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同人] 穿进名柯后我决定半路跳反》


 第1章

    [无cp向] 《（柯南同人）穿进名柯后我决定半路跳反》作者：贰妖【完结+番外】
    简介：
    贺池垣意识到自己穿进了名柯片场。
    好消息是，刚把这部陈年老番补完，主线他多少记得，而这里的网络技术落后自己时代几十年，他掌握核心优势，可以把能扔的便当都扔了。
    坏消息是，主线剧情从此多了自己这个变数，来路不明的游戏系统不仅画风崩坏还天天在他脑子里争当酒厂劳模——
    【主线任务：成为黑衣组织代号成员(进行中)】
    【池垣冲冲冲！黑衣组织没你我不看！】
    贺池垣当机立断，打算黑进组织系统，把成员名单打包群发公-安警-署f-b-i。
    鼠标落下，电闪雷鸣，天惊地裂，贺池垣坐在自己化为废墟的房产内，和兜头的暴雨面面相觑，系统提示则姗姗来迟：
    【尊敬的玩家，为了大家的游戏体验，请不要尝试使用快捷方式通关哦~】
    贺池垣：……
    ——
    《名侦探柯南平行时空》作为可弹幕互动的漫画游戏公测啦！
    警校组的存活原因谜团重重，新人物的真实身份如坠雾中。出现在故事里的真酒一瓶比一瓶惊悚，看起来分明是个关系户铁红的作家却暗藏机锋。
    十年老粉们纷纷涌入游戏，尖叫和鸡笼乱成一片。文案策划们却看着不得不一次次重写的主线剧情，无语凝噎。
    那个谁谁谁！你一瓶假酒能不能不要再演戏了！我们组的发际线和隔壁观测组的资金，全都被你祸祸光了啊！——
    *正文比简介正经，目测会在正剧里加点沙雕
    *原世界架空，超高科技，以“观测异世界”的方式制作游戏剧情。
    *系统是关键时刻金手指，平时负责卖萌。系统任务是不可抗力，由于酒厂缺人才会让池垣加入，但池垣就要酿假酒:p
    *吐便当，现实里救+忽悠弹幕。警校组全员存活，其他问就是扔国外避难去了。但除了松田，该“死”还会“死”，赶场子扫墓的零还得赶场子
    ^_^
    不过假死的人总会回来，零有机会把这些没良心的家伙暴打一顿啦
    *前期主线剧情已经因为蝴蝶而有所改变
    *主角无cp，佐藤、秀一等重要人物无cp向描写（救济之后想不出他们的爱情走向了），欢迎自行脑补
    ***后续的灵感没时间细化，会在写完后以片段式发出来。
    *也许24年会写隔壁妹妹贺莳箐的故事
    *到底哪里不过审就不能标一下吗啊啊啊绝望
    内容标签： 少年漫 系统 爽文 柯南 轻松
    主角视角贺池垣竹叶青配角警校组小侦探酒厂真假酒们
    其它：假酒他到底是红是黑？
    一句话简介：悄悄踢便当，然后惊艳所有人！
    立意：想要的生活当然要用双手去创造！
    1|进驻主线
    “啊——”
    尖锐的叫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贺池垣在陌生的床上睁开眼，双眼无神。
    【每天起床第一句——】
    【停！你游没买这个版权！】
    【做个导数打个气——】
    贺池垣翻了个身，抬手搓搓脸，对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发了会呆，慢吞吞地把自己拖出了被窝。
    尽管现在这副困死鬼投胎的模样跟昨天柯南一家半夜才来没有半毛钱关系，他还是向面前半透明屏幕上的小人投去了怨念的目光。
    【早起是人一生之敌，我为什么要赶今天柯南所在的场子……】
    愿死神荫蔽下的灵魂都能得到祂的庇佑，柯门。
    用死神笑话恢复了一下精神，贺池垣给自己顺了顺毛，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的形象——
    黑发黑眸，嘴角天生上扬，稍稍加一点弧度，亲和就冲散了眼中的冷漠，再柔和一点眼角……好！一个久违的、散漫不失亲和力的形象就出来了！
    贺池垣整理好领口，没有特意理顺自己不太整齐的衣摆，直接表情茫然地打开了房门。
    【主线任务：在温泉旅店杀人案中，远离柯南（进行中）】
    【一定要这样吗qaq远离主线也可以保平安啊……】
    系统又开始碎碎念，走廊对面左右观察着的矮小身影抬起头来，透过天真的眼神审视这个新出现的人。
    惊愕，恐惧，恶心，下意识的后退……
    “呐，哥哥，昨天晚上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我可不是你天命三选一啊，贺池垣吐槽着，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低头勉强露出一个苍白温柔的笑：“小弟弟是在玩什么侦探游戏吗？”他自觉地递消息，“昨天我刚来，为了记录灵感很晚才睡，听见对面半夜零点有人敲门进去了，紧接着有很低的争吵声，关门声。之后直到两点我睡觉，都没有什么动静。”
    他拍拍若有所思的小侦探的脑袋：“我要去向警察提供一下线索，这里人太多了，不要跑太远——需要我带你去找你的家人吗？”
    柯南捂住脑袋，露出一个甜甜的笑：“不用啦，”他指指旁边隔了三四间屋子的位置，“我们一家就在这里哦。”
    嗯，是呢，一身小清新的毛利兰站在那里，刚发现柯南又失踪了，正在茫然四顾寻找中。
    快跑啊柯南君！再不走你的侦探游戏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贺池垣及时告别了找证据的小侦探，才去找这一集大概率派不上什么用场的警员提供线索。这一集作为出场已经不错了，毕竟是刚出现的角色，按照套路，大概要过几十集日常，再出场几次，拥有自己的剧情线，才能正式成为主线角色吧。
    啊，差点忘了，主线已经开始，游戏剧情也已经更新。作为游戏而言，或许剧情节奏会更紧凑也说不定？
    【这次的前期剧情好快！感觉省略了好多，居然已经跳到贝尔摩德三选一暴露之后了吗！】
    【熬夜看完第一部分剧情，已经要猝死了……】
    【刚开服福利就是好啊，根本找不到注水剧情！剧情党已经满足的在床上打了三个滚（^o^）/】
    【当初艰难追更几十集不见主线，今天居然有全是干货的以小时为单位的剧情！虽然大部分都是看过的……】
    【前面真的有认真看剧情吗？不仅安室透提前出现而且还有很多细节不同的！快去看大佬分析楼真的超多伏笔！#简单记录pv和主线剧情中与老版名柯的不同之处（更新中）#】
    【又见简佬，每次都是「简单记录」每次都是w字打底，之前甚至精准预言了游戏公测时间！】
    【喂前面不信谣不传谣啊！不是说了官方有在pv放开服时间的线索吗！】
    弹幕由于增加了对话功能而逐渐跑偏，面前的半透明屏幕依然停留在昨晚熬夜看完的主线剧情末尾，金发黑皮的温柔服务生从黑暗中走出，眼中温柔的神色消失，锐利的眼神直直刺向屏幕——
    【透子我的透子！波本老公帅的我当场720度螺旋后空翻啊啊啊——】
    【你根本不是在凝视屏幕！你是在攫取我的心——（深情）】
    【大家好这是我老公，后面的小号自觉排队谢谢。】
    好嘛。
    不知道原世界和这里的时间流速是什么情况。但显然大部分已经看到了主线剧情的末尾，各种各样的弹幕也多了起来。熟悉的鸡笼开始攻占屏幕，大概要再过一会才能积攒出足够多的理智发言。
    贺池垣关了系统。此时毛利小五郎已经坐在沙发上以手撑头推理完毕，犯人——果然不是昨晚去吵架的那个——跪在地上忏悔自己的一时冲动，柯南在旁边看着，眼中流露出些许不符合年龄的感慨。
    人群渐渐散去了，贺池垣在人群中悠闲地回房收拾好没怎么动的行李，踏上回程的大巴……
    一个过道之隔的地方坐着眼熟的小小身影。
    系统变性了？？
    他在七年前就来到了这里，但主线却有那么多和原剧情重合。不是因为它这只蝴蝶翅膀不够大，也不是因为他不努力，而是因为系统阻止了他上天。
    七年前他在狭窄的小屋里睁开眼，在听见系统「你来到了名柯世界」这句话的第一时间扫荡了这个世界的网络技术知识，确认只有简单的不同后开始复习电子信息技术。
    一开始不怎么灵光的系统在足足两天没得到回应之后，沉默着围观了他黑进黑衣组织的全过程。
    等他从外围网站进入核心，打算揭开boss真面目，顺便把组织成员名单打包群发公安警署fbi时，窗外的雨势突变，从「陆地常见大雨」成长为「海上常见巨浪」，雷声隐隐，地面震动，像是地震和雷暴一起到来。
    根本不叫「像是」！现实不仅如此甚至还比文字描述可怕百倍，贺池垣骤然置身在这狂风骤雨电闪雷鸣之间，心跳锣鼓喧天，简直要在下一秒蹦出身体。
    银白色的闪电携着真正的狂风暴雨之势倾泻而下，眼一闭一睁，仅有的房产就化为了废墟，余烟袅袅中，他眼睁睁地看着两米之外被淋湿的猫咪毫发无伤，自己的财产却成了一地焦炭，一脸懵逼地摔了个屁股墩。

 第2章

    过分了啊，凳子也不给我留一个？！
    半分钟后，他意识到自己的财产除了自己啥也没被留下；一分钟后，他捂着脸冲进了旁边没监控的小巷；三分钟后，他用别人的电脑给自己捏了个新身份；五分钟后，他拿着不知道哪个幸运儿屋里的钞票买了一身行头。
    五天后，磕磕绊绊加入组织的贺池垣拿着第一桶金的大半，放进了显然没发现丢钱的幸运儿家里。
    我生长在红旗下……我受红色思想的感召……我怎么可以随便偷人家的钱呢qaq
    默默迎风流泪的贺池垣内心戏只有自己知道，偶尔同行的组织成员则在为这个孩子的早熟和利落惊艳。一开始他完成任务往往并不完美，但作为孩子来说，显然已经算是组织的意外之喜。
    他就这么装了几年「有点早熟的孩子」，把任务完成度放在不高不低的位置。直到有一次被某个代号成员随手点去送死，才勉强认真地考虑为自己增加一点天赋。
    【你终于开始考虑任务进度了！】系统感动的像是要哭出来。
    贺池垣一脸冷漠。
    一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脑袋里的游戏系统。虽然从颜色到昵称都跟自己玩游戏前自定义的《名柯平行时空》主界面一模一样，却不足以让他放下警惕。
    幸运的是，这个系统没有表现出小说中无所不知的形象，在他终于决定与系统交流的开端，就被告知需要学习如何凝聚精神来和系统对话。
    也曾年少轻狂看玄幻的贺池垣：……
    我错了，我以为我即将上演「开挂后杀穿黑方」，万万没想到接下来的剧目是
    #论穿进名柯世界后我如何修炼精神力#
    #从零开始学意念对话#
    当然修炼是不可能修炼的，能修炼精神力这小说早该改分区了。直至如今，贺池垣精神力相关技能依然仅有一项：在闭嘴的情况下和系统无障碍交流:）
    【池垣同学，看能量条。】
    啊。
    半透明屏幕自己跳入了视野中，右上角碧绿的能量条不知何时长了一截，碧色荡漾，向前逐渐蔓延，煞是好看。
    【我记得干涉主线会减能量，为什么这么多？还在增加？区别在……游戏开服了？】
    【似乎是这样的，】系统的语气里也透着茫然，【我一直以为不能干涉主线剧情，才给你任务远离主线、辅助组织。但从刚刚开始，能量就一直在增加……】
    系统一如既往地不靠谱，但那条能量却还在慢悠悠地向前延伸，从几近于无一路攀登到了从未有过的长度。
    视线若有所思的划过弹幕，贺池垣扬起眼角，对着看过来的柯南露出亲和的笑容：“啊……是你啊小侦探。”
    “诶？柯南君？这位是？”
    “刚刚在旅馆里遇到了，”贺池垣像是没看见柯南猛地呆住的心虚神情，嘴角再度上扬半分，“我叫久贺池垣。柯南是吗？好像是在玩侦探游戏呢，来问我昨晚有没有听到动静。”
    “不好意思，失礼了！”毛利兰带着点歉意地笑着，“柯南一直很喜欢这方面所以……”
    “没有被打扰哦，”贺池垣在小兰瞪视柯南之前笑眯眯地开口，“反而要感谢柯南呢，当时真是被吓到了。幸好有他叫我，不然我恐怕还回不过神来呢。”他偏头认真地看着柯南：“谢谢你哦，柯南。”
    “诶？嘿嘿……是哥哥自己很勇敢啦……”柯南不好意思似的挠了挠头发。
    于是大家一起笑了起来。
    由于跟柯南同路，贺池垣没敢打开屏幕，而是一路观察着周围。好在死神光环进入了cd期，他没找到可能出现的杀人案件。反倒为自己下一步要写的小说增加了些许灵感。
    原本他打算用普通作家的身份深居简出。现在看来，在主线中自己能做的远比曾经想做的还要多。
    嗯……悬疑推理，杀人案件，还能用这个理由出没于柯南身边，就决定是你了！侦探小说！
    过两天以取材的理由接近一下波本好了-飞快更改了自己行程的贺池垣笑意渐深，用看窗外景色的角度掩盖了一下上扬的嘴角。
    2|搬家！波洛咖啡厅！
    【系统啊……你觉得能量的来源和这些弹幕有多大的关联？】
    【我几乎没见你错过，】提到正事，系统这会终于不像是平时那个人工智障了，【如果你想尝试，我不会再阻止。】
    几年的相处为贺池垣的可信度添砖加瓦，具体表现在系统除了「不靠近主线」，几乎不会反对他的决定；而贺池垣投桃报李——其实是不得已而为之——没有继续尝试在能量条耗尽的情况下往剧情里凑，而是在边边角角留下自己的试探。
    不然为什么游戏最初的主线剧情跳过那么多？当然是因为被跳过的部分有了贺池垣，难以剪辑啦。
    【pv里的新酒呢？完全没在主线里出现，是之后才加入吗？】
    【pv里一个剪影一只手让我垂直入坑！我的新酒！让我康康！ch你有本事发预告，有本事爆信息啊！我的酒我的酒厂希望呜呜呜】
    【前面过分了啊，理性来说都爆了新人物不止一个，这个酒也不一定有琴酒朗姆那么老牌，说不定是个伏特加/doge】
    【哈哈哈那我猜一手新人物两个酒，一个真一个假，结论放这了，猜对了回来刀自己（bushi】
    【从平衡角度来讲，有新酒是一定的了。重点！讨论区有细节怪大佬表示35:22琴酒手里的资料上有trimeresurus竹叶青属！竹叶青啊！虽然看起来是蛇但考虑到那个同名的酒——家人们！春天来了！】
    【我懂懂懂！来自种花家的酒！只要形象不崩，我宣布竹叶青从今天起就是我的男神！】
    【就是不知道策划打算怎么安排，按理说既然点亮了这个新图鉴，大概不会比龙舌兰更惨。但考虑到身后不一定能顺势加入势力……先祈祷一手活过下一个大剧情合掌】
    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贺池垣摩挲着下巴，我的身份从小在这里长大，和家里什么联系也无。
    孤家寡人才是黑衣组织最喜欢的，毕竟如果不是无依无靠，谁又会在这么小的时候加入组织呢？
    ——
    来到自己买下的房子面前时已经是中午时分，一直同路的毛利大叔眼神都不对了，贺池垣才像是刚回过神来，惊讶地问：“毛利先生的家在什么位置呢？也是米花町吗？”不出意外地收获了惊讶的眼神x3。
    一番后知后觉的校对之后，贺池垣才「发现」自己买下的住宅居然离毛利家不远，众人相约了之后的见面和拜访，在毛利家楼下分开了。
    “安室先生，一份三明治，谢谢。”
    和铃声一同响起的声音隐约有些耳熟，安室透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微笑：“久贺先生，久违了。”
    “也没有很久吧，”久贺池垣放下行李，在靠近吧台的位置就坐：“前两天只是来打扫卫生，从今天起我就搬家到附近了哦，以后请多关照，安室先生。”
    请多关照，降谷零。
    在心中很有仪式感地默念着这个名字，心脏聒噪地鼓动着，像是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一般。
    久贺池垣已经很久没经历过这样激动的难以自抑的时刻了。哪怕是当初加入组织后的第一个任务，也因为难度不高而让他这个假的「13岁未成年」轻松通过，7年过去，这样的激动居然重新回来了。
    是因为找到了可以介入主线、改变未来的方法？还是因为终于站在了多年布局揭开一角的起点？亦或是因为自己清楚眼前这个人真实的样子——那个沉默坚硬的降谷零——
    是自己一手铸就的？
    这样的思想简直把自己当成了幕后黑手啊，久贺池垣把自己不着边际的思想拉回来，专心致志地欣赏逐渐成型的三明治。
    火腿、味噌、生菜……
    切开摆盘……
    久贺池垣看着眼前的三明治，眨了眨眼睛。
    明明看起来很简单的步骤，成品却显得格外诱人。蓬松柔软的外层，沾染着水色的绿叶，远看时没有存在感的香味，在靠近时却隐约飘来鼻尖……
    那些名柯十年老粉依然在吃大厨们复刻的柯南同人餐，我却已经吃到了安室透亲手制作的三明治，久贺池垣在这一刻终于明悟了穿越党的福利。
    不是熟知剧情发财致富的快乐，也不是所谓全知带来的、顺利成为谜语人的激动，而是当观众们只能看着屏幕舔的时候，我不仅见到了真人，还能吃他做的午餐晚餐！
    一口咬下，味噌的味道弥漫在口腔，浅浅的咸味和火腿混合，清脆的菜叶中和了蛋黄酱的油腻，连续几天在路上啃饭团的悲伤和粉丝滤镜加在一起，让他的表情……
    安室透没忍住多看了一眼。
    等久贺池垣旁若无人地用「多年饥餐无人问」的表情吃完了这份三明治，安室透对这个作家兼新邻居的定位已经发生了些许微妙的转变。久贺池垣倒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擦擦嘴角，拿好行李，打了个招呼出门了。

 第3章

    【你不怕他对你重点关注，怀疑你是组织成员？】
    【我只希望我们的安室先生能多想一点，】久贺池垣脸上挂笑，看起来心情不错，【想得越多，我在主线出现的几率越大，我的话语权越重，我想做的事越有可能成功。】
    【那四个人都会死。】
    【我救其他人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确定，】久贺池垣这次是真的奇怪了，【其他人也就算了，伊达班长的车祸是我一手炮制，该改的资料也改过了，他平调的这么远，还有谁能威胁他的生命？】
    【我有一份剧本。】
    【如果你想说人要按照剧本活着，那就闭嘴吧。】
    【为什么你不认同？你不是被剧本阻止过吗？能量耗尽却还想干扰主线的时候？】
    【让他们来到这个世界、让我失去行动能力的……不是你吗？！】久贺池垣手一抖，水杯「啪」的一声掉下去，叮叮当当滚作一团。
    除了那个加入组织的任务，系统所有任务的目的都是维护原主线剧情。而那个绿色的能量条也总会在违背主线时大幅减少，顺应主线时缓慢增加。如果行动所需的能量不足，自己就会在一段时间内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
    至于其他来到这个世界的人……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那是剧本！是世界的意志！我只是一个系统啊！怎么可能做到这种事？！】
    久贺池垣沉默半晌，【那你能做什么？】
    【让你看到这个游戏、商城和量化能量的多少，】系统看起来比他生气多了，【我只是一团虚无的精神力，天天贴在你身上说话已经很累了，你还想要什么？】
    是啊，早该知道的。
    刚开始学与系统对话的时候他就觉得奇怪了，怎么不仅要学「说」话，还要学「听」话？结果系统怨念不已：“我向你发出私聊消息，如果你连接受都不会，我就只能选择公放，为了不让人听见，甚至不敢大声说话；你不学向我发私聊的方法，一旦身边有人就不能理我，我就只能自说自话，这也太无聊了！”
    久贺池垣无话可说，只能在心里默念系统文误我。
    他以为这就是滤镜破碎之后了，谁知道系统的本质真的只是卖萌，逼格一掉再掉，事到如今还有后退的余裕。
    眼前的屏幕突然一亮，久贺池垣坐直了身子：更新了！
    这一话剧情从开头就透露出日常的味道，柯南三人打算去温泉旅馆游玩，还没进门就听到了吵架的声音，弹幕默默刷过，昭示着大家都懂的剧情。
    【温泉旅馆快跑！】
    【来了来了，又见柯南面前吵架。熬夜看了主线的我突然觉得即使是日常番也让我心潮澎湃。】
    【三选一首先排除昨天吵架的小姐姐】
    【今天的路人小哥依然在尽职尽责为柯南提供线索233】
    【嗯嗯嗯？同路？小哥莫非是下集受害者？】
    【我觉得是新主线人物！快进到下次波本三选一的候选人！】
    【笑死，欺负人家不知道安室透身份是吧】
    【有点被圈粉了，这是为数不多不责怪柯南的行为，反而道歉的角色吧？希望他能多上线几集合掌】
    【啊，这潇洒随意的装束，跟松田有那么一咪咪相似诶】
    【警觉！谁刀我？】
    【死去的警校组突然刀你，恶魔低语.jpg】
    【这不是平行时空？说不定就有那么一两个假死的！我不信我不信——】
    【剧情最后安室透的回忆闪过了班长的车祸新闻、时隔四年的11月7日炸弹犯和跟赤井天台对峙的场景，旁边还有景光和带血的穿孔手机。/流泪猫猫头】
    【大概率无了，前期剧情过的这么快，估计也是因为没多少新情节，干脆从有分歧的地方开始写——没错说的就是久贺池垣！第一集就出场的新人物，还搬来了米花町，我不信他身上没有长线剧情！】
    【和平安宁米花市，群英荟萃米花町。/拇指】
    【我发弹幕会消耗能量吗？】
    【不会吧？】系统犹犹豫豫地说着，显然根本不知道答案。
    久贺池垣明白了，这种尝试迟早要进行，一日暴富的他不去思考需要消耗多少能量，把早就想好的弹幕发了出去。
    【#i池垣：不要太悲观嘛，只出现了新闻的死亡还是很不确定的。尤其是那两个爆炸，没有伤亡信息，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比较好。】
    【#i池垣：以及，前期主线有的小剧情篇幅变长，大剧情却含糊略过，我更倾向于这是部分主线有所改变的伏笔。】
    【狠狠的赞了，昨天的主线剧情安排真的有点奇怪。目前看来大走向不变，但小细节有待商榷。】
    【抱着唯一确定存活的透子瑟瑟发抖。】
    【没有消耗。】
    久贺池垣看着还在增长的浅绿色，挑起了眉毛。
    能量是让现实与「剧本」背道而驰的必需品。如果弹幕能直接改变「剧本」，这能量绝不会不减少，所以重点是发弹幕的人？
    【我要笑死了，久贺池垣要么天然黑要么白切黑，毛利大叔都蒙了哈哈哈】
    【毛利：啊呀老弟你也知道毛利侦探啊我就是！逐渐变成：你小子有什么心思啊怎么一直跟着我？！】
    【安室透——】
    【嘶哈嘶哈温柔的透子呜呜呜得不到这个服务员我要死了——】
    【这个男人吃到了安室亲手做的三明治！可恶啊看起来真的好好吃！】
    【虽然我记得三明治味道真的不错，但也不至于这个表情吧？这是多长时间没吃一顿好的了。/笑哭】
    【安室透向他投来了目光——我宣布这个表情我能记一年！剪辑的手蠢蠢欲动】
    【安室内心os：这孩子啃了几年窝窝头啊，感觉吃顿好的很不容易的样子】
    【快停下迫害新角色啊救命！这已经变成搞笑角色了吗哈哈哈我已经拆了一包三明治边吃边看:p】
    如果我拒绝担任搞笑角色，「剧本」不会阻拦我进入主线吧？！
    久贺池垣突然警觉，浑身发毛，表情逐渐扭曲起来。
    3|我的演技超乎你想象
    第二天一大早，对付了两口早饭的久贺池垣就径直去超市补充库存了。他给久贺池垣这个作家的人设是「厨艺一般却在品尝美食的时候非常挑剔」，既能有理由频繁前往波洛咖啡厅，又能对安室透理所当然地迅速增加好感度。
    尽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根本不是什么精心设计的人设，只能算是大华国子民灵魂深处的dna觉醒:）
    每一次填充新家的工程都是十分浩大的，索性这几年的生活中他为此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不仅没感觉到无趣，反而从挑挑拣拣的过程中获得了些许快乐。
    没见过的面包？当然应该试试啊！
    没试过的果酱？当然应该尝尝啊！
    很喜欢的零食……
    久贺池垣从满满当当的货架上拿下一包松仁饼干，犹豫了一下，又拿起了第二包。
    这里其他饼干都不如这一个多，显然是真的热卖。如果下次来没有，就要断货好几天了！
    他推理完毕，果断放任蠢蠢欲动的手，飞快拿下了第三包。
    「沉迷松仁饼干」的他没意识到超市里逐渐静默的空气有什么不对。以至于当他前往收银台时，正面遭遇了显然不怀好意的劫匪a。
    经验丰富的米花市市民们都乖乖抱头蹲在角落，闲庭信步抱着饼干还从冷饮柜里拿了一盒冷饮的久贺池垣显得格外鹤立鸡群。他刚从货架后走出，就被眼熟的黑色顶上了额头：“喂！你！”
    可怜的劫匪，去哪不好非要撞到我这里。为了感谢你帮我塑造人设，一会下手轻点好了。
    穿了一身常服的男人显然吓了一跳，他猛地后退一步，视线划过枪口后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击，后仰的身体顿时失去平衡，「砰」地一声摔倒在地，他怀里满满当当的物品哗啦啦落在地上，活像是交响乐现场似的响成一团，脆弱的果酱瓶尤其惨烈。不仅四分五裂，其中的内容物也洒了满地。
    劫匪a忍不住一愣，就见这人撑在地上的手划了两下，身体却一动不动，显然是吓得没力气了：“抱抱抱歉！我的手腕被划破了！”
    跌坐在货架下的瘦弱男人是那么单薄而狼狈，微妙的气质让他看起来像是个刚出学校的青年人，惊恐的表情让他本就苍白的脸色像是刷了一层白漆，空荡荡的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把他衬的愈发瘦削了。
    劫匪a一脸嫌弃，不为所动的一抬下巴：“爬也给我爬到那边去！蹲好！”
    没多大的小空地已经蹲了不少人，劫匪a不耐烦地看着这一群人抱成一团，按照耳机里的吩咐高声道：“来两个人！把那个收银员带到监控室那边去！”
    两个人高马大的劫匪刚越众而出，就听见那边有了小小的骚乱，一个男人压低了声音在喊：“我晕血！”
    劫匪a听见这压低了声音也掩盖不了破音的声音就心浮气躁，随手冲着那边开了一枪，却听见「咚」的一声，那人直接砸在地上，血色从胳膊下蔓延开来。

 第4章

    劫匪a有了更好的主意：“不要那个服务员了，把那个晕倒的拖过去！不听话就砍了他的胳膊！”
    “是！”
    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的同伴还算有良心的避开了受伤的左臂，把他的双腿双手绑在一起，拉着领子去找老大交差了。
    颠簸了一路的久贺池垣「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被粗暴摔在地上捆了手脚的扭曲姿势实在不友好，他调整了一下角度，一边活动着不太灵活的手腕，一边听劫匪的老大和警方扯皮，不怎么惊讶地发现这屋里加上他也只有三个人。
    没有炸弹，没有后手，单凭想象就试图拿到现金和车？谁给你的勇气？
    亏我还本着防止真·主角「八个蛋」降临的心态拿了不少铁丝木棍剪刀小道具，这个世界普通持枪群众的素养真是令人担忧啊……
    衣服笼罩下的手机轻轻一震，两三下被割断的绳索悄无声息地脱落，谈判的劫匪还在侃侃而谈，正义的铁拳已经从天而降。两人哼都没哼一声，就软软地倒了下去。只有掉落的耳麦还在勤勤恳恳工作，传来劫匪a犹豫着询问两个同伴下落的声音、沉闷的子弹出膛的声音，最后是咬牙切齿咒骂的声音。
    “配合的不错嘛，松田。”唯一站着的久贺池垣笑意盈盈地拿出手机，捡起的耳麦在指尖穿花蝴蝶般转了一圈。
    “你才是真的不错啊，”对面的人松了一口气，“真没想到你的演技这么高超，没受伤吧？”
    “啊……”
    “受伤了？！怎么不直说！医生已经过去了，你还在监控室吧？”
    “不是很严重，只是被打碎的果酱瓶划破了手腕，又被那枚子弹擦了一下，”久贺池垣心虚地放下左手的耳麦，“已经止血了放心！”说着飞快把电话挂了。
    “什么嘛，根本没把话放在心上啊。”被挂断了电话的卷发男人抓了抓头发，一脸不爽地转了一圈，被旁边的同事拉去帮忙做笔录了。久贺池垣盯着通话界面两秒，淡定地把手机放进了衣兜。
    【为了让他早日出场，我可是把他的号码设置成了快捷联系人啊，他居然对我这么暴躁，我都要伤心了。】医生已经匆匆赶来，他招呼了一声，在对方不赞同的眼神中表情尴尬地递上了自己的左臂。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识你的演技……】
    【至少终于让他出场了，过程也就不重要了。柯南在哪呢？我会出场吧——你不至于赖账吧？】看一眼能量条，已经肉眼可见的掉了一大截。【扣了钱却不给商品，我可是要投诉的。】
    【悄悄溜进来，正在被警员教育呢。超市出口太多，就这么几个人，漏的跟筛子一样。】系统的声音充满了「这种小打小闹给你练手我都看不上」的味道。随即变的严肃，【不出意外今天的事会出现在游戏剧情里。但我再重复一遍，我只是给你展示这些东西的媒介，没本事改变那边的剧情，真正对剧本拥有决定权的只有世界意识。】
    【还有弹幕背后的人们，】久贺池垣被碘酒折腾的嘶嘶有声，还在分心说话，【我现在就像是在玩什么大型游戏，做出剧本之外的行动居然需要行动点数……不过，只要把握好主线，让弹幕按照我的路线走，想必剧本也会随之改变。到时候我就不用看能量条的眼色行事了……】
    系统幽怨无比：【就算你用这么明显的方法试探我，我也确实不知道你的推测正确与否啊。】
    久贺池垣无奈了，【你能成为我和世界意识、和家里联系的媒介，还能做到这么多药物的转移，它就没有给你什么特殊能力吗？】
    【药是它帮我带的，媒介是我与生俱来的天赋，别的东西做不到，不过……】系统突然弱下了语气，【你如果想看看原世界的书，我倒是可以帮你找来。就算从其中学到了什么，只要你不使用，能量条应该是不会掉的。】
    【怎么不早说？】久贺池垣不需要动脑就做出了决定，【帮我找一下计算机相关的，有多少要多少。】他停了一下低声道（谢谢。）
    曾经被限制的太狠，不管是主线还是系统的行事逻辑都只能在边缘来回试探。如今前路逐渐明朗，系统也着实不能算什么恶人，甚至能算是某种角度上「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啊」的难兄难弟，还是对它好一点吧……
    “池垣君，很勇敢啊。”似笑非笑的卷发男人出现在视野中，对着他露出和善的微笑。
    出事！忘了这人可能会在外面等自己啊！
    久贺池垣果断调转身形去找做笔录的警员：“我先去做笔录！等我一下回来就跟你解释我不会临阵脱逃的你要相信我……”
    “当然相信你，所以我带你去找工作人员啊，”松田阵平笑容不变，“这么久不见，听说你刚搬过来就遇到了这种事？一定很需要安全感吧？需不需要我帮忙啊？”
    “如果有需要，我一定会开口。今天的事明明是计划外，我不也立刻拨你电话了嘛，”久贺池垣听出了他话里的些许认真和关切，连忙顺着话题聊下去，“只是最近想写一种新题材，来这里取材罢了，顺便看看你这个老朋友。如果真的好奇，我们下午去聚个餐？”
    “那我或许应该问问你打算在哪里聚餐？”松田阵平挑挑眉，难得有些好奇的样子，“居然让你刚来一天就找到了合心意的食物？”
    “很了解我嘛……”久贺池垣眨眨眼，“我家不远处有一家波洛咖啡厅，那个刚来几天的服务员手艺很不错，要去试试吗？”
    “那么我下午下班给你打电话——笔录！”差点被转移了话题的松田阵平好气又好笑，抓了抓卷毛，还是带着他去录笔录了。
    收到了不少关心慰问和惊讶赞美的久贺池垣仗着他们没见过自己的演技，顺理成章地露出后怕的表情，啊对对对地客套了一通。
    现场的急救不怎么能满足需求，久贺池垣不得不在笔录之后去医院重新包扎——说到这个，他觉得自己有朝一日回到自己的世界时，唯一难以适应的恐怕就是自己不再强壮的身体了。
    刚来这个世界时他虽然擅长搏斗，却是以灵巧的身法被组织看中，他曾经以为是未成年的身体限制了自己对其他人力气的感受，或者自己一直在倒霉地遭遇大力士。直到眼睁睁地看着身边人以不科学的速度恢复了伤口，自己比对方轻症的伤却没好全……
    这种旺盛的生命力就是柯南里大家伤口愈合仅需一帧的解释吗？！
    虽然没达到动漫里「转场即复原」的效果。但这种夸张到恐怖的恢复能力和那些显然超越他认知的「大力士」们，怎么看都跟原世界的正常人不在同一条水平线上啊喂！
    最重要的是，人家穿越金手指，我穿越居然连体质都没改？这河里吗？？
    好在他坚持不懈的锻炼还能起效。随着主线的逼近，尽管仍因体弱闻名，他的身体素质却愈发向着这个世界靠拢，到如今也能享受伤口恢复buff了。
    被一脸关照的医生包了半条手臂的久贺池垣端着雪白的「残肢」，直到回家才看见了新章节。
    【新章！例行祈祷主线——】
    【元太他们去超市了，压五毛超市出事。】
    【一包辣条，真正的主角八个蛋要出场了！】
    【持枪劫匪不去银行反而来超市？我不理解。你国劫匪都这么精打细算么？jpg】
    久贺池垣给这条弹幕点了个赞。
    【他们已经出来了？嗯嗯嗯柯南进去找人了？？】
    【前面格局小了，这波啊这波是置换反应。】
    【明明是排除多余影响因素，测试柯南能力呢←_←】
    【你再多说两句我就信了.jpg】
    【上吧柯南！是时候让他们见识真正的技术了！】
    【角落中发现一个小哥！是池垣吧？上一章里的新邻居作家？果然是主线人物！】
    屏幕里一个货架之隔的角落里蹲了一个人，摆出一副研究食物的样子，袖中的手机却泛着光。
    4|名为松田的惊喜
    【我%#@%袖子里盲打？！你管这叫普通作家？！】
    【就决定是你了！三选一！】
    【不会是波本吧？提前出现的安室透痛失酒名？】
    【为什么不能是竹叶青呢！嘿嘿我的竹叶青——】
    【只有剪影和手的新角色已经有单推了吗？！说吧你们一天换几个老婆（看穿】
    【柯南看见了手机！柯南躲过了劫匪！柯南看见……嗯……】
    墙角的男人活动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对面应该控制了监控室，让群众及时疏散，可以行动的时候给我短信。”
    【柯南：溜了溜了，报警还是你专业。】
    【这是官方人员？为什么不表明身份？总不能是卧底吧？】
    【如果他是卧底，剧本应该是这集暴露身份下集被组织追杀。/doge】
    【不是吧我才刚粉上他啊！帅哥凭什么不能多活几集！】
    【啊？】
    【这一脸「我柔弱快来欺负我」的表情是什么鬼啊！】

 第5章

    【这变脸速度哈哈哈，世界欠你一个小金人。】
    【是故意的吧？担心女柜员过去之后的安全呜呜呜池垣你好善良……】
    【你们都在看演技，只有我在看腰嘶哈嘶哈——那苍白的脸无力的手劲瘦的腰嘿嘿嘿我又可以了。】
    〖眼前的人投下了高大的阴影，把久贺池垣彻底笼罩其中。他的身体在颤抖，苍白的指节用力按着地面，却使不出半分力气，他想离开这里。但惊慌失措的眼神却把他的恐惧暴露无疑。
    “你可以跑。”眼前的人很欣赏他的惊惶，“我喜欢你明知后果、却努力挣扎的样子。”
    他终于忍不住了，他僵硬的身体终于挣扎出了些许力气，他慢慢地撑起了身子……
    “举起手来！我是警察！”〗
    【神踏马我是警察哈哈哈】
    【太太是什么魔鬼救命我要笑抽过去了】
    这条弹幕的后续已经离剧情越来越远，久贺池垣奇怪地翻了翻，找到了罪魁祸首：「弹幕体验重大更新：得到一定数量赞和评论的弹幕，将被移植到评论区哦——」
    哦-豁。
    又是一个因为服务器太先进而憋出来试验的新功能，久贺池垣淡定地划回视频。
    一边是柯南暗中窥探被久贺池垣的演技惊呆，露出无语的半月眼，一边是久贺池垣大战劫匪成功碰瓷被拖走。在弹幕的哈哈大笑里，贴身的手机传出了细微振动，在墙根缩成一团的久贺池垣从袖中取出了一片碎裂染血的玻璃，无声地割断了手脚的束缚。
    【原来是用来干这个的……如果不是刀具太远我毫不怀疑他会去那边顺把刀。】
    【果然是真的破了！上面还有血啊呜呜呜我的宝】
    【前方高帅！】
    提示高能的弹幕密密麻麻地刷过了一大片，策划很有心机地在漫画中加入了一段剧情cg——
    阴影修饰下修长的身形格外出挑，特意挑选的衣服起到了完美的衬托作用，简洁利落的动作毫不花哨，却理所当然地透露出潇洒和气势……总之，弹幕买账地炸了。
    【啊啊啊！】
    【这是什么男人三秒内我要得到他！】
    【那流畅的腰线锐利的眼神！警察叔叔他鲨人呐——】
    【我宣布从今天开始我有新老公了！肘！老公！跟我回家！】
    【前方高能！不要眨眼！】
    【前面有炸弹诸君别光顾着看男人了！】
    “配合的不错嘛，松田。”
    【松田？！】
    【是我想的那个松田吗？！松田阵平？！活着啊同志们！他活着啊！】
    【我现在根本平静不下来我要下楼跑两圈！】
    【马上梦一个警校组全员幸存！已经活了一个，多一个少一个的没区别啊策划！你看看我！】
    【冷静冷静，这恐怕很难。有一个幸存已经很不容易了，安室透提前来这里可能也有这方面原因，我甚至怀疑可能会和安室透产生交集，继而走上原本的结局……】
    【太难了，本来还很惊喜，前面一说顿时冷静了。】
    【别这么悲观嘛，只要松田不进主线危险不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弹幕还在为遥远的未来担忧，破门破窗破通风管道而入的警员们已经三下五除二放倒了劫匪，收获了惊魂未定的人质一群和唯唯诺诺的柯南一只。
    【这个指着劫匪的警员好帅！新老公！】
    【你不会跟前面喊池垣老公的是同一个吧。/呆】
    【聚餐？上一章节久贺池垣才去了波洛咖啡厅，难道要去那……】
    【别去！那里可是深渊啊——】
    【零恐怕还不知道松田活着吧？松田也不知道降谷零卧底去了……我已经在阴谋论了，池垣真的不知道他们认识？】
    【不至于吧？波洛在安室透来了之后还挺火的，这算是正常发展？】
    【要么久贺池垣是幕后黑手无所不知，要么他只是推剧情的工具人←_←】
    满意地看到各种猜测纷至沓来，久贺池垣关闭光屏，幸福地缩进被窝里。
    【要不是因为太容易被猜到，我早就把自己的国籍透露出去了。真是甜蜜的烦恼啊——】
    【这游戏的种花家元素太少，没人往这方面想而已。什么时候你的身份暴露，就会有一群人为你的奇思妙想震惊了:）】
    【我需要的资料你多久能查完？】
    【睡醒就有了。】
    【老规矩，半小时谢谢——】
    久贺池垣满足地闭上眼睛，和周公约会去了。
    ——
    半小时后，精神饱满的久贺池垣面对铺满了光屏的书名，久违地陷入了沉思。
    【别纠结了，给你整理了索引。】
    久贺池垣嘴角扬起狡猾的笑意：【多谢。】
    【你真的要尝试进攻组织内网？能成功吗？】
    【这可是一个热血推理漫啊，当然会成功吧？】久贺池垣点点光屏上的几个名字，【这些，传到我手机里，之后有用。】
    明知道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却还要用这种理由吗？或许你也没有话中所说的那么坚定……系统默默想着，一声不吭地把文件传了过去。
    久贺池垣在屋里研究了几个小时才停下，为了节省时间连外套都是在路上穿的，终于在松田阵平踏出警视厅大门前停下了车——没错这就是先前来看房时的交通工具，为了让自己前天的夜宿更合理而被留在了新家。
    他降下车窗把人招呼上来，不怎么抱希望地随口问道：“这两天有什么麻烦事吗？”
    “希望你还记得案件内容属于警方内部资料——不过没有，”松田阵平抽出一根烟咬在嘴里，降下车窗，声音含含糊糊的，“跟平时没什么两样的那些猜也能猜出来，你打算为下一本书做准备了？总不能是转行做侦探吧？”
    “我确实需要素材……”久贺池垣微微皱眉。他想听的其实是炸弹犯的消息。
    自从他进入组织，就有意对爆炸展现了些许兴趣，萩原研二「死无全尸」的消息一经传来，他便顺理成章地盯紧了那个炸弹犯的渠道，把几个联系人控制在了手里。若非如此，松田阵平遇到的炸弹早就送他去了另一个世界，绝不可能让他躺了一年后回到一线。
    对主线剧情的觊觎让他时刻想要把握先机。但主线的时间实在太乱，那个炸弹犯逃出的时间更难以推测。提前让松田阵平留意意外的情况，或许能让他在下次危机中得到先机。
    车里的空气在行驶中逐渐浑浊，久贺池垣踩下刹车，动作迅速地停好，麻利地冲了下去。
    “不是吧？你还没有改掉这个习惯啊？”松田阵平苦笑着把刚点燃的烟掐灭了，“下次爆处组应该带着你去现场的，简直是行走的烟雾浓度检测仪嘛。”
    “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明明刚闻到烟味的时候感觉自己习惯了的，”久贺池垣推开门，听见风铃发出悦耳的声音，“应该是车里太闷了的缘故，或者我的阈值又低了——怎么杵在那？”
    吧台后的安室透已经抬起头来，自然地微笑着表示了欢迎，久贺池垣就当自己没看见对方一瞬缩紧的瞳孔和紧绷的身体，转过身去拍拍松田阵平的肩，“安啦，这里的通风很不错。还是来尝试一下安室先生的厨艺怎么样？”
    松田阵平猛地回过神来。自己的同期失踪已久，显然有自己的事要做。如今这里肉眼可见的只有一个服务生，久贺池垣却口口声声在喊「安室先生」，至少他的名字已经改变，不该被自己说出来！
    毕业没多久就消失不见，再见面这警校第一居然成了咖啡厅服务员……等你回来不会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了吧？
    他咬着牙用调侃扑灭复杂的思绪，恢复了平静的外表下冒出些许担忧和焦虑，对久贺池垣各种各样的猜想也下意识涌出：怎么会这么巧？自己确实认识池垣很久了，池垣确实是在自己的影响下想要来东京，这家咖啡厅离池垣的新家确实很近……
    来东京的原因，真的只有自己的劝说吗？推荐这家咖啡厅的原因，真的是零的厨艺不错？
    至少后一个怀疑在咽下第一口食物的时候被打消了。明明在看见安室透的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此时他看着笑的四平八稳的降谷零，却几乎怀疑自己看见的只是熟悉的陌生人。
    “安室……先生，厨艺真的很棒啊。”松田阵平一直对自己的伪装很有信心，此时居然有点怀疑自己说的话是否太过僵硬、引人怀疑。但他实在没心思注意周围人的反应，只是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专注眼神盯着降谷零。
    “久贺先生昨天来时也是这么说的，”安室透和他对视，把担忧和怀念一鼓作气压在心底，用波本和安室透滴水不漏的温柔面具为之遮盖。他看看久贺池垣，把试探的话题向他引去，“如果久贺先生的朋友都拥有像您一样的味觉，这家咖啡厅或许会爆满吧？”
    “我对美食一直很挑剔，只是恰好和松田都喜欢你的厨艺，”久贺池垣眨眨眼，“如果你和松田多聊几句，或许他会针对我的挑嘴对你吐出一肚子苦水的。”

 第6章

    “喂喂……明明是自己要求太高，却变成我的不对了啊，”松田阵平也渐渐平静，不爽地给了他一个眼神，“明明自己身体虚弱到进医院了，却还要对着饭菜挑剔的人是你吧？如果不是你的肠胃还不错，我是绝不可能任由你天天在我面前吃松仁饼干的。”
    “那只是你不能吃的残念吧！松仁饼干明明那么好吃！”
    “只有你这种无可救药的松仁饼干控才会这么说吧！从我认识你到现在已经三年了，每次都要屯很多，现在居然还没有吃腻，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也实在是个长情的人啊！”
    “一次买很多包是为了防止下次吃不到啊，我只喜欢吃这种进口的，吃不到的那种绝望你当然不懂……”
    两人熟练地互怼，气氛融洽，恍惚间像极了当初警校里打打闹闹的少年。
    降谷零站在一旁，脸上是属于安室透的微笑。他并不上前，只是把视线虚虚地落在桌角，在余光里静静地凝望着。
    5|池垣：半瓶酒的我你怕了吗
    压抑自己失而复得的激荡心情并不困难，和熟人对话却难免有疏漏。安室透只好让自己当个哑巴看客，庆幸多年经验能让他脸上的表情稳如泰山。
    他一边告诉自己这种心情可以回到家里慢慢品尝，一边在两人的聊天声里心不在焉地擦拭着杯子。
    久贺池垣和松田阵平则仗着离吧台近，肆无忌惮地一边斗嘴一边把——“三年前重伤的松田阵平和身体虚弱的久贺池垣如何相识相知并因为久贺池垣行程不定而成为笔友”的故事抖了个一干二净。
    一个想表现自己的无辜，一个想透露自己的近况。不谋而合两人实在过于投机，安室透侧耳倾听半晌，在放下一半警惕的同时对同期和久贺池垣的人际交往能力表示了赞许。
    当初爆炸案的消息为了保护警员而没有全部放出，他听说了萩原研二的死讯，也听说了松田阵平生死不知的消息，却苦于自己的身份而不能追查，甚至不敢在任务中宣泄丝毫愤怒。如今来到波洛咖啡厅，接近毛利小五郎，未尝没有「或许有机会听到同期消息」的想法。
    能见到松田，自己应该满足才对。
    他这样告诫着自己，强迫自己去思考久贺池垣的身份。
    ——
    结账的久贺池垣把钞票递出去，看着他眼角眉梢隐约透露的轻松神情，微微笑了起来。
    松田阵平虽然平日里看起来散漫，却不是做事不过脑。这一点怀疑实在微小，三年的交情没让他把这件事直接问出口，而是若无其事地揣着一肚子心事告辞了。
    随便客套了两句的久贺池垣看着他的背影，想想他的履历，确认了他惹不出什么大事，快乐地回家追更去了。
    【啊？没发？】
    【你不能指望柯南一天见两次警官吧？这可不是动漫，要讲逻辑的！】
    【如果柯南身边两周不发生命案，我就相信这个世界有逻辑。】
    久贺池垣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研究那本自己精挑细选出来的《网络信息安全：从信息搜集到工具创建》。
    几个小时后，光屏一亮，熟悉的op响起，被筛选过依然数目众多的弹幕倾斜而出。
    【第一！专门蹲点等今天的见面www】
    【又期待又害怕，全新平行世界的框架就是不一样啊，主线进展这么快。】
    【有没有可能，是刚出现的新主线人物给我们带来了更多的主线？】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种语气】
    这次的开头紧接着上一章节的两人分别，镜头一转，黑色的车就停在了警视厅门前。
    【松田大宝贝！帅哥果然就应该长命！多给我点舔舔的机会嘻嘻】
    【虽然但是，黑色的西装和发短信的动作还是刀……这一次不是四年，而是整整七年啊，有发小的我表示，真的很难想象没有他我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别刀了求求……太自觉了……】
    【所以久贺池垣果然不是官方内部人员？】
    【那他这么关注警视厅？现在松田可是在搜查一课而不是爆处组啊？完全超出普通市民应该关心的范围了诶。】
    【我更想知道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认识的？上章有松田问他「居然第一天就找到了合心意的」，至少对他的了解包括「挑剔食物」这一点吧？约饭还这么熟练，恐怕是老交情了。】
    【笑死，上章刚更新，游戏论坛同人区已经有两个人的tag了，这届网友手速可以的。】
    【哇这个若有所思的表情！还有人怀疑久贺池垣的红黑阵营吗？本来觉得很红，只是神秘了点，现在阴间滤镜一加，突然黑起来了……】
    【滤镜识人很不靠谱的！君不见红方伏特加刚出场的时候也有恶人颜，红与黑之后就……】
    【反倒是神秘角色没有最强只有更强，对警视厅这么关注？我开始期待扒开他马甲的那天了。】
    久贺池垣已经忍不住笑了，扒他的马甲？弹幕可能没见过洋葱精，但总有一天能体会到被洋葱支配的恐惧，他们可能见识过假酒。但一定没见识过假酒装真酒装假酒。
    自信微笑.jpg
    【来来来开盘下注！这是真酒候选还是红方新助力！】
    【这躲下车的动作好熟练哈哈哈】
    【救命这动作真的迷之像我，已经代入了】
    【不知道对方闻不惯烟味？看来很久没见了？以松田的性格，只要见面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问题←_←】
    【哈哈哈前面好笋】
    【只对高于阈值浓度的烟有反应？好高级啊听起来】
    【其实就是不喜欢浓烟吧？】
    【烟雾报警器dbq我有画面了。进火场：阿嚏！灭火：阿嚏！烟雾逐渐消失：阿嚏！啊？】
    【ls离谱……】
    安室透背后的回忆和他平静的动作重叠，失去踪迹的两人以亡者的身份同两个活着的人出现在同一格漫画里，活着的人身披阳光，死去的人则被蒙上一层阴影，像是一次无声的相聚。
    【啊透子看到了！瞳孔地震！又心疼又感动是怎么回事qaq】
    【回忆！天哪萩原真的无了，两个人的幼驯染都去世了，不得不怀着对他们的缅怀前行……这是什么人间惨剧】
    【当初73好歹还给了一对幼驯染双死he，平行世界活了一个，却是一人献祭一个幼驯染？你们名柯和幼驯染什么仇什么怨！】
    【降谷零在回忆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的死，松田阵平却在回忆萩原研二的同时担心他们两个……他不知道其中一个已经不需要担心了，他已经陷入了永远的沉睡……】
    【人真的好不知足，看到他们见面，又希望他们能光明正大谈起过去了……】
    【警校组果然都是刀……明明他们刚刚见面，窗外阳光明媚，我却哭的稀里哗啦】
    【不能五人团聚的话，至少希望他们能在墓前相见……降谷会悄悄扫墓，可以梦一个偶遇松田吗qaq在线求一个大手子】
    久贺池垣：不用梦了，我可以实现这个愿望，不过恐怕不是你想要的那种:p
    他起初看弹幕只是为了观察「剧本」走向，现在倒是越来越觉得这些网友为自己提供了灵感源泉，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居家旅行必备之物。
    嗯……除了在室外看的时候不得不经常憋笑以外，可以说没什么缺点。
    他在评论区里翻了翻，果然认真分析的弹幕更多了些。
    〖排列组合一下对警校组的未来猜测。
    其一全员阵亡。很多大佬分析过了，或许他们殊途同归。
    其二松田死，安室存活。让安室透目睹同期的死显然是可一不可二的剧情。但同期的死亡一定能在某件事上给他重击或是动力，现在没法下结论。
    其三松田活，安室死。这个猜测虽然离谱但也未尝不可，只是安室透作为某种程度上五人组的见证者，把这个身份传递给「死了但没完全死」的松田？总觉得很奇怪啊。
    其四两人都活。手动为这个选项可能性up，原因很简单，松田阵平先前宣布去世。如今悄然回归，难道就为了再死一次刺激安室透？太离谱了我选择不信。
    最后是我比较相信的一点：伊达航或许没有死，或许有了额外的展开。虽然我们都玩「班长在约会」的梗。但两个重逢的老朋友想了这么多人，唯独没想班长？或许班长在他们眼里并不是死亡状态，因此没有得到他们的「缅怀」呢？〗
    【最后一段笑死，只能说不愧是新企划，有在尝试对之前的故事进行改编了。希望能看到一个眼前一亮的新故事吧。】
    【lz有没有看到最后啊？真的被吓到了，急需人催眠我久贺池垣没看出来问题，那个突然加了阴影的表情我直接心跳骤停。】
    【那你可以放心了，久贺池垣百分百看出来了……都有特写了能看不出来吗！还特意选在收银的时候，明天上班都要有阴影了。流泪猫猫头.jpg】

 第7章

    【还是那句话，新企划啊新企划，有多少原著人物？多少新人物？谁是红谁是黑？谁会死在开始谁会倒在黎明之前？都是未知数。如果只把官网消息和pv主线当做确切信息点，我们甚至不能确定波本是安室透……】
    【无论久贺池垣是红是黑，总之对警校组有了解，看起来会从这边切入主线，是不是意味着松田阵平也会被放进主线呢？】
    【#i池垣：补充一个可能性，在爆炸中生还的松田阵平或许在暗示同样死于爆炸的萩原研二也有存活可能？安室透自己也说了只看了新闻，那移花接木是有可能的吧？】
    【问题是七年前……萩原研二身后可没有柯导基尔和楠田陆道啊】
    【#i池垣：那就要从池垣这条线看了。我最好奇的问题是，他究竟什么时候了解的警校组？他们可是七年前就分道扬镳了，两个卧底这么久没被发现，显然身份做的不错，池垣从哪了解松田阵平和安室透or降谷零的关系？警校组暴露了？还是安室透查松田阵平被发现了？】
    【从这一点上看，久贺池垣的真酒面很小。要么是松田遇到的高人，要么是组织假酒，圆梦降谷零。/拇指.jpg】
    【我倒是觉得真酒的可能性不小，找不到确切证据所以来试探什么的。嘶……降谷零危。】
    【大楼，窗口，举牌，快跑！】
    【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了，在米花町听说波洛实在合情合理，还是看之后有没有暗示吧。】
    一个是萩原研二的生死，一个是自己的身份。虽然现在真酒的猜测一点论据都没有，但成功埋下伏笔的久贺池垣还是心情愉悦，继续钻研那本合集去了。
    接下来几天柯南身边安静了许多，反倒刚发现了主线用途的久贺池垣忙的脚不沾地。
    游戏情节里的夏天和冬天前脚接后脚，事实上……也正是这样的。
    久贺池垣曾经好奇过这个世界要怎么对应原剧的时间线。直到主线开始一年前，他发现这个世界无缝衔接地变成了「一年」36天，日期随机地活像是上帝新买了个日历，胡乱抽了三十六张摞在一起——唯一不随机的大概是一年内分属四个季度的日子总会凑成一堆，至少能在告别酷暑和冰寒后知道自己将迎来春和秋。
    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做到的，天气预报居然还在顽强工作，久贺池垣震惊之余，忍不住发挥dna转录功能，担忧了一下对面和老家相似的农业生产。
    应该不会有事吧？自己一直在支持的国货松仁饼干可没听说要断货啊！
    在最开始的一个月，久贺池垣常常有买一批松仁饼干、做任务时送给同行者的冲动，想想他们恐怕会因为警惕而浪费，只得作罢并退而求其次地买了几箱屯在安全屋。
    总之，在经历了短暂的适应后，久贺池垣懂得了柯南能不被抓起来研究的原因——原来对他来说，真的不是每天都有新案件。
    两周后的一天，久贺池垣又来到波洛咖啡厅，习惯了这位熟客的安室透依旧微笑着接待了他。
    “一份三明治，请为我打包。安室先生，你曾经见过这个人吗？”久贺池垣在结账的同时递上自己的手机。
    那是一个男人的照片，下面写的却不是容貌特征，而是一段提醒：
    我收到了松田警官的消息，三年前爆炸事件的犯人越狱成功。如果可以，请早点回家，不要在人群密集的地方久留。
    安室透手指一颤，瞳孔骤缩。
    6|千万人质再放送
    可演技是已经刻在心底的东西。安室透在这段仿佛善意提醒又仿佛写满了「快去乱跑然后露出破绽」的文字上扫过，看了一眼那张照片，掩饰不住惊慌和感激地抬起头来：“不好意思，久贺先生，我应该没有见过。不过我会好好思考一下，如果哪天想起来了，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离得近的食客甚至没有向他们投来一个多余的目光，两个人已经完成了心照不宣的信息交换。
    “既然这样，那就提前感谢你了。”久贺池垣收起手机，拿起三明治，冲他一点头，匆匆走了出去。
    安室透握紧拳头凝望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门外人群中，才去找榎本梓转达了这段话。
    ——
    【你不是希望柯南先对你提起警惕吗？为什么把把柄送到安室透面前？】
    【长期卧底的人心防未免太高，为了防止他在某些时候——比如红方因为酒的身份而对我忌惮——直接下杀手，还是提前为自己增加一些红面吧。】
    【等你对萩原研二的处置暴露，恐怕多少好感都会灰飞烟灭。】
    【只要他认为自己的同期在我手里，我相信他会谨慎的。】
    【把你这些话放在游戏里，他们也不用猜测你的身份了。真是黑透了，啧啧啧。】
    【过奖过奖——我不就是货真价实的竹叶青吗？】
    久贺池垣走进一家成衣店，在后门拉出隐藏在高领外套下的薄围巾，让角落的竹叶形状暴露在外，又把外套翻面穿好、压低领口、更换下装——最后给自己换了一张脸。
    等他走出店铺后门，出现在监控里的已经不再是那个行色匆匆的作家久贺池垣，而是组织中神秘莫测的竹叶青。
    “带着工具过来，记得变装。竹叶青”
    他手中的手机旋转两下，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被收进衣兜。擦肩而过的矮小身影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
    “柯南！快来！”
    “在这里！你快迟到了！”
    侦探少年团的几个人又在进行着猜也能猜出来去哪的出游，似乎快要启程的汽车无声警告着他时间的紧迫，贺池垣拉高围巾，把没遮严的鼻梁彻底遮住，目不斜视地加快了脚步。
    柯南回过头去应和着，把这个并不那么可疑的人压在了心底。
    在提前准备好的地方取出车一路疾行，贺池垣终于匆匆走进了这个魔术表演现场。
    巨大的场地里人头攒动，座无虚席，台上的表演刚刚开幕。他收好角落里的交接文件，扫视一圈，放平心态，倚靠在座位上，全神贯注地看向舞台中央。
    在简单的热场之后是一些耳熟能详的小魔术，一个个令人目不暇接的小东西以诙谐的方式出现在场地中央，时而是栩栩如生的玫瑰花，在魔术师信心满满递向观众席时散落开来；时而是俏皮灵动的白鸽，在钻出帽子后啄了一口他的衣领，令他表情夸张地向后一躲……最后，他从身上摸出了一副扑克牌，哗啦散落在桌子上。
    要开始下一个魔术了。
    贺池垣眼神一顿，余光捕捉到了匆匆进来的黑色卷发男性。
    神情焦躁，咬牙切齿，东张西望，步履匆匆。当然，至少应该感谢他带了墨镜，还穿了常服。
    就知道你会来这里。贺池垣无奈地提了提围巾，又去确认其他人的位置。
    柯南在少年团之中，旁边只有阿笠博士一个成年人；组织中传递情报的人不知道是哪位。但短信显示在确认情报交接成功后就已经退场；暗中窥伺的炸弹犯显然会藏在附近。毕竟这里虽然不是更大的烟花，却是至关重要的引线；还有自己约好的人……
    几天前，他好不容易收紧了炸弹犯的新「进货」渠道。几个小时前，他根据货物流向找出了疑似犯人的人选，推理出了这次炸弹的其中一个位置。
    可显然，虽然地点因为某些原因——或许是因为我，贺池垣毫不心虚地如是想到——发生了改变，但接下来的重要剧情恐怕不会有太大变化。
    他抖出袖内久贺池垣的手机，正在思考用什么方法或者身份提醒，上面的魔术已经进入了高潮。
    “接下来，我们将利用这个摇号机器，随机抽取观众体验我们的下一个魔术……密室逃脱！”
    主持者犹豫了一下，看起来不是因为不记得魔术的名字，倒像是听到了临时的通知。
    要开始了吗？
    已经在竭力控制表情，他的茫然却骗不过几个观察力强的人，松田阵平已经停了下来，死死盯着主持者和他的耳机。
    贺池垣把手机收回袖内，满意地听着主持者叫出他的座位号，起身走向舞台。
    他的位置比较靠后，等来到台上，和少年团众人告别结束的柯南已经站在这里，眼神有些惊讶地看向这个眼熟的男人。
    松田没上来？是还没推理出来吗？总不能是试图和小柯南交换结果被拒绝了吧？在这种大事上柯南还是很懂事的。
    他神态自然地看向下方，没看到卷发黑眸的警官，眉梢一跳。
    不会被某人拖住了吧？我给他留下的印象原来这么坚不可摧吗？
    一边的柯南没来得及推理出什么，只是顺着主持者的意思确认箱体没有其他出口后走进，贺池垣收回视线，在主持者依旧茫然的脸上划过，心念电转，也跟了进去。
    这个金属箱子体积不小，足以容得下三个成年男性，一大一小身在其中，竟有了不小辗转腾挪的空间。

 第8章

    外界喧嚣的声音在关上门后被隔绝了大半，周围瞬间安静下来。贺池垣维持着人设，借助手机屏幕的微光打量着这个空间，顺便看了一眼柯南。
    柯南正要说话，外面的主持者已经开口了：“这个金属箱非常坚固且厚重，不可能被人力强行破坏，甚至还能彻底隔绝两边的声音。另外，我们已经确认它上下没有其他开口。那么，我们的临时演员如何才能在这个密封环境中逃脱呢？让我们等待片刻，迎接即将到来的惊喜吧！”
    惊喜？惊吓才对吧。
    主持者看起来不像同伙，倒像是完全被欺骗了的无知路人。
    贺池垣微微皱眉，听见柯南分明故作幼稚、却冷静地压低了的声音：“哥哥你看，这个东西是不是很像炸弹啊？”
    啊，很明显是呢。
    贺池垣想想半路消失的松田阵平，不再浪费时间。他抽出手电筒，蹲下身去打量着那个突然开始倒计时的盒子，声音平静的像是根本不知道八个蛋的威力，打算拆的东西只是个快递：“是炸弹呢。不过哥哥认识的朋友会拆弹，小朋友不要出声，我打电话问问他，嗯？”
    柯南张了张嘴，没想出来什么人会在身上随时带手电筒，却没在时间充分的情况下阻止：“嗯、嗯，我会的！”他已经通知了阿笠博士，想来警视厅很快就会知道这边的情况了。
    贺池垣已经一个电话拨了出去：“泽田？照片给你发过去了，工具我只带了xx……需要怎么做？”
    柯南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人从衣服内侧各处取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全套拆弹工具，信心陡增的同时也开始茫然：这是什么人？特工？爆处组警员？无论他怎么想，也猜不出哪个职业需要随身携带拆弹工具啊？！
    “喜欢玩猜谜游戏吗？”侧躺在地认真工作的黑发男人突然停下动作，打量了一下炸弹，回过头来扔出一张折成方块的纸，“这是哥哥一直没猜出来的一个谜题，要不要试试？”
    他说话说的很轻松，柯南却被他身后露出的结构吓得几乎停下了呼吸——水银汞柱！还有那一串熟悉的文字！今天是11月7日！
    被科普过的前情提要出现在脑海中，「这个炸弹爆炸前三秒才会提示另一个炸弹地点」的威胁近在眼前，他的声音有点发抖：“外面还有一个更大的炸弹，哥哥……想提前拆掉这个炸弹吗？”
    “啊，是啊，”贺池垣微微撑起身子，褐色的眼眸中没有多少温度，“五分钟时间，警视厅不可能找出另一个炸弹的位置。难道你愿意为了其他人牺牲自己吗？”
    “可是……”
    “答案就在那张纸里，警视厅推理不出答案，我也一样。如果你能推理出来，或者能给我们一些提示，那我就在最后剪掉那三根线——三秒时间，绰绰有余，”贺池垣已经转过身去继续研究炸弹了，随口应付似的发下了考试题，“这样你不仅能救你的朋友，还会成为大英雄呢。”
    柯南才不会怪他应付孩子的语气，他巴不得这个一看就不简单的人永远看不穿自己的伪装。他低头看向拆开的纸，正是警视厅今天收到的预告。
    “只剩最后三条线了，”一分钟后，贺池垣挂断电话，坐起来向他的方向扭过头去，“小侦探，有什么想法吗？”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第二句话里的「红色巨人」……”柯南斟酌着试图提示，可刚说两句，对面的人就眼前一亮，打断了他。
    “真是个天才啊……”
    贺池垣眼中流露出些许兴趣。他改变了坐姿，侧对炸弹，正对柯南：“既然有了确定的答案，就不要遮遮掩掩，我可不是那些自己不行就以为其他人都应该无知的蠢货。”
    柯南得心应手地装嫩：“哥哥也很厉害，哥哥也是天才吧？”
    “只是记忆力好一些而已。我不是天才，只是曾经见识过他们的世界罢了。”贺池垣像每一个合格的谜语人一样含糊其辞，心中的吐槽几近溢出。
    是啊是啊，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竹叶青20岁就能熟练使用格斗技巧和易容技术，自学炸弹、医学基础知识，还得见缝插针学习时间管理大师，偷偷增加信息技术知识的积累……但我不是天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路人罢了←_←
    谁信啊！掀桌！（‵□′）︵┻-┻
    外面乱哄哄的，似乎在疏散群众。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最后时刻。
    三秒。两秒。
    一……
    “我知道了！”
    柯南话音刚落，仅剩的三条线路就在瞬间断开，手中的纸条也被原主取走：“那么，小侦探，快去迎接你的推理秀吧。”
    看见一直镇定无比、对人命毫不在意的人此刻还能笑得出来，柯南握紧拳头，干巴巴地应付两句，乖乖跟着警员走了。
    刚才还人头攒动的观众席已经空无一人，贺池垣对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松田阵平观察两秒，飞快离开了现场。
    “完成任务，已经离场。泽田健一”
    溜的倒是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希望你别暴露太多。计划成功后的欣喜逐渐消散，贺池垣提着一口气，刚回家就打开光屏，被一排更新闪瞎了眼。
    【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什么情况？还是我这里网络卡顿了？】
    【时间不定。不过放心，你没错过太多。】
    的确没有错过很多，久贺池垣翻来覆去也只看见了三个新增章节，一个是前两天日常里出场的医生高桥悠真，丢三落四的丢了东西，两个是今天刚发生的1200万人质再放送。
    【这个医生……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没错，三选一！而且还是你认识的人——】
    久贺池垣张了张口，把这个人和记忆中一瓶真酒对上，认命地打算重新规划三选一的暴露环节。
    不能暴露诸伏景光，不能暴露萩原研二，不能暴露自己……好家伙，这是天意让我装真酒？
    他为即将迎来重击的柯南安室透祈祷了三秒。
    7|隐藏剧情竟然是——
    无论现实如何，弹幕还是一如既往地能为久贺池垣带来快乐。
    【开幕雷击，又是那个炸弹犯？！怪不得之前主线没有，感情挪到这来了？】
    【就知道又要刀我警校组……不过这次好像没回忆？看多了分析的我开始警觉，不会有什么不一样吧？】
    【透子真的好惨。只告诉他同期有危险，却因为身份而只能冷眼旁观，这是什么逆天刀法。】
    【警校组我的白月光啊……看到这个表情已经开始哭了。】
    【柯南你给点劲儿啊！让那个炸弹犯感受一下蹲橘子的快乐！】
    【嘶，这边松田又在第一时间过去了。一次幼驯染牺牲，一次差点弄死自己，他拼命也会阻止这次爆炸……救命别刀！】
    【不会要用整个正片把松田刀死吧？原作的刀法太短了？？那这制作组逆大天。】
    【不能不能，对策划有点信心吧。松田既然活着，一定有光明的未来和更多的戏份，不可能就这么没了！】
    镜头简短地从波洛咖啡厅到警视厅到柯南，节奏紧张的音乐还没完全消失，用围巾遮住半张脸的黑发褐眸男人出现在屏幕中，围巾上竹叶的形状分外显眼。
    【看到新一就放心了，简直安全感爆满！】
    【竹叶！竹叶青是不是！啊啊啊我日思夜想终于等到你！】
    【竹叶青！什么情况这集居然有主线？！】
    【哦这提围巾的动作这修长的身形……awsl】
    弹幕如井喷般增加，久贺池垣手指划过这些尖叫的弹幕，得意地逐一看过去，时而前拨进度条回看。
    系统一副牙酸的样子（人设！竹叶青不是高冷又孤傲吗？！）
    【没事，告诉他们竹叶青自恋他们只会更疯狂。】
    【你就仗着这些人审美多样化使劲作吧……】
    【神秘又强大-谁会不喜欢呢？其他的性格只是点缀罢了。】
    弹幕像是约好了一样开始嘶哈嘶哈，系统给他发了一个翻白眼的表情，闭口不言。
    【这是什么工具？第一次见到不被装在乐器包里的道具hhh】
    卫生间里，竹叶青和一个普通的男人对视一眼，打开工具包，把道具一一收起。
    【果然是在卫生间进行交易。但凡在卫生间多装个摄像头……】
    【这么一大包全装外套里？可算知道这外套为什么这么宽敞了。】
    镜头跟随竹叶青走回座位，手机屏幕清楚地映出了他上扬的嘴角。
    【松田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按照套路恐怕这个「密室逃脱」有问题，竹叶青怎么上去了？什么情况？】
    【故意的？总不能是第二个龙舌兰吧……危，竹叶青，危】
    【重点难道不是期待已久的酒开场出事？不是吧不是吧，帅到提前在柯南面前刷脸，结果居然这么敷衍？】
    【拉住松田的……没看错的话是刚给竹叶青送工具的吧？你逗我？！基层人员也有卧底？】

 第9章

    漫画中松田阵平的手腕被牢牢拉住，一个声音在他耳边低声道：“不会有事。”随即把他拉进了黑暗里。
    漫画的效果充分表明了这个角落的黑暗，漆黑的阴影彻底遮住了神秘人的脸，松田阵平根本看不清对方的样子，却不仅不反抗，还反过来死死握住了对方的手，呼吸急促道：“你……”
    “那里不会有事，但你过去就说不定了，”阴影里的人避开他的眼神，用沙哑的声音警告，“那个人知道你，离他远点。”
    “他是谁？你是怎么回事？”
    松田还要再问，那人却从他的手中轻松挣脱，低着头冷漠道：“下次见面，我会毫不犹豫对你开枪。”没等他反应，飞快压低帽檐，从一边匆匆离开了。
    松田被他决绝的话惊的呆在原地，他怔怔地看着对方的背影，又向台上看去，涂抹了大片阴影的方框在他身后浮现，似乎在暗示他思绪的沉重：怎么会这样？！台上的人是谁？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是什么？！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啊啊啊——】
    【这是hagi？！萩原也没事？！我现在也想问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们都太冷静了我替你们发个疯啊啊啊——活的萩原！我的白月光他出现了我直接后空翻空中转体三周半表达我内心的激动之情！】
    【别光顾着激动啊，话都撂这了，我寻思以后不安排个兄弟反目都对不起今天这台词。嘶，对狙掐架小剧场已经脑补好了。】
    【不能吧？他可是拉住松田了啊！幼驯染我的幼驯染——你果然是爱他的！】
    【帮助松田和卧底是两码事，何况他对松田都能这样警告，恐怕立场凶多吉少。】
    【就知道让松田活着就是阴谋！我已经不能想象这次警校组又要来什么出其不意的大刀了。】
    【兄弟反目，立场相悖，兵戈相见，说不定还有血海深仇……】
    【可松田真的没去！互相信任真的好棒，刀尖舔糖qaq】
    【血海深仇那个，吓得我当场去查松田亲朋好友——等会，萩原见过安室透吗？】
    【如果见过却没揭发，就是又一个红方论据。但也不排除当初的萩原研二尚且对同期抱有感情；如果没见过，现在两个人都在米花……】
    【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如果他没见过波本，突然知道名声在外的波本是降谷零，本来在动摇的他会不会因此彻底倒向黑方？救命为何我自刀的动作如此娴熟——】
    我也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自刀的这么自觉。久贺池垣神色复杂地看着这条弹幕，深深为自己不够宽广的想象力而愧疚了。
    【早知道不该早早把剧本写的这么完备长远，弹幕能给我的选择实在是太多了。唏嘘.jpg】
    【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倒是觉得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是你啊-系统——】
    系统默不作声，久贺池垣却仿佛听到了对方的窃笑。
    想想也是，自从他们搞明白了能量条增减的原因，系统就再也不催他做主线任务了，曾经会更新的任务界面更是空白一片，似乎连编都懒得编。
    不是因为系统自动更新改变了初始设置，而是因为他们已经意识到，彼此的目的并不互相干预，而是相辅相成。
    说的更直白一点，久贺池垣走一步看三步，发现他把系统带飞了。
    【笑死了，这一身的工具，在拆弹工具中检测出少量外套.jpg】
    【他好淡定我好爱！犯人还在脑补烟花，里面却在实名演绎什么叫「不正常人类见炸弹实录」，笑到我妈过来问我是不是精神不正常。】
    【笑死，根本没人害怕。】
    【柯南：欲言又止……你到底是什么人？
    竹叶青：想不到吧诶嘿！我是一瓶真酒哒——】
    【甚至给柯南递迷题！不对你们酒厂怎么对这个犯人这么关注啊！松田果然已经暴露了吧！】
    一闪而过的手机被镜头捕捉，几条短信出现在屏幕中央：竹叶青让泽田健一带工具和围巾的，泽田健一表示工具带到了可以交接的，还有泽田健一表示已经把配件插入摇号设备的。
    【摇号？这个密室幸运观众的摇号？】
    【连成为幸运观众也是特意谋划的，竹叶青恐怖如斯，他要试探谁？萩原？他知道多少警校组相关？】
    【侧躺在地的竹叶青侧脸绝美！】
    【帅是真的帅，但酒厂拆弹、警官看戏是不是有点不太对？什么见义勇为真酒一瓶啊。战术后仰.jpg】
    要不是为了让他们见面，我怎么可能专门跑来拆弹？再不把萩原研二拉出来溜一圈，松田阵平又要给他还活着的幼驯染上坟了，还是「害死你的凶手已经伏法」这种「大仇得报」限定款！
    【竹叶青……也是瓶假酒？】
    【假酒好哇，可以和红方贴贴！】
    【假酒伤身啊朋友们，酒厂水头已经够足了！警校组这么能搞事，竹叶青作为让黑对红了解更进一步的关键角色有什么问题？他可是和萩原交接的啊！就算萩原当初发生了我们不知道的事被送进组织，他也不可能从爆处组变成公安卧底吧？没人摆平他的资料，同期关系全部暴露我都能信。】
    【不不不，全员暴露不合理，降谷零成功进入组织就是证据。不过松田这边……危】
    【万一松田或者零演技不够就完蛋了！竹叶青马上拍马杀到，分分钟把5-4=0变成5-0=1，还不知道剩下的萩原能不能保命。猫猫惊恐.jpg】
    【srds，如果他是真酒，到底为什么要来拆弹啊！还专门把萩原叫来送工具！把迷题送给柯南破解！这就是工具人的世界吗？猫猫探头.jpg】
    【柯南是天才……哈哈哈……曾经的工藤新一：变小之后被发现就完了！琴酒：工藤新一？谁？
    现在的柯南：我机智如斯被发现就完了！竹叶青：天才？藏什么拙啊给我拿出真本事！我又不是没见过。/嘀嘀咕咕.jpg】
    【这瓶真酒是明白人啊，粉了粉了。】
    【但是柯南挂多啊！现在的竹叶青：我什么没见过。后来：这我还真没见过。】
    久贺池垣：……不好意思啊，我还真见过，不就是足球踢卫星吗？怕你不成？
    翻翻其他讨论立场的弹幕，显然炸弹这场如此唐突的入场让不少人怀疑这是瓶新假酒，只是在红黑力量悬殊的情况下不敢断言。反而在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见面后为他赢得了更多是真酒的可能。
    没关系，自己的人设如此深入人心，只要补丁及时，就不会有问题。
    这么想着，柯南占据大半篇幅的思考分析映入眼帘。
    如果说面对危机时保全自己算是普通人的思想，危机逼近时稳健的手速和危机结束时毫无起伏的情绪就未免过于出格。那种飞快剪断三根线、在自己手中取走纸条的速度，那种面对其他人生命危在旦夕的冷漠……难道他会是……
    一路提心吊胆的柯南在阿笠博士家得到了证据。灰原哀一听他的描述，立刻意识到他遇到了什么人：“竹叶青，一定是他！绣了竹叶的围巾，黑发褐眼的模样，这是他最常用的打扮！”
    “最常用的打扮？而且竹叶青不是蛇的种类吗？”
    “是的，他是组织里一个特殊的存在。听说他很小就进入了组织，易容手段非常高超，堪比贝尔摩德，”灰原哀冷静的脸上带着一些抗拒，“至于竹叶青，这是他坚持得到的代号，听说是中国古代的一种名酒。他是中国人，虽然没有去过，却很喜欢那里的文化，因此对这件事非常坚持。”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难道他发现我了吗？”
    “不，如果他发现了你的问题，你绝不可能这么轻易回来。至于性格——他身体虚弱，任务却总是完成的漂亮，气质沉郁，像蛇一样喜欢一击致命。他口口声声苛待生者，善待死者，却会毫不顾忌放火焚尸，甚至配枪都叫scale。因为他总是在说，只有死亡才是真正公平的。”
    柯南惊愕又愤怒：“把杀人的凶器称为「天平」？！”
    “还有，他喜欢遵守诺言，”灰原哀没来得及对他的心情发表意见，她皱着眉试图在记忆中挑出能用的信息，“如果他和什么人有约定，即使时过境迁，付出已经远远超出了获得，他也会努力把诺言完成。另外，他对组织一向忠诚，除非你和他见过。否则他没有认出你却不动手的理由。”
    8|竹叶青初现端倪？
    “那是四年前的事了……”
    久贺池垣看着这段剧情，回想起当初的事来。
    那时候距离苏格兰事件还有不到一年，组织对成员的监视即将紧绷。尽管组织根本不知道泽田健一是萩原研二，更不知道警校组相关，他还是决定抓紧这暴风雨前的宁静，为自己这里救完救那里的事再打一下补丁。
    恰好自己与人组队执行任务，途中需要与某公司高层建立友好关系，他看看那个公司不堪入目的资料，实在觉得对方是个不可多得的靶子，遂与高层对家同游三日，以利益交换取的了暂时的信任，并就某些合作达成了一致。

 第10章

    高层听说了这件事，心中惊疑不定，搞了点不大不小的小动作来阻挠他们的合作，试探组织的诚意。自己因为组织而不得不退让，却废了好大的力气，把原本答应给对家的资源送了出去。
    对家惊讶不已，以为自己想要忤逆组织，联手扳倒高层，自己却相当光棍地表示：我不会背叛组织的利益，但也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承诺。
    在组织里谈承诺是相当可笑的，他没费多少力气就让这件事传了挺长一段时间。事到如今，似乎已经变成了竹叶青拥有「守诺」这种怪癖的证明。
    然而越是在黑色的影子里，守诺就越是一种用处多多的品质。同琴酒的优秀和稳健一样，这样的协作者很容易减少人们的戒备——
    他当然很危险，或许他下一次行动就会撕开这副面具。但这样的名声来之不易，他不会为了我而轻易放弃——只要他们有这样的心思，戒心就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消磨。
    事实证明，能够抵抗诱惑、时刻保持戒备的人的确不多。哪怕是组织内部，任务的协作者也并不总是对彼此充满敌意。尽管这个名声为他带来了一些麻烦，但终究还是获利更多。
    哪怕现在想来，当初的举动也实在是一招妙棋，能在最初为弹幕后的人留下「为了诺言他或许会出人意料」的印象，也为自己东奔西跑救人增加了太多的可能性。
    至于具体的「可能性」是什么？
    没关系，弹幕一定会为我提供相当可信的理由，我只需要见机行事就够了。
    【弹幕为你付出了太多。】被解说了全程的系统感慨不已，【而且，你好像真的越来越擅长提取有效信息了。】
    【谢邀，每天在海量弹幕里判断风向，你也能速成这项技能。】久贺池垣翻了个白眼，划过灰原哀对诚实守信竹叶青的科普，看向群雄割据的弹幕。
    【承包这个带着兜帽的小可爱！竹叶青小时候好可爱哦prprpr】
    ——这是对着小时候没有围巾只能用兜帽凑数的孩子伸出魔爪的。
    【这么小就加入组织了？！好像还是从底层一路摸爬滚打上来的，想不被染黑也太难了。】
    【出淤泥而不染才是真竹！身处黑暗却心向光明，这种设定真的好戳我。】
    【在最开始的人设里加入这个设定，是为了填刚刚萩原的坑吧？红黑阵营真的需要平衡了，大概率这是个有过去的真酒，为了某个诺言而救了萩原一命，但黑起来也不会手软。】
    【同。先前有大佬分析可能是萩原被组织捡走，后来才和竹叶青配合，现在看起来可能性低了很多。如果萩原一直在竹叶青手下，既给出了他如此冷漠的原因——看透组织的黑暗，也给出了他活命的可能——被竹叶青某个「诺言」所救。】
    【补充！或许竹叶青对警校组有所了解，只是因为「诺言」而没有说出口？】
    ——这是分析楼里的被高高赞起的。
    总之，早已立好的人设在此时出现毫不突兀，还为真酒黑竹论狠狠上了分，竹叶青对警校组的了解程度成为关键点，讨论度也居高不下，足以让竹叶青地位上升不少。
    柯南那边要维持暖男人设，增加相处，提高出镜率；松田阵平身份不够，会被放在组织信息之外，可以徐徐图之，用好朋友身份，撒下些许疑点；波本对竹叶青咬得很紧，需要稍稍流露善意。但绝不能向竹叶青的方向暴露太多，防止自己因为新仇旧恨被灭口。
    久贺池垣打定主意，翻出松仁饼干存货，打算下楼暗示安室透了。
    ——
    今天的波洛咖啡厅格外喧嚣，或许是因为多了几个眼熟的身影——刚听完科普就出来进行小学生日常，柯南你演小学生也太尽职尽责了吧？
    心中感慨着柯南的勤劳，久贺池垣对着毛利一家和少年侦探团打了个招呼，笑眯眯地坐在了旁边的位置上。
    “久贺先生很喜欢松仁饼干吗？”因为已经在前几天中数次偶遇，毛利小五郎和兰对他熟悉了不少，自然而然地对着他几乎每天都会带下来的松仁饼干发问了。
    “啊，这个啊……”久贺池垣指指桌上刚开封的饼干，“几位要尝一下吗？这是我最喜欢的一种点心，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去超市找找看。哪怕只有两天不吃，也会觉得缺了什么呢。”
    喂，这已经属于上瘾的范畴了吧……虽然听不见柯南的心声，但他仗着自己的年龄，没怎么掩饰自己的半月眼，那一脸的惊讶和无奈轻易被久贺池垣收入眼底。
    好像让人更有调戏的欲望了……久贺池垣默念着对不起这是剧情需要，把饼干袋递到柯南面前：“要试试吗？柯南？”
    毛利父女已经从袋中拿走了两块，柯南虽然默默腹诽，却很是顺手地也跟着拿了一块，对着久贺池垣道谢。因为年幼而显得刻意卖萌的声线里，久贺池垣抬起手，克制地摸了摸鼻尖。
    【不能摸不能摸……还没熟到这份上呢，多遇见几次再说吧……】
    【摸！上！你现在可是要成为真酒的人，不要怂就是干！】
    系统开始看热闹不嫌事大，久贺池垣反而重拾了理智：【等我暴露了身份，一定要把柯南抱在怀里揉个够本！这设定也太引人犯罪了，小孩子比大人可爱多了……】
    “您的意面，请用。”安室透稳稳当当地放下盘子，“还没感谢您之前的提醒，不然我也不会知道炸弹犯的事……”
    “不不不，”久贺池垣摆摆手，神情带着些许慌乱，好像不愿意这话题被提起，“我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愿，为身边的人提供一点警示罢了。何况我看了电视，那个炸弹犯安置了两处炸弹吧？似乎都离这里很远，我还没有为自己搅扰了你们的生意而道歉呢。”
    “如果善意的提醒也需要道歉，那实在是太不应该了。为了表示谢意，今天的这一餐免单怎么样？”安室透语气真诚，仿佛波本就是这样一只热情开朗的小猫咪。
    “如果要表示感谢，就请不要用敬称，而是称呼我「池垣」吧，我想我们应当算是熟悉了吧？”久贺池垣顺水推舟，像是终于想到借口一样，在此时才把自己的「顾虑」说出口，“也请不要再提这件事了，松田把这件事告诉我，我又告诉了你，其实不是那么合规定……”
    他的声音渐渐压低，脸上是不多不少的尴尬无奈和苦笑，等把话说完了，才相当柯学的「发现」了偷听的柯南：“柯南还想吃吗？可以随便拿，我还有不少呢。安室先生要不要也试试？”他把松仁饼干递过去，狡黠一笑，“不过下一次遇到松田可要帮我说话，上次他居然批评我一次买三袋饼干太过分，明明三袋饼干只是两天的量，他才是过分的那一个嘛！”
    心怀不轨前来试探的安室透和因为竹叶青而鹤唳风声的柯南看着这一袋分量颇足的饼干，齐齐沉默，而后干笑，愣是没应出个所以然来。
    “池垣？果然在这啊你，”和风铃一同响起的声音拯救了这槽多无口的对话，也把对话推到了避无可避的境地，“两天三包零食，你居然又在宣扬这种可恶的理念！饼干可是很容易有饱腹感的！你不会又不好好吃饭了吧？”
    松田换了一身常服，神情轻松地走了进来，几小时前那恍惚而不可思议的表情在他脸上已经找不到任何痕迹了，就连该有的迷茫和怅然若失都被盖在了面具之下。
    不愧是幼驯染组，影响真是大啊。久贺池垣想想先前仿佛时刻准备带上墨镜抽根烟，倚着阳台回忆当年的松田阵平，再看看现在这个走路带风的男人，深切感受到了不同。
    从前看松田阵平，初看只觉得他散漫不羁，再看时好像有些深沉，更进一步，或许会认为他身上有故事。可如今回头对比，先前他身上那对故友的思念分明那么显眼，像是与他的气质合为一体般如影随形，仿佛是一盏随身携带的夜灯，随时散发着幽暗而绵长的光芒，改变着他的模样。
    而今，即使对方有可能身在敌营，但确切的「存活」消息依然像是搬开了他心口的一块大石，让他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略显沉郁的气息一扫而空。
    虽说从某种角度来看，更像是不良少（青）年了。
    再加上从「害死」变成「害幼驯染受苦」的犯人被逮捕归案，疑似身在敌营的幼驯染显然对自己还有情谊在，焕然一新的松田阵平演技都提升了一个档次，专心致志地对付起自己这个眼前的「敌人」来。
    久贺池垣又是欣慰喜悦，又是无奈好笑，想想自己全员he的剧本，非常顾全大局地决定把「怀疑自己这个纯洁无辜路人」的这笔账留到最后来算。
    “我也只是比平时的晚饭时间晚了那么一个小时啊，比那些写起稿子来就废寝忘食的工作狂，我可是爱惜身体多了。”
    久贺池垣指指吃了一半的盘子向他示意，用着在场三个主要人物——安室透、柯南、松田——都能听懂的代指，自然而然地推情报进度，“倒是你，现在才来，不会是因为那个案子告破，而留下加班了吧？三年前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好像也没那么关心我的健康……”

 第11章

    “谢了，”松田阵平压低声音，接过安室透刚做完的食物，自然而然地在久贺池垣对面坐下，“还不是因为你身体不好？要不是认识了你，我恐怕真的想象不到会有人虚弱成这样。更不用说你还因为在术后恢复期吃松仁饼干而旧病复发——消化不好还要吃这种饼干，真是爱得深沉啊，嗯？”
    那当然是因为为了完成组织任务而受伤这种理由绝不能告诉你……久贺池垣耸耸肩，摸了一片饼干，对「爱得深沉」这个评价不置可否。
    “还有啊，你不是说群马县的景色不错，想多停留一段时间吗？怎么会突然来了东京？”几句日常对话之后，松田阵平突然直视着久贺池垣的眼睛，一脸严肃地问道。
    9|竹叶青候选人之……
    “这个……咳咳，当然是有理由的，额……”久贺池垣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看起来尴尬的万分真诚。
    松田阵平怀疑自己吗？一定是有所怀疑，才会说出这种话来。可他也相信自己，再加上自己的嫌疑太少。于是把其中最难以辩驳的疑问直接抛在了自己面前。
    ——当然，其中或许还有安室透的一些作用。
    【为了确定我是否值得信赖，他甚至专门联系了松田阵平。我应该感谢他对竹叶青的重视吗？】
    【你用竹叶青的线索把他引过来，就已经准备好被他怀疑了吧？布局这么久才走到这一步，竹叶青一定会亲自来这里看看，一个刚搬家的作家。哪怕有松田阵平这个旧相识，也不可能完全脱离嫌疑。】
    多年布局终于迈上正轨，久贺池垣也懒得思考当初的算计现在还能用上几分，他自然地转移话题：
    【松田阵平点的单不是前面几句话时间里能做出来的……他没有隐藏自己的目的性，看来根本没把我跟竹叶青或者组织联系到一起。倒是安室透，考虑了我是竹叶青和普通组织成员两种可能性。】
    【降谷零应该听说了昨天的事，只是例行试探，说两句话而已，你这个多年好友嫌疑还是太小了。】
    【如果不是竹叶青对他来说意义重大，恐怕对我的试探和调查已经结束了。】
    自己只需要表现出没意识到什么的样子——松田阵平平时也会提前说好吃什么再过来，这根本算不上推理，只能算是自己的小小推测。
    相反，如果自己真是组织成员并因此上报，安室透可以轻松辩解，自己和组织的监视却会就此暴露；如果自己真是竹叶青，那也不会注意到安室透和松田阵平的关系，而应该认为这试探纯粹来自松田阵平，与昨天的事有关。
    递出一点诱饵，然后一箭双雕。哪怕自己表现得像个误入棋局的普通人，波本也在用这样的重视态度，如果竹叶青亲自出现……
    还是晚点暴露身份吧，顺便先露点好人面，免得竹叶青出来了，被波本秒了，那也太憋屈了点。
    “其实啊……”久贺池垣看了一眼毛利大叔的方向，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抬起头来，“我之前的小说已经写完了很久，新的小说却没什么灵感，正巧看到毛利先生的报道……其实我是来找毛利先生寻求帮助的！”
    他的声音渐渐提高，毛利大叔惊讶地扭过头来，完全没想到话题居然来到了自己身上：“哎呀……你很有眼光嘛……”
    “我是半年前有了写一本侦探小说的想法的，”久贺池垣笑了笑，仿佛没看见旁边柜台后安室透投来的目光，“原本我想要在群马县找一些灵感，没想到在报纸上看到了毛利先生的报道，那样缜密的推理，让我一下子重新找回了曾经对推理小说的向往。”
    “之前在旅馆第一次见面，我一下子就认出了毛利先生，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但我想既然是邻居，不如等我们熟悉了，再向毛利先生请教那些案子的故事，或者如果有幸，也许我能近距离看到毛利先生破案的过程。我想，那时候我一定会灵感爆棚，或许就能构思出足够精妙的故事也说不定啊。”
    毛利大叔爽朗地接受了久贺池垣的赞美，两个人东拉西扯地开始互相恭维，安室透和松田阵平维持着表面平静暗自思索，旁听的柯南则隐隐松了口气。
    我真是太敏感了啊……看什么人都像是竹叶青。虽说确认了他的身份，可对方明明没有表现出对自己的熟悉，只是把自己当成了普通天才儿童。
    或许自己应该庆幸，这证明了自己的伪装不会轻易被看破，又或者就像灰原说的，组织已经忘了那个丢了性命的「工藤新一」也说不定呢？
    “哦！之前还在超市帮忙制服了劫匪啊！那你的身手还不错嘛！”
    “我的老师也说我对近身格斗很有天分，一直很可惜，说如果不是身体虚弱，我或许能有更大的成就。可如果不是身体原因，我也不会专门学习格斗技巧啊。”久贺池垣轻松地说出重要情报，洒脱的像是自己真是个普通人，“无论是出于兴趣还是为健康着想，我都已经达成了目的，强求功成名就可不是我的性格啊。”
    “原来如此……”
    “对了，下周六有一个慈善晚会，主办人一直对毛利先生很是尊敬，他托我把邀请函给您。不知道您有兴趣参加吗？”久贺池垣打开提包，取出一张鎏金请柬，“我接下这件事后一直随身带着，原本想要上门拜访，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这样的巧合，还请您务必赏光啊。”
    “哈哈，当然，当然。”毛利小五郎不出所料地答应下来。
    又是一通你来我往的社交辞令。久贺池垣功成身退，告别众人，一出门就询问系统：【安室透怀疑我了吗？】
    【多看了你两眼，尤其是你说自己体弱之后。】
    【等竹叶青的身份暴露，他就会怀疑我这么不谨慎的原因了。到时候顺理成章引导所有人，让我从真酒变假酒……啊，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好在他最近的日程没那么满，给你留了祸害的余地，】系统想起久贺池垣那份安室透行程总结，钦佩之情油然而生，【等他日程多起来了……】
    【等红黑竞争激烈到那种程度，我应该大概已经脱了马甲了？】久贺池垣想想自己的计划，还是觉得有加快进度的余地，【如果他还能干出熬夜熬夜的事来，我会为他的同期提供一些建议的:）】
    【虽然我很想让你不要乱来，但既然经有想法了，那——搞事就搞点大的！】
    【我只是想为他的作息尽一份力，你是想让他永远安息吧？】
    一周时间实在太久，上天似乎也不想让他闲着。没过两天，肝代码肝到精疲力竭的久贺池垣收到了组织的任务，要求他去附近取一份资料，顺便解决送资料的人。
    ——别做的太干净，附近的x公司和他们有纠纷关系。
    任务是这么说的。
    久贺池垣带好新的身份和标志性的围巾，在楼房顶层绕了一圈，确认这里空空荡荡。除了孤零零的承重柱和几个桶之外，没有任何多余建筑。
    他刚在一个隐蔽的位置停下，一个人就左右张望着踏上了这一层的楼梯。
    看起来普普通通，行为也并不藏头露尾，只是东张西望的动作实在难看，为他的伪装减了不少分。
    “你来了吗？”
    空荡荡的楼里，试探的声音层层回荡，贺池垣侧耳倾听他身后的动静，还是从拐角走了出去。
    围巾一角的竹叶标志给了对方很大的安全感，他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把手从一直揣着的衣兜里拿出来：“你们要的都在这了，你……”
    “砰。”
    装有消音器的手-枪发出不大的动静，贺池垣神色不变，眼中却带着不耐烦的神色：“带来了尾巴还没发现，啧……”
    他弯腰收起对方怀里的资料，子弹上膛，不紧不慢地走向楼梯，那里传来微小的动静，昭示着他的话并非借口。
    楼梯近在咫尺，贺池垣微微侧身，袖中划出一面小小的方镜，向那边照去——
    没人？
    贺池垣微微皱眉，动作迅速地追下一层，却没看见人影。他在这座小楼搜了一圈，视线落在了楼梯间窗边一条细小的痕迹上。
    大概是伸缩背带……嗯，好在自己留了余地，这段时间非常充裕，足够柯南远离这栋小楼，进入难以分辨的人群中去。
    贺池垣向着窗外扫视一圈，近处人烟稀少，远处人影憧憧，根本不见柯南的人影。
    他伸出手在那段痕迹上略一停留，还是转身销毁证据去了。
    毁尸灭迹，放火烧房。这一套流程他已经做的非常熟练，这栋小楼也非常配合地放了几桶汽油，为他的工作减量不少。
    栽赃嫁祸的内容已经提前放好，贺池垣找了个地方除去伪装，打算顺路买点松仁饼干回去，没走几步就遇到了熟人。
    “池垣——真是好久不见啊，你也来米花了？”
    街对面的绿眼睛笑的像个傻白甜，手挥舞的姿势更像。贺池垣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嘴角自然上挑：“啊……大概算是工作原因吧，想来找点素材。”

 第12章

    “哈哈，我也是工作原因诶，”贯彻了「山不就我我就山」原则的高桥悠真笑眯眯地横跨马路靠近他，“因为和这边一个公司建立了合作，最近一段时间都会在这里哟-怎么样？开心吗？”
    “当然，”贺池垣的微笑逐渐敷衍，他已经看见了不远处的柯南和少年侦探团，深深感受到了主线的威力，“其他的话以后再说怎么样？我正好有了灵感，打算回家记录下来。”
    “啊-我明白！作家的灵感总是刻不容缓嘛——”高桥悠真配合地让开道路，“那，再见？”
    “再见。”
    贺池垣没有向柯南那边分去半点余光，他冲高桥悠真点点头，像任何一个珍惜灵感的作家一样，急匆匆地向家里赶去。
    【三选一，是吧？】
    【怎么这么早？我还以为身份暴露要等几个月之后呢。】
    【按柯南一贯的主线进度，可能是让你和高桥悠真确认一下嫌疑人地位？】
    久贺池垣服气了，上一次等这么磨磨唧唧的剧情还是在主线开始前那会，看来这段时间主线更新太频繁。不仅养肥了那群玩家的野心，也养肥了他的。
    先前在咖啡店里的对话已经更新了，在某一话日常的结尾，作为柯南的回忆一一闪过。弹幕和评论区充满了对久贺池垣的讨论——除了「老三选一了，我压久贺池垣一票」和“线索太多反而像是故布疑阵，感觉作家可能真的是个普通配角”这种必然会有的两种论调，还有针对松仁饼干的锐评。
    【热知识，饼干不能当饭吃。】
    【破案了，竹叶青是久贺池垣，他手下一定有一支热爱松仁饼干的秘密部队。为队友背黑锅，你真的好温柔。/doge】
    【指路论坛#那些年我和松仁饼干不得不说的一些事……#，沙雕网友恐怖如斯，已经被段子笑死在帖子里了。】
    【速摸一个#池仁cp图可自用#】
    【来看剧情的都是什么手速神仙，同人区已经有tag了笑哭】
    【快倒是快，就是这个名字特立独行了点……】
    陆续几个吐槽cp名的弹幕飘过，久贺池垣盯着这个标签，仔仔细细地端详了许久。
    【虽然知道他们荤素不忌，但我确实没想到他们能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
    【我不担心他们的智力和xp，】久贺池垣用一种沉痛的语气说道，【我只是在哀悼自己一去不返的神秘形象。】
    竹叶青的形象依然有不少人在默默舔屏。但久贺池垣这个「真身」的画风从一开始就没正常过，每当他做出出人意料的事，弹幕就会用更出人意料的tag和讨论帖回应他。
    【我本来只是想用生活化的话题冲淡关于竹叶青的严肃氛围……】他无力地吐槽一句，决定放飞自我了。
    优秀是遮不住的，在这个意外随时可能找上门来的世界更是如此。弹幕？只要不把他的马甲一掀到底，他就有的是办法达成目的，让那些他费尽心思救活的人出现在主线的阳光之下。
    到时候啊，会有多少弹幕感谢我给他们发糖呢？
    久贺池垣托着下巴，悠然自得地笑了起来。
    10|宴会开场
    【这次的日常有点意思，那个男人不是凶手？那他紧张成这样？】
    【手一直不肯拿出来，里面有什么呢——】
    【黑衣组织专用bgm？垂死病中惊坐起！又有主线可以看了？！】
    【鬼鬼祟祟，东张西望，盲猜一会被琴酒灭口。】
    【笑死，酒厂老传统了。】
    【竹叶青！】
    【柯南快跑——】
    【救命我好紧张，这次这个新酒这么敏锐？一开始就发现柯南跟踪了？】
    【而且他还知道柯南不是普通小孩，被看见可没法蒙混过关！】
    【不用开盘了，真酒无疑，柯南里的假酒从来不会有鲨人镜头——救命我更兴奋了怎么办！】
    【现代医学可管不了xp系统啊（无慈悲】
    【平行世界酒厂史诗级加强！恭喜劳模琴酒喜提真酒一瓶！】
    【芜湖！黑粉狂喜！酒厂纯度再创新高！】
    眼看着柯学定律深入人心，马上自己就要变成板上钉钉的酒厂死忠，久贺池垣深觉疲惫（就知道这些柯学定律会坏我大事！）
    【i池垣：悄悄打个补丁，平行世界全新班底，或许会有突破原有潜规则的设定？】
    【有道理，不能把人锁死，还有贝姐那样的先例呢。】
    【好家伙，伸缩背带立大功。】
    【不知道竹叶青看着这痕迹会怎么想，他恐怕没有做梦也没想到，有人跟踪还会随身携带攀岩工具……】
    【连放火都这么帅！这个背影真的帅炸了呜呜呜我的老公你带我走吧没有你我可怎么活——】
    【查重率100%，罚你重写一百遍啊一百遍！】
    【久贺池垣和高桥悠真！果然！】
    【柯南刚对久贺池垣放下戒心啊！还能不能好了！】
    【有点强行啊，久贺池垣这边。】
    【高桥悠真也进入视野了，希望柯南给点力啊，想看新鲜的竹叶青很久了-多来点多来点——】
    久贺池垣没给这条弹幕点赞，他决定用实际行动做出回答。
    主线是吧！等着我——
    第一步当然是准备好各种可能的铺垫，在这衣香鬓影的宴会之上。
    七日已过，慈善晚会如期举行，这里觥筹交错，有琳琅满目的食品，有举止高雅的人群，有花样繁多的恭维和赞美……还有他渠道下流出的几枚炸弹。
    久贺池垣心中隐约有些不怎么友好的预感，他躲在角落里，避开监控，摸出手机，把早已加密好的消息发了出去。
    “#地点#疑似有人安装炸弹制造恐慌，请及时疏散人员。s”
    这还是他七年前刚来这里不久时做好的身份。
    鉴于他刚刚落地，尽管冒冒失失直冲组织老巢，世界意识还是勉勉强强出手护了一回。可高超的防御不仅保护了他，也带来了组织的觊觎。
    他仗着庇护捏了个马甲s，看似孤僻怪异、实则心虚不已地拒绝了组织的「加群」邀请，并高冷地答应之后不会试图入侵他们的网站。组织还没发狂到和一个「技术如-此高超」的黑客随随便便过不去的程度，他们在随后的几年里偶尔尝试与s联系，但再也没有收到过回应。
    笑话！之前仗着上面有人，才敢跟你们面对面，现在知道技术不到家，怎么可能在达到「悄无声息攻破内网」这个目标前跟你们对线？
    话虽如此，这里的技术确实没那么强。在原世界就名气不小的贺池垣，适应了这里的计算机之后几乎达到了这个时代技术的顶峰。如果不是那个奇怪的内网太邪门，世界意识可能就不是来庇护他，而是来庇护组织不被他挖地三尺了。
    七年过去，黑客s的身份逐渐为人所知，他神秘无比，从不露面，但却会在某些时候提供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帮助——比如突然报警。
    鉴于他的报警不仅给过官方，也给过某些组织成员和其他势力，没人为此感到奇怪。只是在私下里，被帮助的人或多或少经过了调查，得到的结果无非是没有结果。
    贺池垣对经营马甲一向有耐心，在最初的三四年里，他的每一个帮助对象和地点都被精心挑选，保证他们绝无关联。而现在，就是马甲丰收的时刻了。
    收到消息的警方一定不会把它当做恶作剧，提前被他安排好行程的松田也会因为恰好在附近而被紧急调遣，以他的能力不会找不到炸弹的位置，自己只要稍稍贡献演技，今天的两个目标——让s出场和保证自己持续掉马——就已经完成了。
    计划的容错率很高，怎么想都不会出问题吧？
    即使没想出要怎么才能出意外，久贺池垣还是端起酒杯，冲着那边还在大吃大喝的小五郎走了过去。
    对于他这样的知情者来说，柯南一家周围怎么看都是最令人感到可靠的保护圈和观察点。无论是大场面还是小场面，都会在他附近引发一些特殊事件，却不会实际威胁到他们的安全。
    既能就近观察变数，又能被打上「安全」和「不在场」的标签，实在让他安心不已。
    迎面而来的是个眼熟的出版社社长，他敷衍地颔首维持了一下表面的礼节，没打算跟这个为难过自己上一本书的社长表演一下「做人留一线」，直奔柯南而去。
    【今天来的社长有点多啊，柯南的光环触发的过来吗？】
    【好歹是个宴会，不出个案子不合适吧？这也太对不起提前一周的预告了。】
    【我以为八个蛋出场已经很对得起观众了……】
    不对劲的第六感先于轻微的破空声传来，久贺池垣几乎用尽全力克制住了自己过于敏锐的反应，猛地转身看向擦肩而过的社长——
    锐利的箭矢穿胸而过，整齐而熨帖的西装被彻底穿透，在胸口处炸开一蓬血花。
    拜良好的视力所赐，久贺池垣看见了那洞口边缘濡湿的布料。看见了鲜红的顺着胸针晕染的血液，也看见了他脸上的惊恐和没来得及褪去的一丝丝高傲。

 第13章

    刚刚似乎还在心底念叨着「你算什么东西」这种话的人，转瞬间就成了一具僵硬的尸体，久贺池垣用力回想正常人的状态，脸色僵硬，瞳孔骤缩，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直到周围突然安静下来的空气里传来第一声尖叫，才回过神来似的倒退了一步。
    等会，那自己不就是嫌疑人之一了？！
    久贺池垣终于明白自己不妙的预感来自什么地方了，不是自己的拆弹计划可能被柯南发现。而是自己恐怕不能在预计的时间里赶去拆弹现场。
    我！
    毛利小五郎已经经验丰富地高喝着要求所有人不再走动，在宣布了自己的身份后上前来观察尸体，柯南紧随其后，摸着下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久贺池垣狠狠咽下不经大脑滚出喉咙的脏话，告诉自己相信柯学。
    至少已经有人去报警了，警视厅有机会光明正大的清场，并且更有理由把松田这个写作调查一课、读作爆处组的警员调过来。
    问题不大，对吧？
    旁边已经站出了三个真正的候选人，久贺池垣脑补了一下到时候满屏幕的「进阶四选一」和「看似四选一，实则三选一」，心情稍微好了点。
    “啊——我知道了！凶手就是你——久贺先生！”
    【唉……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感谢毛利小五郎。】
    毕竟先被毛利指出来=先被柯南指出不妥=嫌疑减轻。
    他努力不让脸上出现兴高采烈的表情，微微皱眉道：“我的确和社长有一些恩怨，但那是一个月前的事了。当初他不肯出版的那本书，我也已经找到了另一家出版社，他们给出的价格公道，我没有必要为了这件事记恨社长吧？”
    “但是据我所知，你的新书销售量并不理想，有名的几家出版社也因为社长的关系，拒绝出版这本书。你最终只能选择了一家更小的出版社，销售量也不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明艳的女秘书斜着眼看过来，干练的眼尾微微上挑，闪烁着不善的神色。
    “你说的没错，”久贺池垣沉吟数秒，和她对视，“任何一个作者都希望自己的作品得到认可，我也一样。但在我决定要写这本书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它能达到跟我上一本书比肩的热度，我知道它并不属于畅销书的范畴。”
    “我之所以和社长起冲突，是因为我没想到他会仅从商业价值来衡量这本书。如果没有足够的利益，谁也打动不了这些只会追逐金钱的商人。所以我放弃了说服他。”
    “至于本案的凶手，我想我有足够的理由把自己排除在外：我没有长时间射箭的爱好，但你们诸位却都是同一家俱乐部的长期会员。”
    “这可不是谦虚的时候啊，”大腹便便的另一个社长也笑眯眯地开口了，他左右看了一眼其他两个嫌疑人，“在这里的所有人可都见识过你在射箭上的天赋。我记得那是半年前吧？你跟山口社长达成了合作，他邀请你和我们一起去俱乐部，啊呀，大家都惊呆了。如果不是看见了你一开始笨拙的样子，谁能想到你是个刚学了半天的新手呢？”
    大名鼎鼎的毛利小五郎真的很好用，几位嫌疑人顺水推舟，久贺池垣一时间竟成了众矢之的，他意识到这些人没有一个想找出真凶。反而都想赶紧跑路，险些为山口社长的人际交往大笑出声。
    “我记得秘书小姐和山口社长有一些过分亲密的关系，不知道您是否担心过被丈夫发现？”他的表情愈发严肃，锐利的视线在每个人脸上缓缓划过，嘴角的弧度不屑又嘲讽，“今川社长和山口社长先前一直密切合作，今天却不再亲密了，是因为合作破裂，继而灭口吗？”
    最后一个嫌疑人是这次宴会的主持者，她盛装出席，一身气质雍容而高贵：“西山夫人是宴会的主持者，要说对场地的熟悉，恐怕没人比得上你吧？”
    “最后，毛利先生，我想我已经说过，前来米花正是因为听闻了你的名号。难道我会自大到特意为你送出邀请函，再在你面前作案，试图瞒过你这位大名鼎鼎的侦探吗？”
    柯南也在旁边助攻，把机关上新找到的证据指给毛利大叔，对他的指证总算告一段落。久贺池垣收起那点微妙的气势，呼出半口浊气，忧郁地摸了摸柯南的脑袋：“谢谢你啊，小侦探。”
    【啊哈哈哈——终于有理由信任柯南了！意外之喜！】
    【恭喜恭喜，】系统也有点感动的样子，【幸好柯南靠谱，不然你今天凶多吉少。】
    久贺池垣无话可说，虽然他觉得以这几个嫌疑人的表现。如果今天柯南不在、他的自辩不够有力，也许他真的会被当成凶手，但是……【神秘人竹叶青出场一集而中道被捕，因为被冤枉成了日常案里的凶手？这是什么重生复仇设定吗？还是沙雕味儿的？你最近在补哪一年的小说？】
    【爱一个人，就要了解他的全部——】
    【说人话！】
    【从你出生之前开始补的……】
    11|萩原教的，你信吗
    久贺池垣在原世界还不满19，由于他刚出生时的那段时间网络文学群雄辈出，他也稍稍补了一下上古知识，对那个年代还算了解——顺带一提，名柯不是那时候补的，它所属的时代距离久贺池垣太远，他是在博物馆里听说了这部动画，回家之后连肝千集。
    系统永远涉猎广泛，但久贺池垣已经对他失去了兴趣，赶在「沉睡的小五郎」开始表演前，他先尿遁了。
    卫生间遥遥在望，久贺池垣先看见了眼熟的黑色短发。
    松田阵平欲盖弥彰地穿了一身保洁员工的衣服，正要往洗手间门口放牌子，久贺池垣急急上前两步：“等等！我想……松田？”
    两个人隔着卫生间的门面面相觑一秒，久贺池垣先反应过来，推开门挤了进去。
    “总之卫生间没坏吧？我上个厕所先。”
    松田阵平阻拦不及，左右张望着把牌子放在了门口，无奈地转身瞪他：“你以为我来做什么？这里有炸弹！”嘴里说着，没耽误他动作迅速地拿起工具，把角落里的炸弹拆开外壳，弯下腰去对比其中的线路。
    久贺池垣松开领带，看看周围空无一人的样子，弯腰搬过那一大包工具，理直气壮地和忙中偷闲瞪他一眼的松田对视：“快做你的事去，至少需要人帮你递工具吧？”
    松田阵平有点无奈：“这可是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你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推了推久贺池垣，意料之中的没推动。久贺池垣站在那，稳定的像是被焊在原地的钢筋：“上一次我在超市联系你，可没听见这样的话。虽然你的身份要求你面对危险，但偶尔也要学会和朋友分担压力吧？”
    “别以为你用这种语气说话，我就会想不起来这里很危险了！”
    “这不是很快么？我看就剩最后的几个步骤了。”久贺池垣自然地把下一个工具递给他，“拆完收工！这不就行了？”
    “还有下一个，”松田阵平一把夺过他手上的工具，帅气的脸显得格外有气势，大概是放一个小孩立马会被吓哭的水准，“快点走吧，我听见外面清场的声音了。这里太危险了！”
    “你的同伴还没来，等他们来了我再走。”
    “你……”松田阵平皱着眉头往前走，实在没心情跟他辩论，只能默默加快了脚步。
    第二个炸弹在狭小的墙角高处，松田阵平扭曲着身子探手，看起来就老腰不保，久贺池垣沉默地配合，低声道：“还有多少？”
    “还有一个，但已经有人过去了。”松田阵平锤着腰从梯子上下来，和他一起把工具收拾到包里，“你对拆弹这么了解？从哪学的？”
    “还记得当初给我的教材吗？我可是从头到尾通读一遍了，虽然不会实践，但对炸弹的基本种类和拆弹器械名称还是清楚的。”久贺池垣逐一收起那些工具，在松田阵平眼中捕捉到了些许恍惚，心中一叹。
    刚刚传递工具太默契，把工具收拾进包里的样子也有些相似……松田阵平拿起工具包，嘴角挑了挑，语气平稳上扬：“没有其他人给你开小灶？”
    久贺池垣笑了笑，看着他握紧包裹的右手，轻声回复他：“嗯？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这个话题就这么被轻易揭过，松田阵平一手插兜，随意地和久贺池垣聊着一些普通的话题，走出了这个已经安全的会场。
    ——
    回到家的久贺池垣在沙发上扔下外套，啃了一口三明治，打开光屏下饭。
    【四选一，但不是完全四选一。】
    【池垣都吓坏了，擦肩而过的人突然倒下去也太恐怖了吧。】
    【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能意识到柯南其实是恐怖番（】
    【四选一还挺像模像样的，久贺池垣还真的和这个社长有关系啊？】
    【毛利排除法，谁用谁说好。/拇指。果然池垣是挡刀的。】
    【半天就上手新技能？又一个天才，但在柯学世界里……嗯……】

 第14章

    【今天的互爆环节全被久贺池垣担任了，这是情节需要，还是在暗示我们他没有表面上那么温和呢？】
    【所有人都在集火他，没有柯南他就要寄了，能不爆料吗。】
    【srds，跑个题，这几句爆料好帅哦，气势一下子就上来了！】
    【尿遁？等会儿，不会他真是凶手吧？】
    镜头一转，警视厅里，伴随着急促的bgm，目暮警官看着收到的消息，毫不犹豫地召集人手前往慈善宴会现场：“变装进入，不要打草惊蛇，以免犯人发现后引爆炸弹！”
    【八个蛋又有业绩了？事业粉狂喜！】
    【这年头是个人都有事业粉，但不是人也能有事业粉是我没想到的。/猫猫呆滞】
    【终于迎来经典黑客了！虽然听介绍好像半红不黑，但冲你这个出场，我信你是粉色。/doge】
    【嘶，这时候赶来厕所巧遇拆弹专家，很难让人不怀疑啊。】
    【前脚竹叶青拆弹，后脚久贺池垣懂这么多，太明显了吧？我相信他不是竹叶青了。】
    【赠送教材？久贺池垣和松田关系还真好啊，如果有问题，不知道松田会难受成什么样子……】
    大概会很痛苦懊悔吧，久贺池垣戳戳这条弹幕，有点苦恼地想。
    但是没办法，为了剧情能更加顺利地被引导到全员存活结局，势必需要真酒协助。但引入真酒的容错率太低，只有自己成为真酒，才能让剧本合理的走下去。
    大不了多暗示一下好了……久贺池垣盘算一阵，觉得计划还有改善的空间。
    后面是对案件真相的揭露，秘书小姐不是自愿和社长有牵扯，社长却不愿意放弃她，两人的关系险些被秘书的男友发现，她再也难以忍受，于是起了杀心。
    弹幕叹息着这个受害者变成加害者的故事，镜头移向外面，久贺池垣渐渐走远，松田阵平看着他的背影，握紧了手中的工具包。
    如果靠近那个组织只会为幼驯染和同期带来灾难，我绝不会轻举妄动。但你却是我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你和hagi毫无关联，我会向你道歉，我们依然是朋友；如果你得到了hagi的承认，我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但如果你了解这些是因为加入那个组织……
    他咬了咬牙。
    【如果说上一次试探是因为他们都只有一点怀疑，与其埋在心里不如直接摊开，】久贺池垣收拾好餐桌，打开台灯、电脑和笔记本，【那从今天开始，恐怕松田的试探会趋向于观察了。】
    【为什么？至少要弄清楚你从哪学的收纳吧？你用的手法跟上次萩原研二的可是如出一辙。】
    【降谷零不可能一直联系松田阵平。如果不知道萩原研二，降谷零一定会警告不了解组织的同期，让他远离组织。如果知道萩原研二……竹叶青可能导致波本身份暴露，松田阵平就是保护这身份的第一层防线，身边恐怕已经多了公安的人。
    先前的试探只是广撒网，因为我是竹叶青的嫌疑不大、降谷零的安全又必须谨慎，才会赶紧试探我与组织的关系。
    今天的手法却直指萩原研二，这样一来，我是竹叶青的嫌疑提高，而不是松田以为的普通成员，轻举妄动的代价他承受不起，或许会和降谷零商量对策……
    唉，波本那里我是竹叶青的嫌疑会迅速增加，还是太急于求成了，得赶紧把原因编好。】
    久贺池垣停下手中的动作，仰头闭眼，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找到了，果然。）
    这是降谷零11月7日提交的报告，提到了爆炸案现场松田阵平和竹叶青的擦肩而过，却没有萩原研二的消息。
    【松田阵平见到幼驯染的情况不对后，第一反应应该是自己调查。毕竟谁也不会第一时间想到黑衣组织这种东西，】他的视线划过报告的每一行，在脑中推敲着那天自己错过的剧情，【就在千万人质剧情的那天早上，降谷零看到我的短信，产生怀疑。犯人逮捕后，降谷零第一时间了解了情况，听说竹叶青和松田都在场，急忙联系松田。而松田对竹叶青一定印象深刻，再加上萩原研二的怪异之处……只是他们不清楚萩原研二的情况，因此没有立刻上报，希望保持对方档案的纯洁。
    松田知道了组织的恐怖，在「帮降谷零」试探我之后没有试图调查幼驯染，降谷零则继续调查竹叶青之前留下的线索，试图判断竹叶青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这样一来，那天发生的事就齐了。今天他们同样会互通有无，安室透会知道我的拆弹技术，而我需要给自己编一个技术来源，并且保护好竹叶青的马甲。】
    【你说得对……】
    系统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又蔫蔫地不说话了，久贺池垣有点奇怪：【今天回来你就一直沉默，这是怎么了？】
    【我要……升级了……】
    【什么东西？？】
    【升级，蜕变，进阶，改造，怎么叫都行】系统郁郁不已，【能量条从来没有这么长过。所以我现在才知道，我也是可以有实体的。】
    【哪种实体？需要什么？】久贺池垣把最要紧的问题问出来，心中却有了预感。
    【消耗能量，复制其他生物。最开始只能成为精神体很小的生物，猫猫狗狗之类的，以后……】
    久贺池垣惊了【以后？这书现在改名叫系统养成实录还来得及吗？！】
    【你想多了，】没听见干脆利落的拒绝，系统恢复了点精神，【想看我成长到下一阶段，百年千年都不一定等得到。】
    【你看上哪一个了？猫还是狗？先说好，办不下来宠物证明的可不行。】
    【你不拒绝？！】系统惊讶的声音都尖了，久贺池垣手一抖，差点把笔摔下去。
    【我拒绝什么？】他好气又好笑，【这能量放在你那里。哪怕我不同意，你也不是不能用，但你却愿意问我……】
    【因为这些都是你努力挣来的啊，】系统委屈。但是系统不说【不问自取谓之偷，我怎么可能偷你的东西？】
    【我很高兴你有这么高尚的品格，】久贺池垣安抚着这个心理年龄比实际年龄小了不知道多少的「同盟」，【我一直记得，你曾经为我提供便利，帮我示警盯梢的组织成员，提醒我身边对我出手的所谓「同伴」……几天之前，你还帮我把资料从家里带回来。】
    他深吸一口气，意识到这个小小的选择竟然会决定他们这个脆弱同盟的未来：【这些都不是我能做到的，能量也应该有你的一份。另外，那些属于我的部分我也可以借给你。我只想知道，你需要多少？具体怎么做？】
    【只要付出能量，其他的都不用担心！】系统万万没想到自己也能拥有财富，高兴的像是被天降巨款砸了脑袋，【现在这些的五分之四就够了，不会影响你的行动的！】
    久贺池垣松了口气：还好，负担得起。
    【但是……】扭扭捏捏的声音。
    【但是？】他眉头一跳。
    【如果我成为实体，就不能随时和你说话了……只有肢体接触或者出声才行。】
    【动物能说人话？这不是隔壁夏目片场吧？】
    【不，我只能喵喵叫。但你能听懂。】
    免费学猫语啊……久贺池垣摸摸下巴。
    柯南君，我要比你更博学了你信不信？
    12|系统，一款猫猫
    久贺池垣内心无情吐槽，却也知道这其中的原理又是所谓的精神力。
    系统悄无声息地走了，他和刚写下的一串字符对视半晌，还是觉得不妥，又默默划掉。
    天天现学现卖，还是编辑这种不能实际运行的程序，我真的能一举成功吗？不会在那之前先秃了吧？
    久贺池垣把这种恐怖故事甩出脑海，把那行不确定有用与否的代码敲了上去，在旁边做了个标记。
    往前一翻，这样的标记哪哪都是，他有点绝望地捂住额头，觉得自己的智商测试或许还是掺了水。
    实践出真知……实践出真知……虽说我的小程序连轮廓都没搭建出来，但这种错误率是绝对不可能用在对抗酒厂上的。要不……到时候找几个别的网站试验一下？
    他还在思考到底怎么解决未来的问题，耳朵突然捕捉到了奇怪的声音。
    窸窸窣窣，呲呲擦擦，像是什么东西在挠玻璃。
    我的玻璃！系统你个大冤种！
    他从地上一跃而起，冲进阳台打开窗户，一团黑影灵巧地从他身边窜了进来。
    “喵——”这是一只看起来还未成年的狸花，拥有白色的手套和腹部，黑白和褐色的条纹优雅地分布在身上，让它蓬松的身材修长不少。它冲进客厅就停下了，拖长了声音，莫名娴熟地在地上打了个滚，露出了肚皮。
    【怎么样？可爱吗？】
    久贺池垣一脸严肃地沉默着，他上前一步，蹲下身来，探出手去，摸到了猫猫柔软而温暖的肚皮，那里的皮毛柔顺，摸起来像是在触碰一朵云。

 第15章

    【可爱的要死！谢谢你，系统！】
    ——
    在星辉漫天的晚上，怀抱一只猫，轻轻抚摸它的皮毛，再捧一杯香浓的咖啡，轻呷一口余韵悠长的醇香……
    怀里的猫愤怒地扭了扭身子（放我下去！我要洗澡！）
    【我还以为这么玄幻的制造方法，能给你一个不需要清洁的身体呢】
    【多谢关心，这个世界非常科学。】
    【黑羽快斗那边怎么说？】
    【嗯……这个嘛……】再一次不严谨的系统抖了抖耳朵，尾巴一甩，递到了久贺池垣怀里。
    他顺理成章地收了贿赂，转移话题：【你的习性会向猫看齐吗？只能吃猫粮？】
    【当然不会！】狸花转头，软绵绵的一爪子拍在他腹部，温度透过薄薄的衣物传递进来，让人心神荡漾，【会受到一些影响，这不是退化。而是为了帮我更好地了解新身体的构造、融入族群。但毕竟是……咳咳，不太科学的造物，消化系统经过了改良，吃什么都没问题。】
    【哦……为了吃东西你也挺拼。】久贺池垣顺势接住巧克力色的肉垫，握在手里就放不开了。
    这柔顺的皮毛，这细软的触感，这温热的肉垫——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生物！总有一天我会因为吸猫而清空血槽的！
    代码报错的声音唤回了他的神智，久贺池垣从吸猫的热情里冷静下来，立刻意识到了问题（毒呢？什么样的毒会对你产生影响？）
    【大概……和猫类似吧……也可能更敏感，】系统脑后一凉：【你想干什么？！改消化系统是为了享受美食，可不是为了试毒的！】
    【我知道……】久贺池垣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拍拍猫的脑袋：【这些危险有我面对就够了，不需要多拉一个人……不会让你出事的。】
    【也、也不是不行……只是如果没有医疗手段，哪怕身体彻底死亡，也只能用能量来修复身体，不能随意更换。】想起这几年没日没夜和组织虚与委蛇的久贺池垣，系统心软了，他期期艾艾地道：【但是……你得少用！你得答应我！】
    真是单纯啊……单纯又可爱。
    久贺池垣在心中叹息。
    【哪怕能修复，发病和治疗的痛苦都是免除不了的，我怎么会轻易让你冒险？】他揉了揉对方的脑袋，【你会成为我最后的底牌，不到极限，我绝不会用这种方法——我向你承诺。】
    系统松了口气，深觉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眼泪汪汪地凑过来蹭他。
    一人一猫闹腾了一会，又赶在睡前洗了个澡，总算结结实实地躺在了床上。
    小小一只的狸花蜷着身子躺在枕边，小肚子一起一伏，似乎已经睡着了。沐浴露的气息在鼻尖浅浅萦绕。久贺池垣看了一会，无声笑了笑。
    还好意思嘲笑系统呢……他鄙视了一下自己，明明自己也交出了信任，哪来的理由批判同样信任自己的对方？单纯、善良，都是美好的代名词，什么时候变成值得嘲笑的东西了？
    嗯，都怪组织，今天也要在梦里把你打垮一百遍！
    第二天一早，一人一猫面对面吃了一模一样的早餐，系统也经历了实体化后第一个考验。
    “怎么样？好吃吗？”
    对面微笑着询问的男人非常俊美，笑容也很温柔，系统抖了抖炸毛的尾巴，又从盘子里扒拉了一块松仁饼干。
    【好吃！真好吃！】
    久贺池垣破功了，他忍俊不禁，探身揉了揉它的脑袋：“不喜欢就算了，我给你换别的？”
    温柔的触感令人眷恋，系统下意识蹭了蹭【不，确实很好吃。我只是做不到像你一样把它当成生活的一部分，按你的频率，不出一个月我就会吃腻了。】
    久贺池垣看看边上的饼干盒，哑然失笑。
    他吃下最后一口早餐，问一直处于兴奋状态的系统（你想好自己的名字了吗？）
    【没有……普通的不想要，特殊的太奇怪，你有什么建议吗？和你一样好不好？】
    【和我？黑客？stray？那你想叫什么？星星吗？】
    系统从桌子对面一跃而起，准确地跳上久贺池垣的腿，它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伏了下来（旅者。）
    【我将走在探索的道路上，永不停留，永不折返，直到世界的尽头。】
    久贺池垣凝神听着，心生感慨【嗯……挺好，】他咂咂嘴，干巴巴地赞了一句，【所以你想让我叫你这种中二的名字？然后让敌人因为我是个二次元而降低警惕吗？】
    【怎么可能！tour，托尔，这样就行了。】系统，托尔，拍了拍久贺池垣的大腿，【这种中二的称呼，还是留给弹幕后边的人欣赏吧，这里可没人会解读中文。】
    久贺池垣哼哼两声，抓住托尔记吃不记打的爪子，仗着对方不会伸指甲，毫无章法地揉了一通。
    【放开啊——鲨猫啦——】
    ——
    今天是个艳阳天，珠宝店店员们的心情却不怎么明媚。
    开张没多久，顾客稀少的店里突然冲进了几个劫匪，他们浑身上下围得严严实实，分工明确，没几分钟就把珍贵的首饰珠宝洗劫一空，扬长而去。
    劫后余生的店员和顾客急忙报警，店外的热心群众踊跃追击，踩着滑板的小学生一马当先，英姿飒爽的女警紧随其后，一般路过的赤井秀一从旁策应，恰好偶遇的久贺池垣油门一踩，在狂奔的警员身边打开了车门。
    “池垣哥哥！可以让佐藤警官用你的车吗？”时间紧迫，眼前一亮的柯南嘴甜的不行。
    “佐藤警官？你车技怎么样？！”
    “还不错！”
    久贺池垣飞快打开安全带，长腿一跨换到了副驾驶，佐藤警官也不废话，弯腰进来，车门还没关严，已经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久贺池垣看看已经消失在视野外的赤井秀一，再看看和自己的车并驾齐驱的柯南，还是打开车门，一把把柯南捞了上来。失去了重物的滑板刚要加速，同样被一把捞起，碍于副驾驶的空间，不得不往后座放去。
    他这次出门是来买养猫必备物品的。大包小包把后备箱和后座塞了个满满当当，狸花轻盈地跳到顶端的滑板之上，向他投来纯洁的目光。
    “池垣先生！抓紧！我要加速了！”
    刚把头扭回来的久贺池垣差点把脖子扭了。他也顾不得跟柯南说点符合人设的话，一手抓紧怀里柯南的腰，一手死死抓住了旁边的门把手。
    新的动作还没抓稳，强烈的推背感猛地传来。发动机嗡嗡作响，黑色的改装车像一条剑鱼，「唰」地一声窜了出去。
    并不拥挤的车流中，他的爱车身姿矫健，左摇右晃，接连越过了五六辆不知道什么牌子的车，速度一快再快。窗外的风争先恐后穿过车窗缝隙，狂野地扑面而来，久贺池垣死死抓住把手，横亘在柯南腰间的手臂紧紧绷住，什么杂念都随风而去了。
    分明僵硬又紧张，他却还要分出心思注意着柯南的情况，不让自己对着这孩子柔弱的身体用力。
    这样温柔的人，真的可能是竹叶青吗？那天看到只是凑巧吧？
    柯南乖巧地扶着久贺池垣的手臂，压下了自己的怀疑。
    短短的三分钟在行驶中被无限延长，前面的劫匪抢跑一分钟抢占了先机，被后面的三个人仗着阿笠博士的高科技定位硬是追了上去。前方警视厅的支援终于来到，下一步的行动是逼停，佐藤总算把车速放缓，给了众人喘息的机会。
    “呐，池垣哥哥，”柯南侧了侧头，关心地看久贺池垣，“你还好吗？是不是晕车？”
    身后的胸膛动了动，余光里的久贺池垣还在剧烈喘息，他摇了摇头，没说出话来。
    柯南扭了扭身子，还要转过身去，久贺池垣已经回过神来，艰难的挤出一句：“不，没事……我没事。”
    他微微放松拦住柯南的手臂，调整了一下呼吸，低声道：“我确实有点晕车……不对，你在这里滑滑板很危险……”
    担忧的对话终止于停车。显然警视厅不希望为热心市民报销车辆修理费，佐藤美和子一身车技无处施展，徒劳地跟了两秒，一个摆尾刹在了路边。
    狠狠撞上安全带、因为一口气没上来而表情扭曲的久贺池垣：……
    “抱歉啊，池垣先生，刚刚为了追击凶手开的太快了……”佐藤歉意地扭头，副驾驶的车主已经摆摆手，把柯南往座位上一墩，拉开安全带冲了出去，徒留正打算「乖乖认错，坚决不改」的柯南和她面面相觑。
    一只狸花敏捷地跳上副驾驶的椅背，歪头打量着这两个一脸心虚的人。
    久贺池垣靠在树边做了做样子就站了起来，他皱着眉头，一边拿出清凉油抹在太阳穴，一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扫视全场——
    赤井秀一已经离开了。
    由于主线剧情发展太快，贝尔摩德三选一已经结束，几个经典场景却没再次出现……比如那两个运气好到令人印象深刻的公交车劫匪，他们的老大还在蹲橘子，想来这一次不会再幸运到遇到一车fbi假酒和死神。

 第16章

    身为三选一之一，赤井秀一已经来到了米花市一段时间。但由于贝尔摩德身份暴露离开，他也很久没有出现在久贺池垣视线中了。
    这一次出现只是偶然路过？这么巧吗？还是说……红与黑的剧情即将开始了？
    13|逐渐减弱的嫌疑
    不管赤井秀一是不是要迎来注定的猫哥日常，久贺池垣的日子还得过。
    他回到车上时，发现佐藤警官还没下车，对着狸花上下其手，俨然一副乐不思蜀的样子。
    啊，看错了。
    下面那只手小了一圈，分明是柯南的。
    一大一小的两人沉迷吸猫，猫猫身子一动不动，尾巴却舒服的左摇右摆，顺滑的尾巴像是有什么引力，久贺池垣站在窗外，看了半晌才被手机铃声惊醒。
    先被铃声唤醒的是佐藤警官，她急忙翻出手机：“我就在街边！抓住了吗？好的我明白了，这就过去！”
    久贺池垣适时地打开车门，冲严肃起来的警官温柔地笑了笑：“请把柯南交给我吧，佐藤警官尽管去就是了，我们住的地方很近。”
    “那就拜托你了！”
    佐藤美和子又对着柯南交代两句，风风火火地冲向了现场，久贺池垣看看副驾驶的柯南：“柯南是要回家吗？不如就坐我的车怎么样？”
    “谢谢池垣哥哥！”柯南经历了刚刚这番生死时速，肉眼可见地放松不少，“池垣哥哥的猫好可爱哦！”
    “昨天晚上突然跑到家里来了，又亲人又可怜。但身上没有身份标识，只好先养着了，”久贺池垣系好安全带，发动汽车，“本来想着有机会见到原主人就送回去，可惜今天找了很久，也没有发现周围有丢猫的人家。”
    两个人就养猫的事交流了一会，难得没什么试探地结束了今天的对话。柯南礼数周全地道别下车，久贺池垣则抱起狸花，让他钻进猫包里。
    【虽然对不起对着我的资料发愁的降谷零……但像我这种昨天被怀疑、今天就上门的人也不多了吧？我都要被自己的配合感动了。】
    【幸灾乐祸就收一收你的笑吧！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狸花隔着猫包，一点气势都没有地拍了他一下，声音里是如出一辙的幸灾乐祸，【你想好怎么解释、什么时候解释了吗？就算降谷零没上报，肯定也安排人跟着松田阵平了。】
    【没有，】久贺池垣理直气壮地抱紧怀里的猫，【我解释什么？我那么无辜，本来就没有嫌疑！】
    【这算什么？欺骗敌人的最高境界是骗过自己？】
    【嗯……我们先编个故事大纲——小说家在取材过程中偶遇神秘人，在展露炸弹相关知识后被对方教育要注意安全。时间……就两年前、我离开医院前不久好了！萩原研二？问松田去，我不认识！】
    怀里的狸花猫一时间没想好应该先怼他做事不周全，还是应该先震惊他凭空捏造的本事，呆呆地被抱进了波洛咖啡厅。
    这里已经有了一只猫，久贺池垣也就没有特意遮掩，他在点单之后拉开猫包，询问安室透有没有听说过附近有人丢猫：“为什么问你？哎呀……我听说安室先生还兼职侦探吧？大家丢了宠物之后好像都喜欢委托侦探帮忙，所以就想来这里碰碰运气……果然没有吗？那我和这个小家伙可能是真有缘分吧。”
    他低头摸了摸狸花猫的脑袋，脸上的喜爱和幸福真真切切，阳光从窗外斜斜射入，让他看起来像是整个人都浸没在了暖洋洋的金色里。
    安室透把打包好的餐盒递过去，脸上是不动如山的微笑：“或许这就是注定的缘分吧，如果是这样，池垣可要好好珍惜才行——你的午餐，请拿好。”
    真是毫无破绽啊，完全没有试探，是因为不愿意暴露和松田有联系吗？
    久贺池垣心中感慨，也露出一个温暖的笑来：“一定会的，谢谢你。”
    【戏精对戏精，啧啧。】
    【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久贺池垣低头揉了一把狸花猫毛绒绒的脑袋，和善微笑。
    ——
    这一天注定是忙碌的，久贺池垣带了一车猫咪用品回家，花了将近一个下午布置猫爬架猫砂盆猫窝猫玩具猫罐头零食，总算在晚餐前把一切搞定了。
    他去冲了个澡，随便擦了擦头发，披着浴袍把自己平铺在了床上。
    “好累啊——”
    自己洗完澡的狸花猫带着同款沐浴露气息而来，轻盈地落在他的背上。
    “有点沉。”
    “喵！”
    【我现在还是未成年！这点重量都受不了，等我成年了你怎么办？！】
    “没有什么让你永远未成年的办法吗……”久贺池垣半阖着眼，翻了个身，不怎么认真地提着建议，“比如把那什么aptx4869拿过来嗑一点……”
    身上的猫这次连回应都懒得回应了，顺着他翻身的方向走了两步，蜷起身子伏在了他的胸口。
    久贺池垣确实有点困了，这两天事太多，今天进去商场溜了一圈，感受了一下普通人的日常（飙车也算普通人日常吗？！），好像把前段时间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些许，一下子拥有了疲惫的权利。
    他像每一个在睡前拿起手机的人一样，点开光屏，打算找点乐子。
    照例是一个日常的案件，风和日丽，珠宝店门户大开……
    上来就是今天的飙车？久贺池垣想想自己今天的表演，有点精神起来了。
    【抢哪不好啊非要抢这家……佐藤警官is watching you】
    【笑死，看他们上车我已经猜到后续了。】
    【我看见谁了？！阿卡伊！】
    【秀一来送车的？这种劫匪居然能扯上主线？】
    【前面什么魔鬼hhh现在大小银弹还不熟呢，怎么可能来帮忙】
    【他好像真的只是路过……】
    【一般路过赤井秀一】
    【好家伙，原来池垣才是送车工具人，阿卡伊我错怪你了233】
    【柯南好可爱！一手就可以拎起来塞车里！抱起我的宝贝就是一个百米冲刺（★&gt;u&lt;★）】
    【后座全是猫咪用品诶……】
    【猫猫！还是狸花！也太可爱了吧！】
    【慕了呜呜呜，池垣左手一只柯南猫猫，右手一只狸花猫猫……我也想要这种猫猫双全的人生啊可恶！】
    【这可是柯南啊，想好了再说话哦——】
    【笑死，池垣的表情好扭曲】
    【佐藤的车技还是保守了，我开始期待哪天池垣坐上安室透的车……】
    【久贺池垣：这里太危险了我要回家qaq】
    漫画里紧张刺激的追击情节结束，久贺池垣靠在街边的电线杆上抹着清凉油，额前的碎发在脸上打下一片阴影，神色难辨，看起来恶人感点满。
    久贺池垣：……窒息，虽然我知道自己心怀不轨，可弹幕肯定不会信的啊！
    【可怜的池垣，这也能被迫恶人颜，也太牵强了吧？人家还在晕车啊喂！】
    【晕车？装的！你一定是在找赤井秀一！/doge】
    【赤井也是老工具人了，原著里前面每次出场都是恶人颜，没几次正面形象。】
    【太惨了太惨了，逮着机会就要给池垣画黑脸。刚补完名柯主线，这不就是个妥妥的烟雾弹？跟朱蒂一个性质啊】
    【球球，要是跟朱蒂一样，三选一结束后可千万别削，现在这样就很棒，有自己的故事和亮点，一定要继续保持！】
    【我谢谢你们费尽心思帮一瓶酒考虑前程啊……】久贺池垣看着这些弹幕，几乎要把自己笑醒过来了。这游戏的玩家大多数都在宣传周期里被安利，提前补了名侦探柯南主线，很久没见到这种刚补完番的新人了，欺骗这样的纯洁少年，实在让人良心隐隐作痛。
    【作为一瓶酒，当然要冷酷无情，不要被敌人所打动！】狸花抖了抖耳朵，严肃地拍拍他的胸口。
    “好的小猫咪，没问题小猫咪——”久贺池垣捏住肉垫揉了揉，翻身坐起，“走吧！吃晚饭去！”
    他久违地自己做了一顿饭，打开光屏，打算用最后一点剧情和弹幕当佐料。
    【沉迷吸猫的两个人清醒一点啊！猫咪的主人已经看了你们很久啦！】
    【有没有可能，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池垣也在看猫猫……】
    【居然还在找原主人？池垣你认命吧，这只猫猫恐怕要赖上你啦——】
    【这么可爱的猫猫怎么可以上线一集就杀青呢！当然要留在这里！】
    【透子是狗派诶，池垣是猫派的话，主线人物终于要猫狗双全了吗？】
    【好耶！快进到猫狗贴贴！】
    【看到降谷零就想起松田，不知道他有没有跟降谷说池垣会拆弹的事……】
    【不是吧？那降谷眼里岂不是——】
    【本来很普通的分镜，一下子就不对味儿了……】
    【我已经脑补了全套暗潮汹涌眼神厮杀，可恶啊，为什么这里没有降谷零的心理描写！】

 第17章

    【降谷零：和竹叶青技能加点一样？逐渐起了杀心.jpg】
    【从上章松田给的三个选项来看，感觉池垣像是跟hagi有关，但不是酒厂成员。这样又能当竹叶青烟雾弹，又能引出警校组的故事。】
    【好耶！开始期待松田和池垣的对对碰了！】
    【降谷零：我呢？】
    【红方情报不共通老传统了，降谷都习惯了吧hhh】
    久贺池垣：……噎住。
    一天不在松田这里透底，波本对久贺池垣这个身份的怀疑就一天不会减少。虽说疑点不大，跟竹叶青更是没什么关系——竹叶青可是组织里的老人，没那个心情跟波本天天见面——但谁让这件事关系到他的同期呢？
    本来还想把其他新人拉出来在主线里溜一圈呢……得了，先打消安室透的怀疑吧，作为专业情报人员，他搜集信息的能力可不是说着玩的。
    展现善良嘛，我可是专业的。
    久贺池垣放下筷子，打开手机搜了一下最近的新闻，盯着社会板块陷入了沉思。
    ——
    【每天起床第一句——】
    久贺池垣翻了个身，把扒在身上的狸花猫扔了出去。
    身姿矫健的狸花选手在空中转体两周半，稳稳落地，踩着优雅的猫步走到枕头旁边，蹭了蹭他的脖子。
    【快点起来！有更新！】
    更新？！
    久贺池垣翻身坐起，手速飞快地打开光屏补番。
    ……
    他觉得自己可能睡过了一个世纪。
    “什么情况？！”他激动的完全忘了意识对话这种东西，上扬的语气充分表明了内心的震惊，“安室透怎么直接找到那个屋子了？！”
    开什么玩笑？！之前留的线索根本不全，安室透怎么把线索补全的？还是他居然根据自己的推测莽上去了？！
    还莽对地方了？！
    14|突如其来的蓄谋已久
    平心而论，早上刚更新的章节还是有不少干货的。
    或许是因为昨天柯南遇见的抢劫案不够劲，早早出门访友的毛利一家又遇到了案子，也遇到了一个人站在街边的安室透。
    这个向来温柔的服务生今天似乎有点心不在焉，毛利大叔倒是一副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大大咧咧地打了个招呼就查案去了，柯南看看对方神色如常的模样，难得有点奇怪。
    安室先生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看手机，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确实发生了大事的安室透看着手机一言不发。嫌疑人刚被确定，他就看似从容实则急切地随众人离开现场，钻进了路边一辆普通的车。
    黑色的车辆汇入车流，往旁边的废弃楼区疾驰而去。
    弹幕充满了观看《零的日常》时的快乐空气，日常表白安室透衣品和身材的弹幕零零散散分布在屏幕上，眼看车辆即将到达目的地，光屏上的内容也戛然而止。
    “弹幕这么少，剧情还没结束，这是卡了？”
    久贺池垣没能翻出下一格漫画，他又看了一眼数量稀少且毫无营养的弹幕，突然意识到这分明是正在进行的剧情，急忙抄起衣服翻身而起，冲进了卫生间。
    【反正都晚了，不要着急嘛——】狸花猫跟着他的脚步走进来，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准备了这么久的坦白局，今天不去就太可惜了，”久贺池垣目不转睛地看着镜子，手上的动作又稳又快，“放心，我知道竹叶青现在不能暴露，只是跟他交换一点情报罢了。万一说的太多被弹幕那边转播了，竹叶青真酒的人设就没了，这可是关系到之后一段剧情的大事，绝不能有闪失。”
    他收拾好易容，调整好衣物，推开窗户正要往下跳，突然回过头来：“你留在这看家，想吃猫粮就自己倒，罐头明天才能吃！”
    狸花：？！
    猫猫震惊？！jpg
    你给自己囤一箱松仁饼干天天吃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可久贺池垣再也没回头，他掖好围巾，一跃而下。
    紧赶慢赶，久贺池垣在公安完全撤离之前到达了提前准备好的观察点。他侧身站在窗边，遥望着那边正在减少的人流，下意识捻了捻左手中指的指尖。
    来到这个世界不久，他就发现主线剧情像是什么铁则，不仅难以改变，就连露个面都难。但随着主线临近，系统要求他勤勤恳恳，他却不能放任自己表现出彻头彻尾的真酒模样，无奈之下，他想方设法埋下伏笔，用字谜的形式向波本留下了线索。
    接连四次任务，他们心照不宣地一个先走一个后到，前一个人留下字谜，后一个人以收集情报为由赶来，拍照留影，再抹除痕迹。其中，第四条线索指向了米花町。
    如果发展顺利，第五条线索将指向郊外这座废弃的小楼，里面放着竹叶青救下苏格兰的证据。什么人会救被认为是卧底的苏格兰？这时候他再展示善意，总比在大结局孤注一掷反抗组织，或者不得不装成忠于组织的亡命徒好得多。
    按这个套路，波本不会在米花町久呆，更不会影响主线。他计划的挺完美，谁知主线说来就来，他根本不能靠近米花半步。等他终于找到时机，波本已经成了波洛咖啡厅的服务员，俨然一副提前变身常驻npc的样子。
    木已成舟，能量条每天都因为这个不同于主线的人物而减少。他以看房子的理由前来，本打算赶紧引开波本，降低的能量条却停了下来。
    发生了什么吗？当时的他不知道游戏那边公布了「波本在米花町」的消息，思前想后还是选择了冒险搬家，谁知道那一次进入主线的尝试，居然真的让他找到了掌握命运的方法。
    现在，他不再需要急于向波本表明身份，这座小楼里的东西也从红方石锤变成了暧昧的证据——
    一个精神抖擞的便衣公安从屋里走出，在安室透旁边的短发男人面前停下，敬了个礼。三个人简短地对话几句，由于离得太远，细微的表情和动作难以捕捉，声音更是遥不可及，贺池垣半遮半掩地侧着身子，大致猜测着他们的进度。
    “降……安室先生，这座小楼已经搜查完毕，没有可疑人员，没有指纹遗留，对方非常谨慎，几乎没有留下生活痕迹。”风见裕也严肃地汇报着，如果不听他明显改口的称呼，不看他被阻止的下意识的鞠躬动作，那他可谓气势非凡，“咳咳，我想，你先前看见的歹徒并没有进入这里，或者，对方可能已经离开了。”
    “感谢你的帮助，”不管竹叶青是不是在近距离注视着这里，安室透都必须把这场蹩脚的戏演完，他脸上带着歉意的微笑，“既然这样，那我也不需要再关注这里了。老实说，发现那些可疑人员的时候，我实实在在地被吓了一跳呢。”
    几个人友好道别，便衣们鱼贯而出，和风见裕也一起离开了这座小楼。只有安室透还留在原地，没有看那群公安离开的方向，而是注视着这座小楼的入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真是的……被你找到了啊。”
    带着笑意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来人说着无奈的话，语气里却听不出多少叹息之情。
    安室透微微偏头，脸色微沉，一字一句：“竹叶青。”
    “原本想让你多等一段时间的……”贺池垣在安室透身边站定，看向他刚刚看着的方向，“这可是当初我最喜欢的地方，就这么送给你，多少有些不甘心呢。”
    “你有意让我来这里，想说什么？”安室透扯了扯嘴角，眼神渐渐锐利，“就为了把你那些不可见人的东西双手奉上吗？”
    “当然不是，”贺池垣转头，挑眉，正对着气势逼人的安室透，脸上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虽然不觉得你会因为那种原因敌视我，但既然你对我有意见——这就是我的诚意。”
    他拉下围巾，露出完整的下半张脸，像是在用这个动作无声展示着自己的真诚：“和中原制药合作过程中被我动了手脚的条款。作为背叛组织的指控恐怕夸大其词。但作为私下动作、没有遵从boss指示的证据，可谓恰如其分，”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堪称俊美的侧脸在身后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尤为刺目，几乎令安室透厌恶地别开眼睛，“作为交换，只需要你帮我一个小忙。”
    安室透非常讨厌这个以蛇为名的组织成员，非常。
    但他很清楚，这是一个令人难以拒绝的邀请。正因为这场交易的对象是竹叶青，降谷零才会这样难以忍受。但也正因为这场交易的对象是竹叶青，波本不可能不心动。
    眼前的这个人，在类似的交易中永远保有着令人心惊的信用度。如果他不是组织成员，降谷零一定会……
    安室透按住发散的思绪，心中已经有了决定：“我只是一个情报人员，你有什么事能需要我来做？何况——”
    他一直垂下的右手抬起，展开，露出其中一枚小小的u盘，银色的金属质地，在阳光下反射着些微光芒：“一个小忙？把这种把柄送到我手里？”

 第18章

    作为朗姆手下的可靠成员，他习惯于把所有细节利用到极致，这份资料并不复杂，但从动了手脚的部分入手——尽管不确定真假，但竹叶青似乎贴心地把改动的部分特殊标注了——却能把中原制药里和竹叶青勾结的人一网打尽。甚至于把他们和竹叶青合作的深入程度排出个一二三，不可谓不完整。
    先前竹叶青负责和这家公司的联络，他不清楚具体时间，但也至少长逾半年。用半年的时间做一个局，然后用一年的时间和他玩你写我猜的解谜游戏，就为了一个「小忙」？如果不是清楚对方在交易中的靠谱程度，他恐怕已经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在模糊重点、坑他一把大的了。
    “需要我做什么？”
    “在此之前，”贺池垣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你不应该先解释一下那些便衣是怎么回事吗？”
    他没有听见我和风见的对话？还是在伪装？
    没有时间让安室透细想，他给了贺池垣一个冷淡的眼神：“他们正在排查附近居民，我告诉他们这里属于我的一个朋友。不久之前，我发现有人悄悄进去，鬼鬼祟祟意图不轨。”
    潜入的贼人确实存在。昨天傍晚他收到风见「找到一座废弃的可疑小楼」的消息。于是连夜把一个犯人逼进了这片郊区，今天早上，他借此机会和风见汇合，以「户主朋友」的身份顺理成章地听取了便衣们的汇报。
    花了心思写剧本，观众却没有就位，想想风见的演技，安室透也不知道应该庆幸还是抑郁：“给我这么模糊的线索，就为了拖延时间？从赶来的速度看，你还有意住在远离这里的地方……这么消极的作风可不像你。”
    “因为四条线索并不完整，”贺池垣可没有自己一个人郁闷的习惯，“我原本准备这两天把第五条线索给你送去，谁知道你会这么勤奋，在拿到完整的线索之前先行一步？”
    安室透没说话，他确实觉得奇怪，这人怎么会心脏到给他一整个米花町作为线索，原本以为对方在考查自己的能力，又或者是在为这些年的针对而报复，谁能想到是这个理由？没来得及？那他这些天在干什么？
    “秘密。埋藏。东京。米花，”贺池垣删去了原本计划好的的试探，一马当先地往小楼里走去，“原本还有最后一个关键词……我以为你能猜到？”
    安室透莫名其妙：“应该猜到什么？”
    “五个线索啊，”贺池垣扭头看他，“前四个谜面的开头相互连接可以得到「五」……你没有考虑过？”
    安室透沉默一瞬：“我不考虑对现状没有改变的可能性。”
    怎么可能没有想到？但无论是否会有所谓的「第五条线索」，他绝不会把希望寄予一个组织成员，真正的主动权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
    所以无论这个「五」代表了什么，都不会改变他核查米花町内房屋所有人的行动——最大的影响无非是门牌号包括「五」的房屋得到了额外的关注。反倒因此逼出了几个没有伪装经验的犯罪人员。
    但这些是公安假借查案之名的行动，作为波本，他应该说：“何况，五分之四，已经足够了。”
    阳光在他浅金色的发丝上跳跃，映出他高傲而自信的表情。贺池垣被这神色晃了一下，侧身在开启的门边让开位置：“那么……请进吧，”他微笑着，轻轻向内偏了偏头，“波本。”
    15|优秀的作家不能只书写结局
    比起有人常住的家里，早已废弃的小楼多了几分阴森破败。
    安室透跟在贺池垣身后走出小楼，看着对方的身影停在路边时，依然有些回不过神来。
    但仅仅为了长时间的合作，就摆上了这样一份能让对方遇到大麻烦的证据……是求和的信号？四年过去，对方不是在自己的针对下如鱼得水吗？
    还是说这代表了更深入的、组织内部的合作？由竹叶青和朗姆之下的……不，他要合作的对象分明不是朗姆的派系，而是自己！
    竹叶青在交易上的诚信人尽皆知，尽管组织内部隐约有些不稳定，安室透也不觉得这是什么针对自己的阴谋。而作为朗姆和琴酒之外的又一头独狼，对方的能力不亚于另外两人。如今风平浪静之下酝酿的风暴，或许正是由他一手规划……
    一路思考着竹叶青的目的，安室透几乎没了走回家的兴致。竹叶青早就走远了，他看着对方消失的方向，神情严肃，伫立许久。
    打开光屏看到这一幕的久贺池垣：……
    【这人怎么回事？我都把利害摆在他面前了，居然更担心我图谋不轨了？！】
    【四年的针对啊……虽然都是组织内部成员意义上的「小打小闹」，但他看不惯你也是人尽皆知。你怎么会想到和他合作？】
    【一个优秀的卧底，一个可靠的战友，当然是能下手就下手，】久贺池垣拍了拍狸花脑袋，【之前被限制也就罢了，现在有能力，当然要搞好关系，防止他破坏我的写剧本大业了！】
    能量条天天上下翻飞，尽管还在安全区域，但人总是不知足。弹幕都认同了萩原和松田的存活这件事为他积累了一大波能量，为什么能量还会天天减少？他只能猜测，这是因为他们存活的原因没有补全。
    剧本当然要完整才行，结果当然是最重要的，可过程也必不可少，可现在弹幕那边对过程的讨论可谓五花八门，得早点把救人过程说出来才行……
    可现在说出真相，这真酒我还能演的下去吗？
    如果不说出来，任由能量减少……
    想起能量跌破负值的结果，久贺池垣默默打了个寒战。
    【嗯？安室先生今天很不对劲哦——】
    【柯南发现了！柯南a上去了！柯南被忽悠了？？】
    【真的会笑死，不会有波本光速掉马环节吧？他好像也没出现几次，这就要被柯南猜出不对了？】
    【看来没有，安室透都出去了柯南还在沉迷推理呢。】
    【风见！是公安警察降谷零的场合！】
    【全世界欠降谷零一个影帝，风见这个演技也能演的下去……不忍卒读（误】
    【竹叶青！这次主线太给面子了吧，还没开始三选一，已经正面出场好几次了。】
    【这一段的阳光好美，两个人的绝美侧颜get?】
    【酒厂内部这么不协调吗？搞合作要花一年半布局？迷惑行为。】
    【竹叶青是真的勇，上一个把柄在安室透手里的现在还天天提心吊胆，担心波本害柯南和小兰呢，他居然主动把把柄送出去hhh】
    【多方认证，竹叶青的「诚信」人设好稳，不利用可惜了，柯导？能听见吗柯导？】
    【柯导：破案中勿cue】
    【他们肯定不是空口合作，竹叶青想让波本干什么？可恶啊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不能听的！】
    【竹叶青：（冷漠）谁跟你自己人】
    久贺池垣脸色复杂：我确实是你们自己人，只想跟波本搞好关系，让他别天天盯着我顺便试图在我的剧本里乱来……
    救了你幼驯染，还要被你当成凶手找麻烦，窦娥都没我冤。
    【那什么，你觉得他不在你提的要求里搞事的概率多大？】
    【零，】久贺池垣一脸冷漠，【原著里赤井是红方都被针对成那样，我可是根正苗红的黑方。要不是他之前主要和赤井秀一不对付，不敢立刻调转矛头指向我，恐怕这几年绝不会满足于在暗地里跟我「小打小闹」。这一年还有个解密吊着，现在谜题解开了，我让他做的事，他一定会拿出十万分精神多方考虑，生怕遗漏我的破绽。】
    【然而你让他干的事根本就没有套路……全是阳谋……】
    【所以我很讲信用啊，】久贺池垣一秒破功，笑眯眯地摸摸猫脑袋，【把那边的事摆平，半个县的情报机构都会归他所有。哪怕名义上应该属于我，他也有机会在其中安插自己的人，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这可是真正的「互帮互助」啊。】
    【这个机会明明是你先发现的！】狸花猫愤怒地拔出自己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拍他的手。
    【发现也没用，最近我去不了，其他人又不能信任，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还能让他离开米花，】久贺池垣任由他打，优哉游哉地向后躺倒，感受着温暖干燥的被褥的触感，身心都得到了放松。
    【赶走这个大变数，我们就能和柯南小朋友加深感情，围观红与黑现场，顺便和松田聊聊人生理想了！把萩原研二的过去稍稍透露一点，如果能量增加，那就证明改变剧本不止要让结果展现出来，还要给弹幕看过程……】
    想到这里，他突然颓废地摊平身体，抓过被子蒙住脑袋，在一片黑暗里闷声开口：“托尔啊——你说，我编一个故事让他们信了怎么样？”
    【和现实不一样的话，只会扣更多能量吧。】
    【也就是说必须要说事实……告诉他们事实跟告诉他们我是假酒有什么区别？】久贺池垣默默咬牙，把被子和猫一起掀开，动作敏捷地挡住一记猫猫拳，

 第19章

    【不能节流，那就开源！增加能量的提供人数也好，去主线多走走、增加弹幕对这边了解也好……了解多了，预测就准了，预测准了，剧本就会更符合现实——这能量它不给也得给！】
    【话虽如此……倒也不必一副热血上头的样子吧……】狸花跟在他身后，语气干巴巴的，颇有些呆滞地看着突然有了动力的人类。
    然而动机不纯的久贺池垣什么也没遇到，倒是晚上的波洛咖啡厅给了他惊喜——安室透的动力比他只多不少，当着他的面和店长请了假，去搞定那个遥远县区的情报网了。
    “诶……失去了安室的波洛咖啡厅，会减少很多魅力的。”他半真半假地遗憾两句，不在意这人离开前对一丁点可疑之处都要多番试探的样子。
    终于走了！终于走了！万众瞩目的红与黑篇终于可以开始了！
    本堂大叔被救走的事一旦公之于众，又可以让他反复横跳的能量条再创新高。至于fbi探员和柯导能否再度联手上演瞒天过海？公安头子本人被自己引走了，他留下的布控还能让他们翻车不成？
    不是需要人们对剧本的关注吗？这个游戏的热度就由我来守护！
    怀着对未来的美好期待，久贺池垣迎来了第二天的清晨和一只被歹徒挟持的步美酱。
    狭窄的巷子根本没有行人，少年侦探团众人还没有赶来，久贺池垣甩手掷出刚买的土豆，正中对方手肘，一个箭步抢上前去，扭断那两只手腕，在对方的惨叫声里一手抄起步美，一脚把他踹翻在地，干脆利落地把他按在了地上。
    被放下来的步美飞快从恐惧中脱离，惊艳地小声叫着「好厉害」手脚并用的久贺池垣抬头冲她笑了笑，示意自己右侧衣兜：“我现在不方便，步美自己报警好不好？”
    在警察赶来之前，侦探团几人已经先到了。久贺池垣没看到灰原哀的身影，心中一动：“步美好像被划伤了，还是去医院看看比较好哦。”
    他对赶来的警官解释清楚前因后果，温柔地带着一群孩子来到附近的米花综合医院，忙前忙后地帮步美处理了伤口，还试图用故事吸引对方的注意力：“说起来，我的一个朋友也要转来这里治疗了，手续还在办理中。那家伙一贯阴沉沉的，要是能像步美一样活泼就好了。”
    几个没察觉到异样的孩子被他引导着聊了两句，顺理成章地得到了「等他过来之后带你们探望他」的回复。轻易达成目的的久贺池垣内心叹息，发现引导小孩果然没能给他带来多少成就感。
    可惜现在还不是让柯南怀疑的时候，先好感刷起来，以后暴露身份的斗争才会有意思。
    笑眯眯的作家先生看了一眼没注意到他话术的柯南，心中如是想到。
    接下来他又进入了在剧情中偶尔露脸的日常，和毛利一家越混越熟，终于在某一天收到了邀请：“铃木财团的展会？莫非是怪盗基德寄出邀请函的那一个？”
    对面的兰露出惊讶的表情：“原来池垣先生也对怪盗基德有所了解吗？”
    “哎呀，兰，池垣先生可是小说家啊！没有听说过基德大人才是不可能的吧！”旁边的铃木园子刚刚已经激动过了，眼睛亮晶晶地看过来，“池垣先生要不要也去看一看呢？”
    完全不ooc的再一次挑战呢，依然是来自那位永远得不到头条的顾问先生……莫非你们铃木集团已经把观赏基德偷宝石当成团建活动了吗？
    久贺池垣相当有演技地从容微笑，假装没看见对方抱着兰大叫「好帅」的样子：“有你们两位美女相邀，我当然要去见识一下啦。”
    七年已过，他终于得以见识到只在传闻中听闻的基德，园子和兰则为自己邀请到了朋友而开心，只有柯南为他的那一句「美女」而默默变成了半月眼。
    久贺池垣面不改色，心中震惊。
    东亚醋王，名不虚传啊你！
    转天，展会开场，人潮涌动间，久贺池垣还没走进会场，就听见了身后传来喊声。他和众人一同回过头去——
    “新一？”
    哇哦-盗号已经开始了啊。
    惊喜的兰叫出声来，柯南对那个人影怒目而视，久贺池垣看戏看的快乐非常，他憋住笑，配合着露出惊讶和欣喜的表情：“这就是之前突然消失了一段时间的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
    柯南没办法戳穿这个可恶怪盗的伪装，只能试图拉住小兰不让她过去，听见这话一脸嫌弃。基德就不一样了，他大大方方地走过来，听久贺池垣聊起今天的主题：“说起来，我第一次听说基德还是因为那次塔楼事件……那应该是工藤新一和他的第一次对决吧？”
    「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
    那个光之魔人钟塔小偷是他？！
    一大一小两个人当初阴差阳错，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这一记直球把两人都拖进了对过去的回忆里。罪魁祸首却一副随口一说的样子，往正中央的宝石看去了：“真是璀璨夺目啊……你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把这颗明珠盗走呢？怪盗基德？”
    16|不吓小侦探，白来这一回
    突然被叫破身份的「工藤新一」一愣，却发现前面的人在认真欣赏宝石，刚刚的话分明是自言自语。
    他奇怪地看了这个作家一眼，没发现背对着他的人正在默默咬牙。
    自从用回原本的性格和脸，自己就总会在某些时刻放飞自我。可不管怎么说，一连两次暗示性的谜语人行为也太过分了。
    不能飘了，点到为止！
    真的叫出了对方的身份，他可说不出自己看破基德伪装的证据——总不能说我对易容也颇有研究吧？
    打定主意装无辜的久贺池垣调整心态，以观众的视角近距离围观了这场盛大的表演。他看着白雾中突兀消失的怪盗，深觉魔术师深不可测。
    这样的手段居然叫魔术？真的不是魔法吗？
    再看看身边消失了踪影的柯南，他默默叹了口气。
    毕竟是惦记了七年也没能遇到的人，他本来想试图帮帮忙的。可如果那边的动物园组织都是这个画风，没什么异能的他恐怕只能干瞪眼了。
    不对，异能的话……
    「帮别人改运会给自己带来厄运」算不算？
    平时被压在记忆深处的身影闪过眼前，连同那几次能量条见底时遭遇的致命危机一起。明明具体的细节已经在时间流逝中渐渐模糊。但当初惊雷般涌上心头的惊愕和畏惧、几近窒息的喉咙和急促跳动的心脏似乎还能被别无二致地回忆起来。
    真是，怎么又想到这些了。
    久贺池垣揉了揉额头，跟着意犹未尽的人群离开了这座热闹非凡的展馆。
    园子实在健谈又活泼，夸完基德大人的帅气，又去安慰见到了假工藤新一的兰，还要隔空骂几句「这个男人真讨厌」之类的话，真正的工藤新一又气又心疼，在旁边拉着兰的衣角，悄悄看着心上人的表情。
    久贺池垣一路上都沉默不语，看着自己嗑了这么久的cp还要在自己眼前虐心，简直要眼不见心不烦了：“柯南，”他拉过围着毛利兰团团转的傻孩子，弯腰悄声跟他说话，“兰姐姐在说大人的事，还在激动的话，就来跟我说吧。”
    小侦探投来茫然的目光，久贺池垣只是微笑：“怎么？柯南不是觉得基德很帅吗？”
    “我当然不会这么觉得！”这话毫不意外招致了强烈反对，“基德是个小偷，我可是侦探啊！”
    “啊呀啊呀，”久贺池垣哑然失笑，揉揉他的脑袋，“也对，小朋友啊……有不肯容忍任何罪恶的权利呢。但是大人就不行了，在某些事情上，我已经做不到把所有的罪恶都当做错误了呢。”
    “我不是小孩子了！”
    柯南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久贺池垣根本没打算把主动权交到他手里，他直直盯着柯南的眼睛，用一种奇怪的语气低声道：“哪怕是工藤新一……”
    柯南的瞳孔一缩，脸色僵硬，浑身都在久贺池垣的视线中绷紧了。于是他满意地把后半句吐出来：“哪怕是他这样的高中生，在我的眼里也还是个孩子呢，”他冲着紧张兮兮的柯南眨眨眼，“别这么紧张嘛，你不是一直很喜欢新一哥哥吗？如果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可以帮你保密哦。”
    谁在担心你把这种事说出去啊！
    柯南松了一口气，眼里的抓狂和无语都要溢出来了。
    原来是以为自己喜欢工藤新一，才特意用这个人举例啊。虽然自己不是小学生，但这个人的细心他却体会到了。
    可惜这口气松的实在早了点，因为久贺池垣又低声开口了：“那个……工藤新一，他真的去世了吗？还是失踪了？”
    麻了，毁灭吧。
    等柯南应付完久贺池垣的好奇心，简直要精疲力竭。久贺池垣倒是从迫害小侦探的过程中提起了精神，带着真实了不少的微笑去看叽叽喳喳的铃木园子和无奈回应她的毛利兰。
    小兰往我这边看了好几次了……

 第20章

    唉，虽然没花什么心思隐藏，但就这么被看出来也太……
    “如果两位不嫌弃的话，”久贺池垣在两人说话的间隙开口，“我计划过两天去做一套陶制工艺品，希望能邀请两位同去。”
    被邀请的两个人惊讶地看过来，久贺池垣则嘴角一扬：“本来打算邀请松田的，但他说自己连要送的对象都没有，工作也调不开……一个人去实在太可怜了，所以可以吗？就当帮帮忙？”
    他双手合十，一副「拜托了多亏有你们」的表情，又说了包括柯南在内的一串名字，还热情邀请她们带自己的同学一起来。两人一个为帅哥欢呼，一个不知道刚刚发现了什么，总之就这么答应了下来。
    从头到尾没插上嘴的柯南：……
    嘛，反正自己也要去，那就……
    “既然这样，我们就互相留一下联系方式好了，”图穷匕见的久贺池垣如是说道，“柯南？要不要也互相留一下联系方式呢？”
    柯南万万想不到居然会有人为了得到联系方式而大费周章，对这个建议毫无戒心，自然只有答应的份，久贺池垣笑眯眯地记下这几个号码，在心中把「得到柯导联系方式」这一条打了个勾。
    我好像有点矫枉过正了。他在心里想。平时遇到突发情况尚且能顺其自然。但在提前计划的时候却总会把柯南当成非常重要的因素，就连要个联系方式都这么瞻前顾后，等了几天才找到时机开口。
    算了算了，毕竟是柯导嘛，谨慎一点也是好事。
    ——
    游戏中，干脆利落救下步美的行为无疑又在弹幕里为他赢得了尖叫。但对他是否是竹叶青的猜测依然五花八门百花齐放——贝尔摩德扮演的新出医生甚至会在学校里教健康操，竹叶青扮演的作家见义勇为一下有什么问题？人家还真身上阵、当着柯南的面拆炸弹呢！
    反倒是基德出场时他那一句似有若无的试探被拉出来反复揣摩，有人呐喊「久贺池垣除了警校组怎么还开拓了怪盗副本」，有人反复回看表示「斗子这懵逼的表情我至少看了十几遍」，连「久贺池垣说不定是幕后boss」这种猜测都有人点赞了。
    久贺池垣在这些脑洞中没找到多少灵感，却收获了不少快乐，他一边歪进沙发里大笑，一边抖着手跟风发——“久贺池垣你是不是看过剧本！”
    老老实实缩在他怀里的狸花歪头舔毛，时不时瞅一眼这个笑得东倒西歪的家伙，拒绝承认这是先前跟波本冷静对峙的竹叶青。
    但是别说弹幕不知道它的吐槽，哪怕知道，他们恐怕也只会发——“太嚣张了吧！仪态在哪里！心机在哪里！城府在哪里！联系方式在哪里！”这种垃圾话。
    紧接着又是熟悉的吓唬小侦探环节，柯南有多战战兢兢，弹幕就有多少「哈哈哈」，久贺池垣还看到了不少当场倒戈的：
    【红方登场人均吓唬柯南小哀，我宣布这要么是一瓶假酒，要么根本不是酒！】
    【路走宽了啊，问柯南要联系方式，这行为也太红了。】
    【可恶啊！之前那些又是烟雾弹！】
    【果然柯学定律永不认输，一开始最可疑的就是最先排除的。/doge】
    啊，身份又完全洗白了呢。
    久贺池垣停下带节奏的手，深藏功与名。
    ——
    等到约好的那天，来到集合地点的人和久贺池垣想象中有点不一样：活蹦乱跳的园子一个，温柔的毛利兰一位，半月眼的柯南一只，还有一二三个少年侦探团成员……唯独毛利大叔不见人影。
    “各位早上好啊，”久贺池垣打过招呼就去看毛利兰，余光却向柯南飘去，“毛利先生没来吗？”
    “爸爸他又喝醉了，正好柯南的朋友们很有兴趣，我就邀请他们来了。”小兰无奈地说着。
    又喝醉了啊……久贺池垣无话可说，只能一边默念「这一点也不ooc」，一边把众人接到了车上——感谢几个女孩不占地方，灰原哀似乎又被实验绊住了手脚，元太也没有像动漫里一样一个顶仨，最终还是相对轻松地坐进了车里。
    “是猫咪！”
    听见几个孩子惊呼出声，久贺池垣就把狸花捞过来：“托尔平时在家从来不乱跑，身上很干净，也从来不挠人——有人害怕猫咪吗？没有的话，可以让托尔呆在外面吗？”
    “没——有——”
    众人聊了一路的天，园子不出意外地又在「手工艺品做好了要送给谁」这个话题上cue了新一，柯南和兰脸红的争先恐后，让偷瞄后视镜的久贺池垣不得不费力遮掩自己上翘的嘴角。
    “池垣呢？有想要送出去的对象吗？”
    天道好轮回，转眼就有人把同样的话题抛给了自己。久贺池垣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剧本，自然而然地应道：“当然，一开始就是想送给她的——是我妹妹，名字叫做千治。”
    “池垣哥的妹妹？”已经准备好起哄的园子确实没想到过这种答案。
    “是啊，妹妹，你们可以跟我一起叫她的名字，她不会介意的，”久贺池垣笑的宛若春风拂面，眼底是实打实的温柔，“她已经工作了，平时不怎么和我联系，我打算把今天的成品送给她当礼物。”
    “她最近要来这里吗？”
    “不，”久贺池垣顿了一下，摇了摇头，“我还没有想好……如果有机会，或许我会去她工作的地方找她，亲手把这件礼物送出去。如果没有合适的时机，我就去寄快递好了。”
    他当然也想和温柔贴心的妹妹待在一起，下班之后在街边散步，讨论应该去商店买什么食材，或者要不要多买两包松仁饼干。但想想主线里纠缠不清的势力和自己准备做的大事，这种日常最好还是停留在幻想之中比较好。
    连天命所归的主角都要隐姓埋名，他再强势，也只是棋手中的一员，要成为笑到最后的人，还是先告诫自己「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吧。
    “好可惜啊，还以为能见见你的妹妹呢，一定也像池垣一样温柔又优秀！”
    温柔吗？那是当然的。
    久贺池垣想起当初那个瘦弱的身影，心中有些安慰。
    他的身体是系统现场造出来的，虽然有身份和过去，却是真正意义上的无亲无故。这所谓「久贺池垣的妹妹」当然也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这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联系比任何亲兄妹都更加紧密。
    因为他们来自同一个世界。
    17|我的妹妹
    七年前的11月7日晚，贺池垣执行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扫尾任务。
    冰凉的月光静静地流淌在每一寸土地上，这里的月光也像家里看到的一样漂亮。
    仙气也好侠气也罢，他是很喜欢家里老祖宗留下的各种意境的。如果他还在家，可能会斜靠在阳台的藤椅上，对着孤悬的明月漫无目的地花费几分钟，只为了脑中突然浮起的一点欣赏。
    可惜今晚的任务现实又残忍，让他实在没什么心情对着月亮发呆，只是闷着头往前走，打算干完正事就回家好好睡觉，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四个小时。
    明明只有作家和组织这两份工作，天知道他怎么会沦落到跟未来打四份工的男人拥有同样的睡眠时间的。
    然而今天的他连这四个小时也保不住了。面前原本悄无声息的屋子传来些许声响，警惕和惊愕窜上心头，他猛地定在原地，急忙确认之前离开的临时搭档是否返回。
    没有。
    万籁俱寂，月色冰凉，贺池垣深吸一口气，提着易燃物向屋里走去。
    屋内屋外都没什么动静，人影更是半个也没有。他警惕地绕了一圈，最后把目光投向了倒在地上的女孩。
    ——装晕。
    他这么判断着，心里却有点发抖。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几个组织成员来到这里，带走了目标和目标正在试图猥亵的女孩的生命，贺池垣则被留下来收拾后续。
    他很清楚这个女孩已经失去了生命，连体温都在降低。可现在，这个女孩活着，并且拥有智慧，知道规避可能到来的危险。
    如果是七年后的他，又或者哪怕是四年后的他，都会因为经历丰富而毫不畏惧，甚至有心情在心里列一排「假死or休克」「异能or僵尸」之类的可能性。但这时候的他只在游戏中对这种「灵异事件」经验充足，再加上做任务时紧绷的神经，一时间脑子一抽，只剩下两个大字：
    诈尸啊！
    几秒之后他优秀的大脑冷静下来，终于意识到这只害怕自己的「鬼」恐怕对自己造不成威胁，进而想到自己完全可以在物理层面上碾压对方。于是他蹲下身去，打算把对方拉起来，用拖尸体的态度把对方放在能及时逃脱的方向。
    刚刚的临时搭档当然不会去而复返。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其他组织成员，无孔不入地恰好住在附近，记住今天他把人带出的举动，继而在未来给他致命一击——所以，他只会在这间屋子的范围内为这个可怜的孩子提供一丝希望。

 第21章

    希望你幸运一点吧。他这么想着，正要伸手，那个女孩却就地一滚，手脚并用地远离了他，躲在柜子后面，一手遮在眼前瑟瑟发抖，还记得压低了颤抖的声音：“我什么都没看见！你能不能放过我？”
    把自己放在弱者的位置上，极力展现自己没有威胁，并且恳求对象还是自己这个明显没什么地位的、可能保有良知的普通成员。
    不算什么值得推荐的应对方法，这是个还算冷静但毫无自保之力的普通人……不，重点不是这个。
    一丝激动不合时宜地窜进久贺池垣的脑袋，紧随其后的是大片惊恐和凉意——这个女孩说的是中文。
    是自己曾经听了十几年的、与这个世界有一点细微区别的中文。
    第一个是自己，第二个是这个女孩。第一个被要求加入组织，第二个居然被安排在了立刻直面组织的身体里。
    是系统对自己任性妄为、救了萩原研二的报复吗？
    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直到系统的计划达成为止的一场集体穿越吗？
    他的大脑乱成一片，愧疚和惊怒让他一时语塞，在这个不知道装了几岁灵魂的躯壳面前只记得张口结舌。
    僵持几秒后，他举起手来，同样压低了声音，利用自己未成年的外表，竭力温和地用中文回复：“我不会伤害你，我们是一样的……你穿越了，这里是另一个世界、另一个国家。”
    对面的女孩万万没想到现实题材的入室抢劫就这么走向了非科学的一面。顿时呆滞在了原地，贺池垣匆匆把现在的情况解释一遍，把带来的易燃物倾倒在房间的角落，正要点火，就听见身后急促的阻拦声：“用酒……他是个酒鬼，谁也不会怀疑咱们！”
    那个女孩还缩在角落，贺池垣却松了一口气。
    从点燃的屋子里悄悄离开，没有机会犹豫，他们一起回到了贺池垣准备好的安全屋。
    在对话中获得了对方信任后，贺池垣得知她来这里之前刚刚19岁，在车祸之后穿越，而她的新身体目前15岁，被囚禁多日，早就成了失踪人口。
    对方显然拥有原主的记忆，虽然不知道具体到什么程度，但看着对方连自己这个13岁的男性身体都下意识远离的样子，贺池垣也只能体贴地放弃追问，只是告诉对方可以随意使用屋里的东西，便告辞离开了。
    这种放在文学作品里堪称「金屋藏娇」的「美事」，放在现实中却没能让两个无心暧昧的男女擦出火花。一方面，贺池垣被「能量归零居然会导致其他无辜者穿越过来」这个可能性砸的焦头烂额，另一方面，乍一来到陌生环境的女生连日语都说的磕磕绊绊，显然记忆没能让她把原主的技能一并继承。
    两个漂泊的人各有各的烦恼和焦躁，像是两座突兀接壤的孤岛，不得不在短时间内试探磨合。
    贺池垣13岁的身体终究比对方小。哪怕行事成熟，也多少被照顾了几次，他在穿越前就和妹妹相依为命，对这个写作姐姐读作妹妹的女生又有隐隐的愧疚和责任心，少不了觉得对方需要自己帮忙。一来二去，两个人终究是渐渐熟悉了。
    过了一两年，贺池垣被不靠谱的代号成员坑了个满头包，总算决定主动出击，在组织里得到更高的地位。
    把一个联系紧密的人放在身边实在危险，贺池垣算来算去，精心设计了一个身份，把这个陪伴自己时间不长的家人远远送走了。
    新的身份和组织成员陈江、不知名作家久贺池垣都没有任何关系，自然也不会姓「久贺」这个他费尽心思找了很久的不常用姓氏。
    “片桐千治，这就是你以后的名字了，”贺池垣笑着把接受了几个月紧急培训的「片桐千治」送到没有监控的角落，递给对方自己握了一路的行李箱，“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不要联系那个象征stray的联系方式。我会记得偶尔给你报平安的。”
    片桐千治稳稳接过自己的行李，握紧把手：“我明白，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也一样。”她脸上带着隐约的遗憾，但说出口的却只有几句叮嘱。
    无非是记得按时用三餐、维持充足睡眠还有平时「工作」注意安全之类，贺池垣已经听过一遍，此时却依然受用。他耐心回应着这个注定要多年不见的家人，抬了抬手，想给对方一个拥抱。但抬到一半又急忙停下，最终只是手腕一偏，拍了拍那个行李箱：“走吧。”
    哪怕片桐千治的性格构成中有半分「骄纵」或者「莽撞」的成分，她都会把自己曾经看过的故事当做或多或少的资本，尝试接近那个组织——哪怕不是为了那些熟悉的陌生人，也要保护好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但她谨慎又聪颖，分得清漫画和现实，在这一年的相处中选择了理智放弃。
    “我就是个普通人……学不会把人的生命放在天平上称量，也做不到在威胁和痛苦中面不改色，”她在前一天晚上惆怅地总结，“卧底不适合我，正面战场上和你见面也会连累你——既然没有面对他们的能力，至少我不能变成你的累赘。”
    窗外的天幕漆黑，月亮的色彩和他们相遇的那个晚上截然相反。但屋内的灯火映照在她的眼中，像是在瞳孔深处渐渐点燃了一簇火焰，分明微小纤细地摇曳着，却显得明亮而坚定。
    “我不知道你会遇到什么样的困境、做出什么样的取舍，但我会永远记住你曾经的身份，”她下意识似的往前倾了一点，像是想要靠近对面的贺池垣。那只洁白的手往前一伸，漫无目的地在空中虚握，最终落在贺池垣的袖口，“你来记住我的。”
    “好，”贺池垣凝视着她的眼睛，应的轻缓而沉凝，“我一定努力。”
    陌生的时空比想象中更令人畏惧，像是失去了牵引的风筝。在被下一根树杈抓住之前，都只能漫无目的地随风漂流。
    所幸他们尚有彼此，被比血脉和爱情更牢固的绳索牵引，在抵达遥不可及的目的地前互为引线，彼此攀附。
    ——
    车被稳稳当当地停在停车位上，漫长的回忆也戛然而止。久贺池垣一扭头，对上园子一脸无语的表情：“怎么了吗？”
    园子拉长了声音：“你从刚刚说到自己的妹妹开始就一直在笑，我们说什么都没有反应欸——”
    “啊……抱歉，”久贺池垣挠了挠侧脸，难得有点货真价实的尴尬，“因为提起她了，忍不住想起了以前的事……”
    他本色出演，拿出一幅标准的妹控模样来——什么温柔体贴啦，什么善解人意啦。总之只要是美好的形容词，都被他拿出来堆砌在自己的妹妹身上，俨然一副滤镜八百米的样子。
    几个认真听着的人没多久就齐刷刷半月眼，干笑着往屋里走顺便催促他快点开始制作礼物。久贺池垣得意一笑，视线划过同样表情的柯南，心中一定。
    想不到吧？想不到吧？演技精湛如斯、感情充沛至此的我可是真酒啊！
    他按照老先生的指点开始做准备工作。事实证明，灵巧的双手和机智的大脑永远能让人领先一步。在枯燥的体力劳动中，他百无聊赖地打开光屏，果然刚刚那一段正在更新中。
    对着猫咪尖叫的，pass。
    对着自己尖叫的，pass。
    对着又换了一身新衣服的园子和兰尖叫的……
    弹幕后的各位，知道你们没裤子穿，但这样的作风，汝等与曹贼何异？！
    等他们坐上了车，花里胡哨的弹幕才慢慢消停，久贺池垣也看到了自己想看的场景。
    那是当初分别时千治的样子。被记忆模糊了的身影在阳光下回头微笑，轮廓影影绰绰，像是镀上了一层暖金色的边。
    【妹妹看起来好温柔啊……实名羡慕池垣了。】
    【拖家带口，确认不是易容！池垣果然铁红方！】
    久贺池垣带着怀念的笑里顿时掺入了货真价实的狡诈。
    18|“暗杀陶艺教室”
    把千治放在主线人物面前是一步险棋。所以久贺池垣只敢让她出现在语言里、出现在柯南耳中。哪怕柯南发现自己是瓶真酒，也发现了千治的真实身份，只要千治没做过坏事，就不会遭遇牵连。
    【既然久贺池垣铁红，那他的能力呢？这可是松田认证过的「眼熟」，多少跟萩原研二有关系吧？】
    【之前两个人是幼驯染，所以连松田阵平都不知道的、萩原研二和久贺池垣的交集来自最近七年？】
    【萩原研二都变成泽田健一了，还在竹叶青手下做事，他是在哪跟久贺池垣认识的？用什么身份认识的？看起来有很多东西可以挖掘啊。】
    【最重要的是，久贺池垣会不会通过萩原研二了解组织？还是现在不了解，但过一段时间会进主线？他身手不错，说不定还会拆弹，完全可以成为一个不错的助力啊！】
    弹幕对这位新来的「红方」成员相当看好，对他的拆弹技能更是青睐有加，一时间气氛热烈不已。久贺池垣本人却看着这些猜测啧啧有声。

 第22章

    明明说了只学过炸弹基础知识，可在弹幕眼里，「藏拙」和「天才」似乎是大家的普遍设定，一半表示「之前都能跟上松田的思路怎么可能不了解拆弹」，一半表示——“现在不会不代表以后不会啊，肯定很快就能看到池垣大显身手了！”
    难得老实本分说真话的久贺池垣：……
    现在仰天长啸自己只会拆那一两种、在前两次意外现场死记硬背的炸弹……还来得及让你们把滤镜丢掉吗？
    虽然他确实有能力学习拆弹技术，但作为一瓶拥有理想的假酒，他当然更愿意把有限的时间投入到打击酒厂的事业里啊！
    想起那些删删改改的代码，久贺池垣郁郁寡欢地关掉了光屏。
    旁边戴着发箍的女生冲着同伴歪头：“兰，你之前做的那个送出去了吗？”
    毛利兰正小心翼翼地为手中的陶土塑形，一时间没跟上她的脑回路：“哪个？”
    “就是那个呀！”园子没什么诚意地用压低了一点、实则周围的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兴致勃勃地询问，“上次去陶艺教室，你说要送给你男朋友的那个！”
    这回毛利兰反应过来了，她呆了一下，手里的动作也不小心出了差错，束手无策地试图弥补：“那、那个啊……”
    一点羞赧和尴尬攀上脸颊，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工具，好像这样就能自欺欺人，假装所有人都没听见这点八卦似的，“因为做的不太好，所以没有送出去。”
    “欸——”新兰后援会会长发出可惜的声音，并立刻重振旗鼓，“那你今天可要好好做！”
    久贺池垣听着这一轮调侃，脑海中即将沉底的故事也被重新挖掘出来，他甚至还记得那一集的名字，好像叫……「暗杀陶艺教室」来着？
    那次的成果当然没有出错，只是由于兰的小心思才没有被送出。如果他没记错，那个杯子的侧面写了诸如「笨蛋推理狂」之类的话，底面写的却是「我会一直等你的」。动画里柯南去拿零食的时候看到了这句话，心情好的连游戏都不顾了，久贺池垣也正是因此对这一幕印象深刻。
    当时的他也正是沉迷游戏的时候。看到杯子前，柯南玩游戏的新手程度就让他心梗不已，看到杯子后他更是发挥稳定，一次也没击中目标，让本来就没有专心磕cp的久贺池垣恨不得冲进屏幕夺过手柄——给我停下啊笨蛋！我可以！让我上！
    当时的他可万万没想到，几年后他还真的冲进了屏幕，有机会把小侦探手里的手柄夺走了。
    久贺池垣看看旁边一脸淡定的柯南，判断在这个平行世界里，那个杯子恐怕还没有被前段时间刚走完贝尔摩德剧情的柯南发现，心中不由多了点期待。
    今天又是来做陶艺，说不定这次回去柯南就能看见那个杯子，自己也能通过游戏直播，再欣赏一次记忆里熟透的柯南是什么样子。
    这边的手工现场其乐融融，另一边的房间里却突然传出了巨大的杂音。
    “砰——啪！”
    柯南立刻抛弃自己刚做了个开头的作品，一马当先地冲向案发现场。久贺池垣意思意思拦了一下，实则一手一个按住了少年侦探团的各位，严肃地提醒毛利兰：“不管发生了什么，先报警！”
    唯一没有被按住的步美被这气场一震，悄悄缩回试探的jio，乖巧地坐在椅子上不再动弹了。
    展现了气场的靠谱大人却淡定地站起来，一身气势仍未褪去，谁也看不出他在扯谎：“嗯，这样，我去把柯南带回来，如果情况严重，就给你们发消息。”
    几个隐患被安安分分固定在原地了，名侦探园子也暂时被牵绊住。作为唯一可靠的大人，当然要去案发现场看看柯南的情况啦。
    非常幸运，最终来到现场的警官里没有那个名叫松田的卷毛，只有目暮警官和高木涉光速出警。这意味着久贺池垣将会在这个现场占据短暂的优势。因为柯南必须找到一个能够成功接收他暗示的人。
    在此之前……久贺池垣在案发现场门外停下了脚步。
    ——名侦探又一次被鉴识人员发现并送了出来。
    柯南熟练地「卖萌——认错——乖巧离开——我去个厕所」，正要往案发现场溜，就看见了鉴识人员欣慰的表情：“你是这孩子的家长吗？”
    “嗯，我是，”久贺池垣嘴角带笑，顺手把柯南提溜过来，“给您添麻烦的话实在不好意思，这个孩子由我照顾就好。”
    鉴识人员摆了摆手，把维持着「思考.jpg」的柯南留给家长，好脾气的走了，久贺池垣晃了晃被一手提起来的柯南，淡定询问：“现场是什么情况？”
    被提起来的小侦探一手摸着下巴，没什么戒心地回答：“死者倒在衣柜旁边，后脑有遭到重击的痕迹，初步判断死亡原因是重击导致的脑出血。嫌疑人包括同行的女友和来到这里后偶遇的两个朋友……”
    他猛地回过神来，干笑着要给自己想一个解释，久贺池垣已经把他放在地上，捋平了他的领子，转移话题：“嗯……每次看到毛利大叔这么拎着你都很好奇，果然很可爱啊。”
    柯南：？？
    他战术后仰，一脸问号地试图看清这个笑的像个怪蜀黍的男人的脸。
    怪蜀黍把奇怪的话题拉回正事：“你想玩侦探游戏，我也很好奇里面发生了什么——要不要我帮帮忙？”
    久贺池垣笑的狡诈，像是直钩钓鱼的姜太公，根本不怕鱼儿不咬钩。柯·鱼·南把来到嘴边的「这是高木警官说的」这句解释咽下去，眼神亮闪闪地点头：“嗯！”
    两人大摇大摆地一路走到案发现场门前，久贺池垣探头一瞧，里面已经站了一胖一瘦两个熟悉的警官，背对门口，只用背影和标志性的衣服宣告了他们的身份。对面是三个表情复杂的男女，显而易见就是三选一的嫌疑人。
    久贺池垣并不擅长当侦探，但有柯南在身边，他好像久违地回忆起了当初补番时和那个小侦探较劲的感觉——每一次在柯南之前说出「我明白了」都是一场弥足珍贵的胜利。
    要试试久违的跟侦探赛跑，而不是熟练地站在罪犯角度毁尸灭迹吗？
    在现场找证据太麻烦了，pass。
    试着观察一下嫌疑人的面部表情，尝试提前锁定答案？
    柯南已经悄无声息地溜了进去，熟练的样子让人不得不怀疑他已经把潜行这项技能点满了。久贺池垣摸摸下巴，无可无不可地打量了一下三个嫌疑人。
    女朋友一脸悲伤，说两句就要停下来捂脸抽泣，被高木警官手忙脚乱地安抚着，几乎要把「我最悲伤我跟他的死亡有关」写在脸上。
    女同事眼中带着克制的悲痛，默默不语地听着旁边死者女友的讲述，眼睛却时不时看向尸体所在的位置，隐约流露出执拗和解脱，俨然是一副恩怨未了的样子。也许可以大胆预言一个「旧情难忘」剧本？
    男同事和女同事一起前来这家店，这会儿的站位也更加亲近，时不时关注女同事的表情……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暗恋？
    久贺池垣开始有点兴趣了。乍一看上去，这三个人都像是动了手。当然，男同事更像是破釜沉舟下定决心要自首的类型……
    “目暮警官！在死者的身边发现了这个！”
    一个鉴识人员举起了手中的扣子，在灯下隐隐反光的普通纽扣效果拔群，稍稍一晃，那个男同事就捂住掉了扣子的外套，麻溜地一哭二跪三忏悔，把自己暗恋女同事、女同事却被死者羞辱的事倒了个一干二净。
    “美奈不知道我看到了他们分手的场景，我本来也没打算逃跑，只是想着，要让今天的约会圆满结束再去自首……”
    陈述自己杀人动机时愤恨不已的男人说到这里已是眼眶通红，目暮警官眼中流露出些许叹息，却转眼间严肃起来：“犯错的人自然有法律制裁，哪怕当真是这样，你也不该随意害死一条人命！”
    接下来应该是警官们的尊重生命小课堂，而后把认罪伏法的犯人带走，但……
    久贺池垣清了清嗓子：“佐藤先生，”没错，这个普普通通的男同事有一个让人熟悉的姓氏，“既然这样，想必你也能解释为什么野泽美奈小姐明明在你之后走进了这间屋子，却没有发现已经动手的你和已经变成尸体的死者吧？”
    屋内的警官们惊愕地扭头看过来，目暮警官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斜靠在门口的人：“你不是……池垣？你怎么在这？”
    “前段时间刚刚搬来米花町，”久贺池垣把这段时间的故事轻描淡写一笔带过，身长玉立，笑得潇洒，“身体好了不少，总算不用在医院跟各位见面了。”
    众人在三年前松田阵平住院那会儿就熟悉了，在案发现场相遇，自然省去了无谓的寒暄：“池垣，你刚刚的意思是？”
    久贺池垣微微扬起下巴，向他们示意脸色不怎么自然的女同事野泽美奈：“佐藤先生发现暗恋对象背上了人命，痛苦之余决定替对方顶罪，甚至特意留下了证明自己身份的物品……这样一来，刚刚的矛盾就合理多了吧？”

 第23章

    所有人惊愕的目光顿时移向野泽美奈，在灼热的注目礼中，她死死握紧了拳头。
    始作俑者久贺池垣脸上带着游刃有余的微笑，心里却微微一跳。
    在所有人都看向一个方向的此时，柯南投向自己的目光格外明显。
    被怀疑了吗？因为这些积雪般越来越多的、与竹叶青的共同点？
    19|沉睡的名侦探
    确实，把怀疑的目标放在身边人的身上，是一件相当不容易做到的事。
    对于柯南来说，生活毕竟不是小说。作为一个侦探，他不可能幻想着一个黑暗组织成员恰好是身边刚搬来的哥哥。
    除了刚刚得知竹叶青消息的那天心有余悸地对每个人抱有怀疑，之后的时间里。哪怕是离开案发现场后看到了久贺池垣，他也没有武断地增加对他的怀疑。只是，一次巧合能被称为偶然，多次呢？
    柯南短暂的怀疑在对上久贺池垣的眼神后消失了，他卖萌似的冲他嘿嘿一笑，转头倾听警官们对野泽美奈的询问。久贺池垣皱了皱眉头，打开光屏。
    妹想到吧，我可以作弊啊.jpg
    略过cp粉狂喜的开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
    【太惨了池垣，你怎么可能带的回案发现场的小柯啊！那边还没破案呢，肯定得一去不回了。】
    本就打算一去不回的池垣：……
    【好小只的柯南！像猫猫一样被拎住了命运的后颈www】
    【厕所逃脱大失败！猫猫柯被池垣捕获啦！「带回柯南」任务进度50/100】
    【原来大家都馋被提起来的猫猫柯！我也好想尝试一下呜呜呜】
    【太坏了啊池垣！说好的大家等你，你居然带着柯南偷跑！】
    【兰和园子还在苦苦等待hhh】
    【嫌疑人两女一男，鉴定为感情纠纷，完毕！】
    【医院常客久贺池垣？为了成为三选一候选人，把人设撞成这样也太拼了吧。】
    【老套路啦，之前贝姐三选一那会连镜头误导都有，现在只是技能加点相似而已，不怕不怕！】
    【有一说一，身手不俗，宴会拆弹，试探基德和新一的身份，还有今天的身体虚弱……这些buff也不少了，有没有可能池垣真的是竹叶青？】
    【这不能吧？也太明显了？】
    【贝姐三选一出来一个fbi朱蒂，波本三选一引出了秀一假死真相和世良，新版本的竹叶青三选一看起来跟警校组有关，我寻思池垣这个年纪怎么也当不了他们的上司，难道是亲戚？】
    漫画里柯南的心理活动仅有一句自言自语的「医院？」弹幕倒是脑洞大开，把久贺池垣的身份脑补的有模有样。随后的镜头转向兰那边，坐不住的园子表示要来看看柯南去了哪里，兰徒劳地伸出尔康手，毫不意外的没把人拦下。
    “怎么就都走了啊，真是的……”她无奈地低头照顾安抚几个孩子。
    久贺池垣的视线离开光屏，有点感动：不愧是兰！狠狠地控制住少年侦探团几个孩子了！下次哀不在的时候就把兰叫上，再也不用担心少年侦探团乱跑了！
    这边园子来到门口，那边警官们也差不多听完了野泽美奈对死者的控诉——温柔小意，半路劈腿，对她连哄带骗，还想跟她结婚，堪称渣男典范。
    眼看野泽美奈即将被带走，柯南暗示不成，对着园子举起了罪恶的手表。
    久贺池垣上前一步：“慢着！”
    颈侧传来不妙的麻痹和无力，并飞快蔓延向全身，久贺池垣向着柯南的方向踉跄两步，按住提前准备好的椅子，强行让自己坐在了屋内唯一有遮挡的桌子后面。
    失去意识前，他听见的最后一句话是目暮警官惊讶的声音：“池垣老弟？你也会啊？”
    会什么？睡觉破案吗？给我把「沉睡侦探」这种破案方式从dna里踢出去啊笨蛋！
    没关掉的光屏上滑过一串嘻嘻哈哈，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为目暮警官的犀利吐槽而大笑出声。沉沉的睡意飞快涌了上来，久贺池垣放任自己被拖进了黑甜乡。
    等他再度拥有迷迷糊糊的意识时，身后正响起熟悉的、属于自己的声音——不得不说，在这个视角听自己的声音多少有点奇怪。不仅让他拥有了一次正常人难以拥有的「在第三者视角听自己的声音」体验，还给了他一种回首掏的冲动。
    当然，鉴于他很清楚身后那个声音属于谁，这种冲动飞快地被即将上扬的嘴角代替了。
    无意破坏柯南这场推理秀的久贺池垣不能大笑出声也不能乱动，只好凝神倾听「自己」的推理结果。
    “而证明你在另外两人离开后还来过这个房间的证据，就在你换衣柜里被折进内侧的衣袖上！”
    哎呀，已经到了尾声了。
    错过了经典的「凶手就是你」也错过了凶手的「你有什么证据？」明明是自己的高光时刻，自己却好像只能在结束之后补漫画了解剧情了。
    凶手——死者的女朋友——在这句话之后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呜咽着说出了自己的故事。
    她并不知晓死者和野泽美奈的前男女朋友关系的具体情况，只知道两人曾经交往过。之所以产生杀机，是因为这个不知悔改的男人和她在一起后再一次得陇望蜀，对其他女人蠢蠢欲动，甚至为了得到钱财，生出了杀她骗保的心思。
    男友背叛的绝望和对死亡临近的恐惧让她几近崩溃，最终在男友试图杀死她的地方取走了男友的性命。
    这件层层反转的案件终于落下帷幕，警官们有条不紊地撤离这个房间，目暮警官有点新奇地转头赞赏：“池垣老弟，你的推理能力也不错啊。”
    柯南尚在犹豫要不要回应，久贺池垣已经微微抬头，半眯着眼晃了晃脑袋，懒洋洋地道：“只是需要一些耐心和细心，再加一点运气罢了。”
    他向后仰头，一手扶住酸痛的脖颈按了按，视线装模作样地扫过周围——没有窗户，柜子上方不适合架设机关，屋内除了警官和嫌疑人，只剩下园子和若无其事往外走的柯南。
    久贺池垣慢悠悠地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和善可亲地上前两步，弯腰拎起柯南的后领，让他和自己正面相对：“柯、南、君——”
    “那个……池垣哥哥刚刚小兰姐姐叫我们了我们快走吧！”
    柯南睁大眼睛，拿出卖萌的腔调和表情。除了脖子往后缩时的那点心虚，这传承自有希子的演技当真可谓炉火纯青，久贺池垣克制着不去看旁边引人注目的光屏，却已经能想象到弹幕们偏心的尖叫了。
    他很想顺势而为，当一个铁面无私的审查官。可惜这件事从被麻醉针射中开始就在他的算计之内，这会儿脸上的不爽不过是被随意伪装出来的一点阴云，看似黑云压城城欲摧，实则轻轻一吹就云开雾散。
    一个没绷住，久贺池垣脸上「你这熊孩子干什么呢」的不爽就多掺了些哭笑不得，作势握拳的右手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在小侦探额头上轻扣一下，权当是惩戒了。
    【亚撒西——】
    “回去再跟你说！”门口的园子已经在催促他们回去，他把柯南抱进怀里，见缝插针地看一眼弹幕，被这些根本没抓住重点的评论糊了一脸，表情顿时诡异起来。柯南什么也没看见，徒劳地挥舞着手臂，有气无力地叫着——“放我下来——”
    如果这是tv动画，想必此刻就是大家喜闻乐见的喜剧结尾，可惜现实还在继续。所以柯南在离开时听到了第二个暴击：“说起来有点唐突……既然工藤新一是兰的男朋友，能不能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呢？”久贺池垣启动了汽车，用闲聊似的语气说，“我有一件事想麻烦他，之前就一直想跟他联系，只是没有合适我机会，所以一直拖到现在……可以吗？”
    他的表情无比真诚，眼中更是货真价实的苦恼，毛利兰去看宝石展览那天就看出了他不太美好的回忆，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当然可以！我现在就可以把号码告诉你……”
    “不用为我着急，”久贺池垣别有深意地笑了笑，“我为了这件事已经等了很久了……不介意再多等一会。等我们今天的行程结束吧。”
    喂喂，你要干什么啊……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来不及为兰没有否认而暗喜，柯南瞳孔地震地在后视镜里和久贺池垣对视一瞬，万分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一点深意分明就是给他看的！
    难道他怀疑我了？！小侦探心惊不已，盯着后视镜的眼神几乎要让那里烧出一个洞来。可无论他怎么坐立不安，久贺池垣都是一副认真开车的样子，再也不和他对视了。
    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不告诉你原因当然是因为要认真开车，才不是恶趣味呢——
    久贺池垣笑眯眯地一路开回了毛利侦探事务所。
    众人愉快地抱着自己今天的成品分别，少年侦探团开开心心地对着包括狸花猫在内的每一个成员说再见，园子还在喊着要兰别忘了给新一发照片，新一本人却焦虑的想揪头发。

 第24章

    怎么办？哪里出了问题？我要怎么面对久贺池垣的追问？他又是从哪里发现的？
    柯南抱着属于工藤新一的手机就要去博士家商量对策，刚来到楼下，手机嗡鸣一声，提示他有新消息送达了。
    他战战兢兢地打开手机，只见那条消息工工整整，礼数周全，条理分明。
    写满了对工藤新一教坏了小学生柯南的控诉。
    柯南：……
    久！贺！池！垣！你的脑回路是怎么回事啊！
    他和游戏对面的弹幕达成了空前的统一。
    20|教教孩子
    久贺池垣觉得自己无辜极了，尽管他已经对着这一段结尾笑了一分钟有余。
    老实说，冲出去接那根麻醉针的时候他还是有点心虚的，生怕自己那虚弱的身体又旧疾复发，让自己睡个一天一夜，等被送到医院检查却发现是麻醉药物摄入过量——如果当真出现这种情况，且不说他会不会当众社死，柯南的秘密是一定保不住了。
    可鉴于他已经打算装一段时间的真酒，身在反黑一线的柯南早晚会和他对线。当面对峙也就罢了，他不会给柯南抬起胳膊的机会，可如果是猝不及防呢？那可是一个会甩狙的男……孩啊！
    与其到时候马失前蹄，在柯南的麻醉针面前一败涂地，不如现在把握先机，提前看看麻醉针在自己身上的效果。
    万一麻醉针对自己不起效，还能误导柯南，让他错估麻醉针的作用时间。
    不喜欢把别人的真心拿来算计从来不意味着不能习惯并熟能生巧。只是无论怎样在客观的角度上认同自己剧本的正确性，真正实施起来，多少会产生些许动摇。
    但无论如何，这已经是久贺池垣几个版本的剧本中效率最高的一版了。如果不在柯南这里下功夫，自己只能去松田阵平面前刷存在感，效率低下不说，被转播给游戏的概率还不稳定。
    所以啊，相较之下，为了我的目的，也为了大家的未来……柯南，全靠你脑补了！等我成了真酒又成功掉马，我就把aptx4869的数据偷出来给你和兰当谢礼！
    久贺池垣单方面把人安排进剧本里，再一次把进度条拖到前面，从自己被麻醉针射中开始看。
    【池垣你……这一小步，将是柯南麻醉史上的一大步！恭喜麻醉针下沉睡大军再添一员！】
    柯南呆住的表情果不其然引起了毫无怜悯之心的哈哈大笑。依然坚持久贺池垣是黑方的那一小撮人心脏炸裂，可怜兮兮地大喊「救命啊这要怎么圆」，好像看见了时刻被黑方威胁的未来似的，剩下的大部分人则安心地把久贺池垣放进了铁红阵营，就差在他头顶套上「柯南队友」的牌子自动分类了。
    直到久贺池垣提前醒来，眼尖的弹幕还在喜大普奔疯狂刷屏。
    【看这上扬的嘴角！池垣是不是醒了！】
    【服部平次直呼内行！】
    【虽然看到久违的翻车很开心，但这是不是意味着小柯要掉马了？亲耳听见这种推理，正常人都不会觉得这是个单纯的小学生了吧？】
    【可怜的小柯，心虚的要死，打不过池垣，还被一把娄进了怀里hhh】
    【弱小，可怜，无助，但能无伤放倒池垣.jpg】
    【说起这个，好想看池垣和透子打一架，出场自带谜团的男人，说不定能跟透子五五开？】
    【人家波本可是情报人员，打打杀杀也太粗暴了吧！】
    【#i池垣：】
    每过一段时间，弹幕就会出现新品种的野生沙雕，久贺池垣已经习惯了。
    随着时间推进，汽车不可避免地停在了毛利侦探事务所楼下。久贺池垣收起号码，轻飘飘地看了一眼柯南，在弹幕的苍蝇搓手式期待和柯南的胡思乱想型恐惧中驱车离开。
    在阴间又急促的bgm中，柯南打开了那条新消息。
    “to 工藤新一：
    很遗憾与您的第一次交谈并不是某项委托，而是关于您亲戚家的孩子柯南。
    我并不清楚您曾经教导过他什么，但看得出，这个孩子身上充满了对推理的热情和执着，出于满足孩子好奇心的想法，我一直没有加以制止。
    每当案件发生，他总是冲在最前面，以一往无前的态度追寻真相……
    但这个孩子对危险的判断尚有缺憾，不够成熟，不足以支撑他独自一人在案发现场探索。另外，他随身携带了过分危险的道具，却没有人引导他如何使用，以至于出现了波及他人的情况。
    所幸直到今天，那些奇怪的道具还没有造成过分的后果或是引起群众的恐慌，希望您能在引导他的兴趣之余对他加以规劝，让他明白安全和谨慎的重要性。
    ps?原本我应该联系这孩子的长辈。而不是拜托您这样的高中在读生来对他进行教育。但由于他对您十分崇拜，并多次表示自己与您关系匪浅，因此冒昧打扰。希望您能慎重选择正确的教育方法，让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久贺池垣”
    这是一篇由「柯南小朋友大冒险」占据主要篇幅的信息，字里行间充满了对柯南同学未来的期待和对其现状的不满，同时中肯地提出了对他莽撞冒失的「修改意见」，甚至贴心标注了柯南对工藤新一的崇拜之情。
    如果工藤新一没有看出他「委婉但不是特别委婉」的指责。如果柯南不是收到这条消息的工藤新一本人，或许他会感动也说不定。
    然而事实是柯南=需要被工藤新一教育的熊孩子=工藤新一本尊。于是大侦探站在毛利侦探事务所楼下萧瑟的风中，对着手机呆成了一座风化的石像。
    池垣先生，您的脑回路还真是……不同凡响啊。
    弹幕也陷入了一段时间的空窗期，一整个空屏过去，才有孤零零的弹幕零零散散地滚动出来：
    【发生了什么？谁被告状了？谁又教育了谁？】
    像是酒后产物一样的弹幕最先被吐出，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吐槽——
    【槽点太多无从吐起啊！】
    【工藤新一毛利兰江户川柯南一家人论的支持者空前增加了！】
    【来人！上剧场版！让池垣见识见识这些「没造成过分后果」的小道具都干过什么！】
    【滑板过栏杆上高架，追车赛跑，狂野飙车；足球拦摩天轮，一脚踢卫星，绀青之拳甚至冒出了冲击波……你管这叫「小」道具？！】
    【池垣对「危险道具」的认知还是不足啊。/抹泪】
    【没有人可怜可怜被告知「教育自己的方式不对」的工藤新一本人么hhh】
    【马甲保住了，柯南开心还来不及呢。/doge】
    【虽然过程曲折了点，但结果是好的！】
    【一点也不好！这意味着池垣也会在柯南的身份问题上经历长时间的拉扯，不知道又会一不小心整出什么活……咦这样也不错？】
    【这次是给工藤新一告柯南的小黑状，下次难道是试图在工藤新一面前找出柯南教育一顿？】
    【马甲保卫计划大失败！】
    【但是池垣身上又有新的疑点了，他和竹叶青是现在唯二见识过柯南的成熟、但没有怀疑过他身份的人啊……】
    【实话说，我也有点心虚。其他人要么说「成熟的像大人一样」，要么就产生怀疑，慢慢揭开马甲。只有这两个人，画风不同到了整齐划一的地步，从一开始就坚定不移地把柯南当成神童……】
    【尤其是池垣！连麻醉针都见识过了，解决方法居然是找工藤新一……就算工藤新一本人在这也会这么干的！你清醒一点啊池垣！】
    【安啦安啦，这种程度的同步而已，想想之前朱蒂的cool kid，有没有感觉很安心？】
    【艹，有道理。】
    弹幕再一次进行了热热闹闹的无效推理，铁红论心虚于多点开花的相同点，铁黑论茫然于神似朱蒂的人设，只有展示了一波天然黑的久贺池垣成为最大赢家，对着光屏笑到发抖。
    翠绿色的能量条终于又积累了一段令人足够安心的长度，对「讨论度」的实验显然大获成功。弹幕越是不断发自内心地认同发生过的故事，能量上涨的进度就越是令人感动。久贺池垣盯着慢吞吞往前挪的绿色，心中感慨不已。
    什么叫思想的力量？这就是思想的力量啊！
    思想改变剧本，世界想走剧本，四舍五入思想改变世界——恐怖如斯！
    他关掉光屏，抱着怀里粘人的猫坐在桌前，开始进行今天最重要的作业：把所有记得的主线、非主线内容全部默写一遍。
    其他东西也就算了，这些剧情哪怕已经被魔改，也绝对不能被任何人发现。到目前为止，只有久贺池垣的手机上留了一份多重加密并且多次切换人称代词的精简版，其他所有都是纸质版，写完后立即烧毁，确保一字不留。
    由于用纸很小，第一页很快被写完了，摇曳的火光迅速吞噬了薄薄的纸张，久贺池垣罕见地停留了一会，盯着白纸开始抛锚。
    是时候把那些藏起来的人的进度推一推了……景光身体才好没多久，不着急出来。至于萩原相关、不，确切来说是自己想给自己套上的身份……最近有什么机会让自己跟松田阵平来一场坦白局吗？

 第25章

    久贺池垣屋里的灯就这么亮到了半夜一点。
    刚刚完成了大考的第二天总是充满疲惫和放纵，只是有句话老说得好——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来。
    第二天清晨，久贺池垣迷迷糊糊地拍掉闹钟，试图睡个回笼觉，一团暖洋洋的物体已经蹭到了他的脖颈旁边，在他耳边恶魔低语：
    【琴酒给你发消息了。】
    久贺池垣一个激灵，猛地醒了过来。
    “琴酒跟我联系干什么？合作任务还是boss指示？”
    托尔轻轻向后一跃，优雅地蹲坐在地，尾巴轻巧地划出一个半圆，落在面前的地面上。它懒洋洋地抬起前爪梳理了一下毛发，用这种态度传达出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信息。
    【都不是。】
    在它说出下一句话之前，久贺池垣已经拿起手机，看到了里面的消息。
    这是一个合作任务，不知道琴酒这个劳模是怎么把自己压榨到抽不出时间的。总之这个任务从琴酒的手里转给了他。
    合作对象——贝尔摩德。
    21|和贝尔摩德的愉快夜晚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总之久贺池垣心虚了一下。
    由衷感谢昨晚的复习，他脑海中拿枪对着波本的贝尔摩德形象尚未被抹去——如果他记忆力不错的大脑没有说谎，导致那个场景出现的直接原因是，彼时的波本多次出没于毛利兰和柯南身边。
    他琢磨了一下自己最近和这两个人的接触频率——不，不应该考虑这个。
    问题应该在于，除了那一次拆炸弹，他们明面上没有其他接触。难道久贺池垣=竹叶青这个等式在贝尔摩德那里建立起来了吗？
    他一向对自己的身份极端保密，小时候没有手段，尚且要带着兜帽垫个鞋垫，衣服里也总是零零碎碎地放些调整身形的小东西。自从找到机会向贝尔摩德等人讨教易容技术，他更是再也没有以真面目示人，出任务时除了围巾上那一片竹叶常年不变，其他形象就没有多少重样的。
    久而久之，竹叶青的模样渐渐被人们遗忘。反倒是那一片竹叶成了他身份的证明——顺便一提，每一条围巾上的那片竹叶都是他自己绣的。
    那么，在如此花样繁多的伪装之下，贝尔摩德认出久贺池垣的身份了吗？
    她的记忆能够帮助她把七年前的孩子和现在的青年人身影重叠吗？
    她发现了这里的波本、和波本达成共识了吗？
    她把这个猜测告诉波本了吗？
    未知，都是未知。
    久贺池垣不怕贝尔摩德拿枪指着他的脑袋，甚至还因为有恃无恐而感到了些许刺激和期待。
    但他非常恐惧于「贝尔摩德或许会与波本达成情报共享」这一事实。因为如果波本过早地看到了竹叶青而非久贺池垣。那么他要对柯南等人展现的善意就会显得尤为刺眼，以至于影响所有人对他的观感，进而影响他早已写好的剧本。
    他绝不允许有人破坏他的剧本，哪怕是贝尔摩德也一样。
    反正自己的易容技术也不错，如果贝尔摩德真的难以达成共识，自己完全可以解决她然后——
    会到这一步吗？
    久贺池垣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放松一点。
    「战略上藐视对手，战术上重视对手」……不应该把对手神化的。
    这只是一个普通任务罢了。贝尔摩德还不至于对着米花町日夜监视，像受害妄想症患者一样认定每一个新住户都和组织有关。
    电脑上刚刚用各种手段收集来的资料也好，手机里收到的任务信息也好。无论哪一个部分都显示着这次的任务没有蹊跷。久贺池垣很清楚，自己毫无来由的焦虑来自昨晚，来自对组织的畏惧和对剧本能否如期上映的担忧。
    主线只对组织的恶行描述了冰山一角，在这里扎根数年的自己则见识的更多。尽管他已经尽力对自己力所能及的那些人事物施以援手，却还是像中了圈套的大象一样，在不知不觉中对组织产生了不可撼动的印象。
    不用担心……他在心中默念。
    只是要覆灭组织罢了，只是要清除那些烂到骨子里的政客罢了。
    和平的手段做不到，就用激进的。语言的诱导做不到，就用行动要求他们做出选择。
    我已经很熟悉这些东西了。
    久贺池垣做了一个深呼吸，打开电脑中的加密文档，继续敲打那个看不见尽头的程序代码。
    这天夜里，又一场宴会如期开场。主办方安安稳稳讲完话，宾客们便自行散开，寻找交谈的对象。穿过重重叠叠的衣香鬓影，贺池垣看见了向他发出「东西拿到，任务完成」信号的贝尔摩德。
    他依然是黑发褐瞳的打扮，像是哪家少年成名的贵公子，嘴角衔了三分笑意，不急不缓地绕过几个互相攀谈的男女，在贝尔摩德面前站定。
    换了一张面孔的金发美女笑靥如花，伸出手时却是拒绝的姿态，轻缓而不容置疑地拂去了向她额发抚去的手掌：“这样随意的动手动脚可不是绅士所为。”
    娇嗔似的表情，欲拒还迎的眼神，雪白纤细的手臂，柔若无骨的手心……那个在角落里端着酒杯、直勾勾往这边看的家伙刚刚是不是这么脑补了？
    贺池垣微微低头，把贝尔摩德眼中的冷静看得一清二楚。于是也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你的头发有一点凌乱，我只是想替你整理一下。”
    他的神情体贴而又专注，褐色的瞳孔映射出水波般的温柔，在旁人眼里充满了暧昧的气息。
    贺池垣和贝尔摩德都身经百战，没有一个沉浸于这种程度的演技之中，他们抽出一点注意力来把对话补全，给周围人留下了「邀请对方小酌一杯」的印象，从容地走出了这个会场。
    贝尔摩德倚在贺池垣的车边，用轻佻的态度邀请他去「喝一杯」，贺池垣还维持着人设的样子，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心中则默默提起警惕。
    “真不知道赤井秀一有什么魅力，让你和gin一个两个都追着他。”
    “毕竟是难得让gin吃了亏的人，活到现在也是稀罕事，”贺池垣打了个转向灯，余光瞄了一眼贝尔摩德，没能在黑暗里看清对方的神情，“当初一起执行了几个任务，只记得是个沉默寡言的家伙——倒是和gin相像。”
    贝尔摩德像是轻笑了一声，取出一根女士香烟咬在唇间点燃：“你怎么追查赤井秀一我不在乎，但可要注意别迷了路。”
    “迷路？”贺池垣挑挑眉，像是方才想到那天的事，流露出一丝不悦，“那个魔术你也看了？”
    “啊，看了……”贝尔摩德咬着那根烟，声音也在蒸腾的雾气里暧昧不清，“确实是一出精彩的逃生戏码。”
    贺池垣的脸色不太好看：“只是一个失误，”他把最后两个字重读出来，像是要证明什么东西，“去做个小任务，恰好能给以前的一桩生意收尾，还能顺便看一场表演。”
    他说到这里一停，脸上的不屑和怒气收敛，嘴角上挑，像是想起了愉悦的事：“也不能算没有收获……看见了一个有意思的孩子。”
    黑暗的空间里，烟上隐隐约约的火星格外显眼，贺池垣看见那一点红色微不可查地一顿，随后是贝尔摩德若无其事的声音：“孩子？”她光明正大地用嫌弃的眼神打量了他一下，“你打算改行当幼儿园教师了？”
    短短的时间里她调整的不错，但嘲讽的语气还是泄露了一点焦躁，贺池垣想想当初教导自己时游刃有余的千面魔女，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情。
    哪怕是这样的人，有了弱点之后都变得容易拿捏了。如果自己的计划出了纰漏，妹妹被不该知道的人发现……
    他捏住方向盘，失去了虚与委蛇的兴趣：“一个还算聪明的孩子而已，”贺池垣这会儿语气冷淡，着实不负组织里对他喜怒无常的评价，“组织可没有养孩子的地方，就让他自己长大吧——我很好奇，他会变成我们棘手的敌人，还是变成我们的同伴。”
    他当然不会是我们的同伴，那个男孩会成为击垮组织的银色子弹。
    贝尔摩德没从这简短的话里听出竹叶青是真如话中所想，还是在隐隐回护柯南。但几年来偶尔的联系让她知道竹叶青不算嗜杀，于是这样的收获也足够了。她弹了弹烟灰，不甚在意地打算换一个话题。
    “以前的生意？”她想起这个说法在竹叶青这里的特殊含义，表情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你又有新的「承诺」该履行了？”
    贺池垣头也不扭地回应：“很久之前的承诺了，既然碰到了，就顺手把它兑现。”
    贝尔摩德沉默了一下：“关于那个炸弹犯？”
    “嗯哼，”贺池垣觉得自己该给她一点安全感，比如不会对路边小孩动手什么的，“不知道是什么亲人被炸弹害了，问他要什么，只说要送那个炸弹犯进监狱……呵。”他短促地冷笑一声，不知道是在笑那个遵纪守法的傻子，还是在笑真的遵守了承诺、用正义手段把犯人送进了监狱的自己。

 第26章

    组织里关于竹叶青遵守诺言的瓜满天飞，真正石锤的却没几个。贝尔摩德难得听见一个保真的瓜，万万没想到内容居然这么健康向上。
    她张了张嘴，打算说点什么——若要提醒，他们的交情没深到这种地步，若要警告，贝尔摩德可没有琴酒那种主人翁意识——最后，她吸了最后一口烟，将其按灭在空荡的容器底部：“可别迷了路。”
    意味不明的话，连说出它的人也不知道这是劝说还是警告，贺池垣就当自己听出好意了：“我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黑黢黢的污泥里滚过一圈的人，无论如何也洗不干净自己，他早就知道了，只是不在乎而已。
    最终两人也没喝酒，贝尔摩德潇洒离开，贺池垣也没有停留。回去的路上，他打开光屏，打算验证一下心中的猜想。
    刚刚在路上好像看见柯南了……是错觉吗？
    代表了更新的红点刺痛了他的眼睛，贺池垣看着破案后恰好看见贝尔摩德的柯南，无话可说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我知道你想放水……但你至少不能坑我吧？贝尔摩德？
    信任呢？交情呢？
    刚刚对我态度不错，难道是因为我即将被柯南坑一把，忍不住深表同情吗？
    22|新酒他浓郁香醇
    刚刚更新的漫画里，柯南隔着老远就看见了相携而入的贝尔摩德和竹叶青。他小心翼翼藏好，在一番推理后成功找到了竹叶青的车——毫不意外，车上被他放了窃听器和定位器。
    这次的漫画留下了十足的悬念，在柯南贴完那个小东西之后就戛然而止。贺池垣一点都不想知道柯南有没有趁两人没回来的时间把滑板从家里拿出来，更不想知道在车上被那个足球击中是什么感受。他踩下油门，一边打开转向灯，一边单手操作竹叶青的手机，给那个被标记为s的人发消息。
    有没有人回复不重要，重要的是让看过来的游戏制作人和弹幕看到竹叶青和s关系匪浅。至于柯南？至少在此刻，他知不知道对局势毫无影响。
    贺池垣把手机放进衣兜，把能抹去的信息全部抹去，所有随身物品贴身放好，把车停在了目的地。
    这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废弃码头，乱七八糟的钢材和集装箱毫无规则地摆放着。贺池垣目标明确地走进一个仓库，在黑暗里掩藏好身形，又打开光屏尝试作弊。
    光屏无情地给了他「没有更新」的提示。
    另一边，柯南乘上阿笠博士的车，没过几分钟也到达了这个码头。他提醒博士看着那辆空无一人的车，自己则摸进了那间仓库。
    寂静的空间里，一丁点声音都被无限放大，柯南蹑手蹑脚地潜伏进黑暗里，通过眼镜偷看那个隐隐约约的人形。
    他拿着手机……在跟谁联系吗？
    柯南探头探脑，始终看不见那个手机里的画面，还在着急时，发动机巨大的嗡鸣突然打破了这里的寂静。
    发动机……是外面那辆车！有人上车了？阿笠博士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新一！那辆车自己启动了！”
    伴随着阿笠博士惊慌失措声音一同传入大脑的，还有视网膜里那个回过头的人影——
    跑！
    连「被发现了」这样的念头都没来得及升起，柯南浑身发寒，几乎要拔腿就跑。然而前面的人影一晃，却没有向着他的方向而来，反而「噗」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软软的气音证明了那只是一个用来吸引视线的玩偶，柯南僵硬地立在原地，听见了微小的脚步声——飞快而轻巧的脚步声。
    他屏住呼吸，透过货架的缝隙，高科技眼镜成功截留了那个手机屏幕上仅有的消息：“有条子追来了，交易取消，我负责扫尾。竹叶青”
    扫尾？
    是那辆车！他要抹去车上残留的证据！
    被误会后劫后余生的庆幸出现半秒，紧接着是得寸进尺的希望——如果他能得到那辆车上的信息，也许可以得到一些线索！
    已经开启的空车警告着他，竹叶青的准备比想象中更加周全，车上恐怕不会留下有价值的证据。但眼睁睁看着仅剩的证据冲进大海，柯南还是握紧了拳，屏息凝神，暗暗发誓——下次！一定要得到更多信息才行！
    而另一边，杀气腾腾冲出去「扫尾」的贺池垣同样神经紧绷，时刻提防可能出现的足球，一出门就藏进了建筑的阴影里。几分钟后，跟空气斗智斗勇一番的他才终于放下心来。
    感谢阿笠博士还没加够点的科技，感谢柯南适时的从心，远离柯学足球的人生太安全了！
    两方人马都安心不已，各自跑路，路上还要斗智斗勇地尝试甩掉不存在的敌人，只有游戏对面的观众看着剧情，发出迷惑的声音。
    【你们警惕黑暗神情凛冽的样子很帅，但和空气斗智斗勇的样子……】
    【这就是高估对手的下场啊！】
    【某种意义上来说，竹叶青也是个狠人。该怂就怂，当断则断，正事干脆利落，放弃毫不犹豫，也没有鲨自己人……就是脑补的多了点。】
    【刚刚是不是有对gin的迫害飘了过去hhh】
    【面对柯南，什么样的脑补都不嫌多。一般路过的警察能有柯南杀伤力大？】
    【那么果然还是——恭喜琴酒大哥喜得香醇真酒！终于不是那几个老人撑着酒厂了！老粉抹泪.jpg】
    真酒竹叶青「啪」地一声关上了光屏。
    你们清高！jpg
    他此刻正在安全屋里。
    由于竹叶青的车辆报废，现场买一辆根本来不及，更不能在这个时间从太远的地方回家——以免让久贺池垣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他只能徒步走到最近的电车站点，并在离家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下车。
    此时秋高气爽，入夜后渐渐降温的冷风毫不客气地穿透了单薄的衣物。在不敢带着易容翻墙回家的情况下，贺池垣不得不就近去了安全屋，想给自己卸下易容之余，找点能穿的衣服出来。
    刚进屋子，光屏上的更新提示就红的亮眼，他没忍住诱惑，把这一段令人啼笑皆非的对决看了又看，在窗外渐深的夜色中意识到两件事。
    第一，柯南没有发现多余的东西。
    第二，现在已经是凌晨了。
    一个外出吃晚饭的作家要怎么解释自己凌晨回来的情况？去酒吧差点被捡尸，斗智斗勇捍卫贞操，耗时两个点？
    算了吧，作家先生的风评已经够奇怪了，他一点都不想手动给自己增加奇怪的人设。
    贺池垣扑进柔软的被子，决定把这个问题留给明天的自己。
    第二天早晨，久贺池垣成功把自己偷渡回家里，还亲自动手做了个简单的早饭——面包，牛奶，培根，果酱，加起来就是丰盛的一餐了。
    他一边怀疑人生地承认某个不在米花的黑皮手艺了得，做三明治这种看起来没什么难度的东西都能比常人好吃几分，一边不老实地伸出手，捏住桌子对面那只白色的山竹：“这两天有什么大事吗？”
    “喵！”
    【没有，】狸花尝试抽了抽爪子，没抽出来。于是自欺欺人地把另一只爪子搭上去，权当「猫爪在上」了，【昨晚你出门的那一点时间，还不至于这么巧合，冒出什么大事。】
    久贺池垣啧了一声，没有说话，看起来还有点嫌弃。
    亏他还特意让一只猫盯着新闻，组织怎么回事？速度这么慢？本堂瑛海，水无怜奈，土门康辉……什么动静都没有，红与黑打算猴年马月上映？他还等着这一段经典剧情给能量条充值呢！
    餐具被整整齐齐叠放进柜里，久贺池垣把毫无前途的组织抛之脑后，坐在书桌前，拿出考研的劲头对着《网络信息安全：从信息搜集到工具创建》这本内容和书名一样长的大部头肝了一天。
    【你要的进展好像来了……】
    “嗯？！”
    久贺池垣倏地扭头，捞起猫咪，欢呼着把自己摔进了懒人沙发里。
    “追番啦！”
    比起进度龟速的代码，当然还是看看柯南日常更香！
    然而冰冷的光屏给了他迎头痛击，一条让人心惊胆战的通知横亘在前，让他不得不换了个想法。
    ‘各位亲爱的玩家们，很高兴通知大家，本游戏即将加入重要剧情——原《名侦探柯南》剧场版即将迎来重置！
    这一次，不仅有全新升级的声音和画面体验，平行世界中新的人物也将加入其中，一同演绎剧场版的故事！
    他们能在天灾人祸面前再一次成功生还吗？还是会在一切开始之前就阻止灾难呢？安宁平和的西多摩市，又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样的感情进展？一切尽在《名侦探柯南平行时空》！’
    下面的评论区欢呼雀跃，直呼「几十年前的画质终于再次翻新」，久贺池垣脸色复杂地看着光屏，只想敲开制作人的脑壳看看。
    ——对不起迁怒了，我应该去敲那些剧场版凶手的脑袋才对。

 第27章

    这个世界上就这么多人想不开吗？就这么多堪称随意的炸弹原材料供应商吗？
    受委屈找警察的意思是报警，不是让你们拿着炸弹对警察耀武扬威！
    久贺池垣内心悲痛，顺手打开了当初作为储备物资的《上世纪拆弹图解大全》。
    【当初让你找这本书，还是为了以防万一，能临时抱佛脚，】他把脑袋往上一磕。仿佛这样就能让知识从高渗往低渗渗透过来似的，【万万没想到我能有今天。】
    作为组织里足够特立独行的一员，他在炸弹方面完全称不上专业，只是积累了些许使用经验而已。组织并不要求代号成员全能，他也就悠哉悠哉地「摸鱼」，看似悠闲，实则悄悄内卷，把其他技术暗地里提了不止一层。
    可拆弹？组织没有要求，遇到了又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去拆。哪怕当真有时间，最佳解决方案也是报警——学习这种技术？算了吧，应用价值不大。
    现在倒好，剧场版要来了。剧场版是什么？是分布广泛、神出鬼没的炸弹和命案，是杀伤力极强的凶手，是爆炸和热血的艺术……他对自己的运气可是很自信的，面对这种未来还不学拆弹，恐怕过不了几天，他就再也没机会拆了。
    好在大部分剧场版都能提前看出端倪。久贺池垣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新闻——网上没有沸沸扬扬的基德预告信，而从第一部来搜的话……
    他看着最近热播的《红线的传说》陷入了沉思。
    天色已晚，太阳即将接近地平线，如果这部剧场版在今天上演，那他应该还来得及赶上最后的剧情，那场撼动了大半个米花市政大楼的爆炸。
    要去看看吗？
    s的马甲不能天天用，毕竟是久负盛名的黑客，贸然展露倾向只会带来危险。那些炸弹和久贺池垣没有任何关系。如果贸然前往，或许会暴露他身上的问题，甚至让他遭遇性命之危；但如果不去，这座人潮汹涌的大楼不知道会掩埋多少无辜的人，更不用说那个全靠毛利兰小心思才没能爆炸的炸弹。
    久贺池垣披上大衣，一边订电影票，一边打开社交网站，搜索今天下午是否有电车过站未停的消息。
    去他的隐忍退让顾全大局，我这个跟前警察相交莫逆的作家见义勇为，跟组织成员竹叶青心狠手辣恐怖如斯威震南北有什么关系？
    23|最黑的地方和最亮的光
    虽然抱着一颗慷慨赴义的心，久贺池垣还是怀了一点期待的，比如今天不是好日子，明天森谷帝二才开业；比如小兰害羞了一下，没把自己的约会地点抖出去……诸如此类。
    但剑已出鞘，子弹已上膛，那一条条「经过车站了怎么没停啊」的抱怨利的像一根根鸣镝箭。不仅射得飞快还带着响，扑簌簌地把他那点微薄的希望刺了个对穿。
    市政大楼人潮汹涌熙熙攘攘，半点看不出届时爆炸后灰头土脸的模样。久贺池垣走近前台时还在低头监视森谷帝二屋里的情况，在确认了柯南等人还没找过去之后安下心来，看了一眼自己买的电影名称。
    《山庄诡事》。
    一张硕大的脸占据了封面的主要部分，一半笑靥如花，一半鬼气森森，甲方可能想要一种「活泼与诡异并存」的效果。但五毛特效只给这张封面带来了搞笑的气息。
    他难言地沉默了一下，翻到前面的选片页面，确认自己出门太急所以完全选错了片子。
    这种看起来就是要竞选年度烂片的电影，久贺池垣这个作家专程来看是图什么？图它尿点密集吗？
    他又不是盥洗室之主，哪来这么多对卫生间的钟爱？
    实话实说好了，倒是给他不看电影反而闲逛增加了一点可信度。
    久贺池垣接过那张电影票，随波逐流地买了一桶爆米花，捏了几个放进嘴里。
    爆米花倒是挺好吃的。
    观众席上疏疏落落地坐了一半，电影从一个莫名其妙的阴森仪式开始，几个跃跃欲试的少年人围在一起招不知道是碟仙还是筷仙的鬼怪，bgm相当配合地阴间起来，间或夹杂着几声鬼哭狼嚎。
    屏幕里的傻大胆们一脸期待，屏幕外的久贺池垣面无表情地又吃了两个爆米花，觉得自己凹人设的部分可以到此为止了——正常人看到这里也该觉得无趣了。
    后座是一对小情侣，甜甜蜜蜜地靠在一起说小话。久贺池垣低调地站起来，猫腰溜出观众席，一边往洗手间走，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结构。
    毕竟是地震带上的国家，建筑很少不考虑减震的需求，而炸弹要造成足够严重的破坏，应该放的位置也有些讲究。
    手握建筑图纸的久贺池垣找到了第一个放在手提袋里的可疑物品，他看了一眼这东西的外壳，拿出手机对着它就是三连拍。
    “to松田：#定位#不确定数量，尽快联系专业人员。久贺池垣”
    鉴于这会儿爆处组恐怕忙的脚不沾地，松田也有可能被拉去做外援，他给目暮十三、高木涉这几个自己有联系方式的警官发了同样的消息，又拨了统一的报警电话说明情况，这才拎起手提袋，打算找个僻静之处拆了它。
    “池垣？这是什……”
    熟悉的声音突兀响起，久贺池垣眼角一跳，在毛利兰惊呼出声前截住她的话头：“没事，我带来的，玩具而已。”
    已经看清了那个鲜红倒计时的兰瞪圆了眼，在久贺池垣不走心的理由和警告似的眼神面前惊愕地捂住了自己的嘴：“这……”
    久贺池垣看了一眼周围稀少的人群，压低了声音对她稍加解释，又指指手提袋里的东西：“专业人员恐怕还要过一会才能来，这东西我能拆，但楼里可能还有——你如果不走，不如帮我找一找？”
    毛利兰有一个侦探做青梅竹马，也算是见多识广，可直面炸弹的威胁却是头一回。她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身体却钉在原地，僵硬地暂停了呼吸，轻声问久贺池垣：“我要怎么做？”
    这话一出，她才发觉自己的嗓子干瘪喑哑，毛利兰做了个深呼吸，在手机收到消息的叮叮咚咚提示音里双手紧握。
    “这是？”
    警方自然已经通知了市政大楼的负责人，想必已经开始预备疏散措施。久贺池垣原本打算一个人去找，兰这个帮手在意料之外，却给了他不少信心。当即把标好了位置的平面图和注意事项一二三四发了过去。
    “最有可能出现的位置给你了……安心，”他打开了炸弹的黑色外壳，露出其中错综复杂的线路，尽可能地温柔了声音，安抚被突兀交付了大事的毛利兰，“你要做的事很简单，找到可疑的类似袋子，就给我和你认识的警官发消息。这些都是定时炸弹，除非凶手亲自按下开关，磕着碰着也不会轻易爆炸——当然，最好不要碰。”
    他说出风险时多少有些犹豫，僵着脸开了个没什么营养的玩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补充：“工藤新一和警官他们去找凶手了，我相信他不会让你失望的，对吧？”
    久贺池垣忙里偷闲地给了毛利兰一个信任的眼神就低头去观察那些线团。而毛利兰不知道是出于对工藤新一这个名字的完全信任，还是收到了他眼神里信任的信号——久贺池垣不自恋，他觉得是前者——她用一种他很熟悉的、带着坚定和信念的严肃态度点了点头，捏着手机利落离开了。
    等她离开这里，久贺池垣才任由自己的脸色阴沉下来。
    原著里的炸弹是什么样子他不清楚。但他眼前的这一个，明显在经典模式上有所改进。虽然不至于面目全非，却已经在他贫瘠的知识面上蹦迪了。
    流失的自信让他不得不求助于书本，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机里的《上世纪拆弹图解大全》几乎被翻出了花，不愧为欧皇的兰已经找到了第二个炸弹，他却依然没找到完全一样的图解。
    鲜红色的倒计时一秒一秒地向后跳动，他能感受到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来自求生欲的压迫感让他喉咙发紧，眼前五颜六色的线条互相交错，终于难以抑制地模糊一瞬，又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恢复了清晰。
    ——终于找到了……
    他抹了一把汗，闭了闭眼，让过度使用的眼勉强休息几秒，取出怀里的剪刀，毫不犹豫地剪断了第一根线条。
    之后的工作理所应当地比刚刚轻松。尽管那不停跃动的数字在他专心致志的情况下更加过分地提醒他时间的流逝。但横横竖竖的线条终于在他平心静气的态度面前各归其位，和图解上的样子一一对应，在他面前清晰地描绘出那条通往成功的道路。
    专注状态下的久贺池垣旁若无人，等这一个炸弹拆完时，他听见楼上隐约传来移动的喧哗声，想必是又一个店铺把顾客们有序疏散了。
    如果单看预计爆炸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有余。哪怕大楼负责人担心引起凶手注意，要求各商铺用其他理由减少客源，这些时间也足够损失降到最小。久贺池垣再度抹了一把额头，扶着墙站起来，活动了一下酸痛的双腿和双臂。

 第28章

    手机里积攒的消息数目多到吓人，一半来自兰的报告，一半来自目暮警官等人的劝告，还有几条松田阵平想必是忙里偷闲发出来的愤怒宣言。
    “不是专业人员怎么还呆在里面？！”
    “爆处组已经紧急支援了，快点出来！”
    “笨蛋！里面是新式炸弹，普通组员处理不了，我现在过去看情况，你只是个普通市民，还不快走！”
    “你那点三脚猫功夫就别显摆了，炸弹可不会听你耍嘴皮子！”
    “不管你有什么秘密，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在收到新式炸弹的消息后，松田阵平的消息肉眼可见地一条比一条焦急暴躁，一条比一条不过脑子，随后消息戛然而止，想来他已经到了米花市政大楼，开始对着炸弹沉思了。
    久贺池垣脑补了一个抓耳挠腮的松田阵平，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他把那个完全吻合的图解连同拆解步骤截了个图，确认没有页码之类会露馅的地方，飞快地在自己后悔之前点击了发送。
    原本的原本，他只打算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三选一之一，在结尾时恰到好处地揭开自己的身份；之后萩原研二带来了变化，于是他准备在人设上给自己增加一点和萩原研二的联系；而现在木已成舟，箭在弦上，他好像不得不成为一个和萩原研二有着过命交情的好兄弟了。
    表示「发送中」的小熊猫憨态可掬地旋转两圈，趴在地上表示发送成功了。久贺池垣远程把松田阵平手机的消息提示音调到最大，奔向了下一个位置。
    为什么会有新式炸弹的图解？
    为什么会有详细到每一个步骤的拆解方法？
    为什么明明是个作家却对炸弹这么熟悉？
    为什么分明在掩饰自己的秘密，却又这样轻易地把自己暴露？
    如果这些问题处理得太好，明天他就会变成所有人眼里的关系户铁红方吧？真是对不起啊，竹叶青这个身份他还是要多保留一段时间的……
    久贺池垣在心中发表了一番酷帅的中二宣言，不知道嘴角该扬起的是苦笑还是发自内心的快意。
    习惯了悬崖上跳舞，也习惯了淤泥里潜行，救人性命于水火带来的快乐在心头翻滚，撒欢儿似的东奔西撞，催促着他往自己应该身处的光明而去。
    可事已至此，最优解已经摆在眼前……他最擅长的就是隐忍，如果只需要他在这里等得久一点，就能换来最终的胜利，何乐而不为呢？
    手机在口袋里发出一阵嗡鸣，不用猜也知道来自那个暴躁的卷毛笨蛋，他会因为我的不听劝告而愤怒吗？还是会因为堪破真相而轻松呢？
    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知道实情的，对不起。
    再等一等，再等一等。等到黎明前的黑暗被光明层层抹去，等到深埋地下的人都睁开眼睛，堂堂正正地迎接太阳。
    我一定会对每一个被欺骗和隐瞒的人说出真相。
    24|我告诉你的“真相”
    又拆了一个炸弹之后，这座大楼里的最后一波人也已经开始疏散了。似乎是终于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其中几个人脸上带着恐慌的神色。
    久贺池垣和这一大群人迎面相遇，方向相反，居然品出了一点逆行的潇洒和悲壮来。
    把刚拆除的炸弹位置发给目暮警官，他得到了「凶手已经被制服，炸弹都有负责的人，你可以出来了」的回复。
    做到这个地步，个人的力量已经微不足道，剩下的部分交给警方也不会有问题。
    久贺池垣虽然有点好奇原剧情里最后的那个特殊炸弹，但也没打算亲自见识见识。他放松下来，笑眯眯地把乖巧认真的回复发出去，转身脚步轻快地汇入了疏散的人群。
    “收到！我会立刻跟随群众离开！久贺池垣”
    刚刚收押了一场大型恶性_事件的凶手，对面的搜查一课恐怕此时也是忙的飞起，久贺池垣翻翻消息记录，为那些忙里偷闲、充满了关怀忧心、恨不得冲过来把他拉出去的消息而苦了脸。
    还是快点跑路吧……虽然这些关心让人心软，可在这里被发现的话一定免不了一顿说教了！
    他跨过最后一级台阶，终于在初秋微凉的空气里踩上了坚实的地面。与死亡擦肩而过的余韵迟来半晌，熟门熟路地攀上心头，像是在心里也吹起了一阵带着冷意的秋风。
    周围的游客被外面的警官分批接收，在例行安抚之后做笔录，有人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劫后余生，哆嗦着站都站不稳当，有人还没回过神，捧着杯子对着虚空发呆。久贺池垣不像他们一样后怕，却也没有出头的意思，只得随着众人的脚步暂且驻足。
    他没在周围找到熟悉的人影，松了口气之余也失去了到处乱看的兴致，脑袋转了一圈，最后看向了天空。
    今夜群星隐匿，孤月高悬。
    天上的星星黯淡无光，地上的灯火却形同燎原，把夜空里的微小光芒衬得越发暗淡。
    久贺池垣任由思绪乱飘，默默想着。如果千治看到了这片夜空，可能会说……
    嗯……
    他憋了半天没能想出半句诗词，旁边已经有警官来接收他这一批人了。那个警官尽量清晰地说着一些安抚的话，引导他们往该去的方向休息，久贺池垣看着对方干涩开裂的嘴，思绪又渐渐飘远……
    没来得及飘出两米，兜里的手机嗡嗡作响，他下意识抬手划开，手却比脑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糟糕：“你在什么地方？！”
    久贺池垣手一抖远离了耳朵，眼角一跳，险些把手机丢出去。
    这卷毛恐怕是被他彻底吓着了，声音嘶哑不说，还带着完全没掩饰的担忧和惊惶，或许还夹杂了不少「我马上找你算账」的怒火。久贺池垣被他没轻没重的一吼，发飘的灵魂刷地一声魂归故里，结结实实被踢回了身体。
    旁边劫后余生的人群难免嘈杂，耳边断断续续地传来松田阵平三魂气出六窍的抱怨，久贺池垣握着水杯往人群稀疏的地方走了两步，稍稍避开那没完没了的环境噪音。
    “没事了，我已经出来了，”他开了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带笑，用膝盖都能猜到对面七窍生烟的样子，不得不急急忙忙找补，“我就拆了一个！对了我听目暮警官说你们安排好了？都拆完了吗？你的工作已经结束了？”
    对面张了几次嘴都没能把话说出来，又是不止一次地见识他的见义勇为，怕也是自暴自弃了，顺着他的话就往下说：“最后一个刚刚拆完了，靠的是高木他们从森谷帝二手里拿来的图纸……”
    “森谷帝二手里拿来的？谁给你的？”
    “目暮警官给我的。那个孙子还自己改了线路，留了最后两根线没画在图纸上，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就那种改造技术还敢拿出来显摆，我拆这种东西都用不了三分钟……”
    话题不可抑制地转向了对森谷帝二的嘲讽，久贺池垣不太习惯这个喋喋不休的松田阵平。但想到恐怕是自己吓到了对方，便默默地安静下来，只觉得心脏像是被扑簌簌地洒了一捧水，焉头耷脑的，一攥却能攥出温柔的水意。
    “我看见你了。”
    手机和身后同时传来声音，久贺池垣愕然转头，看见了一个双眼发红的松田阵平。
    不知道是用眼过度还是着急上火，他两眼都是红血丝，声音比电话里好了那么一丁点，却依然带着掩不去的疲惫。
    “找个安静的地方吧，”松田阵平没沉默多久就冷不丁开口，眼神示意不算远的一个角落，“我把给你做笔录的活接下来了。”
    久贺池垣默默跟上，刚一停下就张了张嘴：“谢谢。”
    说是揽活，实则是为了帮他在记录上找补，若有什么不能说的也能春秋笔法掩饰过去。毕竟拆弹可不是什么大众化的知识。
    当然，能把这件事说出来的松田阵平看起来也是想跟他摊牌了。
    虽然知道了黑衣组织的一点料，但降谷零谨守保密原则，松田阵平也不会去问自己职责外的事——术业有专攻，贸然插手不仅有可能害了自己和幼驯染，也是对降谷的不信任。
    而久贺池垣在他眼里原本清白的不能再清白。可打破他的脑袋也猜不出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要怎么传授拆弹技术，更不用说整理物品的小习惯了。
    例行试探也试探了，久贺池垣滴水不漏，当真触及不想说的就顾左右而言他，松田阵平压着自己满腔暴躁愤怒和担忧，总算等到了今天。要是还能轻易放过对方他就不姓松田——
    “我今天买错了电影票，中途太无聊就想出去散散心。看到那个袋子是想帮它找找失主，没想到看见了里面的□□。之后我第一时间通知了认识的警察，由于时间紧迫，就想着自己说不定能帮上一点忙……拆开外壳之后我就觉得，”久贺池垣流畅地说到这里突然卡了一下，“我觉得有点眼熟。”
    “眼熟？”松田阵平扔掉自己的胡思乱想，咬肌紧绷，把这几个音节清晰地重复了一遍，神色渐渐严肃，“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吧？”

 第29章

    “几个星期之前，我曾经尝试着自己设计新式炸弹，”久贺池垣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也觉得不可思议似的，“我的本意只是给自己设计一道练习题，对那个炸弹的研究只停留在理论部分，在写出了电子版拆解方法之后就停手了……我甚至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松田阵平短暂地沉默了一下，看不出来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又或者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紧接着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的拆弹技术，是谁交给你的？”
    “你。”久贺池垣干脆利落地吐出答案。
    “我？”松田阵平都怀疑自己气糊涂了，居然一点都没有生气不说，还能笑出来，“我什么时候……”
    “总不能是他，所以必须是你。”
    松田阵平的表情凝固了。
    那个刚刚出现的笑容可笑地凝固在他的脸上，像是那几个字把他变成了被美杜莎凝视的石雕，紧接着他的嘴角挣脱出来，僵硬地动了动，然后是眉梢和眼角：“你，”他的声音终于彻底哑了，仿佛刚刚有砂砾和烙铁在他的声带上狠狠碾过，“你什么意思？”
    他怎么样？
    他还好吗？
    久贺池垣几乎不忍看他的表情，好像沙漠里踽踽独行的旅人看见了高悬天上的海市蜃楼，又或者刺骨寒风中艰难跋涉的人看见了惊鸿一瞥的一团火，明知希望渺茫，却还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前扑去，穷尽一切地试图抓住那一抹希望之光。
    他张了张嘴，听见自己精心设计却也发自内心的声音：“他很关心你。”
    这不是松田阵平预料之中的标准答案，更不是他刚刚问题的直接回答。但他却像是听见了什么梦寐以求的东西，嘴唇颤动了一下，手臂也随之抽动，无意识地往下一探。
    久贺池垣从自己兜里摸出看电影前买的烟，抖出一根递过去，又从另一边拿出了打火机。
    “……”松田阵平蒙了一样机械地接过来，点燃那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你怎么拆弹还带这种东西？”
    前半句还平铺直叙没有人气，后半句就成了平时教育人的语气，他抖了抖烟灰，把目光从燃着的红点上拔开，语气有点复杂：“我以为你不会说呢。”
    “我可什么都没说，”久贺池垣挪开眼神，望着角落里黑黢黢的树影，“只是想给你讲个故事。”
    旁边人的眼神肉眼可见地亮了一下，他继续压低视角，不去看对方的表情：“三年前，我因为身体虚弱去那家医院实习、不，学习，只是想学会照顾自己，遇到你是偶然。一年以后，我以为你能出院了，就在那天去找你。”
    “那天？”
    “11月7日，”久贺池垣在余光里看见了松田阵平愈加复杂的表情，“你的情况一直很稳定，复健也很顺利，我要走了，又以为你那天出院……就想送送你。”
    不只是因为出院，也是因为那是萩原研二「去世」的日子。松田阵平心知肚明地笑了笑，没有开口感谢来自朋友的体贴。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同样的原因，当时我听说你情况突然恶化，束手无策之余想下楼透透气，就这么遇见了他。”
    “前两次见面他甚至没有提到你，但连续几天我都过去看你，他好像也有所动摇。”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们熟了一些，会偶尔聊聊你的事。再过几个月，他发现我拿着你给我的那本课本……这才问我对拆弹有没有兴趣。”
    “他从来没有提起过你们的过去。”
    这句话的意思是：是我自己看出了你们关系匪浅。
    足足十几年的时间里，他们形影不离，时间铸就的感情理所应当不会被时间轻易消磨。他低眼，他知道他在愤怒，他凝眉，他知道他在悲伤，他举起枪，他知道他对准的一定是身后的敌人而非他的心脏——
    怎么可能被掩盖呢？
    怎么会严峻到必须掩盖呢？
    那根烟已经燃到了尽头，松田阵平出神地看着远处的黑暗，手指动了动，把烟头扔在地上，抬脚踩了上去。
    “嗯。我知道了。”他慢慢地、沉稳地说道。
    25|我不告诉你的真相
    “我知道了。”他慢慢地、沉稳地说道。
    他的眼神里一瞬间涌出了太多感情，久贺池垣有点狼狈地移开视线，低声问他：“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松田阵平恶狠狠地重复一遍，重重地碾了一下地面的烟蒂，“等他回来就打断他的腿！”
    这声音里有多少轻松和欣悦，久贺池垣不得而知，他哑然失笑，收拾好心态，盘算着这一段「真相」和现实的吻合度。
    准确来说，他和萩原研二相识于五年半以前。这个差点就抱着炸弹前往幽冥的家伙被他强行拉出爆炸现场，手里的炸弹因为他动的手脚而没有引爆，被他拿来充当障眼法的另一个炸弹则炸开了半层楼。
    那个炸弹位置微妙，被放在了久贺池垣想破脑袋才选好的位置上，成功让他们脱离了现场。但也成功让萩原研二躺在病床上睡了足足一年半。
    用来维持他生命的仪器是久贺池垣提前向系统py来的高级货，在他的原世界也属于顶尖。用来安置他的房间是久贺池垣拿着s的账号加班加点完成悬赏，再加上完成组织任务所得，才终于东拼西凑出来的一出别院，防卫系统极其严苛不说，维生物资也只在固定的时间送进来。萩原研二醒来的时候，久贺池垣刚带进来新一批物资，正在苦兮兮地吃上一批物资里快过期的那些。
    代表病人恢复意识的铃声响起时，久贺池垣还一时半会没能反应过来。
    这实在不能怪他，毕竟在穿越之前，他和这些高级医疗设备的最近距离就是呆在同一个医院，别说清楚每一个提示音代表什么。就连把萩原研二放进医疗舱的时候都束手束脚，恨不得动一步就看一眼操作视频——全靠系统靠谱，把说明书和视频教程也带来了一份——手忙脚乱的程度只能说幸好萩原研二没醒。但凡他意识清醒，也要被久贺池垣的操作吓昏过去一回。
    萩原研二醒来后情况依然不妙，三天两头地病情恶化。但此时的久贺池垣已经见识了能量破零的后果，对这种情况自然是爱莫能助——他自己都时不时因为见底的能量条而变身幸运e，几次险死还生，这人能活着就算是世界意识大发慈悲了。
    好在剧情很给力，不知道那段时间有什么跟原剧情相符的故事发生。总之过了一段时间，萩原研二甚至能正常走动了。
    这不动还好，一动就是更大的问题。不说空无一人的楼层，只说被彻底限制了的人身自由，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无论这里的人出于什么目的救了他。既然不允许病人和外界联系，自然不会怀着多么善良的心思。
    再加上身体反反复复，手的灵活度也不如以往，他看着久贺池垣，就像是在看一个真正的组织成员——尽管那时候他才刚了解组织的存在。
    久贺池垣还要当他的真酒，对这种情况也乐见其成。更不用说后来他但凡救一个人，萩原研二的身体就会莫名其妙地虚弱或者晕厥一段时间——久贺池垣猜来猜去，只能把这归咎于平摊了所有人的因果——不误会是不可能的，久贺池垣恨不得对方多误会一点，把他想象成组织boss最好，省得他还要在任务里逃出生天后考虑怎么控制住这些聪明人。
    对，没错，「些」。
    因为这个世界医疗水平不够高，偶尔有被他救下的其他人在昏迷中送到这里来救治，由于病情太重，不得不送进医疗舱，等情况好转、能被这个世界救回来再送回他们该去的医院。
    这种情况还算好的，只要不把房间门打开，昏迷中的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跟萩原研二相见。但不好的情况就不是那么让人放心了。
    四年前的12月初，久贺池垣穷尽毕生演技，准备了十几套计划，终于成功带着胸口呲呲冒血的诸伏景光赶了回去。
    这个时间段，和原剧情相符的故事越来越多，能量条涨势喜人。但救下的人里本应在原剧情挂掉的也越来越多，结果消耗也与日俱增，反倒让他再一次开始穷困潦倒了。
    诸伏景光的伤势本就严重，或许是求生欲使然，他在一年后就睁开了眼。但比起萩原研二半年学会走路、宣告复健告一段落的进展，他用了足足一年的时间治疗肺部和心脏的后遗症，又用了一年来进行复健，却得到了和萩原研二差不多惨烈的结果。
    寻常人的复健是与自己的身体斗争，他们的复健却像是与自己□□的意志力斗争，他们有多么坚定不移，复健的结果就有多么不可思议。
    迎接他们的是失败和永恒不变的失败。
    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当然没问题，但萩原研二的工作是拆弹，诸伏景光是一个卧底警察，再不济也是个狙击手，以此为前提，他们对自己的要求远高于常人。
    然而，一年又一年，艰难的复健用事实向他们郑重宣告，他们恐怕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自如地使用自己的武器了。

 第30章

    久贺池垣看着萩原研二时不时躺在床上，看着诸伏景光一次次尝试又一次次失败。不仅帮不上忙，还必须时时刻刻防止两人撞上，个中心塞只有自己知道。
    自从诸伏景光来了，萩原研二的活动范围就从全楼变成了三层，而诸伏景光则享受了二层，剩下的一层属于流动人员。
    两层楼确实完全隔开，声音和物品绝不可能互相传递，但久贺池垣就是心虚——没办法，怕自己干不过这个职业的。
    这俩人一个比一个能折腾，一个比一个让人警惕，久贺池垣愁秃了头，终于决定在自己未老先衰之前先下手为强。
    萩原研二醒醒睡睡了不知道多少次，早把久贺池垣当成了不知名药贩子，盲猜自己成了实验体之类，久贺池垣心说你开心就好，顺着他的思路就给自己立人设。
    于是等到诸伏景光复健失败n次之后，久贺池垣成功地让他把自己当成了医学怪人。
    曾经跟医学没有半毛钱关系、现在却被迫成了「医学大佬」的久贺池垣想想那些年自己学过的医，着实是不由得潸然泪下。
    从当年为了把萩原研二捡回家而自学医疗舱和其他维生仪器的操作，到后来为了诸伏景光而专门去松田阵平所在的医院里学基础、急救、护理和心理，再到前两年跟中原制药你侬我侬、终于搞清楚了药品的生产研发情况，自己造假了一份似是而非的药物实验报告……
    果然是人美心善竹叶青，我真的，我哭死。
    当然，耍宝之外还有正事。主线前一年能量条不算稳定，但总体却情况不错，证据就是久贺池垣自己逐渐转好的身体状况。
    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人精。但久贺池垣还是用自己做标尺看出来了——这两个人的情况都有所好转，却一个两个的藏着掖着，生怕被发现了！
    久贺池垣生气，但他不说。
    竹叶青有这么可怕吗？不就是试了几年药顺便非法拘禁吗？不就是从小根歪苗黑看起来就烂到根里了吗？不就是算无遗策某些任务下手狠了点吗？
    好吧，是挺应该被瞒着的。
    他怀着一种诡异的养成系满足感时不时跟他们互飙演技，一路走到主线开始，走到能量富余的现在，终于向他们的回归迈出了下一步。
    曾经我们都是让能量降低的罪魁祸首。所以现在我们都是同一条战线上的战友——等到哪天能量条健康成长，你们自然也不再需要忍受失去健康的自己。
    久贺池垣想到这里，顿时一舒胸中浊气，露出一个货真价实的微笑来。
    松田阵平毕竟是搜查一课的成员，听完了这一番「笔录」，又确认了几个细节，发现他没有其他要透露的，就带着满满的见义勇为小故事回去交差了。
    久贺池垣大功告成，随手叫了一辆计程车，打开光屏打算看看反响。
    镜头从森谷帝二的邀请开始，到柯南发现爆炸地点都是他曾经的作品结束，柯南和目暮警官前去跟凶手对峙，兰却已经身在最后的爆炸地点米花市政大楼。
    多点开花的爆-炸_物让爆处组忙的脚不沾地，每个人都在超负荷工作。而就在这时，又有人收到了米花市政大楼出现了「疑似炸弹」的消息。
    柯南看到了高木收到的消息，当即整个人都不好了，不知道被激发了什么潜力，提前把那张关于他跟兰约会地点的炸弹图纸拿到了手。
    松田阵平刚刚被紧急抽调，去干他一直没放手的老本行，还没从「我朋友又双叒叕遇见炸弹了」的消息里恢复过来，就在刚拆完一个炸弹后收到了另一个大消息。
    “那里的炸弹是新型号？他们不会拆？”
    他急匆匆地把自己塞上车，一边看手机里的新消息，一边跟上司确认：“确定只有市政大楼的型号不一样吗？”
    “确定，”手机另一端传来难掩急躁的声音，“我们的信息库里没有收录这个型号的信息，确认为没有被发现过的新型号。那边的消息是疑似根据cx-5号改造而成，但他们也没有把握……照片已经给你发过去了。”
    松田阵平没有应声。
    他的手指还在飞快打字，像是要把自己满脑子杂乱无章的私心都按进屏幕里，免得它们干扰自己的思绪。
    “不管你有什么秘密，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他狠狠地按着屏幕，切出消息界面，打开了那张照片。
    26|救人于危难的池垣桑
    照片有不少角度，把里面错综复杂的线路照得很清晰，松田阵平看了又看，有点头疼：“有一点像，但还不能确定是不是相似类型……”
    他皱着眉，一瞬间觉得自己刚刚的措辞还是太温柔了——那个混蛋，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面对什么！
    无论是报告警察后没有立刻离开，还是现在的尝试拆弹，对他这样的普通人来说都太过危险。但这个人不仅做了，还做的义无反顾毫不犹豫。
    曾经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怀疑在此刻被轻飘飘地抹去，松田阵平一边绞尽脑汁，尝试破解眼前炸弹的拆除方法，一边把久贺池垣从「警戒区」拉出来，抛到了九霄云外。
    弹幕欢快地大呼「果然池垣铁红！」「接下来请欣赏松田三分钟快拆！」气氛一下子被这一波认亲变得欢乐起来。屏幕里的松田阵平却眉头越皱越紧，额头上也有了汗珠。
    【这不大对啊兄弟们，居然有松田不会拆的炸弹？】
    【别神化人家啊，松田不是去搜查一课了吗？都三年没碰过炸弹了，不会也正常吧？】
    想什么呢，这家伙躺在病床上都要摆弄模型，他不会拆的炸弹要么还没出生，要么刚刚出生。
    【既然能被特意抽调，还专门来咨询，说明松田技术还不错？】
    【松田拆不了，柯南还没来……难道要靠池垣？池垣之前还说自己只会基础知识呢，原来这么牛？】
    不瞒你说我也才知道自己这么牛。到现在都没有我的镜头，不会要来个大的吧？
    【总不能提前这么久发现，还要等到最后一秒吧？这可不是一根线，是一堆啊！】
    闹腾的弹幕紧张不已，bgm的渲染愈加沉郁，而松田阵平直到走进市政大楼都没有说话。
    【我好担心啊……新式炸弹什么的也太恐怖了……】
    松田阵平正要穿防护服，刺耳的提示音突然响起，他愣了一下，像预感到什么似的看了一眼手机。
    “拆除方法.jpg 祝武运昌隆。久贺池垣”
    他紧锁的眉头一下子松开，脸上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
    【ohhhhh是池垣！】
    【池垣yyds！太靠谱了！】
    【天哪这是什么雪中送炭！太真了吧这感情！】
    欢乐的音乐潺潺流淌，拆弹组成员飞快行动起来。凶手被制服的消息传出，大楼里剩下的客人也被逐渐疏散。一片向下移动的人潮里，一个逆流而上的身影格外显眼。
    负责这批人员疏散的警察看到了这个人影，刚要开口，却看见他低头点了两下手机，似乎是笑了笑，然后转身汇入了人群。
    警察于是不再关注这边，但视频的镜头却投了过去，清晰地展现出了那个人影。
    “凶手已经被制服，要拆除的炸弹也已经被分配完毕。你可以出来了，池垣老弟。目暮警官”
    “收到！我会立刻跟随群众离开！久贺池垣”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眼里也带着笑意，像是看到了什么高兴的事。
    【承包这个悄悄微笑的池垣！太可爱了！快来贴贴！】
    【池垣真的太红了，又红又专。遇到大事第一时间通知能联系到的所有警方人员，之后还一直跟警方保持联系——站死池垣红方了！谁再说池垣黑方我跟谁急！】
    【也没人跟你抢……这要不是红方，那才真是圆不回来了。】
    【又红又专……你但凡说他又红又靠谱我也不至于笑到打鸣哈哈哈】
    【第一时间通知警方确实没错，但一直保持联系？目暮高木松田他们单方面的联系吗hhhhhh】
    【那可是99+啊！我都能想像目暮他们发现没人回复的崩溃表情了——救命！我朋友误入炸弹遍布的大楼还不肯出来怎么办急急急！】
    【池垣：猫猫无辜.jpg小猫咪能有什么错？小猫咪什么都不知道呀——】
    【有画面了哈哈……毫无违和感】
    【神特么毫无违和感，谁家猫猫能拆弹啊喂！你清醒一点！/摇肩膀.jpg】
    这边久贺池垣往外走，另一边柯南也赶了过来，他已经把自己拿到的图纸上交了目暮警官，只等爆处组成员看到用这图纸制造的特殊炸弹就能派上用场。立了大功的小侦探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谦虚，急急忙忙来到楼下，看到了等在这里的毛利兰。
    “小兰姐姐！”路上听到的什么「兰找到了一堆炸弹已经被爆处组千恩万谢地请出来了」在此刻都被抛之脑后，柯南着急忙慌，围着兰转了几圈才停下来，“小兰姐姐没有受伤吧？”

 第31章

    “没有哦，”毛利兰此时早已冷静下来，面对炸弹时的惊惶缓缓沉淀，变成了一点隐秘的快乐和自豪，“我只是按照池垣给出的地方一一找过去，并没有遇到危险的事情。”
    柯南还有点后怕，紧紧拉住对方的手不肯松开，眼神却亮晶晶的，相当顺口又甜蜜地夸赞：“小兰姐姐真厉害！”
    毛利兰带着隐隐的夸耀小心思，却没想到真的被孩子夸了，她有点脸红，有点心跳加速（激动的），又有点失落：要是新一在的话，我就可以……
    柯南看着她的表情，默默挣了挣：“我去一下厕所！”
    “欸？”毛利兰一不留神，对方就窜出去老远，她无奈地摇摇头，“莫非刚刚没去？没想到柯南这么担心我啊……”
    口袋里的铃声突然响起，毛利兰看到来电备注，一下子惊喜起来：“新一？”
    “是我，兰。我听说你去找炸弹了？”那边的声音还带着隐约的喘息，似乎是刚刚进行了什么运动，“有受伤吗？”
    “没有，”毛利兰把手机贴在耳边，低头用脚尖漫无目的地划了两下地面，说着自己刚刚说过一遍的话，嘴角克制不住地上扬，“我只是按照池垣哥的建筑平面图一个一个找过去，看看那里有没有可疑包裹而已。”
    “那也很厉害！”柯南站在墙角偷看兰的表情，自己也跟着嘴角上扬再上扬，“兰，你救了这个大楼里的所有人！”
    “我哪有你说得这么好啊……”毛利兰把飘过额前的一缕刘海别到耳后，拍了拍自己发热的脸颊，“对了……”
    “但还是要注意安全……你说什么？”
    “我听池垣说你跟目暮警官他们追捕凶手去了，我想，只要有新一在，凶手一定不会有机会按下爆炸按钮的，是不是？”
    “……”柯南愣了一下，差点跌出那个拐角来，久贺池垣的脸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定格成了那个告状短信的样子。
    我可是很真情实感地担心和无语过了啊！你不会其实已经发现了吧？
    小侦探慌了一下，又转念一想，如果池垣猜到了真相，还是组织的一员，他恐怕早就没了性命；而如果池垣不是组织成员却猜到了……或许也没有那么大影响？
    再一想，目暮警官联系池垣，未必会把柯南的行踪告诉他，那他说工藤新一跟目暮警官在一起，或许跟柯南没关系，只是安抚兰也说不定……
    “新一？”
    糟糕！沉默的时间太长，兰会看出问题的！
    “啊，我确实过去了……有我在，当然不会有问题，”柯南暂时抛下了久贺池垣，“我可是名侦探啊！”
    “嗯！我猜池垣哥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告诉我这些……”
    两人聊天甜甜蜜蜜，弹幕吃狗粮吃得开心，可柯南直到回了家里还在纳闷：这人到底知不知道？还是再一次的虚惊一场？
    眼看弹幕又被带偏了话题，久贺池垣默默打开手机，开始编辑信息。
    那句话就是用来安抚毛利兰的，他根本不知道工藤新一在不在，希望工藤君不要在意他的谎言——嗯，别人信不信他不知道，反正他自己信了。
    这边柯南收到短信松了一口气，弹幕也纷纷表示好不容易有一个真心相信「神童论」的，不如等个几十集再发现真相，那边久贺池垣跟松田阵平见了面，摊了牌，弹幕懵逼之余，纷纷恍然大悟。
    【就知道池垣跟警校组有关！看看！看看！】
    【这一手技术居然来自hagi……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怪不得他之前在松田和零面前那么奇怪！还试探来试探去的！】
    【hagi肯定是放不下自己的幼驯染所以专门过去看，没想到遇到了池垣……呜呜呜红方终于把情报互通的我一个大哭！】
    【这波是警校组情报共享进度大飞跃！】
    大家都满足地把久贺池垣放进红方大家庭里，畅想他跟红方快乐组团贴贴。久贺池垣本人却用完就扔，把光屏放在一边，打开电脑打算熬夜上分了。
    自己的拆弹技巧已经在弹幕和松田这边过了明路，但却有一个很大的问题——所有人都认为自己的技术是lv.100max，事实上自己的技术却只有lv.25。哪天松田阵平兴致起来拉着自己拆炸弹，自己总不能当着他的面翻手机吧？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五年拆弹三天速成，咖啡熬夜也好，地狱练习也罢。总之，一定要在下一次见人前把这门技术学成！
    久贺池垣翻出存好的电子书，怀着兴奋又悲伤的复杂感情钻研去了。
    27|过渡与开端
    月上中天，夜色晦暗。久贺池垣抿了一口咖啡，揉了揉不堪重负的眼睛。
    今天的眼睛实在承受了太多。因为自己的一知半解，他不得不对比每一条连接线，才最终确定自己找到的图解和今天遇到的一样。
    据这本书所说，它被命名为m-356型，原因仅仅是制造它的那个家伙喝醉了，大喊着「一年有356天」就把申请表交了上去。
    m-356和市面上常见的cx-5型炸弹极为相似，实际拆除方式却截然不同。据说创造它的人是从mx-61型炸弹上得到的灵感。
    久贺池垣早就在这个世界看到过非常普遍的cx-5型炸弹，却只在组织前段时间的某个大型活动中见识过mx-61型。根据组织在炸弹行业的领先地位和他前段时间对米花町炸弹行业的了解，他有理由相信，mx-61在这个世界并未普及，更有甚者，可能刚刚被研制出来没多久。
    如果这个世界的m-356同样由mx-61演变而来——毕竟两者的设计思路非常相似——那么制造它的人应该并不难找才对。
    剧情可以没有前后，现实却必须充满前因后果。森谷帝二拿出来的m-356型，质量太高也太前卫了。
    他自己设计的那个被松田阵平轻松拆除，m-356的设计者自然不会是他。与此同时，组织在炸弹方面一向是专家。
    刚刚想到这件事，久贺池垣就急忙寻找前段时间有谁接触了森谷帝二，然后意外又不意外地发现了三个嫌疑人。
    其一，委托森谷帝二设计宅院的垂水社长，原本预约的建筑师出了车祸，因此转而拜托森谷帝二帮忙。
    其二，同样是委托人的根津社长，一向喜欢森谷帝二的作品，毫无可疑之处。除了姓氏有点眼熟、跟垂水同一天来过，看起来仿佛是作者强行凑选项的人选。
    其三，前段时间跟森谷帝二刚刚见面，关系进展不错的山口社长，经营了一家普通金融公司，在米花和西多摩都有产业，同样毫无嫌疑。
    垂水社长原本预约的建筑师以自由的风格闻名，跟对称半点不沾边，森谷帝二却是偏执的「对称」强迫症患者，这样的转变多少有些奇怪。
    山口社长本人没有问题，但他的家庭医生却叫高桥悠真。一个平时像个傻白甜还丢三落四，工作起来却认真严苛、堪比人格分裂的神奇医生。
    久贺池垣盯着这条信息，拇指轻轻摩挲过左手中指的指尖，沉默了半分钟，才把它拖进加密文档。
    那里零零碎碎写了不少关于极道组织成员的分析和行动，甚至还有留存的证据。偶尔遇到合适的时机，他会借用其他人的身份，用这些证据把某些毒瘤送进他们该去的地方。
    高桥悠真的信息栏里，他的姓名高据首行，后面紧接着写着——
    代号成员，慕兰塔（mulata）。
    很难说代号成员的出现意味着什么。也许他只是碰巧跟上司出了个差，也许只是碰巧当了一次炸弹中间商，又也许他想试探久贺池垣……好吧，这个不算。
    尽管森谷帝二目的众多，但那些地方跟久贺池垣没有半毛钱的关系，用这种方式试探，难免显得多余又可笑，并且非常暴发户。
    当然，如果高桥悠真关注了这场事件的后续，那么久贺池垣这个人迟早会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应该从现在开始做准备——虽然久贺池垣要求警视厅对他所做出的贡献保密。但对于代号成员来说，拿到这种级别的保密文件还不算太难。
    就看他的好奇心有多少了……久贺池垣在警视厅系统里放了一个被动激发的小程序，盖上电脑，困倦难耐地把自己团吧团吧塞进了被子里。
    有了这几天的跌宕起伏，后面的日子难免显得悠闲而平静。柯南满世界遭遇平平无奇三选一，组织交代的任务普普通通毫无新意，就连警视厅那边也没有动静，看起来好像高桥悠真对这件事毫不在意。
    久贺池垣窝在家里，老老实实把《上世纪拆弹图解大全》记了一遍，只觉得头晕眼花，睁眼闭眼都是花花绿绿的线条。
    出门的欲望已经不可抑制了！我要出门！
    然后土门康辉的刺杀任务发下来了。
    久贺池垣看了一圈蓄势待发的各方人马，干笑两声，又缩回了屋里。
    组织好不容易有高光剧情，执行人也还是那几个老熟人，他过去除了增加变数，就是给组织增加赢面。
    那位先生一向不支持组织成员掺和别人的任务，再加上这次要丢一个代号成员基尔，他过去了实在有嘴说不清——这种考验信任的大事还是交给琴酒吧。

 第32章

    原本他还想监视一下赤井秀一，以防这个保护毛利大叔的狙神掉了链子。但那边消息刚一传来，监控里的赤井秀一就往毛利家赶去。看样子远不需要自己操心毛利一家的安全。
    就这么又躲了几天，他认认真真选好黄道吉日，把腌菜一样的自己捯饬一番，在经历了「泡澡差点睡进浴缸里」这种满级操作之后，终于成功地把自己拉出家门、挪进餐厅、吃到了第一口米饭，只觉得自己比当初刚来米花町的时候还要惨。
    至少那天的他拥有五个小时的睡眠，还在公交车上歇了一会。而今天的他连续七天每晚只睡四个小时，正在真心实意地怀疑自己徘徊在猝死边缘。
    ——所以安室透到底怎么做到那么精神的？！这不科学！
    算了，柯学就够了。
    久贺池垣咬了一口鲜嫩多汁的牛排，心中大呼「活过来了」，脸上却八风不动，优雅矜贵地暴风吸入完毕，这才把目光投向落地窗外。
    街上是热闹平静的人间烟火，行人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结束工作的上班族行色匆匆，消磨时光的老年人慢吞吞散步，刚刚下课的学生活力十足。充满元气的声音并不能穿透玻璃的阻隔，久贺池垣不甚在意地听着，只能听见断断续续的词汇。
    “转学生……冒冒失失的……本堂……”
    他一边听着这些充满烟火气的对白，一边咽下第二份牛肉。
    本堂瑛佑啊……
    这人的动作可真是快。
    久贺池垣擦擦嘴角，决定把之前准备好的蓝川彻拉到杯户中央医院转一圈，给剧情制造一点惊喜，还能充当竹叶青三选一的最后一位成员。
    虽然满医院的fbi有点让他为难，但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对红方来说，现在每一个人都值得怀疑，不会轻易相信他的求助。对黑方来说，自己和蓝川彻跟竹叶青没有半点关系，就算有关系，也是跟他们一方。
    如果红方怀疑蓝川彻是竹叶青就更妙了。毕竟竹叶青身为组织成员，前来医院查探可是非常合理的！
    久贺池垣越想越觉得期待，深觉这次的机会实在不可多得，能想出这个主意的自己也着实天才——至于他留下的暗号太多太真实怎么办？斗智斗勇了三年有余，这点信心还是有的，大不了再吓他一下？
    除了医学怪人的形象，不择手段地用亲朋威胁也可以作为坏人标配啊——
    【你是不是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
    跟着他一起出门却被餐厅拒之门外的托尔站在街边，冲着他歪了歪头，嗲嗲地叫了一声。
    他面前是不知道哪位好心人投喂的火腿肠段，旁边的几个jk被萌的七荤八素，捂着嘴低声尖叫。
    喵星人真是好命，出来遛弯也能遇到热心人上供。久贺池垣戴上蓝牙耳机，伸出手撸了它一把，语气里没有一丝心虚：“怎么会？只是想到了一个迟到很久的朋友——他也该过来了。”
    被从头撸到尾巴尖儿的狸花歪着脑袋蹭他，软萌软萌的外表，台词却像个标准的反派：【人手不够的话，把他留下来不就行了？威逼利诱让他沿着你的剧本走，不是你最擅长的吗？】
    “什么时候学坏了？”久贺池垣戳戳它毛茸茸的脑袋，拍拍手站起来，语气随意，“我们目标一致，当然是要帮他了。”
    帮？
    猫咪一副完全不相信的表情，叼起那截火腿肠，冲旁边盯了全场的jk们摆摆尾巴，颠颠地跟了上去。
    被留下的学生们犹豫着是否要提醒前面的人，久贺池垣却又停步转身，微微低头，嘴角含笑地冲猫咪勾勾手：“还不快点？晚了就吃不到给你的带的饭了哦——”
    猫咪三步并作两步，一个蓄力窜上他的手掌，沿着胳膊嗖嗖向上，在他怀里停住了。
    身后的学生们满眼艳羡，窃窃私语，兴高采烈地讨论着这是一场「绑架代替购买」，还是猫咪原本就属于他。
    当然是我的啦。久贺池垣一手抱着这没怎么长大的猫，一手揉乱了这一身顺滑的皮毛：“全套设备再加两份屏蔽器吧，”他的语气随意中带着跃跃欲试，似乎说出口的是再加两份凉皮，“这么密集的监视还能被抓住破绽，那我这些年就白把人留下来了。”
    28|荒山里的景光喵
    那边红黑双方围绕基尔斗智斗勇，这边久贺池垣已经收拾收拾东西，来到了一处荒山野岭。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这座沉默伫立在树林中的建筑都显得遗世而独立——诚然，万绿从中一点灰，本身就显得足够出挑，不会轻易泯然众树。
    穿过几重身份识别和安检，就算是进入了这个巨大的庭院。贺池垣把车停在院子里，穿过大楼门口的身份识别，关闭防御系统和层层叠叠的警报系统，这才算是正式进入了医院内部。
    尽管长期服务的两个病人都更愿意把这里看做黑心研究所。但贺池垣还是相当执着地给这幢楼冠以「医院」的名号。
    众所周知，文学作品里的人设、执念都是很重要的。现在看来，这样的称谓只是竹叶青这个变态的恶趣味，令人思之作呕。但等那些误会解开、自己的所作所为一一披露，这个称谓就会变成弹幕们熟练自刀的万恶之源。
    自家人还不了解自家人吗？贺池垣笑容愈盛，随即收敛，拉着行李箱乘上了前往三楼的电梯。
    离开电梯后是一片缓冲区，连接着旁边永远上锁的资料室和监控室。穿过两层结结实实的合金大门，后方的仓库便映入眼帘。几乎所有生活物资都被他放在这里，让这个房间看起来像是什么大型超市一样琳琅满目、种类齐全。
    他把快过期的几种物品挨个拿下来，换成自己带来的新货，多少有点感慨——让那些以为竹叶青又狠又独的家伙看看，那些人哪里敢认哦——超市摆货员都未必有我这样的耐心。
    除了食物还有生活用品，最格格不入的角落柜子里，他还放了几个小玩具。这些憨态可掬的小摆件除了增加生活情趣一无是处。但萩原研二偶尔还是会给面子地拿几个放进他平时休息的屋里，不像下面一层里心防深重的前卧底先生，一丁点私人喜好都不肯流露。于是那些被精挑细选的小东西也理所当然地一直无人问津。
    这个时间不算晚，他也没有刻意收敛动静，仓库另一边的门更没有那么隔音。也许萩原研二就在门后，却只是冷漠地倾听，并不想跟他打什么照面。
    猫猫祟祟,jpg
    看在前段时间刚把人拉出去、勉强满足了社交需要的份上，贺池垣从善如流，不去尝试撩拨这位对自己充满警惕的警官先生，收拾好东西就去了二楼。
    虽然他在这里的形象更加不妙，但本层的住户态度却比上层要好不少。
    “最近你来的更频繁了，”闻声而来挑选食物的猫眼青年侧头看他，嘴角微扬，眼神温和，语气堪称随意，眼底却藏着彼此心知肚明的冷淡和疏离，“实验有什么进展吗？”
    贺池垣当然做了易容，但只是为了在买东西的时候不引人注目，此时他没有刻意改变自己的气质和行为，只是低着眼，对照手里那包火腿的保质期，确认没问题之后把它放回柜子，却转眼被青年拿走了。
    这是一个吸引视线的动作，于是他终于正眼看向青年，也跟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假笑：“没有，”他把手上的东西一股脑放进柜子，拍拍手，像是戴上了一张画皮，假惺惺的表情甚至掩盖不住眼角的讽意，“所有成果都被用在了你的身上，有没有进展……”
    柜门慢吞吞地自动关紧，发出「砰」地一声闷响。
    “不是应该问你自己才对吗？”
    青年并不为他这幼稚的挑衅而情绪激动，依然维持着温和的样子：“你之前一向不会这么激动，有人挑衅你了？”
    应该是实验出问题了吧？他幸灾乐祸地想，不然怎么会如此尖酸刻薄，却还要频繁前来，甚至一次又一次接触我这样本该与世隔绝的囚徒兼实验体？
    贺池垣不知道对方还在惦记着他那个编出来骗人的实验。如果知道，他一定会热泪盈眶，感慨自己那将近一年的药品公司经验没有白白浪费。他收敛了一点外露的感情，把那几包快过期的零食扔进空荡荡的行李箱二号：“做饭吗？我给你打下手。”
    没错，这就是他们相处更加融洽的秘诀——当然不是因为成了饭友——谁能拒绝一个把刀递到你面前的敌人呢？
    那时候景光也像今天一样出来拿东西，随口试探着关于外面的情况，还没问两句，贺池垣就从行李箱中取出了一套厨房刀具。
    虽然听起来有点丢脸，但当时的诸伏景光彻彻底底地愣在了原地，他像是第一次认识竹叶青一样用难以言喻的表情看了他一眼：“这？”
    “给你用的，”贺池垣相当纯洁地看过来，眼里坦坦荡荡。如果诸伏景光的胡茬没刮，恐怕会比他更像个坏人，“我听说你会自己做饭？介意让我也尝试一下吗？”

 第33章

    诸伏景光觉得可笑，诸伏景光想要拒绝。
    任何与原本身份的相似之处都是他必须避免的错误，更不用说做饭这种私密的手艺。但眼前白茫茫的墙壁和柜子唤回了他的神智，让他清醒地意识到这是谁的地盘，有多么严格且令人绝望的防卫措施，又有多少令人叹为观止的高端医疗科技。
    这里的主人不允许他独自外出，不允许他窥视这层楼之外的住户，不允许他的身体情况脱离自己的掌控——每一条潜规则的建立都是彼此试探之后的结果，而令人畏惧之处在于。除了那几张药品的研发资料，他怀疑自己从来没有成功超越过对方的底线和预期。在这个监控遍布的白色世界里，对方似乎掌控着一切。
    他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不允许他接触那些医疗设备，却允许他拿起厨房的菜刀。这可不能用轻视来解释，那一套刀具非常完整，从小巧的水果刀到厚重的剁骨刀，堪称应有尽有——
    “也许你不清楚你的处境……我不介意再告诉你一次，”视野中的竹叶青端着他那张优雅帅气的池面脸，风度翩翩地用温文尔雅的语气发出恶魔般的宣告，“这里的安保系统会自动检测我的身体数据——包括激素分泌情况，如果你想尝试暴力手段，只会让我情绪激动。然后和我一起困在这里，最后变成两具干尸。”
    恶魔冲他眨了眨眼：“如果只是想要我的命而不在乎代价，那你尽可以可以试试，我不介意这些——但在我流尽最后一滴血之前，你一定会先一步死于莫名其妙的身体虚弱。”
    “要试试吗？”
    那个人的表情是如此真切，似乎真的在期待自己拿起那柄餐刀，轻而易举地划破那不设防的喉咙。
    这样的有恃无恐是如此强烈，以至于他在权衡之中难下决断，简单的「动」和「不动」交织错落，最后扭曲成一个问题：“除了我之外，还有谁？”
    还有谁会被你所谓「莫名其妙的身体虚弱」影响？会被你的药物控制身体的健康？会不得不臣服于这几近巫蛊之术的诡谲「医学」？会成为你有恃无恐、把武器送到我手中的依仗？
    他以为自己会得到确切的数字，亦或是无所谓的敷衍。但竹叶青却只是意味不明地翘了翘嘴角，用带着遗憾和其他复杂感情的语气回道：“这种东西……我也不知道。”
    从我手上活下来的人实在太多，如果每一个都要记，未免太难为自己的脑袋。
    恶魔的真情流露珍贵而短暂，他很快恢复了本性：“好吧，看在你选对了的份上告诉你，我还准备了一些烟花，用我的生命体征作为信号，放在了附近最热闹的地方，如果你真的下手了——”
    “砰——”他露出了带着纯粹恶意的微笑，“我会让你用仅剩的余生后悔这个选择。”
    诸伏景光冷冷地睨着他，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后续就是两人互飙演技，勉强风平浪静地吃完了那顿令人难忘的午餐。诸伏景光得到了「不能轻易杀死这个疯子」的tip，贺池垣则非常稳健地传达了「我的命很重要」的讯息。
    虽然过程凶残了点，对话奇怪了点，但既然目的已经达成，贺池垣也就不再勉强自己思考诸伏景光对他的印象。
    变态嘛，一回生二回熟。
    筷子被搁置的声音把两人从回忆中惊醒，贺池垣示意了一下诸伏景光的房间：“收拾东西，准备易容，然后跟我走。”
    对方眼中流露出一点犹疑和错愕。自从诸伏景光来到这里，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多数是在附近转一圈，少数是为他的任务提供帮助，超过一天的都几近绝迹，更不用说需要「收拾东西」的长途旅行了。
    “需要多久？”诸伏景光思绪飞转，先问了最直接的问题。
    “一周之内。”他微笑。
    “去做什么？”惊喜来得猝不及防，诸伏景光的措辞都艰难起来，已经在思考自己是否拥有传递信息的机会。
    贺池垣看着他惊讶中带着惊喜的表情，嘴角上扬，心情也随之明媚：“替我做一件事……接近并调查一个人，必要的时候提供保护。”
    接近？调查？保护？
    是组织任务还是个人行动？前卧底先生看着对面掩不住笑意的人，内心惊悚地想。
    不会是你藏藏掖掖的什么小情人吧？
    29|画风走歪的景光
    不会是你藏藏掖掖的什么小情人吧？
    诸伏景光不知道应该震惊于这个猎奇的脑洞本身，还是应该震惊于自己居然让它完整地浮现在了脑子里。他把这个恐怖故事扔进意识深处，同时看到了贺池垣上次带来的那本书。
    《暴躁帝君傲娇妻》，对，就是它，这个脑洞的罪魁祸首！
    一直以来，他拿取生活用品的方式都非常固定，要么轮流拿一圈，要么按照加入组织时的假身份绿川光的喜好来，书籍也是同样如此。
    但上次更新的书柜里，这本小说的一切都是那么与众不同——无论是标题还是封面、风格还是内容，都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以至于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第一个拿出了这本书。
    不，不要误会，当然不是他喜欢看。
    你想想，当一摞文学名著、历史杂谈和国际政治中间出现了这样一本网文，就好像一群清流名士里混进了一个暴发户。不仅浑身珠光宝气，还在牙上镶了一圈金边——谁能克制住自己的眼神呢？
    反正诸伏景光不能。
    更何况，这本书是如此特殊，难道不应该被怀疑吗？不值得一次彻底的搜查吗？
    反正这里也不能联网，单机小游戏也没什么意思，早就完成了试探环境工作的前卧底先生兴致正酣，拿出卧底的耐性和专业程度，用破译暗号的心态打开了这本书。
    ……
    如果此时他能联网，一定会用所有力气打出那句话——好奇心使我打开它，求生欲让我退出来。
    短短两页，这篇集狗血、替身、霸道总裁、娇妻文学、叠词词恶心心于一体的文学作品就给了他充足的震撼。如果说他刚刚还在思考竹叶青会不会喜欢这种类型，此时他已经在怀疑，这本书或许是竹叶青用来对付他的什么新花样。
    用霸道总裁消磨一个卧底的意志？我是在搞笑吗？既然不是用来看的，那它一定有其他用途！
    怀着一颗百折不挠的心，诸伏景光看完了这篇小说，遭受了精神损伤若干，但依然没能从中看出什么端倪来。
    他有点怀疑人生地盯着封面上的人型，万分纳闷地想：这总不会是让我维持精神健康的普通课外书吧？不精神失常我就谢天谢地了。
    从竹叶青之前的表现来看，他对实验体（池垣：？）的健康还是比较重视的，如果这本书和其他书一样，都是他用来让自己打发时间的东西，是不是意味着……
    竹叶青的精神状态有点问题？
    正常的二十岁男性会喜欢这种东西吗？还是会认为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喜欢这种东西？
    要么他自己有问题，要么他想让我有问题。
    诸伏景光这样得出了结论。
    他的眼神在那本书上停留半秒，没有把这本书打包带走的打算，旁边的贺池垣默默看着，冷不丁想起了前两天监控里那个埋头钻研的身影。
    难不成这么巧？景光居然喜欢这个？
    他有点恍惚，有点震惊，还有点暗喜：好你个浓眉大眼的景光，居然喜欢这种调调？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要是我按照自己的推测类型带书来，恐怕一辈子都发现不了你这个秘密！
    这本书的来历很简单，被放在这里的原因也很直白。上次来的路上，他用温柔的人设哄了个跟父母走散的孩子，说要帮她买小说。他以为自己没问题，问了一句就走进书店，可等他见到那一面墙的小说，却突兀地意识到了自己知识面的贫瘠。
    《暴躁帝君傲娇妻》、《暴躁帝王的小娇妻》、《霸道帝王傲娇妻》……这种精神污染的名字听一遍就够了，谁知道会有这么多同类？
    他不在乎这点钱，却很在乎自己的心理状况，索性全都买下来送给了小女孩。
    小女孩开开心心地接受了后两本，却对着第一本坚决说不：“这本书抄袭！我才不要看！叔叔不如把它退掉吧？”
    贺池垣的良心隐隐作痛，但他实在不想再次面对那满书店花花绿绿的精神污染，索性随手带着它进了医院。
    在仓库里忙了一圈，他忽然福至心灵：就决定是这里了！这垃圾拿出去处理反倒可能被人发现。反正景光不会喜欢，不如扔在这里，等百年之后，大小也是个文物了。
    于是他把这本书和其他书放在了一起，以为此生再无相见之日，谁成想第二天就看见了对着这本书手不释卷的诸伏景光。
    他当时的内心是崩溃的，满脑子嗡嗡作响：“你ooc了你造吗景光！”恍惚之中他关掉监控，把这个任务还给了系统。
    此生再无悲喜.jpg

 第34章

    总而言之，他对人的爱好并不歧视。既然景光小心遮掩，那他也不会说出去。只会悄悄为他提供机会。
    唉，像我这样热心肠的好人，委实是世间难寻了。
    等诸伏景光把为数不多的行李收拾完，两人都整理好了心情，贺池垣冷淡地转身，诸伏景光疏离地一颔首，先后向着门外走去。
    但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悄悄望向对方的时候，两个人同时想到。
    带上一身用于监视的设备是常规操作，像是无形的枷锁，让诸伏景光外出的欣悦之情逐渐平息。上车之后，贺池垣递给他一个全新的手机，打开的页面停留在便签，上面简略地描述了「蓝川彻」和「久贺池垣」的几次见面。
    诸伏景光默默记忆的功夫，贺池垣却没发动汽车。他的手机也震动了一下，亮起的屏幕上突兀地浮现了一个对话框：“无论什么立场，这次我会帮你到最后。stray”
    过于简练的后果是被偷窥的人尽收眼底，余光被吸引的诸伏景光皱起眉头，在心中疑惑地默念这个落款，没能在记忆里找到对应的人。
    贺池垣似乎想要把手机挪开，但他刚伸出手去，那个对话框就像是长了双眼似的，化作四散的白云在屏幕中央散开了。
    电光火石之间，重重掩埋的记忆随散去的白云一起复苏，诸伏景光目光呆滞，浑身紧绷，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和躯体，只觉得无数星光在眼前炸开，把他刚刚做好的计划炸了个粉碎。
    为什么竹叶青不在这里，却从不留下逃走的机会？为什么竹叶青情报方面名声不显，却如有神助地出现在了那天的天台？为什么竹叶青敢让他出门，却不担心他挣脱束缚、联系公安？
    是s。
    那个炫技一样出现又消失的对话框；那眼熟到堪称标志的散去的云朵；那个莫名眼熟的落款……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用这个理由解释。
    这让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竹叶青这个组织成员，和s这个公认神秘且没有立场的黑客，居然保持着如此亲密的联系！
    且不提这句抛弃立场、直抒胸臆的发言，只说这种用技术直接控制手机的做法，透露的内容就足够令人深思。
    虽然不清楚是哪里传出的惯例，但所有黑客——哪怕是赏金猎人榜上最受人信任的那一批——都不会选择直接骇入雇主或合作人的手机。这并不是可笑的自欺欺人，就好像无论携带了多少武器，合作双方都会向对方展示自己空无一物的双手，这样的做法往往昭示着尊重和和平。
    如果有人这么做了，多半是在挑衅示威，少数或许是莽撞的新人，但还有另一种完全不同的可能：如果关系足够亲密，这样快捷且不留痕迹的方式当然是首选。
    一个身处黑色世界里最为隐蔽的庞大势力，一个是背后悄然输送养料的操盘手。单单一个竹叶青就难以对付，更不用说还要同时对付一个顶尖的黑客。如果有朝一日对组织动手，这两人一定是最令人头痛的组合。
    哪怕诸伏景光专心培训卧底技能，也有幸听闻这个黑客的丰功伟绩。那时的s还是一个没有确切立场的高手，只留下了一个字母作为代号，同事提起时，颇为艳羡地称他为「堪称网络技术顶点的存在」。
    现在呢？他加入了组织？亦或是仅仅和竹叶青有联系？
    还有那个完整的代号——黑暗世界不是社交网络，没有人会闲来无事把自己的代号改来改去，更不用说向来孤僻怪异的s了。
    诸伏景光有一个猜测，他真心希望这个猜测为假，却不得不提醒自己消息里透露的熟稔：如果s没告诉任何人自己的名字，唯独给了竹叶青这样一份殊荣……他们的关系究竟亲密到什么程度？
    长时间绷紧的背部传来一丝酸软，密密麻麻地敲打过每一段肌肉，提醒他应该换一个姿势。诸伏景光慢慢放松，让自己靠在椅背上，几乎想要抬起手来揉一揉因为过度紧张而抽痛的额角。
    一个顶尖的信息技术高手对局势的影响不可估量，这份消息的价值太大。如果成功传出，足以让我们逆转目前的被动局面。反之，如果失去这份情报，同事们的工作难度将会大大增加。
    一定要传出去，不惜一切代价！
    诸伏景光下定了决心。
    他已经苟延残喘了太长时间，生命早在四年前就划上了世俗意义上的休止符，在监视手段日渐完备的竹叶青面前，自己只会越来越被动。如果能把自己了解的情报送进公安手里。哪怕因此丧命，也并不是不能接受的事。
    余光里的竹叶青神情晦涩，一脚油门踩下，手指轻敲，发了一段文字出去：“做你该做的，别来多管闲事。”
    30|被骗的景光
    “做你该做的，别来多管闲事。”
    诸伏景光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戴上眼罩，不再尝试挑战竹叶青的观察能力。
    目的已经决定，他要做的就是耐心规划，避免一切不可控因素，对方的怀疑自然也在其中。尽管这一次战斗无人策应，失败率也前所未有的高。但只要肯把自己的生命作为筹码，成功似乎并不困难。
    既要表现出应有的反抗，又不能适得其反，被扣上更重的枷锁，什么时候适合我进行尝试呢？
    现在是第一个被pass的。尽管眼下的道路凹凸不平，如果没有意外应该是山地或者林区，电子设备本应不占优势。但对方一定在附近布置了隐蔽且严密的监视网络，贸然行动只会被瓮中捉鳖。
    第二个被pass的是半路的补给地点。如果竹叶青选择在自己的某个据点补充物资，他只会陷入毫无反抗之力的境地。
    想来想去，最合适的选择还是在到达目的地之后。那里毕竟是城市之内，虽然监控众多，但也人多口杂，不适合进行明目张胆的追捕。哪怕竹叶青发现了什么，也不能做出最有效的反应。这样一来，自己传递消息的时间更加充足，善后也能更加没有疏漏。
    贺池垣开车开的三心二意，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他偷偷看了一眼诸伏景光，没能在那张脸上看出半点多余的反应。
    他是故意让诸伏景光看见的没错，但只是想为自己的消息来源做出解释，让自己的威胁更有力度，可不代表他想现在就捅破一切。竹叶青三选一的剧本刚刚进行到高-潮，这种时候揭露谜底，观众会茫然失措聚众尖叫不说，可是会白白减少一大批热度的。
    适当的压力可以成为动力，这个消息会打破景光的承受底线吗？
    贺池垣有点没底。
    他可以对着组织成员暗暗发誓，要把所有妨碍剧本的人一一清除。但他绝不可能对着知根知底的红方人员真刀实枪的动手，更不用说占用公共资源打内战了。
    万一黑客高手的筹码太重，诸伏景光恐怕是会和我鱼死网破的性格吧？他艰难地在脑子里转过这个念头，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把预定几天后发出的威胁提前到今天，以免这位还没认亲的队友在红与黑片场痛击友军。
    铃木列车那种假酒掺水酒大乱斗一次就够了，在情报占尽优势的情况下打出这种场面，他可是会气死在车上的。
    两人都争分夺秒地头脑风暴，还没到饭点就提前开始饥肠辘辘。贺池垣一向不在这方面吝啬精力，早就选好了一家中华饭馆，准备带着人一起去尝尝久违的味道。
    诸伏景光还等着他停车拿出速食食品，看见眼前雕梁画栋人声鼎沸的眼熟饭馆，多少有点怀疑人生。
    哦，差点忘了，竹叶青一直都是这副样子，对食物的追求比正常组织成员高得多，美其名曰「适当的放松和爱好」。
    这家饭馆肉眼可见地热闹，比起多年前来一点没变。诸伏景光没有跑路的想法，索性放下心来打算享受美食，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刚进组织那会儿被有代号的「前辈」带去混吃混喝的日子。
    当时这个代号成员还身板不高，年纪也小，看着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相处起来却格外老成。他毫不见外地带着临时搭档点了一桌子菜，告诉他们组织的报销额度不用白不用，像是公司里常见的靠谱前辈，给新人科普点老人才知道的门道。
    还不是波本的安室透脸上带笑地接茬，一向阴沉的绿川光也柔和了表情，跟这个没什么架子的前辈讨教两句潜规则，气氛融洽之际，竹叶青收到一条消息，那股子从见面开始就没褪去的温和倏地收敛，露出表象下血腥阴戾的内核来：“计划有变，你们坐，我去把尾巴料理干净。”
    他干干净净地出去又回来，身上甚至没带一丁点血气，两个新人如坐针毡，却看见前辈夹起最后一块点心吃了，又温温和和地看过来：“吃好了？那就走吧。”
    新人眼观鼻鼻观心，不去打听这一看就是自己不该知道的事，心里刚冒出的一点软和心思却噗地一声被浇灭了。
    在这种吃人的地方，哪怕是个孩子，又怎么可能拥有良善呢？
    哪怕几天之后，他们收到那个被临时灭口的家伙确实投靠了组织的消息，那个刚刚杀了人就谈笑自若地去前台结账的人影依然令他们时刻谨记，在心中刻下「绝不能相信任何人」的讯息。

 第35章

    “我们之前有过预约。”
    换了一张脸的前「前辈」说着类似的台词，被引到角落的桌上坐下，一边笑着给他递菜谱一边提点他：“想吃什么自己点，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哦，这不是那个深谙报销套路的前辈了，是个刚学厨艺归来的前辈。
    诸伏景光把脑袋里乱入的吐槽拍出去，深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自己实在放飞了自我，居然连吐槽之魂都能激发出来，怕不是真的被前两天的奇怪文学腐蚀了脑子。
    但无论是故地重游起了效果，还是眼前这人的伪装再次让他敏锐的直觉失去了准头，诸伏景光的的确确放松了些，大笔一挥，横扫千军的架势让旁边的服务员犹犹豫豫，再次确认了一遍人数。
    贺池垣笑眯眯地看他进行无伤大雅的反抗，摆手示意无妨，对着已经开始思考猪蹄上几份的诸伏景光点点桌面：“身体不好就要少食荤腥油腻和辛辣，点这么多，能吃完吗？”
    花钱吃饭他当然不介意，这是本市内评价最好的老牌中餐餐饮店，老板是个来这边打拼的中国人，只要不介意价格，他们甚至能吃到地道的鲁菜。从始至终，他介意的只有浪费可耻和打包不好吃而已。
    诸伏景光看他一眼，把多余的菜肴划去了，贺池垣娴熟地嘱咐这个少加辣，那个多一份酱料，一看就是个常客老饕。
    这一套嘱托放在普通人身上常见，放在竹叶青身上却显得格外特殊。诸伏景光抿了一口茶，尽力思考这是对方的第几套常用身份。
    会易容的人就这么了不起吗？换身份比换衣服都勤快，每个身份还要单独加点人设，比拍电影都严格。有这种能力做什么不好，非得在组织手下卖命？
    想到这个话题就想起竹叶青13岁加入组织的传闻，诸伏景光又喝了口茶，被苦的直皱眉。
    能完全怪人家么？从小就加入了组织的人自然是黑的，可谁害得他加入组织？恐怕细究起来又是监管不力的责任了。
    他慢慢地品着茶，一点无奈在心间冒出，又轻飘飘地在食客们的热闹里消融不见。
    他看着身边的人间烟火，想起在那个「医院」里，他听见多余的杂音就要警惕万分。但在这里，喧嚣的人声包围着他，他却觉得如在云端，像是置身于温暖而舒适的家中，身边是絮絮叨叨的朋友，又笑又闹，无忧无虑，保护着他人，也被所有人保护。
    这就是我所守护的东西啊……他低下眼睫，轻轻呼出一口气。
    没看清对面人同样带着怀念的表情是多么真实。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如果贺池垣知道抽空怀念青春的后果是遇见谁，那他恐怕坐都不肯坐，扔下位置就走，连好不容易约到的糖醋鲤鱼都……算了，这个得打包。
    ——柯南你怎么跑到这来了？！
    贺池垣有点体会到原著里犯人的心塞了。只要稍不注意，小侦探就会在奇妙的时间和地点跟你偶遇，神出鬼没不说，顶着一张可可爱爱的小学生脸，卖萌耍赖无所不用其极，观察力强的让人恨不得转身就走，偏偏还不能轻易表现出忌惮。
    他跟诸伏景光的气氛实在不怎么样，都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柯南虽然不算人肉照相机，但也是大名鼎鼎的细节怪，哪天他知道了景光的身份，那自己这个身份还能安生吗？怕不是多少要去主线里走一遭。
    他怀着一点没被注意的侥幸心理起身去卫生间，打开光屏查看进度：
    基尔这个cia被fbi看管的严严实实，本堂瑛佑却还是单刀赴会莽撞冲家。果不其然被柯南和赤井秀一发现了问题。
    前脚两人把这一对姐弟搞定，柯南谋定后动、展示了一番雄才大略，和赤井秀一默契不已，后脚小兰打来电话，告诉柯南晚上有委托人咱们出去吃中餐。
    胸中有沟壑的十七岁高中生被自家（未来）女朋友一个电话叫走，一边盘算fbi和cia的合纵连横一边对着青梅竹马喊「小兰姐姐」，路上还顺便解决了一个小案子，惊艳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委托人，巧遇了一个普通路过的高桥悠真，堪称过五关斩六将，终于来到了中餐厅。
    睡了一会但没影响消化的毛利大叔兴致高涨地忙着点餐；顶着小孩子身体的冰咖啡毒唯柯南则又困又累，还惨遭滑铁卢——这家中餐厅太正宗，根本没有咖啡提供——兰忙着给他找能喝的饮料，最后不得不点了杯橙汁；委托人忙着恭维吹捧和宾主尽欢……只有贺池垣一个人看着路上解决的案子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这次总算不用成为嫌疑人了。
    等我吃完这顿饭再开溜吧，糖醋鲤鱼那么棒，怎么能辜负它！
    31|尝试放归的景光喵
    谢天谢地，这次总算不用成为嫌疑人了。
    等我吃完这顿饭再开溜吧，糖醋鲤鱼那么棒，怎么能辜负它！
    贺池垣想穿回几分钟前，把自己暴打一顿以求让自己住脑。
    卫生间里横遭异变，一声尖叫直冲云霄，贺池垣刚对着送上来的糖醋鲤鱼祈求了一下诸事顺利，就听见了欢声笑语里打破重围的一声尖叫，他一脸不忍直视地闭了闭眼，开始认真思考老天爷最近是不是看自己不顺眼。
    对面的诸伏景光像是职业病犯了，下意识不动声色地偷瞄一下那边的情况。随即意识到自己可以光明正大地凑上去。于是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地往那边走，越走越正直，眼看就要把练习了半年多的阴郁形象抛之脑后了。
    柯南唰地一下从椅子上窜下去，腰不酸了腿不疼了更加不困不累了，仗着自己个头小，一马当先地进了案发现场，绕着尸体先走一圈，又把身边和远处的围观群众尽收眼底。
    只有贺池垣赶紧夹了一块糖醋鲤鱼放进碟子里，一边争分夺秒地挑刺，一边恋恋不舍地盯着那一盘几乎没动的鱼。
    我现在是不是应该看一眼那边的情况？
    可是有不少人都在事不关己继续吃饭欸。
    我是不是应该担心一下他们看出我有问题？
    可是景光知道我不是好人，巴不得我不过去；柯南把我当路人，不会介意我的冷漠欸。
    还是思考一下这盘鱼的下场好了。
    贺池垣认真又惋惜地看着这盘鱼，提前为它上了根香，祭奠它没能进入肚子就要结束的一生。
    本来打算让景光尝尝家乡名菜，结果其他的吃了大半，却唯独漏了这道自己最喜欢的菜。他在心里碎碎念，两人份的菜肴自己一个人解决不了，恐怕会剩下一些，不带走总觉得心痒，带走却要担心味道，要保持质量就要保温，这次带来的火锅自热袋好像还有几袋……
    贺池垣风卷残云地埋头苦吃，在脑子里把这盘菜的身后事一二三四安排的明明白白，等诸伏景光和其他人一样被疏散回来，桌上那道糖醋鲤鱼已经消失了一半。
    诸伏景光看着那个和自己离去前造型大相径庭的鲤鱼，难以抑制地沉默一瞬：……
    竹叶青真的只是演技精湛吗？别不是什么精分吧？
    你今天的人设是什么？来自邻国的饕餮化人吗？
    偏偏这时候贺池垣还抬起头来，表情认真地冲他推荐：“尝尝味道？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道鲁菜了。”
    他嘴角甚至还沾着一点点酱汁！
    尽管说了几个字就被擦去了，诸伏景光还是觉得自己的精神被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他冷静了一下，坐在椅子上强行重启了一下脑子，把想要说的话说出来：“有人死在卫生间了。”
    对面的人愣了一下，表情带着点惊讶和后怕：“死……死了？卫生间？”他往后看了一眼，又赶紧转回来，演的跟真的一样，“我先前才刚去过卫生间……不会把我当成嫌疑人吧？”
    诸伏景光本在担心他的身份有问题，暴露后不得不对警察动手。现在看他还有心思演戏，顿时明白自己还是杞人忧天了。
    无谓的担忧之情即刻消失，他懒得搭理戏精附体的某人，夹了一块鱼肉放进碟子里，注意力却又投向了案发现场那边。
    死者的死状并不凄惨，但狰狞的表情还是吓退了不少人。毛利小五郎已经站了出来高声维持秩序，大家听过「沉睡的小五郎」的威名，也渐渐安静下来，甚至有人继续点餐。
    尸体的模样和刚刚竹叶青嘴角的酱汁在诸伏景光眼前交替着晃来晃去，吃鱼还不专注的结果就是差点被鱼刺卡住喉咙。于是获得了来自竹叶青忙里偷闲的惊愕一瞥。
    诸伏景光：……
    我在想什么？这不是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吗？莫非迟来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还是开始攻击我了？
    但另一个声音却在悄悄问他：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形象不是吗？
    无论温和还是疏离，高贵还是普通，对方从来不会自毁形象。除非必要，他甚至不会爆粗口，单论涵养和礼貌，竹叶青甚至比某些世家养出的接班人更加优秀。
    所以这就是我看出了萌点的理由？

 第36章

    脑袋里的小人天人交战，诸伏景光的脸色却毫无动静，贺池垣看着他盘里那块被戳变形的鱼肉，绿光都要从眼里冒出来了。
    不吃给我！不吃给我！浪费可耻啊景光！
    尽管这么想着，事实是他已经饱了，没有景光的辅助，这盘色香味俱全的鲤鱼剩了将近一半。虽然以他现在的人设，叫一声打包也没问题，但味道……
    贺池垣叹了口气，遥望那边分散开来的警官们，其中一个已经向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陈月熙，自由人，偶尔投稿一点美食鉴赏，不认识死者，”贺池垣熟练地报上名号，指指对面的景光，“我确实在案发前去过卫生间，在我之后是他。进去的时候没听见任何奇怪的声音。”
    “根据其他人提供的证词，你在卫生间里的时间比较长，方便说一下原因吗？”戴眼镜的警官一边严肃地记笔记一边这么问。
    “……”哪来的其他人，不就是柯南吗，贺池垣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不用看都知道弹幕一定一片哈哈哈，“我刷了一会手机。”
    “好的，我明白了，感谢您的配合。”这个警官看起来也不怎么好意思，说完就急忙转向诸伏景光，对方自然非常配合。不仅提供了自己和另外几人的进出时间，还条理清晰地分析了一下作案可能，把这个警官听的一愣一愣，不停奋笔疾书。
    另一边柯南的眼神偶尔投来，把贺池垣看的如芒在背。而对面的诸伏景光从听见他的自我介绍开始眼神就很奇怪，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贺池垣从未如此真心实意地希望自己不引人注目，只得默默低头刷手机。
    光屏缩小紧贴手机时，可以营造出「看手机」的假象，贺池垣就用这种扭曲的方式偷看了一眼更新，发现除了「豪华四选一里居然有两个帅哥」这种玄学判案，就是“不愧是种花家的兔子，充分展现了刻入dna的对美食的追求”这种调侃，认真推理的弹幕一个都没有，玩梗的倒是一大片。
    他也不知道是应该觉得理所应当，还是该郁闷沙雕网友快乐多，索性面无表情地关掉光屏，当真刷起了手机。
    对「蓝川彻」的询问进行的非常顺利，顺利到柯南刚过来就已经结束了。柯南看着这个看似阴郁实则热心肠的男人，总觉得对方似乎并不简单。
    柯南对危险分子奇奇怪怪的雷达.jpg
    这案子实际上是个二选一，再加上蓝川这个热心小伙的协助，告破的速度又快几分，凶手在毛利小五郎的精明推理下一跪二悔，垂头丧气地被警官带走，店里又恢复了热闹的气氛。
    柯南还在探头探脑，腹中空空似乎完全没有影响他的思路。贺池垣饭也吃了，案子也看了，还又当了一回嫌疑人，一个小时过得比一整天都充实，当真是一秒也不想待下去，招呼一声蓝川就结账出门了。
    诸伏景光心情复杂地看完了一场沉睡推理秀，发现周围所有人都见怪不怪，不由得怀疑了一下时代的进步——莫非自己已经落伍了？世界人民进化没带我？
    他沉迷于案件细节，最终也没吃几口那道贺池垣心心念念的糖醋鲤鱼，听见招呼就亦步亦趋地跟上，心中愈发笃定对方有了软化的迹象：不惜自毁形象不说，还不阻止自己做好人好事，何止是释放善意？简直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就差把「我不对劲」写在脸上了。
    诸伏景光不怕他递出诱饵，无论对方给出什么，他都决心把诱饵整个吞下去。可他这边还在纸上谈兵，对方却抢先一步，未卜先知似的把筹码亮出来了：“诸伏景光，”贺池垣抬手启动发动机，余光看向对方的表情，“想去长野看看吗？”
    诸伏景光，这是一个他告别了很久的名字。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变成了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随即意识到这毫无用处——对方的消息能从哪来？毫无疑问是那个s，对于一个拥有了顶尖计算机技术的人来说，找到他的身份和亲人或许跟出门逛个街的难度差不多，唯一值得庆幸的，或许是对方不曾说出幼驯染的名字。
    但他在用哥哥威胁我……诸伏景光握紧了拳，因愤怒而得到了最大限度的清醒：不止一次地增加筹码，意味着对方认为从前的筹码不够，意味着这次的任务比想象中更重要！
    “你想让我做什么？”他听见自己压抑着怒火的、冷的像冰一样的声音。
    “什么也不需要做，”竹叶青用一贯温柔而轻巧的语气回应他，像是在为他的妥协而宽慰，“过一段时间，他有一个前往长野县的行程，届时你可以跟他一起。”
    “保护？”诸伏景光皱眉，为对方突然放弃遮掩的目的。
    “保护他是第一顺位，”贺池垣十万分肯定地回答他，“你知道，我不会让你做过分越界的事。保护好他——我可以保证，你不会后悔。”
    诸伏景光心脏突地一跳，保证——竹叶青的保证！
    这是对方的承诺？这居然值得一个承诺？！
    他好像一个家徒四壁的穷人，捏着一颗砂石与家财万贯的富商对赌，可赌局刚刚开始，眼前的砂石突然外壳脱落，成了晶莹剔透的祖母绿不说，还一变俩俩变仨，满满当当地堆满了他的空屋。
    尽管与对方相比仍旧差距悬殊，甚至存在对方蓄意哄骗的可能。但他依然欣喜若狂，几乎要跳起来狠狠揍对方一拳，一舒胸中郁气。
    “我知道了，我会做好。”
    不把该传递出去的消息一字不落地传给同事，都对不起你给我准备的舞台！
    32|小小医院，恐怖如斯
    不把该传递出去的消息一字不落地传给同事，都对不起你给我准备的舞台！
    诸伏景光一边斗志昂扬，一边却开始考虑后路——诚然，他不介意为了最终的胜利献出生命。可既然手上的筹码不止一份，贸然舍弃生命当然不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不清楚一个作家为什么会得到竹叶青的重视。但如果有机会的话，或许可以利用他来放出消息，甚至一窥竹叶青的目的？
    偶尔也要踩下刹车嘛……对吧，萩原？
    各式各样的思绪在心中浮沉，眼前蜿蜒的山路渐渐变成了车水马龙的城市，邻座上的驾驶员微笑着扭过头，又变成了那副面具焊死的模样：“我就把你送到这里了。那么，一路顺风？”
    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的男人用符合人设的方式和对方告了别——他一句话没说，敷衍地点点头，拿起背包就下了车。
    旁边就是「蓝川彻」租下的公寓，考虑到随处可见的摄像头，诸伏景光遗憾地放弃了第一天就去寻找公安人员的想法，安安稳稳地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他早早来到约定地点，没过多久，久贺池垣就出现在路口，对着坐在咖啡厅里打发时间的男人挥了挥手：“好久不见了，”年轻的作家温和地笑着，一边走近，一边把手机扣在桌面，拉开对面的椅子，慢条斯理地坐了下来，“你的情况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白天精神不振，晚上睡觉也不安稳，”诸伏景光感谢了一下卧底必备的表演技能，想想自己在研究所里的睡眠质量，难得有些心虚，“今天就去医院吗？”
    蓝川彻赶来米花的理由是就医。他的身体确实有点问题，各种小毛病不说，身体素质也变差了不止一截，但要说睡眠质量……嗯，不得不说，从进入警校开始，他就从来没睡过这么高质量的觉。
    别说每天八小时睡眠，就算只睡六小时，醒来后也能清晰地感受到状态的提升。如果不是疲惫和各种后遗症如影随形，他甚至会认为竹叶青是在开什么养生会所，而不是研究副作用明显的奇怪药物和毒物。
    对此，和他想到了同一件事的久贺池垣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这些卧底一个个压力山大，他没法用精神方式疏解压力，只好使用物理方法，从记忆里翻出了经典款助眠三件套：薰衣草栀子百合，三管齐下。
    再加上作为画龙点睛之笔的自制熏香——其实是从原世界py来的高级货，但对外当然要这么解释——勉强帮堪比睡美人的两位提高了一下睡眠质量，也算他为数不多能落到实处的关怀。
    “我已经在杯户中央医院预约好了，如果你想今天去的话……”久贺池垣适时地停顿一下，体贴地露出询问的眼神。
    “就今天吧。”诸伏景光说着，已经站了起来。
    两个人性格相合，气氛不错地聊了几句分开后的近况，在频繁听到松田阵平的名字之后，诸伏景光眼里流露出惊喜和深思。
    竹叶青只提到了自己的家人，而没有提到同期们，波本更是没什么存在感，是因为s没有找到他们的消息吗？还是没有转告竹叶青？
    如果是前者，警察厅的保密工作看起来确实不错。如果是后者，竹叶青和s的合作关系好像需要我重新考量。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这个任务就是他们的警告，警告自己同期们的身份早就被查的一清二楚。但只要不做无谓的反抗，就不会伤害他们，甚至还能光明正大地见一面。

 第37章

    无论是哪一种，没有被送出的情报就没有价值，我要怎么做……
    拿着一堆报告单的医生眉头紧皱，看起来似乎想要给他再开点检查：“你的身体状况并不乐观……最好尽快进行住院治疗，密切监视身体情况。”
    诸伏景光没说话，他看见了报告单上的诊断结果：肺、肾、胃和凝血系统，严不严重看不出来，但都有衰竭的症状。如果是个普通人在这里，恐怕会被这些吓到当场住院，情况差一点还得进icu，但他？
    不好意思，早就习惯了。
    不习惯不行——几年前醒过来的时候，他翻遍全身器官都找不出一个不衰竭的，几年后的现在却活蹦乱跳，能狙能跑。机器提供的诊断书上曾经满满当当，相较之下，如今的区区四个只是小场面。
    但诸伏景光可以保持沉默——在外人看来更像是被打击傻了——久贺池垣却不行，他探头看了一眼报告单，皱着眉头似乎是在记那些专有名词，最后因为数据过多而放弃了，转而和医生讨论治疗方案。
    最终的结果毫无疑问是住院，诸伏景光内心毫无波动地接受了这项意料之中的发展，甚至还来得及点评一下医院里的设备质量——嗯，肉眼可见的差距巨大，完全比不上竹叶青名下的「医院」……
    那是谁？
    拐角处金发女性的身影一闪而过，在即将被墙壁遮掩之前，她似乎有所预感地转头扫视，却什么也没发现。
    诸伏景光隐约看到了半张西方血统浓厚的美丽面孔。鉴于就医日期是被竹叶青规定的，他礼貌地怀疑了一下这是否也是对方的阴谋，又觉得这未免过于依赖巧合。
    是我的错觉吗？那个女人看起来非常敏锐，并不像是普通人，她旁边那个高大的、头发微白的中年男性也是。
    可我才刚来这家医院，这是不是太巧了？
    然后他路过一个病房，看到了一个名为楠田陆道的男人。
    也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他也不是普通人？
    这家小小的医院就这么卧虎藏龙吗？
    诸伏景光怀疑人生.jpg
    久贺池垣已经帮他办好了住院手续，正在娴熟地打开手机摸鱼，完全没有职业作家应有的素养。诸伏景光原以为自己对东京还算熟悉，此时却觉得这医院有点邪门，他思来想去，决定从最保守的人选入手：“不是说来东京取材吗？你新书的构思进度怎么样了？”
    进度？写了一个35字的开头、主角还没出场算吗？
    久贺池垣从乱码一样的《网络信息安全：从信息搜集到工具创建》上移开视线，露出一个不言自明的笑：“啊……很难说，你懂的……”
    我不懂，诸伏景光默默看着他，发现这位看起来人模人样的新锐作家也是个拖延症重度患者：“我记得你说来找毛利小五郎，就是为了获得灵感吧？”他摇了摇手机，“哪怕是被报道的案件，他解决的数量也足够多了，你还没找到合适的？”
    “嗯……作家的事怎么能叫拖延呢……”久贺池垣眼神飘忽，眼尖地瞥见了门口路过的柯南，“又不是每一个作家都像工藤优作一样，总是占用宝贵的休闲时间来兢兢业业地赶稿。何况你也知道，我一开始不是来找毛利先生的。”
    “不是？”诸伏景光和门外的柯南同时愣住了。
    “是啊，我来找工藤新一。”
    刚刚通网的诸伏景光对这个名字并不熟悉，他正要求助于万能的网络，就听见对方轻飘飘地补了一句：“不过，他已经失踪很久了。”
    门外被迫失踪的柯南又听了一耳朵关于自己的八卦，他干笑一声，还是去做正事去了。
    他今天的任务是试探三个可疑人员里哪一个是组织成员。直到这段剧情结束，赤井秀一和柯南都暂时离开，久贺池垣才适时地结束了闲聊，表示明天再来看望诸伏景光。
    弹幕讨论了几句这个看起来跟久贺池垣认识的新人，由于只知道名字，什么也没讨论出来。
    在风雨前最后的宁静里，柯导的第一部作品正在按部就班地筹备中，久贺池垣某天进入病房，看见了眼熟的侦探团三位成员。
    气质沉郁的病人在和这些小朋友们攀谈。得到他们的喜爱对他来说似乎易如反掌，他们也难得得到这样的认同，兴致勃勃地分享着他们的破案故事，没发现对面的倾听者表情逐渐失控。
    这个叫柯南的孩子，是寄住在毛利小五郎前辈家的那个吗？莫非这是家学渊源？
    诸伏景光恍惚间想起中餐厅偶遇的那次案件，轻松地在记忆中找到了那个孩子的身影。
    胆大心细，博学洞察，搜集证据的动作又稳又快，明明在案发现场走了一圈，却很认真地避开了破坏证据的可能……这真的是一个一年级小学生吗？
    确定了，全体人类进化没来得及通知我。
    诸伏景光面无表情地想道。
    在漫画分镜的提示下，所有人都看见了蓝川彻的神思不属，并对其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嘲笑，久贺池垣甚至没来得及阻止，这一切已经水到渠成，只好退而求其次，把这几个主线制造者送回家长身边。
    少年侦探团三人这次是陪阿笠博士和灰原哀一起来的，久贺池垣对「酒厂雷达」的属性多少有点心虚，在听到他们能用徽章联系后非常感动，放手让这三人跟另外两人汇合去了。
    唯独被留下的诸伏景光恍恍惚惚，还沉浸在「我可能不如小学生」的惊人发现之中。
    弹幕则依然在毫不停歇地哈哈哈。
    33|非典型傲娇的池垣
    可惜现实常有而沙雕不常有，不然久贺池垣真的很想带诸伏景光多见见世面。比如柯南小朋友为正义献身，在连续三个病房里的假摔xn；比如小学生和fbi精英的默契对视xn；又比如众多fbi面面相觑，而柯南稳如老狗xn……
    罢了罢了，我也不是什么魔鬼，何必对人家大好青年的三观下手呢。
    在通过监控检查对方是否有小动作的过程中，久贺池垣常常冒出这样的思路，又不得不在现实面前将其摒弃。对他来说，这既是对自己的放松，也是一种警醒。
    过去的彻底掌控，依托于诸伏景光漏洞百出的身体状况、绝对领先的高科技安保以及严密无死角的监控，依托于那个白色龟壳的绝对防御和系统不眠不休的照看。
    一旦离开那里，他所能依靠的只有提前做出的威胁和这些年「投放的药物」——哦，他也不知道自己下了什么药，这取决于诸伏景光的想象力。
    反正什么症状都没有，只有世界意识兢兢业业，试图限制这个「已死之人」。如果诸伏景光猜测这药会夺走他的生命，至少会在计划逃脱的时候有所忌惮；反之，如果他不负责任地盲猜这药过期了，那这一项的挟制作用将几近于零。
    好不容易出一趟远门，不出幺蛾子是不可能的。他要做的不是让诸伏景光什么都不做，而是限制他接触的人数和传出的消息数，换算成人话，就是不让柯南和观众知道他的身份，让他乖乖当一个有竹叶青嫌疑的候选人。
    完成这一点并非绝不可能，至少不该让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他天天愁眉苦脸，何况他还有理由每天就近监视。但久贺池垣想到对方和松田的关系，想到自己终究会向他坦白身份，想到他是个职业选手……他就是怂。
    怂，从心而已，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没什么问题。但系统陪了他七年有余，看多了他的胆大包天，以至于不太灵光的脑袋居然灵光一闪，开了个窍：【你对职业警察有心理阴影？】
    他们正在前往杯户中央医院的路上。由于剧情开始了大半，而具体时间谁也不知道，久贺池垣只好每天去一趟医院，以求在合适的时间控制剧情发展。
    他听见了这个问题，却面无表情地开着车，没说话。
    这样的表现和认同无异，系统向来自觉不通人情世故，没想到一通就通到了自家宿主的上辈子。顿时好奇心大增，毫无羞耻之心地蹭过去，试图利用卖萌达成交易：【我真的很好奇！】
    它睁大圆滚滚的猫眼，用柔软有弹性的肉垫轻拍几下久贺池垣的胳膊，像是好奇心旺盛的少年人撒娇一般拉长了音调，【说一下嘛-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的！】
    比起柯南世界，久贺池垣原本所在的世界科技高度发达，物质生活极大丰富。尽管放眼世界，人们的生活质量仍然参差不齐，但至少他的国家堪称翘楚。最重要的是，他们拥有最一流、最有道德感和使命感的一群警察。
    这样的大背景下，看起来坚定站在红方的久贺池垣居然会对警察有心理阴影，这也太出人意料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美色在前，久贺池垣从骤然暴露小小黑历史的复杂心情里回过神来，不怎么遵纪守法地空出左手，把两只白色的猫爪拢在掌心，“小时候调皮，被警察叔叔教育了一顿。”
    狸花的脸上露出人性化的失望：【就这？】

 第38章

    当然不是仅此而已，但对着系统说出口的话会被默认不介意世界意识转播，他还不想让自己的谈心内容被放上动漫荧屏。
    【我小时候被绑架出国过，和我妹妹一起，】他用意识对话起了个头，表明自己不介意继续的态度，【对我来说，那只是从一个孤儿院来到另一个更大的孤儿院，只不过这里的食物难抢了点。】
    一只狸花脑洞再大，也只是猜测他不小心做坏事被抓住而已，谁知道能牵涉到一起跨国绑架案？当即有点退缩地按住他的手，
    【如果不想说那就不说了，我也不……】
    【没事，嗯……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贺池垣回忆了一下，有点感慨，【那时候我才七八岁。虽然比其他孩子聪明了点，但也不算突出。那些人团伙作案，又是惯犯，还有高科技辅助，把我们顺顺利利地送到了国外的一片「三不管」地带。
    到了那里后不久，我就拉拢了几个孩子，想带着他们逃跑。可惜生活不像小说，我没想到这个团伙经验丰富，看多了我这种会耍心眼的，我被抓回去，当成典型教训了一顿。】
    【那你不应该害怕犯罪者吗？】
    【但我还是逃出去了，没有带其他人，只带着我的妹妹。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才渐渐意识到。除了我的妹妹，没有人值得我付出全部的信任。】
    车在尚且安静的杯户中央医院门口停下。久贺池垣安安稳稳地坐在驾驶座上，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乱局。他的目光从水泥浇筑的建筑望向天空，停在一朵洁白的云上，恍惚间仿佛回到了记忆中，回到了那段混乱而充实的时光。
    【那时候我们朝不保夕，又要躲避追踪，又要用工作换取报酬，一口干粮掰成两半吃，别说填饱肚子，就算一整天找不到食物都是常事。
    最开始我拼命阻止，让池箐只吃买到的、干净的食物。但没过两天，只要有能放进嘴里的东西。哪怕是饭店倾倒的残羹冷炙，我也会高高兴兴地给她留下了。
    为了每天都能吃到馒头，这就是我们最初的目的，而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我们奋斗了将近一个月。我和池箐的格斗技都偏向灵巧，就是在那时候打下的基础。】
    猫咪不再说话了。
    或许是因为期待已久的剧情近在眼前，或许是因为熟悉的故事里加入了诸伏景光这个不该出现的人……它确信久贺池垣久违地任由自己被记忆淹没，在这一点点来之不易的闲暇时间里变成了纯粹的「贺池垣」。
    贺池垣还在慢慢讲述他们的奋斗史。从刚刚逃出的落魄，到渐渐立足的稳定，再到又一次被人贩子们发现后侥幸逃脱的惊险……那些他从来不肯吐露的心声，那些他号称「必然影响我演技」所以从不主动回忆的曾经，那些他小心翼翼放在心底、哪怕梦呓也不敢呢喃的真实过去，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他一一道来。
    【所以等特警来抓我的时候，我已经凭借情报工作在那里站稳了脚跟，那个身材魁梧的大叔——大哥，他不仅仗着自己的经验毁了我们的安全屋、堵住了我们的去路，还差点把我的胳膊扭断了！】
    猫咪陷入了沉默。
    但罪魁祸首已经上头了，显然，即便这么多年过去，当时的心理阴影还是没能拔除：【他把我们带回去才知道我们是受害者，根本不是原住民，又专门跑来跟我们道歉——我要他的道歉干什么？！我就想让他赶紧走！
    但是他好像一点也没看出来，不仅没走，还连着好几天过来看我，天天让我喝加了枸杞的粥不说，还让池箐叫他哥！】
    贺池垣看起来简直要气死了，眼里毫无遮掩、从里到外地流露出不爽和愤怒。但想到当时的他还是个少年，猫咪幻想了一下包子脸气呼呼的贺池垣。顿时觉得对方的可爱程度可以和自己一较高下。
    它心态稳定地继续问：【嗯……那后来呢？】
    贺池垣持续性不爽中，气呼呼地挠它：【二十好几的人了，他居然好意思让我妹妹叫他哥？！】
    猫咪不说话，猫咪把爪子往他手里探了探。
    您20岁的时候也不见得愿意让人叫自己叔叔吧？
    但这话它只敢腹诽，不敢乱说，于是贺池垣愤怒两句，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嗯……后来，我的伤好了，他的假期也没了，我跟我妹妹被国家暂时收养，又被送去接受义务教育，我们就此分别，再也没见过。】
    大起大落的气氛让狸花有点蒙，它甩了甩脑袋，小心翼翼地问他：【嗯……那这个人……他最后……】
    【当然没死……你想什么呢？！】贺池垣好气又好笑的摸了一把狸花软乎乎的脑袋，想起自己的小动作，心虚又肯定地补充了一句，
    【因为医疗水平提高，技术水平又遥遥领先，我们国家每年的烈士都非常少，我每年都去石碑上看，从来没见过他的名字。被特召之后也专门打听过，就在我穿越之前，他还在执行新任务呢。】
    猫咪又不说话了，它人性化地叹了口气，缩回爪子，捂住了两只圆滚滚的眼睛。
    久贺池垣戳戳它的脑门：“你怎么了？”
    【我在想……傲娇是病，得治啊……啊！】
    久贺池垣一个使劲，把它戳了个倒仰。
    哼，关心救命恩人的事能叫傲娇吗？既然不是阴阳相隔，自然不需要天天见面，只要知晓对方平安康健，就是最大的心安了。
    更何况他不是大大方方问了那人近况了吗？嘴上损他几句，算哪门子的傲娇？
    系统这个小笨蛋。
    小笨蛋系统不知道他在人参公鸡，它在副驾驶座上翻了个面，尽职尽责地看着监控提醒他：“快快快，开始了开始了！”
    毫无疑问是琴酒制造的一系列事件，使得杯户中央医院内患者激增。在未来的几分钟内，这里的人数将持续增加，各种各样的慰问果篮和礼物也将纷至沓来，包括夹杂其中的六十余枚炸弹。
    久贺池垣不再浪费时间了，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将是这家医院在红与黑篇里最混乱的时刻，不想让诸伏景光发现问题是绝对不可能的。但他必须在合适的时间阻止对方破坏这一场大戏。
    毕竟，尽管现在的情况异常混乱，但一切尚在赤井秀一和柯导的掌控之中，只等自以为计划顺利的组织成员前来接应，红方这枚名为水无怜奈的楔子就会再次被刺入组织深处。
    34|听说竹叶青深藏不露
    诸伏景光正在看着楼下发呆。
    前两天，他先后看见了不普通的金发女人、灰发男人，以及一个颈椎不太好的病人。
    前两个人显然是官方成员，走路带风，行事老练。反倒让他看出了眼熟的雷厉风行的味道——依据之一是，后头那个颈椎不太好的病人已经光速出院了。
    诸伏景光不觉得这两位是自己的同僚，行事风格迥异不说，还一会儿落落大方一会儿藏头露尾，稍一思考，他就得到了怀疑对象。
    无非是那几家情报机构，要么是fbi，要么是cia——也只有他们会这样行事了。
    公安的警惕心从来都不是摆设，诸伏景光忍不住皱眉，意识到这家医院情况不妙，恐怕正是暗流涌动之时。
    他甚至因此犹豫要不要出院——久贺池垣可是竹叶青亲自上心的人。无论他是知道了重要的消息，还是本人身份不俗，都值得在意和保护。哪怕他什么都不是，单因为他值得竹叶青使用一个承诺，红方也会天然对他产生重视。
    但这个念头最终还是打消了。原因无他，在什么时间来到什么医院，这是竹叶青事先定好的行程。既然他觉得呆在这里不会出问题，诸伏景光也只好舍命陪君子，老老实实的当一个普通病人，努力跟久贺池垣处好关系，探索他可能存在的秘密。
    原本他以为这就够麻烦了，可现在——看看他发现了什么？
    虽然这人剪了短发，但无论是那顶毫无变化的针织帽、还是那双令人印象深刻的墨绿色眼睛、又或者是那一身从未变化的气质，都在无声宣告一个事实——
    诸星大？！
    你不是fbi搜查官赤井秀一吗？你不是两年前身份暴露跑路了吗？你不是被琴酒和竹叶青一明一暗追杀多年了吗？
    你居然还没死？
    你居然还敢光明正大待在这种地方？
    你居然还在悠哉悠哉地耍酷扮帅、单手开咖啡？！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拉了黑衣组织多少仇恨？
    竹叶青都把我送到这来了，你以为你的位置藏的很好吗？！
    诸伏景光握紧没有动静的手机，眼前一黑，恨不得自己当场瞎了。
    刚刚发现fbi的时候，他还指望能借助乱局找到公安的踪迹，刚刚发现赤井秀一的一瞬间，他也想过，破釜沉舟之际，把消息交给赤井秀一也不是不能考虑。但摄像头平稳运行，手机却缄默无声，竹叶青没有对赤井秀一的出现做出任何警告，已经充分说明这个人在他的计划之中——甚至就是递给诸伏景光的诱饵。

 第39章

    斗智斗勇这么多年，这可是竹叶青的老套路了。把路标双手奉上，诱使穷困潦倒的人赌上最后的力量往前走，等到力气竭尽、疲惫不堪，才发现这条看似可行的道路从来没有尽头，只有带着嘲讽的四个方形拐角。
    他见识过太多次，听到过太多次，也经历过太多次，以至于几乎预见了这个选项的下场。
    附近的的公安不见人影，赤井秀一则已经身在局中。哪怕自己舍近求远、抛弃隔阂，把消息给他，多半也会落入陷阱，其他fbi成员更是想都不用想——且不提彼此的信任程度，赤井秀一可是fbi的精英，连他都做不到的事。难道要指望那个伏特加一样的大块头来做吗？
    诸伏景光对赤井秀一有不少好感度，多半来自「死亡」那天。在卧底们习惯于互相出卖以博取高位的时候，赤井秀一为了救自己而把身份和盘托出，可谓诚意十足。但这不意味着他想在这种混乱的局势里替对方糟心。
    他想做的是找到可信之人，送出自己的消息，不是发现可信之人，然后考虑如何帮对方收尸。
    这家医院这么多奇怪的人和事，要是跟组织没关系，要是跟竹叶青的计划没关系——他明天就改姓赤井！
    当然，绝境之中的反其道而行之也不是完全不能考虑。如果和赤井秀一合作，对方优秀的大脑和敏锐的洞察力或许能帮上忙，fbi再不济，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扰乱竹叶青的判断。
    但还是太冒险了。
    诸伏景光叹了口气。
    正当他推翻计划，打算翻盘重来的时候，远处的人群突然喧嚣起来，身后也传来了敲门声。
    “蓝川-我进来了？”
    久贺池垣敲门进门，跟进自己家似的熟门熟路，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在看什么？”
    “看外面的病人，怎么会这么多？”诸伏景光回过头来，没看见床头那一袋水果，先看见了他手里的一袋松仁饼干，话也拐了个弯，“你吃饭了吗？还吃这个？”
    “吃了吃了，”久贺池垣已经撕开了包装，冲他晃晃袋子，“都是附近的受害人，有食物中毒的，还有火灾现场的，好像有点巧……你要来一点吗？”
    几天下来，诸伏景光对他的爱好印象深刻。他无奈地指指病床：“医生说注意饮食，还是算了吧，”无论竹叶青让他接受外面的治疗是有恃无恐、不怕看穿，还是略施恩惠，他都打算谨遵医嘱，“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人吗？”
    久贺池垣摇头：“病人越来越多，所有人都行色匆匆……你觉得什么样的人会这样无差别犯罪？凶手是同一个人吗？会来这里吗？”
    如果只是普通的恐怖袭击之流，凶手可能只是单纯报社。但如果是组织，恐怕只能是这家医院里有值得他们图谋的东西。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表现出别样的心思，但这不影响诸伏景光内心叹息：引起竹叶青重视的人果然不普通。
    房门再次被敲响，快递员来提醒他们签收慰问品。诸伏景光看似不悦地皱眉：“我可没什么朋友……”
    内心却在思索：这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了？
    久贺池垣接过东西，表情果然不对。诸伏景光看了一眼匆匆离开的快递员，疑惑地走上前去：“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
    两个人心中都这么想到。
    那是一个包装精美的果篮，新鲜的苹果和甜瓜互相堆叠，看起来价格不菲，格外有探病的诚意。但两人都起了戒心，房门又隔绝了大部分声音。于是一点细微的咔哒声便显得格外动人心弦。
    久贺池垣小心地挪开甜瓜，看见了不走心的遮掩下的计时屏幕，就拆除而言，时间尚且充裕，这才松了一口气：“你……”
    诸伏景光和他同时抬头，不太坚定地给他排除错误选项：“我应该没有什么仇家会狠辣到这种地步。”
    久贺池垣被这拿捏不住的语气噎了一下：“应该？”
    诸伏景光理直气壮地回视。
    他怎么知道竹叶青给这个身份留了什么麻烦？
    只是事不宜迟，既然这炸弹不是个人恩怨，自然跟那几起凑巧的「意外」有关。原因确定，久贺池垣也就不纠结朋友的小小隐瞒，转而开始寻找拆弹工具。
    【就知道把新人物放进这里是搞事前兆！这蓝川彻有问题吧？】
    【连这种程度的仇家有没有都不确定，妥妥的有问题啊。】
    【我记得竹叶青三选一还在进行中？】
    【看见炸弹这么淡定，快给他发一个爱的候选人号码牌！】
    久贺池垣扫过热闹起来的弹幕，嘴角向上一扬，随即隐没。
    为了诸伏景光的新形象，他可谓用心良苦。因为眼睛的细节不好调整，他放弃了容貌上的差距，转而使用植入式变声器，又把那张脸做成了跟原型三五分相似的模样。
    如果降谷零或任何一个警校组成员在此，恐怕都会有所察觉。可惜漫画抽象，弹幕对着新的帅哥评头论足，从池面脸念叨到竹叶青，愣是没人提起诸伏景光这个挂了八百年的白月光。
    久贺池垣看着弹幕上的进度，不紧不慢地找剪刀，刚找到剪刀，房门又一次被敲响了。
    毫无意外，正是发现了问题、及时前来回收炸弹的fbi。久贺池垣淡定地把剪刀放下，递出炸弹。反倒是那个fbi吓了一跳：“你怎么能自己拆炸弹呢？！”
    “哎呀，这是炸弹吗？！”久贺池垣不怎么走心地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我还以为是什么恶作剧呢！”
    那个fbi可能没见过这么缺心眼儿的，一时间不知道该接什么好，就这一两秒之内，病房里的电视突然画面一变，从正经的社会新闻变成了穿着病服的水无怜奈。
    “现在我已经完全康复了……”
    电视里的人笑容甜美，电视外的人神色各异，久贺池垣只是茫然，对面的fbi却手一抖，差点把炸弹丢出去。至于旁边的诸伏景光，他只觉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却也不由得握紧了手机。
    怪不得组织会对医院感兴趣，还搞出了这样大的声势，原来是为了水无怜奈……或者说基尔。
    既然是代号成员，那就解释得通了。基尔在这家医院，fbi发现了她，组织则要将其带走——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是被带来还是被发现。总之，基尔是这场乱局的重要一环。
    陷入惊吓的fbi也不再考虑久贺池垣的大心脏，他拔腿就跑，想来是去确认基尔的情况了。久贺池垣看看电视里的女主持，又看看诸伏景光，压低声音理清思路：“这是对方的目的……还是手段？”
    “不清楚，”诸伏景光收敛思绪，努力回归普通人的思路，“看起来像是这家医院？”
    久贺池垣就比他大胆多了：“我好像看过这种套路？告诉大家我在什么地方，实则声东击西……”他冥思苦想似的愣了一下，“水无怜奈不是告假了吗？我记得她的节目换人了啊？”
    两个心里门清的人精对视一眼，一脸莫名其妙和疑惑万分，然后一起恍然大悟。
    “她不会被绑架了吧？！”
    “她不会去杀人了吧？！”
    前者是诸伏景光，后者是久贺池垣。蓝川彻皮下，诸伏景光一脸呆滞。
    “你怎么会这么想？”
    35|层出不穷的波折
    “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怎么会这么想？
    久贺池垣干笑着拍了拍脑袋：“啊，不好意思……这段时间在毛利先生身边，见识的案件实在太多了，一不小心就……”
    他突然回过神来，神色一肃：“如果是绑架或者威胁信，那么刚刚的便衣就是来确保她安全的？炸弹则来自发现了不对的凶手？”
    诸伏景光的表情也凝重下来：“一位知名主持人被绑架，足够造成社会的不安定了。凶手先投放炸弹，然后把水无怜奈这个理应被重重保护的人的影像放上电视，为的是什么？”
    看看那个一路狂奔的fbi就知道了，要么是利用一环套一环的计谋，使得他们疲于奔命，找到可能出现的错漏，要么是想利用这些来不及请示的普通「警察」，根据他们的踪迹，找到水无怜奈藏身的地方……
    久贺池垣猛地转身：“得去提醒他们！”
    【什么绑架、什么主持人、什么社会不安……过程全错答案全对，笑死】
    【在组织卧底=被绑架，看守基尔=确保安全，凶手=gin……没毛病啊？】
    【这也行？我愿称池垣和蓝川为推理的king哈哈哈】
    【柯导：我的剧本！】
    【这两个人甚至没有互相印证「为什么会觉得回收炸弹的是便衣」，这就是高智商的世界吗？爱了爱了】
    【那接下来是什么？绑匪企图带回人质，正义的fbi不慎失手？】
    【正义的fbi……这是什么地狱笑话hhh】
    【上面的不要随便联系现实啊！联系现实才是地狱笑话吧喂！】
    久贺池垣捕捉到这些开始跑题的弹幕，差点没压住嘴角的笑意。他已经跑出了病房门口，左右一看，还没找到合适的方向，身后就传来了压抑着愤怒的、急促的警告：“等等！”

 第40章

    如果说刚刚跟他你一言我一语的诸伏景光是个普普通通的推理爱好者，现在的他就是一个在黑暗里浸淫多年、气势逼人的极道组织成员，浑身充斥着凌厉的气息，溢散的戾气和阴郁几乎完美契合了他所用的人设。
    幸而这股气势只出现了一瞬，便被他强行按捺下去，久贺池垣回头的功夫，他的脸上只剩下了些许急切：“你现在过去也来不及了，回收的人员不止一个，只要有人动了，那个地方就会暴露……”他打了个磕绊才说完这一段话，直视着久贺池垣的眼睛，慢慢提气，叹息一样地下了定论，“来不及了。”
    久贺池垣嘴角挪动，像是被说服了，他的脸色和肩膀同时一垮，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对，这一招的目的很容易看穿，及时阻止所有人却几乎不可能……我们只是普通人，还是等那些专业人员做出应对吧。”
    【普通人？！】
    【除了没有编制其他各方面都比普通警察优秀的普通人……你开心就好。】
    【重点不是这个！池垣你清醒点！这个蓝川彻有问题啊啊啊——】
    【他刚刚看手机了吧？绝对看手机了吧！是谁在跟他发消息？是不是琴酒？！这绝对是竹叶青没跑了！】
    【不是竹叶青也绝对不是好人！那一身气势就不说了，阻止池垣支援警方（虽然不是官方）明显就是个黑吧！】
    【竹叶青是跟警校组杠上了吧！又是爆处组的爆炸案又是松田的朋友池垣，他怎么老在附近晃啊！我真的忍不住怀疑零的马甲能不能保住，救命啊qaq】
    【池垣快跑！这个人可能是故意接近你啊！】
    漫画页面配合地遮住了短信的具体内容，弹幕则发挥主观能动性，自然地把逻辑顺下去：恐怖的表情不做好的阻拦行为出现在杯户中央医院的时机明显有问题的短信，绝对是黑方没错！
    他们一边痛苦面具地尖叫着池垣快跑，好像这样就能让他意识到身边的「危险」似的，一边翻来覆去寻找蓝川彻的黑点，骂骂咧咧地大喊——“三选一必然有一黑，池垣红的发亮，高桥悠真缺心眼（bushi），所以蓝川彻多半是黑！”
    对此，被贴了个「心怀不轨」标签的诸伏景光毫不知情。反倒是「纯洁无辜」的久贺池垣对那条短信心知肚明。
    “一分钟，别让他过去碍事。青”
    这么一条简短但充满了让人讨厌的高高在上的信息，是他发的。
    为了让「蓝川彻」开局露出恶人面，变成弹幕眼中最接近竹叶青的人选，在身份揭露后造成更大的讨论和热度；也为了试探世界意识这个拥有「转播权」的编导，究竟有没有领会他的意思、同意他充满了搞事气息的三选一计划。
    好在结局圆满，世界意识出乎意料的给力。不仅给他把码打的严严实实，还把诸伏景光的凌厉形象都一比一复刻了过去，那一身黑气的两米八气场，恐怕也只有琴酒能与之媲美了。
    两个暗藏心思的人你来我往演两句戏，几分钟的时间就过去了。久贺池垣看看画面上聚集在水无怜奈房门口的fbi和柯南，冲诸伏景光摆摆手：“我还是去看看吧，万一他们没意识到凶手的意图呢？”
    是去看热闹吧……官方有这么让人不放心吗……
    诸伏景光把这句吐槽咽进了肚子里。
    久贺池垣已经飞快地溜了。
    他一改刚刚左顾右盼的风格，目的明确地左折右转，来到了被一群大汉包围着的走廊尽头。
    只要我足够淡定从容，我就能悄悄混进去……当然是不可能的。
    刚刚经历了一场挫折，fbi们正是懊悔不迭的时候，负责警戒的几位恨不得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注意周围，生怕再犯下错误，被对手抢走好不容易到手的重要人质。他们看见久贺池垣，下意识就要上前阻拦：“你——”
    “被凶手调虎离山，还是被利用之后暴露了位置？”被拦下的年轻人先发制人，不卑不亢，视线划过或垂头丧气或一脸愤懑的fbi，神色淡定地扬了扬眉，行云流水般地下了结论，甚至带着些不明显的嘲讽，“哦，看来是后者。”
    面前的人可能从没见过这么清新脱俗的装逼，被这一通高调优雅的输出惊呆了，阻拦的手微微颤抖，被久贺池垣嫌弃地撇到了一边。
    更新的漫画里，他们刚刚商量完用三辆车离开医院的计策，打算让琴酒也尝尝三选一的味道，琴酒等人则在外面守株待兔，坐等自己筹谋已久的「真酒」出院。久贺池垣只是见缝插针、想给自己一个发挥的舞台，没打算干扰fbi的活。他上前两步，冲中心圈的三个人颔首示意，这才看见了矮人一截的柯南。
    柯南正要缩进人群里，就看见原本高贵优雅、神秘莫测、充满高人风范的久贺池垣眉毛一抖，表情不太明显地扭曲了一下。
    柯南：……
    现在说我只是个小学生还来得及吗？
    “这位先生，我们的行动涉及机密……”
    久贺池垣收回逗小侦探的视线，对詹姆斯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用英语回复他：“当然，我无意窥探警方的秘密行动。”
    一个照面就被说破了国籍和半个身份，中心区域的几个人脸色不变。毕竟他们的外貌特征放在这里，对方能推测出他们的行动误区，那么猜出他们的身份自然也轻而易举。
    只有被余光针对了一下的朱蒂老师无奈地笑了笑，接过交涉的重任：“池垣，我想我们能有幸知道你的目的？”
    无论是英文句子还是日语的「池垣」两个字，她的发音都很标准，让久贺池垣很是为自己的耳朵而庆幸了一下：“朱蒂老师也在，真是让我轻松多了，well，我原本只想提供一点提醒，或者一点力所能及的帮助，但现在……”他看了一眼柯南，嘴角再次上扬30度，“我想我应该知道一点相关情况？”
    柯南再次讪笑。
    赤井秀一尝试为银弹组队友吸引火力：“感谢你的帮助，先生，你的美德像黑夜中的繁星一样闪亮——正如你所猜到的那样，我们的行动正处于十分紧迫的时刻，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规划战术——我叫赤井秀一，如果你一定要了解这件事，我会在向上级确认之后亲自拜访……”
    “请原谅我的无礼，”久贺池垣用温和而不容置疑的语气接上他的话，“我看到了自己认识的孩子，希望能够确认他的安全……如果我想要问他几句话，这个理由足够了吗？”
    “当然，我们无权阻止任何人和朋友见面。如果你想和柯南说话，现在就可以带走他，”赤井秀一听到这个不过分的要求，果断把队友卖了，“我也只是代为照顾，他跟我提起过你，说你是个非常敏锐且优秀的兄长。”
    柯南茫然而不可置信地扒着他的大腿：“赤井先生？！”
    【说好的队友情深呢？说好的演员情深呢？】
    【你就这么把你的导演送走了？你这样的男主角会被减戏份的啊！by你无情你冷血.jpg的柯导】
    【戏剧高-潮的演员已经就位，你这个导演没用啦！小孩子就该乖乖回家！by冷酷无情的男主角阿卡伊】
    弹幕及时地为他们补充心理描写，久贺池垣默默憋笑。
    “当然……不是，”他环视一圈周围的人群，“关于那个主持人……就在这里说吗？要不要换一个隐蔽一点的地方？”
    他的眼神往旁边的病房门看去，那里半合半掩，被散开的人们当做中心围了起来，想必是——
    在场的所有人都严肃下来，赤井秀一率先回过神，转身打开了房门：“当然——请进。”
    36|柯导的最后一层套路
    “当然——请进。”
    果断下了决定的赤井秀一率先进入，紧接着是浑水摸鱼的柯南和维持着高人风范的久贺池垣，慢了半拍的詹姆斯和朱蒂被拒之门外。他们似乎想要提醒赤井秀一时间紧迫。但基于对同伴的信任，还是把催促咽了下去。
    这个时候，弹幕才像是回过神来一样倾泻而出。
    【草？？我错过了一百集？？】
    【池垣怎么就对上酒厂了？！】
    【你一个警校组亲友，怎么跟cia扯上关系的？？】
    【你一个普通作家，怎么知道本堂家姐弟俩联系的？！】
    弹幕不知道，赤井秀一不知道，柯南也不知道。至此为止，这出红与黑的大戏里，终于又有了意料之外的插曲。
    当然，如果这个插曲的主人公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就更好了。
    久贺池垣一进门就直奔病床，盯着上面的睡美人猛看一通。用这种方式把自己的人设稳住，才有时间完善刚刚编好的故事。
    原本他真的只想来帮帮忙，看看戏，一边为自己的嫌疑适当添砖加瓦，一边旁观fbi们在柯导领导下进军真人秀领域。谁知刚走两步，更新的漫画内容就逐渐离谱起来。
    原本应该放在后期的解谜环节提前了，fbi们商量着计划的同时，赤井秀一顺理成章地回忆起他们前一晚和水无怜奈达成的合作，以及水无怜奈回忆的父亲去世片段。

 第41章

    瞧瞧，父亲，去世。
    久贺池垣都怀疑自己看错了，差点当场冲出去抓住水无怜奈的肩膀摇啊摇，大喝一声父慈女孝。
    其他的也就算了，你爸在她眼前被神秘人救走，还扔了一具尸体让你自己伪装这回事呢？！导播？导播你不是跟我沆瀣一气了吗？救一救啊！给他们看水无怜奈的回忆啊！通过剪辑和叙述误导观众——这叫什么事儿啊？！
    导播就不，导播高冷地一比一复刻现实给那边的观测组，观测组也一比一把这段做成动漫——所有人都省事儿，只有久贺池垣看看一跳一跳的能量条，忍不住捂着胸口内伤。
    证人保护计划？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就非得把人说死吗？
    我记住这玩意儿了，真的。
    基尔马上要走人，接下来也不会有太多戏份，回忆起本堂大叔没死的几率更是少之又少。久贺池垣原本想利用细节，把这件好人好事推给s这个神通广大的马甲。但基尔得帮着爸爸隐姓埋名，很难事无巨细地昭告天下，他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亲自上马。
    床上的人双眼紧闭，面容有些憔悴，久贺池垣低着头，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好几秒，对方依然不为所动——不愧是在fbi们眼皮底下装睡好几天的狠人。
    于是他沉默两秒，没有波动的脸上浮现出几分复杂的感叹之情：“果然，确实是她。”
    两位即将奔赴战场的演员向他投来带着询问的目光。
    久贺池垣扯了扯领口，目光犹豫地绕了一圈，最后落向床上的人：“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我曾经受他人委托救过一个人，他的姓氏是本堂。当时，这位水无怜奈女士也和他在一起。”
    ——
    【活着！】
    【我的梦实现了！】
    【本堂一家满门忠烈居然没事！】
    【好人有好报！每次想起掺水都是这么掺的，我就不想玩水厂的梗了qaq】
    【至少这一次的卧底加入没有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我爆哭！】
    这次是更为猛烈的文字浪潮，但久贺池垣一个字也没看见，他的视线被床上的人吸引了。
    非常迅速、几乎没有漏洞的调整，但得益于一直没有放松警惕的目光，他还是成功捕捉到了那个动作。
    水无怜奈平稳呼吸的胸膛，刚刚好像不太规则地跃动了一下。
    怎么会这么激动？
    一个荒谬的猜想浮现在久贺池垣脑子里。
    她……不会不知道吧？！
    等等等，仔细想想……这有可能吗？
    那些部门里冗杂的条款和严苛的规则连他也有所耳闻。对于站在一线的人们来说，他们是那些规则的受益者，也同样是受害者。如果伊森·本堂签下名字，改名换姓地生活在世界上。哪怕水无怜奈是他的女儿，也不会拥有了解这件事的特权。
    她或许能从收到的消息里看出熟悉的痕迹，猜出一点真相，获得一些希望。但只要没有同事的确认，她也只能把这件事当成希望。
    难怪救下伊森·本堂没花多少能量。这算是剧本的自我纠正吗？当我以为自己把她从丧父之痛里拉出来的时候，她却被自己人告知父亲已经没了？
    开什么玩笑？！简直就是荒谬！
    久贺池垣说不出自己的想法，不可置信的感情在他脑袋里横冲直撞，慢慢发酵成可笑和讽刺——
    “虽然不应该由我来说，但还是感谢你的帮助，”赤井秀一冷静地、明智地选择了这样的回复，“无论这个消息能否在正面战场上起到作用，至少它能宽慰那些等待真相的人。”
    柯南也惊讶地看向他：“池垣哥哥，你好厉害啊！”
    是了，现实才是最重要的。现实是他还活着，他们都还活着。
    久贺池垣微微怔愣，凝固的眼神柔和下来，他顺手摸了一把小侦探的脑袋，恳切地低声道：“我不太清楚你们要把她转移到哪里。但我希望你们能替我告诉她，她的父亲还活着，还在等着她。”
    说完这句话，久贺池垣不再去看水无怜奈的反应，对另外两个人颔首示意，转身就走，连当做借口的本堂瑛佑都差点忘了。
    最终他毫不意外地空手而归。出于对本堂瑛佑人身安全和行动能力的担忧，赤井秀一虽然拦住了久贺池垣，但还是建议让他在这里呆到转移行动结束之后。在共享了他的多次平地摔经历之后，大家一致通过了这项提议。
    三选一的心理博弈非常顺利，唯一值得一提的是，fbi们这次找来了高科技辅助，在载着卡梅隆和水无怜奈的车辆后面放了个热气腾腾的仿生人偶。
    但这并没有影响大局，尽管这辆车连人偶都是那么敷衍——根本没人看守，看起来就像是随便骗一下人的诱饵——但琴酒还是凭借他对赤井秀一的了解确认了另外两辆车的真伪。
    “以赤井的个性，不会那么夸张地超越其他车子，让敌人的注意力投注在自己护卫的目标上。我们应该追的，是伏特加那里的第三辆。”
    久贺池垣牙疼地关上了光屏。
    你一个根歪苗黑的极道组织成员，对已经跑路的fbi叫这么亲切干嘛？
    还以为是两年前搭档那会儿呢？
    不是很懂你们宿敌.jpg
    但一想到赤井秀一也是八百码外污人清白的主，久贺池垣就又淡定了。
    宿敌宿敌，没有点技能上的棋逢对手，哪里算得上宿敌？
    虽然在嘴炮上棋逢对手，听起来也不像什么好事就是了。
    趁着那边刚刚把人抢到手，久贺池垣敲了敲琴酒，刷了一波存在感。
    “看起来还算顺利？为赤井秀一准备好礼物了吗？竹叶青”
    保时捷里，琴酒冷漠地滑动手机，溢出一声冷笑。
    “呵……这条喜欢暗中窥视的蛇，果然不会错过啊……赤井秀一。”他慢慢念出这个名字，眼里跃动着期待和笑意，可惜由于脸色太冷，那一点笑意像是刚从冷库里冰镇过，看起来格外冻人。
    后座的水无怜奈为他短暂停止的怀疑松了一口气，又因为这个名字而竖起耳朵：“蛇？是那个神神秘秘的竹叶青吗？”
    开着车的伏特加插嘴：“比起波本和贝尔摩德，他的神秘主义可以说是更胜一筹。”
    “是吗？”水无怜奈适时地带上一点好奇，“可我听说……gin一向最讨厌神秘主义者，却能容忍他？”她核对着已经确认的情报，看着周围的人，也皱起眉来，“gin，你不会要说……他就在这些人之中吧？”
    “谁知道呢，”琴酒点了根烟，没什么表情地吸了一口，在袅袅升起的烟雾里掩盖了冷漠上扬的嘴角，“那种喜欢藏头露尾的家伙，或许就在路边看着你也说不定。”
    说完这句看起来像是什么恐怖游戏的台词，他点了几下屏幕，难得多说了一句：“如果不是因为把赤井秀一当成目标，他可能根本不会来询问任务进度。”
    “一份开胃酒而已。前菜在几天之后，正餐则需要更多耐心。琴酒”
    “位置发我，让我也来鉴赏一下这道前菜如何？竹叶青”
    没过几天，贺池垣全副武装，见到了基尔状态下的水无怜奈。
    对方明显对他有所防备，但还是更忌惮琴酒——一点都不意外，谁让琴酒是那个拿枪抵住她后腰的人呢？
    琴酒又开始进行他例行的试探和威胁，由于刚把人救回来，语气里的冷漠和狠厉比平时更胜一筹。贺池垣端着竹叶青的面具吃瓜看戏、悠闲旁听，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然后被琴酒冷冷地睨了一眼。
    “要求基尔消灭赤井秀一？”贺池垣懒洋洋地扯了扯遮住小半张脸的围巾，对着琴酒高冷的冰山脸输出嘲讽，“你自己都没做到的事，却要让她来做？我怎么不知道赤井秀一什么时候成了这么容易对付的家伙？”
    琴酒不为所动，冷静地说明了计划——引诱赤井秀一前来，基尔单独射杀——跟剧本上写的一模一样，还拉出朗姆威慑了一下看起来不安分的贺池垣。
    “当然，如果你想要动手，我也不会阻止——但必须在基尔动手之后，”他对贺池垣说着话，却在专注地观察着毫无动静的基尔，“我知道你想尽快解决赤井秀一，但这是基尔证明自己的机会。如果她失败了，赤井秀一还是你的猎物。”
    “知道了知道了。”刚刚的情绪波动来得快，去得也快，贺池垣提了提围巾，又变成了原本泰山崩于面前而色不变的样子，“如果这次赤井秀一死了，记得算我一份功劳……击杀那个卧底的事，也给我一笔勾销。”
    琴酒脸色不变：“没有人追究那件事的责任，念念不忘的只有你而已。”
    贺池垣耸了耸肩。
    当然要念念不忘了。不对赤井秀一念念不忘，他哪来的原因跑来米花？参观被炸的大楼们吗？
    37|殉职！赤井秀一！
    贺池垣虽然口口声声「她不行」，却并不觉得计划不可行。

 第42章

    开玩笑！对面的导演和男主角跟我们共用同一个剧本，这都能出事，琴酒也不用等什么「纯黑的噩梦」了，不如跟他回家种红薯。
    他怼了琴酒，在基尔面前刷了脸，就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像影子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阴影里。
    【琴酒来追雪莉，竹叶青来找赤井，他们都有光明的未来（bushi】
    【琴酒盯着阿卡伊不放，竹叶青也对阿卡伊念念不忘，阿卡伊你到底做了什么啊！】
    蚊子再小也是肉，他来米花的理由确实是赤井秀一。用这种不重要的情报让剧本贴近现实，积少成多，也能攒够救一个无名卧底的能量出来。
    论精打细算，他现在可是专业的。
    琴酒算计的恰到好处，赤井秀一也死的干脆利落。第一枪太快，他似乎没想过这种发展，只来得及避开心脏，右肺却被彻底击穿。
    哪怕这个人是赤井秀一，也不可能拖着这种伤势的身体完成反杀，捂着胸口的他根本不是基尔的对手，几个回合内就被按倒在车内。
    琴酒的催促声中，枪声骤响，血花四溅，半个驾驶位被彻底染红。昏暗的前座里，赤井秀一的眼中还带着隐约的不甘，呼吸却慢慢停止了。
    他死了。
    前座的琴酒和伏特加都笑出了声，后座的贺池垣穷尽毕生演技，让自己的笑意维持在了ooc的警戒范围之内。
    【降谷零下饭视频】
    一条孤零零的弹幕率先飘过，贺池垣眼角一跳，没能成功把笑声憋回去。
    琴酒正在冷声要求基尔迅速处理现场。就在这时，身后却传来的难以遏制的笑声，由小变大，由弱至强——好在不比少儿动画的反派们魔性，不然琴酒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举起伯-莱-塔——
    “你又怎么了？”
    冷漠并且充满了不耐的语气。
    贺池垣收敛了笑意，放松地向后一倒，靠在椅背上，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是觉得有点可笑，”他的嘴角讥讽地上扬，随即落下，“原来这个永远像独狼一样的男人，也只是个不过如此的蠢货……毫无新意，真没意思。”
    琴酒眼疾手快地把麦掐了，声音比动作更快回归理性：“你想说什么？”
    “gin也这么觉得吧，”贺池垣的眼神投向对面山体上熊熊燃烧的雪佛兰，对已经离开的基尔视若无物，语气轻轻上扬，“明明你对赤井秀一更了解，也更不相信他会这么死去……”
    “你在质疑这份录像？”
    “我在质疑基尔，”贺池垣无趣地收回视线，不耐地看向琴酒，“你不是比我更了解他吗？他到底想陷害基尔，还是想帮基尔平步青云，这难道重要吗？”
    “呵……”琴酒收回视线，用一声冷哼结束了对话。
    是的，这不重要。
    虽然琴酒很乐意亲手处决叛徒，但他只是多疑，而绝不嗜杀。无论赤井秀一的目的是什么，有几个事实不可动摇：他没有全力反抗，他看到了等候多时的琴酒，并且他就这么死在了那里。
    这一次的行动堪称绝境，赤井秀一肺部中枪，绝不可能活着回去。如果基尔被他劝反，他的行为就是在为刚刚收服的眼线着想，希望对方顺势完成任务，尽快平步青云；如果基尔没有动摇，那么他就是在其他人——尤其是琴酒——的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试图把他们刚刚花了大力气救回来的代号成员废掉。
    前者把他自己的性命当做筹码，虽然显得不近人情，却很符合赤井秀一的性格。哪怕有人怀疑，也只能止步于些许怀疑；后者阴损却直白的近乎阳谋，依靠的自然是他对琴酒观察力的信任和对其多疑性格的了解。
    后者显然更加合理，前者也并非毫无可能。但无论是哪一种解释，基尔都是刚刚证明了自己清白的成员，没有一星半点的反水证据，她不会死也不能死，尤其不能随便死在这里。
    至于后续的考察，自然由琴酒来完成——这是三位代号成员共同的默契。
    一个晚上过去，赤井秀一的死亡已成定局，fbi们也确认了这一噩耗，基尔是卧底的可能性随之降低。剧本之内，大家皆大欢喜，剧本之外，fbi气氛沉闷压抑，黑云罩顶般地撤出了杯户中央医院。
    久贺池垣终于在代码的编辑上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一改先前满屏记号的狼狈模样，顺顺利利地推了好长一段进度。他盯着那些领先时代十余年的字符沉默了一会，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为什么之前不给我带信息技术方面的书？为什么我之前完全没想过……这段程序可以这么写？】
    这种既不科学也不柯学的能力，嫌疑人只有……
    他看向正在把自己团成一团的狸花猫。
    【给了你你也写不出来，当然不如不给你啦……】狸花在他的视线下一抖耳朵，打了个滚，熟练地远离他的魔爪，从头到尾巴尖地彻底伸展开身躯，看左看右就是不看久贺池垣，【之前主线开始，能量陡增，我以为你能写出来……嗯，至少现在已经能把框架搭建好了？】
    久贺池垣回想起这段时间的血泪史，艰难地、扭曲地微笑了一下。
    【所以你当初说什么「只要不表现出来」，意思是我能学会，但不能实操？】
    【我不知道。我只是一只小猫咪qaq】
    久贺池垣：……
    好吧，整理一下信息——
    已知，刚来的时候被阻止是因为自己能力不足，且组织只能顺其自然地消灭；而现在，主线剧情有所进展，「恰好」自己用来对付组织的小程序编程工作进度飞涨……
    所以我只需要顺其自然等到大结局，就能无痛写出破坏组织网络的代码了？
    这是不是有点离谱了？隔壁的秃头程序猿们都要馋哭了吧？！
    【还有一件事……】
    【这种时候就不要cos老爹了ok？！】
    【你一直在学习未来十几年内可能出现的计算机语言和编程手段，但组织的技术往往&%#&】
    什么情况？！
    久贺池垣浑身发凉，他猛地支起身子，扑向突然乱码的狸花：“怎么了？！”
    【啊……没事，】狸花甩甩脑袋，看起来居然有点高兴，【好像猜到了非常正确的思路，所以被强制打断了。】
    如此温柔的阻止方式，比起惩罚更像是警告。久贺池垣松了口气，缩回软绵绵的沙发里，再次接上先前的思路。
    【所以无痛写代码是不可能的，不学习的话什么也写不出来，马甲再厉害也一样。另外，组织的技术远超官方，不能局限于十几年内的发展，要向未来五十年内的计算机发展史发出挑战……嗯，某种意义上非常正能量呢。】
    【写出入侵人家内网的程序也算正能量？可以诚恳地请问一下您正能量的判断标准吗？】
    【他、它……祂。祂让我认真学习欸！】久贺池垣捞过狸花的身体，像举起狮子王一样穿过它的前臂将其高高举起，【努力才有收获什么的，听起来比很多糟糕成年人的三观正多了啊。】
    狸花一时间很难判断他所谓的「糟糕成年人」有没有包括他本人，只好干笑两声，熟练地保持了沉默。
    确定了目标，久贺池垣又要开始新一轮忙碌，看起来却比之前徒劳翻书的时候精神多了。他粗略地确认了一下自己的目标，稍一估算，有点头疼。
    之前的《上世纪拆弹图解大全》还没背熟呢……我来这个世界是为了让剧情更合理，还是为了进修一些普通人根本用不到的学位啊……
    不过作为一个标准学霸，他也确实闲不下来就是了。
    这么一想，他顿时心平气和，又开始酝酿下一个剧本。
    没过几天，用手机补充生活常识的诸伏景光收到一条短信，表情顿时难看起来。
    “怎么了吗蓝川？看见什么不好的事了？”细心的久贺池垣先生看出了他的脸色不对，一脸关心地凑上前去。
    “没什么，”诸伏景光不太适应地往旁边靠了靠，避开他其实也没多近的脑袋，“只是看到了怪盗基德的预告信，虽然还有一周，但我恐怕没办法亲眼目睹……实在是觉得可惜。”
    他平静地翻转手机屏幕，给久贺池垣看上面的页面，正是怪盗基德的最新报道。
    这话久贺池垣没法接，他一向不愿意天天重复无用的安慰，只得摆摆手：“医生说你的情况很稳定，你就安心治病吧。等你出院了，我保证有怪盗基德的地方就有你！”
    还在凝重思考竹叶青目的的诸伏景光无奈地笑了笑，有点感动，又有点别扭：“你就这么确信怪盗基德那时候还没被抓？”
    “除非意外发生，否则很难抓捕归案啦……他可是享誉国际的大盗，且不说偷走东西后会主动归还，定起罪来麻烦又复杂，一个八年前就能从容逃脱的人，八年后怎么会轻易被抓住呢，”久贺池垣翻着新闻，无所谓的语气渐渐染上了其他色彩，“不走寻常路就是不一样啊……大家都很期待他的魔术表演呢。”

 第43章

    “一个小偷……”诸伏景光作为警察的责任心在隐隐作痛。但想想自己的身份，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还是别说这么多了。万一让对方察觉到什么，把久贺池垣这个无辜路人牵扯进来可不好。
    但有竹叶青的事不能拖：“我还是打算这两天出院。”
    “嗯？！”久贺池垣茫然又惊愕地抬起头来，“你的情况挺稳定，医生说只要……”
    “我的家境不错，”诸伏景光倔强且坚强地微笑，把竹叶青送来的新设定强行糊在身上，“家里的条件和设备比医院好多了，你就放心吧。”
    久贺池垣自认没熟到让他改变想法的程度，半信半疑地打量着他，最后还是败给了信任：“好吧，那你在这里有房产吗？”
    诸伏景光镇定道：“有，我一会发给你。”
    久贺池垣揣着一肚子疑惑走了，诸伏景光收敛了多余的表情，默默躺回了床上。
    幸好竹叶青不是好人啊……
    他回忆起那家「医院」里随处可见的、看起来就贵到让人浑身发毛的设备，搓了搓胳膊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
    虽然他的身体状况还比不上最健康的那段时间。但一个是心脏附近中枪，一个是身上几个器官的轻度衰竭，傻子都知道哪个症状更轻。
    如果光看结果，竹叶青可是真真切切救了自己一命的。好在他心怀不轨，自己也不需要考虑还债问题，如果他心存善意……
    诸伏景光痛苦面具地停止了胡思乱想。
    我在想象些什么东西啊！
    尽快把竹叶青抓捕归案吧，我好像已经出现斯德哥尔摩前兆了啊！
    38|死神光环你不要过来啊！
    两个靠谱的成年男性，行动力比谁都快。主治医师拿痛心疾首的眼神看了他们好久，最终还是尊重患者意愿，给他们放行了。
    诸伏景光已经努力极简生活，但为了融入病人群体，还是不免积攒了一些家当。等两人收拾好东西走在路上，已然是晚饭时分。
    “我前段时间找到了一家味道不错的拉面店，要去尝尝吗？”久贺池垣兴致勃勃地向对方安利，窗外的阳光蔓延进车内，在他的侧脸上投下时隐时现的光斑，“说起来原本想带松田尝尝鲜的，但最近案件频发，他忙的团团转……”
    “东京的治安还真是让人头疼啊……”诸伏景光时不时无奈地应和着，眼里却带着笑意。
    他不方便用话术诱导，却也能顺其自然地关注这些话题，在对方说起松田近况的时候格外珍惜一些。
    车内的气氛渐渐温馨起来，像是激烈的战斗间来之不易的和平，空气里充满了宁静的气息。只有弹幕在尽职尽责地阴谋论。
    【fbi刚走，蓝川彻就出院，池垣一说小松田，蓝川彻就格外专注……这算石锤吗？】
    久贺池垣用意念点了个赞。
    【池垣完全被套路了，我简直不能想象对方身份暴露的时候他得多伤心qaq】
    【呜呜呜我的池垣，你快睁眼看看啊！这个人有问题！】
    这种无用的脑补倒是大可不必。
    久贺池垣的良心有一点点隐痛，默默把光屏关了。
    此时的车窗外，万家灯火明明灭灭、摇曳生辉，充满静谧与安宁的气息，身处车内。仿佛有幸躲藏在桃花源里与世隔绝，享受着短暂的超然物外。
    然而下一刻，连续的杂音突兀地打破了平静。
    “砰！”
    “噗！”
    “吱——”
    伴随着奇怪的磕碰声响，一个人影从天而降，久贺池垣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几乎是本能地踩下刹车，打开车门冲了过去。
    道路对面的垃圾堆里，一个人仰面向上躺在那里，颈边血迹斑斑，两眼睁大，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
    久贺池垣：……努力微笑。
    放过我吧，想吃个饭怎么这么难！
    天色渐黑，整条街上都没什么车辆，街边的商户渐渐围拢，探头探脑地议论纷纷，久贺池垣已经有了某种既视感。借着打电话报警的功夫，他环视一圈——
    没人？
    他不信邪地又看一遍，依然没发现往往冲在现场一线的那个身影。
    在柯学世界里遇见案发现场，旁边还杵着两个竹叶青三选一候选人，居然没碰见柯南？！
    不可能吧？！
    在各种猜测不受控制地冒出来之前，他突然福至心灵，抬头向上看去。
    “池垣哥哥？”
    这里的道路类似盘山公路，上面一圈的车道上，柯南正扒着栏杆向下探头。
    还好还好，不是我被传染了什么奇怪的体质……久贺池垣松了口气。
    标准配置的一行三人走了下来，毛利大叔进行他最擅长的维持秩序，柯南目不转睛地盯着尸体，不知道推理出了什么，另一边的警察们则光速出警。
    “池垣？你又遇到什么事了？”
    这熟悉的声音一出，久贺池垣立刻意识到了来人是谁。他头也不回地冲着身后摆了摆手：“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好像有点水逆……过两天去庙里拜一下试试好了。松田你先来看这个。”
    柯学世界的死者大半死有余辜，小半出于误会。这里有一个柯南，还有一个不输于柯南的松田阵平，他只负责提供线索，推理就交给他们好了。
    毕竟松田阵平不同于目暮和高木，与其帮他找犯人，不如帮忙捂好诸伏景光和柯南的马甲。
    他慢慢回忆着叙述：“刚刚我们恰好经过，听到前面传来奇怪的撞击声，就下来一探究竟。那段声音有点奇怪，不止一声，后者是这个人掉进垃圾堆的声音，前者……嗯……”
    “听起来像是硬物的碰撞声。”
    一旁安静倾听的诸伏景光适时地开口补充，看起来似乎少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松田警官，我听池垣说起过你。”
    “对！像是金属碰撞，但更加沉闷一点，”久贺池垣像是被启发了一般抬头向上看去，“是从上面传来的！”
    余光里的诸伏景光毫无破绽，连眼里的关注也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他松了口气，去看柯南……
    “案发现场不要留下无关人员，这孩子是谁放进来的？”
    认真观察尸体的卷毛警官果不其然看见了混入现场的柯南，他皱着眉把柯南拎起来，递给自然地伸出手来的久贺池垣：“认识？交给你了。”
    “保证完成任务！”久贺池垣笑眯眯地接过柯南，微微低头跟他咬耳朵，“别担心，松田可是很厉害的，你就安心看着吧——”
    柯南扬起小脸，甜甜微笑：“好——”
    然后被没能克制住自己的久贺池垣一脸严肃地揉了一下脑袋。
    受害者是个体格健壮的格斗家，受伤部位在颈侧，血迹里还混杂着一些短短的发茬。松田阵平勘察完现场，把重点放在了附近的理发师上。他刚交代完，人群里传来一个甜甜的声音——
    “姐姐是这附近的理发师或美发师吗？”
    久贺池垣站在柯南身后，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柯南则拉住一个女性的手，似乎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是哦，她是我经常联系的美发师，”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插入了对话，“就在刚刚，我还在她那里剪了头发呢，柯南。”
    “妈妈？”毛利兰惊讶地看着新出现的人，“你们刚刚在一起吗？”
    “是的，”妃英理对闻声前来的取证人员点点头，语气是一贯的镇静从容，“我可以作证，她只在八点二十分去了一趟便利店，大概十分钟左右。”
    “这个时间跟警方推出的死亡时间很接近啊。”毛利小五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妃英理身边，打量了一下对面的女性。或许是因为在妃英理面前，他以往的不着调被收敛了些，看起来颇有一点大侦探的风范。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说她是凶手吗？”妃英理对柯南尚且和颜悦色，对毛利小五郎却带着熟稔的嫌弃，她微微侧身，把美发师小姐往身后遮了遮，“叶阪小姐和我认识很久了，我可不觉得她是这样的人。”
    那你不如回头看看？这位凶手小姐也就是仗着跟你熟，不管是手法还是不在场证明人，都带着不怎么聪明的味道。
    柯南已经有点起疑，松田阵平也被这边的对话吸引过来，久贺池垣翻了翻刚更新的部分，发现这次根本没有所谓的三选一，而是个证明题。
    凶手小姐在心中一脸阴沉，默念「就是这样，用你的能力帮我脱罪吧啊哈哈哈」，弹幕则对这位充满阴间画风的小姐统一了看法：
    【要不是这番是柯南，那还真治不了你了是吧。】
    久贺池垣：……
    不愧是你们，对得起这鬼气森森的内心世界吗？恐怖风都变成沙雕风了。
    毛利夫妇没能互怼几句，叶阪小姐就盛情邀请他们去她的美容院看一看，一行人浩浩荡荡，从美容院一路逛到便利店，松田阵平和柯南就像在玩什么收集游戏，这里发现一个证据，那里收集一条证言，再加上她的美容院出门右拐，没几米就是一个护栏，下方正是那个躺着尸体的垃圾堆……

 第44章

    久贺池垣都要替她叹气了。
    自信虽好，但不要在米花町啊。
    你这样的能力，组织外围成员都不会愿意收的。
    松田阵平办案时一向沉得住气，把证据留影之后就不再说话。妃英理一开始还在跟毛利小五郎吵架拌嘴，冷静地阐述叶阪小姐没有作案时间，不知道看见什么，突然开始闭口不言。叶阪小姐的内心戏从嚣张到惶恐，久贺池垣连弹幕都懒得看，已经提前预知了对方的结局。
    果不其然，被找出的证据环环相扣，构成了一套非常合理的手法。
    叶阪小姐让尸体盘腿坐在可以滑动的靠背椅上，又在上面连接钓鱼线，穿过栏杆后和她的摩托车相连，只要骑着摩托车前往便利店，椅子就会向栏杆滑去，在撞击到栏杆后，尸体由于惯性冲出，远远地抛进了那个垃圾堆。
    久贺池垣听着这个结论，内心充满了无话可说，只想庆幸自己行车途中没把车窗落下。
    高空抛物也就算了，还往垃圾堆里抛。但凡有哪个袋子不结实，他就得当场跟不知道什么东西亲密接触……凶手小姐跟路人有仇吗？
    至于对她同情和叹息？相较于他曾经看过的悲惨人生相比，这位由于自己的偏执性格而赢得一段时间牢狱之灾的女士的经历并不出挑。
    更何况，她的心态看上去也太乐观了……
    “真是太遗憾了，”在被带走的途中，叶阪小姐突然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说道，“这样就听不到妃律师讲她跟先生的爱情故事了。”
    她说完就快步往前走，比旁边的警察都轻快两分。松田阵平收回防御的架势，一脸「真是长见识了」地跟上她，路过久贺池垣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忘了，祈福。”
    久贺池垣无奈地把他的手扒拉下来：“知道了——”
    妃英理猝不及防被出卖，精英范都有点维持不住了，脸色微红地反驳三连，毛利小五郎却像是得到了什么加成，在路灯下侧身而立，神色严肃，嗓音低沉，把成熟男人的身材和魅力体现的淋漓尽致：“这是真的吗？”
    “你这个笨蛋，怎么可能……”
    “是真的吗？”这一次的声音更加低沉有力，毛利兰双手捧脸，惊讶地在父母之间看来看去。妃英理眼神闪烁，还是应了：“对，是这样……”
    “真的中了大黑马吗？”
    场面顿时寂静了。
    毛利大叔还在兴奋地询问电话那头的中奖情况，妃英理眼神一冷，简直要射出一片刀光，毛利兰欲哭无泪……
    久贺池垣看来看去，没看出这一对有什么分居的样子，只看出了满屏的狗粮和般配。
    他戳了戳旁边的诸伏景光：“看见了吧……”
    诸伏景光有点恍惚：“看见了呢……”
    在妃英理转身之前，毛利前辈眼疾手快地拿起了毫无动静的手机，就好像真的在打电话一样。
    “这或许就是夫妻之间我们不能理解的情趣吧……”久贺池垣一脸唏嘘地感慨。
    毛利小五郎不愿意让妃英理回来，妃英理也愿意陪他演这出拙劣的错位戏码，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猜到了多少？
    虽然毛利大叔确实散漫不着调，但涉及家人的时候，他可是从不含糊的。作为昔日的警校传说，作为「没有一个简单人物」的长辈团一员……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让人看不清深浅的大叔，才是最大的变数啊。
    久贺池垣惆怅地拍了拍还在半月眼的柯南。
    39|茫然的景光
    告别了这次的案发现场和柯南，接下来的路程一路顺风。
    拉面店非常幸运地没有打烊，诸伏景光在品尝之后也赞不绝口，甚至开始思考如何复刻这样的美味。
    久贺池垣把「对食物要求高但操作废」这条标签贴的牢牢的，发现诸伏景光居然对做饭得心应手，眼里顿时多了以假乱真的泪光。
    “喂……不至于吧……”诸伏景光努力板了一下脸，发现没用后果断放弃了，“会做饭就这么重要吗？不会是因为这个接近我的吧？”
    “当然不是——”久贺池垣对他的一丁点试探「毫无察觉」，刹车的速度平稳而轻缓，眼里带着悲痛和苦恼，“是因为自己做的时候总是出问题，而且做饭真的很麻烦……对我来说，能遇到一个喜欢做饭的朋友，简直是超lucky！”
    诸伏景光借着下车的动作侧过脸，微笑了一下。
    他一直把做饭当成解压和放松的方式。虽然最近几年，这项放松偶尔会因为竹叶青的存在而变得气氛古怪。但记忆里和朋友们聚餐的热闹场面却也没有褪色。反倒因为今天遇见的那个卷毛而更加清晰了——
    当初性格最冲动的松田都成熟了很多，下次聚餐恐怕看不到他和降谷打架的幼稚情态了吧？
    当初最细心的萩原反倒因为大意去世了。就算他们打起来，也没有人拉得住松田了吧？
    想想就觉得，可惜。
    还有久贺池垣……虽然竹叶青的态度很值得考量，但能和松田成为这么好的朋友，至少不会是罪大恶极的人？自己的判断好像再一次得到了确认？
    “说起好吃的料理，我家附近还有一家咖啡店，名字很有意思，叫波洛，”久贺池垣已经从他的厨艺畅想到了打卡过的店家，“刚搬来的时候，他们家有一个手艺很棒的服务生……好巧，他的名字跟你差不多啊，都是tooru……”
    充满日常气氛的对话让诸伏景光渐渐回过神来。
    他想想幼驯染千挑万选的假名，再想想自己现在的假名，开始有点哭笑不得。
    难道学会做饭的人都会跟tooru这个读音有缘吗？zero也是换了假名之后才学了做饭的。
    “他的样貌很出挑，又温柔体贴会说话，在波洛工作没多久，那里就天天爆满，很多女子高中生天天过去，就是为了看他……”
    诸伏景光抱着围观民众日常的心思听八卦，觉得问题不大。合理利用自身硬件优势，那可是很多人都要学习很久的事情，就连zero都学了……嗯，zero学得很快呢……
    “不过日本的混血儿确实少见，浅金色的头发和略深的皮肤……虽然有点不礼貌，但我真的有点好奇安室先生的父母是谁……”
    正在扭头的诸伏景光差点闪了腰。他开始觉得问题很大了。
    安室？安室透？！
    就是你吧！我的幼驯染！
    zero你怎么了zero？为什么已经彻底变成温柔体贴的解语花了啊！为什么能在组织眼皮底下坚定不移地搞出这种人设啊！
    那些人真的不会被温柔的波本吓死吗？！
    或许已经有人被吓到了。
    竹叶青为什么费尽心思准备身份，让他接近久贺池垣？前两天可能是为了那个医院的漩涡，现在呢？最初呢？
    如果是因为久贺池垣跟波本走的太近，从而希望自己来掩护他，那自己可要好好感谢一下zero了。
    ——真是命运眷顾一样的配合啊。
    几乎要习惯了在毫无人影的房间里孤军奋战，能够以这样的方式和挚友并肩作战。虽然不能见面，但也堪称天降之喜。
    如果说安室透令人瞠目的最终形象是一颗毫无预兆的辣味糖，刺激的他一时间满脑子乱哄哄，被zero助攻了的欣喜就是一颗甜到心底还余韵绵长的水果糖，倏一化开，便如游鱼般触碰了每一根神经末梢。
    “行，那我就先走了，”久贺池垣在门口驻足，冲他挥了挥手，“后天我打算去一趟长野，逛逛之前就想去的景点。你身体不好，这两天注意休息，有什么问题就给我打电话……有其他认识的人吗？紧急情况打松田的电话也行。”
    他说着又折回来，从侧面的收纳柜里拿出一沓便签和一支笔，唰唰写下松田阵平的姓名和联系方式，把那一叠纸往诸伏景光这边推了推：“哝，就这个。”
    诸伏景光看着那一行字迹，眼神一闪：“可以吗？松田警官和我不太熟悉，给他添麻烦好像不太好……”
    久贺池垣：……
    嗯嗯嗯，对对对，诸伏景光跟松田阵平不熟，我现在就把这句话列入今年的十大笑话。
    他无助地张了张嘴：“没事。虽然松田看起来不好惹，但还是挺仗义的。那一身黑西装……我三年前见他的时候他就这么穿，现在也看习惯了，”他把往沉重话题上走的对话强行转了个弯，“不少人见到黑西装的松田，都觉得他像个极道组织成员，但你应该不在这个范围内吧？不能以貌取人，这还是你教给我的呢。”
    诸伏景光顶着一身沉闷的气质微笑，硬是在人设的壳子里笑出了温柔的三月春风：“这可不好说，说不定我就是那种表里如一死气沉沉的家伙呢？”
    “你在说什么啊，相熟之后明明是个过分体贴的温柔系吧？”久贺池垣踏出了房门，冲他摆摆手，“过几天再见。到时候如果你情况不错，就带你去基德预告的现场看看热闹。”
    “等等！”

 第45章

    久贺池垣回头：“嗯？”
    诸伏景光站在玄关，头顶是单一却明亮的光源，亮色的光线挥洒下来，照亮了他的发鬓，但没能照亮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深沉而冰凉，像是压抑着波涛，被阴影层层遮挡，看不清深处的神情。
    “没什么。”他让弧度所剩无几的嘴角上提几分。
    “我也很久没有出去放松一下了，要不要一起去？”
    久贺池垣愣了一下，没有拒绝，只是有点担心地看了一眼他的包，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检查单：“可以吗？医生说要静养？”
    “没关系，”诸伏景光歪了歪头，两手自然下垂，站姿放松，刚刚的违和感顿时消失殆尽，“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去吗？我可是期待很久了，你不会要为了一点身体问题把我抛下吧？”
    “如果你没问题，那我当然要跟你一起，”久贺池垣像是什么也没看出来似的耸了耸肩，看一眼柜台上的便签，“松田的号码我给你了，以备不时之需，后天可要早点起，我九点来接你。”
    “嗯，”诸伏景光脸上带笑地挥手，“后天见。”
    门被慢慢关上了。
    门锁磕在门框上，发出一声脆响，诸伏景光还站在门口，微微低着头，灯光把他的影子映在门上，为他的面部打上了晦暗的色彩。
    门外，久贺池垣发动汽车，驶入浓重的夜色里。
    直到走了好一会，他才打开光屏，在几个分镜里来回切换，试图寻找能够代表大多数的弹幕。
    这段更新没有从他们离开现场讲起，而是从他即将离开「蓝川彻」的家开始，围绕即将开始的长野之行展开。
    【为什么蓝川彻的表情这么恐怖啊靠！我刚刚还在安慰舍友蓝川阴间滤镜太多有诈，转头就被吓得魂都要冒出来了！】
    【看心理描写，因为池垣拿便签太熟练了？但收纳柜不是半透明的吗？很容易被看到吧？】
    【就凭这疑神疑鬼的样子，很难想象这是一个红方……】
    【他看着便签的表情真的……这要跟松田没点关系我是不信的。】
    【巧了不是，竹叶青手里不仅捏着萩原，还跟松田打了半个照面呢】
    【而且竹叶青跟波本合作，转眼透子就跑了，这都多少集了还没回来qaq】
    【前脚送别池垣，后脚就一脸阴间地把人叫住……他们居然还有个约好的长野一日游！一口气让两个嫌疑人跟景光有关系了。不管是他们里的谁是竹叶青，跟警校五人组的联系就差一个班长了……细思极恐，警校组快点来个人支棱起来啊！班长危！】
    【危个毛线，当初松田跟零见面那么多回忆都没有班长，肯定是在不知道什么地方猫着呢，别人都可能出事，只有班长必不可能！（震声！】
    【最后出事的只有景光……qaq我的景光】
    〖#i池垣：诸君，我有个小猜测，浅提一下，不一定对。
    这个平行世界连班长都活了，景光为什么不能活着？当初班长是五人组里最默默无闻的一个吧？连这样可有可无（指剧情）不影响主线的人都活了，而且到现在也没有用来搞事的动静……是不是因为其他人都活着，只让班长一个角色死去没有什么特别的意（刀）义（子）呢？〗
    【这居然见鬼的有道理。虽然逐利了点，但我有点被说服了。】
    【所以后续是？】
    【当然是新鲜的长野县剧情！两个真酒候选人vs高明！然后快点告诉我们景光到底有没有秽土转生！】
    【景光！（尖叫）（扭曲）（阴暗地爬行）（嘶吼）（扭曲地行走）】
    久贺池垣关上光屏，放松地任由自己靠上椅背。
    达成了共识就是好啊，景光被拉出来了，该打码的都打码了，余下的这些也只能给自己增加一点普普通通的嫌疑。
    只要顺着这条路走下去，最费能量的诸伏景光也不会再造成巨大的负担，再想方设法让高桥悠真出场一两次，让那边的观测组放一点似是而非的阴影，这场三选一就可以开始酝酿了。
    一定要好好地顺着我的剧本走啊……
    他摩挲着键盘，电脑屏幕停在一个简洁的聊天室页面。
    上一次聊天已经是大半年之前，对面的女孩大半夜都不舍得睡，却还想提醒他注意休息。方方正正的字体，居然因此被他看出了一点温暖。
    “已经这么晚了啊，快去休息！你明天是不是还要早起锻炼？”
    “下次记得叫姐姐！我可是22岁的人啦！刚刚20岁的乖弟弟——”
    “再见再见！回头再聊，注意安全——”
    每一次聊天，她都不问为什么要提前那么久通知她空出时间、避免高兴的太明显，好像表露一点情绪都是不容于世一样。
    每一次问「你有没有受伤」，她都不会在意答案的真假，好像自己说没有问题，她就真的相信了一样。
    每一次听见突兀的再见，她都不会表露不舍，好像刚刚碎碎念个不停的人不是她一样。
    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又分明什么都知道。
    久贺池垣、不，贺池垣，他环抱住自己的膝盖，埋下脑袋，用口型慢慢地描摹了一遍那个名字。
    “我们又前进了一步……”
    黑暗的室内，只有电脑屏幕还在尽职地工作，为空荡荡的房间贡献着回荡的嗡鸣。
    40|长野是个惊喜盒子
    【不是，池垣明显有问题啊各位！】
    第二天一大早，久贺池垣毫不意外地看到了这样的弹幕。
    前一晚被聊天记录激励，睡觉时间健康到不像成年人。理所当然，今天的锻炼之后神清气爽，效果比平日涨了十几个百分点。
    他翻翻漫画，没看到正文更新，弹幕却增加了一批又一批。不管时间流速是什么比例，度过最开始单凭本能发言的那一段时间，理智和有深度的内容越来越多了。
    在这种情况下，昨晚的奇怪表现被扒出来并不让人意外——毕竟是被单独画下了分镜的画面和台词，观众基数在这里，总会有几个刨根问题的考据党，再怎么没有洞察力，多翻两遍漫画也就想起来了。
    【除了蓝川彻被画出来的「他怎么这么熟练」，明显还有个问题吧？池垣到底什么时候见到的松田，能「看了三年」他穿黑西装？】
    【他说过自己是在医院和松田见面的。难道是松田被送进去的时候穿了黑西装？】
    【神特么送进去，幻视一秒酒厂精英松田阵平hhh】
    【总之住院的肯定不能穿黑西装吧？松田一年前才出院，难道三年前进医院之前池垣见过他？在上摩天轮之前见的？】
    【这种东西有什么好隐瞒的？但池垣不仅隐瞒，还骗人说他们医院才见面……一个币，这里有秘密！】
    【救命！我刚把池垣划进铁红没多久！他要是竹叶青，警校组怎么玩？松田前几章在波洛看见零零的时候……那演技应该没精湛到骗过竹叶青吧？】
    【也不一定？众所周知三选一没有简单人物，池垣可以是竹叶青，也可以是其他黑方，甚至可以是秘密很多的红啊。毕竟他已经石锤跟萩原有关系了吧？】
    【关于跟萩原的关系，如果他是竹叶青，骗过松田就太合理了。亲手把人救出来，七年都没被发现，还把对方吓得看见松甜甜就放狠话，这掌控度就不用说了吧？伪装一下朋友关系还不是轻轻松松？】
    【说好的警校组关系户铁红呢？为什么这个铁红越来越像真酒了啊喂！】
    为什么呢……久贺池垣嚼着干巴巴的面包，理不直气不壮地想着。
    当然是因为我提前很久就在观察松田阵平啊！
    虽然那个犯人执着地每年一封传真预告，但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不按常理出牌，每次看到相关情报，他都忍不住关注一下松田阵平充实的拆弹生活。
    长此以往，三年前的松田阵平在他的眼里当然是穿着黑色西装的，再加上出门在即，他一时放松，说漏嘴什么的……也算情有可原吧？
    【你居然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最近太轻松了，】久贺池垣撸了一把狸花脑袋上那一片软软的毛，【掌握了方法之后自由度增加，现在这个身份又是最贴近我性格的一个，戒心不足也是理所应当。】
    他慢腾腾地站起身来，伸展了一下久坐的身体。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把沉睡一晚的精神再次唤醒。
    一不小心的失误一次就够了，接下来要用更精准的方式，把该解决的东西都解决掉！
    下一步，长野县，诸伏高明！
    【所以，这就是你停在旅行起点的理由？】
    【闭嘴。】
    久贺池垣冷漠地一手压下猫头，顺手揉乱了那里的毛发。
    “别这样迁怒嘛……”诸伏景光叹着气把狸花从他手下拯救出来，顺了顺毛，“这种案件也是人力不可及的吧？”
    人力不可及？久贺池垣看着眼前熟悉的死者，几乎要开始胃疼了。

 第46章

    我们已经从原本的轨迹里救了你一次，你到底有多想不开，还能惹出这种足以让人下杀手的乱子？！
    眼前的死者身体蜷曲，是典型的「拳斗姿势」，焦黑的面容看不清神情，口腔徒劳地张开。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痛苦地喘息。
    这样一具被彻底焚烧的尸体，几乎已经辨认不出身份。但凭借着三个同伴悲痛欲绝的惊呼。身为围观群众的久贺池垣和诸伏景光还是飞快确认了对方的名字——
    虎田达荣！
    作为众多长野经典案件之一的凶手，他其实并没能在久贺池垣的记忆里留下深刻印象。
    但作为千治为数不多的几次救济尝试之一。无论是他们虎田家，还是和他们世代交恶的龙尾家，都难免被他把人际关系查了一遍又一遍，以至于几乎彻底遗忘的记忆都有些许回笼——
    那个经典的风林火山案，凶手正是眼前凄惨狼狈的焦黑色尸体。
    被他们拼凑还原后的大致剧情是，由于虎田达荣和另外几个人对甲斐玄人分别动手，那个深得大家敬重的老巡警饿死在悬崖之下，一周后才被人发现。虎田达荣只想让他伤到腿，没想到配合另外几人的恶作剧，却间接谋害了他的性命。
    为了给甲斐玄人报仇，虎田达荣分别用风、林、火、山四种意象，制造了杀死四个人后的死亡现场，却被长野组的三位看破，最终被绳之以法。
    当初的千治虽然想要独自生活，却没有什么方向。在几次讨论之后，她选择了勉强对剧情有点印象、或许能阻止一些悲剧的长野县。
    或许是缘分使然，她很快找到了记忆里的虎田、龙尾两家，顺势找到了未来会殒命悬崖下的甲斐玄人。没过多久，甲斐玄人的生死之灾如期而至。
    千治身先士卒，在悬崖下找了几个小时，终于找到了他。虽然他因此落下了一些后遗症，但比起原本的结局，现在的情况已经是非常好的发展。
    ——在今天之前，久贺池垣和千治都是这么以为的。
    事情没发生之前，两人根本没想起多少原剧情，随着那些「凶手」被揪出来后纷纷垂头丧气地认错忏悔，两家人绵延几代、连理由都完全忘却了的荒唐对峙也因此在某种程度上被打破，他们也没有花时间复盘那起没有发生的案件。
    毕竟救济已经成功，结局几乎是彻彻底底的大团圆。身为导火索的甲斐玄人活了下来，后辈们真心悔改，原著里的案件不会有出现的时机……
    【所以，这一次案件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世界意识会智能到检测消失的大案，再用另一个案子补上吗？】
    久贺池垣毫无逻辑地埋怨着。
    缩在诸伏景光怀里享受顺毛服务的狸花甩了甩尾巴，嗲嗲地叫了一声。
    【你不会……因为虎田达荣是被你们改变过轨迹的人，所以在迁怒吧？】
    它说对了。
    所以久贺池垣探出手去，再一次揉乱了它头顶的毛。
    狸花狼狈地左躲右窜、手脚并用，终于不堪忍受地挣脱了诸伏景光的怀抱，轻巧地落在地上，转眼间就没了踪迹。
    诸伏景光双手空空地站在原地，远望了一下狸花逃跑的方向，不知道应不应该走心地陷入了迷惑之中：“不用追回来吗？”
    “没关系，托尔很怕生，一会就回来了。”久贺池垣随意地看了一眼那个方向，没什么干劲的样子。
    怕生？诸伏景光回忆一下猫咪在自己怀里时娇软可人的劲头，收回了担忧的视线。
    嗯，你说怕生就怕生好了。
    弹幕早就炸过一轮了，这也是久贺池垣安静下来的原因之一。那个虎田达荣……真是见鬼了，他当初对甲斐玄人下手的原因居然是赌注！
    哪怕加入了黑衣组织，久贺池垣也没怎么掩饰过对黄-du-毒的轻蔑。毕竟对于一个真正有脑子的人来说。哪怕是混黑，这些东西也是对意志力的腐蚀——当然，非得追求刺激的那些不算。
    琴酒都不乱搞，那些人还不如他，他们怎么敢的啊？！
    当然，既然虎田达荣当初就是个无药可救的赌-徒，能为了赌注对长辈下手，现在的死因就很好找了。三个嫌疑人里，至少有一个是为了钱下手的，大胆一点猜，或许全都是。
    梳理出这种可能性，久贺池垣心头刚刚被激起的涟漪飞快平静下来。自甘堕落、咎由自取、毫无自制、自取灭亡……虽然冷血，但他真的不愿意为这种人消耗激素和感情。等待警察找出凶手，就是他能对这个人给出的最大尊重了。
    “大家不要再靠近了！注意保护现场！”颇有人望的前巡警高声呼吁着隔开那三个呼天抢地的年轻人，和闻讯前来的警察进行交接，“大和！快点过来！”
    两位身姿挺拔的警察同时应声，加快脚步走向这边。他们似乎刚从车上下来，外套下摆尚有些许褶皱。但一身气势依然令他们显得不怒自威。
    两人动作默契，看起来似乎是多年的老搭档。男性警察表情严肃，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巡警面前，微微低头，向他低声确认起现场的情况，女性警察环视一周，先向那三个死者的同伴确认了他们的行程。
    “我们一直呆在各自的房间里！”那三个人争先恐后地解释着，“本来已经打算休息了，是他说有点事找我们。所以才会一起过来，半路上就看见整个屋子都着了！”
    三个人说辞一致，这种独栋的小木屋平时没人住，也确实没什么防火措施，女警公式化地冲他们颔首，安慰两句，在人群中看到了幸运群众久贺池垣。
    “你好，大和由衣，”她简明干练对他展示了一下证件，“请问你有没有看到起火前后的情况？一些细节也可以。”
    “久贺池垣，来长野旅游的，”久贺池垣熟练而平静地报上名号和前因后果，“大和警官。”
    【发生了什么啊啊啊——】
    谁也看不出来，他的内心正在和弹幕一起尖叫。
    41|长野也要三选一之渐入
    大和由衣当然不知道这么多人操心她和敢酱的人生大事，更不可能放弃职业道德，介绍一下敢酱从表白到求婚跌跌撞撞疯狂翻车还被全体同事（主要是诸伏高明）围观的奇葩经历。
    她只是冷静而仔细地观察着这位游客，判断他的语言中有多少内容清晰而准确，没有像普通人一样模糊混乱，可以被她直接采信。
    久贺池垣状似认真地回忆着刚刚的经历：“我们应该算是第二批抵达现场的，当时是十一点左右，火势已经成型，那三个人都在房子外面，说他们已经报警了。”
    “天太黑了，我们又没有趁手的工具，只能勉强用水桶接水，还没接两次，消防队员们就赶来了……大概也就用了五分钟左右……”
    他说到这里，像是被迟来的恐惧惊了一下，脸色不太好看地瞄了一眼那边的尸体。
    由衣严肃的表情微微缓和，声音也随之加入了温柔的安抚：“虎田君被抬出来之后，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人接近他？”
    “只有那三个人，”久贺池垣指了指那边的嫌疑人三人组，难得在长野见到标准的三选一，他还有点惊奇，“我听见他们喊死者的名字，好像是虎田……”
    “虎田达荣，”由衣好脾气地帮他补上了后半句。
    “嗯。因为这里刚刚停电了，他们觉得肯定是蜡烛引起了火灾。所以他们一边叫死者的名字，一边互相指责……”久贺池垣看向那三位嫌疑人，像是进入了自己熟悉的领域，心不慌了腿不抖了，锁起的眉心也抚平了，一下子条理清晰起来，“高瘦的那位负责蜡烛的购买，但被指责买了便宜货，还把蜡烛放在了危险的地方；矮胖的那位负责房屋选址，但这里实在太过偏僻，就连我们都是迷路了才会过来；高壮的那位负责家具的改建，但听说里面的家具都是二手，而且大半都是木制，非常易燃……”
    把三个人的表面底细抖的一干二净，久贺池垣才顿了一下，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微笑：“嗯……其他记不太清楚了，差不多就这些。”
    “非常感谢你的配合，”大和由衣点点头，在笔记上落下最后一笔，“如果还能想起什么，请随时和我联系。”
    “当然，当然。”久贺池垣笑眯眯地应声，看着她转向诸伏景光。
    够意思了吧？哪怕只是你哥哥的幼驯染，都给你尽力拖时间，生怕你看不够。睹人思人，虽然只是饮鸩止渴，按理来说并不可取，但现在情况特殊，也只好权当是「见面不相识」的补偿了。
    由于他把能说的细节都说了个遍，诸伏景光只需要确认一下内容，他不停地嗯嗯点头，间或看两眼大和敢助，简直不把久贺池垣这个前两天还露出过破绽的人放在眼里。
    难道觉得我威胁不大？我看起来有这么弱吗？久贺池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的对话。
    唔……或者是觉得我表现太善良，不像穷凶极恶的组织成员？那他会给我脑补出什么身份？对组织一知半解、还有可能被竹叶青骗了的红方热血笨蛋吗？我要不要往这个人设靠拢一下？

 第47章

    明明组织里也不是没有平时很正常的成员。把杀人发展成爱好的基安蒂，逛街的时候也会挑挑捡捡，收敛起用瞄准镜对准脑袋的气势；沉默地收割人命的科恩，也会对着想坐的摩天轮露出向往的眼神；更不用说永远光鲜亮丽的贝尔摩德，披着明星的外壳招摇过市，披着新出医生的外壳教校长健康操……
    久贺池垣迟疑地停止了举例。
    为什么贝尔摩德教校长健康操这种事在我这里出镜率这么高？难道这件事对我造成了什么心理阴影吗？
    还是看看弹幕吧，把不该出现的「贝尔摩德做广播体操.gif」从我的脑子里清出去。
    他非常镇定地想道。
    【好像景光真的没死！我有理由怀疑久贺池垣就是易容后的景光！】
    他火速把光屏关上了。
    这什么跟什么？我是诸伏景光？！
    我成替身了？
    结束了问询的诸伏景光向他投来疑惑的目光，好像想问他要不要现在离开。久贺池垣撇开眼，决定单方面跟这张假脸不共戴天一分钟——就算这是自己亲手弄出来的也一样。
    说好的让蓝川彻当竹叶青候选人呢？怎么我成了诸伏景光候选人了？你们还能更离谱一点吗？
    他平心静气，再次打开光屏，老规矩用看手机来掩饰，终于看见了其他人的讨论。
    【不是我说，上面的好像在搞笑。】
    【搞不搞笑另说，池垣和蓝川彻跟长野组有关系，这一点没问题吧？】
    【解释线索事无巨细，还盯着人猛瞧。这次的真酒三选一，候选人都很「交友广泛」的样子啊……】
    【前面几章还有大佬怀疑景光没事，我记得大佬已经很多次超前预言了，难道这次也？】
    【池垣和蓝川不仅要参与竹叶青三选一，还要来一波景光二选一？】
    【#i池垣：大佬不敢当。不过两个人都很明显有过去，不排除一个是竹叶青一个是景光，或者一个是竹叶青一个是新人物。毕竟景光跟易容没什么关系，这里出场实在……等等，难道是竹叶青教他的？】
    【我不管！四舍五入就是景光没死，还回家了！猛男落泪qaq】
    【萩原被竹叶青捞了，出场的时候换了张脸，景光如果也……竹叶青一瓶真酒，干了多少假酒都没干成的事hhh】
    【捞了这个捞那个，还附赠易容技术，不知情人士当场为竹叶青递上一份证人保护计划拇指】
    久贺池垣心如止水地关上光屏，不着痕迹地挺直了腰背。
    哼，我的效率当然是你们想象不到的！
    要不是因为干的事太红，我也不用处心积虑凹人设，运用各种细节装坏人了。
    心里咕噜咕噜冒着满足的泡泡，这时，他的衣摆突然被轻轻拉了拉，属于小孩子的稚嫩声音在旁边响起：“呐，池垣哥哥，那三个人是干什么的呀？”
    从不缺席的柯南终于迟到了一次，只能过来找他补课。久贺池垣充分发挥主人翁意识，把刚刚的线索又重新说了一遍。
    “这样啊……”柯南跟他混熟了，摸着下巴就开始沉思，久贺池垣瞄了一眼诸伏景光，心中叹气。
    景光还得当我的替身呢，你上次还对着他怀疑什么「身体虚弱」，现在怎么这么不把人家放在眼里？
    “如果想不出来，就像之前一样问问新一哥哥怎么样？”他摸了摸柯南的脑袋。
    “不、不要嘛——”柯南回过神来，抬起小脸嘿嘿讪笑，声音甜甜的，“如果最后没有结果，我再去问新一哥哥！”
    久贺池垣惆怅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别再演了亲爱的，整个案发现场就属你最显眼了！
    所幸诸伏景光觉得久贺池垣多少了解内情，又兼多年未见亲朋，注意力都放在了那边勘察现场的一男一女身上。两位大和警官就没那么多讲究了，纷纷下意识地往这边看来——
    久贺池垣怜爱地rua了一把柯南的脑袋。
    你这传承自有希子小姐的演技怎么时灵时不灵？谁家小孩能在这么恐怖的尸体面前笑得这么灿烂？
    “呼吸道内没有烧伤反应？”大和敢助被法医拉回注意，嘴角的弧度都凌厉起来，“有发现可疑的外伤吗？”
    “后脑有一处，怀疑是撞到了硬质的桌角或者金属制品导致的凹陷性骨折，具体伤情以及致死原因还需要时间……”
    柯南乖巧地待在久贺池垣身边听着，尽职尽责地在心里补充：呼吸道内没有烧伤反应，意味着死者的死因不是火灾，很有可能是后脑的外伤，只是不知道是意外还是人为。
    如果虎田达荣死在火灾中，那边的三位可以互为不在场证明。可现在不在场证明消失，死因尚且不明，这里又地处偏僻，短时间内找不到其他相关人员……大和警官应该会把他们留下询问情况吧？
    大和敢助听不见柯南的猜测，他只是注视着那具尸体，眼神一遍一遍地刮过每一寸焦黑的皮肉，像是要在本就「骨肉相连」的尸体上再刮一层证据下来似的。
    而三位嫌疑人——当然理论上现在还不是——战战兢兢、畏畏缩缩，面面相觑了半晌，终于推出了一个话事人。
    这人叫高山阳，看起来高高壮壮的，却看都不敢看尸体一眼，更不愿意面对肃容敛目、专注不已的大和敢助，只好哭丧着脸问看起来更近人情的大和由衣：“警官，我们几个就是跟他有约，才会碰上这场火灾，都这么晚了，你看是不是……”
    这三个人确实等了很久。不仅互相之间横加指责，还把六年前渐渐冰释前嫌的虎田对家——龙尾家——也扯了出来。
    眼看嫌疑人数量激增，年龄更是上到八十下到十八，马上就能成团出道，局势混乱地堪比春运，神奇的事却发生了——嘴仗打了半天，居然一个像样的杀人动机都没秃噜出来。
    「我们也该走了」，这可是经典的脱战请求，往往出现于柯南即将灵光一现、凶手着急跑路的时刻。
    要是寻常案件，现场多半有人即将脖子遭殃。但今天不同，柯南刚来没多久，只听了一耳朵来自久贺池垣的转述，尸体都没观察完，还对两位大和警官充满了信任——这要不出点幺蛾子，都对不起我如此详尽的描述。
    这厢柯南信心满满，觉得三人一定走不成，那厢大和由衣冲三人笑笑，大和敢助叹了口气，大手一挥，点头同意了。
    柯南：？？
    这不科学！
    更不科学的还在后头。
    死者家族久受甲斐玄人照顾，大和敢助身为这位老巡警最亲近的晚辈，本该彻夜加班，把屋子翻个底朝天，把这桩案子彻底定性——意外也好、人为也罢，流犯强盗也好、三选一同伴也罢，总归要弄出个结果来。
    但不知是不是心系前辈，他看也没看转身欲走的三人，带着隐隐担忧的眼神一分不落，全都投注在了甲斐玄人身上。
    “事已至此，虎田回不来了，但您还要保重身体，”他几不可见地犹豫一瞬，抬起右臂，对即将完成工作的鉴识人员示意了一下，“现场就在这里，取证也差不多了。我先送您回去休息，明天再陪您过来。”
    这几乎是明摆着表明态度，认为这是一场「意外摔倒」导致的惨剧了。已经转身的三人里，一个黑影松了口气。
    甲斐玄人平日里也是老当益壮，此时却显现出了些老态，他闭了闭眼，遗憾而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吧……”
    大和敢助被他的眼神一蛰，张了张嘴：“——”
    “甲斐君，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月明星稀，天朗气清。落在众人耳边的声音却好像比明月更擅长挑动他们的神经。
    这文绉绉的遣词用句，这熟悉又陌生的发音习惯……
    久贺池垣眉头一跳，猛地转头——
    诸伏高明！
    42|长野也要三选一之和弦
    诸伏高明！
    久贺池垣万万没想到真能在今晚就看到诸伏高明。不然也不会抱着让诸伏景光「睹人思人」的心思了。
    甫一转头，他就暗自做好了准备，视线一飘。果然看见诸伏景光慢了一拍地转过头去，也看向了对方。
    不需要低头看光屏作弊，他都能猜到诸伏景光刚刚在做什么——他自己是有意放松了伪装，用自然的态度和诸伏景光交流，争取让他感受到自己本质的善意，进而把久贺池垣和竹叶青的身份分开。因此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下意识去看这个自己想见很久的人；
    诸伏景光则不然，他对久贺池垣的身份有所猜测，听到哥哥声音的第一反应是伪装平静，第二反应是观察动作颇大的久贺池垣，最后才是看向哥哥。
    诸伏高明离得远，也发现了这边两个人的小插曲。于是友好地对他们微微颔首，用平静有礼的态度掩饰了自己的疏离和疑惑。
    这个角落的众人开始心怀鬼胎，那边的甲斐玄人倒是精神一振，疲惫的神情渐渐散去，流露出自然而然的亲近来：“高明，你怎么也来了？那个案子办完了吗？”

 第48章

    被他称呼着的人举止闲雅、气度不凡，有一种令人见之忘俗的气质，让人想起浑然天成的玉质梅花树，优雅而不矜贵，带着温润的气息。看起来似乎脆弱易折，那被薄薄一层积雪覆盖着的枝条却清凌凌的，在雅致的外表下悄无声息地展露出一截苍劲挺拔、深深扎根的执拗躯干来。
    在这通身气质的衬托下，就连那两撇小胡子都显得格外雅致。他微笑着扬起一点嘴角时，那两撇胡子也微微一动，为他增添了些许学者气息。
    “那人心怀鬼胎，图谋不轨，自然言行相悖……「鹤立鸡群」。”诸伏高明温文尔雅地微微一笑，也不知是不是在顺便暗示什么。
    久贺池垣和诸伏景光齐刷刷后背发凉——一个对人家的弟弟这样那样，一个生怕招来竹叶青那个天天偷窥的瘟神——只得争先恐后地缩小着存在感。
    “那就先回去吧……”甲斐玄人看了看那具已经看不出原本样貌的尸体，眼中仍有伤感。但更多的还是接受了事实后的释然。
    大和敢助冲诸伏高明点点头，立刻招呼着鉴识人员，告诉他们记得拉好警戒线、保护现场，随后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角落：“久贺先生、蓝川先生？这么晚了，你们还能找到住处吗？”
    他有意无意地略过了大名鼎鼎的毛利小五郎，或许是对即将走远的几位「准嫌疑人」有所顾忌。诸伏景光低眉顺眼地忙着偷瞄诸伏高明，久贺池垣从善如流：“我们和柯南他们定的旅馆是同一家，正打算一起回去，劳你挂心了。”
    比起隐约间刺探了他一下的诸伏高明，看似严肃不近人情、实则会主动关照「一般路过普通人」的大和敢助似乎更容易令人好感上涨。久贺池垣想起自己「迷路」来案发现场的壮举，很给面子地不好意思似的笑了笑。
    大和敢助没注意到他们对诸伏高明的在意，诸伏高明的那句话也没对着他们说，两人只是交换了一个眼神，大和敢助就毫不犹豫地顺势向他们示好，彻底冲淡了那句话里可能藏有的试探，熟练地仿佛排练了千百遍。
    看透了幼驯染间的小小默契，久贺池垣忍不住再次加深了笑意。
    真好啊，这就是传说中的幼驯染吗？爱了爱了，什么时候也给我发一个？
    不对，我已经有堪比「青梅竹马」的妹妹了，还有两个！
    虽然配合默契堪比半身的那个妹妹在另一个世界。但温柔爱笑的这个妹妹也不可或缺。两个幼驯染已经很多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池垣哥哥？池垣哥哥！”
    久贺池垣笑眯眯地低头，熟练地摸脑袋：“嗯？有什么事吗？”
    “你认识那位诸伏警官吗？”柯南还捏着他的外套下摆，仗着自己年纪小，熟练地仰头卖萌，“刚刚他一说话，你就回头去看他了！”而且明明看出了案件有问题，却拉着我不让我说话，好像对他们特别有信心一样！
    毛利兰有点尴尬：“柯南，不要这样对人刨根问底啦！”
    善解人意的女孩好像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人，非常贴心地把他不说的部分当成了隐私。但由于这件事看起来实在不太严肃，她压制好奇心的努力也不太成功，行为上虽然坚决，眼里的好奇却没能藏好。
    久贺池垣想了想，歪歪头：“嗯……你猜？”
    “欸？”
    柯南和毛利兰豆豆眼，诸伏景光则投来了毫不意外的眼神。
    “柯南不是喜欢当侦探吗？合格的侦探当然要自己找到答案吧？”久贺池垣冲他眨眨眼，忍俊不禁，“提示——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哦？”
    “真是，小鬼就是喜欢玩这种幼稚游戏，”毛利小五郎稍稍抬手，好像要顺手敲一下柯南的脑袋，又因为久贺池垣的手在上面而放弃了，“要我说，你应该是之前来过长野，恰好碰见了在查案的诸伏警官吧？”
    久贺池垣状似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从某种角度来说……毛利先生说对了一部分呢。”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一部分？我知道了，你在别的地方碰见过遇到案件的诸伏警官！”
    柯南半月眼：“但是啊，如果只是见过一面，池垣哥哥应该不会一下子就认出来；如果认识了很久，诸伏警官又怎么会不认识池垣哥哥呢？”他有力地反驳了大叔的论点，继续冥思苦想。
    也不知道毛利大叔发现没，他一边吐槽这个「游戏」幼稚，一边兴致勃勃地参与其中了呢……
    毛利小五郎还要再猜，被久贺池垣以「不能给柯南作弊的机会」这个理由拒绝了。大叔心满意足地放弃了「幼稚的游戏」，毛利兰则兴致勃勃也想加入其中，久贺池垣立刻补充规则：“一人猜一次！兰的运气太犯规了！”
    “推理游戏跟运气没有关系啦……”毛利兰眼神飘忽一瞬，“如果新一在就好了，新一一定能推理出来的。”
    久贺池垣：尔康手.jpg
    别给柯南加buff了！他的背景都燃起来了啊喂！
    众人在旅馆大厅告别，诸伏景光看看还在沉思的柯南，像是玩笑般地开口：“说起来你好像一直都想来长野……难道是为了诸伏警官？我能提前知道这个推理游戏的答案吗？你们什么时候见过？”
    “想来长野跟诸伏警官没关系。至于答案，当然……”久贺池垣看了一眼柯南，话到嘴边拐了个弯，“不可以哦。”
    是因为小朋友在吗……对孩子都能这么贴心，对组织的事也没什么特殊反应，应该跟组织没关系……那就是竹叶青的独立行动……诸伏景光点点头，不再询问了。
    像久贺池垣曾经想象的一样，面对朋友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人。细心且有分寸，从来都不愿意让人为难，是最顾全大局的那一个。
    在医院里连续几天的耐心表演起了作用，竹叶青那个掷地有声的承诺也加重了砝码。诸伏景光当真更倾向于相信自己，计划成功的久贺池垣却有点无奈。
    ——就是因为这种善解人意，你才会被忽悠到今天啊笨蛋景光！
    【哪怕涉及到自己的哥哥，也不愿意要求朋友做不愿做的事。像是笨蛋一样坚持原则，确定我是无辜的，就立刻停止让我被牵连的行为……】但你什么都不问，我怎么在你面前露出马脚，把竹叶青「骗我」的全过程告诉你？
    【你对诸伏景光的滤镜有点深啊……】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来的狸花跳到他的脚边，尾巴活泼地甩来甩去。
    久贺池垣弯腰提起小猫的后颈，有点嫌弃地摇了摇：“噫，好脏的爪子——蓝川，我去给它洗个澡。”
    诸伏景光笑着点头。狸花顺势摇头晃脑，说话都断断续续的：【如果他觉得你什么都知道，不告诉他是竹叶青的指示呢？】
    久贺池垣进入浴室，打开了水龙头：【在过去的两天里，他已经非常放飞自我地拿组织试探过我了，我对自己的演技可是很有信心的。】
    【哦，你演了一个「什么都不知道就是莽」还莽到了代号成员身边的热血笨蛋？】
    【不。我演了一个误交损友竹叶青并被他当成了工具人的纯种好人。】
    狸花扑腾两下，用敬佩的眼神看向他。
    【继「我帮我自己」、「我保护我自己」之后，你终于又编了一出「我坑我自己」……我应该祝贺你不忘本职吗？】
    【本职是什么？导演还是编剧？首先排除作家……】久贺池垣不正经地调笑两句，把自己的临时计划和盘托出，【我们的最终目的，是把坏事推给竹叶青，好事留给久贺池垣。我们要补上的漏洞，是「久贺池垣在三年前见过松田阵平却不肯承认」、「久贺池垣早就去过竹叶青给蓝川彻准备的房间」和「久贺池垣认识诸伏高明」……对吧？】
    【啊对对对。】
    【第一个，我在竹叶青的介绍下看过松田的照片；】
    【啊对对对。】
    【第二个，竹叶青说蓝川彻心思敏感，不愿意接受他这个老朋友的关照，我出于人道主义，帮他打理了一下房子；】
    【啊……】
    【第三件事，千治来过这里，而我是个妹控。】
    【感情都是别人的错？！宁就是传说中的甩锅狂魔吧？！】系统震惊地抖了他一脸水，光屏上很久没有存在感的任务栏突然闪烁了一下，一个又一个表情包弹了出来。
    猫猫震惊.jpg
    猫猫宇宙思维升华.jpg……用的还是它自己的脸。
    久贺池垣努力把思路从「不发其他猫的表情包是不是因为害怕侵犯它猫肖像权」这个问题上挪开：“但这些说辞建立在「竹叶青不是我」的基础上。一旦他看破了这点，这个谎言就会不攻自破，进而推动我竹叶青三选一大业的进程。”
    【看破你这种资深马甲精的身份？什么时候？等你一波自爆三选一结束吗？】
    久贺池垣一边擦狸花湿透了的爪子，一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大概半年前，蓝川彻认识了久贺池垣，两人兴趣相投，还一起去坐了一趟摩天轮。那里刚建不久，监控完备，厢号是15。”

 第49章

    【so?】
    “蓝川彻和久贺池垣都是我自己，所以……”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表情逐渐阴森，“那个座舱里只有一个人。”
    恐怖片一样的气氛里，狸花抬爪扶额。
    【一个人坐摩天轮，工作人员没有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你吗？】
    “看了，”久贺池垣艰难微笑，“为了补偿我受到的心理创伤，我留下了一个惊喜。”
    “我进去没多久，抬头冲监控笑了笑。”
    43|长野也要三选一之交响
    【保安大爷没有当场吓出毛病来，真是你的福气。】
    猫猫用自己的一身皮毛发誓，它是在真心实意地表示赞美。所以久贺池垣恼羞成怒暴力搓它的毛一定是久贺池垣自己的问题。
    如果诸伏景光真的在他的放水下去找了那天的监控，这份「报复」可以说非常恐怖了。
    你想想，当你百般难过地怀疑自己的朋友竟然是敌人，正在对着铁证如山的监控重建自己破碎的世界观，这时，监控里的人——确凿无疑的敌人——像是发现了你的追查，抬起脸来，冲着监控阴森森地一笑——
    你什么反应？
    【如果景光是我，一定会对你留下深刻的心理阴影……你确定要用这种方式摊牌吗？不会被应激的大猩猩们拳脚相加吗？】
    久贺池垣揉搓的动作一顿：“我记得竹叶青和波本达成了合作关系？”
    如果竹叶青是真酒且没有发现波本，波本的卧底身份还是很值得维护的，应该……不会选择撕破脸吧？
    他不太确定地沉思一瞬。
    抱着「某个笨蛋可能会被我吓到」的心态入睡之后，他的梦里久违地迎来了访客。
    这是一个废弃许久的天台，布满了灰尘和流浪者们凌乱的足迹。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它都显得普普通通，没有一丁点特殊性。但对于每一个熟读名侦探柯南的观众来说，仅「天台」二字，就足以让这里触发ptsd了。
    凌乱的脚步和枪响声声交错，熟悉的画面已经被演练了太多次，以至于这份「真实」都像是一幕滑稽的戏剧。
    穷途末路的卧底夺过那把手-枪，长发的「组织成员」握紧那个转轮，楼梯上的脚步愈加急促，一切都不可避免地向着既定的方向行驶而去。
    诸伏景光受了伤，但神色依然沉着，他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沉重的枪响之后，血色四溅，头颅低垂，最后的气息戛然而止。像是每一个被他命中的目标一样，他也轻而易举地步入了死亡。
    赤井秀一也听见了逼近的脚步声，这让他来不及阻止也失去了阻止的立场，唯一能做的只有默默注视，用视线为他送上一秒无声的告别。
    急促的脚步在门边突兀地停下了。
    轻微的破空声之后，一只手在门的一侧伸出，按在了门框的另一侧，用明确的身体语言挡住了这个空间的唯一入口。黑色的皮质半指手套将手部皮肤遮挡了大半，露出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在黑暗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白皙——自然，这不是波本的手。
    被扔出来的小装置落在诸伏景光的腹部，又骨碌碌地翻滚着掉在他身侧，他没有发出半个音节，只有胸口的鲜红液体汩汩而出，像是无声的证词和哀悼。
    刚刚经历了剧烈运动的波本气喘吁吁，他越过竹叶青的肩膀向内看去，几绺被汗水打湿的金发贴在额前，眼里的怒火和不耐几乎要溢出来：“你干什么——”
    “琴酒让我过来处理老鼠的后续，附近有条子，”竹叶青的围巾还好好地围在脖子上，那片竹叶墨色浓郁，几近深绿，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他皱着眉头，眼里的不耐和烦躁比波本更甚，“炸弹我已经放好了，三分钟勉强够我们跑下楼。你要找死我不阻拦，但别死在我的任务里。”
    这个疯子！
    赤井秀一在听见他第二句话的那一刻就放弃了停留，他迈开长腿几步走到门口，和收回手臂的竹叶青一前一后向着楼下狂奔。
    咚咚的脚步声再次远去，只有竹叶青带着不悦的声音隐隐向上传来：“波本，在十秒之内滚下来，你还有活命的机会。”
    活命？
    名为降谷零的卧底喉咙发紧，身躯紧绷，他难以自控地冲上前去，俯身确认同伴的生命气息。最后的理智约束着他，让他成功地克制了表情，在幼驯染怀里摸索一下，取出了胸口口袋里带着弹孔的手机。
    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几乎要变得狰狞。但最终只是露出了一个带着怒火的眼神。他的手掌毫不留恋地离开幼驯染的躯体，双拳紧握，带动他的身体，向代表生命和希望的楼下狂奔而去。
    血红的显示屏上，所剩无几的数字一格一格地减少着，只有轻风无声拂过。
    ……
    久贺池垣在几近真实的梦里猝然睁眼。
    心脏仿佛在耳边砰砰跃动，令他难以克制地发出沉重的喘息，朦胧的月光透过窗棂，跌入昏暗的室内，他茫然地看着那片月光，握紧被褥的双手渐渐松了力气。
    光屏里的故事依然在继续。
    镜头渐渐变得灰暗，角落里的时间和字符昭示着这是一份录像的事实。屏幕之外，是顶着和视频里同样易容的脸的竹叶青，和一个躺在病床上的人。
    竹叶青正在凝眉沉思，隔绝灰尘的半指手套不可避免地染上了尘土和血迹。他似乎终于做出了决定，打开手机，在备忘录里添了一条：“#苏格兰的信息#或许可以通过波本拿到。”
    打完这一行字，他轻巧地按灭了屏幕，抬眼看向床上的人，嘴角微动。
    尘埃落地都显得喧闹的房间里，被压低的呢喃一字一句，沉重而冷凝。
    “苏格兰……”
    “能试用这种药，便宜你了。”
    下一个画面里，是半夜三更坐在被窝里的久贺池垣，在睡梦中嘴角上扬的蓝川彻，以及办公室里对月独酌的高桥悠真。
    【景光！】
    【之前奶景光没死的人呢！快出来让我亲一口！】
    【恭喜警校组在新的世界里全员幸存！】
    【景光自杀的时候我快吓死了可恶！我谨代表我个人宣布竹叶青是假酒一瓶！为白月光存活做贡献的都是好人呜呜呜】
    【马上给大佬递上证人保护计划/doge】
    【玩笑归玩笑，既然彻底确认竹叶青黑方了，萩原和景光情况堪忧啊……】
    【还有松田望天】
    【还有零目移】
    【班长呢？】
    【班长沉迷约会，逃过一劫】
    【三选一的重要时刻，这样玩梗真的好吗哈哈哈】
    【等等等，班长没去世的话……那说好的婚礼……】
    【你们玩梗都跟不上时代了！人家那是度蜜月！】
    弹幕就这么向着沙雕的方向一去不复返了。
    久贺池垣戳戳光屏上昏迷不醒的苏格兰，又蹭蹭睡得正香的诸伏景光，吐出突然漫上心头的愧疚，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虽然只是活着，但也不妨碍我们走向更好的结局嘛……
    【喵……怎么了吗？】
    狸花在枕边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又睡意弥漫地磕了个头。
    “没事，”久贺池垣眼角带了点笑，抚了抚它的头顶，“睡吧。晚安。”
    狸花睡着了。
    久贺池垣又打了个哈欠，把自己也缩进了被窝里。
    晚安。
    他迷迷糊糊地对自己说。
    晚上的弹幕治愈效果不错，但并不影响事件的发生。一大早吃完饭，隔壁桌就传来了引人注目的小声讨论：“听说了吗？旁边那栋公寓昨晚有人死了！是自杀！”
    “听说还是用枪自杀的呢！今天早晨被朋友发现的。真吓人……”
    枪？自杀？昨晚？朋友？
    久贺池垣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看向毛利小五郎。
    当然，久贺池垣看的是柯南。
    一群人面面相觑，都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自动自觉地向着新的案发现场而去。
    这里已经站了三个熟悉的人影，都穿着便衣，脸色难看的比昨晚更甚。他们都看见了赶来的一行人，但就连最礼数周全的诸伏高明也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便又看向了案发现场。
    鉴识工作已经快要结束了，询问和取证似乎也已经告一段落。但所有人都还在看着尸体，就好像遇见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似的。
    这里没有记忆力差的人物，大家先后认出死者正是昨晚嫌疑人中的一位，高高瘦瘦的——久贺池垣甚至没去记他的名字。
    现场的另一边还站着三个人。两位是昨晚的嫌疑人——一个矮胖一个高壮——都是脸色灰败、十分憔悴的模样，第三位新人则是一位身姿窈窕的女性，打扮并不张扬。但一身行头却价格不菲，妆容也精致非常，落在几个眼力过人的变态眼里，就是大写的「家境优越」。
    看这站位，难道是今天的三选一？这种有钱人怎么跟死者结仇的？

 第50章

    没有前情提要的几人各自茫然，视线在新出现的女性身上绕来绕去。昨晚就被弹幕剧透了的久贺池垣则独自若有所思：
    昨晚的死者涉赌，他的三个嫌疑人大半夜跟他见面，自然也有可能牵涉其中。在这四个人都有问题的情况下，今天的新嫌疑人也很难例外。更何况这位女士……
    在一番稍加用心的打量之后，某些特征就很难隐藏了。虽然她画着艳丽的妆容，但厚重的粉底并不能遮掩一切。无论是小臂掩藏在袖内的、疑似抓挠的瘢痕，还是略显消瘦的腕骨，亦或是非正常收缩的瞳孔，都在整齐地指向同一个结果。
    这位看似条件优渥的女士，是一位已经颇有经验的吸-毒者。
    经验之谈告诉我们黄赌毒不分家，你们就真的要一起来吗？！
    久贺池垣条件反射似地心中暗骂，再去看中间站着的长野三人组，只觉得三人的脸色何止是难看，简直是乌云罩顶——守株待兔抓赌徒，居然牵扯出了du品。一桩普普通通的杀人案，转眼间变成了连环凶杀案不说，还多了「聚众赌-博」、「贩卖du品」这两条庞大支线。倘若当场把真相公之于众，怕不是分分钟冲上热搜。
    也幸好这些事件遇见的是习惯钓鱼设伏、人均六百心眼儿的长野组。如果是其他警官，探望长辈都能遇见这种大案，这会儿怕不是要怀疑人生了。
    这边的众人耳聪目明，多少发现了那位女士身上的端倪。无论是猜测两位死者涉赌还是涉du，总之逐渐走上了正确的跑道。
    那边的长野组低声交谈几句，大和敢助突然拔高了声音，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要揪住诸伏高明的领子、把他脑袋里的水晃出来：“自杀？！”
    不是吧？高明你清醒一下，以你的能力会上这种当？可能吗？！有人信吗？！
    还真有人信。
    “如果他当真是自杀，那么手背和扣动扳机的手指前端应该不会留下血迹，”严肃沉稳的中年男音在耳边响起，“但死者的手背上有大量溅射的血液，足以证明他并不是自杀。”
    很好，分析很帅，但诸伏高明的小算盘也完全被打破了。这谁？
    久贺池垣和诸伏景光一同转过头，默默看向发声的人——
    正是难得一脸正气、散发着自信光芒的毛利小五郎。
    44|长野也要三选一之尾声
    久贺池垣和诸伏景光一同转过头，默默看向发声的人——
    正是难得一脸正气、散发着自信光芒的毛利小五郎。
    倒不是说积极提供线索、争当优秀市民的毛利大叔做错了，只能说他智慧的确实不是时候。
    诸伏高明心中叹息，他的视线划过沉默不语的久贺池垣，放下了试探的小心思，却还是停不下回忆的思路。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昨晚看起来对我这么熟？我见过他吗？
    最近一段时间，长野的大案堆积如山，警察厅乱成一团，各方势力暗流涌动，有能力有手腕的人物层出不穷。聚众赌-博也好，贩卖du品、以贩养吸也好，来路不明的枪支也好，都已经让他们这些知情者的精神紧绷到了极点。
    那位衣着光鲜的女士仅仅是出现在附近，就成功被他们变成了所谓的「嫌疑人」，更不用说久贺池垣和蓝川彻这种能力惹眼的组合了。
    这两个人昨晚刚来长野，恰好遇见他们追踪许久的赌局成员「意外身亡」，第二天又是另一个成员被「枪」杀死，某人还对诸伏高明表现出了尤其的熟悉，怎能不让他们怀疑？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原因支撑着诸伏高明，让他迫不及待地利用今天这件小事进行试探。这个理由非常无厘头，也没有任何向他人诉说的必要——他「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
    警察做久了，多少拥有一些直觉和第六感之类的东西。诸伏高明叹息着收回自己多余的注意力，掩去了心底的隐忧。
    毛利小五郎确实没有见识过大名鼎鼎的诸伏「孔明」，他没发现自己坏了诸伏高明的小算盘，热心地皱着眉提点这位「迷糊」的警察先生：“这……”把枪上带有消音器，就算不看痕迹，犯人也不可能做到自杀。
    “真不愧是毛利先生，对枪法也很有研究啊！”久贺池垣在他发出第一个音节的瞬间开口，在被凶手发现的边缘疯狂暗示他换个话题，“您之前对枪法有研究吗？”
    虽然不知道诸伏高明在钓谁（不是我一定不是我）。但在计划被彻底破坏前，先拉住毛利大叔总不会错。
    毛利小五郎爽朗一笑，话锋一转，对凶器的侃侃而谈当即变成了对自己当年英勇事迹的吹嘘。
    【#i池垣：……越来越难相信毛利大叔什么都不知道了呢。】
    【毛利小五郎就是这样的啦，遇见自己擅长的部分就会很高光，对正义的坚持也并不输给那些警察们，只是不找证据，所以很容易跑偏】
    【#i池垣：emm……】
    不，我的意思是，这种心领神会的速度是不是ooc了？
    久贺池垣努力回忆从前的毛利小五郎。那是一个擅长吹嘘自己的普通大叔。除非涉及身边人，否则推理起来总是不看证据，看到美女的夸张反应只有园子能与之媲美……哦对了，很多人还因此调侃铃木园子才是他的亲女儿。
    今天这个帅大叔是什么情况？因为进入了自己熟悉的领域，所以激活了明察秋毫的buff吗？
    这么老旧的枪型都能认出来，听懂暗示的速度和演技堪比职业组，我都有点想夸他「不愧是警校传说」了。
    柯南昨天没赶上热乎的现场，今天自然不会沉默到底。他小心翼翼地在现场边缘打量了一会，认真端详了一下几位嫌疑人，没过一会就绕回毛利大叔身边，似乎已经有了想法。
    毛利父女没发现也就罢了，长野三人组怎么也不管管？你们已经确认柯南是「沉睡的小五郎」背后的智囊了？
    久贺池垣似有所感地看向那边，发现他们一边收队，一边要求三位嫌疑人跟他们去警局——说着「配合调查」之类的理由，多半是想要先控制这些可疑人员再做打算。
    三个嫌疑人一来不知道危机将近，二来没有合适的理由，只得跟警察们一同返回。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远了。
    这边经验丰富的久贺池垣等人也纷纷打道回府，一个个在路上偷笑，把套路猜得一清二楚。
    啧啧啧，不愧是全员恶人的剧本，这届凶手不行啊。不仅自己心理素质差，还看不穿那几个人的演技，没有提前准备的跑路理由，更没能抹去自己的犯罪证据，比起我们当初……
    久贺池垣想到这里，思路一断，更想笑了。
    三个（毛利大叔大智若愚，我们不带他玩）看懂了局势的人里，只有柯南一个守序善良，剩下的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看见这些令人捧腹的手法和纠纷，不仅会对嫌疑人们致以智商上的鄙视，说不定还会在心中复盘出一份完美作案计划。
    ——包括他，可能还包括诸伏景光。
    在诸伏景光为数不多没有暴露的时间里，他们一起出过不止一次任务。
    身为狙击手的诸伏景光绝大多数时候只是单纯的行动组，理所当然不会对具体行动出谋划策。但由于黑麦威士忌能力出众得过分耀眼，想要获得代号的诸伏景光也被迫内卷，贡献了比预想中更多的智慧。
    那次行动正是如此。诸伏景光难得提出自己的想法，竹叶青这个佛系的前辈乐得清闲。
    任务完成的非常顺利，离开现场时却遇到了盘查。
    竹叶青留下一句「我相信你」，很没有同事爱地自己跑路了。身上带着家伙的诸伏景光一脸懵逼，站在凉嗖嗖的顶楼，被迫自己想办法溜出戒备森严的排查范围，颇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萧索。
    久贺池垣比他本人有信心多了，不仅跑的飞快，甚至连监控都没查——且不说公安不会让诸伏景光轻易暴露。单凭诸伏景光本人的细心和周全，就注定了他不可能栽在这种小小的考验上。
    果不其然，诸伏景光轻车熟路地出了现场，竹叶青则在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拉下围巾，冲他点了点头。
    ——对于一个卧底来说，代号成员的认可比一次暴露危机珍贵的多。
    ——对于久贺池垣来说，这个时候表现欣赏也比再寻机会表示认可要容易的多。
    两人各取所需，大飙演技，随后没多久，诸伏景光就得到了代号。几个人的关系不咸不淡地发展着，直到卧底身份暴露，苏格兰自杀成功……
    “真巧啊！几位警官也来这里游玩吗？”
    “毕竟是川中岛古战场，哪怕我们是长野本地人，也经常过来呢，”大和敢助露出一点微笑，非常守礼地回应了毛利小五郎的寒暄。
    他今天穿了一身休闲服，和身边英气而不失温婉的女性相得益彰：“前两天和由衣一起看望长辈，没想到会碰上案件，索性把假期挪到今天了，正好高明也有时间——毛利先生和久贺先生认识？”

 第51章

    毛利小五郎还是大大咧咧的样子：“池垣前段时间搬到我的侦探所附近，之后就渐渐熟悉起来了。他在推理上能力不错，不过还是不如我，哈哈哈……”
    大和敢助转向久贺池垣，眼里带笑地挑了挑眉毛，看不出是调侃还是真心实意：“这么厉害？”
    久贺池垣从善如流，“不愧是毛利先生！一眼就看透了我的能力嘛！”
    毛利小五郎又笑了几声，突然觉得不对：“你在夸我吗？不是在夸你自己？”
    久贺池垣真诚地看着他：“是！当然！”
    【毛利大叔：……好像有哪里不对】
    【虽然知道你在自夸，但看在你同时夸了我的份上，还是不揭穿你了（￣￣）】
    今天的弹幕比前两天实时的多，但未免过于欠揍。久贺池垣的视线一触即离，毛利兰则热情地邀请几位警官一起转转。
    两拨人马汇在一起，大和敢助自动担起了导游的工作，把这里的故事说的娓娓动听、引人入胜。
    大家认真倾听的当口，原本跟他们一起的诸伏高明渐渐游离在外，久贺池垣心中咋舌，戳戳诸伏景光：“我去一下。”
    诸伏景光斜斜向后看了一眼，久贺池垣已经自然而然地顺着地势来到诸伏高明身边，目视前方，闲聊一般低声开口：“诸伏警官，前几天的案子结案了吗？”
    “已经结束了，过不了多久，你们就能看到相关通告，”提起这件事，诸伏高明显然有些感慨，“杀死虎田达荣的凶手，就是第二天清晨被发现的第二名死者，杀死这位死者的凶手你也见过，是虎田达荣死亡现场的另外两个人之一，叫出岛修平。”
    久贺池垣茫然：“出岛……修平？”
    诸伏高明很好说话地解释：“嗯，那天晚上你也在现场，应该对那三人还有印象。其中的凶手在第二天死亡了，还有一位身材高壮，叫高山阳，最后一个身材矮胖的，那就是出岛修平。”
    “……”久贺池垣沉默了一下，“我能知道具体情况吗？”
    诸伏高明表情惊讶、眼底却理智而冷静地回过头来：“那么，我能知道理由吗？”
    久贺池垣无奈地笑了笑：“当然……说起来不太光彩，我有一个妹妹，她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对这里的风土人情——尤其是你们——赞不绝口。”
    “？”诸伏高明做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久贺池垣咳了一声：“我很奇怪她对你们的评价为什么这么高。所以一直对长野非常关注，对她也是多次旁敲侧击，来之前还稍微调查了一下你们的情况……”
    诸伏高明：“……”
    虽然不明白这跟你询问虎田达荣案有什么关系，但……感情你认识我只是因为你妹妹？
    他一瞬间几乎失去了探究久贺池垣的欲望，但紧接着就意识到了重点——“你的妹妹？她叫什么？”
    久贺池垣：“……”
    妹啊我对不起你，从现在开始，你可能要拥有一个占有欲超强的哥哥了。
    “千治。”他扭头看向前方，镇定地回答。
    45|抛下烦恼的，带上珍贵的
    “千治。”久贺池垣扭头看向前方，镇定地回答。
    叫这个名字的人并不少，但能让他省略姓氏、用这种语气说出来的人好像也不多——他看起来非常确认自己认识这个人。
    诸伏高明把这个名字在认识的人里对应一圈，轻而易举地找到了一个印象深刻的人影，然后不由皱眉：“我记得她说自己孑然一身，没有亲人？”
    “按照现行的法律和血缘关系来说，我确实不是她的亲人，”久贺池垣垂下眼睫，神情有点低落，“我们不是同胞兄妹，连姓氏都不一样，具体情况……六年前发生了一点事，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不如去问问她吧。”
    他一副被戳到了痛处的模样，时间也没什么问题，又直言不讳地让询问当事人，诸伏高明不由苦笑一下，明白自己确实误会了对方。
    “抱歉，”所幸他不是错不起的人，丁点的试探也在合理范围之内，“之前因为一点小事，我……”
    “没关系，我理解，”久贺池垣笑了笑，收起失落的表情，“我不知道虎田达荣为人如何，更不知道他为何而死。但我很清楚，那天和他有约的三位都神情紧张，看起来简直像是在争当嫌疑人一样滑稽——其中多半有隐情。”
    “更何况，长野警署这几天并不清闲，大和警官也不是缠着长辈不放的幼稚孩童，现在却接连告假，想来是在追查什么大案。第二天的嫌疑人更不必说，那种表现……”
    久贺池垣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给了诸伏高明一个你知我知的眼神。
    他没有开挂查找相关信息，据他所知，与du品有关的只有那个女人。如今明面上的案件结束，凶手落网，那个女人却没有被捕，想来要么被秘密收押，要么被放了出去，按照长野县警们的套路，约莫只等这几天收网捞大鱼了。
    棘手的敌人转眼就成了半个队友，还是肉眼可见的靠谱。诸伏高明心情不错地微微一笑，算是默认了这个猜测：“正是如此，近来风声鹤唳，让你见笑了。”
    “都是为了公众的利益，我敬佩还来不及呢，”久贺池垣的视线落在前面不住回头的柯南身上，“不知道您怎么看待这个孩子？”
    诸伏高明一愣：“他？”
    他也看向柯南，沉吟一下，慢慢地道：“明锐洞察，功成不居……未来可期。”
    这可是很高的评价了，看来这几位果然非常欣赏柯南的能力。
    作为被赞扬了的人，柯南茫然地回过头，一副无辜的表情。
    久贺池垣：……
    有点不对劲。
    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柯南什么时候这么老实了？
    但他总不能在诸伏高明的眼皮底下翻翻身上有没有窃听器——真要翻出来了，要么自己变成一个「不知道招惹了谁居然会被窃听」的危险人物，要么柯南被毛利大叔抓走揍一顿——想想就可怕，简直是鱼死网破之计。
    “那么我先……”
    “那个案子……”
    两人同时开口，同时一愣，久贺池垣收回即将跑路的腿，轻咳一声：“对，那个案子，诸伏警官还没跟我说呢。”
    “……”诸伏高明表示看不懂你到底在关心什么，说着说着怎么连过来找我的理由都忘了，“那天晚上的死者和三位嫌疑人有约，约的是一起打牌……”
    他才说了这么一句，就给久贺池垣递了一个无奈的眼神。久贺池垣心领神会，不由皱眉：“他们为了……”他停了一下才憋出来个形容词，“真是用心良苦。”
    为了安心打（赌）牌（博）专门找一个偏僻的房产，又是囤蜡烛又是拉电线，忙前忙后几个月，好不容易收拾完了，还没来得及聚，就先在里头折了一个人，房子也顷刻间化为焦土……虽然不值得同情，但还是让人觉得感天动地、令人唏嘘。
    诸伏高明继续说道：“那天晚上，凶手先行前往，因为一些事——根据多方查证应该是赌资——和死者产生了冲突，愤怒之下将死者推倒，恰好撞在了桌角上。他不想为此负责，于是先用短路的方法制造了停电的假象，又做了一个简易的延时装置，把装置尾端和蜡烛相连。时间一到，蜡烛倾倒，看起来就像是停电后抹黑找蜡烛的过程中不小心跌倒，蜡烛引燃了整间屋子。”
    所以那天糊弄外人的结论是什么来着？意外摔倒引起短路，彻头彻尾的意外事件？
    结论跟真相没有半毛钱关系，大和警官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地说出来，真不愧是长野组。
    诸伏高明停了一下，看看不知何时溜达到他们身边的柯南，又看看熟视无睹的久贺池垣，还是讲了下去：“至于第二天的案子……我们本打算在火灾现场守株待兔，抓住前来回收证物的凶手。但他们彼此之间各有欠款，一笔一笔都是烂账，出岛修平看出了第一案的凶手是谁，半夜前去，想以此为要挟拿到一些钱……结果你也看到了。”
    确实看到了。
    原本应该被守株待兔的凶手被人堵在了家里，原本只是想要偿还赌债的人一夜之间也成了杀人的真凶，原本能够勉强维系的四个家庭，其中的三个转眼间支离破碎，仅剩的那一个也风雨飘摇。
    久贺池垣知道世界上意志不坚定的人多如牛毛。对于不曾沾染恶习的自己来说，评价他们或许会显得高高在上，但他还是难免沉默。
    不为那些行尸走肉一般的嗜赌者，而是为了他们的父母和可能存在的妻儿。
    自己做事自己当也就罢了，犯下的罪行积重难返，还连累重视自己的人横遭厄难，这算什么？养你不如养条狗？
    “我知道了。”他弯腰拉起柯南的手，整理了一下心情，对诸伏高明露出一个平静的微笑，“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请不要客气。”
    诸伏高明微微颔首：“当然。”

 第52章

    两人之间那种微妙的冲突气氛已经彻底消弭，柯南猜到诸伏高明已经解开了久贺池垣认识自己的原因之谜，不由得心痒难耐，一下一下地对着久贺池垣看个没完，试图凭空看出谜题的答案。
    久贺池垣若无其事地等他询问，柯南却很有尊严地打算独立思考。他只好自己给自己助攻：“怎么样？想到原因了吗？”
    柯南：……
    就很气。
    能让诸伏警官一下子释放信任，肯定不是「我曾经在人群中见过你」这种随便的理由，至少要有过交集才行。偏偏他这几天被带着游山玩水，既没有遇到长野县警，也没有遇到那天看起来跟大和警官很熟的老巡警，想打探消息都无从下手。
    侦探也是人，谁也不能凭空推理啊！
    久贺池垣看到柯南被难住的样子，只觉得浑身舒畅，神秘主义者的快乐又回来了。他拍拍柯南的脑袋，好心放水：“没事，猜不出来直接问我也可以，我可以直接告诉你哦——”
    可恶！
    柯南捂住脑袋，不看疑似头顶冒出两只恶魔小角的恶趣味大人：“我要再想一想！”说完就跑走了。
    久贺池垣看着他飞快扑腾的两只小短腿，心情大好地笑出了声。
    两方人马毕竟不是同路人。几位警官很快宣布假期告罄，拿着电话急匆匆走了。身为普通游客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决定去吃个午饭。
    如果说长野有什么最令人留恋，那一定就是这一点。在有案件没有解决的情况下，柯南的cd仿佛被封印了一样，足以让所有人顺顺利利地填饱肚子。
    诸伏景光的精神肉眼可见地好了不少，久贺池垣也成功让千治达成了「处处没有你，处处都是你」的成就，存在感刷的满满当当。几人酒足饭饱，又出门逛了一圈，就准备打道回府了。
    这里值得一提的是，柯南居然真的没有在他身上放窃听器，距离掉马又远一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返程的车票是一起买的，座位也挨在了一起。柯南凑过来拉拉久贺池垣的衣角，脸上神采飞扬，好像得到了期待已久的玩具一样。
    ——对了，他这里还有个谜题来着。
    车辆几近于无的晃动非常催眠，久贺池垣打了个哈欠，喝了口水，恢复了一点精神：“怎么样？猜出什么了？”
    柯南的眼神亮闪闪的：“是那个叫「千治」的姐姐，对不对？”
    “姐姐？什么姐姐？明明是妹妹！”
    “啊？”
    柯南一脸茫然。久贺池垣一个激灵，彻底回过神来了。
    “嗯你猜对了……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迎着小侦探犀利的目光，久贺池垣默了一下，决定认真一点：“要不你说说看，你是怎么猜到的？”
    说起这个柯南可就不困了：“我们下午偶遇了一个人，他在闲聊的时候说，之前那位名叫甲斐玄人的老巡警是两位大和警官的长辈，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很关照他们。”
    “大约六年前，甲斐先生一不小心跌落山崖，摔断了腿，又被树叶遮掩，在大家都慌慌张张不知所措的时候，是一个小姑娘找到了他，”柯南目光灼灼，“听说甲斐先生管那个小姑娘叫「千治」——那就是池垣哥的妹妹，对吧？”
    嗯，很好，妹妹。久贺池垣满意地点头：“那你怎么确认我是因此认识诸伏警官的呢？虽然我们是兄妹，但也不一定知道对方认识什么人吧？”
    “是这样吗？”柯南愣了一下，歪了歪头，“池垣哥之前说自己跟妹妹关系很好，之前还住在一起，我以为你们会彼此分享自己的生活？就像兰、姐姐跟新一哥哥一样？”
    久贺池垣：……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我达成了目的，还是感觉在奇怪的地方输了一城呢。
    46|我就是我自己的导演！
    久贺池垣最终也没能在车上补觉。
    柯南解决了难题，心满意足地跳到毛利兰身边的座位上休息。就在这一刻，手机屏幕倏地亮起。久贺池垣打眼一扫，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又进入了世界意识的搞事名单。
    身边的座位已经空了，诸伏景光坐在对面昏昏欲睡——假的，不用看都知道他没这么毫无警惕——没人能在被他发现之前看见手机里的内容，在这里看看消息似乎是不错的选择。
    早在先前在柯南面前变装换手机之后，久贺池垣就悟了这是个多么容易穿帮的东西。当即披星戴月地为自己赶工了一个虚假系统。
    桌面系统1号是久贺池垣，输入一串乱码就成了2号竹叶青。为了不让自己换身份的同时不得不随身携带三四个手机，他还准备了属于马甲们的系统3456……
    听起来很高级？
    那只是因为没人知道——为了让内存超标的手机正常运行，他究竟掉了多少头发。
    过程虽然坎坷，成果却很不错。如今收到消息的不是1号也不是2号，而是属于黑客s的特殊系统，前面还标了个小小的、嵌入了金色纹路的黑色s形。
    大事不妙啊，这是之前埋下的哪条暗线被触动了？
    哦，警视厅啊。
    警视厅？！
    手机操作多有不便，久贺池垣看着屏幕里实时反馈的数据，努力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双手和表情。
    对方入侵成功了……对方打开了加密档案……对方目标明确地打开了米花市政大楼爆炸的那一份资料……
    对方跑了。
    久贺池垣面无表情地按灭了手机屏幕，无视了警视厅的反击。
    不看了，糟心。
    还记得27章那个自动触发的小程序吗？
    不记得也无妨，无非是大楼里的炸弹过分高级，曾经声称自己略通皮毛的久贺池垣却提供了对应的图纸，为来不及找到拆除方法的警察们提供了成功的捷径。
    明明立了功，做笔录的时候当事人却口口声声「我纸上谈兵地改造过一个炸弹当练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能碰见实物」、「我当初练习的资料早就删除了」——这种不怎么能取信于人的谎言。
    无论松田阵平帮忙把笔录润色了多少，久贺池垣跟那天没能爆炸的米花市政大楼有关——要么有人指导，要么自己会拆弹——这是很容易确认的事实。
    当初森谷帝二费劲巴拉地找来新式炸弹，和他有过交集、有嫌疑向他提供货源的人有三个，其中一个跟高桥悠真这瓶真酒有联系。
    久贺池垣是什么人呢？甫一落地就准备突破组织老巢，七年前就盘算了七年后薅羊毛的对象。不当场「以防后患」、想方设法让高桥悠真暴毙，那是给黑衣组织应有的尊敬；之所以拖到现在，那是因为高桥悠真还有用。
    自从掺和进那件事里，久贺池垣就没想过自己这个身份能全身而退。组织里哪个代号成员没两把刷子？要不是情报优势，他也做不到在每一个人面前都不落下风。
    最美好的过程固然是把三选一局限在柯南面前，让高桥悠真随便出场几次，当一个彻彻底底的烟雾弹。但任何一个细节都有可能导致这种剧本的失败。
    他一边做好了久贺池垣被高桥悠真注意到的准备，一边抱着“既然高桥悠真没给森谷帝二提供炸弹，他就不会注意到久贺池垣”的侥幸心理。现在资料被查，这个美梦也随之破碎了。
    按理说一切尚在计划之中——松田阵平比谁都愿意保护好萩原研二，诸伏景光为了提防竹叶青也谨慎万分，但自己身上却有一个漏洞。
    当初为了让剧情和现实更加贴合，他有什么说什么，把千治这个妹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柯南他们知道了无所谓，但高桥悠真可不行。
    倘若高桥悠真没查到也就算了，循规蹈矩地按照剧本走，无非就是让他在柯南面前挂个名，再不济自己对他爆一层马甲。可如果他一定要寻根究底地调查试探，研究千治和竹叶青的关系……
    久贺池垣微微低头，用阴影遮住了眼里掩不去的杀意。
    任何罪恶和行为都不应该牵连重视自己的人，这不仅是他对旁人的要求，也是对自己的。
    气氛融洽的返程很快结束了，众人互相挥手道别，久贺池垣笑眯眯地表扬了一下柯南不屈不挠的信念和令人赞叹的推理能力，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起哄。毛利大叔哈哈大笑，高兴的样子仿佛被夸奖的是他家孩子——某种意义上说倒也没错。
    那一家人气氛融洽地走远了，诸伏景光这才看向久贺池垣，眼里带着隐晦的关切。
    嗯？没遮好所以被发现了吗？
    “蓝川……”久贺池垣干巴巴地叫了一声，好像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诸伏景光眼神疑惑，又像是带着暗示：“怎么了吗？”
    久贺池垣张合了一下嘴巴：“没……不，有事。”
    他看了一眼毛利一家人离开的方向，好像这几天的旅行给了他信心似的：“我知道你有秘密，我也知道应该有人在你身后……但我相信你，”他停顿一下，深吸一口气：“我曾经接受过他人的帮助，但现在，我……”

 第53章

    摊牌刚刚开始，诸伏景光的表情已经在裂开边缘了。
    他可没忘自己身上带着摄像头这回事，竹叶青说不定正在看直播呢，这人怎么就突然一路平推到底了？
    你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吗？！
    虽然我很开心疑似被竹叶青骗了的你走上正途。但也没打算让你在竹叶青眼皮底下自爆啊？！
    久贺池垣的剖白还在继续：“我觉得帮我的那个人有问题。”
    确实有问题，问题大了，他现在说不定正在看着你呢。
    诸伏景光心累但镇定地伸出手来，按了按久贺池垣的肩膀：“你先停一停，这里人多口杂。”
    久贺池垣盯着他的眼睛，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这里不会有人来，监控也早就坏了，如果你还担心别的——我带了信号屏蔽器。”
    诸伏景光：……
    他默默把手抽了回来。
    作家？见义勇为市民？真是见鬼了，就知道米花的人物都有问题！
    带着这种东西出去旅游，绝对超出正常人范围了吧？
    “我没办法确认警视厅的人是否值得信任，也不可能贸然把这种可能丢掉性命的内情告诉其他人……唯一能交流的人就是本来就身处局中的你，”久贺池垣从口袋里拿出那个屏蔽器，塞进诸伏景光的手里，“我刚收到消息，有人去找了我帮忙拆弹的记录。一旦我帮忙的事暴露，不仅我会被调查，还会连累一位处境不太好的前辈……我想，至少要把我知道的东西告诉其他人，而不是一旦出现万一，就让秘密跟我一起被埋在地下。”
    被竹叶青设局欺骗的可怜人，心怀大义的殉道者，被萩原研二教导过拆弹的「学生」……还有什么身份来着？
    “我会小心谨慎，尽量把自己的能力解释清楚，你也要注意安全……对了，这个屏蔽装置，就是通知我的人想办法送来的。”
    对，还有被s默默关注着的人。
    被帮助的原因不需要多作解释，因为诸伏景光的神情紧迫而担忧，看起来多半是信了。之后的叙述自然也无关紧要，因为作为一个「被找麻烦」的人，一无所知是非常正常的事。
    所以当关于——“三年前认识浅川秀明并被介绍了松田阵平、前几天听说蓝川彻是浅川秀明朋友所以帮忙收拾屋子”的交谈结束后，诸（观）伏（众）景（们）光得到最有价值的情报只有一个没听过的新身份，以及「竹叶青早就盯上了久贺池垣」这一早已确认的事实。
    为什么会被盯上呢？久贺池垣自己一无所知，诸伏景光也只好苦笑以对。
    他的心中依然保有警惕，毕竟竹叶青对久贺池垣那么重视。但既然选择了开始相信，他也不会随意更改自己的立场。至于没得到有效信息——与其说期待落空，不如说早有预料。
    竹叶青图谋多年，如果会被久贺池垣发现破绽，那才是值得怀疑的事。
    久贺池垣拍拍诸伏景光的肩膀，脸色如常地离开了。诸伏景光捏着那个屏蔽器，神色晦暗不明。
    每一个卧底都不得不面对自己手染鲜血的事实，他早就暴露了身份，却不想再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件悲剧发生。
    久贺池垣可能会遇到危险，但他没有向自己求助。反而把所知的信息尽数交给了自己；那个不知姓名的「前辈」可能有危险。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做，他或许连危机将至都不知道。
    诸伏景光多想光明正大地对久贺池垣做出承诺，或者至少尝试着联系那位「前辈」，但他不敢，更加不能。
    竹叶青无意间让他知道了太多重要信息。重要到绝不能轻易吐露，重要到他必须无害，必须缄默，必须在机会来临之前无视所有哀嚎的哭声。
    我还能等到那个机会吗？
    一定能。
    还有那么多人在暗处默默付出，那么多人一次次地点燃黑夜里的炬火。
    总有一天，那些乌鸦，那些黑色的淤泥里藏着的东西……一定会被尽数抹消。
    **
    走远了的久贺池垣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诸伏景光还能等到跑路的机会吗？
    今天之前，没有死角的监控设备束缚了他的手脚，优秀黑客的强势加盟碾灭了在文明城市逃离的机会，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炸弹威胁又堵住了抛下一切逃离的可能……更不用说最心意相通的幼驯染根本没办法见面。
    让s反水是久贺池垣没怎么想过的发展。毕竟一个中立的重要配角足以掀起令人瞠目的讨论热潮。但事已至此，s帮助诸伏景光反而显得顺水推舟。不仅让两全其美变得可行，还能让诸伏景光不得不加快离开的脚步。
    对了，在此之前，还得把萩原研二想办法送出去。
    虽然他看起来还挺正常，但在这种情况下反而是最大的不正常。如果诸伏景光历经千辛万苦跑出去，回头却发现自己跟同期做了四年聋哑邻居，最重要的是还没把人带出来……且不说松田阵平会是什么心情，诸伏景光自己一定是躺在床上都睡不着，在梦里都要画个圈圈诅咒竹叶青这样子。
    他当了这么久的心理医生，早就已经山穷水尽黔驴技穷了。该他们演的戏都演了大半，帮人跑路的计划也要提上日程。幼驯染的心理状态就应该交给幼驯染操心，让这两对幼驯染自己操心去吧，我不干了！
    幻想了一下不再深夜被吵醒准备急救的美好未来，久贺池垣摸了摸袖子里的手机，心情愉悦地哼起了歌。
    听见了吗一墙之隔的柯南同学？蓝川彻身份不普通石锤了，快去多看两眼，为我的三选一大业添砖加瓦怎么样？
    等我成了假酒，就去偷aptx4869养你啊！
    47|充实的伪中秋番外
    等我成了假酒，就去偷aptx4869养你啊！
    被暗地里放进了豪言壮志的柯南听到了太多情报，还在大脑宕机中。
    同样接受了情报共享的诸伏景光就淡定多了。虽然悲喜交加，但专业素养已经让他注意到了s这个新战友的存在。他一边沉思一边关闭屏蔽器，另一只手慢慢抬起，一点一点地整理好衣物，也挂着冷淡的假面离开了。
    【谁说！黑客！是新人物的！】
    【过来让我砍一刀！（bu】
    新的章节里，手机屏幕上精致而神秘的s型符号熠熠生辉，几乎把所有观众的眼都闪瞎了。
    【那么更新已知信息：1.池垣由于某个秘密被竹叶青盯上，被s提醒并和身边唯一明确与竹叶青有关系的蓝川彻交换了情报。2.某人（竹叶青？）去查了池垣拆弹的资料，池垣认为他和萩原都会因此遇难。3.池垣曾经从萩原那里得到了拆弹传承。】
    【神特么传承……】
    【说好的红黑战力平衡官方端水呢？磨刀霍霍向警校组的竹叶青也就算了，出来一个黑客也是纯黑？就这么让池垣跟竹叶青候选人摊牌去了？蓝川彻大概率是竹叶青啊！来来来我给大家表演一个以头抢地qaq】
    【冷静冷静，你看池垣分析的没毛病啊，不看阴间滤镜的话，蓝川彻确实有可能是新红方，那些阴间画面也都能解释吧？】
    【而且别忘了，这两个还是景光候选人！虽然我对池垣和长野组的贴（试）贴（探）很心动。但众所周知最明显的那个不是答案，所以……】
    【所以蓝川彻有可能是——hiro——】
    【那他的状态呢？从竹叶青手下跑出来了？还是跟萩原一样？等等等，他有很多次收短信然后脸色阴沉态度突变的镜头！这是不是！是不是早就有的实锤！】
    【什么恐怖剧本啊救，自己身不由己，还要看着刚找到的队友被盯上？】
    【如果这真是景光，他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倾家荡产压他跟警校组跟池垣联手，把鬼鬼祟祟搞调查的竹叶青薅出来！】
    【竹叶青可真是年轻有为，对池垣虎视眈眈这么久，居然连他有拆弹技术都不知道，现在才来调查？还有当初，hagi甚至能出来当老师……合理怀疑竹叶青准备的安保力量。】
    【那时候hagi跟松甜甜那么严肃，难道是开玩笑的？不可能吧？】
    【emm调查的原因其实不好说。可能是型号太新才暴露了问题？我重看了一下市政大楼爆炸案，发现强调了很多次「型号很新，大家都不会拆」，池垣不仅能拆，甚至还有拆解步骤和图解，不怪竹叶青去查。还有，既然这么新，这真的是池垣「自己给自己留作业」造出来的吗？】
    【#入我梦来：我有个大胆的想法。这图解是不是s给他的？】
    【s不是刚跟池垣认识吗？】
    【池垣这么信任，不像是刚认识的吧？】
    〖#入我梦来：炸弹这么新，森谷帝二背后的供货商恐怕也是刚拿到手还没捂热乎，以为没人会拆。
    结果呢？一声不响。
    这事儿要么是有叛徒，要么有大佬。叛徒暂且不论，池垣身边的大佬要么是萩原——不太可能，不说技术问题，我怀疑萩原根本不能自由行动，竹叶青对他教的东西也心知肚明——要么就是s这个bug。〗

 第54章

    【那我有个更大胆的想法，其实叛徒和大佬两个身份并不冲突。如果供货商就是竹叶青，提供炸弹的很可能就是萩原研二，竹叶青不会知道s传递消息，他只会怀疑萩原泄密……所以池垣说会连累前辈！都对上了！】
    【既然时间线盘完了，我弱弱问一句，都在同一个人手下，景光见没见过萩原啊……】
    ——
    【好的我来翻译一下：不知道。没信息。没想过。】
    【既然这样，哪怕蓝川真是景光，他也没法凭空猜出来「前辈」是谁，萩原还能再占两回合的便宜呗？】
    【你？】
    推理一旦结束，观众们严谨的部分就开始分崩离析。刚落下去没多久的能量条碧波荡漾、波涛迭起，随着一条条真假参半的推论缓慢回升，不上不下地停在了比半天前高一丁点的位置。久贺池垣见怪不怪地关了光屏，居然还有点欣慰。
    【不管怎么说，查资料和对久贺池垣下手的锅已经变成竹叶青的了，这么顺利，简直有点不真实。】
    【你要帮高桥悠真背锅？你已经确定查资料的是他了吧？】纳闷的狸花扑棱了一下耳朵。
    【哦，我帮他背一次，他再帮我背一次，这不是挺公平的吗？】
    【帮你背锅？背什么锅？】
    【也不是什么大事，】久贺池垣微笑着目视前方，眼中笑意潋滟，没有一丁点杀气，【就是……在三选一结束之前，被红方当成竹叶青集火一下？】
    小小一只的狸花定定地看着他的表情，无声地把自己团成一团，往椅背上缩了缩。
    高桥悠真啊高桥悠真，你说说你，大好的黑暗世界不去闯荡，非得来招惹这个煞神干什么？
    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没人教过你吗？
    竹叶青的代号可从来不是徒有其表，而是用一条条人命堆出来的赫赫凶名。上一个把他得罪到这种程度的人，不仅未来一片晦暗，连徒劳的反抗都变成了他报复计划的一部分。
    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就祝你一路走好吧。
    狸花乖巧地合上了眼。
    柯南也想到了市政大楼爆炸案的问题。但他的情报太少，只能确认那次拆弹引起了某人的注意，调查进度自然也格外缓慢。
    两天时间悄然而逝，诸伏景光还是被屏蔽器坑了一把，被竹叶青闪现带走，甚至没来得及跟久贺池垣告别。
    竹叶青这次一路无话，把他扔进医院，没追究突然消失的信号是怎么回事，对他的试探也爱答不理。
    诸伏景光还在思考「s这就反水了？」“竹叶青发现了s还是那位「前辈」？”“他的阴谋应该进行不下去了吧？”这种复杂的问题，第二天就又被送了出去。
    诸伏景光：？？
    “你可能已经忘了，蓝川先生，”竹叶青顶着一张冷漠的脸，冲窗外一挑眉，“你跟久贺池垣约了一起去看怪盗基德。”
    确实约了，但随口的一句承诺也能当做约定吗？
    这么说你竹叶青很守信用咯？
    暴涨的嘲讽欲望被他咽了回去，因为诸伏景光意识到，竹叶青确实在某些方面非常守信，比他立志守护的普通人们要守信的多。
    就很气，也不知道应该气谁。
    终究是正事要紧。一路上的细节告诉他，竹叶青人手不足又计划受阻，短时间内就算发现不对，应该也会有一段蛰伏期。再加上s这个大杀器立场摇摆，眼看就要弃暗投明，这一局的赢面还是很大的。
    得寸进尺是黑暗生物的本能。现在的诸伏景光不仅想赢，还想赢得漂亮。
    被调查的久贺池垣、被牵连的「前辈」、立场即将倒向红方的s……如果我们的将计就计能够成功，至少几个月之内，竹叶青会大受打击，不得不放弃施加在我们身上的阴谋。
    斗志昂扬的诸伏景光算盘打得震天响，即将变成替罪羊的高桥悠真对此一无所知。而阴险狡诈的竹叶青先生正在围观美丽jk们绝赞约会中。
    对不起，重来，只是一次普通的聚会而已。
    天知道本堂瑛佑是怎么想的，跟同学聊天的时候提到「很喜欢毛利同学这样的女孩子」不说，还好巧不巧被柯南撞了个正着，喜提柯南半月眼一对。
    毛利兰和园子对此一无所知，几个人相约一起去ktv唱歌，路上偶遇看起来状态不好的久贺池垣，四人的小团体顿时变成了五人。
    久贺池垣心情不太好，当然不是计划出了问题，而是今天的日子实在不巧。
    虽然是个半吊子医生，但他读报告还是很在行的。最近的能量还算「稳定」，证据是昨晚他为仅有的两个病人做了体检，结果异常理想。
    当初被霍霍了小半身体的萩原研二活蹦乱跳堪比青少年，稍加锻炼扔进警校就是个降谷2.0在世；心脏都换了一个的诸伏景光浑身上下找不到多少卧底的影子，新伤旧伤好了大半，枪茧都快掉没了，好悬才留下了几道疤痕，掩耳盗铃地遮掩了一下过分良好的祛疤效果。
    这才是那些设备和药物的真正疗效，在世界意识的压制逐渐远去后，数年前就应该属于他们的健康再次回归了他们的身体。
    唯一的败笔在诸伏景光的胸口。久贺池垣找系统走后门弄来的设备操作简单易上手，但并非完全剔除人工操作。久贺池垣身为非专业人员已经慎之又慎，还是在快结束的时候输错了参数。于是胸口留下了一道难以愈合的疤痕。
    伤口不长，也并没有因血肉外翻而显得过分恐怖。但久贺池垣却印象深刻，忍不住不停回想伤口的样子。
    如果我多确认一次，这是可以避免的吗？
    如果我在其他地方犯下这样的错误，代价还会仅止于此吗？
    如果说这种反思和总结是他已经习惯了的工作，只是带来了习以为常的些许烦躁，第二天早上看到的消息则把这种细微的情绪变成了难以忽视的阴郁。
    “祝您中秋节快乐！”
    属于中国国籍的几个号码上，类似的消息铺天盖地，白底黑字的语言符号方方正正，不知为何显得格外欢快，从字缝里透出了满满当当的节日气息。
    对于沉浸在忙碌和加班里的人们来说，节日往往是想起来才过的，过去的久贺池垣也一样。
    奈何前两天刚刚结束了一次旅游，手头的计划纷纷宣布告一段落。柯南看起来忙于调查毫无头绪的市政大楼爆炸案，也没有去拍个剧场版的意思。于是丝丝缕缕的节日气氛从早起的第一秒开始就萦绕心头。哪怕确认了即将送走两个大麻烦、看到一场期待已久的久别重逢，也没能让久贺池垣振奋起来。
    手机里的信息花团锦簇，街道两边的商店熙熙攘攘，行色匆匆的人们忙碌着上班下班，五光十色的阳光洒落的姿态一如往常。久贺池垣在街边溜达了半个小时，依然没决定是否需要找地方坐下喝一次茶，反而遇见了毛利兰和铃木园子。
    这就是他现在坐在ktv里的的理由。俗话说得好，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本堂瑛佑都要走了，他也想抓住最后的机会，看看东亚醋王的最后一口小醋是怎么吃的。
    但是，好像忘了什么。
    来到ktv不唱歌，就好像去了烧烤摊却不点烧烤和啤酒，可以是可以，但没必要。
    怀着这样的心态，所有人都没错过点歌环节，久贺池垣眼尖地看见下一首是柯南点的，下意识直了直身子。
    等等，柯南唱歌的水平好像——
    来、不、及、了。
    本堂瑛佑去了卫生间，有幸避开这场冲击，久贺池垣两眼发直地神游虚空，开始后悔自己今天出门是不是过分冲动。
    如果我做错了什么，我愿意一个人待在房间里emo一整天。而不是坐在这里倾听死神在彼岸向我传达真诚的呼唤。
    柯南君你还好吗？我不好，我觉得你的绝对音感绝对是假的。
    但凡有一丁点真，你也不至于这么陶醉吧？！
    48|闭口不言的歌
    柯南不知道他怎么想，柯南很陶醉。
    他陶醉的样子跟每一个沉醉于自己「唱功很好」假象里的人没什么两样，以至于久贺池垣坐立难安地沉思半晌，忍不住开始怀疑这是不是自己的问题。
    我应该出去，应该去卫生间，应该……
    “下一首是池垣哥哥的！”
    柯南心满意足地在音乐的尾声中递过话筒，高低错落一个音都不在调上的歌声消失之后，仅剩的音乐令人仿佛置身天堂。
    下一首歌的名字正在等候区熠熠生辉，由于排在第一个，它比后面的字体都大了一圈，方正的字体像是诱人的套索，一下子勾回了久贺池垣的神志。
    ——也提醒着他刚来ktv的时候有多么心不在焉。
    这个世界的中国和他所在的大周有太多相似之处。但大多仅限于大周历史的百年之前。这首歌在大周刚发行没几个月，按理来说应当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久贺池垣却发现它发行于七年之前，甚至早于他穿越的时间。

 第55章

    在多方查证确认这是又一个巧合后，他安心地把它放进了某些假身份的歌单里，偶尔拿出来听一听。刚刚走进ktv的时候他还神思不属，下意识就点了这首歌。
    ktv的歌单太全好像成了甜蜜的烦恼，久贺池垣下意识收回了伸长的双腿，他倚在沙发里，隔着五光十色的灯光看那即将跳转的歌名，只觉得没拿话筒的左手僵硬得难以动弹，握住话筒的右手好像抓住了一把火炭，烫得他几欲松手。
    能在这吗……柯南也在……如果失态……
    明明只是一首普通的歌而已。他不确定是自己的脑袋自主罢工陷入了滞涩，还是自己不愿意动脑思考。维持正常的表情占去了他的大部分精力，乱七八糟的思考和计划成为了这一刻最不重要的东西，思绪蒸腾间，他轻飘飘地仿佛置身云端，心脏跳动的声音如在耳畔，扑通扑通，喧闹不停，比他见过的所有兔子都更加躁动。
    “那个家伙去厕所都那么久，到底在干什么啊……”园子念叨着打开手机。
    毛利兰探头看了看，不太确定地打了个圆场：“可能是身体不舒服吧？毕竟刚刚复原……”
    这个时候，脸色难看的本堂瑛佑终于推门而入。与此同时，下一首歌的前奏响起，门外也像是等来了时机，恰到好处地传来了一声尖叫。
    尖叫的人像是被突如其来的恐惧迎头打了个暴击，声音里的惊恐和崩溃几乎要刺穿听者的耳膜，几乎超越了青年男性所能发出的极限。久贺池垣被这声音一下子惊醒，立刻从飘忽而倦怠的氛围里脱离出来。
    ——又有人出事了！
    园子和兰还在门口向外张望，本堂瑛佑没反应过来，一脸茫然地回过头去，柯南则已经一马当先地进了现场，冲着愣在原地的男人大喊：“警车！救护车！”
    以上全部来自及时更新的漫画内容，下一格里，久贺池垣坐在沙发上，一脸严肃地望向门口，角落里是暂停了播放的显示屏，大部分都模糊不清，只有正在播放的那个名字隐约可见。
    《旅者》。
    对于弹幕们来说，三选一每天都有，稀奇古怪的小细节却并非如此。很快就有细节帝看见了那个全是汉字的歌名，全方位论证了它不是相似的日文，而是货真价实的中文，并由此延伸到了最近小火的一首歌上。
    【#烫知识：科普君来啦！三次元《旅者》讲述的是一个离开家乡的旅行者的故事，背景应该有一定的灵异因素。旅行者在经历种种故事之后，终于意识到自己最想到达的地方还是家乡，于是踏上了回家的路。由于不确定这个名字是碰巧还是有意，因此仅作为大家的参考——】
    【真是没想到，老贼居然用了跟三次元一样的歌？是为了暗示什么吗？还是又是烟雾弹？】
    【我已经麻了，池垣都跟景光摊牌了，怎么还在暗示他是竹叶青？这到底是因为老贼太执着于三选一，还是池垣的身份全都是假的？都是一个局？竹叶青这么牛逼吗？】
    【我宁可相信这是中秋节彩蛋，在团圆的节日里听回家团圆的歌，勉强也算应景了。】
    【前面的，谁跟你说《旅人》是团圆了？据说这首歌灵感来自某大热小说，主角直到最后都没找到回家的路，粉丝哀嚎遍野，虐的一批，跟团圆的关系……嗯，不能说极其相近，只能说毫无关联。】
    【完了，光速猜出小说名，我也想哭了qaq】
    这小说久贺池垣没看过，他只是偶然听到了这首歌。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身在日期乱七八糟的柯学世界，居然有幸和他的原世界同一天度过中秋。这种巧合让他心情好了不少，起身往外看的眼神也带了温度。
    旁边的包间里纷纷探出脑袋，三个嫌疑人齐齐上线，就柯南的表现来看，似乎本堂瑛佑也被他放入了嫌疑人之列。
    久贺池垣不及他公私分明，看着本堂瑛佑神思不属的样子，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那个房间门口站着一男一……女，姿态亲密，彼此的关系一目了然。
    两人都肌肉虬结、身材魁梧，女人还留着短发，猛一看去，性别颇为难以分辨。久贺池垣看了两眼，默默把视线收了回来。
    嗯……可怜的本堂瑛佑，应该是误会了那个女性的生理性别了吧。
    真是罕见啊，明明来自美国，居然会被这种事吓到？还是不够「自由」啊。
    熟悉的警官们火速赶到，目暮警官扫视一圈，在久贺池垣脸上表情奇异地停了下来：“池垣老弟，你又……”
    久贺池垣：……
    不是很想知道你误会了什么。
    好在最终目暮警官还是先办正事去了，现场被鉴识人员一一验过，大家转战各个包厢，寻找可能存在的凶器。
    几分钟之后，所有人的物品检查结束，答案却没能被大家揭开，警官们和柯南陷入了沉思，好像都陷入了短暂的一筹莫展。嫌疑人们则照例纷纷要求离开。
    久贺池垣习惯了不参与破案，这会儿都到了最后关头，柯南却还在沉思。他上前一步，决定好心地帮忙拖延一下时间。
    “不就在那里吗，凶器？”
    众人纷纷回头看去，被灼人的目光集火的久贺池垣身长玉立，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微笑。
    柯南这孩子怎么回事？上次麻醉我没被告发，前两天又偷听了点细枝末节，这就觉得我是好人了？
    好人就应该被拿（麻醉）枪指着？jpg
    虽然但是，能醒着推理总比坐在墙角被迫装逼要强。久贺池垣端住仪态，八风不动地唱着双簧，脑子里的惊讶却不比这些人少。
    “本间先生的鞋看起来变胀了吧？这是穿了两层袜子的缘故。如果在厚袜子里放入很多硬币作为凶器，并在此之后将硬币投入自动贩卖机，再将袜子穿在脚上……”
    久贺池垣&弹幕：噫——
    这是一个有味道的凶器。
    “是为了隐藏沾在上面的、受害人的血迹吧？”
    众人的目光再次转向本间，他的脸色十分难看，几乎是下一秒就要招供的样子。
    目暮警官皱着眉头：“那么你刚刚说自己不认识受害人，也是假话喽？”
    “不仅认识，恐怕还很熟悉吧，”久贺池垣冷静地看着他冷汗直流的脸，嘴巴一张一合，“受害人的名字很难看出是男是女，你却说「如果遇到受害人，也应该是在走廊或者洗手间」——这不正是默认了受害人是男性吗？”
    啧，真是细节怪啊，工藤新一。
    久贺池垣注意到了袜子的厚度问题——毕竟是两层，稍加观察就十分显眼——却没注意到这句话里的逻辑问题。虽然主要原因是他根本没想过破案，但还是难免体会到了一种微妙的、久违的被惊艳到的感觉。
    这种变态的观察力，有我年轻时候一半的风采了吧？
    久贺池垣回忆了一下自己普普通通（划掉）的高中生活：学习之余参加了几个像模像样的联赛；不分昼夜地享受着迟来的中二期，提高自己黑客账号的「地位」，跟几个经常联系的同好互相使绊子并美其名曰切磋；参加全国统一的选修课程——战乱后为了保护传统文化而开设，他小时候被拐的阴影太深，毫不犹豫地选了以「硬核」闻名的古武……
    久贺池垣平静地结束了思考。
    嗯，柯南这种「跟踪黑色势力被喂药变小后跟青梅同居了」的经历，也就比我精彩了那么一丁点吧。
    毕竟我可没有什么青梅竹马。
    案件结束，目暮警官收队走人，临走之前却往久贺池垣这边走了两步：“池垣老弟，你要不要去庙里拜一拜？虽然毛利老弟人不错，但我总感觉跟他在一起久了，好像很容易沾染他身上的一些霉运啊。”
    久贺池垣礼貌微笑，点头，说再见。
    你懂什么，这分明是世界大意志所钟爱的、能力max的气运之子啊！
    他转过头，「气运之子」露出一个讪笑，笃定他不会追究似的缩在了毛利兰身后。
    就这点时间还得跟你女朋友拉手手，真有你的，工藤新一。
    久贺池垣五味杂陈地回过头来，眼不见为净了。
    49|懵逼的遇难船
    虽说本堂瑛佑的告别聚会有些过分精彩纷呈，整体的氛围却相当不错。临别之前，铃木园子小姐正式向久贺池垣发出了邀请——邀请他前往即将出发的飞艇，见证铃木次郎吉和怪盗基德的下一次对战。
    早在前往长野之前，久贺池垣就已经盯上了这次演出，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不仅应了，他还相当自然地表示自己有个朋友也想见识一下。
    在听毛利兰提起前两天的长野之行——尤其蓝川彻的颜值不错——之后，园子爽快地同意了这个请求，并诚挚邀请久贺池垣在下一本书里将这艘伟大的飞空艇作为素材。
    久贺池垣一边面带微笑地允诺，一边神色如常地回忆自己刚增加了几十个字的大纲，一点没带怕的。

 第56章

    这可是剧场版的拍摄地，这次之后能不能完整幸存都两说，宣传什么的，等落地了再考虑也不迟。
    平静的告别和回家之后，他第一时间打开了光屏。游戏运营已经贴出了m14《天空的遇难船》即将上线的新消息。可能是觉得上次的剧场版内容不够丰富、人物不够热闹，他们甚至搞了个有奖竞猜，疯狂暗示剧情极其精彩。
    ‘重重帷幕之后，谁是唯一的真凶？阴谋交错之间，谁会赢到最后？不止一个的迷局，不止一次的反转，不止一重的威胁……天空之中的王者角逐，即将开始！
    在本贴下方留言，说说你对出场人物、事件的猜测，中秋小长假之后的9月13日9:00，我们将抽取十位幸运玩家，送出主题月饼一份！’
    久贺池垣：……
    狠狠心动了。
    可惜的是，尽管时常复盘，但哪怕刚穿来的时候，剧场版也已经被久贺池垣忘得差不多了。他所记得的内容里，最清晰的就是「病毒是假的」，其他了解全部来自兴奋不已的弹幕和评论。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答题的速度。手指在虚空的键盘上灵巧而飞快地跃动，结合现实和热心网友的讨论，一份长度和内容都干货满满的答案迅速接近尾声。
    久贺池垣没有急着发出去，他从头到尾再次检查了一遍，确认了没有错别字和逻辑谬误，然后站起身来，在屋里走了两圈。直到罗列好没能中奖的各种可能性，又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他才停在窗边，郑重其事地点下了发送键。
    系统的网速从来不让人失望，长篇大论的文字毫无卡顿地被发送了出去。久贺池垣飞快关闭了光屏，动作快得像是被咬了一口。
    把这一番动作尽收眼底的狸花移开视线，自然地探身打开电视，假装自己看新闻非常入神。
    “就在几十分钟之前，研究所内部发生了爆炸。负责人声称由于今天是休息日，尚未造成人员伤亡……”
    刚复盘完原剧情的久贺池垣转过头来，眼角一跳。
    原剧情里，这场爆炸和盗窃应该发生在几天前的夜晚，现在怎么成了白天？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些人哪来的胆子？不怕当场变成业绩吗？
    事实证明你永远可以相信剧场版的警方和犯人。监控被提前破坏，潜入的人员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残破的大楼里。几个小时之后，民众没能等到案件侦破的消息。反而看到了红色暹罗猫高调宣布「我们将在三天之内采取下一步行动」的消息。
    久贺池垣：……
    彳亍。
    还以为明天不用面对假病毒，没想到还是老样子，是我高估你们了。
    ——
    第二天的阳光异常灿烂，飞艇在万众瞩目之下缓缓升空。在热烈而轻松愉悦的讲解中，天花板的遮光部分迅速伸展，露出了可以直接观测到外界的透明玻璃顶层。
    在展望台上一眼望去，碧空如洗，晴空万里，偶尔浮现的云团看起来蓬松而柔软，几乎给人以置身其中的错觉。
    铃木次郎吉得意地介绍着自己的奇思妙想，参观的各位时而发出惊艳的赞叹，负责记录的记者一边观赏一边写下笔记，好像已经有了想好的腹稿。
    平心而论，这样的场景看起来无害极了，身在人群中的久贺池垣却做不到住脑，评论区和网络途径搜集到的信息在心中回荡，让他慢慢对应出了几个可能做出危险举动的人——
    嗯，这个是暹罗猫的联系人，即将召唤出一队全副武装还带着炸弹的佣兵；这两个是试图劫持飞艇的犯人，即将在大家逆风翻盘之际挺身而出，让大家再次陷入恐慌；这两个是受害者，即将把过敏反应误认为是病毒感染，惊慌失措地大呼小叫；这个是怪盗基德……吗？
    久贺池垣收回了视线。
    由于基德扮演了不止一个人，他很难从原著的角度对应人物，只好暂时放弃。
    飞艇上除了不幸的受害者和确定无疑（竹叶青：?）的红方，剩下的全都是心怀不轨的凶手。在知晓了大致剧情的情况下，决定下一步行动是很容易的事……
    “蓝川哥哥，恭喜你恢复健康！”
    铃木次郎吉招呼大家自由地享受飞艇上的设施，少年侦探团的几位便挤挤挨挨地蹭到了他身边，步美扬起脸，冲着两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哎？谢谢你的关心，步美。”诸伏景光带着一点错愕和惊喜低下头，想到那些器械堪称恐怖的治疗效果，收敛了下意识溢出心尖的赞叹和算计——
    那么先进的成果居然被组织把持，要是能找到机会运出来，让同僚们都能享受到这样的……
    身旁的人站起身来，诸伏景光微微偏头：“池垣？你、”
    “去卫生间，”久贺池垣眼神示意一下几个小萝卜头，“你就先忙着陪他们吧。”
    轻易找到理由脱身，他在远离大厅后站定，打开手机，输入了几个数字。
    原本干干净净的手机屏幕轻轻一震，一条几分钟前发来的未读消息弹了出来。
    “#截图：研究所爆炸相关新闻.jpg
    暹罗猫在飞艇上放置了病毒。去吸烟室看看吧。
    祝你好运。s”
    久贺池垣握紧手机，神色严肃地看了一眼尚且平静的室内，然后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几分钟后，吸烟室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他穿着不同于任何人的一整套衣物，脸上扣了个防毒面具，浑身上下全副武装，没有一丁点皮肤暴露在外。
    包裹严密的制服并不让他显得臃肿。反而将他身上肃然和专业的一面全然烘托了出来，在往常，这份严肃常常被掩盖在上扬的嘴角和眼尾之内。但在独自一人时，伪装被层层卸下，随和温柔的外壳之内，是更加晶莹剔透、冰冷坚硬的严密内核。
    额前的碎发零零散散地遮挡着光线，面具更是掩去了大半的面部，久贺池垣眯起眼，透过宽大的护目镜打量了一下这扇门，口中发出的声音被层层削弱，像是深潜水下一般低沉而含混。
    “没想到真送过来了……被人看见可不好解释。”
    【难得看见池垣这么认真，可惜里面什么都没有hhh】
    【虽然是和空气斗智斗勇，但还是要表扬一下防范意识……对不起我憋不住了哈哈哈】
    【真的没人考虑这次病毒来真的吗？】
    【不可能吧？这么多红方，还是封闭空间，怎么躲飞沫传播的病毒？靠主角光环吗？】
    零星弹幕缓缓飘过，久贺池垣平心静气，不为所动，甚至回身锁上了吸烟室的门。
    漫画世界里，主角自然拥有不死的特质，但这里还是半个现实。小心行事或许会贻笑大方，但绝不会有坏处。
    ——看，沙发下面空无一物。
    按照剧情，这里应该已经有了一个开口的空瓶。但此时却什么都没有，命运像是迷上了冷笑话，居然在这种关键的地方再度偏移。
    没反应过来的弹幕第一时间茫然地打出一片感叹号和问号，逼得久贺池垣不得不把光屏暂时挪开。他站起身来环视一周，没能在显眼处看到熟悉的瓶子。
    看来要花一点时间了。
    吸烟室里尚未迎来客人，空气还算新鲜。但谁也不知道这里是否藏匿着夺人性命的病毒。他稳定着自己的呼吸，隐约感到一团热气蒸腾，翻滚着涌入四肢百骸——用学术一点、玄妙一点的话来说，他几乎听见了肾上腺素分泌的声音。
    几个置物柜是最先被打开的，随后挪走的是桌面上颇有趣味的小摆件和盆栽，房间的角落也没能被放过。如果没能找到，久贺池垣甚至会考虑打开沙发的外层，看看是不是胆大包天的凶手把东西塞进了沙发里。
    索性东西并不算难找。小巧的透明玻璃瓶斜斜地倚在墙边，被一棵繁盛茂密的绿植遮的严严实实。如果不是久贺池垣特意拨开了那恼人的枝叶，单纯过来吸烟的人甚至难以看见玻璃的反光。
    为了以防万一，这盆绿植是固定在原地的设计，交错的枝叶上还带着尖刺，让久贺池垣忍不住好生感谢了一番防护服厚厚的手套部位。他尽量平稳地拿出那个开口的小瓶和旁边的瓶盖，打开腰侧口袋，把它们扔进了其中的小型检测盒里。
    柯学世界在反牛顿方面战绩显著，在其他方面就难免落了下乘。反倒是他的大周世界，医学方面在战乱中进行了柯学世界难以想象的迅猛发展。
    不同于传统的检测盒，这个物如其名的盒状检测盒以速度见长，能够迅速确定四十大类病原体是否为阳性，缺点是分类粗糙，具体诊断必须依靠其他实验室检查。
    当然，在柯学世界里它的能力没那么优异。毕竟时代在发展，大周时期的很多病原体是一百年间变异而来。久贺池垣昨天做了点功课，确定现存病原体中，在它检测范围内的约为三十五大类，已经是非常不错的神器了。
    代表阴性的检测条一一亮起，唯一的阳性显眼的像是黑夜中的太阳，久贺池垣一边感慨「果然如此」，一边为「幸好没有贸然行动」而松了一口气。

 第57章

    他看向名称一栏，准备调出昨晚找到的资料书看看防范措施，却突然愣住了。
    「类狂犬病毒」？这不是至少五十年后才会出现的、人为制造的病毒吗？
    明明我昨晚查资料的时候……这个世界没有这种病毒不是吗？
    暹罗猫在哪弄来的这种东西？那个研究所？！他们在研究什么？！
    50|一切黑锅上交组织
    *首先本文架空，其次我没有映射任何团体，最后大家阅读愉快。
    本章又名「flag与反flag之战」
    暹罗猫在哪弄来的这种东西？那个研究所？！他们在研究什么？！
    尽管从来不曾设想过的各种问题充斥了大脑，久贺池垣也并没有失去理智地停在原地。
    作为一个带着目的学医的外行人，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渺小，乐观点看，说不定柯学世界就是能自己一夜之间进化出这种东西呢？
    更不用说，由于认出了这是什么，他总算能松一口气，为自己的决策的英明和记忆力的优越而欢欣鼓舞了。
    「类狂犬病毒」，虽然名字的五分之四都跟狂犬病毒相同，但他们并不同宗同源，只是由于典型症状相似而被赋予了这个俗名。如果要细究其本名，也许会是「aptx-029」之类——用这个名字举例的意思是，这种病毒最初来自实验室，而非自然演化而来。
    五十年前的大周世界，炮火和战争的阴影覆盖了人类存在的几乎每一寸领土。
    热武器高速革新的同时，新型的细菌和病毒武器也悄然而生。尽管几年之后，作为源头的国家和组织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但那些无法被看见的武器却已经在千疮百孔、满目疮痍的大地上遍地开花，在几十年内都没能彻底根除。
    大周以「周蔽天下，为国为民」为立国之根，自然要为民众尽力提供安全的保障，其中就包括各种新型疾病的知识普及。对于久贺池垣这一代人来说，相关知识已经被牢牢刻进了dna里，是仅次于吃饭和种地的存在。
    这种病毒以发病急为主要特点，传播方式为体-液传播，类似于耳熟能详的艾滋病，可以经由血液进入人体内。
    玻璃瓶的位置如此特别，如果没有带上厚厚的防护手套，久贺池垣的手无疑会被划破表皮。万一伤口接触到病毒所在的位置，只需要几十分钟，别说解决暹罗猫。哪怕是旁人端起的水杯，都足够让他瑟瑟发抖、蜷缩在原地动弹不得了。
    门外已经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并不是得到的警察试图破门而入。而是温柔的服务人员在轻声解释吸烟室平时不会上锁。
    久贺池垣一时间有些进退维谷。他刚刚拿到了「存在病毒」的证据。但这病毒理论上不存在于柯学世界，他更不应该知道其传播方式。鉴于此，不脱防护服、锁上门后向他人通报消息才是正确选择……
    等等等，好像有点问题。
    久贺池垣又看了一眼腰侧，突然哭笑不得，手脚麻利地开始脱防护服。
    开什么玩笑？拿着明确了病毒名称的检测盒，却要装作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想想就知道不会有人相信。还是把这些都推给组织来得轻松。
    病毒是组织里的，检测盒是s从组织里偷出来的，理论知识是s顺手牵羊带回来的。总之一切黑锅上交组织，跟我一个无辜的作家有什么关系？
    大彻大悟之后心情顿时轻松许多，外间的服务人员没等到钥匙，却等来了突然打开的门。门内，久贺池垣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让您见笑了……一不小心把门反锁，刚刚才发现。”
    【这理由我给十分，满分一百。】
    以为抽不成烟的旅客已经快走远了，门外只剩下那个等钥匙的服务人员。久贺池垣淡定地挪开视线，用那个旅客能听见的声音向服务人员低声抱怨：“角落里的那盆植物也太危险了，我差点被划破了手指，是不是应该遮挡一下比较好？”
    “非常抱歉，”对方看了一眼那盆植物，脸上是毫不作伪的惊讶，“这种植物并不在铃木先生最初的规划之内，我会立刻将它隔离，防止它威胁到客人们的安全！”
    可怜的盆栽周围没多久就挤满了障碍物。如果不是有意作死，谁也不可能碰到它。久贺池垣拎着装了防护服的包，心满意足地准备事了拂衣去，突然有点奇怪地回过头来。
    “……”普通的服务生也会知道铃木次郎吉「最初」的安排吗？
    算了，没必要非得把基德找出来。短时间内获得信任的方法太激进，更不用说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铃木次郎吉显然已经收到了暹罗猫的宣战，中森警官急匆匆地走了过来，看见吸烟室开门的一瞬间脸色一变：“你们谁进去了？”
    嗯，还是跟基德聊聊吧。
    刚刚出来的服务生茫然地立在原地，转身欲走的久贺池垣一脸无辜地抬起手，指了指对方，又指了指自己。
    按照景光那边猜出来的剧本，s是瞒着竹叶青来帮久贺池垣的，不能登上警方的文件。再加上一会儿还需要独处空间，久贺池垣索性配合万分地听了一遍中森警官了解到的信息，顺势表演震惊害怕一条龙。
    没有立刻普及病毒「只会经-体-液传播」的后果，就是服务生和久贺池垣一起被关进了隔离室，吸烟室则被迅速封闭起来。从外面忙乱的脚步声来看，情况稍显凌乱，但还算能够控制。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由于久贺池垣进门太早，原本应该在吸烟室里中招的几个乘客现在都完好无损。尤其是刚刚走人的那位，由于正好逃过一劫，正在捂着胸口大喘气，由于一脸冷汗涔涔的样子实在过分凄惨，连从不多余的漫画都给了他一格镜头。
    掌握全局的久贺池垣心知肚明、八风不动，有难同当的另一位心情就没那么愉悦了。
    黑羽快斗，aka怪盗基德，普普通通高中生一位，目前绝赞乔装中。
    如果人生能够重来，他一定不会选择在那个时候路过吸烟室，这样就不会遇见那个求助的吸烟大叔，更不会在表演开始之前被告知疑似感染了奇怪的病毒、被迫坐在休息室里思考人生。
    热闹的学校还在召唤他，没能完成的表演也在呼唤他，更不用说自己一旦接受治疗，身份一定会引起怀疑……这个暹罗猫到底是怎么回事！在这种地方释放飞沫传播的病毒，怎么想都是彻头彻尾的疯子行为啊喂！
    想来想去，也只有面前这个奇怪客人能作为突破点了：“我们会没事吧？”
    迷茫四分，惊惶三分，后怕三分，不安的身体动作九十分。怪盗基德实至名归。
    面对不可能泄密的人，久贺池垣自然不会毫无营养地藏着掖着：“当然没事，如果你有事要做，可以先行离开。”
    伪装中的服务员茫然地看着他，脑袋上冒出了肉眼可见的问号。
    好吧，看来不进行喜闻乐见的拆马甲行为，他是不会轻率行动的。久贺池垣清了清嗓子：“咳……我的意思是，如果预告时间即将到达，你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前去准备了，怪盗基德。”
    对面的人眼神一瞬间变得犀利，随即恢复正常，快的像是幻觉：“你说我？怪盗基德？别开玩笑了……”
    他还有台词，但久贺池垣决定先解决最重要的疑问：“如果你在担心那个病毒，”他指指手里提着的包，“我把他们的瓶子掉包了，警官们在沙发下面找到的是空瓶，真货在这里。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不是飞沫传播，是一种体-液传播的病毒。”
    “哈？！”
    先不说未卜先知的消息是哪里来的。所谓检测又是什么时候做的，把装着病毒的容器就这么带走，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看懂了对方想法的久贺池垣尴尬地轻咳一声：“这个玻璃瓶的位置太刁钻，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贸然取出，很有可能成为不幸的感染者……尤其是身先士卒的中森警官。”
    身为中森警官女儿的青梅竹马兼中森警官本人的老对头，黑羽快斗被这个理由轻易说服了，他怀着敬畏之心看了看那个其貌不扬的包，谨慎地保留了自己对这方面的好奇心：“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告诉警官们呢？难道只是看他们惊慌失措的样子吗？”
    “因为病毒有问题，而我不可能说清消息的来源，”久贺池垣看了一眼手（光）机（屏），稍稍严肃了表情，“我们不得不站在同一个阵营了，有人准备挟持这艘飞艇。”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黑羽快斗整个人都不好了，伪装什么的见鬼去吧：“挟持？是暹罗猫吗？”
    久贺池垣微微颔首，起身走向门口：“没错，他们带了热武器，包括炸弹。飞艇内部空间庞大，专业人员投鼠忌器，我需要你的帮助。”
    黑羽快斗也严肃起来，尽管易容后的脸普通而泯然众人，却不妨碍他展现出成熟且靠谱的气质：“这种事太严重了，你要怎么让我相信你？”不等对方回答，他又紧接着道，“我能做什么？”

 第58章

    像怪盗基德一向展现的那样，他虽然孤身一人，却从来不吝于救人于水火。与其说他像个成熟的大人，不如说他拥有着很多成年人都难以拥有的魅力。
    就像现在，分明确切地表示了自己不信任，面具之下的少年却像是在用另一种方式诉说着「我愿意」。
    久贺池垣没有让战友白跑一趟的习惯，他毫不犹豫地开口：“如果你需要证明……”微不可查地停顿之后，他几乎要脱口而出「黑羽盗一没死」。但久贺池垣这个身份已经知道的够多了，“用「黑羽盗一」这个名字来作为证据，如何？”
    黑羽快斗愣在了原地，他从未想过能在这里得知父亲的消息，这让他的震惊几乎没能掩饰：“你——”
    “我有能力知道这个名字，所以我也有能力知道外面的情况，”久贺池垣偏头直视着黑羽快斗的眼睛。七年以来，这是他难得拥有的、毫无伪装地表现出善意的机会，“我需要你的帮助，帮我告诉他们，所谓的病毒不足为惧，红疹只是寻常的过敏症状，但要远离疑似狂犬病的人！”
    他一边动手藏起那个包，一边迅速地交代：“蓝川彻是我的朋友，在战斗力方面可以信任，乘客里还有其他犯罪团伙，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黑羽快斗甚至来不及震惊，他一边记忆一边皱眉：“你呢？不需要我配合吗？”
    久贺池垣直起身来，笑了：“我去找那几个不省心的小朋友——只要我这边解决的够多，你就不会遇到麻烦，”他看着没有卸去伪装的黑羽快斗，眼神专注，语气沉稳却犹带笑意，“所以，能做到吗？”
    黑羽快斗熟悉这样的眼神，或者说，怪盗基德熟悉这样的眼神。
    久贺池垣并不是在看伪装得天衣无缝的服务生，也不是在看面具之下尚且孱弱的高中生，而是在看——
    “当然，”他自信而优雅地笑了起来，像每一次表演时那样从容不迫地抬手按胸，“我可是……怪盗基德啊！”
    【我可是……怪盗基德啊！】
    【为基德大人献上吾等最高的礼赞！】
    【这边是什么展开？！池垣怎么又知道了？！】
    【s弄来的呗，果然标准黑客就是神仙！难怪红方还是情报不互通，但凡有一个官方联系s，酒厂原地升天啊！】
    【s顶多中立偏红吧？看似帮了好几次忙，但都跟池垣有关，自己是哪一方不好说……】
    【所以谁说情报不互通，s跟池垣明明通的很，都快变成一个人了hhh】
    【所以cs这对有人吃吗！真的超级香啊各位！】
    虽然久贺池垣一点都没get到「自己帮自己」这种听起来就很社畜的水仙到底哪里香，但……
    这一次，他没有抱怨这些弹幕破坏气氛。
    中二而热烈的氛围里，他推开门，向自己预定的战场走去。
    51|其疾如风
    上战场之前要准备什么？
    手枪上膛，匕首反握，压低重心，像习惯了夜间捕猎的大型猫科动物，轻盈而迅速地跟上前方的目标。
    衣兜内的信号接收器由于束缚而紧贴腹部，尽职尽责地传递出他想要的信息。
    一，二三。
    长短不一的间断电流，宣告着提前植入的小小程序正在稳定工作，暂时性破坏了飞艇上的监控系统，防止进入保安室的佣兵看到他不该看到的东西。
    作为一支训练有素的佣兵队伍，暹罗猫的成员都拥有着最基本的潜行能力，他无意测试他们的专业程度，自然不会选择震动的方式作为信号。
    前方的成员逐渐散开，他确认自己录下了绝大部分成员的声音。在首领回头之前，他轻巧地回身，迅速融入了阴影里。
    “全部抱头！蹲下！”
    这里是厨房，但手握热武器的佣兵们依然不需要结伴而行。厨师们在一阵压低了声音的惊呼后安静下来，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挲声里，他渐渐靠近了攻击的对象。
    防护措施优良，躯体的每一个薄弱处都被严密包裹，不可避免的缝隙并不是下手的最优解。
    脖颈处的用料难以避免地变得柔软，稍有厚度的布料提高了难度，但尚能接受。
    通讯频道，首领向全员为常开，队员向首领为常闭。
    天助我也。
    敏捷的偷袭者速度快到过分，是一片黑色的阴影，一阵黑色的飓风，无声地脱离角落，一瞬间覆上了倒霉蛋的背部。然后是一点银光，一记手刀。
    “咯！”
    倒霉蛋只来得及发出半个卡在喉咙里的音节，便悄无声息地瘫软了下去。
    黑色的偷袭者依然站在原地，他牢牢握住倒霉蛋的肩胛，关心似的让他慢慢地靠在了墙边。此时的他不复方才的轻盈，反而像是山岳一样稳定。
    “我让你们安静！”
    在厨师们小声的骚乱开始之前，他已经气沉丹田，低喝一声——那声音竟和倒下去的人有七分相似。
    与冷硬的声音不同，他的动作倒是十分轻柔，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指指角落里的绳子，示意他们把这个人捆起来。或许是觉得这些还不够，他甚至柔和了表情，嘴角自然上扬，露出了一个颇具亲和力的微笑。
    “安、静。”
    他无声地做着口型，在厨师们纷纷松了口气、点头表示明白后，微微直起了身子。
    “咔——咔！”
    一阵令人牙酸的骨节交错声里，地上这个倒霉蛋的下巴脱落、四肢不自然地扭曲在地。劫后余生的厨师们还未来得及惊惧，他已经飞快脱下了这人的装备和外衣，穿戴在了自己身上。
    一个反应快的厨师一把夺过愣在原地的同僚手中的绳子，冲上前去，穷尽毕生之力地稳住颤抖，准备打一个死结。但在他下手之前，那个鬼魅一般的人影已经消失了。
    厨师愣了一下，几乎抑制不住身体和手指的战栗，他飞快打完了那个结，手脚并用地关上门，连滚带爬地退回了令人拥有安全感的同僚之中。
    久贺池垣自然地走在走廊中，随意中不自觉带了些轻蔑地摆弄了一下那个通讯装置。
    这是对大周来说相当落后的款式，但在这个世界，这样的技术已经堪称优秀。声音失真，范围勉强合格，优缺点都很容易利用，像是为他的计划量身定做的配套产品。
    拥有了这套皮囊之后，他的行动变得更加随意而轻松。精准的攻击分毫不差，利落的手刀迅速而准确，手起刀落的动作比风更迅速，搜刮战利品的行动比光影更敏捷。
    半分钟后，倒下的人影变成了五个，而他的眼神锐利而明亮，额前毫无汗意，像是习惯了这样的运动，又像是在为遇见了久违的对手而兴奋战栗。
    ——也许我没说过，贺池垣曾经拥有的第一份工作，正是平定那些毫不安分、伺机叩边的投机主义佣兵团。
    短暂的回忆过去激起了他的凶性，久贺池垣闪身进入约好的房间时，身上犹带着冷冽而萧杀的气息，眉眼间戾气凝结，激得黑羽快斗一个激灵，忍不住皱起了眉。
    这个小哥好像有点深藏不露啊……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气势未褪的人，接过了对方递来的一套衣物。
    由于佣兵的战斗力存疑，久贺池垣实在不放心让他自己去找衣服，两人各退一步，定下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作战方针。
    黑羽快斗率先开口分享情报：“他们用「cat+数字」互相称呼，余下的几个分别是1、2、3、9、10，一号是他们的首领，他和2、3都在大厅，9号在大厅门口，10号在驾驶舱。服务人员里至少有一个内应。”
    解决单打独斗的佣兵不难，难的是在一波又一波层出不穷的劫匪手中保护人质的安全。久贺池垣听着消息，为驾驶舱仅有一个人而松了口气，又为大厅里的情况而隐隐担忧。
    虽然在原著里只起到了搞笑的作用，但存在于现实世界的劫匪可不能当成小丑对待。服务人员数量太大，一一排查肯定来不及，必须扩大红方在大厅的胜率，震慑他们，让他们根本不敢冒头才行！
    他做好决定，把手里的其他东西递了过去：“你4号，我5号，躲不过去的地方就装一下。这是7和8的通讯设备和大部分人的音色录音……6号？也由我负责。”
    变声是基德的老本行，尽管在紧急情况下身兼四职可能会导致时间上的冲突，但他还是点了点头：“你呢？确定能对付两个人吗？如果需要……”
    “不需要，”久贺池垣果断地打断了他，他直视着黑羽快斗的眼睛，冷峻的语气和平静的神情在这种情境下显得格外令人信服，“在我的行动结束后再发出消息，只要知道病毒不足为惧，他们不会放过那几个明面上的靶子。”
    黑羽快斗也很想彻底交出信任说干就干。但想到对方先前的解释，他还是忍不住磕绊了一下：“你确定……同时用这种公安内部的密文写上另一伙劫匪的消息？有人会解读？”
    久贺池垣依然是沉稳可靠的表情：“蓝川彻是我的朋友，”然后他看了黑羽快斗一眼，欲盖弥彰似的补救，“只是我的朋友。”

 第59章

    【黑羽快斗：……完全没有被安慰到真是不好意思了啊！】
    【基德内心os：救命啊怪盗老爸老妈！你们的怪盗儿子正在跟疑似官方的人合作啊啊啊！】
    【盗一老爷跟侦探合作，快斗同学跟公安合作，正所谓青出于蓝啊！】
    【《我好想逃，却逃不掉》】
    【《黑羽一家的奇妙冒险》】
    【没有人关注一下这就揭晓了结果的景光身份吗？！】
    【这种东西早就猜到啦——】
    奇奇怪怪的弹幕不知道有多少说中了黑羽同学的内心。总之他无言地僵了一下，还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了。
    久贺池垣微微放松了表情，嘴角弥足珍贵地上扬些许：“安心，不会出问题的。”
    ——
    这里是飞艇内部，金属结构相互交错，「禁止进入」的标识高悬，无一不透露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
    尽管如此，今天前来的访客却络绎不绝。
    “柯南！这里！”
    虽然尽力压低了声音，但看见炸弹对小学生们来说还是过分刺激了。柯南忙不迭回头，却不由得瞳孔骤缩——一个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身影，正在举着枪对准他们！
    “你——”
    “是我。”
    面具下传来的是熟悉的声音，他一愣，随即又惊又喜：“池垣哥哥？你怎么做到的？里面怎么样？”
    “不怎么样，”久贺池垣没有放下举起的手臂，他加快了语速，这般那般地解释了一下情况，“他们已经发现你们不在了。你先带他们藏起来，上来的人我来解决！”
    尽管做好了讲话途中大厅来人、再贡献一波演技的准备。但事实上，直到几个孩子藏好、久贺池垣又应付了一次领头人对5号和6号的单线联系，两个上来找人的佣兵才姗姗来迟。
    这一次不需要隐蔽行动，因为他的目的就是搅乱这场计划。在两个没搞清楚情况的佣兵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之前，久贺池垣已经一手一个，用匕首柄和枪托狠狠地砸向了他们的后颈。
    左手边的佣兵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右边那位却似有余裕。他挣扎着要回头开枪，却被冰凉的匕首抵住了喉咙。
    偷袭者影子一般附上他的背后，气息却几近于无，声音比匕首的寒光更冷：“想活命吗？”
    当然想！哪个刀口舔血的人不想活着？
    但具体怎么配合可不是由你说了算的，只要我……
    他的小算盘只进行了一瞬间就截然而止。久贺池垣面无表情地收回手，如法炮制地卸去了这两个人的四肢和下巴。
    肆意散播类狂犬病毒，这可是足以当场击毙的罪名。稍微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对付这种人，他一向懒得废话，既然开口，自然有所图谋。
    一来拖延了足够的时间，让他不要暴露己方信息——合作？既然计划人数充足，他自然从来没想过要跟这帮声名狼藉的亡命之徒里应外合。
    二来么……久贺池垣拾起了2号的耳麦。
    果不其然，哪怕只是找一群孩子，通讯频道也还力求谨慎地开着。
    对面的首领语气沉稳，似乎这出意外对他的计划毫无影响：“这艘飞艇还在我们的掌控之下，你一个人能做什么？不如……”
    “你们？”对讲机模糊了对方的音色，但抹不去声音里的冰冷和讥诮，“你不如亲自确认一下，还有多少人能活着回应你？”
    首领的脸色克制不住地一沉。
    对面用的是面向全队的通讯频道，这句话像是什么口令，一瞬间引爆了频道内部的通讯，惊恐而慌乱的声音一个接一个——
    有人高声报告，中途却戛然而止：“这里是cat7！咱们被阴了！大量不明身份的啊——”
    有人像是看见了死神一般歇斯底里：“这里是cat8！有内鬼！有内鬼！”
    有人小心翼翼战战兢兢：“这里是cat3，2号生死不知，我暂时——不要！”
    唯一冷静的声音看似反驳实则火上浇油：“这里是cat4,7和8都不见了！他们才有问题！”
    同时传来的还有6号那边尖锐而巨大的噪声。随即是恼人的碎裂声，首领捂住差点被恶意震出问题的耳朵，这才意识到这是有人在毁掉6号的设备之前选择了顺便摧残他的耳朵。
    他顾不得向人群中的内应投去愤怒和怀疑的目光，急急忙忙地高声命令：“收缩阵型！控制驾驶舱！”
    “不好意思，”10号成员的频道里传来一点微不可查的噪音。随即是他刚刚听过的、冰凉却带了笑意的声音，“您好像来晚了一点呢，先生。”
    如果恐慌和愤怒能化为实质，我们的首领先生应该已经变成绿巨人了，可惜他身份普通。于是迎接他的只是身后传来的剧痛，以及完全不能抗衡的大力禁锢：“老实点！”
    怎么这里也有他们的人！
    他悲愤地叫了起来：“告诉我！告诉我你们是哪条道上的！咱们好商量！”
    身后的人几不可见地一停，而耳麦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那声音里带着轻佻而装模作样的惊讶，更多的依然是消不去的冷意：“哎呀，你不知道吗？”
    “如果你真的好奇，”冰冷的声音笑意渐消，像是终于凝成了坚冰，“有人把我们称之为，乌鸦。”
    这个莫名其妙的词语让他感到了发自内心的茫然，而对面又像是变了一个人，依然是故作轻佻的语气，几乎能让人透过电流窥见那愉悦上扬的嘴角：“只要能够达成目的，背叛和出卖也是可以理解的吧？如果不明白这个道理，那就好好休息吧——”
    “sa、yo、na、ra。”
    永别，而非再见。
    “是你……是你！”
    充盈到几近溢出的恶意里，首领惊恐万状、几近崩溃地颤抖起来。
    52|后续与另一边
    “是你……是你！”
    充盈到几近溢出的恶意里，首领惊恐万状、几近崩溃地颤抖起来。
    是你？是谁啊？
    没听见通讯内声音的众人纷纷茫然，拿着通讯器的人们也在默默思索。
    离大厅不远的房间里，黑羽快斗正在不亦乐乎地依次点开面前的播放器，在他的操控下，暹罗猫成员们的惊恐声音不停地回荡在空中，交织成一幅幅堪称人间地狱的图景——对那个可怜的首领来说。
    作为拥有三个通讯器的人，他完整地听到了全程，刚刚的内鬼风波也是他一手导演。
    大厅的情况已经得到了遏制，没有第二波劫匪跳出来当靶子，黑羽快斗好整以暇地停下播放的录音，摸了摸下巴：“背叛、出卖……这是在伪装佣兵先生的合伙人么？这些家伙之间的信任真是脆弱，连外人都能轻易破坏……应该说果然吗，这种程度的恐怖袭击果真不止一方势力在掺和……”
    他站起身，难得踌躇地在屋里慢慢踱步：“还有，虽说小侦探看起来跟他很熟悉，也决定了在这件事上跟他合作，但他口中身为佣兵合伙人的乌鸦……是什么呢？”
    “久贺池垣看起来有所猜测，不然也不会这样试探。如果乌鸦属于那个追寻潘多拉的组织。难道他也像我一样，跟那个组织有矛盾？如果不属于，难道还有另一个以动物为代号的组织吗？”
    “想不明白啊……”黑羽快斗揉了揉脑袋，飞快重振旗鼓，“嘛，先不管这些，既然危机已经过去，本职工作可不能轻易放弃！久贺池垣这么神秘，去问问跟他熟悉的小侦探知道多少好了……”
    这边的怪盗先生开始准备自己的窃宝大业，另一边的柯南也正若有所思。
    久贺池垣走得很快，他也因此有机会拿到那个三号的通讯设备。鉴于先前的描述里没有特意规避，他也听出了久贺池垣的帮手是某位怪盗，且两人的简单计划即将成功。
    基于「制造混乱当然越多越好」的想法。虽然他并不担心基德的搞事能力，却还是用蝴蝶结变声器凑了个热闹——不得不说，在确认优势在我的情况下一边落井下石，一边听着对面预示着计划成功的悲愤呐喊，着实令人心情舒畅。
    虽然自身的修养阻止了他进行私人性质的报复。但那些人对待人质的粗暴态度，他可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能够在扳倒他们的计划里参与其中，也不失为一种出气的方式。
    至于那段对话，他比基德更了解黑衣组织，自然比他想的更多。
    虽然久贺池垣的身手——如果不是他身手够好，这种计划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成功的——和狠辣程度都比他想象中的夸张了点，但他并没有询问出声。
    毕竟从那天听到的、他和蓝川彻的对话来看，他应该是对组织有所了解、且互相敌对的吧？如果是这样，些许谜团不足以动摇自己对他的判断才对。
    比起久贺池垣的身份和能力，隐在暗处的敌人显然更令人头痛。无论当初的市政大楼爆炸案是否另有隐情，这次的暹罗猫背后有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第60章

    从久贺池垣的试探来看，暹罗猫背后的依然是竹叶青，那个曾经蓄意接近久贺池垣、现在却调取他的资料并表现出恶意的人。
    如果这些都是竹叶青做的，一条完整的逻辑链就形成了——竹叶青因为不明原因而接近久贺池垣，却在市政大楼爆炸案中发现手下有人和久贺池垣接触。于是去查这个案子的资料，并在这艘飞艇上展开了针对久贺池垣的下一步行动。
    柯南突然愣了一下。
    因为在长野回来后得到了太多信息，他也关注了一下网络方面，不太困难地得到了「s」这个黑客的名号和一些著名事迹。联想久贺池垣短信上那个隐隐约约的s型符号，通知他、帮助他的是谁已经很明显了。
    作为一个成名已久、技术高绝的黑客，s一直明哲保身。不仅神秘无比，还一直坚定维持着自己中立的立场。正因如此，各方势力都默契地在明面上保持缄默，暗中却尝试建立联系，以便有需要时寻求帮助。
    如果今天暹罗猫的行动是竹叶青针对久贺池垣的试探，他在试探什么？
    是在试探他是否拥有了不属于自己的拆弹能力，还是是否拥有了某个强大的信息来源？
    是在试探自己手下的、久贺池垣的「前辈」，还是在试探那个疑似s的强大黑客？
    虽然隐隐感到竹叶青对久贺池垣的态度转变依然有些奇怪。但这个新的猜想实在有些恐怖，以至于这一点奇怪被柯南暂时抛在了脑后。
    技术高超的黑客是可以拉拢的人才，技术高超到一骑绝尘的黑客是所有人忌惮而向往的对象。
    身为信息技术顶峰的代表之一，s固然拥有常人所不能想象的名声、财富、权利和自由，但也会相应地受到限制。
    正因为s没有立场又从不露面，各方势力才会坐视他「神秘莫测」「行事随意」。如果他有了立场，那和他相悖的人一定会对他群起而攻之。
    在这个信息技术愈发重要的时代，谁会容忍一个几乎无人能挡、还和自己立场相反的黑客活在世界上？这就像是把自己的命脉送进他人的手里，是死是活由他人的心情决定，没有一个组织会甘心如此。
    同样的道理，如果s对某人确切地表示了重视，那所有觊觎s能力的势力一定会试图得到这个「软肋」，进而达到控制s的目的。
    过去的七年里，s从来不会暴露自己，一直以随心所欲著称，可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把神秘主义贯彻到了极致。但现在，如果竹叶青发现s重视久贺池垣，甚至竹叶青成功控制了久贺池垣……
    柯南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这样的猜测太可怕了，一定不能让组织的人得逞！
    比起两个旁观了全程的人，诸伏景光少听了一段来自久贺池垣的威胁，但这不妨碍他对此作出猜测——身为组织的亲历者和竹叶青多年来的忠实听众，他对「组织在幕后提供作案工具、旁人作为行动者」这种套路可熟悉多了。
    回到十分钟前，三个实枪荷弹的佣兵在室内沉默地驻守，一边确认外间控制飞艇的消息，一边冷漠地扫过在场众人。
    对自己武力颇有自信的人不少，却难以保证其他人质的安全。于是众人悄悄对视，纷纷按捺住了焦虑和不安。
    就在佣兵们的计划顺利进行时，铃木顾问的爱犬鲁邦却突然叫了起来。
    狗狗不通人性地吠叫不已，铃木顾问急忙安抚，还算容易地在佣兵们耐心耗尽之前让它停下了。而坐在另一边的诸伏景光却神情微动，不动声色地按住了一张与桌面同色的小巧卡片。
    这卡片不知从何而来，就在众人注意力被吸引的一瞬间，它被悄无声息地射在桌面上，恰到好处地停留在了诸伏景光虚拢着的手指之下。
    卡片的正文没什么特点，写着我要按时盗取宝石之类的话，落款是怪盗基德标志性的卡通大头。虽说在这种情况下还发出消息堪称挑衅，但诸伏景光目前没心思计较这个。
    不知是不是基德的新花样，卡片的边缘处画了一行又一行的奇怪花纹，仔细一看，似乎是由一个个奇怪的字符组成，却无论如何都看不出规律。
    但身为公安的诸伏景光只扫了一眼，就确认了这东西的来历——毫无疑问，内部密文他要是不认识，也太愧对那刚刚毕业就选中了他的公安前辈了！
    是谁不重要，什么目的也不重要，总之密文已经写明了飞艇上的情况，连推荐的战力都给他说明的一清二楚，把局面了解到这种程度的。要么是他暂时毫无踪迹的同伴，要么是他早有听闻的s。
    虽然自家密文出现的方式有点奇妙，怪盗基德的身份更为这一幕添了几分诡异。但事已至此，已经不需要考虑信任与否这种简单的问题了。
    接下来的事件发展仿若戏剧。他只是点出了几个孩子不在现场、可能去什么地方探险的事实，两个佣兵便在离开后不久没了声息。那个首领似乎想要遮掩住因事情脱离控制而变得狼狈的眼神。但对于诸伏景光来说，这样的演技还是拙劣了些。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了明显不太对劲的喧闹声，头顶的通风口则飘起了雪花。无数雪白的卡片纷纷扬扬飘洒而下，诸伏景光只瞄了一眼，就确定了这跟先前收到的不一样。
    这一次的卡片上没有密文、没有谜语，简洁地写上了「病毒为假，其他同伙已经解决，炸弹被拆」的信息，落款依然是可爱的基德大头，为这场凝重的劫持添上了一丝轻松的气氛。
    诸伏景光不再犹豫，他像蓄力已久的肉食动物一般飞身而起，跃向那个一脸烦躁的人，由于对方背过了身，他没费多少力气就熟练地控制住了对方的反抗动作。
    余光里的中森警官慢他一步，按照目光交流的结果扑向了门口的守卫，对方猝不及防，竟在两招之间便被制服了。
    最后一个身影竟是个靓丽的女高中生，那个名叫毛利兰的学生果真不负所托，她抬腿扫过，随即扭身抬手，牢牢控制住了即将暴起的、混在服务生里的可疑人员，「嘭」地一声把她按在了地板上。
    巨大的噪声终于把一直睡着的毛利小五郎惊醒了，他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最后选择帮忙按住那个不停挣扎的服务生：“你打我女儿干什么？！”
    这次轮到豆豆眼的毛利兰反应不过来了，她呆了一下，然后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我都要担心死了，你怎么现在才醒啊……事件都已经结束了！”
    毛利小五郎比她更茫然地笑了两声，没什么思路地回应着：“大概是这两天太累了吧……”
    事件就此落幕，服务生最终还是说出了她「以防万一所以提前放倒毛利小五郎」的计划，看她心如死灰的样子，恐怕是一点也没想通，明明自己除去了「最大的威胁」，为什么还会出现这么多高武力值的家伙。
    暹罗猫的其他成员也飞快落网，目的是引起混乱、进而盗取佛像什么的；怪盗基德则跟柯南这位「基德克星」在宝石面前进行了一次小小的情报交流，久违地带着宝石顺利离开。
    但这些已经不是大家关注的重点了。就在离飞艇不远的地方，前来处理后续的警察之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向他们投来了视线。
    久贺池垣停步、抬脚、放下，然后默默停在了距离松田阵平两米远的诸伏景光背后。
    “哈……松田，好久不见？”
    53|真正的后续
    “哈……松田，好久不见？”
    身后传来的不仅是声音，还有极其细微的、来自人说话时呼出的一丁点气息。诸伏景光却觉得后颈因此而僵硬，难以动弹地定在了原地。
    和松田站在一起的人，他是认识的。风见裕也，一个总是被zero挑出毛病。但依然可以称之为能力不错的公安。
    同样，身边来来去去处理后续事宜的人里似乎也有熟悉的人影，那是他曾经在公安里见过的同事。有一个没多少变化，有一个肉眼可见地秃了头，还有一个面容成熟不少，像是完成了从新人到老手的蜕变。
    松田变了，风见变了，其他人也变了……zero呢？
    他应该离这里不远，或者就站在监视器背后……他会看见我吗？他能认出我吗？
    还有竹叶青……对，竹叶青，他也在看，他会想什么？他会看见什么？
    不能跟zero见面！
    不能跟「降谷零」见面！
    乱七八糟的思绪一闪而过，分明是期待已久的情报交换环节。无论理由还是对象都那么完美无缺，诸伏景光却几乎要夺路而逃。
    zero在公安是没有伪装的，万一——
    “哈，来看看你又倒霉地被卷进了什么事件里。”
    松田阵平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诸伏景光眨了眨眼，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庆幸当初来自公安的专业训练。如果还是警校时期，情绪震荡之下，他可没信心瞒过松田阵平那双眼睛。
    松田阵平抬起手，作势要弹久贺池垣的脑门。

 第61章

    蓝川彻跟他还没那么熟，因此诸伏景光只是侧身让了让，带着点笑意抛弃了自己的「战友」：“请？”
    “这可不是我能决定的，看在我被吓坏了的份上算了吧？”久贺池垣在空中截住对方，握着手腕晃了晃，“这种坏习惯是什么时候养成的？比起考虑我跑出去冒险，还是严重的事件更应该被关注吧？”
    “大概是某些不省心的家伙们吧……”松田阵平咕哝了一句，然后才恢复正常的音量，“还不是因为经常碰到到处惹事的家伙，被卷入事件后弄得自己受伤……我可是专门被指派来接收你的笔录了，所以你又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久贺池垣想想自己久违的放纵，毫不心虚地答：“没什么，就是见义勇为了一下。”
    松田阵平：完全不信.jpg
    “总之，有地方让我们坐下来聊吗？”
    “当然有，”松田阵平看了一眼已经转身、好像决定离开似的诸伏景光，“哦，还有这位蓝川先生，正好顺路，不如一起去？”
    同期打量的目光如芒在背，诸伏景光绷紧嘴角，尝试拾起自己阴沉不近人情的人设：“我去拿一下行李。”
    幸而带来的行李中还有换洗衣物，他飞速换好，把装满了摄像头的衣服放进行李箱，然后确认手机里依然没收到来自竹叶青的消息。
    是的，如果仅仅是到警视厅做一下笔录，根本不会有这么多公安人员到场。会有这么大的阵仗，无非是因为这次的案件影响太大，成功引起了公安的注意。
    带着一身录像设备进公安的地盘？虽然他不介意就这么被自己的同事扣押，但竹叶青恐怕会气疯吧？
    所以卸去这一身设备已经是板上钉钉，竹叶青不做反应也是应当的。
    只是还有奇怪的地方……分明是竹叶青本人一手导演的暹罗猫事件，怎么会反倒让自己轻易脱离他的监控呢？他这种习惯了缜密计划的人，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如果这次暂时的脱离监控也是他的计划之一，让自己走进公安，是不是太托大、太冒险了？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竹叶青的目的又会是什么？
    刚刚表明了合作意图的s，难得的活跃却都与久贺池垣有关，竹叶青又是否知道这件事？
    莫非？！
    更多的信息没能带来答案，反而引出了更多的问题。诸伏景光确认自己在接近真相，但在彻底看清谜底之前，他只能承认自己的迷茫只增不减。
    但事已至此，犹豫无用，无论这是否是竹叶青的诱饵，他都不会放过这个仅有的天赐良机。
    打定主意，诸伏景光提起行李箱，对门外跟来的公安点了点头。
    希望公安内部不要掉链子啊……
    外面的久贺池垣正在心不在焉地翻着手机。
    松田阵平出现在公安队伍里，他是意外又不意外。毕竟降谷零也该回来了，一旦他回来，心系幼驯染的松田阵平很难完全置身事外。
    嘴上说着不打扰同期工作，但七年时间，谁熬谁知道，能忍到降谷零回来再联系公安，争取一份自己能做的工作，久贺池垣甚至有点欣慰——卷毛同学可真是越来越成熟了。
    在按照红方惯例担当了几天竹叶青候选人之后，诸伏景光的身份已经彻底透明了，连心理活动都标的一清二楚。弹幕看着这个同警校时期大相径庭的诸伏景光，哭天喊地之声不绝于耳，舔屏吸口水的发言也满天乱飞。
    什么「景光我好想你你终于能和同期见面了」，什么「同期相见不相识你们制作组好熟练的刀功」，一边汪汪大哭「景光还是这么可靠坚定」，一边大骂组织不做人，好好一个亚撒西白月光硬生生变成了气质冷漠满脸胡茬的硬汉。
    作为七年间从头到尾的参与者，久贺池垣只能说组织好冤。
    胡茬是人家苏格兰自己留的，顶多在下巴上留了一圈，跟「满脸胡茬」没有半点联系，气质是他们幼驯染同期之间的小默契，黑变白，白变黑，温柔变冷漠，冷漠变腹黑，进组织什么样，现在就什么样——跟组织有什么关系？琴酒听了都得怒掏伯-莱-塔。
    啊，算了，何必迫害琴酒呢，他到现在都不知道竹叶青抢着当「最看不惯宫野姐妹的人」，是因为想顺理成章地拿走那个「击毙宫野明美」的任务。
    更微妙的是，为了让剧情看上去变动不大，他还是易容成琴酒去做任务的。无论是逃走的小哀还是旁观的柯南，都依然以为办事的是琴酒。
    久贺池垣默念着不走心的对不起，一心二用地往前翻了翻漫画。
    柯南关于s的推测没什么问题，虽然那一连串的称谓和赞美看得人心潮澎湃，但事实上也没有夸大。
    手握彻底超越时代的技术，s理所应当能够占据这个方面的顶峰。之所以所有人都把他视为「顶尖高手之一」，是因为他一向神秘，且不得不藏拙。
    闷声才能发大财，身为「之一」都这么引人注目，他又怎么可能暴露更多？
    所以组织真的很可疑，那些技术到底……
    久贺池垣晃了晃脑袋。
    奇怪的直觉提醒他不必深究，他索性收起手机，看向诸伏景光的方向：“怎么换衣服了？”
    “啊，不小心把水弄撒了，”诸伏景光提了提手中的行李，“一会儿要回去洗衣服才行。”
    “那就走吧。”松田阵平说着，已经迅速向着旁边的车走去。
    这里是公安的办公地点，走廊相互交通，连接着各个办公区域和资料室，松田阵平领着他们长驱直入，最后来到了一扇标着「会客室」的门前。
    门内的空间整洁大方，轻易就能一览无余，舒适的座椅和小桌占据了一半空间，角落摆放着一台饮水机和一个档案柜，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三人入座之后，松田阵平从衣兜里掏出了两样东西，一个一个地排在了那张桌子上：“这里没有摄像头，没有第四个人偷窥，屏蔽器也已经打开了，唯一能够作为凭证的是这个录音机，如果不想说，也不会有人知道……”
    他又倒了三杯水，往桌上一放，似乎是自觉尽到了待客的责任，他往后靠了靠，大马金刀地摆出一个放松的姿势：“那么，谁先来？”
    这种问话方式显然是松田警官独创，久贺池垣看着还在茫然的诸伏景光，不由对松田阵平灵活变通的能力产生了由衷的敬佩——正常人吃这一套吗？不一定。那诸伏景光呢？
    这种氛围简直是对某人特攻，他已经看见结果了。
    他刚刚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松田阵平已经看向了诸伏景光：“要说说吗？你怎么认识我的？还是……”他看了久贺池垣一眼，“需要避开？”
    久贺池垣无辜地回视，而诸伏景光张了张口，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果真没有半点掉链子，可松田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搜查一课教了他什么？他又是什么时候跟公安联系的？
    与现实毫不相干的猜测在脑袋里翻腾着，「会不会有人认出我」这个疑问却像是逃避一般地被无视了。他想起刚刚对久贺池垣的猜测，无声地叹了口气：“这种问题……”
    诸伏景光把高领拉下，露出光洁且空无一物的脖颈，直视松田阵平：“在此之前，我需要确认你掌握了多少信息，又是什么让你选择了我们？”
    “因为你们都跟那个组织有矛盾，这不难猜，”松田阵平像是早就预设过这个问题，语速飞快，眼神里却带了点藏得不太好的失望，他拍了拍桌上的一叠资料，“大概半年前，你们一起去坐了一趟摩天轮。那里刚建不久，监控完备，厢号是15……有印象吗？”
    久贺池垣差点笑出声来。
    我让你们把我当竹叶青，你们居然觉得这是竹叶青在迫害我？
    但他当然没笑，他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二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这就是了，”松田阵平似是笃定般盖棺定论，“有人伪装成了你们的样子，用拙劣的手段试图挑衅……”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似乎有点奇怪，回忆中掺杂了带着复杂。久贺池垣看着他的样子，一时间竟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表情。
    这是什么孽缘？我想过自己的资料会吓到以为我是竹叶青的人，比如降谷零，比如诸伏景光，比如某fbi，再不济也是柯南……但我没想过最后受伤的居然是这个刚刚加入公安的卷毛。
    希望搜查一课的经验能让你挺住，阿门。
    久贺池垣在心中双手合十.jpg
    54|掉马，薛定谔的掉马
    从半年前开始，松田阵平娓娓道来：“先前的市政大楼爆炸案，公安同样介入了调查，发现了三位可能向森谷帝二提供炸弹的可疑人员，其中一位垂水社长，经查确认为新型炸弹的提供者。但其背后制作炸弹的人员尚未露出马脚，”
    “几天之前，有人入侵了警视厅内网，盗取了一部分市政大楼爆炸案的资料，这件事你知情吗？”他说到这里看向久贺池垣，在得到了点头后继续道，“接着就是今天的暹罗猫劫持事件。有人联系那个研究所，偷梁换柱，使得暹罗猫的行动顺利无比，并把空无一物的玻璃瓶替换为有毒物品，特意放在了如此歹毒的地方。虽然病毒的效果尚不清楚，但可以想见。如果不是你行事谨慎，恐怕整件事不会解决的如此轻易，”

 第62章

    松田阵平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公安的意思是，希望我能代表他们向你们表达感谢，并向你了解你所知的消息，包括这种病毒，以及公安内部的密文。同时，无论你是否愿意提供这些内容，他们都会对你进行保护——在你同意的范围之内。”
    这是拉拢，是示好，是善意，当然也可以是威胁和交易。给了这么高的谈话自由度，营造了这么完美的「竹叶青必然不知道」的环境，久贺池垣倒是没什么抵触了，倒不如说他本就打算把这些情报扔出去。
    “这是应该的，只是我了解的也不多，”他指了指门外，那里放着他们所有人的电子物品，“我不认识s，但就像原因不明地被竹叶青盯上一样，出于不明原因，某些时候他会突然联系我，告诉我身边即将发生的一些事情，”
    “市政大楼那天就是这样，资料被偷也是，今天也是……我也试着主动联系过他，但他从来没有回复过，”
    “关于那个病毒我也了解的不多，只知道传播方式和一点症状，至于公安密文……如果不是他直接给我发了一份对照表，我也不会自信到用这种方式。”
    说到这里，久贺池垣眼神微妙地看向诸伏景光：“公安……”
    好吧，看来轮到我了。
    诸伏景光坐正了些，向着松田阵平的方向微微倾身：“在此之前，我必须确认，松田警官，你对那个组织知道多少？”
    松田阵平依然是早有预料的样子，他也严肃下来，直起身道：“至少在今天，我被全权委托，作为你们和公安的联络人。”
    准确来说应该是「和降谷零的联络人」才对。他在心中叹着气。作为被降谷零用「相关人员」这种理由带进来的一员，他的知情等级并不高。之所以坐在这里，是因为和两个人打过交道。
    “去作为朋友展现我们的善意吧！”黑田理事长是这么说的。
    思绪回笼，他看着蓝川彻脸上眼熟到奇异的坚定神情，不得不开始一一列举：“成员常穿一身黑衣，以酒名为代号……”
    “足够了。”
    “？”松田阵平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奇怪的人。
    有这样一双猫眼，还有这样的眼神。如果不是确认他没戴变声器，松田阵平真的会恨不得冲上去扯一扯他的脸。
    对方却不理会他的怨念，像是要说出什么重要事件一般，他腰背笔挺，表情严肃而稳重，那个沉闷的男人仿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标准的军人。
    他对着录音机说：“组织代号苏格兰，原警视厅公安部公安警察，诸伏景光，卧底失败。很遗憾，今天才……向您报道。”
    他说：“好久不见，松田。”
    他说什么？
    句子太长，在大脑过载的某些人耳中，就像被过滤成了破碎的音节。眼前的景象一顿一顿，是面前这人的嘴在一张一合，吐出他好像听不懂的话来。
    “诸伏……景光？”
    弧度从嘴角漾开，浸染了一片眼尾，那是一个熟悉的温柔笑意：“是？”
    “开什么玩笑……”
    说出话来之后大脑好像可以转动了。但无数思路却汇聚成了乱七八糟的一团。来自心底的复杂情绪首先蔓延上来，纠结着酿成了不妙的冲动，促使他抬起手臂……
    “喂喂……松田，也不用这么激动吧？”
    诸伏景光哭笑不得地抓住挥来的手臂，莫名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打起架来我可不像你一样有幼驯染帮忙……易容撕坏了也没人帮我补，不能乱动！”
    “你这家伙……”被这不属于正确信息的话唤回了理智，松田阵平干着嗓子抱怨了一句，“不管有没有幼驯染，都要考虑我们的感受吧？「我不当警察了」什么的，可一点都不像你……卧底失败是怎么回事？”
    “这就说来话长了……”诸伏景光语焉不详地解释了一下，“总之去卧底，却被莫名其妙地暴露了，fbi派来的卧底自陈身份，想要救我，但竹叶青和波本紧随其后……我确定子弹穿透了胸口的手机，但我没死。”
    他说到这里，也不由皱眉：“不知道竹叶青做了什么，但我确实保住了性命。他要求我按照他的方法进行治疗，但不能随意走出那个所谓的「医院」……”
    “那不就是人体实验吗？！这么委婉干什么？！该死！”
    诸伏景光一顿：“你怎么？”
    迎接他的是松田阵平慌乱里带着后怕的眼神：“hagi……他是不是……”
    “萩原？！”
    诸伏景光差点撞上桌子。
    “萩原怎么跟竹叶青扯上关系了？！他不是……”不是死在七年前了吗？！
    自己身为受过专业训练的卧底尚且难以忍受，萩原消失的时间比自己长一倍还多。如果呆在那种环境里，会变成什么样子？！
    诸伏景光有点坐不住了。早该想到的，又是炸弹，又是「前辈」，还有竹叶青永远不让他觊觎的三楼……该死！他竟然从来没有考虑过！
    “竹叶青的实验……比我想象的早了太多，不止要救出萩原，还要彻底捣毁那个才行！”
    久贺池垣原本要紧急维持竹叶青狠毒人设的手一顿，突然茫然。
    原来竹叶青的人设塑造这么成功？救了两个同期，都没让他们怀疑这是个好人？
    帮他把那里处理的一干二净，他倒是求之不得。但看着两个人慌成这样，心里柔软的一块却像是被戳了又戳：明明萩原吃好睡好，唯一帮竹叶青干的事是带拆弹工具。如果高桥悠真快点搞事，过不了两天就能回来……唉，不行，看不下去。
    他默默举手：“如果你们在说萩原前辈……至少四年前还好好的哦？”
    毫无意外地迎来了两双灼热的眼神，久贺池垣往后靠了靠：“松田你不是知道吗？三年前我去医院看你，碰见了萩原前辈？”
    “具体呢？他有……说自己的情况吗？”
    这个可疑的停顿非常微妙，不知道加入了多少「为什么不跟我说却跟你说啊」和「是不是现在情况不妙了我要怎么办」，又酸又涩，甜中带苦，看得久贺池垣立刻缴械投降：“他就说了一点，竹叶青救他好像不是出于自身意愿，但那些药确实是竹叶青的手笔。”
    这确实是久贺池垣的想法，也是他最初的设想。
    在计划之初，他的计划里就没有包含其他马甲，所有剧情都围绕竹叶青和s行动。两个人互相认识、互相依赖但又互相忌惮。其中，竹叶青包揽了所有坏事，s则成为了所有好人好事的集大成者。
    至于「久贺池垣」？竹叶青用这个身份认领了几个s办的好事，进而得到红方的认可，在一段时间后被红方揭穿……这就是全部的剧情了。
    这个计划最偷懒的地方在于，s从头到尾只需要提供一些情报，甚至不需要出现，就足以左右其他人的看法、引导剧情的走向。而无论最后竹叶青结局如何，s的身份不会暴露在任何组织眼里，依然能为千治提供保护。
    至于竹叶青这瓶酒是真是假，又有什么苦衷和想法，那自然是当两天真酒过过瘾再说——他又不可能对红方做什么坏事，明明知道这么多却不上报，明眼人都该看出来这瓶酒变质了。
    虽然具体施行计划的时候，三个马甲不得不进行了一些左右互搏的奇怪操作，比如竹叶青对久贺池垣怀有非分之想，s却对久贺池垣非常在乎……看在能顺利地把锅扣在高桥悠真头上的份上，误会就误会吧。
    “所以……”松田阵平皱眉，“你在爆炸案里发给我的那些截图，是s给你的？你觉得那可能来自hagi、甚至连累他？”
    久贺池垣默默点头。
    “还有……”诸伏景光若有所思，“今天飞艇上的情况、防护服之类的道具，也是他给你的？”
    久贺池垣抱着「今天之后我可能会变成我的绯闻男友」的沉痛心情，点了点头。
    于是诸伏景光也点了点头，他伸出手去关了录音机，动作自然而迅速，像是做了千百遍：“池垣，你听过奥卡姆剃刀原理吗？”
    当然听过。他心中有点不太好的预感，语气却很平静，像是听见了1+1=2一样平静：“如无必要，勿增实体。”
    诸伏景光沉吟了一下，抬眼看他。他看见了一双真诚的眼睛：“这里只有我们，所以……”
    他发现我跟竹叶青相像了？我的计划可不能夭折在这里……久贺池垣努力平心静气，却几乎听见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你是s吗？”
    久贺池垣眨了眨眼睛。
    “哈？”
    也许是他的茫然和出乎意料太过真实，诸伏景光微微叹了口气：“虽然我想过，s和竹叶青明明有合作关系，对你的态度应该只是特例……但他做的未免太多了，”
    “不仅是他的做法，竹叶青也……你说你不知道s为什么找你，也不知道竹叶青为什么害你。虽然用「s跟你有特殊羁绊，所以竹叶青想用你来威胁他」可以解释。但我更愿意相信，竹叶青是在找自己这位「合作伙伴」的真身。”

 第63章

    久贺池垣面色淡定，内心苦涩。
    你们叫什么警校组啊，改叫直觉组不行吗？
    现在「竹叶青」这个身份被他扣在了高桥悠真头上，高桥悠真在干什么？
    他还真的是在找我的真身。
    虽然身份对应全是错的，但这答案居然某种意义上接近了正解……诸伏景光，你赶紧走吧。
    再这么扒下去，高桥悠真没找到我，你们都要把我的马甲扒完了！
    55|余音袅袅，但下次一定
    在「关于反竹叶青相关事宜」上迅速达成了一致后，久贺池垣身为「反竹叶青阵线」的关键人物，慢悠悠地和诸伏景光一起走出了公安的大楼。
    一小时有余的笔录并不算过分，何况久贺池垣的手机还在中途响起，为他们的「笔录」时间提供了恰当的延长理由。
    遥远的街道延伸处，一轮橘红色的夕阳已经接近了地平面，自橘红向浅黄过渡的天幕温柔而平静地存在着，在浅蓝为底的幕布上，被斜斜地渲染了层层余辉，一眼望去，颜色多而不杂、浓而不艳，像是涂抹出「层林尽染」之美景的画手也来到了这里，展袖落笔，一挥而就。
    从朝阳初升进行到斜阳西坠，这场不知暗藏了多少棋手、又隐没了多少凡人心计的诡谲阴谋终于接近结束了。
    两人一起慢悠悠地走在街边，久贺池垣用余光去看诸伏景光，发现他也望着远处，并不催促这慢吞吞的脚步，只是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思考什么呢？总归不会是我跟s有什么深刻羁绊吧？久贺池垣挪开视线，看向街边的商铺。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感谢自己「提前编辑、定时发送」的习惯。
    就在刚刚那间小室内，尽管诸伏景光的质疑被他不着痕迹地堵了回去。但那若有所思的视线依然让人无奈——
    在选择救下这一群高智商职业组们的那一刻，掉几个马甲就已经是可以想见的未来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这么早，还这么恰到好处地切中要害，一次就揪住了他最不想掉的那个。
    幸而下一刻，门外的铃声响起，锲而不舍的铃声让他们不得不出去查看。久贺池垣刚一拿起手机，就向门内展示了过去：“是s的消息！”
    刚刚表示了怀疑的诸伏景光不再说话，三人的讨论得以进入正轨。诸伏景光率先阐述，松田阵平代表公安补充。既有久贺池垣这个当事人兼诱饵的配合，又有敌方底牌s的果断投敌。一份不太正式的作战计划没几分钟便正式出炉了。
    由于得不到竹叶青的下一步动向，计划以被动防御为主、引蛇出洞为辅。
    久贺池垣减少出门次数，缩小对方的动手机会，以便公安提供有针对性的的保护；
    s表示自己会搞定监控设备，但竹叶青的具体计划不可能有电子版的草案，他只能提供有限的相关信息，且不能保证是不是竹叶青准备的诱饵；
    松田阵平作为联络人，保持公安的单线联系；诸伏景光力求迷惑敌人，已经决定在另一边搞出事来。哪怕不能分散竹叶青的精力，也能趁机摆脱监控的钳制。
    仅仅从计划的大纲里，就能看出s的帮助功不可没，但也并非不可替代。毕竟网络依托于电力和信号，如果公安能够狠得下心，断电干扰信号也能达到差不多的效果。
    至于桌面下的利益交换，久贺池垣也听出了公安——尤其是降谷零和黑田理事长——的诚意。
    猜出久贺池垣背后有一个利益可观的信息源，这是拥有两边渠道的波本很容易得出的结论。和久贺池垣做出沟通、掌握相关信息以防事件失控，乃至于招募那个信息源作为临时帮手，也是完全不出意料的应对策略。但最让人意外的是，他们居然没有继续上报。
    尽管这可能只是因为他们没想过会是s这种资深大佬。但正因如此，完全不认识s的松田阵平反而显得态度自如，给出的条件也相当微妙：
    久贺池垣的行程会被上交并关注，安全和利益会得到第一时间的保障。与此同时，s将在此次计划中提供充足的帮助，包括医院和萩原研二的信息。另外，无论对竹叶青的行动结局如何，在随后对付黑衣组织的行动里，都需要得到s的一些帮助，当然，不是无偿。
    往大了说，这是在用软肋要挟天才黑客站队，往小了说，这只是在漫天要价、坐地还钱，进行必要的谈判流程而已。
    松田阵平一脸坦然，因为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久贺池垣也非常淡定，毕竟黑客本人不会当场回复，而看似过分的条件不仅全是他要做的，看起来还十分有的谈；只有隐约了解s地位的诸伏景光一脸空白，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往打哑谜的同时内心恍惚。
    虽然会打官腔会用暗语的同期看起来很成熟。但这种语焉不详的方式和大佬坐姿加起来，看起来更挑衅了岂可修！
    更可怕的是久贺池垣一脸「没问题让他们自己商量去就好」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说什么不知道s为什么重视你，其实根本就是一清二楚而且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吧！还记得竹叶青的目标是你吗？！公安的保护不意味着万无一失给我严肃点啊喂！
    如果内心戏如同放鞭炮，诸伏景光已经噼里啪啦放完了八百响。他面无表情地看完了这一段哑谜，突然福至心灵，想起了一个几乎遗忘的情报：“对了，竹叶青曾经往「医院」里带了一本《暴躁帝君傲娇妻》……”
    稳坐钓鱼台的久贺池垣差点把刚喝进嘴里的水喷出来。
    “不知道是他觉得好看，还是想给我看。总之要么是他有问题，要么是想让我精神有问题……先记着吧，说不定会有用。”
    久贺池垣和松田阵平一起转向诸伏景光：“什么？！”
    松田阵平虽然也纳闷，但比久贺池垣可镇定多了。诸伏景光用复杂的眼神看向他，那是「对不起你的敌人确实这么奇葩」的眼神：“嗯……我也说过了，竹叶青带的其他东西都很不错。这本，嗯，小说，是跟其他书籍一起带过来的。”
    久贺池垣：……
    诸伏景光干巴巴地拆除着他们共同敌人的神秘假面：“可能他真的觉得……挺好看的？”
    久贺池垣：……
    忽悠人者人恒忽悠之，古人诚不欺我。
    我以为你喜欢，再不济也是好奇，结果你居然以为这是我的阴谋？
    现在努力辩解一下，竹叶青的风评还能挽救吗？
    「久贺池垣」在这种事上毫无发言权，他只能默默靠回椅背，抿了口水：“嗯，好喝。”
    诸伏景光&松田阵平：……
    知道对手这么毁形象的一面，高兴傻了？
    无论加入了什么插曲，计划还是顺利定下了初稿，细节由松田阵平负责沟通，后续则交给s和降谷零扯皮。久贺池垣依然保持着严肃的表情积极发言。仿佛不知道被对付的人是自己一样——
    老实说，这种情况下，如果自己只是竹叶青，那才是要高兴死了。
    竹叶青不会知道公安认识高桥悠真。在他的想法里，如果计划顺利，不仅能获得公安的帮助，兵不血刃地解决高桥悠真找的麻烦；还能把公安忽悠得信任自己，从此得到一个深入公安内部的马甲；更有甚者，从此之后竹叶青就是高桥悠真，竹叶青干坏事的锅都会被高桥悠真背着……
    一石三鸟，代价却只是两个不一定脱离掌控的、完成了使命的药物受试者，这样的发展，竹叶青恐怕在梦里都会笑醒吧？
    确定自己的积极参与带不来掉马风险，久贺池垣也就无可无不可地提了几个建议，和众人愉快地探讨着如何才能迅速找到几次试探的幕后黑手。
    三人讨论得热火朝天，彼此惺惺相惜，如果这是游戏，恐怕能看见肉眼可见的好感度up。直到闹钟嗡鸣着作出提示，他们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
    回忆结束，来到现实。久贺池垣看着神游天外的诸伏景光，放弃了约饭的想法：“回神了！”
    诸伏景光眨眨眼，从深沉的思绪里收回注意：“嗯？要一起吃饭吗？”
    “算了吧，今天的经历也够复杂了，也该累了……何况最后还是没看到基德拿走宝石的一幕。”
    进行了太多推理的大脑停滞了一下，才从角落里挖出怪盗基德这个明面上的目的。诸伏景光不由失笑：“下次吧？下次基德出现，再去看也来得及？”
    顿了顿又道，“你不是见过他了？”
    “是啊，多亏了他，不然我再怎么厉害，也是分身乏术，更不用说通知你们了，”虽然这么说着，久贺池垣的眼里却没有多少后怕，让人分不清这话是真是假，“对了，你不是说他是小偷，要被绳之以法么？”
    “我当时可没说后半句……”诸伏景光不走心地应着，表情似温和似坚定，夹杂着无奈和隐约的自嘲，“一个不仅从不害人、还要变着花样归还赃物的小偷，造成的财务损失当然多不到哪里去，还为铃木财团赚了不少也说不定。但对于社会稳定来说……嘛，也和我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第64章

    思路一旦从严肃的事情上离开，些许小事立刻从记忆深处浮现出来。想到上次提起要看怪盗基德还是在医院里转移话题、不想连累久贺池垣，诸伏景光顿觉恍如隔世：“真要说起来，今天的事还是因我而起。如果不是我说……”
    “你觉得这件事是因为你吗？”
    “……”不是的，一天时间做不出多么精密的谋划。看那个病毒就知道了，安放它的人只是提前了一天被买通，根本没有做出其他行动的余裕。
    也就是说，哪怕他们没有登上飞艇，劫持事件依然会发生，唯一可能会少的只有病毒而已。
    诸伏景光放弃了为自己揽责任的惯性。他看着前方即将没入楼宇间的太阳，轻轻笑了笑：“所以，如果下次基德出现，要去看看吗？”
    久贺池垣也眯起眼，看那颗火红色的光球渐渐隐没：“当然。”
    如果你还愿意的话。
    他在心里悄声补充。
    ——
    而在另一边，公安的办公楼里，松田阵平敲响了「零」组办公室的门。
    “请进。”
    浅金发色的男人抬起头来，严肃的脸色在看见他时微微放松，露出一点笑意：“怎么这么守规矩了？结果怎么样？那个蓝川彻是谁？”
    松田阵平脸色略有复杂。他想起刚刚同期那语焉不详的解释里触目惊心的重点字词，想起他对着录音机时严肃而紧绷的音色，不由喉咙一阵发堵。
    “结果……很好，”他在金发的同期眼神严肃起来之前报上结果，防止产生不必要的误会，“但具体……你还是自己看吧。”
    金发的男人有点莫名地接过那个小巧的装置。这里的电子设备已经提前关闭了，他拿出了一个笔记本电脑，做好了普普通通地加个班的准备。抬头却发现松田阵平还站在原地。
    “怎么了吗？不是说结果很好？”
    松田阵平实在不觉得自己应该浪费时间。但消息来得那么突然，他好像也应该说点什么：“你吃晚饭了吗？”
    降谷零：……
    这是珍贵的同期，打人不好，算了算了。
    “吃了，所以？”
    对面的金毛笨蛋不知是不耐烦还是茫然，表情生动比警校刚认识那会儿生动，比咖啡店刚重逢那会儿真实。
    如果是以前的松田阵平，他多半要冲上去把人暴打一顿，揪着他的领子问「为什么不跟我们说」。但现在的他半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好摆摆手：“你自己看！”
    说完他就转过身，逃也似地冲出去了。还不忘带上门。
    被留在屋里的降谷零茫然又奇怪地看了门口一眼，点开了录音的播放键。
    56|重逢，真正的重逢
    已经是月上中天。
    降谷零关掉了最后一份待处理文档。
    熟练地输入了密码之后，他打开了那个熟悉的文件夹。里面的内容屈指可数，入目的唯有几张照片而已。故而今天加入的一段音频格外显眼。
    鼠标挪动，双击。
    “组织代号苏格兰，原警视厅公安部公安警察，诸伏景光，卧底失败……”
    诸伏、景光。
    他默默地凝视着显示屏。
    “很遗憾，今天才……向您报道。”
    这句话，他在对我说。
    深夜的城市不再闪耀，所以月光温柔地洒落人间。
    「重播」。
    “公安警察，诸伏景光……”
    他依然沉默地看着，眼睛却感受到了疲惫，不受主人控制地眨了眨。
    带了水汽的眼睫似乎给了他眼泪的错觉。但他实在远离「流泪」这种动作太久，又或许所谓的眼泪早就在日复一日的怒火中蒸干，以至于枯竭至今，挤不出半滴透明的液体了。
    “很遗憾，今天才……”
    身后便是床铺。他放心地向后仰去，屈曲的手臂遮住了双眼，却没有了遮住嘴角的余裕。
    那样大的弧度暴露在明亮的月光下，像是把心肝剖出来一样令人心颤，他翻了个身，用侧身的姿势把一半脸颊埋进棉被里，好像这样就能遮住抑制不住的笑容一样。
    没有得到指令的电子设备自动播放着下一段音频，隐隐约约的词句进入了耳朵里。
    “hagi是……”
    “好的不能再好了，一拳能打两个你也说不定……”
    “限量款都有吗？！他从哪……”
    “当时也不知道……还自学了不少没用的技能，厨艺都精进了……”
    他忍不住坐起来，用深呼吸平复着情绪，绕着并不宽敞的屋里走了几圈。
    月光照耀了小半的面积，只需要几步就能走进黑暗里。但傻兮兮的笑容让他失去了自信，无论怎么往角落走，都觉得自己的笑容一定闪得晃眼——但偏偏不想停下。
    剪辑后的音频不长，不一会儿便再次陷入安静，他还站在阴影里，盯着距离自己一线之隔的月光，好像终于能冷静下来了。
    竹叶青似乎在尽量塑造正常人应有的空间，维持他们物质和精神的双重健康……hiro……
    中间一定尝试了不知名的东西，但不知道是药的效果，还是医疗设备的革新，听起来结果是正向的……不，说不定是后遗症之类的也说不定……活着！
    他们已经接近完全健康，如果竹叶青的研究以治疗为目的，已经没有继续留下的价值了，所以才轻易放手吗……萩原如果回来了，必须在公安待一段时间，要怎么跟松田见面才比较合适……一定要全套身体检查！心理医生也要提前联系才行！几个人都去看看的话，会有团购折扣吗？
    药也好设备也罢，如果是纯粹正向的产物，为什么不能拿到明面上来？究竟是有长期的副作用和后遗症，还是在掩人耳目……掩人耳目吗？
    是不想让谁知道？组织吗？还是官方？景光说竹叶青一定知道他进了公安大门，却连警告也没有，是因为没有察觉，还是……
    福至心灵一般地，降谷零突然想起了自己离开东京的最初理由——那是来自竹叶青的邀约。
    “合作吗？长期合作？”
    在那个兜了好大一个圈子才到达的地方，竹叶青是这么说的。
    在没有敲定具体内容之前，竹叶青就先交出了定金。那是一大片情报网，美其名曰「平分」。但只要波本前去，整个情报网都会落进他的手里。
    于是波本离开了很久，等他加班加点地赶回来，才发现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
    就在前不久，景光四年来第一次长时间踏出医院大门，就在他刚回来的这一天，景光走进了公安。
    是巧合吗？还是别有用心？降谷零没有头绪。
    他只是内心隐有预感，希望事情不要发展到那种地步——如果景光是竹叶青悄悄送出来的「成品」。如果他没有因为私心而暂且按下这件大事，官方势力里，对「神药」心动的「买家」是不是已经和竹叶青取得了联系？
    组织的触手已经够多了，一定不要再多一条才好啊……
    激动的心情在组织的威胁面前渐渐平复了。降谷零长出一口气，弯腰按亮了手机屏幕——3:00，是该休息的时候了。
    这一次，不需要多余的助眠手段，普普通通的被褥已经拥有了百倍于平日的吸引力，诱惑他把自己埋进去，然后飞速坠入美丽的梦里。
    月光依然静静地洒落，映出他睡梦里上扬的嘴角，抚平了失而复得后眉间皱起的最后一抹印痕。
    ——
    对于阴差阳错被瞒下了不对劲的医学这种事，久贺池垣毫不知情。
    那个「医院」的结局早已被他自顾自地决定了，不会被红方的任何猜测所动摇。
    他对诸伏景光和公安的联系方式也没有具体计划，只有几种预设。毕竟一切不取决于他，而取决于高桥悠真的搞事能力。能提前通知两人存活的消息乃是意外之喜。
    在随意地感谢了一下这瓶酒的友情出演之后，久贺池垣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神清气爽地迎来了新的一天。
    “叮铃——”
    门口的风铃响起悦耳的碰撞声，安室透抬起头来，露出标准而和煦的微笑。
    “安室先生？你又回来了！欢迎！”
    “角色好像反了吧？”安室透失笑地看着他，“要吃什么？”
    “既然安室先生回来了，当然是招牌三明治……唔，再来一份意面好了。”久贺池垣也笑，用澄澈的目光回视过去，眼中笑意盈盈，端的是一副随和模样。
    红与黑篇结束之后，朗姆对这边的情况稍有怀疑，波本回来的时间恰逢其会，多半会被直接授予试探赤井秀一假死的任务。他本想着碰碰运气，没想到安室透果然又回到了波洛。
    这就是命中注定啊……他瞄了一眼突然亮起的光屏，仅有的一格漫画里，柯南正在向着波洛咖啡厅走来。
    久贺池垣的笑容里忍不住藏了一点意味深长。
    哎呀，虽然猜到了安室透会高兴，但这副样子还是很让人担忧……真的要把他们都叫过来吗？波本不会在竹叶青和柯南面前当场露馅吧？

 第65章

    现在开始帮竹叶青找理由还来得及吗？比如，嗯，波本太坏了所以不会是卧底，关注苏格兰当然是因为纯真的友情？
    你们觉得竹叶青是多年陈酿，竹叶青觉得波本是经典窖藏——礼尚往来，这种剧本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要怀疑的话，就怀疑你们的同期演技太高怎么样？
    “对了，今天约了两个朋友，所以一会儿他们的午饭也要麻烦安室先生了？”
    “当然没问题，”安室透表情飘忽了一下，“嗯，既然是池垣的朋友，拿出一百分的精力去对待怎么样？”
    “那我就要替他们道谢了——”
    风铃再次响起，这次进来的是一位气质沉郁、神色漠然的年轻男性。他稍一抬头就看见了正在对话的两人，脚步不由一顿。
    或许是他停在原地的那半秒钟触动了什么，微笑着的店员带着一点疑惑投来了目光：“……”
    安室透张了张嘴：“这位、先生，”他不得不握紧了缩在柜台下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来做出若无其事的表情，“是来用餐的吗？还是别的什么……”
    尽管营业笑容依然完整，但后半句话已经彻底变成了不被理智支配的句子，支撑舌头动作的或许是尚且拥有智慧的潜意识，又或许是完完全全的肌肉记忆，安室透已经彻底分不清了。
    迎面而来的幼驯染拥有一张和原貌三五分相似的面容。甫一看去并不是印象里的模样，但这并不是什么阻碍。
    昨晚那些浑浑噩噩的时间里，属于「蓝川彻」的样貌已经被他刻进了心里。哪怕他再多一点伪装，也不妨碍他认出自己要找的人。
    “蓝川？”闻声回头的久贺池垣为他们过分长久的对视做出了恰到好处的打断，“这边坐就好。”
    “呃、咳，嗯。”诸伏景光含混地应着，有些狼狈地低下头去。
    这个时间的店里人并不多，身后的风铃却再一次响了。
    人未到，声先至，带着懒散和笑意的声音从诸伏景光身后传来：“站在门口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蓝川？”
    松田阵平越过诸伏景光的肩膀，和前方神游太虚的某人对视一眼，故作惊讶地挑眉：“安室先生回来了？那就还是老样子——不会已经不记得了吧？”
    似乎是看见了什么场景的复刻，诸伏景光眼里蕴了笑意，他哑然失笑地摇了摇头，迈步往久贺池垣的方向走。那是个距离吧台很近的桌子，能轻易听见彼此的声音。
    “当、然、记、得，”接二连三的打断下，安室透已经彻底找回了理智，甚至久违地得到了意气风发的加持，“爆辣咖喱，一定给你加满为止！”
    松田阵平：……
    好心提醒你们收敛点，怎么开始恩将仇报了？
    为了不动声色地满足某人对幼驯染能量的需求，久贺池垣已经自动坐在了背对安室透的位置上。他刚招呼着两人在对面坐下，门口的风铃又双叒叕响了。
    “安室哥哥！”
    这次是几个欢呼着的小学生，难得一见的是灰原哀也在其中。久贺池垣没忍住多看了一眼：确实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唇红齿白的。虽然高冷的气质没有彻底掩藏好，但小孩子再高冷也让人觉得可爱。
    看得出她已经跟其他小朋友相处的相当融洽，被步美拉着手往里走。可惜本应冷静而克制、也许还要加一点无奈宠溺的脸上带着一点惊惧，破坏了这童趣的氛围。
    这位小朋友好像有点敏感……坐远点管用吗？久贺池垣趁三个大龄小学生们打眉眼官司的功夫低头，看了一眼更新。
    【一瓶假酒一瓶过期假酒，不愧是铁血红方，继承了我方优良传统，这也能吓到哀酱hhh】
    【对假酒也过敏的哀酱卡哇伊！想抱进怀里揉揉ava】
    嗯，好在这里有背锅的两人，问题不大……吧？
    他努力收敛了一下算计来算计去的心思，试图让自己混入感人的同期重逢.gif里。
    “咳……松田，今天找你来，是因为昨天的事，”久贺池垣从脑袋深处挖出今天聚会的理由，克制住自己打量灰原哀的欲望，“流程走的挺快，嗯，多亏你帮忙了。”
    忙着盯安室透的松田阵平顿了一下，假装没有忘了这回事，若无其事地放下水杯：“嗯，没事，小事……”
    偷听了好半天的柯南：……
    真的没问题吗？你们这些大人？
    怎么一个个话都说不利索了？
    莫不是昨天飞艇上的病毒影响脑子？
    57|没有幼驯染就是大失败
    “招牌三明治，以及意面和焗饭，请-用。”
    带着温暖笑容的安室透把托盘放在桌面上，对诸伏景光露出一个额外的笑容：“第一次来的客人如果有什么建议或者意见，也请不要见外地提出来哦？”
    心脏在这种时候往往最是不甘寂寞，跳动着仿佛要跃出胸腔，难以遏制的战栗自胸口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但诸伏景光已经开始习惯了。
    他克制地控制着表情，尽量不违背人设地弯了弯嘴角，眼里却藏着「你知我知」的奇妙意味：“早就听说过安室先生的大名了，还听说……”吸引女大学生围观的调侃从嘴边绕了一圈，又因为稍稍过界而被吞下去了，“安室先生的厨艺得到了一致好评，池垣和松田都推荐过，让我一定要试试呢。”
    久贺池垣两耳不闻窗外事，已经开始吃了。
    久违的美味让他神清气爽，根本不想动脑子思考这两个人的你来我往——竹叶青怎么了？竹叶青就不能单纯想吃波本做的饭吗？
    等他用餐结束回过神来，才发现松田靠在椅背上随意地咬着三明治，一副看戏的表情。而另外两人已经飞快进展到了探讨厨艺的地步。
    嗯？我是不是落下了几集没看？
    蓝川彻冷漠阴郁的皮又被扔了，他眼里甚至带着隐约可见的战意：“要试试吗？味噌用美乐更好还是百佳更好？”
    什么玩意儿？
    【池垣：我瓜都掉了.jpg】
    “池垣不是一直很好奇我的厨艺吗？正好今天有机会，要不要试一试？”
    久贺池垣：……
    当我打出这个问号，不是我有问题而是我觉得你有问题。
    你们幼驯染搞默契可以不要带上我吗？在这种到处都是青梅竹马的世界里，我一个人真的很不容易！
    当然他没有把话说出来，毕竟空气他还是会读的，这种时候只需要……
    安静如鸡.jpg
    松田阵平则似乎是下意识地往旁边瞄了一眼，对上诸伏景光的眼神后又收回去了。
    “当然。”久贺池垣咽下最后一口，笑眯眯地抬起脸来，对战意弥漫的两人同时微笑。
    并且意料之内地发现没人看他。
    他淡定低头，接着吃自己的三明治，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池垣：表面笑嘻嘻，心里mmp。】
    【感觉池垣不一定能感觉到奇怪的幼驯染磁场，反而松田真的好惨哈哈哈】
    【松田：发现旁边不是幼驯染委委屈屈.jpg没想到我也有一天会输在幼驯染上！hagi你快回来啊！】
    【两个公安战意升腾，竟只为切磋厨艺！我笑得头都要掉了hhhhhhh小柯现在知道零零是公安吗？】
    【不知道……我觉得他可能再也不会知道了，谁能想到这种为了做饭而火花四溅的家伙居然是公安啊！】
    总而言之，在一片硝烟弥漫又万分祥和的氛围中，两个人终于挤挤挨挨地进了吧台后，凑在一起研究厨艺去了。
    当然，为了演出效果，他们依然时不时互相指出对方的不足之处，好像真的在以厨艺会友似的——说不定是真的？考虑到安室透的厨艺来自诸伏景光？
    久贺池垣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左边的诸伏景光自然地倾身往降谷零那边，把吧台右边不知道什么调料拿了过来。
    一阵「我不应该在这里」的自觉袭击了他，他只好回过头来，看看同样形单影只的松田阵平回血。
    这人日常比工作的时候更没正型，领带领结自然是没有的，领口的扣子懒懒散散地少扣了两颗，甚至隐约露出了看起来有点诱人的锁骨——这里靠的是舔屏中的弹幕群众，久贺池垣可发现不了这种奇奇怪怪的细节。
    他手里的三明治倒是好好的拿着，但似乎依然是刚刚那块，咬了没两口就不再动了，眼神虚虚地落在吧台那边，一身黑衣配墨镜，嘴角还挂了点若有若无的笑——
    【特别像是中年丧偶的黑-道老大爷看着俩乖孙。】
    “咳咳咳！”
    老大、不是，松田把视线收回来，一脸纳闷地看着突然呛住的久贺池垣：“你……”
    他被桌面上即将清空的盘子吸引了一下：“吃这么快干什么？不能下次来吃吗？你怎么样？”
    “咳咳……”久贺池垣努力平复了一下，咽下一口橙汁，“没事……没事了，我就是突然被吸引了……”他绞尽脑汁地搜刮了一下刚刚的记忆，试图找到能用来当理由的话题，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个。

 第66章

    “柯南，你们刚刚是不是说遇到了个姓秋山的钟表维修师？”
    没隔几桌的柯南也正在关切地往这边看，闻言下意识点头：“是啊，听说那个师傅还是很厉害的八音盒维修师呢！”
    步美也跟着补充：“步美在店里看到了好多好漂亮的八音盒！”
    “这样啊，”久贺池垣笑了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那可以告诉我那里的地址吗？我对这方面有一点兴趣，想要去看看呢。”
    “欸？池垣哥哥喜欢八音盒吗？当然可以！”步美的眼一下子亮了起来。
    柯南也有些许诧异：“我以为池垣哥哥不会对这些感兴趣呢！”
    你那是觉得我不会感兴趣吗？你那明明是觉得我最近会窝在家里不出门吧？毕竟这么多次遇难，昨天还去了一趟公安……应该已经猜到我被公安提供保护了？
    久贺池垣忍不住微笑起来。
    “因为啊……”他慢慢拖长了语调，眼神却避开了所有人，向着街上看去。声音轻缓，流露出些许克制的笑意和期待，“大概……有一个迟到了很久的礼物，也到了应该送出去的时候了？”
    柯南当然还想再问，但久贺池垣当机立断地转移话题：“刚刚那个女孩呢？怎么突然回去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她……是不舒服吗？”
    “是啊……”柯南往外面看了一眼，有点无奈，“灰原她偶尔会这样，明明身体很好的。”
    久贺池垣若有所思地收回了视线。
    身后的两个人还在窃窃私语地着准备甜点，只要稍一回头，就能看见两人凑在一起对着吧台嘀嘀咕咕的样子。久贺池垣不太想使用饱餐后懈怠起来的脑袋。但思绪的转动却并不完全听从他的意志。
    ——多半是公安有了消息，想跟诸伏景光确定情报？总不能是单纯的幼驯染贴贴吧？这年头的公安心都黑，信你就有鬼了.jpg
    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所以当两人把那两碟甜点端出来的时候，久贺池垣非常给面子地给予了欣赏的目光。
    作为外层的面包柔软而蓬松，莹白的奶油尖上映照着灯光的亮色，水果不仅起到了增色的作用，还增加了些与众不同的风味，更不用说那看起来格外别致的内馅……
    久贺池垣茫然了一下。
    所以说好的味噌呢？
    但身为客人，他也没有强行吐槽的欲望——和朋友做事的时候碰撞出火花、以至于得到的成品和原本的灵感完全不同这种事，他也是经历过的。
    虽然他的「成品」只存在于虚拟的信息网络里，朋友也多半是见不到了，但他完全可以理解这种快乐。
    所以他只是笑盈盈地接过了属于他的一块，毫不犹豫地放进了嘴里。
    唔，层次分明，口感顺滑，甜而不腻，又加入了水果的清甜……久贺池垣抿去不小心粘在唇边的一点奶油，冲诸伏景光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好吃！”
    诸伏景光：……
    “咳，”旁边的安室透不好意思似的摸摸侧脸，“那个是我的成品。”
    虽然做出了尴尬的动作，但他的表情里却带着点骄傲，眼神也往诸伏景光的身上飘了一下，好像想要听见点什么似的。
    久贺池垣：……
    名柯世界对没有幼驯染的大龄青年真的好恶毒，开始想家了。
    松田阵平好像对甜食没什么热爱，他露出了一个似乎是嫌弃的表情——不知道是在嫌弃什么人还是什么事——吃下去的速度却只快不慢。
    然后他冲安室透扬了扬下巴：“味道还不错……本职工作做的不错嘛，感觉去参加比赛也没什么问题，要我帮你找找报名地址吗？”
    安室透（得体的微笑微微僵硬.jpg）：……
    弹幕已经快笑疯了，贴心地给他附上「你等着.jpg」的表情包。
    至于另一边的少年侦探团，自然是欢呼着例行感谢，然后热热闹闹地把两种甜品都夸了一通。柯南虽然不喜欢甜品，但也给出了好评，把那一小块咽了下去。
    不知道两位大厨有没有发觉这孩子不喜欢甜品。但从他们看向柯南的表情来看，恐怕也把他微不可查的停顿看在眼里了。
    而柯南呢，时不时偷看两位大厨，不知道研究了什么出来。
    总而言之，在热闹的氛围里，一波三折的小聚终于圆满结束。久贺池垣达成了安利波洛咖啡厅的目的，很是心满意足地回家和代码相亲相爱去了。
    没过几天，深秋天气里，一家钟表维修店迎来了一位特殊的访客。
    古朴的门铃发出响动时，店主正在柜台后面进行着工作，他是那样沉浸其中，以至于完全没有抬头的意思，而是一直注视着手中的表盘。
    客人也并不着急，他环视一圈，打量了一下店里的摆设，似乎被一整面墙的八音盒吸引了注意力，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
    这是一家不大的店铺，以黄铜色为主色调，装修古朴典雅，方一踏入其中，几乎像是一脚踏入了另一个时空。
    复古的壁灯和装饰在每一个角落折射出柔和内敛的光芒，精巧的设计在每一处细节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屋顶和四壁的雕花优雅而不失别致，种类各异的八音盒琳琅满目。或优雅或灵动的小人们活灵活现，或站或坐，观之可亲。
    客人欣赏了一会儿，似乎是听到了身后结束的动静。
    他回过身来，对老板露出了一个弧度微小、却颇具亲和力的微笑。
    “我来看看这些八音盒，”他就这样轻笑着说道，“真是一群可爱的孩子们，对吧？”
    刚刚停下工作、还没发出动静的老板愣了一下，似乎有些奇怪，又随即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作为一个阅尽千帆的长辈，他对这个年轻人的态度颇为欣赏。于是也爽朗地笑了起来：“那是当然，如果不是这样，我又怎么会为此花费几十年的光阴呢？”
    这么说着，老板打量了一下年轻人，发现他黑发褐眸，气质冷冽，只是微笑时脸部线条柔和下来，才给人以亲和的错觉。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引人注目的特质，真正吸引人视线的，还是他随意围着的那条围巾。
    那围巾深黑为底，布料顺滑，上面还坠着一叶深绿色的竹叶，分明只是由细线绣成，却因为那过分优秀的绣功而显得翠色欲滴、栩栩如生。
    “这条围巾看起来真不错，尤其是这枚绿叶，”不认识那植物的老板这么说着，“应当出自名家手笔吧？”
    年轻人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寒暄。
    他微微低头，摸了一下那片竹叶，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啊……是啊。”
    58|从前有个八音盒
    他微微低头，摸了一下那片竹叶，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啊……是啊。”
    【瑟瑟发抖.jpg】
    【+1……我都做好看见池垣的准备了，怎么冒出来一个竹叶青？！】
    【可能是过来踩点？池垣这么感兴趣，早晚都会过来看，竹叶青就守株待兔……】
    【池垣危！】
    【但是好激动啊ovo！难道第一场遭遇战会在这里展开吗！】
    【emm……以红黑遭遇战的规模来看，这个维修店应该不够他们炸的吧？】
    【等等等，这不就是池垣吗？虽然围了围巾，但就是池垣没错吧？为什么你们都这么确认这是竹叶青啊！】
    【竹叶青会易容啊！任何人带竹叶围巾=竹叶青，在自己的三选一里就是这么有排面！】
    两人很快结束了寒暄的步骤，年轻人抬起手来，向老板展示手中的包装盒：“我来这里，是想看看您能不能把她修好。”
    “修？让我看看……”老板没急着应承，他接过那个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它。
    这是一个精致小巧的八音盒，以他的经验，甚至能够轻易看出它的年龄。
    尽管整体形象以木制为主，但它的机芯部分却不像大部分八音盒那样被包裹在内部。整个底部都是半镂空的样式，以至于老板能够轻松地看见其中的小小部件。
    “嗯……这种样式，应该是至少五年前的工艺了……”他一边观察着那些部件的情况，一边自言自语似的念叨着。
    八音盒的上半部分倒是没有进行大胆创新，圆形的底座平平无奇地转动着。但老板看了一会，却忍不住露出了被惊艳的表情：
    浓密的树荫下，一只毛茸茸的小狗蹲坐在地，面前是坐在摇椅上品茶的少女。可以想象，当发条上好时，随着上半部分的转动，树叶像是被风吹动一般，轻轻摇曳着发出簌簌的响声，而狗狗的尾巴轻轻摇摆，由于毛茸茸的外表和柔软的支撑，摇摆的弧度几近真实。
    放在现在，这种机关倒不是什么难得的东西。但在六七年前却要花些心思，每一片栩栩如生的树叶看似轻盈，却牢牢地停在树枝上，更不用说那样逼真的毛发，看起来几乎是手工粘贴而成。
    他就这么端详了一会，才抬起头来笑了笑：“不好意思，看得入迷了……这样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大问题，我要仔细看一下才能下结论。”

 第67章

    然而即使这样，年轻人依然十分满足：“太好了，我还以为今天又要无功而返了呢！”
    “嗯？为什么这样说？”
    “是这样的，”年轻人看着那个八音盒，眼里带着怀念之情，“几年前买来的时候，生产它的厂家生意还不错。但没过多久，那家公司就因为经营不善而倒闭，工厂也因此彻底关闭了。”
    “这个八音盒里的几个零件是特制的。但我找了很久，也没能找到替换的零件，而原本的公司负责人不知所踪。如果我今天还得不到结果，恐怕只能重建当初的工厂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紧接着欣慰地笑了起来，“幸好我找到了这里，看您的意思，应该是有配套零件的吧？”
    “这种零件产量确实很少，不过我有专门的库存，”老板茫然于「重建一个工厂」的龙傲天操作。但很快就把这件不重要的事抛之脑后。
    他隔空点了点那个可爱的小狗，“说起来有点惭愧，我不记得他们生产过这样的八音盒——至少他们的产品不会拥有这样的皮肤。”
    “那个啊……”年轻人又笑了笑，听到好消息的他非常平易近人，莫名让人感觉比刚来时更亲近几分，“那是我拜托一位朋友帮忙的，他精于手工，还很讲义气，哭着喊着要免费给我帮忙……有这样的朋友，我实在是很幸运。”
    他笑得如沐春风，但回忆里的内容却是——
    冷月高悬的夜里，黑衣人扣响了屋门。
    接受了委托的手工艺人面色恍惚，熬夜加班做好了模型。
    他准备出门吃饭，路边的上班族靠拢过来，冲他轻轻挑眉。
    他在挑选约会的衣服，试衣间里的顾客擦肩而过，投来示意的眼神。
    他与女朋友约会途中，举着棉花糖的游客路过身边，讲着电话，语气意味深长：“还没好？”
    他在回家路上茫然失措地环顾四周，身后的路人拍上他的肩膀：“在找我？”
    【这瓶酒……】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啊啊啊！】
    *【夭寿啦！酒厂进诡啦！】*
    【对不起但是，我忘不了他刚刚那句「今天找不到零件就只能收购工厂了」，那么装逼又那么……给了我一种乡土杰克苏的既视感……】
    【哈哈哈笑到头掉】
    【好的滤镜破碎，恭喜竹叶青本人加入沙雕三选一行列……明明人家出场那么神秘！你在说些什么啊！（晃肩膀）】
    老板不知道年轻人在想什么，他笑着感慨了一句「是为了很重要的人吧」，就仔仔细细地研究八音盒去了。
    正在整理着围巾的年轻人顿了顿，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请三天后来取成品吧。”
    结束了打量之后，老板这样叮嘱了一句，就再次埋头于自己的工作之中。
    而年轻人无声地提了提自己的围巾，遮住了小半张脸，然后慢悠悠地迈步走出了大门。
    只有极低极低的句子被轻声念了出来，那是在这个国度少有的中文，那样低哑而生涩，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是很重要的……妹妹啊……”
    【果然是竹叶青！而且还是会说中文的竹叶青！】
    【那么多国风元素，很难不让我上头额啊啊啊——】
    【用别人的身份达成自己的目的，居然都这么入戏……这种有礼貌有原则有追求的恶人真的带感啊救命！谈恋爱的话一定会自带「看似1vn，实则1v1」的小情趣叭！我好了！】
    【没人关心过两天池垣拿着自己的八音盒过来，会把无辜的老板吓死吗？！】
    【柯学啦柯学，异父异母的双胞胎还少吗？】
    已经消失在画面上的年轻人无声地揉了揉额角。
    就是说，你们，能有点紧迫感吗？为什么第一反应都是这种事啊！
    ——
    “嗡——”
    久贺池垣接起了电话。
    松田阵平的声音里带着一点焦躁，与平日里大相径庭：“你现在在哪？早点回家……”
    “在银行，”久贺池垣眯起眼，扭头打量了一下夕阳浸染的街道，一片金灿灿的橙黄色泼洒而下，带着令人心动的暖意，“别着急，慢慢说，发生什么了？”
    “还记得之前那次超市抢劫吗？他们……”
    “砰！”
    尖锐的枪响打破了热闹的人群，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很快被粗暴地打断，不知从何而来的黑衣人冲向门口和柜台，颇有经验地占据了地势。
    一只与环境格格不入的狸花猫则在混乱的人群中辗转腾挪，溜进了墙角里。
    嗯，果然派不上用场呢。
    久贺池垣偏了偏头，发现银行大门已经飞快沦陷，本应作为安保第一道防线的合金大门牢牢合拢、坚固异常，完美地截断了人质们的逃生之路。
    “不许动！抱头蹲下！”
    说曹操曹操到。这次的劫匪火力充足、计划完备，武器是黑市里价格不菲的类型，身上的防弹衣也并非普通的款式，定睛一看，还是某个公认造价高昂但物有所值的品牌。
    无论是武器还是装备、质量还是价格，都隐隐预示着来者不善，高桥悠真——代号慕兰塔的这瓶酒——好像对竹叶青意见挺大。
    久贺池垣在他眼里是什么？或许跟竹叶青有关系，或许是竹叶青本尊。但无论哪一种，在未曾证实猜想之前就冒冒失失整出这么大阵仗，实在是太奇葩了点。
    以至于竹叶青本人看着这些被当做出头椽子的劫匪，忍不住生出了微妙的情绪。
    有必要吗？不就是抢了几个人头吗？
    但组织里的正常人不多，真酒里的正常人更不多，想想高桥悠真做任务时那副发疯的样子，做出这种报复好像也不奇怪。
    真是没道德没原则。久贺池垣无声吐槽。
    从先前暗中做手脚到现在亲自花钱操刀做计划；屡次在公共场合出手，违背boss低调发展的意愿；跟代号成员斤斤计较，顺便破坏组织内部岌岌可危的「团结」……
    你比我这瓶假酒还能拖后腿啊……
    “什么情况？你那边不会……”松田的语气恐怖起来，成功唤回了他的神志。
    毕竟对高桥悠真的计划一知半解，自己的安全也难以得到保障。久贺池垣勒令自己住脑，安分守己地蹲在了角落里。
    “他们可能就在这里，已经行动了。”
    他侧着头偷瞄站在柜台边上的人，虽然看不清面孔，但联想一下松田阵平焦虑的话，也不难猜出真相。
    松田阵平深呼吸：“那些人，越狱了。”
    啊，果然。
    松田阵平像是在咬着牙：“这两天公安都忙疯了，我的上级也分身乏术，但没想到——那些人不知道怎么做的工作，三天前就越狱了，居然今天才上报！”
    降谷零都分身乏术了？三面颜不好当，这家伙最近不会睡得比四个小时还少吧？我是不是得早点提醒……哦，人家有景光了。
    至于怎么做的工作？那就太好猜了，组织拿捏的人比松田想象的多得多。
    认真盘算起来的话，同一个监狱里，指不定能找出不止一个和组织牵扯的人。有的被捏住了软肋，有的被加以引导，有的被金钱引诱……
    “所以，公安已经在往那边赶了，这次不成还有下次。无论如何都要以自身安危为重，听到没有！”
    “听到了，放心——”
    救自家幼驯染还挂念着别人，这么有良心，真要对上竹叶青，你们幼驯染还能重逢吗？
    久贺池垣无声地叹了口气，轻点屏幕，打开了准备多时的自动发送程序。
    虽然不能人工监控局势，但好在只要s能上线，多半局势都需要他引导。
    准备这个剧本虽然草率，好歹也是花了心思的，只希望那些红方见好就收，做法不要太超纲。现在在线的「s」可应付不了突发状况啊……
    59|这个劫匪不太聪明
    *但他依然坏了我的大事*
    现在在线的「s」可应付不了突发状况啊……
    虽然这么说着，久贺池垣对自己空手捏人设的能力还是很信服的。他极力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而劫匪已经高声要求所有人交出手机。
    “总之我会小心，你也注意安全。”
    说完这句话，久贺池垣迅速挂断，握紧手机，再次往角落里缩了缩。
    “你！手机交出来！”
    一个又一个人沉默地做出了配合，很快就有一个劫匪来到了他面前。
    “你！”
    劫匪停了一下，久贺池垣面色不变，心中却涌出了奇怪的预感。
    “你！不许动！”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眉心，久贺池垣无言以对，只好沉默地扯了扯嘴角。
    预感应验了，高桥悠真这次真的放弃了先前的幕后黑手套路。不仅手把手为这些人提供了抢劫致富108式、出资帮忙换了装备，还针对「久贺池垣」这个身份做出了专门的指示。

 第68章

    毕竟上次自己的那些小手段，只能对付没多少成员且计划松散的业余劫匪。如果没有受到高桥悠真的重点关照，这些人应该会迫不及待地对着自己耀武扬威才是。
    眼前的绑匪a好像比久贺池垣紧张得多，举着枪一动不动，嘴里麻溜地摇人：“看见他了！快点过来！”
    绑匪b闻声而来，先是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下久贺池垣的脸，然后也举起了枪。
    久贺池垣：……
    不是，你们不是经历过特训了吗？怎么还谨慎成这样？高桥悠真说了什么？说我是假面超人一节更比六节强吗？
    好在没有第三个人跑来参与这场滑稽戏剧了，绑匪b一边高喝着「把手背过去」一边把久贺池垣的双手反剪，用胶带困了个严严实实。
    他捆得聚精会神，久贺池垣却已经看清楚了这些人的人员分布，开始昏昏欲睡：什么毛病啊这些人？冲着他的手腕捆个没完没了，半卷胶带都快用完了也没换地方——你们是来搞笑的吗？
    可惜劫匪听不见他的心声。捆完了双手，他们就如释重负似的放下枪，然后把他兜里摸了个遍。
    久贺池垣：……当我腿上功夫白练的？
    连对手的实力都没了解清楚，是谁给了你们冲上来被人当枪使的勇气？梁o茹吗？
    他一边忍不住内心的吐槽，一边暗自庆幸刚刚换了身衣服。不然从手无缚鸡之力的作家怀里掏出竹叶青的私人枪支来，那得多尴尬啊。
    这么想着，半路出家的半吊子们总算没辜负他的期望，开始渐渐掉链子了——
    搜身的动作根本不熟练，不仅没有摸到他塞进衣物里的手机卡和内存卡，连袖口内侧的利刃都没发现——真不是久贺池垣嘴毒，这些人不知道怎么接受训练的，一个个活像是期末突击的学生，自以为熬夜看完知识点就万事大吉，上考场后却发现做到一半就开始失忆，成绩自然也是卡在及格边缘岌岌可危。
    这种表现之离谱，不得不让久贺池垣重新审视高桥悠真的计划。到底是什么计划，才能让他安心选这样一群……嗯，执行起来各具创造力的人，来完成啊？
    上次飞艇上的佣兵不就很专业吗？
    搜完了身，业余绑匪们终于结束了一看就排练已久的「计划内」，开始做一些符合身份的事了。
    ——绑匪a举起从久贺池垣衣兜里摸出的手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啪」地一声，清脆响亮，似乎还不够解恨似的，他又抬起脚来，狠狠地往上面踩了两脚。
    可怜的手机还挺抗摔，但也经不住近似制式军靴的用力踩踏，很快就扭曲变形，屏幕也碎了大半。
    沉浸于头脑风暴的久贺池垣表情扭曲了一下，他似乎想往前扑，又强行忍住了。
    *中式粗口*！
    说话就说话，摔手机算什么本事？
    有本事冲我来，摔手机算什么本事？
    表现的这么凶，结果就是摔个手机？有什么用？听响吗？
    我跑了好几天代码才弄好的n卡同开系统！才用了几个月啊！
    他忙着沉痛哀悼自己的科研成果，两个劫匪却以为他要扑过来，齐刷刷举起了枪：“别动！”
    久贺池垣：……
    久贺池垣努力平心静气。
    真是又菜又爱玩。要不是需要确认高桥悠真给我准备了什么大礼，你们已经人头落地了懂吗？
    劫匪当然不懂。
    他们非但不懂，还要凶神恶煞地狠狠威胁：“不想那些人质受伤，你就安分点！”
    被枪指着的平平无奇作家先生面色不改。看一眼人质，看一眼枪口，低着头一言不发，权当是被拿捏了。
    不然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操作这么朴实无华，杀气甚至比不上天台那晚的百分之一。难道要强行装出瑟瑟发抖的样子吗？
    都是打过一次交道的人了，演技再好也不可能装成小白兔，在这里浪费精力，难道是为了自娱自乐吗？
    这么心安理得地呆了两分钟，这些人的首领总算得了空，大摇大摆地往这边走了过来。
    坚硬锃亮的厚重靴底踩在地上，很容易在空旷的环境里营造出令人心悸的压力和凝重的氛围，久贺池垣慢吞吞地抬起头，对上了一双充满了愤怒和小人得志的眼睛。
    麻烦了……
    “没想到吧？你也有落在我们手里的一天？”
    久贺池垣顿了顿，客气地问他：“你是谁？我们见过？”
    即使隔着面罩，众人也能感受到首领即将冲破天灵盖的愤怒：“你不记得了？！”他的声音一下子提高，随即冷笑，“好，好，不记得也好，你会想起来的——”
    他突然举起了枪。
    比起从前以命相搏过的那些人，这个人的动作并不算快，久贺池垣甚至能预判出子弹的轨迹。但看见这人眼里的……那是什么？如释重负？他还是没有避开，只是微微侧了侧身子。
    子弹擦着胳膊飞过，并不厚重的几层衣物很快被渗出的血迹所浸染。他刚皱眉看了一眼伤口，就听见了首领的声音：“果然啊，什么晕血，装得挺像是吧？”
    他皱眉抬头：“是你们？你们不是已经……”
    “已经进局子了？那些无能的废物，当然关不住我们！哼，过了今天，我们的能力就会发生质的改变，那些税金小偷怎么可能是我们的对手？”
    真的会改变吗？怕不是要换一个橘子，感受一下公安的风土人情吧？
    就你们这种自认为攀上高枝的心态，一看就是被忽悠着画了大饼。等到完成任务，明天被高桥悠真集体灭口都不会让我奇怪的。
    说完这番自以为是的炮灰发言，首领很是解气地收起了那把枪，狠狠地瞪了久贺池垣胳膊上的伤口一眼，似乎想要踢一脚，又像是有所忌惮。
    久贺池垣挨了一枪，似乎也疼得不轻，低着头不说话了。
    一会敢动一会不敢动，活得跟精分似的，到底收到了什么安排呢……他有些焦虑地轻轻摩挲着指尖。
    首领扬下巴示意了一下a，又去示意银行深处：“把他带过去，我要亲自告诉他，他到底招惹了什么人！”
    “其他人，把这些人质看好了！”
    “是！”
    整齐划一的应和声在安静的大厅中回荡，得益于良好的隔音设置。即使其他人自发安静了，依然不能确定是否有警察到场。
    久贺池垣又看了一眼地上的手机残骸，一手扶地，慢吞吞地站起来，跟上了带路的a。
    ——得益于受伤左臂的拖累，想要保住作家人设，就不得不装一下行动不便。
    不过这画面有点熟悉啊，单独被带走然后见到领头人……总不能是高桥悠真在前面等我吧？
    身边仅剩的一个人实在构不成威胁，他也就漫无目的地胡思乱想着。而无名的劫匪a先生显然比首领的愤怒更少，一路无话，最终在一扇折射出金属色泽的大门面前停下了。
    大门的光芒冷硬刺眼，闪烁着的电子屏幕带来科技的气息，门外打着哆嗦的经理也预示了这里的不凡。久贺池垣环视四周，认出了这是什么地方。
    储存现金的……金库？
    带他来这里干什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搬现金，试图用这种方式造成他的心理损伤吗？
    这种无厘头的折磨方式，只有他会对医院里那两个人用吧？
    也不知道医院那边怎么样了，能不能正常进行……
    “你知道……自己招惹了什么人吗？”
    “哦？”久贺池垣回过身，看见那个经理已经被带走了，而刚刚抵达的首领毫不犹豫地摘下了面罩。
    这个动作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对自己的杀意。但久贺池垣面色不变，甚至比刚刚更加从容了几分，眼里还带着奇怪的笑意：“如果我说不知道，能不能请你帮我解惑呢？”
    首领脸色阴沉地冷笑：“做好了心理建设，所以现在不怕了？还是你要告诉我，刚刚在大厅里又是在演戏？”
    自己杀气够不够自己心里没数？还需要我来说吗？
    虽然这么想着，但久贺池垣只是耸了耸肩，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所以呢？”
    “你很有能力，也很有胆识，但你太不幸了，”首领这么宣判着，“如果你没有招惹到那个人，我们或许能不打不相识，凑在一起追求共同的目标也说不定，但现在……”
    他扬了扬脑袋。
    金库的大门敞开在众人面前，但其内露出的却并不是排列整齐的纸币，而是一片宽阔的空地。一个高大的黑色箱子被摆在空地的一边，旁边是一个固定好的摄像头和通话中的手机。
    “装好人也挺累吧？现在不用装了——你的上司不会在乎你的死活，从现在开始忘了他的指示，只有照我们说的做，你才有一线生机——不想让我现在动手，就自己进去！”
    终于发现自己的身份是「竹叶青放进红方卧底的下属」的久贺池垣面带惊愕：“你们怎么知道……”

 第69章

    首领冷笑着举枪，用冷硬的枪口顶上了他的额头。
    刚换上新身份没两秒的久贺池垣脸色难看，非常入戏地闭上了嘴。
    随着他迈步进入，身后的大门也缓缓关闭。手机被开到了最大音量，传出的依然是那个首领的声音。
    “我们在米花市政大楼准备了炸弹，在这里也专门为你准备了一个。如果单独拆除其中一个，另一个就会立刻爆炸。如果两边的炸弹同时拆除，你们都会平安无事，”
    他甚至贴心地停了停，像是在给他接收信息的时间，“不用幻想爆炸之后还能幸存，哪怕是这个金库，也根本抵抗不住这样的冲击——这样说，你应该很明白严重性了吧？”
    “当然，你也可以继续你的任务，装出一副「见义勇为」、「真诚善良」的样子。用这个手机联系警方，告诉他们……呵呵，告诉他们你想让他们知道的一切，要求他们作出配合。但我必须告诉你，一旦市政大楼开始疏散群众，你这里的炸弹就会引爆。
    “如果你想保命，就放弃远在天边的上司；如果你想把自己变成英雄，我们也给你这个机会，让你在历史上永垂不朽——你有四个小时的时间，怎么样？这样的安排足够体贴了吗？”
    老掉牙但永远奏效的「电车问题」和信任测试。如果久贺池垣真是什么见鬼的「竹叶青的下属」，他必然要在此破口大骂，问问他怎么能把这种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而首领虽然嘲讽的开心，但也忙于自己人的撤退行动，干脆利落地把电话挂了。
    线路彼端只剩下机械的忙音，久贺池垣注视着体积可观的黑色箱体，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为什么要说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呢？
    因为这炸弹的名字就端端正正地写在他面前。而这个名字，曾经葬送过不知道多少拆弹专家的性命。
    60|阴差阳错的三个战场
    因为这炸弹的名字就端端正正地写在他面前。而这个名字，曾经葬送过不知道多少拆弹专家的性命。
    m-365型，用最朴实的名字，打出最高的伤害。
    单从取名风格上就能看出来，它跟m-356型简直是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它们从构造上有相似之处，只能代表它们的发明者是同一个人。
    柯学世界和大周世界百年前的科技树几乎相同。但炸弹行业却领先了足足十年，对于这种奇葩现象，久贺池垣也只能无语凝噎。
    事实上，自从看见了m-356，他就一直在等待着m-365的问世，只是没想到第一次相见会是这样。
    他所了解的故事里，m-356的发明者在醉酒后为自己的新发明取了名字，本意是「它的威名会为见过它的人带来日日夜夜的恐惧」，奈何喝醉了脑子不清醒，365成了356，清醒之后他痛定思痛，决心研制一款真正的「恐惧散播者」。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辛勤地四处取材，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研制出了满意的成果，这次他特意没有喝酒庆祝，工工整整地在申请书上填上了「m-365」这个名字。
    由于这种款式完全是为了折磨而存在的，其中添加了很多作者本人的恶毒心思，拆除步骤之复杂、用心之险恶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仅能够在某些地方灵活变通，导致每次拆除都有新感觉，爆炸造成的后果也比普通炸弹更胜一筹。
    但也正因为这只是单纯的「为爱发电」，m-365根本没有考虑过实用性，名字被光明正大地印在了上面不说，运输的难度也堪称地狱级。即，必须使用足够大的运输工具运送、必须保持道路的平稳、没有任何暂时的分解方式。
    但凡稍微有点安保，这种东西都能被发现。在这样的前提下，这种效果可怖的武器最终也没能散布开来。
    尽管如此，它也在大周世界存在了八十年，总会有一些漏网之鱼。而在使用了这种炸弹的恐怖事件里，它的名号也确确实实成为了很多人的梦魇。
    由于名字和来历似乎让人哭笑不得，造成的伤害却让人胆寒，拆除所费的心力更是会让最优秀的拆弹专家感到无比绝望，在无数次口耳相传中，人们给这种炸弹取了一个诨号，名叫「绝望一周年」。
    无论是背景、名号、来历还是造成的结果，都透露出一种地狱级别的黑色幽默。当然，这并不影响久贺池垣将要作出的选择。
    背例题嘛……他还是背过的，换了数字也是同样的题型，就是时间紧了点。
    比起这个，更让他松了一口气的，还是目前得到的信息。
    与人博弈最忌讳看不懂对手的心思，幸而高桥悠真也不打算掩饰。
    这群劫匪语焉不详搞不清后果，证明他们的确只是可以舍弃的炮灰；炸弹能顺风顺水地被送进来，证明这家银行的人员不纯；最重要的是，炸弹被用在这里，意味着银行里的所有人、包括「久贺池垣」在内，没有任何人的性命得到高桥悠真的重视。
    所以我真的成了我自己的下属？高桥悠真找不到我，就去找我的「下属」和他的仇人们，随手拉扯一把，给我的「下属」添点堵？
    这算什么？坑人坑到底，都是我自己？
    我也不是第一天认识高桥悠真了，怎么就忘了他这种断人一臂的报复方式了呢？
    ——哦，以前的下属都是在组织里随手找的，个顶个的坏，死了也不心疼。
    我应该庆幸至少没有连累无辜群众吗？四个小时足够降谷零那边搞定外面的劫匪了吧？
    他背对摄像头坐在地上，让被束缚的双手能从脚下转移到面前，迅速拨通警视厅的电话，然后咬住了袖子里的轻薄刀片。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安排，电话很快被接通了，对面是目暮警官的声音：“这里是警视厅……”
    他听见自己冷静的声音：“目暮警官，我在米花银行，这里有炸弹，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什么？！”目暮警官吓了一跳，招呼高木的声音又着急又像是松了口气，“池垣？你被劫持了吗？炸弹是怎么回事？”
    厚厚的胶带被割开了一个小口，久贺池垣双臂用力向两边撕扯半晌，终于让它们变形延长，藉此让手拥有了些许余裕。
    能够被使用的右手立刻接过了切割的工作，左臂的伤口却隐约间又添了血色。他脸色不变，语速飞快地重复了一遍关于两个炸弹必须同时引爆的事，却对自己莫名其妙多了个上司的事绝口不提，紧接着询问另一边的情况：“松田呢？他在这里吗？”
    目暮警官正忙着联系爆处组，闻声便应道：“松田？他刚刚一直在这，听说市政大楼的炸弹是银行劫匪准备的，已经跑出去了。你放心，他肯定……”
    接下来无非是对他安全的保证，但久贺池垣不需要这个——警校组除外，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这么信任松田阵平，他一定是名列前茅的那个——他再次皱眉，扔下被胶带沾满的刀片，两手用力扯断了最后一截胶带。
    他知道松田在想什么。同样是来自「竹叶青」的阴谋，这次会出现新式炸弹已经是所有人心中共同的隐忧。但他们的预估战场只有两处，久贺池垣身边一处，萩原研二身边一处。
    眼看两个地点成了三个，松田想要联系s询问情况，简直是合理中的合理。
    唯一的问题是，s现在上不了号啊！
    这里肉眼可见地没有急救箱，角落里的拆弹工具倒是勉强齐全，他用右手扯下一截衣摆，熟练地处理好左臂的伤口，又把工具箱拖过来，一边拆开炸弹的外壳，一边嫌弃地瞅了一眼旁边的白板手机。
    虽然最大的外挂就这么掉线了，但花时间思考s跑路的后果只会让拆弹的过程变得更加不顺。久贺池垣咽下突然涌现的激情开麦的想法，忙里偷闲地开始给松田阵平打电话。
    希望高桥悠真恶趣味一点，最好在那边放一个普通人也能一分钟速拆的炸弹。不然s就不得不暴露「机器人」本质了……
    ——
    松田阵平正沉着脸，踩着油门冲向梅花公寓。
    十几分钟前，他确认了久贺池垣那边的行动已经开始，s也顺理成章地向他发送了接下来的计划——与其说计划，不如说只是几个词语和图片组成的行动纲要。
    “梅花公寓，1-2-501，5-3-601，m-5型炸弹（已改造）。分布地点.jpg拆除方式.jpg”
    在诸伏景光那里听说了竹叶青日复一日用炸弹威胁的丰功伟绩之后，这次的行动里需要拆弹专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他自然自告奋勇，成了其中的一员。
    按照s的说法，竹叶青疑心病重，「医院」这种保密性高的地方，自然一切都由电子技术控制。只需要稍稍引开竹叶青的注意，他就能完成监控的替换，打开「医院」的大门，让hagi自行离开，前往梅花公寓会合。
    引开注意的除了竹叶青自己的计划，就是景光的行动，暴露身份、接触公安、巧遇组织、扔掉身上的监控……只要没导致物极必反，他就大可以随心所欲。如果发展顺利，降谷零会趁机把他带回公安里。

 第70章

    但梅花公寓的炸弹就没什么办法了。这种炸弹被改造过，平时没有杀伤力，只有「医院」里的人离开，倒计时才会开始，只有倒计时开始，它才能被拆除。
    这个设计本身是一种暗藏的恶意：你以为离开就是结束吗？只要你走了，就会发现无辜群众为你而死，而你却一无所知，错过了救人的唯一机会。
    不过，在条件已知的情况下，这个设计就变得善解人意起来。萩原研二自己就能负责一个，另一个自然是公安负责接应。
    这行动自然是毫无争议地被交给了松田阵平——先前上报的「医院」相关消息已经被黑田理事长所截留，并要求在确认后遗症前不能轻举妄动、更不能扩大影响。hagi回来后还需要检查，想悄悄保留这个消息，就必须精简人员——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计划乍一听是如此容易，只要及时拆掉那几个炸弹就能完成所有目标，几乎让人怀疑他们曾经的反抗是个笑话。但想到s在这个过程中展现的技术之强、拥有的情报之多，所有人都只能默默无语，暗自庆幸。
    幸而这样的人站在了自己这边，如果他支持组织，那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谁也没料到竹叶青会在银行选择电车难题信任测试这样大张旗鼓的套餐，毕竟这看起来并不符合他的目的——不是要拿捏s吗？现在怎么变成「让久贺池垣感受警视厅的关爱顺便狠狠得罪s」了？
    紧迫的现实并不允许他在这件事上多加思考。梅花公寓的炸弹近在眼前，市政大楼里又冒出了新的，s那边没有新的消息。但池垣面对的情况却不像他们猜测中的那样缓和。
    松田阵平几乎没记住自己是怎么出门的，等回过神来，手指已经拨通了久贺池垣的电话。
    61|这样的代价，值得吗？
    萩原研二正在做第五组引体向上。
    其实他已经疏于锻炼很久。自从在这里醒来，他的身体就好像陷入了奇怪的循环里。
    毫无预兆的晕厥常常造访，让他身上奇形怪状的青紫此起彼伏。但精力充沛时又像是回到了警校里，连记忆里堪称地狱级别的训练都能应对自如。
    所有离开的尝试都以失败告终，甚至得到了「难道希望松田阵平来陪你吗」的威胁，他也渐渐学会了「适应」。
    无处不在的摄像头也好，看不明白的医疗设备也好，沉默着时不时翻新的仓库也好，设备齐全的健身器材也好，他一一摸索，积极得像是来到鬼屋探险的小学生。
    他翻遍了门外的藏书，去学习一切能看到的东西：拆弹、健身、赛车、新闻、跟踪与反跟踪、情报的收集、突发事件的处理……无视自己的处境如何，他用这些东西拼拼凑凑，努力维持着自己的日常，让自己活得像是一个正常人。
    一切结束在健康状况稳定后。艰难的复健是第一个命运的玩笑，从根本开始破坏了他自以为是的意志力。
    明明没有原因，他的手却开始颤抖，在每一个炸弹面前颤抖。他可以用筷子夹起每一颗花生，但任何一个炸弹都拥有让他手指颤抖的魔力——在发现这件事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幸好在这里的不是小阵平」，第二反应才是茫然。
    责任、工作、未来，他不去思考，强迫自己专注于现在，但它们却已经烙印在了他的心底。
    如果这种症状不加以缓解，他要做什么呢？
    哪怕他变成了正常人，他又能做什么呢？
    即使没有学过这方面的心理学，他也知道自己的状态不正常。
    他曾经在突如其来的愤怒中摔碎了身边的花瓶，其中即将衰败的迷迭香被无辜波及，浅色的花瓣萎靡不振地趴在水洼正中，浅紫色的线条在碎裂的瓷片上扭曲成团，不似刚送来时鲜活美丽。
    后来他匍匐在床铺上颤抖着平静下来，又一个人把枝叶扔进了垃圾桶，把地面拖得光滑如新。
    竹叶青则依然如故地「体贴」着，下一次送来的花换成了水仙，并且又加了一本心理学。
    这是什么意思？让他爱惜自己吗？
    萩原研二一边觉得可笑，一边唾弃和恐惧自己那一瞬间的感动。他收了花，拿了书，然后回了房间里。
    但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收过那些花，没有收那些时不时出现的可爱摆件。除了必要的、能够了解外界的书，他也不再表露自己的兴趣。
    作为曾经在某方面傲视全班的存在，他是知道的，迷迭香的话语。
    回忆不想忘记的过去……吗？
    那是珍宝，是唯一的美梦，是他仅剩的、绝不允许玷污的记忆了。
    然后竹叶青让他出门，为了带他所需的工具。
    那是拆弹用的东西，他熟悉它们的每一个份子，就像熟悉自己的每一根手指，当然这或许只是曾经。
    他按照学到的方式易容，按照约定的时间出门，走在恍如隔世的街道上，却险些在喧闹的人群面前止步。
    他向往这样的热闹，但同样不可避免地感到恐惧——他习惯了。
    习惯了那些应当被读作迫害的摄像头。习惯了有人注视一切的不安全感，习惯了永远一个人、永远沉默、永远用无声的行为做出明知无效的反抗。
    第二次，他浑身发寒，在温暖的夏日里如坠冰窖。他把工具递给竹叶青，然后头也不回地回到了车里。
    在习以为常地带上眼罩之前，他却忍不住向窗外看去，他看见有人说说笑笑，满不在乎地提着书包，在橘黄浸染的夕阳里结伴而行，他抓紧自己的手腕，突然想起自己确实忘了一件事——
    他习惯了在心底默念小阵平的名字，习惯了对方不在身边的时候不打开手机发信息，也习惯了一个人独处，但他还没习惯一个人走在街上。
    他习惯的，依然是前二十年人生里，有人和自己一起走在路上。说起他们遇见了什么新鲜的人和事，说起他们明天要去哪一家店里尝鲜，说起警校里的朋友又惹了祸，说起有人一毕业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慢悠悠地沉进了黑色的无声的梦里。
    他依然沉默，依然警惕，依然在梦里见自己想见的人。
    他再一次迎来了时而昏迷的日子，他偶尔会被要求送出同样的工具，他咬着牙问自己，这样算不算竹叶青的帮凶。
    他依然路过竹叶青坚持不懈送来的水仙花，目不斜视，只在心底欣赏它鲜嫩的花瓣。
    日复一日，日复一日。
    他终于看见了转机。
    他看见了……小阵平？！
    离这里远一点，离这个人远一点，离这些东西远一点——
    离我远一点！
    他在阴影里抓住了幼驯染的手腕，在帽檐下贪婪地注视着幼驯染的表情，他用尽了全部的自制力让自己停止颤抖，花费了所有的力气告诉他：“不会有事。”
    对方结结实实地愣住了。对方放松了力气，轻而易举地被他拉进了黑暗里。
    他身上的黑色西装那么刺眼，像是要剜出他的心脏摊在阳光下，质问他的所作所为，又像是要和黑暗融为一体，给他一个久违的拥抱，然后伸手去碰他心底还没凋谢的樱花。
    “你……”
    对方在颤抖，却还要反手握住他的手腕，这让他感到扭曲的惊喜，同时感到想要撕碎什么人的愤怒。他的手用力握紧，无从说起的话全部堵在喉咙，然后说出了最重要的一句。
    “那个人知道你，离他远点！”
    还不够，还不够，小阵平不会在乎这些——
    “下次见面，”
    “我会毫不犹豫对你开枪。”
    他的声音早就哑了，手也还在颤抖，眼里的湿润几乎要凝成液体。但他尚有余力挣开那只手，头也不回地匆匆向外走去。
    手腕残留的温度几近灼热，他脑袋发昏地走着，踉踉跄跄一路扶着壁，不比酒鬼稳当多少，一边却还有心思想幼驯染会干什么。
    他一定听得懂我的暗示，也一定不甘心装作无动于衷。他会来找我，会不可避免地走进组织的视线，会遇见我想让他遇见的人。
    竹叶青说那个波本金发黑皮心眼多的要死，说暴露之后跑了的苏格兰有一双猫眼做饭还贼好吃，可惜没有留下个人信息——天知道他听见这话的时候有多震惊，可现在——
    如果是他们，一定能注意到这个毫无头绪却满腔焦虑的小阵平吧？
    如果是他们，一定能比其他人更早看出小阵平的不对劲吧？
    如果是他们，一定能让小阵平安心下来吧？
    如果是他们，一定能毁了这个可怕的、无处不在的组织吧？
    一定能……找到我吧？
    他回到医院，甚至没心情思考竹叶青为什么要说出医院的地址、让他自行回去。久违的兴奋和恐惧蜂拥而至，短暂地切断了他的理智，让他很久没有接收过这么多信息的大脑几近停摆。
    卧室里空无一人，空气静静地蛰伏在阴影之中。没有人开灯，于是只有智能的墙壁尽职尽责地工作着，展现出虚假的窗框和月亮，为室内投入少得可怜的几片月光。

 第71章

    他呆呆地坐了一会，回味着那只握紧的手，回味着那句没说出口的话，那个饱含了激动和惊喜的、毫无阴霾的声音。
    记忆是会骗人的，记忆是会模糊的。但那仅有的几个音节却振聋发聩，如同晨钟暮鼓，一下一下地、毫不动摇地敲打着他的心脏。
    “砰！”
    “砰砰！”
    “砰！”
    他几乎要感到头晕目眩了，目所能及的地方并没有幼驯染的身影。但他的幻想却像是停滞了时间，以假乱真的温度几近真实，让他的手腕有如火烧。
    直至半夜，他才如梦方醒，匆匆洗漱之后倒头就睡。
    自那天开始，他更加规律地生活、锻炼，为幼驯染的安危而坐立难安，又为内心的信任而悄悄压下这些焦虑——像以前一样，对，像以前一样。
    他以为警校里的日常早就被现实抹消了大半。但事实上，仅仅是想到那些名字，就有一帧一帧的画面跳出脑海，像是蒙尘的照片一经擦拭，就立刻光亮如新。
    他们从来都是一起的，他们也从来都会成功。他已经等了七年——尽管是半梦半醒的七年——也不介意再等一个七年，或者十年、十四年，只要能活着看见曙光，再漫长的黑夜都值得。
    这是回来之后的第二个月，他默默地做着下一步的锻炼计划，盘算着自己应当加多少组基础训练，又要加多少组体能和耐力训练，外间的书还有什么没看过，偶尔走神一瞬，思考下一次吃药会是什么时间。
    就在这个时候，从来没表现出高科技的训练室大门「砰」地自动弹开，幅度之大让它「哐当」一声撞在了墙上。
    一个明显是合成的声音透过扩音器——又一个从来没派上用场的设备——回荡在整个走廊。
    那声音是如此巨大，让他无比确认，任何身在三楼的人都不能躲开其摧残，那语气又是如此熟稔，不像他认识的任何人，却带着像是戏谑又像是温柔的调侃。
    “萩原同学？萩原同学在吗？你的幼驯染来接你出院啦！”
    萩原研二怔了怔，在茫然和惊愕里猝然回头。
    62|柳暗花明，山重水复
    ——诈骗。
    在经历了艰难的心理斗争并迅速收拾好必需品、冲下楼进车打火踩油门一气呵成之后，萩原研二满脑子都是这个词。
    幼驯染当然没来接自己，他忙着给自己的逃脱收尾呢。而自己也必须立刻赶去，把自己该拆的一部分炸弹拆除。
    按照那个「s」的说法，竹叶青不可能四处放炸弹，只要把梅花公寓的炸弹拆干净，他就能跟着幼驯染走人，永远告别这家医院——去哪都行，只要不回来，没人能找你麻烦——这是原话。
    他当然也没那么轻信，但四处大门洞开的情景他着实第一次见，怎么看都不像假的，兼之s口无遮拦地开始报菜名：同期的名字啦，他和小阵平小时候的冒险啦，没人知道的恶作剧啦……细致到这种程度，如果这是什么阴谋，那也太恶趣味了点。
    时间紧迫，萩原研二果断扔掉了瞻前顾后的心思。直到行驶在前往梅花公寓的路上，才终于平复了杂乱无章的心情，开始纳闷某些问题。
    比如——说好的几年呢？我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睡过头了吗？这才两个月啊！
    车窗两边是向后倒退的树木，前方是迎面而来的弯曲道路，手中的方向盘平稳而时有颠簸，一切都那么有实感，除了这个「两个月」。
    两个月前，幼驯染对组织一无所知，小降谷和小诸伏也对他的处境毫不知情。两个月后，他畅通无阻地走出了「医院」，他们的帮手让逃生之路畅通无阻，而同期们就在路的尽头。
    所以说、所以说……果然不愧是他们吗？
    想到这句赞美的同时，嘴角已经无意识地扬了起来，萩原研二尝试着收敛了一下，但毫无用处，索性选择了放任。
    真是的，怎么做到的啊……这些人进步也太大了吧？
    他整天无所事事，也不过是勉强增加了几项技能而已欸？
    手机嗡嗡作响，是说好的「作战计划」被发来了。萩原研二伸手点开，发现是几张截图——关于那些炸弹的拆卸步骤。
    虽说不是最新型号，但也是难得一见的高质量产品……这个组织到底是什么来头？
    根据s的建议，他只带出来了这一个电子产品，以及拆弹和易容的工具。s信誓旦旦地告诉他，这种高科技产物最容易控制，绝对不会产生隐患。反倒是那些医疗用具里，可能存在没有激活的发讯器，最好不要带走。
    得到了这样的建议，萩原研二也只好收起蠢蠢欲动的手，遗憾地放弃了拆一个部件带走的想法。
    ——大家都在为了自己的自由而努力，他可不希望让自己的无意之举拖了后腿。至于取证和调查，也只好交给未来了。
    梅花公寓已经近在咫尺，萩原研二深吸一口气，收起了繁杂的思绪。
    他把手机揣进兜里，戴好棒球帽，拉高衣领和围巾，自然地遮住了大半面孔，然后提起背包下车，悄无声息地汇入了人流之中。
    尽管他对竹叶青成见颇深，但在几次「帮忙」中，他却渐渐学会了对方的伪装方式。
    围巾和高领外套，真是变装的好帮手呢。
    ——
    有人认为计划顺利，也有人发现计划有变。
    松田阵平举着手机走进梅花公寓五号楼，脸色阴沉，衣摆翩飞，掀起了一阵裹挟着低气压的冷风。
    “你那边到底什么情况？s联系你了吗？”
    久贺池垣趴在巨大的箱体上，还在研究那些复杂难解的结构，听见这话，下意识为其中的冷气而抖了抖。
    对面的卷毛警官再一次不得不通过电话跟身陷险境的友人聊天，语气可怕得像是刚从地狱里走了一遭。但即便如此……
    “没什么问题，”他脸色沉稳，语气和脸色如出一辙，根本听不出他满脑袋的一团乱麻，“我会拆，一会就跟市政大楼联系，毕竟还有三个多小时。”
    “……”松田阵平放下工具，语气有了些微缓和，脸色却没好看多少，“所以，没人联系你？”
    久贺池垣压低了声音：“没有，看来那边不是什么难拆的型号……你安心做你的事吧。”
    猜测终究是猜测，但松田阵平也只能压住心底的慌乱，告诉自己时间还早。他打开那个外壳，嘴角紧抿：“我知道了，你先联系那边吧。”
    “那，再见？”
    “嗯，再见。”
    【笨蛋松田！他自己都说了没把握！他在骗你啊啊啊！】
    【给孩子一个机会吧！ptsd都要犯了！在炸弹面前跟松田打电话，还没穿防爆服……】
    【我已经猜到刀法了，这边带回了电话后杳无音讯的幼驯染，另一边挂断电话后的友人却步了幼驯染后尘——哈哈哈只要我把刀吃完，你们就刀不到我！】
    【不不不，为了幼驯染放弃了友人，结果两个都没回来，这才是最可怕的吧！】
    【楼上两位还好吗……你们精神状态不太正常啊……】
    【不正常但稳定，稳定的不正常，习惯就好，嗯】
    弹幕净知道瞎说大实话，但他可没有死而复生的金手指，更不会轻易把自己的生命推上赌桌，然后轻易宣告放弃。
    久贺池垣按下挂断，无可奈何地做了个深呼吸。
    四个小时，时间容不得一点耽搁……
    他看了一眼左臂的伤口，剪断了第一根线。
    爆处组成员没有让他久等，没过几分钟，就有抵达了目标地点的人拨通了他的电话，还是个熟人。
    “高木警官？”久贺池垣努力让自己放轻松，“你去帮忙维持秩序了？”
    “嗯，是……”高木涉紧张得像是要哭出来了，“但是……这边的炸弹，我们恐怕无能为力了……”
    久贺池垣：？
    他手一抖，肌肉记忆帮他剪断了下一条线，差点剪错了：“你……你仔细说一下？”
    高木涉咽了口口水：“炸弹在一个电梯的顶上，但这个电梯坏了。不仅卡在了两层楼中间，一时半会还打不开……”
    这什么操作？
    久贺池垣的内心有点慌张。
    我的命都被放在赌桌上了，世界意识还要搞事？等等……
    这微妙的危机让他有了点突如其来的微妙预感，他清了清嗓子，突然不慌了：“那，电梯里是谁？”
    “他们说上面有水银汞柱，我们暂时……呃，”高木涉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平静，只好茫然地回答，“是柯南和毛利兰……”
    久贺池垣：……
    好的，我不慌了。
    世界意识这么厉害，绝对不会让柯南亲手做出这种可怕的抉择……吧？
    得到这样一份不算保证的保证，他甚至有心情安慰茫然的高木了：“没事，你们应该能找到缝隙吧？先把手机送进去，我问一下他们的想法——放心，我认识他们，不会有事的。”

 第72章

    他听见了旁边爆处组成员讨论的声音。但这件事确实没有转圜的余地，很快手机就被塞了进去，听筒中传来的是毛利兰有点紧张的声音：“池垣哥？”
    “嗯，是我，安心，”久贺池垣的声音很稳，带着不太明显的安抚之意，“是你发现了那个炸弹吗？”
    毛利兰不愧是毛利兰，她迅速被久贺池垣镇定的声音感染了。虽然语气还有点颤抖，但却肉眼可见地镇定了些：“是柯南发现的，你那边怎么样？我已经把炸弹拍照发给高木警官了，还有其他能做的吗？我听说要一起……”
    “别担心，兰小姐，”久贺池垣稍稍活泼了声音，放缓了语气，“我这边没有问题，听说那边的炸弹在上面，你能碰到吗？”
    “我不行……”毛利兰好像抬起了头，“但柯南说他可以，如果我能把他放在肩膀上，他就能……但是……”
    她当然很相信这个聪明的孩子，但对她来说，拆弹这种事还是太遥远了，更不用说柯南这样的小学生。
    久贺池垣笑了笑：“既然没有其他方法，那也只能试试，相信外面的专家，就是相信柯南……你觉得呢？”
    毛利兰低头看看柯南，顾忌着水银汞柱的存在，小心翼翼地蹲下了身。
    “我当然相信警官，也相信柯南，如果池垣哥也相信他……那就交给你了？柯南？”
    她说着递出了手机。
    柯南怔了一下，然后两手接过，脸上带着她从未见过的严肃神情，一瞬间显得无比可靠起来：“我明白了，相信我吧，兰姐姐！”
    他双手握紧了那个手机，仰着头，像是在做出不仅是字面意思的、更加庄重的承诺：“我一定不会让……一定不会出错的！”
    毛利兰稍有怔愣。她恍惚了一下，然后点点头，露出一个镇定的、鼓励的笑容。
    久贺池垣放轻了呼吸，按住又开始作痛的伤口，无声地再次剪断了一条线。
    门外的爆处组成员送来了工具，柯南坐在毛利兰肩头，轻轻松松地剪断了大半并不复杂的线路。然后他拿起手机：“池垣哥哥？”
    “我这里还没结束呢，柯南。你得再等一等。”对面像是一直在听，很快给出了回复。
    那声音沉稳镇定，没有一丝颤抖和惊慌，好像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取决于咫尺远近的刀尖之上。
    柯南没听见某个理论上应有的回复，心中下意识涌出了不好的预感。他握紧手机，听见自己故作镇定的声音：“池垣哥哥，那个炸弹很难吗？你打算什么时候剪断最后一根线呢？”
    ——那个炸弹你会拆吗？什么时候才能拆完呢？
    这么敏锐是不是犯规了？久贺池垣郁闷地看着手中的线团，认命地选择措辞。
    他停了一下，然后尽量轻松地回复：“不难，至于时间……大概是最后一分钟？”
    ——当然会拆，只是时间紧迫。
    可对方给你的时间有足足四个小时啊！居然要拆到最后一分钟？如果稍有耽搁……
    柯南下意识扶住毛利兰的肩头，张口欲言。
    “可以为我保密吗？”那可恶的、温和的、沉稳的声音说，“我没有柯南那么优秀，没办法短时间内结束，但我不想让他们笑话我……可以吗？”
    这是给小孩子听的谎言，但柯南依然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一定能成功吧？
    一定要成功啊！
    焦虑的等待里，他想起一段时间之前，他们去看基德的「华丽表演」。他说基德是小偷，而久贺池垣笑着摇头，说小孩子拥有非黑即白的权利，但他却是大人。
    人的生命不能被置于天平之上，柯南一直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大人」试图保留他的信念，替他做下了决定，就像一边握着他的手把人埋进土里，一边却捂住了他的眼睛。
    柯南找不到理由拉下那只手，也不愿意破坏这个人最后的诡计。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沉默接受这份好意，尽管他对真相心知肚明。
    63|山重水复，柳暗花明
    时间在静谧中慢慢流逝。
    这是第三个小时。毛利兰尚且平静，她单纯地信任着这个解决过一次炸弹危机的人；柯南站在她旁边，沉默地拿着那个手机，倾听着其中时不时传来的细碎声响。
    久贺池垣还在不厌其烦地剪着那些线条，脸色冷凝，眼神专注，只有下意识皱起的眉头映射了伤口的存在。
    他的身体素质已经很不错了，但现在却有点贪得无厌，想要让自己更非人一点。
    左臂的伤口并非普通的擦伤，匆忙且没有专业用具的处理结果并不好，一刻不停的活动也削减了应有的效果，带来一阵阵神经意义上难以忽视的痛意。
    组织里的生活血腥又残酷，反倒让他打磨了自己的意志，所以这些痛楚尚且能够忍受。但精细操作的准确性却不为意志所动，坚持不懈地被伤口影响着，强迫他花费了更多的精力。
    左臂的绷带在活动中渐渐松垮，久贺池垣腾不出手来，只好轻轻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权当对经历了近一个小时虐待的身体的补偿。
    进度不错，下次再也不亲自做诱饵了……
    思路咬牙切齿地抛锚一瞬，又被立刻拉回，盘根错节的线条互相交错着，对他露出不变的、狰狞的笑意。
    「嘀」一声轻响，正如他所料，血红色的数字跳动着，梅开三度地再次减少了十分钟。
    漆黑的屏幕反射出了某人沉默僵硬的脸色。
    梅花公寓。
    萩原研二剪断了最后一根黑线，收拾好行李和外貌，在门前踌躇一瞬。
    所谓的「作战计划」里没有接应的具体地点。按理说他应该去公寓门口等待，但近乡情怯是不讲道理的，所以他难以克制地感到了犹豫。
    或许……就在门外呢？
    他握着门把手想。
    如果见到了，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
    从来没有一扇门能让他开得这么谨慎，空无一人的走廊发出了无声的嘲笑。窗外和楼道里传来热热闹闹的对话声、脚步声、视频播放声，它们在走廊里毫无章法地左冲右撞，最后进入耳中，带着充盈的生活气息，几乎要把他撞个倒仰。
    萩原研二不知道是放松还是紧张地小声呼出半口气，放松了肩膀。
    嘛嘛，何必急于一时呢？不如去五号楼看一眼，说不定正好碰见呢？
    他心不在焉地压低了帽檐往楼梯口走，拐角之后，一个人急匆匆地冲上来，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他的肩膀上，然后被反作用力撞了回去。
    萩原研二被撞了个趔趄，刚扒拉住墙壁拐角站稳，就看见了一头熟悉的卷毛。
    卷毛的主人正在往下倒，萩原研二脑袋发木，想也不想地扑了下去，一手抓住那人的肩膀，一手去捞楼梯扶手——
    捞了个空。
    早就扒住扶手但还没站稳的松田阵平一手拦住他的腰，用行动阻止了他的「作死」行为。
    虽说看见幼驯染万分惊喜，但作为被迫负担两个人重量的大冤种，他依然感到久违的血压直冲脑门：“你是笨蛋吗？”
    怎么会有人自己身体虚弱还想着救别人啊！
    稳住了身形的幼驯染朝他投来了无言的视线，明亮的紫色眼睛里茫然中带着惊喜，一下子扑灭了还没燃起来的愤怒之火。松田阵平梗了一下，僵硬地盯着那双眼，干巴巴地质问他：“你是笨蛋吧……”
    失去了愤怒支撑的问题一下子变得毫无气势，他下意识地紧了紧手臂，脑子里乱哄哄的，半晌也没能憋出下一句话。
    秋冬的衣物十分厚重，并不能传来对方的体温。但牢不可破的力道却带来了熟悉的压力，以及无可辩驳的真实感。
    ——就好像梦里的人突然抓住你的肩膀摇晃，醒来后依然站在你身边。
    萩原研二盯着幼驯染发红的眼眶，一时间没回过神来。他知道自己的表情也差不多，一定非常古怪，还带着乱七八糟像打翻了调色盘一样的感情。
    “咳，真幼稚啊，小阵平，”他表情空白全靠肌肉记忆地露出一个促狭的笑，戳戳那条不知道该往哪放的手臂，“不用这么紧张吧？”
    自己的身体健康到不能再健康了，但小阵平却还在把自己当成刚「出院」的病人，这可真是……
    刚「出院」的家伙宣称自己毫发无伤一拳打十个，会把小阵平吓到的吧？
    转动的大脑让他的表情真情实感了些，像是终于踩到了地面，他没有再看幼驯染的表情，拉着对方就往下走：“快走快走，我看出来你还有事了，再不走就要来不及了吧？”
    松田阵平毫无抵抗之意地被他往下拉，脚下同时加快了速度，他盯着幼驯染的后脑不肯挪开视线，语气有点郁闷：“就算过去了也帮不上忙……”
    “但还是要去看看？”萩原研二相当顺口地接了下来，站在小区门口扫视周围，试图寻找幼驯染的车。

 第73章

    “在这边——”被抓住的人反客为主地抓住了他，带着他往旁边走去，那是一辆普普通通的车，至少从外观上是这样。
    萩原研二拉开驾驶位的门，侧头抬起被抓住的左手，轻轻晃了晃：“小阵平？”
    “嗯。”松田阵平还在盯着他，好像挪开眼就会消失一样，含混地应了一声之后，他慢吞吞地松手，转身进了副驾驶。
    到底是相信我的车技，还是已经无法思考了啊……明明我才应该是更没有安全感的那个来着……
    虽然这样想着，但那些浮躁和烦闷的情绪反倒因此清空了。萩原研二甩甩脑袋，把杂乱无章的情绪甩了出去：“那么，该出发了——我们走！”
    油门踩下，马达轰鸣，白色的车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窜了出去。
    “笨蛋hagi！我还没系好安全带啊——”
    还没坐稳的松田阵平手忙脚乱地发出怨念的哀嚎，在马路上拖了很远很远。
    ——
    这是第四个小时。最后一个小时。
    毛利兰已经抬头看了几次，眼中有一瞬间恐慌，又立刻被镇定压下。
    柯南依然拿着手机，他打开了免提，防止自己错过对面的声音。但传来的声音毫无变化，枯燥的咔嚓声一刻不停，像是自己为自己奏响的倒计时。
    没有人说出某个可能，就好像缄默是那么具有力量，足以把一切不幸的结局驱逐一样。
    新的脚步声打破了电梯外间的宁静，那脚步急促而目标明确，向着这边而来。
    “这边还没结束？”他停了停，带来了他们都在期待的信息，“银行外边已经没事了，那些劫匪要了一辆车，打算金蝉脱壳……公安已经布置好了，附近也清空了人群……”
    柯南认识那个声音，尽管焦躁这种情绪和他并不相宜，但这声线依然十分具有辨识度。那是松田警官的声音。
    没有人回复他的第一个问题，高木警官似乎是摇了摇头。于是松田警官也安静下来，加入了沉默的等待里。
    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松田阵平压低视线向下看去。他当然不能透视，但他知道那里有什么。
    hagi在车上等着他。
    梅花公寓是一次突袭，这里却是竹叶青关注的重点，hagi自知风险太大，便自动自觉地呆在了车上。
    幼驯染安全完整地呆在下面，这让松田警官终于感到了久违的安心。但想到对方是被迫呆在车里的，他又感到一阵恼火。
    更不用说面前的电梯里还在进行着另一场战斗，而他却对此无能为力，只能当一个看客。
    他难以克制地想到那个电话，想到池垣平静的「再见」，继而想到七年前，hagi在通话途中突然扔下手机，抱着那个炸弹离开。
    那个他尚且不清楚细节的陷阱里，对方只留下了一张讣告，就轻而易举地把他的幼驯染——他的一半人生——带走了。
    一走就是七年。
    仗着这里没人能看见，他难得放任了自己的情绪，无能为力的愤怒像潮水又像火焰，一瞬间淹没了他的心脏。
    自从知道幼驯染的「死讯」不仅是炸弹犯的手笔，他已经想过很多次这种话题——那些只敢躲在黑暗里的乌鸦，那些该死的疯子！
    自以为是地把他人的性命当做筹码，把临死前的挣扎和奉献当成戏剧，把崇高的行为和精神看做笑话。不仅自己乐不可支，还要拉上其他人一起观赏！
    一群不可理喻的变态……最好祈祷你们永远不要落进警方手里！
    低气压的唯一受害者高木警官打了个哆嗦，依然固执地盯着电梯门。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话里突然传来了失真的冷笑。
    “哈。”
    柯南眼前一亮：“池垣哥哥？”
    久贺池垣的声音慢吞吞的，带着嘲讽和鄙夷：“用烂了的设计。”
    松田阵平在极度紧张和焦躁里等了四个小时有余，几乎要克制不住了，他收了收自己的情绪：“到底怎么了？！”
    “唔……”慢吞吞的声音说，“时间啊，少了半个小时，还有十秒。”
    柯南已经被毛利兰扶上了肩膀，他的脸色猛地一变。然后在对方毫不紧张的语气里回过神来，有点无奈地试图制止对方的行为——拆完了就说拆完了，这种说法也太恶趣味了：“池垣哥哥，你……”会被打的……
    “七。”
    柯南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屏息凝神，抬起了手中的剪刀。
    “……”松田阵平盯着电梯门口，像是要盯出个洞来。
    但时间并不为人的意志所停留，更不用说铁石心肠的某人，那声音平静得像是在玩一场游戏。
    “二。”
    久贺池垣握紧了左手，让自己维持最后一点清醒。
    “一。”
    他和手机对面的人一起念出了最后一个词。
    “zero。”
    无声的寂静笼罩着所有人，松田阵平僵硬地站了半晌，甚至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可能是一秒，又或者一个世纪，久到安静和空茫酿成了绵长的耳鸣，松田阵平才终于回过神来。
    他首先意识到所有人都活得好好的，紧接着扭曲了脸色。
    “久——贺——池——垣——”
    余音绕梁的咆哮里，久贺池垣浑身一松，推开身后的杂物，直直地倒了下去。
    他附近的地面上已经摆满了乱七八糟的零件和线条。哪怕是最优秀的大师也难以分辨，他仰躺在那堆杂物里，左手曲了曲手指，艰难地推远了音量巨大的手机，半眯着眼，脸上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如果说第一个小时需要扎实的技术和灵活的工具使用，最后半个小时就完全是手速和意志的考验，持握了半个小时剪刀的右手又酸软又僵硬，他懒洋洋地甩了甩，没能把剪刀甩下去，索性不再管它。
    许久没有被宠幸的光屏被重新打开，熟悉的弹幕一条一条弹出。但在此之前，他已经看到了自己想看的内容。
    萩原研二坐在车里，还在担忧地盯着市政大楼，窗外人流如织，熙熙攘攘；
    降谷零站在审讯室外，冷冰冰地递交了监控和证据，里面那个眼熟的劫匪面露惧色，汗如雨下；
    诸伏景光拍拍降谷零的肩膀，抬头看向市政大楼和银行的方向；
    松田阵平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手机，听见其中传来占线的提示音；
    高木警官喜不自胜地招呼准备了很久的技术人员，提醒他们电梯里是一个女高中生和一个男孩；
    毛利兰把柯南抱进怀里，悄悄擦掉了劫后余生的眼泪；柯南僵硬地轻轻拍拍毛利兰的背，小声安慰这个经历了太多的（未来）女朋友；和久贺池垣通话中的手机被柯南捏在手里，没人按下挂断键（怪不得松田打不通）……
    都回来了，真好啊……
    久贺池垣眨了眨眼，干涩的结膜用一阵锐痛发出了大声的抗议，他不太在乎这个，只是忍不住思考——松田怎么就没听出来最后那句话的意思呢？
    他的本意只是想营造一个类似的环境，斩草除根地消除萩原研二相关ptsd的最后一点影响——看！缩短时间的倒计时也没关系，炸弹也没关系，我们都会没事的！
    柯南他们都听出来了，连高木和旁边的工作人员都反应过来了，自己的语气也完全不像是沉重和告别，更不用说松田刚刚和幼驯染见面，恐怕正是心情尚好，直觉敏锐的时候。
    事情不是都解决了吗？还有什么能扰乱他的思绪，让他这么精神紧张，连这种事都分辨不出了？
    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这——么重要的某人兀自疑惑着，直到他看见光屏里的一角。
    那是他自己，浑身血迹斑斑地躺在零件堆里，眼神茫然地笑着望向半空……
    嗯？
    嗯嗯嗯？？
    眼神茫然也就算了，毕竟我在看光屏。可浑身血迹是什么鬼？
    久贺池垣揉了揉太阳穴，慢慢支起身来，和蹭得到处都是的血渍呆呆对视。
    伤口崩开了无数次的左臂适时地发出疼痛，提醒着自己的存在感。
    啊，这。
    64|欢声笑语中的阴霾
    被动挨打不是久贺池垣的作风，所以公安冲进来、七手八脚地把他抬出去之后，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住院」。
    好好感受了一番现代医学的便利之后，他半梦半醒地把自己塞进了被子里，闻着消毒水味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间来的很快，毕竟他连饭都没吃还经历了巨量的体力消耗，铁打的人也会被饿醒，这是合理的。
    松田阵平正大马金刀地坐在他床边，把牙签一个一个甩进苹果里。平平无奇的木制牙签，被他甩出了飞镖和暗器的气势。
    久贺池垣蠕动了一下，顶着清明了不少的脑袋坐了起来，倾身过去，在他眼前摆了摆尚且自由的右手。
    “松田？”
    松田阵平瞄了他一眼，冷静地把眼神回正，盯着惨兮兮的苹果不说话。

 第74章

    因为不知道用什么情绪面对我，反而跟自己闹起别扭来了？这是哪里来的小学生啊……
    久贺池垣有点无奈。
    他擅长跟人你来我往试探几天几夜，也擅长跟人直抒胸臆，但这种形式的对象却难得一见。
    哪怕是他家里的亲妹妹，也从来不是用这种方式表达关怀——他们要么是手动档拳拳到肉，要么是老老实实认错受罚一条龙——毕竟他还需要学信息技术，若是单凭武力值，他妹妹比他还逆天几分。
    久贺池垣清了清嗓子：“那个，回来了吗？”
    “回来了。”
    谢天谢地，松田阵平也不习惯这样的方式，更不用说整件事实在太复杂，「居然用这种事吓我」这种平日里足够闹腾几个小时的话题，现在也需要为正事让路了……
    不过，该道歉的地方还是要道歉的。
    久贺池垣深吸口气，苦笑：“关于那个「恶作剧」一样的方法，我要跟你道歉。我……以为，你听得出来。”
    所有的坦诚只要开头，就容易讲出后续。他努力让视线不偏不倚地看向松田阵平：“我以为你会因为他的到来而喜悦，我以为你会和我心有灵犀，好好享受这一次胜利，我以为你不会……”他说到这里，又有点说不出口了，“不会因为我而方寸大乱，听不出我的想法。”
    沉默了几秒，他不得不再次苦笑：“所有行为都源自我的错误判断……一切只是「我以为」。我自认为了解你，却忘了把自己算进这个计划里……”
    他有点狼狈地试图移开视线，又被他自己挪了回去，一字一顿地把要说的话说了出来：“抱歉，我没有想过会让你这么担心……不会再有这种事了。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自作主张，用这种自以为是的方法为你提供所谓的「帮助」了。”
    松田阵平被他起手一通道歉说的猝不及防，沉默了一下才慢慢开口：“我不会否认那时候我有多害怕，也不会否认这件事对我的帮助，我会永远记住，我的朋友经历了这些，依然安安稳稳地活了下来。”
    “其实我更想问你，为什么要那么配合地走进金库，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们倒计时提前了……但我其实很清楚原因。”
    “你想保全无辜人质的性命，想让柯南无所顾忌地剪断最后一根线，无论你自己能不能活下来……这种保护群众的心情，我也同样拥有。”
    松田阵平相当善解人意地叹了口气，然后狰狞地微笑了一下：“但是，理解不代表赞同，所以你差点没了，我生气也很正常吧？”
    久贺池垣：……
    你这人，觉悟呢！说好的为民众牺牲呢！
    总而言之，经历了来回的拉扯和恐吓之后，这个话题勉勉强强进入了尾声。
    “说起来，你当时的语气确实很镇定。如果不是我太着急，也不至于分辨不出。更不用说，明明时间这么紧迫，还能想到利用这个机会……帮我解决心结。”
    松田阵平非常嫌弃且不顺口地把最后这句话说出来，把旁边的饭盒往前推了推，抓起苹果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充满暗示地看向久贺池垣：“这么一想，你的心理状态真是不错——总不能是你还有别的倚仗吧？”
    这个借口可真不怎么样，乍一听就像在无理取闹。但久贺池垣还是听懂了对方的意思。
    ——银行的情况超出了我们的预料，但好在我们都平安无事，所以现在应该说了吧？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久贺池垣用单手打开了饭盒，看起来还颇为熟练，他低着头应：“天生心态好，不行吗？”
    这就是装聋作哑、不会解释的意思了。
    松田阵平盯着他开饭盒的动作，手中的苹果忽上忽下。他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整件事，至少hagi……无论如何，谢谢。”
    久贺池垣单手撕开勺子的包装，舀了一勺平平无奇的白米粥。
    粘稠清香的白粥没能驱散某些沉重，但至少换来了几秒钟的好心情。他抬起头来，对着松田阵平轻轻扬眉一笑：“不用谢……如果要谢，不如帮我削个苹果？”
    若隐若现的沉重气氛一下子消散了，松田阵平无语地看他一眼，却当真拿了个新的苹果：“这可是你说的？”
    久贺池垣眨眼：“那我想要小兔子。”
    松田阵平：……
    他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了久贺池垣一眼，久贺池垣猜那意思可能是「没听说您还这么有童心」。
    半分钟后，久贺池垣得到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削了皮的苹果。
    松田阵平拍拍手，弯腰拿起那个穿孔密密麻麻的苹果，对他露出一个张扬的笑：“既然醒了我就先走了，家里的事还挺多。”
    没地方可去的萩原研二除了公安就只能去松田家，久贺池垣心知肚明地冲他摆手：“去吧去吧，我身体好着呢。”
    松田阵平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注意安全多休息，今天出了这么件大事，这两天应该会安分一点，公安……会尽快解决。”
    他这么说着，徒手掰开了那个奇形怪状的苹果，温柔地重复道：“好好休息？”
    久贺池垣：……
    威、威胁是没用的！有些事根本不可能被拖延啊！
    这次松田阵平确实离开了。室内陡然安静下来，久贺池垣咬了一口苹果，嘴角是朦朦胧胧的笑意。
    他很清楚他们会想什么，毕竟整件事都向着不一样的方向而去了。
    银行等一系列事件的背后真的是竹叶青吗？「竹叶青」真的想要利用久贺池垣吗？久贺池垣真的被当成了s的软肋吗？
    银行里的炸弹那么大的阵仗，恶意几乎不愿意遮掩，根本不像是「试图控制」，反倒像是要把他置于死地。
    如果连这态度都是错的，那么他们掌握的线索又有多少真实？久贺池垣提供的「真相」又有多少可信？
    往好了想，久贺池垣和s都被旁人蒙蔽，往坏了想，久贺池垣和s都有异心。甚至跟组织有合作，之前的行为只是为了博取信任。
    降谷零对他了解不多，又身在组织，多半能提起戒心。但松田认识了他三年，尽管相处不多，也不会把怀疑放在第一个选项。
    久贺池垣想起在银行里，那个一次一次缩短、最后足足少了半个小时的倒计时，又想起剪断最后一根线后，听见听筒里传来担忧的声音。
    松田阵平，真是可怕啊。
    他以为自己能平静地面对这场骗局。毕竟结局是如此完美，所有人都会拥有美好的未来。但当现实真正来临，他却忍不住有一丢丢心软。
    过程是不是太伤人了？真的要这样做吗？要不要再轻点动手？
    他透过氤氲的热气看着白粥，软糯饱满的米粒被搅来搅去，身不由己地绕着勺子轻轻翻滚。
    算了，努力瞒住这两个人，以后再说明情况吧。
    事已至此，早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三选一势在必行，自己不上，难道要让组织里那些真正的变态对上普通的警察吗？
    看看高桥悠真的态度就知道，如果让他们入局，早就不是他剧本里的小打小闹，而是一场又一场人命关天的灾难了。
    说到这个，久贺池垣也有点无奈。他以为自己的暗示够明确，高桥悠真一定会把他当成竹叶青，下手总有顾忌，谁知道对方把他当成工具人，表现出这种态度，一下子让他的谋算大半落空不说，还莫名其妙多了一堆嫌疑。
    虽说目前的偏差还不至于影响整体节奏，但也让本应无知无觉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
    真亏松田还能信我，这难道也是直觉系的能力？
    那我恐怕不用担心他伤心过度，反而要担心自己的「真酒」假面被当场拆穿吧？
    突然有了危机感的久贺池垣沉默地喝了一口粥，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再次去找黑羽盗一进修演技的冲动。
    滋啦——滋啦。
    奇怪的摩擦声从窗边传来，是？
    久贺池垣把这碗命途多舛的粥放在床头柜上，心虚地一溜小跑下床开窗。
    脏兮兮的狸花猫愤怒地哈了他一下：【你怎么这么快就上车了啊！我刚从安全屋里出来……根本追不上！】
    久贺池垣干笑。
    【我睡着了……】所以根本没想到要等你。
    狸花：
    狸花：【我生气了哦。】
    久贺池垣用完好的右手提溜着狸花的后颈，把猫猫提进来，顺手挠了挠那毛茸茸的下巴：【秘制小鱼干一袋可以把你哄好吗——需要钥匙吗？我把钥匙给你，你回去洗个澡？】
    狸花眯着眼，很是享受了一番手动服务，克制住了把灰尘抖下去的冲动：【嗯……今天就先放过你，正事要紧。】
    它端正地蹲了下来，尾巴绕到前方，搭在前爪上，看起来非常好摸：【从你提前打开的监控来看，或许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降谷零没有把那些劫匪卡在银行，而是等他们出去才实施抓捕，非常顺利，那些无辜人质里没人受到重伤。

 第75章

    萩原研二在米花市政大楼下面，附近的监控没有受到攻击的迹象，高桥悠真应该没有发现——我觉得他根本不认识萩原，咱们是不是太杞人忧天了？
    松田回到市政大楼的时候没有发现异动，高桥悠真应该没有针对他做出特殊布置。
    还有景光那边，他们……嗯，跟空气大战了三百回合，很安心的回公安里窝着去了。】
    久贺池垣很是不道义地笑出了声：【咳……那边暂时不重要，只要松田没事我就放心了，】他在房间里环视一圈，找到了自己的外套，顺便发现了自己顺手捞回来的手机残骸，【喏，钥匙拿好，回去洗个澡吧，我这边暂时没事了……哦，你得帮我把备用手机拿来。】
    狸花震惊地瞪大眼：【你手机没了？！】
    久贺池垣：……
    他看着狸花猫本就黑漆漆圆溜溜的眼睛，陷入了沉默的窝火中。
    【我尽快回来。】
    狸花叼着钥匙跑走了，久贺池垣目送它离开，看着逐渐黑沉的天幕，为自己逝去的手机哀悼了一秒。
    唉，一会看看还有没有机会修吧……虽然屏幕都碎了……
    可恶的高桥悠真！今晚要在梦里鲨你一百遍啊一百遍！
    【这是什么？！池垣不是刚死里逃生吗？怎么开始怀疑他了？！】
    【这段真的很奇怪啊……我开始慌了，池垣为什么不说……】
    【但是前面倒计时缩短，他不也没有说吗？我当时都要紧张死了，还以为他会隐瞒到最后，跟炸弹一起没了，幸好最后还活着！】
    【对啊这些已经够了吧？那么温柔那么沉稳，哪怕自己负伤，也要安慰柯南，这不是铁红？】
    〖虽然我也很感动啦……但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他真的有问题，那这种举动用「既要维持好人人设，又要保住自己的生命」来解释也可以？
    可恶我不想怀疑池垣啊！银行里的剧情又激动又紧张，那么有魅力，怎么就有疑点了！可恶的三选一！一定是故意的吧！〗
    【这里不说的原因也可能是为了红方好？emm听起来有点扯，毕竟都跟公安合作了……】
    久贺池垣看了一会弹幕，一头雾水地翻了翻动漫内容。
    在松田阵平离开之后，动漫的方格里没有描绘狸花猫的出现，而是给了他嘴角的笑容一个特写。紧接着是一段回忆——
    银行金库的门前，劫匪冷笑着举枪：“装好人挺累的吧？现在不用装了，你的上司不会在乎你的死活……”
    弹幕后的玩家们都吓傻了，久贺池垣却没有反驳，甚至还顺水推舟地一脸惊愕：“你们怎么知道……”
    当时的久贺池垣演戏很开心，现在的久贺池垣看戏也很开心。
    世界意识很上道嘛，剪辑能力真不错，不枉他这么认真的演戏。希望玩家们都能顺利接收这个信号，不要这么不把他这个三选一候选人放在眼里。
    明明他还挺可疑的，一个个这么信任他，这还得了？赶紧往自己身上拍点灰，免得以后当不了坏人……
    【不管了，池垣可以黑，我要一生推！哪怕这是瓶真酒，哪怕这是演的，这个男人也是该死的有魅力啊！】
    久贺池垣陷入了沉默。
    毁灭吧，这无理取闹的世界。
    65|hagi的不要震惊挑战
    “萩原！”
    萩原研二刚进门，就撞上了一双激动的眼睛。
    降谷零还算平静站在一边，诸伏景光却像是一直盯着门口，萩原研二甫一出现，他就惊喜地叫了出来。
    萩原研二下意识露出一个笑容：“小诸伏……小降谷？等了很久了吗？”
    诸伏景光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来，狠狠地给了他一个拥抱：“当然没有很久……我根本没想到能见到你……”
    懒洋洋的声音带着调笑，从萩原研二的身后悠悠响起：“诸伏啊，体谅我一下，让我们先进去怎么样？”
    “好久没有尝过小诸伏的手艺，听说你要下厨，我们可是什么也没吃，空手就来了哦？”
    肩膀上传来了可靠的力度，是降谷零拍了拍他：“hiro实在忍不住的话，一会给萩原单独加餐怎么样？”
    “欸？可以吗？可以拥有小诸伏的爱心便当了？小降谷不会生气吗？”
    降谷零和煦且意味深长地微微一笑：“当然不会。我这两天已经吃过很多次了。”
    萩原研二愣了一下。
    萩原研二狠狠地愣了一下。
    他的潜意识还没有智能到很好地处理面前的画面的地步，只好干巴巴地求助：“小阵平，你看到没？小降谷他……”
    面前的降谷零脸色微微僵硬，而身后，传来了松田阵平猖狂的大笑声。
    萩原研二：……
    诸伏景光憋着笑揽住他的肩膀，非常不走心地挽救幼驯染的形象：“嗯……先吃饭吧，这种事之后再说？”
    所以不是我想多了，而是小降谷真的笑出了小诸伏的风格吗？
    你们幼驯染在搞什么？是组织改变了你们，还是你们自己长歪了？
    萩原研二脸色复杂地被他拉走了。
    厨房是不属于自己的圣地，这点他还是很清楚的。所以萩原研二非常自觉地停在门口。降谷零紧随其后，却十分自然地走了进去。
    走了进去。
    萩原研二欲言又止，眼睁睁地看着降谷零异常娴熟地系上了围裙。
    松田阵平倒是被他的反应惊到了：“hagi？你怎么不惊讶了？”
    萩原研二：“我听人说过。”
    三人的目光一致看向他：“听人说过？”
    萩原研二恍恍惚惚：“听竹叶青说过。波本……厨艺不错。”
    这个名字让另外三人对视了一眼。
    降谷零清了清嗓子：“他还说什么了？”
    “还说？”萩原研二脸色古怪，“既然你们都知道他，我就不用隐瞒了……但都是些传闻，比如波本是他见过最适合进入组织的人……”
    全体目光向降谷零看齐。
    降谷零：……
    他绷着脸：“看来我演技不错。”
    萩原研二再接再厉：“他说苏格兰暴露之后就逃脱了，做饭这么好吃的人不多，真是可惜。”
    暴露？逃脱？不是被竹叶青带走了吗？
    所有人又看向了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拿锅的手微微颤抖：“我是在莱伊面前、自杀的，”他僵硬地维持着微笑，不出意料地发现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莱伊当时自爆身份，想要救我，但被我拒绝了。开枪之后我就失去了意识，但zero说……”他看向降谷零。
    降谷零像是不屑似的扯了扯嘴角，沉默颔首：“我上楼的时候看见了拿枪的莱伊，但被竹叶青阻止了凑过去的行动。他说附近有警方的人，上面的命令是让我们立刻撤退，他已经准备好了炸弹，”
    说到这里，他也不由皱眉，“我当时来不及通知公安，但他们好像被恰好路过的警车吓到了，我只来得及把hiro的手机拿走，确认他的心脏确实被击中了。在我们下楼后不久，那栋大楼就即刻化为废墟——在炸弹的事上，我认为竹叶青没有说谎。”
    诸伏景光流畅地接上：“但我们认为他有一个同伴，可能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s。因为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医院」里了，而竹叶青爆炸前没有机会带走我。
    说到这里，他突然表情古怪地看了萩原研二一眼，“不过他的确经常找我一起做饭，我一直很好奇原因，但现在看来，他可能……只是想吃饭而已？”
    所有人：……
    这人没事吧？
    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就为了一口饭吃？
    降谷零最先回过神来：“总之，hiro，”他放开手里即将变形的餐具，若无其事地整理了一下袖口，“一会我们去训练场，检查一下你的身体恢复状况怎么样？”
    诸伏景光简直要悲愤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好的我知道了。”
    他心虚且纯洁地对松田阵平微笑：“是这样的，我的身体还有点虚弱，松田你不如先跟萩原聊聊天？”
    松田阵平深呼吸。
    “hagi，竹叶青还说过什么？”
    萩原研二仔细回忆：“贝尔摩德和波本是一丘之貉？”
    降谷零成功捏断了那双筷子：“哈？”
    萩原研二：“他还说，他也跟你们志趣相投，是报销的共犯。”
    降谷零：……
    突然想不出反驳的理由。
    松田阵平却饶有兴趣地扬了扬眉：“共犯？报销？你们……”
    降谷零理直气壮：“组织允许我们报销，当然要多报一点经费，这不是我的责任吗？”
    同期们向他投来了「学到了」的目光。
    诸伏景光腾出手来，感慨万分地拍了拍他的肩膀：“zero，也学坏了啊……干得漂亮！”
    松田阵平&萩原研二：“嗯，干得漂亮。”
    一场提前准备好的聚餐，做饭的速度果真令人欣慰。尽管做饭和吃饭的诸位都有说不完的话。但各式各样的饭菜还是迅速被摆上了餐桌。

 第76章

    诸伏景光有点感慨地看了一圈：“就差班长了……真没想到能在今天和大家见面。”
    降谷零轻轻扬眉，眼中带着点狡黠：“班长结婚，只有松田去了，他一直在念叨你们……”
    萩原研二：“我们？那小降谷呢？”
    降谷零清了清嗓子：“我？当然是偷偷把礼物送过去了——连带hiro的份一起。”
    当时的降谷零可不知道诸伏景光还活着，但没人提起这个话题。萩原研二突然一愣：“欸？那岂不是只有我……”
    松田阵平没心没肺地笑：“当然只有你了，你打算等什么时候补上这份礼物？”
    “小阵平也太……”过分了，明明小降谷帮小诸伏把礼物送去了不是吗？
    但这个反驳太地狱了，萩原研二无奈地把后半句咽下去，“我能随意接触以前的人吗？不会出事吗？”
    降谷零公事公办地回复：“公安的建议是先不要在熟悉的人面前出现，至少要等这阵子风头过去，把那时候的具体情况弄清楚，给你准备一份事无巨细的解释方案再说。”
    萩原研二耸肩：“嘛……猜到了，先借小阵平的手送一份，到时候再补一次吧？”
    松田阵平非常没有幼驯染爱地实话实说：“班长结婚之后就调走了，还有几个月就要回来，到时候可是要升职的。hagi你就等着到时候补两份礼物吧，哈哈哈——”
    “打我干嘛？！”
    萩原研二谨慎地确认了一下自己的力度，然后盯向抱着头不爽又委屈的幼驯染：“喂，我没有用力哦？”
    不擅长骗人的松田同学默默移开目光：“啊，很不真实吗？”
    萩原研二震惊地瞪大眼睛：“完全不真实啊！小阵平跟什么人学坏的？”
    旁观中的诸伏景光摸了摸下巴：“大概是正在医院里的某人吧？虽然看起来是个不错的人，实际上总有一些奇怪的恶趣味因子呢……”
    提到这个，每个人的表情好像都有点古怪，萩原研二若有所思地环视一圈：“我们先来说说正事？”
    “正事？”降谷零敲了敲桌子，从沙发里坐直了身，“那不如先来说说，你是怎么从拆弹现场被竹叶青带走的？也跟hiro一样失去意识了吗？”
    萩原研二：“……”
    可恶，根本避不开啊。
    他曲指挠了挠侧脸，努力尬笑：“嘛……总之就是，那个倒计时突然缩短的时候，我想带着炸弹远离其他队员，结果被……”
    萩原研二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像是回忆思索，又像是不愿面对：“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小鬼夺走了那个炸弹，然后被打晕了……”他别扭地揪了揪自己的头发，“失去意识之前，我觉得……嗯，我觉得他应该是扛着我、从楼外面顺着窗户滑下去了。”
    诸伏景光陷入了迷之沉默。
    松田抓住了心心念念了七年的重点：“扛着？所以你真没穿防爆服？”
    “小鬼……扛着……吗？”
    降谷零默然地重复了一遍。
    “大概，”萩原研二闭着眼无视幼驯染的灵魂质问，耸了耸肩，“不知道那个年纪的小鬼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总之，我既然活了下来，看来是从那里安全离开了没错。但我不确定那是不是我后来见到的「竹叶青」。”
    诸伏景光凝眉：“不确定？”
    萩原研二用力回忆：“是啊……毕竟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就是在医院里。因为时不时昏迷，所以对时间没有什么观念……”
    “但五年前我偶然看到了时间，按照国民普遍身高来看，那时候竹叶青的身高和七年前那个小鬼的年龄大概对得上。如果他在七年前没有信任的人手，那拆弹现场应该就是他本人了吧？”
    松田阵平皱着眉：“为什么只能参考身高……你不是说那里安保严密？竹叶青去那里都会易容吗？”
    “bingo-而且经常更换哦。”
    “哈？他有被害妄想吗？”
    “对他来说，只是必要的谨慎吧，”降谷零无奈地科普，“竹叶青是比贝尔摩德狂热的多的变装爱好者，刚加入组织的时候还不会易容。但也从来都带着兜帽，遮住大半张脸。”
    “后来他不知道从哪自学了一点易容，和贝尔摩德达成了协议，从此更是经常换身份——顺便一提，我调查了很久，发现他开始学习易容的时间十分模糊，我怀疑这件事发生在他跟贝尔摩德深交之前。”
    诸伏景光还没有听说过这个新情报，不由升起了兴致：“也就是说，他一开始并不是跟贝尔摩德学习的易容？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个易容大师吗？”
    降谷零非常干脆：“不知道。那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了，只剩下为数不多的线索。也许他只是自学，或者是向国外的某人求助？这只是个不成熟的猜想，只能等以后细查了。”
    诸伏景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hiro想到什么了吗？”
    “只是个不成熟的猜想，”诸伏景光笑着复述了他的话，摇摇头，“跟我们正在讨论的话题没什么关系，一会再说吧。”
    话题已经进行了好一会，松田阵平才终于开口：“hagi，有一件事，我想向你确认一下。”
    “嗯？什么？”
    “三年前我受伤住院，有人说在医院里看见了徘徊的你。”松田阵平冷静地看向他，这是萩原研二今晚第一次看见幼驯染这样郑重的表情，更多的情绪翻涌着被层层掩埋，像是暴风雨前平静而凝重的海面。
    “我想知道，那个人是你吗？”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萩原研二还是忍不住心中发凉——他甚至没有听说过松田阵平受伤！当然也不会去看他！
    难道是竹叶青的伪装吗？！
    无需多言，松田阵平已经看懂了幼驯染的表情，他看着面前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幼驯染，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降谷零沉声开口：“松田，你是不是问错了？”
    他看着沉默不语的同期，低声说出了自己的问题：“我想知道，那里真的有人吗？”
    “久贺池垣，真的如他所说，见到了一个「萩原研二」吗？”
    66|zero你说句话啊！
    “久贺池垣，真的如他所说，见到了一个「萩原研二」吗？”
    室内的空气暂时陷入了沉默，降谷零看着松田阵平的表情，确认了对方的想法。
    “我会去问一下，”最后，松田阵平这么说道，“hagi出来有他的帮忙，他不可能不知道这种谎话瞒不过我们，除非他也对此不知情。”
    他抬头看向降谷零，冷静地扬了扬嘴角：“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庞然大物，任何疏忽都会导致不可预知的严重后果，我理解你的谨慎。我和久贺池垣只是三年间互通有无的朋友，而非生死之交，在这种性命攸关的大事上，我不会盲目地彻底相信你们之外的任何人。”
    他歇了口气，向后靠在椅背上，两手交叠，盯着前方的桌角一动不动：“从这些年的行踪来看，他确实居无定所、神出鬼没，显得非常可疑；但以平时的行为和性格来看，他又不像是个组织成员——一会儿我会把自己知道的时间线写一份给你。”
    降谷零神色一松，点了点头。
    “如果要收集竹叶青的路线，我也可以帮忙，”萩原研二笑了笑，“自从五年前被我看见了时间，他就不怎么在意这方面了，经常带一些乱七八糟的报纸和杂志过去。虽然不可能精确到天，但也能做个参考。”
    “……”诸伏景光看了突然神游天外的降谷零一眼：“zero？需要吗？”
    “嗯？嗯……需要，”降谷零含混着应声，忍不住皱眉，“刚刚好像想到了什么……我会试着推算他的行程的，有几件事需要确认。”
    “需要帮忙的时候随时叫我们哦？”萩原研二笑意盈盈，“毕竟我只是个无业游民，比三面颜的警官先生轻松多了吧？”
    奇怪的语气成功让松田阵平露出了嫌弃中混合了扭曲的表情：“你还听说了降谷这家伙的什么传言？这种语气也太变态了吧？”
    “等等，hagi你什么时候知道三面颜的事的？”
    “是竹叶青说的，”萩原研二淡定地说出了让所有人眼前一黑的事实，“他有一次很狼狈地进来，身上的血腥气根本遮不住，一脸愤愤不平地说波本这家伙不愧是三面颜，跟下属打电话这么冷酷。但一看到他就变脸，面对普通人又表现的那么无辜……他还说这家伙天天睡四个小时，这么有活力简直不科学，哪天猝死都不奇怪啊……”
    降谷零：“……”
    他绝望地试图比划：“hiro你听我解释——”
    “你这家伙，真的没问题吗？”松田阵平也惊了，“那个组织有这么麻烦吗？久贺池垣的嫌疑是不是就这么洗清了？真的跟组织有关系，他不可能这么悠哉游哉吧？”
    萩原研二隔岸观火，紫色的眼眸晶亮：“嗯……小阵平，现在恐怕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不去劝架的话，他们就要打起来了哦？”

 第77章

    松田阵平默默看了幼驯染一眼。
    让他劝架？真的不是让他火上浇油吗？他也在为这家伙的作息生气好不好？
    不过……好不容易有一场久违的群殴，不加入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他抓着幼驯染加入了战斗：“金毛笨蛋！给我好好休息啊喂！”
    ……
    餐后运动的效果不错。
    每个人都在心虚的后果，就是松田阵平揍了个爽，但也被找到机会打了几拳。令人悲伤的是，谁也不知道打他的人是谁。
    “嘶……零，就把这笔账算在你头上吧……下次去波洛给我们打折，没问题吧？”
    等四个男人都精疲力竭、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的时候，松田阵平一边尝试推开降谷零的腿，一边这么说道。
    “打你的可不是我……”降谷零盯着天花板咕哝了一句，慢吞吞地翻了个身，把自己的腿收回来，“萩原说的事我有印象，还以为竹叶青没听见我跟风见的电话，结果是误会了吗……”
    他突然翻身坐起：“说起来，还有两件事要告诉你们。”
    “第一件，萩原你说的那个医院，公安已经去看了，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除了墙壁，大部分东西都变成了灰烬。虽然还没有收到完整的报告，但可以确认的是，那里的自毁装置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完备。”
    “第二件事，这次行动的计划保密，其实不仅是黑田理事长的要求，更是s的要求。我在得到s的要求之后立刻上报，没过多久，就收到了黑田理事长「缩减人员，务求保密」的命令。”
    “是理事长太过关注这件事了吗？还是他们提前沟通过？”捂着肩膀的萩原研二苦哈哈地扶着桌子腿坐起来，头痛地揉了揉脑袋。
    “zero是在考虑这个吗？”诸伏景光斜靠在沙发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幼驯染的表情。
    “无论他们达成了什么共识，都不是我需要了解的，但这样的行为好像昭示着……s得到了黑田理事长的信任？”降谷零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同意了由我担任联络人员，保密的决定我也可以做，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地取信黑田理事长？人越少越好不是他说的吗？”
    s的神秘面纱意味着这桩疑问不可能被当场解决，另外三人面面相觑，谁也没说话。
    降谷零也放弃了这个疑问，他舒了口气：“总之，我会继续调查下去，不放过任何可能性的。”
    “绝不放过有罪之人，也绝不冤枉任何好人，是吧？”松田阵平懒洋洋地挥了挥拳头，“放心，就算全日本的警察都被那个组织拉下了水，我也一定会相信你的。不过，可要快点啊？”
    降谷零轻轻扬眉，语气坚定而不容置疑：“当然——不会让你失望的。”
    漫画上的聚餐部分到此为止，四个人就地解散，另一边，亮着灯的的办公室内映出了黑田理事长的身影。
    他批复了最后一份文件，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在看见手机的一刻陷入了短暂的回忆。
    几天前，s提前找到了他的账号，用私聊的方式联系了他。简短的对话以自我介绍为开头，「万望保密」为结尾，中间只有短短几句话，用来得到他的信任。
    “为了保证合作的顺利进行，我去调查了一点东西，作为这次合作的诚意。
    赤井秀一还活着，他找到了自己认可的战友。您需要见到他吗？”
    高大的男人不动如山，沉沉地注视着这几行文字。
    半晌，他才终于发出了同意合作的消息，并收到了「那么我去联系降谷先生」的回复。
    手机界面静静地停留在那里，许久之后，男人抬起手来，用粗砺的手掌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
    像是一声迟来许久、却如释重负的叹息。
    ——
    弹幕忙着为警校组四缺一的重聚而喜大普奔，久贺池垣满意地关闭光屏，钻进了带着消毒水气息的被子里。
    今晚没有月亮，明天会是个晴天吗？
    尽管做好了迎接客人的准备，但到了第二天，第一个来访的却是柯南和毛利兰。
    两人很是认真地道了谢，送了礼物，柯南便开始认真收集信息了：“池垣哥哥，拆弹技巧好厉害啊！是从哪里学的？”
    久贺池垣笑眯眯：“是一个很厉害的朋友教我的，但我对他保证了要保密哦？”
    “哦……”柯南失落地低下头去，“那，可以帮我跟他说一声感谢吗？”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如果不是他，池垣哥哥就没办法从那种地方脱身，也不能救下我们了，”柯南仰起头来，认真又严肃的样子，“所以，除了感谢池垣哥哥，我们还要感谢那个神秘人！”
    久贺池垣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好啊，那等我下次见到他，就帮你转达这份谢意。我相信他一定会高兴的。”
    “高兴？谁高兴啊？”
    人未到而声先至，松田阵平提着一篮苹果走了进来。
    他坐下之后就自己吃了一个，久贺池垣瞅他一眼，非常自觉地抬手，自己削给自己吃。
    “吃苹果还要削皮，真是麻烦……”
    这么念叨着，松田阵平已经轻巧地把水果刀拿走了：“手还没好就歇着吧，我给你削。”
    久贺池垣十分狡诈地笑：“谢谢？”
    松田阵平低着头削皮，手指动得飞快，嘴里接上了刚刚的话题：“你们刚刚在说什么？神秘人？在聊假面超人吗？”
    “在说要感谢教我拆弹的人，”久贺池垣无奈地耸了耸肩——没成功，左臂成功限制了他的发挥，“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只能下次联系再说了。”
    没有联系方式？
    柯南和松田阵平都意识到了这是在指谁，松田阵平尤其欣慰：“你这家伙……”
    经历了昨天的一言不发，今天能听见语焉不详的结论可谓令人感动。他把手里的苹果往前一递：“喏，你要的兔子。”
    苹果雕成的兔子当然非常简陋，圆滚滚的洞洞眼对着久贺池垣，却莫名显露出一丝活灵活现的可爱。
    久贺池垣愣了一下：“你还真……”
    “你说的，这就算道谢了，”松田阵平晃了晃兔子，“银行里是谁找你麻烦，有思路了吗？”
    这是什么意思？从之前的情况来看，银行事件难道不是针对竹叶青的作战吗？难道是在暗示计划不顺利？
    柯南一惊，隐约预感到了话题的走向，他仗着身高优势把窃听器粘在床下，当机立断地跟久贺池垣礼貌告别，拉着毛利兰向外走去。
    久贺池垣不知道松田阵平会不会关注柯南。但也姑且挪动了一下身体，帮他遮挡了一下松田阵平的视线。
    柯南刚一出门，他就咬了一口兔子，爽快地给情报：“拆弹技术跟萩原没关系，是s教我的。”
    松田·萩原幼驯染·阵平挑了挑眉，对这种把自家幼驯染当成挡箭牌的行为不置可否。
    久贺池垣倒是没有隐瞒的意思：“s跟我说了萩原的情况，又要我对他自己的存在保密，想让你不追究拆弹技术的事，用萩原警官作为借口是最好的选择——我以为你还不知道他活着。”
    “我明白了。”松田阵平想想当时大概在床上昏睡的幼驯染，又想想当初那个解释里行动自如还把拆弹技巧倾囊相授的神秘前辈，沉默一瞬，勉强搞懂了为什么两者的形象相差巨大。
    他换了个话题：“那些劫匪还在嘴硬，但证据齐全，短时间内不会出现了。关于他们这么坚定的原因……你有头绪吗？”
    “哪怕他们不肯说，我们也很清楚背后的人是谁，”提起这些人，久贺池垣收敛了表情，眼神微冷，语气讥诮，“至于为什么这么坚定……呵，得到了一点承诺，就自以为能攀上枝头，这样的蠢货哪里都有。”
    他压低了视线，声音也一并低沉下来，听不出是讽刺旁人还是在喃喃自语：“穷途末路的赌徒心理谁也猜不透，因为他们可以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压上赌桌。无论是自己的人生还是别人的生命。”
    松田阵平沉默地点了点头，没有回应。
    很清楚背后的人是谁？
    那个人是谁？真的是我们想要寻找的人吗？
    你又想让我们做什么？
    为什么一边守口如瓶，一边把隐瞒暴露无遗？
    67|回家路漫漫
    为什么一边守口如瓶，一边把隐瞒暴露无遗？
    这些疑问显然不会得到解答。在确认了对方的伤情尚可之后，松田阵平就干脆利索地离开了。
    当然，在离开之前，他照例递出了新鲜的饭盒，并按照同期的嘱托说明了今天的搭配。
    “今天是加了鸡丝的粥，诸伏临出门前才弄好的，还让我带了热水来。我先走了，你……”
    “等等。”
    “怎么？”
    久贺池垣摩挲着那个饭盒，面无异色地抬起头来：“萩原的情况怎么样？”

 第78章

    松田阵平沉默了一下：“昨晚，他直到半夜都没睡着。”
    “你怎么知……你也没睡着？”
    “嗯，所以我们干脆爬起来聊了一会……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我们两个都躺在地上……hagi的被子还被我抢走了。”
    说到最后一句，松田阵平也有点讪讪：“我都好久没跟人一起睡了……总之hagi今天在家补觉，顺便等公安那边安排心理医生过来，我现在回去正好能听一听结果。”
    久贺池垣：……
    我找了各种秘方给他调理睡眠质量，你们一天就给我破坏干净了？
    你们警校组见面干什么去了？蹦迪吗？
    幼驯染真的能治愈心灵创伤吗？松田这家伙看起来好像也没那么靠谱……不会还要萩原反过来照顾他吧？
    怀着奇妙的担忧，他送走了松田阵平，再次迎来了安静的病房。
    “糟，忘了告诉他我要提前出院了……”
    “算了，之后发消息说吧。”
    他揉了揉太阳穴，久违……好像也没那么久违地感到了苦恼。
    “粥品，热水……”
    他哑然失笑，低声咕哝着，掺杂着一点微妙的、对自己的嘲讽。
    “试探什么啊……这种东西，可不是日本的传统吧……”
    没有打开的光屏上，震惊的弹幕喷涌如潮。人来人往的住院楼外，突然停步的柯南瞳孔紧缩。
    【多喝热水是不是只有我大天朝啊？快告诉我不是！（崩溃晃肩膀】
    【突然就进展到这种程度了？昨天还在猜难言之隐，今天就团建对付好友？马自达不会裂开吗？】
    【zero不是说不放过任何可能吗，银行里的劫匪也给出了另一种身份吧？如果是其他黑方的下线，知道竹叶青的情况就不算意外了。】
    【如果真的怀疑，hiro会一声不吭直接试探吗？不怕对方跑路？】
    【而且如果池垣是竹叶青，这波操作岂不是我演我自己？银行里情况那么危急，用来演苦肉计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怪不得跟警校组有这种联系的铁红会进真酒三选一，这种遮遮掩掩的情况，不拿来当选项之一也太可惜了。】
    【不好说，我猜哪怕池垣不是竹叶青，他也不一定是红，身份太微妙了。】
    【就冲你这句话，我决定押池垣是某个黑方下线，三选一结束后被掺水成功。】
    【被谁掺水？马自达？】
    【草，感动哭了，看了那么多苏格兰花式掺水的同人，没想到松田也有支棱起来的一天！】
    【草，感动哭了+1.先静观其变吧各位，我不信柯导会袖手旁观。】
    久贺池垣低着头冲掉手上的泡沫，关掉光屏，对着镜子整了整衣领。
    他已经换好了外出的衣服，打包了为数不多的行李，顺便办好了出院。尽管左臂的行动依然十分不便，但仅凭毅力，也足以支撑他的日常行动。
    他对着镜子里的人轻轻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冷静而微小的、几不可见的笑容。
    今天，他有两场预定的约会要赴。
    ——
    柯南是出来吃饭的。
    他回收窃听器的行动异常顺利，因为久贺池垣已经离开了，也就省了他在病房里演戏的精力。但回家之后，毛利兰却忙着和铃木园子有约。于是留守的岳婿两人只好出门觅食。
    在经过少年侦探团提起的钟表维修店门口的时候，柯南只是下意识多看了一眼，丰富的经验就立刻触动了他的神经。
    还没等他冲向那边，店里先冲出了一个气喘吁吁、惊魂未定的中年人，他举着手机，正哆哆嗦嗦地打算拨打什么号码。
    “叔叔！出事了！”
    几分钟后，救护车赶来带走了急性中毒的店铺老板，门外的中年人则绞尽脑汁，根据记忆描绘出了三个前不久刚刚离开的顾客的形象。
    还没走远的顾客们被好心人叫回，柯南翻看着老板的顾客登记册，在心中核对着他们的身份。
    请了假但依然被叫来加班的松田警官光速到场，迅速检视了嫌疑人们的情况。
    最后一个被叫来的顾客带着普普通通的大众款围巾手套和帽子，似乎是因为不怎么耐寒，半截下巴都埋进了温暖的布料里。与一贯散漫温和的形象不符的是，他的脸上带着不耐烦的神情，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完全不想参与这场案件。
    柯南低头确认了一下登记册上的名字，又抬起头来，有些怔愣地和对方面面相觑。
    “池垣哥哥？”
    久贺池垣：冷漠、尴尬、但不失礼貌的假笑.jpg
    松田忙里偷闲，都要瞪自己一眼，想来悄悄溜走是不可能了。已知降谷零会和松田进行信息共享，柯南又和赤井秀一信息共享……啧。
    银行事件的漏洞比想象中更多，当初用竹叶青的身份前来是为了卖一个破绽，但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
    他以为自己今天能悄无声息地拿走这份礼物，不让高桥悠真注意到千治的情况……但现在？
    恐怕是红方全员排排坐，听我讲述「我和妹妹有个约定」吧。
    老板被送去了医院，一旦脱离危险去做笔录，八音盒来自竹叶青的事就会顺理成章地留在警视厅的笔录上，他可不觉得「老板可能会忘掉那个带竹叶的围巾」这种概率事件一定发生。
    竹叶青前来调查顺便维修八音盒，这还能算是为了人设随手为之。但久贺池垣欣然接受、并把这个八音盒带回家？
    那这两个人要是没有点故事，可就说不过去了。
    好在之前准备的剧本还能用，让我想想细节怎么编……
    “对，我看见他遮遮掩掩地走出来了！戴着围巾和帽子，行色匆匆，一看就有问题！”
    久贺池垣叹了口气，循声望去。
    刚刚被找回来的人共有三个，前两个分别是一男一女，此时说话的正是那个男性。
    “这两天正冷，戴围巾有什么奇怪的？”对付这种刁难，久贺池垣已经得心应手了。他挑剔地打量了一下对方，眼神锋利如刀，“当然，你想要理由，我也可以给你——我之所以戴着围巾，是因为我前几天受伤了。之所以戴着帽子，是因为提前出院，不想让朋友担心——但我很好奇，这么在意这种无伤大雅的小问题，难道你在做贼心虚吗？”
    “哈？我心虚？！”男人果不其然激动起来，“明明就是你的问题！在这种温度下穿得这么严实，你还是不是男人？”
    对方像个点燃的炮仗，兀自愤愤不平，久贺池垣却已经兴致缺缺地收回了视线，冷淡地看向了案发现场。
    乱哄哄的抱怨声很快被警察制止了，那些话对他造成的影响甚至不如一只蚂蚁的重量，他一寸一寸地扫过店内，久违地尝试着捕捉案发现场的痕迹。
    虽然这件事看起来跟组织没什么关系，但就在几分钟前，老板还在温和地笑着把八音盒递给他。几分钟后，却只能人事不省地被救护车抬走……
    这也算是世界意识作祟吗？
    这个老板……是因为我而横遭厄运的吗？
    理智告诉他这种想法是错误且片面的。但先前那轻快的心情已经已经一扫而空了。久贺池垣盯着桌面看了一会，有点烦躁地皱起了眉。
    这起案件……莫不是不止一个凶手？
    这现场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松田警官！医院那边来消息说，受害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久贺池垣抬起眼来，看向传话的警察。
    “嗯，知道了，”松田阵平还在专注地看着架子上的各种钟表，他视线不动，摆了摆手，“如果有证词就带来，没有的话就让他好好休息吧。”
    “那个，证词的话，受害人还没有恢复意识……”
    “知道了。”松田阵平毫不意外地直起腰来，看了一圈嫌疑人，顺便又横了久贺池垣一眼，然后才跟旁边的鉴识人员低声讨论起案情来。
    久贺池垣：……
    好吧，虽然被瞪了，但烦躁的心情反倒消散了不少。
    世界意识也好，命运也好，哪怕再不可思议，也要有最基本的逻辑。比如原本就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人，才能在某些契机下成为死敌，比如原本就心怀恨意的某人，才会在激素的催动下痛下杀手……
    他看了一眼身边显然原本就认识的青年男女，又看了一眼据说第一个发现了现场的中年人——听说他是维修店老板的儿子。
    每个人都显得心事重重，每个人都显得别有用心，久贺池垣看的时间长了，还被那个青年男人凶巴巴地瞪了一眼。
    松田阵平好像已经有了思路，柯南也谨慎地放弃了在现场乱跑的行为，往他这边凑了凑，小声叫他。
    “池垣哥哥？”
    久贺池垣也弯了弯腰，小声回他：“怎么了？”
    “你之前出门的时候，另外三个人在干什么呢？”
    “那一男一女在让老板帮忙打包他们的表，”久贺池垣扫了一眼那两个人的手腕，“男人的是手表，已经戴在手上了，女人的是钟表，应该装在她的手提包里。至于那个中年人，那时候他刚进门，看表情就不像是父慈子孝，但我出于礼貌，没有多做停留。”

 第79章

    其实是想赶紧把八音盒带回家，以免夜长梦多碰见熟人。
    但这种细节就不用跟小侦探说了。
    松田好像也听见了他的话，要求鉴识人员把男人的腕表和女人的手提包也带去做个化验，两人都配合地照做，脸色却不太好看。
    三个人都盯着他们的表情，眼神陡然锐利起来。
    ——找到你了。
    68|又一个忙碌的下午
    “所以，你发现了这位女士对老板的怨恨，才会多次暗示，导致她的恨意愈加深重，最终对老板痛下杀手，而你则可以坐享其成，摆脱这个催债人。”
    松田阵平冷笑着抬起头来：“可惜的是，这位女士并不像你一样拥有医学背景，对粉末状药物的用量拿捏的不准确。所以你只好亲自提醒老板吃降压药，好让他短时间内摄入足够的剂量——我说的没错吧？”
    “你们没有证据！”被突然点明了破绽的男人一噎，后退一步，色厉内荏地叫了出来，“哪怕你说的是真的，我也什么都没做，你们不能抓我！”
    “只有凶手才会从凶手的角度思考问题，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松田阵平气势逼人地上前一步，脸色冰冷地看着这个心存侥幸的人。
    “那位女士的钟表里装着有降压效果的粉末，而你随身带着装有降压药的药盒，只要稍加对比，就能确认那些药粉的出处——当然，如果你蠢到从学校实验室里偷取药物，那就更容易证明了。”
    他说到这里，那个男人脸上的冷汗已经涔涔而下，顾不得思考自己是不是被怼了智商，急急忙忙转身欲逃。
    ——向着我来了？？
    久贺池垣不太懂这个人的思路，但依然顺势侧身，避开伤口，用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个标准的截拳道架势把对方狠狠撂在了地上。
    事情发生的太快，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的凶手眨眼间就被控制住，久贺池垣把位置交给了一脸冷漠的松田警官，才发现自己身后架子上摆着一柄刀，而身边就是看起来柔弱无害的柯南同学。
    原来不是冲我来的啊……
    久贺池垣一边哑然失笑，一边感受到了一种微妙的欣慰。
    “好厉害！”柯南星星眼地捧了个场，“池垣哥哥是从小就学武了吗？这个招式是什么啊？”
    学武？
    他从小学习的是古武，是灵巧机变的应对之术。哪怕非要说出个种类流派，那也应该是咏春。
    但久贺池垣是日本人，所以他只好微笑：“只是兴趣使然啦，这是截拳道哦。”
    好了，既然这个身份已经和千治有了联系，就不要再增加和中国有关的设定了。
    这是他一直在做的事。吃饭的首选永远不是最习惯的中餐，饮品的首选永远不是最喜欢的绿茶，说话的方式永远抹去与中文肖似的地方……
    “没事吗？池垣哥哥的伤，”尽管那个过分标准的截拳道姿势令人有些疑惑。但从推理热情里冷静下来的柯南还是咕哝着看向了他的左臂，“昨天才受的伤，今天就出院，会不会太赶了啊。”
    “没关系，日常行动没有问题，原本就是太累了才会住院一晚啊。”
    “那边的！”松田阵平扬声叫人，“过来做笔录！”
    久贺池垣无奈地笑：“知道了——”
    ——
    说是去警视厅做笔录，其实两人在路上就把事情说清楚了。
    “所以，你是收到了老板的短信，才会过来拿这个八音盒？”
    “是啊……”久贺池垣想起弹幕推理的「某黑方下属论」，嘴角微翘，说出了准备好的理由，“这个八音盒是我几年前给千治买的，已经压箱底很久了。明明不记得自己拿出来过，却收到了这种消息……所以就来看看。”
    松田阵平不由皱眉：“有什么线索吗？”
    “有啊，”久贺池垣耸了耸肩，又苦哈哈地伸手捂住了左臂，“老板问我，昨天下午为什么突然发消息说成品要今天拿到。我旁敲侧击了一下，他说我上一次来的时候，戴着一条绣了竹叶的围巾。”
    “你说什么？！”
    松田阵平和柯南异口同声，然后看向了彼此。
    “那个……是几个月之前的魔术表演啦！”柯南把一个横遭波及的无辜小学生演得活灵活现，“当时跟我一起呆在那个可怕的大箱子里的，就是一个围巾上有竹叶的哥哥！这个围巾肯定销量很好！”
    松田阵平和久贺池垣自然是嗯嗯点头，「暗中」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
    恰好在银行事件开始之前，竹叶青来到了这家维修店？
    恰好在银行事件结束之后，竹叶青催促了这个老板？
    是警告吧？是示威吧？
    一定是！
    明明用了这种方式示威，却没有实际的行动……所以s真的履行承诺，把竹叶青绊住了？
    （池垣：对对对！所以他不会管你们！快点贴贴！别忙着给我加设定加阴谋论了！）
    到了警视厅，松田阵平就收敛了在车上那副散漫的样子，他招呼了一声值守的警员：“涉事者三人，除了那一对已经供述了事实了青年男女，那个中年人也有问题，准备一下，尽量让他自己承认。”
    旁边跟了现场的某个后辈有点蒙：“他？他不是受害者的儿子吗？”
    “他的表情一直不对劲，”松田阵平看了那边的鉴识人员一眼，“现场的钟表架上，有一个钟表的时针被刻意磨平，我已经让鉴识人员收起来了。”
    “他不是说那是他特意挑了送给父亲的吗？如果真的是礼物，绝对不会这么粗心大意。当然，他恐怕已经放弃了这个想法，或者还没来得及实施。总之先把记录做好，后续处理还要参考当事人的意思。”
    雷厉风行地交代完这些，他回过头来看向久贺池垣和柯南：“过来这边，我给你们做笔录。”
    尽管两个人都已经很熟悉警视厅的内部构造了，松田阵平依然一马当先，一边走路，一边飞快地敲打着手机。
    穿过忙碌的众人，他们停在一个办公桌面前，正要开始，松田阵平的手机突然一震。
    他呆了一下，像是突然遗忘了对面的两个人似的拿出手机，盯着屏幕上的回复看了两秒，然后才心情很好地笑了笑，把手机放了回去。
    ……
    擅自出院的事果然没过去，松田阵平驾轻就熟地把怨愤和质问放进笔录的过程里，久贺池垣都有点招架不住，和柯南一起踏出警视厅大门的时候，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
    柯南憋了好一会，这会终于忍不住了，他拉拉久贺池垣的衣摆：“松田警官遇见什么好事了吗？为什么收到消息这么高兴？”
    久贺池垣一愣，然后忍不住笑了一下，慢悠悠地喟叹。
    “那个啊……大概是，曾经永远不会回复消息的老朋友，现在终于回来了吧。”
    柯南有点茫然、又有点明悟地看着他。
    他抬手招来一辆出租车，畅快地笑：“毛利把你托付给我了——走，吃晚饭！”
    结束晚餐时光、和小侦探温馨地道别之后，久贺池垣走进家门，收敛了脸上多余的温柔表情。
    他打开信号屏蔽装置，让房间里过分全面的安保设备开始工作，走过翘着尾巴打招呼的狸花，目标明确地打开了急救箱。
    【你干什么去了？这伤口差点崩开了吧？！】
    “又遇见了柯南一次。”久贺池垣脸色不太好看，但动作依然麻利地脱下了外套和衬衫。
    晚上还有任务，他一点也不想挑战组织成员一个比一个灵敏的鼻子，自然不会带着一身药味前往。
    重新消毒、缠好没有上药的绷带，他对几近血肉颜色的可怖伤口熟视无睹，皱着眉随口念叨：“一边要减少对伤口的牵拉，一边要隐藏自己的武功路数，却忘了过分标准的姿势也是破绽……聪明人就是不好骗。”
    【那你……还要去做任务？】
    “不然呢？你养我？”久贺池垣低头搓了搓狸花的脑袋，语气里稍带了一丝调侃，“前段时间久贺池垣到处「旅游」，竹叶青能做任务，没道理久贺池垣一旦受伤，竹叶青就不能做任务了。”
    他着手收拾着易容用具，准备给自己换上竹叶青常用的假面：“我想了想，高桥悠真的误解恰到好处，下属的身份没那么重要，却能解释我的身手和敏锐。”
    “更何况，以他的性格，接下来应该会对「久贺池垣」动手，而不是绕着圈子再去找和「久贺池垣」有关系的人。这样一来，短时间内，我也不用担心千治的安危了。”
    【那你自己呢？什么下属什么线人，如果出了事，组织可不会在乎！】
    “我的身手你还不知道吗？”久贺池垣抬起头来，拿起一支软刷，仔细描摹着镜子里熟悉又陌生的脸，“我不会死……也不会让自己死的。”
    狸花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时间悄然流逝，以假乱真的易容再次变成了无坚不摧的假面，只剩下最后一项工序。

 第80章

    竹叶青的围巾被放在了衣柜的夹层里，春夏秋冬分门别类，样式倒是一样的整齐。他不假思索地拿起一条厚的，一边围在脖子上，一边低声嘱咐看家的狸花：“小任务。目标是山口社长的秘书，还要顺便回收他手里的交易记录。临时搭档慕兰塔，时间在三个小时左右，紧急情况我会联系你。”
    【搭档高桥悠真？！山口社长，是不是他的那个上司？】发呆很久的狸花一跃而起，焦虑地绕着圈开始咬尾巴，却不敢凑近他，生怕蹭他一裤腿的猫毛，【昨天晚上给你带去的备用手机，功能恐怕还不完善吧？更不用说紧急情况下的快捷手势了！】
    “不完善，但基础功能也足够了，骇入的程序也写好了，真到了以命相搏的地步，大不了暴露s的身份，”
    久贺池垣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他无奈地看着这个比他本人还焦虑的系统，“至于任务，确实是「那个」山口社长，跟他搭档只是为了更好地制造不在场证明而已，别担心了，嗯？”
    他已经走到了门口，狸花到底还是停止了无用的焦虑：【如果这是七年前，你会随口说出「不会死」这种话吗？】
    ——当然不会。
    那时候的他还有那么多回家的可能性没有验证，还有那么多人需要拯救。他会把死亡放进每一次计划失败的后果里，并为之留下最佳的方案，却只是出于最基本的严谨。
    而现在，花费精力最多的对象被交给了他们的幼驯染，想要救下的人纷纷活着离开了组织，酒厂倒闭的希望近在眼前，只有回家的方式依旧遥遥无期。
    结局已经逐渐逼近，所有人都有了美好的结局，但他的结局在什么地方？
    竹叶青向往中华文化，却从来不肯前往中国，这么细致的人设，难道没有他本人的潜意识作祟吗？
    他从来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么坚定。哪怕抛弃了过往的一切，离开了要保护的民众和国家，都能毫不在意、一成不变地继续生活下去。
    久贺池垣无声地叹了口气。
    “等回来之后……我会想办法调整状态的。”
    说完这句话，他整理着袖口，面无表情地走出了房门。
    69|昼短夜长
    今晚没有月亮。
    月黑风高杀人夜，或许说的正是此时。
    人来人往的商业街上，灯火尚且通明，准备开始夜生活的行人三三两两相伴而行，清俊的男性汇入人流，没有得到任何多余的关注。
    这里是山口社长的办公楼层，高大的楼宇静静地沉睡在隐约的灯火中，像是择人而噬的怪物，无声地张开了黑洞洞的口腔。
    充足的情报支持下，竹叶青轻而易举地找到了秘书的办公室，走廊上夜色昏沉，但已经有人在那里等他。
    “真慢啊……”阴影里的人拖长了声音，语气幽幽，“遇见心仪的异性了吗？”
    “不愧是在这里工作了两个月之久的医生，”平日里向来不吝啬假笑的竹叶青打量了一下办公室的门，表情冷漠地嘲讽回去，“在这里就像在家一样，嗯？”
    绿色眼睛的医生眉眼弯弯，推开本应上锁的房门：“这是当然，不然我为什么要把这种简单的任务推到今天？”
    竹叶青听懂了他的意思，却面色不变。仿佛不清楚这意味着有人横遭厄运、莫名其妙地成了组织的编外成员：“监控室是你的人。”
    ——白瞎了我刚刚躲监控的功夫。
    当然，考虑到这家伙做事轻佻又随性，他也可能要求那个「自己人」只负责他，而不去替换我出现的镜头。
    “bingo——”慕兰塔笑意更深，眼中的兴奋不似作伪，像是小学生拿到了向往已久的游乐园门票一样兴高采烈，“——至少现在是了。”
    只要处在任务时间，慕兰塔总是不吝于展现自己神经质的一面。哪怕两人从来都互相看不顺眼，甚至他昨天才对对方的「下属」设了死局，只为消除自己一星半点的不悦。
    他露出了意犹未尽的、遗憾的表情：“谁让他非要趁着昨天休假去打牌呢？有意思的小白鼠逃的飞快，我已经够不高兴了，他却不长眼地一头撞上来。”
    “嘛，本来我的目标是另一个倒霉蛋，但他这么热情，我也不好拒绝——只需要稍稍威胁一下，告诉他不听话就会被告发赌博和借债的现状，他就只知道瑟瑟发抖、听令行事了……”
    又一个有人品问题的人，被三言两语拖进了组织的羽翼里。久贺池垣打开电脑，飞快浏览着毫无顺序可言的文件，觉得被觊觎了「下属」的竹叶青也该不爽了。
    “如果你觉得无聊，就来整理这些乱七八糟的文档，”竹叶青冷漠而突兀地打断了慕兰塔的炫耀和陈述，“我的工作是回收证据、辅助你准备不在场证明。但如果你没有想法，我也不介意让「盗窃公司机密」的高桥医生当场痛改前非、自杀谢罪。”
    听见这几乎是杀人宣言的警告，慕兰塔只是歪了歪头，弯着眼笑：“真可怕啊-那可不行，这里可是卧虎藏龙呢，我可舍不得现在就走。”
    走？你当我在跟你过家家吗？惹我不高兴了，你给我离远点？
    竹叶青冷笑：“到处插手搅事，打破boss的静默规则，等你把命丢了，我一定为你上一炷香，感谢你慷慨大方，以身为鉴，向我们证明组织的原则不容置疑。”
    他的表情像是焊在了脸上一样一动不动，谁也看不出他正在心中用冷笑话和嘲讽驱散杀意——多年互相看不顺眼的对象一朝相见，还要让他帮对方，这个任务是谁发的？就不能关照一下执行人员的心理健康吗？
    “啊呀，能得到你的关照，真是让人受宠若惊，”慕兰塔还维持着那看起来就让人想要殴打的笑意，眼神却变得平静无波，他慢条斯理地走近资料柜，开始挨个挑选有问题的资料，“放心，来得及，一个小角色，该回收的资料只有三套而已。”
    竹叶青：冷漠.jpg
    大数额交易都有三宗，更不用说那些细碎的小交易，让他怎么放心？
    这年头的狡兔从来不止三窟，要不是世界上没有这方面的授课平台、心里有鬼的人不会彼此交流藏匿经验、最容易想到的藏匿方式也就那么几种，组织——准确来说是最喜欢这样玩弄人心的慕兰塔——早就该因为交易对象的不慎重而暴露了。
    一个盘根错节的巨大组织，必然伴随着一定程度的暴露风险，同时拥有一套完整的风险消除机制。如果要消灭它，就必须从这种机制下逃离，或者……
    让前来追逐自己的人低估自己的威胁性？
    手下的资料在家就已经看过一遍，找来找去不过是做做样子，久贺池垣一边做着酒厂的任务，一边构思对付酒厂的实战论，突然有了一点灵感。
    俗话说得好，没有什么是开马甲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开两个。
    成功写出代码的方式已经搞明白了，只需要让剧情进展到足以让人相信「结局将至」，他就不会受到世界意识莫名其妙的桎梏，而能用属于自己的水平跟组织一较高下。
    现在的问题是，在决战之前必须练手，那么怎样才能把组织的警惕心压到最低？
    答案是——开小号！
    一个是新鲜出炉的后起之秀，一个是七年来始终神秘莫测的老手。相比较而言，当然是前者更不显眼。
    又是开新号的时间，先让他想想这次要用什么当代号……
    “我听说，”慕兰塔把一沓文件仍在桌子上，从桌对面俯过身来，探头看了看电脑的显示屏，“波本也过来找那个fbi了？”
    竹叶青敲下最后一个按键，目光从进度条上移开：“这次是听谁说的？贝尔摩德？”
    “他可没有掩饰的意思，琴酒不也说了「随他去」吗？”慕兰塔依然在笑，眼里流露出看好戏的意味来，“波本对赤井秀一的执念，看起来比你深多了……啊呀，不好意思，我忘了，他对你也不怎么看得惯。”
    他的语气里渗透出虚假的考量：“不过这样说起来……这段时间你们待在同在一座城市，居然还没见面？需要我帮忙引见一下吗？”
    引见？然后让你来旁观我们两个红方面对面，用无聊的互怼浪费口水？
    早就说了我不想看红方互怼，所以……
    半截枪身探出了竹叶青的袖口。
    冰凉的枪口并未指向他的「临时搭档」。但那不耐的眼神却比任何语言都清晰而准确。慕兰塔知道他不打算忍耐了，于是微笑着直起身来，动作随意地举了举双手。
    “嘛嘛，别这么严肃了，你不是最讨厌琴酒这种做派吗？知道你心疼自己的线人，但我可不清楚他的身份哦？”他笑着往门口走去，毫无顾忌地露出了后背，“虽然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藏得这么深，被人知道的话，恐怕不好解释吧？”
    这话是他惯常的语气，却隐约透露出了竹叶青从未听过的意味，比起威胁，这种态度更接近于……

 第81章

    交易？
    两人的不合是摆在明面上的。竹叶青与很多人都维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但比起和其他人逢场作戏的「伪装不合」，他们两个人的「不合」可就真实多了。
    是琴酒的接连失利？还是前段时间被他栽赃给赤井秀一的、组织被破坏的几次交易引起了注意？这家伙发现了我的算盘，却不想着对付我，居然也开始跟我「交易」了？
    又或许，对于这种兴趣驱动型疯子来说，他只是在好奇我的目的，并在好奇心的驱动下试图掺和进来？
    我可没什么目的给你，连「线人」这个身份都是从你这里借鉴来的……
    先敷衍好了。
    敷衍不过去，就用降谷零的脑洞顶上。
    哪怕是掉马将至的现在，久贺池垣依然想为降谷零的脑洞点赞，并真诚感谢那些帮忙润色细节的弹幕。
    五分之四警校组聚会那晚，降谷零严肃认真地推测了竹叶青“用不明副作用的医疗成果引起高层注意、进而将其拉入研发团队”的阴谋，要求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小心谨慎，防止他们已经回归，却依然在不经意间达成竹叶青的邪恶目的。
    尽管他郑重申明这只是个猜测，但由于基数庞大，依然有不少弹幕顺势表达了赞同，并顺理成章地为竹叶青脑补了所有。
    ——为什么要炸毁「医院」？因为成功案例有限，却不想让高层发现端倪！
    ——为什么第一次登场就是专门对付炸弹犯，还让萩原来送工具？因为要利用马自达，让他在不知不觉间成为散播情报的帮凶！
    诸如此类的脑补数不胜数，久贺池垣原本打算把这个问题敷衍过去。但既然大家都这么兴高采烈地补全竹叶青邪恶的一面，他这个当事人也不好意思太随意。
    决定了，如果慕兰塔问目的，就骗他「我在用boss的伟大梦想拉拢盟友」好了。
    于是竹叶青停顿一瞬，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
    “多谢提醒，但……只是一个钉子而已，”他的声音压低，由于背对着窗外隐约的光亮，脸上被投下了些许阴影，“一个和警视厅关系良好的钉子，总有机会发挥一些意想不到的作用……你说呢？”
    ——忽悠第一步，给他看似正常的回答。
    慕兰塔微笑着点头，不置可否，似乎在等待他的后续。
    于是竹叶青紧随其后地关上大门，给出了自己的诚意：“既然这么轻松，那接下来的部分你一个人也能完成吧？自杀还是他杀都无妨，反正以你的能力，不会被人发现问题的。”
    一个人？
    慕兰塔停了一下，投来一个讶异的眼神。
    你不是来监视我的？就这么走了？
    竹叶青却已经完全恢复了平日里的风格，他慢吞吞地扬了扬嘴角：“组织里都传遍了，这段时间之所以有人监视，是因为你上次任务做得太过火——哪怕是琴酒，也只是想让你冷静一段时间。既然这样，哪怕我走了，你也不至于在这种任务里翻车吧？”
    慕兰塔愣了一下，然后确认了对方的意愿。他夸张地笑了起来：“——啊呀，这可真是……你真是、容易给人惊喜，”他收了收过分扭曲的面部表情，但眼中依然流露出灼热的神色，“当然，当然，我会好、好、完、成这项任务的。”
    我告诉你自己今晚有行动，你对「久贺池垣」的作用不予追究，这不是很正常吗？意外？惊喜？你一天天的在想什么？
    竹叶青对这人的脑回路实在不感兴趣，他收起了笑意，面无表情地和对方擦肩而过，迅速离开了这栋大楼。
    而慕兰塔在他身后，直勾勾地盯着那个方向看了好一会，才迈步离开。
    目标是那个跟组织做交易、现在却想退出的秘书……接下来，无论他把那个人变成什么样子，都有竹叶青帮忙善后了吧？
    夜色浓重，只有他的眼神冰凉而明亮，像是被拨弄后突兀燃起的篝火，迸溅出灼人的血色火星。
    70|我来保护你
    久贺池垣其实是开车来的。
    他上车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光屏，确认刚刚的剧情是否被放了出去。
    令人意外的是，这几格剧情从窗外的景色开始，到毫无翻找痕迹的桌面结束，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人出镜，最出格的地方也只能看见两只手而已。
    再加上制作组对两人的对话进行了删改。从成品来看，依然无法判断「久贺池垣」究竟是谁的「下属」。
    这个莫名其妙借用的身份，反倒变成证据最全面、最让人深信不疑的那一个了……真是世事难料。
    哭笑不得的感慨之后，他专心致志地继续开车，不出意外地发现了身后的小尾巴。
    高桥悠真本人应该已经去解决目标了。所以代替他前来的应该是依附于他的底层成员？有手下跑腿就是好啊，可惜自己实在找不到合心意的工具人……
    等等？
    尽职尽责吐出下一页的光屏描绘出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他戴着眼镜、神情严肃……
    久贺池垣深吸一口气。
    说好的高桥悠真下属呢？怎么是柯南？
    红方主角终于如弹幕所愿进军酒厂，得到代号「老白干」了？
    久贺池垣把那口气吐了出来。
    所以他才不喜欢高桥悠真啊！谜语人到最后这家伙到底听懂了什么？！
    听不懂就老老实实说啊！
    幸而驾驶位上的不是什么车神，更不是粉头发的研究生，而是胖胖的阿笠博士。久贺池垣一脚油门踏出，踩在超速边缘朝着前方飞驰而去。
    抱歉了柯南，上次已经被你跟踪过一次，同一个戏码重复上演可没什么意思，对吧？
    话说，上次被跟踪是不是也是这辆车？
    运气也太可怕了，过两天重新喷个漆有用吗？
    在不自觉放松了的情绪里，久贺池垣已经飞快摆脱了那辆车，他翻了翻剧情，没找到另一个小黑的下落，不由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任务目标那边不会出事吧……
    他认命地换了一个目的地。
    但是，无论久贺池垣怎么想，也完全想不到这种情况。
    ——房间的大门没有锁，按理说应该被伪装成自杀的秘书先生，正瞪大了眼看向门口，一手伸出，一手捂住心脏，好像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发出无声的震惊和疑问一样。
    凌乱且布满了痕迹的现场，毫无经验的杀人方式……
    通过监控看见这一幕的的久贺池垣沉默了。
    看来是被人抢先了呢，真是拉仇恨的秘书先生。
    他把监控前调，果然发现了离开这里的高桥悠真，对方神色匆匆、眉头紧锁，一副害怕被牵连的样子。
    久贺池垣：……
    如果不是猜到你在为自己没机会亲自动手而生气，我恐怕真的会以为你被吓到了。
    他调了一下从山口社长公司来时一路上的监控，发现这人不愧是代号成员。直到公寓楼下才暴露真容、出现在监控里。如果他没看错，这人还看了监控一眼。
    ……
    看了一眼？
    这是生怕自己嫌疑不够大吗？
    正当满腹槽点不知从何吐起之时，久贺池垣想起了两人方才失败的谜语人式讨价还价。他沉思一秒，突然悟了。
    这家伙不是在偷瞄监控，是在看「说好了要帮他善后」的竹叶青啊！
    他居然觉得这种事足以放进交易里？这是打算制造什么程度的现场？分尸之后用血作画吗？
    几个月不见，这人真是越来越会发疯了。怪不得琴酒这种效率至上的实用主义者都没反对所谓的「监视」行为，组织看似浪费了人力，实则站在大气层。
    ……
    秘书先生的死亡时间远在高桥悠真到达之前。但久贺池垣为求保险，还是完完整整地替换了他进入公寓的影像，并迅速做好了真实影像的备份。
    做完这些，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刚开了个头的黑客小号计划，顿时计上心头，开始操作起来。
    先这样，再这样……嗯嗯，搞定！
    在警校组身边出场了那么多次，s也该跟小侦探打个招呼，在游戏剧情里正面刷个脸了。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能力没有被限制，在网络世界里如鱼得水。但攻破组织的最后代码没能写出来，却为他敲响了警钟。万一弹幕对他的认知不足，导致他的实力没发挥出来，而他却不知情……
    听起来就不太聪明，不行，s一向神秘潇洒、来去如风，如此高逼格的人物，怎么能犯这种错误？
    哪怕可能性只有万一，也要赶紧排除！
    他收拾了桌面上的电子设备，换好放在安全屋的行头，向米花町的家里赶去。
    ——
    【所以，打算怎么调整心态？】
    “我觉得我已经调整过来了。”
    猫猫一脸不信：【真的？】
    “大概，假的。”
    只是用紧绷的任务和代号成员让自己暂时忘了而已。

 第82章

    对于这种情况，他其实有不少对策。七年那么长，如果没有合适的渠道缓解压力，他早就该变成追逐死亡和科幻的疯子了。
    诸多对策里，最有效的当然是……
    他打开电脑，熟练地输入了一串网址。
    狸花震惊地战术后仰：【你要跟她联系？！】
    “这是最有效的方法，为什么不用？”
    【你自己说了怕被发现啊！】
    “我也说了准备把这些事一次解决吧？更不用说我已经越来越清楚世界意识的运作机制了，”久贺池垣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眼底映出了明亮的灯光，“这是唯一一次打破规律，也是最后一次。放心，我有分寸。”
    狸花猫眨眨眼，乖巧地趴了回去。
    没有人知道，在这种事情上，系统才是世界上最相信贺池垣的存在。只要他心念已决，系统从来只会点头和点头而已。
    毕竟是层层加密的聊天室，对面上线的速度还是那么慢。久贺池垣的手指忍不住挪动了几下，行动快过思想地打出了长长的一段话。
    #池哥：“主线开始了，满月篇顺利结束了。”
    “赤井秀一被组织里的一群代号成员追。但没有一个真心想要他的命，我也打着这个旗号跟警校组建立了联系。”
    ……
    #池哥：“马自达给柯南的日常案件带来了不少改变，柯南像原著一样越来越成熟，但卖萌的时候真的很可爱。”
    #池哥：“降谷零的脑洞真不错，就是太聪明了不好骗。景光和萩原……”
    他停了一下。
    在报喜不报忧这方面，他也有一点国人的通病，以前的交锋太容易让人emo。所以他几乎没怎么说起过医院的情况，不过现在……
    #池哥：“hiro和hagi都回去了。”
    #池哥：“我正打算把s的作用深入挖掘一下，第一步就先从灰原哀身上做文章。”
    遥远的城市里，刚刚从酒柜里挑了瓶苏格兰的女人停顿了一下，心虚地把酒瓶放了回去。
    她留恋地飞快瞄了一眼摆满苏格兰的酒柜，缩进旁边的沙发里，翻过最后一行聊天记录，点开对话框，敲敲打打地发出回复。
    #月姐：“刺激！”
    #池哥：“想来看看吗？”
    嗯？这种事已经没问题了吗？
    酒厂是不是要倒闭了？！
    她一下子惊喜起来，坐直了身体嗒嗒打字。
    #月姐：“想！”
    在贺池垣眼里，眼前的回复接二连三，像是对面的人突然有了无限动力。
    #月姐：“我等你同意很久了！”
    #月姐：“虽然知道现实不等于动漫，但那可是柯南啊！”
    #月姐：“博物馆里的老古董啊！虽然后期的主线有点疲软，但不影响它封神！”
    #月姐：“而且你这么关心警校组，可我连他们现实里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贺池垣忍俊不禁，手速飞快地回复她：
    #池哥：“我正在安排。如果你有出去旅游的计划，记得跟我说一声。”
    #月姐：“明白！从今天开始，我就是铃木园子大小姐2.0，每次出门都雄心勃勃，打算跟帅哥来一场命中注定的相遇！”
    #月姐：“准备好接受我的搭讪吧！”
    #池哥：“……”
    #池哥：“这么高调，难道是准备一照面就昭告天下我们认识？”
    #池哥：“还有，你不是跟朋友说自己是不婚主义者吗？”
    #月姐：“哎呀那种东西一天一变不是很正常吗？”
    #月姐：“说正经的，就这么让我出现没问题吗？要不你进行一下紧急辅导？我怕自己暴露出不该暴露的东西。”
    #月姐：“你当初可是一眼就认出我了。”
    #池哥：“我是特殊职务的官方人员，有义务在任何地区保护本国民众的，认不出你才是稀奇。”
    #池哥：“见到那些人，保持平常心就好。”
    #池哥：“穿越和动漫这种事，没人会主动思考，至于其他东西，告诉他们也无妨。”
    #池哥：“哪怕降谷零再出色，他也不可能一照面就看穿你的全部。”
    #池哥：“我只是需要这一段缓冲时间，用来做我要做的事罢了。”
    #池哥：“不需要有压力。”
    #月姐：“哼哼-正好让你见识一下我苦练多年的演技！”
    插科打诨的同时，手机前的女性抿了口热水，眼里闪烁着坚定。
    需要缓冲时间，对吧？
    自学的微表情和心理学或许并不能彻底骗过那些经验丰富的警官和罪犯。但哪怕结局注定，我也完全可以延长这个过程，为你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没人规定过被保护的人不能为保护者提供帮助吧？
    一年又一年，你从来不让我接触那些东西，我也安安心心做我的普通人。因为我们都清楚，彼此的安全就是最重要的宝物。
    但你也不要小瞧一个普通人的学习能力哦？
    这是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我会向你证明……不，不是为了向你证明。
    仅仅是为了告诉你，纵然我如此弱小，也能成为你背后的依靠。
    #池哥：“你和灰原哀说不定会很有共同语言。”
    #月姐：“？”
    #池哥：“都对芙莎绘有兴趣啊。”
    #池哥：“我听说这件事的时候都愣住了，然后才想起来原著里提起过。芙莎绘的创始人，好像还是阿笠博士的初恋？”
    其实全靠弹幕提醒才想起来的贺池垣打开光屏，回忆着之前从弹幕里扣出来的信息，把话题拖向了另一个方向。
    虽然语气随意，但屏幕对面的人掩饰的功夫并不到家，他还是看出了对方的战意和决心。
    暖洋洋的心情让心脏都变得熨帖，他抽出左手，揉了揉一边快要睡着的狸花猫猫。
    真好啊……就这样努力下去吧。
    为你挡了那么久的黑暗和风雪，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虽然风险已经注定，但我会尽全力准备好，一个安全的、跌宕的、目的明确的剧本，让降谷零和赤井秀一在注意到你的那一刻起下定决心，付出一切来保护你的安全。
    当然，我也会和他们一道。
    无论过程如何，我会让你平安。
    71|小号和大号
    情理之外又意料之中的事发生了。
    第二天，久贺池垣再次点开了秘书先生公寓的监控，准备确认一下警方的调查结果。然而，门口最引人注目的不是身穿制服的鉴识人员，而是试图悄咪咪进门查案子的江户川柯南。
    久贺池垣：……
    他看着监控陷入了沉默。
    由于高桥悠真加入的晚，负责的区域又不同，当初的威士忌组都没见过这瓶mulata，这也是他能把对方塑造成竹叶青的原因之一。
    昨晚被柯南跟踪虽然是意外事件，但他很快就做出了选择——用这个案子把高桥悠真过个明路，至少要让他出现在降谷零和赤井秀一的视野之中，并拥有确切的嫌疑。
    多好的时机啊，任务有竹叶青参与，死者是竹叶青的任务目标，这样的案发现场，有竹叶青出入不是很正常吗？
    谁成想一晚上过去，公安没能跟这个案子扯上半毛钱关系，反倒是柯南先来了这里。
    不过这也无妨，同样是红方，先给谁看都一样。
    很快想开了的久贺池垣打开电脑，准备双开。
    嗯，先让我看看之前偷偷拿到的灰原哀号码在哪里……
    另一边，已经找到凶手的柯南一遍一遍地看着监控，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手已经忍不住摸索上了眼镜。
    好像……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是错觉吗？不是吧？
    监控提供的信息不多，鉴识人员拿到几位嫌疑人的出入时间，现在已经离开了。他探出头去看监控室外面，发现前去做笔录的工作人员还没回来。
    柯南不再犹豫，他打开眼镜的记录功能，调整监控播放速度，回看自己感觉不对的地方。
    那一小段可疑内容非常短，哪怕他几乎在逐帧寻找，也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很快，一个奇怪的形象出现在了屏幕之中。
    那是一个扭曲的……东西，它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在视频中只出现了几帧的功夫，以至于查看监控录像的人们几乎不会发现它的存在，更不用说用倍速记录人员出入情况的警员们了。
    由于藏身在监控范围内比较暗的地方，它看起来像是一大片模糊的阴影。哪怕进行了初步的处理，凭借着柯南的知识量，他依然看不出这是什么，只能判断出它并非人形。
    【此时应有提示音：“你目睹了不符合常识的、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奇怪景象，san check please.（0/1d3）”】
    然而唯物主义战士柯南只是愣了一下，确认了这不是某个嫌疑人，于是放下了一半的心。
    他把那一片阴影放大之后调高亮度，再进行一点特殊处理，终于在其中辨认出了几个形状，并几乎是立刻解开了这个看似灵异的谜题。

 第83章

    原因无他，阴影只是幕后那个人挑选耳聪目明者的手段，其中的内容才是题干，而那题干……
    试问，有哪一个彻头彻尾的福尔摩斯迷会不了解跳舞的小人呢？
    虽然解开之后的谜底只是一句「真相背后缠绕着黑色的迷雾」，但柯南已经感到一阵战栗。
    尽管不知道对方的具体意愿，但「黑色」这个词已经足以触动他敏感的神经。
    哪怕不是那个组织，这桩案件背后也一定别有隐情！而出题人用这种方式埋下线索，一定不希望这件事被随意声张……
    或许他有心透露，却没有值得信任的人，不得不用这种方法冒险一搏？
    他再次确认了一下工作人员暂时不会回来，几乎是扑到监控面前，把三位嫌疑人出入的那一段监控再次翻了出来。
    「真相」指的是这桩杀人案的真相。所以「迷雾」一定被藏在了案发的那段时间，而真凶是第二个进入的嫌疑人。所以应该重点寻找他进入后的镜头……
    这一次，四处散落的暗号仅仅存在了一帧便即刻消失，多亏了博士的眼镜，让柯南能够迅速捕捉这些影像。他盯着那些暗号，心中有些焦灼。
    快点找到下一个……工作人员是不是快回来了……
    图案转换成读音之后变成罗马音，去掉某些字母后再重新排列组合……
    是时间！
    这次是一段具体时间，在案发的几个小时之后。柯南来不及思考自己的行为正确与否，急忙把那段时间的监控内容传到了手机上，手速飞快地清除了浏览痕迹。
    工作人员回来的时候，柯南正坐在椅子上，像模像样地看着屏幕，手还虚虚地搭在键盘上，像模像样地点了一下回车。
    “柯南君，这段时间有没有人过来呀？”
    “没有！”柯南回过头来，乖巧微笑，“没有任何人过来哦！”
    工作人员笑眯眯地向可爱的小朋友道谢，还朝身后的小朋友家长夸奖了两句。柯南负责乖巧点头，插在口袋里的手握紧了手机。
    回去之后要不要跟灰原说一下呢？如果跟组织有关，她又要担心害怕了……
    然而，等到他回到家里，迎接他的却是一个两眼发光的灰原哀。
    “快过来！出大事了！你居然跟这种人有关系！”
    柯南毫无抵抗之力地被拉到了沙发旁边，他低头看看平板里夹杂着各种医学术语的资料，又抬头看看容光焕发的茶发女孩，发自内心地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这什么东西？给我看？
    我像是能看懂的样子吗？
    鉴于时间的不统一，我们不妨把时间向前推几个小时。
    灰原哀手上的实验刚刚告一段落，可以休息一会等待几小时后的结果。于是她走出了地下室，准备和阿笠博士一起挑选一下周末招待少年侦探团的点心。
    此时，从伟大研究里脱身出来的小科学家，正在一脸严肃地盯着阿笠博士点外卖的手，第五次提醒自己，对方这个星期的高脂饮食即将超标，必须进行严格的控制才行。
    自从她住进了阿笠博士的家，这个胖胖的长辈就给了她许许多多梦寐以求的关怀。时至今日，他们早已是互为家人的关系了。
    尽管不会直白地宣之于口，但这不影响科学家小姐用家人的目光看待对方，嗯，包括对方科学营养的菜单。
    这是最普通不过的一天，灰原哀发现自己的手机收到了信息，于是她翻转屏幕看了一眼——
    “#s：你好。”
    “#s：我想和你做一个交易。”
    灰原哀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个陌生的账号，却是完全不生疏的语气，令人感到对方似乎异常笃定且自信。
    谁？！
    是那个组织吗？她就知道前几天工藤家的粉头发研究生有问题！
    不，工藤非常相信对方，而且对方的态度也非常暧昧，必须仔细思考才行——至少不能牵连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家人和朋友！
    但对方似乎并不打算给她多余的思考时间，很快，一张照片被传了过来。
    那是一个模样秀美的女性，黑色的长发，蓝色的眼睛，戴着围巾，温柔地对着镜头微笑，手里还拿着一份报纸……
    姐姐！
    在意识到报纸的日期就在一周前的那一刻，灰原哀几乎头晕目眩，再也看不进去别的东西了。
    “哀君？哀君？”
    一边点餐一边偷看她的阿笠博士发现了她的不对劲，紧张地叫着她的名字，好像想要走过来看看她。
    不可以！你不可以看这些！
    灰原哀一下子把手机捂在胸前，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空气，像是突然缺氧了一样大口呼吸，不住颤抖。
    姐姐……是姐姐，绝对没错，但为什么……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
    对了，交易……他要交易！
    对组织的恐惧在这一刻竟然成了让她头脑清醒的工具，灰原哀紧紧抿着唇，竭力平静下来，在聊天框里迅速输入。
    “#s：很抱歉现在才来联系你。长话短说，我需要aptx4869的资料，以及你的专业建议。”
    “#灰原：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打字的过程似乎让她成功冷静了一点，她开始思考。然后很快意识到自己知道这个人物。
    在组织里，她能够接触到更多黑暗的世界，有那么几次，她听见过这个名号，那些讨论的人说……
    “电脑啊……有这种技术就是不一样，黑白通吃都没人敢动他……”
    所以，是黑客吗？
    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对方会知道这么多。
    “#s：能保住她的性命，我想我已经证明了自己的立场和能力。”
    “#s：我对医学有些兴趣，希望能见识一下这项研究的最新进展。”
    “#s：组织内部的实验进度早已停滞，但短时间内，你不可能拿到那些资料。如果你需要回报，我可以把它们给你。”
    这下没有自欺欺人的机会了，对方几乎对她了如指掌。如果还要试图隐瞒，只会显得可笑而已。
    灰原哀几乎找回了从前跟组织上层斗智斗勇的感觉，她沉思一瞬，做出了决定。
    “#灰原：组织的网络技术也是世界顶尖的，你怎么证明自己能拿到那些资料？”
    “#s：4869.zip”
    只想以此为借口进行谈判的灰原哀茫然了一下，怀着「技术这么高超的黑客不会用这种投毒方式」的心情，点开了那个压缩包。
    ……
    沉默是今晚的阿笠宅。
    她用力向下划去，试图寻找这长——长——的文件的尽头，又在几秒之后果断放弃了。
    当然，她已经完全感受到对方的善意了，但是……
    说好的证据呢？你怎么把交易内容发过来了？！
    她走错地方了？其实这里不是交易现场，而是线上公开科研成果交流会？？
    “#s：这就是证据。”
    “#灰原：你不怕我放弃交易吗？”
    “#s：不怕哦。”
    “#s：我的筹码太多了，多到你不会舍得离开。”
    “#s：本来我还准备了一些见面礼，如果你不想交易，见面礼可就拿不到了。”
    “#s：你的选择？”
    当然没有其他选择。
    对方从头到尾都非常自信且沉稳，语气里透露着熟稔的态度，看起来哪怕她不同意交易，也完全有信心得到想要的资料。
    更何况，姐姐还在对方手里。
    “#灰原：我知道了。”
    她跳下沙发，走下楼去，打包了这段时间的研究成果。当然，绝大部分都是解药的制作思路。
    这也是她不怎么担忧的原因之一，毕竟这里藏着的不是毒药，而是解药。如果对方试图完善aptx4869，恐怕只会扫兴而归。
    在文件传输结束的一瞬间，对面的新消息跳了出来，紧接着，那个头像黑了下去。
    “#s：江户川柯南的身份证明.zip
    灰原哀的身份证明.zip
    阅后即删：宫野明美的暂住证.jpg
    建议把这些东西层层加密放进最保险的地方：宫野明美听说能给你寄信后欣喜若狂并给我传了一沓信全都在这里了但下次联系不要找我我不是邮局只是信件的搬运工.zip
    身份证明是给工藤的谢礼。为很久之前微不足道的一点帮助。也祝你平平安安。”
    72|你猜我给组织添了多少黑锅
    且不提灰原哀把所有东西扔在一边，抱着姐姐的信像是掉进了蜜罐里一样一遍又一遍地看来看去；也不说柯南发现自己和灰原哀喜提户口，目瞪口呆地把资料翻来覆去打算刻在脑子里，顺便思考顶尖的黑客是不是真的无所不能。
    久贺池垣正在翻着那一段回忆，认真思考自己有没有这么吓人。
    由于示好不一定会被信任，所以他开门见山，用「交易」这种中性词汇表明了自己没有危险性。
    ——灰原哀吓了一跳，开始头脑风暴。

 第84章

    为了增加可信程度和好感度，他干脆利落地甩出宫野明美照片。
    ——灰原哀迅速列出了阴谋论一二三。
    为了表明来意、增加可信度，他迅速说出了来意。
    ——灰原哀冷静了一点，开始思考他的目的。
    阐明原因，侧面展示某个不为人知但早已刻进每个名柯粉dna的设定，也就是aptx系列的研究进度，并提出自己的交换条件。
    ——灰原哀发现对手真的太强大了，开始摆烂。
    久贺池垣关上了光屏。
    这些小学生……啊不，高中生，怎么一个个的警惕心这么高？组织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他已经把能刷好感度的点都尽可能精练地提取出来了，居然还是达成了红方的入门任务「吓小孩」，只能说经历对人的影响是巨大的。
    现在，展现力量的时刻结束了，他也该复盘一下自己有没有被不着痕迹地降智了……这可是大工程啊。
    几乎想要偷懒的久贺池垣想了想手边的任务，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之中。
    柯南从案发现场拿回来的监控里，确实藏着他用小号隐藏的信息。经过一番寻找和一通复杂但不困难的排列组合，答案会是一串隐藏网址，以及核对身份的用户名和密码。
    网址是他随手做的，除了隐蔽性可以保证，框架堪称粗制滥造，标题写着「mystery」这个随便取的代号，唯一的内容是一段监控视频，正是柯南拷贝的那一段、已经被他修改过的视频的未修改版。
    原本想用这种方式把人推到公安面前，没想到先进入了小侦探的手里——当然，这也无妨，就当他花了点时间，为小侦探敲响了警钟吧。
    另一方面，之所以用这种交易理由联系灰原哀。一来是给s补上出手帮忙的原因，二来则是……他想要冒一点险。
    大周的医疗程度是非常可观的，但由于柯学世界需要「合理」。所以跨时代的医疗设备决不能出现在大众眼中。尤其是弹幕眼中，这也是他一定要炸毁医院的原因之一——被这种东西霍霍，能量条恐怕会一天就见底，他也不用挖空心思算计所有人了。
    但如果能避开过程，只给出结果，并模糊掉其中的细节，这样的行为或许可行——翻译成人话就是，如果在荒山老林里研究出aptx4869解药。然后把这件事模模糊糊地推给组织，再在真相被发现之前搞定组织里会泄密的人，这件事就可以被世界承认。
    在景光和萩原的事上，他就是这么做的——竹叶青那里的医疗水平高吗？不不不，明明是托组织的福。那是不是太跨时代了？不不不，这两个人天天睡觉根本不知道具体情况，其实根本没有那么重的伤。至于细节？问就是组织的人体实验。
    竹叶青是真酒的时候，他是实验的唯一负责人*，竹叶青是假酒的时候，他就会变成偷组织实验成果救人的好战友。
    反正组织家大业大，除了boss谁也不确定有没有这么个研究，只要他抢在所有人发现之前进入组织内网，把医学研究的资料销毁一部分，那事情的真相就会永远掩埋，并且不会对他、对能量条、对世界的稳定造成任何影响。
    唉，感谢黑衣组织，等你亡了，我一定为你插一炷香，祝你死的彻底一点。
    千治那边的旅游计划还得等一两个星期才能不显得突兀，眼看就要闲一段时间，久贺池垣居然有点不适应。他拿起手机翻了翻，发现扔进高桥悠真手机里的小程序传回了奇怪的信息。
    离开米花了？还是去群马？不会又是组织的人员调动吧？
    高桥悠真和他来米花的时间差不多。但不是个人行动，而是上面传下来的普通人事调动。久贺池垣知道的同时就在感慨天助我也，简直是白给我一个三选一候选人。
    来的这么轻易，又在三选一里掺和了一脚，走？问过我了吗？
    他敲开小程序，在对面的手机里转了一圈，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信息。
    高桥悠真收到了一个普通的任务，需要花费几天时间处理。
    那没事了，走得好，正好让我歇两天。
    不过，少了一只监视的眼睛啊……久贺池垣打开日历，看着日期上明天的「11月7日」陷入了沉思。
    ——
    今天的墓园里访客不少。
    宁静的氛围里，一身黑色的诸位池面排了一排，齐刷刷盯着一个墓碑看。
    来这里的每个人都有不可言说的伤痛，表现出什么情态的都有。偶尔有经过的路人，也并不会向他们投来疑问的目光，而是无声路过，去祭奠自己心中的那一个人。
    又一个路人经过之后，周围再次安静下来。
    久贺池垣正在走流程，让这一年一次的祭奠正常一点。但由于注意力都放在旁边，他走得相当敷衍，甚至驴头不对马嘴：“上次来之前松田吃了咖喱，这次吃了寿司，我一定要带他吃一次那个拉面才行……”
    诸伏景光压低了声音：“是上次那个拉面吗？小仓老板家的？”
    久贺池垣也配合地小声：“对啊，真是太好吃了，好吃到让人怀疑人生……松田到现在都没吃过，只能是因为太忙了吧？”
    诸伏景光笑：“对啊，真的很忙呢……”
    忙着操心幼驯染的心理状态，拉着对方出门散步，还要时不时给呆在公安的zero帮忙……
    在墓碑前还要戴墨镜耍帅的某个卷毛池面抬起胳膊，衡量了一下，压在了身边人的肩膀上。
    他不理会旁边的两人，盯着墓碑上的「萩原研二」几个字，慢吞吞地开口了：“那个，泽田啊……”
    “你说，为什么我看见这东西，就突然升起了打架的欲望呢……”
    「泽田」先生一动不动，盯着那个碑，表情古怪。
    ——就知道从心理医生那里毕业之后会得到一只气鼓鼓的河豚幼驯染！
    可恶，生气的小阵平比说句话都要悄悄斟酌进退的小阵平有活力多了，根本让他不忍心装病嘛。
    幼驯染的阴谋就是这么让人无从抵抗，唉，太了解对方也是错啊……
    千速姐还不知道自己的事，虽然不能开口直言，但下次她来东京，他也不是不能和小阵平一起去见一面，千速姐一定会明白的。
    只是可惜了以前联谊认识的各位，对于他们来说，「萩原研二」恐怕是一个只会存在于记忆里的……
    “明天还要去吗？联谊？”
    明明没有移动视线，松田阵平却像是什么都看见了一样，他熟练地开口，把幼驯染从幻想里拉了出来，提醒他面对现实。
    现实就是——
    “我已经答应了他们的邀请，还说会带个人一起去，哦，我还顺便答应了下次的。”
    萩原研二：……
    虽然他在人群里确实如鱼得水没错，但也不是失去联谊就会渴死的生物啊！
    不过，好吧，身为半个心理医生的幼驯染都这么说了，他也不会不同意就是了。
    旁边的久贺池垣也对人际交往不感兴趣，已经别过脸去开始憋笑了，还是诸伏景光有点同期爱，感慨地放了一束小白花在墓碑前，很是叹息地拍了拍萩原研二的肩膀，努力换了个话题：“萩原警官……是个好警察。”
    萩原警官本萩：“……”
    不如不努力。
    他悲愤地看了诸伏景光一眼：“小诸伏，你居然学坏了！”
    “是吗？没有吧？”诸伏景光望天，“今天的天气真不错，就是风有点大了，真可惜啊——”
    久贺池垣憋着笑低头，看了那束花一眼：“蓝、咳，诸伏，你带来的是什么？”
    诸伏景光理直气壮：“不知道。”
    久贺池垣茫然：“啊？”
    你们的同期情谊就这？
    萩原研二委委屈屈：“小诸伏，你居然——”
    “是从路边随手捡的。”松田阵平残酷地戳穿现实。
    萩原研二战术沉默。
    “可恶！居然这么敷衍！小阵平的同期一定会难过的！”
    诸伏景光平静微笑：“啊啊，生气的话，就让幽灵先生睁开眼，来找我算账吧。到时候请他吃银座一楼的烤肉赔罪怎么样？”
    不愧是小诸伏，不仅自己飞快从消沉里脱离出来，还有心思拉自己一把。
    不，说不定只是聚餐的借口而已啊！绕着弯试图出去吃的小诸伏真是不可爱！
    萩原研二迅速响应：“要楼上那家！”
    “还是顶楼的好一点，去年新开业的，食材也新鲜，”松田阵平顶着没什么表情的脸，给两个没有完全摸清楚店家分布情况的同期科普，转头戳另一个人，“池垣呢？想要哪家？在这种问题上，你应该更有发言权吧？”
    眼看又是一个三选一，久贺池垣耸耸肩，被左臂的伤整得一阵牙酸：“我就不去了，有事。”
    ？
    松田阵平递了一个疑问的眼神。
    “有其他人约，改不了的那种，”久贺池垣叹了口气，晃了晃手机，“今晚有个小型商业宴会，会有出版社的相关人员出席，之前的合作对象要么不靠谱要么丢了命，我也该物色下一个出版社了……你们什么表情？”

 第85章

    松田阵平&萩原研二&诸伏景光：……
    看见琴酒去酒吧应聘的表情。
    明明他们前不久还在为久贺池垣与组织相关的身份和目的头疼，此刻的对方却这么脚踏实地，不得不让人感慨——
    大家演戏都不容易啊……
    别管久贺池垣的隐藏身份为他带来了多少改变，只要他一天还活在世上，他就必须给自己弄一个合理的收入来源。
    这可真是……
    诸伏景光好笑地摇头：“那就没办法了。”
    松田阵平默默点头：“祝你顺利？”
    萩原研二笑眯眯挥手：“下一本书出版的时候，我们一定会支持的——”
    久贺池垣哑然失笑，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下一本书？我的下一本书连大纲都没有多少字，你居然开口预定，真的没问题吗？
    不过最近确实收集到了很多各式各样的杀人动机和手法，写一篇推理小说倒也不是很困难。
    他走得远了，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三个人站在那里，都背对着他，看不出来是不是正在说话。
    居然都平平安安地度过了本应生离死别的七年啊……
    也许是最近嚎警校组的弹幕越来越多，科普、盖楼和剪辑也如雨后春笋般增加了。久贺池垣天天翻弹幕评论，以至于无数次看见警校时期的他们，再看如今，难免欣慰。
    他不是喜欢幻想的人，如果有战友去世，他会也不愿意寻求幻想的虚假慰藉。
    但文学作品总是例外，更不用说这还是他小时候看的作品。对于那些死去的人，他也像最普通的人一样幻想过「如果他们活着该多好」。
    七年，是他完成自己梦想的时间。当然这些人的经历已经和动漫有了差别，但他也不会将他们与动漫混淆。
    只是有时候难免会想，面前的这些人，七年前也像动漫里一样张扬而赤诚。时至今日，最本质的样子也一直没有改变。
    想想就觉得值得欣喜。
    不过，要是再成熟一点就好了，跟幼驯染互相戳来戳去眼神斗争不亦乐乎的两位。
    总而言之，久贺池垣很爽快地走了，上车前还用短信留下了下一次的见面约定——隔天的一个艺术品展览，怪盗基德的又一次演出，地点在一艘游轮上，听说还有一个小型拍卖会。
    被兴致勃勃点名了的诸伏景光无奈地笑了笑，想想当时那个「下次一起看基德」的约定，竟有些恍如隔世。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算是在示好吗？
    他按了按胸口的一颗纽扣，拿出手机，查看幼驯染发来的消息。
    “久贺池垣的家庭成员里，没有妹妹。zero”
    诸伏景光揉了揉额角，无声地叹了口气。
    73|墓碑，警校组.jpg
    “久贺池垣的家庭成员里，没有妹妹。zero”
    诸伏景光揉了揉额角，无声地叹了口气。
    应该说早有预料吗？可他们只是猜到对方的经历有问题，却从来没想过连家人也是编造的。
    也对，他们仅仅是听过那个「妹妹」的名字而已。因为是妹妹，所以先入为主地认为和池垣的姓氏相同，完全没有考虑过，这可能是一个不存在的人。
    但这真的合理吗？刚来这里不久的时候，池垣就想为「妹妹」做一些手工艺品当礼物，前两天更是为了「压箱底很久的八音盒」而去了一趟维修店。
    如果「妹妹」不存在，他为什么要编造这样的谎言？觉得公安查不出来吗？
    解释不通啊……
    银行那一战结束之后，s留下了一些善后的信息，之后就很少理会他们的联系了。
    那些信息最主要的内容都在表示——“只要不是天天上头条，短时间内组织应该不会查到这边；竹叶青可能会猜到但他最近没时间管这些”，最后才附上了一条——“为了隐瞒降谷先生的身份，竹叶青或许会产生奇怪的猜测，还请多包容。”
    无论怎么看，都好像是大家的身份都没问题，只有zero可能会陷入风评被害的漩涡之中。尽管不知道隐瞒身份怎么会引起这种后果，zero依然对此非常豁达，表示「恶人颜的都是波本跟我降谷零有什么关系」。
    大家的心态都还不错，但诸伏景光又想起了最开始见到s的那条短信。当时他刚被竹叶青带出来，尚且不知道前路如何，而s给竹叶青发了一条信息，表示——“无论什么立场，这次我会帮你到最后。”
    分享了这条情报之后，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对面葫芦里买的什么药。毕竟从之后s的行动来看，对方站在他们这边。
    难道是正义の背刺？
    于是降谷零斟酌许久，还是调查了久贺池垣的身份，终于在今天确定——妹妹呢？
    你那么大一个妹妹呢？！
    别说亲生妹妹了，就连生命里看起来像是妹妹的女性也一个都没有啊？！
    公安组幼驯染都陷入了短暂的茫然中。
    “hagi，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玩意儿？”
    非常默契地没有掉头就走，而是站在原地小声说一些废话文学的爆处组幼驯染嘀嘀咕咕，终于说到了一个勉强有点建设性的话题。
    但是这个问题……
    “嗯……”萩原研二沉思一瞬，脑回路打了个结，“要装出正常生活的样子，就只能留在这，还得每年来看一次……就这么养着？”
    松田阵平嫌弃脸：“你当自己在养宠物吗？我问你解决了组织之后怎么办！”
    “现在考虑是不是太早了？小降谷可是……”
    萩原研二看着诸伏景光的表情，停下了嘴里的话：“小诸伏？小降谷说什么了吗？”
    新消息的提示音响起，大脑过载的诸伏景光低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答：“他说已经在办公室笑过了，就不来现场感受氛围了。”
    萩原研二：……
    “果然，小降谷才是黑化最厉害的那个吧……”
    他喃喃地两眼放空。
    松田阵平清了清嗓子：“前面一句呢？你们刚刚有进展了吧？”
    “这个回去再说，”诸伏景光不是很想破坏这里的氛围，他又看了看那个墓碑，再看了看活蹦乱跳的萩原研二，忍俊不禁地摆了摆手，“走吗？”
    “走走走，”松田阵平惦记着要跟生龙活虎的幼驯染好好打一场，也不再盯着墓碑看了，他又搭上了萩原研二的肩膀，大大咧咧地拖着对方往外走，“回去吃拉面！”
    “小阵平放手——喘不过气了——”
    萩原研二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自行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维持着这个动作跟上了幼驯染的脚步。
    诸伏景光摩挲了一下胸口的纽扣，对摄像头后面看不见的幼驯染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意。
    【下午，墓碑，警校组.jpg】
    【从此之后，世界名画有了新的模样。】
    【快看光速整活的p图哈哈哈哈笑不活了#原著降谷零的新世界大门：当他进入墓园后看见三个活蹦乱跳勾肩搭背的同期#】
    〖我来搬运文字！
    降谷：躲在阴影里偷偷看三个勾肩搭背的活人降谷：低头看班长让他常联系的短信还是降谷（面目狰狞）：tmd，都活着就是不跟我说是吧！删除！删除！
    p图的太太还特意标明了：本作含有ooc，我不说是谁；本作有人被排挤，我也不说是谁。〗
    【人才哈哈哈】
    【美式霸凌是吧，真·文艺复兴了属于是。】
    【自从官方搞出了平行世界，我就总能看到一些让人眼前一黑的整活，在此郑重宣布，这个是我心中最不ooc的哈哈哈】
    久贺池垣捂住嘴，关上了光屏。
    不行，再笑就要把伤口笑裂了，做人不能这么缺德。
    漫画里没有出现那条短信的具体内容，弹幕没得到什么新消息，纷纷忙于制造笑点，这些情况进一步增加了他对世界意识和游戏制作组剪辑功力的信心。
    他已经到了家，正在对着伤口发愁中——无论是伤口深度还是子弹口径，又或者治疗的及时程度，这次都比上次超市里的伤势严重多了，再加上他不消停地到处乱跑还要假装没事。即使拥有了柯学的回复速度加持，彻底愈合所需的时间依然十分可观。
    久贺池垣盘算了一下组织发任务的频率，完全不觉得下一次任务会在伤口愈合之后到来。
    这就意味着他至少还要再在组织人员面前装一次健全人类……
    希望之后的临时搭档没有代号成员。
    不，希望之后的任务不要给我配搭档了。
    我自己可以，让我自己上不香吗？浪费人力资源的配置不可取啊！
    他胡思乱想地点开手机，看着刚收到的消息发了两秒的呆。
    千治的旅行时间已经定下了，就在十天之后。也就是说，距离决定命运的时间只剩十天。
    在那天到来之前，他需要为自己准备一个顺理成章前往那里的原因，在那里提前布置一些准备，彻查千治旅伴的背景和可能存在的行凶纠纷。最重要的是，要确定自己需要的演员都会如约而至。

 第86章

    大战之前必有补给，s的立场这么暧昧，当然要给红方「送」一个对付竹叶青的杀手锏。
    竹叶青的地位足够稳固，千治却是他唯一的软肋。作为一条毫无人性的毒蛇不慎暴露的弱点，她会变成破坏组织的一条引线。会变成插入组织深处的一把尖刀，会变成红方所有人保护的对象。
    在那之后，他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在某个集齐了竹叶青候选人的案件里暴露竹叶青的身份了……也许还可以来一波夜探工藤宅，和冲矢昴紧张对峙，与波本狭路相逢，最后在小侦探的剧本面前铩羽而归？
    不过抄袭波本的原剧情也不算什么好选择，至少观众可能会觉得制作组敷衍，进而导致他需要的热度减少……或许他应该选择另一种方式试探红方，让他们被迫利用千治转移他的注意力，稳稳当当地逼退竹叶青，顺便对千治产生愧疚和关照之心？
    算了，这也太阴谋诡计了。如果使用这种招数，在失去同伴信任之前，他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本心。
    不应该试探人性，不应该主动挑起内斗。不应该利用认定的战友，不应该逾越坚守的底线。
    哪怕计划里有千治，他也不能失去分寸，必须时刻提醒自己才行。
    当然，掉马也许可以容后再议，但这次的旅游却不能出现太多差错。
    为了让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他的伤口决不能拖延到那一天。但他没有完全可信的战友，更不可能有完美无缺的替身……只好随机应变了。
    久贺池垣讨厌随机应变。
    光屏顺应他的心意，又一次在半空中展开，静静地停留在某一页。诸伏景光看着手机，眼里似有深意——他知道里面写着自己根本没有妹妹，s的能力让他在电子设备里来去自如。
    如果一定要挑一个对大局没有影响、能最大限度保护他剧本的红方来帮忙，诸伏景光已经是最优解。但依然不能达到他对助手的最低要求。
    原因有二。
    其一，景光不是他的提线人偶，比起配合他，景光一定更愿意跟公安里的幼驯染里应外合。
    当初，为了保证景光回到公安之后不会暴露他的立场，他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只为营造一个坚不可摧的恶人形象。但想要景光来帮忙，就必须把计划的大半和盘托出，并取得景光的信任。
    自己多年的努力，自己又怎么可能用几天时间彻底瓦解呢？景光能够隐约感到不对劲，已经让他惊异了——是那些骗过了无数敌人的演技不再起效了吗？还是柯学世界的直觉就是这么强？
    其二，波本这个苏格兰绑定者也不是好惹的——单打独斗两人不相上下，但阴谋诡计的优势就在于能让你烦不胜烦。
    苏格兰假死那次，波本没理由责怪竹叶青，后续却依然顺理成章地建立了和竹叶青之间互相看不顺眼的关系。
    他明里暗里地使了几回绊子，为数不多、非常隐蔽，有一两次非常危险，更多的时候只是麻烦了些，竹叶青有时候会发现，有时候则找不到源头，并为此不爽地做出了一些取舍。
    真酒的壳子愈发阴晴不定，假酒的内芯倒是还算精神稳定，甚至有心情暗爽——
    降谷零拿到了多少利益他不知道，反正他放手的科研人员里，有两个是从海对面过来留学的，死里逃生之后上了轮船就走，回到祖国母亲怀抱里天天精神焕发，一边大骂酒厂不做人，一边掉着头发搞科研，再也不肯过来了。
    本来酒厂在种花就没什么势力，基本上都在依靠海边的渠道，做一些合法的生意，就这难得本分的赚钱方式，也因为那段时间的闹腾，不知怎么被揪出了上游渠道不正规，厂子拆了个七零八落，气得boss当场就要宣布放弃这片市场，场面一度十分热闹。
    导火索兼始作俑者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干。
    扯远了，总之，波本状态下的某人非常不好惹，接招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要受伤。如果幼驯染得而复失，降谷零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反正久贺池垣不想知道。
    他忙忙碌碌地开始彻查那个旅游目的地的地形和建筑分布，做好破坏监控的准备，开始纸上谈兵地准备计划一二三四。
    对了，前段时间小兰抽了不少奖，让他看看，哪一个幸运奖池会被选中呢？
    来吧，毛利兰同学，让我来给你的幸运加点buff，助力你们一家带上毛利侦探的徒弟安室君，以及热心邻居冲矢君，一起前往我期待已久的掉神装剧本。
    当然，在此之前，要先去完成他和景光的约定，安安稳稳地看一看怪盗基德的盛大演出。
    虽然这一次，他们的心情也不会是纯粹的愉快。但总比他变成竹叶青之后拉着景光看基德偷宝石要好得多。
    ——真酒约假酒，太诡异了，简直是想想就要头皮发麻的程度。
    74|登船和偶遇
    *本章有一个客串人物登场，印象深刻的完全可以靠出场地点猜出其身份233.仅此一次，没看过原著（?）的不用在意，只是我嗑cp的一点私心*
    *我只想让他出来露个脸，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了正经剧情……全都删改掉了，所以本章超短，原本的版本放进了作话里，就当小剧场了。*
    首先要说的是，怪盗基德的敬业精神真的值得敬佩。
    上一次带走宝石的行动似乎还是不久之前。这一次，唯一的大宝石体积并不可观，至少不像铃木次郎吉的宝贝们一样举世闻名，他居然也勤勤恳恳地发出了预告。
    更不用说，这次的展览会可是在海上。
    海上啊！
    一不小心掉进海里就会被迫跟各种鱼类卿卿我我的海上啊！
    久贺池垣直到检票结束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比如他是不是应该准备点浮板之类。万一基德点背掉进海里，他还能帮对方活着停留在原处，而不是眼看着对方被鱼惊吓后吐出一串泡泡，坠入无尽的深海……
    “池垣？”
    久贺池垣从越来越不切实际的想象里回过神来：“嗯？怎么了？”
    诸伏景光给了他一个奇怪的眼神：“你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神游……我说展览快开始了，你要提前过去吗？还是先到处逛逛？”
    “好不容易来一趟船上，当然要体验一下不一样的东西，”久贺池垣看了一眼辽阔的海面，拍拍手站了起来，“展览不止一天，先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诸伏景光看起来更无奈了：“距离午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你要现在去吗？”
    “那就算了……嗯？这里有酒吧？”久贺池垣停了一下，看了一眼酒吧内部，然后被启发了似的果断转向餐厅，“走，吃饭去！”
    诸伏景光：“……”
    他艰难地道：“你确定……是想吃饭？”
    ……
    “三份焦糖布丁，两份黑巧克力布朗尼……还有一瓶苏格兰威士忌。”
    诸伏景光看着桌上的东西，很难说清自己此刻的感情。
    “好耶！谢谢池垣哥哥！”
    五缺一的少年侦探团欢呼雀跃，柯南也混在人群里默默挥了挥手，接过了自己那份特殊的布朗尼。久贺池垣目送他们端着盘子在旁边入座，然后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淡定的微笑。
    诸伏景光面无表情地回视过去。
    ——谁会过酒吧而不入，专门跑来餐厅和小朋友一起喝酒啊！
    “味道真不错……再来一杯啤酒！”
    旁边的毛利大叔相当应景地招呼了一声。
    诸伏景光：……
    警校传说你也清醒一点啊！
    毛利兰努力无果，好像已经完全放弃劝阻了。她和园子去外面散散步，小孩子们则暂时交给了不打算挪动位置的久贺池垣两人。
    “所以，不尝尝吗？苏格兰？你应该很久没喝了吧？”
    久贺池垣用食指和中指推出酒杯，露出一个促狭的笑意。
    冰块在这个过程中互相碰撞着，发出清脆的轻响，诸伏景光看着「体贴」地只倒了半杯的酒，忍不住笑了一下。
    “确实……不过，我以前也不经常喝酒。”
    对于一个狙击手来说，酒精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久贺池垣也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冰凉的酒液，干冽醇厚的气息萦绕口腔，不像黑麦威士忌一样具有明显的侵略性，而是更加柔和的态度逸散着，飞快地沾染了他的每一次呼吸。
    只有表象堪称温和，内里却一样冷冽。即使润物无声地结束战斗时，依然不会撕下那层伪装。
    就像当初的苏格兰。
    就像诸伏景光。
    他眨了眨眼，把这些思绪甩出脑袋：“松田那边……也太忙了，我还以为能看见他们一起来。”
    知道他省略了「公安」两字，诸伏景光的嘴角也染上了笑意：“忙的只有他而已，能者多劳啊。”
    确实是「多劳」，两人份的工作量，不多就有鬼了。又不是所有人都是zero。
    想起幼驯染的能力，就会想起对方糟糕的作息。尽管最近不再只睡四个小时了，但三份工作听起来还是有点让人心惊——好在诸伏景光本人基本处于停职状态，能为幼驯染帮一点忙。

 第87章

    久贺池垣的远程狙击水平比不上诸伏景光，但也不打算增加一项嗜酒的爱好。两人聊天的功夫，他很快喝完了那杯酒，吃完了一整份布朗尼。
    他没有多做停留，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袖口：“这些孩子就交给你了？我出去吹吹风。”
    诸伏景光有点担心地看他：“现在？”
    “我酒量还不错，”久贺池垣笑了笑，摸了摸口袋，“这里的路线有点复杂，我去和园子她们一起回来，顺便买晕船药，不小心忘带了。”
    他确实不像喝醉的样子，诸伏景光看了看时间，也打算点餐吃饭。久贺池垣则七拐八绕地去了外面。
    他确实没带晕船药，毕竟他自己不晕船。但既然这世界如此柯学，有备无患也不错——不是给自己备，而是给可能出事的其他乘客备。
    商店的位置还算显眼，久贺池垣一进门，先扫视了一下商店内部，他没能一眼看见药品区。于是敲了敲柜台，低下头去：“老板？有晕船药吗？”
    显然正在跟人聊天的老板停下了动作，他脸上挂着营业用笑容，抬手指了个方向。
    久贺池垣：……
    他波澜不惊地拿药结账，没有暴露一丁点破绽。
    直到捏着那个小瓶子走出商店，踏上甲板，他才放松了僵硬的脊背，任由某个疑问在脑子里撞来撞去——这人从哪来的？
    他的活动范围，没记错的话，一般在美国那边吧？
    冰凉的海风吹来，被冷汗爬了满身的久贺池垣打了个激灵，环视一圈，开始找毛利兰和铃木园子。
    他一边举目四望，一边在脑袋里过了一圈刚刚那人的信息——之前跟s打过一点交道，是个对钱看的死紧的情报商，常年追逐邪-教-徒的踪迹，不知道是吃了哪门子的亏。
    情报交易哪里都能做，人来人往的船上也不失为一个好地方。但久贺池垣想想柯南，又想了想基德，还是觉得不太相信这个结论。
    虽然没有猫哥和安室透，但也有个景光，加起来也是半个剧场版的配置了。更何况这里还是游轮之上，对于犯罪者来说，简直就是天然的大型狩猎场。
    本来就不太安全的局面，现在又增加了一位甚至多位潜在的邪-教-徒，好不容易想在自己的剧本开幕之前放松一下、感受普通游客视角的久贺池垣沉默了一会，揉了揉太阳穴。
    算了，他又有什么办法呢？还不是只能笑着把这个世界原谅。
    75|基德？基德！
    一顿颇为丰盛的午餐之后，众人随着人潮进入了展览厅。
    本次艺术品展览的举办人是根津社长，方脸大肚，在体型自带的厚重里添了几分商人特有的圆滑，他身边站着的男人模样瘦削，正是与他合作的鉴宝师。
    久贺池垣难得毫无准备地来了这里，这会儿一眼看去，甚至不知道这个鉴宝师叫什么。
    那两个人正在中森警官身边，看样子是在讨论安保问题。拍卖会开在另一边的大厅，久贺池垣瞄了一眼，发现那里灯火暗淡，显然还没开始。
    这次的流程大概是展览两天，第二天上午开始拍卖会，结束时间则是下午。拍卖会结束后还留了一段时间，让参加完拍卖会的诸位得以再次欣赏一番展览上买不走的古董。基德的预告时间，就在拍卖会结束的那几分钟。
    拍卖会结束本就暗流涌动、人潮交错，进进出出的人流一刻不停，安保工作的重心势必会向拍卖会那边转移。基德更是滑不溜手，想也知道，面对这种刁钻的时间，中森警官现在是多么头秃。
    久贺池垣倒不是来真心看展览的，经历了上午的情报洗礼之后，他的目的已经变了。现在，他在做一些怪盗基德才应该做的事——观察环境，当然，也要观察人。
    这船上的人才太多了，下船的时候多半会被逮几个，趁现在多看一眼，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至于摸不着头脑。
    “要多逛一圈再走吗？”
    诸伏警官，读心挂关了吧，没意思。
    “我记得你说过，对这个展览本身没有那么大兴趣？”诸伏景光像是又看懂了他的意思，声音里带了笑意。
    是啊，所以我刚重看了两幅已经看过的画，你就全都懂了？
    “上船前还对展览兴致缺缺，现在却想多停一会，除了基德，还发现了什么吗？”
    啧，看来还是太明显了。
    久贺池垣心中叹气。
    他倒不至于连这种消息都隐瞒，但信息来源需要改一改。
    于是他环视一周，稍稍倾斜身子，靠在了对方耳边，压低声音道：“看见了认识的人，但找不到他在哪——船上鱼龙混杂，找到他的行踪，也能获得先机。”
    诸伏景光也放轻了声音：“在登记簿上看见的吗？那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这么说着，顺势环视了半圈，似乎是在默记周围人的特征。
    “是个中年男性，亚洲人，常用化名肯诺博格，手上有几条人命……是个邪-教-徒。”
    诸伏景光侦查的视线暂停了一瞬。
    他用一种夹杂了微妙感慨的语气说道：“你……怎么认识他的？”
    久贺池垣面无表情：“听说。”
    “哦。”看来是从s那里听来的。
    某种意义上他没想错，毕竟久贺池垣确实用s的身份去问了一下，甚至还为此花了点钱——消息的定价不仅要看消息本身，更要看客人对消息的需求程度。某人这么说着，非常理直气壮。
    全世界奸商都一个德行，于是他默默付钱，放弃了还价的尝试。
    如果不拿钱换消息，他就只能毫无凭据地说出「船上有个□□徒但我既不知道他什么样也不知道他的名字」这种残缺不全的情报了。
    诸伏景光一定会认为这是s送来的情报。但只有一个身份，却没有个人信息？
    ——简直是对他s业务能力的侮辱！
    可惜，即使有了情报，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对方。展览的规模挺大，逛了两圈之后，下午已经快要结束了。
    “先停一停吧，”最后居然是诸伏景光开口暂停了行动，“人太多了，如果对方有意隐匿，恐怕很难得到结果。”
    日本对身份的管控一向宽松，用化名的遍地都是，s的能力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对着满船的陌生名字查出个所以然来。
    无论线上还是线下，本质上都是大海捞针，久贺池垣也没报多大希望。他要寻找的，是所有可疑人员和看起来不简单的人——他相信柯学，一旦混乱来临，这看似杞人忧天的提前调查，就能为他节省很多精力。
    此时，既然公安都说了放弃——当然他更怀疑对方打算联系降谷零，在船只返回的时候筛选犯人并实施抓捕——他也不会继续花费时间。
    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今天就享受一下海风，早点休息吧。
    然而，卷王的激素让他没能平静地渡过晚餐之后，久贺池垣还是假借散心之名，踏上了探索船舱的路。
    还没走出多远，在某个拐角处，他听见了奇怪的动静。
    是谁？
    他孤身一人，正处在丁字路口那条竖着的路上，隐约的声音从右边传来，那里……似乎通向游客禁止进入的区域？
    久贺池垣屏息凝神，把身子向墙壁边缘挪动了一下，侧耳倾听。
    “基德……那边！快……”
    他眼角一跳。
    什么情况？预告时间不是明天吗？
    这次的手法是提前偷走，之后用诡计蒙骗吗？
    但那个宝石还在楼上被展览着，基德为什么来了这里？难道楼上是假的？
    他本应隐蔽身形，或者做一个普普通通的路人，却不知接收到了从何而来的第六感，下意识抬头确认了一下附近的监控。
    晚饭之前，他简单查询了整个船体的监控系统，至少从监控室里能找到的部分来看，附近的监控并不完善。
    就船舱的结构图而言，传来声音的地方应该是仓库。另一边却是一条死路，如果基德要离开，要么不走寻常路地进入通风管，要么过来和久贺池垣迎面相撞。
    耳边已经能听见确切的脚步声，久贺池垣不再犹豫，他拿起手机，随便打开了一个社交软件，开启语音：“黑色的羽翼？啊，是从飞艇上下来之后买的那个挂件吗？的确在我房间，嗯，不远，我现在就回去。”
    一边说着，他转过身，迅速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远处的嘈杂被他抛下，打开房间门的功夫，他隐约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等他关上房门，目之所及的另一侧已经多了一个白色的身影。对方侧着身子，肩膀不自然地一高一低，脸上也像是冒了冷汗。
    “根津社长好像在私造枪支。”
    怪盗先生还没喘匀气，就忙着共享情报了——很明智的选择，成功让打算开窗放人走的久贺池垣改变了想法。
    对方那身白色服装十分帅气，但也让沾染其上的颜色更加刺眼，他看着那一片血红，脸色克制不住地沉了一瞬，听见这话，眼中也泛起了冷光。

 第88章

    但他还是很能分清轻重缓急地开口道：“急救用品在床头柜，休闲服装在衣柜左侧挂着——外面什么情况？”
    对面的少年显然没想到他打算提供这种程度的帮助，不由一愣。然后很是自信地笑了一下：“放心吧，烟雾弹的范围足够大，他们应该在那个丁字路口失去了我的行踪。”
    作为短暂合作过的对象，怪盗基德相信他的能力。于是也不再犹豫，转身去取那个医药箱。
    久贺池垣也跟了过去，从行李箱里扒拉扒拉，拿出了一副国际象棋。
    “就用这个吧，一会你记得换一个合适的身份。”
    基德笑了起来：“没关系吗？让我假扮你的朋友？”
    “没关系，”久贺池垣抬起眼来，冲他意味深长地一挑眉，“只要你不怕他从隔壁出来，我不介意。”
    “嘛……那还是算了。”
    基德摊了摊手，然后找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开始换。久贺池垣眼皮都没抬一下，盯着棋盘，手速飞快地放下棋子，用半分钟的功夫摆出了一副残局。
    如果基德的这次行动跟以前差不多，他其实不会多此一举。尽管是个高中生，但在这个高中生拯救世界的地方，对方的能力无需质疑。
    只不过，这次的情况有点特殊。
    这孩子身上的伤口——尽管只是轻微的擦伤——那可是枪伤！
    再加上对方口中的「涉嫌伪造枪支」，稍加排列组合，逻辑便立刻清晰起来——根津社长被发现了伪造枪支的事实，所以想要杀人灭口。
    这种动机跟「遭小偷了所以前来排查」完全不同，紧随其后的也绝不会是普通级别的搜寻。
    在怪盗基德下一次出现之前，根津社长一定会竭尽全力找到他，甚至杀了他。
    必须瞒过这次搜寻，绝对不能露出破绽。
    久贺池垣默不作声地下定了决心。
    76|意外也许会迟到
    尽管认为自己的帮助值得一些情报。但久贺池垣也没想到，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依然能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
    他盯着那张脸看了几秒，怀着一线希望决定向对方求证：“你现在是……工藤新一？还是黑羽快斗？”
    笑吟吟看着他的少年嘴角下压，露出了遗憾的表情：“啊啊，你果然早就知道了……”
    久贺池垣也干脆利落地一笑：“连你父亲的名字都能拿到，当然不会找不到你了，魔术师先生。”
    这句话之后，房间里陷入了一瞬间的静默。
    他们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工作，黑羽快斗摩挲着棋盘边缘，在这一阵静默中沉声开口。
    “对于我们来说，开诚布公也许比互相试探好的多——我想知道，对于黑羽盗一，你了解多少？”
    打直球啊……也是，毕竟已经被人看穿了，装鸵鸟可不是怪盗基德的风格。
    久贺池垣抬起眼来，冲着棋盘对面的少年舒展了眉梢：“上次从飞艇上下来之后，我仔细问了一下s。七年前，他收到过黑羽盗一的消息。”
    “……”
    “怎么？”
    黑羽快斗沉默着。
    他不知道自己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但总之不是扑克脸。这句话里透露的信息太过恐怖，以至于他一瞬间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
    是幻觉吧？
    他的爸爸，那个全世界首屈一指的魔术师……可是在八年前就死了啊！
    死在那些以动物为代号的人手里！
    既然已经去世了，那个七年前的「黑羽盗一」又是谁？难道是妈妈扮演的？
    又或者那个人真的是他……可既然他没有出事，是什么让他抛下自己，还要躲躲藏藏？
    理智在这一刻似乎被感情吞没了，过分杂乱的思绪就像一场海啸，横冲直撞地把他的大脑搅了个天翻地覆，离去之前还耀武扬威地浇了他满头雨水。
    黑羽快斗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一个声音大喊着「不可能」，一个声音却喃喃着「原来如此」，生活中从未被注意过的某些疑点一个又一个浮现在眼前，记忆从未像此刻一般清晰。
    潜意识已经告诉了他，假死脱身并非不可能，父亲的存活才是真相。
    他终于拿到了身体的控制权，哑着嗓子问：“你……”
    疑问实在太多，他不知道从何问起，几乎要问不下去了。
    “s确定那是黑羽盗一，”久贺池垣收敛了笑意，声音像是镇定的安抚，“毕竟除了他，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拥有那样出神入化的易容能力，更不用说……你的母亲也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原来如此……”
    “等等？！我的母亲？！”
    黑羽快斗的扑克脸又一次破功了，他花了点时间收拾自己的表情，但眼中还是带着茫然……或许还有一点不可置信。
    他怎么不知道他的母亲知道父亲没死？
    合着全家人都知道，受骗的只有自己这个学生？！
    久贺池垣给了他一个复杂的眼神：“毕竟你还小，而盗一先生要对抗的敌人又过分强大，所以……隐瞒，恐怕也是无奈之举。”
    黑羽快斗沉默着。
    黑羽快斗暂时不想说话。
    倒不是假死脱身这个操作有什么问题，只是他没想到老妈也知道。
    从理性出发，他当然能理解，但从感性出发……
    他把一肚子茫然疑问和委屈都吞了回去。
    回家……回家之后就联系老妈！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黑羽快斗无奈地揪了揪头发：“好吧……谢谢你能告诉我这些。”
    久贺池垣清了清嗓子，也恢复了正常的表情：“其实我也不确定自己的正确与否，既然你已经走在了寻找真相的路上。哪怕我今天不说，恐怕你的父母也会赶来，看看你究竟成长到了什么地步。”
    他颇有幽默感地耸了耸肩：“所以……为了防止我被你的父母联手偷到家都不剩，关于这件事，我希望你能暂时对他们保密。”
    【池垣：礼貌地从心一下】
    【一家子怪盗，肯定不能惹啊233】
    【笑死，捅了怪盗窝】
    黑羽快斗被他的语气逗笑了，他把心头冒出的一点尴尬和很多点骄傲藏起来，用怪盗基德的营业语气回复：“没问题。但是，如果我父亲自己推理出来了……”
    久贺池垣冲他眨了眨眼：“那我也只好认栽了？”
    “不会发生这种事！我会阻止他的，不要怀疑怪盗基德的能力啊……”
    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当然，真相并非如此简单。
    这个要求不是久贺池垣的风格，只是他必须维持红方情报现状的一种手段。
    如果黑羽盗一回来的太早，而黑羽快斗说出了今天的事，恐怕他会立刻从他的父亲那里了解到——
    当初的s联系黑羽盗一，分明是为了学习易容。
    之前的那些伏笔中，他已经彻底分开了s和竹叶青，把这两个身份变成了——「竹叶青对s信任有加，s对竹叶青伸出背刺之手，但具体原因待查」。
    可如果学习易容的不是竹叶青，而是s本尊……
    他要怎么编？继「s和竹叶青情深谊厚」之后，再编一出「s和竹叶青其实是同一个人的精分人格」吗？
    s的身份他可不想暴露，就算暴露，也只能在大结局之前。所以……还是和大家一起被蒙在鼓里吧，黑羽同学。
    久贺池垣毫无真情实感地在心里两手合十，并非常真情实感地为黑羽同学祈祷了一下。
    门外已经响起了敲门声。
    扣扣。
    “请问，有人在吗？”
    “来了——”
    久贺池垣扬声应着，走过去打开门，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的样子，露出惊讶的神色。
    “这是怎么了？”
    训练有素的保安神情严肃，冲他微微颔首：“就在刚刚，怪盗基德前来偷盗宝石，被我们逼退了。我们正在排查他的位置，希望您能出示您的身份证明。”
    嗯……手段很缓和，看起来这位社长还没打算为这件事撕破脸。
    也对，基德那么神出鬼没，这里又是开阔空间，按照以前的套路，他应该早就离开了才对。
    抱着这样的心思搜查，自然不会出现过分的行动。毕竟，如果搜查的方式过于粗鲁，哪怕找到了基德，这位社长也会得罪某些不能被招惹的人吧。
    “请稍等，”久贺池垣随意且敷衍地给了对方一个看起来礼貌的微笑，转身去拿自己的驾照，“这个可以吗？”
    黑羽快斗也跟了过来，但他当然没有身份证明。
    保安恭敬地交还了久贺池垣的驾照，看着黑羽快斗，好像有点为难：“这位？”
    黑羽快斗无辜地摊手：“我来找朋友下棋，没带身份证明。”
    ——这年头谁会带着身份证明找人下棋啊？带了才是不打自招。
    久贺池垣随口接上：“他晚饭之后一直在这里，如果怪盗基德刚离开没多久，也许我能给他提供不在场证明？”

 第89章

    「朋友」的不在场证明并不是值得采信的证言，保安踌躇了一下，看起来像是想要尽职尽责一些。
    “他是中森警官女儿的青梅竹马，如果怀疑的话，你完全可以找中森警官确认，”久贺池垣拍了拍黑羽快斗的肩膀，冲屋里一扬下巴，“我们还有没结束的棋局呢，如果……”
    黑羽快斗想了想还是开口：“配合调查是我们应该做的，如果保安先生要确认，我可以去我的房间拿，就是有点远。”
    两人对视一瞬间，久贺池垣听出了一点「不引人注目」的意思，无可无不可地顺势放弃了自己的话术。
    “至于这盘棋……无论今晚还是明天，都可以继续，”黑羽快斗给了他一个你知我知的笑，“到时候，你来找我？”
    这个意思是……还要继续？
    他的父亲活着已经是天大的事了，还有什么情报需要交流？
    保安却已经被这个身份打动了，他带着歉意对他们一鞠躬，转而去敲下一扇门。
    久贺池垣合拢了房门，转身，对着黑羽快斗轻轻挑眉。
    “我还没告诉你，”黑羽快斗看了一眼门外，压低声音回答他的疑惑，“这次的邀请函根本不是我发的，我也是听说了这件事，才来确认一下情况。但我在仓库里看见了几样东西……我怀疑根津社长制造了不少赝品。”
    造……赝品？
    这段话里的信息量不少，但久贺池垣还是最先捕捉到了这个信息，一时间表情微妙起来。
    他当然不会怀疑怪盗基德的眼光，不如说正因如此，他才更加无奈。
    说过了吧，今天的他可是有拍卖目标的——这场拍卖会上，有一只据传是清朝咸丰年间的青花竹石芭蕉纹玉壶春瓶，造型优美，青花淡雅，在国内也算少有。
    久贺池垣对古玩没什么兴趣，甄别起来也是一窍不通，对这个瓶子的了解仅限于上面那两句话，还是从宣传册上照抄下来的。
    只是毕竟是自家的东西，既然已经摸清了系统和游戏的底线，交给旁人自然不如交给自己。更何况落叶归根总是让人向往，他自己回不去，让买下来的东西替他感受一下也不错。
    这场拍卖会的规模并不大，但依然有隐藏身份的包间，只要他稍稍注意，就不会被发现自己做了什么。
    可如果根津社长方手里有假货，那拍卖会上物品的真假也有待商榷了。如果制造的赝品恰好包括他要拍的那一个……
    啊，很难克制自己把人腿打断的欲望呢。
    那么，应该询问吗？
    当初跟诸伏景光来来回回的互相试探，已经让弹幕非常激动了。哪怕诸伏景光只是想让他说清楚他跟竹叶青的关系，可弹幕毕竟不是诸伏景光，自然也不会清楚他的本意。
    告诉基德=告诉柯南=告诉弹幕，他早就搞清楚这个等式了。如果他亲自参与进了这样一场拍卖，久贺池垣的嫌疑或许会大到超出预期——
    不是「跟竹叶青关系微妙」的嫌疑，而是「这个人的国籍和身份会不会存在问题」的嫌疑。
    嘛……算了，不问就不问。如果买到手的东西真是赝品，他就趁乱砸在那个见鬼的社长头上。反正s钱多没处使，大不了花钱听个响。
    “谢谢你的告知，不过，既然不是你的预告，那你还要「如约」去把那个宝石带走吗？”
    “当然，”怪盗模仿着他的样子眨了眨眼，风格却与他完全不同，是少年人特有的狡黠和意气风发，“我可不会容忍他利用怪盗的名义，为他的那些计划增加胜算。”
    果然是「怪盗基德」啊……
    久贺池垣对着那双眼睛凝视了一会，微微一笑。
    “那么，我就拭目以待了。”
    77|拍卖会，大起大落
    第一天就这样平静落幕了。久贺池垣跟黑羽快斗达成了一些交易，转头敲响诸伏景光的门，把怪盗发现的赝品和私造枪-支事件尽数告知。
    被问及消息来源的时候，他非常轻松地表示这次不是s，而是怪盗基德。
    诸伏景光被突如其来的工作迎面糊了一脸，只能叹了口气，去敲此时必然没睡的幼驯染，直到第二天早上也没来得及露面。
    展览厅门前，久贺池垣见到了黑羽快斗一行人。
    黑羽快斗，中森青子……以及白马探和小泉红子。
    基德本人，基德老对头的女儿兼基德的青梅竹马，大概率已经扒掉基德马甲的优秀侦探，还有传说中世界上的最后一个魔女。
    久贺池垣看着有说有笑的四个高中生，陷入了难言的沉默。
    怎么回事啊！你们几个待在一起，基德怎么出现？当场大变活人吗？！
    他感到一阵窒息，但黑羽快斗却挺平静，甚至轻轻松松地跟青梅开着玩笑，几句话的功夫变了好几个小魔术——天知道他厚实的衣服里藏了多少乱七八糟的道具。
    他们就在这个时候狭路相逢了。
    两方由黑羽快斗担任了中间人，稍稍认识之后，中森青子便兴致高昂地表示他们这个刚刚成立的反基德联盟一定要在今天把基德拿下。
    久贺池垣：……
    黑羽快斗：……
    对基德身份有了猜测的白马探保持微笑，兴致勃勃地附和了两句，对基德身份一清二楚的魔女小姐愉悦地为计划添砖加瓦，顺便笑吟吟地看了黑羽快斗一眼。
    久贺池垣：……
    黑羽快斗：……
    久贺池垣假装什么都没看出来，平静地憋笑并挪开了视线。
    居然加入了这种联盟，怪盗基德，恐怖如斯。
    黑羽快斗脑袋上的黑线如有实质，有气无力地应了几句，尝试让青梅换一个话题。
    这里有一个算一个都知道他的身份，这种情况下还要让他表演「我抓我自己」，未免也太难为人了！
    好在久贺池垣有自己的想法，很快便和他们分道扬镳，黑羽快斗状似不经意地看了一眼他离开的方向，很快收回了视线。
    好像是卫生间……这家伙不会真的要假装成被基德扒了衣服扔在卫生间的模样吧？
    这样的念头升起一瞬间又立刻破灭，他捕捉到小泉红子投来的眼神，认认真真地投身进了和同学们的斗智斗勇中。
    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机呢……
    久贺池垣已经换了一个形象，来到了拍卖会的现场。
    安静的侍者引领他前往自己的包厢，隔音良好的墙壁和装潢精致的内里给了他不少安全感。他翻了翻介绍手册，在玉壶春瓶的那一页停下来，然后打开了光屏。
    昨晚他热心帮基德隐瞒身份的情节被描绘了大半，但最后两人的交易并没有被放出。
    事实上，这个交易很简单。他同意基德在预告当天随意使用他的身份，主动避开可能暴露的场合，并告知了一些自己的人际关系，相对应的，基德要帮他把某样东西悄无声息地送进根津社长的手中。
    他没有说明具体是什么，只说不是什么危险物品，出于对他连续提供帮助的信任，黑羽快斗虽然有点犹豫，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顺带一提，当听他讲述面对诸伏景光应该做出什么万金油回复的时候，怪盗同学的表情介于扑克脸和「你不要过来啊」之间，看起来很想让自己当场失忆，并逃离这个恐怖的房间。
    “虽然知道某人是公安但你们的关系也太复杂太奇怪了吧！万一说错话真的不会被当场逮捕吗！”
    从区区几段预设对话里得到了某些信息之后，对剖析他人性格十分拿手的怪盗同学的表情是这么说的。
    确认对方只是把这个身份当成退而求其次的方案，久贺池垣移开视线，有一丢丢心虚地在心中宣布不对此负责。
    成年人互相利用，怎么能算是心太脏呢对吧……
    他可以靠怪盗基德为自己的「失踪」提供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而基德拿到了一个有神队友掩护的身份牌。
    这可是双赢。
    不肯告知要送什么东西不是卖关子，而是还没确定。如果玉壶春瓶是真货，他就送一点证据，帮公安快点立案；如果玉壶春瓶是赝品……
    哼。
    拍卖会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久贺池垣饶有兴趣地翻了一圈弹幕，甚至看完了一篇近万字的分析贴#简单论述竹叶青三选一战况（实时更新版）#，为勤快更新的楼主点了个赞。
    现在的焦点主要在他和高桥悠真身上，某真酒比他这种三天两头明示自己有问题的假酒安分的多。但由于没发现柯南假小孩的身份，也在小侦探面前挂了名。
    楼主认真分析三选一过程，表示两人的嫌疑堪称平分秋色。如果「蓝川彻」真的在三选一之中，景光是不可能被怀疑的，一定还会出现足以改变局势的大事……
    很好，不枉他暗戳戳感谢这位分析大佬这么多次。
    虽说他为了引导风向，已经把自己的号打造成了半个预言家，但仅靠他一个人还是力有未逮。这位拥有粉丝基础的真·大佬分析能力不错，多次命中他要展示的细节和身份，也省了他不少事。

 第90章

    “青花竹石芭蕉纹玉壶春瓶，起拍价……”
    久贺池垣抬起头来，静静地等待楼下把价格太高，然后按下了出价的按钮。
    他不是很介意钱的数额大小，出起价来也就百无禁忌，从一开始就拿出势在必得的气势，把楼下的价格翻了个番。
    在拍卖师神采奕奕的介绍声中，价格一跃而上四百万。很快，大部分散客已经退出了竞价，只有真正想要拍下这件古玩的客人没有选择放弃。
    不过，对方的执着程度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五百五十万！106号包厢的客人出价五百五十万！”
    啧。
    估价两百多万的古玩，在这种拍卖会上或许能卖出翻倍甚至三倍的价格——久贺池垣稍稍了解过，但也没想到真的能遇见这么执着的对手。
    难道日本境内真的有这么痴迷中华文化的收藏家？但不好意思，他可不打算把好不容易能放手去买的自家东西拱手让人。
    话虽如此，他还是收了收手指，去掉了原本打算敲出去的数字。
    “102号包厢，五百六十万——”
    一边一点一点加着码，久贺池垣已经不走寻常路地黑进后台，看见了106号对家的名字。
    只消一眼，他就当场沉默了。
    那是一个他不认识的名字。
    但是，那是一个由方块字组成的名字。
    这位中年男士的身份也很好查。他的父亲是个有名的慈善家，对古玩很感兴趣，经常从外面拍下流离在外的古玩回国捐赠，最近身体不太好，所以才会让他前来……
    久贺池垣的手指抖了抖。
    怪不得跟我一样加价这么狂野，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弃……这根本就是个自家人啊喂！
    拍卖的价格已经攀升到了六百六十万，渐渐向着过分的数字而去了，多花的钱都是因为他哄抬物价……
    久贺池垣哆嗦着手发消息。
    急急急！遇见志同道合的老乡之前差点让他花了不少冤枉钱，要怎么才能弥补对方的损失啊qaq！
    两分钟后，久贺池垣以七百五十万的价格拍下了这只青花竹石芭蕉纹玉壶春瓶。
    他心如止水地发出一条「多谢配合」，然后退出页面清理痕迹一条龙，对着黑掉的手机屏幕发呆。
    能够这么迅速地达成协议，当然是借了s的名号。他直言这多半是个赝品，如果不是，我宁可白送给你。
    对面原本还在权衡利弊，听见这话也吓得够呛，连连表示万万不能，上次有人匿名交给他一对青花瓷碗，带回去之后老爷子大笑三声就给捐了，念叨着「哎呦不愧是我真是值得信赖」，转头高兴得三天没睡好觉。
    久贺池垣沉默了一瞬。
    坏了，这好像是他干的好事。
    正好有那么一次任务，正好赶上了那场拍卖，正好有个二世祖跟同伴打赌说什么就算他摔了古董也不会被老爸揍……
    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当场换了个身份把那对碗拍了下来。之后的任务非常紧急，他想来想去，干脆扔进了正在跟长辈解释自己没时间参加拍卖会的某人房间，附字条一张，表示我的长辈回不去，此物请务必上交国家云云。
    当时他没留名字，只留了一个「周」字，后来去看时。果然发现被当成了姓氏，写进了捐赠的文书里。
    因为这个细节，他一直对那件事抱有一点隐秘的欣喜。
    无论哪一个中华，姓氏都是很重要的。在大周世界那场五十年前波及甚广的战争中，无数人在战争中流离失所。他们中的一部分索性以国为姓，投身前线，凝聚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这一支队伍，也是后来某支尖端特种部队的前身。到了贺池垣出生的时候，他所见到的那一辈人里，姓「周」的人多半身上带伤，那是战争为他们留下的印痕。
    正因如此，对于贺池垣来说，「周」是一个异常特殊的姓氏。把这个姓氏当做自己的代名词，就好像自己跟这个世界也有了牵绊一样。
    初看这个中年人时有点眼熟，他还以为是对方知名度太高，没想到两人几年前就有了交情。s把当初那件事认领了一下，对方便又惊又喜又无话可说地放弃了竞价。
    嗯……是不是惊喜太大了？怎么感觉对方的脸色里不仅有惊喜的「他乡遇故知」，还有晒干了沉默的「怎么又是你」？
    这次不给你爸看不就行了吗？太高兴了睡不着不要找我负责啊！
    他一边神思不属地吐槽，一边把自己从大周弄来的安神药配料表复制了一份。
    这么有活力的老爷子，还是爱惜身体比较好。
    78|到手之后
    拍下想要的东西后没多久，久贺池垣就结束了交钱拿货的流程，准备离场了。
    无论根津社长造假的手段如何，从维护包厢内客人隐私的角度出发，他都尽到了拍卖会主办方应尽的责任——为客人提供了额外且便捷的退场通道。
    各式各样的拍卖还在继续，高亢的报价声不绝于耳，但那些东西已经与久贺池垣无关。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悄悄确认自己手中物品的真伪。
    他想得很清楚，如果手中的物品是真货，那么在他时间紧迫、不能前往海对面那片大陆的情况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东西交给可信的人，而刚刚偶遇的那个中年男人，就是他唾手可得的最优解。
    怪盗基德的预告时间尚未开始，「久贺池垣」的身份情况如何尚且不确定，他也就不打算恢复自己的本来面目，而是依然维持着参与拍卖会用的假身份，一个名叫川上修平的旅游爱好者。
    当然，毕竟他昨天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不可能完美制造出「某人正常上船」的假象。所以除了拍卖会的入场信息之外，这个假身份的背景非常敷衍。
    敷衍到什么程度呢？基本上只要被公安发现不对劲并且调查个人信息，就会立刻暴露「这是个假身份」的程度。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就在上船前，他还自以为可以缩在人群里看柯南carry，谁知道根津社长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如果公安接手对根津社长的调查，并试图联系买到东西的买家，那这个假身份就麻烦了。
    公安的插手只是时间问题，所以这个假身份的寿命也只有这么几个小时，贺池垣自然不愿意把以前认认真真维护好的某些身份浪费在这里。因此，当场造一个新的假身份就成了最好的办法。
    在船只靠岸之前，假身份没有被戳穿的风险，船只靠岸之后，他就会变成久贺池垣，而川上修平则会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人群中。
    在过去的几年里，竹叶青对中华文化那种若即若离的微妙态度，早已被刻意打听的某些代号成员探知，其中就包括盯了他很久的波本。至于柯南……今天之后，他要么会自己推理出来，要么会在赤井秀一那里得到答案，总之不需要久贺池垣操心。
    这就是算计聪明人的快乐之处，只要在离开之前找点竹叶之类悄悄暗示一下，大家就能猜到真相——哦，竹叶青又换了个身份出来逛了一圈，买了个中国古玩带走了。
    这些都是昨晚就决定好的内容，此刻，「川上修平」一边对这个简陋的计划稍加修补，一边提着打包的午饭来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毕竟是一艘载客量巨大的游轮，拍卖会的预热时间也并不是非常充足——当然，他现在已经明白这种「不充足」是刻意为之——总之，船上还有多余的房间，这就给了久贺池垣操作的空间，让他不至于造出身份、却因为没有房间而露出破绽。
    作为被遗留下来的那一个，这个房间的位置自然不怎么样，距离出口太远，距离杂物间却相当近。但「川上修平」需要的就是这种犄角旮旯，对此倒也心满意足。
    他把价值甚高的宝贝放好，把半温的午饭吃完，盘算好要怎么招人帮忙鉴定古董，就不再考虑其他，而是兴致勃勃地打开监控。
    拍卖会即将结束，现场的气氛渐渐热闹起来，真正的基德送来了预告函，根津社长的表情有一瞬间阴冷，中森警官发现之前的预告函为假后瞪了根津社长一眼，然后……
    ——黑屏了。
    久贺池垣盯着这明显是被怪盗先生动了手脚的监控视频，在心中轻啧一声。
    昨天晚上的仓库一游之后，根津社长对基德一定是恨不得欲杀之而后快。但如果基德被警方抓住，他的行为也会暴露。
    考虑到基德从前偷完就走、事后原样奉还的原则，根津社长当然会觉得不应该立刻撕破脸，而是应该展示出真正的宝石，让基德顺顺利利地离开……然后再考虑灭口和合作事宜。
    如果今天前来的只是普通的小偷，这个算盘已经算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可惜的是，作为一代标新立异的四有侠盗，基德的目的正是把根津社长造假的阴谋公之于众。
    只要他把根津社长造假造出来的某些宝贝从仓库中取出并扔在众目睽睽之下，另附一段对方的造假小故事，再加上点证据——

 第91章

    哈，正懊恼于没能抓住基德的中森警官绝对会把根津社长当场拿下。
    监控断了，久贺池垣的脑子却停不下来。他把后续猜了个八成，暂时放下了看热闹的打算，一边确认易容完美无缺，一边起身朝外走去。
    几十分钟后，光屏里的中森警官疏散了展览现场的群众，等在路上的「川上修平」也看见了黑羽快斗一行四人。
    怪盗同学的小青梅看起来有点别扭：“嘛……不能否认他今天做了一次好事……快斗！不要转移话题，你不是说要成为超越基德的魔术师吗？肯定能看出他用的方法对不对？”
    “这个嘛……”
    不是我不想说，而是说出来之后我就会成为基德的嫌疑人之一……下船之前我是绝对不会把自己扔进那种境地的，宝石可还在我手上呢……
    黑羽快斗默默移开视线，却对上了白马探和小泉红子看戏的眼神。
    可恶，明明已经达成了共识，但这两个家伙根本没有想帮忙的意思嘛……
    没能在「抓捕怪盗基德」这条道路上有所进展的白马探甚至笑着火上浇油：“黑羽同学的话，应该早就看穿基德的把戏了，中森同学，他看起来只是不想告诉你啊……”
    中森青子眼前一亮：“就知道快斗一定可以的！白马同学都这么说了，快——斗——”
    “啊啊……”青梅的信任实在是利器，但底线还是要保持的，黑羽快斗无奈地搓搓头发，视线飘忽，准备把暴露的可能性降到最低，“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关键手法没有想到……下船之后！那时候我肯定想出来了！”
    “咳，你是……黑羽同学？”
    打情骂俏的两个人和吃瓜围观的两个人一齐看了过来。
    穿着咖色风衣的陌生男人得到回应，也就收起了疑问的表情，对黑羽快斗微微一笑：“池垣说让我来这里等你，他说你们约了一盘棋……不知道你现在有时间吗？”
    “当然有，不过……他怎么没自己来？”下棋是两人约好的见面暗号，但黑羽快斗还是保留了基础的警惕——毕竟眼前这个人他从来没见过。
    这种程度的试探，「川上修平」自然应对如流。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作出一副啼笑皆非的表情：“他刚刚睡了个午觉，说自己要先洗漱一下……正好我要出来走走，还想让你帮个忙，就干脆过来看看，”
    他这么说着，对另外三人、尤其是中森青子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帮忙是因为私人原因……这样，可以把黑羽同学借给我几分钟吗？”
    中森青子的脸上染上了一点薄红，她轻咳一声，瞄了黑羽快斗一眼。
    黑羽快斗正在偷瞄她，却一不小心对视了一瞬，他赶紧收回了视线，用更大的声音咳了回去：“咳，那个……可以！我们走吧！”
    然后他就率先走了，背影看起来有点像落荒而逃。
    「川上修平」则礼数周全地对着另外三人一颔首，这才转身离开。
    ——
    “池垣没有叫你，是我需要你的帮助。”和黑羽快斗并肩走在走廊上的时候，「川上修平」用开口的第一句话推翻了自己刚刚的借口。
    “我参与了今天上午的拍卖会，却在鉴别古玩上没什么造诣，所以我需要怪盗基德的帮助。”
    黑羽快斗思绪飞转，一时间没有出声。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很想在这里装个傻，把今天的事当成一件普普通通的帮忙。那么下次见到久贺池垣之后，他就可以拍拍对方的肩膀，用玩笑的语气吐槽——“说好的只是跟你那位不太方便的公安朋友反馈一下，怎么这就被第三个人知道了啊喂！”
    但很显然，以上操作只能存在于幻想中。
    眼前这位「川上修平」确实在伪装一个普通人。但无论是那行走时的体态、从出现到现在那从容的态度，还是短短几句话里说出的信息，都充分表明了他非但不是普通人、甚至还跟一些见不得光的职业有关。
    短短几天而已，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人是不是增加的太快也太广泛了啊……
    怪盗先生无奈地在心中抱怨了一句。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把眼下的「帮忙」解决了。
    “嗯……以我所掌握的知识来看，这无疑是一件正品。”
    对方原本在慢悠悠地解着围巾，听见这话，手上的动作一顿：“连你也不能确定吗？”停了一刻之后，他又换了个问法，“昨天你在仓库里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了吧？其中有这件玉壶春瓶的仿品吗？”
    喂喂，这个房间可不在昨晚保安的排查范围，你又是从哪知道的这个消息？久贺池垣怎么什么都告诉你啊？！
    黑羽快斗在震撼和惊异中靠潜意识给出了答案：“嗯……我把仓库里的每一样东西都确认过了，没看见仿品。”
    他的错愕无处遁形，反倒让川上修平扬了扬嘴角：“池垣什么都不知道，是s告诉我的——关于昨晚的那场意外，早在刚发生的时候我就知道了，盗一先生的情报更早。只不过我无意打扰他的谋算，也就没有告诉你。”
    且不说老爸的筹谋怎么被发现的（多半跟s这个外挂有关）……开什么玩笑，实时共享情报？
    什么关系才会让s做到这种程度？亲兄弟也不过如此了吧！
    面对这种消息，黑羽快斗没了维持扑克脸的欲望，他明明白白地显露了自己的惊愕，并在内心冷静地祈祷……对方能多泄露一些信息。
    可惜的是，刚刚还颇有礼貌地答着疑的川上修平已经达成了目的。尽管他仍在微笑着，但笑意却已经从眼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符合他深不可测形象的冷意。
    “s与我的关系为何，又为什么跟久贺池垣保持联络……其中内情复杂，我不方便说，也不会说……不过，s的能力你应该很清楚，我猜你知道该说什么，对吧？怪盗先生？”
    黑羽快斗绷紧了脊背，用尽力冷静的眼神回视对方。
    从走廊到房内，短短几分钟已经足够让他分析出不少情报。这是一个和久贺池垣完全不同的人。尽管他们都跟s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但处事方式却完全不同。
    久贺池垣掌握着s这个情报来源，依然能让他感到善意和合作的机会。但这个人说起s，却只能让他感到无可比拟的冷酷——那是黑羽快斗见过的、纯粹来自于黑暗的气息。
    所以他没有起身，只是挑起了一个完美的笑容，用紧绷的气势和语气回答对方：“我只是来帮忙而已，其他内容一概不知。”
    “啊……这就够了。”
    似乎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川上修平的气势如同流水般和缓下来，刚刚那一瞬间针扎样的氛围也如同梦境一般消退了。
    黑羽快斗慢慢放下手中的玉壶春瓶，沉默地告退、离开、关门，然后转身面向走廊深处。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陡然放松，恍惚间几乎以为自己刚刚从桑拿房中离开，心跳咚咚作响，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小侦探，你欠了我一个大人情啊……
    其他的信息都可以保密，唯独这个不行……
    那个男人的围巾内侧，分明绣着一片鲜艳欲滴的竹叶！
    79|风波又起
    屋内，气势满分的川上修平也松了一口气。
    虽说他自认比黑羽快斗的经验更丰富，但面对这样一位伪装专家，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够轻易相信自己的伪装毫无破绽。
    在基德行动前那几个小时的等待中，他做了不少功课。无论是这次求助中走路的步态，还是说话时的停顿，又或者衣物的搭配、对话的进度，他都进行了全方位的预设，力求每一个反应都自然而真实。
    「川上修平」看起来气势迫人、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威胁起人来更是神秘强大仿佛无所不知。但只有他自己知道，用易容之后的假身份面对黑羽快斗。就像在高空中走上钢丝，哪怕明知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也免不了担忧自己在下一秒露出破绽。
    好在从光屏上转述的内心描写来看，对方真心实意把他当成了强大可怕的黑衣组织成员，还打算把这个情报告诉小侦探。
    这样一来，柯南所知的情报就得到了充分的进展，而他也不用担心基德不明真相、试图接近「川上修平」来寻找父亲的线索——同样的情报久贺池垣也有，而且显然更加安全。
    唯一的恶劣影响是，与之前模模糊糊认为他们三人有特殊过去不同，竹叶青的亲口承认带来了一阵暴动，短短几分钟，光屏上弹幕们的猜测已经走向了难以把握的方向。
    比如「竹叶青跟久贺池垣是亲兄弟。所以才会不下死手」，又比如「竹叶青和s在相爱相杀，久贺池垣被无辜波及」，还有「s和久贺池垣贴贴引起竹叶青的嫉妒，一切起源于占有欲」……
    友情向亲情向爱情向暂且不论，总之就是诸如此类。
    他甚至还在游戏同人板块里找到过这三个角色的cp大乱炖。从tag的情况来看，观众们的xp还挺统一——注意是统一而非专一——统一的杂食党，组出来的cp数量似乎完全取决于出场人物的数量，而非人类xp的上限。

 第92章

    除了正常世界，他还看到了校园背景下的沙雕故事、□□背景下的血腥爱情，甚至发现了古风背景下的爱恨情仇——也许感谢竹叶青这个代号？这些名字放进古代背景下居然毫不违和。
    因为这些人物的性格跟自己实在相距甚远，久贺池垣根本没有产生在看自己同人文的觉悟，他抱着可有可无的好奇心点开几篇看了看，对网友们的脑洞产生了由衷的敬意。
    随他们去吧，他想。
    反正是最后两个剧本了，弹幕脑补出什么来都不至于把他的能量一朝挥霍一空。正好他也懒得思考自己到底应该给这三个身份设定什么故事，不如届时从这里随便选一个狗血故事，用谜语人的姿态似是而非地说几句话，让那些红方猜几天。
    至于他们会猜几天、猜出来之后会是什么表情，这些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有s压阵，无论他们猜出什么，总归不会对他下杀手。稍稍拖延一阵，他们也该猜出来他是一瓶假酒了，他再把身份和盘托出……
    嗯，谁最爱脑补谁尴尬，反正他是不会负责的。
    你们胡乱脑补我的人生，我怎么会尴尬呢？我只会暴打那些给我增加狗血情史、家族史又或者别的什么设定的笨蛋们的狗头。
    他一边想着之后的事，一边把川上修平的房间复原、抹掉监控，小心翼翼地把瓷瓶放回盒子里，准备回到久贺池垣的房间，等待晚饭后黑羽快斗的来访。
    这才是他们原本约好的时间，他让快斗帮忙送给根津社长的东西，必须在今晚交给对方。
    原本他打算为根津社长送上一点报复。但现在，他有了新的想法和新的人选。
    他要让怪盗先生帮他送出一份礼物。
    帮他把装在盒子里的一部分家乡送给那个来自家乡的人。
    事件的发生永远都是这么恰到好处，在他踏进久贺池垣房间的前一刻，远处隐约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又是枪响？
    侧耳倾听之后，这声音其实很好分辨，久贺池垣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半秒的思考之后，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关门，把装着宝贝的盒子藏好，从行李底部取出了几个零件，花费了几秒钟的时间把它们组装了起来。
    然后他把新鲜出炉的、名为scale的配枪放进风衣内侧，拿出手机熟练地进入监控界面。
    说起来，今天一天的入侵次数赶的上前几天的总合了……不愧是游轮，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是适合发生大事的地方啊……
    除了对阵发出的杂音，走廊上安静非常，道路两边的房门全都紧锁着，没有人因为好奇而探出头来，看起来游轮上的各位都颇有应对突发情况的经验。
    久贺池垣下楼后又走了两段走廊，已经能够听见走廊尽头传来的充满愤怒的大骂声。
    持枪的敌人显然不止一个，监控已经被打破了。他在拐角前驻足，侧耳倾听彼端的动静。
    一方持枪……不，两方都持枪？！
    难道不是落难乘客需要救援，而是不明势力间的狗咬狗吗？
    久贺池垣此时所在的位置正是昨晚发现基德的丁字路口，而对阵的人群都在通往仓库的那条路上。从声音来看，他们正在向着这边移动。
    中森警官应该派人来驻守了，出于对那些警官们的担忧，他探头看了一眼，轻易发现了人群中没有警卫的事实。
    应该是被引开了？
    交战的两方都穿着便服，看不出属于什么势力……
    他屏气凝神地等了半分钟，听见了破坏声稍稍远去的动静。
    拐角后到仓库之间是一条平直的走廊，两边的房间……包括一个连通了上一层的楼梯间！
    手边的监控尽职尽责地为他播放了楼梯间内的情况，忙于互相伤害的两队人马尚且没能想起来破坏监控，在躲躲藏藏的追逐中，久贺池垣辨认出了其中一方的身份。
    这一队只有五人，领头人身材魁梧，脸上什么都没戴，正是那个昨天没找到的邪-教徒肯诺·博格，另一队身份不明却全副武装，一共八人，单从表现来看，倒也能称得上训练有素。
    两方你来我往，肯诺·博格等人向着楼上且战且退，竭力摆脱敌人的追击，陌生的这队人则步步紧逼，稍有机会便向上攀援。
    诸伏景光正矮身躲在上层的楼梯间外。因为刚从基德「告状」现场回来，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正在用跟久贺池垣类似的动作在墙体后面点手机。
    不用猜也知道，这绝对是在跟他的幼驯染同学汇报敌情。
    大部分警官们在另一边的餐厅吃饭，该来仓库驻守的警官们不见踪影，游轮本身的保安更指望不上……这艘轮船真的能撑到正常返回吗？
    总感觉按照这个速度，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发展成直升机空运一队公安大汉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所有可疑分子了啊……
    久贺池垣分出一只手点开光屏，打算看看漫画里有没有公安的动向，却发现了另一件不得了的事。
    我们的主角，柯南同学，正缩在那个仓库里。
    我只是缺席了十几分钟，呆在展览上的小侦探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
    一追一逃的两队人马在上层和上上层之间对峙着，久贺池垣看了一眼胶着的战况，皱了皱眉，争分夺秒地把漫画往前翻。
    基德把根津社长的秘密公之于众，中森警官自然要派人前来仓库调查取证，令人诧异的是，肯诺·博格等人的行动更早更快。
    他们在基德发出消息之前就有了进入仓库的打算，行动的过程也非常顺利。如果按照计划争分夺秒地行动，他们本应来得及在警方前来之前就离开。
    但一点意外留下了他们，身为领队的教徒肯诺·博格察觉到了一点异样。因为不清楚基德公布的大消息即将引来警察，他误判了时间的余裕，决定对这里进行一次搜查。角落里的人影屏气凝神，正是提前一步进来的柯南。
    柯南是被他们的对话吸引来的。肯诺·博格的确颇有心机，但他的同伴却不如他谨慎多疑，他们谜语人一样的对话中遮遮掩掩地提到了仓库，柯南稍作思索，就破解了这个小谜题，成功意识到了他们的目的地。
    柯南虽然觉得今天的基德不是扮成了久贺池垣那么简单。但更在意这几个看起来就有问题的人。他一边提前赶往仓库，一边跟中森警官打小报告。巧合的是，这边的中森警官正忙着应付基德和收拾根津社长，没能第一时间看见他的消息。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柯南差点被肯诺·博格一行人发现，他没打算正面硬刚。但也没想到对方手里居然有枪，千钧一发之际，外面又闯入了第二队人。
    他们明显跟肯诺·博格一行人不认识，一个照面就对峙起来，还没等他们在寂静里交流出什么默契，两个前来取证的鉴识人员先到了。
    第二队人被迫躲进了仓库内，紧接着是无辜且一无所知的鉴识人员，他们刚刚进门就被打晕放倒，而两方人马的领队交换了一个眼神。
    陌生的第二个领队率先开口，声音里带着冷漠：“解决他们？”
    肯诺·博格没有那么狠，但也不愿意放过可能泄露秘密的人，他和对方隔着走廊上投射而来的光亮对视，一边做了个请便的手势，一边表明自己的态度：“我们对这些藏品没兴趣，只是来取一样东西。”
    分明是示弱的一句话，对面却眼神一变，肯诺·博格倏地意识到不对劲——对方也是来取「那个」的！
    气氛在一瞬间缓和后立刻紧绷起来。就在这时，不知何处传来了异响，与此同时，肯诺·博格身后的某人倒了下去！
    有人动手！
    刹那间的功夫，一触即发的气氛便被这颗火星点燃了。不知是谁率先开了火，紧接着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举起了武器，枪声在一瞬间响彻了昏暗的仓库内。
    肯诺·博格本就人手少，又是率先减员的一方，互相放了几声冷枪后，他便带着人夺门而出。不知是何方势力的第二队人觊觎着被带走的「那个」，自然是穷追不舍。
    他们忙着互相攻击，倒在地上的鉴识人员自然捡回了性命，藏在角落里的柯南松了口气，心脏砰砰直跳，合拢了手腕上的麻醉针发射器。
    显然，刚刚那个恰到好处的导火索剧情，正是他一手导演的。
    不早不晚的时间、突兀发出的响动、被麻醉后即刻倒下的完美人选……哪怕是这样急迫的时刻，他也能让两个对他来说堪称庞然大物的势力在最难以挽回的时机开始交火。不仅保全了自己，也保全了地上的两个警官。
    真是个天生的、可怕的导演。
    久贺池垣看着仓库里蜷缩在展柜后的孩子，轻轻做了一个深呼吸。
    80|一波三折
    只这一会的功夫，对峙的两方已经向上爬了三层，那里距离甲板很近，只要经过一条走廊和一个泳池，就能走近路抵达救生艇的位置。

 第93章

    ——他们要逃走？！
    救生艇数量有限，在枪的威胁下又十分脆弱，用这种方式离开，至少要解决敌对的势力。但楼梯战后两方减员不多，六比四的比例，肯诺·博格依然处于下风……他哪来的勇气？
    久贺池垣待不住了，为了避开诸伏景光，他转头狂奔，向身后的另一个楼梯间跑去。
    快一点，再快一点！
    陌生的势力到底是谁？他们不可能凭空造出枪来，一定有问题！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爬上楼梯，趁着走在平地上的功夫一手掏出震动的手机，同时看了一眼光屏——
    肯诺·博格几人已经到达了游泳池的落地窗前，正靠着躺椅矮柜之类的阻挡跟对面周旋，陌生的那一方躲在另一边，领头的人向后打了个手势，其中一个人便弯下腰去，从柜台下面拽出了某个正在瑟瑟发抖的人。
    游泳池里该尖叫的人已经叫过一轮了。除了偶尔发出的枪响，整个场景还算安静，以至于这个人的呐喊声显得格外高亢。
    “别杀我！”他缩成一团瑟瑟发抖，闭着眼睛不敢看拽他出来的人，“你们要什么？我都给你们！都给！”
    没有人在乎他的狼狈哀求，哪怕是正忙着对峙的领头人，听见这毫无尊严的求饶也只是冷笑一声。
    “听着！我知道你们在看！”揪出这个男人的成员用枪对准他的额头，目标明确地对监控喊话，“这个男人是根津社长的秘书，我知道你们需要他！疏散泳池外面的游客！让所有人都别靠近！只要有多余的人出现——任何人出现——我就立刻送他一颗枪子儿！你们知道我们不缺人质！”
    监控后的中森警官什么表情，众人不得而知，被枪指着的男人却露出了惊愕绝望的神情：“你们不是……不对，你们根本不是来当保安的！”
    弹幕：……
    久贺池垣：……
    保安？！
    这一队人是你们游轮、你们根津社长请来的保安？！
    他们保什么？保你们全家上天吗？
    怪不得解散后去用餐的警方没能到场。按理说应该随叫随到的保安也没影子……感情不是被警方扣留，而是监守自盗来了？
    秘书先生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大喊了两句，眼瞪得溜圆，紧接着理智回归，接下来的话便被黑洞洞的枪口堵了回去，怂成一团不说话了。
    泳池的两个出口相距不远，其中一个被把守，另一个自然也在肯诺·博格的警戒之内，久贺池垣回忆了一下建筑结构图，找到了能掺和一手的位置。
    泳池所在的空间占据了两层，整体结构就像西式豪宅的舞池一样，中间是泳池，两侧是通往二层的楼梯，站在楼梯后的走廊上，既能享受阳光的照耀，也能欣赏下方泳池里的风景。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走廊的优势之处在于能够看清两方人马的对峙——一方在对面楼梯下的入口附近，一方在左边的落地窗下，居高临下，不说能把战场一览无余，也能看清十之八九。
    没一会，久贺池垣就来到了直通那条走廊的门前，他压低重心，推开一条门缝，看见了下方的战况——五比二，看来是动真格了。
    泳池内的游客都躲得要多远有多远，但依然有人受伤。他低头去看的时候，恰好有一个中年男人抱着小孩冲进了右边的入口，他就穿了一条泳裤，腿上流着血，一瘸一拐地穿过随时会有子弹飞过的狭小战场，看起来狼狈又可笑，抱着孩子的手臂却很紧，不知道是在救自家的孩子，还是全靠那一腔热血的见义勇为。
    肯诺·博格身边只剩下一个人，两人都受了点伤，眼看局势已经向着一边倒的方向去了。久贺池垣还想再分辨一眼局势，却听见「保安」那边传来了异样的枪声——是那个游客逃窜的入口！那里还有人！
    那些「保安」是什么来头？人数是六比二，不能再等了！
    久贺池垣顾不得思考这些了，再不支援，肯诺·博格的命都要没了。他稍稍推开门缝，双手握枪，面色冷然，瞄准了入口处的人影。
    “砰！”
    “砰！砰！”
    “桄榔桄榔桄榔……”
    “*简短有力的国语粗口*！”
    几乎同时响起的枪-声里，三人应声而倒，只开了一枪的久贺池垣没管住嘴，蹦出了半个音节。他像弹簧一样猛地收回双臂，避开脆弱的门板，向着一旁的墙壁后躲去。
    「保安」那边一下子失了三人，领队高声喝骂了一句，向着这边连开数枪，久贺池垣不动如山，侧耳倾听，却没听见旁边的动静。
    刚刚是谁开的枪？看那三人倒下的方向，对方应该就在我旁边的房间……这么稳的心态，这么优秀的枪法……
    怀抱着隐约的猜想，他下意识打开光屏看了一眼。
    ——诸伏景光靠在墙后。
    尽管刚从楼下狂奔上来，但他脊背笔挺，呼吸没有一丁点急促，对面的警惕心正浓，他低着眼睫，神色平稳无波，趁此机会填满了右手中的弹匣。
    原来如此。
    虽然诸伏景光没带枪，但留在楼梯间里的尸体身上却带着武器。作为一个信念坚定的前卧底，对方会在这种时候挺身而出也是应该的。
    久贺池垣松了口气。
    外间试探性的枪声愈加稀少了，留到现在的人要么实力强横，要么性格谨慎，再加上他们这个第三方的出现，原本你死我活的两方都收敛起来。
    这可不行……人数太少了，人质会被放弃，那些想从出口走的游客也活不成！
    久贺池垣捡起地上的弹壳，顺便捡起了一个线头，不知道刚刚扔出去的罐子掉到了什么地方，只是轻轻一拉，远处的楼梯上就再次响起了「桄榔桄榔」的翻滚声，听起来像是某人走动时不慎碰到了铝罐。
    楼下的人没有一个贸然开枪，但注意力却不可避免地被带走了一瞬，久贺池垣猛地推开门，利用护栏护住头部和胸口，向记忆中的方向连开两枪！
    一枪在额头，一枪在胸口，「保安」的领队的确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在他出门的那一刻便举枪还击，随即应声而倒！
    旁边的门后也响起了枪声，同样是两枪。第二个倒下的是领队身后挟持着人质的队友，最后一枪落在了人质身上，在这冲击的惯性作用下，他毫无反抗之力地一头栽倒在地。
    对面只剩了一个喽啰，但没有人放松警惕。久贺池垣捂着依然没逃过一劫的左臂，把胳膊向护栏后面缩了缩，表情有点扭曲。
    还是太冲动了，果然这家伙的枪法最准……不，现在不是考虑伤势的时候……
    肯诺·博格和他的跟班已经把目光对准我们了啊景光！快用你无敌的狙想想办法啊！
    他当然知道，诸伏景光之所以击中两个人，主要目的不是配合他瓦解两方的对峙现状，而是要让人质免受流弹的攻击。肯诺·博格跑不远，人质却只有一条命。只要了解诸伏景光的性格，猜到这种选择简直轻而易举。
    现在的问题是，谁来对付肯诺·博格？靠那个「保安」队仅剩的队员吗？这人一看就是特意被放在后方的，因为他们的领队不相信他的勇气。现在这种时刻，他居然能跟一个躺在地上个哀嚎的人质对峙起来。哪怕他下一秒转身逃跑，久贺池垣都不会觉得奇怪了。
    速战速决……冒险也是值得的！
    久贺池垣稍稍打定了主意，他压低声音向诸伏景光阐述战术：“你左我右，你二我一？”
    诸伏景光听见这熟悉的分配语气，简直以为自己回到了三年前的卧底时期，他头皮一阵发麻，脑袋里自然而然地蹦出了「这是不是那谁谁」「他是不是认出我了」「他会不会发现了什么」之类的阴谋论，又被他强行塞回了意识深处。
    别自己吓自己了！他劝诫自己。对方只是在示好，会用这种语气的可不只是那一个人，无谓的联想必须等到这场闹剧结束之后！
    但下一刻，他就不需要跟自己讲道理了。
    巨大的爆炸声从左侧传来，昭示着肯诺·博格及其唯一下属的死亡，整个空间似乎都为之一震。对面的那个「保安」也吓了一跳，他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像无头苍蝇一样转身撒腿就跑——然后一头撞上了身后恰好赶到的警察。
    楼上，刚刚阐述完战略的久贺池垣愣了，抛却杂念打算举枪瞄准的诸伏景光也愣了，他们从藏身之处撑起身子，探头看向左边的落地窗。
    那里的玻璃碎了一大片，火光和碎片四处溅射，中间是两个人影，火焰在他们的身上星星点点地燃烧，两人却一动不动。
    无论怎么看，都找不出他们活着的可能性。
    可是……就这么死了？
    楼上的两人甚至都没动手，对面的那个仅剩的「保安」也一脸惊慌，这里能藏人的地方一眼就能检查完毕，哪里来的第四方势力，能让两个活人就这么丢了性命？
    久贺池垣率先站了起来，他目标明确、动作迅速地冲向了隐约火光中的人影，火势不大。但火苗也无比滚烫，他却像是感受不到似的伸出手去，在那两个人身上飞快摸索了一下，手指轻勾，借着身体的掩护，把一个小东西挑进了袖口。

 第94章

    诸伏景光也走了下来，他当然不认识这位昨天才刚刚诞生于世的「川上修平」。于是正大光明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你的枪法真不错……在找什么东西吗？”
    川上修平收回了手，左臂上那一道伤口看起来不深。从那自如的动作来看，似乎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他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诸伏景光，眼神一沾即走。与其说没有打量，不如说根本没有把这个人放进眼中。他的嘴角懒洋洋地上挑了些许，没有长篇大论的意思：“不好意思，职业病犯了。”
    什么职业能留下这种职业病？你这句解释还不如不说……
    在这种紧急情况下开枪并不能作为犯罪的证据，对方目前的行动也能算得上见义勇为。看在这风平浪静的虚假伪装的份上，看在自己的易容或许来自眼前之人的份上，诸伏景光忍了又忍，还是把这句吐槽咽了回去。
    81|乱局之后
    诸伏景光忍了又忍，还是把吐槽咽了回去。
    从对方的态度里，他已经明确收到了信息——不戳破就相安无事，戳破之后却不一定会造成什么后果。
    无论这人的围巾内侧有没有绣上那片竹叶，眼前的枪战刚刚结束，还是先稳一手为好。
    这边的死者情况已经确认，两人便默契地向着入口走去。
    这里的情况就热闹复杂的多了。诸伏景光自然地融入安抚游客的工作中，顺势收集起了警方和游客两方面的情报，试图从这里得到刚刚那两个势力的线索。
    久贺池垣有光屏这个作弊器，倒是用不着花时间打听两方交手的原因。更何况，他现在恐怕比任何人都清楚事情的真相。
    刚刚上楼的过程中，他的手机收到了来自组织的消息，不同于前几次发给他的任务，这次的消息是一个区域性任务，顾名思义，只要最近上报的活动区域在附近，这个任务就会被推送给你。
    任务描述上明确写着，轮船上的某人需要支援，任务是协助对方拿到一个伪装成印鉴的u盘。
    原本执行任务的人不仅自己混成了「保安」，还带来了至少六七个忠心耿耿不怕染血的手下。如果今天没有基德搅局，哪怕肯诺·博格半路杀出，这个u盘也八成会被「保安」收入囊中。
    这样的能力，这样的手段，这样的势力。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久贺池垣都不得不产生怀疑。
    他怀疑这位「保安」即将获得代号，又或者，今天的任务正是他代号考核任务中的一环。
    要是以前也就罢了，他忙着救人都来不及，根本没工夫对付其他人。可如今身在海上，势力错综复杂，背锅侠一抓一大把，久贺池垣可不想让酒厂再添一位堪称猛将的代号成员。
    半个剧场版的红方齐聚于此，柯南更是置自身于险境先行探路，诸伏景光隐在暗处伺机出手，还有他这个假酒倒钩帮忙。这样的排面，何愁不能把这个没有代号的家伙斩落马下？
    爬楼的功夫，计划既定。尽管冒了点险、出了点血，但要除掉的人却死了个透彻，区区擦伤，委实影响不了久贺池垣的好心情。
    不过，正因为这位「保安」领队手段不差，这场乱子里的疑点可是愈发扎眼了。
    其一，既然他是提前收到任务的组织成员，怎么会比肯诺·博格来的还晚？
    其二，肯诺·博格的目的也是这个u盘，是谁向他泄露了这个消息？
    其三，既然肯诺·博格这么有能耐，是谁让他死的这么恰到好处？爆炸的威力堪比小型炸弹，四下无人，难道是肯诺·博格自己引爆的吗？
    看完现场没能得到答案，久贺池垣也就不再纠结，他把问题捋清楚，人也到了入口外的女更衣室里。
    此时不是讲究男女大防的时候，从泳池里逃难出来的游客多半聚集在这里，他一眼望去，轻松看见了那个救了个孩子的中年男人。
    对方腿上的伤已经被处理过了，一个瘦削的女人牵着孩子站在旁边，一脸感激地跟他说着什么。
    刚刚在楼上只是惊鸿一瞥，此时看见正面，久贺池垣才发现那个中年男人有一张熟悉的脸——太熟悉了，熟悉到上午才刚刚在搜索引擎上找过一遍。
    他转了个方向向那边走去，还没走近，就听见了女人牵着孩子告辞的声音。
    女人刚转身离开，中年男人原本矜持又靠谱的脸色就一垮，艰难地背过手去，在腰上按了按，露出了一个戳到痛点后的酸爽表情。
    这是怎么了？不会还有受伤却忍着没说吧？这年头还有这种死要面子的人？
    贺池垣下意识皱了皱眉，上前两步关切道：“这位先生……你没事吧？”
    哎呀，不小心把中文脱口而出了。
    这不能怪我，谁知道这个上午在拍卖会上意气风发的老乡，下午就这么倒霉地来了泳池，还为了个不认识的孩子光荣负伤了呢？
    贺池垣悄悄看了一眼周围，瑟瑟发抖的人到处都是，没人注意到他说的是异国语言。
    眼前的中年男人倒是听见了，他别别扭扭地歪着腰瘫在椅子上，抬头惊喜又尴尬地笑了笑：“哟，老乡？抱一丝儿啊老乡，我刚刚把腰闪了。”
    贺池垣：……
    这小口音顺溜的，让他呆了一下，愣是没想到自己应该摆出什么表情。
    对方西装革履的照片真的很有精英范，以至于眼前这个穿泳裤披毛毯还操着一口方言的大叔非常不真实……不，不如说太真实了，真实到让他无所适从。
    思绪空白一瞬，倒也不至于闹出笑话。浮于表面的理智让贺池垣做出了合理的回应，两人就着劫后余生的话题，在「他乡遇故知」的惊喜里聊了下去。
    两三句话的功夫，贺池垣就跟这位性格不错的「张哥」称兄道弟，摸清了这位同乡的行动轨迹。
    说起来也是巧，张哥来日本的次数不多，这回恰好赶上大名鼎鼎的怪盗基德大放异彩，自然要好好见识一下。可基德的易容手法未免过于精巧，对此一窍不通的他还没看出什么关窍，展柜里的宝石就没了影子。
    感觉自己好像看了个寂寞的张哥一看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就打算去游个泳放松一下，刚把衣服换好，外面就传来了不妙的声音，他被迫进了泳池，又被迫进了女更衣室，在这种境遇下居然还能苦中作乐地调侃一下自己。
    “要不是大家都往这里走，我哪敢来这啊！”
    大哥如是说着。
    结果他还是跑得晚了，定睛一瞧，前面的恐怖分子即将赶来，后面泳池里的孩子却还在茫然不知所措，家长也不见踪影。
    怎么办呢？赶紧冲出去保证自己的安全吗？张哥实在没接触过这种阵仗，他咽着唾沫，脑子一片空白，一咬牙一跺脚，发挥了半辈子都没拿出来的勇气，干了件从来没干过的大事。
    他没往外逃，反而转身冲向泳池，把孩子捞出来抱进了怀里。
    旁边的两队人打得弹壳飞溅，墙壁迸裂，他心惊胆战地左支右绌，终于等到局势有变。心惊胆战地溜着墙根走了一段后，他们安稳地来到了更衣室这个喘息之地。
    之后久贺池垣动了真格，「保安」这边情势急转直下，唯一剩下的人也没精力管他，不知是不是好人有好报。总之他和孩子平安无事地留到了最后，受到的最大伤害可能来自小孩那去上了个厕所的母亲——对方回来后吓了个半死，拉着他谢了足足十几分钟。
    吓是吓了个够呛，但张哥身上的伤倒没有多少，腿上的伤口十分表浅，怪异的走姿主要是因为被乱滚的杂物撞了一回。贺池垣就这么笑意盈盈地寒暄了几分钟，打听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也就抹去了最后一分担忧，就此告辞。
    在离开之前，他告诉对方想要送一个小礼物，又稍加暗示，顺利收获了对方恍悟和敬佩的眼神。
    没有人不喜欢旁人的尊敬，贺池垣几乎被这表情一瞬间拉回了大周，他面上带笑地向外走，在僻静处的拐角稍作停留，脸色这才冷淡下来。
    他扯了扯左臂划开的衣袖，把嵌进肉里的一点布料和伤口分开，小心翼翼地遮掩了一下暴露出来的绷带，然后接着往前走。
    血液早就凝了，但里面早就绑好的绷带却不能被人看见，左臂受伤这种共同点，指向性未免太明确。他刚刚表现得若无其事，就是为了合理地拒绝医护人员处理伤口，掩护可能暴露的白色布条。
    二层的掩体的确不怎么给力，遮不住全身上下，贺池垣隐蔽的手段不错。但对方也不是吃素的，硬是凭借经验打出了这一枪。好在这一击足够仓促，子弹从他身边蹭过去，只划破了一点皮肤。
    谁也不能说这是天大的伤口，但这新伤偏偏这么恰到好处，重叠在银行里的那道伤口上，新生的血肉将将填充，就立刻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哪怕不会影响行动，也足以令人沉闷不愉。
    还有五天……贺池垣一边走，一边默默算着。
    习惯了保护右臂，左臂受伤实在寻常。哪怕不考虑五天后可能出现的格斗和受伤造成的影响，他也不愿意让自己带伤见家人，对方不会用语言谴责他。但那心疼的眼神也足以让他无所适从。

 第95章

    如果这几天组织传来任务，一定一定要避免正面作战，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再被子弹蹭到一次，这伤口真就好不了了！
    下定了摸鱼的决心，久贺池垣迅速加快了脚步。他不动声色地飞快转过几个拐角，跟不知道是否存在的跟踪者斗智斗勇了一番，这才回了房间。
    卸去易容之后，他一边喝了点水，一边打开光屏，打算看看柯南和基德刚刚干了什么，现在又进展到哪了。
    往前翻了一页，他的眼神下意识一停。
    顶着「川上修平」马甲的久贺池垣站在僻静的路边，似乎是在整理自己左臂的衣物。
    身后，恰好路过的柯南悄无声息地站在拐角，视线微侧，沉默地注视着他。
    久贺池垣看着光屏上黑白分明的这一幕，顿了好几秒，终于慢慢闭了闭眼睛。
    他知道，三选一的结局，真的要来临了。
    82|结束即是开始
    竹叶青、久贺池垣，同样是左上臂受伤，柯南用一个成功的路过，掌握了这项很重要的证据。警校组对他们的身份一向多有猜测。再想想高桥悠真之前被意味深长地观察过几次，也能猜到两方对高桥悠真也同样防备。
    而对弹幕后的观众们来说，他们缺少了某些关键视角，眼中的嫌疑自然还是久贺池垣和高桥悠真平分秋色——说不定高桥悠真的嫌疑还要大不少。毕竟他可是在货真价实地搞违法事业，「巧合」当真不少。
    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看，现在已经达成了三选一剧本的所有前置条件，久贺池垣甚至有点担心，三选一的结局日是否会被迫提前？
    这种疑问当然没有答案。
    过了几十分钟，黑羽快斗如约来访。带走了他包装好的盒子，也带走了他准备好的解释：有一个朋友突然来访，希望我能在下船之前把盒子放进张先生的行李箱里。
    这样的解释，辅以一个无奈又感慨的表情，很容易让人想到昔日朋友渐行渐远之类的主题，黑羽快斗看着他，把嘴里的疑问咽了下去。
    你的朋友是谁？有什么目的？你确定他还是原来那个人吗？或者你其实什么都知道，却要帮他的忙？
    看得出来，在这种牵连甚广的大事上，怪盗同学也有着侦探一样对真相的追求。但他既然了解了组织，自然也就拥有了克制自己的理智——区区一个高中生，念出黑衣组织代号成员的身份？不仅会打草惊蛇，还会让自己陷入不利的境地，这种损己利人的事不能做。
    他能做的，就是看清对方的每一个表情，记住对方的每一句话，然后带着新鲜出炉的第一手情报飞快撤退，找机会跟柯南互通有无。
    久贺池垣心知肚明地看着，谨慎小心地演着，心中甚慰。
    红方情报不互通？至少对于真正确认了彼此阵营的几个人来说，这种失误是不会存在的。
    尤其是这两位之间的情报交换，堪称最速传说，值得一个五星好评。
    由于那场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枪战，游轮提前返航了。
    尽管事件没有发展到公安空降的地步。但夜间的码头灯火通明，场面也能称得上浩大。乘客们提着行李下船，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后续的记录，然后各回各家。
    事实上，大部分后续处理已经结束了。平心而论，中森警官虽然不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员，但无论是对伤者的救助，还是对场面的控制，亦或是对人心的安抚，都已经做到了尽可能完美。
    可惜平白无故遭遇了一场枪战的游客很难领情。虽然没人收到太大的伤害，但站在他们的角度来看，分明只是想要游个泳，却莫名其妙又是大逃杀又是被恐吓，实在有点过分恐怖。拥有这种惊心动魄的经历，一时难以共情其他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旁边就是个完全没受伤、却惨遭晕船制裁的乘客，久贺池垣一摸口袋，发现晕船药不在，这才想起药被他装进了行李箱。
    诸伏景光在后面做着笔录，久贺池垣猜测了一下他的进度，放心地打开行李箱拿晕船药，递给了步履蹒跚的同行者。
    在对方虚弱的道谢声中，久贺池垣突然愣了一下，他转过头，看了一眼船游轮停泊的方向。
    船长和船员正在那里接受检查，服务人员也站在一边等待，脑袋后面扎了个小辫子的商店老板也在其中，他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郁闷，敲打手机发消息的手却一直没停。
    久贺池垣多看了两秒，对方便似有所觉地抬起头来，恰好对上了他的视线。
    似乎发现这是认识的人，对方很是友好地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低头接着看手机去了。
    久贺池垣也用平静的笑容回应对方，轻描淡写地顺势挪开了视线，心尖却是一跳。
    为什么肯诺·博格会知道组织的情报？
    为什么肯诺·博格能在盘查严密的情况下把这么多枪带上游轮？
    为什么会有一场爆炸，让肯诺·博格在造成巨大伤亡前死得恰到好处？
    如果他依赖的，是一个号称什么都卖的商人兼情报贩子为他提供的「帮助」，走到这一步，简直是理所应当。
    别有用心的情报，做了手脚的武器，再加上多年积累的、在灰色世界中的良好信誉，想也知道，从头到尾，奸商先生恐怕只用了一句话、一次交易，就轻而易举地把肯诺·博格引向了黄泉之路——车票还是肯诺·博格自己付的钱。
    一向以诚信著称的情报商，怎么会用错误的情报和有问题的武器做交易呢？出发去取那个印章的时候，肯诺·博格一定是这么想的。
    可灰色世界里的诚信本就是相对的，就如同竹叶青有名的「交易」和「守诺」，七年时间的积累，让这个名声是如此深入人心。但实际上，一旦涉及久贺池垣真心想要做到的事，竹叶青的诚信也会被轻易打破。
    打破之后呢？如果还需要维护自己的「名誉」，那么死人就是最优秀的守密者。
    奸商先生不会轻易破坏自己的信誉不假，可人家此行真正的目的，正是肯诺·博格这个邪-教徒，肯诺·博格撞上门去，就如同被蛛网缠身的小小飞虫，只有越挣扎越被控制的份，怎么可能活着从这场弥天大谎中离开？
    你看，今天之后，肯诺·博格死在了和黑衣组织的莽撞碰撞里，情报商先生结束了一次采风和旅行、同时赚了一笔不能走明账的钱，黑衣组织损失了一个即将获得代号的成员，却也让竹叶青收回了藏在印章里的u盘。
    皆大欢喜的大结局，对吧？
    久贺池垣已经看见了诸伏景光走出来的身影。于是他笑意盈盈地走上前去，一边问着对方有没有在阻止恐怖行动中大放异彩，一边提起自己找到的下一家餐厅。
    “怎么样？下次我们一起去尝尝吧？”
    “当然没问题，叫上松田一起？”
    “算啦，他忙着跟萩、不，泽田先生一起到处联谊呢！”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他们随意地交流着，渐渐走远了。
    ——
    第二天下午，在公安部门整理资料的诸伏景光收到了一条短信。
    “自由了这么久，该回来了哦？”
    发信人，竹叶青。
    【我靠！什么情况！】
    【夭寿啦！竹叶青大战s三百回合，成功抓住景光猫猫啦！】
    【说好的不会被发现呢！s你怎么了啊喂！不是大佬吗？！】
    【我刚看完#s将加入红方的一百个理由#，现在是什么情况？！s你给点劲儿啊！】
    弹幕都疯了，但谁也比不上诸伏景光内心的震惊，他一边向对面发送消息虚与委蛇，一边站起身来，准备联系幼驯染，告知对方自己的消息泄露。
    “虽然不介意再看一遍公安的其他部分，但我的记忆力还不错。”
    “变声器里有定位，手机和监控就是我的眼睛，你确定还要向前走吗？”
    变声器！
    诸伏景光猛地停下了脚步，他下意识抬手摸向了自己的脖子，那里的皮肤光滑如新，根本看不出动过手术的痕迹。
    他的声音变得太多，回来之后做了不少检查。高精度的检查显示，有一个小小的阴影潜伏在血肉之中，承担着改变声音的功能。
    可那个东西太小，位置又过分刁钻。如果做手术取出，很容易伤到动脉，甚至危及生命，更不用说万一失败，残破的机械造物留在血肉里可能导致的其他并发症了。
    如此微小的物体不同于众人认知中的任何一种变声器，他们讨论来讨论去，只能认为这是在用物理方式改变声色，也因此，所有人都相信那个小东西不会拥有什么其他功能。
    可现在，有人告诉他，这个小东西的功能比他们的猜测更复杂更精密……
    应该相信吗？
    对面发来了一个定位，诸伏景光停下了动作，压住了苦笑的冲动。
    位置摸清楚了，s的介入堪称探囊取物。哪怕这个小东西没有这种功能，结果又有什么不同呢？

 第96章

    “你想要什么？”
    “带你去看看你的小情人。”
    情人？什么东西？
    诸伏景光茫然地用密文暗语之类的思路思考了一会，没有得出答案，只好去看词汇本身。
    谁的情人？苏格兰和他自己不都是个顶个的身价清白吗？
    等等，说起来对方好像一直不认识降谷零……
    ——为了隐瞒降谷先生的身份，竹叶青或许会产生奇怪的猜测，还请多包容。
    前段时间s的短信闪过脑海，他突然悟了。
    弹幕陷入了沉默，诸伏景光也陷入了沉默。突然被理解的含义仿佛一阵电流窜过头顶，让从来没发现「幼驯染互相关心」这种纯洁感情还能这样解读的诸伏景光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s做了这么多，竹叶青却对zero的公安身份一无所知，这当然可喜可贺，可这个借口……
    他浑身不自在地僵立在原地，半晌没找到合适的回答。
    好吧，误解就误解了，作为一个卧底，他大风大浪见得不少，这种程度的谎言也不是不能演。
    可他还没看过s的剧本呢，现在就上场表演，是不是太难为他了？
    承认？否认？对方误会到了什么程度？什么样的表现才不会暴露？
    如果他要跟波本状态下的zero见面，这种让当事人感到哭笑不得的误解当然能顺利掩盖他们的感情波动，但后续呢？见面之后还要表演具体的感情发展吗？
    难道要现场编一套卧底和组织成员的感情大戏？他可不是池垣，对编剧本可是一窍不通啊！
    至少他确认了s在这件事上的立场……诸伏景光只能一边扶额，一边用这种干巴巴的理由自我安慰。这已经是最让人欣慰的好消息了。
    又是一通你来我往的试探，诸伏景光皱着眉转身回屋，把要留的信息留好，抓起外套向外走去。
    赴约看似是一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但是，他毕竟有一个足够隐蔽强力且值得信任的帮手。
    哪怕不考虑s从前的救人于水火，既然如今他还在隐瞒zero的身份，就已经是示好的表现。
    虽然不知道银行事件之后，s如何重获了竹叶青的信任。但这种隐瞒一旦曝光，s和竹叶青的关系一定会受到影响——这是送上门的把柄，是昭示的诚意，是在告诉诸伏景光。如果我暴露了你，我也会付出代价——利益牵扯的合作最为牢固，如果连这样的合作对象都不能信任，诸伏景光也不会当一个时刻处于高风险中的卧底了。
    低风险，高收益，他相信这次冒险值得。
    只希望回来之后不会被zero暴打。
    他心虚地偷看了一眼监控。
    83|入局
    什么样的态度，能让对方对自己放松警惕呢？
    时隔多日，诸伏景光又一次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在旁人掌握主动时取得成果，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在从四年前乃至于七年前开始，他就习惯了这样的处境，更不用说这次还有一个额外的帮手。
    在艰难思考着随机应变方式的同时，他也顺势考虑了一下堪称症结的某个问题——原本对他不闻不问的竹叶青，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想法？
    突然，诸伏景光默念了一遍这个词汇，发现自己确实在为此担忧。
    他和对方交锋日久，尽管在强大外援的帮助下顺利脱身，却总是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
    松田和萩原虽然也警惕，但因为萩原的心理状态，多数时间都在忙着适应正常生活，最近甚至盘算着去见一面千速姐。可诸伏景光？即使是幼驯染的贴心劝慰也没能让他彻底打消那些隐忧，只是苦于毫无证据、全是直觉，他苦寻无果，也只好把一团乱麻的感情当成计划顺利的后怕，然后一股脑压在心里。
    今天收到消息，他其实松了口气——原来如此，原来是这里不对劲，对方果然不会轻易把人放走。哪怕s动手脚也一样，之所以不对他们的救援脱身计划做出反应，是因为手里握着可供使用的筹码呢。
    可是，时机呢？
    萩原没有收到什么威胁，这是s刚刚跟他确认的，他也在警视厅门口绕了一圈，确认那一对幼驯染没有取消晚上的联谊。所以竹叶青的目标是他，也只有他。
    s能劝服竹叶青救他这个卧底，必然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对竹叶青的了解也不会比任何人差，诸伏景光没有和同期们交换意见。但他们都在猜测，s与竹叶青或许存在一些久远的渊源。
    这样的s，却留下了一句坚定的「只要不自己出来找存在感，就不会有事」，完全是一副已经确认竹叶青不甚在乎、甚至正中对方下怀的模样。
    既然他如此了解、如此自信，竹叶青又怎么会这样毫无预兆地改变想法呢？
    一定有什么出乎对方预料的事发生了，这个逻辑即刻进入了诸伏景光的脑海。那么这件事具体是什么？需要他的地方又是什么？
    想想对方那让他如遭雷击的「情人」理论，思路好像也不是那么困难。
    竹叶青和波本有过合作关系，且波本的付出非常少。如果目标是波本，多半会把我当成筹码或牵制手段。如果目标不是波本，那……波本将是威胁我的手段。
    无论事情如何发展，都避不开自己和幼驯染的互相桎梏，而他要做的重点，不是解决竹叶青的问题，而是摆脱这种桎梏。
    虽然「情人」之流只是一个假象，但两人对彼此的关照和担忧可是毫不掺假。他们的确不是「情人」，但他们是最挂心彼此的幼驯染。
    这要是真被对方拿捏住了，那还得了？
    可如果抵死不认，对方恐怕也不会轻易相信……
    更不用说，眼前还有一个大麻烦。
    诸伏景光收拾收拾猜不出谜底的心情，脚步稍停，远远地望见了提着购物袋回家的人。
    ——
    降谷零正忙着在诸伏景光的屋里怒火中烧。
    工作了一上午，他打算跟幼驯染一起吃顿午饭，犒劳一下自己的眼睛，结果——
    我幼驯染呢？！
    我那么大只幼驯染呢？！
    风见裕也沐浴在这气势逼人的眼神之下，硬着头皮再次把监控录像进度划到了最前。
    “不用了。”
    降谷零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下来。
    对方根本没有掩人耳目的意思，从头到尾看了三遍监控，他早就把幼驯染这几分钟的行动记在了脑子里。罪魁祸首不作他想，毕竟幼驯染留下的「青」字暗号是那么简单。
    竹叶青给蓝川彻的手机被他拿走研究了很久，他记得一清二楚，手机里对竹叶青的备注就是「青」——想也知道，一定是竹叶青自己写的备注，hiro那么讨厌那个家伙，当然不会去修改对方碰过的东西。
    幼驯染的跑路过程是如此有迹可循，完全可以肯定是出于自愿，甚至有机会跟自己打一波配合。降谷警官一边咬着牙回忆对方是否留下了其他信息，一边完全没有自觉地双标着，在心里埋汰了竹叶青几个回合。
    自愿？莽撞？没有跟自己联系？hiro一开始就想找自己，肯定是被竹叶青骗了，才会只留下隐晦的信息！
    太可恶了，太心机深沉了，以前果然没看错他！
    用一些自己才能理解的方式解压之后，降谷零心平气和点开了s的联系方式。
    ——
    新更的章节下，弹幕评论依然热闹。突然离开的诸伏景光和难掩担忧的降谷零只占据了三个格子，通篇威胁规劝的短信漏了一角，让所有人看向了诸伏景光颈间。
    柯学时间的变声器技术真是发达啊！弹幕这样感慨着，没有在意这个架空世界里过分高科技的成果。
    反倒是竹叶青竟然会让诸伏景光直接去找久贺池垣，还不肯告知目的——三选一候选人之间居然有在这种情况下有了联系，自然在讨论区中掀起了一阵热议。
    弹幕猜测着或许久贺池垣的身份真的一黑到底，又或许还有被感化的机会。无论如何，这一定是一场不同于以往遮遮掩掩的明争暗斗。
    下一格，久贺池垣来到了家门口，他一手提着购物袋，一手摸出钥匙开门。这会儿外面没人，空荡荡的走廊上只有钥匙碰撞的脆响，在寂静的空气里声声回荡。
    久贺池垣转了一下钥匙，没转动，手却突然一停，向楼梯下方望去。
    ——没人。
    他下意识皱着眉，有些茫然地收回视线，低头专心开门。半层楼梯下，一个黑影贴在楼梯的阴影中，悄无声息地向上行进着。
    门不太好开，久贺池垣折腾了几秒才拧动门锁，黑影也已经来到了他身后不远处。
    令人屏息的画面里，似乎毫无察觉的久贺池垣突然回头！
    他即将反击的手在空中一顿，脸上露出了格外惊讶的表情。
    下一格画面，诸伏景光脸上带着无奈的笑意站在门口，一手搭在把手上，而久贺池垣站在屋内，维持着推开门的姿势，低声却难掩惊喜地叫道：“景光？你怎么来了？”

 第97章

    【嗯？这个站位不太对吧？】
    【刚刚还站在门外门都没开，下一格就是站在屋里了？小黑是景光？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看起来不太对劲……小黑来得比景光早吧？池垣这么惊讶，小黑是谁？】
    【虽然不是很确信但这个池垣看起来完全不惊讶呢……】
    【所以池垣认识竹叶青……他真的黑了吗（哽咽）】
    【池垣什么立场不知道，但那个小黑……知道景光要来的人只有一个吧？】
    【能在景光之前赶到的也只有一个吧？】
    【现在的池垣是他易容的？还是说他在屋里等着？】
    【无论哪一个，景光……危！】
    诸伏景光当然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在冒险。但他本意就是迎难而上，自然没有逃避的心思。
    他进了门，先把屋里的陈设略略一扫，不由感到了陌生——这也难怪，池垣来了这么久，他来过对方的家吗？
    好像没有。
    第一次上门就是这样明牌的局面，这似乎是一个危险的预兆。诸伏景光心中提了口气，按部就班地寒暄、坐定，便等着对方开口，把先前的隐瞒说开。
    「不知道竹叶青为什么找自己」也好，「不知道s为什么提供帮助」也罢，这种理由能骗几周前的他，却骗不了现在的。
    可惜他认定了对方即将摊牌，对方却是全然不知的模样。屋主摆出一副招待朋友的架势，把他让到位置上坐了，先摆上一盒眼熟的松仁饼干，然后转身去沏了一壶红茶，把其中一杯送到诸伏景光面前。
    做罢这些，他才慢悠悠地端起自己的茶杯，移开杯盖，很是享受地静静呼吸着氤氲的香气。
    “怎么，”他半眯着眼，“只是过来聊天吗？”
    诸伏景光一愣：“你不知道？”
    顺理成章地用着反问的语气，他试图让对方的注意力从自己「没喝红茶」上移开。
    “知道？知道什么？”
    对方讶异地一抬眼，看起来真是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但诸伏景光已经不会相信这种表象了，之前这人说着「不知道竹叶青为什么找我」的时候，不也看不出是在撒谎吗？
    他得换一个角度探究这些话的真假。
    诸伏景光定定地注视着对方的表情：“他……竹叶青，让我来找你。”
    久贺池垣愣了一下，手中的茶杯下意识放下了。
    诸伏景光再接再厉：“他没有告诉你吗？”
    久贺池垣压低了视线，眼睫下垂，遮住了他眼底的神情。
    “说了，”他慢吞吞地把这句话吐出来，像是在吐出一个凝滞的果冻，“我只是负责在这里等着。”
    诸伏景光看着他的表情，似乎因为这份意料之外的配合态度得到了一点惊喜。
    能合作，能交流，说不定……也能拉拢呢？
    不确定这是不是又一个陷阱，但尝试一下又不花钱。诸伏景光也握上了杯子，但依然没有尝一口的意思。他从十几分钟前决定了不信任这个人，自然没办法用喝一口的方式展现自己的诚意，只好用尽力温和的声音问：“你一直和他有联络……不止是威胁，对吧？”
    久贺池垣沉默地注视着自己红茶里的波光，点了点头。
    “如果你真的按照他的指示在行动，为什么会被我们发现问题？”
    其实这个问句的意思是，「为什么会主动暴露问题，并且不愿意为自己掩盖」。出于对这个房间里是否有竹叶青或者他的窃听器的担忧，也出于对对方立场的思考，诸伏景光尽量把这个问题包装的像是一个不甘的诘问。
    这个问题是他们最不理解的地方。这人有问题、有嫌疑，连松田阵平都否认不了，当了这么久卧底的降谷零更是戒心比谁都重。可这个人做了什么？一开始就展开了那么有分量的合作，后来合作结束，疑点丛生，明明应该遮掩疑点，却又那么漫不经心。
    这是一个有问题的人应该做的吗？这怕不是个队友吧？一点恶意都没有，连强行搜查都显得没有必要，甚至是在主动暴露啊！
    就凭这一点，哪怕准备好深入敌营。哪怕这一路上遇到的任何人都不值得信任，诸伏景光也觉得自己应该问一问。
    久贺池垣当然会解答这个问题，他等这一天很久了。
    首先……
    他挑了挑眉，用大惊小怪的眼神看了一眼对面。
    “我的任务完成，当然要撤离了……而且，你不是早就知道我跟他有关系了吗？连着送了几次的粥，都是用的中式做法？”
    84|揭露
    中餐只是个试探，诸伏景光不信对方不知道。所以对方只是有意把这个问题含混过去。
    倒是「任务结束」这个理由，听起来值得深挖一下。
    “任务？”
    久贺池垣像是也知道自己上一个问题实在敷衍。于是稍稍正经地对待了一下这个问题：“对，任务。接近松田阵平，观察萩原研二，观察诸伏景光。”
    一个个同期的名字从对方口中吐出，诸伏景光几乎听见了自己心脏蹦跳的声音。
    从来之前就计划好了？！
    如果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不离开那个医院，外面的人怎么可能得到观察他们的机会？
    所以之前的合作算什么……s的帮助又算什么？！
    难道zero那个猜测是对的？他们是被推出来展示的样本？s的「背叛」也在竹叶青的计划里……s不是自己人？！
    他几乎不想面对这个问题，但随即意识到不对——他也就算了，脖子上的不知道什么东西让他连性命都不一定保得住。可如果s真的有问题，zero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不，如果s不是可靠的盟友，而对方打算撕破脸皮，zero现在暴露也很合适。只要组织开始追杀波本，zero自然无暇寻找自己，竹叶青就能轻松把自己带走了。
    但是……小情人？那个剧本是用来干什么的？如果s是竹叶青的人，他给自己的安全感已经足够了，「情人」这种误解根本没有必要，除非竹叶青真的这么认为。
    如果竹叶青真的这么认为，那zero看起来还是没有暴露……所以s还是自己人，先前的合作只是便宜不占白不占，先把人救回来再说？
    这个答案似乎只取决于竹叶青的态度，而诸伏景光相信对方一定会出现。他收敛担忧的情绪，把这个敏感问题压了下去。
    一会就知道了……他这么想着，凝神去听对面人的陈述。
    “几个月前，那个炸弹犯逃了出来。竹叶青带着萩原研二来到现场，遇到了注定会到的松田阵平——这是开始，你应该还记得吧？”
    诸伏景光点了点头。
    “竹叶青知道他们会遇见，知道松田阵平会调查，知道萩原研二会立刻生出对自由的希望。他以为这就足以让他完成实验记录……但不够。”
    诸伏景光开始消化巨量信息。
    “他们需要足够健康的环境，需要足够健康的心情，需要足够充裕的毅力，最重要的是，需要足够多的关注。”
    诸伏景光彻底呆住了。
    等一下，等一下……
    这理由实在是该死的熟悉，该心凉的该心惊的他已经凉过惊过了，现在他忙着震惊——怎么回事？zero兼职预言家了吗？听起来真相完全是他说的那样啊！
    “他们应该回到自己熟悉的环境里，在自以为彻底安全的情况下生活，才能提供足够合理的数据，最后，在需要下一步实验的时候……”久贺池垣抬起眼来，对他勾起了嘴角。
    诸伏景光从来没有发现，对方的唇线能显得那么凉薄，笑容能那么冷冽。
    久贺池垣说：“需要有人担任回收者，在最不引人注目的时间和地点，把他们带回实验室。”
    【谁说久贺池垣还能是红的……站出来！】
    【这身份也太……这能红？！这能红？！】
    【但他见义勇为了很多次，甚至去拆弹欸……】
    【拆弹之后就跟松田说自己跟萩原有关系？当初看到这里的时候我那么激动，觉得警校组哪怕分开了也有人把他们牵在一起，结果……你就给我看这个？！】
    【还是不敢相信……之前明明那么多次，明明那么相信他一心向红的……根本说服不了自己qaq】
    诸伏景光的脑袋也有点发木，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沉默：“你是？”
    “我是。”
    “那银行那次……”
    “将计就计。”
    所有人都在将计就计，公安、竹叶青、s、久贺池垣……
    当然，后三个人其实是同一个这件事就不用强调了。久贺池垣想。
    【看似劫匪占据上风，实则只有他们被算计，我宣布这是本届最惨劫匪！】
    【怪不得池垣一直是「这是什么小zz」的表情，这已经不是被当枪使，完全就是炮灰中的炮灰了吧？】
    空气一时间陷入了寂静，诸伏景光把茶杯上的盖子轻轻掀开，让升腾的热气稍稍缓解了室内凝滞的气氛。

 第98章

    他注视着升腾的热气，沿着雾气的路径向旁边看去，试图找到勾起其他话题的灵感。他的视线漫无目的地追逐着空气中的微尘，划过猫爬架、猫抓板、猫砂盆……
    诸伏景光的视线微不可查地停滞了一瞬。
    那只猫……那只叫托尔的狸花猫为什么缩在角落里？！
    这个「久贺池垣」是谁？是——
    他立刻挪开了视线，又竭力让自己的态度正常起来，电流从下向上窜起，沿着脊背攀爬而上。
    对方看见自己的视线了吗……应该转移话题……必须说点什么！
    【姐妹们我懂了！不要放弃希望！】
    诸伏景光再次回到了那个问题上。
    “会被我们发现问题……除了任务，就没有其他原因吗？”
    他用充满了苦涩和无奈的语气，重复了这个看似绝望的疑问。
    虽然他表现得像是被敷衍过去了，但不要忘了，他早就推测过竹叶青今天的行动是突然确认的。
    按照久贺池垣那个「观察」的说法，他收到的是一个长期的卧底任务，平时自然要努力取信于身边的敌人。可今天的接应是突然决定，久贺池垣又哪来的动力，提前给身边的警察透露自己是个卧底的真相？
    除非那个动力就是他本人……是他本人想要暴露身份，对本应是敌人的警察一方拥有了倾向！
    竹叶青进行扮演一向细致入微，他也算是体验过了。如果眼前的人真的是竹叶青，如果对方知道答案，如果对方心情好……或许会告诉他答案？
    当然，如果对方真是竹叶青，他宁愿没有答案。毕竟如果竹叶青能说出答案，恐怕意味着久贺池垣的动摇已经被发现了。
    可「久贺池垣」当然不会体谅他的心思，他眼看着光屏上这一段对话分量足够，已经决心为这次出场收尾了。
    “哦，有啊，”他终于把捧了半天的红茶靠近了嘴边，嘴唇稍一沾水面就挪开了，像是在用省时省力的方式测量水温，声音也沾上了水汽，“说出来还有点可笑……池垣只是「想」告诉你们而已。”
    【啊啊啊——红了！红了！】
    【我去年买的电热毯股票涨停都没那么激动！一番推理天翻地覆，果然脑力派就是最牛的！】
    已经开始叫名字了……这是不演了吗？
    诸伏景光头皮发麻，他一边为眼前这个熟悉的陌生人而警惕，一边为自己即将得到的答案而紧张。
    「久贺池垣」又抿了一口红茶，嘴角的笑意浅薄，像是在嘲笑他那多余的警惕心：“松田阵平是个人才……池垣不想让他无知无觉地迎来悲剧，仅此而已。”
    居然是因为松田？
    【居然是因为松田……】
    【之前是不是有人推测松田掺水有功来着？预言家快来认领一下233】
    【之前警校组讨论这些事，松田一直很沉默，就最后喊口号的时候最坚定，原来他根本没有真心错付！双向奔赴太棒啦！】
    【爆哭！就知道能逆流而上跟兰酱合作的拆弹专家不是纯黑！池垣还能活下来吗qaq】
    【虽然我很想说三选一候选人命不该绝，但竹叶青易容完全可以不留痕迹的冒名顶替……】
    【当初念叨候选人怎么会这么红的时候，我哪里想得到今天（捂胸口）】
    即使是在这种时刻，诸伏景光依然感到了一阵心情复杂。他们当然猜测过久贺池垣在示好，也猜测过他只是肆无忌惮。但最终他们选择观望，因为相信时间将会给出一份完美的答卷。
    现在，答卷似乎已经展现在他们面前，可他甚至不能确认对方的安危，只能用惊愕的眼神回敬：“你不是——”
    “别装的这么惊讶了吧？”竹叶青笑意盈盈地举杯，举手投足间潇洒落拓，是一个相当有韵味的敬茶的姿势，“别忙着警惕了，浪费，这可是难得的好茶……好奇心也满足过了，一会我们再来讨论一下，你接下来的工作？”
    原来他真的没有变过……诸伏景光知道自己走不了，反而放下了多余的戒心。
    他想起当初竹叶青把他从医院里带出来，路上点了一盘糖醋鲤鱼。竹叶青专心致志地吃了大半，他却忙着整理自己的满腹心思，也忙着关心店里发生的案件，那糖醋鲤鱼剩了小半盘，到最后也没心情吃。
    那个时候，竹叶青表现得还算淡定，眼神却往他这边瞟了好几次，当时他没在意。现在想来，那简直像是在控诉他盘里被虐待和浪费的鱼肉一样……
    诸伏景光收回了思绪。
    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呢？竹叶青对中国的一切都若即若离，显然是有些渊源的。但组织成员的过去，于卧底而言，顶多是一份或许可供利用的情报而已。
    用得上吗？诸伏景光思考着这些毫无优雅韵味的问题，端起红茶一饮而尽。
    他当然愿意细细品尝红茶的味道，但不是在敌人面前，更不会在危急关头。
    牛嚼牡丹也好，焚琴煮鹤也罢，他可不想跟注定的敌人热热闹闹地探讨中华文化，有这个心思，找高明哥不好吗？
    竹叶青倒是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半天才喝了两口，不知道打算花多长时间品这杯茶。诸伏景光站起身来，冷漠道：“我先……”
    像是久坐的后遗症一样，眩晕感直冲大脑，他意识到不对，却已经来不及了。
    黑暗迅速吞没了他，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诸伏景光晃了一下，直直地栽倒下去。
    85|对弈
    【不讲武德！】
    【景光——】
    【红茶！那可是红茶！我就知道……】
    【住脑啊！】
    镜头已经移向了柯南那边的岁月静好，只有弹幕还没脱离出来，依旧忙碌地滚动着。
    “抛开剂量谈毒性，都是耍流氓，古人诚不我欺……”
    失去诸伏景光这个听众，久贺池垣肆无忌惮地说起中文来。
    他一边手速飞快地稳稳放下手中的茶杯，一边腿上用力，倾身向前，恰到好处地接住了诸伏景光倒下的身体。
    对方的眉间还下意识皱着，被他顺手抚平了，于是睡颜便显得格外平和。久贺池垣轻啧一声：“不愧是混毒，真的没被发现……”
    他想了很久应该用什么结束这段对话，最后还是觉得这种突然而至的威胁最动人心魄。
    老实说，就在几分钟前，他也没想过会有那种场景——久贺池垣买东西回家，诸伏景光找上门来？这种情节怎么会被直接放进漫画里？世界意识不要三选一了吗？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只好一脸惊讶地回头跟诸伏景光打了个招呼。然后把手上提的东西先放进屋里，再出来招呼对方。
    就这两步的功夫，被画出的漫画已经彻底变了风向，他进门整理物品的过程被略过，门外的诸伏景光看起来刚刚到达，那之前悄悄上楼的小黑是谁？如果让不明所以的人来看，当然会认为那是提前找上门来的竹叶青。
    竹叶青之前就来了，而诸伏景光现在才来，几秒钟的时间差，用这种方式稍加剪辑，居然把诸伏景光和小黑彻底分开、甚至造成了两人抵达时间完全不同的假象。
    如果再考虑到竹叶青的易容能力，就会产生一个理所当然的思路——现在开门的久贺池垣是本人吗？
    如果竹叶青易容成「久贺池垣」悄悄接近，久贺池垣回头时脸上的惊讶就完全可以解释了。
    想通了这点，他也来不及为世界意识这突飞猛进的剪辑手法感叹，只是在心里猛敲补眠的狸花猫：【快！展现你演技的时刻到了！】
    【假装我是「竹叶青」，敏感的你在我身上发现了恐怖的气息，很容易吧？】
    再把景光叫回来这个决定是几个小时前刚做好的，狸花还没跟上节奏，只好缩在窝里上演猫猫呆滞：【你……精分上瘾了？】
    久贺池垣一边把加了料的红茶倒进茶杯，一边挡住诸伏景光能看到猫的方向，【你就说演不演吧！】
    【演！】
    于是等诸伏景光终于看到狸花猫时，他只看见了一个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团子。
    动物是很难骗人的。当初出门旅游都没让这猫害怕，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排除当时就没吓到猫的诸伏景光自己，有问题的当然是坐在他对面的「久贺池垣」，或者说，竹叶青。
    于是诸伏景光理所应当地确认了对面的人的身份，而久贺池垣理所应当地成为了被易容的自己。
    人的演技和猫的演技对半分，但mvp得颁给会飞机耳的猫。
    毕竟诸伏景光还是唯物的，给他一百个脑洞，他也不可能想通，猫咪怎么会骗他呢？
    ——
    两天后，北海道，某酒会中。
    这次的任务是普普通通的拿资料处理试图出卖组织的社长。如果顺利，一个代号成员就足够应付，两人一起是为了保险。
    波本熟练地用一个营业笑容应付了过分热情的客人，端着托盘向目标人物走去。

 第99章

    他的演技依然毫无破绽，心中的燥郁却被没到场的另一个代号成员点燃了大半。
    刚回来还没捂热乎的幼驯染跑路了，留下的消息却不足以指向确切的地点，s给了他几句语焉不详的消息，但却不肯透露hiro所在的地点——
    什么叫「他很安全」？hiro在那个家伙身边多呆一刻，他想要找上门去的欲-望就增加一分！
    哦，从这个角度上来看，s可真是有先见之明。如果把地点告诉他，他可真不敢保证自己接下来会被个人感情冲昏头脑，还是选择理智的大局为重。
    今天这个任务就是那天发下来的，竹叶青和波本难得搭档，恰好赶上对方对hiro下手？他抱着一线希望，猜想这或许不是巧合。
    他甚至抱着不切实际的想象，想象着竹叶青把hiro叫走是为了今天跟他聊聊——他不觉得一个卧底的公安警察对波本而言是什么有用条件，甚至如果对方真的来「聊聊」，他一定会考虑自己是否暴露。但于公于私，hiro都太重要太特殊了，他找了两天都没找到其他出路，只得寄希望于今天。
    结果任务时间到了，被他寄予厚望的竹叶青不仅对任务完成的方式兴致缺缺，还把需要近距离完成的部分都推给了他，摸鱼摸得光明正大，美其名曰「我来负责望风和处理意外情况」。
    不常发生的才叫意外情况，两个代号成员才能兜住的意外情况叫失误，这种东西会经常发生就怪了！你有本事摸鱼，有本事直说啊！
    扑了个空的波本气得想打人，他真是不明白对方哪来的底气这么干——之前的合作？谁会拿摸鱼这种事当交易筹码啊！
    结果对方真的给出了理由，他说，你不是一直对某人念念不忘吗？既然这么长情，三天后去长野县某地的木村旅社放松一下，会有惊喜。
    长野？某人？念念不忘？长情？
    波本简直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猛地冷静了。
    一番慎重的考量自不必说，他也遇到了跟幼驯染一样的问题——这个「念念不忘」……听起来怎么这么暧昧呢？
    错觉吗？
    从任务前纳闷到任务中，险峻的形式终于让他停止了头脑风暴的进度，这里是普通宾客难以抵达的高层。作为目标的社长就在几步之遥，可被他吸引来的增援却出乎意料地既早且多。
    怎么回事？这个社长手下的安保有这么多这么严密吗？持枪数也有点过分……这家伙难道早就想跟组织正面刚了？
    这个问题在波本脑海中一闪而逝，随后被汹涌而来的枪响打断，他躲在掩体后，盘算着冲过去从窗户一跃而下到底有没有机会生还。
    ——答案当然是zero啊。
    安室透咧了咧嘴，颊侧被子弹蹭出的血痕尽忠职守地传来了些微痛意，他凝聚心神观察着对面，心头久违地泛起了凶戾之气。
    楼梯就在身边，只要能吸引这些人的注意，冲过这五米后一枪解决那个社长，立刻转身退出也来得及！
    见鬼的竹叶青，难得见他对任务这么不上心，怎么就赶上了自己情报不足的时候……
    如果这都是他的算计，今天出去之后，一定要想办法报复回去！
    他下定了决心，也看准了硬刚的路线，正要行动时，却听见一直没有动静的耳麦里传来一声枪响。
    斜对面的社长室里，落地窗前，社长的身体应声而倒。
    竹叶青居然在对面！
    任务完成，波本毫不恋战。对面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而远处的狙击手似乎没有停手的意思，一时间人仰马翻，没人腾出手来招呼他这个闯入者。
    波本脚下方向一转，在这个难得的空挡里扑向侧面，撞进了本应上锁的楼梯间。
    外面的枪声也紧跟着停了，楼梯间内，本应明亮的灯光沉默地暗淡着，是竹叶青——当然他知道是s——的手笔。波本扶了一下耳麦，冷着脸细听其中的声音。
    “两层下有两组支援的保安，五人一组，持枪。”
    一个报上对方的动向，一个迅速越过障碍。哪怕各怀心思，他们的配合依然像是并肩作战的同伴。黑夜为波本提供了最好的掩护，他几乎绕过了所有增援，顺利地走出了急忙赶来的警方的包围圈。
    越远离那栋热闹的大楼，身边的声音就越稀少，波本压低帽檐，嘲讽对面那刚刚还配合默契的人：“这就是你说的「负责处理意外」？”
    对面没有传来他想听见的属于两个人的脚步声，竹叶青似乎已经撤出了充足的距离，声音里带着让人发凉的笑意。
    久贺池垣一手举着手机，一手伸出食指比到嘴边示意身边人保持安静，顺便给了这位背着吉他包的同伴一个毫无温度的假笑：“我可没法负责你情报上的疏忽。这个社长的私生子秘书对组织有意，培养了一大批所谓的「保安」，你难道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但这些「保安」保护的是秘书，怎么一个个来的这么巧，还对保护社长这么舍生忘死？
    波本没把这句反驳说出口，他知道秘书的身份，足以谋得一个职位，却不足以成为第一顺位继承人。如果他发现了今晚混乱的局势，完全有可能让手下的人过来浑水摸鱼，对付入侵者、要求社长留下更改遗嘱的证据。至于为什么来的这么巧……
    “他原本计划今天自导自演一出临危不惧以命相搏，在社长身上留了发信器，”成功隔岸观火的竹叶青啧啧有声，感慨万千，“看样子，我们才是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啊，波本。”
    波本：……
    这巧合就离谱。
    巧合是不能被预计的，但波本心里那点窝火却有发泄的对象，他拿出鸡蛋里挑骨头的精神找情报：“搜集情报的能力进步不小，怎么，去计算机专业进修了？”
    公安降谷零知道s，但波本可还不知道呢，趁此机会统一一下几个身份的情报进度，也省得之后露馅。
    竹叶青果然沉默了一瞬，开口倒还是假笑的语气：“手里多握几张底牌，总比把自己的全部广而告之的好——不好好藏着牌的人，可是要出事的。”
    这家伙……在暗示景光吗？！
    波本的眼神认真起来，正要旁敲侧击「惊喜」是谁、什么情况，却听见耳麦里杂音一响，然后彻底没了声音。
    他脚步一停，下意识摸向耳边，脸色难看，咬了咬牙。
    挂的倒是快！
    86|惊变
    久贺池垣扯下耳机，随手塞进了衣兜里。
    诸伏景光从头到尾都十分配合地一声不吭，没让他感到欣慰，反而让他开始心惊了。
    这么配合……这是要搞个大的，还是要看穿自己的立场了？
    他其实不怕诸伏景光发现这些。不管是发现竹叶青对组织不忠，还是发现竹叶青是个好人，有良心有智慧的前卧底先生都不会拖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后腿来，甚至会怀着愧疚之心和探究之情帮个忙。
    但他很怕诸伏景光为他也为降谷零着想，拼了老命地出去跟公安说一句「竹叶青是自己人」再夸张一点，直接把这事捅到柯南面前——那很好，三选一即将到来之际，谜底直接揭晓，戏剧性满分但起承转合零分——他这个自封的编剧还是赶紧卸任得了。
    为了防止这种事发生，原本他没想过把人弄回来，让s演那么一出，两位出院的病人就算是彻底跟他的剧本说再见了。
    至于三选一？到时候让大家怀疑到场的蓝川彻是诸伏景光还是竹叶青就行，会易容的三选一就是这么方便，根本不需要诸伏景光配合。
    可谁知天有不测风云，组织任务真是不会看人脸色。竹叶青毕竟是多半个行动组，果然有避不开的行动任务，合作对象还是波本。
    手臂的伤口好的差不多了，但他还得一边做任务一边跟波本互怼。万一一不小心被人坑了，再添一笔伤口呢？船上那次受伤已经为他敲响警钟了。
    多次考察之后，他定下了这个看似摸鱼的行动方针。鉴于自己的狙击水平没那么高超，手臂受伤更是限制发挥，他终于下定决心，专门花心思把诸伏景光拉回来充当临时帮手。
    要远程协助，要确保波本的安全，还要在事后保密——除了最后一条，这简直是为诸伏景光量身定做的位置。
    于是竹叶青突然联系了诸伏景光，久贺池垣上演了一出大变活人，波本临危之际，苏格兰射出了改变局势的子弹。
    ——很优秀的结果吧？要论跟波本配合默契，要论真心实意发挥万全想要帮助波本，谁能比得上苏格兰呢？
    额，无论是从真相的方面解读，还是从那个「小情人」的剧本解读。
    任务完成，接下来就是保密。
    蓄谋已久的长野之行就在三天后，回来之后立刻触发三选一虽然有点赶，但也不是不能做到。他不需要诸伏景光把这件事烂在心里，只需要阻止对方在这几天内传出消息。
    诚然，从先前景光登门那次的剪辑上来看，他可以对世界意识的剪辑能力抱有一定的信心。但事有万一，听天命的前提是尽人事，眼看成功在望，他可不想把自己的成败寄希望于他人的表现。

 第100章

    不管诸伏景光感觉到了什么东西……再给他来点药，让他好好睡个三五天，这样应该不会打扰自己的计划了吧？
    一路无话，两人顺顺利利地回到了安全屋。刚刚已经点明了长野之行的时间地点，久贺池垣也懒得考虑这种程度的保密事宜，拿出手机跟毛利兰打电话。
    “是啊，我抽到一张住宿减免券，想起你也说过最近要去长野……是的，我打算去呆上两天……什么？真的是木村旅社？好巧……对，不如一起去好了，也有个照应……”
    又寒暄了几句，毛利兰似乎被人招呼了一声：“高桥医生叫我，那，先挂啦？”
    高桥医生？
    久贺池垣顿了一下。
    “好的，拜拜。”
    他用平稳甚至温和的语气应了，顾不上诸伏景光就在身边，急急忙忙打开手机和光屏，翻出了刚刚更新的剧情。
    理所当然，今天没有出现组织的任务，更没有出现屋顶上扣动扳机的苏格兰，毛利小五郎偶遇了一个熟人，给自己接了一个委托，顺便遇到了一起杀人案，一切都显得那么普通——如果委托人不是高桥悠真的话。
    一个组织成员却要委托毛利小五郎这种侦探？虽然他们是恰巧碰上的，但如果当真有心拒绝，以毛利小五郎那大大咧咧的性格，绝不可能绕过他的语言陷阱接到委托吧？
    原因是什么？吸引他的是什么？久贺池垣已经看见了。
    在闲聊的过程中，高桥悠真说起了家人的话题，稍加引导之后，毛利兰把他想要的说了出来：“是啊，池垣先生真的很喜欢自己的妹妹……”
    而高桥悠真呢？一脸洗耳恭听的表情，时不时应和几句，末了还感慨道：“和我想象的真是不一样啊，真没想到他和自己的家人关系这么好……”
    几句话之后，话题就又换了一个，久贺池垣关了光屏，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是有意引导……他已经知道了千治的存在，现在只是在确认并且了解更多！
    为什么要对久贺池垣这么感兴趣？为什么连久贺池垣的妹妹都要花费心思调查？这是在对付所谓的「下属」或者「线人」，还是在对付竹叶青？
    高桥悠真不知道久贺池垣和公安之间的暗流涌动，只知道他跟松田阵平关系还行，但这不符合久贺池垣花费的精力。因此他根本没有放弃对久贺池垣这个身份的在意。哪怕被竹叶青亲自警告也没有，甚至有可能为此动用了一点特殊的人脉和渠道……
    所以现在，他或许已经发现了，发现久贺池垣出现在了竹叶青的任务现场，发现游轮上有密闭的环境和暂时屏蔽的通讯，发现那个u盘最终从竹叶青的手里上交，甚至发现了某些本人都没发现的破绽。
    最后，最重要的是，他发现了千治！
    真正重视的人和组织里堪比消耗品的临时下线不可同日而语。所以高桥悠真短时间内什么都不会做，顶多对试探竹叶青试探一句。但此时的久贺池垣哪里管这些？
    不管高桥悠真把他当成竹叶青还是下属还是别的什么东西，红与黑的碰撞只会越来越激烈，世界意识的影响也不知道会以什么方式体现，高桥悠真一天天的还这么疯。难道自己要以静制动，等对方主动采取措施吗？
    不可以，只有这个不可以……从选择这个调查方向的那一刻开始，高桥悠真就必须死！
    死得越快越好！
    久贺池垣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难以克制的冲动了，他听见了自己疯狂的心跳声，灼烫的血液自心脏泵出，沿着血管阵阵上涌，连带着满腔紧张和愤怒一起冲刷着他的大脑，让他不假思索做出了决定。
    诸伏景光不能睡，让他去给高桥悠真找麻烦，必要的时刻甚至可以把对方卖给日本公安！
    三选一垮台不要紧，乐观点想，公安抓人不可能这么快，说不定回来之后就能利用这个抓捕计划进行三选一，悲观点想，大不了把人从公安那里拎出来，三选一结束再扔掉——竹叶青的候选人之一刚被抓过？三选一都不一定能进行了，竹叶青的面子算什么？
    千治是唯一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家人，是这个世界上仅有的和他同源而生的伙伴，更是他以官方身份所能庇护的唯一一个民众，他永远不可能拿她冒险……他赌不起！
    久贺池垣顾不得诸伏景光的想法了，他站起身来向另一个房间冲去，把门一关，打开笔记本激活种在高桥悠真手机里的程序。
    短信，邮件，任务，医生日志……
    有了！
    但这是什么？
    久贺池垣盯着那个整整齐齐列好的日程，目不转睛地看了半晌，这才咧了咧嘴，扯出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笑。
    组织任务，木村旅社，三天后？
    哈……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
    这么配合地给自己找好坟墓，我怎么好意思不应邀前往呢？
    他一下一下地用力敲打着键盘，退出界面，「啪」一声合上了笔记本。
    ——
    诸伏景光正在整理思路。
    他不是剧本组，也不是开挂党，当然想不到三分之一人生都在组织内的竹叶青是个一心向红的纯正假酒。
    他只是在发现久贺池垣是竹叶青之后，终于得到了先前苦思不得的一线灵光，顺理成章地怀疑起了竹叶青对组织的态度。
    七年前，竹叶青加入组织，并同步开启了自己的实验。s让他救了萩原，于是萩原成为了第一个实验品（当我写下这行字，我发现hagi真的可以被称为实验品。因为他确实是第一个体验跨时空仪器的……）。
    四年前，把萩原查了个底朝天的s发现苏格兰暴露，想要让竹叶青伸出援手。于是竹叶青顺水推舟，住院者再添一人。
    几个月前，竹叶青被灌了一脑袋的波本苏格兰彼此牵肠挂肚心心相印剧本，主动联系波本，建立了长期合作关系，并暗示自己将加入派系斗争——脱离贝尔摩德和波本这样的独行侠身份，成为朗姆和琴酒之外的第三派。
    诸伏景光不知道组织知道多少实验的事，也许是全部，也许有隐瞒——毫无疑问，他这个卧底就属于「或许被隐瞒」的范畴——但即使在这种大事上，竹叶青居然还会认同给s的「承诺」。
    任何人都有自己的行事标准，竹叶青的标准是什么？底线又是什么？什么都好，至少不会是组织。
    现在，竹叶青对「久贺池垣」的扮演如此不上心，让松田都看出了问题，给出的理由是轻飘飘的「只是想告诉松田而已」。
    对每一个身份精雕细琢的竹叶青，为每一个身份设置喜好的竹叶青，扮演角色细致到几近强迫症的竹叶青……这样一句看似敷衍和欺骗的理由，真的只是随口编造的恶趣味吗？
    无论这是不是对方的烟雾弹，诸伏景光都决定接招。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破窗效应在拉拢人心上一样好用。既然竹叶青不是狂热的组织单推人，还不介意损组织利己，甚至有可能对警察抱有朋友般的感情，他就一定能找到机会利用。
    比如现在。
    竹叶青面无表情地携着一身冷气走出书房，把提在手里的一包化妆品扔了过来。
    不是刚刚进门时那副修罗面孔，但浑身的气势依然没有收敛，怎么看都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人，现在正准备一步步杀回去。
    是谁惹到他了？四年相处，他可从来没见过这人变成这副令人望而生畏的可怖模样。
    诸伏景光抬手稳稳接住，打量对方戾气横生的眉眼：“怎么？”
    “微调一下，去给人找点麻烦。”
    诸伏景光一顿，没有拒绝，甚至没有犹豫。他打开那个包，一边挑出要用的工具，一边随口询问：“找谁的麻烦？”
    他问的随意，对方也没有隐瞒，只是用仿佛刚刚吞了干冰的冰冷语气念出了一个名词。
    “mulata，”他说，像是已经咬碎了那人的喉咙。
    “你知道他的名字——高桥悠真。”
    87|和诸伏景光的三日~dokidoki心跳大！作！战！
    *前排提醒：不是常规三选一，因为池垣早就说了不想内耗。所以虽然火花四溅，但由于boss不动手，只有互相打嘴炮动脑子而已，不要太期待爆破场面哦啾咪——*
    三天后，久贺池垣和毛利一家来到了长野。
    路上没有遇到案件，所以几位县警都没有出现，这是值得可喜可贺的。毕竟这一路上，他们已经集齐了太多熟人。
    久贺池垣自不必说，抽奖抽出来的缘分令人叹服；安室透刚成为毛利先生的弟子没两天，于是被兰小姐邀请同行；冲矢昴自称恰好有出行计划，于是藉由柯南混入其中；高桥医生难得出来度假，和一行人在车上遇见，才知道大家的目的地相同，自然也是好一通寒暄。
    嗯，当然，还有蓝川彻。
    虽然前几天的风波只有公安知道，但这个人本身已经足够引人注目，方一出现，看似平静温馨的气氛中，明里暗里的目光都向他看去。

 第101章

    沐浴在被集火的注视下，蓝川先生倒是表现得无比自然，说久贺池垣难得抽奖中了一回，正好他们以前约过重游长野，索性趁此机会一起来玩两天，就当陪朋友出来取材了。
    这话谁也听不出破绽，哪怕安室透也不行。毕竟上次的长野之行没有安室透的份，幼驯染回来之后也没有事无巨细地复述一遍。
    所以这个「蓝川彻」是不是诸伏景光呢？来干什么呢？
    柯南犹豫着偷偷摸摸地看，安室透光明正大地看，冲矢昴在反光的镜片后看，高桥悠真懒洋洋地看，弹幕全方位无死角的看……
    视线正中的蓝川彻面无表情装深沉，差点没被他们盯出几个洞来。
    是s吗？是竹叶青吗？
    当然不是。
    易容不是影分身，同理可得蓝川不是竹叶青，诸伏景光顶着幼驯染的灼热视线浑身难受，恨不得从车上跳下去算了。
    竹叶青的把柄好抓，自己不敢反抗的理由好找，但这出戏也太难演了！
    知道他这三天是怎么过来的吗？
    “不干？不要你的小情人了？”
    “……”
    “给你机会履行公安的义务都不肯，原来爱情对你就这么重要？打算和波本一起回归组织的怀抱了吗？”
    “……”威胁个把人渣有什么不敢的啊！让我总是停手并且不知如何是好的源头是你执着的误解好不好！
    每当回忆起这种拉扯，诸伏景光都难以自抑、如鲠在喉，恨不得抓出几天前的自己，让他转头跑路算了。
    zero救命！我再也不要答应s演这种戏码了！
    虽然这个身份的大半信息都是真的，虽然对幼驯染的担忧和对自己使命的信念是那么符合他的态度，让他完美地演出了六分被利用的愤怒和三分无从反抗的不甘，但那一分尴尬难道是假的吗？！
    很遗憾，也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
    三天过去，诸伏景光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个诸伏景光。无论竹叶青说出什么让人震撼的故事，他都非常自信——他再也不会被吓到了！
    他已经看透了竹叶青脑洞的上限！
    啊，当然，拜这一波又一波的「威胁」和「调侃」所赐，他也终于知道了s到底给竹叶青编了个什么剧本。不得不说，尴尬归尴尬，但完美地解释了他对波本的感情。
    黑暗里的光、绝境中的希望都是小意思，被迫逾越底线动手杀人时的及时安抚也只是区区小事，被实验虐待的过程中满心满眼都是那个人、回到公安后也念念不忘、在波洛咖啡厅偶遇后互相试探若即若离……
    诸伏景光停止了思考。
    就这样吧，你猜得都对，请务必继续。
    底线什么的，反正不能吃，就让它随风而逝吧……
    狗血抗性已经max的前卧底先生心平气和地想。
    救命，安室透还在看我。
    zero快住眼啊！以后想看多久都可以，但这几天我脑袋里的波本含量真的太超标了！
    久贺池垣坐在旁边视若无睹地划手机，几乎能听见诸伏景光如有实质的吐槽声，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
    和认识的人演这种戏，脸皮厚如城墙转生也遭不住。只是他毕竟有对高桥悠真的愤怒撑着，在满腔怒火还要强行压抑的情况下，他一边愤愤地敲键盘发消息，一边却在用这种尴尬调节心情。
    当然不能过分情绪激动，这可是自己救了三年才救下来的人，一个不小心计划有误，让人磕到哪了，岂不是自己折腾自己？
    竹叶青和波本任务结束的第二天，高桥悠真就有任务，抱着「你忙了千治就安全了」的心态，久贺池垣把那个任务查了个底朝天，然后带着诸伏景光来来回回为高桥的任务添砖加瓦，成功让对方连续加班两天，直到昨晚还在处理后续。
    哦，对了，高桥今天来木村旅社好像也是要做任务？那祝他成功。
    还有一件令人欣慰的事也发生在这三天，诸伏景光似乎渐渐接受了「久贺池垣跟竹叶青是同一个人」的设定，不再时不时用「冲进米花大楼还给松田发炸弹图解你一定有问题」的眼神看过来了。
    都说了图解是s发来的，应该已经猜到是最简单的假花献佛了吧？
    确认自己的每一份「见义勇为」中都充满了s干涉的痕迹，而那些所谓的「对抗竹叶青」都能被看出是在利用公安对付高桥悠真、解决私仇，久贺池垣心满意足，又扫了一眼前方医生先生的背影。
    身为一瓶严于律己的酒，哪怕经历了堪称恐怖的48小时不眠不休大作战，高桥的仪态伪装依然可圈可点，至少没有挂上显眼的黑眼圈。
    当然，这点疲惫只是随手为之的开胃菜，能顺利走到两天后的剧本，那才是久贺池垣的目的。
    不仅是高桥悠真，还有重要的「蓝川先生」诸伏景光。遴选了弹幕和同人区大佬们的「二创」精华，自己亲身参演，顶着降谷零的莫大仇恨值都没还回去的外援……当然要让人尽其力，才不算是辜负了这一场被迫提前的三选一。
    穿过一条窄窄的木桥，他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四面无路，只有这一条木桥通向外界，想也知道，只要木桥一断，就会进入每一个凶手梦寐以求的暴风雪山庄模式。
    弹幕已经在调侃这座桥的寿命了，久贺池垣含着笑意收回视线，抬眼向四周望去。
    蔚蓝的天空澄澈明朗，四周的枯木高大繁密，冬日冰冷的空气难得不显凛冽。反倒有些清新，偶尔有鸟雀啁啾，更是为这片雪地赋予了独特的活力和生动。
    「岛」上，两座旅社比邻而居，一个是他们即将前往的木村旅社，一个叫青野旅社，两家关系一般，但宰客的手段倒是挺相似——毕竟距离最近的便利店都要过桥，大家还是更愿意在旅社里花钱买个方便。
    这是一趟持续到后天下午的旅程，由于午饭时间是在车上渡过的。放下行李之后，大多数人都选择出门走走，想要见识一下附近的风景。
    “往前走是那座木桥，过了木桥再走几百米有个便利店，雪天路滑，要过去的话记得路上小心。”
    木村旅社的老板是个中年大叔，不知道是在介绍，还是想打消大家去那里买东西的念头：“如果不去木桥，中间那片林子也值得一去，小动物没有危险性，哪怕孩子过去堆雪人也不怕。”
    然后他又介绍了一下旅社周边的其他地方，包括旅社内部的温泉——两家旅社把温泉尽数瓜分——和旅社后面小山丘上的废旧屋舍。
    “唉，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他很是叹息地说着，“当时这里的所有屋舍和田地都是那个家族的老宅，后山上不仅有屋舍，还有人造的小池塘和其他观赏性建筑，只可惜后来渐渐没落，听说是家族里能掌事的都得了重病，最后的继承人便变卖家产，彻底离开了。”
    这是遗传病，还是连环杀人案？高桥悠真已经走了，久贺池垣不再多想，他像是等不及了似的，向明亮广阔的屋外望去。
    众人唏嘘着这个家族的故事，也渐渐散开了。久贺池垣拍了拍诸伏景光的胳膊，示意他出门看看。
    还残留了不少落雪的林间，最有意思的当属雪本身。顺着踩出的道路向前，五十余米外，传来阵阵喧嚷的声音，大呼小叫着打雪仗的人时不时碰撞在一起，两边似乎一拍即合，干脆合成了一支打雪仗大队。
    说是大队，加起来也只有八人而已。除却显眼的柯南小朋友以及对可爱的柯南都不放水甚至大笑出声的毛利兰，久贺池垣还找到了两个见过面的人。
    一个打扮成熟，妆容精致艳丽，光芒四射，浑身上下都透露出自信的职业女性气息，名叫出岛美弥，一个围围巾、戴手套，裹得严严实实，可惜帽子被雪砸歪了，白花花的雪点缀进发间，脸色倒是很好，看起来就阳光又健康，名叫片桐千治。
    是千治和她那个学姐？居然在这里偶遇了……千治应该有段时间没见对方了吧？
    久贺池垣的眼神在裹成团的自家妹妹脸上流连了几个来回，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位一身御姐范的女性。
    这个人，他其实颇有印象。
    普通人别说进主线跟琴酒对上，就算碰见伏特加都不一定能保命。所以把千治送走以后，他就没想过让她掺和组织的破事。
    奈何我不就山，山却要就我。四年前，他正盘算着下周要救诸伏景光的时候，组织给他们发了个任务。
    小任务，不难做，难的是人物时间地点，跟千治的行动轨迹万分巧合地碰上了。
    如果只有千治一个人，久贺池垣用夺命连环call或者路人塞小纸条的方式通知即可。可偏偏那天她约了身为学姐兼朋友的出岛美弥同学，两人花了不少时间规划那天的出游，身在最热闹的地方没有出来的意思不说，跟任务目标大面积重合的行程也让久贺池垣头皮发麻。
    这是一次威慑性质的行动，组织早就定好了参与成员。一个代号成员负责用爆-炸制造机会，一个苏格兰负责狙击，一个竹叶青负责回收。炸弹短时间内拆不了，久贺池垣只好窝在犄角旮旯里折腾自己的脸，想找办法把两人提前弄走。

 第102章

    不能让千治突然转变态度，不能让千治突兀地接到私人消息，要让其他人看见原因……
    有了。一个损招。
    几分钟后，走在半路上的出岛美弥和片桐千治看见了一个帅哥。
    帅哥并没有帅得惨绝人寰，出岛美弥颇有兴趣地多看了两眼，然后眼神示意没移开眼的片桐千治：“原来你喜欢这样的？怎么样，要试试搭讪吗？”
    片桐千治动了动嘴角，无话可说地陷入了沉默：……
    那个，这个。
    怎么说呢。
    这好像是她身在大周的男朋友啊！
    88|四年前的决意
    没有错，这是一张跟自家男友神似的脸。
    虽然早就知道柯学世界有工藤新一和黑羽快斗这一对八竿子打不着的异父异母「双胞胎」。但片桐千治还是忍不住多看了那人两眼。
    替身什么的不至于，但当个3d照片解解馋也行啊！
    然后两方接近时，那位帅哥微微偏头，露出一个笑，隔着两个人头的距离往这边扫了一眼。
    片桐千治：……
    等等，再等等。
    当年刚穿来的时候，陈月曦根本没来得及弄清楚情况，就被跟前地上的死人吓了个半死，心跳急停之际，一个老乡突然出现在面前，自然是没费多少力气就把她忽悠走了。
    但陌生的环境实在让人满心畏惧，刚刚得到的记忆又太凌乱。数天之内，她都在惶恐和茫然中度过。直到某天聊起家人，这才熟络起来。
    当时她干了什么来着？好像是……大哭了一场，然后抽噎着画了张家人跟男朋友的合照给对方看？
    已知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巧合，且自己虽然会画画，却不知道该怎么圆谎。因此只给一个人看过那个「还在另一个世界的男友」……
    所以这人是……
    片桐千治想着想着就惊呆了。
    不仗义，太不仗义了。
    说好的不主动见面，你怎么就找到我面前来了？
    身边的学姐已经从帅哥聊到了身边的下头油腻男又说到了纸片人，片桐千治忙着胡思乱想，「嗯嗯」应是，身后却传来了骚动声。
    “有小偷！”
    她转身一看，顶着自家男朋友那张脸的帅哥拔腿狂奔，朝着她这边就跑了过来。
    片桐千治瞪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表情有一瞬间空白。
    黑羽快斗都没昭告天下说什么「工藤新一是怪盗基德」，你怎么就顶着我男票的脸破坏人家的风评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啊！你是我弟弟也不行！
    对方经过了她身边，看都没看她一眼，片桐千治却把手包往出岛美弥怀里一塞，拔腿就追。
    “喂！你追不上他啊！”出岛美弥急得直跺脚。
    “放心！我一定帮受害者把包追回来！”片桐千治跑的飞快，眨眼间就只剩下话尾的余音了。
    出岛美弥无奈：“但你打不过他——哎呀真是的！”
    有人选择追上，更多人选择避让，出岛美弥左右看了看，从手包里掏出防狼喷雾，向片桐千治狂奔的方向而去。
    几分钟后，追逐者和始作俑者结束了不为人知的信息交换，这场闹剧也不出意料地以失败告终。
    谁也没找到那个可恶的偷包贼去了哪，只是有好心人在某次接近对方时拿到了他慌不择路间丢下的几个包。
    “果然是惯偷！太可恶了！”
    没抓住偷包贼的路人忿忿不平地抱怨了一句，身边，几个丢了东西的受害者急切地辨认着自己的失物，其中两个愤怒地抱怨着自己的东西不在其中——用久贺池垣匆忙变装后几乎空空如也的衣兜做担保，他真的已经把所有东西都还回去了。
    被其他人偷了或者自己弄丢的话不要怪到我身上啊……暗中观察的某人无奈地捋了一把头发。
    不知不觉落在队伍尾巴的片桐千治一边气喘吁吁，一边压着笑意偷看旁边没有阳光的小巷。
    惯偷？组织的代号成员吗？
    这个笑话她能笑一年！
    好吧，他可是为了我才这么干的，笑半年好了。
    藏在阴影里的少年无奈地一勾唇，抬手压低帽檐，后退几步，把身影彻底藏进了黑暗里。
    明白了就好。
    这样就没问题了，赶紧拖后计划，离那边远一点吧……
    他还得过去赶场子做自己的任务呢。
    耳麦里传来苏格兰沉稳而冷静的一声「就位」，耀眼而夺目的巨大烟花绽放在室内，惊慌失措的市民纷纷涌向外间，慌乱间爆发的巨大噪声里夹杂着节奏稳定的枪响，被围在黑西装中间的社长率先无力地向后仰去。
    暗中窥伺的毒蛇来的恰到好处，他早已换回了原本的那张假面，动作又轻又快，稳定地收割了最后几条性命，顺手把需要销毁的厚厚文件塞进包里。
    燃烧的大火和坍塌的墙壁吞噬了一切，包括伤者痛苦的哀嚎和亡者永远说不出口的惊惧。少年迅速远离了那栋缺了口的大楼，慢条斯理地整了整围巾，翻出了带有竹叶的一面。
    有一点意外。
    约好汇合的便利店前，苏格兰正等在那里，一旁却是两位眼熟的女大学生。
    片桐千治像是被远处爆炸后的烟灰吓了一跳，瞪圆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大楼的方向。因为角度的原因，她不得不仰着脸才能看见徐徐升起的黑色雾气，表情呆呆的，像是受到惊吓后愣住的小狗。
    出岛美弥也有些后怕，但却比揣了心事的学妹更快一步回过神来，她想像个可靠的姐姐一样拍拍片桐千治的肩膀。但想起对方对肢体接触的抵触，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只是拿手在对方眼前晃晃。
    “别后怕了……至少咱们挺幸运的，对吧？”
    干巴巴的安慰，但胜在有效。片桐千治被她的话唤回了人间，虽然魂不守舍的样子还是有点蔫哒哒的，但也不复刚刚彻底灵魂出窍的模样了。
    “嗯……”黑灰色的烟雾清清楚楚地映照在视网膜上，她慢吞吞地应着，把视线从那栋大楼身上拔下来，声音有点含混，“对啊，是挺幸运的。”
    但这所谓的幸运，不是因为我那不自量力又逢场作戏的见义勇为让我们远离了原本会恰好赶上的厄运，而是因为我终于看见，我那始终缄默也始终坚定的守护者究竟为我遮掩了什么。
    她又忍不住抬眼去看那栋大楼，一闪而逝的余光里，映出身前一米处即将擦肩而过的青年。
    片桐千治知道自己不应该在陌生人面前露出马脚，她低下眼睫，稍稍向右迈出半步，为彼此让出富裕的空间，难得深沉的话题让她神思不属，根本没发现对方颈间半遮半掩的深绿竹叶。
    这就是隐于暗处的代价……这就是扛起了责任的人必须经历的生活吗？
    哪怕排外和孤立伴随了她几经辗转的近半高中生活，提前了解过这个国家这方面「文化」的片桐千治也没有因此而感到多少明晰的痛苦。毕竟她的内里始终是陈月曦，一个早已成年、并且对这个世界始终没有真切归属感的异界来客。
    但是，无论在哪个世界，生活在光明中的人都难以想象里世界的污垢，早有预料的校园暴力和来不及发展到巅峰就会被转学打断的霸凌就是她所感受过最深的恶意和黑暗。至于让鲜血和死亡贯穿人生这种听起来就非常不合法的生活？她只在二次元里道听途说过而已。
    在追剧和学习中来回蹦跳的大学生再怎么步入社会，也只能在新闻和都市传说中听见丁点「极道」故事的皮毛。可眼前张牙舞爪的黑色浓雾却像是炸开的潘多拉魔盒，敲碎了她不得门路的道听途说，把仅剩的家人面前永无止境的暴力和硝烟向她坦露了一角。
    此刻，也许打开手机，她就能看见某人在大楼中遇难的消息，再翻两页新闻，却能看见毫不相干的娱乐版块热热闹闹地欢庆着某个当红偶像的生日——黑暗和光明仅有一线之隔，彼此对立又统一，堪称可笑地在网络上分割出各自的阵地，只等待着知晓内情的人点滴收集，归纳进自己的情报网里。
    仅仅是突兀地撞见一角，恐怖和畏惧就轻而易举地攫住了她的心脏，对家人的担忧是这种绝望最密切的伴生品，像是令人望而生畏的可怖怪影，耀武扬威地盘踞其上。
    要怎么做，才能帮助深潜在黑暗污泥里的追光者呢？
    要怎么做，才能让他看见自己也像他一样炽热而真诚的亲近感和保护欲呢？
    要怎么做，才能为根本不会吐露秘密的孤独旅人撑一把伞、让他不要溺毙在潮湿的倾盆大雨中呢？
    游玩计划缩水大半，片桐千治和学姐告别，早早回了家。她抓着手机坐了半晌，依然在思考这些堪称哲学的问题。
    但最终，她没有打开那个熟记于心的网址，也没有试图参与那场注定发生在黑暗里的博弈，只是收拾出酒柜，买了满满一柜的苏格兰威士忌——她记得那是一位更加温柔而沉默的卧底。

 第103章

    下一次久违的联系，她依然活泼开朗，兴致勃勃地说起自己遇见的趣事和家长里短的波澜，佐以道听途说的大学怪谈和物语。
    有时候，无谓的悍勇会被称为莽撞，退后和放弃反而最需要智慧和勇气。从两年前接受这个崭新的身份开始，她就深深地明白这个道理。
    她是沉默而稳定的船锚，是永远不会流浪的灯塔，是坚韧而细腻的风筝线，是只属于一个人的，来自故乡的月亮。
    哪怕黑色的世界里惊涛骇浪，她的家人也能时刻感受到来自光明的拉力，比起同行来格外幼小的月亮始终如一，从不抱怨，只是默然地把他从水中捞起。
    只有在零和一组成的网络里，单薄的语言才会成为邮差，颤巍巍地把真心实意传递。
    对网络高科技一窍不通的少女托着下巴想。既然你是黑客里的王，一定比任何人都能看懂。
    看懂这掩埋在文字下的滚烫血液，看懂这热切灼人的殷殷期盼——从不是在让你为那不知是否存在的、回家的可能性奉献一切，而是在悄悄地说，在这个世界上，我对同伴和家人的定义一定与你等同。
    89|结识
    久贺池垣并不知道片桐千治在那天之后明白了什么，拜他不俗的「阅读人类」功底所赐。对于她的想法，他所了解的部分恐怕比本人更多。
    组织和系统占据了他的太多精力，也理所应当地带来了忌惮和畏惧。因此他不常和自己仅有的「妹妹」聊天说笑，只是在最近才稍稍放肆了些——意思是三个月内联系次数超过了二，也超过了以往一年内的最大值。
    此时，他终于久违地看见了生动的真人出现在自己面前，视线却没能在她脸上多转几圈，反而被围巾的一角吸引了过去。
    那里绣了几点红色，显然是主人自己的手笔。粗糙的技术使得成品卖相不佳，在剧烈的移动中没能被辨认出形状，星星点点的红随着主人蹦跳躲闪的动作上下翻飞，在视网膜中烙下了鲜艳的色泽。
    那是……花瓣吗？
    不知不觉把优秀的动态视力用在这种细枝末节上的某人看得专注万分，总算凭借那些红点的位置猜出了一个结果。
    过分专注的后果是身边的诸伏景光也循着视线看过去，然后因为难以确认目标而轻轻皱了一下眉。
    在看柯南吗？还是毛利小姐？难不成是他们身边的那两位不知名女性？
    显然，柯南和毛利兰的组合对于任何听过《名侦探柯南》的人来说都具有无与伦比的辨识度，打雪仗上半场的功夫，片桐千治已经和两人混熟了，拉着自己的旅伴和他们组成了临时队友，非常自来熟地趁着场间休息聊起了天。
    久贺池垣瞄了一眼悄声收集情报的诸伏景光，光明正大且正大光明地迈步往那边走去。
    嗯，我只是看大家都在这里所以来打个招呼，顺便听听你们的聊天。但如果加入话题，就可以顺理成章留下了吧？
    那么你们在聊什么呢？看起来出岛美弥学姐确实是恰好遇见的，千治的旅伴是那个我不认识的女孩子……希望不要聊太女孩子的话题啊……
    虽然两方尚有些距离，但在大步流星的赶路中，只十几秒的功夫，久贺池垣便离得近了，轻易听见了他们热热闹闹谈论的话题。
    在聊福尔摩斯。
    久贺池垣：……
    应该说毫不意外吗。
    他面色不变地上前，在合适的时机加入了进去。
    片桐千治和她那位名叫新田雅的旅伴只是个普通爱好者，很快在资深的骨灰级福尔摩斯崇拜者和资深的骨灰级福尔摩斯朗读版听众面前败下阵来。但她们依然恰到好处地点燃了某人的倾诉欲，更不用说还有久贺池垣这位尽职尽责的话题引导大师。
    诸伏景光落后一步，很快靠了过来，他默不作声地听着这边热热闹闹的探讨大会，摆出一副温和淡然的表情，心中暗暗无奈。
    ——一个在同伴的劝说下见义勇为了好几次的代号成员，喜欢福尔摩斯也没什么问题……对吧？
    不会有人觉得喜欢福尔摩斯的一定都是好人吧？！
    奇怪的感觉再一次从心中升起，被诸伏景光熟练地无视了——先结束这次旅游再考虑其他，无论对方私下为人如何。既然不能确定阵营，就不该改变自己的行动。
    不愧是竹叶青，这教科书般的演技，演一个健谈的小说家真是轻轻松松。
    看，恰到好处地把毛利小姐的话题引向了下一个案件。恰到好处地避开了不想回答的问题。恰到好处地朝着刚结识的两位美女看去。恰到好处地掩盖了审视的目光，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个温和包容的眼神……
    诸伏景光一下子惊醒了。
    不对吧！无论如何都不对吧！
    什么人会对着刚认识的女性露出包容宠溺的眼神啊！哪怕是一见钟情的剧本也不至于吧！即使是拥有成堆身份的竹叶青也不行吧！
    诸伏景光暗藏凌厉的眼神有了变成豆豆眼的冲动，他纳闷地再看久贺池垣，却只看见了熟悉的随和笑意，那一瞬的过分温柔好像是他的错觉，眨眼间就没了影子。
    两位女性的自我介绍只说明了姓氏，对普通的社交来说已经足够了，但却阴差阳错地避开了「千治」这个令人耳熟的名字，再加上「久贺池垣」的妹妹当然与他同姓，与「片桐」这个姓氏实在相去甚远……
    缺少了太多信息，诸伏景光思前想后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好默默记在心里。
    下半场打雪仗结束，众人都是气喘吁吁，对面队伍里的出岛美弥和同伴笑闹着走过来，落落大方地邀请他们一起回去。
    此时天色渐暗，不放心女儿的毛利小五郎也找过来了，身后是乍一看相处还算融洽的安室透和冲矢昴，两人的演技跟诸伏景光不相上下，一个个脸上带笑，眼里却带了刀片似的往这边瞄，一眼又一眼，零零星星的不引人注目，但也足以让人心底发毛。
    久贺池垣熟练地目不斜视，诸伏景光也只是把视线淡淡地扫过去，两人一个比一个淡定，看得柯南恨不得给他们当场颁发小金人。
    明明已经有怀疑了，到底为什么都这么能端得住啊！
    离开的时候一定要想办法让兰和大叔跟这些危险人物分开！别以为他不知道，赤井先生前两天天天出门，这段时间一定有问题！
    实际上演技和心机大人们在伯仲之间的小学生在脑袋里下定决心，就被小兰姐姐吸引走了注意力。
    “兰姐姐！我也要去！”
    热闹了半个下午的人们一路聊着天，渐渐了解到出岛美弥一行四人是同一个公司出来团建，而片桐千治和新田雅则是亲友旅行团，两队人都住在隔壁的青野旅社。
    眼看这一行四人与传说中经典凶杀案三选一的定位越来越接近，所处的地点又这么让人心慌，片桐千治虽然没发现什么暗流涌动，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尝试掐灭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复仇或嫉妒之火，她时不时夸两句这人心细那人谦虚，想看看有没有人反驳出声，从而提前消灭凶手报仇的心思，可惜大家只是一边倒的应好，一时间竟是愈发其乐融融了。
    这会儿，已经和毛利兰熟络起来的出岛美弥正一边光明正大地欣赏着这边风格各异的池面，一边盛情邀请一见如故的毛利兰去和他们一起用餐。
    “两家旅社的餐厅其实相距不远，露天的烤肉平台更近，怎么样？要不要来尝尝我们的晚餐？我特地带来了一点那种酱料，超——好吃的！”
    没有尝试过的毛利兰蠢蠢欲动，曾经尝过一次的片桐千治则立刻被引诱了，她眼睛亮晶晶地转过头来欢呼一声。
    “太好了！终于能再尝一次学姐的手艺了！”
    傻妹妹，真有这么馋，你应该试着过来蹭诸伏景光的烤肉啊！就连我也只是在他刚获得代号在外露宿出任务的时候尝过几次，不知道是不是想要用美食拉拢竹叶青，那火候和酱料配比恰到好处，想想就忍不住流口水……
    当然，也有可能，那其实是为波本准备的。
    想起那次任务中半路加入后默不作声吃肉的莱伊和迟来的黑着脸的波本，时隔四年，久贺池垣终于有了一点明悟。
    ——想吃最好的，就要抢幼驯染的那一份，并拥有被那位幼驯染记在小本本上的觉悟！
    柯学世界果然是幼驯染支配的世界！
    欢声笑语愈发融洽，没人被当成众矢之的。反倒更让人觉得那薛定谔的凶手的仇恨轻易难以消解。
    有熟人在内的四人组实在让人心有不安，片桐千治有点想给久贺池垣递一个眼神，看看他是怎么想的，可说笑之余，她已经看见了曾经只在动画里见过的安室透和冲矢昴。
    普通人不知道，她可是对这两位的身份一清二楚，任这两人怎么帅气逼人温柔体贴妙语连珠，也绝不敢顶风作案地往久贺池垣那边看，只好暗暗祈祷凶杀案发生在明晚。
    就人数来看，这次将被死神收走性命的只有一个，众人的旅程还有明后两天时间，凶手应该不会这么急切吧？

 第104章

    久贺池垣一直在沉默地注意着各处的动静，间或打开光屏看一眼。虽然不敢确信，但也有了九成把握——那些可能存在的公安们，不在这座与世隔绝的「孤岛」上。
    三天的奔波下来，诸伏景光一定跟公安有过暗通款曲。哪怕没有，发现「蓝川彻」的降谷零也会做出反应，幼驯染这种存在，简直是所有需要隐藏身份的计划的大杀器。
    越是精确到细节的计划容错率越低，久贺池垣没想过把这件事遮的严严实实，他只求公安不要在戏剧高-潮打断施法，至于结尾……反正逃离公安封锁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众人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木村旅社门前，一直没有出现的高桥悠真笑嘻嘻地看过来，冲扩大了不少的队伍挥了挥手。
    “高桥医生，怎么回来的这么早？”久贺池垣看不出他视线的落点，先发制人地吸引了一下目光。
    毛利兰了然地看过去：“高桥医生今天又忘带什么东西了吗？”
    “啊，没办法，”高桥悠真很是伤脑筋地挠了挠颊侧，无奈又无辜的模样，“出门太急，一不小心把围巾忘在旅馆里了，只好回来拿……”
    围巾？
    明里暗里的目光顿时投了过去。
    “对啊，围巾，”高桥悠真扬了扬手，给大家展示他根本没用到的借口，“呐，就是这个了。”
    光线昏暗，暖黄色的围巾上的深色图案撞进了每一个有心人的眼球。
    那是一片竹叶。
    久贺池垣：……
    以及一个商标。
    久贺池垣：……
    上书：nika.
    久贺池垣不忍直视地移开了视线。
    没有相关元素可以不要……为了让这家伙跟竹叶青扯上关系，世界意识，你是不是太努力了一点？
    高仿和盗版一样可耻啊！
    90|烤肉聚会！心跳大作战再燃！
    【竹叶？】
    【你告诉我这特喵是竹叶？！】
    【知道是竹叶青候选人了，谁能把这一段从我的脑袋里剪掉（哽咽）】
    【您怎么确认他候选人身份的？他的围巾是盗版nike。/doge】
    【耐克被黑的最惨的一次，确信。】
    【笑死，竹叶青必谐定律，感谢官方在这么紧张的时刻给我们增加欢乐气氛。】
    【加的很好，下次别加了（憋笑）】
    【话说，现在的蓝川彻还是铁红吗？我有点没看懂景光跟「久贺池垣」对峙的戏份……】
    【当然不是qaq现在这三个候选人谁都有可能是竹叶青装的（大哭）】
    【当我以为贝尔摩德三选一是正确道路的时候，竹叶青为我上了一课，什么叫充分利用易容优势啊！（面目狰狞）】
    【透子肯定认出来了，但他跟谁都笑眯眯的，观察「蓝川彻」的眼神也很冷静，根本没法通过他的表现作弊啊可恶！】
    甭管众人怎么暗流涌动，弹幕又怎么脑补了几个身份易容后的n种搭配，充满喧嚣的晚饭烤肉活动还是开始了。
    旅客们热情澎湃，两边旅社的老板也就顺水推舟，同时架起了烤炉。蒸腾的热气缭绕在鼻尖，送来各式各样的调料气息和勾人的肉香。
    毛利大叔为「老」不尊地拿走了毛利兰手里的那份，被不忍警校传说崩塌的安室透送了一把刚烤好的，尝试之下大为赞赏，忍不住给了对方一个惊艳的眼神。
    波洛招牌店员先生见怪不怪地爽朗一笑，表示大家不介意的话可以过来尝尝。于是恰好路过的冲矢昴轻描淡写地顺走了一把，被好脾气的安室先生隐晦地打量了一番。
    冲矢昴尝试递给他自己的成品，不出意料地被拒绝了。于是重新拿了一把生肉放在烤架上，聚精会神地开始尝试提高自己的技术。
    高桥悠真的技术平平，也没有招惹视线的打算，只是老老实实地坐在角落里把几串烤肉翻来覆去，时不时蹭一点周围众人的高技术力成品。
    诸伏景光手中的阵仗最引人注目，他不怎么敬业地卸去了淡漠的表象，换用了那套温和的面具，毫不客气地担起了主厨的重任，一上手就展现出了与众人截然不同的高人风范。
    手中动作不停，一人掌控了近半烤架，风卷残云之势，一看就是在聚餐中锻炼过的大厨。在这套令人眼花缭乱的炫技下，烤串们时而翻面，时而被刷上酱料，油脂将滴未滴地顺着肉的纹路缓缓凝聚，小小的油花在酱红的色泽间跳跃，不大一会儿，就挨个飘出了诱人的肉香。
    此时的「蓝川彻」俨然成为了每一个烤肉聚会里必备的厨神角色，会烤的不会烤的都围过来瞻仰神技，为刚被发掘的大厨献上了热切的视线，像是在代替他们忙不过来的双手向这神迹致以掌声。
    他这边的成果还没出炉，被盛情邀请走了的毛利兰带着战利品回来了。青野旅社门前，出岛美弥隔着低矮的灌木和树枝冲这边欢快地挥了挥手，片桐千治也忙里偷闲地在快乐吃肉的间隙直起身，对这边露出一个「真的超级好吃不是在骗你」的表情。
    “是出岛小姐的烤肉！听说是她的独家秘方，真的很好吃哦！”
    带回了一大盘烤串的毛利兰眼睛亮亮地给大家卖安利，旁边的柯南也端了个小盘，用坚定的眼神做出了佐证，香气扑鼻，大家一边对那边说着谢谢一边接过自己的一份，眼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新的肉香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滞不前！
    久贺池垣笑意盈盈地咬了一口，不由微微挑眉，和众人一起露出了略有些夸张的演技派惊艳表情。
    这外酥里嫩的口感，这恰到好处的浓香……不愧是被千治认证过的，真的很不错！
    难道这是「诸伏景光n选一」带来的吸引力？这里烤肉技能点满的人也太多了吧？
    赤井秀一一看就是会动手的，但在一群拿出了压箱底功夫的大神面前，他那比普通人好一大截的手艺居然都显得没那么优秀了，安室透、诸伏景光，还有个刚刚出场的出岛美弥，以及……
    久贺池垣看了看自己手中特意控制了时间的烤串。
    毫不谦虚的说，最后一个人，正是他自己。
    从不得不在雨水中用冷冰冰的馒头裹腹开始，他就像每一个上了年纪的国人一样对熟食有了执念。高中还没上完，不知从什么地方蹦出来的「舅舅」联系了他，出于对国境线外战火连天的不信任，他选择重拾野外生存技能。
    烤肉这种容易入门的操作，火候适宜，手法平稳，就算达标，再辅以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酱料，很容易达到色香味俱全的效果，若要臻至极境，只有在细节上多费心思，精确到每一块肉的大小生熟和时机把握，这就是每一个民间大师不同的地方了。
    诸伏景光的动作又快又标准，当然不是要一人独吞，刚刚从漂亮姐姐的美味中脱离的众人再次被塞了满手，居然还有不少剩余。
    眼里带着笑意的大厨决定了这些烤串的归属：“不如给出岛小姐那边送过去吧。”
    “看起来就超级好吃，不愧是蓝川！”久贺池垣有意比他慢了一步，也拿起了自己面前的几支烤串，笑得随意，“啊，我的精力有限，只是烤好了这一点而已，大家也试一下吧？”
    他手里的数量不多，也没有诸伏景光那样包揽集体活动的责任心，只是一人分了一串就潇洒退场了，跟大家之前那种「你吃一个我的，我吃一个你的」的交换一样普通。然后他顺势接过毛利兰手中的盘子，笑眯眯地把人劝了回去。
    “好了-好了，毛利小姐已经为大家做了很多了，还是好好感受一下美食的快乐吧，这些就由我代劳了。”
    高桥悠真没他表现出得那么合群，安室透忙着接手下一轮大厨的工作好让诸伏景光安心吃饭，只有冲矢昴能跟他竞争这个工作。而对方此时正快乐地享受着从未感受过的波本&苏格兰联手定制至尊vip服务，想必是不会主动离开了。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自己一样轻松抵抗来自苏格兰の食物诱惑嘛，久贺池垣颇有些自得地想着，嗅了嗅飘上鼻尖的肉香，总觉得这香味在勾引自己。
    自己烤出来的成品，自己却吃不到……这就是卧底必须舍弃的重要之物吗？
    他在心里长吁短叹地叹了口气，慢悠悠地来到青野旅社这边，跟这边的六人如此这般宣传了一番。
    “是的，是的，是那位蓝川先生刚烤好的，少的这堆是我的，不介意的话也尝一下吧——”
    然后众人愉快地分走了盘子上的小山，露出了惊喜的眼神。
    “好吃！”
    久贺池垣和煦地笑着，用挑不出错的回复回答着这些或真心或假意的赞美。他的视线划过每一个人，在旁边的小姑娘身上一触及离，把那一幕刻进了视网膜里。
    ——默不作声小口吃肉的雪白团子，头上的毛线帽一摇一晃，像是努力屯粮的小仓鼠。
    哪怕诸伏景光的手艺近在眼前，片桐千治也更青睐久贺池垣的成品。空气中弥漫的肉香暂时性地迷惑了她的嗅觉，让她失去了做好心理准备的最后机会，在浓郁的酱香强硬地攻占她味蕾的前一刻，她还在犹豫要不要抬头看一眼对方。但很快就被手中的食物夺走了神志。

 第105章

    那并不是灵异到摄人心魄的美味，如果让那些感叹着「好吃」的人来评价，或许他们会说得更加客观，这一串烤肉跟出岛学姐的烤肉不相上下，只是一个更加鲜嫩，一个更加醇厚而已。
    但对于片桐千治来说，这就又是另一回事了。来自「唯一老乡」标签的加成足以让不相上下的烤肉瞬间上升到无与伦比的层次，更不用说这个味道不仅美味，还无比熟悉，像是从小跟爸妈吃到大的那家烤肉店老板亲自穿过来动手烤肉一样熟悉。
    她的确跟这位「哥哥」说过那家烤肉店。不仅是酱料的味道、桌子的布料、服务生的样貌，连老板说话的口音都复述到懒得发笑了。
    ——这是自然的，刚认识的时候他们都怀着对回家的热情和希望，只要对方在外面受了伤或者遇到了不开心的事，她就会绞尽脑汁地说起自己以前的生活，试图从里面再挑出一点笑料来权作安慰，半年的喋喋不休足够她把自己的人生翻来覆去说好多遍，也足够对方把她从里到外剖析几个来回。
    后来他们就不说了，心照不宣到有点可笑。就好像顽童突然发现自己的玩具不是坚不可摧的钻石，而是一触即碎的肥皂泡泡。哪怕看着不动，都有可能「啪」地一声变成空气。于是顽童只好掩耳盗铃地移开眼，似乎这样就能让泡泡活得久一点似的。
    可当时，对方明明说过他的烤肉方式和那个老板不一样吧？
    片桐千治盯着自己的手，问那个颤颤巍巍外焦里嫩油亮焦黄、还非常具有吸引力的肉块——你知道吗？他什么时候学会的这种方法？
    烤肉不回答，烤肉无声地诱惑她。
    ——他是漂洋过海穿越时空的哆啦a梦吗？怎么什么都能做到啊？
    烤肉不回答，烤肉无声地诱惑她。
    一口，又一口，因为一串烤肉实在太少。哪怕已经很珍惜地吃了，也很快就吃了个干干净净。
    片桐千治甚至没能赶上跟大家一起进行她最讨厌也最期待的「好吃」礼节性赞美，只好珍惜地舔了舔唇上残留的一点香气，偏头确认另一家旅社门口的众人没有看过来，然后眼巴巴地看了看久贺池垣手中最后的两串烤肉。
    怎么办，好想吃。
    作为一个偷偷用余光盯了对方半天的专业人员，久贺池垣当然察觉到了这股视线，对灌木丛对面那些人的忌惮只让他犹豫了0.1秒，就有对策浮现了出来。他自然地转过身去，眼角和嘴角一并轻轻上扬，压低声音，露出一个温柔的、格外具有亲和力和魅力的笑容。
    “片桐小姐？”
    月色澄澈，微风轻拂，眼前人芝兰玉树身长玉立，犹如春风化雨、朗月入怀，清透而微微向上弯起的眼睛里只装下了她一个人的身影，低沉而轻缓的声线带着不自觉却无比诱人的温柔意味，仿佛清贵俊美的浊世佳公子，分明应当不染红尘，却隔着经年的时光和世事涉水而来，向爱人投来深刻而专注的凝望。
    久贺池垣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用过美人计，不是因为不会，而是因为未成年三年起步，而他理论上刚满20。
    片桐千治被这魅惑点满的笑容闪了一下，呆呆地看了他足足一秒，才把视线挪回烤串上，和她身边烤串都掉了的新田雅比起来，这反应已经是非常淡定了。
    侧面的出岛美弥几人看不出来这个笑容里藏了多少对月光角度和声音停顿起伏的精心算计，顶多觉得他笑得好看了那么一点，而两个小姑娘都心智不坚定被美色所迷。另一边的红黑方们只能看见久贺池垣的背面，更是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久贺池垣把烤串放进片桐千治面前的盘子里，收了收自己刻意营造的氛围和无处安放的魅力，给了两人一个无辜的浅笑：“那么，我的任务就结束了——”
    片桐千治握住得之不易的烤串，对他认真点头，然后低头咬一口烤肉，抬头看他，再低头咬一口肉，再抬头看他。
    久贺池垣：……
    他一边面色自如地转头往回走，一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距离上一次使用美人计这种东西，已经过了八年有余，难道自己退步了？
    真的有人被魅惑之后第一反应是「馋了qaq」和「让我吃肉」吗？
    真的有人对老乡的向往会跟对烤肉的渴望不相上下吗？
    不枉我把我的那份给你了，这位大吃货帝国的子民。
    91|私会
    久贺池垣空手而归，得到了这边迟来的赞美。
    “真没想到啊，池垣。”这是面色怪异的诸伏景光。
    “很好吃！今天真是没白来！”这是星星眼到让他幻视千治的毛利兰。
    “记得你之前说自己会做饭，但是不愿意花时间……那时候我可没想到你说的「会」是这种程度啊。”这是迈出了试探脚步的安室透。
    “完全被那些谦虚之词迷惑了呢。”这是平静微笑的冲矢昴。
    久贺池垣只是微笑：“所以说我是真的嫌麻烦啊……啊，蓝川的成品还有剩吗？！”
    “是安室先生刚做好的，”诸伏景光把它们放进久贺池垣的盘子里，指了指自己手中的，“还是趁热吃比较好。”
    久贺池垣笑了起来，两眼弯弯，声音上扬，别样的意味似有若无：“谢谢，安室先生——”
    于是刚刚打算把蓝川彻当成诸伏景光的弹幕又裂开了。
    【这个池垣厨艺也超好呢。】
    【这个池垣也跟透子眉来眼去呢。】
    【之前一直说池垣的厨艺一般呢。】
    【散了散了，就知道不可能给我们决定性证据！】
    【我选择蹲结局，只有结局复盘阶段的小柯不会骗我qaq】
    久贺池垣笑眯眯地低头吃肉，认认真真地清空了来自安室透的投喂。
    ——
    晚饭之后，旅馆外灯火寥落，大家在旅馆大厅里聚众聊天，间或有人三三两两出门散步——又或者应该叫密会和私聊。
    没人来请摆明了有问题的三人出去私聊，但三人没有一个闲得住。高桥悠真最先离开，久贺池垣没一会也站起了身，诸伏景光紧随其后，老老实实呆在屋里的安室透犹豫了一下，没有跟上去，却也跟毛利小五郎打了个招呼，往楼上去收拾房间了。
    冲矢昴静静地看着众人暗潮汹涌，不动声色地低头翻手机，发现上午刚联系了他的某人依然没有消息。
    为什么这么安静呢……他屈指摸了摸下巴，脸上是山崩于面前而色不变的平淡笑意。
    在柯南的事情上，s是那样活跃，连身份都做到了极致，不知情的人恐怕会以为「江户川柯南」是一份从七年前就开始做的假身份。
    但现在，事涉明显更重要的竹叶青，s却只是用「这里有一份组织资料」这个消息勾起了自己的好奇心和警惕心，随后就蛰伏下来，似乎笃定哪怕有一个红方的自己知道内情，他的目的也能成功。
    竹叶青势单力薄，而这里藏龙卧虎暗流涌动，s的信心来源于什么？
    还是说他这次要做的不是辅助竹叶青，而是埋葬这位关系特别的重要之人？
    蓝川彻的身份是苏格兰，是公安警察诸伏景光。所以这趟旅行一定会有公安插手，而且是能力优秀的公安。会是旅店的老板和服务员？还是……
    他向门外看了一眼。
    还是我们这些人中的一个呢？
    ——
    久贺池垣在离青野旅社有一段距离的小山坡上停下了脚步，眼前是几株光秃秃的树杈和枝干。
    诸伏景光像是早有预料一样紧跟着停下脚步，顺着他的视线向青野旅社望去，恰好看见了大厅里的出岛美弥四人和高桥悠真。
    “你来看他？”
    “你可以这么认为。”久贺池垣不置可否地环视一圈，又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实则是看了一眼光屏——似乎终于确认没人跟随了，这才吐出一口气来。
    “高桥看似自来熟，实则和每个人的关系都差不多，”他自顾自地说着，把那个姓氏念得又轻又快，像是在担心对方突然长出顺风耳，从大厅里转头看过来一样，“这四个人都是今天才和他见面，却得到了他的重视……”
    他转动视角看了诸伏景光一眼，未尽的语义被对方轻易理解了。
    “任务目标？”
    “我是这么猜测的，”久贺池垣于是继续专注地看着高桥悠真的方向，为了防止对方靠着对窥视的敏感看过来，他选择的视线落点是旁边的出岛美弥，“这趟旅行里，有太多人临时起意，按照原计划，他不需要瞒过这么多人，为了一击得手，他需要更多确切的信息……”
    出岛美弥站了起来，她露出一个笑容，亲切地握住了从楼梯口走下来的某人的手，对同行的另一个人也同样大方地致以笑意。
    那是片桐千治和她的旅伴新田雅，她们或许是被楼下的热闹所吸引。于是打算跟这几天里都要同行的旅友聊聊天，又或许是千治没有放弃提前找出可能存在的三选一凶杀案。所以想要借着晚间的惬意得到一些蛛丝马迹。

 第106章

    这是没问题的——理论上是没问题的。
    只要这次的凶手不是一个「美弥跟谁说话我就要杀了谁」的病娇变态，单纯的聊天一定不会导致不可控的后果。
    但高桥悠真在那里。
    片桐千治有些惊讶于这个人的出现。但她得到的中心指示是「平等地警惕我们队伍里的每一个成年男性」。所以她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也就能比较安心地往旁边的贩卖机走去，随意地表示「我只是让小雅陪我下来买点饮料，你们聊就好」。
    高桥悠真弯起那双绿色的眼睛，带着一贯的热心邀请她一起来参与夜晚的聊天。
    “那个，不用啦，”片桐千治似乎没怎么经历过这种热情的男性，把他当成了搭讪的惯犯，只是礼节性地微笑了一下，“我们打算回房间一起看视频，然后早点睡觉，今天实在是太累了……高桥先生也早点休息，还有出岛前辈也是！”
    然后她摆了摆手，元气满满地上楼了。
    在哒哒的上楼声里，片桐千治听见楼下传来了那个高桥医生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但语义依然能分辨出来：“欸？片桐小姐是出岛小姐的后辈？片桐小姐已经工作这么久了吗？”
    出岛美弥的声音紧接着响了起来：“不是工作，只是以前在同一个高中而已。”
    尽管她的回答已经非常简短，但高桥医生似乎依然在跟她聊天，片桐千治已经听不清他们是否在聊和她有关的事，却没有理由回去侧耳倾听，也没有信心不被对方发现，只好握紧了口袋里毫无动静的手机，试图从中得到些许慰藉。
    她有些后悔自己刚刚叫了一声前辈，让对方想起来询问跟自己相关的话题，但又觉得这实在无关紧要。不管对方身份是红是黑，只要他不简单，这种由头要多少有多少，自己的身份过往是否会被对方知道，只取决于对方什么时候想知道而已。
    新田雅没有发现她的不安，她是一个比片桐千治更加普通的普通人，此时的思想已经全然被即将和朋友一起缩在旅店大床上看视频的激动所占据了，她兴致勃勃地拉着片桐千治的袖口往上走，推开自己的房门，打开了灯。
    久贺池垣和诸伏景光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幕，直到206的灯光亮起。
    206是新田雅的房间，对门的205是片桐千治的。久贺池垣在下午回来的时候听了一耳朵，便不自觉记了下来。
    楼下的五人又在沙发上聊了起来，诸伏景光重复了一遍久贺池垣刚刚的推测：“他需要更多确切的信息……所以他来到了这里。”
    他看了一眼高桥悠真带笑的脸，随即收回：“你觉得……他在接近谁？”
    久贺池垣竭力把自己的视线从明亮的窗口扒开，粘到了一楼的出岛美弥身上。
    他安静地沉默着，没有回答。
    接近谁？无论高桥在接近谁，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
    发现千治下楼的那一刻，他的心脏重重一跳，像是恐怖游戏里骤然奏响的警钟，口中流畅自然滔滔不绝的分析也霎时停止，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幸好那个断句还算像样，诸伏景光也知道了竹叶青和高桥悠真互相使绊子的过去，不会因此而想到什么——不，哪怕想到了一点，久贺池垣也不会介意。
    诸伏景光是公安，更是诸伏景光，他不会将无辜群众的生命置之不顾。哪怕被他发现久贺池垣的态度不对，他也只会对千治更加上心一些。
    所以把思路转回来吧，现在的首要目标是高桥悠真。
    怒火带来的烧灼和煎熬已经发泄过了，在恒定为冰点的愤怒里，久贺池垣平静地完成了一次呼吸，旁边的诸伏景光没有起疑。
    “看来你有怀疑的对象了？”
    “那位出岛小姐的男友，”诸伏景光顺畅地接了下去，语气冷然，“那个上司人老心不老，但也正因如此，他的心思都放在了对女性下属图谋不轨上；她的女同事汲汲营营忙着讨好上司，多半是为了公司内的利益分配，不像见识过组织的人；出岛小姐本人工作认真、为人大方外向、生活积极乐观，更不是组织的下手目标——只有她那位男朋友，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外强中干，还喜欢做梦，最合组织的胃口。”
    “观察的真仔细，”久贺池垣轻声赞扬，嘴角弯起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我以为这家伙还算有点演技？”
    毕竟「骗过」了我家小妹妹啊……他想起千治对着这些人疑神疑鬼不知从何下手的样子，刚刮了一阵冷风的心中蓦地一软。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一群心里藏着事的人，一个见识过各种奇葩杀人理由的「实习侦探」，当然没办法在事件发生前找出真相。
    见多了人性的卧底如他和诸伏景光。纵然对这些小心思如数家珍，也不可能看透几个大活人的全部人生，更不用说还没酝酿完成的杀意、作案动机和杀人手法了。
    “这种程度的演技，也只能骗骗那些普通人，”见识过他洞察力的诸伏景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如果这也值得你赞美，我可是要怀疑你的身份了。”
    【这两个人！已经是完全统一战线了吧！】
    【三选一果然要开打！所以如果这俩是原主，那高桥就是竹叶青……这次三选一是红方共通情报一起打黑方？激动起来了！】
    【这个解法是目前最深得我心的！让这瓶真酒碎在三选一结束的那一刻！红色必将胜利！】
    【串了！串了啊前面的兄弟！】
    【如果这两人里有一个是竹叶青？】
    【那三选一岂不是全黑？难道高桥这么多证据还能红？而且这两人黑了，那我景光嘞？不会没出场吧？】
    【小柯！跟兰姐姐撒娇不睡觉的小柯太可爱了让姐姐抱抱！】
    漫画的视角在泄露了一些情报后心满意足的移走了，柯南惦记着冲矢昴上午收到的不知名消息，却被毛利兰武力镇压，只好卖着萌缩进被窝里。
    房间暗了下来，光屏也暗了下来，愈加深沉的夜幕里，只有青野旅社里依然传递出橙色的灯光，高桥悠真微笑着，眼角眉梢写满了熟稔，但似乎并不顺利。
    “呵……”久贺池垣冷笑一声，掸走了从树杈上飘下的几片雪花。
    诸伏景光挑眉：“怎么？”
    “计划提前吧。”他说。
    声音冷下来，像是来自西伯利亚的寒风。
    92|夜谋
    计划提前？
    诸伏景光在心中重复了一遍这个说法，没有反驳。
    如果高桥的任务提前完成，届时想要脱身也更加容易，他们的计划要做到万无一失，就必须让他措手不及。
    不过……
    “今晚？”
    是不是有点早？
    久贺池垣抿紧了唇，克制住自己说出不该说的话的欲-望。他很久没有做这个动作了，也许是因为紧张，本应湿润的双唇有点干燥，在彼此亲昵相触时传递出粗糙的触感。
    “为了一击得手并且不被怀疑，高桥不会选择今晚，或许是明晚，或许是后天白天……我们明天动手。”
    诸伏景光惊愕地一抬眼：“白天？”
    高桥悠真不敢跟毛利小五郎、自己和zero……或许还有一个看不出深浅的冲矢昴正面刚，难道你就敢吗？你难道真以为我会乖乖的不联系公安吗？
    但久贺池垣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逢魔时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只要算好时间和地形，不在场证明就轻而易举。明天，你记得带好东西随时待命。”
    上次让毛利小五郎帮忙做不在场证明的人已经在吃猪扒饭了……诸伏景光咽下了这句吐槽。
    他没料到对方这么大胆，更没料到对方会这么自信——这三天这家伙可一直没闲着，他在旁边看着都觉得运算量大到惊人，又怎么可能有时间研究这里的地形呢？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准备今天的计划的……他微微严肃起来，开始思考着要不要把这件事传递出去。
    其他公安都在外面，唯一的联络人只有zero。传了，zero就多一分暴露的危险，不传，公安就有可能被打一个措手不及……
    “今晚我要出去一趟。”
    诸伏景光一怔：“干什么？”
    “是必要的准备。”
    久贺池垣看着做了易容但依然脊背笔挺的诸伏景光，微微一笑。
    “今晚记得安分一点，这是忠告，”他抬手指了指对方身后，几米远处，是一个不太明显的摄像头，“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相信，我的眼睛绝不会背叛我。”
    说完这句像是警告又像告白的话，他把手收回口袋，干脆利落地转身就走。
    诸伏景光看着他的背影，表情晦涩，半晌也没说出话来。
    这样的信任……
    s对公安的帮助毫不掺假，对他的善意也不是伪装。但任何人的立场都不止有黑白两色。如果公安的计划威胁到了对方的底线，这位强大的外援恐怕会立刻倒戈——而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s的底线里绝对有竹叶青一席之地。

 第107章

    或许是自由，或许是健康，或许是生命……s究竟想要把竹叶青保全到什么程度，就目前而言，谁也不知情。
    诸伏景光偏头看了看青野旅社里毫无察觉的高桥悠真，紧绷的嘴角放松下来，微微扬起。
    拖后腿的队友比强大的对手可怕的多。所以，尽管看起来兴师动众，但他们这次的目标根本就不是活捉竹叶青或者高桥悠真。
    s的底线是什么？这才是公安想要知道的。
    用一次失败的布局试探出s的底线，再利用对方在意的东西与对方达成真正坦诚的合作，甚至占有更进一步的主动权……如果能够顺利争取这位在网络世界堪称第一的天才，区区一次不会有同事受伤的失败抓捕算什么？付出的只有一点精力而已，连必要的牺牲都算不上。
    竹叶青利用我，但也允许我利用他——尽管他不知道我要的不仅是和zero的重逢。
    这就是一场互相利用的赌局，谁输谁赢，只有结局的那一刻才知道。
    深沉的夜色里，男人的眼眸锐利如星。
    要做到最好，才能保证我们的阵营里没有输家。
    ——
    久贺池垣不知道有人在打自己最想要隐瞒的马甲的主意。
    哪怕他知道了，也不会做什么——竹叶青跟s有关系众人皆知，如果事有万一，他自然会好好利用s的身份能力，让自己顺利脱身。
    只要不掉马，s就是安全的，他也不会停止从中获利，而如果掉马……一个世界顶尖的黑客，连黑衣组织都不会轻易放过，更不用说满世界搜罗人才的各个国家机关了。
    不想遮着脸隐姓埋名，天天被各种势力追在后面满世界乱跑，他就一定会把这个马甲捂好——大佬的挚爱或者大佬的宿敌，又或者大佬唯一的对外代言人，这剧本不香吗？吃自己的软饭，那怎么能叫软饭呢？明明就是硬饭啊！
    被奇怪弹幕带偏了的某人完全没有自觉地想着。
    夜幕黑沉，空气中逐渐弥漫起了潮气，要下雨了。
    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
    久贺池垣和冲矢昴与毛利大叔打过招呼，回到房间，收拾收拾躺了下去。藏在背包里的猫咪用爪子挠开了书包拉链，毛茸茸的小脑袋探出来，小小声喵了一声。
    【晚安？】
    【晚安。】
    久贺池垣换了个侧躺的姿势，借着浅淡的月光，他看见了猫咪圆滚滚还发光的眼睛，忍不住笑了一下。
    “咪？”
    【怎么了吗？有心事？】
    “没有，”久贺池垣用气音小声回答，在枕头上蹭了蹭，“真的要睡了，晚上还要干活呢。”
    “喵。”
    【景光门口装了监控，交给我吧。】
    他不会轻举妄动的，动了也不会危及到我。
    这话已经说过了，但猫咪依然不放心。久贺池垣只好「嗯」了一声，闭上眼睛，假装听不见书包里几近于无的电子设备的嗡鸣。
    ——
    凌晨三点半，月亮隐入云层，撒落一地浅淡的银灰色辉光。雨声渐大，在枯枝和屋檐上敲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作为夜行生物的猫咪白天已经补足了睡眠，现在正是精神的时候，床边的黑衣人竟也不差分毫，一双眼平静且清醒。如果不是眼睁睁地看着，谁也猜不出他在三分钟前刚刚睁开眼睛。
    一切都在无声中进行着。
    监控网络是最好的眼睛，纵然并不完美。但也忠实地展现出了木村旅社空无一人的走廊和户外，替换片段的指令被插入，踱步过来防止紧急情况的狸花猫抬起头，注视着黑色的人影从窗口跃下，消失在银色月亮映射不到的角落里。
    雨势渐渐大了。
    隆隆的雷声是雨水进攻的号角，透明的雨滴在黑衣人的伞上和身上汇聚成汩汩流淌的小溪。在他的面前，这座岛屿和外界联通的唯一桥梁从岸边开始彻底崩塌，断裂的木板与岩壁相撞，在坠落中演奏出了第二场雷声。
    深夜作案的凶手值得鼓励，光屏勤勤恳恳地用一个格子描绘了这出黑夜中的阴谋，黑衣人站在断裂的桥边，凝望着自己的杰作，眼中是疯狂到极致后的诡异平静，他的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畅快的笑意，看不出是在为了即将到来的混乱激动，亦或者是为了即将展开的行动而振奋。
    ——事实上，久贺池垣根本没有体会到干了坏事的心潮澎湃。
    或许是因为这场计划筹谋了太久，演练了太多次，此时的他虽然表情看起来像个合格的反社会疯子，但心中却比外表平静得多，那颗叫嚣着掐灭所有威胁的心脏不像往日一样咚咚作响，而是在以万分平缓的速度跳动着，同他从前面对组织的任务时一样冷漠且平和。
    桥断了，能够拖延公安的援助吗？
    答案是肯定的。
    那么，能够拖后高桥悠真的速度吗？
    久贺池垣不想回答这种不确定答案的问题，所以他要再做一件事。
    他没有欺骗诸伏景光，这座岛上确实有资料，也有跟高桥悠真交易的人，那个人也确实是出岛美弥的男朋友。
    但这位男朋友君根本不知道组织，甚至不知道自己即将送出的那包资料是什么，他是交易人，也只是交易人——只负责带来资料、把资料藏到交易地点——这也是高桥悠真试图用道上的黑话确认对方所处环境是否安全，却不太顺利的原因。
    至于真正的交易人？他在s的好心建议下找到了这个收钱办事替他出面的男朋友君，逃过了据说与交易一同来临的灭口，丧家之犬一般惶惶然地前往了国外，算算时间，三天后就该卷入一场枪击案、不幸身亡了。
    当然，这位被好心人s救助的先生并不知道，他的价值还没被彻底利用，人也足够胆小，组织根本不会现在就除掉他，反而想重用他。但他却用了这样的方式逃避交易甚至提前离开，简直像是心中有鬼，畏罪潜逃一般。
    有什么鬼？当然是杀人的鬼——杀了组织代号成员，名为高桥悠真的慕兰塔，并带着资料逃亡海外，却被慕兰塔残存的核心势力盯上并为其偿命——多么合理的逻辑，多么合适的剧情！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是每个人都是黑麦威士忌，一个刚获得代号一年的成员。哪怕变态了点，也不是不能被普通的合作者干掉，对吧？
    而在此之前，为了让这份剧本走下去，为了确切地拖后这次任务、把高桥悠真留在岛上，久贺池垣要把那份等待交易的资料拿走。哪怕对方真的想要提前完成任务，也会因为资料的遗失而主动停留。
    尽管釜底抽薪不是最好的办法，但足以让有心观察千治的高桥悠真转移注意力，专心于没了头绪的任务。
    夜晚还很长，雨势渐大，哗哗作响，几乎朦胧了天上的月亮。
    青野旅社后门不远处，储藏室的窗户被悄然推开，黑色的影子像是藏在阴影里的黑猫，无声无息地钻了进去，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93|夜行
    “滴答。”
    卸下黑色的大衣和雨伞时，一滴不听话的透明液体落在地上，发出微不可闻的声响，又淹没在了窗外不曾停歇的雨声里。
    黑衣人恍若未闻。他像个合格的先知，熟练地在角落里拖出一个平平无奇的包，拿出另一件黑色外套，把身上被雨水淋湿的衣物放进了包里。
    黑色的外衣只是无谓的饰品。他提了提颈间的围巾，展露出掩在内侧的竹叶，有条不紊地把地上的东西各归其位，抚平衣上的皱褶，无声推开了本应上锁的储藏室大门。
    ——
    夜晚从来都是恶性事件的高发期。
    真中健吾——出岛美弥小姐的男朋友君——决定杀死一个人。
    这两天他一直都很走运，尽管勾勾搭搭了两个月的小情人让他的开销有点撑不住。但没过多久，就有一桩大生意找上门来。
    对方出手大方，一口价五百万日元让他帮忙跑腿，唯一的要求是在五天内到达这里，把资料在青野旅社后山的指定地点悄悄放好，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这件事实在是简单，对方也暗示之所以上暗网找人帮忙，是因为临时增加了另一场交易，却不想让第一位交易对象发现自己没来，这才不得不找一位来自外界的帮手。
    国内私密性强的实验室数不胜数，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也不是没见识过，真中健吾知道自己捡了漏。当即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绝不会被发现，满口答应下来。
    可惜事有不巧，女朋友一向强势，最近对他不冷不热，他就愈发需要情人的慰藉。一来二去，那资料竟然被发现了，对方磨人的功夫太强，一场云雨过后，他就把这桩生意暴露了出去。
    两人在公司里你来我往地搞地下情，按道理应当是互捏把柄。但情人小姐胃口太大，听说这件事之后。当即决定掺一脚，要他给她买芙纱绘新品的包包。
    众所周知男人在床上的话不能信，于是真中健吾当时应得干脆，过后就后悔了。

 第108章

    ——买一个包那么贵！他还要补充自己的小金库呢！
    女朋友虽然性格强势，但家底比情人小姐丰厚的多，他愿意享受偷情的刺激，却不代表他愿意放弃结后优渥的物质享受，最近对方的态度微妙，他已经决定在对方身上多花些心思，用浪漫延长这份爱情的保质期，而浪漫往往意味着花钱。
    情人要钱，女朋友要钱，他忙来忙去却要倒贴，这怎么行？真中健吾思来想去，还是试图劝说情人放弃这份不义之财。
    然而情人小姐也不蠢，知道他不可能靠一辈子，咬死了要钱不松口，逼得急了，甚至威胁说要告诉他的女朋友和公司，让他身败名裂。
    真中健吾需要稳定的婚姻，需要被承认的名声，但不需要一个可能害他的情人。在他貌似不经意的建议下，社长已经决定把这家温泉旅馆作为团建的地点，五百万唾手可得，「分赃」也近在眼前，他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在团建的过程中把情人小姐解决掉。
    好运又一次眷顾了他，或许是情人小姐对社长的讨好刺激了他的大脑，或许是因为时刻怀揣着无人知晓的杀人之心。在寻找后山藏匿点的时候，真中健吾注意到了一处堪称天然的谋杀地点。
    这里不仅有稍加改动就能利用地势的延时装置，还有堪称完美的案发现场，只要避开对方死亡的那一刻，随后赶到的围观者们一定会认为对方是失足坠亡、意外而死。
    果然，神明大人都在为我赐福好运！
    凌晨三点，真中健吾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迷药和钥匙，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蹑手蹑脚地来到了对面的204房间门口。
    ——
    久贺池垣从205室旁边的窄小楼梯上来时，下意识看了一眼关着门的205。
    走廊上的灯早就熄了，因为两边都是房间的缘故，几乎没有亮光，只有走廊另一端的大楼梯间内，尚且能凭借窗户看到一丁点微芒。
    和好歹装了不少监控的木村旅社不同，青野旅社的安保措施非常敷衍，一楼好歹还能看见大厅和前台，二楼只有一个摄像头不说，还是没有夜视功能的年久失修报废款，也难怪会被选做经典三选一的舞台。
    205的门上，凸起的门牌勉强反射着几近于无的亮度，再走两步就是他的目标203，属于真中健吾的房间。
    像是一条游移的阴影，他无声飘过205和206相对的房门，以堪比哆啦o梦的姿态从衣兜里拿出了一枚钥匙。
    在插入锁孔之前，楼下率先传来了响动，似乎是自动贩卖机里有什么东西落下。
    久贺池垣开门的动作一顿。
    他略显惊异地看向203虚掩的房门，把手中没用到的钥匙收了回去。
    这年头，三选一还能给三选一帮忙？我应该多谢凶手先生动手的时间够早吗？
    他回顾了一下用s的身份调查真中健吾时得到的基础资料，对今晚的行凶有了一点预测，不由无奈地舒了一口气。
    是情人勒索、绿人者人恒绿之（情人小姐与社长不得不说的二三事），还是出轨合谋害死原配？虽然不喜欢这种故事，但相较之下还是前者更好一些，不管真中先生是凶手还是被害人，都希望另一位不会是出岛美弥小姐啊……
    他侧耳倾听一瞬，确认屋内寂静无声。于是推开房门，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
    ——屋内空无一人。
    久贺池垣用视线检查了一遍床上凌乱的被褥，在某个已经开了盖的可疑玻璃瓶上停顿一瞬。随即目标明确地看向了地面上打开的行李箱。
    ——
    真中健吾知道一楼只有两个摄像头，他早就确认过了。
    室外的雨势实在太大，在拖着一具身体的情况下，雨伞的存在堪比鸡肋，根本没能遮住他的全身，反而让他更加狼狈。
    回到青野旅社的时候，他全身都湿透了，两手抖若筛糠——准确来说，他的全身都在发抖，不过原因是寒冷而非恐惧。
    幸好楼下的自动贩卖机面前没有监控，让他得以买一罐啤酒压惊。饶是如此，他上楼的时候依然不得不环抱双臂，以防止自己踉踉跄跄地摔在地上。
    在难以言说的后怕和惊惧中，他踏上二楼的最后一层台阶，过度的警惕再一次让幸运之神眷顾了他，让他听见了雨声里不太和谐的一个音节。
    “嘎——”
    谁？！
    他猛地抬头看向走廊尽头，那里静悄悄的，灰扑扑的光线笼罩了狭小的楼梯间，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是听错了……吗？
    那里的楼梯又窄又旧，稍稍一踩就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哪怕是一只耗子窜上去，都会发出不小的声响吧？
    真中健吾几乎屏住了呼吸，他竭力平静着自己的心跳，忽视隔着窗户传来的雨声，用尽了全部的注意力，侧耳倾听着对面楼梯间的动静。
    没有……
    没有声音了。
    真中健吾焦躁地握紧了拳头，湿哒哒的衣服贴在皮肤上，让他的焦躁更上一层楼。于是他再一次弯腰弓背，把不知道还有没有用的毛巾拿在手里，蹑手蹑脚地向着那个方向移动了过去。
    如果有人自作聪明地躲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就用这个捂住他的口鼻！然后……
    凌乱的大脑根本不支持他想到下一步的行动。但今晚发生的事已经足以让他在暴露危机面前变成一个濒临爆炸的木桶和动作快于大脑的莽夫。他终于来到了走廊的另一端，但即便他再如何顺着楼梯向下凝神去看，也只能看见空荡荡的黑色空间。
    没人……
    真中健吾浑身都是冰冷的雨水和汗水，像是刚经历了一场高烧的人，只有心脏和大脑还在执着地灼烧沸腾。他握紧了手中的毛巾，慢慢向203挪去，把门虚掩上，就迫不及待地冲向了床边。
    玻璃瓶里还剩下将近十分之一的残留。因为他太过紧张，所以恨不得把所有内容物都倒在毛巾上。几十分钟前，他认为这样做就万无一失。但现在，他却恨不得时光倒流，找出化学实验室里的天平来仔细均分出第二份。
    他两眼都冒出了血丝，竭尽全力地尝试着聚集更多。但玻璃瓶的容量仅止于此，几分钟后，他似乎终于放弃了，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盯着手中浸湿的布巾，眼神明灭不定。
    ——
    光屏静悄悄，没有更新任何内容。尽管确认楼上的人回了房间，久贺池垣也没有上去冒险的意思，他站在一楼向上凝望，毫不意外地看见了一片黑暗。
    看来这位就是明天的凶手先生了，如果他还要对第二个人下手，自己就找个理由把他揪出来，以免这位被顶出来当挡箭牌的交易人撞上高桥悠真这个硬茬。
    久贺池垣收回视线，拢了拢衣领，顺着来时的路悄悄离开了。
    此时的他当然不知道，这个不被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半个普通人，将会成为掀翻所有人棋盘的那一根导火索。
    *答应我，下一章一口气看完，不要看一半，不然会脑溢血
    94|天明“噩耗”
    怀揣着别样心思的人们大多都在第一天选中了各自的情报来源，充分利用了彼此都不介意增进了解的第一个夜晚。
    第二天一早，拥有良好作息习惯的冲矢昴先生就来到了青野旅社，打算打个时间差，了解消息的同时也听一听昨晚行动的人们都关注什么。
    刚推开青野旅社的大门，民风淳朴的氛围扑面而来——迎接他的不是跟大家一起吃早饭的毛利兰和柯南的招呼，而是楼上传来的一声尖叫。
    柯南放下杯子跳下沙发，跑得比所有人都快，冲矢昴顾不上关门，紧随其后冲了上去，紧接着是刚刚来到门前打算跟粉发研究生打个招呼的安室透，笑眯眯赶来蹭饭的高桥悠真。
    确实有人死了。
    在一群侦探的安抚下，尽管众人依然脸色难看，却只是围在房间门口，没有人试图破坏案发现场，高桥悠真临危受命兼任了法医的工作。冲矢昴不以侦探为业，索性稍稍后退几步，看向一片平静下来的人群中不太合群的新田雅。
    “你想起什么了吗？新田小姐？”
    “不……没有，”刚起床没几分钟的新田雅脸色难看地看了一眼室内忙碌的柯南，以及站在门口若有所思的安室透，“我只是想，千治、不，片桐她……”
    冲矢昴带着安抚意味的温和笑容微微一凝。
    侧对着他们的安室透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向着楼下冲去。
    ——
    久贺池垣一边拿着手机打字，一边慢慢悠悠地向青野旅社的方向走，在难得的冬日阳光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淡金色的阳光往往在清晨给人以精神振奋的错觉。但拥有浅金色发色的某人却是货真价实的精神百倍啊……
    久贺池垣把手机放进口袋，空出的右手拿起来挥了挥。
    “安室君，早上好？”
    普通的问候在结尾处拐了一个调，他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怎么了？怎么这么严肃？”

 第109章

    神色严肃中又隐约带了些复杂意味的金发男人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比昨天有诸伏景光在身边的任何一刻都要专注。
    “有人死了，”安室透说着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的信息，“住在205房间的那位小姐死了。”
    贺池垣怔了一下，觉得好像有点没听懂。
    “什么、”
    潜意识驱使着口舌吐出这两个字就戛然而止，思维和心脏一并停止工作，那似乎完全不能被理解的语句在脑袋里左耳进右耳出地游荡了一圈，嚣张地冲进了空气里，又被他比潜意识藏得更深的理智——又或许是多年卧底培养下的另一种本能——拽了回来。
    贺池垣下意识地盯着安室透的脸，盯着他的眼睛和嘴唇，几乎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开玩笑的吧？你在说什么？你在……
    你在……试探我？
    他看得清清楚楚，浅金色的、阳光一样的发丝遮掩下，是波本那双冰冷而带着复杂情绪的眼睛。
    那复杂的情绪不是悲哀，不是同情，只是试探而已。
    试探他和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秘密，又有什么值得利用的曾经。
    不可思议的情绪率先降临，绝望和窒息在下一刻相携而至，冲垮了理智堤坝的消息被大脑彻底消化，贺池垣睁着眼睛，两手空空，却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身上像是被压了几千钧重的担子，下一刻就能因为巨大而可怖的空洞跪倒在地。
    太阳依然热烈，浅金色的发丝依然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205有女人死了。
    205的住客是……
    那，死者是……
    除了安室透，谁也不知道这个男人的脸色有多么骇人。但安室透万万没想到，这样一句短短的话，就让先前的所有试探和他本以为来得及的下半句解释都成了无用功。
    他从来没有见过对方这样毫无演技可言的情绪外露的模样，这让他几乎有一瞬间后悔，可眼前的人却已经看不见也听不见，对方根本没给他后悔的机会，就带着那种近乎崩溃和畏惧的脸色抬起腿，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经过，向楼梯的方向走去。
    死者是陈月曦。
    他已经搞清楚了这句话的逻辑，只是大脑中的某个部分还在发出嘲笑。
    真是奇怪的两个词，他想。
    这样的两个名词，在他的大脑中距离是那样遥远，好像完全不应该摆在一起，更别说呆在同一个句子里了。
    但是，谁曾经这样保证过呢？
    谁说主线和潜规则就一定会延续下去呢？
    谁给了他侥幸的心理，让他胆敢认为陈月曦永远不会……永远不会死呢？！
    是他千挑万选决定了这个孤岛，才把这里变成了她的埋骨之地。
    是他自以为是玩弄所谓的三选一，才让她觉得远离是非就不会有问题。
    是他决定用那些虚情假意的剧本跟安室透和柯南周旋演戏，才导致她成了死者，安室透却依然在用那副可笑可恨的伪装，试探着他——「205的住客死了」。
    头晕目眩。
    贺池垣听不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但他头颅的每一寸都在发出血液上涌的警告，太阳穴突突跳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破那层薄薄的皮肤。所以才要一刻不停地翻天覆地，比他上楼的速度都快几分。
    栏杆就在手边，但他没有扶，他把右手伸进衣兜，握紧了手机冰凉的外壳。
    多可笑，他居然还有理智尚存。
    这是他曾经引以为傲的理智，是他与那位觊觎父母遗产的舅舅斗争的全部资本，是他用日日夜夜无数个任务积累打磨的意志，是他在黑衣组织趟过尸山血海、也做过无名英雄的依凭。
    但是那时候，他还有需要保护的人。
    那个人不需要优秀，不需要强大，不需要无所不能，只需要和他来自同一个国家，与他共享同一份脉搏，与他身为同样的炎黄后人，就足以满足他对家乡的所有妄念，让他抓住一线光明。
    这样的人……这样的人……这样的、唯一的！
    他的家人，他用生命誓死捍卫的信条践行者，他仅有的、触手可及的、被他纳入羽翼小心保护的民众啊！
    怎么会在这种地方死去？！
    贺池垣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看向走廊尽头。
    205的门口，暂代法医一职的高桥悠真检查完毕，脸上笑意收敛，对所有人解释他的结论——死者不是上吊自杀，而是被人用枕头闷死的。
    哈，当然不是自杀。
    贺池垣知道自己的面部肌肉不太安分，靠近嘴角的部分尤其如此，他的嘴唇——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然后被压制了下去。那可笑而可恨的理智盘踞在他的心脏一角，和他以为早已消耗殆尽的愤怒一起蜿蜒而上，啃噬他的每一寸胸腔，再顺着呼吸渗入血液，像蚂蚁和蛊虫一样攀附上血管，带来几近幻觉的疼痛和僵滞。
    唯一值得警惕的人让他的理智抵达了顶峰。但是……
    不需要了。
    不需要隐瞒对某个人的特殊和优待。不需要掩盖和她的默契和熟稔，不需要躲躲藏藏。不需要见面不相识，不需要把她当成不存在的人。
    伪装是为了保护，但她已经死了。
    一个死人，又怎么会需要自己殚精竭虑的保护呢？
    贺池垣看见了围在门口脸色难看的出岛美弥、她的上司市松诚与男朋友真中健吾，也看见了靠后的位置上站在一起的冲矢昴、新田雅和旅店老板。他不想犹豫，也不需要犹豫，快步上前，脸色阴沉地一手拨开那个碍眼的上司，另一只手狠狠钳住了真中健吾的右肩。
    高桥悠真还在慢吞吞地阐述着结论，旁边却突然伸出一只鬼魅般迅疾如风的手臂，看不出对方用了多少力气。但真中健吾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却像木偶一般毫无反抗之力，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就被拉了出去。
    市松诚吓了一跳，下意识踉跄了两步，出岛美弥刚想阻止，却看见了手的主人那阴沉可怖的表情。顿时脸色惨白地后退两步，把要说的话忘到了九霄云外。
    无论这些人的反应如何，贺池垣都无动于衷，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牢牢抓住这个还在喊着「你干什么」的男人的肩膀，面无表情地把他的脸狠狠怼到墙上，换来了一声令人神清气爽的尖锐哀嚎。
    这个角度，他终于能看见屋内的人影了。
    他怀着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希望，又像是抱着想要单纯看一眼对方遗容的愿望抬起头，视线向上延展，映入眼前的是一个身材凹凸有致、穿着睡衣、神情惊恐、脸有点熟但绝不是自家妹妹的人。
    千治的身材这么好？
    千治原来喜欢酒红色的睡衣？
    千治肯定很害怕？
    ……
    翻涌着的血液还在砰砰咚咚敲打着薄弱的血管壁，贺池垣攒了满腔的怒火和悲哀，却是越看越没有气势，最终在看见那张脸的时候，陷入了彻底的茫然。
    这个女人……
    你谁？
    95|跌宕
    你谁？
    不对，我家千治呢？
    哪怕要思考这种复杂难解的世界级难题，久贺池垣也没松手。
    他像抓猫抓狗抓村头小畜生一样拎着真中健吾的右肩，左手忙里偷闲地卸下了对方的左肩肩关节，任这人如何挣扎尖叫，右手的手指都像嵌进去了一样纹丝不动，顺便自动屏蔽了对方在恐惧催化下几乎不能忍耐的呻-吟和大口的喘息。
    如果刚才的愤怒是一团芝麻油，茫然的情绪就像一团水雾。虽然不能抹去油渍，但也能聊作缓冲，让他一片空白的大脑进行一点思考。
    我家千治呢？
    ——好吧，暂时，毫无进展。
    “千治？！”
    新田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久贺池垣几乎是战栗了一下，他迅速抛弃思考，转过头去。
    204的房间被打开了，冲矢昴拿着钥匙站在侧面，新田雅站在靠前的位置，两人的站位遮挡了望向房内的视野。但显而易见，里面没有传来任何回复的声音。
    ——千治在这里！？
    “千治不见了！”
    新田雅惊惶地回头看向冲矢昴，或许是因为他刚刚提出了靠谱的意见。此时此刻，面对完全没有想到的场面，出于对205那具女尸下场的恐惧，她下意识地想要向这个看起来比较沉稳的男人求助。
    “昨天是出岛小姐带着那位……秋山小姐过来，说她想要靠近楼梯的房间，而且204和202紧挨着，片桐还能和出岛小姐叙叙旧……所以片桐和秋山小姐换了房间，我们四个都知道，但其他人不一定……”新田雅脸色惨白。
    “有反抗的痕迹，看起来是被人带走了。”
    冲矢昴微微皱眉，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下一刻，他恰到好处地侧身退了一步，让身后沉重脚步声的主人能看见屋内的摆设。
    久贺池垣听见两人的对话就明白了一半，再向屋内一扫，就明白冲矢昴说的没错，昨晚的凶手手段一般。哪怕作案时间充足，掩盖手段也完全逃不过他们这些职业选手的眼睛。

 第110章

    直到这个时候，从楼下开始就乱成了一团的脑袋才终于提供了一条信息——昨晚的真中健吾出门了啊！
    205的死者在房间里，真中健吾出门毫无意义。除非……
    久贺池垣右手一紧，脸色再次难看起来。
    ——除非他有另一个受害者要处理！
    真中健吾被拎来拎去，终于意识到自己原本公司里的同伴是不能信任的，女朋友也不行，他扒着门框抬头，脸色慌乱地对眼前看起来文质彬彬助人为乐的冲矢昴大声道：“你们……这个疯子他莫名其妙打我，没人肯管一管吗？”
    回应他的本应是一记头槌——他自己的头当槌——但冲矢昴用另一种方式解救了他。
    脸色温和的研究生平静地低头看了他一眼，推了推眼镜，竟然对久贺池垣这个施暴者露出了一个微笑：“你已经找到他是凶手的理由了吗？”
    “你在说什么！我不是……”
    在对方发出更多破坏局势的噪音之前，久贺池垣难以忍受地把他一巴掌按在了墙上。
    大脑预支的恐惧顿时迫使这个看不清局势的人发出了一声难听的惊叫，久贺池垣低头确认一眼。这个高度，对方的一双小腿正歪歪扭扭地随意拖在地上。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抬脚，对准脆弱的踝关节踢了下去。
    惨叫声结束的恰到好处，久贺池垣的余光已经捕捉到了对这一幕面带犹豫的江户川柯南，在不得不浪费时间与小侦探纠缠之前，他选择用自己的眼睛和双手锁定凶手，用沙哑阴戾的声音说出了上楼以来的第一句话。
    “别废话，人在哪！”
    这声音与昨天的温和散漫截然不同，充斥着焦躁和暴戾，简直像只刚刚挣脱了牢笼的凶兽，呼吸中都带着新鲜血肉的血腥气息，正准备把人扔进深渊再粉身碎骨。真中健吾这辈子见过最多血的场面是一分熟牛排，根本没经历过这种阵仗，一时间吓得只知道发抖摇头大喊不不不，一句囫囵的话都说不出。
    敢做不敢当的废物！
    久贺池垣的眼里几乎要燃起火来。
    高桥悠真已经优哉游哉地观察了数秒，冲矢昴和柯南的眼神交换也进行了几个来回，久贺池垣恼怒地盯了真中健吾三秒，像是终于决定放弃了一般，烦躁地啧了一声，一脸不耐烦地把这个脸色惨白的男人提起来，看也不看就扔向了冲矢昴。
    背景自带杀气效果的身形看似随意向前，却在下一刻顺势一掌推上204的房门，把恰好向屋内走了两步的冲矢昴和自己一同关在了204内。
    “砰！”
    亲手把唯一备用钥匙交给冲矢昴的老板呆呆地看着合拢的大门，一时失语。
    “这个人……他……不会有危险吧……”
    或许是由于社长身份带来的自信，尽管气氛沉闷，市松诚还是勇敢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意见，只是想起久贺池垣凶神恶煞的模样，语气就忍不住有点发飘。
    “只是想要找到失踪的人而已，有什么错？”一直没机会开口的新田雅红着眼眶怼了回去。
    虽然她也是被吓到的一员，但那一拳一脚的两下招呼并不血腥，反倒是真中健吾的叫声惹人生厌——没错她已然选择性无视了导致凶手惨叫的直接原因——在同仇敌忾的心理加持下，对久贺池垣骇人气势的畏惧也就迅速消褪了。而「尽快找到同伴的下落」和「揪着暴力逼供不放」两种处理方式，显然是前者更合她心意：“和疑似凶手的人共情，难道你才是真凶吗？还是说你希望失踪的人……”
    “当然不是！”市松诚赶忙反驳，想起真中健吾被迫脑袋撞墙时发出的响亮声音，忍不住抖了一下，“我也是担心真中君的人身安全……”
    新田雅注视着204紧闭的大门，抿着唇不说话了。
    普通民众还有心思纠结久贺池垣那一下暴力行为，刚刚和赤井达成一致、希望能把久贺池垣这个定时炸弹带走的江户川柯南却悲从中来——
    赤井先生那两步迈得轻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自己又被比自己都相信自己的队友果断扔下了呢。
    （实际上的赤井秀一：看一眼波本，放心走人，他对红方没意思算我输）
    当然吐槽归吐槽，一众可疑人员和普通人都被关在门外，难以直接干涉战局，还是让柯南松了一口气。尽管对代号成员突然爆发后的理智余额不抱希望。但他对赤井秀一的信任却始终如一。
    方才短暂的闹剧里没人提到组织相关的信息，但接下来的交涉却不一定。204里可以交给赤井先生，自己必须阻止这些人强行破门而入，防止普通人听到那些不该听到的东西！
    或许还要阻止高桥医生或者安室先生执意加入204大家庭？这两个人看起来不像是打算袖手旁观，但又没有轻举妄动……
    柯南颇有些头痛地看向刚刚上楼的安室透，发现对方根本没有注意自己，只是神色沉重又复杂地看向204的房门，丝毫没有说明楼下刚刚发生了什么的意思。
    所以眼下的「久贺池垣」到底为什么变成这样，真的没有人想要负责吗？只有这一点实在让我不敢置信……毕竟他看起来真的很担心那个失踪的女性，难道从前那些话都是真的……这也太巧、太不可思议了吧？！
    没有让沉默的众人久等。一两分钟的功夫，冲矢昴就平静地从始终安静的204内走了出来，在众人探究的目光或明或暗投向屋内之前，他已经反手关门，并迅速上了两道锁。
    安室透的眼神一瞬间锐利：“发生了什么？”
    “很顺利，”顶着一张人畜无害脸的冲矢昴先生收起钥匙，将视线从右向左挪了挪，慢条斯理地从安室透看向高桥悠真再看向瞪着他的老板，“真中君只是太紧张了，刚刚他平静下来，承认了自己的罪行，说愿意将功折罪，亲自为大家带路。”
    本就站在楼梯口的安室透听到这里，不再停留，转身就走。
    其他人没有注意到安室透悄无声息的离去，高桥悠真却捕捉到了他的背影。但他并不着急，只是意味不明地看向204紧闭的大门：“池垣……对吧？他是怎么确认真中健吾是凶手的？难道是靠虚无缥缈的「直觉」吗？”
    “当然不是，”冲矢昴对他笑了一下，手中动作不停，把一个黑色的u盘挂上了204的钥匙圈，“池垣说，他昨天半夜醒来，恰好看见了真中健吾行凶后回来的身影。昨晚还以为是错觉，刚刚才发现居然是至关重要的关键线索，这才急忙制服了凶手。”
    暴力的发泄转眼间就成了心系大家安全的见义勇为，但没有人在这种时刻出声。
    高桥悠真的视线又轻又快地划过那个u盘，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未读消息，语气随意道：“既然这样，时间不等人，真中先生不打算现在就出发吗？”
    “当然不是，”冲矢昴平静地回答，“后山多野兽，沿途路径又大多荒废，贸然前往非常危险，人多反而是累赘，他们已经先行出发，其他人还是在这里等消息比较安全。至于204，这里是案发现场，交给警察是更好的选择，诸位觉得呢？”
    高桥悠真动作一停，而「诸位」只觉得懵逼。
    刚刚还在尖叫发抖的凶手突然迷途知返？鬼都不信。然而204内的安静大家有目共睹，寻找失踪者的那位先生看起来比所有人加起来都着急，怎么也不会在这种事上骗人。于是两分钟的静谧成了一团令人畏惧的迷雾，霎时令那平平无奇的大门染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新田雅和出岛美弥对视一眼，同样失去了同伴的两人几乎要生出革命友谊，只是出岛美弥可以不在乎多半出了轨的男朋友，新田雅却不能不挂念失踪了半个晚上的亲闺蜜：“那个……”
    “后山很危险，”冲矢昴用温和而不容置疑的语气打断了她的后续，“我相信池垣的责任心和能力，只要那位片桐小姐还活着，她就一定会平安回来。但如果新田小姐贸然前往，我们可没有第二位能够拯救公主的王子了。”
    看起来还有心幽默的冲矢先生没能俘获新田雅的信任。但她还是停止了追问，明明这个研究生看起来态度温和，她却听出了「没有危险也要制造危险」的意味，听见第六感尖叫着让她停下……
    “高桥医生？你……”
    新田雅转头，发现是那个叫柯南的小朋友在说话，因为高桥悠真突然转身离开了。
    “我先回去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柯南望着他的背影，不说话了。
    高桥悠真走的又急又快，新田雅看着他迅速离开的身影，有点疑惑地看了冲矢昴一眼。
    感觉高桥医生好像有点生气……是错觉吗？
    96|后山
    雨后的道路将前一个通过这里的人的行踪牢牢印下，其清晰程度足以令每一个追踪者心情愉悦，但不包括高桥悠真。
    几分钟前，他还在悠闲看戏，颇为玩味地猜想这是竹叶青又一次沉浸其中的角色扮演，亦或者这就是对方极力遮掩的真实——然后冲矢昴的就用一句话把他拖下了水。

 第111章

    什么叫「昨天半夜惊醒」「恰好看见」「真中健吾回来」？分明是半夜出门做梁上君子偷我的资料，恰好发现了真中健吾动手的猫腻！
    他没有收到交易对象沟通交易地点的消息，所以真中健吾就是交易人……什么叫「人多反而累赘」？分明是竹叶青不想让人发现这场救援为假、敲竹杠插手任务为真！
    资料分电子版和纸质版两部分，转了几手的电子版算是添头，而保证绝密的纸质版重逾千金。冲矢昴和竹叶青就是一丘之貉，u盘在那个冲矢昴手里，与u盘一同送来的文件当然在竹叶青手中……亏他还自以为看了一场痛失亲友的好戏！
    什么「见义勇为」「帮忙寻找失踪者」？分明是借着这个理由离开旅馆，在一群人眼皮底下找到了算计自己的机会！
    被算计了的医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眼底逐渐溢出黑气。
    无论真中健吾是不是有意把自己的私人恩怨解决地点选在后山……
    专程前来插手我的任务，就要有被我报复的觉悟吧？
    ——
    久贺池垣一手提着真中健吾软趴趴的身体，一手提着一个画风不和谐的粉蓝色保温杯，在崎岖的山路上如履平地般一路飞奔。
    尽管「导航」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他的速度也分毫不减，似乎早已对目的地了然于心。
    平时温和的面具是挂不住了，但不同于旅馆中表现出的极端暴怒，他的脸色依旧冰冷，眉梢都像是挂了霜，眼里却不自觉地暴露出两分复杂的畏惧。
    在那神秘的两分钟内，204并没有爆发世界大战，他只是堵住真中健吾的嘴，用最简洁的手段卸去关节、清零了他四肢的机动性，然后平铺直叙地叙述了一段最最简单明了毫无科技含量的刑讯方式，这个心理防线早就被击穿的男人就什么都说了。
    自以为运气爆棚智商爆表，灵光一现，就发掘了一处完美的意外死亡现场和配套的延时装置，所有材料取自现场装置启动后四散开来，保证受害人能死在他从容完成不在场证明的时刻。
    没想到情人小姐对204不满意，与205的无辜路人片桐千治换了房间，两人没有故意隐瞒。但真中健吾心事重重，忙着偷那串备用钥匙，以至于根本没有察觉。
    半夜三更，真中健吾潜入204，发现月黑风高一片漆黑。于是他自以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摸摸索索地走到床边，举着沾了□□毛巾就要下手，结果月亮总算睁了眼，一瞬间亮起的房间里，他发现床上的女人已经被他的动作惊醒，紧接着又在药物的作用下陷入了沉睡。
    现实中的普通人犯案就是这么朴实无华又充满意外。床上的女人跟计划中要对付的那个完全不同，真中健吾看着对方的脸，整个人都傻了，简直想要当场造出时空机器跑路离开。
    可即使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此时也是为时已晚。真中健吾抹了把脸，将错就错地把片桐千治搬到后山，并决定回去再来一次，把情人小姐也搬来和对方作伴。
    可惜这一次，□□余额宣告不足，情人小姐没有陷入昏迷。反而被他的动作彻底惊醒，抬手就要往他脸上招呼。惊惶之中，真中健吾随手抽出床上的枕头压住了情人小姐的脸，想要用这种方式弥补自己的「失误」，让情人小姐陷入昏迷。
    药物过量尚且会招致死亡，何况是真正的窒息？等真中健吾从上头的失智状态中回过神来，情人小姐早就失去了生命体征，呼吸和脉搏都半点不剩了。
    这一次，真中健吾终于没能再次好运地灵光一现，他匆忙将现场伪装成上吊自杀，把钥匙放回前台，然后回到屋里，忐忑地度过了接下来的几个小时。
    如果不是这一出换房戏码，真中健吾恐怕很难被定罪。单凭他对作案地点和手法的描述，久贺池垣就能确定这一点——对于这样一套堪称完美的延时装置，他有充分的信心。
    真中健吾昨夜冒雨走了二十几分钟的路程，他只用了十分钟。雨后初晴，空气难得清新，阳光倾泻，却只带来些微暖意，寒风刺骨，吹得人颊侧冰凉，久贺池垣抬手，拨开最后一片枝干的遮挡。
    目的地到了。
    十数米之外的斜坡上，一个熟悉的身影穿了件厚厚的皮质外套，正毫无形象地靠着树桩打盹。
    走进几步，就能发现对方并非有意抛却形象，只是两手都缚在头顶，白皙的手指都被雨水涂得脏兮兮的，实在难以顾及形象问题。又因为没法躺下，只好退而求其次地斜靠着树桩，被睡意支配的脑袋一点一点，跟连续几天三点睡觉还要强撑着写作业的高中生差不多模样。
    在她身边，是一个由水井、木桶、绳子、橡皮筋、树枝……这样一堆物件组成的复杂装置。本应早早装满并激发下一个环节、把受害者推向另一边陡坡上尖锐岩壁的水桶，此刻依旧是半满状态，水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着，仿佛这个装置真的即将激发，晚来十分钟就只能看见尸体了似的。
    「仿佛」，对，没错。
    久贺池垣有充分的信心，这套看起来杀气四溢就地取材天衣无缝的装置。实际上一个人都杀不死，当然连续熬夜后自行猝死的笨蛋除外。
    因为这根本就是他为红方参演人员亲手定制的机关之一。
    既能造成足够的恐慌，又要避免事有万一，机关真的启动后害死了某个红方倒霉蛋——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可是好好补习了一番物理知识，又重温借鉴了柯南经历过的诸多案件，才做出了这个自相矛盾的设计。
    真中健吾发现这里的时候，这里正处于「看似一片狼藉，实则收拾收拾就能用」的状态中，能在这种情况下把这套装置还原，确实值得称道。
    当然，更值得称道的还是他恰到好处地利用了该装置能用不能用的每一种特点，比如「看起来很吓人」，也比如「其实根本没有杀伤力」……
    想起真中健吾难得一见的聪明才智居然发挥在了这种时刻，久贺池垣不由哑然失笑，心下稍松。因为片桐千治还能活着打盹而雀跃起来的心跳渐渐慢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夹杂着无奈和警惕的情绪。前者是软绵绵的棉花糖，让他整个人都蓬松柔软飘飘欲仙，后者是坚硬的碳十四，为他的理智再次搭建起坚不可摧的铜墙铁网。
    这也能称得上「好心有好报」、「因果循环」吗？他如同柳絮般繁杂的思绪在一瞬间想到了这个问题。
    但表面上，他只是终于结结实实地松了口气，换了没那么灵活的左手拎真中健吾，上前两步，抬手。
    袖中探出的尖锐刀片划过树藤组成的绳索，灵巧且迅速地解开了对方手腕处的束缚。
    没睡熟的人一下子清醒了，身体却使不上什么力气，下意识向旁边一歪，被准备好当肉垫的久贺池垣接了个满怀，准备好与地面亲密接触的脑袋磕在了外套冰凉而坚硬的纽扣上。
    对尚且处于蚊香眼的片桐千治来说，两人从未有过一丁点亲密接触，因而这个怀抱其实无比陌生；某人时刻遵守行走黑暗的准则，于是她也没能嗅到任何可能存在的香水或食物的气息；刚刚在冬日的寒风中跋涉过，寒气几乎在稍显冷硬的外套上结了一层霜，枕起来硬邦邦凉嗖嗖。哪怕是有头发缓冲的部分靠上去都让人发抖；最重要的是……
    久贺池垣盯着这人下意识抖了抖的脑袋，伸出已经负重半瓶水的右手食指，试探性地敲了一下。
    片桐千治顿时抖得更厉害了。
    所以对一切肢体接触都无比抗拒的家伙，到底要怎么才能成功站起来并且走回旅馆？靠淋了一晚上雨、稍微碰到冷气就忍不住抖抖抖的弱鸡身体吗？
    不看也就罢了，定睛一看，这可怜的妹子果然一点都不活蹦乱跳——铁人才能经得住以小时计的雨水冲刷，对健身有点兴趣但不多的普通女大学生显然不能——脸上的红色象征着不健康的高热，干涩发白的唇瓣似乎是脱水的预兆，举了几个小时的胳膊一时间活动不能，强行活动的后果显然不太舒爽，让她的五官都苦兮兮地皱在了一起。
    比起最开始的最糟糕预想，现实已经好了太多，情况还在现代医学的治疗范围之内，甚至换成自己，久贺池垣能顶着这种状态再跑五公里，不过眼前这位……
    哈哈。
    久贺池垣脸色不变、内心愁肠百结地开始用眼就地取材，一边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对方身上，手上则换了个姿势，让渐渐缓过劲来的片桐千治靠着勉强能当掩体的树边活动手脚，又把右手的粉蓝色水杯塞给对方，打算趁着这个时间差，手搓个至少不带刺的拐杖出来。
    至于别的？他不用摸都知道自己全身上下最多的就是金属和热武器，唯一能死马当活马医的大概是外套口袋里的几颗牛肉粒，是他翻窗前从204房间里顺走的，大概是千治昨晚吃零食剩下的……
    久贺池垣拒绝回忆冲矢昴发现他顺手牵羊了一把五香味牛肉粒时的表情。

 第112章

    97|杀意
    真中健吾晕的很安详。
    久贺池垣失去了外套，看起来却没什么冷意，他折了根足够粗壮牢固的树枝，一边搓一边举目四望，重点观察了一下更高处的山坡。
    片桐千治确实浑身发冷，这让她失去了拒绝的最好机会。她把自己那件浸了水的外套脱了，缩在残留了些许温度的新外套里享受难得的温暖，犹犹豫豫地盯了久贺池垣一会，发现他确实行动自如，也就放下心来，一边捧着杯子抿水喝，一边试探性地活动手脚。
    “冲矢昴对我尚有防备，后面的人很快就会到，向后侧一下身。对，这个角度很难被上坡方向的人锁定……”
    心中揣着防备，几句话的交代格外迅速，这这些话说完，终于不需要演戏的两人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
    看似默契的半分钟安静后，久贺池垣先开口了。
    “今天之后，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了。”
    片桐千治毫无疑心地点头应声，附赠一个信任的笑：“嗯，我知道。”
    剧情发展的速度超乎想象，这件事似乎不需要提醒对方。久贺池垣抹去了这个待办事项，再次无话可说。于是一瞬不瞬地盯住自己来时的路，确认千治所在的位置能够被他和树干挡住。
    他的右手落在身侧，像是隔着衣物感受到了手枪和匕首的温度，神经质一般轻轻颤抖了一下。
    谁会先到？
    搓树枝的动作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在足够静谧的空间内，似乎就连雪落的声音都足够吵闹。
    贺池垣把左手向身后背去，树枝的一端就恰到好处地停在了片桐千治面前。她稳住呼吸，紧紧握住那根打磨粗糙的武器，身形未动，任由视线被树木与人的身影遮挡大半。一声低笑荡开，抹去了似有若无的半秒紧张气氛。
    “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片桐千治几乎要屏住呼吸，紧接着才意识到这是挡在面前的人在说话：“是什么？”
    难道是竹叶围巾囤货太多，不得不让我帮忙分担几条？
    关于代号成员致力于搞手工这回事，其实要从他们原本的世界说起。
    由于敌人发起过针对文化的无形战争，战后的大周休养生息之余，花费了大量精力保护和弘扬那些即将失传的传统文化。
    每一位公民都会在学习之余参加每周一次的「文化课」，每三年可以换课一次。有人专一，从小学到高中热情不减，毕业后甚至以此为生，也有人多情，每次换课从不落下，也总能学到不少皮毛。
    她知道贺池垣学过苏绣，但最终没能学出什么成果。据说是被私事耽搁、不得不减少了这种「娱乐」的时间，来到这里后才抱着别样的心思重新拾起一点。
    而她本人则是对诗词一心一意，前段时间才本着「给他一个惊喜」的初心尝试了苏绣，最终成果是那个围巾上抽象的梅花……大概是梅花？
    每一个堪称真实的假身份都需要足够的细节支撑，更不用说在组织里用了七年的那种。但即便如此，细致到这种程度的设定，也绝非单纯出于完善人设的需要，真实的小心思自然也就昭然若揭了。
    片桐千治的思绪一瞬间飘远，久贺池垣则轻咳一声，想起她出来旅行却遇到这种事，自己送一件小礼物恐怕难以与之相抵，一时间竟然有些拿不出手的赧然。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他含糊其辞地描述了一下，“在我包里放着，回去给你拿。”
    片桐千治不知道他心里百转千回，只是难掩惊喜地应了一声好，眼前闪过和山上肃杀气氛完全不匹配的各种精致摆件和包包化妆品，差点笑出声来。
    “是什么？零食？”她杞人忧天地想着千万别耽误了他用耳朵找出追兵，便尽挑短的词提问，语气里是自然的好奇和活跃，爆发的演技之高几乎要让久贺池垣侧目。
    “当然不是，”久贺池垣一边望着一处树丛，一边抬手按枪，眼神微冷，尤带笑意，“是有人费尽心思想要拿到的东西。”
    “什么？”你送我的礼物跟别人想要的东西怎么会是同一件？话题什么时候改变了吗？
    这只是一句下意识的反问，她已经意识到了久贺池垣语气的转变。
    “哗啦——”
    树枝被拂开的声音。
    高桥悠真站在他们来时的路上，好整以暇地望过来，绿色的眼睛沉静深邃，幽暗无光。
    他脸上懒洋洋地挂了个笑，视线锁定久贺池垣，手势却向他身后的片桐千治示意，落落大方的模样。仿佛不是被久贺池垣发现了踪影、又用嘲讽的眼神盯了几秒才肯出来，而是一开始就不遮不掩打算显露身形似的：“啊呀……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带着笑意的声音如同凉水兜头浇下，片桐千治握紧了手中的树枝。
    似笑非笑，暗藏怒火，有不悦，有试探……
    久贺池垣左侧对着山路，右手垂在身侧，在高桥悠真看不到的角度，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枪。
    “不打扰，”他摆出慢条斯理的态度，一脚踢了踢毫无意识的真中健吾，露出一个符合竹叶青人设的冰凉假笑，“这个人有问题，难道你不知道？”
    “原来如此，”高桥悠真眼神更冷，“这么说，我倒要感谢你为我的任务尽心尽力了？”
    组织可没有代号成员互帮互助的传统，这句话是在讽刺久贺池垣管得太宽了。
    或许是因为被触碰了私人任务这项底线，平日里只在任务中认真的高桥悠真此刻毫不相让，难得在光天化日之下揭去了傻白甜的伪装。
    久贺池垣视线向他身后的某个方向转移一瞬，眨眼间就恢复了正常：“不用谢，我……”
    “下面那些看不清局势的人可是蠢蠢欲动的想要上来呢，你确定要在这里浪费时间？”高桥悠真却已经发现了他的不自然，山下众人的形象在他眼前一闪而过，最终定格在冲矢昴身上。
    如果那个粉头发的研究生是竹叶青的人，站在这里不动弹可不是个好主意，会被他们两面夹击，至少要走到那个点位，才能纵观全局，甚至确认竹叶青身后那个女人的情况……
    像是在配合自己的语气一般，高桥悠真向前踏出一步，气势逼人：“速战速决对你我都好。说出你的条件，那份资料……”
    “砰！”
    时间在此刻拉长，不知从何而来的枪声响彻林间，宣告着这场各怀鬼胎的谈判以破裂告终。
    自从知道自己将加入一段主线剧情，片桐千治设想过很多这样的场景，也梦到过事有万一而自己神兵天降，她当然不会贪心。哪怕只是吸引敌人一瞬间的注意力，也能算作不得了的功绩。
    但当枪声在耳边炸响，硝烟和血腥刺入鼻腔，她却在一片针扎似的不安里陡然意识到，只要没有亲身经历。哪怕是最大程度贴近现实的设想，也能被称为天真。
    幻想中的死亡和伤口毫无预兆地逼近现实，而她第一次知道二者原来能够如此接近。她想到身后作为掩体的树干，想到久贺池垣简单明了的叮嘱，却同时感到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心率飙升、敲动耳膜，心脏几欲跳出喉咙，胃袋抽搐着叫嚣畏惧。
    在她近乎凝固的右半视野中，高桥悠真的身体被惯性捕获，毫无反抗之力地向左边倒去。他的表情迅速转为惊愕，颊侧炸出一蓬血花，如同每一个被高台上的死神锁定的目标……
    “趴下！”
    想也不想就用中文叫喊出声的同时，久贺池垣脚下用力，猛地侧身卧向树后！
    “砰！”
    又一声枪响，竟来自本该被击中脑干、失去行动能力的高桥悠真！
    树皮与树干片片飞溅，掩下了难以用肉眼辨认的血花。勉强遮住了一个人的树干并不能完美承担第二个人的掩护任务。但久贺池垣也并不打算在这里建造一处堡垒。
    侧身卧倒的同时，他向着高桥悠真的方向拧过头去，举起了右手。
    “砰——”
    等待了七个日夜的子弹终于射出枪膛，如同蛰伏半晌只为一击毙命的冷血蛇类终于露出带毒的尖牙，钻进高桥悠真尚且还在落下的右手手臂。一声闷响，高桥悠真倒在了地上。
    仓促间掏出的手枪滚落在地，两圈之后被碎石所阻挡。它的主人还没有彻底死亡，但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只能用尚未涣散的淬毒目光剜向树后，似乎想要隔着厚厚的树干，用眼刀把某人戳死。
    久贺池垣脸上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也没有做出任何胜利者的宣言，他侧身扑倒的姿势与其说是在闪避，不如说是在用身体遮住片桐千治可能会暴露在高桥悠真视线范围内的半截胳膊。
    在高桥悠真倒下的下一秒，在敌人迎来生命最后一丁点路程的时刻，他却毫无等待结局的耐心，左臂用力一撑，一个侧滚翻过后，已是单膝跪地，毫不停歇地抬手，开枪——
    “砰！”
    ……

 第113章

    稳定的姿势带来了稳定的收益，弹夹在奢侈而不顾后果的浪费中清空，每一颗子弹都稳稳地嵌入了高桥悠真的大脑，肆意宣泄着难以向人言明的恐惧和躁动。
    白色与血色竞相飞溅，艳丽的颜色在嶙峋山石的缝隙间流淌、炸开，如同一幅诡谲可怖的泼墨画，在这空寂干枯的冬日山丘上被肆意描绘而出。
    面无表情的男人用一秒钟换好了弹夹，枪口仿若恒定，即将继续敲响丧钟。然而视野的角落却自发将一脸空白的女性捕获。
    熊熊燃烧的心火突然失去了燃料，简单却花费了他大量时间的计划在脑海中昭示起了自己的存在感。久贺池垣睁着眼睛，用力地看向枪口所指的位置，汩汩流淌的颜色映入眼帘，昭示着敌人已经失去生命的事实。
    他扣动扳机的手指僵了一下。
    深呼吸的欲求被压制，化为一次细微的颤抖自指尖发出，顺着手臂蜿蜒而上，在攀援至右肩之前戛然而止。
    这一瞬间的失态就是极限，短暂到如同错觉，他的表情依然平静，他的身形依然挺拔，如同一座小小的山峰。
    又是微不可感的一秒沉默。
    久贺池垣调动着突然失去了目标的注意力，与自己每一块紧绷的肌肉、每一根叫嚣的神经握手言和。然后把枪收好，拍拍腿上的尘土，平静地站了起来。
    他挪动视线，把一直一动不动的片桐千治纳入视野的范畴，绷紧扯平的嘴角向上勾了一下，露出一个浅薄的笑。
    浑身僵硬不敢乱动的片桐千治强迫自己不去看视野侧面的尸体，她张了张嘴，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般，用无比茫然的语气发出疑问——
    “结束了……吗？”
    久贺池垣笑了起来。他紧绷的、亟待放松的身躯尚未完全从解决了心腹大患的事实中挣脱，依然挺直但僵硬。可这不影响他露出一个轻松的、毫无阴霾的笑容，用来哄骗比他更需要安慰的人。
    他微微弯身，右手握紧枪柄，左手伸向地上僵硬坐着的人，如同七年前那个月色清透的夜晚。
    “结束了，”他用坚定的语气回答她，“为了这一天，我早已准备了很久，所以……不要觉得不真实，嗯？”
    他的语气是如此笃定，眼神是如此抚慰人心，似乎方才失态到清空弹夹才回过神来的人不是他，而是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片桐千治来不及揪住这样有趣的小小把柄，正如她分明知道计划取得了空前的进展，却没能感受到来自胜利的喜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袭击了她，从升腾着热气的血液泵入不断大声作响的心脏，心如擂鼓间，促使她向前探身，完全遗忘了自己的心理障碍似的，用力抓住了那只手。
    一只温暖的、干净的、尚且没有在她面前握枪的手。
    98|景光：狙x2
    【死了？】
    【所以易容的最高境界是不易容？久贺池垣和景光都是本人？高桥悠真是竹叶青？然后他在身份被我们发现的同时领了便当？】
    【认真的吗？不可能吧？！铺垫了这么久的三选一，最后主角没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剩下的两个看起来早就串通好了，谁黑了都不妙啊……景光不会真的没来吧？今天全员恶人？】
    【可「蓝川彻」不是负责了狙击吗？这种时候了，上哪去找一个擅长狙击的人易容后过来故布疑阵？马上就要揭晓答案了不是吗？猫哥和柯南都到了啊喂！】
    弹幕们孤独地发表着意见，并不知道有一位名叫久贺池垣的忠实读者缺席了今天的漫画直播。
    漫画里，站在高处的诸伏景光并没有转移地点。
    他依然维持着射杀高桥悠真时的动作，眼神冷静而镇定，只有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不同于平日里温和的模样，这笑里充满了锐利的压迫感，比起消灭了不安定因素的公安诸伏景光，更像是完成了任务后不允许自己放松下来的苏格兰。
    由于认出了片桐千治所在的地点，久贺池垣离开青野旅社的同时，就已经发消息通知了诸伏景光具体情况，并附上了目标地点的准确坐标，表示原定计划地点废弃。在此之后，久贺池垣立刻开启了信号屏蔽装置，确保红方的消息短时间内难以互相传递。
    而诸伏景光呢？地点的更改不影响他们早已定下的合作计划。因此，尽管时间从晚上提前到了清晨，他依然立刻带好武器，从木村旅社前往目的地，娴熟地架好狙，耐心等待目标的到来。
    方才那看似不完美的一枪，正是出自他的本意。距离一击毙命有所偏差，而他对自己很有信心，高桥悠真最多来得及开出两枪，还是失去准头的那种。
    做出这种冒险行为的依据是，为了制定这次捕猎计划，竹叶青曾亲自说过，这位得到代号不久的慕兰塔先生并不擅长射击，至少不如经受过专业训练的那些。
    而竹叶青恰好相反，加入组织多年，堪称身经百战。即使是比这更危险的情况，遭遇过的次数也不知凡几，绝不会在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袭击中受到巨大伤害。
    至于行动的导火线和直接原因，那就更加简单了。
    由于缺少了与其他人一样的早间见闻，诸伏景光根本不知道久贺池垣什么时候跟片桐千治扯上了关系。他几乎是一脸懵逼的看着久贺池垣解开片桐千治的束缚，又把自己的外套递了过去——如果他没看错，那外套口袋里还有东西，怎么可能就这么交给一个萍水相逢的普通人？！
    想为公安提供足够的信息，需要他对局面拥有足够的了解。所以他迫切地需要这份变数，目的不是借高桥悠真之手除去竹叶青。而是想要看看竹叶青对待那位片桐千治小姐的态度——重视的人？还是恰好遇到的棋子？顺便确认片桐千治本人究竟是不是彻头彻尾的普通人。
    当然，如果幸运之神足够青睐，竹叶青或许会被高桥悠真的子弹击中从而受伤，而敌人的伤口将会成为他们扩大战果的机会。无论s是否会为此出现，他们都能获得一定的主动权和知情权，在接下来的交锋中占据一定优势。
    思路既定，诸伏景光便不再犹豫。子弹贯穿了目标的脑袋，他也看见了自己想看的画面。
    很难说这一份看不出虚假的真心是否在他的预料之中。但他清楚的知道，作为组织的代号成员。无论朋友面前的竹叶青再怎么温情脉脉，都不影响他曾经抹杀过一个个无辜的生命、拆散过无数完整的家庭。
    下一秒，诸伏景光的枪口微微调整，瞄准镜的中心对准了久贺池垣顶着黑发的脑袋。
    ——
    【这就内讧了？！】
    【万人血书心理描写和回忆啊！说好这俩是一伙的呢？！今天这些人都什么情况？！】
    【我倒是觉得不用想了……一共三个候选人，一个死了，另一个架得一手好狙，是景光之前用的假身份，而且跟最后一个不共边。那竹叶青是谁已经呼之欲出了吧……】
    【但池垣他那么红啊！开玩笑吧！他甚至救过小柯和兰啊！炸弹那种东西是开玩笑的吗？！】
    【说了竹叶青会易容，这是被竹叶青顶号了吧？】
    【那池垣岂不是危……我好慌啊各位……】
    【如果是竹叶青顶号，为什么他会对一个叫「千治」的女生这么关心？刚刚降谷说205有人死了，那一瞬间竹叶青脸上的表情变化够吓人了吧？】
    【雀食，从回不过神到不可置信到满腔怒火到寻找凶手当场报复，阴间滤镜一层叠一层，差点没把我吓死。之前池垣提过一次，说他妹妹就叫千治……难道这也是竹叶青的角色扮演强迫症？我觉得不像……】
    【我不在乎池垣是被顶号还是瓶酒，我就想知道，今天到底会不会有第三个死者？能阻止景光的人……透子虽然来了但他们可是幼驯染啊！因为竹叶青的来历，我第一次尝试厨真酒，结果景光举枪就打根本不带犹豫的qaq怎会如此！】
    “还不出来吗？”
    片桐千治没有受过训练，肩膀和膝盖都蹭了些许灰尘。久贺池垣拍拍她的肩膀，发现没什么用。于是假装无事发生地收回手，直起身来，对着前方的树林唤了一声。
    理所当然，树林寂静无比，嶙峋的石块后无人应答。
    “安室先生，”久贺池垣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我对你的速度可是报以十二万分信任的……难道你要浪费这来之不易的独处吗？”
    还有赤井秀一和柯南的速度，我也很有信心……嗯，虽然没有看出什么痕迹，但算算时间，他们应该也已经到了。
    条分缕析的分析唤回了越来越多的理智，久贺池垣一边指名道姓，一边眼神锐利地看向某个方向。树林微动，浅金发色的男人从一侧走出，紫灰色的眼中带着谨慎的笑意。
    “怎么会？”他含笑的眼神投向久贺池垣身边，把审视和一点担忧愧疚藏的很深，脸色是和煦而刻意的关怀，“怎么会弄出这种场面？千治小姐恐怕被吓到了吧？”

 第114章

    千治小姐？叫这么亲密干什么？
    无理取闹的念头一闪而过，立刻被变成了将来完善形象的优秀素材*。片桐千治还没说话，久贺池垣就已经以保护者的姿态冷冷开口：“如果几年后的波本也能这样真心关怀我的妹妹，那她就不会害怕。”
    波本？
    波本？！
    因为沉住气而没有出声、所以依然藏在树林和灌木之后的柯南瞪大了眼睛，近乎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安室透骤然沉默的身影。
    他当然感觉到了这位自称仰慕毛利大叔的男人的精明。但最近竹叶青相关的消息一次比一次令人挂念。相比之下，安静的安室透就显得格外没有优先度。即使偶然相遇了一两次，也被他用完美的理由轻轻揭过了。
    柯南悄悄偏头看了一眼冲矢昴——其实不用看，卧底多年的黑麦威士忌怎么会不认识大名鼎鼎的波本？或许赤井先生这段时间频繁出门，正是因为这次行动牵扯到了足足三位代号成员……
    可这次旅行来自兰的抽奖啊！从来运气那么好的兰，这次的运气难道变坏了？
    从早上发现尸体开始，事情的发生发展就出人意料起来，柯南实在没有什么影响局面的手段，有也不会现在用，只好皱眉看向那个小坡，试图分析那些人之间的关系。
    被突然戳穿了身份的安室透略显讶异，实则有了更多确信：竹叶青对于暴露这位妹妹是非常抗拒的！他真的非常想要把对方隐藏起来！而在不得不暴露的情况下，他选择了试图掌握主动权，想要得到来自波本的承诺！
    波本的信誉可不像竹叶青的「承诺」一样有名，这简直是一次豪赌，让竹叶青显得格外被动起来。但这里偏偏有一个让安室透不得不安分的理由——
    “苏格兰呢？”
    问话的同时，他暗中看了片桐千治一眼，感觉有些微妙——她看起来对波本这个代号没什么惊讶，只是更加警惕了……竹叶青对她说过这些？不怕带来危险吗？
    “应该在用枪指着我的脑袋吧。”久贺池垣无所谓地答道。
    这份坦诚让安室透哽了一下：“你就不怕他扣动扳机？”
    “如果我怕这个，怎么会让他帮我解决慕兰塔？”
    所以你有信心……这信心来自什么？
    “我相信很多人都会有类似的准备，所以我也尝试了一下。”久贺池垣看了一眼诸伏景光所在的方向，眼神平静，毫无畏惧，黑眸深邃，仿佛已经窥见了注定的未来。而诸伏景光没有动弹，没有起身，只是透过瞄准镜，专注地看着他们谈话的场面，似乎时刻准备着下一次开枪。
    久贺池垣平铺直叙，对自己的布置略做描述：“很简单，一份需要定时输入密码的邮件，时间是每天中午。如果我死了，它会被发送出去，s负责保证这个过程的顺利。我相信你的情报能力，所以你应该很清楚，这意味着没人能把消息拦下来。”
    又是s……果然是s！
    这一瞬间，安室透又是放松，又是无奈。
    放松在于，竹叶青能完全信任的人恐怕只有这两个，其中女性的这位是个普通人，尚且需要竹叶青想办法保护，另一位无所不能的黑客也已经多次与公安接触。
    无奈在于，即使多次接触，s也从未涉及过真正动摇竹叶青利益的事。反倒让公安在对付高桥悠真的事上出了不少力，还让他们留下了「竹叶青身后有人，不能轻易击杀」的印象。
    不过，s竟然真的没有暴露我的公安身份，他也不想把这件事做绝……
    以组织成员身份出现的安室透思绪飞快转动，挑了挑眉：“如果我们的手段够快够狠，在这片孤岛恢复信号前就杀了你，并用片桐千治威胁s呢？我相信，对s来说，千治小姐应该同样重要吧？”
    其实我并不确定，但应该很快就能确定了。同一时刻，他在心中默默叹息。
    他始终记得自己的目的是获得真实可靠的信息。毕竟公安从未找到过久贺池垣与这位妹妹之间的联系和相处方式，更不用说只在网络中出现的s。尽管说得信誓旦旦，可他很担心在意片桐千治的人只有竹叶青一个，所幸对方冰冷的脸色告诉他并非如此。
    或许是为了摆脱这份被动，久贺池垣一张口，就把话题推向了另一个关键：“对诸伏景光来说，你比他的性命和信念更重要吗？”
    这个真实的名字终于出现在了他们的对话里，真切戳中了安室透不可避免的软肋。他的脸色微微一沉：“什么意思？”
    “s的确不喜欢组织，但他只会试图动摇我的偏好，让我帮忙做点事，却不会容忍其他人伤害我的生命和势力。只要我有性命之危，邮件一定会发出，哪怕片桐千治出事了也一样。”
    久贺池垣微笑，“而那些秘密，是值得诸伏景光付出性命保护的东西——当然，你可以尝试，看看s会等待尽职尽责的公安先生不得不打断你的手，还是会让那份邮件变得更厚重一点。”
    安室透面沉如水，仿佛这份威胁正中靶心。
    居然把hiro的消息用在了这里……我原本以为他会用这种消息换来我对击杀高桥这件事的保密……这个女人绝对是将来对付竹叶青的关键……回去之后就把她的资料调出来，纳入公安的监视之下。如果机会合适，或许可以阻止竹叶青的某些行动……
    公安先生有条不紊、冷静沉着地在心中做出了规划。
    99|交换
    明明是早在几个月前就建立了「合作」的两人。但此刻，谁都没有提起那个清晰存在于记忆里的合作关系。因为对方展现的弱点足够诱人，让他们看到了在彼此身上咬下足够多利益的机会。
    短暂交锋之后，两人互相捏着把柄，都没能达成最初的意愿。不过没关系，对于他们来说，这种程度的见机行事只是基本功。
    如果这是一场谈判，那么双方都已经摆出了自己的筹码，接下来就是互相交换妥协的时间了。
    由于看起来太过重要，安室透放弃了直接用那位片桐小姐做文章的打算，以免激起对方过度的反应。他默默打量着几步之外的男人，对方不复曾经散漫随和的模样，正如他也不复咖啡店里八面玲珑的面孔。
    沉默在这怪石嶙峋的坡地上流转一瞬，如同一尾游鱼，一摆尾的功夫便灵活地游走了。
    安室透沉声开口，率先缓和了语气，似乎在做出让步：“互相威胁是效率最低的办法，我是来接收你给我的惊喜的——你的惊喜是什么？”
    明知故问的同时，他直身凝目，看似牢牢锁住对方的眼睛，余光却向对方身后而去。
    哪怕什么都不知道，她也足够重要。而万一她知道一些竹叶青的态度，那这位小姐将会成为公安获取信息最完美的突破口。
    久贺池垣无声地吸了口气，情绪收拢：“首先，哪怕我遇到意外，你也要保证千治的安全。”
    这……
    【这绝对不可能是演技！真的是亲兄妹！？】
    【千治跟竹叶青关系不错？或者池垣等于竹叶青？那个把手艺人吓傻了的八音盒还有人记得吗？现在看来恐怕从一开始就是竹叶青要送给她的啊……】
    安室透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好，没问题——只要你不担心这份口头承诺的有效性。”
    “s会负责监督，”久贺池垣竟同样表情微松，似乎比他自己都有信心，“我的妹妹就是他的妹妹，保护这样一个普通人，对你百益而无一害，我相信你不会放弃这种机会。”
    莫名多了个哥哥的片桐千治一脸空白地低头盯着地面，防止被对面看出什么端倪来。
    s？他是谁？他在哪？他干什么的？我怎么不知道我这位便宜哥哥还有兄弟姐妹？这是在空手套白狼，还是池垣同学真有这么一个同伴？
    只是被提前叮嘱了几句话、对眼前这副场景毫无头绪的片桐千治开始漫无目的地思考起了今天的早饭。
    我还能吃什么……不会感冒吧……现实版的酒厂三选一比漫画版可怕多了，这个安室透真的是降谷零而不是纯粹的波本吗？完全看不出公安的气息……额，我的便宜哥哥好像跟他差不多吓人……不对，他本质可是很善良的，把我的安全放在第一位，所以才被威胁了……希望一切顺利……
    安室透居然随口就用那种话威胁我们！如果他只是波本，如果他这话是真心实意的，那简直是……
    但被吓到的感觉上窜不到半秒，片桐千治就想起了久贺池垣用诸伏景光还以颜色的威胁。
    这两人装真酒的技术可谓半斤八两，明明都不是真心的……真可怕啊，这属于戏精的世界……
    所以安室透果然是降谷零……用景光换我的安全，交易对象还是降谷零，我突然觉得好有安全感……有柯学世界的幼驯染加成，哪怕是神明来找麻烦，也能被行动力超强的降谷零清理掉吧……可惜柯学世界没有兄妹buff……
    对了！我的任务！「除了被动等待，还能适当主动，表现出对诸伏景光的善意」……如果他们的谈判进展太快的话，我就没机会插嘴了……要找到合适的时机……

 第115章

    她消极避世般低头不语，久贺池垣和安室透则飞快敲定了合作——没错，这个几分钟之前被双双无视的合作又变成两人「和睦相处」的纽带了。
    高桥悠真加入组织是为了得到权利和庇护，而非对组织的忠诚，他小心隐藏着自己的一部分势力，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忍成员拥有自己底牌的boss难以摸清，却不可能瞒过对他详细调查的s。
    今天之后，这些已然无主的隐藏势力将由竹叶青和波本共同瓜分，而明面上的遗产则会落入组织手里，等待boss分出足够多的一部分。作为他们「及时回收代号成员遗留的势力」的奖赏和报酬。
    以这样一份巨大的利益为前提，假笑的两人迅速化干戈为玉帛。波本承诺会把这次事件报告中涉及竹叶青的部分作出修饰，隐瞒这位一贯独来独往的成员打压朗姆派系势力、谋取更高地位的行为，甚至会提供一些侧面的帮助；而竹叶青则承诺了一部分让步，只要未来上位成功，成为组织第二人、第三人，就将为波本提供这样那样的便利——至于公款吃喝？在这方面，两人从来都是英雄所见略同。
    初步完成这份交换，想起几个月前对方提前支付的情报来源，安室透露出了复杂的表情：“如果不是当初那份大礼，我可不会轻易答应这次交易……你从那时候就在谋划今天？”
    ——假的，只要hiro在对方手里，他就一定会找出一个同意交易的理由。
    “那时候的计划里可没有千治。”久贺池垣心情不太好地说着。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假话——他本就打算把千治放进红方的视野，只是不该这么早。原计划里，他会在竹叶青三选一结束后立刻除掉高桥悠真，然后慢慢让公安发现自己这瓶酒的问题以及千治的存在。
    毕竟主线后期局势错综复杂，把片桐千治放入公安的保护范围，可比盲信「两人的关系不会被组织发现」「不进主线就不会有生命危险」要安全的多。
    高桥悠真对他假身份的误解导致了猎杀计划的提前，也让他不得不冒险让诸伏景光直接介入。不过，抛开诸伏景光这两天若有所思的眼神不谈，其他部分的计划修修补补还能用。
    安室透听见抱怨，环视一圈，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地发现他的原计划里居然有高桥悠真，不由生疑道：“你早就决定杀了高桥悠真？”
    “我只是想给他一点教训，”久贺池垣才不会承认这种大事，他看了一眼诸伏景光的方向，“找了那么多次麻烦，让我不得不和公安打交道，连代号都暴露了。只是让他也跟公安认识一下，已经足够收敛了吧？”
    你和公安打交道是合作，高桥跟公安打交道可是结结实实的吃闷亏……安室透咽下了嘴边的吐槽，心中一定。
    他可不在乎什么利用不利用，只在乎事情的结果。代号成员争权夺利，其中一个为公安提供了另一个的线索，导致公安不费一兵一卒就剪除了高桥悠真的一部分势力。这样的「利用」，再来一百次他也不会厌烦。
    接下来，久贺池垣就——“竹叶青野心勃勃谋取组织高位，s由于早年跟组织有过摩擦，所以费尽心机拖他后腿”的话题进行了简洁生动的描述，邀请波本成为正式的同谋，一起把朗姆拖下水——如果从这个人入手，波本甚至有机会获得比竹叶青更多的权力。
    一边是心腹的退避，一边是新同伴的身份便利，这看起来是个非常有诚意的邀请。因为久贺池垣根本没想过按照这条路走下去。他很清楚，再过几天或几个星期，他们就将以真正同盟的身份站在一起。
    安室透虽然完全不信他天花乱坠的鬼话，却也不置可否，只是指出了重点：“如果s不打算支持你，那你要怎么稳定谋求更高的地位？我的确不介意拥有一个有实力的合作者，但跟s对抗可不在我的计划之中。”
    “另外，哪怕你争取到了s的沉默甚至支持，我也不认同你对s态度的描述——他不希望你在组织内部占有地位，真的只是因为他与组织有矛盾吗？”
    如果不是需要适当装傻，安室透简直想问：s早就名声远扬，却一直没做出过针对组织的事。虽然默不作声地救了俩人，却把他们送给了组织的代号成员，这样的人跟组织能有多大矛盾？找借口也要用点心吧？
    还有那所谓的「拖后腿」，明明是s在跟公安合作打击你的敌人。甚至在公安面前把你做成一个足够善意、有机会合作的污点证人！
    思路来到这里，安室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s之所以让竹叶青接手那两个人，不一定是因为不在乎。而是希望竹叶青能借此与红方建立一定的联系！
    从这个角度来看，也许s隐瞒我的身份也基于同样的目的！
    正因为不知道我的身份，竹叶青才会坦然与波本合作；正因为s有了不满、不愿帮太多忙，竹叶青才会主动向我付出更多筹码，努力在这条谋求组织高位的道路上取得进展。
    而对于我降谷零来说，竹叶青正在与一位公安合作。今后，他的主要目标将从普通民众变成黑色势力甚至代号成员。哪怕真的获得了高位，也有适合交换的把柄——比如今天这件事——在我手中，有机会借此掌握他未来的某些行动。
    于是，对这位已经暴露了身份、可以更好地利用的代号成员，公安绝不会下达「抓捕」的命令，而是会放长线钓大鱼，甚至提供实质性的帮助，就像安室透刚刚答应的合作那样。
    于是，对隐在幕后的s而言，他成就了竹叶青谋取高位的尝试，为对方送来了一个处于他监控下的、不会毫无预兆背叛的强大队友。
    同时，他达成了自己的目的：让公安主动把「片桐千治」纳入了监视和保护的范围，让竹叶青更进一步地与公安建立了联系，在红方拥有了足够的「人脉」。
    这就是s的谋划……
    这就是一位藏在屏幕后至少七年之久的顶尖黑客！
    有这种本事，学什么信息技术，不知道的话肯定会以为你是学心理的……
    安室透无可奈何地做了一次深呼吸。
    他并不愤怒，因为对方的确洞彻全局，把每个人的账算的清清楚楚，让每个人都能拿到足够的成果和胜利。
    他只是愈发感到无奈和期待，因为s显然不打算放弃竹叶青，也因为s通过「暴露片桐千治」表达了对公安的善意。
    这个态度，是可以争取的……今天不可以，不代表未来不可以！
    如果能拥有这样一位帮手，何愁不能让组织彻底毁灭？
    他看了一眼站在久贺池垣身后脸色数变的女人，嘴角微勾。
    100|s
    “看来你也有所预料，那只是s的借口。”金发的混血儿笑了起来，阳光在他颤动的发丝间跳跃。
    他摆出了点到为止的态度，打算让这个话题容后再议：“既然这样……”
    “不错，我的确知道。”
    表情似有凝固的久贺池垣突然舒展了眉眼，他扬起眉毛，眼角微弯。仿佛藉此打破了先前那不自觉的束缚：“你想知道他的真实目的？正好我也想知道。”
    不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安室透发现自己的判断有点偏差。哪怕他已经尽可能夸大了s对竹叶青的影响，但现实还是比想象更加不可思议。竹叶青并不是在无脑相信s，而是早就对对方的立场有所怀疑。但在安室透无从了解的过去里，他们似乎积累了太多信任。
    这份感情影响着他，束缚着他，让他犹豫着在悬崖边缘徘徊不前，等待对方主动的解释，而不是用最直白的方式面对面解决问题。
    而现在，安室透在不自觉间将他向悬崖推了一把。
    ——所以，他要掉下去了。
    久贺池垣侧了侧脑袋，语气温和平静：“千治，把你兜里的东西给我。”
    “我？”片桐千治下意识把两手缩进了衣兜，然后左手率先摸到了东西。
    她掏出来一看，发现那是几颗牛肉粒。
    是她昨晚没吃完放桌上的牛肉粒。
    微妙的尴尬蔓延了半秒，她的右手也拿了出来。这次，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小小的遥控开关，上面只有两个按钮，没有任何标识。
    片桐千治稳了稳心态，压低声音询问：“是这个吗？”
    “嗯，第一个，按下去。”
    一直没走过来的安室透远远打量了一下那两个普普通通的按钮：“你要做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片桐千治还在这里，他恐怕会郑重思考一下，对方是不是打算启动炸弹拉着他同归于尽。
    久贺池垣没有应声，但手中的手机却突然一震，响起了欢快的来电铃声。
    “信号屏蔽器的总开关，我提前来这里装了几个，用来切断全「岛」的通讯，”他摩挲着手机光滑的背面，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随口解释了一句。似锐利似散漫的视线在安室透毫无动静的口袋上逡巡一圈，随即收回。
    “我还以为你为了苏格兰，连联络公安这种事都办的出来。没想到还算有点理智，至少记得独来独往是组织里神秘主义者的重要品质。”

 第116章

    安室透：……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的手机之所以没动静，是因为你最大的靠山不想让你知道？
    等等，他猜到我和公安……等等等，为了苏格兰？我？？
    惊愕茫然纳闷诡异的情绪像跳跳糖一样胡乱蹦跶了两下，让他的表情一瞬间略有扭曲，胸腔里的心脏在这短短几句话里欲跳又止，像是坐了一次过山车，几秒之后才迟疑着恢复了正常的速度。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甚至想不出自己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hiro在对方手里实在太被动了！哪怕有s帮忙、还能借此收集信息也不行！
    如果冲矢昴真的是那个人，那今天说不定是难得的天赐良机。哪怕竹叶青准备够多也有机会翻盘。可我还没怎么调查他，万一……
    或者，如果尝试用千治小姐换hiro……
    他在心中皱了皱眉。
    久贺池垣盯着手机屏幕，不知什么时候按下了接通，用毫不惊讶的语气慢悠悠道：“看来苏格兰的能力比我想象的更加出人意料，真是让人惊讶啊……”
    “对吧？哥哥？”
    安室透：……
    躲在树后面默默偷听的冲矢昴&柯南：……
    轻松读懂了唇语的诸伏景光：……
    按下按钮后发现干了件大事于是默不作声的片桐千治：……
    猜来猜去的弹幕大军：……
    哥、哥？！
    所有人都出现了诡异的停顿，带着对s这位神秘存在的向往和好奇，离得最远的诸伏景光差点没忍住动手的冲动。他一边觉得s立场比他想的更加倾向于竹叶青实在不妙，一边又感到那个隐隐约约的念头逐渐成型，让某个疑问在他的脑袋里回荡起来——
    不会……莫非……喜欢福尔摩斯的……真的都是好人？
    手机中无比仿真的轻佻电子音不受影响地传了出来，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地在说中文：“毕竟是他嘛——早就跟你说了，小瞧任何人都会吃大亏的。”
    久贺池垣也跟着变了语种，幸而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不会中文。他的语气里带着被说中后挽回形象似的反驳：“我怎么可能小瞧他……我早就猜到了！”
    手机对面的声音一点都不意外这种反应，他似乎酝酿了一下。
    “哼……我愚蠢的欧豆豆啊……”
    格外富有感情的声音被久贺池垣打断了，他额角一跳，迅速压平了嘴角：“这个梗已经过时一百年了……你就不能与时俱进一下，把它从你容量弥足珍贵的大脑里扔出去吗？”
    “不能，”对面叹了口气，“在这种事上花心思，你融入的越来越好了。”
    久贺池垣面无表情言简意赅，语义却是反驳：“常识，维持人设，仅此而已。”
    “你啊……”
    片桐千治听着听着，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某人根本没有哥哥是其一，「过时百年」和「融入」这种听起来似乎很清楚穿越这件事的用词是其二，从来没见过、却无比关心她的「s」这个陌生人是其三……
    所以对面是某人找来的帮手，还是提前录好的精分？
    她没见过这等操作，顿时不敢说话，扒开牛肉粒塞嘴里压了压惊。
    而手机对面，短暂的安静后，对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清了清嗓子：“咳嗯……你要问什么来着？”
    久贺池垣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好不容易积攒的激烈情绪已经消融了大半，只好无奈又纵容地开口道：“诸伏景光，你对他做了什么？”
    “如果你想问我有没有提供帮助，我的确帮了他，但你应该也知道，不多。”
    久贺池垣动了动嘴角：“你就这么……你觉得我一定会失败？”
    对面的声音沉吟了两秒。
    “我相信你能成功，但我不相信你能永远成功，”他轻佻的声音不再尾音上扬，显得可靠又可信，“道上什么样，你从来比我更清楚。我在灰色地带还算混得开，千治从小就没接触过这方面。所以我没拦着你加入组织、拓展人脉，甚至为你提供了帮助。”
    “但你自己要明白，如果像现在这样深入下去，失误的代价绝对不止你一个人的命。明知如此，还兢兢业业谋划了这么久，你想要做的，恐怕不只是「保护」吧？”
    话题转变得太快，窸窸窣窣吃了两口肉的片桐千治也不由停了下来，更不用说用波本身份旁观的安室透了。
    他花费了半秒，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立刻阻止眼前代号成员被家属劝说叛逃的趋势，但想起诸伏景光，又顿时释然了。
    ——软肋在对方手里，不敢劝也是合理的，自己可以闭口不言安心看戏了。
    s你做的好啊！这也在你预料之中吗？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这是我能找到的、最有希望获得权利地位的一条路。”
    久贺池垣没有否认s的问题，也没有被s感化、当场放弃争权夺利选择回头是岸，这个回答没能超出安室透的预料，让波本先生有一丁点失望。
    虽然竹叶青手下恶行累累，最近又如此野心勃勃。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随便叛逃，但安室先生还是拥有着相当积极的期待——万一呢？人就是要有梦想，实现不了就及时忘掉嘛。
    “你不是朗姆那种渴望权势的人，我知道。”
    手机里的人这么说着，叹了口气。他像是不知道竹叶青对这些事如数家珍一样开始分析：“身为游离于那两个核心之外的代号成员，组织过得好，你也不会差，组织过得差，甚至是被拆了，你就是警方的争取对象。”
    “但核心成员不一样。”
    “一方面，组织上层的监视不是吃素的。他们的内网从七年前就很奇怪，我最近才找到思路，但也要花时间才能搞定。在这之前的几个月里，我只能用平时的方法，能做到侵入和篡改，做不到彻底抹消痕迹。”
    “另一方面，万一警方行动顺利，核心成员很难洗白自己，证人保护计划更是难上加难。”
    “最重要的是，无论那一种情况，为了防止被太多人发现后的麻烦，我都不能出手。”
    安室透原本在尽力缩小存在感，把这几句话的信息量品了又品，听到这里，终于品出了点东西。
    证人保护计划难吗？如果竹叶青跟公安对着干，最后才失手被捕，当然很难拿到，要是运气差点，甚至可能会死在最后的决战里；但如果竹叶青早就跟卧底搜查官降谷零「合作」，那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这种时候都不忘费心暗示，s的确用心良苦，而安室透自然不会拒绝。
    对方已经多次主动联络，不出意外的话，未来也将继续下去。先前的几次帮助也许换不来一份「潜入搜查官降谷零多年合作者」的虚假证明，换不来一个死心塌地的代号成员逃离法网。但至少能换来大家迂回谈判的机会。
    如果s能把竹叶青带来的损失降到最低。如果他想要的酬劳只是在最后保下一个「有可能被捕」的人。无论由哪一位公安高层站在这里，都不会权衡太久。
    虽然s想要左右逢源保持灰色的态度让他无奈。但毕竟公安的成果不多，胜利也还遥远，如今的收获已经足够令人满意了——无论筹码还是拉拢，都很难一蹴而就，而他从不缺少耐心。
    “你不能出手，我可以自己解决，”久贺池垣的声音不知为何有点嘶哑，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情绪，在这个问题上，他的情绪似乎格外不平静，让旁听的安室透一下子竖起了耳朵。
    “开诚布公吧哥，你知道我想干什么，但你不想让我去查，是不是？”
    久贺池垣抬了下头，仿佛要把那些感情狠狠压下去，但却没能成功。反倒激起了记忆深处的尘封片段，声音顿时低沉了下去：“你明明也记得……七八年前我们从那条破船上下来，黑灯瞎火的，谁都不认识，谁也不敢信，把几百米开外的灯当成鬼火一样防着。两个人加起来浑身上下凑不出五块钱，连着几天都没睡个囫囵觉……那时候我就跟你说，我们早晚要查清楚是谁搞的鬼，然后把他们……”
    手机里的声音有些叹息，又有些无奈：“你一直都是这样……”
    “是他把我们扔到了这里！是他让我们整整七年不能回去！”久贺池垣充耳不闻，几乎顾不上压低声音，“好不容易有了进展，足够支撑我们完成调查的势力和地位唾手可得，你却跟我说什么放弃？！”
    “为什么还要守着那种约定？！为什么还要对真相敬而远之？！你不是也答应了吗？！”
    手机里的声音顿时沉默了两秒。
    久贺池垣正想着要不要再补一句「你说过了这次要帮我到最后」，却听见对面响起了一点窸窸窣窣的、衣袖摩挲的声音，像是有人抬手按住了脑袋，也预示着下一句话即将开始。
    或许是在权衡，又或许是在猜测。最终s开口问道：“你想查他，然后呢？”
    久贺池垣毫不犹豫：“回去，报仇。”

 第117章

    “哈。”对面的声音毫不掩饰地冷笑一声。
    “你觉得不可能？”
    对面的人不置可否。实际上，s所拥有的大部分对白都不是直接的「回答」。但其中的奥妙只有久贺池垣和片桐千治两人能够参透：“你要怎么查？”
    “铃木财团那个飞空艇上的病毒，类狂犬病毒，”说起自己的进度，久贺池垣脸色严肃无比，冰冷的眼神仿佛跳动着隐约的火焰，“你应该很清楚，那绝对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完成的实验，本应需要大量的时间和无数次的筛选，但它却出现在了这里！我当时就有所猜测……”
    “池垣。”
    “什么？”
    “那个病毒所在的研究所已经毁了，但核心人员却走了不止一个，白兰地亲自护送。”
    “……”久贺池垣几乎屏住了呼吸。
    “那的确是高桥悠真机缘巧合之下发现、又随手用来对付你的——但那里同时也是组织的下属研究所，这是我最近的新发现。”
    “……”
    “你要调查那个研究所？你要用组织的力量调查组织？”
    久贺池垣声音弱了点：“如果我能有更大的权限，也许你……”
    “boss会让第二个人拥有组织内网的权限吗？”
    “……”
    “且不说这个方法有多么自相矛盾，哪怕你成功了……你又要做什么？”
    做什么？久贺池垣毫不犹豫：“当然是回去……”
    “怎么回去？用现在的身份，还是抛下所有黑色收入，回去体验普通人的生活？”
    “当然是我原本的……”
    说到一半，他的话突然被打断了。
    s的声音低沉，近乎悲悯：“最近一个月，你亲手杀了多少人？”
    久贺池垣脸色一僵。平静的面具在此刻露出了破绽，他的右手下意识收紧，指骨突出，因用力而显得苍白，像他的侧脸一样毫无血色。
    不需要再问下去，他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我一直在等你知难而退，可你却一定要费尽心机走到这一步，让我也没了顾左右而言他的机会。”
    “你不在乎自己杀了多少人……你甚至觉得他们连数字都不算，是不是？”
    “你啊，早就回不去了。”
    久贺池垣的头已经低了下去，像是在极力避免让自己的眼神暴露在阳光下。但手机里的声音并不会因此而停止。
    “你比任何人都清醒，比任何人都聪明，只要我做出行动，甚至不用多说，你就能把前因后果都弄清楚。这就是我从来没有阻止你的原因。”
    “七年了，池垣……我知道你一直很清楚自己那些行为造成的后果。但人就是见了棺材也不落泪的生物。如果知道是错就能改邪归正，那世界上早就没有du瘾这个概念了。”
    “你想回去，想光明正大远离身边的危险，用自己的能力把自己变成足够优秀的普通人。但你别忘了，普通人不会习惯带着刀枪防身。不会习惯跟所有人保持距离，不会习惯用完全不合法的手段解决问题，更不会习惯随时发生的暴力和背叛。”
    “防备、谨慎、犯罪、暴力，夜行、内敛、说谎、面具——你用七年时间和它们融为一体，现在，你要用什么办法、用多少时间把它们撕下来，又要花多少时间把自己变成当初那个傻小子，当一个安安稳稳的普通人？”
    s的声音变得愈加平和，像是在对不容更改的结局作出最后的叹息：“从我们被送上那艘船的一刻起，他就看见了今天。反倒是我们自以为是，明知回不去，还要执迷不悟、一错再错。”
    “我知道你向来谨慎周全，所以我更想知道，你把眼下的所有筹码压上赌桌，也要查出一条路来，到底是一时疏忽、潜意识遗忘了自己的变化，还是刻意装疯卖傻、用「死就死了」的态度对待自己的性命？”
    久贺池垣手指一抖。
    手机里传来了通话被挂断的声音。
    101|三选一没一个好东西
    【炸了，真炸了，石锤了家人们，池垣这是个真酒啊啊啊！】
    【当我们都以为这是易容的时候人家却根本没易容，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易容/doge】
    【刚刚就觉得很不妙了，但s真的说出了那个名字我果然还是……竹叶青你怎么回事！说好的真酒心狠手辣呢？！身为反派必备的凄惨背景也太充分了吧？！习惯落叶归根的华国人不能回家是什么人间疾苦，我都快开始心疼了……】
    【而且他这段时间真的做了很多……虽然那是用来接近公安的手段，但有没有几分是出自他内心尚存的善念呢t-t】
    【不洗白，也不作多余的期待。看s的意思，竹叶青就是已经黑的没救了，甚至s也会因为他而不会成为纯红方。但是的确有点唏嘘，波本篇是阴间滤镜结果全员铁红，竹叶青篇居然有两个真酒，唯一的红方也在正面剧情里下了杀手……就好像在暗示景光的心态也受到了影响一样……】
    【毕竟不是全年龄向了，所以儿童剧里的某些潜规则被打破了吧？比如红方不会正面杀人……谁家的卧底手里没有人命、心里没点心结呢？越真实越残酷啊……】
    【加入的时候没有选择，现在想选择却已经回不去了，什么时候柯南也开始有这种悲剧了啊可恶！】
    【共情反派角色真的好悲，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才走到今天，但想回家的孩子有什么错呢qaq】
    【前两天我还在真情实感替池垣担心呢，结果刚华丽转身成本篇小boss，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变成了美强惨我真是……唉，s含含糊糊的，总觉得他们下船之后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
    【不是说下船之后身无分文吗？当场被组织拉拢我都不奇怪。之前透子说竹叶青七年前就加入组织了，跟他们下船的时间几乎是重合的吧……】
    【身无分文所以误入歧途？合理到了让人心塞的地步……这不就意味着他根本从离家开始就不可能回去吗？太虐了吧qaq】
    【如果还想回家……竹叶青要跟组织切割了吗？红方难道要喜迎新成员了！？】
    【这算哪门子的切割啊，我倒是觉得这是把竹叶青彻底绑在黑方了。毕竟整个人都染黑了，正常思路回不去，最多就是在组织之外偷偷追查当初的真相（虽说我根本没看懂这所谓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东西，谜语人滚出米花町！）】
    【然而真相的线索和调查所需的权利都在组织身上，连亲哥都没法把他拖回红方，别的方法也够呛——除非真相是组织和他们口中的「他」合谋。但制作组已经明确了组织在华国没有势力，所以池垣绝对不会跑路的。】
    【的确，千治看起来还是知道一点的，s更是一直跟他在一起。要是能感化早就感了，竹叶青绝对不会在组织里待到今天，还盘算着更进一步。】
    【谁说的谜语人滚出米花町啊笑死，s已经很光明正大了好吗，上来就把前因后果都说清楚了，生怕降谷听不懂23333】
    【何必戳破呢哈哈哈哈明明是如此严肃悲伤的时刻，一边严肃脸劝弟弟安心呆在原地别往上爬，一边悄咪咪把消息一股脑塞给降谷，生怕红方逮不住人，大佬如s怎么会是这种人设啊救命哈哈哈】
    【我眼瞅这亲哥真不一定想把他带去红方，两兄弟在各自的地方待得可开心了。之所以卖情报，只是想让他晋升慢点，这样到时候好捞人吧？】
    【笑死，听起来s对红方还挺有信心。难道已经猜到七年卧底三年毕业的结局了？】
    【s有没有信心我不知道，但我对自己没信心了。他们刚刚一直在用中文吧？s叫的名字是池垣吧？我现在就想知道竹叶青的中文名姓什么？】
    【姓贺（即答）】
    【不能姓贺吧……以前从来没人提出这个可能性就是因为太那什么反而没想到啊……】
    【久贺池垣，久+「名」，酒名，这什么谐音梗啊！秀的我头皮发麻。】
    【我就说这个翻译生僻了点，还以为是官方翻译不过关，结果是故意的……我裂开了家人们】
    【所以人家都把酒摆在咱们面前了，咱们还在思考他是不是酒？】
    【很合理，是竹叶青一贯的操作了。就像前段时间久贺池垣在公安和松田面前使劲暴露不对劲，而他们只是疯狂怀疑，却没有确认……但我相信发现了这个谐音梗之后警校组全员都要吐血三升。】
    【笑死，毕竟太光明正大了，反而属于揭露谜底前没人会信的程度。】
    【谁能想到这位真就这么光明正大啊！谐音梗太老土了要扣钱的！】
    【你用的这个梗不也是百年前的老梗吗喂！】
    弹幕的热烈讨论里，后山上迎来了一小段沉默。
    久贺池垣最终也没有回答那个问题，他把手机放进兜里，抬头，用极其少有的冷淡眼神盯了安室透一眼，得到了对方一个四平八稳的微笑。
    除了诸伏景光，没人注意到安室透被那个眼神震了一下——当然不是震慑，他早就过了会被所谓王霸之气吓坏的年纪——安室透只是在那个眼神里窥见了一丝悲哀，但更多的却是麻木和冷淡。

 第118章

    难以言喻的酸涩沿着短暂的眼神交汇传递。仿佛是敏锐的直觉敲响了名为真实的钟声。安室透在复杂的心境中清醒地意识到，在s的辅助下显得算无遗策的竹叶青，恐怕真的在潜意识里忽视了自己性格大变的问题，直到刚刚被s点醒。
    这并不意味着竹叶青是个无脑的莽夫，他只是太希望自己的努力能通往正确的方向。毕竟那已经是他唯一能够抓住的未来了。
    “这就是你想要的答案，”竹叶青说。他的声音低缓且沉凝，全然不似刚刚的放松和随意，“我猜你比我更清楚这些旧事的价值。”
    安室透微微颔首，等待着对方的价码——在长期的合作里，诚信往往代表着更大的利益，逃单反而会招致损失，他在这方面也算有些心得：“你想要什么？保密？”
    竹叶青嘴角上扬，眼底映出雪白的日光：“保密？不，需要保密的部分连s都查不清楚，剩下的只有细枝末节，组织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反应，你大可自己看着办——我要你对这些事的调查结果，全部。”
    算计你们的人远在大洋彼岸，又隔了太久，s都弄不清楚，我恐怕也找不到；至于调查那个病毒……通过白兰地？能意外得到这条线索，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
    安室透微笑起来。
    “成交。”
    他当然会为此保密，不是出于神秘主义者的职业素养，而是为了让有价值的信息只掌握在自己手中。
    至于查到的消息，他也会坦诚地拿出来作为筹码。但不是给竹叶青，而是给那个一直躲在网络背后的人。
    太阳正在渐渐上升，安室透微微眯起眼，脑中浮现的是诸伏景光几周前刚回归时带回的消息。
    “无论什么立场，这次我会帮你到最后。stray”
    这是hiro离开那个「医院」时看到的消息，曾经让公安在一段时间内对这两人的关系感到无比迷惑。毕竟，从结果上来看，短短几周时间，竹叶青「私藏」的两个「病人」相继「越狱」、「久贺池垣」的完美身份被公安看破、甚至竹叶青本人还遭遇了不止一次来自高桥悠真的随手算计——对付普通成员、生死不论的那种——无论怎么思考，s都像是在为竹叶青拖后腿。
    但如果s从未赞同过竹叶青加入组织的行为，甚至想要在红方采取行动后扭转这既定的事实。那么这种态度就很大程度上说得通了。
    这个叫真中健吾的凶手实在没多少可取之处。但他所造成的影响却是实打实的意外事件，令刚刚的对话显得可信了一点。
    只要有一半是真的，s就是一个潜在的、确实可以拉拢的合作者……
    他看了一眼诸伏景光所在的方向，心中一定。
    “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个人？”安室透示意了一下地上躺着的真中健吾，又看了一眼久贺池垣身后，“还有，让她知道这么多，不会出问题吗？”
    “她知道什么？你的代号？还是我的过去？”久贺池垣侧身把人挡住，语气平静，“一点细枝末节罢了，s会负责教她保密。”
    “如果她被组织或者公安发现了？”
    “那这些消息就会保住她的命。”
    在公安手上也就罢了，能在组织手上保命……你确定她要说出的只是细枝末节？
    安室透眼角一抖，表情微妙，却没有继续下去——对面的男人已经够紧绷了，他可不想在谈判结束的时刻功亏一篑。
    “好吧，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不过……”
    安室透看了一眼诸伏景光开枪的方向。
    他猜自己的幼驯染多半还在那里，为自己提供着最后的安全保障。有s的配合，这段时间hiro的风险不会太高，他明知这点，却还是有些难以免除的担忧。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s让弟弟和「妹妹」都进入hiro的射程之内，也交出了堪称可观的诚意。比起操心hiro的安全，不如思考一下要怎么应付竹叶青这场“「爱人」换亲人”的交易……
    “苏格兰，当然，”久贺池垣看都没看地上的人一眼，同样看向诸伏景光的方向，“从现在开始，他就是你的了。”
    波本心上人公安免费送？！开玩笑呢？！
    这也在s的预料之中吗？！
    降谷零猛地扭头看向久贺池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东西。
    现在应该是讨价还价阶段吧？hiro分明在对方手里吧？正常操作应该是「我竹叶青同意不伤害他但你波本要同意我的条件abcd」才对吧？！
    就这么给我了？！过程呢？！
    竹叶青什么时候是这么直爽大方的人了？？
    然而视线所及之处，久贺池垣却没有露出「孤注一掷」抑或「不得已而为之」的情绪。反倒是不怎么愉悦地「啧」了一声。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哪怕先前不知道，现在也该知道了。”
    降谷零：……
    我又应该知道什么了？
    “从被带回来的那天开始，他就一直在试图联络你和公安。对于这种麻烦，我一向没什么耐心，”竹叶青翘了翘嘴角，“既然你这么想要，那就带走好了，他可舍不得向公安举报你。”
    降谷零：……
    我竟无法反驳。
    越是思考竹叶青理直气壮的话，他就越是觉得这事解释不清。
    想洗去竹叶青对他们两人关系的奇怪误解，就要让hiro向公安举报波本，继而公安采取行动——可公安与波本分明是同一阵营，采取行动可以说毫无意义。于是在竹叶青看来，苏格兰一定没有暴露过波本。
    多深沉的爱啊.jpg
    复杂且诡异的思路饶了个圈，成功让降谷零放弃了这方面的思考。虽然对s编造出的「波本与苏格兰之间的二三事」究竟包括了什么东西愈发感到绝望。但他还是很快记起了闷声发大财这一卧底搜查官必备的优秀品质。
    只是在内心深处，降谷零还是颇为头疼地冒出了一个诡异的想法：也许总有一天，我所听到的故事足够让我写出一本《纠正竹叶青那些奇奇怪怪的脑洞——从入门到放弃》，而到了那个时候，s会因为被写进这本书的「特别鸣谢」里而被竹叶青暴打一顿……
    公安先生诚心诚意地替未来盟友祈祷了一下。
    希望竹叶青下手狠一点，把我的那一份也算上……
    至于弹幕？此时的弹幕已经笑疯了，甚至有人在重金求s编给竹叶青听的苏波同人本。
    两人的交流似乎即将结束，片桐千治当机立断伸出手去。
    “怎么了？”久贺池垣似乎有点惊讶地回过头，疑惑的表情足以让任何人相信他对这一幕剧本毫不知情。
    片桐千治深吸一口气：“你……刚刚那个苏格兰，是叫景光吗？”
    久贺池垣眉梢微动。
    “你从哪听来的？”
    片桐千治生硬地避开了答案，声音突然弱了一下：“他还能回去吗？”
    久贺池垣默不作声地注视着她。
    片桐千治试图用毫不心虚的眼神回视。但在自家便宜哥哥面前，演技所能取得的效果有限，没一会儿就把眼底的飘忽暴露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把后一句话说了出来：“还有人在等他……”
    久贺池垣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s告诉你的？因为你救了那个……甲斐玄人？”他没有等待对方回答便移开视线，望向了「孤岛」出口的方向，“他能不能回去已经与我无关了，这是他和波本之间的事。”
    “至于我——哪怕我用尽手段防止他与外界联络，他也有办法在三天内发出消息，让公安在这里设伏，继续留着他只会给我徒增烦恼而已。”
    片桐千治下意识看了波本一眼：“那他……”
    久贺池垣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点嫌弃：“我被苏格兰发现身份的第一时间就受到了公安的怀疑，而安室透至今还在波洛干得好评如潮，警视厅的警官天天组队去点餐，你猜诸伏景光有没有向公安举报安室透有问题？”
    降谷零：……
    hiro当然不会举报我了！
    而且被松田那家伙当成服务员调戏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吗？你猜hiro为此憋着笑安慰了我几次？
    然而久贺池垣却在他的态度里得到了新证据：“看，专业的事就要交给专业的人，人家根本不担心被举报，把烫手山芋交给他，这叫双赢——相信我，诸伏景光也不会生气的。”
    从被误导的角度来讲，这句话纯粹就是胡扯。但半懂不懂的妹妹酱有资格被心眼一堆的哥哥哄骗，于是片桐千治犹豫着败下阵来——毕竟她并不是名侦探柯南的忠实观众，眼前的人又实在信誓旦旦。哪怕再扯的解释，其中也总有一些值得信任的部分。
    降谷零已经放弃思考竹叶青被忽悠了什么东西了，他决定掌握主动权，结束这一出紧绷又荒唐的闹剧。
    “既然说到这里，我有一个疑问。”
    “说？”
    “你暴露的对象不止是苏格兰，还有松田阵平……为什么你会在那个警察面前露出马脚？别告诉我你藏不住那些尾巴？”

 第119章

    “本就是为了利用救下来的人顺手完善的身份，谁知道救的几个人都互相认识，还跟黑田兵卫有关系，行动效率这么高，”久贺池垣一脸晦气，“把人送回去是想把他们的注意力引走。但高桥悠真不知道想了什么，还居然连千治都要查……如果不是为了挡在前面，我怎么可能把这个身份强行维持到现在？要不是用「合作」的理由拖住了他们的怀疑，这些漏洞百出的布置早就被戳穿了！”
    跟黑田理事长有关联？降谷零有点茫然，紧接着意识到了什么——效率高的哪里是黑田理事长？明明就是自己这个零组负责人！s居然把他的身份和作为都推给黑田理事长，补全了一个不存在「降谷零」的虚假「真相」？！
    黑客打算刻意隐瞒的东西，连最亲近的人都发现不了吗……或者说，正因为他们如此亲近，所以才没有察觉到这荒唐的真相其实是假的？
    思绪转动间，久贺池垣已经退后一步，带着片桐千治向另一个方向下山了。没走两步，他突然回过头来，向后方扫视了一圈，嘴角扬起一个突兀而灿烂的笑意。
    “贪得无厌可不是优秀品质，各位。”
    树林掩映的深处寂静无声，没有任何人做出回应。
    降谷零没有犹豫，他挑了挑眉，轻飘飘地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会大方到底，让他们把你的秘密听个遍呢——怎么，不打算把这些小老鼠扔给我处理了？”
    “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久贺池垣的视线从降谷零身上一晃而过，停留在树林中的某个地方，慢悠悠地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必须隐藏的身份，不敢接近的亲人和朋友，默默守护的爱人——每个人都有，对吧？”
    “我的诚意已经很充足了，可不要随便辜负这样的同伴啊，赤井先生。”
    不知在向谁对话的语气里，降谷零依循自己的人设回头，遮掩自己眼中多余的惊愕：这家伙……真的跟赤井秀一有合作？
    先是来自公安的前卧底hiro，后是来自fbi的前卧底赤井秀一，这年头的代号成员选择合作对象都这么荤素不忌吗？
    柯南缩在干枯的树枝之后，屏气凝神，克制住了转头看向赤井秀一的欲望。
    s对我和灰原的身份一清二楚，竹叶青会对此一无所知吗？波本一看就没有女朋友，赤井先生的情况和分手没什么区别。哪怕牵强附会，所谓的「爱人」明美小姐也应该远在华国，根本不会有守护的机会？反倒是自己……
    他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102|大纲一波流尝试ing-1
    1
    竹叶青慢悠悠地走了，带着没人知道的浑身冷汗和天高任鸟飞的舒坦，以及在最后关头还挑事成功的满心飞扬。
    遥控器上的第二个按钮最终也没有被按下，甚至连提也没有提到，就像不能被放在谈判桌上的核武器一样存在感微妙。这是它应得的待遇，毕竟这东西的真实身份是炸弹的总开关，连久贺池垣自己都不敢保证炸开后的结果。毕竟演戏要演足，自从确定了这出戏剧的地点，充足的准备时间他可一点都没浪费。
    围观潜水了很多章的赤井秀一终于上线了，他往前走了两步，把柯南藏在身后，开始给降谷零讲那过去的故事。
    合作是有的，但已经很遥远，远在某个刻骨铭心的四年之前。到了今天，只剩下了一点微不足道的默契，以及在对方一定会逃脱的大前提下给出的一点示好，说不定未来哪天能有奇效——当然，真正示好的对象是s这种事，大家心照不宣就行了。
    降谷零很清楚这种示好根本无关大局。但这不妨碍他借用波本的身份、顺嘴嘲讽一下藏了好久的粉色头发眯眯眼还把年龄改小了好几岁跑去装研究生的fbi——
    “我倒是更好奇，刚刚在下面的旅馆里，竹叶青为什么会让你跟他一起待在屋里，甚至把善后工作都交给你了？”
    “我和他建立了一点微不足道小小的合作关系。”
    “哦？你就是这样当卧底的吗？跟一个代号成员合作？”
    ——大概就是这样的嘴炮。
    但嘴架持续不了太久，因为四年前这个时间点实在让人牵挂，赤井秀一不是很相信「卧底公安与代号成员的倾世绝恋」这种充斥着槽点的解释。但这不妨碍他看明白s给竹叶青这位亲弟弟传达的真正信息：这两个看起来合作的虚情假意的人，早就暗度陈仓勾结在一起了。哪怕身份没问题，也不会对组织有多少坚定的忠诚。
    早在天台上，赤井秀一就因为提前有了预警而观察过波本。因此一直对安室透有一丁点疑惑，虽然不会立刻确定，但也足够他把「卧底」这个可能性纳入参考。此时时机正好，还有个苏格兰可能暗中偷袭。当即爽快地解释了当初的完整版真相。
    2
    四年前的12月6日，赤井秀一收到了来自s的消息，在开场被揭发了身份的情况下，他没多做抵抗就把话题转移到了对方的目的上，结果s给出了一个相当谜语人的要求，让他第二天开枪前换上s提供的子弹。
    开枪的时机、对象、地点一概不知，问就是「到时候就知道了，别忘了提前换子弹」。然而那传说中的子弹会被怎么送来，对方也是只字未提。
    不给我接头人的信息，我怎么可能毫无警惕地接过不明物体？难道要靠宅急送吗？赤井秀一这么想着，觉得自己真是家教良好，连骂人的想法都没冒出来——当然不是因为刚不过。
    他自诩在组织里见的人不少，但谜语人成这样的是真没见过。他问s如果自己没判断出正确的对象或者没提前换弹怎么办，s相当洒脱：“凉拌，如果你没遇到，那或许是他命该如此。”
    赤井秀一一点都不信，他立刻猜到对方的意思是还有其他计划。
    但即便如此，这种全靠缘分的计划还是太过分了，子弹这种物品已经预示了场面的危险，「命该如此」几个字好像也带着一丝无奈。哪怕s有天大的能量，也不可能让一群持枪的歹徒一起演戏、只等着赤井秀一开枪吧？
    联想到s把自己卧底的身份捅了个底朝天，联想到当年站台上跟世良真纯聊了两句却没有泄露消息的苏格兰，联想到最近一段时间琴酒挖出的卧底数量，赤井秀一冒了个险。
    他联系了fbi，让他们提前准备好接人，然后去组织的基地里，打算找人碰碰运气。
    刚出安全屋，还没走出去百米，赤井秀一就看见了路边戴着围巾的竹叶青。
    街上监控稀少，对方相当随意地站在监控照不到的地方，手里拿着一个打火机，漫无目的地把打火机在手指间绕来绕去。
    赤井秀一看过去，竹叶青看过来。
    竹叶青掖了掖围巾，把竹叶折进围巾内侧。然后像是完成了什么仪式一样，冲赤井秀一示意了一下手里的打火机。
    赤井秀一自然而然地想起，对方从来没有抽烟的习惯。
    3
    哪怕是站在今天的角度回忆当初，赤井秀一依然能想起那时的惊愕。但在当时，他倒是很好地维持了最基本的平静，状似不经意的靠拢过去，很快拿到了那个「打火机」。
    入手的重量相当不正常，竹叶青目不斜视地收回手，留下一句「别忘了提前换好」，提了提围巾，像逃学的不良少年一样混进了人流里。赤井秀一默不作声地追逐着他的身影。直到对方彻底消失，才开始思考刚刚发生了什么、接下来又要做什么。
    嗯，首先，这个安全屋废了一半，到期就解约吧。
    4
    赤井秀一回到自己即将废弃的安全屋里，轻而易举地打开了那个「打火机」，看见里面是一枚普普通通的子弹，正适合他平日里用的左轮。
    那是一枚银色的子弹。
    5
    12月7日，苏格兰被逼上了天台。上楼之前，赤井秀一看了一眼身后，确认自己已经把其他人远远甩开。
    他打开左轮，把那枚银色的子弹填了进去。
    6
    安室透的面具很牢固，但他似乎非常不愿意回忆那个冬天。降谷零抬起头，看见了赤井秀一坚定且平静的眼。
    他从来不屑其中的愧疚，因为其中往往都是坚定更多。就好像在无声宣言「哪怕重来一次，我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但是，也许他已经做到了他所能做到的全部。
    7
    柯南哪敢说话。
    孩子正忙着闷声发大财呢，情报泄洪一样的给，cpu都要干烧了。
    8
    下山的路上，树枝削成的拐杖展现出了其必要性，久贺池垣打了个哈欠，看着因为讨厌肢体接触而被迫独立的妹妹，想了想，从她身上披的外套里掏了掏，掏出一粒牛肉粒。
    片桐千治愁苦地看了他一眼，可怜巴巴：“饿——”
    “想吃？”久贺池垣挑眉，把分量很小的牛肉粒塞进嘴里，然后微笑，“嗯，味道不错。”
    片桐千治：……
    久贺池垣在她停下脚步、试图奋力掏口袋之前开了尊口：“刚刚那是最后一粒了。”

 第120章

    片桐千治：……
    她苦大仇深地看了对方一眼，意志坚定地往山下走去。
    那里有软乎乎的大床，还有等了她很久的早饭和热乎乎的浴室。
    连夜掐断电话线的久贺池垣移开视线，开始庆幸自己没有恶毒到让所有人断水断电的程度。
    9
    大难不死的片桐千治凯旋而归，被新田雅迎回了房间，久贺池垣作为普普通通的见义勇为好心人，随口说了几句关心身体的话，就无声无息地隐藏了自己的存在感，去外面打（放）电（录）话（音）去了。
    明亮的阳光穿透云层，但竹叶青好像更喜欢阴影。他藏在树干和旅社墙壁之间，脸上被蒙了一层阴影，看不出具体的神情。
    被阳光晃瞎了眼、只想在阴凉地里赶完这段独角戏的久贺池垣打了个哈欠，一边觉得这出戏没必要，一边抱着「做了准备不用就浪费了」的心态打开录音放在耳边，假装自己在接电话，还恰好没戴耳机。
    “你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加入了组织。”
    “之所以被引荐入组织，是因为我们迫切地需要长久的、和国内没有关系的庇护。”
    “之所以如此迫切，是因为我接手了一个麻烦的任务，误打误撞攻击了组织内网并被盯上。而你想要一个只要足够狠心就能尽快拥有权力的地方——那时候我们甚至不知道你加入的就是那个组织。”
    “之所以接那个任务，是因为我们来到这里，身无分文。”
    “从我们被送上那艘船的一刻起，他就看见了今天。”
    “他比我们都清楚，命运是个什么东西。”
    久贺池垣眼神放空，漫无目的地看着眼前的景色。
    最冷的冬天已经过去，阳光已经有了温度，只是依然难以穿透积雪。
    他不喜欢宿命论，但当他向前看去，却发现这样的解释似乎能够轻易概括七年来自己的人生。
    如果回不去，自己要怎么办呢？用「陈江」这个不走心的、竹叶青最初使用的假名和久贺池垣这个众所周知的身份远远逃离吗？用贺池垣这个真实的名字、背负着「卧底竹叶青」的名誉尝试生活吗？
    他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在潜意识里，他分明已经在用s这个假身份为自己的真身谋求更远的未来。
    他打开光屏，默默注视了一会滚动的弹幕，心中却冒出了更加疯狂的想法。
    如果我在这里说出自己的一部分身份……
    s和竹叶青的对话里，有那么多不对劲的地方……
    10
    被断桥困了几个小时的众人顺利离开了，每个人都得到了来自公安的安抚和保密要求。但久贺池垣却没有跟任何人同行，在公安围拢之前，他已经从提前准备好的路线悄然离开。
    降谷零看着前来汇报的风见，没有感到多余的意外和惋惜，他回头看了一眼这座平平无奇的「孤岛」，沉声要求风见把这里彻底封锁，务必找出所有埋藏的炸弹。
    11
    在弹幕看不见的地方，诸伏景光与降谷零聊起了他的猜想。
    “当然可以解释……对，哪怕只是为了他的「妹妹」，强行拖延暴露时间、解决高桥也说得通……”
    降谷零沉吟着，竭力拼凑记忆里的线索和细节，让它们逐渐形成另一个故事。
    这一点也不容易，但他已经做惯了拼凑七零八落的真相这种事，平日里遇见的凶杀案又很好地帮他拓宽了思路，思绪转动间，他想起了自己一直不得其解的问题：“s那些看似合理又破绽百出的解释，本质上是在引导竹叶青，让他不知不觉间与公安甚至fbi建立联系，这种做法……”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处事原则，哪怕看似善良的人，也会有龌龊的一面，”诸伏景光摇摇头，“s对竹叶青情深义重，不代表他谨守原则、不插手竹叶青的人生、也不代替他做出选择，更何况——”
    “那些面面俱到的解释和细致入微的消息，谁知道竹叶青信了几分呢……”
    他想起对方那些或许是「调侃」的眼神，想起今天这出看似被破坏了的计划，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虽然看起来惊险，但竹叶青似乎根本没想过对目标外的人动手，最后关头也只是让赤井秀一与波本互相牵制。他的手段好像有点收敛……是错觉吗？
    或许他对s的立场异常在乎，或许他对这样的安排心知肚明。如果当真有收网的那天，至少他不会反抗到鱼死网破的程度——这意味着zero可以在很多从前不敢涉足的领域大胆一些，意味着最后一战里抵抗到底的人又减少了一位。
    漂浮的思绪里，诸伏景光轻轻摇头，回到了幼驯染踌躇不前的那个话题：“每个人的处事原则都不相同，至少我们都不会代替对方做出「为了你好」的决定，也不会阻止对方的选择——更何况，那些都已经过去了，zero。”
    降谷零被他的话吸引了视线，又在最后一句话里暗淡了眼神——我是说，藏在深处跳跃的火焰不算，此时的降谷零看起来还是很暗淡的，连金发都没能折射出明亮的光芒。
    （毕竟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反射阳光这种要求还是过分了点……算了，解释什么呢，诸伏景光根本不在乎这是不是幼驯染的小把戏。）
    一切都不影响诸伏景光被暗淡的幼驯染所打动，他无奈地张开双臂，给了自家被赤井秀一重塑了真相观的幼驯染一个拥抱。
    “我还在这里呢……zero。”
    星光暗淡，降谷零慢慢闭上眼睛，放松了僵硬的肩膀。
    至少此刻，他只是一个需要安全感的普通人了。
    （明天又会满血复活成什么升级版大猩猩作者已经不想思考了，随时能补充hiro能量的降谷零恐怖如斯）
    竹叶青是真酒的解释方法：s委托我救人，我就顺势用他们做成一个打入红方的身份，还能利用公安暴打高桥。没想到他们的身份都不低，hagi的朋友有关系不说，苏格兰也这么难缠。正面放出疑点比被查出疑点让人放心得多，正想扔几个疑点然后放弃身份，高桥却注意到妹妹了，那就不能草率，否则会连累到妹妹。所以只好尽力撑着人设，直到把高桥这个威胁解决。
    s：跟公安合作，说是提供帮助吧竹叶青抓住。实际上是保证对方的安全，且万一被公安抓住也能被他救出来。
    景光：竹叶青好像有点收着……感觉他对s的立场还是挺在乎的，不会反抗到鱼死网破的程度。
    103|大纲一波流尝试ing-2
    1
    久贺池垣失踪了，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在连续很多天没有遇见久贺池垣之后，毛利兰等人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那天离开时就没有出现的人或许并不是多做了一会笔录，而是已经悄悄离开了。
    2
    柯南去找了几次赤井秀一，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证据确凿，一切都向着他的猜测而去。但他并不觉得快乐，反倒很有些郁郁。
    而赤井秀一看看s一动不动的对话框，选择了理智的沉默。
    3
    今天是久违的旅游日，毛利小五郎的委托人总是这么花样百出，居然邀请他们一起去依山而建的打猎区见识一下——当然只是外围，毕竟小孩子可不该见血。
    柯南看了一眼兴高采烈的少年侦探团，没能说出拒绝的话来。
    哪怕他们经常出入凶案现场，小孩子也不该见血……大概吧。半月眼的伪小学生如是想到。
    树林里野物繁多，哪怕是外围，也能遇到满载而归的猎人，几个孩子兴高采烈地东张西望，毫不在意悄然落下的稀薄雨丝，没过多久，一行人便兵分两路——令人意外的是，委托人喋血丛林，毛利小五郎再次被案件缠身，阿笠博士和少年侦探团（包括柯南）却一路顺风。
    微弱的雨势渐渐止住了，孩子们也分散开来准备捉几只独角仙回去，听说另一边遇到案件的柯南不（相）着（当）痕（显）迹（眼）地脱离了团队，准备前往不远处的案发现场助大叔一针之力，可还没到达目的地，他就忍不住皱起眉，感到了一点迟来的凉意。
    身后好像有人……
    小侦探打了个寒颤，回过头来闷头赶路，却冷不防撞进了某人的视线里——
    凶手？！
    4
    凶手先生真的很不幸。为了复仇，他在几天前杀死了今天这位委托人的女儿，而今天，委托人请来了大名鼎鼎的毛利小五郎，准备调查这起凶杀案。
    凶手先生惊慌失措，用了几个小时下定决心，要在进监狱之前把这个理应下地狱的委托人送进三途川。
    动手前的人往往是心潮澎湃的，复仇的火焰支撑着他，让他感到自己无所畏惧。但在燃烧理智的复仇之后，心虚和侥幸心理很快包围了他。
    万一能逃掉呢？万一不会有事呢？无论如何都要试试才行！
    在这样的心态中，凶手先生逃离了现场，希望自己能悄无声息地离开。

 第121章

    在即将离开树林的那一刻，他看见了一个孩子的身影。
    那个孩子也看见了他。
    5
    凶险的山林中不缺少陡峭的悬崖和山坡，而凶手先生和柯南身后各有一个。
    狭路相逢恶者胜，柯南的犹豫让他失去了最好的自救时机。
    在难以遏制的摔落里，艺高人胆大的柯南把手伸向腰带。等待着凶手离开的那一刻，下一秒，上方的空气猛然暗淡，一个人影把凶手先生推开，自己扑了下来。
    扑了下来！
    6
    见义勇为的好心人一把抓住了柯南的肩膀，另一只手抖出了银白色的匕首，短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拉锯声之后，匕首狠狠嵌进了岩壁坚硬的泥土。而在这个过程里，柯南瞪大了眼睛，惊愕地打量着这张刚见过一面的脸，确信自己听见了对方手臂骨骼的哀鸣。
    ——在外面的店面里见面的时候，他明明只是一个偶然认出了毛利小五郎的路过猎人！
    真的没问题吗？手臂……
    一蓬混杂着大量石块的泥土撒了下来。
    上面的凶手先生没能抓住这最后的机会。他希望自己的逃脱能够更加万无一失，自然不会放任两个结了仇的被害者好好活着。于是他把视线投向附近的石块，在半秒之内下定了决心。
    正常人根本没办法用一只手负担全身的重量，只要能瞄准，就能把他们都砸下去！
    陌生的猎人没有硬抗，反倒相当爽快地松开了抓住匕首的左手，腰腹发力，轻轻一荡，用上臂攀住了右下方直线距离两三米远一截还算粗壮的树枝。
    他揽着柯南的右臂向上提了提，示意对方环住自己的脖子，然后露出一个弧度微小的笑，右臂轻扬，甩出了袖中暗藏的凶器。
    “嗤——呃！嗬、嗬——”
    探头观察情况的凶手先生捂住了自己的脖颈，毫无抵抗之力地斜斜摔倒在地，发出了不妙的声音。陌生的猎人侧了侧头，冲柯南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掉下去可就没命了——这应该算是自我防卫吧，柯南？”
    柯南闭紧了嘴巴，看着他的脸不说话。
    哪来的陌生猎人会偷偷跟踪自己、还用这种气势救自己一命啊！又不是人人都是贝尔摩德！
    弹幕原本在快乐地刷些段子，诸如【救了柯南是吧，你格局大了】【恭喜获得神之庇佑！】【好家伙，走上康庄大道了】【走出个通天大道宽又阔】之类。但在这干脆利落的手段里，这些弹幕渐渐消融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诡异的沉默。
    在这种古怪的氛围里，「猎人」先生向上看了看，叹了口气，把柯南转运到了自己的背上，并相当顺手地拿走了对方的伸缩腰带。
    “抓稳了，”他悠然说着，用腰带随意固定一下左臂，抬起没受伤的右手，攀上一块突出的岩石，“这回掉下去，可没有第二个我来救你了。”
    几分钟后，猎人先生终于慢吞吞地爬上了顶端，树林深处也传来了警察搜寻的声音，柯南乖乖从对方身上下来，看了一眼仍在挣扎的凶手和对方脖颈间暗色的金属片，又默默回头，看着猎人明显出了问题的左臂说不出话。
    “怎么？觉得自己也行？”对方倒是看起来不怎么在意，脸上带着轻松调笑的意味，“徒手攀岩这种运动，对小学生来说还是早了点，至少也要高中生再考虑吧？”
    这么说着，他已经一拉一推，把脱位的关节还原了回去，动作熟练无比，仿佛千锤百炼，脸上的笑容甚至没有丝毫扭曲。
    柯南低了低头，不知道自己应该摆出什么姿态：“你不用这样……我没有害怕。”
    猎人先生愣了一下，然后把笑容收了回去。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你很勇敢，小侦探。”
    杂音接近了，打头的警官探出了半个身子，招呼着后面的医护人员，猎人先生弯下腰，把伸缩腰带放回柯南手里。
    “我只是来度个假，”他轻飘飘的声音落在柯南耳边，“就这么说定了，嗯？”
    7
    自从那天偶遇了某人，柯南就陷入了微妙的沉默，他打量着赤井秀一和安室透，意识到自己或许错过了不少线索。
    哪怕这是瓶真酒，也不一定是陈酿。哪怕这是瓶好酒，也不一定没有变质——总之，这瓶酒绝对不像自己一开始想的那样纯粹。
    又是几次日常的案件和一次隐约的重逢后，他迎来了新的转机。
    8
    一次雪夜的借宿里，偶遇柯南后愉快决定一起行动的大阪情侣组（没告白版）和一起出门的绯色组三人共同误入了某个计算机同好聚会。
    在不出所料的一声尖叫后，大家发现某个刚刚还十分张扬的胖子死了，血流了满地，案发地看起来简直像是抗凝血药不花钱的吸血鬼聚会现场。
    在随后的调查中，嫌疑人abc们不出所料地互相指责，而在场的一二三四位侦探飞速破案，连破案心路历程都没说，就在粗心的凶手身上找到了证据。更经典的是，这凶手还是个长相不错的帅哥。
    铁证如山，相当经典的一次三选一。遗憾的是，凶手并没有哭泣崩溃跪地说出一段感人往事，而是在表情复杂的几秒沉默后抬起了头，看着找到了证据的安室透。
    “我想跟侦探先生单独聊几句……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发现的，可以吗？”
    几位侦探互相对视几眼，纷纷点头。于是另外两个嫌疑人走了，和叶一个人孤零零的出去了服部平次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满脸写着「交给你了」的柯南，默默出门安抚众人情绪，耳朵却竖了起来，试图听见屋里的声音，并在失败之后暗下决心，一定要在离开之前把这件事问清楚——凶手身上的问题他也发现了好吗！
    至于柯南，他呆在屋里一动不动，成功达成了减少自己存在感的目的。
    这些人走出门后，帅哥凶手松了口气，整个人的气质蓦地一变。
    他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然后笑了笑：“我不太会演戏，也不会易容，卸下来的话又要把人叫回来，所以就这样说吧……你们应该都知道我。”
    然后他又看了一圈，发现所有人都不动声色。于是啧了一声，相当潇洒地耸了耸肩，然后摊手：“stray，我的代号，我应该告诉过你们了——前段时间，还要感谢你们对我家弟弟的照顾。”
    柯南有点紧张，赤井秀一和安室透默默打量，所有人都忙着把眼前这人的信息塞进脑子里。所以s也没给他们留下接话的间隔：“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但我确实有正事在身，才会来到这里并代替这个人，至于我弟弟——他的任务是宰了这个敢吊着组织胃口的无用花瓶，现在已经带着尸体走了。”
    “所以我一会要在被带走的路上挣脱束缚，然后消失在这座树林里，第二天尸体被发现在某个山坡下，”他洒脱地把自己的「逃跑」计划和盘托出，然后随意地对安室透笑了一下：“原本我还在担心出问题，现在看来，合作的人已经近在眼前了。”
    也许是因为长时间处在绝对的优势地位，看得出来，眼前自称s的人比那个性格多变且演技优秀的竹叶青更加纯粹也更加危险，演技也不是那么到位——不然也不会被侦探们集体发现不对劲了——
    纯粹在于他的态度，光明正大直白简洁，简直让一肚子弯弯绕绕的两位卧底搜查官无所适从；危险在于这份从容来自于绝对的自信。如果真的触碰了对方的底线，或许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死于算计。
    好在在场的三人都对自己的智商颇有信心。
    9
    玉树临风潇洒不羁疑似十项全能的s用一句话结束了与降谷零的讨价还价：“景光可是我救的。”
    虽然知道对方是在正常对话，但在这一瞬间，终于找到了同人文出处的心酸和悲愤还是短暂涌上了降谷零的心头，他看着淡定对赤井秀一和柯南解释「景光和降谷是关系很好的幼驯染」的s，满腔复杂无可言说，连「对方救了hiro」这种重要事实都没能第一时间进入他的脑子。
    但最终，降谷零还是停止了对「已经无法挽救的波本声誉」的拯救行动，认认真真地当面传达了谢意，而s也相当善解人意地笑了笑，把话题转移到了今天的正事上。
    他是来回收自己的某样「东西」的。
    10
    ——由于对话间的试探和疑问太多，我决定略过这些聪明人你来我往，用咱们正常人能听懂的话来解释一下今晚的真相。
    七年前，s对组织的内网进行了一次试探性攻击——听到这句开头的时候，三人的表情都肉眼可见地呆滞了一下，充分意识到了「艺高人胆大」的写法——但因为准备不够充分，他不得不断尾求生，留下一些代码和痕迹，并慌忙藏起自己的地址。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竹叶青才会收敛自己的能力，寻找足够庞大复杂的黑色组织短暂栖身，希望能避一避风头。
    当然，谁也没想到，他随随便便找到的组织，正是s刚刚袭击的、被他戒备着的对象。

 第122章

    七年之后的如今，s本以为那场风波已经过去，却意外发现了自己某些代码的痕迹。
    众所周知，代码风格就如同操作者的指纹，s再是无所谓，也要来看看自己指纹的「持有者」是个什么情况。与此同时，竹叶青找到了一个组织内半公开的任务——杀死某个失去了利用价值的男人。
    这个被s代替了身份的、今晚被组织下了必杀命令的男人，名叫弓长智和。
    弓长……张先生相当谨慎，但也相当自大（这是s的原话），他在很久之前就认识一个名叫板仓卓的程序员，并在和板仓卓进行技术交流的时候得到了一份奇特的、不能运行的代码，还通过板仓卓的不对劲之处与组织建立了联系。然而，这件事被他瞒得严严实实，连板仓卓本人都不知道。
    那份代码是s与板仓卓进行的技术交流，由于一些技术问题，s没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数据被复制的消息，板仓卓死后更是忙着销毁痕迹，没发现流落在外的这一份。
    另一边，因为能力不如板仓卓出众，张先生得到的任务并不繁重，被重视的程度也同样，正因如此，他对组织的恐怖程度没有充分的认识，只觉得轻松又高薪，只要不畏惧法律，就能得到很多以前得不到的享受。
    板仓卓死后，组织对他的要求渐渐提高，而他在感到压力和痛苦的同时，偶然发现了那份代码的某些秘密——说到这的时候，s的表情又佩服又嘲讽，身在上帝视角的我们当然应该知道，他这是在感慨那个张先生居然稍稍洞悉了代码的运行方式和作用——并敏锐意识到了组织对这方面的需求，即破解这类代码的基本思路并找到反制方法。
    在日渐增加的胃口、对钱财美色地位的渴望的驱使下，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把代码的一部分拆分重组，上交给组织，并告诉组织那是他自己的成果。
    尽管依然不能正常运行，但组织还是对这份成果大喜过望，给了他想要的地位和财富，可数据是有极限的。几个月后，张先生就基本失去了价值。
    组织轻松确认了他身上压榨不出多少东西。于是发出任务杀人灭口，而只有接了任务的竹叶青知道，这份任务的详细描述里，包含「回收目标手中的u盘或代码原本」。
    作为非短期交易的对象，组织怎么可能不知道张先生身上有问题？只是因为不确定他身后有人还是有物，才会本着不能杀鸡取卵的想法任由他拖延至今。如今已经有了答案，自然不会优柔寡断。
    恰逢张先生想要对自己一直厌恶的人——即今晚的死者——动手，自己来了这种偏僻的地方，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都是在自寻死路。
    竹叶青来做任务，s来回收自己的东西顺便在即将上交的内容里加点私货坑组织一把。毕竟这高超的易容和平平无奇的优秀演技，也只有在侦探面前才会如此明显，对付普通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11
    对于其他代号成员来说，这趟任务所能获得的信息仅止于此。但作为这份代码的原作者，本打算为组织挖坑的s还发现了另外的问题。出于不知从何而来的私心和期待，他把这件事守口如瓶，没有告诉任何人。
    这份代码并不仅仅包含自己曾经留下第一部分的和张先生自创的第二部分，还包含让他熟悉又陌生的第三部分，看起来似乎是组织对张先生寄予厚望，用「组织所拥有的代码」举了个例，希望能让张先生得到启发，创造出更多的相似产品来。
    在贺池垣那个时代——那可是对标柯学世界百年后技术水平的世界——都堪称创新的代码，怎么可能有与之相似的一母同胞？可事实就在眼前，组织不仅拥有相似的产物，还在对其进行研究！
    也许这份研究根本就是在针对s，也许这份研究意味着组织从来没放弃与s的敌对，又也许……
    贺池垣在s轻佻散漫的皮下莫名警惕，却又忍不住怦然心动。
    也许这意味着，另一个来自那个世界的灵魂？
    12
    精彩！
    13
    各位侦探听完之后抚掌微笑默叹以为妙绝——当然是不可能的。
    因为他们也不是什么无辜路人。
    朱蒂在前段时间偶遇了这位张先生。在意识到对方出手阔绰之后，他们开始旁敲侧击，试图找到蛛丝马迹。
    被迫与被迫掉马的降谷零开诚布公之后，这件事被同步给了零组，这才是两个大人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柯南是与毛利侦探一起出来的，因为离某个危险人物太近、离毛利侦探太远而被两个大人顺手捡走照顾，身份是「借宿时一定能让目标放松警惕的很会卖萌装乖的小朋友」。
    柯南给他们表演了一路的半月眼（顺便观察两个大人正在密谋什么鬼东西），却在别墅大门打开的时候一键切换了乖巧懂事的微笑。
    顺便一提，那个曾经离柯南很近的、正打算安放爆-炸-物的危险人物已经被热心市民冲矢昴一招放倒了。
    14
    这次事件之后，竹叶青这瓶假酒还是在红方成员的心里有了点心照不宣的意味。
    把好事都推给s是个不错的策略，但不管怎么用「我只是不会背叛我的哥哥」来粉饰，经历了s的又一次「背景故事大放送」之后，某个重点都是不会被聪明人忽略的——
    竹叶青从来都不忠于组织，并非仅仅因为站在另一边的是自己的兄弟。
    既然都与组织有旧怨，为什么不能合作？既然需要一方势力庇护，为什么一定要是组织？
    当然，红方势力之中，谁也不会把「我可以庇护你」说出口，最多用沉默来表明善意——实际上，哪怕想要出卖这两人，也没人知道应该向谁告密。
    这「两人」看似开诚布公把来历说的一清二楚。但谁也查不到他们来自什么势力，有过什么敌人，更不用说七八年前的经历。最终，一群熬到头秃的红方只能把这件事归功于华国的网络安全建设和s出神入化的信息控制能力。
    对此，贺池垣回忆着自己这个身份的真实情况，表示某个无名孤儿院为此负责——
    这具身体是自己来之后才被构建的，身份信息是世界意识直接塞进众人的脑子里的，电子信息是世界意识一键更改的，所有东西都力求简单，最终呈现的效果是——「无名孤儿院里平平无奇的一员，还没长大就被不靠谱的偷渡客带到了日本，靠小偷小摸混到了一个偏僻地区的漏雨小木屋」。
    当他在这个世界睁开眼后，第一件事是熟悉代码，第二件事是找到自己的身份，第三件事是把这些信息欲盖弥彰地藏起来，再编一个名叫「陈江」的、明显是假名的身份——层层嵌套之下，哪怕被找到了，又有谁会相信，这种简陋潦草的过去会是所谓的「真相」呢？
    104|大纲一波流尝试ing-3
    关于那些「来自何方」的谎言和真相
    1
    即使被发现了自己的立场问题，但在被拆穿红方的假面之前，竹叶青还是认认真真地表演着不肯直说的谜语人。
    有那么一天，话题水到渠成，气氛正好，波本漫不经心地进行着「你好像不忠于组织.jpg」的周常试探，心中却在盘算着找个合适的时机跟s好好聊聊——在对付组织的问题上，这本就跟组织有仇怨的两人可是相当值得拉拢的。
    原本惦记着回家撸猫的竹叶青心思一转，看着漫画里跟在后面的诸伏景光，决定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开始搞事。
    一路返回据点，他像是中途换了个人设，从中国古代兵法聊到近代文学，末了还兴趣满满地问波本对这方面有没有研究。
    波本：……
    你讲故事的能力不错，可惜我的人设不是诸伏·博览群书·高明。
    他以不变应万变地应了一声，在心里给今天的试探日程打了个勾，转身想走，却听见身后竹叶青幽幽地来了一句：“不把后面的诸伏警官叫来聊聊么？他应该很了解这方面吧？”
    “警官？”
    最后一句半个音节组成的话小得如同蚊呐，波·降谷零·本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
    他平心静气地转身，看着眼神复杂、由于刚刚得知「我嗑的苏波cp是假的」以至于眼中略带一丝被兄长欺骗后的抑郁的竹叶青，不由悲从中来。
    那个说起过去就满嘴孤苦伶仃悲惨戚戚的家伙，那个取名都要影射一下「无家可回」和「孤单」的家伙，那个谜语人到无可救药地步的家伙……
    这就跟弟弟摊牌了？！
    说好的不管用多么离谱的理由都能把弟弟瞒得天衣无缝呢？！
    就你这种速度，根本就是还没等弟弟威逼利诱就全都招了吧？！
    就竹叶青这种反应，根本就是被哥哥骗了太多次完全生不起气来了吧？！
    摆出一副把弟弟拿捏的死死的样子，实际却是虚张声势防线一触即溃，那些真情实感的同人故事根本不是在写我跟hiro，根本就是你们兄弟两个自己吧！

 第123章

    将ooc置之脑后的吐槽里，降谷零终于成功清点了自己所剩不多的理智余额。三人移驾餐馆，开始听竹叶青讲故事——在免费送上门来的情报面前，个人情绪还是可以稍稍让步的。
    故事的开头相当玄幻，从七星八卦迷魂阵到宗门家族均有涉猎，什么「家门口阵法遍布等闲人回不去」啦，什么「家规森严没有接引人永世不得回返」啦——没听几句，降谷零就忍不住微微皱眉，想把眼前这个摊牌都要编故事的家伙扔出去。
    嗯，扔出去换他哥哥来。
    几天前s摊牌的时候，可以说是一口气把那个u盘的前世今生都说得清清楚楚。尽管有一些隐瞒，但也展现了充足的诚意。
    而这个竹叶青，明明都彼此知根知底，居然还在讲这种故事？
    知道的人明白你在说自己回不了家——虽然这些故事看起来像是在卖惨，似乎并不应该出现在这种严肃的情报交换场面，更不具备在警方已知的情况下被二次说明的价值。但降谷零还是姑且认真分析了一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讲玄幻小说呢。
    降谷零这么想着，脸色不太好看，诸伏景光却一直沉默着听了下去。于是竹叶青得以意犹未尽地给他的故事一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结局——其实拢共就五分钟，只是被强迫重新思考却没有新发现的痛苦显然延长了某人对时间的感知。
    眼看故事以主角远离故土为终结，降谷零放在桌上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你之所以坐在这里，只是因为这个故事？”
    竹叶青看了他一眼，嘴角勾动了一下，发现余光里的诸伏景光正向前倾身，脸色平缓而包容——不不，这并不是这位警官温柔内敛的佐证，而显然是这对幼驯染无需多言的默契。
    “别着急嘛，”他把注意力转向诸伏景光，“嗯……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魔法吗？”
    降谷零：……
    不可否认他的不爽里多半都是演的，但……
    他听见了什么？魔法？！
    要不是因为对方的声音里有明显的试探和认同，他一定不会尝试控制自己诡异的脸色。可即便如此，这个话题的诡异程度也超越了他们的想象。
    诸伏景光沉吟了一下，对这个奇妙的话题表达了适当的疑问：“你的意思是……你之所以回不去，是因为一些现在完全不能解决的因素？这些因素……”
    竹叶青没等他说完就耸了耸肩，眉眼上翘，收敛了真情实感的部分，笑得冰冷且虚伪：“我可什么都没说。”
    演戏模式之外喜怒无常的竹叶青可不常见，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几乎要下意识交换一个眼神。
    眼看他要紧接着这个话题说正事，诸伏景光摩挲着手机，暂时扔开了那些设想：“我有一个朋友正在、华国，”他望了一眼竹叶青脖颈上露出一角的围巾，“你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吗？”
    竹叶青微微一怔。
    他下意识伸手捏住围巾一角，捋开褶皱的部分，想要把那片竹叶掩进去，又欲盖弥彰似的停住了。那只手不尴不尬地僵在原地，比他很快恢复了正常的表情诚实的多。
    这是套路，这是演技，这是洞察人心的选择。但无论怎么告诫自己，他也很难相信来自诸伏景光的关心是纯粹的虚假。
    对于暂时的盟友来说，哪怕只有三分，也是不可否认的真心。
    他的视线仿佛被粘在了诸伏景光的脸上，半晌才艰难地动弹一下，轻盈迅捷地跳到了对方的肩膀上——似乎只是想避开诸伏景光带着诚意的眼睛。
    这是没有意义的事……但他竟然说不出口。
    即使他不会把两个世界的国家混淆。但替身文学的本质从来不是把替身当成本尊，只是需要那些许的相似聊以慰藉罢了。
    “不需要，谢谢。”
    尽管沉默之后的开口依然是拒绝，但气氛却向着融洽发展，三人聊了几句关于未来的分工合作，就听见外面尖叫声响起——凶杀案又来了，柯南也在。
    提前看了光屏的竹叶青眼神一动，打开漫画一看：三人刚刚的谈话正是刚更新的内容。
    ……
    希望这些似是而非的暗示能有用处。
    他竭力让自己呼吸平稳，遏制住了引导舆论的冲动。
    只有一个账号，发言要讲究时机，要尽最大可能让自己想要的人看见暗号，现在还不是时候……
    万一被上百万双眼睛发现这个看似普普通通的同人游戏居然添加了穿越这种元素，会让官方被骂死的吧？
    2
    没过几天，他等来了自己想要的时机，也等来了因为被世界屏蔽而迟到已久的真相。
    显示屏莹莹的亮光里，不知是哪根手指轻轻颤抖，却没有停下敲打的动作。
    熟悉的代码，熟悉的运行方式，同样超越时代的网络技术，早就给了他答案。
    组织之所以对他留在板仓卓那里的一段代码趋之若鹜，不是出于对未知领域的探索之心。而是因为他们当真体验到了超越时代的技术带来的便利。
    为什么会觉得组织内网的构架如此熟悉呢？
    为什么会觉得组织交给张先生的「例子」如此熟悉呢？
    那是他早就花了无数个夜晚揪着头发彻夜研究的堡垒，是他中二时期花费全部业余时间也要打败的对象的得意之作，是他连续一周熬夜以至于打着哈欠却还要在妹妹面前强装睡足了八小时的罪魁祸首；
    那是他终于攻克了最后一道防线后的高声欢呼，是隔壁妹妹房间里传来的威胁性怒吼，是养父和蔼的笑容和连续几天的地狱训练，是……
    3
    记忆里，网络对面的人提高了声音：“什么？！你成功了？！”
    平日里相当稳重的少年得意洋洋地扬了扬眉，手下的文字却跳动出矜持的骄傲：“怎么样？服不服？”
    “服不服有个屁用！”对面传来一阵乱响，似乎是那人火烧火燎地跳起来，然后放弃了似的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我都卖出去了！哎，说好了，你可不能跑到我的买家内网那边乱来啊，这种买卖最需要声誉了！”
    “明白！咱俩谁跟谁啊！”
    敲下这行文字，他神采飞扬地一蹬桌腿，身体就跟随着椅子飞了出去，在铺满了自然光的房间中央灵活地转了个圈。
    对于尚未选择步入社会的某人而言，挑衅那些像机器一样运行成品的工程师，远不如与发明者本人的较量和胜利来得更有吸引力。那些暗网上价格不菲的高昂任务，也远不如对手的一句「服气」更让他愿意遵守诺言和规矩。
    嗯嗯，这家伙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产出了，让我看看上次为他准备好的挑战，好像已经接近完成了吧？这次一定要让他研究三五个月，对我心服口服！
    然而，当他把自己准备已久的「挑战」发出，最先等到的却不是对面战意高昂的允诺，而是来自所谓「舅舅」的邀请——邀请他继承来自父母的佣兵团。
    上一次把目光投向那个国境之外的地方还是小时候，自己和妹妹在那里度过了刻骨铭心的一段流浪时光，一想到那里，源自本能的抵触让习惯了「普通高中生」生活的贺池垣皱起眉头，想也不想就选择了拒绝，并在发现对面的强硬态度后补上了告家长大法——他把这件事事无巨细地告诉了自己的养父。
    几天后，养父从各种人脉里得到了关于这件事的回复——拖！
    贺池垣对自己当前的人生和未来相当满意，他对这个对自己不闻不问十几年的舅舅没什么感情，对一支跟自己完全处于不同世界的佣兵队也毫无觊觎之心——他可是要当技术人员的，除了网络对面那个损友，谁家技术人员会向往真人快打啊！他家妹妹已经把家族武力均值提高很多了！
    但上面却苦境外势力已久，认为或许能利用这个来之不易的突破口。如果他愿意，会有人代替他的身份，用这个身份尽量稳住边境局势，而他将会得到新的身份和充足的补偿。
    从小就是孤儿的贺池垣只对自己父母的死因有点兴趣——后来证明那就是他的便宜舅舅的「功劳」——除了这个，他巴不得把自己这麻烦的身份拱手相让。但在养父清嗓子的声音里，他还是努力绷紧了一张不情不愿的脸，多给自己套了点好处。然后在对面负责人混合了「心知肚明的调侃」和「带着鼓励的欣赏」的眼神里脸色僵硬地退了出来。
    你们这些心照不宣的大人也太奇怪了吧！
    其实已经相当成熟的未成年在心底别别扭扭地抱怨了一句，并不知道这位负责人根本不是什么谈判专家，而是在这件事里临时上任，不出意外的话将会成为他未来十几年的上司。
    这之后，贺池垣莫名拥有了紧迫感。至于网友，这种生物本就是时不时失联的存在，他也几乎习惯了对面那个损友的失踪。但这一次，对面却在几天的沉默之后告诉他：“我卖出去的那个程序丢了。”
    终究受到了那个「舅舅」影响的贺池垣猛地从那点伤春悲秋里跳出来，差点没掉到椅子下面去。

 第124章

    对面的人不紧不慢、语气微沉：“「快递员」死在了路上，一只手被砍断了，u盘无影无踪，最近的监控所有者正犯着病，连类狂犬的抗体都舍不得买，监控更是乱七八糟，经过的人都查过了，没找到可疑人员。”
    贺池垣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他知道对面那个人肯定不在国内，环境也不怎么样。但无论如何，传递软件都要雇佣「快递员」这种可疑到爆的操作还是再次刷新了他对这位损友所在地的评价。
    4
    最后……这件事的结局是什么来着？
    至少在贺池垣所知的故事里，好像是对面的损友重新做了一份升级版发出去，随后就对凶手绝口不提了啊……
    这个世界里，本应几十年后才出现的东西只有两项，其一是当初飞空艇上，被高桥悠真借那群红色野猫之手送进来的、源自组织研究所的类狂犬病毒；其二是组织研究了不止一年的熟悉代码。
    那个u盘、那个在类狂犬病人附近呆过的u盘，如果来到了这个世界？
    【系统，】
    贺池垣面无表情地敲下回车，手往右边摸索了一下，拎起缩成一团假装睡觉的狸花猫后颈。
    【我好像从来没有问过，为什么我是被选中的那一个？】
    5
    清早，松田阵平刚刚下楼就接到电话，说附近发生了一起案件，让他直接过去。
    感叹了一句凶手实在勤勤恳恳，松田阵平扯扯衣领，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了十米外的案发现场。
    两个嫌疑人出场后，提供线索的早餐店老板指了指角落里的人：“哎，还有那个人，在这附近晃了不知道多久，我两个小时前过来准备开店，他就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那时候天还有点黑，看着怪吓人的……”
    “我只是经过了那个人身边。”
    站在角落里的男人用淡漠的语气解释了一句，摘下帽子，露出一张陌生的脸和令人目光凝固的围巾一角。
    深秋的清晨到处都泛着凉意，他的衣物便显得颇为单薄，柔软的织物摩挲着毫无特色的脸孔，边缘的深色竹叶就在他唇齿张合间轻轻颤动，如同一只刚刚破茧的蝴蝶，带着尚且黯淡的闪粉，失去活力一般地颤动着。
    尚不知情的几位毫无波动，知情的人——尤其是早就等在旁边的柯南——则默默投以视线，一边打量他的模样，一边思索他来到这里的原因。
    他们注定得不到正确的答案，毕竟久贺池垣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他刚刚发现的重要秘密只能用于解谜而无助于回家，急需一些不知道有没有用的尝试来抚慰自己的焦虑。
    三选一成了二选一，进度显然加快不少。破案刚刚结束，贺池垣就站起身来，在无言的默契中跟上了松田阵平，路过某个桌角时衣摆飘扬，粘走了不起眼处的小小圆片。
    准备在破案后回收窃听器的柯南：……
    就在不远处，十数天没见的老朋友间彼此对视，在诡异的心知肚明中默契沉默着。
    久贺池垣看着松田阵平不太稳定的表情，按捺住心底涌起的微妙的逃避心理，露出一个完美无缺的微笑：“好久不见？”
    “哦……你还知道好久不见啊？！”
    回应他的是松田阵平微笑隐约扭曲的脸和语气听起来不太妙的声音。
    “合作的敌人总比纯粹的敌人要好，现在见面总比前段时间见面要……”贺池垣不是很想直视对方，他把那片竹叶折进围巾内部，藏起最后一寸锋利，“去聊聊？”
    “去哪？”
    贺池垣抬头，望向某个窗口。
    松田阵平本想问他为什么在这附近徘徊，又觉得答案实在昭然若揭，只好换一个话题：“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研究那份该死的熟悉的代码，想办法把当初熬了几夜的成果重写一遍，让它们彻底取代他研究了很久却毫无进展的小程序们，成为最后一战中攻破组织内网的钥匙……令人抑郁的现实在脑海中闪过，贺池垣面无表情果断摇头：“没有，我来找病人复查。”
    松田阵平：……
    公安那边医院也是联网的吧？这种资料一定是共享的吧？s多半不会瞒你的吧？
    连珠似的反驳从脑海中一闪而过，松田阵平默默扭头：“那就走吧。”
    6
    虽然萩原研二本人回来了，但身份资料却还停留在七年前的高楼上，好在公安暗箱操作种类多多，在降谷零和黑田兵卫的努力下，新的身份证明已经有了希望。
    而在这段时间里，久别重逢的幼驯染——理所当然地——跟以前一样住在了一起。
    这种合租方式大大方便了萩原研二。尽管暂时用着假身份，但在松田阵平的沉默纵容和巧妙安排——指假装自己不小心答应了联谊并故意让萩原研二听见——下，他还是成功加入了警视厅联谊小分队，时隔七年，松田阵平又一次呈「被强迫状」被某人拉着加入了联谊大军中。
    还是熟悉的搭配，还是熟悉的气氛，警视厅众人非常欢迎两位池面的加入。至于松田阵平身边这个面孔陌生但性格似曾相识的身影，则在知情人不约而同的缄口不言中沉入了黑暗里。
    “萩原队长那么厉害，说不定是被带走秘密治疗然后参加秘密任务了呢？need not to know!”
    这样不怎么靠谱的传言中，明面上的最后一丝疑虑也散去了。
    7
    虽说是「复查」，但除了开门时戛然而止的那句「小阵平忘带什」之外，萩原研二简直是在场三人中最正常的那个了。
    看似正常的贺池垣在他营造出的寒暄氛围中依依不舍地沉浸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想起了能称之为正事的主题：“一直没有机会说出口，但是……”
    “一直以来的事，非常抱歉，萩原君。”
    低沉的、平静的、带着痛苦和很多很多其他感情的声音。
    萩原研二注视着这个看似平静而完整的正常人，苦恼地皱了皱眉：“这种事……就算了吧，小池垣？”
    他一手搭上松田阵平的肩膀，让自己显得放松又无害：“真要说起来，当初可是我欠了你救命之恩呢，那个被毁掉的「医院」里人那么少……孤胆英雄可不是什么好职业吧？”
    孤……什么？
    三五天掉一次马，我以为我的剧本里解谜进度已经够快了，可你们居然已经把我刚完善的兄弟剧本拆了？
    贺池垣屏住了呼吸，他的手指动了动。但终究没有碾碎那个来自柯南的窃听器。
    松田阵平惊讶地扭头：“hagi你……不是说先问一下降谷那边……”
    “没办法了，已经这样了啊，”萩原研二顺势把下巴放在了幼驯染肩膀上，略显惆怅地示意他看旁边几乎没办法伪装平静的人，“原本还有些怀疑，现在看来确实是这样的吧……说起来，昨晚的温度可不高，有人穿的太少了，你不也担心他吗？”
    “……”松田阵平张了张嘴，没说出反驳的话来。他可不是那种固执的口不对心选手，29年的时间足以让他克制多余的冲动。哪怕只是以最普通的朋友身份站起身来：“我去弄点热水……”
    萩原研二试图挽留：“不是让你干这个啦小阵平……”
    “不用了。”
    松田阵平还是停下了。
    他实在不缺少踩下油门的勇气和魄力。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天收到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多年朋友一朝黑化了又联合了又坦白目的了又洗白了又？），也不会被自己认同多年的朋友硬生生推进如今这副进退维谷的位置。
    贺池垣把已经开始思考未来几个月计划的思想拽回来，强行收拾好乱七八糟的心情，叹了口气，扯了扯松田阵平的衣角，示意自己还算健康，让他收起这凌厉的眼神：“不用了……先说说你们是怎么发现的、不，景光是怎么告诉你们的吧。”
    松田阵平打量了他两眼，放下了热水这个傻瓜话题，只把旁边椅子上的外套扔过去，似乎是让他自己看着办。
    被兜头扔了件外套的贺池垣把衣服扒拉下来，终于变回了平时的样子，冲松田阵平无辜地眨了眨眼。
    8
    前一天夜里。
    被穿越、系统、组织、损友、u盘和乱七八糟的其他回忆轮番袭击，贺池垣睡了多久，就做了多久的噩梦。
    掩护住自己大半身体的战友和颤抖着逃命根本没有回头余裕的自己，告别后第二天就以残肢的形式出现在战场边缘的联络人和装出一副又嫌弃又漠然的表情的自己，偶然相遇却把刀刃送进自己身体的杀手和扭断了杀手手腕的自己；
    国旗面前沉重的宣誓和一脸郑重的自己，即将成为自己上司却被自己放了鸽子的男人叹息的表情和倔强的自己，养父分明担忧却没说出口的反对和低头沉默的自己，妹妹温暖的拥抱、令自己愤怒又窝心的追随和强装平静的自己；
    心怀不轨试图架空自己的舅舅和有那么一丁点失望的自己，对父母无比忠心却对自己格外不满的「家臣」和铁血手腕的自己，离开战场后用尽了不入流手段暗杀自己的敌人和一枪打破对方脑袋的自己……

 第125章

    月上中天，贺池垣从混沌的噩梦里醒来，记忆停留在自己第二次巡视领地、强行装出习惯了断臂残肢的样子，却意外发现妹妹缩在平民堆里、隐蔽地冲自己眨眼的那一刻。
    不是每一个悲剧都有机会被挽回，在这个世界，他成功阻止了很多令人遗憾的死亡。但他的目的却是回到那个无法打出完美he的地方，并且肉眼可见的没有进展。
    最近一段时间，他在游戏剧情里努力暗示「竹叶青」的来历问题、让剧情变得更有冲击力，试图让这个同人游戏出圈，从而让能帮助他的人猜到自己的处境。
    直接写出真相风险太大，只能用暗示的方法。经过测试，游戏的观测组只能看见世界意识放出的部分。虽然会初步审核剧情，却不会做出太多改动，没办法成为他的求助对象。所以最后的希望只有他的妹妹贺莳箐，也许还有他的养父周扬。
    但想要让妹妹注意到这种二次元游戏，还要脑洞大到猜出「自己失踪的哥哥穿进了游戏里」这种真相，可比顺利打败黑衣组织困难多了。
    不过，这个游戏的本质是利用最新的「观测异世界」技术，在上面也有报备，从这个角度出发，联想到「穿越」这种题材也不是不可能……吧？
    贺池垣回忆着妹妹看过多少日漫，最终发现答案是零。
    唉，目标遥遥无期啊……
    几十分钟的徒劳努力后，贺池垣发现自己睡不着了。
    披衣起身，月色冰凉如水，没有什么可以深夜打扰的「张怀民」陪他演一出「怀民亦未寝」。于是他随手换了一张脸，把自己折腾到不能更清醒的程度后，终于慢吞吞出了门。
    深秋的黎明之前一点暖意都没有，但健康的身体就是他半夜造作的资本，贺池垣随意走着，大脑放空。但在停下的时候，他很快意识到这里是松田阵平家楼下。
    是因为那个被他口头上篡改了倒计时的炸弹。
    他以为只有从一开始就了解对方本质的自己交出了太多真心，「松田阵平」只会把他扮演的这个作家当成认识的时间久了点的普通朋友，却忘了这些红方一个比一个真心且赤诚，认定朋友从来不拘时间长短，半年就足以认定一辈子。
    儿时和刚成年时的记忆影响了他太多，至少对他来说，那些短暂的相处不足以让陌生人彼此认同。但松田阵平却傻到被他语气轻浮的一句话欺骗，就好像「久贺池垣」的重要性已经足以令他失去理智……
    在发现了这件事之后，他潜意识里对松田阵平的认同已经提高到了令他惊愕的程度。
    难道是直觉系大猩猩的超能力吗？完全看穿了萍水相逢的朋友心中暗藏的真诚？这是什么谍战交友动漫啊？！
    贺池垣无声地叹了口气，避开面前愣住的路人。
    好像把人吓到了……应该没问题吧？早餐店老板应该经常见到街头游荡的怪人？
    ***池垣之所以半夜出门，是因为他有点绝望了他之前的计划是这样的：原世界的观众认同什么，柯学世界就会默认这样的发展（即能量条增）。就好像观众们认为景光没死，景光就再也不用一个人呆着、避免对世界产生影响，而是能回到公安。
    那如果他们认为竹叶青是一个来自异世界、主线结束后就能回家的人，说不定池垣就能得到世界允许，成功回去。
    现在的问题是，虽然穿越在咱们这是灵异玄幻范畴，但在我给这本书的设定里，却是可以被研究的（也就是本书简介里，游戏制作的「观测组」）。所以池垣不能直说（万一对面一开始没发现问题，公布出去哪怕一句，都很容易出问题，主要是不敢赌），也不能随便写个摩斯密码放在主线剧情里。因为这些技术的成熟程度完全没有达到可以向民众公开的等级。
    至于被世界意识拉去异世界，这种操作更是闻所未闻。如果池垣能回去，肯定要写报告上交国家然后参与相关研究、甚至组织异世界开发的计划，更不可能暴露给公众和别国。
    要传消息，就只能让自己人看懂，如果池垣说出去、被破解，这种只存在于小说里的东西会造成的后果……（我没经验，只是幻想一下如果全世界都在同一时间往某个地方派间谍找情报，会在暗地里造成多少死伤，更不用说其他的安全或财产损失了）
    池垣想回家，想告诉妹妹我没失踪。但这些秘密比他的失踪与否更重要。之前误以为千治死了发疯难受的时候，他想过一了百了直接自爆，但最后也没那样干。
    作为大周某部门的成员，池垣没有一部分读者想的那么合格，他也会动摇。但至少目前为止，他真的在大方向上问心无愧。
    说回解决方法，最好的办法是1悄悄引导舆论但不能到穿越的地步（如果能让柯学世界迎来魔法时代那好像也挺有希望，不过太危险了）；2想办法在剧情中暗示，但必须只有他和妹妹能理解；3让妹妹在最好的时机看见自己的剧情和自己的评论。
    最后妹妹上交国家，从更高的角度来解决问题。哪怕短时间没法研究穿越，也能让观测的人别停，继续播放名侦探工藤新一，跟妹妹单方面视频通话一下嘛这里的问题是，柯南的受众太广，喜欢解谜的特别多，细节党也多得是。无论怎么暗示都有可能被发现，这个难点只能靠运气和彼此的默契，还要祈祷妹妹有足够大的脑洞。
    前段时间池垣还在默默努力铺垫，但今晚，回家遥遥无期，消灭组织的关键方法却已经到手。
    主线剧情结束后，唯一有可能联系家人的渠道说不定就会彻底关闭，而池垣做不到因为这种理由而拖延决战。因为每时每刻都有因组织而死的人。
    ——换算成大家更能共鸣的方式，就是远在一两年后的ddl突然提前到两三个月之后，而你的计划表还没列完……
    所以池垣心态当场崩溃，身边还没有任何能倾诉的人，出门看月亮越看越难受。虽然自己救的人都甜甜蜜蜜，但想起自己以前没阻止的死亡，这简直跟往自己身上捅刀没区别……
    105|大纲一波流尝试ing-4
    9
    “小诸伏和小降谷什么都不知道。”
    在开始讲述他们的解谜过程之前，萩原研二「郑重其事」地这么宣称了一句。
    是想说没有上交公安吗？贺池垣有点想笑，又有点感动，只好默默点头。
    萩原研二就如此这般地概括了一下他们两人昨晚的推导过程。虽然其中不少发言都不像是松田阵平或者萩原研二的风格。但在场所有人都是一副信了的样子：“嘛，就是这样啦。「医院」里的特殊之处那么多，「医生」又永远只有一个，小降谷说他从来没听说组织有过这样人员稀缺的实验室，你又是那样的态度……结论是你和那位「兄长」根本不是什么奇怪的研究员，救人的目的就只有救人而已。”
    “虽然魔法是没法相信的事，但把所有不可解释的东西都推给「让你不能回家的某种不可抗力」的话，那种恐吓的态度也很好理解——是希望我们能更让人省心一点、不要被抓到把柄吧？”
    “但如果你们是两个人，这种苛刻的态度根本没有必要。毕竟以s的情报能力，同时监控所有地点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医院」的科技水平也足够高，完全可以远程控制，除非……”
    “除非他根本不是全职家里蹲，而是本人天天出门的社交恐怖分子啊，”贺池垣无奈地吐了个槽，“还有这段时间的行动和前段时间s的现身对吧？多做多错，从理论上来讲，只要没有长时间的接触，神秘主义者的影分身计划是很难被拆穿的，可我不但弄出了那家「医院」，还在前段时间跟景光和降谷近距离接触了很久……”
    “没关系，我们会帮你瞒住他们的，”松田阵平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别笑出声，“hiro旦那和那个金毛的笨蛋毕竟是公安。如果他知道了，不上报是不可能的，所以——”
    “保卫「那个秘密」大作战！”萩原研二笑了起来，他想起诸伏景光说起这件事时的表情，在贺池垣面前伸出手，“怎么样？要加入吗？”
    有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本人参与的「瞒住景光&降谷大作战」？
    “哈……”贺池垣摇头失笑，把自己的手放上去，“这种好机会……我可是求之不得啊。”
    10
    另一边，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沉默对视。
    “hiro的意思是，这件事萩原好像也意识到了？”
    “不是「也」哦，我和萩原讨论过了，关于s的真实身份，我们还在调查中，对吧，zero？”
    “嘛……”降谷零看着幼驯染鲜活的眼睛，耸了耸肩，“看起来，究竟什么时候找到真相，还需要我们好好商量一下？”
    11
    “所以「不可抗力」到底是什么呢？跟组织一样庞大的神秘组织难道还有第二个吗？”
    “或者华国真的有阵法传承？就像日本的三十岁大魔法师一样？”

 第126章

    “总不能是魔法少女吧？”
    “这种元素混搭的灵异幻想根本就不存在！快把你的脑洞收起来啊萩原！”
    ***后续没什么特别的了，池垣成功找到了跟妹妹接头的办法，妹妹顶着#【心】池垣一万年#的可怕id天天在弹幕和评论区灌水，玩家们说那是「迟来的竹叶青毒唯」。
    但在暗地里，贺莳箐截图了好多奇怪的cp向cb向黑历史，发给池垣的图片加起来好几个t，并且心狠手辣地把很多她认为「居然不ooc」的蓝色长条链接封了，用池垣的工号封的。
    “剩下的那些人根本就不是我哥，就是顶着个名字而已，我还不至于连名字都要申请版权，给她们玩去吧。”←原话最后，竹叶青虽然火，但好吃的粮却都是清水，要么就是ooc文学，每隔一段时间，都有新入坑的h太太觉得「这些热门的h居然没有一篇不ooc的」。于是自己产粮，并因为写的太好完全不ooc而被封禁，最终竹叶青一战成名，个中原因成为了网络未解之谜，当然，这是后话。
    *【我知道，其实h大部分都是ooc的，所以……根本没删几个嘛贺莳箐小姐：）】
    s和心照不宣的降谷零合作了一段时间。在合适的时机揭露了身份，最终还是被公安监控了。毕竟降谷零不是大善人也不是超人，没法在最终决战前向上面证明s不会跑路，因为他自己也不信。
    决战的时候其他人在到处打架，池垣在屋里打字，身边是他这辈子认来的妹妹千治，等到决战结束了，屋里的公安也全中招了，后面的公安来了一看，发现池垣和千治都溜了。
    过了一段时间，警校组全员靓丽出街，发现街角站了俩人，池垣跟他们一起走了走，最后来到一个巷子里，说其他人都拜访过，他们是最后的了，然后看向松田。
    松田说好吧，那魔术师先生打算怎么消失呢？池垣笑了笑说就这里吧，我们要前往异世界啦，谢谢你们的陪伴。然后他倒了下去，视网膜上最后的影像是五个人惊讶又恍然的表情，好像在说「原来真的是这样」。
    回到大周之后就是昏天黑地的写报告，上司说行了你按时下班吧，家里还有人呢。果然等回到家，养父先给了他一个拥抱。然后他就被妹妹抓住了，明明早就成年了还抱着他又哭又笑，最后被池垣拍了拍脑袋，突然不高兴地说我是不是多了个便宜妹妹？她人呢？
    池垣就干笑，然后说哎呀有点忘了，陈月曦同学是哪里人来着？
    妹妹傲娇地哼了一声，然后告诉他她早就去找了，之前陈月曦突然变成植物人，把男朋友吓坏了，醒来就当场求婚，刚出院就把结婚证领了。
    又是一番收拾，躺在床上的时候池垣还以为自己会激动，结果很快就睡着了，很快啊，睁眼就是松田阵平那张脸，还有似曾相识的阳光——没错，时间就过去了那么几秒钟，勉强够贺池垣这个身体倒下45度，松田阵平都没来得及接呢就看见人又醒了。
    俩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池垣就乐了，说走吧，不用急着告别，看起来咱们未来还有很长时间啊。
    *没有后记，我从没想过考研期间能写出这么多东西来，一边摸鱼一边心梗，几天后还有执业医模拟（阳康之后没更新自己的情况就是因为复习这个），要老命了。
    下一本如果能写，就是妹妹穿越的那本，戳我专栏就能看见。同样是柯学世界，女主无cp，主打一个沙雕迫害。但也会认真写背景，一些原创配角的故事会努力完善。
    妹妹贺莳箐，武力值高到爆还帅炸天，不会易容但会乔装（跑路没问题。但应该没法开马甲了，除非找有希子），不会黑客但有哥哥。
    只看男主文的也不要怕，说实话之所以要写女主，就是为了能合理撩（贴）遍所有妹子，我是个非常热衷于拉手拥抱的人。但男主真的很难做出这种事，而女主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嗯，说不定还有男装充当假男友之类的……
    这本书池垣跟女生们的互动太少了，我完全不知道怎么让他们贴贴！但女主就可以！
    跟小兰和叶真纯一起泡温泉，跟雪莉一起飙摩托，跟贝尔摩德一起挥霍组织经费，跟基尔讨论组织八卦，跟有希子挽着胳膊逛街然后把买来的东西交给柯南，发现他拿不动再拿回来，告诉他我比你有力量诶嘿！（最后一个纯沙雕，写不写的……再说吧……）
    另外，在那本书里我应该会稍微补充一下这本书没写的一些故事，比如池垣怎么跟妹妹接头，这本书后期的妹妹如何迫害池垣（也不算迫害，大家意会一下），还有其他没写到或者只写了个梗概的故事。
    当然也有后续，比如被妹妹迫害的池垣即将观看妹妹出演的名柯世界，还是直播，绝对不会错过各种经典场面的……当然也会帮忙啦，但代码穿越世界还有没有用是个未知数，所以多半是在大方向上指导。
    池垣：上吧我的妹妹！给他一个正义飞踢！
    莳箐：（踉跄）（一拳挥出）（脸色狰狞）正义你妹！
    池垣&莳箐：……
    106|旅者
    *「为了一篇同人，我创造了一个世界」第一期！《旅者》初稿，可以当做一首诗来食用——
    温馨提示，对押韵要求高的各位完全可以看哦——
    *这首歌（在我小说里）的设定：灵感来自某大热小说（设定设定，不是说真的有这本小说，如果有那一定是我编的。具体请看我的这个合集前一篇，写了一个背景故事，大约可以当做这个「大热小说」的简介）
    城市的霓虹下，走过孤独的旅者背着奇异的行囊，唱着难懂的歌无人和他对视，无人同他应和独行的旅人啊，像幽灵渡过小河异乡的闹市里，走过无声的旅者他不曾显得疲惫，影子却像老者渐渐越过人群，没入黑暗的脉络沉默的旅人啊，像青苔在岩石上跋涉幽灵穿越山谷，成串的花朵垂落青苔攀上高山，弥漫的白雾拂过蝴蝶同蜜蜂歌舞，水雾同青苔应和美丽的自然和生灵，都不是我要寻找的景色异乡的旅客，你为何如此执着？
    他乡的知己，不失为命运的酬和我走过千条街道，见过百种屋舍旅行中遭遇种种，不失为惊喜和快乐我见过斗转星移，日升月落我见过江河湖海，乾坤万壑我见过钢铁城池，绵延巍峨我见过石砖黛瓦，交织错落可我蓦然回首，竟将起点遗落时光不曾为我停留，只令岁月匆匆渡我我背上硕大行囊，同雄心与希望踏上旅行的土壤，不肯回头张望我试过你来我往，东躲西藏我试过徒劳奔走，茫然无望我试过背信弃义，抛弃梦想我试过跌进黄土，才懂反抗当车的螳螂，我为何如此猖狂？
    家乡的故友，久不见当初模样我有着千般后悔，百种愿望旅行中经历种种，都不是我心中向往童年的玩伴，是否仍是那模样？
    家乡的道路，是否仍是那小巷？
    经历了半生风雨，几多怅惘跨过了千回百转，层叠迷障行人踏上归途，背起行囊不愿停歇，寻找心向往之的方向细雨朦胧街道，门闩惊起回响翠鸟啁啾啼鸣，宣告旅人归乡雨声连绵成片，鸟雀在空中飞扬笑意盈眉的故人，潜入他夜晚的梦乡行人路过街角，经过灯火辉煌他背着奇异的行囊，轻声说起故乡无人听他呢喃，无人听他悲伤独行的旅人啊，把未来交给梦想行人路过高楼，听人谈起向往他沉默地倾听，在心中勾勒故乡无人听过的名字，无人知晓的地方沉默的旅人啊，把真情深埋心脏
    107|旅者（填词版）
    *「为了一篇同人，我创造了一个世界」第一期plus！是《旅者》填词版，填的是《千载春秋度此城》，一首古风歌。第一次写歌词之类的东西，大家轻拍——
    *这首歌（在我小说里）的设定：灵感来自某大热小说（设定设定，不是说真的有这本小说。具体请看我的这个合集前一篇，写了一个背景故事，大约可以当做这个「大热小说」的简介）
    城市霓虹之下他孤独走过背着奇异行囊唱难懂的歌像独行的幽灵渡过小河像沉默的青苔岩石上跋涉幽灵穿越花圃青苔涉荒野执着的旅客只在暗处哽咽酒逢知己对月轻描淡写旅途种种快慰皆不及当年那钢铁城池绵延巍峨那石砖黛瓦共黑白交错那斗转星移日升月落那江河湖海乾坤万壑无歌词对应，重复前段：
    可我欲回头起点既没（mo）
    时光是看客怎知我悔了光阴轮转过真假交错风霜与岁月匆匆渡我背负硕大行囊雄心与希望踏到旅行路上不回头张望当车的那螳螂好生狷狂家乡的故友可曾偷偷回想童年时的玩伴应当变了样家门口的小巷是否更宽敞他要找到归途背起行囊旅途美景殊色皆非他所向曾你来我往东躲西藏曾徒劳奔走却茫然无望曾背信弃义抛弃梦想曾跌进黄土才懂反抗细雨簌簌渺门闩轻响翠鸟正啼鸣宣告他归乡亲朋盈门笑听他分享连同那故人入他梦乡重复前段：
    街角灯火亮高楼喧嚷听者想起的却是他故乡无人知晓的名与地方只好把真情于心尖埋藏

 第127章

    108|作为《旅者》灵感来源的小说
    *「为了一篇同人，我创造了一个世界」第一期pplus！
    我真的把这篇捏造出来的灵感来源给写出来了笑哭。虽然只有大纲
    *所以这篇小说还没有名字，征集一个名字好了-大家有什么想法吗——
    主角少时离家，被系统找到，年少轻狂的他厌烦了家乡的乏味，同意了系统的穿越邀请。他在异世界一路升级，期间顺遂过、彷徨过、犹豫过也绝望过，像是升级流爽文主角那样逐渐站稳了脚跟。
    尽管没有抵达顶峰，但他已经拥有了大多数人都必须仰望的地位和财富。他随波逐流地享受着灯红酒绿的生活。直到某一个夜晚，他看见宴会后的同伴被妻子接走，谈论着看望父母时的趣事，突然再一次感到了乏味。
    夜空中银月高悬，但月下的人早已不是他曾经见过的那些。他很久没有想起过自己当年的玩伴和损友，也很久没有想起过自己的父母和亲朋，如今突兀想起，竟觉得恍如隔世。
    他拥有了所有，为什么不能拥有自己的家人呢？这个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他问系统，系统却并不理解。
    “你已经拥有了一切，为什么要记挂那些平凡的普通人呢？”
    他的父母给了他无微不至的关怀，他的朋友给了他毫无杂质的陪伴，他的亲人、他的长辈、他的老师……
    他突然说不出话。
    他带上行李，想要寻找回家的道路。
    于是故事开始。
    他看见热闹的城市，也看见孤独的乡村。看见优雅的贵族，也看见落魄的贫民。看见震撼人心的瑰丽景色，也看见一望无际的茫茫黄沙……但他没看见回家的路。
    他一一遇见这些人事物，又向他们一一告别，他终于渐渐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或许并不存在回家的方式。
    但是不能放弃，不能放弃。他已经拥有了一切，也可以放弃一切，回家就是他唯一的执念。
    是黑夜里永远点燃的萤火，是梦魇里仅剩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