好久,才缓过来,可是说话老奴却是怎么也听不清了,半边身子没了知觉,是老奴和二太太合力将她老人家抬到榻上安置了。老奴自做主张,想问问大姑奶奶该怎么办。” 孙滢沉吟了一会儿,才道:“祖母面容可有异常。” 姜嬷嬷停顿了一会儿,道:“口鼻都偏到一边去了。” “可否能自主进食?” “老奴喂她喝茶,用的汤匙,多半流了出来。” 孙滢摇了摇头,“老太太那屋子,能进去的人也不多,各人可有什么异常?” 姜嬷嬷半晌没做声。 斟酌了半天开口道:“二太太,三太太天天在旁边侍疾。三太太在的时候,通常会将老奴支使出去。最近几天,三太太仿佛遇到了喜事,也不骂人了,也不发脾气了。” 孙滢叹了口气,“想必姜嬷嬷也清楚,家贼难防。更不要说老太太又中风了,我对此只有理论,并无实际经验,我现在就吩咐外院的管事拿四爷的拜贴去请王太医,请姜嬷嬷放宽心。” 孙滢说着起身拉开门,让茯苓进来,“这是点心,嬷嬷慢用,夜深了,四爷还在等着我安置。”说着,头也不回地去了。 姜嬷嬷看着她的背影,嘴哆嗦着,似要喊住她,但却又竭力的忍住了。 是啊,一个五岁就被亲人亲自送到道观的孩子,怎么可能会跟老太太相亲呢? 姜嬷嬷默默地看了那些小甜点许久,终是苦笑着离开了陆府。 康管事在第二天早上来回话:“王太医说了,是中风之兆,不能再被刺激到了。也有治愈的案例,请四夫人勿要挂念,三夫人说了床前有她和二太太就行了,您既然出嫁了,就应该以夫家为主,娘家就是亲戚了。” 孙滢考虑了一下,去了花月居却没和五娘和六娘说起老太太真的病倒这件事情。 可能同年纪差不多的缘故,陆清池明显的爱说话了,已经和五娘六娘有说有笑了。 “两位中午想吃什么?我中午点了这些菜,你们看看还要加什么?”陆清池一大早就和那俩探讨起中午的吃食了。 孙滢却笑道:“这顿我请,菜单已经送往厨房了,中午我也会去,咱们就去老太太那儿,人多热闹一些。” 几个女孩忙答应了,陆清池却交待道:“四嫂,多弄几个青菜,我们吃不了那么多肉。” 孙滢笑道:“知道了。” 五娘六娘就道:“大姐姐,你要管陆家这一千多口人呢,我们自己练会儿蹴鞠,就该是中饭了。”说着,居然将她推出了院子。 孙滢站在大门外哑然失笑,她们估计想玩蹴鞠,可能自己在那站着她们不好意思,想给自己一个惊喜吧。 但她们打不好,这次输了,孙滢也觉得没什么,毕竟时间太短了。 她之前还有些担心她们在一起相处不来,现在好了,她们三个成了一个小团体,自己倒成了“外人”,不过这个年纪的女孩就这么敏感又多疑,孙滢记得那个时候自己想什么有时候师父问也不肯吐露半分。更何况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姐姐。 不过,她真的有事,她准备去如荷那个米酒汤圆铺,去查查假帐本的事。 她觉得李大夫人有些坐不住了,不然就不会把她的乳兄送过来给她当车夫了。 “我有车夫,王叔给我赶车挺好的,我目前不缺车夫。”孙滢想不想就拒绝了。 李大夫人得到了意料中的结果,但在内心仍旧把孙滢臭骂了一通。 “贱人,你不是喜欢当好人,喜欢到处给人恩典……”李大夫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继续跟着她,看到她往如荷铺子方向走就及时禀报!”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杯弓蛇影了。 哪料她一杯茶未喝完,一个老婆子突然转了回来,“大夫人,四夫人过去了,出府了直接过去了……” “看到她进去,直接将门封死,放火!”李大夫人如颠似狂。 第156章 分家 孙滢带着梵音去集市,在如荷家的早点汤粥铺停了下来,现在已经到了辰末,吃早点的人稀稀疏疏的还有几个,如荷正慵懒地靠着门框晒太阳。 看到孙滢下了马车,她精神一振,忙迎上前去,“四夫人,你……可有什么事需要奴婢帮忙做?” 孙滢笑着摇头,“我就是想吃汤圆了,又刚好路过这边。” 如荷笑着将她往屋里请。 孙滢现在才觉得有点怪异。如荷是从前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房轩是陆府的帐房,但这俩人却时常不在府中,有这样当奴才的吗?居然比主子还自由。 这难道是老太太给的特权? 孙滢坐在桌前默默地想着,房轩过来,殷勤地擦了桌子,这才端上来一小碗米酒汤圆工,上面撒了一小撮桂花,汤圆软软胖胖,米酒颗颗分明撒在透明如糊糊状的液体中,令人一看就食欲大开。 孙滢小口小口地喝了碗里最后一点汤水,像是想起什么的突然道:“房先生,我有一件事不太明白,还想请教先生。” 房轩的笑意僵在脸上,道:“四夫人有什么事,还请直言,能办到的老奴一定尽力办到,但请四夫人吩咐。” 第116章 孙滢道:“这里说话不方便,你若有诚意,回府一趟吧,要不去前面那条街上的九州春,我请你喝茶。” 房轩怔了一下,道:“那就九州春吧。府内不方便。” 看来他已经猜到我所为何事而来了。 “那好,我前面走。”孙滢说完直接又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去九州春。 车夫是陆家的老人了,对这一带非常熟悉,赶着马车立即就从小巷子里穿了出来,九州春就在眼前。 孙滢一进去掌柜就亲迎了上来,“四夫人,你怎么来了?” “来谈点事情,给我个雅间。”孙滢答道。 掌柜的忙笑着躬着身亲自带她到了二楼的雅间。 孙滢刚刚坐下,茶还没喝上一口,房轩就进来了。 “四夫人,若你是问帐本的事,恕老奴难以从命。照理说您救了小女的命,老奴应该竭尽所能报答您,但是帐本这件事,不可能的。” 难道李夫人给她们的许诺比救她女儿一命还重要? 孙滢无奈地摇摇头,“那就不打扰房先生了,您请自便吧。”孙涝说完就端了茶。 回到陆家她便吩咐康总管加派了人书,看着早点铺子那边,免得他们这些人转移了帐本。 李大夫人和她虽没有直接的仇恨,量她母亲沈氏所受的一切遭遇却跟她有脱不开的干系。 她记得很清楚,就在她离开孙家被送往道观的那一年,只要老太太不在,她就会让下人尽力的排挤母亲捧着赵氏,那时候她年岁尚小,根本不明白李氏的意思。 从那个时候她就在一点一点的助长赵氏和孙珍的野心了。如今她不过是查一下历年的旧帐,称不上报仇。 李夫人得到了手下的禀报,“夫人,由于是上午尚早,一直有人进出,封不了,人只在里面呆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出来了。” 孙滢中午仍在老夫人那里用了饭,不过多了两个娇客,陆彬的胞妹萱姐儿和庶妹鸢姐儿,两个女孩同岁。 孙萱和陆彬长得有五分相似,不过小女孩皮肤好,又娇养着,属于眼高于顶的那种,之前孙滢一向请安来得太晚,还没和这位娇娇女打过照面,孙滢猜测,也极有可能是被陆皇后接进宫去了。陆清池、孙五娘、孙六娘、陆鸢等一干人尚入不了她的眼。 来了老太太这儿,她就抱着咪咪,给她顺毛,喂小鱼干,余下人等见她毫无交谈的兴趣,便不再关注她。见到孙滢在看她,她看了孙滢十几息,便将脸转向一边去了。孙滢也毫不在意,但内心有一种猜测,陆皇后这位嫡出的妹妹,看不上她。她现在也没功夫计较这些。 刚吃过中饭,鲁婆子便得了茯苓的吩咐过来传话:“四夫人,亲家老太太派了个婆子在厅里坐着等您。” 孙滢猜测,必定不会是老太太,老太中风了,最短要半个月才能恢复过来。现在必定是三太太自做主张。 她这回是真的气儿狠了,交待茯苓,“你去找康总管,让他想办法通知四老爷让刑部或是哪里不拘去几个官差,象征性的去孙家抓几个人。” 茯苓领命而去,孙滢则马不停蹄地去了藕香院的西厅,仍旧是上次来的那个婆子。孙滢进门的时候她正装模做样的拿着帕子拭着眼睛。 孙滢坐在下,婆子则行了大礼,干嚎道:“大姑奶奶,不好了,老太太今天没进食,喂她喝水也不喝了,只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镇北侯府的位置。估计她老人家是想你了呢。您快回去看看吧。” 孙滢想了想道:“既是老太太要求的,我便回去看看。你同我一起坐侯府的马车吧,正巧我也想多知道些祖母的消息,路上你正好说与我听。” 婆子便吱吱唔唔答不上来,“三太太说了,伺候老人主要就是孝心,心诚则灵,她做什么都亲自动手,不假老奴等人的下人之手。太医也说了,病人的情志很重要,要不三太太也不敢叨扰大姑奶奶。” “你想好再说,我等下见到三婶,她要答的和你不一样,我可是要打板子的!”孙滢异常认真地说道。 婆子一见孙滢这个表情,忙坐正了身子,陪着笑脸道:“您这般有孝心,难怪是人人称颂的孝女,老奴但心知道的,必定知无不言。” 孙滢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老太太大小便是谁清理的?褥子一天换了几次,因何拒绝进食?” 婆子干笑道:“三夫人想出了一个办法,在床中间让匠人掏了个洞,下面用盆子接着,老太太大小便失禁以后,便不肯喝水,喝水了要入厕,她现在入厕也不太方便,怪可怜的。想三太太天天金尊玉贵的一个人……”婆子说着忙自己打了自己几个耳光,都怪老奴说这些,没得污了大姑奶奶的耳朵。 孙滢又问道:“二太太怎么说?她同意床上挖洞了吗?姜嬷嬷也同意?” 婆子便露出不屑的神情,“这里面的事大姑奶奶听老奴慢慢给您说,二老爷是庶出,二太太也是庶出,从前他们夫妻二人在三夫人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如今老太太虽口不能言,但是三太太一看老太太表情,就知道老太太的心思。老太太也多倚仗三太太,二太太从前也做错事的时候没少被老太处罚,现在岂能不防着三太太?” 孙滢叹了口气,“那三太太当真是天天在照顾老太太?我怎么听说老太太房里遭了贼?有抓到了吗?” 婆子就露出神秘一笑,又得意地告诉孙滢道:“那贼必定是二太太,她自认为老太太躺在床上起不来,可不就生出了别的心思?” 孙滢点头道:“我也觉得是二太太,你们太太知道是她偷的,没报官?这样的人也配留在孙家?” 婆子愣了一下,苦笑道:“咱们太太说了家丑不可外扬,为了二老爷和二房孩子们的前程,这口气孙家忍下了,老太太也忍下来了!” 孙滢摇头,“这可不像三太太的做派,竟然这种事也忍得了?” 婆子信口道:“三太太说了,总指望一个人也不成。咱们太太天天在老太太跟前忙碌着,二太太倒好,跟咱们太主摆夫人的脸,这种小娼妇,就该将牢底坐穿!” 孙滢便自顾自的倒了杯花喝了。前面传来车夫的声音,“夫人,孙家老宅到了。” 说着拿出凳子放置于车旁边,便由丫头先下来,扶着孙滢下了马车。 三太太便在大门口等着孙滢。 “我的大姑奶奶,等明儿个就把这院内修葺一下,好让马车进来。” “三婶在外面,谁在里面照顾老太太呢?”孙滢问道。 三太太双手一拍,之前我本来觉得老太太与我更亲近一些,便由我来照顾,我的妈呀,没想到惹了你二婶的怨恨,将你祖母的棺材本偷了个精光!现在好了,就让她也在那尽尽孝心,不过你祖母,还是信任我要多一些,我哪能真的走开呢。若不是知道你要来,就是给多银子我也不离开老太主半步。” 孙滢点头,“三婶真有孝心,老太太有了三婶做儿媳真是我们孙家修来的福气。” 她们说着话,孙滢便往老太太之前住的上房走去,三 太太忙拉住了,“我琢磨着,老太太的宝贝就是在那屋里被盗的,就将老太太迁到大姑奶奶住的院子,大姑奶奶是个有福气的,让老太太也跟着沾点光。” 说话间,她们已经进了水月阁的内室。 水月阁临水而建,一墙之隔便是湖,常年房间里面都是潮湿的,加之窗户又暗,又是阴天,显得房间里暮气沉沉的。 孙滢叹口气,“三婶,你是不是觉得二叔做了五品的工部员外郎将来有晋升的可能心里愤愤不平?” 三太太一下子抹起了眼泪:“大姑奶奶为何这般说我?老太太瘫痪在床,我日夜伺候就是没功劳也有苦劳啊,要不你这个姑奶奶回来伺候两天天看看!” 孙滢命房间里掌了灯,又把窗户打开,才开口道:“祖母,这是我最后一次帮您了,我问,你答,您要是同意,就眼一下眼睛。” 老太太非常配合地眨眨眼睛。 “你是想住上房还是想住这阴暗潮湿的水月阁?” 老太太瞪着孙滢。 “是想住上房是不是?您老了就得服老,现在三太太照顾您,她不给您吃不给您喝,怕你入厕的味道大熏了她,也不给您清理身子,依我看,还是二太太照顾您好了,将我三叔分出去单过,您同不同意?我三婶再这么照顾下去,二叔和三叔就该回来忧丁了,瞧瞧才几天不见,您就瘦的皮包骨了,不明白您老为什么还护着她?” 老太太仍旧瞪着孙滢,三婶照顾您期间偷偷的拿了你的梯己,现在赖在二婶和二叔头上,二婶二叔一进牢里,只怕你喝口水也困难。三叔不成器,被您给惯坏了,但二叔还有前程,等他升了四品,一样是光宗耀祖。不然见了祖父您怎么说?” 老太太一下子流出泪来,拼命的眨着眼睛。 三太太在那里骂骂咧咧,孙滢直接道:“三婶,我这丫头都是会功夫的,一个人就能将你嘴堵人住,你从祖母这里偷走的东西,应该还没花完吧?拿现来和二叔平分了。” 第117章 三太太实在忍不住了,在地上滚着哭。 孙滢也不理她,只坐在凳子上喝茶。 突然有差役抬着几口箱子进来,里面都是白花花的元宝,众人一下子看直了眼。 孙滢笑着看了老太太一眼,“祖母,我就是不提分家,三婶在三日之内必定会和您分家,你愿意跟着二叔还是三叔?是二叔就眨两下眼睛,三叔就眨三下。” 老太太瞪了半天眼睛,眨了两下。 孙滢道:“三箱元宝,一家一箱,其实的留给老太太。” 三太太哭道:“大姑奶奶,你就不给我们留活路吗?没房子我们能搬到哪里去?” 孙滢转头便向差役道:“官爷,我们家老太太前些时候家里遭了贼,我们要报官……” 三太太听了,抬着箱子灰溜溜地走了。 临走时还嘟哝了一句,“孙滢,你这样会遭报应的!” 话没说完撞在了院内的一棵老榆树上,“砰”的一下,再用手一摸,一个大包。 孙滢笑道:“三婶,这就叫现世报,一笔一笔祖师父跟前的小童都替您记着呢。” 三太太便低了头,匆匆走了。 孙滢看了二太太一眼,道:“二婶,三婶在外面买了房子,你派个人跟着,那也是老太太的银子。” 二太太苦笑着摇了摇头,“老太太不发话,我可不敢。” 老太太便将头朝里面,不再说话。 孙滢道:“二婶,丑话说在前头,孙家的事,我以后不想再管了,也不要总派人过去催我。” 二太太苦笑着解释道:“我听到她和敏丫头在嘀咕,说是你去了陆家大半年了,没有孩子,打算用老太太的名义让你把敏丫头带回陆家。” 第157章 孙渏 果然,无知者无畏。 早知道就该将她送到牢里蹲几天肯定就老实了。 孙滢看着老太太被放在春凳上被抬入了上房,不知在想些什么。 二太太忙赔了笑脸,吩咐道:“快,大姑奶奶忙了半日了,热茶还没喝上一口。去厨房,端两碟点心好与大姑奶奶配茶。” 孙滢在心里暗暗感叹:真是不容易啊,来那么多次老宅,只有遇见二太太的时候才有茶喝。 “怎么没见到渏妹妹?”孙滢笑问道。她口中的渏妹妹是二房的闺女孙渏,比孙滢小一岁,今年十四。 “她房里做女工,这孩子,姐姐回来了都不知道来相见。”二太太抱歉地笑笑,“快去请小娘子过来与大姑奶奶相见,大姑奶奶每次来的匆忙,还没见过渏娘吧。她有些木讷,不善于和人打交道。” 二太太话音刚落,却中一个纤纤细细的声音响起,“娘,你趁着我不在,又在背后编派我了。”说着又向孙滢行礼,“见过大姐姐。” 十四五岁的女孩儿,如花朵一般站在那里,一举手,一投足,都彰显着良好的教养,孙渏长得普通,但很顺眼。 “咱们还是第一次见到。一见妹妹我就喜欢,这个送给你顽。”孙滢说着褪下手的玉镯给了孙渏,孙渏看了一下她娘,见二太太没有责怪的意思,就很高兴地收下了,道了谢,小心地交给丫头收了起来。 孙滢其实有很多玉器,品质尚佳,她无聊时就戴在手上,预备哪一天要送人的时候派上用场。这些玉器是沈家为她准备的,当日陆清池和朝霞郡主过去,她送过一次,一直没机会往外送,这是第二次。 孙滢喝了杯茶,又进去向老太太告辞,“祖母,孙女走了,您不用担心自己的身体,我会请最好的大夫来为您医治,您且安心养病。”老太太伸手来,紧紧地抓住孙滢的手,想说什么,可最终只能发出鸣鸣声,一个字也听不清,眼角却流出泪来。 孙滢任她握了一会儿,将手抽了出来,提出来要走,老太太一直盯着她。 二太太忙笑道:“大姑奶奶也不容易,嫁到镇北侯府,小小年纪管着那么大一家子人,这些世家大族,哪一个是省油灯。也出来这半日该回去了,这里还有我和你二叔呢,人手也够用,大姑奶奶尽管放心,人老了,哪能没有个病啊痛的什么,只要儿孙们都好,老太太也就安心了。闲着记得常回来,两家离的不远,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孙滢笑道答道:“好,我以后会派人来接渏妹妹过去玩。” 二太太笑道:“我就生了她一个,还盼着能与大姑奶奶多走动走动。” 辞别了孙家已经是酉初,一天又过去了。 时间可过得真是快呀,不过孙滢觉得将孙家二房和三房分开,已经是极大的收获。二叔他见过,人比较端方守信,只是有些迂腐,又是庶子,要不然也不会被三房拿捏得死死的,可真是应了那句话,叫什么“欺君子以方”。 孙滢回到了藕香院,坐下来,只拿起方志略翻了一下,陆虞就回来了。 中午已经被拟定的饭菜摆了上来,孙滢趁着摆饭的功夫,和陆虞商量:“花月居那边人少有点少,我想请母亲给指派个老成一点的婆子,咱们这边我将玉蝉派过去老太太那边帮忙,还没和娘商量,紫蔷院那边也没人,不如咱们再买几个小丫头,让梵音慢慢调教,等调教出来,我就将梵音调出去独当一面了。” 陆虞思考了一下,道:“想买丫头你尽管买就是了,如果想要像梵音那样身手好的,去找康管事就是了,一点小事,无须商量,你自己做主就好。” 饭菜刚好上齐了,夫妻二人都默不做声地吃起饭来。陆虞先吃完,他一向快一些,他将碗一放,就道:“你们也快一些,这次是和王浩打,他手里头的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孙滢暗道:他还挺在乎和王浩的这次比赛,以前吃饭都等我一起,今天也不等了。 不过看他说话的样子又快又急,好像他又有些生气了,真是个翻脸无情的家伙,可真不好伺候呀。 孙滢点头,“好,我知道了,四爷学没喝汤。”说着亲手盛了一碗罗卜鱼头汤给陆虞,笑道:“今天的汤是玉蝉做的,说是按她家里的那种做法做出来,我觉得有点甜甜的,好喝。” 汤是奶白奶白的,鱼头已经熬化了,没见肉,只有骨头。 陆虞依然喝了一小口道:“是还不错,母亲也挺喜欢用鱼头豆腐烧着吃,不过这个汤确实不错,放了胡椒去了腥膻。你手底这几个丫头就挑得不错。” 说着拿起桌上漱口水漱了口,转身向外走去。 孙滢继续大口大吃她的羊肉,中午在老太太那儿吃饭,好多小娘子在,所以她只是象征性的多吃了一点点,到这个点,早就饿了,晚饭会是自己喜欢的,陆虞不陪着她,她就自己吃呗。 等她吃完到了紫蔷院,发现一片寂静,众人都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赛场。 孙滢也很快就被比赛吸引住了。 打得太精彩了。 总体来说王浩带来那一队全穿着象牙白的衣裳,十分吸引人的注目,陆虞这一队也换上了绛色衣裳,头发两队一致性的带在帽子 里面。 显得十分干净利落。 这个她们倒是可以效仿。 “我们做三套衣裳一套老南瓜色,一套香芋紫,一套豆绿。”孙滢向她们说道。 王五娘道:“可以,三个都是脏了不易看到,我们穿也合适,不如你除了裤子再让花想容帮我们做个和衣裳同色的半身裙。再绣上对,就是蔷薇,我们干脆就叫‘紫蔷队’好了。” 孙滢笑道:“花想容是我娘亲的嫁妆,我已经归还于她了,现在我再建一个好了,就要云为裳,不过咱们紫蔷队的队裳要在她那里订制。明晚我会请大师傅来量尺寸,可能会耽误大家一会儿时间。” 王五娘笑道:“送衣裳给我们,不怕耽搁时间,先说好,我要细葛布的料子。” 细葛布的料子现在十二两银子一匹,依王五娘的家境,不可能买不起,她这是在给队友们争取福利呢。不过男人那边都是有奖励的,女队这边孙滢还没开口,她觉得吧,只有几两碎银小娘子们脸皮薄,肯定不好意思接,不如送她们衣服。 “成,都依你,你们呢?有没有什么要求要提?” 陆清池掩嘴笑道:“五娘说的就是我们心中所想的。这样就很好。” 孙江清却笑道:“我看王家的人,鞋子也好像跟寻常不同。” 孙滢却拉着王五娘,“你明儿带一双新的来,我让我娘那边每人给咱们做两双。” 王五娘道:“那得赶紧记下大家穿的尺码,我现在就让丫头回去拿。” 两家离得本不是很远,等王五娘身边的丫头将鞋子抱过来,这边茯苓早记好各人的尺码了。孙滢便将东西全交给鲁婆子让她现在就去花想容让他们的师傅做免得供应不上穿。 虽然大家在讨论衣裳,鞋子,也没忘记观看比赛。 “咱们还是再练一个时辰吧。“”孙清和陆清池都一致要求道。 孙滢却笑道:“你们先打,我和五娘想聊事。” 第118章 说着将王五娘拉到了内室,悄声道:“先前只想着你跟我玩的好,便喊蹴鞠,我这会儿突然想到过几天紫蔷队和柔嘉公主就会是敌队的关系,贵妃又是你姑母,你和柔嘉公主也算很亲近了,你……这么和我们一起打她的队,贵妃娘娘会不会生气,还有大皇子,要不你还是不要打了吧。” 王五娘嘟起了嘴,“你现在才想到,会不会晚了?” 说着又拉起孙滢的手,“不怕不怕,公主每年都蹴鞠,她一直看不上我,当年我要和她们一起玩,她就是不同意,说我反应不够机敏,在场上不能随机应变,太木讷了。她当着皇上和贵妃娘娘的面拒绝让我入她的队。我现在好容易遇上了你,刚好你这边的人都是生手,大家谁也不笑话谁,我觉我得挺好的。” 孙滢点了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从内室出来之后,孙滢将所有人都招集到一起,说道:“咱们也玩个配合吧,那一队的人全传给梵音,梵音的任务就是投中,若是梵音被敌对围住,你们就传给王五娘子,这边传给我,如果我被对手围困你们就传给孙五娘子,若我不在,就传给陆四娘子。” 王五娘哈哈大笑,笑过后又叹气,“我肯定赢不了孙五娘,她几乎百发百中!唉,我等唯有舍命陪君子了。” 孙清抿着嘴笑,“姐姐,我之前一直在大姐姐的教导下苦箭术,若在投不中,这半年的时间就荒废了。” 一时之间,几个小娘子都围上了孙清,“孙五娘子,等打完比赛,我跟你学射箭吧。” 孙滢瞄了孙滢几眼,“我还没出师,提不动大石滚。” 王五娘根本没见过石滚。 孙清就跟她解释:“碾麦子用的农具,圆台体,青石料凿出来的,牛拉着它碾刚割下来的麦子。乡里庄子上才有。你不认识也正常。”一个国公府上的千金小姐怎么可能认识农具? 孙滢想了一下道:“也不是非石滚不可,可以找个老铁匠,浇铸几个铁球,你们这次要是赢了,我就帮你们铸几个铁球。” 王五娘叹气道:“你们还有没有多的房间?我也搬过来住,不仅可以吃喝不愁,想要什么有什么,你真好姐姐!幸亏我当初缠着你结拜了,不然这么好的事就跟我没关系了。 又有杜嬷嬷带着几个小丫头进来,一人捧了个托盘,上面放着四盅燕窝四碗奶酪。 老太太说了,各位小娘子辛苦了,这是她老人家犒劳大伙的。 “老太太真是想得周到,连丫头们都有份。”跟进来看热闹的鲁婆子羡慕地说道,“若我老婆子再年轻个五十岁,岂不这么个打赏也有我一份。”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孙滢却马上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人与人的关系,就是从吃吃喝喝开始,她以前在道观自然是不懂这些的,难道是老太太知道了风声,开始提点她了? 她马上拉过来正用小口地吃着奶酪的梵音,“你去打听打听,看看秀枝在哪个院子里,想办法给她打赏,就说她做得好。” 梵音笑道:“奴婢前天还看到她在喂鱼。” 孙滢一想,马上来了主意:“等我明个禀了老太太,你去告诉她,咱们院子里缺人让她来咱们院子里由你亲自带她。” 鉴于如荷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她的女儿现在也算得上是老太太那边的人,这事还是应该先圆禀了老太太再做决定。 天上浮着几颗冷清的星子,夜色渐晚。 “你晚上不想回去,就不回去,我派人和赵夫人说一声,就说你打蹴鞠晚了留宿在镇北侯府。” 王五娘摇头道:“这么几步路,我连马车都没坐,还是回去吧。” 孙滢道:“有点晚了,你坐我的马车,我再派两个府兵跟着。” 王五娘也不跟她客气,笑着道谢。 孙滢送走了王五娘,吩咐梵音道:“你明天守在家里,康管事会带小丫头来,你挑几个品性好的留下来。” 梵音领命,几人回了藕香院。 陆虞正在翻看一本方志,见到孙滢进来,头也未抬。 孙滢寻思道:难道是蹴鞠输了? 但她看着陆虞那神情,本想跟他开玩笑说书拿反了。但又怕他会翻脸,想想而己。 难道是因为最近她没主动? 不得不说自从她的任督二脉打通了之后,精神好似好多了,最重要的一点是陆虞在晚上更加精力旺盛了,她没晕过去,会给他回应,让他更加乐此不疲,但她每到早上起来的时候,就好像全身关节都被人拆卸又重新组装在了一起。 到处酸酸软软的,她有点抵触这件事了。 难道他是为这个生气了? 那……今晚她就牺牲一下好了。 孙滢洗漱完毕,主动揽了陆虞的腰,亲了亲他的脸颊。 “你不是就快比赛了,怎么跑出去了?” 孙滢便跟他了讲了陆家之事。 “等我找人给孙家三爷套个麻袋,打一顿。”陆虞十分孩子气的说道。 孙滢暗道:他明明看出了我在引诱,为什么还不为所动呢? 第158章 恶毒 孙滢忙道:“没得为老鼠损伤了玉瓶。有句话不是说‘恶人自有天收。’” 她现在隐隐有一种预感,三叔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帮她一个大忙。 当孙滢这个念头一起,连自己也吓了一大跳,自私市侩又如烂泥一般扶不起,自己又怎么会用得上他呢? “要不让他们搬离京都算了。”陆虞不耐地说道。 “不能随意介入别人的因果,免得遭了反噬。”孙滢正色地说道。 陆虞其实是不相信“因果”一说的,但孙滢相信,他便觉得他应当支持她的决定,况且是她的亲叔父,她都不嫌弃他们,“好,好,都听夫人的。” 陆虞说着,覆身吻住了孙滢的樱唇…… 又是一个风光旖旎的夜晚。 到了天明,孙滢在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说了秀枝的事。 “儿媳想着秀枝的病既然好了,那不如派些别的差事给她,让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丫头养着鱼,实在是太屈才了,儿媳斗胆,将人要到我们藕香院中,我给个丫头和您换。” 孙滢一个眼神,玉蝉忙站到了前面,“以前她家也是南边的,正巧被我买了下来,带在身边,特别会烧鱼,听闻老太太也爱看吃鱼,儿媳就借花献佛了。” 老太 太来了兴致,“你怎么知道我爱吃鱼?”陆家的餐桌上很少有鱼,原因是宫里的贵人不喜欢。 “四爷悄悄告诉我的。”孙滢不好意地道。 老太太徉装生气,“你们啊,就成天惦记我的东西,我的人。行,换就换吧,秀枝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若在藕香院受了欺负,我可不依!” 孙滢忙笑道:“欺负自是不敢,我已经教了梵音,由她亲自带人,如果做得好就是我身边得力的干将了。您也知道,我手里还有点银子,想开几家铺子,就缺少几个女掌柜。我觉得这个丫头肯定能胜任,以后妥妥的管帐娘子。” 老太太满意地点头,“听起来前程似锦,罢了罢了,你这丫头就留在我这罢,去将秀枝叫过来,见见她的新主子。” 秀枝正在茶水房里取暖,闻言就快步来了,先给老太主磕了个头,又给孙滢磕了个头。 老太太笑道:“是你四夫人觉得你以后能当个女帐房,你可不要辜负了她的期望。” 秀枝又连磕了几个头,一边道:“奴婢必定尽力做好,不敢辜负了四夫人。” 孙滢要培养女帐房的消息像一阵风一样,传遍了陆家,只要家中有和秀枝年纪相仿的人家,莫不想把女孩儿送来。 孙滢在藕香院中间特意发了话,“我看秀枝这丫头,比较有眼缘,这才尽力为她治病,又要到身边来,你们有哪个对算帐有兴趣,也可以和我说,优先咱们院内的人,外边的就不用了,再有人塞人进来,一概推了。若有推不了的,谁接下谁负责。” 房轩和如何自然也得到了消息,闺女有了前程,自然是高兴的,但高兴之余,又有些隐忧。 第三天的晚上人定时分,如荷来了藕香院。 此时孙滢已经洗漱过了,正准备睡觉,值夜的婆子来禀告如荷来了。 孙滢将她带了西内室,道:“姐姐有话不妨直言,若能帮忙,我必定会帮。” 如荷吞吞吐吐的道:“照理说我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原不该这般……吃里扒外,老太太对奴婢有恩,奴婢和我家当家的也是昧着良心在做事,实则大夫人太狠了,我们还有一个儿子和秀枝一同出生,生下来就被抱走了,我和我的丈夫一直没敢伸张,就怕孩子会遭受不测。” 孙滢惊得大半天说不出话来,“那这样下去也不妥,孩子总不能一辈子不见光吧?你先别伸张,我帮你打听一下孩子的下落。” 如荷激动的跪了下去,“若能找到我那苦命的孩子,我宁愿给四夫人做牛做马。” 第119章 孙滢摆手道:“你先别激动,先告诉我那孩子出生日期,身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信物或是显眼的胎记之类的。” 如何听孙滢这般说,就道:“这孩子头上长了两个旋,他出生奴婢就将老太太赐给奴婢的护身符带在了他的脖子上。”说着取出了另一枚就是和这枚一模一样的,老太太送了两个一个给奴婢,另一个给他爹。“然后又说了孩子的出生年月。 这个孩子已经十三岁了。 若是正常的孩子,已经是个小大人了。 一直觉得李大夫人是个笑面虎,没想到竟是一条毒蛇! “夜有些深了,姐姐回去休息吧,我会悄悄地跟四爷说这件事,让他派人去查,若这孩子还在世,就让四爷给他找个好的老师,若二十五岁还没有功名,就让他在我的铺子里做个管事。”如荷听孙滢这么一说,不由流下泪来,又磕头道谢:“谢谢四夫人。” 孙滢摇头道:“不用谢我,这是陆家欠你的,我如今就是帮他们还了。” 送走如荷,孙滢去了内室和陆虞说起了此事。 陆虞叹道:“如荷本是老太太远房的侄女,因为家里犯了事进了教坊,老太太千方百计将人给赎了回来,做了贴身婢女,但后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老太太大发雷霆,要赶走如荷,是房轩求了老太太恩典,请求娶她为妻。后来,老太太便不再管如荷的事,而是给了她一间铺面,就是咱们那日吃的米酒汤圆铺。 难怪,但如荷自觉对不起老太太,这些年一直在府里居住,老太太知道如荷的女儿得了怪病,又怜恤她,命人给安排了差事,就是喂锦鲤,这么多年过去了,估计老太太气早消了,要不然也不会将如荷还算在她的房里。 但大太太做的太毒了,你放心,只要人还活着,就会查出来,你承诺给她的,我也会帮你做到,只是先别给老太太说,要不然我怕老太太承受不住……” 孙滢说了声“好。” 陆虞不由揽了她的腰,亲了她的脸颊一下,孙滢“嘤”一声,像小猫一样,往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就这么睡着了。 还真是将她累坏了! 陆虞想到此,心底一软,便也搂着他安心地睡了过去。 起床时仍旧是陆虞已经去上朝了,孙滢照旧去给老太太请安。 破天荒的这一次她和李大太太一起进的院子。 孙滢穿了一身艾绿的道袍,头发随意地挽着,只用了口脂,描了眉毛,依旧眉目如画,肤若凝脂,浑身散发出一种疏离的气息,让人不敢靠近。 李大夫人一看她这神情,心中就憋了好大一股气,“哟,四夫人这是起床晚了吧,妆都没来得及化,就跑到老太太这儿来了。” 孙滢皱眉道:“大嫂,那些头面太重了,压得我脑袋瓜子晕晕的,你还别说,春天真是个睡觉的好时候,不过今天我跟大嫂一起进门的呢,您是用了淡色的口脂吗?怎么唇这么白?” 孙滢说着跑到李大夫人面前盯着她看了半晌,“大嫂,您这个年纪,一定要将大哥留在屋内,不要夫妻分房,看您黑眼圈也这么重,晚上要多点些安神的药,有利于助眠,要不然我帮您开点疏肝的药也成……” 李大夫人气得脸色铁青,指着孙滢道:“你!休得满口胡言!” 跟着大夫人的下人们惊得掉了下巴,“只看面相居然能看出夫人和老爷是分房睡?那岂不是说大夫人没和老爷同房的事所以心生不满有了黑眼圈?” 一群下人,都盯着大夫人的脸上瞧。 大夫人忙跨进了门槛,杜嬷嬷开了内室的门,大夫人也顾不进去了,忙跑到西洋镜前细细地看了看。 她眼角的黑眼圈早被厚厚的粉给遮住了,根本不可能看的出来,不过这唇的颜色有点太深了,口脂也盖不住,自己才多大?眼角的皱纹是她心底永远痛,和孙滢那个小贱人根本没法比。况且她和大老爷确实夫妻关系不太和谐,大老爷已经很久没去过她房里了。这件事她一直守口如瓶,连老太太都不知道,怎么孙滢就知道了呢? 这个小贱人真是和自己犯冲啊! 当初彬儿不想娶她,就被她撞破了和孙珍那个贱人在圆房。 现在她又想将秀枝拢到自己屋里去,难道是真的知道了帐册的不妥? 看她平时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不过,就算她猜到了帐册的不妥又怎样?房轩那只老狐狸的儿子还在她手中,房轩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这个小贱人查帐的,想到此她又多了些安心。 陆虞却在慢慢的用食指敲着桌子,良久后终于抬头看了眼程子安道:“你最近帮我盯着点进出陆家的人,我要找一个小孩,十三岁,头顶上两个旋,相貌大致上是这样,或许这个相貌也不对,仅供参考。”说着递上了一千两银票。 程子安接过银票,倒抽了口凉气,竖起姆指,“不愧是陆四爷,豪!”说完他收起一脸笑意,认真地问道:“陆四爷能不能提供些别的线索?” 陆虞苦笑道:“告诉你也无妨,你多查查我大哥大嫂那边的人。” 程子安皱起了眉头,“那人手有些不够了,李夫人兄弟都在蜀地,李尚书又早已经致仕回了福建。难不成这孩子是你陆家的子孙?” 陆虞瞪他一眼,“你想些什么呢,我大哥小妾都屈指可数,他和大嫂相当恩爱,这中间有别的事,恕我不能透露……” 程子安见好就收,道:“那咱不问了,就这些也够了,天底下头上两个旋的人不多,就目前为止我一个都没见到。” 陆虞道:“暂时先查京都,其他的我再想办法。” 程子安领命而去。 过了 两天,程子安又和陆虞在望春山茶楼里碰了面,程子安神秘地向陆虞道:“您的这位大嫂是个人物,在城南的兴隆镇养了近百个死士。” 陆虞摇了摇头,难掩失望之色,叹道:“妇人之见,小鸡肚肠。” 京都已经找遍了,仍旧没有那个孩子的一点消息。 陆虞派了三个聪明伶俐的仆人去了福建,“川地咱们就找重安帮忙,他们在那边人手足,又是商人,我给他说一声就行了,不烦劳夫人了。” 孙滢心道:上次还为我找了三表哥帮忙在发雷霆,这次怎么又主动找了? 真是男人心,海底针。 不过不涉及到原则性的问题,孙滢懒得计较,直接选择了忽视。 日子晃晃悠悠,一下子到了二月初一。 这一天已经提前定下来了,老太太带着几位夫人到大相国寺上香,然后就是找高僧给陆彬和柔嘉公主合八字了。这种合八字,只要两家你情我愿没有外力的阻挠,一般都是八字相合。 像他们这种和皇室结亲的,自然再没有哪个不长眼的僧人说八字不合了。陆虞护送着他们,在相国寺里舒舒服服的歇到下午日头西斜才回到陆府。 明天就是二月二了。紫墙队的人都很兴奋,用王五娘的话说,就是我们晚上肯定会睡不着觉。 众人嘻嘻哈哈,没想到白天累了一天,晚上倒是睡得非常沉。 有好几个女孩早上都说:“我梦到了比赛,抢到了蹴鞠,正要去投,没想到醒了,好遗憾。” 孙滢则嘱咐她们道:“等下上场,球优先传给孙五娘,她是投郑高手,这个大家已经见过了,第二是我,因为我上场以后会是敌对攻击的重点,如果她们转移目标到五娘,则把球传给梵音,如果梵音被围攻,再传给王五娘,他们在家里也做过训练,大家不必担心。” 王五娘得意地挺起了胸膛,“对,我六岁就在玩投壶了,但现在居然被孙清给比了下去,我可太不服气了。孙滢打完这个你一定要做我的师父,我拜师!” 朝霞郡主则掩了嘴笑看着王五娘,“乖,快叫师姐!” 王五娘当真叫了声师姐。 朝霞郡主则不满地看了眼孙滢:“师父,你的徒儿也这么优秀,你怎么老忘了徒儿呢?” 孙滢神秘一笑,“我话未说完,上半场由你代替我的位置!” “啊!输了怎么办?” “我们一定会赢!” 第159章 得胜 朝霞郡主也不扭捏,“那师父就等着徒儿旗开得胜吧。” 皇上二月初二的蹴鞠场地选在坝上草原,离京有十几里地,有些人家是昨日就过来搭了棚子,也就的是今天一早搭的棚子,孙滢掌家之后对这些事向来放在心上,早早吩咐外院的管事来搭了棚子,如今老太太带着各房的夫人娘子都在彩棚里坐着,见向来刁蛮任性的朝霞郡主当着众人喊孙滢师父,都有些出乎意料。 也有些相熟的人家带着孩子过来给老太太和各房夫人请安,一时之间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孙渏也被孙滢来了,如今正坐在陆家的彩棚里,陪着老太太吃茶。 第一场就是柔嘉队对紫蔷队。 第120章 柔嘉对孙滢那边早就打探过了,除了孙滢全部是临时拉过来凑数的,“你们上场之后,都緾着孙滢,其他的我来应付。” 公主向来跋扈,说一不二,队里人也不敢不从,马上应了。 上场以后,才发现孙滢在后补那位置站着。 难道孙滢这是怕了? 柔嘉队也玩蹴鞠三年多了,平常也得到了众人的夸奖,哪像孙滢这边,也有几个她们认识的人。 她们是没人了?居然找些婢女上场?那个就是王五娘的婢女!还有朝霞郡主,她根本没打过! “全部给我盯着朝霞郡主和王五娘!给她们点颜色!” 第一次由一个小太监发蹴鞠,两队的人很快就冲了上去,丫鬟们很快就被撞倒了,朝霞郡主看球过来,马上飞起一脚,完全是打半中的招式,这丫头也不知哪来的蛮力,蹴鞠从人的头顶飞过很快超过了众人,她这个角度想掷中太难了,就这样她们也想赢? 不成想斜面冲出一个人,她是站着的,但又做出了一个高难度动作,她右脚着地,左手搬起了左腿,呈一个“一”字型,照着蹴鞠一脚,投中了。 接着由柔嘉队先发蹴鞠,柔嘉公主向众人道:“改变策略,注意困住刚掷中的那个人。” 还是婢女们先冲过来,倒下了也在所不惜,仿佛她们身上不是肉,不知道会摔痛一样。 她们不知道这样的打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吗? 很快优劣力现,柔嘉这边全部是贵女,缺少了紫蔷队的那种不要命的干劲,五六人贵女根本困不住朝霞这种有点打半经验的人,她在众人中横冲直撞,看着自己“杀”出众围,不知道多高兴,这一高兴,让她忘记让着公主了,直接飞起一脚又投中了。 出师不利人使她们斗志马上被消耗殆尽,但输人不输面,心里知道赢不了,但仍是使出浑身解数这叫风度。她们是贵女,自小受的精英教育使得她们坚持了下来,终于投中了一次。 紫蔷队这边王五娘的婢女脚给扭到了,换了孙滢上场。 “还是注意好第一次投中的那个,那个小娘子肯定是孙滢花重金请来的,盯着她和朝霞郡主!” 朝霞郡主是自己的堂妹,却在这个时候帮着孙滢,太可恶了。等比赛完一定要她好看!还有王五娘,也该受点教训。 这样想着气终于顺了些,一不留神紫蔷队又投中了一次,这次却是由梵音投中的。 都穿着一模一样的衣裳,大家都不认识这个女孩是谁,只觉得她的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现在柔嘉也不知道该命令她们围困谁了,似乎围困谁都不管用,终于柔嘉自己投中了一个,掌声如雷般响起…… 比赛终结的锣鼓也在这个时候敲响,紫蔷队比柔嘉队多投了一次,毫无意外的赢了。 柔嘉公主却道:“陆四夫人用婢女和本宫比赛,分明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这银子本宫肯定不会出。” 孙滢笑道:“公主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在场这么多人看着这场比赛的结果,公主不肯承认,民女也拿你没办法。民妇和她们说,赢了会把银子分给她们,公主不愿意出,民妇就自己出了吧。” 贵妃气得直瞪眼睛,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皇上,见皇上也是一脸震怒,忙道:“柔儿,母妃从小就教育你做人要诚信,你身为皇室公主,更应该一言九鼎。” 嘉柔公主瘪着嘴道:“父皇每个月只给儿臣四百两银子的花销,儿臣早就口袋空空了。” 这个蠢货,没钱和人打什么赌? 一万两银子,让贵妃拿出来,也有些肉疼。 孙滢知道他们都不想出银子,笑道:“民妇倒是有一个办法,不仅会让公主出这一两银子,还能不影响公主的清誉,” 王贵妃忙问是什么办法。 孙滢笑道:“公主马上就要下降到咱们陆家了,府里准备了五万银子做聘礼,要不然那一万就抵在里面,刚好陆家是民妇管家,民妇将这一万两子拿出来就成了。” 五万两娶媳妇虽然不算多也不算少了,寻常人家办聘礼也就一两千,两三千,士大夫有钱的五千到一万,两万就必须是家底非常富有的世家子弟,在京都这样的人家屈指可数,孙滢如今说五万娶柔嘉,这算是给皇上极大的脸面了。 可其中却有一万银子,只是名义上说起来好听而已。 贵妃有些不情愿地看了看皇 上,见皇上没注意他们这边的话,只好扯出一个笑容,“如此就依陆四夫人所言。” 她说这话的时候,感觉皇上往这边看了一眼。 唉,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心里面在淌血,可是这有什么办法?也不柔儿发哪门子疯,非要跟孙滢打赌,现在不光丢了脸面,还损失了一万两白花花的银子。 大长公主站了出来,指着孙滢的鼻子道:“孙氏,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扣公主的聘礼!” 孙滢听了淡淡一笑,道:“大长公主,您家世子是娶的哪家的小娘子?聘金出的是多少?我记得您嫁清惠郡主时忠义伯世子出了一万两的嫁妆,您两家不也结成了连理?我们陆府娶公主,凭借的是真心,像寻常走夫小贩一样讨价还价多伤公主的脸面,而且我陆家娶新妇,是两万两,如今是看在皇上和皇后的脸面上由我私自做主加了三万,长公主自家的事不管反倒管到我们家来了,是何道理?您再这么讨价还价,我陆府多的就不出了,只出两万两,还我一万的欠债,余一万两给公主当嫁妆,你满意了?” 长公主气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想了半天,才挤出一句:“只出两万两?谁不知道陆虞娶你,当初拿的是十五万两?” 孙滢笑了:“对煜之娶我用了十五万两,公中出了两万,煜之私下拿了十三万,公主若是不信,我可派人将陆府的帐目拿给公主过目。” 陆虞站了出来,接话道:“我娶孙氏为妻确实拿了公中两万两,余下的是郡主当日正在和内子打赌,京中之人也在猜测他们到底是谁赢,我一高兴就做了庄家,这十三万银子全部是赢回来的,这件事也有证人。若是我那好侄儿也能从别处弄来十三万银子,陆家众人也没话说。” 他说着拉了孙滢的手,看着她笑道:“就算陆彬是嫡长孙,加一万两银子就是了,陆家现在也没钱,你答应给五万两,岂不是要拿你的嫁妆去填补?我堂堂陆家,还没落魄到要用小婶子嫁妆补贴侄儿的道理。五万两收回罢,最多三万两,你扣回一万两,还有两万,常言说得好‘好儿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 听到此,不仅贵妃和柔嘉公主傻了眼,连皇帝和大长公主都傻了眼。 就因为旁人插了一句嘴,聘金就直接少了两万? 陆虞这也太护着这孙氏了吧?难道他就不怕皇上会因此事对他有意见? 众人皆探究地看向皇上,见皇上却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长公主实在气不过,不由挑眉问道:“陆虞,我以前曾以为你是个人物,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你陆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一介匹妇做主了?” 众人皆看向陆虞。 陆虞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笑道:“长公主说笑了,我陆家后宅之事不轮到管家的妇人做主,难道需要请长公主来给陆家做主吗?” 本来因少一万两肉疼的皇上,此时倒她因此事不好意思再开口。 陆家内宅之事不该由大长公主做主,难道该由他这个皇上做主吗? 果然说话的先后顺序很重要,皇上不能赖账,不然他的话谁还会听? “皇姐,这件事确实是柔嘉不对,确实应该立即竞现那一万两银子,既然她现在拿不出来,过后贵妃会差人送到孙夫人手中,公主养成娇纵的性子,我们当父母的平日太疏于管教了,你放心,接下来,朕会命教规矩的嬷嬷好好管教公主。” 说来说去,皇上最后把疏于管教的责任扣给了教导规矩的嬷嬷们身上。 陆虞微微一哂,道:“皇上言重了,公主下降到陆家,是陆家几世修来福份。臣的母亲昨日去了相国寺,已经请了空大师合了八字,大师说他们二人的八字很是契合,相辅相成,有了公主的下降,陆家必定能更上层楼,臣叩谢皇恩浩荡。”说着规规矩矩的跪下,磕了个头才退了下去。 大长公主见没她什么事,也只有灰败地退了下去,她心有灵犀向陆家的彩棚看过去,只见陆老太太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她俩斗了一辈子了,她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憋屈! 先是儿子的指婚被人截胡,接着就是被孙氏怼的哑口无言。 自己真是和这个孙氏犯冲,低头也低过了,找碴也找过了,没想到孙氏还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和她那丈夫陆虞简直如出一辙。 她越想越不甘心! 其实,不甘心的又何止她一个,李大夫人也好不甘心,柔嘉可以拿五万的聘金说出去,彬儿也有面子。 第121章 可她毕竟也管了好多年的家了,知道陆家两万的聘金也只能是两万,三万到天上了,若是五万那只能想一下了,孙滢说五万的时候,她也很激动,谁知道遇上一个好事的大长公主,跳出来硬是要找碴。 这下好了。白白少了两万银子! 她甚至想过,自己拿银子来补聘礼,但终归是想一下罢了,现在太子仍在面壁,皇后那里皇上也很少去,不知为何,她见了陆虞夫妇怼大长公主的模样,突然觉得心里爽快了些。 孙氏那个小贱人,嘴皮子不错,运气也不错。 那个小贱人,不仅轻解决了一些寻常大夫都无法解决的问题,而且还非常聚财,逢赌必赢。 哎,真是天意啊! 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想到哪儿去了,放着这么好的儿媳还不满足,偏偏任由儿子和孙珍那个小娼妇混在一起,现在说不后悔,那是不可能的。 每当看到银子进了孙滢的口袋,李夫人的心里就开始淌血。 悔不当初呀! 皇上却吩咐道:“命和柔嘉比赛的那些个女孩全部上来,让朕看看。” 孙滢连忙让她们一起到了皇上面前。 行过礼过后,皇上便道:“最先踢中的是哪个?” 孙滢忙站了出来,跪下承认了。 一想到陆虞说过皇上热衷蹴鞠,孙滢头上便细细密密地出了一头冷汗,顾不得许多,忙也跟着跪下,道:“回皇上这是民妇的娘家妹妹,没读过什么书,万幸的是亲事说给了一个皇上的一位学生,等她夫婿教导她多读些书,识些字再来拜见皇上。” 皇上一脸怒色,盯了孙滢许久,道:“没读过什么书?夫婿是朕的学生?天子门生至少也是个进士,就你孙家没读过什么书能被进士看中?朕倒觉得她比你懂事守礼多了。来人,封孙氏的妹妹小孙氏为县主,不,是郡主!” 皇上说完恶趣味的一笑,以后你见了你瞧不起的妹妹,要向她行礼,你甘心吗?” 孙滢出了一头冷汗,听皇上这样问,知道过了前头那一关,忙道:“民妇自是心甘情愿。” 孙滢当众说了乔氏求沈氏之事。 众人听了不由纷纷夸赞乔氏是忠仆。 孙滢见皇上脸上怒色褪去了,忙道:“要说起来,追根寻源还要感谢皇上,如果不是圣上治国有方,现在九州海清河宴,百姓安居乐业,哪能发生乔姨娘救我生母之事,所以民妇最应该感谢的人是皇上。” 皇上虽然很受用,但也仅仅从鼻孔里冷哼一声,说了句“巧言令色”便不再答理她。 第160章 怀疑 “你这朕怎么瞧着有点像安国公家的五丫头?”皇上指着王五娘道。 王五娘恭敬地磕了头,“回皇上,正是臣女,臣女去年和陆四夫人结拜了金兰,常在一起下棋,前些时候她又想蹴鞠,正巧臣女也喜欢,就和她们一起玩了。” “皇伯伯,还有我,孙四夫人是我师父,我今天这蹴鞠打的还可以吗?” 皇上微微点头,“陆四夫人都教了你些什么?” 朝霞郡主道:“很多……有打斗的,也有命术,臣女最喜欢打斗,您也看到了六个人围着我我也可以轻松的冲出重围。陆四夫人在这蹴鞠衣服的手肘和膝关节处,以及腕关节都加了牛皮,所以我们紫蔷队的人穿上摔倒了也不会轻易擦伤。 孙滢忙道:“郡主蹴鞠打得好,说明郡主喜欢蹴鞠,是你勤加练习的结果,和为师没有关系。” 皇上又指着孙清问:“小孙氏,你蹴鞠也是孙夫人教的?” 孙清道:“正是姐姐,她不仅教民女蹴鞠,还教了民女医术,还有箭术。” 皇上本来对孙滢站出来说孙清已经有夫婿的事有些动怒,但现在听孙清这一说,还真没找到孙滢的错用,既然你们都有功,朕就给你们些赏赐。 “来人,给紫蔷队赐黄金千两。” 皇上本来不想赐给孙滢东西的,但如果不赐就显得他纵容了之前柔嘉公主的赖赌帐行为。 此话一出,好多人家悔不当初。 最后悔莫过于李大夫人,孙滢也曾在举办那次赏花宴的时,隐约提过此事,但是当因为涉及到柔嘉公主,李大夫人就寻思开了,论亲疏,柔嘉公主是她的儿媳,孙滢却是妯娌,孰轻孰重,一眼分明。 孙滢之前都呆在乡下庄子上的道观,随便拉几个人怎么可能赢了对蹴鞠非常精通的柔嘉公主,据李夫人所知,柔嘉已经打蹴鞠好几年了,连皇 上都曾出言夸奖过她!孙滢有何德何能,可以赢了柔嘉? 所以百花宴那一天,孙滢因为柔嘉公主闹事而忘了挑选人的时候她还觉得孙滢还算有些自知之明。 之后的事李大夫人也听说了,孙滢找人找不到没办法唯有用婢女充数。 这下就更不可能会赢了,蹴鞠本就是一项高雅的活动,怎么可能让婢女上场,孙涝到时候肯定会得罪京都的贵女,这样的情形下,她当然不会让她大房的嫡幼女去孙滢的队里,等到输了的时候连皇后娘娘的面子都会输进去。 哪想到孙滢居然赢了,孙清那个小蹄子,还得到了皇上亲专封的郡主! 这下好了,她住在陆家连自己迎面遇到也要给她行礼了。 这是这一生最痛苦的事。明明自己看不起孙家,她们却一个个地爬到自己头上。 孙湘和孙渏却都在替孙清高兴,老太太也很开心,忙问道:“五娘的亲事是说的哪家,怎么从来没听起过?” 现在听老太太问起,孙清脸色不由一变,卢阳是向她提亲了不假,他只是一个秀才,但大姐姐为什么说是天子门生呢?这不是犯了欺君之罪吗?现在老太太问起,她倒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是保定的卢家,是个乡绅,家里倒也殷实,人不错,在咱们孙氏学堂里当老师授课。” 老太太也是人精,见孙清神色有异,便没有再往下问下去,而是问起了孙渏,“你这孩子一看就是乖巧的,一上午尽在这里陪我这个老婆子,去和你的姐妹们在起说笑去吧。” 孙渏笑着应了,又给老太太奉了一杯茶,才走过去笑着向孙清道:“清妹妹,祝你得封郡主。也祝大姐姐你们旗开得胜。” 孙滢笑道:“比赛也结束了,诸位的银子,我改日送到府上,咱们今天先把这金子当场分了,你们有事的赶紧去忙。” “一共一千两,她们几个投中的每人多三两,王五娘多四两,不知道你们可有意见?” 人人都道没意见,唯有王五娘笑嘻嘻地道:“这样分旁人倒是没意见朝霞郡主肯定是有意见……” 朝霞郡主过来就捏了王五娘的两个腮帮子,“猴,就是话多,我听师父的,你以为我像你,眼中尽被那三两金占去了。” 王五娘忙笑着告饶,“郡主,小人再也不敢了,求郡主饶了小人吧。” 众人都笑得前仰后合,唯有陆萱绷着脸坐在那里,自娱自乐,这些人她是一个也看不上,为了那八十多两金子,站在上面任人评头论足,其实就一个个的就是跳梁小丑。 她不想和她们成为一类人。 陆萱起身附耳向陆老太太说了声什么,陆老太太微笑着点头,陆萱不可一世的径直丢了。 孙滢猜得没错,陆萱比陆皇后小整整十岁,陆萱出生的第二年,陆皇后便得了宠,为了固宠,便将陆萱接进宫娇养着,吃穿用度无疑与公主无异,也养成了她眼光高于顶的个性。 与陆萱相反是陆鸢,她从小不被人重视,像一个鹌鹑一样缩在角落里,但陆萱出了彩棚,她马上跟了过去,如同一个影子一般。孙滢下意识地看了陆鸢一眼,这个女孩中毒了,而且中了好几年。但现在却不是说这些事情的好时候,还是等回去之后再说吧。 看着陆鸢的背影,孙滢涌起一股淡淡的怜惜。 可以想像,如何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她居然敢下毒手,何况是一个小小的庶女。 孙滢决定回去找机会先将陆鸢的毒给解了,再和老太太说这件事,有了老太太从中阻投拦,陆鸢的日子应该会好过许多。 能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熬过十几年,不得不说这个小姑娘有着坚韧的心性,这样的人能结善缘就不要交恶,这是孙滢一贯的原则。 从孙滢这个角度刚好看到陆萱带着陆鸢去了皇上的彩棚,但是现在是安国公王家和昌平伯谢家的对战,皇上看得津津有味,丝毫没看到旁边站了一个人,陆萱不过一皱眉,立刻有了主意,她飞快地拨下头上的发钗,然后向陆鸢道:“过来帮本姑娘将鞋子系好。” 陆鸢低眉顺眼地应了。垂下头来帮陆萱系鞋子,陆萱却一把扯住了陆鸢的头发,口中喝斥道:“你这个贱胚,居然偷我的发钗,信不信我把手给你剁了!” 孙滢不禁摇了摇头,这陆萱手段也太低劣了。她比较好奇的是皇上的态度。 皇上仿佛这个时候才见陆萱一般,和她温和地笑了下,“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朕等下送你几根。”说着甚是慈爱地拍了拍陆萱的肩。 第122章 陆萱露出娇羞的笑意。 她已经被皇上迷得神魂颠倒,这样的人,送进宫究竟还有什么用处? 对于皇上当然有用,可以用她来拿捏陆家,相反陆家就倒霉了,对于这样感情至上的闺阁千金来说,会为陆家招来数不尽的祸事。 孙滢看在眼中,但却没有表现出来,她到了老太太跟前,笑道:“母亲,您中午想怎么吃,我差人回去让厨子做好送过来。” 老太太沉思片刻,摇头道:“带的有点心,先吃些点心垫一下,等回去再吃。” 孙滢笑吟吟地道:“那咱要不要想一下,回去吃什么……” 老太太道:“我想吃一道鱼,做的滑滑嫩嫩的,有汤可以喝。” 孙滢笑道:“我去岁入冬季跟着我母亲那边的黄师傅学了腌白菜的方子,那咱们就吃一道是个酸菜鱼。再烧个羊肉,炖个牛肉,来个醋溜土豆丝,清炒一个藕片,也就差不多了。” 都是些寻掌食材,孙滢又问了余下人等,便写了张便笺让小厮骑着马送回去。 王浩带的队果然厉害,首战告捷。 接下来的比赛孙滢便没有去看,她一直在观察陆鸢,她有预感,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孩,皇帝对她只是轻轻一瞥,眉间却自带了些须怜恤,旁人可能没有察觉,但她从小就跟在悟真身边给别人观相,这一点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这只代表着一种可能,皇帝暂时还不会动陆家,所以容忍了陆皇后和她妹妹跋扈,只是不知道她的忍耐期是多长。 场上响起雷鸣般欢呼声,镇北王也上场了。 皇帝果然很高兴,但镇北王抽中的对手是陆家,陆家由陆三爷带队。 她收起心事,默默地观看比赛。 其实两队的实力相当,打得有点难分难解,观看的人情绪很高,不管哪一队进一个球,都有不少女孩子发出尖叫。 也难怪,两个都是绝世美男子,被姑娘们惦记也正常,就不知道会花落谁家了。 王五娘也在陆家的彩棚里从着,孙滢看她的神情,倒是看不出来什么。 陆老太太知道她和王五娘之间的关系好,特意拜托了孙滢去做这个媒人。 孙滢想了想,却回绝了老太太,“我和五娘是结义金兰,如果她喜欢三哥,我就旁边帮忙,若是她不喜欢三爷,恕儿媳也无能为力。” 言下之意,五娘喜欢,她就帮忙,不喜欢,她不仅不帮忙,必要时候还会阻挠。 “不过老太太放心,蹴鞠完了之后,五娘也会多来咱们府上,一来她跟清池她们能玩到一起,二来她爱和我下棋,第三点她想练习箭术。” 老太太听罢,心里念了句佛,笑容满面地道:“母亲替陆家的列祖列宗谢谢你,这已经帮了你三哥的大忙了,若他没有办法让五娘动心,那只能说没有缘份了。” 这么多的机会把握不住,假如我有妹妹,我也不愿意帮她! “你这个实诚的孩子,对待姐妹就应该这样,老婆子年轻的时候,也有几个手帕交,不过她们现在死的死,跟着夫婿外任的也有,跟着夫君告老还乡的也有。”老太太说着说着,竟无限伤感起来。 孙滢笑着安慰道:“母亲,您要是想她们了,可以写信过去。” 孙滢的短短的一句话,令老太太笑遂颜开,“是啊,可以写信,我怎么没想到呢。母亲回去就写,写了就让他们寄出去。” 陆萱听着孙滢和老太太的对话,心里着实不屑极了,老太太真是老糊涂了,难怪被孙氏骗了许多好东西。那都是我们不屑要的罢了,如果我和哥哥想要,哪里会轮得到孙氏这个破落户! 再想想孙珍那个贱胚了,陆萱不由皱了下眉,陆府她已经呆得喘不过气 来了,最近孙氏到哪都带着陆清池,呵,那个哑巴,从小到大就是陆家的耻辱! 你们就别妄想她会为陆家尽萤火之光了,唯有我,陆萱,皇后娘娘的嫡亲的妹子,才有资格伴君左右。 陆家和镇南王府这一局竟然是平局。 接下来便是王家、陆家、和镇南王府抽签。 第一轮,王家对镇南王府,王府赢。 第二局王府对侯府,侯府赢。 用陆三爷的话说,“臣觉得打到现在,臣终于又以找到当初蹴鞠的那种感觉了!” 皇上赏了他一柄如意,还问他婚配的情况,吓得陆三爷忙跪了下去,声称自己有了意中人,只差人家姑娘同意就登门提亲了。 孙滢眼尖的见皇帝朝她这个彩棚里看了好几眼,王五娘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还在同朝霞郡主开玩笑,“皇上不会是要将你指婚给三爷吧?” 朝霞郡主一下子跳了起来,“你再乱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她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婚姻肯定会拿来做联姻,但为什么皇上会将她和陆三爷凑成堆,她就有点想不明白了。 不明白皇上玩的哪一出。 若说是为了太子吧,太子现在还在受罚。 若说安抚陆家吧,可真要搭上整个镇南王府,她一直以为镇南王府和镇北候府是对峙的局面。 这一次她是真的看不清皇上的想法了。 好在陆三爷有了意中人,幸好幸好。 “卢阳是谁?我认识吗?”朝霞郡主为了让自己不那么尴尬,忙拉起了孙清做挡箭牌。 孙清这会儿脸色终于正常了些,勉强笑道:“郡主肯定不认识,他是孙家学堂的教书先生。”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陆萱却记在了心里,暗道:“莫不是这个卢阳有什么问题,不然孙家人说他时总有些讳莫如深?” 她并没有伸张,而是交待了跟着的婆子去查这件事。 第161章 赐婚 就孙家那烂到泥沟里的名声还办学堂?真是笑死人了。 大夫人二夫人都在旁边坐着没说话,一直注意这边的动静。 李大夫人也来了兴趣,吩咐手底下的婆子回去了查清楚这个卢阳的家底。 她隐隐有一种预感,卢阳不可是进士,就孙家那种烂地方,怎么可能会有进士放着大好前程不要,选在烂泥里当一个先生? 如果卢阳不是进士,那他的身份是什么呢?肯定是进过学的,至少也是个秀才。但孙滢此举完全是欺君了。 蹴鞠就在一群女人心思各异中结束了。 打道回府后,大房母女二人的查探很快就有了结果。 禀告的婆子回来说道:“那卢阳是去岁秋天和孙五娘定的亲,只是个秀才。” 大夫人就把这事当成笑话说给大老爷听。 大老爷听了之后,喝斥大夫人道:“劝夫人将心思全花在我陆家的事情上罢,孙清才来府里几天,打了一场蹴鞠,就成了郡主,孙滢她一个妇道人家,你就是去揭发她,她也有可能说她不知道什么是‘天子门生’,凭陆家的声望,你还当皇上真治她个欺君不成?不要为了个外人伤了咱们和四房之间的和气,真是妇道人家,一点都不操心!你最最得意的外孙还在面壁,不知道什么时候皇上的气才会消。这件事的指望全在老四身上,你最好不要得罪他,孙氏是他在意的人,老四最护短,小心得罪了他,我也保不了你。” 大夫人讪讪地闭了嘴。 难道这欺君之罪就这么过去了? 李大夫人越想越不甘心。 孙滢明明犯了欺君之罪,怎么在自己丈夫这里反倒说一下也有错了? 她半晌又找到了老太太,说了此事。 老太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皇上想纳了孙氏。” 大太太如五雷轰顶:“当初瑶儿为什么进宫你总该心里有点数吧?就是因为老三和老四蹴鞠好!以后做事要过一下脑子。” 大太太的脸一阵白一阵红,太尴尬了,她在到处挑孙氏的毛病,孙氏在帮她! “不仅你蠢,把萱儿也带蠢了!她大姐姐想让她进宫,是固宠,她倒好,眼睛都快粘在那位身上了。” 老太太的话犹如一巴掌掴在李大夫人的脸上,她激动地站了起来,强笑道:“这话说的儿媳就不爱听了,萱儿自小跟娘娘亲厚,什么事都想着娘娘。儿媳也进宫好多次,见那位也极宠着……” “萱儿今年已经十五了,你看哪家的姑娘留到十五婚事还没着落?那位可曾透过半点口风?如果真是喜欢会这样吗?”老太太失望地看了李大夫人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另择婚嫁吧,将利害关系和她讲清楚。” 李大夫人失魂落魄地来到陆萱的房里,此时陆萱正在弹琴,李大夫人站着听了一会儿,暗道:自幼这孩子就是照着宠妃的路子在养,单说这性子,嫁到寻常人家,怎么可能会吃得消? 陆萱一曲终了,看见了母亲,扑进了李氏的怀里,娇嗔道:“娘可是被女儿的琴声给迷倒了,这是孩儿新得的曲子。”说着她脸上布满了红云。 李大夫人见女儿这般,越发不忍开口,但又不得不说,“老太太在催你的婚事了……” 第123章 陆萱一听,不敢信置地抓住了李大夫人的胳膊,皇上皇后娘娘呢?他们怎么说? 李大夫人听女儿这么一说,不由心中更加不忍,安抚道:“明日咱们就进宫,向皇后娘娘讨个章法。” 陆萱一把抱住了李大夫人,“还是娘疼女儿,祖母的心全偏在孙氏身上了,将什么货色都往府里带。” 说到这些,李大夫人也颇有怨言,但是还是喝斥道:“你个小孩子家休要管你祖母的事。” 陆萱便没了如被人抽了筋一样,“娘,孩儿不能陪你了,只想躺着。”说着用被子蒙住了头,屋内传来压抑的哭声。 第二天一早,李大夫人果然早早地带着女儿来到了坤宁宫。 陆皇后一见母亲和妹妹来,也极是欢喜,糕点摆上来了一道又一道。 不多时,皇帝下了早朝也来了皇后这里,陆萱见了皇帝如见了最后那根救命的稻草一般,马上跪了下去,呼道:“皇上,民女有难,求皇上帮忙!” 一宫殿的人都愣住了,唯有李大夫人除了最初的惊愕之后,微微松了一口气。 皇上道:“小萱,谁这么不长眼,连你都敢欺负,说出来朕给你做主!” 陆萱心中越发笃定找皇上的决定是正确的,欣喜地看了皇上一眼,“你们都退下,我有话要同皇上讲。” 李大夫人想了片刻,也跟着宫婢们一起退了下去。 皇后凝神看了皇上片刻,却被皇上拉住了,“咱们一起听听,谁这么大胆!” 皇后点了点头,站在了皇上身侧。 皇后看着跪在面前的妹妹,眼神里露出了厌烦,不过她极快地垂下了头,没人发觉罢了。 陆萱叩了三个头才道:“祖母要给民女说亲了,求皇上做主。” 皇上玩味地笑了,转头看向皇后,“这事皇后怎么看?” 皇后转身握住了皇上的手,“臣妾一切都听皇上的。” 皇上笑道:“也不知萱萱是个什么打算。” 陆萱听了这话,心里凉了半截,但是仍不死心地学着皇后那般,“民女一切都听皇上的。” 皇上满意地笑了,“那朕就为指一门满意的婚事。” 陆萱只觉呼吸一滞,不自觉地磕了一个头,“谢皇上恩赏。” 皇上道:“靖海侯世子与尔年纪相当,文开双全,大长公主又是朕信任之人,堪为良配。” 陆萱听了,瞪大眼睛不可信置地看着皇上,脸色煞白,这些话分开说,她每个字都懂,但是合在一起,她却是不懂了。 记得前几年皇后娘娘也常常给她讲娥皇女英的故事,她对姐姐描绘的那般情形羡慕极了也得意极了,连做梦都会梦到其中的人和事,醒来时若有所失。 皇后也在笑:“萱萱,谢恩啊!” 陆萱哆嗦着谢了恩,步履踉跄地离开了坤宁宫。 一直到坐进轿中,她才趴在李大夫人的肩上,叫了一声“娘。” 李大夫人也慌了神,忙将人搂在怀里,“萱萱,发生了什么事?你快和阿娘讲,别吓阿娘。” 陆萱三魂已经失了七魄,再也不看李大夫人,缩在角落里,呆呆地笑了起来。 李大夫人这时才有一些后怕,暗自思索道:也不知是这孩子和皇上说了什么。也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早知如此,就不进宫了。 很快陆府到了,李大夫人直接吩咐:“去松鹤院!” 到了院中,李大夫人直接将女儿扶进了老太太的内室。 老太太本是在给咪咪顺毛的,见李大夫人脸色不对,忙将猫放下坐正了身子,问道:“怎么了?” 李大夫人嚅嚅道:“我和萱姐去了皇后娘娘那里,不知皇上跟她说了些什么,将萱萱吓成这样。” 老夫人深吸了一大口气,尽量用柔和的口气问道:“萱姐,将事情告诉祖母,天大的事,有你父兄叔伯在前面挡着,不要 怕,你尽管说。” 陆萱傻傻地笑了,“我很好,没事的祖母,我要回房了。”她说着向老太太行了个大礼,转身就走了。 李大夫人这个瞧着这情形,也不敢言声了。 老太太皱眉道:“你们是不是有合适的人选,去求皇上赐婚了,皇上没答应?” 李大夫人忙站了起来,应了声“是”。 老太太指了指凳子,“坐下说。” 李大夫人硬着头皮坐了下来,“当时媳妇没在,被赶出来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等着吧,等一下,赐婚的圣旨应该就到了。” 李大夫人不可信置地看了下老太太。 老太太苦笑道:“必定是皇上将她指给了一个她极看不顺眼的人,她才有这种神情。” 老太太还真猜对了,李大夫人在松鹤斋喝了小半个时辰的茶,传旨太监就来了。 等宣旨太监读完了旨意,李大夫人在地上好半晌才爬起来。 “竟是靖海侯世子郭家……”这……这亲事…… 只怕陆萱一嫁过去,就会被磨搓。 谁不知道大长公主和老太太斗了一辈子了,幸亏陆家出了个陆四爷,这才稍稍占了上风。但陆四爷只能管朝堂,管不了内宅,就陆萱那娇纵的性子,碰上大长公主不掉层皮才怪! 李大夫人对着老太太就跪了下去,将头磕得“砰砰”响,道:“求老太太做主!” 老太太指首李大夫人道:“现在你知道要我来做主了?昨天你是怎么和萱姐说的,为什么你们一回来皇上就下了旨意?我问你向皇上求赐婚是不是你的主意?” 老太太这次是真的被气狠了,问完李夫人,坐在椅子上直喘气。 杜嬷嬷看着不对劲,帮她顺了很久的气,才缓了过来。 李大夫人这时哪里敢说求皇上做主是她的主意,只一口咬定了告诉了陆萱之后陆萱神情怏怏,便想着带她散散心。 陆老太太气不打一处来,顺手给了李大夫人一巴掌,“你这个蠢妇,散心居然散到皇宫里去了,散到帝后面前去了?” 李大夫人被打,也不躲避,只是哭着,“求老太太做主。” 老太太挥着手道:“你先回房,等一下爷们回来,问问他们在没什么办法。” 好容易到了晚上,老太太将儿子儿媳全部叫进了内室,说了赐婚之事。 大老爷皱眉看向大夫人,皱眉道:“好端端的,为何皇上要将陆家女嫁给靖海侯世子?” 这些年皇上为了朝堂稳固,扶持了陆家和大长公主打擂台,这是双方都心知肚明的事,但大长公主也是实打实的太子党一系。靖海侯世子和太子的关系比陆家和太子关系还要亲密。 但大长公主又和陆老太太不对付,搞的后世儿孙也结了仇。两家不仅在朝堂上做对,就是私下里,也不对付。要不大长公主邀陆虞去靖海侯府做客,陆虞也不会直接拒绝了。 大夫人不想将女儿嫁过去也可以理解,但皇上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这门亲事不能推拒。”陆三爷道:“彬儿尚了公主!”余下的话他没往下说。 但在场之人都不是傻子,陆彬将要娶柔嘉公主,柔嘉公主之下赐婚给靖海侯世子,皇上的女儿都能嫁的人,为什么陆家女不能嫁?而且陆彬和柔嘉公主未婚先圆房,现在皇帝赐了婚了陆家女,如果再拒婚,靖海侯府的脸面往哪里搁?大长公主的脸面往哪里搁?皇室的脸面往哪搁? 陆虞叹息道:“太子如今还在面壁!朝堂上已经有不少人在替太子求情。皇上今天特意将我叫到御书房,问我怎么不求情,我说这是皇上的家事,臣无权干涉,皇上说帝王的家事也是国事,我说太子应该罚,皇上这样做必定有皇上的理由,由我去劝劝太子。” “我进去之后,问太子可知错了,太子说知错了,错在没保护好妹妹柔嘉,丢了皇家的颜面,没教导好陆彬这个表哥。” 大老爷白着脸道:“让彬儿去太子那儿负荆请罪! 陆虞道:“彬儿知错了吗?” 李大夫人怒道:“彬儿说了,他是被人打晕脱了衣服丢在房间里的,他被人下了药!” 陆大老爷道:“住口!现在是太子说他有错,他就有错!去给太子认错了再给皇上认错。我亲自去跟他说。” 李大夫人硬着头皮道:“那萱姐儿的亲事怎么办?” 李大老爷暴跳如雷:“你问我们怎么办?是谁把她带进宫的?现在出了事兜不住了知道问我们怎么办了?” “现在不是追究问题的时候,先说解决办法。”老太太道。 然后她开始点名道:“老四家的,你说这事咋办?” 孙滢苦笑道:“我只有一个不得抬面的办法,那就是让萱姐装病,拖着婚事,然后再想办法找到郭世子的错处,让皇上主动退了亲事。” 二夫人道:“我支持四弟妹这个主意,妙极。” 大夫人微微叹了口气。 第162章 嫉妒 第124章 李大夫人如今只能用孙滢这个不入流的计策,让陆萱装病了。 她来到女儿的房内,陆萱正躺在床上,了无生意,见她来了,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 李大夫人心底泛起淡淡的心疼,忙坐下来,拉了陆萱的手安慰道:“人啊,这一辈子都有一些坎要过,像皇后娘娘,几岁的时候出疹子,烧了三天三夜,下人都不愿意照顾,后来,还是你祖母将她抱到房里,后来才好了……” “娘,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您让我静一静……”陆萱哀求着,她现在一听到“皇后”二字就烦,全家人什么事都围绕着皇后娘娘,寻常人家家里没有皇后娘娘,还不是一样的过日子,相反想干什么干什么。 总之,陆萱觉得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在自己心里碎了,她伤心绝望,悲观厌世,对所有人都不满。 第二日,陆萱连房也不想出了,但家里却锣鼓宣天,热闹异常。 “外面怎么那么吵?”陆萱皱着眉问道。 贴身婢女笑道:“外面老太太摆宴席庆祝清妍郡主的芳辰……” “清妍郡主?”陆萱皱眉道,她常年呆在宫里,有权的无名的郡主她都认得,怎么就没听说过‘清妍’二字? “是四夫人的五妹妹,孙清。二月二的时候她蹴鞠得了皇上的赏识,皇上亲封的郡主。”丫鬟耐心地解释道。 “不过是借着陆家的名头拿些蝇头小利罢了。”陆萱冷笑两声。 “清妍郡主是有汤沐邑呢,皇上将襄阳给她做封地了。”丫鬟一般羡慕。孙氏姐妹入府时老太太要把花月居收拾出来给她住,那边少伺候的人,老太太已经发了话,但是大太太不同意,陆萱的兰苑本有多的丫头,但陆萱觉得孙氏姐妹不配和她用一样的下人,拒绝让人过去,后来孙四夫人从外面买了八个小丫头补了空缺。 听说那些小丫头不仅可以识字、看帐册还可以学做生意,有一计之长,她们那些小丫头们都羡慕死了,就是主子身边的大丫头也有些心动,不过脸上不好显示出来而已。 哪想孙滢的妹妹居然被皇上亲封了郡主,这种造化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索性将与她有关的话题打听了个底朝天。 小丫头默默地垂下了头,并不敢反驳,主子就是她们的天,自然她说什么是什么。 陆萱却皱起了眉头,一把抓住小丫头的头发,拔了头上的金钗就往眼睛上刺,“你个贱婢,又没问你,多插什么嘴!尽是些眼皮子浅的东西,小心惹火了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小丫头一边躲一边哭,一边解释:“再也不 敢了,求主子饶了奴婢这一次。” 她话音刚落,眼睛一片刺痛,温热的液体就顺着眼睛滑过脸颊到了嘴角。 小丫头缩在角落里哭泣,陆萱却无端涌起一阵快感,心里终于没那么痛了。她走过去,又狠狠地踢了丫头几脚,然后不耐烦地挥挥手,嘴角带着冰冷的笑意,“拖下去,明日发卖了。” 孙四夫人不是会掌家?她们孙氏姐妹不是挺厉害?那就让大家看看,出了人命,她们还怎么庆祝? 陆萱浅笑着招手让贴身吕婆子上前,耳语道:“将这个小贱皮子沉到湖里……今个正好是东北风,待吹到戏圆子里,你们再假装发现,惊叫起来,这事就成了……有重赏!” 吕婆子吓得哆嗦了一下,颤抖着嘴唇道:“只怕查到姐儿头上老太太要重罚……老奴以后再也没缘份伺奉姐儿了。” 陆萱冷冷一笑,“你只知道陆府不能随意打杀奴才,知不知道对于不听话的狗奴才主人是怎么处罚的?” 她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一字一顿地道:“砍了他的双手,剁了他的双脚,让他活着,那才叫一个痛快。” 吕婆子吓得一下子跪了下来,叩首道:“老奴一看姐儿就是一个成大事的人,老奴誓死听姐儿的话,以后跟着姐儿吃香的喝辣的。” 陆萱无甚所谓地笑笑,“听话了有赏,不听话有罚,嬷嬷说我这个办法好不好?” 吕婆子叫了个信得过的人起过来,在那小丫头身上绑了个麻袋,麻袋里装了石头,绑在船舷上就这样将人沉到了湖底。 过了一个时辰又拖了上来解掉麻袋就抛到了湖里。 此时尚是早春天气乍暖还寒,根本没人注意湖边的动静,尸体很快顺着风向飘到了戏园子那边,这婆子此时越发大胆,跑过去高声叫嚷了起来,“有人跳湖了!湖上飘着个人!” 经她这般一喊,将听戏的人哗啦跑过来十几个。却在中途被鲁婆子拦住了。 “那就是老婆子给我闺女晾晒的衣裳,被风给吹到湖里了,扰了各位主子看戏,老奴在这边赔礼,那个老货眼看花了吧,还有人投湖,府中大喜的日子,哪有人会笨到这么想不开。” 这些人本是主子派过的丫鬟,经鲁婆子这么一说,深以为然。也有些不相信她这种说词的,但毕竟是在权势滔天的镇北侯府,远远地又看不真切,真是个丫鬟死了也就死了,谁还有胆子为了这个丫鬟敢与镇北侯府为敌不成? 大部分人都回去了,鲜少有几个想看热闹的在这里站着鲁婆子坚决不肯放了人过去看。 不多时,孙滢来了,笑道:“那边正在赏钱呢,怎么这里边么多人?” 磨矶的人知道热闹肯定是看不成了,又记挂着赏钱,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去之后无非照着鲁婆子的说词给主子回了话,戏文正喝到精彩处,遂把这桩命案抛之耳后。 孙滢却抓住了吕婆子,将人带到偏房没经过严刑逼问,吕婆子一五一十交待的明明白白。 “都是萱姐儿要求老奴这么做的,还说不做要砍了老奴的双手,剁了双脚。她派人跟着老奴,老奴没办法和其他主子通风报信……老奴是府上有家生子儿,大夫人早交待了,不按照姐儿说的做就……发卖……” 孙滢想了想,陆萱是陆皇后一手调教出来的人,尽管她现在在管家,也不能轻易发落了她,还是告知老太太,看老太太的意思吧。 她命鲁婆子将吕婆子暂时关押在藕香院的柴房,等宴会结束再请老太太发落。 吕婆子虽被捆了起来,嘴却没堵上,她眼神复杂地看了鲁婆子一眼,叹道:“当初你们都觉得我运气好,伺候了大夫人,现在如何?” 鲁婆子想了想道:“再有这样的事,你就不做那刀头,就是不告知老太太,也要告知四夫人,这位赏罚分明,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主子,不瞒你说,我哪天不给菩萨上三柱香求她老人家保佑我家夫人长寿,我这个老不死的也能跟着多享两天福。” 吕婆子又叹了口气,“越发你越发颠了,我自认样样比过你,哪知道老了栽在阴沟里,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以后哟。” 说着抹起了眼泪。她真的不想死,她的孙儿才八岁,她还想看到他结婚生子,抱上重孙。所有的差事都尽心尽力,哪知落了个这样的结果。 “你不知道,我现在一闭上眼睛,眼前就出现小窈死不瞑目地看着我这个老不死的样子,我真是该死。”吕婆子说着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而吕婆子口中的小窈就是那个沉湖的小丫鬟。 小红来找孙滢,说老太太禾山悦偏厅里等她。 孙滢进去了才发现陆清池,陆鸢孙清孙湘孙渏都在。 孙滢一进去,老太太就拉了她的手:“滢丫头,她们都希望你渏妹妹住下来一起做个伴儿!” “既然大家一致这么决定,我支持。”说着笑着向跟在身边的芍药和茯苓道:“等会儿你们俩人去孙家一趟,和二叔二婶说一声渏妹妹留下玩几天,等过几天我亲自送回去。” 芍药和茯苓笑着应了,道:“奴婢这就出发,带上礼品去拜见二老爷和二太太。” 都是人精,跟着的丫头们也知道孙滢现在抬举二房带了两盒上好的茶叶,两壶上好的酒坐着马车去了孙家。 茯苓道:“大姑奶奶说了,本来想亲自来探望老太太和太太,但她现在在宴客走不开,只好吩咐奴婢来了,问老太太安,太太安,渏娘子在我们府上一切尚好,小娘子们一见如故,老太太更是当着亲闺女般待着,到哪去都让跟着,一步也舍不得离开。大姑奶奶也说了舍不得渏娘子,还请老太太、二太太和二老爷开恩,允了渏娘子在我们府上住几天。” 二太太笑道:“那就给姑奶奶添麻烦了。二位且等等,待我给渏丫头收拾几件换洗衣裳。” 就这样,孙渏也住进了陆府,陆清池连院子都没让人收拾,直接道:“母亲,让渏娘和女儿一起住吧,女儿见孙家五娘和六娘的情谊,好生羡慕。” 孙滢却将陆鸢单独叫了进了内室,一脸严肃地道:“鸢姐,你知道你中毒了吗?我之前以为你是吃食中毒,但观察了一段时间,才发现你这毒是娘胎里带的,你生母可还在人世?若她在我或许可以把她的毒也解了。” 陆鸢摇了摇头,“我没见过生母,听奶娘说,我生母……生母是府里的丫头,自己爬上了大老爷的床,最后无地自容,一根绳子了断了自己。” 第125章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无悲无喜,无嗔无念,仿佛在叙述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孙滢柔声道:“每个人都无法决定自己的出生,比如我,比如孙清、孙湘,我的父亲现在还在流放,我让清池她们多叫你来花月居玩,我每天花一个时辰给你调理。一定能看好的。” 陆鸢还是那般了无生意,木然道:“那我有什么可以为四夫人做的?” 孙滢柔声道::“你可相信佛家说的因果轮回?我只想为陆家为我的子孙后代多一些阴德,能让他们以后生活过的幸福一些,你不用为我做什么,我想要什么都会有人主动做。做为我陆家的子孙,你只需好好的活着,就是对家里长辈最大的报答。” 陆鸢什么话都没有说,只在跪下,磕了几个头,“好,四婶婶,侄女记住了。” 孙滢转过头吩咐梵音,“你有空多去鸢姐那边转转,若有人太过份,直接教训了再说。”李大夫人是近要忙陆彬的亲事,要忙陆萱的事,根本没功夫来害人。她 让梵音在花月居主要就是为了防李大夫人。 看到陆鸢,孙滢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虽然自己比陆鸢幸运,遇到了师父,但并不妨碍她对陆鸢多照顾一些。 看到李大夫人第一眼,孙滢就有一种反感,觉得她就是在笑的时候也如一只盘踞着的蛇一般,不得不防。 事实证明她的预感是对的。 “将吕婆子提着来松鹤堂找我,茯苓和芍药去将萱姐儿请过来。若是不来,抬也要抬来!”孙滢吩咐道,趁着这个功夫,她又去厨房里抽查了一下。 管家也不是件容易事,突然袭击只为了应付突发状况,现在孙家有三个女孩儿住在陆家,像陆萱,宁愿让人骂着刻薄寡恩狠毒也要弄死自己的丫头,保不准还有那不开眼的。 寻常人家住在出嫁的姐姐家里也有,这是人之常情,要感谢她会感谢陆虞和老太太,但其他人却不得不防。老太太愿意抬举她的妹妹,她就让她抬举好了,反正她会回报给陆家,比如秀枝、老苍头、陆清池、陆鸢遇上能治就尽力吧。 孙滢赏了一回院内的梅花,算着李大夫人已经到了,这才慢悠悠地进了松鹤堂。 她一进去,就被李大夫人扯住了领子,“孙氏,你对大房有意见为什么要拿着孩子们撒气?萱姐儿还不够可怜?长了求你,让她回去,好吗?” 孙滢摇了摇头,“萱姐儿一定没和你讲她到底做了些什么!她杀人了大嫂,杀了一个婢女!而且是在宴会的时候,这件事传出去,对女儿家名声有碍!” 李大夫人傻了眼。 第163章 包庇 一个婢女而已。最贵不过十几两银子,有些人家需银钱急用,二两的也买过不少。怎么到了孙氏这里,跟天塌了一般? 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没见识罢了。 老太太道:“都坐下!老四家的,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孙滢皱着眉头道:“儿媳正在和一干夫人听戏文,梵音过来了,说湖里有一具尸体,事情闹大了,好多家都派了人过来打探。儿媳过去的时候万幸鲁婆子已经将人都给劝回去了,说她们眼花了,只是晾晒的衣物被风吹到湖里了,离得远,看不真切,我一过去,人都散了,但是梵音抓住了将事情闹大的人吕婆子。儿媳没经过这样的事,所以想请老太太和大夫人一起料理了。将吕婆子带过来。” 吕婆子一过来,孙滢就道:“你放心你的丈夫卜思义,儿子卜金柱,儿媳张成芳我都命人关了一处,这件事完了之后关到庄子上让他们去种地。” 李大夫人狠狠地看了孙滢一眼,这个贱人若他们这些个贱民全部在府里,吕婆子必是不敢说,但孙滢答应了保他们性命,只怕吕婆子要说出不利于萱姐的话了。 吕婆子跪了下来,开口道:“萱姐儿打小在宫中,将那些宫女欺负人的手段学了十成十。以前也有下人不听话,不按姐儿的要求做,她就告诉大夫人,将人发卖了,听话的人才能留下来。老姐妹们换了一茬又一茬,唯有老奴熬了下来。 老奴起先也规劝过,府上是忠厚仁义之家,断做不出打杀世仆的事,萱姐儿让她的奶娘用鞋底了抽了老奴三十个嘴巴,从萱姐儿开始,到今天兰苑一共进去了十名奴婢,带上原有伺候的一共有十五人,现在兰苑只剩下二十人,一共死了五人,短短……” 吕婆子话未说完,已经有李大夫人的乳母冲了过来,想去堵吕婆子的嘴巴,被梵音一个手臂给拦住了。 “老太太面前,也容你放肆?”孙滢淡淡地说了一句。 老太太气得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滢丫头,将你那‘救心丹’给我一粒。” 孙滢吓了一大跳,这还是她去年从师父那里得来,有三粒,要给老太太,但老太太说用不上,这次是真被气狠了。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拔掉木塞,倒了一粒药出来,内室里顿时一片药香,使人闻着精神一振。 短短三年的时间,打杀了五人。 陆萱才十五岁,手上已经有五条人命!传出去,哪家敢娶? 吕婆子的话她已经不敢再听,也不忍再听下去。有今天这个结果,不仅陆萱的父母有责任,她也有责任! 老太太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李氏,你觉得呢?” 李大夫人之前隐隐猜到女儿杀了人,却没想到她手上沾了这么多鲜血。如今居然被孙氏这个贱人一下子捅到老夫人面前。 “儿媳这就回去严加管教萱姐儿,将那些人核对名单之后,多给父母亲人一些抚恤,将……将兰苑所有的下人毒哑……”然后再悄悄地处置了,毕竟只有死人最可靠。 她惩治了所有人,唯独忘记了她自己也有责任。 陆萱小小年纪就已经如此心狠手辣! 但却不能随意处置了,因为柔嘉公主马上嫁过来了,幸好她缓了一下,没这么急着让人筹选定日子。想到此,老太太已经有了主意:“萱姐儿从今往后就跟着我住,今天就搬过来吧。”老太太说完看了眼吕婆子,看向孙滢道:“老四家的,兰苑下人交于你处置。你如今是管家娘子了。” 孙滢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大太太面露喜色地应了。 她原本以为老太太会罚萱姐儿,现如今见只要和老太太一起住,说明老太太还是挺看重萱姐儿的。李大夫人想到此又得意地望了孙滢一眼,二十五人就是按照她刚才说的毒哑,以后这件事被翻出来,孙滢也会落下一个不好的名声,果然还是生的女儿争气了有用处! 李大夫人自是不知,老太太准备亲自带着萱姐儿吃斋念佛,来减少她犯下的业果。她老人原本是打算将她送到梅花庵,但赐婚的圣旨已经下来了,送梅花庵的事只能想想罢了。又不可能让兰苑那些奴婢凭空消失,唯有先将陆萱拎出来,再处置了这些人。 至于大夫人,老太主想等到大老爷回来了由长子亲自处置。 “将吕婆子看押起来。”老太太吩咐道:“要毫发无损,若是出了问题,你们就等着被罚!” 孙滢认真的想了一下,道:“还请大夫人将兰苑奴婢的卖身太契拿过来!” “儿媳和沈家计划再弄一个织布坊,目前还没开工,这些人就全部送过去了,贴身伺候那几个肯定是要毒哑,这事她们就是帮凶,毒哑都便宜她们了,去干最脏最累的活权当赎罪吧。当然我也不会白要大嫂的这些人,一个十两银子,大嫂觉得如何?”孙滢说道。 李大夫人的笑意僵在脸上,原本以为孙滢处置这些人过后,总会留下些什么痕迹,但是经她这么一决定,孙滢估计早成了下人心中的女菩萨,而她大夫人将成了心狠手辣之人。 还有一点,李大夫人根本不敢往下想,假如她和四房翻脸,这二十个人将是四房拿捏大房的把柄!但此等情况下,她就是再要求将人要回去也有些不妥。可就这么听之任之她心里实在憋屈的紧! 老太太满意地点头,“不错,不愧是老四选中的人。陆家交给你管,我放心了。” 她这个长媳的颜面何在?李大夫人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来也下不去,实在太难受了。恨恨地盯着陆萱半晌嘴张了又张,这才开口道:“四弟妹,这么多人坐船去江南也挺不方便的,要不还是算了,就让她们在京城,找个庄子安置算了,不麻烦你了。” 此话一出,孙滢还未开口,已经被老太太打断了,“就按老四家的说的办,留在京城,始终是个祸害。沈老爷子当初能带着儿孙长里迢迢来京城,就证明人家多的是办法。不然你以为粮食是怎么运过来的?盐又是怎么运过来的?。” 老太太几乎没听李大夫人说完已经猜到了她接下来的打算。 就算是为了陆家的平衡,她也要让四房手上多一些筹码,别怪她偏心,有其女必有其母,陆萱小小年纪如此歹毒,做为她的母亲李氏又能好到哪去? 第126章 李大夫人虽得了老太太的训斥,但并未放在心上,老太太已经老了,这么多年她都熬过来了,没必要眼看着老太太一天老似一天反而浮燥了。 “老四家的,中午你带着她们姐妹吃饭罢,我老婆子要和萱姐儿吃斋了。从今日起吩咐厨房一日三餐我这里仅送斋饭。 萱姐儿,你就抄佛经吧,每天抄上午四个时辰抄四十张,下午四个时辰抄四十张,晚上二十张,不抄完不准吃饭。“老太太目光平静无波地看着陆萱,道:“如果不愿意,那就去浣衣局吧,你的亲事可以让鸢姐顶上。公主府若是不乐意,他们自会退了。” 陆萱由吃惊变得愤恨又变得平静,她跪了下来,“谢谢祖母为孙女考虑得如此周全,孙女必定多抄《往生咒》愿那些亡灵早日得到超生。” 瞧瞧,这会儿她不犯蠢了,其实还不算太笨,都是被她那个娘给教坏了。 希望自己教养一段时间之后,能把她这煞气磨一磨,将来也少给娘家招惹事非。 孙滢少不得去了厨房,亲自交待了一番:“老太太虽然吃素斋,但毕竟是年纪大了,你们想要切记每餐必须有羊乳。”暂时只能先这样了,少不得找个素斋大厨回来。 晚上跟陆虞回来,孙滢和陆虞说了此事,陆虞也很吃惊,“萱姐儿居然如此狠毒?那些奴婢难道就没有父母亲娘?依我看倒不如一碗药来得实在。” “老太太估计很自责,觉得是自己的责任。”孙滢提醒道。 陆虞皱着眉头考虑了一会儿道:“自从十岁起,她便由皇后娘娘接到了宫中,每年在家里住不到一个月,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性子。” 两人都想到了一种可能,萱姐儿是这种性子,教导她的皇后的人品不得不让人置疑了,但这种话谁也不敢说。 曾经觉得有了皇后,有了太子便能保陆家兴旺的陆虞第一次感到了隐忧。 “我去趟松鹤院,你困了就自己先睡。”陆虞交待道,他迫切想知道大老爷对待此事的态度。 陆虞过去后老太太正在和长子商量陆彬的亲事,“了空大师选了四个日子,四月十八,六月十八,十月十八,咱家就选十月十八吧,毕竟是公主下降,半点马虎不得,新房要重新修葺,没有半载完不了工。” 大老爷道:“母亲考虑的很周全,就按母亲说的办。” 老太太就看了眼陆虞又吩咐道:“将老二和老四也喊过来。” 大老爷一看老太太的神情便知要有大事发生,思来想去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老太太先进了内室,待儿子们全到齐之后,便又将吕婆子给提了过来。 这老婆子是大房的人,二老爷三老爷相互看了一眼,松了口气,不是自己房里就好。 吕婆子便跪下来,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说完老太太看着长子道:“萱姐手上已经五条人命了,老大你居然一点风声都不知道?她一年才在家里住几天?” 陆虞道:“我们这些亲人尚且看不过眼,还妄想攀高枝,就她这歹毒的性子嫁到哪家去也是祸害人家!” 一席话说得大老爷的脸一阵白一阵红。 老太太在一旁边逼问:“老大你觉得要如何处置萱姐儿和李氏?” 大老爷想了半日道:“娘,李氏她快临盆了。” 一提醒,老太太也想起来了,“老四家的进门没多久她报了喜讯,将管家权交给了老四家的……” 算算日子,还真是快临盆了,她人长得丰腴,又爱穿宽大的衣物,让许多人平时竟然忘了这一茬。 老太太默了片刻,道:“是呢,快临盆了,赶明找个大夫给她瞧瞧,年纪大了,不容易。” 居然这么风轻云淡地就过去了…… 也是,毕竟子嗣是大事。 老太太第二日真将陆府的常用大夫黄大夫给叫到府里来了,黄大夫号了半天脉,露出古怪的神色,“尊夫人没有怀孕!” 老太太瞪着李大夫人看了半晌,李大夫人才红着脸跪了下去,挤出两滴泪道:“一开始儿媳也以为是怀上了,每天就想睡觉,吃不下东西,想呕吐,乳房也涨得厉害,月事也没来,找了王大夫说是怀上了,后来到了四五个月,偏偏没有胎动,又将王大夫找来,才知道没怀,可是消息已经闹得人尽皆之,儿媳为此还丢了管家的权力,让儿媳这个时候来跟老太太说实话,儿媳着实不知道怎么开口,唯有捱着日子,过一天算一天。今个被母亲撞破了,母亲想打想骂,儿媳都没有怨言。” 老太太气得转过脸去不理大夫人。 杜嬷嬷只好硬着头皮道:“依大夫人这个年纪生产也是艰难,倒不如没怀上,省得受一回罪。” 老太太也点头道:“罢了,反正是儿女又全,没什么可挑理的,罢了罢了。”看老大那意思,竟是舍不得罚李氏,罢了,大房那边以后就由自己盯着,别出什么纰漏才好。 “将吕婆子灌了哑药,送到庄子上。”她是知道事情最多的人,也是帮凶,死个三五次都不算多,留着她的命,换取些许报酬给活着的人,虽然少,但比没有要好一些。 唯有孙滢,皱起了眉头,但又不好多言,毕竟是大房的夫人,这事连老太太都管不了,自己能将手伸得那么长吗? 还是过好自己的小日,想办法多挣银子吧,纺织作坊肯定要开起来,兰苑的奴婢不送走,终究让人寝食难安。 她这一次没和陆虞商量,直接趁着天黑将好些奴婢送上了沈家的大船。 “让她们好好活着,不要让外人接触,” 孙滢又将重心放在长春道观后面的荒山上。 现在正值二月,草长莺飞,花红柳绿,京都一年难得的好时节。 第164章 路遇 这几天,天气出奇的好。 得知她要去紫徽山,陆清池便有些意动,刚好碰上了朝霞郡主,便道:“师父不如带着咱们一起去踏青。” 孙氏三姐妹虽不说话,但也是一脸向往。 孙滢此时不由得内心一软,想着特别孙清和孙湘,从出生便在孙家,后来虽搬了出来,但也谨小慎微,不敢踏出二门半步,现在是她嫁到了陆家,老太太疼爱,才接了过来小住,若不然也只能一辈子老死在内宅了。想到此,她底一软。 “容我去请母亲示下。” 几个女孩儿听了,笑容立刻在显示在了脸上,“老太太肯定会答应,要不四夫人您就请祖母一起去吧。” 孙滢去了松鹤堂,笑道:“母亲,如今天气渐暖,外的柳条应该也抽了新芽,野花儿也开了不少,去年在咱们堂前筑巢的乳燕也不知飞到哪家去了,咱们要不出去看看?” 老太太笑骂着丢了个橙子过去,“你想出去玩就直说,我又没拦着你!” “关键是我一个人出去咱们家的千金都有意见,她们也想去,还想让我叫上您一起去。” “去哪” “紫徽山。”孙滢乖巧地看着老太太。 “你可别用那眼神看着我,我这把老骨头,还爬紫徽山,得了吧。我就正正经经地家里替你看家,你出去玩一天就回来!一定晚上要回来,别住你们那个道观。那些被褥,长时间没人住,小心有虫子,明天皮肤要痒。”老太太叮嘱道。 自她和师父离开以后,长春道观有两个道童守着,她上月才派两个婆子专门去晾晒了被褥,正是准备去了紫徽山的时候赶不回来,就在那儿住一晚。老太太真是什么都猜到了。 孙滢只好强笑道:“成,就听母亲的,带去的都是真千金,不会让她们有意外的,儿媳会多安排几个护院跟着。” 老太太想了想道:“让你三哥护送你们过去,家里人也放心一些。” 孙滢想了一下道:“那就定在后日,我邀上朝霞郡主和王五娘子,人多热闹些。” 老太太点头道:“好好。”这丫头,真是没白疼呀! 可老三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老太太无奈地摇了摇头。 孙滢想着带这么多“小”娘子去玩,那后边又全是光秃秃的石头确实没什么好看,那就只能自己找一些玩的了。 “走,咱们今天先去街上逛逛……”孙滢说道。 其实,上街只是顺道,她记挂着母亲和师父,去看看她们才是真。 她换了一身艾色绣着菊纹的小袄,一条纯色的白绫裙,一双鸦青色布鞋,头发高高挽起,只带了个镂空空枝菊纹钗,带了两颗东珠耳环,便算收拾妥当了。 “夫人不管怎么穿都光芒四射。”旁边的茯苓一脸骄傲地说道。 孙滢也抿着嘴笑起来,“就你嘴甜。” 她知道自己长得不差,但现在要去见母亲,自然是不敢太随意了,万一母亲以为她在陆家过得不好,又要忧心她的事了。 她拿起铜镜看了下,拿起口脂在唇上涂开,吩咐道:“去地窖里拿上四坛好酒,再装上两千两银票。” 第127章 芍药忙拿了一个锦囊,装了两张银票,皱眉道:“夫人,奴婢一直跟着您,有些话不吐不快。” 孙滢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有什么话,只管说。” 芍药道:“您每个月差不多要给悟真师祖好几次银子,虽然您银子多,可给她老人家的每月至少有六千两,一年就是好几万两,您眼都眨一下……”余下的话她不敢再说了。 孙滢笑道:“师父那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在城里看到有人生了病请不起大夫的时候是用的这银子买的药材,平时看到有人卖珍贵的药材她也会买下来,偶尔她会按照古法炼制药,比如老太太上次吃的‘还心丹’”那个药有大用,算了,说了你们也不懂,师父做的事比你们看到的多得多了,她只是不爱宣扬自己,没人知道罢了。“当然还有其他不能对这些丫头们言说的秘密。有些连她也不知道。 但是她绝对知道,江湖门派不会无缘无故在自己成亲的时候送聘金,既然自己收了这份礼,那就该承这个情,她只是一次少给一点,不想让师父察觉罢了。 芍药照着自己嘴巴就是一巴掌,“现在好了,看你还乱不乱说话,现在被打脸了吧?” 孙滢又好气又好笑,“罢了,扣一个月的月钱,切记以后不可再说这样的话,也不能生出这样的想法,要不然我身边可就不留你们了。” 敢质疑她的师父! 孙滢很快坐着马车来了到好师父这里,在大门处下马车的时候,看到了孙树,她的三叔! 他今天有怪,右眼上有块淤青,好像是拳头打的。不过孙滢并不打算过问这些。 三叔怎么会来师傅这里呢? 孙滢有些疑惑地看了孙叔一眼,准备问他会为什么会在师父这里,但是还没等她开口,孙树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孙滢进去的时候,悟真正坐在桌前喝茶。 “师父,我刚才看到我三叔了。” 悟真点头,“哦”了一声,慢吞吞地说,“我把他揍了一顿。他出去的时候眼睛上还有记号,是给你出气!” 这一点都不像师父的做风,她老人家不是早就不过问红尘俗事了吗?还打她三叔?还是为她? 孙滢乖巧的道了谢,将酒提了进来,又吩咐芍药将钱奉上来,“这是徒儿孝敬师父的。” 悟真接了银子,点头道:“下次多送点,我把银子给你三叔了,一家子也不长进,也不知道上进!” 给三叔了银子? 孙滢总觉得师父应该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她不动声色地道了谢,又保证了自己以后会多拿些银子过来,出了师父的院子,走在路上却悄悄地吩咐梵音,“你去查查我三叔,最近是不是又犯了什么事。”别不是师父借高利贷给他了吧。 银子是个好东西啊,师父比她还爱银子,但她就是不会赚银子,却又花钱如流水,再怎么也不可能将银子给三叔这种好吃懒做的人,师父不可能会看三房一家子一眼。 她相信过不了多久,梵音就会给她答案了。 出了师父这里,孙滢又来到沈氏住的地方,下人却说三个主人一起去了花想容。 “那我们也去花想容。”孙滢有一阵子没见到母亲了,正好路过东市,可以挑选明天要去紫徽山要带的东西。 正巧看到个卖风筝的,孙滢便将他的风筝全买了下来,让芍药给了他十两银子。 “夫人,小老儿的风筝五十文一个,您给多了,没银子找。”老人十分惶恐。 “没事,你现在回去,多做些风筝给我明天送到紫徽山的进山那条路口。多余的算你的跑腿费,记得不能有重复的。” 老人高兴地应了,他今天收到的银子是他以往二十年卖风筝收入的总和。 到了花想容,买衣服的人还挺多的,京城里的人都知道这是陆府四夫人的铺子,就是有人想闹事,也要掂量一番。 孙滢看到这样的情形也很高兴,忽听得一人尖声细气地大声道:“都让一让,不买的出去,别冲撞了我家郡主!” 孙滢皱起了眉头,却见一柄佛尘直冲她腰间而来,且训斥道:“让你这个贱民让一让没听到,耳朵聋了吗?” 孙滢也不理他,顺手将拂尘一带,那人却猛地向前面的地上扑去,摔了个狗啃泥。 立刻有人怒骂道“你找死!”说话间有两个家丁已经冲了上来,一左一右想架住孙滢。 这店铺现在给了母亲,她再在里面闹事少不了要影响到母亲。 思忖间孙滢已经滑到了门口,转身出了门扬声道:“我是来这里买衣服的,你家主子也是来这里买衣服的,我已经让了,你们自己走路不看路,摔倒了怪谁?” 那个手拿拂尘的人怒喝道:“你这个贱民,敢颠倒是非,明明是你故意让咱家跌倒,还故意装没事人!”说着就拿了拂尘往孙滢身上招呼。 孙滢也来火了,立刻抬手夺了那个太监手中的拂尘,将它折断了,丢了出去。 郡主估计就是大长公主的女儿荣华郡主了,只有她身边才有太监。 “荣华郡主就这点涵养?凭由你的狗辱骂咱们镇北侯府的四夫人?”芍药急得满脸通红,她没什么功夫,若是梵音姐姐在,早就上去打这个下人的耳刮子了。 芍药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 夫人今天就带了个不中用的她!对方有十几个人,若是她被打,夫人的脸上肯定也不好看。 芍药急得差点哭了出来。 荣华郡主也吃了一惊,盯着孙滢看了一眼,马上又笑道:“你唬本郡主呢,就你们也想冒充孙四夫人?本郡主今天就帮四夫人教训教训你们这俩个不长眼的狗奴才。” 就算冲撞了孙四夫人,也已经冲撞了,两家本就不和,事后她一口咬定不认识孙四夫人就是皇上也难断此案。 荣华郡主打定了主意,看了眼跟着的人。 眼看两个人就要冲到芍药面前了,却有一人挡在她前面,冷声道:“滚!这里不是你们狗仗人势的地方!” 两人一看挡着的人正欲让其让开,哪知荣华郡主马上变得恭敬异常地行礼道:“大殿下,能在这儿遇上你,真是好巧。” 哪知大皇子却不理会荣华郡主,转身向孙滢笑道:“四夫人不要和这些狗奴才计较,前面有家茶楼,里面的茶不错……” 孙滢蹲身向大皇子行了一礼,淡淡一笑:民女还有点事,要马上去办,就不打扰大殿下了。” 不知道她是不是想多了,她总觉得大皇子看她的眼光有些不一样,但愿是她想多了。荣华郡主却饶有兴趣地盯着大皇子看了半晌,凑过去低低地笑道:“父皇已经为陆家和郭家赐婚,本郡主可以帮大殿下达成心愿。” 大皇子冷冷地看了眼前的人一眼,冷声道:“郭瑛,你不要乱来,孙四夫人是本宫的救命恩人,你得罪了她,就等着陆四的报复吧!” 荣华郡主将头一偏,高高地扬起,“本郡主不怕,本郡主不求官,不求职,只是想得到一人心,若是得不到,那宁愿毁了!”说着又凑近大皇子,假笑道:“喜欢一个人,眼神是藏不住的,从她出现到离开,你的眼睛都快粘在她身上了。” 大皇子皱起眉头给了荣华郡主一巴掌,“疯子,又开始疯言疯语了。你先把自己嫁出去再说吧。” 荣华郡主不敢置信般地看着大皇子,冷笑道:“郭子坤为自己求来了陆萱,你说本郡主进宫求皇上让本宫嫁给你,皇上会不会同意?” 大皇子涨红了脸,喝道:“你真疯了,本宫不会娶一个疯子!” “那咱们就走着瞧!”荣华郡主得意洋洋地离去。 孙滢进了陆府,看着时间已经快到午饭时候了。 自打老太太不和她们一起用饭,孙滢便选了在中间位置的花月居做为吃饭的地方。 “将鸢姐儿叫过来一起用饭,加一个蒸蛋羹,一个醋溜藕片,一个虾仁炒黄瓜。”孙滢吩吩道。 她让五娘和六娘在西厢房里的内室专找收拾了一间房,做为专门给鸢姐儿治病的地方,让芍药等陆鸢来了之后就带进来。 陆鸢来的很快,现在见到孙滢她已经不像之前那般抵触了,进来之后先行了一礼,唤了声“四婶。” 孙滢让她躺在收拾好的床上,说道:“我先用银针给你疏通受阻的穴位,再辅以药澡,每次浸泡一个时辰,先泡个半个月,隔一天一次,你身体太弱了,天天泡吃不消。” 陆鸢配合地点头,轻颤着睫毛道:“谢谢四婶。” 一套针扎下来,孙滢已经微微出汗,她打开了窗户,柔声道:“你不要怕,也不要多想,第一次扎针的时候有点痛,后面就会好一些。累了就睡一会儿,药材等一下就熬好了。” 第165章 找回 隔天,仍是一个晴天,风和 日丽,万里无去,确实是一个出游的好日子。 年轻的女孩记挂着出去玩,早早的就醒了,穿戴整齐之后,便来到了松鹤堂给老太主请安,也是给老太太辞行,但是她们起的太早了,在廊下等了一会儿老太太的内室的门才开了。 第128章 “今天来请安,以后就不用再来了,我这个老婆子既然要带着萱姐儿吃斋念佛,就不便见你们了,你们只要将日子过好就行了。”老太太如此对一众儿孙说道。 老太太的态度很强硬,众人都不再敢说话,算是默认了她这一决定。 姑娘们怀着对老太太的牵挂,坐上孙滢才命重刷过绿漆的马车,从镇北侯府出发了。 “娘子,不能撩开帘子,这不符合规矩。”没出过远门的小姑娘,看到什么都新鲜,可把丫鬟们都急坏了。 “不是我撩的帘子,我手伸过去,风自动将帘子给掀开了。”陆鸢现在也会和小丫头开两句玩笑,而不是时时摆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了。 王五娘撩开帘子将头伸出车外,扬声道:“已经出京都了,外面的景色美极了,油菜花都开了,可漂亮了,金灿灿的一大片呢!” 丫鬟们听说出了京都,已经在外面的官道上,料想也没几个人看到,算不上规了规矩,也就由着她们去了。 紫徽山近在眼前。 卖风筝的老大爷已经在上山的路口等着她们。 每个人包括跟着的丫鬟都选了一个风筝之后,就开始爬山了。 孙滢是最后一个挑选的,她选了最简单的太阳风筝。 “大爷,剩下的您继续卖吧,我们的份额够了。”孙滢交待道。 春天,正是出来游玩的好时候,孙滢不想委屈了自己,更不愿意委屈了别人。 自从她买了这儿的整座山之后,就特意选踩出来有路的地方修了上山的阶梯,方便后来的人爬上去。 孙滢慢慢悠悠地带着陆家的管事跟在后面,到了半山腰一处地势开阔的地方,吩咐道:“在这里建一座宫殿……”说着她将提前画好的图纸递给了管事,吩咐他们一定要请最好的匠人,务必要做到精美壮观,富丽堂皇。做好了本夫人重重有赏,做不好,可要受罚。” 几个管事听了喜不自禁,整个陆家都在传闻孙四夫人大方,这件差事他们做得好,估计一件就能顶上之前几年了。 孙滢到了山顶。各位小娘子正席地而坐,专注着手中的风筝。 见孙滢上来了,王五娘就笑道:“这人都到齐了,咱们比一比谁的风筝放得高。” 王五娘的话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赞成。 众人开始各凭本事。 孙滢的“太阳”却如一轮真正的日头一般直接追上了王五娘的蜈蚣,风一吹,风筝便聚到了一起。 “快看那边有人也在放呢。”陆清池指着不远处说道。 待她们去看时,却有四五个小兔子、老虎、猴子、小鹿追了过来。 眼看着孙滢的“太阳”就要被对方的兔子给緾上了,孙滢却扯了几下线,让风筝飞得更低了一些,但位置有限,王五娘手中的“美人”却被对方的小鹿给缠上了。两根线绞在了一起,任凭怎么也没用了。 王五娘的“美人”线被“小鹿”缠上屈居第二,陆清池得了头一名。 孙滢见她们挺认真的,不由笑道:“我听做风筝的老爷爷说,放风筝可以放掉霉运,不如咱们将绳子剪断好了。” 陆鸢先剪断了她的“芍药”,孙清剪了“梅花”,孙湘剪了“蔷薇”,孙渏剪了……轮到孙滢她剪了太阳。 孙滢看了下天空的太阳,道:“不早了,到了中午了,咱们可以先喝点水,吃些糕点,等下下去后我已经命人在长春观做了食物招待大家。” 王五娘笑道:“只顾着风筝飞得更高,连水都忘了喝了。” 其实她也有点故意的意思,因为毕竟是在荒山野岭,一切都不是那么方便,光入厕就是一个大问题。 孙滢却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笑道:“如果有人需要更衣、洗漱,从这里往后面转,我修了两间房子,可供使用。” 王五娘一听,安心地喝了一大杯水。 “你怎么在这里修房子?那可有人看守?”王五娘好奇地问道。 孙滢笑道:“有一个五十多岁的独居婆婆,儿子生病去世了,一个人也挺可怜,我便命她在那里烧些水,供应给攀爬上来的人饮用。” “这山上居然有水?”众人都来了兴致。 站山上往下看,一马平川。 方圆百里之内这是唯一的山脉。 “对,我的房子就修在水源附近,是一个山洞,里面常年水不断……” 众人啧啧称奇,纷纷跑过去看了一下,果真是像孙滢所说的那般走近了,看到一个山洞入口,里面潮湿阴暗,可以见到一弘清泉,水清澈见底,甚至还有小鱼在水中游,还可以听到水滴下来的声音。。 王五娘更是突发奇想:“也不知道这块巨石之下是什么。” “肯定还是石头,你没见半山腰那石头,足足有房子那么大。”众人一致这么说道。 “那这水是从哪里来的?鱼又是从哪来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在这里凿一口井出来。”王五娘又说道。 朝霞郡主道:“这鱼有可能是攀爬到山上的来放生进去的。” 这倒不是没有可能。 孙滢心里忽然一动,道:“五娘,不如我就命人将这块石头凿开,满足你的好奇心,算做这一次你得魁的奖励。” 王五娘拍手笑道:“这个奖励好,如果下面是个宝物,我是不是也能沾点光。”她说完,马上摆手道:“不成,这样你可太亏了,九州春已经占了姐姐极大的便宜,若看到便宜就占,那我成什么人,姐姐就只告诉我下面是什么就成。” 孙滢知道:“这山我已经命人买了下来。明日就可以安排匠人来开采,采了石头刚好在半山腰建筑庙宇。” 孙滢说干就干,下了山就命管事安排明日的凿石事宜。 王五娘立刻得意起来,向众人显摆道:“看我姐姐对我多好,又看向陆家的几个姑娘道:“姐姐就是性格看着有些冷,但她这个却是个少有的热心肠,但凡你对她有一分好,她必定会还十分,就算你对她不好,只要她能帮忙,也会伸出援助之手,所以一定要劝那些想干坏事的人,要掂量一下。” 一席话说得众人纷纷应“是”。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这话一点也不假,上山大部分人只用了半个时辰,下山却整整走了一个时辰。 路过卖风筝的位置,守着两个小道僮,见到她们行了一个礼,说道:“我家主子说了,不知哪位施主放的太阳,让他给拾到了,请随我去主人那里拿吧。” 朝霞郡主奇怪地看了那小道童一眼,道:“你们的主子是哪位?” 小道童撇了撇嘴,道:“郡主怎么连一尘和明净也不认得了,昨儿您到王爷那还是咱俩给你开的门,沏的茶。” 朝霞郡主咬了咬唇道:“你们俩可以回去了,那风筝就是本郡主的,等下回了王府,本郡主亲自向王叔讨要。” 一尘憨厚一些,不由有些着急,挠着头道:“小童明明看到是孙四夫人选了日头。” 朝霞郡主的臭脾气也上来了,“本郡主跟师父换了,不行吗。” “那好吧。”两个小道童说着,自己爬上了马画,乖乖地走了。 朝霞郡主却放着自己的马不骑,挤上了孙滢的马车,哀求道:“好师父,徒儿知道你不怎么待见王叔,但是我刚才说了那风筝是我的,回去后王叔肯定要揍我。您得帮帮我。” 孙滢笑看了朝霞郡主一眼,“你也说了,我不待见他,我可不想上赶着让他找我麻烦,况且一个风筝五十文我们将它剪断就表示不要了,麻烦王爷让人烧了吧。” 朝霞郡主苦笑道:“师你啊师父,若王叔真这么好说话,我也不会这么头疼了。王叔会说‘那是你的东西和本王王有什么干系?就凭你也想命令本王做什么?’回头再治咱们一个‘不敬’的罪名可就不好了。” 孙滢等的就是这句话,“为师想到办法了,你就说我说的,将那风筝转交给你弟弟周正。”说完她看了朝霞郡主一眼道:“说起来,我每次去王府,还没给你这位弟弟带过礼物呢, 今天就拿风筝凑个数吧。” 朝霞郡主笑道:“巧了,你想送弟弟礼物就早说,他的生日快要到了,三月初八就是他的生辰。往年就太妃一个人送他礼物,怪可怜的,要不你也送些给他。” 朝霞郡主皱眉道“:“他可讨人嫌了,前几年,做错了事,我训他一句,都要哭半天,这几年更狠,连个正眼都不瞧我一下,要不然我也不会教训他。” 她这是在解释为什么和周正闹别扭,孙滢道:“男孩子,打一下没什么,注意别伤到了。” 朝霞郡主道:“其实弟弟挺可怜的,他被王叔抱回来的时候身上满是蝇子,飞来飞去。我好几年不敢到他跟前。不过王叔对他很好,不仅吩咐人找了四个乳母,还亲自他读书认字、功夫。” 孙滢听到前面几乎落下泪来,但又怕朝霞郡主察觉,强笑道:“他和王爷的情分挺深的。” 第129章 朝霞郡主道:“他就听王爷一个人的话,你送他风筝,他不定领情,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喜欢。” 孙滢道:“不喜欢就算了吧,他是你弟弟,你是我徒弟,既然遇上了他的生日,那我就准备一份礼物送给他好了。他可喜欢读书?” 朝霞郡主摇头。 “练武?” 朝霞郡主再次摇头。 “那他喜欢什么?像他那么大的孩子应该喜欢很多东西吧?” 朝霞郡主仍旧摇头,“他就喜欢蹴鞠,可惜年纪太小了,王叔不喜欢他跟着跑,怕他被撞伤了。” 孙滢笑道:“我们孙氏学堂有不少和少公子一样,爱蹴鞠的孩子,他若喜欢可以去那里玩。他若是想读书的话,也可以在那里读,有几位先生教的都不错。” 朝霞郡主点头道:“那我问问太妃和王叔的意思。” 孙滢不由一阵心虚,但她马上点了点头,道:“是应该先问问太妃和王爷的意思。”说完才松开紧握着衣角的手,才发现手心里一片濡湿。 朝霞郡主根本没有发觉孙滢的紧张,她扬声喊车夫停了下来,利落地跳下马车,改为骑马,已经进城了。 孙滢一行很快到了陆府,几个姑娘下马车时才开始嚷道:“大腿疼。” 孙滢倒没感觉,因为她之前和师父在一起的时候这样的山少说一天也要爬个五六遭都是家常便饭。 回到藕香院,孙滢便交待了鲁婆子,“明日去孙氏学堂一回,让卢先生挑出一些人蹴鞠,优异者赏白银一百两!” 鲁婆子喜孜孜在应下了,她现在不仅在二门上传话,偶尔还帮孙夫人做些别的,夫人要对她委以重任了! 守在家里的茯苓回禀道:“西厢有位客人,说是从福建回来的。” 孙滢点了点头,便往西厢的厅堂里走。 茯苓回道:“沈三公子将他送来就走了,他说你认识,奴婢命婆子给这位小公子洗了澡,换了衣裳,吃了东西……” 孙滢点头道:“你做得很好。”说着进了西厢的厅堂。 桌前正坐着个又黑又瘦的孩子,正抱着个点心盒子,抓了点心往嘴里塞。 看到孙滢,他警惕地往后面缩了缩,双手抱头,哆哆嗦嗦地道:“不要打奴婢,是那个姐姐说可以吃的,奴婢才吃的。” 他的脖子上随处可见的是伤痕,可见在李夫人的娘家,待遇并不好,很有可能受到了虐待。 “我不打你,你吃你的,不要紧,我请你吃,但这些不能吃的太多,不好消化,我们等会还要吃饭。” “走,我带你去吃饭。” 孩子将信将疑,但还是跟在孙滢后面去了,可见是饿怕了,食物对他有莫大的吸引力。 第166章 喜事 天已经黑了,藕香院的各个房间里都点起了灯,下人们之间说话也是温柔有礼,孙滢给白家的孩子倒了一盏茶,说道“你先喝点茶,免得等下吃饭的时候口干。” 那孩子警惕地看了孙滢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 陆虞从外面回来了,他一向回来的,掌灯时差不多就进屋了。 那孩子看到他,往孙滢的背后躲了躲。 孙滢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就是他让人把你从折磨你的人手里救出来的,你的娘叫如荷,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等会吃了饭就带你去见你娘。” 陆虞看到那孩子却是一愣,不过他逆光着立,一张脸全隐藏在黑暗中,没有能看中他在想什么。 “摆饭吧。” 食物被端了上来。 热气腾腾的炒鲜笋炒丝,蒜苗炒牛肉、绿豆芽炒牛肉、土豆烧牛肉、烤羊肉、清炒小白菜,鱼头白萝卜汤,香喷喷的白米饭。 那孩子一看到白米饭如同看到无上美味一般,两眼放光。 孙滢挨着他坐,将米饭端到他面前,又给他夹了几块羊肉道:“你想吃什么都可以,自己夹。” 那孩子也不说话,风卷残云一般,顷刻之间米饭已经见了底,孙滢又命人给他盛了一碗,说道:“这一碗吃完,不许再吃了,拿一颗山楂丸给他,免得积食了。”怕他把肚子吃坏了。 他是沈重安带来的,路上不可能不让吃东西,并且孙滢进门的时候看到他在吃点心,中间根本没有间隔,就这吃相,肯定是一直在饥饿中度过的人才可能会这样做。 陆虞沉思了一下道:“人还是暂时不要送到早点铺子,去将房轩和如荷叫过来吧。” 房轩夫妇来的很快。 如荷进门就抱着孩子大哭,哭过之后检查了那孩子的全身,才发现他的左脚跛了。 “我这庆儿生下的时候是手脚健全,没有残疾!”如荷喃喃地道,“不,我要带你去见老太太!” “四夫人,奴婢要带你庆儿去见老太太。”如荷像是最终下定了决心般说道:“还请四老爷和四夫人跟着做个见证,庆儿和秀枝的身世另有隐情。” 另有隐情? 莫非庆儿和秀枝不是白轩的孩子? 着实让人意外极了。 孙滢虽然也好奇庆儿的身世,但她并不想围观这些豪门秘辛,正想说出拒绝的话。 陆虞抓住了孙滢的手道:“母亲已经吃斋念佛不问世事了,他俩现在过去,未必能见到母亲,你我跟过去看看。” 孙滢只好点了点头率先往松鹤堂而去。 进得松鹤堂站在院内果然如陆虞预料那般,老太太根本不肯见如荷。 如荷凑过去,附在杜嬷嬷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杜嬷嬷忙小碎步进去禀了老夫人,老夫人这才命她们进去。 孙滢和陆虞也一同进去了,杜嬷嬷守在门口,跟着的人却不再放行。 还没等孙滢坐下来,如荷已经“扑通”一声跪在了老太太面前,道:“还请老太太作主让大老爷和大夫人也一起过来。” 陆虞和孙滢对看一眼,同样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愕。 难道和大老爷也有关? 但大老爷这些年不仅不去风月场所,房里更是连个伺候的人也没有,京都人提起大夫人和大老爷,那就是令人羡慕的一对。 大老爷大夫人很快就来了,落座后,如荷又给老太太叩了个头,拉着庆儿开口道:“我不该隐瞒老太太,庆儿和秀枝,其实是大老爷的孩子……” 老太太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孙滢忙掏出一粒“护心丹”给老太太服下,老太太以手掩面,许久看向如荷道:“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大夫人一听这话,一下子瘫痪在了椅子上,一直面如死灰般喃喃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如荷道:“奴婢的父亲犯了事,老太太命大老爷将奴婢赎回来,养在身边,对外不好公开身份,只说是奴婢,但奴婢心里着实感激,尽心尽务的照顾老太太,对大老爷也尽心尽力。一来二去,大老爷待奴婢也不同往日,奴婢知道身份有别,便有意无意躲着大老爷,但是有一次,大老爷喝醉了,来找老太太刚好老太太去了昌平伯府还未回来,大老爷就来了奴婢的房中,命奴婢倒些茶给大老爷饮用,奴婢奉了茶,大老爷强要了奴婢,后来奴婢就怀孕了……后来的事老太太也知道了。” 老太太气得直喘气,抬手打了大老爷一个耳光,“你喜欢如荷,过了明路不好吗?让我误以为她和哪家的子弟有来往,差点将她打死!后来还是房轩求情,说要娶她为妻,我才没再继续发落她! 如荷继续道:“奴婢嫁与房轩,六个月后产下一对龙凤胎,只因男胎出生便失踪,奴婢唯有谎称只有秀枝一胎,奴婢夫妇打听了两三年,没有一丝结果,就在要放弃的时候,大夫人身边的乳母忽然拿着庆哥出生时候的襁褓说孩子在她们手上,让奴婢不要声张,要不就害了孩子的性命,奴婢一直不敢声张,以为会这样过一辈子,哪想老天有眼,让四夫人将这孩子给找了,可是我庆哥儿手脚健全的孩子却成了个跛子! 大夫人从庆儿出生的第三年便命外子替她做假帐,她送来的帐本是一本,真实的帐本是另外一本。真实的帐本现在就在老太太送给奴婢的那个铺子的内室的床下面的箱子里。” “奴婢以为这就是奴婢一辈子的命了,没想到还能找得庆哥儿,虽然他的腿跛了,但他也有权知道自己的身世。” 大夫人忽然扑向大老爷,抬手就是一个耳光,又脆又响,“你为个中看不中用的男人,口口声声说会敬我爱我,只娶我一个人,结果偷偷的背着我和一个罪奴有了首尾,你对得起我吗?” 大老爷怒气冲冲地将大夫从往地上一推,“毒妇!还妄想让我转移注意力,我还没追究你迫害我陆家子嗣子的罪名呢!” 老太太抬手给了大老爷和大夫人各一个耳光,怒道:“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你们不想着反省,还在这里挑事。” “你!没有一个男人的担当,没有承担错误的勇气!” “你!一天到晚只知道拈酸吃醋,自私自利,以迫胁人命制造假帐!”老太太说着转头向孙滢道:“老四家的你赶紧命人去如荷那个铺子里将真假帐册都抬到你房里,命你十天之内算出老大家的昧了多少银子!” 第130章 李大夫人听老太太这么一说,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坐在了椅子上,“母亲,大房不贪些银钱,做些假帐,宫中如何银子会够花!” 老太太气得满脸通红,“娘娘开销大,我已经说过了,公中每年补贴她五万两还不够?就是因为我觉得娘娘在宫里不易,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而助长了你的野心,居然干出胁迫帐房这样的混帐事!信不信我让老大休了你!” 休了她,她倒不是很怕,好歹她是皇后的生母,只要皇后娘娘不倒,陆家就不可真休了她,李大夫人又坐在椅子上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将大房的帐册都给彻查,看她将我陆家的银子都贪到哪里去了!”老太太这次是铁了心要彻查到底了,“杜嬷嬷你带人到大房将所有的帐册都送到藕香院,老四家的辛苦些,这十天给我查出来,银子都往哪里去了!” 李大夫人这回终于老实了,脸色惨白地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死缓的囚犯等待判决一般。 “这孩子长得跟彬哥少时有三分肖似。”陆虞说道,“恭喜大哥又多了一儿一女。” 大老爷此时方如梦初醒一般道:“我那天是跟如荷在一起了,酒醒后,我曾以为是在做梦,事后我也过要找如荷问清楚,但如荷总是躲着我,后来知道她成亲的消息。我便死了这条心。你叫庆儿对不对,是爹对不住你们两个孩子和你娘。”大老爷说着将耳光往自己脸上抽去。 孙滢觉得大老爷的话,有许多不实之处,如荷就在老太太房里,又不是上天入地找不到了,想问总能找个机会问明白,大老爷分明是在推脱责任罢了。 唉,这事再追究已经毫无意义,反正如荷现在也嫁人了,若不是因为孩子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如荷肯定会一辈子将事情烂在自己的心中再也不会宣之于口。 算了,如荷不追究她便装做不知吧。 “来人,将大夫人送到庄子上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见她。”大老爷看着庆哥的腿终于痛下决心,要将大夫人打发走了。 “娘,庆哥儿我带到外院去安排住处了,秀枝还烦请您多加照顾。”大老爷心满意足地牵着儿子的手就走,如荷则将头垂得低低的。 老太太则道:“老四家的,秀枝就由你来照看吧。” 孙滢忙应了,答道:“紫蔷院就是现成的,给姐儿住是现成的,一应开销比照鸢姐,对外就说是从小生病,养在庄子上,才接回来。母亲您看要不要再给姐儿重新取个名字。” 老太太点头道:“那就从了萱姐儿的名字,就叫‘芷’,‘衡兰芷若,有馥其芳。’。” 孙滢笑道:“母亲出口成章,我等不及,愿芷姐儿得陆家祖宗庇佑,苦都在以前吃了,以后的日子就全是享福了,等明儿我叫上那孩子来给你磕头。” 老太太摆摆手,“磕头就罢了,你好好教导她,好日子在后头呢。” 孙滢看老太太这意思,是凡事都不过问了,这有点难办了! 她求助地看了眼杜嬷嬷,起身拉着如荷退出了内室,“姐姐,你跟我一起去看看芷姐儿吧。”。 如荷点点头,孙滢想了一下道:“紫蔷院是才收拾出来的,不如我先让人送你到那边去,待送了芷姐儿过去,你们再在一处好好的说说话。” 她知道如荷现在的心情,但却无从安慰她,也许见着女儿母女在一起说说话,便能多些慰藉。 孙滢便命茯苓叫来秀枝,吩咐道:“这位就是大房的庶女陆芷,以后你们各位都要尊称一声“芷姐儿”了。” 陆芷一时愣了那里,孙滢便拉了她,“已经给你分好了院子,就是前些日子去过的紫蔷院,让你茯苓姐姐带你过去,你娘在那里,有什么事你去问她便好了。” 帐本被一箱箱抬了回来,孙滢想打开看看,陆虞便拉着她道:“你这几天,尽在忙,我都素了好多天了。今天晚上你再敢看着帐本,明个你就跟帐本过去!” 孙滢现在倒是不怕他了,娇嗔地看了他一眼,“母亲吩咐了,要十日之内交出帐目,若到时候交不出,可怎生是好?把爷交出去?” 陆虞已经打横将她抱起,斜睨着他,“把爷交出去,等着受罚吧!” 他说罚她,果真是如此。 等到两人又换好床单,躺下来,孙滢累得手指都不想抬一下,可怜她没晕过去,生生的醒着受了陆虞的‘罚’直至她像猫一样弓起身子求饶,他仍是不肯放过她。 事后又给她那里涂了泥一般的药膏。 “你不要动,要不然就白涂了。”他说话的时候声音暗哑,孙滢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吓得当真是一动不动,后来还是陆虞看她乖得有些过份了,头抬起看了一下,居然睡着了! 他在她身边躺下,搂着她随她一起进入了梦乡。 早起醒来时陆虞仍是早就上朝去了,孙滢起床后,照例是去松鹤院给老太太请安。 她到的时候,院子里站了好多人,只少了大夫人,有趣的是也没人问起。 看来,各房都有消息来源啊! 老太太仍旧是一个人也没见,唯有杜嬷嬷出来苦笑道::“以后都不要再来了,来了也不见,这是老太太的原话。” 自打老太太不问世事开始,孙滢就无端地觉得肩上的担子越发重了,虽然事情还是那些事,但她就觉得没有那么轻松了。 “禀告夫人,有一件天大的喜事!”芍药进来禀报道。 第167章 借据 喜事? 孙滢想了一下,道:“莫非是紫徵山上挖出宝物了?” 芍药抿嘴一笑,“什么都瞒不过夫人,管事的来了,人已经被带到了西厢厅里。” 孙滢来了西厢房,管事的正恭敬的坐着在等待,看到孙滢 进来她忙恭敬地行了个礼,喜笑颜开地道:“小人按照夫人的吩咐,请了四十个匠人,五个为一组,每一个时辰轮换一次,晚上也不停工,终于在今天早上凿出了紫色的原石,有经验的匠人说,可能下面是一整块紫玉。”管事的说着将手伸入袖中,掏出一块手帕包着的石头。 孙滢将那石头拿在手里,摩挲了半天,石头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耀眼的光,晶莹剔透,再向下不出意外,应就该就是在大块玉石了,孙滢望着石头出了会神,笑着嘱咐道:“小心些,别将玉石琢坏了,我有大用处。” 管事忙应了,孙滢又交待道:“问问他们愿意不愿意签订卖身契,不必强迫他们,不愿意的给找份活计,要年底才能离开。不过工钱要出三倍。” 管事的应诺而去。 紫徽山也叫紫玉山,以盛产紫玉而闻名,但玉石早在前朝就被开采完了。只留下一座山徒留传说。 孙滢却觉得“紫玉”并非空穴来风。找些匠从去辛苦一下,反正她会付他们工钱,如今马上要到青黄不接的时候了,如果她记得没错,去岁只下了一块雪,那场雪虽大,但不足以灌溉土地,积雪所化成的雨水根本到汇积不到河沟,还是没水,让人猜不通的是,为什么紫徽山的山顶会有水呢?只有挖下去,才能解开这个谜团。 她有足够的耐心。 接下来的日子孙滢就在打算盘中度过了。有了房轩的帮忙,她很快算出了第一年的真帐册和假帐册差别,相差三十五万!第二年相差四十五万。也就是说仅两年的时间李大夫人已经贪了公中的八十万! 孙滢暗暗咋舌。 这两日人都要忙到飞起来,除了吃饭,睡觉,其他的时间就在算帐,搞得她做梦的时候还在算帐,半夜醒来还在拨着陆虞的手指头当算盘! 唉…… “大公子,四夫人正在里面忙,您不能进去!”院子里面传来了茯苓焦急的声音。 都怪她没用,拦不住大公子,若是梵音姐姐在就不一样了。 茯苓着急的快要哭了,屋内传来孙滢的声音,“无妨,你让他进来。” 大公子?难道是陆彬? 他这个蠢货,不知道他以前和自己有过婚约吗?瓜田李下,有什么事不在人多的地方说清楚!非得找到藕香院来,看来上次给的教训还不够。 “茯苓,你让鲁婆子带几个粗使的婆子过来,就说我这里有东西要抬!”孙滢扬声交待道。 为了避嫌,孙滢不得不放弃了手上算盘,起身来了到了门外。 “滢……”见孙滢眼一瞪,陆彬“妹妹”两字根本没敢叫出口,改了口道:“四婶,你可是对我母亲有意见,尽找她的麻烦,她掌家几十年,没功劳也有苦劳,为何你要这么对她苦苦相逼?” 孙滢道:“我对她苦苦相逼?她没功劳也有苦劳?送她去庄子上是大老爷的主意,你若有不满,直接找大老爷好了。让我查你们大房的帐是老太太的主意,你有意见直接找老太太就好,直接闯到我藕香院来,是欺负我是个面团吗?” “来人!搬一张掉子过来!笔黑纸伺候!” 第131章 藕香院的丫头们一迭声的按照孙滢的吩咐做了。 “大公子,你今天来得正好,这是八年前的旧帐,你来了正好核对一下,我算得对不对。你就在这廊下核算吧,今天这本帐册不算完就挑灯夜里完成,想必那时候你四叔也回来了,咱们正好分说分说。”孙滢正说着话,看到鲁婆子在大门处探头。 向她招招手,鲁婆子谄媚地笑着躬身向前。 “让你来你个粗使的婆子,带来了吗?” “正在大门外候命,夫人有事请吩咐。” “将大公子看好了,若是不在核对帐目,中途走掉了,我找你几个的责任。给我看好了。”孙滢道,“大公子是长房嫡孙,最是不耐烦这些庶务,由他亲自核算清楚,也省得污蔑于我。” 几个粗使婆子牛眼圆睁,一眨不眨地望着陆彬。 她们都是第一次给四夫人当差,听说四夫人出手特别大方,对特下人惩奖分明,她们这些粗使的下人,能得主子看重,纯属烧高香了。 这差事一定得干好。 陆彬在这里打了两个时辰的算盘,本来想抓孙滢的错角,没想到孙滢算得没有一丝纰漏,真假帐本对比确实是他的母亲拿了公中三十万两白银。 对帐比算帐要容易得多,所以陆彬也看得一目十行,很快对完了,第二本也没错。 孙滢看着他似笑非笑地道:“大公子真是一心为公,知道大夫人的帐算错了,主动来接下这件事,好走不送。”说着看了四个粗使婆子一眼。 四个婆子面面相觑,手足无措起来,四夫人的意思是将大公子强行送出去吗?她们只是一个下人,这下怎么办好? 鲁婆子忙喝道:“将大公子请出去吧,四夫人是长辈,大公子平时是最敬长辈之人,相信这一次也不会让外面的人看笑话。” 说着主动架起陆彬的一只胳膊,使眼色给了同伙,同伙心一横,便将陆彬边架边抬出了藕香院。 陆彬平时都端着架子,自然也不会给婆子好脸色,但他同样不愿意和婆子们拉拉扯扯,这样做太失身份! 出来经风一吹,他清醒了两分。 自己不是去藕香院质问孙滢,为何会针对他的母亲吗? 结果被她三言两语连哄带胁迫居然在藕香院算起了帐! 这女人心还真狠,不过这样他好像更喜欢她了。 明知自己的母亲是皇后娘娘的生母,镇北侯府的当家主母,还敢跟母亲对着干,她这是该多爱自己啊,想到此处,他心里美滋滋的。 这件事也不能全是她的错,是老太太逼迫她这般做的。 唉,自己当初怎么就被孙珍迷了心窍呢? 陆彬坐在那里长吁短叹,孙珍心疼地走了过来,揽着他的腰,柔声道:“彬郎,你又去找姐姐了吗?” 陆彬保持着原来的表情默不做声。 “你也不要太为大夫人的事忧心了,只要你和姐姐说清楚,姐姐回禀了老太太,大夫人的帐册一点问题都没有,咱们就可以将大夫人从庄子上接回来了。”陆彬嫌恶地掰开在自己腰上的手,嫌恶地皱眉道:“妇道人家不要乱插手本来不该你管的事情!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居然敢管当家主母的事! “还姐姐长姐姐短的喊着?”懂不懂尊卑。难怪孙滢会生气,“高贵如她,怎么会想着和一个妾室论姐妹?” 孙滢就是看不惯他让孙珍做妾,才赌气的嫁的四叔。 陆彬似幡然醒悟一般,立刻扯了孙珍,“走,你和我一起去和她说清楚!” 孙珍心下一喜,终于熬出头了,只要陆彬觉得他有用,她就有翻身的机会! “好,彬哥,妾身会同四……夫人说清楚,都是妾身的错,才使您和她生生分离。” 对,都是孙珍,要不然和孙家的婚约也不会临时变更,都是孙珍勾引他,他才会做下令人不耻的事,在自己叔父的葬礼上同孙珍圆房。 想他镇北侯府的嫡长孙,皇后娘娘的亲弟弟,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就孙珍这样的,他肯定会推开! 陆彬扯起孙珍,如一阵旋风般地冲进了藕香院。 孙珍进了院就高呼,“孙四夫人,我妾身是来赔罪的,当日都因妾身的主动引诱才使陆公子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你要打要骂都行,妾身今天就是来赔罪的,您要还真生气,妾身就自请到梅花庵带发修行。” 不得不说,孙珍是个狠角色,一边说一边抽了自己几个响亮的耳光。雪白的小脸上瞬间就起了鲜红的手掌印。 对自己都狠的人,只会对别人更狠。 孙滢压住了眼底的不耐,皱眉道:“你做什么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不要妄想以这种方式得到我的同情或关注,来人,将此人赶出去!” 陆彬马上急切地道:“孙大娘子,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此人,她愿意去梅花庵出家,那侯府便送她一程吧。我陆彬在此发誓,以后再不会跟她有什么藕乱丝连!” 两个都是拎不清的,陆彬以前还知道避个人,现在连人也不知道避了。 孙滢道:“来人,将这两人都叉出去!” 鲁婆子早在孙珍和陆彬进院 子时就将那些婆子们又聚到了一起。 看看四爷,再看看大公子,傻瓜都知道怎么选吧,更何况天资聪慧的四夫人。 鲁婆子一行人又将陆彬和孙珍架了出去。 陆彬却是着了魔一般,命人将孙珍送到了梅花庵。 “这下,孙大娘子就不会生我的气了。”陆彬终于松了一口。 这一天府里还发生了一件大事,如荷自缢了。 房轩来报了丧。 “老奴前天便发觉得她有些不对劲,但又不好往深了劝。唯有告诉她看在庆哥和芷姐的份上凡事往宽处想,她说她以前想不开,现在倒是想开了,还劝老奴让我好好替主子做事。 老奴想了又想,虽然有些放心不下她,但还是去做事了。她对老奴说,想要一个人静一静,老奴知她这几天情绪不好,但又怕自己在她面前反而增加了她烦恼,只得依她所言,去当差了。回来才看到她站在凳子上用白绫一端挂在梁上,一端挂住了脖子。凳子也不知什么时候被她踢倒了,老奴慌忙将她放下来,探她鼻息,已经没气息了。四夫人现在管家,老奴通报一声就去安葬了。 她活着的时候最挂心的就是庆哥和芷姐了,她说她去了,免得孩子尴尬。 谢谢四夫人为她找回了两个孩子,房轩说话间已经跪下来,恭敬地给孙滢磕了三头。 孙滢呆呆地坐在那里,如荷会自缢实在是她没有想到的。 “拿三十两银子给房轩先生,好好的安葬如荷姐姐吧。”孙滢说道。 房轩道了谢,转身离开了。 孙滢望着那孤寂的背影,心里很难过。 “她活着对芷姐和庆哥的名声不大好,天天活在内疚里。房轩先生已经说了,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庆哥能够回到陆家认祖归宗。夫人帮她完成了心愿。” 还是老太太看得深,一切根源在大老爷身上,若他有担当,如荷根本不会死。 孙滢揉了揉眉心,继续算帐,几乎每年陆大夫人都会占个三十万两的便宜! 再查陆家的帐,一本私密帐册上记载,大夫人这些年一共拿了两百万回李家,可李大夫人的娘家兄长李思明仅有一次还了五万两银子。 还差一百九十五万两! 这个银子应该叫大房拿出来。 孙滢正在思索找谁开口,怎么开口。 门外又响起了陆彬的声音:“让我进去,有正经事情和孙大娘子说。” 好就是他了! “别拦着,让他进来!”孙滢吩咐道。 陆彬三步并作两步进了门,孙滢正在打算盘,头也未曾抬,但陆彬已经笑遂颜开了。 她还愿意见他,证明他们的事情仍有转机,他等了许久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不容易啊! “你终于肯见我了,孙大娘子。我已经将孙珍送往梅花庵去清修去了,再也不能成为你我的阻碍了!” 孙滢眼底一片茫然,“你将孙珍送到梅花庵去清修了? 陆彬忙表功一般,讨好地笑道:“对,她再也不会成为你我的阻碍了。” “大公子,我已经嫁给你四叔,并且我真的很喜欢他。以后请称呼我为‘四婶’!孙滢的眼神充满了警告意味,“我先告诉你,你再对我利我就以长辈的姿态好好教训你。我以为我们早在四爷的葬礼上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不要你了,我选了四爷,他才是我喜欢的人!” “你!你!是不是知道四叔还活着,故意让我退亲?”陆彬红着眼眶问道。 孙滢点头道:“你先将这个签了,我就告诉你!”说着将面前的纸推了过去。 陆彬看也不看,转手就签了。 孙滢好笑地抬眉道:“大公子也不看看是什么就签了?” 陆彬这才认真地看了一眼,一下子惊叫起来,“你,你竟然骗我签下借据!” 第132章 第168章 中毒 孙滢正色地道:“骗?敢问这不是公子自己签下的吗?况且母债子尝天经地义。大夫人挪用公中的帐目十年,如今让你签下借据不是理所当然?大公子若是觉得不公,咱们可以到门口喊左邻右舍们来辩上一辩!” 李大夫人管公中的帐,一本假帐一本真帐,管了十年的家,捞进自己腰包近两百万银子,她要喊来左邻右舍? 这不等于宣扬得人尽皆知吗? “就那点银子,我们不多久就还了,都是一家人,还打什么借条?也太见外了吧?” 孙滢简直被气笑了,听听这话。还钱的时候知道是一家人了,花钱的时候只怕连他爹娘都忘记了吧。 “大公子没事就请出去吧,我那边还有一堆管事等着回话呢。”孙滢目的达到也就不做过多纠缠,直接吩咐道:“送大公子出去。” 话音刚落四个粗使婆子一边站了两个。 陆彬唯有悻悻地离开了藕香院。 待陆彬走后,芍药悄声道:“大公子真的将孙……二娘子送往梅花庵去了。” 芍药话音未落,却见陆彬又轻手轻脚走了进来,他大步流星地来到孙滢面前,喜孜孜地道:“我已经将孙珍送往梅花庵去清修了,她再也不能成为你我之间的阻碍。” 还真是个无情无义的猪狗不如的东西! 难道他不知道他们之前的阻碍从来不是孙珍,走了孙珍还会更多的孙珍。就算没有孙珍,她也不可能和陆彬重修于好。 在陆虞面前陆彬根本不值一提。 也不知道陆彬哪来的自信,自己在这个时候还会选择他。 “陆大公子不会魔怔了吧?见到四叔母还不行礼?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孙滢稍稍抬脚,陆彬转眼已经在地上滚了几滚,“没大没小,多大的人了,还学孩童在地上撒泼叫呢!”孙滢现在根本不拿正眼去看陆彬。 不过是长辈们订下的婚约,她那时候才几岁?根本不懂。况且她一直在长春观中修行,根本没机会见到陆彬,回来就发现他跟自己继妹有首尾,怎么可能会有感情? 几个婆子又将陆彬叉了出去,这次倒好,他也没再发疯再闯进来。 孙滢喝了一口茶,转身去见玉婵,她将去调查孙树这件事交给了玉婵。 难道一段时间未见她那自私市侩的三叔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不成?想也知道不太可能。 “到底是怎么回事?”孙滢问道。 “孙三老爷一家自从和二房分了家,就在城东买了个宅子,住了下来,日子过得很拮据,仆人们也都偷偷的另谋出路,孙三夫人和孙敏小娘子每天在院内骂夫人……” 这些都是想得到的,也就会这些不入流的手段了。 “孙诚公子悄悄地拿了家里的银子被人引诱去赌博,将房契也赌进去了……” 还真是报应啊,真是风水轮流转。 素心悄悄地瞄了下孙滢,夫人怎么看着还挺高兴?她难道就不担心三老爷一家子会变成乞丐吗? 其实也不用着她去担心,真巴不得孙三老爷也去流放,少给四夫人找些麻烦最好不过了。 三太太正在打孙诚的时候,悟真师父去了,说有一个地方适合孙诚,三太太忙问是哪里,悟真师父说军营,悟真师父说只要孙公子报上是您的弟弟,军营不会收。 孙滢摇摇头,等下陆虞回来应该和他说一声,不能孙诚犯事了网开一面,一定要从严处置。 “三太太有些犹豫,悟真师父又说了,说这是您的意思,说着还给了三太太两千两银票,嘱咐三太太一定要告诉三老爷,皇上就是赏识三老爷,才命他守城门,一定要将差事办到极致,不要辜负了皇上的信任!这些银子除了补贴家用,就是用来给三老爷打点用的,还让三老爷不要往外说。” 孙滢摇了摇头,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师父了。还说是她的意思,她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听之任之,恶人自有天收,她实在是看不上三叔,也不想管他一家子的死活。 改天一定要去劝劝师父,别再掺和三叔一家子的事了,想要救人可以,但她三叔那完全是自作孽不可活,俗话说得好,救急不救贫。 一句话,拿她的银子给三叔一家子花,她不乐意! 师父以前不是最憎恶像三叔这样的人吗? 玉蝉看她不说话,又补充道:“三老爷拿了师祖的银子,每天都在宴请同僚上司。” 孙滢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滴血了,三叔花掉的银子可都是她的银子啊!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很快到了中午。 “午饭就摆在花月居,记得告诉紫蔷院的芷姐,让她以后和各处的小娘子在一起,就在花月居用午膳。” 天气渐渐地明暖起来,菜式也渐渐地多了起来。 午餐做了干煸泥鳅、清蒸翘嘴鱼、清炒茭白、蒜蓉紫菜苔、酸辣藕丁、红烧牛肉、烧鸡块、粉条炖五花肉,鸡子菌菇汤。 茭白、紫菜苔、菌菇都是从外面弄回来的,因老太太决定带着陆萱修行,孙滢担心她人家吃不惯现有菜式,特意让管事从外地买回来。 谁知道到了晚间,厨房里的管事李贵家的和大房里的人已经打起来了,闹到松鹤堂,吵嚷着非要见老太太不可。 大夫人的乳母道:“老奴进 去,看到李贵家的正在吃紫菜苔,老奴以前也是跟着大夫人进过宫的,紫菜苔是贡菜,李贵家的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老奴就说了句她也配吃,她就上来扯老奴的头发。老奴伺候了大夫人几十年,没功劳有苦劳,还请老太太做主。” 杜嬷嬷皱眉道:“老太太已经在清修了,不管俗事,你若是想辩明白,找四夫人去。” “老奴求老太太开恩,李贵家的本就是四夫人掌家以后提起来的,肯定是向着她。老奴不服,就斗胆请老太太做主了。”说着“砰砰砰”在地上磕起了头。 杜嬷嬷有点拿不定主意。 老太太房里出了一个小丫头,飞也似地往藕香院而去,将大夫人的乳母在松鹤院闹事的事情告知了孙滢。 孙滢沉思了一下,道:“将两人都罚半年的月例,关进柴房。”她本想说杖三十,考虑到杖三十就出了两条人命,就改成了半年的月例。 “带两个厨房里老成一点的人来见我。”孙滢揉揉眉心,眼看着帐目还剩下最后一点收尾了,偏生出了这事。 她索性将手里的算盘放置了起来,倒了一杯茶捧在手里慢慢地吃着。 主人家挑乳母,无不是寻那些人品好有眼力够忠心的,不然李大夫人也不会让这位乳母一呆就是这么多年,从小养到大的情份在里面呢。 可这位乳母偏挑这个时候闹起来,一定关联着其他的事。 孙滢坐不住了,她信步走了出去,来到了厨房,刚好人都还在。下人刚刚吃过晚饭,正在清理厨房,见到孙滢来了,纷纷行礼。 “你们先忙,我就随便看看,我问问题,你们知道的就如实回答,不知道就不要开口。”孙滢交待道。 下人们纷纷应了。 孙滢在厨房里转了一圈,问道:“最近大夫人的乳母老来厨房吗?” 是的,四夫人,她最近天天都来,那姚奶奶跟李贵家的不对付,她本来想让她儿媳顶李贵家的缺。” “她今天来的时候带人了吗?她是一个人来的是还有人跟着她一起来?”孙滢又问道,说着,已经在厨房里转了一圈。 “她儿媳巧翠跟着她一起来的。”有个正在洗碗的下人说道。 “巧翠是空着手还是拿着东西?” 那个洗碗的下人见孙滢的神情有些郑重,便将碗放在那里,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巧翠拿了个包裹,不清楚里面包的是什么,那个姚奶奶每次来了都在厨房里盘桓很久,以前大夫人掌家时姚奶奶常代她来厨房视察,咱们都比较怕她。” “她摸了哪些东西?” “她们今天一进门就和李贵家的厮打在了一起。” “巧翠没帮忙,也没拉偏架?” “没当时奴婢正好在盛饭,抬眼刚好看到她,她手好像伸手摸了那边的粉条,但奴婢过去,特意将灯提过去照了,没看到什么异常。” 孙滢看了她一眼,正色地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你觉得巧翠进来是干什么的?答对了,这厨房的管事以后就是你的了。答错了要挨板子的” “奴婢名叫腊梅,十五,奴婢以前被巧翠打过几个耳光,耳朵就听不到了,所以一直想报仇,所以她进来就会更加注意一些。奴婢说的都是实话,还请四夫人明察。奴婢觉得姚奶奶是给巧翠打掩护。 “奴婢老家是福建的,听人说,从南洋传过来一种植物叫木薯,切片水漂三五日,方不毒人,杵成粉,可食。”腊梅眼睛亮晶晶地道。 孙滢点头,“你知道的挺不少,继续说下去。” “夫人可趁明天光线好的时候拿去对比,木薯粉条颜色淡一些,红薯粉条偏黄,木薯粉劲道不如红薯粉。” 第133章 孙滢点头道:“这件事我就交给你去做,明天中午之前我要得到结果。” 腊梅抿了抿嘴唇,应了声是。 她最怕的,就是李夫人送去庄子上,她手下的人狗急跳墙,惹出什么乱子。 “明天所有的吃食必须拿新鲜的进来,厨房里剩余的你来处理,做得好有赏银,做得不好,要受罚!”孙滢交待了腊梅,转身离开了。 她快步来到了松鹤堂,松鹤堂唯有内室有盏灯,其他地方全都静悄悄的。 孙滢快步上前,直接推开了内室的门,急切地高声问道:“母亲,你还好吗?” 只听一人虚弱地道:“是老四家的吗?快过来,扶我一把,我刚刚跌倒了。” 孙滢忙来到了屏风后面。 有一个大浴桶,水洒得到处都是。老太太趴在地上。 孙滢瞬间觉得血液凝结了。 她一个箭步上前抱起了老太太,道:“母亲,你还好吗?”说着将食指搭在了老太太的手腕上,汗就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给老太太放水,我带她老人家沐浴,你过去把四老爷叫过来。”孙滢吩咐道。 茯苓和芍药一起给老太太重新又换上了热气腾腾的热水,孙滢给老太太洗了澡,擦干净,将她抱到了罗汉床上。 身上没有伤,也没有过敏。孙滢记得以前她到南边看到有人吃了木薯过敏、拉肚子、头晕、呕吐…… “您感觉怎么样?”她仍不敢掉以轻心。 “我没有大碍,你快去看看萱姐怎么样了。”老太太着急催促道。 孙滢正色地道:“萱姐还年轻,就是中毒了,也恢复的快,您的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了,身边伺候的下人一定得有。不然我们这些做小辈的放心不下。我将您身上都检查过了,就剩下头部还未检查。” “茯苓,将灯凑近些。” “您这里疼吗?是磕到什么了吗?” 老太太道:“我本来想着既是清修,就不能要下人,今天才将下人全遣散了去,你不要怪他们,是我下了命令,谁告诉你就将他发卖了。” “老太太谁都不让在身边,老奴在身边也不肯,说是要沐浴,将老奴赶了出去,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就出事了呢。”杜嬷嬷听到动静也拿帕子抹着眼睛过来了。 孙滢柔声道:“母亲,您还没告诉我头是在哪里磕着了呢。” 老太太指了下屏风后面道:“我进了沐桶,觉得头有些晕,就想站起来扶着罗汉床休息一下,没想到摔了一跤,大约是碰到箱子的角了。” 杜嬷嬷惊叫起来,“我的个乖乖,摔这一下不要紧,头上摔了一条两三寸的口子!” 孙滢皱起眉,“在头部,不好用麻沸散,只能用酒冲一下,母亲,等下会很疼,你忍着点。” 一个高大的身影进来了,开口道:“不要慌,慢慢来,你要什么我拿给你。” 是陆虞,他终于来了。 孙涝觉得自己的手终于不那么抖了,强笑道:“母亲头上撞伤了,大概有两寸长,需要缝起来。晚上需要人值夜,先告诉大老爷和二老爷吧。” 第169章 祸害 大老爷和二老爷很快就过来了。 老太太还在安慰他们:“都过来了,我不要紧,老四家的就太紧张我了。”说完又吩咐道:“你们都回去睡。” 孙滢拿了针和线,给她缝合,疼得老太太直吸气,衣裳也都汗湿了。 老太太还在记挂着陆萱,“老二家的,你去看看萱姐。” 二太太不多时就回来了,“那孩子已经睡着了,我喊了半天,才将她叫醒,她好着呢。” 说话间陆萱已经过来了,她扑上前去,一把抓住了老太太的手,哭诉道:“祖母,您伤到哪了?等下我来照顾你!都是为了我,晚上我在这儿照顾您。” 孙滢看了眼陆萱,“母亲,萱姐儿还小,断没有让儿媳闲着让孙女照顾您的道理,我和二太太一个人替换一个晚上,今晚我先来。”说着开了药,命人去抓。 老太太此时还安慰道:“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你们都去休息,该干什么的干什么。” 孙滢看了眼陆虞,“母亲年纪大了,身边离不得人。” 陆虞点头道:“正是这个理。”又问杜嬷嬷,“之前这院里的人赶紧叫回来,不够就说一声,让管事再买几个。” 杜嬷嬷也深以为然,忙道:“人都还在府中。” 都是世仆,不是在这里,就是在那里,不会轻易出府。 几个儿子闻言都松了口气。 陆萱扯了扯大老爷的衣袖,“爹,要不将娘亲接回来。” 大老爷有些意动。 孙滢忙拉住了二太太,“二嫂,你看老太太又病着,如荷姐姐出殡的事只能麻烦你去看一眼了。” 老太太闻言,猛地坐了起来,“如荷怎么了?” 孙滢强笑道:“如荷姐姐心愿已了,不愿意让咱们再为难,也不愿意芷姐和庆哥为难,已经上路了。” 老太太失声痛哭起来,又怒骂大老爷道:“看看你都干些什么事?好好的哥儿被那毒妇养成了残废,好好的姐儿不明不白的得了怪病,除了她自己她谁都容不下,就让李氏在庄子上养病,谁都不许再提回来了事!” 陆萱眼神阴鸷在退到后面默默地站在暗处不做声了。 人都被老太太赶了回去,唯有孙滢留了下来。 “四爷等等,我有个事要交待您。” 孙滢喊住了陆虞。 二太太笑道:“你俩感情可真是好,才分开一个晚就说梯己话了?” 孙滢不过笑笑。 老太太伤的头部,要过了今天晚上不发高热,看明天的情形,才能断定伤势如何。 陆虞往院子靠右边的走了走,站在那里等孙滢。 孙滢上前,没一句多余的话:“是中毒。” 陆虞点点头,默了半晌,“好我知道了。”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孙滢看着他的背影片刻,叹口气,回到了内室。 还在思索陆虞是什么意思,但愿是她想象中的那个意思。 老太太拍拍身下的老香樟木千工拨床,往里面睡了睡,“来,丫头,今晚辛苦你了,跟母亲睡。” 她是来照顾老太太的,怎么能睡? “我不困,您睡吧,母亲,我再坐一会儿。理一理明天的事。” 她一沾枕头准会睡着,那就不睡好了,在这里守着老太太,“炉子上还有给您煎的药,还有一个时辰就好了。” 这是给老太太喝的药,她必须亲自盯着。 她是习武之人,若有人靠近一下子就察觉了。 可怎么让那人更快地现出原形呢? 孙滢沉思了片刻,抓住了老太太的手,“母亲,你带着萱姐儿一起清修我没意见,但现在情况是您都病倒了,清修的事还是让萱姐自己完成了吧,明天我就将她送往梅花庵。” 不一定有用,姑且一试吧。 老太太露出了不忍之色,叹道:“挺好的一个孩子。”可惜被人给带歪了。 四周渐渐地响起了蛩鸣。 夜已深,一灯如豆,忽明忽暗。 本该起身端药的孙滢趴在床边睡着了。 老太太也睡着了,门口站立的两个小丫鬟靠着墙,嘴角挂着口水。 这个时间是最难熬的。 有一只手悄悄地推开了窗户,放上一根燃着了半的香。 过了一会儿,陆萱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祖母,您还好吗?药熬得差不多了。四婶母睡了,就让我来伺候您吧。” 陆萱说着将一包药倒了进去。 孙滢一下子站了起来,“放进去的是什药?” 陆萱吓了一跳,但看到是孙滢马上又镇定下来,强笑道:“朱砂,社母近来说老是做梦,找大夫开了点,用来助眠。” 孙滢笑道:“那个这个大夫只怕也说了,过多的朱砂会中毒!老太太已经有了慢性中毒的征兆。” 陆萱一下子激动起来,大声吼道:“你你,孙氏!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行口雌黄,污蔑于我,信不信我现在就进宫告诉皇后娘娘,马上就是休了你!” “来人!将萱姐儿带到房间里,严禁出房门半步。这样的事就不劳烦皇后娘娘了,等母亲醒来,一切自有定夺。”孙滢交待道。 话音刚落就进来了两个身手利落的丫鬟看向孙滢道:“奴婢白术三七见过主子。” 孙滢知道这是陆虞送过来的暗卫,也不多问,道:“送到她之前住的房里,别冲撞了老太太。” 陆萱一路骂骂咧咧,三七便停了下来,掏出一块手帕直接塞入口中白术则将她的手给绑在了背后。 这下陆萱唯有干瞪着眼睛了,气得两腮红通通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她还有皇后娘娘。 只要她还是镇北侯府大房的嫡次女,四房孙氏敢会对她不利? 陆萱决定隐忍,快到中午的时候,口中的帕子被取掉了。 第134章 “本娘子要更衣!”陆萱说道。 人有三急,谁敢不让她入厕? 陆萱去更了一次衣,本来是打算收买个奴婢女替她传递消息,可惜满眼望过去都是生人,她绝望极了。 躺在床上,她开始考虑起投毒这件事。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到时候她就一口咬定自己是无辜的,父亲和二叔就是不信她,心里也会种下一根刺,相信孙滢也不敢将她置于死地,只要不死就有机会复仇。 陆萱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好容易等到了晚上男人们全从外面回来了。 老太太的情况还算好,没发高热,也没有意识不清醒,但毕竟年纪大了,下午说话就有些含糊。 她对儿子们说:“我心里明白,但是舌头弯不过来,说了前面一句,忘了后面一句。” 儿子们这才意识到磕破两寸的伤口,是在头上,可能会对以后造成影响。 不由重新审视起这件事来。 陆萱觉得机会来了,一下子从内室冲了出来,“都怪四婶,掌家出了这样的大事,我母亲掌家二十余年,从未出过问题!” 真是磕睡了马上有人递枕头过来! “萱姐真是高看了大夫人,仅仅十年她就从陆家贪了二百万两白银,所有的公子小姐们日子过得紧紧巴巴,就让她一个人肥,若是送到宫中接济娘娘倒也罢了,都被她送去,给了娘家,李大人已经致仕,你去福建打听打听,方圆千里哪个不知道他李善人的美名?就凭他李家那个当知府的儿子,能挣这么多银子吗?” “陆家的银子,足足被李大夫人送了一百万两到娘家!萱姐既使觉得大夫人做得对,那这一百万的亏空由你补五十万好了。”孙滢凉凉地道。 李大夫人居然卷了那么多银子回娘家?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地惊得嘴里可以放下一颗核桃。 “你信口胡诌,我娘出身书香门第……”陆萱还想反驳。 孙滢一下子接过话,读了两本书就比别人高贵了不是?这跟她贪不贪公中的银子没有半点关系。大公子已经前两日去了藕香院,所有帐目都是他核对过的,不过他可没像你这般,就想着不认帐。欠条他已经签字画押了,萱姐也是读过书的,不如你替大公子还三十万两?” 众人刚开始还有些不信,但听到陆彬已经签契画押不由得信了。 孙滢又道:“如今是什么光景你们也知道,大公子要成亲,几个姐儿也要嫁人,一人不说多,五万两银子还是要的,你们忍心看着为了那点子嫁妆整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我可希望咱们府上的公子小姐都风风光光!” 陆萱心里后悔极了,恨不得原地消失才好,孙滢哪能让她如意,吩咐道:“带姚奶奶和巧翠上来!” “跟你们交个底,母亲会受伤,是因为她中毒了。”孙滢的话犹如往平静的水里投了一颗大石头。 大老爷心中一跳,忙站了起来,又觉得自己太失态,坐了下去,“四弟妹,你且说说是怎么回事。” 孙滢道:“昨天姚奶奶来松鹤院闹了一场,刚开始的说辞是我管家不力,找老太太要说法,被杜嬷嬷给驳回了,告诉了我。我想了一下,以为她是想解救大夫人出来,谁知道我去了厨房,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姚奶奶受了人指使将厨房里的粉条全换成了木薯粉条。老太太吃了毒粉条,才跌倒,受了伤。但是萱姐犹不解气,昨晚我又发现她半夜二更的时候拿朱砂想往老太太药里面放,幸亏她住在松鹤院的时间尚短,才没酿成大错!” 陆萱一下子跪了下来,高呼道:“父亲,您就眼睁睁地看着孙氏将咱们大房搅个稀巴烂吗?” 大老爷也道:“四弟妹,你说萱姐毒害她祖母,这话从何说起?” 孙滢让她们将腊梅带进来,向腊梅道:“把你知道的都说说。” 腊梅不仅说了她昨晚的说辞,还道:“厨房里放的粉条,上面有两捆全被换成了木薯粉,奴婢挑了出来,结果管事的说这么好的粉条扔掉太可惜,不如拿去他自己吃,结果泡了一碗,凉拌着吃了,现在还趴在床上起不来。” 姚奶奶哭道:“都是我猪油蒙了心,迫切地想让大夫人回来,才做了错事,和姐儿无关。” 陆虞咳了一声,在座的人立刻变得噤若寒蝉。 大老爷皱眉道:“老四,你想说什么?” 陆虞道:“四夫人跟我说母亲中毒了,我也不太相信,可我又不敢拿母亲的性命开玩笑,就让白术和三七听命于四夫人,其实,她们守着母亲已经有些时日了,从母亲和萱姐同住开始。” 三七道:“我们暗中跟着老太太已经有几日了,只是不敢确定,就没向主子汇报,萱姐确实从兰苑的柜子里拿了些朱砂悄悄地劝老夫人服下,说是可以安神。可昨天晚上萱姐乘着大家都熟睡的时 候往窗台上放了一载迷香,又拿了平时三倍的量倒进了老太太正在煎着的药罐中。” 大老爷面皮涨得发紫,龇牙欲裂,道:“老四,他们俩个可是父亲在世时培养的暗卫?” 陆虞点点头,“这两人就是暗卫,有责任保护主家的安全。她们的话,完全可以信。” 陆萱面如死灰,不服地辩解道:“我没想过给祖母下毒,我就是不想清修了,我好好的侯府的千金为什么过得非要像个姑子一般。明明有些事丫鬟可做,为什么偏要我自己做?祖母一直偏袒孙氏,什么都给她最好的,凭什么?明明我才是长房的嫡次女,皇后娘娘一走,我才是那个最尊贵的人。 我也知道敬着祖母,可四夫人说要将我送到梅花庵去,我不想去那个地方,我哪里都不想去。我就想陪着皇后娘娘!” 陆大老爷气得吹胡子瞪眼,“孽障!还不知道悔改?快给你祖母和四叔母道歉!” 陆萱这次到是从善如流,很快就认好错,头磕得鲜血直流,触目惊心。 老太太无奈地摇摇头,挥手道:“罢了,罢了,给她去宫里请两个教养嬷嬷,好好教教真的规矩!” 之前还想着陆萱嫁入靖海侯府会受磨搓,现在出了这档事,将老太太那争强好胜的心也压制得没了。 “我教不好她。”老太太叹道:“年轻三十年我都教不好她,天生的!” 老太太也放弃了。 二太太甚至私下和二老爷道:“还是让她嫁到郭府去祸害旁人去!” 二老爷怒道:“就她做过的那些事,十恶不赦,应该凌迟!现在不过是母亲病着,没人追究罢了。” 第170章 要求 二老爷怒道:“就她做过的那些事,十恶不赦,应该凌迟!现在不过是母亲病着,没人追究罢了。” 什么玩意! “且看看大哥怎么处理吧。” 二太太冷哼一声,不屑地道:“大老爷?他就是个和稀泥的,嫁到郭家指不定还能缓和和长公主的关系。且看老四如何处置吧。” 谁知道陆萱嫁到靖海侯府会惹出什么样的乱子?这样的人到哪里都是祸害,凌迟都便宜她了。 二太太现在恨死大房了,贪污了公中那么多银子,而且还不干些正经姑娘家该做的事,要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有一天外面的人得知,将如何看待陆家?大房的儿子马上要尚公主,女儿要嫁入侯府,但她这一房,还没有一个有着落呢! 有意结亲的人不少,但那些都是为了攀附太子的,她和二老爷都看不中,陆家已经够显赫了,没必要再将儿女的前程搭进去。 偏生老太太又病了,也不知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如今,只有祈祷老太太快点好起来,家里多办几场宴会,她也好对各家摸一摸底。 孙滢现在也不容易,除了晚间要和二太太一替一宿地熬着,白天来回话的管事皆排着队进来,只有下午有两三个时辰休息,没休息好,弄得眼底一片淤青。 倒是陆虞,这些天也不再闹腾她了,但还是睡不够。 难怪老话常说久病床前无孝子。 又是一个清晨醒来,陆虞早上朝去了,孙滢闭着眼睛想心事。 其实她一直在等一个结果,陆大老爷对陆萱处置的结果,但陆大老爷好像忘了这件事一般。 要不就让宗瑞和付新出手,让陆萱不明不白的死了也省得头痛,但任何事做了就会有痕迹,她又不想手上沾太多的血,免得将来报应到儿孙身上。 “回夫人,宫里来人了,说是接萱姐儿进宫。”孙滢眉一挑,“走了吗?” “还没呢萱姐儿说等您示下。”传话的是鲁婆子,孙滢慢慢坐了起来,披上一件小袄,“就说鸢姐儿我留下了,让她跟我打两根络子,就不陪她去见皇后娘娘了。” 鲁婆子跑过去低眉顺眼地传了话,萱姐儿听了垂着头一言不发,好半晌才回头道:“知道了。” 皇后娘娘既然招她入宫,就证明她还有用,陆家人休想对她不利。 陆萱的手紧紧地攥着帕子,手背上全是青筋。 第135章 以不变应万变,要冷静下来。 皇上觉得祖母和大长公主有仇,自己嫁过去一定会受磨搓,陆家想同意这门亲事,但自己肯定不会同意。 郭景坤一直是自己看不上的纨侉子弟,一直都想羞辱自己,母亲和父亲一定会反对这门亲事。 事实上这种猜想已经得到了证实,孙滢让自己装病来退掉这门亲事就是最好的证据。 可皇后娘娘一定会极力促成此事,她可能是最希望自己嫁人的吧!如果自己嫁过去就不会进宫和她分宠,另外还可以利用自己来拉拢长公主。 长辈们做一件事必定要权衡利弊,那她为什么不能呢? 皇后娘娘对自己有所求,对自己的“小要求”肯定是有求必应。 进宫之后只要自己冷静面对,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摆脱眼前的困境。 既然进宫,皇后娘娘肯定会保她,再想着对她下手必定不会那么容易,而且容易和陆皇后发生芥蒂,陆家个个都是聪明人,没人做这种蠢事。 陆萱进了坤宁宫,仿佛之前的嫌隙并不存在,所有宫婢都对她恭敬有加,和陆府相比,让她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也让她更加坚定了嫁给郭景坤的决心。 “妹妹,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四下无人时,陆皇后十分关心地问道。 陆萱叹口气道:“家里发生了许多事,母亲生病了,在庄子上养病,父亲说了谁都不许去探望,姚奶奶为了救母亲出来,进了厨房给祖母下了毒,四婶母掌家查出来母亲掌家时的亏空有两百万,哥哥已经立了字据。家里乱糟糟的,我也是吃不好睡不好。”陆萱说道。 陆皇后叹道:“四夫人也不容易,又要掌家,又要查帐,得闲了是该请她进宫说说话。” 陆萱心中暗自己得意,因为她看到陆皇后两手握在一起,帕子已经在扭麻花了。 “娘娘还未见过四夫人呢,祖母最疼她,唯一的一件孙雀大氅也给了她,说她今年第一次进门,孙家没给她置办嫁妆,将库房里囤的狐皮全给她做成衣裳,其他人狐狸毛也没见着。” 陆皇后讶然:“祖母竟是这般疼她?既然母亲在庄子上,你的嫁妆便由我替你操办吧。我这里也囤着不少好东西。虽然不及孙滢出的时候多,但肯定也是京中的独一份。” 陆萱心中冷笑,能让您拿出这些珍品的靖海侯府,现在给的越多,说明靖海侯府越重要,但我偏偏要表现出不在意。 “臣妹的嫁妆怎么能让姐姐出?您的宝贝还是留给十一公主吧,祖母还在,陆家不会短了臣妹的东西,姐姐安心便是。” 陆皇后拍拍陆萱的手,“你不用操心这些,就安心呆在宫中待嫁吧,还住你以前住的房间,你不在姐姐总是觉得心中少了些什么。” 陆萱心中微哂,太子虽按照四叔的规劝去给皇上认了错,可禁足仍旧没有解除,况且母亲一到庄子上,送到皇后娘娘手上的银子肯定没有以前那么多,皇后现在向她示好,只不过是因为她有价值罢了。 但她目前最需的就是皇后娘娘的认同,有了这份认同,命就暂时保住了,其他的再徐徐图之。 陆萱笑容满面地道了谢,在坤宁宫的偏殿住了下来。 孙滢却向陆虞道:“依老爷看,大夫人是不是专门留了人给皇后娘娘?” 陆虞点头道:“有。而且还不止一个,就萱姐儿那个蠢样子,翻不出什么大浪花,左右她也快嫁人,留在宫中就留在宫中吧。” 孙滢笑道:“老爷说得对,我明天去看看大夫人吧。” 陆虞点头,“你想去就去,这种小事你自己做主就好,大哥发话不准人去探望,那是针对她的子女说的,跟咱们不沾边。” 为了节省时间,孙滢吃完早饭就出发了,她骑马载着陆鸢,平时一个时辰的路半个时辰不到就到了。 大夫人被关在一个单独的偏院中,墙是石头砌的,有两丈那么高,门口有两个壮汉把守,一看孙滢来了恭敬地哈着腰行礼。 孙滢笑道:“你们辛苦了,我特意让丫鬟们带了两坛好酒过来,是给你们的奖励。你们在这儿慢用,我进去看看大夫人,许久未见,很是想念。” 守着人忙将门给打开了,将孙滢请了进去。 孙滢透过窗口向里面看,里面只有一床被褥,一张床,一个碗,碗是从这窗户递进去的。 陆鸢的眼泪突然就流下了来了,“说了句报应,便将头扭过去了。” 出来时她交给两个守卫一袋药粉,“这是滋补的,再怎么说,里面关的也是镇北侯府的大夫人,你们好生伺候着,药每天拌在饭里面,吃了身体会好一些。” 交待完这些,她对陆鸢笑道:“你去将马牵过来,我有点事交待守卫。” 陆鸢离开了,孙滢问道:“谁还来看过大夫人,什么时候来的?” 守卫道:“是四老爷命清风过来的,也拿了一袋滋补的药,大夫人吃了保准身体就能越来越好。” 孙滢点头道:“你们做得很好,大老爷来了,不必提起我和四爷的人来过。” 守卫恭敬地应了。 看来陆虞和她想到一块儿了,为了避免陆皇后再插手陆家的事,不得不用了这个阴暗的方法。那袋子里装的不是滋补的药,而是朱砂。 但愿下辈子投个好胎吧,别再来害人了! 做了这件事之后孙滢便觉得神清气爽,载着陆鸢飞驰在林间小道上,陆鸢低声道:“四婶母,谢谢你,我的大仇报了。” 孙滢总觉得她话中有话,便又翻身下了马,拉着她的手道:“你这个孩子,跟个闷葫芦一样,整天也不说话,心思又重,我不带你来看看,我怕你以后会走上歧路。” 陆鸢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不瞒四婶母,我十岁的时候就无意间听到大夫人和萱姐说,我自娘胎就伤了身,这辈子就是嫁人也是给人做陪衬,让陆萱将我带在身边,不开心时就朝我发泄,反正我要依靠她们母女才能活下去,就是她的奴婢。我以为真的就会这样一辈子了,我那个时候以为陆萱会进宫,就想着忍一忍可能就有机会报仇了。 陆鸢说着跪了下去,我那个时候的确是想着要用自己的命来换整个侯府的命,但是四婶您治好了我的病,也给我报了仇,我这条命以后就是您的,您让我干嘛我干嘛。” 孙滢摇头,“我什么都不缺,就是这一辈子躺在那里吃喝都不仇,你是陆家的小娘子,凡事想开些,会好起来的,你的身体我也会调理好。” 陆鸢低头道:“我现在不是小孩子了,如果陆府还需要人进宫的话,我可以进宫,我……我知道皇上不会看中我,但他会觉得我比陆萱安全。” 孙滢摇头,“打住,陆家的荣耀应该有男人们去守护,其他家也许需要女儿去固宠,陆家完全不用。你这个傻丫头,我们家已经出了一个皇后,你再去,皇上能给的有限。不值得搭上自己的一辈子。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你也不小了,等老太太好了之后,我们家就该不停地举办宴会了,到时候老太太肯定会给你挑一个你看得中的男子,做一生一世的良人,携手共度一辈子。” 一番话说着陆鸢从脸到耳朵全臊红了。 孙滢收起玩笑道:“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这小丫头回去没什么事,她可就不一样了,还有一堆管事排队等着她回话。估计见完管事差不多就中午了,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坐好了。”必须马上赶回去了,不然下午睡觉的时间又要少了。 “孽徒!”见到师父还不停下来!“悟真直接拿了个锄头,拦住了孙滢的去路。 孙滢忙停了下来,人也一跃而下,吩咐陆鸢,“你去看看桃花。” 陆鸢乖巧地应了。 悟真道:“这么久都不去师父那里,师父没银子断炊了,唯有挖野菜充饥。”说着还抹抹眼睛。 孙滢用鼻子使劲的在悟真身上嗅了嗅,道:“是烧鸡的味道,还有金华酒!那野菜又苦又涩,狗都不吃。” 悟真这回是真恼了,拿着锄头就往孙滢屁股上招呼,被孙滢嘻笑着躲开了。 悟真将锄头一扔,坐地上抹起了眼睛,“造孽哟,没银子用了,我去收个小徒弟吧。”说着拿眼睛窥着孙滢。 孙滢忙收起嬉笑:“师父要收徒,哪位,我认识吗?” 悟真哼了一声,“说是叫周正,淮王的义子,贫道不太想收……” 太妃居然让周正拜师父? 孙滢忙狗腿地替悟真寻来锄头,“师父,您就收了吧,我多个师弟,一起孝敬您老人家,下午我就让小丫头将银子给您送过去,送两千两,不!五千两!” 悟真立刻转嗔为喜,道:“这还差不多,算你这臭丫头有点良心,我还想要个蹴鞠的场地。” 孙滢马上笑道:“行!都依你!悟真道:“就建在这儿吧!” 悟真随手一指,孙滢暗道:这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地。算了我拿田契换吧。 第136章 “成,我下午就让管事的找您,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建个大的,别替徒儿我省银子,咱们可着劲儿花!” 下午,孙四夫人要建蹴鞠场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都。 刚巧最近陆府的老太太病了,各家来探病的也不少,多数都在规劝老太太。 “有银子也不是这个花法,太败家了!没有几十万的嫁妆还真不敢娶。” 第171章 挑剔 老太太的病还没完全好利索,说话时憨厚地笑着,话音有些含糊,但神情却是骄傲的,“她又没花陆家公中的银子,自己的私房钱,我这个做婆婆的也不便过多干预。我前些阵子想着吃斋念佛,五两银子一捆的武昌府紫菜苔她买了两车,到府里,下人也跟着沾光,为了这一嘴吃的,互相掐架呢。我能说什么?怪她花钱让下人吃不均打架?我是摔了头不假,但并不是脑袋坏掉了,有这样的好儿媳,是咱们陆家祖上积了德。” 二夫人羡慕地向闺女陆筝道:“做人家媳妇做到你四婶这样,值了。老太太脾气上来,你几个叔伯都要哄着,哪怕是皇后娘娘也得迁就着点,但你四婶,就能该干嘛还干嘛,既能得了婆婆的宝贝,又能得到婆婆的维护。府里都说,她和老太太胜似母女,你以后要多去你四婶那走动,学会一星半点,终身受用不尽。” “是,四婶人也大方,不做作,我喜欢。”陆筝回应道。 陆筝长这么大还没见到她母亲对哪个人这么推崇过。 “要不,母亲带着我多到四房走动走动?” 二夫人笑道:“你这孩子,想去就自己去得了,你大舅舅家的表哥今天要放榜了,我这儿正等着人来报喜,正心焦呢。” 陆筝摸摸鼻子。 一说起娘家的侄儿章志行二夫人就特别得意,乡试考了第四十九名,虽然离第一名还有些距离,但是在同龄人中也算出类拔萃了,他今年刚二十三岁,若不是娘家嫂嫂眼光太高,早成亲了。 但挑来挑去的挑花了眼,一直到现在亲事也毫无着落,她也跟着着急,她觉得孙滢的堂妹孙渏不错,稳重,大方,遇事不慌不忙,但心里有成算,并且家世也相当。 孙枫四十出头,正当壮年,夫人虽是庶女,但也知书达礼,看陆虞的意思将人调回京城就给了个工部员外郎,若是踏实肯干,用不了多久,有空缺就被补进去了。她觉得这亲事还不错,但还没敢和孙家提,想等放榜以后再提,若是章志行中了会试,再在殿试中得了靠前的名次,开口也有颜面一些。 章家二老爷章然,翰林院侍讲学士,父亲章先佑如今正是孙枫的顶头上司,两家结亲,着 实是门当户对。 若是能促成此事,也算对娘家嫂子有交待了。 大夫人掌家那些年,总是在家里喊穷,像她这种老实巴交的,人家说没银子就没银子了,丈夫只个修撰,也无灰色收入,几年儿女大了,要花银子的地方也多,相对而言,拿回娘家的就少,老太太倒是不理会这些,娘家嫂子总是话里话外里挤兑她。 二夫人正在皱着眉头想着此事,孙滢就笑吟吟地进来了,说道:“二嫂,母亲如今病着,精神总是不济,我有点事想请教,咱们女人回娘家我以前看了公中的帐,好像没有这一项,你回娘家都拿的些什么?是母亲私下补贴?” 回娘家还要补贴? 一句话把二夫人给问愣在那里。 想了许久,二夫人红着脸道:母亲向来不太在意这些,四个儿子,想补贴那可……我平时回去,就房里有什么捎带些什么。” 孙滢叹道:“这样不成,我回去有一次就嫌弃我没拿燕窝!我想了想,咱们公中的也有铺子,什么布料,礼品、首饰也都有,现在大房欠了咱们一二百万,也还不出银子,就暂时先从铺子里拿好了,记帐就成,月底平帐,只要不过千,就暂时先拿着平帐吧。” “这……四弟妹不怕我将铺子搬空了吗?” “二嫂说这话太见外了,都是自家的东西,二嫂就是拿个礼品,又不是拿回去开铺子。”孙滢说着,自己笑了起来。“我今天去清了下库房,找出来许多布料,嫌太花哨了,二嫂挑挑看,能给侄女做衣裳穿的就用上,用不上或赏或送,都请随意,搁在我这儿,明年就不时兴了。要不你把章家的姐儿也接过来,人多了在一起热闹,让她们一起玩几天?” 其实每次宴客她们也来过,只是孙滢是个脸盲,不太记得是谁是,她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喝盏茶就告辞了。 陆筝笑道:“我听说四夫人回家探亲不是带酒就是带茶,曾让人买了五大车酒放在地窖里。”言下之意就是孙滢根本无需从铺子里拿东西来充当人情礼品。“她让你拿就拿吧娘,别辜负了四夫人的好意。” 二夫人笑叹道:“你们听她说,是自己家的,如果都拿去给亲戚了,自己用什么?做人还需量力而行。有多大肚子,用多碗吃饭。” 她就是给娘家搬座金山回去,到头来还是章家的姑奶奶,过得不好回去一样要看娘家嫂子的脸色吃饭。 二夫人心里明白得很,只有自己将自己的日子过好了,才是实实在在的。 说完又拉着女儿的手道:“你爹就知道编书,一点也不关心家里,我不省着点,怎么能行?你四婶那可都是好东西,你先挑,挑好了送到针线房去,挑剩下的再给你表姐。送他们再多,也不过是面上好看,我闺女穿着美了,却是实实在在的。” 陆筝听了,眉梢眼角全是笑意,说了声:“谢谢娘亲。” 有句话不好当着半大不小的闺女讲,她现在还想靠着孙滢给孩子们挣来成亲用的钱呢。 孙滢并不知晓这么多,她也在等官差来报喜。 她觉得自己的六爻又精进了些,基本上凭感觉就能猜测到卢阳考中了一个好名次。 “多预备两个红封,去老太太那里等着,再抬两大筐新兑的铜钱过去。” 芍药精神抖擞地应了,交待了下去。 又要发赏钱了,这一次也不知道又有什么喜事了,但是这并不妨碍下人开心,她们眉梢眼角都带着笑,像过大年一般。 结果才茶盏功夫,差役就敲锣打鼓地来了。 “我们是给卢公子报喜来了,恭喜公子中了会试的第一名!” 二夫人听说差役来了,也迎了出来,府里没人下场,莫非是三老爷? 二夫人一进松鹤堂便听到中了第一。 是谁?谁的运气竟然这般好! 差役兴高彩烈地送上喜报。 二夫人凑近看了一眼。 “卢阳会试第一名。” 难道是孙家五姑娘那个小女婿? 二夫人难掩羡慕,“这孩子真真是运气好。” 就孙清那身份,庶出,姨娘生的,又和家族断了亲,在旁人看来简直寸步难行,可孙清一转眼便成了清妍郡主,她的未婚夫婿又成了会元,前途一片光明。 “有些人生来就幸运,身边围绕的人也会沾上福气。”二夫人想起祖母的话,不由双眼放光,对,她现在就要回章家,和她的母亲说明想和孙家做亲的事。 二夫人去了松鹤堂,老太太吃了药睡着了,她便和杜嬷嬷报备一声,急急地走了,除了两个丫鬟之外,谁也没带。 走到街上,拐进了陆福记杂货行。 “来四份礼品,要上等的。”她吩咐道。 就是想单纯的试一下孙滢说话是否算数。 哪想十几息,伙计已经拿了一盒茶叶,一坛好酒,一块砚台,一块徽墨,四只狼毫,一刀宣纸,笑容可掬地问道:“二夫人,您看这样合适吗?” 二夫人淡定地点头,难怪她看这个伙计有点面熟! “你就是那个花木匠的儿子。”二夫人说道。“那文房四宝再来一份,另外包起来”。 她有两个兄长都结亲了,嫂嫂们特别喜欢攀比,若礼物只有一份,那只怕中午饭就有可能吃不到嫂嫂们就将她赶出来了。 伙计笑道:“是呢,正是小人,四夫人给改名字叫李贵。”说着手脚麻利地将两份文房四宝都单独包了起来。 二夫人差点笑喷,礼贵谁还来买? 不不,有这份眼力,礼物稍贵些客人也能接受吧。 “小人给您记帐上了,您慢走。” 二夫人神情愉悦地将文房四宝交到两个嫂嫂手里,就被她们拉住了,“大姑奶奶,是姑爷升职了?” “没呢。”二夫人有些好笑地摇摇头。 没升职你怎么买这么贵的礼物,又不年又不节的,莫非是知道志行高中了? 二夫人顺抛笑道:“志行底子好,会中是必然的事。” 章二太太喜气洋洋笑道:“正准备打发人过去给姑奶奶报喜呢。” 二夫人点头,“我有点想爹娘了,过来看看,顺便想着到快到三月三了,家里料子有多余的,就想着一起捎带回来。” 第137章 章二夫人接过去,捧在手里细看了一会,试探地问道:“这,这不是姑奶奶买的吧。” 二夫人坦然点头道:“是我那四弟妹,说库房里太多了,明年就成旧料子了,特意拿出来让我给姐儿做衣裳,我就想着几个侄女了。” “这料子,昨个我去花想容逛了,说是南边新出的,才运上来,要十二两银子一匹,你居然给我们送来五匹?别不是自己没留吧?” “留了,留了,我想着既然得了好东西,就该拿出来和大家分分。”免得你们老看不起人! “一个姐儿一人一匹。”二夫人快言快语,不是她贪小便宜,公爹也是四品,他们这样的人家,清贵是清贵,就是太清贫了。 回回哪家宴客,也会提前送贴子来,但又不是穿着旧衣服去,京都的妇人眼光特毒辣,下没下过水,远远地看一眼就知道了,也怪那些染布料的,染出的料子老是褪色,下过水的衣服,确实有点不好看。 但家里小娘子多了,又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四季起码要有几十套衣裳才能体面地不穿旧的衣物,时兴的料子又贵,章家有五个小娘子,可不就让长辈们头痛极了。 说起陆家的四夫人,章二太太难掩好奇,“我倒是听说了,她在紫徽山采石头,盖道观,又在京郊建蹴鞠场,这两样就不是普通人家能承受的,真是好命!” 二夫人不想让别人在背后说孙滢,就笑道:“谁说不是呢,若是我们掌家,必定是任何事先请示婆婆,她倒好,张口就让我去铺子拿东西,是个可以交的人。对了,她还说让姐儿都过去玩呢。” 章二太太点头道:“人确实挑不出毛病,如果咱们志行能娶个有她三分之一贤惠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二夫人心道那必定要拿五万两嫁妆出来! 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说了只怕二嫂恼羞成怒,以后娘家的门都不让她踏进来了。 章大太太道:“听说孙家的小娘子也在贵府里住着,咱们家的女孩去长长见识也是极好。” 一个当家主母,又有钱,又有势,又礼贤下士,不去结交一番可惜,还能算命,若是能得她看中,必定一辈子受益。 “去禀明老太太,我马上就命人给她们收拾东西。” 这等好事,可不是天天有! 也就她们有福气,刚好姑奶奶嫁到了陆家和孙滢做了妯娌。 机会来临,都是自己主动抓住。 章二太太立刻看着自己的小姑特别顺眼,亲自拿了两双鞋出来,“我没事的时候做的,给康哥和明哥穿都合适。别嫌弃就成。” 她口中的康哥和明哥是二夫人的两个儿子,章二太太的亲外甥。 二夫人心里感慨万千,以前也曾邀过家里的姐儿过去做客,结果两个嫂嫂怒目相向。 事后章老太太悄悄点化她,“连嫡亲的都想往宫里送,你就别祸害你侄女了。” 章二太太瞬间尴尬万分,她看着长得像那种献侄女求荣的人吗? 现在孙滢这么一说,她就提了一句,嫂嫂们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老太太道:“不能五个全部去,只能去两个!两个年长的先去,以后还有机会!” 章二太太道:“还是老太太想得周到。” 孙滢再好,再可亲,终是小姑的妯娌,和她们只能算做亲戚。确实不能去那么多人,家里又不是没地方住。住到别人家算怎么回事? 二夫人又顺势将孙渏说给了章二太太听,“极好的小娘子,长得和四夫人有三分相似,性子稳重,知书达礼……” 章二太太皱眉道:“但孙家的名声实在是……” 第172章 愿望 孙椿已经被流放十年,十年后谁知道是什么个情形? 孙树在看城门,和陆家根本毫无来往。 唯有这个二叔父家的独生闺女住进了陆家,连陆家的老太太对孙渏也很看重,怎么到了自家嫂嫂眼里,就成了孙家的名声不好了呢?谁家没有难念的经?现成的例子,那时候孙滢没嫁的时候,陆家不也不是不大瞧得上吗? 但自己毕竟是出嫁女是做姑姑的,隔了一层了。 “志行这次考了多少名?”二夫人难掩失望,但又不想扫了嫂子的兴,没话找话地问道。 “考了一百五十名。会试和乡试不一样,全大夏的优秀学子互相比拼,志行才二十三岁,我就说他下场早了,偏不听!” 二夫人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听说卢阳还没志行大,并且订亲的时候孙家和沈家正在打官司! 那个时候陆虞和孙滢还未成亲,她去给老太太请安,刚好听到四叔在和老太太聊要为孙家请西州居士的事情。 西州居士是大儒,也做过皇上的先生,不过后来隐居了,没人可以请他出山,老太太劝陆虞不要白费力气,陆虞笑着说孙滢已经请到了。 难道孙滢当时就是为卢阳请的师傅? 但当时孙滢还没嫁过来,她也不好多做打听。 “我就这么一个提议,嫂子觉得不好,那便再看看吧。”二夫人敷衍了二嫂几声,便带着章兰和章欣回到了陆家。 进了门,二夫人才想起老太太虽然在病中,但却是陆府的实际掌家人。 “我带你们先去探望老太太。” 进得松鹤堂,正巧孙滢也在,正在陪老太太说话。 老太太见着二夫人就道:“上午怪我,吃了你四弟妹开的药,总想睡,也没开库房让你带两样东西回去。” 二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儿媳在铺子里拿了两套文房四宝,又给两老人捎带了茶叶和酒,老太太不用挂在心上。” 老太太叹气道:“铺子上的东西?我记得咱们铺子上的东西根本拿不出手。” 孙滢就掩着嘴笑,“儿媳已经让伙计都换成精品了,一套文房四宝少说也得几十两银子。” 老太太似猛地想起来什么一般,喊着杜嬷嬷道:“将我那床头柜上的匣子拿出来,各补一千两给老二家的、老四家的做家用。” 二夫人忙道谢,又说起章家的喜事,“这次志行会试考了一百五十名,家里老太太发话了,过几日请咱们过去吃酒。”若是以前会试中了,必定会很高兴,但有卢阳这个会元在前,二夫人也不好意思太过于张扬。 老太太连声道好。 二夫人笑道:“四弟妹说人多热闹些,儿媳将两个侄女带来了。” 章兰和章欣便上前给老太太见礼。 老太太见到章家二女模样出挑,性格温婉,很喜欢。每人赏了个上等羊脂玉手镯,又吩咐孙滢给她们安排院子。 二夫人忙道:“筝丫头一个人住绿竹苑也挺空的,不麻烦四夫人了就让她们住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 老夫人点头,“那让她们多住几天,改明个咱们请个戏班子过来,热闹热闹。” 看得出老太太确实是真心喜欢自己的侄女,二夫人放下心来。 她稍稍想了一下,一下子转过弯来,老太太上了年纪,大病初愈,看到年轻鲜活的生命,必然是高兴的。不过还是感谢孙滢提醒了她,她摸摸袖中的银子,虽然老太太以前也给过银子补贴家用,却没有像现在一给就是一千两。 孙滢悄悄地和老太太商量,“那就后天请戏班子好了,我再给来探过病的相熟的通家之好下个贴子,请她们过来听戏文。” 这么一来,这个宴会就变成了庆祝老太太身体痊愈。 但孙滢让二夫人也挑不出毛病,给女眷全都做了一身新衣服,连章家的二位娘子也有。 陆筝叹道:“四婶婶是个周到的人,送的雪花膏都是人人有份。”跟大夫人在位管家时完全不一样,连下人也得了雪花膏,不过要比小娘子们的便宜一些,包装也没那么精致。 有比较才有区别。 二太太笑道:“你大伯母要是还在只怕会气得跳脚!”说完又暗自后悔,好端端的我在孩子们面前提她做什么,真是晦气! 从小良好的教养让二夫人不会骂人,真正的瞧不起一个人是从内心里无视她的存在。 孙滢觉得每天的燕窝送得似乎不太好,孙清孙湘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子,但陆鸢、陆筝、陆清池身体也有些弱,所以她这些燕窝干脆走了公中的帐,每天每人送一碗。 陆家的下人出去遇到人就开始吹牛了,“咱们家自从四夫人掌家,主子每顿顿有燕窝。” 京里有门路购买的人家,都在寻思着从燕窝这件事上走一下孙滢的人情。 二夫人却在和二老爷商量:“让咱家的哥儿也进孙氏学堂算了,孙氏学堂那边这次考试中了三名会元!” 二老爷不信,“怎么可能,每年只录取三百名!”孙氏那样的人家居然能一次性的出三个。“旁的不说,就说志行,从小天资聪颖,也才考了一百多名,他家怎么可能出三个,夫人不会记错了吧?” “妾身让贴身嬷嬷过去的,会元卢阳是四夫人的妹婿;史家瑞第五十名,四夫人的姑丈;另一人是这两人的同乡,借住在孙氏族学叫马恨之得了八十三名。” 第138章 有名有姓,容不得二老爷不相信。事后他让人查了一下,还真有这么几个人! 孙氏族学这次出了三个会元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一下子由镇北侯府传遍了整个京都。 陆氏的族老们就吹眉瞪眼地找上门来了。 “好你个陆煜之,能请得动西州居士为何要让他到孙氏族学?” 老太太正在为想请哪个戏班子发愁,闻言皱了下眉头,甚是得意地道:“老四就随口提了一声西州居士是帝师,现在致仕了,很多人请过,没人能请动他老人家出山,我四媳妇就去将人请到孙氏族学里去了。这事跟老四不沾边,就他那张臭脸,脾气又不好,性子也不好,怎么能请得动西州居士?” 族老闻言更气愤了,“侄媳妇,不是我说你,老四媳妇不是我陆家的媳妇?我陆家出过多少个进士?难道孩子没有孙氏上进?为什么她请了西州居士要放在孙氏学堂不放在我陆家的学堂里面!” 为什么会这样? 老太太现在刚刚恢复,有点记不清了,但她护媳心切,道:“那她肯定有她的道理,我四媳妇为人做事面面俱道。” 老太太一不讲理,族老们傻眼了,他们闹的目的就是为了将西州居士接到陆氏族学而不是和镇北侯府交恶。 “既然四夫人面面俱到,为何不来一见?” 老太太道:“在忙,忙着管家,镇北候府一千多口人没个人管怎么能行?”她老人说着,指了个下人“去请四夫人过来,就说族老们来了。” 孙滢隐隐猜到了族老们为何而来,一进门就道:“各位可是缺银子办族学了?若是如此侯府每年倒可以资助个一两千两银子。” 若是平时,追加一千两也能满足他们胃口,但今天行不通,“不缺银子,缺好先生,望四夫人能为族里请来好先生。” 孙滢倒是没有推辞,道:“除了西州先生,别的都可以商量。” 族老们一听来了气,别的都可以商量?你以为你是谁! “四夫人看着办,孩子们都很中意前国子监司业汤书易老先生,四夫人是否能将此人请来为我陆氏族学培育人才?” 孙涝想了想道:“师父嘱咐妾身六月之前要将祖师爷的金身塑好,妾身已经答应了,请先生就在此之前吧,各位族老先回去等消息便是。” 这么简单? 族老们已经做好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了,居然一个也没用上。 老太太怕孙滢不懂忙给她解释道:这国子临的司业就是就国子临的副长官,从四品,协助祭酒主管教务、训导学生。 孙滢点头道:“汤先生一来,每个陆家子弟就不用父母操心课业了。到时候各位可不要哭着舍不得孩子受罚。” 瞧瞧这话说得,好像她已经将人请来了一般。 老太太呵呵地笑,也不接话,心里却开心得不得了。 这几个老货,倚老卖老,这么有能耐怎么自己不去请?先前给银子不要,看你们以后还怎么好腆着脸来要银子! 如果人请来,孙滢就是陆氏一族的大功臣,族老们也不好多言,目的达到茶也不喝了,起身告辞。 几个小老儿一退,老太太像个顽童一般悄悄地和孙滢说起了梯己话,“滢丫头,你打算怎么请?那汤先生是出名的脾气爆,一言不合,烟斗就敲到你头上了。” 人家根本不给你说话的机会! “那个真的是视金钱如粪土!”老太太又补充道。 她看孙滢那神情,估摸着应该有八分把握了。 这个小丫头,根本没见过汤先生,此人简直是油盐不进,所以她非常好奇,孙滢会用什么样的办法将人给请到陆氏族学。 “这是个秘密,我现在不能说,等过几个月您就知道了。” 老太太点点头道:“要不还是不办宴会了,从去岁那场大雪开始,就一直再也没下过雨,很多人心急如焚,咱们家还是不要出这个头了。” 孙滢是个听劝的人,听了老太太的话,她点了点头,又道:“只是委屈老太太了,我给您请个说评书的,说评书给您听。” 老太太很有些意动。 到了第三日,孙涝的贴子果然没派出去,仅请了个讲评书的女先儿,说起了评书。 一干人围着老太太倒也乐其融融,唯有孙滢叹了口气,这是陆家六月之前最热闹的一次了! 马上就会出现蝗灾。 不过这次灾难有了自己和沈家各出六十万两白银来购买粮食,应该能少很多灾民。 她之前大肆花银子也就是为这次的粮食生意做掩护罢了。 自从那次动手打了太子,她总有些忧心,觉得自己的抓住的太少了,总让她有一种危机感。虽然师父占卜过太子的前程,但她还有隐隐有一种不安,那就先从赚钱做起吧。 反正那么多银子一时半会儿也挥霍不完。根据她的算法,这次蝗灾过后,她手里的银子应该增加个三四十万,多的她也不要,她不会哄抬粮价,引起人心惶惶。不仅如此,她还会将这笔银子出去,赈济灾民。 老太太见儿媳不说,便又转移了注意力在章家的两个小娘子身上,问她们家老太太一些家常,说些闲话。 孙滢便抿着嘴笑,暗道:老太太这是无聊了,想给这俩小娘子做媒了! 不过她老人家这一段时间一直病着,就是想点鸳鸯谱也没人啊。 忽有老太太身边的另一个贴身嬷嬷悄声禀告老太太道:“三爷好事将近,恭喜老太太!” 啊? 老太太听了这婆子的话,也十分高兴,但努力地克制着,问道:“是怎么一回事?” 那婆子小声道:“在安国公家的赛马场上,几个勋贵子弟在那里蹴鞠,三爷心仪的小娘子打那经过,三爷勇猛地挡在那小娘子前面,被蹴鞠打中了头部……” 老太太一听,急得立即站了起来,“怎么样,人没事吧?” 那婆子才惊觉自己失言,忙自己打了一个嘴巴道:“已经喊大夫来瞧过了没事,后来三爷上场和他们一起蹴鞠了,那小娘子还特意给三爷奉了茶。” 孙滢不由多看了那婆子几眼,之前老太太身边并不是她,只因为那位临时生病了,这才由眼前的顶了差事,多大点事,值得跑过来约功!给救命恩人奉杯茶而已,必须的。 然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三爷不是说喜欢王五娘吗? 王家真能同意? 八字没一撇的事,也敢在这喳喳呼呼,也就老太太不计较。 孙滢忍了又忍,没敢在王五娘和三老爷的事情上占卜,因为算命的五弊三缺。 她的愿望却是和陆虞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这件事,一定得忍! 第173章 等待 琼玉湖边的梨花散发出淡淡幽香的时候,从紫徽山下来的管事,终于带来了好消息,他们采出紫玉了。虽然颜色还很淡,但紫色在玉石中间分布的均匀,玉石本身十分水润有光泽,闪耀着迷人的光泽。 孙滢暗道:这颜色比前些时候送过来的又深了许多,再开采下去,会不会出葡萄紫? 开出来的石头可以盖庙宇,也不算浪费,要不然花人力将石头运到半山腰也要花上一大笔银子。 “继续开采,工人们累了可以换一批。”孙滢吩咐道。 才一个月而已,要赌就赌个大的。 我要自己去看看! 孙滢这种说风就是雨的性格,既然决定了就得马上去做,她跟老太太交待了一声就出了陆家,骑上桃花马,上官道之后开始快速驰聘,到达山脚下仅用了一柱香的时间,很快她将马寄放在了长春观内,攀爬到了半山腰,匠人们正在用筐子将石头往外运,她一身男装,道士打扮,倒也没引起别人的注意。 不过陆家的管事桑庆丰认得她,忙行了礼。 孙滢道:“你带我进去逛逛。” 桑管事领命而行,在前面领路从洞口进入,“之前夫人看到的水,是个泉眼,不过出水量不大,小人专门让二十人轮流将水抬出去,每天大约抬出去三百来桶。” 因里面有些潮湿,所以粉采石头的粉尘有也有太多被扬起。 孙滢道:“给这里的匠人配上防潮的牛皮靴子,平日多煮些花椒生姜水,不如你给他们每餐加个大骨汤,多放些花椒,辣椒、胡椒、大葱,我再开个去湿的方子,还是老规矩,银钱从府里我的私帐找妙律支取。月底一并对帐。” 陆虞推荐的这位姓桑的管事不错,在里面开凿出了台阶,还将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等到厂头开采差不多,可以在里面刻上石雕供香客浏览。 她将这个想法和桑管事说了之后,他用一支碳笔在纸上记了下来。 已经挖采下了大概五六丈那么深,“你们辛苦了,给匠人们说,每人赏五两银子,头目翻倍,等这玉石开采出来,赏你一件首饰好了,再赏二十两银子给你娶媳妇。” 第139章 完了还不让桑管事跪下谢恩。 孙滢走的时候带走了一些碎玉,让盛芙的匠人做成首饰耳坠、手链,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贵在新奇。 盛芙是孙滢新开的一家珠宝铺子,里面匠人是现成的,还有一批学徒,有了这些边角料,正好可以让他们去练手。 “你们用心一些,可以在上面镶金,这批东西,我要送进宫里去。” 先取巧讨好皇后娘娘,然后这些珠宝才会变成京都贵妇们的潮流风向标,等到紫玉人人都有的时候那她的葡萄紫宝石应该也能开采出来了,她还未被太后诏见过,等到时候打一副头面敬献上去。 做人还是该低头的时候就低头,找准一颗大树才能乘凉。有了太后撑腰,太子也不敢对她太过份。 做完这些孙滢已经饥肠辘辘,她去了离她不远的九州春,“要一个锅子,放三斤鲜羊肉,再来两条半斤重的鲈鱼。” 孙滢说着,往自己从前常坐的那个雅间走去。 堂倌忙将她拦住了,说道:“四夫人,抱歉得很,有贵客在里面。” 孙滢讶然抬头看了堂倌一眼,这个雅间因是她经常在的,所以订价的时侯就订了雅间费额外增加二十两银子,哪个大冤种这么想不开呢? 这酒楼名义上是以沈重安的名义开的,实际上的东家就是孙滢,之前由于她没成亲,不能将铺子挂她的名下,后来她成亲了沈家又以陪嫁的名义将铺子还给了她。 “不知里面是哪位贵客?”孙滢实在太好奇了。 “是大皇子和镇南王殿下。”堂倌哈腰回道。 正好雅间的门打开了,听到王浩郑重其事的说道:“到时候臣会亲自为两位殿下送行。” 见到孙滢王浩走了出来,“妹妹也在这里,是来用饭吗?不如一起?” 孙滢笑道:“浩然兄,我要看吃锅子,要了雅间了。” 王浩缓缓地点头,“大殿下与殿下要去南疆了。” 孙滢道:“什么时候?” 王浩道:“三日后便是绝佳的出行时机。” 孙滢忙道:“我做了个梦,两位殿下还是缓上几日再说,有大事要发生了。”她说话间,猛然变了脸色向大皇子道:“不瞒大殿下,民女做了一个梦,梦见京都出现在很严重的蝗灾就在三日后,为了将士们的安全,还请殿下为了将士们的安全,及早预防。” 这件事牵扯太大了,镇南王更有国之战神一说,更兼他救了周正的命,孙滢想还他这份人情。 “做梦?”镇南王已经走了出来,“你们道家不是会占卜术吗?” 为了不引起必要的动乱,孙滢现在只能进了雅间,关上门,说道:“民女是会用六爻占卜不假,但也会遭到反噬,民女很惜命,若非给出相应的报酬,民女决不会随意占卜。信不信由殿下决断。” 孙滢说完拉开雅间的门自顾自吃饭去了。 留下三人面面相觑,大皇子道:“我相信孙夫人的话,本殿的腿治好那次孙夫人也说是做梦。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缓几日再出发吧,皇叔。” 这次去南疆的除了两位殿下,还有二十万将士。 “要不还是去跟父皇说一声,咱们听圣裁。”大皇子说道。 这是件大事,大皇子顾不得吃饭,直接奔宫中而去。去了宫中,皇上正在内书房和内阁大臣们议事,正说些灾情,许多地方已经干得没有饮用水了。 “儿臣有国之要事要禀报皇上。”大皇子心道,人多正好,多个人,多一份想法。 大皇子快人快语,三言两语将孙滢的话重复了一遍。 皇上神情莫测地看了下陆虞:“陆爱卿,你对这件事是什么看法。” 陆虞道:“做梦一事,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内子去岁也和臣说了雪灾一事,臣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多囤些粮草,仅靠这一项,咱们胜了鞑子,过了安生年。因是做梦,怕说出来动荡了国之根本,没敢和各位细说,但各位以为那些粮食为什么会在粮仓里?就是因为梦的预警。南疆这一战势在必行,但时间却不用这么赶,大可从长计议。晚个三五日走影响不大。”但如果走早到了,蝗灾喝虽然不会造成传染性疾病,但大批量的蝗虫肯定会造成划伤,这么多人,光是划伤要浪费多少药?连年的旱灾已经让百姓食不裹腹。 大夏已干旱到了连草药也没有的状态了。 “那就多休整几日。”皇上说道。 有人就皮笑肉不笑地道:“孙夫人不是陆大人的妻子吗?为什么像有蝗灾这么大的事,陆大人刚才也好很惊讶,孙夫人为什么会不跟你这位内阁的重臣说要和大皇子说。” 陆虞不慌不忙地看了眼大皇子,什么也没说。 大皇子道:“事情是这样的,本殿遇见时,孙夫人正骑着御赐宝马风尘仆仆正在用餐。如果诸位不信,估计这会儿已经进宫了,有什么问题你们还是问她吧。” 皇上挑了挑眉,看了下身边的吴大伴一眼。 吴志尚忙出了御书房,正巧看到镇南王和孙滢正大外面侯着。 他进来对着皇上点了点头。 吴大伴带着两人进了御书房,孙滢进来行过礼之后,皇上就问道:“你是做梦梦到有蝗灾?那梦没梦到何时会下雨?何时能有雨水,解了朕烯眉之急?” 孙滢一副为难的样子,“不瞒皇上,民妇每次一做这样的梦就很久晚上没办法入睡,十分痛苦,民妇本来想求祖师爷的指示,等了许久也未曾等到,民妇无意在酒楼的雅间外听到镇南王将要赴南疆,镇南王是大夏之战神,一直守护着大夏,大皇子是皇上的爱子,两位都是国之栋梁,民妇和镇北侯府都有责任保护他们的安全。” 皇上点头道:“陆卿,你这夫人不错,赐一品诰命夫人。” 孙滢忙欲跪下谢恩,皇上又道:“如果三日后没有蝗灾,夫人可甘愿受罚?” “自然是不愿意,民妇听说一品诰命就是丈夫官居一品,夫人就是一品诰命夫人了,这称号虽然是皇上赐的,但它早晚是民妇的。民妇等于没得到奖赏,还必须受罚,您可是人人称颂的熙宁帝,婆婆一直告诉我说您是最公正的……” “罢了,罢了,赏你一箱天山紫玉石,别整天抠抠搜搜,弄一大群工匠在山上挖!” 自己挖的是自己的,但皇上赏的毕竟更有面子。孙滢忙叩头谢恩,未了才道:“不敢欺瞒皇上,那山上真有玉石,民女已经挖开采到紫玉了,还准备开采到葡萄紫就进献给皇上,由盛芙记的匠人给皇上打造一顶皇冠,还请皇上开恩允许。至于其他的玉石,臣妇和外子连同我家老祖宗都商量好了,都准备做成首饰,变成现银,然后用于赈灾,给太子殿下积功德。” 皇上脸一板,“你这是在提醒朕免了太子处罚?” 孙滢道:“民妇不懂朝堂上事,但民妇知道邻里有孩子犯了错身为邻居必定要上前劝导一番,如果是亲属那就更义不容辞了。民妇就是依旧例劝一劝,不行就算了,您是皇上,您说了算!” 皇上哭笑不得,“那朕今天还非给你这个面子,将太子解除处罚。” “民女谢谢皇上。民女不打扰皇上了。”说着,她很轻松地提起了那一箱玉石。 感觉到一屋子人都盯着她在看,孙滢不由不好意地笑了,“见了皇上赏赐的东西,太高兴了!” 皇上摆手道:“朕将君兰瓦居一并赏给你了!” 没办法,孙滢又叩了一回头,谢了恩,方才去了,吴大伴赶紧叫了两个侍卫帮忙将一箱子宝石抬到了镇北侯府。 老太太得知太子免除了处罚也很高兴,直接奖励孙滢,“明天、后天、大后天,放你三天假去君兰瓦居歇息三天。” 孙滢摇头道:“媳妇不累,这三天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要囤食物,准备迎蝗灾了。” 因为是早有准备,孙滢在陆府放了两千只鸭子。 结果放早了,吵得人人睡不着觉。 陆家的人平时没少受孙滢恩惠,倒没有抱怨,一墙之隔的宁远侯谢家和广平侯王家一起找上门了来了。 说是鸭子太吵,影响了休息。 老太太豪爽地笑道:“等下借你们用一天!” “这等聒噪的畜生一息本夫人都不想看到!” 什么玩意! 宁远候夫人有点想骂人了! 孙滢道:“两位夫人有这点空,不如先让家里的管家去东市多采买一些日常果蔬,粮食,好应急。” 两位夫人将信将疑,谢夫人走出大门还向王夫人道:“陆家这是要败了,好好的皇后娘娘的生母,堂堂的侯夫人不让掌家,让个三不着两的玩意掌家,看三天后她怎么收场!” 王夫人沉思了一会儿,笑道:“人人都在夸奖这孙夫人,咱们还是家去让管事多备一些蔬菜吧。” 谢夫人有些意动,回去就交待了采买的人拿了一千两银子到街上去采买。 第140章 王夫人却在想,孙夫人说话的神情不像做伪,万一是真的呢?她狠狠心给下人支取了两千两银子。 采买的人打听了一下物价,老老 实实地买了些青菜和米,包里已经没银子了,因为人多,物价比平时涨了好几倍,采办的回去了。 王夫人心里一阵痛,但愿孙滢说的是真的,不然这次真是太傻了。 王夫人看着买回来的青菜,说道:“这个孙氏,是个惯会做生意的商贾人家之女,说不定这是她赚钱的门路,等下没有蝗灾,我必定让人去他家门口扔烂菜叶子!” 像王夫人这样的人还不少,都觉得这是孙滢做生意的一种手段。 在众人的心思各异中,三天很快就过去了。 所有人都在等着蝗灾的到来,有不少人已经在想着如何将扑到的蝗虫吃掉了。 第174章 召见 这一天,天气出奇的好,天空碧蓝如洗,百花争奇斗妍。 当然各地都出现在了不同程度的干旱,庄稼都干死了,唯有镇北侯府的琼玉湖里还有一个湖底,一大群鸭子在湖里扑腾着,叫嚷着…… 陆家的后花园里,那些花草不仅没有干死,而且还生机勃勃,百花怒放。 后花园里的花草是因为有了紫徽山上的泉水灌溉,才得以生长。 老太太见了难免有些心里不忍,悄悄带着一股骄傲的和孙滢商量,“咱们也不那等淫奢骄逸的人家,别人家都没喝的水,咱们家还在浇花!” 孙滢抿嘴一笑,道:“您老要是愿意,咱们还可以浇果树。” 居然有这种事?老太太惊讶片刻,瞪了孙滢一眼,“我可不是那么好骗的,我看直接在您这院子里打一口井好了,绝对有源源不断的水源。” 老太太摇头,“杜嬷嬷上午出去了一趟,听街上的百姓说,好多水井都干枯了。” 孙滢依然笑着道:“有母亲坐镇,挖几下估计就出水了。” “那别的地方可以挖吗?我是说松鹤堂院子外面,我想挖一口井,给打不到水的百姓饮用。”说完老太太又不好意思地道:“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 孙滢出去在大门外转了一圈,回来道:“我刚刚看了一下,松鹤堂去去左拐弯那个地方,有一片竹林,可以在石桌旁边挖一口井,但是那片竹林就不能要了,要挪走。” 老太太道:“挪走也行,竹子没有了可以再种,人的性命比竹子的性命宝贵多了。” 孙滢抬头看了看色,道:“过个两三天就可以动士了。” 康管事小跑着进来了,禀告道:“昨天那俩位又来了,一直吵着要见侯府当家,说是不给个说法要去顺天府、大理寺、宫里、宗正寺、刑部每处递一张状子,告咱们府里养了那么多只鸭子,臭气薰天,冲撞了别家……” 孙滢不过一笑,“你将人带到禾山悦,好茶好点心招待了就成,别的不用操心。” 老太太掩了面,为难地道:“就说老身不方便见客。” 真会有蝗灾吗? 毕竟只是做梦。 这是京都绝大多数人的心理。 皇宫御书房内,皇上一连留中了好多道折子,都是天旱灾情蝗灾的。 也有大臣突了奇想道:“是不是那些地方已经发生过蝗灾了,京都就安全了?” 也有折子上奏,说是某户人家养了好多只鸭子,以鸭子驱赶蝗虫,庄稼得以保留了大半。 “说不定那些鸭子已经将蝗虫消灭光了。” 有的人则抱着看好戏的态度。 时间一晃而过,马上到了中午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突然乌云压顶,等近了移动得近了,大家才看到,正是蝗虫,它们所到之处只要是青色的植物,一点也不留下,皇宫里坚着几根柱子,也被啃光了。 众人看在眼里,这才心惊起来。 忽听得一阵鸭子的叫声传来,吵得让人不由得精神一震,二皇子高呼:“父皇,儿子救驾来迟!” 在皇子拿一根青竹竿,跑在一群鸭子的前面要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鞋子跑掉了一只,头上的发簪也没了,但没有人去取笑他,众人反而露出如释重负的感觉,他们终于不必再受困于蝗虫了。 随着鸭子叫声远去,蝗虫也没有踪影。 事后,皇上悄悄地将陆虞叫到无人处,问道:“陆爱卿,太子那鸭子是怎么回事?” 陆虞一脸茫然,“臣不知,许是殿下这几日从哪家商行里买的吧。” 皇上十分多疑,显然并不相信,“有鸭子的商人这个时候肯定是奇货可居,谁会卖给他?” 陆虞板着脸,一板一眼地答道:“臣府上倒是有两千鸭子,那是内子想吃烤鸭臣特地让人养的,蝗灾一爆出来,臣就将鸭子养在府内了,但臣确实没给太子鸭子。” 这件事孙滢早和陆虞通过气了,鸭子由沈家的人通过内务府运进皇宫。喂了加有麻沸散的食物,一昏过去就静悄悄了。孙滢又计算过药效,刚好在蝗虫进宫的时候醒过来。 但孙滢还记挂着他打太子这件事,所以这次就卖个好给太子,希望能化解前怨。 孙滢考虑过了,如无意外,太子将会登上大宝。 且不说皇上现在春秋正盛,太子由皇后所出,皇上将陆萱嫁到长公主府,同意柔嘉公主的婚事,大皇子随镇南王出征,这一桩桩一件件串联起来,说明皇上没打算让太子换人,以前种种都是皇上对太子的支持。 而且她相信,以她的能力,会让太子对她恭敬有加! 所以她轻易地将这次的功劳给了太子。 陆家的现在不需要任何功劳,她现在大手大脚花钱也好,给祖师爷塑金身也好,建马场也好,无不是在消除皇上对陆家的疑虑。 若不是对陆家怀疑,太子也不可能面壁这么久,这何尝不是对陆家的一种考验。 陆家是皇后的母族,只要皇后不倒,太子不倒,陆家就不可能会倒。 老太太活着,分府另过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大夫人也快病逝了。 陆萱虽然十恶不赦,但她目前在宫中,根本对孙滢构不成影响,陆彬是一个爱情至上又脑子不好的人也不足为惧。 谢夫人和王夫人在禾山悦喝着茶,不过点心倒是一点也没动。 “今天不就是你们家四夫人说的什么狗屁蝗灾的日子吗?蝗虫呢?”王夫人实在忍不住了。她相信,没人可以忍得住,两千只鸭子一起叫,叫得她的头都要炸掉了。若不是看着陆家还有个心狠手辣的陆虞,她早就让一群家将们打上门,将陆家的这两千只鸭子杀个片甲不留! “你们夫人呢?叫她出来说话,这鸭子的事如何解决?” 管事笑着夫人就快来了,但就是没见到人影。 王夫人不想再忍,准备这就招呼一众家将上门,结果乌云遮住了太阳,随着乌云移动的越来越近,王夫人惊恐地发现这乌云正是她口中极不可能出现的蝗虫,但陆家嘎嘎叫着的鸭子,一口一个,有些一口能啄好几只,啄得开心极了,王夫人也看得开心极了。 比她自己吃了蝗虫还开心。 有些鸭子也太不讲究了,竟然在原地产起了鸭蛋! 王夫人看得目瞪口呆,成千上万蝗虫居然这么就被消灭了。 有一两只居然不管不顾地顺着窗棂飞进了屋内,蹦达到了王夫人的头上,吓得尖叫起来,花容失色…… 孙滢在这个时候进来了,还带着两个丫头,一人提了一大篮鸭蛋,口中犹道:“非常抱歉,咱们府中的鸭子惊扰到了二位的清静,这两篮子鸭蛋就权当给二位赔罪了。” 蝗虫过境,凡花草树木之类能留下的有限,对于二十年前发生的蝗灾在场的哪能心里没点数呢? 别说一篮子鸭蛋了,就是一个鸭蛋有银子也买不到了,到处都是人和牲口的尸体! “谢谢!”两位夫人感动得无以言表,热泪盈眶,嘴角翕翕,许久说不出话来。 过了良久,王夫人才如梦初醒一般,“能不能将这些鸭子赶到敝府去片刻?先前都是我等目光短浅,冲撞了夫人……” 孙滢不过一笑,“允了,远亲不如近邻,我们陆家能有今天,也多亏了邻居们的帮衬。” 这话说得好听,但两位夫人知道,自家侯爷没少在朝堂上跟陆虞使过绊子,几乎没有来往。 但孙滢没计较这些她们此时也不会刻意提起煞风景。 不过须臾功夫,王家和谢家的蝗虫就被消灭得干干净净。 家丁们“喂”这些鸭子们喂出经验来了, 直接将鸭子捉起抱到了路对面的王御姚家中。 姚御史的名字如雷贯耳,他是帮着帮着皇帝管秩序,上管黎明百姓,中管文武百官,末了还找皇帝的碴,陆家的碴也没少找过,仅仅是镇北侯府的四夫人就被姚御史参了几十道折子了,不过都被陆虞给怼回去了。 他说:“我陆家现在已经位极人臣,男子在朝堂上辛苦,断不会媳妇花点自己的钱也要管上一管,姚夫人陪嫁一万每月胭脂水粉钱五十两,我夫人陪嫁百万,每月至少要一百个五十两!她花的是自己的陪嫁,我母亲都无权过问,下官奉劝姚大人还是不要管下管的家务事为妙,常言得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 第141章 清官难断家务事是这么用的吗? “好你个陆虞,竟然被个妇人拿捏了!”姚御史太生气了,参不了陆虞也要羞辱他。 哪知道人家根本不在意,“内子在道观太凄苦,我心疼谁心疼她?” 姚大人气结。 清风道:“姚大人最爱在朝堂上和四老爷过不去,咱们还去帮忙吗?” 孙滢“去。” 到了姚大人家中,除了院中一棵老榆树外,再无其他财产。家徒四壁不说,而且房中连副画也不挂,就几个字挂在那里。 姚夫人穿得非常朴素,衣服上好几个补丁,难怪百姓都说为姚御史为官非常清廉。姚夫人大约四十左右,风华绝代,谈吐举止之无不彰显着良好的教养。 家里没有茶叶,只有一个下人,也穿着补丁衣服。 “以榆钱充当茶叶,让孙夫人见笑了。”姚夫人说得天经地义,仿佛是一种骄傲。 孙滢端起茶,喝一口道:“榆钱好啊!没余钱这蝗灾可是不好过。” 姚夫人尴尬地笑笑,“不瞒夫人,我本家姓谢,京都第一姓氏说的就是我家,我从小养优处尊惯了,根本不通庶务,看那些帐本,一看就想睡觉,不像孙夫人这么能干。” 姚夫人说话间不经意地流露出一种自得让跟着孙滢的丫头们都想上去抽她。 孙滢不过一笑,道:“夫人,四四方方的一座院子,里面只长了一棵树,夫人可不就被‘困’住了吗?” 姚夫人涨红了脸,怔在那里。 就闲聊这一会儿功夫,鸭子已经将蝗虫吃得干干净净,孙滢起身告辞。 清风道:“前面是龙虎将军府。” 孙滢笑道:“你们进去就成了,如果主家有意见那就不进,速虞速决,外面田里的庄稼才是重中之重。本夫人家里还有事情,就不随你们过去了。” “要去的主家态度不好,可以不去,听到这句话。“”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暗道:这龙虎将军府肯定不去了! 当年镇北侯从北疆带兵归来就交了虎符,就是这龙虎将军接收了二十万将士。镇北侯府从上往下,看到将军府的人都着一股愤恨,幸亏他们家四爷文武全材,年纪轻轻就做到了次辅的位置。 这次说什么也不会帮这个虎假虎威的龙虎将军。 仆人们越过了龙虎将军府,直接进入了下一家的门…… 这一天他们一共进了三十一家的门,母鸭在别人家里生了十五个鸭蛋。不过孙滢没跟着的时候他们去的都是寻常百姓家,这样的人家没有仆人,家里是真的贫穷,因为他们家的儿子都是守卫边疆的战士,都是候爷的老部下,有的人已经战死,再也回不来了。 这样的人才是最需要帮助的,这也是孙滢和陆家人商议的结果。 虽然朝廷发了抚恤金,但老人的日常生活还需要人照顾。 等他们到城外,看到到处青翠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怎么事?” 有人老妪看着他们赶了一大群鸭子忙笑道:“刚才有个庄头已经赶着鸭子从这儿经过了,别让它们再下去了,不然这些小一麦就全都倒了。 …… 芍药心道:“也不知道夫人都养了多少鸭子。没事最好了。” 她不是家生子,是从外面买进府的,知道农人的不易。 就算全干旱死了留一点干禾秆子也是好的,牛可以吃,还可以生火做饭,就算做肥料也比给蝗虫吃了好。 这次的蝗灾只一天便过去了。 清点灾情的时候京都之南门外最严重那一大片麦子全被蝗虫啃光了,连路边的老槐树都成了光秃秃的立在那里,别说树皮,连枝桠全被啃光了。 “这算是好的,也不知是谁,赶了很多鸭子,一路过去,蝗虫就没了。”有看到的人心有余悸又庆幸万分的说道。 值得庆幸的是,并无一人伤亡。 第二天,皇帝就召了孙滢进宫。 芍药给了来宣旨的太监一个大红包之后,太监悄声向孙滢道:“皇上看起来心情不好,刚刚发好大一场脾气。” 第175章 游说 孙滢被太监带到了御书房,陆虞正跪在那里。 皇上面沉如水,整个御书房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孙氏,朕问你,蝗灾你是何时做梦梦到的?” 皇上这是疑心病发作了? “回皇上,是进宫的前一天晚上。”孙滢不慌不慌的答道。 “你庄子上怎么养了那么多鸭子?” “回皇上,臣妇和师父去游历过很多地方,且对美食有着特殊的癖好,臣妇到达燕地的时候,在燕京尝到了一样美味佳肴,叫燕京烤鸭,回到道观很多年以后,臣妇还在回味那种美味佳肴,至今难以忘怀。您也知道,臣妇以前和师父栖身于长春观中,经济拮据,别说吃烤鸭了,每餐只能以野果野兽为生,好不容易嫁人了,又有了许多银钱傍身,不免回味起以前吃过的美味,臣妇特意从燕地花高价买了一名厨子回来,准备今年夏季一到就开始营业了,铺子也找好了,店铺了也修缮了,正准备开业。 臣妇觉得这个梦很真实,第二日一早就通知了各个庄头,如果发生蝗灾,就让鸭子出来捉虫。如果皇上觉得臣妇哪里做得不对,尽可罚臣妇,这一切都跟臣妇的丈夫无关。” “孙氏,你知不知三纲五常?” “聆听过祖母身边嬷嬷的教诲,但嬷嬷也告诉了臣妇,男主外,女主内。内宅的事都是臣妇在负责。不瞒您说,臣妇还准备着烤鸭卖的银钱给太子做大婚之用呢。” 居然是这样?不是早就有了这个梦后故意握在手中不声不响的发大财? “陆爱卿也起来吧。”皇上紧绷着的脸有了一丝松动。 “孙四夫人,这次你庄子上养的那些鸭子拯救了蝗灾,你想要什么样的赏赐?”皇上笑容可掬地问道。 现在的皇上和孙滢进来之后所见的简直判若两人。 孙滢马上意识到危机并没有解除。 若是皇上心无疑虑,不是应该直接说出赏赐的内容吗? 孙滢想了想开口道:“臣妇的鸭子虽然吃掉了蝗虫,但也有糟蹋庄稼,若因此事臣妇得了赏赐,心中反倒是过意不去。臣妇夫婿已经位极人臣,府上的姑奶奶更是被封为皇后娘娘,这等荣耀是臣妇曾经做梦也不敢想的,现在已经全部都实现了,臣妇只愿夫婿好好辅佐太子,先让百姓安居乐业皇上高枕无忧。” “朕听说孙四夫人喜欢开铺子?”皇上神情复杂难辨。 这怎么听着不像是在夸奖人呢? 孙滢忙又跪了下去,擦了下脑门的汗,恭敬地道:“臣妇成亲之前是有个这这么爱好,但自从嫁到陆府之后臣妇就开始掌管陆府的后宅没有再参与铺子里的生意,至于那些铺子,早就交给了掌柜的臣妇因为忙于内宅之事,一直未有时间过问,那些都是民妇的嫁妆,‘长辈赐,不敢辞’。夫婿和老太太都告诫过臣妇,官员不得经商,臣妇做为内阁次辅的妻子不敢不从。” “如此倒也罢了。”皇上摆摆手,命小太监送孙滢出去。 皇上又脸色平静无波地向陆虞道:“官员经商,依陆爱卿看怎么处置?” 陆虞想了想道:“虽有祖制明令官员不准经商,官员经商就是与民夺利的行径,不瞒皇上臣幼时也曾被几个友人拉着入了一间珠宝铺子,投进去了两万银子,事后臣要考取功名,渐渐忘了此事,短短十年间,翻成了当日的五倍,尔后臣入朝为官,利润也很可观,不过您也知道这些银子都被 臣挥霍一空了。皇上若想充盈国库,不如由将臣投入的这家铺子重新登记在内务府由内务府买下其他两家的股份,皇上以为如何?” 皇上听了这话,立刻抓起一个纸镇朝陆虞砸了过去。 “混帐,你还想拖朕下水?” 陆虞没有躲闪,任由纸镇砸中了自己的胳膊。 陆虞一本正经的道:“臣昨在问过内务库总管了,您的私库只有十万的银两银了,臣斗胆说一句,还没有臣的内子私库里银子多,她至少有五十万两的现银在库里。臣觉得您的银子最起码也要比内子多个三四倍! “臣查过了,内务府的主要经济来源在于皇庄、官盐、税收、官房收租、出售各国朝贡,假如由内务府的人在宫门外繁华路段划一片地,盖成铺子供他们经营,收入全归您的私库……” 皇上眼一瞪,但镇纸是没砸了,这是不是说明皇上有所松动了呢? 富贵险中求,于是陆虞硬着头皮又说了下去,“除此以外皇上可以在全国各地开一些当铺,可以由拮据的官员进行典当、贷借。您做了这些,又帮了有困难的官员,您就是不做这些银子也有人赚。与其让他们这些人赚了,不如让您给赚了,等到户部没银子又遇到这样的灾年,您大笔一挥一百万两到帐,岂不美哉?也省得看户部那群老臣的脸色,您想让他们掏钱,他们就哭穷给您看。您不是常说,咱们是亲家,就由下官说动内子,先借给您一笔银子,将铺子盖起来,内子又有钱,借的银子就不收您的利息,但您有了银子必须先归还欠款。您要是觉得过意不去,赏她一间铺子也成。” 第142章 皇上喝了口茶,半天才道:“确实可以一试,不过你们那银楼,朕不要!朕还没有这么小家子气。” 陆虞陪笑道:“皇上的银楼一开,估计微臣的也就只有关门大吉的份。” 皇上的神情终于缓和了下来,“”朕要是盖了铺子内务府那帮奴才不赚钱不是徒让尔等笑话?” 陆虞笑道:“怎会不赚钱?比如官窑,那些瓷器,您只需吩咐他们印上内务府造,那些商贾不就争相购买?还有各地进贡的布料,也可以在那里卖,甚至可以将番邦进贡的洋玩意也摆在那里卖!普通百姓一辈子也没见过番邦的东西,必定会出高价购买。比如高丽纸、西洋镜……这些可以开出天价。充盈了国库百姓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要不然,您一开口问那些老臣要钱,他们就跟您哭穷,你这种仁义之君,当然不能因为这件事杀了他们。可再遇上这样的蝗灾,普通百姓要如何活下去?” 皇上满意地点点头,那群老不死的再哭穷,朕就拿个一两百万去砸他们! 这种事光想一想,就别提多美了。 陆虞松了口气,悄悄地退了下去,直至出了御书房,他才察觉自己的里衣湿透了,又湿又冷。 早朝的时候就议过了,蝗灾需要银子,但户部根本拿不出两银子,这几年年年干旱,百姓早已经是食不裹腹,三餐不继。但户部也没有银子,一群大臣都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他能有什么办法? 蝗灾、旱灾都属于天灾,非人力能抵抗。 但皇上不这么想,于是喊来了孙滢,好在这件事已经这么过去了。 残阳如血,挣扎着不肯西坠。 陆虞翻身上马,好在路上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唯有晚风吹着街两边的白杨树哗哗作响。 陆虞恨不得插翅飞回去。 好在陆家离皇宫并不远,一盏茶的功夫就到家了。 遇上这种事,家里没有人能安下心来,等陆虞到了松鹤堂,发现他的三个兄弟已经在等着他了。 正如他所料,孙滢也在,不过她坐在暗处,旁人没那么快注意到她,但陆虞还是朝她点了点头。 孙滢报以浅浅一笑,忙又快速地别过脸去,陆虞的眼中也立刻有了极浅的笑意,但他很快就垂下眼皮,接下了小丫头奉的茶。 老太太将一切看在眼里,紧绷的背部忽然靠在了椅子上,道:“滢丫头,你还好吧,我看你从回来就没说过一句话,该不会遇到什么事了吧?” 老太太话音刚落,杜嬷嬷眉飞色舞地进来,附耳在老太太旁边说了一句。老太太这才放松下来,笑看了孙滢一眼:“皇后娘娘赏了些东西,指明是给你的,太子也有赏,马上就进来了。” 孙滢忙站了起来,余下人跟在她后面一起到了院中,皇后宫里来了两个年纪大的嬷嬷,拉了一车布料,四件宫装,两盒绢花,外加首饰若干。孙滢接了赏,磕了头,芍药忙给两个嬷嬷一人一个大的红封,这才喜气洋洋地将人送走了,“咱们夫人进宫,回回都有赏赐!” 一席话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孙滢笑道:“你将这两匣子宫花给小娘子们分了,记得让客人先挑。” 芍药忙领命去了。 “将这匹有万寿菊、兰花样的放到藕香院去,给母亲和我生母各做一身衣裳,余下的明日送到紫蔷院,让各位小娘都选一下,送到针线房去裁衣裳,皇后娘娘送的,大家都沾点喜气。”孙滢又吩咐道。 二太太忙谢了又谢。 大家复又坐下来,陆虞道:“皇上就是问些关于蝗灾的事,已经没事了。” 老太太点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已经吩咐厨房加了菜,晚上你们就都在这边用饭吧。” 孙滢颇为不好意思地笑道:“多谢母亲,在想事情,居然忘了吩咐做晚饭了。” 老太太看了一眼陆虞,又笑着向孙滢道:“什么事比吃饭还要紧?”说着她凑向孙滢像个顽皮的孩子一般献宝道:“别怕,咱们陆家有一道免死金牌。” 孙滢挺意外的,也学着老太太那般,“您说的是真的?儿媳仅仅听说过,可没见过……” 老实巴交的二夫人已经认命地在摆饭了,她有自知之明,论争宠,大房都争不赢四房,她才不那么傻!就认命地做好自己的本份吧。四弟妹人不差,对二房也无可垗剔,这样的妯娌打着灯笼也难寻。她准备加去就和闺女说,再做针线了,帮她四婶也绣些帕子,也算是回报她这一番心意。 很快开饭了。 男人们一桌,女人一桌,中间隔了道十六扇的虫鸟屏风。 老太太先坐了下来,开口道:“不喊她们那些女孩儿们吃饭了,免得她们不自在。” 孙滢和二夫人知道是她老人家固执地认为可以改造好陆萱但是并没有成功,见了其他人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但谁也没说破。 “咱们家可不是那种磨蹉儿媳的人家,婆婆吃饭非得让媳妇侍候,也就老大媳妇每次带着彬儿的妾室那是当奴婢在用,那种没规矩的立立规矩是极好的,你们俩都是我心中的得意人,不用立规矩,好好坐下吃饭。” 陆彬一听老太太说这件事,马上激动地站了起来。走近了老太太身旁两步,陪笑道:“祖母,之前是孙儿不懂事,正妻都不曾娶,先有了妾室,让祖母和众长辈担心了,但孙珍现在已经被孙儿送到梅花庵清修去了。孙儿从此往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陆彬说着话的时候悄悄地观察了孙滢的表情,见她神色如常,无动于衷地拈了青笋细细品尝,不由冒出一股想要拉她起来问个究竟的执念,但他看了眼笑容满面的老夫人,又看眼正盯着他神色不善的陆虞,吓得一个激灵,默默地回到自己的拉置上开始大口大口地扒饭。 用过晚 饭,老太太就开始赶人了,“你们都有自己的正事要忙,不用陪着我老婆子,我如果要人陪就让她们小姐妹们陪了,都散了吧。” 三老爷嬉笑道:“娘,我没差事,我陪您老人家。” 陆虞一笑,悄声向老太太道:“皇上准备给内务府建一条街道,将用不完的贡品都放在那里卖了用于赈灾,到时候让三哥去您看怎么样?” 老太太道:“我自然是觉得极好的,但他像个流浪汉一般,整天混迹市井之间,皇上能看上眼吗?” 陆虞笑道:“儿子尽力替三哥在皇上面前美言。” 三老爷见老太太一直盯着他,忙道:“娘,儿是您的亲儿子,每逢您和四弟在一起用这样的眼光看我,儿子心里就发毛。” 三老爷的话,成功地将老太太逗笑了。 陆虞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三哥,过几日就有你的好消息了。” 第176章 求人办事 过了几天,内务府营造司的彭革忽然来家里拜访老太太,这倒也罢了,彭革来的时候带了一块半人高的西洋镜,只说是带的礼物。 老太太就寻思开了,难道是想走太子的门路,这种事还是交给男人们去应府,她老人家年纪大了混吃混喝等死就行了。恰逢大老爷不在府中,老太太就叫了三老爷做陪。 三老爷是话篓子,对方既然不表明来意,但心里也是门清,对方不表明来意我方就按兵不动,只陪着彭革闲聊。从孙滢正在建的蹴鞠场说起,一直说到玄学、风水,直到老夫人要留饭,彭革才似惊觉一般告辞。 第二日仍旧来了,理由是和三老爷相见恨晚,这次他带了一套紫砂茶具送给三老爷,“就当交个朋友,三爷要是不收就看不起我彭某。” 彭三爷笑嘻嘻地收下了,因为彭革此人,口才甚是了得,就算有所求,也不令人讨厌。 天南海北地胡侃一通之后,两人还真有相见恨晚的意思。 得知三老爷无差事,彭革就给他出主意,“咱们那里武备院好像还少个人。那里的掌事喻靖林,我熟得很,他中午最爱到九州春去吃点喝点。” 武备院,顾名思义,负责锻造兵器装备,提供甲胄刀枪之类。 陆三爷听了哈哈大笑,“不瞒彭兄,九州春是咱们家四夫人的陪嫁,你们有人在那吃饭,我回头跟掌柜说一声,让记我帐上,这点小钱兄弟我还是出得起。” 之后陆三爷直接找了孙滢,“四弟妹,拜托你跟掌柜说一下,内务府武备院的喻靖林再去九州春吃饭,就记我帐上,这银子我替他出。”他着果真掏出五百两银子给了孙滢。 孙滢笑着接了过去,笑道:“三哥莫急,我等下就命人和梵音说,那边的事现在都是她在管。我让她再送壶好酒额外请喻大人喝。” 陆三老爷道:“四弟妹够仗义,等三哥有了俸银请你吃席面。” 孙滢也大大方方的笑着道了声好,到了中午,孙滢却将这五百两银票给了老太太,“母亲,您别急,咱们就耐心的等结果就成了。三哥现在没差事,到处都需要打点,这银子您替我给他。” 第143章 她自己给怕陆三爷不好意要。 老太太笑道:“这是老四的主意,只怕彭革是有什么需要老四去办。” 孙滢心里有了谱,暗道应该是内务府建房子的事情了,若是能租到他们的铺子,这生意可就好做了。 晚上陆虞回来,吃晚饭的时候,孙滢就道:“听爷说内务府要建集市,地方选好了吗?” 陆虞摇头道:“没呢,地方不好选。好地方大都被别人的宅子占了,到时候那里建个集市,估计附近居住的人要背后骂我了。” 孙滢听了抿着嘴笑,“那彭革又是和三爷交好,又是送东西所为哪般?” 陆虞倒了一杯茶,呷上一口才道:“兴许他想送你间门面。” 孙滢挑眉,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给皇上办差,人必定是多了去了,削尖了脑袋抢着去,钱嘛……” 陆虞失笑:“夫人真是料事如神,户部拿不出一文钱,为夫就私自替你做主了一回,咱们将银子借给他,到时候你只管收利息,挑间铺子。” 陆虞说着附耳道:“为夫已经将三十万两银子交与外院的康管事了,再等个几天,老三的差事有眉目了,你就可以让彭革找康管事支银子了。” 孙滢吓了一跳,“老爷居然有这么多的私房钱?” 陆虞叹道:“也不算私房钱,是我上交做家用的银子,跟夫人说过,夫人一直不去取,为夫就帮夫人取回来了。” 孙滢才猛然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金玉记!” “对,就是那个。我已经吩咐掌柜的每个月十五将银子交到夫人手中。”陆虞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为夫那些私产,由于年成不好,只怕今年都是颗粒无收,若这三十万不够,还请夫人帮我。” “那我帮你,你要怎么谢谢我?”孙滢被陆虞成功的逗笑了。 “为夫愿意晚上尽力伺候夫人……” 孙滢下意识地看了看左右,幸好陆虞不喜欢跟前有人伺候,要不然传出去她没法做人了。 “三爷会进武备院?”孙滢有点好奇。 陆虞点头,“那里一般是勋贵子弟,有家族在背后撑腰,一般需要人介绍,出事了也由家族背着。以后你有什么兵器想要的,可以将图纸交给三哥,多省心。” 孙滢笑着点头。 陆虞道:“你们孙氏族学可有人愿意去国子监?今天冯洛京在问我。” 孙滢道:“肯定有!可以去几个呢?” 陆虞道:“你挑三个看看冯大人的意思。”说着打横抱起孙滢,“夫人夜已深,该洗漱了。” 孙滢暗自寻思道:难道前一段时间是因为身体的原因,但我现在已经不会半途中晕倒了,怎么还是没怀上呢?难道真要请个大夫给陆虞瞧瞧? 好像……又开不了口,太难为情了。 孙滢走神的时候,陆虞已经抱着孙滢来到了屏风后面,提了一桶热水,又加了些冷水,试过了水温,道:“可以洗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已经成亲这么久了,若让孙滢在陆虞面前宽衣解带对她来说还有些困难。 解了半天,一颗在背后的扣子也没解开。 “夫人是不是在等为夫帮忙?”陆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孙滢的身后,双手环在她的腰间,轻笑着说道,末了还不忘啄一下她露在外面的锁骨。 孙滢的好胜心被勾了起来。 一个人不可能一下子就变了,之前的陆虞是很容易脸红的,不可能几天不见,他的脸就变成了铜墙铁壁,刀枪不入,十分自然的面对她,只有一种可能,他是故意装出来的。 那就来个反败为胜吧。 允许他主动,自己今天也来主动一次试试,孙滢这般一想,坦然多了,他尝试着双手勾住陆虞的脖子,伸出丁和香舌尖,舔舐了一下陆虞的喉结的时候,发现他明显的僵在那里,孙滢心中难免有了一丝窃喜,她掂起脚尖,轻轻地用牙齿咬了一下男人的喉结。 “肉肉,是你先点火的!”陆虞说着便将孙滢放入了沐桶,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明显的暗哑的声音。 由于一下子失重,孙滢只能勉强攀附着浴桶的桶沿,她还未站稳,便听到锦帛撕裂的声音,陆虞将她的亵衣撕烂了…… 孙滢惊呼一声,却被陆虞按在桶沿上,疯狂地亲吻着,声音全部淹没在了这一吻之中。 直到两人都无法呼吸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煜之,你……认不认识银面?”孙滢忽然间问道。 陆虞血一下子凝固了。 这个女人!真是气死他了! 这个时候他怎么还有心思想其他的男人? 孙滢偏着头想了一下,“可能他是你的近亲?”说着还特意看向他的后背说道:“他肩头也有一块胎记,和你的这个一模一样。” 虽然孙滢发现了陆虞在天水阁三楼藏着的小秘密,但她后来想了一下,似乎没有这么巧的事。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因为银面师兄确实对她很好。 孙滢知道他肩上的胎记是因为有一次她在山上打猎,无意意遇上了山匪抢劫山下农妇的牲口,她看不过去,便出手帮了那个农妇,结果对方刚好人多,势众,一 二十人全追着她跑,她利用地形的优势,虽甩掉了大部分追踪,但是有三个人就像打不死的蟑螂一般,跟在她的后面,怎么也甩不掉,而银面师兄刚好出现,替她解决了那三个人。 孙滢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四月,清明节刚好,她漫山遍野地跑着,已经累得再也迈不动腿的时候,师兄如同天神一般从天而降,不仅打得那些人一个措手不及,而且对他们俯首听命。 她猎了一只野兔,烤了准备犒劳师兄,就在师兄正准备接兔肉的时候一支利箭疾驰而来,师兄推开了她,自己替他挡下了那一箭。 在替师兄上药的时候,她无意中发现了那个胎记。 “他已经死了!你认识他?不然你怎么会有他的面具?” 陆虞的眼底聚集了重重的怒气,但他又竭力忍住了,用一种近乎风平浪静的语气,不甚在间地道:“我记得我回答过你这个问题,那个银面不是跟你说已经死了吗?暗卫埋葬了他,带回来了这个面具。” 孙滢皱眉,怀疑地看了一眼陆虞道:“我给师兄算过一卦,他并没有死。” 陆虞太生气了,孙滢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不能随意介入别人的因果”,“不能随便给他人算命,窥视天机会遭到反噬”,结果一遇到这个该死的银面,她竟然为他破戒了。 “银面对你居然有这么重要?” “自从你跟我说他死了,我就好伤心,但自从知道他还活着,我别提多高兴了!” 一个人死而复生不值得高兴吗? 陆虞听了这话,便不再反驳,惩罚性的双手拉着她的双手,从背后开始吻她。 “煜之,有点太快了,受不了。”孙滢连说话都是断断续续。 “你个磨人精,只管放火,不管灭火!”陆虞说话时咬牙切齿,但声音里的柔情却也不是做假,刚开始本来是罚好的。最后怎么全变成惩罚自己? “你想睡就睡吧,我等下就好了。”陆虞安抚道。 孙滢一直到现在才知道,男人在床上的话是不可信的,什么等一会儿,这一会就是半个时辰! 一下一下又快又准又狠。 她真的不能动了,连抬一下手指的力气也没有了。 偏偏最要命的是,全程她都是醒着的,亲眼看到她有多卖力。 回想起她曾用那样的声音那样的语气求过他,孙滢感觉到自己没脸见人了。 很奇怪,明明刚才陆虞还满面怒容,现在忽然就柔情似水了? 他正在温柔地给她涂药。 “煜之,你给我涂的什么药?”孙滢一本正经地问道等她自己听到自己的声音,别提多难为情了。 陆虞默默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活血化淤、消肿,这是府医谷瑞谷大夫配制的。” “府医?”孙滢下识意地问了一下。 陆虞猛地想起什么一般,解释道:“谷大夫今年七十有五,咱们成亲前,他说家里孙子辈有也要成亲的,母亲准了他一年的假,回乡探亲了。等过些时候我再派人将他接回来,” 谷瑞,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熟悉呢? 可孙滢实在太困了,没等她想明白,已经见周公了。 早起的时候,陆虞已经不在了,想到昨晚的一夜荒唐,孙滢不由红了脸,一下子坐了起来,昨晚那些碎片的残痕还在,如果让丫头们看见,可就不大雅观了,必须在有人进来伺候之前,打扫干净。 “夫人,您醒了!”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孙滢吓了一大跳。 人也变得结结巴巴,“芍药,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先去洗漱。”孙滢面上强装镇定,内心却尴尬极了,但愿那些碎掉的没被她看到。 其实她可以洗漱之时将屏风后面收拾一下! 第144章 但孙滢到了屏风后面却傻了眼,一切整整齐齐,如同平日那般。 孙滢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坐了下来,向芍药道:“更衣那边是你收拾的?” 芍药下意识地回答了一个“是“,孙滢的脸“腾”地烧起来了。芍药又后知后觉地指着屏风那边问道:“夫人,您是说那边吗?” 孙滢看她一眼,“莫非这屋里还有两个更衣的地方?” 芍药忙道:“奴婢也是刚刚进来,不曾去过那边,若是夫人觉得不干净,奴婢这就过去收拾。” 孙滢松了口气,不慌不忙地道:“先梳头,我去老太太那里。” 还未进院子就听到一阵笑声,孙滢进了厅堂,小娘子们已经全部到了。老太太笑容满面地道:“今天咱们去章侍郎家里。” 孙滢便笑问道:“母亲可是有什么喜事?” 老太太笑道:“就数你精,你三哥,有了差事了!等晚间我再和你商量。” 第177章 隔壁那个竹马 “那恭喜母亲。”孙滢笑盈盈地说道。 老太太欣慰的点点头,老三这孩子,聪明是聪明,但就是不走正途。 别人读书的时候他念佛经,别人做官的时候他游历天下,这次他终于回来了,又答应去当差,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改天她得问问老四,到底是怎么说动老三去当差的。 孙滢吩咐跟着的芍药,“你使人去孙氏学堂说一声,让史姑丈和卢会元挑出来三个去国子监读书,是不是孙氏的后人倒无所谓。” 过了一会儿芍药回来禀道:“让鲁婆子去学堂了。” 孙滢点点头,看着大家试衣裳。 值得一提是陆家针线房的水准不比花想容差,每一针每一线都透着精致和用心。 还未试完衣裳,传话的小丫头禀道:“盛芙的掌柜来了,说夫人吩咐的首饰都做好了。” 孙滢就让她将人带到松鹤堂的院子里,她在蔷薇架下的石桌前见了掌柜。 掌柜的捧了一大匣子首饰,过来让孙滢看。 孙滢就吩咐跟着丫头一起来挑,将挑中的放入一个甜白瓷托盘里面,没挑中的让伙计拿回去低价售卖。 “给他们说,这是盛芙刚开业优惠,消费三千两从今年在售的新款都可以挑一样。” 掌柜的虽领命去了,心里却想着,今年又是旱灾又是蝗灾,也不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恐怕首饰不会好卖,消费三千,估计根本不可能。但是东家发话了,他也只能照做。孙滢就将这些紫宝石运进去给小娘子们挑选。 一时之间,人人高兴莫名,跟过节日一样。 章兰和章欣向孙滢不好意思地道:“咱们姐们俩人空着手来了陆家,没想到四夫人准备的衣裳也好,首饰也好,我们都有份!等回去了我们也给四夫人绣几条帕子,只求夫人别嫌弃。” 孙滢笑道:“好。不过少绣几条,你们七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都给我绣帕子,这太多了,我根本用不完。” 二夫人笑道:“用不完就拿出去赏人,可千万不要辜负了她们的一片心意。我看了你们的四夫人手帕上的花色很一般,就是沿一条边,再绣上她的名字就好了。”送几条帕子就能得到衣裳首饰头花,傻子才不信。 章家的两个小娘子本来以为只有自己两人给孙滢绣帕子,哪想在座的都在绣,马上变得不那么拘束了。 孙渏却笑着走到老太太面前掏出一条宝蓝色团花纹的双面绣抹额颇为不好意地向老太太笑道:“老太太这个是渏儿孝敬您老人家的。” 老太太忙亲自接了过去,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回针线,拉着她手笑道:“你有心了,不要做太多的针线,仔细伤了眼睛。女德虽说是言容德工,‘工’排在最后面,会做就行了。像我自己做小娘子的时候,恨不得针都是身边的人在拿。” 说得众人都笑起来。 “我们不敢跟老太太相提并论,你老最有福气。”章兰说道。 孙滢是最后一个去试衣裳,唯有一件绢纱金丝绣牡丹花的长裙没人穿。孙滢看了看就将它给穿上了。 陆筝笑叹道:“婶婶,这长裙就像为你量身定做的一般。也就只有你能压得住牡丹,真真是人比花娇。”说着去选了两只耳铛,四婶婶,你戴这个,紫色最衬你!简直就不是我的婶婶,是个神仙妃子下凡。” 孙滢失笑,她喜欢穿棉布道袍,但今天是去章家赴宴,她不想引人注目,最好还是随大流的好,岂料到了章家还是没能如愿。 章大夫人和章二夫人一起将人给迎进了章家的花园旁边的待客的厅里,此时正是四月初,花园里的花开得正艳,很多兰花都开了,还有两株开得正好的海棠花。 章老夫人远远地迎了上去,“顾姐姐,你来了,快请。” 陆家老太太姓顾,出身永昌伯府,和章老夫人何氏也算是手帕交,一段时间没见总会托人打听一下另一人的近况,如今顾老太太来了王家,何老夫人可谓倒屐相迎。 “你这小子有出息,年纪轻轻中了会元,这么大的喜事怎么少得了我们陆家。”顾老太太说着命下人抬上贺礼,一刀宣纸一刀澄心纸。 别的倒也罢了,这澄心纸因被前朝某个皇帝极力推崇,建澄心堂藏之,以致后世很多方家为得到此纸为荣,今上更是为此纸也修了个澄心堂,所以一般有这种纸的人家都舍不得用而是留着做传家宝。 今天顾老太太的礼送的有点重。 何老夫人忙双手握住了顾老太太的手,“老姐姐,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们家的爷们用有些糟蹋了。” 章家老爷子工部侍郎,长子任翰林院侍读,次子翰林院修撰,一门三进士,当不得用一刀澄心纸?“糟蹋”二字不过是何老夫人自谦的说法罢了。 顾老太太异常认真地道:“两位章公子的学问好着呢,老候爷在世时,常跟我说羡慕你家的两个小子。” 何老夫人却只是一笑置之,她的目光已经被站在顾老太太右侧的孙滢给吸引去了,笑道:“这位想必就是四夫人吧瞧瞧这模样,将这两株海棠都给比下去了。” 孙滢只是抿着嘴笑,向章老夫人行了礼,就是不说话。 “孙夫人,你这裙子,真漂亮,可惜本郡主听说屁股大的女人好生养,你这弱不经风的,估计每顿饭也就吃几颗米吧。”有人走了过来,居然是长公主的闺女清蕙郡主。 清蕙郡主已经生养了两个孩子,又不好好保养,难免身材有些臃肿,若不遇见孙滢她的这身衣裳,也能博众人的眼睛,但是孙滢本身长是就好,加上修行给她带来的好处,使她看起来,头发乌黑亮丽,面颊如桃花,眼睛如夜空中的宝石一般耀眼,她往那里一站,其他人全成了陪衬,清蕙郡主不喜欢她也是自然。 孙滢若无其事地看了清蕙郡主一眼,摆摆手,“这园子里怎么跑来一只苍蝇?” 清蕙郡主一下子暴跳如雷,“你,你个贱人,敢说我是苍蝇?来人,将人给本宫拉去诏狱!治孙氏一个不敬之罪。” 孙滢过去就给了清蕙郡主一巴掌,“本夫人好歹也是皇上亲封的一品夫人,在你口中竟然成了‘贱人’?我镇北侯府世代忠良,每一分功劳都是先辈们辛辛苦苦凭借军功一刀一枪的挣来,他们的妻儿到了你口中,怎么就成了“贱人?”你是对皇上不满,还是对皇后娘娘不满?走,本夫人也不让人抓你去诏狱了,咱们去宗正寺辩上一辩!看看到底是谁‘大不敬’!” 清蕙郡主暗叫一声糟糕,本来她是想着替她长姐荣华郡主出口气的,现在不仅没出气,而且将自己搭进去了。 “孙夫人,你不要纠缠不休,我妹妹说的难道不是事实,你进了陆家快有一年了,仍无所出,也不给陆大人纳妾。” 孙滢皱眉抬起头来,将开口说话的荣华郡主打量了一番,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荣华郡主,请问你和我们陆府是什么关系?您是代表谁来问这句话的?”真是自不量力,就是长公主也无权过问别人家的私事,何况小小的郡主。 陆筝站出来道:“给荣华郡主请安,清蕙郡主说我四婶每顿只吃几粒米,清蕙郡主不知情,说话完全没根据,我四婶婶可以吃一头烤全羊的羊腿。” 说完挽着孙滢就走。 章老夫人向顾老太太笑道:“你那四儿媳妇被郡主质问,你不心急?” 顾老太太得意地笑笑,“她自己能应付,无须这个我老婆子多言。” 陆筝挽着孙滢来到片盛开的牡丹前,在石桌旁坐下,马上章家的几个小娘子就一起过来了,几个年纪小的马上向孙滢行礼道:“谢谢孙夫人的首饰,姐姐把她们送给我等了。” 孙滢回以微笑,道:“这些都是开采出来的边角料做的,就是为了一个时兴。你们喜欢,等回去了我让下人多送一些过来。” 有个纤弱的小娘子马上摆手道:“不可,我等不是讨首饰的,是来结交孙夫人的。”说着走近孙滢悄声道:“我们也好讨厌清蕙郡主,幸亏您这一巴掌。” 第145章 孙滢一怔,马上反应过来,清蕙郡主会来给章志行庆贺,绝对有想结亲的意思在里面,要不然也不会无缘无故来章家的宴会。 可她却给了清蕙郡主一巴掌,这该如何是好? “你们这般高兴,是不想让清蕙郡主当你们的嫂嫂?” “清蕙郡主在外面到处宣扬她爱慕我们的兄长。” 孙滢暗道:记得清蕙郡主好像是成亲了?难道是和离了? 马上有个婆子替孙滢解了疑惑,“清蕙郡主本来已经成了亲,但是夫君却在出去游玩的途中发起了高热,刚好又是大热天,荒山野岭,没有大夫,可怜郡马很快就魂归离恨天了。” 孙滢不由望了那仆妇一眼,那仆妇讪笑道:“俺也是听说坊间传言这么说的。孙夫人千万不要介意。” 一群人在这里聊八卦,别人将知道的如数说出来了,你还介意那以后你必定是被孤立的那一个! 想到此孙滢笑了起来,“你继续说,我不介意。”根本就跟她没有关系。 章兰道:“都不许再提此事了,背后议论人,非君子所为。幸好孙姐姐不是外人。” 章五娘子道:“姐姐,你的称呼错了,咱们是正经亲戚,孙夫人是长辈。” 章兰一下子脸红到了耳根,“孙夫人勿怪,晚辈一心想有您这样一位姐姐,一不小心就喊错了。” 孙滢点头道:“无妨。我也希望自己有像你这样的妹妹。”算是把此事给说开了。 章兰却皱眉道:“孙夫人要小心,清惠郡主最爱记仇,小心被她报复。” 孙滢也都一一暗中记下了。 还是章二夫人旁边的婆子过来催,“各位小娘子,今天是咱们章家自己办宴会,各位主子可一定要记得替老夫人招待客人。” 章家的小娘子们这才依依不舍地走开了。 不过不一会儿,有章家下人送来了点心、茶水。 “这些都是咱们家大娘子吩咐人送来的。”陆筝悄悄地道:“大娘子就是章兰姐姐,章欣行二,张婷行三……”她不好意思地停了下来,“四婶婶我有些话太多了。” 孙滢笑道:“一个从张口说话说出来的大部份是废话,哪有那么多的一本正经?你要不要和章家表姐们玩,我挺无趣的,怕你觉得乏。” 陆筝摇头,小声道:“我不走,我就陪着四婶婶,我刚才看见清蕙郡主的手攥成拳头了,等到荣华郡主将她拉开,她自己打了自己好几巴掌。我有点担心她会对您不利。” 孙滢讶然抬头,陆筝却误以为她是不相信自己的话,继续苦笑着解释道:“我之前常来外祖家玩,清蕙郡主就在章家的隔壁,我小时候爱爬树,常爬到那棵柿子树上偷看清惠受罚。长公主其实对她那俩个闺女挺严的,但她们长大了,性格仍是讨人厌的紧。小时候公主府里的歪脖子枣树倚到墙上,枣子熟的时候,我们经常偷吃,清惠郡主就在那边骂骂咧咧。后来长公主知道了,命人打了树上的枣子分了一半过来,找上门来给外祖父,外祖母道歉。外祖父说什么也不肯收下那些枣子,后来长公主一气之下就将枣子砍了。” 陆筝说着拣起一块豌豆黄就想往嘴里丢,孙滢忙夺了过来,“先不要吃,这豌豆黄上面的颜色不对,怕有人做了手脚。”孙滢将糕点丢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就趴在了石桌上。 “四婶婶,你还好吗?”陆筝吓了一跳,孙滢抓住她的手,挠了挠她的手心。 陆稳站在孙滢旁边怔怔了很久,又照自己的胳膊揪了一下,泪水就止不住了,她拉着孙滢道:“四婶婶,你再坚持会儿,我就去请大夫。” 陆稳不仅自己走了,还支走了孙滢的贴身丫头,道:“芍药姐姐,你去将清池姑姑叫过来,守着四婶,我这就去找大夫。” 芍药站着不动。 一直到孙滢踩了她的脚,挠了她的手心,她才悟了过来,忙忙地去了。 第178章 许诺 过了一会儿,过来了两个嬷嬷,道:“孙四夫人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睡着了?” 另一个就开始唱双簧,“陆家大房的嫡次女可是和咱们府上订过亲的,咱们遇见了能帮一把是一把,将孙四夫人扶到客房去休息一下吧。” 两个嬷嬷很快架着孙滢来到了章家的客房,一个僻静的小院落面前,推门走了进去,很快地掩上了大门推开房门,将孙滢放在了一张床上。然后退了出去。 两个嬷嬷走到不远的凉亭回禀清蕙郡主道“人已经带过去了。” 清蕙郡主点点头,“没你什么事了。” 清蕙郡主自小在尔虞我诈中长大,这也造成了她多疑、孤僻的性 格。如果做一件事,她会吩咐前面半截是一群仆人做,后面一截是另外的一群奴婢做。 而她则默默地藏在暗处像一个见不得光的老鼠一般,恶趣味的欣赏自己的杰作。 另外的侍卫挑选了三个人,都是马夫,全部长得尖耳猴腮,贼眉鼠眼。 为什么要挑这样的人? 想孙滢一副冰清玉洁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如果被这样的一群下贱胚子给糟蹋了,陆氏一族为了脸面肯定要休了她。 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她畅快之极的笑了起来。 清蕙郡主笑着笑着,感觉有人靠近,以为是跟着自己的下人,也没在意,岂料那人出手如电,一下子捂住了她口鼻,然后她就失去了意识…… 陆筝到了客厅,找到了顾老太太,“祖母,我找清池姑姑……” 她话还未说完,突然被荣华郡主截了话头,“陆四姐儿,我看到你刚刚还和孙四夫人在一起,四夫人人呢?我有事想请她帮个忙。 陆筝皱了下眉头道:“四婶在花园附近的石桌旁,有点不舒服,姑姑你去看着她一下,我已经命丫鬟去请大夫了。” 顾老老吓了一大跳,马上起身道:“你快同祖母一起去你四婶那边,不舒服还留她一个人独处?”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孙滢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陆筝忙道:“祖母莫急,我和姑姑这就过去守着四婶婶。” 荣华郡主却掩嘴笑道:“守着孙四夫人?依本郡主看,你那四婶婶是嫌弃你在旁边办事碍手碍脚不方便,这才以不舒服为理由支开你的吧。” 章兰笑道:“郡主,我在陆家小住过一段时间,孙四夫人很爱护她的晚辈,就是我们这些姻亲,也得到过她的庇护。” 章欣也站出来道:“对,没错,孙四夫人的人品,我们信得过!” 荣华郡主暗骂一声“蠢货”,心中已经乐开了花,口中犹道:“本郡主却看到她鬼鬼祟祟进了章家的偏院,也不知在干些什么,你们这些极力推崇他的人,不如和本郡主一起,去看看?说真的孙四夫人到底此时在做什么,我也很好奇。” 陆筝拉着陆清池,手心里全是汗,她隐隐觉得有不利有孙滢的事要发生。 “我说了,四婶婶是不舒服,祖母,您快去看看吧。”陆筝说道,险些落下泪来。 难道是我理解错了四婶的意思? 有陆筝的这句话,正中荣华郡主下怀,陆家的这些小蹄子们,上次的宫宴让我们郭家丢了那么大一个脸,这下终于轮到你们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往别院而去,荣华郡主别提多高兴了。 来到偏院,门却是由外面锁着。 章老夫人忙吩咐了人拿锁匙开锁。 “这门不是锁着吗?荣华郡主,您看错了吧。”陆筝又道。 荣华郡主笑起来,“谁不知道陆家和章家是姻亲,这还不知道是谁锁的呢!说不定就是孙夫人安排人锁的。” 门很快被打开了,整个院子里飘着一股媚香的味道,随着大家的走近,传来了污言秽语不绝绝于耳。 荣华郡主啐了一口,不屑地道:“就是这些所谓的道士,背后都干些勾男霸女的勾当,哄谁呢,真是丢死人了。” 陆筝已经吓傻了,她虽然年纪还小,但也隐隐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心里后悔极了。 偏生荣华郡主还拉了她,“陆四姐儿,你可要千万瞧瞧你那好婶婶,到底干了些什么勾当,章家的小娘子们也瞧清楚了,看看你们竭力要保的,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母亲,你还是回去吧,你年纪大了,等下让下人们看了禀报您也是一样。”有人在这些人的背后喊道。 陆筝吃了一惊,忙转头向身后去,高声道:“四婶婶,你去哪了?我们都在找你。” 孙滢罢手道:“我刚才有些不舒服,就去了更衣室,出来才看到你们都进了这座院子,就跟进来一起瞧瞧。” 荣华郡主望着孙滢,简直像见鬼了一样,指着孙滢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孙滢朝她笑吟吟地道:“我怎么在这里?郡主觉得我应该在哪里?是不是应该在屋里?总想着给我泼脏水,快些将门打开,看看是哪个倒霉催的,被郡主给扬名了。” 第146章 荣华郡主气结,心中隐隐有了些不安。 章家虽然是文臣,但却有几个功夫极好的护院,三两下就将门给踹开了。 屋里催情香的味道更浓,里面人仍旧忘我地交合着,浑然不知道有外人的进入。 章老太太忙道:“提两桶水来,泼在他们身上!”说话间,她已经后退了几步。 有些看戏不嫌台高的人忙挤到了前面,有些家里有未经人事的小娘子有年长的嬷嬷忙将人拉住了。 章老太太道:“设局的人用了青楼里面的手段,大家掩住口鼻,将那香给熄了。” 院内就有井,很快打上来了水,泼在几人身上,清蕙郡主方如梦初醒般的尖叫起来,“孙滢,我要杀了你!” 孙滢不甚在意的笑笑,“清蕙郡主,咱先穿好衣衫,再图以后,这样实在有伤风化!” 哪里还有衣物? 她的衣物早在催情香的作用下,被那些马夫给撕碎了。 清蕙郡主觉得若有衣蔽体,她一定要狠狠地打烂孙滢的脸,但现在这种状况,亏她手快,扯了床被子,将头给盖住了。 她不该这么冲动的!如果没落单就好了。 陆筝现在神气了,“荣华郡主,真不明白自己的妹妹做了这种事,你看到了不阻止,还将整个宴会的人都吸引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和里面的清蕙郡主有世仇。” 荣华郡主气得干瞪眼,若是以前,敢这么跟她说话的,她早将那人的嘴撕烂了,可现在陆筝站在孙滢身后,她根本不敢上前,今天已经够丢脸了,她怕她打陆筝孙滢会跟她干架。 她们今天在章家已经够丢脸了。 “赶紧拿衣服给你主子换上!”荣华郡主看这蠢奴才不顺眼极了,真是没有眼力! 顾老太太向章老夫人提出了告辞,“老姐姐,你家的小娘子都是好样的,不如到跟我到陆家再去玩几天。” 章老夫人笑道:“过段时间再去,亲戚家住久了,就没新鲜感了。” 顾老太太也罢了。 回到陆家,陆筝就好奇地问孙滢:“四婶婶,荣华郡主当时不是想设计你吗?最后怎么变成清蕙郡主在里面了?” 孙滢道:“我早醒了,不过清蕙不是我弄进去的,是妙律。” 陆筝羡慕地道:“四婶的丫鬟和您配合的真好。” 老太太道:“大家闺秀高贵优雅、沉稳内敛、知书达礼、贤淑有教养,言行举止需端庄得体,喜怒不形于色,在各种场合都能保持镇定自若,一个人走出去,她的行为举止,代表着家族的荣誉,要格外注意自己的形象和风度,这是名门望族女子必须具有的素质。” 一席话说得陆筝的脸红得像虾子一般。 回了房,陆筝便去了二夫人那里,一脸疑惑地问道:“娘,女儿有一事不解。” 二夫人摸摸她的头,“怎么了?” 陆筝咬唇了许久才道:“今天四婶婶动手打了清蕙郡主,那……外面的人会不会觉得……我们陆家的人没教养?” 二夫人默了一下,道:“你觉得呢?” “女儿觉得虽然不能动手打人,但是清蕙郡主辱骂在先,若我骂回去也会显得和清蕙郡主一样的没教养, 可不反击,我又觉得憋屈,四婶婶打她那一巴掌,我觉得好爽。可惜如果是我……我不敢打。” 二夫人柔声道:“你还小呢,不是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咱们并不是特别推崇你四婶婶的这种行为,因为没有人可以像她那么强悍。” 爷们有本事,可以给内宅的女人挣个诰命回来,但被皇上主动亲封为一品诰命夫人的也只有孙夫人了,清蕙郡主敢在众人面前辱骂孙滢为贱人,这是在质疑皇上吗?仅仅打一巴掌,算是很轻的处罚了!如果闹到皇上那里郭家极有可能被皇上申饬一顿,那时候才更没脸。 孙滢则悄悄地问顾老太太,“母亲,我感觉大长公主人有些怪异。” 顾老太太点点头,“怎么个怪异法,你说说看。” 孙滢想了想道:“咱们家的萱姐儿要和靖海侯府结亲,但我感觉郭家对咱们缺少必要的尊重。今天的事您也看到了,郡主们不停的找碴,但长公主却非常的礼贤下士。儿媳被大长公主当面邀请了好几次。儿媳在章家和他们这的大娘子闲聊的时候,章大娘子告诉儿媳,郭家有一颗枣树长到章家院子,两家起了纷争,最后是大长公主去章家赔礼道歉。大长公主给人一种胆小懦弱的形像,但在公众场合又时常和咱们对着干。” 顾老太太叹道:“大长公主是最先支持立嫡的,应该……”她停顿了一下,“这件事确实有些奇怪。” 她们在皇上面前求娶了陆筝,那说明对靖海候府而言,陆家还是有用的,值得他们赌上未来的靖海侯夫人,但大长公主的两个女儿又在人多的时候公然挑衅,这有些说不通了。 没等孙滢想明白,就听松鹤院传话的婆子禀道:“大长公主递了帖子。” 顾老太太看了孙滢一眼,道:“老四家的,你随我一起去迎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乃是皇上的姑姑,且在当年皇上登上大宝之时出过大力,这种身份,连皇上在她面前都只有恭敬的份,顾老太太去迎她,并不过份。 难道对方是来问罪的? 毕竟孙滢打了清蕙郡主,并且让靖海侯府丢尽了脸面。 可看公主的表情,又不像是那么回事,孙滢怪异的感觉又上来了。 但她还是依着礼数向大长公主行了礼,奉了茶。 大长公主却没接那茶,而是十分不好意思地说道:“清蕙,还不向孙夫人赔罪。” 清蕙郡主低眉顺眼地道:“孙四夫人,今天都怪本郡主,惊扰了夫人,你要打要罚本郡主绝无怨言。” 这…… 孙滢忙道:“咱们马上就要是一家人了,清蕙郡主不必多礼。” 她中中这般说,心中却暗道就算赔了礼,道了歉,事情重来一次我仍会像先前那般做。但是世家大族,老太太教导过了,言谈举止都要讲究风度,能不撕破脸的时候都得笑脸相迎。 大长公主点头道:“还是孙四夫人是个明白人,等府上的大公子娶过亲,本宫就会差人前来下聘。” 顾老太太欠身点头笑道:“那臣妇就等长公主的好消息。” 长公主只略坐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告辞了。 孙滢和顾老太太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大长公主受了什么刺激,居然来陆家给孙滢赔礼道歉了。 虽然说清蕙郡主是完全咎由自取,但做父母的知道儿女被别人这么设计,肯定早就打上门来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晚上陆虞当差回来,孙滢便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 陆虞想了想道:“你说的章家那种情况至少应该是五年前。若是没有这件事,大长公主倒算得上是一个飞扬跋扈的人,五年前你若这般对待清蕙郡主,估计她上门就是不道歉了,估计杀了你都有可能。且再看看。咱们陆家并不怕她靖海侯府,更不会让你跟着受委屈。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开心了,打回来,夫君给你撑着。” 第179章 债主 大长公主回到府中,却是将荣华清蕙两位郡主狠狠地拿鞭子揍了一顿,一直抽到皮开肉绽。 “以后你们再去惹孙四夫人,小心我剥了你们的皮!”大长公主凶神恶煞一般对自己的女儿说道。 荣华咧着嘴,问自己的弟弟郭子坤道:“母亲请了孙滢许多次,她皆不给母亲颜面,一次也没有来赴宴,今天我和妹妹要找她麻烦,怎么母亲还如此生气?请弟弟为我解惑。” 郭子坤道:“你们是想帮母亲出气?最后气出了吗?不要因为她出身不好就小看她,有能力的人,只要一有机会就能突起。陆家对母亲还有用,你们最好不要去招惹她。” 荣华郡主不解地道:“咱们可是最先支持太子的人,与皇后关系也好。” 郭子坤不屑地道:“你懂个什么?现在蝗灾,户部拨不出银子,陆虞跟皇上出了个主意建一条奇珍坊,卖各国朝贡的宝贝,这个银子是问孙滢借的!我花了许多功夫,动用了很多门路,知道孙滢一下子就拿出了三十万,眼都不眨一下。现在谁敢得罪她?你倒好,当众骂她!再惹下祸事,大长公主和靖海侯府也保不了你!” 荣华郡主顿时跌坐在椅子上。 她孙滢就这样成了皇上的债主? 一直到郭子坤走了许久,荣华郡主还是傻瓜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奇珍坊最终选在南城门入口。 这和陆虞之前在皇上面前建议的,建在皇宫外面一点有些出入,但皇宫附近寸土寸金,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南城门处刚好有条臭水沟,将那里平掉建个坊市倒也合适。 皇上面带得色的的在众大臣面前道:“人都说陆爱卿有八百个心眼子,现在一看倒也未必,你也有思虑不周的地方。” 陆虞唯有苦笑着认错。 第147章 也有那些奸诈之辈心中暗道:“陆虞不可能会犯这么小的错误,要犯估计也是故意的,讨皇上开心呗!” 不过这种小错向来无伤大雅,陆家现在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一路繁花似锦。 陆家出了个皇后娘娘就不用说了,关键是太子,众人都以为大皇子能和太子分庭抗礼的时候,皇上却将大皇子派到了南疆,远离了权力中心,再也不可能和太子角逐。 这说明什么? 说明皇上最终认定了太子,认可了陆家。 连皇上一向尊敬的大长公主都向陆家低头认错,何况其他人? 果然有银子好办事,几天的功夫,奇珍坊就建好了,一共有门面三十六间。共花了银子四十五万两,彭革主动来了镇北侯府,请孙滢过去挑两间铺面,孙滢笑道:“皇上这银子也没用几日,一间租给臣妇就足矣。既然皇帝非要赏给臣妇,那臣妇就要第七间。说着走到院中对着皇宫的方向磕了头。” 彭革又笑道:“谢谢孙夫人和陆大人对下臣的支持,这是下官手底下的人孝敬夫人的。”说着抬上一面西洋镜,这面镜子有半人那么高,用个框镶在架子上,可以前后移对。 孙滢一看就很喜欢,“彭大人手底下人的心思真是巧妙,能想出来这么一个方法来用镜子。这块镜子妾身非常喜欢,改日让外子请彭大人喝酒。” 彭革呵呵地笑,“下官前日中午还在和陆三爷,四爷一起吃饭。” 送走了彭革,芍药过来回话,说学堂那边已经选定了送去国子监读书的人,一个叫张青云,就是孙滢贴身奴婢的弟弟;一个叫应元阳,是家道中落,从川地逃荒过来的秀才;另一个叫孙清和,是孙家远支的族人。问孙滢有没有什么话要交待。 芍药道:“卢会元还说了,这三个人都是他和史姑丈一起出题考过的,人品、学问皆是数一数二。“张青云、孙清和并未下过场,考试不知能不能通过,若是不能通过,要捐粮才能成为捐生,咱们四爷也可以举荐人。” 孙滢听得头大如斗,她将到国子监读书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 孙滢暗道:“这两个名额还是别浪费了。能去国子监读书固然好,但是没有那个实力不去也罢。” “你亲自去一趟,告诉卢会元只送过去一个,就是应元阳。其他二人来年考中秀才再论。我听说入学皆需要举监。“意思就是需要中举人之后才能入国子监。 这应元阳到底是何许人?我怎么感觉他的名字这般熟悉? “你让鲁婆子将人带过来给我看看。”孙滢吩咐道。 待所有人走后,妙律悄悄的道:“应元阳就是青檀姐姐的弟弟张青云去川地打听过的那一家子,夫人怎么不记得了?” 经妙律这么一提醒,孙滢倒是真的想起来了,赵氏的前夫姓应,应元阳应当就是应家的孩子。 “奴婢记得当时就在葡萄架下面的桌子旁边,张青云回禀的,您当时还赏了他好几百两银子。” 是有这么回事。 “夫人现在事情多了,难免记不得。”妙律掩嘴笑道。 “幸好还有你记得。”孙滢叹道。 隔天,鲁婆子将人带来了。 十七八的年纪,身材中等,倒也算得上是举止得体,温文尔雅。 “学生得过张青云张兄弟的资助,在川地时学生生病无钱付房租、饭钱时,当时多亏张兄资助了在下,这次来京是想下场,可是学生囊中羞涩,唯有又投靠了张兄,才有幸识得贵人。夫人于在下,犹如再生父母。”说着行了大礼。 孙滢忙避开了,命人将他扶了起来。 “你也不必谢我,我只举荐,至于能不能考上,还要靠你自己。” 应元阳道:“学生自当尽力。” 孙滢送了套文房四宝,就命陆府的管事将送到了国子监。 晚上陆虞回来,她说起此事,“居然是应元阳,也算了结了我那三不着两的父亲种下的因果。” 陆虞道:“若是应元阳高中后翻之前的旧帐,要严惩令尊,那便如何是好?” 孙滢无甚所谓的回答:“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是不会插手的,希望煜之你也不要插手此事。” 又是一天清晨,孙滢早起的时候去老太太那里请安。 老太太笑容满面地道:“皇后娘娘 宣你进宫。依我看,估计是太子上次的事想感谢你。” 孙滢忙道:“身为陆家的儿媳,为皇后娘娘和太子排忧解难本是臣子份内之事,妾身担不起这个谢字。” 顾老太太赞许地看了她一眼,道:“世家贵妇就要有这种气度,不骄不躁,方能成大事。今个儿我这把老骨头就不陪着你去了。” 孙滢就拉了顾老太太的胳膊撒娇道:“我还是想您跟着我一起去,有您在我就觉得特别安心。” 年纪大的人总想在儿孙面前证明自己还宝刀未老,是个有用处的人,任何场合都少他不得。 老太太估计也是这种心态,马上就痛快地答应了。 她老人家的印象中孙滢还是那个生活在道观中处处需要她庇佑的小丫头。 一人吃了一个腌鸭蛋,外加一碗米酒桂花汤圆就坐上了马车,孙滢忽然道:“母亲,我想把芷姐儿和鸢姐儿都带上,让皇后娘娘瞧瞧。” 不知怎么,一吃桂花米酒汤圆孙滢就想到了陆芷,也就是如荷的闺女芷姐儿。 昨天孙滢就得到了禀报,说是在庄子上“养病”的李大夫人失踪了。 孙滢和陆虞都去那个庄子看过的,凭借李大夫人那种闺阁妇人,是无论如何也插翅难飞。 救走她的不是陆皇后就是陆大老爷。孙滢觉得是陆大老爷的可能比较小,可以说根本就没有。且不论李大夫人将大房庶子陆庆故意养成了一个残废,就是看如荷死的时候陆大老爷那种痛苦的表情,也不似在做伪。凭此孙滢断定救走李大夫人的就是陆皇后。 但凭李大夫人做过的桩桩件件事,这种人死有余辜,根本毫无救的价值,就算是陆皇后救了李大夫人,她也只能苟延残喘地活着,不敢站于人前。她今天要带这俩人去的目的,就是提醒皇后娘娘。 老夫人见到陆鸢时,吃了一惊,点头道:“还是你们的四婶婶会调理人,你们这一个个在她身边都养好了。” 陆鸢和陆芷此刻被称为珠圆玉润也不为过,关键是一个个皮肤白里透红,称之为花颜雪貌也不为过。 孙滢叹道:“她们之前皆是因身上有病,耽搁了。如今在我的调理下已经全部大好了,也该让皇后娘娘看看这些最最亲近人。” 老太太点头,“行,都依你。你才是咱们陆家的大功臣!” 孙滢正色地道:“母亲,我只是做了一个身为陆家媳妇该做的一切。” 顾老太太慈爱地拍拍她的手,“行,都依你,现在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坐在车辕上的杜嬷嬷将帘子拉开一条缝凑趣道:“老奴昨儿去坊市,听坊间传闻,咱们四夫人是财神爷座下的童女。” 众人说说笑笑间,皇宫很快就到了。 大家忙收起了嬉笑之色。 顾老太太看了眼两个孙女道:“你们要记住,真正的名门望族之大家闺秀,不仅要品行端正,气质高贵,知书达理,内敛含蓄;这就要求咱们在任何场合都举止稳重,行动得体,通晓礼仪,温婉,不急不躁,不咄咄逼人,在优越中不骄傲,在逆境中不自卑,自信的同时要记得谦逊,心胸宽广,待人真诚,谈吐适度,不轻易显露个人情绪和私密心事,懂分寸,任何时候都要记住,勿失家族的颜面。” 不知道是不是顾老太太的话起了作用,再看过去,两个姐儿坐姿堪比松树,眼神也较之前多了份自信。 这种场合,还得是老太太出场。 孙滢的目光透过马车的帘子,飘到很远,她又想起了师父的那句,说太子不是这天下之主。 从目前来看,太子就是这天下之主,但师父的占卜术从来没有出过问题。 连皇上都如此支持太子,他怎么可能不是这天下之主?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 “该下马车了。”杜嬷嬷禀道。 如此方令孙滢回了神,前来接应的老嬷嬷笑容满面地对着顾老太太行礼。 此人孙滢认识,让回顾老太太告诉她这是陆皇后的贴身伺候的宫女,名字叫琉璃。 众人跟着琉璃一直到了坤宁宫,刚进院子,陆皇后已经迎了出来。 进宫好几次了,唯有这一次让孙滢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进入大殿,顾老太太和孙滢要行礼,已经被陆皇后命人拦住了,她言辞恳切地道:“祖母,四婶婶,你们都是哀家的至亲,不必多礼。赐座。” 然后方指着两个姐儿道:“这位可是鸢姐?四婶婶将你养得可真好。” 孙滢状做无意地拉着陆芷笑道:“禀皇后娘娘,这位是大伯家的闺女,芷姐儿。” 第148章 皇后娘娘怔了一下,不过马上恢复了正常,笑道:“哀家说怎么觉得这么眼熟,倒像是在哪儿见过一般,原来是至亲。谢谢四婶让我们姐妹相见。” 孙滢觉得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不过皇后娘娘是何许人也?怕是早就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 不过陆皇后很快转移了话题,“鸢姐儿现在气色好多了,脸上也有肉了,也有了血色。” 孙滢不软不硬地道:“之前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毒,不过现在好了,都被臣妇给调理好了。” 陆皇后如浑然未觉般又夸起孙滢的医术。 孙滢谢道,笑道,“如此,还要感谢皇后娘娘,赐下那块扁额,臣时刻谨记皇后娘娘的教导。” 皇后娘娘根本就不接话,仿佛已经忘掉了之前给孙滢使绊子的事,“以后家里的事还要仰仗四婶婶。” 太子进来了。 老太太孙滢要站起来行礼。 顾老太太被太子亲自给搀扶起来了,琉璃扶住了孙滢,仍是那句话,“你们是本宫的长辈,不必多礼。” 孙滢思忖着,这对母女怕是有事求着自己,幸好她喊上了老太太,他们倒是不好意思开口了。 “皇后娘娘召妾身进宫,可是有什么事吩咐妾身去办?”孙滢问道。 第180章 四外祖母 皇后看了眼太子,又看了看跟着伺候的人,说道:“两位妹妹先出去玩一会子,哀家跟祖母和四婶有话要说。” 孙滢暗道一声,还真是来了。 大殿里的人如水一般退下去。 皇后笑道:“四婶,我就是想着您嫁进陆家已经快一年了,咱们还没在一起好好的说说话。之前我因为你救治了大皇子,心里确实有怨言,现在才明白过来皇上意思。”说着盈盈起身向孙滢行了一礼。 太子也跪了下来,叩首道:“四外祖母,以前是辉儿不懂事,四外祖母要打要罚,外孙绝无怨言,还请四外祖母不计前嫌,助孤一臂之力。” 这俩人,不一直都是高高在上吗? 看他们那副表情习惯了,慌得孙滢忙避开了,又亲自将二人扶了起来。 “自古皇家无父子,从来帝王少兄弟。您是君,臣妇是臣,整个陆家都是您的臣子,切不可再说之前的话。整个陆家上下随时恭候着您的差遣。” 孙滢忙下跪,朝着太子磕了三个头,心中却暗自思考着太子因何事下那般大的血本。凭直觉让孙滢觉得这对母子绝不可能仅仅只是认错和感谢那么简单。 他们因为有求于自己,所以态度才会那般恭敬。 “皇后娘娘可是在为银钱问题苦恼?” “这是我和煜之为娘娘尽的一点绵薄之力。”孙滢说着,拿出了一个荷包,这是个在市面上十文钱就能买到的,但里面装的鼓鼓的,老太太抬头看了一眼,暗道:说 这老四家的大方不是白说的,一出手就是五万两白银。 唉,皇上跟皇后真是让人不省啊,这位开口之后那位开口,老四媳妇这家不好当啊! 皇后坚决不受。 但是孙滢执意再三要给,无奈唯有接了过去。 “娘娘在宫里也不容易,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孙滢善解人意的劝解道。 陆皇后不接银子感觉那荷包鼓鼓的,里面至少有五万左右,接了吧,接下来就不好再提什么求了。她本来想问一问,对于眼前的灾情,孙滢还有什么后招,但又觉得已经拿了银子,再开口就是孙氏不发火老太太也意见了,会觉得她与太子母子人心不足欲壑难填。 罢了,大不了隔几日再宣她进来一次,又不是什么难事。 可孙滢和顾老太太一走,太子便说道:“母后,以后奇珍坊建起来之后,咱们就能过得不这么憋屈了,以后您不能再找陆家要银子了。” 皇后气结。 “我这到底是为了谁?”皇后一脸倦容地问道。 “您想一想,父皇从陆家借银子,咱们也从陆家借银子,陆家就是有银山,也禁不起咱们这般折腾啊!父皇最爱面子,如果知道咱们叫孙夫人来是问她要银子必定会大发雷霆。” 陆皇后叹道:“此一时彼一时了,你外祖母掌家时,哪月不拿银子过来?至少也是三四万两,孙氏掌家已经有半载,咱们拿她五万两银子怎么了?” 太子苦笑道:“儿臣在面壁时想了很多,父皇尽一切可能给儿臣最好,如今正是儿臣大展身手的时候,若是父皇知道儿子一切皆是仰仗外祖一家,必定会非常失望,就是外祖一家,也会对儿臣产生误会。” 皇后听得涨红了脸,她拿了这银子,还不是为了他们母子。 “母后,不要再为难四外祖母,她是我们惹不起的。儿臣受罚的这些日子,也曾读过《道德经》,到如今,有一句还刻在脑中,‘知其雄守雌,知其白守其黑,知其荣守其辱。’木强则折,强大处下,柔弱处上。” 陆皇后有点拿捏不准太子的意思,强笑道:“母后不什么强弱,但也愿意来猜一下我儿的意思,皇儿可是想说,雄代表强,雌代表弱,知道了雄强,却甘愿安守雌柔,知道什么是富足,却甘愿守着贫困,知道什么是荣耀,却安于卑位,不!皇儿,你大错特错,你是皇子,不争就只有白白成为其他人的垫脚石……” 陆皇后还想说些什么,已经被太子抢了过去,“娘,但父皇喜欢看着儿臣和兄弟不争不抢,友好和睦,儿臣被罚面壁这么多天母后难道就没有感悟吗?” 皇后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儿子长大了,况且她的儿子还贵为泱泱大夏的太子,他有自己的看法和见解,这是好事。 “现在国库空虚,外乱不断,内有蝗灾、旱灾,母后还想着咱们母子奢靡无度。父皇这会儿正在御书房里两天没合眼了呢。” 陆皇后的脸上马上变得毫无血色,如纸一样白,额上出了层细细的汗珠,刚才喜气洋洋的接在手里的荷包似有千斤重。 “母后,不要再找了孙四夫人的麻烦了,自去年那场大雪之后一百二十三天未降下一滴雨了。这旱灾孤还要多仰仗孙四夫人。” 蝗灾的时候孙氏养了很多鸭子,用三千只鸭子就解了太子之危。还让皇下最终下定决心将大皇子送到南疆。可那毕竟是孙氏做梦梦到的,那鸭子不是说因为想吃烤鸭吗? 依她看来,孙氏不过是运气好些罢了。 但现在皇儿愿意相信她,或许改日应该再让她进宫一次,进献出一个能解除旱灾的法子。 陆皇后想到这儿不免摇了摇头,就是太子这种未经世事的毛头小子以为她孙氏长得好看一些,就是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了,这只能是臆想,天要下雨,难道会由她孙氏说了算不成? 几年的深宫生活,使她明白了一个道理,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才是自己的,男人也好,儿子也罢。他们不属于她,就算是贵为天下最尊贵的人也不行,他们是这天下苍生的皇上,是这天下苍生的太子,在他们面前,她需要顺从就行。但孙氏这么有心机的女人必须要好好的处罚一下。 “赏给靖北侯府赏十匹妆花缎、五匹素罗、五匹软烟罗五匹素绫,赏孙滢五匹……” “五匹素面葛布!”陆皇后本来想说是麻布的,可她库里除了绫罗绸缎,唯有葛布了。 就她,也就只配穿布衣,绫罗绸缎给她也是糟蹋了! 东西送到镇北侯府的时候,孙滢等人正在花月居用膳。 最近一直没下雨,整个京都想吃条鲜鱼都困难。孙滢就命陆家的管事去外面买鱼,所以今天做了一桌全鱼宴。 “这是从湖广买回来的青鱼,孙滢指着一大盘红烧鱼块说道:“一个有二十斤。” “这么重!”女孩们觉得很惊奇。“这个酸菜鱼也是用青鱼做出来的,还有这个鱼丸、这个水煮鱼片,这个鱼头白萝卜汤。” “我回来得有些不凑巧了,你们都在吃饭了呀。”有人站在花月居的堂屋门口说道。 孙滢一见是她,便吩咐道:“去添一双筷子,盛一碗米饭。” 芍药便依言而行,很快将饭端了过来,双手捧到陆萱面前,恭敬地道:“请萱姐儿用饭。” 刚好在这个时候,门外有人道:“皇后娘娘给各位小娘子赏了布料。” 芍药暗道:原来陆萱是跟着送赏的宫人一起回来的,但陆萱马上看出了芍药有些走神,便使劲将碗一扯,又故意装做没端好的样子,松开了。 碗掉在地上,一碗米饭就这么被浪费了。 因皇宫里来人送赏,孙滢也没在意,不过是一碗米饭,掉地上肯定不能吃了,但是可以去喂鸭子。 孙滢和一干女孩儿忙跪了下去,叩首谢了恩。 琉璃却笑道:“皇后娘娘指名要这几匹葛布全部送给孙四夫人。”本来还有一些不太好听的话,琉璃见孙滢望过来,便心里发怵没敢继续说下去。 “原来四婶婶这么奢糜,这一桌子要二三十两银子了!”陆萱回来了,看到陆家的小娘子吃得全鱼宴不由火冒三丈,“我一段时间不没在府里,吃饭的时候故意将碗扔在地上,也不让我吃!” 第149章 听她这般一说,芍药吓得马上跪在地上,都是奴婢的错,不关四夫人的事,是奴婢没端好,还请萱姐儿不要往心里去。” 孙滢略年了芍药一眼,“将这米饭清理出去喂鸭子,既然你盛不好,那便不盛了,让萱姐儿的丫头自己盛。咱们这饭刚好够咱们吃,你既然吃不惯,那就让厨房另外给你做吧。” 陆萱傻眼了。 难道她孙滢就不怕传出一个克扣侄女的罪名,现在整个宫里都非常节俭,连皇后娘娘也时常两个菜,她孙滢居然能享用这么多菜?等下再到坤宁宫,一定要再狠狠的在皇后娘娘面前告孙氏一状! “送萱姐儿回兰苑。”孙滢不甚在意的说道,“吩吩厨房每餐做一个菜给她,明日一早辞别过老太太,就送到大夫人养病那个庄上去,那里正巧缺个贴心照顾的人。” 她陆萱可是有皇后娘娘撑腰的人,孙滢凭什么这么对她,她怎么敢? 孙滢觉得送回兰苑太便宜陆萱了,让她在梅花庵清修都还是对她的优待,不如直接送到庄子上,到时候借陆萱开口宣布李大夫人失踪的事情。 琉璃神色复杂地看了孙滢一眼,恭敬地向孙滢告辞。 孙滢只吩咐芍药去送她,却又对着她摇了摇头。 芍药马上明白过来,这是不准备送这位姑姑红封了。 琉璃回到宫中,将所见所闻一字不落地讲给陆皇后听。 陆皇后叹了口气,她这位妹妹,向来心高气傲,却很难成大事。居然指责孙滢奢靡!今天自己和太子的功夫都白做了。孙滢很快就会猜出她这个皇后让陆萱回陆家的目的。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亏她花了这么多精力保她,三言两语就被孙滢给打发了。 午饭过后芍药来禀告说是管事的传话,老太太外面挖井的事有了眉目,才挖一丈多一点,出水了,但下面是石头。 “那就将井修葺起来,周围全用青砖加固,在门口贴一个告示,缺水的都可以由下人带着进来 打水,不收取任何报酬。这口井是老太太让挖的,若他们实在要感谢,就给老太太磕个头。” 哪想老太太却不同意给她磕头,“我这是替萱姐儿赎罪!” 兰苑不明不白被陆萱折磨死的人,让老太太一直记挂在心里,成了一个过不去的坎。 晚上陆虞回来,孙滢便说了白日里给了陆皇后五万两银子的事。 陆虞道:“不用拿你的私房补贴,就走公中的帐。” 孙滢抿着嘴笑,“我特意将老太太叫去,不就是为了做证?” 陆虞十分难得地同她开起了玩笑,“好呀!连母亲都敢利用!看我等下怎么罚你。” 孙滢看了他几眼,暗道:前几日,他不还在为银面的事生气吗?现在又好了? 她心里立刻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从背后一下子环住了陆虞的腰,道:“煜之,那个银面是不是你?” 陆虞身子一僵,半晌没说话,但孙滢眼尖地发现陆虞的脸红了,耳朵也红了。 “你那么早就喜欢我了啊!煜之?”孙滢说道。 陆虞仍是不说话。 难道他是不好意思了吗? 看来,无所不能的陆虞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啊! “我也喜欢你,煜之!”孙滢说着来到了陆虞面前,掂着脚勾下他的脖子,“我也很早就喜欢你了,只是我自己不知道。”她说着将唇印在他的唇上。 春光正好,室内更是旖旎的春光无限。 月亮也害羞了,躲进云彩的后面。 “你刚才说的什么?我没听清。”陆虞抱起孙滢将她放在自己的膝头,认真地盯着她。 “我说,我喜欢你,很喜欢。”她说着又啄了陆虞一下,从喜欢陆虞开始,她忽然变得好喜欢和他腻歪在一起,每时每刻都在想和她亲亲抱抱,喜欢听他的声音,也喜欢念他的名字。 “你还没说你喜欢我!煜之。” 陆虞大窘,“我以前说过!” “可我现在还想听,我喜欢听。” 陆虞默了默,忽然异常认真地道:“肉肉,我也喜欢你。” 他突然其来将她打横抱起,放在床上,吻住了她,又悄悄地说了句话,孙滢的脸不争气的红了。 “不要不好思,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我天天说,你习惯了就好了。” 第181章 年龄 “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 陆筝将诗集放掷于桌上,开始了长吁短叹,这是前朝一个不太出名的的人,写出来的名为《乡村四月》的诗句。 京都城里已经整整快半年没下过雨了。别说绿遍山原了,连她家的湖底都快干了。刚开始每日只有十几人来松鹤堂院外的井里打水,最近几日来从每天早起开始,打水的人已经越来越多,快排到大门口。 “这井真好,咱们这么多人来打水,井里的水仿佛永远都是这么多。”一位大爷高兴地说道。 康管事擦着头上的汗,苦笑着对孙滢道:“旁边的那位谢夫人指名要见您。” 孙滢扬了扬眉,“所谓何事?” 谢夫人,就是之前嫌弃鸭子太吵的隔壁的邻居,俗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如果有可能孙滢这个靖北侯府的管家人还是愿意和邻里搞好关系。 “你将人先带到禾山悦的花厅,就说我马上就到。” “您不换换衣裳吗,夫人?”,跟着的茯苓忙提醒道。 孙滢看看自己的一身月白色道袍,“不用麻烦了,谢夫人又不是外人,常服就行。” 哪想等孙滢到了禾山阅见到谢夫人之后,谢夫人仔细地将她打量了几眼,眼中便出现了愤怒之色,“孙四夫人,难道老身一个侯府夫人不值得孙夫人换身好衣服来相见吗?” 这谢夫人不过就五十多岁,居然自称为“老身”,一来就挑剔她的衣裳,估计是来找碴的。 孙滢不气不恼,而是笑着和谢夫人打起了太极,“请问夫人您贵庚几何?看着你和我婆母一样的年纪。” 谢夫人当时就怒了,重重地将手里的茶杯放下,道:“你婆婆马上又要有重孙了,她今年六十有五!本夫人则刚步入不惑之年。” 孙滢忍住笑意,正色地道:“平常事务也多,也不常见你的面,您以后可要好好保养,不然那些不知深浅的会以为您和我婆母一般大,别人这样想也罢了,如果谢候也这样想,就……” 谢夫人气结。 刚刚说她年纪大,现在又要说她的丈夫不待见她。 但孙滢说得也不算有错。她确实这几年看着要比同龄人年纪要大上许多,可这孙氏也不应当着她的面说出来!这明显是不将他们侯府放在眼里。 孙滢见她仍是不说话,估计也差不多了,就道:“夫人想必也听说过,年前我和镇北王府的朝霞郡主打过一个赌,将跟着我的丫鬟悉数变成美女,那个赌约,最后是我赢了。” 谢夫人有些意动,倒是忘了孙氏会养皮肤了,但她仍是硬着头皮道:“你那个雪颜肌肤膏,我也买了,效果一般并不如店里估计吹捧的那般好!” 孙滢正色道:“雪颜肌肤亮膏,只能起到润肤、养颜的作用,真正的想变得白皙,尚需出门戴上幂篱将脸遮住,避开阳光的照射,还要涂上我自制的美白粉末。最近有两个友人求着我要这种粉未,我做了一点出来,送给两个友人尚有剩余,茯苓,你去将我上次配的美女粉未拿来,我要送给夫人。” “老都老了,我用不上,用不上,不要白花那个力气了。”谢夫人一口回绝了。 这些药粉,只需用温水化开,涂在脸上,再擦上雪肤玉肌膏,我保证过完这个夏天你保准年轻十岁,然后我再给您开点内服的药物调理一下,看这京城谁人还敢小看您。” 孙滢的声音不大,但语气中带了十二分的真诚和自信,让谢夫人不由自主的相信了。 “您放心用,您看我婆婆,每周用个两三次皮肤就比同龄人好很多。”孙滢笑道。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居然见外客的时候穿着道袍?得亏是我,是其他人恐怕要翻脸了。”谢夫人仍在说她的穿戴,但也接了丫头拿过来的美白粉。 孙滢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笑笑,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这是昨天皇后娘娘才赏下的,特意交待了是赏给我的,晚辈想着今年年成不好,许多百姓都吃不上饭了,晚辈做为太子的外家,理应为我大夏分忧,首先就是这吃穿用度上不可太过奢华了。” 这衣服居然是皇后赏的?那她刚刚发作的时候孙氏为何不说?难道是为了给自己的留些颜面吗? “敝府和贵府的老太太是几十年的邻居了,老侯爷我见了喊一声‘世叔’,你以后见我不必自称‘晚辈’,叫一声‘姐姐’既可,我本家姓明,字玉,你称呼我‘明姐姐’即可。” 孙滢马上从善如流,“好,我记住了明姐姐。” 接着两人从衣裳穿搭聊到首饰,又聊到田产铺子别庄。 第150章 谢夫人道:“皇上不是赏了你一个别院?叫君兰瓦舍,毕竟雷霆雨露皆君恩,就是不喜欢那院子,也必须过去打理,那庄子后面是一片山林,最多的就是黄鼠儿狼,据我家的下人说,看到好几次从你那个院子里跑出来,若是让皇上知晓,庄子收回去,外加申饬一顿,可就喜事变成忧事了。” 孙滢不由苦笑,“妹妹头一回被人送庄子,一时半会儿居然忘了让人去打理。马上就派个管事带几个人过去看着房子。” 谢夫人笑道:“那可是好地方,在旁边就是清江,虽然雨水多的时候爱涝,但是今年刚好干旱,我种了几畦黄瓜,就想着前些时候吃了你家的鸭蛋,现在来回个礼。” 孙滢松了口气,原来是回礼,还以为来找碴的。 水嫩嫩的黄瓜,还带着倒刺,绿油油的,筐一抬进来,老远就闻到一股黄瓜的清香。 “抬到厨房,中午就来个凉拌黄瓜多放点辣椒酱。”孙滢一边吩咐一边狠狠地咽了几口口水。 “多谢谢姐姐还想着妹妹,这么一大筐翠绿的黄瓜,有银子也没处买。”孙滢道谢道。 送走了谢夫人,孙滢命人捡了一筐腌鸭蛋送了去。 她这个鸭蛋用的是食盐加黄泥巴腌的,可以放的时间久,但放久了难免影响口感,有些咸。现在送人了倒好。 昨天青檀 的父亲来回话,说庄子上腌了一万多个鸭蛋,院里的大泥坑里,也放不下了。 孙滢想了想道:“这些鸭蛋个个又大又圆,煮了之后色泽金黄,拿来佐白粥最合适,给宫里送六千六百六十六个,余下的只要是侯府的下人,一人可以领四个。若有多余,分一些给亲戚。若是没有也罢了。” 她将谢夫人来访的事和送鸭蛋到宫里的事禀给老太太听,老太太笑道:“你做得没错,比如这些小青菜,如果数量很少就不必送到宫中了,若是哪个贵人喜欢了下顿还要,那岂不是让很多人都为难了?” 孙滢抿着嘴笑:“老太太的话才是正解。您真的六十有五了吗?” 老太太笑道:“下个月就六十六了。” “可您看起来还如此年轻,最多五十出头。” 老太太叹道:“老了,老身十八岁嫁给候爷,次年生你大哥,你大哥今年已经四十七,快五十岁了,你二哥今年四十五,你三哥今年三十一,老四今年二十六。他们四个就数老四少年老成,二十岁的时候,很多人就问我他是不是三十岁了!” 难怪她那时候觉得陆虞三十岁了! 还是不对。 “娘,你是不是记错了?我看庚帖上面写的是廿九。” 老太太道:“那个不做数。他今年就是二十六。不信晚上你问他。” 庚帖上面的不做数?那什么做数? 孙滢再緾着老太太问,老太太便重复那句,你自己问老四。 自己问就自己问,难道老太太觉得陆虞太“老”把自己吓退了吗? 晚上陆虞回来,孙滢还真的问了这个问题。 陆虞默了一下道:“我还有一个哥哥,其实我是行五,行四的那个哥哥溺水而亡,我便顶替了他……” “不可能,一岁的孩子怎么能顶替五岁的孩子?” 陆虞道:“你问问大哥,我是不是一岁就送到玄清观去了,五岁的四哥的尸体也被送去了。老四十五岁我才回来,不信你去打听,京都根本没有我有消息。” “你为什么要冒充十五岁的孩子参加科考?” “因为父亲在北疆打仗,粮草跟不上,能在科举中成名让皇上注意到陆家是唯一的办法。” “还是有些不可思议,年仅十一岁的你是如何能冒充十五的哥哥,我知道了,有这么一位易容高手,但十一岁孩的少年如何会写文章?”孙滢盯着陆虞看了几眼,“莫非你是文曲星附体了?” 陆虞却不肯往下说了,只道:“这个秘密我会带进棺材里。” 孙滢卒。 算了不去想这个问题了,“还不错二十六比二十九要好,年轻了三岁。” “怎么说?”陆虞抱着她坐在自己膝头上,啄了她的额头一下。 “你想啊,一般男人比妇人寿命要短,你现在就三十了,不是到时候就死得更早?二十六就不同了,有我在给你调理身体,你肯定能长命百岁,即使不能,也要同生共死。要不然你想啊,你到时驾鹤归西留下我一个人多寂寞。煜之,答应我,一定要爱惜自己的生命。” 陆虞直接用手掩住了孙滢的嘴,异常严肃地道:“不许乱说,也不要乱想,我会一直陪着你。” 孙滢笑吟吟地望着陆虞,说了个“好”字。 一夜好眠之后,孙滢独自去给老太太请安。 可能是久不下雨的缘故,才四月就已经很热了,来到松鹤院,就看到穿着各色裙子的小娘子,和她们各自伺候的丫鬟,几乎占了大半个院子。 看到孙滢进来,陆清池先行了礼给她问了安,接着是陆筝陆鸢陆芷,然后是孙氏三姐妹。 孙滢仍是一袭白色的细葛布道袍,宽大的袖子,加之又瘦,倒显得颇有几分仙气飘的味道。 “我给你们也都做了葛布的夏裳,有素色的,也有印花的,等下吃完饭你们自己去针线房挑选,若是没有喜欢的,再找我单独讲,每个未出阁的闺秀是五两银子的月钱,来住的亲戚也有。每个月的十五号之前找妙律将当月的月钱领走。 “什么月钱?我一直都没年到月钱,难不成是四婶克扣了不成?” 孙滢笑笑:“你去问下大夫人,从前你住在宫里,月银都是她替你领了,这个月的应当还在,你去领了就好。大夫人虽在病中,但总该教过你孝敬长辈,下次见到我这个嫡亲的四婶要记得行礼,等下我会进宫找皇后娘娘要两个老嬷嬷专门教导你。” 说话间,顾老太太的门已经打开了,杜嬷嬷笑着对她们做出了“请”的姿势。 陆萱进了一脚跨进门槛就迫不及待地喊了一声,“祖母,我回来看您来了。” 顾老太太看到陆萱,便皱了下眉头,说道:“这么大的人了,还喳喳呼呼,是该请两个嬷嬷回来。” “那便由儿媳进宫一趟,顺便将做出来的紫宝石首饰给皇后娘娘献上去。”说着她便吩咐芍药,“去将我房里昨儿盛芙记送过来的首饰拿出来给老太太看看。” 芍药不多时便捧了一个匣子,满满一匣子都是首紫宝石首饰。 “拿个盘子过来,我均一半给家里的女孩戴,对了,筝姐儿你挑几个给章家的亲戚送过去,上次我忘了她们是姐妹五个,没分均。”孙滢吩咐道。 说着分出来小半盘,余下仍是装回去了。 老太太叹道:“给皇后娘娘送也不用这么多,任何东西,多了便不够珍贵了,只送三分之一,余下的还放进铺子里面卖。” 孙滢想了想,笑道:“母亲教导的是。”将匣子里的东西拿一只荷包装了满满一荷包,余下的仍还给了芍药,“你亲自去一趟,看看做出来多少了,记掌柜统计一下,咱们的新铺子也该开张了。对了,今天你们都在,快帮我这新铺子想个名字,采纳了有奖励。” 陆筝笑道:“不如这个动脑子的活计就交给章家的小娘子,反正这么多首饰做奖励绰绰有余了。” 正说笑着,青檀回来了,道:“奴婢的弟弟想见夫人一面,您可要见他?” 第182章 讨债 “那就见上一见吧。让他下午过来,未时之后申时之前过来。”孙滢交待道。 青檀是她的贴身丫头,张青云便是青檀的弟弟,孙滢对他印象不错。 张青檀给孙滢办了几件事都干净利落,也不知他找到她会有什么事,孙滢觉得大约是去国子监的事,且先看看他怎么说吧。 孙滢说走就走,出了松鹤堂,直奔二门而去。 急得妙律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小跑着上前,伸着胳膊拦住了她,“夫人,进宫是需按品大妆,您现在是一品夫人,要先更衣。” 孙滢道:“我身上这衣服是皇后娘娘赏的,穿它跟按品大妆差别不大,再说礼部也没将衣裳送过来。” 妙律急了一额头的汗,央求道:“我的好姑奶奶,咱们自己的针线房已经做好了,有两套,也有头面。你回房我和青檀给你换上。”青檀和梵音皆被派到铺子里去了,“青檀妹妹什么时候再回来还难说呢。” 孙滢看了青檀一眼,“你回铺子里面去吧,年底可是要考核的,不过关就还回我身边侍候。” “奴婢倒是想回夫人身边伺候,但您再三强调商铺里面的事更重要一些。奴婢时刻铭记在心,并不敢忘记。”青檀说完,颇为无奈地看了看妙律,小跑着去了早已经等候在那里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青檀下了决心,这次一定要干出个名堂来给主子争光,去铺子上帮忙,主子还给配备了马车,人人见了都尊称一声“青檀娘子”,虽然是丫头,但吃穿用度比一般的千金还好。主子这么快就答应了见弟弟,也是给自己面子,但吩咐下来的差事做不好,哪来的脸面? 第151章 因马车上有镇北侯府的标记,很快到了宫门,车夫亮出腰牌,很轻易便放行了,但守卫却吩咐道:“马车不允许在皇宫内行驶,皇上的安危你担得起吗?” 孙滢看了看他,“昨日我也进了宫,为何马车直接进去了?” 那侍卫傲然答道:“那里面坐着镇北侯府的老祖宗,皇上亲下的旨意不用下马车。” 守卫将孙滢打量了一番,没穿上大礼服,也没佩戴相应的首饰,说明不是命妇,不过是镇北侯府一个小小的丫鬟而已,因此言语竟是丝毫没有客气,“小娘 子,这皇宫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我劝你还是回去吧,弄不好是要杀头的。” 跟在一起的梵音眼见要糟,忙赔笑道:“这位军爷,这是我们镇北侯府的四夫人,说着拿出腰牌给守卫看了。” 那守卫疑惑道:“这腰牌是陆大人的不假,但是既然是侯府四夫人,为何没有按品大妆?” 妙律苦笑道:“现在不是灾情严重?皇后给四夫人特意赏了身上的葛布,意在让陆家节俭,我们夫人也是按奉皇后娘娘的命令行事,请军爷给个方便。” 那守卫半信将疑,道:“听闻四夫人断过去,知未来,那能不能帮小人看看?” 孙滢将他打量几眼道:“你,近日有喜事,要高升了,你妻子即将临盆,“是对双生子,但可能会难产,要不你等我出宫去给你夫人搭把手。” 守卫惊得嘴巴里可以吞下鸡蛋,半晌才回神道:“内子是要生了,产婆说就是十天以后。” 孙滢道:“提前或推后半个月都属正常,无须惊慌。” 一个年长的守卫过来就给了这个守卫一脚,喝道:“你他娘的高兴傻了,四夫人说了会给你妻子接生,还不赶紧跪下磕头!” 那守卫要磕头,不防孙滢早走远了。 “你等下亲自走一趟,跟沈家的人说一声,让他们多运些葛布到这边。” 妙律轻声应下,过了茶盏功夫,二人便到了坤宁宫。 守门的是两个年长的婢女,正在那里说些闲话,看到有人来,忙拦住了,不悦地喝道:“尔等何人,竟然光天化日之下闯坤宁宫?” 妙律给了她两巴掌,冷然道:“你可看清楚了镇北侯府的孙四夫人,娘娘是娘家正统的血亲,不会说话小心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那婢女这才跪在地上,“奴婢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四夫人不要怪罪。” 孙滢早进殿了。 皇后迎了上来。 孙滢欲行礼,皇后忙命人拉住了,“没有外客,孙夫不必须如此,折煞本宫了。” “妾身今日来是有求皇后娘娘,家里的小娘子们都大了,请娘娘赏两个年纪大的嬷嬷,来教导小娘子们规矩,敝府来日给嬷嬷养老。” 皇后笑道:“这个不是什么大事,托人带个口信本宫就会将人送过去。” 孙滢道:“妾身最近忙着给祖师爷修道观塑金身的时候发现了紫宝石,让匠人们做了些小玩意,给娘娘留着赏人。” 皇后忽然精神一振,道:“给祖师爷塑金身,是保佑我大夏风调雨顺吗?” 孙滢点头一笑,“自然是。” 皇后心中暗喜,道:“那哀家需不需要去祭拜?” 孙滢不过一笑,“娘娘,心诚则灵。” 皇后思考了一会儿,忽然正色地地注视着孙滢道:“四婶,这个不能开玩笑,您有多少把握?如果有把握,哀家可说动皇上一起前去,你有把握吗?” 孙滢摇头道:“无。” 皇后觉得气血翻涌,一下子到了头顶,喝道:“不要以为你在道观中住上两年,就装神弄鬼,出了差错,不仅皇上饶不了你,就是哀家也饶不了你。” 孙滢笑笑:“富贵险中求,娘娘若是怕危险,那便罢了。” 皇后蹙眉道:“如今百姓流离失所,已经快没喝的水了,您还在劳命伤财,盖什么道观,塑什么金身,这不是开玩笑的!” 与其等到时候文武百官发作,不如由她这个皇后先发作。 说话之间皇后的念头已经转了数转正想开口,却听孙滢道:“皇后娘娘,前面的路是黑的,就是臣妇也不能什么事都百分之百的保证。信则有,不信则无。” 这不等于没有说吗? 孙滢心里明白,皇后就是想让她保证只要她这个母仪天下的人去烧过香,拜过祖师爷,就会下雨什么的。 这根本不可能,九月之前根本不可能会下一滴雨。 她能保证什么? 泄露太多的天机必遭上天反噬,烧香叩头的事,皇后爱去不去。 孙滢觉得目前的状况挺好的,康管事告诉她陆虞已经是次辅,首辅是他的恩师,如果不出意外,他再过几年就是首辅,陆家已经站在权力的巅峰,无数财阀世族想要拉拢巴结的对象。 连皇帝的亲姑姑大长公主都要过来道歉,更遑论其他人? 还是银子实在些,有了银子就能救助更多的人,挣更多的功德,这才是她的目标。 皇后娘娘的嘴张了又张,终是没说出什么不好的话。 不仅没说不好的,还要说些好听的出来,她和孙滢的依附关系太明显了。其实心里也明明知道,孙滢有能耐,最后得利的还是太子和她,但她实在是忍不住。 一个刚及笄的小娘子,娘家又没有个能撑腰的人,她凭什么狂妄自大,让自己总是想拿捏她。 罢了,再等等吧。 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狠狠地拿捏住孙滢,让她更温驯地为自己母子所用,而不是时时想摆长辈的谱。 她贵为一国之后,夫君是皇上,儿子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难道还想要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女人来摆长辈的谱? 天知道她这一声“四婶”喊得自己有多不自在。 皇后娘娘一直信奉忍常人不能忍才能达到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想通这些之后,皇后娘娘的语气也没有先时的激昂,慢声细语地道:“四婶婶,家的事仰仗您了,来人将四婶婶送回去,等下教养嬷嬷也给您挑最好的送到府里去,您且安心回去。” 孙滢点点头,“府里今年养了许多鸭子,下的鸭蛋吃不完,就腌了许多,给您送来六千六百六十六个,取个吉利的数字,让皇后娘娘见笑了。” 皇后想了半日,本来是打算赏孙滢一些东西的,但赏什么呢?孙滢金银珠宝不缺,高官厚禄四叔已经有了,实在猜不出她还有什么想要的。 “现在越来越艰难了,采买司的人前几天来报,鸭蛋要三百文一个了。”皇后叹道,“小十一非要嚷着想吃,路公公将整个京都的坊市都跑遍了,才买了十个鸭蛋。你之前送的鸭子,都被他们这些嘴馋的吃掉了,弄得皇宫里风一吹到处都是鸭毛。” 孙滢笑道:“下次命人回府拿就成了,方便的很。”得,太子因鸭子救驾成功只怕早已经忘到九霄云外了。 “这群人,真是的,臣妇当时就交待过路公公鸭子用完要还回镇北侯府去,非不听现在好了居然冲撞了贵人,臣妇得找路公公理论去,一个鸭子照现在的市价八百文,他应该欠了臣妇两千四百两银子,熟人,四百两的零头抹去,两千两好了。臣妇回去就找康管事问他讨要。”孙滢说道 她仍是一副风清云淡的样子,唯有皇后傻了眼,“鸭子这么贵?” 孙滢笑道:“鸭蛋三百文,一只鸭少说也有五斤重,八百文不一定能买得到,皇后娘娘如果不信可以问问路公公臣妇开的价是否合理。” 皇后现在恨不得打自己两个嘴巴。 是她做主说了鸭子给宫里打牙祭。 谁会想到孙滢居然在这个时候算起了帐,之前五万两银票也不是轻易就拿出来了吗? 现在怎么办?后宫是她在理事,若不然,这两千银子已经进了自己的荷包了。 真的是,太抠门了。 其实涉及到银子,任何人都一样,皇后娘娘的心思也跟普通人差不多。 孙滢见皇后娘娘面色有点难看,便小心地退了出去,转身弯了弯嘴角。 琉璃跟了出来,命人抬了副肩舆供孙滢代步。 到了宫门口,那守卫立即热情地迎了上来。 恭敬地道:“孙夫人,小人轿子已经准备好了,请您去我家帮内子接生吧,产婆说已经见红了,一柱香之前已经开始嚷着肚子疼了。” 孙滢点头道:“不用轿子,我有马车。”说着上了马车。 那守卫忙向车夫道:“老哥,你休息,我来驾车。四夫人已经答应去寒舍帮内子。” 车夫得到了孙滢的示意便将马鞭递了过去。 车上一应茶水都是全的,孙滢自倒了一杯茶喝了。 皇后娘娘表面上挺恭敬的,但每次却连茶水都没有一杯。 一个人连表象都不愿意装的时候,哪能指望他对你能有多少情意在里面? 孙滢不过是笑着摇了摇头,即使你贵为皇 第152章 后娘娘也不见得我就要在你的手下讨生活,且看看吧。 不涉及到原则问题,孙滢其实并不想计较,先这样吧。 “四夫人,寒舍到了。”那守卫在马车外面说道。 孙滢依言下了马车到了一户人家的大门外,三进的房子,正房五间,青砖绿瓦,种了一院子君子兰,院中有一棵桂花树,桂花树旁边是一口水井。 有个仆从正在打水浇这些兰花。 门口站着两个下人正在等待传唤。 见到守卫异口同声道:“大爷好!” 孙滢忽然笑起来,“问道令尊在哪高就?” 她忽然记起妙律曾经告诉过她,本朝官员正二品的大员会有朝廷给的十五间正房。这个房子的格局同章家一样的,说明这一家子至少有一人可能是各部院的左右侍郎。 “敝人姓卜,名悦之,家父卜畅言。”那守卫说道。 孙滢点头笑道:“令尊不会是御史吧?” 卜悦之点头道:“正是。” 本来孙滢还想着问一下御史的儿子怎么守宫门,但想着内有将要生产的妇人,也就罢了,只道:“请先带我进去看看尊夫人。” 卜悦之求之不得。 才进了二门便听到妇人的呼叫声。 孙滢已经快步进了房间,出来了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妇,道:“悦之,已经见红了,来了好几位大夫都说是难产,这可如何是好?”” 第183章 政敌 卜悦之道:“母亲,这是孙四夫人,之前大皇子的腿疾是她医治好的,还有十一公主,孙夫人也去诊治过……” 那妇人忙行礼道:“你怎么不早说?孙四夫人治好了十一公主。皇后送了妙手回春的扁额,谁人不知。犬子今日能遇上您真是幸运之极。请夫人进去看看我那儿媳妇。说是肚子痛的厉害,就是没有发动。” 孙滢道:“我看你茅房那里种了一棵无花果,遮天蔽日,将茅房都盖住了?” 卜夫人愣了一下道:“这株无花果是前年种下的,去年长势并不好,今年也不知怎地没施肥,也没浇水,倒是长得十分茂盛,结了好多果子呢……” 孙滢摇头道:“无花果,不开花就结果,不能栽种在院中,还请将它移往别处吧,另外我发现你家院子里还有三口中废水井。每个废井里面放一个开个光的麒麟挂件吧。” 卜夫人愣了下忙吩咐儿子一一照做了,然后拨脚向内室而去,道:“夫人要以让一名稳婆跟进来,搭把手。” 卜夫人又是一愣,别家的大夫看病也好,请僧道过来驱邪也好,不是让闲杂人等退开吗? 她自是不知,孙滢并没有什么接生经验,仅凭师父接生时在跟前看过几次,没自己动过手,她担心自己弄错。 但卜太太的叫喊声一声高过一声,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卜夫人强笑道:“里面有一名稳婆,我们这一片的孩子都是她老人家接生的。” 孙滢点点头,进了内室。 “婆婆,孩子到哪了?”孙滢问道。 稳婆道:“老身刚用手伸进去摸了一下,到口子那里,但头太大了,一直出不来。” 孙滢向门口看了一眼,道“准备剪刀蜡烛,白线、针,大曲酒。” 卜夫人就在门口站着,忙依命行事。 孙滢看了眼床上躺着妇人,也不过双十年华,但此刻脸色苍白,不仅唇上毫无血色,就是眼皮也是青的,估计昨晚上就发作了。 “不用担心,能生下来,是双生子。”孙滢望着卜太太笑道:“你是第一次生产,不知道怎么发力,来我告诉你,像拉大便那样用力……对,就是这样!很好,孩子看到头了,快了快了……用力……” 稳婆也在帮卜太太顺肚子。 这孙夫人睁着两眼说瞎话,孩子哪里露出头了? 她正准备开口询问,孙滢接过剪刀,点亮蜡烛,一下子剪了下去…… 产婆看了一眼,差点惊呼出声,这…… 孙滢很快就制止了她,将剪刀递了过去,产婆来不及多想,将胎衣撕了下来又将脐带剪了,用襁褓包了,长舒一口气。 孙滢未抬头,道:“肚子里还有一个。” 惊得稳婆忙将婴孩放下,又给卜太太顺起了肚子。 不一会第二个孩子也呱呱坠地。 孙滢头未曾抬,很快的穿针引线缝合了伤口。 这才过去看两个皱皱巴巴的孩子,一个头上尖尖的,一个背后全是青的。 稳婆笑着和卜夫人说道:“这个头上有个尖尖的是在里面挤的,平时多给他揉一揉,满月就长好了。这是老二在里面憋久了,也不要紧,时间长了就长好了。” 卜夫人欣喜地接过孩子,抱在怀里,怎么都看不够。 “多好看的孩子,长得像她母亲,走,祖母带你去看母亲。”说着便将孩子抱到产妇面前,蹲下身来,说道:“好,好,这孩子总算是落地了,不担心了,好日子在后头呢!快,给太太端红糖水过来!” 孙滢忙拦住了,说道:“这几日,不要吃糖,吃糖对产妇的脾胃不好,可以吃点清淡的鲫鱼汤煮面,小米粥,不要吃引起产妇腹胀的食物。这两孩子都有些不足月,要小心地将养着。” 卜夫人道:“快去称称一下有多重。” “大公子六斤八两,小公子四斤。” 弟弟明显的比哥哥短了一大截。 孙滢将孩子抱着端说了半晌道:“这个孩子很健康。如果奶不够吃,可以先吃羊乳,鲜羊乳煮开放至温热服用。” 卜夫人却又开始发愁,“只请了两个乳母,只准备了一个哥儿的份量,快,再请两个乳母来!” 孙滢又提笔写了活血化淤和健脾祛温的药,吩咐道:“将这药早晚煎服。” 卜夫人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再次向孙滢施礼道:“今日多谢孙夫人。” 孙滢正色道:“谢就不必了,请夫人将诊金付了。也不多,区区五百两足够。” 卜夫人的笑僵在脸上,过了好半晌,才红着脸道:“这是应该的,请夫人稍坐片刻吃杯茶。” 孙滢暗道:“这御史夫人难道竟如此清贫?区区五百两居然去当首饰筹银两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管事的才满头汗随着卜夫人拿了个红封进来交于孙滢。 孙滢接了过去,将银票拿出来看了下,点头道:“没错,告辞。” 卜夫人却一直将她送到二门,方进去了。 卜悦之道:“这孙夫人诊金要的高,不过也是个真有本事的。” 卜夫人眼一瞪:“你知道什么?这银子一定要给的!”如果对方挟恩图报,那时又当如何? 卜悦之道:“儿子觉得孙四夫人不像一个说谎的人。” 卜夫人一脸正色的道:“悦之,不要因为孙四夫人帮了我们就对他另眼相待,你的父亲可是刚正不阿的左都御史!” 卜悦之张了张嘴,终是没再说什么。 孙滢回到陆府,孙清和孙湘各派了一个丫鬟来请孙滢过去午饭。 今天的菜品不是很丰盛,红烧鸭子、白斩鸡、清炖牛肉、凉拌羊肉、肉丝炒藕、白萝卜烧肉,整个桌上几乎没有素菜。 陆筝笑道:“整天吃青菜的时候觉得不吃了行,可餐餐都是肉可真是难熬。” 陆池清看了眼孙滢笑道:“这还是沾了你四婶婶的光,别人的餐桌上别说肉,连肉沫也不常见。” 陆清池现在能正常的和人聊天了,只是说话的 速度有些慢。 陆筝也知道这个情况,就故意问她:“小姑姑,你是如何知道的?” 陆清池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今天隔着院墙和隔壁的谢二娘聊了会儿天。这贼丫头,居然拿了盆红蕃茄来眼馋我!还跟我说那个能吃!” 陆筝嗤笑了一声:“谢家那蕃茄种了好几年了,每年拿出来当现眼包,还能吃?我听说可是有毒的,她真吃了?谢家没请大夫?” 正在埋头吃肉的孙滢抬头道:“谢家真种的蕃茄?” 陆筝点头道:“比针尖还真,不仅有蕃茄,而且一个个长的像大枣子那般大,我估计有毒,那次谢三娘在对面献宝,被我捋了一把叶子,那味道,说不出的古怪!” 孙滢点头道:“那是叶子,但是果实熟了之后,可以吃,非常的开胃,拿糖佐着吃,非常美味。” 陆筝便拿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孙滢,“四婶婶,您居然真的吃过?我后来让家里的下人去打听了,说是洋人带过来的,只有在鸿胪寺任职的高家才有蕃茄,高家是谢家的女婿。您师父真是一位高人!” 孙滢愣了一下,师父真是位高人? 爱财如命,精通数术、医术、武功…… 其实只要掌握其中的一项能耐便可以得到财富和地位,可偏偏她的师父爱事后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可能难倒她,难道师父真是个什么世外高人不成? 第153章 师父会不会有隐藏的身份? 师父刻意隐藏了身份难道在躲避什么仇家不成? 罢了罢了,徒儿也就不刻意揭穿你了。 “你们对这蕃茄有兴趣,咱们可以和谢家交换,不过这件事由我来,你们就装做不知道,不能透了口风误了我的事。”孙滢故意转移了话题。 她记得当时吃个蕃茄也是在野外没别的东西可吃情况下,记得师父还夸了几句。 如果能将谢家的蕃茄种子借一棵回来,再将它养活,就当孝敬了师父吧。具体怎么做孙滢还没想到,但礼多人不怪,那就送礼吧。 “给谢夫人送二十只鸭子过去炖汤喝。”孙滢吩咐道,“就说咱家养的太多,吃不完,让他们府上帮忙。说完,她又笑道:“给王家也送二十只。” 临近夏天,夜渐渐地短了,白天稍有点长,中午吃过饭在湖边的树荫下散步半个时辰,孙滢就午睡了,午睡半个时辰,起来处理陆家的家常事务。 孙滢午睡起来,茯苓就来禀道:“青檀妹妹的弟弟已经在西厢会客厅等着夫人了。”孙滢看了眼沙漏。 茯苓笑道:“早来了半个辰,但什么也没说就坐在那里,芍药端去了一壶茶,他站起来道谢,是个懂礼节的。” 孙滢起身去了西厢会客厅。 小半年未见,张青云的身高已经窜到了孙滢鼻梁那里。他见到孙滢来了忙站了起来,跪下叩了头,垂首站着,孙滢指了指黄花梨木八仙桌前的椅子道:“坐。” 张青云像往常一样,只坐了凳子的三分之一,脊背仍是挺得笔直。 孙滢给他沏了杯茶,道:“你找我所为何事?” 张青云道:“奴才自做主张,收留了远在蜀地的应元阳,还请主子责罚,这件事本早就该来禀告主子的,但是奴才来了好多次,也未能见到主子,所以才托了姐姐放下差事来做说客。” 孙滢摆摆手道:“不是什么大事,这一页翻过去了。还有事吗?” 张青云默了片刻,似下定决心般地说道:“主子,若奴才能中秀才,您能不能不举荐奴才去国子监读书?” 他问完这话,便红了脸,不敢看滢的表情。 孙滢想了想道:“卢会元说你的书读得不错,之前是因为差事耽误了考试,你若能考中秀才,我必定举荐你入国子监。” 张青云迫不及待地站起了磕了头,便道:“谢主子成全,奴才并非是因差事耽误了考试,若不是遇到主子,奴才也就是在哪家做个小厮,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再进学堂,主子的恩情对奴才铭记在心,将来若能高中,当尽最大努力报答主子的恩情。” 孙滢笑道:“没有什么恩情,我吩咐你办的差事,你办妥了,读书是给你的奖励。不必记挂在心,也无需你以后报答。” 张青云恭敬地应了声“是”,退了出去。心里却想着来日一定要好好报答夫人 孙滢刚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管事进来回话,说给谢家的鸭子谢夫人已经收下了,还带回来一筐小白菜。 孙滢看了看白菜长得青翠欲滴,生机勃勃,非常惹眼,便笑道:“晚上做青菜疙瘩汤,再做些萝卜馅饼,再来点烤鸭。” 管事的又道:“王家也有回礼,是一筐青虾。还在大门外的树荫下放着,怕薰着夫人。” 孙滢点头道:“王家还有虾?难不成清水江是他家的?” 管事的笑道:“非也,王家掌管河道,连运河都在王大人的麾下。” 现在运河里估计也没多少水了,可不就捞些小鱼小虾。 “将这些虾也交与厨房,做成水晶虾饺,松鹤堂去个人问问老太太有什么想吃的没。” 孙滢花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将前来回话的人都打发了,她揉揉眉心,正想出去走一走,茯苓进来说道:“紫徽山上建庙宇的桑管事来了。” 孙滢复又坐了下来,吩咐道:“上一匣子点心,五只烤鸭给桑管事带上。” 对于这些吃的东西,孙滢向来对手底下这些人向来大方。 桑庆丰就在廊下站着,茯苓一将他带进来,他便激动地道:“夫人,好消息,采石那里出葡萄紫了。” 这倒是和孙滢预想的差不多。 “万寿节快到了,你们争取在此之前开采出来,最好的宝石将献进给皇上。”孙滢交待道。 茯苓的点心和烤鸭拿了过来,桑庆丰接了过去,兴高彩烈的去了。 “捉六只麻鸭,一筐鸭蛋给卜左都御史送过去,再包个三百两的红封就说是祝贺他家双生小公子喜三的。”想着卜夫人去当首饰才给了诊金,孙滢颇为不好意思 茯苓领命去交待管事的去了。 不一会,芍药就领站卜家的下人进来,声称有要事要禀告孙夫人。 “我家老爷说了,别以为您救了小公子又送了礼,他就不弹劾您了,老爷说了明天上朝就参您。”卜家的下人十分不好意的说道 第184章 求救 孙滢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卜大人真说要弹劾我?理由呢?” 那下人不好意思的道:“敝府老爷说了,陆家身边外戚,不想着为大夏分忧,为国出力,只想着求神论道,劳命伤财。如何能够成为皇后娘娘的母族?” 孙滢有点不知所措地道:“那陆家现在已经成了皇后娘娘的母族,你家大人可有什么好的法子?” 下人怪难为情的道:“夫人说您救了小公子,是卜家的大恩人,若老爷非要参您,她只能从旁边劝慰了。” 孙滢暗道:那结果就是卜大人一定要弹劾我,卜夫人听之任之了。 “卜大人是左都御史,监察五武百官是他的职责所在,不必内疚。盖庙宇的事也不会半途而废。半途而废才是真是劳命伤财。” 下人道:“家主吩咐的事小人已经带到,告辞!” 晚上陆虞回来,孙滢将此事讲给陆虞听,陆虞道:“这些御史,哪天不弹劾几个人,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我和陆家就是你的后盾,出了事我给撑着。” 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不曾想孙滢感谢的话还未说出口,陆虞已道:“我对你这么好,你要怎么报答?” 夫君他又开始不正经了怎么办?孙滢决定将陆虞对她做过的事全做一遍。 先吻他的手,再吻他的脸颊,然后是唇,还抽空问他,“煜之我对你不好吗?” 陆虞道:“你对我也很好,但我不需要你对我好,我只想要……”说越说声音越小,最后面几个字带着暗哑的情绪,直接将孙滢闹了一个大红脸。 果然,一大早,宫里便来人了。 “皇上召孙夫人入宫。” 孙滢今天穿件湖蓝色的细葛布道袍,行到宫门,车夫便很有眼色的将车停下来了。 守门的士兵忙向孙滢行了一礼,赔着笑道:“孙四夫人您里面请。” 孙滢微微点了下头,她还在疑惑这些守卫的态度忽然就变了,马上有护卫过来,开口道:“皇上在太和殿等着您,请这边走。” 孙滢走着走着,远见太和殿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护卫是在送自己。 “这位小哥,晚上下当差时要小心老鼠。”孙滢觉得这个护卫人挺好的,她这才出言提醒,“我看你这面相,不像是个做侍卫的。” 她自是不知道,她昨天替卜悦之批了命,今天他们的指挥使葛枕书走在宫门前就晕倒了,刚好卜悦之在守着城门,就将这位葛大人扶了起来,想着大人也许是饿的,就将自己包里装的一颗还未来得及吃的贻糖塞进了葛大人的嘴中,又将其扛到角落里放着。 过没多久,葛大人竟然悠悠转醒,发现自己的口中有一颗糖,便问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才知道是这位卜兄弟救了自己,于是一高兴就升了他做守卫统领,虽然只管了一个宫门 口轮值的守卫,但好歹算是“升职”了。 这件事很快就在守卫中传开了。葛大人也听到这个传闻,进了卫所,却听到一干手下都在说这个。 还说孙滢昨天如何救了卜太太母子。正好三皇子没事干,路过此地听到了,于是便抢了侍卫的差事。 听孙滢说他面相不像个做侍卫的,三皇子乐了,道:“你该不会是认识我吧?” 孙滢又仔细地看了看三皇子,道:“你这个年纪就当差了,也太小了。回家将养着吧,我观你命格挺好的,混吃混喝等死,比到处蹦达强。” 太和殿近在眼前,孙滢便不再多说,进了里面。 只听陆虞那在里面,正在质问卜大人:“贱内一没有搜刮民脂民膏,二没有妻男霸女,三没有坑蒙拐骗,所用于修建道观的银子皆是下官贱内自己的嫁妆,我朝和离都允许女子将嫁妆带走,这等事连下官这个做丈夫的尚无权过问,请问卜大人是何种身份在来参贱内?” 卜畅言被质问得恼羞成怒,道:“老夫今天算是知道了,陆大人原来也是如此胡搅蛮緾,不讲道理!” 第154章 陆虞冷然道:“卜大人不妨说出道理,陆某洗耳恭听。” 这就是朝会? 孙滢正想退出去,却听皇上道:“门口可是孙夫人,见了朕为何不行礼?” 孙滢忙行礼道:“正是臣妇,但皇上正在和朝臣议事,臣妇不便打扰。” 皇上道:“无妨,朕让你来就是想知道关于这旱灾,神明可有托梦于你?” 孙滢想了想道:“禀皇上,臣妇梦见酷日当空照,臣妇爬至紫徽山半山腰,突然之间,金光大盛,臣以为这是祖师父暗示臣妇要给其重塑金身的暗示。臣妇花费了人力物力在紫徽山建道观,也是为此缘由。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幸得皇上庇佑,臣妇在紫徽山采石时发现了紫玉,恭喜皇上,是葡萄紫,府上的匠人们正在开采。不出两三日就会有结果,届时臣妇想请内务府用此葡萄紫为皇上做一顶皇冠,臣妇的盛芙为皇上雕刻一枚玉珮,还请皇上能亲自为祖师父还愿。臣女已经说过,开出来的紫玉臣女分毫不取,全由盛芙的匠人打磨制成饰品贩卖后用于赈灾。” 礼部尚书林大人道:“孙四夫人之深明大义,远见卓识理应成为本朝女子之典范,求皇上给予表彰。” 有个官员又站出来说道:“据微臣所知孙四夫人昨天替卜大人接生了两个难产的孙子,卜大人儿媳和孙子刚平安,就在朝堂上弹劾孙四夫人,救命之恩卜大人就是这么报答的吗?” 很多官员出列请求表彰孙四夫人。 卜畅言脸上的表情又是惭愧,又是气愤,“微臣自是铭记孙四夫人昨日的救命之恩,但微臣必须先记得微臣是皇上的臣子,然后才能是孩子们的父亲。” 皇上道:“就封孙四夫人为梁国夫人,诸卿以为如何?” 前朝有宋氏女,父亲是有大学问的人,宋氏女被召入宫廷,称为内学士,历经三朝,自上至下,皆呼为“先生“。 梁国夫人孙滢当之无愧。 孙滢刚坐藕香院中吃了一杯茶,圣旨便接着来了。 宣旨太监十分抱歉的告诉孙滢“梁国夫人”是特例,礼部没有朝服,要赶制,在端阳节之前送到陆府。 顾老太太最高兴,“这下好了,那些郡主,公主们轻易就不敢再对你无礼。” 下朝之后,皇上将陆虞拉到一旁道:“陆爱卿,朕怎么记得梁国夫人没有按品大妆?” 陆虞想了想道:“这应当是皇后娘娘的意思,说是现在大旱,陆家也要为皇上分忧解难,微臣回到家中,看到男人女眷从上往下都穿着葛布、麻布做的衣裳。下官没穿,是担心皇上看着不习惯。” 皇上意味深长的盯着陆虞看了一眼,“哦”了一声。 晚膳的时候皇上去了坤宁宫特意交待皇后,“皇上有空也帮朕做几身道袍吧,那个宽宽大大的倒是看着凉爽。” 皇后僵笑着应了声“好”,又强笑着道:“现在年成不好,臣妾也帮不了什么忙,唯有节俭一些,为皇上省一些银子,臣妾已经吩咐尚服局给宫里从上往下的夏裳都用了棉麻。” 皇上点头道:“如此正好,多谢皇后如此为朕着想,多出来的绫罗绸缎就可以拿到奇珍坊去售卖了。” 皇后在心里暗暗叫苦,将孙滢怒骂了一百遍,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也不用辛苦皇上,臣妾到时候直接让琉璃叫上内务府的人来取就好了,库房里没用完的布料,也会清点好,让这些奴才一并带走,将帐目抄录一份送到皇上那就行了。”皇后说这些话的时候,内心是滴着血的。 明明她就只送了孙滢几匹细葛布,岂料会损失这么多东西。 她原本是打算那些布料手里没现银的时候再拿过去寄售的,都怪孙滢,简直气死她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暮色四合,宫里的琉璃灯次第亮了起来。 三皇子正在吩咐下人,“将角角落落都给本殿放上老鼠夹子,看到老鼠一定要打死,不要让它们这群恶心的玩意出现在本殿面前。” 都怪孙滢那个女人,说什么让他小心老鼠,早知道他就不该好奇,让孙滢给他算命,这下好了,天一黑透,他心里就开始发毛。 那个女人说遇见老鼠就该注意,要不,他现在就出宫,去陆府,让她告知化解之法。 三皇子一个人默默地在院内的灯下面坐了好一会儿,才道:“小爷我自降身份,去趟陆府吧。” 由于是第三个孩子,皇上对三皇子十分宽厚,不像对大皇子二皇子那般寄于厚望,三皇子跟个小太监嘀咕几句,让小太监穿上他的衣裳躺在床上装睡,自己则很快溜出了宫,直奔镇北侯府而去。 无奈到了门口被拦住了。 门房一看是个矜贵的少年郎,语气倒是和善了不少,“小哥找哪位?” “本……我找……梁国夫人孙夫人!” “有拜帖吗?” “没有小爷我是孙夫人的远房亲戚!” 他们也算是亲戚吧? 鲁婆子进去传话的时候,孙滢正在吃饭,闻言皱了下眉头。 夫妻二人对望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孙家哪里还有什么亲戚,这个时候找上门来,十三四岁,年纪也对不上。 陆虞道:“我刚好吃完了,夫人慢用,我替你招待这位亲戚。先将人请进外院的会客室,我马上就到。” 陆虞漱了口就过去了,一看是三皇子,愣住了,不悦地道:“三殿下不睡觉,找贱内有何贵干?” 三皇子就愁眉不展地将孙滢的话复述了一遍,又道:“孙夫人只说了要小心老鼠,但要如何小心,如何化解却不肯说出来,陆大人就让本殿见见尊夫人,讨个主意。” 陆虞皱着眉道:“内子已经休息了,殿下若不放心,由微臣往宫里捎带句话,殿下今晚就住在陆家微臣给殿下找两只猫守房间,再命人看住这两只猫,不去打扰殿下,岂非一夜好眠,如何?” 三皇子笑道:“妙极!但是本殿下有点择席,这可如何是好?” 陆虞下巴一扬,道:“殿下不愿意住,那微臣也不勉强,请回吧。” 三皇子傻了眼。 唯有小心陪着笑脸道:“那本殿恭敬不如从命了。” 陆虞亲自将三皇子带到了客房。又命人抱了两只猫过来,便走了。 跟着的太监小声道:“陆大人太不将您放在眼里了!” 三皇子立即掩住了太监的嘴道:“少说话,多做事,小心祸从口出。那是陆大人你当是谁?就是太子哥哥也没少挨过打,如今不过冷淡些,你个狗奴才就吃不消了?陆大人越是这样本殿才能越安心。” 从小尔虞我诈的深宫生活,让三皇子对谁都有防备。 笑脸相迎的人就不一定是朋友,冷眼旁观的人也不一定非得是敌人。立场不同,大家各为其主罢了。 太监哈着腰应了声“是”。 陆虞回房又命人给三皇子点了安神香,等到孙滢问起的时候只说是一个远房的亲戚家的孩子,因为惧怕自己,所以谎声是孙家的亲戚,因陆虞从来没骗过自己,孙滢也就没有多想。 直到第二天上午孙滢去松鹤堂给老太太送西瓜的时候,见到一个少年,一身太监打扮,似笑非 笑地看着她,才觉得有些意外。 顾老太太道:“还不赶紧给三皇子见礼。” 三皇子忙道:“无需这么客气,我今天穿着私服,你也别当是什么三皇子,梁国夫人就当我是自己家的晚辈罢,请夫人为我解惑。” 孙滢苦笑道:“您已经贵不可言,哪里还需要臣妇为之锦上添花。” 三皇子道:“实不相瞒,我从五六岁起,便时常被鬼压床,唯有昨晚睡了个好觉,孙夫人可有什么解救之法?” 孙滢笑道:“若只是这个,臣妇送您一些安神香,再一个护身符就行了,但看你神色,却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緾上了,等再遇上了,臣妇去殿下住的地方看看吧。” 第185章 谣言 三皇子行礼道:“多谢梁国夫人。”说着便去行礼,孙滢忙避开了。 “三皇子随意,臣妇去制作护身符。” 顾老太太随意和三皇子聊些闲话,不知不觉间,已经吃了两杯茶,孙滢的护身符也做好了,用一个锦囊装着,一面绣了“平安吉祥”,一面绣了“好运常在。” 都是寻常的样式,孙滢拿出来,余人皆猜测是刚刚吩咐小厮,十文钱一个在坊市上买回来的。 “三殿下,一副平安符两千银子。”孙滢拿着平安符说道。 啊…… 三皇子去接平安符的手僵在了那里。 不过他马上笑起来,“这些年,父皇也赏过本殿一些好东西,待本殿去奇珍坊走一趟,孙夫人不如先将这平安符交与本殿,本殿就拿这个和你换!” 说话间三皇子已经解了身上的九龙玉佩。 孙滢笑着点头道:“这玉佩臣妇就不要了,您还是自己带着,三天之内差人将银子送过来就成。” 第155章 三皇子得了护身符犹如捧着无价之宝那般珍视万分地走了。 等上了轿子,跟着的小太监可就嘀咕开了,“我的好殿下,三千两银子哪,您的俸银才八百两,孙氏她这是狮子大开口……” 三皇子摆摆手,踢了他一脚,“你这个狗奴才知道什么?孙夫人前天问皇后娘娘讨了两千两银子,路总管亲自送来陆府的!你觉得本殿比皇后娘娘更有面子?” 跟在身边的芍药却在请教孙滢道:“夫人,为什么盛芙只做玉珮不做皇冠呢?” 妙律上来就给了芍药一记爆栗,没有皇上的命令,盛芙做玉珮还可以用普通百姓的麒麟模子,做皇冠,上面的九爪金龙怎么解释?活的不耐烦了吧!” 芍药讪讪地闭上了嘴巴。 孙滢笑道:“做过这个玉珮就代表皇上认可盛芙师傅的手艺,以后师傅就成了名人了。” 不光盛芙的匠人成了名人,只要和这事沾边的,可不都镀上了一层金? 三皇子进了清心殿,找出了几个看着就很值钱却平时不怎么用得上的物件装进一条布袋里,来到奇珍坊,找到了主事人贾启光,一个个的将物件掏了出来,“老贾,三爷我要寄售几样东西,捐给老爷子赈灾。” 贾启光看到宝贝两眼放光,一听说是赈灾,又恢复了无精打采的模样,“成,小铺可先给三爷预支三千两银子,你卖掉了宝贝由敝店抽成十份之一。” 三皇子点头道:“成,就这么着。回头老爷问起,小爷会帮你们美言几句。”他清点了银子直奔镇北侯府,“你们应该知道我是谁吧?我是陆大人的忘年之交,出去办点事回来了!”说着大摇大摆地进了专门的会客室“望舒”。 外院的总管康伯招待了他,使人往里面递话给了孙滢。 孙滢想了想道:“我自己去见他好了。” 不知道这小祖宗是来做什么的,难道是还银子? 孙滢还真的猜对了,她一过去,三皇子就道:“梁国夫人,这是两千两银票。” 孙滢接了过去,当真当着三皇子的面点起了银票,然后点头道:“钱货两讫。三皇子以后如果有物件要出手,可以找我帮你卖。七号铺面是我的。” “梁国夫人真厉害,连内务府的铺面你都有份!”三皇子羡慕地道。 孙滢傲然道:“连内务府盖奇珍坊的银子都是找我借的!收一间铺子当利息不是挺正常?” 三皇子立刻满崇拜地道:“如果父皇让我出银子,我肯定会去当东西也要将这银子出了,没想到还可以这样,父皇竟然同意了?” “皇上也是心系天下百姓,怕百姓饿肚子,急需银两赈灾,要不然也不会出此下策。”孙滢乐得给皇上高帽子戴,反正铺面已经到手了,彭革连钥匙都送来了。 三皇子愉快地告辞了。 孙滢刚出来,便看到了桑庆丰背着个麻袋,见到孙滢他急忙打招呼,孙滢点头道,走进去说,进入了会客室,孙滢让芍药在外面看着,她则仔细的看了桑庆丰拿出来的三块宝石,一块大致上有鸡蛋那么大,内部像紫葡萄那般颜色,另一块比巴掌略大一些。 “天意啊!”孙滢道:“再麻烦桑管事将这宝石送入盛芙,这一小块就交于陆家的总管康伯,由他送给内务府,给皇上制做皇冠。” 桑庆丰却没有马上走,而是面露难色,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孙滢忙道:“难道匠人们开采出现在了什么问题不成?”桑庆丰一副心余悸的样子,“现在匠人们已经向下挖了十余丈,,但是每逢到了午夜,就没有匠人愿意呆在下面……” 桑庆丰说到这里,便露出了恐惧之色,“每到午夜,底部就会发出类似野兽的低吼声,摄人心魂魄。匠人全吓得手发抖,多出一倍的工钱,也没人愿意下去干。有经验的匠人说,再往下,就不是石头了,但也不是土壤。” 那会是什么呢? “你们莫慌张,我明天就请师父去看看怎么回事。今天晚上先休息一晚,不去下去。”孙滢吩咐道。 桑庆丰得了主意,匆忙去了。 孙滢想了想,取了六千两银票,连同十坛泸州老窖一起带着去了悟真那里。 她刚好又看到三孙从师父这里出去了。 师傅正在看书,见到她来,只抬了下眼皮,“师父,徒儿刚才看到三叔了?” 悟真不耐地摆摆手,“对,他有求于我!” 孙滢气得要命,师父肯定是又给三叔银子了,要不然凭借三婶那种又懒又刻薄的女人,哪里能支撑到现在? “为师的事,你少插手。不然勿怪师傅不讲情面!”悟真没好气地说道。 师父居然为了三叔要和她这个徒儿翻脸? 真是越来越想不通师父的想法了。 孙滢无奈地应了声,将酒命妙律提了进来,又掏出六千两银票道:“师父,您要的马场已经建好了,你什么时候收周正为徒呢?” 悟真懒懒地道:“估计要等到九月以后,这天干得火烧火燎的,就是举行拜师仪式也没有人观礼啊!” 这就是她的师父,爱出风头,喜欢当显眼包。 唉,没救了! 悟真看孙滢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样子,故意道:“周正这个孩子,师父帮他算过了,他以后厉害着呢。你放心,等他拜师之后,为师定会好好的教导他。” 孙滢想问问师父周正以后怎么个厉害法,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师父不想说的事,你别想撬开她的嘴。 算了还是不问了。 “师父,徒儿有些怀疑,周正是徒儿一母同胞的弟弟,他手的胎记徒儿看了,跟赵氏身边的丫鬟 杜鹃画的一样,他就是徒儿的弟弟。” 悟真掐着手指算了一下,点头道:“那恭喜你们一家三口团聚了。 孙滢苦笑着摇头道:“徒儿还要等您收他这徒后就告诉他真相,您迟迟不做为,徒儿光有心而力不足啊。” “那为师不收他为徒了。免得被你给赖上!你个蠢物!师父教了你十年的本令,如今你认个亲,也瞻前顾后的,真是丢我的脸!以后别说是我徒弟了!为师丢不起这个人。” 孙滢傻眼了。 “我怕弟弟他心里……一时半会儿……接受了不了。从高高在上的淮王义子变成流放罪人的儿子……” 悟真随手给她一记爆栗,道:“你赶紧走,为师被你这蠢物给蠢哭了!” “我问你,被谁捡去由不由周正决定?”悟真问道。 他那时还刚出生,怎么可能决定谁捡到他? “师父,您是不是想说,弟弟如果想认回我这个姐姐和娘亲,根本不会在意我们的身份?”孙滢讨好地问道。 她现在有点后悔,没早点来问师父了。 “师父,您怎么看问题这么透彻?”仿佛就是无所不能。 “师父,我们的师祖是哪位?”孙滢问道。 悟真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崆峒派历代掌门。” 孙滢明显的不相信。 悟真收起嬉笑之色,道:“为师是一名修道之人,但不是你们这个世界上的人,不要再追根刨底,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不是这个世界之人,难道您是神明?”孙滢实在太好奇了。 “不是,你忘记吧。以后休要在人前提起!你今天来找我所为何事?”悟真主动转移了话题。” “师父,您会降妖除魔吗?” “会,哪里有妖魔?” “徒儿也只是听管事的说,并未亲眼见到,但是匠人在说每逢午夜,采石的底端就会传来怪兽的斯吼声,十分吓人。”孙滢将她从桑管事那里听来的和盘托出。 悟真念念有词了好一会儿,才道:“天地有异象,说不准有不世出的宝物等着咱师徒。走,出发,为师这就去除妖斩魔!” 悟真比孙滢还迫不及待。 很快,她们就到了山脚下,下了马,妙律将马牵到了长春观,师徒二人直奔山顶而去。 之前是荒山的时候,并没有台阶,但自从修道观开始,孙滢就吩咐了从下至上都要有台阶。 台阶是雪白的石头,带着淡淡的紫,经阳光一照,大放异彩。 “徒儿也不算太笨,这里修得挺好。”悟真夸道。 孙滢非常谦虚地道:“是匠人们的手艺好。” “他们再好,也要有人指挥!才能把活干好,不要把功德往别人身上推。”悟真说道,“为师定将这妖魔帮你除去!” 转眼间道观就在眼前,说不出的金碧辉煌,雕栏画栋,无一不精致,栩栩如生,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么漂亮的道观,贫道要广收门徒,充盈道观!”悟真信心百倍地说道,马上命跟着的道童道:“你下山告诉悟善师伯,咱们要广收门徒,暂定为四百人,童男童女各两百人,每收一人,给他父母十五两银子做为补给。” 蒸滢忙道:“各五十人就差不多了,新人什么都不懂,尽惹事,又要您老人家去收拾乱摊子,得不偿失,还是不要那么多人。” 第156章 悟真道:“那就童男八十八人,童女八十八人。” “臭徒儿,你将这道观盖这般大,没人住就浪费了。为师是怕年成太不好,想让这些孩子们有饭吃,若是两三个月不能适应,就让他们另谋出路吧,反正在天子脚下,总比渴死饿死要好。” “师父,咱们先去看看那怪兽吧。”孙滢还记挂着采石底部的异常。 悟真倒是满不在乎:“走,有师父在这里镇压,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说话间师徒二人已经进了采石的洞口,洞口没人,有个管事一看是生人,很有眼色地陪笑道:“二位慢走,先稍等片刻等俺叫来桑管事陪着各位,里面有点深,第一次来有些危险。” 悟真道:“你这守门人不错,把管事叫过来吧,我们是来驱邪的。” 桑管事很快就小跑着过来了,“梁国夫人,有事请吩咐。” 孙滢指了指悟真道:“这位是本夫人的师父,得道高僧也是咱们盖的这道观的掌门人,今天是来驱邪的。” 桑管事听了喜不自禁地道:“二位可要下去看看,下去要用绳索。大约有十五丈深,五丈之后便没有台阶了。小人先下去示范给您二位看。” 孙滢注意到这绳索的一端绑在一块两百来斤的碑上面,桑管事将绳子绑在自己身上,双手抓住头顶上面的绳结,攀附着石壁下去了,不一会儿只见绳子快速地抖动起来,孙滢将绳子拽了上来,悟真接了过去,绑在身上,学着桑管事那般下去了,接着是孙滢,五丈之后绳子绑在另一块石碑上,垂了下去,孙滢依照先前的办法又下去六七丈的样子,终于到了底。 四周皆持着点着灯,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悟真正在询问情况:“你们中间可曾有人见过妖怪?” 众人皆摇了摇头。 “你们听到过妖怪的声音?” 众人点头。 “像马在叫,嘶哑难听。” “不对,像公鸡打鸣,叫声要尖一些。” “像一些蜜蜂经过,又尖杂着其他野兽的尖叫” 众说纷纭。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听谁的好。 悟真道:“让你这丫鬟在这里陪我,给我搭把手,你先回去。你们陆家规矩大,不能在外过夜,明日让这丫鬟讲与你听。”悟真说道。 孙滢见师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便回了。 岂料当晚便传出梁国夫人在紫徽山建道观,要四百名童男童女去献祭的谣言。” 第186章 乐意 用四百童男童女献祭? 晚上的时候听到有小丫头说了此事,孙滢不过一笑置之,“荒唐!我师父人美心善,怎么可能用幼童献祭?” 不过是流言罢了,清者自清,孙滢并不想多做解释。 哪知第二天一早,坊间便流传了许多悟真要用童男童女献祭的版本。 其中这个版本流传的最广:现在天灾,就是有道士修炼道术的时候吸收了咱们这一带所有的灵气,她用童男童女去献祭,就可延年益寿,长生不老不死。 流言越传越离谱,最后传成紫徽山有个吸水的怪物,长着青面獠牙,一口可以吞食一个成年人,被梁国夫人给供状奉起来了,那怪物非常的贪财,所以梁国夫人才那么有钱。而这些银子是京都方圆五十里地方内的黎民百姓的血汗银子。等陆家献祭五百童男童女后,那怪物就能吸食更多人的财富。 现在陆家也没人来打水了。 所有人都说,梁国夫人为了让陆家聚积更多的财富,故意在紫徽山养着这个大怪物。 很多家庭有小孩的,根本不敢让孩子出门,就连学堂也不去上了。 流言越传越烈,连陆虞都被叫进宫问话了。 孙滢想了一下道:“盛芙记现在玉珮也做好了,要不要一起带过去。” 陆虞a苦笑着摇头道:“估计现在皇上正在气头上,送什么东西都无济于事,除非能送一场暴雨。” 孙滢为难地道:“雨要到九月才会有。” 现在才五月,还有四个月,要怎么熬? “要不成,你就跟皇上说,陆家出三十万赈灾吧。” 因为大旱,今年春季的作物颗粒无收。 陆虞苦笑道:“现在出银子也讨不到好,大米已经涨到二两银子一石了。” 孙滢道:“那就给皇上说,陆家出三十万石的米赈灾。” 陆虞叹了口气:“现在是你在理事,又不是不知道,陆家现在也没多少粮食,况且是你辛苦攒下来的……” 孙滢望着陆虞笑起来,“如果我说京都的米有一百万石呢?咱们先捐三十万,余下的放在自家米行平价出售,夫君觉得如何?” 陆虞压低了声音,掩住了孙滢的嘴,“居然有这么多粮食?哪来这么多粮食?我不是在做梦吧。” “夫君难道忘了,我的私房银子其实并没有动用一分,借给皇上的四十五万之中有夫君的三十万,妾身只拿出来十五万,是铺子的利润。妾身的钱都交于沈家去买成米了,一共八十万,买了三百万的米,我和沈家一边占一半。这次灾情,沈家也决定捐三十万的粮食。” 陆虞压低了声音道:“这事不能往外说,特别不能让那位知道了。匹夫无罪,怀壁其罪。” 孙滢笑道:“我相信你,才和你说了实话。” 陆虞脚步轻快地进宫见了皇上。 “那些都是流言,陆家现在树大招风,心怀嫉妒的人很多,没有人希望陆家屹立。若不是贱内强撑着,臣现在也是焦头烂额,只要皇上给臣半个月的时间,找出散播流言之人,必定能还给太子和陆家一个清白。” 陆虞的话让皇上慢慢冷静下来,“好,爱卿去查,查到了朕决不姑息!” “那臣去了,臣猜测居心叵测的人下一步的动作就是后抓走这些幼童,然后坐实陆家的罪名。”陆虞面露不忍之色。 关键是那些孩子们,何其无辜。 皇上皱着眉头道:“必要时可以让刑部和大理寺、京都府协助你。” 陆虞领命而去,就让人将这三处的主事人请到了九州春。 年成不好,酒楼的生意也冷清,没几个人来吃饭,完全没有去年那种每天客满的情况。 天热得大夏国的人像在火上烤着一般。 上菜了,居然有一道鸡蛋炒韭菜,各位大人无不惊叹:“尊夫人真是好手段,有魄力,这种环境下,陆大人家里还有菜肴能供应给酒楼。” 陆虞淡淡一笑道:“这事说起来,还要感谢皇上将君兰瓦舍赐于贱内,那里离清水江近。这些韭菜是家丁们挑水浇出来的。” 陈铭笑道:“尊夫人真是财神爷座下的童子下凡。” 陆虞苦笑道:“别取笑了,这回她差点没被这些流言给淹死。” 张烨摇头道:“这事得快些处理,以免造成不明真相的百姓暴乱起来局面就难以收拾了。” 陆虞老神在在地道:“爆乱倒不至于。有滋有味的活着多好,除非是不想活了。” 陈铭苦笑道:“家仆今天去买粮,米价已经涨到了三两银子一石寻常人家吃不起,暴乱早晚会有。” 陆虞道:“你们那是去错了地方,我听贱内说,她的米行一两银子一石。你们若是不信,多派些人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张大人皱眉道:“盛行是尊夫人开的吧?已经关门快两个月了,现在怎么可能有米?” 陆虞笑道:“是与不是,还要明早去看过以后才见分晓。” 张烨笑道:“如果盛行的米一两银一石,那下官就义不容辞的去维持秩序。” 陆虞笑着道:“不用麻烦张兄出动刑部的人,我猜测四大米行都是这个价。因为有一家是贱内的外祖沈家开的。” 陈铭神情轻松了一大截,主动举杯道:“沈家真是高义,这下不用担心京城会乱套了。那余下的事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陆虞倒是一脸严肃的样子,“我担心滋事之人会心狠手辣,四处招集幼童打着为陆家的名义加以陷害。如果各位大人都往附近州县派些人手,下官就感激不尽了。贱内说了,事后各位大人来敝小店用餐全部打五折。” 陈铭道:“那我以后天天来,这里有鱼有肉,价钱倒是比自己买还要合适。” 陆虞但笑不语,孙滢接手管家以来,他还不曾为这等小事留心过,自然是不知道太平镇的地有多半是孙滢的,两个月之前采石坑里的水都被浇在了附近的菜地里,当季的蔬菜,别处没有她这里多的是,自己府上吃不完,就送来酒楼,价格倒是没高多少。 等陆虞回去和孙滢说了此事,孙滢大手一挥,给一家送去了一担芥菜,一担鸭蛋。 三家都想说不要,话到嘴边又舍不得,这些自己去买要花近一百五两银子哪,他们可不是陆家那等勋贵,家底丰厚道:“谢谢夫人,改天亲自登门致谢。” 陆家的下人们早得了吩咐,笑道:“夫人交待了,这都是自家吃不完的,所以才送来让贵府帮着吃。” 第157章 几位夫人想了想,暗道:听说孙夫人最近一直收到手帕,要不我们也绣些手帕给她,也算有来有往。她们也知道几条帕子不够还今天的人情,但是人情可以以后再还,有来有往方是长久的相处之道。 这三家的夫人都是打定了主意要和孙滢长期相交打算当个寻常亲朋那般走动了。 晚上的时候,京都守备程子安来了陆家,他们在外书房呆了近一个时辰,陆虞道:“你先出发,我随后就跟上。 程子安取笑道:“你不会是还要给尊夫人报备行程吧?” 陆虞理所当然地道:“这是必须的,她不知道,心里肯定很着急,不过我也耽误不了多久,咱们通州客栈里碰头。” 程子安走出陆家,思索了片刻,向跟着的人道:“你们俩回去一个向夫人禀告我的行程,今晚去通州府,一个人跟着就行。” 两长随互相看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咱们大人隔三差五因公事不能在府中过夜是常有的事,夫人早已经习惯了,刚成亲那会都没报备行踪,现在倒是要报备行踪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头一遭呢。 总有人的脑袋转得比旁人要快一些,其中一人想通了其中关键,道:“小的去告诉夫人。说完飞快地去了。” 回去那人见了程夫人如此说了一番。 程夫人也觉得太稀奇了,不禁问道:“爷让你回来之前可有见过什么人?” 随从也一五一十的答了,不敢有半点添油加醋。你道为啥? 一个长期忙于政务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内心坚韧的又强大的女人,程夫人就是这种人,家里的下人都有些怕这位夫人。 陆虞回到了藕香院,孙滢已经沐浴毕,正在擦头发。 陆虞接过了毛巾,一边帮她擦头发一边道:“程子安的人在通州发现那里有人打着陆家的名义买孩童,已经买了六十余人了,我带些人过去,今明晚之前一定回来,你早点睡。”说罢轻吻了她的额头。 孙滢盯着他看了一眼:“你不怪我和师父?” 陆虞苦笑了两声:“我们已经尽力了,别人肯定不会像你们做得这般好,有什么可怪的?此一时彼一时罢了,有句老话不是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孙滢就满意地笑了,“对焉知非福。” 在一旁伺候的妙律暗道:那晚我和悟真师祖在一起,师祖就点了一个香,诵起了经文,接着就呼呼大睡了,醒来我们确实听到了鬼泣神嚎,悟真师祖却开心地笑了,我听到她好像说了句‘傻人有傻福’。 难道是觉得奴婢太傻了? 或许要达到夫人和师祖那般道行,才能预知祸福吧。 眼见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夫人还有闲心和四老爷说笑。 更为奇怪的老太太也没怪罪夫人。 孙滢也学着陆虞那般亲了他的脸颊一下,笑道:“你路上小心些,注意安全。” 陆虞便大步离开了,等他走至外院,已经有五十人已经整装待发。 陆虞却看了眼康管事,道:“每人一匹好马,不要闹出动静。” 他们在陆府上了马,但府内的人并未听到声响,因为马蹄上全包了布。 程子安带了三十余人抄的小路,他们就走官道。 兵贵神速,一定要打他个措手不及,毕竟有那么多孩童在对方手上,多呆上一刻就会多一份危险。 陆虞去了之后,按照先前约定的暗记找了清风。 清风明显愣了一下:“主子,程守备暂时还未到。”说着将陆虞带到事先订好的房间,又禀道:“我们的斥侯跟上去了,人都送进了县衙。” 陆虞道:“进去看了” “跟进去看了,一共有五十二个孩童,已经有两天没吃饭了,不许那些孩们哭出声,哭了就挨打,受罚。幸好不是三伏天,若是三伏天,光渴也能渴出来问题……” “这县令是谁的人“陆虞将鞋子脱掉,盘腿坐了下来。“这附近可有匪患?” 清风道:“有附近的有座山,匪患有五十余人常常躲在山里突袭路人。官府也围剿过好多次了,没甚卵用。” “离这里有多远?” “二十里地。” 陆虞的嘴角噙一抹冷笑,“你带三十人埋伏在他们必经的路口,全部杀了,留一两个活口问话就成。” 清风暗道:咱们陆府的精锐对上一群乌合之众,别说是五十人,就是再加两倍小爷也让你有来无回! “若是他们不来便罢,不来你就带着弟兄们上山一趟,所缴获的物资,由弟兄们分了,毕竟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 清风眉开眼笑地应了。 越是太平盛世,有钱人越多,山匪所劫获的金银珠宝也就越多,养在府里的精锐为什么愿意跟着四爷一起出来?不仅能干脆利落地完成差事,而且有甜头可得!山匪们,只怪你们运气不好,遇上了我们爷,只能自求多福了。 程子安很快来了。 “我的人已经包围了县衙。”陆虞道,“先将孩子们救出来,有扰乱就乱刀砍死,省得带得人太多麻烦。” 程子安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说道:“据我的人说有的孩子已经被关了一两天了,怎么善后?” 陆虞指了指明月,“你来告诉程大人!” 明月得意地道:“我家大人已经吩咐小人买了一家馒头铺所有的馒头,还预定了两大桶开水,足够了!请了两个大夫,都在隔壁侯着呢。” 程子安满意地道:“如此甚好,我就愿意跟陆大人一起办差。” 第187章 显灵 有两个守着孩子的衙役已经被陆虞带去的人砍了头。 所有的孩子都被解救了出去。 有好几个饿得晕了过去。因为准备的有红糖水,很快就缓过来了。 每个孩子领到了一个白面馒头,在那里儿狼吞虎咽。 程子安命人踹开县令段一川的门的时候,段一川正在床跟两个美妾逍遥快活,见程子安提着剑,剑上淌着血,吓得差点晕死过去,屁滚尿流的伏在床上磕头。 陆虞道:“谁命你买的孩童,干嘛用的?” 那县令一听是这件事,马上神气起来,“赶紧把小爷我放了, 你知道我是为谁办事的吗?说出来吓的你屁滚尿流! 程子安装做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为谁办事的?还没有我京都府不敢捉拿归案的人。” 段一川马上将腰也挺直了,傲然向程子川道:“京都府?你管好自己的差事不就成了,小爷我的靠山硬着呢。” 程子安收起嬉笑之色,问道:“请问大人靠山是哪一个?” 段一川头一昂,眼皮向上一翻,陆四爷知道吗?皇后娘娘的四叔父,内阁次辅。” 程子安瞄了陆虞一眼,“可有四爷给的信物?” 段一川得意地取出了一枚紫玉私章,得意地道:“这是陆四爷的私章,不是他吩咐,咱能那花这么多银子为他办事?” 陆虞冷然道:“那你可认得我是谁?”。 他眼神锐利如刀,一个眼风扫过,段一川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你是谁,段某不知,但段某是为陆四爷办事的。” 陆虞耐心全无,打了个呵欠道:“带回去审吧,天快亮了。” 重刑之下,什么东西问不出来? 京都有四大米行,其中有一家是内务府的,出售京都附近皇庄的出息,有一家是孙滢的,有一家是沈家的,还有另外一家谁也不知道他的主人是谁。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掌柜坐在一起商定一个统一的粮食价格,余下的粮商都是些小商行,手里没多少存货,想哄抬物价也没有那么容易。 对于那些手里有银子想囤米的人,盛行在卖米给顾客的时候要求带上户籍,第一天在户籍上做标记,这样想多买的人也不能随心所欲的买。一担等于十斛,一斛米差不多可以够一个成年男子吃一天的量,想来米这么贵,普通人家也不舍得多吃,加上些粗粮,一担米大约能撑上一二十天了。 京城人心惶惶的局面很快稳定了下来。 孙滢又主动支起锅灶,煮粥施舍给路人。 这种事她现在也算是经验丰富了,熬粥的时候,里面掺上砂子,这样生活过得还不错的人就不会为了占这一点点便宜故意领有砂子的粥,真正的穷人也不会因为没吃到东西而饿死。 有人散播流言,马上就会有百姓拉住他理论一番,“镇北侯府的孙夫人敛财,她天天搭个粥棚施粥,你不敛财,你施些粥给大家喝! “我看你就是嫉妒别人有能力!” 那人慌慌张张地跑了。 次日一早,众大臣终是没拦住,皇上下了“罪己诏”。 今上是一个非常爱颜面的人,他的错误只能自己说,不允许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前朝也有旱灾蝗灾下过罪己诏的帝王,他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 段一川审讯的结果是他一口咬定这样件事没有人主使。 第158章 三司会审的结果是将他那私章命去让有经验的老师傅鉴定一下。 最后,这枚私章被送到了内务府,一个叫熊子宁的老师傅鉴定的,说是已经做出来超过一年了。 这件官司终于结了案。 段一川被判了流放做苦役十年,但幕后的黑手一直没审出来。 陆三爷向陆虞道:“就是长公主,她有个女儿进了宫,被封为娴妃生了四皇子,今年十岁,她这样做明显是在这四皇子铺路。”皇上如今正当盛年,十岁的四皇子不必没有机会。 陆虞苦笑道:“咱们没有真凭实据,还是揣摩他人为佳。” 陆三爷眉一挑,“咱们兄弟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要以为长公主的手段只有这些,那你就太小看她了,看她能盛宠不断,就该知道她的手段。” 陆虞凉凉道:“下次他可能会挑三个兄长下手。” 陆三爷满不在乎地道:“我不像你,有软肋,本小爷无懈可击。” 陆虞道:“现在王浩也跟着大皇子去了南疆,你不是心仪他那个妹妹?” 陆三爷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千万别,后我思考了一下,觉得太不合适了,我的年纪足可以做她的父亲了!” 陆虞耸耸肩,“随你,下次母亲发火,别说做弟弟的不帮你!” 到了黄昏,孙滢去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老太太笑道:“托四夫人的福,咱们最近收到了很多之前没有来往的人家的请帖。”又叹道:“这几家的夫人都是清流,一向自命清高,不屑跟权贵来往。既然下了贴子,那就不能怠慢。” 二太太笑道:“最近咱们家有也喜事,怎么不办场宴会庆贺一下?” “咱们有的喜事?”老太太想了一会儿“你该不会是说四夫人得了梁国夫人这件喜事吧?今天就由我老婆子做主,办!风风光光,兴高彩列地为四夫人大办一场。” 顾老太太说着将请贴都给了杜嬷嬷,“你帮我看看,咱们选哪个日子比较好。不要跟他们重复了。杜嬷嬷看了好一会儿,才笑道:“六天过后,就是极好的日子。” 还真被陆三爷给猜中了,段一川真的就是长公主的人。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一将成名万骨枯,要想成功,必须要有人牺牲。 至于段一川,就是少了一个马前卒而己,有什么好可惜的? 当苏香儿出现的那一刻,长公主觉得自己的机会又来了。 一个陆虞已经够我们焦头烂额,更不要说身边跟个又能挣钱、又能占卜命数的孙滢,这俩人在一起配合得太好了,以致陆虞总是无懈可陆。唯今之计就是要拆散他们俩个! 要想试一个人怎么试? 试女人要用很多很多的银子去试。试男人要用绝代佳人去试。 苏香儿出现那一刻,长公主知道自己要找来试陆虞的人出现了。 苏香儿是扬州瘦马,在鸨母手里调教了十年,现在是验收成果的时候了。 “你们找人远远地跟着陆虞,别被他发现了。将他的行踪悉数计下,给本公主过目。”这次她一定要找到陆虞的弱点,将这对夫妇除掉。她们在,太碍事了! 五个下人跟踪了陆虞三天,汇总在一个本子上送到了长公主面前。 长公主看了看,陆虞还真没有弱点。 早上去上朝,中午在九州吃饭,在君饮里面小坐喝茶,和同僚一起品茗处理政务,并且任何时候都有两个小厮跟着,衙门落匙,就回府了,没有通房也没有小妾,甚至他身边连一只母苍蝇也没有。 也难怪之前京城有一半小娘子迷恋他,另一半觉得他是个断袖。 想要找个让他落单的机会实在是太难了,但现在有了风华绝代的苏香儿就不一样了,他一定能够捕获陆虞的真心,到时候闹腾起来,像孙滢那样强势的女人肯定会跟他和离,趁陆家手忙脚乱之际,再把陆家除去,陆家一除去,太子也就不足为惧。 现在老大在南疆,老三又立不起来,剩下的人选也就是他们老四了,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怎么想怎么舒心。 如果老四真成为继承人,那她这个大长公主之前在陆家人面前的低头做小都可以不用计较了。 苏香儿有少女的天真清纯,又有少妇的世故成熟,既不缺圆滑,又有纯真,她简直将高贵清冷演绎到了极致。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 “陆虞陆大人知道吗?”长公主柔和地问道。 苏香儿面容虽然完美,但出身是个硬伤,太低。 这类人,自尊心极强。长公主想用苏香儿,就必须给足她的自尊,让其完全为长公主所用。 “陆大人如雷贯耳,无人不知,今天,皇上会去长春观上香,到时候如果你能将陆大人请走,那本宫主就将恢复你良籍。并且给你五万银子并给你说一门好亲。”此长春观已非彼长春观,它金碧辉煌,光彩夺目在坐落在紫徽山的半山腰上。豪壮。气派。宏伟壮观。 这难度有点大! 不过长公主给的东西也是她这一辈子用尽毕生精力所追求的。 “香儿愿意一试。” 长公主欣慰地笑了,“本公主会给你一个新的身份,给你两万银票,三年时间,就等着捕获陆大人芳心了。” 经过长公主的手,苏香儿变成了吕香儿,一个寒门进士之女。 不要小看了这些寒门小户,有些人家的女儿迟迟不肯婚配,也就是在等一个能飞上高枝的机会。 譬如孙滢的祖母赵氏,就是这样的出身,真正的清流是看不上这样人,但是那些得到了泼天的富贵的泥腿子,还真当她是 个香饽饽。 这不,孙老将军就是底蕴太薄,娶了她这个没见识的败家娘们地导致赵家的三代人都被毁了。 要不然孙将军的后人现在也应是京都的新贵。 皇上的救命恩人,单凭这个身份,孙家的子孙就可以京都横着走了。 悟真没想到孙滢竟然说动了皇上去长春观上香。 简直把她给激动坏了。 她还没想好要以什么样的面目去面对故人。 罢了,还是不要再和旧人有牵扯了。 想到此处悟真居然拿一张面具贴在自己的脸上。又拿起眉笔,在眉毛处划了几下,此刻她已经变成一个脸色腊黄,病恹恹的老妪。 看看铜镜中的自己,悟真满意的笑了。 熟悉之人,有谁会在这样一个盛大又特殊的节日里去观察一个年老的道姑呢。有声音为证,只要她神情自若,估计她那笨徒儿也发现不了! 如果她认出来了也没什么,她还能戳穿她这个师傅不成? 至于其他人,就根本不用担心,本来见过她真容的就没有几人。 没有人知道她是谁,这日子过得多寂寞啊!正好适合她来磨炼道心。 得知皇上要来紫徽山上香,把指挥使葛枕书忙坏了,提前两天就派人到山下来戒备起来了。 要说紫徽山也算太大,但是也不太小,葛枕书一连调动了几千人,仍觉得心中没底气。 无奈之下,唯有腆着脸皮找到了陆虞,向其求助。 啊想陆虞却道:“我说一句话,不知葛大人是否听得进去。” “陆大人有话请将。” 陆虞傲然答道:“内子即然请皇上来上香,那就有证明紫徽山是安全的,要知道贱内可是能占卜未来的方士。” 这句话直接将葛枕书给击败了。 葛枕书正想发火,却猛然想起一件事来,直接进宫去见了皇上,进言道:“皇上现在去紫徽山上香,还是太草率了些。” “下官要求将陆大调离紫徽山。” 皇上脸色变了数,终是开口道:“让他跟着朕,到时候多找几身好的人在朕的身边就行。” 象他这般自负的人,总觉得自己是上仓的宠儿。 这次就让他以自己为饵,专门为陆家设个局吧。有他在旁边跟着,哪怕陆虞有千百种厉害手段,也不敢全部使出来。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且等着吧。 其实,自己来长春道观中上香,已经给了孙滢极大的面子。如果陆家这么不识抬举,一心想要谋害他,那就趁现在机会将其除掉。 趁着自己还未老,替新君铡除异己百年之后也是一段佳话。 这么一想,皇上就自己带着三千护卫来上香了。 将太子等一干皇子都留在宫中,自己仅带着三皇子直奔紫徽山而来。 皇帝的仪帐浩浩荡荡,群臣看得目瞪口呆,细数史册,历代帝王都登泰山祭祀封禅,唯有他们的主子,要爬这紫徽山。 “都是梁国夫人这个妖妇,蛊惑了皇上,整个御史院,全部参梁国夫人!”卜畅言对御史院的一干手下吩咐道。 御史大夫们心道:“您老这么有胆量,干嘛在皇帝出宫的时候不拦着,却让我们参梁国夫人,活该我们这些人被皇上杖责。” 第159章 很快,皇上登上了九百九十九级台阶。 在一个巨在的香炉前站定,知客道士忙将香递了过去。 皇上像普通人那样三叩首之后,道:“求祖师父保佑我大夏人人有饭吃。” 悟真满面喜色地扬声喊道:“快看,祖爷显灵了!” 第188章 留下 悟真心里有些得意,她也不知道是何原因她穿越到了这个历史上本来并不存在的朝代,她既然穿过来了,总要给这里留下些什么才不枉自己穿了一回。 如今时候正好,她便拿了块重金购得的西洋镜悄悄地藏身于神像的后面,阳光照来,拿镜子一挡,可不就是“显灵”了吗? 本道士用一个镜子竟将一干古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孙滢见师傅耸着肩,以为她受了什么委屈,桑庆丰过来了,神情异常激动地喊道:“四夫人,咱们挖到底了!” 孙滢大吃一惊,忙问道:“下面是不是水里有很多鱼,一水桶下去,可以打起十几条几百条,您看。” 孙滢走到过去,确实看到桶里有不少鱼在游,每只鱼的大小不一,有些小的只有拇指肚那么大,有些大的有一斤多重,多是刁子。 悟真听了,“快带我去看看!” 原本皇上来上香,是要全山戒严的,但悟真是这道观的掌门人,侍卫问了下,也就由他去了。 悟真下了采石窟,亲自拿桶一舀,再提上来,果真有一桶鱼。 “难道这下面竟然是一条暗河,刚好赶上鱼汛?” 孙滢跟着她,却不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忙求教道:“师傅,鱼讯是什么意思?” 悟真道瞪了她一眼,:“该你问的你去问,不该你问的,不要问!”然后她压低了声音,“你有鱼的事报给朝廷!” “是。”师命大于天! 这个傻丫头,不知道她这一声答应意味着什么吗? 据她所知半斤尖嘴鱼在市场上平时要一两银子一斤,而且还买不到,现在估计最少要三两银子,还有鲈鱼,京都根本不产这种鱼,都是要从南边运过来。这个地下河暗河足够一般人过上幸福的生活。 可悟真出殿时匆匆扫了皇上一眼,皇上那种胸有成竹的表情让悟真暗自心惊。做为一个皇上,难道他不知道离京意味着什么吗? 只有一种情况,他在试探陆家。 悟真用脚趾猜测,也知道京都往太平镇的方向有皇上的精锐队伍。 那就只能忍痛割爱,将紫徽山发现暗河的消息公布出来,让皇上看到陆家的忠诚。 这个消息不能由孙滢的嘴巴说出来,唯有让她这个掌门来代劳了。 悟真从容地服了一颗药丸,说话时声音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从容走到了正殿门口:“禀告皇上,小道件喜事要禀告皇上。” 葛枕书看悟真那神情,忙进去告诉了皇上。 皇上志得意满地让悟真进来了。 悟真进殿并不像普通人那样跪下,而是站着行了一礼,笑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喜从何来?” “贫道刚才看到祖师父身上金光大盛,根据他老人家的指示,后山的采石窟内挖出了一条暗河,如今 正赶上鱼讯,河里出现大量肥美的鱼类。谢皇上福泽深厚,庇佑我长春观,天佑我大夏,降此异像。贫道感激不尽。皇上圣德广被,泽佑苍生;繁荣昌盛,四海来朝!” 葛枕书也很激动,他和许多人一样,隐隐感觉到这个梁国夫人在京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必定有后手,后手必定在皇上上过香之后,没想到接着就祖师爷显灵。 现在这道士又说发现了暗河有鱼,就算只有一条,这山上出现了鱼也是异事一桩,值得记入史册。 他情不自禁地跟在悟真的后面喊了起来:“皇上圣德广被,泽佑苍生;繁荣昌盛,四海来朝!” 他这么一吼,整座山上的侍卫听到了都跟着吼了起来皇上圣德广被,泽佑苍生;繁荣昌盛,四海来朝!” 紧接着,更多的侍卫听到吼了起来;“皇上圣德广被,泽佑苍生;繁荣昌盛,四海来朝!” 皇上听了不由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哈哈哈大笑几声:“梁国夫人确实有几分本事,让人刮目相看,即刻封梁国夫人为护国夫人,邑三千户。” 孙滢便在殿外谢了恩。 鲜鱼一桶一桶被捞了上来,皇上看了看十分满意,这师徒俩也太会来事了。 但他的戒备之心还未完全解除,笑道:“暗河是什么样的?鱼汛又是什么样的,朕也去长长见识。” 悟真便带着他下了一回采石坑。 皇上还亲自捞了一回鱼,像打水那样,扣着桶口下去,上来就是一满桶活蹦乱跳的鲜鱼。 “好”,“好”,“好”! “将太平镇封为皇家道观。” 悟真一下子吓傻了。 我的老天爷啊,这完全是搬石头砸到自己的脚了! 不过,她可以将掌门之位传于她这个傻徒儿,自己是云游四海也好,继续隐居在京都闹市也好,岂不逍遥自在? 所以皇上一走,悟真就坐了长春观的主位:“好徒儿,跪下,师父有话交待!” “是”孙滢撩起衣裳,在蒲团上跪了下来。 茅山派第一百三十七代弟子孙滢听令,现为师将掌门之位传于你。“”说着真递给孙滢一个通体洁白无暇的玉质小印。 孙滢暗道:师父必定是怕麻烦,不想应付一干京城权贵,罢了我就将就些,收了这掌门信物。 孙滢拿到玉质小印端详了番道:“师父,不对啊,这是您刚来京城的时候,徒弟孝敬你的,这……”这个师父,也太不靠谱了! 悟真的脸一下子燥了起来,板着脸道:“为师的师父只给了为师一本书,那本书已经……被读烂了,怎好做为师门传承?这玉用来做为传承最合适不过了,不然百年之后谁还会记得咱们长春观也有过这么风光的一个师祖?” 得了,就用师父您的私章做为传承吧,希望祖师爷莫要降罪。 “臭徒儿,你最近是不是没有好好修炼,为师看你面色无华,似有心血不足之症……”悟真又开始念叨孙滢。 “依师父之见,那应当如何?“孙滢倒是十分配合。 师父就是这样,她理屈词穷的时候,一般就会给她这个小徒弟诊脉,但说出的话就不可全信了。 “不对,你最近是不是跟陆虞没有同房?”悟真围绕着孙滢转了一圈,托着下巴,十分认真地问道。“不过,最近破事也多……你回吧,记得要多修炼,将功法给提上去,那你的道术将会更为精进!” 所谓破事就是有人造谣孙滢献祭之事,这事也是悟真惹出来的。 不过,自己这个傻徒弟也够幸运的,居然能感应出地下河,将来成就只怕要超过她这个师父了。 哎呀!靠徒弟养老有望喽! 孙滢告辞了师父,可惜一只脚还未踏出长春观的门槛,又被悟真给喊回去了。 “乖徒儿,早近要多和陆虞同房!缠着他,让他没机会找红颜知己,他最近的桃花有点旺!”悟真附在孙滢耳边说道。 直接将孙滢嘱咐成了一只蒸熟的大虾,“师父,上回你也说我有桃花煞!” “为师是说过,但陆虞不一样,他是有大气运之人,你跟他在一起,不仅修炼上会日行千里,就连一般的邪魔鬼祟也近不了身,他才是你最大的靠山。” 陆虞居然是她的靠山? 难怪自打和她成亲以后她觉得诸事皆顺了。 “去吧去吧。”这次是悟真推着孙滢走,“把他看紧点,小心被烂桃花緾上了。” “好。” 孙滢嘴上说好,内心里却自动忽视了这句话。 陆虞每天就镇北侯府,九州春,衙门来回跑,她再去将他看紧,那不就成了无礼取闹? 还是说师父真的算出了什么算了改天找上清风明月问一上不就明白了。 陆虞今天随侍在皇上左右,心情相当的好,他的媳妇儿封了护国夫人,食一千邑,这下他就不用担心她受欺负了,放眼京城,能欺负她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忽然远处传来求救声。 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十分凄厉。 “陆卿,你去看看!”皇上像个小孩一样充满了好奇。 天子脚下,今天又是朕这个皇帝经过此地,居然有女子的呼救声,实在不可思议。 如果对方要下套,还是下给陆爱卿好了,说实话,他现在觉得封赏孙滢有点过了,五百邑就行,结果一高兴,直接赏了千邑,实在是过了! 这个孙氏,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好,连朕都向她借银子,而且她还很不给面子的要了利息! 这种人,就该给她找些不痛快。 不得不说,大长公主还是很懂皇帝的,将他的心思摸得明明白白。 早就知道了皇上不会自己以身涉险,更不会命令葛枕书去,当仁不让就是陆虞去了。 第160章 陆虞打马经过一处芝麻地,过一一片高梁地,见到有一只黄牛在追一个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任何男人见了都会升起保护欲。 哪知陆虞见了,只是朝清风“唔”了一声。 清风上前,制住了那只牛,旁边转了好多人。 “这小娘子,穿一身大红,瞧着细皮嫩肉的,偏要坐牛车,你让个驴拉车不好吗?牛见了红色就爆燥发疯,你不知道吗?” 红衣女子擦着眼泪道:“奴家身上已经没银子买驴了,就是这牛车,也是奴家拿了首饰跪求一位大叔买来的,奴家本是来这里投亲人,哪知亲人早已经客死异乡,奴身上也没银子了,这位公子,请问府上缺少奴婢吗?奴家愿意以奴为婢,报答公子。” 清风一见这么一位可怜楚楚的姑娘,几乎马上想把她搂在怀里。 不行!在瞎想些什么呢,这事必须主子做主,主子说怎样就怎样。 清风忙悄悄地瞧了自家主子一眼,哪想陆虞正转身上马。 清风一瞧,得了这位小娘子虽生得娇媚,使人一见难忘,身段和咱们四夫人有得一拼,但是太爱哭了! 聒噪! 苏香儿见陆虞一走,马上也不哭了,拨脚追了上去。 她等了好几日,才寻到今天这个机会,当然不能白白错过,到时候就跪在陆家大门前,看孙滢收不收,只要一收下,那就好办了,近水楼台先得月,天天跟这位陆大人照面,不信爬不上他的床。 哪知苏香儿脚上磨出了一层厚厚的老茧,跪在陆家门前,跪到中午的时候,遇上了陆三爷回府,问明了情况,站在原地低头寻思了一回,开口道“这等事哪里需要次辅出面,走,你跟着哥哥一起进去,哥给你找个好差事。” 陆三爷直接将人带到了顾老太太面前。 “母亲,这位小娘子是来求救的,老四的下人救了她的命,她是个重情义的,找到咱家来报恩了。不如您认做义女,宫里面在缺人手,不如儿子将这位妹妹带进宫,让她有了正经的差事,也好过受烈日暴晒之苦。” 老太太最是怜老恤贫,闻言二话没说,就同意了,“带这位小娘子去沐浴,换身衣裳,就将四夫人有旧衣裳借几套过来。” 杜嬷嬷亲自去的。 “四夫人,清风路上救了个人,现在人家小娘子找上门来了。三爷让老太太收做义女,说是不日就会进宫,老太太说,那女子身型和您差不多,先借两套衣裳。” 孙滢命芍药拿出两身刚做的衣裳。 杜嬷嬷便低声道:“老奴瞧着那眉眼,妖里妖气的,一副狐媚子相,四夫人可要小心了,老奴说句不该说的话,只所醉翁之意不在酒。” 孙滢了然地点头道:“好,谢谢嬷嬷,我知晓了。” “师父啊,徒儿错怪你了。估计这位苏香儿便是您口中所谓的桃花了。倒是不知道徒儿这一次有没有贵人相助。我觉得是有的,一定是三爷。” 晚间刚好在老太太那里用饭,老太太笑眯眯地介绍道:“这位就是我刚认的闺女。”又将家里人叫过来一一介绍给苏香儿。 苏香儿在陆家住了十天,将老太太伺候得舒舒服服,直夸苏香儿比亲生的还贴心,还赏了好几身衣裳好几样首饰。 进宫那天,老太太一直问:“你这孩子,想不想进宫?要不就留在我身边算了。”” 第189章 “母亲,孩儿不想进宫,就想呆在您的身边陪着您。”苏香儿乖巧地道。 ” 嗯。“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 老太太上午就去了孙滢那里,语重心长地道:“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那个苏香儿明显是冲着老四来的。你三哥担心得不行,怕你性子冷清,和老四闹了矛盾,做主将人给接进来了,说是带到宫里去,我想着虽然能带到宫里去,但今天能带个苏香儿,明天也能带个吴香儿。你拿主意,说说这事怎么办。” “母亲,陆虞是我的丈夫,我们拜过堂,成过亲,是正式夫妻,如果有外面的女人想抢走他,那我肯定也不让。并且,我相信陆虞肯定会忠于我们的婚姻。您要相信我,也要相信他。” 老太太点点头。 孙滢又笑起来,道:“你和三爷都偏向着我,如果我还不知道珍惜,那就是个大傻瓜了。” 老太太听了这话,就更满意了点头笑道:“依我看你应该想个办法把老四拿捏得死死的。外面的脏的臭的都不多看一眼。” 孙滢的脸一下红了,“你可真是我的亲娘,我正准备这样做呢。可我要真这样做了,准会被整个京都笑为醋坛子。” 顾老太太道:“她们哪有资格笑话你,你是皇上亲封的护国夫人,食一千邑,是有奉的夫人,这份恩宠是整个大夏国的独一份。” “没有您和煜之的支持,我也没有这样的恩宠。”孙滢亲昵地搂了老太太的胳膊。 顾老太太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她唯一的遗憾,是没能有个亲闺女,她对孙滢就像对自己的闺女的心思是一样的。 “唉,假如你三哥再成亲了,那可就完美了。”顾老太太叹气道。 孙滢道:“大器晚成,三哥肯定会有出息的,有些人玩心就是重一些,一旦开窍,你就等着享福吧。” 正说着话,芍药过来笑道:“王五娘子来了。” 孙滢忙站了起来,王五娘已经进来了。 她先向老太太行了礼,就像一颗牛皮糖一样,粘住了孙滢,娇嗔道:“姐姐,咱们许久没见了,你也不去找我玩。” 孙滢无奈地苦笑起来,“最近事情有点多,我早上还吩咐管事给贵府送了一担鱼过去了。” 王五娘就笑起来,与有荣焉地笑道:“姐姐,妹妹还未恭喜你封了护国夫人呢。” 孙滢笑着道:“这都是母亲和夫君对我的支持,才能有了今日的结果。”突然间,孙滢拉住了王五娘的手,笑道:“你红鸾星动,快告诉我是哪一家的公子。” 一听这话,顾老太太不由怔了一下,想当初老三还说喜欢人家女孩儿,现在人家只怕说亲了,可惜了,唉! 王五娘惊道:“这你都能看出来,你还看出来了什么?” “天赐良缘。幸福美满。”孙滢笑道。 王五娘便红了脸,不过也没扭怩多长时间,就笑道:“是御史卜大人家的次子,那天我从蹴鞠场上过,蹴鞠飞过来了,他帮我挡着了,我觉得他这个人还挺善良……”说着说着,她自己脸先红了。 “人品好的人,才值得托付终身。”顾老太太说道。 唉,可真羡慕人家卜家的二公子。 王五娘这孩子,纯真,质朴,和老三算得上一对璧人,可到手的媳妇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没了,让人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顾老太太看到陆三爷下了衙门,就把狠狠地埋怨了一顿,还逼迫着他让他在老侯爷的牌位前认错。 陆三爷有苦难言,“母亲,我以为我喜欢那人,实际上一接触,年纪在那管着呢,相差那么久,根本就别扭。” 顾老太太气得直喘气,“那你为何不早说,早说先订下来,晚一点成亲也无所谓。” “我滴个娘亲,谁家愿意等那么久!”陆三爷非常夸张地道。 现在木已成舟,多说无益。 但上哪去找年龄大的?跟陆三爷年纪一般的,那些成亲早的儿子早该订亲了! 也不是毫无可能,“找个官媒看看,兴许就找到了呢。” 这几个孩子中间,她老人家早放心不下的就是老三了。这孩子虽然没有长子那么听话,也没有次子灵活,更没有老四对家族的贡献,但她就是希望老三也能过得好,像她们这样的高门大户,对孩子仅这愿望,总不说是太过份吧? 孙滢吩咐了让人将鱼捞起来,相识关系好的人家都送一些过去,各家的夫人也都有回礼,都是清一色雪白的帕子。 收拾箱笼的丫鬟们无语极了,“这些帕子根本用不完,也太多了吧,已经装了三箱。” 妙律想了想道:“这些都是送礼人的心意,别声张了。免得以为夫人是在拿乔。” 孙滢让管事给宫里送了二十桶鲜鱼,并托陆虞带了话给皇上,她准备将这些鱼低于坊市的价格卖给百姓,卖鱼所得之银两用来买米,熬成粥施给没饭吃的百姓。 皇上听了,赞许地点点头,“孙夫人这主意不错,也不能光逮到陆爱卿一家的羊毛媷,这样吧,明天朕也出一万两银子让太子代朕去赈灾。依陆爱卿看,怎样才好?” 陆虞笑道:“赈灾,前去领粥的都是流民,不太好管辖,依臣看,不如将银子交于户部,让他们去头痛。如果皇上想让太子多些历炼,不如让太子做个监军,监管这些银子的去处。” 皇上也点头同意了。 陆虞回到府中,说起了皇上拨银赈灾之事。 孙滢点头道:“慢慢熬吧,熬到九月就好了。” 第161章 天慢慢地热了起来,孙清、孙湘、孙渏一起向老太太提出了告辞。 “咱们姐妹在陆家住了许久,多谢老夫人盛情款待。”说着一起向老夫人行了礼。又送上各自的绣品,孙渏是一副百寿图。孙清是一件皮坎肩,“老夫人,这是去岁下雪的时候我自己猎回来的,拿到店里鞣制了一番,又请沈家的染织匠人染了紫色。” 老夫人一看,是淡淡的紫色笑道:“你大姐姐送了我一套紫色的头面,和你这个刚好是一套。” 孙清只抿着嘴笑。 老夫人便拿出来一套红宝万石的头面送与她,笑道:“是呢,是一套,等到中秋再上身。” 孙清有点觉得老夫人送的东西太贵重了,她不敢收。 老夫人看了出来,笑道:“你将坎肩送我是觉得我合适,我将首饰送你,也是因为觉得你合适。” 孙湘送的是一件手工绣了牡丹的袍子,那丝线是五彩金线,在阳光下折射出美丽的光彩。 老夫人赞叹道:“你们姐妹,都是心思聪颖的女孩,个个都招人喜欢。” 她送了孙清一套珍珠头面,送了孙湘一副点翠头面。 三个人一起道了谢,老太太正想派人将她们护送回去,哪想乔姨娘就派人来接了。 来的婆子是个嘴上没把门的,还没跨进门槛就听到那婆子喜孜孜地道:“禀告五娘子,卢家派人上门下聘了。”此话一出,孙清的脸红的像涂了胭红一般。 偏生这个婆子没半点规矩,还在那里嚷嚷,“陆家真会养人,短短一段时间,你变白了,也长高了,更变得漂亮了。” 顾老太太暗道:孙家的人虽然没规矩,不过倒也算得上质朴不让人讨厌。 卢阳在会试中中了会元,接下来的殿试中皇上见了因看中他才华,直接封为探花。 实则因为科举的人考中进士差不多都已经接近中年了,虽然人常说男人四十一支花,但也不是绝对,微胖,有大肚楠的也比比皆是,根本不适合做探花。 探花关系到进士们的整体形象,所以生性爱颜面的皇上毫不犹豫地选了卢阳。 卢阳也没让皇帝失望,引经据典,侃侃而谈,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到了放榜那天,好多京都勋贵等在那里“捉女婿”,孙滢早派了十几个护卫跟着,旁边的人一看到是陆家的家丁,也不好意思再抢,原来就抢不过。 好多人都抱怨,这孙氏姐妹,当真是好命! 姐姐嫁给了陆虞这位京都第一美男子也罢了,妹妹又抢走了亲科探花。 有人就道:“要不怎么说孙老将军的坟埋得好呢。” 众人纷纷点头道:“就她家那么女,出嫁才几年就生病走了,但左右中沾了孙家的气运,也考中进士了。” 至于孙滢在三月三蹴鞠场上回皇上的话,这会儿早没人记得了。 皇上更是半点记不起孙清这个人了。皇上倒是有意想将公 主许配给卢阳,但问了卢阳之后得知其已经订过亲,暗叹一声可惜也就撂开了。唯有六公主暗暗将这名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新科探花给惦记上了。 可她打听了好多次,下都回禀道:“此人在孙氏学堂,孙氏学堂是陆四夫人所办,说是孙氏学堂,其实就是孙滢收容的流民在那里读书,是陆四夫人弄出来专门恶心自己的父亲和祖母的,那里有陆家的侍卫,我们的人一旦过去就被发现了。” 被发现就完了。 六公主的生母是郭妃,也就是大长公主的女儿,大长公主自己都不敢招惹孙滢,亲自上门去道歉,何况她个没权没势的公主。 现在宫里人说起孙夫人时都带着崇拜。 其一,是因为三皇子,不过就是从孙滢那里求得了一个护身符,哪成想皇上去长春观烧重就让他跟着了,哪想皇上下山的时候不知道是哪个没长眼睛的滚下一块石头,就在皇帝以为他会受伤的时候,是三皇子以身为盾,挡住了石头。肋骨连着断了三根。 御医换了一拔又一拔,但三皇子仍旧没能醒过来。 皇上急得一天一夜没合眼,有个太医大着胆子尽言道:“臣有话不知当不当讲,镇北侯府陆大人的夫人护国夫人肯定能医治好三皇子。上次九公主的病也是孙四夫人看好的,皇后娘娘还送了‘妙手回春’‘给四夫人,还有大皇子的腿,也是四夫人医治好的。’” 皇上点头道:“宣护国夫人进宫。” 时值二更,孙滢睡得正熟,就这么被人叫醒了。 “我陪着夫人一起去吧。”陆虞歉疚地摸摸她的头,如果她不是嫁到陆家肯定不会吃这份苦。 孙滢勾唇一笑,柔声说道:“夫君等一下还要去上朝,比我更辛苦,我若是累了,还可以在家里床上随便躺了休息,但夫君有重要公务要处理,比我辛苦多了。” 等她穿戴整齐,坐了马车来到城门口的时候,才知道顾老太太那个真是特例,可以坐在马车上进宫。 不过这次来的是皇上的心腹太监,也挺周到的,进去后就准备了肩舆,倒也方便。 他们进入三皇子的寝宫,孙滢就将一盆放在内室的绿色植物给连根拔起,扯碎丢掉了,又给三皇子喂了一颗护心丹。 良久之后,三皇子悠悠转醒。 “本皇子梦见进了一处非常恐怖的地方,但是夫人给我护身府就像一个灯笼一样,指引着本殿向前走,又走到前面过了一座桥,两个官差本来拿着铁索要追捕本宫,但是他们见了这护身府,说是拘错了人,就将铁枷锁去了,又将本殿一推,本殿就睡在自己的寝宫了。” 孙滢连连摆手,“哪里是护身符的作用,殿下是龙子凤孙,有皇气庇佑,牛头马面自然不敢拘。” 但是在深宫里呆的人,所见所闻有限,也就将这件事传得神乎其神。 她们还说,孙滢一颗药就将三皇子从阎王殿里抢到了皇宫。以致后来好多天,那些手里有银子的勋贵都有意无意地接近孙夫人想买到这种灵丹妙药。 买药等于买命。 孙滢只得和大家解释道:“里面用的药都非常难以找到,她手里也没有了。” 买不到灵丹妙药,自然是买护身符了。 但孙滢说了,一天只卖一个护身符。 没办法,这些勋贵们只好又再让管家来陆府求着康伯排队,轮上了才能买。 就连皇上也悄悄的问陆虞,“陆卿,回去问问尊夫人,他卖不卖聚财符。” 陆虞苦笑道:“她没有这份本事,敝府请了好多掌柜的呢。” 第190章 考量 其二,孙滢为不悦之批过命,后来升了一个小旗总。 早晨开过朝会之后,皇上心血来潮想着微服私服。 他到了三皇子的寝宫。三皇子正躺在床上看话本,见到皇上进来,他忙爬了起来,挣扎着到地上跪了下来。 “不必多礼,你现在还有伤在身。”皇上说道,心里面也颇有点不是滋味。 三皇子的母妃是个宫婢,出生低贱,连代的教导的三皇子也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皇上一向并不喜欢三皇子。但这次的事,三皇子会挡在他前面,确实属于出乎意料。 “等你大好了,旱灾一解除,朕就封你为晋王。”皇和蔼地对三皇子说道,再给你们几兄弟开府另过。” 三皇子再三表示他不想离开父皇。 皇上就指着院内的一颗树上鸟巢道:“这只喜鹊在你院内筑巢也很久了。他们出生的小雏鸟,你有认真的观察过吗?雏鸟满月之后,就开始练习飞翔,自己觅食了。父皇不能在你身边一辈子。” 皇上现在借助奇珍坊,大肆拍卖异邦进贡的宝贝,马上就汇集四五百万两银子。 皇上暗道:难怪孙子夫人这么喜欢赚钱,原来赚钱可比处理政务要有趣多了。 “老三,朕问你,你是如何向孙四夫人讨到平安福的?” 三皇子主动承认了自己了悄悄溜达出宫的事情,恳求父皇不要生气。 皇上看看这个和自己差不多身量的儿子,训斥的话默默地咽了下去。 “宫外确实很有意思,等你开府了朕也跟过去瞧瞧。” 三皇子急哭了:“父皇的安危最重要,是儿臣做错了事,请父皇责罚。” “那行,罚你将常服给父皇一套。”皇上今个儿心情极好,并不打算罚这个纯善的儿子。 三皇子虽然不受重视,但也未曾受过苛待。他挑衣服的眼光极好,选的衣裳都不错。给了皇上两套之后,皇上很喜欢,当下脱掉龙袍就穿上了,尺寸刚刚合适。 三皇子虽然年龄尚小。但他是个小胖子。所以他的衣裳皇上不仅能穿,而且穿起来比三皇子更为合身,像专门量身为他打造的一般,皇上长的不差,再穿上这身衣裳,就像一个贵气逼人的世家贵气的公子哥。 皇上不穿龙袍,三皇子也没有那么拘束了。当皇上问起三皇子怎么出宫的时候,三皇子就说了实话,告诉皇上自己是爬了狗洞。皇上听了未免心里有些痒痒的。 第162章 “老三啊,你身上还有伤,先躺下来好好休息吧。伤筋动骨一百天了。”皇上说着亲自把三皇子给扶着躺下,掖好被子,命人好生伺候着。自己才转身出去了。 皇上一出去,就命跟着的人不准把自己出宫的消息泄露出去。还要他们帮着隐瞒。 贴身太监自是牛皮膏药一般寻死觅活非得跟着,就将多余的那套衣裳穿上了。虽然不太合身。但也勉勉强强可以穿。 于是皇上就跟他的狗奴在一起,悄悄出了宫。 微服私访想起来很美。实际上并不是那么回事! 外面热的像蒸笼一样,但皇上又不愿意这样回去了。 “去镇北侯府。”皇上说道。 他准备去镇北候府蹭一顿饭,他这会不想走了,又累又饿,又热又渴。 一步也坚持不下去了。 他就这么大大咧咧地登门了。 门房一看来了这么一个人,看一眼就知道非富即贵,忙低声下气的问他有什么事。 皇上说他是老太太的亲戚来拜访老太太。 这几年孙滢管家,找了那些下人们很有眼力,赶紧马不停蹄的告诉了老太太。 顾老太太年纪大了,人一上了年纪就喜欢热闹。顾老太太也不例外。 “将人给请到堂屋里。” 顾老太太就从内室出来了。 老人家抬起眼皮一看。我的妈呀,是皇上! 慌的老太太忙跪了下去。一屋子跟着的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老太太跪了下去,全跟着跪了。 皇上慢慢悠悠的进了屋。搀扶老太太,笑道:“我今天登门,不是以皇上的身份来拜访您,是女婿的身份来的。” 这一番话差点把老太太给感动哭了。 有眼力的下人,跑去把这事告诉了孙滢,孙滢寻思道:皇上来了,陆家肯定要好好招待,但也不能太过了。她吩咐人洗了些樱桃,切了盘西瓜,一盘甜瓜,一盘梨。让下人端上去了。 眼看着中午了,肯定是要留饭的,孙滢想了一会儿,吩咐厨房:“就家常便饭就行”。 吃的太好了,皇帝会对陆家有意见。说不定哪会心情不好就发作出来了,伴君如伴虎。 正在这个时候,张青云拉着一大车蔬菜瓜果和两筐葡萄进来了。 孙滢之前修行的时候在长春观,长春观就在紫徽山脚下。可以说,紫徽方圆的地都被沈家买下来,送给了孙滢,孙莹便让张青云的父亲在太平镇那边管理那些庄头。这几年大旱,到处都没水。 但紫徽山有水。 不仅灌溉了那里的良田,果树。 葡萄是七月半才成熟,也不知道张青云的父亲从哪里弄了些早熟的品种过来载种第二年就挂果了,五月就熟了。 张青云掐着这个点就过来了。 进院之后,他就发现有点不对。 之前来过一次,陆家也有家丁守着,但今天的人多了好几倍。 张青云心里一惊,陆家是有大事发生。他惊疑不定地走到厨房,像管事的哈着腰笑道:“今年的甜瓜熟的早,给各房的主子们都送过了,这些是我孝敬姐姐的。” 管事的娘子忙摆了摆手:“行,放在这里,你赶紧走吧。”张青云转身就走了。 他走到车 边,提了两串子葡萄过来,笑嘻嘻的道:“这个也是孝敬姐姐的。” 管事娘子一看是葡萄,脸上就挤了出了笑容,“这个月份居然就葡萄了,张叔真能干,张小哥,你跟着这小丫头一起去见四夫人吧,四夫人见了葡萄肯定高兴坏了。” 张青云眼珠一转:“有贵客?” 管事娘子点点头。 “那我下厨给姐姐露一手吧。” 管事娘子有些迟疑,“张小哥,你除了读书,还下厨?” 张青云得意地笑道:“那是自然,我有一个同窗是地道的四川人,我跟他学了不少拿手菜。今天我就做一个酸菜鱼,又开胃又下饭。姐姐就等着领赏吧!” “行!那你试试,这些都是早上送过来的鲜黑鱼,养在水缸里。”管事娘子道,“酸菜鱼是不是还需要酸菜?那边的坛子有去岁冬天泡的酸白菜,那边泡的有青红辣椒。” 张青云大喜,“真是天助我也!” 他将袖子一挽,围裙一系,就开始在厨房里忙活了,管事的给他打下手。 张青云先把鱼骨剔除,鱼切成薄片,接着把切成薄片的鱼,盐,胡椒粉椒,葱姜水,腌制了一会,在上面临着淀粉。抓均匀都放在那里备用。 然后把鱼骨两面煎黄,放入切好的酸菜,酸辣椒,用火煮到汤汁奶白,关火,将鱼骨捞了起来。又将腌好的鱼片,一片一片的丢到锅里。大火煮了二十息,关火盛出。 “这样就好了?”管事娘子觉得这也太简单了。能吃吗? 张青云非常自信的笑道:“姐姐,试吃一下不就知道了。” 管事娘子犹豫了一下,真的拿起筷子,拈了一片鱼片拈,放进嘴里,细的品尝起来。 然后她竖起大拇指,向张青云道:“张小哥,这个做法,闻所未闻,但鱼肉又鲜又嫩,妙极!” 皇上看着一桌子菜,赞道:“这道青椒炒蛋简直是绝了,不是非常辣。但回味无穷,很下饭。” “这道茄子豆角也很好吃。朕从来不知道茄子豆角在一起也可以这么好吃!” “这道凉拌黄瓜也做的好。” “这道蒜苔炒牛肉,非常不错!” 因胃口很好,皇上还试了一下,看起来十分可口的烤鸭,肥而不腻,好吃极了! 在陆家吃这一顿饭,让皇上觉得,他那之前的几十年的饭都白吃了。陆家的饭菜居然这么美味! 传菜的下人很快将那道酸菜鱼端上来了。 老太太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皇上夹起一块鱼肉块,放进嘴里尝了一下,“老太太,你家的厨师手艺真好啊。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鱼。” 老太太慈祥的笑了起来:“那就多吃一点。主子要是喜欢吃。等回去了,把厨子也带回去。” 皇上有些迟疑,但他很快又笑起来。“多谢老太太割爱。” 老太太点头笑道:“一个下人而已,谈不上什么割爱,皇上折煞老身了。” 吃完饭,皇上满足的摸摸自己的胃,满意的笑了。 “敢问老太太,那个厨子呢?” 厨房里的人不敢隐瞒,忙禀告了孙滢。 孙滢不慌不忙地笑道:“这位厨想考进国子监,现在回学堂读书去了,现在还在回去的路上。皇上,稍等片刻,臣妇这就命人把他请过来。” 皇上一听在读书想考国子监,对张青云的好感又加了一层,问道:“贵府的厨子居然读书,想考取功名?” 孙滢便向皇上禀报道:“这人本来是臣妇买回来的,因为连接办了几件漂亮的差事,臣妇就答应他,让他好好读书。他前些日子又找到臣妇,说是想去国子监,臣妇也开出了条件,让他考上秀才再去。” 皇上点点头:“让他跟着朕,朕也能举荐他去国子监。” 孙滢恭敬的答了一声“是”。 不一会儿,张青云跟着妙律一起进来了。 路上妙律已经向张青云讲了实情。 张青云进来之后二话不说,对着皇上就磕了好几个头,然后垂手站在了一旁。 “你可愿跟着朕?” 张青云忙又跪了下去:“草民愿意。” 皇上大喜,连来的目的也忘了,带着张青云就告辞回宫去了。 进城门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捅了蚂蜂窝,一群黄蜂,嗡嗡嗡的飞了过来。 卜悦之正百无聊赖的当值。 迎面过来的这三个人中间的那个,怎么这么像皇上呢? 卜悦之来不及多想,忙把自己的上衣脱了,直接将皇上罩住了,拉着就狂奔起来,他自己,被黄蜂蛰了好多下,不仅脸肿了,眼睛肿了,鼻子肿了。连嘴唇都肿了。像挂着两根大香肠一般。别提多滑稽了! 等到众人把黄蜂全部都打死,卜悦之忙跪在了皇上面前,“臣惊了圣驾,罪该万死,请皇上降罪清。” 皇上奇道:“你是怎么认识朕的?” 卜悦之不好意思地道:“臣打大小就非常崇拜皇上,可惜臣的学识武功都不够格见圣颜,臣深以为憾;每逢家父有空,臣就会缠着家父,让他画您的画像给臣看。” 皇上点点头,这就说的通了。 “你父亲是谁?” “家父左都御史卜畅言。” 皇上哈哈大笑起来,“朕早就听说卜大人最是大公无私,将亲儿子赶来守城门,原来如此。” 卜悦之腆缅地笑道:“不是家父将臣成赶来的,是臣坚持要来的。” 孙莹的师父悟真早就评价过皇上说他好大喜功,今天又见到卜悦之对他这么崇拜,心里感动,再加上高兴,大手一挥,道:“原来不畅言那个老古板还能生出这样的儿子。妙啊!你今天救驾有功,朕封你为禁军副统领吧,好好干,别让朕失望。” 第163章 不悦之赶紧跪下磕头谢恩。 原来,孙氏夫人说他不日就能升职,原来是真的! 他居然从一个小总旗,直接生升成建军的副统领! 不悦之高兴地咧开嘴巴呵呵的笑了起来。 “孙四夫人真是比菩萨还灵!”不悦之逢人就说。 “别说咱大夏今年受了旱灾。就是在干旱三年,护国夫人也能想出办法让咱们吃饱饭!”全京都的百姓们都这么说。 这种说法传到皇帝耳中,皇上思考了一个晚上,直接下旨封孙滢为国师。 皇上也有皇上的考量。孙氏夫人的才华日渐显露,陆家很快就做大了。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必须在陆家内部制造一点矛盾。 女人嘛,都一样。 孙氏现在肯安于内宅,那是因为他还没有尝到权利的快乐,等他尝到权利快乐的时候,她会甘于只安于内宅吗? 第191章 出事 皇上连夜拟旨,封了孙滢为国师,邑三千户。 张青云激动万分地跟皇上回了宫。 孙滢想了一下,将一筐葡萄送到了老太太那里,“张青云的父亲种出来的,儿媳尝了一颗还不错。” 顾老太太:“张青云这孩子是个有本事的。这葡萄还有多的吗?送一点去宫里吧。” “还有一筐,儿媳这就吩咐人送过去。”孙滢答道,“儿媳想跟母亲商量一件事情。” 顾老太太见孙郑重其事,忙问道:“是什么事,但说无妨。” 孙滢有些颇为苦恼的说道:“咱家为我庆祝的宴会暂时还是先不办了。目前陆家圣眷正浓,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府上盯着太子,咱们。还需低调行事。” 郭老太太欣慰的笑了:“你能这样想,母亲就安心了。” 老话说的好,妻贤可旺三代。只要有孙滢在,陆家可再兴旺百年。 晚上众人一起来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看着陆大老爷也到了,便笑道:“我请了林夫人给彬哥儿做了冰人。贵妃那边请的是安国公夫人,赵夫人。彬儿的亲事选在十月初八。” 老夫人这么一说,陆彬便不可抑制地拿眼睛偷瞄孙滢。孙滢浑然未觉,她正望着陆虞甜甜的笑。 再看自己那克己复礼的四叔父,些刻正像个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一般,眼睛一错不错的火辣辣的盯着孙滢。 孙滢今天穿了件素色的葛布小衫,偏前胸上,左右两边各绣了一朵粉红的牡丹,金色的花蕊高高隆起,妖冶的吸引着陆彬的目光,他喉节微微动了动,强迫自己把眼光移开了一些。又看到她那如上好羊脂玉一般的脖子,雪白细腻的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摸。 陆彬一边克制自己,一边想着:这是知道我要结婚了,穿成这样来勾引我! 陆彬不自在的将目光往下移了又移,落在孙滢那白绫裙上。 她为什么老穿了一双黑色的素面秀鞋。勾引得他夜夜梦到这双鞋,有好几次都是把这双鞋鞋脱了…好几次半夜起来都换了床单。 陆彬握紧拳头。 对,一定是那两个杂碎,给他下了蛊。让他时时刻刻记挂着这个妖精。 可她对自己竟然毫不在意了,听到他要结婚的消息,居然像对的一个陌生人,一般丝毫不放在心上。 这个认知,使得他一颗干涸的心,像千百只蚂蚁在噬咬一般,麻木却又清醒的疼痛着。 陆彬鬼差神使地又想到了他们小时候。那个小小的精致的如同年画上面送财童子般的女娃娃。 那时候他八岁。孙滢五岁。乳母悄悄的逗他,“让孙滢给你做媳妇好不好?” “媳妇儿是什么意思?”他好奇的问。 乳母笑的贼眉鼠眼,“就是陪你睡觉,跟你一起生活,照顾你的衣食住行的人。” “滢丫头还那么小,根本就照顾不了本公子!” 乳母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大公子这么小,就知道疼媳妇了呀!不过她要是你媳妇的话,你可不能太疼她。女人啊,就不能太惯着。” 他的生母李夫人接话道:“没错,千万不能太惯着你的妻子,别到时候蹬鼻子上脸,女人如衣服,多穿过几件,你才知道哪件好。你不要对滢丫头太上心了!” 他那个时候非常听母亲的话。后来慢慢的长大。乳母和母亲又时常在他耳边念叨,渐渐的和孙珍假戏真做起来。 没想到,孙滢撞见了他和孙珍。孙滢说翻脸就翻脸。一点余地都没留,直接嫁给了他的四叔。 他从小一直比较崇拜四叔,他记得那个时候孙滢一直躲着四叔。 其实也不怪他,要怪就怪孙珍,总是引诱他。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 如果她一开始就说,只能允许娶她一个,那他必定也能做到为她守身如玉。 吃过饭,陆彬想跟上去问个明白想,但他又惧怕陆虞。 还是等四叔父不在的时候再找机会问她吧。 第二天,孙滢刚吃过午饭。陆彬就进闯进来了。 “滢滢,我十月十八就要向公主下聘了。” 孙滢看了陆彬一眼,喝道:“来人!我已经说过,中午我休息的时候不能放人进来。你们两个没听到吗?” 她命人将除彬叉了出去。 守门的两个胖子面面相觑片刻,懊悔万分的跪下向孙滢请罪,“都是老奴的错,请夫人责罚。” 孙莹皱了下眉头,道:“那就罚吧,一人打十大板。” 守门的婆子一个人挨了十大板,夏天衣服穿的薄,下手的是跟着老太爷南征北战过的军士。打起人来特别狠,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十板子屁股上已经开花了。 俩婆子,你看我我看你,相对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婆子叹道:“在这之前,我刚好正在同你这个老货聊天,根本没看到任何人进来,那大公子是怎么进去的呢?” 两人百思不得其解。 过了一会儿,管花木的余婆子过来了,“你们两个老货,屁股瓣开花了没有?” “两个守门的婆子叹了一口气:“原以为这守门是个轻松的差事,没想到四夫人这房里最先挨打的也是我们这两个老货。” 刘婆子嘿嘿嘿的笑,笑过之后说道,“我在那边修剪老榆树,看到大公子是翻墙进去的。你说你们屈不屈?” 两个婆子这时候才醒悟过来,忙进来找孙滢,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情说了一遍。 孙滢就命她们把余婆子喊了过来,“你当真看到大公子是翻墙进来的?” 余婆子不好意思的笑笑,“当时老奴正在您的院外树上修剪老榆树的枝桠,大公子就是从老奴旁边翻进去的,不过老奴在树上,大公子没看到。” 孙滢思考了一会儿。命人在墙内外都挖了陷阱,装了几个老鼠夹子进去,专等某些贼心不死的人再过来翻墙。 “夫人,百草堂那边派了个婆子过来了。”芍药进来禀报道。 百草堂附近住着孙滢的生母和两位姨娘。 “快请。快请。”孙滢高兴地站了起来,那边轻易不找她,找她必定有事,肯定是为了孙清的婚事。 孙转身去了西厢的厅堂,看到了乔姨娘身边的婆子。 婆子笑容满面的向孙滢行了礼,问了好,“主子说让老奴来传个话,卢家明日来家里下聘。” 这种事一般的都只跟长辈禀报,但孙滢有个不成器的父亲还在流放,又有没有其他的亲人。乔姨娘她们把孙滢当成了主心骨。 “你回去跟姨娘商量一下,看要不要把孙二太太也请过去。” 虽然孙清孙湘早就和孙家断了亲,当他们骨子里流的是孙家的血,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况且孙滢觉得二叔一家是立得起事的人,人品也可靠,这个世道对女子诸多不公平,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在外面几乎寸步难行。 婆子立刻笑起来,“主子还说了,明天会卢家送聘礼给五娘子,主子说了问问姑奶奶和各位小娘子,如果有空欢迎来家里观礼。” 孙滢笑道:“我是肯定会去的。争取早点过去帮忙。” 第二天去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孙滢禀告了此事,顾老太太笑道:“你们小娘子在一处人多了热闹些。” 这话的意思就是让都过去了。 众人听了都非常的高兴,遂早早的到了。 孙清眉眼带着笑意,在二门前迎了她们。 其实也没有什么要帮忙的,乔姨娘是个很能干的人,把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下人们进退有度,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屋里用了冰,院内摆放着鲜花,待客的鲜果弄了一大筐, 客人也不多,就陆家的人,孙家二太太,孙渏,还有左邻右舍邻居家的太太们带着孩子。 卢阳穿着玄色的袍子,胸前带了一大朵绸花,骑了一匹高头大白马,敲锣打鼓意气风发的,带着一万两银子,手提着一对活雁进来了。后面跟着两个笑容满面的冰人,一个是卢阳的同窗的夫人,另外一个是乔姨娘这段时间认识的朋友。 第164章 后面跟了一大群看热闹的。 “卢探花长的真英俊!”他们笑嘻嘻嘻地说道。 中午请了个厨子做的席面。孙二老爷做陪。 卢阳在孙二老爷面前有些拘束,话不多但句句说在点子上。 孙二老爷对这个侄女婿非常满意。宾主尽欢散了席。 沈氏拉着孙莹进了内室,十分焦急的拉着孙滢的手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昨天梦到你弟弟满身是血。抱着我哭了好久。” 孙滢吓了一跳滢,但是还劝着沈氏道:“母亲先放宽心,等一下我就去镇北候府看看。” 沈氏不会无的放矢,孙滢跟众人说了一声,就骑着马到了镇南王府。直接递了贴子,要拜见太妃。 此时天气有点热,太妃在午睡未醒,但孙滢已经今非昔比。她是整个大夏最年轻的国师,包括镇南王府的管家,也不敢怠慢。低头哈腰弓背将人请到了厅里去,恭恭敬敬地奉上了龙井。 孙滢朝管家笑笑:“你去忙,我自己坐在这里等太妃就行了。” 管家哈了腰退了出去。 孙滢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太妃来见她。 她信步走了出去。 孙滢来过镇南王府几次,还稍稍有点印象,知道怎么走。 “郡主去了哪里?” 下人答道:“郡主留书一封,去南边找咱们王爷去了。” 依照孙滢对朝霞郡主的了解,估计去找镇南王是假的,自己溜出去玩,倒像是真的。 孙音总觉得有些奇怪。 她信步走到了花园,大热天,花园里一个人也没有。 因为干旱,好多花都已经枯死了。镇南王府以前的湖里面也干涸了。裂开了好大的缝子。 他继续行步的走着,旁边那丫鬟亦步亦趋池跟着。 “你们的正公子怎么也没见到?” 孙岩终于问出了此行的目的。 下人过了一会儿才答道:“奴婢不知,奴婢就是在厅里面供使唤的,对主子的事不清楚。” 我师傅收了你们的正 公子,为关门弟子。我突然想起来,好久没见到师弟了。你去传个话,让他见见我。 跟着那丫鬟就苦了一张脸,不多时回来禀报道:“正公子出去蹴鞠了。” 孙燕有点不耐烦了:“那你带我去他的住处。现在已经申时了,来了这么久,太的也没有见我。他分是不是不舒服?你带我去见见他老人家吧。” 那好婢显然是得了谁的吩咐,无论孙滢说什么,他都摇头说不知道。 没有办法滢,孙滢只有硬闯。 孙滢进了之前她为朝霞公主治病的那间屋子, 进了内室。突然发现太妃有气无力地在床上躺着。 见到有人进来,嘴里嘟囔着:“水,水快给我水!” 所以忙倒了一杯水过去。 他发现,太妃此时正在发高热。屋里面一个伺候的人也没有。 “跟着泰妃的人呢?” 根本没人回答他的问题。 孙滢突然间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母亲的感觉是对的,周正应该是出事了。 “快告诉我,正公子在哪里?”孙滢找了很久,才找到了一个下人。 “那里就是正公子的房间了。”下人慌慌张张的说道。 孙滢已经耐心全无,直接把那个人的两只胳膊给下下来了,下人躺倒在地上打滚:“孙氏夫人饶命,小人这就回答。” 回答就回答,你倒是说呀。孙引气的又踢了他一脚。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他无法感觉到弟弟的情况。 “给我三个铜钱!”她吩咐跟着她的妙律道。 妙律依言拿出三枚铜钱,递给了孙滢。 孙滢站着将三枚铜钱抛起,一枚朝上,两枚朝下。 所问之事大凶。 “快说,周正在哪里?”不说我就把你全身的骨头都拆下来再接回去。” 那下人,这才战战兢兢地开口道:“奴婢不知道,老奴醒来就只剩太非的一个人在里面躺着,奴婢每天做好饭,喂太妃吃。” 看镇南王府的格局。比镇北侯府大多了,那么他的下人肯定比镇北侯府还要多。 陆家的下人一共一千五百多人,镇南王府比起陆家只多不少。这些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蒸发了。 难道他们是冲着镇南王来的?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陆家还扛不了这事,这事必须有个人拿主意! 心思转换间。孙莹已经有了对策:“妙律,你回去找到四爷,将这里的事给他说一下,看他怎么处理。” 妙律迟疑一下,事急从权,孙莹目前是她主子,虽然他也很想留下来保护森林,但还是听命令行事吧。 第192章 找到 孙滢给老太妃让跟着的茯苓去百草堂的请大夫,专门给太妃诊治,太妃这点小毛病,她也能治,不过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周正。 她将每个院子都看遍了,也没有找到根本不见周正的踪迹,下人们一问三不知,只告诉她最近少了很多人。 这几百人不可能凭空消失,必定会有一个去处。 是谁这么大胆,敢动皇上的亲弟弟镇南王?还专门挑一个王爷出征的时机。 孙滢随手抓了四个人,丢到了院中,将手臂拉着一扯,几个人的一双胳膊毫无意外地脱臼垂了下去。。 她慢悠悠地开口笑道:“你们自己决定说不说,谁知道的消息越多,我先把他的手臂接上去。” 几人都在地上吸气。谁也没开口。 “知道什么说什么。”孙滢补充道。 有个瘦子便开了口:“是紫微山的那个长獠牙的怪物。那怪物说了,郡主是你的徒弟,是要给师傅进贡的,吃几个下人算不得什么!” “吃的人越多,紫徽山出的鱼就越多。可惜根本没人听,小人还不想死呀!” 孙滢吓了一跳。 到底是谁这么黑她! 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孙滢接好了那个人卸下来的手臂。柔声道:“你说的很好,可以走了。紫徽山没有怪物,就算是有皇上也不会允许拿他的子民去祭祀!” “接下来的问题,你们听好了。”所以又接着问道,“是谁最先说紫徽山有怪物吃人的?” 一个面容姣好的侍女,猫从地上爬了起来,“奴婢知道,奴婢知道,大约是十天前,郡主走的时候说的。” 孙滢一下子愣住了。 竟有此事? 好端端的郡主为什么要说紫徽山有怪物吃人呢? 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可惜朝霞郡主现在跑出去了,没在王府里面,就是找人对质也找不到。 “她当时是怎么说的?你把原话学一下。” “郡主说,在她回来之前,若有人不肯乖乖听正公子的话,就送到紫徽山去喂怪物。” 孙滢接好了她的手臂,柔声道:“没什么事了,你也可以走了。” 孙滢很快得出一个猜想的结论:朝霞郡主想出去玩,又担心周正太小,难以服众,所以想出了这么一个蹩脚的理由,用来吓唬王府内的下人,让他们乖乖的听从周正的命令。 但是镇北王走了,太妃年老体弱,躺在床上不能动的时候,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想把失踪的人都记在镇北侯府的帐上,想着给陆家泼一盆污水。 “我要问第三个问题了,你们都听好了。”孙滢压了压鬓角,说道:“王府里的人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少的?” 此时地上只剩下两个人。 有一个马上爬了起来,喊道“是四天前,头一天只是我们乘风院里的人少了,乘风院就是正公子的院子,后来就有人说正公子不听太妃的教导,罚他面壁三天。到了第四天也就是今天,夫人您就过来了。” “那外面怎么没传出一点风声?”孙滢又问道。 那人强笑道:“魏总管吩咐了,谁外传就打五十大板。五十大板打下来,不死也要去半条命。根本没一个人敢泄露半个字。” “那魏总管现在在何处?你们可有人见过他。” 唯一剩余的一个人马上爬了起来,“小人昨天还看到魏总管去了太妃的院子。” 孙滢将剩余两人的手臂接好,京都守备程世安和刑部的人过来了。 他们先过来见了孙滢。 “这位是刑部侍郎冯益,国师大人可有什么发现。”程子安介绍道。 孙滢想了想道:“郡主临行前吓唬下人,不服正公子管教,将他们喂紫徽山的怪物。下人们信以为真,有心人利用了这个说辞大做文章,目前首要任务是先找到失踪的人,一定要找到周正,要不然镇南王班师回朝,咱们要何面对他?将太妃医治好,找到外院总管和内院总管、王府长史。如此也算给皇上一个交待。” 程世安和冯益带来的人,很快将王府的下人集中到了王府的外院。 程世安粗略的数了一下在场的人,问道:“是不是还有没有来的?王爷和我说过,王府一共两千余人,现在才到了一千五百人,还有人哪里去了?你们再去各房通知一下,让没来的人赶紧过来,不来的一律按犯人论处。” 第165章 他们带来的一共有十余人,除了去通知下人的两人以外,其余人搜遍了王府的每个角落,也没见到内院总管和外院总管,更没有周正的消息。 孙滢突然大声的向站着的下人道:“镇南王之前娶过一个侧妃,请问有谁知道这位侧妃的下落?提供有价值的消息,会得 到十两银子的奖劢。” 过了十几息,有一个丫鬟走上来,大声答道:“孙……国师,奴婢两天前看到过侧妃,不知道算不算有用的消息。” 孙滢点头道:“当然算,可以得到五两银子奖励。” 那丫鬟高兴坏了。 “谁还有离现在更近的消息?” 另一个丫鬟跑上来道:“奴婢是侧妃的贴身奴婢,今儿早上还伺候侧妃梳了头。” 孙滢满意地点头,“可领十两银子,凡是有奖励的,明天上午我的大丫鬟妙律会过来,你们找她就可以领了。” 至于孙滢自己,她也带了些银子,不过都是大面额的。 她有个臭毛病,身上不带些银子就好像觉得少了些什么。用悟真的话说就是没什么安全感。 程世安和冯益双手抱臂,任由孙滢发挥。 这点小钱,对于国师大人来说,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各位先回去当差,想到什么随时可以来告发,现在主要是找到周正小公子,侧妃、内外院总管。” 孙滢说完踱到程世安和冯益面前,道:“我突然想到了一处,想必各位也知道,镇南王府内有一个湖,湖中间有一个岛,岛上面有一座宫殿叫做锦华殿。请大人们随着本国师去那里看一看,不知道各位是否会划船。” 冯程二位各自看了自己的人一眼。 冯益那边立即有两个差役立刻大声道:“卑职往年参加过端午节的龙舟大赛。” 冯益微微点头,向孙滢笑道:“国师请。” 他们这些官场上的世家子弟目前最想见到的就是孙滢了。 三皇子因见了孙滢被封为晋王,卜悦之因为被孙滢批过命,从一个普通的守门侍卫直接荣升了成三品大员,成为副统领。 如果不是时间不对,他也想求孙滢帮他看一下官运。 因干旱的原因,湖水下去了一丈多。 好在岸边有船,但船太小,“咱们分两批过去。” 孙滢程子安冯益皆是第一批过去的。 一上岸,孙滢便道:“上锦华殿看看,那边有密室。” 程子安和冯益互相看了一眼,皆道:“国师大人真是料事如神,连这等密事都知道。” 孙滢苦笑了一下,谦虚地道:“我有幸来王府赴过一次宴,锦华殿走水,意外发现在密道。” 众人说话功夫,已经爬上了三十几级台阶。 程子安和冯益刚才本来想着国师大人是个娇滴滴的美妇人,有意慢一些攀爬,哪知孙滢越来越快,一下子就将他们甩在了后面。二人皆起了争强好胜之心。 不过结果仍是孙滢领先他们几步之遥。 很快就上了锦华殿。 孙滢所料不差,门口有两人守着。 程子安道:“我等是和国师一起来查案,守卫一听说查案,立刻变得脸色煞白。” 冯益上前几下将两人的腿都用刀打折了,笑道:“就老老实实地呆在这儿,等着小爷回来。” 几人很快跟在孙滢的后面,穿过院子进了大殿,孙滢在墙上按了几下,随着轰隆隆的响声,密道打开了。冯益先探了一下头。 肯定地道:“有人进去过。” 孙滢却并不急着进去,而是笑道:“我知道出口,先去那边看看,各位大人可等人到齐了再进去不迟。” 话声刚落,从殿后面冲出五六个拿着枪的人,不分青红皂白便刺。 冯益和妙律上前,几下就制服了,后面的差役赶上来,将人给拿了。 孙滢凭着记忆很快找到了出口,不出她所料,也发现有三四个人在那里看守。 看孙滢衣着打扮相貌皆非凡品,马上好心好意的提醒道:“夫人,这里可不是您能来的地方,如果我家王爷知道,肯定会生气的。” 孙滢道:“王爷在南疆打仗,你们就是这样替他守宅子的?可别让你们王爷寒了心,识时务者为俊杰,快些走吧,京都府和刑部的人都在,尽快去投案,免得受皮肉之苦。” 另一人马上哭丧着脸道:“这位夫人说的也许是真的,要不然他如何出现在这岛上?” 孙滢笑起来:“我是镇北侯府的四夫人,皇上前几日才封的国师大人。 “是程世安和冯益把我带过来的。” 守门的几个人立刻如鸟兽状散开了。 冯益就跟在后面,几下就把他们拿下了。 孙滢再把这边的门打开,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有人从里面披头散发的跑了出来。 足足有四百多人! “内院的总管在里面吗?”孙滢问道。 “外院的总管在吗?”孙滢又问道,“如果在就赶快出来,王府需要人主持大局。” “金侧妃在里面吗?” “如果在也赶紧站出来,先去伺候老太妃,老太妃发了高热。” 孙滢喊了半天,口干舌燥的,人却全部站着纹丝不动。 陈子昂和冯毅也没有闲着,他们在询问这里的情况。 “都是魏总管和刘总管吩咐我们这样做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听命行事。 孙滢在人群找了又找,还是没有找到周正。 程世安,说道:“可能被他们传到外面去了。” 如果转到王府的外面去,孙滢不敢想象,甚至连呼吸心里都痛了起来。 早知道就应该告诉他事情的真相,让他自己选择。没有孩子会不认识自己的亲娘。 他就是担心沈之前头部有问题。怕他受到什么影响。 但现在看来,都是自己多虑了。 哪有孩子会不认自己亲娘的? 那样自己这个当姐姐的就可以照顾了。 孙滢向程子安道:“两位大人先忙,妾身想再进密道去看一下,不知道各位是否带的有火褶子?” 一个差役忙从怀里掏出了两个都递给孙滢,笑道:“国师大人仔细些,里面有台阶。” 孙滢微微点了个头,带着妙律走进了密道。 因为天气热,那么多人关在里面,应该是没有食物,但是五谷轮回问题需要解决,所以里面散出出一阵令人作呕的味道。 孙滢掏出两块帕了,一块自己掩了口鼻,一块递给了妙律,“将鼻子掩住掩住。” 那手帕上带了些淡淡的薰香的味道,有醒神的作用,妙律才感觉到比刚刚好了一些。 仅供两个人并排走的通道里,居然有人随地大小便,稍不留神,便踩了一脚软乎乎的东西上面。 妙律暗道:可千万要找到这位小爷,要不然这份罪可白受了。 孙滢这里敲敲,那里摸摸,终于又打开了一扇门,周正蜷在一个角落里。已经昏了过去。 孙滢忙将手伸进怀里,摸出一个小玻璃瓶,掏出一颗救心丹撬开周正的嘴,给他塞了进去。 又飞快地扛起他,往外面走去,这会儿,她觉得就是脚下那些臭屎也没那么令人作呕了。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孙滢终于到了出口。 在这颗救心丹的作用下,周正很快醒了。 “是金侧妃,她说王爷将她娶回来就当个摆设,她要趁着王爷出征,做出让他这一辈子都后悔的事。”周正幽幽说道。 孙滢摸摸他的头,“下次遇到危险,千万不能这样了。以后可以到陆家去找我。” 周正感激地看了孙滢一眼,“谢谢国师。” 孙滢拉了他的手,笑道:“在你面前我不是国师,只是姐姐,以后你记住,无论遇到什么事,姐都无条件地站你这边。” 周正受宠若惊地道:“你是朝霞郡主的师父,晚辈是郡主的弟弟,称呼姐姐乱了辈分。会被人不齿,也于理不合。” 孙滢嗔他一眼,“那你想叫姐姐吗?” 周正点点头,“在下求之不得,我看到姐姐总有一种很亲近的感觉,就好像您就应该是我的姐姐一样。” 孙滢十分郑重其事的道:“你就是我同父同母的弟弟,走,咱们去见见太妃,然后帮你调理身体。” 第193章 相亲 孙滢忍不住落下泪来。 “是母亲,她说梦见你状况不太好,我就想着来看一看。” 幸亏她来了,如果不来,在密室里,天气又热,后果不堪想象。 “你中了毒,不过不是什么大问题,我给你调理身体,不出半年就好了。” “你真的是我的姐姐?”周正又确认似的问了一遍。 孙滢答道:“你看我的手背,是不是有块和你一模一样的胎记?这件事说来话长,有当年出事的丫头,她在庄子上,改天接回来,让你见见她,你就明白了。” 第166章 她那郑重其事的模样,让人想不相信都难,况且还有人证,周正心底的最后一丝疑虑也消失了。 他缓缓地靠在孙滢身上,抬起眼皮,喃喃地喊了一声“姐姐”。 孙滢知他是太累了,就亲自将他抱回了自己的床上。 他长得身型高大,相貌堂堂,难怪当时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会觉得他有十三四岁,王五娘给她说是淮王收养的义子,她就没往弟弟那个方面想,也没想到今天会和他相认。 有弟弟的感觉真好,从此以后她便再也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程子安和冯益经过对这些关押又放出人的问话,确认了一件事,关押他们确实是金侧妃手笔。但金侧妃和王府的长史,内外院管家却不在关押之列。 想必是有人通风报信,当他们看到纸终于包不住 火,就直接逃了。 不过,太妃也经常举办宴会,看到过他们的人很多,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找出来。 程子安和冯益问完了话,就离开了镇南王府,孙滢则是一直等到周正又醒过来,和她一起见了太妃。 太妃拉着孙滢的手,眼泪簌簌落了下来,“好孩子,今天多亏了你,如果不是你,我怕撑不到皇儿回来了,这帮天杀的狗奴才!” 孙滢便安慰她道:“您安心养病,我回头请示皇后娘娘,让给您派个用得上的人过来这边伺候,顺便帮您看着点。” 本来依孙滢的性子,是不准备管王府的私事的,奈何对方又拿紫徵山做文章,想给陆家泼脏水,身为陆家的管事人这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太妃一听她说请示皇后娘娘便苦了一张脸,“唉,还是不用烦麻皇后娘娘吧,宫里事情也多,她哪有精力管这些。就让你这个丫头在我府里当一段时间的差吧。” 孙滢痛快地答应了。 又和她说起周正:“臣妾在锦华殿下面的密室里找到他的时候,他缩在角落里,差点窒息,如果您不介意,我将他带到孙氏学堂去,那边大都是他这般年纪的孩童,有十二个嬷嬷在那里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 孙滢一说起孙氏学堂,太妃的眼睛就亮了起来,“你们族学里面今年不是中了三个进士,还有一个是探花?西州居士也在被你给请到了那里?” 孙滢点点头。 太妃就緾着孙滢偏问她是怎么请到西州居士的,孙滢抿嘴一笑,“我告诉了太妃,太妃可不许告诉别人。” “好。”太妃干脆利落地应了。 孙滢不好意思地道:“我就跟西州先生讲了我做的一个梦。我的那个梦有点奇怪,我梦到京都发生了蝗灾,我答应西州居士如果京城发生蝗灾、旱灾等天灾,陆家将免费为西州居士和他的族人提供粮食、蔬菜鱼肉等一些食材。” 孙滢现在每月给西州居士送一百只鸭、羊、猪,十担鱼和大米三十担,二十担面,十担杂粮。 西州居士本家姓谢,落魄士族,京城大约有五百多族人。 当时孙滢就说了这个梦,若他不答应,就等于置谢氏的死活于不顾。答应她则等于挽救了五百多谢氏族人的性命。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唉,就是西州居士这样的大儒都逃脱不了被世俗羁绊的命运,何况是哀家。”太妃叹道。她朝周正招招手,慈祥地看着他道:“你随孙夫人去学堂吧,有空记得回来看看哀家。” 周正忙跪了下去,“孙儿想留下来伺候太妃,太妃大好了,阿正再去学堂读书不迟,要不然,王爷不在,郡主也不在,只留太妃一人,阿正没心情读书。” 太妃忍不住拿帕子擦拭着眼角道:“你这孩子倒是个重情义的。”说罢拉着他的手笑道:“哀家也舍不得你走,好在这里离学堂也近,悟真道长前些时候和我商量过了,想招你为学徒,我一直没答应,等这次大好了就把她请过来,你先拜悟真道长为师再说。” 孙滢觉得,太妃现在在病中,并不是和盘托出周正是孙家血脉的好时机,且再等等,等到太妃的病好了再说。 “有人敢对王府不利,你就直接打杀,不然难以服众,以太妃的健康为第一要务。其他事先留着,等到王爷回来了一并收拾。再有造谣再杀无赦。”孙滢当着太妃的面叮嘱妙律道。 太妃心里暗暗可惜,唉,多好的女孩儿,可惜和王爷无缘。要不然镇北王府何至于沦落到此等境地。 老话说得好,乱世用重典,像镇南王府现在的这种情况,宽容不得。 妙律孙滢是知道的,雷厉风行,做事果断狠决,不拖泥带水,但太妃就不一定了,估计很容易心软,要不王府也不会是现在这般乱糟糟的。 孙滢要告辞了,太妃竟然像孩童那般拉住了她的手,可怜兮兮地道:“你什么时候再来看哀家?郡主走的时候可是把哀家托付给你了。” 孙滢心底一软,“我隔个两三天再来。您要乖乖吃药,到时候……” 孙滢话未说完,已经被太妃截了过去,“到时候你会带着哀家玩是不是?” 孙滢想了想,笑道“是呢,等您大好了,咱们去皇上赏我那个别院,君兰瓦舍里面玩,那里有温泉水,刚好可以去泡。” 太妃哈哈大笑起来,“大夏天泡什么温泉?冬天才泡温泉水。” 孙滢苦笑道:“太妃也知道我自幼生活在道观,很少有机会接触到这些,夏天也可泡温泉,师父这样说的,我也不太懂。” 太妃的笑就有点挂不住了,竟是悟真说的? 悟真这个贼丫头,知道五花八门的东西最多,当年那么同龄的孩子,就她这个庶妹能独占鳌头。 孙滢又到沈氏那里,想了想就说道:“女儿去王府看了,弟弟就是有点发高热,已经吃了药,这两天太妃也生病了,等弟弟伺奉完太妃,就去孙氏学堂念书了。” 至于镇南王府发生的事孙滢根本没跟沈氏说,怕她担心。 沈氏听了孙滢的话,复又松口气,抚了抚胸口道:“没事就好,可能是我做噩梦了。”孙滢顺势道:“那娘下次睡觉的时候记得手不要压在心口上。” 等孙滢回到藕香院,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屋子里面已经点了琉璃八宝宫灯,整个屋子在桔光中显得特别柔和,陆虞正惬意地靠在太师椅上喝茶,见她进来,重新给她沏了一杯新茶,“累了吧,我吩咐人做了羊肉茴香饺子,你试试爱吃不。”然后又吩吩丫鬟们摆饭。 等孙滢将茶吃完,下人将饭也摆好了。 除了羊肉茴香馅的水饺还有爆炒鸡杂、酸豆角炒肉末,豆角茄子,脆皮烤鸭,蒸鸡蛋羹青椒炒肉。 夫妻俩坐下来吃饭的时候,陆虞才不紧不慢的问道:“王府事情都处理完了?” “没呢,管事长史还有侧妃都失踪了。”孙滢笑道,“太妃将我身边的丫头要过去,说是帮着管理一下王府的事务。我想着这件事毕竟是对方借着陆家的名义生事。不出力未免落人口实。” 陆虞点头,表示理解。又叹道:“这样你身边就没有可用之人了,要不我再送俩个人给你。” 妙律和梵音的能力孙滢已经领教过了。孙家培养出这样人肯定不是那么容易,“我不要,我的人够用了。” 前段时间因孙清孙湘她们住在陆家,她也买了好些人过来,现在妙律也会抽空教她们一些打斗的经验,估计过些时候就能带出去,应付些普通人一点问题也没。 刚吃完饭,杜嬷嬷就来了,带来了老太太的口讯:“现在天太热了,我这把老骨头也去不了太多的地方。明天就由你和二太太带着姑娘们前去安国公府上赴宴。” 婆婆特意交待下来,那就是任务了。 孙滢笑道:“太晚了我就不过去打扰老太太了,请嬷嬷带话给老太太,“儿媳谢谢她老人家有什么事都想着儿媳。” 杜嬷嬷笑道:“老奴定把话给四夫人带到。” 正说着话,汤圆进来回话道:“二门上传话婆子今天摆了酒席,嫁给了种花的花匠叫邬舟的,现在拿了一大包贻糖过来,夫人要不要见?” 孙滢想了下笑道:“二门上传话的婆子姓鲁的那个?” 汤圆掩嘴笑道:“正是,以后要叫邬舟家的了。” 鲁婆子只怕快五十的人了,居然一直没成亲,看来又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了。 “请她进堂屋。”孙滢说着漱了口,又洗了手,将帕子递给小丫头。 鲁婆子笑着走了进来,道:“老奴又找了一个,给大家发喜糖。” 她说完颇为不好意思的揉揉鼻子。 孙滢笑道:“明日去帐房支取二十两银子,算是各位主子给你道喜了。” 鲁婆子愣了半天没反应,孙滢将她拍了下,笑道:“刚成亲就变傻了?” 鲁婆子忙跪下谢了恩,眉开眼笑地道:“老婆子是高兴傻了,大夫人那个时候已经规定过了,要头婚才有,二婚不做数。” 孙滢叹道:“如果头婚女好,谁愿意二婚!那二十两是宫中送你的,我私人再送你几匹布料,裁几件新衣服。” 第167章 鲁婆子忙又跪下叩首,“夫人您送老奴东西,这些已经不单单是赏老奴衣裳,这些都是您 给老奴的脸面。” 孙滢笑笑,“你有几件差事都办的都令人比较满意,这几匹布算是赏赐。” 鲁婆子千谢万谢地去了。 孙滢第二天早上去请安的时候,问老太太道:“母亲,咱们今日赴宴,带什么礼物比较好?” 顾老太太道:“今天是老安国公夫人的寿辰,算了,我还是随你们一道去吧。” 若是其他宴会倒也罢了,安国公老夫人今年已经七十九岁,门牙全掉光了,今年不去,明年去兴许就去不用去了。 顾老太太寻思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道:“你们都回去换衣裳,我看过之后才能出发。” 众人一道留在松鹤堂吃了早饭,便回去换衣裳了。 孙滢想了想,便穿了件豆绿色的绣着梅花的葛布小衫,配了一条同样的裙子,外面披了件白色的披帛。 等她来的时候,几个未婚的女孩都还未到。 老夫人笑道:“昨个儿我让金玉记送了些首饰,你先挑挑。” 孙滢道了谢,便挑了一对珍珠耳环戴了上去。 无论是什么样的宴会,她一个成了亲妇人无意在上面争输赢。 无所谓的事,还是将首饰留给府上那些等待说亲的女孩吧。 陆鸢陆芷陆清池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自己又何必过去抢她们的风采? 果然陆芷来了之后老太太便送了她好几件首饰,又送了她两套头面才做罢。 果然人要衣装,陆芷穿了件藕荷色的上衣,又穿了件藕荷色的裙子。 陆清池看着就更漂亮了,五彩丝线绣在玫瑰紫的裙子上面绣成了花开富贵的图案。 老太太也很喜欢,又赏了好多首饰,两套头面,并要求她今日一定要带着。陆清池选了一套珍珠头面让她非得戴着。 陆滢便露出了然的表情,今天的主角便是陆四娘子了,也不知道男方是谁。 就算孙滢再厉害,也不能只看一眼面相,算出陆四娘子的相亲对象。 “等下进了国公以府,你们不要走开,要跟在我和二夫人四夫人身边。无论到什么地方,都必须有年长的嬷嬷跟着。多带两个丫头,不要落下自己一个人独处。” 孙滢笑道:“自己多长个心眼,五娘跟我说过,每年都有落湖的,现在可能落下去只能弄一身泥了。”。 第194章 大鱼 一席话说的旁边的人都笑了起来。 老太太也笑,笑过之后,她老人家又补充道:“现在到处都干旱,听们家的湖都快见底了,王家的情况也差不远。之前在安国公府开宴会,每次总有人掉进湖里,被救上之后,那落水的小娘子只能任人摆布了。” 大庭广众之下,女方落了水,被男方救起,只能做妾,断了一切后路。 听老太太一说,大家才收起嬉笑之色,“我等不靠近湖边就是了。” 孙滢摇摇头,“仅不靠近湖边是不够的,谁知道其他地方又有什么陷井?一定不要落单,若要换衣物,也要有两个嬷嬷陪着。”年长的嬷嬷经过的事多,这些内宅阴私都逃不过她们眼睛。 “那咱们就快点出发吧,越过天气越热。”老太太说道。 大家都随她一起往二门走过去。 等上了马车,陆清池突然央求道:“四嫂,我今天能和你一起吗?” 孙滢看她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忙点了下头,柔声道:“你是不是有些紧张?” 陆清池点点头,双手使劲的绞着帕子。 这也是孙滢告诉她的,“你紧张的时候会拳头握在一起,很容易被人看出来,不如手里拿个帕子。不紧张的时候绞着于玩,紧张的时候别人就很难发现了。” 陆清觉得孙云说的有道理,他之后也是这么做的。果然如此,拿了个手帕子在手里绞,分散了注意力,没有那么紧张了。 两家离得并不远,差不多一桌香的时间就到了。 陆家到的时候,己经有很多人已经到了。安国公府上是老牌功勋世家,多人愿意跟王家拉近关系。 巴结的想拉近关系的人不计其数。王家人丁稀薄,老夫人年纪又大了,夫人赵氏又是个柔顺的性子,颇有点应付不来的感觉 孙滢很快发现了王五娘,她正在一群小娘子面前高谈阔论。 “我们国公府府出现在一桩怪事,咱们家的鸭子,被河里的怪物给拖下去吃掉了!以前孙四夫人一共给我家送了九十九只鸭子,你们不知道,那叫一个玄乎,最近只剩下几只了,鸭子们水都不敢下了。”王五娘没心没肺地说道。 有个皮肤黝黑的小娘子夸张地叫道:“我的天啊,现在吃鸭子,过些时候没有鸭子吃了可怎么办?估计该吃人了!” 另一个神秘地压低了声道:“有怪物吃人了,听说在镇南王府,那怪物先迷惑了老太妃,等太妃病倒,每天要吃好几个人。” 王五娘一听,大惊失色,她就是想讲一个笑话,让大家听后乐一下,哪想一下子引申到了吃人上面。 她真觉地感觉不对,下意识地反驳道:“李薇,哪有那么多的怪物?无稽之谈。” 那个叫李薇的人又掩嘴笑了起来,你看现在大部分湖也干了,怪物马上在湖底就藏不住了,不吃几个人,怎么对得起养它们的主人?” 还有主人?这些怪物莫非还有后台不成? 众人的八卦之火被熊熊点燃。 “哪个是她的主人,李小娘子你快说说看。” 李薇就压低了声音道,幸灾乐祸地道:“她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如今大夏的国师,镇北侯府的四夫人!你们且看,朝霞郡主拜她为师,她养的那怪物在镇南五府吃了四五百人,下一个该轮到你们国公府了。” 王五娘听了这话,气得满脸通红,“你们这些人就是羡慕孙四夫人封了国师,故意造谣。” 李薇拿起帕子,拭了拭眼角,“五娘,也就你之前和我好,我才出言提醒,没想到却引来你的误会。” 她说罢以帕掩面,轻声地哭泣起来,犹如明天就到了世界末日,而她却被最爱的人给误会了。 孙滢牵着陆清池走过去,笑道:“哟,这么多小娘子都在,你们在聊些什么呢?” 说人家的闲话,却把正主给说来了,再没有比这更尴尬的事情了。 众人一哄而散。 王五娘走过去拉住她另外一只手笑道:“国师姐姐你来了。我悄悄跟你说啊,咱们这湖里,出现在了大怪物……” 孙滢又好笑又好气地看着她,“你们刚刚讲的,我都听到了。” 王五娘做了个鬼脸,“我就是故意说出来吓唬她们的,不然一群人围着我,说话都说得口干舌燥!” 孙滢叹了口气,“这个湖在国公府内,是你的家啊,有人这样自黑的吗?” 王五娘苦笑道:“只要有利可图,别说怪物吃鸭子,就是真的吃人,也有人会登门。” 这话是事实。 “怪物吃鸭子的事是你编出来的?”孙滢问王五娘道。 王五娘摇头道:“不是编出来的,我哥哥婚事订在十月底,我娘说,要把鸭子留着下蛋了留给嫂子坐月子,我们现在都怕了,万一十月还不下雨,可就没存粮了。” 那就是真有怪物了。 “你有没有看到那怪物长什么样?”孙滢问道。 王五娘沉思了一下,道:“说是很大,搅起 半湖水花,会游泳,我祖父说是蛟龙……” 到这里,她便有意停了下来,后面的话岂能当着孙滢乱说? 老安国公的原话是蛟龙守护着王家,才有了今日的盛况。但这话王五娘不好意思当着外人讲,就是孙滢也不行。 孙滢想了想道:“那烦请带个话给令祖和令尊,这水里的蛟龙如果想把它捉走,来镇北候府寻我就行。” 王五娘睁大了眼睛,“姐姐真的是你?你什么时候带过来的?” 孙滢哭笑不得,更正道:“跟我无关,我根本没见过,据你刚刚形容的那样足有几丈长,我若是真有那能耐,估计可以填山移海了。” 王五娘掩着嘴笑了起来,“兴许姐姐真有这本事呢。” 孙滢气得直拿眼睛去瞪她,“不能再开玩笑了,不然那些不明真像的人又要信以为真了。”孙滢将双手放于王五娘的双臂,认真地道:“妹妹再给我帮个忙。” 王五娘也收起了嬉笑之色,认真地道:“姐姐请说,若是我能做到,自当尽力就是。” 孙滢苦笑道:“紫徽山没有怪物,王府也没有怪物,就是有些人爱造谣生事,以后再有人说这些,你要替我正名,告诉她镇南王府内没有怪物吃人,太妃马上就大好了。你们这湖里,我猜测是一大的鱼类,比如青鱼,养鱼的说要长到大几百斤重!也可是能是鳝鱼。我之前听说有一两百斤重的,也可能是甲鱼,乌龟最长寿,长得很大也说不准。根本没有什么怪物。” 第168章 孙滢本来想说帮着安国公府上捕捞的,但是一听到王五娘的话,认定是国公府的吉祥物,那她要说一句“捕劳”,只怕就是跟国公府为敌。劳心又劳力还没有好处的事,孙滢不想干。 王五娘听了孙滢的话,也忙答应了。 “有人落水了!”有惊慌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王五娘掩了嘴笑道:“是李薇,这下好了,她要帮姐姐澄清了,直接下水了。” 王家的船娘很快划着船过去,捞人的时候,却拖上来了一张乌黑发高亮的大嘴。 “救命啊,怪物吃人了!”小娘子们吓晕了好几个就是没吓晕的,也瑟瑟发抖,从来没遇过这样的事。 那怪物竟然十分有力,溅起的水花很快将船上的两个船娘打湿了。 安国公府内,凄厉的惨叫声很快将人全引来了,一座桥上被围得水泄不通。 那“怪物”直接吞了李薇一条手臂,若不是后面有两个船娘,已经将李薇拖下水了。 扭动之间,船剧烈地晃动起来,上面的人站立不稳,很快落了水。 王家的家将们已经闻讯赶赤过来。 “在那里?让大爷来收拾它!”几个彪形大汉吼道。 那怪物似乎是一条蛇,卷起李薇,很快没入湖底。 岸边的女眷莫不惊叫起来,纷纷从桥上逃离。 也有大胆的探着头往下指指点点,“在那里,在那时里,还在冒水泡。” “快命人拿扑兽网过来!” 孙滢命令道:“给我准备十艘船,找几个划船的好手,要快,快点!” 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人命关天哪! “孙四夫人,等下在下帮你划船,你负责捕捉。” 说话的居然是冯益。 上次在镇南王府孙滢和他打过交道,觉得他粗中有细,是个可以信任的人。 由于那条大蛇緾住了李薇,其他落水之人倒是很轻易的就救上来了。 “天啊,像个水桶一样粗!” 站在岸上的人惊叫道。 这话虽有些夸张但比起一个海碗绝对绰绰有余。 安国公飞快地跑了过来,向孙滢作揖道:“国师救救王家,求将那畜生捉拿归案。” 这个畜生,天天给它投喂肉,倒是吃出来越来越大的野心了,光石闪电之间安国公已经起了杀心。 “请国公爷挑几个会水之人下去将网子套在它身上,我在上船捕捉,将它提上来,看看是个什么东西。” “好好!”安国公焦急地搓搓手,他们可以等,但被它緾住的李薇决对等不了。 大热天,大太阳晒着,安国公急出了一身汗。 若是李薇溺水而亡,以后王家只怕要变成凶宅了,谁还敢登门? 这些都是小事,如果到最后,闹到皇上那里,有点不好收场。 他最大的倚仗就是贵妃和大皇子,如今大皇子不在,贵妃又病倒了,若是真的出事,简直不敢想像会是什么样子。 尤其是在老太太寿宴上。 安国公糊思乱想时,船很快就过来了,船娘全换成了高壮威猛男宾客,老国公爷也曾随着太祖打天下,国公爷也有一身本领。所以相交之人大多是习武之人。 这些人也没有什么弯弯肠子,看到事情紧急,等反应过来,自己人已经在船上了。 孙滢直接自桥上跃下,站立在一只小船的另一端。 “又有人想……跳湖了”还没将话喊完,才发现是孙滢,她竟像是脚踏着什么物件一般,加上衣带飘飘,看上去倒有一丝世外高人的意味。 “可以开始下网了了,国公爷,借剑一用。”孙滢说着朝安国公伸手道。 安国公有些犹豫,但情况紧急,容不得他多想,唯有按孙滢说的去做,将剑横抛了下来,孙滢伸手接住剑。 “船分散一下,跟着水花,下网的不要恋战,速度将网交于我手中。国公爷将准备好云梯!垂在桥中间。” 这个时候敢下来捕捉大蛇的莫不是勇敢之人,他们听了孙滢的话赤膊潜入水中,很快将网朝大蛇包围过去。冯益一个猛子钻到了湖底,大蛇的下面又游出来,形成了天罗地网。 “快,它要逃,先救人要紧!” 李薇很快被送到了岸边。 “按压她的上腹让水吐出来!”孙滢说完直奔大蛇而去。 这条“蛇”虽然很大,但尚未开智,很轻易就被网住了,孙滢一手持剑,一手提网,居然让“大蛇”浮出了水面。 它通本金黄,比海碗还在粗壮。 “这么大,估计要有几百斤!” “好像是条鳝鱼!” 孙滢将剑交与身边的人。 “我要上去了!”她说道。 她提着几百斤重的东西,还要爬云梯,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所有人都为孙滢捏了一把汗。 “你们让开一些,小心误伤。” 众人闻言,纷纷后退,将位置让出来。 动物本身就有感知危险警觉性,这条大鳝鱼觉察不对,想逃的时候已经晚了,已经被网子网住了,像一座小山丘一般。 “这是一条蛟龙,在王家修炼呢。你们站远些,不要离得太近,等它一旦化形为龙,肯定要报复,千万另和它对视!”有个年纪大的老者吼道。 众人仔细一看,原来是老国公爷来了。 “孙四夫人千万不要伤害它,让人抬着送到清水江吧,潜龙腾渊。好人会有好报的。” 罢了,孙滢本来还想吃鳝鱼肉的,估计是没机会了。 动物也有生存的权利,那就做一回好事吧,也算是功德一件。 孙滢爬得很快,片刻功夫已经到了桥上。 她轻松地将网放下,拿帕子擦了擦手。 “让我试试!”有个不服气的男子说道。 第195章 救援 孙滢就将网打了个结,松开了手。 那男子先是 用了一只手去提,但是丝毫不能撼动半分。 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丢不起这个人,改用两只手去提,但还是提不动。 旁边站了名彪形大汉,“我就不信提不动!我老黄来也!” 但是花费了好久,仍未能将巨鳝提起。 这个大黄鳝真的很重,这下众人心里都有了谱。 “我也来帮忙!”另一名名长得很壮实的青年男子说道。 三个人也确实将网兜提了起来,但是仍有一边是拖地的。 “可能需要五六个青壮年。”冯益也走了过来,“国师能拉开两石的弓。” 另一个丫鬟插嘴道:“俺们村子里头,杀个年猪才要五个人抬,这怕是有年猪一般重了。” “国师当真了不起,若不是国师在此,我等今天可能还捕获不到这个畜生,今天刚好是老夫人生辰。烦请各位帮忙将它抬上牛车,拉到清水江去放生了。” “是该放生,这是条蛟龙,千万别打着主意将它给炖吃了。”说话的是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说着说着她居然跪了下去,叩道:“上仙勿怪,小人并非有意冒犯,还请您不计前嫌,快些降雨。” 众人看她跪下,皆抱着看好戏的态度,一听说降雨,有不少人已经跪了下去,还要拉着身边的人一起跪。 呼啦一声跪了一大片,连安国公都跪了下去。 冯益却笑道:“之前我等丝毫没冒犯到上仙,不也是干旱了两年,还是炖了吃肉好!” 有人老婆婆拿着拐杖照着他的头就是一下,“你这个混小子,在说什么呢?” 是谁居然敢打冯益? 要知道冯益才三十岁不到了就做了刑部侍郎,就算当今圣上亲临,也会赏她三分薄面,哪个老太太竟然敢打冯益?简直是不知所谓! 关键是冯益并不敢躲闪,只用双臂护着头。 安国公劝道:“母亲,你可莫要打他了,他年纪尚小,有很多事不懂,要慢慢教导,你若是将人打伤了,心疼的还不是您自己。你不是常教导孩儿,莫要欺软怕硬,今个儿就是这蛟龙太过于欺软怕硬了。” “你,包括王家,哪个人对它不是毕恭毕敬。可它都干了些什么事?吃了咱家那么鸭子不算,还把湖里的鱼都吃光了。鱼也罢了,是咱家自己养的,但鸭子是国师送给咱们的,它吃了国师的几十只鸭子,国师亲自捉了它,这叫做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孩儿现在很担心,以后湖中再无鱼可吃的时候,它会不会伤害国公府内众人的性命。既使这样儿子也没有想过要伤害它,只想将它送入清水江。我王家对它,自认不薄,如果硬要恩将仇报,那我王家也只能认了。诸位,你们意下如何?” “就按国公爷所说,将其放入清水江中。”众人纷纷说道。 “大家也不必惧怕这畜生,我们国师有的是手段降服他!”冯益说笑道。 众人一想,正是孙滢捉到了这只“蛟”。其实大家都没有见过,只是听说而已,就姑且称它为蛟吧。 第169章 牛车倒是现成的,厨房每日要用它去采买。 果然六人用扁担合力才将它给抬上了牛车。 “多带两桶水,免得将‘老爷’渴着了。”这位妇人本是想说大热天,别将大鱼热死了,但这么说万一冒犯了上仙怎么办?唯有提醒送蛟去清水江的众人,别将它渴着了。 等到送蛟的众人走远,男宾离开了此地,女眷们才在又开始三五成群又议论起刚才之事。 “孙夫人确实身手不凡。” “那些在别人背后散布谣言的,小心遭到报应哟!”章兰掩嘴笑道。 “蛟出水面,为什么那么多人不吞,偏跟李家娘子过不去?还不是因她在背后造谣生事,紫徽山有妖怪也罢,没妖怪也好,但你们想想,陆家的鱼才卖多少,别人的鱼又卖多少,据听说孙夫人在皇上面前说过,将这笔银子全用于辰灾。孙夫人担任国师,小女子心服口服。” 王五娘道拍手道:“咱们这些人家就不用说了,那些贫寒之家,哪个没喝过孙夫人施的粥?有些人只眼红她在紫徽山修道得到了鱼,怎么没人关心她做了多少善事?紫徽山下有个庆善坊,那个也是孙夫人开的,只是她为人低调,不爱标榜自己罢了。那些在背后乱嚼舌根的人,肯定是要遭报应的!” 众人说说笑笑,这才将话题岔开了。 有嬷嬷过来喊道:“各位夫人,小娘子,老太君请了清音阁来唱《玉兔记》,有请各位过去听戏。” 众人皆过去了唯有陆清池走在最后,并且是一步三回头,最终她还是不忍心,又转了回去,“这位壮士,你受伤了。我让丫头扶着您到那边树荫下坐着。你们快去找到管家,让他把府医带到桥边来,刚才斗蛟的一位壮士受伤了。” 陆清池从来没在外人面前说过这么多话,这是头一回,还是一个从没见过面的陌生男子,不多时便红了脸。 刚好天热,她是热还是燥的只有自己最清楚了。 不过之前在陆家的时候,从未有过人关心过她,顾老太太每天忙着府内之事,李大夫人忙着宫里那位,二夫人只管自己的二房的事,余者概不多问。府里连下人也敢欺负她,更不用说带她参加宴全了,她们甚至当面嘲笑她是陆家的累赘,影响了陆家女孩儿的名声,对她哪会有一点好脸色。她每天都遭受白眼和打压、嘲笑。 自从孙滢来了之后,不动声色地换掉了一批下人,自己又对她很好,慢慢地她入了顾老太太的眼,再后来她口吃的病也慢慢地好了。 一切才好了起来。 在陆清池的眼里,自己的这位四嫂才是最重要的人。因为冯益帮着孙滢说了公道话,加之人长得也不错,又在围杀蛟龙进出了大力,陆清池的心中便觉得冯益是顶好的人。 她的目光从冯益来之后就追随着他,后面的事也就顺理成章。 冯益也对这个热心善良的女孩有着好感。 “我没事。”冯益还在逞强。 男人至死是少年,无论年纪几何的男人,在崇拜他们的少女面前都会当个真正的英雄,冯益也不例外。 温柔贤淑的陆清池难得地强硬了一回,硬让丫头们架着冯益去了桥边的石桌前的树荫下坐好,又亲自为她沏了一壶茶。 跟着嬷嬷催了好几道:“四娘子,该去看戏了,太久了老太太和四夫人都会记挂着。” 陆清池又交待冯益,一定要等到府医来了,看过后才能走。如此交待了一番,才匆匆忙忙地去了。 冯益倒吸一口气,斜倚在了石桌旁边。他的手一松开,血便汩汩地流了出来。 很快他便觉察出了不对劲,怎么感觉到多了个东西出来?而且还有一股怪异的腥臭味,却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冯益解开撩开衣裳低头一看,差点晕倒。 我的妈啊,肚子被划破了好长一道口子,裂开了,肠子出来了。 冯益嘴角噙着笑意,高声道:“丁一。” 一个差役很快出现在他身旁,瞪大了眼睛道:“大人,您受伤了?” 冯益笑笑,“速度太快,被利器划到了。无妨,大夫马上就到,你去查一下刚才伸出援手的那小娘子是哪家的……” 丁一立时眉开眼笑地道:“大人,查过了,刚才小娘子过去的时候,属下也跟着过去了,她直接去了顾老太太的身边,还称呼顾老太太为母亲。” 冯益皱了下眉头,“你口中所说的顾老太太可是陆家的老太太?” 丁一笑道:“正是。” 冯益瞪了丁一一眼,“笑个屁!” 丫鬟们很快便找到了陆府的管事,听说有人受伤了之后,赵夫人亲自带着府医来了。 一看之下,吓了一个哆嗦。 这……这……肠子都出来了,人还能活吗? 冷汗顺着赵夫人的脸颊,很快地流到了脖子上,她浑然未觉,唤道:“贤侄,你……还好吗?” 也难怪赵夫人着急,冯益原是安国公老夫人的弟弟的孙字辈,冯家十代单传,就冯益这么一个独苗。 “在下无事,夫人。这个伤若是府医没办法,麻烦您就将孙四夫人请过来吧。”冯益说完,又重复道:“一定要请孙四夫人,她对这种伤有经验。” 冯益说完软趴趴地靠在石桌上仿佛生气全无。 赵夫人虽然不知道孙滢的医术到底行不行,但有大皇子和九公主在前,她很快便打消了疑虑,亲自去请了孙滢过来。 “孙夫人,麻烦您随妾身过去一下,有位贵客受伤了,他指名让您过去医治。” 孙滢忙站了起来,“母亲,我跟义母一起去瞧瞧。” 顾老太太多精啊,能让安国公亲自来求,肯定不是一般人。 于是老太太笑眯眯地拍拍孙滢的手,递了块西瓜给她,叮嘱道:“行,你去看看,多注意自己的身体,也别太劳累了。” 旁边坐着的夫人们心里羡慕得快要发疯了。 看看人家这婆媳,孙四夫人这辈子算是值了。 孙滢笑着将西瓜递给了陆芷“芷姐儿,你先替婶婶吃了。我先去看看病人。” 孙滢随着赵夫人一起往外走,忍不住问了句:“请问是哪位贵客受伤了?” 赵夫人皱着眉道:“是荣国公府上的大公子。” 孙滢暗道:荣国公府上的大公子究竟是谁呢? 但又不好意抓住荣国公大公子的身份不放,“怎么样,伤的严重吗?” 赵夫人道:“很……吓人,他那肠子都流出来了。” 此话一出,孙滢也吓了一跳,“有大夫过去了吗?” “敝府的秦府医过去了,但冯公子指名让你治。秦府医的父亲是国公爷的军医,前些时候秦府医回故土去处理点事处,小秦府医术也不错,可惜经历太少。” 孙滢点点头,“那咱们走快一些。” 孙滢快走,赵夫人小跑着居然没追上,孙滢只好放慢脚步等着她。 “你走得快,前面走,就在刚才捉蛟鱼的那府桥头上的榕树下面的石桌上。” 孙滢便不再管赵夫人,如一阵旋风一般,向那边去了。 过去时,小秦府医正在为冯益撒上止血的药粉。 孙滢皱了下眉道:“先找个客房,换上未用过的崭新铺盖。然后准备好剪刀、开水、缝衣针、线、白酒灯,劳驾小秦大夫跟我一起去帮个忙。” 小秦府医一听这话,心里颇不是滋味,想当初若不是王家再三恳求,他也不会留下,现在好了,他们宁愿自己沦落到自己去打下手也要巴结孙四夫人,她技太真有传闻中那么好? 就算真有那么好,抢生意也不是这种抢法,况且自己当初可是不愿意当药馆老板也要来王家,王家当真就不念及一点旧情了吗? 很快冯益便被两个粗使的婆子抬进了客房。 “拿两盆冰进来。”孙滢吩咐道。 孙滢向小秦大夫施了一礼,刚才在捕蛟的过程中不小心拉伤了手臂,不如我来吩咐,小秦大夫来操作如何? 小秦大夫瞪了孙滢一眼,“可。” 他倒要看看,他会如何做。 照他原来的意思就是想将冯益的伤口用面条绑起来,只要自己睡觉的时候小心一些,但他也担心的紧,怕天气太热,伤口溃乱化脓。别的他也无所求。他时时刻刻满脑子都是如何将秦氏医学发扬光大,心思单纯得一如孩童一般。 “秦大夫,用了麻沸散之后,就将他这个伤口像缝衣服那样缝起来。速度要快,一定要在麻沸散失去药性之前将伤口缝合好。再消毒。” 小秦大夫一怔,忙跪了下去,“早就听说咱们这一派出了个师叔,师叔收了唯一个女徒弟姓孙,难道就是夫人您?” 孙滢点点头,“也不枉你叫我一声“师叔”,赶紧动手吧。 小秦大夫拿起针,真的串上线就开始将两边往一起张缝合。 不得不承认,小秦大夫的女工做得真是不错。 第170章 第196章 钍脚大小一致,缝补得整整齐齐。 这长好了,也是这样? 像一条蜈蚣。能行吗? “现在天热,外敷的药膏要勤更换。”孙滢交待道。 手术做完,小秦大夫主动抢先道:“师叔,剩下的交由师侄我来处理。” 她话刚落,国公夫人进来了,冯益也已经醒了过来。 “谢孙夫人搭救之恩。”冯益说道。 “不用客气,你也是为民除害。”孙滢笑道:“和我有因果关系,我自当尽力。” 赵夫人笑道:“都是为敝府的事,妾身代府上所有人谢谢两位。”她转头又向孙滢道:“滢丫头,我是来请你入席的,开席了。益谦,你的午膳我让下人端过来。”冯益,字益谦。 “好,多谢伯母。”冯益笑道:“我没有大碍,尚能坐起,老夫人若不问起,伯母就不用提侄儿受伤的事,免得徒惹老人家记挂。” 赵夫人欲言又止。 眼看冯益谦已经二十有四,亲事却没有着落。京城适龄的小娘子早就婚配了,偏生道士算命说他不宜早娶,好容易熬到了及冠之年,开始议亲的时候,他的母亲又去世了,又耽误了三年,一直拖到现在,好容易和陆家老太太说了相看,居然又受伤了。 这亲事要泡汤了,可如何是好? 赵夫人嘴角翕翕,半日也没能说出一点合适的话来。 话说当年安国公老夫人选中她,也就是看中了她能守拙。 赵夫人笑着挽起孙滢,“滢丫头,你怎么也不多来家里坐坐,我和你妹妹都挺想你的。” 孙滢扯开嘴角笑了一下,“最近有点忙,等得闲了再来看望义母。” 王五娘和孙滢有结拜金兰之谊,赵夫人逢人便说五娘和孙滢有是姐妹,也经常以孙滢的干娘自居。 孙滢又想起九州春若不是王家和镇南王府罩着,早就不知道易主多少次了,索性由着他们去了,遂称赵夫人为义母,王浩为哥哥,王五娘为妹妹。 赵夫人却心中满是苦涩。 若是儿子早些时候遇上孙滢,那孙滢就变成她王家的儿媳了,说不得连太子也要换个人做。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王浩认识孙滢的时候,孙滢还刚从道观回来。往后,她这个做母亲的慢慢将儿子的心事看在眼中,急着内心似火烧一般。 她这个儿子就像中了魔一般,让他订亲,他也订了,但他喝醉了酒,却对着她哭得像个孩子一般,还口出妄言,“你们让我成亲,我也成亲了,总不能洞房也要逼着我,我也是个人,安国公世子生活的尚不如行夫走贩,这日子还有什么盼头。我每一日都如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 若非如此,也不会让王浩随着大皇子出征了。 赵夫人亲自将孙滢带去坐在了安国公夫的左首边,安国公老夫人旁边坐的是长公主,上边坐的是她的婆婆顾老太太右边上首坐的是章家老太太何氏。 她一进去,忙向安国公老夫人施礼道:“老夫人,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说着亲自递上一株两百年份的老参和一个玉瓶,笑道:“老夫人,这玉瓶里装的炼制的延年益寿丹,药方是我亲自配制的,我上次来看您有点精神不济,这个是特意为您配制的。” 老夫人接过礼物,将药瓶上的木塞拔了,脸上的笑容就更真切三分,拉着孙滢的手笑道:“你这个孩子,你是五娘的结义金兰的姐姐,就是我的干孙女,还什么老夫人,下次再这样,我可不依了!” 孙滢从善如流,喊了一声“祖母。” 老夫人郑重其事地向众人道:“这孩子是我们王家的一年前收的义女,不要觉得她爹在流放,她就没人撑腰了,你们要是欺负她,我可不依!” 大长公主看了孙滢一眼,“老太君,依本宫看,不如另外给国师开一桌,虽然她是您的义孙女,但她也是圣上亲封的国师,连皇上见了都毕恭毕敬的人物,在贵府可不能受怠慢了。” 老夫人一愣,忙道:“多亏大长公主提醒,来人,给滢丫头另设一桌,赵氏,你和五娘亲自陪着国师。” 孙滢忙道:“敢问老夫人,您这办的是家宴还是国宴?” 她安公国府上办国宴,是脑袋不想要了吧? “你这宴和国事有关?”孙滢又问。 老夫人忙强笑道:“自然是家宴,那咱们还是至亲,我是晚辈,坐哪里都一样。” 大长公主也笑:“难怪皇上对国师另眼相待,几句话就和老夫人成至亲了。恭喜老夫人多了个好孙女。” 如此一来,大长公主就将自己拉在了安国公老夫人一个阵营里 大公主这话孙滢听起来,怎么都有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孙滢不过一笑置之。 她在顾老夫人身边坐下,老太太伸手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抚。 “你看那松树,大雪压不倒,狂风吹不跑,烈日晒仍在,这叫气节,一个人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稳如泰山,方叫气节。老夫人一家都成了你的娘家人,你还不快敬祖母一杯。” 孙滢尽管不知道大长公主所图为何,但能感觉到她对自己是有敌意的。 王家虽然对自己也有戒备,但大皇子和王浩皆不在京,想来不涉及到利益纠葛,王家至少顾个面子情,要不然也不会当众主动认下自己。话说她和五娘结义金兰也只是口头上说说罢了,但王五娘这个人心思单纯,没有什么坏心眼,也确实帮过自己不少忙,自己也确实把她当做亲妹妹看待。但王家众人就不好说了,但不涉及利益就无甚大事。 想破孙滢的脑袋,她也不会想到是王浩对她暗生了情愫。 回到陆家,顾老太太也摸不着头脑,好端端的,不知道王家闹的哪一出。 顾老太太笑了笑,暗道:估计是眼红我家老四娶了个这么好的媳妇吧。据听说王家那儿媳只是个四品知府家的女孩,清贵是清贵,就是太单蠢了。想到这里,老太太拍了拍胸口,幸亏老四机智,早早娶了四丫头,要不然老身也同安国公老夫人那般向国师大人献殷勤了。现在多好,孙滢就是她的儿媳,无论哪家开宴会,孙滢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这是她的儿媳,老太太比谁都高兴。 儿媳好说明儿子眼光好。 儿媳好说明她这个婆婆的眼光好。 一个好的儿媳可使家族兴旺三代。 如此下去,陆家再兴旺百年不成问题。 如果陆家再兴旺百年,那么她做为陆家的宗妇也能九泉之下无愧于老侯爷了。 “哎,今天什么事都好,老四家的为家里争了光,就是四娘的亲事没相成。只听说是老太太娘家那边的人,受了伤,肠子都流出了来……”老太太自言自语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一把拉住了孙滢,“老四家的,赵夫人喊你过去,是不是就是给这孩子治病的,怎么样?” 孙滢一听,顿时明白了过来,忙笑道:“那位公子在刑部当差,估计官职还不低,办事老练,为人也实在,今天抓大蛟他出了大力,不偷奸耍滑,也不摆皇天胄有架子,五娘嫁过去不会吃亏。” 老太太道:“这么好的条件,没必要从我们陆家选一个庶女,别是这么大了还不成亲,有什么难言之隐。” 要知道这些公子哥儿,比如说什么断袖,好赌,留恋花楼、斗鸡走狗,玩的不是一般的花。 好男风会使家族无后,还会使夫妻失和,陆家现在已经位极人臣,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没必要这个时候再搭上五娘。 赌徒是最可怕的,输红了眼,连新娘老子都敢押上去,倾家荡产是早晚的事。 斗鸡走狗就更严重了,争强好胜又没什么本事的绔纨子弟,自己输光所有再连累父母亲族。 相较之下好色只是人品有问题,养个外室不至于掏空家底给她。一个人肯偷偷摸摸证明决非光明磊落之辈,那决非一个正人君子,很有可能就是一个无情无义之徒,对谁他都不会付出太多。指望这种自私自利的人会对妻子好,那也无疑是白日做梦般的不现实。 “明日我再派两个老成一点的媳妇过去打听打听。”老夫人笑了笑,解释道:“不是不相信你,就是五娘也是老侯爷子嗣,我不愿意让老侯爷在九泉之下还记挂着府里的事。” 孙滢点点头,“是这个理儿,多打听打听,总是不会错的。” 老太太深以为然,“这个世道对女子太不公平,你看如荷这一辈子,成了我心里的一根刺呀!”她老人家说着说着,竟拿起了帕子拭泪。 孙滢忙劝道:“各人自有缘法,这是早已经注定了的,您不必太过于忧心。凡事尽力就好。” 老太太点点头,“是这个理儿。” 第二天一早,老太太就吩咐鲁婆子,“今天,给你个差事,去看看冯家的那位公子是个什么人。” 鲁婆子领命而去,她先去了东坊市,买了些零嘴,徉装走到荣国公门前渴得走不动的想讨口水喝的妇人,和门房搭上了话,临走时却来了一句,“听说贵府的公子是人中龙凤,此话果然不假,连贵府的门房就如此礼贤下士,怜老惜贫。” 第171章 那门房闻言胸脯马上直了几分,笑道:“你这老婆子也听过我家公子的名号不成?” 鲁老婆子点头道:“老婆子有个亲戚,差事就是贵府公子给办的,那叫一个公正,他现在逢人就夸贵府公子是个青天大老爷。” 门房就更高兴了,笑道:“咱们公子不仅人长得贵气,办差的时候更是用心,每件差事都办得深得人心,经过他手的案子,没有苦主不夸的。” 鲁婆子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敢问小哥,冯公子娶的是哪家的千金?” 门房皱了下眉,“还未曾娶亲。” “贵公子办差的时候老婆子曾远远地看了一眼,长的一表人才,又少年有为,怎么会没娶亲?你莫不是唬人的?” “唬你做什么?有道长给我家公子批了命,说是不宜过早娶妻。” “真是可惜啊!不过也不要紧,先抬两个姨太太也是常有的事。” 门户甚是嫌弃地看了鲁婆子一眼,“你这粗鄙不堪的无知妇人,我们府上可是真正的高门士族,家风极其清正,断不会有正室没进门先有侧室偏房的说法。” 鲁婆子听了忙跟着附和道:“是是,是我这老婆子见识太浅。贵公子当真不女色?” 门房哥儿的胸脯拍得啪啪做响,“那是自然。我家公子自是极好的,从不流连那些烟花之地。” 鲁婆子凑近门房笑道:“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上头清明你们这些当差的肯定也是有样学样一个个自然是极好的,老婆子我还有一个侄女,尚且未婚,请问小哥可曾婚配?老婆子给你牵个线可好?” 一下子把门房给说得脸色通红,臊得不行。 “婚姻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这些做下人,亲事自然是……是主子……做主。”门房小哥一慌,说话说的结结巴巴,也没有先前利索了。 鲁婆忽然又正色地道:“附近的人对贵府公子评价自是极好,冯公子可曾说亲?这么一表人才,又年轻有为,小哥,你帮忙问问,府上还缺使唤的人吗?我想把我侄女也介绍进来,人品好,家风正,老婆子就放心了。” 说到缺人,门房又眉飞色舞起来,自然是缺人,你放心,咱们爷们决不会被美色所惑,这些年想爬公子床的不知有几多!” 鲁婆子笑道:“哎呀,你这话我就不信,谁会把房里的事往外面说?” 门房小哥不屑地看了鲁婆子一眼,“一看你就是乡下人没给有钱人家做过下人。有钱人家的下人,关注点可不就在自家好几个主子身上,主子放个屁他们都知道。”说完他又后悔起来,“我这个比喻虽有些不雅,但话糙理不糙,下人可不就得围着主子打转?” 第197章 好事多磨 鲁婆子自然称赞他是个好下人,一心为主子着想,忠贞不二,直接把人给夸上了天。 不一会儿,又换了个人轮值,鲁婆子凭借她的一包零嘴,和两个门房闲聊的的功夫,就打探到了冯益二十四岁,是荣国公府上在五代单传的男丁,因为道士批命,所以没有订亲。又因亡母耽误了亲事,所以年纪越拖越大,但国公府又不是小门小户,并不是看不中小家碧玉,而是有些事没有经历过,临场就会手忙脚乱。并不是爱好男风,而是有人故意造谣。 下人所能知道的也有限,鲁婆子见打听不到别的消息了,就打道回府。 将套出来的话一五一十地学给顾老太太听,老太太听了,微微点头,刚好厨房里在做小零食,顾老太太就命人给鲁婆子也装了一大盘子。 回头老太太向孙滢道:“这个冯益还算是个好的,年纪合适,四娘只是看着面相嫩,其实老大不小了,今年刚好双十。” 如今只等着冯家来提亲了。 陆清池害羞地躲在房里不肯出来,倒是鲁婆子找到了孙滢,“四夫人,在梅花庵清修的萱姐回来了,说是有事要见老太太。” 孙滢扬了扬眉,“没有嬷嬷跟着?” “就萱姐儿一个人。”孙滢道,你带她来见我吧。 孙滢当初从在皇后娘娘那里借了两个教养嬷嬷,将陆萱送到了梅花庵,她先前本是打算送去照顾大夫人的,但是大夫人已经失踪了,若是陆萱不管不顾地闹起来,对陆氏一族其他女孩肯定是有影响的,因此孙滢决定先斩后奏,将她送到梅花庵再告诉老太太。 哪想她事后悄悄地告知了老夫人,老夫人倒是叹了口气,“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用顾及我的想法,我年纪大了,又容易心软,心软有时候就会办坏事。做当家理事人心当然要硬一些。” 刚过两天安生日子,不承想陆萱又回来了。 孙滢在正房的堂屋里见到了陆萱,陆萱见了她先行了礼,然后拿出一双鞋,脸上挤满了笑,“四婶母,上个月五月初三是您的生日,这鞋是我自己做的,请四婶母笑纳。” 究竟是什么事让曾经 目空一切,心高气傲的陆萱放下身段来向她说好话呢? 孙滢想了一下,笑道:“不用这么客气,姐儿只管照顾好自己就行,不用记挂家里,家里一切有我呢。大公子十月十八成亲,到时候会接姐儿回来参加大公子的成亲宴。” 陆萱强笑道:“四婶母费心了。” 孙滢便命茯苓将陆萱送了出去,又亲自挑选了两个粗使婆子交待道:“萱姐儿如今是府上的娇客了,不日将要嫁入靖海侯府去,嬷嬷可要小心伺候着,不能磕着碰着,更不能听到不好的传闻,你们若是做得好,以后便每月便加五百钱,各位可要努力。” 虽然梅花庵日子是清苦了些,但没有自己人勾心斗角,再说自己等人连二门也鲜少出去,就当出去见识一番好了。 两个粗使婆子便跪下谢了恩,领命而去。 她们去了梅花庵打听了知道,陆萱拿一只玉镯贿赂了梅花庵的主持,将两个嬷嬷灌醉了私自跑回了陆家,这才见到了孙滢,靯子也不是她的动手做的而另外一名在这里清修的妇人做的。 两个婆子还告诉孙滢,“奴婢们瞧着那位很像大公子的妾室孙……氏。” 孙滢点头道:“孙珍?” 孙滢几乎已经快忘了孙珍尚在人世了。她活着就活着吧,恶人自有恶人磨,若非必要,她不想沾上因果。 那婆子嘴张了又张,终是硬着头颇能开口了,“孙氏悄悄怀孕了,已经非常显怀了,依奴婢看,倒像是已经超过四个月。” 居然这么怀了久。 孙珍终于聪明了一回,知道低调行事了。 “将那主持叫过来,就说我要见她。”孙滢傲然道。 哪想梅花庵的主持来了以后,当场就跪下了说梅花庵最困难的时候孙珍捐赠了一万两银子,只求将来能答应她一个要求,她的要求就是想让自己母子平安。 难道孙珍早就料到自己要被送往梅花掩? 也不是没有可能。 就凭赵氏,长得又丑,又不识字,文不成武不就,孙椿单就看上了她,带着三个野种,居然也嫁进了孙家。 赵氏母女,当真是邪门。 饶是孙滢见多识广,也没能想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孙氏怀孕这件事,你们就不用管了,毕竟也是陆氏的子嗣。”婆子们应了,另去看着陆萱不提。 顾老太太这几日,日日都在等着冯益来提亲,但冯公子偏偏就是没来。 没办法,老太太只好搬救兵,让四个儿子秘密去打听,顺便旁敲侧击的让冯益来陆家提亲。 陆虞傲然道:“四娘是我们的妹妹,虽然不是您生的,但毕竟有这层血缘关系在,嫁不出去,我们就养她一辈子。暗示冯公子让他来提亲,这样太掉价了,咱们从来不曾做过这种事,传出去人家会以为陆家仗着权势来逼婚或是上赶着嫁女,这对四娘的后生活不利。还是顺其自然吧。” 顾老太太一向以陆虞的意见为尊,今个儿听儿子这么一说,遂打消了念头。 经过多方打听,终于知道了为什么。 荣国公娶了一个继室,柯氏。 柯氏是谢夫人的亲戚,早年间到谢府玩过几次,知道陆家四娘小时候是结巴,悄悄地告诉了国公爷。 荣国公道:“咱们冯家的宗妇长相学识还是其次,但总不能有缺陷。陆家也是欺人太甚,什么阿猫阿狗都喊着让益谦相看。姐姐也是生病生糊涂了。” 两家的亲事就这样被搁置了下来。 顾老太太一见冯家没来提亲,就明白这门亲事可能有变故,但自己又对四娘说过这件事,这可如何是好? 老太太左想右想,终是想出了个绝妙主意,“滢丫头,皇上前些时候不是赏给你一个院子,叫君兰瓦舍的,我听说那地方靠近皇庄,夏天消暑最好不过,要不你带她们这些小娘子们去玩玩,等到一旦出嫁,就没时间出去见世面了。” 孙滢有些犹豫,“母亲,我们都去了,家里只剩下几个爷们可如何是好?” 第172章 老太太笑道:“你先去快活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换我和你二嫂去,这段时间就由我代你掌家。”说过之后,老太太得意地笑了起来,“我已经问过芍药了,你答应了太妃,要带着去玩,小心太妃进宫里哭,治你个‘不敬’之罪。” 孙滢想了一会儿,颇为不好意思的道:“那就去半个月吧,我不在家太久,煜之就没人照顾了。” 老太太一听,是为儿子着想,马就允了。 孙滢想了想道:“儿媳有件事想和母亲商量一下。” 老太太道:“下次有什么事直接说就行。不用这么小心翼翼。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个闺女,虽然四娘名义上我也是她母亲,但这孩子之前有点口吃,总是很惧怕我,一跟我说话,两腿就抖个不停,有时候我自己都误以为我虐待她了。她之前跟我很生疏,关系缓和也是你来了之后的事了。这孩子,整天总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般。除了让人在日常用度上多照顾她一些外,实在很难亲近起来,你就不一样了,我做梦都想有你这么一个闺女。” 孙滢就抱住了她的手臂,“我也喜欢您。一直都很喜欢。小时候母亲带我来您府上玩,我就和她说过我喜欢您。” 她记得当时母亲也很高兴,说道:“以后老太太就是你的曾祖母,你要孝敬她。” 可能母亲那个时候还以为陆彬是值得托付一生的良人吧,却没想到陆彬是个人渣,不仅在自己叔父的葬礼抓到与人苟合,而且当众发誓非苟合女不娶,到后来又将其抛弃。 虽然孙珍是自做自受,但陆彬确实是个没有担当的男人。 幸亏孙珍将他的魂早早给勾走了,假如是婚后发现,自己可就亏大了。 大夏国虽然有二嫁之女,但是那也仅限于皇室。太祖皇上本是胡人后代,对待妻子他们向来是兄终弟及父死子继,向来被士大夫所不齿。 晚上陆虞回来,孙滢便将老太太的原话学给他听。 陆虞听完点头道:“有母亲帮你管家,你去松散松散自是极好,但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个夫君?我一天见不着你就度日如年,何况是半个月,等你回来,你的夫君肯定是没命了。” 她那可怜兮兮的表情让孙滢特别内疚,不由道:“那还是不去了。” 陆虞一见孙滢这般,忙笑道:“我和你开个玩笑。你去你的,我正好接下来几天比较忙,朝堂上整天吵得不可开交,头都要炸了,回到家中正想一个人静静。” 他说的那般郑重其事,孙滢不由有些心虚,“煜之,我没想到你上朝这样累。真是对不住。” 陆虞撇了下嘴笑道:“那现在知道了?你想怎么弥补?” 这个怎么弥补? “要不你明晚回来我给自己做爱吃的菜?” 陆虞凑近了压低了声音道:“要不晚上你在上边?” 瞬间让孙滢红了脸,丫鬟们还在外间呢,让人听见岂不是笑死! 虽然有半开玩笑的成份在,但晚上的时候陆虞当真让坚持让孙滢在上面。好几次之后方尽兴睡了。 次日又有安国公赵夫人请孙滢前去玩。她想了想,就向那送帖子的下人道:“你回去就说,我请了太妃去君兰瓦舍小住几日,干娘和祖母是否愿意前往?” 赵夫人便同老夫人道:“您干孙女请您去皇庄住几日。” 老太太年岁大了,有些记不清了,便问道:“去皇庄?” 赵夫人不好意思地笑道:“就是君兰瓦舍”以前说顺口了。 老太太道:“那咱们跟过去蹭点凉气,沾一下光。改天再请她到咱们庄子上玩。有来有往方能长久。” 小娘子们知道要出去游玩了,忙开始收拾箱笼。 平常在家时也不觉得有多少东西,出去消一下暑,每个人居然收拾了三个箱笼。 “你们在前面先去,我安排几个管事让牛车将箱笼送回去。”孙滢笑道:“咱们是去散心的。大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子。” 赵夫人很快回了信,称谢谢孙滢的好意,她们就随着孙滢一起过去,至于说太妃在那里,人家不觉得受了约束。 特别王五娘还吩咐带了一箱子话本子,世家千金什么都有下人做了,无聊的时间看一看话本正好消磨时间。 哪知道她们出门的时候孙滢因走得晚一些,正好看到冯益拄着拐杖,向陆家提亲了。 见到孙滢掀着马车的帘子在朝他笑,不由落落大方的先行了一礼道:“多谢孙夫人的救命之恩。” 孙滢道:“客气的话不必再说,因为捉绞那件事,我也有因果在里面。救了你即为了结因果。小事一桩,何须挂齿。” 听闻孙滢是要去君兰瓦舍,便连亲也不去提了,一定要将他们送到目的地才肯善罢甘休。 孙滢也由着他去了。 今天陆府的小娘子全在车上,若是对头使坏,那可就惨了。 “如此,便麻烦冯大人了。”孙滢向她行礼笑道。 “称不上麻烦,我正好有一桩公事要去夫人那庄子附近办,正好顺路。”冯益笑道。 与冯益同行倒是不错,没承想冯益话音刚落,陆彬骑着马追了上来,“四夫人,祖母让在下送个过去。” 孙滢笑道:“不用麻烦大公子,冯公子刚好顺路。” 孙彬笑道:“冯大人有公务在身,妨碍了他办 案,倒是不美。” 孙滢不想和陆彬有过多交集,劝了不听也就不白废那个口舌。 哪想到了之后冯益就急匆匆地走了,倒是陆彬,不仅不走,而且赖着强住了下来,搞得孙滢唯有吩咐妙律,“抓到了狠狠地当贼打一顿再说!” 太妃不过是受凉了年纪也大了,来了孙滢这院子里新鲜得不得了。 指着菜园子道:“哀家要自己动手摘些菜!” 第198章 隔壁 “可以摘,这是黄瓜,可以摘下来用水洗了生吃。”旁边的丫鬟回话道。 孙滢有点脑袋疼,信步走了出去。 这个地方孙滢一共派了十五个下人,命她们打扫房屋,种植蔬果。目前看起来还不错,到处都是翠绿的,显得生机勃勃。 “这里打理的不错,所有人赏两吊钱。”孙滢吩咐妙律道。 现在所有地方都干旱,水全是下人们从江里挑上来,再一瓢瓢的浇到地里去,两吊钱是辛苦费。 过了一会儿茯苓就过来寻孙滢了,“主子,厨房说饭做好了。” 孙滢想了一下,“你去问问太妃是在房里吃还是和各位小娘子一起吃。先摆饭吧,吃了好午睡一会儿。”交待罢她开始往回走。 “你根本不爱四叔父,我看到你和其他的男人谈笑风生。” 孙滢正思考着下午带着她们去哪里玩,被突然冲出来的人吓了一大跳,再正眼一看,又是陆彬不免有些好笑。 “跟其他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一句话,就是谈笑风声,被你认定为不过守妇道。那你跟孙珍算什么?”孙滢用手指压了下鬓角,又道:“大公子还是想想如何迎娶柔嘉公主进门吧。不要因你一个人把陆府众人全都坑害了。” 柔嘉和陆彬的婚事是皇上亲自指婚,而且婚前已经发生过苟且之事,没成亲陆彬又和其他女子拉拉扯扯,很容易被定罪为大不敬,那就不是陆彬一个人的问题,那要问责很多人。 “或者,现在大灾之年,陆家现在也挺不容易的,李家欠咱们的那一百九十多万银子是不是该还上一些?大公子与其在这里跟我争论这么多不如先想一想如何还银子,还多少来得实在,毕竟一家子一千多张嘴等着吃喝呢。敢问大公子准备什么时候还银子?” 陆彬怔了一会儿,气得满脸通红,落荒而逃。 孙滢笑笑,继续往回走。 “你们等一会儿,注意看看大公子往哪儿去了,让个粗使婆子带上两个人跟着他讨债。”孙滢吩咐道。 妙律憋着笑意,应了声是。 中午的菜做的很清淡,只有一个鸡蛋羹、一个韭菜炒鸡蛋、一盘咸鸭蛋充作荤菜,其他全是绿色的蔬菜,不过每个人都吃了平常的份量还多加了一碗,因为她们刚才跟着太妃一起摘菜,摘累了…… 每个人出了一身臭汗,不过很开心倒是真的。 “我说姐姐家里怎么这么多的蔬菜,原来在这里种着。”王五娘笑道:“以后我干脆不回去了,就在这里做一个菜农。”王五娘突发奇想,吓了赵氏一大跳,“种菜的下人呢,你快给她讲讲究竟是怎么种菜的。” 孙滢听了免不了将这里的管事叫了过来。 管事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脸像发过面馒头一般,带着一团团各善的笑意。 “种菜说容易也容易,比如各位吃的这些白菜,必须先松土,再施肥,接着就是浇水,然后撒上草木灰用来驱虫,那些蝴蝶,毛毛虫全要捉走,然后还要提苗,留下长得壮又好的,方是小娘子见到的大白菜。” 那妇人说完,王五娘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这些事我也会做,不用教导的。” 第173章 赵夫人一听,一个头大,问道:“你们用的清水江的水吗?” 那管事笑道:“正是。” 赵夫人似笑非笑地看了王五娘一眼,“五娘,清水江离此地有二里地,别说一担水,你可能十分之一桶水都提不动。” 王五娘不相信母亲的话,她要自己去试一试。 她让下人给她提来两只水桶,一个勾担就挑起水桶出发了。 木桶湿了水有些重,孙滢见了但笑不语,却悄悄地吩咐妙律,“你跟上去看看,必要时搭把手,一桶水四五十斤,未出阁的千金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哪里那么轻易就将水挑回来了。” 王五娘挑着两只木桶踉踉跄跄朝前走,没走几步,勾担就把肩膀磨得很疼,现在回去吧,又不好意思。 妙律跟了上来,笑道:“五娘子,你这水挑子可不可以借给奴婢用一下,夫人想用点井水镇瓜,让奴婢挑两桶水进去。” 王五娘巴不得一声,将勾担给了妙律,回去以后再也不提种菜的事。 太妃自从镇南王去南疆之后,便开始了深居简居的生活,午饭并没有出来吃,而是单独在房里用了。 吃过饭,赵夫人和孙滢相约去拜访她,太妃正在那里研究棋谱。 赵夫人就开玩笑道:“咱们家五丫头喜欢玩这个,改天求太妃教教她。” 太妃客气地道:“我的技术也不好,谨儿在家时都不愿意跟我下棋。”镇南王名字叫周谨,太妃和赵夫人也算是老熟人了,现在儿子同在南疆,莫名就感觉较其他人更亲切一些。 至于其他人饭后不过是斗鸟弄花,很快便消磨了半个时辰,便各自找了房间睡觉去了。 孙滢也有午睡习惯,见赵夫人和太妃相谈甚欢,便默默地溜回去睡觉了。 请赵夫人同行果然没错,刚好她和太妃可以相互陪伴,两个人也算有了伴儿。 孙滢睡的正熟,却被茯苓给叫醒了,“夫人,冯益公子想要拜访您,您有时间吗?还有种兰花的黎公公也要见您。” 孙滢的睡意一下子被驱遂的一干二净,这天底下会有第二个冯益公子吗? 如果冯益去陆家提亲老太太同意了这门亲事,那么冯益就是陆家的女婿,她不能不见。 “将冯公子请进西厢花厅里面。”孙滢说道,“黎公公就在堂屋里见吧。” 君兰瓦舍是三进的房子,有偏院四个,因为此处多兰花故以“兰”字命名。 多亏了谢夫人提醒,如果不让人来打理,估计那些花早就枯萎了,不过皇上还算不错,不仅把院子赏给了她,连种花的匠人也在。不过这位匠人是个太监。年岁也有点大了,已经六十有余。估计皇上已经忘了还有他这号人的存在了。孙滢上午来的时候特意见了这个人。 “公公,皇上虽然将宅给了我,可是我手里并没有会种兰花的人,我给您找个徒弟,您教他种花,他给你养老送终,您觉得如何?” 至于徒弟的人选,孙滢准备去庆善坊挑选那里最近两年因年成不好,收留了许多流浪儿。 人这一辈子最怕死,真正死亡来临那一刻没有人会不怕的,不然为什么那么多皇上年老之后开始求仙问道。 寻常人也不例外,太监也是人,是人就怕死,这位匠人最怕的就是他死之后自己种兰花的手艺失传了。现在白捡一个徒弟,能不激动吗? “你是皇上亲封的国师,你可不能说假话!”黎公公激动地站了起来,瞪着孙滢说道。 孙滢点头,“我向来一诺千金,又怎会欺骗你这老人家,我现在就让人去挑了送过来。” 孙滢来的时 候带了两名管事,八个粗使婆子,十六个丫鬟二十个护卫,当然要挑个机灵点的。 孙滢让茯苓去叫了一名管事过来,向黎公公道:“您对这名徒弟有什么要求,尽管和这位管事提,他一向办事老道,还没有他办不成的事。” 黎公公道“要年纪不超过十四岁,机灵点的,话少的少年郎,读过书最好……” 孙滢要行见黎公公,纯属直觉,因为她觉得黎公公的事很快就能处理完,也不过是让冯公子多等上几息的时间而已。她处理事务的时候也是这样。 然后,她去了西花厅见了冯益。 “孙夫人也不问问在下为何这般早就来打扰夫人?”冯益话不多,上来就这么没头没脑地这么问了一句。 “冯公子所谓何事?”孙滢问道,心中暗道:你又不是我什么要紧的人,甚至可谓陌生人,我有必要那么自找没趣吗? 冯益笑道:“下官来此处,是有人发现了金侧妃,烦请夫人帮下官留意下您左边的宅子,闲情阁,下官也是刚刚知道,闲情阁是王爷的宅子。” 孙滢点头:“你怀疑,金侧妃躲在闲情阁?” “不是怀疑,是有人看到了。”冯益十分肯定地说道。 单凭周正的一面之词,并不能证明金侧妃有罪,况且那是皇家别院,冯益也不好冒然去搜,只好将主意打到了孙滢这边。 “太妃正在府上,明日我将提出去闲情阁看看,冯大人可进去拜访太妃,我也会帮忙看看。” 冯益得到了准确的答案,立即站了起来,“孙夫人果然爽快,那下官明日再来打扰。”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风吹树叶哗哗做响。 “我还给各位准备了钓竿和鱼饵,各位可以到江边一试。”王五娘抱着孙滢就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我的好姐姐,我就愿意和你一起出来玩,样样都想到了!” 孙滢掩着嘴笑,“国公府的嫡女,这点小恩小惠就将你收买了?” 王五娘哭笑不得,“你们次都这么贴心。什么事都能想到,比如说下棋,去年我刚和你玩时,你时输时赢,一直到今年,还是这样,以致让我以为自己的棋艺没有丝毫进步。哥哥却对我说我进步了,我能赢了三娘,也能赢了嫂嫂,还能赢大皇子,就是和你下的时候,你想赢就赢,有时候就是故意输着哄我开心!” 孙滢被点破也不尴尬,反而笑道:“就是这样才进步的快,难道不应该感谢我吗?” 她们这番对话被太妃听到了,太妃非要拉着孙滢下棋,不过太妃的棋艺不错,就是棋品太差,像个小孩子一样,步步都悔棋,孙滢也好脾气地陪着她下完了。 太妃又摆了局残棋出来让孙滢执白子先走,孙滢走了一步,居然反败为胜。 太妃大感惊异,要知道这一局是周谨留给她的,她不会走,这几个月找过很多人,但没有一个人有办法。 太妃突然反悔,又让她执黑子,她学着孙滢的办法,走了一步,却被孙滢追上来,步步紧逼一直到最后节节败退,再也没有反击的能力。 太妃被气狠了,发誓再也不下棋了,不过她生气得快,恢复的也快,很快她又不生气了,要和孙滢接着下。 妙律走过来,悄声道:“饭已经摆好了,各位小娘子等着您一起用饭呢。” 本来这话是背着太妃说的,但她老人家的好耳朵挺尖的,被她给听到了,抬起头来,才发现太阳已经落山了。 “哀家也要吃饭,明日再下,请赵夫人和哀家一起用膳。”太妃交待跟着的人道。 说话间,赵夫人已经过来了,“可是赶巧了,妾身正想说要来陪着太妃吃饭。” 孙滢乘机告辞。 晚上的时候有道红烧鸡块做的特别香,厨师还别出心裁地弄了几道谁也没听说过的野菜,上桌了也特别受欢迎,还有腌菜。 孙滢从陆家带来的厨子还特意露了一手他跟张青去学做的酸菜鱼。 其他人倒也罢了,这些都是吃过的,就是酸爽得特别下饭,赵夫人和太妃直呼“好吃”。太妃还赏了厨子十两银子,让明天还做这道菜。 厨师可就叫苦到孙滢这里来了,“夫人,就钓到了一条黑鱼,因太妃是客,又在上位,按您的吩咐,食材都用的顶尖的,将鱼已经吃掉了。” “这还不简单,让他们去长春观再拿些回来就是。” 紫徽山这一段时,出了不少黑鱼,鲈鱼倒是渐渐少了。 “命他们拿些黑鱼,再拿一些虾,这墙上结了好多丝瓜,拿点鲜虾煮丝瓜汤。” 第二天厨师专门用墙头上挂着的葫芦,煎了饼,也很合胃口。 因昨天答应了冯益,吃过早饭,孙滢就去找了太妃,“我看旁边那个叫闲情阁的,听说是太妃的园子,我看到里面种了好多牡丹,不知道方不方便进去玩……” 她一说,太妃也笑了起来,“对啊,闲情阁就在旁边,哀家怎么没想到呢,走,咱们现在就进去。不过说好了,吃饭还要在这边。” 没办法,这边的厨子手艺好。 第199章 挟持 “能为太妃做饭,是他们的荣幸。”孙滢笑道:“您昨个儿赏那十两银子,厨师说想来当面给您磕个头谢恩,被管事的拦着了,怕打扰了您老人家的清静。” 第174章 太妃笑道:“那是他应得的。那道酸菜鱼,哀家是真的喜欢。你让他进来,让哀家瞧瞧呗。” 孙滢就笑着看了茯苓一眼。 茯苓心神领会,过去将人给叫了过来。 那厨师是个胖胖的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笑起来一团和善,肚子吃的像个米勒佛,让人一看,心生好感。 “你府里还有人会做这道菜吧?不如把这个厨子让给哀家好了。”太妃理所当然地说道,又觉得有点过意不去,“我写信让谨儿给你搜罗两箱名贵药材。想要什么,你尽管提。” 三孙滢就问那个厨子,“你愿意去镇南王府为太妃掌厨吗?” 那人马上道:“全凭夫人的意思。” 孙滢就问他叫什么,家里有几口人? “小的叫金福,还有一个娘,老子,有一哥哥,有一个妹妹,有一个孩子。” “我记得大夫人奶兄也姓金?”孙滢又问道。 金福脸色煞白,有点胆怯地笑道:“是,金贵是奴才的兄长。” 若是李大夫人的人,她倒是不好做主,“去不去王府,全凭自己的意思,你留下,我欢迎,厨房里会做这道菜的估计不在少数,我再找其他人就是;你想走,我也不拦着,完全在于你自己的意思。” 金福当时就向太妃表明了忠心。 孙莹点点头,说道:“那你以后就在镇南王府为太妃效力吧,我回去就把你的卖身契也给他。可以带着你一家老小一起过去。” 金福就跪下向,孙云磕了个头。 孙云点头道:“你回去就去镇南王府,我也常过去,得空了,记得给我请安个,让我知道你在那边过的好也就放心了。 太妃嗔了孙滢一眼,“你怎么说话的呢?好像我会苛待他一样。” 孙滢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他一个下人去了王府,哪里需要太妃另眼相待呢,以我的经验一般仆人都欺生,怎么说他和他的家人也是由我手中送出去的,所以我要去看看他一家老小生活过的好不好,月钱发的够不够。太妃非平常又不管这些,哪里知道这些人生活的挣扎。” 孙滢说的是实情,太妃如果真是个管事的,王府也不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侧妃管家长史全都消失的不见人影了,反倒这是这个最高掌权者太妃,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她连没有问过,,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贵府的管家去了哪里,你知道吗?”孙滢实在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太妃想了想,“难道是被你给分派了出去?” “您府上的事以前都是谁在管呢?”孙滢又问道。 “都是金侧妃在管。”太妃理所当然地道,“虽然谨儿不怎么喜欢他,但是也很敬重她。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她在管。” “我过去好像没有看到她呢。”孙滢有点不想再问下了,太妃的回答有些太让她无语了。 “她这几天回娘家了,她娘家就是锦衣卫指挥使金府,是金峰府上的庶女。”太妃忙说道,像证明自己一般。 “您是不是记错了?我好像刚刚站在院子里,就看到金侧妃在旁边院子闲情阁里面剪月季。” “那估计是你看错了,她怎么可能会在这里?谨儿已经去南疆了,今儿又不在,她一个人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没看错,我的两个丫鬟也看到了。”孙滢强调道。 赵夫人在旁边笑道:“一个说回去探亲了,一个说在别院看到了,咱们不是要到别院去?正好去证实一番。” “那就快点去吧,是不是看一下就知道了。”孙滢站了起来,“我倒是想过去看看,但是太妃不过去,我有些怕王府的的下人拦着门不让我进去,还是太妃一道过去吧。” 一群人走到门口,果然如孙滢所被拦住了,那门房一口咬定了“王爷走的时候交代过了,这里不便待客,各位请回吧。” 太妃上前走了几步,质问道:“你家王爷有没有交代过哀家来了,也不许进去?” 那守门的脸色大变:“小人敢拦着,谁也不敢拦着太 妃您啊。” 结果刚去没走多远。太妃就打起了退堂鼓:“哀家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不如我们回去吧。” 孙云笑道:“这里是镇王府的家业呀。不如您就在这里休息,也免得来回折腾劳累,我就在府里讨口水喝。” 王五娘一看孙滢这般说虽不明白是为什么,但她肯定会帮着孙滢的,“太妃,你就答应嘛,咱们好容易出来玩一次,也欣赏一下您的府上,好多鲜花,都好漂亮。一看花园里的鲜花就知道主人一定是个有品位的人。我昨天就看到这边院子里种了好多花,实在羡慕的紧,没想到今天进来了。” 太妃是一个非常爱面子的人,见小辈们都这么说,不好意思不答应,“我需要一间房间,休息。” 其他人在坐在厅里等水喝。 孙莹站了起来:“我四处走走,太阳有点大,你们就坐在这里休息就好。” 管事的过来,客气的笑:“因我们王爷去南疆了,所以小的们也没备冰各位夫人小娘子受委屈了。” 大家都说没关系。 其实也可以理解一个,别院里面怎么可能会被冰? 只有像孙滢这样花起银子来不心疼的人,才会在别院里面备冰吧。 孙滢走出来,就看到了坐在墙上的冯益,不由担心地问了一句,“伤口好了?” “基本上好了!” 孙滢朝大门的方向呶了下嘴,示意他们走大门。 又让妙律去门口假传了太妃的意思,“太妃说了,冯公子是她老人家请进来的。” 冯益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见了太妃,他道:“小侄一路追着一个小贼,刚看见小贼翻墙进来了,您老人家没受到惊吓吧,说起来,小侄生平最敬重的人就是镇南王,小侄做梦都想跟着王爷去南疆见识一番,如今王爷不在京,小侄就更有义务保护您的安危,如果不介意,小侄就四处看看,寻一下那小贼的踪迹。” 孙滢暗笑,这个冯益,说起谎来一套一套的。刚才在墙上的不是你自己吗?怎么又成了小贼?她也懒得点破。 太妃一听别人夸镇南王,特别高兴,就笑道:“你们随便看,只有一点,不能惊扰了那些来做客的小娘子们。” 孙滢就吩咐妙律道:“你们跟她们说一声,都在咱们四娘那里玩,不要乱跑,免得冲撞了,冯大人一个时辰就离开了。”说罢她看向冯益,指着妙律道:“一个时辰可够?若不是够你尽管和我这个丫鬟讲。” 想了想,她又交待妙律道:“闺阁非同一般的地方,若有人乱闯,直管杀之,出了事我负责。门口窗口都弄几个粗使婆子好生看着,防止哪个不长眼的趁乱闯入。” 孙滢今天本就是给冯益帮忙,没必要搭上陆家和王家的名声。 赵夫人听得直点头,向王五娘道:“你可长点心,学着点,掌家之人一定要处事果断,狠决。” 王五娘掩嘴笑道:“这会儿我看着姐姐,我觉得做到这些很容易,但是让我自己当家做主,只怕……就做不好了。” 赵夫人拉了她的手安慰道:“你以后嫁的是卜家,上头婆母年轻,嫂嫂能干,你就像陆二太太一样,管好自己的小家就成,其他的有婆母担着呢,但必须记着多做事,少说话。你的缺点就是话太多。” 陆清池、陆鸢听了都端着茶杯久久不语,她没连自己的生母也没见过,更逞论听母训了,有生母可真让人羡慕啊。 赵夫人感觉许久没人说话,再一看旁边从着的人,不由惊觉自己失言,忙补救似的笑道:“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你当然也有自己的优点,纯真、热心……” 王五娘忙扯了扯赵氏的袖子,“您再说下去,她们都该取笑我了。” 王五娘有些不好意了,拉着陆清池要五棋,刚把棋子摆好,却听妙律进来笑道:“各位娘子,官差已经走了。” 旁人没什么,陆清池先红了脸。 捉拿金侧妃本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谁知道人竟凭空消失了一般。 太妃让人在花园里剪了好些鲜花送给她们。 快吃午饭的时候,众人又回到了君兰瓦舍。 孙滢刚坐在下喝杯茶,茯苓禀道:“黎公公求见。” 孙滢仍上在堂屋里见的他,黎公公非常神秘地道:“老奴忽然想来一件事,不知当不当讲于四夫人听。” 孙滢笑道:“请讲,您见多识广,如果有什么问题您告诉了我,咱们就可以少些损失。” 黎公公道:“大约三个月之前,老奴发现左边的那家,运了好些土出去,大都是半夜运出去的。” “你觉得他们在做什么?我经历的比较少,分析一下,您看对不对。半夜运出去就说明是偷偷摸摸,左边听说是镇南王府的宅子,他们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将土运出去?我觉得他们肯定是在挖密道!” 第175章 这下金侧妃为什么没有搜到就有了明显的答案。 但密道的出口仍是个谜。 黎公公神秘一笑,“自陛下将这宅子赏给四夫人,四夫人从未露过面,常有风言风说您有那么多产业,肯定将这里早忘了。” 孙滢如梦一般惊醒,向黎公公施礼道:“公公一番话,让妾身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他们以为我这个宅子没人来,就将道开口设在这里?” 很好,这才符合金侧妃行事的风格,出奇不意,让你很难猜到她接下来会干什么。 “咱家以前在宫里,阴私可比外面多得多,若老奴没有猜错,她现在人就在咱们宅子的某个角落躲着呢。” 这话说得孙滢背后一凉,是了,刚才冯益去那边搜过,估计时间太短,只顾着寻人了,根本没想到金侧妃竟然会这么狡诈,竟然挖起了密道。 狗急跳墙,但愿金侧妃别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 如果自己是金侧妃,来了君兰瓦舍会如何做呢? 孙滢认真地思考了起来,吩咐茯苓道:“让她们先吃饭,不用等我,我在忙点事情,可能要半个时辰之后才会吃饭。” 她总感觉什么东西就要破土而出了。 假如我是金侧妃肯定先控制住太妃,再做其他打算。 孙滢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她马上吩咐芍药道:“你 告诉太妃,她那里的褥子没晒过,下人们晒漏了,要给她换新的铺盖,让妙律仔仔细细地将每个角落都检查了。” 妙律现在仍跟在太妃身边,做起这些事应该是轻而易举。 会不会混在下人中间呢? 这也不是没可能。 孙滢想到这个,让门口的小丫头将管事叫了进来,吩咐道:“大家跟着一起出来,都辛苦了。这样吧,你安着花名册一个一个来,核对清楚,每个多发一吊钱,一定要核对清楚,不能有遗漏,早上我们去镇南王府的闲情阁,官差去了,说是有贼人翻墙而入,但又没找到人,我就有些怀疑人跑到咱们这边了。” 毕竟只有一墙之隔,孙滢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 那管事立刻激动起来,脊背挺得直直的,精神百倍地道:“四夫人放心,别说贼人,就是一只苍蝇,小人也不让她飞出去,咱们这次带的都是精锐,这才第二天您就已经打赏两次了,光拿银子不办事,她们都问心有愧。” 孙滢点头道:“先不说这些,我只看结果。你快去布置吧。太妃那边先弄清楚。” 管事的尴尬的笑笑,退了出去,擦擦脑门上的汗,带了五个心腹,就直奔太妃的院子里去了。 正好看着太妃打着呵欠出来,下人们忙行了礼。 管事陪着笑向太妃道:“咱们主子说了,发赏银,小人怕天热有人漏掉了,就让她们全在这儿站一会儿,太妃勿怪。” 太妃点了个头,又回屋子去了,关门前客气体贴地笑道:“那我就先在屋里呆一会儿,免得打扰了你们做事。” 管事的和妙律互望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诧,难道太妃被这小贼给挟持了? 第200章 妙律和管事看了一眼,将手中的被褥交与附近的一个丫鬟,敲了敲门,“太妃,我给你换铺盖来了。” 孙滢吩咐人炖了燕窝,考虑着假如妙律和夏瑞诚家的如果办不好这件差,唯有她亲自上阵了。夏瑞诚家的四十来岁,有一双儿女,,丈夫在盛芙做掌柜,孙滢许诺若是做得好,可以让夏家的孩子像孙青云一般去孙氏学堂读书。 这无疑是最好的灵丹妙药。 提起张青云,之前只有少数跟孙滢关系极好的才知道是孙滢贴身婢女的弟弟。但是现在,几乎高门士族人人都认识这个见谁脸上都漾着热情笑意,文质彬彬的少年郎。 长相好倒是其次,主要原因还是他最近因为一道菜而窜红,成了皇帝身边的第一大红人。 提起皇上身边的第一大红人,满朝文武都将目光汇聚在张青云身上。 甚至有御史上折子弹劾了陆虞,说他媚上,乱给皇上塞人。 皇上不过一笑置之,所有弹劾张青云事件的折子一律留中不发。 慢慢地这些人也打听出来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知道是孙滢的手笔。 连皇上都知道了。 皇上暗道:朕真是慧眼识珠,本来是国师家的宝物,被朕给攥到手里了。 现在孙滢一说让夏瑞诚的儿子去读书,夏瑞诚家的便琢磨开了,难道她要苦尽甘来了? 要不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怎么就落到了她夏家的头上。 自此之后,夏瑞诚家的做事更加小心谨慎,对待孩子也更为严格。 “遇见四夫人,是咱们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她对丈夫说道。 丫鬟开了门,妙律进去了,夏瑞诚家的也进去了,她亲自抱着被褥,“您要觉得不合适,上午下人们洗的还有凉席。” 太妃道:“就用褥子好一些,年纪大了,稍稍受点凉经不住。哀家就羡慕你们这些年轻人。” 下人端了冰镇的西瓜过来,被妙律的胳膊撞了一下,一盘西瓜全掉在了地上,连装西瓜的盘子也碎了。 太妃皱了下眉,向自己的贴身侍女道:“你好没眼力……站那么近做什么?” 妙律道:“是奴婢不小心撞到了她,不如您移步去西厢花厅里面,奴婢将这里清理干净,再用薰香薰了,我看您睡不好,特意向四夫人求了这个安神驱蚊的方子,咱们不如就今天试试好不好使。” 太妃看了妙律一眼,“天怪热的,这些粗活让底下的人做就是了。” 妙律好容易才得了这个机会,自然不肯轻易放弃,“头一次还是奴婢动手,有了不足也好告诉四夫人,西花厅那边也不知道布置的合不合您的意,你先看看,不合意奴婢再改。奴婢还自做主张帮您请来了赵夫人,你看要不要传膳?我们孙夫人特意命人从紫徽山送了黑鱼,金师傅亲自掌的厨,今天夫人还亲自下厨,做了道丝瓜汤……” 她话还未说完,已经被太妃打断了,“丝瓜汤?没听过,先传膳,待哀家吃过之后再评。” 孙滢人也好,调教的丫鬟也深得她的心,可惜啊,她那傻儿子没福,与良缘失之交臂。 太妃万分惋惜地去了花厅,有一幅十二屏的花鸟虫鱼屏风将将厅分成了两份,屏风内是全梨花木的桌椅,后面是多宝阁,上面放着一些小摆件,中堂挂着前朝大家的名作,摆着香案,桌上有三清祖师的小像。 太妃看了那小像一会儿:暗道,罢了,哀家给你上柱香罢,多谢你有了孙夫人这么出类拔萃的弟子。 唉,这么好的小娘子,居然与她无缘! 又跟着小丫鬟忙端来清水让太妃净了手,又递过来三支香和燃着烛。 太妃心满意足地上了香。 赵氏的声音就传了进来,“是该给祖师爷上个香。” 赵氏说着走了进来,惊得目瞪口呆,太妃居然对着祖师爷跪了下去,“请您保佑我儿打胜仗,平安归来。” 这话简直说到了赵夫人的心坎上,打胜仗好,最好打他个落花流水,让南疆永无战事。这样,很多人都不用再受骨肉分离之苦了。 妙律和夏瑞诚家的一寸一寸地将屋内全搜了一遍,别说金侧妃,连地道的影子也没有发现。 无奈之下,唯有回去禀告了事情的结果。 “属下每一寸墙,都检查过了,没有任何发现。” 她们究竟躲在哪里可能呢? 难道另有藏身的地方? 孙滢拿出铜钱,往上一抛。卦像显示就在西南,西南方向就是太妃住的院子。 “继续找,不行就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孙滢说道。 若是金侧妃扔在太妃的院子里,这就等于是个随时可以爆炸的火药,孙滢很讨厌这种感觉。 夏瑞家的马上凑近孙滢低声道:“奴婢上午问了这宅子里之前的下人,他们说葡萄架下有个枯井。” 简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多带些好手,别让她又跑掉了。” 夏瑞诚家的忙应了,喊了十个人过去。 这次孙滢过来,带过来的守卫全是女的,年纪全部在二十八岁以下,十五岁以上,会打斗,人也聪明。如今年成不好,许多人只能放弃种田另寻出路,需要什么样的人随便挑。孙滢这次挑了三百号人,全集中在长春观内教导。 道士又不像尼姑一样,不仅要剃光头,而且不能成亲。 很多人想加入,可惜没有门路。 从三百人中间再挑出几十人,轻而易举。 她们是长春观的女道,现在暂充陆家的家将。 孙滢准备等她们的功夫学成,就让她们自己选择留在长春观或是陆家,孙滢觉得到时候选择留在陆家的人要多一些,毕竟道观那种苦日子也不是任何人都受得住的。 第176章 这些人到了太妃的院子,太妃并未发觉,她正在用午膳,今天的菜比昨天还好吃,而且餐后还有水果。 “你家夫人也是,有水果舍不得早些时候拿出来。我觉得我还能吃两串!”太妃像个孩子一样,大病初愈之后就想吃点酸酸甜甜的。 妙律笑道:“这次随鱼一起送了两筐,夫人知道您爱吃,交待过了,如果您爱吃,就要少吃一碗饭。” 太妃立刻就答应了。 唉,孙夫人适合做儿媳,更适合做闺女。 想到闺女,太妃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对,哀家要认她做义女! “走,我们去找你家夫人问问她到底愿意不愿意……”太妃说着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走。 然后,她就愣住了。 “金侧妃?”她怎么在这里? 太妃又转身坐 回了椅子上。 太妃只是许多事不想插手,并不是真的蠢,后宫嫔妃如果蠢是不可能活到太妃这般熬死了先皇,还活得这般滋润的。 他们在她的院子里,捉了她的人理应会过来跟她说一声。 太妃刚悠闲地薅了一个葡萄,妙律就禀告说,夏瑞诚家的在您的院子里清理枯井,突然发现了一条密道通往闲情阁,并且在密道里抓住了三个人。 太妃一下子站了起来,“这么多人?在哪,带进来让哀家看看。” 太妃紧紧地抓住杯子,又放下,三个被绑着的人被带到了屋内。 “绑错了,这个是王爷的侧妃。”不等任何人开口,太妃主动说道:“快,快给金侧妃松绑!” 所有人傻眼了。 夏瑞诚家的看着不对,忙交待心腹:“将四夫人叫过来。一定要叫过来。” 孙滢比她们任何人都要吃惊。 以常理论,太妃目前的境地可以说完全是金侧妃害的,不明她太妃为什么要在众人面前包庇这个人。 孙滢很快地来了,看到金侧妃,她突然明白了,太妃为何这般坚持,金侧妃怀孕了。 不过太妃一点都不着急,而是高兴地拉了孙滢的手,“孙夫人,哀家想认你做义女,你意下如何?” “我……“孙滢斟酌了半天,才犹豫地开了口,“师父说我克父母。” “那更要认哀家做义母了,哀家可是有皇运的人,你爹不是被流放了,你娘也假死了一次,你师父批的命刚好应验了。从今儿个起,哀家就是你义母了!等明个回了王府,叫上几个今中有头有脸人物,宣布一下这事就算定了,不如哀家进宫一趟,直接禀了太后和皇上。” 孙滢感觉太妃好像有意岔开话题一样。 “行,母亲请受女儿一拜。”孙滢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起来吧,不必多礼。”这样就行了?太妃看了眼金侧妃,金侧妃挺了挺肚子。 孙滢在太妃旁边坐下来,向金侧妃开口道:“侧妃怀孕了?”她又望了下太妃,发现太妃也正恳求地望着她。 “清场,不相干的人全退下去。”孙滢吩咐道。 倾刻之间人走得干干净净,唯余孙滢、太妃和三个五花大绑的人。 孙滢摸出一张符纸跟太妃解释道:“母亲,这是真言符,贴在谁的身上都可以,想知道什么问什么。” 说着孙滢将符纸贴到了金侧妃的头上。 “母亲,你问我还我问?” “你问吧,哀家要去午睡一会儿。“太妃幽幽说道。 孙滢快速地将太妃拉住复又松开,“原来太妃早已经知道了。” “哀家不知道。你问吧,快问。”太妃又坐了下来。 孙滢问道:“金侧妃,你肚里的孩子是谁的?” “是康林川的。”金侧妃偏着头思考了一下,也有可能是皮怀义的,那天晚上他们都在,恐怕只有老天爷才分得清楚了。” 一次居然两个! “你为什么要逃?” “你个傻子,王爷去南疆了,我却怀了孩子,等待着我的只有死路一条。” 太妃怒瞪着金侧妃道:“王爷素日待你不薄,你为何要不守妇道?” 金侧妃落下泪来,“什么叫不薄?你知道吗?我跟王爷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王爷他……根本没将我当成侧妃。他只是把我当成了一颗棋子,掩盖他的爱而不得!” 太妃又气又急站起来喝道:“还让她在这里乱嚼舌根,拖下去!” 完全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孙滢伸手将真言符撕了下来。 不用猜另外两名男子一名是管家,一名是长史。 将这三人押入王府地牢,等王爷回来时再处置。 太妃说完颓废地倚在椅子上,“以后王府各处还劳滢丫头多费心,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能不能撑到谨儿回来。” “王爷肯定能得胜回朝,母亲就放心吧。”孙滢安慰道。 “有你这句话,哀家就放心了。” 王五娘兴冲冲地跑过来,喊孙滢去钓鱼。 孙滢觉得太妃也挺可怜,遂答应了王五娘的邀请。 下午来到江边才知道,已经挤满了人,幸好江边种了很多柳树,有一点风,似乎没那么热。 “我可真想到紫徽山那地下河去钓鱼。”王五娘说道。 孙滢笑道:“那里不用钓,只需拿个桶像打水那样提起来就好了。” 她现在对钓鱼一点兴趣也没有。众人说说笑笑,看到那些庄子上的女孩都将鞋子脱了光着脚泡进水里,虽然很羡慕,但你若让她们自己也那样,谁也不肯。 转眼太阳已经西沉,余晖和晚霞映在水里,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孙夫人,又见面了。”冯益过来打招呼。 孙滢笑道:“我有两句单独的话,要讲给冯公子听。”说着带上两个粗使的婆婆走得离钓鱼的在方远了一些。 她向冯益道:“上午找到金侧妃了,但她已经怀孕了。” 冯益一听来劲儿了,“在哪里找到的?” “我别院的枯井里。”孙滢并未对冯益讲出实情。 冯益也就没在追问下去,只说道:“下官追查她只是怕王爷回来之后下官不好交差。如今人已经找到,下官就不再做打扰了。” “冯大人不愧是一心为民的好官。”孙滢夸赞道。 冯益不好意思地笑,“孙夫人谬赞,国师不仅心怀天下而且好运连连。我等不及国师良多。” “是我要感谢冯大人才是,冯大人前途不可限量。” 第201章 太阳落下的时候,众人开始吃了晚饭。 晚餐桌上有一道特殊的菜,端上来金灿灿的,让人一看就食欲大增,王五娘试了一下,又酥又脆又香又辣,好吃得很。 赵夫人看闺女吃得香,也试了一下,居然出奇意外地好吃。 太妃是个爱热闹的,想她从小锦衣玉食,什么没吃过,可她偏偏没尝过桌上的那道菜,她没见过,更不知道是什么。 试吃了一下,竟然意外地好吃,她有点想问问是什么,但就这么一转眼功夫,盘子里居然少了一小半。这母女俩,吃东西也太狠了,太妃嘴上不说,心里却觉得有些亏,不由多夹了著。 一小盘香喷喷的菜居然不到一会儿功夫就见了底。 在座的三位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是以这道菜最终再也没人动了。 因是六月,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厨房做了冷淘,切了黄瓜丝、芫荽拌在里面,佐汁用了蒜泥水、生葱、小磨芝麻油、盐、胡椒、辣椒,还有一碟韭菜花酱。 别的东西也罢了,太妃偏偏没见过这个韭菜花酱,有点酸,又有点辣,很香,回味无穷。 吃饭的时候妙律就交待了,“主子说了,让您只吃一碗,晚膳后要记得消食,免得生冷食物在肠胃里存积了,晚上睡觉又肚子疼。” 太妃只有恨恨地看着旁人将剩下的食物吃光了。 “算了,哀家的年纪大了,吃了冷的克化不动,就将这残羹剩菜将就着吃点算了。”太妃端起盘炸蚕蛹放到自己面前说道。 王五娘望着太妃,顽皮地一笑,说道:“太妃,您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蚕蛹。” 太妃听了心中一惊,面上却丝毫不显,十分平静地道:“这些个小虫子在地上爬的时候有点丑,不过吃到嘴里却很香。孙夫人为了吃的可真是大费周折。” 南边养蚕的才多,要想保鲜必须要有冰裹着,大老远的运过来,可不是大费周折?这个小丫头这般说就是想恶心哀家,哀家还偏不上当了。 说说笑笑间,已经吃过了晚饭。 孙滢那桌也是有说有笑,反正没在府里,孙滢也由得她们。 用过饭,孙滢捧了杯龙井在手里,因为吃了蒜泥,嘴巴味道重,她又嚼了两颗生花生。 芍药喜气洋洋地在孙滢耳边说了一句,孙滢就赶紧将茶一饮而尽,起身出来了。 回到房中,便看到了一个修长背影。 那男子身着一身象牙白葛布长袍,风声簌簌,吹动他那衣角露出里面的鸦青布鞋雪白的棉袜,而他就那般遗世独立,神情幽远,独处时亦身姿如松般挺直,黄氏的微光落在他的脸上泛着温润柔和的气息。 第177章 孙滢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双手环在他的腰间,脸贴着他后背,轻轻地蹭了蹭,“煜之,你来 了。” 陆虞听到孙滢说话,回过神来,将她打横抱起,坐到了临窗前的罗汉床上,又将她轻轻地放在膝头,“今天不是很忙,我来看看,你在这边有没有遇到困难。” 孙滢笑道:“我带了那么多人过来,肯定不会出问题……” 陆虞也不说话,只看着她笑。 望着望着两人都变成了深情凝视对方。 陆虞的眼中像有万千星辰在闪耀,吸引着孙滢,让她舍不得移开视线。 成亲了这么久,虽然两人天天都在行周公之礼,最亲密的事也做过了,但孙滢仍觉得面皮烫得厉害。 他肯定是也想我了,才分开的第三天,他就跑了几十里地,专门为看我一眼。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孙滢问道。 骑行几十里地,应该不会在这里过夜吧,明天还要早朝,一想到临行前那个晚上陆虞的勇猛和疯狂,孙滢的脸不由自主地变得更烫。 孙滢不知道陆虞是什么时候走的,想起昨夜的疯狂,她忍不住又腿脚发软。 他应该是上朝去了吧,也不知道会不会去迟。 晨起用早膳的时候,王五娘问孙滢,“姐姐,你昨天那么早就熄灯睡觉了。我捉了好些萤火虫想请你看……” 孙滢一想到昨晚和陆虞的荒唐,脸红的厉害。 太妃望着孙滢神秘一笑,“哀家年纪大了,起得早,好像看到陆虞骑着马打这道上过。他什么时候来的?” 所有人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孙滢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她此地无银三百两般地小声解释道:“我昨天没午睡,困的不行,回房就睡了。” 偏王五娘是个多嘴的,嚷嚷道:“那用过晚膳,芍药进来给你说了句悄悄话,你就丢下我们大家跑出去了,难道不是陆姐夫来了?” 说着她指了指孙滢的脖子,“姐姐,你房里没用薰香吗?看蚊子把你的脖子咬了好大一个包,又红又肿!哪个丫头在值夜,这点事还等着姐姐吩咐。” 王五娘不说还好,她一说,众人纷纷朝孙滢的脖子望过去。 女孩们懵懂无知,唯有太妃和赵夫人露出了然的神情。 我说呢,这丫头看起来如带着露水的花骨朵,原来是某人趁着天黑浇水灌溉了。 赵夫人抓起一块豌豆黄往五娘嘴里塞,“快些吃,免得一会儿又该喊饿了。” 众人说笑一阵子,总算将这个尴尬的话题给蒙混过去了。 反应过一来,都从心里羡慕孙滢,唯有太妃,幽幽叹了口气,哀家的谨儿啊,你这一腔热情终是付错了。 不成,她这个做母亲的要干预才成,回王府本哀家就放出消息,给这孽子选亲! 王五娘吃完了嘴里的点心,又喝了半杯水才缓过来,期待地问道:“姐姐,咱们今天去哪儿玩?” 孙滢想了一下,道:“屋后有片地,种了西瓜、甜瓜、还有些果子,你们要不要去看一下?” 众人来到后院,却发现有一大片果树林,种了樱桃,红红的煞是好看,还有苹果树上面也是硕果累累,梨子一个个比拳头还大,压弯了枝头,西瓜一个个像个水桶一般大,还有香瓜,一个个白白胖的。 “姐姐,咱们多在这儿玩几天吧,我可是太喜欢这里了。都别管我我就躺在这里,等果子自动落到我嘴里来!”王五娘冒着被赵夫人骂的风险,躺在了最近的梨树下面的草地上。 不过几息的功夫,她已经跳了起来,“我就是想多住几天,又不是想占为己有,蚂蚁们你们就口下留情,别再咛我了行不行?”一句话将众人笑得肚子疼。 孙滢笑着解释道:“这果树,西瓜还有前院的一些花花草草都是黎公公平时带着人在打理,我也是昨天下午才知道有果子的。” 王五娘不由尴尬地笑了,“姐姐,我这个人就喜欢胡说八道,你别放在心上。” “黎公公?”太妃忽然露出一种古怪的脸色望着孙滢。 孙滢直觉地想到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她刚想询问,王五娘已经拉起孙滢,“姐姐,那边是不是栅桃?” 孙滢点头道:“正是,黎公公说一共有十八颗,大家都摘一些回去,慢慢吃。” 王五娘羡慕地道:“当初皇上说将这里赏给你,我还觉得就是个别院,没什么可玩的,今天亲眼来看过了才知道里面的花究竟有多美,果子究竟有多甜。如果这辈子,能够得到这样一个院子,真是值了。” 赵夫人在旁边尴尬得恨不得把嘴给闺女堵住。 一个堂堂国公府嫡女,居然几颗果子挪不动脚了,真是没出息啊! 可凭心而论,赵夫人也爱极了这个园子。 孙滢在后院站了一会儿,向夏诚瑞家的道:“回去之后,你就找几个挖井的匠人,在后院挖一口井,就挖我脚下这个位置就极好。 对了,昨天给黎公公挑的徒弟,挑到了吗?最好是多挑几个人让他好好的选一下。 要选那种家庭人口简单的。“既然决定要求人为黎公公养老,那么,对方家里人口就不能太复杂了,若不然心有旁骛。他送人情可不是送的,让别人来骂他。 夏诚瑞家的忙道:“已经挑好了,请膳房那边送来五个人,黎公公挑了一个年纪较大的。十四岁,上过学堂没考中,家里又出了事,听说家里面的人连续死了,黎公公人还挺好的,也不忌讳这个,就将他收下了,名字叫程初阳。” 孙滢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见夏诚瑞家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笑道:“你想说什么便说吧” 夏诚瑞家的解释道:“奴婢们刚来时也想打井,那天就跟黎公公说商量了一下,黎公公不让打,说是坏了这院内的整体风水,会对主人不利,要失财。” 孙滢心中一惊,一个院子内确实不适合打太多的井,不然不利于聚财 “那便不打。” 随后,孙滢趁着众人摘果子的时候,将院子里里外外又看了一遍,这院内果木的种植暗含五行,如果打了井,等于多了水,确实不能打井。 没想到黎公公还是位道中之人。 “让人将这些西瓜、樱桃、甜瓜摘一些送府里去给老太太他们也尝尝,再送一些到宫里去。” 夏崇瑞家的就站在那里笑道:“我们现在往宫里送东西可方便了,张青云现在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他让人稍话过来,让我们想送什么东西给皇上直接通过他就好了,不需要经过内务府那帮人。” “那你就再给皇上送一筐葡萄。以张青云的名义送。”孙滢交待道。 话说自从上次皇上微服私服时进了陆家,吃了陆家的葡萄后,觉得哪里的葡萄都不好吃了,只念着陆家的葡萄。 虽然陆家后来也送过几次,但皇上也没好好的吃。 皇上从小受的教育就是再喜欢的东西也不能多吃,不喜欢的也不能表现出来,让别人摸不透他的心思才是做为一个皇上该做的事。 今天皇上吃了葡萄以后忘了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他心情非常好地问,“这葡萄是谁送的?” 张清云就说是,陆家孙夫人孝敬皇上的,是他的父亲张大山亲手种出来的。 皇上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张青云的父亲是孙滢的奴才。张青云就是想送,也不能自己做主,心有余而力不足。其实他完全可以说是自己送的,但这个小伙子是个非常诚实的人,不会说谎。 皇上喊道一声可惜。 张青云来到宫里的这段时间,除了差事的事做的无可挑剔以外,和御膳房里的人关系也搞得也非常好,从上到下无一不喜欢他。 这么一个小伙子,若是从此埋没,也太可惜了。 “我之前问过你主子,她告诉我,你在他们家学堂读书?准备考国子监?”皇上问道。 张青云愣愣地站了一下:“小人听他们常说什么学的文武艺卖于帝王家,小人现在已经在皇上身边伺候了,就不想读书了,也不想考国子监了。” 这话皇上明白里面有水分,可能是假的,但架不住它非常顺耳。 他喜欢听这些话已经成了习惯。 朕现在是皇上,若不能做些自己喜欢的事,那还有什么意思? “你除了差事还是认真读书吧,明年朕给你机会去考一次,如果考上了,朕随时可以推荐你去国子监读书。” 皇上随后就吩咐了总管不要打扰张表云。 张青云大喜,跪着磕了几个头,出去抱着书本苦读去了。 不过他并没有丢下自己的差事的事不管,也没有因为皇上的宠爱不去学习,反而虚心的向旁人学习,又弄出了好几道皇上喜欢的菜品。 孙燕在君兰瓦舍住了几天,回去的时候,看到张青云在城门口,已经穿上了官服,过往的商人都向他尊敬地称一声“老爷”了。 第178章 孙滢细问了一下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皇上在奇珍坊旁边盖了了一个税务衙门,想找个人帮他收一些私税,张青云读过书,最近做的膳食也让皇上吃的也满意,当做奖励就让张青云去内务府专门替他收税。 经过多方面考察,皇上认为张青云比是对他最忠心的。 第202章 熙宁帝是个疑心很重的人,他肯让张青云到内务府收税,说明他又打消了对陆家的疑虑。 这件事,她得回去和陆虞商量一下。 但有件事她得 先做了。 “你亲自去一趟太平镇,告诉张大山张管事由于他做事出色提前恢复良籍。这是他一家子的卖身契,这儿有五百两银子,我赏给他的。” 夏诚瑞家见孙滢说的慎重,忙道:“奴婢这就去办。” 晚上陆虞回来,孙滢给陆虞说了此事。 陆虞点头道:“这件事你做的很好,想的很周到。” 第二天张大山就来带着媳妇了陆家,给孙滢磕了头,说道:“老奴和孩儿他娘的本意是就做您一辈子的奴才,给您种一辈子的地,但青云说,他要当出人头地,就能给您帮更多的忙,让老奴照您的吩咐做。” 孙滢就让人将他们俩口子扶了起来,扬声道:“青檀,你还不快些出来,看看谁来了。” 青檀从内室撩帘子走了出来,道:“我就留在府里,我要跟着夫人!” 孙滢考虑了一下,道:“依我原来的意思,是让你跟着铺子上那些管事的,学着管帐,但你还没有嫁人,若是跟父母在一起,依皇上对你兄弟的看重,他升职是早晚的事。你跟在父母身边将来可以得到弟弟更多的助力。” 青檀道:“弟弟升职,这也是您给的,如果我们一家人没有遇到你,现在可能还在讨饭,弟弟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见到皇上,更别提重用他了。您就是我们全家的贵人,您就让我跟着您吧。” 张大山道:“青檀说得对,就咱们这种小门小户,一辈子也不可能见到皇上,更别提重用了。就让妞跟着你,她的一切都托由您做主,我们不过问。只求逢年过节能回去看一眼也就满足了。青云的心大,但他是男娃子,有我们在背后督促着,本份做人,踏实做事,唯求有一天能为您做更多事。” “那两位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孙滢问道。 “奴才按照青云的吩咐在孙氏学堂附近买了一个宅子,花费了两百两银子。还有两百两准备买几亩薄地,青云现在一年有几十两的俸银,一家人足够和和美美的过上不错的日子了。” 青檀忙道:“女儿每月有一两的月银,加上夫人的赏赐有二三十两,也给您捎回去。” 孙滢点点头,“如此便好。” 张大山讪笑道:“老奴以前也贩卖过瓷器,做生意不光要眼光好,还讲究天时气运,老奴就是那运道不好的,下雨天路滑翻车了瓷器全摔成了个稀巴烂,一下子就赔了个精光。” 孙滢笑道:“如今是该是要转运的时候了。” 张大山便拱手笑道:“借国师大人的吉言,青云让老奴托话给您,不论什么时候您都是他的大恩人,任何时候但凡您有差遣,老奴全家万死不辞。” 孙滢摆手道:“我哪有什么万死不辞的事需要去办?你们好好在家里养着吧,福气在后头。青檀依旧跟着掌柜学算帐管理铺子,青云让你把房子买在学堂附近可是还想好好读书?皇上说了,让青云好好读书,你们不要打扰他。” 一说起儿子,张大山脸上就带了满足和骄傲,“他是还想读书,交待老奴十五两银子买了文房四宝给卢探花和另外两位进士送过去了,说是束攸。小人的房子就买在卢探花的隔壁。因卢探花和史进士,马进士全都住那边,被好多人哄抬了价,寻常一百来两银子就能买到的房子,硬是花了近三百两。不过卢探花和史进士他们都很平易近人,青云说在那里受益良多。” 张家父子能耐不容小窥,刚一进城,就结交了三进士,假以时日,如何了得? 孙滢点头道:“青檀,今儿给你放半天假,回去看看新家和父母说说梯己话。” 张家人喜滋滋地去了。 又有松鹤堂的小丫头来相请,“老太太请四夫人过去吃西瓜。” 孙滢进去时,正好遇上二夫人。 二夫人笑道:“四弟妹庄子上种出的西瓜好大,又大又甜,我们自己家留了三个,另外三个送回娘家了。” 老太太听满意地笑了起来,“这事你做的对,你四弟妹是个有福之人,凡是沾过碰过的接触过的人和事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她种的西瓜,吃了就会沾上好运。” 二夫人抿着嘴笑道:“是呢,儿媳的祖母在世的时候特别相信这些,交待我们每年都去钱庄领几大筐铜子,串成串压在荷包里,说能接上好运。有空的时候要我们多去钱庄,首饰金店,以求能遇上财运的机会。” 孙滢笑道:“那不如给财神设个香案,每逢初一十五祭拜。” 一个西瓜,足足有三十多斤,一个年纪小的小丫头还抱不起,要粗使的妇人去抱。 刀下去,刚切了一条小缝,“咔嚓”一声,瓜自动裂开。 这声音,一听就好吃。 “是,这是沙地上种的麒麟瓜,个大皮薄汁少汁多,儿媳特地挑了最大的送给母亲。”孙滢笑道。 “这是皇上赏你的那个庄子里种出来的?记得送一些给宫里,我年纪大了,该吃的都吃过了。”老太太笑道,“还有你母亲和二叔也想着送点,你那个二婶人挺不错的,前天来过了,说是想接你回去住两天。” 孙滢笑回道:“给你和二嫂大哥三哥一人送了六个,我生母那边送了十五个,二叔那边送了六个镇南王府、安国公府送了六个,儿媳这次在别院认了个义母。皇上那边送了九个皇后那边送了九个,太子那边也送了九个。” 老太太听得目瞪口呆,有这么多西瓜吗? 自然是没有的。从镇南王府开始后边全是在外边买的! 还不都是个西瓜味? 今年大旱,西瓜特别甜。 孙滢向来大咧咧花钱习惯了,哪哪都该送,瓜却不够了!幸好江边还有别的人家也种大西瓜,全被她给买来做人情送出去了。 西瓜切开了,很甜很甜。 有刀工好的丫鬟将它们切成小块,用牙签挑着吃,每人装了满满一碗尚余半片。 “剩下的,你们这些下面的人分了吧。”顾老太太说道。 皇上当天就知道张青云的父亲搬到了京郊,他问张青云道:“国师归还你父母的卖身契了?” 我的妈呀,皇上连这个都知道! 张青云一个激灵,赶紧跪了下去,国师从别院回来,给您送来了西瓜、樱桃、香瓜,刚好路过赶门的时候看到奴才在那里当值,就当着奴才的吩咐了跟着的人给奴才父母送了卖身契和五百两银子。 皇上一愣:“只有五百两?” 朕听说国师花银子大手大脚惯了,经常奢靡无度,她就给了五百两银子,依朕说,这是太小气了! 张青云道:“回皇上,奴才的父亲用这五百两银子买了个宅子,又买了十五亩薄田,尚余一点点加上姐姐在国师身边做丫鬟的月银,加上小的俸银,足够一家人的开销了。说起来,都是主子的恩典,国师也不错,在小人一家子走投无路的时候收留了小人,小人时刻铭记国师的恩情不敢忘。但若是您的利益和国师的利益有冲突的时候,小人必定事事以皇上为重。雷霆雨露皆君恩,小人大是大非肯定得分清。小人先忠于皇上,其次才是报国师的恩。” 这小子,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会哄人开心的。 朕如今万万人之个,就是想找一个哄朕开心的! 皇上开始大胆放心的用张青云。 张青云回到家中,却对他的父亲道:“您知道我今天看到谁了吗?” “你看到谁了?” “孩儿看到柳坤了。”张青云幽幽说道。 张大山叹道:“我听说他爹把他卖到了靖海侯府,由侯府的管家又送到了宫里,听他爹说,混得挺不错的……” 张青云苦笑道:“我舅舅那个人,你还不知道,死爱面子,生怕旁人知道柳坤被切了那玩意儿,就拼命在外面吹,岂不知越是这样做越是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张大山点头道:“正是。咱以后可不能学他。你看到柳坤了?” 张青云道:“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遭两个老太监毒打,估计是胁迫他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你知道柳坤那个人,有点犟。” 张大山叹口气道:“伺候人的奴才哪有那么好做,能帮的时候帮他一把。咱们是嫡亲的血亲。” “孩儿也想帮忙,可惜孩儿能力有限,人轻言微,说了怕起不到什么做作,效果还会适得其反。宫里那些老宫女老太监,由于少了个部件,以致他们心理阴暗扭曲远非常人能够想像。孩儿塞给那管事的一些银子,托他照顾柳坤。我现在进宫的机会也不多,还要当值,还要温书。 第179章 孩儿想努把力,府试是一定要过的,这样就可以免去赋税之苦。” 儿子有志向,张大山也很高兴,“行,你回来就温书,我和你娘尽量不打扰到你。” 张青云去卢阳那里,执晚辈礼,卢阳笑道:“都是一家人,何必那么客套,你就跟我兄弟一样,你要想在府试中出彩,最好的办法是练字,想我当年墨都用了几大箱。你可以去找个石刻师傅练腕力,再找个书法大家描红,这样短时间字就能写得很好。文章出彩很难,只需多读历年考试的名作,会背几篇范文,写得中规中矩就行。” 当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卢阳就找了本前朝大家的真迹给张青云。 张青云如获至宝,如痴如醉。 他记得孙滢曾经和他说过,内务府大多是些宗室子弟举荐,必须父母五代内清白,都没读过什么书,但皇上是个附庸风雅之人,要想升职,必须多读书。 他心里十分清楚,没有孙滢,就没有现在的他,如果孙滢单纯是靠他来邀宠,何必恢复他良籍,直接让人腌了送进宫不是更省事,她真是地想让他好,是他生命中的贵人。 他现在是靠语言哄得皇上开心了,将收税这个肥差交给他,但皇上一不高兴,他就什么都没有了。学问才是能傍身的东西,他必须要更努力才行。 可收税这个差事真是个肥缺啊,尤其是帮着皇上私人征税,那些来交银子的人不仅不敢得罪他,而且还要讨好巴结他。关银子送东西,从衣裳到布料,从袜子到头绳,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人家不能送的,有位大人在知道他每次步行来当差后,还送了他一辆马车,张青云将车留下,换了两匹骡子,又将此事报备给了皇上。 “小人私自要了马车是想着不耽误时间,更好地为皇上办差。” 皇上一听,这娃儿有点意思。 算了,采买司牵两匹马出来送给他。 至此一个小小内务府官房租库变得比一品大员还风光。 谁让皇上高兴呢?塞给张青云的财物,他都给退回去了。 时间长了,人人都知道皇上新上任的收税的张小哥人长得帅,还不贪财,有好几个大臣为了这事专门在皇上面前夸了他。 别人夸他皇上也跟着高兴,这说明他眼光好,慧眼识珠。 短短几个月张青云帮皇上收了近七百万两银子上来了。 皇上心情极好地将陆虞两口子都叫到宫中,将帐本子往这两口子面前一扔,“你们好好的给朕瞧瞧。想当年国师手里一百多万银子就敢在朕面前装豪,让你看看朕有多少银子!” 哎呀!我的个乖乖,因为当初借银子给皇上的事让皇上给记恨上了。 陆虞和孙滢都惊出一身冷汗。 孙滢马上耍起了无赖,“臣妇也想问皇上借点银子,请皇上成全。” “哦,说说看,你想借银子花在哪里?”皇上状似漫不经心地回答。 但陆虞知道,皇上可不是问着玩玩,一不小心脑袋就搬家了。 看来必须说些让皇上信服的东西才行。 还必须花掉个几百万才行, 这个有难度啊! 早知道就应该多问问陆虞了。 现在怎么办。 陆虞也急得不得了。 他本打算将此事扛下来,作势伸手要拉孙滢,被皇上发现了小动作。 “爱卿,你拉国师做什么,国师上通天文,下知地理,能掐会算,你拉她做什么,让她说。” 第203章 拒绝 孙滢抬起头来,不卑不亢的道:“现在是九月,京都到了十马上要下起暴雨了,皇上不如将河堤修缮的工作都交给臣妇做。” 皇上也不傻子,马上不屑地道:“那你只怕是找错人了,这事朕不插手,你只管找工部讨人情去。” 孙滢便低了头不说话。 皇上终是忍不住问道:“十月当真会下雨?” 孙滢听了忍不住露出忧色,“根据臣妇的演算,不仅会下雨,而且清水江往下,都会出现水涝。唯今之计就是趁着水少,将河底的淤泥用麻袋装起来,高筑河堤,为水涝做准备。另外多修建大桥、码头。国之大事,不外乎兵和戈。如果臣妇没有猜错,镇南王殿下快搬师回朝了。倭寇虽然剿了几次,但总体来说,未伤其根本。倭人屡屡犯境,为何不能剿灭,追根求源,是有内应。如果我大夏在东南沿海各州大建码头,造战船,出其不意,则可一劳永逸。” 皇上哈哈大笑起来,“陆爱卿,你是不是给尊夫人说了南疆的战事?” 陆虞一本正经道:“皇上明鉴,贱内的容貌品格皆为上品,臣在朝堂上累了一天,回去和这么年轻貌美的妻子还讨论政事这煞风景的话题,那臣不是个圣人就是个骗子。臣和贱内通常是讨论些闺房之趣。比如说画画眉,做胭脂……” 皇上一口茶一下子喷在了桌子上。咱们这位陆大人脸皮之厚,无人可及,“闺房之乐”居然拿到朝堂上来讲!朕明天就等着你被御史弹劾的折子吧。 再看陆虞,还是一脸波波澜不惊,淡然处之的模样。 仿佛根本不知晓他的话就像一个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击起千层浪。 “你居然会制作胭脂?”皇上显然不信。 “是臣试着做过。” 皇上一听,有了主意,“那巧了,下个月刚好是皇后娘娘的千秋节,朕现在立刻当着众大臣跟你学做胭脂不过份吧?” 陆虞摇头道:“不过份,帝后恩爱将做为永载史册,且皇后娘娘身为陆家女,能为皇上亲自示范是臣的荣幸。” 说着陆虞向皇上讨纸和笔,将制做胭脂所用的原料写了上去。 新鲜玫瑰花骨朵,去掉花萼、芯,放在蒸笼上蒸熟,放入细纱布捣碎,过滤掉残渣,放入捣成粉状的胭脂虫、橄榄油、蜂蜜,搅均倒入早已经制好的模子中,就成了口脂。 看来,陆虞还真的做过这个。 皇上看了一眼也当真是学会了。其实都容易得,就是这个胭脂虫有点不好收集,它需要将仙人掌上面那一层白的刮下来,烘烤,之后再磨成粉。 一时之间,京都女眷人人羡慕起孙滢来,嫁个男人不仅权倾朝野,跺下脚京都要抖三抖。居然亲手给其做口脂。 孙滢让自家的小伙计在铺子上挂了一个“陆大人亲自手制口脂”,再用上上精美华贵的模具一装,我的娘呀,一百两银子一支,每天只卖一只出去。居然供不应求。 看来暗恋陆大人还真不少啊! 皇后娘娘在千秋节这一天。收到了皇上亲自制作的口脂。 羡慕煞一干后宫嫔妃。 一时之间,京都城玫瑰大为涨价,胭脂虫更是涨到了天价。 各位大人们每天被家里的婆娘们要求做胭脂念叨的头痛不已。 有的甚至根本不给做,还将自家婆娘骂了一顿,“你真当自己是国师啊,还想让老子效仿皇上大人,也不在马尿前照照看你配不配。” 为此,好多家的婆娘几个月没跟自家夫君 说过话。 君无戏言。皇上做过口脂送过皇后,隐隐就后悔了。 朕这样算不算被欺骗了。 朕,朕肯定要给他们的颜色看。 于是,陆虞升职了。 他的次辅,他的师父去世了,他顶了师傅的缺成了首辅。孙滢被皇上发配到了东南:明州。皇帝亲自下了圣旨,让她去建码头。 皇上这次是铁了心的要拆散他们了。 男人一旦有了权就会花心。何况陆虞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不怕没有女人会去倒贴。 另外,还有对手为了搞垮你手,不停地给陆大人塞女人。 比如,苏香儿一直住在陆家的海棠苑。 但陆虞一直来去匆匆,苏香儿早上在松鹤堂看到一眼罢了,其他时候根本没机会。 陆虞这个人进了陆家除了松鹤堂,就在藕香院,其他地方根本没去过。 苏香儿像个守株待兔的猎人一般,枯守了三个月。每天除了去请安的时候能够看到陆虞一眼,其他时候屁都闻不着。但凡她看陆虞一眼,杜嬷嬷跟冯嬷嬷就会像防贼一样防着她。 “七娘子别忘了,您和四爷是兄妹,千万不要酿成错事,正常不会有妹妹那般看着自己家的兄长。真是小门小户人家的女孩儿,光一副好皮囊,跟咱们四夫人提鞋都不配。” 苏香儿是个明白人,这是在明暗里敲打她呢。陆家人当真不知道她是在做什么吗? 算了,还是给自己留点脸面吧。 大长公主是个通透人,她很清楚皇上抬举她一是为了昔日当场荣登大宝的成分,另外一方面就是双方斗起来闹矛盾,皇上观虎斗,如此他觉得自己所处的位置是安全的。 她这把刀如果哪一天真的没用了,皇上转身就会扶持其他的家族跟陆家斗。只要不超过皇帝的底线,他乐得看她和陆家两虎相争。大长公主这边开始催促苏香儿行动。 第180章 苏香儿束手无策。该想的办法都想过了,该用的办法也都用过了,可狡猾的陆虞根本不会上她这条没有饵的钩。 她第一次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 她决定用最笨的方式来一次偶遇,探探陆虞的意思。 早上陆虞起的早,单独来松鹤院给老太太请过安再去上朝。 这是她的唯一机会。 苏香儿掐好时间点,在路上等着。她早就想好了措辞,等会儿陆虞过来,她就说自己晨练,脚扭了,走不动了,假如他但凡心软一些,上前帮忙,她苏香儿就来个投怀送抱。她就不信了,陆虞会是柳下惠! 就算陆虞碍着孙滢那两个用蛊的人,有贼心没贼胆,自己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次数多了,总能得手。 她在风月场上滚得久了,渐渐明白了一个秘而不宣的道理:女追男,隔层纱。但凡是个男人,只要还有性能力,不,只要通了人事,不管他是八十岁还是十八岁,面对女人的追求,都会觉得自己很有魅力,一般来说就是来者不拒,她苏香儿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段有身段,要床技有床技,至今为止,但凡她出手,还没有拿不下的男人。 苏香儿用了上好的薰香,就等着和陆虞的偶遇了。 但实际情况和苏香儿想的却大大的有出入,当她一屁股坐在陆虞必经过的路上,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地说自己脚扭伤了。 陆虞当时的脸上平静如一潭深水一般,一点涟漪也没有,双手抱臂站在那里,“来人把七娘子扶到他的院子里面去。” 话音刚落,一个男人从天而降,如扛麻袋一般扛起苏香儿丢到了海棠苑。一路上颠簸的苏香儿差点没形象地吐了。 苏香儿欲哭无泪,我就是个小丑。专门给人家夫妻俩增加闺房之乐的。 大长公主无计可施。又命人寻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勾魂摄魄般的扬州瘦马:樱桃。 大长公主直接带着樱桃来拜访了老太太。 双方客气寒暄之后,大长公主单刀直入地道,“老太太,府上的陆四爷也已经成亲一年了,国师是不是身体有问题?算起来,我也算是老侯爷的故人当年差一点点先帝就指婚了我和老侯爷,本宫差一点点就成了陆四爷的母亲。” 大长公主本意是想表明她跟陆家亲厚的,但偏偏在顾老太太这里不好使。 大长公主不说便罢了,提起这话头,顾老太太怒了。 “周敏!你不要欺人太甚,本夫人和老侯爷的亲事,是侯爷专门在皇上面前以军功求来的,从头至尾,他喜欢的人是我,想娶的人也是我!” 大长公主暗暗后悔,可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再无收回的可能。 大长公主强笑道:“本宫的意思是说,您要是不想做这个恶人,我帮你。我送陆大人一个美娇娘。” 顾老太太心说:来真的呀! “谢谢大长公主厚爱,老四他肯定会不需。我们家三爷还没成亲,要不然您就赏给他算了。”反正已经撕破脸了,那就顺着自己的心意来好了。 她们俩从未婚一进斗到现在,让哪一个服软,都是不可能。 大长公主暗暗叫苦:陆三爷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烂泥扶不上墙,哪配享用本宫的美人? 大长公主转身找皇帝哭诉去了。 皇上暗暗笑疼了肚子,转身治了一个镇北候府一个“不敬”之罪。 但至于治谁的罪,皇上很为难,思来想去,整个镇北侯府男丁每人罚俸禄半年。 如果削了侯府的爵位,那他的闺女永嘉公主就要嫁过去了,面子不好看。 如果单独罚陆虞,让他不坐首辅的位置,其他人又没有这个能力,能压住那一那帮人。以前首辅在能压住陆虞是因为前首辅是陆虞的恩师,老脸面往那一摆,他不敢不从,现在已经没人能压住他了。 为了太子以后能顺利坐上这个位置,皇上只能后退一步,默默在后退一步。 但是御史们很快又上折子了,说陆三爷是皇后娘娘的亲叔父,镇北老侯爷嫡三子,怎么就不配一个扬州瘦马了?都是送陆家的,四爷已经成亲有媳妇了,三爷尚未婚配,同样是送女人,难道就只有陆虞陆大人才配得上这个扬州瘦马?这件事皇上处理得不公平。 皇上暗暗叫苦,弹劾这事肯定是陆虞在背后指使的。 皇后听到此消息,暗暗将大长公主和自己的祖母都腹诽了一番。当下就挑了两个秀女送到靖海侯府去了。 她这个皇后是想要大长公主的助力没错,但也不是上赶着巴结大长公主,相较之下陆家才是她和太子真正的脸面。 皇后娘娘又将这件事算在了孙滢头上,本想叫进宫来申饬一番,但一考虑到老太太和四叔护得紧,也只得背地里咬了咬银牙。 既然撕破了脸,也就不用顾忌那么多了陆三爷直接买了个别院将两位娇娇都请过去了。 陆三爷也乐呵呵的,笑着对孙滢道:“这下好了,四弟和四弟妹一个人欠了我一个人情,老太太也不催婚了,京中也没有人上赶着来给我介绍了,当真是清静极了。” 孙滢笑道:“人情欠下了,银子就算清楚点,您买宅子丶养这俩美人的银子我出了。”说着奉上白银一万两。 陆三爷稍推辞了一下,也就收下了,他没银子,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事,与其处处遮掩,不如光明正大地收下,反正四弟妹也不是外人。亲兄弟明算帐,那说的是大钱,像这点子小钱,在四弟妹那里不过九牛一毛。他坦然受之。 “三哥,那两个美人只能欣赏,不可沉迷,你的正缘快到了。”孙滢正色地道,“切不可沉迷,二者为煞,当心形成桃花煞。” 陆三爷一听“桃花煞”反应极快,“那就是对我对陆家有不利了?你放心,我不会碰她们,我陆三爷往那一站,也是万人迷,有无数女人想要投怀送抱。” 他们这些勋贵子弟,玩玩可以,一旦涉及到自身利益,那就另当别论了。 家族给了他荣耀,必要时为家族牺牲自己,献身自己那都是天经地义,有付出才有回报,不付出就想得到,天下哪有那么多的好事? “别说是我,陆家子女应尽的责任,比如四娘,就算是国公之子,没有足够的好处,她也不可能答应!”陆三爷无所谓的说道。 这回轮到孙滢愣住了,“我不是看冯益来家里提过亲了吗?” 陆三爷笑道:“他是来提过亲了,但是他家里不同意,他顶着世子的名头,却享受不到权利,四娘肯定不会同意。母亲基本上这些事都随我们自己的意愿。” 第204章 人情 孙滢记得她们在别院的时候,一说起冯益,陆清池的脸便红了,没有理由会不同意吧? 晚上孙滢过去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顾老太太当着她和二太太的面单独说过此事,“荣国公冯世子来提亲,我拒绝了,本来是门极好的亲事,冯公子自己自然是极好的,但是老国公爷新娶了继弦,知道四娘小时候口吃,特特说与老国公爷听,老国公爷当时就不喜四娘,冯公子之前有伤在身,伤好了,亲自来求娶,那就更不能答应了,结亲结的是两姓之好,如果四娘嫁过去得不到公婆的支持,她以后在府里会举步维艰,那等于把她往火坑里推。” 二夫人笑道:“母亲想得真是周到,有好多人家生了闺女就是为了巩固府里地位的。” 顾老太太叹道:“如果不是你四弟妹嫁进来,咱们到逼得已的份上,可不也要这样?如今好几桩大事都让你四弟妹做了,我瞧着咱们家有些太冒尖了,还是低调些好。” 二夫人点头道:“四弟妹不愧为皇上亲封的国师,自她嫁进来,做的桩桩事都够惊骇世俗,也足让我等凡人膜拜,儿媳对四弟妹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顾老太太笑道:“滢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小的时候只是觉得这丫头长得顺眼,没想到跟着师傅学了这么多本领,倒是让人刮目相看。”老太主说完又道:“现如今,你四弟妹要到明州去了,家里的一应事务,我本不欲再麻烦她,如今你也到府里好多年了,也该立起来了,这府里的一应大小事务便交由你管理。” 慌得二夫人忙站了起来,“母亲,有四弟妹这块美玉在前,她做的实在太好了,由我接手,我怕我一时之间难以服众。” 老太太笑道:“你四弟妹如今要到明州去了,此去一千多里地,哪有精力再管府上的事务?你是必须要自己立起来,要不然以后可怎么是好?就算单为了你那 俩儿子着想,也要主动去争去抢!不要凡事皆去推让,要自己主动去争取!” 老太太一番话将二太太臊得满脸通红。 “你不和四老家的比,她那些本事,全大夏也难找出第二个,你就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就行。” 二夫人被老太太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说得豁然开朗,恭敬地站起来,垂首应了声是。 第181章 孙滢待老太太说完了才笑道:“我也不厉害,就是运气稍好一点而已,从明天开始,二嫂有空了我就和你交接,再分享些我管家的心得,包你到时候用起来得心应手。” 二夫人真心诚意地道谢。 下午的时候二夫人特意回了一趟娘家,和章老夫人说起此事,章老夫人叹道:“这样有能耐的人是天生的,旁人羡慕不来,也学不来。比如你父兄和陆家的人会读书,生下来就过目不过,加上后天的努力,兼之运气好,很快就中了进士。想必你四弟妹的师父也也很早就发现了她的天赋,加之后天的培养,很快就脱颖而出,大放异彩。这样有能力的人和你能成为妯娌,是你的福气,要记得凡事多忍让,多敬她一些。” 二夫人惊讶极了,头一次听到祖母说“忍让”,“多敬”这样的字眼,祖母她一直是眼高于底,就是长公主来章家做客了这么多次,老夫人也只交待她们要恪守本份,以礼待人,不可僭越,大夏礼数十分森严,稍有僭越不仅自己会有杀身之祸,还会为家族招来祸端。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急功近利,告诉她们如何讨好,巴结一个人。 章老太太仿佛知道二夫人在想什么一般,叹气道:“你知道西州居士吗?” 二夫人很快点头道:“知道,西州居士就在孙氏学堂,是四弟妹请过去的。” 随后,她心里一惊,猛然抬头看向章老夫人道:“孙女到现在也不明白四弟妹为何能请动西州居士。” 章老夫人道:“她允诺西州居士,如果今年是大灾之年,有蝗灾旱灾之时她个人向谢氏一族供应食物。西州居士为了族人的生计不得不答应她。” 二夫人吃惊地张大了嘴巴:“难怪!你放心祖母,我一定将四弟妹当菩萨一般供着。” 章老太太道:“也不用太过刻意,你心里明白就好,祖母知道孙字辈中要数你最聪明。让你管家,就尽力去管,万事不行,还有你婆母在。李氏可能是翻不了身了。老四家的又去了外地,凡事尽心尽力,有拿不定的主意多问一下你祖母。” 二夫人叹道:“李氏无回天之力了。府上从未有人提起过她,婆母每次使的丫鬟婆子去过看,回来就说好的很,就是精神大不如前,我想着要不然就只剩下一口气吊着在了。不然马上大公子的亲事就到了,她那边会一点动静也没有?” 章老夫人长长的叹口气,“你这丫头真是个实心眼,有些话你自己知道就好,莫要往外说,那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二夫人这才悄声说出李大夫人掌家之时从帐上顺走二百万的事情来。 “十年两百万,这事怪你那婆母偏心,怪不得别人,估计当初就是因为她睁一只眼闭一眼,助长了李氏的野心。 章夫人颇为赞同:“我那婆母是不怎么管事。” 章老夫人笑道:“一代刚强一代弱,这不是管事的就来了?你可千万别学老大家的那样,免得到头来害了自己也害了儿女……” 二夫人疑惑地道:“我们家要数大的过得最好了。” 章老夫人笑起来,“将自己孩子养成那样,一个男人管不住自己裤带难成大事,且看吧。” 陆大公子可以说是个好色之徒,在自己叔父的葬礼上与人苟合,在皇宫的宴会上又与人私通。 幸亏是皇后一母同胞的弟弟,换做其他人早就处死了。章老太太实在想跟孙女说让她老太太一死就分家,不过她忍住了。毕竟有些话不好明说。 原本孙滢还有些担心老太太会在这个时候提起李大夫人,让她回来主持儿子的婚礼,可老太太提也没提这件事。 一切按照流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陆家拿出了四万两银子做彩礼。 毕竟是长房长孙,到了成亲那一日,皇上拿了一万两银子一个玉如意摆件,皇后也有礼物,不过皇后的礼金是三千两。陆二老爷和三老爷四老爷各送了两千两银子直接交到陆彬手里,顾老太太也有私下给陆彬梯己,这些都是他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私产,余下亲朋好友有拿得多的,也有拿得少的,这事侯府都有旧例,有专门的帐房房轩记着。 孙滢交待二夫人,“二嫂,这个礼薄你收好,日后若要随礼就按上面来,大公子的聘银子五万两,公主打赌时输了一万,抵消之后是四万。等到二公子三公子成亲就按这个旧例,如果你觉得聘礼太多就拿一部分做孩子们成婚后的私产也行。” 孙滢都这样说了,二夫人忙道:“谢谢弟妹替我考虑得这么周全,差事我就先替四弟妹管着,等你从明州回来,再交与你。” 孙滢摆手道:“二嫂,我对管家没什么兴趣,我接手府上事务,主要是因为大嫂那里是个无底洞,我不揭发她,早晚要酿成大祸。老太太对我这么好,我也要拿出点诚意才成。现在交到你手里我也放心。” 二夫人神色郑重了几分,“四弟妹可真是厉害,若不是你,我那几个小子还不知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二夫人说的这句话是句实在话。如果这个家还是大夫人把持着,二夫人和她的几个孩子生活可想而知。 像西州居士大儒,愿意放下身段跟着孙滢来当授业师傅,她章家的长女有什么放不下身段的? “我不过是顺便而已,举手之劳。”孙滢不甚在意地说道。 顺便就查出了掌家夫人贪了十年的旧帐,您还能顺便做什么? 唉,还是祖母眼光老辣,我以后就把您当祖宗供着行了吧。 “四弟妹放心去明州,家里的事我会尽自己最大能力做好。不会让府上出事,让他们全部没有后顾之忧。若我处理不了,就直接禀给老太太和皇后娘娘……”二夫人向孙滢保证道。 孙滢摇摇头,“母亲年纪大了,难免心就会柔软一些,再者,皇后娘娘已经出嫁,先考虑的肯定是大夏黎民百姓的安危,我们陆家断不可再去麻烦她。” 不过幸好二夫人还不算太笨,听明白了孙滢的言外之意,陆皇后已经贵为皇后,哪里还会管陆家的家务事?就算管,也是先以太子和自己的利益为主。 “我这次是真的明白了,决定不了的事我就去找四老爷。” 孙滢道:“煜之会跟着我去明州。” 二太太一下子愣住了,“能去吗?” “能。我毕竟无官无职,皇上必定会派一名钦差前往,目前来说,煜之是最好的选择。” “可惜我不太懂这些,四弟妹说是最好的,那一定就是最好的。”二夫人说道。 孙滢哑然失笑,二夫人怎么也开始盲目的相信自己了? 她虽不清楚二夫人是如何开始转变的,但她知道她得到了二夫人的支持就相当于得到了章家的支持。这位二夫人也算是个人物,孙滢入府一年了,居然没抓到过二夫人的任何错处。由此可见二夫人并不像她所见到的那般无知,她只是知道该如何藏拙罢了。 孙滢说着拿出一个檀木匣子,笑道:“里面是一些首饰和小玩意,都是平常有来往的相熟的朋友送的,我也用不了那么多,就给筝儿拿着玩罢。” 二夫人接过去,道了谢。将孙滢送出了二房这才好奇地将匣子打开,我的天,里面的首饰别提多精美了。 这就是当做娶亲的聘礼和出门时候的陪嫁都使得! 二夫人想了想,将原话告诉了陆筝,又道:“你四婶此去明州,一去几年,你好好保存这些首饰,当个念想罢。” 陆筝撒娇道:“四婶给我不就是因为这些首饰没人佩带,我带着去章家,让我表姐们都看看,眼馋她们!” 却听孙滢在外间笑道:“对,就是给你戴的,小娘子们就该打扮的像朵花一样。” 孙滢走出二房,想到给三老爷的东西还是由二嫂来转交比较合适又折了回来。 二夫人不好意思地道:“四弟妹,你给她的太多了,她还小,用不了这么多。” 孙滢手一挥,“我最近新开了一家银楼,里面请了个工匠师傅,正好拿样过来看,我嫌匣子太小,就将就着装满了,筝儿戴不完就送给你那些小姐妹。” 孙滢将二夫人拉到一旁,悄声道:“三哥明年要成亲了,估计到时候不好送礼,但三哥也帮了我大忙,就托二嫂将礼物带给三嫂。”说着又递过一个匣子,特意打开让二夫人看了。 “里面就是些珠宝,你跟三嫂说,这些不是我银楼打造的,是我成亲的时候亲戚们送的,三嫂若是嫌弃就让店里的伙计再弄,我看二嫂喜欢料子,我就吩咐她们清了一下库房,将多余的料子拿过来了些,二嫂就多费些心,收拾一下。” 鉴于前面的首饰,二夫人就道:“我每季都裁的有新衣裳,不要你的,你年轻,多换几件新衣裳穿。” 孙滢笑道:“应该不多,我让她们每样花样拿一匹过来,想来没多少,二嫂就笑纳吧。我还要去见见其他人。” 她这是在和我们临行告别呢,二夫人不好打扰,唯有又谢过。 第182章 当粗使婆子们将料子搬过来,二夫人傻了眼。 她专门让贴身婆子清点了一下数量,一共三十五匹。 这也太多了! 二夫人忙去了藕香院,向孙滢不好意思地问道:“四弟妹,你那个料子是不是记错了?送到二房的一共是三十五匹。我根本穿不了这么多。” 孙滢笑道:“二嫂,你以后也是要掌家的人呢,穿着代表咱们陆家的门面。一天一套套新的也不为过。我给程夫人好几位相识的夫人也一人送了几匹。总算是将库房腾出来了。” 第205章 谋划 孙滢从二房出来,去了陆清池那里,和陆筝一样,仍旧是一匣子首饰。 陆清池红着眼圈道:“四嫂,您这一走,怕是好几年都见不到你了,要不我跟您一块去明州吧。” 孙滢哑然失笑:“我是去做苦力的,你个侯府千金跑去干嘛?那里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 陆清池咬着唇道:“您既像长辈又像朋友,我能开口说话,全是您的功劳。我对您又是敬畏,又是钦佩,又是喜欢,觉得有时候你又像个姐姐,我好舍不得你走。” 孙滢听她这一说,也涌起了一阵不舍之意,“你就留在侯府吧,老太太年纪大了,需要人时时在身边照顾着,旁人我不怎么放心,看来看去就你是个细心的,你不想留在侯府,可是有什么难解之事?” 陆清池的脸刷地一下红了,“不瞒四嫂,确实是有。” 她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孙滢轻轻地拉起了她的手,“可是因为冯益?” 陆清池又是摇头又是点头,“是因为他,也不是因为他。” 孙滢道:“若是荣国公同意这桩亲事是不是就没问题了?” 陆清池立刻结巴起来:“他……怎么……可能……同意?” 孙滢拍拍陆清池的手道:“四娘莫急,静待消息就好。” 翌日,谢夫人递了帖来进来,孙滢特意让陆清池过去,还刻意交待了,“四夫人在待客,请五娘子过去做陪。” 陆清池暗道:“是什么样的客人,让四嫂这么慎重?” 她静坐了几十息,起身吩咐丫头道:“给我梳妆,打扮,穿上最好的衣裳,我要去见客。” 丫鬟奉命给陆清池盛装打扮起来。 不得不说,陆家的子孙,无论男女都有一副好皮囊,陆清池也不例外。 经过一番梳洗过后陆清池渐渐有了侯府千金的气势,华丽又不失气度,明艳而不张扬,一路行过来,引得下人侧目而视,丫鬟婆子在身边簇拥着,被鲁婆子送到了禾山悦的客厅。 孙滢正在和谢夫人喝茶,说些人情长短之类。 因有贵客在,陆清池的规矩也丝毫不差地给孙滢行了礼。 谢夫人立刻来了兴致,“好个标致的小丫头,这通身的气派,将孙妹妹的气度学了五成,着实不错。” 孙滢也掩着嘴笑道:“气度是一等一,关键是性格,沉稳大方,和我家四爷不差上下。” 谢夫人讶然抬头,“这是哪家的千金?我怎地从未见过?” 孙滢笑道:“是四爷的妹子可不是像四爷?”又向陆清池介绍道:“还不快叫人,这位便是隔壁的谢侯夫人明姐姐。以后我不在,你若有事拿不定主意,可让明姐姐帮你参详。” 陆清池一听这话,丝毫不敢怠慢,忙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口中犹道:“多谢明姐姐。常听家中人说起谢夫人风采,如今一见果然不俗,令清池佩服。” 谢夫人闺名明玉,孙滢让自己的小姑喊他明姐姐,说明拿她当自家姐姐妹。明玉是个注重礼仪的,见陆清池穿戴长相礼仪谈吐皆不俗,首先就有了几分好感,再听到孙滢将陆清池托付给自己不由得气冲云霄。 “孙妹妹交待的事我明玉必定不会含糊。”明玉说着,又取下了一个手镯放在陆清池手里,“好妹子,戴着玩呗。” 陆清池就看了孙滢一眼,孙滢笑道:“四妹妹,明姐姐给的,你就拿着吧。坐下来陪陪明姐姐。” 陆清池接过手镯,在孙滢旁边的椅子坐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明玉聊些闲话。 不过是些寻常问题,“多大了?” “双十。” “那不小了。” “可否说亲?” 孙滢接话到,“前儿相看了一个冯公子,我觉得尚可,就是人家没看中,嫌弃四娘口吃,明姐姐你可得替四娘说句公道话,四娘就是说话比旁人慢一些,哪里就口吃了?我若不想着对方也是有头有脸,恨不得直接打进去让对方说清楚!” 明玉拍腿道:“冯公子?可是冯益?” “明姐姐认识这位公子?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这位公子的母亲?”孙滢问道。 谢夫人颇为不好意思地笑道:“冯益的父亲荣国公是我舅舅家的表哥,年岁相当,儿时一起长大,后来各自成了家之后也当亲兄妹般的来往,你说的那位并不是荣国公的发妻,如果冯夫人仍在,就不会闹这种笑话了,当真是好事多磨。”她又向陆清池笑道:“四娘, 明姐姐代她母亲向你陪个不是。” 陆清池红着脸道:“当时我听到这个评价,差点气晕了。不过事后也就想开了,可能是缘份不够吧,看开些就好了,明姐姐何须替他人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我小时候确实口吃,不过我四嫂帮我克服了心理障碍,现在已经大好了,只是说话说不了那么快,正常交流起来还是不成问题。” 明玉站起来告辞,又拉住陆清池的手,笑道:“妹妹这品格,当真是侯府千金小姐,这气度太难得了。你且等着,我去找荣国公说不清楚,决不让妹妹含冤。” 既然愿意相看,就是奔着成亲结两姓之好去的,荣国公自然也不愿意相亲成仇敌,但这件事确实是国公府做错了。即使不结亲也应该澄清陆清池不是结巴的事实,这是国公府欠陆清池的。 明玉回去道:“陆四爷娶了个好妻子,做事爽利,又有能力,关键是有担当,是个可交之人。” 谢侯笑道:“夫人说是就是,但夫人可很少这么推崇一个人。” 谢夫人苦笑:“家里又开始催了,我还没好意提起冯家又闹了这么一出。” 谢侯笑道:“夫人这回可想岔了,这次你等于帮了孙夫人的忙,不是更好说话了?孙夫人在京都的时间不多了,不如直接提出来,不成再想其他办法。两家如果要结亲,不如你自告奋勇当冯家的媒人,替他促成了此事,再开口也顺理成章。” 谢夫人道:“你说的这些我也想过,戒急戒燥,徐徐图之。现在不成,将来可以通信件,若是拒绝了再开口可就难了。” 谢侯道:“夫人莫急,和冯家的事,就是极好一个契机。” 谢夫人静坐了一会儿,道:“我现在就去冯家和兄长说这件事。” 谢侯安慰道:“凡事莫急,徐徐图之,既然孙夫人是个可交之人咱们就从长计议。” 谢夫人欣慰一笑,“侯爷和妾身想到一块儿了。” 在禾山悦伺候的莫是些府上的老人,马上将孙滢和谢夫人的谈话告知了老夫人,老夫人悄悄地和杜嬷嬷说道:“咱们祖上积德了,让老四娶了滢丫头。” 杜嬷嬷笑道:“是呢,四爷的眼光一向是最好的。做的哪件事没让您满意?” 顾老太太叹道:“都说三岁看老,那边我看着也不错,谁能想到后来居然发生了那样的事,一个人意志不坚定,难以成大事。现在唯有多花些功夫在二房那俩小子身上了。前儿我都想趁着滢丫头还在,说让那两个去孙氏学堂读书。” 杜嬷嬷掩嘴笑道:“您老就别省省心吧,那个叫张青云的,之前不是说求着让四夫人推荐去国子监?咱们以为是好的,小辈们不见得喜欢,其实老奴觉得基础的都差不多。” 顾老太太缓缓点头,“我觉得滢大丫头在京里咱们安心一些,一看她今年结交了多少人,她这一要走,咱家大门都要被踏破了。” 杜嬷嬷道:“那是,天旱的时候夫人给好多家都送过鱼,都是鲜鱼,他们有些都拿不出东西回礼了,有些就拿了些蕃薯叶子过来……” 老太太叹道:“其实刚开始我也急得睡不踏实,后来听说这丫头在太平镇种了菜才算安心。你想想侯府上下一两千人等着吃饭。” 说起这个,连杜嬷嬷都开始眼角眉梢都带着喜色,“一说起吃食,咱府上真是腰秆子都挺直了几分。您都不知道,夏天的时候,好多府上都煮的白米饭,只有咱们,一顿好几个菜,有荤有素。” 老太太也被杜嬷嬷勾起了聊天的兴致,点头道:“滢丫头功不可没,若这个家还让李氏在掌管,只怕我们也是白米饭了。” 杜嬷嬷忙给老太太奉了杯茶,笑道:“你尝尝看,这也是四夫人送出去人家回礼的,四夫人说你老爱喝雪芽就给您送来了。” 老太太经杜嬷嬷一打岔,也忘了大夫人的事,孙滢早交待了,李大夫人病重得厉害,能不在老太太面前提起就不在老太太面前提起。免得老人家难受。 第183章 事实上李大夫人失踪已经几个月了,孙滢不知道陆彬和大老爷到底知不知道李大夫人已经失踪了,如果知道就耐人寻味了,但孙滢这边肯定是装不知道的,李大夫人就像死了很多年一般,根本没人提起。 就算她再找到府上来,可能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顾老太太又做主给大老爷抬了一个妾室,叫邱泽兰。清白人家的女儿,父亲是个秀才,年事已经高,家里只有一个幼弟,母早亡,因为幼弟耽误了亲事。 “大些好,知道疼人。”顾老太太笑道。 邱泽兰虽然年纪不大但也是个厉害的,几天就把大房的人拢到了一起。 顾老太太悄悄地向杜嬷嬷道:“谢侯虽然住在咱们隔壁,但从来没来往过。想当初咱们侯爷拥立皇上,他家拥立二皇子,结果站错了队,这些年也是小心翼翼,我给老四说过好多次了,让他得饶人处且饶人,谢家只是运道差了些,谢公子资质平平,能守住爵位就算不错了,我就不信他们没有一点野心。” 杜嬷嬷嬷笑道:“老奴觉得谢侯是个厉害的,好多人家都丢了爵位,他家还能在朝堂上和咱们四老爷做对,也算是各为其主。” 顾老太太怔了一下,又笑起来,“你说得对。但我觉得他们有软和的迹象了,你都不知道,我最怕跟那明夫人打交道。性格乖张不说,还死抠个礼节,幸亏有滢丫头在。我不用应付她。” 杜嬷嬷只笑,停了好大一会儿才道:“只要她能帮咱们四娘澄清,老奴还是感谢她。” 顾老太太点头道:“她能帮四娘澄清,下次她来的时候我亲自接待她。” 杜嬷嬷提醒道:“下次四夫人可能就不在京都了,您肯定是要接待她的。老奴听下人们说了个秘密……” 顾老太太瞪了杜嬷嬷一眼,“光明磊落的明夫人也有密秘?” 杜嬷嬷不再卖关子,只是小声向老太太说道:“老奴听说她是西州先生的嫡亲的女儿。她姓明是跟了母姓,西州先生可能是入赘了明家。” 这倒是有些说得通了,为什么谢侯站错了队却毫发无损,因为西州居士是帝师,而明玉是西州居士的女儿。 这个谣言倒是较西州先生姓谢要可靠得多。 明玉去了冯家,见了国公爷笑道:“我是来给表哥道喜的。” 荣国公忙问喜从何来。 明玉道:“我刚从镇北侯府出来,见了孙夫人和陆四娘,那女孩和陆四爷长得有三分相似,有着极好的面皮,性子也像,很沉稳,话不多,是个干事的人,和孙夫人的关系非常好,孙夫人好几次出席宴会都带着她。听说小时候是个结巴,被孙夫人给医治好了。” 荣国公苦笑道:“这与我没啥关系,益儿去求娶,他家老太太拒绝了!” 明玉掩嘴笑了起来,“兄长,愚妹倒是听孙夫人说是你那位新娶的夫人不同意,嫌弃陆四娘是个结巴。” 荣国公眼一瞪:“他陆家的千金见过的人少之又少,我不知也很正常。夫人这也算不得大错,况且我又没声张,只在家里说了几句,就这她就和你说了?” 明玉一本正经地道:“长兄国公府要挑一个能力出众的主母,我觉得陆四娘就不错,如果你没意见,我就把这媒人揽过来做了” 第206章 荣国公看了明玉半晌,点头道:“你可不像喜欢麻烦的人,主动求着做媒人的事我还是头一次看见。你这样,我倒有点不敢同意了。你能不能说点实话?” 明玉一下子板了脸,“你虽是我表哥,但这些年我也当你是亲哥哥一般看待。益儿也是我的亲侄儿,难不成我会害他不成?” 荣国公苦笑了一下,解释道:“我没说你有害益谦的意思,我就是好奇想问一下,不说就算了。” 他这般一解释倒显得明玉有些胡闹了。 荣国公又亲自给孙滢奉了一杯茶,明玉将茶喝完,情绪也平复的差不多了,向荣国公没头没脑的解释了一句:“这是老爷子吩咐的,要我和孙夫人交好,我今天去那边刚好碰见这件事,常言不是说‘宁拆十座庙,不折一桩婚。’陆四娘今年二十岁如果你家耽误了陆四娘的姻缘,可能我也是帮凶,小嫂子可能就是听我家下人提起的。等我回去查清是哪一个乱嚼舌根,直接捆了交于那边府上处置。” 荣国公微微点头,“陆家四娘当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明玉哂笑道:“小嫂子说人家结巴,你的人品我还是相信的,这话断然不会在外面传,可见小嫂子御下不严,让别人抓到了把柄,今个儿是孙夫人当笑话说,来日他家老夫人要打上门来这件事兄长当如何解决?” 荣国公挑了挑眉,“哪有这样的,结不亲还结仇不成?” 明玉只掩着嘴笑:“兄长细品。” 荣国公只喝茶,也不搭话。 明玉又道:“听说孙夫人会面相,她出入宴行,一般都带着陆四娘。” 荣国公笑道:“既然你家老爷子都看准了,我有什么好挑挑拣的?不如明日你我一起过去,将聘礼也带上。” 明玉如释重负般地笑起来,“那就这样说好了。” 翌日,荣国公笔谢夫人果然一起来了镇北侯府。 老太太见了他们之后,特意将几个女孩喊出来见了客。 荣国公一见,十分满意,不由不好意思地向老太太道了歉。 谢夫人忙道:“若说起来,此事怪我,两家只有一墙之隔,是我家那些下人乱嚼了舌根,如今我已经命他们一个月之内负责澄清陆四娘子秀外慧中,通情达理,兰心蕙质。” 顾老太太便向二夫人道:“老二家的,你替我谢过谢夫人,如此大恩,定不敢忘。”又笑道:“四娘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她以前是有口吃的毛病,所以亲事一直耽误到现在,但是该教的我都教过了,她也认真的学习,我也一直不敢将她嫁人,怕她口吃被别人取笑,欺负,不过她现在很好,知书达理,进退有度。今天一大早,喜鹊就在门口叫了,我就知道,咱们府上一定是又有喜事了。没想到候爷就来了。” 荣国公哈哈大笑,“老夫人果然厉害,在下今日来就是替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求娶的四娘的。”说着让管家送上聘礼。 聘礼四万六千六百六十六两。还有一对活大雁。 “可是赶巧了,这对大雁是犬子昨天晚上亲自捕获的。”荣国公笑道。 这,也太快了吧。 陆清池在屏风后面落下泪来,四嫂说让我稍安勿躁,原来是有这等好事在等着我。 一送走明玉和荣国公,老太太就对二夫人道:“你亲自去一趟安国公府,请赵夫人千万再做一次媒人,对对,带上两坛咱家埋了三十年的梨花白。” 二夫人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脚步松快地应声去了。 坐在轿中,二夫人对自己的贴身婆子说道:“四娘比萱姐儿嫁的还要好!这下享福了。” 楚婆子笑道:“大娘子您也是个有福气的,老奴之前一直以为四娘的亲事恐怕要落在您身上了,没想到四夫人只见了谢夫人一回,居然事情就成了。四娘子一高嫁,宫里那位肯定不会再盯着咱们家筝姐儿不放。” 二夫人点头附身过去低声道:“四弟妹真是神机妙算,后面就是宫里下旨赐婚,我也要拖着亲事等四弟妹回来再办。” 楚婆子也很高兴,“赵夫人给咱家做两回媒了。” 二夫人跟着笑道:“她呀,是有名的脾气好。这种双方都有把握的事找她就对了。” 楚婆子也笑:“只怕下次她家该请咱们了。” 二夫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楚婆子的意思,摆手谦虚道:“你可真会往我脸上贴金,我可没做过这个。” 楚婆子笑道:“京都儿女双全又脾气好的人可不多了,论身份地位,没有别人比您更合适了。” 说说笑笑间,国公府已经到了。 两家来往本就密切,是以二夫人没递贴子也得到了下人的热情相迎。 说明情况之后,赵夫人笑着应了。然后拉着二夫人的手,笑道:“姐姐,我有一事相求。” 赵夫人悄声道:“下个月也是我家丫头的好日子,但是全福人还没请到合适的,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 二夫人脸一红:“我可从来没做过这个。我怕到时出错。” 赵夫人笑道:“这个倒没事,我到时候找个张纸把该做的事都列在上面,你照着来就行了,很简单的。” 二夫人不由想到老太太说的,万事要自己争取的话,就答应了下来,又忙补充道:“等到四娘出嫁这一日我提前去她房里看您怎么做的。” 上半年天天不下雨,人都都心急如焚,亲事都推到了现在。寻些有经验的媒人,全福人都要提前去请。 赵氏见二夫人答应下来,这才千谢万谢地将人送走了。 赵夫人的贴身婆子笑道:“她家还有好几桩事。还有三个姐儿差不多都到了说亲的年纪。” 第184章 “肯定不会这么快,滢丫头调离京都,恐怕陆家会把所有的亲事都往后面排。”赵夫人吃了口茶,轻轻地用茶杯盖子撇开浮沫,又把轻轻摩挲一会儿茶杯上面的玫瑰花描金才得意地笑道:“我们五娘可以放心地嫁了,滢丫头第一次进府就说过五娘的亲事肯定会顺遂。这不,卜家那小子之前人人都看不上,谁知道一下子升成了三品大员。” 婆子忙笑道:“姑爷也是孙夫人批过命的。现在好多人都去送行,希望能见她一面,得到指点。” 赵夫人轻轻地嗯了一声,道:“五娘说了那天咱们在十里长亭设宴为她饯行,她和五娘有两年的情分了。年年送五娘一个平安符。大郎也该回来了。滢丫头前几日进宫说了,镇南王快回来了。” 镇南王快回来了,大皇子和王浩就快回来了。想到儿子,她便忍不住热泪盈眶,离开有一段时间了。他从来没有这么离家这么久。 这一次着实超出了赵夫人的极限。 正想着,下人禀告说公子的小厮远志求见。 远志见了赵夫人行了个礼笑道:“王爷在离城五十里地的十里坡扎营,在军随后就进城了,公子让您放心,大殿下一切都好,他也一切都好。” 赵夫人看着面前晒的面部如同煤炭一般,衣裳也破烂不堪的志远,笑道:“好,我放心得很。你先下去将自己收拾妥当,好好吃个饭睡一觉,醒了老太爷要问话。” 志远应着去了。 赵氏叹了口气,“这孩子只怕是累坏了,靯底都磨没了。你去叫府医给他瞧瞧。” 楚婆子笑着去了。 赵氏又是吩咐给儿子做爱吃的菜,又是犯愁。 孙滢就要离开京都了,她不舍得孙滢走,又希望她走了永远不要回来。 她对儿子的影响太大了。 赵夫人只能祈祷经过这几个月的磨炼,儿子别再将小的情爱放在心上,她准备借着这次进宫,求贵妃赏两个美妾给儿子,不过这事要和老太太商量。 哪想老夫人听了之后叹道:“明媒正娶的妻子他都不碰,他会碰没名没份的女人?” 赵夫人坚持,“母亲,总要试一试,要两个身段苗条一些,皮子看点的。” “成。”老夫人叹口气,这个孙子别的事情也不见他这么拧巴,唯独在这件事上,逼也逼过,大道理也讲过,求也求过,怎么就是油盐不进。你一跟他讲道理,他答应得比谁都快,你一急去逼他他和你硬着干,你跟他说子嗣是大事,他就大包大揽,可他和他那媳妇到现在仍未圆房。让她这个做婆婆的,每每看到儿媳,不由心虚得不行,怎么也摆不起做婆婆的款。 实在不成,她准备硬着头皮去求滢丫头开几副药,偷偷的让儿子服下去。等生米做成熟饭,想他也没有什么怨言,等他知道了妻子的好,哪里还去想那些有的没有的? 赵夫人借着拜访老太太的由头,提着两坛绍兴女儿红来了镇北侯府。 “咱们老夫人交待了,这女儿红除了老太太您谁都不配喝。敝府事情也多,浩然的媳妇又没有滢丫头能干,少不得要帮她收拾残局,我就给忘掉了,章妹妹拿酒过去,才想起来,请老太太勿怪。” 顾老太太叹道:“老侯爷最喜欢女儿红的味道,等下我给他也倒两杯,跟他唠磕你们府上的事,告诉她小五也要成亲了。” 赵夫人忙扯出一抹笑意道:“谁说不是呢,当年老侯爷走的之前还抱过五丫头。” 老太太拿帕子压了压眼角,笑道:“是啊,侯爷就是欠个闺女。孙字辈倒是有不少,可惜他都没见过,四娘出生时,侯爷不在,没来得及跟他说。” 老太太越说越伤感,倒是让赵夫人跟着抹了好几回眼泪。但赵夫人根本无心于此,好容易陪顾老太太说完了话,到了藕香院外,才猛然想起下午孙滢一般要午睡一会儿,不得已她又去了二房,和夫人说了些闲话,掐着时间点约摸孙滢快醒了,又向二太太告辞。 陆筝问二夫人道:“这位赵夫人,今天奇怪的很,看了好几次沙漏。” 二夫人叹道:“她在我这里已瞄了好几次沙漏,估计是有求你四婶婶看到她还在午睡,就在咱们房里打发一下时间。” 陆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二夫人道:“你别不相信,不如你派个人去藕香院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陆筝真派了个人过去,结果真是被二夫人猜中了。 “娘你为什么知道她是有求四婶?” 二夫人叹道:“这其实很好猜,她如果是求老夫人,达到目的就会出府。求老夫人不成像他们那样的人家,肯定不会不管不顾地纠緾下去。咱们两家虽很熟,但我跟她却没有来往,之前你大伯母在的时候,她俩好,我便不远她不近她。如今你大伯母病了,她肯定要交好府里一个人,你没看她认了你四婶婶做义女吗?” 陆筝叹道:“原来娘也是深藏不露的大侠。” 二夫人苦笑了一下,“也就你会取笑母亲,这点东西在你四婶婶那里根本不够看。” 陆筝道:“四婶婶确实很厉害,但母亲也不差,像四婶那样的,整个大夏就一个,您又何必妄自菲薄?” 二夫人心中一惊,我活了一把年纪,还没有闺女通透。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孙滢在厅堂见了赵夫人,赵夫人见孙滢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忙开门见山地道:“滢丫头,我是找你有些事相求。”说着看了一下屋内的下人。 孙滢挥了挥手,让人退了下去。 赵夫人颇为难为情地道:“是为你浩然哥的事。这小子成亲半载了,他和你那嫂嫂还没圆房。” 孙滢奇怪地看了赵夫人一眼,“义母,我不擅长看这个。” 赵夫人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孙滢才意识到 自己太直接了,她清了下喉咙,道:“莫非兄长他不喜欢男女之事?” 想她跟陆虞成亲之后,他们几乎每晚都会行周公之礼,王浩然居然和他的新婚妻子没行过房,说出来谁信? 赵夫人差点没被茶水给呛死。 “他好男风?” 赵夫人只得硬着头皮道:“他喜欢女人,只是他那个……那个妻子,不是他喜欢的。” 第207章 意外 “那兄长也挺可怜,不过这事我不能帮他。”孙滢说着端了茶。 师父再三交待不让她介入别人的因果,再者她自己的桃花劫还没应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赵夫人讪讪地走了出去,她求人办事被亍赶出去,这还是头一遭。又羞又惭愧。 楚嬷嬷道:“这种药普通药房就能买到,不过老奴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赵夫人苦笑道:“您在我身边有些年头了,有什么想法看法都可以讲。咱们之间没有什么秘密。” 楚嬷嬷道:“你说的那些药,随便去个药房都可以买,这种事求孙夫人却不太好,人情用一分少一分。” 赵夫人心下一惊,知道自己是钻了死胡同,将自己儿子媳妇不圆房的迁怒了孙滢,着急的道:“那依嬷嬷说现在怎么办?” 楚嬷嬷斟酌道:“若是夫人寻药之事,老奴直接吩咐个小厮去买就行,就借口说老奴的孙子要用遮掩过去。孙夫人那边,您要不然请咱们家五娘临别送份厚礼暖和一下关系。” 也只如此。 孙滢今非昔比,她是大夏最年轻的国师。赵夫人也不知道今后还有没有事情需要让孙滢帮忙,但一个连皇上都以礼相待的人,她小小一个国公府的当家主母根据人性趋利避害的本能,自然是不愿意去得罪。 赵夫人回到家中,冥思苦想了半天,从自己的私藏中挑了一只古香古色的木匣子,闭了下眼睛,最终一狠心,吩咐楚嬷嬷道:“嬷嬷,你帮着看看,我要挑出一些送孙夫人。” 楚嬷嬷心疼得不得了,这些金银珠宝,送给一个义女,她实在是替夫人舍不得。 罢了,就挑些不值钱的罢,想来孙夫人从小生于道观也不太懂这些珠宝的价值。 正精心挑选着王五娘进来了,抱了一个好大的木匣子,足足有楚嬷嬷手里的两倍大。 赵夫人见了不免好奇,“五娘,你拿的什么?” 五娘喜孜孜地开了口,道:“孙姐姐给我的首饰,好多呢娘,我这一辈子都戴不完。”说着打开给赵夫人看。 楚嬷嬷好奇地看过去,只见金的、银的、玉石、玛瑙、珍珠……琳琅满目,美不胜收。 怎么会送这么多,就是添妆,这些也太多了。 “金玉记是姐姐的,盛芙也是姐姐的,能不多吗?我在好在银楼闲逛,碰上她,她就告诉掌柜的每样给我挑一只。你看我头上戴的……” 经五娘一说,两人才发现五娘戴了一个翡翠镶八宝的簪子, 仅此一样,就比楚嬷嬷挑选的那一匣子首饰还要值钱! 赵夫人的脸“腾”的一下红了。 第185章 “嬷嬷,要不你去厨房看看给浩然炖的肘子炖好了没有?”王浩喜欢吃肘子,儿子在南疆辛苦了好几个月,必须好好犒劳一番。 奴才就是奴才,眼界有限。也不指望他能挑出好的东西来,也就配去看个肘子!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赵夫人挑了几件自己压箱底的首饰放了进去,这才满意的勾唇笑了笑,“五娘,你说你孙姐姐送这么多首饰,想到怎么回你没有?要不把娘的这些首饰回过去,怎么样?” 五娘笑着摆手道:“我都说了,金玉记和盛芙都是她的,她哪里会在乎这些首饰,她根本不想戴着,因为戴着累赘,太重了。” 赵夫人刚刚只顾着挑首饰,也没听五娘说些什么,现在听他说金玉记,盛芙全部是孙云的,十分吃惊,“怎么可能全部是他的?” “金玉记老字号了。你娘我嫁过来就有!” “孙姐姐亲口告诉我的,不会错。”五娘十分肯定,这件事她当时确认好几次,“我也听到那掌柜的喊他东家了。” 赵夫人想了一下,“那有可能是沈家送给她的陪嫁。” 还真让赵夫人猜对了,金玉记就是沈氏和陆虞一起创立的,还有一位神秘的东家,陆虞也从未见过。 应该说陆虞根本没过问过,一直都是沈氏的人在打理,自从陆虞跟孙滢结了婚,沈氏就完全抽身了将自己手里那份交到陆虞名下,声称是给孙滢的四季服装费,皇上上次又强调了官员不允许经商,陆虞把铺子里的文契全部换成了孙滢。孙颖也开始对外宣称金玉记是她的产业。 但陆虞也不止一次跟孙滢说过,“皇上可能想彻查官员经商,只是需要一个契机。那些铺子你能不插手的就不要插手了,全都交于掌柜的去做。” 孙滢将铺子的收益拿出两成,成立庆膳房的分号。如今虽然没有旱灾了,但百姓们穷,也是真的。 这件事我准备交于谢夫人、五娘‘二嫂、清池、孙渏去做。 考虑到未婚女子不宜在外面抛头露面,孙滢吩咐太了管家等她们成亲之后再跟她们说。 刚开始规模较小,谢夫人一个人能主持大局。 皇上得知此事后冷哼了一声,“这个孙氏,人不在京城了,到处留下她的名字!她到底想做什么?” 皇上专门找了个帐房,让他去查长春观从紫徽山上运下来的鱼卖了多少钱。 一查吓一大跳,每天差不多有八千两银子,六月中旬到九月中旬,整整三个月,90天,孙银一共赚200多万两银子。 她不仅赚到了200多万两银子,而且人人都夸她是善人。 皇上此时不由暗暗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封了孙氏做国师,要不然他就成了昏君了。 其实是孙滢今年赚的比皇上想象的还要多,匠人们在紫徽山上又发现了黄玉和翡翠。五娘头上戴的镶八宝簪子,就是金玉记自己做出来的,材料全部自给自足,金玉记每天纯利润超一万两。 短短几个月,银楼就为孙银赚了100万两银子。这太多了,估计皇上一查就查到他头上。 孙滢所以想了想,找到了表哥,沈重安,“表哥,把金玉记的东家换成沈家,利润我给你两成,就当是孝敬外祖母、外祖父了。”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收回的道理?”沈重安说道。 孙滢硬着头皮说出了“朝鲜禁止官员经商,估计后面会有大动作。” 沈重安吓了一跳,“那我现在就去变更东家。” 所以这今天京都的风声也变了,都在说,“孙夫人没钱了,要卖银楼了。” 皇上听到消息后大为高兴,他私库里比之前陆虞看账本的时候又多出来好几倍。 陆虞从外面回来,孙滢问他,“皇上最近心情如何?” “暂时看不出来,就那样。” 孙滢理解为:没有不高兴,那就是高兴了。 “你明天回家里一趟,我要去明州了,整理出来一些东西,给你的父母,你带我带过去吧。”孙滢交代青檀。 “有十匹细棉布,有一个紫砂香炉,还有一套梨花木的桌椅,还有 十斤胡椒,四只羊,十只鸭子,两篓鱼,东西是有点杂,但都是一个家庭用得着的,青橦谢了恩,就跟着牛车回去了。 青檀中午在家里吃了午饭,给孙滢带来了自己家里的菜干:萝卜干、茄子干、豆角干……满满当当装了一大袋子。 “让夫人别嫌弃,吃个新鲜。”她母亲叮嘱道 下午孙滢午睡起来,青檀过来回话,“我爹娘说了,如果您不急着走,就去奴婢家里吃顿便饭。” 孙云点点头,说了声好。 晚上吃饭的时候不仅孙滢去了,而且和陆虞一起去了。 因陆虞过去了,张大山他特意请了卢阳,史佳瑞,马恨之作陪,又特意到铺子里拿了坛好酒。 还跟孙滢客套道:“咱们乡下地方没有什么好招待的,请陆大人莫要嫌弃。” 一餐饭吃下来,作为家主的张大山只说了一句话:“我们庄稼人也不太会说话,请各位吃好,莫怪。” 回到藕香院,青檀过来悄悄回道:“青云拿回来的有一个伤风败俗的金发美女的鼻烟壶,有一刀澄心纸。” 孙滢欣慰地点头,“看来皇上对你弟弟挺好的,这样我就放心了。我不在京都,你要帮我照看着你弟弟,时刻督促他不要被金银珠宝、高官厚禄迷失了本性。” 青檀本想说自己要跟着孙滢去明州的,但是她见孙滢说的慎重,胆战心惊的答应了。 回到家中,又将原话给父母学了一遍。 张大山说的:“孙国师断未来知过去,想必是算出了什么,咱们这种小老百姓就按照她说的来做吧。” 孙滢悄悄地向陆虞道:“我需要进宫,见一次皇上。” 陆虞也没问她去做什么,只点头道:“我来安排。” 隔了一天,午膳的时候,陆虞赶早回来,在家里吃了午饭。 “皇上答应见你了。” 孙滢喜出望外。 陆虞笑道:“是为了银子的事?” 孙滢就笑着看了陆虞一眼:“什么事都瞒不过陆大人。” “那我就跟你一起去吧。” 到了宫中没等孙滢开口,皇上就问道:“国师接了圣旨,为什么不出发?” “臣妇现在还不能走,一来,还未向皇上辞行;二来此去民众路途遥远,但我一介妇人,又没有审批文书,如何能在当地建港口造大船? “国师可带了太子同往。”皇上高兴地笑了起来,朕让你能干,还不是被朕使唤的团团转? “如果带太子,臣要求一人同往。”孙滢说道。 “你且说说看是谁?” “臣妇的夫君陆虞陆大人。” “这个有点难办。” “太子在皇上和娘娘身边长大养优处尊地长大,到了偏远地方,未必能吃得了苦,臣既要放心照顾他,也要有精力才行。朝堂离了陆大人,还有其他大人。 国之大事,唯有兵和戈,镇南王去了东南可保沿海安定,皇上若是不能放心,可让镇南王,随我夫妇一起前往。” 如果不是皇上一直找人监视着准备侯府的动静,只怕就以为陆家和镇南王府勾结在一起了。 还真是小看了孙滢。 她当真能感应到他他看不到的。 皇上决定来个死不认账:“镇南王?还未返京,还在南疆战场。” 孙滢郑重其事地道:“他就在五十里里外,安寨扎营,皇上只怕是不知道吧,他身负重伤,再不请大夫,只怕大罗金仙也难以医治。” 镇南王受伤,大臣们全都不知道。陆虞就更不知道了,没报折子,上面也没写。孙滢竟然占卜出来了。 “假如国师能够推荐一人医治好镇南王,眹就答让他跟着你们去明州。” “此话当真?”孙滢明显不相信。 “君无戏言。你夫君还在这站着,为什么要求镇南王去明州?”皇上专递软刀子。 “皇上好像忘了,我是太妃的义女,镇南王是我哥哥。” “那你就应该知道他不能去,太妃身体虽然好了,但却伤了根本,若真出了意外,他不找朕拼命才怪。”皇上说道。 “那便不去吧。但臣妇是去造船的修路的建桥的,能不能请皇上给拨点款?” “哪能说拨款就拨款。要在朝堂是商议那帮老程同意了才能拨款。” 皇上,您这么有钱在乎那一点点银子吗?建港口造船功在千秋,利在万代。“孙滢毫不客气地指出来。 “你让太子去明州也不是臣妇不同意,工部不同意,您拿点私房银子出来,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说了这么多话,皇上一句也没听进去,唯独那句“功在千秋,利在万代”听进去了。于是狠狠的心疼了一回,答应给一百万两银子。” “太少了。一百万够干啥?连人工都请不到。” 第186章 “朕会免明州三年的赋税,你们夫妻俩可以自己从当地收银子。” “臣妇算了一下,镇南王和大皇子,此次去南疆的花费一千万,还没有算粮草。臣妇去了还要发展经济,建桥修路,造船建港,而且是带着太子和首辅大人前往,您就给了一百万!不知道的,还以为臣妇去讨饭。臣妇讨饭可以,太子不能讨饭,至少要有个三五百万。 皇上像小贩那样讨价还价,又追加了200万。 “臣妇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讲!” “太子和陆大人当然价值两百万,肯定是臣妾理解错了,您圣明的天子,臣妾估计是没体会透皇上的意思。” “停住,这两百万是半年的花销,余下的,再派人回来拿,现在没有。” 孙云跪下叩头谢了恩,被皇上命太监赶出了御书房。 “看看你娶的好媳妇,去替朕办个事,像在菜市场上买菜一样讨价还价。依朕看,就是大手大脚的花钱花习惯了。” 陆虞道:“让皇上见笑了,臣这些天一直提心吊胆,担心贱内不能担当重任。看到他今天这个样子,臣终于放心了。贱内在侯府花钱大手大脚,但却为了国事同皇上斤斤计较,讨价还价,臣实在是有愧!” “你!” 皇上气的满脸通红,抓起镇纸朝鲈鱼丢了过去。陆羽将东西接住规规矩矩的放好。这才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孙滢会同皇上讨价还价,甚至比积年老吏的脸皮还厚,着实令陆虞意外极了。”” 第208章 挂念 和冯家的婚事很快就敲定了下来。 冯家请了谢夫人做媒人,陆家请了赵夫人做媒人,这俩位夫人在一起,一个高冷见谁都板着脸,一个和善,见谁都笑吟吟。 谢夫人和赵夫人商量,“咱们需尽快促成此事,一则男女双方年纪都不小了,二则孙夫人马上就要离京了,四娘平素最倚仗她四嫂,如果能在孙夫人离京前玉成此事,也是一桩美谈。” 赵夫人深以为然。 并且对谢夫人的话马上谨觉起来。 谢夫人不是平时谁都不搭理,最注重礼仪,整个京都的这些夫人中间就谢夫人随堂格格不入,人嫌狗不爱的,她清高得很,想当年她可是最爱揭镇北侯府李大夫人的短,几乎不把李大夫人放在眼里,做为李大夫人的‘假’闺蜜,她可没有少被谢夫人夹枪带棒地讽刺过。 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仅主动放下身段和自己商量,而且还一副很温和的模样。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后宅之事往往关乎朝堂,尤其是安国公府这样的名门贵胄。 赵夫人想不通,安国公回来的时候特意说了此事。 安国公叹道:“皇上很看重孙氏,不仅允许她去明州建码头,而且还答应半年拨款六百万,就这孙夫人还嫌弃,皇上又免了明州三年的赋税;这还不算,皇上还让太子跟着孙氏一起去明州!” 皇上这是想做什么? 赵氏想了一宿也想不明白,但有一点可能肯定,就是皇上很看重孙氏。 早上赵氏起了个大早,还在用早膳的时候楚嬷嬷就带回了孙滢要将金玉记盘出去的消息。 “看看我的陪嫁还有多少银子可以动用。赵夫人吩咐道。 楚嬷嬷欣慰地开口道:“您的陪嫁这几年一直没动过,快两万银子了。” 两万两银子虽说不少,但要想盘下金玉记还差远。好在这只是楚嬷嬷的想法,赵夫人根本没这样想,她吩咐楚嬷嬷道:“你把这些银票 让五娘给孙夫人送过去,让她先拿着用。如果不够我再想办法。” 其实,像赵夫人这样雪中送炭的人还真不少,除了赵夫人,还有谢夫人,谢夫人送来了一万两银票。 “孙妹妹,这是我的私房钱,虽然不多,但我现在也用不着,你拿着吧先救急吧。” 孙滢只好将自己的打算能说的挑一部分说了出来,“我的银子都交给了表哥,做生意去了。现在需要用银子抽不出来,多谢明姐姐。我和表哥商量了,每个月的利润拿出来一些,设立一个善坊,我不在京都,这件事就拜托明姐姐先替我管着。” 谢夫人道:“那你这善坊是想做什么事?” 孙滢想了一下道:“之前的天灾,不少人到现在还没缓过来,我想专门设立一个善坊,并且专门收留这些人,不管善坊资助了他什么,他永远是自由的,想读书的人可送孙氏学堂里读书,但必须打一个欠条,以后有能力要归还这一部分银子,读书的费用按一年四两银子付费,提供衣食住行。也可以做工支取银两,具体的工价您可以跟康管事商量,康管事夫妇会一直在陆府。不瞒姐姐说,太平镇的余庆坊就是我弄的。我小的时候是师父在管事,我成家了她老人家就做起了甩手掌柜。” 谢夫人大为惊讶,“余庆堂居然是你师傅开起来的?那里是京城往北的人入京时的必经之地,想当年谢侯在北边和鞑子打仗为追一个逃犯路过太平镇的时候重伤在身,又累又饿,晕倒了,就是余庆堂的医馆求助的,所以之后每年我们都会给医馆捐三千两银子,虽然不多,但也算一份心意。” 谢夫人这么一说,孙滢掩嘴笑了起来,“姐姐,我看过捐赠的帐册,有个叫陈宝珠的人每年腊八节会送去三千两银子,一直送了十一年,是不是您让府上送的?” “对,对,就是陈宝珠,我的贴身婆子。”谢夫人说着指了下身后立着的一个婆子。 那婆子朝孙滢和善地笑着欠了一下身。 谢夫人顺便说起陆四娘的亲事,“双方都老大不小了,不如早点把正事给办了。” “会不会太快了?”孙滢讶然。 “我问过伯母,伯母说看四娘也同意,想看看你的意思。” “我?”孙滢指指自己的鼻子,小姑嫁人,她能有什么意见? “四娘说了,你虽然是她的嫂嫂却如长辈一般,既像姐姐又如闺蜜。她希望你看到她出嫁。”谢夫人笑叹道。她着实有些羡慕孙滢,把姑嫂关系处得这么好。她跟我说了好几次,“她口吃的毛病是你常鼓励她,才好的。” 孙滢笑道:“我哪有她说的那么好?” 谢夫人道:“那就这般说定了,下个月初一出门。冯家那边万事俱备,就只差新娘子进门了。贵府我也问过,四个大老爷们就这一个妹子,嫁妆老太太从十年前就开始备下了,什么事都不用你这个管家娘子操心的。” 孙滢笑道:“如此便好。” 谢夫人眼尖地看到门外有丫鬟时不时地探一下头,猜想孙滢可能还有其他的事情,就起身告辞了。 原来,程子安的夫人也来了。 “听说您在招待谢夫人,程夫人就先去拜访老太太了。孙家二夫人和御史卜夫人也过来了,和程夫人一道去了老太太那里。” 孙滢暗道:今天也不知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多人来? 芍药道:“各位夫人问了您的情况,奴婢就照实说了您在招待谢夫人。” 孙滢点头,心中却想想着:难道她们是觉得谢夫人不好相处?也许是自己想多了,来了陆家,不先拜访老太太岂不是太失礼? 她起身去了松鹤堂。 几位夫人正在陪着老太太说笑,看到孙滢都笑来,程子安的夫人好奇地道:“还是孙夫人厉害,能说动谢夫人做陆家的媒人,全京都也就你能请得动这个媒人!” 孙滢不过一笑,解释道:“谢夫人和荣国公是表亲,为了侄儿的终身大事操劳,我又何德何能?不过我觉得明姐姐并不像传言那般不讲情面,以后你们接触多了就会知道的。” 程夫人道:“明姐姐是谁?” 孙滢只好将她与谢夫人互认了姐妹一事告诉了大家。 程夫人笑道:“她居然成了你姐姐,我也要和你做姐妹,想当初,我程家可是送了你俩个可心的丫鬟。” 孙滢已经知道妙律和梵音是陆虞借程家的名头送的,不过是玩笑罢了,却也不点破,而是口头上诚恳地道了谢。程夫人就道:“听说你最近周转不开,都在传你要卖陪嫁了,我带了一万银票过来。”说着让丫鬟奉上。 卜夫人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这儿也有一万两。”她说完又向孙二夫人道:“这位夫人有些面生,不会也是来给孙夫人送银子的吧。” 孙滢忙向两位夫人介绍道:“这位是我娘家二婶婶。” 孙二太太笑道:“不瞒各位夫人,我今天来也是给我家姑奶奶送银子的,我们家底薄,拿得有点少,也只得一万两。” 程夫人笑道:“我们是一般多。” 二太太不好意思地笑起来:“那不一样,我们毕竟是这丫头的娘家人。” 卜夫人笑道:“尽力了就行。” 孙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等我周转开了就还给各位。” 几位夫人看着时间不早了,趁机站起来告辞。 第187章 二太太是最后面走的,顾老太太特意交待孙滢,“你送送你二婶母。” 孙滢一直将二太太送到二门前的马车上。 二太太拉着她的手道:“滢丫头,你要有时间,就回来一趟,我想跟你商量一下你渏妹妹的亲事。” 孙滢忙道:“好,明天上午就回去,我帮渏妹妹参详一下。”说着,目送马车出了二门。 孙滢话虽这般说,心里却着实感激,明眼谁都看得出来二太太的无论吃穿用度和衣裳首饰,皆不如其他两位。一万两银子可能就是二叔和二婶能拿出来的所有家当。 孙滢特意交待了妙律,“你记着,过个三五日,就把二太太的银子拿过去,就给她说,我已经周转开了,别忘了送几匹好料子过去。” 妙律忙记下不提。 孙滢翌日一早给老太太请了安就说起了去孙家之事,只说二太太让回去一趟,并没提孙渏的亲事。 因为她觉得孙渏将来和谁结亲自有二叔二婶做主,两位的人品又可靠,断不会出现什么不好的事,她这个堂姐就不能瞎掺和了。所以根本提都不用提她回去干什么。 顾老太太觉得儿媳能干,娘家有什么事都拿儿媳当主心骨,婆婆毕竟是隔了一层,不说也很正常,只要孙滢将陆家儿媳的本份尽到,她这个婆婆也不能干涉太多。 老太太笑道:“我这里还有几刀澄心纸,你带一刀回去给二老爷。再将前儿他们送我的那面西洋镜也带上,送给渏丫头。” 孙滢不由失笑:“母亲,那西洋镜有银子也没处买。您自己留着。” 顾老太太就拉了孙滢到内室,“你这丫头,让你拿着,就拿着,渏丫头也不小了,该说亲了,出嫁的时候没两件好东西怎么行?你四妹妹有一块了,筝丫头的我也留着了,这 一块是你那个下人张家小子送过来的。我已经吩咐老四了,这孩子也挺不容易,开口办什么事,能办你们就给他办了。” 孙滢哑然失笑:“母亲,我那铺子就开在奇珍坊,汤圆去过那里好几回,现在人人都巴结张青云,哪有他办不成的事?都说皇上最宠爱的就是他了。他下次再来,你要劝他不能收别人太多礼,免得闹出什么事就不好了。” 顾老太太照着她的头就是一下,“你这孩子,真是死脑筋,水至清则无鱼,别人送上门的东西,你不收别人就会尴尬,后面的事就不好做了,依我说,内心要清明,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礼还是照样要收,有时候别人求你办事,在力所能及的条件下,不违反律法不收别人也不能安心。青云这孩子,不错。改天我找到机会就提醒他,不能贪污,尤其违反律法的事不能做,你就放心吧。” 说着让人拿了镜子和纸交给孙滢,孙滢便带着去了去了老宅。 府里的路面基本上都修好了,又种了许多冬青树。看起来生机勃勃,比三房在的时候顺眼多了。 孙滢先去看了老太太。 老太太还是老样子,瘫痪在床,吃饭要从喂,偶尔能蹦出几个谁也听不懂的字眼。 二太太正在给老太太擦身子,见到孙滢来了,老太太啊啊地叫着指指屋内的大青石地面。 提了半天也没人明白她的意思,她急得满头大汗。 最后还是姜嬷嬷猜出了她的意思,问道:“是不是把这地砖给敲开?” 老太太眨眨眼睛,不闹腾了。 二太太忙使人撬开了地砖,下面居然有四块像青砖那般大块的金砖!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老太太居然留的还有后路。 老太太看着金砖,面露不舍地看了很久,又看了看孙滢,最后望向了姜嬷嬷。 姜嬷嬷斟酌了一会儿,说道:“您可是听到她们谈话,说大姑奶奶没银子了?在变卖银楼?您让大姑奶奶将这些金砖带走,拿去救急?” 孙滢忙道:“我带两块,另外的留在家里备用。” 老太太怒目圆睁,看着孙滢。 姜嬷嬷道:“大姑奶奶老太太的意思是让您全部带走,一块不留。您不要忤逆老太太,不然老太太会很生气。” 孙滢点头:“好,我全带走。”大不了过段时间再送回来就成了。 老太太如释重负般地闭上了眼睛。 姜嬷嬷不好意思地道:“大姑奶奶您请外间坐着喝茶,老太太要休息了。” 孙滢跟着二太太出来了。 二太太给孙滢沏了茶杯,不好意思地道:“家里厨房上的人被减掉了,也没来得及做点心。姑奶奶勿怪。” 孙滢笑道:“刚吃过早饭。”说着端起茶喝了一口。 二太太道:“你可知道跟着你姑丈一起读书中进士的马恨之马进士?” 第209章 打算 “有点印像。”孙滢说道。 “是不是颧骨有点高,眼睛狭长,鼻梁很高,很瘦,身才修长?” 二太太道:“和史家姑老爷一起来家里过几次,如今正托了史家姑老爷像你妹妹提亲,说是二十四岁,我寻思着像报小了年纪,但又吃不准。一般人考到胡子花白的也有,说起来不怕你笑话,以前也有人跟你妹妹说过亲,都是些不成器的,有些中了秀才的,稍一打听,都四五十了,比你二叔年纪还大!那时候你父亲还在任上,是四品将军。别人为了巴结就无其不用,现在你嫁了陆大人,我就怕……” 虽然二太太没有再往下说下去,但孙滢明白,二太太是怕有人为了攀富贵,将孙源渏的前程搭进去。另外二夫人想听听孙滢对这桩婚事的看法。 孙滢抓起桌上盘子里的炒花生剥去了皮,轻轻放入口中,一点一点的嚼开,又喝了口茶,方道:“如果只是怀疑马恨之的年龄,你可以派两个人去打听一下。二婶可是有些不敢相信二叔和妹妹的运道一下子变好了?” 二太太点头道:“对,对,我就是有些不敢相信,怎么一下子就顺了呢?之前明明倒霉事居多……” 孙滢了然地点头道:“我祖父堂堂正正的辅国将军,官居二品,可惜家中人口凋零,既无兄弟帮衬,也无姐妹照应。我之前也想过很多,后来借着我母亲嫁妆之事将家里掘地三尺,在赵氏的院子里柿子树下面,挖出来一个陶罐,里面有个匣子,匣子里装了转运符。” 二太太犹如听天书一般,唬得一愣一愣的。 孙滢只好换了一个方式,“咱们孙家被别人借过运,不过我已经将那符纸烧了,借运的人也早死了,以后就是一片坦途了。” 姜嬷嬷过来给孙滢继了一杯茶,就在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大姑奶奶,主子说话,老奴本不该插嘴,但老太太真是时时刻刻放您在心上的,家里过得这般艰难,老太太也没舍得将那金砖拿出来,一直等到您有需要这才……” 孙滢喝了一口茶,幽幽说道:“任何事都有因果,祖母如果当初不带那赵氏进门,姑姑根本不会得那脏病早夭,如果我们府上不被赵氏借运,那孙珍能成为镇北侯府的小妾?孙珏能成为太子的良娣?不过她们的成就也就仅限于此了,有因才有果,虽然赵氏这个始俑者死了,但必须有人承担结果,想必老太太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不信她就等着瞧吧,我二叔一家人的福气在后头。至于三叔,就别想了,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 说罢孙滢又盯着二太太的肚子看了几眼,“这一胎二婶要好生保养,厨房里的人该请还是要请,这个千万不能有闪失,我这位弟弟的前程可都在您的一念之间了。” 二太太有片刻的呆滞,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孙滢在说什么,她激动地抓起了孙滢的手,“你是说我又怀上了,是个男丁?” 孙滢哭笑不得地道:“二太太自己的事情,自己不清楚吗?” 二太太老脸一红,“我这个月月事比平时晚了一周,只有一点点,就没了,就是觉得很困,胃口不好,特别想吃腌酸菜”这些症状可不就是怀孕早期的症状吗? 姜嬷嬷显然比二太太有经验多了,笑道:“有些是这样,挂上了还会有出血的情况,要卧床养胎,千万大意不得。” 孙滢向妙律道:“拿一千两银子给二太太,好请个厨娘回来,好生养着,一家子的前程全在他身上了。” 妙律依言而行。 孙滢向二太太笑道:“二婶婶,我虽说在盘酒楼,可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烂船也有三车钉,何况如今的镇北侯府如日中天,没银子会让他们陆家去典当东西去,哪里就需要委屈着咱们孙家人。” 二太太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就是想着凑够一个整数,好看一些。那厨娘我让她回老家了,明天就再将她请过来,哪里就需要一千两银子了。” 孙滢执意要给,她没办法,只好接了。孙滢又命妙律拿出一匣子首饰笑道:“这些是给渏妹妹的,二婶帮我转交,最近事情实在太多了,我就不等二妹妹了。” 孙渏脸皮薄,说起婚事,自然是躲着不肯见人,直到孙滢走了,二太太叹道:“你大姐姐事情多着呢,她这一走,就是三年,你着实应该出来见见她。” 第188章 孙渏听了不免有些后悔,是,她是应该见见孙滢。 姐姐,我应该见见你的。 “母亲,你派人老成的地点的婆子去查一查马恨之。我倒觉得他没有撒谎。因为保定离这里很近,而且是姑丈保的媒,说明他们本就认识。” 二太太道:“还是小心为上,以前那些说亲的,哪一个不是全凭媒人一张嘴,一去打听,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孙渏摇头道:“母亲,她们都说大姐姐会面相,张青云就是极好的例子,一飞冲天,京城里哪上不羡慕?还有被她批过命的无不仕途顺利,位极人臣,连皇上都敬大姐姐几分,她没有不同意的意思,那就说明这门婚事未来可期。” 二太太受到了女儿话的鼓舞,找到了姜嬷嬷,“嬷嬷,你去保定府走一趟吧,别人我不放心。”其实府里已经快没有可用之人了。 姜嬷嬷心说自己是老太太旁边的婆子,但二太太的吩咐她不敢不听,二太太话不多,但说一句算一句,属于心里极明白的那种人,把她给惹急了,老太太也别想落到好,平时二太太的话她向来是不敢不听。 “太太有什么特别需要知道的吗?” “你就打听一下这位马进士家里几口人,家中关系是否复杂,人品如何,别的都无关紧要。” 姜嬷嬷嬷坐了一天马车,累得骨头散了架一般,终于到了保定,找了间茶寮坐了下来,要了一壶茶,一斤炒花生一斤炒板栗,不紧不慢地吃上了。 “伙计,再要一个烧饼。” 趁着伙计送烧饼来的机会,姜嬷嬷开口了,“小兄弟,你们这城里,是不是有一家姓马的,马进士,今年秋闱……” 她话未说完,伙计就笑了起来,“这位老婆婆,可是马进士的亲戚?” 姜婆婆不好意思地笑笑,“有媒婆想给我闺女说亲,我就想着自己打听打听,我家就这一个老闺女,想挑个可靠的。” 伙计笑道:“您找我可算找对人了,马进士和小的一个村,您先付十文,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包您满意。” 姜嬷嬷立马掏出钱袋子,数出十个铜板,痛 快地递了过去。 小伙计收了银子笑眯眯地揣到怀里,拉了条长板凳在姜嬷嬷面前坐定,单手托腮道:“您老要问什么?” 姜嬷嬷慢吞吞地喝了口茶道:“他父母可否健在?有兄弟几人?是否是单门独户?” “马进士二十有六,父母俱在,有兄弟四人,马家在这一带是大户人家,人丁十分旺盛。” “他为什么取这个怪名字?为什么叫‘恨之’?他恨谁?” 伙计哈哈大笑起来,“他父亲是学堂的教书先生,考进士一直考到六十有余一直没中,所以长子一出生就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完成父辈的梦想。当初是为了激励他考上才这般取名字。” “这位小哥,你好像对这位马进士挺熟的?” “当然熟,咱保定府能有几个中进士的?这次秋闱一共有三个进士,余下的两位您还要打听吗?小的给您老算八折。” “不用了,不用了。”姜嬷嬷将零嘴往怀里一塞,就站了起来。 伙计哈着腰笑了起来,“真没骗您,这位马进士是小人的堂兄,你去别的地方兴许还多收两文。您下次有需要还来找小的,小的给您算六折。” 姜嬷嬷似笑非笑地看了伙计一眼,“你这生财的法子挺不错的。” 伙计继续陪笑道:“这个时候不算多,刚刚放榜那会每天能收两百文,那时候收费贵,比现在贵一倍,下次您来的时候,不管多少我都给您算六折。” 姜嬷嬷笑着走了出去。 现在她化身成马家的亲戚,来投奔。逢人就问马进士家怎么走。 保定府的民风淳朴,被问到的人也十分高兴地告诉了她,还说道:“老身就是她娘,你跟我一起去吧。” 姜嬷嬷尴尬地笑。 妇人傲然道:“无妨,自从恨之这孩子中了进士,有不少人打着各种各样的名目来套近乎,我都看习惯了。” 姜嬷嬷笑着妇人通身又重新打量了一番,道:“原来是马进士的母亲,这通身的气派,我说着,远远地看着您就觉得您不一般。” 妇人笑了起来,“也是这孩子争气,运气好,咱也没啥可夸的,就是守着几亩薄田过日子,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如果是做媒您将小娘子的小像留下就成,等孩子回来,我亲自拿给他看。别的我们俩老人可以做主,他爹说了,亲事让他自己挑。” 姜嬷嬷听马母这般一说,马上往怀里一掏,笑道:“这小像我给弄掉好,等我找到了再过来。” 说着转回身坐了马车连夜回去了。 后半夜才到的孙府。 将打听到的一一学给二太太听。 二太太又学给二老爷,二老爷道:“照她这般说这门亲事还可结,你和他姑丈商量一下,三年后成亲,那个时候刚好她大姐姐也回来了,双喜临门。” “好。”妾身去和史姑丈说道说道。 二太太虽然口中答应了去说,心里却有些打鼓,订亲了三年不成亲,这事马家能同意吗? 哪成想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去跟史家瑞说了此事,史家瑞却笑道:“可,渏娘子现在年龄不是很大,马兄说了,多留她在家里几年也没问题。” 二太太心中的一颗石头总算落了地。 两家的亲事很快就订了来。 赵夫人却悄悄地向安国公道:“五娘是滢丫头的结拜姐妹,如果卜家来求娶,咱们就答应吧。也好让滢丫头看着五娘出嫁。” 安国公拈须道:“此事再议。等卜家来提亲再说。” 赵夫人一想也是,哪有刚定亲就上赶着成亲的女方,这件事断没有王家先提出的道理。 哪想卜夫人第二天上午就来了国公夫,和赵夫人商量道:“要我说,这些孩子们生生是被耽搁了,以前旱了好几年,接着又蝗灾,好空易风调雨顺了,就让孩子们成亲算了,妾身听说,五娘还是孙夫人结义金兰,不瞒您说,我那长媳和长子都受过孙夫人的思惠,孙夫人还专程去我家接生过,是以我们家老爷一参孙夫人,我这心里就过意不去,总想着要弥补她,结果她马上就要离开京都几年都见不着了。不如咱们也学冯家将亲事趁她现在还没走,先办一办,彩礼我准备了三万八,您觉得如何?若有不满意的,尽管说出来。” 卜夫人一说彩礼准备了三万八,就下意识看了下卜夫人半新不旧的衣裳,左都御史的夫人,锦衣卫副指挥使的亲娘,卜夫人可真够低调的。可惜了。父兄一个是左都御史,一个是锦衣卫指挥使,卜家的次子可能很难在官场上有所建树了。 其实……这样也好。这样卜家姑爷就不会一心扑在官场上冷落五娘了。等到时候她再托人买几间好的铺面,五娘一辈子也就吃喝不愁了。 赵夫人内心实在满意极了,嘴上却道:“这事容我和我家老太爷老太太商量过后再给您答复。” 孙滢知道五娘要成亲,特意送了家点心铺子。 这家点心铺子生意虽然不是最好,但点心做的很好,实在没想到,这居然也是孙滢的产业。 “五娘是个有福气的,到时候孩子生下来,写信到明州让孙夫人给他取名字。”赵夫人笑容满面地说道。 第210章 孙滢回到镇北侯府,沈氏身边的婆子已经在藕香院的中堂里等候多时了。 “夫人交待了,看大姑奶奶有没有时间,若有时间就回去一趟,若没有,就三天后回去,咱们五娘要后天出嫁,九月初十,姑奶奶千万别记岔了。” 那婆子再三交待道。 “三位主母听说大姑奶奶需要银子,就托老奴带了一些过来,这是沈家老祖宗临走的时候给夫人的。”那婆子说着打开紧紧抱在怀里的包裹,笑道:“姑奶奶点一下,夫人让老奴带了十五万两银子过来。若是不够,夫人再想办法。” 孙滢一个头大,忙笑道:“你回去告诉夫人,有银子了,让她不用操心,有了阿娘给的这些,就一点都不差了。” 说着孙滢拉住了婆子的手,郑重其事的道:“以后你一定要规劝母亲,不可再拿这么多银子出门,不安全。” 那婆子忽然朝孙滢古怪一笑,反手扣住了孙滢的手腕,“姑奶奶看看老奴这招,出门带银子可否妥当?” 话还未说完,孙滢的小鹿皮靴子已经朝她的下盘扫去,却被那婆子灵巧的躲开了。 “姑奶奶手下留情,老奴就是想证实一下自己虽然打不过您,但自保尚不成问题。”婆子一边躲避一边哀求道。 孙滢收起了攻势。 “马马虎虎,你到底是谁的人?”母亲和沈家都不可能寻到这种好手。 “老奴的孙子是悟真师父给医治好的,老奴答应在沈夫人身边为奴五年。” 原来如此,是师父的手笔,那她就放心了。 第189章 “敢问嬷嬷嬷如何称呼?”孙滢问道。 那婆子笑道:“我本姓姓汤,夫人叫我汤婆子就好。”。 这一听就是假名字,还汤婆子!不过大家都是久走江湖之人,看破不说破而己,若她真用了真名号不知又要招惹多少是非,多一事不如少事。 不过第二日孙滢还老实的禀告了顾老太太要回娘家一趟,顾老太太叹道:“这个尴尬了,昨天你渏妹妹那里送了一面西洋镜,今天你清妹妹若要出门,可就没有宝贝送了。” 孙滢笑着安抚老太太道:“母亲,我还有些铺面,我若去了明州三年再回来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形,我想给五娘和六娘一人三间铺子,五娘和六娘的生母原是我母亲的丫鬟,在救我母亲时出了大力,我那时已经发过誓,要待她们如亲姐妹,我马上就要离开京都了,都交待掌柜交待妥了,等她们一成亲铺子就过户到她们名下。” 顾老太太笑道:“你这丫头就是太善良,前儿不还在说资金周转不过来?我让铺子里的掌柜将陆氏用不着的银子也抽出来了,大约有二十万两,你看不够,若是不够我让你三个哥哥再想想办法。” 孙滢想了想,终是话嘴边又咽了下去,笑道:“谢谢母亲,有了母亲这二十万肯定就周转开了。您放心,等到我周转开了,就将这银子还上。” 顾老太太笑道:“也不用这么着急,这都是我给你三哥和你侄儿侄女存起来成亲用的。你中记得在他们成亲前将银子还上就行了。” 孙滢忙做了保证:“母亲放心,到时候会本金带利息一并还上。其他各家也是一样,每月照市面上借钱的利息算。” 老太太只坐在那里喝茶,也不搭话。 孙滢讪讪地住了嘴,脸腾地下红得发烫。 她是不是太市侩了? 老太太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这丫头,说你爱财吧,你对亲人又非常的大方,说你不爱财吧,你又在那算计来算计去。” 孙滢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大方必须有个条件,那就是我自己的很多银子,没有银子,想大方也无从大方,可能是因为我比旁从都幸运,有沈家和老太太为我撑腰。” “你这丫头,净说大实话,没银子谁也大方不起来。像你现在还是要存一部分银子,免得哪天落势了,没银子用。”顾老太太说道。 “嗯。我记住了。”别人都在阿谀奉承她,唯有老太太提醒她,要未雨绸缪,多存银子。 这是肺腑之言,她要铭记在心。 老太太笑道:“不是要去你生母那里,早些去。” 孙滢想了想直接叫了她铺子上的大管事吩咐他各送三间铺子给五娘和六娘。 坐在马车上,孙滢向妙律道:“老太太言之有理,咱们也要存些银子以备不时之需。这次去明州,你将床头柜里的五十万两白银,全部兑成金砖,外面做成普通砖的样式,在离京近的州买一套不起眼的宅子,将这些砖存在宅子里,再找两个老成一点的下人过去看着宅子。这件事不急着现在去做,你先选好地址,每个月从咱们的在京的铺子里抽出十万两以金砖铸之,存好。记住,咱们离京开始,就可以做这件事了。” 马车很快就到了百草堂,孙滢下了马车。 里面的巷子有些窄,车夫将马车弄进巷子里反倒有些不方便。 沈氏见了孙滢心疼得不得了,摸着她的脸颊叹道:“你这丫头,好容易脸颊上有点肉,这下一操心又全是骨头了。任他天大的事,都要好好吃饭。” 天天晚上陆虞闹腾她半宿,吃不好,睡不好,能长胖才怪! 但这些话尽管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孙滢也无法宣之于口,唯有笑着不说话,只低了头喝茶。 沈氏念叨了一阵,也不知孙滢有没有听进去。便不好再往下说了。于是又说起孙清的婚事。 “卢探花原来是打算明年成亲,但五娘说明年你就不在京都了,她就你这一个姐姐,出嫁一定要你看到才能安心。亏得卢姑爷是好脾气的,也就由着她去了。你乔姨母没什么积蓄,不过我这儿还有些银子,清儿出嫁我准备出二两五千两银子,你看合适吗?” 孙滢笑道:“母亲想得很周到,安国公家嫁女,陪嫁是多少我忘了,估计和这个数不差上下,我觉得可以了。另外,等她们成亲以后,我将自己名下的铺子专捡那些胭脂水粉、婴儿成衣、点心铺子各给她们一家三个,也就不愁日后生计了。” 沈氏道:“说起来,你两位姨母救了我的命,我就想着我再给他们一人三间铺子,刚开始几年由咱们的掌柜教她们经营,三年之后就要自力更生了,免得一辈子要操心,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也不是操心一辈子的命,自己的铺子若不是你外祖家挑的掌柜给力只怕早经营不下去了。” 她这话说得垂头丧气,孙滢心中一惊,“母亲,你实话告诉我,难道云想裳亏损了?” 沈氏闷闷地点头,“以前我无心插手,倒是盘活了好几个铺子,现在倒是不灵了。时时亏损,我将那铺子交与你算了。” 孙滢苦笑起来,“母亲,你该不会是听了我银子不够周转的传言想卖铺子接济我吧?” 果然,说了一个谎言就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谎。 沈氏笑道:“你周转不灵也是我唯一的闺女,我怎么忍心看着?” 孙滢笑道:“婆婆给我拿了二十万,已经差不多了,还有二叔也给我银子,还有其他的一些人,您还吩咐汤嬷嬷拿去那么多,自己又不去,早就用不完了。那铺子是外祖留给您安身立命的根本。万不可让他们的心血白费了。” 沈氏道:“银子没了可以再挣,沈家的女儿哪有不会挣银子?” 孙滢不接沈氏的话,拉着她娘亲自号了次脉,直到自己确认了没事,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嗔道:“你好好的怎么不自己去陆府,我还以为你遇上了什么麻烦,一晚上都没睡好。” 沈氏笑道:“我每天吃得好,睡得好,我是看到汤婆子很厉害,就放心地让她去了,悟真师父交待过我了,只管放心去用,出了事她担着呢,有悟真师父在我就不用操心了。对了道长还说了,马场也建好了,问你要不去看看。” 孙滢想了一下道:“我明天应该有空,天气也凉爽下来了,倒是可以在马场一聚。我回去就给妹妹们下贴子。” 孙滢正在内室和沈氏说些私密话题,却听有人中堂里笑道:听闻姐姐来了,我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是我来晚了吗?姐姐可是走了?” 沈氏和孙滢都站了起来,沈氏扬声道:“没走,在里面呢,清丫头,快进来。” 等相见完毕,乔姨娘和董姨娘孙湘一起过来了,大家重又相见。 孙滢却想起一件事来,忙拉了孙清道:“妹妹,我有一件事要单独交待于你。”说着将人拉到了偏堂。 孙清见孙滢郑重其事,忙收起了嬉笑之色,看向孙滢道:“姐姐可是没银子用了,卢阳明昨天捎话过来说,你若缺银子,就让我先将那些聘金交于你周转……” 孙滢哭笑不得:“我就是缺银子,算盘还能打到自家妹妹的亲事上不成,那我成个什么人了?” 一句话将孙清急得眼睛都出来了,“姐姐,我真有点舍不得你,总觉得自己已经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应当能帮上你的忙,可还是帮不上忙,我们是亲姐妹,若你有什么难处,我知道并且有能力相帮却没有伸手,那我成什么人了?” 孙滢只得耐着性子又解释了一遍:“我婆婆给了二十万,亲娘给了十五万,还有一些亲朋也借了一些,现在足够周转了。我要跟你说的事跟银子无关。你一定要记住。” 孙清点头道:“我一定记住,姐姐请讲。 孙滢说道:“我不在京都这些时日,你们可以蹴鞠,但且不可和人赌博,若有人找麻烦,直接将事情推在我身上就好了,惹不起就躲吧,躲不是懦弱,是保存实力。一定要记住了,少惹柔嘉郡主,她是皇上的亲闺女,郡主丢了就丢了,反正丢了郡主你仍是探花夫人,等姐姐回来,咱们在一起收拾欺负你的人。” 孙清见孙滢说得郑重忙应了诺,“姐姐的话我记住了,姐姐尽管安心去明州。我就是有天大的委屈,横竖只有三年,熬过这三年,等着姐姐回来为我做主。” 孙滢欣慰地点头,“这才是我的好妹妹,如此我就放心了。” 孙滢走了后,孙清将这件事说给乔姨娘听,乔姨娘叹道:“我老早之前就说了,柔嘉公主不仅是皇上的闺女,也是陆家的长媳,就算顾老太太想给你出头,那边毕竟点着血缘关系呢。当时你姐姐 为了你的前程,不惜得罪了公主,以后你姐姐不在京都,你也不要给她惹事,我听说算命之人如果泄露天机就会遭到反噬。五弊三缺是最常见的。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你姐姐的好意。” 孙滢回到府中便写了张请贴,然后命芍药照着抄写。 第190章 芍药认字时间不长,有些字要么是不认得要么不会写,但抄个贴子肯定没有问题,不是孙滢罚她抄贴子,是她自己抢着抄贴子。 有这么勤奋的丫头,孙滢乐得轻松。 结果芍药这一抄,就抄多了,不送也可惜,反正人多热闹一些,孙滢就吩咐管家,全部送出去,只要家里有四品以上官员,未嫁的小娘子,年龄适合都要送一份。 这一送,京里的女眷全都来了。 有贴子的看热闹,没贴子让亲戚朋友带着,蹭热闹。 结果有人就传开了,国师的妹妹要出嫁了,邀未婚女子特来相聚,人越多汇聚的喜气越多,办起婚宴来,运气越好。有时候一句话就怕过度解读。 有些本来订了亲的人家就琢磨开了,那是不是和清蕙郡主一起成亲,就能得到大气运? 有些人家就说了,咱们也不图得到大气运,平民百生,只要能顺顺当当的过日子就行,吃饱穿暖,新人身体健康,也就别无他求。 所以十月成了全京都的结婚月,许多有原本订亲的人都提前了。 陆家亲朋好友的请贴收了厚厚一摞。 第211章 初秋的天气明朗清新。 孙滢起了一个大早,她先去屏风后面,接过茯苓递过来的青盐擦了牙,由芍药给她挽起了袖口,汤圆端着放了小半冷水的脸盆过来,孙滢洗好了脞,接过青檀递过的帕子擦了脸,回到装奁台前,由着素心给她梳了头,戴上两朵宫花,擦了点口脂,戴了对红宝石镶金的耳环。 “今天挑件深色的衣裳,今天是去马场。要不然穿箭袖装吧。”孙滢吩咐道。 青檀给她选了一身鸦青底绿色云蝠纹的箭袖装,一双灰色的鹿皮小靴子,越发显得面如敷粉,唇若桃花。有一种低调奢华的美,让人移不开眼。 妙律暗道:夫人这一身明天又要卖爆了。 青檀则掩嘴笑道:“去年夫人穿了白底蓝色牡丹纹的箭衣,结果去年咱们铺子里一共卖了三万件一模一样的衣裳,连里衣她们都要买一模一样的。没想到今年夫人选了黑色,连里衣都是黑色的。这下咱们黑色的又要大卖了。” 妙律横了青檀一眼,“我都听说了,黑色全积压在仓库,快放不下了,是不是梵音那丫头给了你什么好处,你才这么帮她。” 青檀吓了一大跳,“我没有,谁有异心不得好死。” 妙律忙把她一把拉了起来,“我的姑奶奶,小的就这么开一句玩笑,你当真了!” 青檀幽幽道:“这次你们都跟着去明州就我留了下来,我不趁着现在表一下忠心,难道要等夫人走了再表忠心么?” 妙律不由偷看了一下孙滢,见她神色如常,便安下心来,问道:“主子,咱们带多少人过去合适?” 孙滢想了想道:“你告诉夏瑞诚家的,不用带太多人,有二十人足够了。多带些嬷嬷过去。你们有想坐轿子的也可以,但我等下骑马。手里没有脱不了身的活计的,都可以去干个端茶倒水的差事。” 孙莹的这些丫鬟们中间,也就梵音和妙律会骑马。不过青檀的话提醒了她。他准备这次去了,就在汤圆素心茯苓芍药妙律,小丫们一个都不带。还是留在家里学骑射吧,年纪小学起东西来挺快的。 孙滢带着妙律,很快到了马场。京都就这么大,天色早,路上人少,七星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她的马场建在孙氏学堂附近,四周盖了清一色的凉棚,悟真已经到了。 “你来的正好,我今天开始,正式收周正为徒。”悟真洋洋得意地说道。 周正果然从悟真的背后走了出来,含笑拱手见礼道:“师姐。” 孙滢笑着和他见礼,笑道:“我等下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我的母亲“。周正明显有些抗拒,但孙滢实在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她真不知道生母是怎么想的,在认回周正这件事上一点也不积极,要不然也不会这么久了,没有一点动静。 站在周正的角度,他毕竟一出生就被镇南王抱了回去,对生母和她这个姐姐没有感情是肯定的,但毕竟是血浓于水。 生母现在还未到,孙滢只好将话题转移到镇南王府上面:“王爷的伤势好一些了吗?” 周正立刻露出崇拜的神情看了悟真一眼,“师父医术超群,那群太医已经束手无策了,师父一粒回神丹下去,王爷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又喂了颗药,王叔就不发高热了。师父当真厉害。师父说她已经对您倾囊相授。您在玄学上的造诣超过她是迟早的事,但我不适合学习道术,更适合学习排兵布阵,以后跟着王爷去战场。” 周正兴奋的脸都红了,可却越说声音越小。 “你有点不相信师父的话?其实我觉得蹴鞠就犹如打仗,你下次可以试试。” 我想跟着王叔,可王叔总是说我还小,我今年已经十二岁了,王叔像我这个年纪已经杀敌无数了。“周正叹道。 孙滢笑道:“我觉得男子汉固然要奋勇杀敌,但十二岁上战场确实早了一些。这个年纪能做的就是认真学习书本上的东西,一兵士可一招杀死一个敌人,但一将可用极少数的人守住一座池,谁的功劳大一些呢?” 周正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怔怔地站了一会儿,似下定决心似的,向孙滢保证道:“师姐,您的一番话使我茅塞顿开。你放心以后我会认真的向师父学习。” 孙滢笑道:“这就对了,据我所知,镇南王也并非什么都不懂只会打战,我可听说他是文武全材。我猜想他肯定启蒙的很早,有许多孩子三岁就由父母请了先生启蒙了。” 周正不好意思地道:“我启蒙也不算晚,也三岁启蒙,一般看书字也能认全,就是不会写文章。” 看来,镇南王府除了朝霞郡主这个“蛮女”欺负过周正以外,王妃和镇南王对周正都还不错,孙滢听了不免有些欣慰,她和弟弟虽然自小离开了母亲,但是幸亏遇上了贵人,可见上天还是公平的。所以她愿意做善事,多积功德,为自己也为儿孙后代积福。 正说着话,远远地看到沈氏带着孙清孙湘过来了,后面跟着两位姨母和一些丫鬟婆子。 孙滢就指着沈氏道:“那位穿艾绿色衣衫的,就是咱们的母亲了。”好在还很早人还没有到,孙滢说这些话的时候周围也没有外人。丫鬟们都被远远地打发了。 说话间,沈氏已经走了过来,周正却望着沈氏道:“娘,原来您真是我娘!” 而沈氏已经泪流满面。 这下,轮到孙滢摸不着头脑了,她怎么觉得周正和她娘早就见过,而且还很熟悉? “娘,别只顾着哭啊,竟究是怎么回事?给我们也说说罢。” 沈氏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住的那个院子?那里就是镇南王府的偏门附近,早些年,我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是你弟弟顽皮,天天从王府的狗洞里钻出来陪着我跟我聊天,那时候我就在异想开天,想着假如我的孩子没出事,可不也就这么大了,更加上问了之后才知道他没有生母,我觉得他就应该是我的孩子,但又觉得是异想天开,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巧的事?没想到真的是他!” 周正用手抹了把眼泪,孙滢忙掏出帕子递了过去。 余下之人尽管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但也隐隐猜到了,她们特意站成了一圈,将众人的目光给挡住了。 沈氏双目切切地望着周正道:“儿啊,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等会儿散了,咱们去家里细说。你和你姐姐都回去,我给你们做我最拿手的萝卜糕。” 周正用力地点头,含着泪花喃喃地道:“我今天有了师父,又有了娘亲。” “我们进彩棚里吧。”孙滢笑道,已经有人来了,正向这边走了过来,估计是看到她,过来打招呼。 孙滢现在已经成惯了,每次在人多的场合,总有不少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人过来和她打招呼,可惜她是个脸盲,有时候见过了也记不住,或者人和名字对不上号。 这次先来的是王五娘和柔嘉公主。 柔嘉公主的亲事已经确定了下来,老太太原来想着让她明年春天再进门,可惜她的肚子等不了,唯有改了时间,就改在陆清池出嫁的后面两天。 大长公主得知陆家十月娶新妇,便也托了媒人过来商议,说是十月底想把郭子坤和陆萱的亲事给办了。 顾老太太还没给郭家回个准信,陆萱太能闹腾了,老人家担心依照她那脾性和心性,只怕要不了多久,郭家就把人给送回来了。 她和孙滢商量,孙滢笑道:“成家立来,先成家,后立业,这话对女孩来说也适用,在家可不是父母兄弟宠着,丫鬟婆子捧着,绫罗绸缎供着。只有成亲是要承担一个新的小家,这个时候才知道生活的不容易,做事的时候也会先考虑后果,三思而后行,然后才不会那么任性,真正意义上的长大。” 老太太笑叹道:“任何事经滢丫头一开解就没有什么事了。” 第191章 孙滢只抿着嘴笑,“明日我亲自去将萱姐接回来。” 老太太欣慰地点头,“希望她已经将规矩 学好了。” 孙滢点点头,“那两个嬷嬷都是皇后娘娘亲自挑选的,最注重规矩的嬷嬷,萱姐有了那俩个嬷嬷的教导,保准规矩学得是一等一的好。等萱姐儿回来,仍旧住在兰苑,婆子丫鬟儿媳已经命过去了,房间也打扫清理过了。只等着入住了,儿媳又命家里面的仆妇从君兰瓦舍搬过来了十盆兰花,让兰苑做到名至实归。还从咱们花房里移过来五盆茉莉,五盆三角梅,也全部放到萱姐儿房里。您放心,府里我全部交待过了,不让人传出萱姐儿去梅花庵清修的消息。只是有一点儿媳想讨老太太示下。” 顾老太太点头道:“你想得很周到,可是为了萱姐儿的陪嫁?就按他叔父们娶新妇的标准来办就成,谁有意见谁给她添妆。” 孙滢了然地笑笑,“成,儿媳明白了。” 孙滢便吩咐管家按两万两银子准备,哪知到了次日,靖海侯府送来的聘礼只有一万。聘礼送到的时候孙滢刚好在松鹤院,看了聘礼单子,孙滢直接拉了媒人坐在下,将陆府准备的嫁妆给媒人林夫人看。 末了还说道:“靖海侯府一向是和咱们镇北候府相提并论,咱们家娶新妇出了五万银子,他家样样和我们陆府争,这次不准备争了吗?” 林夫人是老字号媒人了,之前孙滢和陆虞的亲事也是请的林尚书,林夫人原想着就是跑一趟腿的事儿,哪里想到孙滢的态度会如此强硬,本来刚开始她就觉得一万两银子确实拿不出手,但是大长公主一直叫苦叫穷,说前面受了灾,没有收入,林夫人觉得这也是事实,就硬着头皮来了陆家。 原本以为大夫人不在,大老爷一个大老爷们儿肯定不好太过计较,也就蒙混过去了,哪想到一来就碰到了孙滢,而且还这般咄咄逼人,她只好尴尬地笑了,“那我再将这话带给大长公主,就说是孙夫人您的意思。” 孙滢不过一笑,“就是我的意思,萱丫头叫我一声“婶母”婶母也是母,这事我是肯定会管的,林夫人怕是不知道吧,如今这府里头,是我在管事。如果这个时候都不吭一声,就不配萱姐儿叫我一声婶母了。” 林夫人不由暗自点头,道:“我等下就去靖海候府,将话传到,孙夫人放心。” 她的意思是说话她会带到,至于长公主加不加聘礼,她就管不着了,或者说两家出了什么矛盾也不关她的事了。 孙滢不由笑着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地开口道:“正是这个理,媒人可不就是个传话的,您放心接下来我们俩家有什么矛盾,也怪不到你这边,辛苦您跑这一趟。” 林夫人只得又到了靖海候府,鹦鹉学舌一般学了些事。 大长公主听完怒容满面,暴跳如雷地摔了一个茶盏,方骂道:“这个孙氏,就是个泼妇,什么事都要横插一脚,人家嫁女儿,关你什么事,太多事了!” 林夫人顺着她的话说道:“谁说不是呢,这话我也当着她说过,她便说婶母也是母,这事她管定了!” 大长公主怒骂一阵,本想使个小性子说些硬气话,不过她一直是很有心计之人,只是生了这种念头,又很快打住了。 她似笑非笑地重复道:“孙夫人当真说婶母也是母?那萱姐儿成亲这件事,她做为长辈,本宫倒是厚着脸皮向她讨要一件东西,她也不至于小气到不给了?” 林夫人好奇地问道:“请问大长公主要讨要的是什么东西呢?” 大长公主笑起来,“她既然是萱儿的四婶母,那就也是坤儿的四婶母,本宫厚着脸皮替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和孙子向她讨要两张护身符吧。” 林夫人一愣,马上又笑赞道:“姜还是老的辣,孙夫人一张护身符卖出来是三千两,您讨要两张就是六千两。这聘礼出得不亏,孙夫人还把嫁妆单子拿给我看了,有两万两银子的陪嫁。” 第212章 借国运 太阳渐渐地升高了,九月的京都,虽然不怎么热,但是还有点燥意,阳光透过凉棚的缝隙,照在人身上,周身上下都了股懒洋洋的暖意。孙滢便笑道:“各位请听我说,这个马场主要是应我师父的要求才建起来,师父想做什么我尚不清楚,但我想让大家在上面蹴鞠赛马,有这两项爱好的小娘子,只要加入到我的蹴鞠队、或骑射队中,不影响我师父的前提下,随时可以来进玩。我后面会有三年不在京都,具体想怎么玩,你们去和我的大丫鬟妙律商量就行。” “孙夫人真是有银子没地花了,这个马场买地就花了十万两银子,建成花了大概有一万两,后期的维护每年也要五千,她自己没空用,让不相干的人来用了。” 荣华郡主故做郑重其事地向二夫人道:“前些日子还听到传言,孙夫人穷到卖自己的产业,现在又在这里跟我们装上了,您做为她的嫂嫂,也不规劝一下她。” 二夫人压了压鬓角,挑了下眉毛说道:“我当初嫁给二爷陪嫁一万两,四弟妹差不多近百万,她那些银子,我哪好意思过问,倒不如夫人您这么持家,您过去劝劝,我陆府上下感激不尽。” “你们这些人,知道什么,这一片地,是前朝余孽屠城时候的万人坑,现在我大夏风调雨顺,悟真道长为了安抚镇压那些亡灵,特意命名为燚焱马场,和旁边的孙氏学堂一样,你们看看,人家不叫孙氏学堂叫雷蛰学院。以火和雷镇邪恶。你们这些人,枉费了国师的一片赤诚之心了。” 又有哪个不长眼的,竟然当着她的面巴结孙滢这个贱人! 荣华郡主旁边的嬷嬷恶狠狠地抬起手来,就想给说话的那人一巴掌,待看清说话的人身份后,又笑得脸上起了褶子,“悟道师父,怎么是您呢?” 梅花庵观主悟慧收了个关门弟子,小小年纪就继承了师父的衣钵,这样的人就是公主身边的嬷嬷也要给三分脸面,何况她只是郡主,是以荣华郡主身边的嬷嬷并不敢造次。 悟道点头朝她笑笑,“孙道友给贫道下了帖子,贫道就来看看热闹。” “原来是蕴含‘火’,‘雷’二字,多谢悟道师解惑。”荣华郡主向悟道施礼道。 清蕙郡主走过来,不怀好意地望着马场的匾额笑了笑,拉了荣华郡主就走。 王五娘忙将孙滢拉到无人处道:“你要小心了,我觉得荣华和清蕙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不然她们不会这么早走的,你是没看到她那碜人的笑,我觉得我晚上就会睡不着觉。” 孙滢笑道:“单纯她们俩个,我倒是不怕。”怕就怕,她们背后有高人,不过这话她无法同王五娘讲,只说道:“好,我知晓了,会小心一些。” 王五娘像个孩子一样拉住了孙滢,脸色过分惨白地道:“姐姐,咱们脚下站的是万人坑?” 孙滢摇摇头,刮了她的鼻子一下,真正的万人坑是孙氏学堂,你如果有兴趣,可以去学堂里看看,正中间有一块石碑,石碑上是我朝太祖先皇和我祖父的石刻小像,有他们在那里镇压,那些邪灵不敢轻举妄动。多去人多的地方就可以邪祟沾身;还有就是戴玉器;多晒太阳,阳光最能驱邪,除此之外就是桃木剑了。” 孙滢说得云淡风轻,王五娘却小声地嘀咕道:“姐姐,我听得背后凉飕飕的。” “跟着你们大娘子,别让她落单了。”孙滢招手让跟着王五娘的婆子离得近了一些,又道:“今天天气这么好,又这么多人,你怕什么?”她嘴上这般说,还是从脖子上取下一个紫玉貔貅亲自给王五娘戴上,笑道:“好了,再装就不像了,你就是想我的东西!” 王五娘嘿嘿地笑:“我可都听说了,连大长公主都亲自开口向你讨要护身符了。我想着过几天我就要大婚了,到时候再生了孩儿,你不在,我才想出了这一招,姐姐勿怪,我阿爹说了等到你出发那日,兄长亲自带三千甲士随行,你若有意,可将甲士全留在明州。” 孙滢苦笑道:“浩然兄成亲短短半载,已经跟着镇南王去南疆呆了四个多月,再这么下去,祖母要拿着拐杖在后面追我了。” 王五娘单手托腮想了一会儿道:“大不了将兄长赶回来,甲士留下。” 孙滢摇头道:“若真有三千甲士随行,我就送兄长一个貔貅让他转赠还没出世的的小侄儿。” 王五娘愣了一下,才道:“我真的有小侄儿了,姐姐,你还看到了什么?” 孙滢摇头道:“天机不可泄露,我透露得越多,受的天罚也就越严重。” 看着孙滢惨白的唇色,王五娘吓了一大跳,忙道:“我不问了,你要不要紧?” 孙滢摇了摇头,“我没事了,就是有点气血不畅,等回去打坐两个时辰就没事了。” “天罚是什么?就是你把消息透露给我们这些人,上天会惩罚你吗?” 孙滢点头道:“对五弊三缺。” “这又是什么意思?”王五娘有点着急了起来。 第192章 孙滢悠悠道:“鳏、寡、孤、独、残,就是五弊;三缺是指钱、命、权。” 王五娘一把抱住了孙滢,喃喃地道:“难怪你自幼没和父母在一处,也没有兄弟姐妹帮衬,原来是这个意思,那残呢?是不是说你以后会受伤?” 孙滢安抚地拍拍她的背低声苦笑道:“我的左脚上面,天生少了一个脚指。” 王五娘吓了一跳,“姐姐,我以后不问了,问了你也别告诉我,就当没听到。” 孙滢点头道了声“好。” 依自己的个性,怎么可能会一点都不外泄?不过是多一点少一点而已。 很快到了中午也有人留下来继续玩,但大部分人都走了。留下来的人难免有些心里面发毛。 幸好在这个时候,孙氏学堂放学了,孩子们很快吃了午饭,侧门打开,那些孩子们跑进了马场,在里面轻快地奔跑,打滚,嬉笑。到处洋溢着生命的活力。 有一点孙滢没告诉王五娘,如果她多积累功德,天罚就会减少。所以她才会这么拼命地赚钱,又拼命地花掉。 快到中午的时候,悟真将孙滢拉到了偏僻的地方,“好徒儿,大事不好了,咱们供奉在祖师爷面前香案里的香她们过来禀报,断了好几次了。为师专门去查了一次,香也没问题,但是我亲自去上香的时候,主香也断了。” 孙滢吓了一跳,看师父的神情,不像假话,师父就算再不正经,也不可能拿这件事开玩笑。 “那师父可有什么发现?或者是有什么事需要徒儿去做?”孙滢问道。 悟真丧气地摇了摇头,“长春观离京都近,皇上去那里请过愿,现在香断了,为师怀疑大夏国可能被人借了国运。但具体是怎么回事,还没有一点头绪。我有些怀疑,紫徽山下面的暗河和清水江相通,你过些天没事,最好让陆虞陪着你从江面上走一趟。一定要陆虞陪着,你的命格不太好五行又缺水,有陆虞在身边给你护法,为师安心一些。” 孙滢想了想道:“那就选个他修沐的时间去。我还有一件事要禀告师父。” 悟真已经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孽障,不许说,为师想休息。” 孙滢直接将她后面的话给无视了,说道:“师父,三年后京都要发生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不问吧,悟真总觉得心里痒痒的,最终还是问了。她忍不住。 小徒弟现在已经青出于蓝了。 悟真心里又高兴,又失落,又惆怅,又欣慰…… “我看到京都三年后会出现一场鼠疫,死了好多人。”孙滢痛苦地抱住了头。 她脑海中无端出现了这个画面,她本是不欲说给其他人知道,她也怕天罚,可是这件事牵挂太广了。一不小心大夏有灭族的危险。希望说出来之后,得到消息的人能想出办法应对,那么功德也可以抵消天罚。 悟真吓出了一身冷汗,“鼠疫?” 这个孽徒,她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孙滢颤抖着道:“很多人在发病前期发生剧烈胸痛,呼吸急促乃至呼吸困难,会咳嗽,咳大量泡沫粉红色或是鲜红的血痰,若不及时治疗两三天就会死亡。” 悟真咬牙道:“那怎么办?只有治病救人,坚持到夏天,气温升高,鼠疫自动解除,除此以外我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为师唯一想到的就是多备一些草药。” 孙滢苦笑道:“这件事你我师徒二人也扛不住,徒儿须得进宫面圣,及早告知皇上以求疫情的影响力最小。” 悟真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唯有交待道:“那你须得记得将我大夏被借运之事一并告诉皇上,以求应对之法。” 孙滢应了诺,和周正一起去了百草胡同。 沈氏比他们这些从都回来的要早一些,孙滢和周正进屋的时候,沈氏已经做了萝卜糕,炒和一大桌子菜,煲了老鸭汤。见孙滢和周正回来让小丫鬟们伺候着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就摆饭了。 “我做了你姐姐爱吃的糖醋鱼,烤羊肉,虎皮青椒,蒜蓉茄子,肉片炒菌子菇,木耳炒肉片,葱爆牛肉……” 孙滢惊讶极了,“这些真是我爱吃的。” 周正点头道:“你还记得那个时候有几个下人经常欺负我,我就悄悄地在墙下面挖个洞,钻出来,准备拿王叔给我的银子买东西吃,刚好碰到您,您说我是您的儿子,非要拉我进来吃饭,就做了菌子菇炒肉片,木耳炒肉,蒜蓉茄子。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饭。我常常在想,您要是我亲娘就好了。哪里想到,您真的就是,我太幸福了。这些年我就幻想着您就是我的亲娘。” 沈氏悄悄地拿帕子擦了擦眼睛道:“那时候你才五岁啊,又黑又瘦,我看得心疼的不得了。” 周正苦笑道:“王府里的奴才欺生,觉得我是只是个义子,常常在吃食上面克扣我,幸亏遇到了您。我才得以吃饱。” 孙滢吓了一跳,“阿娘搬到百草胡同已经一年多了,那你这一年多岂不是天天饿着?” 周正摇头道:“有时候是我溜出来吃,有时候是娘递进去,后来不知道是哪个狗奴才知道了,就拿石灰将那里堵死了,我气不过,将他们狠狠地打了一顿,他们也不敢闹的太过份,毕竟王叔对我很好。我若告状,他们肯定会被发卖,也不知道是我打服的,还是他们惧于王叔的威严,后来就没那么变本加厉了。只有金侧妃是条毒蛇,经常暗中陷害我,王叔不大理睬他,他就挑唆郡主打我,郡主有功夫在身我打不赢……” 听听这些话,周正在镇南王府还是受了不少罪。 “现在王爷回来了,我准备等过几天王爷的伤势好一些就去告诉王爷你所受的委屈,然后将你接回来,和母亲一起住,你可愿意?” 周正低头寻思了一会儿道:“虽然王府的下人对我不够好,但是王爷和太妃都对我挺不错,我想回来住,但只要王叔和太妃愿意让我做父王的义子我还想一直做下去,逢年过节,去给父王烧香、磕头。” 沈氏和孙滢都目露欣慰地看着周正。 镇南王府确实将周正教导得不错,养育之恩岂能那么快就忘掉? “那是应该做的事,母亲和姐姐都会支持你。”孙滢和沈氏互相望了一眼说道。 孙滢想了想又道:“即使这样,咱们家也一样欠了王府的人情,以后只要王府有难,咱们若能相帮必定尽力。现在王爷受伤了,若是得子空,我必定带上好药去探望王爷。” 沈氏又哭又笑,“我这真像做梦一样,儿子女儿都在眼前,还这么通情达理。我以后一定吃斋念佛感谢佛祖。”沈氏说完又担心地看了下孙滢,“也感谢祖师爷,天天给他老人家上香。” 第213章 支持 皇上上午要上早朝,就算她是国师,皇上也不一定有时间见她,有鼠疫的事情,孙滢还不想闹得人尽皆知人心惶惶引起不必要的动荡,她想了想,还是下午进宫比较合适。 上午孙滢真如她说的那样,去了梅花庵,将陆萱接了回来,行至道观门口,孙滢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只见门口快速地闪过一抹绯红。 孙滢基本上已经忘了有孙珍这号人物的存在了,看到裙裾上刺绣着一朵宝蓝色的百合,孙滢不由又想起了往事。 那是她刚回孙家,闲着无聊让素心绣的,绣好之后试了一下又觉得它太宽大,刚好孙珍进院看到了不由分说抢了过去。 那岂不说明一年孙珍没进门之前就已经料到会有今天的下场?要不然怎么那么早就做准备了呢? 像孙珍这种上赶筹谋了几年等着给人当小妾的孙滢还是第一次遇到。 罢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从此不提也罢。 陆萱面带嘲讽地看了孙滢一眼,忽出声道:“四婶婶,这是您的一位故人央求了好几天,我才答应带给你的。” 是一封用火漆封着信。 孙滢不甚在意地笑笑道,看了她一眼,并不接话。 倒是两个嬷嬷一把抓过信,几下撕得稀巴烂。 一个劝诫道:“二娘子,您是去清修的,不是谁的信童,这样的事以后还是少做呗。您本来是那天边的皎月,何苦跟沟里的烂泥为伍?” 孙滢赞赏地看了两位嬷嬷一眼,道:“您两位千万不要生气,敝府还有好几位小娘子,您两位看眼缘,看哪位有眼缘就跟着哪位,到时候她们一定会给您养老送终。” 可惜陆萱眼高于顶,都这个时候了还没感觉到孙滢的言外之意,她柳眉竖起,怒喝道:“她们俩个不是我身边的奴才吗?孙氏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要将她们给别人?” 孙滢忍无可忍,抬手就想给陆萱一巴掌,不过她忍住了,吩咐道:“拿戒尺来,打手掌心十下。这是打她不敬长辈,直呼姓氏;再打手心十下,这是罚她多管闲事,小心为家族招来祸事;其三再打十下,打她目中无人将请的礼仪师傅当奴才对待。你若不服,大可直接找皇后娘娘撑腰,但这两位嬷嬷我肯定会送到宫里去,任她们将实陆情况禀明皇后。算了,我下午就要进宫,不若由我将你交给皇后娘娘管。” 第193章 陆萱暗道:皇后娘娘也要靠自己去拢络靖海侯府,根本就没有将孙滢的话当回事。 孙滢进了城直接将马车驰到了九州春,连陆府都没有进,直接在九州春用了膳,看看时间,直接带着陆萱进了宫。 进了坤宁宫,皇后娘娘刚午睡醒,知道孙滢来了,忙先见了她。 娘娘,人都道长姐如母,人我给您带来了,我现在去皇上那儿要禀报一些国事,就先告退了。 皇后娘娘忙起身将孙滢送出了坤宁宫的大殿。 “两位嬷嬷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嬷嬷道:“姐儿自认为是您的妹妹。不将国师放在眼里,替大公子的小妾孙氏送信给国师。称国师为孙氏。国师心冷了,给老奴说,可以去再选陆府小娘子教导。” 皇后娘娘涌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彬哥儿马上就要大婚了,他那个贱妾孙氏发疯,你也跟着发疯?” 早知道那个时候,自己就不该插手,就应该让陆轩在陆家自生自灭。现在指望她帮自己,也是痴心妄想罢了。 “我没想帮孙氏,我就是单纯的看孙莹不顺眼。” “四川省现在是皇上亲封的国师封,你成亲靖海候府只拿了一万的聘礼,另外的一万是四婶给你讨回来的。大长公主非常的看重四婶婶,开口问他讨要了两张护身符,一张给小侯爷,一张给世子。你可是不想嫁到靖海候府去?” 如果悔婚,等待着自己的将是死路一条。 陆萱良久后干巴巴地开口:“并无。” “那就把陆家嫡女的气度拿出来,难道是在等我会告诉和祖母,让爹爹开祠堂,将陆鸢记在母亲名下?” 姐姐这是要做什么? 让陆鸢那个贱人,代替自己嫁到靖海候府吗? 我在梅花庵忍了那么久,就是为了嫁到靖海府,有朝一日能报仇。 可令陆萱没想到的是,皇后娘娘居然支持孙滢。 其实她就该看出来,孙氏进坤宁宫的时候并没有向皇后娘娘行礼,但在离开的时候皇后娘娘却直接送出了坤宁宫大殿的门。难道真的象传言那样,连皇上都要给孙氏三分面子吗? 上午在马车上她就是不相信孙氏会有如此能耐,所以才会说了出格的话,被两位嬷嬷抓住了把柄。 陆萱只是有些自大罢了,她并不蠢,而且很聪明,她很快就猜到了皇后娘娘的意思,也很快有了自己的决定。 只见陆萱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娘娘,臣妹错了。臣妹等下就和四婶道歉。我是被关的太久了,一下子出来,失了分寸,臣妹当然不会听一个贱妾的话,只是臣妹偶然想起四婶曾和兄长议过亲,拿话试探她罢了。” 皇后的脸色缓和了一下,盯着一盘点心发呆了半天,才道:“你起来罢,四婶将你送去梅花庵那么久,你也该学些规矩了。也罢,这两位嬷嬷就交由四婶处置。母亲病着,家里的事已经够四嫂忙了,你不帮忙可以,但千万不成添乱。对四婶要敬着些,再发生类似的事,你可别怪我拿皇后娘娘的架子。”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支持孙滢。 她不过才去了梅花庵短短数日,皇后娘娘怎么会变化如此之大?陆萱心思转了百转,脸上神情却丝毫未变。 陆萱心里一片凄凉,面上却越发恭敬,“臣妹谨遵皇后娘娘教导。” 是啊只是皇后娘娘,之前那个疼自己爱自己的姐姐再也不会回来了。 陆萱面前只有一个审时度势,权衡利弊的皇后娘娘。 皇上在御书见了孙滢。 “国师,没好不见。”皇上说道。 他心情极好,现在他手里已经有了五百余万的银子,国师却到处债台高筑。 皇上又想到了当初的永嘉公主的聘礼之事孙滢强硬的态度。 不由得意地笑道:“朕听说你昨天跟大长公主因为聘礼之事翻脸了?” 孙滢忙:“那可是大长公主,借臣妇几个胆子,臣妇也不敢翻脸,臣妇只是想着萱姐是皇后娘娘的嫡亲的妹子,出嫁的时候,只一万的聘礼,未免连带着皇上的颜面都有些不好看。” 皇上清了清嗓子道:“坊间不是常说皇上也有三门穷亲戚吗?” 孙滢一本正经的道:“大长公主可不能算穷亲戚,从太祖那个时候就受太祖皇上的宠爱,到了本朝,皇上更是给了无上恩典,在百姓的心中,大长公主的威望已然超过皇后娘娘,现在她的长子要成亲了,您说一万两银子做聘礼,合适吗?她无非是想着大夫人在病中,老太太又碍于面子不好太过计较,典型的看碟下菜。” 得了,这孙氏,朕本是想打趣她一番,怎地就变成了她向朕告大长公主的状? “朕准备柔嘉的婚礼上朕私自拿出五万两银子给她做嫁妆,免得你念叨。”皇上心情极好的道。 难怪孙氏喜欢花银子,朕也喜欢花银子,花银子的感觉才是真的爽。 孙滢没空想这些,她很快转移了话题:“臣妇从今天来是有重要的事要禀告皇上。” “国师请讲。” “其一,我当大夏的国运可能被宵小之辈给借走了。其二,三年之后,会发生鼠疫。” “国师是说有人偷了我大夏的国运?三年之后还会发生瘟疫?”皇上不可信置地问道。 “皇上想一想,紫徽山是不是和皇宫的太和殿遥相呼应?那里就是我大夏的龙脉,臣妇的师父说,紫徽山下的暗河和清水江相通,臣准备替陆大人告个假,我和他一起坐船沿河而下,去查探一番。希望皇上也命沿河各州上报一下当地的情况,是否有妖孽做法,这样也察得快一些。” 这是关系到国之大事,皇上道:“速去请陆爱卿过来,另外大理寺、京都府,刑部四品以年官员全部过 来见朕。” 魏安容是刑部尚书,比陆虞早到一盏茶的功夫,孙滢对此人没什么印像,也没和此人打过交道,不过能做到尚书这个位置,都是些官油子。 皇上对了下了旨意之后,他有些毫无头绪,看着坐在一侧的喝茶的孙滢,马上就有了主意。 “国师,下官想请教一个问题,请问重点是哪些人?” 孙滢偏着头,略想了一下道:“这些要快,不要走漏风声,略打听一下就能知道,僧人、道士都有可能,他们借的是国运,你多打一下是否有异番人入我大夏境内。” 有了孙滢的解释,皇上吩咐的差事在魏安容的心中有了大致的方向,“下官这就派人去通知沿江各州县,最慢晚上就可传回消息了。” “有消息烦请去紫徽山先通知我师父悟真道人,我和陆大人要沿江走一遭,晚上不一定能赶回来。若无意处,明天仍在这里集合。确定是被人借了运,就要斗法,到时师父坐召集各大门派弟子齐聚紫徽山,斗法过程中难免会有损伤,大理寺和京都府衙门要抽人保卫他们的安全。如果确定了具体位置,就好针对性的对待。那些道家弟子都有铭牌,希望京卫能给予快速放行的方便” 听了这番话魏安容心里如擂鼓般跳了起来,本来刚才他还有些怪孙滢喧宾夺主指挥了,一听孙滢说到“借国运”马上又醒悟过来,偷偷瞄了下皇上,难怪皇上一脸慎重,稍有不慎惹怒了皇上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若做得好,则能脱颖而出,崭露头角,自古富贵险中求,他不敢再追究孙滢命令的口气,先干了再说。 程子安已经笑道:“下官还在奇怪,为什么有那多玄门道长已经到了京城,原来是应了悟真道长的邀请,下官现在就去通知他们不可冒犯了各位道长。” 陆虞站在门口,已经听了个大概,朝孙滢小声笑道:“咱们一起向皇上辞个行。” 孙滢微微点头,两人一起向皇上行了礼,退了出去。 好在孙滢早有准备,让人牵了两匹好也在宫门口侯着,一出来就翻身上马,出了京之后路上行人渐渐少了起来,到清水江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孙滢站在江前看了一会儿,又仰头看天,好一会儿,才叹道:不出七日,京城必定会有一场爆雨,他们设坛可能就在京城附近。 陆虞站在一叶小舟上笑道:“不急,自古邪不胜正,你先上来再说。” 孙滢跳了上去,小船上居然还有一个小茶桌,桌旁一个小桶,里面放满了虾,一看戴斗笠之人,正是王浩,忙施了一礼道:“兄长自南疆回来,还未来得及相见。” 王浩倒不像先时那般热情,只淡淡地道:“下官还从南疆带了些草药回来,若妹妹需要,就派个人来拿,若是不需要,就罢了。”说完也不管孙滢表情,只管向陆虞道:“陆大人,是现在出发吗?” 陆虞点头道:“我们速度快一些沿江顺流而下,不用担心,后面还有四艘船跟着,上面都是好手。我和你轮番划。” 孙滢道:“我也可以划船,我臂力还行,提一头牛不成问题。” 陆虞道:“你没划过船,今天就算了,改日咱们有时间了我教你,保证教会。”说着还吻了她一下。 第194章 孙滢气得涨红了脸,忙推了陆虞一把,好在王浩一门心思划船,并未再看向两人,不然可就尴尬死她了。 陆虞偷到了香显然心情极好,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王浩聊天,问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受了伤没有。 还问他说听说南疆的女子极其热情,你怎么没带一个回来。 孙滢实在忍不住了,道:“少说两句,浩然兄才成亲不到半年,嫂子又温柔漂亮,不比那些蛮女好?你是不是自己想要,不然怎么故意说这些给我听?” 第214章 夏日祭 江面出现了巨大的旋窝,是似要将人吸进去一般。 此处江面开阔,江水无风自动掀起巨大的波涛,似要将小舟拍碎一般。 处处透露着诡异。 就连小船也如鬼打墙一般,偏离轨迹左右摇晃,就是不肯向行驶。 江上了起了浓浓的白雾,丈外之处已经不能视物。 “此处发生过战争?”孙滢问道,她能感觉到很重的怨气,除了是古战场以外不做他想。 “听父亲提起过此地,太祖曾和前朝余孽在此地发生过厮杀,在此斩杀前朝余孽十万余人,摧毁战船数百艘。世人常说的清水江之战就发生在此地,前朝余孽看太祖快攻打过来,就提前三日告诉百姓说带们迁徏,青壮年都去参战了,余下些妇孺,我军又比预定时间早了一天,惊慌失措的前朝皇帝下令砍断了浮桥,超过十万妇孺淹死在水中……” “我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选择一个江面开阔的地方建浮桥?”这不是明显的增加逃跑的难度吗? 王浩接了话,“这里水流平缓,上了浮桥会觉得安全一些。就是这个地方,祖父也和我谈起过这个地方。敌军斩杀妇孺之时,被我军包抄了。” 那就是这里了。 人死之后,不能接受自己已经是死的人,或者有怨气、模死等情况,或不能接受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或者有未完成的心愿和执念就会开形成怨气,有极重怨气就会在生前最后离世的地方徘徊,不愿意去投胎转世。 清水江的上空飘荡着数十万人的怨念,遮天蔽日,现在正是正午,抬头看天,也只能透过层层叠叠的薄雾,太阳如长满毛的圆盘子挂在空中。 孙滢念诵了二十遍《太上道君说解冤拔度妙经》,河上的旋涡终于小了一些,“其余的等我回去制一些符箓,准备些东西再来。我们继续往下面走。” 小船继续行驶。 一只鸽子从江小船上空飞过,被陆虞一下子射了下来。 王浩戏虐地望着陆虞道:“四爷为什么要杀生?刚才妹妹还在替那些枉死的人诵经……” 陆虞看了孙滢一眼,淡淡地解释道:“这是刑部专门养的传消息的信鸽。”说话间他已经伸手接住了那鸽子,将緾在腿上的信件取了下来。 王浩忙问刑部有何发现。 陆虞摇头道:“并无任何发现。” 孙滢认真地道:“肯定有,也许他们做的隐蔽,我们的人根本发现不了。你们都帮我想一想,距离现在最近的有关民间的祭祀活动。” 王浩笑道:“现在刚刚十月,最近的夏日祭,七月半鬼节。” 孙滢朝陆虞行了一礼,道:“还请陆大人与他们通一次消息,查查夏日祭可有不妥之人。” 陆虞苦笑道:“我可没这么大的本事,要先上那边的大船,让他们去送信。” 他说着掏出一块碳笔,又找出早已经备好的纸,几下就写妥当了,交给了背后跟着的小船上的清风。 清风乘坐的那艘小船则掉了头。 陆虞解释道:“清风传达命令,你我继续前行。” 王浩则欣喜的说了一句:“雾散了。” 小船脱离了怨灵区,如同离弦之箭,顺着水流方向飞快的向下方驶去。 陆虞十分轻松地从包裹里掏出一壶梨花白,一只切得很好摆在盘里的烤鸭,还有一大盘卤牛肉,一盘油闷青虾,一盘焗盐鸡,还有几根还刺的小黄瓜,向孙滢道:“船上生活清苦些,等上岸才能吃饭。先吃点垫下肚子。” 说着居然掏出个十分干净的小盆,打了水。 王浩也一改之前的沉闷之气,笑道:“妹妹,这是刚刚上来的时候四爷交待了才买的。上次柔嘉吵着要坐船我都没给她这待遇……” 他话未说完,嘴里已经被陆虞塞了一嘴根黄瓜。 王浩便不再说话,弯腰趴在船舷上用江工工水洗了手,也不管小船如何晃悠,接过陆虞递过来的筷子吃了起来。 孙滢接过筷子,吃了一块牛肉,便笑着问陆虞道:“是从九州春拿的?” 很奇怪,陆虞怎么知道她会来江上? 仿佛知道她要问什么,陆虞淡淡地道:“昨天晚上悟真道长就给我递了信儿。” 难怪一切都准备好了。 三人简单的塞了一点东西,继续往前走。 一只鸽子飞过来,落在船舷上。陆虞走过去取了纸条看了一下,同孙滢说道:“有三个州发现有前朝余孽在当地举行过祭拜仪式,你猜的没错,就是七月半。” 王浩疑惑地道:“那咱们是不是打道回府对付这些人?” 孙滢道:“不用,我们继续沿江而下,一切尽在师父掌握之中,师父命令我今天来清水江看看,我不好忤逆师父。” 太阳快落下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清水江和清阳河的汇聚之地江行险地,两岸多峻石陡壁。时不时有凶兽的身影在峭壁上现身。 “清阳河往下,就是我大夏最长的江,长江。这一带有水匪出没,出了事我父亲也鞭长莫及。”王浩解释道。 他话刚说完,前面有一艘小船便翻了。 一船男男女女在水里掐扎着求救。 “好可怜,那孩子才几岁,太可怜了,我们要不要先将他们救上来?”王浩问道,他实在于心不忍,若不是因为在划船,只怕已经跳下去了。 陆虞看一眼孙滢,没说话。 孙滢也没说话,只是点起了香案,另外拿出一盏琉璃灯点着,挂在船头,然后诵起了经文。 王浩烦燥的心情在闻到香的味道的时候奇异地被安抚了下来。 他突然发现翻掉的小船连同江里挣扎着的人,全部不见了。 “你刚才看到的都是水鬼弄出的幻像,有人在水中布了阵。”孙滢说着抽出两柄剑,都是通体发黑也分不出什么材质做出来。 一把递给了王浩,一把递给了陆虞。 将剑掂在手里轻飘飘的,王浩才明白过来,这是烧焦的木头做的! “这是雷击木制成的法器,邪崇不敢近身,若有邪崇近身,拿剑斩了就对了。这香也是特制的,可以驱邪。浩然兄不要怕,你是师父挑中的人,五月五日午时生至阳之身,又是有大气运之人,等闲邪崇不敢近身。切记不可心软,所见一切皆为幻像。” 孙滢说着已经将带有抓钩的绳子绑在船舷上,将抓钩往峭壁上抛了过去。 一只五步蛇飞快地缩起了头,溜走了。 “我上去布阵,你们守好这灯,不可灭了。” 孙滢的速度很快,一句话没说完,人已经攀上去了一半。 王浩想提醒她上面很危险,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成亲了夫婿就在一旁且对她很好,他不能也不该再增加她的困扰,就到这里吧。分心之际,一个穿着红衣服笑得妖娆的女鬼已经跳了上来,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王浩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一把雷击木之剑直接刺破胸口,女鬼尖叫一声,直接化为灰烬,被风吹散了。摸摸脖子,使劲地喘了口气,这个畜牲,手劲还挺大,还说是幻术,他可是真的疼! 不敢再分心,他是上过战场之人,杀伐之气在这一刻达到顶峰,一船鬼魅,一个不留。 王浩和陆虞背靠着背,配合得相当完美。 不是说这香也有驱邪的效果,怎么还这么多鬼魅? 峭辟上越来越多的灯亮了起来,可以看到江面密密麻麻的全是邪物。 孙滢的身影也越来越快。 “煜之,你吹锁呐!” 陆虞向包裹里摸索出一个锁呐,鼓起腮帮子吹了起来。 他吹得尖锐又高亢,难听极了,但邪崇却四散逃窜。配合着陆虞的是震天的鼓声,后面的大船追上来了。船上几百个手持大鼓戴着帽儿盔,腰间另一侧别着绣春刀,身着飞鱼服的侍卫。 孙滢身轻如猿一般到了小船上,不解地开口道:“布阵作用也不大,还是靠着鼓声和皇气驱散的邪祟。我们弃了小船,上大船吧,该上岸了。” 他们上了大船,卜悦之走了过来,向孙滢笑着行礼。 皇上这回还挺不错,挑的人都是和她关系好的。 “鼓声不要停,一直敲到上岸。对方的阵眼在岸上。”捣毁了对方的阵眼,她的阵才能发挥作用。 这个位置,对方利用地形优势,将清水江入口设成了一个凶煞之地等她破了对方的阵,这里的水匪也就好管理了,不过是人为的操控。 第195章 船很快上了岸。 此时将要人定,街上的人明显少了很多,但总算是上岸了,众人都露出轻轻的表情,孙滢随手抽出一叠银票,递给不悦之,“请你们吃肉,少喝些酒,还没完事,不过晚上大抵是没事了,明天还要从江上走一遭。” 卜悦之接了银子数了下,解释道:“我跟弟兄们就在这里空地上安营扎寨,不进城,人数太多了,等下拿三百两银子出来买些活宰给杀了,煮给弟兄们吃,再征用个院子,胡乱睡一晚。” 他们这些人,自认为什么事都经过了,见识过了,唯有这邪崇,还是头一回见。不抱团只怕今晚不敢合眼,也就不想那些有的没有的了。孙滢给这一叠银票,少说有两千两,剩下的明天回去了分,先不说分银子的事,有命挣也要有命花才行,他现在里衣全汗湿了。不为别的,就是吓得! 国师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也是个真性情的人,还以为像她这种出身,身上肯定不会带着银子,原来他们都错了! “不是说大户人家行走都是跟着的丫鬟们掏银子吗?我猜测国师自己肯定带了不少,看那锦囊里装的至少有一万两。” 另外一个长官模样的照着愣头青小伙子就屁股就是一脚,“少说话,那是国师!” 他们这些人,不!是全京都的人,这个时候才知道“国师”二字蕴含的意义。 国师跺一下脚,京城也要抖三抖。 陆虞便吩咐清风,“你先进城。” 清风巴不得一声,一溜烟似的跑了。 不是他不想跟着主子,是要先进城去打点好一切。 其实就是怕了,他衣裳也全湿透了,刚刚不觉得,现在经风一吹,凉飕飕的,他不敢回头,一口气到了最大的客栈,给主子要了两间上房,这时才有胆子四周看了一下。 孙滢走在前面,陆虞王浩跟在后面,径直走到了幢三层精致的叫大鱼日和客栈面前,孙滢很快绕着房子走了一圈,里面灯火通明,酒客满座,看着房子倒像是新盖的。 孙滢道:“明天吧,明天找个保长问问再说,先休息吧。” 陆虞也不说话,只顺着清风留下的标记,径直来到客栈,吩咐堂倌,“将你们这里的菜全部上一遍。” 堂倌有些为难:“爷,些时有些晚了,有些菜没有材料了。” “那就捡拿手的现成的上,要快。上两份。两间上房各送一份。”他有些不耐烦了。 王浩什么话也没说,由伙计带着去了自己的房间。 孙滢吃了饭,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倒头就睡。 陆虞本来想闹她的,最终只吻了一下她的面颊,便拥着她进入了梦乡。 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起的时候,陆虞已经买好了豆汁、皮薄汤多鲜美的灌汤包,鸡汤小馄饨,都是孙滢喜欢的味道。吃过早饭,陆虞便叫来了保长。 “大鱼日和是一个外乡人买的地,之前是个凶宅,前年动土,今年六月底才完工。”保长显然对这里极为熟悉,忙禀告道。 “为什么前年动土,今年才完工?”孙滢问道。 老人顿了一下,答道:“这客栈若是尽心去盖,材料人工充足,不出三个月也就好了。但它之前是个凶宅,里面住了两口子,吵架当天,女的喝了砒霜死了,肚子里还有一个。八个月了,也死了,造孽啊。男的赌钱到第二天回来见媳妇带着娃死了,心灰意冷,就抹脖了。他家人丁少,又是外地人,只有一个族叔,就把房子卖给了这各栈的主人。” 这主子也是个仁义的,得知原主人的景况下请了个道士,做了三天法事,这屋子里出现了百鸟朝拜的盛况,人都说他家女孩是凤凰,泼天的富贵在后头呢。 第215章 服输 孕妇喝砒霜死亡,在这种心怀怨恨的情形下,极易形成子母煞,这样看来,大鱼日和就是汇聚煞气之地。 太阳慢慢地升了起来,到处洋溢着生命的活力。 “老人家,您在这里喝茶,吃点心,我出去转转等会还有问题请教您。”孙滢站起来,交待一番,走了出去。 她今天没穿道袍,特意选了身极艳的的大红秋裳,黑色的素面缎裙出去了,还特刻意吩咐了不许陆虞跟着。 王浩笑着推开门对陆虞道:“四爷,是不是因为你昨晚不让我跟你们一个桌子吃饭,妹妹生气了?” 陆虞挑了挑眉,“说不让我跟着没说不让你跟着,你还不快点?” 王浩飞一般的跑下去,又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 什么也没有,怎么偏偏感觉像是有两把刀在背后一般? 他今天穿了一个玄色和妹妹很配! 正得意着,只见孙滢身形一晃,跳起来抓住二楼的护梯扶手的柱子,纵身上了二楼,几乎没有停留又用同样的方法上了三楼。 王浩反应过来,这个酒楼昨天半夜还在营业,今天估计开门也不是做生意。 只有一楼楼梯入口处站了两个护卫,正在打瞌睡。 一阵异香入鼻,王浩意识到不好,忙用力地咬了下舌头,用帕子塞住了鼻子也学着孙滢那样翻了上去。 孙滢正站在那里,嘴里吟诵着他听不懂的话,那小孩长的极讨人喜欢,又白又胖,眼又大又圆,透着股机灵劲。 “你可愿意跟我一起修行?”孙滢柔声道。 “本公子就在这里陪着我娘。” “你娘也要走了,她要去投胎了。” “我娘说了,她就在这里,看着我爹将家产都输光。” “崔胜已经后悔了,他自己抹脖的,说来找你们,你们没见过他吗?哦,估计他这样的人只配进入畜生道,投胎成牲口,你们见不到他也正常,你们早些去投胎,下一世还能做母子。” 有人嘤嘤地哭了起来,“那小人便投胎吧” 王浩抬头一看,孙滢一侧的椅子上坐了个脸色发紫的妇人。 “你是服毒,年龄不满十九,属上殇,死的时候肚子里又有一个八个月大的胎儿,当是故意杀人,在大夏属十恶不赦,大夏没有死刑,那就流放吧。”孙滢看了看那女子,话语一转道:“不过也可以戴罪立功。只需供出你们背后的主子就行。” 王浩想想保长之言,又看看这女子,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哪里是个女子,应该是个女鬼才对。 我能看见鬼了?王浩不由打了个哆嗦。 再偷偷地向那女子望过去,却见女子的神情,分明写着不愿意。 “你不愿意,我自己也可以找到,我就是想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可要抓住了。你背后的那人,在建这个客栈的时候,故意将这客栈的阳光投到江里,像一把大刀,你们就在江里害人,通过门口的八卦 镜又将煞气吸入镜内供你们修炼。害了那么多,孽障!你还不知反悔吗?” 孙滢说着一道符贴向女鬼,那女人哀叫着化成了一道轻烟被孙滢收入了特制的玉瓶。 小鬼一见生母被抓,转身就跑,可惜他的速度却没有孙滢快,很快也被孙滢贴了一道灵符,变成了轻烟被玉瓶收了进去。 王浩松了口气,特意观察了这里的格局,刚好这客栈是环形,阳光透来的时候,其他地方被这客栈挡住,射进江里的那束光就象一柄大刀,生生砍是了江里。 如果说清水江是一条龙的话,那这把大刀就砍在龙头上。 虽然王浩不是风水师,但却也知道这对于大夏来说,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孙滢转过头来对王浩笑了笑,无声地张唇说了句:“走吧。” 就在这时候,客栈的三楼忽然涌起一阵浓烟。 这个时候的最多只能建两层的房子,最上面两层是木头做的,遇火就燃,看来对方是要痛下杀手了。 自己怎么就那么笨呢? 早知道就该披个被单也要好一些。 王浩突然十分后悔。 后面很快响起了震天的喊声:“走水了,大伙快帮忙救火!。” 一桶一桶的水泼上去,很快火势就小了很多了。 王浩听着别人的喊声,心情也很激动。 如果有水就好了,他转了一圈,却一滴水也没看到,只孙滢面前的桌子上有一个水壶,他跑了过去,激动地拎了起来,但水壶空容的一滴水也没有。四楼没有根本没有洗漱的地方! 也就预示着她们没有任何自救的办法。 但生死攸关,根本容不得王浩多想,他抄起一个板凳朝着火势最旺的地方砸了过去。 木屋当真被他砸了一个大洞。 望着外面的人群,王浩心中一喜。 木屋咔咔作响,马上要倒塌了。 陆虞大声吼道:“你们披上湿被单,冲出来。” 王浩快速地拣起被单,先给孙滢披上。一把抓住孙滢,吼道:“快走。” 孙滢却道:“你先走,我寻人!” 都这个时候还在找谁?难不成孙滢是在找算计他们的人? 第196章 孙滢已经裹着被单从四楼跳到了三楼。王浩一狠心,也跳了下来。接着他们如法炮制跳到了二楼。 二楼的主要材料是土,但橼子和檩子用的木头,下面一样浓烟滚滚。 孙滢转了一圈,没感觉到目标,跳到了第一层。下面这一层没有明火,只有浓烟。门被撞开了,陆虞像天神一般冲进来,一把拉起孙滢就往外跑。 王浩急忙跟上。 出大门的时候,王浩听到孙滢对陆虞说道:“让人守好出口,别让人跑了。”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陆大人依然不慌不忙,十分冷静地道:“卜悦之的人得了吩咐,将房子围起来了。” 孙滢却拉着陆虞执意往回走,“里面有密道。” 但里面已经被火给堵严实了,根本进不去。 “有密道必定是通往江中,我让清风明月过去了。”依旧是陆大人冷静自持的声音。 终于到了院子里,暂时安全了。 王浩如被抽空力气一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色灰败得如同快要脱力了一般。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他不如陆虞。 他不如陆虞那般将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到了,并且有了对应措施。 他也不如陆虞那般冷静。 他之前只是觉得陆虞先和孙滢订了亲,所以她不得不选他,如今看来,陆四爷是人的名树的影。首辅名号绝非空穴来风。这一次他输得心服口服。 可王浩今天来是有任务的,若不是有家族荫封他也讨不到现在差事。所以天的事情来了,他也必须先收拾好心情认认真真地将差事干完,这关系到王氏一族的命运和前途,不容他有半分的分心。 人多力量大,火很快被熄灭了。 最后清扫的时候发现,一楼真有地下密道,直通江边。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仍是让对方给逃脱了。 清风禀道:“我和明月照四爷的的吩咐,守在江边,看到了一位六十七岁讨饭老妪,身上有伤口化脓生虫了,老远就散发出一阵恶臭,就没怎么在意,那老妪见了我们还问我们讨银子,我和清风见她可怜,不像是夫人要找的人。就放松了警惕,不一会儿江面过来一艘船。那老妪一副腿脚不便的模样,咱们就一直以为她是个叫花子,直到她上了船,才发现了不对劲。追过去才发现自己中毒了。她那毒药就混在那恶臭里面。请四爷和夫人责罚。” 陆虞悠悠道:“先办差,办的好可抵消,办不好再领罚。” 两人恭敬地退了下去。 孙滢道偏着头想了一下,向陆王二人道:“这是最后传消息的地方,煜之,能不能找个舆图来,标记一下传消息的州府,也好看得清楚一些。” 陆虞真从怀里掏出了一份舆图,将刑部查到有异常的城市全都用炭笔做了个记号,孙滢低头看了半晌,拾起陆虞刚刚用过的炭笔将七个州边接到了一起。 “我刚就觉得这个有点怪,像晚上北斗七星一样守在天河边上一样守在清水江的旁边。” 孙滢点头道:“对,就是北斗七星。煜之,通知他们其他州府,在办差的时候多注意那老幼妇孺,他们可不是为发做生意才盖出客栈这种房子的造型的,整栋房子,在上午辰时通过太阳就会显现出一柄光刀,切向江面。这是在切大夏的龙脉,借大夏的气运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若不然我大夏也不至于三年干旱,不下一滴雨。” 清风忙拿来了纸和炭笔,陆虞飞快地写了书信命信鸽送了出去。 “现在咱们还走水路返回。顺便将清里的怨灵清理干净。还是要备好鼓和锁呐。我再辅以香烛,灵符,江面清理干净也是大功一件。对方主要是靠着汲取怨气壮大自身,咱们去做道场,超度了这些亡灵,使他们早些时候去阴曹地府报道,早日投胎,重新做人,这也是无上功德。寻常人做了这些事可以少升病,延年益寿,身体健康,有儿女的可以福及儿女。”孙滢对着几人解释道。 孙滢重新梳洗了一下,换了套日常所穿的棉布道袍。跟着众人一道上了船。 “回去的时候可能会慢一些,因为咱们逆流而上,不知道到时候赶不赶得上紫徽山的斗法大会。”卜悦之说道。 孙滢抬头看了下天,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道:“这些事我和师父都算过了来的时候无风顺流而下,回去的时候会有东北风助我们一程。就看对手是否高明,会不会在江上拖住我们了。” 陆虞抬了抬下巴,傲然道:“他们不会傻到这个时候单独行动,这件事是你们长春观先察觉了,不然对方肯定会偷偷摸摸。这种态度,只说明一个问题,就是对方很忌惮我们。午夜前必定到紫徽山。” 不过有陆虞和王浩替换着划船,他们走的不算慢。 江面果然如孙滢所想的那样,经过十几次诵经之后,终于归于平静,白蒙蒙的雾也散尽了。 好一个朗朗乾坤。 大家有了昨天晚上的经验,都是提着一颗心上了船,见到孙滢面色平静地诵经,一颗心也变得宁静。 “不愧是国师,昨天晚上整个江面上都是邪祟,兄弟回去做了一夜的恶梦。”不仅说的人,连听的人都觉得回想起昨天的场景到现在仍是心有余悸。 卜悦之笑道:“国师还让我给大伙发银子,等回到京城,咱们就先分银子。” 这是他当差以来最风光的一回了,回去能吹上一辈子了,跟着国师一起驱鬼,多风光! 甚至可以跟见皇上相提并论。 皇上就在那里,只要升职就能见着,但驱鬼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景状。 “若是国师再送我们一张护身符就更好了。”有个侍卫小声地说道。 却被其他人哄堂大笑。 “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的挺美,国师那护身符卖三千两一个,你一辈子也挣不到三千两。” 另一个笑道:“所以先做一下这样的梦。如果长春观也可以像大相国寺那般去求灵符就好了。就是不知道国师的符难不难画。” “国师自己画起来估计很轻松,但别人估计就画不出来了。” “快看,国师将符都贴 到了江里!” 他们这些人在大船上,孙滢在小船上,也看不真切。 不过可以肯定都在关心着国师大人的一举一动。 看到孙滢将符纸烧了祭礼江中的亡魂,他们看得眼馋极了。 孙滢也很高兴,这一路她超度了十几万亡灵冤魂,也积累了不少功德。这下应该天罚可以抵消一部分了。 终于在船行了两个小时之后,江面刮了大风,小船比来的时候还要快,天刚刚擦黑,他们就到达了目的地。 “各位先回城,等此桩事已了,长春观将接待香客,会给香客供应灵符。”孙滢说道。 至于她和陆虞,肯定是不会回去了,君兰别院离得这般近,“就在此地休息一晚。” 陆虞道:“上次我来的时候赶时间,该享有的美味大餐还没吃到。” “大餐?”孙滢疑惑了半天摸不着头脑。不过看陆虞那神情,估计是又想到不正经的了! 第216章 羽化 美美地睡了一觉。早起的时候又吃到了可口的早餐,孙滢的心情非常不错。 当初带着府中的女孩儿来君兰瓦舍小住的时候,孙滢就考虑过了,带来的厨子不再带回去,厨师一看是孙滢和陆虞亲自过来,拿出浑身解数做了顿早膳,一碗高汤银丝面下肚,孙滢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连接吃了两个韭菜虾仁鸡蛋的菜盒,又吃了两个腌咸鸭蛋,一大碗牛乳,终于饱了。 “我去道观看看师父。”孙滢说道,“也不知道师邀请的人怎么样了,来了没有。不过还有几天时间,他们肯定会在九月初九这一天有所行动。因为到了这一天阳气慢慢收敛,阴气很重。这是他们唯一能抓住的机会。” “嗯,师父估计早就在暗中筹备了,从她让我建马场开始就是在筹备了。孙滢说道。马场上面也是尸体堆积如山,是一片沼泽地,平时总是阴风阵阵,没人敢从那里经过,要不然也不会极低的价格被师父买去了。 她当时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师父为什么会对这个马场那么热衷,不仅全程看着施工,这可不像她老家会管的“闲”事。所以孙滢特意让人去查了这块地,才知道这里以前的尸体居然有好么多。 当初盖孙氏学堂的时候,就是图地价便宜才买了,知道那里是凶煞聚集之地,所以孙滢才刻了太祖、先皇以及孙大将军的雕像在石碑上。但没想到这些乱臣贼子,居然利用这些大凶之地的煞气害人。 或许更早,从师父让她给祖师爷塑金身就开始了,只不过师父没说出来。 可惜她道行尚浅没办法感知太多,帮上师父太多忙。 “我陪你一起过去,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陆虞含笑说道。 那快些过去吧。 第197章 等他们到了紫徽山的入口,便看到山下几乎是五步一岗。卜悦之正站在入口处,看到他们走过来,忙笑着迎上去见礼,“国师、陆大人,昨夜卑职正想回城,就接到了上峰的指令,陛下让我等好生保卫道长们的安全。卑职已经请示过尊师悟真道长,她老人家说,咱们只需守着山下即可。” 孙滢想了一下跟他解释道:“这次打醮如果顺利,三天就可以完成,如果不顺,就需要五天乃至七天,中途会下大雨,温度也会比平时低得多,可能会有暴雨,你们要准备好雨具,一定要记住,不能站在大树的下面,避免被雷电击中,要预备棉衣。一定要预备棉衣!对了,卜大人回去拿棉衣的时候告诉陆府的管家,给山上的道友们预备两千件道袍送到山上来。速度要快,明天就送过来,让他们吩咐店里连夜赶制。雨披也要准备一些,让他将所有雨披都买了,送过来。” 气温会有所下降是一定的。她可不想到时候同别人斗法斗得天昏地暗,还要分心来照顾他们。 孙滢说完就和陆虞一起上去了,卜悦之望着孙滢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现在才九月,他还穿的短袖,怎么下雨就要准备棉衣了? 估计好多弟兄根本不会听劝,除非把话给砸死。 但国师都说了要下雨气要降温,那就是一定要下雨要降温了。不管别人信不信国师说的话,反正他是会相信的,一定会按照国师的吩咐做的。 卜悦之快马加鞭回了城,传话给了陆府管事,管事不敢耽搁,反正陆家有现成的成衣铺子,孙滢正好也不缺银子,他出了三倍的价钱将衣服做好麻溜地送了过去,又将此事禀告了陆家老太太。 顾老太太心下虽有些怀疑,但到底没说什么反而吩咐府里众人,“大家都将棉衣翻出来,晒一下,马上要用了。” 悟真却交给孙滢一个特殊的任务,“”你去马场,找镇北王借一些人马,不能让那些人进去从中做梗我们再多人也是白搭。再有来得晚的道友就去那边,山上呆不下了。你还记不记得你儿时一个瘶头道士,像个乞丐一样,天天緾着你让你做道士?你把他找来,那个是你师叔。让他一定要来山上,晚了就来不及了。” “师叔在哪?” 悟真摇摇头,“我也有十多年没见他了,也许就在哪个闹市里修行也不好说。咱们弄了这么大动静,他肯定会来看热闹。快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孙滢傻眼了。 师父只让他找人,但又没地址,让她往哪里找? 陆虞笑道:“莫急,我们回去,你将你那师叔的相貌描述出来,候府内有一个王先生,能根据旁人的描述画出本人的画像,虽然不能保证完全相似,但还是有七八成的样子。” 孙滢问道:“师父,山上有多少人,我准备了棉袍。”既然还有一部分会在马场,那就将这里多余的棉服拿过去,赶制是肯定来不及了。 山上响起了庄严肃穆的诵经声,孙滢不敢打扰,只得忙忙地去了。 好在陆虞身边有清风明月这两个小厮可以传递消息。 孙滢想了想又让米行送了些米过去。 “就按一千五百人的食量准备。” 画像的王先生是个严肃的中年男人留着八字须,带着金边眼镜。孙滢给他说了自己印象的小师叔的模样,他很快就画好了。但是孙滢觉得不太像,就给他描述了不像的地方,王先生又改动了几笔,重新画了一张给孙滢看。 “对,就是这个样子!” 陆虞就让下人们拿着到处贴,还发了公告,提供有用线索着赏银子五千两,只要来提供的线索的人都可得三两银子。 人终于陆虞自己遇见了——一个躲在城南晒太阳的乞儿,看着年纪倒是像十七八岁的少年,和孙滢比大那么一丢丢。 哎呀,忘了问问师父她这个师叔的性别了! 死马当做活马医吧。 孙滢给他买了个烧鸡,道:“师叔,宗门出大事了,我师父交待您老人家一定要随他上山,要不然前朝余孽会害更多的人。” 乞丐根本对孙滢的话置之不理,只管大口大口地吃烧鸡,也不知道是饿了几天了!孙滢觉得于心不忍,又命妙律去买了坛泸州大曲放在他旁边。 她记得很清楚,当年那道士,少说也有三四十岁了。难道是自己认错了人? 孙滢转身就走,心却像是在油锅里煎着一般,特别难受。 看来她完不成师父托付的任务了! 她来到了燚焱马场,刚在凉棚中坐好,便刮起了狂风。 狂风卷起乌云,从清水江那个方向直接朝京都压了过来。 天色越来越阴沉,云朵也越为越低。 太阳不知道何时已经不见了。 现在正是正午,却像是夜幕快要降临了一般。 天很忆就黑的像黑汁一般。黑暗中响起了吟诵经文的声音,抑扬顿挫,铿锵有力。 天空中雷声夹杂着闪电,震耳欲聋。 所有的牲口家畜不等主人命令,自动回了笼子,瑟瑟发抖,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京都躲在家里避雨的人们,毫无意外地瑟瑟发抖。 是的,天越来越冷了。 “看,那闪电有紫的、红的、绿的……好吓人!” 水漫到屋子里来了。 这一场雨下得出奇的大。 “涨大水了!水漫到屋子里来了。遭了,到我小肚子了!” 孙滢看看大雨,心道:估计师父早就料到了,这凉棚里的椅子比膝盖还要高足可以在椅子上打坐。加上 这一带经比别处高,她亲眼看到外面路上游着几头猪和牛。 不少房子是土做的,都被水给泡塌了。 好在这次是有准备的,京都府里的衙疫们都在忙着划着船救人。 才两个时辰而己。 这要下上一天,估计皇宫都可以养鱼了。 孙滢吃惊地睁大了眼睛,那个乞丐正坐在先皇的头上宝相庄严地诵经。 他真的就是师父口中的小师叔? 孙滢想起师父的交待,想上前去传话,可这一愣神的功夫,原来还在坐着诵经的人不见了。 再抬头时,却看到闪电渐渐地正常了,雷声滚滚却不像先前那般密集了。 诵经的道士也受到了鼓舞,声音更加洪亮。 孙滢却在想一个问题,既然那个乞丐就是小师叔,为什么他不去找师父呢?为什么他不承认自己的身份呢? 尽人事,听天由命吧。 …… 三天之后,天终于放晴了。 孙滢回到陆家。这一段地势较高,受灾比较不明显,但也是房里都是湿漉漉的。 陆家好几个房里都进了鱼。水一退下去,只留鱼在家里蹦达。 孙滢先给老太太请了安,比起老太太,她更牵挂她的生母,沈氏年轻的时候没有保养是以早早落下了病根,也不知道这一次怎么样。 孙滢急争地跑了过去,沈氏道:“悟真师父让我暂时先住在她家。” 她师父这房子地势还要高要上十几级台阶才到。这次沈氏和两个姨母在这里倒是不担心。 “母亲想吃什么,等我回来了给你做。”孙滢不放心地交待道,“我先去看看师父。” 孙滢只觉得心里很难受,她总觉得要有不好的事发生。 师父,不是徒弟不孝顺,是紫徽山着实离京都有些晚了。 可惜她没办法,三个长辈在孙滢心里一样重要,但目前她只能最后才看到她。 孙滢爬上了紫徽山,悟真正躺在床上,面色如金。孙滢吓了一大跳,忙上前拉住了她的手替她诊脉。 豆大汗珠顺着孙滢的额头就流下来了,“师父都怪徒儿来晚了。”孙滢已经带了哭泣声。 她挺想忍住,不让师父担心的,可惜没有成功。 “不晚,比我预想的早回来三天。因为你查出来一处,其他州府和这个大同小异,才让我们更快地找到了破解之法,功不可没。”悟真满脸都是骄傲。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至多只会背诵那些经文你已经很了不起了,这处龙脉也是你发现的。” 孙滢不好意地说道:“能发现此处,也是天意。我不像我说的那般厉害。” 悟真笑着拉起了孙滢手,孙滢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这都是命数,无需伤心。” “师父,不要说了,您休息,其他的事让我来。”孙滢说道。 悟真苦笑道:“救得病,救不了命,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没有用了,不用开方煎药了。我去之后,你不准伤心,更不准浪费时间来守墓。我本来就不是这个时空的人,我早该走了,可我就是舍不得你,才一直留在这里。关于你三叔,你要和他正常来往。他以后有大用。” 一阵隆隆的雷声就在头顶,肉眼可见地劈焦了烧焦的大树。 “我不说了,还不行,你这上贼老天,我徒儿在这,她身上可全是功德,你乱劈,什么狗天道。”悟真骂骂咧咧一阵,眼睛闭上了。 第198章 “再见了,乖徒弟。”她说。 孙滢慌乱起来,手指探向她的鼻息,竟是一点都感觉不到了。 她放声大哭起来。 “师父啊,你说过的,要我给人您养老,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正哭着,一个人闯了进来。背起悟真就跑。 孙滢一愣,这不是那个乞丐吗? “贼道士,哪里跑!”孙滢追了出去。 她觉得自己的速度已经够快了,但这道士比她还快。孙滢追过来,只见他已经跳进了石窟。 孙滢自然不愿意她将师父带走,急追了过去,但石窟已经被封住了,森森地向外冒着寒气。 孙滢只听到一句:“周真,你这个傻子,我以为我不来,你就不会拼进全力,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你还有个乖徒弟啊!” 惊鸿一瞥之间,她竟然看到那道士急白了头。 原来,他真是小师叔,他应该很喜欢师父吧,但这些年怎么从来没看到师叔呢? 她想进去问个清楚,但是石窟已经被冰封住了,师叔难道带着师父跳进了水里? 孙滢迷迷糊糊地想。她也快撑不住了,她好累好累,眼皮都快撑不开了。 再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竟然靠着洞口的冰睡着了,眼前立着一抹修长的身影。 “本王觉得似有谁在喊着本来这里,本王来了就看到孙夫人在这儿睡觉。”镇南王背对着她说道。 “应访是……是师父让你来……道别的,她羽化登仙了。”孙滢艰难地说道。 第217章 睚眦必报 “谁?你是说悟真道长死了?” “是,她老人家已经羽化登仙了。” 看孙滢那神情不像做假。 即然是悟真道长让他来的,“那本王能见她老人家的最后一面吗?” 孙滢摇头,干涩地开口道:“不能。”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镇南王解释师叔将师父带进石窟这件事。可是不解释,镇南王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但师父也冰清玉洁,不容人玷污身后之名。 “师父她……进了石窟,等我追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此处已经是王爷看到的这番情形了。” “这就是你们道观夏天捞起上千万担鱼的地方?” 镇南王好奇地伸手摸了那冰块一下,手粘在冰上缩不回去了,费了好大劲才将手从冰上弄开。 孙滢偷听到过悟真和太妃的谈话,稍微知道镇南王的身世,师父本来已经嫁给了先皇,到后来却不知道为什么,竟被太妃给代替了,还抢了师父的孩子。孙滢同王府交好,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探清虚实,想为师父报仇。 可师父偏偏在这个时候死了,又将镇南王召唤了过来。 她是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吗? 镇南王已经蹲了下来,双手掩着脸道:“悟真师父为本王治过病,算是本王的恩人,当接受本王的大礼。”他说着当真撩起衣襟在烂石堆里中跪了下来,叩了三个头。 “国师是否能为本王解惑,石窟为什么会被冰封起来?” 孙滢偏头想了一会儿道:“我也很疑惑,师父之前从未展露过此等绝学,我跟着她老人家的主要是占卜、符篆、超度、经文……并不知道她老人家有如此神通。” 只有水才可以结冰,到底是什么样的方法将地下几十丈深的水弄上来又结成冰,这这通天的手段,除了神通,她实在想不出其他的解释了。 “那……就麻烦国师为道长办理身后之事了,本王要回宫向皇上复命。就不能与参与道长的身后事了。”镇南王说道。 孙滢惨然一笑,“我会为师父超度七七四十九天,随时恭候王爷再为师父上一柱香。” 难怪镇南王没见到师父最后一面,原来是被皇上召进宫去了。 虽然有圣旨让我去明州,却没有规定具体时间,那就等我为师父塑个金身,享受弟子和百姓的香火。 晚间的时候,镇南王又去而复返,为悟真带来了,“长春演道主教真人赐号道真先生”这个封号是对孙滢的师父生前为大夏做的贡献的认可,也是对她道行和影响的认可。 孙滢打算为师父塑金身成功就将这个封号也用上好的玄铁打造,奉在师父身侧,然后开放长春观,接受众生的许愿,让师父的在天之灵得到供奉和香火。 至于镇南王没和师父相认的事,她也不打算追究了,毕竟师父在世时每次提起镇南王府,并没有怨恨的神情,应该是完全不在意了。 既然师父都不在意了,她这个做徒弟的又何苦拆住不放,她觉得镇南王人还不错。 至少他在遇到周正的时候,将他带回了王府,虽然周正也吃了苦,但总算是有惊无险的长大了,并且周正的品格端方,行为洒脱豁达。让周正留在孙家,指不定还没有王府好。 如此,便揭过这一茬。 孙滢认真地做起师父的身后法事来。 知道孙滢要为师 父办法事。 所有来到京都的道长们都留了下来。 到了正式开坛请圣那一天,来了一千多名道士为悟真合坛诵经,礼虚皇。又有几万名百姓前来观礼,上香。一时之间紫徽山的上空烟雾缭绕,看上去,确实有那么一点飘飘欲仙的味道。 千余名道士齐聚紫徽山同妖邪斗法的状况永远地留在了百姓的心间,许多年以后,经历过那件事的人还心有余悸。 “你不知道,当时我正在九州春吃饭,天一下子就黑了,接着雷击闪电齐鸣,那些妖邪引得闪电都变成了绿色的,红色的,我真担心马上从湖里爬出一个张着血盆大口大怪物。天又冷,我两腿一软,路都不会走了,爬着回到家中,当晚就发起了高热,迷迷糊糊的被怪物给抬了起来,恍恍惚惚之间,我就听到了道长念经的声音,对,就像现在这样,我一下子就睡安稳了,也不烧了。第二天,雨下小了,雷声也小了,到处听到的只有道长的诵经的声音。” “你不是在胡扯吧?紫徽山离京都三十几地!你在家里能听到念经,你是有千里耳吧?” “我也听见了!”另外一个人哈哈笑着接话。 “你住得离燚焱马场近,国师在那里打醮。” “那为什么你听不到?人家说了,心黑的人听不到!”一个老婆婆拄着拐杖说道。“心善之人都能听到!” “我亲眼看到从悟真道长口中吐出一道咒语,直追雷电,击中了那妖邪的闪电!” 一说起这个话头,卜悦之带的那些侍卫们可神气了。 一会儿时间就讲得神乎其神,众人也爱听。 太后悄悄问皇上:“那孙氏接了圣旨已经有一阵了,还不动身,她还准备在京都磨矶多久?” 皇上苦笑道:“听说是要做道场七七四十九天,她师父是先帝的妃子,您见过的,我小的时候您经常叫她“真真””她为了咱们周家的江山社稷才死的,现在上香的人可多了,有些个人,没事天天去。如果朕这个时候赶她走,朕就成了恶人。” 太后忙跪在佛像面前磕了三个头,口中犹道:“死得好!如果不死哀家也不会放过她!就是为了她先帝才想不开出了家,她倒好,做道姑去了!哀家一个人带着你多不容易啊!” 皇上点头道:“传闻真妃的孩子被人掉了包,明明是个皇子到后来偏偏成了一个公主,她这样有能力的人,怎会留在宫中受折磨?” 太后一回头,就见皇上盯着自己,“是啊,她那个孩子和皇上是同一天出生的,可惜最后得了天花,去世了,福薄!”她解释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皇上勾唇嘲讽地笑了一下,悠悠说道:“说起来她同孩儿的缘份还挺深的,这次她特意找到朕,告诉朕说有人窃取大夏的国运,背后还有人撑腰……” 太后拍案而起,“皇上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岂是她一介妖妇说见就见的!依哀家看,那师徒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私自霸占了紫徽山上的龙脉,她们可有将皇上放在眼中?” “道真道长说了,长春观是故意的,不在霸占大夏的龙脉,而是为了将那些余孽引蛇出洞,一网打尽。”皇上认真地解释道,“母后,悟真道长已经羽化了,她是在和那些乱臣贼子斗法而牺牲的。京都每天去上香的人数以万计,您堂堂一国之太后,这种不合时宜的话还是别说,免得百姓骂我们皇室中人都是忘恩负义之辈!” 太后气得直喘气,“你长大了,敢用这种口气和哀家说话了,跟那帮老狐狸一起学会指桑骂槐了。滚出去,哀家就当没生过你这么个儿子!你个蠢货,莫不想认贼做母?” 她嘴上这般说着,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皇上,好似下一刻都会扑上来打架一般。 一群宫女太监都惊呆了。 这是太后吗?从未见过太后发这么大的火。 皇上也盯着太后的表情,好像在企图找出什么蛛丝马迹。皇上看了太后半晌,转身扬长而去。 第199章 他怎么敢?这是自己的儿子,翻脸无情的速度倒是学会了她的十成十。 太后强撑着走回殿内,瘫坐在了金銮宝座上。 差不多坐了半太后才有气无力吩咐道:“从今日起,对外就说哀家病了,不再参加宫中的一切庆典。” 贺真这个贱人,都死遁了这么些年了,原来在这挖了坑给她! 起先贺敏来给她说贺真还活着的时候她是不信的。 她想了很多种方法将此事嫁祸给贺敏那个蠢货,没想到那个蠢货会直接收了孙滢做义女。她想着通过控制孙滢再控制贺真也不错。 可人上了年纪总是特别爱惜羽毛,她总不能为了贺真这个老鼠伤了玉瓶。贺敏从未出现在皇宫,她的确有些飘飘然了。以为贺真年纪大了就失去了斗志,对她拱手称臣了。 她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皇上会疑心这么重,他居然疑心他自己不是她这个太后的亲生儿子。 皇上今天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帮贺真说话,而置她这个太后于不顾。 她能不生气吗? 一气昏头,只会意气用事口不择言,反倒使她们母子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心软给贺真非得留个全尸,就应该焚尸烧成灰烬看她怎么做妖! 为了保住彼此间的母子情分,她这段时间还是少出去为妙。 “如果皇帝来,就给他说哀家病了,谁都不见。”太后吩咐道。 哪想皇帝一次也没来探望过太后,倒是太妃听说太后病了,忙进宫来探望。 太后看着自己的嫡妹,眼一瞪,“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毛毛燥燥的!” 太妃对她这长姐有一种天生的敬畏之情,便缩着脖子不肯再说话,默了一会,“我听闻姐姐吃饭不香,特意带了份酸菜鱼过来,是我那义女孝敬我的厨子。” 太妃不提义女还好,一提义女太后气不打一处来,“你也进宫几十年了,怎么还像个孩童一般?这鱼太腥了,你也在宫里呆了几十年,一朝出宫就将规矩全忘了?” 宫里有规矩,是不肯吃鱼虾这种腥膻的食物的。 “很好吃的,姐姐,你试试就知道了,皇上特别宠信的那个收税的您知道吧?张青云,他孙滢的奴才,之前就是因为在陆府做了一道菜,得到了皇上的赏识。这道菜就是酸菜鱼。姐姐你快试一下吧,酸酸的,很开胃的。” 一听到孙滢太后气不打一处来,气都气饱了。 “哀家不吃鱼,不会那么眼皮子浅,几条鱼就收买到了!”太后愤愤然地说道。 门突然被推开了,皇上满脸怒容站在门口,“母后这是专门说给儿子听的吧?吃鱼了就眼皮子浅?就被人收买了?” 皇上气得转身就走。 “姐姐……那毕竟是九五至尊的皇上啊,就连谨儿我也不是想骂就骂,没人的时候才教训几句,有人还是要留点颜面呢。” 太后真的是年纪越大脾气越不好,做为她的至亲,太妃觉得自己应该给她提一下,让她认识到自己的缺点。 “现在贺真也死了,我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了!”太 妃喜孜孜地说道。 太后皱眉道:“她这个阴魂不散的,她进宫过一趟,单独见皇上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给皇上透露过那些不该透露的。” 至于哪些不该透露的,太后却提也未提,让太妃自己去想。 “你多虑了姐姐,悟真来找皇上肯定是为了国事,想必就是这这次的打醮之事吧,我和百姓一样感激贺真,她这道真道长,可谓名实至归。她那天去寻我,并没有我想像中般激烈,我们如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般交谈,我说什么她不过一笑置之,可见她是真的放下了。咱们身上流的是一样血,我只些年一想到她就有点内疚。人死如灯灭,就别再计较了吧。” 听听这话。 她倒想翻篇,可现在是贺真不同意,那个贱人算计了她这个太后。 这口气实在憋得难受。 “你说人死之后有没有灵魂?还能不能感知到咱们经历的一切?”太后突然出声道。 “有!都有!要不然你看国师,现在京都传遍了,说是因为国师的超度,几十万冤魂得到了解脱,前去超生了,那些锦衣卫,就是卜御史的儿子带队的,亲眼看到我那义女超度的亡魂,现在去求灵符的,每天都排队到山脚下,每天有数万人从各地赶来前去上香……” “上什么香?”凭她也配? “是真的,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要不咱们也去求一次吧,我那义女还给她那师父塑了金身。”太妃喋喋不休说个不停。 太后几次想翻脸,又忍住了。 哀家要是将本属于贺真的惩罚罚在她徒弟身上,也不为过吧? 第218章 孙滢在整理师父的遗物的时候发现有一封信。 孽徒,为师走了。 是的,走了。 我本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来这的目的就是为了完成一个获取信任值的任务,现在我成功地获取了你的信任,功德圆满,含笑羽化登仙。 也许将来,能以灵魂的形式在其他地方相见,也许不能。我死之后你不用帮我报仇,有仇我一般当场就报了。 为师和太后太妃之间的恩怨你也不要插手,如果实在混不下去,抽屉里有一个锦囊,锦囊内有一方锦帕,你将它交与皇上,皇上自会为你网开一面。记住,这个同等于免死金牌,一定贴身妥善保管。 再见。 孙滢有很多疑问想问悟真,可惜都没办法再问了。 看来,她都白伤心了! 不过得知师父还活着,她真是太开心了。 不过从师父的信中她已经猜测出太后可能会针对她,现在不溜,更待何时? 她现在是皇帝亲封的国师,又有这次燚焱马场打醮的加持,相信见皇上也用不了多久,但这次她想消消的走。带着太子那个愣头青,估计麻烦也不会少。 晚上陆虞从外面回来,孙滢悄悄地跟他说了自己的打算,且将信拿出来给陆虞看了。 孙滢觉得夫妻一体,她没必要跟陆虞隐瞒师父这件事。 陆虞看了之后,开口道:“尊师是高人,我等望尘莫及。” 孙滢还以为陆虞会问自己有关师尊的一些问题,哪想他什么也没问,就帮她谋划了起来,“家里五妹妹还在等你出嫁,要不然,你就辛苦些将她送到冯家去,然后就可以出发了。母亲那边我去给你讲。太子那边我将他带出来,让他随你一起过去。” 孙滢笑道:“安国公府还答应借给我一些人,是三千还是几千,我记不住了。” 陆虞想了一下说道:“皇上今天封了大皇子为晋王,三皇子为赵王,圣旨已经下了,估计明日就出发。三皇子往下,还有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均不足十岁。” 言下之意,太子登上大宝已经十拿九稳。 孙滢迟疑了一下,才道:“师父曾给我说过,说太子不是……天下之主。” 陆虞大惊失色,“现在一切都表明太子将来才是这天下之主,不过,你也别太为这些事耗费心神,皇上春秋正盛,现在不必为此事发愁。” 孙滢叹道:“我以为你会不相信我,或者骂我一顿。” 陆虞从后面抱住了孙滢:“不,相反,我很感动,有些意外,你会告诉我这些。太子之前是有些纨绔弟子的习性,不过自从皇帝罚了他面壁之后,他表现得好多了,底下人的进言,也听得进去了。以前我天天老想着要揍他,他其实是有些怕我的。” “那走了没有?” “揍了,皇上说了好多次,说严师出高徒。我觉得他意有所指。”陆虞悠悠说道。 孙滢苦笑,吞吞吐吐地道:“我……其实也……揍过……他。”说出来之后,后面的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说出口了,孙滢接着给陆虞说了他外出之时太子来了陆家,孙珏藏了老太太的猫。 “我也不清楚当时为什么打他了,事情过得太久。我打了他,你不在,我很担心,就去了师父那里,师父是这样说的。” 陆虞将她放在自己的膝头,好笑地看着她:“打了就打了,别说是太子,就是……也照打不误!咱们尽人事,听天命吧。你是和我共渡一生的人,我不相信你,要去相信谁?”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出了事由我给你兜着。”陆虞异常认真地对孙滢说道。 “谢谢你对我的信任,我也会拼尽全力的去对陆家,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夫人还有很多事没办,亲弟弟不准备认回去了?” “要让回去,要不然吃完饭我就去王府,和太妃同王爷讲清楚。” 陆虞道:“我陪你一起去吧。” 孙滢摇头道:“我先一个人过去,同太妃和王爷说明情况,如果他们都同意认回来,皆大欢喜。如果不同意,你再帮忙,也行。” “成依你。” 第200章 一顿饭吃得腻腻歪歪,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 “老太太那里我自己去说。”天天都要过去请安,肯定是瞒不住的。 孙滢带着妙律和茯苓两个丫头来到了镇南王府,下人们都恭敬地行礼,称呼妙律为“大人”。 妙律之前毕竟管过王府一段时间,众也是是极信服的。可陆家和镇南王府毕竟非亲非故,后来太后派了人过来,妙律就回到了孙滢身边。再后来就是镇南王回来了。 镇南王只是疏于管理,但并不是管不了,回来将用在军中对待战犯的手段用在王府下人身上,没几天,杀鸡儆猴下人个个胆颤心惊,主动找王爷交待了事情的经过。 镇南王不仅查出了金侧妃有私情,而且查出了王府的管事和太后那边有来往,顺藤摸瓜,无意间得知了自己的身世。 悟真又一次救了他。 自小母爱缺失的孩子,以为这样就可以母子团聚了,哪曾想悟真已经死了。 镇南王愣是在孙滢面前没露出一点破绽,却将上次生母看病时给他的玉佩直接命给了皇上,然后对皇上讲了一个故事。 镇南王无意间发现在他和皇上手掌上有个一模一样的印记。 悟真则用了一种她们都不知道的方法把印记上的花纹刻进了玉佩里。 镇南王目的本是想告诉皇上他的身世的,但看到皇上手心印记那一刻,他聪明地选择了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皇上却捧着玉佩站了很久。 镇南王有了一个更大胆的猜测,他和皇上,都是悟真的孩子,但再也没办法证实。 悟真是死了不假,但他们还活着,这件事的真相虽能公诸于众,但也不会这样听之任之。 都有自己的解决方式。 孙滢进了王府,太妃和镇南王正在用餐。 “滢滢,来,见过你哥哥,陆四爷要是欺负你,可以来王府找你哥哥做主。”太妃喜滋滋地说道。 孙滢取出了两个锦囊:“这里面有两个护身符,一个给娘亲,一个给哥哥。” 镇南王接过锦囊,小心地揣入怀中,脸一板,问道:“上次本王去长春观,你可没叫哥哥。” 太妃拿着筷子照王爷的头上敲了一下,道:“别欺负你妹妹,你天天净板着张脸,滢滢不敢相认也正常。” 孙滢抿了抿唇道:“母亲,孩儿这次来是有事相求。我那生母当年生产之时,家遭变故,将弟弟弄丢了。后来经过多方寻访得知哥哥当年从桥头捡了个孩子,正是被恶仆丢弃的幼弟。女儿前些日子也特意见 了贵府的小公子,他手上的胎记和刁奴形容的一模一样。” 镇南五“啪”的一声将象牙筷子拍在了桌子上,“孙滢,好得很,为了认回弟弟,才故意緾着母妃做干娘!” 太妃将碗重重地放下,“哪有?是我逼着她硬要收她做个义女!她当初是极不情愿的。” 镇南王冷笑一声,“欲擒故纵的手段罢了。” 孙滢忙站了起来,发毒誓道:“我认阿娘和哥哥,绝对和一母的同胞的弟弟无关系,虽是太妃极力要求,然而我自己也是愿意的,众所周知我之前在道观住了十年,特别想要个哥哥……” “你不是认了安国公一家子,还在到处乱攀亲戚?” “多一个像王爷这样的哥哥我觉得很荣幸,长得又英俊,又用兵如神,全身上下堪称完美,这样的哥哥哪个大夏的女儿家不想要?除非是要不到!” “皇上不是早就下了圣旨,让你去明州?难不成你想带着周正一起去?”镇南王虽然还板着脸,但心里却涌起一阵难言的滋味。 从小太妃就让他藏拙,几乎很少有人夸过他,尽管他在心里认定了自己是与众人不同的,但就想得到别人的认可。 现在有人夸了他,还是一个自己欢的女孩,可一旦认亲,她们就再无可能。 其实就不认亲,他们也绝无可能。 或许,以这种方式陪在她身边是最好的结果了。 “你想认回周正,也不是不行,但不是现在,现在你就要离开京都了,身边还带着太子,哪里有精力再去照顾他?再者周正在本王府上养了十余年,一下子说走就走,本王难以接受。这样吧,本王将他叫来问问他的意见,若他愿意,或以去看看他的生母,他的生母也可以来王府。但是不能提出过份的要求,比如说要钱财,要官职,要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行,这一点我没有异议。我也会将王爷的话带给生母。”孙滢猜测周正来了王府之后,镇南王也暗中打听过他的身世,本来还准备了“证人”在外面侯着。现在看来完全用不着了。 周正很快被请到了大殿。 太妃怕孙滢误会,还解释道:“正儿本来和我跟你哥哥一起用饭,他吃得快,先吃完就出去看说是悟真师父赠予他的兵书去了,说是什么《孙子兵法》。” 孙滢本来还想提一提周正在镇南王府里受到不公正的待遇之事,现在见到镇南王和太妃如此倒是不好意思再提了。 镇南王开口道:“之前有几个刁奴,趁本王不在欺负他,本王也处置了。本王已经吩咐下去了,以后谁再对周正不敬,会重罚。” 这等于是变相了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对于镇南王来说,也算难得。 孙滢站起来行礼道:“那我就再将弟弟托付给哥哥和义母。” 镇南王转头向周正道:“你可愿意回孙家,倘若留在王府,你就是淮王的义子,虽然不能继承王位,但本王会为你在皇上面前说情,以后只要立下功劳就可升官晋职。” 周正道:“谢谢王叔和太妃的抬手,但是一个人连自己连自己的本姓都忘了,如何立足于世间。建功立业是每个男儿的梦想,我一定要凭借自己的能力加官进爵,再为义父供奉香火。将来还要保护郡主姐姐不受别人欺负。王叔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愿意回到周家每十天来王府看望太妃和王叔一次,王叔别嫌我太麻就行。” 镇南王一愣,“你是说你要回孙家?你可知道此时你的父亲正在流放做苦力?你回去就要受到旁人的指指点点。” “师父说了,哪个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嘴长在他们身上,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身正不怕影子歪。我长大了要做像王爷一样的人上战场杀敌人守家卫国,或者做个像姐姐一样的人,多做善事,肯定不会做我生父那样的人。” 孙滢欣慰地说道:“谢谢义母和哥哥将弟弟教导得这般好。日后若有差遣,必定竭尽全力做好。” 镇南王看看孙滢,“本王乏了。你现在不走,是准备等本王改变主意吗?” 难怪长的也不赖,又有钱又有权,集万千宠爱却没一个小娘子喜欢,不是没有道理的。 “义母,咱们三年后再见。”孙滢和周正各给太妃行了个大礼退了出去。 孙滢又将周正送到了百草胡同,回去了梳洗一般,这才钻到床上。 刚刚躺下,就被陆虞压在了身下。 一室春光。 第二天便是陆清池出嫁的日子。 本来早就到了之前商议的日子,可是陆清池执意要等孙滢回来再成亲。冯家无奈,只得答应了延期举行嫁娶。 孙滢上午去辞别了老太太,又去了百草胡同一次。 沈氏叹道:“你妹妹之前执意要等你回来了再成亲,哪知你给悟真师父超度去了。” 然后又和孙滢商量道:“你弟弟回来了,我将他安排到偏院。儿大需避母。弟弟十岁了。礼不可废。” 尤其她阿娘这种一个女人居住,小心一点免得传出什么不好的风言风语。周正渐渐大了,以后肯定会娶妻生子。 “我给他买了两个婆子,,四个丫鬟。” 孙滢笑着点头,“娘可需要人教他们规矩?我之前给陆家请了一个从宫里退下来的嬷嬷。” 第219章 机会 沈氏迟疑了一下,苦笑道:“从宫里面出来的嬷嬷,规矩肯定是错不了。但人家未必愿意来咱们这种小门小户教导丫鬟们,教导你两个妹妹别只怕都不愿意。” 孙滢暗道:五娘和六娘也是个可怜人,与其便宜陆萱那个不识好赖的白眼狼还不如便宜两个妹妹。 “那两个嬷嬷都是皇后娘娘推荐的,只有一点,我答应她以后是要当先生看待的,以后老了之后必须给嬷嬷养老!” 沈氏笑道:“六娘现在不好说,五娘你我送的那些嫁妆就足够一辈子吃喝不愁了,且不说夫家还有将近四万两的聘金,咱们都商量过了,只要人好,不要聘礼也行,哪想卢家送了将近四万,看来卢家是个低调的富足之家。想卢探花,要娶一个什么的娶不到,可他却娶了父亲声名儿狼籍的庶女。可见卢家姑爷是个心里有成算的,这也是你妹妹的福气。” 孙滢点头道:“是呢,五妹夫有本事,将来肯定是要做官的,五娘跟着嬷嬷学些规矩,也免得将来落人话柄。您就等着嬷嬷上门吧。”说完这话,孙滢又拉住了沈氏,“”阿娘,孩儿不孝,不能守在阿娘身边了。” 第201章 沈氏听了点头道:“无妨,你是做大事的人,阿娘也不懂,但阿娘绝对不拖你的后腿。” “那阿娘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这次离开京城,要三年后才能回来。”孙滢说着,不舍地抱住了沈氏。 沈氏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强笑道:“娘知道皇命难为。娘在家里等你回来。娘给你做萝卜糕。那边离你祖父家近,有空了你去看看。” 孙滢忙答应了,周正听说孙滢回来了,忙让丫鬟通传了来相见。 孙滢哑然失笑,自己最近真是给师父念经念傻了,弟弟之前在王府,怎 么可能不懂规矩?就是她的生母沈氏她是江南巨富沈家的女儿,怎么可能不懂规矩。 她要向师父学习了,放手去做,少插手弟弟的房中事为妙,周正今年十一岁,过个几年就该说亲了。难道自己能管他一辈子不成?该放手时就尽早放手吧。毕竟周正在以前太妃镇南王在一起,太妃和镇南王也产曾用心的教导过他。 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了。 孙滢有千言万语想和周正说,到头来化做一句:“弟弟,照顾好母亲。” 周正笑道:“姐,你放心的走吧,家里一切有我。” 孙滢拍拍弟弟的肩膀,“好,姐将家里的一切托付给你。” 十余岁的小小少年,能有这份担当,沈氏的眼角一下子湿了。看着孙滢的背影越来越远,心里突然空了一块。 孙滢转身回了陆家,走到大门口就见围了好多人,地上一地碎爆竹屑。 是了,今天是陆四娘陆清池出嫁的日子,没想到现在才晌午不到,陆家就来迎亲了。 孙滢施施然进了二门,鲁婆子迎上来笑道:“四夫人,花轿来了好一会儿了,老太太吩咐了,您一回来,就请你去四娘子的院子里,送四娘子出门。” 送新娘子出门?孙滢愣了一下,她成亲的时候好像没这规矩。 当时好像是说要长辈送亲,但是二叔和三叔远在外地,她成亲其实是没有长辈相送的。 “好,我知道了。”孙滢说着往松鹤院走了去,既然是老太太吩咐的,她可要先问问才好。 她一进去,老太太就欣喜地拉住了她的手,“你这孩子,整天忙得脚不沾地,赶快回去好好休息……” 孙滢不动声色地道:“今天是四妹妹出门,我这位做嫂子的怎么也要亲眼看着才成,母亲,送完四妹妹我就出发了。” 老太太点头道:“我前几天就跟老四说了,让他多派些人跟着你,有解决不了的事就让老四帮你,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说着又递给她一个匣子,“你走了,家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捎带,这里有现银五万两,虽然不多,你带着应急。” 孙滢忙摆手道:“您自己收着母亲,我有银子,我将陪嫁的那些东珠都做成了首饰,高价卖了出去,卖了好几十万,你放心一时半会儿不差银子。我还让金玉记的掌柜做了一套珍珠头面,您看看,喜欢不喜欢。” 后面跟着金玉记的掌柜,今年来家里来了好多次,看老太太看过来,伙计忙哈着腰笑了笑。 孙滢吩咐道:“以后凡是出了新首饰都送一份来给老太太。” 听说她要送首饰,老太太摆手道:“我老了,要那么多首饰干什么?你自己留着。” 孙滢笑道:“母亲,这个是我跟四爷一起孝敬您的。” 老太太怕再磨矶下去耽误了吉时,道“你四妹妹应该快过来了。” 小红笑道:“冯家姑爷在和咱们大公子对对子。对完了,现在过来给您敬茶来了。” 大家忙依次坐好,男人坐老太太的左手边,妇人们坐在右手边。 不一会儿,冯益牵着陆清池进来了。依次给老太太和几位哥哥嫂子敬了茶,每个人均笑着给了一个大红包,看着陆三爷将陆清池背上了花轿,老太太忙拿出帕子拭了拭眼角,目送着花轿缓缓地抬出了松鹤院。 孙滢向陆家众人施了一礼,道:“各位,咱们三年后再见。” 说完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走。 行至二门处,妙律已经在那里背着包裹侯着了。旁边一个人,孙滢看着特别眼熟,不由多看了两眼。 “太子?”太子一身师爷打扮朝孙滢腆腆地笑了下,拱手道:“国师。” 他喜欢这样,那就这样吧。孙滢不再多说,反正他那皇帝爹半年承诺五百万两白银,一个月一万二千两送到她这镶声望和荣誉呢,没钱她可以赚,关键是皇上有期限。 还是带上太子保险一点,毕竟陆家是被绑上了太子这艘船。 “我记得太子是成亲了,不带家眷?”孙滢一边走一边小声地问道。 “国师都没带家眷,孤自然也不能带。” “我和太子不一样,太子是皇储,有延绵皇嗣的责任。您还是选一两名女眷带上,我也好对皇上交待。”孙滢郑重说道,然后又小声道:“咱们就这样走了,不带一兵一卒,那些又脏又累的活,可就不没人做了。” 太子想了一下,道:“孤选良媛包如意。” 妙律忙在孙滢耳边道:“包良媛的父亲是兵部尚书。” 孙滢满意地点了点头,“太子越来越有一国之君的风范了,将国事和家事都安排得明明白白。我好像记得有句话叫,‘世人不患寡而患不均’我读书读得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包如意一个人跟着孤必定打理不好孤的诸多事宜,让田锦儿也来吧,沿途也好有个伴儿。”太子说完拿询问的眼神看向孙滢,“四外祖母,这样安排可妥当?” 孙滢微微点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何况是我泱泱大夏的太子,与之前不可相提并论,善!” 几个月不见太子果然如陆虞说的那般换了个人,弯了弯眼睛,“四外祖母过奖了,多谢四外祖母的提醒。” 这孩子,早几个月这般有礼貌,我也就不用花费力气去揍他了。 “咱们现在是去明州办差,只有君臣,没有亲戚。殿下还是称呼我为国师吧。” 我才十六岁就被称为外祖母,有这么年轻的外祖母吗? 这混小子,就是故意的。 孙滢总觉得太子年龄比她要大一些。 “拄拐杖的孙子,摇车里的爷爷,您是长辈,父皇以孝治天下,这一声‘四外祖母’您安心受着就是。” 孙滢不想同他争辩,干脆免开尊口,“那就请太子劳累些,坐上镇北侯府的马车吧,路上我觉得不带太子的仪帐咱们赶路更方便。” 太子点头道:“都听四师的,国师您能不能让这两个在我身上做客的毛毛虫去别处了。” 顺着周辉手指处,孙滢真的发现有两个青色的虫子在慢蠕动。 “二位师弟,你们认错人了,眼前这位是太子,皇上已经下旨让他跟着我一起去明州办差,你们快将虫子拿开。” 付新和宗瑞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孙滢身后,苦着脸解释道:“师姐,您应该是误会了,我们怎么敢和太子殿下开玩笑,这不是蛊,这就是普通的老榆树上长的虫子。”说着嫌弃地将虫子丢出老远。 宗瑞手一伸,手心立刻多了一条五彩斑斓的但蚕一样透明的虫子,似笑非笑地看了太子一眼,“这才是在下养的蛊虫。” 太子倒一点未见尴尬,反而上了马车,哈哈大笑起来,“有趣,孤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可爱的虫子,两位一定是花了不少心血吧,早就听闻四外祖母身边有两位能人异士,今日有幸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宗瑞一见太子这样,倒是不好翻脸,将虫子不知放到哪里去了。 孙滢道:“二位请和太子同乘,保护太子的安危,我就骑马好了。切记,有天大的事也必须以太子的安危为首要任务。” 太子听了这话,倒是感激地睦了孙滢一眼,拱手道:“那这一路劳驾二位费心了。” 付新道:“我等听国师的号令行事,称不上辛苦,太子不必多礼。” 几个人都彬彬有礼起来,倒也相安无事,如此行了五六日就到了滁州,倒也方便,就是骑马颠得屁股疼。 孙滢便对太子道:“太子可否想体验下不同的代步工具?不如我们坐船?” 太子迟疑了一下,苦笑道:“孤听闻有些人会晕船,孤觉得自己就是会晕船的那个人。” 孙滢摆手道:“医道不分家,由我为殿下配几副药,如何?” 太子道:“四外祖母能配晕船药,那便会船吧,孤听闻船上可有厨子,可以听曲子,可以游江……孤长这么大,还未坐过船。” 孙滢过去,找到船家,给那个看了沈得安留给孙滢的信物。 船家忙笑道:“小的们早就接到家主传令,如果国师想坐船,不管在哪个码头中要上船让就小的们竭尽全力招待了。” 孙滢笑道:“一事不烦二主,那就烦请船家将我等送到金陵吧。” 船家笑道:“一个时辰就能到。需要小的先传信给老爷 第202章 子吗?” 孙滢微微点头,“你就跟外祖父说,我带了个贵人。” 太子知这贵人就是他,反而谦虚道:“四外祖母才是我周氏一族的贵人。” 孙滢摇头,“不过是凑巧罢了,太子殿下不必介怀。” 到了码头沈家的老爷子和舅舅们亲自来迎接孙滢和太子。 周辉从善如流,称沈老爷子为老祖宗。 把老爷子吓得当场就跪了下去,“殿下,您就不要再折老朽的寿了,叫一声沈老,老朽就知足了。” 孙滢在金陵逗留了一天,第二天又带着太子乘船走了。 走前沈老爷子拿出五十万两银子交给孙滢,说是支持建码头的赠予,五十万他们先花着,余下一百五十万改日再奉上。 “外祖父,建码头是皇上下的旨意,由工部亲自拔款。您的银子也来之不易,五十万已经足够。”孙滢说道。 如此沈老爷子也不再坚持。 沈老太太一直接着孙滢问沈氏的情形。 孙滢拉了外祖母的手,“这次有皇命在身,您想母亲,我这就让母亲回来陪你。” 孙滢在外祖家拿了些银子,随手抽出了五万道:“这些给太子殿下做个零花钱。” 同一个时间,太后娘娘也接到了消息,在浣衣局为奴的孙珏已经被送到了明州。根据太后的指示,很快的孙珏被送进了贺家的老宅,成了太后的侄孙女贺珏。 “主子说了,珏娘子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怀上太子的孩子,到时候这个孩子就是太孙。” 今日的贺珏少了一分冲动,多了份稳重,她不动声色地抬起了眼皮,“谨遵主子命令。” 贺玉想了又想,也没猜到把她救出浣衣局的人是谁,但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除非她想发霉发烂在浣衣局里。 完成“主子”的命令是她离开浣衣局唯一的机会。 第220章 孙滢到了金陵,反而不着急了,告诉太子道:“殿下,咱们可以慢些走,这是古书中的烟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 太子闻言一愣,“古书中的烟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什么样的古书,孤怎么没见过?” 孙滢自知失言,忙笑道:“我之前来过一次江南,跟着师父一起来的,她老人家这样说过。” 太子道:“原来是令师,可惜无缘一见。” 说到师门,让孙滢有了去茅山看一看的愿望。不过,要先把太子安顿好了再说茅山之行。 “师尊不喜和陌生人打交道,脾气也不是很好。”说起师父,孙滢掩嘴笑了起来,太子可能还不知道,师父好多次想揍他。 太子看到孙滢笑了起来,内心一阵轻松,国师本来就长了一副清冷的面相,要是一直板着脸,那他都不敢大声的喘气了。 听过跟着孙滢去“驱鬼”的道士的话,太子知道了什么叫世外高人,来之前皇上也多次叮嘱过他,不能将国师给得罪了。 “国师有管教你的权利和义务,朕跟她交待过了,你若是做错了事,国师可代朕管教你。朕赐了她‘如朕亲临’的牌子。你不服管教,可要小心了挨揍了,国师又是你母族的长辈,朕亲眼看到过她位起两石的弓不费吹灰之力。” 太子突然心塞,原来上次被揍她还未使出全力! “这次和国师一起去明州,就是让你挣功劳的,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要端着太子的身份,朕百年之后,辅助你就靠陆家了,他们夫妻你相处不好,这个太子你也别当了!” 皇上最后一句话把太子给点醒了。 他爹现在四十多岁,身体健朗至少能再活二十年,二十年以后,现在的幼弟都已经成年,等到那个时候,陆家就是他最大的倚仗。 “我都听父皇的,努力修复和国师关系。”太子跪下的那一刻,模糊想着,孙滢打她那件事肯定被皇上知道了。 但父子俩谁也没提。 “朕小时候被西州居士揍过,朕在那个时候发誓,以后一定要让他全族都后悔得罪了朕!你看朕现在不是做到了?鬼谷子云:捭阖者,以变动阴阳,四时开闭,以化万物。你以后要好好琢磨这句话,三年后回来朕要考你的。”皇上语重心长地说道。 太子道:“父皇,儿臣现在就能解释它的意思。这个陆首辅给儿臣讲过。” 皇上欣慰地点点头,“行,那你讲讲看。” 太子笑道:“它的意思就是变动阴阳,用开闭之法形成四季轮回,使万物化生,万事兴亡。” 皇上满意地点头,问道:“是只讲了这一句,还是通篇都讲了?” “通篇讲了,儿臣可以顺流倒背。”太子有些骄傲地回答。 “那朕再问你,你可知它的意思?” 太子口若悬河,将《捭阖》这篇给解说了一遍。 “那朕考考你,用简单一句概括一下。” “就是说要开和有道,张驰有度。” 皇上暗道:“陆虞将皇上教的不错。那你再说说捭阖之术的四大精髓。” “洞察人心、灵活变通、缓和矛盾、隐藏意图。” 这!简单直是对答如流。 这一定是陆虞为了让他记住,天天要他背诵的! 可这个逆子做事的时候是怎么做的呢? 孙滢明知他是皇太子的情况下还揍了他一顿,只差造反了。 陆家用得好会成为周家最忠实的那条狗,可他这傻瓜混帐儿子差点将陆家逼成猛虎了。 “好好琢磨这十六个字,三年后,回来父皇再考你。 再见到孙滢,太子到底是没敢造次。 孙滢一行离开的时候,沈家大门外乌泱泱地跪了许多人,这些都是当地的官员,得到孙滢带着太子将去明州的消息,提前守在沈家门外等候的。 在踏出大门的那一刻孙滢特意交待了一句。“你是太子殿下,是君,您先请。” 太子一路上低对伏小,早憋了一肚子不自在,现在看孙滢这般恭敬,心里舒坦多了,不由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他一出去,外面便跪了一地人,口中高呼,“太子千岁,千千岁。” 太子在京都虽然也接受众人的跪拜,但从来没像今天一下子有这么多拥着。 除了官员,还有围着看热闹的百姓,他们将沈宅围得水泄不通。 一时之间,太子听得热血沸腾,生出了一股直冲云霄的豪情壮志来,他这一辈子定要做一个千古明君。 “平身,孤只是路过此地,没想这番扰民。都散了吧。” 但那些人是来结交的太子的,没达到目的怎么以肯善罢甘休。 幸好沈家的下人比较多,在前面开路,好容易上了船。不过船上也是放满了金陵当地特产。 这里的百姓太热情了。 当地官员想要送礼,但他们也不是那么傻,众目睽睽之下,不好送也就罢了,但还是追到了岸边。 一时之“太子千岁,千千岁”的呼声响破云霄。 孙滢他们刚一上船,后面就跟了很多船,这一路倒不好再停下来吃美食。 不过前朝开道的运河可以行船,倒是很快到了目的地。 房子是现成的,孙滢这边早派的有管家过来自己建了新房子。 孙滢的房子叫临水榭,太子的叫澹泊斋,都是临水而建,两个宅子相距有两三百步,仆人早已经买好了,连厨子都是现成的。 太子住进来才有些后悔,没带个知冷热的妻妾过来也罢了,好歹是厨子是提前过来的,奉上了美食。明州这地方,离水近,多鱼虾。 没妻妾在,太子对着一桌子美味佳肴自斟自饮。 吃到一半,宗瑞来了,“国师让我来看看,太子殿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 太子拍拍身边的椅子,“宗兄,来陪孤喝几杯。” 宗瑞推辞了半天,推辞不过,便坐了下来。 两杯酒下肚,两人话也渐渐地多了起来。 “宗兄,听说你是江湖门派,为什么会在国师身边那么久?”太子问完之后才察觉有些失言,又忙补描道:“我只是问问,你不想说就不用说。” 宗瑞笑道:“没什么不能说的,以前我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是因为不好意思,以为不说就会不存在了。其实也没多大点事,就是家师欠了悟真道长银子,就是诊金,咱们江湖中人过的都是刀尖舔血的日子,哪里有钱?三十万银子,师父就将我们卖了。其实跟着国师这些年,我们的功法都有突破。我怀疑国师以前也是用蛊高手,她百毒不侵。” 太子便问百毒不侵是什么意思。 宗瑞笑道:“就是说我们五毒教的毒在国师身上无效。” 太子叹道:“那说明国师的师父是个相当厉害的人物,可惜英年早逝。” 宗瑞道:“我觉得国师将来有可能比悟真道长还要厉害。对了,国师特意叮嘱了要我告诉你,西方最近半年不要去,小心桃花煞。” 太子正色地道:“桃花煞,孤虽不懂,但听这个名字,肯定是跟女人有关,孤见了她们就避开总行吧?如果避不开,就让孤的护卫去处理。对了,能让护卫处理吗?” 第203章 宗瑞笑道:“殿下,您是只身跟着国师一起来的明州,护卫在京城,远水救不了近火。” 太子道:“你错了,我还有暗卫,他们功夫很高……” 宗瑞挠头道:“那糟了,您那暗卫估计早被我拦下了。” 现在有一点熟悉了,太子的话也渐渐地多了起来,“你什么时候出了手?我怎么没有任何察觉?” “是我的宝贝出的手。”宗瑞一伸手,蛊虫立刻出现在他的手心。 喝了点酒,太子的胆子也大了许多,“孤能不能摸摸它?” 宗瑞便将手凑近了些,太子伸出伸指轻触了一下宗瑞的蛊虫,笑道:“像个小玩具,真可爱。” “太子殿下真是大度,若是别人早将在下赶到一边去了,只有殿下认为可爱。”宗瑞笑道,“还请在下一起用膳。” “那你要不要在我这边保护我?孤明天就去找国师讨要去,她的人打伤了孤的暗卫,理应由她的人来补偿孤。” 孙滢占卜出了太子有桃花煞,想派个人来保护他,又怕遭到太子的反感,于是让宗瑞自己想办法。宗瑞就用两只蛊虫,让太子的暗卫暂时昏迷了,然后来到了太子的府坻,没想到真让太子给提出了这种要求。 “你且等着,孤明天就找国师说道此事。” “那在下等着太子的好消息,说真心话,国师那里有些太枯燥了,千篇一律,我又呆厌了。” 太子是个拗执的性格,二人放下筷子,太子真的扯着宗瑞来到了临水榭,向孙滢说了此事。 孙滢皱着眉道:“咱们没过来的时候已经安排了陆家的一千府兵在明州城的郊外听令,太了想用大可直接调过来。” 太 子好脾气地道:“国师,那不一样,我要宗瑞当我的贴身护卫。估计等一下,各路官员就会蜂拥而至。” 正说着话,妙律过来禀告平江伯夫人来访。 孙滢笑道:“先带到偏厅里喝茶。”说着望着太子歉意地笑,“平江伯是太后的娘家,说起来也不是外人,太子可是要见见?” 太子点头道:“那就见见吧,免得太后问起,孤不好回话。” 平江伯夫人大约五十多岁的样子,有一张保养得十分得益的脸,皮肤白皙,身材玲珑有致,眼尾上挑,一笑眉梢眼角带着风情,穿一身紫色带暗花蝴蝶衣裳,一身白绫裙,她一进来,屋内立刻涌起了一阵异香。 “哟,我这老婆子来得不凑巧了。”说着话不着痕迹地将在场的两位男人打量了一番。“国师这里有客人,那老婆子改日再来。” 孙滢笑道:“夫人不必客气,这位是太子殿下,这位是我师弟,宗瑞。” 江平伯夫人便眉目含情地朝宗瑞望了好几眼。 太子便开口道:“孤想向四外祖母讨个人做贴身护卫。” 有别人在孙滢给足了太子脸面,“殿下看中哪个尽管挑去。” 太子便指了指宗瑞,“那就他吧,这一路跟他聊天聊得多,比较投缘。” 孙滢痛快地点头:“可。” 太子站起来告辞,江平伯夫人的这种行为,他觉得有些没眼看。 江平伯夫人望着宗瑞远去的背影好久回不过神来。 “都传遍了,说国师的平安符符行别灵,我想为我们贺家的长孙请一个。” 孙滢有些为难地笑笑道:“夫人,我这里的平安符都是卖得很贵,三千两银子一个,不管是集市走夫还是公侯皇子,价钱都是一样。不讲价。” 江平伯夫人对着孙滢笑笑:“国师的规矩,我们这些人都知道。银子早就预备下了。”说着她递上一个荷包,“孙滢接过,打开一数,“是三千两,不是三万两。” 说着又将荷包递给了江平伯夫人,“夫人,我是很爱银子,但是有句老话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该我的我一文都不会退让,不该我的,多一文我也不会要。” 江平伯平人讪讪地笑了,“以后大家都会经常碰面,抬头不见低头见,国师若是缺银子了千万不要跟贺家客气,若论起来,令师悟真道长还是咱们贺家的姑祖母。” 孙滢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道:“我五岁认识师父,到她羽化,一共十一个年头,师尊从未提起过贺家,我一直以为她的亲人去世了,而且这十一年师父一直住在长春观中,我也从未见到师尊的家人找过她。还以为她是个孤儿。您是太后的母族,身份尊贵着呢。您也别嫌我不会说话,我这次来明州不过是帮助太子殿下建码头,一切都听太子殿下的。你有事可以跟太子殿下说。” 江平伯夫人呵呵地笑,“国师这脾气在咱们明州可不好使。珏儿过来,你留下宽慰国师一番。” 孙珏已经瘦得手上到处可见青筋,低着头走到了孙滢面前,行礼道:“小女贺珏见过国师。” 孙滢抬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孙珏一眼,“我认识一个人跟贺娘子长得挺像的。” 江平伯笑道:“那国师跟我家珏儿缘份不浅。” 孙滢看了看孙珏,向江平伯夫人道:“我认识那人早就声名狼籍臭不可闻,太后母族高贵着呢,夫人确定要相提并论?”” 第221章 贺辰 平江伯夫人忍了又忍,没有翻脸。 高门士族,讲究的是风度,哪有像孙滢这样的,生硬直接得让人吃不消。但现在没摸清孙滢的虚实,还不到翻脸的时候。 平江伯夫人得体的笑了一下,“既然夫人有事,那老身改天再来打扰。” 回去之后,平江伯夫人便把在临水榭发生的一切讲给丈夫听。平江伯拈须道:“太后特意让我们教训一下她,弄死弄残都是小事一桩,二十余年没往家里递过信了,但该有的照拂一样不少,凭我贺家的实力,孙滢就是条龙来了明州她也要给我盘着。她有什么本事?不就是装神弄鬼,那对有需求的人才有用,咱们家就不一样了,我就是皇上的亲舅舅,以后夫人见了这等人该教训就教训,捅破天了还有太后顶着呢。一个臭道士她还反了天不成?” 太子一行悄无声息地来了明州。 接着倒头睡了三天三夜。在船上虽然有孙滢给开的晕船药但照样是吃不香睡不好。好容易上了岸,又在自己的房里,重点是孙滢又给他配了些安神香。太子一松散下来人就困了。 用了膳之后,宗瑞朝他笑笑,“殿下,外面有些官员等着见您哪,都等了两三天了。” 太子慢悠悠地抿了一小口明前龙井,将茶盏盖子盖好,才道:“国师那边怎么说?” 宗瑞道:“国师说建码头需要银子,若有人送银子来,就大大方方的收下,然后将数目记下,如果是财物就拍卖,折成现银当成是他们捐赠。码头建成,刻一座石碑记录下各位大人的善行。” 太子点头道:“那孤就见见吧。” 太子牢记着“桃花煞”,送的银子收了,送的美人一个也没收。 平江伯夫人并未见到太子的面,一狠心,拿了十万两银子给太子,哪想人都没见着,太子的妻妾还未到,没有女眷自然也就不方便招待女眷。 平江伯拈须道:“孙滢是个白眼狼,但太子是我伯府的正经亲戚。老夫亲自去见他。” 他仔细地考虑了一下,将十万两银子追加到了二十万两。 太子收银子说明爱财,银子少了哪能入这位的眼?若想让人记住,必须是大手笔。他一狠心,出手就是二十万。 太子不仅留了饭,与江平伯畅饮一番,而且还将江平伯送出澹泊斋。 近些日子有此殊荣的也就江平伯了。 太子举一反三,马上命人将来往官员给予的钱财都注明了是捐赠建码头。 一直关注着孙滢动向的沈家命人送来了八十万两,也交给了太子,太子也是客客气气地收下,还在澹泊斋设宴专门请了沈老爷子一次,还送了件皇上赏给他的前朝古画。 此事在当地引起了轩然大波,有钱人多多少少都拿出来了一些银子,没拿的怕太子将来秋后算帐,也交了些银子。 短短天时间,就筹款一千万。 明州这些人手里的银子比京都还要多,孙滢便悄悄地吩咐了身边的管事,“再建一个九州春做为京都的分号。” 三天后,有一大批东宫官员带着三千护卫载着包如意和田锦儿一起来到了明州。 看到这么多银子,都很惊讶。 太子又命人将捐赠的榜单每天换新一次。 这么一来,江平伯拿出来的银子就太少了,直接排在三十多名。江平伯没办法,咬牙又拿了三十万两银子。 平江伯夫人向丈夫道:“太子整天门庭若市,不若咱们也给太子下张请贴,请他来家里赴宴。” 孙珏来了这么久,一次也未见过太子,江平伯心里不免有些着急。 太子觉得江平伯府既然是太后的母族,那过去赴宴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何况他刚来明州,最大的倚仗除了孙滢就是贺家了。 第204章 但是轿子一直往西北行走,他就想到了宗瑞的话“桃花煞”,轿子行至一半,突然说身子不舒服,不去了。 江平伯带了儿子一起来探望太子。 太子拉着江平伯的手道:“还是伯爷让孤感觉到了亲情。” 江平伯大喜,赶紧将儿子贺辰拉到床前,道:“这个就是我那不成器的逆子。” 贺真忙向前见了礼。 毕竟是亲戚,又年岁相当,太子看贺辰自然比旁人亲近一些。 “太后和父皇常提起明州江平伯府,世子更是玉树临风气宇不凡之辈,有空可常来澹泊斋伴孤左右。”太子说道。 江平伯喜不自胜,回去之后交待儿子道:“务必将太子招待好了。” 贺辰笑道:“儿子自然知道轻重,早不建码头,晚不建码头偏生派了太子和国师来建码头,这是上天在给予我伯府亲近太子的机会。就国师那年岁,不少人还在父母怀里撒娇呢,真以为她无所不能,咱们只需将太子招待好了,留个好印象,新君上任,有了之前的交情,前程一片光明。” 江平伯听了儿子的一番话,感叹岁月不饶人,转眼他就老了,儿子也已经长大成人,幽幽叹道:“太后年纪大了,人在人情在,人走茶水凉,你能这般想,很好。如今就是把手里的事全放下,也要把太子给伺候好了。” “父亲,您说错了。那可是太子殿下,不知有多少人往前面凑。奴颜卑膝对他可是没用,儿子研究过了,太子殿下平日喜欢读书,他更喜欢文质彬彬有风骨的士子。” 贺辰说得头头是道,一下子连江平伯都唬住了,他点着头道:“这些事你心里有数便好。” 自此,贺辰便天天去澹泊斋侯着,有时候太子在忙别的或是心情不好不见他他也不以为意。 反而是太子过意不去,会吩咐下人,再有人来找本殿,见不到人你们也要好生招待了。 太子詹事何士安忙道:“属下早吩咐了下面的人要好生招待,是贺辰世子说你事务繁忙,让我们不要打扰您。” 这个贺辰脾气还挺好的,像是个能做大事的人。 不过,处在太子这个位置,也不止一次地怀疑过贺辰别有所图。 有一次,两人喝酒,酒兴正浓,太子便出言问了贺辰:“贺辰,你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听何士安说你这个月来了二十一次。有事就直说,我能帮一定会帮。” 这个问题在贺辰心里已经上演了无数次了,所以现在喝醉了,他也能很清晰果断地说出,“没有事找殿下帮忙,只是我这个月手上的事不多,就想着来找殿下了。” 太子殿不由猜测:贺辰可能是为了码头的活计来的。这件事,他不想交给贺家去做。 自小皇上跟太后就不亲厚,太后见了他这个太孙神情也是淡淡的,记得很小的时候,平江伯带着贺辰去了次京城,太子才知道皇太后不是天生的冷淡,她只是对这些皇孙冷淡而已,对贺家人她可是珍而重之。 他正走神,贺辰将花瓶撞倒了,非赖在他身上。 他不服,嚷嚷了起来,“本皇子是皇后的嫡子,以后这天下也是本皇子的,谁敢对我不敬!” 太后让嬷嬷拿着戒尺打了他二十下手心。 之后类似的事情数不胜数。太子甚至觉得太后对其他大臣的孩子都要比对他好。他回到皇后的宫里,皇后心疼得一边掉眼泪一边为他上药。告诉他说太后对他是另一种爱,一种严厉的爱,希望他能肩负起治理天下的大任。 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长大之后他渐渐地明白了,大人做事需要冠冕堂皇的理由,哪怕实上的理由既自私又冷酷,就别提什么人情味了。 他能够感觉到那种排斥,但表面上这个人却是皇太后,他的皇祖母,太子根本不敢说出口。 就算说出口,别人是相信他还是相信太后一目了然。 所以现在他不找贺辰的烦麻贺辰就该偷笑了! 而且孙滢帮他占卜过,说是去西北方向要遭桃花煞,现在他确定了西北方住着太后的一母同胞的弟弟江平伯,心理上便认定了是平江伯一家子要害他,是以太子这个时候开始就处处小心提防,但表面上他却和贺辰的来往越来越密切。 孙滢每天会往家里的人工湖里放一只黑鱼,乐此不疲。 有人有经验的老仆实在忍不了,“国师,这黑鱼是一种凶猛的肉食性鱼类,您放了这么多进去,繁殖能力又强,不消多久湖里可能就没有其他鱼类了。” 她放这种鱼自然是因为陆虞爱吃,陆虞能将朝堂上的事交给别人一定会来找她的,对于这一点她坚信不疑,但就不知道陆虞哪一天会过来了。 总体上来说,日子比在京城还要惬意,在京城有很多夫人要交际应酬,在明州倒是完全用不着。 这也是为什么她提议太子带女眷过来的原因。 付新道:“师姐这么辛苦,还要为孙珏那样的货色分心,不如一次性的解决了省事。” 孙滢苦笑道:“两位师弟千万不要抱这样的想法,过多介入别人的因果,肯定会反噬到自己身上。有了一个孙珏太后就不会派别人过了,现在你们还看孙珏不顺眼了吗?” 两个人互相尴尬地看了一眼,连声道:“不敢。有她在这边,想必也闹不出什么大的动静。这样建码头的事还可以不受影响,码头一天建成,就早一天收到成效,从严格意义上讲,就是挣了功德。” 孙滢摇头拒绝了付新的话,“我比你们更讨厌她,但为这么一个烂人,让你们手沾鲜血,又何必,有因才有果,孙滢有她自己的因果,你们且等着看好了。” 付新对孙滢的话向来深信不疑,点了点头,从那往后他便时不时地去宗瑞打探消息。 宗瑞叹道:“那田锦儿,估计也是太后的人。” “怎么说?” “说是西北方向有桃花煞田锦儿不就是西北过来的?那天宴会我看到她和江平伯夫人传递消息了。国师特别强调了只保护太子的安全。我等哪在乎这些小事,交给国师别妨碍了她的计划就行。” 孙珏自小就是一个有心计的人,但她却喜欢表现得很憨厚。 她也知道太后将她从皇宫里面捞出来是为了给孙滢找不快,但她毕竟是个活生生的大活人,又在浣衣局那样的地方呆了整整一年,让她深刻地认识到人在关键时候能指望的只有自己。 在平江伯府呆了这么久,足够她勾引十个平江伯世子了。 孙珏在浣衣局虽然难捱,但日子不致于过不下去,毕竟曾是太子的良娣,就算失宠了也不会让她被下人磋磨致死,若不然谁还愿意嫁与太子为妻。孙珏在浣衣局,倒算是练就了一副好身材。 她的父亲虽然人品不怎么样,胜在长了副好相貌。所以孙珏相貌也不是非常差,相反她以前有点懒,所以就显得分外丰腴,现在倒是瘦了下来。再加上好衣裳一穿,倒也能哄住那些定力不好的男人。 有时候女人能够成功的勾引一个男人靠的并不是自身有多美。很多夫妻中间有了小三,相反小三还没有原配相貌好。 孙珏对这一点深有体会,女人能不能成功的勾引一个人,完全在于这个男人的人品。 孙珏在平江伯府的时候只消几个暗送秋波的眼神,就把平江伯世子迷得神魂颠倒。对于孙珏的底细,贺辰是门清。 这个荡妇,早就跟太子睡过了,现在本世子就是睡了太子也不会知道。 每次和孙珏行事的时候,都让贺辰有一种成就感,觉得自己身下面骑的是太子的脸面以及尊严,足以弥补他在澹泊斋所受的冷遇。 一来二去,孙珏的肚子渐渐有了动静。 贺辰这才急了,又暗自窃喜:我可以学秦人吕不韦,若此时将这个贱人送入澹泊斋,那日后这天下不就成了我贺辰的天下? 这件事光想想就让他激动得睡不着觉。 自此,他便像对待珍宝那般对待孙珏,衣食住行几乎有求必应。 但是澹泊斋孙珏仍旧没有进去,再这么下去,功夫都要白费了,而且自己还会被太后娘娘嫌弃。 这一天,贺辰终于 在九州春设宴请到了太子,也和孙珏商量好了,来一场生米煮成熟饭的戏码。 贺辰选九州春也是经过思虑的,在孙滢的地方让太子吃个闷亏,到时候有机会就将这件事甩锅给孙滢。 这件事光想想就让人激动呢。 第222章 澹泊斋的花园里有一个假山,这座假山初建园林的时候考虑到太子家里肯定会有太孙降生,花重金给小太孙弄了几个玩具,其中就有这假山,它里面是可以容纳两个普通的内室,贺辰趁着这些日子在澹泊斋进出,早已经将花园里摸个七七八八。 到了澹泊斋宴请这个一日,他便带着孙珏早早地来了。孙珏先扮做小厮,然后躲在假山里换了身妖娆的衣裳,便耐心躲在假山里等着太子到来了。 第205章 万事俱备,只欠太子这个东风上门了。 其实太子少时是有些荒唐,但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长,对于男女之事他反倒没有那么上心了。 稍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太子以后是要做皇帝的,成为皇帝之后,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呢?如果前程和色欲摆在面前让男人去选,任何人都会选择权力。太子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想把他骗到花园,再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他和孙滢嘿休确实属于难以上青天。 一直到宴会结束,贺辰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无奈之下,只好灰溜溜地回去了。 回去之后贺辰将这件事说给平江伯夫人听。 江平伯夫人吓了一跳,将贺辰臭骂了一顿,但贺辰走了之后,她一个人在内室独坐了良久,却觉得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她左思右想,终是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丈夫。 岂知江平伯听到之后,呆立了半晌,抬手就给了夫人一巴掌,“你疯了,那个孽子不知轻重,你也跟着他胡来,你这是想害死一家子吗?” 江平伯夫人道:“常言说得好,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太祖那个时候江山还不是从前朝手里夺过来的。自古有几个老老实实诚实本份的人能得到大富大贵?” 江平伯顿时沉默了。 江平伯夫人解读为默许。 但是孙珏的肚子马上就藏不住了。 “那就生下来。反正他们要在这里呆上三年,我儿只需跟太子搞好关系就成。” 贺辰也并不是非孙珏不可,只不过她主动勾引,他就自愿上钩了,但一到她以后会跟太子在一起,他又觉得她无一处不好。 孙珏也不是非贺辰不可,但她眼下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选择权根本就不在她那里,但她不愿意再回到浣衣局过那种苦日子,心里面她愿意选择太子多一些,希望能和他重逢,重燃旧情,但她猜出了贺家的计划更觉得洋洋得意。 如果她到了太子身边,将太子也毒杀了,儿子再继位了,再和贺家一翻脸…… 这件事,光想想就觉得畅快极了。 她就知道贺家会要这个孩子,瞧贺辰看她那眼神,早不知道有多少个女人了,身子骨早垮了。万一有后那就是祖辈积了大功德了,要不然和平江伯世子夫人成亲两年也不会毫无动静了。 贺家既然想将这个孩儿做为她和贺辰的羁绊,那她就生好了。 她又在深宫里呆过,若只坐在那里不开口,倒真的还有两分美人的味道。 因着这个孩子,贺家整整八个月没做妖。 到了第二年的四月,春暖花开之际,孩子出生了。 还好没送去,是个女孩儿,取名贺蜜。 孙滢将建码头的任务交给了明州知府魏承贤。她认真地看过这个人屐历,金城人,前任首辅魏怀信的侄儿,年纪三十多岁相貌儒雅,面色白净,留两撇八字须。 她来之前,陆虞特意为她推荐过此人,说是可用之人。 魏承贤的夫人谢氏花信之年,有一双女孩儿。 问了之的才知道是谢候的堂妹,名芙。 “可惜我嫁到镇北侯府较晚,不然和夫人早成了闺中密友。”孙滢开玩笑似地说道。 谢夫人抱歉地笑:“姐姐,我父亲和谢侯是从兄弟,已经分府了,不过他们是一个祖父。谢家人旺运势不旺,除了谢侯,其他族人在京几乎没有官职。” 孙滢点头道:“谁家也不是生来就是当官的,能福及三代就算不错了。你们谢家屹立了好几个朝代的更替,很不错。又有西州先生这样的大儒在族里撑着。兴旺是早晚的事。” 谢芙便站起来施了一礼道:“谢谢姐姐指点。只是……” 谢芙欲言又止。 “妹妹有话尽管讲。” “我听夫君提过,知府手上的府兵只有一百五十人,前年有不少富商的船只被截,人财两失,夫君向江平伯提议缴杀这些倭人,江平伯表面答应了,但倭人屡禁不止。” 孙滢想了想道:“我听说大夏每个州都有驻军,像我们镇北侯府有三千府兵,安国公府有五千府兵,明州至少应该有两千府兵。这些人在谁手里?” 谢芙苦笑道:“在伯爷手中,我这个知府夫人说起来窝囊,屡屡要看江平伯夫人的脸色行事。其实,其他时候看她脸色也罢了。像今年三月三,我发请贴弄了一个百花宴,伯夫人在宴会上让我像伶人一样献舞,我自然是不肯,她便威胁我说,若是不肯,那便要给伯爷陪罪。她……”谢芙哭着说不下去了。 孙滢命妙律退了下去,亲自倒了杯水给谢芙,解释道:“你下了帖子,原本我是想去的,凑巧宋夫人来访,她大老远来。不好晾着人家。” 谢芙忙道:“我这个百花宴本是为姐姐准备的……” 孙滢摇头,“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我是去年十月底到的明州,你若提前为我举办的宴会,为何提前没有会知我一声?宁夫人是台州知府夫人,身份地位和你一样,况且她是长途舟车劳顿。” 谢芙吱吱唔唔,完全答不上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红着脸道:“我本是家中庶女,有些不善交际。当初江平伯骆夫人带着十万两银子被您骂了出去,还说你心情不好,不愿意见我们这些不懂理数的人,我……我就没敢过去。是堂嫂写信来骂我,我才幡然醒悟。骆夫人说您不消出门就知晓全部事情……是我的错,我应该先来拜访您。” 还算有救。 孙滢点头道:“我也不是非等着你来登门拜访,明玉姐姐是我的邻居,也是我的好友,你是她的小姑,以后若有难处,尽管讲出来,能为你做主的我一定为你做主。” 谢芙谢了又谢,告辞了。 孙滢便吩咐鲁婆子,“你去打听一下,外面对这位谢夫人的评价。” 鲁婆子应领命而去,专挑了两斤大虾,两斤海鱼提在手里,又向卖鱼的阿婆讨要了顶草帽带上,到知府衙门的后面的角门守着。 远远地见魏知府家的婆子出来了,便迎了上去,笑嘻嘻地道:“姐姐,今天海货买多了,亲戚说来也没来,这些只需五十文卖你要么?” 这些海鲜在坊市上买也要花三倍的银钱,魏家的婆子便停顿了脚步。将鲁婆子手中的海鲜接过去,挑剔地看了看,皱眉道:“这些东西太腥了,我们少爷和小娘子不怎么爱吃。要不,你少要点!” 鲁婆子摇头道:“少不了了,姐姐。要不然跟你打听个人,这些东西老婆子免费送你了。” 魏家那婆子眼前一亮,“你要打听谁?” 鲁婆子便笑道:“不瞒姐姐说,我家有好几个妮子吃闲饭,请问谢夫人还需要使唤的人吗?” 那婆子将鲁婆了上下打量了几眼,似笑非笑地道:“你想让亲戚来知府家当下人?我看你是找错地方了,谢家就我一个老婆子在厨房,并无其他下人。” 鲁婆子听了难免惊讶,“为何这样?还有两个孩子呢?夫人平时难道不需要应酬?总要有个端茶倒水的丫鬟吧?” 魏家的婆子又笑起来,“咱们这位夫人喜欢自己动手。我跟你说了也不怕你笑话,一听你这口音,就是外地人。” 鲁婆子顺势抹起眼泪来,“老婆子本是京都人士,我弟弟家的丫头前几年跟人跑了,听说在这一带,我便是来找她的,可惜半路上遇到了劫匪,将我们的东西也抢了去,更害了我那弟弟的性命,想求知府大老爷做主,宁愿在府上做牛做马报答知府大人。” 魏家那婆子便皱了眉,颇为不舍地看了手里的海货一眼,“你且拿回去,我们家大人是清官,你直接递状子就成,不会受你这些小恩小惠。” 鲁婆子便腆着脸道:“若真是帮我们报了仇,让我们丫头以身相许也行。” 魏家那婆子照着恨恨地瞪了鲁婆子一眼,骂道:“魏大人是少有的清官,你们就这么见不得别人夫妻恩爱?魏家有家训,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见过的人也不少,没见过像你这样,把好好的亲戚家的女孩儿送给别人当妾的。” 鲁婆子照着自己的嘴来了一下子,“让你爱开玩笑,把人给得罪了吧?” 说着忙行了礼,又道:“我这一路尽听到魏大人如何爱民如子,就想确认一下是否是真的,现在看到连魏家的仆人也如此忠诚,魏大人为官肯定清正,魏夫人肯定贤淑。” 那婆子听到鲁婆子夸主子,也跟着高兴起来。 “她们这些夫人就嫌弃夫人没主请丫鬟,就故意孤立她,给她小鞋穿,如果不是夫勤俭持家,哪有大人今天?” 鲁婆子不可信置地睁大眼睛,“原来魏大人是靠谢家才做了这知府!” 魏家的婆子顿足道:“是我张口就说出了,不是 这样,我家大人一表人材,芝兰玉树神仙一般的人物,升官自然靠的是学识,你少在那故意引我说错话。将你的海鲜拿走,我们想吃这个大人的俸银还是绰绰有余。赶快将你的东西拿走。” 第206章 魏家的婆子说完便如斗胜的公鸡一般去坊市买菜去了。 鲁婆子转身便向另一个婆子诉苦道:“真是天地良心,我就是问了一下,没敢说魏大人和夫的闲话。“” 那婆子哂笑一声道:“这位谢夫人还需要别人说她的坏话吗?” 鲁婆子疑惑地道:“我倒听人说咱们这位知府夫人勤俭持家的很哪,府里只有一个年老的厨子,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那婆子道:“过了!现在的大户人家哪个不仆从如云,像谢夫人这样,分明就是不想给穷苦人活路!就她喜欢标新立异,难怪受到明州所有世家夫人的排挤。她这种做为哪里是贤内助?我们很多人私下里都说这谢夫人是不是魏大人的政敌派来的奸细,故意跟魏大人作对的。” 鲁婆子马上见风使舵,赞道:“这位大姐你说的可太在理了,知府夫人的首要任务除了给魏大人管理好内宅之外,就是要结交明州城里有头有脸的夫人,谢夫人这种,简直让人没办法说!” 那婆子冷笑一声:“像谢夫人这样的魏大人怎么忍受得了,早晚有休弃她的那一天。” 鲁婆子苦笑道:“这么说来,谢大人也是怪人一个,夫人这样做也不生气。” 又有人接话道:“谁知道呢?别人两公婆的事,外人可说不好。” 鲁婆子笑道:“也许人家官宦之家的妻妾和咱们普通老百姓家的不一样也未可知。” “我姑娘就在伯府当差,跟着小娘子们出去赴过宴,听说这位谢夫人很少准备宴会,别人家办宴会,她倒是次次都到,她来明州这三年,就办了一次宴会,骆夫人让她跳舞,她说不会,还出言不逊,骆夫人一生气发誓再也不踏进知府大人的府坻一步!” 鲁婆子点头道:“原来骆夫人也不喜欢这位夫人,倒是可惜了魏大人,娶这么一个老婆,这辈子肯定升官无望了。” 有人啧啧了几声,“官居四品可以了,咱们这些人别说没官职,就是有官职还能越过魏大人不成?” 有人磕着瓜子道:“怪事越来越多了,我听说那孙夫人和谢夫人差不多,也是不值一提的人物,怎么就嫁给了当朝首辅陆大人。” “我倒是听说这位孙夫人是茅山派新上任的掌门。和陆大人旗鼓相当,是少有天作之合!” “你开玩笑的吧,若真的是天作之合,会几年不要小孩?” 第223章 认错 鲁婆子将打听到的都说给了孙滢听,然后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老奴觉得魏家灶上那个婆子有些黑谢夫人的意思。老奴请教过妙律姐姐了,那天谢夫人来家里见姐姐,带的有两个十四五岁的丫鬟。” 但灶上的那个婆子却对外说谢夫人不请奴婢,凡事自己亲力亲为。 这样的话,乡绅听了也会把谢夫人孤立起来。 “老太太送给我的栗子糕还有吗?”孙滢问道。 妙律忙禀道:“还有十几盒。” 孙滢道:“捡两盒糕点,两样首饰给谢夫人送去。” 妙律忙答应了。 孙滢却笑道:“这次不让你去,让鲁嬷嬷去,她嘴岔一些,好打听消息。” 鲁婆子原是陆家二门上传话的小婆子,只因孙滢出嫁时没有年长的嬷嬷在身边,后来见鲁婆子办事还算有眼力,就向顾老太太讨要了鲁婆子在身边。 “老奴是个妇人,面皮厚一些,不像你们这些小女孩,爱脸面。”鲁婆子自嘲般地笑笑。 妙律不好意思地笑笑,“奴婢阅历不如鲁嬷嬷。” 鲁嬷嬷换了一身缎面柿蒂纹的上衣,鸦青色的缎面裙子,带了对珍珠耳钉,头发挽一个发髻在脑后,戴一朵棕色的假宫花,整个人干净利落,一眼望过去,倒有点像富绅家的太太或是一个管事嬷嬷。 鲁婆子去了魏家,谢夫人亲自见了她。 鲁婆子恭敬地呈上了顾老太太专程从京都挑选的糕,笑道:“我们夫人说了,她和谢侯夫人是姐妹,您就是她的亲戚。有好吃的好玩的自然要先紧着您。” 谢夫人捧着糕点惊讶地发出了惊叹的呼叫声:“是豌豆黄和栗子糕,两样都是我爱吃的。嬷嬷替我谢谢姐姐。” 鲁婆子应了声好,又道:“敢问夫人,府上有几个丫鬟呢?” 谢夫人笑道:“有四五个吧,让嬷嬷见笑了。我们人口不是太多,养太多奴仆在家里,便多了不少烦恼。” 鲁婆了陪着小心,笑道:“夫人说的是,人多口杂,确实有不少口角。老奴听到了一件笑话,不知有没荣幸讲给夫人听。” 谢夫人绝非像她口中那般不谙世事,相反她很快就听出了鲁婆子的话里有话,忙禀退了左右,道::“嬷嬷肯定是国师身边得意的人,您过桥比我们走的路还要多,有话还请直言。” 鲁婆子扭捏地笑笑,“说的如果有不对的地方,还请夫人看在国师和谢侯的交情上莫要怪罪。接着她便将昨日同谢知府灶上婆子的对话一字不漏地讲了出来。” 谢夫人听了面色通红,吩咐道:“我自己学着做了米酒,让奶娘端一碗来给鲁嬷嬷尝尝。” 付嬷嬷端了甜点过来,但鲁婆子已经换了衣衫,又只有一面之缘,她看了只觉得有些面熟,并未做多想。 “就是这个婆子,她是个左撇子,昨天穿了黑色的绣梅花的缎面比甲,紫色的灯笼裤子。”鲁嬷嬷说道,说完忙站起来道,“我这个老婆子就是话多,夫人可莫怪罪。” 谢芙命人将鲁婆子送了出去,转头吩咐自己跟前一个叫白果的丫鬟道:“从今天起,你盯着奶娘,查清楚她每天做些什么,全部汇报给我。” 白果领命而去,第一天回来道:“奶娘就是每天在咱们的角门处说夫人的坏话,说夫人家里挺穷,舍不得花银子买下人,府上就她一个人做事,其他事都是夫人在做,省下的银子寄回娘家去了。还说夫人的父兄是好吃懒做的赌徒,赌输银子全靠夫人接济……” 谢芙吃得气得直抹泪,将付婆子叫到跟前来问,“奶娘,我自认为对你不薄,供你吃供你喝,逢年过节给你买礼品,你说日过得太紧巴,我又拿出私房银子替你开了铺子,你倒好,在外面整天说三道四。既然我这么好,你的卖身契我今天交于你,你自家去吧。我这庙小,也容不了你这尊大佛。我限你在两个时辰内收拾东西离开。迟了别怪我不讲情面儿!” 付婆子一下子跪了下来,“夫人,老奴错了,不该乱嚼舌根。”她一边说一边叩头,叩得“砰砰”作响。 才几下鲜血就顺着头上流了下来。 谢芙闭了闭眼睛,厉声冷笑道:“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不要妄想用这种方式获得我的同情。我同情你,谁来同情我?等一下我和老爷被你卖了恐怕还在给你数钱,到现在你还不肯招吗?” 付婆子见 谢芙真的恼了,才道:“是你奶兄,他被伯府的下人们做局拉去赌,将铺子也搭进去了。那些人还不肯放过她,让老奴每天在角门那里只要有人搭话就开始抹黑你……” 谢芙气得脸色发黑。 恨恨地瞪了付婆子很久道:“来人,打三十大板再发卖了。” 付婆子立刻干嚎起来,“求夫人开恩,饶了小人这一遭!小人再也不敢了。” 谢芙道:“拖出去!卖远点,别让她再回来恶心人。” 做完这些事,谢芙将下人全集中到了院子里,我之前以为少请两个下人,可以将省下来的银子给你们换个前程,就像奶娘一样,我给她开了铺子,让她的儿子去进学。可那个不成器的都学会了什么?上一次冒充我的兄长到处下馆子,最后人家店铺的老板来了十余人来讨帐,我就跟他说过了,不好好走正途以后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我也保不住他。人没有一点自控能力枉为人。这次我再也不会管他了,你们以后也一样,一次背叛,终身不用。” 众仆人皆道:“夫人仁慈,付婆子活该仗着夫人心软,做的事猪狗不如,就是打死也是她罪有应得,夫人留她一命已经是念及旧情了。” 谢芙点头道:“人呢,任何时候都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们好自为之吧。” 魏家的下人们噤若寒蝉,屏息应了声“是。” 夫人是个向来不管事的性子,但却得到了老爷魏大人的言听计从,他们还是夹着尾巴本份做人吧。 “传令下去,五日后我将再办一次春日宴,这次主要是给国师孙夫人接风洗尘。管家提前写好请帖,到时候我会亲自送到孙夫人手上。”谢芙悠悠说道。 等到管家写了贴子,谢芙亲自去了临水榭,带了泥螺、笋干、还有一筐自己种的青菜:韭菜、芫荽、芹菜、蒜苗、白菜,满满的装了一筐。 “孙姐姐,我想五日后办个宴会,专门为您接风洗尘,也是陪罪,请您在驾光临。您送去的点心,两个孩子很爱吃,他们的口味有点像我,说起来我已经六年没回京都了,特别想念家乡的东西。”谢芙说着飞快地拿帕子拭了下眼角,又强笑道:“这一筐菜都是我没事的时候将院子后面的一块荒地给开出来了,当成菜园子种了菜。说来也不怕姐姐笑话,我就喜欢种菜,不喜欢种花,种花只能欣赏,种菜可以填饱肚子。” 第207章 孙滢点点头,笑道:“我和师父住在长春观的时候也喜欢种菜。没有什么不好,妹妹是个务实的人,比那些眼高手低的人强多了。” 这些话说到了谢芙的心坎上,谢芙自此看孙滢的眼光更友善了三分。 “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准时到。”孙滢笑道。 有台阶就下来算了,孙滢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她拉不下这个脸。况且明玉跟她关系也确实不错。又是邻居,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必要弄得太僵。 谢芙又靠近孙滢压低声音道:“姐姐,昨天给我送礼品的嬷嬷在哪?她昨天帮了妹妹大忙,若不是她,妹妹还不知道家里成了筛子。你说我赏她二十两银子可好?” 孙滢点头道:“可以。这样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就不会那么被动。” 谢芙朝孙滢行了个大礼道:“姐姐,我已经央求了夫君,让他写封家书回去,将您在这里为妹妹所做的一切告知魏谢两家,以后若有差遣,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孙滢摆手道:“赴汤蹈火就不用了,况且我也没做什么。” 谢芙摇头道:“姐姐太见外了,若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自己被奶娘卖了,古人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难保奶娘不会做出些别的什么事来,最后说不定会酿成大祸。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姐姐今天帮了我,就是我的恩人,奶娘我已经卖了。” 说着又拿帕子擦了一下眼角,但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了。 无奈孙滢只好吩咐芍药去打了盆水让她重新梳洗了一次。 孙滢笑道:瞧我这记性,前些日子还想着将我平日用的香膏赠于妹妹,后来又忘了,你们赶紧给魏夫人拿一套出来。 茯苓笑着应了,忙拿了一套新的出来。 谢芙捧在手里瞧了又瞧,“这香膏是姐姐自己研制出来的吗?” 孙滢笑着摇头,“都是师尊她老人从古书上看到的方子,写给我我照着搬而已。” 谢芙不由长叹,“真是可惜了令师那样惊才绝伦的女子。” 孙滢点头道:“是很可惜……”她本想说师父没死,可若解释起来,又很麻烦,也太令人难以信置了。索性就顺着谢芙的话往下说。 “她老人教给我的东西终身受用不尽。” 谢芙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人,见孙滢有淡淡的伤感,忙起身告辞了。 几天后,谢芙举办的百花宴宾客满座,谣言也不攻自破。 奶娘抹黑知府夫人的事在当地慢慢地传开,谢夫人洗涮了泼在身上的污水。 当地的豪门大户都知道了这次的事情是平江伯夫人故意抹黑知府夫人。 “为了权势地位不惜引诱人赌博倾家荡产,设这种局的人太不地道了。”很多人不敢直接说出来,但她们有自己衡量事情的标准。 “江平伯夫人连知府夫人都敢算计,我等没有官职的还是惹不起躲得起吧。”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还是要找棵大树好乘凉。” “上哪找?” “孙夫人,我听说她之前就没有嫁到陆家之前就在开酒楼,做香膏,她的外祖父又是咱们江南第一富商,我等的事情想来她也不会坐视不管。” “但没打过交道,送礼也没门路。”有人苦笑道。 “我给各位指条明路吧,孙夫人在明州城里开的有座酒楼,名字叫‘九州春’,想必去过京都的人都知道里面的生意有多火爆!” “对对,咱们就去九州春混个脸熟,这样掌柜的也不好意思不介绍介。” 自此九州春常有人一消费就是买一年的座位优先权。 江平伯夫人苦着脸向江平伯诉苦道:“咱们酒楼的生意每天都在下跌,这样下去,只怕要喝西北风了。” “还是那孙滢开了个酒楼抢了咱们的生意。不仅如此他还请了太子在九州春上面吃饭。”江夫伯夫人说道。 江平伯说道:“她请咱们也请。” 这个蠢货就没过问过家里的庶务。 江平伯夫人耐心地解释道:“当地人一听说太子在九州春用饭,马上一窝蜂似地往里面挤。为了一睹太子风采很多人天不亮就去排队。” “这些人也花不了多少银子。”江平伯还是有点不明白,夫人为什么那般上心。 “九州春外面都有小贩在摆摊。他们虽然花不了多少银子,搁不住量大,一个菜挣十文,也有得赚。积少成多。孙滢将太子常座的雅间让人预定,有个乡绅花了五十万两银子。就是为了能见太子一面。” “太子是人中龙凤,现应受到众人膜拜。”江平伯理所当然地说道。 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孙儿也会享此殊荣,江平伯不扬头朝天狂笑三声。 “夫人还是暂避锋芒。让太子来家里吃顿饭更亲一些。” 他从未关心过这些庶务,已经发生了,且无可挽回,那就放弃吧。抓住能抓住的不放手,这叫毅力;抓住明知道不可能还要去尝试的,只能是犟驴! “咱们府上的假山已经建好了。”江平伯信心满满地说道。 第224章 带走 骆夫人赞赏地看了丈夫一眼,笑道:“伯爷辛苦了,妾身虽然不是很懂,但一眼看上去确实很美。让人一眼就注意到了。” 笼络住男人的手段就是要多说言之有物的赞美他的话。骆夫人深谙此道,将江平伯哄得服服贴贴,无论在外面如何荒唐,回来之后府上的事还是骆夫人说了算数。 “一共花了一万五千两银子呢,那假山内别有洞天,改天我同夫人也去尝尝野趣。” 骆夫人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江平伯口中的“野趣”指的是什么?瞬间羞红了老脸,啐了一口骂道:“都多大年纪了,还……” 她左顾右盼,原来平江伯早走了,留她一个人在这发花痴呢。 “姑奶奶就不信你这个邪,你出去找年轻漂亮的,老姐就出去找风流倜傥的,看谁吃亏!”骆夫人小声地嘀咕道。 想到在孙滢临水榭看到的年轻后生,她的双腿立刻就软了,但这个英俊的后生被太子要去了,如果在孙滢那里,孙滢此人最爱钱财,给些银钱兴许能买来,但太子为什么要过去呢?难不成太子有龙阳之好? 骆夫人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那更要将人给要过来了,她现在就去太子府。 骆家是扬州城里第一大盐商,由于家中没有男丁,做为女儿身的骆夫人自小充做男儿教养,后为遇到江平伯,两人乌龟看绿豆对了眼,自此拯救了无数落入火坑的少女。 “伯爷祸害了妾身就没精力再去祸害其他的妖精了!”这是骆夫人最常挂在嘴边的话。 二十年足够让再恩爱的夫妻激情退去,何况他们多数时候只是逢场做戏罢了。平江伯看中的是骆家的银子,骆夫人看中是平江伯手中的权力,他们一拍即合,婚后骆夫人为人妻倒是当着江平伯的面收敛了一些,但是宗瑞这件事上面的确不能怪她,要怪只能怪宗瑞是个练武之人,那公狗腰,一看就很有力量。 想想就让人脸红心跳啊。 骆夫人怀着激动的心情到了澹泊斋,恰逢太子正好美餐了顿,喝了点金华 酒,心情不错,便说了句:“请。” 骆夫人见到太子以后客气而恭敬地行了礼,错眼看到宗瑞也在旁边,便眉目含地看了他一眼,直奔主题,“敢问太子这里缺人手不?” 太子笑道:“骆夫人说笑了,而今正当用人之际,本殿求才若渴。” 骆夫人大喜,“妾身愿百人换太子殿下一个人。” 太子并非愣头青,后宫的女人可太多了,就包括他自己也早就通了男女之事,但他还是确认般地问了一句:“谁?” 骆夫人便指了下宗瑞。 像太子这种身份,骆夫人很清楚,想见到他的人如过江之鲫,太子愿意见她是看中江平伯手上的权势,但澹泊斋需要府兵也是真有其事,毕竟从去年到现在全部风浪静。若倭人登陆,澹泊斋和临水榭首当其冲。 平江伯早就说过,打倭人还要靠贺家,无论是孙滢还是太子就算对江平伯府再不满,也必须给几分颜面。 真正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都是见不得光的不敢出现在人前。如此整个明州都会对江平伯府恭敬几分。 自己对太子客气,那叫气度。 太子并非什么都不懂的少年,他是风月场上的常客,不过最近洗心革面不怎么注重女色了。 “他,叫宗瑞,是悟真道长送给国师的陪嫁。”太子骄傲地答道。 国师将陪嫁的美男都给了他,是不是说他在国师心目中的份量也很重很重?这就是他母族的力量。 太子对孙滢有一些敬畏,但无论男人或是女人骨子里其实是一类人,都喜欢慕强。太子觉得他国师的感情更多的是对长辈的尊敬。 所以骆夫人一口,他就直接回绝了。 “本殿也是说了许多好话,国师才将人借给本殿。夫人若要借,向孙夫人开口中更合适一些。” 第208章 孙滢对她带着莫名的敌意,肯定不会将人给她。 “那……算了。”妾身只是觉得这位壮士长得像妾身一个故人的孩子,妾身那位故人孩子丢了。夫妻两散尽家财找孩子,找了十几年,也没找到。 宗瑞冷冷地道:“让骆夫人失望了。在下父母亲人俱在,若不是为了偿还悟真道长的恩情,我们也不会有幸来到国师和太子身边。” 宗瑞说完,便专头低头专心地解他的九连环。他不懂男女之事不过骆夫人的眼光让他莫名的不舒服,打内心里不想跟骆夫人沾上关系。 骆夫人不以为意,又笑道:“妾身有两个远房侄女,都是大家闺秀,识文断字,若是太子还缺伺候的人,就跟妾身说一声,妾身马上让他们过来。” 骆夫人见太子不同意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亲手拿出了一张请贴道:“寒舍后天举行春日宴,还请太子殿下赏脸,去寒舍小坐片刻。” 仅仅是赴宴而已,刚才已经拒绝了骆夫人的前两个要求,第三个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拒绝了,毕竟他和孙滢是只身来到明州。要想打倭人还要仰仗江平伯。 太子又想起了桃花煞,心里未免不太情愿。 “那孤便过去瞧瞧。” 骆夫人赔笑道:“伯爷来了澹泊斋,非常喜欢太子殿下的花园里的布置,尤其是那假山,说太子殿下的心思果然巧妙,能想出来将假山建成中空的,伯爷也仿建了一个,欢迎太子殿下品鉴。” 骆夫人已经半截入土了,不过她穿着天空蓝缎面上衣,下身穿了同色的纱裙,不过纱裙上绣粉红的梅花,显得整个人俏皮又清纯。况且她又用那种异常崇拜的眼光看着太子,今天一定要把太子给请到平江伯府去! 男人还不是一样的好色,只要有女人喜欢自己,他哪里还会管你这个女人的年纪? 没错,骆夫人亲自上阵,还用上了色诱。 他就不信,只是去赴一下宴,会请不去太子。 骆夫人一走,宗瑞便道:“在下觉得那假山一定有问题。刺杀太子这样的蠢事贺家肯定做不出来,那便只剩下美人计了,他们这些人未免也太将殿下不放在眼里了。” 太子松了口气,点头道:“若是她们用美人计,孤肯定不会中计。一个男人连自己的裤带都管不住,更遑论其他。宗兄尽管放心。到时候就是他们用再美的美人上场,孤也当是一堆白骨。” 宗瑞笑道:“殿下的为人在下肯定是明白的,只有用计那人心里不清楚罢了,殿下不必放在心上。只怕到时候除了美人还会用些江湖上不入流的媚药。” 说着拿了一个药瓶递给太子道:“这里面装的是解毒丹,可解任何毒,殿下放心,在下一定会拼尽全力保护殿下的清白,不让奸人得逞。” 太子缓缓点头,伸手接了那玉瓶,拔掉木塞,只见有一颗通体碧绿的丸药躺在玉瓶里,异香满鼻,心知这是好东西。 “多谢。” 太子毫不客气地将药揣入怀中。 到了赴宴那日,太子果然只带着宗瑞参加了宴会。 贺家果然是有备而来,除了太子仅象征性的请了几名世家子弟来赴宴。 江平伯拈须笑道:“臣府上养了许多仙鹤,这些仙鹤是太后她老人家未出阁便养在家里的,还请太子回到京城替臣带话给太后娘娘,贺家将仙鹤养的很好,请太后娘娘放心。” 话说到这份上,太子当时就站了起来,异常激动地道:“皇宫里倒是有几只仙鹤,可惜太后她老人家十分宝贝,孤只恨无缘得见。说来孤也离开皇宫有五六年了,着实想念亲人,请伯爷带孤去观赏那些仙鹤一回,以解思家之苦。” 平江伯将太子带到了花园的西南角,笑道:“全在这里了,太子请。” 里面养着十几只仙鹤,正在花园内散步,闲卧,睡觉…… “他们倒是逍遥,令人羡慕哪。”太子感叹道。 “确实令人羡慕。”江平伯叹道:“臣每日只欣赏这些仙鹤,有着不少人生感悟,有时候又内心平静得如纹丝不动的水面……” 忽有下人跑过来想请江平伯说事情,“对方特意提出来让伯爷您过去,当面给个说法。” 平江伯道:“混帐,没眼力的东西,没看到我正在陪太子殿下吗?” 太子也不是那不识趣之人,忙笑道:“伯爷有事就去忙,孤让贺辰陪着孤就成。” 江平伯告了罪,急急忙忙往外院去了方向去了。 太子有一搭无一搭地和贺辰聊些闲话,时间飞快地过去了半个时辰。 “孤回去必定禀告太后,伯府将这些仙鹤照顾得非常好,让她老人家安心。”太子说着便朝回去的方向走。 贺辰忙道:“可从花园内穿过去到达客厅,有近道。”说着便在前面带路。 此时正值四月春暖花开之时,园中有许多奇花异草可供欣赏。 “太子殿下可看到那假山?是不是有些眼熟,家父就是看您园中有一座,心里着实羡慕。” 太子笑道:“果然是江南,一花一树一石皆透出精致,孤那花园,当初建的时候孤只说了要个假山,至于后面的事,是陆府里的管事让人打造,孤不敢居功。” “太子殿下一直是这般谦 和有礼,臣又学了去。当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呢。“贺辰又开始拍太子的马屁了。 说着亲自打开了隐藏着的假山的门。 正在这个时辰,怱然从假山内冲出来一个女孩儿和太子撞了满怀,太子只觉得异香满鼻。 再低头一看怀中的女人,大为惊奇,忙一把将她推倒在了地上,指着那女人道:“孙珏?你怎么会在这里?” 孙珏自然不能说这是太后的命令,她故做欣喜地开口道:“妾身也真没想到和殿下居然能在这里相见。太子殿下心里果然是有臣妾的,臣妾就算是死也是高兴的。妾身做梦都想和太子殿下在一起。天哪,妾身不会是在做梦吧?” 说着自己扇了自己几个耳光,扑到了太子的怀里。 “妾身不是在做梦,真的见着太子殿下了。妾身打自己会疼。” 太子笑笑,不动声色将药塞进嘴里吞了下去。原本还有些晕的脑袋便立刻不晕了,变得十分清醒起来,皱眉将孙珏往地上一推,“孤问你怎么来的明州!” 孙珏将痴傻发挥到了极致,“妾身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妾身醒时已经在贺家了,妾身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许是皇后娘娘太过牵挂您了,特意命妾身来照顾您。” 太子冷笑一声:“孙珏,你真当旁人都和你一样傻?孤的耐心有限。” 孙珏却以为太子中了迷药,接下来将会由自己掌握主动权。 她急不可耐地拉着太子就往假山里面扯,太子又岂会如她的意。 “宗瑞,将此人绑起来。”太子吩咐道。“带回府去。” 孙珏是他的良娣,这一点无可改变。他有权决定她的生死。 宗瑞掏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绳子,将孙滢捆了个严严实实。 太子决定先发制人,大喝一声:“贺辰!” 贺辰磨蹭了半天,终是硬着头皮出来了。 “殿下,臣在。”天知道贺辰此时多想做鹌鹑,将头埋起来谁也找不到自己有多好。 太子过去抓住了贺辰的衣领,喝问道:“孤的良娣明明在浣衣局,你告诉我她为什么出现在你们贺家!” 此时的太子已经初具威严,贺辰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臣也不知道,臣不知道她是您的良娣。” “孤现在就将她带走!”太子说着怒气冲冲地走出了花园,直奔二门。 贺辰现在傻眼了…… 前朝的成功果然是不可效仿的。 贺辰眼睁睁地看着太子出了江平伯府的大门。 如果拦他,拦住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如果不拦孙珏万一她在酷刑之下招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不由大汗淋漓。 “父亲,大事不好了,那个贱人被太子带走了。”贺辰欲哭无泪。 江平伯眼一瞪,“蠢货你怎么不拦着?” 第226章 江平伯听得此话大怒,将儿子狠狠地踹到一边去。 到目前为止,太子手上只有一个孙珏,就算是贺家有谋反之心,太子也没有把柄。 唯今之计以不变应万变。敌不动我不动。 太子轻而易举地孙珏带回了澹泊斋。审问了两天无任何结果。 “听闻国师这里有一种符叫真言符,用了这种符纸心中所想会全部招出来。” 孙滢甚是奇怪地看了太子一眼,太子脸一红,不太自然地说道:“孤对孙珏大老远从京城追到京城,确实好奇极了……” “这种符制做起来算是符纸是相对比较轻松的,殿下只需付我一千两银票就行。”孙滢说道。 太子来求符之前就猜到了真言符肯定不会便宜,现在孙滢开口一千,他倒是觉得赚了,痛快地让跟着的人掏了银子,兴冲冲地拿着灵符就回去了。 第209章 回去之后,他独自去了地牢里面,将“真言符”贴在了孙珏的命门。然后抬头给了她一巴掌,不死心地问道:“孙珏,从实招来,你到明州是做什么的?” 孙珏不由自主地答道:“我在浣衣局也不知道是谁命我出来了,说我要走大运了,然后睡了一觉,醒来就是在贺家了,骆夫人对外宣称我是伯爷的庶女,她们原本打算将我送给太子,但是贺辰被我的美貌所倾倒,先霸占了我的身子,怀孕之后便蛊惑我去勾引太子,说我肚子里就是未来的太孙。我鬼迷了心窍,轻信了贺辰的鬼话,藏在澹泊斋花园的假山里面。可是左等右等就是没等到太子前来……” 太子越听越气,恨不得现在就冲到江平伯府,去杀了贺辰。 太子怒气冲冲地提了一把剑,冲出了澹泊斋,此时正是晚上人定时分,宗瑞见他情形不对,忙跟在了后面。 冷风一吹,太子也清醒了一些。 孤若是杀了他,那他强占太子良娣的事不就瞒不住了?岂不是天下人都要看我的笑话? 若是再将孙珏送回京都,我现在不在,依照太后那护短的劲头,必定会想法保下贺辰的性命,我头上的绿帽子一样天下皆知。到时候大周皇室一样会成为大家心中的笑料。 此事还须从长计,贺家这老贼,居然想着用如此无耻下作的手段窃国。想必也早就有了野心。说不定就是贺家跟强盗勾结,对外宣称倭人也说不定。 天一亮太子再一次求见了孙滢,“上次夏日祭事件,国师可查到幕后主使?” 孙滢揉了揉眉心,有些为难地开口道:“太子殿下,我是个道士,又不是官员,这件事三司和皇上都参与了,你应该问他们才对。” 太子心道:国师之前尊称孤为“太子殿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你”。或许,像国师那样的人,权利地位都如同粪土吧。就如同她之前明明知道他是太子,未来的皇帝,可还是揍了他一顿。 他现在已经记不起来当时的情形了,也不记得孙滢为什么打他,只记得自己挨了打。人生中的第一次挨打,还是一个女人,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那个时候太子心中便隐隐觉得孙滢不会为任何皇权低头。 不过这样的人也有一个旁人没有的优点,那就是权和钱都不能打动她,任何人拿着权和钱都无法收买她,简而言之如果有幸能为自己所用,她会非常的忠诚。 太子想明白这一点,便不再对孙滢有所隐瞒,反而虚心地请教道:“您在京城明明混的风生水起,为什么要来明州建码头呢?” 父皇该不会是觉得陆家太打眼,将孙滢流放到明州吧? “在明州建码头,我一样会风生水起。”孙滢拈起一颗杏脯放入口中,吃过了才漫不经心地接话。 “我准备建大船了。建大船打到倭人的老巢。” 太子立刻来了精神,“四外祖母,您居然知道倭人的老巢在哪里?” 孙滢想了一下道:“在海中一个小岛上,师尊曾经提到过,她老人以前就说过,她以后要造大船,将东瀛人的老巢给掀了,我现在不过是继承师尊遗愿。” “孤愿意为四外祖母排忧解难,有孤能做的事,您尽管分派给孤。” “孤想起来了,《汉书》中有记载,乐浪海中有倭人,分为百余国,以岁时来献见云。皇祖父也说过,“倭寇经常从东瀛岛出发,侵扰百姓。” 孙滢说完又道:“我建船,太子可抽出时间来练兵。” 太子对孙滢没了疑虑,话也就多了些,“孤也想过这个问题,可南边的人体力到底不如北方人高大健壮。” 孙滢摇头道:“南人虽不如北方从高大,但精通水性,不会晕船。师尊说了,天时地利气运都有了,我大夏最终会成为海上的霸主。太子殿下敢试试吗?” 太子听到“海上的霸主”,一下子热血沸腾起来。 “孤去找知府商量一下征兵事宜。”太子说完昂首阔步而去。 一直到第二天和魏知府商量过了征兵的要求,他仍没想起来,他之前找孙滢只是为了问一下和“夏日祭”相关的事。 一直到过了好几天,太子才记起自己去找孙滢的目的,但他现在又不想那么快解决掉孙珏和贺家了。孙珏还是关在牢中好一些,再让她出来,他都觉得自己对不起四外祖母了。 这一次,太子又来临水榭,“四外祖母,孤那……孙良娣不知怎么也到明州来了。孤没让她来明州,她自己却主动来了,来了又不来澹泊斋找孤,孤准备将此女关到地牢中。” 孙滢皱了下眉头,不悦地道:“说过好几次了别叫我四外祖母,一下子高了好几辈,你把我叫老了。以后孙珏的事别和我说,她虽然是良娣,但若是寻常人家也就是个稍得宠一点的妾,让你后宅那两位管教就行,没必要太放在心上。” “国师说得对,这本是后宅之事,孤确实不太方便管。”太子尴尬的笑笑道:“是孤目光太短浅了些。” 孙滢偏头想了一会儿,笑道:“殿下自打来了明州,所做所为,都可圈可点,若能再接再厉必定会成为一代明君。” 太子听了,像个孩子讨要到糖的孩子一般笑了起来。 皇宫中的御书房内 陆虞正在一百八十次上表请辞。 皇上不慌不忙地道:“陆卿,东南又无战事,你是看中了那边比较富庶?好与国师日日在那繁华之地厮守?” 陆虞不怕死地道:“皇上,东南沿海虽然富庶,但此时却是一口肥肉,东瀛人宛如一只饥饿了许久的孤狼,随时可以扑上来啼一口。您让内子和太子在那里,想必也是夜不能夜不能寐吧。” 皇上给陆虞拉了个凳子,命他坐下,夏日祭那件事你怎么看?” 陆虞暗道:如今刑部出动了大部分的人,查了这许久,也没但没什么眉目,但却不能这回复皇上,这样回复于上他有几个脑袋够皇上砍? “夏日祭肯定有人指使,背后之人所图甚大,臣猜想主谋者可能是周边某国的国君,皇上若非要知道不可,大可以向各国送礼物,这些国君中哪些生病,生病者再单独察看,臣记得当时悟真师父说过,施法者必将遭受反噬。” 皇上听了十分不悦,“好你个陆虞,让吾大夏泱泱大国向那些小国进贡,你脑袋没问题吧?” 陆虞苦笑道:“皇上若不愿意送礼品,可暗中打听,只是消息没那么快传回便是了。” 皇上眼一瞪,“这些小事,朕就吩咐你去做吧。” 陆虞认真地叩了头道:“皇上,这等小事,臣在明州也可以做。臣的妻子已经快离家一年了,也不知是何等情况。臣严重怀疑夏日祭就是东瀛搞出来的,所以臣才担心太子和拙荆的安危。他二人对敌皆没有经验,让他二人去杀倭冠有些太儿戏了。” 皇上冷笑道:“朕只是个玩笑,没成想国师当真了。” “君之言,一言九鼎。怎可玩笑?” 陆虞道:“如今四海皆太平,若太子殿下造出了大船,臣可带上我大夏的精品瓷器、茶叶、布匹去跟那些东瀛人以及一些海岛上别的国家做交就易,顺便去看看其他族的人,他们是如何生存的,悟真师父向我描述的那个场景太吸引人了。臣出海赚了银子,都上交国库,做为战备资金,助皇上征服四海一统天下。” 皇上有些为难地道:“你倒是说得轻巧,你走之后这首辅之位该当如何?” “如今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北方的牧游民族现在正在内乱,若是皇上有意可派镇南王或进安国公前去劝降。再推举一人做首辅即可。只要您在大夏坐镇一日,一切必蒸蒸日上。” 皇上有些意动。 陆虞苦笑道:“夫妻本是一体,没有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一年到头见不着面,这着实让臣心里有苦说不出啊。” 皇上喝了一口茶,喷了一折子,“陆爱卿,你就不能含蓄点?要不朕先赐你两个美人?” 陆虞忙象征性地擦了一下额角并不存在的汗,“皇上,你就饶了微臣吧,夫人不点头,就是赐了美人,臣也不敢要啊。” “罢了,朕没准,朕是被你吵得受不了了。朕本是派镇南王去东南,可惜他带的兵都是些旱鸭子,你去可以,去了必须帮朕组建一支水军。倭人再来犯,必须给一些教训。” 陆虞意气风发地笑道:“三年时间绰绰有余。足够微臣组建三支海军队伍了。” 皇上点头神色难辨地道:“你去了没有职位,回来之后仍做首辅吧。”外戚还是不要弄太多的兵权,才能让朕安心。 陆虞默默地磕了几个头,道:“一切听皇上安排,皇上既然同意了,臣现在辞别了母亲,马上就出发。” 陆虞辞别了顾老太太,以最快的速度到了明州,直接到了临水榭的门前。 是的,这一年,孙滢的一举一动妙律都有记录下来报告给陆虞。 第210章 陆虞清楚地知道孙滢每天吃的是什么,但是没有办法和她一起吃,他甚至知道她床单的颜色却没有办法和她一起睡觉。 这一年他想她,想疯了。 所以不分白天黑夜的赶路,终于来到了他魂牵梦萦的地方。 陆虞到的时候正值午时,天空有一轮皎洁的月亮。 他出现在临水榭的门前,妙律便带着他来到了孙滢的寝室,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孙滢的脸上,她的脸像玉一般洁白无暇,唇像樱桃一样诱人。 她的呼吸绵长而均匀,一点都不知道他的心里全是她。 他颇为无奈地吻了吻孙滢那令他向往已久的额,脸颊,接着是唇…… 陆虞本来想浅尝即止,可是她的唇有令人沉沦的魔力。 这一吻,就没办法再停下来。淡淡的檀香佛手柑混合着淡淡玫瑰魅惑的味道,是清新、沉稳和安静的味道。 这是孙滢在临走前专门为陆虞调制的一款薰香的味道。 “煜之,我不是在做梦吧,你真的来了。”这个吻结束的时候孙滢已经彻底的清醒了,发出了梦呓一般的声音。 “不,你是在做梦。”陆虞声音还是一惯的清冷,但抱着孙滢的双臂像玄铁一般,紧锢着她,泄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那你吻吻我,看看……”后面一截话已经淹没在另一波更热情的吻中。 连空气中都飘扬着甜美浓郁的百合花的香味,令人感到放松和愉悦。 “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孙滢说道。 她睁开眼睛,身上像被辗碎又重新拼凑一般,软得衣服都不想穿。 “夫人,奴婢帮您更衣吧。”芍药拿着一件葱绿色的绣着各色牡丹花的裙子,鹅黄色的素面衣裳说道。 都怪昨晚太疯狂了,现在她连抬腿的力气都没有了,但又不愿意让丫鬟看出来笑话她。 “要不您先洗漱,老爷说过一会儿陪您一起用早膳。”茯苓轻声说道。 “老爷这会儿在做什么?”孙滢好奇地问道。 “太子过来了,老爷在西偏厅陪着太子说话。”茯苓禀告道。 第227章 斩杀 孙滢由一众下人服侍着洗漱妥当,换了衣服,接过茯苓奉上来的白水,小口小口地抿着。 等她将这杯白水抿完,陆虞便过来了。 下人们依次摆上了早餐,奶白奶白小黄鱼银丝面,金黄的虾汤泡饭,肥嘟嘟的小馄饨,炸得金黄金黄的脆皮年糕,胖乎乎的蟹黄小笼包,春饼……还有两大碗乳酪。 厨房里的厨子是孙滢从陆家带过来的,知道陆虞来了,自然要好好的表现一番。这些早膳都是明州当地的特色,加了他们夫妇的偏 爱口味。 陆虞着一身靛青色云纹圆领道袍,施施然逆光向她走来,阳光笼罩在他的身上闪耀着金光,宽大的道袍经穿堂风卷起猎猎作响,露出黑色的布鞋和雪白的袜子,他的五官隐在暗光中,唯余有一双眼睛,明亮而生辉熠熠,可以看见自己的倒影。 孙滢激动了站了起来,裙子太长踩着裙摆的她不由双腿一软陆虞怀里扑去…… 陆虞不由自主伸出双手托住了她,低声笑道:“看来,肉肉对为夫昨晚上的表现不太满意。” 满意,她可太满意了,陆虞他天赋异禀,她有些承受不住,偏生他是个习武的好料子,整整一个晚上都是生龙活虎,勇往直前。现在想想,她还面色发烫。 他说话的声音沙哑慵懒,性感浑厚,低沉又富有磁性,每个字吐出来的时候,让她的心里犹如一只小猫爪在挠,挠得她浑身上下都酥软了起来。 孙滢将头埋在陆虞的怀中,汲取那独特的属于他的檀香佛手柑混合着玫瑰魅惑的味道。 分开一年,他变了,变得对她更有吸引力了。 陆虞已经将她抱起,放在椅子上。他自己则在她旁边坐在下。 孙滢一想到昨晚,脸便不自觉地烧了起来,忙借低头吃早餐掩盖住了。 “早上,太子来交待江平伯可能不像表面那般简单,要你日常和他们接触的时候多加小心。”陆虞凑近拿帕子为她小心地拭了嘴角说道。 孙滢点头道:“我记得,我就是怀疑‘夏日祭’和贺家有关,才来了明州。” 陆虞闻言,嘴角不同弯了弯。他想起早上太子来的时候说他也“怀疑贺家和春日宴有关”,他的小心肝儿,肯定是对太子还有戒备心理,所以才没告诉他一开始她就是这般猜测和怀疑的。 将近大半年没见,他仍旧是她最信任的人。 太子那小子,一大早便来找她的小心肝儿,这让他有种自己的领地被人侵犯的不悦。 “你都多大的人了,怀疑在自己心里就行了,不要说出来,你是未来的一国之君,从你口中说出的话就是金科玉律,没有真凭实据的事不要先说出来,经过自己的证实,找到合适的证据,才能对外公布。”陆虞训斥太子道。 “是,陆大人说的是。孤已经派了人跟踪江平伯了。他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包括在他自己的宅子里的事情,事无巨细,桩桩记录。” 陆虞的脸色缓和了一下,道:“你能想到征兵,这个意意不错,接下来,我们会在明州建立起一支水师。我和夫人算了一下,招募三千人足够了,月例按每人每月一两银子。但年龄必须控制在十六岁以上,二十岁以下,年龄太小军营里的磨搓受不了,太大了接受新知识有点慢,入营之后要教授强身健体的功夫,还要会用远程投射武器。运气好的情况下半年可上战场。” 太子笑道:“陆大人果然考虑周全。” 如果江平伯和“夏日祭”有关,那他们就必须有自己可靠的队伍才能有机会反败为胜。 太子开始招募水军。 孙滢开始找人打制远程投掷武器:犁须镖、双须镖、铁箭。 太子幽幽道:“孤派人去跟踪了平江伯,他的水师兵器还有铁手统,毒药毯、火伞筒、九龙盒。” “那可曾知道这些火器的图纸?”孙滢问道。 “这些估计是绝密。”太子无奈地摇头。 陆虞道:“来之前我专程去见了兵部尚书包明,从他那里为太子讨来了兵器图纸。” 余下二人皆吃惊无比地看着陆虞。 陆虞庸懒地看了孙滢一眼,“战争贵在速度,武器早些时候做出来,战场上便多了一份胜算。”他有些遗憾地看了孙滢一眼,如果悟真道长还活着就好了,这些图纸早在二十五年之前已经被改过了一次,就是悟真道长的杰作。我们的武器做出来,会比平江伯的更好用一些。因为江平伯的武器做了出来,悟真道长在负气改了武器,但是由于户部没银子,这铁制的武器又太耗费多人力和财力。当时就被诸位大人们给否定了。因之前造的有旧版图纸的,所以这套才是最新的。” 太子激动地站了起来,长揖到地,“若没有陆大人,孤根本不会知道原来水师的武器中间还存在这样的轶事。陆大人的细心、强闻博记、高瞻远瞩令人自叹不如。” 陆虞客气地笑笑,“无他,微臣不过是比旁人用心些罢了。太子的事就是微臣自己的事。” 陆虞比太子还要客气。 历代帝王不仅好猜疑,而且心思重,像他这种外戚,还是客气一些好,免得将来太子坐了大宝来个秋后算帐。 不过看到太子一点一点变化,陆虞的心里是高兴的,那神情犹如看到自己种了一颗果树,看着她抽芽打苞,开花,离结果只有一步之遥。 非常的让人期待。 “孤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二位,包良媛有喜了。” “东南果然有利于太子。”孙滢由衷地为太子高兴。 说罢她不由看了陆虞,下意识地将手放到了小腹上,为什么别人都有孩子了,他和陆虞的孩子在哪呢? 她自小跟着师父,父母缘份都不深。 父亲是个人渣也罢了。可母亲,总是亲近不起来。孙滢也不明白为什么,可能是曾经的丈夫的背叛让沈氏面对任何人都难以产生亲近之心吧,即使是自己的儿女。 孙滢和生母沈氏的关系还不如她跟婆婆顾老太太亲昵。可能这就是师父所说的,父母缘薄吧。 所以孙滢特别的想要一个孩子。自己在父母身上得不到的,只希望能弥补给儿女。 可惜她到现在还没有孩子。 难道是因为她和陆虞这大半年来没见着的缘故? 孙滢有些急了,她决定就这几天问问陆虞,如果他有问题,她就陪着陆虞寻医问药,如果是她自己的问题,她就积极的看大夫,如果看上三年五上还没有,那只能给陆虞再娶一房。 唉,光仅仅只是这么想一下,她便觉得似有千百只蚂蚁在心底啃咬。 不!就算没有小孩,她也要独自霸占出虞,不可能和别人分享! 想到孩子她的心立刻柔软起来,亲自做了一张平安符,命茯苓绣了一个岁岁平安的荷包装了,吩咐芍药道:“你去一趟澹泊斋,告诉良媛将这平安符自己贴身藏好,孩子出生了给孩子带,可保平安。” 第211章 茯苓答应着去了,回来喜孜孜地告诉孙滢,“包良媛得了护身符十分高兴,送国师一匣子宫花做回礼。” 孙滢摇头道:“太花哨了,我不怎么喜欢,要不你们几个分了吧。” 隔了一天,守二门的婆子进来传话,包良媛求见。 孙滢依旧例在正堂正厅里见了她。 包良媛穿着一件白山茶花底面黑色的宋锦上衣,下面穿了件流彩暗花云锦裙,梳着飞仙髻,戴着套红宝石头面,显得整个人神采奕奕,落落大方。 她笑着向孙滢行礼,孙滢还了一礼。 双方落坐后,芍药奉了茶,包良媛又拿出一个十分精致的匣子,笑道:“这是妾身祖母赠予妾身的首饰,妾身觉得只有夫人这样的人物戴这等首饰才合适。” 孙滢将匣子接过,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支赤金累丝垂红宝石的步摇,上面还镶了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珍珠。 孙滢朝包良媛笑着点点头,“确实是个好东西,不是老师傅做出这等手艺。” 包良媛见状忙道:“夫人这等身份才配带上如此精美的东西。妾身愿意将它献给夫人。” 孙滢摆手道:“我啊平时不怎么戴这些贵重首饰,珠宝赠佳人,我只充其量算是一个道士,用不着这些,良媛不必客气。” 推辞再三,包良媛唯有将首饰又收了回去,不好意思地道:“那夫人送给妾身的平安符妾身便无以为报。妾身来到明州就想来拜访夫人,只是太子殿下交待过了,国师是做大事的人,和妾身这样的内宅妇人不同,让妾身不要打扰了夫人,是以妾身一直没敢来。现在肚子里这个过了头三个月的危险期,便悄悄地过来了。我那些陪嫁也就此物拿得出手了。” 孙滢点点头道:“我懂些药理脉像若你愿意,我愿意给良媛每天诊脉,以确保良媛母子平安。” 包良媛大喜,“妾身在京都时听闻和夫人要好的姐妹都抢着在夫人来明州之前成亲,那时妾身便好羡慕这些姐妹们,料想妾身此生怕是没机会求得国师的平安符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妾身也来了明州,肚子里的孩儿也有幸得到了国师的平安符。妾身太感动了。” 她说着故意拿了个帕子擦拭眼角上本来就不存在的泪水。 孙滢见她这样,不过一笑,“举手之劳,为了皇长孙能够幸福健康的成长,臣做这些不过是尽了本份。” 包良媛是真感动也好,假感动也罢,人家孙滢根本就不在乎,她在乎只是皇长孙的健康。毕竟皇上将太子连同“如朕亲临”的牌子“交到她手里,她就会保护他们的平安。包良媛感动或是不感动都是些小事罢了。 包良媛怀着异常激动的民情回了澹泊斋,趁着私下无人的时候将她怀了皇长孙的消息告诉了太子。 她不提皇长孙倒还好,一说起“皇长孙”倒让太子想到贺家准备借着孙珏的肚子窃国之事。 “那孙珏在里面可招了?”太子心情不错地问道。 “回殿下,没招不过她说她怀孕了。”太子脸色铁青地点了一下头,坐了片刻,便道:“今天有些晚了,你们都早些休息,后日孤要设宴为陆大人接风 洗尘。对了,别忘了请江平伯世子赴宴,朕这几日没见到他着实想念得紧。” 太子交待的事,太子的那些属官们自然没敢忘,给陆虞送了请贴就送给了江平伯世子。 贺辰听从父亲的吩咐,已经窝在家里好几天了,此时看到太子的请帖,不由在心中暗骂了句“孬种”! 做为太子,只在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如今太子良娣被人搞大了肚子,这样头顶一片青青草原的事窝囊废周辉也能忍下来,还不如改名叫忍者神龟太子吧! “母亲,孩儿觉得他要动手,早动手了,不必等这么多天一点动静也没有。不如让孩儿去赴宴,看一下情形再做下一步打算。” 骆夫人深以为然,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儿子大了自然要听从儿子的!只有儿子和自己血脉相边的人。 骆夫人想都不想直接点了头,“众人面前他必定是不好下手,你多带两个护卫,别落了单。” 贺辰也应了。 到了澹泊斋,不过数十人而已,全是些世家子弟,贺辰平时跟这些世家子弟的关系也不错。 于是渐渐地放了心。 不一会儿,陆虞到了。 贺辰见到陆虞时心里还想着:陆大人这般年轻就做了首辅,必定是走了什么捷径。不过他向来是个能藏住事的主,众人倒是不大看得出来。 太子站在门口迎了陆虞,卑谦地笑道:“陆大人,孤今天特意向国师借了临水榭的厨子,让这些明州的朋友们也尝尝咱们京都的口味。” 陆虞一怔,随即笑道:“这厨子可不是什么京都口味,是微臣和夫人的口味。” 太子的神情更卑微了,忙附和道:“孤和您二位在一起久了,口味也随了二位。” 他说着拔出宝剑,幽冷的剑光直逼贺辰而来。 贺辰觉得下身一热,但他着实不顾不得了,此时他只觉脖子一片冰凉,他的头落了下来。 第228章 贺辰的人头落地,血溅得到处都是,客厅里染上一股极重的血腥味。 太子才意识到自己杀了人,吓得一下子将剑丢在了地上,人也呆呆地站着。 陆虞本来端起一盏茶要喝,但现在也只有将茶放下,他走到太子面前,“殿下请平江伯世子来做客,好端端的为何杀了他?” 太子胡乱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血,道:“江平伯世子该杀,东宫良娣本来好好的在浣衣局受罚,贺辰却将他私自接到了明州,囚禁于江平伯府,霸占了她,致使良娣怀上了孽种。”太子其实是一个挺健谈的人,前面的说了,后面也就自然轻松多了,“孤知道,单凭孤的一面之辞你们很难相信,来人,带良娣孙氏来大厅,给大家说说怎么回事。” 陆虞道:“殿下是太子,未来的国君,不需要找证人,臣等自然相信太子。” 众世家子弟虽然吓得脸色苍白,但很快反应过来,也不知是谁带的头,异口同声地道:“臣等自然相信太子。” 太子见陆虞这样,心中安定了不少,吩咐下人,“尸体送到江平伯府上去。咱们继续为陆大人接风洗尘。” 大厅里又开始奏乐,伶人们开始起舞。 负责守卫安全的米凡进来禀告道:“江平伯带人包围了太子府,在外面喊话让太子出去……受死。” 太子不由悄悄地瞄了陆虞一眼,见陆虞淡然垂眸喝茶,他的底气更足了。 “贺祝这是要造反?有问题让他进来说。” 不过茶盏功夫,江平泊带着数十名家将杀气腾腾地闯了进来。 没等他开口,身边的人已经全被清风明月给清理得差不多了,自己也被五花大绑了起来。 江平伯哈哈大笑,吼了一声,“太子周辉乱杀无辜,冲啊,儿郎们!” 吼吼过之后想像中大军涌入大厅的情景并没有出现。 孙滢从外面走了进来,“杀了在三百余人,其他的投降了。” 江平伯面如死灰,绝望地说了句:“老夫早该想到,国师来的时候并不是单独和太子前往。只怕那时候你们就在对老夫做局了。你们征兵只是个幌子,就是让原本带过来的人明目张短地驻进来,等的就是今天?” 江平伯再也撑不住脸上的表情。 孙滢这个女人,还真是小看她了。 “国师明面上和太子只身前往明州只是幌子,你们那时候就带的有人?” 孙滢点头:“那时候如果伯爷能下一次狠心,胜负尚未可知。包良媛过来的时候也带了一千太子府的精锐,加上这次煜之带的人,收拾战功赫赫的江平伯尚不在话下。不仅如此,我们还抽出一千人包围了伯府,伯爷的罪证有待一一验证。” 这是是谦虚的说法,带过来的人全是精锐。如果在江平伯在水上加上武器,他们可能不是对手,但如果江平伯自己放弃水上挑衅到太子府呢? 江平伯被关押的第一天,谢知府连同御史一起写了参江平伯的折子递了上去。 太子自己也写了一份参江平伯的折子,他找到了江平伯伙同流匪,充做倭人劫杀商贾的证据。在平江伯府搜出白银两千万两。其实还不止这个数,大批的古玩字画奇珍异宝没计入帐册。 想想孙滢如此高调,也不过一百万的身家。 孙滢给皇上上了个折子。 大致的意思就是说现在这两千万银子太多了不好运送,正好朝廷要拨给水师各项费用,不如就拿这两千万银子相抵,不义之财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孙滢写了一遍,让陆虞帮他润色,陆虞看了笑道:“滢滢你本事不小,居然敢张口两千万,你若在皇宫里这般说,皇上估计要打你军棍了。” 孙滢发愁道:“那该如何是好?直接告诉皇上这银子由我昧下了做充做两年的军需?你要说清楚所有花销皆由太子属官记录银钱的往来,我不管,我只管帐。皇上若不同意就算了,太子都有长子了,咱们的孩儿还不知道在哪儿,我要辞了这国师一职,出海和你生孩子玩了。那我就这样写了?” 第212章 陆虞哭笑不得,若是一个大臣敢这样威胁皇上,只怕乌纱帽要不保了,但换做是孙滢,陆虞也不知道皇上会如何。 “你我夫妻二人在此是为了给太子争取利益,得益的最终还不是皇上?”孙滢解释道。 陆虞一想哑然失笑。 “皇上的钱给太子花不是天经地义?就是嘉惠那样的草包,要成亲了皇上不是一样要拿嫁妆出来?就这么一个太子,又这么优秀,银钱又是太子自己挣的,如何不该太子花?”孙滢说得乍一听头头是道。 “这话要不要写进去?” “写。” 陆虞写了一遍,不过给她改成婉转的说法了,但大致上还是一个意思。 皇上看到折子自语道:国师居然也给朕递了折子? 待他看清折子的内容,气得一下子扔到地上,用脚狠狠地踩了几下。 坐了半天,又捡起来看了。 然后下了圣旨将平伯诛九族。 “这个恶人由朕做了,待辉儿上去,只留下好名儿也不错。”谁让自己是他老子呢。 太子虽是次子但是大皇子自小跛了脚,自此皇上一力栽培太子,在太子身上花了很多心血。 一如这次的两千万。 皇上也答应了,但是他直接将孙滢的折子给烧掉了。 太子得知孙滢开口就要两千万,直接懵圈了。 “孤估计皇上不会同意,不过孤还是谢谢四外祖母的好意。” 孙滢眼一瞪:“不要叫‘四外祖母’!我有那么老吗?” “是,国师。”太子现在特别卑谦。 孙滢来的时候肯定带的有镇北侯府的府兵,这点他心里是清楚的。 他当时只想着陆虞过来肯定会给他撑场子,可没想到四外祖母也这么慓悍,居然直接来了个皇雀在后,将平江伯府一网打尽。 之前他一直以为孙滢不过是个长春观的女道士,可没想到,将占卜术用在战场上,简直攻无不克。 现在,又有了银子,他定能在战场上攻无不克。 他的太子生涯从来没有这么顺利过。他现在可以说对孙滢佩服得五体投地。 “四师就是孤的福星。”太子私下无人时对包良媛说道。 包良媛笑道:“有国师是大夏之福。国师一心为国,前儿妾拿了祖母留 给妾身的首饰,想表达感激之情,国师根本不要。” 太子失笑,“父皇告诉过朕,要以诚相待,说京城现在有一半赚钱的生意都是国师的,粮食、私盐、布匹、首饰……”权和钱都很难打动她,要想她为咱们所用,必须得真诚。” 包良媛便和太子商量:“殿下,咱们孩儿出生,让四夫人给她取名字吧。” 太子一怔,嘴里不由念叨出声,“是应该称她为四夫人。” 就好像他周辉也生长在普通人家,去祖母家做客一样,无形之间拉近了距离。 自此,太子去临水榭更勤了。 虽然太子是君,陆虞夫妇是臣,可陆虞一想到太子看孙滢那热切的目光,就想揍他一顿。 但太子随着年纪和阅历的增长,变得越得越滑头,即使是陆虞,也难抓得太子的错角。 就不信还治不了他了! 陆虞心思一转,趁着几人都在机会笑道:“如今咱们有钱有兵有人,太子可以一展身手了。微臣就负责兵器的铸造,太子先负责练兵,等顺手之后微臣再将铸造坊上交太子手上。” 太子有些跃跃欲试,但又比较踌躇。 陆虞笑道:“我们带过来的有两千人,加上安国公借的兵一共三千,这是信物。”说着自怀中掏出一枚令牌上面刻了个“王”字,接着又拿出另外一块玉珮,“这是陆府的,都是精锐,可做骑兵,但水军就要依靠平江伯的旧部了。” 太子幽幽说道:“父皇派人下了密旨,将平江伯就地格杀,灭九族。” 孙滢万分惋惜地道:“平江伯有个庶子叫贺杰晚上去逛青楼,成了漏网之鱼。” 陆虞摇头道:“那便几个追踪技术好一些的过去,争取找出来,免得留下后患。” 孙滢笑道:“妾身不懂追踪之术,陆大人多费些心吧。以后妾身就要忙造船了。” 陆虞笑笑,“行。你尽管去忙,一切有我。” 包良媛就和田侧妃羡慕地说道:“孙夫人好幸福,无论做什么夫君都支持。” 田侧妃笑道:“她想造船,这是国库的银子,又不用她自己掏腰包。拿着库银当然想干什么干什么。” 包良媛和田侧妃话不投机,便不再聊了。 田侧妃等到太子来的时候便将此事当成笑话说给太子听,太子听了脸色铁青地看了田侧妃一眼,“四夫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夏,侧妃只须管理好自己屋里事就好,有祖训,女子不能议政。侧妃自去领罚吧。” 田锦儿这才开始慌。 “都怪奴卑嘴贱,四夫人造不造船,跟妾身的关系都不大,妾身就是担心那银子被孙夫人花光了。殿下难道忘了?有不少人说四夫人奢靡无度,不听劝阻。妾身只是不想皇上拨给殿下的银子浪费了去。” 太子大怒,罚田锦儿抄了三百遍《女诫》,“面壁三个月,什么时候想清楚错在里再出来。”太子板着脸训斥道。 此事传入临水榭,孙滢也不过一笑置之。 旁人怎么想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只做她认为对的事。 孙滢招集了九十名工匠。 “首先要做的是小船,适合浅水作战用的船。”孙滢说道。 她之前闲的没事的时候翻过明州府志,上面说倭冠上岸之后,杀烧抢掠,无恶不做。杀光了一个靠近水边的渔村里的所有人。 同年太子带着水军歼灭倭寇五百人。 这是太子殿下第一次带兵。风光无限了一把。消息传回朝廷,再没有人为平江伯说话。 同年年底,孙滢的小船终于做好,又招进了一批水军,太子身先士卒,奋勇杀敌,杀死倭寇五人。军中人人信服。 只有孙滢,告诫太子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戒骄戒燥。” 正在此时,皇上来圣旨,封太子为水师提督。 包良媛生了皇长孙,由孙滢取名为烯。 来明州的第三个年头,孙滢的大船终于造出来了。 “我们出海吧,去别海上异邦看看。” 陆虞有些为难,但最终答应了下来。 孙滢的占卜术更上层楼,她悄悄和陆虞讲,“咱们离开了就别再回来了吧。太孙和我们相克。太子尚看不清楚。” 陆虞皱眉道:“那就先过好眼下吧。” 孙滢点头道:“都听煜之的。” 等两人将打算和太子说了之后,太子苦笑道:“您二位要离开,孤也留不住。孤只想知道你们归来的大致时间,父皇若问起,孤也好回话,这是其一;其二,若是孤在海上做战,输了当如何处?” 孙滢道:“殿下怕是对煜之造的武器没有信心吧。” 太子连说不敢。 孙滢点头道:“武器和船都是顶级,敌人要是再能赢,那只说明太子没有尽力去做。我会交给太子一张护身符,可保太子平安。小太孙前途不可限量,太子千万别太过约束他的行为。” 太子明白孙滢这是在交待后面的事,忙接过了护身符,小心放入怀中。 田锦儿也怀孕了,孙滢对这一胎未发表言论,太子想了一下,暗道:“这一胎是个女孩儿也未可知。” 陆清池给孙滢来了一封信,信中说她生了一对双生子,还寄来了她亲手绣的帕子。 四嫂,我女工不怎么好,只会绣这个。 孙清也来信了,生了个女孩儿。也给孙滢送来了许多手帕。 包良媛悄悄地问妙律:“四夫人是不是特别喜欢手帕,我让宫女们也给她绣一些。” 妙律吓了一跳:“在京都陆府里放了好几箱都是各位夫人送的,再有人送家里面就装不下了。” 包良媛哈哈大笑,“原来都送这个,我也绣一些聊表心意。” 王五娘也生了大胖小子。 孙滢悄悄和陆虞道:“他们怎么都朋孩子了,就咱们没动静。要不去看一下大夫吧。” 陆虞摸着鼻子笑道:“那还不如咱们研究怎么生一个。” 孙滢觉得陆虞话中有话,便让他说清楚。 陆虞不好意思地开口道:“要什么孩子,吵得很,就咱们俩人就好。” 第229章 不管孙滢怎么问,陆虞就不是说话,要不然顾左右而言他。 不得不承认,陆虞是个善于观察人心的人。 “对了你那次怎么说我们要乘巨船去许多岛屿上的国家?”陆虞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孙滢点头道:“师父给我的临别赠言中不是说她是来这个世界获取信任任务的?我记得师父曾给我说过,拿着罗盘,带上咱们的丝绸、瓷器、茶叶一直向东出发,就会有数不清的财富。” 第213章 “那我们不日就出发,最好再带上五百名士兵,火器就不必了,但近战的武器还是要有,上了你说的海岛,要是态度和善,咱们就是朋友,若想着欺负咱们,也要有还手之力。”陆虞笑着道,“等咱们归来,太子殿下也一定练兵有成了。你等等我,还须十天,火器就可以锻造好了,到底有没有成功,十日后见分晓。” 若是留在明州,倒有些喧宾夺之嫌。还是留下大的空间,让太子在这里施展拳脚。 或许只要两仨年的时间,大夏将拥有世界上文韬武略都非常出众的皇上。他们现在就像是一个精于雕刻的师傅,已经雕出了物件的大致轮廓,剩下只需时日慢慢打磨就好。 还有什么比实战更好的方式呢? 他们俩谁也不想留在太子身边指手划脚最后遭到太子的嫌弃,早就想好了退路,况且,太子也是支持的。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就在孙滢收拾东西的时候孙渏来信了,问她什么时候回京,说要等她回京了再出嫁。 信上还说,她的父亲现在正在熬夜苦读,正准下场。 “二叔居然在重新温书,还说要下场。”孙滢向陆虞说道。 “那很好,我到户部见过二叔,谈吐、学识都很不错,想必这样的人,学问也做得很扎实。如果苦读话,高中肯定不成问题。”陆虞笑道。 “以前祖母总是偏心三叔,二叔是庶子,祖母不怎么支持他读书,中了举人之后便出去做事养家了。” 虽然孙滢在家时间不多,但大致也知道孙家是个什么情形。 从前沈家的家仆全是她母亲置办,自从生母出事后,赵氏就将仆从全部发卖了,要京都的舅舅们又把仆从全买了下来安置了下来,管家则到长春观做起了知客,闲来无聊会跟孙滢聊一些老宅的事打发时间。 不能再读书一直是二老爷心的痛,现在孙滢的父亲流放了,三叔由孙滢做主和二叔分了家,二叔没了三叔这个累赘,自然想重拾书本。 “渏妹妹说二叔自从分了家就开始发奋图强了。”孙滢微笑着将信折好,又放回信封。 孙滢开始写回信。 她说,自己会在来明州三年后回京都,让孙渏先成亲不要等她。祝二叔高中。 写了这些以后,她实在想不来后面还要写些什么了,看着孙渏来信洋洋洒洒的一大张,孙滢有些颇为羡慕地摇头苦笑,罢了,实在想不出来了,再一句一切安好,勿记勿念,封上火漆,交与了管家。 “算了,海上也不太平,多带些毒药和灵符吧。” 原本她是打算将付新和宗瑞都留下来保护太子的,付新却道:“我与宗瑞,是与您为仆,我等并非太子的仆人。” 孙滢道:“你俩年岁差不多吧,我一直都没问过你俩的年纪。” 付新苦笑道:“十八。” 才比自己大两岁。 “我记得你是说家里欠了我师父银子?” “嗯,是欠了银子,悟真师父一出手就是几十万,我家一时之间拿不 出那么多银子。” “我听说一入了江湖,很难金盆洗手,但官府再怎么查,也查不到太子身上,你就留下来,洗白了,让付教主也多一层心理安慰。太子这个人重情义,我跟他说,如果你不想做这个了,随时可以走,官府不能过多的干预。你考虑一下吧。” “好,那……我就留下。” 孙滢道:“你以后好好干,估计用不多久就升棺发财了。对了,你在我这儿,我给你们两人预支的工资是一模一样的。一年一万两银子,以后就二月二发年例。。这两年收益挺不错。就稍多给一些。我交待过了,每年出三千两直接买田。这两年,你家一共买上好的良田四百亩,我还给他们稍了口信,说师兄明年会回去过年。” 一时之间,付新不知道说什么好。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付新和宗瑞当然也有想家想父母想亲人的时候,不过他们既然是江湖中人,就不能有那么多儿女情长,从小家族长辈就是这么教导的。所以想家想亲人这样的话绝对不能由自己的口先说出来。 但孙滢先开了这个口子,付新便想着父母在家的情形,一想到要回家过年,不由傻笑了起来。 “这些话,若是看到宗瑞就转述给他,你们有什么要求可以和我提,也可以和太子提,不过要尽快,因为船过个两三天,等那批瓷器一到,我们的船就起启了。想说我也听不到了。” 付新看了孙滢一眼,还是那张甜美可爱肤若凝脂似的脸,但她却偏偏有着一双毫无情绪的双眼,刚来的时候,只要孙滢望他们一眼,就是三伏天,他们也会觉得后背一凉。下意识的觉得她一定是非常挑剔的人,谁知道她竟然这样为他们着想。 该死,他和宗瑞之前也曾为孙滢的“爱财如命”笑话过她,觉得她喜欢多事。 没想到这“多事”之中也有受益人是她们自己。 付新不由得暗自喊了一声“惭愧”。 “师妹,谢谢你。”付新异常认真地说道。 他们何其有幸,认识了孙滢。 孙滢当真如他们的再生父母一般。 “师妹放心,我和宗瑞定不会负师妹所托。一定好好的保护太子殿下的安全,在你回来之前我和宗瑞定会保证太子毫发无损。”付新保证似地说道。 孙滢点头笑起来,“东宫护卫长叫米凡。有什么事,你们跟他交流就好。你们过去,待遇就参照米凡,太子已经同意了。” 付新突然想起,难怪太子前几日过来,孙滢向他打听米凡的俸银,原来是早早就为他们二人做了打算。 孙滢对她们宛如再生父母。 大恩不言谢。记在心里就好,若孙滢有事他们必当倾尽所能相帮。 难怪老一辈人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原来是这种意思。 估计家里面已经为孙滢立上了长生牌位,如果没立,那今年他回去过年一定立一个。 “师妹,我这会儿就去找宗瑞,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孙滢偏头想了一会儿道:“我目前没什么事让两位师兄做了,你们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早些去太子那边报道,若是有什么不习惯,及早提出。趁着我在,早些找太子帮你们解决了。” 看,为他们想得多周到! 天知道他们当初愿意到孙滢这里来经受过多少心理折磨。 记得那个时候,他们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破釜沉舟的孤勇和绝望,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这番境遇。 付新走了之后,孙滢看了妙律一眼,妙律一惊,道:“夫人,您该不会将我们也指派出去吧。” 孙滢的神情难得的认真,“你们跟了我一场,我必定要给你们一个好结果,但是不能做侍妾或是通房。我的丫头一旦生出这样的心思,我就会将她打发走!” 妙律也异常认真地道:“夫人不必为奴婢犯难,奴婢是镇北侯府训练出来专门保护主子的护卫,俗称“死士”。奴婢的任务就是为了保护主子的安全,就是为了主子的安全而生。主生仆荣。” 孙滢不由笑了起来,她又想起了悟真。 孙滢想了一下才开口道:“我师父说,人就应该自私一些,为自己而活。我虽然是你们的主子,但你们也应该有自己的思想,我允许你们有自己的思想。” 妙律忙恭敬地道:“奴婢的思想就是好好保护主子。奴婢没什么想头,所有的念头只有一个,那就是夫人的安危。镇北侯府很久之前就帮奴婢的父母洗刷了冤屈,奴婢现在保护夫人的安全是天经地义,夫人不必有什么负担。” “不,我师父说过……”说过没有人天生的该为别人做些什么。 师父还说过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想法也自然和他们不一样,还让她不要过度干预别人的想法,免得被当做了异类。 好吧,她不想被当做恶灵烧死。 “那你可愿意跟着我和煜之去海上?如果不愿意我就给你安排别的事情。” 说过这话之后孙滢颇为无奈地笑了,妙律生平所学,就是为了保护她,若她不让她这么做,她或许会手足无措吧。 唉,还是等从海上回到京都她再帮妙律规划以后的事。 吃午饭的时候孙滢和陆虞说起了妙律的事情,“还是煜之会训练人,训练出来的护卫都是绝对的忠心。” 陆虞扬眉,“好端端的怎么说起了这个?” 孙滢不好意思地说起了宗瑞和付新,说完之后又道:“可能我也在寻求一种公平,就想到了跟我最久也出力最多的妙律。我打算过个几年,给妙律找个好人家,将她嫁了,生两个孩子,她愿意的话,可以继续给我管理铺子。” 陆虞点头道:“其他的都好说,这个不行,我好容易千挑万选才选了梵音和妙律来保护你的安全,结果你说担心她们在府中跟着你埋没了才华,让她去铺子上,我也同意了,如果妙律再被你安排走,你的安危怎么办?为夫就只有一个软胁,那就是你,虽然你很厉害,但君子不立于危墙。你不要总想着你师傅怎么样。无论她给你灌输过什么样的思想和观念,她毕竟不属于这个世界。你要不想被当做异类,就必须尊循这个世界的规则。” 第214章 陆虞从来没对他这般严厉。 “你是故意的,就是想逃避我们为什么没有小孩这个话题。”孙滢气愤地说道。 陆虞摸摸鼻子,笑道:“咱们现在在说妙律,你又一下子跳到别的事情上,跟不上你的想法。” 孙滢说道:“我就不应该问你的意见,煜之,我应该顺着我自己的决定。”说完她悄悄地瞄了陆虞一眼。 他没生气,相反还很高兴。 “我们终于像正常的夫妻了,会有分歧,会有异意,会争吵。” 如果有个孩子说不定就会缓和一下夫妻关系。 “滢滢,你想要孩子咱们生就是了。”孙滢话未说完,已经被陆虞打横抱起,放在了床上。 “来,肉肉,一个下人有什么好生气的,气坏了自己不值当,不如咱们研讨一下如何生娃娃……” 孙滢下意识地看了下窗边的沙漏,午时一刻。 “不能,外面好多丫鬟,如果传出去咱们面子上都不好看。”孙滢压低声音哀求道。 若传出去,堂堂首辅大人白日宣淫,他们夫妻二人可就出名了。 “你东想西想想那么多做什么?安心受用就好。”不知什么时候孙滢身上的衣物也不见了。 ...... 陆虞笑道:“肉肉,为夫已经辞去了首辅一职。专程来陪你的。” 辞去首辅一职? 孙滢顾不得自己现在的形象,一下子坐了起来,“你没做首辅了?” 陆虞点头,“没错了。我是专程来陪媳妇的。” “那……你怎么说的皇上就同意了?”孙滢突然变得期期艾艾,“你不会是当着皇上也这样说吧?” 孙滢吓得脸都白了,陆虞哈哈大笑起来,“皇上也是支持你夫君这般做。我这么大老远地赶过来,别的不说,你不能让我饿着吧?” 他那充满暧昧的神态,不用问都知道他又想什么不正经的了。 “肉肉,为夫大老远赶来,你该不会就让为夫欠着吧。” 不得不说,陆虞无赖起来,堪称最无赖的流氓。 第230章 为这次出海,孙滢特意办了次宴会,广邀商贾巨商,沈老爷子也在她邀请的范围之内。 沈家来了一共来了十三个人,除却在家守着的大舅妈,其他的人都来了。 席面选用了百家宴。这个是前所未有的,目的是为了宣扬本地美食。她现在有银子。那两千万还在帐上。 “捡到的银子一定要花掉。”孙滢对太子说道。 太子暗道:“孤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想朕做太子这么年,皇上给咱们兄弟的银子都只有几百,做了太子,月银有一千二,母后私下再补个一两千银子,实际上无论怎么花也不会超过五千两。那时候孤已经感觉到孤是个纨绔子弟了,没想到孤也有被逼着花银子的一天。” 孙滢笑道:“我和煜之出海,实际上也是帮殿下打开杀销路,让咱们大夏的好东西卖往其他国家。” 太子点头道:“父皇很早之前就跟孤说过,海上的销路要打开,但国库空虚,大臣多数反对说违了祖制,此事只好不了了之。” 太祖在位时,曾实施严厉的海禁政策,禁止大夏人赶赴海外经商,并限制外国商人到大夏做生意,但允许朝贡贸易。 先皇在位期间,有大臣出使过西洋,但海禁政策并未完全放松,民间私人不准出海。 太子其实婉转地拒绝了孙滢,他觉得像两国贸易这样的大事,应该由封疆大史上书,朝臣统一发表意见,再由皇上表态。 孙滢这样明明是先斩后奏。他有些不敢说同意的话,怕他老爹到时候发飙。 孙滢道:“我朝明明是禁海了,但据我亲眼所见,陆家有好几块西洋镜。我相信以殿下那里也有。江平伯能昧下那么多银子,估计跟走私也脱不了干系。‘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特长,我们可以学习别人的优点,为己所用。” 太子皱眉道:“从明州出发,能到倭人国、高丽。我大夏地大物博,宝物取之不竭,何必跟这些出尔反尔之辈交易。” 孙滢叩着桌子道:“商贾做生意须讲究利益,有钱赚就行,殿下也说了国库空虚。如果能赚很多银子,先用赚到的银子做善事,岂不善岂?” 太子无奈将茶放在桌子上道:“对于那些烧杀抢掠的强盗,孤没办法和他们交易。” 孙滢笑道:“所以让殿下留下来抵御倭人。记得留下活口,夏日祭的领头人还没找到,始终是个隐患。” 与那些人斗法,她失去了师父。尽管师父交待她不要报仇,但她既然刚好来了明州,那就应该顺着这条线查清楚。 而且他进宫的时候,皇上特意给了她一块“如朕亲临”的牌子,凭借皇上这份信任,她肯定会将这件事查个清楚。 给师父一个交待也给皇上一个交待。 不过孙滢也有想不通的地方,为什么她师父会绘那些铁制武器图? 她师父跟先皇居然有镇南王这么大的孩子,那她师父的年纪岂不是比她想象中的要大一些?感觉师父比她的婆婆顾老太太小个几岁而已,可她偏偏看起来只有三十岁左右。 对了,师父跟她说过的,她们这一派是驻颜术的,入门有七式,当年她为了急于求成,加之年纪尚小,就没过多的关注这本书,幸亏都让汤圆素心她们打包带过来了。这会儿就把它找出来,等到了船上找不事情做的时候,就拿这本书打发时间。 太子这个学生总体来说不错,认真、好学、正值、刻苦……没有架子,礼贤下士…… 仿佛跟她在镇北侯府狠狠揍过的太子不是一个人。 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转变呢? 不过这是一件好事,带这个学生很轻松。 “主子,是不是你在明州,那些倭人就不敢了?”素心悄悄地问孙滢道。 孙滢摇了摇头,“倭人住的地方是个小岛,田地都是他稀缺东西,所以只能抢周边国家百姓的粮食才能满足自身的求。倭人的国家只有大夏的川地那么大。” “夫人真厉害,什么都知道。”素心说道。 孙滢摇头笑道:“我也是闲暇的时候听师父提起过。” 素心由衷地赞道:“您师父可真行,她肯定是去过倭人国。” 师父有没有去过她不知道,但是没去过是怎么知道的呢? 也许是书上看来的吧,但哪里会有这样的书呢? 可惜自己当时太过初心,一直到师父羽化,皆是全心全意相信师父。 所幸的是师父完成了任务,这也算是一种欣慰吧。 自从处理了江平伯之后,知府谢夫人也成了临水榭的常客。 谢夫人每次来的时候会带上一些蔬菜。 不过谢夫人确实是个种菜的好手,蔬菜种的又水灵又好吃。 孙滢给她的回礼便是金玉记带过来的首饰。 时间长了谢夫人便不肯要,孙滢便交待厨房:“做一些糕点,送给魏知府家的孩子。” 陆虞夫妇都不怎么喜欢吃糕点,但却带了个京都铺子里的大师傅,糕点做得堪称一绝。过来明州的时候,光模具就整整两大车。 厨房听孙滢的吩咐,做了些宫式糕点,不光好吃,而且精致得不得了,花鸟鱼兽,无不栩栩如生。魏礼和魏春见了喜欢得不得了。 谢夫人便将他们带过来玩儿。 魏礼是长子启蒙了今天刚好修沐,魏春刚三岁,没有进学。谢夫人便应了孙滢的要求,将两个孩子都带过来了。还带来了一包旧衣物。 谢夫人笑道:“这些都是我家孩儿穿过的,夫人不嫌弃,放在枕头下面枕着睡觉,定会心想事成。” 孙滢谢过了她,晚上睡的时候当真就将衣服垫在了枕头下面。 陆虞疑惑地道:“夫人这是做什么?” 孙滢解释道:“委夫人告诉我,放在枕头下面就可以心想事成了。” 陆虞为难地道:“为夫倒是听说年纪太小骨骼没长好,在这个时候生孩子会伤了身子。” 孙滢点头道:“我师父也说过。” 陆虞点头笑道:“没孩子正好,有了孩子你的重心肯定放在孩子们身上……” 听听这口气,不知道还当真以为陆虞是闺中怨妇呢。现在跟在京都又不同,陆虞吃过饭几乎没有应酬,打完一套拳法就回来陪着孙滢。 孙滢倒是怕他太无聊了,便提出来要下棋。 陆虞道:“就这么玩没意思,夫人如果真想玩,咱们玩点有意思的……” “好吧,你先说怎么玩,然后我们试试。”孙滢不疑有他,十分信任陆虞就开了口:“煜之,说了算。” 陆虞百无聊赖地喝着一杯茶,向孙滢瞥去漫不经心的一眼,低声笑道:“谁输了,今天晚上就要伺候另一个人。” “你……流氓!”孙滢燥红了脸,她直觉地认为估计没什么好事。 第215章 毫无意外地,第一场,孙滢赢了,第二场又输了。 陆虞便命人将棋收了起来,附耳低声道:“夫人,一起去沐浴吧。” “你先去,我看看书。”孙滢说着抽出一本《明州方志》。 翻开来看,却是妖精打架,这个 妖精的脸怎么跟她有些像? 这…… 孙滢红了脸将画本扔在了一边。 随手又抽出一本,《大夏人物传记》,翻开来看,也全部是妖精。 只有妖精,穿着非常暴露,眼神挑逗,行为放荡,不堪入目。 奇怪的是,这画中的女子为何眼熟到像自己的地步? 孙滢气红了脸。 陆虞走了过来。 “这些是你画的?” “对,我。”陆虞大方地承认。 “你画这些,如果被……别人的……看到,咱们还要不要脸面?”孙滢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陆虞振振有词地道:“我自己画的,也不会给别人看,要不然你个没良心的自己跑了留你夫君在府中,怎么活?” “那也不能画这个!” “那为夫下次画别的。你不在的时候画一次为夫就觉得我们俩人在一起做了一次。”陆虞说的十分自得。 天! 这真是世人眼中冷静自持的首辅吗? 孙滢觉得没眼看了。 “肉肉,你先去沐浴。等会儿来了,为夫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孙滢看睦沙漏,走到了屏风后面。 浴桶里的水是陆虞放好的,里面放了新鲜的玫瑰,孙滢脱了衣裳,将自己浸泡在水中,过了好一会儿,陆虞坐在床上问道:“滢滢,洗好了吗?要不要我帮你换一桶水?” “不用了,我洗好了。”孙滢说着穿着里衣走到了床前。 她刚想上床上去,陆虞长臂一捞,她便在床上了。 “今天晚上是选图画中的景色还是……”陆虞说道。 他盯着她那眼神就好像一饿狼,遇见了自己喜欢的食物一样。 “不要再说画册,我是真是生气了,等明早我就拿去烧掉。” “夫人千万别烧,为夫自己亲手印了好几百本,你要是不喜欢,为夫伺候你也行。” “我不需要人伺候。” 这次她说完直接接了被子盖住了头。 “像昨晚上那样,先亲亲小妹妹。”陆虞仿佛问她“吃饭了没”一样自然。 孙滢的脸下子红了,“我不要。” “那乖,你亲亲我。”陆虞主动引导他的柔荑摸住了它。 孙滢飞快地缩了回去。 “这可是我们下棋之前就商量好的,现在又准备赖皮了?” 这!!!! “你不是说要告诉我一好消息?”孙滢赶紧转移了话题。 陆虞点头道:“火铳做出来了。”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那我们明天就起航吧?”孙滢说道。 “行听夫人的,但今天晚上的夫人是不打履行了?” 孙滢将心一横:“我来亲亲你吧。” 陆虞点了点头,孙滢便俯身亲了起一起来。 果然,女人要是厚起脸皮来,没有男人什么事了。 “不好玩,还是先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准备,比如说监督买菜,这是未来一段时间要吃的,马虎不得。” 陆虞便放开了她,自己睡下,将她抱在怀里。 孙滢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哪想在陆虞怀里,孙滢睡得行别香甜。 一夜无梦。 次日一起床,洗漱好之后,孙滢便开始大肆彩购起来。花费了五天,终于看到了陆地。终于下了船。没人过来问一下他们是干什么的。经过一段时的打听,孙滢一行人才了解道倭人现在正在内斗,反而抽不出时间理会他们这些“外人”。 不过孙滢他们带去的东西供不应求。 质问起侵略一事,却是死也不会承认。 陆虞道:“据史载,前朝有个刘姓的皇帝,给倭人赐名为“倭奴国”。” 孙滢点头道:“这位老祖宗是个人才。” 坊市里到处是卖鲷鱼烧的,这种食物以面粉、砂糖、牛奶,里面用红豆沙馅料。 还有一种外皮用糯米做的皮,里面是豆沙。种类和样式繁多, 还有值得一提的羊羹,其实是葛粉制作的果冻装食物,这是一道茶点。 还的一些奇葩的食物关东煮、天妇罗、馒鱼饭、生鱼片…… 好在孙滢有先见之名,他们带了厨子,租了房子支上锅灶就行了。 以致很多人都说这几天天天都没有吃饱。 孙滢和陆虞到坊市上看了一场,能入眼也就是倭刀和衮刀。 然后不得不说的就是角抵了,也就是类似摔跤的一套动作。 孙滢带过去丝绸销路倒是出乎意料的好。瓷器最受欢迎,一购而空,还有好多人有银子也没地方可以买。倭人喜欢穿不素色的衣裳。 不愧为陆虞,一上岸就发现孙滢不太高兴。 “是谁若我们家夫人了?给夫君说,夫君为夫人做主。” 孙滢想了一会儿,才道:“我这几年什么事都喜欢占卜。我占卜到倭人从高丽侵占我们大夏。” 陆虞面色一整,“是什么时候?” 孙滢苦笑道:“大约在几百年以后。” 陆虞点头道:“那个时侯你我早剩下一堆白骨了。” 也不知道是哪里错了。从眼前的局势看,只要大子不犯大错,登上大宝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悟真却说太子并非天下之主。那天下之主到底是哪个皇子呢? 第231章 倭奴国 这确实是个令人头痛的问题。想不明白,那就暂时缓一缓。现在皇上春秋正盛。一时半会儿时局不会有任何变化。陆家需要的未雨绸缪。 此时的倭人国正处于内部分崩离析之时,天皇已经成为傀儡,孙滢和陆虞见到了怀良亲王,怀良亲王自称摄政王。 但怀良亲王拒绝承认倭冠来扰民并不是倭人国他的主意,陆虞带了些历年抓的倭冠的画像给当权者怀良亲王看,他们的解释是那些人都是倭人国的浪人。 浪人,其实是落魄的武士,武士在倭人国的“士农工商”中的最高的阶层的那个“士,”他们有一定武艺,忠心保护领主的安全,从领主那里获得俸银。 浪人是失去领地,经济上没有依靠的的落魄武士,他们通常是领主被杀,或失去领地而处于流浪的状态,常常拉帮结派偷盗,他们没有其他的生存技能,生活困苦不堪,是最无耻下流的流氓。用一句话就是战败的倭人武士。 怀良亲王的说辞是:由于倭人国的内乱,使得许多武士变成了浪人,没有生活资源,穷困潦倒,他们就把主意打到了来往商贾的头上,这些事倭人国的当权者也不好管。 但未尝不可将倭人灭国。 孙滢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又和陆虞商量了许久。 陆虞道:其一,兵力和武器。虽然咱们现在有了新的火器,想要灭掉倭国,困难相当大,粮草、地形不占优势。 其二:我大夏虽然经济繁荣昌盛,长久的干旱造成了国库亏虚,连皇上都想着用张青云给他收税,国库里早就拨不出银子了,一说到要银子,工部那几位老大人就开始哭穷。 其三:蒙古和女真在北方虎视眈眈,南疆交趾也开始蠢蠢欲动。 其四:这事没有把握最好别做,本来倭奴现在是内乱,如果有外来者入侵,那么他们之间的矛盾就会消弱,抱成团一致抵御外敌。 孙滢道:“我们有火铳,师父说了,到了百年之后会有数十个国家一起攻打我大夏。” 这是她内心深处的秘密,师父交待这谁都不能说的秘密,但她现在说了出来。 陆虞一怔:“又是你做梦梦到的?” 孙滢摇头,“这个不是做梦,这个是事实,今年八月我骈看师父的时候她告诉我的,本来对师父的话也不相信,但是到了明州之后,我想明白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和师父有关。她也确实没帮师父报仇。师父走了之后,太后仍不是对手。 师父真是人生的大赢家啊。 但他们来倭人国的任务没有完成。 孙滢想了想,和陆虞商量道:“不如先回去,由我出面向皇上讨要一份诏书,再来倭人国。” 陆虞嗯了一声,睿智如他,在倭人扰边问题上也是一愁莫展。 他们在倭奴国呆了十天,补充了水和食物,开始返程了。 在异乡饮食不习惯,生活也不习惯。 回来的海上闻着海上咸腥的海风都感觉是香的。 孙滢却不知道的是朝堂上因为她和陆虞出海的事已经炸开了锅,靖海侯为首的保守派一致上书要求罢免孙滢的国师一职。 理由:祖制不可违。 太祖年间,国内经济刚刚恢复,海上贸易虽能获得大量银子,但是也增加了管理的难度,如果想管好海上贸易,必须有水师,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务支出,皇室有一部分收入来自朝贡,如果允许经商,皇室就不是唯一拥有异邦洋“玩意儿”唯一商家。 第216章 另外,倭人和海盗数次扰边使得沿海地区不得安宁,海禁旨意减少了这种外部问题,保护沿海百姓的安全。 海禁主要针对商业活动,禁止民间私自出海。 陆虞皱眉道:“海禁问题很早之前就有了,你若到了朝堂,必定会有争议。你又不耐应付那些个老大人,这可如何是好?不如你就在明州休息,由我回去,为夫和那些老臣打交道不是一日两日了,有办法对付他们。” 孙滢暗道:以前那帮老顽固不敢对你不敬,是因为你是次辅,有首辅老大人照应着,他们怕你可能是一方面,但他们更怕你手中的权势。现在你为了陪媳妇,将首辅的官辞了去,只怕回去也难讨到便宜,说不定还会受辱。 罢了。你这官是因为我不做的,我就替你在皇上面前当一回差。 孙滢笑看了一眼陆虞:“煜之,我有许久未曾见到母亲了,这次 说是差事,实则想探望我们的母亲。” 孙滢现在是钦差大臣,她如果回京,自己就得留在明州替她守着。 “那你路上小心些。别太急着赶路,如果商讨不出什么结果,你就拖延时间,我就知道了。你别着急,这件差事肯定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完的,慢慢来。”陆虞不厌其烦地交待着。 孙滢也答应了。 可能是临近分别,平时沉默寡言的两个人也就变得絮絮叨叨。 孙滢一个人走水路,很快沿着漕道进了京直奔皇宫,命妙律去镇北侯府报信。皇上仍在御书房见了她。 皇上一见到她,就将参他的折子丢了过去。 孙滢打开,一目十行很快看完了,禀道:“自太祖起,倭寇一直像个蟑螂一样困扰着我大夏,臣这次打着经商的名义,其实是为了探清倭人的虚实。况且朝廷不允许私人出海行商,我代表的可是您啊皇上。” 孙滢说着又将皇上那块“如朕亲临”的牌子拿出来玩味地看了许久,开口道:“臣和陆煜之去了倭人国。他们内斗很严重,分割而治,臣此次回来,是向皇上讨要一份诏书。煜之告诉过臣:倭人在前朝的时候就是我大夏的属臣,前朝有个皇上还给他们分颁过‘倭奴国’,请臣上赐于臣一份诏书,臣和陆虞再次前去倭人国,说服他们有威望德高望重的怀良亲王投效在皇上羽翼之下。” 皇上哈哈大笑起来,马上命人研墨,当下就写了份诏书。 诏书言:若尔愿意臣服于大夏并解倭寇之患,则奉表来朝;否则,将遣大军征伐,灭其国,俘其王。 诏书至时,若臣服则携表朝贡,否则整军自强,保境安民,顺应天意。若仍为寇,朕必遣水师,扬帆远航,直捣其巢擒其国王。此代一行诛,望王深思熟虑。 孙滢先将诏书看了一遍感觉言辞颇为严厉,不由笑道:“此诏颇有些训斥不懂事的孩童之意,想必那怀良王见了必定以皇上为尊,亲自来朝。” 皇上哈哈大笑道:“那两千万足够造出一人一把火铳一船装一个红衣大炮。” 说着又丢给孙滢一本书,名曰:《火龙神器阵法》。 孙滢随便翻了几页,里面有一章专门是关于红夷大炮的制图,筒内装填石、铅、铁,俗称实心弹。 孙滢大喜,向皇上进言道:“求皇上给水师赐名。” 皇上默了片刻,突然目露精光,得意地笑道:“神机营。” “神机营,好极了,这名字威武霸气。不若皇上将它写下来,再让武备院制成扁额交由臣带过去,用以鼓舞将士们的士气。” “可。” 皇上立即挥墨写了“神机营”三个字。 “好,气势恢宏,骨力遒劲而气概凛然厚重雄浑。好名字。臣回去侯府探望老太太,过两个时辰过来取匾。” 孙滢进了松鹤院,顾老太太正坐在椅子上,她面前放了一个竹编的摇篮,里面有一个小婴孩,眉眼间有三分像陆虞和三爷。 孙滢忙跪了下去,给老太太行了大礼。 顾老太太仔细地揉了揉眼睛,向陆清池道:“四娘,是你四嫂回来了?我没做梦吧?” 陆清池忙将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母亲,你没看错,真的是四嫂。” 慌得顾老太太忙站了起来,亲自将她搀扶了起来,笑道:你这孩子,回来就回来,快坐下休息一下。” 顾老太太一叠声地让下人捧来了参汤红枣茶给孙滢饮用,转头用帕子抹了眼睛,又指着摇篮里的孩子跟她说,“小外甥,冯益和你四妹妹的孩子。”待她吃过茶,又吩咐摆饭。 席间全是她爱吃的。 干煸藕丝、酸菜鱼、秘制烤鸭、葱爆羊肉、蒜苗炒肉、焗盐鸡,凉拌牛肉……满满当当的摆了一大桌子。还告诉她:“你慢慢吃,我让厨房给你卤了香辣牛肉,你等会儿走的时候带上。” 孙滢忙将口里牛肉嚼完,咽下去应了。 顾老太太道:“我要去午休了,你们自己请便。” 二太太不好意思地朝孙滢笑笑:“母亲是怕看到你走了伤神,索性来个眼不见为净,你上次走后,她老人家哭了好久。” 孙滢忙道:“二嫂,我明白了,等我从明州回来,就不走了。” 杜嬷嬷拿过来一个白布包裹,“里面是切好的香辣卤牛肉,油闷大虾、盐焗鸡都是你爱吃的,带上好做个晚餐,路上吃。” 孙滢站了起来,“二嫂,母亲就劳烦你了。” 二太太笑道:“这是什么话,你尽管在外面忙,府内有我呢。” 孙滢转身走了出去,二太太和陆清池跟在后面送她,哪想到了马车前才看到陆筝、陆鸢、陆芷都在二门口站着呢。” 陆筝笑道:“四婶婶一路平安,我们本来要去松鹤堂找你的,但祖母说,你赶了一天路,想必累坏了,不让我们跟你见面。” 孙滢笑道:“我也很想你们,所以路上看到有卖水果的就让他们送了些过来,等下应该就到了。” 正说着话,抬着两筐樱桃和一筐杨梅走过来的伙计笑道:“四夫人吩咐,请各位小娘子吃水果。” 孙滢辞别了侯府众人来到百草胡同,沈氏正在院内给葡萄浇水,周正院内劈柴。 许久未见,沈氏明显的胖了一圈。 孙滢快步上前,喊了一声“娘”。沈氏忙把水壶放在石桌上,周正也放下了斧子,走了过来。 “阿姐,你回来了!”周正笑道。 “我回来办差,等下还要赶回去。”孙滢言简意赅地说明情况。“弟弟挺不错的,阿娘胖了一些。” 沈氏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正儿每餐盯着我吃饭,他不在的时候我通常没什么胃口。” 孙滢笑道:“谢谢弟弟了。” 周正摆手道:“谢什么,也是我的阿娘,姐你就安心去明州吧,什么时候差事办完再回来。” 沈氏笑道:“是的,你当你差,不要记挂着家里,你那些差事我们也不懂。就知道不给你添麻烦。” 周正笑道:“姐你吃了中饭没有?先进屋,喝口茶,我刚则沏的有茶,现在放温了正好喝。”说着率先向堂屋走去。 孙滢进了屋,说道:“明州特产就是水产,过一会儿可能就到了。我让他们送一筐樱桃一筐杨梅。” 沈氏去厨房拿了糕点,又拿个匣子装了,递到孙滢手边道:“这些栗子糕你拿着,还是热乎的,等下到了船上无聊的时候喝茶用。” 沈氏进了内室,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小包裹,“这是我自己闲时给你做的贴身办衣物。都是选的细葛布做的。现在这个天穿正好,再热的时候也可以穿。” 孙滢看沈氏那神情,料想是亵衣,因周正也在,也就不细看了。 “多谢娘,船还在等着,我先走了。”孙滢说着站了起来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手里的杯子放在桌子上,起身出了门。 一切比想象中更顺利。 回去的途中有风,船比平时快了一倍。 午夜之前孙滢就赶回了临水榭。 回去的时候,陆虞正在做画。他画的自己眉宇和眼神中那份清冷,自己看了都觉得冷,我有那种时刻吗? “煜之,你在画画?”孙滢说着走了过去。“你把我画成一块冰,夏天就不用冰了是不是?” 陆虞又抽出一张纸,画一副巧笑倩兮的孙滢,眼波流转,仿佛要活了一般。 “煜之,你的画技出神入化了。”孙滢笑着给自己沏了杯茶,坐下来看陆虞画画。 “煜之,书房上面的画像你画了多久?” 第232章 陆虞一怔:“什么书房?” “就是府内的书房,天水阁上面的三楼,我在那上面看到了好多我的画像。”她现在可以完全确定那些画像就是陆虞画的。 陆虞笑起来,“那些啊,是咱们成亲之前,成亲之前我画的。” 但她记得很清楚,明明有之前幼年的画像,他不想说。 孙滢笑道:“不早了,咱们休息吧。” 第217章 他不想说,她也不逼迫,她不着急,反正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在一起。 洗漱熄灯,一夜无话。第二日一大早,太子便来了。 “感谢夫人送我两个护卫,以后孤出行,他们二位跟着孤,若不出去,就让他们在府内做正副教头。” 孙滢笑道:“人我既然给了太子殿下,差事自然由太子殿下安排,二位师兄在我这里差事做的不错,从来没出过差错。” 她嫁过来,宗瑞和付薪被师父当做陪嫁一起入了镇北侯府,跟着她在侯府呆了好几年。这几年,也算是风平浪静,刚开始她还怕这俩人太桀骜不驯,难以管理以致双方出现什么矛盾。相处下来才知道五毒教的人也有性格安分守时的一面。 两位既然没给她惹过什么麻烦,而且顶着使毒的名声还吓跑了不少想暗地里做小动作的人,简而言之就是有功。那么他为他们找个好去处也就是举手之劳。 太子也非常高兴,觉得国师把她最得力的二将给了自己。 三人坐下相聊甚欢,太子不由问起倭人国之行。 孙滢笑道:“只打听出现在的实权都掌握在怀良王手中,我和煜之也见了他,感觉此人在当地甚是有威望,但我们提了倭冠侵犯我大夏之事,他以犯事人员是浪人为由,拒绝管教。我已经去过皇宫见过皇上,讨了诏书,再去往倭人国,能说服他是最好不过。倭人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我查过他们的方志和前朝历史,前朝曾两次对倭人国出过兵,均未得到想要的结果,我们还是以守为主。” 虽然只见了皇上半个时辰,他明显地感觉到皇上不想对倭人用兵。 倭人已经成了气候,想灭掉估计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太子思索片刻道:“孤会派人加强巡防,不让倭人和海盗扰边。咱们的水师在蓬莱岛训练,晚上就驻守在那里。” 孙滢命人将皇上手书的“神机营”的匾额拿了过来,太子一看到皇上的手书不由眼睛一酸,差点流下泪来。他比孙滢大一岁,从来没有离开过皇宫。孙滢一想到此,便吩咐人道:“将我昨日拿回来的卤牛肉分一半给太子,吃的时候要加热,放在冰里镇着的。皇上说了,要你安心做事,不用记挂,想他了可以写信。” 等太子走了,陆虞问孙滢:“皇上真说太子想他可以写信?” 孙滢想了想道:“我替皇上说的,这不,你看。” 她又将那块“如朕亲临”掏了出来。 马上又想到了上次太子看她掏出了这个就跪下行礼,学是不让陆虞看了。 “皇上还给了我一块‘如朕亲临’的牌子。不给你看了,算了免得你也要向竽上行礼。” 陆虞忙慎重其事地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非必要一定不能让人知道你有皇上赐的金牌。” “我没给别人看,就给你看了。” “我也……”陆虞本来是想说“不行”的,说到最后却改口成了,不是不行。“你可以信任我。永远可以信任我。” 有人可以信任的感觉真好呀。 “煜之,我们要个孩子吧,要一个性格像你的男孩。”孙滢从背后抱着陆虞说道。 “好。”陆虞点头,伸手一捞将她打横抱起。 “我是说正经的。我们成亲好几年了,一直没有孩子,再没有孩子,我们一起去看看大夫吧。”孙滢一急,一股脑说了出来。 陆虞哭笑不得,“我们是熙宁十年成的亲,到现在不过短短几载,哪有什么好几年?” 孙滢点头道:“你也知道是熙宁十年成的亲,现在熙宁十三年了!到今年就整整三个年头了。” 陆虞失笑,“你今年多大?” “十七。” “亏你还是懂医术的大夫,之前也给难产的妇人接生过……” “年龄和接生有关……”孙滢话未说完,已经很快的反应过来,妇人的年龄和生孩子有着很大的关系。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她的骨骼根本没有长好,生孩子不仅伤身子,而且还容易难产! 陆虞是怕她年纪太小伤了身子骨所以才决定没要的孩子? “你喝了不能生孩子药。”孙滢眼中满是震惊,但语气不是询问,她是在肯定。 陆虞能说出这一番话,想必是喝了药。 他知不知道自己已经快三十了? “母亲也知道?” “我跟她说过。” 孙滢上前抱住了陆虞,“你对我可真好。从未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你是我的妻子,是和我相伴一生的人,我对你不好,要对谁好?” “煜之,我也会尽我所能对你好。会让你所有的付出都变成有价值。” “那晚上你在上面……”陆虞说道,不过他说的声音太小,后面已经听不清了。 “你个自流氓!”才刚开始夸他,一会儿就原形毕露了。 孙滢背后身赌气不理他。 陆虞倒是振振有词,“我怎么就臭流氓了?你是我的妻,我们这样叫恩爱。”说着啄了她一口。 “可是你满脑子想的都是不正经的……”孙滢嗔道。 “哪里不正经了?这是最正经不过的事?你刚才不是还一心想为咱们生个孩子?”陆虞故意逗她。 喜欢看她生起气来的表情,多了很多烟火气息。 “我说不赢你。”孙滢很快就正视起自己的问题。 开玩笑,她怎么会想着和首辅斗嘴,那铁定是没了赢的希望。 “我说的都是事实。要不然怎么会有孩子出生?”陆虞说着解开了孙滢的衣服。 月光偷偷的溜进房内,见证了他们对彼此的爱意。 “那咱们现在要多一些不同类型的船,比如可以放红夷大炮的,可以单独乘坐水师兵卒的,就在速度和坚固上面下功夫。”太子说道。 “殿下放心,我已经请来了大夏最优秀的匠人。咱们有的是银子。” “对了,贺杰抓到了吗?”孙滢问道。 “没呢已经全城搜捕过好几次了。” 陆虞一下子明白了孙滢的意思,“夫人怀疑他跟倭人有勾结?” 孙滢摇头道:“平江伯世子有些狂妄自大,性格冲动暴燥,爱慕虚荣,华而不实,空有其表。江平伯却是一个老狐狸,他就这么被抓了,着实出乎意料。我总感觉他应该有什么后手。一个庶子,父亲晚上去问责别人,他这个庶子却直接明目张胆地去了青楼,光这一点就很刻意。跟魏知府说不用找了,我猜测人已经出城了,精力多放在海域吧。” 大夏和倭人也曾有过友好往来,在大夏万国来朝的鼎盛进期,倭人共派超过二十批数百规模的使者来我大夏,后来就成了双方友好往来,和和谐共处的局面,但前朝的时候却出现了关系恶化,前朝的帝王派了使者前去倭人国,意在建立邦交,却遭到了当权者的回绝,为此前朝两次派兵攻打倭人国,却因各种缘由均以失败告终。 随后,前朝皇帝遣使者前往倭人国,或因台风,或使臣被害,文书均未送达,致使邦交断绝。 直到太祖登基,这种情况才稍稍好转。 倭人国内乱开始,两方势力割据而住,战乱颇发,众多战败的武士和他的主子因为没办法立足,就在海上做起了海盗。这就是百姓和官府所谓的倭寇。 另外,周太祖虽然上位了,但是前朝余孽并未一,消灭干净,他们也和海盗相互勾结,持 续骚扰大夏的百姓。 太祖为避免战乱,让胞弟老镇南王赴岭南建立卫所,然倭寇行踪不定,防御很难。 这是陆虞对孙滢和太子讲的大夏国史。 孙滢觉得就算再次出使倭人国,也难以和倭人王达成一致对付倭寇的协议,“必须让倭人和大夏先建立起信任,成为友好之邦。这次咱们先不去,让太子派东宫的属官先去探一探虚实再行理论。” 太子派了太子府詹事何士安出使倭人国,何士安带上朝见的礼品和诏书,欣然前往。 何士安见到了北朝町幕府的大将军利义,态度倒是很恭敬。嘴上答应得十分干脆,但一直等到过年,实则根本没有来大夏的京都朝拜皇上。陆虞和太子府的谋士商量,来年四月再派使者出使倭人国。 利交不仅错不认罪,而且狡辩道:“倭寇行为乃大夏海盗所为,朝廷线毫不知情。”并以此为由,婉拒了何士安的要求,令其返程。 孙滢给皇上写了份折子,专门提到了此事。 何士安却求到了太子那里,想再试一次。 孙滢有一种无力感,明明来之前的满满信心呢? 最后三人协商,同意了何士安的请求,然而这次仍和上一次一样,无功而返。 消息传回京都,皇上想了想,派了鸿胪寺张先等五人前往,皇上本来以为利义会归顺大夏,结果人家把张先扣押在了那里,并且杀了其余四人。 问其缘由才知道他们这一次并未见到利义而是见到了怀良亲王,怀良亲王之所以这样做就是因为孙滢前几次送的诏书,怀良亲王不喜皇上的措词,觉得对他不敬,令他深感蒙羞。 第218章 消息传到京都,皇上大怒,依旧皇上的性情,本该马上征讨倭人国,但他考虑到大夏国内百废待兴,百兴需要休生养息,遂没有动武。 遂派谢知府出使倭人国,仍旧没有完成任务,无功返回。 孙滢又向皇上请了次圣意,协诏携同陆虞一起,凭借陆虞那张舌战群儒之嘴,动之以情,晓之以利终于说服了怀良亲王。 怀良亲王派了名高僧携马匹及土产至京都,表达了向皇上臣服,归还了七十余名被倭寇掳走的大夏人。 皇上大喜,特于宫中携文武百官款待高僧悟来一行人,并慷慨赐予诸多财物。 因为倭人国尊崇佛教,皇上特意派大相国寺的八名高僧护送悟来归国,怀良亲王甚是赞许,但怀良亲王这个时候的权力已经不如从前,倭人国此时已经出现了至少三位像怀良亲王这样手握重兵之人。而怀良亲王的影响力有限,无力解决倭寇之患,山东、福建等地仍时不时受倭寇困扰。 熙宁十四年,皇上在批折子的时候,惊见“倭寇”二字,特意派了钦差过去察实这件事。 经详察,自怀良王归顺,倭寇根本未止,而且越加嚣张。致使沿海百姓深受其害。 皇上怒极,斥责怀良亲王失武德,复遣陆虞携书至。书中严词责之,威胁他将发兵征讨。 然而皇上不知道的是,怀良亲王此时因为战场上失败,失去了天皇与部下的支持,交出了手上的权力,自去隐退了。 怀良亲王已经隐退,接到大夏皇上的信,本欲不做处置,但他脸皮薄,自尊心极强,倍感羞辱,回信扬言大夏若攻,他将全力备战。 事实上他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然而皇上对此事大为恼火,他决定不再隐忍,直接出征倭人国,半其纳入大夏藩属之列。 当时有很多大臣为了求加官进爵,支持出征,唯有陆虞反对,理由就是前面他向孙滢提起过的理由。 皇上思考多日,放弃了攻打倭人国。 但出现了令人不解的事情,随后好多年,众多倭人频繁至是朝进贡,带重礼觐见,态度极为恭敬,皆表臣服之意,使得皇上颇感不解。 后来经过查证得知:他们是倭人国各地官员,冒充怀良王之名,前往大夏行骗,皇上是个慷慨之人,凡有人进贡,皆加倍团回馈,冒充之人的文牍未加盖印章。 皇上知晓此事,直接遣送这些人离开,不再给予接见。 熙宁十四年未倭人再次访大夏,公文怀良亲王印,却是利义给皇上的一封样笔信,态度很强硬,要求开海禁。 第233章 要求 皇上很坚决地拒绝了此要求,理由:利义是叛逆之臣,倭人国他承认的君王只有怀良亲王。 利义深感无奈,但也心怀大志,不得不压下不满,遂于熙宁十四年末,再度遣使前往大夏。 皇上给利义写了封信:“尔自视甚高,若井底观天,不明是非,我大夏乃天朝大国,非尔弹丸倭人所能冒犯!” 利义复书皇上:“我国虽小,但民心齐坚,非尔能侮。尔地大物博,却觊觎弹丸之地,德行不及三皇五帝,不配为君。” 太子陆虞和孙滢早被皇上诏回了京都,但皇上被倭人气得怒不可遏,自然陆虞就成泱及渔池的那条无辜的鱼。皇上复又萌生征倭人国之念,但又想起陆虞的劝阻,前朝征倭人国两次均未成功将其拿下,兵集明州,终是未敢轻发。 之前,京都之人,包括皇上和陆虞都不清楚孙滢为什么要去明州抓捕江平伯,现在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 皇上每想到此事,便觉刺心。 有很多御史联名上书,声称孙滢在明州花天酒地养面首,奢靡的日子全花费的是国库的银子。 从人推墙倒,皇上半推半就在撤销了孙滢的职位,首辅由包鸣担任,包鸣是良媛包如意的兄长。 太子从明州回来,带回了太孙周灿。 周灿自小伶俐,则刚三岁就对答如流,长得像年画上的送财童子一般招人喜欢。皇上特别喜欢这位皇长孙。 每次来御书房都会坐在龙椅上玩玉玺,跟着的太监吓得瑟瑟发抖,偏生这小家伙还咯咯地笑。皇上也不气恼,亲自给他启蒙,亲手教他认字,拿笔、背《千家诗》。 太孙自小被皇上当珍宝一般捧在手心上,就是要天上的星星皇上也千方百计的给摘下来。 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知道皇上这是将朱灿当太孙在养。 果然,到了朱灿生辰的这一天,皇后亲自为他举办了生辰宴帖子送到老太太手上的时候老太太正坐在罗汉床上给她的猫梳毛。 这小畜牲被孙滢投喂的毛儿水光油滑,像锦缎一般,手感特别好。 “去藕香院告诉四夫人,让她陪着我这个老婆子去参加灿儿的三周岁的生辰宴。”老太太向杜嬷嬷吩咐道。 孙滢自从明州回来之后,就显得非常低调。 刚开始她以为是因为御史的弹劾才让她变成这样,哪想过了几个月孙滢还是过着深居简出的日子,每天给老太太请过安,就回藕香院了。 老太太看在眼中,心里不由觉得难受。 “让滢丫头也出去松散一下,免得整天闷在房里。”老太太想了想又交待道。 孙滢盛妆打扮了一番,跟着老太太一起去参加宴会。 太子从明州回到京都,因为皇上对孙滢有意见,渐渐也少了来往。 孙滢的闺中蜜友王五娘和卜悦之成亲之后已经离开了京都,跟着卜悦之去福建做了鲤城做了县令。 陆清池怀了二胎,她身体不好,如今在冯府里卧床静养。 朝霞郡主也成亲了,嫁了谢候和儿子,和孙滢虽然是邻居,但老侯爷薨了,要和夫婿在府内实孝。孙清的夫婿卢阳做了锦城的知府,已经上任两年了。 所有的亲朋有事的有事,跟随着夫婿外任的也有。唯有孙滢一个人落了单,这也是老太太为什么要拉着她一起去赴周灿生辰宴的原因。 孙滢跟着老太太一起到了东宫。来赴宴的人已经十有八九到了。 太子妃李乐宁在门口亲迎了顾老太太,然后将顾老太太请进了正殿喝茶。 他们都是头一回见周灿。十几个贵妇将孩子围在中间,逗他说话。 看着周灿像个模仿着大人老气横秋地回答问题,纷纷夸赞他少年老年,知书达礼。夸赞皇长孙众小被教导得彬彬有礼。 太子妃李乐宁是是光禄寺大夫李依的嫡长女。相貌端庄,性格温婉,知书达理,这个儿媳是皇上亲自挑中的,这两年皇后时常生病,宫中大小宴会都是李乐宁在主持。 皇上很看重这个嫡长媳。 太子也挺敬重他这个太子妃。 会选择包良媛去和田侧妃去明州,只因太子觉得他离开这段时间要找个可靠的人在东宫里替他守着。 他最看重太子妃自然去明州不应该由她来舟车劳顿。可没成想他选择了包良媛,包娘媛在明州就给他生出了周灿。对儿子她没半点不满意,对包良媛也无可指责之处,甚至他非常明白,皇太孙不是由太子妃的肚子里生出来更好。但他就是莫名有些不喜欢孙滢。在这一点上太子妃很快就和太子达成了共识。 “她这个人,有点小聪明,真当她能掐会算,撒豆成兵?”太子私下对太子妃这么评价孙滢。 太子妃悄无声息地把孙滢安排在清蕙郡主和荣华郡主一桌,她们和陆家不对付是满朝文武皆知的事。 很快就开席了,坐在孙滢旁边的清蕙郡主不小心将酒泼到了孙滢身上。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您换一换吧。”清蕙郡主诚恳说道。 孙滢点头道:“好。” 她心里明白,打翻酒水只是一个小插曲,重点戏在换衣服的时候,她吃了一颗解毒丸,然后淡定换好了衣服,打开门看到有侍卫在拖着茯苓往别的房间里走。 孙滢无奈地摇头笑了一下。 “该走了。”她语气无甚所谓地对自己说道。 孙滢走上前去,仅用两根银针出手如电让那侍卫动弹不得,然后她将茯苓抱到到了外面的石椅上,掐着她的人中,静待她醒来。 约过一百息的时间,茯苓就醒了,一见到孙滢,茯苓道:“奴婢守在门外,等四夫人换好衣服,不知道谁拿着重物在奴婢脖子上砍了一刀,奴婢就不省人事了……” 孙滢拍了拍她的手背,摇头道:“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茯苓全身上下检查了一下,不好意地道:“就是头还有点晕。” “那你在此地休息一会儿。”孙滢安抚似的拍拍她的手背。 孙滢朝那个侍卫走过去,掏出一粒黑色的药丸,捏住他的下巴将丸药塞进了他的嘴里。 慢悠悠地说道:“你已经吃下了我秘制的毒药,我问的问题,你若认真回答就给你解药。”说着将银针给拔了。 侍卫发现他能动了,他想跑,但是脚踩在地上就跟踩在棉花上一样,他双腿一软,跪了下来,“夫人请问。” 第219章 孙滢掏出一个玉瓶,在手里把玩着。 “是谁让你来的?” “是……是太子妃。” 孙滢给了他一脚,“滚吧。” “卑职说的都是真的。”侍卫吓得冷汗流了下来。 孙滢已经头也不回地往外面走去,茯苓急忙跟上。 孙滢又若无其事地到了席间,清蕙郡主诧异地看了孙滢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孙四夫人这件衣真是漂亮。您这次换衣裳花的时间有点久。” 孙滢无甚所谓地笑笑,道:“不知从哪里跑来一只野狗,拦了路。” 清蕙郡主立时大声嚷嚷了起来,“你居然骂人?东宫里面怎么会有野狗?” “郡主问我,我问谁?” 清蕙知道她们的算计落空了,非常不甘心,但又无计可施。 孙滢根本不理她们这些人,只在那里低着头品尝美食。 太子妃远远地朝这看过来,正好遇上孙滢似笑非笑地抬起头来。 她不是不知道他们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她只是不屑。 太子妃装做起身去洗漱,实则是去了解刚才的情形。 “怎么样?” “我们用了迷情香,但是她又毫发无损地走了出来,还给一个侍卫喂了毒药,那侍卫现在瘫痪了。” 太子妃皱眉道:“拖到外面处理掉。” 她对付孙滢这件事,不会留下这么大的把柄让包良媛抓到,只能做到自己狠心一些。 “我不过是给他用了软筋散,没想到太子妃倒是下得去手,也不怕报应。” 我怎么听到孙滢的说话? 太子妃忙回过头,孙滢正向她走来,抬头给了她一巴掌。 “见过蠢货,没见过像你这样的蠢货!” “我是太子妃,你竟然敢以下犯上,打我?”太子妃不敢信置地瞪着孙滢道。 孙滢又给了太子妃一巴掌,笑道:“我就是打你了,你敢到外面伸张吗?” 太子妃的脸色立刻变得非常难看。 照她的计划,将孙滢迷倒,送到太子的床上,就算孙滢事后清醒过来也只能吃了这哑巴亏。 太子妃今年十九,跟太子在一起三个年头了。 她到现在仍未忘记在城门口接太子一行从明州回来时,太子看孙滢的眼神,克制、守礼,却又带着满眼的无奈、不舍。 她和太子成亲三载还未见过他脸上有这么丰富的表情。 从那个时候起,她心里已经种下了仇恨的种子,只可惜孙滢深居简出,等闲根本不到宫里来。她想做些什么也没机会。好容易隐忍到了今天,偏偏药失效了,还被孙滢打了两巴掌。 真是气死她了! 但有句话孙滢确实说得很对,她确实不敢说,她丢不起这样人! “滚,东宫不欢迎你,孙氏!”太子妃头一次被人气得失了分寸。 “论亲疏,我是太子的四外祖母,也就是太子妃你的四外祖母,你这话若是被其他人听到,你那温淑贤良的名声可就全没了。”孙滢靠在门框上好心的提醒太子妃道。“现在您只是太子妃,又不是皇太后,何必这么咄咄逼人?” 太子妃气结。 “你……”她满脸涨红地瞪着孙滢,再多的话却是没词了。 她今天确实有点被气的狠了。 做为皇上亲自挑选的儿媳,她自然知道要以大司为重,小不忍乱大谋的道理根本不用孙滢给她讲。可是孙滢居然能把气到失去礼智的程度。她心下一惊,忙跪了下去,“妾身妾身只是太嫉妒……太嫉妒……” 后面的话她自然不想挑明,万一孙滢这个贱人也喜欢太子,那岂不是让他们如意了? 她才不会让孙滢这个贱人得意太久。 总能找到对付她的机会的! 想到太子对孙滢有了不该有的心思,太子妃恨不得给孙滢用上鹤顶红,真是太恶心了! 太子明明可以做一个千古明君,却偏偏对不该动心思的人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这话太子妃不敢也不好当着太子的面讲出来,但孙滢算个什么东西? 太子妃强压下这些心思,一想到孙滢正虎视耽耽地盯着,很快反应过来,她抬起手,给了自己几巴掌,“是我该死,都是我该死。” 孙滢认真地偏头想了一下道:“我对你用了读心术,你现在说未必是真话。不过我不关心这些,你自己好自为之。” 她说完,离开了洗漱室。 太子妃却似疯魔一般,盯着孙滢的背影,读心术? 她是说自己想的什么她都知道吗? 这也太邪乎了,可她再生不出半点怨恨之心,只是对着背影磕了几个响头。 自此之后,太子妃倒是低调了许多,她不再穿绫罗绸缎,只穿素色的棉布道袍,很多人都在背后说她效仿孙滢,只有她自己知道不是这样的。 一想到孙滢看她那一眼,她现在还脊背发凉。 “那一刻,我真的有臣服之心,就像你们的皇爷爷到了我的面前。”很久很久之后,太子妃对她的孩子们说道。 时间如同东流之水,很快到了熙宁十九年,知府谢大人在海上抓到了贺杰,发现他跟倭人有勾结,不仅如此‘夏日祭’也是江平伯在背后操控,下令严查。这一查,毫无意外地查到江平伯勾结倭人的证据,不仅如此江平伯还匿藏了火药企图行刺皇上。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熙宁二十年,皇上终于发作了出来,称是倭人协助江平伯谋反,因此下了禁海的命令,也下令与倭人国断绝所有的往来。 倭人表面诚挚,暗地里却与江平伯勾结企图巅覆大夏的江山,皇上暴怒之下发誓要断绝一切和倭人的往来。 做为大夏的九五至尊,却屡次遭到了倭奴的羞辱,更让人气愤的是他竟然束手无策。 “你们去找陆爱卿夫妇。无论在哪都要找到他们,将他这请到朕的面前。” 第234章 一点红 皇上明白自己这是错怪了孙滢。 他们俩口子到了明州帮他铲除了平江伯的势力,但回来之后,他做为皇上却故意半推半就撤了陆虞首辅的职位抹了孙滢的国师之职,故意去提拔不成气侯的陆彬和柔嘉郡主。 可惜这两人是烂泥糊不上墙,任他怎么点拨也没用。 现如今要找到陆虞夫妇何其艰难? 大夏疆土辽阔,广袤无垠,人口众多,往哪里去找? 太子私下和太子妃叹道:“边境之事,只怕要等陆大人回来解决了。” 太子妃苦笑道:“听说国师会医术,可使人起死回生,白骨生肉。” 太子幽幽道:“宗瑞和付薪告诉过孤,他们二人之父母,皆是老年得子,且是吃了悟真道长的偏方。为报答道长,特意让孩子长大之后在道长身边伺奉几年。好还了恩情。” 太子妃听了立时面色如纸,悟真道长不就是孙滢的师父? 听闻孙滢是她师父的传人,那肯定将一切都交给她了。 “太子莫不是想孙夫人为东宫的嫔妃们诊断身子?” 太子叹了一口气道:“正是,灿儿已经十三岁了。” 东宫自从太子降生之后,再也无婴童降生。 “要不宣太医为您切个脉”太子妃激动地站了起来。 “你以为孤没看过大夫?”太子苦笑道:“自从灿儿出生,孤整整背着人喝了八年的药。孤知道,你肯定 是怪孤为了太子,而故意这样做。” 太妃愣在那里。 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呢? 太子妃马上就想到了孙滢。 一定是她上次在周灿的三岁生辰宴上得罪了孙滢,她为了报复自己,所以让东宫之内不再有孩子! 但她很快就否定了这个荒唐的想法。孙滢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就算她能在自己和太子身上做手脚,但是有很多新人是孙滢和陆虞走了之后才出现的。 对,孙滢就是走了。 离开了华夏,她亲自命人守在鲤城,看到他们夫妇从那里坐着船离开了。 熙宁朝现在是海禁没有错,可恰巧皇上那次派了采买司的路公公出海,靠着陆皇后这条线,那两口子轻易出了海,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太子私下问过路公公一百次,得到的答案都只有一个,“陆大人到了天竺就和咱家分开了,然后再也没找到。又不能耽搁下差事,老奴请求了天竺高僧帮忙留意,隔了四个月老奴近返程回来的时候,仍是没有陆大人的消息。” 路公公是皇后娘娘的人,不可能会对他这个太子说谎的。 况且皇上也专程派了人去天竺找过,这二人竟如同失踪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了。 为此,皇上专程去了一次镇北侯府,请教了顾老太太。 顾老太太摇头道:“他们交待了,不用去找,十五之后,就回来了,不用着急,有臣妇这个老婆子在,他肯定不会不回来的。” 第220章 皇上能不着急吗? 眼看大皇子都已经是四个孩子的爹了,可太子就只有周灿一个孩子。还有倭寇之事,和倭奴的关系一直不冷不热,但他们这些年的扰边行为也没断过。也没有解决的办法! “老太太,您给陆爱卿写封家书吧,就说朕来给他和夫人道歉了,朕请他们回来继续在以前的职位上继续为我大夏效力。” 顾老太太道:“臣妾也不知道他们夫妇身在何地,上上前年托人带回来一封信,要妾身转交给皇上。” 杜嬷嬷拿出了一封快要磨破皮的用火漆封着信件。 “有信您怎么不送到宫里呢?”皇上大喜。 顾老太太道:“滢丫头行意交待了您如果来问,就让我交出此信。若是不来,就证明她的占卜出了问题。” 皇上一听,火速拿出了信,先是一目十行地看完,接着又盯着信件许久,忽然脸色已经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 “回宫!” 信里面写着,若太子子嗣艰难,皇上可从太后那里入手。皇上看到此话,又想起这么多年东宫里唯有一个皇长孙,便觉得心口一阵钝痛。 皇上回宫后就在御书房内召见了太子,父子俩商量了两个多时辰。 太子回到东宫,便悄悄地向太子妃道:“孤找人算了一卦,说咱们子嗣不丰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 太子妃大惊,“什么样的高僧连这样的事也能算出来?” 那岂不是也能算出她当年算计过孙滢的事? “太子殿下,臣妾要……向您坦白一件事?”太子好似下定决心一般,吞吞吐吐地说道。 太子笑着握住了太子妃的手,道:“咱们成亲十几年了,虽然你是父皇为孤挑选的妻子,但这十几年,咱们荣辱与共,利益和目标一致,相知相守走到今天,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太子妃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一边抽泣一边道:“殿下自明州回来那一日,妾身去城门口迎接您,孙夫人在前面,我看您看她的眼神有崇拜有迷恋有不舍……” “你是在说国师陆首辅的夫人?” “对,就是她。”太子妃像是个等待判决的犯人。 “孤承认,她长得很漂亮,又懂得许多常人摸不着边际的玄门知识。但孤守先是个储君,是父皇的儿子,是灿儿的父亲,是东宫的太子,然后才是自己。孤对她有欣赏,有喜欢,有崇敬但唯独没有男女之情。” 太子妃惨白了脸,不死心地问道:“为什么唯独没有爱?” “你觉得陆大人是吃素的?母后是陆家人,所以陆大人是孤的天然的盟军,孤怎么敢对这样的人有男女之情?规矩是什么?就是事先划出来的边框,你放心,孤是不会越界的。孤可不是……”太子没有再说下去。 是的,他不是陆彬,明知道孙滢是自己的婶婶还紧追着不放,天下呢?前途呢? “人跟动物最本质的共别在于,动物才想到什么就直接擭取,人会受规矩的约束,克制自己。” 太子妃的泪如同断了线珍珠,怎么也止不住,“妾身知道了,殿下。”跟太子比起来,她这个太子妃的心思太龌龊,她没有勇气再往下说了。 “都是妾身太小心眼,妾身一定将下毒之人揪出来。”太子妃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自那日起,太子妃将东宫所有人一个全个地排除,发现疑点最大是东宫膳房里的吴大厨。 吴大厨有个干儿子叫吴庸,是慈宁宫里烧灶的,每隔段时间会给吴大厨送来一盒糕点,有时候是吴庸亲自送来,偶尔会由田姑姑捎带过来。 田姑姑是太后身边的掌事宫女,三十出头,跟太子是打小的情分。 太子幼时太后对他很严厉,经常在太后宫中受罚,事后都是这位田姑姑在安慰他,太子三岁的时候就认识了田姑姑。 不过那时候她还是刚被安排进慈宁宫中的小宫女。 田姑姑做事勤劳,人美心善,很多主子对她印象都挺不错。 是以她生次顺带帮吴大厨捎带吃食,一直都没引起大家的怀疑。 自打太子回去跟太子妃说了是吃食有问题,太子妃就格外留神东宫的膳房,每隔两三天总会去一次。 这一次她进门的时候,正好看到田姑姑提着一盒精美的山药糕,“这是吴庸托我带给你的,刚好顺路。” 吴大厨和田姑姑是同乡,田姑姑也明确地表示了对吴掌厨有好感。每次她来送糕点,大家都一致认为她是来见老相好,也没人敢过问,毕竟是太子看重的人。 但太子妃这次听了太子话,想到饮食,不由脱口说了句:“这桂花糕做得不错。” 田姑姑不由笑道:“是呢,这是吴庸送给吴大厨的心意,奴婢就不能孝敬太子妃了。”她不好意地朝太子妃笑笑,将糕点递给了吴大厨。 吴大厨正欲伸手去接,却被太子妃夺了过去。 从下人手里抢吃食的事太子妃还是头一次做,尴尬极了。 但抬头就看到了田姑姑和吴大厨两人头上都冒了汗,太子妃越发笃定这糕点有问题,不动声色给了跟着的的婆子。 那婆子拿起糕点就往嘴里塞,边塞边含糊不清地道:“好吃。” 大家看得目瞪口呆。 吴大厨扑上去就夺,哪里还夺得到,宫里点心本来就做得不多,以精致小巧为主,转眼她就吞掉了五六个,剩下的攥在手心。 “等一下,里面怎么有东西?”她噎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脖子一伸一伸的,但谁也没有 在意,都盯着她的手心。 她手心里有一个牛皮纸团,打开里面是一包药粉。 吴大厨着急地掰她的手,但这就是一个粗使的婆子,太妃看中她就是觉得她有力气。现在又有了证据,不由一脚将吴大厨踹了老远。 “来人,将人拿下!”太子妃喝道。 田姑姑和吴大厨很快就被太子妃的人控制了起来。 经太医院的掌院亲自判定,此物是一点红的种子研磨而成。 “此物长期服用有慢性药的作用,可以损伤肾脏,孕妇忌用,可能会流产。此药也叫做羊蹄草、千日红。” 太子妃突然想起,每年春末吴大厨会用一种野菜给她东宫里的人煮汤喝! 一喝就喝了十几年,居然也没有一个懂药理的人来告诉她们喝了会不孕不育。 田姑姑在地牢中熬不过苦刑,终于招了,“太后命奴婢做的,我的父母兄弟都在太后手里……” “没想到太后居然布局了那么久。” 皇上怒不可遏,将慈宁宫封了起来,不允许太后和人接触,也不允许宫内的人再伺候太后。 太后又哭又笑,像疯了一样。 “总有一天,哀家会告诉你们一个天大的秘密!”每当一个人的时候,太后就会低声喃喃自语。 对,她在下一盘大棋。 “皇上啊,上次哀家告诉你的那个传言是真的,你和镇南王就是亲兄弟,但哀家肯定不会揭穿这个身份,这个秘密哀家要带到棺材里面去,皇上啊,这个消息就由吴大伴告诉你吧。” 太后不知道是,皇上就在墙外面,他将墙挖了个洞,悄悄的站在外面听太后的“秘密”。 皇上现在后悔极了,他真的不应该不信任孙滢,早知不撤销孙滢的国师之职,如此就可以约束她,不让她到海外。 有孙滢在京都坐镇,日子肯定会好过很多。 皇上想了想写了封圣旨,意思就是让孙滢恢复国师之职,陆虞仍是首辅,还赏了孙滢一万两黄金,让吴大伴送去了镇北侯府。 老太太见到圣旨高兴极了,一叠声地问“滢丫头是不是要回来了?” 吴大伴哪里知道孙滢此时在天竺逍遥极了。 她当时怕皇上不同意她们到海外,所以只带了金子、银票、和匠人。到了天竺之后就在当地建起了手工作坊,她没敢造铁器,但是师父留下了不少札记,比如说做胰子、香膏之类。 一下子赚到了很多银子,而且日子过得很逍遥,就是每逢节日的时候会想念生母和婆婆。 可惜的是,她和陆虞一直没有孩子。 “煜之,你说咱们会不会一直没有孩子?”孙滢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没有就没有,如果有一个孩子,天天在照顾孩子,我会吃醋。”陆虞说得理所当然。 话虽这话说,但是在街上迎面看到有小孩,陆虞总是若无其事地低下头。 她猜测,他是喜欢孩子的。他们已经成亲第十八年头了。 “孩子有了咱们就要,没有就不要,顺其自然吧。” 孙滢点点头,“我有点怕,怕我是学道的,会三缺五不全。” 陆虞摇头笑道:“那也没事,都是上天注定好的,我们只管顺其自然。” 皇上一个人独自去了太平镇北的长春道观。 只见他一个人上了香,念叨着:“国师啊,是朕误会了,原来你到明州去,是为了平乱。都是朕心里太小了些。如今朕主动认错,祖师爷肯这早些让国师回来。” 第221章 人人都觉得太子妃转性了,小小年纪身着素衣,她并没像普通人那样供奉佛祖,而是供奉了三清道祖。 她开始像学着孙滢那样,每天穿着道袍。 她现在最庆幸的是在最后关头没和孙滢翻脸。 “国师,等你回来,本宫一定向你陪罪。” 第235章 熙宁二十八年初夏,蔷薇花开得正好的时候,路公公在次从泉州出发,在爪哇国邂逅了陆虞和孙滢,他激动得当时就跪一下去,抱着陆虞的脚不肯撤手。 “陆大人,您一定要跟洒家一起回去。洒家居然将您给弄丢了,回去之后,皇上太子皇后顾老太太都向酒家要人,洒家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皇上怕您二位没银子花,特意叮嘱了洒家许多次,让洒家带了两万两银票在身上,说是赏给您二位……” 他话未说完,陆虞哈哈大笑道:“路明,你看洒家像个缺银子的人嘛?” 路公公只是干笑,“谁会嫌银子多呢。洒家一路走,一路打听陆大人的事,咱们行这一路,提起陆大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您的财富从安南国到满刺加国这一路,如雷贯耳,您就是天底下最富有人。但从熙宁十八年开始,皇上每年都赏赐您一万两银子,到今年已经十年了,洒家这次来时,您家的老太太还特意交待了见到您一定让你回去一趟。她老人家想您了。你再不回去只怕见不到她老人家最后一面了。” “你现在是回去?”陆虞问道。 “咱家遇到了陆大人和夫人心里高兴,今天就由咱家请二位吃饭。顺便聊聊这几日的日程安排。什么时候陆大人安排妥当咱家就什么时候回去。”路明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陆虞朝前面一指,笑道:前面就是寒舍,路公公不介意,可以去寒舍吃顿便饭。” 路明大喜过望,“那感情好。” 他已经打定主意,从现在开始到将陆虞夫妇带回去之前,他将寸步不离的跟着陆虞,一定要将他们夫妇带回去。 因着上次的事,他挨了好多人的埋怨了,这回将人带回去,也算功过相抵,以后这些人就不会轻易说他将陆首辅弄丢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路明坐了主位,陆虞相陪,菜色居然是大夏的菜色。 “很久没吃到这么可口的饭菜了。”路明狠狠地扒了两口饭,摸摸肚皮说道。 陆虞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路公公,演得有些过了,这一路从安南国开始就有内子开的糖人酒楼,你竟然没进去用过餐?” 路明苦笑道:“糖人酒楼,那幕后的老板竟然是尊驾?”乍一看他以为是个哗众取宠做甜口的地方,谁知当真是酒楼。 陆某出来的时候,将九州春的厨子给带过来了,这些年他徒弟教授了许多,没有一千名也有八百名了,该退下来荣归故里了。” 路明吃惊地道:“该不会是这八百个徒弟都在酒楼里面当厨师吧?” 陆虞笑笑:“是当老板,他们的酒楼是内子开起来的,他们接手时做了协议,之后每年要交纳两百两银子。到现在一共开了六百多家酒楼。不过总体来说并没有赚银子,就是玩玩。” 唉,这夫妻俩,真是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有些人一出生好命,羡慕不来啊。 “真是羡慕尊夫人这样的人,这一生仿佛从未因为银子发过愁。” 陆虞轻声地低笑起来,“那是,内子是财神爷座下的善财童子。” “是,是,尊夫人是人美心善,至纯至善的 菩萨。“反正高帽子人人爱戴,又不用花银子,何乐而不为? 只要他将这位爷请回去,那几位大人物必定会对他另眼相待,加官进爵都是早晚的事。 “路大人有事尽管去忙,十天后咱们在这里碰面,一同回大夏。” 路明这才眉开眼笑的答应了告辞而去。 出了陆宅他就迫不及待地写了封回信,托专人送给了皇上。 十天之后,路明果然带着使团按约定来到了陆宅,他怕陆虞不愿意回去,来之前已经交待了使团的人,若是陆大人到时候不回去,他们这些人就是抬也要将陆虞给抬回去。 陆虞回去了,他的夫人自然也就回去了。 这一次随陆虞夫妇回去的有十余人。 路明这些年出宫采买蔬菜,乘船行这条海上丝绸之路,都经了无数的事,累积了数不清的识人经验,假如一个瞳到他面前,他一下子就能说出对方的身份以,但跟在陆虞身后的人,他却有些看不透了。 他们这些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很有身份地位一样,要不是知道他们是陆家的下人,那通身的气派使他几乎误以为他们是一方的诸侯了。 他们说是和路明一起回去,其实并未乘坐路明的船。 而上了一直泊在岸边的另一艘气派的大船。 使团的人面面相觑,有人小心道:“坐另外的船也行,只要陆大人愿意回去,咱们仍是大功一件,切不可结外生枝。” 没办法,现在是他们求着陆虞。 经过数月的航行之苦,终于到了鲤城。 下船的时候,就看到太子迎了上来,“四外祖父,终于见到您了。” 陆虞一见是太子,忙行大礼。 行至一半时已经被太子搀扶了起来。 “以前‘四外祖父’这个称呼还请太子殿下不要喊了。臣和太子殿下,先是君臣,尔后才是亲戚。” 太子不敢忤逆,连声称:“是,太傅大人教训的是。” 他在路上已经考虑了很多次了,陆虞必须不同意“四外祖父”,皇上又辙了陆虞的首辅之职。 太子灵机一动,太傅的位置不是还空着,他便请旨让陆虞做了这太傅。 天知道没有陆虞在身边的这些年,天知道他遇上大事的时候是有多怀念他。 他对陆虞的感情亦兄亦父亦师亦友。 太傅在本朝属正一品,主要是辅佐天子或太子,参与朝政决策和教育。 陆虞眼一瞪,“什么太傅?” 太子肩一缩,忙陪笑道:“皇上已经下旨封了您为太傅。” 陆虞摇头道:“臣已经在江湖浪迹了十几载,哪里还能胜任太子殿下的的老师。” 况且这一官职一般是虚衔,无实职,他要这个华而不实的头衔做什么? “皇上早在好多年前将您的首辅之绶印已经送去镇北侯府,一并送还的还有孙夫人的国师之绶印。”太子早在来迎接这位四外祖父之前就已经决定了,来了以后不管陆虞怎怎么甩脸色,他都必须恭敬和热情,必须笑脸相迎。 古有三顾茅庐,今他一定要请得陆虞入朝为官。有陆大人一人,足胜过百官。 有陆虞在,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生出肖想孙夫人的念头,这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敬畏。 这么想着,太子抬头就看到了孙滢,她正曳着月华长裙自船上款款而下,云鬓堆鸦,簪一根竹钗,戴一对莹润又饱满的南珠耳环,眸中似养着千年冰魄,顾盼时若飞鸟掠过波光粼粼的池子…… 只这一眼,他便不敢再看,忙垂了眸子。他须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不可做出令天下人唾弃的事情来。 须臾之间,几十年过去了。 她似乎一点都没变,还是离开时那副姿容,但气质更胜从前。 孙滢走过太子时,他并没敢抬头看她,只是默默地行了一礼。 倒是孙滢马上认出了他,朝他笑道:“多谢太子前来相迎。” 他的心就“砰砰砰”地如擂鼓般狂跳了起来,“夫人美貌更胜……” 话一说出口,太子脸便烧了起来,天!瞧瞧他都说了些什么! 太子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万幸的是孙滢已经被朝霞郡主拉了个过去。 朝霞郡主拉了孙滢立刻就扑上去抱了个满怀,然后嚎啕大哭起来:“师父,你这些年躲在海外逍遥,把徒儿完全抛之脑外,真是一点都不够意思。” 说着,还拿粉拳真捶了孙滢好几下。 孙滢附在她耳边笑道:“船上我给你带回来的有一船玫瑰露!” 朝霞郡主马上就止住了眼泪,拿个帕子胡乱擦了。当真跑到了船上去,搬了一坛子紫色的液体又下了,“师父当真是厉害,这宝瓶可真漂亮!” 太子长长地松了口气,目送孙滢和陆虞上了马,转身骑上自己的高头大马。 朝霞郡主急得直跺脚:“周正!你来接的什么人?师父!你不能这样走了,周正和沈姨也来接你了!” 孙滢听到周正忙命妙律停了马车,撩开了帘子。 陆虞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便看到了周正和沈氏。 沈氏已经有了白发。 倒是周正长成了一个英俊健壮的青年。 朝霞郡主比旁边的人都要着急,推着周正往前。嘴里还唠叨着:“你说你来接的什么人,一声不吭,师父都不知道你来了!真是一点礼数都不懂!以后可别说你是从镇南王府出来的。” 第222章 将周正训得满脸通红,解释道:“郡主,我姐姐现在刚回来,这么多人全是来接她的,那么多人她根本来不及打招呼!回到家中,她自然能看到我了。” 孙滢中了不免哭笑不得,看一下陆虞。 陆虞苦笑道:“既然舅兄和岳母也来了,你们一起。我和三哥一起骑马。” 孙滢这才看到陆三爷在对他们点头示意。 陆彬也来了,正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孙滢看,一直到柔嘉郡主跟她说了好几句话他仍是如灵魂出窍一般,柔嘉才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孙滢。 柔嘉禁不住“咦”了一声,推了陆彬一把:“你看四夫人,都三十多岁的妇人了,还跟十几岁的小娘子一般!真是邪门了!” 陆彬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问道:“公主殿下说什么?” 柔嘉不死心地又重复了一下刚才的话,然后顿了一下方道:“本宫看你刚才一直盯着四夫人看,难道你就没有发现她的与众不同之处?” 陆彬浑浑噩噩地怔了半天,摇了摇头。 柔嘉嫁到镇北侯府的时候,孙滢和陆虞已经出海了,陆彬纵使有一万种心思,也只好藏在了心中,平时大大咧咧的柔嘉自然也就没发现自己的丈夫还有这份工艺肮脏的心思。 陆虞已经下了马车,在一旁看着沈氏上了马车。 周正在一旁对着孙滢行了一礼,腆缅地道:“姐姐,母亲,我在外面骑马保护你们。” 孙滢点头,朝他笑起来,“不错,弟弟,你现在比我高一个头了。母亲被你照顾的气色不错!你辛苦了。” 周正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 “不用谢我,这些都是我这个当儿子的应该做的。姐,你旅途辛苦,先上马车上休息一会儿,等下到了镇北侯府我叫你。” 孙滢听着周正说话,不由笑看了朝霞郡主一眼,“看,弟弟现在多会照顾人。他真的长大了。也懂礼数了。” 朝霞郡主马上听出师父意有所指,向周正道:“阿弟,我刚才不该在那么多人面前训斥你。对不起。” 周正憨厚地笑了起来,“几十岁了,阿姐你还是老样子,脾气一点也不敢,喜欢咋咋呼呼,我都已经习惯了!” 朝霞郡主本来反驳周正,可是一看到四周全是人,且皆望着他们,不由一笑:“师父,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们怎么都来了?” 孙滢点头,“有点太兴师动众了。”鲤城离京得都可不近,要走十多天呢。一下子来了好几十人,住客栈都住不下。 “你问问四爷要不咱们先在客栈里住一晚,也算是替我们接风洗尘了,明天大家一起坐船回京都。”孙滢吩咐妙律道,“最好乘船,明天后天大后天都会有暴雨”。 不一会儿,妙律回来禀道,“爷说可。” 外面当地的官员已经议论开了,“当真会下雨?” 过了一会儿,有人拦住了马车。 “鲤城知府夫 人王夫人求见。” 孙滢激动地扶住了车辕,“鲤城知府可是卜大人?” 卜知府就在车外侯着,“正是下官。” 没办法,陆大人的名声在外,像他这种四品知府,没有和陆大人打招呼的勇气。 “快请五娘上车一叙。”孙滢说道,让马车停了下来。 王五娘怀里抱着一个几个月的婴儿,左右两边还有两个小子皆好奇地盯着孙滢,见孙滢朝他们望过去,忙行礼,口中道:“姨母好。” 第236章 有喜 孙滢暗道:五娘估计是照顾孩子,误在时辰。 王五娘拉着右边稍大一些的孩子笑道:“这是老大卜中正,老小不倾斜。小女还没取名字,等着姐姐给取一个。” “这名字取得好,一看就御史家的。”孙滢点头道。 王五娘道:“大哥家那俩小子叫卜公正卜平衡!” 也是服气了。 估计王五娘是见怪不怪了。 皇上现在到处寻访姐姐和姐夫的下落,就连我们知道姐姐会回来,也是拱卫司的人专门放出来的消息,可惜妹妹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 妙律伸手,示意孩子她先抱着,那婴儿却笑嘻嘻地朝孙滢伸出了手。 孙滢有些犹豫地朝孩子伸出了手,那孩子就张着两只小胳膊要孙滢抱。 王五娘掩嘴笑起来。“这个小犟种,早上奶娘抱着,偏生不依,要我抱她,没办法我只好自己抱了大老远,胳膊都要断好。她倒好,这会子又赖上你了。”她又上了车,给孙滢说怎么抱。 “姐姐不用太小,她已经八个月了,卜应心快叫姨姨。” 小孩嘴一瘪,哭了。 孙滢只觉得手上一阵温热。 “小东西,也不看看是谁就往身上撒尿!”王五娘惊呼道,忙唤了奶娘过来给换尿布。 王五娘这才发现沈氏也坐在车上,忙又给沈氏行礼,口中称呼“沈姨”。 跟在后面的马车中坐着陆彬和柔嘉公主,由于马车离得很近,二人可以清晰听到前面马车里传出的动静。 柔嘉忍不住骂了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婆娘!” 陆彬也在侧耳倾听,不过心思又不同。 他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很远,那是熙宁十二年春,孙珍不知道走了谁的门路递了消息进府,说她有了陆彬的孩子。 他听到后,高兴坏了,悄悄地瞒着柔嘉去探望了几回。 和他小时候几乎长得一模一样,他亲自取了名叫麒麟。 孙滢看得像珍宝一样,不知道怎么让柔嘉给知道了,闹到红梅庵,将孙珍一刀一刀的凌迟了,将他的麒麟丢在水里溺死了。 他找到皇上告御状,皇上也就不痛不痒地禁足了柔嘉一年,如此就完事了。 还说陆家是皇后娘娘的母族,不应该出现嫡子未出生就生出庶长子的事,会惹天下人耻笑,让他感谢柔嘉! 孙珍也是曾是自己的心肝,尽管他事后发现自己喜欢的是孙滢,但柔嘉悄悄地背着自己处置了孙珍母子,摆明了就是不将他放在眼中。 他会感谢柔嘉这个疯女人?他现在一见到柔嘉公主就觉得恶心!可为了名声和地位又不得不委与虚蛇。 他心中的苦无人倾诉,便说与老太太听,老太太反倒劝他早生下嫡子是正经。 可柔嘉这个毒妇,仗着自己是公主就胡作非为,害死了他的孩儿,总有一天,他要为孩子报仇! 虽在陆彬想了一万次要报仇,但却没有什么办法。 柔嘉自出生就是含着金汤匙的公主,成亲之后也有公主府,自己想要见他还必须经过禀告,身边时刻带着护卫。 至于银钱方面,他们当初成亲的时候,礼部出了一份,皇上又出了一份,贵妃也也了一份,加上陆家的聘礼,虽比不过孙滢那个时候,但在京中也算得上是头一份。 柔嘉公主就是这辈子混吃等死银子也花不完,若想通过银钱来控制她,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难道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儿子就这么死了吗? 看看又变漂亮的孙滢,再看看这个母夜叉,陆彬感觉自己跟她一个马车就已经没办法再忍受,快要窒息了。 “姐姐,家里已经为你和姐夫准备了接风的酒席。”王娘拉住了孙滢,掩着嘴笑,“咱们家的小丫头已经先人一步在姐姐身上做了标记,前面就是了。” “你又要带三个孩子,已经够辛苦了。”孙滢有些心动,但更多的是不忍。“不用接风洗尘,心意到了就行了,等你回了京都咱们再聚。” 王五娘有些不乐意了,嘟着嘴道:“姐姐也知道妹妹带孩子辛苦,百忙之中安排了宴会,你不去就太对不起我的一片良苦用心了。” “你已经安排好了?”孙滢大感意外。 “昨天就安排了,咱们半个月之前就知道你要回来了。当然要提前安排。” “安排好了,那就去吧。” 王五娘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将马车帘子一撩,扬声道:“孙姐姐已经答应了由我知府府里为她接风洗尘,大家请随我来,准备了席面,可供三十五桌客人就餐,路公公的使团若恳赏脸,那便再好不过。” 路明闻言专程过来道了谢,“咱家听闻卜御史不苟言笑,没想到撑起场面的却是这位王夫人,失敬,失敬!”他跟卜家关系尚可,他常年从泉州出海,和当地的父母官之间自然是熟识的,但一向是他在跟这些父母官打交道伏低做小,而且卜知府又是安国公的女婿,左都御史家的幼子,贵妃娘娘的侄女婿,王贵妃和皇后娘娘向来不对付,自从陆虞夫妇归隐海外,他便也学会了夹着尾巴做人。 路明怎么也想不到这次护送着陆虞夫妻回来,会有这种待遇。 孙夫人能回来可真是太好了。 很快,他们到了王五娘的宅子,酒席是真的准备好了,等到大家都坐定真的就开席了。 依旧是京都的口味。 福建菜式其实有一点偏清淡的,王五娘吃不惯,索性也学着孙滢大气了一口,从娘家带了一名厨师过来。这中厨师在来鲤城之前,专程在九州春学过厨艺,现在做三十桌客人的席面也能轻松驾驭。 第223章 这顿饭从巳时一直吃到申末。 走的时候孙滢特意拿吩咐给王五娘留下了十坛西洋葡萄酒。 看着王五娘吃惊的表情,孙滢心里得意极了。 她早已经从师父的札记中知道了葡萄酒的酿制方法。 孙滢已经早在十年前就写信长春观的管事桑庆丰别的事一概不要理会,专程在紫徽山上种植葡萄。 说来也巧,自从师叔将紫徽山上的石窟用冰封起来之后,后来隔了好几个月,冰终于化了,但师父和师叔的遣体全都无影无踪。暗河里再也没有鱼了。 皇上曾问过孙滢是不是龙脉遭到了破坏,孙滢思考了一下,答道:“回皇上,现在我朝运势正旺,可保百年兴盛。” 皇后忍不住问了句:“百年之后呢?” 孙滢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皇上,以臣妇现在的道术,能看到百年已经是极限。”听她如此说,皇上也罢了。 皇上听闻孙滢要在山上种葡萄,便心血来潮也来帮忙。 他带着二百名侍卫,交待了他们:“你们必须好好种不可股机取巧,种完朕是要检查,明年谁种的死了打三十大板。” 皇上说到做到,他当真在每棵葡萄树上面挂了木牌,上面记载着种植人的姓名。 这些侍卫都是拱卫司的人,家族都有王公贵族,就算没有王公贵族那么家里也有人在朝庭里做三品以上的大员,正因如此,他们才会成为皇上的侍卫,都不想因为这几颗葡萄树失了脸面。是以种的时候都用了心。 有皇上这个好榜样在前面,后面就容易多了,青云观一共一千多人每人桑庆丰分了五颗一年就种了近七千株葡萄。 自从陆虞和孙滢不在府中,二老爷和大老爷是不怎么管事的,三老爷又不受拘束惯了,差事便落到了陆彬身上,每年结的葡萄大部分都送进了皇宫。 “这是些葡萄树,有皇上亲自种下的,如今吃几颗葡萄怎么了,管事的敢怒不敢言,但不妨碍她们写信告诉孙滢,告陆彬的状。” 孙滢不过一笑置之,几颗葡萄不算什么,谁吃不是吃?陆彬这样做终会受到报应的。 如今葡萄还没被陆彬给祸害,正好试试葡萄酒怎么做。 他们又回到了船上。 “你可要跟我们一起回去?”孙滢问王五娘道。 王五娘偏着头想了一会儿,有点意动,“姐姐,你先等我一会儿,我要和我家老爷商量一下,你们的船先不要开走,等我半个时辰,如果不方便回,我会派个管事来说一声,如果方便,我会把孩子们也带回去玩几天。” “行。”孙滢应道。 王五娘和卜知府说了想回京都之事。 卜知府笑道:“我刚才正想和夫人说这件事。孙夫人和陆大人回京,一应条件肯定是最好的,夫人和孙夫人又情同姐妹,听说还结拜过金兰,孙夫人又精通医术你和她一起回去,也有个照应,为夫也能放心了,就是太麻烦孙夫人了。” 王五娘笑起来,“夫君此话差矣,既是姐妹就称不上麻烦。” 卜知府忙道:“夫人此话正解,多谢夫人指正学生的错误,学生现在就送夫人过去。” 王五娘立刻拉了卜知府的袖子:“老爷,我想将孩子们都带回去给家里长辈看看。” 卜知府有些犹豫,“为夫觉得他们的课业不能耽误,要不长子留下继续上课,二子和三妹跟夫人一起回去。” 王五娘道了声“好。” 卜知府一直将她送到船上,又 给孙滢见了礼。 “路上麻烦孙姐姐了,小生万分感激,五娘已经交待了,说姐姐和五娘是自家姐妹,不必客气,但小生觉得还是要谢一下,夫人若是有什么需要,知会小生一声就可。”卜知府见了孙滢很是客气,说着命下人送上一盒铁观音。 “这些是小生看着人采摘的,给夫人路上解乏。” 看到卜知府送她铁观音,孙滢笑着向妙律道:“咱们不是有烟斗?拿几个给卜大人,再拿一斤烟丝给他。还有千里眼也给他一个。” 卜知府一听立即咧着嘴笑了,“孙姐姐您就是我的亲姐姐,上次有个洋人要五万卖给小生,可惜小生囊中羞涩,只能望洋兴叹。谢谢姐姐圆了小生的梦。” 孙滢笑道:“卜大人还是尽快回去,不要多做逗留,还有一个时辰就要落雨了。” 卜知府听孙滢如此说方依依不舍地辞别了王五娘和众人,一步三回头地回去了。 孙滢向王五娘笑道:“看样子卜大人对妹妹挺不错。” 王五娘害羞地点了点头,“他是还可以。咱们在鲤城一呆就是好多年,我和夫君是熙宁十四年来的鲤城,如今已经熙宁三十四年了!” 时间真如白驹过隙一般,转眼之间好多年过去了。 王五娘又压低声音道:“我猜,我们家那位能一直留在鲤城,肯定有姐姐的功劳。” 孙滢苦笑起来,“我怎么觉得你有些怪我?” 王五娘忙摇头道:“鲤城和别的地方相比虽然偏僻,但近些年海上贸易管得不严,倒是有些灰色收入。要不然就指望我家老爷那点俸禄,一家人早就喝西北风了。” 这倒是真的,“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皇上也知道咱们是结义金兰,托人的听过好多次你的消息了。” 孙滢点头道:“远香近臭,我若是留在京都,只怕这些年怕是被欺负惨了。” “姐姐说笑了。皇上和太子都非常的看重姐姐。”王五娘衷心地说道。 一路上有了王五娘的陪伴总算是有了消磨时间的办法。 卜家的几个孩子可能从未坐过这么大的船,很是兴奋,在船上跑来跑去。 卜应心这个名字王五娘觉得有拗口,便称这小丫头为六丫。 孙滢最爱做的事就是教六丫说话。 船很快就到了金陵。 孙滢便和陆虞商量要去拜访沈老爷子,陆虞沈氏欣然前往。 老年子如今年纪大了,精神倒是还好,说话也有些含糊不清了,但是见到孙滢他还是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沈氏看到沈老爷子走路颤颤魏魏的样子,鼻子不由一阵发酸,这一次不等别人说,她也主动提出要在沈家住一段时间。 她以前留在京都,那是因为孙滢刚成亲,她要给闺女留一条退路。如今见陆虞对女儿很好,她也就放心了。 孙滢给老爷子带了很多洋玩意。 尤其是“千里眼”老爷子爱不释手。 这天中午,正在吃饭,本来很爱吃的银鱼,但孙滢就是觉得没什么胃口,还吐了,沈老爷子便让下人请了大夫。 一诊脉,大家皆变得喜气洋洋起来。 “恭喜夫人,你有身孕了。” 第237章 沈老爷子一怔,忙又确认似的问了一遍,“当真?” 老大夫生气了,翘着胡子质问沈老爷子道:“你莫不是在质问老朽的医术。” 沈老爷子坦言道:“非也,老夫只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太意外了,我这外孙女成亲许多年没有孩子,乍一到喜讯,有点不敢信以为真。” 老大夫哈哈大笑起来,“沈老爷放心,只是个简单的喜脉,老夫还不致于诊错。令孙女身体健壮,肯定能生出健康的孩子。饮食清淡些,保你九八个月之后能抱上重外孙。” “这可是意外之喜。”舅舅们如是说道。 舅妈们则道:“滢丫头这是第一胎,怎么小心都不为之过。若不然名留在沈家有我们照应着好好养胎。” 孙滢不好意地道:“其实我也想留下来,只是镇北侯府还有一大家子等着回去呢。” 沈老太太便笑道:“老太太照顾那么大一个侯府都照顾了,照顾滢丫头也不在话下,你们别担心。” 舅母们仔细想了一会,有些不好意地反驳道:“媳妇们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只是太高兴了。” 老太太倒是催促了起来,“你这个野丫头,在外面一去就是几十年,家里不知道有多担心呢,赶紧归家,将这个消息告知你们老太太。” 当真是拿着扫帚赶人。 孙滢和陆虞出了沈家,孙滢抱歉地对陆虞笑笑道:“我也知道母亲在等着你我,只是……外祖母这是最后一次见了。” 陆虞拉着她的手顿了一下,问道:“那我们要不要再去小住一段时间。” 孙滢摇了摇头,“不必了,人活百岁,总有一死。” 孙滢的眸子还是那般,淡定、从容。这个世上仿佛并没什么值得她动容的事。 他的心被牵动了一下,有点疼。 孙滢觉得拉自己的手更用力了。 “我没事,回去吧。”孙滢淡淡地说道。 其实,她根本做不到无情无欲,无悲无喜。但是,她现在是陆家的儿媳,陆虞的妻子。 “大舅舅,你们近些日子多关心外祖母的饮食起居。”孙滢面色如常地说道。 第224章 “好,我跟你剩下的几个舅舅,轮流值守着老太太。”大舅舅说道。 孙滢走后,大舅舅便将一众兄弟召集到了一起,复述了孙滢的话。 二舅舅马上道:“这孩子,说的每一句话都要三思,他让咱们多关心,咱们就多关心吧。” 守了三日,一切如常,众人稍稍松了一口气。 哪想第五日早起的时候,五舅舅值夜,老太太半夜醒了,要吃蟹黄包,现在四月中旬,着实在为难人了。 五舅舅忙道:“天一亮就去买!” 五舅舅天一亮,就冲到了包子铺前面,买了蟹黄包回去,再叫老太太起床,发现已经没了呼吸。 消息传到京城,孙滢便又折回来奔丧。 三日后,孙滢和周正一起回来了,沈氏却不愿意跟她一起回来。 “我住在家里多侍奉一下你外祖父。”沈氏对孙滢说道。 孙滢讶然,“那弟弟呢?娘也不管了吗?” “我在金陵陪你外祖父一段时间就回去了。”孙滢已经可以放手,但周正自出生就不在自己旁边,现年虽然已经二十六岁了,但儿女在父母眼中,没成亲总归是个孩子。 陆虞这次只来给老太太上了一柱香就回京了,在皇上的多次相请下,于回去那日就重回朝堂,重新做了首辅。 其实这些年,首辅这个位置一直虚悬在那里。 皇上久寻陆虞夫妻未果,不由再一次的调查起了孙滢的身世。 这一查不要紧,却查到孙滢有一个胞弟,自小由镇南王收养,现年已经十五六岁了。 他依稀想起先皇临终前的留言,先皇交待他要善待孙将军的后人。 所以沈氏提出捐银子以换取孙椿军功的时候,他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 孙椿此人虽然极蠢,但运气倒是挺不错,身手也尚为凑合,在交趾蠢蠢欲动的时候稍稍带领一千精锐潜入交趾,活捉了其首领朱有定。 这是皇上坐上大宝之后打得最解气的一场仗,皇上想着先皇的嘱托,加上沈加捐了三十万银子的粮食做军需,又是功臣的后代,皇上当即就封了孙椿做四品将军。 这次调查到周正是孙老将军的后人,他便有预感这名叫周正的少年仍会大放异彩。 所以特意要来周正的境况看了一下。 当皇上得知他被镇南王收养的时候由镇南王和太妃亲自教导,而且是淮王兄的义子,就更满意了。 次年三月三众人在蹴鞠的时候,周正又在蹴鞠场上夺了魁首,成为了年轻一代的姣姣者。 皇上内心一动,便封他做了名校尉。刚巧时局动荡不安,之前归于前朝余孽的高丽有些不服前朝的恭敬,皇上就想派人过去看看。 遂命镇南王带着十万将士过去增援,新晋的千户周正自然也归于镇南王的麾下去了高丽,结果没费一兵一卒高丽直接表示愿意接受皇上的册封,成为藩属国,皇上也保证将高丽纳入不征之国。 当然,也做了许多准备,镇南王为了防止高丽护张,曾向下面的人征求意见,周正的意见是低价收购高丽的马匹,削弱其军事力量,并在辽东设立马市,以低价购买高丽的马匹,从而限制其骑后的发展。 镇南王采纳了此意见,又报给了皇上。 周正受封五品显武将军。 此时他这个五品显武将军还未上真正的战场上杀敌。 群臣虽然嫉妒周正,但碍于其是已故淮王的义子,又是孙滢的胞弟,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皇上摆明了抬举孙家人,他们难道能抗旨不成? 沈氏大喜过望,遂新盖了宅子,将自这与董姨娘、乔姨娘统统纳于其羽翼之下。 其实自周正十五岁起,就有不少人给他介绍对象,但沈氏和周正皆是一样的意思。 无论谁来说和,皆是一个答案:等姐姐回来再决定。 现在孙滢好容易回来了,当年顶不住的人家早已经将闺女嫁人了,娃都会满地跑了,周正还是没有成亲。 一时之间,说亲的人挤破了门槛。 孙滢虽然怀孕了,但现在仅一个多月,除了每天爱睡觉一些,其他倒是没变化。 倒是老太太发话了,“老四家的,你跟老四这孩子要的也挺不容易,你就安心养胎,什么事都别操心了。” 孙滢也答应了。 不过,确实没什么需要她操心的事。 孙滢也想好了,她要趁着自己孩子还未生之前,帮周正将婚事敲定了。 外祖母去世,周正和孙滢是外孙,应服小功,服期为五月。 孙滢和外祖母只短短相处了几面之缘,但沈家就如同是她的根基一样,外祖母是她这一辈子最亲近的人之一。 外祖母去世带给了她沉重的打击,整整半年,她几乎全是学居简出,没和陆家以外的人接触过。 六个月之后孙滢吩咐管家,只要有给自己下贴子的女眷,贴子全部要送到自己手里来。 这无形之中是助长了想说亲人的信心,两三天功夫,她的梳妆台上就放了厚厚两摞有说亲意向的小娘子的画像。 周正长得一表人材,又是在皇上面前露了脸的人,很多人都看好他觉得前途不可限量。 老太太知道了孙滢的意图,便道:“咱们家好久没办过宴会了,后天就办一个,专门给四夫人接风洗尘。” 那些想结亲的人家,老太太特意交待二太太,“去问问老四家的,她要请哪些人?罢了,不如你们各房写各房的贴子,最后汇总给杜嬷嬷。” 杜嬷嬷已经白女苍苍了,其余的事都已经交给徒弟做了,唯有宴请人员的名单要她订夺。 至于为什么要让杜嬷嬷订夺宴全人员的名单,顾老太太自有自己道理:人一旦上了年纪,最怕自己会变成无用之人,给这些老人也找些事做,免得她们会觉得自己像个废物。 孙滢听到这话,若有所思。 这应该是大多数老人的想法。 孙滢准备以后多拿自己的事去麻烦老太太,至于周正的亲事,她准备和太妃商量,太妃周正的义母,周正儿时多亏了镇南王府的照顾,所以现在周正想成亲,孙滢觉得理应去镇南王府知会太妃一声。 到了翌日,一大早,孙滢便准备了礼物去看望太妃,都是她从海外带回来的洋东西。 一套玻璃餐具,两把象牙筷子,还有其他的一些小香料,小首饰。 太妃看到孙滢很高兴,“你这个丫头,自己偷偷的溜了,留下哀家在这京都一点都不好玩,现在你总算是又回来了。” 见了太妃,孙滢才知为什么有些人会把说岁月如飞刀。 她记得初见太妃之时,太妃一眼看过去也不过是五十多一点的样子,但是现在看起来足足有七八十岁了,脸像被风干的桔子皮,眼睛也没了以前的神采。 老太龙钟。太妃的牙几乎掉光了,说出来的话也是含糊不清,想要听懂她说话的意思,是一件很吃力的事。 孙滢说了所托之事,太妃嘟着嘴嗔道:“你早就该将这件事托付给哀家,说不定周正的孩子都会跑去买酱油了。” 孙滢听了这话,唯有苦笑着摸了摸鼻子。 “都是我的错,我甘愿受罚。求您现在多留心一下弟弟的亲事。” “你们可曾有心仪的人选?”太妃处理起这件事佛仿经验十足。 “您是知道的,弟弟哪些里懂这些事,我又长时间不在京都,人有时候难免会认不全。”孙滢唯有苦笑。 太妃沉思了一下,缓缓开口道:“那这样你看行不行,我先粗选一下,然后下请贴给觉得尚可的人家,再将小将军约过来,她看中哪个就是哪个。像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图女方的陪嫁,更不需要女方的权势,只需要姑娘是个立得住门户的就成了。成亲之后贤惠,能打理好小将军的内宅,生几个孩子哀家就心满意足了。我那孽障,都不惑之年了,你崔促他成亲他不仅不乐意,而且还给你对着干。等下我将他请过来,你替我劝劝他。” 孙滢一想,太妃这语气,口中说的人不会是镇南王吗? 她忙朝太妃摆手,难不成是太妃,想让她规劝的人是镇南王? 这个任务她可没办法完成。 “一般人倒没什么,但对方是王爷,又是说一不二性格,她能规劝得住就怪了。” 太妃道:“你们之前也算是有数面之缘,他之前不是最喜欢去你的酒楼用餐?你就劝劝他,不成也罢了。” 好吧,孙滢实在不忍拒绝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家的要求。 不多时,镇南王被请了过来。 他见到孙滢怔了一下,然后弯弯了嘴角,“国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孙滢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太妃忙道:“无须多礼,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出了意外可就是哀家和王爷的罪过了。” 孙滢也不勉强,拱了拱手,开口道:“许多年不见,王爷风采依旧。” 第225章 镇南王只冷淡地点了下头。 太妃道:“哀家今天特意将你请过来,就是让孙夫人劝你早日成亲,好让哀爱早日抱上曾孙,你死活不愿意成亲,不就是贼心不死么?今天我就让国师好好的劝劝你!” 镇南王苦笑道:“谁劝都不顶用,本王心愿已决,国师还是莫要多费口舌。” 孙滢无甚所谓地笑笑,“难得见到王爷,上次在宫宴上王爷救了臣妇,臣妇还没来得及道谢。如今就算是感谢王爷出手相助的报酬,臣妾特意为王爷的婚姻做一次占卜。” 镇南王盯着孙滢好一会儿才缓缓点了点头,“可。” “王爷的良人在南方,会儿孙满堂,幸福美满。” 太妃一下子激动地拉住了孙滢的手,“当真是如此?” 孙滢笑着点了点头,“我何时骗过太妃和王爷?” 太妃喜孜孜又急切问地道:“能算出是哪一年成亲不?哀家看不看得到?” 孙滢重得地点头,“自然是能看到。” 镇南王意外地看了孙滢一眼,“国师若是最近有空,可否为母妃开个方子调理一下身体,小王感激不尽。” 一说起这个,太妃马上道:“滢丫头,你是不是会驻颜术?” 第238章 旧仇 “是,我师父留下的,我可以告诉太妃,但太妃要坚持十年如一日的练习,才能收到效果。”孙滢偏着头想了一会儿,和盘托出她修练驻颜术的事。 孙滢也没想到这本秘笈这么有用,会让她现在仍是十几岁的模样,还是跟这些人都说明白,免得像师父所说的,把她当异类烧死了。 “让管家把那本书印出来,放在书局里出售。”孙滢交待跟着的茯苓。 太妃早被驻颜术给吸引过去了,现在孙滢又说了她以后会儿孙满堂,老人家心里压的两块大石头都挪开了,心头一阵轻松,居然坐着打起瞌睡来了。 孙滢见太妃困了,忙站起来悄悄地和镇南王道别。 镇南王脸上神色难辨,只说了句:“既然国师也觉得本王的吉方在南,那本王就去禀告皇上,请旨镇守南疆,安定边陲。” 孙滢微微一笑,“这只是占卜出来的结果,王爷可要考虑好了再行动。” 镇南王盯着孙滢看了半晌,“你认为本王是舍不得京中的荣华富贵?” 孙滢笑着摇头道:“王爷言重了。我已经说过了这是占 卜出来的,王爷爱信不信。” 孙滢坐在马车,才惊出一身冷汗,如今是熙宁三十五年,她现在四十岁,那太子和她年岁相当也是四十余岁,太孙二十余岁,镇南王不会以为陆虞和她回来是为了清余其他势力,为辅佐太子上位做准备吧? 不过,现在京中的局势是够乱的皇上成年皇子一共有七个,最小的七王爷也二十有二,前朝可是发生过天家兄弟相残的事情的,就不知咱们如今这位皇上是怎么想的了。 算了,不想这些伤神的事情,让陆虞去头痛吧,她只管安心养胎就好。 哪想,陆虞晚上回来,就传说皇上生病的消息。 “皇上居然会生病?”孙滢讶然。 “还有一个消息就是太子那边有个侧妃,生了个女孩儿。”陆虞说道,“皇上特意将我叫到御书房,说是让你明天进宫一趟。” 翌日,孙滢辰末进了宫。皇上在御书房内见了她。 孙滢这个时候已经行动不太方便了,进门后孙滢要行礼,皇上直接开口免了她的礼,又让贴身太监给她拿了个小杌子坐了。 孙滢道:“臣妇观之皇上气色不错,难道是感冒了?” 皇上嗯了一声,问道:“我瞧着孙爱卿容貌几乎和进宫时没什么两样,是服用了什么灵丹妙药吗?” 孙滢忙站了起来,道:“是臣妇整理师父遗物时发现的,今个正好进宫,就献给皇上瞧瞧,是道家的驻颜术。它虽然可以使人的面相看起来年轻上几岁,但是整体的身体各个器官,还是呈衰老迹象,每天需坚持不懈地练习两个时辰。” 还是老了,不过就是看起来不那么老,每天要花上两个时辰,有点浪费。 皇上摆手道:“朕哪有那闲功夫,若是悟真道长留的有长生不老的丹方,你倒是可以献给朕。” 孙滢忙道:“这倒真的是没有,生老病死乃是人生常态,天道如此,长生不死乃逆天而行,又岂是丹方这等轻而易举可以实现的事?古往今来,多少帝王皆求过长生不老,根本没人成功过。” 皇上点头道:“你倒是说了句实话,朕听说你昨天去了镇南王府,今天镇南王就向朕请旨意,说是要带着太妃去南疆生活?” “臣妇昨日是给王爷卜了一卦,卦像显示吉方在南,王爷在南疆生活幸福,儿孙满堂。臣妇已经快要进入不惑之年了,想来自成年开始,想给镇南王说亲的也不在少数,可见拿出婚姻让王爷被臣妇拿捏,根本不可能。皇上明鉴,王爷请旨去南疆的事,与臣妇无关。” 皇上心思一动,点了点头,已经转移了话题,“倭寇犯边一事孙卿怎么看?” 孙滢迟疑了一下,“臣妇觉得暂时听之任之比较好。” 皇上皱了下眉头,似有些不赞同孙滢的话。 孙滢似早有准备,道:“自臣妇和外子倭人国之行,臣妇等人归来后实则有两个暗探留在了倭人国以获取情报。这是臣妇取得的情报。” 皇上接过去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原来怀良王爷不是君主,利义统一了南北分治的情形。” “孙卿是不是觉得倭人国有了新的君主倭人犯边的情形就会好上许多?” 孙滢笑道:“恭喜皇上。” 皇上点点头,道:“孙卿,之前是朕误会了你,勿怪。” 皇上这是向她道歉了? “不怪皇上,那个时候我的占卜术还不是很精通,我自己其实也很担心,怕是不准,就没敢和皇上说。” 平江伯毕竟是太后的母族,若是没有证据,就连皇上也不敢轻易抓人。 “你当时给陆虞透露过此事?” “不曾。” 那为何陆虞连首辅都不做了偏要去明州呢? “因为她那个时候已经去了太久了,臣想着估计事情比较棘手,要不然内子也不敢将太子拐到明州。”陆虞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主动回答了皇上的问题。 “还请皇上恕罪,内子那时道术尚浅,就是微臣也未曾透露过半分。”陆虞生怕皇上怪罪孙滢,又竭力解释了一番。 “朕没有想怪罪她的意思,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皇上这次是真的怒了,江平伯那狗贼,竟然想着造反,还和倭寇勾结,斩首应该太便宜他了,就应该人凌迟! “好了,该问的话都问完了。”皇上疲惫地揉揉眉心。“中午朕做东,请国师吃个便饭。” 这? 还没听说哪个被诏见的人留过饭,皇上是什么意思? 孙滢正在想拒绝的理由,却听皇上说道:“朕已经吩咐御膳房在做了,请二位卿家移步乾清宫。” 孙涝和陆虞互相看了一眼,都分不清皇上卖的什么药。 “你去坤宁宫,将皇后也请来乾清宫。”皇上命令贴身太监道。 孙滢进了乾清宫,皇上已经准备了两盘樱桃在桌上放着,看得出每一粒都是被挑选过的,颗颗大小一样,色泽鲜艳,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守在此处的小太监一看到孙滢,脸上就笑开了花,“国师大人,这是皇上特意让人从南边运过来的,说您现在吃这个好。” 孙滢坐了半天,有点口干了,她便毫不客气地坐下来开始吃樱桃。 一盘樱桃吃完,皇后过来了。 若不是她穿着皇后的制服,戴着凤冠孙滢几乎没认出那是皇后,眼前之人明显的老了,她的脸如同风干的苹果一般布满皱褶。 皇后见了孙滢,直接愣在了那里。 孙滢仍旧像她离开京都带着太子去明州时的样子,十六七岁的年纪,拥有婴儿般的肌肤,怀孕使她那不染凡尘的容颜多了一丝烟火气。 孙滢见皇后朝她看过来,忙笑了笑,站了起来,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皇后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道:“你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不要为了爱美,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 孙滢直接扶着椅子站了起来,正色地道:“臣妇这半年一直在藕香院给外祖父守孝,实在不知道皇后所说的极端的事情是什么。还请皇后明示。” 皇后道:“孙氏,我且问你,你守的什么孝,守了多久,?” “是我臣妇外祖母,为她老人家守了半年的孝。” “你眼中可还有陆家?你怀着孩子,还守孝,守半年,你知不知道,只需二十一天就成了。你为了沈家大动干戈,你可知你现在身为陆家妇?” 孙滢在凳子上坐定,慢悠悠地压了压鬓角,又拿帕子擦了手,才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妇守孝半年之事是请教过婆婆和丈夫的,在府内,婆婆也常教导臣妇不要忤逆了长辈掺和别人的家务事。” 第226章 “你……你的言外之意,是我这个做皇后的掺和了你的家务事?” 皇后原本想着皇上已经在宫里设了宴席来招待孙滢,这简直是陆家的无上荣耀,可让她来陪着孙滢这件事,她的确是些不满的。况且皇上已经赏了孙氏这么多东西了,她必定要给孙滢一些训导,方能维系她和娘家的平衡关系。 在她看来,陆虞和孙滢这些年在海外浪荡了多年,肯定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才想着回京做官。 她身边陆家人,肯定要清理好门户,免得将来万一有什么不好的事,自己免不了干系。 她将各种情形都考虑到了,唯独没有考虑过是这个结果。 她还准备再说些什么,见皇上已经进入了殿内,便识趣地闭上了嘴。 “这次宴请你们夫妇的菜单是朕亲自拟定的,一共九九八十一道菜,等下用过餐,朕会把余下的菜赏给宫里的侍卫宫女,让他们也沾点国师的喜气。”皇上说完,便吩咐传膳。 说是请客,其实并不是坐在一个桌子上,每人面前皆有长桌。 席间,又有捷报传来,鲤城知府捉拿倭寇十余人,海盗二十余人。根据他们的招供,江平伯早和倭人勾搭在一起,上次的的夏日祭就是江平伯和倭人勾结借取大夏国运,他们已经商量好事成之后就起事。 皇上看到这个消息,不由对孙滢又多了一份内疚,到现在他才明白孙滢去明州的重大作用。 一顿饭宾主尽欢,孙滢拜别皇上皇后。 “来人,国师有了身孕,应小心为上,还是乘坐皇后的肩舆出宫吧,外面的太阳着实有点大。”皇上吩咐道。 孙滢有孕在身,还没来得及谢恩 皇后倒满脸惶恐的跪了下去,口中道:“陆家妇担不起皇上如此厚爱,不可乱了规矩。” 孙滢也不想成众矢之的,也道:“谢皇上抬爱,臣妇是习武之人,这点路不在话下。” “那就赏赐一个封号吧,封孙氏为鲁侯,食三千邑。”皇上想了想说道。 皇后和陆虞欲再劝,皇上道:“朕前些日子翻前朝起居注,看到前朝高祖封有功之臣的母亲为鲁侯。孙卿为我大夏立了大功,还比不上一个只会烧饭的内宅妇人?” 孙滢忙拉着陆虞一起谢恩。 皇上封孙滢为鲁侯自然是他的考量的,镇北侯府陆家大房已经有了爵位,这爵位将来自然要交到柔嘉公主生的孩子身上。至于陆虞夫妇,双方都很有能力,这种能力让他有一丝忌惮,却又忍不住想拉拢过来为自己所用。但这夫妻之间又配合的十分默契,唯今之计,就是给孙滢无上的权力,试试看能不能在他夫妻二人之间插上一根钉子。 “孙卿,还请你全心全意的相信朕,朕不是那等不讲道理的昏君,朕赏罚分明。” 鲁侯就是专门封赏出来给大伙看的,就孙滢师徒在夏日祭和倭人国斗法的通天手段,封为世袭也不为过,况且她还这般年轻,还可以为周氏皇族效力几十年,随着修为的增长,她的道术也会越来越厉害,这这封赏怎么看怎么合适。 内侍准备好了笔墨,皇上亲自提笔写了圣旨,盖上了玺印。 “皇上,臣妇有个请求,臣妇想去给太后请个安。”孙滢跪下接圣旨的时候说道。 皇上想了想,脸上神色难辨地道:“孙卿如今是有孕在身,经不起来回折腾,这样吧,吴大伴,你伺候在孙卿左右。” 皇上有点了然孙滢为什么这个时候找太后,但他根本不想阻拦,应该是为悟真道长。 他后来仔细地翻过先商时期的档案,有很多蛛丝马迹留了下来,贺敏当时还是先皇宠妃,和这位同出贺家的皇后如今的太后娘娘斗得厉害。 是的,他有点奇怪,都这个时候了悟真道长还有什么后手。 真是死了都不消停! 贺敏虽死,但是手把手的调教出来一个孙滢,这也算是为她报了仇。 佛家和道家不是都讲究什么因果报应,他就置身事外,看着就好。 说起来,这位悟真道长算得上是他的生母。 “朕同意你去给太皇请安,悟真道长羽化前孙卿刚好守在身边,难道她就没什么托你带给朕?” 第239章 立功 孙滢想了一会儿,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师父交待了我超度完之后就结束法事,不要给她老人家报仇,她有仇一般当场就报了。她说皇上是仁义之君,将来定会有一番了不起的作为,让臣妇一定要尽力辅佐明主。” 说皇上的那番话,是孙滢自己加上去的,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她见到师父的时候,以为她三四十岁,直到她羽化登仙之前,仍是那般容颜,她当年见到皇上,以为皇上也有四十多岁,后来她却占卜出皇上和镇南王是双生子,那师父至少比皇上年纪往上加十五岁! 皇上对孙滢的回答非常满意,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孙滢跟着吴公公一起去了太后居住的地方,四周一个也没有,甚至一棵杂草也看不到,四周除了青砖,什么也看不到。 走了许久,吴公公笑道:“就是这儿了。” 有三块砖被掏空了。太后没有想象中的威严,倒像个寻常老妪,颤颤巍巍。 此刻她也不嫌弃太阳晒人,正在一旁嘀嘀咕咕不知念叨些什么。 看到孙滢,她站起来,走了过来,又哭又笑,朝孙滢啐了一口,“你这个从下水道里出来的私生子,拿什么和哀家相提并论?” 孙滢皱了皱眉,冷声道:“我师父早就羽化登仙了。” 太后似不敢信置一般,“什么?谁羽化登仙了?不就是死了?说得那么好听不还是死了?活该!贺真,哀家当初就不应该一时心软,就应该要了你的命……” 这哪里有点当朝太后的样子? 孙滢看了吴公公一眼,“走吧。” 孙滢回到镇北侯府,皇上如流水的赏赐就来了。 御史纷纷上书弹劾说给陆家的恩宠太过了。 皇上道:“朕要给孙卿建座侯府!” 皇上说建侯府当真是建了,不过孙滢并没搬进去,她以自己快要生孩子了,不能轻易搬迁为由婉拒了。侯府最终成了十一公主的公主府。 皇上不仅将镇南王派到了南疆,还将太子的兄弟们每个个都封了王,各自派去了封地。 孙滢生了一个女孩儿,陆虞亲自取名陆宝儿。 顾老太太可高兴了,心里面压着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如今,三儿子也早就成了亲,虽然三儿媳只是个落第秀才,但胜在知书达理,勤俭持家,也能管住三爷,现在儿女满堂。如今老四家的长女已经出生,肯定将来能带来一屋子弟弟。 陆宝儿满月这一天,老太太摆了三天的流水席,放生了一万只大头鲢鱼。她老人家还吃了一大碗米饭,席间还喝了一杯酒。 府医说老太太身体还好,但她今年已经八十八岁了。 罕见的高寿! 皇上也越来宠信陆家,陆宝儿周岁被封为永宁县主,而且有自己的封地宁县。 顾老太太晚上抱着圣旨睡着了,早起贴身丫头给换衣裳的时候才触摸到身上全是冰凉的。 老太太就这么睡着走了。 最难过的是陆彬和柔嘉公主,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就孙珍怀了两次孕,一次是大夫人李氏给逼着喝了坠胎药,一次是正妻柔嘉主吩咐人将孩子扔到水里溺死了。之后请了数不清的名医,他们再也没有其他的孩子。 有一次皇上将孙滢诏进宫亲自过问了此事。 孙滢为难地道:“有子无子都是天意,臣妇当然也希望公主早点为陆家绵延子嗣。”她说着拿出三枚铜钱往面前案上一抛,沉吟半响才道:“这件事臣妇也无能为力,不如你将公主诏来问一问。” 皇上见孙滢说的那般肯定,定是不会诏闺女过来,但隔了好几天,他心中着实好奇,便将公主身边的嬷嬷诏了过来。 嬷嬷一见皇上亲自过问,不敢隐瞒,便和盘托出公主是如何对待孙珍的,公主什么时候和陆彬同房,完全看自己高兴,不高兴了拿鞭子抽一顿完事。 “不过皇上也别担心老奴瞧着小俩口最近关系不错。” 陆彬仿佛没脾气一般,尽柔嘉公主去欺凌。 有一日,公主终于有孕了,消息传进皇宫,连皇上都说“连孙卿也有走眼的时候。” 孙滢只当没做不知。 反倒是让几房分了家,自己到长春观去给老太太讼经去了。 孙滢临行前去了次太子府。可惜太子此时正在见客,太子妃见了孙滢。 孙滢和太子妃可聊的话不多,只道:“臣妇此次前来唯一件事要交待。” 太子妃道:“国师请讲,妾身一定如实转达。” 孙滢斟酌着道:“过几天皇上会安排太子去江南巡察,太子妃一定要转达太子不要去,此行对太子不利。” 太子妃表面答应了孙滢,实际上内心却把孙滢骂了一万次,“小娼妇,什么对太子不利,估计就是这个荡妇要给婆婆守孝,不能跟去浪!” 第227章 太子妃不仅没和太子说此事,而且还将此事极力的瞒了下来。 太子南巡出了高热,死在去江南的路上。 太子妃倒没有太多的触动。反正这些年她早将皇长孙控制在了手中,包良媛虽是生母,娘家又有实权,可架不住此人心太善,最终早十年前就香消玉埙了。 次年,皇上贺崩,太孙被立为皇帝,年号祥兴。 祥兴帝上任第一把火先抄了张青云的家,抄出白银八亿多,充了国库,又将叔叔们杀得杀砍得砍,削弱权力的也有。 顷刻之间人心惶惶。 六王爷燕王在大长公主的支持下起兵造反,眼看就要打到京都了,却在路过紫徽山的时候被山上的冷箭射中,前胸穿过后背弄了两个血窟窿,不治而亡。 孙滢收编了燕王的人马直奔京城,前太子妃如今的太后命守好城门,录孙滢前来诛之带人头来见,还扣押了陆家众人。 “孙滢属于你的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 哪曾想太后话音刚落,城门就被孙滢的三叔孙树给打开了。 悟真道长告诉他,开了城门他孙家就是皇上!想想都激动得不行。他开城门的手都在颤抖,但悟真道长的话他不敢不听。 依孙滢那脾气,知道是他不开城门,等她进来,有他好看,那个死丫头可不讲什么情面。 孙树在悟真道长和孙滢的淫威之下,硬着头皮开了城门。 太后听说城门已破大哭着上吊了。 祥兴帝带着孩子放了场大火,将皇宫烧了。 在众人一致推举下,孙滢成了女帝。 论功行赏,三叔在众臣一致建议下,位列万户侯。 父孙椿找来了皇宫。 闺女称帝,他怎么说也是太上皇,但被孙滢赶走了。 孙滢之父老老实实地赶到庄子上做个田舍翁。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