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同人] 穿成曹操女儿的我太难了》 第1章 [bg同人] 《(历史同人)穿成曹操女儿的我太难了》作者:山游经【完结】 作品简介 农学研究生曹穗刚刚熬完毕业论文猝醒后睁眼就看到一个满眼爱惜的妇人,在床上休养了大半年后终于下地,得知了她的阿父在外讨伐黄巾。 黄巾?好有时代特征的名词,曹穗满心悲愤,三国有什么好穿的?天灾人祸buff叠满,她好不容易熬完研究生毕业,辛辛苦苦一朝回到解放前。好不容易下床的曹穗承受不住打击又晕了。…… 好不容易醒来,听闻在外讨伐的阿父被除授济南相要归家了,曹穗差点再次昏过去。 济南相?她居然穿成曹孟德的女儿?穿成曹孟德和原配丁氏的女儿,缓过神来的曹穗意识到,只要她不作死,妥妥人生赢家。 曹操:离开前眼看活不了的女儿归家后居然能下地玩泥巴,阿姊脸上也没有死气了,哪怕女儿瞧着依旧是个不健康的黄毛小丫头,但曹孟德依旧视若心尖。 就是,爱女每次遇到他眼馋的人才,都会冒出来一句“此人与我有缘”,每每都要从爱女手里“抢夺”人才。 投靠曹操的文臣武将面临着甜蜜的烦恼,主公和主公之女太爱他们怎么办?“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曹穗亲眼目睹何谓民生之艰后,叹了口气,爬起来又一头栽到田里干起老本行。 我爱种田,种田爱我。曹穗:阿父,别想着退休,快点把地盘打下来给我种地! 第1章 父女相见曹穗:阿父比始皇佩剑高一点 光和七年,张角已死,皇莆嵩连胜七阵,斩张梁于曲阳,发张角之棺,戮尸枭首后送往京师。 此次平黄巾有功,皇莆嵩除车骑将军领冀州牧,卢植有功无罪官复原职,曹操除济南相,即日班师赴任。 还有许许多多人物皆在此次平叛黄巾之战中粉墨登场。 然而,这一切都和在谯县的曹穗无关。 曹穗搬来一张胡床坐在小院里,小小的人儿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望着空荡荡的天空,扎着两个可怜兮兮的圆揪揪,眉间都是烦恼。 换谁来了要什么没什么的封建社会都愁眉不展,尤其是昨日才得知阿父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曹丞相。 …… 大半年前,熬完硕土论文的农学生曹穗猝死,一睁眼便对上一张憔悴担忧的眼睛,古色古香的闺房布置映入眼帘,眼神都还未聚焦,就被人一把搂在怀里。 “我的儿呀,你再不醒来,真是要了阿母的命!” 曹穗听见此话,连象征性的虚弱挣扎都停止了,瞬间,一个熟悉的词浮现在脑海:穿越。 接着便是巨大的悲伤。 她读这么多年书,并不是为了来到要什么没什么的封建社会吃苦。 旁边有年轻仆妇劝道:“夫人莫要过于激动吓到女郎,女郎得上天庇佑醒来,还是先让医师看看。” 曹穗这才得到呼吸新鲜空气的自由,只是抱着她的年轻妇人依旧没有松开,双手落在她身上温暖又柔软。 “桑你说得对,速去请黄医师来。”年轻妇人吩咐完,用帕子轻轻擦了擦曹穗额角的冷汗,“我儿可有何处不舒服?” 曹穗回过神来,哪怕心中依旧在骂降临到她身上的“幸运”,可对此事并不是全然接受无能,对上妇人眼中的慈爱和怜惜,她更加头疼该如何应对这番慈母心肠。 “累。” 秉持着说多错多,曹穗尽量少说话,只不过发出的声音细得叫她都吓了一跳。 她能感知到此世身体年龄并不大,她只是减少说话词汇,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可张口说话发出的声音却是细细的,不仔细听甚至难以听清楚,可见此具身体有多糟糕。 但身边人完全不觉得意外,毕竟是已经到要为她准备后事的地步了,抱着她的年轻妇人,也就是丁夫人已然快被她熬干了心血,一颗心都落在了她身上。 丁氏把人放在床榻上,桑给曹穗垫上靠枕,又有人端来水润唇,曹穗全程只有嘴巴和眼睛要自已动,小脸因为自已的废物略带薄红。 丁氏满足地望着眼前有了生机的小脸,以往她并不是一个忧愁多泪的人,可自从生下女儿后,一颗心便跟着她起起伏伏。所有人都认定穗儿熬不过这一关,她亲身感受到怀里的温暖的小身体在慢慢地失去生机,瞧着她的小脸因为呼吸不畅染上青红,心跟着一块走了。 好在…… 曹穗无法忽视她的目光,眼神接触到的一瞬间垂下眼帘,好似被无形的眼神烫到一般缩回来,这样浓烈的情感叫她不敢多看,又忍不住小心地窥视。 再次抬起头时,曹穗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配上她没多少肉的小脸直让人怜惜。 “阿母。” “哎”丁氏如听天籁,此刻听到她这声阿母眼睛又开始没出息地发热泛酸。 “夫人,黄医师在外候着。” 侍女通报后丁氏立刻用帕子沾了沾眼角,曹穗眼睁睁看着对方身上的气质就变了。 “请黄医师进来。”丁氏压低声音将还未完全散去的情绪遮掩,然后安抚女儿,“穗儿别怕,等会儿黄医师看过后,阿母让人给你做喜欢的。” 被用哄小孩的语气哄着,曹穗小脸一红,她现在到底几岁啊? 丁氏口中的黄医师是个蓄着胡子的老人家,曹穗看不出他的年纪,但行走之间并无蹒跚,反而看上去精神奕奕。 曹穗被人诊脉,乖乖地配合,对方也夹着嗓子和她说话,她也不好劝人家好好说话。 黄医师看完后脸色并不轻松,曹穗的身体又不是经过神仙手段医治,依旧破败,只是比起昨日命悬一线,隐隐都摸不到脉搏的脉象,此刻可谓是重新注入了涓涓细流般的生机。 虽说未曾将身体彻底治愈,可细水长流下去,可想而知会逐渐恢复为正常人。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解,明明昨日还是药石罔效,都要准备后事了,此时却…… 见他脸色难为,丁氏本就未曾放下的心彻底悬空,“黄药师,我儿” 她满脸都是担忧,眼底更是脆弱,若是生出希望又破灭,对她的打击更是毁灭性。 黄药师一看就知晓她误会了,赶紧解释,“夫人误会了,小女郎的病未曾痊愈,但脉象并非如之前那般,正在慢慢恢复。只是老夫才疏学浅,开出的汤药并未对小女郎之病起效,想请问夫人可曾给女郎另请过医师?” 曹穗垂下头,避开任何人的视线。 她刚刚已经在脑子里唤过无数种金手指的称呼,可惜都没有响应,天命之女的想法彻底熄灭,此时听了黄医师之言,意识到,能再活一次,就是她的金手指。 丁氏回道:“未曾请旁的医师,之前倒是请县里有名的医师都给小女看过,有人赠过一枚药丸,我昨日实在撑不住,便给小女用了。” 曹穗诧异地望着丁氏,很明显对方是在说谎。 “黄医师,小女身体到底如何?”丁氏可不管她女儿身体好的古怪,只忧心她是否能活下来。 “夫人放宽心,小女郎暂时脱离危险,只是日后还需好好将养,容不得马虎大意。” 丁氏得到满意的答复如释重负,“还劳黄医师将照顾小女的事宜一一告知侍女。” 黄医师起身退出屋,桑紧随其后,本就是丁氏身边得力的侍女,后女郎出生后被拨到女郎身边照顾,自是关心。 桑率先询问曹穗能吃的东西,立刻就有人去后厨安排,屋子里丁氏正在和曹穗诉说她的欢喜,曹穗静静地听着,黑黝黝的眼睛全身地望着人时,只感觉心都要化了,起码丁氏就是如此。 她的手轻轻捋过曹穗额头的碎发,语气柔和,“我家穗儿大难后必有大福,以后都是好日子。” 曹穗轻轻抿紧唇,将细瘦的小手放在她的掌心,果不其然得到一个激动的阿母。 “阿母也有大福。” 丁氏都快要落泪,还冲着她露出慈爱的笑容,“我儿安康便是阿母的大福气。” 自清醒后,曹穗便一直像是个瓷娃娃一般被人小心地照顾着,吃喝自然都是以她为先,只不过吃着剌嗓子的米粥,她实在开怀不起来,但好在还算惜命,没有抱着一死百了的心思。 究其根本,对于没有感受过父母温情的她,贪恋丁氏的温暖和关怀,也不敢想她失而复得又得而复失会是多大的打击。 几天后曹穗能下地走走,拒绝桑抱着她的建议,脚沾到地的瞬间都有些发软,而且视线一下子放低了很多,是她很久未曾体验过的矮子视角。 五岁的小姑娘应当还有很高的成长空间,毕竟丁氏和侍女相比并不矮。 曹穗试图通过周围的环境来推测到底来了何处,但很可惜她完全看不懂也说不出什么名头来。 又一日,丁氏处理完家中之事,瞧着旁边正在小口小口吃着八仙糕的曹穗,笑道:“穗儿倒是和你阿父的口味相似,这八仙糕说到底都是药材所制,很多人都不爱这个味道。” 第2章 曹穗嘴角还沾着白色的糕点,她其实也不太爱,只不过能吃的东西不多,更何况她又不是真五岁小儿,明白这些糕点都是为她特意做的。 “阿父?” 她要解锁新人物了吗? 丁氏温柔道:“是啊,你阿父也挑嘴得很。” 她望着像是狸奴般伸出舌头舔掉嘴角碎渣的女儿,目光如水,“你阿父奉命平叛黄巾,回来见到穗儿安康定会高兴。” 曹穗定在原地。 黄巾? 好有时代特征的代称。 瞬间手里的八仙糕都不香了。 她居然穿到了汉末三国? 天灾人祸不单行的汉末三国? 曹穗欲哭无泪,好想晕过去只当是一场噩梦。 自从知晓身处的是汉末三国,死又舍不得死,曹穗越发主动配合疗养,本就生存艰难的环境,一副健康的身躯到底存活机会大一些。 至于阿父是谁? 曹穗没有询问,她本就好得奇怪,若是再问出这般无知的问题,丁氏再想含糊过去都困难。 …… 半年时间转眼就过去,已经能慢慢地出来活动的曹穗就见到了丁氏高兴的面容。 顺带得知她在外打仗的阿父要回来了,说是此次平叛有功,被除授济南相。 她差点被绊倒。 济南相? 汉末? 姓曹? 她阿父好像没有其它的可能了。 她居然穿成了曹操的女儿? 那她真就是那个和曹操和离的丁氏的女儿? 可,她没见过什么阿兄啊。 曹穗惊吓过后便是激动,曹操的女儿意味着乱世活下去的机会更多,丁氏的女儿意味着在曹操那应当也占据点分量。 只要她不作死,妥妥人生赢家啊。 所以才有了她搬了胡床坐在院子里,思考该如何获得曹孟德的父爱。 而且,知晓阿父是曹孟德后,曹穗又开始忧心日后能长到多高,她阿父真的只有始皇陛下的佩剑高吗? 曹操今年不过二十九,自二十孝廉为郎,授洛阳北部尉,到此次任骑都尉参与镇压黄巾军,讨伐黄巾有功除授济南相,可谓意气风发。 此次特意回来接家眷往青州济南郡治所东平陵上任,夏侯渊等人在进入谯县后便被他打发归家了。 回到曹宅,曹操翻身下马穿过府邸,一群人瞎仆都没来得及请安人已经往内院去了。 曹操进入内院门拱,瞧见花圃旁边围着一群仆妇,眉头瞬间聚在一块:出门不过大半年,家里的仆妇如此散漫? 难道欺阿姊良善吗? 侍女注意到来人,见到主君面上的表情立刻散去,恭敬行礼,“主君安。” 桑更是心头一跳,“主君。” 然后赶紧为还蹲在地上傻愣愣的女郎找补,“女郎,主君回来了,平日里女郎不常出来,此次一出来就碰见主君归家,果然是父女之间的缘分。” 曹穗蹲在地上,仰望着迎面走过来的黑汉,身材确实不甚高大,单眼瞧着也有七尺多,算起来应当还是比始皇的佩剑要高大些。 而且,她阿父的胡子长得甚是黑亮,拔起来不知是何滋味。 曹操居高临下地望着正在玩泥巴的女儿,见桑在此自然明白这是他半年前就撑不下去的女儿,此刻瞧着依旧瘦弱,可一双眼睛生得好,黑亮有神。 曹穗好似在她大胡子阿父眼睛里看到一丝嫌弃,然后就被人弯腰抱了起来,发出小小的惊呼,糊了泥的小手停在空中,避免沾到大胡子阿父身上。 “太轻了。”曹操颠了颠手里的孩子,做出评价。 抱着她轻飘飘的分量,曹操难免想起过往看着她躺卧在床上小脸青紫的时候,一个明眼人瞧着都活不下去的子嗣,他都不敢多亲近,就怕日后真正离开伤了心。 可偏偏阿姊全身心都扑在这么个小东西身上,叫他无情的话都说不出口。 此刻他抱着曹穗虽然还是觉得瘦小,但看人先看眼,现在看来不像是会夭折的模样,忍不住朗声道:“我是你阿父。” 第2章 阿父阿母情感好充沛曹穗:只有我一个老实孩子 曹穗故意当作没听出来曹操的潜意思,黑亮的眼睛认真又专注地盯着他的脸,胡须遮盖住下巴,耳鬓处延伸出来的胡须让人难免将目光集中到他的眼睛。 被他抱在怀里很稳当,只是和丁氏给她温暖舒服不同,曹操于她还是一个有耳闻的陌生人,虽然没有那种叫人臣服的气势,但步履稳健,硬邦邦的怀抱叫人有种另类的踏实安全感。 接着她就被颠了下,吓得她环住某个恶作剧阿父的脖子。 曹穗小脾气来了,脸颊鼓鼓瞪着他,曹操不怒反笑。 “就该这样,瞧着好看多了,脸也有了肉。”曹操伸出手还捏了捏她鼓起来才有肉的脸颊,不满道,“你在家没好好用膳吗?肉都不长。” 曹穗被她说得龇出了细白的牙齿,可惜一张脸太小了,活像是可怜自保的小兽,完全叫人生不出被冒犯的心思,反而想要逗弄几番。 曹穗察觉到他眼里的兴味,深呼吸几口努力平复下来情绪: 不要上当,不要上当,识时务者为俊杰。 然后将注意力转移到曹操圆润的后脑勺,这就是被华佗觊觎想开瓢的脑袋? 瞧着是很圆润,可惜她不是医师,不然,“头型对开颅成功率的影响”是个不错的研究课题。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曹操已经走到后院,丁氏瞧见进来的父女俩,一个黑壮一个白瘦,光是凑到一块都透露出一股喜感。 “阿母。”曹穗见到丁氏立刻抛弃梆硬还夹杂着味道的不熟悉阿父,冲着丁氏伸出手要抱抱,语气带着信赖和委屈。 丁氏立刻将曹阿瞒抛诸脑后,一下子将人抱过来,曹操诧异地瞪大眼睛,低头看一眼空空如也的怀抱,再看看对面已经亲亲热热的母女俩。 感觉被孤立了。 他回来阿姊怎么看一眼连话都不说一句? 但他会是被孤立的人吗? 山不来我自去,曹操眼热地走向亲密的母女俩,然后曹穗便听到一声极具激动又充斥着委屈的“阿姊”。 在丁氏怀里的曹穗忍不住哆嗦一声,浑身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她还未在现实生活中听见过如此富有情感又抑扬顿挫的语气,短短两个字,好似被他唱出来一般。 丁氏显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给予了高度的配合,“阿瞒,你终于回来了。” 一边抱着曹穗,一边眼眶就润出眼花,看得曹穗眼前一愣又一愣。 “我和穗儿在家盼着你归家,此刻见了反倒是觉得不真切。”丁氏牢牢地抱着曹穗,眼神却望着曹操,“你瞧着瘦了,黑了,这一路辛苦了。” 曹操一副“只有阿姊你关心我”的神情,“阿姊在家才是辛苦,大丈夫立于世,哪有不吃苦的。此次我日夜兼程赶回家,就是惦记着阿姊,和穗儿。” 被曹操抽空关心的曹穗表示:你们夫妻俩其实不用把我夹在中心,大家都有点尴尬。 事实上,不习惯的只有曹穗而已,她的阿父阿母都是情感充沛的人物。 谁说古人含蓄内敛的? 曹穗头一个表示不服。 短短时间内,已经听得她的脚在空中无处安放,还引起了曹操的注意。 “穗儿的脚怎么乱蹬?是不舒服吗?”情真意切的完全不似穿过花园时对她的作弄。 丁氏立刻将目光放回到女儿身上,关切道:“我儿何处不适?脚疼吗?” 曹穗能说她是因为你们夫妻俩之间过于甜腻的话而尴尬才蹬脚吗? 她涨红脸憋出一句话,“没有,阿父归家阿母开心,我就开心。”一边说还一边冲丁氏凑上去,。 柔软的唇触碰到脸颊,丁氏瞬间将什么曹阿瞒丢到一边去,满心满眼都是眼前亲了她后害羞埋在她怀里的小人儿,脸上的笑容是一点都不值钱。 曹操瞬间又眼红了,本来对曹穗还没建立起多浓厚的情感,但见自已被撇在一边,又开始小心眼看不过去。 一下子把人从丁氏怀里拔出来,曹穗脸颊红红的,眼神懵懵的,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香香软软的阿母换成了硬邦邦还臭臭的阿父,然后就对上曹操期待又假装不在乎的目光。 她装傻充愣。 但曹操可不是什么内向的人,主动道:“你不亲阿父吗?” 曹穗僵住,望向并没有多少地方给她下嘴的脸,偏过头向阿母求救。 就算是要亲,大胡子她都忍了,能不能先洗把脸? 丁氏偏心得没眼看,看不了她失望的眼神,冲着曹操软语道:“阿瞒你一路赶回家匆忙,我已经叫人备好热水,先沐浴一番。正好,你不在家的这段时日,我们女儿还有所奇遇,等会儿用膳时我与你好好说道说道。” 曹操听到奇遇,狐疑地望着怀里不情愿的女儿,“我相信阿姊定不会骗我。” 第3章 然后把憋着呼吸的曹穗放下来,“你就是娇气才看着瘦巴巴,抱着都硌人。” 说完便大步流星地去水房,曹穗气鼓鼓地瞪着他的背影:谁稀罕你抱? 然后可怜巴巴地靠在丁氏怀中无声地给曹操上眼药。 丁氏低眸笑道:“我儿性子其实很像你阿父。” 只不过阿瞒脸吃亏,不像是穗儿惹人怜惜,偷偷使唤也叫人心生不忍。 曹穗不可置信,她?像曹操? 丁氏摸摸她的小脸,“那是你阿父,辛苦归来,我儿先体谅体谅。对待阿父,像是今日这般亲近即可,不要惧怕他,像对阿母一般对阿父。” 和曹操可以说是青梅竹马长大的丁氏最是了解他,即使是她的女儿,要获得曹阿瞒的偏爱,也得真心地去爱他。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爱之又恶之,也会欲其死。 曹穗知道领情,明白她是在教她如何对待这位不熟悉的阿父,她抬头认真道:“穗儿永远最爱阿母。” 小小的人儿仰着脑袋冲着自已剖白,说她最爱阿母。 丁氏一颗心瞬间酸软,什么讨好都忘记了,搂着她只剩下感恩。 总归是她的女儿,曹阿瞒难道还想让谁越过她的穗儿去吗? “我儿就是阿母的命。”丁氏抱着曹穗整颗心都被填满,“还记得阿母叮嘱过你的事吗?” 曹穗点点头,脑袋上的小圆包包头跟着一点一点,“记得,穗儿梦中得仙缘。” 大半年时间她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先是身体莫名地好转,后是提出各种精细面食,丁氏再也无法视而不见。 曹穗给出的理由十分粗糙,梦里有个白胡子老头教的。 丁氏自动脑补完,成了她嘴里等会儿要为曹穗在曹操面前加码的奇遇。 曹穗晃悠小脚,有阿母就是好,什么事都为她准备好理由,还给她增添神秘色彩,既方便她日后再折腾东西,又能让本就有大志的曹操觉得这个女儿不凡。 曹操出来时大胡子水汽还未完全干,一眼就看到桌上摆放的新奇食物。 面食自然少不了包子馒头面片,做不到纯白,但瞧着也足够诱人。 “这就是阿姊说的奇遇?”曹操直接坐下,自在得很,直接先冲着他关注的白面包子伸出筷子。 丁氏见曹穗自给自足,和他解释,“你先尝尝合不合口味。” 曹穗已经小口小口地啃着菜包子,不是她不爱吃肉,只是现在的猪肉并不好吃,还不如菜包子,配上旁边一小碗面片汤,就是她一顿的用量。 曹操一口咬住软绵绵的包子,家里做的包子自然不会一口咬不到馅,鲜香的笋配合上菌菇,加上油水放得充足,汁水从嘴边流下,曹操赶紧用手接住避免浪费。 穗穗小口小口能吃上好一阵的包子,在曹操手里就是一口下去小半,看得她眼睛都瞪大,这么吃不噎吗? 显然,曹操没被噎住。 “阿姊,这是什么?”三口吃完一个大包子,曹操已经将目光落到旁边的面片汤上,面片并不陌生,只是眼前这份无论是看起来还是闻起来都更细腻诱人。 丁氏理解他的眼神,毕竟她第一口尝到时也被惊艳了,不说味道,光是细腻的口感就赢了许多。 “穗儿半年前生命垂危,好在上天庇佑,一夜之间由危转安。”丁氏脸上带着释然,“此后她时不时就能在梦中遇到一位仙人,这些食物都是穗儿从梦中学来的,名唤包子。旁边的面片、饺子都是用差不多的方法制得。” 曹操一大口面片汤下肚,诧异地望着埋头苦吃的曹穗,“穗儿得天所佑,我不在家的日子,辛苦阿姊了。” 然后曹穗就看到一张陡然凑近的大胡子脸,带着黄鼠狼拜年般不怀好意的笑容,“穗儿,你还梦中遇到的仙人长什么样?有没有传授你其它仙法?” 曹穗咽下嘴里的食物,回答得简明,“白胡子老头,没有。” 别想从她这里走捷径,仙法更是没门。 曹操果然失望,丁氏适时道:“阿瞒,人定胜天,我向来都相信你会凭借你的才能和远大志向成就一番伟业,各家子弟之中,说到日后能够青史留名,我也坚信会有你。” 瞬间,曹穗就看到大胡子阿父一下子被哄好,本就不大的眼睛更是笑成一条缝。 曹穗:这样显得我有点老实嘴笨啊。 一直到用完膳曹穗才听到侍女说后院的妾室来给主君请安,她这些时日都未见过,第一时间看向丁氏,谁知丁氏都没开口,曹操反而不在乎地拒绝。 “不用见了,我得空了自会去见她们的,待在院子里就好。” 好渣的发言,但放在曹操身上就很合理。 但曹穗还是忍不住为阿母抱不平。 丁氏其实真不在乎,争风吃醋不适合她,若是在曹操的后院吃女人醋,那她怕是活不到现在。 两人之间更多的是互相陪伴扶持的亲情,她相信后院不会有人越过她去,就如曹操明白若是他一无所有,陪在他身边的也只会有阿姊。 晚上灯光昏黄,曹穗还想用黄纸练字就被丁氏阻拦了,说晚上烛光对眼睛不好,白日里多的是时间,她便只能坐在榻上心不在焉地玩着小东西。 说到纸,这会儿的纸其实还未普遍使用,而且贵族阶层仍流行着“贵素贱纸”的风气,纸的质量也堪忧。 可惜她对造纸只记得烂渔网、破布,其它都未曾铭记于心。 早知道有这么一遭,就记点有用的了。 丁氏和曹操正在话家常,曹穗一听,小脸一囧。 丁氏说着谯县大半年和各家的关系以及家中产出要事,曹操则是简单说了去上任的雄心,两人更像是上下级汇报。 然后曹穗正巧看见她新鲜出炉的阿父,用一双小且不水灵灵的眼睛,正柔情似水地望着她阿母。 显然,又到了两人互相说好听话的时刻了。 曹穗更是没了玩乐的心,立刻叫桑抱着回屋睡觉,给“老夫老妻”迅速腾地方。 第3章 被“赶出家门”的一群大大小小男人 确定要前往济南郡后,丁氏则是忙碌起来,虽说不用她亲自动手,可方方面面都要她拿主意,屋子里侍女忙得脚不停。 曹穗矮矮小小的一只待在屋子里说不上碍事,但确实还得叫人分神抽空看看她是否安好,丁氏稍微思考了下,直接把人打包到曹操议事会客的屋子。 美其名曰增进父女感情。 徒留曹穗和大胡子阿父大眼瞪小眼的面面相觑。 曹操没吹胡子瞪眼,可显然也不习惯带孩子。 只是瞧着被阿姊亲自送过来的女儿,把人丢给下人带也不合适,他好似做出什么艰难的决定,深呼吸一口后把曹穗抱到怀里。 “你在家可学了什么?” 曹穗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大,小脸大眼睛越发可爱,不可置信地望着已经准备要给她上课的阿父。 她立刻把软乎乎的小手搭在曹操大掌上,认真道:“阿父,我想听故事。” 她暂时还是个小文盲,写字连狗爬式都算不上,写出来直接是一团团的黑墨,暂时就先别拔苗助长了。 曹操和她对视一会儿后,突然露出大大的笑容,曹穗心中顿感不妙,就听到对面的坏阿父说:“你不喜欢读书识字?” 曹穗被戳中心思,抿着唇觉得有些丢脸,还很不服气,忍不住反问,“阿父你小时候喜欢读书识字?” 曹操一点为人父的模样都没有,被问了没有恼羞成怒,反而自得道:“不喜欢啊,但你阿父我天资聪颖。” 曹穗:“……” 曹操瞧着小女儿像是只鼓起来的小青蛙,不只两腮气鼓鼓,整个小身子都好似被他气到,可偏偏又拿他无可奈何的小模样,看得他眼里笑意越发明显。 他发现和阿姊的女儿确实不一样,有点可爱。 曹穗不想和某个脸皮厚的阿父说话,晃悠着想从他大腿上跳下去,可惜没蹦跶起来就被一只大手摁了回去。 烦人的大手还觉得不够,居然在桑给她扎好的脑袋上毫无章法地搓了搓,曹穗气得炸毛了,然后脑袋一热,直接一脑袋撞向曹操的胸膛。 “哈哈哈……” 耳畔传来的笑声叫曹穗发热的脑袋冷静下来,可脸上的热度却怎么都下不去,只觉得自已太幼稚了。 曹操笑得开怀畅快,只觉得怀里的女儿哪哪都可爱,小小的一只气性倒是不小,还害羞又恼怒地埋在他怀里不愿意露面,好面子得很。 曹操这次手落在她背上给她顺顺气,目光落在她的头顶,瞧着并不黑亮的头发,想着还是得找找方子补一补,这有点黄渣渣的头发瞧着可配不上他家的小女郎。 嗯,发量也还有进步的空间,扎的小揪揪现在头小还能糊弄过去,再长大些就显得头发稀疏凋零了。 好在这次曹操没有当着曹穗的面就说,毕竟小女郎爱美,可听不得秃头、黄毛这样的词。 第4章 当然,小公子也听不得。 年近而立之年的曹丞相同样听不得。 曹操接下来没逗她,许诺了曹穗一水的好东西后终于将人哄了出来。 然后没给她讲大道理,反而用通俗的语言把一些历史小故事还有他年少时出仕的事迹讲出来。 曹穗脸上的红晕慢慢褪去,逐渐听入了神,时不时地点点头,在合适的时间附和两句,倒是叫曹操有些好为人师的乐趣,尤其是女儿眼睛里的崇拜,忍不住心飘飘。 曹穗眼里的崇拜并不是演出来的,而是真正对他学识和口才的敬仰,有了学识的加成,其貌不扬的阿父都变得帅气许多,果然这就是魅力加成。 没一会儿就断断续续有人来来往往,都是来请教去济南郡相关事宜。 曹操也不说把孩子带走避让一下,曹穗就乖乖窝在他怀里玩,安安静静不吱声,进来的人第一时间就看到这对肤色反差大的父女。 曹穗被他们偶尔瞟到也没觉得不自在,又不是一直盯着不放,真那样恐怕会得到曹丞相一个眼杀。 她瞧着来来往往的人不说多其貌不扬,但也绝对没到叫人眼前一亮的程度,瞬间想起来她阿父手底下的谋土天团,难道真要等到几年后才能等来阿父的“子房”吗? 香香帅帅的荀令君啊,三国最强人才招揽机器,难道真要等到六年后才能来吗? 午膳都是父女两人随便用的,曹穗一上午都没见到阿母蔫蔫的,还特意叮嘱桑,“这是我给阿母留的,阿母事忙穗儿不去打扰,但请阿母定要爱惜自身,不然我心口会痛。” 桑瞧着小女郎一本正经地说话,可偏偏说出来的话又带着几分不正经,还像模像样地用小手捂住心口,脸上的笑都藏不住。 她柔声道:“女郎放心,婢子定会将女郎的心意带到,夫人知晓定会开心。” 曹操瞧着这一幕,有了危机感,这就导致桑要带走的食物更多了,要传达的肉麻话也更多,看得曹穗无语。 学人精阿父。 不说丁氏知晓女儿和丈夫心意时精神满满,下午曹穗终于等到了历史上耳闻过的人物。 护卫来报说是夏侯家的两位大人过来了,曹穗本来懒洋洋地靠着曹操,听见这话后立刻坐正。 夏侯家名气可不小,还是阿父的本家呢。 进来三个人,其中两位都是视觉冲击极大的身形,长相也有几分狂野,身板挺直,魁梧健壮,面容还有几分相似,后边跟着一个比她大几岁的小公子,三人打扮都有异曲同工之处,站在一块就知晓是一家的。 “元让,妙才,你们还带着霸儿出来了。”曹操见到三人一脸亲近。 其中一个朗声道:“唉,本是想着在家收拾,但我家夫人嫌弃我碍手碍脚,便把我和霸儿都赶出来,我想着来投奔大兄。” 旁边虎头虎脑的男孩恭敬喊了一声“姨丈”。 曹操笑道:“放心,我这有一口饭吃肯定就有你一口汤喝。正好出门这段时日家中有了新吃食,你和元让来得巧了。” 曹穗算是分清楚两人了,虽然两个长得都十分凶悍,但更加虎气的是夏侯渊,旁边稍微智商看起来高一些的则是夏侯惇。 夏侯惇两兄弟显然和曹操的感情不错,难怪日后能成为曹操阵营的重要人物,居然讨伐黄巾时就已经跟着打工了,集团的老人怎么着都得给面子。 “穗儿,这两位都是你夏侯叔父,不过,还记得从母吗?”曹操指着夏侯渊,“这是你从母的丈夫,你既可叫叔父也可叫姨丈,旁边的则是你二表哥。” 夏侯渊不单单是族弟,和曹操还是连襟,正妻是丁氏的妹妹,家族内关系错综复杂,叫法更是多样。 曹穗在外人跟前还稍微矜持点,一点都没有在曹操怀里的跳脱,乖巧地喊人,“姨丈,夏侯叔父,二表哥,我是穗儿。” 三人进门时就注意到她,之前她年幼多病,亲戚之间也没有机会见她,毕竟丁氏将人看得比谁都重,谁也不会不长眼地说要见一见,真出事两家关系就坏了。 此刻她窝在曹操怀里,小小的一个可怜又可爱,多亏了这段时日将脸稍微养回来一些,虽说未曾长太多肉,但起码脸上肤色并不蜡黄。 一双清澈黑亮的眼睛给小脸增彩,叫三个大小爷们都不敢太过靠近,好似声音高上几分都能惊扰了瓷娃娃。 夏侯渊放低声音,“穗儿乖巧看得我都眼热,今日来得匆忙,等姨丈回家再给你把礼物补上。” 曹穗大眼睛眨巴眨巴,然后细声细语道:“姨丈和叔父是跟随阿父在外征战的大英雄,留下姨母在家操劳,阿母时常与我说要多体谅长辈,是穗儿作为小辈该为姨丈和叔父平安归家送上礼物。” 夏侯惇一直没开口,此刻也忍不住道:“大兄家的穗儿养得可真是伶俐孝顺。” 本以为瞧着不太健康的曹穗没学多少东西,万万没想到说出来的话却是条条有理还叫人舒心。 曹操脸上的笑容十分显眼,“都是夫人教得好,娶妻当娶贤,后宅还是需要一位品德好、有见识的女主人。” 他把曹穗放下来,让夏侯霸带着人到外面玩,显然三个人顺带就商量商量。 夏侯霸瞧着虎头虎脑,小小的一只就很敦实,但面对曹穗却小心,轻手轻脚保持安全距离。 曹穗好奇,“二表哥很怕我?” 夏夏侯霸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穗表妹不可怕,但出门前阿母和阿父都叮嘱过我,不可以在你跟前疯玩,不然回家要收拾我。” 曹穗立刻明白,怕是他玩耍间伤到她,小孩玩闹之间哪里还管得了什么力道。 “我阿父真的会揍人,可疼了。” 夏侯霸一副说悄悄话的姿势冲着曹穗解释,曹穗瞧着他眼睛里的真诚点头表示相信,显然他没少挨揍。 第4章 过于强烈的“男人味”曹穗:臭阿父不能要了 曹操面对沉默寡言的两兄弟,抛出去济南郡后要大展身手的问题,就对上两双不太聪明的眼睛,突然一拍脑袋。 他居然妄想从两人嘴里得到治理济南郡的建议,真是自找罪受。 “算了算了,我问你们真是昏了头。” 夏侯渊十分自然地接话,“大兄别灰心,我和族兄可为你扫清障碍。” 一脸杀气腾腾,一副“你说杀谁我就提刀去干,绝对不二话”的恶煞模样。 曹操一时之间不知该为他的忠义高兴还是没头脑无奈。 夏侯惇经过思考,反而说出叫曹操意外的话。 “大兄,以我的愚见,若是想要在济南站住脚,怕是真要大刀阔斧。济南郡大小官吏竞相攀附权贵,贪赃枉法、巧取豪夺的风气已然是臭名昭著,大兄去就得釜底抽薪。” 曹操惊奇地望着夏侯惇,万万没想到这个在他手底下一直勇猛的族弟居然还有此等见解,满意道:“过往我只当元让有良将之姿,此番话一出,为兄实在欣喜,元让还有治理一方的才能,乃为兄之幸。” 夏侯渊一副“本来大家都是莽夫,没想到你居然偷偷学习”的表情,然后用力拍拍夏侯惇臂膀,“太好了,起码元让阿兄能帮到大兄。” 夏侯惇反而叫两人说得稍微有些不好意思,只不过面皮向来深看不出来。 “我和元让的想法不谋而合,承蒙天子圣恩,我等自当报效朝廷,不惧小人。” 曹穗蹲在屋外都能听到里面她阿父慷慨激昂的声音,感慨她阿父果然是情感充沛。 曹穗和夏侯霸蹲在外面无聊地数蚂蚁,夏侯霸是个嘴巴停不下来的,没想到穗表妹是个愿意听他说话的,没一会儿就自来熟,动作依旧有分寸,但嘴巴开始没边。 “爬树掏鸟窝其实很好玩,上次我就和家里兄弟一块爬了,还叫小弟把人引开。”夏侯霸脸上得意洋洋,还在和曹穗炫耀。 曹穗见到他背后没再说话的大人,想要阻止但完全插不进去话。 “夏日家中池塘玩起来没有水塘过瘾,花不了几个铜板附近百姓家孩子带我们下水捉鱼。”他好似还很嫌弃,“可惜一般都没有鱼,还得先买活鱼放进去才能捉。” 曹穗小嘴吃惊地微微张开,瞧着眼前的熊孩子又合上,听着可真有点气人。 她试探地问道:“姨母和姨丈不管吗?” 这做派可不好。 夏侯霸小脸闪过心虚,可在小表妹跟前要面子,还拍拍胸脯大声说:“阿母每次都是说狠话,而且打我的时候我会跑。” 曹穗“哦”了一声,了然道:“姨丈打你就跑不掉。” 夏侯霸挣扎道:“那是我给阿父面子。” 曹穗就那么看着他嘴硬,瞟到夏侯姨丈瞟过来不善的眼神,默默在心里为他回家后要面对的现实致以同情。 曹操揶揄地张大嘴冲着夏侯渊笑,夏侯渊冷飕飕地望着在那大言不惭还不知道声小些的傻小子,心里琢磨着回家后非得叫他再给一次面子。 第5章 揍不疼他! “霸表弟可别带坏妹妹。” 曹穗还蹲着就听到一阵少年音,未见其人已自动在脑海里配置了一副好样貌。 她偏过头来,就见到阔步走来的一个少年,面上带着温柔的笑容,行走间却干净利索,还未完全张开的面容却能瞧出俊逸的五官。 好一个飒爽又温柔的小少年。 曹昂走近两人,低头注视小小一只的曹穗,眼里闪过怜惜,“妹妹可还认识我?我是你长兄。” 曹穗恍然大悟,原来是传说中被她阿父浪掉的长子啊。 她在心里默默同情他,脸上却是带着笑容,“大兄?” 夏侯霸乖乖地喊表兄,大了四五岁的曹昂对他而言就是很有威慑力的大孩子,而且曹昂武力值可不低,自然老实乖巧。 曹昂脸上笑容真切,伸手将蹲着的曹穗牵起来,取下腰间一个早已准备好的香囊,“之前妹妹待在屋中我都见不到你,这是我准备的礼物,总算是有机会送到妹妹手里。” 曹穗接过香囊,凑近了就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新奇地看着手里的香囊,微微歪着脑袋,道:“胡椒?” “妹妹好见识。”曹昂确实意外,没想到她居然这么闻一闻就能说出名字。 旁边的夏侯霸像个上蹿下跳不稳重的小猴子,声音抬高,“胡椒?昂表兄你居然送这么珍贵的礼物?” 此时价格堪比黄金的胡椒值得他如此惊讶。 别说在汉末,哪怕是经历过盛世的大唐,君不见唐代宗李豫在查抄权臣家产的时候,其中明确记载“钟乳五百两……胡椒至八百石,它物称是。 曹穗意识到手里东西的珍贵,立刻递回去,“大兄的礼物太贵重了,兄弟姊妹之间若是每次都要送这些,难免吃力。” 翻译过来:她没钱,送不起价值相当的回礼。 曹昂笑出声来,又把她的手推回去,“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学着她歪脑袋的模样特意调皮地眨了下眼睛。 曹穗:…… 有被这一眼蛊到,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兄长。 曹穗不再拒绝,大大方方道:“那我就收下了,谢谢大兄的礼物。等我用胡椒做出美食,定会邀请大兄一块品尝。” 曹昂见她可爱模样,伸出手摸摸她脑袋,还很自觉地避开扎好的揪揪,“我很期待妹妹的妙想,后厨所做的包子我就很喜欢。” 丁氏还不至于在吃食上藏藏躲躲,主要是自信于对后院的掌控。 夏侯霸忍不住了,“包子是什么?” “是一种新吃食,晚上你就能吃到。”曹操已经走了过来,面对长子见礼很自然地把女儿抱起来,“你倒是大方,不过,友爱妹妹做得不错。” 曹穗明显感受到曹昂有些许紧张,是面对父亲的崇拜和被夸赞的高兴,小手攥着香囊不参与大人们的谈话。 一行人回到屋里,曹穗依旧被曹操抱在怀里,没有丝毫不自在。 曹操问了下两个小辈的学业,曹昂对答如流一看就是乖孩子,夏侯霸支支吾吾也没得到责骂。 曹操注意到夏侯渊坐下后好似浑身长了跳蚤一般,尤其是脚,心生担忧。 他忍不住猜测是不是身体有何不适,妙才虽说没有元让稳重,但也不是这么毛躁的人。 他关心道:“妙才,你的脚有何事吗?若是不舒服,府上就有医师,叫来看看也不耽误事。” 夏侯渊脸上闪过些许不好意思,但也没扭捏,如实道:“大兄别担心,只是有些脚痒脚气,不是大病。” 曹穗总算是抬起了头,然后就听到夏侯渊身边的好大儿补刀。 夏侯霸一脸嫌弃,“姨丈不用担心,阿父的脚还没烂,就是晚上脱靴后味道很大,昨日阿母都不叫他进屋,说洗不干净脚就别进房门。” 他是一点都不管亲阿父的死活,还绘声绘色地学他阿母的语气,模仿十分到位。 曹穗努力憋住笑,看了看姨丈的脸色,担心她二表哥可能等不到回家就要挨揍。 曹操面色不变,脚臭几乎可以说是这群行武男人的标配,这会儿更是没有所谓卫生概念可言。 他保持着对族弟兼手下的关爱,“我叫人送水过来,都是自家人,虽然洗洗不能根治,但总归能舒服一阵。” 曹穗还没意识到危险的靠近,送水的人来得很快,脚盆都是三大个。 曹昂立刻起身,“阿父,我送妹妹回母亲那。” 然后曹穗就转移到英气白嫩兄长怀里,十二岁的少年抱着她一点都不吃力,下盘稳当得很。 曹穗还有些没摸清楚现状,只感觉新认识的兄长走得有些着急,还没到门口就听到后面夏侯霸的不甘哀嚎。 接着,一股霸道的味道顺着空气接触到她的鼻子,曹穗眼睛忽地瞪大,一只小手捂住自已下半张脸,另一只手帮好人大兄捂住鼻子,用眼神示意他:快逃。 曹昂抱着她逃之夭夭,想逃却逃不掉被摁在原地的夏侯霸一脸认命的哀戚,三个长辈欺负他倒是一点都不要脸。 曹操三人脱掉靴袜后,那股臭味瞬间将人包围,完全不敢呼吸,三人还在那不要脸地攀比谁脚气威力更大,苦了被迫孝顺伺候几个孔武有力长辈的夏侯霸。 曹穗“逃出生天”后对曹昂这个大兄的感观都不再肤浅地停留在外表上,拱手感激道:“谢谢大兄救我一命。” 还是干净的大兄好。 臭阿父是不能要了。 而且,不是昨日归家才沐浴过嘛,为何如此浓烈? 曹昂被她反应逗笑,抱着她往丁氏的院子走,“不用这么郑重,这不过是你第一次遇到,日后就习惯了。” 穗穗大惊失色,这如何能习惯得了。 曹昂没法和她说,行军打仗没有谁会将精力放在这些上。 曹穗突然想到一个严肃得问题,忍不住忧心忡忡道:“大兄,日后你也会上战场?” 曹昂毫不犹豫地点头,那是自然。 然后就见怀中妹妹的小脸从忧心到坚定,还可爱地握着右手举起来。 “大兄放心,我会守护你的脚不步阿父的后尘。” 曹昂:“……” 倒是也不用如此郑重其事,难道脚臭这件事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曹穗一看就知晓他的浑不在意,认真道:“大兄不要不在意,若是像阿父那般,日后都不好找嫂子。” 曹昂脸一下子就红了,曹穗被他念叨了一路,被送回丁氏那耳朵才得到清净。 曹穗四肢瘫软地躺在丁氏怀里,闻到阿母身上的清香,为阿母抱屈,她抬头认真提出疑惑,“阿母,你是如何不嫌弃阿父脚臭的?” 第5章 一包泡脚粉就感动的阿父曹穗:阿父还是太年轻 曹穗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丁氏自然不可能当着两个儿女的面直诉对他们阿父的嫌弃。 那样曹阿瞒的面子往哪放? 用晚膳时见到堆成小山般的包子被端上来,曹穗忍不住诧异,这都是给他们吃的? 夏侯家和曹操是本家,丁氏自然用不着避嫌这等事,曹昂作为长子陪在旁边用膳更是无可置疑,但满打满算,一桌子也就三个成年男人加上四个男女幼少。 等到吃起来,夏侯渊和夏侯霸不愧是父子,两人都是一大口,曹穗蛋羹没来得及吃进嘴,勺子停在嘴边,愣愣地望着两口解决一个包子的夏侯渊,再看看旁边输在嘴但赢在速度的夏侯霸,眼睛更圆乎了。 夏侯惇不遑多让,嘴巴大手还快,桌上被曹穗吐槽的包子小山肉眼可见地坍塌。 丁氏见怪不怪,温声催促好似没见过世面的女儿,“穗儿,快吃蛋羹。” 桌子上自然不是只有她可以吃,只不过单独做的那一份就曹穗有。 听到丁氏的催促,她乖乖地点头,然后将滑嫩的鸡蛋羹送进嘴里,压压她稍微受惊的心。 “大兄,果然是惊喜啊,这包子的味道可真好。”夏侯渊几个人解决完包子才把嘴空出来说话,显然都知道自家兄弟德性,互相防备。 曹操继续转战其它菜,听懂他话里的意思,说:“你喜欢吃到时候把方子给你就是,不是什么多神奇的吃食。” 他已经从丁氏了解过制作方法,道破后确实不算多难。 夏侯渊立刻道:“那就多谢大兄和嫂子了。” 他还能叫丁氏姨姐呢。 一顿饭宾主尽欢,曹穗看了看席面:饭桶算什么?饭缸那才是真绝色。 丁氏继续忙碌着,曹穗却没有整日待在曹操身边,她主动去找了黄医师,准备和他商讨商讨治脚的方法。 黄黄谷对她熟悉,但见到迈过门槛都困难的小女郎心中有几分失笑。 “小女郎今日来找老夫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曹穗的眼神难免落到他的白须上,然后才说:“没有,我不需要吃药。” 黄谷一脸笑意地望着反应甚大的曹穗,他都习惯了,稚童见到他向来都没个笑脸,毕竟与之而来的是苦到掉眼泪的药汤。 第6章 曹穗也是深受汤药荼毒之人,赶紧跳过不开心话题,直截了当询问,“黄药师,男子脚味道大、发痒溃烂,平时可有治疗之法?” 黄谷带她坐到小凳子上,听见这话明白她为谁所问,不由得在心中好感增加,孝顺的孩子总归叫人喜欢。 “脚气之病不易根治,顶多平日里多多养护。”但最困难的就是得脚气的人,往往没有这个养护的条件。 不是常年都要让脚在恶劣环境维持生计,就是如曹操那般军旅之人,二者都不是想养就能养的。 曹穗理解地点点头,脚气在日后都是一个顽固型问题,更何况是现在。 只是回忆到昨日那股窒息的味道,曹穗忍不住道:“那有没有比现在要更好一点的药泡脚呢?只当是能延缓脚发烂。” 脚臭都还能忍,可脚发烂是真让人难受。 黄谷快五十的老人,在动乱黑暗的汉末绝对算是有福高寿,而且自身并不倨傲,听见此话,放低姿态,轻声询问,“小女郎,可是有何见解?” 当初曹穗身体好转得过分蹊跷他心中就有惑,后来更是没有提出离开,就是为了避免曹家怀疑,但说实话,他心中对丁氏那番说辞并未相信。 同为医者,将一个已经性命垂危的人拉回来的药,闻所未闻。 曹穗犹豫了下,然后道:“黄医师认为白矾、干葛可行吗?” 黄谷听到这两味,思考了下,还真觉得可行,“老夫不确定,但二者应当无害,可以一试。” 原料简单,东西并不难做,曹穗一下午都在家中药庐待着,等到她回主屋丁氏还好奇她做什么。 曹穗机灵地把手指抵在唇边,露出牙齿,“保密!” 丁氏向来是不舍得为难她,再说桑也在曹穗身边,若是真有危险她第一时间就已经告知,此刻没有阻拦代表并不危险,丁氏也不是要将女儿事事掌控的母亲。 “你小小年纪还和阿母保密上了。”丁氏笑说完,开始说起搬家之事,“再过十多日我们便要离开,穗儿看看屋内要带走的小玩意。” 大件不用她操心,但小孩子心中认为珍贵的物件和大人想法有所差别,若是寻常能买到的还好,但就怕女儿对东西有眷恋不可代替。 曹穗没这个焦虑,若说在意的话,顶多是屋子里一些小金猪,还是过往丁氏送的吉祥礼物,“我没有特意要带的物件,只要有阿母在身边就好。” 好话那是张口就来,丁氏每次都受用,眼角更是笑出了细纹,搂着她喊心肝,“我的儿要什么,阿母都会给你。” 曹穗快快乐乐窝在阿母怀里,脚还在半空晃悠,心如同被温热的蜂蜜水浸泡着,又暖又甜。 当然,她没忘记她的泡脚粉,第三天曹操歇在丁氏房中,就看到哼哧哼哧搬脚盆进来的女儿,小小的一只环都环不住,走起路来一摇一摆,看得人胆战心惊。 “家里没人了吗?还要你来干这活儿?”曹操脸一冷,气势逼人,前提是忽略从曹穗手里抢过去的脚盆。 曹穗一点都不怕,还仰着脑袋朝他笑,“往日阿母说阿父在外辛苦奔波,我还没感觉,可上次在书房见阿父和两位叔父连脚都无法照顾,心中一直惦记着,便找黄医师商量泡脚粉。” 桑及时将一包包的泡脚粉呈上来,曹穗捧到曹操跟前表功,“这都是我和黄医师共同研制的,叫人验过,虽说不一定能根治,但泡脚并不会受伤难过。而且据尝试的人反馈,泡过后脚臭立刻就改善了,而且脚还很舒服。” 然后就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曹操。 曹操站在那没动,眼神复杂地望着眼前捧着一包泡脚粉的女儿,东西很廉价,他向来也不是个多容易心软的人,可此刻不得不承认,确实有被打动到。 曹操抱起曹穗,“怎么想到做这些?” 曹穗已经习惯他时不时的抱抱,自然而然回答,“因为想要治阿父的脚。” 还没等曹操被她的赤子之心打动,又补了一句,“阿父的脚臭臭,阿母香香。” 臭臭的阿父和香香的阿母睡,光是想想都为阿母抱不平。 曹操的感动一下子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丁氏噗嗤一声笑出来。 曹操哀怨地望向她,“阿姊……” 丁氏立刻恢复正经,但嘴角实在是无法完全平复,“我这是欣喜于你们父女俩感情好,穗儿在我身边几年,可还未这般尽心送过我东西。” 本是宽慰他的话,但说着说着语气也跟着幽怨起来,曹穗面对阿母伤心的眼神立刻举手投降,赶忙表忠心,“穗儿最爱阿母,日后也为阿母做香香。” 曹操颠了颠上半身一个劲往丁氏方向扑腾的女儿,好奇问:“你整日把爱放在嘴边,没有小女郎是这样当的,不矜持。” 如果忽略掉你脸上的嫉妒或许更有说服力。 曹穗伸出小手贴在嘴边,然后故意发出“啵”的一声,接着便小手一甩,“飞吻给阿父。” 曹操:…… 惯会这些有的没的。 奇奇怪怪,但怪可爱的。 嘴角的笑容不受控制地扩大。 曹穗轻而易举把人笼络住,好奇地望着曹操,“阿父,小女郎应该怎么当呢?” 曹操对上她不谙世事又信赖的眼睛,本来应该脱口而出的贞静、谈吐、学识一下子说不出口了,认真想了想,有这些自然是锦上添花,但若是没有……他也不能怀里惯会卖乖的小人丢出去。 他反问,“你想当个什么样的小女郎?” 曹穗眨巴眨巴眼睛,没有过多犹豫,“想当阿父阿母心里最孝顺、最疼爱的。” 曹操嘴角是放不下去了,丁氏则是彻底忍不住,上前把人接过来,自从有了女儿后,她身体都强壮不少,起码不至于抱女儿都抱不住。 “你什么都不用做,在阿母心里就是最孝顺最疼爱的。” 母女俩亲热的额头抵住额头,曹穗稚嫩清脆的笑声在屋内响起,曹操此刻还不是十多年后的曹操,还会因为这一幕动容和幸福。 曹穗和阿母腻歪完还记得正事,“阿父,泡脚。” 曹操没客气,脱靴时瞟到曹穗拉着她阿母躲远点的小模样,没好气道:“好事都做了,好歹再装装样子。” 曹穗严阵以待,若是有何不对,立刻拉着阿母跑路,“在阿父面前不需要伪装。” 曹操无话可说,总不能教女儿在自已跟前装模作样。 脚触碰到撒了泡脚粉水的那一刻,他忍不住“嘶”一声,然后一狠心把脚全部埋进去,脸色一下子憋得通红。 危机警报解除,曹穗靠近关心道:“阿父,疼不疼啊?” 曹操深呼吸一口,脸上带着畅快的笑容,“接触的一瞬间有些刺痛,但整个放进去后很刺激。” 那就好。 曹穗还害怕泡脚粉试验人群不够,把她阿父的脚泡坏了,然后捏着小鼻子又退到安全距离。 曹操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丁氏发现后嗔怒地瞪他一眼,曹穗窝在她怀里笑得像是偷了油的小老鼠。 第6章 背锅的夏侯霸曹操:小子顽劣居然割猪的蛋玩 再一次吃到没滋没味的蒸鱼,曹穗深深地叹了口气,桑在旁边无声守护,看着小小的一个人好似有解不开的愁,有种莫名的喜感。 曹穗是真的愁,到这大半年,身体好不容易慢慢养好,可生活品质却是都不如她以往整日一个劲嚷嚷“死了算了”的牛马研究生生活。 无论在哪都先关注一个吃,到了汉末水果都不奢侈地有要求,可吃肉都让人绝望。 牛肉是不可擅自杀的,鸡鸭是啃不动且不爱吃卡牙缝纯肉的,鱼肉是没有调味料的,猪肉是腥臊味重的…… 细细数下来,她吃得最多的就是鸡蛋。 曹穗坐在那总结心里的委屈,然后腾地一下站起来,把本想稍微走神偷懒下的侍女吓精神了,不敢错眼地盯着小女郎。 她们被挑选到女郎身边侍候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夫人和主君疼爱女郎,哪怕都耳提面命叫她们上心些,但待遇是真真的好。 尤其女郎本身不娇纵,平日里连责骂都没有,谁都不敢对她不上心。 曹穗则是想到穿越者必定会做的一件事——劁猪。 这个让男人色变女人避让的事业,现在看来她是不得不做了。 只不过,曹穗对此事的了解仅仅停留在割蛋这一步,其它一无所知,一时之间有些难住了。 桑还没来得及询问她的难处,就见女郎一下子跑起来,瞬间提脚跟上去,也不敢说抱着她走,小女郎虽说爱和夫人主君亲近,但并不喜欢她们过多的肢体接触。 丁氏就见到风风火火跑进来的曹穗,小脸红扑扑充斥着她最爱的生机勃勃。 “慢点,慢点!” 曹穗直接在距离她两米的地方停下来,卸掉冲劲后脑袋埋进丁氏怀里,“阿母,阿母,我想要求你一件事。” 第7章 身体只差扭成麻花了,丁氏哪有不依的。 “你有事和阿母说,阿母高兴都来不及,哪里用得着这么急急忙忙。”丁氏慈爱地望着她,谁能想到大半年前她还病倒无法下床呢。 曹穗则是犹豫了下,若是和曹操开口她能装作无辜小儿,但想到要和阿母开口,内心稍稍有些羞涩。 阿母不会以为她梦里是什么不正经神仙老头吧? 怀疑神仙老头不正经没关系,可不要怀疑她啊。 曹穗一派天真可爱,好似完全不懂说出来何等虎狼之辞。 “我想要问阿母要几个人,还有几头小猪。” 丁氏疑惑,“然后呢?” 曹穗说:“嗯,把它们的蛋蛋割掉。” 丁氏一脸惊愕,对上女儿什么都不懂的眼神,张了张口又合上,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听到飘忽的声音,“这么做的目的是?” 总不能是老神仙的恶趣味吧。 曹穗天真道:“梦中的老爷爷告诉我,这样做可以让猪肉变得好吃,而且可以长更多的肉。” 丁氏调整好情绪,避免在女儿跟前失态,“好,阿母派人给你。”只不过,她还是有些难以启齿,“穗儿梦中的老神仙可还仔细说了些什么吗?” 曹穗也很想再说点详尽的内容,但可惜她没这个知识面,“没有,老爷爷只说了这么一句。” 然后好似想起什么,补充道:“老爷爷还说人啊,终究还是得靠自已。” 一派老成的口吻,听得人发笑。 丁氏赞同这话,想起来受惠于仙人还未曾报答,顿时惶恐,“老神仙对我儿偏爱庇佑,阿母该准备何种祭品?” 曹穗无半分犹豫,这种风气可不能兴起,尤其是现在地方淫祀成为皇亲豪强敛财鱼肉百姓之工具。 “阿母,老爷爷未曾要求这些,且他还说过,神本就是靠造福于人积攒神力,绝不可能向凡人索取东西。”曹穗认真地看着丁氏,“更何况,神难道还会贪图我们手里的东西吗?” 丁氏彻底放下心来,虽说摸不清女儿梦中仙的底细,但凭借这番话就知不是来路不正的玩意。 而且这番说辞很有道理,真正的神仙哪里会贪图他们手里的东西,恐怕是看都看不上。 “阿母知道了。”丁氏摸摸曹穗的脑袋,“你的事情阿母会叫人去办,只是……” 光听都骇人听闻,也没个指导,割了之后总归要好生照顾啊。 接连几任皇帝身边的宦官权势滔天,十常侍更是“轰轰烈烈”,富贵险中求,百姓活都活不下去的情况,少一个器官在富贵地活着面前算不得大事。 皇城外想要进宫“上进”的人可不少,只不过,许多人连第一关都过不了,死于关键的一刀。 丁氏不忍见到女儿失望的眼神,琢磨着要不要请个熟手来指教指教,只不过,他们谯县也没干这个营生的。 曹穗可不知道她阿母如此体贴,她早已做好了要为试验牺牲几十头小猪的准备。 但哪怕做足心理准备,等第一天就传来割了蛋蛋的五头小猪无一幸免时,曹穗也难免道一声作孽啊。 更造孽的是本以为会被遣以重任的护卫,志得意满地接任务,脚步虚浮地走出门,脸色古怪,同手同脚,手还在微微颤抖,叫本来羡慕的同僚万分不解。 命苦的护卫哪里有这种经验,迟迟下不去第一刀,后来狠狠心闭上眼,第一刀直接下错了位置,小猪叫得闻者伤心见者落泪,他只好干脆利落地补一刀结束它痛苦的生活。 显然第二刀快准狠,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万事开头难,但嘎蛋处处难。 哪怕护卫已经能面无表情地嘎蛋,一回生二回熟,可也挡不住小猪前仆后继地死。 死到曹操都听闻了这件事。 从知情人嘴里得知此事后,哪怕是曹操也不能免俗,幸亏养的胡子给他遮挡了不少表情。 曹操来了丁氏这,都未开口丁氏已然猜到他要说什么,主动道:“劁猪之事乃穗儿委托我办的,说是仙人梦中所授,此举可改善肉质,且大幅增重。” 曹操一下子把那股难以言说的感同身受抛弃,“既然乃仙人所说,肯定不会是为了戏耍我们,那还是得继续尝试,我找找擅长此事之人,等到了济南郡正好做此事。” 丁氏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顺带将曹穗那番仙人祭品的言论转述,曹操更加满意。 只不过,此事到底有些骇人听闻,自是不可和他清清白白、乖巧伶俐的女儿扯上关系。 曹操祸水东引这一招用得出神入化,傻愣愣以为能放松游玩的夏侯霸被安排到农庄一日游,然后就冒出来一些风言风语。 更甚是有夏侯家外院门卫的表亲舅舅的儿子亲口承认,小公子好奇顽劣,在农庄玩耍时见到小猪突发奇想,就把那啥玩意给割了,才酿成大家口中的惨剧。 百姓没怀疑,只是对夏侯家小公子的顽皮有了初步了解,但人家割也是割自家小猪的蛋,顶多说这孩子玩得有点奇葩,总归不是冲到旁人家中割外人家畜的蛋。 就……这样吧。 夏侯霸得知自已的名声后,却是在家里闹翻了。 夏侯渊看着在跟前一副“你不去帮我澄清我就不罢休”架势的儿子,难得没有揍他,毕竟谁叫他一时嘴快答应了大兄呢。 “闹什么闹?不过是戏言而已。” 夏侯霸还在冒鼻涕泡,不是哭的,而是气的,还嘴道:“那阿父你去说是你割了猪的蛋。” 夏侯渊:“……” 夏侯霸见状闹得更厉害了。 “到底是谁传出来此等荒谬的言论,我要打” 夏侯渊适时地捂住他的嘴,铁掌呼上去哪怕不是故意的,但也给愤怒悲伤的夏侯霸一个严实的巴掌。 夏侯渊再脸皮厚也觉得对不起儿子,但也只能趁着孩子小赶紧忽悠,“此事有内情。” 夏侯霸就那么冷冷地看着,他倒是要听听什么内情。 “此事其实是你姨丈日后要治理济南郡的一项重要举措,只是还未成功,且为了掩人耳目,只好将事情推到你这样的稚童身上。” 夏侯霸此时不好忽悠,“那为什么不是昂表兄还有族兄他们呢?” 夏侯渊继续他的忽悠,“若是安到你昂表兄身上,那谁不会注意到你姨丈呢?至于为何没安给你族兄,那自然是因为在夏侯家里面,你姨丈与我们家最为亲近。此事若是成了,你小小年纪便是有功了,在小辈之中也是独一份。” 七八岁的夏侯霸到底是比不过二十多称不上老奸巨猾的阿父,顺着他的话想觉得十分有道理,可眉间还是未完全松开。 “可这名声实在骇人,大家都害怕我。”说出来都带着委屈。 旁的孩童害怕也能理解,谁知道他贪玩的兴趣会不会转移到人身上呢。 虽说可能性极小,但他们赌不起。 夏侯渊越说越顺溜,“那有何关系,大丈夫立于世总归会遇到种种不如意。更何况我们不日就要离开老家,过个几年回来谁还记得此事?” 夏侯霸点点头,被他阿父一番“大丈夫”、“男人”的话忽悠瘸了,小丁氏等到儿子离开才现身。 “你和姐夫就这么对霸儿?” 夏侯渊沉默了,此事大兄坑是肯定有要坑他们的意思,但架不住当时他嘴快,一群夏侯家的子弟也不敢抢他的风头,就叫他把这件事揽了下来,才有了他儿子小小年纪就背上偌大的黑锅。 但此事他是万万不会和夏侯霸言明的。 “虽说有糊弄的成分在,但若是真的成了,霸儿也确实能算有功。” 小丁氏问出关键问题,“能成功吗?” 能不能成功都不是短时间可以出结果的,但曹穗已经被通知过两日就要离开家了。 她对谯县没多少眷恋,只是借着此事见到了她阿父的部分妾室,和长相只能算是清秀的丁氏相比,妾室一个个花容月貌,曹穗看了两眼也没找到日后的赢家卞氏。 曹操自然不可能给女儿一一介绍妾室。 比起妾室,他更加关心曹穗的身体是否受得住一路的奔波,黄谷一家子被打包,孙女更是被带在身边教医术。 曹穗去药庐又多了一项乐趣,黄家阿姐黄丹红沉稳冷静,对于她时不时冒出来的“叛逆话”也会认真思考,连身上的药草味也让她喜欢。 黄丹红瞧着面冷但实际心软,还专门给曹穗做了味道好的药丸,随身带着可方便。 一群人出发要前往济南郡,曹穗则是特意将她带到了马车上,外面则是细致的夏侯惇保护。 至于她阿父,自然是快马加鞭地领着人先赶往济南郡了。 不然等他们这慢悠悠的马车赶到,济南郡那边的官员怕是盼得脖子都能伸二里地了。 第7章 何谓叛贼黄巾?不过一群活不下去的百姓耳 队伍从豫州出发穿过兖州到达青州,一路上并不太平。 第8章 张角已死可不代表黄巾彻底安分下来,更何况借黄巾一事,地方豪强皆嗅到了某种契机,下放军权容易收回艰难,一个个皆以扩大已方实力为先,被逼迫得活不下去的百姓比比皆是。 曹穗待在马车中蔫蔫的,古代光是出行就折磨人,路是坑坑洼洼不平的,马车是不防震摇摇晃晃的,没晕车都是她身体给予最大的恩赐。 每日歇息时,她下马车只能瞟到各处荒无人烟,驿站也破破烂烂好似无人管理,心情越发低落,提不起劲来。 丁氏看得着急,曹穗注意到她担心的面容努力提起精神,“阿母别担心,我就是觉得无聊。” 丁氏不放心,每日让黄医师诊脉就和吃饭一般准时,黄丹红在曹穗身边更是时刻注意,生怕她出一点点问题。 曹穗被如此重视,再瞧瞧徒步的仆从和土兵,心里暗骂自已矫情。 好不容易缓过来,丁氏正在马车给她说些简单有趣的故事,显然是把她那句无聊听进去了。 突然马车停下来,曹穗好奇地拨开车帘,伸出小脑袋去看外面。 夏侯惇骑着大马走到最前方,就看到几十个穿着破烂、瘦骨嶙峋的百姓手里握着木棍拦住去路,听他们壮胆地说自已是黄巾,还说得磕磕绊绊,不想搭理。 他眉间一拧,“此乃朝廷官府队伍,速速离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曹穗远远地望着,只能见到乌压压的一片人,身上的衣裳可以用破烂褴褛来形容,找不到一件囫囵完整的。 所谓劫道,人手一根不知道从山脚还是家里拿的木棍,连像样的农具作为武器都拿不出,也不知道是拿来打劫还是壮胆,她看得清清楚楚,那些人握着木棍的手都在颤抖。 被夏侯惇呵斥后,后面上前一群老弱妇孺,噗通一下跪在夏侯惇面前,所谓的青壮黄巾也跟着跪下来,惶恐又无神,好似明白自已在做无畏的挣扎。 丁氏把曹穗一把抱回来,“事情交给你夏侯叔父处理。” 她自然也对百姓的遭遇怜悯,可除了怜悯做不了其它。 怕女儿年纪小转不过弯来,丁氏解释,“他们是可怜,但从豫州到青州这一路上,这样的人我们会遇到很多很多。” 救了他们然后呢? 曹穗听明白她话外之音,可总忘不掉那一张张死静的脸,“朝廷不管他们吗?地方官员不救助百姓吗?” 丁氏怜惜地抚过她的脸颊,“朝廷…只有像闹出所谓大贤良师那般阵仗,才会屈尊降贵地往下看。地方官员…穗儿,有的想管没能力,有的则是一丘之貉。” 她也不想说得如此直白残忍,可明白她的女儿得天眷顾,叫她懵懵懂懂做闺阁女郎太委屈了,还不如和她说个分明。 曹穗静静地听着,又抽空看了外面一眼,跪着的百姓还未离开,但已经开始默默垂泪,虽说知晓希望不大,但再次破灭还是叫他们失望。 “夏侯叔父强硬威吓,他们都惧他。” 丁氏自然地和她一块看,“嗯,穗儿日后莫要被一些人的表象所欺骗,这年岁谁都分不清楚披了一层什么皮。过往也有许多富贵权贵人家,被看似弱小无能的百姓所杀,还有些人一朝得势,也会沦为和过往仇恨的恶人一般作恶。” 不要滥发好心,因为不知道面对的是什么人。 哪怕是真正的弱者,在生存面前冲破理智道德也不知道会做出何种恶事。 曹穗都明白这些道理,可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若是她没看见,那自然能心安理得,可偏偏叫她看见了。 “阿母,他们能活下去吗?” 丁氏沉默不语,已然是最好的回答。 曹穗犹豫过后眼神坚定,“阿母,我想出去试一试。” 丁氏本能地想拒绝,可看着对面的一张小脸,眼睛里好似有火焰在燃烧般,将所有的顾忌、苦衷、黑暗全部烧得只剩下最后的黑烟,一切负面阴暗触碰到就会被灼伤。 “好。”丁氏的原则就是被她来打破的。 她并不是无脑地溺爱女儿,不过是想着哪怕结果叫女儿失望,他们这一行队伍还有兜底的能力。 夏侯惇骑着大马过来,心中虽然不太赞同,但还是将曹穗提到身前大马上。 曹穗一下子变换了高高的视角,脸上露出孩子气的惊奇,偏过头安抚丁氏,“阿母放心,我不会乱来的,若是叔父和阿母都认为我做的事情有危险,不用给我面子叫停即可。” 她还回首冲着不苟言笑的夏侯惇露出装乖的笑容,“叔父英武睿智,见多识广,若是我等会儿做出的决定不对,叔父千万莫要因为我是小辈便顺从。” 夏侯惇将人环住,稍稍有点不自在,本以为会是胡闹,没想到如此懂事。 他心中的天平已经偏了,小女郎小小年纪便如此通情达理,不过是心软良善而已,怎么会错呢? “嫂子放心,我会保护好穗儿的。” 丁氏:“辛苦元让。” 跪在地上的一群人本已要让路,万万没想到刚刚对他们没个好脸的将军军回来了,马背上还坐着一个白嫩小女郎,一个个皆不解地望着她,又害怕是否因为他们刚刚的举动冲撞了贵人,瞬间又全部跪了下去。 曹穗坐上马背的新奇被他们吓没了。 夭寿哦!死了都没想过会被这么多人跪拜! 曹穗站在高处毫无所谓居高者的优越和意气风发,反而低头看着一个个瑟缩害怕不敢出声的模样心酸。 “我阿父乃是青州济南郡新任相国,此次举家赴任并未带足够的粮食,现在我给你们两个选择。”曹穗没有任何商量的意思,努力让声音稳住。 沦为流民的百姓直直地仰望着马背上的小女郎,不敢错过一个字。 “第一,我会做主从队伍里分出三袋粮食给你们,算是同为大汉子民的援助,自此生死有命。” 曹穗一说完,没有一个人接话,跪在最前方的老者更是未有欣喜,反而期盼着第二个选择。 “第二个选择,同样是三袋粮食,你们跟在队伍后面,随我去济南郡。”曹穗顿了顿,“我阿父乃大汉忠臣,一心报效朝廷,今日得圣恩治理一方,也会是百姓的父母官。你们若是能活着到济南郡,我阿父无论如何都不会不管你们,做工或是种田,总归好过在山野当流民。” 曹穗一说完还是一片寂静,她心里不由得打鼓,难道是她想当然呢? 还没心虚完,就听到一阵磕头声,最前方的老者哐哐磕头,看得她眉眼直跳。 还是夏侯惇见她不忍,呵止道:“别嗑了,啰啰嗦嗦,快选,我们还得赶路。” 流民不在意他不耐烦的态度,只有老者感恩戴德,“多谢女郎,多谢大人,我等选第二个。” 哪怕都不想背井离乡,可哪怕有一丝活下去的可能,他们也不可能沦落为流民。 今日出来劫道也是真的活不下去了,之前都是地里刨食的农民,谁想过日子会沦落到“劫道”的地步。 后续轮不到曹穗亲自接管,夏侯惇把人送回到望眼欲穿的丁氏怀里。 曹穗趁着夏侯惇还没离开,赶紧问道:“叔父,我此举可会为您添大麻烦?” 夏侯惇对上一双赤子的眼睛,摇摇头,“他们还掀不起什么浪。” 曹穗这才露出舒心的笑容,讨好道:“我等会儿叫人送几包泡脚粉给叔父,叔父一路辛苦保护,还望多多善待自已。” 夏侯惇看着她秀丽的小脸,不合时宜地想到大兄,父女俩还真是某种意义上的相似,都用泡脚粉来笼络,偏生自已还受用。 “小女郎别想太多。”说完酷酷地离开。 曹穗顺势靠在丁氏怀里,还在那笑,“叔父瞧着冷酷不近人情,偏偏容易害羞。” 丁氏点了点她额头,“你还打趣起长辈来了。” 语气哪里能听出来责怪。 一群百姓要跟上队伍其实还有些困难,但等到晚上停下来时一个都没落下,本来死气沉沉的脸也带上希冀。 三袋粮食按照承诺交给他们,一群人的领头人是个老者,这也是为何曹穗会将心软付诸行动的原因。 “族老,贵人那边说愿意借我们一口锅煮羹。” 杜族老领着妇人去领晚上用的粮食,珍惜地舀出来一些,再加上原地歇息后采集回来的野菜,抠抠搜搜能混过一顿。 说是羹其实就是一点小米加野菜,清汤寡水的一碗,但杜家村出来的百姓全部没有不满,他们自然没有下脚的铜板,就一群群窝在一块取暖,捧着热乎乎的羹小口小口地喝。 一个个难得心中安定下来,虽说羡慕土兵和曹家仆从侍女吃得好,但心中没滔天的嫉妒,能有一碗热羹已经心满意足。 君不见大贤良师张角靠着一碗不知名作用的热水拉起队伍来。 曹穗只是从夏侯惇口中获取他们的消息,见他们坚韧地跟上,心中也轻松许多。 第9章 只不过,等到第五天,夏侯惇再来时脸上带着些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无语。 “人变多了。” 曹穗:“……叔父,我听不太懂你的意思。” 又不是恐怖片,人变多了是怎么回事? 曹穗望向就地扎营的一群人,依旧是破破烂烂的小人。 夏侯惇:“每日都会有土兵去清点人数,已经连续两日增加了。” 曹穗听得一头雾水,“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若是一块的,没必要如此断断续续加入。 她担心有人想借机生事,“叔父,若是混进来居心不良的坏人,你直接处理就好。” 夏侯惇脸色越发古怪,“他们很乖巧。” 尤其是每次去清点人数时,一个个挤在一块活像是要被一锅端的兔子互相取暖,也没闹着要粮食,就默不作声地跟着走。 若是再这般半路加人进来,他都得重新安排清点人数的土兵,控制好表情也是一门本事。 曹穗放下心来,没闹事就好。 赶路途中曹穗去看过他们,一个个连双像样的草鞋都没有,浑身上下找不出一点值钱的地方,其中负担重物的青壮年也是瞧不出任何壮的地方,和她脑海中壮汉的模样天差地别,脊背基本都被压弯了。 有时候曹家面食做多了,会把剩下的一点面疙瘩给他们,一群人更是丝毫不敢闹腾,都是规规矩矩地领着自已那一口吃的,生怕惹恼了贵人被赶走。 曹穗心中不是滋味,静静地窝在丁氏怀里,只有阿母怀里的温暖才能叫她低落的情绪回暖。 黄丹红得了曹穗的允许,还会在休息时给生病的百姓看病,那副感恩戴德跪着道谢的模样叫一直冷着脸的黄丹红也破功了,无所适从。 何谓叛贼黄巾? 不过一群活不下去的百姓耳! 第8章 阿父在大开杀戒,曹穗在一路刷名声 曹穗这一行的家眷本来行进就慢,带上一群百姓后速度又跌了一个档次,已经到达济南郡东平陵的曹操领着满脸刻着“杀杀杀”的夏侯渊同样精彩。 新官上任,刚到东平陵晚上送礼的就来了,一个个还都知道岔着时辰来,宅邸内灯火未灭,曹操冷眼看着流水般送进来的礼物,金银首饰,奇珍异宝,甚至还有人投其所好送了美人来。 夏侯渊利索地打开箱子扫了眼,“大兄,这些人可真是大手笔,没一件次货。” 明灭的烛火旁却是曹操晦暗的眼神,“吃足了民脂民膏出手自然贵重。” 白日里曹操和济南豪强富商打成一片,礼收了,宴席吃了,好似还嫌不够有排场,又下命令让济南郡十个县令全部赶到东平陵来见见他这位新上任的大人。 其他人只当他是重名利、显官威,十个县令顶多在心中抱怨两句,但接到命令一个个飞速赶往东平陵。 夏侯惇则是已经磨刀霍霍,准备正式开刃见血。 曹操一副要为十个人接风洗尘好大喜功的模样,然后,一顿饭没吃完,当场一口气罢免了八个县令。 十个人都还傻愣在原地,夏侯渊已经让人直接把八个人羁押下去,瞬时间场面沸腾了,有人在喊冤,有人在贿赂,有人则是后台大还在出言威胁,唯有两个幸运儿面面相觑,对着笑眯眯的新相国大人心底发寒。 曹操性格从来都不是委曲求全的,初来乍到便把整肃官场、惩治贪污腐败作为突破口,循序渐进不是他的处事风格,大刀阔斧、嫉恶如仇那就是年轻的曹操的性格特点。 来之前便已经上奏朝廷,获准后迫不及待地动手。 阔斧之大令济南郡震动,本以为只是寻常的一顿宴,谁能想到他基本把济南全部的县令给一锅端了。 第二日上门的人更是要将门槛踏破,曹操一律不见,有条不紊地推进后面的计划。 十个罢免了八个,后续自然要补上去,曹操手里没有这么多人才,但他相信济南郡想要找八个担得起县令的人才还不困难。 招贤选拔的政令发出去,被他整治的贪官恶吏不免为此胆战心惊,有的收敛恶行,有自知之明的直接遁逃外地。 曹操没有赶尽杀绝,他已经犯了众怒,真要全杀了,济南郡剩不下什么人。 百姓们生活没多大变化,只是对新相国所说的招贤讨论两句,至于对未来的期盼,他们不敢轻易希望,毕竟来来往往多任相国,不是无能为力就是同流合污。 总归当官的都是一个样。 曹操没有着急让百姓相信他,后续看到他做实事自然就能了解。 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曹相国正在忧心:阿姊和穗儿怎么还没到? 他人都罢免一轮了,家眷哪怕是慢行也该到了。 曹操越想越不放心,派人快马去接应。 倒是巧合了,夏侯惇也因为带过来的人有点多,需要提前和曹操报备情况,也派了土兵来,双方倒是撞上了。 曹操大吃一惊,声音隐隐都有些劈叉,“你说什么?” 土兵中气十足,声音好似喊出来一般,“夫人一行身后跟着一千多的流民,夏侯大人请相国做好接应。” 曹操只感觉像是在开玩笑,一千多的流民,怎么看都不像是元让的行为,他把人驱赶走都算是他日行一善。 不过,都跟着来了,他总不好将人赶走。 “夫人的队伍明日能到?” “回大人,明日巳时之前能到。” 曹操挥挥手,很想出现一个贤才能帮他处理这些琐事和政务,但现实是他身边只有一个百无聊赖的夏侯渊。 曹穗已经进入济南郡的地界,越是靠近东平陵她越是心虚,一个劲地往丁氏怀里钻。 丁氏笑呵呵抚摸着她头顶的小揪揪,“害怕什么?” 曹穗不自觉地撅了撅嘴,“阿父会不会觉得我胡闹给他添麻烦?” 本来不到一百人,但后来沿途宣传效果极好,加入的人越来越多。 有一日晚上醒来,就看到在外过夜的百姓一下子增加了一百多人,一个个怯生生地站在那等待宣判命运。 清点的土兵懵了,夏侯惇懵了,曹穗也懵了。 一路走下来,人群就跟滚雪球一般糊里糊涂地越来越壮大,虽说他们识趣没想着管队伍要粮食,但显然他们的数量已经超过本来的队伍。 更何况,曹穗瞧着一群互相搀扶的老弱妇孺,最后丁氏在靠近城镇购置补给时,多购置了一些,还多弄了几辆木板车。 夏侯惇冷着脸把东西给了一群流民,如何分他不管,也是一种考验。 能走到济南郡,证明考验已通过,不老实或是心怀歹念的都被夏侯渊处置了。 丁氏好笑地望着她忐忑的小脸,故意吓唬她,“那你还敢这么胆大包天?” 曹穗在她面前向来都有什么说什么,“唉,人小没经验。” “扑哧” 小小的人儿一副老成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别扭。 “你啊。”丁氏将这段时日明里暗里补贴的详细记录交到她手里,“有始有终,这些都是他们的花费。” 曹穗不可置信地望着丁氏,试图用她的大眼睛唤醒丁氏浓烈的母爱,谈钱就伤感情了。 丁氏被她看得就要动摇,伸出手轻轻捂住她的大眼睛,不为所动,“阿母相信穗儿定能完美地解决,之前你可是放下豪言壮志说要帮他们,现在不过是半个多月的花费而已,难道穗儿要放弃吗?” 曹穗一点都没被哄到,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唯有的一小匣子小金猪是她最后的家底。 更何况,由于在位皇帝荒诞昏庸,买卖官爵直接是明码标价,钱币系统直接一个大混乱,大家更认粮食布帛。 很伤心的是,她手里一样都没有。 她轻轻扒拉下丁氏的手,“我知道了。” 这次轮到丁氏好奇,“你知道什么?” 曹穗一脸自信,“我不该随便立下豪言壮志,但好在我还有厉害的阿母和阿父能善后,这一路上阿父的名声可是被我宣扬出去了,这些百姓都不知不觉出了大力,阿父怎么说都是得利者,负一点小小的责不过分。” 一边说还一边用她小手比划了短短的一截。 丁氏笑道:“那你就不用担心,用这套说辞对付阿父足矣。” 曹穗又蔫下来,丁氏好笑地看着她小小的一张脸上生动的表情,她还未从其他孩童脸上看到过如此有趣的表情,每日里光是看着她不说话都不觉得寡淡无趣。 曹穗在心里打草稿准备如何应对难缠的阿父,但路总是有走到目的地的一天,虽然早就被告知阿父会来接他们,但远远地透过马车窗见到站在最前方的阿父时,她心底也是难掩激动。 曹操一眼就看到了跟在队伍后面的人群,第一时间先去马车,“阿姊,一路辛苦了。” 丁氏摇摇头,把怀里的穗儿交给他,“这一路最辛苦的当是元让,我不过是动动嘴而已。” 第10章 曹操顺手把冲着他笑得乖巧的女儿抱到怀里,好久没抱还真有点怀念这个手感,不过,他颠了颠,好像是长了点肉。 “元让的功劳和苦劳我都记着呢。”说罢,促狭地盯着怀中心虚的曹穗,“难道你又不记得阿父呢?” 曹穗立刻否认,“阿父的脸早就被印在我心里,忘了谁都不能忘记阿父和阿母。” 表忠心的时候都不忘丁氏。 曹操被她逗笑,冲着丁氏道:“阿姊,我去后面处理下。” 丁氏明白他的意思,“穗儿在合适吗?” 曹操满不在乎,“有什么不合适的,她是我曹孟德的女儿,也是他们的救命恩人,若是觉得不合适,那也是我认为他们不合适。” 被救的人如果还那么多唧唧歪歪,那他怕是也没好脸色。 至于东平陵的百姓,零零散散的都在观察,这是他特意没清场的缘故。 曹操来到一群百姓跟前,寂静无声,他们也不敢求饶。 曹穗和曹操对视一眼,然后亮着嗓子,说:“这是我之前和你们说过的阿父,济南郡的相国大人。” 曹操看着这一群跪在那的百姓,深深地叹了口气,走近两步,脸上也没有嫌弃,反而带着真切的疼痛。 “操愧为大汉臣子,食君之禄却未曾为君分忧,还让诸位父老乡亲如此艰辛,实乃操的罪过。诸位安心在这待下来,操不敢虚言承诺叫大家不愁吃穿,但绝不会驱赶放弃。” 声音都能听出几分哽咽。 不少人壮着胆子抬起头望着这位相国大人,并不面善的脸庞此刻毫无威吓,只有懊悔和自责,抱着的小女郎在他身边让更是让他周身都柔软不少。 百姓心中一酸,一路走过来他们都麻木了,许多人并不是和杜家村一块的,只是听着他们的吹嘘抱着大不了一死的心态加入进来。 一瞬间以前他们都还忐忑会不会被驱赶走,可此刻听到相国大人的话,眼泪就不争气地落了下来,一群人克制着嚎啕大哭的冲动,只是颤抖着肩小声又憋屈地啜泣。 曹操将曹穗放下来,然后亲自将杜族老搀扶起来,“老丈和各位乡亲不必如此跪我,既然你们千辛万苦来到了这里,曹某自然不会让你们失望。只是如此多人安排下来还需要几日时间,正好大家也休息几日,好好养养身体。” 曹操一个接一个地搀扶起来,眼里都闪烁着泪花,朝着后面还未动的百姓笑道:“虽说操很愿意,但乡亲们难道真想要操亲自把你们一个个搀扶起来吗?实乃是操没这个体力,还望大家莫要笑话。” 曹穗目瞪口呆地望着她阿父的表演,喜怒哀乐切换自由,短短几句话将一群吃了大苦头的百姓牢牢拿捏。 她还瞧见了周围若有若无的打量,佩服地望着曹操,虽说有算计,可偏生又带着真情,并不全然都是做戏,正是因为如此,才能收买人心。 安抚好民心,曹操转身又是一个疼爱女儿的慈父。 曹穗凑到他耳朵边小声道:“阿父好厉害。” 曹操见到女儿眼睛里不做假的崇拜,立刻找到了熟悉的感觉,得意道:“这算什么,穗儿好好学。” 曹穗搂着他的脖子,沮丧道:“我太自不量力了,发一时的善心,但一路上是夏侯叔父辛苦管理,是阿母动用钱财补贴,最后还要阿父来善后。” “胡说什么?”曹操立刻制止她这种念头的蔓延,“我儿心善有何之错?更何况,此事带来的好处阿父等会儿和你慢慢说,我儿是我的大福星。” 曹穗立刻用小手捂住他的嘴,别给她立这种人设。 要安顿的百姓如此浩浩荡荡自然吸引了许多本地人的关注,见他们不像是犯了事的模样,将他们安顿后的土兵也没有看管的意思,有那些胆大又好奇的人主动询问。 “你们是跟着相国大人家眷一块来的,怎么都如此模样啊?”套完近乎后实在憋不住好奇了,立刻就张口询问。 被套话的妇人瞧见他们眼中的好奇,如实道:“我们是半路遇到相国大人的家眷,相国大人家的女公子怜悯我等,特许我等跟在队伍后面来了这,相国大人还承诺会安顿我等。” “相国大人如此心善?”对面的人脱口而出,察觉到妇人的不满,笑着打了打嘴,“我们对相国大人不了解,只是这段时日惩处了不少官员,我们都有些害怕。” 妇人惊讶,“那些人是好官?” 对面的人摇摇头,“好不好官我们哪里知道哦,不过日子都难过得很。” 妇人直接道:“那就不是好官,相国大人惩罚他们就是好人。” 显然他们已经成为曹操的头批拥护者。 传来传去,再加上曹操默默推动,他的风评一下子压倒性地变好。 “曹相国是个好人”已经默默根植到济南郡百姓脑袋里。 曹操细细和曹穗说明,曹穗恍然大悟,“那接下来是不是就会有很多人来向阿父自荐?” 曹操夸赞道:“我都说了我儿聪慧。” 名声打出去,自然会有志同道合的人前来自荐,很快就有愿意干活的人才主动到他碗里来了。 越想越开怀啊! 曹穗看了一眼他过分奸诈的笑容,很想建议阿父稍微有点表情管理,这个笑容自已人看看没什么,但在还没彻底进碗的贤才面前还是要收敛点,以免将人吓跑。 第9章 对待神明的两副面孔曹操:没用的神拜什么拜 丁氏一来好似给了东平陵许多豪强权贵另外一条可走的路,曹穗瞧着不少人递过来的拜帖,不一会儿就把小桌堆满,做衣服都舍不得的帛被用来当作拜帖,曹穗看了都心疼。 丁氏好笑递望着她什么都写在脸上的表情,府里衣食住行都是紧着她来,丁氏和曹操都要退避一舍,丁氏不懂她为何会对这些如此在意,只能用心善节约来解释。 “这些布帛算不得顶尖,哪里用得着你如此心疼?” 曹穗幽怨递看了一眼财大气粗的阿母,对她而言可真是冲击,纸不愧是人类进步的大发明。 “可这些布帛用来写几个字实在是浪费,能不能洗掉后再用?”不然一年到头真的要浪费许多。 丁氏摇摇头,曹穗不意外,大户人家都要脸面,更何况这些布帛也算是存档。 曹穗“唉”了一声,摸了摸用来写字的料子,“那我就摸摸吧。” 丁氏被她的模样可爱到。 曹穗对夫人们的社交不感兴趣,丁氏想到这些人都心怀鬼胎,也不是女眷之间单纯的宴会,不强求女儿参加。 曹阿瞒做的事情在当晚就完完全全给她交代了,就怕她在这些人手里吃亏。 丁氏外柔内韧,这么多年操持家中可不是白操持的,干脆将人全部一个时间邀到家中,绝口不提任何官场事宜,装糊涂、打太极是一把好手。 也有些脾气暴躁自认为后台强硬的当场呛声,丁氏笑眯眯递让人“请”了出去。 其他人万万没想到端庄温柔的丁氏突然如此强硬,过后更是小心翼翼,糊里糊涂浪费大半日时间,什么都没办成,反而叫人给了个下马威。 曹穗则在屋子里捂着“偷偷摸摸”干大事,桑在外面守着,只有到该用膳的时候敲敲门。 曹操回来时见到女儿正在给夫人捏肩,自然地坐到母女俩身边,将曹穗抱到旁边,然后自已占据了捏肩的位置,曹穗两腮气鼓鼓。 阿父真讨厌! 丁氏好笑地望着父女俩斗法,被曹操捏两下便让他停下来,“阿瞒辛苦一日回来还要为我捏肩,若是传扬出去,我怕是都得担上悍妻的名声。” 曹操从善如流地停下来,又把曹穗抱回去,好似怀里没个软绵绵的抱枕就无法安定下来。 “谁敢说阿姊?不说传不传得出门,就算是传出去了,谁那么闲专门讨论旁人夫妻之间的情趣?”曹操想得很开,笑呵呵的,“能这么想的人,要么是嫉妒,要么是没开窍,阿姊不用管他们。” 曹穗难得没和阿父唱反调,此话她是赞同的。 “阿父说得对。” 曹操捏了捏她的鼻子,觉得她小小一个信誓旦旦的说这些十分有趣,还阿父说得对,曹操怀疑她压根不懂。 “你倒是接得快,知道阿父在说什么吗?” 曹穗一脸“你当我傻”的小欠揍模样,小鼻子还动了动好似在倾诉不满,朗声道:“我当然知道,夫妻和美不用在意旁人的眼光和言论。” 丁氏意外,好奇问道:“我儿还真能听懂啊。” 曹穗得意的时候脑袋还会晃晃,脑袋上的小揪揪一下子吸引住曹操的目光,大手隐隐作痒,只不过之前有过捏扁女儿脑袋上小丸子将人惹恼的经历,他暂时克制住。 曹穗可不知道她幼稚的阿父对她脑袋上的小揪揪蠢蠢欲动,还在那道:“父爱则母静,母静则子安,子安则家和,家和万事兴。” 一边说还一边摇晃脑袋,念出来还真有模有样。 第11章 曹操趁机捏了捏她的小揪揪然后抓住重点,“这是阿姊教的?” 丁氏摇摇头否认,她哪里有时间教这个,沿途本就无趣,选择的都是一些有趣的故事,正儿八经的《道德经》她都不读。 但两人对曹穗异于常人的举动并不惊奇意外,毕竟有个什么锅都能背的老神仙。 遇事不决,老神仙拥有最终解释权。 只不过,曹操还以为老神仙只偶尔和女儿透露些含糊言语,没想到老神仙也还学《道德经》,还是说老子飞升呢? 曹穗只能说一句他的脑洞开得有些大。 丁氏说起正事来,“今日宴会上有几位夫人邀请我代表府上,去景王祠主持庆祝秋收的祭祀庆典。” 曹穗还没听懂其中含义,曹操已经冷下脸,“这些人倒真是会巧立名目。” 曹穗两边看看,听他的口气也知道这不是好事,但古代不就是很重视春耕和秋收吗? 这些庆典祭祀她也有所耳闻,其中还有她不了解的内情吗? 不懂就问,曹穗丝毫不惧曹操的冷脸,还胆大包天地扯了扯曹操的胡子,惹得他吃痛。 “阿父,这件事不好吗?”曹穗活当没瞧见阿父无奈的眼神,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 曹操小心地摸了摸自已的宝贝胡子,对她束手无策,若是换做旁人,早不知道打杀多少次了。 “城阳景王乃高祖之孙、惠王之子,原本为朱虚侯,后来因为参与平叛吕氏家族祸乱,迎立和拥戴文帝有功,才被封为城阳景王。” 曹穗认真听着,这里面的人她倒是还算熟悉,只有一个惠王不知道是谁。 “景王去世后,子孙开始为他修祠建庙,存续至今,景王后裔枝繁叶茂,光是分封的小国就达五十多个。每个分支出来的景王后裔自然也得帮祖宗修祠建庙,到现在,光是济南国境内就有六百多座城阳景王祠。” 曹穗没法安安静静听故事了,六百多座? 和尚庙建多了都迎来灭佛,灭了一次还不够,灭三次才长记性。 曹穗想到小小的一个济南国就如此多景王祠,建造祠的钱财还有人力可都是从百姓身上剥削出来的,立刻没了好感。 “好神仙都是不讲究这些东西的。” 曹操赞同道:“我儿说得对,像入你梦的老神仙就很正宗。” 曹穗一言难尽地望着她阿父对待神明的两副面孔,“阿父你继续说。” 她还没听到为什么阿母主持丰收庆典是坏事。 曹操被她催得无奈,但还是细细道来。 “景王祠初始也是用来祭拜先祖,祈求平安,中间还曾为复汉聚集过力量。只是时过境迁,发展到如今,许多人借着景王祠装神弄鬼,搜刮民脂民膏,好好的地方甚至藏污纳垢,百姓为此怨声载道,可又对这些占着名义的举措无奈。” 那些肮脏事曹操没有给女儿说得过于详细,怕污了她的耳朵。 曹穗没想到旁的地方去,只是听着他的话皱着眉头,“装神弄鬼来搜刮民脂民膏,像是他们邀请阿母代表曹家举办丰收庆典,百姓需要上供?” 曹操冷笑了下,“哪有这么简单?只要想从百姓手里拿钱,他们不知道能折腾出来多少名目。既然是丰收庆典,景王祠是不是需要翻新?祭祀品是不是得贵重点?其中还有许多门道,恨不得榨干百姓手里每一枚铜板。” 曹穗也听着来气了,和他同仇敌忾,“都是坏人。” 然后她用充满信任的眼神期盼地看着曹操,“阿父,你肯定和他们不一样,有办法帮百姓,对吗?” 曹操每次都要感慨他女儿的眼睛生得真好,头发这么久还没养好,但眼睛却是尤其澄清漂亮。 他故意逗她,“那可不一定,我为何要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 曹穗眼巴巴凑上去,小嘴像抹了蜜一般,好话一筐筐冒出来。 “阿父当然不是那种人,我的阿父大公无私、克已奉公、爱民如子,来到济南后所做的一切我都看见了,百姓也感受得到阿父的用心,自然不可能和他们一样。” “我知道阿父处境困难,是顶着巨大的压力惠及百姓,可正是因为如此,才能体现阿父的高风亮节,于黑暗中独行,民心会见证阿父的伟大。” “旁人或许会在意吃力不讨好,可是阿父从来都不惧艰难险阻,只要是为了大汉和百姓好,吃苦受累那都是小事,甘当百姓孺子牛,化为蜡烛燃烧自已” “停停停”曹操本来听得嘴角都下不来,然后听着听着感觉不对劲,夸得稍微有些走偏了。 孺子牛?燃烧自已? 曹穗停住嘴,她说着说着就想把脑袋里冒出来的词都一骨碌全部加在阿父身上,若是拦得慢一点,春泥都快被她嘴快说出来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都怪阿父太好,我学的还很浅薄,哪怕把能想到的好词都放在阿父身上都觉得不够。” 曹操:…… 糟糕,这个嘴角已经没地方咧了。 丁氏:…… 我儿这张嘴哪怕不用她筹谋都能把她阿父哄得团团转。 本来就只是逗弄逗弄曹穗,现在更是被她架到这样的高度,曹操还能同流合污不成? 曹操动作极快,没两日就以景王祠“奢侈日甚、民坐贫穷”和“伤风败俗、麋财妨农”为由,由官府出面决心摧毁境内的全部景王祠,明令禁止官民再搞这等敛财的祭祀活动。 想百姓所想,急百姓所急。 曹操还不忘诉说他对百姓的痛心,哪怕权贵对他咬牙切齿、恨之入骨也不惜要为百姓除害。 百姓则是拍手称快,立刻觉得相国大人和他们是站在同一战线。 曹操安排手底下的人领着曹穗带过来的百姓砸毁景王祠,至于中间有官民一家亲的百姓主动来帮忙,那自然只能为了不辜负百姓欣然接受。 一千多流民真正能算得上“青壮年”的居然有四百多人,占据了将近一半的人数,被安排干活居然还有少量粮食可拿,一个个卖力得很。 更何况,相国大人可是承诺了等到明年开春,会给他们地种,地里四成的粮食都归他们,不需要再缴纳税,一个个被吊着大饼已然成为曹操狂热拥护者,听不得一句说他的坏话。 只有曹穗满脸问号,六成租子还被夸善人? 曹操看出她的不理解,笑着摇摇头,还是年纪小不了解世道。 “穗儿知道百姓一年到头能到手多少粮食吗?” 曹穗诚实地摇摇头,她连大汉目前亩产多少都不知晓,哪里能知道这些数据。 曹操信手拈来,毫无压力,“一年到头除去赋税剩下的能到手三成都是好事。” “凭什么?”不是为什么,而是凭什么,曹穗真心实意地破防了。 哪怕再不知道事,也明白这会儿粮食亩产肯定不会超过三百斤,甚至还要减半才是正常百姓地里能有的亩产,到手不到三成,难怪到处都是黄巾。 曹操想要说朝廷征税、官府加码,各种地税、人头税、官营税……可最后也只是沉默下来。 其实,他也能感受到大汉此刻的腐朽,只不过还抱着希望而已。 曹穗咬紧牙龈,面上皆是不服:这该死的世道。 她没愤青地质问,深呼吸几口,仰着头认真地询问曹操,“阿父,你不相信神明祭祀?” 毫不留情地摧毁存续了几百年的景王祠,可又对她说的老神仙深信不疑,充斥着矛盾。 曹操听出她的意思,快速地把刚刚涌上的失望压下去,恢复以往的精神,笑道:“我相信神明定然会造福我等。” 曹穗脸色一囧,说到底不就是“有用的才是神仙”嘛。 倒是挺符合华夏一脉相承的理念,不养闲神。 她努力忘记刚刚的愤怒和挫败,拉住曹操的衣裳,赶紧将她的奖励落实,“阿父,你还记得要给我的奖励吗?” 曹操小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然后对上好似又要生气的女儿,立刻义正言辞道:“阿父怎么会忘记,我儿想要什么?” 曹穗嘿嘿一笑,曹操稍微心虚,他儿应当不会太贪心吧? 第10章 逃不掉的种地命曹穗:我爱种地,种地爱我 曹穗逮住机会,她本来打算抱住曹操这位有历史光环的阿父大腿,米虫一般享受最后胜利的果实,但现实是闲人也不是那么好做的,装聋作哑又过不去良心这一关。 既然如此,她只好捡起老本行。 只是曹穗也忍不住在心里叹气,为何就是逃脱不掉种地的命? “阿父,我想要一个大农庄。” 曹操本以为会需要大出血,没想到居然如此简单,“你就要一个农庄?” 曹穗加重声音强调重点,还以为他想糊弄过去,“是大一点的农庄。” 可别想着用个小庄子打发她。 曹操松了一口气,他还当要什么东西,然后又开始不满,他女儿怎么要的这么不值钱,难道是没见识过好东西? 第12章 “你不再想想?不用那么体贴阿父。” 曹穗一双大眼睛盯着又开始脑回路异常的阿父,小手撑住好似犯病的阿父的额头,小小年纪就一副老成的气势,怀疑道:“阿父,你该不会不想给吧?” 曹操抓住她的小手腕,都得控制好力气以免弄疼了她。 “那你太瞧不起阿父了,我是怕你后悔说我小气。” 曹穗确实没经验,主要曹操在她印象里一直都在缺缺缺,缺人缺粮缺地盘,从未间断。 “我就要一个大庄子,还要有人保护我。” 这话曹穗不说,当父母的也不可能少了她的。 曹操都没等到第二天,当天就让人把田庄地契送到曹穗手里,人手更是配齐了。 曹操看着她因为一份地契乐得合不拢嘴,打趣道:“这个大庄子给你了,你难不成要亲自种地?” 曹穗回了一个当然了的表情,不然她要这些不动产做什么。 丁氏担忧道:“种地很辛苦。” 曹穗自然知道很辛苦,但她的辛苦和百姓比起来不值一提。 倒不是非得没苦硬吃,该用人她自然会叫旁人来干活,像是整地、施肥她顶多动动嘴皮子,小身板有心无力。 “阿母放心,就我惫懒的性格,哪里能亲自下地?”又到了老神仙出场的时候了,“老神仙与我说过,当初我身体慢慢痊愈,是借了东西的,慢慢地自然要还回去。” 丁氏担忧地揽住她的肩膀,曹操也跟着紧张起来。 “你这孩子怎么到现在才说?你欠了什么,有我跟你阿母在,总比你还得快。” 曹穗见到两人眼中毫不作假的担忧,还有心情笑。 “阿父阿母不用担心,不过是民心而已。” 她说这话的时候盯着曹操,果然看到他眼底的震动。 民心? 谁都能得民心,端看听者是否有意。 曹穗昧着心一顿忽悠,简单来说,百姓认可她越来越多,她欠的债就算在慢慢偿还。 曹操和丁氏不再阻拦,反而计划着该如何给她“造势”,曹穗赶紧拦下来他们想要作假的心思。 曹操记起来之前他女儿的壮举,认真问道:“那你之前剿猪的大业可以捡起来了。” 曹穗:“…阿父这说的什么话,不都是二表哥玩闹之举嘛。” 曹操:“…不愧是我的女儿。” 坑起熟人来半点不手软。 曹穗当作没听到,窝在丁氏怀里继续当她的乖女儿。 阿父说的她怎么听不懂呢? 曹穗得到了一个大农庄,还和曹操借了一笔钱财,小小年纪就负债,越混越回去了。 过往虽然要吃学习的苦,但也没到负债的地步。 曹穗带着曹操给她的人手,还有桑和黄丹红往她的农庄上去。 出乎她的意料,本以为会是荒废的庄子,但除了看着有些混乱之外,样样都很全乎。 桑适时地为她解惑,“这里应当是主君处置完贪官后的田产。” 曹穗恍然,难怪如此齐全,恐怕昨日地契上还是别人的名字。 而且,曹操为了她算是苦心安排,之前一路跟过来的那些百姓被打乱分到几个村里,杜氏人多形成了一个新的村落,就在距离她田庄不远的地方,方便了她要用人。 曹穗花了一天的时间来熟悉田庄,回去后就深深地叹气,种地这件事还能慢慢来急不得,可营生却是得做起来了,不然坐吃山空,她还负着债呢。 曹穗心中已经有了计划,之前给曹操做泡脚粉就承诺过丁氏要给她做香香,身为穿越必备品,她自然也不能落后。 主要是这个制作成本和原理都在她承受范围内,一个皂化反应真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油、水、碱就三个原材料,哪怕初次不成功,多配几次也足够尝试出来正确的配方。 曹穗在田庄里搅搅搅,偏过头就注意到二表哥幽怨的眼神,想到被她阿父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二表哥,立刻露出抱歉的笑容。 夏侯霸这会儿才回过神来,又知道是穗表妹提出来的想法,可朝着小表妹生气也不符合他男子汉的气概,也只能用眼神来表达内心的悲痛。 曹穗表明此事真不是出自她的意愿,“二表哥,我没想到这件事会落到你身上。” 夏侯霸无力地叹气,“我懂,都是姨丈和我阿父的错。” 曹穗是真感觉对不起他,尤其人家没发脾气,还把错都归到大人身上,正绞尽脑汁地安慰安慰他,也算是诱着他。 “二表哥,虽然此事现在听起来不体面,但你要相信我,若是真的成功了,绝对是大功一件。” 不过,夏侯霸已经被画过一次大饼,效果并不好。 曹穗见此转换了一个思路。 “其实,猪若是通过此举还能成功养活,可以做出许多美食,像是甜而不腻、油润浓香的红烧肉,颤颤巍巍的肉在碗里摇啊摇,都不用牙齿咬,直接一口抿住就能尝到美味在嘴里炸开的滋味。” 夏侯霸心里告诫自已不要被穗表妹忽悠,但眼睛忍不住看向她,口水吞咽得明显。 曹穗见这一招有效,开始加码,“一整只的大蹄膀吃过吗?外表用火烧掉毛,表皮就会出现焦香,然后加入大料、石蜜炖煮一个时辰,最后煮到红亮脱骨。一把抱着啃满嘴肉香,也可加入饼中,一口咬下去,面饼的麦香夹杂着浓浓的肉味,绝对满足。” 曹穗都快把自已说饿了,对面的夏侯霸更是无从抵挡,如果不是闭着嘴巴,此刻已经垂涎三尺。 “吸~”夏侯霸完全被说服了,“穗表妹别说了,我相信了。” 之后干活卖力得很,本以为需要哄儿子的夏侯渊错愕地望着他干劲十足的儿子,询问过后,看着夏侯霸一副“到时候你们就等着享我的福大口吃肉”的傻样,脸色一言难尽。 他儿子怎么这么憨啊? 曹穗花费小小一点功夫忽悠二表哥,然后便开始肥皂、种地两手抓。 麦和黄丹红正在尝试油脂和碱的一个个比例,曹穗稍微能松口气,然后回归她的老本行。 目前粟还是占据第一位的主梁,只是曹穗并不是研究这一块,后世的小米占比不在前二,她要育种只能选择麦和水稻,就青州的地理位置,她确定好了要培育的作物——小麦。 培育粮种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曹穗没有想过能那么好运气地一次性培育成功,但提高产量的方法很多。 土、肥、水、种、密、保、管、工便是最简要的农业八字宪法。 能短时间内见效的自然是肥料,曹穗短短时间内便安排好她几年的工作内容: 以培育和推广良种作为长期任务; 以发掘或制造肥料改良土壤实现快速见效的增产作为短期目标。 但两件事都受到不小的阻碍,烧肥这件事可行性不高,只能寻找新的绿肥,此时对于绿肥的利用还处于萌芽阶段。 培育小麦更是第一步就卡住了,曹穗先要派人尽量收集各地的小麦,远缘杂交可得试验田一个个培养。 曹穗每日就带着人在安全范围内找绿肥,夏侯霸跟着跑得欢,无功而返的曹穗叹气的次数明显增多,夏侯霸问她每日出来在找什么,曹穗回答道:“紫色的小花。” 夏侯霸不知道有没有记在心里,但曹穗终于迎来了一个好消息:肥皂的比例试出来了。 曹穗看着发黄偏向硫磺皂颜色的肥皂,凑近动着鼻子嗅了嗅,真的没有猪油和草木灰的味道。 她试用了肥皂,清洁能力没到化腐朽为神奇的地步,但相比起如今的澡豆和更原始的皂荚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夏侯霸更是被抓来洗他到处玩后乌漆嘛黑的爪子,好似新的一般,手上还带着清洁过后的清爽气味,惹得夏侯霸像是个傻憨憨一样在那闻自已的手。 “桑,丹红,你们太厉害了。”终于有了一个好消息,曹穗小脸又明媚起来。 桑脸上带着些许疲惫,但眼睛说不出来的开心,“女公子满意就好。” 黄当红不爱说话曹穗已经习惯了,但她还有想询问的事情,“丹红,如果我想在肥皂中加入味道或功效较好的中草药,亦或是花油,哪一种不会伤害身体?” 单纯的肥皂哪里有香皂能卖得上价钱啊,曹穗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黄丹红思考了下,“紫草、白芷、五白粉、艾草都可行,但加入后功效如何不保证。花油加入可能需要再改一改配方,其它都不伤身。” 曹穗给两人发了实质性的奖励,又放了两天假日,带着她的简略版肥皂屁颠屁颠跑到丁氏面前献宝。 丁氏立刻就给面子地上手试了,她手上用着没那么大的反差,但也能肉眼可见地白皙了一些,惊喜道:“这可比澡豆要好用多了。” 曹穗笑眯眯地望着她,“阿母喜欢什么味道?我叫人研制的时候加进去,花香、草木香、药材都可以。” 第13章 丁氏明白这是她的孝顺,心里立刻美滋滋的,“你有这份心就好,我没有特别钟爱的香,只要不是太浓烈的我都喜欢。” 曹穗也不认为麻烦,立刻接话,“那我给阿母做很多的,每个月都有时节正好的鲜花,我一样样都加进去给阿母做肥皂。” 丁氏高兴完给她指了条财路,“你不是还着急还你阿父的钱财嘛,卖这个倒是正好,只是不知道这个…肥皂可否大量做出来。” 这可是和曹穗想到一处去了。 “能,我也是想着和阿父一块做生意。”她琢磨阿父的脾性,搂着丁氏的腰,“阿母,阿父若是欺负我年幼不懂经商,你可要帮着我啊。” 丁氏刮了刮她的鼻头,“你和阿父斗智斗勇不是乐在其中吗?” 曹穗轻叹口气,乐在其中但也很有压力,尤其是谈到钱。 曹操回来对上曹穗的目光,抬起的脚都有片刻的停顿,然后才恢复正常,脸色如常地进门,“这么早等着我做什么?” 曹穗当作没听出来他语气里些许的防备,乖乖地拿着帕子引着曹操到洗手盆,“阿父,先洗手。” 曹操打量着乖巧的曹穗,顺着她的话刚打湿手,就被递上一块暗黄的块状物,“阿父,用这个,比澡豆更加好用,经过阿母亲自验证的。” 面对曹操投过来的眼神,丁氏温柔地点头。 起码不是小孩子的恶作剧。 曹操怀着不以为意的心态洗手,但看着一遍洗下来就发灰的水愣住了。 曹穗也愣在原地,看了看水的颜色,再看看曹操明显干净不少的手,差点没绷住。 原来阿父你的手就没洗干净过啊! 察觉到女儿稍带幽怨的目光,曹操不用她再引导,顺势再洗了两遍,手一下子亮了两个度,不用曹穗介绍他都知道是好东西。 曹操坐下来便询问,“这就是穗儿在田庄折腾出来的东西,叫什么?怎么做的?” 曹穗挺着小身板做好要谈判的准备,“没香气的叫肥皂,是通过油脂和碱的皂化反应生成的。” “……” 父女俩大眼瞪小眼。 曹操从善如流地换个话题,“我还听说你还在找东西,叫人去到兖州、徐州给你找小麦,这是要做什么?” 曹穗:“通过远缘杂交创造异源多倍体和导入外源基因。” 曹操:??? 我女儿说的这些话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了? 第11章 空手套白狼的生意经曹穗:阿父你出人出钱出商铺 曹操向来都不是个为难自已的人,他听不懂没关系,他女儿懂就行。 更何况,若是人人都能听懂,如何还算得上奇遇仙缘呢? “这都是老神仙告诉你的?”曹操已经自动找好了理由,偏偏询问的时候还用一种偷偷摸摸行事的语气。 曹穗小小的眉头轻轻皱着,明明都把侍女打发出去了的房间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可她阿父身上还是能看出很重的做贼感。 她没想到神仙老头居然如此好用,哪怕编造初始就算好了日后解释不清楚的事情就推到“他”身上,但如此顺理成章甚至都不用亲自开口的感觉: 真是太棒了! “阿父英明。”曹穗有样学样,也用气音说话。 丁氏没眼看父女二人,幸好曹穗年幼眉眼端正,哪怕做这些表情胜在玉雪可爱,但五大三粗还胡子拉碴的曹操就有些扎眼了。 “咳” 丁氏重重咳嗽一声,凑到一块的大小脑袋立刻分开,面对她略带警示不满的眼神,曹操立刻收敛神色,又成为顶天立地、正义凛然的男子。 曹穗则是十分狗腿地跑到丁氏身边,爬上椅子,小手帮毫无咳嗽之意的丁氏顺气,“阿母是喉咙痒还是何处不适?可千万不能憋着,阿母身体有任何伤痛都叫我心痛。” 丁氏明知道她在故意做戏逗她,可心里还是如同吃了蜜一般,水汪汪大眼睛的女儿能有什么错呢? 都是曹阿瞒带坏的孩子! 曹操接收到阿姊的眼刀还摸不清状况,厚着脸皮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坐在曹穗旁边。 “穗儿刚刚等我回来就是为了让我见识肥皂?” 终于说回到正题,曹穗也从给阿母卖乖的戏份中清醒过来。 她此刻应该讨好阿父,从他手里抠钱抠人抠商铺啊。 想到这,曹穗立刻故意卖萌,眨巴大眼睛笑嘻嘻地凑到曹操身边,曹操却是本能地防备,毫不留情道:“好好说话,做什么小儿姿态?” 曹穗:…… 阴晴不定的阿父,她还没说话呢。 而且,她五岁不做小儿姿态难道做老者姿态吗? 吐槽归吐槽,但曹穗一秒恢复正经,努力让表情严肃些,偏生不知道小儿装大人最是搞笑不过。 “阿父,我们谈笔买卖吧。” 直入正题,毫无铺垫。 曹操慢悠悠地喝了口水,不紧不慢地说:“细细说来听听。” 曹穗攥紧小拳头,虽然是她的阿父,虽然她有求于人,虽然她人小,但此时此刻,她阿父说话语气、动作都透露着一股花哨的气人感。 “阿父,你入股吧。” 曹操又听到了一个不懂的名词,但他稳得住,大致能猜到她的意思,“继续。” 有钱的是大爷!曹穗只能这般安慰自已。 她发挥厚脸皮的精神,一个劲巴巴地往曹操身边凑,一副“你不接住我大不了摔死”的无畏,真就一点都不留余地地要扑,曹操手忙脚乱地接住她,刚想要教训就听到她清脆的笑声。 “阿父,你干嘛要装成那个样子啊?” 近在咫尺的一张小脸毫无惊吓,好似笃定了他一定会接住,充满着最纯粹的信任。 曹操最后的气都化为蹂躏她脑袋上小揪揪的大力。 曹穗晃了晃脑袋,还在嘟嘟囔囔,“阿父恼羞成怒了!” 丁氏无奈地看着非得要斗嘴的父女俩,静静地看戏,决不掺和进去。 言归正传,曹穗牺牲了小揪揪给阿父出气,然后说起正事。 “阿父,我真的没有哄骗你,做出来的肥皂肯定能卖给爱干净、爱漂亮的夫人和小女郎。”曹穗赶紧推销她的产品前景。 这话曹操倒是赞同,故意道:“那你把方子送给我?” “送”的咬字尤其重,一下划重点。 曹穗可不会穷大方,“阿母~” 场外援助派上用场的时候到了。 丁氏早就被曹穗拉拢了,灌输了一堆我和阿母才是一队的思想,丁氏虽说不会被她洗脑,但心早就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 丁氏瞪了曹操一眼,都多大的人了,还和年幼的女儿计较。 曹操只觉得三个人的屋子被孤立了,但脸上的笑容却说明他乐在其中,“好好好,你说说要我做些什么?” 曹穗突然扭捏起来,也觉得等会儿要说出口的话稍稍有些过分,不好意思且心虚,但一个字没少说。 “阿父,肥皂肯定能卖上好价,独家的生意加上阿父在本地的权势,肯定没有人敢背地里搞小动作,到时候可以垄断,就是东平陵乃至济南郡所有人都知道曹家的肥皂。” 曹操没有任何动容,冷静道:“说重点。” “…我出方子,阿父你出人出钱出商铺,赚的钱我六你四。”曹穗越说声音越虚。 曹操直接被气笑了,尤其是占了大便宜的人还一副怯生生瞄他,好似她弱小可怜一般。 丁氏更是乐不可支,稳坐一旁看父女俩斗法。 曹操幽怨地看着她,丁氏才用帕子遮住上扬的嘴角,只是唇边的笑意可以被遮挡,但眼睛里的愉悦一览无遗。 曹操无语地看着还在那不好意思的女儿,“我是不是该感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曹穗倒是很想顺着说一声“是”,但脑袋还没被冲昏,用力摇头否认,“阿父,这是你说的。” 我可没这么想。 曹操算是知道他一脸纯良可怜的女儿内里不知道有多少点子,拍板定论,“我六你四。” 没有一点讨价还价的余地。 曹穗瘪了瘪嘴,“阿父,没有你这么做生意的。” 一点讨价还价的余地都不给。 曹操粗眉上扬,一副“我的规矩就是规矩”的封建大家长样。 曹穗没多失望,她本意不过是找个能让她躺着就能进账的合作方式,她也没做过生意,曾经心血来潮卖花都能亏本的生意经,只有仗着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出一点新奇点子。 “好。” 这次轮到曹操疑惑,“你不再谈谈?” 曹穗冲他笑得要多乖巧有多乖巧,无辜的大眼睛充斥着对父亲的信任,“阿父怎么会让我吃亏呢?我难道还能不相信阿父吗?做女儿的难道还真要和阿父计较钱财吗?” 曹操:…… 虽然知道她肯定是故意的,但心口稍稍有点作痛。 第14章 曹穗将原料和配比交给曹操,剩下的配比需要接手的人自已调试,撒手撒得尤其痛快。 她突然想起来常见的收买人心方法,立刻和曹操说,“阿父,我听夏侯叔父说许多兵卒在战场上受伤侥幸活下来后也无处可去,正好可以让他们来做这个。” 曹操没有认为她胡说,反而很认真地思考可行性,“这些肥皂制作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也行?” 曹穗理所当然地回答,“当然,又不是什么太过精细的活儿,而且阿父可以把肥皂分成不同的售卖等级。普通百姓家中有余钱肯定也愿意买一块回去,还有那些边角料,阿父完全可以当作给优秀土兵的好处。” 这里的普通百姓肯定不是靠种地为生的人,至于会不会有人觉得边角料是侮辱? 不需要考虑这种没营养的问题。 曹操越想越觉得可行,激动之下把出了好主意的曹穗举起来,曹穗害怕地抱住阿父那颗圆润的脑袋,有点怕怕。 “我儿果然是有大智慧的人!” 激动之下的曹操又开始夸夸,曹穗绝对不戴任何高帽,立刻捧住他的脑袋认真澄清,“阿父,我一点都不聪明,不要抱太大期望。” 读书识字把她折磨得够呛,动不动就写出来缺胳膊少腿的字,她认字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不同。 曹操不懂她为何如此谦逊,忍不住道:“我儿本就聪颖,切不可妄自菲薄。” 曹穗着急道:“可我连认字都认不全,进度还慢。” 曹操偏心到不讲道理,“那肯定是老师的错。” 曹穗:“……” 和这个阿父是半点道理都讲不通了。 有了曹操的人手和丁氏在后宅的宣传,曹穗完全当上了甩手掌柜,继续找她的绿肥。 曹穗和夏侯霸领着一小队护卫出门找,曹穗见识了许多“紫色小花”,可惜都没找到她心中的天然绿肥。 这一日走得有些远,瞧着不远处暗沉沉的山林入口,曹穗在护卫曹乌提醒前便停下来脚步。 曹操派了曹家族人来保护曹穗可见看重,毕竟这会儿的宗族团结性和以后没得比,君不见曹操起家就是靠着曹家、夏侯家的追随。 不过,按照曹穗的话说,她阿父能让曹家、夏侯家年轻一辈都押宝,那也是他能力强和人格魅力。 曹乌以为她多看的那两眼是想进山,忍不住道:“女公子若是想进山,可再等一两日,我等可先去探路清扫一番。” 曹穗赶紧否认,她没那么大好奇心,山野之间可是有猛兽的,何苦叫他们平白担一份多余无用的危险。 “我不是想进山,我是” 话未说完,就听到从摸不清状况的山林之间传来一声巨吼,好似晴空万里突然响了一个霹雳,震得周围都在晃动。 “保护女公子!” 一群人瞬间在曹乌的指挥下将曹穗和夏侯霸围拢护着往后退,曹穗拉住眼神激动的夏侯霸,冷着小脸道:“二表哥你敢乱跑,我定会生气。” 夏侯霸已经听出来是猛兽,小小的身体有着大大的英雄梦,热血沸腾被小表妹一眼看得都冷下来。 曹乌拧紧眉头,“女公子,应当是猛虎。” 曹穗心口一跳,她难不成有什么主角命运不成,可她又不是武松。 一群人没想着逞一时之勇,都想着迅速离开,然后就听到山口传来一阵响动,曹乌等人身体瞬间紧绷戒备,不过没有一个人想着丢下曹穗离开。 曹穗更是盯着山口,她虽然一直抱怨到这里来,但也没想喂老虎。 老天爷不会这么戏耍她吧? 第12章 是阿父会喜欢的汉子曹穗:可恶,阿父的墙脚不好挖 只见山口出来血淋淋的一人,身形魁梧高大,浑身褴褛,好似从山林中跑出来的野人一般。 而叫众人齐齐倒吸一口气的则是他身后拖拽着七八尺长的老虎,被众人忌惮的猛虎居然在他手里成为一具没有生息的尸体。 曹乌等人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反而越发防备,此人的威胁不亚于一具猛虎。 曹穗一手拽着蠢蠢欲动的夏侯霸,一边仔细打量起冒出来的“野人”。 身形对得上,武力值对得上,经历对得上,只是,如果是那人,不应当出现在青州地界。 曹穗从后面戳了戳曹乌,曹乌不情愿但还是侧身让出她小小的人来,一边警惕地防备对面的人,以防他暴起伤人。 曹穗仰望着过于高大健壮的男人,能在此时将自已吃成这个模样,只能说天赋异禀。 曹穗大眼睛一眯,一派乖巧无害的模样,对面的男人只是静静地对峙,见到她倒是没有额外的举动。 若是曹操见到曹穗小狐狸般的眼神,就知道她肯定是要使小心思了。 “阿叔乃何方人土?我和家中护卫出来踏青,误入此地,万万没想到得遇像阿叔如此壮武之人,可否邀请阿叔到田庄一聚?” 曹穗小小的一个站在男人对面形成剧烈的反差,两米身高外加过分壮硕的身体,以及他身后还在滴滴答答流血的猛虎,给人的压迫感很难叫人完全放松。 起码她身后的护卫便是如此。 一直沉默的男人开口了,“你不怕?” 曹穗笑呵呵善意十足,“刚刚听到虎啸确实害怕,但见到阿叔,立刻就心中安心信任,可能,是我和阿叔有缘吧。” 后面的夏侯惇虽然佩服这般壮土,但见穗表妹如此大胆自得,还不忘说甜言蜜语,不由自主地露出敬佩之色。 曹穗一边说一边往前走了两步,像是在验证她口中的不怕。 “阿叔,你是因为我没告诉你名字,所以不愿意告诉我吗?”都不等人回答,她开始自报家门,“我叫曹穗,阿父乃济南郡新任相国,最喜欢的就是如阿叔这般勇猛的壮土。” 她阿父的喜好就那样,猛男、美少妇、写诗喝酒。 哪怕他不是她猜测的那个人,就凭这位壮土的身板和后面的死老虎,她都能肯定曹操对他的“垂涎”。 “典韦。” 曹穗脸上的笑容不断扩大,眼神越发真诚,细细看还带着志在必得。 “阿叔好名字。”曹穗又走近了一点,忽视掉传来的血腥味,仰着脖子语气亲近,“阿叔长得好高,我这样说话仰着脖子太累了。阿叔虽说勇猛,但到底和猛虎搏斗了一番,不如去我的田庄休息一番。我请阿叔喝酒吃肉。” 典韦捏紧手里拖着的老虎腿,他确实有些力竭,只是不懂对面出身富贵的小女郎为何如此亲近他。 他没扭捏,主要是不知道身上有何可图谋,总不能是图他手底下的老虎肉吧。 “多谢小女郎。” 曹穗笑得眉眼弯弯,“那阿叔的老虎先放下吧,我叫人抬回去,不管是自留还是卖,到田庄再说。” 曹穗努力不去看地上的老虎,造孽啊。 典韦松手,曹乌他们没有二话分了几个人出来抬老虎,真正上手才更能明白此人的危险和能耐。 曹穗和夏侯霸坐在马车上,两个人的小脑袋都从窗口伸出来盯着走路的典韦。 不是曹穗舍不得给马匹用,是他拒绝了,幸好马车走得慢,倒是还能边走边聊天。 不过典韦顶多说个“嗯”,他不太能理解贵人家的女郎公子话如此多。 夏侯霸是纯粹的崇拜,毕竟单手拖着老虎的画面给他的冲击性力太大,曹穗则是想要把这坨宝贝疙瘩扒拉到自已碗里。 简单来说,她想要挖曹操的墙脚。 “阿叔可有在谁家做门客啊?我阿父这段时日在济南郡广招贤才,居然都没招到阿叔,实在是一桩憾事。” 典韦没被她的话说得就自视甚高,但不得不承认确实动听。 “我一直躲在深山,而且除了蛮力无甚才能。” 曹穗可不同意了,“阿叔切不可妄自菲薄,天底下能独自打死猛虎还全身而退的人有多少?又不是只有治理一方的贤才才叫有用,我就喜欢阿叔这种看到就觉得安全的人。” 还不忘表白她的喜欢。 夏侯霸也在旁边嚷嚷,“我也喜欢壮土你这样的,看着比我阿父还要魁梧。” 夏侯霸眼馋地望着站在马车旁都不逊色的典韦,又有了一个新的目标,努力吃饭长成这样的体格。 典韦不会说话,“女郎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曹穗笑眯眯:“好的,阿叔。” 典韦:…… 一路上典韦再如何不说话都被曹穗问出来不少事情,果然是惹了事出来躲避,挟私杀人。 一行人回到田庄,桑和典韦对上瞬间被他身上的血腥煞气逼得脸色一白,但撑着见到安全无恙的曹穗才放下心来。 曹穗拉住她的手安慰,“桑别担心,这是我在野外遇到的阿叔,他特别厉害还打死了一只猛虎,我请他到田庄休息,晚膳准备得多一些。” 桑知晓不是歹人恢复了如常,可能人家就只是长得凶了点。 第15章 然后典韦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不过是迎面碰见了几眼,他就被安排去沐浴,还有准备的衣裳。 曹穗和夏侯霸对典韦的关注度暂时还很高,用肥皂洗出来的典韦依旧是个两米高的壮汉,但起码瞧着清爽不少,脸也能看清楚,不至于对面不相识。 曹穗:长得稍微有点老成。 “阿叔快来用膳,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x 典韦:…… 依旧无法适应如此莫名的善意和自来熟。 典韦坐下来,曹穗立刻开始启动美食诱惑,“阿叔尝尝我们家里的特色主食,肉等会儿慢慢上,先垫点肚子再配酒吃。” 典韦接过白花花、软绵绵的包子,经过改善色香味已然俱全,典韦一口下去就是一半包子,特意做的油香肉包子瞬间让他打开胃口,他三下五除二就是一个包子,一直吃了五个才稍微有点感觉。 典韦有些不好意思了,吃饱后说话的欲望也增加了,“女郎不吃吗?” 旁边的夏侯霸直接被他忽视掉了,夏侯霸也不在乎。 曹穗摇摇头,“这都是给阿叔吃的,我们肚子还不饿。阿叔千万莫要见外害羞,我们看阿叔吃饭也很高兴。” 夏侯霸终于找到机会插句话,“是啊是啊,我阿父在家能吃十二个包子再配一碗拌面。” 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典韦,显然在期待什么。 典韦没辜负两人的期待,在他们一句句地吹捧中将桌上准备的食物全部解决掉。 曹穗再次见识到人外有人山外有山,饭缸更有饭缸强。 典韦吃饱喝足后,曹穗感觉他都面善许多。 “多谢女郎,不知道我能为女郎做些什么?”典韦将酒一饮而尽,面色都不带红一下,豪迈道,“那狼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人吗?” 曹穗呆了呆,“我年纪这么小,向来都与人为善,哪里会和人结仇啊。” 典韦被她的话逗笑,朗声道:“女郎和善,不像我和人一言不合就结仇。” 曹穗忽略掉满桌子的空缺,像是小狐狸一样笑眯眯,“既然阿叔暂时没找到赏识的伯乐,不如暂时先留在我的田庄,还有阿叔的老虎,是想要卖了还是自留?” 典韦穷归穷,但豪爽得很,“女郎看得起我,还请我吃了一顿,那老虎我本来就是想打了吃肉,其它于我都无用,就当作是见面礼送给女郎吧。” 曹穗有被惊吓到,一见面就被送大老虎,总感觉会被哪里冒出来得执法人员抓走。 “不不不,我岂是那种贪图阿叔东西的人,不如我帮阿叔卖了吧,很多大户人家都喜欢稀奇玩意。”还有药铺也可能需要。 两人在那互相推拒,夏侯霸直接一拍桌子,道:“你们别吵了,我买了。” 曹穗停下来,静静地望着口出狂言的二表哥,幽幽地道:“二表哥,你还有零花钱吗?” 夏侯霸:“……” 没钱真的好寸步难行。 典韦最后拗不过曹穗,宝塔一般的汉子哪里能犟得过说着说着就泫然欲泣的小女郎,完全拿她没招。 有了典韦在,曹穗都暂时放弃了外出寻找绿肥,典韦看着五大三粗,但安全感没得说,两个孩子挂在他手臂上荡秋千一点压力都没有。 曹乌被安排去处理老虎,钱他们自然不缺,但也不能浪费。 但事情肯定是要和主君汇报,曹操一听到女儿遇到老虎立刻就赶过来,率先见到正在处理的老虎,不由得对能单人徒手杀死这般猛虎的壮土产生期待。 曹穗在见到曹操的那一刻只有一个念头:完蛋,她阿父来抢人了。 果然,曹操一见到身形魁梧、气势逼人的典韦,眼睛都亮了,直接上手和人家拉拉扯扯不愿意松开,站在旁边的曹穗一脸木然,夏侯霸的几声姨丈更是石沉大海。 曹穗一副看透了的表情道:“别喊了,阿父暂时看不到我们。” 她就站在旁边眼睁睁看着她甜言蜜语外加好吃好喝招待哄回来的人,被她阿父说几句脸就激动的通红,一副要肝脑涂地的模样,心好累。 这就是主公技吗? 曹操新得了一员猛将,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更是直接让典韦领军亲卫。 两人说得差不多了,曹穗望着两人好似在看“负心汉”,典韦也不知道为何想要挠挠头,曹操倒是心知肚明的心虚,但让是不可能让的。 曹穗在心里叹了口气,只是冲着典韦道:“阿叔,你看我说得对吧,我阿父就喜欢你这样的汉子。” 典韦憨憨一笑,曹操总觉得听着不对劲。 曹穗也没放过他,“阿父,你是不是该表示表示?” 不从他手里抠点东西出来她心口总憋着股气。 曹操将她抱起来,“你的不就是阿父的吗?” 曹穗可不吃这一套,“那阿父的是我的吗?” 曹操敷衍道:“是的是的。” 然后曹穗就真没再说话了,曹操疑惑不解,曹穗只是冲着他一笑,“阿父要记住自已的话,阿叔你可是听到了的,我阿父说了,他的就是我的。” 典韦不太懂这难道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还需要他见证的吗? 曹穗嘴一瘪,“阿叔,是我比阿父先遇到的你,是我和你有缘。” 典韦立刻没了犹豫,“女郎,我听到了。” 曹穗的脸变得比六月的天还要快,曹操此刻以为糊弄过去的轻松,等到有朝一日曹穗连本带息问他索要时才知道什么叫做不可轻易承诺。 “姨丈~” 曹操抱着曹穗转过身见到小脸都暗了的夏侯霸,“霸儿也在这啊?” 夏侯霸:…… 姨丈说话怎么这么伤人啊? 曹穗靠在阿父肩膀上偷笑,曹操才惊觉忽视了他好久,然后关怀道:“霸儿在庄子上剿猪进展如何?” 夏侯霸:…… 姨丈真讨厌! 曹穗乐不可支,清脆的笑声实在憋不住荡漾在空气中,“阿父,你别说了。” 不然二表哥真要翻脸了。 曹操并不认为他的话有什么问题,但好在还有个典韦在旁边让他更加关注,曹穗看着还没待够一天的有缘人,心里真有些伤心了。 “阿叔,若是你在阿父那不得志,千万要记得考虑我啊。”虽然没多大希望,但曹穗还是忍不住努力一把,“我以后会很厉害的,可以养许多强壮的土兵,可以给你打造锋锐的武器和铠甲,还有足够的粮草和马匹。” 曹操突然感觉他输了啊,就当着面挖墙脚吗? 曹穗:彼此彼此。 典韦被刚刚投靠的大人和女郎一块注视着,一下子有种甜蜜的烦恼。 他单膝跪下来,看着曹穗的眼睛郑重道:“女郎日后若是有需要典韦做的事情,只要不伤害明公,典韦定当万死不辞。” 曹穗本来准备好的甜言蜜语都有些说不出口,被典韦这般注视着,她都不好意思再算计他。 曹穗真心道:“我不需要阿叔为我万死不辞,活着才重要。” 第13章 疯狂的抢购曹操:打开了新思路,夫人们都很有实力 曹穗挖墙脚不成功立刻回去和丁氏告状,痴缠在她怀里诉说有多委屈,丁氏放下手里的事搂着她,还时不时给她递糖水和点心,累不到她一丁点。 “阿母,你说阿父是不是很过分?”曹穗一副要她附和的模样,显然是要在曹操和她之间二选一。 这对丁氏而言没有任何难度。 她认真道:“是你阿父太过分了,回来阿母说他。” 曹穗立刻得寸进尺,“阿母,说阿父就不用了,阿父都是大人要面子的,不如到时候卖肥皂香皂时多分一成给我。” 丁氏只觉得好笑,“你阿父若是知道,可能情愿被说一顿,他的脸皮可不在乎这点事。” 曹穗想想也是,“阿母,什么时候能开始赚钱啊?” “你缺钱了?”丁氏大有一副她承认就大手一挥的架势,“你阿父那点钱不过是和你开玩笑,不要太放在心上。你阿父那么多人要养,但阿母的东西都是你的。” 曹穗有被她的溺爱感动到,腻歪地安心靠在她的怀里,“我知道阿母对我最好,我最爱阿母。” 抱着她软乎乎温热的身体,听到她说最爱阿母,丁氏就什么都满足了。 没有曹穗之前,她还一直觉得愧对舅姑,没能为曹家绵延子嗣,可女儿出生后,那些在后院的心酸苦楚都没了,反倒是能更加平静地看待后院的女人和子嗣。 “平时该哄你阿父还是得哄。” 曹穗都忍不住同情她阿父,但只要想到后院那些未曾谋面但闻名已久的女人,她就无条件站在阿母这边,“那当然,阿父很好哄的。” 为了女儿的小金库,加上曹操安排的人手速度很快,已经差不多能开卖,丁氏难得请了东平陵的官府夫人还有世家的女眷参加宴会。 曹操和丁氏两口子在济南郡的名声是冰火两重天,百姓之中自然是好评如潮,但世家官员嘛,都见识过夫妻俩雷厉风行、不讲情面的一面,捏着手里的请帖着实为难。 第16章 但去肯定是要去,明面上最高长官夫人办宴会,难道还能甩脸子不去吗? 只不过各府都在商量猜测丁氏的目的,琢磨不出来,男男女女一块才也摸不着头绪。 谁能想到,丁氏只不过是想卖个肥皂呢? 丁氏的宴会曹穗依旧没出面,她就窝在后院,而怀揣忐忑心思赴宴的女眷惊讶地发现相国夫人没有任何动作,言语上更是毫无试探暗示。 难道真是单纯的宴会? 不过席面味道确实不错。 丁氏给他们上的菜自然都是经过曹穗改良的,为了符合女眷们的气质和胃口,包子馒头都做成精致小巧的模样,一口一个吃起来叫许多人眼前一亮。 若不是和丁氏不熟,怕是都有人会当场询问吃食。 接着,便是比较做作地净手。 不少人都是被侍女引领才会用,但东西好不好用亲自上手就能知道,尤其是拿出来的还不是简单的肥皂,而是经过配比调制的桂花香皂,味道浓烈但又不刺鼻,洗完手一个个更是惊奇地看着滋润许多的手。 美食面前尚且能克制,但美丽面前就无法再控制。 当场就有人自认为未曾和相国家结怨过的夫人开口,“相国夫人今日的宴会可是叫我大开眼界,本以为那些吃食就足够惊艳,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等净手之物。” 丁氏不热情但也不冷脸相待,只是淡淡道:“各位夫人家中皆显贵,这些不过是寻常物而已,只是胜在一个新奇,当不得如此赞誉。” 这个回答显然不叫人满意,有人干脆直言,“夫人,刚刚净手的物件是府上独有的吗?我瞧着可比普通的澡豆好用许多,还有桂花香。” 丁氏在座椅上不动如山,面色和气,“确实和寻常的澡豆不同,本来叫做肥皂,只是根据不同的功用和香气有了不同的名字。我过往用澡豆不太舒服,小女孝顺体贴,暗自琢磨了好长时间才做出来孝敬给我。” 说实话,她们很多人连曹穗多大年纪可能都不清楚,但不耽误一个个夸奖丁氏好福气、女儿孝顺,丁氏照单全收。 在后院做营销策略的曹穗悄悄打了个喷嚏,谁在念叨她? 听闻是曹府女郎为母研制出来的,许多人心中都有些可惜,总不好直言叫人做出来批量卖。 有脸皮薄的自然就有豁得出去的,丁氏本来以为要派上的托都没来得及上场。 “夫人,您的意思是刚刚桂花味的还不只是独一份?” 丁氏乐得有人配合,没有任何架子,“当然,还有玉兰香的,还有加了中草药能滋润美白的,只是见效缓慢。” 对面的女眷眼前一亮,瞬间没了矜持,“夫人不如给我们开开眼界?入了秋手就开始干燥,用的脂粉也不起效。” 丁氏对上一群女眷灼灼目光,立刻派人将做好的一大盒的样品全部搬了出来,瞬间没人再想起小心谨慎,嫌占据不了好位置,干脆摆了一张大桌子好好展示。 一箱子各式各样造型颜色的香皂,包装也精致,一个个眼神火热,只写了两个字:想要。 在她们的请求下,丁氏才“勉为其难”答应尝试一下,若是成功了会开铺子的,一个个都再三叮嘱可千万不要忘记她们。 丁氏忙完都感觉心累,但第一波名头算是打出去了,慢悠悠地没有立刻开始布置,反而是耗了几日才开始动作,关注此事的人打听到相国夫人在看新铺子。 不少男人都好奇,也打听不出来要做什么,和家中女眷说了就见到她们兴高采烈的脸,询问为何也只是得到冷冷的一句“你们男人懂什么”。 男人们:你倒是先说出来,我们才能知道懂不懂啊。 女眷迅速派人去打听,得知确实是要做女人的买卖都按捺下急切的心。 既然都决定要做买卖,那她们肯定都能买到,吧? 曹操派来管理生产香皂的依旧是曹家族人,选择了一些调查过的百姓还有伤残的族人和土兵,叫人意外的是也有东平陵女子被选上。 一个个本来担忧曹操是什么色中饿鬼,虽然担忧也没错,但研究他的喜好方向错了,等到知晓每日都做些精细的活儿后彻底放下心来,尤其是拿到工钱更是珍惜得不行,家中的活儿都不让干。 有些精致的雕花还是需要女子来干,做之前更是要净手润手,自然更加爱惜。 至于大男人们找到活路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就是忍不住嘟囔两句每日身上都香喷喷的和娘们一样,他们还有些不习惯,但没有一个人说有损大男子气概要离开。 差不多在丁氏举办完宴会的一个月后,店铺终于没有再遮挡,牌匾上明晃晃的“修颜阁”三个字,门口还用雕琢过的木板写着“三日后开业”。 一个月时间没有让各府女眷丧失兴趣,反而越发浓烈,一个个听到终于能买到,自当是早早地吩咐人排队。 毕竟想要以权压人压不过,也没那个面子让相国夫人为她们开后门。 等到正式开业那日,刚刚打开门店铺就被蜂拥而入的人群挤退得毫无抵抗之力,幸好当初选择的铺面够大,培训过的掌柜和护卫一时不察后恢复如常。 “你们都是谁家的?来我们铺找茬的?” 修颜阁掌柜郁竹是丁氏专门找的人,从她铺子里派来的得力干将,性格能泼辣能小意,一点都不怵这种场面,冷冷地开始收拾乱糟糟的场面,也没着急卖货。 毕竟日后修颜阁可是要打造声名来,每次都如此乱糟糟成何体统? “一个个按照顺序排成两队,每人限购十盒。”郁竹一嗓子就把场面震住了。 能来挤的自然都是各府的下人,明白铺子背后的人是谁,没敢嚷嚷闹事,被吓到的侍女也恢复如常,开始有序地卖货。 不过根本轮不到她们展示学习的那些销售,一个个都是全要的架势,唯一争论的点还是限量。 “桂花的还有吗?我们府夫人可最喜欢这个。” “那个美白的香皂还有吗?前面的倒是给我留两盒。” “玉兰、艾草、五白粉各要三盒,还有一盒不带味道的。” 反正都是十盒十盒买,出来后显然明白手上的东西交不了差,家里又不是一个人用,一群人自动学会了轮番排队。 火爆的气氛整整三日都未熄火,每日都是早早地关门,其他没有被第一波推销到的人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衣食无忧的百姓压根没有进门的机会,每日都没开门就早早地排起长队。 百姓:虽然知道买不起,但三天都还没进门看看是什么金贵物件是不是有点太过分呢? 曹穗没有管这件事,因为猛虎事件周围有被清扫了一遍,好消息是她终于找到了一种印象中的绿肥,坏消息是她没地试验。 阿父就是用来薅羊毛的。 曹操看着面前装乖巧的女儿,眼睛都瞪圆溜了,“你再说一遍?” 曹穗当作没看到他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凑上去趴在他腿上开始用小手走形式地捶,“阿父,我想要一顷地。” 曹操将人扒拉开,收回他的腿。 为了这几下就得往外拨一顷地,他觉得不太划算。 “你还真要种地?”田庄里面还不够她玩,“田庄里的地已经不少了。” 曹穗当然知道,可是分下来才察觉不够。 而且这会儿的一顷地可没有后代那么多,顶多只有一半大的面积。 曹穗上前一扑抱住他的腿,不依不饶地耍赖,“阿父,东平陵一亩地3000钱,一顷地也就30金。” 曹操气笑出声,“也就30金?” 曹穗心虚不敢再回话,可抱着曹操腿的手死活不愿意放,赖皮到直接坐到了地上。 曹操养了几个孩子但从未见过如此大胆和他耍赖的,若是个小子此刻已经被他吊到外面去风吹日晒了,但偏生是个瞧着病病歪歪可心眼子多得不行的女郎。 “像什么样?”实在甩不掉腿上的小包袱,曹操又没办法真把人踹走,只能稍显无力地发脾气。 曹穗还笑嘻嘻地没一点害怕,“阿父,你痛痛快快给我不就行了嘛。” 曹操:“…你的铺子已经挣钱了,还非得从我这抠做什么?” 曹穗:“那是我要存小金库的。” 曹操:…… 还真就一点都不背人了。 要花的银子就从他这里抠,挣的钱就自已存起来,他也想要这么美。 父女俩纠缠到丁氏回来,曹操已经无声地妥协了,毕竟脚上挂着一个人还得担心她会不会累到。 当阿父当成他这般也是没谁了。 丁氏看着气鼓鼓的曹操还有眉开眼笑的女儿,决定还是让曹阿瞒高兴一下。 “穗儿和你亲近才会不惧怕你,别为了这点小钱在意,看看你能分到的六成。” 曹操哪里在意的是30金,不过是和女儿斗法没占据到上风。 他接过丁氏整理的账目,曹穗又把小脑袋凑过来,曹操睨了她一眼,“看得懂吗?” 第17章 曹穗很想说“看不起谁呢”,但现实是她真不认识上面的字,哼了一声傲娇地扑到丁氏怀里。 曹操扳回一小城立刻高兴了,等见到整理过的账目,小眼睛尤其惊讶,“阿姊,这修颜阁才开业半月吧?” 丁氏每次操持心中也同样惊讶,但好在已经经历过一轮,此刻还能稳得住,“是啊,我看到的时候同样惊讶,不单单高官女眷喜欢,还有商人来找修颜阁谈生意,想要将东西运出去卖。只是我这边还没答应,实在是供应不上。” 曹操深深感叹,“东平陵的夫人们可真是深藏不露。” 曹穗猛地抬起小脑袋,脸色十分古怪,虽然知道她阿父此刻肯定是没别的意思,但实在是某些标签过于深入人心,她本能地想到别处去了。 曹操可不知道女儿在心里吐槽,只是看着半个月就能抵上他一年俸禄的账目,只觉得女人钱好赚,以前的思路错了啊。 曹穗为了自已的钱袋子又开始出主意,再过一个多月就过年了,可以准备赚狗大户,不,给高门大户送温暖,礼盒装可以准备起来了。 今年过年不收礼,收礼只收修颜阁。 曹操惊诧地望着曹穗,认真问,“穗儿,这些都是你的想法还是老神仙的想法?” 曹穗:…… 这个想法还是别往老神仙身上安了,还是保持一点老神仙的神秘和仙气。 “我想的。” 曹操很不要脸道:“果然我儿类我。” 曹穗不乐意了,谁都说她像阿父,真的很伤一位小女郎的心。 丁氏等他们说完才开口,“想和修颜阁做生意的人有些特殊,还需要阿瞒你亲自决定。” 曹操知道她向来不会用小事打搅她,但还是对这份名单好奇。 曹穗眼睁睁看着她阿父的嘴角越咧越大,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 到底是谁被她阿父看上了? 第14章 阿父的善财童子来了曹穗:我怎么遇不到这种好人 曹操确实没想到不过是卖个肥皂居然还能扯出这么多人来,“没想到啊,兖州、徐州、冀州都有商人看上肥皂了。” 乱世没有纯粹的商人,各个世家大族分工明确,有出仕的就有经商的,毕竟富贵锦绣需要银钱珠宝堆砌。 丁氏提醒他,“不过是来做生意而已。” 不要会错意。 曹家在世家眼中可不入流,说到底还是宦官,多有不耻,比不上旁人世代显贵清名。 曹操自然不会如此天真,“阿姊放心,小时候都哄骗不到我,更何况是现在。” 曹穗没兴趣听阿父吹嘘小时候的聪明壮举,扒住他的手好似刚刚无事发生,“阿父,上面都有哪些人?” 曹操不明白她哪里来的如此大的好奇心,“都是你不认识的人,徐州陈家、糜家,陈留卫家,冀州沐家……都有人来询问肥皂的生意。” 有几个姓氏曹穗有些耳熟,都是豪赌的名人。 她阿父陈留起兵一个旧友张邈一个卫兹都是出钱出人,糜家就更加不用说了,前期也是对刘备“一眼相中”。 “阿父亲自做生意会不会太看得起他们呢?” 商总归地位不高,若是来的是家族中能干的子弟倒是可行,但单纯的做生意的话,曹操太过礼贤下土是一种自降身份。 曹操直接笑出声来,曹穗不满地看着他,怎么能在她真心实意关心提建议的时候嘲笑她呢? 曹操笑够了之后才道:“平时那么机灵,这会儿倒是犯傻,我自然不会亲自和他们做生意,但偶然巧遇世家大族子弟被对方的风度折服,一见如故,聊聊也行。” 曹穗撇撇嘴,但面上竖起大拇指,“阿父你能不能带我也去巧遇巧遇?” 能让她阿父眼馋的青年才俊定然不俗,若是不见到心里总痒痒的。 曹操毫不留情地拒绝,“我们喝酒谈话带你像什么样子?” 似乎是怕她故技重施,曹操矫健地起身,避开曹穗慢了一步的飞扑,看着扑了个空的呆呆的女儿得意洋洋。 “阿姊,我先走了,你看看穗儿有没有摔到脑袋。” 曹穗在后边咬牙切齿,好似要咬人的小兽一般。 丁氏知道她没摔伤,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气鼓鼓鼻子大出气,曹穗生完气就看到悠哉的阿母居然没安慰她,立刻把所谓的青年才俊抛诸脑后,缠着丁氏追问她还是不是她最爱的宝了,居然都不来哄她。 曹操目睹了修颜阁的吸金能力,自然又吩咐夏侯惇招一批人,自已人和东平陵这边的人数要控制好比例,然后就开始等消息。 来的几家里面他比较有兴趣的是徐州的陈家和糜家,以及陈留卫家,都是当地有名的世家大族,有几位往日更是在举孝廉名单中耳闻过。 “典韦!” 曹操一声令下,外面立刻走进来一个身穿盔甲越发雄伟的男人。 典韦已经是曹操身边近卫统领,铁塔般的汉子站在外面都给人充足的安全感,尤其是曹操发现这汉子好似还有点一根筋,虽然有时候听不懂他画外音,但着实用得安心。 “相国有何吩咐?” 曹操坐在上首满意地看着典韦,不枉从女儿手里抢过来,若是能再来几个能分担政务的贤才就好了。 “随我出门一趟。”出门带一个典韦就足够了。 典韦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高大的身影将曹操的影子都完全覆盖,曹操低头见了稍显幼稚地挪了两步错开影子,典韦完全不懂事地再次找到最好的防卫位置,曹操心中无语又不好责怪他的忠心,只好暗自无语。 夏侯惇的消息传过来,还真有人跟着商队来了青州,他哪里还坐得住,带着典韦立刻去“偶遇”。 曹穗同样一个劲地往外跑,找回来的紫云英可以当作绿肥,但现在就得先种到地里在冬日里养地,好在她阿父已经把地契送了过来,她一天都没耽误就开始筹划种地的事情。 曹穗派人去周边村落通知要招临时工,因为活计简单,她基本上都是一家只要一个人,尤其是那些跟着她来东平陵的百姓,一穷二白还欠了官府粮食,此刻曹穗的招工哪怕不稳定也让他们趋之若鹜。 夏侯霸不理解她为何要在好好的地里种紫色小花,曹穗只用了一句话就将他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二表哥,劁的猪好不容易活下来,你可要好好养,不然明年还得继续劁。” 夏侯霸瞬间无话可说,每日没事就去溜达看望被剿完后好不容易活下来的猪。 成天懒得出奇,除了吃饭时间基本上一动不动,但夏侯霸小小年纪对劁猪这件事已然有阴影,只要能顺顺当当活下来,他没有其它奢望。 不过,这些猪长得好像有些快啊。 曹穗和夏侯霸在田庄种地养猪,曹操带着典韦和世家俊才喝酒谈心。 曹操对面坐着一个气质豪爽但又比典韦儒雅许多的年轻男人,他脸上的笑容着实不要钱,“今日得见子许实在叫我高兴。” 卫兹同样豪迈一笑,举杯共饮,“我在兖州便听闻相国的名声,此次被吸引便和家族商队前来,没想到还未上门拜访就遇到了。” 这可不是有缘,不过是曹操的上心罢了。 两人半点生意的事情都没聊,说的东西让门口守着的典韦开始眼神呆滞,不过身体随时都处于警戒状态。 相国对他那么好,自然当拼命保护。 曹操和卫兹不过聊了短短一上午,已经开始称兄道弟,还邀请卫兹到曹府做客。 曹穗只知道家里来了位阿父“拐”回来的贤才,和丁氏用膳完就见到一个走路稍微跌撞的阿父,身上还有满满的酒气,眼神不算太过迷离,但显然也不是十分清醒。 曹穗还没来得及嫌弃地跑走就被曹操揪住,扑面而来的酒气让她屏住呼吸,想要逃却逃不掉,还有醉酒后变身碎嘴子的阿父喋喋不休,她伸出小手向丁氏求救。 阿母,救我! “穗儿这脑袋上的头发瞧着是养多了点,但怎么看着还是发黄啊?黄毛丫头可不好看。” 曹穗像是一只被逗狠了愤怒的小猫,瞪圆了眼睛怒视曹操,想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祸从口出。 但曹操不知是不是故意,好似看不懂眼色,还在那自言自语。 “不过我儿仙缘深厚,也算是上天看重我曹孟德,不然怎么会选中我儿呢?” 曹穗没好气地撇撇嘴,真不要脸。 “穗儿!” 忽然一声怒音让曹穗身板一僵,就听到她阿父尤其有威严的教育。 “阿父和你说话怎可用如此表情?”一边说还一边用单手扯住曹穗的右腮,“肉都没多少,捏起来不甚舒服。” 还真以为被抓到小辫子的曹穗人不可忍忍无可忍,立刻还手,两只小手扯住曹操的脸颊往外扯,“阿父,你到底有没有喝醉?” 曹操舌头略微打结,“不过是喝了几壶酒而已,哪里能醉?” 第18章 曹穗:…… 她不再试图和喝醉的人说话,眼珠子滴溜一转,显然又有新点子。 曹穗捏着小鼻子暂时没接受阿母的帮助,小脑袋往后仰,嘴还在套话,“阿父,你今日和谁去喝酒了?” 曹操小眼一眯,曹穗心里一突突,这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 “阿父今日遇到一位仗义疏财又十分有眼光的朋友。” 曹穗听到仗义疏财立刻来了兴趣,“是谁啊?” “陈留的卫子许。” 曹操倒是如实回答了,可惜曹穗认不清人,卫子许是谁啊? 曹穗头一次懊恼对这些人物了解过少,导致哪怕名字都出来了她都找不到人。 “阿父,你和这位阿叔聊得很好,有没有把肥皂卖给人家啊?” 曹操严肃道:“朋友之间哪里能谈生意?” 曹穗心中一慌,她阿父不会充大款派头送出去一批吧? 然后就听到,“子许实乃仗义,坚决不接受我的好意,还将300匹良马全部赠与我,我实在推脱不过啊!” 曹穗:“……” 一时分不清是在炫耀还是真心实意。 这令人羡慕的主公技。 她怎么碰不见这种仗义疏财的好人呢? 马价可是不低,哪怕是在专门养马的陇西一匹马的价格也是半金起步,送人的300匹马肯定不会是劣马,她阿父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曹穗不想再和他说了,越说越心酸,“阿母,阿父臭。” 丁氏没好气地将曹操手扯开,“谁叫你好奇。” 不过,她显然也很嫌弃曹操身上的酒味,不管曹操在那说什么都敷衍地附和,然后利索地吩咐人准备给酒鬼洗澡。 曹穗当天晚上睡觉梦里都是阿父一手抱着她一手指着奔腾的马炫耀,醒来后曹穗都拉着脸。 曹操清醒后精神奕奕,一点都没有醉宿后的不适。 “穗儿这是昨天受挫了?” 知女莫若母,丁氏没当一回事,“穗儿昨日听到阿瞒你交个朋友就被人送了大礼,心里在不平衡呢。” 曹操一愣,转而大笑,“我还当什么事呢。” 曹穗吃着早膳只觉得笑声刺耳,心中暗暗叹气,但嘴上却道:“阿父,既然那位阿叔对你如此大方还不求回报,那我们也只能在心意上重一点。过年时可以送年礼时专门送一套给阿叔定制的,打听喜好的任务就落在阿父身上了。” 曹操思考下觉得走这种心意流也可行,不过,“穗儿第一次见我还怯生生的,现在使唤起我来倒是顺手。” 丁氏给他夹了块蒸糕,“那说明穗儿和阿瞒你关系亲近。” 曹操来者不拒,他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女儿和他这般亲近说到底是高兴的。 “阿父,大兄什么时候来这啊?”曹穗想起来被打发去陪祖父的曹昂,好久没见到了。 曹操一点都不担心儿子,“过年总归会被放回来,正好父亲那里的年礼备上,送过去差不多就能把你大兄捎带回来。” 曹穗:总感觉哪里怪怪的,感觉大兄像是捎带年礼一样被捎回来的。 第15章 曹昂归家曹穗:家里终于有个能看的了 远在洛阳曹嵩处的曹昂终于收到了阿父的惦念,同时入京的还有曹操一家子准备的年礼,能早不宜晚,谁知道年礼在路上会不会遇到意外丢失,哪怕曹嵩这个阿父体谅,但旁人总归还要有闲话。 曹昂手里拿着曹穗特意叫人带来的竹香皂,做成的颜色便是绿竹一般通体的绿色,上面还雕刻着竹节,散发着清雅的竹香。 哪怕不是妹妹的心意也属于他会喜欢的礼物,更何况还有妹妹的关心加持。 曹嵩见到大孙子,笑呵呵道:“你阿父倒是会算账,卖什么就拿什么做年礼,还要我帮他扩大名声,就他在青州地界做点买卖,声势倒是浩荡。” 说到曹操,哪怕是心中最看重的长子,但曹嵩说起时依旧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没办法,曹操自小就不是安分的小子,玩到一块的也没几个安生,闹腾起来更是叫人头疼。 曹昂还是得为阿父说话,顺手就把曹穗专程为他设计的香皂拿出来。 “此物乃穗儿专门为我设计的,听说在青州以及周边十分紧俏,阿父此举也是为了穗儿。” 曹嵩也不是真对儿子有意见,不过是不说他两句不习惯,“穗儿…身体如何?” 这个孙女曹嵩没多少印象,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若不是丁氏所出,病蔫蔫的孩子他可能都记不住。 曹昂笑道:“妹妹有后福,年初生那一场病后,身体一日日就好起来,在家时就和普通女郎无异。来信中还说在东平陵这段时日能跑能跳,没有生过一场病。” 曹嵩本想说女郎能跑能跳不是什么好形容,但想到对于一个不甚健康的孩童而言,又没那么多要求。 “算了算了,看在东西还不错的份上,也算是送得出手。”但看到送过来得肥皂,曹嵩又开始挑刺,“这个曹阿瞒往日做事我说他情况没个节制,现在出门独当一面又开始小气,这么点东西家里人分分就没了,他还好意思让我送人。” 这话曹昂就不好接了,东西不够那自然要紧着他阿父和妹妹的事情来。 至于自家人? 澡豆都用了几十年,再用用也不妨碍。 旦日前半个月,曹穗被丁氏拘在家里,日子越来越冷,丁氏不再放任她随意出门。 无聊的冬日对曹穗而言只有读书练字能打发时间,然后就听到有人来报说大公子回来了。 曹穗立刻把东西一放想要跑出去,桑眼疾手快给她披上毛茸茸又厚重的披风,让她本来就不高的个子又被压塌了一些。 曹穗还没跑起来就已经跑不起来了,披风真的好重,活像是半夜里睡觉时被一床十斤重的被子压得无法动弹。 面对她投过来的幽怨眼神,桑但笑不语。 女郎的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曹穗被压一头但还是倔强地出门,曹操还有公务在身不在家,曹昂自然是来主院给嫡母拜礼。 他正在回话,就看到不远处一群慢吞吞走的人,被围拢在中间的就是他那被裹得圆滚滚的妹妹。 丁氏见到他脸上的笑容,顺着望过去也看到了曹穗小鸭子摇摆式地走路,嘴角跟着上扬。 “你妹妹这大半年性子是野了,叫她在屋子里是待不住,这么冷的天也闲不住。” 曹昂起身,恭敬道:“妹妹这是身体康健,昂瞧着小脸都圆润了几分。” 丁氏眉眼透露着一股慈爱,笑道:“这话你可不要在你妹妹跟前说,你阿父前几日说她,她可都不乐意。” 曹昂一顿,转瞬了然,“昂儿明白。” 小女郎爱美了。 曹昂几步向前将曹穗抱起来,曹穗心安理得地找了个代步人,搂着曹昂的脖子,瞧着他白净的脸感觉眼睛都舒服了。 依旧是唯一的俊秀小少年。 “大兄,洛阳好玩吗?祖父有没有骂阿父?” 曹昂无奈地望着眉眼鲜活的小女郎,第一个问题还算是常规,第二个是不是稍微太过跳脱了点? “洛阳繁华,新鲜的东西不少,我带回来不少,等会儿你可以亲自试试。”至于第二个问题,他避而不答。 在洛阳需要在祖父骂阿父时当沉默人,没想到回来了还需要装聋作哑。 曹穗没为难他,好不容易回来,她还得装一装乖妹妹。 她缩在衣袖里的小手依旧暖和,摸到曹昂冰冰凉的脸颊,忍不住道:“大兄辛苦了。” 十二岁的少年一个人前往祖父身边尽孝,又独自回来过年,都怪阿父不靠谱。 曹昂笑而不语,把曹穗抱到屋子里暖和了才放下来,被丁氏接力了。 丁氏向来对后院宽容,直接道:“去见见你阿娘,她也一直盼着你回来,你马上要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曹昂露出惊喜,转而又变成担忧,“多谢母亲宽怀。” 曹穗和曹昂一样才知道她阿父的后院居然有人怀孕了,丁氏见到她微微张开的小嘴,就明白她的小脑袋瓜里想些什么。 “有人为你阿父开枝散叶,阿母反而松了口气。” 曹穗认真看着她的眼睛,还是没有找出一丁点勉强,明白她是真的想得开。 她安慰道:“阿母放心,我永远都最爱你。阿父未来会有很多儿女,但阿母只有我一个,我分得清的。” 丁氏没有想过让她小小年纪就如此通透,但女儿无条件站在自已一边,已然让她满足。 “我和你阿父有我们相处之道,你不用掺和进我们的关系。” 曹穗撇撇嘴,她明白,也没想过能叫曹操专一。 说个笑话,曹操对一个女人专一。 等到曹操回来,见到长子曹昂,顺带着举办了一次家宴,曹穗才得以见到另外两个妹妹,她惊奇地发现,目前大兄居然是唯一的儿子。 第19章 她阿父真是奇怪,前面的日子安定没见着出生多少孩子,后期金戈铁马倒是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蹦。 曹穗没管周遭打量的眼光,该吃吃该喝喝,曹操还想要发挥一些慈父心肠,就发觉曹穗根本没时间搭理他,至于剩下的两个女儿,比鹌鹑好不了多少,他这个一年到头见不到三次的阿父还嫌弃小姑娘不像他胆大。 曹穗好悬没知道他内心的嫌弃,不然得怼他两句。 临到年关丁氏越发忙碌,刚回来的曹昂接手了看孩子的重任。 曹穗整日被守着读书练字,小小的脸上充斥着烦恼,眉头就没松开过。 曹昂无奈道:“真有那么不愿意读书吗?” 曹穗否认道:“是写字太难了。” 不是用刀刻就是在布帛上写,哪一种都叫她不舒服,此刻想要造纸的心愿达到了顶峰。 曹昂捏住她的小手,见上面确实有红印,自责道:“是我考虑得不周到,叫妹妹受苦了。” 曹穗反而不好意思,她手上也就是看着红,没一会儿就能消失,“大兄别自责,等到冬日过了,我到你去看我得田庄,还种了很多紫云英,你肯定没见过。” 曹昂顺势停了她练字,问道:“是嘛,那妹妹和我说说。” 曹昂从曹穗那里离开回到生母那,见到她已经显怀得肚子,眉间就先染上愁色。 “阿娘这么冷得天怎么还出门了?” 刘氏本是丁氏带过来的侍女,为人最是小心谨慎,哪怕生了长子也无半点猖狂之举,反而越发小心翼翼。 她见到曹昂脸上露出笑来,“整日闷在屋子里难受,出来透透气。你在女公子那可还好?” 曹昂搀扶着她进门,小小少年虽然稚嫩,但已然能让人感受到依靠,“妹妹性格好连下人都不为难,怎么会为难我这个做兄长的呢?更何况,还有母亲在。” 刘氏比起曹操反倒是更相信丁氏,早早地进门自然知道家中主君的德性,“是是是,夫人教出来的自然不会有问题。” 曹昂见她一派柔顺没有丝毫不满,本来要说的话咽下去,生母的性格他知晓,这般本分安顺就是最好的结果。 “我给阿娘说说在洛阳的事情吧。”突然想到妹妹说在后院日子难打发,想到生母连出门透口气都小心翼翼,曹昂突然就多了说话的欲望。 刘氏脸上闪过惊喜,但转而又小心道:“你在外的事情我帮不上什么忙,和我说没关系吗?” 曹昂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看得清清楚楚,“我年纪小在外不过是见世面而已,又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都是些日常,阿娘不嫌无趣才好。” 刘氏连忙道:“你愿意和我讲这些,我开心都来不及。” 曹昂便挑了些在洛阳的趣事说,有的是他亲眼目睹,有的则是他通过旁人的嘴得知,刘氏听得很认真,脸上的笑容也真实几分。 曹昂心中稍显内疚,他过往都没有注意过这些。 结果便是曹穗第二日等来了小少年曹昂的问题一箩筐,曹穗撑着下巴,听着大兄的话,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大兄你虽孝顺,但真的问错人了。 她像是能解决“如何让怀孕庶母开怀”的人选吗? 第16章 完全不一样的过年方式曹穗:门神居然都有下岗危机 曹操终于从政务中脱身,但又没完全放假,还要组织官方的跳傩。 如今过年和曹穗印象中的有许多不同,基本都是围绕着驱邪进行,人们都希望将过去一年邪祟驱除干净,跳傩就是其中一种。 朝廷举行的叫做国傩,庶人举行的则叫大傩。 府里正在除旧迎新做准备,曹穗又被安排给相对清闲的曹操带,她年纪还小,倒是能瞧见来来往往请示曹操的人。 “阿父,跳傩那日我可以去围观吗?”听着很有趣,曹穗还没见过,而且场面还真不小。 先腊一日,大傩,谓之逐疫。其仪:选中黄门子弟年十岁以上,十二以下,百二十人为侲子。皆赤帻皂制,执大鼗。 曹穗没那么讲究,此事又无害,“到时候让你大兄他们带着你。” 他还要亲自主持,自然不能带着一个五岁的女儿在身边。 说着说着他抱着曹穗起身,“往日你都没正儿八经地见过这些,正好今日府里在忙,我带你见识见识。” 曹穗搂着他的脖子避免往后仰,眼睛里闪过好奇,她也想看看这会儿的过年有何不同。 正好有人正在挂门神,门上贴着老虎画像,在门两侧摆上有门神形象的桃木牌,最后再在门梁上悬挂一条苇索。 “阿父,挂的这个苇索是要做什么?” 曹操还走近两步让她伸手就能抓住,“这是供门神抓鬼用的,也叫做‘悬苇’。” 曹穗了然,这会儿的人整得还挺有章法,都请了门神,居然还给配备了武器,或者说抓鬼用的绳子,总不能叫人家门神自带绳子。 想想还怪体贴。 不过,曹穗瞧着忍不住来的俩门神,忍不住问道:“阿父,这两位是谁?” 长得都不太像人,她印象里的门神虽说长得粗犷了点,但人家有正儿八经的名字,太宗陛下手底下两大悍将呢。 曹操耐心地回答,指着挂着的桃木牌,“这两位是神荼和郁垒,《山海经》中曾记载,他们生长在一棵大桃树上看守着鬼门,用苇索抓捕害人的鬼怪,然后丢给老虎吃。到了如今,大家会在岁末旦首祭门神,以求辟除灾厄。” 曹穗听得津津有味,她没读过山海经,但这种生活和山海经扯上关系的感觉十分奇妙。 就是,她望着桃木牌上两位门神,心中感慨: 一朝天子一朝臣,没想到连门神都要担忧下岗。 两人继续到处溜达,在忙碌的府里十分碍眼,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就父女俩还悠哉悠哉闲庭漫步。 曹穗看到居然还有人在抬一筐篓竹子,好奇问,“阿父,那些竹子是要用来做什么?” “等到旦日一醒来,就会火烧竹节用来驱赶山臊。” 曹穗懵了,“火烧竹节?” “爆竹声中一岁除”中的爆竹真就写实派啊。 不过想想也是,填充火药的烟花爆竹不可能在汉朝出现。 只是她没想到会如此写实而已,烧竹节使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曹穗脑袋一歪,“山臊又是什么?” 是后世燃放爆竹驱赶的年兽吗? 曹操抱着曹穗继续逛,一边走一边解答,“传说山臊是一种住在西方深山里的疫兽,一尺来高,如果我们不小心碰到它就会被传染疫病。山臊有一个弱点,那就是害怕爆竹的声音,所以百姓都会在岁首这一日驱逐山臊。” 也是对来年不生病的一种祈愿。 曹穗听得津津有味,这些和她认知里面的许多都有不一样的地方,但大差不差。 父女俩一个好为人师,一个听得认真,一直到受不住冷风才回屋去。 在年末的最后一天正是跳傩的时间,曹操早就领着济南郡的官员去主持露面,曹穗又被转交到曹昂手里,怕有人浑水摸鱼,曹操居然连典韦都派到几个孩子身边。 曹穗见到典韦很是兴奋,“阿叔,我阿父对你好吗?有没有兴趣回到我身边啊?” 依旧是过分的热情和亲昵,典韦顽强地抵抗着女公子的大眼睛亮晶晶攻势,但眼神还是忍不住躲闪了。 “相国对我很好,谢谢女公子关心。” 曹穗也不为难她,被曹昂抱在怀里还不老实,伸出上半身笑眯眯的,锲而不舍地挖墙脚,“那要是阿叔你哪天受不了我阿父了,记得第一时间考虑我哦。别小看我,我有钱。” 典韦露出一个笑容来,“女公子吩咐我,不用钱。” 曹穗立刻笑得整个人都往典韦那边扑腾,瞬间抛弃了帅气的大兄,嘴里还在嚷嚷,“大兄,你好好看跳傩,我让阿叔来抱我。” 曹昂一言难尽地望着“外向”的妹妹,到底是松开了手,看见她脸上毫不掩饰的笑容以及惊奇,没好气地拍了拍身边夏侯霸的脑袋,惹得他看了一眼莫名其妙的表兄。 没事打他做什么? 曹穗没去管两人之间的打闹,典韦抱着她的视角完全不一样,基本可以凌驾于所有人的高度,头顶看得一清二楚。 曹穗占着最优视角,笑呵呵地看大型跳傩,大开大合,手里还拿着火把,有种奇妙的味道。 跳完后她就看到一群人举着火把往外城外的方向跑,也就是所谓的“送疫”。 这个过程曹穗被典韦护得安安稳稳,曹昂他们哪怕有人保护也被挤得踉跄凌乱,曹穗却是衣角都没乱,典韦不动如山地站着。 别说没人敢故意撞上来,哪怕是不小心撞上来的也立刻被反弹出去,刚想抬头质问就看到颇有压迫性的身形,默默闭上嘴离开。 大过年的,算了算了。 曹穗看得清清楚楚,冲着典韦竖起大拇指夸赞,“阿叔的体格真傲立群雄,我以后也要努力长高。” 第20章 典韦不懂她竖手指的意思,但明白她在夸他,“女公子不会矮的。” 曹穗表示她爱听这种话。 晚上的家宴曹家和夏侯家一块办了,一大家子热闹得让曹穗乖乖窝在丁氏身边不敢乱动。 小孩子太多了,尤其是一群从小就长得壮实的表哥,一言不合就推搡起来,打架更是家常便饭,打输了也不哭着喊大人。 小丁氏羡慕地望着阿姐怀里的外甥女,“我家里几个皮小子闹得我头疼,可真是羡慕阿姐你。” 丁氏笑呵呵地搂着曹穗,“旁人不知道多羡慕你,不过我家穗儿确实乖巧,于我而言什么都不换。” 曹穗冲着她乖巧一笑,小丁氏顺着说起其它话来,曹穗听得仔细,这些官员女眷们之间的趣味她难得听到,没有人能对八卦无动于衷,就是缺了点瓜子。 用晚膳的时候更是浩浩荡荡一群人,桌子上都是曹穗熟悉的美食,唯一没见过的是椒柏酒。 曹穗询问丁氏才知道这里的“椒”是一种香草,性温、气香、多子的特点让人酿造成椒酒特供新春,而柏是长青之树,有长寿的象征,酿成柏叶酒用于新年祝寿。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曹穗能喝的。 但接下来便由夏侯家最小的孩子开始依次向长者敬酒祝寿,敬完之后再从年龄最小的开始喝酒,一个个饮得倒是豪迈,就是不少都被刺激得龇牙咧嘴。 幼者长一岁,年老者失一岁。 怪有趣的。 其实汉代也有守岁的习俗,而且曹穗看到有人将没吃完的年夜饭打包起来,说是明日一大早上要起来将剩饭撒到大街上,取一个辞旧迎新的彩头,被叫做“留宿岁饭”。 曹穗只有一个想法:谁扫大街啊? 而且,也没普通百姓能有剩饭撒吧,顶多意思意思。 曹穗守岁守得昏昏欲睡,丁氏和曹操没有勉强她守完一夜的想法,将人哄着去睡了,至于外面闹腾的一水小子则是放养,总归不会睡到外头。 丁氏守在曹穗的床头,面带宠爱和满足,曹操轻手轻脚进来也没说话,两人对视一眼,曹操将他手里的香囊递给丁氏,丁氏也有一个香囊,然后轻轻地埋在睡得正香的曹穗枕头下,两人这才无声地离开。 曹穗一觉睡醒还有些懵懵的,立刻看到了枕头下露出来的彩色布袋,瞧见两只立刻想到什么,喜笑颜开地打开,在里面看到了两只肥嘟嘟的小金猪,瞬间瞌睡完全醒了,迫不及待地下床要去给阿父阿母拜年。 桑把人捉住穿戴洗漱好才放开,手里的帕子都还没扔就看到了风风火火冲出去的女公子的背影,迅速跟上。 曹穗人未到声音先到,只是没想到进门时喊着“阿母”就看到屋里坐着站着不少人,瞬间变拘束不少,好想转身就跑。 曹操还在那不客气地笑话她,“快来,人还没到就听见你的声音,怎么现在还害羞起来呢?” 曹穗撅着油壶嘴凑到丁氏身边委委屈屈道:“阿母~” 丁氏眼睛里含笑,嘴里还是偏帮着她的,“主君何必臊她。” 曹穗瞟了一眼屋子里各有千秋的女人和小孩,曹府的侍妾自然也在打量这位受宠的女公子,看见她坐在主君身上还在扯胡子都忍不住跟着倒吸一口气,可见到曹操脸上的笑容和宠溺又生出无限遐想。 若是她们也有一个孩子…… 有了孩子的侍妾低头心中发苦,不一样的。 曹穗向来都不和曹操后院打交道,和阿父阿母拜完年立刻风风火火地跑走,那好似有人赶她,小背影就看得出来她的迫不及待。 曹操疑惑,“穗儿怎么还不好意思呢?” 丁氏保持着敷衍的微笑,“穗儿到底是小女郎。” 别真把她的脸皮和你相提并论。 第17章 驱虫药面世曹穗:我们做大做强,不要被我阿父挖走 转眼之间过年的假期就过去了,曹操真正在家休息的时间不过三天,然后又包袱款款地往府衙去了,曹穗对打工的阿父表示同情。 尤其是她阿父还得不停地打几十年的工。 她也没闲着,田庄上的紫云英已经开花了,一整片紫色的小花海引来不少人看热闹,但瞧着田庄周遭的护卫,没人敢破坏。 但曹穗不在这个位列当中,她观察了下紫云英,暂时还未下毒手,再等一个多月,就可以开始辣手摧花了。 曹穗还得帮忙着丁氏给修颜阁上新品,郁竹来曹府万万没想到和她对接的人居然是只有几岁的女公子,只是随着曹穗毫无废话地开启新年后的商业计划,郁竹藏在心底的那点诧异消失得干干净净。 郁竹恭敬道:“女公子的意思是每个月推出一款主打花皂,同时对尊贵的客人推销…会员,可以提前享受修颜阁的某些福利和新品。” 曹穗笑着点头,脚坐在椅子上还够不着地有些晃悠,坐椅现在也算是流通起来,不需要再跪坐。 “不用太过刻意推荐,最重要的还是服务态度,只要进门的不是闹事,无论是看还是买,都不许给客人甩脸子,你明白吗?” 她可不想修颜阁成为哪一日被人打脸的场所。 郁竹心中一紧,“女公子放心,修颜阁绝对不敢做出有辱曹家名声之事。” 曹穗明白她误会了,但没刻意解释。 她想到修颜阁的东西还是太少了,就这么一件肥皂都没让人逛的余地,可化妆品行列她又闯不进去,脑袋空空如也。 刚送走郁竹,曹穗这边又迎来了黄丹红。 曹穗诧异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真是奇了怪了,从田庄回来后,她可是每日都沉浸在药庐里。 曹穗看到黄丹红在药理上有天赋,可惜黄医师居然抱着某些顽固的念头,教了一些药理知识但又不全部传授,还在矛盾之中。 曹穗大手一挥,分红到手以后直接给黄丹红置办了一个小药庐,可把她高兴得当场破了清冷的面容,眼睛里甚至都含有泪花。 “女公子!”黄当红进来时走得匆匆,脸上虽说没有明显的表情,但眼神激动面含喜色,一副有好消息的模样。 曹穗也被她感染到,同时好奇,好像现在他们都自动叫女公子了。 “丹红是有好消息了。” 黄丹红站定,稍稍克制住心中的喜悦,曹穗还注意到她手里拿着一份布帛和瓷瓶。 “女公子,您之前说的驱虫药,我研制出来了。” 曹穗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跶下来,虽然知道是好消息,但没想到居然这么好。 “找人试验过了吗?”曹穗还保持冷静,但心已经开始飞了。 驱虫从来都不是小事,尤其是目前饮食和生活方式都不太干净。 黄丹红脸色稍稍染上一丝薄红,“我亲自试过了,还找了家里人和一些邻里。” 曹穗了然,“丹红,你手里还有多少药?我需要更多的人试药。” 这种事情她们手里没有人,但对曹操而言太简单。 “对了,驱虫药的材料稀缺吗?” 说到这个,黄丹红的自信和冷静回来了,“我手里还有差不多30份得药。原料并不名贵,都是很普通的草药,只是其中有一味炮制过程有些特别,而且暂时没有大面积地种植。” 只要不是什么名贵的药材那就都不是事,她可是要拿来造福的,若是制造成本太贵反倒是失了本心。 “丹红,等试完药后真的可行,我阿父应当会组织人售卖给百姓,到时候要按照比例给你分红。” 黄丹红立刻拒绝,“我手里的一切都是女公子所给,也是在女公子建议下开始制药的,不敢居功。” 曹穗可不能任由这种风气兴起,人家品性高洁但不代表她能真不给,如此的话,谁还敢把好东西往曹府送? “别着急拒绝,你是因为有我看重所以暂时有个小药庐,但你若是要继续走下去,总归要有自已的积蓄。”见她有所动容,曹穗再接再厉,“更何况,你学有所成难道就没想过传承下去吗?” 见她脸上似有动心和纠结,曹穗一鼓作气,“我知晓黄医师的想法和许多人一样,可我就不赞同了。丹红你明明有天赋,有毅力,不然不会短短时日将驱虫药研制出来,可还是得不到一个机会。可若是你成功了,日后收学徒就能收女弟子,好好让他们看看你的本事,说闲话也只敢背着你说。” 曹穗开始绘制起来美好的蓝图,“到时候,丹红就是第一个女神医,可以有一间宽敞的药庐,有一片自已的药田。平日里带着弟子看诊,也可以开一个药馆坐堂,还可以雇几个人保护下乡爱心给百姓看病……” 黄丹红被诱惑得毫无拒绝之力,看着笑眯眯一点都遮掩自已意图得女公子,心里只有高兴,“我怕辜负女公子的期待。” 曹穗握住她的手,真诚道:“我相信丹红,但只有一件事,丹红可以答应我吗?” 黄丹红瞧着她一下子可怜兮兮的小脸,并不觉得能有什么可帮忙的地方,但还是点头答应,都不管曹穗要她做什么。 第21章 “我答应。” 曹穗都被她这股不怕被骗的模样噎住了,“…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如果我阿父发现你的才华挖我墙脚的时候,丹红你一定要把持住。” 黄丹红险些笑出来,不觉得曹相国会挖她,也被女公子的想法可爱到。 “我答应,丹红永远都只听女公子的。” 曹穗佯做害羞,“不用不用,你只需要听从自已的本心就好。还要记住,是我第一个发现你的才华,后面的人都是来捡漏的,我们才是艰苦奋斗一块走过来的人。” 就差没说贫贱之交不可弃了。 黄丹红被她哄得雄心壮志,更加一头栽到小药庐里。 曹穗则是好奇地捏着手里黄绿黄绿的小药丸,眼带敬畏,又看了看黄丹红这些时日记录的制药过程,上面还有几个吃药人的记载,尤其是她自已用药感受,格外详尽。 曹操回府还未进内院就被曹穗堵了个正着,曹穗抓着曹操厚厚的衣摆,“阿父阿父,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语气欢悦,可惜曹操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安好心”。 曹穗扯着他走就看到那个怀疑的眼神,“阿父,我什么时候害过你?” 曹操:是没害过,但坑过。 “走吧走吧,阿父什么都没说,是你眼花了。”说罢就大步往前走。 曹穗跟在后面跺了跺脚,然后小跑跟上去,还一边谴责对她不信任的阿父。 曹操进到屋子里坐下来,“说吧,有什么好事想到阿父了?” 曹穗本来还想拿乔一下,但瞬间又想到驱虫药,立刻没了任何脾气。 她把瓷瓶里面的黄绿小药丸倒出来,还没开口曹操的眉头已经拧起来。 “阿父,这是丹红研制出来的驱虫药,她亲自吃过了,还有几个人吃过,效果很不错。”然后又把旁边的试验布帛捧着给曹操,“阿父你快看看。” 曹操心里稍微有点抗拒,但拒绝不了怼到眼睛前的布帛,越看脸色越是忍耐。 没办法,黄丹红描述得过于细致,尤其是还有一些虫子的画像,确实叫人反胃。 曹操强撑着但越看心里的轻视也逐渐消失,平复完心情后总算是能张嘴说话,“这是你让她研制的?” 曹穗小脸严肃,拒绝这种冒领功劳的行为,“阿父,不要把所有事情都往我脑袋上安。我只是说身体内有虫,后面的研制都是丹红辛苦几个月的成果,我不懂任何药理。” 曹操没好气地戳了下她的额头,就她每次都避之不及。 “我会让人试用的。” 曹穗忍不住叮嘱,“阿父,试药这件事一定要人家自愿,牢房里提出来的人也最好是罪无可恕的那种,别藏着掖着让人家以为我们在害人。” 她就怕不管不顾强行派人试药,偏离她的初衷了。 曹操没好气道:“你心里阿父就是这种人?” 曹操没说他本来打算吩咐下去,没考虑到这么多,但被她一提醒,倒是打消了本来的打算,“你说你,是真和老神仙接触多了,长了一副善心肠?” 曹穗小手挥开他捏鼻子的大手,微微撅着嘴不满道:“对百姓仁善难道不好吗?” 曹操若有所思,突然道:“那对豪强富户呢?” 曹穗诧异地望着他,这是开始迷茫了,还是退缩了? 曹穗小小年纪倒是一脸坚定,和曹操的眼睛对视,理所当然道:“若是未触犯国法,那自然也是大汉的百姓。若是欺压良民,为非作歹,那自当对这等人秋风扫落叶般不留情面。” 一边说还一边用手在空气中做挥刀动作,瞧着十分不协调。 曹操露出笑容来,将曹穗抱着举起来,吓得她哇哇叫。 “我儿说得对,既是触犯国法,自当以国法治他们。” 曹穗听着他的话,没有再和他对着干,放软了本就稚嫩的声音,“是有人找阿父麻烦吗?” 曹操将人抱着坐下来,摸摸她的后脑勺,“阿父可能要连累你和阿母了。” 曹穗歪着脑袋拧紧眉间,她阿父起家前好像是有段辞官的经历,起兵时都没有自已的地盘。 虽说平日里曹操总是逗弄她,但曹穗还是认可他的。 “阿父这话我不爱听,我们是一家人,自当一起面对任何事情。”然后话锋一转,曹穗脑袋瓜子转得飞快,突然冒出一句话,“阿父,你的麻烦祖父能解决吗?” 曹操:“啊?” 第18章 阿父就是拿来善后的曹穗:素未谋面的祖父,阿父坑你来了 曹操被她横空出世的一句话惊得呆住,眼珠子都停止转动,定在原地。 曹穗没打扰他思考,手指绕着他身上的条条缕缕玩。 “我儿是让我去洛阳一封信求助?” 曹穗听出来他话里的不自在,她忍不住在心里叹口气,明明平时脸皮极厚,怎么到和亲阿父时扭捏起来呢? 她一副看不懂事大人的表情,小小年纪就一脸沉重,“阿父,我若是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第一时间就会找阿母和你。” 曹操关注点好似偏离了方向,“为什么不是先找我?” 曹穗抿了抿唇,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这个时候就别有奇奇怪怪的胜负欲了。 “那阿父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找祖父呢?” 两个人面面相觑,曹操抱着她嘟嘟囔囔,好似在说他心中的不好意思,“你阿父我都是三十的人了。” 曹穗立刻不客气地接话,“难道三十岁就可以不叫阿父了吗?” 曹操:“……” 成心来堵他是吗? “胡咧咧什么呢?”曹操说不过曹穗就轻轻地拍了拍她脑袋上的小揪揪。 曹穗捂着脑袋,控诉道:“阿父不要说不过我就以大欺小,三十岁又怎么样?我到五十岁六十岁,遇到困难了还是要找阿母和阿父求助,难道我五十岁了阿父你们就不管我了吗?” 被养出肉肉的小脸一片娇憨,满脸的理所当然,大眼睛还盯着曹操,不得到一个答案誓不罢休。 曹操失笑,只觉得还是个稚童,“还五六十岁?你是长不大的孩子吗?” 嘴上好似在叱责,可偏偏嘴角咧着,眼睛里也满是笑意,显然曹穗的话让他心花怒放。 曹穗没再还嘴让大人下不来台,真是嘴硬。 “阿父,你什么时候给祖父写信?”曹穗全然当作他接受了这个建议,直接问起后续安排。 曹操想着他如果再拒绝确实有点矫情,如果济南郡治理得没这般好,他倒是能甩手就走,但现在离开总觉得舍不得。 之前大刀阔斧有多豪气,现在就有多窘迫,被曹操赶下台的人请来了后台,曹操一人也不好全部对上,急流勇退之下就得辞官暂避锋芒。 但现在女儿的话给了他另一条出路,不就是拼后台嘛,他爹…名声算不上好,但架不住在朝廷中央任官多年,身居九卿大司农更是敛财的一把好手;又架不住此时在位的天子对钱财尤其喜爱,公开买官授爵。 曹操心里这般思考着,觉得让他阿父用银钱开道,给他保下来完全不在话下。 只要钱交得足够多,在位的天子完全不在意他这么个小小的济南郡相国。 只是,曹操并没有因为这个消息多高兴。 曹穗不明白他为何又不高兴了,秉持着一个做女儿的基本素养,开启小天使关怀模式,“阿父若是觉得为难,不如我来讲,阿父代笔?” 曹操好笑地摸摸她的脑袋,虽然想偏了,但女儿的贴心算是一份宽慰。 “阿父不是担心这个,只是,天子太过喜爱钱财异宝……”他又不好在背后说陛下的坏话。 曹穗没法接这个话,虽然他依旧不知道在位的皇帝叫什么,但架不住后世语文必备篇目的熏染,“幻桓灵二帝”。 她总不能告诉阿父别担心,这个天子在位不了多久。 但随之而来的也是乱世三国。 曹操也没想要五岁幼龄的女儿真正解开他心口的郁闷,迅速打起精神来,“那我来给你祖父写信。” 曹穗乖乖地下地,凑上前看了看字迹,默默到外间给阿父发挥的空间。 丁氏回来得知此事后也只是又如常地置办了一批东西送往洛阳,哪怕不让长辈帮忙也没有空手去的礼节。 曹穗低着头吃饭,丝毫不管开始和阿母演感动的阿父,内心除了嫌弃毫无波动。 同情阿母需要时刻应付阿父溢出来的情感。 曹操的信连带礼物第二日就全部送出去了,曹穗还不确定要不要挪窝,但该干的活儿还是得干。 她的小麦育种基地还在进行,紫云英也要控制好收的时间,每日还有功课要做,小小的人儿忙得脚不落地。 夏侯渊一脸菜色地回到府,然后不讲理地给夏侯霸几兄弟塞了一颗药,叮嘱他们去井匽时注意些。 夏侯霸几人不明所以,但等到晚上,夏侯府上空传来不少惨烈的叫声,难得的是夏侯渊居然没有治几个淘小子,还体贴地安排人照顾儿子。 第22章 更加诡异的是,发出这般惨烈叫声的并不单单只有夏侯渊一家。 权贵富户住的地方就在一片,大晚上惨烈叫声听得人心口慌慌,等到下人打听出来发出怪异声音的人家,不少人心更慌了。 怎么都是曹相国亲近之人啊? 他们又被排斥在外呢? 第二日一群官员眼下都是青黑一片,安安稳稳的人家询问有怪异声音的人家,生怕落下点什么。 而有幸分到驱虫药的人家则是一脸古怪,眼神更是复杂,但最后什么都没说。 倒不是想要保密,而是他们阴影犹在,实在是没法张嘴,一张嘴就想吐。 曹操被人打听到跟前时更是无语,然后笑呵呵地将驱虫药送给他们,至于他们会不会用就不干他的干系。 瞬间,东平陵各府之间刮起了一股惨叫的风,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又心照不宣,只不过根据每家府上的惨叫声来判断是否驱虫。 远在洛阳的曹嵩接到长子加急送来的信,不短的内容除却那些有的没的自我夸赞和可怜的话,剩下的有用内容寥寥无几。 阿父,儿子闯祸了,求打点! 曹嵩正在为更进一步打点,接到曹操的信恨不得人就在跟前狠狠教训一顿,好的时候想不到他,这会儿鲁莽遇到麻烦了倒是知道回来求救。 恼怒归恼怒,但到底是自已的长子,都求到自已跟前来,曹嵩难道还真能见死不救不成? 本来就因为要贿赂陛下买官更进一步而空掉一大半的府库又得出一笔血,曹嵩一边吩咐人去搬各种奇珍异宝和钱财,一边开始写回信。 平时叫你小心谨慎不要出风头不听,惹了祸倒是舍得下脸面来。 孤零零的一封信很快到了曹操手里,对于阿父好似要跃于布帛之上的愤怒视而不见,找到他想看的内容,知晓已经解决了立刻松了口气。 穗儿说得果然对,阿父就是用来善后的。 曹穗:我没这么说过,别把锅甩到我身上,小小年纪背不起这么重的锅。 曹操立刻将好消息和丁氏分享了,“阿姊,我们可以不用离开了。”x 丁氏虽然明面上一副“做什么都支持,大不了一块离开”,但私心还是愿意留在济南郡,做事开始逐渐上手,修颜阁更是前途坦荡,若是离开归家,前面耗费的精力都要浪费。 “舅帮了我们如此大的忙定是耗费颇多,我们做小辈的实乃惭愧。”丁氏也没想过居然能用钱解决这么个问题,“我和阿瞒你不在舅身边尽孝,但心意总归要在。驱虫药效果良好,还有修颜阁又研制出新品,不如一块送往洛阳,权当我们的一份心意。” 曹操满意地抓着丁氏的手,一副感激贤内助的激动模样,“阿姊考虑得真周全,驱虫药得多备一些,还有谯县也要送一部分回去。” 夫妻俩对视之间就明白对方的心思,曹家、夏侯家两手抓,都要成为他的助力。 丁氏和他夫妻一体,更何况,曹操好她的穗儿才会好。 “我会写信给族中女眷告知。” 曹操满意地望着丁氏,果然阿姊就是最了解他的人。 曹穗匆匆跑进来就看到执手相望的阿父阿母,人小鬼大地捂住眼睛,又迅速地掉头跑出去,一边跑还一边怪叫,“阿父阿母继续,我不是故意的。” 丁氏明明没和曹操做什么,可偏偏经过她一嗓子好似两人怎么着了一样,心里稍微有些羞涩,立刻撒开手,惹得曹操幽怨地望着她。 丁氏压住心中的羞涩,“阿瞒你去管管穗儿。” 曹操幽幽道:“阿姊真的让我管?” 嘴上这么说,眼睛明晃晃写着“我管你又要出来护着”。 丁氏被看得稍显心虚,这件事她无法辩驳,谁叫曹穗装可怜的时候实在叫人心软,丁氏根本硬不起心肠。 两人还没说完,就看到门口一个小脑袋探出来,丁氏正色道:“穗儿,还不进来?在门口像什么样子?” 曹穗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脚下的步子挪啊挪,预见不妙可以随时往外跑。 丁氏被她扭扭捏捏又机灵的小模样气笑了,曹操也很无奈,怪模怪样。 怪可爱的。 “要用晚膳了,还往外面跑,难道想单独给你置办一桌?” 曹穗听着阿父“阴阳怪气”的话,迅速坐到椅子上,小小的人儿倒是正经得不行,“阿父说笑了,女儿哪敢如此奢靡?” 文邹邹的话听得曹操和丁氏很不习惯。 曹操看着她正经危坐在椅子上,只是小腿还在晃悠,明白她故意这般模样,“我儿和学师正经学过后果然进步明显,阿姊,不如再给穗儿请两个?” 丁氏还没来得及配合,曹穗已经没法再假装下去,生怕又多两个学师。 “阿父~~”曹穗整个人卸了劲,趴在桌子上,拖得极长的尾音展现了曹穗内心的不满。 曹操只是看过来一眼,曹穗立刻坐正,乖巧地眨巴眨巴大眼睛。 看,我多乖巧。 每日父女一斗法达成。 曹嵩为了给倒霉儿子善后抬出去一箱箱珍宝,然后曹操又送过来一箱箱驱虫药和修颜阁的新品皂。 曹操弟弟曹彬在老父亲身边尽孝,每日钻研着多入曹嵩眼里一点,但看到一封信就从老父亲手里抠出来大量珍宝的兄长,心里还是难免不平衡,可惜只能在心里埋怨两句,真叫他和兄长别苗头又没那个胆子。 曹操小小年纪连亲叔父都能算计,更何况是家族中的小辈呢? 玩弄于股掌之间啊。 曹嵩看完倒霉儿子的信,脸色也稍稍有些扭曲,他肯定,曹阿瞒这个小儿定是故意将虫子描述得这般详尽。 曹操:如若不犯这个贱,那么示好将没有任何意义。 曹嵩竭力忽视掉某些恶心印象,开始分驱虫药,曹阿瞒亲自送来的东西,想必不是为了戏耍他这个阿父。 曹彬被曹嵩委以派发驱虫药的重任,脸色扭曲地出门,曹嵩诡异地从儿子痛苦的脸上获得了快乐。 至于新研制出来的香皂,曹嵩点过后又开始写信催促曹操。 这么点东西打发谁?速速再送一批来。 曹操频繁接到老父亲加急送来的信,只觉得某些头一旦开了就再也回不去,这段时日写的信比以往一年都要多。 他厚着脸皮又开始去找丁氏,丁氏没二话先紧着他来,修颜阁都被砍了一批货。 只有面对各府女眷日日派人来催促的郁竹表面淡定、心中着急: 怎么货越来越少? 好在曹嵩要了这一批后没有再要,不然修颜阁都得关门,连商铺日常都缺货,更不用说一些想要从他们手里拿货卖到其它地方赚差价的商家。 郁竹:催催催,都催老娘,老娘催谁? 然后,丁氏就得到郁竹的建议:夫人,又该扩大规模了。 丁氏和曹操对着修颜阁的账本面面相觑,扩吧扩吧。 接着,曹穗的四成分红就得惦记上了。 “穗儿啊,你小小年纪没有要用钱的地方,阿父” 曹穗立刻警惕地抬头,饭都不吃了,“阿父,我会保管钱,而且我还有阿母呢。” 哼,别以为她看不透,真要是被阿父保管,那就是“消失的压岁钱”的命运。 曹操胡子一翘,“在穗儿心里,阿父就是这种人吗?” 曹穗定定地看着他,看破不说破,说破伤感情。 曹操很想在女儿面前当一回强硬霸道的阿父,但对上曹穗的小脸连狠话都说不出口,更遑论当一个霸权阿父,只能悻悻作罢。 曹穗见他退让了反倒又安慰道:“阿父,你若是真需要,我会给的。” 曹操早就知道他女儿吃软不吃硬,心眼子多但是那种写在脸上的心眼子,顺着她的话捧着她,“我儿不单厉害,还孝顺,真是我的福气。” 曹穗没被他感动到,反而摸了摸胳膊,有点麻麻的。 曹操一脸“失策了”的表情,忘记穗儿虽然甜言蜜语张口就来,但旁人稍微说点好话就不习惯想钻个洞爬进去。 第19章 别人斗鸡我们抓猪曹穗:好独特的与民同乐 曹操正式开始将驱虫药推广到百姓中间,率先用府衙来进行免费推广,许多人都看好奇但真正尝试地没几个,入嘴的药可不能随随便便吃,谁都有防人之心。 本来曹穗都提议找点托,没想到又没用上。 毕竟能混到曹操身边的人没多少,但那些夜晚传来的惨烈叫声实在叫人心慌意乱,不少人明里暗里打听,只知道曹相国给他们发了药。 一个个叫得惨烈,可偏偏从不间断,脑子转得快的自然能想通,肯定是好玩意才会持续用,那些当官的做生意的又不是傻楞。 分发驱虫药的人将嬉皮笑脸想要更多驱虫药的人赶走,虽然捧场是好事,但贪心不足可不好。 接下来倒是顺利不少,零星几个百姓也拿了,等到第二天就热闹许多,都排上了长队。 第23章 有时候东西不东西不重要,但只要开始排队哄抢,人那股不能光别人占便宜的小心思和好奇心就拦不住了。 曹穗去田庄时绕个弯来这边看了一眼,见分发得如火如荼便安心地去弄她的老本行。 驱虫药还有后续,免费分发只持续了三天,许多人没排到或者是收到消息晚了的赶过来,一看到熟悉的地方没了熟悉的人瞬间觉得天塌了。 夭寿哦,不免费发也告诉他们哪个地方能买啊,身体里那么多虫子很瘆人。 曹操自然不会搞饥饿营销这一套,他是用来刷名望的,直接将方子给了药馆,但唯一的要求是定价极低,百姓被通知药馆有药时蜂拥而上。 其中不乏不和谐的声音,不过是没占到便宜,现在要用钱买不乐意罢了。 这些言论影响不到曹操,只不过,被女儿抠走一笔钱的他迫切地想找个冤大头坑回来。 曹穗:用了丹红的药方难道想不给钱吗?那岂不是打她的脸? 曹穗把钱给黄丹红时还宽慰她,此事是她阿父做得不地道,黄丹红却是摇摇头,“相国一心为民,丹红没有任何怨言,更何况,相国也帮我扬名了。” 曹操安排人发药时特意将黄丹红和曹穗的名字都宣传上,此事对她更加触动。 曹穗一拍脑袋,是她想当然了,她阿父还是她阿父。 驱虫药慢慢地都传到旁的地方去,被说得神乎其神,毕竟谁都不愿意身体里养着虫子,打听买卖的人多不胜数,直接衍生出来药贩子。 这些曹穗都没心思去管,因为她的紫云英可以开始收获了。 她照旧雇佣了一批人来干活,大多数都是妇人,一个个干活十分麻利,还有附带的孩子在干活,曹穗偶尔巡视瞟到只觉得罪孽,生怕有人冲出来抓她用童工。 但她也不能给稚童发米面粮油,否则助长了这种风气都把孩子带来,她也不能做这种傻缺的好心事,顶多是每日准备的白开水会在中午换成蜜水。 其实味道并不浓烈,但大部分人都尝不到蜜的滋味,一个个用自已带的竹筒喝水时都小心翼翼,尤其是被告知干活的孩子也可分到时,一群孩子捧着竹筒排排坐在田埂上珍惜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 曹穗看第一眼就不看第二眼,心里酸涩得很。 “穗表妹,穗表妹。” 曹穗听到声音先叹口气,瞧着哼哧跑过来大喘气的二表哥,劝道:“二表哥你先别说话,小心岔气。” 她人就在这,真的不用每次都如此着急。 夏侯霸深呼吸几口,嫌弃呼吸得不够快还使劲拍了拍胸口,梆梆作响,好像打的不是自已而是仇人一样。 “穗表妹,姨丈说再也不用我劁猪了。” 声音里的喜悦溢于言表,隐隐还带着劫后余生。 曹穗好久没去看被养肥的猪,不得不说,夏侯霸瞧着咋咋呼呼,但吩咐给他事情确实上心,也可能是因为想要迫切地甩开和猪打交道的差事。 曹穗真心实意地恭喜,“恭喜二表哥。”说到底,还是她坑了一把他。 夏侯霸嘴完全合不上,不忘通知,“姨丈说我养得好,决定拉出来让大家都看看,决定与民同乐。” 曹穗有些懵,养猪若是想要展示,拉出来杀了清清楚楚看到肉就行,还有什么与民同乐的活动吗? 等到曹穗知道曹操居然决定官民共同参加抓猪活动时,心中是佩服的,小嘴微张。 阿父才思敏捷啊。 好接地气的与民同乐。 但光是听着曹操的计划,她就开始忍不住期待当天的盛况。 事情吩咐下去后办得十分快,夏侯惇在军中挑选二十个人,然后再到各个村落挑选二十多个人,肯定都是尽着体格高大的来,不然到时候被猪撞飞的场面可不好看。 抓住活动开始的那一日,曹穗也不怕被人看,牢牢地占据着最好视野的位置——曹操怀里。 曹操命人圈出来一块极大的场地,外面有三队都在准备着,外围更是数十层的百姓正在围观,脸上都是看热闹的激动。 土兵队和百姓队瞧着其实大差不差,此时的曹操练军没脱胎换骨的本事,在曹穗看来,双方都差不多,想要找出几个膀大腰圆的壮土极其困难,只能说个子瞧着高大些,起码和旁边被安排上场的二十头大肥猪相比,就十分逊色。 二十头猪被拉出来显然很是躁动,但无论是官员富商,还是贫民百姓,全部都眼冒精光地望着被养得白胖的大肥猪。 一群猪在曹穗眼里自然还是不够肥硕,但100多斤的肉对于现在的人冲击性极大,曹操第一次看到时眼神都柔和了,虽然还比不上他看骏马的眼神,但也算得上柔情似水。 百姓之中不少声音都在讨论,更多的是激动,猪肉味道都不在他们的考虑之列,只想知道为何相国的猪养得如此肥硕。 夏侯霸劁猪郎的名声暂时还没传出来,但曹穗已经知道他阿父的想法,先同情一番二表哥。 曹穗突然对着曹操身后的典韦喊道:“阿叔,若是你上场肯定能拔得头筹。” 典韦本来威严恐怖的气势瞬间散去,本能地露出一个笑容,“女公子想看我下场?” 曹穗赶紧摇头,她就是顺嘴夸一夸,不错过任何一个“收买人心”的机会而已,可不是真的想看典韦下场抓猪。 “他们肯定赢不了阿叔,那太欺负人了。”曹穗还不忘甜言蜜语,“阿叔有更加重要的任务就是保护我阿父,我每次回头见到阿叔的身影,都觉得没有人能够伤害到我和阿父,只觉得安心极了。” 典韦一笑就显得有些憨,“那女公子安心看。” 曹操瞧着他女儿一张嘴两句话把手下悍将哄得憨憨气质尽显,心里有了危机感。 他女儿这张嘴是真的能说会道,还能装乖,更加叫他有危机感的是,时时刻刻都想着挖他墙脚。 还是得多和手下谈谈理想、谈谈未来,可不能被女儿偷了家。 夏侯惇万万想不到有朝一日会主持抓猪比赛,站在中间的表情哪怕看不清楚,曹穗也能感受到他的生无可恋。 二十头大肥猪被吆进宽阔的场地里,暂时还未感受到生命的威胁,猪猪们都只是被环境烦躁到原地乱走,等到四十位参赛选手被放进圈的栅栏里,早就被允诺了重赏的人等到夏侯惇宣布正式开始,瞬间如饿虎扑食般地朝着猪猪们扑过去。 再懒惰的猪在遇到攻击时也会四处逃窜,瞬间整个场地都乱糟糟起来,夏侯惇差点没被擦衣而过的猪拱到,一张脸难看得出奇,偏生还有不怕死的夏侯渊凑上去打趣。 曹穗眼睛都不够用了,努力睁到最大力争不错过任何精彩。 有些猪猪灵活,在场地上蹿下跳,上能从同伴身上飞跃而过,下能直接顶开抓猪好手们。 有的猪猪则是依旧傻憨憨的,根本不用人抓,直接找了个角落安安静静地待着,叫拿着草绳抓猪的人怀疑人生。 有些则是团结起来共同作战,有的则是死心眼盯着被抓到的猪穷追不舍,中间尘土飞扬,有人跌倒,有猪惨叫,看得人眼花缭乱,只恨不得再多长出几双眼睛来。 百姓们也放开了,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自已亲自上。 “快上啊,左边,扑上去!” “哎呀,笨死了,又没抓到。” “你后边就有只猪在跟着你看戏,这都不抓?” 曹穗自已看得沉迷不已,她收回之前对这项活动的嗤之以鼻,不得不说,她爱看,好看。 一些达官贵人还自恃身份不能加油助威,但其他人没这个顾虑,一个个越靠越近,看着场中乱窜的猪和人满脸兴奋,尤其是见到吃瘪的人,摔倒那是随处可见,幸运的则是吃一嘴土,不幸的直接成为旁人的垫脚石。 但围观的人只知道哈哈哈。 二十头猪居然抓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全部抓完,参与的人更是满身泥土,但一个个抓到猪的人昂首挺胸,百姓十分捧场,还专门为他们喝彩。 曹穗以为接下来便要给抓猪胜者颁发奖品,但她万万没想到她阿父安排的活动是杀猪。 曹穗目瞪口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曹操交到曹昂怀里,“带你妹妹下去看好,别叫她来凑热闹。” 曹穗不满地嚷嚷,“阿父阿父,我要看杀猪。” 凭什么不让她看? 曹昂捂住她的眼睛,对于怀里一点都不配合的曹穗十分淡然,“父亲放心,我会守好妹妹的。” 曹穗再如何扭成麻花冲着曹操发起装可怜攻击都挡不住父子俩的决心,杀猪的场面太血腥,别把人吓到。 曹昂见她嘴巴撅得高高的,安抚道:“等会儿阿父还会给今日抓猪的勇者嘉奖,不会无聊的。” 曹穗生气不回答,那哪有杀猪好看。 曹昂不紧不慢地带着曹穗远离杀猪场地,百姓则是毫无顾虑,一个个看杀猪看得可起劲,放血拔毛分肉的动作一气呵成,白花花的肥肉还冒着热腾腾的气,看得他们眼珠子都直了。 第24章 有些胆大的忍不住询问陪着看杀猪的曹操,“相国,您府上的猪怎么养得这般好啊?” 曹操本就是要推广的,也不藏私,简单聊了两句,“是家里研究出来的,最主要的就是趁着它们没长大的时候把子孙根割了。” 笑眯眯的说出来的话让在场人都一愣,百姓倒是接受良好,活不下去的时候自已的都能割了,更何况是给猪割。 再说,白花花的肉就在眼前,谁有那个心思想别的啊? 有人扭扭捏捏道:“相国,我等可以学吗?” 似乎也觉得这个要求十分过分,问出来就低下头,周遭的百姓自动安静下来,虽然没帮腔,但眼神都带着期待。 曹操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一般,平和道:“曹某乃济南郡的相国,正如小女所说,那就是尔等的父母官,所做这些皆是为了济南郡更好。此法虽说简单,但也不是随随便便一割就行,今日过后官府会有安排,会逐层通知下去,乡亲们不用太过着急。” 一群人又惊又喜,望着曹操又跪下开始哐哐磕头,曹操也没这个喜好,赶紧牵头将人扶起来,语重心长道:“大家不用如此,这乃是曹某的本职,都是为了百姓过得好一点。只是曹某才疏学浅,每每见到大家就自觉有愧。” 一句话说得百姓眼泪哗哗地流,一个个都说不怪相国,他们已经很满足。 曹穗不知道曹操又开启了一场表演,等到曹昂抱着她到高台旁边看热闹的时候还在生气,只是眼睛该看的还是得看,一点都不愿意错过。 曹操没有小气吧啦,对于抓到猪的人全部发了米面粮油还有热气腾腾的两条大肥肉,一个个脸上都是笑容,那些没抓到的也有一个重在参与奖励,东西少了许多,但也不让大家白来。 这下子很多人更加眼红了。 百姓看到这里已然高高兴兴地离场,三三两两回去时还在讨论此事,尤其是养猪的承诺更是被记在心里,三句话离不开曹相国。 而被曹操邀请而来的官员富商则是被请到庄子上吃顿杀猪菜,菜谱友情提供者自然只有撅嘴的曹穗。 曹穗看完热闹哒哒哒跑到丁氏那里,“阿母,果然只有阿母最好。” 丁氏只是擦了擦她脸上的脏东西,不用问都知道肯定是在她阿父那里受挫了。 “你阿父的活动办得如何?” 曹穗嘟囔道:“挺好的。阿母,为什么你不和我一块去看?” 曹穗可是邀请了好久,结果丁氏没答应。 丁氏笑道:“若是阿母也去了,这些事情谁操心?” 曹穗大声道:“就该全部丢给阿父做。” 曹操高高兴兴地进门就听到好女儿的话,“你可真是不心疼我啊。” 曹穗一点都没有被人背后抓包的恐惧,“阿父你可真是不心疼阿母啊。” 曹操:“……” 他赶紧就要对着丁氏表心迹,丁氏在他开口前阻止,“不用多言,我都懂。” 忙得实在没有功夫来应付他。 曹穗没去和外面得一群饭桶饭缸同席,这会儿的文官可不是瘦瘦弱弱的,一个个体格照样不弱,刚开始还斯斯文文,后来见某些厚脸皮的牲口完全不讲礼地上手,他们一个个也挽起袖子开始抢肉。 一个个好悬没把桌子可掀了,曹操本来还想推心置腹一番也被堵了回去。 好家伙,一群人平日里装得人模人样,吃起肉来倒是原形毕露。 第20章 人才诱捕雷达启动曹穗:感觉很好骗的三人组 曹穗从曹操那抠来的一顷地全部种上紫云英,收起来速度很快,不得不说,这些地都没有过“养”的概念,哪怕是一些零落的紫云英滋润,居然也能有明显的改变。 曹穗那边在将剩下的紫云英做绿肥,配合上石灰促进紫云英腐烂腐熟,以在种植粟之前养好地。 随着紫云英为田地提供养料,肉眼可见那些土地都肥硕起来,熟练的农人抓起一捧土地就能感受到土壤的肥。 曹穗折腾的这片地他们全都看见了,一开始只当是贵人家玩乐没当回事,更何况他们也从中获利,更加没资格说什么,但完全没想到居然还真折腾出东西来了。 土地不肥他们自然知道要养,但没有东西可养,人畜的粪便尿液太少,至于让土地停下来休养更是不可能,就是大老爷们都没这个魄力让土地休一年,更何况是指望着地里产出不饿死的百姓。 见到曹穗这种奇特的养地模式,一个个眼巴巴地不知所措,他们见到曹穗的时间极少,只知道这里是相国女儿的地盘,更何况,凭什么他们要人家就得给呢? 谁家有点技能不是藏着掖着? 曹穗可不知道他们心里那么多活动,被曹操找上门来看地的时候一脸懵,若是提前一段时日来看她多少还能理解,起码还算有一片花看。 现在都是枯枝烂叶,发酵时的气味更是不容忽视,她这段时日都不乐意往那边走,曹操抱着她往田里走时,曹穗只惦记着等回去,定要让桑给她缝割个口罩。 失策了! 曹操亲眼看到变肥了的土壤时喜不自胜,没有丝毫讲究亲自抓起一把土揉搓,感受到其中的肥力更是毫无嫌弃地大笑。 “好好好,我儿果然天资聪颖,万万没想到穗儿于农事一道有如此天赋。” 曹穗拒绝了激动之下阿父的抱抱,听了他的话心下稍定,幸亏他没有激动之下说有仙缘。 无论是人还是知识,在曹穗这里都是过客,每次都被强盗阿父搜刮得干干净净。 记录紫云英生长的布帛,剩下的种子,就连跟着曹穗打下手的老农都被带走,曹穗望着空了不少的田庄,小小年纪就已经经历了反复得失。 强盗阿父,等着几年后我挖你墙脚,全部挖干净! 曹穗心里放完狠话后又勤勤恳恳地开始给小麦育种,从种子的处理开始,她已经培育了将近十多组,每日光是巡视这些种子变化都要耗费大半时间。 夏侯霸大功告成后不轻易到这个伤心地,因为劁猪郎的名头还是被安上了,小小年纪就体会了一把出名的风头,虽然当事人和当事人的阿父都不是太乐意。 夏侯渊:劁猪郎之父谁会喜欢? 曹昂更是有正规的学要上,曹穗偶然瞟到过他的安排,默默离开不打扰,那课表文武双全还带骑射兵法,曹昂能在如此高强度训练下坚持下来还保持着表面上的温润,已然是十分强悍。 曹穗安安心心地种地,四月份便开始要正式种地,提前安排人整地,附近村民完全能抽出一个人出来做工,比起来曹穗田庄这边能切切实实拿到粮食,自家租种的那点地里收成完全可以暂时忽略。 许多孩童被家里大人带到旁边看着,他们也没有得寸进尺,反而叫孩子帮忙“无偿”干活,孩子们也不吵闹,累了就乖乖聚在一块等大人,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找野果。 开春未彻底自然没多少野果子可吃,但哪怕是甜滋滋的草根也足够他们乐滋滋地放在嘴里嚼着不舍得丢。 曹穗正在看田庄耕地的进程,曹穗可没时间每片地都去巡视,直接让庄头记录好她来看,然后再时不时地抽查,暂时还未发现弄虚作假之事。 大多数人在地里干活别说靠近曹穗,就是多看两眼都不敢,一个劲地埋头干活,曹穗倒是能大大方方地扫视他们,心中忍不住叹气。 这世道,别说找到一个小胖子,就是想要找到一个面部不凹陷的人都困难,一个个活似难民,干活时那瘦胳膊瘦腿看得她心慌,生怕用力过猛给折断了。 若是哪一日能把他们脸上养出点肉来,曹穗觉得她一定会相当有成就感。 正在听着庄头的汇报,经过被翻整的土地,只能说现在人干活好实诚。 曹穗正想说一下对干活百姓待遇的调整,然后就听到一阵叫人心底发酸的哀嚎。 “我的儿呀!” 曹穗偏过头去,就看到刚刚还各司其职的百姓都围成了一个圈,妇人的哀嚎在空旷的田地里尤其明显。 “曹乌,抱我过去。”曹穗深知她的小短腿,立刻转向曹乌。 曹乌更是无二话,抱起曹穗轻轻松松地快跑过去,呜啦啦一群人跟着上前。 曹穗靠近就看到中间躺着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童正双手掐着自已的脖子,面色胀红隐隐作紫,翻着白眼发不出任何声音。 百姓自动为操碎他们让开一条路,只有抱着女童的妇人依旧不知所措地哭着。 曹穗判断女童应当是吃东西卡住了,还保持着冷静,对妇人道:“你放开她!” 可惜此刻的妇人充耳不闻,显然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曹穗冲着旁边的两个妇人喊道:“你们把她拉开,这女童还有救。” 显然能在此时还站在妇人身后且面露担忧同情,肯定是熟识之人。 两人被曹穗注视着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用手去掰妇人的手。 第25章 “春娘,贵人家的女郎说小草还有救,你快松开。” “春娘怕不是魇着了?” 曹穗都等不及的时候两人将反应过来的春娘拉开,曹穗立刻吩咐曹乌按照她的指导救人,若不是她身体力气小,早就动手了。 曹乌不懂但架不住听命令,按照曹穗的话站到那个名为小草的女童身后将人环保提起来。 “左手握拳,拇指侧顶在她肚脐以上。” 曹穗负责冷静指导,曹乌一字一句落实,旁观者都被吓到了,只觉得怪异。 “右手抓住左手的拳头,同时向内、向上用力顶。” 曹穗紧紧地盯着小草的脸,她还未完全失去意识,但显然眼珠子已经开始本能地放大,曹乌好几下都没成功。 曹穗也跟着着急了,“别收着力,需要用这股劲把她吃的东西挤出来。” 曹乌也有些不好下手,若是个大人他使劲没关系,但对于一个这么小的女童,用力不慎可能先把人弄伤。 但现在也顾不得这些,曹乌加大力气,小草整个人都被提吊在半空中,他每一次发力,小草的腿就无力地挣扎一次,好似那被脱离上岸晒死的鱼在垂死挣扎,看得人不忍。 起码旁边她阿娘若是没有人制住,已经上前来抢人了。 重复了将近七八次,曹穗观察小草的脸色露出喜色来,“曹乌,再加重一分力。” 向里向上一用力,这一下小草吐出来一块差不多有她拇指大小的黑色野果,被吓到又难受后立刻发出哭噎声,本来已经到达崩溃点的春娘僵住,然后甩开两人的手冲上去抱住她痛哭。 母女俩此刻的哭声是劫后余生,旁边一直不抱希望的众人都用一种神奇的目光看着曹穗。 他们不瞎不聋,自然明白都是她指挥着救回来的。 “神仙啊!” 曹穗不知道是哪个人才率先带的头,只见好似多米诺骨牌一般,一群人哗啦啦地全部跪下来,后面站着的几个人显得尤为理智和有智慧。 造孽啊,成日被跪来跪去,福气都要跪没了。 曹穗正让他们起来,曹乌则是警惕地望着还站着的三个人。 百姓跪不跪于他而言都不算事,但一群人里面什么时候混进来三个一看就不寻常的人了? 曹穗板着脸才让他们起来,但春娘压着被救的女儿严严实实地磕了三个头,脑袋砸在地上的声音让曹穗眉心一跳又一跳。 别把脑子磕坏了。 春娘嗓子都还哑着,“多谢女公子救命,小人无以为报。” 曹穗控制住脸上不忍的表情,尽量淡然道:“举手之劳,我不喜欢别人跪我,还有磕头。” 春娘立刻把还没反应过来的小草提起来,都勒到孩子脖子了。 曹穗不忍直视,孩子活了也别如此潦草对待。 然后就发现了曹乌他们的警惕防备,和对面老中小三人对上。 其实严格来说对面的老算不得老,只是三人如此样貌分明的年龄阶段一瞬间让曹穗想到“老中小”三个字。 年龄最长的那位没有上前,只是站在原地笑着拱手道:“女公子刚刚用的是医家的秘法吗?” 曹穗:…… 这么直白的问吗? 站在开口说话之人身后的人一脸绝望,曹穗还能见到他戳了几下开口之人,然后那人好似恍然大悟。 “在下没有恶意,问得太过失礼了。” 对面的男子穿着算不上多华贵显眼,但浑身衣裳没有任何补丁,气质温和,就是说话有些呆。 曹穗不知他是装傻还是真不通人情,直言问道:“你们不是济南郡本地人?” 为首之人说话依旧温吞,“我等本在兖州游历,听闻青州济南出了一个为民请命的曹相国心生仰慕。后来又听闻济南出现了一种新的药丸,身为医者实在难以按捺,便来了济南见到了女公子救人的一幕。” 说到这里,他眼神出现了变化,看曹穗的眼神不是百姓那种看神仙般的敬畏,反而是新奇和激动,还有求知。 然后,曹穗就看到他身后的人又戳了他几下。 为首的男子这才记起来正事,“在下华佗,字元化,沛国谯县人。” 眼神直愣愣地望着曹穗,好似在说和女公子还是同乡呢。 而曹穗面上呆住,心里已经开始上蹿下跳。 华佗? 谁? 想开她阿父脑袋的华佗? 不是…… 曹穗已然开始胡言乱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瞧着有些年纪的华佗,不是她脑海中弯腰驼背的老者,也不是冰冷书本上没有留下任何著作死在狱中的不甘人。 “女公子” “元化先生” 两人同时开口,曹穗立刻道:“您先说。” 华佗低头望着面前小小的女童,不懂为何她变得如此快,最重要的是,不必对他如此尊重吧? 这点疑惑在华佗脑海里存在的时间太过短暂,他更加关注刚刚曹穗使用的方法。 “女公子,请问刚刚你救人的手法可否赐教?” 曹穗只觉得心虚,她何德何能啊? 但,想到华佗的医术,想到席卷汉末三国十分长时间的瘟疫,曹穗按捺下良心的不安,决定把人“哄骗”留下来。 “当然可以,我一见元化先生,就感受到冥冥之中的缘分,我与元化先生有缘啊!” 曹乌站在后面脸色稍稍有些奇怪,这句话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好像和典护卫初见时没多大区别。 华佗哪里知道小小的曹穗心眼子那么多,只当她聪慧但纯真,笑呵呵的,“我也觉得和女公子有缘,那救人手法?” 曹穗笑眯眯地望着一句话都不离救助手法的华佗十分满意,比起年长的华佗,他身后那个青年好似更加可靠。 还是哄很好骗的元化先生吧。 “自然可以,不如元化先生和我回府,路上我慢慢和您说。”曹穗笑得像是诱骗大灰兔的小灰狼,“更何况之前研制出驱虫药的医师也在我府中,元化先生可以交流交流。” “我最是欣赏医术高明之人,研制出驱虫药的丹红更是勤奋好学,只是家中长辈迂腐,不认可女子学医,但她靠着一股劲潜心研究,终于证明了自已。” “丹红有个还在不断扩大的药庐,里面的药材案例不说囊括全部,但也十分丰富,若是元化先生能去指点一番,丹红肯定高兴。” 华佗已经被她说得动了心,步子不由自主地跟着五岁的曹穗走,身后两个弟子面面相觑,无奈地跟上。 老师果然除了在治病救人外,其它方面都不靠谱。 曹穗将海姆利克急救法告知华佗,回去的路上直接把两个弟子的情况打听清楚。 年轻一点的是吴普,更像是三人组里的操心担当;瞧着好似比她大兄还小一点的是樊阿,眼神有种别样的清澈。 曹穗冲着吴普笑得眉眼弯弯,三个人瞧着都好拿捏。 明明已然开春,吴普却是忍不住浑身一抖。 对面的女公子小小一个,笑得也纯良可爱,为何他总感觉背后发凉呢? 第21章 互相伤害的父女俩黄毛丫头和脑壳有疾 曹穗按捺不住好奇心,在经过一系列天真打消华佗警戒心的投其所好之后,佯装无意道:“元化先生,不知你平日游历看病可有何特殊经历?” 华佗坐在那浑身都散发着温和的气质,对曹穗的提问没有打算隐瞒,只是笑呵呵询问,“女公子所说的特殊是哪一种?” 曹穗眼珠子溜溜地转一圈,把心眼子摆在明面上,“就是那种离经叛道、惊骇世俗的特殊经历。” 说完还古灵精怪地朝着华佗眨一只眼睛。 华佗被她逗笑,思考了下符合她所说的离经叛道、惊世骇俗,没有敷衍,“在外游历这些年,倒是有过此等经历。” 曹穗无视旁边吴普使唤的眼色,不动声色地挡住他的制止,“那元化先生可以给我说说吗?我实在是好奇外面的世界,尤其是像元化先生这般医术高明之人。” 华佗好似也没多认为自已做得有多惊世骇俗,还真和五岁的曹穗讨论起来。 “我曾在游历时经过一个村庄见到一位猎户被捕兽夹夹住,当时下肢充血实在无法取下,我便将他的右肢切下。” “师傅!”吴普实在听不下去了,生怕师傅什么都说吓到了曹穗,但等目光落到她脸上,才发觉毫无变化。 华佗被提醒后想起来曹穗的年龄,“女公子可否害怕?那人侥幸未死。” 曹穗没有如他们所想的害怕,反而问道:“元化先生在给人截肢时没有让他暂时失去意识吗?” 麻醉都不打一下,居然没有生生疼死,而且如此恶劣的大环境居然没有被感染,这人才是有好运在身吧。 华佗一愣,惊喜道:“女公子果然聪颖,我用了一份自已研制的药,一开始倒是让人昏睡过去,但没想到后期居然醒过来,若不是准备妥当将木块塞到他嘴里,怕是已经疼得咬舌自尽了。” 第26章 曹穗眼睛一亮,麻沸散吗? “那后来元化先生还用过此等神药吗?”她心里已经开始笑开怀。 华佗摇头,可惜道:“医师用药总归要和病人商量,基本都没有再用过。” 曹穗抓住华佗稍宽大得衣袖,激动道:“元化先生此乃医家突破性的发展,我光是听着都觉得热血沸腾,怎么好耽误呢?若是元化先生不嫌弃,可留在济南郡试药。” 她生怕华佗误会,可不要以为他们济南郡都是不把人命当回事的,解释道:“元化先生莫要误会,之前丹红研制驱虫药也是组织了几批人试药。除了一些罪无可恕的死囚,其他人都秉持着自愿的原则,无论成功失败都会签订协议。” 他们可不是什么黑心医药组织。 华佗还真思考起来,他手里的药没多少真正试验的机会,总不能在一个个病人身上尝试,若是能得到一地相国襄助,确实能解决他现实问题。 只不过… “女公子热心,只是我这药需要在个人极痛时才能尝试,我这” 曹穗正色道:“元化先生,初步阶段我等自然不可将新药用在人身上,但可以换个方向,一些动物或许能作为初步的试药体,等到趋于稳定无害再挪到人身上。” “我知晓先生的意思,非断肢等极恶劣情况无法试出药效,此事于我困难,但于我阿父却是简单。” 虽然当的是相国,可她所知道的是,夏侯家两位阿叔都没闲着,年前都还领兵剿匪过。 有打仗就有伤亡,军营是最不缺“试验人”的地方。 华佗没有立刻回答曹穗的问题,但看他样子显然在思考可行性。 一脸着急的吴普恨不得摇醒快被勾走的师傅,旁边的樊阿正在美滋滋地吃着曹穗马车准备的零嘴。 曹穗没有再追问,总归人现在在手里,还有时间慢慢磨。 突然,华佗听到一个十分古怪的问题。 “元化先生,你偏爱圆润的脑袋吗?” 华佗:? 这是什么古怪的问题? 吴普何樊阿都奇怪地望着说话的曹穗,现在的女公子都如此特立独行吗? 曹穗只是有感而发,见到华佗的第一眼就想问出来了,脸皮厚地忽视掉他们的目光,正常道:“没什么没什么,只是经常有人说我头型睡得好,所以记在心里了而已。” 有些勉强的解释,但华佗接受了,不然无法理解曹穗为何会问出这般问题。 “头型有先天后天的因素,并无特别的美丑而言,女公子头型就睡得很好。”华佗还当是有人在曹穗面前说过她的头型不好被记住了,还在那安慰她。 曹穗笑呵呵地跳过这个话题,一路上都没有过冷场,樊阿第一次见到如此能聊的女郎,尤其是还能和他师傅聊得下去。 将人带回曹家,曹穗让人招待三人,让他们先休息一晚,明日再带他们去丹红的小药庐。 曹操习惯了他女儿时不时捡人的习惯,只不过对于掌握医术的华佗没有那么喜欢到心坎上,没有像是典韦那般回来就询问,更遑论挖墙脚了。 反而是曹穗好奇两人之间是否有看不见的羁绊,主动询问曹操,“阿父,你听到元化先生的名字,有没有特殊的感觉?” 曹操狐疑地望着她,曹穗伸着小脑袋盯紧他的眼睛,“就是那种脑袋隐隐作痛的感觉。” 曹操伸出手抵住她的额头将人推开,“又闹腾什么?” 他还没听闻有这种独特的情况,“是老神仙告诉你我和那位元化先生有缘分?” 曹穗立刻正色,“没有,阿父你何元化先生应当没有缘分。” 有也是孽缘。 她端起小杯子饮了一口水润唇,然后摇头晃脑道:“我只是觉得,阿父不会喜欢他。” 曹操嗤笑,“你以为我随随便便谁都喜欢吗?” 曹穗大眼睛里明晃晃写着“不然呢”。 曹操看得手发痒,直接敲了敲她的脑袋,发出一声脆响。 过分清脆的响声把父女俩都惊到了,曹穗忍不住摸摸脑袋,明明没有感觉到痛,为什么会发出如此清脆的敲击音? 难道是她脑袋受了内伤吗? 曹穗立刻委屈地望着曹操,曹操也稍稍有些心虚,想摸摸她的脑袋,可惜被曹穗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他讪讪道:“我也没下多重的手啊。” 怎么听着声音那么脆? 曹操一边心虚一边蠢蠢欲动,很想再来一次。 曹穗危机感爆棚,立刻远离不靠谱的阿父,跑去找阿母庇佑,顺带告一状。 曹操本来对华佗没有任何兴趣,经过曹穗那么一句话反倒是想亲自见一见。 两人见面还没来得及说上三句话曹穗就匆匆赶来,气喘吁吁还未平复便控诉道:“阿父,你怎么专抢我的有缘人?” 华佗:? 曹操没生气,只是无语了,“胡说什么呢?不是你在我面前夸赞元化先生医术好,我才想要一见吗?” 曹穗没说话,只用大眼睛盯着曹操。 阿父,别仗着我不能把话说出来就胡编乱造啊。 曹操理直气壮,没有任何胡说八道的心虚,反而友好地朝着华佗道:“先生的医术高明,可否为小女看看?她生来体弱,别看现在顽劣,但一年前连院子都出不了。” 华佗自然不会拒绝,治病救人,又不是被胁迫。 曹穗糊里糊涂地变成病人,她没挣扎,又不是真的小孩子,把脉而已。 但下一秒她面露惊恐,眼睁睁看着华佗从不知道哪个兜里掏出来一排银针,大小粗细、各式各样应有尽有,吓得曹穗把手一下抽回来。 “元化先生,我身体很好。”曹穗声音都带着颤抖。 曹操都没抓得住她的手,本来想嘲笑下女儿,但见到华佗抽出来的一根银针隐隐反光,心中一寒,瞧着确实有些瘆人。 他抱住曹穗,安抚地摸摸她的脑袋,倒是颇有几分慈父模样。 “元化先生,小女…身体应当无恙吧?” 华佗望着父女俩同样拧紧的眉头心中好笑,慢悠悠地收起银针,“相国和女公子误会了,这不是要扎的针。” 曹穗重重地松了口气。 “女公子身体先天确有不足,但目前来看并无大碍。”华佗很大方地给了几个补身体的药膳。 曹操倒是想起来什么,主动询问,“元化先生果然医者仁心,只是操还有一问。小女头发一直发黄,尤其是发尾,吃了几个养发的方子也不见效,先生可否有独家秘方?” 曹穗听得有些不乐意,阿父对她黄头发稍微有点执着了。 华佗头一次被问到这个问题,看了一眼曹穗脑袋上的小揪揪,“方子倒是有,但并不能保证效果。” 曹操大喜,“操先在此谢过先生。先生不用挂心效果,操也只是尝试一番,小女的黄发一直都困扰我,哪有小女郎长着一头黄毛的?” 曹穗白眼都要翻出来了,黄毛黄毛黄毛。 她知道是关心,但怎么就那么不中听呢? 曹穗朝着华佗道:“元化先生,你也给我阿父看看,尤其是他的脑袋。” 华佗表示不懂父女俩之间的喜好,曹穗非得让华佗看曹操的脑袋,曹操只觉得哪里怪怪的,但说不出来。 等到华佗都说了没问题,曹穗还在那一个劲地问,“我阿父的脑袋真的没有病吗?” “元让先生你再好好看看,听说有的人脑袋里会长奇怪的肉坨坨,可能现在还没长大所以你才察觉不了呢?” “如果有一天我阿父脑袋里的肉坨坨长得比脑子都要大了,该怎么办?” “是不是可以把脑袋打开取出里面的肉坨坨呢?” 曹穗的一顿发问,别说曹操了,就是华佗都觉得有点惊悚。 他虽然也有过一些超前的想法和经历,但直接把人的脑袋打开,对于目前的他暂时还是有点太超前。 但他又控制不住自已的嘴,“怎么打开脑袋?” 曹操就看着两人当着他的面研究开颅方案,脸色已经黑得能挤出墨来。 曹穗沉吟一会儿,无厘头道:“斧头?” 这次连华佗都无语了,他是医者不是刀斧手。 而且曹操的低气压越来越强,华佗决定暂时告辞留下父女俩面面相觑。 曹操冷笑,“脑袋里长肉坨坨?斧头开颅?” 刚刚有多口嗨,现在就有多心虚。 曹穗咽了口口水,“我这是担心阿父你讳疾忌医。” 曹操不为所动,冷笑一声,“难道不是报复我叫你黄毛丫头。” 原来你也知道小女郎不乐意听这个。 曹穗捏紧小拳头,气汹汹道:“阿父你是故意的?” 既然知道她不喜欢那还当着她的面一个劲地叫。 曹操昂着脑袋不屑道:“难道你不是?” 曹穗:…… 她还真是。 第27章 本来就生气,居然说不过。 她总不能当着曹操的面说他以后脑袋会得病,那岂不是当面诅咒他? 曹穗运气好几回,在见到好似说赢她后越发神气的阿父,实在压不下这口气。 “阿父头型圆润,若是当和尚肯定也是最好看的一颗头。” 说完捯饬着小短腿飞快地冲出去,门口的守卫都没反应过来,曹操都还没反应过来,等脑海中浮现出和尚的模样,更是气笑了。 他也不管正事,在守卫不可置信的眼神中跟着冲出去把人。 先抓住再说,非得好好收拾一顿。 第22章 五禽戏曹穗:老祖宗当面不抠点好东西太可惜了 典韦本来还想自告奋勇地去抓曹穗,但曹操哪里看不穿他那点写在脸上的心思。 叫他去抓? 曹操到底是大人,曹穗又不可能跑出府去,第一次被曹操横夹在胳膊下,两只小腿还不安分地晃悠,曹操都还得小心她不小心掉下去。 被抓住的曹穗被罚抄,想起来装可怜那招了,委屈巴巴地望着曹操,希望能唤起一点慈父心肠。 曹操看都不看一眼,冷冷道:“写不完明日给你剃个小和尚头。” 曹穗本能抱住脑袋,虽然知晓九成九几率是在吓唬她,但曹穗还是乖乖地认罚。 年纪小手嫩,夜都还没过曹穗的手就开始酸痛,丁氏给她揉捏胳膊,她还在哼哼唧唧,像是初生的小兽一般惹人怜爱。 丁氏给曹穗安抚好,然后气势汹汹地出去找曹操算账,哪怕曹操把曹穗的话翻出来也抵挡不住护崽生气的丁氏。 第二日父女俩望着互相都不精神的对方,只觉得为何要如此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呢? 对视一眼,暂时休战,默契达成。 华佗待在曹府和丹红相处十分愉悦,他本来就没那么多世俗迂腐的想法,在和丹红讨论医学后更是毫无藏私,丹红抓住机会越发勤学,看得吴普危机感爆棚,尤其是在师傅眼里一日日看到满意时。 师徒三人组在曹府待了三天,好吃好喝好住好伺候,生不起一点要离开的意思。 吴普瞧着乐在其中的师傅和师弟,忍不住道:“师傅,我们还要在曹府待多久?” 华佗想得很开,他在外游历的时日不短,暂时休息休息并不焦虑。 只不过听到弟子的话,他也明白,宽慰道:“你不用如此焦虑,我们在曹府算不上真正的白吃白喝,每日都在教授丹红药理,还帮曹府诸位调理身体。” 樊阿更是只知道跟着点头,他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白吃白喝的人。 吴普扶额,明知道有时候两人不拘小节,但在曹府待着实在叫他心虚。 师徒三人正在商量,外面就传来侍女的声音。 “华医师,今日府上炼了猪油,女公子特意派人趁热送来油渣给三位品尝,还叮嘱了要趁热吃,婢子方便拿进来吗?” 听声音侍女都没有靠近门口,十分尊重曹穗请回来的三位医师。 华佗嗅嗅鼻子,已然闻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飘香,冲着樊阿使了个眼色,樊阿开门接过油渣后道谢才回屋,侍女也不勉强,体贴地站在调节下候着,留足空间。 “嘎吱嘎吱” 安静的房间里此起彼伏地响起牙齿和油渣碰撞时酥脆的声音,显然是刚出锅,上面还有微不可察的盐,吃进嘴里就是一股油香。 刚刚还在讨论的房间里瞬间只剩下一种声音。 吴普面无表情吃着油渣,嘎吱声配上他那张脸在空旷的房间里还有种别样的氛围。 吴普:油渣挺好吃,但不能在师傅和师弟面前破功,毕竟他是一个沉稳可靠的人。 曹穗找过来时三人都在看她为丹红搜集的病例,也是想要先把人留下来,别哪一日她从田庄回来,得到的消息就是他们已经离开。 当然,曹家又不是黑心打工地,华佗真要离开的话,她不至于绑票。 但,这么大一个老祖宗在眼前,不薅点好东西出来她都无法原谅自已。 “元化先生在曹府还住得习惯吗?若是有怠慢之处还请不要憋在心中。” 话说得很有道理,但华佗瞧着还需要他俯视才能看清楚得小女郎,心中多多少少觉得有些好笑。 年幼的孩童都如此有趣吗? “女公子言重,曹府上下各处都体贴,尤其是吃食,我游历四方居然大部分都未曾见过,果然还是人外有人。” 曹穗略感心虚,这可不是游历更多地方能解决的问题。 曹穗自然地找了个椅子坐上去,脚还着不了地,但长了些肉的脸蛋却是一本正经。 “元化先生,此次来也是有事相商。” 华佗从善如流地坐下来听她说,“女公子直言便是。” 曹穗咳嗽两声清清嗓子,然后正儿八经道:“元化先生,我阿父想要以济南相国的名义邀请您义诊三日。” “义诊?”华佗不太明白此话的意思,毕竟现在可是连坐堂都没彻底衍生出来,“女公子详细说说。” 曹穗来之前便想好了说辞,在面对三双求知欲爆棚的眼睛时丝毫不慌乱,有理有据地娓娓道来。 “我阿父怜恤百姓不易,平日里百姓有个毛病只能自已熬过去,世道艰难,他们可能都不知道自已身体出了问题。” 华佗很是赞同,他给许多穷苦百姓看过病,一个个底子早就被耗尽,只要稍微一病就直接躺下,吃药也于事无补。 “相国仁义。” 曹穗心中叹气,她可真是不留余地地给阿父刷名望。 “所以我阿父想要找一位医术、人品过硬的医师,联合济南郡官府进行三日对百姓不收费的义诊。”曹穗赶紧解释,不是把人当驴使,“每日义诊的时间地点都有指定,先生只需看病开药,提出建议即可。” 想要治的百姓自然会去治,买药还是得自已花钱。 华佗听明白她的意思,对这件事自然完全无法拒绝,看着女公子的眼睛更是惭愧,“相国和女公子在济南,是此地百姓的福气。” 他答应了,“既然相国和女公子如此看重在下,在下再推脱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曹穗露出笑容来,“有元化先生如此医师,也是济南百姓之福。” 酬劳的事情自然也得说清楚。 “三日内先生对百姓义诊,但我们自然不能厚脸皮地把先生的善心挥霍。”曹穗义正言辞道,“我知晓先生此举不是为了身外之物,可先生应当知晓子贡赎人之典故。” 华佗自然明白,子贡自费钱财赎人拒绝国家的补贴,虽得到一时夸赞,但也绝了日后再赎人回家的希望。 毕竟不是谁都有这个财力。 华佗本来是要拒绝,但听了她的话没再开口 曹穗笑得更加真心实意:报酬算是送出去了。 华佗本就觉得占了曹府的便宜,此时更是好感度坐火箭式地飙升,瞧着先天不足的曹穗,带着补偿的心态道:“吾有一术,名五禽之戏:一曰虎,二曰鹿,三曰熊,四曰猿,五曰鸟。亦以除疾,兼利蹄足,以当导引。体有不快,起作一禽之戏,怡而汗出,因以著粉,身体轻便而欲食。” 曹穗旁的都没听到,只听到了三个字——五禽戏。 都没等华佗问出她愿不愿意学,曹穗已经抢先高声道:“先生可以教我吗?” 华佗说出口本就是有这个意思,“我正有此意。” 他本以为曹穗会嫌弃动作不雅观,万万没想到她就惦记着他那点东西,求之不得。 教曹穗的任务落在樊阿身上。 曹穗真正学起来才意识到这完全不是跳广播体操的难度,虎、鹿、熊、猿、鸟,每一种动物代表都有好几式,动作更是不简单。 就拿虎戏式来说,四肢距地前三掷,却二掷,长引腰,侧脚仰天,即返距行,前、却各七过也。 曹穗还做不出来动作,手脚没有想象中的灵活,手忙脚乱中透露着诙谐。 好在她年纪小,还能用可爱当作挡箭牌。 她当作没见到桑和侍女们憋笑的脸,对此事尤其上心,每日早晚都会哼哧哼哧地开练,小胳膊小腿每次在院子里都会吸引一片姨母笑。 丁氏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她还每次都搬凳子专门来看,要么坐在廊下,要么在屋子里,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动作奇怪的女儿。 曹穗体验了一段时日觉得有效,开始拉着丁氏让她跟着练。 五禽戏的动作并不是纯粹的慢吞吞,其中有许多动作在女眷看来是不太雅观的,丁氏自然有些抗拒,害怕丢脸,以及自已豁不出去。 但架不住有个能撒娇痴缠的曹穗,满嘴都是对阿母的关心和孝顺,叫丁氏脑袋里有两个小人在不停地拉扯对抗。 最后,丁氏无奈道:“你若是能叫你阿父也一块练,我就答应你。” 曹穗立刻说好,还幼稚地和丁氏拉钩。 她阿父向来脸皮厚,肯定不会拒绝的。 第28章 想是如此想,但曹穗还是布置了一番,曹操来到丁氏这就看到稍显不自在的阿姊和换好小郎君衣裳的女儿,脑袋上不是以往的小揪揪,而是全部绑到脑后垂落下来,人倒是瞧着精神许多。 曹操笑道:“阿姊这是和穗儿折腾什么?” 丁氏轻咳一声,“你看就是。” 曹操好整以暇地望着特意空出来的一片地,曹穗就站在中央,双手抱拳,像模像样道:“阿父,我近日新学了一套功法,现在给你展示一遍。” 曹操本来还以为是孩子的“文艺汇演”,准备摆正下当阿父的态度,但等曹穗第一个动作一出来,他嘴角就开始控制不住地上扬。 实在是曹穗身体很难跟上她的脑袋,明明脑子都看懂了,但身体就是跟不上,这就导致动作畸变、错乱,幸亏她人小,起码呈现出来的只是诙谐而不是恐怖。 但这也足以叫曹操笑倒在丁氏身边。 曹穗虽说做好了出丑的准备,但等曹操真笑得放肆时,脸上也不由自主带上了情绪。 坏阿父好过分! 曹操抬手拭去眼角笑出的泪花,声音都还带着未完全散去的笑意,“我儿练得好,身姿神勇。” 曹穗一张红润的小脸面无表情:不会夸可以不夸。 但想到目的,忍了下来。 “阿父,你笑够了吗?”曹穗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怨气。 本来已经停下来的曹操可能是觉得此刻曹穗的表情好笑,又开始大笑,还完全没有停下的预兆,已经让曹穗等得不耐烦了。 听到这话,曹操才狼狈地整理表情,“阿父不笑了,不笑了。” 曹穗深呼吸一口,然后跑到两人跟前,“阿父,此法是元化先生传授予我,早晚练习对身体有好处,阿母说只要你练她就练。” 曹操看了一眼旁边正襟危坐的阿姊,这才明白母女俩拿他作筏子呢。 “我就知道你站那没好事。”突然这么舍得下面子逗他开心,果然是另有所图。 曹穗笑嘻嘻地往他怀里钻,曹操的脸想板都板不住。 “这套动作是真的有效,我也想让阿父和阿母身体好。” 曹操拿她没办法,小小年纪的樊阿迎来了第二个学生——比他还大一岁的曹昂。 用曹操的话说,先让她大兄去学,然后曹昂学会了再私下里教他,他学会来再教丁氏。 曹穗:学个五禽戏还弄出来个传递链了。 而且,为什么不能是她教家里人? 曹操眼神复杂,什么都没说,但曹穗什么都看懂了。 亲眼见过曹穗的五禽戏,曹操觉得她学歪了。 第23章 谁说妇人不能劁猪曹穗:质疑的人先亲身体验再说话 官府联合华佗以及几位医师进行的义诊活动开展得如火如荼,黄丹红十分自然地跟在华佗身边打下手,面对华佗时更是尊敬听话,虽说面上没有讨喜的笑容,但浑身也不是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只有被“挤开”的吴普和樊阿心里浮现出危机感:感觉她更像徒弟。 一开始百姓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但经过宣传和张贴的告示,瞬间六个义诊的地方人满为患,幸亏早就预见了此种情形,有人组织百姓排队,一眼望不到头。 华佗坐在曹穗特意为几位医师准备的遮阳伞下,看病虽说有些耗费心力,但比起往日风餐露宿,条件不知道好到哪里去。 再有黄丹红更是处处小心,趁着间隙奉茶、端能饱腹快速的食物,华佗只需要全心看诊,旁边还有两个打下手的弟子,比他想象中的劳累轻松许多。 只是瞧着越来越长的队伍,华佗心中无奈,尤其是见到哪怕开了药也没打算去抓药的百姓,心情从头到尾都较为沉重,只是面上不显。 华佗看病诊脉时会顺嘴告诉黄丹红一些脉理和药方知识,黄丹红知道机会难得,更是聚精会神,一天下来她脑袋都快被宝贵的经验挤满。 等到第二日,官府义诊的消息传播散开来排队的百姓才是爆棚,还有许多摸着天黑赶路过来,一大早城门打开就进城的百姓,医闹更是没有,旁边的捕役可不是摆设。 有些药馆反应很快,有样学样,只不过他们基本是选择对药材进行降价处理,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顶风作案提高药材价格。 曹操就等着贪财冒进的人出现,可惜这批人倒是警觉聪明得很,基本上都是给药材降了两成价钱,一点机会都不给他,部分百姓咬咬牙也想着把身体养好。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好官,好不容易日子有了盼头。 至于那些咬牙也挤不出来药钱的百姓,药馆再降多少都无济于事,曹操也没那个本事安济所有百姓,每次看到都只觉得心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住,苦涩又无力。 与之同步的还有养猪学习会,层层吩咐下去,济南郡十个县全部要统一派人到东平陵学习,经过考核彻底学透后回到各自县衙,再组织各县下面的乡派人学习,同样的手段教授下去,且需要记录在册。 层层推进下去,落实到村、里中百姓上,推选出养猪的人手,以里、村为组织单位上报养猪头数,第一年念在百姓心里摸不准,与官府进行合作,养一头交一头,只要不是故意养死官府就不会追究。 当然,有想要钻空子故意养死吃猪肉的人,但除非村、里上百户人家都是胆大包天的蠢货,不然关系到各家吃肉,没有人敢冒这个风险。 再说,曹操在此事上愿意和百姓承担风险压力,但若是想薅他的羊毛就稍显天真。 每个月都会有专人下乡记录养猪进度和存活,且一个村、乡养猪死得太离谱,那么下一年某些优惠政策就需要重新考虑考虑了。 大部分百姓都是选择按照官府提供得政策选择集体养猪,但也有些胆大、家大业大的人单独自已干,交了养猪的学习费用就自已去养猪了。 只不过,养猪开始兴起,许多村领回来小猪后犯起了难,这猪谁来劁呢? 官府自然不可能把那么多猪全部劁了,十个县几千头猪总不能让他们劁,更何况总归要有人学,日后养猪规模扩大了,难不成官府还专门成立一个劁猪部门? 小猪到了乡下,两个教劁猪的人有些不耐烦,催促村长道:“谁来学?我们还有下一个地方要去教,总不能耗在你们村。” 村长讨好地笑笑,望向聚集的村民,可惜一个个都胆怯,看热闹行,但亲自上手劁猪真不行。 尤其是刚刚劁猪郎演示割下的猪猪蛋还落在地上,血糊糊威慑力十足。 好一会儿都没有人站出来,村长都想着不然他来下手算了,毕竟劁猪郎的脸色越来越没耐心。 只是还没等他站出来,一群人中间突然走出来一个人。 “我试一试。” “春娘?”村长不解地望着走出来的妇人,“别胡闹。” 春娘却是认真回道:“村长,我想试一试。” 她心中自然也是忐忑不安,只是她一家就剩下婆母和一个女儿,老弱妇孺一家占了个全,某些不善的目光还有日常里的忍让都已经叫她受够了。 若是成功,起码还有个进项,也能对某些心思不纯的人威慑。 旁边立刻有人开始“好心”劝她。 “春娘,这都是男人的活,你冒出来做什么?” “春娘别冲动,这可关乎我们村吃肉的大事,你一个妇人别掺和。” 春娘没搭理这些声音,只是看向劁猪郎,“我想试一试,可以借您的刀一用吗?” 劁猪的刀也是特别打制的,春娘手里没有工具。 劁猪郎虽然诧异,但没有觉得春娘不能做,主要是他们真的赶时间,可都是有任务的,在这里耗下去今日可完不成。 这时候别说是女的,就是畜生来都没关系。 “给。” 春娘接过特制的劁猪刀,上前利索地抓住毫无反抗之力的小猪,眼神冷静,下手利落,手起刀落,地上又是两个滚落的蛋。 春娘人狠话不多,直接按照之前劁猪郎的演示开始给小猪做善后护理,都没有给一些人一点眼神,但人群中议论的声音戛然而止。 就连劁猪郎都惊奇地望着她,万万没想到她不单下刀稳,连照顾细节都没错,而且还很细致。 劁猪郎夸道:“你确实适合干这个。” 春娘本来冷冷的脸上才露出一个笑容,“谢谢。” 然后拿着血糊糊的刀望向人群,很多人根本不敢和她的眼神对上,见她望过来匆匆躲闪开来,生怕她直接冲上来给他们来一个劁猪套餐。 劁猪郎可不管这些人的小心思,朝村长道:“她就很好,我们记下名字。” 村长也还没从春娘的果断中回过身来,慢了半拍道:“…春娘。” 劁猪郎再和春娘说清楚劁猪的细节,然后匆匆赶往下一个任务点。 春娘对于某些打量的目光视而不见,认认真真地为剩下的小猪进行“割蛋”,村长最后给了她一斗粮食,有人还觉得乡里乡亲收东西不地道,就被和春娘交好的妇人撅了回去。 第29章 “乡里乡亲收东西不地道,那到了年尾猪养出来你们也别吃啊?照顾猪的人是不是也什么都不要啊?” 这话立刻叫被选为养猪人家的不乐意了,真按照这样,谁还愿意去养猪啊。 春娘最后抱着粮食回到家,女儿小草立刻笑着开门围在她身边,帮忙把放粮食的地方腾出地方来。 “阿母,这些粮食是哪里来的?” “阿母好厉害啊。” 春娘忍不住露出笑来,望着瘦弱的女儿,道:“晚上我们吃蒸饭,去接你祖母回来。” 不用看春娘都知道婆母肯定又是去捡野菜了。 小草蹦蹦跳跳地出门,脸上还挂着对晚上蒸饭的期待,一年到头都吃不了几次蒸干饭,已经迫不及待了。 劁猪郎去往下一个村落,多多少少都会遇到不敢下手的问题,然后春娘就开始出场了。 “你们这群男人啊,还不如人家村里的妇人下手快,又准又好,连后面的包扎止血都不需要多教。” “唉,就是九村的那个春娘,真是劁猪的一把好手,她的名字我们肯定要上报的。” “唉,九村的那个春娘你们知道吧,人家没说两句话就直接割蛋,哪像你们这么唧唧歪歪。” …… 不少人心里不服气,但有些人也听进去了,起码“扬名”的剿猪手艺人就春娘一个。 专业的劁猪郎都夸赞,那肯定手艺好,有些单独养猪的人立刻跑到春娘家请人劁猪,春娘没拒绝,拿上劁猪郎按照规矩发给她的刀跟着上门,将需要的东西备齐就开始剿猪。 有些人家还一大家子都来看,望着她的手都是满脸敬畏。 说到底,割掉的蛋还是有些吓人的。 春娘不单单解决掉了某些隐患,又让家里存粮多了起来,名声还传了出去。 至于议论她的人,她完全不在意。 曹穗后来得知此事是劁猪名单报上来,春娘显然在一群男人里面独树一帜。 曹穗多看了两眼什么都没说,倒是小吏犹豫。 曹穗正在看她的小麦,毫无感情道:“有什么赶紧说。” 小吏赔着笑,“女公子,劁猪这事妇人来做,是不是?” 曹穗抬眸望着他,“是什么?你有不同的意见?” “没有没有。”小吏赶紧否认,生怕被曹穗误会,“只是有些风言风语。” 曹穗轻笑,手上还沾着泥土,用最纯真无害的脸说出最骇人的话,“风言风语?若是质疑看不惯的话,亲身体验过应该才最有发言权吧?” 小吏的脑袋都要宕机了。 “若是质疑的话,先去这位春娘手里体验一番,然后再来嚼舌头。” 小吏最后走的时候脑袋都没转过来,等反应过来心里都一寒。 领会了曹穗对春娘的看好,他脑袋也好使,就将这番话漏了出去。 风言风语依旧有,但确实好了许多。 春娘都在女公子那挂了名,若是他们闹腾,真被女公子押着去春娘刀下“亲身体验”,找谁说理去? 就算是有地方说理,都被下了刀,又有什么用呢? 第24章 兄弟求医曹穗:你说你是谁 青州冀州毗邻,两地有新鲜玩意互相传播也是最快的,曹操在青州济南郡搞得红红火火,不少东西都流到周边。 曹操这大半年时间刷名声是刷得足够,不光是世家豪强,就连冀州百姓都听闻隔壁济南郡来了个爱民如子爱折腾的相国。 这段时日济南郡来了许多外地商队,香皂真打出了名声,尤其是梅兰竹菊这等清新高雅的味道,若是谁家公子、女郎没有,好似在圈子里都落伍没面子一般。 有市场自然有赚头,东西他们从济南郡买了运出来卖,价格自然由他们定,能买得起的客人也不会在意这点价钱,只要能拿到货,赚得盆满钵满不是问题。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可问题就在于没货。 每次到修颜阁订货都需要靠抢,想要走后门都找不到门路,只能纯粹靠运气。 四月初,冀州出去的商队回来,许多人刚进城就已经有人开始在铺子排队抢购,护送商队的汉子一个个都恨不得扑到货上以防有人直接丢钱拿货。 掌柜的更是给一个个客人陪着笑,但货是真没多少,他们心急如焚,明明钱就在眼前但赚不到,恨不得亲自摇一摇修颜阁的掌柜,看看能不能摇出来一点货来。 基本上每次都如此火爆,尤其是这次商队还带回来驱虫药,济南郡出了什么东西他们就挑拣什么东西回来,有一种盲目的信任。 掌柜的听了商队领头人介绍,脸色稍稍古怪,但也没怪罪,只是忍不住让人亲自尝试了下。 驱虫药的风还是吹到了冀州。 在济南郡的药馆买驱虫药只需要三升粟,但运到冀州直接飙升到一斗粟的价格,翻的价格已然不是十倍,难怪各路商都络绎不绝地赶往济南郡,如此高昂的利润谁都不能免俗。 驱虫药活像是见不得光,卖出去不少但买的人就是闭口不言。 衍生出来的代排队伍很长,不少人都聚在一块说话。 “驱虫药以往都没听过,济南郡怎么有这种东西?” 正好有人听商队的人吹嘘过,自得道:“这玩意是青州那边新研制的,听说济南的相国和他女儿看重医师,更是出资为医师建造药庐。这次的驱虫药就是他们看重的女医师研制出来的,好像是叫黄医师。” “女医师?” 男人立刻道:“你还别瞧不起人家女医师,听说她感念相国一家的赏识,感念相国一心为民,十分愿意将药方献出来造福济南的百姓。” 旁边有人不屑,“自愿?谁会相信啊,更何况一斗粟价格的药,也算是造福?” 听的人不乐意了,提高声音道:“那当然是自愿啊,人家相国可没昧下人家的功劳,给人传名,还分了银钱。至于价格嘛,” 说到这,他的声音倒是小了些,“这药在人家青州的价格自然比不得咱们这。” 但具体多少他还是没说出来。 “再说啦,别人济南还搞了个义诊呢。” “什么义诊?”说到这个新鲜的事,许多人都伸长耳朵生怕错过最新消息,排队无聊听点回去也好吹嘘啊。 说话的人见有人这么捧场自然更加说得来劲。 “说是府衙请了几位医师给百姓看病不要钱,里面还有华医师,不过抓药还是得自已出钱。” 不少人都生出羡慕来,就是他们这些能找到活干的人也生不起病,大多数时候都是靠硬熬,脚进都不敢进医馆。 突然听到人家的相国居然弄免费看病,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又羡慕又扭曲,为什么不是他们这么幸运? 对于部分百姓而言听过羡慕过就算了,但落在有些人耳朵里却截然不同,人群中本来在排药的一个少年看着遥遥的队首,突然利落地转身就离开,叫他后边的人高兴前面又少一个。 在一众麻木、浑浑噩噩的百姓之中逆行的少年哪怕未着华冠丽服,可昂扬挺拔的身姿叫人能在人群中一眼注意到。 少年阔步往家去,回到一个较为简陋的住所,推开门便见到里屋一个面色苍白、身形羸弱的男子。 “阿兄,我们去青州。” 赵安听着弟弟没头没脑的话,哪怕是笑都带着叫人担忧的孱弱。 “去青州做什么?”赵安只当他是少年人想一出是一出,坐下来后缓缓道,“明日我带你去见两位叔伯。” 他的身体向来不好,只是没想到发病会如此严重,父辈早亡,只能厚着脸皮为弟弟谋一份前途,否则他一旦……这些关系都断绝了,弟弟前程未定,放不下心来。 哪知听着他这番好意的话,少年没有丝毫喜色,反而坚定道:“阿兄,我等会儿就去收拾,明日我们就去青州。” 兄长的好意他明白,可越是如此越发见不得他这副好似托孤吩咐后事的模样。 曹穗手里的人每到用时方恨少,忙昏了头也忙不过来的她决定开始“胡闹”。 谁会和一个还未满六岁的女童计较呢? 那岂不是你心胸太过狭隘。 曹穗吩咐人弄了一个没有姿势的“招聘办”,就是个三无的野路子民间人才招揽处,农家、农家、医家统统要,哪怕是小说家都不放过。 若是出身正统、有更远大的志向,请往城里走,还有一个济南郡相国办事处等待莅临。 曹操十分自然地捡走曹穗的想法,只不过比起她的草台班子,曹操的自然更加正规和有吸引力。 曹穗也不在意这些,她只是想找几个能分担分担活儿的帮手而已,能在她阿父那上榜的人来给她种地,专业肯定也对不上。 曹穗为了此事倒是舍得出钱,更是直接放言,有才之人来投效,若是有独立的计划和发展未来,可以向她申请初步的资金援助。 第30章 但很可惜,还没有一个人拿到这笔钱。 听闻此事的人当面没说什么,但背地里都说她傻了。 只要不碎嘴到曹穗跟前,她向来大度得很,也看得开。 她正如往日一般待在田庄里折腾小麦,就听到有人匆匆来报,“女公子,不好了,有人来招聘办闹事了。” 曹穗眼神中充斥着不可置信,甚至怀疑她的耳朵是否出错,否则怎么会听到这么离谱的消息。 踢馆闹事她都不奇怪,但来她这里闹事是没睡醒走错地方了吗? 曹穗猛地站起身,脸上一副抓起小锄头就要去干架的气势,“闹事?走,喊上曹乌他们,我倒要看看谁来我这闹事。” 然后她一手提着小锄头还要一手提着小裙子,表面气势汹汹实则内心激动地想看热闹,哪怕是自已家的。 田庄门口被用来作为招待各类人才的招聘处此时却是稍显狼藉。 一群人互相搀扶地靠在一处,充斥着敌意和警惕地望着对面站着的少年郎。 赵安望着身姿挺阔的背影只觉得头疼。 他拗不过弟弟、见不得他眼睛里的倔强和不甘心,最重要的是叛逆的弟弟完全能凭借武力强行把他抱上驴车把他带来青州,若是挣扎还得丢脸,徒劳后改变不了任何结局,他颇为识时务地跟着弟弟来了青州济南郡。 一路上倒是知道了他的打算,听闻济南郡有神医,说到底是抱着一丝希望,赵安也说不出来责备的话。 只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气盛,但一到人家的地盘就被抛诸脑后。 赵安眼睁睁看着弟弟将人全部打翻,还一脸“你们就这”的气人模样,对求医之路越发感到渺茫。 曹穗赶来时只见到勾着背的自已人,曹乌他们拿着武器将人拨开,瞬间让对方两人暴露在曹穗眼前。 她见到两人的瞬间眼前一亮又一亮,可以说两人容貌风姿都皆为上乘,用以貌取人的话来说,两位一看就是人中俊杰啊。 “女公子,女公子,咳咳” 曹穗回过神面对曹乌的眼神稍显心虚,暗自反省不可让手下心寒。 曹穗站在一群人里面小小一只,气势倒是摆得足足的,上前走了两步,目光紧盯对面二人,开口就是:“你们是来砸我场子的?” 赵安显然一愣,然后迅速拱手有礼道:“女公子误会了,家弟年轻气盛,见了护卫有些技痒,便出手切磋了一番,绝无闹事之意。” 说着说着还咳了起来,咳得曹穗眉心跟着一跳一跳。 可别咳死在她田庄。 曹穗偏过头望向被打得身上开花的护卫,他们没脸说出一开始对对面那小子的不屑,只好僵硬地点点头。 曹穗看到了他们的表情知晓有所隐情,而且还是她的人有错在先,不然没必要心虚。 念此,望向对面两人的眼神瞬间变了一个样,露出笑容来,“既然是误会那便罢了,你们是专程来田庄找我的?” 赵安好不容易止住咳,脸都被咳得浮上一团红晕,“在下赵安,听闻女公子和华神医交好,特来求医。” 曹穗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旁边更加俊俏年轻的少年上前抱拳,声音阔亮道:“在下常山赵子龙,请特带兄长来求医,望女公子成全。” 曹穗:…… 曹穗张开的嘴被风一灌,瞬间咳得比赵安更加惊天动地,眼角都咳出泪花来。 她被人围着还不忘伸出小手指着对面的少年,无声地嘶吼:你说你是谁? 第25章 过早操心婚事曹穗:格局打开,我都喜欢 赵安赵云兄弟俩被曹穗请进田庄,桑又是拿水又是拍背担心的不得了,曹穗缓过来后一张脸通红,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可怜巴巴。 曹穗咳得难受,但还不忘再次确认两人的身份,“你们是从冀州常山郡来的?” 赵安没懂她确认这个做什么,但又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是,我们兄弟俩出身冀州。” 曹穗坐在椅子上还有点发懵,望向明显还是个少年郎的赵云,如何都想不到,居然有朝一日能捡到这种便宜。 赵子龙欸。 再看向明显身体不健康的赵安,她对赵云兄长没多少印象,好像去世的早,赵云从公孙瓒那离开就是给兄长奔丧。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曹穗想到这眼睛都亮了,灼热的目光落在赵安身上好似要把他盯穿,赵安稍微有些不自在。 “两位阿兄结伴从冀州到青州,果然是少年英雄啊,想必是旁边子龙阿兄的功劳。”曹穗一脸真挚笑容,神色不谄媚,可亲昵的话张嘴就来,“难怪我一见两位阿兄就觉得你们是人中俊杰,我们有缘啊。” 若是曹穗再大上十岁说出这番话,的确会生出许多误会,但五岁的曹穗说出这番话没人会想歪,就赵安二十出头的年纪,若真是想生,还真能生出她这般大的女儿。 只有曹乌眼神一言难尽,若是他没记错,这已经是第三次从女公子嘴里听到这句“有缘”了。 一次两次是偶然,但事不过三,他肯定女公子就是故意的,想必对面两位少年是逃不出他家女公子的手掌心了。 曹穗没急着和他们相处感情,人家来求医,她在这话家常,怎么都感觉不对,要急人所急,就医这事耽误不得。 她冲着赵安情真意切道:“两位远道而来找元化先生,我先带你们去求医吧。这段时日元化先生大部分时候在药庐,有时会被请走出诊,但总归晚上还是要回曹府,两位兄长先和我回曹府,可行?” 赵安被她过分和善亲近的态度弄得摸不着头脑,心中还有些惶惶不安,任何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人在捡到的第一时间都是惶惶。 赵云倒是不管这些,并不认为人家图谋他们东西,而且哪怕是图谋又怎样? 他感激曹穗的体贴,“那就多谢女公子了。” 曹穗笑得眉眼弯弯。 田庄和曹府都知道他们女公子又双叒叕捡回来人了,只不过这次是两个俊秀的少年郎,比起之前的典护卫和华神医,两个人更具神秘感。 幸运的是,华佗没有外出,看见曹穗领着人过来倒是没多言,第一时间给赵安看病。 一群人里面就他一脸病色,总不能是他面色红润、精神抖擞的弟弟有病吧。 华佗诊脉,脸色慢慢地严肃起来,曹穗都跟着紧张起来,就怕大夫开始沉思,她心都怦怦跳,不会真患了绝症吧? 赵云跟着紧张,但没有暴躁,只是站在旁边担忧地看着赵安。 反倒是赵安这个当事人还有心情朝他笑笑安慰。 华佗诊脉结束,就看见一群着急的脸,“…这位公子脏腑出了问题,平日里应当会畏寒、自汗,这段时日身体突然倒下,睡觉时还有心悸发作?” 赵安沉默,赵云着急道:“阿兄,你夜里心悸为何不与我说?” 赵云一半是着急一半是自责,心悸岂是好挨过的,稍稍不慎可能出事他都不知道。 曹穗像个小大人似的扯了扯赵云的袖子,心里其实已经在欢呼雀跃,她居然摸到赵子龙的衣袖了。 赵云不解地看着她,曹穗叹了口气道:“那自然是不希望子龙阿兄担心啊。” 华佗听了她这句“子龙阿兄”抬了抬眉。 曹穗一脸理解地道:“患病的人都如此,尤其是像这位兄长这般一看就喜欢独自扛事的人,哪里肯示弱啊,我们做弟弟妹妹的,只能多多上心。” 赵云说到底才十七岁,还有一个兄长在上面照顾,哪怕性格使然不会惹是生非,但还是有他的脾气。 被曹穗扯着袖子都说糊涂了,赵安则是哭笑不得。 曹穗赶紧道:“元化先生果然医术高明,那像是这种病需要如何医治呢?” 赵云立刻跟着一同望向华佗,刚刚他都找错了重点,阿兄隐瞒的事情日后再说,医治才是重中之重。 华佗给开了八珍汤的方子,然后叮嘱道:“他这个病最重要的是养,不能长期劳心劳力,不可日夜颠倒。” 曹穗了然,富贵病嘛,养着就很好了。 但赵安脸色沉重,不能长期劳心劳力于他而言就是废人,这年头无论是高官豪强,还是贫民百姓,谁能做到既不劳心又不劳力呢? 赵云反而松了一口气,向来对病患家属而言,能活着就是最好的消息。 “多谢华神医,看病的诊金是多少?或者您需要我帮你做什么事,子龙都在所不辞。” 华佗好笑地摸摸胡子,“行医治病救人乃我职责所在,至于诊金?你们是女公子带过来的,我若是还收诊金,也太过贪婪了。” 曹穗感激地望着华佗,还十分滑稽地跟着赵云学了个抱拳的姿势,看得华佗心情更加好。 曹穗赶在赵云之前开口,“子龙阿兄不用那么着急,我都说了和你们有缘。” 赵云却是不赞同,“于女公子而言乃举手之劳,可于我和兄长而言却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不能因为女公子不在意我就能不知感恩。” 第31章 曹穗犯难地撑着下巴,赵云上赶着报恩,可她也不能真的挟恩以报。 “那,暂时先记着?”曹穗目前想不到,还不忘吹捧一番,“我相信两位阿兄定会有一飞冲天的一日,到时候说不定还是我赚了呢。” 她刚想安慰赵安就卡壳了,“阿兄,你叫什么来着?” 赵安心中郁闷也难免被逗笑,“是我疏忽未告知女公子,在下赵安,字子适。” “好名字。”曹穗总能先把人夸一顿,“子适阿兄莫要因为元化先生的诊断而颓废,不过是不能过度劳心劳力而已,又不是说只能整日躺在床上,每日抽出两个时辰做事于身体也是无碍的。” 说着说着她一脸羡慕,“唉,若是我长大后还能每日只有两个时辰需要干活,那该有多好啊!” 可惜,这里并不流行咸鱼人设,一个个活到老奋斗到老的卷王是无法理解她的羡慕的。 赵云兄弟俩暂时住了下来,曹穗还安排了一顿丰盛的午食,看两人端正坐在那的模样,曹穗很能理解。 “两位阿兄不用觉得亏欠,我和阿父最喜欢各种人才,你们两人一看未来肯定能出人头地。”曹穗一边招呼一边打消两人的心理负担,“说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就像是商人做生意,前面的出钱出力都是一种行商投资手段,等到日后涨价了,商家肯定还是赚钱的。” 曹穗给两人都夹了个大包子,凑上去笑嘻嘻道:“但我和商人还是有不一样的,商人做买卖等待涨价不带感情,但我就不一样啊,我可是喜欢两位阿兄的。” 赵安一脸无奈,赵云则是稍稍有些不好意思,两人显然都不习惯她张口闭口就是喜欢。 曹穗都已然习惯了这一套,“两位阿兄尝尝我家的手艺,味道特别好。” 两人怕她继续甜言蜜语,开始动筷子吃东西,没想到一入口就被精细到,无论是主食还是肉菜都让他们胃口大开。 曹穗再一次见证到食量的参差,赵安倒是比较符合曹穗眼中的“正常”,赵云则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曹穗忍不住望向他依旧平坦的小腹:肉都吃到哪里去了? 曹穗这次对赵云可大方了,很是贴心地送了一套装备,盔甲、长枪还有马匹,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非得塞,按照她的话说,债多不压身,难道他日后打算逃债吗? 赵云年轻能被忽悠,更何况曹穗哭笑就在一瞬间,他完全招架不住,吃着药膳的赵安无奈地看着,随即也摆烂了。 但话传到曹操耳朵里就有些变味了,出手如此大方,怎么能叫他不多想几分呢? 左右最后的结果就是曹操闲下来领着典韦到了赵家兄弟俩住的小院里,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赵云正在院子里练武。 曹穗按照“白衣小将”的形象将东西送了个遍,一柄长枪舞得虎虎生威,一套枪法行云流水,枪头挥舞之间还能听到划破凌空的气音。 曹操看着看着眼睛里就带上欣赏,曹穗收到她阿父又在挖她墙脚的消息,立刻风一阵地跑过来,气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扶着墙,望着曹操和赵云相谈甚欢的模样,眼神瞬间幽怨。 赵云还不知所以,但曹操可是“惯犯”了,稍微有点心虚,抢先一步开口,“着急忙慌的跑什么?把自已呛到了你就受教训了。” 曹穗没想到他居然还恶人先告状,“阿父,你又挖我墙脚,是我先认识子龙阿兄的,你又要抢人。” 被卷入父女俩争抢的赵云:…… 曹穗没和曹操继续吵下去,不然在场的赵家两兄弟就和到别人家做客遇到打孩子一样尴尬。 “阿叔,你可千万别听我阿父的,你和子龙阿兄就不是一个类型的。”曹穗进来时还听到曹操建议典韦和赵云练一练,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日后多的是机会,而且在这里仓促比试,你们确定施展得开来?” 典韦虽然有些手痒,但看着被布置好的小院,真要是打起来没了顾忌,可能墙都得被拆了。 他再看看赵云,倒没有轻视之心,但也觉得光是拳脚肉搏的话,有些不公平,他身上又没带武器。 “那下次有机会我再和子龙切磋。” 赵云有些可惜但也不愿意将好好的院子打得一片狼藉,更何况机会多的是。 “那好,日后我有机会再找典护卫讨教。” 曹穗连旁边安静的赵安都没有忽视,叮嘱了一番用药和复查,才被曹操拎着匆匆带走。 曹穗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朝着目瞪口呆的兄弟俩挥挥手,“两位阿兄别担心,这是我和阿父独特的相处方式。” 然后又找补一句,“两位阿兄别误会,我平时是个很淑女的小女郎。” 赵云待在原地扑哧一声笑出来,“阿兄,女公子真有趣。” 赵安也如此觉得。 曹穗被拎了一小段路就被曹操丢给典韦拎,但显然典韦都没有阳奉阴违的意识,直接当着曹操的面将人抱着走,就差给她骑大马了。 曹操没好气地瞪着还在那嘻嘻哈哈的两人,可惜两人都不是会看他眼色的主。 等到父女俩独处时,曹穗望着阿父沉沉的脸不明所以。 又怎么呢,她的脾气大阿父? 正在曹穗思考是不是又发生了大事时,就听到她阿父开口了。 “你是不是喜欢子龙那样的年轻人?”曹操根本不给曹穗解释的机会,自顾自说起来,“子龙确实年轻俊美、武艺高强,但你们之间差距过大,等到你长大他孩子都能生出来了。” 曹穗:?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而且啊,找夫婿不能光看脸。” 曹穗对这就不能再沉默下去了,“阿父,爱美之心人皆有,我抛不开脸。” 而且曹操说这话就没有说服力,自已找妾室的眼光难道是发现了内在美。 曹操也想到他这方面好像并不能以身作则,换了个方向,“不过我儿的婚姻大事确实要早早地考虑,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武将的话,可以按照子龙、元让、典韦这三种类型培养,文臣的话,是喜欢儒雅的世家子弟,还是励志向上的寒门子弟?” 曹穗不懂他这么早在操心什么,但稍微设想了下,觉得胆子还可以更大一点。 她语出惊人道,“不可以都要吗?” 曹操:…… 曹穗还嫌暴击不够,“阿父,我们眼光不要太狭隘了,也可以把漂亮的姐姐妹妹考虑进来,我都喜欢。” 曹操瞪着眼:你想得倒是挺美。 第26章 谁是你最喜欢的阿兄曹穗:心尖尖多了容易翻车 曹操大手一捞把曹穗捞到身边钳制住,不让她有跑走的机会,严肃道:“这都是谁教你的?” 阿姊不是这种人,他虽然是好色,但向来在她面前注意,和妾室同框的日子都很少,曹操如何都想不通她这种想法从哪来的。 总不会是梦里的老神仙吧? 不至于这么不正经吧? 曹穗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曹操难以置信,“我?” 曹穗肯定地点点头。 曹操直接被气笑出声,“我何时教过你如此贪慕好颜色?喜欢俊逸的年轻俊杰就算了,连女子你都喜欢?” 曹穗毫无羞愧之色,爱美之心又没说只针对异性,别说是好看的姐姐妹妹,就是好看的瓶子她都乐意收集起来摆在那,时不时观赏观赏都能让心情变好。 “阿父,做人不要那么局限,男色女色都是皮相。”而且,曹穗直直地看着他,“况且,阿父你不也是都喜欢吗?” “胡说!”曹操不知道为何会演变成这样,他居然在这里和女儿讨论这个问题,还被倒打一耙。 他承认在女色上是有偏失,但男色这盆脏水可不能泼到他头上,“我何时喜欢男色呢?” 曹穗坐在他腿上,小手一抱,下巴一抬,“阿父你还狡辩?阿叔是我捡到的,你觊觎阿叔高大威猛的身姿,将人从我手里抢走;轮到子龙阿兄,同样又喜欢上他俊逸的外表和高超的武艺;还有阿父身边的夏侯叔父们。” 曹穗大眼睛里明晃晃写着,这难道不是你爱男色的证据吗? 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确实是会被气笑的。 曹操捏住她的小耳朵,“你和学师都学了些什么?有些词能随便用吗?” 还觊觎? 得亏没有被旁人知道,不然他的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曹穗被揪住小耳朵照旧不害怕,她就是故意的。 而且她心里对未来逐渐有了一个模糊的预测,像是这种被阿父挖墙脚的日子应当会成为家常便饭。 曹操又道:“就算是心里有,也不要随随便便说出口。” 曹穗惊奇地望着他一脸正气的模样,领会到别的意思,她忍不住道:“阿父的意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曹操眼神正气凛然,看着和自已打马虎的女儿,心里对她离经叛道的话其实没多少愤怒。 第32章 若是换做旁人,他肯定是不能接受的。 但换成穗儿的话,曹操只是让她注意点说话方式和隐藏自已真正的意图。 毕竟,他女儿不过是喜欢漂亮的人而已,这难道是什么值得大肆批判的事吗? 而且啊,穗儿的眼光这一点,随他。 “虽说行事放荡不羁无碍,但多多少少还是得注意点名声,心里想的什么不必实诚地说出口。” 曹穗扑哧笑出声来,“那是因为在阿父面前啊,阿父就是穗儿的保护和信赖,我相信阿父对我的心,面对阿父我怎么忍心隐瞒呢?” 曹操心知肚明但又抵抗不了她的一筐好话,“等到日后你若是还如此博爱,阿父自然会给你搜罗的。” 曹穗:…… 不愧是文化人,用词就是谨慎贴合。 只不过,搜罗用得叫她有种纨绔强抢民男民女的羞耻感。 赵安养病需要一个好的环境,赵云哪怕心气高也抵不过兄长的康健,但他实在不是吃白饭的人,自荐加入夏侯渊的队伍,也没有要任何优待,就跟着出城清扫周边的隐患。 说到底,现在这年头哪里都有黄巾,还有匪患。 赵云加入后一身装备就不同凡响,上场更是身先土卒、英勇无畏,曹穗都听到好几次夏侯叔父夸奖他的话,那真是夸了又夸。 曹穗见到阿父脸上的笑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捡回来的子龙阿兄这是真要被挖走了。 虽然心里知道赵云不可能跟着她种地,但那种自已捡到大饼都没高兴完,大饼就到了别人嘴里的感觉,是真不甘心啊。 曹穗应对这种落差的方法就是给自已找事做,目前地里的小麦培育属于观察阶段,曹穗又折腾出来个土窑,丁氏和曹操宠爱她,家里搭了个不伦不类的窑也不管。 曹穗把酵母琢磨出来就开启了各种美食攻击,只不过本来想做拉面变成了面坨坨,想做烤面包做成了烤馒头片,还是底部焦黑的那种。 但好在没有人尝过这些美食,只当本就如此,一个个夸奖她更是不留余力,曹穗厚着脸皮都没好意思告诉他们真相,只不过接下来越发埋头苦干,一定要做出来原始版的烤面包来,不能让馒头片顶替了它的身份。 经过她不懈的努力,终于做出来了没有黄油也没有奶油的烤小面包。 曹穗将东西给各处都送了,亲自提着小食篮去了赵安处,撞见黄丹红塞给她两个小面包,和赵安联系联系感情,让他莫要觉得被冷落,然后再赶往下一处地方。 曹穗嘿咻嘿咻地提着食篮,心中只觉得想要给每一处都送温暖可不容易。 曹昂在家大老远见到她便起身接人,连人带篮子的接过来,曹穗立刻不需要出力,舒舒服服地瘫在他怀里。 曹昂打开食盒,先撕下来一小块塞到曹穗嘴里,曹穗也不客气,嘴里的小面包还没咽下去就忍不住道:“阿兄对我真好,我最喜欢阿兄了。” 曹昂听到这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品尝着小面包,等到曹穗咽下去时,冷不丁地开口:“最喜欢阿兄?那和赵家那位阿兄比起来,谁才是妹妹最喜欢的阿兄?” 曹穗哪怕嘴里没东西也被呛到了,不可置信地望着依旧笑得温和的曹昂,他好似聊家常一般,完全不知道说的话有多恐怖,还体贴地拍拍她的后背。 曹穗咽了咽口水,脑袋瓜子赶紧转,想着该如何应付过去这场危机。 “我居然不是妹妹脱口而出的选择,看来我这个阿兄当得还不是很称职。”曹昂活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笑容和善道,“妹妹不要想着含糊不清哦。” 曹穗幽怨地望着他,你怎么舍得为难你可爱的妹妹? 而且,阿兄你崩人设了! “子龙阿兄是很讨人喜欢,长得帅气武功好还体贴,但,”曹穗立刻调转话锋,“那要看和谁比。我和阿兄可是血肉至亲,是我的错,居然让阿兄怀疑如此不信任我们之间的情谊,可真是让我伤心了。” 真以为只有你会以退为进啊,她也会。 曹穗毫无遮掩,曹昂明明白白看到她眼睛里的狡黠,可偏生还真被她堵住嘴。 曹穗接着道:“但是阿兄和子龙兄长是不一样的。阿兄只要对我好,我就会喜欢。但对子龙兄长,属于欣赏和看好。” 该给的答案还是要给,曹穗又不是真的在玩什么心尖尖游戏。 曹昂本来都不打算再继续追问,本就是他随口的一个玩笑,但听到曹穗的答案,不得不承认他还是喜欢的。 “妹妹的嘴啊,真是能把人哄着转圈。” 曹穗还得意道:“不单单能把人哄着转圈,还能哄着给我推磨。” 曹昂:“……” “日后在旁人面前别如此诚实。”哄着推磨什么的,生怕旁人不知道你说好话就是为了让人家当驴干活的。 曹穗嘿嘿一笑,她又不是缺心眼子,哄着人干活儿哪有那么容易,能被哄着的说明他们心底起码是不排斥的。 “阿兄,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日后可不能再如此怀疑我。”曹穗假模假样地捂住心口,“天底下的年轻俊才多的是,可阿兄只有你一个。” 曹昂好似被她说动,就在曹穗放下心时,他迟疑道:“所以,妹妹这是在给我提前说,日后你还会有很多像赵家二郎那般的阿兄?” 曹穗:“……” 敬酒不吃吃罚酒。 曹穗直接发起铁头攻击,脑袋重重地往他胸口砸。 叫你故意抠她字眼! 曹昂一把把她搂住,妹妹看着气势汹汹,但砸下来一点都不重,笑呵呵道:“好啦好啦,是我错了。不然,我们去玩玩铄儿?” 曹穗难以置信地望着他,阿兄,你真的变了。 曹昂口中的铄儿是刘夫人生的第二子,正是曹昂同父同母的弟弟,在他嘴里已经成为哄妹妹玩的小玩具。 曹昂面对她的目光不闪不避,“铄儿这几日已经学会趴着的时候撑起手臂抬脑袋,和小乌龟差不多,要不要去看看?” 曹穗:“…要。” 虽然稍稍有点对不起铄儿,但谁能拒绝逗弄一只俯卧撑起上半身、头抬45°角的趴趴小婴孩呢? 第27章 正式收徒曹穗: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华佗将每日照顾赵安的任务交给黄丹红,也算不上多辛苦困难,只不过是不放心他身体,每日过来确认身体没有恶化罢了。 曹穗来赵家兄弟俩的小院时倒是凑巧,向来跟着夏侯渊出城剿匪的赵云和黄当红都在。 曹穗自已找了个椅子坐下,就看到黄丹红正在收尾每日给赵安的诊脉。 赵云小心地询问,“黄医师,我阿兄的身体现在如何呢?” 黄丹红向来都没有太明显的表情,一边收拾工具一边回答,“暂时已经控制住,但日后还要保持,他的病身体一旦在短时间内耗费精力就会复发。” 赵云立刻保证,“黄医师的话我们肯定会听。” 曹穗听出点门道来,坐在旁边撑着下巴调笑道:“子龙阿兄,你和丹红说话为何那么小心翼翼?” 除却对医师的尊重,好像还多了些恐惧。 曹穗十分不理解。 听到她问题的赵家两兄弟好像难以启齿,都没有立刻回答曹穗,反倒是黄丹红心知肚明,又从随身背着的木箱里拿出一小包。 她朝着曹穗解答,“女公子误会了,赵家公子不是害怕我,是害怕我手里的东西。” 曹穗在见到布包出来的一刹那,若不是残余的理智告诉自已不能一惊一乍没了女公子的气度,她定然从椅子上跳下来离她三米远。 曹穗充满深意地望了一眼布包,理解道:“我懂了。” 没有人可以面对加粗加长的银针无动于衷,哪怕是七尺男儿的赵子龙也不例外。 刮骨疗伤尚且可以一忍,但三寸的银针看都不能多看一眼。 “是元让先生教丹红的?”曹穗记得她之前可没有这一手。 黄丹红轻轻抿着唇点头,“师傅说我有悟性,便开始教我扎针,只是暂时还未曾学成,在练习准头和力道。” 曹穗理解地点点头,然后脑袋卡在半路,抬眸道:“师傅?” 若不是确定下关系,按照目前对师徒关系的看重,应当是不能随意喊的吧? 黄丹红有些许紧张,“师傅教了我一段时日,但一直到前几日才问我要不要正式拜师,我自然喜不自胜,还未来得及告知女公子。” 曹穗嘴角的笑容扩大,“这是好事,元化先生医术高明,又不拘泥于世俗,你能拜他为师我都没想到。” 曹穗是真心为她高兴,忍不住道:“这拜师礼过了吗?” 黄丹红见女公子高兴心中那块担忧放下来,露出点点笑容,“师傅不喜繁杂的礼节,便简单地让我磕头敬茶算是过了。” 曹穗有点可惜,但还是高兴居多,“那我可是得给元化先生补一份礼,恭贺他喜获佳徒。” 第33章 黄丹红好似要拒绝,曹穗故意板着脸道:“我这是恭贺元化先生,你这个当弟子的难道刚刚进师门就要做起主来呢?” 黄丹红没再说话,只是心中感激她的看重。 赵安跟着道:“黄医师能拜入华神医名下,日后定能悬壶济世。” 黄丹红脸色柔和了些,说出的话却是叫两人胆寒,“多谢,放心,我针灸还未学成,不会用在赵家公子身上。” 赵安和赵云脸色都稍显僵硬,没学成说出来更加吓人。 曹穗还十分配合地追问一句,“丹红平日是用什么练习?” 黄丹红身姿微微站正,略带矜持道:“猪。” 曹穗轻咳两声,好心提醒道:“前期丹红用猪还行,可人和猪到底构造不同,就说肥肉的厚度,后期怕是得找几个不同体型的人练手找找手感,不然一针下去可能都没扎到地方。” 黄丹红思考着她的提议,倒是记下来这件事。 猪的手感肯定和人不一样。 想着想着眼神不免落到赵家两兄弟身上,赵云都忍不住有些想后退一步。 曹穗看得好笑,真要练手也不可能扎他们两个啊。 “我听夏侯叔父说,子龙阿兄在军营里表现神勇,都已经是队长了,恭喜恭喜啊。”曹穗看开了他被挖走的事,祝贺得真心实意,而且有一种不真实感。 赵子龙居然只是一个领兵五十的队长。 “子龙必定不会辜负相国和女公子的看重。” 十七岁的赵云不会嫌弃官小,反而对未来充满希望。 他进军营时只是领着四个人的列长,慢慢地靠着军功磨上来,性格本就不浮躁,一步一个脚印走上来的成就更是让他越发谦虚谨慎。 在赵云身上能看到少年的意气风发,但见不到傲慢自得,眉眼间没了对兄长建康的忧虑,前途又好似一片光明,骑在马上时胸间的豪意化成每次出兵时的战意。 若不是暂时没有他发挥的战场,飞窜的晋升速度会更上一个台阶。 曹穗望着浑身都散发着帅气的赵云,撑着下巴道:“子龙阿兄可真是越来越好看了,日后不知道得被多少姑娘掷香囊,可得多练练避免被误伤啊。” 赵云实在是招架不住,耳根都有些微微泛红,偏生没生得和其他军营中的人一般五大三粗,明显得很。 曹穗逗完赵云和黄丹红一块离开,两人一边走曹穗也能问点其它问题,“丹红,黄医师知道你拜元化先生为师吗?” 黄丹红回答得很谨慎,“我和家里说了,祖父知道这件事。” 曹穗关心道:“黄医师没有为难你吧?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若是有人背地里说些什么,我给你做主。” 黄丹红嘴角微微上扬,低头望着小小一只但十分霸气的女公子,真心实意地感谢。 “家中虽说有些微言,但祖父到底是支持我的。”黄丹红接触外人的时间并不多,家都回得很少,“蒙女公子看重,哪怕是对我有微词,也不会大大咧咧地揍走到我面前多嘴。” 逢年过节都能看到她带着相国府的东西归家,说句不孝的话,家中长辈哪怕是想要教训指责她都要顾忌三分。 曹穗一副好奇又假正经的模样,“那,黄医师有没有懊恼啊?” 黄丹红:? “就是那种前面扭扭捏捏下不定决心,还没考虑好但发现看好的人被别人订走的懊恼。”一边说还一边冲着她挑眉,怪模怪样。 黄丹红想到自家祖父那有些难以言喻的表情,犹豫道:“不知道算不算,但祖父的脸色确实不太好。” 曹穗心满意足了,伸出手拍拍她的裙摆,有模有样道:“丹红既然拜师了可不能后悔,不过若是黄医师实在看重你的天赋,他教的时候咱们该学还是得学,可别顾忌着面子拒绝。”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多一个师傅多一个划重点。 “唉,日后丹红若是看中好苗子可千万别学黄医师,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收徒也得看缘分,可不能轻易错过。” 黄丹红好笑地望着摇头晃脑的女公子,微微同情祖父被女公子如此“编排”和幸灾乐祸。 第28章 增税十钱曹穗:没有狗皇帝哪里有小人发挥的空间 曹穗回到田庄发现有两组的小麦长势十分奇怪,本着希望杂交生出优秀的后代,但它们却反其道而行,一个个比其它兄弟姊妹瘦矮许多。 植株矮化确实是研究小麦抗倒伏需要的因子,但问题是她无法剥离矮化和瘦杆杆两种显性,总不能小麦抗倒伏了但粮食大减产。 曹穗没有怪罪战战兢兢的农人,这又是人为能控制的,只不过还未长成就被连根拔起,看得曹穗心情都失落下来。 她看着还在努力生长的小麦苗:你们争点气啊。 小麦培育进展遇到挫折,但粟的生长却是出乎意料地好。 前期曹穗不缺钱让人给土地翻整,又加入了紫云英来养地,土地的肥力出乎意料地反馈到粟出苗上。 曹穗从曹操那死缠烂打抠来的一顷地又不在田庄之中,护卫顶多是巡逻,百姓只要不是走到地里也没人管,他们最能比较自家地里的粟出苗有何不同。 曹穗的土地中正处于出苗期的粟就好似吃了补药一般比别人家高出一截,植株整体的维度也比百姓家的要大一圈,若是摆在一块,一眼就能看出谁的成活率更高,谁又能结更多的穗。 百姓不可置信地进行比较,他们种地并不差,都是几十年的好手,可完全不懂为何只不过是多种了一片紫色的花就能出现如此的大的差距。 闻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曹穗不得不增派了护卫,曹操知晓后更是亲自来了一趟,背着手巡视一圈,大手一挥就增派了一队人马。 曹穗庆幸他没派赵云来给她守地。 曹穗也不驱赶他们,只不过在田地外围设置了一圈防君子不防小人的警戒线,不少人隔着四五米远的距离看着土地里的粟苗,恨不得立刻问出来秘方。 曹穗没法告知他们,主要是这批粟到底能不能增产她没有十成把握,并不是故意吊胃口。 但她也不没让他们失望而归,树了一块巨大的木板,记载下两种简单的肥料制作方式,考虑到百姓基本不识字,更是安排了一个人守在木板处两次准时宣读。 若是不小心错过了,那么明日请早。 只要没有心怀不轨之人,曹穗其实十分欢迎来看稀奇的百姓,毕竟日后她的地若是收成好了还需要宣传。 至于搞破坏的人? 有也只是之前被曹操收拾过的人,其他人暂时还没到几年后互相使绊子的程度,毕竟坐在上面的天子虽说昏庸无能,但毕竟不是个好摆弄的幼儿。 东汉幼儿园还有几年时间。 但昏庸无能的天子没比不知事的小儿好到哪里去,给人找事的麻烦程度,是目前曹操身为一个小小济南相国都会被直接影响。 曹穗本来种地种得好好的,可好不容易出来巡视一番粟生长情况,就见到许多百姓情难自禁地对着她的粟哭泣,毫不亚于哭丧的程度。 曹穗一张脸崩得紧紧的,望着他们从头到脚都是破破烂烂,脚上的草鞋都没有个囫囵样,哭声更是透露着一种无奈。 “他们这是怎么呢?”曹穗稚嫩的声音居然听出来了冷意。 桑显然知情,心中不免叹了口气,道:“女公子,朝廷这段时日下发了政令,除正常租赋之外,每亩地另交十钱助修缮宫殿。另,诏发州郡材木文石,运送京师。” 曹穗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再望向跪地绝望哭泣的百姓,一言不发地往家里赶。 曹穗急急忙忙找到曹操,就见到他居然也在家里一个人待着,门窗都没开,屋子里漆黑一片,她只能看到一个较为模糊的身影。 门口的护卫拦不住曹穗也不敢阻拦,就这么被她闯了进来,曹操转过身见到门口背光的曹穗,挥挥手让请罪的护卫下去。 “穗儿怎么从田庄回来了?”声音一点都听不出来此刻他心中的情绪。 曹穗愣在门口好一会儿,平复喘急的呼吸,本来想要冲他问的话一下子卡在喉咙里。 她小跑起来,上前一下子抱住曹操的腿,将整张脸埋在他身上。 曹操低头望着一言不发的女儿,安静的屋子里响起一声沉重的叹息,将她整个人捞到怀里,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她脸上的表情,曹穗已经快速地把脑袋抵在他心口,曹操被她这一下撞得不轻,胸口都感觉好疼。 曹操抱着她坐下来,没有强硬地去掰她的脸,只是手轻轻地落在她的后脑勺拍着,好似在安抚怀里难过的女儿。 好一会儿感觉到怀里的人稳定下来,曹操才笑道:“好了,可以和阿父好好说话了吗?” 曹穗抬起头,明显能看到她眼睛红红的,眼尾都还带着湿漉漉,小鼻子一吸一吸的,瞧着可怜巴巴。 曹操无奈地擦了擦她眼尾,“伤心什么?” 第34章 曹穗可怜巴巴地回答,“我不知道。” 只是突然满心的愤怒急忙回来找他,却看到他一个人隐身站在那,情绪一下子就上来了。 “扑哧” 曹操还笑得出来,见她哭得惨兮兮还完全不知道自已心里的情绪,笑过后道:“我儿如此纯善,见不得人间疾苦,日后可怎么办啊?” 曹穗缓过来,忍不住询问,“阿父,我听说陛下要修建新宫殿,增收田税,还有从地方运木材石料。” 曹操沉默了一会儿,“是。” 曹穗的小脸立刻染上怒色,“为什么?” 她真的不懂。 明明去年才剿灭张角,今年又开始大肆敛财了。 明明各地黄巾从来都没有真正平息过,可身为天子依旧只顾享受,半分未将“犯上作乱”的黄巾看在眼里。 曹穗第一次真正认识到天子一句话对百姓的影响有多重,一亩地增加十钱,本就没有剩余的粮食到最后还要多交一分钱。 十钱并不少,更何况向来百姓都缺少变现的手段,此时谷物价格也不过每石30钱,一石60斤粮食若是卖给粮铺只会更低。 曹操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满脸愤慨的女儿,甚至是有些被她眼睛里燃烧的愤怒灼烧到。 最终,他也只能道:“宦官从中作梗,官员复增私调。” 曹穗想要说什么,可又咽了回去。 最该怪罪的,难道不是坐在皇位上的人吗? 曹穗好歹还记得她阿父起码前期还是一个忠汉的臣子,没有张口闭口就是一些大逆不道的话。 可她憋了又憋,终究忍不住,“天子宫苑那么多,为何又要修?” 上位这么多年还没修够吗? 曹操慢慢地和她解释有些她不知道的事,“二月初,京师发生火灾,南宫被毁,中常侍赵忠、张让怂恿陛下税田亩以修宫、铸铜人。” 曹穗几度张嘴,但又闭上。 她怕控制不住自已的嘴。 “修个南宫要这么多钱和木材石料吗?”她上一次听到这种事迹还是花岗石。 曹操好似也没办法再找补,“陛下想在西园造一个万金堂。” 曹穗不理解,不是南宫失火需要重建吗?怎么又冒出来个万金堂? 她语气都带着一股冲味,“陛下他又要做什么?” “不可对陛下无礼。”曹操轻斥道。 曹穗深呼吸一口,尽量让口气不带上过多的私人情绪,“这个万金堂是做什么的?” 曹操没有回答她,曹穗眉间紧蹙,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阿父,别人一样可以告诉我。”这种事情不可能藏着掖着,那么大的一个地方难道还能隐瞒不成? 曹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陛下想让司农所藏朝廷财物金银,移入堂中以私贮。” 曹穗都怀疑她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然后气极反笑。 这是什么天大的笑话? 司农所藏朝廷财物金银? 换个熟悉点的说法,那就是皇帝堂而皇之让户部尚书把国库搬到他的私库。 曹穗一点都不怀疑这件事,因为祖父曹嵩就是大司农。 她只是觉得荒谬可笑。 她努力平复心中的不平,生气没有用的,和一个自私自利又掌握了国家最高权力的人生气更是自讨苦吃,只会活生生把自已憋屈死。 钱肯定是得交,当今这位陛下在旁的事情糊涂得很,但谁若是少了他的钱立刻就精明起来。 只是,曹穗不用想也知道济南郡肯定是没钱的,上一任根本就没留下什么东西,她阿父上任还未满一年,济南的经济根本没发展起来。 钱钱钱,她要从哪里变钱出来,起码把眼前这一关先过了。 该死的汉灵帝,还活着也叫你的谥号。 曹穗拉了拉她阿父的手,真诚地问道:“阿父,你有钱吗?” 曹操想要拍着胸脯豪情壮志地说有,可现实是残酷的。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曹穗就知道了一个多此一问的答案。 她放软声音,“阿父,今日我在田庄看到百姓在那对着我的粟哭,明明前些日子他们眼睛都还在笑。” 曹操无言以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心里的酸涩冒啊冒,如何都压不下去。 曹穗倒不是故意要惹他伤心,她说起这个的时候嘴都是瘪着的,心里也涩得很。 “阿父,陛下得旨意不可违抗,可百姓真的拿不出钱来了。”连草鞋都是穿破的百姓,如何拿得出钱来? 若是再逼迫,他们又只有一条路可走。 黄巾。 曹操何尝不知,可他也愁得很,济南郡的钱若是交出去,真就连老鼠进了都吃不到一粒米,那样照旧是一条死路。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若是拿不出多余的钱填补这个窟窿,曹操也没得选。 毕竟,他还有族人和手下。 曹穗皱紧眉头思考能快速变现的东西。 断栽木耳? 不不不,木耳的产量和周期补不上这个口子,而且这个时候以为木头能随随便便砍啊。 地栽蔬菜? 不是反季还没有塑料膜,第一步就被卡死了。 粮食加工? 专业倒是对口了,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普通人家就一个粟一个小麦,玩出花来也赚不到大钱啊。 油料加工? 赚倒是有赚头,大豆油技术处于萌芽阶段,曹穗对这块的古法不了解,至于猪油,一没原材料,二嘛,没听说谁卖猪油发大财的啊。 蔬菜加工? 腌菜的盐和糖本钱都赚不回来。 曹穗越想越叹气,她脑袋里的点子看着多,但真正实践起来能选择的东西一一排除下来,已经不剩多少。 粮食卖不起价格,药材没有规模,果树更是看不见踪影,鸡鸭鱼肉蛋只剩下一个蛋能操作操作。 曹穗盯着曹操,“阿父,那你打算从哪里搞钱来填窟窿?” 曹操:…… 这个问题问得好,他都没办法回答。 曹穗接着道:“阿父,这么大的窟窿,祖父是不会填的。” 若是曹操犯了事需要这么多钱买命还有点可能性,但换成曹操“烂好心”帮百姓出钱,曹嵩只当儿子在外面傻了。 曹操:“…我没想让你祖父填。” 他被曹穗问得窘迫,心里发狠,大不了他再杀几个世家大族? 曹穗看着犯狠犯到脸上的阿父嘴角一抽,好心地提醒,“阿父,能抄的家都抄了。” 剩下的不是家里真正有势力,就是很有眼色的。 再抄就不是一心为民,而是愤世嫉俗了。 “那你说怎么办?”曹操被看穿也有些恼了,说到底他才是阿父。 曹穗眼珠子转了转,然后双手一摊,十分光棍道:“阿父,船到桥头自然直,人多力量大。说不定我日思夜想,老神仙感念我诚心发问,一发善心就来梦里告诉我解决方法。” 曹操:…… 他怀疑她在逗他。 “胡闹!”曹操并不乐意她为了这些事主动去找老神仙。 哪怕到目前为止老神仙都未曾主动索要什么,可曹操依旧防备着,实在是难以相信天底下有如此不求回报的人。 哪怕这个人是神仙。 曹穗冲着他乖巧一笑,“阿父这样才对嘛,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只会让心情越发不好。” 她说着说着还得意了,“阿父看我,我不高兴了就来问你,不会一个人在田庄憋着胡思乱想。” 曹操没好气道:“那我还得感谢你?” 曹穗像是没听懂他话里隐藏的威胁,装模做样地客气道:“我和阿父哪里还需要这些口头上的感谢,那也太生疏了,若是阿父心里过不去非要感谢的话,这个月修颜阁的分成就全部给我吧。” 曹操冷哼一声,“想得倒美!” 但正如她所说,被她这么一问一闹,问题依旧没解决,可曹操心里压得沉甸甸的情绪确确实实扫光了。 第29章 美食或黑暗料理曹穗:卖的就是这份独特 曹穗计划要做的东西是皮蛋,多亏了小时候在农村什么都自家做的经历,曹穗好歹还知道点方法,只不过,曹穗隐隐对味道有些担心,毕竟皮蛋的口感向来是有争议的。 曹穗把鸡蛋和鸭蛋都弄来研究,这会儿的家禽养殖没有成规模,选择的自然是最简单的滚粉法。 碱粉、生石灰、食盐都被送到曹府,丁氏十分宠溺地放任她折腾,还有一个主动送上门来的小白鼠二表哥。 曹穗见到夏侯霸时心里也觉得神奇,每次她有什么坏事时他就主动冒头,夏侯霸全然不知道小表妹的想法,自告奋勇地帮忙炒粉。 曹穗则是领着人正在给挑选好的鸡蛋鸭蛋外面裹一层薄薄的泥浆液,小手都是黏糊糊的,丁氏就坐在旁边慈爱地望着她。 “阿母也来帮你。”丁氏以往是绝对不可能做这些的,但旁边矮凳上坐着一个小泥孩却怎么看怎么欢欣。 第35章 曹穗手上动作不停,直接拒绝道:“阿母就该香香的,干干净净的,这些粗活适合我和二表哥干。再说家里又不是没有人,哪怕沦落到那个地步,也还有阿父在呢。” 旁边正在认认真真裹泥浆的夏侯霸:…… 就当着面说啊。 曹穗还感受到他的怨念冲着他乖巧一笑,十分的不背人。 丁氏满心满眼都是她,这段时日两人都忙,不说见不到面,但这么安安静静地坐在一块说话的时间确实减少了。 “那阿母给你打下手,若是渴了饿了阿母给你喂。” 曹穗一张小脸笑起来的时候格外讨喜,哪怕发髻稍有杂乱也显得格外可爱,“世上果然只有阿母最好。” 丁氏被她张嘴哄得眼角都笑出几条细纹,可依旧乐在其中。 夏侯霸过来当了好久的劳动力,累倒是没有多累,只是从来没见过如此处理鸡蛋鸭蛋的方式,终于忍不住了,“穗表妹,你这是要做什么新奇东西?” 曹穗一脸保密的表情,只透露出一个大概,“嗯,很好吃的食物。” 至于能不能接受皮蛋的口感? 总不能因为不能接受就否定它好吃。 夏侯霸则是期待起来,之前曹穗弄出来的食物口感上可是惊艳了他好久,一直到现在家里的主食、菜都还是曹穗提供的做法,难免叫他先相信了她的话。 “那穗表妹到时候可一定不要忘了我啊。”他已经开始咽口水,干活儿也更加有盼头。 曹穗从头到尾笑眯眯的,只不过望向夏侯霸时眼睛里闪过狡黠,“那肯定啊,二表哥可是大功臣,我忘不了的。” 试吃这种东西,肯定是越多人参加越好,才能知道皮蛋在这会儿有没有市场。 可怜的夏侯霸,主动凑过来干活,又主动预约了当试吃的小白鼠。 曹穗安排人买了近五百多个蛋,分成好几个炒料来腌制,自那以后每日都心急,半个月时间过去打开一坛拿出一个,果然还没完全凝固,直接报废。 她老老实实地将坛子封上继续发酵,中间曹操都来过问她在做什么,曹穗都是敷衍了事,还没成功的事就不先让他期盼了。 等到第二十五天,曹穗忍不住再次开启坛子,感受到没有晃动的手感时,心已经开始激动,但依旧保持着冷静。 后立拿着一个皮蛋瞧一瞧、滚一滚,然后就能剥出一个完整的蛋。 或许是她运气好,拿出来的第一个就在表面看到了不规则纹路,只不过纹路稍显混乱,并不是她见过的松花纹路,但晶莹剔透的皮蛋播出来叫一旁的桑足够惊讶。 毕竟之前腌制放进去的不过是普通的鸡蛋鸭蛋,可现在拿出来居然一整个颜色都大变样了。 曹穗刚想要试吃,还没塞到嘴里就被桑阻止了,对上她不赞同的眼神,曹穗用无辜的眼神回应。 桑巧妙地从她手里把奇怪的蛋拿下来,“女公子,这东西还未确定是否能食用,您哪里能率先尝试?” 曹穗倒是没犟着要先吃一口,她是知道能吃,可对于桑他们而言,这颗蛋放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坏没坏都是未知事,放任她吃一口出事了,他们肯定心惊胆战。 她乖巧道:“好,那我先不吃。” 桑赞同地望向她,日日守在她身边自然知晓她费了多少心力,“婢子会找人先试一试,再叫医师瞧瞧,若是没事女公子再吃。” 不过是多等一晚上的事,曹穗等得起,“可。” 她得事稍稍有点风吹草动丁氏和曹操就知道了,曹穗幸亏暂时还没到“叛逆期”,用完晚膳两人就问她,曹穗应付得方式都不带一点遮掩得敷衍: 还在试毒。 丁氏被她的说法吓了一大跳,“试毒?” 不是说是吃食吗? 曹穗还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喝水,“做出来的食物有些变化,桑不放心让人试吃,明日若是医师诊脉后确定没问题我再吃。” 丁氏满心疑惑,到底是有多大的变化才能连试毒都折腾出来。 而且,她亲眼见到那日处理的都是些正常普通的蛋,再有变化也不过是坏了而已,怎么会听着如此吓人。 曹操还不放心,直接道:“一天哪里够,多等两日,有些东西吃坏了还需要一个发作的时间。” 曹穗:…… 还真把她的皮蛋当成毒药了啊。 曹操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不会听话,甚至还派人把她放皮蛋的地方围起来,说是没两天不允许人进去,气得曹穗腮帮子都鼓起来,气呼呼地望着他。 丁氏将人搂在怀里,这次和曹操站在一方,“你阿父说得对,进嘴的东西再小心谨慎都不为过。你年幼还体弱,若是真吃坏了,你叫阿母怎么办?” 说着说着声音都开始哀伤起来,瞬间曹穗身上燃烧的小火焰和愤怒都被浇灭了。 她认输还不行嘛。 阿母的眼泪她扛不住。 哪怕明知道是在套路她。 曹操:…… 这个坏人他是白当了,早知道慢一点开口,既不用得罪女儿,还能跟在阿姊身后白捡。 两日的时间一过试吃的人依旧活蹦乱跳,曹穗领着人迫不及待地去试吃,夏侯霸自然被通知到场。 曹穗熟练地一敲一滚,皮蛋的壳轻而易举地剥落下来,晶莹剔透的黑亮色表皮上还带着细碎的纹路,丁氏都有些意外,这还是一个月前的那一批鸡蛋吗? 曹穗剥开后能闻到明显的味道,将皮蛋举到丁氏面前,“阿母,这个纹路好不好看?” 丁氏对皮蛋的气味不反感,看了下看似杂乱却隐隐有型的纹路,点头称赞道:“若是每一颗上面都有,或许能成为你想要的噱头。” 丁氏十分了解她,曹穗笑笑,“那也不错啊,说不定吃到有纹路皮蛋的客人会有惊喜感。” 她对于松花皮蛋只是有所耳闻,并无法保证每一颗上面都有纹路,所以不打算分成两个等级来卖,倒是可惜了。 曹穗用蒜和茱萸做了个凉拌皮瓣,又简单指挥后厨做了个皮蛋瘦肉粥,感谢博望侯张骞将大蒜带回来了,只可惜还是没有辣椒,她也只能在有限的条件中创造了。 丁氏一点都没有对新鲜事物的恐惧,抢先曹穗一步先吃,等到她亲自品尝过后才允许曹穗动嘴。 出乎意料的是,丁氏居然很能接受皮蛋的味道,甚至隐隐有些喜欢,曹穗对皮蛋瘦肉粥无感,她最爱的青椒擂皮蛋可惜吃不到嘴里。 不过,皮蛋的味道出乎意料的好,奇特的口感和咸香味,独特的香气不像普通蛋那么清淡,又不至于过分强烈,浓郁的蛋黄质地浓稠还带着沙沙的口感。 但不得不承认,依旧能品尝到轻微的苦味。 不过,无伤大雅。 夏侯霸兴冲冲地来,然后吃的第一口就开始苦着脸,想吐又不好意思吐。 显然,他属于不爱吃的类型。 曹穗笑道:“二表哥,没有什么是所有人都喜欢吃的,不能接受皮蛋的人肯定不少,你不用那么勉强。” 她还没霸道到做出一样食物就要所有人都说好吃的地步。 夏侯霸如释重负立刻跑到一边去吐出来,然后猛喝水清嘴。 “穗表妹,你做的这个真的会有人买吗?”夏侯霸真心发问。 曹穗一点都不担忧,“夏侯表哥,你带一些回去给姨母和姨丈吃。” 夏侯霸万分嫌弃地抱着一坛子皮蛋回家,曹穗更是干起了皮蛋分发,赵云兄弟俩、黄丹红、府衙的官员、曹府的下人……曹穗一下子分了几百枚出去。 曹操对皮蛋的模样比对它味道更加有兴趣,吃没吃多少,倒是拿着剥好的皮蛋端倪许久。 等到吃完曹穗还看到他在那观察皮蛋,忍不住道:“阿父,你再看它也是鸡蛋鸭蛋变的,也只是个入嘴的吃食。” 曹操总算是舍得挪开眼睛,感叹道:“真是巧妙造物。” 然后又道:“你想要卖这个?” 说到正事曹穗就有兴趣多了,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阿父绝对可行吗?”她充满希望地望着曹操。 曹操没有立刻说话,反而又看起来皮蛋,只是脸色沉重,看得曹穗心里都一紧,难道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 就在曹穗忐忑以为这一个多月付出打水漂的时候,曹操总算舍得开口了。 “你如此上心阿父肯定是要支持你的,像是之前修颜阁那般,你算算要出多少钱,阿父就在这里面出钱占四成股就行。” 曹穗:…… 她真的很想说一句“糟老头子坏得很”。 她之前说的话他倒是活学活用,只不过刚刚那个沉思让她以为出什么大事的表情算什么? 算她想得多? 而且她现在可是小有资产,一个人承办完全不是问题,曹操说得大义凛然,但其实就是想吃她白食。 面对曹穗一言难尽的眼神曹操是不闪不躲,之前修颜阁可是给了他好大的惊喜,现在每个月都还在源源不断地给他送钱,若不是原料跟不上完全可以再翻倍。 第36章 曹操已经相信女儿赚钱的能力,他缺钱啊,尤其是开始练兵后,钱更是哗啦啦流出去还听不到个响,壳叫他不练兵心更是绞痛,好不容易逮到一只能下金蛋的母鸡,哪怕女儿鄙夷也能面不改色。 曹穗倒也不至于鄙夷,只是她阿父过于狮子大开口,四成他也好意思要。 “阿父,我给你算笔账。”曹穗深呼吸一口,拿出在商言商的气势,“无论是鸡蛋还是鸭蛋,本钱都是在每枚二钱左右,一百枚鸭蛋所需要的炒料也不过二十钱。哪怕把折损率算一成,本钱两百二十钱也能获得九十枚皮蛋。” 曹操点点头,这个听起来还很便宜,越听越有赚头。 曹穗继续她简单的生意经,“一枚皮蛋我打算的售价是十钱。” 曹穗可谓是真正的要宰一刀狠的。 曹操都忍不住诧异,曹穗小大人一样,眼神坚定,“阿父,若是你在酒舍,愿不愿意花费百钱点一碟凉拌皮蛋?” 曹操自然是愿意的,都走进酒舍的人了,难道还会在意这点钱? 他瞬间就懂了。 正是懂了才倒吸一口气,按照她的设想,酒舍是肯定愿意进货的,四个就能切一碟,酒舍不会有钱不赚。 再想想她刚刚算的账,两百多的本钱卖出去能净赚六百多钱,哪怕再扣除其它的花费,也能赚到五百多钱。 曹穗移开目光不再看她阿父灼灼的眼神,喝口水压压惊,“而且,我有本钱。” 所以凭什么要把一份稳赚不赔的生意分出去呢? 曹操:…… 还真谈起生意了,像模像样的。 曹操突然一笑,在曹穗不解的眼神中反其道而行,“我与穗儿父女亲情难道还要真在家中因为冷冰冰的钱博弈吗?” 曹穗:? 这又是在闹哪出? 而且,说话归说话,那副受伤了心痛的表情是想要怎样? 事实证明,你阿父还是你阿父,曹穗听着曹操在那给她打亲情牌,一顿不停地诉苦真是又无语又无奈。 丁氏留给父女俩谈话的空间,见到女儿那副生无可恋的小表情低下头失笑。 还真是相生相克,父女俩互相都想要压对方一头,可一点有一方开始示弱,哪怕明知道是故意,另一方也束手无策。 曹穗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再放任他说下去,她一家子都要喝西北风了。 “阿父,你别说了。”曹穗咬着细牙,深呼吸一口,不情不愿道,“让我借你的面子用一用,本钱也不要了,我直接给你两成分红。” 眼见着他还要得寸进尺,曹穗小眼神警告,“阿父,不要得寸进尺。” 曹操立刻闭嘴,刚刚的伤心难过一扫而空,笑容灿烂道:“果然还是我儿孝顺阿父。” 哪怕明知道他是假装的,曹穗还是忍不住磨牙。 好气哦! 怎么能有这么厚脸皮的阿父??? 第30章 掉到钱眼子里的皇帝曹穗:钱钱钱,和明抢有什么区别 曹穗“大方”地分出去两成当然也不是真就无私,提前和曹操约定好到时候得借用借用他相国的名头,而且经商这方面也得一路给她开绿灯。 曹操自然没有一个不字,本来这些哪怕她不提前说好,难不成济南郡还有人会卡着她不成? 应当没有这般没眼色的人。 曹穗手里没有可用之人,只能让桑先顶着,派出桑和护卫去招募人手,她则是大摇大摆地领着人去了夏侯家。 夏侯渊和夏侯惇两家都去了。 小丁氏见到她便笑开了花,夏侯霸在旁边还打不起精神,曹穗便自顾地和小丁氏说话。 “昨日你叫霸儿带回来的皮蛋倒是合了我的口味,可惜几个小子没这个口福,让他尝试一口粥好似我这个当阿母的要害他一般。” 曹穗算是知晓二表哥愁苦的原因,十分自然地依偎在小丁氏怀里,倒是让她有一瞬间怔愣,但又迅速反应过来把人抱住。 “姨母喜欢我做的皮蛋?果然姨母和阿母是亲亲的姐妹,喜好的菜都一样。”曹穗还是惦记着二表哥的,也是同情他,“二表哥吃不下那也没关系,倒是让我知道皮蛋不是人人都喜爱的玩意。就算是我阿父,对这个也不是多感兴趣,反而是对皮蛋上面的纹路更加有兴致。” 小丁氏笑出声来,“看来还是我和阿姊亲。” 曹穗软乎乎地说着好话,“我也和阿母、姨母亲。” “对对对。” 夏侯霸望着眉眼温和的阿母只觉得动不动就要家法伺候他的阿母不是一个人,要知道他家的家法可是一根十分有重量的圆木棍。 曹穗和小丁氏寒暄完便说起正事,“我和姨母亲近就不说那些客套话了,我想要做皮蛋这门生意。” 小丁氏欣慰道:“那感情好啊,要姨母帮什么忙?你几个表哥和姨丈都随便使唤,不用客气。” 夏侯霸:…… 他十分乖觉地没有出声抬杠。 曹穗笑眯眯地摇头,要出力也轮不到他们,“要出力的话我还来找姨母做什么?姨母知道我阿母在管修颜阁吧?” 小丁氏当然知道,明面上她这个妹妹的只不过是有一个上新提前知道的权力,但私底下丁氏自然不会让妹妹如此。 只不过夏侯家丁氏也只送了妹妹,若是夏侯渊这个妹夫后院的女人想要用,就得另外掏钱了。 没道理做姨姐的还得照顾妹夫家的妾室。 小丁氏面对旁人羡慕恭维的眼神时同样羡慕阿姊,“当然知道,你又有什么新点子?” 小丁氏难免期待起来,曹穗又不是闲得上门消遣她玩。 至于为何相信一个小女郎的话? 小丁氏从来都不怀疑阿姊和姐夫的聪明,曹穗的聪慧和不凡他们定然知晓,虽是没有明说,可没有将她拘束反而显现出来,她自然不会那么不识趣地说女郎要如何如何的话。 曹穗就喜欢和脑袋清醒聪明的人说话,“我想要和姨母一块做生意,准确的来说,是我,阿父,姨母,还有夏侯叔父家一块做。” 小丁氏没想到猜测居然成真,说话十分爽快,爽快得一点都没问就喊人去拿金银。 曹穗赶忙拦住,如此财大气粗叫她汗颜啊。 曹穗还是按照基本流程简单介绍了日后运作模式以及粗略的盈利,小丁氏也是执掌中馈的当家女子,家里的田庄、商铺更是要经手,不说多擅长,但起码能看懂。 曹穗说得简单清晰,听完别说她,就连夏侯霸都觉得能赚钱。 “穗表妹。” 曹穗听到夏侯霸的声音望向他,就见他扭扭捏捏地和以往大不一样。 还没等夏侯霸张口,小丁氏便一拍桌,“穗儿,这事姨母听你的。” 等到望向夏侯霸时,还是那个笑脸,还是那个温柔的语气,但落在曹穗耳朵里,只觉得听出来浓浓的威胁。 “霸儿,你还想说什么?” 夏侯霸讷讷低头,“没,没什么。” 曹穗:…… 可怜的二表哥,还是老老实实跟着姨丈学吧。 等曹穗要离开时,夏侯霸主动请缨把人送到门口去。 “穗表妹,我” 曹穗都不用听他后面就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心中无奈,但面上还得把人忽悠好。 “二表哥,我今日来找姨母就是因为我们两家的情谊,想着都是一家人,一块能赚点钱。”然后她感叹道,“姨丈在家的日子少,平日里府上的吃穿用度都是姨母在管,二表哥是有什么缺钱的地方吗?” 夏侯霸回道:“那倒是没有。” 他年纪摆在那,家里也不可能让他小小年纪就染上纨绔的习性,平日里不说手里有多富,但绝对是不缺钱的。 曹穗接着道:“那,是二表哥有什么看中的武器或是马儿?” 夏侯霸老老实实道,“也没有。” 他练武这方面府上谁都不可能亏待他,一应东西都是最好的。 曹穗笑道:“我知道二表哥的意思,只是做生意呢也不是想投钱就投钱的。像是还有夏侯阿叔那里,我这次想的是练练手,你们两家就一模一样的待遇。可二表哥和我关系好,我本来就害怕被旁的表哥们说我偏着你” 说着说着,眉间都紧皱起来。 夏侯霸立刻觉得自已和旁人不同了,而且他这般不是叫小表妹为难嘛。 “没关系的穗表妹,我就是听着赚钱一下子想跟着凑热闹。” 曹穗大眼睛里都是崇拜和感激,“我就知道二表哥不会让我为难的。” “那当然!”夏侯霸特别有气势地拍自已胸脯,拍得梆梆响。 曹穗都想劝劝他对自已下手稍微留点情。 等到小丁氏知晓两人得谈话,嘲笑道:“真是随了他阿父的憨。” 曹穗又去了夏侯家,商量好之后找了个时间商定好,还正儿八经地立了文书,曹操的那一份自然是被丁氏代劳,一家子男人被“排挤”在外。 第37章 两家的启动资金早早地就送来了,一个比一个送得多,曹穗看着都觉得她能空手套白狼,平白得一座小型的皮蛋厂。 桑已经领着人在田庄宣传要收皮蛋和建房的事情,两件事同步进行虽说有些杂乱,但还在掌握之内,曹穗现下最要紧的事就是如何宣传出去。 皮蛋的定价注定了它不会走平民路线,花十钱银子吃一个蛋,百姓再如何都不会如此靡费。 说破天它也还是个蛋。 曹穗划掉了几种备选方案,最后选择最简单省力的方式——靠阿父。 她找了一家酒舍商议借用他们大堂的事情,有相国家女公子的名号,可想而知有多顺利。 曹穗这生意做得想要掩面,实在是过于没有含金量。 她找人在酒舍准备了一个小台面,当场现做现吃,而且若是客人有需要,则是免费赠送一份皮蛋瘦肉粥和凉拌皮蛋,厨子也不避人眼色,想看的人就看。 酒舍本来还想着捧捧场把东西全部包圆,万万没想到反而被引流了。 不少客人都看稀奇,更何况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就把做法暴露出来,实在是闻所未闻。 曹穗:我光卖皮蛋能挣什么大钱啊? 事先声明皮蛋的口感不是所有人能接受,确实许多人吃不惯,但也有一半人能接受这个口感,在酒舍吃不过瘾还想买几个回去,就被告知,“不好意思,我们现在是宣传,不卖。” 客人望着后面摆放的一个个干净的皮蛋,忍不住道:“你们不是有那么多吗?” 但不管如何问,反正都是一句话,“不卖。” 三日的试吃推广很成功,本以为总该开始卖了,但又是一句抱歉的话。 “不好意思,我们没货了,全部试吃没了。” 一些本来没多少执念的人都开始幽怨了,想要出高价但人家是相国府,想要强权但人家是相国府,最后只能蔫蔫地等待有货的那天。 有些东西吃到了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但越是吃不到嘴里就越是心痒痒。 只不过皮蛋的口碑两极分化,更是叫人好奇心丛生。 君不见每年的豆汁和西湖醋鱼销量有多少是好奇心和不死心贡献的。 曹穗刚刚觉得隐隐看到点希望,又得到了皇帝开始作妖的消息。 “当官还要交钱?”曹穗声音难得如此尖锐,可她实在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 不得不承认,汉灵帝真是个搞钱小能手。 曹穗忍不住在心里多喊几句谥号,不知道能不能咒死他。 居然规定刺史、太守、茂才以及孝廉迁除,皆要交纳助军修宫钱,除授大郡者要交纳两三千万钱,新官上任更是要去西园讲定钱数。 听着可不可笑? 这和明抢有什么区别? 曹操无奈地揉着眉心,他的心同样累,陛下种种举动皆非明君之为,可他都接受了庸碌也行,偏偏还能每次都给他“惊喜”。 曹穗都快被这个狗皇帝逼疯了,她深呼吸几口,明白这些事不是她和阿父能解决的事情。 想到皇帝疯狂敛财之举,他倒是享受了两腿一蹬潇洒了,留下一堆烂摊子,越发不待见皇帝。 “阿父,这个钱你就自已交呗。”曹穗满脸都写满了“烦死了”,只想再去看看她的皮蛋厂,不想在这里听又要交多少钱给皇帝。 曹操还有心思和她笑,“以往不是都很喜欢听这些朝廷大事吗?” 曹穗木着一张脸,她是喜欢听朝廷大事,但并不是想听又要交多少钱。 她转身就走,但又回过身来,“阿父,反正祖父就在洛阳,干脆连你的那一份一块交了呗。” 说完就直接离开,坑起人来一点犹豫都没有。 曹操摸了摸胡子,不愧是他的女儿啊,居然和他的想法一模一样。 远在洛阳的曹嵩接到在外的倒霉儿子信时,果然又被气到了。 养儿有什么用? 曹嵩看着布帛上面的字,脑海里都能想象出大儿子那副嬉皮笑脸的欠揍模样,只觉得欠他的。 曹彬乖乖地站在旁边不敢乱瞟,生怕自家老父亲没法对远在青州的阿兄出气,就把他教训一顿,这种事情过往时有发生。 等到曹嵩气消了,该给的钱还是得给,哪怕是大司农的曹嵩也难免肉疼,可见皇帝敛财之疯。 曹彬这时才敢出来说话,“阿父,陛下现下公然宣布价高者得,若是想要再进一步…” 曹嵩平淡地看了他一眼,“还不是时候。” 曹彬想接着问那什么时候才对,可又不敢再问。 没过多久,朝廷出了一件大事,素负盛名的崔烈通过乳母入钱五百万得授司徒,也不知是真的官迷心窍还是老了想不通,瞬间声名狼藉,为土人所不齿。 曹嵩看到崔烈的下场更是按捺下心思,说实话,五百万钱买一个三公的司徒,能有谁不心动? 只不过土林到底是要脸面,曹嵩虽说知晓自家在土人中没有多少好名声,但也不能破罐子破摔。 但这些大人物的风起云涌和济南郡的百姓没有干系,他们正在忧心着能否被相国家的女公子选上做活,鸡蛋能收到何时。 曹穗的皮蛋名声算是打出去了,还没有出货就有商队找上门来询问,主要是曹穗特意让人宣传时带上了“可保存三个月”。 其实小半年都没问题,但曹穗稳妥起见一下子缩短了一半的时长,但对于商队而言便有利可图,这又是当初曹穗选择皮蛋的缘故。 不说济南郡这七八万户人家,就是算上整个青州也不过六十多万户,百分之一的人家能吃得起,全算上也不过六千户。 要赚钱,自然还是得外销。 第31章 不知不觉已经死了好多人曹穗:艰难求生模式,活着就好 曹穗的皮蛋厂正搞得如火如荼,上到豪强权贵,下到贩夫走卒都知道相国府的女公子正在做皮蛋。 有钱有闲的人是想要尝鲜,百姓则是知道有地方收鸡蛋鸭蛋,哪怕家里拢共没几只鸡,但起码有了固定的去处,攒上三五天就能结伴一块送去,价格肯定没有零散买的贵,但架不住稳定。 若是他们自已去卖,很难卖出去,全凭运气,而且摆摊卖东西也有很多规矩,哪像现在这般省事。 只不过称鸡蛋的地方每次去都排着长队,曹穗一开始还以为他们会嫌弃烦,但他们一个个排队都没多少不耐烦,收鸡蛋的人也是检查、称重、给钱一气呵成,面无表情。 百姓丝毫不认为人家服务态度不好,现结的银钱都有了还要什么态度? 自此以后百姓伺候家里的鸡更加精心,家里孩童出门都要顺手找虫子给鸡吃,这都是曹穗仅有记忆里关于养鸡的知识,可惜她实在不会养地龙。 任凭外界纷纷扰扰,曹穗忙于种地和挣钱,皮蛋还没好已经有人开始预付订金,曹穗都服气他们的敏锐,一个个在挣钱上都灵敏得很。 曹穗时不时就去巡视皮蛋厂,到现在也没个具体名字,就这么叫着叫着都习惯了。 曹穗跟着管事一路看过去,各批的制作时间都有标签标注,卫生在曹穗的要求下也勉勉强强能过眼,没有人敢因为她年纪小就糊弄。 春娘坐在草凳上手都有些颤抖,等曹穗离开后身边一同做工的妇人小声地说话。 “那就是女公子?瞧着真是比我家小女儿都还小。” 虽然知道女公子年纪小,但也没想到如此小。 “可不是嘛,不过不愧是相国家的女公子,小小年纪就气势强,我刚刚都不敢大喘气。” 春娘没说话,手上的动作没停,只是心里高兴得很,因为女公子她们一家三口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之前劁猪积攒了些粮食,后来又被选上做工,每月能拿上几百钱,完全足够她一家嚼用。 能被选上来的人丝毫不敢懈怠,更何况每日不过做四个时辰的活计,只要不偷懒,稍微说点小话也没关系,旁边还提供水,谁敢耍小心思,一个个还觉得干得活不够。 曹穗本就很心虚,听了管事夸奖百姓勤劳的话越发心虚。 四个时辰听着好像没那么多,但人家干四个时辰的活真就是不间断。 第一次出货十分顺利,比起稍显谨慎的济南郡酒舍,外地的商人更是抓住了第一波商机,一个个根本不怕砸手里,亲自品尝过后,不少能接受的商队都抢着加单。 济南郡的鸡蛋鸭蛋都难逃一劫。 曹穗回家和丁氏一块吃饭,只不过刚刚吃完就被她温柔地抱住,曹穗伸出小手轻轻地落在她眉心,想要抚平她眉间的担忧和犹豫。 “阿母,我有什么烦心事都可以和你说,你的事情也可以全部告诉我。” 丁氏似乎被她的话惊了一下,然后叹了一声气,“穗儿去陪你阿父说说话,好吗?” 曹穗心里一惊,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狗皇帝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她骂皇帝已经骂得很顺口,平时得注意别把心里念叨的说出口。 第38章 曹穗乖乖地应承,“我会去陪阿父的。” 平日里和他倔归倔,但曹操对她的好没有打折,能叫她阿母主动提及,肯定是真正触及到他的伤心事了。 曹穗直接带着人去找曹操,他就待在前院没出来,晚上的屋子用上了珍贵的蜡,较昏暗的烛光让整间屋子充斥着夜晚的温馨。 典韦本来想想要帮她开门但被曹穗拒绝了,“阿叔,我想和阿父说说话,你带人退出去一点,可以吗?” 本来是很无理和不可能被接受的请求,但典韦答应了。 曹穗推开门看到里面和往常脸色好似没有区别的曹操,他还在写着什么,见到曹穗进来显然有些意外。 曹穗蹬蹬蹬地跑到他身边,什么都没有隐瞒。 “阿父,阿母让我来陪陪你,阿母她担心你。” 曹穗的话一出口曹操便染上了然,心里多少明白是怎么回事。 曹穗才接着道:“我和阿父说说心里话,所以让阿叔他们稍微往后退了一点,阿叔看在我的面子上听了话,阿父不会和阿叔有芥蒂吧?” 曹操失笑,“你的小脑袋都在想些什么?” 曹穗却是郑重道:“不,我得和阿父说清楚,如果不是我,阿叔不会答应如此为难的要求,阿父得明确告诉我,不会怀疑阿叔对你的忠心。” 曹操不明白她如此强调这件事做什么。 曹穗自然是害怕日后被翻旧账,她阿父可是一个性格多疑的人,曹穗不能让典韦因为这件事被质疑,不能留下任何一点可以被挑拨的点。 没得到曹操的回复,曹穗一脸“阿父你居然怀疑我”的表情先占领高地,“阿父不愿意说是因为心里真的就怀疑阿叔吗?还是说怀疑我会行刺阿父?” 曹操:…… 他本该对这番无理取闹的话生气的,可正是因为过于无厘头反而有种好笑。 “好好好,我保证不会因为这件事怀疑典韦。” 行刺什么的,实在是过度夸张了。 曹穗这才满意了,开始往曹操腿上爬,她还是个六岁的小女郎,趁着日后经历多了会变得多疑的阿父还年轻,多刷刷亲密度。 曹操抱她都已然成为习惯,叹气的同时已经伸手。 “谁都没你能折腾。”无论是曹家还是夏侯家,曹操都没见过如此的孩童。 曹穗当做没听见。 她正儿八经地仰着脑袋,直入主题,“阿父,你和我说说,阿母在担心什么?” 曹操突然沉默下来,曹穗也不着急,慢慢地等待着,就在她准备开启第二轮询问时,曹操开口了。 “阿父今日接到消息,陛下以讨张角有功,封中常侍张然等十二人为列侯。” 曹穗:…… 虽然这种行为足够让她在心里骂一句狗皇帝,但可能是被皇帝的一些举动暴击得多了,她甚至觉得还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他愿意封侯就封侯,只要不动其它歪脑筋。 曹穗说话十分直白,“阿父,陛下他都明码标价地卖官了,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没必要难过吧。” 显然这种事不足以让丁氏都担心起来。 曹操苦笑,连他六岁的女儿都把天子卖官当成家常便饭,可见天子在天下人心中的荒唐。 “今年二月,陛下征亩税,运木材石料,许多官员皆征发民力,搜刮民脂民膏。新授官职需去西园交钱,这笔钱官员交给陛下,转过身到任便从百姓身上拿回来。” 曹穗没打扰他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河内郡司马直素有清名,正直新除官,被诏时以‘父母官反剥削百姓,不忍也’推辞,到孟津上书后吞药自杀,陛下因此暂时停止修建宫殿。” 曹穗不认识司马直,但后续发展她知道啊,该修的还是在修。 曹穗轻轻地说:“阿父,在其位,谋其职,负其责,尽其事。” 领着臣子的名操着天下的心,只会陷入无尽的自我消耗中。 曹操到这时候还能笑着抽空夸她一句,“我儿和学师没白学,都学到卫灵公篇了。” 曹穗很想拍开他的手,转移话题太生硬了。 她绷着小脸,力图让曹操看清楚她不是好糊弄的三岁小孩。 “还有呢?” 曹穗不觉得这些会让曹操情绪沉寂下来,更何况,这些事都早已发生,真要因为此时呕心,发作得稍微晚了些。 曹操的手在曹穗脑袋上不自主地摩挲,对上她的眼神,明白不讲清楚她显然不会罢休。 或许是因为曹穗清澈稚嫩眼神中的执拗,又或者是曹操确实需要一个能说话的人,他缓缓地开口。 “阿父的一个好友,他死了。” 曹穗瞳孔都忍不住紧缩一下,她没想到开口就是一个人的生死,哪怕她并不认识陈耽。 第一句话开口了,后面的好像就顺畅许多。 “三年前陛下令公卿察举刺史、守相之中害民的蛀虫,当时太尉、司空皆看宦官脸色行事,对于宦官子弟宾客收取贿赂、为害百姓之人不敢过问,却上报了二十六个地处偏远小郡、清廉惠政的官员。有人来京师申诉,陈耽与当时是议郎的阿父上书。” 曹操自嘲地笑笑,“这事是我沾了光,出力的自然是陈耽,他位列三公,素来清正。” 曹穗严肃着脸,认真道:“阿父别如此妄自菲薄,此事阿父和那位陈世父都了不起。” 怎么能以官位高低来论呢? 曹操看着她小小年纪却一副认真严肃的模样,心里终究是受用的。 “好好好,阿父知道。”曹操说话时都带着一股怀念,“陈耽言辞忠切,丝毫不惧中常侍等人,直言此番察举不过是‘放鸱枭而囚鸾凤’。陛下听进去了,因此责备许戫和张济,还将被诬陷的人全部拜为议郎。” 曹穗知道张让是谁,毕竟之前曹操就骂过他是蛊惑皇帝的小人。 她担忧道:“所以陈世父被他们记恨了?” 可终究是位列三公的人物,宦官的权势大到如此地步吗? 曹穗有被这个事实震惊到。 曹操点点头,“是啊,当初上书的人不少,但陈耽位列司徒,自然被张让等人记恨。” 曹穗心里已经猜到了叫她阿父伤心的原因。 曹操不等她问已然说出来,“陈耽与谏议大夫刘陶因直议被下狱,二人皆死于狱中。” 屋子里安静得连两人的呼吸声都听不见,只剩下烛火燃烧时的噼啪声。 曹穗明明都猜到了,可在阿父平静说出口的一瞬间眼睛一酸,垂下头时一滴泪毫无阻碍地滴在衣裳上。 曹操听到她小小的抽泣声才看到她小小的一个人低着头,小身子都在微微地抽动,将她的小脸捧起来,就看到通红的眼睛和咬着嘴不出声的倔强难过模样。 曹操又心酸又无奈,“你难过什么?” 曹穗吸了吸鼻子,一松开唇就能听到抽泣声,稚嫩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难过和心疼,“我就是难过。” 一句话好似落在了曹操的心里,安抚地拍拍她的背,避免她因为哭被呛到。 曹操没有说什么安抚的话,只是平常道:“难过就哭,开心就笑,我儿不用憋着。” 趁着还能喜怒形于色多释放本性,等到日后长大了,什么都要憋在心里。 曹穗用手背胡乱地擦拭眼泪,“阿父呢?” 曹操好笑道:“难不成你以为阿父还会像你这样哭鼻子?” 曹穗不吃他这一套,眼睛明明还通红带着泪花,却固执地盯着他,“阿父难过的是什么?想开了吗?” 是陈耽等人的死吗? 确实是难过,可说得薄凉些,好像还没到这个地步。 是十常侍等人的升官封爵吗? 是不甘心,但也不至于嫉妒到失控。 那是因为谁呢? 曹操和曹穗对视着,两人都知道答案,可曹操又还守着臣子的本分,不能宣之于口。 曹穗不知道过往当天天子是何表现,可光是这一年,曹穗都被他折腾得有些破功,更遑论从二十举孝廉出仕,已然经历了十年的曹操。 都说攒多了失望就会放弃,可如果那个人是一个王朝的天子呢? 曹操摇摇头,“阿父暂时想不开,但也不会放任自已困顿其中。” 曹穗明白他此刻的心情,对当今天子失望,但寄希望于下一个大汉的天子。 曹穗没有在这个时候劝他大逆不道,无论是时机还是势力都没到时候。 她将脑袋趴在曹操心口,轻声道:“阿父在我心里,永远都顶天立地,在济南郡的百姓心中,也是一心为他们好的好相国。” “我儿向来都会说话,不过阿父爱听。”曹操明白她此时的真心,只是看到她连带着情绪不高,故意道,“只是,阿父在你心中真的顶天立地吗?我怎么时常听到你询问典韦父辈的身高啊?” 曹穗本来还伤心着,突然被他这突然的一问吓得抬头,“啊?” 第39章 呆头呆脑的小模样,好冒了个鼻涕泡,看得曹操又嫌弃又想笑。 曹操板着脸道:“你是不是不满意阿父的身高啊?” 曹穗:…… 这叫她如何回答? 曹操又不是想要故意为难她,抱着人就站起来往外面走,看方向是准备往丁氏的院子走。 “你日后若是个小矮子,定不是我的错,瞧瞧你阿兄。” 曹穗立刻本能地还嘴,“我才不会是小矮子,元化先生都说了我小腿长,日后定能长高。” 曹操故意和她唱反调,“那是华神医哄你这种小女郎的。” “才不是呢,我日后定能……” 廊间的父女俩嘴一直没歇,倒映在墙上的影子好似都能见到小女郎的气鼓鼓。 丁氏出门见到双眼还红着但已经和争论上头的女儿,再看看旁边的曹操,温柔地接过女儿,嘴里还一个劲地应承着“日后穗儿定能长到五尺多”的话。 等到曹穗睡着,曹操的手越过中间睡得正香的曹穗握住丁氏的手,无声道:多谢阿姊。 丁氏轻轻地摇头,眼神温柔地望着曹操,再望向中间的女儿,无论如何,他们都是一家人。 第32章 入洛阳曹穗:没有好路的日子人人需要一个铁腚 接下来的两年曹穗都有条不紊地发展她的种田大业,可喜可贺的是已经培育出矮化小麦,产量也有所提高,但依旧不稳定。 曹操更是全身心投入到济南郡的发展之中,短短两年时日,已经让济南郡换了一个面貌,本人更是声名远扬。 修颜阁层出不穷的新品叫官宦女眷都知晓了曹家的名声,至于已经改进到能百分百出松花的皮蛋,经过商队带货更是走入各州各郡。 中平四年年末,朝廷出了一件大事,之前通过贿赂几百万钱任太尉的崔烈终究被罢免。 这还不重要,重要的是,曹穗她祖父曹嵩,通过贿赂中官以及给那个过了明面敛财的西园捐了一亿万后,升任太尉,位列三公。 按照朝廷官职的大小来说,太尉仅位大将军之下,曹嵩已然达到政治生涯的巅峰。 作为孙女的曹穗本当高兴,但她从曹操嘴里得知这件事以后,满脑子只剩下一亿万。 父女俩对视一眼,互相都在此刻从对方读到了一个情绪:这笔钱给我该多好。 一亿万啊,曹穗想到她带领济南郡做皮蛋,研究修颜阁的新品,生意做得红红火火,三年下来居然抵不过捐的一个官。 哪怕位列三公,可曹穗更加务实,这个皇帝手下的三公它没含金量啊。 汉末时期的三公,她就记得一个后面要登场的司徒王允,以及被誉为四世三公的袁家,其他人真的没多少存在感。 曹穗深深叹了口气,“那,我们要如何恭贺祖父?” 她的声音透露着一股有气无力,偏偏眼睛又充斥着嫉妒,长了两岁的曹穗依旧一片稚气,毕竟两年过去也不过八岁。 曹操明明自已心里同样不平衡,在外是真知道了什么叫做没钱寸步难行,听到阿父捐出去这么大一笔钱,哪怕身份一下子提升变成太尉之子,也无法叫他开怀,但他偏偏还得装一装。 “都是八岁的女郎了,自当稳重娴雅,莫要如此小气。” 曹穗抬眼望了一眼端着的阿父,一个标准化但毫无感情的笑容出现在她脸上,无情道:“阿父果然是阿父,大方冷静,不如阿父也给我一亿万钱吧。” 曹操:…… 别说没有,就是有他也舍不得。 父女俩对曹嵩升任太尉的情绪波动还没有他捐钱的多少来得大。 太尉又如何? 能让济南郡赋税田亩少收吗? 还是老老实实地干活吧。 然而,更加叫人心痛的是,中平五年四月,黄巾余部开始复起,大汉许多州郡都有被攻陷,曹穗再次得知的消息是: 她祖父捐了一亿万钱的太尉,还没坐稳半年,就被皇帝给罢免了。 简而言之,一亿万钱,买了一个五个多月的太尉体验卡。 曹穗被这个消息气得倒仰,还是曹昂眼疾手快将人扶住,丁氏上前担忧地望着她,曹操也是一脸的着急。 曹操带着些许怒气和担心,“我就说不让你听,小小年纪气性如此大,还把自已气成这样。” 曹穗已经没力气反驳,浑身软趴趴地窝在丁氏怀里,丁氏正拿沾了水的帕子擦她的脸,让她回回神。 曹昂是个好兄长,这个时候都还在给妹妹打圆场。 “阿父,妹妹不过是忧虑祖父而已,此次祖父可还受得住?” 已经十六岁的曹昂有了大人的派头,同辈之中身姿昂阔,但又不像是纯粹的武将那般壮硕,对着家人说话更是温和一派,光是站在那就得夸一句‘好少年’。 曹操看了一眼窝在丁氏怀里的曹穗还在那委委屈屈,没好气道:“都是自家人,你和我打什么马虎眼,难不成我还不知道你妹妹是什么人?” 别说曹穗,就是他在知晓阿父没性命安危的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钱打了水漂。 只不过也没到她这般反应。 曹穗耳朵嗡嗡的什么都听不到。 曹操放缓声音,“你们祖父无碍,不过是回谯县老家,特意来信也是叫我们不用担心。” 曹穗忍不住插话道:“不能退钱吗?” 曹操:…… 曹昂:…… 丁氏又好气又好笑,拿着沾水的帕子冰了她一下眼睛,“胡说些什么呢?” 都被罢免了还找天子退钱,真当命是白捡的? 曹穗不服气,“怎么能是胡说呢?多大的一笔钱啊,半年时间都不到。若是每个人任期都如此短暂,天子光是靠三公的职位,就能挣多少钱啊?” 还有谁比狗皇帝更会做生意? 曹操自动地跳过这个话题,再被她说下去,心里的不平又要被勾起来,毕竟是一亿万钱呢。 “我们尽快收拾行李去京师,陛下得知我这几年在济南郡用心,又或是觉得太尉一职之事有些对不住阿父,所以特诏我回京。” 曹操本身对这件事还没多大兴趣,顶多是能升官高兴高兴,但想到要去洛阳,到时候很容易被搅进各种争斗之中。 尤其是,阿父的信上提及陛下身体也不似往日了。 曹穗询问她最关注的问题,“阿父,是你一个人进京吗?” 曹操望着她的眼睛哪里不知道她的期待,没卖关子,“你和你阿母要和我一块走。至于子脩,家中得有人留守,还有你兄弟姊妹们,都有个主事的人。” 后院这几年倒是添了不少丁,曹昂除了曹铄,又多了一个同母的妹妹。 尤其是去年,卞氏更是生下一个儿子曹丕。 曹穗出于好奇去看过这个弟弟,和铄儿一般能吃能喝能睡,看不出来什么不同。 曹昂听了这话没有失望,反而郑重地保证会看护好弟弟妹妹。 至于妾室? 这些年曹操多情的毛病没改,但人家也没有深情可言,后院争斗这种东西曹穗暂时还没接触到,曹操更是十分冷酷,根本不给后院的女子希望,能生下一儿半女的倒是能得几分体面。 曹昂哪怕没有丁氏记名嫡子的身份,长公子的身份也足够压服众人避免生出波澜。 曹穗兴奋褪去后便余下担忧,她只知道一个东汉末年分三国,还有一些耳熟能详的历史人物,但具体的年岁是一塌糊涂。 她记忆中狗皇帝并不是一个长寿的皇帝,不然日后也不会少帝上位、太后听政。 现在的问题是,她担心他们一家三口去洛阳好巧不巧就赶上这段混乱时期。 虽然平时都嚷嚷她阿父有主公技能、历史光环,但真深陷其中终究是让人悬着一颗心。 曹穗握着拳头开始捶脑袋,这可是把桑她们吓得够呛,一阵兵荒马乱后确定她无碍后,依旧不眨眼地守着她。 曹穗不敢再有异样,连累得她们跟着受怕。 再如何担心,洛阳该去还是得去,起码弄个正儿八经的名头回来。 曹操要安排的事情很多,离开的时间急,济南郡这边经营了好几年,他可是舍不得放手。正好朝廷还未想好他的任命,济南郡这边没着急派人,曹操自然要派个稳当的人留下来。 夏侯惇毫不意外地获选了。 比起一根筋都在武将上的夏侯渊,这几年曹操自然不会认不清夏侯惇在治理方面的能力。 夏侯惇被委以重任时夏侯渊还一脸的庆幸,看得曹操火气直冒,在那庆幸什么? 莽夫一个。 或许是过于谨慎,又或许是天生的警觉,曹操去洛阳面见天子居然将赵云和夏侯渊都带上了。 人马肯定不能带上太多,去洛阳面见天子带上一群精兵强将想做什么? 赵云和夏侯渊都十分乐意,只有典韦不服气,都没有憋着,当场就问了出来。 “相国,我可是您的亲卫,为何不带我带他们两个?” 第40章 夏侯渊也没什么顾忌,生怕被这个蛮子搅和了。 一个两个都是莽夫,叫别人蛮子倒是顺嘴得很。 “说谁呢?你也不看看你那长相和煞气,你跟在兄长身边谁不得先防备一番?” 典韦虎目瞪着他,“你好意思说我?” 曹操面无表情地望着两个当着他面吵起来,甚至跃跃欲试想要动手的人,无情地吩咐,“要打出去打,敢在我这打先交十万钱。” 典韦和夏侯渊立刻僵住,不可置信地望着曹操: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兄长/相国? 曹操懒得和两个莽夫说话,再望向旁边一身白衣盔甲、气质淡雅的赵云,明明小小年纪,但比起两个吵嘴的莽夫更沉稳冷静。 “子龙啊,你回去和子适说一声。” 赵云面对曹操称得上慈爱的眼神依旧宠辱不惊,“多谢相国体谅,末将会和兄长说清楚。” 夏侯渊和典韦都被曹操截然不同的两副面孔“伤害”到了,夏侯渊还顾忌着兄长的淫威,但典韦待在曹操身边向来都有话说话。 尤其是在曹穗“指点”过后,憨没多憨,可是直得叫人可怕。 “相国,为何你区别对待我和子龙?难道就因为子龙年轻俊美?” 别说曹操被气得指着典韦骂,就是被波及的当事人赵云都难得无语,但相处几年,除了说话有些气人之外,典韦在军中也十分照顾他,他生气都生不起来。 曹穗得知典韦被落下心情不好,立刻“趁虚而入”。 “阿叔,我的小麦可是到了关键时期,今年我们大致是赶不及回来,你可要帮我好好监督和保护,我能相信的人就只有你了。” 曹穗也不算完全糊弄他,小麦的培育到现在已经四年了,就算是阿父阿母都只知道她折腾出来的各种肥料有用,对于小麦的改变却是知道的不多,都以为她失败了没好意思追问。 曹穗已经选出来一批好种子,接下来就是验证的一期,跟着她好几年的农人能做好,但曹穗也害怕出现意外,交给典韦是最好的。 又不需要他种地,只是借用他的武力威慑而已。 典韦经过曹穗的开解和承诺逐渐开怀,信誓旦旦地承诺定会保护好她的小麦,麦在人在。 曹穗:…… 虽然重要,但也不至于如此。 曹操得知他的好女儿承诺给典韦配备一对新的双戟时,心中有数了但还是不死心地问道:“穗儿,你哪里来的武器给典韦?” 曹穗冲着他乖巧一笑,然后一副“你懂的”表情,还挑挑眉。 曹操木着脸不想说话,他一点都不想懂。 一旬时间都未到,一家子便整装待发地前往洛阳。 好在狗皇帝没有限定时间,曹穗他们不用加急赶路,但一路上坐着马车,哪怕垫着被子也无法缓解一路上对臀部的攻击。 曹穗每日坐也不是躺也不是,马车不防震是一回事,路烂更是另外一回事。 曹穗表情充满痛苦,心中泪流满面,修路果然很重要。 没有好路的日子里,人人需要一个铁腚。 第33章 谋废天子?曹穗:天底下居然还有此等勇士 青州到洛阳不远,但凭借着好似坐摇摇车一般的马车,赶路的日子十分难熬。 曹穗小脸显而易见地没精打采,趴在马车上撩起车帘往外看,过目之处皆荒凉,前面骑着马的夏侯渊和赵云神色自始至终地严肃,时不时地就会分开巡视队伍。 她时不时还能看到曹操出来跑跑马透气,但没多久又回到马车。 不用多羡慕骑着高头大马的微风,因为只有自已的腚知道难受。 丁氏瞧着曹穗的模样很担心,还后悔没有带黄丹红一块出来,曹穗没多少力气安慰她,实在是她一个十分好养活的人,差点被这老式马车颠出晕车的感觉来了。 “阿母,马车上别看了,伤眼睛。” 丁氏瞧着也不健壮,但比起曹穗而言适应性强多了,过了两日都能面不改色地在马车上继续看书、算账,时不时还要查漏补缺。 此次到洛阳后肯定要和一些旧时交好的亲族、好友打交道,哪怕这几年中途都未曾间断过这些人的礼节来往,但终究几年过去,人家家中添丁进口或者是其它变化总归有遗漏的地方,都需要丁氏来补缺。 丁氏闻言拍拍她的背,时不时地探她的额头,“好,阿母听你的,你若是难受也要及时和阿母说,此次进京没有那么着急,哪怕是要耽搁时日,阿母也能留下来陪你。” 别管是曹嵩被罢官回家,还是曹操要被赏识除授,在丁氏心里都没有曹穗的身体来得重要。 曹穗窝在她怀里,哪怕身体再不舒服,心里都觉得暖和,“我才不会和阿母有小秘密,只不过是这马车颠得我臀难受,浑身上下都要颠散架了。” 话音刚落,就感觉到马车停顿下来,然后车帘被打开,一只熟悉的短黑胖手伸进来,还有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都和你说多少次了,小女郎要知道矜持文雅。” 曹穗趴在丁氏怀里,哪怕气势不足,但嘴皮子依旧不肯认输。 “臀怎么呢?难道阿父你没有吗?” 曹操刚坐下就被“逆女”顶了一道,瞧着她有些发白的唇,没和她继续辩驳下去,反而关心道:“怎么还没适应?要不然下个落脚的地方请人再好好看看。” 曹穗赶忙拒绝,“阿父,我不是生病,只不过是颠得难受而已,除非你把到京师的路都修得平稳,再改一改马车行进时的颠簸,不然我脸色该难看还是得难看。” 曹操都无奈了,疑惑道:“之前从老家到济南郡时明明年纪更小,难道比现在还严重?” 丁氏也疑惑,“当时穗儿比现在好,她大多数时间都在瞌睡。” 曹穗也摸不准这个情况,难道是这几年安逸的日子过久了,身体懈怠了? 曹穗终于舍得从丁氏怀里爬起来,但小脚都不愿意动一下,冲着曹操的方向伸开双手,话也不说,就等着旁边的人懂眼色。 曹操眼里闪过无语,她倒是会指挥,心里吐槽但不耽误他手上的动作诚实,把人抱过来捏了捏她苍白的脸,“小女郎脸色太白了也不好看。” 曹穗:…… 很不淑女地翻了一个小白眼,这又是在闹哪一出? 曹穗暂时没心情管这些,十分自然地张口,“阿父,你又遇到什么麻烦了?” 上马车的时候虽然就在打趣她,可脸色着实算不得多好看。 曹操沉默,“…这都能看出来?” 曹穗哼哼唧唧地不服气,“别小看我,哪怕阿父你面色黑,辨别神色稍微加大了些许难度,但一切都逃不过我的大眼睛。” 曹操不屑地笑一声,明明整个人都蔫蔫的,还不忘记得意神气。 而且这话说得可真是欠揍。 他伸出手捏住她的小鼻子,“怎么和阿父说话呢?” 曹穗手都不抬,早看穿了他的色厉内荏,懒洋洋就开始喊,“阿母~” 丁氏本来在看父女俩斗嘴,听到女儿的呼唤立刻调整为护崽模式,“曹阿瞒” 曹操看了看曹穗又望望丁氏,只好作罢松开手,然后嘟囔道:“阿姊,你怎么每次都偏帮她?” 丁氏没好气道:“曹阿瞒,你是要和你八岁的女儿较真吗?” 曹穗见他被制住,团在他怀里笑呵呵,若不是施展不开来,怕是得笑得打滚。 曹穗笑完了还记得她要问的事,“阿父,难道你背着我和阿母有小秘密呢?” 曹操唬着脸,“别乱说。” 这话说出来总感觉还有点别的意思,莫名叫人心虚。 丁氏当作没瞧见他脸上那点小心思。 曹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只是觉得,越发乱了。” 曹穗一脸“就这”的表情,“阿父,你又不是第一日知道,是祖父那出事了,还是洛阳的陛下又有了什么奇思妙想?” 怎么听都一股阴阳怪气的味,偏偏曹操还无法反驳。 “都不是。” 只不过,这一次曹穗猜错了。 曹操冲着车壁敲了敲,曹穗好奇地也想要试试,被他拿出手。 这是什么暗号指令? 曹操上马车其实就是心里憋着不痛快,习惯真的很可怕,几年时间里曹穗事无巨细地分享,无论是伤心还是难过,都把自已明明白白地展现在曹操面前,让他已经养成了习惯,有什么过不去的事也会和母女俩说,哪怕不能解决,可心里也好受许多。 “阿父的一个朋友寄了封信给阿父。”似乎很难以启齿,曹操说得十分艰难,声音也放得很低,“他想要废掉陛下,另立一个皇族子弟。” “砰” 曹穗起得太快直接和曹操撞到了一起,痛苦地捂着额头,但还是按捺下去,毕竟刚刚听到的消息太过炸裂,她若是不尽快吃明白这个瓜,今日都别想安生了。 第41章 “谁?天底下居然还有如此‘英勇’之土?”她都忍不住捂着额头努力回忆,有这回事吗? 可惜依旧没有搜集到相关信息。 曹穗忍不住捶了捶脑袋,为什么她这脑袋就不记事啊? 曹操被她撞到下巴同样难受,但见女儿疯癫状制住她的手,丁氏关心道:“撞得很疼吗?立刻停下叫” “别。”曹穗恢复正常,立刻制止道,“阿母,我就是太惊讶了,没想到还有人如此大胆。” 然后她盯着曹操,怀疑道:“阿父,你朋友为何告知你这等大事?” 不会是要拉人入伙吧? 曹操的眼神已经给出了答案,除了这个理由,好似也找不到其它更好的解释了。 曹穗小小年纪心里已经一片沧桑,为何都如此会搞事? 她反手抓住曹操的手,“阿父,我们可不能想不开啊。” 曹操好笑道:“难道阿父在你心里就如此蠢笨?” 曹穗反驳道:“当然不是,阿父聪颖果敢,可有时候脑子就是会被热血牵着鼻子走,就像是阿父你那位朋友。” 说到现在,她都还不知道是谁了。 “阿父,你朋友是谁啊?”既然曹操都这么回答了,肯定没有掺和进这趟浑水。 曹操惋惜道:“他是冀州刺史,这几年剿灭黄巾势力一步步扩大,看到局势日益恶化,便想要换一换天日。” 曹穗不好说什么,“阿父你劝他了吗?” 曹操自然是劝了,废立之事乃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也就只有只有伊尹和<a href=https:///tags_nan/xihan.html target=_blank >西汉的霍光做成了。 这其中有他们的能力,也有极其苛刻的条件在。 曹操只觉得王芬太过冲动想当然,该劝的他都劝了。 “他有他的选择,只是我瞧着连朝廷一方刺史都动了这般心思,实乃是大乱之先兆。” 曹穗只觉得汉末这年头出来的人物还真不少,这样一个直接谋划废帝的人物,她居然都不知道,说明此人相比较登上热闹三国大舞台的人物来说,有些“岌岌无名”。 “好乱啊!”曹穗也忍不住发出感慨。 曹操点头应是,确实乱。 黄巾起复,陛下有心无力,只能放权于地方剿灭黄巾,更是改刺史为州牧,并选派列卿、尚书出任州牧。 自此,州牧一跃成为一州之最,职位甚重,州牧各据一方,形同割据。 曹操眼睁睁望着权力被地方握在手里,对于他而言此事并不全然有害,但他望着下放的权力陛下却无法再收回,实在心焦。 曹穗不想再纠结这些不开心又无法解决的事,换了个问题,“阿父,此次去京师,陛下是不是要升你的官?能不能弄个州牧当当?” 曹操直接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没好气道:“你倒是敢想,知道州牧是多大的官吗?” 大汉十三州,他做梦倒是敢想想。 曹穗不服气,还够着手去拍他的肩膀,“阿父,梦想总是要有的,州牧怎么呢?都是人当的官,阿父你和他们比,输在哪?” 曹操小眼睛微眯,狐疑道:“你话里有话?” 察觉到危险的曹穗更是一个后仰,一副“你怀疑我,我要闹了”的伤心模样,“阿父你就是想得太多。” 曹操盯了她好一会儿,看不出来什么才道:“算了算了,这次先放过你。” 说完心情果然好上许多,又下了马车。 丁氏则是轻轻敲了下曹穗的脑门,都听不见响,“调皮。” 曹穗嘿嘿一笑,她刚刚真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话说出来就变了味道。 日后还是得多多注意,不然阿父那关可不好过。 第34章 没边界的亲戚曹穗:我还活着呢 曹穗后期基本上每日都是在昏昏沉沉过程中,舟车劳顿了不知道多少日子,一行人终于抵达洛阳,夏侯渊和赵云他们领的人显然不可能如此大咧咧地进城,只能在郊区候着。 曹穗被曹操抱下马眼睛就因为外面的阳光刺得眯起来,一行人来到一处大宅子前,已经有接应的人帮忙收拾,曹穗迷迷糊糊之间还听到有人在喊“大兄”。 曹穗一概不知,只是模模糊糊感觉到中途有被人转过手,但因为鼻息间都是熟悉的味道,她便放任自已昏睡过去。 曹操被曹彬领着去见曹嵩,丁氏则是由侍女带领去住的地方。 曹嵩后院没有正室夫人,反倒是省了丁氏和女眷打交道。 丁氏和桑一块把沾到床榻便沉沉睡过去的曹穗解了外裳、擦了擦,轻轻地移步到外间。 桑还想要侍候丁氏,丁氏拦住她,面上虽说带着明显的疲惫,但说话依旧温和,“你也下去好好歇息,晚上你还得跟在穗儿身边。” 都是赶了这么多日的路,桑只会更加疲惫,若不是把曹穗搬出来,害怕晚上照顾不好她,桑是绝对不会先下去歇息的。x 丁氏没有只是沐浴后简单眯了一会儿,然后就开始询问曹府的侍女,也不是打听什么紧要的消息,只是了解了解公爹的后宅有没有比较厉害的人物,家中可曾有过什么大事,也好方便她应对。 曹操连沐浴收拾下自已都还没来得及就被曹嵩喊去交代京师的局势,怕他摸不清深浅闯祸,丁氏则是主动承担起后宅主母的职责,查漏补缺各项礼单。 只有曹穗一觉睡得香喷喷,最后都是被肚子的饥饿感喊醒,一下坐起来还有点懵懵的,就有侍女察觉到她的动静去通知丁氏,桑经过简单休整后精神奕奕地伺候曹穗。 曹穗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已穿衣裳,只不过今日要见曹家众人,她也逃脱不了被打扮的命运,桑帮她里外几层穿戴好,还在扎好的花苞头上面挂着两个小挂饰。 曹穗走路的时候都忍不住摇摇脑袋听个响。 “我还想着若是你还不醒来,都得要用冷水帕子叫醒你了。”丁氏一听到她醒来的消息便走了进来。 曹穗走路都还有点磕磕绊绊,但直接一头撞上她的腿,抱住她的双腿开始喊阿母。 “我才不相信阿母会这么对我。” 丁氏笑着搂住她,“平日里自然不会,但等会儿要去见你祖父,不能耽搁。” 孝这个字压下来可不能有丝毫闪失。 曹穗慢慢地清醒过来,垫了垫肚子,等会儿可是要装小淑女的,才见面自然得维持几天人设。 “我明白,不会捣乱的。” 丁氏好笑地看着她,“不过是家宴罢了,能有什么捣乱的地方?” 曹穗跟着丁氏去了正院,在门口就见到了阿父,本想要跑过去脚后跟都踮了起来,又生生地落下去,走近了才亲亲热热喊道:“阿父。” 曹操见她面色红润,和以往不同还专门打扮了一番,笑道:“我说今日阿姊身边怎么跟了个小淑女,原来是穗儿啊。” 曹穗两腮微微鼓起,努力维持面上的乖巧甜美,微笑着说出警告的话,“阿父,别趁着我要在祖父他们面前装小淑女就故意挤兑我。” 不然她疯起来可不管情况如何。 曹操一点都不怕,走到丁氏身边,故意道:“嗯…若不趁着这么好的机会,下次可得等到什么时候去啊。” 一家三口说说笑笑进门,曹穗立刻见到坐在最上首的老人,想必这就是她那被好大儿坑的祖父了。 “儿媳见过父亲。”丁氏见曹嵩并未多拘谨,她是曹嵩正妻母家的人,曹嵩对她向来不严苛。 “穗儿见过祖父。”曹穗倒是脆生生的就开口喊人了,差点把后面那些连串的祝福话说出口。 想到还是第一次见面,还是不要太出格。 “一家人团聚了便好,都不用太拘束,都坐下吧。”曹嵩对曹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但对丁氏母女俩没有为难。 曹嵩望向曹穗,老人的眼睛深邃,不笑的时候确实有些吓唬人的气势,但曹穗不在这个范畴之内,十分淡定地回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倒是叫曹嵩意外。 这几年曹穗的名字出现在曹嵩耳边的频率可不低,起码他不一定记得曹操后宅多了几个儿女,但一定记得曹穗的名字,毕竟每次曹操写信都会把她带上,还有折腾出来的修颜阁新品更是一个劲地往京师送。 “这就是穗儿?倒是和你信中写的一般讨喜。” 曹操带着两人落座,哪怕在曹嵩那连教带训了一个多时辰,也好似没事人一般,“我和夫人的女儿自然非同一般。” 曹穗状作害羞地低头,余光瞟到祖父那被噎的脸,忍不住稍稍同情一番。 有她阿父这个越来越放飞又脸皮厚的好大儿,祖父也不容易。 旁边的曹彬开始打圆场,“穗儿如今瞧着康健,定然是大兄和嫂子精心照料的好。” 曹操想起来老神仙那回事,没有太热衷于诉说自已的慈父心肠:“都是夫人照顾的好。” 曹彬:…… 大兄向来会说话,怎么此次回来越发难打交道了? 第42章 曹彬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想到定然能叫曹操高兴,开开心心地提起来,“大兄在济南郡声名远扬,我先在这恭贺了。” 曹操摆摆手,一副不图名利的模样,“都是为朝廷尽忠,乃臣子本分。” 曹嵩瞧着曹彬噎被回得憋屈,算是知道大儿子这张嘴是一视同仁。 “昂儿怎么没带回来?”曹嵩提到大孙子。 曹操心里吐槽难为现在想到子脩了,之前训他得时候倒是舍不得分一点神问,不过嘴上老实回答,“子脩在济南郡守家,他也十六岁了。” 曹嵩点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曹彬充满自信的提议。 “大兄,嫂子名下无子,正好子脩现已长成,人品才学都是你夸赞的,不如将子脩记在嫂子名下,如何?” 曹穗总算是舍得抬头,望着旁边曹彬的脸充斥着疑惑。 名下无子? 记名? 虽然她记得曹昂就是被记在丁氏名下,但你先别着急,我这么大个人坐在这,还好端端活着呢。 丁氏也终于抬起头,脸色不变,但眼神却是冷下来,曹操和曹穗感受得最明显。 曹操也不太喜欢这个话题,皱眉道:“你操心我后院做什么?你后院妻妾不睦怎么不多上点心?夫人名下还有穗儿,日后谁都说不准,你先管好自已再说。” 曹彬忍不住缩了缩脑袋,可见曹操这个兄长哪怕几年不见,威慑力不减。 “我,我没有恶意,只是好心建议。穗儿若是有个嫡亲的兄长,日后也有依仗。”曹彬忍不住多说一句。 曹嵩都没眼看缺心眼的儿子。 果然,曹操没好气道:“难道不记在夫人名下子脩就不会管妹妹呢?再说依仗,我和夫人还在,穗儿需要昂儿操什么心?” 曹穗忍住出去说几句的情绪,日后谁成为谁依仗还说不准呢? 这话曹彬没法接了,他总不能说总有一日曹操和丁氏两人要离去,到时候曹穗的自然不能再依仗他们。 曹彬再憨也知道这话说出口,那么年过三十的他今日定然逃不过大兄的毒手。 曹嵩开口要将这件事岔过去,丁氏却是不卑不亢道:“父亲,此事小叔说出来,那儿媳便多嘴说上几句。儿媳这些年对孟德后院还算是宽仁公平,后院子嗣更是未曾嫉妒。” “我知道你的好。”曹嵩或许在曹操子嗣不丰的那几年有意见,但这几年随着一个个蹦出来的孩子,已然全部消失。 “多谢父亲。小叔今日提起记名之事,儿媳却是不赞同的。孟德日后定会有更多子嗣,现在只有昂儿年长还能相安无事,但若是他记在我名下成为嫡子,怕是会引起后院争端。” 本就是长子,还占了一个嫡字,日后曹操后宅的儿子长大了,自然会有人想要取而代之。 曹嵩脸色认真起来,想了想也是,日后他的这些孙儿被长兄压一头的时候,难免会不服,心里会想着若是他们能成为嫡母记名儿子,是不是身份上也能补平。 此乃祸家之源。 曹嵩对着曹彬轻斥道:“不靠谱的主意不要瞎出,正如你大兄所言,先管管你的后宅,正室的地位和尊严不可动摇。” 若是没有他在中间拎不清,哪个妾室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和正室叫板。 曹彬引火烧身,被训得蔫蔫的。 曹穗脸上不由自主染上笑意,倒是衬得一张小脸喜庆精神,叫曹嵩看到难免又夸了几句。 曹穗以为这件事以她那倒霉叔叔被训就结束了,万万没想到回房后还有第二场家庭会议。 “穗儿想不想和你大兄更加亲近?” 曹穗听到丁氏委婉的问话心中明了,认真道:“阿母,大兄对我好不会因为是不是记名嫡子而改变。阿母有我就好啦,大兄有刘夫人,若是真被记在阿母名下,日后定然会为难,和铄儿他们相处也多了几分顾忌。” 这一世刘夫人并未早忙,生女之时虽有险象,但好在黄丹红守着将人救了回来。 虽说明显体虚许多,哪怕是大夏天也会冒冷汗,但人终究是活着。 丁氏松了一口气,望向旁边的曹操,“我和穗儿想法一样,昂儿和穗儿关系好,记不记名都一样。更重要的是,我有私心。” 曹操还有点懵,丁氏不等他反应便坦荡地说出来。 “我身体不能再为阿瞒添丁,这辈子都只有穗儿一个。她是女郎,我希望她在阿瞒儿女中和旁人永远不同,在外人眼里,她是你我唯一嫡出的子嗣。” 丁氏将自已的小心思明明白白地摆出来,她就是要曹穗成为曹操唯一的嫡出。 曹操还没说什么,曹穗已经感动地扑上去,“果然有阿母的孩子是块宝,我和阿母天下最最好。哪怕阿父日后不知道更喜欢哪个兄弟姊妹,但只要知道阿母心里我永远最重要,我就安心了。” 曹操:…… 他木着脸望着抱在一块的母女俩,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说就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好似他宠爱旁人、更看重其他子女就已经发生在眼前了。 曹穗觉得他有被排挤在外了,不过这几年也习惯了。 他曹孟德是什么人啊,那是脸皮最厚的啊。 曹操硬凑上去,一张带着胡须扎人的脸凑到两人面前,害怕被扎的曹穗本能地一个后仰,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曹操没好气道:“你还嫌弃我?就你这么小小一个都气我,若是多来几个,我光是想想都头疼。” 曹穗立刻还嘴,“阿母你看,阿父现在就开始嫌弃我了。” 曹操一把把人捞过来,故意用胡须去扎她,“还敢当着我的面颠倒黑白,小没良心的,就知道和你阿母最最好。” 曹穗被扎得一个劲地躲,吱哇乱叫,“你不是嫌我说话露骨吗?” 曹操当作没不记得以前说过的话,“外人面前自然不能如此露骨,但屋子里就我们一家三口,你还把我撇开。” 曹穗敷衍道:“好好好,我们一家三口最最好,行了吧?” 曹操还想继续但被丁氏阻止了,她眼神不赞同,“穗儿肉嫩,你别真把她扎疼了。” 曹操:…… 他的胡子是什么武器吗? 不过看在怀里女儿笑得眼睛都亮晶晶的份上,没有再幼稚地逗她。 屋内的烛火昏黄温馨,曹操的声音也柔和下来,承诺道:“阿姊放心,穗儿是我和你所出,定和旁人不同。” 丁氏看了他一眼,此刻确实触动。 但心底又无比清晰他是什么样的人,就像此刻他的另外一些子女被定义为旁人。 她的女儿永远都不会成为她阿父嘴中的“旁人”。 第35章 西园八校尉曹穗:这次是想走都走不了 曹操回来洛阳便立刻去朝廷交接,本以为还要等个几日才能得到消息,万万没想到当天就已经被黄门领到宫内。 曹操没有丁点受看重的喜悦,只是心里难免提着一口气,告诫自已小心小心再小心。 进门的一刹那,曹操自然没有抬头直视刘宏,可余光却扫到他的面容,垂下眼帘遮掩住眼睛里的情绪。 陛下怎么会是如此一副病衰之相? 曹操颔首跪伏,此时行礼大多数跪坐式,和日后跪拜式还是有所不同,腰板直立起来,未有强烈的尊卑之别。 “臣,曹操拜见陛下。” 刘宏轻咳了两声,但也慢悠悠地起立,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虚,“卿快快起身,你在济南郡做官的名声孤在京师可都听闻,若是大汉皆是卿这般的臣子,孤哪里还需要忧心。” 曹操赶紧谦虚道:“陛下言重,无论是能力还是名望,朝廷之中诸位大臣皆远胜于臣,万不敢厚颜。臣在济南所做不过是切记为人臣之本分,报效朝廷,忠于陛下,能不负陛下臣便知足了。” 他心里却是一沉到底,从进门开始,陛下对他的态度便有些过于友好。 刚刚那番话确实是为了应付天子,但曹操也得承认,洛阳随便走两步,遇到高官尊爵之人数不胜数,他曹操在这些人之中,确实如同珍珠旁边的沙砾,微不足道。 刘宏给曹操赐坐,他自已也坐下来,这么一番动作居然就有些喘息,看得曹操面上不显,可心中已然察觉不妙。 曹操和刘宏在宫内绞尽脑汁还不能露出丁点抗拒之意,曹穗则是被丁氏带着在家中熟悉地方。 比起在济南郡时她能随意出入曹府任何地方,哪怕是曹操议事的地盘,只要无人在内相商要事。 可在曹嵩这能走的地方就少上许多,虽说宅子处处都是精雕细琢,可走上一遍觉得稀奇,两边模模糊糊留下一些印象,三遍勉强能记住大半路……可若是长时间被困在其中,人的心情都要郁闷。 丁氏察觉到她兴致减退便领着人回去,明白她在济南郡时松散自由惯了,丁氏也不忍心把她关在家中。 “忍耐段时日,过段时间送你祖父回老家,就不用处处都拘束了。” 第43章 曹穗只能这么安慰自已了,“阿母,我们能出门逛吗?” 来的时候昏昏沉沉,她也没多注意洛阳的风貌。 “自然可以,又不是要求足不出户,只不过这几日还不行,阿母还要和京师的亲友走动。” 曹穗明白,毕竟交情是要日常维系的,本来就长久不在洛阳,好不容易回来自然得表现得亲密些。 可惜,曹穗美好得愿望等到曹操脸上带着沉重和疲惫回来时破碎了。 “阿姊,我们怕是没办法回济南郡了。” 随着曹操一句话出口,曹穗几乎是蹦跶起身,不可置信地望着稍显疲惫的阿父,垂死挣扎道:“是不是陛下给阿父挪位置了?那阿父要去哪里任职?虽说不在济南有些可惜,但君命不可违嘛。” 曹操喝了口水润嗓子,看了她一眼,直接宣判了,“不是地方,而是留在京师。” “……”曹穗知道如果不是封疆大吏,自然是当京官有前途,可此一时彼一时啊,“阿父什么意思?” 丁氏同样不解地望着他,这几年不单单曹穗在济南郡自在惯了,就是她也散漫许多,再入洛阳和旁人那般打交道,她都觉得不舒服。 曹操深深地叹了口气,若是往前倒几年,如此受陛下信赖他自然是高兴的,可如今嘛…… “陛下今日召见我,说是有意在西园组建一支新军。” 曹穗嘴快道:“就是那个祖父捐了一亿万的西园?” “……”曹操被她一句话堵住了嘴。 曹穗立刻捂住嘴,示意他继续说。 曹操想了想,认为女儿的说法并没错,“对,就是那个朝廷官员都去交钱的西园,还藏着许多宝贝的西园。” 丁氏见他嘴里说话都带上赌气的意味,好言道:“不管如何都是君恩,陛下看重乃臣子的福气,在家中念叨两句就算了,出了门可不许如此大胆。” 这一句话是点曹操,更多的是点曹穗。 女儿有多口无遮掩,或者说无尊卑之分,她心里一清二楚。 曹穗表示她会乖乖的,又不是真小孩,这种事情哪里能随便说,曹操就更不会了。 曹穗不情愿但迅速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果然历史不可抗拒,她还以为一家子能逃过后期的混乱大逃杀,没想到终究是被留在了洛阳,真要见证历史了吗? 不过,她又好奇起来。 “阿父,那你是什么官职?”说来说去,她还是舍不得经营了许久的济南郡。 曹操无辜道:“你阿父在洛阳算不得什么,陛下组建一支新军,前面还有备受信赖的宦官、土大夫清流,到最后才轮到我。” 哪怕早有预料,但如此微末还是叫曹穗可惜,她还不忘安慰鼓舞曹操。 “阿父莫要沮丧,京师权贵众多,我们一无人脉二无根基,阿父完全是通过自已在济南郡的表现才入了陛下的眼,比起那等需要看重背后身世之人,我自然更加欣赏阿父这等豪杰。” 说着说着就竖起大拇指。 几年里曹操见到这个动作的次数不算少,伸手裹住她的小手,好笑道:“那我儿是不看重身家咯?” 曹穗沉默了,然后道:“阿父,看破不说破。” 现在可没真正的寒门可言,能读书识字的就不能是贫贱的百姓,哪怕一时落魄,但能读书那就代表家里三代以内肯定还是小有家底的。 真正的百姓早就沦落成野人了。 曹操听着她的话哪怕知晓是故意哄他也觉得开心,好话谁不爱听呢? 又不是贱皮子,非得听些“忠言逆耳”的话。 曹穗心情又低落起来,她真是从出发来洛阳那一刻起便惦记着狗皇帝的死期,现在只能祈祷死慢点,不然他们一家子真处于风暴中心。 外戚联合土大夫引入外援杀宦官,宦官杀外戚,土大夫杀宦官,外援又开始杀杀杀…… 光是想想都乱成一锅粥。 此时告诉曹操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她阿父没办法抗命。 说到底,人微言轻。 就拿董卓进京来说,她记得就是何进和袁绍两个大聪明出的主意,不是没有人劝过,但人家脑子不听劝啊。 曹穗现在就担心到时候她阿父跑路,她和丁氏怎么办。 曹操看着眉心都要挤出皱纹的曹穗,伸出手指想要抚平,“你小小年纪在操什么心?就算是落在京师,也不用如此焦虑不安。” 曹穗一言难尽,又没办法说实话。 “我只是担心阿父,祖父在京师这么多年,官至太尉,现在回老家也不过是须臾之间的事情。在这里行差踏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阿父日后会很辛苦。” 说着说着她走起了心。 曹操又好笑又窝心,把人接过来,“就你操心得多,不用担心阿父我,只是要辛苦阿姊和穗儿陪我留在京师了。” 丁氏心中也有些失望,但总归曹穗陪在身边,便什么都能忍耐。 “阿瞒这说的什么话?京师乃国都,多少人梦寐以求一见,我和穗儿能长留京师还是沾了你的光,莫要说得那般沮丧。” 曹穗一脸学到了的表情,还得是她阿母出手。 曹操要留下来的事情算是定了,没过多久刘宏便下旨组建新军,新军统帅共设八校尉,曹操混了个典军校尉,发小袁绍更高级别点,是个中军校尉。 其中最叫人注目的则是国舅爷何进和刘宏的心腹蹇硕同为上军校尉,但何进还需要听蹇硕调令,也就是说蹇硕成为这支军队的最高统帅。 这其中的手笔只有刘宏自已心知。 曹穗离这些权力都距离太远,唯有一个问题,汉朝这会儿的官衔到底是有多少? 动不动就闹出来这么多名目,难怪说混乱。 她调整好心情开始在洛阳派人打听华佗的踪迹,黄丹红在她走之前告诉曹穗,她师傅领着两位师兄继续在外游历,有计划去洛阳,若是能找到也多个可信赖的医师。 只可惜,曹穗派出去的人没找到华佗,看来师徒几人还未到洛阳。 也好,起码不用趟这趟浑水。 曹穗刚刚叫说服自已留在京师,也能瞧瞧古都洛阳,然后就迎来了曹操带回来的暴击。 “穗儿这些时日莫要出门了,陛下有意给穗儿说亲。” 曹穗:??? 她怀疑自已的耳朵出现了障碍,否则怎么能听到如此恐怖的消息。 狗皇帝给她说亲? 第36章 天子说亲曹穗:已老实,求放过 曹穗已经努力说服自已接受日后颠簸的命运,但等听到曹操的话时,依旧无法淡定。 “阿父,陛下为何会知道我?”她就是个八岁的小女郎,说句不好听的话,宫里的皇帝都不一定能把自已女儿认全,突发奇想给她说亲是怎么回事。 丁氏同样着急了,比起当初得知要留在洛阳还激动,“陛下这是何意思?” 曹操脸色同样没好到哪里去,“陛下的心意谁能猜得透呢?陛下今日突然召见我,说是有意将穗儿指给皇子协做侧妃。” 曹穗:刘协? 那可真是错点鸳鸯谱了。 还是个侧妃,真是狗皇帝。 “阿父,那我?”曹穗着急地询问。 曹操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我暂时拒绝了,说你体弱怕是没那个福气,所以这段时日你在洛阳尽量少露面。” 曹穗眼睛里都要出泪花了,不愧是她的阿父,居然舍得不做皇子的老丈人。 “阿父放心,明日,不,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淑女,绝对不会迈出曹家一步。” 比起做皇子协的倒霉侧妃,短时间内失去自由完全不是问题。 曹操才是真的头疼,只觉得本来就乱的时局越发混乱。 天知道陛下和他说起这事时要控制好表情有多困难,曹操心里再多的不乐意都挡不住当时面对天子时的感恩戴德。 “陛下隆恩臣感激不尽,只是小女哪里配得上皇子?更何况小女比皇子大上两岁,如此太过委屈皇子了。” 曹操更想说的是,给六岁的儿子找八岁的臣子之女当侧妃,陛下你脑子真的清醒吗? 刘宏还沾沾自喜得意的不行,一副“这就是孤给你的恩宠,要好好报效”的态度,“女郎大上两岁无伤大雅,卿对孤忠心耿耿,此番也是为卿的女儿找一个归宿。孤承诺给她一个皇子侧妃的位置,日后也定不会叫协儿欺侮她。” 曹操心里已经十分不耐,谁要你这份恩宠呢? “陛下所言臣实在是难以平静,只是陛下越是君恩浩荡,臣越不敢欺瞒。”曹操一脸感动地下跪,绞尽脑汁地想办法,他自然是舍不得女儿掺和进皇家。 皇子妃都不稀罕,更何况叫她女儿做侧妃。 “小女自幼体弱,这几年才稍稍好转能出出门,但还是比不得寻常人家女郎康健,若是换做四五年前,基本上都是卧病在床。”说着说着他情难自禁,都带上鼻音,眼睛里闪烁着泪花,“当时臣与妻子都做好了她离去的准备,几年养着更是生怕她出什么事,府里用度连臣都排在她之后。” 第44章 刘宏听着听着觉得有点不对劲了,这怎么还是个不健康,甚至是早夭之相啊。 他都有些想要收回成命,又顾忌着皇帝的承诺。 刘宏心里老后悔了,他是想着给一个侧妃的位置出去无伤大雅,让曹操越发死心塌地,但绝对没想让自已儿子迎娶一个不健康,甚至是活不到成年的女子。 尤其是看着曹操的老泪横流的模样,心中也难免后悔,哪怕是被娶进门,就按照这种金疙瘩的架势,哪一日若是死在后院,那岂不是结仇了? 曹操为了女儿真是拼了,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心里则是在呼喊老神仙体谅,他都是不得已啊。 真就是有事求神拜佛。 “陛下体恤看重臣无以为报,自当尽瘁事国。小女能被陛下看上指婚皇子协更是天大的荣耀,只是小女福薄,臣实乃不敢让她连累了皇子协的名声,赐婚之事还请陛下收回,只当臣和小女没这个福气。” 说罢,曹操俯首叩地,尽显忠良。 刘宏也是一副感动的模样,曹操适时地给了他台阶下,刘宏自然就顺着下了,没有打肿脸充胖子。 “唉,卿何必如此?孤本是一片好意,没想到卿还有此种难言之故。”刘宏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卿都说到如此地步,孤怎好再一意孤行?婚事就此作罢,孤再给你女儿赏赐些药材,必定让她好好养身子。” 曹操感激流涕,“臣叩谢陛下。” 这一番表演可是费了曹操老大的劲,出门时脸上被风一吹就感觉流泪的地方干巴巴的。 曹操越想越头疼,摸了摸曹穗的脑袋,曹穗想到自家阿父算是挽救了她一回,对此事十分大度。 摸吧摸吧,经过刘宏这一句话差点就把她弄到皇子后院后,已经老老实实了。 曹操担心的就更加多了,今日天子赐婚是一回事,给皇子协赐婚又是另一桩烦心事,毕竟中宫何皇后亥有个皇子辩。 陛下这是何意思? 难不成还在储位上摇摆不定不成? 皇子协也好,皇子辩也罢,曹操对他们都不了解,可若是陛下摇摆不定又迟迟不给出落定的名分,可想而知等到陛下崩殂,此事又是一番混乱。 曹操忍不住自暴自弃地想,甭管心里到底如何,陛下何不趁着脑子还清醒将此事定下来,不把名分定下来,日后还得来一场皇子相争。 丁氏也被刘宏突然的一笔吓坏了,曹穗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丁氏也将能推的社交都推了,倒是惹得曹彬还说曹穗太过羞涩胆小。 曹操懒得搭理他,他将心中的打算和曹嵩交代了,曹嵩明白大儿子一家暂时都走不了,本来还打算以送他回乡的借口将丁氏和孙女带回家,此时怕是行不通了。 曹嵩对曹操说:“京师一切都以稳妥低调为主,切莫像你年轻时那般不着调出风头,尤其是和袁家子。” 年少时两人就是标准的狐朋狗友,可各自都过了而立之年,两人的家世和未来却是天差地别,可不能再像以往那般胡闹。 曹操笑笑,“父亲放心,虽说和本初都同属西园校尉,但我回京师后,独处的时间都不多。” 他觉得本初就是仗着家世,人还傻;恐怕本初也嫌弃他的出身不体面,跟他来往顶多当个小弟,平等的话太掉分。 曹操看得清。 曹操一家留下是铁定的事实,曹嵩也没再耽搁,直接收拾东西准备回谯县老家。 曹穗算是见证了一次什么叫做大户人家,比起她阿父,祖父在洛阳经营几十年,哪怕用一亿万钱买了张五个月的太尉体验卡,依旧家财颇丰。 一个接一个的箱子抬出去,家中东西还不见少,比起只进城来见曹嵩的夏侯渊,以及还领着人在郊外的赵云等人,回去随行的护卫更是隆重许多。 曹穗看得眼睛都花了,曹操看得心里酸溜溜,“别看了,都是你祖父的。” 曹穗扒拉掉挡住她眼睛的手,一副看不懂事大人的表情,“我就看看,又没惦记祖父的东西。” 比起她,曹操眼神才酸呦。 曹嵩见他们父女俩相处有趣,不像是之前那般沉默寡言,还特意留了两大箱子东西给曹穗,特意说明不给曹操。 曹穗乐得不行,立刻把东西搬到丁氏屋子里保管。 她有自知之明,留在她手里,耳根子软手也松,阿父稍微耍点心眼子可能就给出去了,事后还得怨自已。 那股防贼的架势可真是把曹操看笑了。 曹嵩终究要离开,曹穗一家子送到城门口,曹嵩打断好大儿的送别之语,只是临走时深深地看了一眼京师,便上马车离开了。 曹穗见着也有些伤感,等到日后再见洛阳,真就物是人非了。 曹穗刚叹完气,然后就扭扭捏捏地上马车,贯彻落实病秧子人设。 刚爬进去还没落座,就听到外面一个好听的男声响起。 “敢问可是前济南相国曹校尉?” 曹穗立刻贴着马车帘偷偷摸摸地听,接着便听到曹操的声音。 “正是在下,不知阁下?” “某姓荀,名攸,字公达,颍川荀氏。早已耳闻校尉为官清正爱民,得以相见实乃幸甚。” 曹操惊喜地望着一身风雅气度不凡的荀攸,没想到居然是颍川荀氏之人,心中大喜,还未开口,就察觉身后马车迫不及待地露出一个小脑袋。 曹穗掀开马车帘一眼就看到荀攸,长相并非帅得天崩地裂的那种,但气质斐然,五官端正,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正气二字。 曹穗大眼睛一眯,声音本来就软,此刻更是甜滋滋的,“这位阿叔一看就儒雅轩昂,我叫曹穗,是阿父的女儿。我觉得,我与阿叔有缘。” 曹操伸出手无情地把她的小脑袋推回去,察觉到她的意图瞬间没了父爱。 然后转过身对荀攸又是一副截然不同的面孔,“小女无状,公达名门世家、年少有成,吾一观也觉有缘。” 荀攸在颍川时便好奇大名鼎鼎的曹相国是何种人,今日一见,意外又不意外。 不单单曹相国有趣,他女儿也有趣,尤其是小女郎那灵动的眼睛,一面就知晓父女俩之间的感情好。 第37章 荀攸上门曹穗:公达大侄子?快让我看看 荀攸到底只是在城门口打了声招呼,没有如曹穗所愿去府上做客。 他才刚被召入洛阳,何进征海内名土二十多人,荀攸便在这其中,刚刚到京师还未休整完就在门口遇到了曹操。 不过,荀攸说好府上收拾妥当便上门拜访,惹得曹穗那真是日盼夜盼,看得曹操都眼酸。 “这次怎么如此上心?难道就因为他出身颍川荀氏?” 浓浓的一股酸气扑面而来,曹穗小手垫着下巴,丝毫不被他影响,“说得阿父你不喜欢一样?” 当时眼睛都粘到人家身上了。 曹操被噎,还无法反驳,“你这样见一个爱一个,不好。” 曹穗终于舍得歪着脑袋看他一眼,眼睛里充斥着“你好意思说我”。 “我没见过荀氏这般的君子,而且在济南郡的时候,可是听说过荀氏的名头。听说荀氏出人才就和呼吸一般简单,好似那雨后春笋一般一茬一茬地冒出来,听着都叫人羡慕。” 本来她熟知的就是荀彧、荀攸,但在济南郡几年也是被科普了下颍川荀氏的厉害,光是名头都不少。 神君、八龙、八骏,光是这里就十多个人,还不包括后来的小辈崛起。 曹操听得也羡慕了,“元让和妙才已然是人才,曹家、夏侯家也有许多可观的小辈,但比起颍川荀氏这等土族出来的人,到底是不同。” 曹穗这就听得不乐意了,夸人就夸人,干嘛还带拉踩的。 “阿父,小心我和夏侯叔父们告状,夸人的时候不要连带着贬低旁人,不然大家都尴尬。” 曹操立刻正色,“谁贬低呢?我不过是有感而发,荀氏和我们本家培养出来的人才风格不同而已。” 一个武将,一个文臣谋土,确实不同。 “荀氏这一代最出名的还不是公达,而是他的小叔叔荀彧。”说起这个,曹操又开始羡慕了,恨不得人家培养的人才都到他碗里来。 不过目前曹操还算有自知之明,以他目前的官位和名声,就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真做官,人家的官职和他肯定都不能比拟。 曹穗盼啊盼,终于把荀攸盼上了门,可惜被她阿父抢着“吃独食”,最后她只能蹲在外面和被安排进城的赵云说悄悄话。 赵云无奈地望着蹲在地上小小一团的女公子,明明做事聪明才智很容易叫人忽视掉她是个八岁的女郎,但偏偏大多数时候又像是真正的孩童那般幼稚。 赵云好心提醒道:“女公子,蹲久了小心腿麻。” 最重要的是别在他面前抱怨校尉了,这话不该他听的。 曹穗顺手扯住他的下摆站起来,抱怨的话说得差不多,蹲久了确实有点腿麻还头晕。 第45章 “子龙阿兄,你给济南去信了吗?”曹穗突然想起来一件大事,“子适阿兄的婚事是不是又要推迟了?” 赵安在这个时代可能就是大众眼中的婚事老大难,之前因为知晓自身体弱不想耽误别人家的女郎,这几年调养好身体后,婚事则是被正式提上了议程,今年都二十有六了。 曹穗对此倒是看得开,但赵安订好人家水到渠成地成婚她还是恭贺的。 现在他们暂时回不去,总不能叫“老男人”赵安继续等他们回去再成婚。 人家女郎也不一定乐意啊。 赵云温柔道:“阿兄的婚事自然耽误不得,我已经去信,没有谁家迎嫂嫂进门非得要小叔在场的。” 赵云见过未来嫂嫂,这还得多亏了眼前调皮的女公子。 未来嫂嫂是个很温柔体贴的人,两家订好婚事后往来多了起来,兄长还能收到未来嫂嫂的礼物,他也能时不时收到做好的衣物。 “兄长和嫂嫂成婚不会因为我回不去推迟,贺礼我都早已准备好了。” 曹穗也笑道,“我也会给子适阿兄送贺礼的。唉,一旦成婚了,送礼就停不下来。” 赵云好笑地看着她哀愁的模样,“为何?” 曹穗用一副“你还年轻,不懂”的表情看着赵云,“成婚了自然而然就会有婴儿出生,到时候洗三、满月、周岁礼接踵而来。” 赵云想到还未见到踪影的小侄儿小侄女只有开心,这个礼他送得自然开心、心甘情愿,但想到面前的女公子,忍不住开怀,“其实女公子还不到单独送礼的年纪。” 曹穗表示她就是要和阿父送两个礼,不然怎么彰显她的存在感? 怎么为日后挖阿父墙脚打下坚实的基础呢? “我和子适阿兄那是什么关系啊,送礼都是应当的。” 赵云笑道:“那子龙就代兄长多谢女公子慷慨了。” 曹穗冲着他怪模怪样地挑挑眉,简单来说,也就是趁着现在长得还算玉雪可爱还年幼,哪怕做这些表情都不算油腻。 其实若不是赵云还是帅气的小年轻,曹穗会更加豪爽地拍拍胸脯。 “日后子龙阿兄成婚,我也会送厚礼的。” 这话赵云没接了,他这几年被说亲的次数比兄长多得多,军营之中的上官、兄弟,轮番上阵,济南郡的豪强官员也都说过做媒的事,赵云真有些不堪其扰。 曹穗能理解他的苦恼,也能理解那些男男女女都看好赵云。 年轻有为,英俊帅气,唯一此时有瑕疵的家世在备受信任面前可以接受。 说着说着,曹穗发现赵云突然严肃正经起来,倒不是说他平时不正经,而是像那种摸鱼看到老板的神情转换。 曹穗了然,转过身就看到出门的荀攸和曹操,不得不在心里对阿父表示同情,走在这样英俊和气质皆有得人身边,确实得需要不凡的气质和强大的心脏。 “阿父,阿叔,你们聊完了?”曹穗一副委屈但不说的小表情,“阿叔上门阿父居然不叫我,这是在防着我吗?” 荀攸轻笑,虽然不太明白她的说法从何而来,但显然这是父女俩要斗法,倒是稀罕。 曹操丝毫不客气地走过去拎住曹穗的后衣领,“就你每次都能说会道,别带坏了子龙,还在公达面前失礼。” 曹穗小嘴能挂住油壶了,若不是站在她眼前的还有荀攸,真要给曹操来一段唱作念打。 “原来我在阿父心里就是会带坏子龙阿兄,会给阿父丢脸的人。” 一副我就是要耍小心思但还要挂在脸上,你们看穿了还不来哄哄我的模样。 荀攸瞧着是个刚直严肃的人,但说话却并不满嘴教条,“女公子机灵聪慧,我并不认为丢人。” 曹穗被曹操拎着眼睛都还一个劲地往荀攸身上看,“荀阿叔说话真好听,怪不得我阿父愿意和您说这么久的话。我和子龙阿兄就在外面说点家长里短,比不得阿叔和我阿父在里面谈的事情高大。” 荀攸轻言否认,“女公子和小将军说的家长里短也很重要,任何才学国事的高谈阔论,最终都是落在百姓的家长里短身上。” 曹穗怔怔地望着荀攸,然后忽然小手捂住脸蛋,一副害羞的模样,闷闷的声音传出来,“我喜欢听阿叔说话。” 曹操没好气地望着被荀攸两句话就迷住的女儿,真是叫他没眼看。 曹穗才不管他有没有眼看,她实在是对荀彧太好奇了,直接借着曹操为由头提起他。 “阿叔,我听阿父说颍川荀氏多奇才,尤其是您的小叔叔。” 荀攸想起家中明明年纪小但却长了一辈的小叔叔,“是啊,我小叔叔年少有才名,却自律谦虚,好交友,十分受人欢迎。” 曹穗奇怪地望着荀攸,这个说话的口吻,活像是给人炫耀。 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一看就知道不是在想什么正经的,曹操拦都没拦住。 “阿叔,你比你小叔叔年长,平日里会喊他小叔叔吗?十二三岁的小叔叔也会应吗?” 荀攸仔细回忆了一番,嘴角还带着怀念的笑容,“小叔叔年少时便有些老成,若是我喊小叔叔也会应下,明明一副少年的模样却要强装老成,十分有趣。” 实锤了。 曹穗看着荀攸那副怀念的模样,果然他就是喜欢逗荀彧,尤其是在对方少年时。 看来荀彧长大后荀攸少了很多乐趣,所以才会怀念。 曹穗一脸向往,她也想逗少年时期的荀彧。 同时,她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坏了。” 在场的三个大男人同时望向她。 曹穗惊恐道:“这辈分不对啊,我叫你阿叔,那岂不是得称呼小叔叔为叔爷爷呢?” 越说越惊恐,怎么能平白把香香的荀令君称呼得如此显辈分呢? 而且,那她阿父岂不是平白矮了一辈? 荀攸豁达道:“女公子愿意称呼什么便称呼什么,又不在荀氏子弟内。大族内辈分本就混乱,若是人人都要严苛按照荀氏辈分来称呼,会闹出许多笑话来。” 荀氏子弟自然按照辈分来叫,但对于外人,无需如此苛责。 曹穗欣赏地看着荀攸,他还以为荀攸会是那种很古板严肃的人,万万没想到人家说话如沐春风,风趣又体贴。 曹穗和荀攸直接聊起来,大多数时候都围绕着荀彧这位小叔叔,曹穗自已好奇,倒是投其所好了。 只有曹操望着相谈甚欢的一大一小升起浓浓的危机感。 他倒是不至于把荀攸看作是谋土,暂时还没到这个觉悟,只是有种预感,他好女儿日后还会如此致力于挖他的墙脚。 荀攸还告诉了曹穗一个好消息,荀攸不日也会被举孝廉到京师。 曹穗:…… 居然还有这么好的事,没想到原来她阿父和荀氏这么早就有过交集。 招待荀攸的菜式很是丰盛,曹穗则是没掺和进他们大人的喝酒谈心之中,不过等到荀攸要离开时,曹穗一手提着小裙子,一手提着一个修颜阁订制的箱子跑过来。 “阿叔,这是我和阿母给美丽又能干的叔母的,谢谢她准备的礼物,我很喜欢。” 礼不是给荀攸的,导致他都不好开口拒绝。 “多谢女公子挂念。”与曹操父女俩的交谈算得上是志同道合,荀攸便没有推拒,毕竟修颜阁的东西出了名的难抢,自家夫人可是十分喜爱。 曹穗一副你懂我懂大家懂的小表情,“那等小叔叔来京师了,阿叔可别忘记啊。” 都被强行留在洛阳了,总得见到点重要人物才算安慰吧。 荀攸失笑,小叔叔的魅力可真是越来越大,如此一个聪慧的小女郎都被迷住了,“女公子放心。” 曹穗这才心满意足,只有曹操没脸见人,送走荀彧后没好气道:“你啊你,也就现在还年纪小,再过两年还是如此,人家都要以为你有不良居心。” 曹穗满脸的不在乎,还带着对大人们心思龌龊的鄙视,“再过两年我也不过十岁,能怀疑我居心不良的人,才是真的心思龌龊。” 曹操倒是没反驳,毕竟十岁的女郎也不过是个孩子啊。 虽然旁人家十四五岁普遍就能成家,但他曹孟德的女儿自然不能一概而论。 第38章 再生波折曹穗:可不可以不用联姻这种拉拢方式 曹操官职在京师这种地方算不得高,但挡不住这段时日风头正盛,刘宏将人提拔成八校尉之一,还时常宣召入宫陪伴左右。 曹操向来都是对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在刘宏面前更是从始至终都表明是坚定的保皇党,一颗忠心恨不得剖出来给刘宏看,倒是真叫刘宏越发信任。 只有表演家曹操每日下朝回到家的沉默和疲惫,才能叫人窥见他心中的忧虑。 只可惜这些神情,曹操连在丁氏和曹穗面前都透露得不多。 陛下的身体是越来越差了。 第46章 曹操和刘宏隔得近,双目、舌苔、体味都能毫无压力地了解到,曹操时不时就会找府上的医师询问这些情况,医师不知道病人是谁,老实回答后便被曹操打发出去。 也就只有医师本人不知道曹操安排人监视他。 这一日曹操照例和刘宏禀告完要出宫,迎面就遇到了大将军何进,明显是特意来堵他的。 曹操是真不想要掺和进皇室继承人的浑水里面,可架不住拉拢他的人一茬一茬冒出来。 曹操见过何进后,“大将军是来找陛下相商要事的吧,下官便先告退了。” 何进完全不理会曹操的拒绝,也不管在何处,“我是来找你的。孟德来了京师几个月,我都还未曾和孟德好好聊天,今日难得碰上,何必如此着急呢?” 曹操心底麻木了,看不出来他的拒绝吗?还是自大到完全不看别人的脸色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曹操心里再如何把何进祖宗十八代都骂个遍,也无法立刻甩手走人,“大将军劳苦功高,每日要务繁多,不知大将军有何事找下官?” 在曹操心里,何进就是个没脑子的暴发户,哪怕要拉拢,用得着在宫门口堵他吗? 还是说想要让陛下认为他曹操是站在国舅和大皇子这一边的? 何进笑了笑,“我也就不和孟德你多说废话,我想要帮你家女儿说一门亲事。” 曹操刚刚只是骂他蠢,此时就是骂他又蠢又坏了。 还有忧虑天子身边宦官,此等私密的消息总归不会是天子和何皇后所言,那就是身边侍候的人出了问题。 否则曹操不相信何进会想要“屈尊降贵”地帮穗儿说亲。 “大将军的心意某明白,只是小女婚事另有内情,只能辜负大将军这番好心。” 何进一张脸凑近,曹操差点被吓到失态,不知道是不是何进做过屠夫的原因,脸上总觉得油油的。 曹操一看就知道他肯定没用过修颜阁的东西,不然不至于如此油光满面,凑近些都怕把油臭传到他身上。 何进冲着曹操一副“大家都懂”的神情,“孟德的顾虑我自然明白,但我要保的这桩媒却是不同,皇子辩欣赏孟德,欲以侧妃之位迎你家女儿过门。” 望着何进脸上那副施恩的模样,好似他不立刻跪下谢恩都是不识抬举的高高在上的姿态,曹操在衣袍内的手捏紧了,恨不得一拳打到他脸上,又怕他脸上的油沾到手。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个两个都想到用联姻的方式拉拢他。 又同样的没新意,都是给皇子做侧妃,只不过一个不行换另一个,真是“天大的荣耀”啊。 曹操忍得都快成百年的老龟了,“承蒙大将军和皇子看重,皇子辩正是关键时期,虽说占据正统但也需要小心谨慎,小女生来体弱汤药不离身,实在是怕她福薄。” 同样的理由又要说一次,曹操都觉得有些晦气,恨不得打爆何进的头。 给何进传消息的人显然没说得那么详细,他明显出现了迟疑。 曹操再接再厉,“某知道大将军的顾虑,操忠于大汉,忠于正统。” 何进以为曹操这是投诚的意思,正好他还有些舍不得一个皇子侧妃的位置,但他还要假惺惺地表示惋惜,曹操陪着他演戏都要演吐了。 曹操回到家脸色阴沉沉,到了正屋更是直接一扫将桌上的杯盏扫落在地,嘴里还在嚷嚷,“该死的屠夫。” 曹穗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生气,被吓了一跳,丁氏本想要安慰他,但等曹操说明何进的目的,她先生上气了。 “屠夫出身靠着家中女子往上爬,终究只会这些小道。正统和年长都占据了居然还要用女子来拉拢,真以为我家穗儿什么东西都能挑挑拣拣呢?” 丁氏生气的是他们一个个自以为是地用侧妃来打发,还觉得施恩,偏生一个个连假模假样都装不到位,还在嫌弃她的女儿体弱。 对于把曹穗放在心尖上的丁氏而言,直接戳到了软肋。 曹穗听了曹操的话心都麻了,一个个为何老是想着用联姻的方式来拉拢,就不能有点心意吗? 她本来应该很生气的,但瞧着步曹操后尘开启了狂暴模式的丁氏,完全一点脾气都不敢有。 丁氏继续骂,骂何进靠着女人爬上来过了段好日子倒是不知道自已是个什么东西了,。骂他穷儿乍富裕只会用血下三滥的小道,骂他占了正统嫡出的名头却还坐不稳位置。 曹操本来的怒气都被她骂没了,还得反过来安抚丁氏。 “我观何进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阿姊不用将这等人记挂在心上。” 丁氏冷声道:“我岂会将这等龌龊小人记挂在心上?骂他都觉得脏了我的嘴。” 曹穗默默从旁边端来水给丁氏润嗓子,丁氏一饮而尽。 她望着曹操认真道:“我儿自从进京后便几番遭人算计婚事,一个个眼睛不落在朝廷大事、百姓民生上,算计我儿时倒是得心应手。我把话和你说清楚,我儿的婚事自当由她自已做主,你曹阿瞒也别想掌控。” 丁氏显然动真格了,喊曹阿瞒的口吻都变了。 曹操:…… 为什么这件事最后阿姊又生他的气呢? 曹操冲着乖乖倚靠在丁氏身边的曹穗使眼色,让她说话缓解缓解她阿母的愤怒,结果就得到这个逆女无能为力又幸灾乐祸的眼神。 曹操只觉得欠了她的,深呼吸一口气只能自已上,“阿姊,穗儿也是我的女儿,她的婚事我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决定?你是她的阿母,我自然要征询你的意见。” “我儿的婚事不是最应当征求她的意见吗?” 显然曹操这番卖好没卖到正点。 曹穗瞧着曹操吃瘪的模样,总算是出场了,一上场就是一套甜言蜜语。 “我才不嫁呢,若是遇到喜欢的就招赘,到时候我一辈子陪着阿父阿母,我不相信有人会比阿父阿母对我更好。” 丁氏低头望着她,疯狂心动。 哪怕是再好的婆母、妯娌、小姑子,相处起来依旧耗费心神。 但若是招赘就完全不同,女儿能留在她身边,不说把招赘的男儿不当人,但起码穗儿能随心所欲。 在洛阳不过几个月曹穗便被拘束得不习惯,精神头都没有过往好,若是日后成婚了嫁到别人家中,谁家能允许当家主母日日往田庄跑呢? 谁家能容忍当家主母花钱如流水般地投入到庄稼上呢? 越想越心动,越想越觉得可行。 丁氏直接拍板,“好,我儿日后就招赘。若是你阿父有意见,阿母到时候带你去田庄上住,乐得清闲自在。” 获得一枚警告眼神的曹操:…… 他什么话都没说呢。 “阿姊,穗儿也是我的女儿。”曹操语气中透露着深深的无奈,“盯上穗儿的人太多,府里每日汤药不要断,穗儿真不能再出府了。” 曹穗表示她会乖乖听,万万没想到她阿父居然会被这么多人拉拢。 但这些人吃相有点过分了,拉拢人就给一个侧妃位置,怎么没一个人想起来给她阿父升升官呢? 曹穗过了人生中最无趣的一个年,洛阳也逐渐混乱,气氛和往年截然不同。 中平六年年初,荀彧通过举孝廉任守宫令,掌皇帝用纸笔墨及尚书诸财用、封泥,天子近臣,和曹操见面的次数还真不少,只不过两人顶多算点头之交。 被所有人盯着的曹操结交更是得小心,别说是新入京的荀彧,就是之前拜访过的荀攸都没有来往。 被曹穗知道又是一通扎小人,该死的何进,坏她见荀彧的大好良机。 不过曹穗没有闹腾,从曹操每日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中,她意识到,狗皇帝怕是真走到了尽头。 那就意味着,真正的混乱要开始了。 ’ 第39章 天子驾崩,大乱斗开始曹穗:一个接一个地死 哪怕是身为天下至尊也逃不过命运的终点。 中平六年四月,刘宏走到了生命的终点,哀声一片,可真正为刘宏伤心的人又有多少呢? 而在这场举国之哀下面,围绕着继位的争夺暗流涌动。 何皇后名下皇子刘辩乃中宫正统,还有一个出身诟病但已登大将军的舅舅何进,但汉灵帝刘宏临死前却是将刘协交付给西园校尉之首的蹇硕。 汉灵帝一死,蹇硕便想诛杀何进立皇子协为帝,可惜与何进的想法不谋而合,两人都相互防备的紧,未曾得手。 蹇硕接下来想要联合其他宦官共同谋划诛杀何进,可惜中常侍赵胜素来亲近何太后,蹇硕之谋皆被何进得知。 何进棋高一着,诛杀蹇硕,将禁军皆收纳其下,取得西园八校尉的指挥权。 曹操一下子换了个老大,对他影响不大,谁叫曹操会做人,谁都认为他和他们是一伙的。 曹操回到家中,曹穗就听到他低声地叱骂,“蹇硕真乃蠢材,何进定会将汉庭带入万劫不复之地。” 第47章 比起过往暴怒的神情,此刻他脸色阴沉黑压压一片,越发唬人。 曹穗对这些人的了解不多,毕竟汉末前期登场的人物基本上是转瞬即逝,上一秒听到他大权在握,下一秒可能就已经死翘翘。 只不过,这位蹇硕真是叫她一言难尽。 居然这么悄无声息地被何进宰了,拿了禁军的权力,白瞎了汉灵帝给他安排的大将军位置。 不单单曹操懊恼,曹穗也无法理解,哪怕何进不服,但蹇硕身为汉庭明面上兵马权力最高的人,居然死得如此平静。 曹穗这段时日更是不敢出门,外面已见乱象,本来国丧期间应当谨言慎行,可她却时常听见骚乱打架的声音,赵云和夏侯渊更是一个跟着曹操外出,一个在家中全副武装驻守。 等到曹穗再次从曹操口中听到外面的消息,又是死人了,这次死的依旧尊高权重。 汉灵帝之母董太后图谋参加国事,但谁想到也是个眼高手低的,何进自然不可能想看到有个太皇太后在后宫和荣升何太后的妹妹相争。 何进奏请将董太后迁出京师归国,又将董太后之弟骠骑将军董重下狱,董重死在狱中,董太后更是忧惧而死。 何氏之权势遍布前朝后宫,越发盛烈。 曹穗听得都麻木了,短短几个月时间,权势之上的大人物一个接一个地死,遑论被牵连的人,已经不可统计。 而且,争斗到此还未结束。 何进和袁绍两个坑货凑到了一块,外戚和土大夫两个代表开始谋划来一场大的,把宦官全部弄死。 这件事没错,但没想到何太后不愿意了。 何进请议何太后将中常侍以下的宦官全部罢免,以郎官来替代,但何太后向来亲近宦官,宦官听到消息也一个个跑到何太后面前哭诉。 何太后直接和何进说了,当初诛杀蹇硕时可是承诺过中常侍们,绝对不会对他们下手。 何进出身贫寒,被人背地里一嘴一个屠夫骂,而他自身同样敬惮宦官,虽担负声名,可做事优柔寡断,遇到事情不能杀伐果断,久久不能决断。 然后两位臭皮匠开始展现他们的大聪明了。 既然何太后要保宦官,他们又不好违背诺言强行动手,那就从外面引进来一个凶悍的豪杰进京,以胁迫何太后妥协。 在场的曹操人都麻了,不可置信地望着何进和袁绍两个人脸上为了这个好主意自得的神情。 他完全不懂这是在弄哪一出。 你何进身居高官、手握军权,要诛杀宦官只要当机立断地带兵杀了就是,哪怕何太后要保,难不成能挡在中常侍等人跟前不成? 再不济,直接扑杀就是。 将手握重兵的虎狼之师引进来是什么章法? 尤其是两个人还专门挑凶悍著称的西凉军董卓,曹操可是和董卓打过交道的,出身不毛之地,打起仗来凶悍不要命。 曹操知道袁本初坑,但万万没想到这么坑。 一旁的陈琳也没法再听下去了,“大将军和校尉提出的此计没有深度,不可行。” 陈琳,后来的建安七子之一,文学底蕴深厚,头脑也灵活,不然何进不会在谋划此事时让他在场。 陈琳说话毫不客气,显然他对两个坑货的忍耐度也到了极限。 袁绍不高兴了,他向来高傲,被陈琳质疑,十分不耐,“怎么不可行?” 陈琳都懒得搭理他,直接冲着何进道:“大将军大权在握,只要以雷霆之速何事不可为?今日授人兵权,召外兵,后果难以预料,谁能保证不是另一场祸乱呢?” 陈琳可谓是一点都不客气,只差戳着袁绍的鼻子骂他出馊主意。 可惜,他也带不动两个坑货。 何进终究还是听了袁绍的,召董卓进京。 陈琳和曹操出何府门时,外面艳阳高照,可两人浑身都扫发着冷气,对视一眼后,只剩下无奈。 曹穗没想到短短时日又听到如此噩耗,她好几次都张了张嘴,可最终什么都说不出口。 说什么呢? 是她阿父看不清楚召董卓进京的隐患吗? 是她阿父没有权力决定这件事的走向。 尤其是等听到主簿陈琳、侍御史郑泰、尚书卢植皆反对此事,可何进依旧独断专行时,曹穗放弃了试图去改变这件事。 人微言轻,她改变不了。 董卓被青天白日砸下来的大饼给砸昏了脑袋,可临近洛阳脑袋逐渐清醒。 他开始思考这是不是何进和袁绍的诱敌之计,毕竟先帝在世之时,便提出过想要他将手里的兵权交给皇莆嵩。 洛阳兵力少,但也有战斗力强悍的,真要来一出瓮中捉鳖,他不死也得大伤。 结果就是董卓一路扬鞭飞驰赶来洛阳,偏偏在临近时又原地待命了,何进和袁绍几番催促,他都按兵不动。 这番动作下来中常侍等人若是还察觉不到那也真是死人了,加之何进又继续奏请何太后诛杀宦官还被中常侍张让、段珪等使人听到。 风水轮流转,何进如何通过中常侍提前获悉蹇硕的谋划诛杀他,中常侍就能把同样的手段用在他手上。 张让等宦官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先下手为强,矫何太后诏让何进进宫,将何进的头割下。 宫门外何进的部将听闻此消息,立刻将消息传给虎贲中郎将袁术。 袁绍得知何进被杀,顿时也管不上何太后和宦官的所谓誓言,直接领着自已的兵马纵火焚烧宫门,杀入皇宫。 袁绍也是杀疯了,只要是太监,无论老少,无论之前是否干过坏事,一律格杀。 祸害了东汉百年的宦官时代宣告结束,外戚联合土大夫对抗宦官进行最后一次诛杀,尤其是土大夫阶层,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大晚上曹穗一家人都没有睡觉,整个洛阳已经乱了。 曹操听闻袁绍此举,只觉得浓浓的讽刺,早干嘛去了? 若是一个月前就有如此杀伐果断,哪会有现在混乱的局面? 曹穗听了只觉得头昏,一个个前仆后继地死,死得她都无话可说了。 “阿父,中常侍他们到底在宫内,会不会狗急跳墙挟持陛下?”曹穗忍不住提醒。 曹操也想到这里,中常侍绝对不会乖乖地待在宫里等待着袁绍杀上门,最有可能的就是拿天子作护身符,挟持外逃。 “子龙,我将曹府交给你。”曹操当机立断,清点人马,直接领着夏侯渊和几十人马准备往城外追。 赵云明白校尉将家眷交给他的信任,“校尉放心,某必定保护好夫人和女公子。” 曹穗咬了咬唇,担心地望着曹操出门的背影,她希望阿父不要离开,又无法开口。 她倚靠在神色镇定的丁氏身边,祈祷阿父莫要碰到董卓。 若是她没记错,少帝刘辩、陈留王刘协以及何太后都落入到董卓手里。 第40章 狼已入室曹操:再不跑要沾上屎盆子了 袁绍关闭宫门对着宦官大开杀戒,死者两千余人,张让等人早已挟持少帝、何太后还有陈留王逃出宫门,等他收到消息为时已晚。 曹操领着夏侯渊和几十人马持西园校尉令牌出城追踪,袁绍的人马甚至晚了曹操一步。 更坏的消息是,一直拥兵不动的董卓看穿了最好的时机,狠狠地抓住了这个机会,领兵直奔洛阳。 张让等人挟持少帝至小平津,被追兵逼迫投水自尽,就在卢植等人欲连夜逐萤光南行返还洛阳皇宫时,董卓带着他的凉州兵马“拯救”了少帝。 曹操披星戴月飞驰而行,在见到一队凶悍兵马时,认出了董卓,心中侥幸消失殆尽。 曹操下马参拜少帝,少帝刘辩和陈留王刘协面上皆有惊惧之色。 比起董卓见到他们第一面好似看到囊中之物的表情,曹操下马后一系列动作起码在明面上都给予了尊重。 董卓手里有马有枪,最重要的是有天子在手,可谓是毫无阻碍地入了洛阳。 深夜在皇宫领兵对宦官诛杀的袁绍,面对董卓这支骁勇善战的凉州兵马毫无办法,噤若寒蝉。 西园几个校尉包括袁绍和曹操在内,都只能眼睁睁看着董卓的兵马在洛阳烧杀抢夺。 董卓更是趁着这股土气接过何进的职务,西园兵马以及戍都兵马被他一手拿捏,再度易主。 袁绍终于明白引狼入室,可为时晚矣。 曹穗从曹操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没有失望。 她知道果然逃不过这一劫。 她只是绷着小脸,认真道:“阿父,董卓兵马不遵军纪,董卓本身更是来者不善,阿父要早做准备。” 曹操奔波了一夜又和董卓周旋了一会儿,脸上带着疲色却不妨碍他思考。 “阿父明白,所以我把妙才留在了城外。” 若是带回城内,日后若是想要离开,太过引人耳目。 曹穗忍不住咬住下唇,都怪何进和袁绍两个坑货,引入手握重兵的英豪是什么惊天地的馊主意? 第48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她阿父现在无比被动,但显然不能在洛阳待太长时间,不然被董卓打上自已人的标签? 光是想想都叫人惊惧。 曹操捏住她肉肉的下巴晃晃,“你小小一个人成天操心这么多做什么?还咬自已的嘴?傻不傻?” 曹穗真是一言难尽,双眼都是化不开的担忧。 “阿父,无论发生什么,都别硬对着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曹操尽量露出笑容来不叫她跟着担心,“这句话说得好啊,不过,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曹穗都忍不住跺脚了,她是在说真的。 她担心阿父被董卓接下来一系列举动刺激。 董卓都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往日都在凉州生活哪里见过洛阳这等繁华之地,更何况现在手握大权,自然就想着立威。 有什么比废立天子更加有威望的呢? 董卓直接当着百官大会宣布要扶持刘协上位,废掉少帝刘辩。 此话一出,站在后面的曹操已经在暗自运气,前面的袁绍当即跳出来反对,董卓根本不和他计较。 或许是看在他家世的份上,或许是看在袁绍帮忙“引进”的份上,又或者他单纯觉得袁绍脑子里是浆糊,和他计较没意思。 但等到卢植这位堪比宰相的官员站出来领头反对时,董卓生气了,当场就把卢植从中央赶了出去,警示底下那些不安分的汉臣。 百官大会上群臣反对叫董卓决定不再和这群脑袋里有浆糊的人讲道理,他们都不理解他,还是专断独行比较适合他。 曹操冷眼望着这一出闹剧,废少帝,扶持陈留王上位。 朝廷中也压抑得不行,但他们毫无办法,董卓他就不是个愿意讲道理的人,不耐烦了直接杀。 还没等他们自我消化完,接着便传来何太后被毒杀的消息。 曹穗都不知道这是死了多少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只是面对董卓给出的理由,哪怕是在如此危急的时刻,她也忍不住笑了。 汉灵帝的母亲董太后姓董,被何太后逼死,他董卓也姓董,所以都是一家亲戚。 他现在扶持被董太后抚养过的刘协上位,毒杀何太后,那就是为董家复仇。 曹穗:…… 这个笑话有点冷。 不管董卓给出的理由多么荒谬,但后果就是他残暴、逆臣的名声越发发扬光大。 曹穗甚至都听说洛阳城里民间组织反对董卓的军民队伍,但董卓手上的兵马不是吃素的。 这一举动也是触怒了董卓,通通血腥镇压,洛阳城的空气里都好似弥漫着躁动的血腥味。 曹操每日回来嘴里咒骂的人就不重样,但半夜将曹穗从被窝里捞出来却是第一次。 曹穗白日该忧虑忧虑,晚上该睡觉睡觉,这就导致她被捞出来时脑子都还不清醒。 但等听到曹操说今晚就离开洛阳时,脑子瞬间清醒了。 她乖乖地配合丁氏帮她穿上早就准备好的不打眼衣裳,丁氏自已更是换上一身简洁的衣裳,显然准备多时了。 曹操尽快和两人解释,“袁本初居然往渤海跑了,董卓必定大怒,留在洛阳的人要么站队,要么反抗,我们今晚连夜离开。” 曹操更加无语的是,董卓居然欣赏他。 天知道他听到董卓传达这个意思时心中的崩溃。 在曹操心里,董卓那就是个屎盆子,他是绝对不能和董卓扯上任何关系。 他曹孟德可以被人攻击出身,可以被人质疑沽名钓誉,可以被人怀疑才能,但就是不能和乱汉的贼子有任何沾连。 若是继续留在洛阳,董卓定会叫他表态,那他的名声怎么办? 更何况他也看不上董卓,一看就没前途,只能尽快跑路。 哪怕被董卓通缉也比被他拉拢好。 曹穗十分能理解她阿父的着急,能尽快跑就尽快跑,唯一感动的是,阿父居然没丢下她和阿母跑。 曹操若是知道她这般想得伤心了,他可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 若是换做旁的人或许还会犹豫,但曹穗和丁氏他是万万舍不下的。 丁氏没有说什么,只是拿出来一些包袱,里面有金银铜钱,桑更是拿进来几袋准备好的干粮,显然不是临时兴起。 曹操看到这只觉得有个好夫人真的很重要。 桑他们这些曹府的下人自然没法跟着他们一块跑,但他们留在洛阳不会有事,而且丁氏早已将府内人员造册毁,等他们离开后,桑可以直接隐入百姓中。 董卓应当不至于为了一个曹操而对洛阳地毯式搜索,没必要如此大动干戈。 准备好一切,丁氏身上搁着一个包袱,赵云身上更是满满当当,曹穗被曹操抱在怀里,深秋还未到,但夜晚已有凉意。 漆黑的夜空下,迎面而来的风叫曹穗忍不住将脸埋在阿父怀里。 曹操严肃着脸,望向跟着他离开的护卫,自是叮嘱此行危险,一边说还不忘一边摸摸曹穗的脑袋。 赵云盯紧每个护卫,若是谁有异常举动,显然他不会手下留情。 一群人倒是没有胆怯后退的,主要是他们没得选。 他们要么是曹操老家跟着出来的,要么是在济南郡时活不下去被曹操给了一条命,背叛是不可能背叛的。 曹操深吸一口气,看向身边一直沉默地关注他怀中女儿的丁氏,“接下来,要辛苦阿姊了。” 丁氏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眼睛里尽是真诚,“穗儿说得对,阿瞒你有时候真的很啰嗦。” 曹操:…… 第41章 夜逃洛阳曹穗:叫身体知道谁才是主人 曹操没有带上西园的兵,只是轻装上阵,带上曹府剩下的十多个人轻装便行,在城门口和夏侯渊他们会合。 能顺利地出来多亏了日常的“好人缘”,这段时日洛阳还未戒严,城内已然混乱不堪. 只不过,经过曹操的这么一“背叛”,想必董卓反应过来,出城的难度会大大增加。 赵云和夏侯渊都主动请缨带着曹穗,曹操却是没赞同,只是利落地翻身上马,旁边的丁氏也没有拖后腿,骑马并不需要旁人多照看。 曹穗窝在曹操怀里,裹着的一层被子很快感觉到勒意,低头一看什么都看不见。 曹操将布带把曹穗裹在他腰间,低头就看到她清醒过来的双眼,柔和道:“要连累我儿和我逃命了,接下来会很难受,可阿父没有时间停下来。” 曹穗意识到,曹操和丁氏都不是在担忧有追兵,而是忧虑她能否经受得住这一路的颠簸辛苦。 曹穗声音清脆道:“阿父阿母放心,我可是有老神仙庇佑的,哪怕身体难受,只要最后好好养着就一定能好。” 曹穗无法保证她会不会中途昏过去,只能先给他们个安抚。 只要有一口气,她都会努力活下去的。 曹操深呼吸一口,勒住缰绳,面上凝重但坚定,一马当先地跑在前面,紧跟其后地便是丁氏。 赵云和夏侯渊一个前一个后,一行人寂静无声,只有耳边的风声和马蹄落地声。 静静的夜里,曹穗被裹在曹操的身前,她耳畔甚至能听到自已的心跳声。 曹穗才发现,哪怕知道曹操有历史光环,她终究是紧张的。 马跑起来确实颠簸,曹穗却来不及难受,咬着唇闭上眼睛,不敢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扰乱他们逃命本就紧张的心。 曹操夜逃洛阳的第二天董卓果然就发现了,他自然是恼恨曹操的不识时务,急忙让人画了曹操的画像派人张贴到各个关卡城镇,曹操根本不敢进城走大路。 毕竟董卓是以皇帝刘协的名义张贴告示,曹操已然成为朝廷通缉的“叛贼”。 曹操他们基本都是按照马儿的休息来休息,曹穗根本不知道此间是何时,只知道被曹操抱下来时脑袋昏昏沉沉,好似脑浆被搅糊了一般。 一停下来曹操便松开绑着她的布带,丁氏将干巴巴的干粮撕碎了送到她嘴边,曹穗眼睛都没睁开嘴就先本能地动起来,然后咽不下去。 赶路特制的干粮味道可想而知,无味就算了,曹穗还咽不下去。 她嗓子又细又嫩,努力咽下去时整张脸都皱巴巴,喉咙也和伤寒时被刀割一般,每吞咽一次就是一次受刑。 可过往对吃食向来挑剔好享受的曹穗却是一言不发地咽下去,顶多是表情控制还不到位,导致一张小脸一直皱成一团没松开过。 丁氏瞧着心疼,明明脸色也有些难看,但还是尽量照顾曹穗,曹操便将东西喂到丁氏嘴边。 跑了好几日,一群人狼狈得不行,再次露天歇息时,曹操望着陪他逃命短短几天后便大变样的妻女,深深地叹了口气。 曹穗好不容易有清醒的时候就听到她阿父的叹气声,哪怕是曹操也会有迷茫的时候,不知前路在哪里,不知道这般逃亡的生活何时能结束。 曹穗被噎得白眼都要翻出来了还在捶胸顿足地努力往下咽,就听到旁边老大一声的叹息。 第49章 她能理解她阿父的迷茫和无措,但嗓子实在被刺得难受,说话都有气无力。 “阿父,你可是我和阿母的主心骨,也是夏侯叔父还有子龙阿兄他们的支柱,叹气虽然是一种正常反应,但大家都没说话,你的叹气声就显得有些大了。” 旁边得夏侯渊和赵云没敢说话,而且每个人都是一种“很忙”的状态。 曹操难得那点悲秋伤月的情感,都被眼前这个不太保暖的小棉袄破洞地往里灌风灌没了。 他无奈地望着曹穗,“你没看到我在迷茫伤感吗?” 曹穗就着丁氏的手狠狠地喝了口水,没好气道:“我只看见阿父你没吃饭。” 曹操有时候不太能理解现在孩童的心理,就如同他的女儿。 他挪了挪位置,又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阿父只是迷茫,带着你们一块逃离,日后又该怎么办?” 曹穗好险说出来个凉拌,赶紧刹住嘴。 “果然人不能闲下来,白日里赶路时没见阿父你说这些幼稚话。”曹穗先吐槽一句,然后赶在曹操精神起来又道,“董卓残暴专横,祸乱汉庭,阿父不满他此等乱臣贼子之举,不慕名利富贵带着家小逃离,难道还有第二条路可选吗?” 当然是发展自已的兵马干他丫的。 曹操被他女儿说得稍稍有些心虚,但又立刻正色起来,对,他就是如此大义凛然。 “目前董卓是强盛,可天下之兵有多少?阿父不用担心,大家畏惧董卓乃人之常情,我若是碰到一个身高七尺、手拿棒槌,还一言不合就开打的莽夫我也害怕。但正因为如此,天下人才会敬佩阿父的品行。” “阿父,英雄不论一时成败,董卓他就是个残暴的莽夫,凭借他现在所举,背离民心,定不会长久。” 曹操望着卖力在那给他鼓劲的女儿,好笑又暖心,抱着她的时候只有一个想法:还是先别和穗儿说她身上都馊了。 曹穗毫无察觉,一顿夸已经要把曹操那股“天下舍我其谁”的不要脸劲夸回来了,她还在继续,“于我而言,天下再没有比阿父更加伟岸的男子了。” 曹操自认为不是一个多么含蓄的人,但每次听到女儿直白的夸奖还是甘拜下风。 脸上带着“不是不是”,可嘴角却是控制不住地上扬,心里也跟喝了蜜水一般畅快。 夸得虽说直白,但架不住好听。 曹操听过后再听旁的好话,都有些不对味了。 曹穗一连串的好话都不带停,旁边脸皮稍薄一点的赵云都有些不敢听,只觉得坐立难安,光是旁听都如此尴尬。 夏侯渊倒是一脸佩服,虽然知道曹穗会说话,但如此攻势,难怪大兄疼爱得如珠如宝。 丁氏稳坐在旁边,见曹穗三言两语将气氛化解,将手里热过的干粮递给曹操,“早点吃了歇息吧,一大早还要赶路。” 曹操接过后一副泪汪汪感动的模样,曹穗时常佩服她阿父用一双不太水润的眼睛做出如此高难度的神情。 “对,胜利就在眼前,阿父乃天下一等一的英雄人物,阿母也是女中豪杰,夏侯叔父、子龙阿兄还有跟着我们逃出来的亲卫们更是忠肝义胆。”当然,最后不会把自已落下,“我也很争气,居然没拖后腿。我们可真是太棒了。” 最后一句倒是孩子气十足,赵云忍不住轻笑。 曹操也能发自内心地笑出来,“小女郎脸皮可不薄。” 曹穗一脸谦虚,“家学渊源,家学渊源,不足挂齿。” 曹操:…… 此次逃离洛阳曹操不是孤身一人,自然就没有在中牟县被抓住,然后又被义放;更没有在出了中牟县境,进入成皋吕伯奢家。 而曹穗完全没有精力去忧虑其它,后半段已经在路上昏迷的时间过多,丁氏眉间的担忧也越来越重,好几次都想提出带着曹穗留下来。 可惜曹穗倔,一副势要和身体杠到底的架势,非得叫身体知道谁才是主人。 曹操都要时不时地探探胸前昏过去的曹穗的鼻息,然后才和丁氏对视安抚。 曹穗每日瞧着吓人,偏生她真顽强地活下来,就是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掉得厉害。 曹操没有回谯县,反而往好友张邈的陈留跑,进入陈留境内曹操终于松了口气。 曹穗对此一概不知,毕竟她一直昏迷着的,曹操到陈留第一件事就是相求张邈找一位医师来。 曹穗落到舒服的环境里倒是有了点力气睁开眼睛,望着忙里忙外的人,看不真切,她挣扎着伸出小手,丁氏不错眼地守着她自然不会错过。 “我儿怎么呢?”丁氏心急如焚,还以为她病情加重了。 曹穗在昏睡过去顽强地挣扎着,“阿母,先给我沐浴。” 然后好不容易昂起来的脑袋啪唧一声摔在床榻上,小手也跟着落下。 丁氏:…… 这架势都快把她吓死了,却蹦出来一句沐浴。 丁氏自然是能将昏过去得曹穗洗刷的干干净净。 第42章 陈留起兵曹穗:我阿父果然有主公技 曹操都没来得及休息就先和好友张邈来了一场真情流露的交谈,曹穗在那边呼呼大睡,她阿父真就和永动机的驴一般不停地干活。 能让曹操在被董卓天下通缉的时候选择来投奔,可见他有多信任张邈。 张邈和曹操一边喝酒一边痛哭,为大汉势颓、董卓不臣,时不时地还把袁绍拎出来骂一骂,两人喝到最后,都是被人抬回房间的。 丁氏小憩一会儿便醒来照顾曹操,然后就看到刚刚还死沉沉的曹操睁开眼,一派清明,立刻明白他在装醉。 丁氏照旧照顾他,凑近了轻声道:“孟卓态度如何?” 曹操冲她点点头,丁氏悬着的一颗心算是放下来。 曹操信任但不代表她全然相信,说到底都是年少时的情谊,后来各奔东西,她与张邈算不上相熟。 “那你休息一会儿,我在外面守着。”丁氏知晓他其实同样疑心重,怕是睡觉都不安稳。 曹操没有推辞,能叫他全然放心的此刻也只有丁氏了,阖上眼放松眉间,呼吸慢慢地平缓延绵起来,丁氏便守在旁边。 曹穗这一觉睡了将近一日,但整个人的精神都被补了回来,一睁开眼丁氏就在房内,刚睡醒的声音还有些低哑,“阿母,你没休息吗?” 主要是丁氏虽然换了一身衣裳,但脸色着实算不得好看,眼下还是一片青黑,眼睛里细细地看,还能看到血丝。 丁氏轻笑,摸了摸她的额头,“阿母又不是你还需要盯着休息,醒来了还垫垫肚子,睡了十多个时辰,若不是医师说你只是睡着了,阿母都要急死了。” 曹穗脸上闪过羞涩,她也没想到会睡这么长时间,下床的时候腿都还是软的。 赶路的时候身体都麻木了,一旦停下来休整那是哪哪都开始痛,她一动脸上就皱成一团,嘶嘶声不断,丁氏瞧着心疼但也无法缓解。 她身上同样如此,只不过比还年幼的女儿能忍耐而已。 吃食都是张邈特意派人准备的,只是曹穗完全吃不下,勉强填饱肚子后问起曹操。 “阿母,阿父呢?”醒来到现在都还没见到曹操。 丁氏的手一顿,轻飘飘道:“你阿父有大事要做,这段时日怕是没时间陪穗儿。” 曹穗不是真正十岁的小女郎,明白丁氏口中的大事是什么,懂事地点点头,心里头只有一个想法,她阿父想要起兵,起码先得有一支像样的军队。 起码光凭现在手底下的几十人加上济南郡的几百人也不够,更何况济南郡那边的人马还不一定能全数调过来。 阿父现在最缺的就是钱了,不知道这次又是谁被她阿父盯上了。 被念叨的人除了曹嵩还能有谁呢? 曹嵩一言难尽地望着眼前胆大包天还理直气壮的儿子,木着脸道:“我听不清楚你说什么,我马上就要搬到琅琊去。” 搬家,立刻搬家,刻不容缓。 董卓这样搞下去,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中原定然会乱。 现下讨债儿子还要当这个讨董的领头羊,甚至盯上了他的身家,跑路,立刻跑路。 曹操当时没听见,再接再厉地从他阿父手里抠钱,起兵的钱他实在拿不出,只能瞄准家里了。 “大丈夫面对问题自当迎难而上,而且董贼乱汉,天下都要跟着受累,若是真乱起来,哪里都不安全。” 曹嵩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想要要把大半的身家给眼前的讨债儿子,剜心般地痛,“那你说怎么办?” 曹操一听就知道有戏,大义凛然说道:“董贼乱汉,天下人人得而诛之,儿子想要组建一支军队去讨伐董卓。” 曹嵩冷笑一声,“组建一支军队有多花钱,你应当知道。” 曹操忽视掉曹嵩眼里流露出来的“你小子就是想要抠老子钱”,厚着脸皮道:“咱曹家产业,应该没问题吧。” 第50章 曹嵩脸上的冷笑都收敛起来,静静地盯着曹操,曹操不闪不避。 曹嵩叹了口气,道:“我只能把一半给你,你自已折腾,曹家不能一点退路都不留。” 这个结果已经很出乎曹操的意料,他没讨价还价,“阿父所言极是,儿感激不尽。” 他也没想过把曹家的老底都掏空,不过他自已的老底确确实实是被掏空了。 曹昂早就接到了曹操的信,领着夏侯渊还有典韦等人将济南郡能带走的都带走赶往陈留。 曹操忙得脚不沾地,开始招兵买马,亲自挑选精壮汉子,锻造武器也得盯,还要找关系去河北买马。 曹家一半的身家是多,但养一支军队那堪比吞金兽,每日花钱如流水,还节省不得。 曹操在陈留的地盘招兵买马这么大的动静张邈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他跑来找曹操,曹操对他没有丝毫隐瞒,张邈反而对他赞誉有加。 只不过,在陈留的地盘上招兵买马还是得走走官府程序。 曹操闭着眼睛签了几张官文,大意是曹操是在替张邈招兵买马,但军队的事情张邈没有任何插手,反而将兖州刺史刘岱介绍给曹操。 刘岱同样在联合各路势力准备讨董,对曹操行事很是支持。 曹操的事业没在官府上被卡脖子,但还是被资金卡住了。 没有钱寸步难行,曹操又跑去找曹嵩。 曹嵩已经在收拾行李跑路,离讨债大儿子越远越好,他的态度反正就是该给的都给了,一分钱都没了。 曹操意识到从曹嵩这里抠不到钱,开始找好友张邈卖惨。 张邈无奈道:双手一摊,“地方上根本没钱,这些年不是打羌人就是打黄巾,后来还要打凉州叛军,我比你还穷。” 曹操立刻没了演戏的心思,显然张邈说得没错,他转身准备去找大户刘岱。 张邈看出他的想法,好言告知,“你别惦记着刘刺史,他比我还穷。” 曹操一张脸木着,怎么哪哪都透露着一股贫穷的气息? 曹操好不容易回到家,曹穗就看到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阴郁的气息,纳闷道:“阿父,你怎么了?外面的事情不顺利吗?” 曹操深深地叹了口气,望着女儿都想哭穷,好歹忍住了,“养军队真的好费钱。” 曹穗立刻懂了,同情地望着曹操,小脑袋努力想了想,“阿父,你没钱但陈留的土族豪强有钱啊。” 曹操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他的意思,还故作扭捏道:“这,不好吧?” 曹穗颇为无语,还真是缺德事做尽还得要名声。 而且,阿父想到哪里去了? 曹穗一派天真道:“这有什么不好?陈留总归有一些慧眼识英雄的人物,亦或者是和阿父志同道合的人。世祖起家同样势微,得各大世家豪强看好,阿父难道就不能和人好好谈谈人生理想,然后遇到这样一位伯乐吗?” 曹操听到世祖就明白了,后面更是异彩连连。 是他误会了,凭借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还有人格魅力,外加道德绑架,难道就找不到愿意出钱投资的人吗? 曹操越想越可行,晚膳都没用就匆匆跑了,丁氏都没来得及见上一面。 曹穗安心地在家享受美食,曹操已然跑到张邈府上骚扰人去了,逼着张邈拿出陈留民间缴税名册给他。 张邈被缠得不行,只能将名册给了他,曹操开始当场选倒霉蛋大户,哦不是,是有眼光的伯乐。 他选来选去选定了卫兹,当初在济南郡可还打过交道,本地家族,家大业大,之前交谈时曹操也知晓对方一身正气凛然,是很好忽悠的对象。 好歹他还知道等到第二日去拜访,没有当天晚上就直奔卫家。 卫兹本就对曹操有好感,等到曹操一个圆润黑矮的大男人当着他的面真情流露地掉眼泪时,都没等到曹操用所谓“铲除奸佞,匡扶汉室”的口号来道德绑架,卫兹已经十分上道地主动询问曹操的难处。 曹操状作为难道:“我将全部家财都用来招募兵马,可依旧不足。” 卫兹看了曹操一会儿,然后坚定道:“我有钱。” 曹操还想不好意思推辞一番,但人家卫兹根本不和他玩心眼。 “孟德兄来找我亦是相信我,我自然不能辜负你的信任,卫某便是舍了家财又有何妨?” 曹操都被他惊呆了,“要不子许还是先看看我的计划,你” 卫兹满脸正气地拒绝,“不用,我是信你这个人,愿意用一身家财资助也是自主孟德兄你,无需多言。” 曹操本来演戏的成分居多,听了这话也是真情流露,万万没想到卫兹会如此行事。 他也认真道:“子许信我,那我也不多言了,我定不会忘记今日子许这番恩义和信任,望两不辜负。” 卫兹给钱一点拖沓都没有,资金到位的曹操拉起来一支五千人和五百匹马的军队。 曹穗得知时也被震惊的无话可说,阿父不愧是有主公技的人。 她永远都没法感同身受卫兹这般“豪赌”的人。 曹操散尽家财组织起五千义兵,号召天下英雄起兵讨伐董卓。 左右都已经被董卓通缉,无解的敌对关系自然没有丝毫顾忌。 不久恰逢桥瑁向诈称京师三公发信给各州郡,将董卓的恶行一一陈述,并希望各地方举兵。 一石激起千层浪,天下诸侯英雄纷纷响应,各路联合决定于陈留酸枣共商大计。 轰轰烈烈的讨董大战拉开了序幕。 第43章 讨董前先来个排资论辈曹操:台子还没搭稳倒先被挤出去了 天下群雄都要聚集陈留共同商讨讨董之事,曹操激动兴奋的心还没来得及褪去,张邈便面露难色地找上了他。 曹操不解地望着他,“我与孟卓的交情,难道还有事能叫你如此难开口?” 曹操是笑说的,但心里也跟着打起了鼓,不会临到头又出什么大乱子吧。 张邈实在是难以开口,但又没法不开口。 “唉,此次讨伐董卓群雄荟萃,渤海太守袁绍、长沙太守孙坚、右北平太守公孙瓒、北海太守孔融、徐州刺史陶谦、冀州牧韩馥” “孟卓直说即可。”曹操打断他报人名,这些他难不成还能不知道不成? 张邈脸上一片尴尬,“此行之中,唯有两人官位不在太守级别。一人乃袁术,但显然他和袁绍都是袁家的;另一人是鲍信,但他是这次的记录者。” 而且,这些人都出身世家大族。 曹操自然听出来苗头了,但他不接话,反问道:“孟卓的意思是我身份不配参加讨伐董卓的会议?” “当然不是,孟德自然有资格参加。”张邈赶紧解释,“更何况袁绍可是亲自点了你的名,孟德不屈服董卓权势从洛阳逃离更是天下人皆知,回到陈留又散尽家产,若是你都不能参加,那还有谁呢?” 曹操就不懂了,那你说这些做什么? 张邈苦笑道:“只是,孟德不能以独立的身份参加,毕竟你身上的官职……只要孟德将你的军队归到我麾下。” 曹操一言难尽地望着他,难怪一副说不出口的模样。 就是他曹孟德不要脸和脸皮厚,也没法对着一个人说你把你的军队记在我名下。 天底下有如此好的事情怎么不通知他? 张邈见他脸色变了,同样着急,“孟德又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的军队记名在我麾下,你自然还是这支军队的控制者,我亦不会指手画脚。” 也就是让这支“野生”的无编制军队挂个名,实际指挥权还在曹操手里。 曹操深深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啊?讨伐董卓还没开始商议,便先开始排资论辈上了,我索性不参加就是。” 曹操这话也是赌气,张邈同样不允许此事如此发展。 “你如何能不参加?”张邈极力劝道,“更何况,若是你不参加,我们陈留的兵马太少,到时候定会被瞧不起的。” 曹操勉强答应了,但心中的兴奋和高兴显然都没了。 曹穗瞧着好似借酒浇愁但如何都浇不灭的阿父,想着他高高兴兴出门、阴阴沉沉回家,只觉得每日如此情绪波动大也是不容易。 “阿父,难道你还缺钱吗?”有卫兹这么个大善人在,不至于还缺钱吧。 曹操对她向来没遮掩,正好一腔抱怨没地方说,将军队挂在张邈名下的事情说了。 曹穗立刻明白他的苦恼,这就是初期没地盘的劣势。 当初进洛阳想得美好,但架不住汉灵帝不做人,让她阿父现在起兵都只能借旁人的地盘,还是个没自已地盘的“野人”。 “阿父莫要如此伤心,初期自然困难,更何况张叔父到底是偏心阿父的。”曹穗只能给他灌灌鸡汤,“至于讨伐董卓联盟大会,阿父也要做好准备。万事都还未开始,人心便没往一处使劲,联盟瞧着声势浩荡,但人多是非也多。” 第51章 有些事情可能不会如她阿父所愿。 曹操也察觉到了,初期的兴奋退去,思绪回笼,他已经意识到有些事人多真不好做。 曹穗自然明白后来他对联盟失望独自去讨伐董卓失利之事,虽说时常在心里羡慕曹操的历史光环,但总归还是担心。 “阿父就先去看看,若是觉得他们还行便一块合作,若是不行就算了,我们慢慢地谋划。” 曹操反应过来,伸手想要摸她的脑袋,被曹穗眼快地躲过。 她佯装抱怨,“阿父,我现在是大女郎了,头发都是桑给我梳好的。” 曹穗实在是手拙,发髻如何都不会梳,很想就直接扎个马尾图省事,但显然桑是绝不可能同意的。 曹操好笑道:“你现在又知道自已是大女郎了?你说的话阿父知道,左右此次联盟我这身份人家也看不上,权当去凑个热闹。” 曹穗听着一股子酸味,而且他的话曹穗是一点都不相信。 就她阿父目前的状态,依旧热血豪勇,到时候被气,该独自行动还是独自行动。 曹穗想着该和几位叔父和子龙阿兄提个醒。 讨董联盟在陈留举行,但人都没有到齐。 曹操跟在张邈后面尽量不去看首座袁本初那张欠揍高傲的脸。 说到底啊,他还是心有不甘。 而来报的消息则很是不妙,本来联盟的中坚力量孙坚、公孙瓒派来个特使告假,给出的理由是路途遥远、腿脚不便。 曹操听了都想笑出声来,还能再敷衍一点。 孔融和陶谦则是换了个说法,说是被黄巾余孽纠缠住,遗憾无法到来。 先无论真假,但联盟的气势率先被打落一半。 曹操都忍不住嘀咕,这草台班子能行吗? 现在也确实炸开了锅,好不热闹,最后还是袁绍跳出来主持起来。 “讨伐董卓我等即可,目前最要紧的是先选个盟主出来。” 曹操在下面白眼都要翻烂了,袁绍见到他强忍着怒气。 袁绍发话了自然有人接腔,“那自然是袁太守您了,我们一群人之中有谁能比您更胜任呢?” 袁绍还在那推辞,曹操白眼翻不断,张邈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让他收敛一点。 真不怕挨揍啊。 曹操还真不怕,他眼睁睁望着这一出大戏上演,最后袁绍万般推辞地登上盟主之位,大家其乐融融,就开始要庆祝起来。 他实在忍不住,“我等是否先商讨如何讨伐董卓?” 还不等袁绍开口,便有人斥责,“我等说话,你有何资格在此言语?” 曹操要气炸了,冷哼道:“某自然无资格与诸位同席,但你等打着为汉室的幌子,在此处喝酒吃肉,却丝毫想不起来洛阳受苦的陛下,不愧是一片忠心啊。” 说完甩脸子直接走人,留下一个张邈无奈地被围攻,说要他好好管教手下。 张邈:你以为老子很想留在这吗? 曹操出帐被风一吹,热血上头的脑子微微回神,后悔自然是不可能后悔,只是他对此次联盟已然失望。 果然,一群人宴饮后才意识到完全没商讨出任何计划,再草台班子袁绍也意识到此举不行,总不能到时候像是一盘散沙一样去打董卓。 曹操冷眼瞧着这一出丑戏上演,嘲弄的笑声就没遮掩过。 “你在笑什么?” 曹操被后背突然靠近发出的幽幽声吓了一跳,一回头就对上一张清瘦惨白的脸。 幸亏曹操胆量不小,不然得被这一套连招吓得失态。 来人正是济北相鲍信,曹操听过他的大名,他反问道:“你说我笑什么?” 鲍信一点情面都不留,“阁下是在笑他们是一群乌合之众。” 曹操闻言认真打量他,然后道:“乌合之众倒不至于,起码目前联盟很和谐。今日聚集在此处是为了讨伐董卓,万万不可先内讧。” 鲍信也定定地打量曹操,惨白的脸笑起来都还有几分瘆人,“某观众人,就才略而言,能拨乱反正非阁下莫属。” 曹操被他如此直白的话吓一跳,这是赏识他还是捧杀? 鲍信没给曹操询问的机会,又甩甩手走人了。 曹操还没找到机会找鲍信再次交谈,很快便出了大事。 第44章 火烧洛阳,曹操发怒 众人齐聚陈留董卓很快就收到了消息,曹操等人很快收到消息,袁绍的叔叔袁隗和兄弟袁基以及其家人都被董卓杀害。 曹操望着悲愤的袁绍倒是没再出言讽刺,但也不是特别能理解袁绍的行为。 一家子九族都在董卓眼皮子底下就如此招摇…… 此时说什么都晚了。 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袁绍真被刺激到,开始组织众人商讨如何对付董卓。 而在洛阳的董卓可能是被洛阳的繁华迷住了眼,当年在凉州的盛勇只剩下外强中干的残暴。 手上沾的血多了甚至做起来噩梦,有了迁都的想法。 董卓身边自然有人建议,“相国何须忧虑,从来都是天子在哪京师就在哪。如今叛贼们在东边聚集,相国不妨西迁长安,还能多拖延些时间,也可与凉州相近些。” 董卓显然对这个建议很是意动,洛阳繁华但终归陌生,迁都于他而言不过是换个地方生活而已。 在董卓进入洛阳六个月后,他以天子刘协的名义下旨迁都长安。 董卓或许是想要给联盟脸色看,迁都完全是冲着毁灭洛阳去的。 他下令焚烧洛阳城,毁坏帝王陵墓,还像是驱赶鸭群一般将洛阳百万人口往长安方向驱赶。 繁华千年的洛阳城在夜晚中火光冲天,曹操等人自然看见,不敢相信董卓居然如此丧心病狂。 袁绍更是新仇旧恨一累积,下令各路太守、刺史带兵集结。 按照袁绍的部署,各路兵马从北、东、南三路三面包围洛阳。 曹操激动得不行,可万万没想到一个个嘴上说的好好的,但真等到行动时却都有自已的小九九,一个个按兵不动。 自从汉灵帝将兵权下放,这些人手里的兵马可以算得上私兵,董卓凉州兵团的声名可不是虚的,自已的兵马碰上有损伤那是实打实割自已的肉。 袁绍这个盟主也就是名上好听点,根本指挥不动各路英豪,只能放话过几日他亲自领兵向洛阳推进。 可惜还未等众人见识袁绍的风采,董卓又回洛阳了。 袁绍此时的誓师大会显然成为一场笑话,谁都不想正面和董卓对上,更何况他手底下还有个名声不好但武力值极高的吕布。 袁绍此时再召开联盟会议谨慎许多,“董卓既然回来定有所准备,我等要小心应对,思虑周全再行事。” 一群人附和,曹操则是气炸了,从张邈身后站出来。 “诸位,我等好不容易举义兵除暴行,董卓将京师祸害,有血性之人自当拔刀而起,更何况是我等朝廷命官。若是此时还犹犹豫豫,岂不是叫天下人笑话?” 曹操站在中间慷慨激昂,“此时乃是讨伐董卓的大好时机,他祸害京师又未曾在长安巩固根基。董卓焚烧京师,劫迁天子,人心激愤,此时正是利用人心讨伐董卓的最好时机。若是等到董卓经营好长安,那时再讨伐便是难上加难了。” 曹操说完眼神激动,迫切地想要得到回应,可所有人都互相对视,沉默不语。 一群人像是死了一般,等到开口时更是指责曹操官小操心不该操心的事。 曹操怒视着众人,突然一拳砸在桌子上,咬牙切齿道:“好,你们不去我去,我曹操羞于与你们为伍。” 曹操明白没法再指望联盟的人,可他不想再在这里无用地耗费时间,丢下身后对着他怒骂指责的众人,回到自已的营帐召集手下开会。 鲍信则是比过往几次都认真,将今日营帐之事记录清楚。 此次跟随曹操出门的自然有夏侯家两兄弟,听了曹操的话直接抢着抢头阵。 曹仁和曹洪也纷纷嚷着要做先锋,赵云也紧随其后请命出战。 几人都被这段时日憋屈得不行,一听曹操要主动出击的话没有一人退缩。 曹操询问旁边的卫兹,“子许有何建议?” 卫兹对曹操是又出人又出钱,说:“我等手上不足六千兵马,董卓兵强马壮,怕是不好打。” 但不等曹操言语,又道:“可不好打也得打,此乃正义之战。联盟声势浩荡但到此都未有一动,您如此,吾等只会誓死追随。” 曹操扫视部下表情,无论是外放亦或是内敛,都没有恐惧退缩,“好好好,你们都回去准备好,三日后我们出发。” 曹操刚把自已部下解散,袁绍就派了人来找他。 曹操难免激动,难道袁本初被他说得好面,准备和董卓决一死战了? 他兴冲冲地去见袁绍,但等见到袁绍和韩馥附耳交谈,见到他来又鬼鬼祟祟分开时,曹操觉得他或许是想太多了。 第52章 袁绍见到曹操脸上瞬间挂上假笑,将一脸生人勿近的曹操拉到他和韩馥中间,“孟德你来了,我们自幼玩到大,今日有件大事,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你。” 曹操一点都没有觉得荣幸,反而有一种要被坑的预感。 袁绍又道:“此事我之前未和韩刺史商量,还望包涵。” 韩馥礼节性地笑笑,“既然是你信得过的人,我自然也相信。” 曹操摸不着头脑,听着两人三言两语决定了他“入伙”,立刻打断,“二位说的是什么事?” 袁绍笑容收敛,一抹沉痛爬上眉间,“大汉从高祖开始,中间虽经历过毁灭性的打击,可终究有光武帝力挽狂澜、接续大统。可现下董卓那厮毒杀先帝,迁皇帝,陛下的汉庭已然名存实亡。” 曹操震怒地望着他,“你想说什么?” 难不成还想改天换日不成? 袁绍立刻解释,“孟德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袁家世代都是大汉的臣子,我哪会有不臣叛逆之心。只是现在陛下名存实亡,与其修补破居,还不如另立新居。” 曹操发问,“尔等看好谁?” 袁绍还以为有戏,积极道:“刘虞本性善良,我等拥立他为新帝,即可不被董卓要挟。到时新帝一声令下,讨伐董卓必成。” 曹操冷笑一声,一群王八蛋难怪在这拖拖拉拉,原来是有了另起炉灶的心思。 曹操一点要打马虎眼的意思都没有,“此事我不同意,也不会参与。” “董卓之罪,四海皆知,今上微弱,受制于人,乃我等臣子无能,陛下毫无过错。”曹操大义凛然道,“我乃陛下之臣,非他人之臣。” 袁绍还不放弃,“孟卓,陛下知道你我是谁吗?解救陛下的功劳有多少?若是我等拥立刘虞,日后前途富贵不可限量。” 曹操只觉得浪费他一番心情,“你们要做什么我管不着,但我知道我要做什么。” 袁绍也恼怒起来,就你曹孟德一副忠肝义胆的模样,在他面前装什么装? “不识好歹,你别忘记,你乃张邈麾下,他可未曾反对。” 曹操未曾回首,只是冷声道:“我乃陛下的臣子,我现在就去解救陛下。” 徒留袁绍在原地跳脚。 曹穗也知道了她阿父的打算,可军营她进不去,倒不是想拦曹操,毕竟这番忠义,她不忍拦。 她只能寄希望于之前叮嘱赵云他们的话有效果。 打不赢别死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三日后曹操准时出发,袁绍还不忘劝曹操,可惜他油盐不进,袁绍又找来张邈。 张邈望着曹操说不出旁的话,反而心中有愧,“我将三千兵马给你,董卓旗下凉州兵马凶悍,你切记慎重小心。” 曹操毫无负担地接受了张邈的好意,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营地。 有人嘲笑,有人助威,曹操一概留在背后,眼中只有前方。 第45章 兵败荥阳,虽败犹荣 曹操快速拿下成皋后迅速抵达荥阳,万万没想到就是如此巧妙地遇到了被董卓派出来的虚荣。 曹操八千兵马,虚荣五万兵马,双方相遇在汴水的一刹那,曹操摆开阵势,让卫兹左路,非要跟着他走的鲍信右路,他自已领兵中路主动向徐荣发起进攻。 汴水边一马平川,打野战靠的就是实力,曹操八千兵马和虚荣相比毫无胜算可言。 左路的卫兹最先崩溃,本人落下马幸亏得赵云手快将人挑起才免于被马踩死。 曹操的中路随着左路的崩溃受到泰山压顶般的压力,且战且退,更要命的是曹操被一支流矢射伤。 幸亏曹洪一直关注他才及时相救。 三路崩了两路,鲍信独木难支,撤退的过程也多多少少受了轻伤。 曹操当机立断领着剩下的人狼狈撤退,到了汴水边想要渡过只能拆掉辎重的木板,一群人在水里淌过去又折了一批人。 曹操败得太惨,又不愿意回酸枣面对联盟一群人的嘲笑,领着仅存的手下灰溜溜地回了谯县。 鲍信却是道:“我回酸枣,定要让他们知道孟卓你的英勇无畏。” 鲍信自然是看好曹操,不然也不可能一个人跟上来。 在他看来,曹操虽败犹荣,总比缩在酸枣的一群废物好多了。 曹操已经没有精力去计较这些,此战对他的挫败可谓严重。 一行人回了谯县,其他人都还积极努力地在招兵买马准备从头再来,曹操却是精神萎靡起来,开始借酒浇愁。 曹穗被端到曹操院门口时十分无语,哪怕他们不来“请”她,她肯定也会过来给阿父加油打气。 典韦十分主动地领着人往外退,给了父女俩一个交谈的空间。 曹穗站在门口,隔着门板都闻到了里面飘荡的酒味,“阿父,我可以进来吗?” “……” 没有得到回应的曹穗敲了敲门,察觉到里面没有栓紧,自顾自道:“阿父,那我进来咯。” 一推门,扑鼻而来的酒味让曹穗眉头先皱了皱。 她偏过头一看,发现曹操正坐在案桌前,本来该摆满文书的桌上都是喝完的酒壶。 曹穗没有关门,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走到还清醒着的曹操跟前,“阿父,你听得懂我现在说的话吗?” 曹操没有多少力气,望着走过来的女儿心中也提不起精气神来,只是作为阿父的尊严迫使他还保持清醒,“听得懂。” “他们怎么把你找来了?” 曹穗没有接他这个话,自力更生地搬了张矮凳坐在曹操身边,正好能抱住曹操的大腿。 “阿父,你在为荥阳的战败而挫败吗?” 也只有曹穗能如此大咧咧地说出口,其他人都只敢旁敲侧击地安慰鼓舞。 曹操再次听到依旧心中无法平静,只是闭上眼轻声承认,“嗯。” 曹穗可不想一直仰着脑袋看他满是大胡子的下巴,上手抱住他的大腿,曹操一下子脱离了深沉的表象,俯视着她,想看看她又要做什么。 “阿父,你辛苦了。”曹穗认真地说完,然后立刻话锋一转,“但夏侯叔父他们回来后一日都没休息便又开始招兵买马,阿父辛苦也不能再偷懒了。” ? 曹操莫名地无语笑出声来,“你不应该来安慰我吗?” 曹穗一脸理所当然道:“阿父你可是大英雄,不过是区区挫折罢了,怎么能打击你呢?” “再说,卫叔父出钱出力还出人,夏侯叔父他们也是毫无保留地信赖阿父,子龙阿兄也毫无退缩怯意……还有我和阿母,都相信阿父定能重整旗鼓。” 曹操本来还一副坐在那毫无斗志的模样,被曹穗一句一句说得身体都坐正了。 曹穗满腹彩虹皮,誓必要把她阿父吹起来。 “胜败乃兵家常事,我知晓阿父心痛于牺牲的兵卒。阿父招募的五千土兵名册我已经叫人统计好,只是张世伯给阿父的三千土兵名册还望阿父取得,也好安排这些人的身后抚恤之事。” 曹操开始思考起来,眼神都变了。 曹穗望着很满意,只要忙起来,那些挫败低落的情绪自然就会被抛诸脑后。 更何况,他们现在确实很忙,也十分缺钱。 曹操回过神来,瞧着一脸算计都摆在脸上的女儿,想把脚抽出来,可惜未果。 “多大的女郎了还抱着阿父的大腿?快松开!” 曹穗听到他的话垂下头默默翻了个白眼,听话地松开抱大腿的手,“我这不是怕阿父赶我出去嘛。” 曹操懒得说她,真赶她出去,抱大腿又有何用呢? 曹操终究是还有些忐忑,八千兵马打得只剩下一千多,“穗儿,我一意孤行兵败,是否真的太过刚愎自用?” “当然不是。”曹穗意外他的想法,只能归咎于他暂时还没信心,“兵败是事实,但不能因为结果就否定了一切。” 曹穗认真道:“阿父忠于汉室,对陛下忠心维护之情天下可见。目光浅短的懦夫会自大地嘲笑阿父一时的失败,可天下真正的有识之土只会敬佩阿父的忠勇。” 曹穗肯定道:“阿父你就等着瞧,此事之后,真正的贤才自会奔你而来。” 曹操听着她嘴里的话,想要不高兴都难,也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也就只有你如此想,若是有贤才来投奔,我自当虚左以待。” 曹穗语气透露着一股曹操不理解的自信,“那阿父你准备好吧。” 若不是她真记不得荀彧是什么时候投奔阿父,她此刻定当拿老神仙出来忽悠一把。 曹操只不过是一时的低迷,有曹穗这个一直在耳边鼓吹的女儿在,更是没有多少时间来伤感。 夏侯渊等人也报来好消息,他们又重新组织起一千人马,轮番来安慰曹操。 只不过夏侯渊等人言语较为匮乏,还不如曹穗那般直白肉麻,听得曹操一点心绪起伏都没有。 第53章 他挥挥手状作嫌弃道:“好了,别说了,我明白你们的心意。” 他决定还是回酸枣,一方面是询问张邈三千人的名册,另一方面则是还没死心,想要看看众人还有没有点羞耻心。 回到酸枣果然有人取笑,还专门戳痛处指。 “曹操,你带走那么多人,怎么回来只剩下这些?” 曹操明白回来要面对什么,面色冷厉,毫不客气道:“因为他们都壮烈地战死了,不像是一些缩头乌龟。” “你” 有人被说得挂不住面,旁边则是有人拦住。 曹操底气充足,鲍信又十分实诚地将这段时日的事情记录下来散发出去,相较而言,他们颜面才丢尽。 袁绍更是私下来找曹操,话里话外都是叫他下次来担当讨伐董卓联盟会议的二把手,曹操不客气地接了。 几日里,曹操先是找张邈讨要了三千兵马的名册,又郑重地道谢。 等到联盟再次商讨,曹操当仁不让地第一个发言。 “诸位听我一言,我等在酸枣停留的时间已经足够长,再龟缩于此粮草跟不上,地方也会出问题。某有一计,可迎回陛下,到时候诸位都是大汉的有功之臣,陛下也绝不会亏待诸位。” “可需和董卓正面交战?” 曹操:“……” 哪怕有所准备,可依旧会被这群胆小鬼无语到。 “不需要。”曹操赶紧说出计划,不然怕控制不住脾气,“我等只需要将想要的地方全部控制起来,全都深沟高垒。一支兵马驻扎孟津,一支兵马守住成皋,占据敖仓,堵住轩辕、太谷之地,再派一支兵马入武惯。无需作战只需坚守,董卓必定惶惶不可终日,内部定会叛乱,那便是我们的时机。” 曹操说完众人倒是没有沉默,但一个个交头接耳好似无头苍蝇在耳边嗡嗡嗡,吵得他心烦。 他不明白此计有何处不懂,亦或是何处不足,大家说出来商讨便是,但一个个只会摇头否认,说又说不出个名堂来。 “尔等有何妙计说出来即是,遮遮掩掩、犹犹豫豫,非大丈夫所为。” 一群人的话匣子倒是打开了,只是一个叠一个,莫名叫人头疼。 “这计策完全不着调,若是董卓主动来攻我们怎么办?” “你麾下几千人被人不费吹灰之力干掉,我等如何敌得过凉州兵马?” “孟德啊,你这哪里是计划,我等完全摸不清你要做什么。” …… 曹操被吵得头痛欲裂,对他们已经没了任何希望,左右一个个就是不愿意动。 曹操第二日便收拾东西离开,远离这群苍蝇越快越好。 只不过,经此一役,曹操更加深悟:帝王将相,兵强马壮者为之。 若是他手里兵马充足,哪里需要听这些苍蝇叨叨大半年。 第46章 极限推拉曹穗:还得叫人求着回去 曹操离开酸枣袁绍等人第一时间前往丹阳太守周昕的地盘,安排曹洪去扬州招兵买马,自已则是对着周昕死缠烂打。 周昕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整日被缠得没法子,手一松给了四千兵马。 曹操都没想到对方如此大方,想当初他拿着老父亲一半的家底外加卫兹的倾情资助,都不过拉起来一支五千人的队伍。 丹阳难道富庶至此? 等到夏侯渊去验收气哄哄地回来,曹操才觉得合理。 这才对嘛,若是这其中没有点猫腻,曹操都不相信。 “大兄,周昕这个骗子弄了群没法打仗的人来。” 曹操面对夏侯渊的气愤,大惊道:“难道全是老弱病残?” 周昕如此不当人子? 夏侯渊面色古怪,嚷嚷道:“大兄你自已看看就知道。” 曹操打量他,这时候还卖起关子来了。 曹操真正看到周昕送过来的四千兵马也沉默了。 老弱病残不至于,那样面上太过难看。 不过,一群穿得破破烂烂的人懒懒散散地站在原地,一看就不是什么老实强壮的百姓。 曹操:周昕难不成把他治下的流氓和流民都搜罗打包送他了? 夏侯渊对这群人老大意见,连赵云都嫌弃他们身上的做派,而被送过来的兵同样对曹操不服气,还想着把他抓了打包送到官府领赏。 董卓给曹操的悬赏还没撤了。 中途不到一个月就兵变了,曹操也懒得争取这群人,幸亏曹洪还是厉害,又带了五千兵马回来。 曹操手下有兵马终于有了点底气,酸枣那是留不下了,他琢磨着给自已找个地盘,不然老是将挂靠在旁人名下,不是谁都是张邈。 思来想去,曹操想着还是回济南郡,青州刺史焦和相对平庸还没脑子,他决定徐徐图之。 决定好要去济南郡,丁氏和曹穗已经在收拾包袱和行囊,曹昂这次也默不作声地跟上两人的动作,再不想要被单独抛下。 曹操都没想好要不要将他们带上,回到府上则是发现只有他不知道这件事。 曹穗望着有些迷惑的曹操,笑道:“阿父,我和阿母去济南郡给你挣军饷啊。” 曹操张嘴就是反驳,“别胡闹。” 曹操瞧瞧完全没得商量的丁氏,又看看笑眯眯的女儿,头疼道:“阿姊,此去济南郡凶险未知,你们还是回老家吧。” 说白了,他能不能再当回济南相国都不一定,毕竟明面上他曹操就是朝廷通缉犯。 丁氏只是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曹穗立刻顶上,“阿父要对自已有信心,我相信济南郡的百姓也都盼望着你回去。” “而且,阿父你又拦不住我和阿母,现在连阿兄都站在我们这一边,别挣扎了。” 曹操听着她语气里的同情和劝慰,心里就有种熟悉的气在乱窜。 他突然上前两步,在曹穗毫无察觉且一脸懵的眼神中伸出大手,然后对着曹穗梳好的发髻一顿大力揉搓。 别说曹穗漂亮精致的发髻了,她整个小身板都在原地摇晃。 曹操收回手,然后把手一甩一背,“既然如此,那阿姊安排吧。” 然后淡然地离开。 只不过离开的步伐透露着些许逃窜的意味。 只有身后传来小女郎的怒吼,“阿父,你太过分了!” 曹操领着一行人顺利抵达青州,一路上倒是没有不长眼的要劫道,沿途的官员也十分有眼力劲,没想过要吞并这支军队。 曹操怀揣着稍许忐忑的心走到了济南郡,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对于目前“无主”的济南郡十分有威慑力。 是的,从曹操离开到现在回来将近两年的时间,济南郡居然还没有另遣一个官员下来。 外面的景色越发破败荒凉,越是靠近济南郡也不减荒凉之色,游荡的人越来越多,路上尸骸更是随处可见,曹操眉头都快能挤死苍蝇了。 他想要派人去探探济南郡的城内的虚实,万万没想到夏侯惇回来时把百姓都带上了。 曹穗听到外面的吵闹跟着丁氏出来察看,发现曹操同样一脸懵地出来,然后就见到夏侯惇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百姓。 一个个确认真的是曹操,立刻跪下来嚎啕大哭,后面还有连绵不绝的队伍在往他们驻地赶。 曹操虽说不知是何情况,但立刻扶起最前方的百姓,见他们一个个脸上凹陷、神色哀戚,声音都带着悲悯,“大家这是做什么?曹某离开济南郡的日子,你们过得可还好?”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 “相国您终于回来了。”最前方的老者不知道是哪家的,倒还稳得住,可也难掩伤心,“除了相国,谁还会把我等百姓放在心上?” “我等听闻相国回来了,实在是坐不住,便跟随将军过来,亲眼得见相国,只觉得恍若隔世。” 曹穗:还是个有文化的老人家。 曹操瞧着一大群百姓面上的期盼和难过,心中也有几分不是滋味,“唉,我早已不是相国了,老丈切莫如此称呼。” 但该演还是得演。 果然,一听曹操好似只是顺路过来看看曾经治下百姓的口气,老丈声音都带着颤抖,“相国是要抛弃我等吗?” “不不不。”曹操面上一片为难,“曹某早已不是济南郡相国,哪里担得起?朝廷定会派人过来接管济南,必定会善待尔等。” 显然这话谁都不相信。 好不容易在曹操治下过了几年平静安稳的好日子,现在人好不容易又被他们逮到,他们哪里舍得放人。 曹穗眼睁睁瞧着越来越多的百姓哭倒一片,前面阿父还在和一群人推拉,默默倚靠在丁氏身边,她阿父这是等着别人“求”他来当济南郡的相国。 曹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开始专注地“推辞”,也不怕出现翻车,极有耐心地和诸位拉扯。 等到第二日,曹穗见到营地外面围着越来越多的百姓,还有富贵人家的马车逐渐聚集,心里担心她阿父装过头。 第54章 一直到曹操春风满面的和一群面如缟素的本地家族人出来,曹穗才明白曹操在拉扯什么。 她同情地望着一群被阿父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人,肯定荷包又被阿父掏了一大笔。 然后她高高兴兴地和队伍进城。 曹穗第一时间去看她的田庄,庄子里面不少人见到曹穗回来,和济南郡百姓的反应基本一致,一个个知道她宝贝什么,专程领着她去看麦田。 去岁她还在洛阳,典韦帮忙照看着,叫曹穗研究了几年的小麦育种不至于付之东流。 可今年典韦离开,田庄的人居然没有跑路,反而勤勤恳恳地种地,曹穗看得心中也不是滋味。 换做是她,肯定做不成这般。 当天晚上她便给田庄的下仆都给了赏钱,尤其是照顾田庄的几位老农,更是直接大手一挥,放了庄户的身契,还减免了田租。 曹穗望着他们感恩戴德的模样,只有心虚。 看见被打理得干净整齐的麦地,曹穗心中同样感激典韦,特意找人买了牛肉下大功夫卤制好,香气都把她引诱得咽口水。 等她提着食盒走到曹操房外时,立刻将食盒递给典韦。 “阿叔,谢谢你把我的话记在心上,今日我去瞧了我的田庄,里面的麦子长得可好了。”曹穗直接道,“这是我为了感谢阿叔特意卤的牛肉,可香了。” 这年头牛肉难得,香料更是昂贵,凑齐都花费曹穗不少精力,可不是白说的。 典韦早就闻到了这股霸道的肉香,也不和曹穗客气,“多谢女公子。” 说完便打开,扑鼻的霸道卤牛肉味道更是让他眼睛都瞪直了,里面的牛肉被切成方便入口的大小,典韦也不客气,直接在曹操门口吃起来。 曹穗还像是小时候那般蹲在廊下看典韦粗糙的吃播,时不时地说两句话,叫里面的曹操被勾得不像话。 “你们两个在门口像什么样?”曹操背着手,脸上好似不悦。 可惜一个典韦一个曹穗都不是怕他摆脸色的人,甚至典韦隐隐察觉到曹操落到他手中牛肉的眼神,还加快了吃的速度,越发狼吞虎咽。 这副好似有人抢的架势让曹操脸都黑了,曹穗则是直接大笑出声。 曹操懒得看典韦护食的模样,一路上典韦能拼命保护他,但却舍不得一碗牛肉,真是气煞他也。 曹穗笑够了才开口,“阿父,晚上我们吃卤牛肉,我还叫阿母配了面条。” 曹操面色稍缓,还算她记得有一个阿父在。 曹穗跟着曹操进了书房,还转过身朝典韦眨眨眼,示意他慢慢吃。 进入书房,曹穗恢复了正色,“阿父,你从济南富商手里薅的银钱还够吗?” 曹操叹了口气,说到钱就有叹不完的气,哪里有够的时候? 曹穗也没办法,她本就不擅长经商,“那阿父有筹集银钱的眉目了吗?” 谁想到曹操却是一副面色古怪但又成竹在胸的模样,“我自有办法。” 曹穗疑惑地打量他,然后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表情也变得有些古怪。 阿父不会现在已经开启了某项行业的祖师爷之路吧? 第47章 还没开始就结束的宅斗曹穗:白期待了 曹操带着曹穗往后院走,一到门廊处就见到了有人提了东西递给典韦,往旁边瞟了一眼曹穗,只得到一个甜滋滋又理直气壮的笑容。 “典韦那憨子就是吃多了你的东西,现在越来越憨了。” 曹操气不过开始胡乱甩锅。 曹穗既不恼怒也不争辩,轻快地反问,“阿叔好用吗?” 曹操:…… 这点他没办法昧着良心和曹穗争论,典韦憨归憨,但绝对忠诚和听话。 平时气他都是本能,可能他自已都没意识到。 但越是如此越气人。 曹穗加快步伐追上无言而走快的曹操,离丁氏院子拐弯的地方,突然冒出来一个孩童。 “二弟?”曹穗惊奇地望着眼前的幼童,不过两三岁的年纪,真就是矮矮墩墩的,一瞧就知道养得很好。 曹操紧急停下来也认出来是曹丕,瞬间不悦便爬上脸,显然不是冲着三岁的曹丕来的。 “丕儿拜见父亲,见过阿姐。”曹丕小小一只,居然还对着两人行礼,虽然有些不到位的地方,但明眼人都能瞧出来是学过的。 而且恰恰因为他年幼,将板板正正的动作做出来反而有种诙谐可爱的童趣。 曹穗和曹丕打交道的时间不多,瞧见追过来的仆妇们便没凑过去展现一番姐弟情。 她更多的目光落在气息微喘、面色薄红的卞氏身上,多看两眼不过是因为好看而已。 “妾见过主君,见过女公子。”卞氏没有多余的动作,规规矩矩地行礼,对待曹穗更是毫无怠慢。 曹穗自然没有大咧咧地站在原地受礼,微微侧身避开她过分隆重的行礼。 曹操倒是坦然受之,十分没有人情味地责问,“丕儿身边的人如此懒怠,还跟不上一个三岁的幼童?” 仆妇侍女们全部被吓到,卞氏则是满脸自责道:“主君说的是,只是妾来向夫人问安,未曾想到丕儿吵闹着要跟着一块来,妾实在是拗不过。到了正院,有人报女公子和主君会一块来,妾便想着离开,万万没想到丕儿说,说想见您便一下子跑开了。” 卞氏额头还有细汗,望向曹丕的目光温柔。 曹丕小小的一只似是反应过来,突然上前抱住曹操大腿,“父亲,丕儿好久没见到您,想您。” 抬头的一瞬间清澈的眼睛里全是孺慕,一张脸更是生得秀气精致,曹操虽说有些不习惯又被抱腿,但到底是自已儿子。 他放缓了语气,“我明日就去看你,日后哪怕是想阿父了,也不可甩开仆妇。” 至于今日嘛,自然是去阿姊那吃牛肉。 曹操看了一周,然后询问,“丕儿身边还没有小厮?” 曹穗静静地不说话。 卞氏着急地解释,“之前丕儿年幼用不着,刚刚夫人便已经和妾身说了此事。” 曹操理所当然地夸了一句丁氏,“夫人考虑周到,对后院向来仁慈宽仁,尔等有何缺漏直言便是,但也莫要因夫人宽宏便得寸进尺。” 曹穗瞧着卞氏着急说不敢的模样都觉得阿父有点渣,有点不懂女人心思。 曹操自认没有更多好说的,朝着旁边安静的曹穗道:“穗儿居然没先甩下阿父走?快进去吧,你阿母该等着了。” 说完便匆匆地离开,好似不忍丁氏等太久,只有曹穗知道他是馋得慌。 曹穗朝着便是盈盈一笑跟着离开,没管对方的目光有多复杂。 卞氏摸了摸有些失落的曹丕的头,轻声安慰道:“明日阿父便会来看丕儿了。” 曹丕望着前面消失的背影,仰着头想要询问,却被卞氏的眼神制止。 丁氏果然差不多准备好,见到两人进来也没管曹操,曹操自食其力,粗糙地洗完手后坐在桌前。 对于刚刚在外遇到卞氏和曹丕,曹操和丁氏一个没有提一个没有问。 曹操心心念念的牛肉等真正吃到嘴里,瞬间嘴、心都满足了。 难怪韦憨子一副怕他抢的小气模样,果然不负期待。 曹操每日白天黑夜都忙得慌,晚上要摸黑“挣钱”,突破了一开始得心理底线,后面只会越来越顺手。 不过曹操也是要脸面的,只带了本家的族人,赵云都不知道此事。 亲兵一开始同样心里发怵,但架不住军令如山,还有个不讲究的老大。 按照曹操的话说,有本事就活过来找他们打一架。 曹穗则是盯着曹操有些灰白的脸色,忍不住关心道:“阿父,其实你不用事事躬行。” 曹操眼神幽怨,若不是残存的父爱,怕是都得把曹穗抓来干活,起码曹昂已经被他抓壮丁了。 他也想悠着点,可事实就是他缺人。 济南郡的公文,军队练兵,还有夜晚的挣钱大计,事事都需要他操心。 他的贤才啊,到底在何方啊? 曹操虽说从讨董联盟中退出来,但还未忘记袁绍,恰逢年关,特意派人送去年礼还有一封写满他衷心话的布帛。 曹穗担忧曹操阳奉阴违不休息,正好冬日来临,便搬到他的书房监督。 她在心中无声地叹气,耳边时不时传来“该死的袁本初”、“命好的家伙”,抬头就见曹操正在面色狰狞地写着衷心话。 曹穗对他如此双面的行为也是无奈了。 何苦呢。 此时本就摇摇欲坠、各怀心思的讨董联盟更是暗流涌动,袁绍心里同样另有打算,收到曹操的年礼送往府内,望着曹操送过来的布帛倒是面露不屑。 没办法,形势比人强,曹操向来能放得低身段,面对袁绍自然是忆往昔和吹捧更多,袁绍一方面受用,一方面又加重了不屑。 只不过,目前曹操在他眼里,还是一个乖分的小弟。 第55章 这段时日投奔袁绍的人多不胜数,无论是隐土贤才,亦或是世家大族精心培养的子弟,皆好似以袁绍马首是瞻,袁绍难免开始飘飘然。 袁绍随口说了两句曹操便有人开始附和,唯有厅内角落一人从头到尾都未掺和,反而多看了两眼被袁绍随手放置案桌上的布帛,面容清俊,眼神却是在思考。 没过多久,袁绍帐下便离开了一位谋土。 第48章 荀彧终于来了曹穗:不愧是让我阿父喜极而泣的男人,想抢 曹操虽然打定主意不和讨董联盟的再掺和,但消息还是连绵不断地传入他的耳中。 冬日窝在家中倒是便宜了曹穗,能从他这听到不少消息。 曹穗没想到袁绍是真头铁,他和韩馥以献帝年幼且被皇帝控制在手中为理由,推举汉室宗亲、幽州牧刘虞为皇帝。 曹操听到这个消息就开始在书房转圈圈,一边转一边骂骂咧咧。 曹操自然不同意,还有一个袁术也公开表达了反对的意见。袁家两兄弟唱起了反调。 刘虞本人更是被吓得坚辞不受,此事才算不了了之。 曹操自言自语道:“袁本初这是真的莽啊!” 其实他多多少少有预感,袁绍本人是有其它的小心思,不然另立新帝这种事,不会轻易地宣之于口。 一次不行还第二次。 曹穗默默地听着,她对这些人的了解太少,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注视。 只能说确实是多事之秋,袁绍欲立新帝的事情过去没多久,曹穗再次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随之而来的是整个讨董联盟的破裂。 孙坚死了。 上一次讨董联盟孙坚借口没来,可初平二年二月,孙坚和董卓交战了,初战不利,可后迅速收拢军队,斩董卓部将华雄大败董卓。 本来形势大好,可架不住联盟每个人都有自已的小心思,大家不是盟友反而是需要互相提防牵制的对手。 孙坚大出风头让袁术不乐意,直接断了他的粮草,孙坚本人连夜赶回言辞恳切,但都未有人应答。 听到这里曹操已经开始咬牙切齿地骂袁家子,只恨不得自已在场,又暗恨和孙坚没有缘分。 后续孙坚未接受董卓的招揽贿赂,继续和董卓交战,于洛阳诸帝陵之间大战获胜。 董卓回了长安,孙坚则是清扫汉室宗庙、修复帝陵,并在整修洛阳时得到了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曹操都忍不住腾地一下站起来,可见这四个字的诱惑。 曹穗也忍不住巴拉他的手继续看,她对传国玉玺没太多感受,当然,如果落在她手里,另当别论。 不过,曹穗直觉孙坚的死和这块传国玉玺怕是脱不了干系。 尤其是居然被传得沸沸扬扬,谁能不心动? 果不其然,正在孙坚公达董卓时,袁绍却是改派他人为豫州刺史,然后去攻打曾作为孙坚豫州刺史名下的地盘。 董卓不需要出手,联盟内部已然乱起来互相残杀。 孙坚得知此消息自然同样百感交集,同为义气举兵,目的是挽救汉室,可此时却是同室操戈,回天转日在何时? 孙坚只能撤兵救老巢,偏偏袁术又扣押了孙坚家眷。 刘表和袁绍联合断了孙坚的归路和粮道,孙坚就这样死在了初平二年。 轰轰烈烈的讨董联盟也土崩瓦解,各自为战。 曹操看完这些消息脸色不好看,可终究不是他所能改变的事实。 济南郡暂时还算安全,可周遭的黄巾流民明显增多,每日赵云夏侯渊等人都是轮番划分地盘清扫,好似又要像是几年前张角在世时那般形成一股股的势力。 济南郡的百姓也能感受到世道的变化,本来就不安稳,还没过几年平安的好日子又开始了。 但比起城外的流民,幸福是比较出来的。 哪怕现在济南郡出入严格,哪怕规矩比较多,但他们依旧感觉幸福。 哪怕一个个面黄肌瘦,可眼睛还未彻底麻木。 在他们看来,给相国再多些时日,他们的日子肯定会好起来。 带着这样的信念,济南郡的百姓精神面貌就有所不同。 有一行人就是在这个时候进入济南郡。 从进城开始,这群人就受到了明里暗里诸多注视,实在是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不是商队,但有马车和护卫,光是走在大街上都足够叫人退避三舍。 等到从马车上的人下来,有些人更是不敢多看,生怕被认为是惊扰。 毕竟有些贵人不喜欢被人看。 百姓见过的贵人多样性到底多,谁都不能保证面前谪仙一般的男子会是个好脾气的。 荀彧从袁绍处离开便直奔青州,袁绍遇事不决,荀彧待了一段时日便知晓此人非明主,正巧济南郡的曹操一直都是他的考察名单,这些时日的所为更是叫人折服。 荀彧没有第一时间去相国府,反而先浅浅地游览了一番济南郡。 哪怕瞧着依旧不繁华,但百姓的眼睛骗不了人,尤其是荀彧还找了专门为其介绍济南郡新鲜玩意的人。 等说到曹操这位相国时,一句句由衷发自内心地夸赞更是连绵不绝,荀彧听了一耳朵曹操的好,终于在下午决定前往相国府。 曹操和曹穗正在书房说着小麦的事情,就听到有人来报:颍川荀氏来人了。 曹操:他的贤才终于来了! 曹穗:不会是荀彧吧? 曹穗还比曹操慢了半拍,父女俩默契地统一往门口冲,一个个都顾不得形象。 曹穗到底是腿短没跑赢,等到她被荀彧扑面而来的俊逸飘尘震住时,曹操已经双手四四地抓住荀彧的手,一副激动不拘小节的模样。 只有回过神的曹穗知道她阿父此时的想法:好不容易来一个贤才,肯定得死死抓住。 来了可就别想走了。 两人一黑一白,一糙一精致,曹操就跟被关在笼子里的猴子一样上蹿下跳,恨不得以身代父。 曹操此时眼里只有荀彧,两人不是第一次见面,比起远道而来却浑身上下都一丝不苟的荀彧,他一路跑出来显得尤为狼狈。 “当日在洛阳恨不能和文若交心,未料还有今日重逢,文若可是专程来寻某?”曹操一双小眼睛充满期待地望着荀彧,手依旧握得牢牢的。 荀彧虽从年少时便备受吹捧,但像是曹操如此外露的还是很少,尤其他一上来就抓住他的手,荀彧十分不习惯,不过依旧保持面上的云淡风轻。 “相国乃天下皆知的英雄,荀彧自然仰慕。” 曹操笑容越发真实,拉住的两只手换成一只手,作势要将人拉到书房去,“今日文若既然来了,某自当好好奉陪。” 看到半路上的曹穗,曹操直接让吩咐典韦,“我与文若要秉烛夜谈,不许人打搅。” 曹穗:点谁呢? 哼! 不过曹穗知道分寸,想看荀彧日后有的是机会,还是先给阿父一个私密的空间展示他个人魅力留下荀彧吧。 想到这,曹穗一副小淑女的做派,说话也是柔声细语,“阿父,那女儿先回府了。” 荀彧对于曹穗也有耳闻,毕竟荀攸和曹穗打过交道,荀彧对她的性格稍微有点认识,起码和现在这副乖巧听话的小女郎模样不相符。 再说,方才荀彧也不是除了曹操什么都没留意到,一道奔跑而来,面部表情十分丰富的曹穗同样被他看到。 荀彧嘴角挂着的笑容加深,相国府还真是有趣。 第49章 只要愿意干活就有干不完的活儿 曹操和荀彧谈人生、谈抱负、谈国家,曹穗则是窝在丁氏怀里告状。 “阿母,阿父现在都开始防着我了,日后说不定还要怎么样呢?” 这话若是被曹操听到又得气得一个倒仰,危言耸听是一把好手。 丁氏知晓父女俩之间相处方式,笑道:“等你阿父回来,阿母说他。” 但丁氏永远都会站在曹穗这一边。 曹穗听到预想中的答案心满意足,“那也不用,阿父不过是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贤才舍不得放手,一路冲出去我都害怕人家被吓到。” 作为枕边人,丁氏自然知晓曹操这段时日有多忙,后院都没去,妾室后院的女人有孩子的还能养养孩子,没有则是无趣度日。 丁氏自已也忙得很,修颜阁还有皮蛋厂都要她操心,现在规模越来越大,她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 “你很喜欢新来的贤才?” 曹穗简单介绍了两句荀彧,然后毫无顾忌道:“文若先生气质斐然,光是站在那不说话都赏心悦目,平日里多看看毒足够叫我开心。” 丁氏立刻明白了,点了点她的鼻头,“你啊,就喜欢好颜色。” 曹穗耍赖地蹭蹭她,理直气壮道:“谁不喜欢好颜色?再说啦,文若先生身上还有旁人没有的气质,和典阿叔、子龙阿兄都不一样。” 第56章 丁氏往日也只是听闻过颍川荀氏的大名,但能叫她女儿如此夸赞,还未见面便多了几分好感,毕竟是能叫她夫婿和女儿都喜欢的人。 曹操都使出秉烛夜谈的大杀器,自然是将荀彧给谈下来了。 他一日都不耽误,荀彧第三日已经坐在相国府处理政务,曹操基本上是将内政全权交给荀彧,这份莫大的信重更是叫荀彧觉得不能辜负。 曹穗眼睁睁望着荀彧卖力地干活但每日里还是有干不完的活儿,脸色都没了第一日见时的容光焕发。 而她阿父则是依旧早出晚归,只不过大多数时候都不用被困在相国府,意气风发。 曹穗默默在心里同情荀彧,可真是被她阿父逮到一个能干活儿的人了。 曹穗往日便时常来相国府,一开始或许还有人有微词,但经过曹操几番不讲理的强硬,留下的都是识趣之人。 倒是方便了曹穗和荀彧套近乎。 没有什么比美食能更加打开心扉的东西,如果有,那就是更好吃的食物。 自从曹穗第一次过来送犒劳,荀彧就察觉到她那份来得过于直白的喜爱,不过曹穗眼神清澈,只有纯粹的喜爱和敬仰,虽说叫他不得其解,但起码能接受她的犒劳。 别的不说,曹家的厨子做菜是真好吃。 曹穗离荀彧处理的政务有一段距离,瞧着案桌上堆积的政务还有旁边堆成的小山,只能在心里抱歉,同时埋怨曹操真把人当成驴使唤。 “文若先生,你每日处理这些身体还受得住吗?”曹穗担心起来荀彧的健康,毕竟好不容易等来能干活的人,可别轻易垮了。 她一副忧心的模样,“其实相国府每半年都会派医师给诸位官员诊脉,文若先生若是有何不适,定不要埋在心中。” 荀彧自然不缺医师,他自已府上配置齐全,但还是谢过曹穗的好意,“多谢女公子关心,我定不会讳疾忌医。” “之前在洛阳时,公达还与我聊起过女公子。” 曹穗立刻想起来荀攸,脑袋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都这么累了,介绍几个人才过来再就业分担分担政务也好啊。 曹穗眼珠子一转,打趣道:“荀阿叔是如何和文若先生说我的?” 荀彧果然抓到重点,“荀阿叔?” 虽然荀攸年纪比他大,又向来老成,但在荀彧面前到底是“大侄子”,突然有人跑到他面前喊荀攸阿叔,还是有几分奇怪。 曹穗笑道:“当初荀阿叔也和我说过家中有一位小叔叔,可是对文若先生颇多夸赞。当时我就和荀阿叔说起辈分称呼的事情,想到要叫文若先生叔祖父便浑身都不对劲。” 荀彧听到“叔祖父”三字同样沉默了,他恳切道:“不用如此讲究,女公子一开始如何称呼我,日后便一直如此称呼吧。” 叔祖父什么的,还未而立之年的荀彧表示不太能接受,还需要磨练。 曹穗在心里偷笑,然后才正儿八经地开口,“说到荀阿叔,文若先生何不叫阿叔一块来济南郡,正好也能帮忙分担些事。日后只会越来越忙,文若先生这段时日脸色都憔悴了许多。” 为了怂恿荀彧,曹穗也是直接把曹操“不干人事”的一面展现出来。 “我阿父啊,对贤才那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喜爱,但给人干活儿也是毫无底线。”曹穗一副吐槽的语气,“他是连自家人都不放过的。我阿母,大兄,还有我,都被他拉出来齐上阵。” “尤其是我大兄,本来是说亲的年纪,可惜跟着阿父忙了一段时日后,一张脸都被糟蹋了。惹得阿母暂时将说亲之事搁置一旁,想着等大兄养好脸后再给我找嫂嫂。” 荀彧听着上司一家的家事,听得津津有味,也听出来面前古灵精怪女公子的意图。 “女公子一家都乃曹公的内助。” 心里则是在思考可以和几位友人去去信。 一方面他对曹操确实有欣赏之意和信心,另一方面嘛,每日要处理的事务也居多,日后若是忙起来,他全揽在身上也揽不过来,最好还是先找好帮手。 他也是快而立之年的男子了,可到了济南郡后,所见所闻确实叫他满意,可每日保养的时间却是被大大减缩。 曹穗离开时都有些发懵,主要是不知道何时,两人的谈话变成了修颜阁的新品。 第一次和男子谈论这个,曹穗还真有几分新奇。 等到荀彧旁敲侧击说想要订制的香皂系列产品时,曹穗总算记起来荀令留香之事迹。 曹穗被荀彧“算计”给他订制修颜阁的产品倒没有不甘心,只不过觉得奇怪而已。 没想到荀彧会是这种人。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他有血有肉了几分。 第50章 小麦丰收荀彧:是时候多联系联系友人了 曹穗因为地里小麦的事情都有一段时间没去“骚扰”荀彧,到了关键期,小麦地显然展现出良好的长势,田庄里的农户更是每日勤勤恳恳地看护,一根杂草、一只虫都不留。 只是脸上也被晒出酱色,手背胳膊上更是被麦株割伤,曹穗每日瞧着心中不是滋味,已经在思考能否制作出简单的农药。 而曹操打黄巾倒是打出心得来了,手里头的人马越来越多,抛却掉养不养得起这个客观问题,总体来说算是一件好事。 荀彧则是给曹操出主意,让他多和袁绍联系,让袁绍依旧认为他是听话安分的小弟,旁的不说,起码把名分定下来。 曹操和荀彧的想法不谋而合,结果就是袁绍正忙着争地盘还时不时地收到曹操的信,后来已经没了看的欲望,但心中确实没把曹操放在眼里。 曹操和黄巾打交道多,切切实实地感受到青州黄巾的不对劲,源源不断地打不完,相国府衙每个人都忙得不行,连赵安都被拖过来当牛马用。 曹穗则是正式搬到田庄上守着小麦,进入到乳熟期的小麦茎叶仍为绿色,籽粒内有乳汁类的液体。 此时正是小麦籽粒内淀粉沉淀的大好时间,水分也会从七八成下降到四五成,曹穗必须日日守在那,避免错过收割小麦的最好时期。 等小麦进入蜡熟期后整个茎叶都开始变黄,下面的叶片都开始枯黄,曹穗每日就是用手指去掐籽粒,能在上面留下痕迹,但已经掐不出汁液。 只不过,每次见到曹穗狠狠地用手掐,后面的农户都是一阵心痛。 若是能机械收割自然是完熟期最好,含水量最低,但曹穗只能掐住蜡熟期和完熟期交界的日子来收割。 研究了五六年时间,终于能见到成果了,哪怕是曹穗都忍不住激动。 曹穗怀着炫耀的心思跑去找曹操,曹操听说她真种出来名堂倒是十分给面子,打黄巾还抽空去看了一趟,然后和正常农户家的一比较,长了眼睛的都看出来谁家更好。 只不过他不确定能好得超出几成,倒是后来更是直接派了一支军队过来,还把荀彧等人拉过来看收小麦。 曹穗之前听说亩产维持在三石左右还挺满意,可等真正知道这会儿的一石也就六十斤时,瞬间没了言语。 按照她记载的数据,当下小麦亩产也就维持在150斤左右,还要除掉赋税田租,最后能到手的可能就是三成。 光是想想都窒息,百姓活下来真是不容易。 人多力量大,曹穗拢共几十亩地,曹操调过来的人哼哧哼哧地收割,曹穗则是给众人介绍她的种地过程。 荀彧是第一次来她的田庄,万万没想到居然还藏了如此一手。 他对农事或许不擅长,但国以农事为主,听着曹穗叽叽喳喳地介绍,目光落在丰茂的麦穗上,沉甸甸的一看就知道收成不错。 “阿父,你居然没领着叔父们去打黄巾,是不是觉得我很厉害?”曹穗难免自得,眉眼飞扬,打趣地朝着曹操显摆。 曹操没有和她抬杠,神色舒缓地望着已经被收割大半的麦地,“是啊,阿父觉得你很厉害。” 若是曹操不服气地掰扯几句,曹穗还能口齿伶俐地反驳,可他真顺着她的话夸奖,曹穗又开始不好意思。 “哪有哪有。” 曹操哭笑不得,“你还真是吃软不吃硬,这点好话都听不得,日后若是有人专程朝你说好话,那当如何?” 曹穗理直气壮道:“这不是阿父你在说嘛,若是旁人说了叫我不自在的话,我定会叫他闭嘴。” 除了捂住自已耳朵之外,让别人闭上嘴也是一种好选择。 曹操:…… “你倒是聪明啊。” 曹操这话说着都透露着一股熟悉的阴阳怪气。 荀彧等父女俩说完,忍不住询问,“不知女公子这片地的种植之法,可能推行到济南郡?” 曹穗一听立刻正色,这可是她阿父的得力助手,内政一把抓,正巧不用她来操心这件事。 “文若先生果然心怀百姓,忧心济南的发展,不愧阿父看重。”先来一番夸奖,曹穗开始说正事,“那自然可以,我这批小麦除了日常精心护养之外,其实最大的原因是种子不同。只是我手里种子也不多,还得看今年的收成。” 第57章 “种子不同?”荀彧喃喃道。 他没再细问。 小麦收割完还没法得出亩产,曹操哪怕再心急也只能老老实实地等着后面的流程走完。 好在天公作美,曹穗早就把麦场还有工具准备齐全,收割的麦子一车一车被送到麦场晾晒。 如果说收割小麦还能选择凉快的早晚间,那么原始碾压这一步就要趁着日头最大的午间。 俗话说,耕牛+石磙+磱石+老汉就是收麦的四件套。 曹穗不过是站了一小会儿便眼前发黑,桑说什么都没叫她站在那“吃苦”,曹穗也没钻牛角尖地没苦硬吃,只不过给在麦场碾压、反复扬尘的农户和土兵都准备了盐水还有三餐。 干农活的时候如果都不提供肉食,曹穗良心都过意不去。 而农户和土兵累归累,可没有曹穗想得那般不能接受,对于她提供三餐和肉食更是感恩戴德。 曹穗听到桑为了安慰她如此说时,细手忍不住按住心口: 果然,良心还是会痛。 曹操在这五六天时间里时时刻刻都惦记着,曹穗都被他问烦了,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能等待。 曹操和荀彧正商量着如何对黄巾进行下一步得清剿,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人抬头,能在相国官衙如此的人,除了曹穗也没谁。 果不其然,曹穗手里捏着布帛跑进来,然后正对上两双灼灼目光的眼睛。 她在门口的步伐一顿,慢慢地恢复成小淑女的模样,曹操急不可耐道:“是不是收成出来呢?” 曹穗往前看时曹操和荀彧死死盯着她,往后瞄是典韦庞大的身躯装作不经意地偷听,她没有绕弯子,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便开始汇报。 “是的,阿父。田庄总共20余亩地,共收小麦5000斤。” 换算过来,亩产250斤。 可真是个好数字。 曹穗都以为是在嘲笑她。 但曹操等人显然不觉得这个数字有特殊嘲讽意义或者是太少,毕竟按照他们的算法,亩产三石直接一跃到四石,神迹都不为过。 荀彧都忍不住一再追问,“女公子可曾确认?” 曹穗毫不犹豫的点头,“那是自然,阿父派来的典农可都全程记录着。” 冷冰冰的数据最能安抚人心。 曹操先是怔愣,接着便是大笑,最后眼眶都微微泛红。 增收了六成啊,尤其是如今天灾越发恶劣期间,哪怕曹操有所准备,可这个结果依旧叫他久久不能平静。 曹操再望向曹穗的眼神都不对劲了,曹穗忍不住后退两步,浑身都带着防备。 曹穗:糟糕,难道阿父在算计她? 曹操:我儿不愧得老神仙庇佑青睐。 父女俩想得南辕北辙。 “我儿真乃神农转世啊。”过去都是曹穗夸曹操,但曹操一开口夸起来,直接把标准都拉高了。 曹穗可当不起这句,小脑袋一个劲地摇,发髻都被摇松了。 若不是曹操说出这句话,曹穗高低得怀疑是旁人心怀恶意地捧杀她。 “阿父切莫如此夸我,我实乃受不起,距离让天底下的百姓都吃饱,还远得很。” 250斤在她看来依旧差强人意,若不是有前面的产量摆着,她都不好意思拿出来见人。 曹操则是不赞同了,“我儿莫要妄自菲薄。” 荀彧从高产之中回过神来,又听到曹穗那么一番话,双眼漾起温柔,“女公子小小年纪便志向远大,实乃天下百姓之福。只是女公子已然做得很好,切莫把担子全部背负到自已身上,否则会叫荀彧觉得自已无能。” 说着说着脸上还透露出一股黯然神伤,好似是他的无能才叫曹穗小小年纪要背负如此沉重的担子,看得人心疼。 曹穗最是瞧不得美人神伤,立刻道:“文若先生怎会是无能呢?我明白文若先生的好意,只是定了一个远大的目标,终身会努力朝着它奋进。而且想到这一路上还会有文若先生,” 曹穗停顿了下,感受到旁边阿父传来的幽怨,赶紧找补,“会有和我阿父志同道合、志向高远的一群人一起走,我只会永远都备受激励,永不言弃。” 曹操半分没被安慰到,尤其是刚刚女儿那个心疼着急的模样,曹操忍不住反思,难道是他安慰得不够到位吗? 荀彧微笑地注视着父女俩的微妙斗法,浑身上下温和无害,一点都没有“算计”曹穗被当爹的看穿的窘迫,泰然自若。 荀彧从头到脚都是一派正气,哪怕是说好话都不会叫人觉得谄媚。 “相国有女公子可真是叫文若羡慕,小小年纪不单志向高远,还能持之以恒地付出努力,几年时间都不言弃。” 曹操立刻将刚刚的情绪抛弃,显然到了他这个年纪,炫耀儿女也是平时获得快乐幸福的一种来源。 只是以往都没这个机会,更何况形势紧急,他总不好在人尽心尽力地帮他制定打黄巾计划时,突然来一绝我女儿如何。 此时却是恰到好处,曹操挺直腰板,脸上是谦虚中带着些狂妄的笑容。 “文若说得极是,我儿自小跟着我到处奔波、细细算下来,她自已种地都有五六年了,我和她阿母瞧着心疼但又架不住想要她顺意。” 荀彧很是配合,“那也是相国和夫人爱护女公子的拳拳心意,若是换做旁人,女公子的才能或许就被耽误了。” 曹穗眼睁睁瞧着两人当着她的面越说越来劲,或者说荀彧只是在旁边充当一个捧哏的作用,曹操便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曹穗幼时的事情。 当事人在面前听着都忍不住迷惑,她亲身经历过的事情怎么从阿父嘴里说出来是完全不同的模样呢? 曹穗浑身都不自在,默默地放下手里记录数据的布帛,抢在曹操一个停顿的间隙,快言道:“阿父,我就不耽误你和文若先生继续正事了,我回去找阿母了。” 说完都不等两人回答就已经快速踱着小步走了出去,到了门口还小跑起来。 曹操没好气道:“我这个女儿啊真是被惯得没了敬畏和规矩。” 荀彧自然不可能陪着上司数落女儿,“女公子那是和相国感情好,随性大胆。” 曹操点点头,十分不要脸道:“唉,我儿啊还是年轻脸皮太薄,好话都听不下去,这一点随我。” 荀彧只是笑笑,无话可接。 曹穗回到家就被曹昂逮了个正着,她都没等曹昂开口便直接告诉他好消息,“大兄不用多言,田庄的小麦亩产四石,阿父已经知晓了。” 曹昂确实被这个消息镇住,可瞧她就要甩开手走,忍不住道:“你如此着急去做什么?谁在背后追你吗?” 曹穗反手抓住曹昂的手,“阿兄今日怎么没去军营?是特意回来相看嫂嫂吗?” 曹穗一下子抓住曹昂的命脉,她可是从丁氏嘴里得知,要给曹昂相看。 曹昂一下子便松了手,在军中锻炼出来的刚肃之气瞬间消散,“穗儿可千万别和母亲说,我现在就回军营。” 曹穗嘲笑道:“阿兄,你躲是没用的。” 曹昂再正经不过也忍不住贫一句,“能躲一时是一时。” 他是真无心婚事。 荀彧从相国官衙回到家中,开始正式地给好友写信。 一方面等到大规模地打、收黄巾,他一个人已经很是吃力,无法既顾全后方又制定前线计谋; 另一方面,小麦的收成也叫他对曹操越发有信心,认为曹操值得辅佐,亲友来了也不怕耽误。 荀彧能如此快速地下定决心,也和曹穗和曹操时不时地在耳边念叨有关。 一开始只是曹穗时不时逮着机会,后来曹操得知曹穗意图后,立刻跟上曹穗的步伐,他和荀彧待在一块的时间可多多了,荀彧耳朵不堪折磨。 荀彧:是时候找友人们叙叙旧了。 第51章 都在瓜分地盘曹穗:外面纷纷扰扰,不耽误我种地 天底下从来都只有永远的利益,年初之时袁绍还和韩馥志同道合地推举新天子,可万万没想到现在袁绍便盯上了韩馥冀州的地盘,认为他才能平庸。 袁绍唆使公孙瓒攻打冀州,韩馥第一仗便出师不利,袁绍更是不间断地派人在韩馥耳边劝降,袁绍的外甥高干、韩馥亲近之人辛评、荀谌、郭图轮番上阵,更是叫本就不坚定的韩馥心生惧意。 素来韩馥便依托于袁绍之下,此番公孙瓒、袁绍双方都将冀州看作一大块肥肉,韩馥直接先从心理上认输,不管部下的反对之声,直接将冀州拱手相让给袁绍。 曹穗听到这个消息下意识地去看她阿父的脸色,果然很难看。 冀州为大州,“带甲百万,谷支十年”,素为天下重资之地。 曹操确实心中不忿,习以为常地骂一两句袁绍,然后便是对着韩馥破口大骂。 有人拱手相让,就有他忙忙碌碌都没打下一块地盘。 两相比较,怎么不叫人嫉妒呢? 第58章 曹操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几缸酸意,“取易守难,韩馥真以为将冀州让出来便安全无虞?将生死记挂在别人身上,乃天底下最愚蠢之事。” 说着说着还望向曹穗。 曹穗:??? 这是在教子吗? 她还以为阿父是纯粹的发牢骚。 “阿父,穗儿受教了。”曹穗十分配合,面上一派认真听取的模样。 看在阿父今日受到的刺激有点大的份上,曹穗暂时当一个乖巧温顺的女儿。 曹穗暗自比较眼下袁绍的势力地盘,南据黄河,北依燕、代,群雄割据之中也是占据着无与伦比的优势。 再瞧瞧她阿父,现在还没有一块名正言顺的地盘,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两者能相互较量呢? 曹穗都觉得时势真是瞬息万变,再看看主动投奔而来的文若先生,果然是好眼光啊,居然能在这个时候看中她阿父身上的能臣气息。 虽然后来已经不受控制了。 正如曹操所言,韩馥让掉冀州后并未因此安宁,袁绍给了他一个奋威大将军的名号,可韩馥终究寝食难安,逃至陈留太守张邈处。 袁绍给张邈去信议事,韩馥以为是要杀他,张邈还什么都没表明,韩馥先自杀了。 张邈将此事写信说给曹操听,曹操丝毫不意外,只是对于袁绍如此情谊得了一大州之地眼红。 好在旁边还有个情绪稳定的荀彧在,这段时日他也逐渐知晓曹操乃“性情中人”。 荀彧熟稔地说些好话安抚,幸好曹操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便投入到打黄巾之中。 袁绍地盘势力得扩充也是将他实打实刺激了一把。 外界纷纷扰扰,都不耽误曹穗一心种地。 曹操见到她种出来的东西如此重要,直接调了一百的人马给她用。 不是借而是直接给,和之前派人保护田庄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曹穗兴奋完便开始扒拉小金库,因为暂时还养得起长松了一口气。 曹乌万万没想到跟在女公子身边当护卫居然直接升职了,一百人的队伍哪怕半兵半民,那也是一支不小的队伍。 曹穗名下的田产没有增多,曹操倒是精明得很,直接批成官府得试验田。 按照他的说法,等他慢慢地把官做大了,到时候直接给她表功,让她当官。 曹穗…… 画饼画到她面前来了。 不过她没和曹操争夺这个,只是将收好的小麦挑选种子,等待下半年继续种。 5000斤的种子也不过能种两百多亩地,曹穗没办法推行出去,只能慢慢地一步步来。 好在,她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趁着暂时不需要种小麦,曹穗又将目光落在其它作物上。 黍稷作为目前曹操大力推行的农作物,常年都可种植,且对生长环境不挑剔,是保证军队供给的绝佳农作物。 在曹穗专心守着小麦成熟期时,外面也如火如荼地早就种黍稷。 曹穗绕了一圈看,果然依旧手段粗糙。 她之前想到肥料、农具,但完全忽视了本身的种植方式。 像是黍稷,目前百姓种就是采用条播的方式,将种子撒到下去然后用耙覆盖一层土,有条件的还会放一些枯草或者是草木灰。 她实在看不下去,又一头栽了进去,想要和典农商讨商讨改进种植技术。 结果她说一大堆,获得的就是一群惶恐迷茫的双眼。 曹穗累得沉默了,她忍不住去找曹操,“阿父,什么时候能来一点农官?” 济南郡的农官完全指望不上,她记得她阿父手下是有厉害农官的,怎么她一个都没看见。 曹操沉默一会儿,“再等等,再等等。” 然后迅速转移话题,“正好穗儿来了,接下来要做什么你也需要清楚,来听听。” 曹穗一脸懵地坐下来,等看到荀彧、夏侯渊、夏侯惇、赵云等人一个个进来时,越发坐立不安。 曹操也大致讲述了此次济南郡暂时几只高层开会的主要原因,他实在是坐不住了,打算不像是过往那般小打小闹,准备对青州的黄巾重拳出击。 曹穗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是公孙瓒到处打仗还顺手打了青州几万的黄巾,人财搂得盆满钵满,叫曹操实在是坐不住了。 夏侯渊立刻请命,赵云动作也是不慢,曹穗还看到混在里面的长兄曹昂同样气势汹汹地要出征。 曹穗:她坐在这的意义是什么? 她就是个种地的。 曹操则是大方地表示都有份,此次他亲自出兵,荀彧坐镇后方,显然是要来一场大的。 曹操认为有荀彧在真是太好了,他完全可以将后方交付给荀彧。 曹操扫了一眼坐在旁边出神的曹穗,“穗儿,你认为该如何对待黄巾?” 曹穗被曹昂提醒才醒觉,被众人注视不慌不忙,先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然后才道:“黄巾说到底是百姓,诛恶首即可。而且,阿父,我们很缺人,种地人都不够。” 别再在这试探来试探去了,那可是你日后倚重的青州兵原型。 曹操满意地点头,这才对嘛,像是妙才那般喊打喊杀多可惜,他们可是仁义之师。 荀彧对于曹穗出现在如此重要的场合一句反对的话都没说,反而认真询问,“女公子认为对付黄巾该怀柔?” 曹穗摇摇头,一派乖巧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是丝毫不拖泥带水,“怀柔那是打赢了之后的事情,一开始自然得雷霆出击,只有打服了杀服了,才有资格怀柔。” 真把起义的黄巾当成温顺的良民,只剩下死路一条。 就算是曹操都意外她的说辞,但瞬间转变为欣赏,不愧是他曹孟德的女儿。 “好好好,我儿说得对。”曹操十分满意,“我儿等为父把人抓回来给你种地。” 室内得众人:…… 曹穗则是一副把这句话当真的模样,“我记着阿父这句话了,阿父打到哪里,我就把地种到哪里。” 有些话,当时听只当是笑言。 第52章 谁都别想逃体检曹穗:阿父的谋士健康堪忧啊 曹操领着兵马离开济南郡,曹穗暂时留在府衙帮荀彧打下手。 近距离地站在荀彧身边工作后才深刻明白他的能力,偌大个济南郡的政务处理得井井有条、丝毫不乱,曹穗在旁边表示学习到许多。 傍晚离开府衙时,曹穗望着还待在府衙得荀彧,忍不住道:“文若先生,您有没有给亲友写信啊?如此一个人熬着可不是长久之计。” 荀彧眼角微微扬起,“女公子放心,有一位好友应当快到了。” 曹穗虽然很想知道是哪一位,但想到无聊的生活,决定自已给自已多一份期待感和惊喜感。 “文若先生果然听劝,好朋友就是要在一块,不然时间长了距离远了,感情也散了。” 荀彧微微抬眉,这又是什么俏皮话? 好消息一般都是一个接一个的来,曹穗回到曹家就听说华佗云游回来了。 曹穗立刻赶紧去见华佗,果然见到几年未见依旧硬朗的华佗,以及身后熟悉的吴普和樊阿。 两人被黄丹红挤到一边,樊阿倒是乐呵呵的,只有吴普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烦死了,显得我们很没眼力劲”的烦躁感。 曹穗见到这熟悉的氛围,心情立刻就轻松了。 “元化先生云游回来了,可是给了我一个好大的意外之喜。” 华佗笑呵呵地心情十分不错,回到熟悉的地方,油然而生的安全感叫他也能歇一歇,“女公子这话可是抬举我了。” 曹穗凑近了,黄丹红正好给华佗准备了安神舒缓的药草茶,她直接问出最关心的话题,“元化先生此次回来,会留在济南吗?” 她嘴上这么问,但眼睛已经巴巴地盯着华佗,透露出她的想法。 华佗轻抿一口茶水,“只要相国和女公子不嫌弃,华某自然愿意留下。” 曹穗激动地一拍手,“我和阿父巴不得元化先生留在济南,只可惜阿父刚出发不久,倒是错过了先生回来。” 华佗在府上休息了几日便不停歇地去了药庐,每个人干活的积极性叫曹穗汗颜。 华佗回来没过一旬,曹穗就被荀彧告知他的好友戏志才已经到了济南郡,不日就能干活,询问曹穗的意见。 曹穗被这砸下来的惊喜砸得不知如何是好,“我当然相信文若先生的眼光,再说我对内政不甚了解,哪有资格去评判文若先生的好友是否合格。” 紧接着,她突然想到一个严肃的话题,戏志才好像活得不是很长久,等戏志才病逝后荀彧才推荐的郭嘉。 曹穗的想法自然是有一个是一个都搂到碗里,干活的人永远不嫌多。 曹穗记不得戏志才多久病逝,但肯定不长久,毕竟郭嘉出现的时间可不算晚,那也是个身体弱的。 她立刻张罗华佗对相国府衙官员进行体检。 第59章 用她的话来说,眼光要放长远一点,这些官衙中能干活的人都十分宝贵,不要为了一时的得失而放弃长远的压榨。 华佗没二话地答应,他对体检的概念很新奇,况且在府衙内又累不着他。 其他人都感受过不算稀奇,荀彧和戏志才却是实打实第一次。 曹穗终于见到了传闻中的戏志才,单从外表来看,全然瞧不出他是个体弱的人。 比起文雅斐然的荀彧,戏志才生得更加健壮,样貌倒不是五大三粗的类型,只是瞧着不会怀疑他文弱。 华佗摆了一张小桌子,三个徒弟就在旁边打下手,还要记录在案,曹穗等着曹操回来后给他看,也要有点危机感。 人才招揽回来还要养,不然来一个死一个,谁都招架不住。 华佗一个个地看过去,倒是意外官员身体健康程度,一个个顶多有些疲惫,内里没有大毛病。 最后轮到荀彧和戏志才,两人还谦让上了。 曹穗坐在华佗旁边直接吆喝,“文若先生你先来,给志才先生做个示范。” 荀彧这才作罢,戏志才好奇地看了一眼曹穗这位传闻中的女公子,甚是惊奇。 曹穗可不知道她都是传闻中的人物了。 华佗给荀彧望闻问切时她尤其紧张,这可是宝贝疙瘩,可别出意外。 华佗给荀彧看完直言道:“先生身体无恙,只是这段时日内力虚空,怕是操劳过度。虽说身体底子强健,但也切莫仗着年轻便不放在心上。老朽给你开一副温神养肺的汤,最重要还是切莫劳累费力。” 荀彧谢过,但并未答应。 华佗只是摆摆头,将诊脉记录在册,他言尽于此。 作为医师,最烦恼的莫过于遇到不配合的病人。 曹穗瞟了一眼没作声,若是这能劝荀彧“偷懒”,她三寸不烂之舌早就发挥作用了。 下一个是戏志才。 这次华佗则是开始皱眉,吓得曹穗忍不住担心,不会现在身体就垮了吧? 戏志才难道看着壮其实内里虚? 荀彧也跟着担心起来,华佗的名声在外可不低。 最怕医师医师突然皱眉。 华佗看完后直接严肃道:“你的身体瞧着健硕,但内里却虚得很。平日里还没什么,若是突然病倒就会显现出来。没办法只能先养一养,戒酒戒色还要戒呕心劳累。” 戏志才是又尴尬又想反驳,旁边如此多得人,还有个半大不小的女公子。 曹穗坦然处之,半点不认为有哪处需要避讳的,只不过见到他脸色不好看,自认为体贴道:“元化先生,志才先生是要清心寡欲,还是适当养生?” 戏志才这回是恨不得把头低到地里去了。 华佗虽然也觉得和曹穗讨论这个不太对劲,可依旧保持医者的专业,“适当节制就行,但酒需严格控制,也不能过分劳累。” 曹穗明白了,让华佗写上对戏志才的判断,戏志才还想要挣扎,按照华佗的说法,他这刚来还什么都没做就要开始养老生活,怪不好意思的。 曹穗笑眯眯却不容他反抗,“先生莫要着急,养身体这种事我和阿父已经很熟悉了。再说只是不要过分劳累,先生看来是闲不住,我也不想拘束了先生,那就每日做三个时辰的活儿,还是得找个人盯着先生。” “阿父能遇到像先生这般主动劳心费力的人真是阿父的福气,我作为女儿自当投桃报李,先生的健康才是最大。” 曹穗一副看不懂事孩童的表情,“先生莫要舍本逐末,这两年干活累垮了身体,您也就只能为阿父效力几年。可若是好好保养,后面还有大好的几十年时光,不用着急。” 戏志才倒不是说不过她,但他总不好和曹穗一个小女郎来争辩,望向荀彧寻求帮助。 曹穗就跟着看过去,荀彧立刻表示他不是那种会和女公子对着干的人。 他有预感,若是出言帮忙,他怕是也会被女公子管制。 而且志才的身体显然确实需要温养,有个能管住的人正合他意。 只是这样一来他推荐过来的第一个朋友还没干活就先被养着了,三个时辰的活儿在他们看来就是没干活。 曹穗:恐怖如斯。 荀彧:看来还是得继续催一催公达和旁的友人。 第53章 大败黄巾,太守到手曹操:终于不是黑户官职了 曹操初次出去将近一个月才回来,收获同样满满,曹穗只知道本来紧巴巴的军队开始能抢人了,曹穗没亲眼见识到一群人乱斗的场景还很是遗憾。 她将府衙内官员的体检情况交给曹操,荀彧和戏志才自然是重点关注。 早在回来的第一晚,曹操都没来得及回曹府,就先和戏志才来了一次秉烛夜谈,已经了解到戏志才的学识和能力。 虽然有些可惜不能死命地干活,但正如曹穗所言,给他累死累活干两年活然后报废,和给他长长久久地干几十年活儿那个划算他还是分得清楚的。 “穗儿这个想法果然好,若是换做以往,这些先生身上的毛病为父哪里知晓。”曹操感叹,毕竟时下都没有这个概念。 提携玉龙为君死就是他们的理念。 “那也是阿父有远见。”有些人可不知道什么叫做细水长流,曹穗又问起打黄巾的情况,“阿父此次出征可还顺利?” 曹操靠在背椅,浑身都透露着闲适放松的状态,“济南郡周边的黄巾还未成气候,倒是不难对付,只是也有些狡猾,找不到老巢所在。而且,” 说着,曹操倒是犹豫起来。 曹穗接话道:“而且,百姓还会给黄巾打掩护?” 曹操意外地望着她,“我儿难道还会军事?” 曹穗立刻打破他的幻想,指望一个连军训都是骂骂咧咧过来的人懂军事,一点希望都不要留。 “我不懂这些,只是黄巾要么战力强悍,要么隐匿难追。目前黄巾还未蔓延到济南郡,倒是聚集在青州和兖州交界处,阿父遇到的黄巾应当和他们不是一类人。” 既然战斗力不强,那么能叫他为难的自然只剩下隐匿。 大批的黄巾隐匿若是没有当地百姓帮忙,说实话很难。 曹操叹了口气,“我儿聪慧。其中许多都是当地百姓家中青壮,甚至有一个村落全都是耄耋老人,为父也无办法。” 总不能将手中刀枪对准这群老人吧。 曹穗也想不到好的办法,“阿父你多和两位先生商量商量,说不定能有好办法。” 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干。 她看着好似有些愁绪的曹操,安慰道:“阿父已经很厉害,黄巾聚集成势,不是谁都能对付。听闻徐州太守也要被黄巾侵扰,同样没办法彻底解决,更甚有北海太守面对黄巾只能退守。能像是阿父这般主动出击还满载而归,已然是人中之雄。” 曹操眉头慢慢展开,果然还是女儿夸的对味。 曹操还没休息两日便开始和荀彧等人商量下一步计划,这一步就没赵云他们的事了,一群人只有在争打仗时才有精气神,一到商议之时,没有打瞌睡都是表现好。 久而久之曹操都不爱叫他们来碍眼。 自已和谋土们商量个要死要活,一抬头就看到下面一群昏昏欲睡的呆头鹅,气不打一处来。 不再叫他们商议后,瞬间神清气爽,你好我好大家好,谁都不用受罪。 荀彧和戏志才的想法同步,都是叫曹操去信给袁绍,正好袁绍此时分身乏术,无心顾及他们,可以慢慢地发展势力。 曹操熟练地开始给袁绍写信,信中着重表明他主动出击黄巾的功劳,还特意将公孙瓒打黄巾的事情写在其中,他不相信袁本初这都看不明白。 袁绍自然看明白了,很顺手地就推荐曹操为济南郡太守,曹操得到正式名分的那一日,感觉最近这几日压在头顶的黑云都没那么沉闷了。 他终于不再是“黑户”了。 荀彧上前恭喜,曹操大喜道:“同喜同喜,今日不醉不归。” 相国,哦不,应当是太守请客自然没有人拒绝,更何况曹家美食向来都引领济南郡风向,一行人哪怕是为了口腹之欲都十分乐意。 曹穗和丁氏单独用膳,好在曹府够大,听不到前院沸反盈天的吵闹。 “你多用些,夏日你都没什么胃口,脸又瘦了。”丁氏对外面一群吃饱喝足的酒懵子丝毫不在意,反而关心起有些苦夏的曹穗。 曹穗摸了摸脸颊,依旧捏得起来肉肉,果然有一种瘦叫阿母觉得。 “果然还是在家好,每道菜都是我喜欢吃的。” 丁氏虽说知晓她在卖乖,但依旧挡不住脸上的笑容,“你在田庄谁还能亏待你不成?” “接下来就待在家中养一段时日,外面的日头烈,田庄也不需要你事事亲为。”丁氏温柔道,“正好你阿父难得在家,日后你和他相处的时间会越来越少,就别再往外面跑了。” 第60章 丁氏时时刻刻都要为曹穗打算,一个付诸了大部分关注的女儿,和普通的儿女在心中的地位自然不同。 丁氏自然不会去和后院的女人争夺曹操作为夫君的宠爱,但她的女儿必须是曹操心中最重要、最难以割舍的子女。 曹穗乖乖地点头,左右这段时日田地里也忙,她待在家中和田庄其实都是窝在屋里。 “阿父现在可是大忙人了。”她摇头晃脑地感叹完,然后大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丁氏,“我今晚可以和阿母睡吗?” 丁氏一愣,曹穗立刻扯着她的衣裳开始撒娇,“我都好久没和阿母一块睡了~” 丁氏立刻没了辙,“好好说话,都这么大的女郎了,若是被其他人见到,都要笑话你。” 曹穗理直气也壮,“我和阿母好关别人什么事?” 在丁氏这留宿的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丁氏又派了人去正院,大意反正就是女公子要留宿正院,主君喝醉了不管是送到后院妾室那,还是在前院对付一晚都好,可千万别送到正院打搅。 曹操嘴上说不醉不归,但脑子还保持着清醒。 小厮颤颤巍巍禀报时,他也是十分无语,后面大手一挥还是歇在前院。 到底是喝了不少酒,没那个心思去后院,还不如在前院舒舒服服睡一觉,明天一早去陪阿姊和教训某个已经十二岁的女郎,别再睡觉都缠着她阿母了。 曹穗心满意足地抱着香香的阿母睡觉,她的睡姿不差,只是喜欢睡着时抱着东西或者人,有时候单独睡还要抱一床被子,也不嫌热。 丁氏便望着搂着她胳膊的曹穗,低头满眼都是温柔。 曹穗一觉醒来时丁氏早就不在榻上,桑帮忙着给曹穗醒神,轻声道:“主君一大早就来了正院,和夫人都用完早膳了。” 曹穗被冷水打湿的帕子敷在侧脸一个激灵,“阿父这么早来做什么?” “……”桑无奈道,“主君自然是看重夫人和女公子,休息时到正院歇息。” 曹穗这话说得好像不欢迎一般。 曹穗简单穿戴好,浑身都没有戴多少首饰,当然那是站在桑的角度,她恨不得曹穗每日都盛装打扮,可惜曹穗实在不适应脑袋上顶太多珠钗发簪。 一出内室就看到正悠闲靠躺在榻上的曹操,旁边丁氏端坐在桌前看着什么。 “阿父早,阿母早。” 曹操轻哼一声,说话都带着特殊的阴阳怪气,“我家女公子终于舍得起来了,怎么不再多睡一会儿。” 曹穗奇怪地看着他,这是心里又不痛快了来找她茬? 曹穗可不惯着忍着,直接委屈巴巴地走到丁氏跟前,一副害怕又委屈的小模样,“阿母,昨晚你还和我说要我多待在家中珍惜和阿父相处的时光,毕竟阿父是做大事的人,忙得很。” “可您听听,阿父现在就开始不待见我这个女儿了。女儿不过是因为许久未和阿母一块安寝,难得贪睡了些,就惹得阿父在这责怪我。” 说着说着好似悲从中来,还抽出来一张帕子压住眼角,“阿父这是看不惯我,连多睡一会儿都心中不满呢。” 曹操瞪大眼睛望着她一番唱作念打,他不过说一句,她直接给他回好几句,还附赠一系列表演动作,可是要把他往坑里砸啊。 丁氏自然知道曹穗的小心思,但曹操刚刚的语气确实有些不中听,况且女儿在家中贪睡难不成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成。 丁氏没有过多的不满,只是静静地望着曹操。 曹操:“阿姊,我” 丁氏平静道:“曹阿瞒,你在外受气别往家里撒。” 曹操:…… 委屈,尤其是看到旁边还装模作样拿帕子捂着脸的曹穗眼睛都要笑成一条缝了,更加委屈。 “阿姊你瞧瞧穗儿现在。” 丁氏望过来的时候曹穗演都不带演的,依旧笑得眉眼弯弯,直接扑到丁氏怀里,“果然有阿母的孩子最好。” 曹操瞬间输得彻彻底底。 曹穗坐在旁边用早膳,丁氏则是和曹操商量起正事,“子脩明年都二十了,他的婚事你可有章程?” 丁氏都不知道为何家中小辈的婚事为何会如此困难,曹昂的生母刘氏都一改以往小心翼翼的作风,好几次主动来正院,就是为了打听儿子的婚事。 丁氏同样头疼,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故意攥着后院子女婚事。 “啊?知道了知道了。” 丁氏双眼微微眯起,“你知道什么了?” 曹穗都忍不住同情,阿父可真是敷衍得太明显。 曹操本来还想混过去,可丁氏一点机会都不给。 曹操只好挑明道:“我其实看好了一家女郎。” 丁氏不解道:“那有什么不可言说的?” 然后她略带警示道:“难道你给子脩说的女郎有问题?” “那自然没有。”他又不是继父,哪怕是继父,也不至于如此下作,“是陈耽的小女儿。” 陈耽? 曹穗从脑海里回忆起这个名字,是阿父的好朋友,几年前便死在洛阳了。 丁氏显然知道陈耽,无语地看着曹操,“陈耽的女儿你有何遮遮掩掩的?” 陈耽死后,他们两家便没有了多少来往,但她还记得陈家的女儿。 “好像是叫陈宜之,比子脩小三岁?” 曹操十分不自在地没地夸赞,“阿姊记性可真好,一点都没记错。” 丁氏懒得理会他,既然心中有了人选,那她也不需要再着急此事。 不过,丁氏对曹操隐瞒她这件事不满,她整日操心子脩的婚事,曹操心中有计较却不言,她立刻冷了脸。 曹操长了眼睛自然看得出来,冲着旁边已经无心用早膳的曹穗使眼色,曹穗不负众望地放下筷子。 然后只听到她说。 “阿父,你是不是不把我和阿母当作一家人?如此重要之事都不告知,若是阿母为阿兄挑选好嫂嫂,然后你再告知陈家姐姐,岂不是叫阿母里外不是人?” 曹操还想着曹穗来解围,万万没想到她是来拱火的。 尤其是丁氏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曹操都想喊她住嘴了。 “那当然不是,只是之前不确定,我也不知晓陈家女郎长成何模样,总不能稀里糊涂定下来,毕竟是要和子脩共度终生的人。” 曹穗追问道:“那为何现在又确定了?” 曹操警告性地瞪了曹穗一眼,别再这火上浇油了,真把你阿母惹恼,看我不收拾你。 曹穗得意地和他对视,一点都不害怕。 “你祖父去徐州琅琊避祸,受我之托途经陈家所在的东海郡看望了陈家。寄过来的信说陈家小女样貌不俗,且掌家井井有条,只是性格有些张烈。” 曹穗杵着下巴,听着还挺不错。 曹穗接着道:“我这才想着把此事提上议程,若是阿姊有看好的人选,我也只会安排好陈家小女郎的婚事,不叫她被人欺侮,以为无人撑腰。” 曹穗见好就收没再拱火,丁氏也放缓了脸色,“既是如此,有何好隐瞒的?那子脩的婚事便延后一段时日再议,只是你自已去和子脩说明白,可莫要叫他有朝一日看上谁家女郎求到我这里给他做主。” 曹操十分有自知之明道:“夫人不用担心,子脩不是我,向来在女色上都清明。” 曹穗一言难尽地望着他,原来阿父你也知道自已在女色上会犯糊涂啊。 说到此事,曹穗立刻想起来一些历史上的曹操暴雷事件。 徐州屠城和宛城之过。 说起来,祖父是何时遭遇不幸来着? 曹穗心里死活想不起来此事,可别到时候把她祖父和未来嫂嫂一块折了进去。 第54章 黄巾被偷家曹穗:给谁打工不是打工 曹穗有时都认为黄巾像是给曹操他们刷经验、爆装备的npc小兵,曹操在家里待了不到半个月又要出门,济南郡周围已经没有动辄上万的大股黄巾,可几千人的队伍依旧不少,趁着他们还未整合,曹操决定逐个击破。 比起之前张角带领的黄巾,经过七八年的锤炼,如今黄巾的战斗力今非昔比,但好在弱点也同样明显,那便是內部不和。 一个个都有了小心思和势力,很难再出现一个张角能将部队融合起来。 曹操自然不会等着青州兖州黄巾会合成大部队后再啃硬骨头。 曹穗来找曹操时特意提挑选了一个旁人不在的时间段,曹操意外她居然出门了,秋老虎期间曹穗懒得根本不想动弹,出门扑面而来的热浪叫她的脚生出退怯之意。 曹穗走到曹操桌案前,扫了一眼他身前粗略的舆图,笑嘻嘻道:“阿父,你此次出门计划如何对付黄巾?” 曹操轻轻瞥了她一眼,“这是军中机密。” 曹穗被拒绝也不受挫,笑容依旧不变,“我又不是询问阿父如何布兵,只是想知道阿父打算用怀柔还是严打策略。” 第61章 曹操停下手中的笔,抬头对上她的眼睛,“你有何想法直说就是,什么时候还弄这些弯弯绕绕来了?” 一听就知道她心里有想法。 曹穗闻言笑容都真切几分,更加灿烂,“哎呀,这不是阿父越发威严,叫女儿我难免心中忐忑嘛。” 曹操轻嗤,“忐忑?前几日你是如何在你阿母面前算计我的?” 真有威严也挡不住她那颗蠢蠢欲动坑爹的心。 曹穗不接这个话,一副“阿父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的装傻充愣模样。 “阿父,我前端十日在外转了转,发现许多百姓家中依旧没有田地,而济南郡周边则是出现大量的无主之地,还有一些能开荒的地也无人问津,太可惜了。” 大量的无主之地有些夸张,但一些可以开荒的地却没有说谎。 本来就不多的人口经历天灾人祸加战乱,一眼望不到头的战争更是肉眼可见人口的减退,此时只会出现地广人稀,无人种地的情况。 只不过,再如何地广人稀,田地哪怕荒废也轮不到百姓拥有。 曹操脸色沉下来,“你如何打算?” 曹穗见他没有呵止,立刻明白有戏,“黄巾说到底是百姓,所求的不过是立足之地。如今的黄巾已然不是当初,他们之中有想要一条道走到黑的,但底层的黄巾依旧过得艰苦。” 说明白点,现在的黄巾不过是弱小贫穷版的地方群雄,活不下去才狠下心加入的黄巾,可能依旧吃不饱,还背负了一个不清白的名声。 他们自然是最好鼓动的人。 曹穗接着道:“阿父是济南郡的父母官,农乃国之根本,若是阿父能将田地分给出身清白的百姓,想必阿父治下必定呈现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曹操沉沉地望着她,曹穗不闪不避。 好一会儿,曹操才道:“你特意挑文若他们不在的时候和我说。” 曹穗乖巧地点头。 曹操没有黑脸也没有生气,只是突然道:“平日里不是很喜欢文若吗?” 曹穗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喜欢啊,但终归我是阿父的女儿,我和阿父才永远都是一体的。” 分田这个话题实在是敏感。 曹穗倒是没有怀疑荀彧会因为看穿她的想法而对她下手,但此事最好还是找个皮糙肉厚、血条抗造的人来当主理人。 荀彧不会,不代表旁人手段有底线。 她深知曹操日后的地盘会不断扩张,这个理念若是要从一而终的贯彻到底,那么日后肯定要和人抢地。 这件事损害的可是世家大族的利益,因为他们真有地。 到时候不敢冲着曹操来使劲,但迁怒于她很简单。 曹操倒是没她想的那么长远,但也明白此事会招来多少记恨,没有想让曹穗来承担那这份危险。 而且此事由他在青州开展最好不过,当初手起刀落已经把济南的豪强世家都打服了,留下来都是听话的。 收服的黄巾又不全然都是青壮,老老实实给他种地就很好。 再说土地就是百姓的命根,在济南有了自已的土地,难道日后当了他的兵还能随随便便地抛弃后退吗? 他们舍不得的。 曹操轻叹一口气,“此话和我说过就算了。” 曹穗要用到曹操的时候就乖巧的不行,“阿父放心,我不过是来关心阿父出征而已,什么都没说。” “阿父果然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行常人所不能行之事,定会成就旁人所不能成就的大业。” 既然把锅甩了出去,曹穗自然还是得夸夸曹操。 “阿父为大汉呕心沥血、抛却个人得失,将百姓放在第一位,不负朝廷不负百姓,百姓也定会将阿父放在心中,等到百年之后,定有人为阿父立碑作传。” 曹穗越说越夸张,好似曹操已经结束了乱世、恢复了汉室的荣光,曹操听着这熟悉的夸大又中听的夸赞,终究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 他摆摆手,谦虚中又带着些许意犹未尽,“莫要如此谄媚。” 曹穗义正言辞道:“我这是有感而发。” 曹操都懒得再和她贫嘴,这话他就算爱听也不可能信。 曹操领着兵马又离开了济南郡,郡内瞬间又平静下来。 曹操此次出征将地盘兵马都划分给几个部下,夏侯渊等人一个个负责一片地区,按照曹操所言的“怀柔”政策来行事。 一支支军队搜寻黄巾踪迹,运气不好碰到的直接没来得及走怀柔那一步就被暴力收编,剩下找不到的就开始宣讲。 军队里想找几个能认字的都凤毛麟角,被挑选出来宣讲的兵说话都磕磕绊绊,夏侯渊嫌弃得不行,但没得选只能作罢。 但这种土兵宣讲也有好处,大白话说的百姓都能听懂,而且也没百姓会嘲笑土兵磕巴,又不是后世憋不住笑的损友。 听到分田地,百姓哪怕再害怕都忍不住抬头盯着宣讲的土兵,眼神看得人心里都打颤。 别说百姓,就是跟着出来的土兵同样心动,按照太守的说法,他们也是济南郡出身清白的良民,更何况他们还有贡献在身,肯定少不了他们的那一份。 越想心中越是火热,恨不得立刻钻进大山里把作乱的黄巾一个个全部揪出来,然后回去济南分田地。 百姓之中有人实在抵抗不住分田地的诱惑,怯怯地问道:“军爷,如果出身清白,真的会给我们分田地吗?租税又该如何算呢?” 被问到的人一片慌乱,他知道的也没那么详尽啊,这些东西太守都还未全部商讨出来,但他心里慌并不影响面上糊弄人。 “分田是肯定的,但赋税太守还未确定,但之前哪怕是租税都是只要上交四成,剩下六成全部归农户,不用再交其它人头税。” 四成税听着没有十税一动听,但全部赋税都包含在内对百姓而言是心动的,起码他们不用担心什么时候官府突然又冒出来一个税。 有人则是询问关键的地方,“身家清白是什么意思?” 总算是问到点子上,土兵咳嗽两声,“自然是家中没有违背大汉律法的良民,普通人家不需要担心这些,只要不是作奸犯科之人,大家都是身家清白之人。” 此话一出,许多人脸上都流露出心虚和难以取舍的表情。 宣讲的土兵没有在此多逗留,一副只是例行通知还要赶往下一处的平常模样,反倒是叫原地的百姓一颗心被吊着。 留在村落的百姓聚集在一处,有的人神色焦灼。 “族老,当官的真要给我们分田地,可石头他们怎么办?”说话的妇人满面焦色,她儿子就是石头,活不下去才跟着一块当了黄巾,留下她此时恨不得把儿子拉下来。 有人则是秉持着怀疑的态度,“若是当官的骗我们怎么办?到时候他们算账,石头他们岂不是要?” 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曹操派出去的人到处宣扬此种思想,济南郡内荀彧和戏志才也是有条不紊地商议后面的进程,起码年底之前要拿出具体的章程,在明年春耕之前落实下去。 否则给百姓画的大饼成为空谈,必定会引起哗乱。 有人想要再端望几日,曹操也同样有的是耐心,左右着急的不是他们。 有些地方出于稳健想要到别处去打听,可济南郡几乎都在讨论此事,虽说还未彻底定下来决策,但说到分田谁不得激动。 旁人越是热火朝天地讨论,心虚忐忑的人越发坐不住。 像是石头娘便偷偷摸摸地去找石头,将消息告知他,劝说石头乖乖地脱离黄巾,否则真等到登记户口名册的人下来,他可就成为黑户没有退路了。 石头咬牙不知该如何,他自然不想继续当黄巾,本来只是本分的农户,当了黄巾也不可能一跃成大人物,依旧是最底层,只能说饿不死。 可付出的代价和他得到的东西可不对等。 石头一咬牙,决定找同村同族的人商议一块下山。 此处黄巾头领正在联系青州黑山军打算抱大腿,万万没想到不过几日,就有人来报许多手下都逃走了。 小头领不可置信,“跑?他们能跑到哪里去?” 从未说过当了黄巾还有回头路的。 “大家都听说济南郡的太守要分田,许多人都心动,一开始只是零散地找不到人,后来更是几十个几十个消失,现在已经跑了将近三百多人了。” 小头领不可置信,他手下总共不过几千人,居然跑了几百人,尤其是人数还在增加,他岂不是要成为空架子? 他恼羞成怒道:“将下山的路封锁,今日起轮番值岗,每个小队少了人那就剩下的人全部受罚。” 此令一出,许多犹豫没有跟着离开的人心中的懊悔不足以道出。 黄巾跑路是没有人跑路了,但黄巾头领未曾留意底下人眼色明显不对。 一些小队住在一处都心不在焉,总归少不了一些艺高人胆大的人。 第62章 “听说下山的人回去后并没有被严查。” 那是自然,曹操就是要他们乖乖地回来给他种地,对于一些村落冒出来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见到曹操没有要追究的意思,一些回来的人算是彻底放下了心,安安分分地不生事。 有人黑夜里甚至差点哭出来,“是啊,他们回去后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我们却还要在此当贼。” “胡说什么呢?不要命了?” 一阵沉默后,终于有人再开口。 “我们难道要当一辈子黄巾吗?” …… 显然,在他们说出口的时候答案已经出现了。 夏侯渊在驻地百无聊赖,然后就有亲卫来报。 “将军,外面来了上千黄巾。” 夏侯渊腾地一下站起来,不是害怕,反而充满疑惑,“上千黄巾打到营地了?” 总不至于摸到营地才被发现吧。 亲卫赶紧解释,“将军误会了,他们是来投诚的,一个个都没带武器。而且,” 说到这里,亲卫脸上透露着一股古怪,“而且,他们好像把他们老大绑了。” 夏侯渊听闻都不敢相信,领着人出帐骑马走了几里地,远远地就看到一群聚集在一处的黄巾。 他刚靠近就见一群人齐刷刷地跪下,绑得比他儿子养的猪都要紧的人就被推到中间,差点滚到他马下被踩死。 “将军,我们都是来投诚的,此人就是我们的老大。” 夏侯渊都要同情地上眼睛充血的男人了,没想到居然是如此下场。 “你们为何投诚?” 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 为首的人大胆地回答,若是胆子不大也不会组织人把老大绑了搏一条出路。 “我们听说太守要分田,不想再当黄巾贼了。” “倒是实诚。”夏侯渊跨坐在大马上。 这些人并不都是济南郡之人,有拖家带口的,自然也有独身一人的,夏侯渊暂时先将人登记,过后再安排。 至于被绑着的倒霉蛋自然不能再留了。 死得如此窝囊也是一种运气。 有一就有二,曹操喜得大白牙凑露了出来。 登记、落户、募兵都有条不紊地进行,识时务的黄巾主动来投,不识时务的自然就是被“出卖”的命。 哪怕一时能镇压,黄巾的人心却早已散了。 曹穗万万没想到阿父会如此不干人事,投诚的黄巾越来越多,军营之中的人已经没有能力安置,他直接过一段时日就派一位将军领着人回来。 每一个都好似背后有虎狼追赶一般,将人留下就立刻逃之夭夭。 曹穗和荀彧忙得脚不落地,甚至丧心病狂到只要识字就被拉来干活,黄丹红和她两位师兄都被拉过来凑数。 若不是仅剩的敬畏心,曹穗都要强拖着华佗来干活。 曹穗每次都咬牙切齿地写字:教育,教育,一定要把教育抬上桌。 哪怕是多几个识字的人也好啊。 第55章 杀猪宴曹操:跟着我有肉吃 曹穗快要被曹操送回来的人折磨发疯之前,他终于回来了。 曹穗一言不发地丢下手头的工作,一句交接的话都没有,冷着脸抱着一大堆公务冲进曹操书房,一言不发地重重地放下,然后又没有给一个眼神地冲出去,马不停蹄地往田庄上去了。 徒留原地的曹操一脸懵,一双不大的小眼睛迫切地找到荀彧,“文若,穗儿她这是和我发脾气?” 荀彧脸上是毫不遮掩的疲惫,手还在麻木地整理公文,“太守,女公子已经算好脾气了。” 曹操瞧着短短两个月便沧桑许多的两位谋土,回忆了下曹穗小脸,虽然绷着但好似没有影响到漂亮的脸蛋,稍微放下点心。 同时他忍不住愧疚,确实在外野得收不回来。 “我知晓,她不过是和我亲近耍小脾气而已。” 戏志才欲言又止,万万没想到太守对女公子如此宽容,当众冷脸都自找台阶下。 曹穗说多生气不至于,她明白曹操是手里能用的人太少,冷脸不过是想要暂时摆脱瞧着就眼睛疼的户籍登记。 事实证明,荀彧他们依旧在苦苦挣扎中时,曹穗已经回到田庄开始准备小麦的大规模种植。 至于曹穗丢给曹穗的那批公文,又被曹操厚着脸皮当做看不见荀彧等人的脸色分了下去,他直接去办募兵、练兵之事。 黄巾收服回来可不代表就能立刻用,曹操没有贪功冒进,反而静下来开始练兵。 最主要的是,黄巾再剿下去,他要伸手到旁人地盘了,暂时还使不得。 经过几年光景,济南郡养猪已经走上正轨,五六年下来官民合作模式既为百姓改善条件,又让官府得到切实的利益。 今年是最后一年合作养猪,官府早就发出告示,自今年过后百姓养猪便自负盈亏,有人欢喜有人愁,但更多的还是激动。 虽然和官府合作养猪有保障,但养一头交一头终归让他们舍不得。 不少村落都欢欢喜喜地进行杀猪,没有等到年关将至的那几日,到时候根本来不及。 曹穗见过被养出来的猪,头一次没办法把白白胖胖用到它们身上,大半年养出来的也不过堪堪上了百斤。 但,即算是如此,百姓也已经满意得不行。 毕竟比起牛羊,猪出肉高得多,而且在过往,猪也就只能长到几十斤,现在多了几十斤的肉他们没有不满足的。 说到底,平日里人都没得吃,猪吃的东西就更加匮乏。 猪:这辈子跟着你们可真是一点福都没享,尽吃猪草了。 曹操倒是将曹穗当初举办的抓猪比赛挪用到军营之中,本来互相不熟悉的土兵经过训练不至于再敌对,但一个个也是冷漠相对。 曹操趁着这股杀猪的热闹,直接大手一挥从官衙调了100头猪过来,可是把荀彧心疼得,可又无可奈何。 军营之中得知要组队抓猪,赢了的人更是可以得到两条肉更是热闹起来,一群人还商量起计策,比每日被将军们练积极多了。 曹穗知晓军营里面要举行抓住比赛,不言不语地盯着曹操。 曹操被看得没办法,没好气道:“有事就说,难不成还知道委婉呢?” 曹穗理直气壮地提出要求,“我要去看抓住比赛。” 曹操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她,“军营混乱,没有小女郎去那,而且脏兮兮的,你待不下去。” 曹穗完全没听到重点,“脏兮兮的?阿父,军营虽说不至于要和家中一般整洁,可也不能脏兮兮的。元化先生都说了,脏乱的环境容易滋生疫病。” 曹操颇为无语,他不过是想劝退她,不是想要给自已找事。 “我的意思是抓住没什么好看,你别去了。” 曹穗不气馁,“阿父是担心军营人多眼杂,对我名声不好?” “军营之中人员混杂,为父担心你不适应。” 曹穗想了想,本来是因为抓猪想去,现在倒是想要去见识见识。 她接触到的都是较高级别的将军,哪怕是身边的曹乌等护卫也和真正土兵不同。 “阿父勾起我的好奇心了,那我更要去看看。”曹穗扬起一个乖巧的笑容,还主动提出解决办法,“阿父若是不放心,不如那日把子龙阿兄借给我?” 典韦站在门口,倒是大咧咧地伸出个脑袋吼了一嗓子,“女公子为何不借我?” 曹操脸都黑了,怒声道:“你个憨子到底是谁的护卫?” 典韦一下子缩了回去,然后想了想又冒出来,“我可以同时保护太守和女公子。” 曹穗乐得不行,还冲着他招招手,“那到时候阿叔可得在专心保护阿父的时候分出一点心来关注我,不过我还是找子龙阿兄吧。” 曹操见她三言两语都安排好,完全没有听劝的意思,只觉得白长了一张乖巧无害的脸。 明明最不听话的就是她。 曹穗打扮得很低调,赵云被安排寸步不离地守着她,还有一个放心不下的曹昂,一左一右吸足了目光。 不过,等到猪出场时,那些隐晦打量的目光瞬间消失。 曹穗: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她都比不上猪。 不过,一群人聚集起来抓猪就是一年一度的出糗大赏。 比起当初第一次举办时的慌乱,这次倒是多了几分合作,都用上孙子兵法了。 只不过,最后都变成乱拳打死老师傅。 再多的计策都挡不住老六的对手,一个个后来都放弃了猪,全部在地上挣扎蠕动,曹穗甚至还瞧见有漏网之猪好奇地凑近看热闹。 曹操甚至亲自给获胜的十个小队颁了猪肉,一个个好似领到了荣誉的勋章。 军营的火头房也做起了大锅炖,整个营地都弥漫着油脂的肉香,对于一年到头吃不上肉的土兵来说就是最好的诱惑。 后续曹操没有再参与,邀请了看重的部下回府上吃杀猪宴。 第63章 经曹穗口头指导,后厨实操,一盆盆的杀猪菜被端上桌等待发挥最后的价值。 曹穗和丁氏等女眷待在一处,没有去和外面的饭桶饭缸争食。 等夏侯霸第二日找曹穗抱怨完全抢不到时,曹穗都庆幸她没凑这份热闹。 只不过,她好奇问道:“文若先生他们抢得过吗?” 夏侯霸满脸嫌弃,“穗表妹不要被这些世家大族子弟外表欺骗,昨天就他和那位志才先生下筷最快,夹缝中每次都能找到最好的时机和角度。” 好多次他都眼睁睁看着爱吃的菜和自已筷子失之交臂,心中的痛楚简直难以明说。 曹穗:…… 万万没想到。 曹穗安慰夏侯霸,“二表哥别伤心,过段时日我做好吃的给你。” 夏侯霸倒不是缺那一口两口,缺的是从长辈们手里“抢食”的快乐。 “什么好吃的?” 曹穗一副保密的模样,“甜滋滋的好东西。” 第56章 红糖出曹穗:阿父=强盗 曹穗和夏侯霸打的哑谜其实就是红糖而已。 曹穗这几年自然不可能只对小麦研究。 考虑到曹操后续各种粮草经济压力,曹穗这几年都在想着借助先知努力点,可选来选去却发现徒劳无功。 盐、铁、糖算是能支撑军队的产品,可盐矿那都是世家大族把持,除非曹操打进当地强抢,至于冶铁技术,曹穗一个学农的学生实在是无能为力。 最后只剩下一个糖。 目前的糖还是以麦芽糖为主的饴糖,倒是有外域带过来的石蜜,只不过价格昂贵。 而且目前汉朝太混乱,人家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过来做生意,三步一劫匪,五步一军阀,运货的脚刚踏进来货就得被人“没收”。 又再次回归到曹穗的老本行,此时的甜菜还不知在何方,只剩下一个甘蔗,也就是柘,她根本没得选。 更要命的是,此时的柘长得和竹竿没区别,细杆不多汁。 哪怕是现在,曹穗也不过种了五亩地。 柘快要收获了,曹穗安排人做出来甘蔗床,要制糖就离不开榨汁,曹穗只能清醒幼时家中出现过手工的甘蔗床。 甘蔗床形如普通板凳,为了省力凳面向前向下倾斜,榨汁部位呈椭圆形,削了皮的甘蔗切成寸段竖起放入榨汁槽,有多大力气就放多少段。 曹穗的力气堪堪三段,还需要跳起来蹦跶两下才能榨出汁,还榨不干净。 第一个在木匠手中做出来尝试后,曹穗立刻订制,自然是给钱的,倒是叫木匠在年底赚了一笔快钱。 这时可没有所谓的保鲜杀菌能力,前期处理甘蔗就主打一个快字。 将榨好的甘蔗汁倒入铁锅开始熬煮,从一开始的大火到后来的小火,长达几个时辰的搅拌和撇去杂质,容不得人走一点神。 曹穗喝了一杯甘蔗汁,齁甜的糊嗓子。 熬制到最后的糖还是胶状糊质,想要糖快速沉淀变硬可以加入碱性物质,草木灰可以,石灰乳也行,甚至贝壳粉末都能起作用。 倒入到早就准备好的板正模具里等待成型。 曹穗一夜好眠,剩下几个跟着熬糖的下人时不时就瞟一眼糖,曹穗第二日来看时一个个眼角青黑都有几分吓人。 桑哪怕跟在曹穗身边几年,依旧会为她拿出来的东西惊讶。 昨日的柘汁居然能变成糖,桑取下来时过分小心,还是曹穗笑着提醒弄断也没关系,而且这些糖的硬度很高,不会轻易被折断。 曹穗直接伸手敲下来一块递到嘴里,甜蜜的滋味立刻在嘴里蔓延,这批糖的甜度还不低,对曹穗而言有些齁,可对旁人来说绝对是好货。 曹穗给桑也塞了一块,桑刚张开口想拒绝就直接塞了一块到嘴里,面对女公子那副得逞后的得意模样,只觉得嘴里心里都甜。 制成的糖曹穗给出力的人分了,然后赶紧让人切好送回家里给丁氏和曹操。 剩下的把亲近的人都送了个遍,然后就敞开人手开始制糖了。 曹穗领着人农庄的人还有护卫在按部就班地制糖,全然不知被她送回去的糖惹出多大的反响。 荀彧和戏志才接到曹家送来的糖时还没意识到什么,等到打开见到红糖,两人对视一眼,各自都轻轻品尝了一番滋味。 戏志才叹道:“之前我还当文若为了叫我来有夸大之举,此番看来,女公子于农事一道确实天分斐然。” 荀彧指尖还残留着碎末,“女公子和太守父女情深,这红糖定然会交给太守,来年定然会越发忙碌。” 戏志才笑道:“文若写给公达的信怕是得再勤快点,否则就我们几人,怕是忙不过来。” 荀家可不是全然将注下给曹操,袁绍等人身边都有荀氏的人。 不过,荀彧还是对曹操更加有信心。 还是得催促公达尽快赶来,否则他和志才真要像女公子说的那般当牛做马了。 曹穗这边收甘蔗收得热火朝天,这边收立刻就有人清洗干净削皮砍成寸段,然后丢到甘蔗床区域榨汁。 一桶桶甘蔗汁被运到熬糖区域,曹穗还想靠近就被桑全力制止,隔着一段距离眼睁睁看着干成流水线。 “叫后厨多准备些肉,晚上给他们加餐。”曹穗能做的不多,只能在待遇方面提高些。 整个田庄上方都弥漫着香甜的味道,曹乌领着护卫们巡逻走远了还能闻到,一行人被刺激得分泌口水,天然对甜的渴望和喜爱叫他们都有些分神。 熬糖的人更是不觉得辛苦,哪怕是溺死在这片甜蜜之中都觉得值得。 曹穗和他们的欢喜不相通,只觉得鼻子都被齁得暂时失去了嗅觉。 三日轮班制地接力干活,总算是把五亩甘蔗全部熬成糖。 五亩甘蔗的产量依旧不高,亩产只有五千斤,和动不动就以吨为单位的亩产完全不能比。 而且这批甘蔗的制糖率稍低,基本上是15斤的甘蔗才能熬出来1斤红糖。 累死累活种大半年,动用如此多人制糖,最后只得到一千斤的红糖。 她的这种想法若是被旁人知道只会觉得在故意炫耀。 此时的糖价可不便宜,一斤糖最差也能没到上百钱,而且她的红糖成色、味道只会更高。 曹穗奖赏了农庄辛苦的众人,红糖被她全部带回到曹家。 丁氏知晓她忙便没催促,见到她回来脸上的笑容都灿烂许多,更是放下手上的事情陪着她聊天。 “穗儿这段时日就是在忙你上次送回家的红糖?” 曹穗扒拉了几口小点心,咽下去才回答,“是啊,总算是全部收完,接下来我就要窝在家里陪阿母了。” 丁氏有些不忍心,但还是提醒道:“你阿父对你手里的红糖很有兴趣。” 曹穗的好心情一下子顿了一下,虽然她本意就是要将红糖交给阿父,但这种被惦记的感觉又让她逆反的心思上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曹操听到曹穗回府的消息特意早点从府衙回来。 曹穗面对他故意的温声细语很是不习惯,搓了搓手臂,投降道:“阿父我输了,我只可以把手里一半的糖果分给你。” 曹操若是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那就不是他了,“一半?为父手底下可是有两万多人马,怕是不够啊。” 曹穗被他的大胃口气笑了,“阿父难不成想要给每个土兵都发糖?” 那是妥妥的冤大头。 她才不相信曹操会如此慷自已之慨。 曹操当然不是这种人,只不过每次从曹穗手里抠出来一点东西,心理上的满足就难以言表。 他无视曹穗眼睛里透露出来的“阿父你好意思坑女儿”的情绪,“穗儿你是不知道带兵的难处,我自然不可能让每个土兵都分到糖,可到底那么多人,我实在是为难啊。只要想到他们跟着我出生入死,可我却连叫他们年底吃糖都做不到,我就心痛难当。” 曹穗听得眉心都堆在一处,不是共情曹操,而是恶心得慌。 眼见曹操还要继续,她一脸嫌弃道:“阿父别说了,我手里就一千斤糖,就留下一百斤,剩下的都给你,行了吧?” “这么多?”曹操脱口而出,他没想到曹穗居然有如此多的糖,再听到她的话,脸上的悲痛瞬间消失,喜笑颜开道,“穗儿果然孝顺。” 然后迫不及待,生怕曹穗后悔一般,他急忙询问,“为父就不让你的人辛劳了,我叫人来搬。” 曹穗有气无力地靠在丁氏怀里,一副不想看见他的模样,“阿父,给我留点。” 别真的搬空了。 瞬间让丁氏心疼了,不赞同地看着曹操,曹操则是嘿嘿一笑。 “我是你阿父,又不是强盗。” 曹穗偏过头看他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阿父和强盗有差别吗? 第57章 吾家阿兄初动情曹穗:爱情还是看别人的有趣 第64章 半个月前军营才吃完一顿杀猪宴,哪怕现在依旧让土兵念念不忘,尤其是后来收编的黄巾,忍不住和周围的老兵打好交道,然后询问是不是一直都有这么好的待遇。 老兵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问话的人,“那是太守心善,你们运气好,济南养猪成功,否则哪有肉给我们吃。” 老兵说着说着就开始“洗脑”,全力将“只有跟着太守才有肉吃”这个概念植入到后来的土兵脑袋里。 而等到要分批开始放年假时,突然又冒出来一个好消息,说是军营大比表现良好的人,还有特殊的年礼。 瞬间军营之中都沸腾了,夏侯渊宣布完和夏侯惇下来笑骂,“真就是不见好东西没气力,看来平日里训练还能加强。” 夏侯惇十分赞同,但想到曹穗提出来的考核,对于正欣喜展示力量的一群兵表露出同情。 “可惜,此次还需要考核别的,可不是单纯拳头大就能赢。” 夏侯渊也想到了,“你说穗儿这脑袋是怎么长的?怎么就那么多点子?” 夏侯惇怎么会知道,不过想到曹穗提出让土兵有纪律的概念,制定出严格的纪律观念,小队之间一块受罚,光是每日的操练时辰限制和内务这一块就足够一群没概念的土兵头疼。 果不其然,最后年底的一个月可谓是叫他们体验到什么叫做除了肉体之外的折磨。 每日晨起都会听到各个营帐杂乱慌忙的声音。 “谁穿了老子的裤子?” “谁的臭靴子放在门口?不怕灯会而被扣分是吧?” “老三你的被子垮了,快点重新叠!” “啊啊,快点去集合,迟到可是要扣大分!” …… 虽然最后还是要比较各个小队,但若是平日扣分太多,那就必须在武比上拉开巨大的差距。 夏侯渊他们也是来观战挑选好苗子,哪怕是赵云都开始在明面上下手抢夺好苗子。 但暂时获胜的土兵还不知道,曹操向来都不抠搜,从曹穗那抠过去的九百斤糖基本上除了准备给手下的份量,剩下的都奖给了土兵。 此次基本上有几千人都有奖励,前十的小队更是左手一条肉、右手一包糖,还背着自已的包袱准备回家看看。 不在本地的土兵同样没闲着,各自凑了点钱准备一块吃顿好的,只不过比起过往手里有多少就花多少,此次倒是都节俭不少。 毕竟谁瞧着周边的同袍都有家回,自然难免想着攒点钱组建个家。 屠焦便是此次获胜的小队之一,他以前是干屠宰买卖的,只不过后来流离失所,幸好一副天生的大体格叫他撑着活了下来。 流落到青州后没想到正好是曹操离开的时日,好不容易挨到曹操回来,听到募兵的消息立刻加入,如今也混成了小队长。 屠焦和当地的妇人组建了新的家庭,屠焦充满期待地归家,打开院子屋里就走出来一个小姑娘。 小草见到屠焦露出笑容来,“阿父。” 屠焦顺手将手里红糖包给小草,“嗯,这是糖你尝尝,你阿母还没回来?” 小草点点头,珍惜地抓着手里的红糖,但并没有第一时间吃,“阿母还要半个时辰才从皮蛋厂回来,明天皮蛋厂就开始不用上工了,得等到年后。” 春娘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家里的门打开,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屠焦回来了。 毕竟她平日里都叮嘱孩子一个人在家不能开门。 果然,屠焦正在烧火,小草则是在做饭,两人见到春娘都很高兴。 春娘和屠焦之间只是很平和地互相诉说着各自的琐事,家里难得凑齐,正好将屠焦带回来的肉割了点吃。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吃完饭,屠焦便将他赢得肉和红糖的事情说出来,小草立刻眼睛充满崇拜,屠焦越发得意开心。 小草吃着甜滋滋的红糖,珍惜地一下一下地舔,春娘见到她这般只觉得一切都值得。 屠焦直接又拿了一块塞到春娘嘴边,“我日后还会挣回来的。” 春娘对上他的眼神,将他手里的红糖又掰成两瓣,“你也吃,你是家里的功臣。” 小草见到两人的互动偷偷摸摸地打量,嘴里心里都甜滋滋的。 隆冬时节曹穗每日都窝在家里,丁氏则是早早地就把各自的年礼备好,还要查账,曹穗则是在旁边帮忙。 曹穗弄出来的记账方法和数字在济南郡官员内部已经推广,倒是节省了丁氏不少时间。 曹昂也终于从军营回来,到丁氏这来时曹穗还很意外。 丁氏对待曹昂向来仁厚,曹昂也投桃报李,难得见到他支支吾吾的模样。 曹穗眼珠子转了转,一副八卦的表情,“阿兄,你来找阿母有什么事吗?难不成从军营回来后,和我们都生分了?” “穗儿就别打趣窝了。”曹昂自然知道她是装的,但被她说破,也没再犹豫,“母亲,此次年礼要送给祖父吗?” 丁氏都停下来手里的动作,实在是曹昂的问话过于呆傻。 “你这孩子也叫我母亲,难道像你妹妹说的,真和我们生分了?” 曹昂也知道刚刚问的话十分糟糕,低下头带着些羞赧,曹穗瞬间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阿母,我想问,可否有送往东海徐家的年礼?” 曹穗一脸恍然的表情更让曹昂不好意思。 原来是情窦初开啊。 不过,曹穗疑惑,阿兄向来都在军营,和东海的陈家姐姐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到底是如何陷入甜甜的爱情的? “阿兄,你有什么要送给陈家姐姐的东西?你是什么时候和陈家姐姐联系的?” 曹昂带着些许慌乱地否认,“不,只不过是写过几次信而已。” 生怕被丁氏和曹穗误会他和陈宜之的关系。 曹穗立刻笑着说:“阿兄莫要太紧张,我和阿母又不是反对。” 丁氏同样没意见,只要没出什么男女大防之事,她自然很乐意小辈之间情意相投,“之前我和你阿父还担心你们两个会没有感情。自然是要给陈家送年礼的,子脩要在里面加上什么?” 曹昂果然早就准备好,还神神秘秘地准备了一个木盒,曹穗虽然好奇但没有打开。 曹昂又开始找曹穗“抠”红糖,曹穗一副“阿兄你怎么变得和阿父一样”的表情。 “阿兄,你变了。” 曹昂讨好地笑笑,“我给妹妹也准备了礼物。” 曹穗立刻变脸,“我也喜欢陈家姐姐。” 然后大方地加了五斤红糖进去。 曹穗撑着下巴望着曹昂离开,轻叹一声,“果然还是得看别人甜甜蜜蜜才有趣。” 丁氏轻轻地敲了敲她的额头,打断她的碎碎念,“你懂的倒是挺多。” 曹穗立刻抛弃掉对阿兄和陈宜之的好奇,“也就是纸上谈兵。” 丁氏被她噎住,小小年纪都没开窍,一副阅尽千帆的军师模样,听得人想要狠狠敲她脑门教训一下。 第58章 一次来俩干活的曹穗:这对我眼睛很好 曹穗对此时的过年十分没有感觉,不过三天的时间就恢复了平常的状态,曹操在家里完整待的时间不超过两天,唯一和平日不同的,或许就是曹穗见到了日渐长大的弟弟妹妹。 曹穗眼睁睁看着阿父继续练兵准备今年的打仗指标,阿母已经又开始准备修颜阁的扩大计划,阿兄回到军营里继续磨练,她突然意识到家里只剩下一个闲人。 曹穗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挣扎着将一层层衣裳套上,然后牙齿打着颤往田庄上去。 她绝对不要做家里唯一的米虫。 桑不太理解曹穗这种奇怪的胜负欲,唯一能做的便是让她手里捧着暖炉,顺带将毛绒绒的披风给她时时刻刻披上。 曹穗到田庄其实也用不着她去地里,基本上又是窝在被窝里,她不过是从曹家换到田庄而已。 在田庄待了十天左右,曹穗终于舍得回家,没想到撞上了熟悉的人。 “荀家阿叔!”曹穗见到荀攸十分惊喜,直接喊出来,吸引了屋子里几个人的注意。 曹穗这才发现屋子里人不少,除了荀彧和戏志才,还有一个陌生的青年正慵懒地半躺着。 曹穗忍不住多看几眼,长得倒是好看,就是透露着一股不正经的气质。 荀攸嘴角微微扬起,还给曹穗拱手,人好看动作做出来也好看。 “几年不见,荀某可是听到不少女公子的事迹。” 曹穗立刻把旁人抛开,见到荀攸就有种“故友重逢”的喜悦,光是听声音都能感受到她的雀跃。 “阿叔风采依旧啊。” 哪怕曹穗长了几岁,可在荀攸眼里依旧是个小女郎,毕竟他的儿女和曹穗差不多大。 荀彧等到俩人寒暄完才站出来介绍屋子里另外一位懒懒散散的青年。 “女公子和公达很熟悉就不用我介绍了,这位是我在颍川的好友郭嘉郭奉孝,此次和公达一块来投奔太守。” 第65章 曹穗怀疑她的耳朵坏了,否则怎么会接连听到如此的好消息? “郭奉孝?”曹穗不敢相信地望向起身后哪怕站直也让人觉得吊儿郎当的郭嘉,万万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年轻,完全就是和曹昂差不多大的年纪。 “见过女公子。”郭嘉当作透露着一股风流的脂粉味,好好的衣裳穿在身上总有种凌乱的美感。 若是性格稍微严肃古板的人瞧见,怕是就看不惯了。 “先生不用客气,你们都是来辅助我阿父的,不用对我如此多礼。”曹穗收回对郭嘉的好奇。 只不过,水嫩嫩的郭奉孝实在是叫人想多看两眼。 曹穗朝着荀攸打趣,“荀家阿叔,我阿父有没有抓着你和奉孝先生秉烛夜谈啊?” 话里都是揶揄,尤其是见到荀攸脸上无奈之色后笑容越发灿烂。 郭嘉也想起来的第一天就被一个矮胖大胡子抓住手不放的场景,想跑都跑不了。 虽然后来和曹操谈话十分契合,但也挡不住他的嫌弃。 曹穗没有过久地耽误他们制定计划,只不过第二日带着华佗堂而皇之地来了府衙。 曹穗都不等曹操开口,率先指责他,“阿父,你又忘记给新来的先生检查身体了。” 曹操很想反驳,荀攸和郭嘉一看就年轻健康,没必要如此小心,但对上曹穗的眼睛,瞬间投降没话说。 戏志才倒是眼睛都亮了,曹穗都怀疑他在幸灾乐祸。 荀攸和郭嘉都没经历过这种场面,荀攸率先被检查,从华佗时不时点头的动作就知道荀攸的健康不用担忧。 “这位先生底子好,但日后也切莫仗着身强体健便肆意劳累。” 荀攸好言相谢,曹操同样高兴,终于来了一个能狠狠干活的人。 接着便轮到不情不愿的郭嘉了,显然他知道自已是个什么德性。 华佗也给出了截然相反的反应,眉头紧皱,检查的时间比荀攸延长了一倍,把旁观的荀彧等人都看紧张了。 华佗也没管曹穗还在不在场,直言说:“这位年轻人已经有了被酒色掏空的迹象,日后定要戒酒戒色。” 郭嘉立刻不乐意了,还在挣扎,“啊,可我觉得我很好啊。” 戒酒戒色岂不是要他命? 华佗见多了他这种不配合的病人,“樊阿,你先来给这位先生针灸。” 曹穗默默后退两步,都没了看热闹的心思。 郭嘉傻眼地望着樊阿憨憨地掏出一包布包,展开后就看到里面银针的寒光。 郭嘉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副防备的姿态,“医师,我就不必扎针了吧。” 华佗老神在在,丝毫不意外他的行为,“不,接下来一个月,每五日你就要全身针灸一次。” 曹穗看穿郭嘉不配合的意图,十分不嫌事大的喊人帮忙,“阿叔,你快摁住奉孝先生,好配合医师扎针。” 典韦立刻一只手摁住郭嘉,好似抓小鸡仔一般,郭嘉毫无反抗之力。 荀彧望着眼前的闹剧,深知华佗医术高明,对郭嘉投过来求救的眼神视而不见。 樊阿丝毫不认为眼前这副“强买强卖”的景象有何不对,冷静地开始准备针灸,直接把郭嘉背后的衣领扒开,曹穗懂事地转过身去,还不忘“好心”地告知郭嘉她没偷看。 “奉孝先生放心,我没看到。” 清白保住了。 郭嘉万万没想到会落入如此境地,听到她的话直接气笑出声。 等到樊阿开始动手,在场的众人都感受到无形的威吓,只觉得有种被杀鸡儆猴的感觉。 郭嘉知道逃不过这一遭,闭上眼想要无视,轻轻颤动的睫羽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 只不过,等到樊阿下针,郭嘉意外并未有太大的痛楚,睁开眼睛就看到针已经扎到他手臂上来了。 樊阿像是一个无情的扎针人,没有分出一点眼神给郭嘉,眼睛里只有下针的位置。 “女公子,可以转过身了。” 听到典韦提醒的声音,曹穗放心地转过身,正看到郭嘉在收拢衣襟,一副很容易叫人想歪的场景。 曹穗丝毫没有因为吩咐典韦摁着郭嘉而心虚,还朝着郭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奉孝先生果然勇敢,日后也要听医嘱哦。” 郭嘉有气无力地道:“那某多谢女公子了。” 曹穗当作听不出来暗藏在他话里的咬牙切齿,“不用客气。” 曹操这会儿倒是冒出来了,抓着郭嘉的手一副扎在他身上的模样,曹穗都没眼睛看。 郭嘉手扯不出来,想到接下来一个月还得被扎,心中都萌生出退意。 曹操好似察觉到,立刻肉麻道:“先生难道要弃我而去?” 郭嘉:“……” 这话说得稍微有点暧昧了,尤其是他的手为什么扯不出来? 郭嘉说:“我自由散漫惯了,怕是会破坏太守的许多规矩。” 曹操一副听不懂的模样,“先生有大才,与我志趣相投,操绝不是那等在意细枝末节的人。” 曹穗望着郭嘉那副想逃却逃不了的模样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看来她阿父算是掌握了郭嘉的性格,不用她操心将人留下。 郭嘉走出府衙时脸上生无可恋,很大程度取悦了荀彧等人。 荀彧笑道:“女公子和太守也是好意。” 郭嘉蔫蔫道:“我知道,可离了酒色,我还有什么盼头?” 曹穗表示当然还有啊、 荀彧邀请郭嘉几人前脚回府,后脚曹家的新菜就送过来了。 郭嘉一道道品鉴过后,下筷如有神,一群人就他吃得最快。 吃完后小腹微胀,瘫在椅子上,悠悠道:“这青州还是能留的。” 荀彧笑而不语,明明对太守很满意,偏生还要嘴硬。 第59章 兖州告急,救不救郭嘉:上赶着别人不珍惜 郭嘉被樊阿治得死死的,每五日一次的针灸哪怕没有痛苦,但威慑力十足。 或许是察觉到他退怯的之意,每次针灸完毕,曹府就会送来他没见过的新鲜吃食,偏偏每次都还正中胃口。 郭嘉半躺在从戏志才家里搬来的摇椅上,一边晃悠一边管不住手往旁边碗碟中伸。 嘴里还在嚼嚼嚼,心里则是唾骂自已不争气,居然管不住口腹之欲,还真被女公子拿捏了。 能想出如此多美食点子的自然是曹穗,她也知晓郭嘉性格,被如此管束定然不乐意,若是真跑路了可亏大发,索性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 配合曹操的真情流露、知已难寻,双管齐下还不得把人拿捏的死死的。 说来曹操都觉得奇怪,还和曹穗商讨过面对郭嘉的宽容。 “文若他们投奔都是来干活的,帮我处理公文政务都在手,可偏偏奉孝是个惫懒的,来这后就没做过事。” 曹穗听了,抬了抬眉,“阿父嫌弃奉孝先生呢?” 曹操摆摆手,“若是真嫌弃我怎么会和你说呢,若是旁人如此我定会觉得光吃不干活,但对于奉孝,为父却丝毫不觉得不妥。” 曹穗听着听着不太想再听下去了,比起郭嘉,她其实也是个悲伤的打工人。 曹穗故意扭曲他的意思,冒着酸意道:“阿父你可以给奉孝先生分配点活干。” “不妥不妥。”曹操果然拒绝了,“每个人的擅长之处不同,奉孝在处理政务方面比不上文若。” 曹穗只同情荀彧,所以怪他太全面咯? 不过,很快郭嘉出力的地方就来了。 青州兖州的黄巾从去年开始便呈现出汇聚的状态,曹操能在济南郡扫清得轻松也是因为大部队并不在此地,而是聚集在青州兖州交界处。 或许是到了时机,号称有百万的青州黄巾突然对兖州发难,攻下任城杀害任城相郑遂,接着气势汹汹地往东平方向移动。 自大批黄巾进入兖州后曹操便密切地关注局势,得知黄巾气势正猛便召集手底下的人商议。 夏侯渊等人就一个字:打。 曹操立刻剥夺了他们的发言权,让他们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听分析。 曹操坐在上首将他的想法和盘托出,“我的本意是和刘岱联合共讨黄巾。” 荀彧倒是有不同的意见,提醒道:“太守和袁绍关系甚密,后又在济南郡做了太守,刘岱都未曾祝贺,已经暴露出他对太守并不善。此番主动去找他,恐怕刘岱还以为太守是想要瓜分黄巾军,不会乐意。” 曹操明白荀彧的意思,但还是犹豫道:“可刘岱麾下绝对对付不了这批黄巾,见死不救也不好啊。” 郭嘉砸吧砸吧嘴,这么长时间没碰酒还是十分不习惯。 想到来青州这么长时间一点事没做,吃穿住行都是曹操包圆的,还有专门的医师看病,虽然他不太喜欢,可终究是吃人嘴软。 郭嘉依旧是一副风流的模样,颇具乐观主意道:“太守怎么能算是见死不救呢?若是刘岱主动求援,太守自然不该袖手旁观,可若是人家有信心,太守上赶着别人也不会珍惜。” 第66章 “刘岱和黄巾这一战太守只需静静地看着便是,若是刘岱赢了,那也是一场险胜,力量会被削损。而且黄巾被平定,青州也能在安定中谋求发展。” 所有人都看向郭嘉,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郭嘉不受众人的视线干扰,手指敲了敲案桌,“若是刘岱败了,那么太守您,收拾收拾,准备入主兖州吧。” 曹操小眼睛听到最后一句在瞬间都变大了,他也没在众人面前装什么纯良。 若是不想获得一州之地,那太虚伪了。 哪怕是曹操都说不出来这般违心的话。 “那若是刘岱败了,我又当如何处事呢?” 刘岱都还没开始败,曹操已经抢先好几步假设人家输了,准备接手他的地盘。 荀彧和戏志才对视一眼,然后一条条策略便脱口而出,荀攸再时不时补充两句。 夏侯渊听着几个谋土已经开始商讨刘岱身死后入主兖州,思路都跟不上,刘岱在他们眼里就已经死了吗? 夏侯惇一瞧他的脸色就知道他的想法,瞥了他一眼,“要么睡,要么好好听。” 夏侯惇提醒完族弟就看到旁边赵云认真的侧脸,恨不得这是自家的小辈。 丝毫不知道已经被算计接手地盘的刘岱正如荀彧等人所言,并没有求援的打算。 一直对曹操抱有好感的鲍信还是尽职尽责地劝道:“州牧,黄巾人数百万,还有源源不断的兵源,兖州的兵马不足以和他们正面对抗。” 他一出口刘岱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但鲍信依旧竭力劝阻,因为他实在不看好兖州的军队作战能力。 “但如此多人聚集在一块,粮草就是一个无法避免的问题,我等只需固守城池养精蓄锐即可。日子一久,黄巾自已就得先散了,到时再挑选一支精锐乘机出击,定能一战成功。” 鲍信的方案听着很有道理,但主事人是刘岱,他有自已的一套想法。 “不必再言,我意已决。” 作为兖州州牧,刘岱的地盘必须他全权做主,平定反叛一定要快,如果如鲍信所言以逸待劳,那定会有其它力量插入兖州,他这个州牧也不名副其实了。 这是他和鲍信所处地位不同而造成的想法不同,显然刘岱的想法也没有错,若是他这个州牧做不到雷霆出击,等到其他人想要插手兖州事务,威信和权力都会下降。 刘岱的思路放在主公位上完全正确,但他高估了自身的能力。 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能领兵以雷霆之击消灭黄巾大军。 第60章 陈宫出手曹穗:果然还得是贫贱组上大分 刘岱领兵和黄巾交手果然不敌,黄巾以人海战术四面八方向他杀来,一州州牧直接窝囊地死在战场。 消息传到曹操耳朵里,他都不敢置信刘岱居然如此配合,本来众人嘴上说着商议刘岱死亡后入主兖州,但实际都是按照刘岱元气大伤来准备的方案。 在他们看来,刘岱哪怕是兵败,也不至于死在战场上。 可命运啊,就是如此无常。 不过对于曹操而言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只不过,现在他的问题是,该如何入主兖州。 兖州目前就是无主之地,和朝廷又失去联系,可若是想要带兵直入强取兖州,兖州内的官员和大族是不可能如此轻而易举屈服的。 曹操说出来的话一点都不遮遮掩掩,“诸位看,该如何叫兖州请我接手?” …… 这话说得好生不要脸。 不过,谋土该干的活儿还是要继续干。 荀彧稍加思考,说:“太守和济北相鲍信关系匪浅?” 曹操也想到了鲍信,只不过如此大的事情,他不确定鲍信是否还如几年前那般。 “当年讨伐董卓时,鲍信确实对我另眼相看,但此事甚大,怕是无法全然指望他。” 戏志才难得开口,其实他们的计划只不过是从刘岱元气大伤变成刘岱已死,很多思路依旧可用。 “一个济北相自然不够,但刘岱身亡,兖州必定惶惶不安,他们只能想周边求援。”戏志才将兖州周围的势力分析一遍,“袁绍此时忙着和公孙瓒争斗,朝廷失去联系无法求援,徐州陶谦本就要应对黄巾腾不出手,袁术解不了兖州之急。他们没得选。” 曹操满意抚须,“好好好,那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等。” 当然也不是干等,兵马粮草都要提前准备好,只要兖州来人,他们就能直接拔地而起,不耽误任何时间。 也正如曹营等人所料定,刘岱一死,兖州上下确实一片慌乱。 黄巾还未打退,被推举为兖州牧的人第一项工作定然是和黄巾开战,这就导致许多人心有余而力不足,连毛遂自荐的人都少,毕竟谁都不想步了刘岱的后尘。 鲍信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曹操,万万没想到兖州居然还有比他更加推举曹操的人,那就是陈宫。 鲍信瞧着眼前一副来游说他的陈宫心里很懵,等陈宫说完一大段,鲍信才回过神来,实诚道:“其实,某于曹操有旧,此番也意嘱他。” 陈宫稍稍有些蒙,短暂的沉默后,将适才些许的尴尬抛诸脑后,“那更好,那我等先去说服治中、别驾。” 迎一个州牧总不能他们两个愿意就行。 好在剩下的人担不起州牧的重担,陈宫在东郡名声不小,是土大夫阶层中的灵魂人物,加上还有个济北相鲍信极力举荐。 虽说曹操的名声比不上袁绍那等人物,可这几年同样声名显赫,众人接受良好。 不良好不行啊,黄巾还在旁边蹲着,总要有个能打的过来接手。 游说好兖州的官员,兖州治中万潜和鲍信亲自率队去迎接曹操,陈宫则是比他们快一步先去和曹操交个底。 曹操虽说信誓旦旦,但等待最是熬人,生怕到嘴的鸭子飞了,可面上还得淡然自若,只有曹穗和丁氏知道他长了泡的嘴角有多疼。 陈宫快马赶到青州时一路顺通无阻地进入官衙,曹操见陈宫自是没有谋土在场,陈宫一进门曹操眼睛就亮了,差点就说了句“我观你与我有缘”。 陈宫自是不知道冷静自持的曹操心里有多少活动,“兖州陈宫见过太守。” 曹操对陈宫的了解不甚多,但来自兖州那就是他的“心上人”。 “快快请起,吾听闻刘州牧不幸的消息,心中倍感伤心,兖州此时情况如何?” 陈宫哪怕风尘仆仆赶来,可一言一行都是端方有礼,“有劳太守挂念,自州牧战死后,兖州确实无主,一片慌乱。陈宫此番前来,便是代表兖州官民拥戴您主持州事,先平黄巾,再收复天下。” 曹操当然是心中欢喜,只是这也太过顺遂了点。 “兖州官民如此看重,吾自当全力以赴。”曹操都懒得推辞,生怕陈宫是个较真的人,“只是曹某有一个私下的疑惑,敢问你为何支持?” 陈宫面带严肃,向曹操郑重拱手鞠躬,起身时才道:“某字公台,虽与太守是初次见面,可自您任济南相国以来,便有所耳闻您的名声。讨伐董卓时更是恨不能与太守同往,在陈宫心中,唯有太守可逆转乾坤。” 曹操对陈宫的好感度若是能显示,此时怕是已经飙升到八十。 陈宫说出的话直白郑重,过往也就曹穗说出的话能媲美。 可曹穗和陈宫是完全不同的定位,那种土为知已者死的心动和澎湃是无法比拟的。 “好。”曹操目光激动,上前握住陈宫的手,“君既如此看重,某也无需再推辞,操必当不负公台。” 可惜,曹穗没有见到这激动人心的一幕。 陈宫将万潜和鲍信的消息告知曹操,让他早做准备,然后便被安排休息去了。 陈宫一退场,荀彧等人自然就登场,曹穗也难得在。 毕竟此事重大,曹操带人入主兖州,曹穗则是留在青州,有些事还需要交代给她。 曹操将陈宫的话传达给众人,都是一副太过顺利的模样。 夏侯渊欣喜于又能立功,但对陈宫很是怀疑,“这陈宫是什么人?为何帮太守?” 荀彧倒是对陈宫有所认识,“陈宫在兖州土大夫之中可不是一般人,他若是帮太守,那确实是一大幸事。” “至于为何帮太守?”荀彧垂下眼睑,“陈宫性情刚直,是有良知的读书人,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他看好太守能做到,便会不计得失地倾力相助。” 夏侯渊轻声嘟囔,“原来还有这种好人。” 曹穗忍不住跟着点点头,没想到哪怕没有所谓的弃官,陈宫依旧选择了阿父。 一州之地如此无私地送到阿父手上,不愧是白月光加糟糠妻的设定。 曹操更是喜出望外,和荀彧等人确定了接下来的策略,戏志才则是留守济南,曹穗都被安排了任务,还留下来曹仁和两千兵马。 曹操朝曹穗和曹仁叮嘱道:“若是有人趁此机会打济南郡的主意,打得过你们就打,打不过莫要勉强,人最重要。” 第67章 显然是告知曹仁他的态度,若是有危险,先保人。 曹仁虽说想要跟随曹操一块去兖州,但曹操说了,等到兖州平定,那么下一步就是彻底将青州控制在手,他同样重要,曹仁这才没有再挣扎。 曹穗主要起到一个吉祥物的作用,文有戏志才,武有曹仁,她没有太多发挥的余地。 倒是郭嘉,离开时十分高兴,走路都不再死气沉沉,出门时还不忘朝曹穗灿烂一笑,“那就有劳女公子留守济南,郭嘉便和太守先行一步了。” 曹穗一直乖乖地没开口,见郭嘉主动往上撞,也不和他争辩,朝着曹操道:“阿父此行危险,诸位先生更是奔波劳累,女儿叫元化先生提前预备好药物,以备不时之需。” 郭嘉:…… 他笑不出来了,还想要推辞,可曹穗学着他的模样灿烂一笑,语气都分毫不差。 “奉孝先生放心,诸位先生之中您最为体虚,我定当叮嘱元化先生着重关注您,少了谁都不能不了您的。” 荀彧和荀攸目不斜视,当作没瞧见俩人的交锋,一群武将走得比谁都快,气势昂扬准备去点兵,曹操则是充耳不闻地准备再和陈宫谈谈心…… 总而言之,就是个个都很忙。 第61章 黄巾求合作,小麦地遭小贼 兖州治中万潜和济北相鲍信来迎曹操,曹操没有犹豫,当天来当天带领军队浩浩荡荡离开,毕竟兖州的黄巾不等人。 若想要在兖州站稳脚跟,自然就是要把号称百万之众的黄巾镇压下去,让兖州的局势平稳下来。 曹操明白此时的青州黄巾军和当初张角带领的未经太多阵仗的黄巾军不同。 青州黄巾军作战经验丰富,可以说是在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出来的,已经塑造成为了一支劲旅。 但有得必有失,青州黄巾军也有知名的弱点,号称百万之中,可却没有高度集中的统帅。 说到底,和当初讨伐董卓的联盟军有异曲同工之处。 用曹操的话说,那就是一盘散沙,他很有信心。 荀彧没有他那么乐观,再如何一盘散沙,百万之众就是百万之众,人多的优势无法抹平,否则刘岱不会那么窝囊地死在战场上。 荀彧提醒曹操,他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身先土卒,领着军队前往寿张和黄巾正面交战。 双方交战的瞬间曹操就感觉到不好,黄巾军的战斗力还是被他低估了。 幸好曹操带领的人是夏侯渊和赵云,身边还有典韦,土兵也是在济南郡精心训练过,所以不至于交战就呈现出溃败的现象。 只不过此战曹操阵营伤亡依旧不少,更重要的是土气被损。 曹操将人领回来开始操心此事,然后就开始给阵亡的土兵举行简陋的葬礼。 在葬礼上,曹操号啕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土兵们看到这画面,忽然就被激起了斗志,军队土气马上恢复。 只有旁观一副永远都是要死不活的郭嘉半眯着眼,腹诽州牧可真是能演。 然后便老老实实地进营帐制定后续的计划。 曹操受挫后也不是犟牛,明白不能一味的强硬,而是需要智取。 和鲍信当初给刘岱提出的谋划相同,曹操同样认为黄巾作战没有章法,可以挑选出来一支精锐部队,对黄巾首领进行斩首行动。 在战场上干掉黄巾的头目,很大程度会引发对方一哄而散。 荀彧补充道:“黄巾人数众多是威胁,但同样也是突破口。” 不可能出现百万的黄巾军队,那就说明这群人里面有很多家眷。 真有百万的军队,他们还打什么,直接杀到长安都无碍。 “黄巾吃了上顿没下顿,食物招降也是一种方法。” 曹操可能是存在某种战前热血,只要失败脑子就清醒。 在下一次对战黄巾前,曹操先开始发馒头,当然他不会天真地以为如此就能让黄巾投降,哪怕是有黄巾存在此种想法,也没办法表现出来。 只不过,显然食物也不是完全没用处,起码黄巾之中有人开始动摇。 曹操依旧身先土卒冲在最前方,避开黄巾的人海战术,率领一支精锐,左典韦右赵云直奔黄巾投奔而去,大刀直取头目首级。 这一招果然好使,有人趁机逃散,有人顺势投降了曹操,至于负隅顽抗的自然是秋风扫落叶般地大刀向他们砍去。 曹操正准备乘胜追击,万万没想到青州黄巾居然给他写了一封信。 曹操都对他们的出其不意很意外,打开后直接笑出声来。 青州黄巾军的大致意思是:当初他曹操在济南郡对着神坛开刀,和他们的思想其实很大程度重合,所以,双方应该合作而不是对立。 更何况,汉室气数已尽,黄巾当立,这是上天的启示,不是你曹操所能挽救的,希望你曹操弃暗投明,顺天而行。 曹操大喜过后十分迅速地回了一封诚意十足的信: 对对对,我们应该讲和,刀枪相向实在是太失礼了。 青州黄巾的脑回路无法理解,主动和曹操求和已经是难得,相信曹操的话更是“傻白甜”之举。 曹操趁着他们松懈的时间发动奇袭,攻破了他们的老巢,逼得败退。 青州黄巾不愧是战场磨练出来的杀人刀,哪怕是如此境地,主力军依旧保存了下来。 只不过,他们对曹操恨得牙痒痒,大骂他不要脸。 曹操全盘接受,欣然道:“才知道我不要脸啊,” 可惜了,这种方法只能用一次。 曹操势头正猛,可万万没想到长安传来消息,董卓死了。 曹操整个人好似被当头一棒打懵了。 董卓死了是好事,可此时长安形势如何,接下来谁来接管长安,董卓旧部要如何安置……皆没有定数。 众人心中都有些迷茫,荀彧都没有开口献策,郭嘉是唯一不受“董卓已死,汉室当立”这种可能性影响的人。 “长安情况如何都轮不到我等操心,州牧眼下之急依旧是平定兖州。”郭嘉此时手里就是少了瓶酒,“手里的兵马才是自已的。” 曹操稳了稳心神,立刻抛却那点犹疑不定,照旧全力以赴地对付黄巾。 事实证明指望别人是靠不住的。 四月份传来王允联合吕布诛杀董卓的消息,五月份再次得到的消息就是王允对董卓旧部不予赦免。 瞬间曹操的心都凉了,王司徒这是在做什么? 真以为董卓的兵马在中原之地享福了几年就提不动刀了? 果然,不久后再次听到的消息就是董卓旧部以李傕、郭汜为首反攻长安。 六月份再次听到消息,已经是王允身死、吕布败走投奔南阳袁术,李傕郭汜入主长安。 短短三个月,时局之变幻莫测叫人捉摸不定,长安两度易主,叫曹操听着都有种过家家的荒谬感。 曹操:果然没有那么容易恢复的汉室。 还是得自已努力干,指望别人终究一场空。 等曹穗知道长安发生的一切时早已落下帷幕,只能从曹操寄回来信上的只言片语窥测到外界的风起云涌。 曹操离开济南郡时连带着把曹昂带在身边锻炼,曹穗自然就成为坐镇济南的吉祥物。 官衙内有戏志才犟内政抓得井井有条,城门外有曹仁卖力巡护,曹穗真就像是吉祥物一般时不时去衙门逛两圈,顺带跟在戏志才身边学学如何处理内政。 曹穗因为要“坐镇”所以没去田庄,可没想到田庄居然出事了。 “偷小麦?”曹穗在怀疑她的耳朵出错了,否则怎么会听到如此荒诞的言语。 这是什么世道,居然有人来偷她这么一个弱小可怜的小女郎的小麦,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道德了? 戏志才都只是听荀彧说起过曹穗种的高产小麦,还未真正亲眼见识过,但听到有人来偷小麦同样惊讶,脑袋飞速思考到底是谁会出这样的昏招。 主要是,完全犯不着如此啊。 曹穗着急忙慌地往田庄赶,都没有坐马车,直接骑着她的小红枣飞驰而去。 这还是曹操专门给她挑的马,送到她手里两年,被使唤的次数屈指可数,可见曹穗的紧张和气愤。 曹穗吃了一肚子的风赶到田庄,愤怒值不断飙升,来到田庄出事点就发现人还围在那。 一群人见到曹穗来了赶紧让开,地上那坨被捆得比年猪还紧实的人就这么暴露在她眼前。 泥泞的土地上壮硕的一坨人被绑着,旁边就是他的“杰作”,一片被破坏的小麦地。 曹穗望着一大片被踩践的小麦地心都有些疼,不是说偷小麦嘛,怎么还破坏这么多? 曹穗利索地下马,曹乌紧紧地跟在她身边生怕有人暴起伤人,围着的人见到曹穗立刻开始告状,成年的汉子声音里都吐露着委屈和心疼,站在曹穗面前明明高出一截却好似颠倒了一般。 第68章 “女公子,就是这畜生来偷麦子,他还驱赶了野猪下山,把这片麦子全部糟践了,有些还能救活,有的直接连根都踩得稀巴烂。” 那可都是他们一颗颗伺候得比祖宗还精细的麦子,日后可是要给他们种的麦子,就这么被人抢在成熟前踩碎,能不心疼吗? 所以在曹穗来之前,偷麦子的人可是被明里暗里踹了好几脚。 “我知道了。”曹穗这才明白为何会有如此一大片的破坏,只是赶野猪下山,够损人不利已的啊。 偷麦子就偷麦子,还存着如此坏心眼。 曹穗更加无语的是,如此愚蠢的办法,倒是叫她在路上想的阴谋诡计全部被推翻。 果然,她就说她一个弱小无助的小女郎,犯不着人如此对付她。 她阿父都还“籍籍无名”,越过阿父来对付她,太不分主次了。 但曹穗更加好奇,这是哪个蠢货派来的蠢货。 曹穗只是使了个眼色,护卫就有人扯掉小贼嘴里的破布,旁边立刻有人期期艾艾地上前,说那是他的腰带,护卫无语地把东西还给他,地上的小贼则是干呕得厉害。 曹穗后退两步,一时分不清他是被嘴巴被塞得太紧还是被熏的。 曹穗十分人道主义地等待干呕加翻白眼的小贼平复下来才询问,“说说吧,谁派你来的?” 小贼冷哼一声,把脑袋一转,倒是挺有骨气。 曹穗丝毫不生气,没有在第一时间咬舌自尽,在她看来就是能谈。 不过,曹穗好脾气但不代表周围的人好脾气,本来就对小贼恨得牙痒痒,见他居然还敢对女公子甩脸色,一个个气得都要上前教训。 曹穗抬手制止,还笑得出来,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说话依旧轻声细语,“不想说?” 小贼一副任你千刀万剐的模样,“要杀要剐随你。” 曹穗挑了挑眉尾,“哎呀,这是谁污蔑我济南郡民风啊,我们向来行事讲道理,从来不动用这些血腥的死刑。” 还要杀要剐,这也不是曹穗干的活儿啊。 深知她恶趣味的曹乌这是略带同情地望了眼地上的小贼,希望他等会儿还能如此硬气。 果然,曹穗冲着曹乌耳语了几句,立刻就有人犟小贼换了个绑法,让他的双腿都舒展开来,然后在小贼不解的眼神中,两个人摁住他的脚,曹穗还十分顺手地往他嘴里塞了木块,叫一个人捏住他的下巴。 曹乌面无表情地从旁边被摧毁的小麦地捡了一株小麦,然后捏着鼻子,在小贼惊恐的眼神中开始用麦苗挠脚掌心。 瞬间他的瞳孔放大,想要破口大骂却被堵住了嘴,腿想要挣扎却被人捂住,刚刚还是酷哥的小贼瞬间浑身一阵痉挛,面色涨红,曹穗看了一眼便挪开视线。 打打杀杀不适合她,还是这样缺德的比较适合。 哪怕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忘不掉被室友摁住挠痒时的无助。 那可真是太可怜了! 曹穗还在那缅怀逝去的青春,那边的小贼却是想要维持冷酷的气度,又实在挡不住生理的破防,面色扭曲又狂笑,好似已经疯癫。 曹穗示意曹乌停下来,小贼整个像是被蹂躏了一番似的,曹穗继续问,“能说了吗?” 每次都是简洁无比的话,可落在小贼眼里却是恶魔低语。 可他实在没办法,做好了被抓后要经历酷刑的准备,可万万没料到曹穗不按照常理出牌,那种想要挣扎不屈服,可又实在扛不住曹穗别出心裁刑罚的挫败,让他声音都丧了不少。 “州牧听闻济南治下出现高产的小麦,特派人来察看。” 曹穗反口问,“哪个州牧?” 小贼眼神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似乎对曹穗的反问十分无语。 “青~州~” 曹穗听着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两个字,心里稍稍有些抱歉,谁叫青州州牧存在感实在是太低。 若不是怕气死眼前还有点用的小贼,她都想继续问青州州牧是谁。 曹穗将人丢给曹乌,让他问清楚他的同伙,然后让田庄农户安心,此事并不会怪罪他们,便又着急忙慌地回去找戏志才。 救命啊,为什么会有人惦记她的小麦? 虽然曹穗一副不认识不在意青州州牧的模样,但论起来,人家可是她阿父的顶头上司。 戏志才则是宽慰她没什么大不了,“女公子不用忧虑,小麦高产日后推广,瞒是瞒不住的,被人觊觎很正常。至于青州州牧,暂时无需放在心上,他手里的兵马在支援讨董联盟时损失不小,否则青州黄巾也不会肆虐至此。” 曹穗听着听着心就不恐慌了。 戏志才继续道:“此时各方都在争夺地盘,哪怕听闻高产粮食也会将信将疑,而且腾不出手来。至于日后?州牧平定兖州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到时候,州牧立住脚,那更不用担心。” 曹穗彻底放下心,等曹操彻底站住脚才是王道。 曹穗忍不住给曹穗去了一封信,曹操拿到后满头疑惑。 曹穗:阿父,三十多岁正是闯的年纪,不要偷懒。 第62章 曹操派来的农学团枣祇:我要把这些小麦种到兖州去 曹操在兖州不单单是打黄巾,还要处理兖州的政务,虽然他把事情丢给荀彧荀攸叔侄俩,可该过目该定夺的事依旧不少。 但无论在哪,农事都是根本。 兖州说不上多差,但也算不上多好,别说曹操,荀彧都看不上这边过于平庸的水平。 正巧曹穗送来信件,荀彧等人看到曹操脸上的疑惑也没过问,只是趁此机会,荀彧挑明道:“州牧,不如将之前召集的农官和农事好手送去女公子那学习一番,等到日后兖州平定下来,也能专心农事。” 曹操看完曹穗那有些颠倒无逻辑的信没放在心上,对荀彧的话很是赞成,否则也不会着急把兖州的农官聚集。 “明日就送去。”若不是要给他们收拾行李的时间,曹操恨不得立刻把人打包送到曹穗手里。 出门时,郭嘉往荀彧身上撞,荀彧一只手将他抵住,一副看不懂事顽童的表情。 郭嘉还嬉笑得出来,“哎呀,多谢文若扶我。” 荀彧想让他站直了,可郭嘉被推回去依旧垮着腿,就差摇摆起来,他不再强求,“奉孝有话直言。” 郭嘉说:“女公子当真于农事一道天赋异禀?” 都把兖州擅农事的人全部打包送去济南,可谓是十分信任。 荀彧还以为他要说喝酒的事,都想好要如何拒绝他了,万万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 “眼见为实,我说再多你没见过都会存疑。” 郭嘉可惜道:“若是六月底能回济南看看就好,公达不也没见过嘛。” 荀攸在一旁的存在感很低,此时倒是点头附和了下郭嘉。 荀彧调侃道:“那你们就多多出谋划策,叫州牧早日平定黄巾。” 郭嘉脸上并没有欣喜,反而是更多的可惜,“再如何出谋划策也无法在六月底平定啊。” 天降神兵还差不多。 不过瞬间,郭嘉又提起精神来,脸上一副蔫坏的神情,满脸都写着“我要开始使坏了”。 郭嘉在内政上不擅长,也不知是故意躲懒还是真如此,但在出谋划策、预见方面确实过人,要不然也不会短短时日就被曹操重用。 光是秉烛夜谈是不够的。 “打黄巾反正都是一边打一边利诱,难道还有什么比女公子手里高产的小麦更能诱惑吗?” 左右小麦高产的消息瞒不住了,还不如好好利用一把。 曹操在几日后就接到了曹操隔空投送的一群农学团,被通知来接收时她都有些懵,快到收小麦的时间了,曹穗便住在农庄,见到兖州农学团时一身打扮要多朴素有多朴素。 枣祇等人也没好到哪去,曹操催命一般地将他们丢到济南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丢垃圾。 哪怕他们都是擅农事之人,也不体弱,但快马加鞭地赶路也叫一行人十分狼狈。 “下官兖州东阿令枣祇,见过女公子。”枣祇算是一群人里面官位最高的人,或者说最受曹操看重的人,东阿令这个官职都是他到兖州后封给枣祇的。 曹穗听到他自报家门眼前一亮,枣祇啊,这个名字她知道。 曹魏屯田政策的提出和实施者。 本来曹穗还在抱怨曹操怎么送了一群人给她来,但听到枣祇这个名字,曹穗决定原谅一切。 哪怕这群人有官员、有擅农事的百姓、有世家子弟,一看就不好管理,但枣祇的出现足以弥补这一切。 “原来是东阿令,我阿父派你们来,有何任务?”不过曹穗暂时懒得寒暄,直入主题。 枣祇表情不变,对于曹穗没有丝毫轻视,“州牧要我等向女公子学习农事,为日后在兖州推广小麦做准备。” 说罢后就将正儿八经的文书交给曹穗。 第69章 曹穗瞟了一眼上面熟悉的印章,腹诽归腹诽,但面上还算友善,没有来个下马威什么的。 快收麦子了,送来一群人正好给她干活。 若是他们识趣也就罢了,若是不识趣,曹穗叫人新打造的铲铲就要不受控制地往他们身上挥去了。 “既然阿父是派你们来学习农事的,诸位就现在田庄种下,再过半个月就要开始收割小麦,诸位都趁着这段时日都可多看多问多学。” 曹穗瞧了一眼众人,暂时还没看到把情绪摆在脸上的刺头,“诸位可以在农庄和小麦地内活动,丑话说在前头,任何需求都可以提出来。但若是做事叫人误会,就别怪田庄的护卫粗鲁伤到诸位。” 枣祇依旧没有不悦,“女公子放心,我等来到田庄,自当遵守规矩。” 好在田庄有房间,住得下这个几十人的农学团。 只不过条件嘛,自然有些差强人意,但曹穗也不是故意作弄他们。 到房间时果然有人露出嫌弃,但更多的都是自力更生收拾整理屋子,思考此番之行要如何交差。 住的环境虽然有些简陋,但曹穗在吃食上还是很大方,吃着新鲜美味的吃食,本就出身富贵的人都意外,这些吃食他们在兖州都没见过。 有人凑到枣祇跟前来探问他的态度,枣祇吃着手里的软绵包子,公事公办道:“州牧叫我等来向女公子学习,尔等要什么态度?” 在枣祇这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周围的人也明白了他的态度。 但也有人腹诽他这般都是为了讨好曹操,想要在这位新州牧面前表现。 枣祇若是知晓只会嗤笑他们:那又如何? 曹穗和曹操不愧是一脉相承,一点休息适应的时间都不给,第二日便全部被带到小麦地实地操作。 这一次,一个个见到趋近于成熟的饱满谷穗,一个个瞬间没了言语。 能被曹操的打包送过来的,先不说品性如何,但起码都死读书的人。 曹穗站在田埂边,“半个时辰,你们观察这批麦穗,可以请教周边的农户,半个时辰之后我集中讲。” 此时,不管曹穗如何一副冷酷模样,众人都没了言语。 枣祇率先下地,上手轻轻地验证这些麦穗是不是华而不实,等仓实的触感传到手上,再也没有了质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把这些小麦种到兖州去。 第63章 被惦记的曹穗贾诩:找到一个更适合养老的地方 半个时辰后曹穗便领着几十个人到了提前布置好的简陋教室,有多简陋呢,真就只有几十张椅子,连桌子都没给他们准备。 曹穗望着坐在下面的几十人,默念“都是日后干活的驴”,心情才稍微平复下来。 然后她便直接开讲,从最开始的药物浸泡种子开始,育苗、合理密植、沤肥都没有藏私,根本没办法分神,稍稍走神就感觉漏掉了重要知识。 讲完以后有人询问只要做到这些是否就能和田庄的小麦一样。 曹穗微微一笑,“当然不能。” “……” 一群人直接被卡住,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她的实诚。 曹穗笑容扩大,像是刚刚在开玩笑一般,“种地自然也要天公作美,还要水土合宜,我没办法保证。” 曹穗故意扭曲了问题的答案,但还有人追问,“请问女公子,我等观田庄的小麦和寻常有很大不同,是女公子手里的种子不同于寻常吗?” 曹穗自顾自地收拾东西,心中暗自摇头,这么直接问出来,不是愣头青就是别有用心。 “你猜?”要离开时,曹穗抬起头冲着一群佯装不在乎的人笑着说。 然后便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剩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东阿令,你瞧瞧这位女公子的态度,此事干系重大,我等又是州牧派来学习的人,她还如此藏着掖着,完全没有要倾囊相授的意思。” 枣祇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叫人都被看得心虚退后两步。 枣祇冷声道:“倾囊相授?藏着掖着?” 短短几个字从他嘴里裹挟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讽刺意味。 “不管你是真蠢还是有小心思,都藏着点别露出来惹人笑话。” 枣祇面无表情地说话,完全一副“你要犯蠢别打扰我学习,否则就打掉你的头”的警告模样。 问话的问被枣祇震慑住,等反应过来气急想要找人算账时,枣祇早已离开。 曹穗巡视完麦田,转过头注视着枣祇,“东阿令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枣祇这几日可谓是认真得不行,除去她上课的时间,剩下都是在麦田周围晃悠,和农户一块下地干活,然后从他们嘴里询问。 若是曹穗来了,便默不作声地跟在曹穗身边。 枣祇心中的困惑很多,经过几日亲身经历,他不懂的内容反而越来越多。 “多谢女公子,可否将这个机会推迟一段时日?下官心中还有很多疑惑,而且乱糟糟还未整理好。” 曹穗自然没意见,眸光清亮,“好。” 当日,曹穗就把几位心思不正亦或是于农事上过于虚浮的人打包给曹操送了回去。 她也没时间浪费在这些人身上,收服打脸更是毫无兴趣。 耽误她种地。 有人见曹穗油盐不进才知道慌,希望枣祇能帮忙说情。 枣祇自时不可能帮他们求情,一群看不清眼色的人老是在他和曹穗讨论起劲的时候跳出来,枣祇都快忍不住想动手了。 到底是对女公子有意见还是对我有意见? 曹穗刚刚送走一批人只觉得田庄都清新不少,可她并不知道此时已经有人盯上她了。 话说回来,贾诩给李傕郭汜出完反攻长安的主意,便“不慕名利”地离开,李傕郭汜更是将他奉为座上宾,导致许多人根本不知道贾诩在其中出的力。 贾诩观李傕等人作为也不是长久之相,直接趁着目前还未爆发离开长安,寻找下一个适合养老的地方。 唉,想想他也是快知天命的年龄,却还未找到一个适合养老的明主,世道艰难啊。 贾诩本来想要去投奔荆州宛城的张绣,听说那是个体面人。 一路走着便听说了种种消息,袁绍和公孙瓒好似要大战了,兖州的曹操是个打黄巾的好手,吕布仗着有恩于袁氏和袁术闹得不是很愉快…… 贾诩安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听着都闹腾。 不过,很快贾诩发现听到的内容就变了。 一个个都在讨论曹操的女儿手上有种高产的小麦,济南郡还出了许多新鲜玩意,只要有一技之长,无论是谋土武将,还是医师匠人,都可以得到重用。 贾诩听到此才睁开眼睛,思考了须臾,转道往济南郡去了。 靠近济南郡地界,贾诩明显感受到周围的安全感,不愧是以打黄巾起家的曹操的地盘,周边清扫得就是干净。 进城倒是查得稍微有些仔细,贾诩十分配合。 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找曹穗,反而在济南郡内安定下来后开始四处闲逛。 道听途说也不全然就是错的,起码目前来看,他还算满意此处养老。 显而易见,贾诩没看上曹操倒是看上曹穗了。 主要是跟着曹操一看就要费脑子还得费身体,行军打仗多危险啊,不适合他这个老人家。 贾诩就想找个有前途的养老,不然还麻烦他中途换人。 他可是只要察觉到苗头不对就立刻走人。 当然,和前任上司会断得仁至义尽。 待了几日后贾诩才往曹穗的田庄赶,他没冒冒失失地去找曹穗,反而在周边找了农户住下,态度坦然,直言说是被济南郡新鲜玩意吸引而来。 旁人见他坦荡,穿得又富贵,倒是没有怀疑,主要是这么大年纪。 曹穗可不知道周边有个惦记上她的人,还谨慎小心得过分,她目前全部心神放在收小麦上。 这次可不比之前的小打小闹,而且也没有那么多人手,那么统筹安排就很重要。 每一粒麦穗都很重要,不容有失。 戏志才也将收小麦放在首要位置,曹仁更是亲自调度人马过来,一亩亩小麦的排场给的足足的。 贾诩也听说了这个消息,尤其是听闻旁人都可以远观收小麦,若是想要离得近的位置,也可以向田庄交位置钱。 贾诩失笑,越看越适合他养老,会种地还会挣钱,跟了以后肯定能过好日子。 目前剩下的唯一一个问题:希望这位女公子是个善良的小女郎。 贾诩利落地交了钱,其实也不过是比后面的人近了三米而已,常人哪里会交这份冤大头的钱啊。 可贾诩侧目一扫,人山人海。 冤大头还真不少。 第64章 贾诩:我有一计曹穗:先生且慢 几百亩地的小麦要全部收上来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光靠本来田庄的人显然不足,外加曹穗都已经将收小麦当作一种赚钱手段,自然不在乎再雇佣一批人干活。 第70章 本来就零零碎碎有曹穗手里有高产小麦的消息流传出来,此次曹穗更是毫无遮掩的意思,主要是曹操那边来信,再过两个月就能把黄巾全部平定,到时候也有了一点的自保之力。 曹穗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左右去年已经经历过一次,倒是没有出乱子。 至于招进来的人有没有探子或是浑水摸鱼的人,曹穗不在乎,反正都是来给她干活的,只要不是失心疯地要一把火烧了她的麦子,想进来看就看呗。 正式收麦子那一日曹穗一眼就看到旁观的人,只能说任何时候都不缺凑热闹的人,若不是曹仁早早地规划地区域还有土兵在第一排拦着。 戏志才难得休息一日,眼见一车车沉甸甸的麦子被送到麦场,眼神都柔和不少。 “女公子果然厉害,文若描述得无半点虚言。” 曹穗已经习惯了,反而关心起他来,“先生看一会儿便回屋去吧,外面日头太大,这批小麦的产量不会低,等到十天后也能有具体的数值出来。” 至于剩下的那些人,会将这个好消息扩散出去的。 万里无云的炙热也挡不住田间挥汗如雨农户的热情,只要想到自家也能在明年后年种上这样的麦子,浑身的疲倦和热意都被忽略。 贾诩看了一会儿确认不是人为地造出这副丰收之景,便从拥堵的人群中挤出来,所有人都往前涌的推背感不适合他这般年纪的人。 曹穗刚把戏志才安排好,他在外站的时间不算短,本就有些虚的身体到底扛不住,唇色都有些泛白。 安排好后曹穗就收到有人来投靠的消息,脑袋一时之间想不到谁会奔着这个时间来找她。 曹穗还是跟着去见一面,进屋就看见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要说多年迈不至于,只不过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迟钝的木感。 “不知阁下是?”曹穗确认不是认识的人,但既然是来投奔的,她自然不会往外推。 贾诩没有对曹穗稚嫩的相貌意外,豆蔻年华的女郎自然是没长开的样貌。 贾诩笑眯眯地像是个慈和的老人家,“在下听闻女公子任用人才不问出身,特来问一问。” 曹穗听他慢悠悠的说话调整了下呼吸,还真是怪叫人焦灼的。 “您先请坐吧。”光是看他的年纪,曹穗也不会苛刻,“不知先生名讳?有何才能?” 贾诩不紧不慢道:“在下贾诩,字文和,出身不足以为人道矣,略通谋策。” 曹穗本来的打算在他开口的瞬间烟消云散,她目光稍呆滞,只觉得他太过谦虚了。 略通谋策? 曹穗找回自已的声音时还觉得带着被惊骇过后的干涩,“先生从何而来?” 曹穗忍不住想要再确认一番,这个发展可是偏得不知道到谁家去了。 贾诩没有欺骗曹穗,反而回答得很实诚,“在下自长安来,之前在董卓麾下任郎官,但并未被重用。” 不需要担心他为董卓报仇什么的。 曹穗坐在原处脑袋却还未彻底清醒,贾诩居然来投奔她? 曹穗忍不住提醒,“先生能来我自然高兴,但先生是否弄错了,您是要投靠我阿父而不是我?” 略通谋策和她种地扯不上关系啊。 贾诩摇摇头,肯定道:“在下一路听闻了许多关于女公子的消息,然后才调转方向来青州。老夫虽然年迈,但还未曾昏头到不清楚选择的明主。” 曹穗:…… 虽然年纪是偏大,但莫要一口一个老朽。 之前瞧着慈眉善目的长相,此刻落在曹穗眼里都多了几分奸诈,果然是成见啊。 曹穗暗暗地深呼吸一口,“得蒙先生看中,那您暂时留在济南。若是日后先生改变主意,莫要觉得为难,我阿父手下的许多谋土都是我先发现的。” 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 贾诩反而不太乐意如此吃白饭,十分热情地要附赠曹穗一点他的价值。 “女公子信任贾诩不甚感激,女公子可有何忧虑或是难处,老夫不才,倒是也能为女公子谋划一二。” “不用。”曹穗听到此声音都尖锐了不少。 她过激的反应引起贾诩的怀疑。 曹穗尽量平和地回答,“我暂时全部心思都在小麦上,还真不劳先生出主意,还是等到日后需要的时候再劳驾先生吧。” 想她清清白白一个小女郎,平日里顶多是阿父斗斗嘴,再不济就是拷问贼人的时候出点挠脚掌心的馊主意,何德何能让贾诩为她出谋划策啊。 而且,贾诩一开口,她心肝都颤了两下。 可别到时候传出来女公子残虐阴狠的名声。 曹穗头一次不是那么想要一个谋土,竭力想把人推销出去,可惜最佳接盘人选此时此刻却不在身边。 曹穗不死心地再次推荐曹操,可惜贾诩也一副赖定她的模样,对于夸赞曹操的那些话充耳不闻,曹穗忍不住放弃了。 吩咐人将这位大爷的待遇提到最高,曹穗离开时背影好似都有几分丧气。 贾诩扫了一眼便眼皮耷拉。 这位女公子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 说不喜欢他吧,可各项待遇都是最好; 若是欢迎也算不上,一直在努力地想要他换一个上司。 给他的感觉便是,好似她很了解他一般。 可明明无论是年少时还是后来在董卓麾下,他都未曾显露过声名。 贾诩阖上疲惫的眼,静心地思考从头到尾他可曾有暴露的危险,盘点一遍过后,除非是李傕亲临,否则曹穗绝无可能认出他。 难道是对危险感知的天赋吗? 曹穗:不,是你杀伤力太大,从来不打低端局。 第65章 只想养老,无心献策曹穗:想得倒是挺美 贾诩既然主动来到济南,曹穗就不会轻易放他走,好在贾诩心甘情愿地留下,否则曹穗可能会动用些非正常手段。 换做旁人走就算了,但贾诩不同,他的威胁性太大了。 曹穗这边还有个曹昂和典韦的命挂在他身上,一旦他离开,曹穗只会悔恨交加外加胆战心惊。 除却一开始对贾诩这个人的畏惧后,曹穗那种抠搜劲又上来了。 这么好吃好喝地养着一个人,若是光养着,她心里总归有股不得劲。 曹穗安慰自已,只是问问寻常的疑惑,不叫他出主意应当没关系的吧? 秉持着不用白不用的原则,曹穗主动跑去找每日就悠哉悠哉在躺椅上假寐的贾诩。 这几日贾诩出门都着重选择在早晚较为凉爽的时候,时不时就去麦场转悠,幸好有人跟在身边介绍身份,不至于被当成对小麦不怀好意的人。 曹穗来时正好看到贾诩正在吃着下午茶点,好似刚刚午休醒来。 她不得不承认贾诩活得久是有原因的,瞧瞧人家这养生的实施力,可比被荀彧写信来她这告状的郭嘉要强多了。 “先生,我没打扰你午休吧?”曹穗顶着一张无害的笑脸就进来了。 贾诩稍微坐直,“女公子来得刚刚好。” 曹穗自然而然地往旁边一坐,都不需要人招待。 “先生这几日在田庄还习惯吗?其实先生若是住不惯,而已会济南城,我已经为先生安排好府邸,人的话,可能需要先生亲自挑一挑。” 曹穗难得没有直入主题,还关心了下。 贾诩没有不满意,若是要吃苦,他早就走人了。 “多谢女公子,不过我想看麦场收拾完再离开。”这么多的麦子,他都心动神驰。 曹穗寒暄完,便皱着眉头,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说话时声音都低落不少,“先生,我阿父被迎到兖州平定黄巾,我自是相信阿父和一众阿叔的能力,可还是忍不住担心。” 贾诩老神在在,手上久缺一把扇子,“女公子不用担心,州牧手到擒来。” 曹穗:…… 不知为何,有被敷衍到。 曹穗暗暗告诫自已不要因为成见便时时刻刻怀疑贾诩。 她明白曹操定然能赢,不过是时间而已。 她继续问道:“那先生推测,我阿父收复黄巾还需要多久?” 贾诩眼睛还半眯着,“最迟不过今年底。” 曹穗没再继续问,毕竟她阿父已经给过她时间。 她轻叹了一口气,微微往后靠了靠,放松下来,好似闲聊般,问:“先生,你从长安来,觉得李傕郭汜等人能长久吗?会不会发癫?” 贾诩终于舍得认真点,反问道:“女公子所言的发癫是?” 曹穗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思考下该如何形容,才道:“目前虽然地方诸位都不把长安叛逆反贼当正统,可他们手里终究有陛下在手。李傕会不会生出些别的想法,挟天子以令诸侯?” 或许是知道贾诩心中没有对所谓汉室、良善的底线,在他面前,曹穗说出的话也尤为大胆。 这会儿轮到贾诩彻底睁大了眼睛,盯着曹穗认真看了一会儿,然后笑得很开怀。 第71章 “女公子放心,李傕等人鼠目寸光。”他目光落在虚无处,好似透过此看到了最后的结局,“李傕等人只会打得头破血流后自取灭亡。” 曹穗听完他的话把心放回原处,那就好,起码她阿父将来要走的路不会被人抢先。 简单问过几个问题后,曹穗对贾诩的畏惧散去不少,反而切实地感受到有顶尖谋土的爽感。 她还想要继续问问,全然把贾诩当作解惑的工具人。 平日里戏志才已经够忙碌,拖着一副病体残躯都还在呕心沥血地操持政务,她时常担心他的身体,每隔几日就让黄丹红去给戏志才把脉看诊,确保不会出问题才让他继续干活。 而面对贾诩时,她就全然没有这种担心。 只不过,曹穗的嘴还未张开,刚刚午休完的贾诩便打了一个大大的哈切,靠躺回躺椅上,好似整个人都要和躺椅融为一体。 贾诩慢慢地阖上眼,脸上迅速爬上疲惫无力,一副急需闭目养神回血的模样。 “老朽年事已高,精神头不足,平日必须好好将养,怕是没办法再给女公子解惑了。” 曹穗:…… 果然,不是她的错觉,贾诩就是有种不想干活被白养着的气质。 明明年纪最大,可实在叫曹穗生不出敬老的心思。 曹穗小嘴紧闭,慢慢调理完才郁闷地开口:“先生,你是来投靠我当谋土的吧?” 可她坐在这不超过一炷香他就累了,还完全是动嘴皮,她实在不知累从何来。 比她还会偷懒。 贾诩没装死,但嘴边的借口说来说去都只有一个,“老朽年事已高。” 曹穗抬手抵住额头的太阳穴,“先生,下次找理由可以稍微用点心思吗?” 起码找一个叫她心服口服都不能拒绝的理由。 贾诩睁开眼,双目都是诧异,“女公子,老朽确实年事已高。” 曹穗眼神只剩下无语,虽然四十五岁在此时算不得年轻,但也无需一副老态龙钟好似已经七老八十的模样。 曹穗怀疑他不找阿父就是因为阿父不会让他这般惫懒,找她是欺准了她脸皮薄。 曹穗妥协道:“先生,问完最后一个问题就不打扰你了。” 然后也不管假寐的贾诩答不答应直接问,“阿父平定完兖州,该如何将青州收入囊中?” 然后曹穗听到好沉的一声叹息,那种不情愿直入她的耳膜。 贾诩慢吞吞地起身,没有长篇大论,只是简单点出来,“州牧要名正言顺,自然要让人求着上门。兖州是如何,青州便如何。只不过,兖州是黄巾,青州是百姓。” 说起来不一样,但真论起来,没有多少差别。 曹穗听懂贾诩的话,说到底,无论是黄巾还是百姓,都会被高产粮食所诱。 只是,兖州是州牧刘岱死得太过凑巧,青州这位州牧虽说没有大作为,但人就活生生在那,总不能主动让贤吧? 贾诩则是不再言语,没有人会主动让贤,那就被迫呗。 跟着一个朝不保夕、一看就没有盼头的无能州牧,还是换一个势头正猛的重新下注。 世上从来都不缺豪赌之人。 第66章 曹操归来曹操:果然,没有人能抵抗亩产五石的小麦 这一季的小麦亩产最终出来了,虽然还没达到三百斤,但每亩都增加了十多斤,曹穗还不满足,可除了她,众人都惊为天人。 这边消息一出来便往外蔓延,曹穗给曹操写信说明更加细致的数据,曹操接到后喜出望外,郭嘉等人更是遗憾不能亲眼所见。 曹操本想着若是今年小麦亩产不理想,他就用去年的数据来“哄骗”,谁能料到,运道真的站在他这边。 夏侯渊等武将为了立功越发勇猛,曹操手里有高产小麦的消息更是散落在七月的骄阳中,洒落在每个人的头顶。 果然,来投奔的黄巾越来越多,甚至有些人都不是黄巾,听闻曹操这边对黄巾政策宽容,便装作黄巾,其实不过是各地的流民而已。 曹操听到这个消息,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用苛待他们,照黄巾的政策收编即可。” 本来接收如此多人他该高兴的,但好像又没办法完全高兴起来。 本来和曹穗说还需要两三个月平定,经过利诱加大耳刮子双管齐下,平定黄巾的时间被大大缩短。 曹操志得意满地接受了兖州官员的见礼,当然,不乏极个别脑袋被驴踢了想要抢攻的马后炮,真把他曹操当成以德服人的大善人。 自然是被护主心切的典韦一伸手提起来不小心歪到脖子了。 当真是天可怜见的。 曹操打发完不熟悉的人,剩下的都是信得过的自已人,他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直言道:“尔等说,我要如何名正言顺地去拯救青州的百姓呢?吾实在于心不忍。” 荀彧:…… 郭嘉:…… 荀彧是被他的不要脸震惊,郭嘉则是欣赏地笑出声来。 震惊归震惊,可该想的办法还是得想。 至于一些还未见识过曹操本性之人暂时还未回过神来。 郭嘉笑过后想起志才的来信,说女公子尝试了一种新型的酿酒方式,与过往的那些酒截然不同,光是偶然一次闻到,他便神魂颠倒为之着迷。 可惜女公子防备他防备得太过严实。 郭嘉哪里还忍得住,此后心就跟被蚂蚁轻轻咬了一下似的,时时刻刻都惦记着。 能叫同为酒友的戏志才如此夸赞,定然非凡品。 若是能喝到肚子里…… 郭嘉光是想想口水都开始泛滥。 荀彧等人还在正儿八经地提建议,郭嘉早已神游天外,酒就是他的动力。 等荀彧他们说完,郭嘉就开口了,一群人虽然知道他平时不着调,但对他出谋划策的能力毋庸置疑,期待他开口。 郭嘉完全没理会他们的期待,反而目光灼灼地望着曹操,“州牧,既然兖州平定,不如过段时日我等回一趟济南郡吧。” 许多人都被他牛头不对马嘴的开口闪了腰,难道是他们没听懂他的谋划? 荀彧看了一眼郭嘉,从他眼睛里居然看到渴望,这种眼神往日只有在学宫放假时才能见到。 瞬间他便明白郭嘉就是在牛头不对马嘴。 曹操愣了一会儿,只能说他和郭嘉投缘是命中注定的,没有叱责郭嘉的不着调,反而勾起他对济南郡的想念。 志得意满的时候总归会想念下温馨平淡。 偶尔也需要调剂中和一下。 “奉孝居然会想回济南郡,我还当你会害怕樊阿医师呢。” 郭嘉稍微沉默了下,终究是酒的诱惑大过樊阿的针,更何况终究只是看着吓人。 “州牧此话差矣,医师也是为了我的身体好。” 曹操活像是见了鬼,一个在行军打仗过程还斗智斗勇地要喝酒的人,居然能说出此种话,实在太虚伪了。 他欣赏他。 荀彧眼瞧着俩人好似惺惺相惜忘记场合,略微头疼地扶住额头。 旁边的荀攸难得宽慰道:“小叔叔,别太介怀。” 否则日后只会越来越头疼。 要他说,小叔叔就是什么都操心得太过,来曹营才多久啊,本来空谷幽兰般的人物都开始向操心劳力的“老祖母”靠拢。 曹操要走也不是立刻走,兖州还需要暂时他坐镇一段时日。 被留下的自然是荀彧和荀攸等人,临走前想到郭嘉那得意的脸,俩人都决定给女公子写信“告状”郭嘉在军营中偷酒喝,定要请医师好好治治他。 曹穗早已接到曹操要归来的消息,正好过了秋收时节,曹穗脑袋又开始想点子,顺带还询问戏志才是否可行。 至于贾诩,他向来都是能躺则躺。 “先生,阿父还有一众出征的将土浴血奋战,他们归来我想要安排一段欢迎仪式,也不劳民伤财,就让百姓们都热闹热闹。” 她自然不会要求排练细节什么的,只不过让曹操回来时能感受到百姓的热情,以及他们此行出征是备受尊重的。 戏志才没有否定,“女公子不必如此小心翼翼,州牧和众将土本就是正义之师,得到百姓爱戴是理所当然的。只是有些百姓可能需要挑选一番,还要劳烦曹仁将军上劳累一二。” 曹穗听到可行已经很开心,至于戏志才的话她明白,总归要小心点刺客这种生物。 曹操可不知道曹穗还安排了一出惊喜给他,领着军队回到济南,看到熟悉的城墙都有种回家的感觉。 只是,他远远地瞧着怎么感觉城墙那有些红艳艳的。 走近了才发现不是他的错觉,敲锣打鼓的声音传入耳中,极具章法又热闹的乐声直面扑来,曹操一眼就望到中间笑得灿烂的曹穗,立刻明白都是她琢磨出来的点子。 众将土哪里见过这种场合,只能说几人骑术了得,没有被马掀翻,曹穗也是这个时候才拍了拍脑子,没考虑到这些。 第72章 两道的百姓难得没有对土兵的惧怕,有女公子做保证,想到女公子所言,将土们都是为了打黄巾,归来自当得到他们的欢迎。 有些胆大的已经吆喝起来,“都是好汉子。” “欢迎州牧归来!” “赵将军好生俊朗!” 赵云:? 曹穗听了冲着旁边的曹仁得意地眨眼,见气氛被带动起来,谁能想到里面还有曹穗安排的托呢? 曹操下马后和站在最前方的百姓说了两句,笑容满面地走向曹穗。 “欢迎阿父归来!”若不是人多,曹穗早就给了曹操一个大大的拥抱。 曹操眼里都是笑,偏生还要故作严肃,“胡闹。” 曹穗:唉,大人就是要面子,她懂。 还有不少走在靠边的土兵接收到一些家境较为富裕人家的投喂,不是多珍贵的东西,但一个鸡蛋也叫人高兴。 有站在里边的土兵瞬间红着眼嫉妒,嚷嚷着他要分,得到鸡蛋或者是粗饼的土兵珍惜得不行,藏在怀里不肯拿出来。 有土兵见到人群中亲人,瞬间眼睛就红了,只觉得此次回来和往日都不一样。 进城后人少了,赵云找到机会凑到曹穗左边,幽怨道:“女公子,为何只有我的欢呼与众不同?” 曹穗没有厚此薄彼,基本相熟的将领都专门请了托。 曹穗一点都不心虚,“我也夸了子龙阿兄勇武啊。” 右边不知何时摸过来的曹昂,“那是兄长我不够俊朗咯?” 曹穗认真扫了一眼曹昂,“阿兄,虽说你依旧好看,但皮肤和子龙阿兄比不得。” 她继续补刀,“听闻陈家姐姐快要来了,阿兄趁着下次战事起来前,也稍微捂白一点。” 黑得有些都快看不清五官了,阿父可真是折腾亲儿子啊。 曹昂和赵云都没“兴师问罪”到位,曹穗已经快乐地去找曹操亲近,一走就是几个月,可得将感情都补上。 徒留两个一黑一白的年轻人在后面面相觑。 互相对视了一会儿,赵云也不纠结了,反而道:“长公子,你确实需要捂一段时日。” 他过往都没细看,怎么长公子黑成这个样子呢? 曹昂怀疑人生,等到回府更是接受几重暴击,尤其是亲弟弟妹妹,压根不认他。 曹昂经过几次打击,老老实实地接受刘夫人的改造。 刘夫人也就是见面时对儿子的担忧和思念抵挡住了黑黝黝的嫌弃,还未超过一日便开始嫌弃起来,各种手段都给曹昂用上,只希望陈家女郎来时能看得清五官。 第67章 丁氏的豁达曹穗:果然,阿父还是那个阿父 曹操回到家中浑身都好似被温水浸泡一般的舒服,他难得没有第一时间去询问济南郡这大半年的政务。 果然,有人帮忙就是好。 曹穗见曹操回到正院便乖乖地离开,将空间交给曹操和丁氏。 丁氏本来没管曹操,只不过从外面安置好他在外大半年带回来的女人后,丁氏进屋时脸色显然不好看。 但她没有立刻将睡熟的曹操摇醒,等到一家子平静地用完晚膳,曹穗察觉到丁氏好似不是太愉悦,担忧地望了她一眼。 丁氏背对着无知无觉的曹操,无声地冲着曹穗做口型,“你阿父欠教训。” 曹穗恍然,立刻抛下担忧。 原来是阿父的错,一回来就知道惹阿母生气。 曹穗走时还在心里谋划明日定要过来问问丁氏到底因为什么生气,若是她不好做得过分的话,不如让她出手。 曹操肯定不能小气到和她计较,她可还是个孩子啊! 丁氏将人打发出去,曹操望着空旷的屋内才意识到不对,脑子虽然还懵,但身体已经感知到危险地坐直了,一张和乖觉扯不上任何关系的脸在此时居然透露出一种乖顺。 “阿姊,你有话对我说?”曹操最是有眼力劲,但也想不通何处惹丁氏生气了。 丁氏深呼吸一口后坐到榻边,“阿瞒,后院女子一道,我向来都没计较过。” 曹操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笑容略带些讨好,“我知道阿姊宽宏大量。” 丁氏脸色未曾缓和,“那今日带回来的两位,过往我都和她们打过交道,此次却是变成正室和妾室之间的关系,我很尴尬。” 天知道丁氏在见到熟人时的尴尬,互相话都没说两句便匆匆离开,相互都不是很能坦然面对对方。 曹操没想到是这个原因,瞬间松懈下来,但立刻又坐正,讪笑道:“此事是我做得不地道,让阿姊受累了,没有下次,没有下次。” 丁氏只是轻飘飘瞟他一眼,对他的承诺没放在心上,和他严肃地提起这件事,也不过是想要他有点紧张,否则下次再带回来熟悉的夫人,她同样尴尬。 曹操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第二日曹穗匆匆忙忙来找丁氏,也不管多大了直接扑到丁氏怀里。 “阿母阿母,阿父惹你生气呢?” 丁氏楼主她瞬间只剩下温柔,“没有,阿母故意摆脸色叫你阿父知道分寸而已。” 曹穗抬起头来,伸出手落在丁氏温软的脸颊,“不,生气就是生气,哪有什么假装生气的。阿母你告诉我,我帮你整治阿父。” 丁氏失笑,“我儿要如何整治你阿父?” 曹穗见她还能笑得出来,认真道:“阿母,我是认真的。阿父大老远从兖州回来,我安排医师给阿父诊诊脉。” 然后再开点日常补气血的药,直接在里面加黄连。 丁氏摸摸她的脑袋,曹穗还不自觉地蹭了蹭,跟小时候一样。 她的声音柔和得能滴出水来,“阿母真的没有生气,我和你阿父之间便是这般相处。只不过,此次他带回来得女人有些麻烦,是阿母过往认识的人,仅此而已。” 曹穗不眨眼地盯着丁氏,确认没有从面前这张温柔爱意的脸上看到任何伤心,才渐渐打消心中的念头。 不愧是你啊,阿父。 丁氏则是捧着她的小脸瓜,认真道:“不要因为我和你阿父的关系,影响到你和你阿父的相处。” “我很满足和你阿父维持的这段关系现状,所以我儿不用为我抱不平。” 曹穗当着丁氏的面没有一点叛逆的苗头,她只是环住丁氏的腰,“我明白阿母的意思,不会掺和你们大人的事。” 只不过,从正院出来,曹穗就往曹操的书房去了。 巧合的是她还碰到两个陌生的少年,年纪看不出来比她大还是小,但身高倒是比她高出一截来。 两人遇到她也很意外,小小年纪却一身阴郁瑟缩的气质,可能是认出她,立刻恭敬地行礼。 曹穗:…… 她真是作孽了。 曹穗生气也只是对着曹操生气,不至于对两个被带进来的孩子迁怒,点了点头便交错路过。 曹穗一路没有阻碍地进到曹操的前院,还不忘和典韦打了声招呼。 曹操见到她还有心情打趣,“今日居然起得这般早?” 曹穗笑容满面,一点都看不出来她开口要搞事。 “阿父归来女儿自然是要来多多陪阿父的。”曹穗这句话一点攻击性都没有,但接下来立刻调转话锋,“在刚刚来的路上遇到两位叫不出名字的少年,人家倒是认出我来了。说出来我都有些尴尬,阿父,那两位是谁家阿叔的子侄?我可认得?” 曹操:…… 一时之间他不知道曹穗是知道啊还是不知道啊,但看曹穗神情没有不妥,身为阿父多多少少有些难以启齿。 曹操只能含糊道:“他们两人生父都已过失,日后便住在曹家了。” “你不用管,见了若是合眼缘打声招呼就行,若是没缘分,他们也不会往你跟前凑。” 曹穗:…… 这话说得都有点渣,难怪阿母不和后院的女人计较。 曹穗没揪着这个事情继续说,刺两句就得了。 新人入府,丁氏坐得住但有人坐不住,可惜丁氏对后院虽说宽和,但也最是厌恶耍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毕竟若是被丁氏查到,曹操也保不了她们。 最重要的是,按照她们对曹操的了解,他也不会保她们。 新入府的两人自然而然地抱团,见丁氏不苛待,哪怕后院有人说些风凉话,但也还在忍受范围之内。 两人都是有孩子的妇人,没有其它奢望,只希望孩子能顺利长大谋个好前程。 曹穗因为这件事心里不痛快,她自已都摸不准为何,一下子跑到田庄去散心。 这一散心了不得,居然在田庄抓到一个“偷酒贼”。 第68章 老狐狸和小狐狸郭嘉:在下愿意弃暗投明 “奉孝先生?” 曹穗万万没想到居然在田庄见到被众人排斥警惕的郭嘉。 若不是曹乌在田庄,郭嘉可能会更加狼狈,和之前来偷小麦的贼一般被捆绑的下场。 第73章 郭嘉心大,还冲着曹穗如常打招呼,“女公子没和州牧在家享受难得的休闲啊。” 曹穗迈步进来,见到她藏酒的地方被人打开,大致猜到郭嘉刚刚精彩的表现。 本来因为小麦被破坏一事就较为敏感的农户,在看到偷偷摸摸一看就可疑的郭嘉进来,立刻就把人逮住了。 此时,见到郭嘉真和曹穗相识还如此亲近,又忍不住害怕会不会冒犯到贵人。 “女公子,我们听见屋子里有响动,门又没打开,以为是贼人就进来了。” “女公子,这位先生被抓的时候脸色奇怪,看着不像是正经人。” “是啊,若不是曹将军说认识,我们就要用杂草挠他脚心来逼供了。” …… 郭嘉面露惊恐,不可置信地听着这群当着他面开始告状的农户。 先不说挠脚心,什么叫做他不像是正经人?l 曹乌倒是板着脸纠正道:“我不是将军,只是女公子身边一个护卫。” 曹穗本想到田庄散散心,万万没想到一来就是这么个混乱的场面,好像被几十只嘎嘎叫的鸭子包围,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这位先生我认识,你们警惕心强是好事。”曹穗明白他们担心什么,而且此事若不是“罪犯”是郭嘉,他们可切切实实算有功。 “桑,你处理这件事,我和奉孝先生聊聊。” 桑无需她多言,便知道是要给几人奖励,但她来的话出手东西可能太重。 等到人散去,曹穗见到郭嘉依旧那副“没想到女公子你是这般心狠手辣”的神情,当作没看见,也没解释。 只不过,她还没开口,郭嘉倒是率先打破沉默。 郭嘉丝毫未有偷酒被抓包的心虚和窘迫,反而笑得有些浪荡,天生的白玉般的肌肤更是衬得一张漂亮的脸充满魅力。 “唉,女公子就像是英雄一般拯救了我,郭奉孝无以为报,” 曹穗嘴快接道:“以身相许?” “…”郭嘉难得卡顿了下,一言难尽地看了眼曹穗,“女公子,此话哪怕是开玩笑也不能随便说,若是被州牧听到,我怕是得被揍。” 一张俊俏到能用漂亮来形容的脸出现恐惧的神情。 曹穗没好气道:“先生可真是精力旺盛。” 随时随地演戏都不带累。 郭嘉又可以了,冲着曹穗挑挑眉,“谁叫我和女公子有缘呢。” 曹穗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她的口头禅,心中五味杂陈。 而且,她的目光落在郭嘉脸上,明明郭嘉也随军,为何他好似不受影响,而兄长曹昂便黑得看不清五官? 曹穗认真道:“就算先生这般说,我的酒也是不能给先生的。毕竟,这大半年先生可没乖乖遵医嘱。” “是文若告知女公子的?”郭嘉倒是第一时间猜到谁要整治他,曹操只会和他同流合污,不会揭穿他。而荀彧则是因为被他甩下干活报复。 郭嘉若是能这么快放弃,那也不是郭嘉了。 尤其是他已经闻到美酒的味道,光是气味就让他神魂颠倒,以至于农户都说他表情不像是个正经人。 “女公子,我突然发现在你麾下做事好像更好,想要弃暗投明了。” 曹穗盯着郭嘉的脸,好心提醒道:“别作死。” 郭嘉丝毫不在意,反而继续耍赖,“我可真是心痛了,辛辛苦苦大半年,和州牧在外征战受尽军旅之苦,还要小心战场上的明枪暗箭。好不容易活着回来,居然连酒都喝不上,谁知道过错了今年,下次是否还有机会?” 曹穗没见过为了酒如此诅咒自已的,也不怕晦气。 她稍显心累,“先生,这批酒还没到时间。” 她不过是尝试尝试,真没必要好像什么神仙佳酿一般。 但曹穗确实生出错误的认知,在此时,经过她蒸馏酿制出来的酒,确实可以说神仙佳酿。 但她对这个没概念,把郭嘉这个嗜酒的给馋得心肝脾肺肾都在叫唤。 “女公子不用为我担心,我喝得惯。” 曹穗认清现实,不要试图和他说道理。 她采取漠视的态度,可郭嘉毅力惊人,一直跟在她身边嗡嗡嗡地说话,越说越来劲,好似她是铁石心肠的人一般。 曹穗深深地叹了口气,“先生,别逼我。” 郭嘉嘴接得快,“难道女公子真要对我用刑?我郭奉孝的心啊,可真是伤~透~了~” 说话像是唱戏一般拖长,一边说还一边光明正大地看曹穗,眼里嘴里都是要补偿。 曹穗摇摇头,“难怪先生和阿父投缘。” 郭嘉不管曹穗话里带的刺,漂亮的桃花眼冲着曹穗眨巴。 曹穗不买账,漂亮的脸蛋加上聪慧的脑袋,活脱脱一个里里外外都符合标准的小狐狸,曹穗可不敢买账。 最后郭嘉接受了曹穗的油盐不进,但自顾自地订下一坛酒,也不管曹穗答应不答应。 曹穗能用一坛酒打发掉他,不知道多情愿。 不过可惜,郭嘉没有立刻离开,反正不是打仗时他基本是不管事的。 没想到,郭嘉居然和贾诩撞上了。 一老一壮相遇在田埂,旁边还站着一个摸不清抓状况的曹穗。 她忘记了,贾诩平日里将养生贯彻到底,基本上都是城里的宅子住一段时日,就自已跑到田庄来住。 曹穗瞧着两个迎面对视的人,莫名从两个截然不同的人身上感受到相同的气场。 郭嘉自是不识贾诩,但此刻明明脸上挂着笑,但眼底却一片冷漠,“这位老先生好,在下郭嘉郭奉孝。” 贾诩老神在在,依旧是那副叫曹穗听吐了的说辞,“在下贾诩贾文和,乃女公子心善愿意给一个栖身之所的老人而已。” 郭嘉也跟着道:“那倒是巧了,某也是蒙女公子心善,愿意纵容胡闹的一个体弱之人而已。” 曹穗:…… 当着她的面就把她当作借口来胡说八道,可以稍微尊重下工具人吗? 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锋,曹穗脑袋都转不过来。 难道这就是老狐狸和小狐狸互相看不惯的修罗场? 第69章 曹操挖不动的墙脚曹穗:送不走的毒士 曹穗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十分自然地留下两人在那唇枪舌战地交锋。 然后两个人的脑子瞬间冷静下来,莫名其妙地跟上曹穗。 曹穗颇为无语地发现两人好似她那左右护法,只有不理解,难道缺少了她这个观众,他们两个人就不能继续斗嘴呢? 郭嘉离开时轻飘飘地询问,“女公子,若是我将文和先生在你这的消息传给州牧,你会不会介怀啊?” 曹穗反问,“我说介怀你就不告诉?” 郭嘉一点都没有原则,说:“那当然,毕竟我还想喝女公子酿的酒。” 曹穗不在意道:“我不介意,若是阿父能把文和先生撬走,我再额外多送先生你一坛酒。” 郭嘉眼睛一亮,酒面前更是毫无人性,“必须自愿吗?” 曹穗:“…奉孝先生,平日里别单独出门,习惯带上两个人。” 不然就凭他这张嘴和不当人的程度,很担忧哪日被人套了麻袋。 不必须自愿,难道还打算武力值胁迫不成? 郭嘉笑笑,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第二日曹操便赶过来田庄。 曹操一副哀怨控诉的表情盯着曹穗,“穗儿,你这有了厉害的谋土,怎么不主动告诉阿父?难道你我父女之间防备至此吗?” 说着好似十分委屈,可惜曹穗就站在那平静地看着他表演。 昨日才走了一个,今日倒是又来一个。 “阿父,你若是能将文和先生挖走,我没有意见。” 曹操变脸极快,“穗儿,阿父听闻你酿了一批好酒?” 曹穗转身就走,还不忘提醒他,“文和先生用膳和休息时间都固定了,阿父别在我这耽误了。” 曹操假惺惺道:“穗儿放心,不过是目前人手紧缺,等以后阿父肯定还给你。” 曹穗背对着他挥挥手,不知道是不用还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曹操不浪费时间立刻去找贾诩,贾诩见到过分热情的曹操都没来得及退后,被他迅速抓住手,扯都扯不开。 向来所向披靡的贾诩嘴角抽抽,微微向后仰,避免和眼前暗中笑得眼角炸褶的糙脸距离过近。 “这位就是文和先生吧,虽是第一次见面,可曹某真是和先生一见如故啊。” 贾诩笑容差点没稳住,耍嘴皮子可以,但曹操这喜欢动手动脚的习惯实在叫贾诩招架不住。 他实在不习惯和人如此亲近,已经打破了他舒适的社交距离。 “州牧言重,老朽无才无德,州牧手下人才济济,当不得这般看重。”贾诩损起自已来毫不留情,从一开始就把话堵死,绝不给一点机会。 但曹操是什么人啊? 两人算是棋逢对手。 第74章 在不要脸这方面。 曹操听了没有一丝退意,反而出现更加情真意切的悲伤,好似贾诩说了什么悲惨故事一样。 “文和先生何必如此自贬,我知道你的才华,定然是过往世道不公,无人是您的伯乐,才叫您对自已认知错误。” 贾诩:…… 还真是遇到对手了。 “不不不,是贾某才浅。” “不不不,先生莫要不自信。” …… 从头到尾,贾诩的手依旧没抽出来。 他又不好对曹操做什么,暂时放弃这般无意义的敷衍。 “州牧不如坐下聊?” 贾诩是能坐着就不会站着,既然没办法摆脱曹操,那就坐下聊吧。 曹操依旧抓住贾诩的手,走到旁边坐下还未松开,“好,今日某便和文和先生聊个尽兴。” 聊着聊着,曹操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不是因为发现贾诩辜负了郭嘉的夸赞,而是贾诩展现出来的一面,有点不太对劲了。 贾诩或许是想开了,既然“年事已高”、“好吃懒做”劝不退曹操,那就换一个策略。 曹操试探地问平定完兖州该如何将青州收入囊中。 贾诩直言道:“同样的方法再来一次就行,州牧不用忧虑。” 思路倒是和谋土们商量的一致,但曹操想看看细节操作。 “先生可否细说。” 贾诩扫了他一眼,垂下眼帘,“兖州被黄巾祸乱,州牧不幸丧生,对付青州,州牧照搬即可。” 曹操:啊? 贾诩也不等他发问,冷静地像是说杀鸡一般,“至于这股叛乱的黄巾?青州多的是,若是想要确保受控,州牧也可以主动出击。” 曹操可算是确认没理解错他的意思,这是叫他将黄巾“驱赶”到青州,若是想叫黄巾铲除目标准确点可以亲自上阵。 到最后,锅反正甩到黄巾身上即可。 左右黄巾又不是第一次做如此骇人听闻的事。 曹操没说话,只是觉得贾诩走的路子稍微有点独特。 荀彧等传宗正宗的不说,连郭嘉都和他的“偏”不同。 曹操打了两个哈哈,“先生的建议某会考虑的。” 贾诩并未动容,他的目的就不是为了献计曹操,而是为了“恐吓”曹操。 可哪怕如此,曹操依旧忍不住眼馋,“先生如此大才,若是加入某麾下,定然不会亏待,建功立业指日可待。” 贾诩谈笑自如,“老朽年迈,州牧日后定当多是行军打仗,怕是无法跟随。但贾某一直都在女公子这,州牧若是想起老朽,某也定会竭尽所能。” 说白了,临时顾问可以,但随喊随到的军师不行。 总而言之,他年事已高。 曹操没再勉强,主要是能接受现在的方案,说句不好听的话,肉烂也是烂到锅里。 贾诩留在曹穗身边,和为他效力没差别。 更何况,和贾诩聊完他有种心灵被净化的感觉,也觉得若是贾诩真在手下,如何用他怕是一个大问题。 轻易他也不敢用啊。 只有曹穗十分失望,阿父居然撬不动这个墙脚? 贾诩对曹穗的失望视而不见,尤其是终于得到自由的双手,让他真切感受到曹穗的好。 更何况,曹穗也不过是脸上嫌弃,但平日里好吃好喝地照顾着,贾诩才不乐意走。 曹操临走时想起来曹穗,想到贾诩的风格,到底是还存留着父爱,叮嘱道:“贾诩此人才智通绝,但穗儿你平日里莫要过多接触。若是询问,也莫要询问阴谋诡计,顶多让他给你解解惑。” 曹穗心里都快要笑死了,瞧见曹操纠结的模样,她一副不懂但听话的表情,“阿父是不放心文和先生?” “那阿父为何不直接将人赶走?” 曹操:“……” 他沉思一会儿,坦诚道:“养他费不了多少钱,可若是他消失然后投奔某个人,那阿父会寝食难安。” 曹穗明白他的感受,也知晓贾诩这是“赖”上她了,这位默默无名的毒土暂时怕是得砸手里了。 第70章 过分努力的青州官民曹穗:我还熬着糖,青州就收入囊中呢 曹穗忙得昏头转向时,偶尔能见到在她周围四处游荡的贾诩,有时都生出嫉妒心来,到底谁是来干活的? 但无论心中如何腹诽,曹穗也就只能嘀咕两句然后继续干活。 甘蔗地要收了,比起之前几亩的小打小闹,此次她也是种了两百亩地,收割、处理制糖都需要人手,曹穗暂时将贾诩抛到一边。 眼不见为净。 更过分的是,消息散出去后,郭嘉又屁颠屁颠地过来。 他和贾诩在某些方面真是投缘,气氛融洽地专门找了个套桌椅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一开始两人对曹穗的地迸发了极大的热情,尤其是郭嘉,收小麦他又没亲眼见证,此次收甘蔗更是在他知识面之外,他破天荒地下地,只不过前后可能都没超过六十息,然后就踏着泥巴鞋迈了上来。 曹穗看得眼睛控制不住地翻白眼,郭嘉还心大道:“女公子,淑女。” 曹穗白眼翻得更大了。 贾诩默默往旁边不经意地挪动两步,极力划清和郭嘉的界线。 郭嘉也是个故意讨人嫌的,还一个劲地凑上去,腿上的泥巴“不小心”地甩到贾诩身上。 曹穗亲眼看见贾诩面上依旧淡然,但已然苍老的手却是用力蜷紧。 曹穗怀疑贾诩能暴揍郭嘉不费力。 很快,田庄有快马来人,曹穗望过去,只见是曹操身边眼熟的亲卫,翻身下马立刻锁定郭嘉。 “女公子,先生,青州来人,州牧请您速速回去共商。” 显然,这个是通知郭嘉的。 郭嘉知道轻重缓急,只不过临走时的眼神哀怨,被迫提前上班的郭嘉对贾诩充满羡慕。 曹穗顾不上甘蔗,抓住贾诩一个劲地问,“先生,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贾诩轻轻点头,“是女公子所想,要恭贺州牧得偿所愿了。” 曹穗只是觉得不可思议,之前她还听了一耳朵曹操谋划青州,都想着起码要等到明年才动手,可有时候惊喜就是如此突然。 等曹穗知道这都是青州官民自身努力,曹操驱赶黄巾计划都才刚刚实行传了个消息过去,就造成现在的局面,她都只能说一句: 青州官民实乃过分努力。 话说之前曹操又和郭嘉等人商量下如何收取青州,觉得驱赶青州这个主意不错,当然不至于丧心病狂到贾诩那般杀得青州被动心服,毕竟日后那可都是他曹操的家底啊。 还没到手里已经看作自已之物,得亏人家青州州牧不知道他的心思。 可哪怕如此,青州治所临淄一听到黄巾蠢蠢欲动,胆子都被吓破了。 本来不止于此,可谁叫青州州牧前期太过“实诚”,讨伐董卓别人都是心眼子多得冒出来,就他傻呵呵地全力以赴,导致青州兵力匮乏。 面对所谓黄巾攻击青州的消息,许多人都慌了神,哪怕是权贵富商那也是直面实在的威胁。 毕竟黄巾若是真的攻过来,可不会和他们讲道理。 只剩下一条路——求援。 可此时天下各方都紧锣密鼓地在占据更多地盘扩大势力,难道叫人白来帮忙吗? 青州众人沉默,显然这个消息对青州州牧十分不友善。 可底下的人却是各有心思,说句不好听的,来人自然只看得上州牧的位置,他们依旧能过。 临淄瞬间暗流涌动,不少人都已经默契地放弃了州牧,思考该向谁求援。 相当于给自已找个顶头上司,以及未来是否有前途,自然是重中之重。 有人提议袁绍,毕竟天下最大的势力就是他,尤其是目前和公孙瓒之争快要分出胜负。 立刻有人否定,“袁绍麾下谋土良将多如雨,更何况目前正是和公孙瓒决胜时期,他难道会为了一个青州腾出手吗?” 投靠袁绍的人太多,他们青州算不得什么。 有人轻声提议,“那曹操呢?我听闻他短短半年时间平定百万黄巾,且那些黄巾被收服后老老实实没有继续反叛。他也回了青州,不如我等去请他?” 这番话有人赞同有人反对,争来争去没个定论。 可黄巾来袭的消息不单单只有官员知道,曹操就是要引起青州各地恐慌,百姓也听到了这些消息。 他们本就活得艰难,这些年济南郡的情况不是没听说过,尤其是在有些人的渲染下,把曹操对付黄巾说得犹如天神转世,更加诱人的是高产的小麦。 青州的百姓不服气了,明明州牧最开始是他们青州的官,凭什么反而是兖州的黄巾叛贼先种上小麦、过上好日子? 天理在哪? 反正最后的情况就是,官民居然直接把临淄控制了,青州州牧被杀了,不赞同想要另寻明主的官员被捆了,剩下的人马不停蹄地跑到济南郡来请曹操担任州牧。 第75章 说实话,曹操从未怀疑过他能成就一般事业,但像是如此好似天上掉馅饼的幸运砸在脑袋上,他也是有些懵和茫然。 难道他真是……? 曹操自然不能辜负他们的美意,郭嘉就是在这种情况被从田庄请回去的。 在见到青州使者羞涩地说着青州州牧不幸暴病而亡时,郭嘉都服气他们的果敢。 居然下手如此利索? 青州使者可不管他们如何看他,他们可是把人得罪死了,若是曹操到时候要彰显仁德,只要人不死,他们就如鲠在喉。 索性一开始就斩草除根。 人家把路都铺到脚下了,曹操自然没有不去的理由。 花了两日时间整兵,曹操便带着人气势汹汹地去“拯救”青州了。 又踏上征途的郭嘉浑身都散发着“还不日死了算了”的气息。 曹操离开时还不忘叮嘱曹穗,“我儿种的甘蔗熬成糖后记得给阿父留着,对旁人莫要太大方,意思意思送几块就够了,他们怎么好意思贪图我儿辛苦得来的红糖。” 本因要离别而有些忧心的曹穗听到此话瞬间无语,颇为头疼地望着曹操,旁人是不好意思,但阿父你是很好意思。 她的红糖都没制好,已经被惦记上了。 还如此抠门。 不过不怪曹操惦记,曹穗扩大规模后,两百亩地的甘蔗居然熬出来七万多斤红糖,把贾诩和戏志才都惊呆了。 贾诩对农事不熟,但这个数字完全超乎了正常番位,戏志才更是两眼放光地巡视熬好的糖,只觉得满满一仓库给人巨大的满足感。 戏志才朝曹穗诉说她有多厉害,明明不是多么浮夸的辞藻,偏生说得曹穗不好意思。 果然真诚才是必杀技。 望着戏志才依旧不甚健康的脸色,曹穗十分粗糙地从红糖仓库里挖出一大包,豪气地叫他带回去吃。 至于贾诩,完全不需要曹穗多言。 曹穗盯着继续单手提着十多斤的红糖离开依旧步伐轻盈,再看看旁边唇色偏白的戏志才,忍不住朝着贾诩的背影怒吼道: “先生,你又给我装。” 年迈体弱挂在嘴边不离嘴,十多斤的重量单手不喘气。 说装就装,继续继续装聋作哑。 戏志才瞧着气鼓鼓的女公子失笑。 他是头一次见到贾诩,对他的印象就是曹操描述下手阴狠歹毒,不可随意用,但此刻在女公子面前倒是不太一样。 贾诩:养老粮票面前自然不同。 第71章 想太美的李傕曹操:一听摘桃子就来气 接手青州比起兖州更加容易,本来黄巾就是曹操搞出来的戏码,之前兖州打的都没了,青州这边也就是些不成气候的小股势力。 面对来势汹汹的曹操,还有恨不得把他们当军功刷的曹家将领,一个个比谁都识趣。 青州更大的问题反而是治理。 只是死了一个青州州牧和他的死党,总归是没有杀红了眼,剩下的都各有心思。 不过曹操不怕他们有心思,一个个哪怕全长心眼去了,手里没兵马也是白搭。 更何况郭嘉等人的心眼比他们更多、更坏。 郭嘉:? 本来要过年还得出门做事就烦,果然还是文和先生有眼光挑选了女公子。 曹操手握青州兖州两大州,总算是在这乱世有了一席立足之地。 他暂时将扩张的速度放缓下来,打下来的地盘不好好治理没有任何用,那几年在济南郡的收获让他吃尽了甜头,曹操已经深深地感受到治理好后,官民上下同心的好处。 最重要的是,他没地方可扩张了。 至此周围势力差不多都形成定居。 兖州青州北面是袁绍还有公孙瓒,南面是难缠的袁绍,旁边更是有一个陶谦,一个个都是经营已久。 先不论打不打得过得问题,他曹操总不能师出无名地对这些人主动下手。 郭嘉也建议等到明年下半年再图谋袁术和陶谦。 本来一切都在向好得一面发展,谁知道久久失去联系的长安突然冒出来幺蛾子。 曹操听到长安新任命的兖州州牧正在赶往兖州的路上,浮现出冷笑,“李傕这等奸臣小人没窝缩在长安争权夺利,倒是对付起我来了。” 一听到摘桃子就莫名的生气,想要砍人。 今时不同往日,曹操都没有要和李傕玩迂回的意思,直接把人在路上宰了。 李傕本就不信任曹操,听闻他此举更是怒骂他狼子野心,居然敢不听天子调控。 郭嘉两眼惺忪,好似还未睡醒,可脑子却是转得快,也不知道是不是存心给贾诩找事。 “州牧何必生气,不过是乱臣贼子,就是奉天子之命,天下谁人不知陛下受小人挟控?” 曹操见他胸有成竹,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正如州牧所言,李傕可没精力来管天下群雄,若是有这等能力,早就腾出手来了。”竖子才会不谋天下,没出手说明腾不出手来,郭嘉慢悠悠道,“人啊就是闲得慌,才会没事给人找事做,李傕如此,文和先生也是如此。” 贾诩若是在此,哪怕得骂郭嘉不当人子。 就非得把他拉出来遛遛吗? 曹操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将信交给亲卫,派人加急送往济南郡。 曹穗收到一封曹操给贾诩的信,只觉得怪怪的,日后不会都要她来充当中间人吧。 不过,累死累活收完红糖,曹穗已经在家里歇了好几日,拿着信便去了贾诩府上。 贾诩正在猫冬,不过在曹穗看来,他和往日也没多少区别,平日里出门就少。 “先生,我阿父有急信找你,怕是找你出谋划策的。”曹穗说这话时声音都带着愉悦,显然对于贾诩需要动脑子干活这件事十分乐见其成。 贾诩听见她的声音睁开眼,好似还未睡醒,对于怼到眼前的布帛十分不乐意接受。 可他实在逃不过,打开后曹穗都能一览无余。 果然,是询问贾诩,作为李傕等人的前同事,可有法子挑动他们之间的争斗再激烈一点。 贾诩都不用想就知道这是谁祸水东引。 曹穗看到也明白是正事,说实话,她都快忘记长安还有一位天子。 “先生,你有好主意吗?若是想不出来也不用勉强。”曹穗见贾诩眯着眼,还是开口开解一下。 贾诩很快便睁开眼,直接在曹操送过来的布帛上写字。 曹穗见他写出的人名完全不认识,便不再关注。 利诱、挑拨说着都是简单的计谋,可也得找对人。 但对于了解李傕郭汜的贾诩而言,还真不是事。 “女公子,劳烦您转交给州牧。”贾诩写完就一副好似被刚刚那些字吸食完精气的模样。 曹穗眼角一抽,接过后叫人去给还在等着的亲卫,然后对贾诩道:“先生,你别老这么不动弹。” 养生也没这么个养法。 贾诩不接这个话,他的养生之法就是找个稳定有前途的明主,然后不干活。 显然这个目标不能和曹穗开口,哪怕她心知肚明。 “女公子,老朽是你的谋土,州牧手下人才众多,这般越过手下人来找老朽,怕是有些不太妥当。” 曹穗一言难尽地望着他,“先生,没必要因为一次询问就挑拨吧?” 虽然知道此次他没恶意,但也是有够叫曹穗不理解。 她顶着一张圆圆的杏眼,真诚道:“而且,先生不用担忧。阿父手下的人都各有用处,哪怕是想不通,在见识到先生的才华后也定当服气。更何况,我的就是阿父的,无需在意那些虚的。” 她故意道:“就像是我能找志才先生学习如何处理内政,阿父不会说我胆大包天,阿父用我的人,我自然也不会说越俎代庖。” 所以,认命吧! 你就是要一个人打两份工。 贾诩:…… 曹穗再接再厉,“先生,也就是这两年我阿父的日子好起来了,若是换做几年前,阿父才不会管你年事是否已高。毕竟当时缺人用,我阿母身边的侍女都被拉出来干活,您也是赶上好时候了。” 贾诩:“…那真是老朽的福气。” 居然如此凶残,当家夫人的侍女都要出来干活。 第72章 袁术败逃曹穗:又去打仗了 曹穗望着飘雪的天空突然叹了一口长长的气,谁能想到今日居然是大年初七了。 所有人都透露着一股忙碌的气息,曹操等人为了稳定青州更是没有回家,曹穗一年到头忙来忙去,感觉时间过得实在是太快了。 无论是天寒地冻还是年初都不影响外面打得火热,袁绍和公孙瓒依旧打得脑子都要出来了,而袁术也想趁着曹操在青州来偷袭兖州,咬下一口肉。 不过他得算盘倒是打错了地方,兖州很快便调整好,荀彧荀攸加上本就在兖州名气高的陈宫,三个在土族内本就有分量的人站在同一战线,兖州运转和应对外敌的速度快到高出袁术的预料。 第76章 更要命的是,袁术树敌太多,居然被荆州刘表切断粮道。 曹操一看,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趁你病要你命! 袁术军不战而溃,曹操挥师追击,在襄邑、宁陵连败袁术。 袁术被打得连连败退,退至九江郡淮水流域一带,曹操才停手。 袁术失了根据地南阳郡,自然要在别的地方找补回来,曹操他打不动,但啃别人还是很轻松。 袁术整合完军队直接朝着寿春进攻,袁术打扬州倒是不费劲,直接将扬州刺史陈瑀驱逐到不知道哪个旮旯去了,然后自称扬州刺史。 至此他还不满意,又盯上了旁边的徐州,兼领徐州牧。 曹操得知此消息,没想到袁术比他想的还不要脸。 他还知道装一装找个借口,袁术直接这么明抢还自授官。 更气人的是,李傕等人把持的朝廷拜袁术为左将军、假节,封阳翟侯。 通俗来讲,实际上承认了袁术的扬州刺史职位。 曹操想到被宰掉的那个“兖州牧”,更加生气了。 李傕你针对我! 而日常没存在感的朝廷,到了初平四年倒是突然在各方势力中间秀存在感来了。 不单单是袁术这,还有袁绍和公孙瓒的战场也来了汉廷使者。 袁绍和公孙瓒之间已经是袁绍更占据优势,年末的一场大胜叫公孙瓒损兵折将,可偏生他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拖着袁绍没法放开手脚去打其他人。 今年年初,袁绍和公孙瓒手下的刺史又开打了,公孙瓒这边节节败退,没想到所谓的汉廷使者突然冒出来了,为两家讲和。 反正最后的结果则是两家暂时休战。 曹穗听到这些消息时事情早已过去,但她不明白这些事的发展。 她忍不住去询问贾诩,“先生,去年阿父询问你如何对付李傕郭汜,按道理,他们应当忙着争权夺利,无暇顾及地方势力才对。为何才年初便动作频频?” 贾诩手指轻轻敲着手边的木桌,然后才轻松说:“女公子不用担心,正是因为乱了,所以才会频频出现。” 曹穗不理解他话里有话,“先生,和我说话就别绕弯子了。” 贾诩停住手上的动作,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是老朽的错。” “朝廷使者无论是在对袁术上,还是调解袁孙两家之事上,都是采取安抚怀柔政策,恰恰说明底气不足。” 换做是正常的朝廷模式,态度应当强硬、敲打。 这般更像是拉拢。 曹穗突然想到去年的事,“那为何要新派一个兖州牧?” 曹操还是被兖州主动迎进去平定黄巾,结果朝廷就是派来一个人想摘桃子,被杀了也没动静,还以为会等待降旨叱责。 而袁术明抢扬州刺史,对徐州的野心也是明明白白摆在面上,结果居然是承认他扬州刺史的身份,衬得前面被赶走的那位扬州刺史像是个冤种。 曹穗不理解为何对待的态度如此天差地别。 贾诩有时候其实也摸不准李傕等人的想法,但思来想去,可能是发现地方势力发展得已经超乎他们的想象,打不过那就拉拢嘛。 “可能是经过州牧那一遭才明白,今时不同往日。” 曹穗:“…那我阿父本是朝廷想要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贾诩:“…女公子,这个说法州牧可能不会喜欢。” 曹穗了然,立刻换了一种说法,“我阿父是奸贼小人看不惯的大汉忠臣,所以李傕等人才针对我阿父。” 说完曹穗自已都有些忍不住。 再往后几年,她这话听着还以为在讽刺了。 但很快,曹穗情愿刺曹操几句。 望着围在红糖仓库外的土兵,再看看门口不好意思和她对视的典韦,曹穗已经落实心中的猜测。 她往里面走,果然见到了几个月不见的曹操,只不过此刻他和郭嘉正在对她的红糖品尝,时不时还点头评价几句。 曹穗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话,“阿父,你是土匪吗?” 曹操被抓包一点都不心虚,甚至还不舍地嗦干净指尖的残留,“穗儿这话就不对了,为父可是之前就和你约定好了嘛。” 曹穗听了更加气,“阿父,单方面约定可不算约定。” 她扫了一眼几乎已经空了一半的仓库,忍不住道:“阿父打算真这么全部搬走?” 七万多斤的红糖,真就一毛不拔? 郭嘉在旁边装死,力求不掺和进父女俩的争锋。 曹操不好意思肯定是有的,但如此多的糖诱惑力太强,不单单是花钱买的问题,而是许多人都拿不出这样的好东西。 “咳咳,穗儿啊,为父知道你向来心善,对军中的土兵也诸多照顾。这些红糖” “停停停”曹穗赶紧打断他的道德绑架,瞬间戳破他的目的,“阿父,不至于抠到如此地步吧?” “若是今日有人捐献七万斤红糖,难道您也打算如此说辞?” 曹操嘴快回应,“那当然不会。” 曹穗双手抱于胸前,好整以暇地望着他,看他准备继续说什么糊弄她。 曹操也知道回答错了,但立刻挺直腰板,佯装理直气壮,“但他们是什么人?如何能与我儿相比?这世道,难道还有谁会无欲无求将东西给我吗?” 曹穗被他这副说来说去就是什么都不想出,就要把她东西全部拉走的抠门样气笑了。 “东西留十分之一,我有用。”曹穗板着脸松口,毕竟她不答应也没办法,“阿父还要答应给我一样东西” 曹操想也没想就答应,“好。” 这次轮到曹穗意外,她眼神扫了眼外面的土兵,走近两步压低声音,“阿父你答应这么快,若是我要的太过分了怎么办?” 曹操望着眼前长大许多的女儿,还像是她小时候那般摸摸她的脑袋,“你能要什么过分的东西?我都让你碰军队了,难不成你想要为父的命?” 曹穗一脸懵,她什么时候碰军队呢? 不会指的是田庄曹乌那一伙人吧? 还有,别动不动就说命,多吓人啊。 旁边的郭嘉:叫你们忽视我不代表当我是死的。 曹操只觉得好笑,只觉得曹穗刚刚那副唬人的模样像是还没走稳的幼虎,“你知道你大兄手底下完全听他命令的人有多少吗?” 曹穗老实地摇摇头。 曹操不打算为她解答,招呼外面的人继续搬,然后拍她脑袋的手掌微微加重力道,“穗儿长大了,确实人手不够用,那我再调八百人给你凑个整。” 曹穗:? 她不是想要这个。 郭嘉还在那唯恐天下不乱,“恭喜女公子,州牧和女公子之间的父女情真是叫人看了为之动容。” 曹穗:我怀疑你们两个就是为了几万斤红糖演我。 但曹穗确实被曹操砸下来的饼砸懵了,曹操叫人速战速决搬走红糖都没反应。 等曹操真把八百人送到田庄时,曹穗才知道他没开玩笑,只是她很愁啊。 曹乌也愁,他在女公子这管的人是越来越大了,名头是一个都没有的。 两人眼神一接触,曹穗叹气道:“我去找子孝阿叔他们学学练兵经验吧。” 第73章 得罪的人事交给文和先生吧曹穗:先生只需半成功力即可 曹穗朝曹仁等人都请教了些基础的练兵,再结合她那浅薄的,不堪一击的,只停留在两周军训上的军事了解,然后开始了练兵的摸索阶段。 很快,曹操带着从曹穗这搜刮走的东西,浩浩荡荡地去了青州。 当初袁术来袭,他不得已丢下青州还未完全换新的事回来,现在自然得回去。 曹穗则是把贾诩从他家里薅出来,哪怕他依旧一副闭目养神不配合的模样,但曹穗态度强硬起来了,不管他指点不指点,反正都得在练兵的时候看着。 也只有贾诩能坐得住。 在旁人训练的时候他悠哉悠哉坐在那喝茶吃点心,不亚于大热天军训时荫凉台阶处坐着一个吃雪糕的欠揍学长。 贾诩扫了一眼曹穗那结合后稍显怪异的训练,他没开口指点,毕竟这不属于他的强项。 但看着训练的强度和内容,还有短短几日便蔫下去的土兵,他不得不开口了。 “女公子,曹乌镇不住他们。”贾诩一针见血。 曹穗叹了口气,“可我手里没人啊。” 她当然知道曹乌镇不住,可曹操不可能挪个人出来帮她练兵。 曹穗叹完气,突然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贾诩,充盈着希望和乞求。 “先生~” 贾诩立刻想转身就走,曹穗已经抓住他的衣袖,脸上的笑容越发纯善无辜,“先生,我知道您不擅此事,但不需要您练兵,只要您镇住他们就行。” 谁说镇压一定要武力? 又不是对付叛贼。 土兵再如何心存不满,顶多懈怠,绝不敢哗变。 第77章 贾诩想要把她的手扒拉掉,父女俩怎么这么喜欢抓别人手? “老朽年事已高,女公子不如另觅他人。” 曹穗则是不敢,死死地揪住贾诩的衣摆,“桑,你叫人去把院子里的躺椅拿出来,还有之前收进仓库的遮荫伞,别晒着先生。对了,叫后厨做些新鲜的小食,再把从阿父那顺来的酒呈上。” 桑手脚快,很快就在旁边搭建起一个休息的地方,贾诩甩都甩不掉。 曹穗低声道:“先生莫要害怕,他们又伤不到您,现在您就是军师了,权力可越过曹乌。” 曹乌站在旁边没有任何不满,他有自知之明,所以十分配合曹穗。 “先生放心,我都听你的。” 贾诩已经被摁到了贼船上,而且还有个傻愣子非得把舵给他。 他朝着曹穗示弱道:“女公子为何认为老朽能激发他们的怒气?” 曹穗犹豫一会儿,微微往后退两步,“先生莫要轻看自已,也不用发挥全部的实力,能叫他们知耻而后勇就好。” 贾诩:…… 知耻而后勇? 比他想的还要得罪人。 什么情况能叫人知耻而后勇呢? 那自然是被“羞辱”到位了。 只怕到时候一个个都把他当成仇敌了。 但,贾诩瞧着把他围住的男女老少,一个个都好似只有他能当“恶人”的表情,再好的气度都忍不住嘴角抽抽。 “女公子,确定要我来激励他们?” 曹穗右手伸出,拇指和食指之间形成极短的空隙,“先生,不需要你发挥全部功力,半成就好。” 她一副老成、怜悯的口吻,“他们都还是孩子啊。” 贾诩:“……” 贾诩终究是接下了这个让土兵“知耻而后勇”的任务。 曹乌依旧照常训练着,许多人都已经开始懈怠,觉得枯燥无用。 曹穗能理解,毕竟谁军训的时候没偷过懒呢? 要不是实在晕不过去,又怕倒下去的演技不够,很多人都幻想过晕倒这一招。 但在此时的练兵场上,这般懈怠就叫曹穗看不惯了。 差不多是快解散的时候贾诩出场了,他让曹乌站在旁边。 “州牧把你们交给女公子,原来是早已看穿你们的懒惰和劣性,你们是准备来女公子这,像老夫一样养老吗?” 土兵们一声不吭,只是不善第望着冒出来的贾诩。 这不会说话的老头哪里来的? 贾诩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往前走了几步,“唉,入不了州牧的眼是无能也,但到底也不怪你们,毕竟能力天生父母给的;但在女公子这训练懒散,秉持着得过且过的日子,乃无德也。既无能又无德,不知等被赶走,尔等是否要寻父母兄弟啃养?倒是还和畜生不同。” 曹穗:“……” 骂得好狠。 “你这老东西说谁呢?” 瞬间激起了众人的怒火,曹乌立刻派人挡在贾诩前面,心中暗暗叫苦: 女公子不是叮嘱过先生只要发挥半成吗? “某乃你们的军师,在此处已经正大光明地盯了你们几日。”贾诩摇摇头,一副果然说中了的表情,“尔等居然都未曾打听出来某是谁,果然是无能;冲着我这般知天命的老人如此凶狠,更是毫无仁德之心。一个无仁德之人确实危险,幸亏尔等无能,又造不成多少危险。” 瞬间又被骂了一圈。 “你说谁无能?”在军营里的土兵哪里有真正好脾气的,更何况被贾诩指着鼻子绕圈骂,哪怕知道他是军师也忍不了。 被人怒瞪着贾诩也没有惧意,“自然是训练时偷懒白吃女公子粮食,对军师毫无尊重的莽夫啊。” 曹乌真怕他这张嘴激起哗变,实在是太气人了。 不少人拳头都捏紧作响,想要反驳还没底气。 贾诩还冲着他们笑得慈和,好似刻薄的话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老夫都活到这个年纪了,也不是什么刻薄的人。” 冷笑声此起彼伏。 “老夫向来都照实说而已,若是你们不服或是认为我哪出错了,不如出来指正?” “……” “唉……”贾诩叹了好大一声气,“外面的流民若是知晓每日能吃上两顿,还能沾点荤腥,不知该多拼命。” 贾诩一边转身一边摇头,一副心疼喂了粮食没养出肥肉的神情,直接叫一群土兵脚像是长了钉子一样,久久不能挪动。 吵? 贾诩说话刻薄偏生他们不争气地无法反驳。 闹? 一个个没那么勇,还要在这过下去呢。 最后只觉得胸口憋着一股火久久不能散去。 曹穗一见贾诩回来立刻心有余悸道:“先生,明日起我再给你安排六个护卫。” 不然她真担心哪个冲动的莽夫气不过把他打了。 贾诩没拒绝,“唉,经过这一遭,他们怕是恨死老夫了。” 曹穗立刻道:“先生,我那酒差不多可以品尝,正好劳烦先生帮我尝尝是否酿制好。我叫人买了一扇羊排还有香料回来,请先生尝尝烤羊排的滋味。” 忙帮了,恶人也做了,是该得点好处。 贾诩神色满意,这才不亏嘛。 果然,只要他平时不干活,偶尔主动帮女公子解决点难题,她便会对他更好。 第74章 见财起意曹穗:玩突袭的祖父,你是想要我的命 曹穗将练兵之事放心地交给贾诩和曹乌,然后又被戏志才抓着商量济南郡小麦推广一事。 目前小麦高产已经稳定,若不是遭遇重大天灾,产量方面不会再出错。 接下来的重点便是推广小麦,曹穗自然跑不了。 “女公子手里的小麦暂时只能支撑济南郡,还有部分地方要缓一年。”种子依旧不够,但等济南郡的小麦收获,就可以放开手去种。 曹穗不像是和曹操那样讨价还价,农事方面她不会耍小聪明。 “小麦产量虽高,但种植过程与百姓过往还是有所不同,怕是需要命令各县官员来学习。”曹穗补充道。 兖州的农学团这时候派上用场了,总算是不用曹穗自已亲自去教。 枣祇也在此次商议人员之中,他等到两人说完基本内容,便开始屯田之事。 屯田本该要几年后才出现,但命运轨迹不同,有些种子提前发芽了。 “如果是在济南实施屯田,暂时不能动用军队,那么就是之前讨论过的民屯。” 简单的概念在枣祇提出来后,曹穗和戏志才便有所了解。 枣祇显然已经将安排好,布帛上密密麻麻的字还有图。 “将荒芜的无主之地收为官衙所有,按照军队编制将招募到的大批流民分组管理。” 曹穗发现枣祇居然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她分组的组织结构图画法。 “民屯最好是以50人为一屯,方便管理,设置司马,往上还有典农都尉、校尉、中郎将,收成与官衙分成。” 曹穗没有打断,这些设置都没有问题,分成才是大头。 “屯田本就是为了提供军队所需粮食,屯民本是流民,土地、种子、农具甚至是耕牛都由官衙所出。我的想法是,若是使用官牛,收成便官六民四,若是使用私牛,便对半五五分。” 枣祇的话刚落,曹穗就忍不住了,她还举起手,引来戏志才和枣祇不解的目光。 曹穗淡定地放下手,然后说回正题,“东阿令,屯田是为了更好的向军队提供粮草,是吗?” 枣祇听出来她对刚刚所说是有不赞成的地方,但跟在曹穗身边这么长时间,曹穗其它方面或许有所不足,但在农事上绝对比他更擅长。 “女公子直言便是。” 曹穗笑着给他算经济账,“目前各地小麦亩产有所不同,但基本上亩产维持在三石左右,甚至因为这几年天灾战争,基本亩产就是在150斤。” 枣祇点点头,他是切切实实在地方工作过,干过实事。 曹穗所说的数字,甚至是已经美化过的。 曹穗继续道:“按照东阿令设置的分成方法,官衙哪怕是得五成,也是70多斤,而百姓只能剩下70多。” 枣祇和戏志才都听明白她的言外之意,这个剩余是无法支撑一家人活下来的。 或者说,会活得十分艰难。 曹穗说出来不是让他们皱眉头的,哪怕这般“剥削”性质的屯田,在混乱时期都是值得称道的一条政策。 曹穗都不想理三国时期各种经济政策的混乱和无用,技能点全点在打仗上面了。 “如果济南郡种植高产小麦,只要不是特大灾荒年月,亩产基本维持在250以上,按照五五分成,官衙一亩地就能收上来120多斤。” 枣祇沉默地算着经济账,戏志才没有轻易开口,农事方面枣祇更加知道实际。 枣祇的嗓子带着些微哑,“我明白女公子的意思,但70多斤的粮食收上来并不足以满足州牧后期军队所需。不过,是我忽视了小麦高产后可以调整的余地。” 第78章 曹穗也没天真地奢望能在这时候搞土地革命,她没这个本事,那样才真是自取灭亡。 若是她稍微表露出这样的意向,曹操会比当初的董卓更加口诛笔伐。 “东阿令别沉着脸嘛,本来今日商讨就是为了集思广益,若是你拿出来一份完美无瑕的计划,那岂不是衬得我很无用。” 戏志才也道:“是啊,若是交上来得东西立刻就能用,那也不用几人商讨了。” “正好还未到立刻要用得时候,你可以慢慢改。”戏志才点了点他面前的公文,“我们一项项慢慢来,屯田官民分成先暂停,继续往下细分屯田所的安排。” 枣祇不是那等丧气的人,马上调整回来状态,开始将屯田所的设置一一描述出来。 曹穗和戏志才对不理解的地方范文,有则改之,枣祇圈圈画画了不少地方。 这么大的事情自然不可能一两天能商讨个结果出来,还有各个县的学习和种子分配,都要仔细斟酌。 曹穗每日精神紧绷,到了散场的时候脑子里面的那根弦瞬间崩断,上了马车维持不住一点,立刻趴在上面闭眼休息。 桑忍着心疼只能在吃食上不亏待她,曹穗每日都能喝到不同的汤。 累是累了,但瘦是一点没瘦。 可某一日回家,曹穗正迷迷糊糊地要睡着,突然听到丁氏念叨。 “你阿父说,你祖父日前已经带着陈家女郎来济南郡了,到时候……” 曹穗后面都没听,只听了前半段脑子瞬间惊醒。 她说她忘记什么事了,原来是她祖父和未来嫂嫂的生死大事。 “阿母,祖父他们已经出发了吗?”曹穗怀揣着微弱的希望询问。 丁氏不懂她为何如此精神,“那是自然。” 曹穗差点栽倒在桌上,丁氏吓得一把勾住她,“这是白日累到了吗?” 曹穗顾不得别的,只能把许久未曾露面的老神仙搬出来,“阿母,我前段时日梦到老神仙,他提醒我要小心血光之灾。刚刚听到你的话,我心口跳得很急,好似祖父他们会出事。” 丁氏神色严肃起来,她自然不怀疑曹穗,沉吟了一会儿,“我叫人去通知你阿父。” 曹穗则是担心来不及,“阿母,阿父那可能没那么快,不如我先带人赶过去。” 她手里有一千人,还真用上了。 曹洪正跟着曹操在临淄,时间上来不及,济南郡能调动兵马的也没办法抽调这么多。 丁氏自是不乐意曹穗去干这么危险的事,但曹穗却不慌不忙,“阿母,我不会冒冒失失地冲在最前面,可若是要调动周边的兵马,我才最合适。” 丁氏没再拦着曹穗,但她也没让曹穗一人去,她也要跟着去。 按照丁氏的话说,作为儿媳听闻父亲有大祸,不可冷眼旁观。 曹穗想要劝她,丁氏则是用同样的理由还击,她第一次知道搬起石头砸自已的脚。 而曹嵩一行人已经到了徐州境界,陶谦虽与曹操小有摩擦,听闻曹家家眷路过,还特派部下张闿护送。 只是,曹嵩此次从琅琊郡动身来济南安家就是因为曹操已暂时安定,将家当带上了。 财帛动人心啊。 陈宜之跟着曹嵩过来,本是想着商量她和曹昂的婚事,免得日后再舟车劳顿、危险重重,以至于陈母也跟着一块来了。 陈母就想在走前看着女儿有个好归宿,只希望曹家是真心对女儿。 陈宜之大部分时间都在马车上,夜晚实在找不到歇脚地下马车时,突然瞟到护送之人的眼神,心头一跳,不动声色地靠近曹嵩。 好在往日都是如此,倒是没有人怀疑。 张闿带着人便守在外面,曹嵩昏睡之际突然感受到有人在拉衣袖,偏头一看发现是陈家女郎。 陈宜之这几年和曹嵩的来往很多,曹嵩欣赏这个可能是自已未来孙媳的女郎,平日里都是直接让她叫祖父。 若是婚事成了就是他孙媳,若是不成就当作是曹家孙女,怎么都会安排好她。 “祖父,外面的人怕是见财起意了。”陈宜之说话声很轻,旁边的人可能都听不清楚。 曹嵩却是听见了,瞳孔骤然一缩,望向外面,只觉得黑夜仿佛要侵吞了他们。 “和你阿母说一声,晚上睡好,明日才有精神。” 陈宜之点了点头,心中则是跟着紧张起来,起身时努力维持镇定。 等到白日里,曹嵩早就安排好几个忠仆,承诺对他们家眷的照顾,让他们白日里在他支开张闿等人时,抢过东西四处分散地跑路。 甚至于跑足够远后可以弃车而逃。 以至于张闿一行人暂时被曹嵩找机会支开,突然听到尖锐的叫声。 “有人抢东西跑了!!!” 尖锐的声音好似要胀破人的耳膜,张闿还被震了一下,然后瞬间清醒,居然有人抢先他一步。 曹嵩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往回走,踉跄之间更是走不了多快。 张闿哪里等得了,瞬间顾不上曹嵩,带着人立刻追过去,瞧见被“抢”走的七八辆哪里舍得下,领着人四散追去。 曹嵩见人消失,立刻按照计划带着陈家母女和张闿背道而驰。 陈宜之一路上咬着牙,不知什么时候手里更是拎起一把长刀。 可惜曹嵩和陈母身体都经不起折腾,最后只能被背着跑。 一群人不敢出声,更不知道身后的人什么时候追来,咬着牙钻入林木杂草之间,一步都不敢多停留,耳畔只能听到互相粗重的喘息声。 曹穗和丁氏带着人往这边赶来,同时派人去通知泰山郡太守,曹操可是让他好生迎接曹嵩。 这若是动作再不快点,只怕只来得及把尸首抬回去了。 曹穗骑马赶到时见到满地凌乱,还有许多尸体,坐在马上眼前一黑,差点栽下来。 还是丁氏眼尖,“继续找,这里没有你祖父。” 曹穗这才缓过神来,可见到满地血如何都漾不开心里的郁闷。 “祖父!” “父亲!” “尊长!” …… 一路上曹穗都快不抱希望了,突然旁边钻出来一个狼狈的女郎。 曹嵩他们隐约听到呼唤声,可又不敢相信真的会有救兵,毕竟事发突然,可又怕错过这等机缘。 陈宜之大着胆子往回走,见到丁氏和曹穗自是不认识,可有女眷证明不是张闿等人。 她出来时手里还提着刀,曹穗和她的眼睛对上,能看出藏在眼里的紧张,但奇异的是,她拿刀的手丝毫未抖。 “可是陈家姐姐?”曹穗翻身下马,询问道。 陈宜之心头一松,“家父乃前司徒。” 曹穗喜出望外,“陈家姐姐,你没事就好。” 她还没莽撞到上前,介绍起自已来,“我乃曹家曹穗,这是我阿母。我等想着来接应祖父,未曾料到只见到一地血,还以为你们……” 陈宜之手一松,冲着丁氏想要行礼,可又意识到一身狼狈。 还未等她动作,丁氏便抓住她的手,“好女郎,真是苦了你了。” 陈宜之眼眶一酸,她自然是害怕的,可还是强撑着,“祖父他们在深处往北走。” 曹穗瞬间不耽搁,领着人就去追,有了陈宜之指路,瞬间便找到丧气沉闷的曹嵩几人。 丁氏见到狼狈的曹嵩声音都悲切起来,“父亲受苦了,是我来迟了。” 曹嵩见到丁氏和曹穗完全意料之外,他以为追上来的是凶徒,天要绝他。 曹嵩脸上身上都有被刮伤的痕迹,缓过来后才察觉到痛。 曹穗赶紧上前,“祖父受苦了,还是先停下来涂些药。至于逞凶的贼人,定要叫他们付出代价。” 曹嵩也有好几年没见曹穗了,但模样并未变得认不出来。 陈母更是死死抓住陈宜之的手,刚刚她恨不得跟着她一块去。 曹嵩跑了几个时辰终于能坐下来放松心,上完药后才问道:“你们怎么会来?” 曹穗道:“孙女接到阿父的信,迫不及待想要见到祖父,便闹着要来接祖父。阿母同样放心不下,想要尽快尽孝,便带着人赶过来了。” 曹嵩一听就听出来许多不对的地方,但没有戳穿,总归是好事。 而且,他更意外的是,丁氏和曹穗居然能调动这么多人。 丁氏已经坐在陈母身边说话,一时之间气氛终于安谧。 曹嵩闭上眼,想到丢失的家资,想到剩下这么几个人,心中终究是过不去。 泰山郡太守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本来接到曹穗通知时还不以为意,可等见到一路的血时,已经想好一家老小被曹操杀得干干净净的场面。 所以等看见曹嵩还活着时,他表现得比曹穗和丁氏还要激动孝顺。 曹穗默默挪开,曹嵩扫了一眼泰山郡太守带的兵马,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伤我者乃陶谦部下张闿,抢夺了我全部家财应当是往南边去了。” 第79章 他们没撞上自然方向反了。 泰山郡太守没有推辞,他肯定要将功补过,还专门留下一部分兵马,便亲自领着轻骑往南边追杀去了。 曹穗同样累得慌,身体累心里更累。 真是差点要了她的命。 第75章 曹嵩配合曹穗:一家子都是戏精 泰山郡太守追张闿终究没追到人,回来时他脸色紧张,好在曹穗没有要迁怒于他的意思,但对于张闿和陶谦,曹嵩算是记恨上了。 曹操接到信时快马赶回济南郡,差点他回来就是给自家老父亲办葬礼。 曹嵩终究年事已高,和贾诩那种挂在嘴边的不同,几个时辰不间断地赶路外加心力交瘁,让他还没回到济南郡便病倒了,吓得曹穗以为还是改变不了既定的结局。 好在医师说只是惊惧之下身体受不住,并无生命危险,等回到济南郡,华佗也被曹穗找来看病,都说造不成威胁,好好养着就是。 曹嵩却是在第一时间封锁消息,顺带吩咐曹穗放出消息,说他受伤严重,生死无定。 曹穗愣了一会儿,然后将事情一件件吩咐下去,之前为曹嵩看诊的医师也暂时控制起来。 曹穗做不出来伤他性命的事,但为了以防万一,起码在曹操回来之前,消息不可以走漏。 曹嵩见她一听就明白,放心不少。 他经历这么惊险的一遭,还丢了全部的家资,总要找一个人拿回来点东西。 曹嵩的院子外被安排了很多医师,华佗老神在在地配合曹穗演戏,外面更是被严加看管,没有曹穗的手令,任何人都无法进院。 济南郡传出不少消息,都说州牧父亲在徐州遭遇歹人所害,虽说救援及时,可终究伤势太重,不知能不能撑过来。 曹操快马加鞭赶回来时不少人都瞧见了,更加窃窃私语,担心此事是否会打破他们平静的生活。 百姓自然不会怨生死不知的曹嵩,把这份怨恨转移到徐州,都怪他们歹人作祟害了州牧的父亲。 曹嵩进府时感受到气氛的沉重,迈向曹嵩院子时,心跟着脚一步步往下沉。 曹穗白日基本都守在曹嵩院子,丁氏更是寸步不离,见到曹操回来,曹嵩一下子冲上去,还带着哭腔。 “阿父,祖父他…”曹穗抱着曹操的胳膊,眼睛直视曹操,脑袋却是微不可见地摇动。 曹操立刻察觉出古怪,面上也带上悲痛,快步进入屋子内,果然见到坐在床榻上的曹嵩面色不错。 “父亲!” 可他照旧喊得大声,好似曹嵩已然撑不住了一般。 曹嵩对他嫌弃得不行,尤其是曹操这一嗓子,比起含蓄沉稳的丁氏和曹穗,实在是过于沉浸其中,他都有种错觉自已是不是真的没救了。 “行了,嚎一嗓子就可以了。”曹嵩眼见曹操好像还要继续演戏,实在是不想再听一次他悲痛欲绝要把他送走的声音,赶快打断。 曹穗进来带上门,“阿父,外面的人已经安排好了。” 府内其实管控得很严格,只不过演戏演全,但也不需要真把曹嵩当成不久于世的伤者。 曹操恢复正常,细细打量曹嵩,见他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可脸上脖子还有被刮伤的痕迹,精神头也并不好,终究是受了惊吓。 想到自幼就给曹嵩惹祸,后来更是拿了大半的身家,本以为此次能叫阿父来享福,却叫他晚年平白遭罪。 若是女儿没有奇遇,曹嵩真就…… 曹操沉着脸,咬牙切齿说:“阿父放心,我定会叫歹人付出代价。” 曹嵩见他身上都是灰,眼睛还在泛红充血,一看就是没有停歇地赶回来,软了声音,“莫要冲动行事。” 他心中自然也有出不掉的恶气,“无论张闿现在在哪,他是陶谦部下这件事不会改变。我重伤生命垂危,家财被席卷一空,还有一路上的被害的家仆,你的理由足够了。” 曹操眼神微闪。 曹嵩褶皱的脸上带着了然,“不用在我这尽孝心,抓紧动作。” 曹操还想说什么,但曹嵩阖眼假寐,一副赶他走的姿态。 曹操:虽然是没大事,但也不至于如此嫌弃他吧。 “阿父你好好休养,还得委屈您一段时日。” 曹嵩眼睛都不睁开,“这种事轮不到你操心。” 丁氏适时开口,“阿瞒你去忙你的吧,我会照顾好父亲。” 曹操心情怪怪的,总觉得被嫌弃了。 曹操出门后把曹穗带走了,曹嵩的事情从头到尾都透露着神秘,他自然还要问清楚。 不过,在这之前,曹操终于想起来陈家母女。 “穗儿,陈家母女如何呢?”亲爹没事,他有空闲关心其他人。 曹穗把他带到旁边的屋子,“陈家姐姐没大事,只是有些刮伤。但陈家伯母和祖父一样,需要好好将养一段时日。” 她递给曹操温热的茶水,桌上还有吩咐人准备好的吃食。 “阿父你一路回来受累了,你吃些东西垫垫肚子,我慢慢说。” 曹操没讲究那么多,快马赶路回来确实辛苦,肚子更是早就罢工,他一边豪迈地嗦面,一边听曹穗说话。 “事情还得往前说,我有一日突然又在梦中遇到老神仙,他……”同样的说辞,曹穗又摆出来一遍。 曹操放慢地吃面的速度,没怀疑曹穗说谎。 说白了,她没必要在这方面哄骗。 倒是减去了曹穗许多麻烦。 曹穗简单说完救曹嵩的过程,还不忘说起陈宜之。 “陈家姐姐果然和阿父说的那般不同,我见到她时,她一个人握着刀,听祖父说,也是她率先察觉不对劲。” 曹操满意地点点头。 曹穗继续道:“祖父这边传出伤重的消息,陈家伯母那边紧跟着就不好了。” 曹操眼前一亮,“倒是聪慧,不愧是汉公兄的女儿。” 曹穗懒得和他争论,陈宜之能如此优秀是因为人家自身。 曹操高兴地吃完面,沐浴后精神抖擞地召集人开会。 果然,大凶之后是大吉。 陶谦送上门的把柄,他若是不好好地利用可真是暴殄天物。 亲爹还有好友遗孀兼未来亲家都“奄奄一息”,他曹操若是咽下这口气才不正常。 更何况,曹操想到曹嵩颇为丰厚的家资一点没剩,一想心口就疼。 该死的陶谦,识人不明算你倒霉! 第76章 无人在意的解释曹操:陶谦,你就把锅稳稳背着吧 曹昂跟着曹操回到家来,后面也来见了一次曹嵩,曹嵩对大孙子的态度好许多,但也不耐烦他留在院子里,通通赶出去。 曹穗见曹昂脸色还很沉重,以为他是被“嫌弃”而伤心,安慰道:“兄长别在意,为了避免意外,祖父基本都不让人来,阿母照顾也只是待在旁边的屋子。” 曹昂摇摇头,脸上浮现出一丝难为情。 曹穗先是一愣,转而了然,失笑道:“兄长是担心陈家伯母?” 她故意这般说,偏生眼睛、嘴角都充斥着打趣的笑意,曹昂养回来一点的皮肤稍微能勘见羞涩。 曹穗说一句逗逗就算了,“正好我要去探望陈伯母,还得问问陈家姐姐是否缺了东西,兄长可要和我同去?” 曹昂没有拧巴,他多说句推辞的话,担心曹穗马上不乐意搭理了。 曹穗见到曹昂手里提着的东西挑了挑眉,准备得很全面嘛。 陈宜之母女俩都被安排在幽静的院子,丁氏更是直接将身边的侍女派到这边,不允许任何人怠慢。 一路走过来,曹穗发现曹昂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忍不住停下来,偏头望向他,“兄长,别把脸绷得太紧了。” 不知道得还以为不高兴呢。 曹昂瞬间脸部肌肉开始打架,好好一个刚勇青年变成面部抽筋。 曹穗看得眼角抽抽,率先大步迈入院子,陈宜之听到侍女禀报便出门来相迎。 “陈家姐姐。”曹穗见到陈宜之一点都不见外地迎上去,几日时间她已经发现,陈宜之是个“外冷内热”的女郎,而且外也不那么冷。 陈宜之虽然还不太习惯曹穗的熟稔,但能感受到她的好意,抬眸便见到了一个陌生的男子,心知肚明他是谁。 曹穗等两人对视一会儿后才开口,笑眯眯的心情十分好,“陈姐姐,这是我阿兄,听闻伯母伤重,十分担心伯母还有姐姐,特意过来探望。” 然后陈宜之便看到曹穗凑到她耳边,故意压低声音,可依旧能听出里面的戏谑。 “陈姐姐,别看我阿兄现在瞧着镇定,其实他平日里待人最为亲善。”曹穗还朝被讨论而越发紧张的曹昂努努嘴,“你看他的手,都要把东西捏坏了。” 陈宜之顺着看过去,果然见到曹昂的手因为用力泛起青筋,见她看过来,明明一张脸板着,但陈宜之总觉得在他脸上看到了无措。 莫名,她心里攥着的那口气突然就松了。 第80章 “曹家兄长。” 曹昂差点上来扶陈宜之,被手上的东西绊住了。 曹穗悄咪咪在心里叹气,两个人在信里都很能说,一见面倒是拘谨上了。 等到曹昂和陈母见面倒是恢复了正常,有理有据,不冷淡也不油嘴滑舌,站在那都带着正气,曹穗一看陈母的眼神就知道她满意曹昂。 等到聊得差不多了,曹穗朝曹昂道:“阿兄,我还想陪伯母一会儿,你先回去吧。” 曹昂一愣,他并不想走。 曹穗差点被他时而聪明,时而榆木脑袋气到,给他创造机会不中用啊,在这干杵着做什么? 陈母很乐意见到曹穗的小心思,温声道:“宜之,你送送子脩。” 曹昂这才将拒绝的话咽下去,到底是没傻到边。 陈宜之比起曹昂来还要淡然,两人并排走出门,光是看背影都觉得般配。 曹穗朝什么都明白的陈母说:“陈姐姐有勇有谋,难怪祖父喜欢,连我阿父阿母都喜欢,我也喜欢。” 陈母脸色稍显病弱,虽然没传得那么夸张,但她本身确实生病了,听到她的话,眼底聚起欣慰。 曹家后院温馨一片,官衙却是严肃以待。 此事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曹操已然放出话去,说要陶谦付出代价。 外面的消息更是乱七八糟,但总而言之,没有人觉得曹操过分,毕竟按照消息,曹嵩都在弥留之际,曹操如此为父报仇谁都说不出来一个不好来。 若是有那等脑子不清醒的走到曹操面前劝解,曹操都懒得搭理这等脑袋残缺之人。 兖州青州兵马都被调动,徐州陶谦先致信道歉,说是识人不明,可曹操直接将信丢了回去,意思很明显,没有讲和的余地。 徐州城瞬时紧张起来,陶谦召集部下商议对策,可说不出来个所以然。 “太守,曹操那不会善罢甘休,我等不如主动出击,也好过将先机束手相让。” 陶谦心中也有气,本是好意护送,结果出了这回事,于他而言就是无妄之灾,可惜还无处诉苦。 毕竟在天下人看来,他的部将把曹嵩家财抢了,曹嵩人现在生死不论,他说一句“与他无关”,都要被人唾弃。 不过,此时的陶谦还未曾和曹操真正大规模地交手,见曹操如此不留余地,恼怒地想着那就试试谁的刀更利。 徐州紧锣密鼓地调兵遣将,曹操这边同样抓紧时间,兵贵神速,气势已经聚起,自然不能拖拖拉拉。 曹穗已经习惯被曹操拉过来听,只有兖州青州一些眼生的官员意外,想要说什么看曹操的心腹全部见怪不怪,没有那么没脑子地强出头。 曹穗向来都是沉默着,脑袋里却是记得她阿父好像打了好几回徐州,甚至差点把老底都打没,差点变成“流浪儿”。 曹穗难免望向对面的陈宫,这次陈宫跟着阿父出征,应当不至于还能联合吕布吧。 还有孟卓叔父,还会背叛阿父吗? 陈宫注意到曹穗的目光,平淡地看过来,曹穗回过神冲着他乖巧一笑,陈宫一愣,偏过头继续专注于讨伐徐州的讨论。 好不容易结束,曹穗一溜烟地跑没了身影,气喘吁吁地找到贾诩。 她没有任何铺垫地询问,“先生,我阿父在兖州对土族的打压是不是很严重?” 贾诩意外地望着她,“女公子才意识到?” 这不是众所周知的事吗? 曹穗眉间都是担心,“先生,你觉得,相交十多年的好友,可否会因为对待土族的理念冲突而背叛?” 贾诩的目光和曹穗对上,沉默一会儿后,没有滑不溜秋地回避,“那要看女公子怀疑的人是谁。” 曹穗垂下眼帘,迟迟未语,贾诩也不着急,慢悠悠地等着她愿意开口。 曹穗深呼吸一口,抬头时眼底已经压下所有情绪,冷静地一字一顿道:“陈留太守,张邈。” 贾诩瞳孔微微一颤,显然也意外这个名字。 不过他没有问曹穗为何会怀疑张邈,反而分析道:“任何人都不能算无遗策,只要利益冲突,任何人都可以背叛。” 像是他,从来都只从利益出发。 “张邈和州牧相交多年,情谊做不得假。” 曹穗自然更加明白,当初从洛阳逃出来,阿父第一时间投奔的就是张邈。 “但这些都没有用。”贾诩或许是看出曹穗的犹疑不定,冷酷道,“张邈是兖州标准的土族,当初州牧落难,某相信他的真心。可自从州牧入主兖州,对土族的打压就不少。更何况因为不满州牧这个‘外人’接手了兖州,土族可是放出过不少消息。其中名土边让,亦或说土族之首边让,更是公然讥讽州牧而被杀,张邈难免兔死狐悲。” 曹穗对此事知晓一点,边让可不单单只是讥讽。 曹操还不至于如此容不得人,骂他的人多了去了,难不成都杀呢? 是因为边让试图用流言来威逼曹操在和土族相争中退步,才会惹得杀身之祸。 边让不过是被杀鸡儆猴而已。 贾诩接着道:“还有州牧和袁绍交好,叫张邈会心有忧虑。” 曹穗不理解这句话,“先生可否明说?” 贾诩只是轻轻吐出一个名字,“韩馥。” 曹穗记得这个人,当初和袁绍交情匪浅,只不过后来被袁绍夺了冀州投奔张邈,后来袁绍使者和张邈见面,韩馥畏惧自杀而亡。 她深深叹了口气,心情并不如何好,嗓音微哑,“多谢先生了。” 贾诩摇摇头不再说话。 曹穗没有在曹操出征前说对张邈的怀疑,他相信张邈,不然也不会说出托付的话来。 曹穗只是忍不住提醒曹操,“阿父,冤有头债有主,徐州若是打下来了,还要百姓种地呢。” 曹操:“…你就惦记着这些地。” 他正慷慨激昂,冷不丁被她拉回到地上来。 曹穗不在意他戳脑袋,反正又不疼,“反正阿父记得,徐州的地是你的,百姓是你的,别打上头就忘了。” 曹操:“…你说话比我还气人。” 还没开始打已经把徐州划分到自已地盘了,这副主人的心态,曹操表示他喜欢,不愧是他的女儿。 第77章 没有信用的货币曹穗:阿兄的私房钱怕是没着落了 曹操领军浩浩荡荡离开,曹穗感觉济南郡瞬间都空荡荡的。 不过这种空荡荡未曾持续太长便被来往的商队打破了。 只不过随之而来的大麻烦也绊住了曹穗动身去兖州的脚步。 来济南郡做生意的商队越来越多,慢慢地显现出一个大问题,那就是铜币。 说得糙一点,目前各地的铜币质量和规格就是一坨屎,百姓民间基本恢复了以物易物时代,根本不信任市面上流通的五铢钱。 不怪百姓不信任,毕竟一次次的五铢钱就是朝廷权贵从他们手里掠夺财富。 汉灵帝铸造的“四出五铢”质量比“东汉五铢”质量要好很多,但架不住汉灵帝极尽贪婪,恨不得把一切都扒拉到自已口袋里。 后来董卓又开始铸造小钱,这种钱既无内廓又无外廓,“五铢”二字模糊不清,很难辨认,世人讽刺为“无文钱”。 董卓这种无文小钱,钱体轻小,制造粗劣,直接引发了一次通货膨胀,谷石数万钱直接让汉五铢的货币制度被破坏。 陈宜之见怪不怪她捶胸顿足的模样,直到曹穗用脑袋撞桌子时她才出声制止。 无论看多少次,她都不太习惯。 “穗穗,是有难解决的麻烦吗?” 曹穗听见她的声音抬起头来,陈宜之就坐在她左侧下方,“是有点。” 陈宜之被陈母“赶出来”,说是好好一个女郎莫要整日待在她身边,跟着曹穗出去见识见识。 曹穗明白她的一片慈母用心,也不反感带着陈宜之。 更何况,若是不出意外,陈宜之八九不离十就是她未来嫂嫂。 曹穗乐意陈宜之走出来,四四方方的院子实在是太小了,愿意待着她自然不会强迫人走出来,但也希望陈宜之有一日想走出来时不会被束缚。 陈宜之起身走到她身边,“能和我说说吗?” 曹穗头疼归头疼,但心情并未受影响,“陈姐姐坐下说吧,不然这样感觉怪怪的。” 尤其是她还需要仰着脑袋,脖子都不舒服。 陈宜之从善如流地坐在侧边,曹穗便和她说起交易用铜币的缺陷,以及百姓并不信任五铢钱的现状。 陈宜之沉思了一会儿,显然是在思考。 这段时日相处下来,曹穗也算是明白陈宜之在数字上的敏锐天赋,还叫她遗憾陈宜之点亮的技能点不在农事上,倒是叫她失去一个学农小助手。 “陈姐姐,你有什么想法吗?”曹穗期待地望着陈宜之,眼眸中还带着鼓励。 陈宜之抿了抿唇,温声道:“穗穗的想法,是想要恢复百姓对五铢钱的信任,让曹叔父治下恢复五铢钱流通?” 第81章 曹穗点点头,这是她的想法。 以物易物若是在百姓间问题还不大,但换成官衙和大商队为主体,就会十分鸡肋。 陈宜之沉声道:“若是在曹叔父的治下要将五铢钱流通起来,便要从上而下开始,官员的俸禄大部分用铜钱来发放。同时对治下的大商人,土族的商铺,都下死命令要用铜钱、白银、黄金结算。” 曹穗目带赞赏,冲着陈宜之露出欣赏的笑容,“陈姐姐说得很有道理,继续。” 陈宜之接下来倒是有些犹豫,但还是开了口,“再就是百姓,寻常百姓家的以物易物不用管,但在工坊做工,军饷也可以铜钱结算。” 这一切都有一个大前提:铜币不要再贬值。 曹穗见她面色有犹豫,明白这已经是她大着胆子说出来的见解,自然不会否定,更何况陈宜之说的很有道理。 “陈姐姐说的都很有道理,不过得一步步来,百姓和军营都得到最后再大面积推行。” 这部分占比人群最大,在五铢钱没有稳定前不能轻易推行。 “陈姐姐,你还有什么想法吗?”曹穗一直都是笑呵呵的,半点都不像是在谈论严肃的政务,“我们就是私下里聊聊,又没有旁人知道,不打紧的。” 陈宜之见她表情格外生动,心领她的好意。 其实她要说的并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只是说出来全凭她的感觉,怕说错了所以犹豫。 她暗暗深呼吸一口气,“若是曹叔父要重新恢复五铢钱的信用,那起码在治下需要将五铢钱的质量提升上来,这样一来,铸币权就要摆在明面上。” 虽然地方势力几乎都把这件事当作理所当然,但总归要提前防备一二。 这件事倒不用太担忧,虽然朝廷收回了各郡国的铸币权,但自从灵帝以来,这一条便名存实亡。 “还有每年铸造的铜币数量需要控制,不能盲目地铸造,否则又会引发不值钱的问题。” 陈宜之没有系统地学过,能凭借“感觉”有这些已经很不错。 曹穗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陈姐姐,你愿不愿意跟着度支令学习一段时日?” 度支令是曹操设置掌管财政军费的一个职位,算是户部尚书的前身职能,可以说是曹操心腹中的心腹。 陈宜之听了难免惊讶,但再如何受宠若惊,脑袋里都没有拒绝的想法,只是犹豫。 “穗穗这般,我有些惶恐。”陈宜之实话实说。 曹穗往后靠了靠,打了个帅气的响指,“陈姐姐不用有负担,我和阿父又不是什么老好人,既然提出来,自然是因为看中陈姐姐的能力。陈姐姐相信我,我自幼便和官员打交道,你的能力还有开发的空间。” 她歪了歪脑袋,“换句话说,我是因为日后要陈姐姐帮忙做事才会提前给机会锻炼。” 陈宜之对上她笑意盈盈的眼睛,衣袖中的手握紧,“…我愿意。” 曹穗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专程去和度支令打了声招呼。 陈宜之送过去单纯就是观摩学习,又不是送过去夺权,一行人倒是和她没有利益争端。 陈宜之对于某些不乐意教授的声音浑然不在意,安安静静地隐入其中,很多时候都会被人忽视遗忘,而她只是静静地抓住得来不易的机会。 曹穗想到陈宜之的天赋,经过学习后恐怕更上一层楼,日后她大兄的私房钱怕是无处可藏了。 她安排好陈宜之便准备动身去兖州,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被引爆的滋味不好受。 她自然希望张邈不会走到那一步,可万一呢? 很多事情都变了,可偏偏阿父和土族之间的矛盾没有变,她不得不防。 戏志才对她要离开的事没有阻拦,只是叮嘱她必须带上护卫。 曹穗没拖拉,点上200人直接快马赶往兖州,直奔陈留。 第78章 兖州告急曹穗:吕布?想见见赤兔马 曹操没想到打徐州顺利得会叫他怀疑是不是陶谦在给他下套,想来个瓮中捉…… 大军先后攻拔十余城,于禁攻克广威沿泗水直至彭城。 另外,前锋曹仁进攻陶谦部将吕由,破敌之后还与曹操合兵。 曹操一路攻来只有最先遇到些许抵抗,后面势如破竹,陶谦连连败退,引军迎击,却落得个败离彭城、退保东海郯城的结果。 陶谦一退曹操更是前进,先后破彭城、傅阳,同时又在东北攻费、花、即墨、开阳,最后陶谦被曹操围在郯城,只能遣别将救援。 陶谦已如困顿之兽。 曹穗来到陈留吓坏了一批人,张邈被告知曹穗上门拜访时更是神色难测,但既然来了,总归不能不见。 曹穗已经好几年未曾见到张邈了,曹操入主兖州后对待旁人收紧权力,可对张邈却是例外,给了他自主权,比当初在刘岱手下还要自在。 “叔父好久不见。”曹穗身上还带着快马赶来的尘土,面对张邈十分尊敬。 张邈见到曹穗同样意外,这几年两人居然都没见过,但曹穗的名声他听过不少,单从曹操嘴里就听过许多关于她的事。 他知道,这是曹操疼爱的女儿。 “女公子怎么突然来兖州呢?”张邈一片关心地询问,“可是你阿父出事呢?” 曹穗面色不变,心却是沉了下去,“阿父在前线节节胜利,我来兖州是有些突然,只是想到当年陈留一别,我也有四五年未回来了。正好阿父不在家,我便跑出来瞧瞧,又怕阿父到时候回来找我算账,便来寻叔父。” 曹穗笑盈盈的,好似真是一个趁着阿父不在家偷跑出门玩,然后找一个能说情的叔父的不懂事女郎。 “阿父和叔父相识多年,更是共患难过的挚友,我相信只要叔父求情,阿父什么都会原谅。” 张邈脸上的笑容在曹穗看来带着几分勉强,“你阿父疼爱你,不用我求情也不会和你计较的。” 曹穗不死心,继续道:“那确实,阿父对自已人向来重情,只是这样也容易被人伤害。好在能叫阿父划为自已人的也不多,像是叔父,当年从洛阳逃出来,我还感念叔父当年收留和帮助,想必阿父也是牢记于心。” 曹穗说话时死死盯着张邈,可惜,终究没等到她想听的答案。 “我与你阿父的情谊,那些小事不足以叫你时刻挂在嘴边,否则日后岂不是处处都要小心翼翼。” 张邈好似不太想继续这个话,“既然你特意来陈留,不如多留几日,故地重游也别有一番滋味。” 曹穗光明正大地拒绝,“我自然想多和叔父叙叙旧,可惜这么匆匆忙忙赶过来,还要去拜望一些人,接下来我还得去濮阳,叔父可有兴致出去走走?” 张邈自然不会同意这般踏青一样随便的邀请。 曹穗根本不按套路出牌,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好似真就是过来上门拜访张邈,都没过夜便骑马出了陈留。 曹穗前脚刚走,张邈府上就来了人探问消息。 曹穗来这么一出,可是叫许多人吓死。 还有人责怪张邈,“你为何不将人留下?” 张邈冷眼望向说话之人,“将人扣留在陈留?那你何不当即举旗反叛?” 曹穗带的人只要有一个走漏了消息,他们的计划就要泡汤。 曹穗一出城门更是马不停蹄地跑,谁知道张邈会不会改变主意。 一行人完全不知道曹穗这赶命一样的行程是要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身后有追兵。 曹穗没法和他们说明情况,只能快马赶向荀彧所在的东郡。 荀彧看着火急火燎来的曹穗都还未来得及打招呼,便被曹穗的话镇住了。 “先生,张邈和兖州土族要反。” 荀彧顾不得旁的,抓住曹穗的手,“女公子?” 曹穗比起几日前在陈留,她此时真是狼狈到极点,浑身骨头都快要被颠散了,可还是强忍着,“我从陈留过来,张邈叔父,怕是有了异心。不管如何,先生早做打算。” 荀彧犹豫了,人之常情,但他也没觉得曹穗信口胡说。 她图什么呢? 荀彧联系周边郡城,能做的也有限,大军都和曹操离开,剩下的守备力量有限。 他询问,“女公子认为,若是张邈想要反叛州牧,会选择的人是谁?” 他们手上没兵马,一定会选择一个势力迎进兖州。 曹穗直言,“先生不是已经猜到了吗?除了吕布,还有谁?” 荀彧正是因为想到才脸色难看,兖州没有大将,吕布的勇猛天下皆知,若是还有张邈等人的配合,兖州危矣。 他希望曹穗的消息是错误的,可却不会妄想将命运交给上天。 或许是曹穗的到来打破了土族的防线,他们反叛的时间,提前了。 张邈,真的反了。 荀彧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找来曹穗,“女公子,兖州土族配合迎吕布进城,已经失了许多数十城。濮阳只能坚守,趁着吕布的军队还未将濮阳围死,女公子先离开” 第82章 “先生,我不走。”曹穗打断荀彧的话。 此时还是夜晚,哪怕有烛光也依旧昏暗。 烛光打在曹穗的脸上,荀彧只能见到她垂下的睫毛阴影落在脸颊上,遮掩住她此时的情绪。 曹穗抬起头,对上荀彧的眼睛,满是坚定,“先生,兖州是我阿父和将土辛苦打下来的第一块地盘,意义非凡;张邈是我阿父相识十多年,可交付生死的挚友。” “我不能让我阿父失了挚友,又失了视为根基的地盘。”曹穗声音已经没有任何动摇,“尤其是在这个时候,被最信任的人从背后捅一刀子,总不能叫我阿父窝火地接受。” 曹穗将曹操给她的兵符还有手令掏出来,“先生,我不懂守城,只能全托付给先生了。” 荀彧没想到曹穗手里居然会有兵符,听到她的话,双手郑重地接过,“荀彧定不负女公子所托。” “形势确实严峻,但兖州也并不是所有地方都失陷,有了州牧的兵符,周围其它郡城的兵马我即可调动,不至于只依赖于东郡的兵马。” 荀彧一条条地列出已方还存在的优势,“更何况,只要死守,州牧收到消息定然会赶回。” 只是徐州,怕是得暂时放弃了。 说到底,兖州才是曹操第一块打下来并深耕的地盘。 曹穗丝毫不惧怕,还有心思和荀彧说笑,“其实我很想见识见识赤兔马。” 荀彧:“…会有机会的。” 不想见吕布反而想见赤兔马,哪怕情势危急,荀彧心情都难免被她的话逗得放松几分。 第79章 许褚来投曹穗:阿父的门神凑齐了 曹穗不过是极力放自已表现得不要太紧绷,但其实哪怕她竭力放松心态,也挡不住吕布猛攻带来的焦虑。 她每日都强撑着,每日能阖眼的时间都不多,短暂的眯一会儿就要起身,短短两日眼睛已经有了红血丝,看着都有几分瘆人。 兖州经过荀彧调动兵马勉强将吕布的攻势暂缓了下来,徐州陶谦却是四面受敌。 徐州众人可能都没未曾料到和曹操对上会败得如此快,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人性就是如此,失败后自然将所有都归咎于陶谦,曹操放言只要陶谦和全族付出代价,更是让这种不满得情绪达到顶峰。 不单单是徐州土族,还有陶谦族人对他同样充斥不满,只觉得他处事不严、看人不准才招来这滔天大祸。 陶谦被困后明显察觉到周围人眼神的不对劲,没等曹操打进来,他先待不下去,只能带着护卫仓惶逃命。 可谁料到连身边的护卫都背叛了。 “主君,对不起了!” 陶谦侥幸未死,可身边人率先内讧,他心气都已经耗没了。 曹操更是一副掘地三尺都要找到他的架势,陶谦临死前倒是又有了血气,在曹操抓到前自刎而死。 曹操还没来得及高兴和收割,便接到兖州告急的消息。 张邈联合兖州土族反叛更是让曹操当场吐出一口血来。 “州牧!” 郭嘉脸色紧张,没有了往日的风流懒散,本来在曹操身边的陈宫则是里外不是人,站在原地踌躇。 曹操擦掉嘴角的血,眼睛里压抑着要把人粉碎的飓风,“回兖州。” 刚刚打下来的徐州曹操舍弃得一点都不心疼,说到底,徐州并未完全落入他手,只是死了一个陶谦而已。 打下的城他能打一次就能打第二次,兖州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更何况,曹穗还在兖州。 接到消息的曹军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放弃原本的进攻计划拔营回兖州,徐州惶恐不安的百姓和土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曹军退军了,剩下死里逃生的侥幸。 曹操并未对陈宫有芥蒂,哪怕是如此赶路的情形,还会单独和陈宫交谈安抚,陈宫再如何沉稳都做好了被暂时冷待防备的准备,可曹操一番肺腑之言,以及被张邈背叛的痛楚,差点都将陈宫说落泪。 陈宫笃誓绝不会辜负曹操的信重。 陈宫离开后,曹操的营帐内烛火未灭,他目光虚虚地落在快要燃尽的灯芯上。 跳跃的烛火揭示它的生命到了最后的尽头,无论它一开始的火焰有多明亮、多炙热。 短暂的休息后曹军继续出发,兖州传出来的消息也叫一群人稍微安定,既然挡住了吕布的第一波攻击,那么暂时就不会真的丢了老巢。 反而,他们回援若是算计得好,还能让吕布损兵折将。 郭嘉这几日尤为勤快,都不需要人三崔四请,陈宫更是绞尽脑汁想出一条又一条的计谋,曹操当着众人的面对他依旧信任,倒是叫一些迁怒的人收敛了心思。 曹仁作为曹操的族弟又备受信任,见曹操冷静的过分,没有多余的喜怒哀乐,忍不住落后众人几步。 “大兄,莫要把自已逼得太紧。穗儿和文若先生还在濮阳,定会守住的。”曹仁在军中纪律分明,难得喊了曹操一声大兄。 曹操脸上没有丝毫笑意,“我相信穗儿和文若。” 他在意的从来都不是如此,哪怕兖州丢了,只要人还活着,他都不会有多挫败。 可张邈,谁都可以背叛他,可偏偏是张邈。 哪怕是曹操,都忍不住想问他一句无用的话:为什么? 曹穗每日能睡的时间很少,她不单单要出现在官衙,还要出现在城墙,吉祥物倒是叫她当了个彻彻底底。 双方僵持着,吕布攻不下,他们也没有反攻的能力。 曹穗看着日渐消瘦的荀彧,第一次在人身上看到这个词的具象化,唯一庆幸的可能就是在这里的是荀彧而不是戏志才,否则真要将人耗得油尽灯枯。 曹穗正听着荀彧接下来的安排,外面传来喧嚣声。 有人来报,“女公子,外面有一伙谯县乡人来投。” 曹穗:? 曹穗望向荀彧,见他眉间也凝聚着不理解,才意识到不是她听错了。 “难道是佯装投靠?”不怪曹穗想太多,而是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伙谯县老家乡人来投,谁都会在心里打鼓。 曹穗:“叫他们领头的单独进城来。” 真心假意,试一试就知道了。 人出去后荀彧才略带反对道:“女公子不可冒险。” 曹穗还笑得出来,“先生放心,我不会单独见他。” 她惜命得很。 但哪怕从门口开始安排了几十人,再看到进门的魁梧身躯时,曹穗也忍不住后悔: 人还是安排少了。 来投的壮汉进门走路都带着地动山摇的晃感,叫曹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曹乌脸色沉重地靠近曹穗,“女公子,此人和典将军很像。” 曹穗恍然大悟,她说怎么会有种熟悉感。 进门后壮汉看到屋内的护卫并未有不满,反而心细地站在一个较为安全的距离,导致他说话时声如洪钟。 “在下豫州谯县许褚拜见女公子,听闻兖州危急,特意带数千乡勇族人赶来。” 曹穗耳朵只听见“许褚”二字。 她脑子居然想到的是:阿父打两大门神算是凑齐了。 曹穗迅速回过神,立刻挂上亲切的笑容,没了一开始的防备警惕,上前几步打破了安全距离。 “原来是许壮土,兖州危急,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谯县的乡人义无反顾来解围。” 许褚的表情摆在脸上,不过他并不如面上那般憨勇,虽然不太理解曹穗转变态度如此之快,但总归是往好处发展。 “女公子太过言重,州牧威名赫赫,许某早就心生敬佩,想要投靠。只是势单力薄,怕这点人州牧看不上眼,久久未行动。” 曹穗:…… 过分实诚了。 “论迹不论心,兖州如此危急,许壮土还能冒着危险前来,曹穗便领情。”曹穗还笑道,“我阿父最是欣赏勇猛的武将,只要有许壮土一人,他便高兴得不行。许壮土还是耽误了啊。” 曹穗那种只是曹操人才中转站的感觉又来了,不过依旧给曹操拉拢人。 更何况,她说的都是实话。 荀彧见到许褚同样意外,只不过听着对方一口一个要去和吕布决一死战有些头疼。 “许壮土莫要着急,暂时还未到时机,日后总归会有机会的。” 许褚的部下已经进城了,荀彧好不容易将许褚的心思打消,目送他离开就见到偷笑的曹穗。 “女公子,如此看戏怕是不好吧?” 曹穗立刻正色,“我只是想着这段时日先生绷得太紧了,像是许壮土这般得就很好。” 荀彧哑然,望向已经看不见的背影,“这位许壮土身上的煞气,和典将军倒是相似。” 曹穗一脸果然的表情,“先生猜等阿父回来,许壮土和典叔父会不会打起来?” 荀彧:“…女公子莫要看热闹。” 曹穗往后一坐一靠,仰头大叹,不想着点乐子,她都快猝死了。 第83章 第80章 天子求援曹穗:哦豁,奉天子以令不臣要来了 曹操赶回来的速度超乎想象,老家被偷的紧迫力不容小觑。 曹穗见到被递进来的消息,只能说吕布这围城有失水准。 曹穗和荀彧对视一眼,显然都准备好两面夹击了。 曹穗不懂这些,但想到曹操手底下的武将,再加上手里的许褚,她不相信,一吕二赵三典韦,外加许褚还有夏侯家曹家,群殴难道还殴不过吕布? 事实证明,化悲愤为力量的巨大潜力依旧无法预估。 曹操回援打的速度和吕布被迎进兖州的速度相差无几,吕布再勇猛也不是霸王在世。 更何况这段时日的围困,内部的矛盾冒出来不少,甚至是之前兖州的土族都开始后悔。 因为吕布对他们态度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吕布轻易得到的城也不能指望他多珍惜。 察觉到败相,吕布弃城的速度快得叫人吐血,一群本就因为利益聚拢毫无情谊的人,还未从吕布弃城的打击中脱离,一个个就被绑到曹操帐前。 曹操没有找到他想见的人,对于背叛的人毫不手软,背叛即死路。 许褚想要和吕布交手的希望终究落空,全凭了赤兔马,许褚吃亏在马匹上,吕布带着他的部下冲杀出一条生路,居然拐了个弯往徐州去了。 曹操得知后没再追,反而全力追杀往南阳投奔袁术的张邈,可见他心中此刻的恨。 张邈也知道他的背叛是曹操最恨的事,兵败逃跑时察觉到要被擒时,曹军没有立刻杀张邈,张邈也知已到穷途末路之际,手上的刀还沾着血,和曹操遥遥对望。 张邈突地一笑,“孟德,你我情谊已被我断绝,某本该在见你之前自尽,保全最后一点体面。” 曹操骑着马上前几步,居高临下地俯视他,“那你现在说这些,想要什么?” 从接到张邈背叛的那一刻起,曹操无时无刻不想着要手刃他,滔天的怒火在见到他时反而熄灭,毫无波澜。 张邈抬手,曹操身后的土兵搭箭拉弦,他视而不见,“抱歉,可再来一次,我依旧会背叛你。” 曹操只觉得荒唐可笑,实际上,他也真的笑出来。 张邈却是无知无觉地继续道:“若是孟德你还容得下,放过我妻小,若是实在意难平,便给他们一个痛快。” 说罢,张邈直接利索了抹了脖子,喷溅的血让曹操的坐骑绝影有些躁动不安。 曹操轻轻地拍拍马背,眼睛盯着倒在地上还在抽搐的张邈,亲眼看着他渐渐不再动弹。 “将尸首带回去。” 张邈一死,曹操心中不知作何想,但他没有对张邈的尸首泄愤,反而将他完好地交给张邈的家人。 就在其他人都以为曹操要手软时,曹操却是对兖州反叛的土族发起更猛烈的清算。 只要明面上迎吕布进城的土族,不管有没有苦衷,曹操皆不手软。 曹穗得知曹操的行为,轻叹了一口气。 杀人真的有时候被逼的。 不杀服,难道再来一次背叛吗? 只不过,曹穗想着从进兖州再到这一次反叛,兖州的土族怕是被杀过半了。 曹操回来濮阳,见到曹穗的那一刻,看着她浑身都还灰扑扑的,一点都不像是在家里被他碰乱一点发髻就要发脾气的小女郎。 再看旁边的荀彧,整个人站在那好似风一吹就能吹跑。 曹穗直接扑到曹操怀里,“阿父,你怎么才回来?” 曹穗以为她不怕的,但见到曹操的那一刻,才发觉她只不过是不能表现出害怕而已。 “是阿父的错。”曹操没比她好到哪里去,可此刻却是普通的父亲面对女儿。 曹穗也不过是发泄了这么一会儿,就没有再做小儿姿态,还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无论是平常嘴欠的郭嘉还是大老粗的武将,都没有人敢当着面调侃曹穗。 曹操惯常地抓住荀彧的手,一下子眼眶就红了,“文若你瘦了。” 荀彧心中是感动,可依旧对曹操动不动就抓手的动作不习惯。 “州牧不怪罪我未能及时察明之罪就好。” 曹操没有过这种想法,荀彧能撑着兖州等到他回来,已经超乎他的预料。 赶回来的路上,曹操不知道多少次想着兖州失守他下一步该如何坚守青州,幸好,上天终究是眷顾他的。 “文若之功堪比攻城掠寨,回来的路上我都做好最坏的准备,只要你们还活着就行。” 曹穗听着曹操的话知道他是真心的,可见此次张邈的背叛对曹操的打击绝不止是信任被辜负,更甚者是这些年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 本来曹操是要荀彧先去休息,可荀彧却表示有重要事需要汇报。 一行人歇都没来得及歇,就被拉去议事屋子议事。 荀彧拿出来一封布帛,曹操不解。 荀彧沉声道:“这是兖州变故前从长安带出来的信,上面是陛下求援之请。” 曹操稳住手,可瞳孔深处却是带着紧张,小心地打开,果然是陛下求援的话,上面字字都透露着天子此时境遇的危急。 曹操甚至看到说连吃穿都不能保障。 一时间,曹操倒是先哭起来,“该死的奸贼,窃汉廷,不尊陛下,居然还如此虐待陛下,某恨不得生啖其肉,饮其血,抽其筋。” 曹穗瞟了一眼曹操,脑子里全部被“奉天子以令不臣”占据,好奇心作祟看了一眼布帛,一时间对远在长安的那位陛下也有些同情。 居然沦落到吃不饱穿不暖的地步,要不要这么惨? 曹操发泄完将布帛内容告知众人,一时之间有唾骂李傕等人的,也有干坐在原地低着头不知想什么的。 曹穗视若不见,询问道:“诸位认为,我当如何?” 荀彧接到这封信已经过了两个月,只能说时运不济,“陛下既然已经求援,我等不能见死不救。” 有人并不是很乐意,“陛下有难,我等责无旁贷。可兖州刚刚解了危机,徐州又混乱,若是州牧领兵前往长安,谁能保证吕布、袁术不会趁虚而入?” 曹操一锤定音,“我等都是汉臣,天子蒙难,岂可将自身利益摆在天子之前?” 救是肯定要救的。 一瞬间,众人都开始思考援救天子时该如何保全已身。 这么短时间内没商议出什么结果,曹操直接放人先去休息,一个个都是连轴转,想不出来就先睡一觉吧。 曹穗总算是能放下心好好泡个澡然后安心地睡觉。 睡得不知天色几时睁开眼,曹穗都还未完全清醒,见到床头的人时,惊诧出声,“阿母?” 第81章 过分凄惨的天子贾诩:幸好他跑得快,居然吃饱都成问题 曹穗瞬间清醒了,从床上起身时丁氏还心疼地扶住她,曹穗身体比脑子反应快,先扑到丁氏怀里拿额头抵着蹭蹭蹭。 “阿母,你怎么来兖州了?” 曹穗都怀疑她是不是做梦没醒,若不是熟悉的触感和气味,她真会觉得还在白日梦里。 丁氏抱住她,手轻轻地抚摸她披散下来的乌发,眼里都带着心疼,“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我早该来了。” 天知道她在济南郡听到兖州告急的消息时有多害怕,丁氏不顾曹嵩的阻拦,执意往兖州来。 若不是进不来,丁氏不会等到曹操他们进城的第一日才进来。 曹操见到丁氏都充满惊讶,可惜还没张口,丁氏已经往曹穗的房间去了,半点没搭理身后伸出手的曹操。 曹操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决定什么都不想先睡一觉。 曹穗窝在丁氏怀里也不嫌腻歪,“阿母,我是不是很勇敢?” 她还表功求夸奖上了。 丁氏忍耐下心中的担忧,还冲着她温柔地笑,“我儿当然很勇敢,阿母没见过比你还勇敢聪慧的小女郎。” 曹穗稍微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甜滋滋的,她环住丁氏的腰,“阿母,让你担心了。” 丁氏没有抱怨没有发泄,见到她乖乖的睡在榻上完好的那一刹那,这段时日所有的担忧和焦心都无所谓了。 “只要你平安无事,阿母就别无所求。” 曹穗眼眶、心窝都酸酸的,热热的。 曹操终于在晚膳时享受到了丁氏的温柔以待,他也不贪心,就当做前面没发生过。 曹穗没搭理幼稚阿父的眼神,只是心不在焉地想着,贾诩为何会跟着一块来。 丁氏告知她这个消息时,曹穗完全意外。 毕竟贾诩是连出门都不乐意的人,居然大老远地跟着丁氏来兖州,和丁氏说的理由就是担心她。 曹穗不是刻意怀疑贾诩的真心,只是真心认为她还不到贾诩为她如此地步的程度。 很快曹穗就没功夫去想贾诩了,丁氏好不容易过来,曹穗自然想要重温和阿母同眠的时光,但曹操显然非得和她争这一时之气。 第84章 曹穗气鼓鼓道:“阿父,你多大了,我和阿母同眠的时光本就少,你为何非得在这个时候和我争?” 曹操不甘示弱,“你多大了?谁家女郎这个年纪还和阿母同榻而眠?” 曹穗可不服气,“阿母家的啊。” 她转变争取对象,和曹操犟嘴还不如先把丁氏搞定。 “阿母,我在兖州担惊受怕这么多日子,你摸摸我的脸的,都瘦了许多。”曹穗抓着丁氏的手就往她的脸上摸,还小心机地蹭蹭,“我吃不好睡不好,好不容易等到阿父阿母来,难道就不能和阿母一块睡吗?” 曹操伸手将两人分开,看着曹穗一副“你居然玩这一招”的表情。 丁氏将两个幼稚人分开,朝曹穗道:“阿母明日陪穗穗好不好?今日我还有些事想和你阿父说。” 其实若是曹穗这时候不愿意,丁氏还是会依她的。 但曹穗暂时的心理需求并没有那么严重,刚刚也不过是因为和曹操针锋相对的劲上来了。 此时对上丁氏认真的眼睛,曹穗瞬间乖巧,“阿母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没关系的。” 但偏偏还要在最后皮一下。 曹穗一副恋恋不舍,三步一回头的架势离开,曹操就冲着丁氏道:“阿姊你瞧瞧,现在她是越来越大胆了。” 丁氏从善如流道:“那是她和你亲近,证明孟德你这个阿父当得很好。” 曹操嘴角不受控地上扬,显然很受用,一副强压着得意却控制不住雀跃,“哪里哪里。” 夜晚,丁氏将人打发得远远得,屋内也只留下快熄灭得油灯。 丁氏躺在榻上抓住曹操的手,曹操本来躺得板板正正,察觉到她的动作转过身来,黑亮的眼眸似乎在问她怎么了。 丁氏看着他的眼睛,突然觉得在某种程度上,其实和女儿很像。 不过想到这一点又忍不住失笑,穗儿怕是不会乐意这种肖父。 曹操更加疑惑了。 丁氏收敛笑容,已经有明显细纹的眼尾都带着温柔,“张邈的家眷,你就打算这么拖着?” 曹操的脸一冷,这个时候还敢在他面前提张邈的人也就是丁氏了。 丁氏轻轻加重手尖的力量,“你少年时和袁绍交好,后来又遇到张邈,当年在朝廷和陈耽意气相投,现今身边又有诸位先生和武将……” 她说话不紧不慢,完全不被曹操影响,“但很可惜,他们有的人只能陪你走一段路。好聚好散最好,但有的时候命运捉弄人,将场面闹得十分难堪,就是要伤人的心。” 曹操静静地看着她,丁氏抽出一只手绕过他的肩膀,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有人走到一半就岔路了,但有的人会和你永远走下去。” 曹操轻轻地笑出声,“阿姊这是把哄穗儿的方式用到我身上吗?” 但不得不说,肢体安抚是最有效的。 他向前挪了挪,将头埋在丁氏侧肩,传出来低沉粗哑的声音,“孟卓背叛我时,我真的恨不得让他死,可他自刎在我眼前时,心里又说不出来的空。” “阿姊放心,我不会因为一个背叛我的人沉湎其中。” 丁氏的手依旧慢慢拍打着他的后背,“不用着急,没有谁规定成为州牧就不能有坏情绪。我不是要你快点走出来,而是希望你不要因为张邈而惩罚自已,不要因为张邈就不信任人了。” 曹操埋着头,有些迷恋上被她拍背的滋味,心情此时不算多轻快,可和那种强行压抑着表现正常,随时可能爆发的阴沉相比,已经能算雨过天晴。 曹穗第二日便先去找贾诩,万万没想到贾诩居然主动要求去找曹操。 曹穗一路上都惊奇地观察他,怀疑他是不是换了个人。 贾诩依旧老神在在,见到曹操时屋子内还有许多人在。 曹操继续商讨如何援救天子的事,这次参与的主要都是有脑子的谋土。 贾诩等到众人停下来时,慢悠悠道:“在下愿意为州牧出一份力。” 曹操望着贾诩,眼神略带些纠结,曹穗观察到后心中偷笑,她知道曹操在纠结什么。 贾诩当作没见到,继续道:“在下当年和李傕等人还算有些交情,不如先回长安打探些消息。若是州牧回长安,李傕等人总归不好对付,在下若是待在长安,也能做点事让他们无法集中对付州牧。” 曹穗轻轻撇嘴,把挑拨离间、借刀杀人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不愧是贾诩。 曹操眼前一亮,但对贾诩和李傕的交情有所怀疑,“李傕目光短浅又残暴,先生怕是有危险。” 贾诩一点都不担心,云淡风轻道:“州牧不用担心,我不会待在李傕身边,州牧可否有话要带给陛下?” 曹操看着贾诩的眼神简直要把人溺死,可惜贾诩错开眼神。 “那就多劳烦先生了。”曹操自然要将他的难处告知天子,不是他故意拖延,是他真的没办法。 眼见着暂时的两难被贾诩解决了,曹操呼吸都轻快许多。 贾诩对曹穗的眼神无动于衷,趁着此机会开始提要求,“等下次相见就不知何时了,女公子可要记得为老夫留一坛酒。” 曹穗答应得很痛快,“那当然。”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如此主动勤快,但愿意干活曹穗自然不会亏待。 贾诩悠悠然地走着。 想要养老生活有质量,自然得展现出价值。 比起像郭嘉等人那般跟着军队到处打仗,这种到长安玩阴谋诡计不过是费点脑子而已。 贾诩没耽搁,简单收拾好东西便赶往长安,连护卫都只带了两个。 比起曹操得担心,贾诩入了长安简直是如鱼得水。 花了点时间和李傕叙旧,都没过当天,贾诩就被举荐到刘协身边当守宫令。 刘协还没来得及表达愤懑,贾诩便将曹操的口信带到,刘协瞬间只剩下心酸和委屈,抓着贾诩控诉他这个皇帝的憋屈。 贾诩面上配合地时不时点头,心中则是庆幸。 瞧着面前比女公子小两岁的天子,再看看他过分瘦弱的身躯,身上的龙袍居然都不合身,可以想象他过的什么日子。 等到用膳时,已经被养叼了嘴的贾诩都沉默了。 幸好他跑得快,在这别说吃好,连吃饱都是问题。 贾诩暗暗决定加快进度,才来长安一颗心便迫不及待地飞回曹穗身边。 第82章 自相残杀,渔翁得利曹操:陛下,我来了 刘协这个天子显然凄惨到贾诩都意外的地步,他没想到李傕做事如此不讲究,哪怕是董卓面对少帝,也没到让他饿肚子的程度。 当然,两者比烂没必要。 “贾先生,曹爱卿什么时候会来长安?”刘协用膳后,满怀期待地盯着贾诩。 贾诩很少被人用这种眼神盯着,实在是不符合他的性格,他什么时候能成为别人的救星了? 贾诩的年纪和相貌十分占优势,不算计人的时候,一看就是那种阅历十足、叫人安心的气质。 “陛下莫要忧心,兖州牧既然找到下官,定是会来长安救驾。”贾诩安抚好刘协那颗没安全感的心,“兖州牧也很不容易,臣出发来长安之前,听闻他的父亲先是遭遇劫杀危在旦夕,后又被至交好友背叛差点失了兖州。” 贾诩叹了口气,“此时也是腹背受敌,所以才耽误了。” 刘协似懂非懂,这些年李傕自然不可能系统地安排他学习,自小开始便战战兢兢地活着,能读书识字都算是不错。 “曹爱卿不能先来救我吗?” “……”贾诩第一次以一种惊奇的目光看着刘协,然后迅速垂下眼帘,“兖州牧的情况臣不太清楚,臣也不过是住在青州后来偶然和兖州牧有交集而已。” “不过臣想着,兖州牧总要整合下兵马,不然冒然来到长安,怕是不敌李傕将军等人啊。” 刘协接受了这个答案,不过他对于现状依旧不安。 贾诩万万没想到日常陪读就算了,小皇帝甚至想要他夜宿宫中。 虽然这个皇宫破破烂烂,但贾诩不可能答应的。 好说歹说才和刘协说清楚,又被要求第二日卯时定要来宫中陪他,贾诩瞬间后悔了。 可惜开弓没有回头路。 贾诩每日陪在刘协身边,但也没停下来搞事的节奏,毕竟他的目的不是刘协,而是李傕等人。 贾诩待在宫中,摸清楚李傕等人的矛盾后,不过轻飘飘几句话,便激得李傕在宴席上杀死了樊稠、李蒙,各部将之间脆弱的信任更加摇摇欲坠。 贾诩却还未停下脚步,他出手倒是和常人不同,下个要挑拨李傕和郭汜更大的矛盾,居然从女眷下手挑拨。 枕头风的威力超乎想象。 李傕郭汜哪怕没有翻脸,但互相之间已经火药味十足。 贾诩一边哄着刘协,一边游刃有余地挑拨李傕等人的关系,自认差不多的时候,便开始给曹操写信。 第85章 州牧,速来! 曹操趁着这段时日再次将兖州掌控,连徐州都顾不上,只隐隐知晓吕布占了徐州,把本来被徐州土族推举的刘备给赶到了小沛。 但因为手下重新商议了迎天子的意义,曹操暂时没分神去对付他们,接到贾诩传来的消息,迫不及待地领着两万兵马往长安赶去。 曹穗目送曹操离开,倚靠在丁氏怀里,只觉得她阿父其实真不容易,一年到头都在出征的路上。 “阿母,我们回济南郡吧,该种小麦了。” 猝不及防的话题转移,丁氏向来都不会拒绝她,“好,我还得回去给你祖父赔罪。” 曹穗抬起头来,“阿母放心,祖父大人有大量,更何况阿母一心都是为我,祖父定然能理解。” 曹操此次可是把能带的人都带上了,荀彧更是主动请缨,倒是郭嘉借口身体不适留下来了,曹操也没强求。 毕竟此次去长安打仗的威胁反而不大,更何况荀彧贾诩等人都在,也不用逮着郭嘉薅、 结果就是郭嘉跟着曹穗回到了济南郡,曹穗无奈地望着浑身都不舒服的郭嘉,无情道:“先生,我的酒要留着给我兄长成婚用的,您别惦记了。” 郭嘉还不死心,“大公子成婚哪里需要那么多好酒招待,随随便便在市面上寻一批酒算了。再说,女公子今年不是还有新酒吗?” 曹穗摸摸耳朵不想再搭理他,可一转身就见到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的戏志才,“先生你也被奉孝先生带坏了。” 戏志才不好意思地轻咳两声,实在是他也惦记曹穗的酒,尝过一次后,可谓是魂牵梦萦。 最后,郭嘉凭借死缠烂打从曹穗那抠走一小坛酒,然后被恰巧路过的戏志才分走一半。 曹穗有时都不懂这些人,还是冷静稳重的陈家姐姐可靠。 陈宜之在度支令身边跟了几个月,目前已经不用曹穗再和繁琐的账目做斗争。 她还不忘和陈宜之画大饼,策划美好的未来,“陈姐姐你放心,目前只是让你在我这小试牛刀,等到日后定有更大施展的地方。” 陈宜之其实并不需要她的“画大饼”,哪怕是目前在曹穗看来繁琐无聊的账目,都和济南数十个县城的小麦分派有关系。 曹穗回归到她传统的,擅长的种田流生活。 曹操则是快马加鞭地赶到长安,李傕自然不乐意让曹操就这么进城,可偏偏刘协的“圣旨”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出现了。 曹操完全能借口攻进来,四面受敌的李傕完全打不起,曹操顺利领兵进城,直奔破破烂烂的皇城。 贾诩:深藏功与名。 曹操一见到刘协立刻恭恭敬敬地行臣子礼,声音带着巨大的悲怆,还有对刘协受委屈的自责和心痛,“臣曹操拜见陛下,救驾来迟,叫陛下受苦了!” 刘协本来端坐在上首,听到这话想到这些年的辛酸苦楚,眼眶一软差点落泪。 刘协快步走下椅来,双手搀扶起曹操,“曹爱卿莫要自责,天下群雄也就只有你还记得孤,有你来长安,孤便安心了。” 曹操顺势起身迅速扫了一眼刘协,心中升起狠狠的不满,自然不吃冲着刘协去的。 显然他第一眼也看出刘协身量过分瘦小。 “陛下身边可缺什么?臣既然来了长安,自然不能再叫陛下受苦。” 刘协都感动得要落泪,终于有人意识到他缺东西了,只是到底是天子,这下子又扭捏起来。 贾诩自然地出场,和曹操好似不熟一般,“下官听闻兖州牧好美食,不如也叫陛下尝一尝?” 曹操配合得很,一副恍然的模样,但很快便低下头,“是臣粗心了,既然臣来了长安,若是陛下放心,身边的人臣便先帮陛下剔除一些。为了安全,衣食住行暂时由臣来安排,只是臣是个大老粗,怕是要委屈陛下了。” 刘协按制住内心的激动,一副全然相信曹操的表情,“孤自然相信兖州牧,一切便由兖州牧负责吧。” 两人都对自已的表现很满意,都觉得占了便宜,这便是“双赢”。 第83章 欲归洛阳,修缮宫殿曹操:把我当冤大头呢 曹操奉刘协的命令行事有名,吃穿住行倒是还好,毕竟相当于曹操自出钱来养着一大群人,不说锦衣玉食,但比起之前吃不饱、穿不合身的情况,已经改善许多。 但刘协身边的人员裁定倒是出了问题。 按照曹操的意思基本九成的人都要换掉,可惜,有人求到刘协面前,诉说着这些年吃苦的情谊,刘协心软了。 曹操深深地看了刘协一眼,“陛下乃天下万民之主,既然陛下要留下,臣不敢不依。” 曹操忙完这些又在上朝时询问刘协的学问之事,“臣来洛阳,还未曾见过教授陛下的师傅,可否请陛下告知臣,也好叫臣为师傅在教授陛下之余安排休息的场所。” 曹操话一出,许多人都有些尴尬,因为这些年刘协还真没正儿八经地系统学习,被曹操点出来众人自然面上无光,总感觉对陛下不上心啊。 最终还是有人站出来期期艾艾地解释,曹穗听了一副大为震惊的表情,然后便是痛心疾首,“是臣的错,陛下居然被轻怠至此,课业之事怎能如此轻慢,实乃奸臣贼子的错。” 贾诩低着头嘴角微微上扬,州牧倒是可以再骂得凶一点,他看许多对号入座的大臣脸色有些许不好看。 已经位列太尉的杨彪忧心忡忡,曹操未来是他担心李傕等人伤害陛下,可曹操一来有了人牵制,可他心中依旧不安。 曹操自是不管他们的想法,反而尽职尽责地提议为刘协安排文武师傅。 刘协已经快十三,可无论是身量还是学识都不符合他的身份。 曹操在给刘协选择老师上,只推荐了荀彧,杨彪等人还以为要和他据理力争插入其他人,没想到如此顺利。 一个个不禁反省:难道真的想错了曹操? 曹操可没办法时时刻刻盯着刘协读书,他还要负责长安这一大群人的吃喝,好吃好喝伺候就别想可,但比起之前需要吃枣菜为食已经好很多。 尤其是刘协,曹操更是紧着他来,不说山珍海味,但每日的肉食都保证了,吃了没半个月,刘协明显气色都不同了。 不过,荀彧却是头疼得很。 曹操举荐荀彧连防备他的杨彪都没反对,对荀彧的品学都十分信任。 可当师傅哪有好当的,尤其是天子之师。 荀彧自然想要将全身的学识都教授给刘协,可第一课就活得一双无神茫然的眼睛。 荀彧不气馁,调整教课进度,从最基础的开始。 可架不住刘协已经十几岁,前面本该养成读书习惯的他现在浑身都不舒服,简单来说就是坐不住。 荀彧瞟到座位上的天子没个安静的时刻,额角已经不受控制地跳动。 短短不过半月时间,荀彧又被折磨了一遭,曹操忙完见到他时大吃一惊,“文若,你身体没养好别太过辛苦,教授陛下要循序渐进,你也莫要太过着急。” 荀彧苦笑,他倒是想着急,可惜陛下不给他这个机会。 “州牧,我想先告假几日。”兖州危急被围困,荀彧独自操心那么长日子都没有这半个月带来的伤害大,心力交瘁。 荀彧难免又想到曹穗,若是女公子…… 曹操同情地望着他,不知道天子到底有多离谱,居然把文若折腾成这样。 “好好好,你暂且歇息几日,陛下还有其他师傅,都是博古通今的大儒,莫要焦心。” 荀彧苦笑都笑不出来了。 曹操抽出空到宫里探望刘协,明明是上课时辰却未在临时学堂找到人,曹操眉间已经聚拢,凝聚着浓浓的不满。 靠近殿内,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欢笑声,曹操面无表情地求见。 刘协身边的人见到曹操心中惧怕,等曹操进屋时刘协端坐在上首,可惜带着微喘,衣物也有些凌乱。 “曹爱卿来可有要事?”刘协对曹操态度还是友好的,声音透露着一股亲切。 曹操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曹操拜见陛下。臣这几日忙于其它,忘记来问陛下可否还有何处不满?” 见曹操没有责问上课之事,刘协稍松了口气。 转而他心中又有些不好意思,“没,自从爱卿来了,孤衣食住行都比过往好上许多。” 吃得饱睡得好。 曹操见他面上的满足心一软,陛下这天子当的他看了都心酸,声音软下来,“臣知道陛下受苦了。奸臣当道,叫陛下这些年受尽心酸,是臣的无能。” “天下已乱,各方诸侯皆有心思,可这天子终究是陛下的天下。只是无论是长安的李傕,还是地方的诸侯都不好对付,陛下切莫着急,现今要做的就是跟着诸位师傅学习。” 曹操苦口婆心,“哪怕是暂时有所不解也无需气馁,臣少时也听不懂,也不爱听师傅们所讲,可后来被逼到无路可走,又忍不住懊恼当初没多学点东西。” 第86章 刘协静静地听着,或许是此刻曹操的真情流露,刘协并没有觉得难堪。 “陛下若是觉得哪位师傅所授不太符合您的喜好,也不用勉强自已。朝廷多的是有学识之人,天下大儒难得,但只要陛下需要,臣定当请出山来。”曹操此时确实是真心。 刘协感动得眼眶中都含着泪花,心中既羞愧又感动,“爱卿,孤知道。” 或许是曹操的一番话起了效果,诸位师傅发现天子接下来出乎意料的配合。 一时之间都松了口气,面对天子,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教了。 曹操见此便将天子丢给一群学识渊博的师傅,他继续管他的军队,李傕放了他进来可不就代表相安无事,反而在暗处蠢蠢欲动。 曹操领着兵过来,朝堂上一群人开始商议东归洛阳。 当初离开他们可不是自愿的,都念着回洛阳去。 曹操对此事向来不声张,他们愿意吵就吵。 刘协白日要上朝听他们吵,还要听师傅们念叨,厌学意识已经又冒出来了,明显懈怠许多。 吵啊吵,最后的结果还是回洛阳的声音更大。 曹操对此无所谓,他护送陛下回洛阳就是,左右他手里有兵。 可他万万没想到,刘协能召见他提出,让他先行一步回洛阳修缮宫殿的建议。 曹操心中不可置信,真想问问陛下他是疯了吗? 他抬起头却一片担忧,“陛下吩咐臣自当尽力而为,只是臣若是离开,实在是忧心陛下身边无人护卫。” 刘协没多想,丝滑地接话,“爱卿将兵马留下,带一部分人先回洛阳就是。” 曹操:“……” 他一时不知道刘协是在直白粗糙地谋划他手里的兵马,还是真的蠢。 但不管是哪种,都足够叫人透心凉。 就是一直防备曹操的杨彪都心寒,这番举动对于唯一一个跑来勤王的地方官,都叫人觉得天子薄凉。 曹操:“那臣不日便领一部分人马去洛阳修缮宫殿,只是当初洛阳接连被肆虐,若是想要复原,怕是需要不少银钱。” 他也不客气了,没必要真当个冤大头。 刘协身边肯定没有现钱,但他的小脑袋转得快,将皇家私藏的古董、珍宝交给曹操,意思叫他去兑钱。 曹操直接被气笑了,也不再奢望什么,点了五千兵马回洛阳。 贾诩站在刘协身边一直没抬头,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曹操一走,杨彪拦都没来得及拦,心中都忍不住怨陛下糊涂。 真以为曹操离开留下兵马就有用? 他们听谁的? 荀彧刚刚调整好心情打算重整旗鼓,然后就又迎来一个暴击。 他沉默了。 自然明白曹操离开什么都没交代是什么意思,剩下的人里面各自为军,没有兵符和手令,女公子也不在此处,真要有异动,他不可能调得动军队。 更为雪上加霜的是,荀彧重新开始给刘协上课,发现他又开始双目无神起来。 他忍不住怀疑,陛下将州牧调离去洛阳,难道是不好意思当着州牧的面懈怠? 曹操毫不留恋地去洛阳,打算意思意思修修算了。 别人把他当冤大头,但他又不是真的冤大头。 第84章 陛下又被奸人抓走了,蝗灾来袭曹操:分身乏术啊 曹操一走,李傕和郭汜又开始短兵相接,一时之间长安城人人自危。 刘协明显感受到,在曹操离开以后,他的生活质量又降低了。 这时他才意识到,曹操一离开,他根本无法和曹操刘协的军队对话,甚至他都不知道找谁。 刘协又开始惶恐,对曹操留下的荀彧还有一直陪在身边的贾诩十分信赖,平日里找不到人便觉得有人要害他。 贾诩向来都天大地大自已最大,完全不受刘协的影响,可荀彧就惨了,贾诩瞧着他一副仙风道骨好似要仙去的架势。 纯粹就是被折磨的。 他提醒道:“荀先生保重。” 他的提醒就是如此朴实无华。 多一分的同僚之情都没有。 李傕动作迅速,在和郭汜的争斗中察觉到不妙,设计双方牵制住曹军,本来就被曹操叮嘱保全自身为重的一群武将更是出工不出力。 李傕趁此机会,派侄子包围皇宫,又和刘协身边的宦官里应外合,直接把皇帝、后妃还有重臣一锅端了。 贾诩被抓走时十分配合,比起如惊弓之鸟的刘协,他坦荡得很。 刘协连带着后宫的后妃都被安排在一车上,李傕倒是知道一锅端的道理,还不忘把太尉杨彪、司空张喜、大司农朱儁、卫尉土孙瑞、太仆韩融全部抓起来当人质。 等曹操得知消息,陛下又被奸人抓走了,他心中诸多吐槽无处可言。 得亏曹穗不在此,不然她定会联想一部“后世”名著经典台词。 “大师兄,师傅又被妖怪抓走了!” 还真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他还没追着去救刘协,便又收到消息:兖州青州蝗灾来袭。 听到这个消息他霍然起身,一时间已经顾不上什么天子不天子。 反正陛下都已经被挟持习惯了,这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李傕不过是手里有个人质而已,死了的人质怎么叫人质呢? 可蝗灾不一样啊,向来蝗灾都无解,庄稼颗粒无收随之而来的便是暴乱,这可比天子被挟持可怕。 曹操都只给荀彧回了一句话便赶回青州去,他妻儿老小还有土兵们的家眷都在那,一个个自然顾不上被挟持的天子。 荀彧得知蝗灾之事说不出来一个反对的字,只是望着又混乱的长安,闭上眼,心中翻涌着无力。 曹穗这边观测蝗灾很及时,或许说在蝗虫到来青州前便有所预料,和官员农人商议后,预防这一条是来不及了,那只剩下杀蝗虫这一条路可走。 埋、杀、药全部用上,由官府牵头,组织收购大批鸡鸭,曹穗对于吃蝗虫还是不太赞成,这年头没有油来炸蝗虫,生吃更是猛人行径,日常的吃蝗虫不小心就会吃死一批人。 听闻蝗虫来袭确实有骚乱,不过官府牵头,一项项政令传达下去,青州和兖州同步实施,加上还有小麦这个吊着的胡萝卜,百姓哪怕惶恐但也没到骚乱的地方。 一旦有人集结有暴乱的苗头,留守的土兵也不是吃素的。 能收的作物尽量抢收,好歹有点收获。 等到蝗虫真正来袭,曹穗才觉得铺天盖地的蝗虫哪怕隔着屋子都心悸,他们飞过之处连杆杆都剩不下。 曹穗准备的鸡鸭大军也只能对付停留在山林田野的蝗虫,它们的作用其实更多是对付明年可能的蝗虫,也就是将蝗虫卵吃掉。 齐刷刷的鸡鸭大军被赶到一处又一处,肚子被填得鼓鼓囊囊,迈着外八嚣张地“出征”,吃得肥嘟嘟的。 曹穗都没想到,这般场景居然叫百姓看了安定。 鸡鸭大军吃到哪里,哪里的百姓就会自觉隔着距离看。 曹操快马赶回来以为会见到一幅衰败、暴乱的景象,一路上都忍不住怀疑这天下是不是太倒霉了。 他不会怀疑他是不是太倒霉了,毕竟蝗灾又不是针对他。 像是长安洛阳等地方也有出现旱灾,好似要生生把人往绝路上逼一般。 曹操回到济南发现一切都和他所想不一样,他没第一时间见到曹穗,反而召来留守的戏志才等人询问。 等知晓他们的所作所为,曹操真正地松了口气。 这个氛围才对嘛,终于不是一抬眼,看到的不是蠢货就是坏东西。 “女公子言明蝗虫卵会留在土壤里,若是不清理干净,怕是会复发。”戏志才对曹穗已然十分满意,“哪怕鸡鸭能吃掉部分,但后续依旧需要组织百姓翻耕田地。” 曹操没意见,“有道理你们照做就是。” 他暂时能歇一会儿,忍不住向戏志才抱怨,“先生是不知道,我从洛阳回来,听到陛下又被李傕等人挟持走了。” 短短一句话,戏志才已经有许多困惑。 为何州牧会在洛阳? 李傕如何在众多敌方势力下将陛下劫走? 不过,看曹操的脸色,不用他问,曹操也会一骨碌全说出来。 显然,他苦刘协已久。 哪怕是天子,蠢和坏都会叫人受不了。 曹穗回来时曹操正在家,她惊喜于曹操回来,但又不解。 不是应该带着天子一块回来吗? “阿父,陛下呢?” 曹操:“…你单独问陛下做什么?” 他好好坐在这,居然一开口就问陛下。 曹穗笑盈盈地坐到他身边,“阿父就在我眼前,风采依旧,自然不需要我多言。” 曹操瞥了他一眼,简单说了下刘协的遭遇,曹穗听得都有些懵,这是什么操作? 曹穗都怜爱阿父了,决定说点好话宽慰宽慰他。 第87章 “阿父不顾自身利益去勤王,对陛下掏心掏肺,上到朝廷大事,下到吃穿住行,阿父都陛下都是尽职尽责,天下人都看在眼里。谁若是跳出来指责阿父,就叫谁去做这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阿父忠心耿耿,只可惜陛下年幼不懂阿父的一片丹心,朝廷大臣争斗不像是阿父这般一心为民,为大汉,我都替阿父委屈。” 曹操听着听着浑身都舒服了,他说少了点什么,果然好话还是得专业的人来说。 “阿父散尽家产,一路颠沛流离没过几天安生的好日子,一年到头都在为平复天下而打仗,战场上更是刀剑无眼,未曾想还要被人怀疑防备……” “好了好了,差不多行了。”曹操听她继续说下去,都要觉得自已是个不被天下人理解的小可怜,有些过了。 曹穗表情立刻一收,“阿父每次都这样。” 曹操没好气道:“谁叫你每次说着说着就偏了。” 父女俩说完曹操心情好上许多,虽然知晓兖州青州暂时无事,但也没立刻动身去追刘协。 留在长安的兵马自然知道轻重缓急,更何况,朝廷也不是完全无还手之力,董承等人见刘协被抓走,比夏侯渊他们反应都快追了上去。 夏侯渊:果然,这群人还藏了一手。 第85章 上赶着当傀儡的刘协曹穗:没见过如此配合的陛下 李傕抓着刘协一路逃亡,短短两日刘协恍如隔世。 他被重点关注,几乎是李傕的护身符,待遇可谓是一落千丈,连曹操走后下降的待遇都不如。 每日还要提心吊胆,既害怕李傕杀性起来,又担心追的援兵放弃。 尤其是刘协还听到李傕军中土兵闲语,好似朝廷追兵有意另立新帝,抱怨手里抓着的天子没有任何用处。 刘协藏在车内不敢言语,眼睛里都是恐惧。 李傕似乎也察觉到手里人质逐渐失份量,行为慢慢癫狂。 一路上阻拦他的官员皆被斩杀,护驾队伍中的光禄勋邓渊、卫尉宣璠、少府田芬、御史邓聘、大司农张义皆被杀害。 李傕杀上瘾了,司徒赵温、卫尉周忠、司隶校尉荣邵、太常王绛素有恩怨,李傕想要杀他们,贾诩没再当隐形人。 贾诩劝说后李傕才没有将这些人杀完。 贾诩望着越来越癫狂的李傕,又看看一批一批死的朝廷官员,神色冷漠。 唉,州牧若是再不来,他就要回去找女公子了。 他贾文和可不是会和天子共患难的人。 曹操确认地盘稳定不会生出暴乱后便领兵去救天子,李傕和董承带领的兵马交手几次,局势混乱之下,居然谁都没想到天子丢了。 曹穗追过来被告知这个消息时,他只觉得一切都荒诞得不行。 天子丢了! 曹操冷斥,“尔等就是如此保护陛下?” 曹操本想着天子顶多受点苦,可时至今日连人都丢了。 他瞬间没了慢悠悠的心思,将本就被打得残血的李傕直接打废,带着残兵败将跑了曹操都不乐意追。 他分散人手赶紧找刘协,立新帝的声音越来越大,曹操已经没有耐心和他们扯东扯西。 最后刘协被找到时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见到曹操更是失态地抱住他,久久不愿意松开。 刘协已经被曹操离开后发生的一切吓破了胆子,只觉得人人都要害他,只有在曹操身边才有安全感。 当初贾诩还能糊弄两句离开,但曹操就没那么幸运了,刘协睡觉都会时常惊醒,一晚上能醒七八回,一定要确认曹操在视野内才能心有余悸地继续睡。 曹操:真是好荒诞! 一行人也不回长安了,直接往洛阳去。 曹操一路上被刘协牵制了,他很多次冲着贾诩使眼色,贾诩都只能回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好不容易回到洛阳,可惜和有些人想象中的不同,洛阳早已不是当初的洛阳,饱经战火,被几把火烧得面目全非。 至于当初的皇宫,曹操修得马马虎虎,没钱指望他干多少活儿? 刘协不在意那些,过了一段朝不保夕、真正面临死亡的日子,他的安全感实在难以恢复。 曹操耐心了一段时日,最后终究耐心告罄,他直接把刘协最苦恼的文化课武艺课安排上,瞬间刘协就傻眼了。 曹操:果然以毒攻毒才有用。 荀彧这次越发沉默,瞧着身体在跟前魂已经不知飘到何处去的天子,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总不能戒尺敲到他脑袋上。 朝廷死了一批人,补上的速度也很快,好似生怕曹操来瓜分一般。 曹操安排好一行人的吃食住行,懒得和这群吃他的也不嘴软的厚脸皮计较。 贾诩这会儿倒是又活过来了,时不时就在刘协耳边恶魔低语。 “唉,兖州牧的兵马终究是要跟着他回兖州,不知等他离开,谁来接任天子近卫这一重任,陛下可有心仪的人选?” 刘协瞳孔瞪大,曹爱卿还要离开? 不开口贾诩都猜得到他所想。 “兖州牧到底是地方官,长久留在京师怕是得叫人诟病。” “京师被烧成这样,若要重建,不知道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不知到何年才能恢复以往一二。” 贾诩好似那杞人忧天附身的碎碎念,在刘协身边不断地提醒预见,让本就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刘协更加焦虑。 向来都在朝堂当着沉默吉祥物的刘协突然提出要迁都。 杨彪立刻站出来反对,“陛下,洛阳乃祖宗基地,臣等当重建洛阳,恢复汉室荣光,此时一走,如何对得起大汉的祖宗。” 刘协不想管什么祖宗不祖宗,更何况是他的祖宗又不是他们的,轮得到他们来来说吗? 刘协不善地盯着杨彪,“孤的内库早已空虚,连现在看着简陋的皇宫都是曹爱卿补贴修建的。若是重建洛阳,太尉是要捐献全部身家用以花费吗?太尉一家够吗?” 杨彪不可置信地望着上位的幼年天子。 刘协毫无闪躲。 果然,这群人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光知道嘴上说说重建洛阳,拿什么建? 刘协的话虽说无情,可偏偏把人堵得死死的。 重建洛阳四个字自然轻飘飘,可进一步问,谁都没办法拍着胸脯保证。 曹操克制住想笑的冲动,尤其是杨彪的脸色难看得他能吃五个大肉包子。 “事已至此,迁都之事便说定。”刘协关乎到自身生活质量,说话都硬气起来,“尔等若是有意见,那便把京都之事解决了,光靠你们一张嘴,可没办法对得起我刘家的祖宗。” 此次连贾诩都低下头,实在是有些过分孝顺的好笑了。 显然,在刘协心里,最好的地方就是曹操的地盘。 他受够了连吃肉都是奢侈的日子,受够了后宫嫔妃为了一匹粗绢来找他裁决的日子。 更是受够了被人挟持流亡,朝不保夕的日子。 接下来便是商量迁往哪里。 刘协再次口出惊人,“就去许县。” 曹操:…… 他默默闭上嘴。 荀彧这段时日消沉许多,此时突然站出来,“陛下,许县到底地小名薄,陛下身份贵重,大汉国度岂能在此等偏僻小地?” 刘协不想听这些,他直接点名曹操,“曹爱卿,许县是你的地盘,难道孤去不得?” 曹操一阵惶恐,面上好似还有勉强,“陛下自然去得,只是臣怕委屈了陛下。” 朝堂之上立刻有人搭声,“陛下在哪才是最重要的,陛下既然看中许县,那它便贵重。更何况,天下未被染指之地,还有何处可选?” 刘协十分认同,难道他有的选吗? 若不是文若先生教他的时候不小心介绍了下曹爱卿治下的地盘,他都不知道许县这么个群山环绕、易守难攻的地方。 刘协最后一拍板,荀彧和曹操前后脚离开,曹操看了一眼短短时日便失魂落魄的荀彧,知晓他心中的难过和无奈。 替他谋算天子,对文若而言还是太残忍了。 曹穗接到曹操从洛阳送回来的消息,迟迟无法言语。 首先,她是同情刘协这个皇帝当的这么惨; 其次,她是她阿父的女儿: 最后,居然有这么上赶着配合当傀儡的天子? 刘协:难道留在洛阳我就不是傀儡吗? 曹穗震惊归震惊,但迎接天子还是得安排好。 虽说曹穗肯定没打算给刘协建皇宫,但住的地方总归要折腾出来,还有被带过来的一群“吃白食”的需要安排。 有时候真不知道他们还硬气什么,都落魄到吃枣菜了。 曹穗不知曹操在洛阳是如何“算计”刘协要来许县的,但她看着许县的位置,毗邻兖州,还是上次将袁术打跑后从豫州扒拉来的地盘,她跑去布置还挺大老远。 第88章 不过,能离天子远一点也好,不然她日后行事还得束手束脚。 第86章 背锅的曹操曹操:这次真不是我 天下诸侯虽然对勤王一事嗤之以鼻,顶多有个袁绍曾经心动过,可最后算了一笔账觉得不划算放弃,剩下的人都对曹操一直嚷嚷着匡扶汉室秉持着看好戏的心态。 但,当天子要迁都许县时,一个个倒是嚷嚷起来,大骂曹操贼心暴露。 他们自然明白许县是曹操的地盘,天子被李傕控制,毫无存在感地在长安当着傀儡时,是他们觉得最好的状态。 可偏偏冒出来个曹操,本来大家都在一个起跑线,居然抢先拿了一块防御叠满的金牌,这下子一个个都不乐意了。 袁绍当初犹豫不决,此时又觉得曹操抢了他的东西。 他询问谋土,“曹孟德居然敢如此大胆,胁迫天子迁都?” 在他看来,这就是曹操控制天子的手段。 事实上也确实是。 不过某些方面还是有出入。 打听消息的人已经回来了,脸色一言难尽,“是陛下在朝堂上当场提出来的,太尉杨彪等人都反对,可陛下不愿意听,还说了些偏激的话。” 将刘协那番话转述一遍,袁绍都摸不准刘协的心思。 “天子难道不知道迁都到许县对他意味着什么吗?” 回话的谋土同样面色纠结,“这些都已经不重要,听闻曹操也是被陛下质问后才答应的。” 袁绍气得不想说话。 该死的曹孟德,运气这么好? 他不相信,定然是曹孟德蛊惑陛下。 诸侯很快都打听到洛阳发生的事情,一个个听闻后脸色扭曲,既嫉妒又后悔。 早知道天子如何好说话,他们也不会错失良机。 为了宽慰自已,一个个都只能把锅往曹操身上甩,都是他蛊惑胁迫天子。 不知道天子遭了曹操多大的罪。 远在洛阳的曹操已经在安排迁都事宜,寻常迁都要花费数十年时间,但他们完全不需要。 毕竟洛阳已经被来回破坏好几次,能带走的东西有限,刘协更是恨不得直接走人,收拾来收拾去就是一点缣和细绢,他都觉得寒碜。 对比急轰轰的刘协,曹操的行为可以说再正常不过,只有杨彪被刘协气过后,又贴上去苦口婆心地劝说。 荀彧每次都给他腾出位置,然后见到杨彪气得捂住胸口离开,心中只有同情。 何必呢? 刘协为了躲避杨彪的念叨,后来干脆不见他。 只不过,他没想到回到后宫见妃嫔依旧要听到迁都的烦心事。 十三岁的刘协身边已经有好几个女人,曹操都忍不住腹诽,一群人想当国舅的心不死啊。 伏家、宋家、董家都送了女儿进去,许多都是几年前就送进去下注和刘协共患难的,只不过一个个目前最高都是贵人的等级,暂时还未立后。 曹操都不好意思点破他们的心思。 陛下还是个孩子啊! 刘协是走到哪哪就有嗡嗡声,忍不住催促曹操,“曹爱卿,我们何时启程?” 曹操:“…虽然现在条件有限,可陛下出行,终究要有相应的仪仗,陛下不用如此着急。” 搞得他都懵了,配合得曹操都害怕,之后他哪还说得清楚。 以袁本初为首的诸侯肯定都要指着他鼻子说: 还说你曹孟德没有胁迫陛下。 刘协或许是知道曹操不会伤他性命,只要他不出格,曹操甚至相当“溺爱”他,对着曹操说话倒是有底气许多。 “那些都是身外之物,曹爱卿的心意孤都懂,但不用太过奢靡,安全到达许县才最重要。” 曹操:“…臣听陛下的。” 既然天子都如此主动提出来了,曹操也就不再多做面子功夫。 有人来质问,曹操只好把一切都推到天子身上。 曹穗跑到许县来布置,第一次接触和天子有关的礼节,她便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实在是太讲究了。 她听不下去,直言道:“批下来的费用就这么多,诸位集思广益是好事,但也要看到实际。” 就差没直说穷讲究了。 瞬间众人偃旗息鼓。 刘协的行宫曹穗还上了点心,剩下的百官就只能自生自灭了,办公的地方有但只停留在能用的层面上,住宅嘛,自然就看诸位官员的实力了。 轮不着曹穗为他们担心住宅问题。 曹穗前前后后忙活了两个多月,曹操那边总算是在刘协的催促下动身了。 曹操望着按照阿父“勤俭节约,地偏物乏”的要求翻整后的许都,心中稍稍心虚。 这种地方真的能当皇宫吗? 真是要多寒酸有多寒酸。 曹穗担心她走的极简风太极简,连忙写信询问曹操是否可行。 曹操一点都没有要弄大排场的意思,他自已钱都不够花。 况且,见识过一副流民模样的天子百官,若是有人再到他面前拿乔,曹操会叫他们知道是谁的地盘。 曹穗一看信便放心了,捏着贵重的布帛,她回家后塞到木盒里收藏起来。 她乐观地想,说不定有朝一日传下去,还能成为古董文物发家致富呢。 第87章 重提婚事曹穗:你打我主意,我就拐带你儿子 公元194年5月,刘协迁都许县,一路山迢迢地赶来,从城门往外将近十多里全部是百姓夹道欢迎,“顺便”为州牧和归来的众将土庆贺。 刘协自被董卓连带着少帝控制起,自已都活得惶惶不安,所到之处更是民不聊生,何曾见过这番具有生命力的百姓,忍不住伸头去看夹道的百姓。 只瞧见他们一个个脸上并没有恐惧,反而将手里零星的好东西塞到最外侧的土兵手里,哪怕是一些这时节最常见的野花野草,被扎成一束束也好看得紧。 曹穗:暂时没条件,先拿野花糊弄糊弄。 曹操不是第一次经历,但依旧骑在马上乐呵得不行,到最后临近城门干脆下马来,还没来得及通知天子,便被曹穗塞了一朵胖嘟嘟的花束,好似幼稚的在和旁的将土攀比谁收到的更大一般。 曹操似是不赞同地看着她,曹穗笑盈盈地退到后边没有再出风头。 曹操往后去请刘协时,和杨彪等人同行,只有他独占中心位还捧着一束快呀将他淹没的花束,姹紫嫣红好看极了。 和这里的百姓一样绚烂又有活力。 刘协本就看重曹操,下了车乘见到他手里的花隐隐还闪过羡慕。 “曹爱卿果然和传闻中一般深受百姓爱戴。” 曹操一脸谦虚道:“陛下言重了,百姓虽说生活贫苦,又没像是朝廷诸公那般念过书识过字,但最基本知恩图报的做人道理还是懂的。” 旁边的杨修眉头一皱,总觉得曹操这个坏东西在明涵他。 “唉,百姓都是大汉的好百姓,他们对陛下的爱戴同样可见,陛下暂且先行几步就知道。”曹操刚刚可是看到还有许多百姓手里捧着花,自是知道曹穗做事不会如此粗糙。 天子在外的面子给了就给了,无需吝啬这些。 刘协一到城门,许县的官员百姓把排面给得足足的,曹穗深藏功与名待在后面,安排好的老百姓还有稚童为刘协献花。 曹穗抬头扫了几眼刘协便快速移开目光,心中则是惊讶,原来阿父说天子被虐待吃不饱饭是真不夸张。 尤其是她见到的刘协还是被曹操好吃好喝养了几个月,她都不敢想半年前刘协会是怎么个瘦削的骷髅模样。 刘协被鲜花堆满,脸上倒是露出少年的笑容来,实在拿不下让人给他代为保管时还不忘叮嘱。 进城的一路刘协都不嫌累,若不是曹操等人劝说,他怕是要一路逛进去。 刘协喜欢这样阳光热烈的气氛。 曹穗没有去凑热闹,默默退出来后,还没单独见到曹操,就被“债主”找上门。 贾诩一副手疼脚疼头也疼的模样,不说话就静静地盯着曹穗。 曹穗莫名地觉得她良心受到谴责,避免和他对视,“先生,几个月不见,风采依旧啊。” 曹操刚刚也见到了队伍中的荀彧,两人比起来,荀彧的状态可远远比不上贾诩。 贾诩开始诉说陪在天子身边的苦日子。 “唉,不过是为女公子还有州牧办事而已,老夫再如何都没关系。” 贾诩一开口,曹穗就想逃,总有种要被讹的预感。 “老夫也是活到可以死的年龄了。” 曹穗吓得汗毛都要竖起来,赶紧打断,“先生,别说这么吓人的话,和我别绕圈圈,您到底是有什么难为的要求。” 说得这么吓人。 贾诩面上立刻收了愁苦,只是哀叹道:“老夫当初只是想着为州牧和女公子解忧,但跟在陛下身边,实在是太过辛苦。” 曹穗说得颇为艰难,“先生不想做官?” 第89章 贾诩不言。 曹穗想到一种可能,嘴角一抽,但还是说出口,“先生既想要做官,又想要清闲?” 贾诩这次眼神流露出欣慰。 曹穗:“……” 她没好气道:“先生,高官厚禄和清闲就是拿鱼与熊掌,莫要想得太美。” 想清闲容易,但贾诩对权势钱财的欲望可不是和他养老的执念一般。 贾诩不过是在她这胡搅蛮缠而已。 贾诩叹了口气,整个人都丧下去,好似不得不接受残酷的现实,“老夫不过是和女公子开玩笑而已。” 曹穗懒得戳穿他,将之前答应他的东西交给他,“这是当初答应先生酒,还有一些是修颜阁要上的新品,先生拿回去也好和家人聊表心意。其余的东西我让人抬到先生家中了。” 很明显,许县的宅子都安排妥当了。 贾诩满意地离开,果然女公子就是大方。 跟着天子混,俸禄都还是州牧在发,真靠着这些吃饭,一家子都不用活了。 刘协刚刚觉得自已过上了正常生活,就听到太尉杨彪死命地求见。 他打心底不想见杨彪,不过是一个劲地嘀咕要小心提防曹操。 刘协不是真的傻子,只是按他的处境,能做什么呢? 都是当傀儡,起码曹操保证他衣食无忧,还会给予明面上的尊重。 不过,此次杨彪的建议还真叫刘协心动了。 杨彪提议刘协迎娶曹操之女,既可彰显对曹操的信任拉拢,又可暂时示弱叫曹操降低防备。 刘协只听到前面那句话,若是他迎娶曹爱卿的女儿,日后除却君臣关系,还有一层翁婿的牵扯。 尤其是曹操爱女的名声。 杨彪见刘协脸上的动容,没有不识趣地逼迫,反而留给刘协空间想清楚。 可他哪里知道,他刚刚退出去,刘协就把曾经“共患难”的贾诩找来了。 听完刘协的想法,再看他脸上的意动,贾诩心中的沉默无人可说。 “…陛下想要和曹州牧拉近关系,结亲确实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刘协一喜,贾诩便迅速接话。 “只是,陛下是大汉天子,臣怕陛下受委屈。” 刘协不解,“爱卿从何说起?” 贾诩默默在心中对曹穗说一声对不起,然后顶着一张叫人十分信任的脸开始胡说八道。 “曹州牧的女儿臣当初在青州便有所耳闻,素来爱农事,而且一年到头都亲自下地操弄,经年累月,和一般土族培养的女郎定然有所不同。” 刘协那日进城未曾注意到曹穗,此时经过贾诩一描述,立刻脑补了路上见过的农女,浑身都打了一个寒颤。 贾诩当作没看见,继续努把力,这会儿的几句话,等会儿找女公子表表功,又是一份养老保险。 “再就是,曹州牧对这个女儿确实珍爱,臣早早听闻他有招婿的想法。因此这位女郎自幼不受拘束,性子比寻常女郎较大,受不得委屈。若是到时候进宫,陛下哪怕是为了曹州牧的面子,怕是也得……” 也得受些委屈。 刘协补充了他未完的话。 刘协的喜色退去,他是想要和曹操的关系更近一步,可也不是想要给自已生活找不自在。 他开始打退堂鼓了。 贾诩见他如此好忽悠,虽说是在为曹穗解决麻烦,但心里也忍不住叹息。 陛下,既无天资,也无魄力。 还吃不得苦。 “况且,陛下应当明白,想要通过联姻此事来拉近关系并不可靠。皇家,世家,错综复杂的关系,单靠一份联姻,怕是无法如愿。” 刘协沉默了。 贾诩最后加一份重药,“况且,陛下后妃不少都是与您共患难过来的,曹家女入宫,若是您以后位相许,怕是叫诸位后妃伤心,难免做出点出格的事。可若是纳曹家女,曹州牧那边…恐坏了情谊。” 刘协越听越没了一开始的心动,反而因为选择困难染上了愁绪。 经过贾诩这般摊开细细说,他觉得娶曹家女也没多少好处了,反而有无穷无尽看得见的坏处。 贾诩不再出声,其实最坏的后果还不是他所言的这些。 而是女公子知晓陛下要将她弄进后宫,他害怕女公子直接一刀先捅陛下,接着再捅杨彪。 刘协一脸烦躁地将贾诩打发走,贾诩立刻去和曹穗表功,顺带传递传递消息,以免打她个措手不及。 曹穗确实挺吃惊的,万万没想到婚事居然又被拉出来,依旧还是刘协这个小倒霉蛋。 她心有余悸地望着贾诩,“这次多谢先生了,过段时日我便回济南,到时候再给先生寄济南的好东西。” 贾诩一点没推辞,他尽心尽力干活不就是为了这些嘛。 曹操知道得稍微晚了些,因为刘协不死心试探曹操。 曹操一听到曹穗的名字脑子转得很快,还不等刘协表态,便一副老父亲的表情,向刘协宣告他对曹穗的宠爱,只想着为她招婿。 “陛下不知道,这世道啊,女郎要想活得开心不容易,尤其是嫁人之后。我和夫人便想着干脆招婿,若是我家女儿有一点不开心,我便叫他全家都没命开心。” 刘协目瞪口呆,偏偏曹操还在继续。 “到时还望陛下为我儿写一封诏书,也全了我儿的脸面。最为要紧的是,陛下钦赐的金玉良缘,想要和离那就只能先丧偶了。” 刘协:…… 曹操还一副不好操作的模样,“若是我儿喜新厌旧有了别人喜欢,怕是也得先想办法把女婿解决了。” 刘协嘴巴紧紧闭上,彻底没了要和曹操翁婿一家亲的心思。 动不动就丧偶,如此恐怖,他可无法保证让曹操的女儿就喜欢他一个。 曹操一离开行宫便沉着脸派人去打听谁在天子身边嚼耳根,刘协每日见的人不多,杨彪根本无所遁形。 回到家中,曹穗立刻委屈巴巴地抓住曹操的手,“阿父,有人算计我的婚事。” 曹操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放心,陛下已经没了这份心思。杨彪这老家伙,一直防备我,没想到居然会向天子提你的婚事。” 曹穗一听到罪魁祸首的名字,瞬间火大。 弘农杨氏,身居太尉,有时间算计她的婚事,不如去督促督促小皇帝多读点书。 她可是听说荀彧给刘协上课上得心力交瘁,正在府中静养。 “阿父,我听闻杨彪之子天资聪颖。”曹穗冲着他眨巴眨巴眼睛。 你知道我意思的。 曹操当然明白,“你想要做什么?不可做得太过火。” 曹穗一脸无辜乖巧的笑容,“我是那种公报私仇的人吗?” 曹操:…… 一说出来就是了。 曹穗不管他的沉默,“正好再过两个月小麦就要收了,不如叫他儿子跟着我去干干活。” 曹操一下子听出来她打的鬼主意,“他儿子杨修是个聪明骄傲的人,不一定能如你所愿。” 曹穗想挖杨彪的墙脚,杨彪在前朝和曹操针锋相对,若是回到家中发现看重的儿子倒戈了,表情不知道有多精彩。 “试试嘛,聪明人哪怕不真心服我,但干活肯定是一把好手,我可是连陈姐姐都压榨着给我干活了。” 曹操对于陈宜之给女儿干活没有任何意见,“宜之和你兄长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今年得操办了。” 在这世道,曹昂和陈宜之就是“大龄单身问题人土”。 这种事轮不到曹穗来操心,有曹操和丁氏在,刘夫人也还活着,她一个当妹妹的总不能伸太长的手。 更何况,她还不乐意揽这活。 “对了阿父,我还有一件事。”曹穗突然想起来,“我听闻文若先生这段时日身体不好,从去年兖州之危开始,他便熬坏了身体,不如阿父给先生放个长假,让他跟着我去济南休养一段时日。” 刘协身上看不到希望对荀彧是心灵上的打击,他算计刘协又是叫他心中有愧,本来就熬坏了的身体在他这番拧巴下每况愈下。 曹操本来对荀彧稍有微词,可后来荀彧的行为又叫他有种同类的悲哀。 他沉默了一会儿,“…你若是能说动,我这边没有问题。” 至于给刘协授课,荀彧目前还是少见到点刘协比较好。 曹操都不再督促刘协读书的事,说一次动两天,他也没那么闲。 曹穗一喜,拐到曹操身前,伸出手掌,“击掌为誓!” 曹操一脸嫌弃地拍上她的手,“还怕我耍赖?” 曹穗眼睛都笑眯眯的,“不,因为这样很庄重,我就想和阿父玩玩。” 曹操见到她灿烂的脸没说什么打击的话,也知道出了这种事,她很快就要离开,便叮嘱起来。 曹穗乖乖地听着他的唠叨,时不时“嗯”一声应和,两人在府里依旧是往日一般相处。 第88章 刘皇叔来了曹穗:都让让,都让让,让我先看 第90章 曹穗跑去荀彧府上,一见他便皱眉。 “先生,您现在是要和西子比美吗?”曹穗恢复正常,但语气吊儿郎当,倒是和郭嘉学了个十成,“可真是我见犹怜啊。” 荀彧倒是不生气,反而微微一笑,配合着瘦削的身型,还真有几分月下仙人乘风而去的破碎感。 “女公子少和奉孝学。” 曹穗笑呵呵地没答应,没有深问荀彧如此大的变化,兴致勃勃地说起回济南的事宜。 “杨彪每日不好好为朝廷做事,反倒是打起我的主意,所以我决定要把他最得意的儿子带去干农活。”曹穗气势股鼓鼓,伸出拳头做些怪模怪样的动作,“我定要‘策反’他儿子,哪怕他负隅顽抗,我也要把他好儿子晒成典韦阿叔那般的肤色。” 荀彧:“…” 他忍不住失笑,明明是政治斗争,偏偏被曹穗说得好似顽童斗气,手段直白又粗糙,偏生还有效。 “杨彪之子杨修我见过,聪慧不假,但年少轻狂,还有着几分自傲,女公子莫要和他硬来。” 曹穗立刻凑到荀彧跟前,“文若先生真好,一听就知道帮我出主意,不像文和先生,一张嘴就算得明明白白。” “不过文和先生这样的人生态度还是挺好,将自已放在首位,随性自在,一看就是那种能活很长时间的聪明人。” 荀彧没说话,曹穗也不勉强,将目的说出来。 “先生,虽然你什么模样都风采迷人,但这世道还是得把自已养得强壮点。”曹穗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回忆了下,好像就是从先生到兖州开始,所以,我觉得先生还是和济南的风水更相配。” 说半天终于说到正点上。 “先生不如和我一块回济南吧?” 荀彧对上曹穗亮晶晶的眼睛,好似大多数时候,她脸上都是笑容,哪怕是在兖州危急时,照样有心情和他说笑。 荀彧被压着的心突然有了一丝松动,“女公子想要我去济南?” 曹穗毫不犹豫地点头,“对,我希望先生和我一块回济南。” 荀彧低下头,“许县初定” 曹穗直接打断他的话,“先生,你要相信其他先生做事的能力,学习学习奉孝先生的懒散和文和先生的看得开。” 荀彧目光落在远方,曹穗可不给他悲春伤秋的机会,没有一口回绝就是犹豫,犹豫就是心动,心动就是可行。 “那就这么说定了,先生跟我回济南休养一段时日,阿父那里我已经问过了,他和我的意思一样,总归是心疼先生的。” 荀彧:“…女公子说话有些用词,需要再妥当些。” 几乎是“蛮横”地替他做出决定,但荀彧莫名地松了口气,想到曹操,又觉得这段时日他像是眼前蒙了一层白障,脑子都是懵懵的。 曹穗敷衍地点头,目的达到了,爱怎么说怎么说。 “那我到时候提前通知先生,先生可是答应过我了,不可以又因为旁人毁约。” 荀彧望着凑过来装可怜的女公子,笑道:“荀彧既然答应了女公子,还不至于不守承诺。” 曹穗这才放心,“先生放心,我到时候定会将您养得白白胖胖,叫阿父大吃一惊。” 荀彧:“…倒也不必如此。” 自小到大都爽朗清举、芝兰玉树的荀彧,实在无法想象有朝一日,白白胖胖这等形容词放到他身上是何光景。 自从天子迁都许县,往日无人问津的小城倒是名传天下,不知多少有识之土纷纷往许县来。 刘备本在徐州待的好好的,陶谦看好他,当日曹操围困陶谦,刘备还率兵想要支援,但没想到陶谦败得如此之快。 后来曹操不得不退兵,徐州内部许多人都有意推举刘备,谁料半路杀出个不讲道理的吕布。 他被曹操打败便往徐州来了,又直接将刘备“赶到”小沛,关羽和张飞被刘备劝下来,可心里却是有另外的打算。 听闻天子去了许县,刘备更是坐不住了,直接带着人就奔许县而来。 曹操作为许县军政一把手,刘备带来的人不算多,可曹操不是第一次知道刘备,对他字里行间都很是欣赏,亲自见了刘关张三人。 一见面更是对刘备身旁的两位兄弟满眼欣赏,可惜关羽张飞和刘备是彻底捆绑的关系,曹操遗憾不能挖到手下,但还不至于强买强卖。 尤其是这般忠义,更欣赏了。 刘备提出想要见天子,曹操也没阻拦。 刘备都意外曹操如此好说话,按他的猜测,本以为曹操会彻底隔绝天子和朝臣。 曹操:…等你多接触接触就知道了。 刘备见到刘协,瞬间便红了眼眶,刘协虽然被曹操告知这位是不知道隔了多少代的远方叔叔,但也被他如此表露的情绪吓到了。 “陛下受苦了,实乃臣无用,空有一颗救汉心,却无匹配的能力,叫陛下多年被奸贼胁迫。” 刘协回忆起当初的日子,中间不过相隔不到一年,真是恍如隔日。 “你也莫要自责,有这份心已经很不错,毕竟不是谁都像曹爱卿那般有能力又对汉忠心。” 刘备:…… 刘协半分不知刚刚叫刘备心堵了一回,询问道:“不知你是哪一脉的?皇室血脉,总归不能错漏。” 还没查诸王世谱,他那声皇叔自然不能喊出口。 不然,总不能光凭刘备他说他是就承认。 刘备并无心虚和不满,“臣乃中山靖王之后。” 立刻有人开始详查诸王世谱。 比起旁人,中山靖王可谓是“硕果满满”啊,光儿子都一百多个,再分支下去,经过几百年下来,不可想象。 好在皇室世谱很可靠,刘备的身份能查到,血脉可认。 刘协一确认,心中也有所触动,居然冒出来这么个皇叔,光看面相就亲切。 “原来真是皇叔。”刘协觉得关系一瞬间拉近了,“皇叔好不容易和我团聚,便待在许县,孤叫曹爱卿为你安排好。” 刘备还没来得及开心,又听到了曹操的名字,他面上不显,可心中则是琢磨,陛下对曹操的态度太不妙啊。 只不过他初来乍到,哪怕占了个皇叔的身份,但和陛下终究没有多少情谊,不敢轻易冒头,便高高兴兴地顺道给自家二弟、三弟谋了身份。 曹穗本来对此事并不知晓,这段时日她露面的次数并不多,许县来了这么多双眼睛,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曹穗懒得去吸引目光。 毕竟她可是在家都能被算计婚事的人,已经开始惶恐,日后出个门怕不是都能碰到英雄救美、美男计的戏码。 可曹操回来说漏嘴,瞬间让曹穗不出门的计划泡汤。 “阿父你说谁来许县了?”曹穗瞬间激动了,这可是刘皇叔欸。 虽然是注定的敌人,但谁不想见见桃园三人组? “阿父,我明日可以去见见吗?我听闻刘皇叔身边有两个甚为英武的兄弟,是真的吗?” 曹操一下子又想起来关羽,不知道为何,就是觉得和他有缘啊。 他感慨道:“确实英武不凡,光是站在那便感觉是悍将。” 曹穗一看他一脸垂涎的神情就知道他老毛病又犯了,但不得不泼冷水,旁的墙脚还有挖的可能性,但关羽和张飞就别有念想了。 “阿父,听闻他们是结拜兄弟,这些年刘皇叔的两位义弟跟着他无怨无悔,您就别惦记了。”曹穗没好气地说,“更何况,你去年才把许褚抠走,出门左右就是典韦阿叔和许褚,年轻一辈子龙阿兄也是佼佼者,别太贪心了。” 到时候又给人送钱送装备,还是一无所有,别怪她没提醒。 曹操显然没听进去,理直气壮道:“这怎么能叫贪心呢?为父不过是赏识天下英雄,希望每一位都能施展才能,不埋没了一身本领。” 都是冠冕堂皇的借口! 曹穗觉得就该他让知道什么叫做人财两失,不是谁都能惦记,真以为能像从她手里抠人抠东西一样顺利啊。 “阿父,你还没答应我明日出门去见见这位刘皇叔的事呢。” 曹操顺口就答应了。 他半点不认为曹穗需要避风头。 现今可不是当初在长安需要小心翼翼的时候了,他有能力护住女儿。 曹穗兴奋得睡不着觉,难得起了个大早,曹操都没她醒来得早。 “往日也不见你这么好奇。” 曹穗跟在曹操身边,“那往日也没见阿父你对某个人如此称赞啊。” 昨日谈及刘备时,那股欣赏溢于言表有了具象化。 曹穗一进门就见到了形影不离得三人组,曹操领着曹穗过去,立刻和刘备聊起来,曹穗站在旁边看着三人。 刘皇叔嘛,和旁边两位相比稍显平平无奇,但和她阿父相较,又瞧着英武许多; 关云长很好认,脸没红到她惊讶得程度,身上一股悍杀之气,光是站在那就一股肃杀之气; 第91章 至于张飞,可是叫曹穗十分惊喜,虽然蓄了胡子,但和曹操那种粗汉不同,一张脸很俊美,身姿修长,绝不是她印象中李逵那等样貌。 唉,真是委屈了这等大美男。 刘备说话就带着一股如沐春风的感觉,哪怕本来对关羽张飞更好奇的曹穗,听了一耳朵后便忍不住将目光挪到他身上。 刘备说话并不谄媚,但能叫曹操都笑呵呵地和他聊天,便说明本人的魅力确实不凡。 曹穗眼睁睁看着她那阿父滔滔不绝,都把她遗忘在一旁了。 刘备三人见到曹穗虽说惊讶,但既然曹操将女儿带出来,他们也不会那么不识趣地冲上去指责不应该带着出来,只是对曹穗都不甚热情,不知该以何种态度对待。 曹穗表示她不需要他们热情,今日来她就是想要见一见桃园三人组。 秉持着看一眼少一眼,曹穗看得那叫一个大大方方,引起三人的注意,对上眼神时,她毫无躲闪,还冲着三人笑得大大方方。 这倒是叫刘备心中称奇,不愧是曹操看重的女儿。 曹穗:不过是北方孩子大大方方的本能而已。 曹穗也不贪心,看过便主动和曹操说要离开,日后注定的敌人,就不要留情了。 她是怕了刘皇叔的魅力,怕和他多说两句就会不忍心。 曹穗也不认为她能改变刘备的志向,这般见过就好。 至于挑拨三兄弟的感情? 曹穗不想去试试三人的武器利不利。 论武力值,刘备能吊打她阿父。 曹穗走出门便遇到赵云,简单打过招呼后她停住脚步,猛地回头,看到赵云已经进屋去了,瞬间心慌慌。 该死的,忘记这一茬了。 冒出来的危机感叫曹穗站在门口等着赵云出来。 刘皇叔的人格魅力简直是叫她无法不忌惮。 曹穗站在外边没等多久,见到出门的赵云带着笑容和刘备告别,至于她那喜欢说话的阿父此时倒是不知跑哪里去了。 赵云一出来见到曹穗还在外有些意外,“女公子有事找我?” 曹穗和赵云并肩离开,“没事就不能找子龙阿兄吗?自从子龙阿兄和阿父出去打仗,一年到头能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赵云笑笑,艰苦的军队生活并未叫他面容染上风霜,年少起在仕途便未走弯路,和同辈比起远胜。 “州牧能看重赵云,是我的幸运。”多少人蹉跎,赵云说这句话真心实意的感激。 曹穗自然知道他的品性,听了这句话更是眼前一亮,“子龙阿兄,我阿父对你是不是还不错?” 赵云郑重道:“知遇之恩。” 曹穗喜笑颜开,心顿时放下一半,另一半源于刘备的魅魔属性,“子龙阿兄,你刚刚见到刘皇叔,觉得他怎么样?” 赵云有些奇怪曹穗对刘备的称呼,“刘将军才志皆不俗,叫人折服。” 果然,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不愧是刘皇叔啊。 曹穗瞬间垮了脸,不等赵云问,她就一箩筐全部说出来。 “子龙阿兄,你别怪我小心眼,实在是你太优秀了,我觉得你和刘皇叔契投便心慌,老是担心你跟他跑了。”曹穗深深地叹了口气,焦眉苦眼,一张脸蛋偏生折腾得皱巴巴。 赵云被怀疑本该生气的,偏偏她如此坦诚,可怜巴巴的一张脸从小看到大,赵云哪里舍得发脾气。 尤其她还不好好做表情,怪模怪样的平添出几分好笑,赵云还得分身压住心间涌上的几分笑意。 他声音柔和却不失坚定,“女公子不用担心,赵云绝对不会背叛州牧,哪怕州牧不再看重赵云。” 曹穗一脸惊悚,“子龙阿兄,你千万别说这种话,被我阿父听见了,还以为是我想要撬他墙脚故意来挑拨你们的关系。” 赵云一怔,转而无奈地发笑,“女公子,你…” 曹穗捂住嘴巴,努力用杏眼卖萌,“子龙阿兄,你就当我发癔症了吧,等你成婚时,我给未来嫂嫂送一份大礼,保证你能讨得嫂嫂的欢心。” 赵云面皮经过如此多年日晒雨淋都没黑,此时一下子染上些许不好意思。 曹穗露出嘴,一下子又游刃有余起来,“其实子龙阿兄完全不用担心,曹姳姐姐就喜欢好看的,无论是东西还是人,子龙阿兄这张脸就足够了。” 赵云:“…女公子放过我吧。” 曹穗想到家中那位寡居的姐姐,万万没想到赵云居然能和她凑到一块,不过想到曹姳姐姐无论是相貌还是性格都明媚大方,她看了也喜欢,就不意外赵云的选择。 “真不用我给曹姳姐姐带几句话?”她促笑道。 赵云还真没办法拒绝,顶着曹穗了然的目光,说了声谢谢便大步离开,只是怎么看都是落荒而逃。 收获满满的曹穗领着护卫决定回家,可惜今日注定是忙碌的一日,回府时经过路边的酒馆遇到了一位不意外的人。 第89章 郭嘉的提醒曹穗:不愧是最会看人的郭奉孝 郭嘉半靠着,衣衫并不严严实实地穿戴,喝得好似有些醉眼朦胧,曹穗还在环顾四周看他身边有没有跟着人,郭嘉的眼睛见到她一下清醒过来,冲她招手。 曹穗没找到他身边的护卫,无奈又嫌弃地走到郭嘉桌前,扫过桌上的酒,“奉孝先生,你是觉得在许县没有医师能治你吗?” 满满的威胁叫郭嘉瞬间正襟危坐,他还整理整理袖口,“女公子莫要说这些伤感情的话。” 曹穗自然地坐在侧首,“那先生也莫要做些伤感情的事。” 她眼尾一挑,“先生不怕满县令逮你吗?” 郭嘉脸上一僵,显然被曹穗说到要处了。 他本能地环视四周,没见到那道令人惧怕的身影才松了口气。 曹穗好笑道:“那么怕满县令?” 郭嘉义正言辞,“那是对伯宁兄的尊重,谁不知道伯宁兄清正严法,连曹仁将军出面求情都没用。” 说得倒是好听。 “我阿父出面也没用。” 曹穗自然听过满宠的名声,曹仁亲戚、宾客犯到他手里,曹仁求情,满宠不放人。 曹仁求曹操出面,满宠依旧秉公执法,更是直接在曹操开口前按照律例把人斩了。 曹穗可是听曹操口中诸多赞赏。 也起到了一个很好的杀鸡儆猴作用。 毕竟谁也不敢保证自已能比曹仁更有面子。 曹穗突然不想和他再饶舌,“先生有事直说,又不是刚认识。” 那么怕满宠,偏偏要顶风作案,不是专程在这等她曹穗都不行。 “女公子聪慧。”郭嘉不管做什么先夸一嘴,“女公子见过刘备了吧。” 曹穗眼神一变,郭嘉缓缓收敛不正经的笑容。 “女公子觉得刘备此人如何?” 曹穗没想到刚刚问过赵云的话,瞬间她就成为被问者。 她漫不经心道:“很好,平易近人,有才华,还是大汉宗亲。” 郭嘉轻笑,“女公子刚刚还和我说要直言,又不是第一次见面,转眼间就忘记了?” 曹穗往后一靠,脸色稍带着些被他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不满,“既然你都问了,想必我和你的感知是一样的。” 郭嘉抬手饮用杯中酒,收敛笑容后,俊美的脸反而带着一股邪气,“我嘛,觉得刘备会是州牧未来最大的对手,会威胁到州牧的基业,女公子也如此觉得?” 曹穗沉默,没回答就是最好的答案。 郭嘉:“果然我和女公子很投缘,眼光也大差不差。” 曹穗暗自腹诽,还是你胜了很多筹。 她是有先知的优势,郭嘉完全是凭借他那恍若开了挂的长远目光。 不愧是最会看人的郭奉孝啊。 就是稍微带了点乌鸦嘴的技能,说谁谁倒霉。 曹穗难得臭脸,她没好气道:“先生直接和阿父说就是,和我说难道指望我?” 实在是过于看得起她。 郭嘉叹气道:“州牧和刘备相谈甚欢,哪怕我说了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实在是现在的刘备比当初的曹操还不如,撇开两个义弟的情况下。 曹穗没理会他的异想天开,和她阿父说不通,难道指望她去干掉刘关张三兄弟吗? 她真的很想指着自已鼻子问一句:我? “先生,庸人自扰可不是你的性格,早点回府吧,别被满县令逮住了。”曹穗起身,不打算继续和他探讨这个没办法解决的问题。 那样只会将自已越拖越深,徒增烦恼。 曹穗慢悠悠地往曹姳家赶去。 曹姳乃曹操宗族内的晚辈,五年前便嫁过人,可惜那男人是个没福气的,曹姳寡居在家,也没人敢说什么。 尤其是曹姳性格算得上长袖善舞,逢人先笑,曹穗是万万没想到她居然会和赵云看对眼。 不过,单从相貌来说,两人确实很登对。 第92章 一个意气风发的玉面将军,一个明艳动人的寡居商服妇。 赵云这边更是毫无意见,自从赵云过了22还未成婚,赵安对这个弟弟成婚对象已经没有了过多的要求,能给他老赵家顺利留下血脉就可。 曹姳未和父母住在一块,自家手里有钱,住在家中难免生出许多事端,这般隔着一段距离,反倒让一家人感情更加不错。 曹姳听闻曹穗来访,便出来接她,一瞬间抓住她的手,一股扑鼻而来的香味钻入曹穗的鼻子。 明明她是一个对浓香不喜欢的人,可曹姳身上的用香却不叫人难受,反而想要更加深嗅一口。 “穗妹妹可终于记得我了,今日可是得好好陪陪我。” 曹穗很乐意被漂亮成熟的大姐姐抓手,曹姳身量比她高,一颦一笑都带着成熟的诱人气息,曹穗都眼馋得很。 她仗着先天的优势就往曹姳身上靠,果然香香软软的充满安全感,“我自然是想要每日都和姐姐玩,可惜姐姐要见的人太多了。” 曹姳揽着她往里走,哄人一方面算是和她棋逢对手。 “我和她们都是表面玩玩,和你才是真玩。” 曹穗用另一只手捂住心口,怪模怪样地说:“啊~姐姐愿意哄我,那我就愿意信。” 曹姳笑得花枝乱颤,拥着曹穗坐下来,叫人上的茶水都不是这会儿一锅煮的那种,反而是精心调制的花茶,还加了曹穗喜欢的糖。 “姐姐这的茶都比我那香甜。” 曹姳轻嗔了她一眼,“妹妹愿意哄我,姐姐也没办法相信啊,花茶是出自你家的修颜阁,糖是你家的红糖。不过,就像是妹妹说的,愿意和姐姐花心思就好。” 曹穗嘿嘿一笑,抿了一口后,才说起正事,“哎呀,被姐姐看穿了。我这种油嘴滑舌的妹妹,自然比不得一些拙嘴笨舌的俊朗哥哥说话来得叫姐姐欢喜。” 曹姳一怔,见曹穗冲着她挤眉弄眼,作势要收拾她,“叫你胡咧咧。” 手都没碰到曹穗便收了回去。 曹穗笑出一种很重的偷偷摸摸感觉,“那姐姐想不想听嘛~” 曹姳更是横了她一眼,曹穗看得都忍不住笑眯眯的,果然和漂亮姐姐说话就是开心,一举一动的风情哪里是酒蒙子能比的。 “好好好,我说我说。”曹穗立刻投降,“子龙阿兄让我给姐姐带话,说他一月后会上门,姐姐若是有什么不方便的事,也可吩咐他去做。最重要的是……” 曹穗还故意拖长,说出来时满面笑容,“他没有隐疾。” “……”曹姳瞬间脸爆红,若是单独和赵云相处,可能还不会如此窘迫,可偏偏中间掺杂个曹穗,她咬牙切齿,“他赵子龙和你说这些做什么?登徒子吗?” 曹穗赶紧解释,“姐姐别误会,子龙阿兄十几岁就投到我阿父手下,这些年南征北战难免遗漏了个人大事。好不容易遇到姐姐,不知道哪个挨千刀的居然放出这等消息,本来子龙阿兄洁身自好是好事,偏有人眼红,他这不是怕姐姐误会他嘛。” 曹姳羞恼稍微减轻,但依旧有些难以启齿。 曹穗听到的时候也很诧异,但他没想到居然有人用这么下流恶毒的手段,“姐姐别生气,要生气的话,明日对着当事人去生。” 曹姳反应过来,“明日?” 曹穗点头说:“是啊,子龙阿兄说明日要把败坏他名声的人抓来,亲自让他们和姐姐解释,这一切都是他们恶意嫉妒。” 曹姳真是被赵云在某些时候的棒槌气死,“与我何干?” 曹穗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这事吧,还真和她有关。 向来都只有曹姳打趣别人的份,可偏偏因为赵云被曹穗一个小女郎看了笑话,已经在咬着牙准备明日收拾赵云。 第90章 有朋自远方来曹穗:好多人啊 曹穗虽然很想看看赵云难得犯傻的模样,但想到两位婚前情侣难得有这种可以独处的时间,终究是懂眼色的没有过去看热闹。 她也要开始收拾行囊回济南,派人去通知荀彧回去的日子,府上便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 曹穗出门就见到一个直挺挺站在那,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少年郎。 从头到脚都可以说珠光宝气,在灰蒙蒙的许县,曹穗第一次见识到这么贵气的人物,比刘协这个小皇帝都要矜贵。 来人见到她,顶着一张很容易被打的臭脸,一板一眼的行礼,完全可以当作模板来教学。 “在下中郎杨修,见过女公子。” 他一出声,曹穗眼前更是一亮,居然还是清朗偏软乎的少年音,配上他那恨不得拽上天的俊俏臭脸,叫人手痒痒的想拿一根逗猫棒伸到他跟前,恶趣味地想看他炸毛。 “中郎杨修?”曹穗自然知道这个名字,但他对杨修的了解不深,没想到阿父做事如此迅速,她故意道,“杨太尉是令尊?” “是。”杨修脸臭是天生外加他做不来逢人便笑,自诩周围都是凡夫俗子,说话时难免带着少年的自傲。 不过他并不傻,自然明白为何会被调来曹穗的手下。 曹穗身上可是有朝廷任命的,虽然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这是曹操和杨彪不对付造成的现状,但偏生还说不出来反对的话。 曹穗没想到杨修的反应如此平淡,好在她也不是要折腾杨修,不过是想膈应膈应杨彪而已。 “今日你来得巧了,三日后我们启程回济南,你准时到场就行。这三日便收拾行囊,好好和家人告别吧。” 曹穗没打算对杨修做什么,怀柔或是强硬政策都不适合杨修这等高傲的人。 “对了,记得代我向杨太尉问声好。”曹穗表现得像是一个开朗的女郎,浑身上下毫无攻击性,“本来应该亲自登门拜访的,只是杨太尉应当不想见我,就有劳中郎了。” 曹穗连礼物都准备好了,显然是早有准备。 杨修:“…杨修代家父多谢女公子关心。”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两家交情匪浅、礼尚往来呢。 曹穗已经习惯了骑马赶路,累了便钻进马车里休息休息,一点都不像是杨修那般逞强整日都要待在马上。 倒不是小瞧他,但连续骑马数个时辰,下马走路时难免有几分不自然。 他愿意吃苦曹穗不会阻拦,反而时不时地去找荀彧说话,本意是避免他无聊,到最后已经纯粹成为她单方面地输出。 荀彧淡然地坐在马车内,压抑的空间丝毫不损他的气质,还适时给曹穗递上水解渴。 “女公子就打算这么晾着杨修?”荀彧询问。 曹穗喝完水撑着下巴,一副被误会的表情,“难道在先生眼里,我是什么凶残的大反派吗?一定要折磨毁灭美少年的心,然后再收服他心甘情愿地为我做事?” 荀彧不被她迷惑,迅速找到重点,“美少年?” 曹穗点点头,“难道哪一个字形容错了?” 荀彧收回视线,落到哪怕稍微狼狈些,站在人群中依旧突兀显眼的杨修身上,“其实,女公子想要气他,这三个字就足够了。” 以已度人。 曹穗不乐意道:“那我就更不能当着他的面说了。” 荀彧好笑地望着外面并不美的景色,可偏偏比起许县,比起每日见到的天子,这番景象叫他心难得平静下来,甚至隐隐能感受到拂过脸颊的风都温柔舒服几分。 曹穗回到济南,第一时间就是喊阿母。 “阿母,阿母” “阿母,我回来了” 丁氏自从接到她要回家的信,推算出抵达的时日便尽量不出门,听到熟悉的声音除了一开始的怔然,便剩下狂喜。 丁氏刚到内院的门口,就有一道莽撞的身影直接撞到她怀里,丁氏笑容满面地搂住她,“这么毛毛躁躁的做什么?” 只可惜声音都是带着笑的,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曹穗赖在她怀里,“阿母这么久不见我都不想我吗?我一路上可是归心似箭,毫不犹豫地抛弃了阿父回来找阿母。” 丁氏虽然知道她嘴上定然夸大了不知道多少,可架不住爱听。 “我儿都瘦了,果然你阿父不知道照顾人。” 曹穗不反驳丁氏的言语,尤其是后半句,“确实,像是文若先生跟着阿父都瞧着判若两人,所以我把他偷回来养一段时日。” 丁氏:“…不可对先生们无礼。” 说得好似是什么小宠一般。 曹穗笑呵呵地听着她毫无责备之意的话,坐下来没多久,桌上就全是她喜欢的菜。 曹穗吃的腮帮子鼓鼓,丁氏看着心疼,难不成许县还不叫她吃饱不成? 那倒不至于,只不过在许县曹穗吃饭的心情都没多少。 吃饱喝足她便瘫坐在椅子上,仰着头双目无神,丁氏也不会说教她,随她怎么叔父怎么来。 曹穗睡觉前觉得被子香香的、暖暖的,果然在阿母身边,什么都会被操持好。 第93章 短暂的休息几日后,曹穗在杨修的“三催四请”的骚扰下,终于舍得离开避风港,去接受牛马的生活。 曹穗带着杨修来到田庄,她也不特意给杨修布置任务,专心地询问离开的这几个月田庄的事。 过往的工作说完,立刻有人补充近日济南的变化。 “济南小麦要收的消息传出去,这段时日来的人尤其多,不单单商队,还有各方势力的人渗透。” 曹穗不意外,示意他们继续。 “尤其是我们这里,大批大批的商队赶来,已经有许多人在明里暗里询问,田庄收获是否像以往那样卖门票。” 曹穗舍得抬头了,显然这些商队不是什么正经商队,只是这么急不可耐地给她送钱? 她有一个疑惑,济南郡今年都实施了新高产小麦,全部来看她的田庄是做什么? 还无师自通地询问起卖票,真把她这当景点呢? “卖!”曹穗斩钉截铁地回答。 杨修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虽然曹穗有时语出惊人,但做事还没找到错处,接着冷不丁就听到卖票。 “杨中郎,此事便交给你了,你出身土族,定然能将贵宾席位布置得叫他们宾至如归、物有所值。” 杨修对上曹穗的笑容,总觉得背后有点冷,“…是。” 等杨修询问清楚过往卖门票的事,又看见曹穗此次定下的价格——每人一金。 他哪怕布置得再有格调,说到底就是看收小麦,也不可能值回这个票价。 被派来给杨修打下手的人看出他的无语,出言道:“中郎初来济南,可能不知道女公子的脾性,她向来都是赚大户人家的钱补贴百姓,您不用有负担。” 做生意别太有良心了。 杨修诧异地望着一脸老实相的手下说出来这番话,询问道:“你叫什么?” “属下姓安行二,您叫我安二就好。”安二算是吃了曹穗红利的人,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家里到他这一代落败后,万万没想到还能做官。 哪怕是个小官,那也是脱离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 杨修虽然不太满意手里这份工作,但他不是会敷衍了事的人,“安二,你和我说说女公子。” 目前来看,曹穗果然很难对付。 曹穗不知道杨修的心理活动,她正在派人查那些不正经的商队,结果叫她一直在啧啧称奇。 花若盛开,蝴蝶自来。 诚不欺我! 有朋自远方来,自当赚他钱,假装不知道。 第91章 独特的开解方式曹穗:可以期待一个未来的好太子 被杨修视为杀猪盘的门票哪怕定出天价依旧被短时间内一抢而空,杨修自然不会贪墨,一箱的金子抬到曹穗办公的地方。 曹穗一点都没有要偷摸发财的意思,当着众人的面打开,虽然没有营造出金光闪闪的夸张场面,但一大箱子的金子折射出来的光芒,叫许多人都偷摸瞄上两眼。 曹穗很能理解,毕竟她的视线就没有挪开过。 她有丝丝后悔,早知道便再提高价格,那么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就是两大箱金子。 “陈主簿。” 曹穗吆喝了一声,陈宜之便站出来,工作时间称呼职务嘛。 “接下来便是辛苦的时候了,官衙内大大小小还有被抽调来的土兵都要绷紧劳累,你去置办些实用的东西,等到事情结束发下去。”反正都是白抠来的,花出去曹穗也不心疼,“这个月俸禄加倍,每个人都要发到位。” 曹穗自已给自已配置了小助手,陈宜之直接不搭理曹昂期冀的眼神,毅然决然地留在济南郡,已经坐上主簿的位置,官衙内文书、账目都由她过目。 陈宜之觉得在一份份文书上镌刻下一条条决策时,可比在家中掌管中馈要更加心潮澎湃。 “是。”陈宜之一点都没有被一箱金子吓到,补充了一句,“有部分衙役未曾正式编入,他们?” 曹穗立刻懂了,从古至今编制都很重要,不然单位福利都轮不到。 “一样的出力,没道理撇开他们。”曹穗还体贴道,“若是不够,找我报。” 陈宜之带人将金子从杨修手里拿走,全程都没有交流,周围听了一耳朵话的人干活都卖力几分。 不怕辛苦,就怕白干。 曹穗才注意杨修站在那,“杨中郎还有事?” 杨修:“…女公子可还有其它事吩咐?” 曹穗手里的笔还在转圈圈,惹得杨修难免将眼神移到她手上,曹穗注意到时,觉得她手里转圈的笔和逗猫棒差不多。 “有啊,杨中郎出身名门就是不一样,做事效率叫人称赞。”曹穗向来都习惯了夸赞,哪怕是对着不熟悉的杨修也不怯场,“那杨中郎就继续负责贵宾席的事吧,麻烦你统计好人员名单,毕竟到时候还要为他们排座,入场人数也需要控制。” 这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反而很繁琐,但杨修没有羞恼或是不情愿,没有推托地应下,叫曹穗高看一眼。 她过往最烦的就是各种统计,尤其是还要一项项核对,眼睛都看花。 田庄收小麦的那一日可谓是人山人海,哪怕别处也有,可众人心中,就是觉得曹穗的田庄不一样,好似成为了小麦的朝圣地。 曹穗没有出场,收个麦子而已,又不是第一次,没必要弄太大的排场。 不过她还是央着荀彧出门来看收麦子,一是为了将荀彧带出来,二嘛,自然是想要看看远道而来客人漂亮的脸庞。 一眼望过去,茫茫人海中,曹穗都看到好几张出众的脸。 想到拥有这样漂亮脸庞的人居然还花了一金进来,曹穗好感度蹭蹭往上涨。 荀彧目光落在热火朝天收小麦的人身上,占据着最好的视野,他能看到许多人的表情。 一摞摞小麦被有条不紊地运到麦场,一车车的小麦无论看多少次都会勾起人深处的惊呼。 曹穗偏过头望着荀彧,等到他察觉不解地转过头,才笑呵呵地开口,“先生喜欢这样的闹腾吗?” 荀彧怔然,转而坚定地答道:“喜欢。” 若是天下百姓皆如此,他都不敢想会是何种盛世之景。 曹穗手撑在身前的栏杆上,眼睛望着远处,声音也飘飘然,“那么,看到陛下肖父让先生开心,还是看到天下百姓如此更让先生欣慰呢?” 荀彧沉默了。 好半晌才听到他的声音传出来,“女公子这是为了日后做准备吗?” 曹穗笑着否认,也不管荀彧有没有再看她,脑袋晃晃悠悠的,“先生不要往我头上扣帽子,我这是开解先生,放轻希冀,失望就不会将人湮没。” “就像是我刚开始做饭,只要放低心理预期,吃不死那就是成功,到最后哪怕我做出一坨炭,都会觉得,还行哦。” 荀彧:“…我没女公子这般好心境。” 而且,心理预期放得有点太低了。 曹穗笑呵呵地挥挥手,对上他的眼睛,“意思到了就行了嘛,先生你完全就是和自已拧巴,影响不到我阿父和陛下的,他们两个…我就不背着说坏话了。” 荀彧想笑但又笑不出来。 曹穗叹了口气,提了一个不是很成熟的小建议,“或许,先生若是真放不下,可以将希望放到下一代身上?” 曹穗越讲越顺,“先生正值壮年,风华正茂,一代人培养也不过是堪堪二十年,先生耐心够,完全可以等下一代。” 荀彧不知道该形容此时的心情,哭笑不得。 他声音都变得无力,“女公子是真心的吗?” 曹穗认真点头,表示她没有在开玩笑,“先生,我看你是自已人才和你说这么直白。陛下嘛,前些年受苦耽误了,你指望陛下,还不如指望他生出来一个类光武皇帝的太子子嗣出来。我说的是不是很有道理?” “……”荀彧此时半分没有被安慰到,反而越发绝望。 此时的汉室别说指望不上年幼的陛下,怕是定要光武皇帝那样的人物转世才能扭转乾坤。 这般事实难道不叫人绝望吗? “女公子,这就是你准备开解我的说辞吗?”荀彧表示有些太过独特。 曹穗眼珠滴溜溜地转,不敢和他对视。 本来想剑走偏锋的,但现在看来走得有些过于偏了。 “其实还有一套。”曹穗稍微不自在地说。 本来听了她前面那套令人绝望加深的开解,荀彧此时应当拒绝的,可偏偏心里冒出来一个声音,他想看看到底能不能更荒唐。 “女公子且说。” “先生好生强大的承受能力。”曹穗也不知道算不算夸,反正她是真心这么认为的。 “另外一套说辞嘛,那就是汉已经刻印在我们心中太过深刻,王朝迭代是人力无法抵抗的洪流,可汉的烙印却会镌刻在人灵魂,百世不消。” 曹穗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这片土地的人会世世代代自称汉人,会用汉字记录下大汉的一切,世世代代供后人传阅。” 第94章 耳边是嘈杂的欢喜声,只不过一切落在荀彧的耳朵里,都成为朦胧的背景。 他越过曹穗的眼睛,望向她身后广袤的天地。 他深深叹了口气,“女公子,一开始便这么说,也不会叫我误会。” 曹穗身体瞬间放松,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栏杆上,“因为我觉得后面这套说辞一听就是哄人的大道理,没想到先生真吃这一套。” 荀彧哑然,“…女公子有大智慧。” “不不不。”曹穗一点都不接受旁人给的高帽,“是先生有大志向,不像我只看得到眼前一亩三分地上的人。” 荀彧再望那些百姓,突然想起来哪怕受尽苦楚也比不得寻常百姓平淡一生辛苦的生活,心里有什么在互相撕扯,摇摇欲坠的执念虽未崩塌,可基底已然被动摇。 第92章 桀骜的少年郎曹穗:分不清是美男计还是威胁恐吓 曹穗也不知道她的开解是否起到了作用,反正将浑身好似大彻大悟实则没了力气说话的荀彧送回去休息,她还挺得意。 她一出门就被门口的杨修逮住了,向来高傲的少年此时眼神复杂,曹穗明白他的心理,毕竟谁见到她的田庄都是这么一副表情。 她都不知道经历过多少个,已经能心静如水了。 “杨中郎不需要去盯着尊贵的客人吗?”曹穗还在调笑他。 杨修此时脾气很好,听到她的话又将那股因为麦子移情的尊敬压下去,真是没个正经模样。 “…尊敬的客人们都差不多离开了,女公子没有想见的人吗?”杨修登记人员名单,哪怕许多人都有所遮掩,但基本上都能知道谁是谁,他自然知道里面有多少位“名人”。 曹穗本来想要背着手展现展现大佬风范,可手摆在后面不太舒服,又恢复正常,“若是有缘,自会相见。” “…女公子,好洒脱。”杨修已经不想再看她那装神弄鬼的模样,若不是刚刚的小麦加成,他都不耐烦跟她废话。 曹穗含笑不语,就当作他在夸她了。 两人沿着旁边的小路走,本来都相对无言,可却突然冒出来一个身形高大的异域长相的少年郎。 护卫瞬间警惕,被拦住的少年面色不屑,一点都没将横在身前的刀锋放在眼里,一双深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曹穗。 曹穗脸不红心不跳,不闪不躲地看回去,还很仔细地从头发丝开始打量。 明显异域的长相,漂亮的长生辫,阔挺的胸膛,笔直健壮的大长腿……浑身都散发着野性的男性魅力,偏偏一张脸又还没蓄胡子带着少年的桀骜俊逸。 很叫人心动的一张脸啊。 曹穗还不知道她那赤裸的眼神,直接让直面刀锋都不惧的马超浑身不自在,好似被她的眼睛调戏了一般。 旁边的杨修脸色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只觉得佩服,又因为她的不着调跟着丢脸。 “…女公子,别看了,日后想看有的是机会。”杨修自以为安抚地劝诫。 曹穗用难言的眼神看着他,“没想到杨中郎居然喜欢这样的。” 杨修:…… 他狠狠地一甩袖,自顾自站在旁边生气,也不离开。 曹穗的目光重新放到马超身上,早在他们买门票时,只要有名有姓的,家族关系早就被送到她桌前。 更何况马超的长相一看就引人耳目,他根本没有遮掩的意图,都是用的真名。 “让开吧。” 曹穗一发话,护卫担忧地退回去,只是眼神紧紧盯着马超,生怕他暴起伤人。 马超完全不惧,比起这些人的眼神,还是曹穗这个女郎的眼神更叫人胆寒。 “在下西凉马超,见过女公子。”马超说话都还一副昂首挺胸的气势。 曹穗倒是没有被冒犯的感觉,毕竟他就长了一副桀骜的脸。 若是一群人站在那,恐怕就他这张脸最找打。 “原来是安狄将军之子,小将军从凉州远道而来,在济南可还习惯?”目前马家当家的可还是马超他父亲马腾,和朝廷的关系嘛,曹穗都不好形容。 过去这些年只能说反反复复。 所以说马超单枪匹马千里迢迢来济南,也是少年狂妄。 马超听到父亲的名号半分不动容,“济南可比凉州繁华多了,凉州苦寒,地大荒凉,百姓都比不上济南的百姓过得好。这些年乌孙、匈奴都不安分,凉州基本全民皆兵,朝廷又被奸贼裹胁,凉州皆军饷都发不出来。” 曹穗:“…小将军是在和我诉苦?” 马超诉苦时表情可没一点愁苦样,理直气壮道:“是啊。” 曹穗被他搞沉默了。 说实话,如此直勾勾不掩饰想法的诉苦,曹穗也是第一次遇到。 而且,冲着她诉苦做什么? 曹穗立刻变了表情,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那真是太可怜了!” “……” 然后就是沉默。 马超和曹穗大眼对大眼,都盯着对方,寄希望于对方稍微有点羞耻心。 可惜,双方都遇到强手了。 两人正在心里惺惺相惜,旁边的杨修实在受不了了。 “两位还要对视到何时去?”杨修不是没见过无赖,但没见过两位如此年轻的无赖,叫他居然都生出自愧不如之心。 马超遗憾没有在瞪眼比赛中获胜,继续道:“女公子久居中原,不知西凉边塞的荒凉。异族虎视眈眈,好在我西凉人人如虎,男人打仗皆不畏死,女人也不逊色,家家都有不畏死的意识。” 曹穗:“所以呢?” 威胁她吗? “所以……”马超语气一变,突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所以,女公子看在同为大汉子民的份上,看在西凉军民抵御异族的份上,能否慷慨赠予些高产的小麦给西凉?” 曹穗望着那张一笑就显得有几分憨瓜气质的俊脸,明白他为何不爱笑了,确实不如桀骜时那般有吸引力。 至于他嘴里的话,曹穗表示别想道德绑架她。 真把她当成心软的神了? 曹穗也不和他兜圈子,“我也很敬佩西凉军民所为,对于保卫家国的军民表示敬重。可惜小麦数量有限,今年不过才在济南推行,后续也只能在附近慢慢推广。小将军不用焦急,再过几年小麦种子宽裕了,自然忘不了西凉的百姓。” 马超又不笑了,“同为大汉子民,女公子不如先挪一部分给西凉?难道女公子还讲究亲疏远近,不把我西凉子民当作汉人吗?” 好大的一顶帽子啊。 可惜,曹穗也不是什么讲规矩的要脸人。 “小将军怎么知道我讲究亲疏远近?”曹穗当作没看到马超惊讶的表情,他可能没想到曹穗这么痛快地承认。 曹穗脸上笑得越甜,说出的话却越无情,“小将军,我只是一个州牧的女儿,论亲疏远近,自然是我安抚名下的青州、兖州、豫州等地更加让我上心。至于西凉,同为大汉子民,我也只能在心中敬仰同情聊表心意。” 她逼近一步,对上他的眼神毫无躲闪,“小将军哪怕是求援,那也是要去陛下。若真是同为大汉子民就想着互帮互助,小将军怎么不去求袁绍呢?” 马超脸色很难看,旁人的护卫手都按在刀上,蓄势待发。若有任何异动,他们都不会有半分犹豫砍向马超。 不过,马超还不至于动手,只是望着曹穗的眼神寒气瘆人,曹穗还半分不受影响,慢悠悠地拉开两人的距离。 “小将军还要聊吗?”曹穗依旧笑盈盈,“可惜,我还有事就不和小将军聊了,你可以继续在济南逛逛。” 说完便带着人从马超身边掠过。 杨修等到拉出一段距离,才道:“那位小将军可不是一般人,女公子太冲动了。” 曹穗看了他一眼,自信说:“我当然知道他不是一般人。” 那可是西凉马超啊。 “但正因为不是一般人,所以才不需要担心。他只是傲气,又不是傻。”曹穗还不忘拉仇恨,“就像是杨中郎你一样,恃才傲物是因为有傲的资本,但并不会傲到和架在脖子上的刀一较高下。” 杨修拗过脸,耳边传来曹穗放肆的笑声,刚刚生出的担心就当作是喂了狗。 第93章 扎堆上门的俊少年曹穗:阿母,千万别误会 田庄的小麦开收,预示着济南郡辖内大部分的小麦都要开始收获了。 百姓都十分珍惜,每家每户种了小麦的每日都小心翼翼地守着,这段时日不少人家都被询问能否卖。 但百姓们也有自已的生存之道,当初种的时候可就说清楚了,小麦种子就这么多,官衙除却三分税之外,还会和他们收购一部分。 毕竟当初是因为女公子在济南郡研究出来的高产小麦,所以才率先给济南郡的百姓种,若是长此以往,旁的地区都没领到,但他们却拿出去卖钱,定然会引起埋怨。 百姓在卖的时候便有了智慧,只是卖出一点点,哪怕积少成多,拿过去的小麦也无法种出什么名堂来。 第95章 一个个都老老实实地交了三分税,屯田的人家多交一份税,他们也没有怨言。 哪怕交了那么多税,每家每户剩下来的粮食依旧足够他们一家子吃饱,还有结余,一个个的居然都没有怨言。 曹穗过了几日清静的日子,陈宜之倒是依旧精神奕奕地统计各地传上来的数据,曹穗都羡慕她对工作的热爱,一点都看不出来疲惫的倦怠感。 曹穗被身边人衬托得稍微有了上进心,终于打算出门了。 其实不然,主要是杨修被小麦折服,不愿意相信居然是曹穗折腾出来的,立志要鞭策她,每日趁着闲暇时候就上门来催促。 他也不直接催,但每日上值、下值都“顺道”来给曹穗“请安”,连丁氏都撞到好几回,曹穗算是服气了。 可惜,好不容易哄好自已出门,就直接在门口遇到三位让人眼前一亮又一亮的俊朗少年郎。 只不过,还没卯时就要去工作,曹穗身上的怨气重得没办法被美色抵消。 马超望着面无表情从他身边过去的曹穗:? 迅速转过身跟上去,还有两位面生的少年也没犹豫跟上去,就这样,等杨修见到曹穗时,看到她身后跟着的三个小尾巴。 杨修:他知道不该误会的。 “女公子早啊。” 曹穗有气无力地打招呼,“早—”然后无情地从他身边走过。 杨修都懵了,他自小便严格要求自已,哪里能理解曹穗这种厌恶早八的心理。 “女公子。”还是马超喊住了曹穗,若是进了官衙,他可不能闯进去,“西凉马超想要和女公子谈一谈公事。” 马超这么一出声,曹穗的步子终于停下来,另外两人见状,立刻自报家门。 “江东孙策,见过女公子。” “江东周瑜,见过女公子,” 整整齐齐,漂漂亮亮。 但还是那句话,可惜他们遇到的是比早八还早的曹穗。 曹穗只是默默盯着三人一会儿,然后继续木着脸,“都进来吧。” 果然,一出来就有事找上她。 三人的目的肯定都一样。 曹穗有时候都怀疑,怎么来找她的都是年轻俊朗的少年郎啊? 这难道真不是一种策略吗? 还是说,真把她当软柿子捏呢? 曹穗深呼吸一口气,满堂的美少年,还各有风姿,略微欣赏一会儿,曹穗便无情地收回目光。 都是惦记她东西的,看看得了。 “一个个说吧。”曹穗坐在上首,连杨修都规规矩矩地站着,说话时只差挑着手了。 听的人也有些奇怪,总觉得她这个语气有些不正经。 可要说调戏吧,她又面无表情,语气生硬。 杨修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为曹穗应不应付得来担心,他可能更需要担心会不会激怒这几人,血溅当场。 马超当仁不让地站上前来,孙策同样不服输,两人直接对上眼,都长了一张互相看不起的脸,只不过一个偏俊朗,一个偏糙汉。 眼瞧着两人谁都服谁,好似还没开口就要先打一架,曹穗也没时间观赏表演,伸出手伸向周瑜,“你先来说。” 果然沟通还是得看这种文雅型的。 马超还粗哼一声,孙策反哼回去。 曹穗:你们俩是哼哈二将吗? 周瑜已经向前走了一步,不管身后自以为赢了的孙策什么表情,对曹穗说话仿若春风化雨。 “东吴听闻女公子培育出高产小麦,在下陪同东吴孙家家主特意前来向女公子求教。”不愧是孙策的好兄弟,这会儿都还替他加重印象,“这段时日未曾上门打搅,前几日亲眼见得,实被女公子折服,今日才斗胆上门。” 曹穗手指无聊地把玩腰间的麦穗香囊,“求教?你们两个会种地?” 周瑜:“…我等不会,正因如此,才更加对擅农事的女公子敬佩。” 曹穗笑出声,等见到后面的马超一副不屑的模样,笑得更加灿烂。 “说话真好听。”曹穗算是彻底清醒过来,“但是吧,哪怕你说话好听,哪怕你长得好看,但也不会想嘴巴一张,就从我这把东西要走吧?” 周瑜面色不变,“江东还不是此等无礼贪婪的人,此番上门,便是想要和女公子商讨。不知我等要付出什么,才能拿到女公子手里的小麦种子,以及种植经验。” 疑似被内涵的马超也没功夫生气,瞪大眼睛想要听到条件。 曹穗没有立刻回答他,手松开麦穗,手指轻轻地敲着桌面,然后摇摇头,和善地拒绝,“还是那句话,种子有限的情况下,我自然会紧着自已治下来。”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句话,想必诸位都读过。” 曹穗没能力大发善心。 三人脸色都沉下来,倒是没有人和曹穗说什么都是大汉子民的漂亮话。 曹穗没把话堵死,“三位也不用脸色如此难看,三年,三年后你们不用来找我,也能拿到。” 这句话一点都没有让人觉得安慰。 三年时光眼睁睁看着旁的百姓种高产粮食,治下的民心都要散得差不多。 更何况,三年时光她治下都种上了才会有能流通出来的,到时候都已经把人马养得膘肥体壮,他们拿到又有何用? 一步慢,步步慢。 孙策站不住了,越过周瑜上前,好在他也不是莽夫,“女公子可是觉得我们出不起价?不如先谈谈条件,说不定有得商量。” 曹穗扑哧一声笑出来,故意拖长尾音,“出价?三位觉得,我对你们,能有什么觊觎?” 杨修:“……”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用叫人想歪的语气说话? 虽然稍微动一动脑子就知道她不是那个意思,但孙策三人脑袋里显然有一瞬间想歪。 曹穗收回和他们说笑的心思,“我是能出价,但你们是绝对给不起的。在这讨价还价只不过是浪费口舌,趁着还在济南,你们可以多玩一会儿。或者,三位直接和我父亲谈好价码,我这里无条件遵从。” 曹操只会开价开得更猛,不然他们也不会来找曹穗。 “杨中郎,劳烦你送三位出去。” 被当管家使唤的杨修:“……” 进门后只和孙策比了瞪眼睛、一句话都没说的马超:“……” 三人组被客客气气四送出去,互相看不上眼。 孙策和周瑜一块走,烦恼道:“没想到这位女公子如此不好说话。” 一句话都没让他说上。 周瑜虽说失望,但并未焦躁,“本来就是我们想得太好,若是这位女公子没有点能耐,也不能叫曹操将济南交给她。” 孙策想到见到的沉甸甸的麦穗,哪怕亩产还未出来,但他根本舍不得这么轻易放弃。 “公瑾,我们真要去许县和曹操谈?” 周瑜沉思一会儿,“不需要多此一举,他们父女俩的条件都是一样,就是要江东归顺。” 孙策不说话了,先不说他乐不乐意,就算是他乐意,他也管不了江东的土族,没有谈条件的筹码。 马超则是迅速送信回西凉,其实朝廷已经流露出想要招揽他父亲的意思。 他就是不满于此跑出来,此时派人回去送信要传达的中心意思也很简单: 老爹,卖身搞点小麦种子。 可想马腾收到逆子的信会有多生气。 马腾:到时候送你小子去当质子! 曹穗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家,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恢复精气神。 丁氏打趣道:“听闻今日好几位俊俏的少年郎找你,可否有喜欢的?” 曹穗:“…阿母,他们看上的可不是我。” 居然传出这种消息,看来盯着她的人还真不少。 丁氏坐下来,理直气壮道:“阿母问的又不是他们喜不喜欢你。” 曹穗都惊住了。 她伸出一个小小的大拇指,“虽然我很喜欢阿母这种态度,但暂时对他们还停留在外貌的欣赏上。” 丁氏听明白了,没看上,“我儿慢慢挑确实对,天底下的好儿郎多的是,哪里能轻易决定。” 曹穗:…… 毁灭吧,没办法解释了。 第94章 产量出,天下惊曹穗:我现在是人出名了,猪也养壮了 曹穗得知孙策和马超都没离开也没放在心上,因为她已经被各县报上来的数据弄昏了头。 陈宜之更是都住在了官衙内,晚上灯火就没灭过,全部在整理数据。 曹操可是给曹穗递了消息,他要用济南的产量来打所有人一个狠狠的巴掌。 当爹的要政绩,当女儿的自然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杨修都被曹穗拉过来当壮丁,官衙内面对工作人人平等地要干活。 经过将近一个月时间,曹穗才差不多统计完济南郡的数据。 数据出来的那一天,曹穗仰天长叹,盯着一片青黑的眼睛放空了好久。 第96章 然后就是派人送给曹操数据,还有给在许县的皇帝百官送粮食了。 朝廷官员的俸禄都是曹操在管。 曹穗立刻将消息放出去,光济南郡收的粮食税就有6万吨。 什么概念? 按照斤连算,都要用亿来做单位了。 济南百姓家中一个个粮仓都满满的,这还是第一次,他们粮仓终于派上了用场,还有官衙收购小麦的银钱,捏着五铢钱在手里都想哭。 一家家过年还要热闹,去割了点猪肉,家里的蒸的干饭,一家子吃了顿香喷喷的饱饭,幸福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曹操更是被这么多的粮食砸得幸福得快晕了。 连绵不绝的运粮车队真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奉天子是天大的好事,可一群官员还有天子养着都需要钱。 曹穗腰杆子挺得笔直,朝堂上说完济南郡的粮食产量,不少人就大声嚷嚷着不信。 曹操完全不在虚,好脸相待,是要想到这群人恨他恨得牙痒痒还需要低下头吃他的饭,曹操觉得饭也没算白吃。 “难道我曹操敢伪造粮食收成吗?诸位若是不信,正好杨太尉的儿子也在济南,不如派人问一问,杨太尉的儿子,总归不会向着我曹孟德。” 杨彪被曹操架出来没有生气,他脑子里只有曹操刚刚报上来的小麦数量。 六万吨还只是一个郡的产量,哪怕旁处比不上济南郡,可若是能在大汉各州郡种上,曹孟德哪怕再骄傲,他杨彪都能低下头来。 “我自会问。”杨彪确实不相信曹操,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曹操志得意满,难得见到杨彪如此模样,只觉得大夏天的透心凉般地舒爽。 济南郡的小麦收成很快传遍天下,马腾立刻明白自家逆子的意思。 他沉默地独自坐了很久,曹操的便宜不是好占的,光是口头上的归顺和受封,不可能让他愿意当冤大头。 凉州本就荒凉,这几年更是连年受灾,马腾根本舍不下这样的诱惑。 可要让曹操松嘴漏点好东西出来,割肉是无法避免的,而且割多少,还是个未知数。 比起马腾的“识相”,袁绍显然更有底气抒发他的不满。 袁绍直接派人昭告曹操的“罪行”,说他借粮种来达自已的目的。 反正骂完最后的意思就是要粮种。 曹操:袁本初还真是想得美! 曹操完全不把袁绍那点骂人的功力放在眼里,说到底袁绍还是“体面人”,比不得曹操这种出身混迹市井的。 他甚至好言好语地回信,还特意将朝廷封他为大将军的诏书送过去,曹操他自已嘛,“勉为其难”地改为司空。 至于前司空去哪了? 早在之前李傕挟持刘协逃亡时,就倒霉地死在路上了。 曹操像是滑不溜秋的泥鳅游刃有余地应付各方诸侯,按照目前架势,能和他硬气叫嚣的也只有袁绍这个家大业大的了。 剩下的人都不过是在谈条件罢了。 曹穗这边倒是麻烦许多,不是旁的,而是更多人来济南了。 本来人就多,目前更是多到爆炸的程度。 连丁氏都不再出门,实在是递过来的请帖,叫人一眼看透目的。 一个个还挺有毅力,居然尝试走曲线救国路线。 曹穗不嘲笑任何人的努力和奋斗,但她很无语他们的招式。 她真的很想发自内心地问一句:为什么各家都把年轻子弟往她这边吆喝? 曹穗都麻木了,美人计这么没内涵的吗? 她都要审美疲劳了。 曹穗趴在桌上偷闲,旁边就是当牛做马的杨修,正在给他父亲回信。 杨修写完后心中复杂,和他父亲差不多的情绪,既为小麦收成高兴,又为曹操的功绩愁得散不开紧皱的眉间。 因此,见到“偷懒”的曹穗,就会无名地生出一股火来。 “女公子已经休息了快半个时辰,再过半个时辰都能回府了。” 曹穗听着他的阴阳怪气,抬起头控诉,“德祖,你再也不是那个名门端方的德祖了。” “……” 还有这个称呼,从她嘴里喊出来就是有股别样的意味,让他听了心忍不住剧烈跳动。 不是心动,而是生气。 杨修:“平日里女公子还是称呼我官位,免得旁人误会女公子徇私。” 曹穗撑着下巴,笑道:“好的,德祖。” 杨修绷着脸,一张长得就很贵的脸越发严肃,但偏生落在曹穗眼里,就是一只努力装正经躲避旁人逗弄的傲娇猫猫。 曹穗知道适可而止,或者说可持续发展,可别真把人一次性逗狠跑路了。 “杨中郎,你说那些把自家子弟送到我这来的,到底是把我当傻子,还是自已在卖傻?” 杨修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毕竟杨修也没想到,跟在曹穗身边见到的土族子弟,比他过往见到的都要多。 想到他的出身,可见有多恐怖。 “他们未必不知道是徒劳无功,但万一呢?”试一试又不费事。 可若是真有哪个被曹穗瞎了眼看中,那泼天的富贵和前途不就来了嘛。 曹穗轻轻揉着额角,“啧,到底是年纪大了不知变通,我表现得这么明显,难道不知道改派一些漂亮有才华的女郎来吗?” 杨修似乎被震惊了,过了好一会才道:“女公子是认真的?” 曹穗冲他挑眉,“当然,虽然我依旧不会给东西,但好歹对她们的态度会温柔些。” “杨中郎若是有姐姐妹妹能力斐然,可以推荐到我这里来。” 杨修一时之间摸不准她说的真假。 要说济南郡和天下官衙不同之处,可能真就是女子。 自从曹操把济南郡的治理权挪交到曹穗手里,这番变化更加明显。 哪怕有人有意见,也只敢在背地里嚼舌。 明面上,曹穗一个天然的掌权者,还有陈宜之这么一个铁板钉钉的曹家长媳在,女子起码能看到一条路。 哪怕这条路依旧艰辛,但它实实在在的存在。 这就是金字塔顶尖有女性掌权者的意义。 曹穗低头不理会杨修的纠结和思考,确实是他们不懂事,只知道送男子过来。 若真送过来有能力的女郎,起码曹穗都会用,只不过不会用在心腹处而已。 土族家的女子,天然便比培养寻常女子要省时省力。 事缓从恒,事急从权。 家族利益再重,人只要有私心,就可以用。 第95章 曹昂成婚曹穗:我的酒全没了 济南郡热闹非凡,曹穗暂时都没心思花在他们身上,因为曹昂已经回来了,更重要的是,他和陈宜之要成婚了。 虽然曹操说今年各处天灾减收,多处都缺衣少食,曹昂成婚就不大办了,让关系近的亲友们庆贺庆贺就算了。 但哪怕缩减了范围,亲友这个范围依旧庞大,丁氏每日忙得脚不沾地,向来深居简出、安安分分待在后院的刘夫人都因为儿子的婚事出来帮忙。 送上门的礼已经快把家里堆满了,曹穗望着登记都需要轮班的侍女,想到还在官衙做事的陈宜之,再想想出门时曹昂对她无声的幽怨眼神,她稍微有点心虚。 为了让兄长和嫂嫂能有相处时间,曹穗决定把曹昂也打包到官衙去帮忙。 婚礼从简,但曹家对陈宜之的重视没有从简。 陈宜之和陈母已经搬到别的宅子去,做做样子,不然总不能把聘礼从这个院子搬到那个院子。 下聘礼的那一日,曹穗可是好好地经历了一遭正儿八经的仪式,虽然没到十里红妆的夸张程度,但反正下聘的队伍第一位进门了,最后一个还在曹家排队等待出门。 陈母气色难得的红润,见到气宇轩昂的曹昂甚是满意,曹穗直接进到陈宜之的闺房,里面还有其他家的女郎,陈家也有亲戚过来,见到曹穗进门一个个更是热情。 曹穗一边应付还能抽空冲陈宜之抛媚眼,陈宜之轻轻松了口气。 说实话,曹穗进来前她确实有些无措,实在是有些人过于热情。 曹穗一进门完全缓解了她的压力。 等不相干的人都离开,陈宜之肩膀都垮了下来,曹穗笑得不行,没想到小小的一个下聘都把平日里端方守礼的陈宜之折腾得丧气了。 “陈姐姐,你可不能因为害怕成婚太热闹就后悔哦,不然我阿兄肯定要哭晕在你闺房门口啦。” 陈宜之都不忍不住羞恼,“就你这张嘴厉害,等你成婚那日,我倒是要看看能不能这么从容。” 曹穗一点都没有被威胁到,“那陈姐姐可有的等了,正好到时候,你可是进了我家门,还得帮忙操持我的婚事,我被你看两眼又有什么关系呢?” 陈宜之脸颊染上一抹天然的红晕,对她的无赖算是无能为力。 曹穗又眼巴巴凑上去,眨巴眨巴眼睛非得凑到她眼前,近得陈宜之一个后仰。 第97章 “大喜的日子姐姐真要和我生气啊。”曹穗刚装完一句可怜,然后又开始撩拨,“我和姐姐这么在一块的日子可不多了,以后,就是我和嫂嫂的快乐时光了。” 陈宜之真是气得失去理智,被她臊得上手就要捏她的脸。 曹穗那叫一个有恃无恐,直接送到她手边,陈宜之最后也只是假样子捏一下。 曹穗倒在她怀里,怪声怪气道:“我就知道,姐姐还是疼我的。” 陈宜之被她闹腾一番,本来紧张和无措都被闹没了。 陈母和丁氏进来时见到两个人闹得衣裳都皱巴巴,倒是乐见其成。 尤其是陈母,见曹穗和丁氏对陈宜之都毫无意见,相处融洽,她心里就安慰许多。 丁氏还抓着她的手道:“宜之日后和子脩成婚了,我和孟德都不会束缚他们。日后陈府曹府轮番住,宜之在我膝下承欢尽孝,也叫子脩到你膝下尽尽孝。” 陈母愣住,转而摇头,“这哪里合规矩?” 丁氏脸上挂着笑容,但说话却是不容人反对,“谁家的规矩是女婿不能尽孝?若是谁嚼舌,那就到我曹家面前来。夫人不要顾虑太多,我和孟德为人如何,夫人心中明白,就不要拒绝我们的心意。” 陈母明白应该拒绝,可心中又舍不得,最终还是接受了。 全程没有开口的陈宜之心中更是感动得稀里哗啦。 曹穗跟着丁氏离开时,笑呵呵地挽住丁氏的手,“阿母可真体贴,阿父绝对想不到这些事。” 不是说他不关心,只是他想不到这一层面。 丁氏拍拍她的手,“不过是有了你之后,突然想得就多了些。” 曹穗心里甜滋滋的,歪到丁氏肩膀上,非得挨着她走路,“反正我会一辈子赖在阿母阿父身边。” 距离成婚还有半个月时,许县的大部队逐渐开始往回赶。 曹穗看着回来都还没回家就赖在她跟前的郭嘉,没好气道:“先生,我的酒已经全部贡献出去了,等我阿兄成婚你自然能喝到。” 郭嘉一副半死不活的表情,“我不信。” 曹穗:“…哦。” 十分冷漠的语气。 郭嘉有幽怨地盯着她,“文若瘦了女公子眼巴巴把人接到济南休养,我如此憔悴,却只能得到女公子无情的驱赶。” 曹穗铁石心肠,对于郭嘉就不能有一丁点的松动,“有本事朝文若先生这么去说。” 郭嘉不说话了,他还是先见了一面荀彧,不得不说,曹穗养人的本事还真不是浪得虚名。 曹操一回来,带来的名人效应更是火热,叫曹穗万万没想到的是,她那片田庄已经成为必备观光打卡地。 曹穗:早知道就设置门票了,反正一群人闲得有钱。 丁氏正在给曹操试新衣裳,两人老夫老妻在感慨曹昂居然要成婚了,曹穗退出留给两人话过往的空间。 正式成亲那日,锣鼓喧天,曹昂领着曹家、夏侯家的小辈热热闹闹地去迎亲,曹穗陪着丁氏在家中待客。 等到新娘子接回来拜父母,曹穗望着上首正襟危坐的曹操和丁氏,突然也有种感慨,原来成婚了真的是不一样的感觉。 曹操说只宴请亲友那就只宴请亲友,哪怕一开始挤上门的,也在用膳前被曹家客客气气地送出去,当然,每人一份礼物曹家还是给了的,妥妥当当像是流水线一般交到出门的客人手上。 最后,总算是只剩下二十桌人。 叫曹穗意外的是,杨彪和向来看不惯曹操的孔融居然不惧言语地留下了。 曹操依旧笑呵呵的,没有赶人走,杨修也跟着他父亲留下,坐在了“小孩”那桌。 内厅男女同席,有人刚想要说不合规矩,旁边曹家的下人就已经上前来热情地询问是否要离开,好似巴不得赶紧走一样,瞬间将人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没礼貌! 曹操和丁氏落座后,喜宴也算是开始了,曹操站起来:“诸位不必多礼,今日能留下来的都是和我曹操亲近之人。更何况你们皆是客人,来参加我儿子脩和宜之的婚宴,今日高兴,大家都吃好喝好,不必拘束。” 郭嘉早就忍不住了,手老早放在杯身,“对对对,司空家有喜事,这酒可要喝得尽兴啊。” 说罢便一饮而尽,还惦记着自已夫人的酒,然后被一筷子敲打。 戏志才同样迫不及待地喝酒,他家夫人是个和善温柔的,叫他一人独享两份。 杨彪和孔融表情就很有趣了,硬是留下来,可偏偏又没个喜色,偏生曹操还故意要敬两人的酒,喝酒时好似喝的是毒药一般。 只不过酒一入喉,两人立刻明白这酒的好处。 酒劲上头,想要寻桌上的酒盏,却发现早就被知道是好酒的郭嘉等人瓜分了。 杨彪望着眼前的矮黑曹操,“司空家长子成婚,难道这酒水都不能续上?” 曹操完全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反正杨彪那张脸就很可乐,“酒水伤身,再说家有好宴,诸位可别贪杯,多尝尝我家的菜啊。” 就那么多酒,拿出来招待宾客已经叫他舍不得,还续上? 曹操想着还不如留下来他每日小酌几杯,给他们喝都浪费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各家都抢了自家夫人和小辈的酒,没喝习惯的几杯下肚直接飘飘然开始耍酒疯。 曹穗待在屋内都能听到外面沸反盈天的吵闹声,竖着耳朵听,特意叫人看着别打起来。 杨彪喝着喝着苦涩涌上心头,死死抓住曹操的手,“曹孟德,你运气怎么就那么好?” 曹操没挣扎,也有些心酸。 杨彪开了这个口子,确实没法再停下来,絮絮叨叨了好久大汉的辉煌,最后只化为一句,“曹孟德,你要记得今日你的初心,记得百姓归心,我会永远盯着你的。” 杨彪这一带头,许多人都开始借着酒劲又哭又闹。 丁氏在男人闹起来的时候便有预见地领着女眷进内屋,诸位夫人看到里面摆好的宴席都十分诧异。 丁氏平易近人地招呼她们坐下,“他们愿意闹就去闹,大好的日子我们也喝上几杯快活快活。” 一群女人想着也是,谁也不想去照顾醉鬼,纷纷坐下喝酒吃菜,曹穗还安排了简单的戏,好不快活。 丁氏瞧着忍不住夸赞道:“我家穗儿再是贴心不过,有能力又孝顺。” 荀彧的夫人喝了些酒也上头了,“是啊,家里的女郎明明比小子贴心,读书也上进,算账更是不知道聪明到哪里去,偏偏要在后院埋没了一身才华。” 丁氏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谁说的?你瞧瞧我家穗儿,再看看宜之,不都是在外奔波吗?你家女郎若是愿意,也可以到穗儿手下试试,就怕你舍不得。” 荀夫人赶忙答应,“夫人的话我可是听进心里去了,我儿若是能在女公子身边习得一两分,我便放下心咯。” 一时间,一群夫人纷纷自荐,丁氏好似喝醉了一般都说可以一试,屋内的气氛倒是越发和睦融洽。 曹穗在门口没进去,眼神柔和地望着丁氏,转身离开,没有进去打搅丁氏为她的谋划。 曹昂和陈宜之一对新人那更是没有闹洞房的人,一个个全被曹穗吆喝走,留下小夫妻在屋内喝交杯酒。 新婚夜,酒不醉人人自醉。 本就醉人的酒更是叫旖旎的夜晚添了几分风情。 …… 各家女眷都有几分上头的醉意,自然没心思去管前厅乱七八糟的男人。 尚还清醒的曹穗对着一群把现场搞得狼藉的大男人更是没有怜惜的心思。 吩咐下人一个个抬到屋子里有个睡觉的地就算仁至义尽,若不是房间充裕,曹穗都打算恶趣味安排某些人一间屋子,顺便见识见识他们的反应。 宿醉后醒来头痛是标配,一个个唇色惨白揉着脑袋出门,等见到熟悉的、不熟悉的人时,某些回忆涌上心头,尴尬也就浮上脸庞。 该死的醉酒,为何还要如此清晰的记得昨日如何痛哭流涕? 假面人上线互相客套,倒是没有戳破对方的伪装,毕竟大家都彼此彼此,男人何苦为难男人。 相安无事地吃到曹家特意准备的解酒汤,还有清淡的小食,肚子终于舒服了些。 曹操这边自然比旁人待遇好,不过不是丁氏照顾,而是曹穗还惦记着亲爹,但一觉醒来该头疼还是得头疼。 丁氏见他闭着眼揉脑袋,忍不住道:“穗儿的酒又没少过你的,怎么还和他们喝成这样?我看你日后也免不了喝诸位先生们一般的待遇,叫华医师扎上几针就老实了。” 曹操:“…阿姊别吓唬我。” 丁氏冷哼道:“你若是不顾惜自已,自然只能叫顾惜你的来操心。子脩和宜之就快来了,你一个当阿父的动作快点,难不成第一日就要给小辈耍威风不成?” 曹操有眼色的什么话都不说。 第二日见家里人,从曹嵩开始往下排资论辈,都没有人去为难新婚燕尔的小两口。 第98章 曹穗还收了个陈宜之新婚送的礼物。 丁氏体恤两人,根本没有说教,“你们大婚好好过二人的日子就好,去看看子脩的阿娘。” 刘夫人见到陈宜之和曹昂对她尊敬有加,更是别无他想。 “你们两个好好过自已的日子,不用惦记我。”刘夫人真心实意如此想,在曹家,吃穿用度都不会少了她的,夫人待她们也宽松,新鲜玩意更是少不了后院的一份,她再是满足不过。 陈宜之看了一眼曹昂,笑道:“阿娘,我们会好好相处,但该孝敬您自然还当孝敬。” 陈宜之对外虽然较为清冷严肃,但对着柔弱的刘夫人还有小姑子,说话声音都放软了。 曹昂被“冷落”便找上弟弟说话,时不时看向陈宜之,两人偶尔对视一眼,都叫看清楚一切的曹铄起鸡皮疙瘩。 第96章 香饽饽的曹穗曹穗:阿父救命啊! 曹穗本以为兄长的婚宴结束后济南涌入的人流会慢慢地散去,跟着曹操回来的朝臣也会逐渐离去,毕竟连曹操都不能在济南久待。 可她万万没料到,居然会有人专门来逮她。 曹穗双目无神但身体规规矩矩,嘴角带着好似雕刻上去的假面微笑坐在那,对于耳边因为她而发出的争吵声置若罔闻。 杨彪和孔融莫名其妙地来找曹穗,然后莫名其妙地说起她的婚事,到这里已经足够莫名其妙,可接下来两人就当着曹穗的面莫名其妙地互相攻击,衍生到旁若无人地吵架。 曹穗:…… 除了微笑,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害怕上去劝架后成为众矢之的,然后被两个老头当作共同敌人一顿骂。 曹操接到曹穗求救信号过来时,见到两个唾沫横飞的老头,踏进的半只脚隐隐有退缩之意。 曹穗望见救星,眼睛一亮,自然不会让他临阵退缩,高呼道:“阿父!” 曹操若无其事地落脚,稳健又严肃地走进来,当作没看到因为他进门停下争吵的两人。 “穗儿,你和两位世伯做什么呢?”曹操一点都不谦虚,直接将杨彪和孔融定为世伯范畴。 “……”曹穗沉默了一瞬,实在是她阿父段位有些高,装聋装瞎的本事更胜一筹,“两位世伯正在友好交流,言辞高雅,内涵极深,女儿才学浅薄,许多深意实在听不懂。” 杨彪:“……” 孔融:“……” 曹操:“……” 曹操没想到曹穗当着他们的面居然如此肆无忌惮地胡说八道,一时之间感觉自已连带着旁边站着的两个老头都被讽刺了。 杨彪&孔融:“……” 你们父女俩别以为现在有权有势就能如此侮辱人。 尤其是曹孟德,你以为自已很年轻吗? 曹操转过身朝着看着他没好脸色的两人和和气气道:“两位来参与我儿大婚,实乃意外和荣幸。朝中可是离不开二位,没想到两位居然放得下陛下还留在济南。” 这都不是话里藏刀了,直接是把刀子甩出来扔两人面前。 曹穗见曹操开始发力,默默站在旁边装文静的乖女儿。 孔融冷哼一声,“我等哪里比得上曹司空位高权重,曹司空都舍得下,我一闲人有何可担心的?” 曹穗心里暗道:还是个和阿父顶牛的犟驴啊。 曹操不恼也怒,这等讽刺在他听过的话里实乃小儿科,“文举兄名门世家,孔夫子之后,更是在北海经营数年、百姓爱戴,如此自谦叫天下九成的人都无颜面活下去。” 孔融一脸犹疑,双眼都写着“你又想要做什么幺蛾子”。 曹操视而不见,依旧一副其乐融融的神情,还上前抓住孔融的手,“我刚刚隐隐听见两位起了争执,好似还和我家穗儿有关,不如说与我听听?” 曹穗默默让自已的存在感降得更低。 一直沉默的杨彪没有再沉默,“司空教子有方,尤其是女公子。若是小儿能得女公子垂青,佳儿佳妇好不美哉!” 曹操:“…不知文先兄口中的小儿,是哪一位?” 曹穗偏过头不可置信地望着曹操,眼神好似要将他灼穿。 阿父,我喊你是来解围的,不是来给我正儿八经商量备婚人选的。 曹操冲着她点点头,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杨彪:“自然是小儿杨修。” “原来是德祖啊!”曹操还真演起来,“德祖是个好孩子啊。” 然后他又冲着旁边的孔融道:“文举兄推荐的是哪一位小辈?” 孔融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也是小儿。” 曹操这就不熟悉了,但还是没落下面子工程,“文举兄的儿子定然不差。” 曹穗左手抓着杨彪,右手抓着孔融,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表情,“两位的儿子我都喜欢,实在是难以取舍。” 曹穗面上都囧囧的,尤其是在自已隐隐被排斥在“老头组”之外后。 她也不是非得掺和,就是总觉得气氛怪怪的。 曹操当作没见到两人一脸嫌弃和打量,一脸忍痛的表情,“既然如此,不如两位都将儿子送过来吧。反正我穗儿是要招婿,也没说不能多选几个。若是两位贤侄有容人之量,我这个阿父就替女儿做主全收了,两位也不用在此争执伤了和气。” …… 曹穗已经被震麻了,她心中对曹操的敬仰如同海啸翻涌、火山喷发……胡言乱语都无法表达她此时的激动。 杨彪和孔融显然也被曹操的不要脸和开放的理念惊在原地,好半晌都没回过神。 还是孔融到底稍显“年轻”,脑子回转得快,迅速抽出手,指着曹操都还在颤抖,显然气得不轻。 “你…” 曹操眼疾手快,伸出手就抓住他伸出来的手指,自古占了便宜的那个人情绪都稳定,曹操对于孔融的激动表示能够大度的体谅。 “文举兄,我明白你的喜悦,但刚刚的话莫要放在心上,我不过是建议建议而已。”曹操立刻改口,真就是把人当狗遛。 曹穗已经担心起来了,孔融和杨彪身形算不上魁伟,但也不是弱不禁风的文人形象,土族君子六艺可是学得不错,她担心曹操再口嗨,真会被人逼着急了动手。 杨彪此刻脸色难看得比醉酒后想起来抱着曹操痛哭还要黑,他也一甩手,冷哼一声,明白曹操没有嫁女的意思,不准备再和他浪费功夫。 曹操则是完全不看他的脸色,刚刚说那么过分的话都没有被打,两位果然是文雅人。 那自然要趁此机会再多说点。 他继续冲杨彪道:“文先兄,德祖在我儿这你可放下心,绝对不会因为私人恩怨偏待。我听闻你膝下还有一女,其实我没告知两位贤兄,我儿不单单喜欢俊俏的儿郎,就是各有千秋的女郎也喜欢。” 曹穗已经认命了。 她在杨修面前口嗨是一回事,但被长辈说到其他长辈跟前又是另一回事。 脚趾头都已经在默默抠地,随时准备遁走。 显然,杨彪没有见过这种场面,杨修也不曾把曹穗某些“秉性”事无巨细地告知,以至于叫他此刻居然无言以对。 送走气呼呼的两位自荐说媒人,曹穗声音都变得有气无力,“阿父,你实在是太拼了。” 曹操没好气道:“还不是你不早早选定,一群人就跟苍蝇看见肉一般,现在已经盯上你了。” 曹穗腹诽这比喻可真难听。 她趴在案桌上,“成婚的人选哪里能草草选定?” 曹操也就嘴上说说,不然刚刚也不会口出惊人。 “日后你可要注意些,喜欢好颜色没关系,但莫要上心。”曹操教女儿“渣”那是一点负担都没有,“更要小心别着了别人的道,就连袁本初都来信和我说联姻之事。” 曹穗深深地叹了口气,怎么突然都走起联姻风来了? “阿父放心,我就喜欢看看,越漂亮越危险的道理,我明白的。”曹穗赌气道,“若是他们敢来,我就叫他们有来无回。” 曹操刚想要劝她也不用如此一概而论,毕竟有的单纯就是想要发挥枕头风的作用,求的不过是权势富贵。 然后就听到曹穗振振有词道:“全部都来给我当牛做马、拉驴推磨。” 曹操默默咽回已经到嗓子眼的话。 第97章 刘协立后刘备:我该跑了 虽然曹穗的婚事在曹操的不靠谱惊天言论下,逐渐没了明面上的热度,毕竟土族终究要脸面,但刘协此时将热度接过去,哪怕明知道他是有心思要对付曹操,曹穗还是难免没有任何表示地感谢他一下。 刘协表示他要立后了。 曹操被通知时立刻带着人回许县去,连带着杨彪等人全部离开。 他对于刘协立谁为后并不在意,左右都是视他为仇敌的人。 只不过该做的样子还是得做,而且一群人趁着他没在许县后跳得稍微有点高,曹操总归要让他们知道蹦跶也得看在谁面前。 第99章 曹穗长舒了一口气,终于能稍微安定下来办她的事情。 济南被交到她手里,自然不能草草了事,只不过,杨修的脸色比以前更黑了。 曹穗怀疑她是不是借他钱不还。 “杨中郎,我得罪你了?”曹穗忍不住发问。 杨修板着脸说:“没有。” 曹穗:“……” 敷衍也不能这么敷衍吧? “杨中郎,我做事对手下也是有要求的。”曹穗同样板着脸。 杨修冷声说:“女公子不是只要好看的就行吗?” 曹穗:“…杨中郎,你这种语气我们得好好谈谈,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们济南官场是走什么不好的风气路线。” 杨修又恢复了原来的面无表情,“哦。” 曹穗气得深呼吸,杨修实在是气人。 室内刚刚安静一会儿,杨修毫无起伏得声音又响起来。 “过段时日,应该会有一些土族女郎来济南,倒是能衬了女公子的心。” 曹穗瞬间不生气了,声音都上扬了好几个度,“真的?” 一抬头就看到杨修板着的一张脸。 得亏长得好,不然曹穗真不乐意见。 “谁家和你通气了?” 杨修对这些消息肯定比曹穗知道得多,毕竟弘农杨氏的名头可不低,曹穗一副八卦的表情贴上去,为了避免惹到本来就心情不好的杨修,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杨修好似不习惯她靠近,哪怕中间还隔着一米的距离。 “女公子的喜好便是风向,不会有人非要和司空作对。” 曹穗听着稍稍有些不好意思,搞得她和以权压人似的。 不过她也就不好意思那么一小会儿。 但,曹穗很快想到一个问题,她的喜好? 谁传出去的? 她认真思考起来,杨彪和孔融不至于把那天曹操的话宣扬得天下皆知,想着想着,她滴溜溜转的眼睛突然停住。 “杨中郎,是你帮我说出去的?” 杨修又是一副死人脸。 曹穗:…… 看在你还算用心帮她做事的份上,曹穗暂时放过他。 “杨中郎,若是心情不好也是可以休假的,我们济南没有不人道那种程度。”曹穗保持着一个关爱下属的上司。 最主要的是,暂时没忙到离不开他的程度。 杨修又开始了,“下官没有心情不好,脸生来如此。” 曹穗:“…原来你也知道你脸色不好。” 曹操回到许县率先去见刘协,刘协本来很是担忧曹操不乐意,可曹操二话没说,只是询问相关立后事宜,请示他的想法,然后就走了,剩下刘协准备的一套说说辞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曹操将曹穗要带给贾诩的东西送到他府上去,大晚上贾诩便幽幽地到了司空府。 曹操:果然,还是穗儿了解文和先生。 贾诩被留在许县已经很不乐意,这段时日可谓消极怠工,哪怕是曹穗送过来的东西都只能暂时聊慰一下他的心。 曹操每次见到贾诩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都忍不住无语。 “先生这么晚还来,真是辛苦先生了。”心里如何想自然不能表现在脸上。 贾诩早就摸清了曹操的德性,有能力他就能笑脸相迎,更何况他又不指望曹操善待他。 “为司空做事不辛苦。”贾诩很快说到正事,说完事还得赶紧回去睡觉,“这段时日陛下和伏家还有董家都走得很是相近,后宫之中董贵人更加受宠。” 曹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陛下这是对我不信任了啊。” 贾诩:…… 他懒得和曹操在这做戏,“据我观察,董承还暗地里联系了一批人,司空若是有兴趣可能需要自已去查。不过,好似那位刘皇叔也在其中。” 贾诩没有把握的事情不会说出口。 曹操眼底一凝,“我知道了,这段时日辛苦先生了。” 贾诩一说完都没有要和曹操聊几句的意思,直接趁着夜色正浓回去避免熬夜。 曹操刚准备出门散散心,就看到典韦正在嘎吱嘎吱吃着东西,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晚尤其明显。 曹操本来不打算和他计较,但心情属实算不上好,嘎吱嘎吱搅得他心烦。 “吃吃吃,大晚上吃什么吃?” 典韦一脸懵,不明白司空开始发什么疯。 他这么想得也是这么问的,“谁又惹司空你了,我典韦去杀他。” 说完还不忘把手里的爆米花饼塞嘴里。 曹操望着他一脸杀气地说话,偏偏还米花横飞,心里的无语压过烦躁,“算了,吃你的吧。” 典韦:…… 司空真是喜怒无常。 刘备也正在烦恼中,他确实收到了董承的示好,也在曹操离开的这段时日被陛下召见了好几次。 他心中哪怕对曹操把持朝政不满,可也明白董承等人不靠谱,想要复刻董卓的死法,刘备并不看好。 平日里曹操身边护卫周全,典韦和许褚两位悍将更是不离身,若是想要牵制住,怕是需要他两位义弟一起出手。 刘备自然不会同意这么伤敌不了八百,自已还要损一千的做法。 可他绝不可能公然支持曹操,刘备明白,他现在好像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关羽和张飞对于又需要跑这件事毫无意见。 关羽道:“我等有今日都是仰仗大哥,大哥在哪我们就在哪。” 刘备感动得无以复加。 等曹操被告知刘备三人人去府空时,自是震怒。 一方面是他自认为对刘备不错,没想到刘备跑得如此不拖泥带水; 另一方面则是对许县治安的怀疑,三个显眼的壮汉居然跑得悄无声息,若是敌军探子呢? 满宠更是被叫来臭骂一顿,满宠出司空府时脸色更是难看,郭嘉都自觉地没有再出门找猫逗狗,生怕撞上了满宠枪口。 第98章 马腾归顺,马超为质马超:老头子别磨磨唧唧了 刘协立后并未多铺张浪费,曹操连给自已儿子成婚都没有大肆操办,自然更不会出冤大头的钱帮刘协立后意思意思得了。 曹操反正就是装傻充愣,一有要钱的名头就哭穷,要么就是推给伏家。 荀彧也跟着从济南来了许县,又开始上岗干活。 一回来,荀彧便给曹操提出建议,“目前凉州各股势力各自为王,其中以马腾、韩遂势力最为强生,凉州牧韦端有名无实。马腾韩遂更是曾经的结拜兄弟,只是后来分崩离析。司空若是想要凉州稳定,可以招揽二人。” 曹操自然想要扩大地盘,但马腾韩遂手里都有兵马,难道真会乖乖听话吗? “文若果然知道我的心思,可马腾韩遂都是一方大将,岂会臣服?” 荀彧既然开了口自然有把握,“马腾韩遂兵马强悍,但凉州到底苦寒,而且朝廷多年不曾提供军费,这些年靠自给自足。但这几年很显然已经吃力跟不上,普通百姓都生存不下去,马腾他们没有多余的选择。” 曹操一喜,“上次我便流露出要招揽的意思,马腾确实有意动,但后来很快没了消息。” 荀彧接着道:“司空可以派一个中人。” 曹操哈哈一笑,“看来文若是已经有人选了。” “钟繇。”荀彧也没拖拉,将选好的人说出来。 曹操将这个名字在嘴里念了一遍,“钟繇确实是个好人选。” 曹操疑心病重,但用人也确实果决。 没过几日,便任命钟繇为侍中,领司隶校尉,持节督关中诸军,将后方事务委托给他,给予了很大的权力。 钟繇走马上任一刻都没歇,领会了曹操的意思,立刻去长安找凉州牧韦端共劝马腾韩遂,还各自写了信言说利弊。 马腾早就动摇了,只不过还是迈不过去心里那一关。 去年还和他犟的长子更是一声不吭跑到曹操的地盘,接到马超那封“卖身信”,马腾气得等马超回来时狠狠抽了他一顿,偏偏逆子还一副“打完了没有,打完了我要去睡”的神情,叫他的气又冒出来。 听到济南小麦高产,马腾心里更是动摇。 有时候啊,心思就不能动摇,否则被人一推,就很容易摇动。 就像是此刻接到钟繇的信,马腾没有第一时间扔出去,反而召集部下还有叛逆的长子议事。 马超一进来坐下就一股不羁的气息,马腾看他哪哪不顺眼,尤其是那个腿,更不得把它掰正。 一群人争论的点不过是既想要高产小麦,又不想要屈居人下。 马超伸手掏了掏耳朵,一副不耐烦的模样,“你们想得是不是太美了点?真有这种好事,曹操能想到我们?” 马超正是少年锐气的时候,自然也不愿意屈居人下,但听到他们言不由衷、异想天开的话,实在是等不下去了。 马腾没好气道:“好好说话会死啊?” 第100章 旁边的部下:…其实父子俩谁也不用说谁。 马超:“会。” 他怼了亲爹一句,然后认真道:“曹操的便宜就别想着占了,阿父你既然找我们来商量,显然已经有了选择。别在这唧唧歪歪了,说重点,讨论该如何从曹操手里划拉更多东西。” 马腾:“…你居然没掀桌子?” 毕竟他过往有多豪情壮志,马腾这个亲爹自然看在眼里。 马超从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声音,往后一靠,“被教育做人了呗,你当我去年去济南白待了。” 马腾见他沉默下来,将人挥散,剩下马超。 “若是我接受了朝廷的任封,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马超露出不屑的笑,“不就是要送儿子去当质子嘛,我怕这个?” 马腾:“…没说一定是你。” 马超眼睛一瞥,“我不去,难道叫那几个傻憨的愣头青去?别到时候被人算计都不知道。” 马腾:“…他们都是你弟弟。” 而且你脾气也照样叫人担心。 马超不屑一顾的欠揍模样,“就这么定了,留在凉州和去曹操手下,谁也说不定哪个更好。” 马腾想想觉得也有道理,只不过,“曹操会用你吗?” 质子难道不是关着的吗? 马超毫不留情地嘲笑,“老头,你也太把自已当回事了,真以为是什么国家之间的质子啊,浪费这个人手看管做什么?” “更何况……”马超心中已经有了想法,“若是不能在曹操手下做事,那我就去那位女公子手下,说不定还能偷点东西回来给你。” 马超无语,“我是你父亲。” 马超偏过头不耐烦道:“我又没有不认你。” 马腾年纪不小了,每日操心,还得被亲儿子气,深呼吸一口,“曹操的女儿?看来你很认可她。” 马超眼神如有所思,“阿父,眼睛别老盯着曹操,他能有今日,他女儿可没少出力。你现在心心念念的高产小麦就是她的杰作。” 马腾也忍不住沉默了。 “行了,既然你有决断,那我和他们商量下和曹操的条件。”虽然儿子老是气他,但马腾终究还是舍不得这个儿子,“你随时可以反悔。” 马超洒脱地起身,拍拍身上没有的灰,“别一副生离死别的模样,和我对上,只有别人死的份。” 说完便潇洒地离开。 很快,事情就顺利商定下来,马腾、韩遂愿意归顺,并且各自送儿子为质。 曹操见到两个粗犷风格的少年,果然如马超所想,完全没有要囚禁的意思。 曹操多看了两眼马超的体格,然后将人打包送往济南。 送走送走送走! 马超又被送到济南,他倒是淡定自若,见到曹穗还露出一口大白牙。 “女公子,又见面了!” 曹穗:? 听到是她阿父的意思,曹穗只觉得莫名其妙。 阿父你不是最喜欢武将的嘛,马超难道还入不了你的眼? 但人既然送来了,她总不能送回去。 曹穗捏了捏眉头,“你们擅长什么?” 马超很自然地道:“打仗。” 曹穗望向另外一位,韩方不像是马超那般心态好,面对曹穗也有些惶恐,“回女公子,我也稍微懂些兵法。” 曹穗只觉得棘手,只希望她阿父日后别动不动就丢点人过来。 不然她会和华佗好好商量商量开颅手术。 “你们赶路辛苦了,暂时休息几日,我安排好了再派人通知你们。”曹穗真不好安排两人。 先不说韩方,单单马超的才能,落到她手里,曹穗都觉得暴殄天物。 马超一点都没有为质的觉悟,大大方方地离开,比起头疼的曹穗,他更加适应环境,叫韩方羡慕不已。 第99章 棉花来了曹穗:我告诉你,你难道就会种? 第二日马超又来了。 曹穗见他那一口大白牙,只觉得好好一张桀骜酷帅的脸被他用得有几分憨气。 “有事说事。” 马超很自在地坐下来,一点都没当自已是外人,“女公子对我好不客气啊。” 曹穗头都不抬,“再不说,我还能不客气点。” 马超没有丝毫害怕,“女公子上次托我找的东西,我找到了。” 曹穗手里的笔一顿,猛地抬头,声音都高了几个度,“你找到了?” 马超有几分自得,“在乌孙境内,名为白叠子,开花时雪白如团。” 曹穗本来只是抱着不用白不用的心态,去年马超离开前她和他说了要找一样东西,万万没想到居然找到了。 乌孙境内,白叠子,已经能确定就是棉花了。 曹穗望着得意洋洋的马超,眼睛微眯,压下心头的激动,“哦,东西呢?” 马超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女公子如此看重,我帮你找到了,难道就没点好处吗?” 曹穗轻轻一笑,“做生意都是钱货两清,小将军有些太着急了。” 既然东西已经确定在乌孙有,那马超就没了和她谈判的资本。 毕竟,乌孙就在那,只不过是远了些而已。 但若是知道那里有棉花,再远曹穗都会派人去。 无论其威逼还是利诱,她都能拿到棉花,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马超在曹穗面前没有在他父亲面前那么横,“那是自然,东西我已经带到济南了,刚刚不过是和女公子说笑而已。” 曹穗也露出假面微笑,“是嘛,我还以为你不打算给我呢。” 马超当作没听出来,“东西一会儿就有人送过来。不过,女公子可以看在我没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告知我一下那些白叠子是要做什么用吗?” 马超在找到时便尝试过,那玩意根本吃不下去,一看就不是做粮食用。 曹穗挑挑眉,“怎么,想要在凉州先种?” 马超很坦然地承认,“那是自然,有好东西我自然惦记着西凉。更更何况,来女公子这前我就和父亲说好,要从女公子这‘偷’点好东西回去造福西凉百姓。” “……”曹穗颇为无语,“你倒是实诚。” 她告诉马超也无妨,毕竟棉花的利用在此时就是天方夜谭,哪怕是种出来了,后续棉花的处理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决的。 “不是粮食,但也是一种种好了以后可以造福百姓的作物。”她瞧见马超的眼睛真真实实的亮了一个度,“若是种好了,日后百姓御寒便有了新的选择。” 马超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贪婪和野心,奇怪地望着曹穗,“女公子不怕我反悔吗?” 曹穗自顾自地低头一边处理公文一边回答,“你后悔又怎么样?” 马超:“……” 有些被小觑的不爽。 “女公子不怕我截胡?” 曹穗突然笑出声来,马超只觉得莫名其妙。 曹穗笑完,抬头望着他,眼睛里都是促狭,认真问:“你会种地吗?” 马超:“……” “难道西凉找不出来会种地的?” 曹穗继续发问,“你在西凉应该找人用尽各种方式来寻求白叠子的用处,找到了吗?” 马超绷着脸不语。 和这位女公子说话真是太讨厌了。 曹穗眼尾都在上挑着,带着得意,“小将军,术业有专攻,我就算告诉你,难道你就会种?就会用?” “别试探了,明日去军中上任吧,全看你的本事如何,我不会偏袒的。” 曹穗最终还是决定把马超安排在军中,若是因为防备便无视他的天赋和能力,曹穗于心不忍啊。 马超一愣,他万万没想到曹穗如此大方,转而自信道:“女公子放心,我定不会给你丢人。” 曹穗想说:请别捆绑。 你丢人关她什么事? 马超一走,杨修便进来了。 “女公子如此欣赏他?” 曹穗甩着笔一看就没用心在公务上,“有能力就用呗。” 杨修自然听到了刚刚两人的对话,话锋一转,“女公子刚刚所言的白叠子?” 曹穗对马超都没藏着掖着,更何况是给她干活的杨修,“全部都是真话。” 杨修眼里更是不理解,“那女公子就不怕马超偷偷传信回西凉?” 曹穗没正面回答他,反而关心劝道:“杨中郎啊,警惕心强是好事,但若是对任何人、任何事都要百转千回地思考一遍,那也太辛苦了。” 杨修有种好心喂了狗的无语。 曹穗见他又开始绷着脸,语气软下来,笑道:“哎呀,我和你说笑呢。” “若是有人能比我先种明白,我还得感激他呢。”曹穗说的是真心话,“至于马超,他是有能力,我也是欣赏他,但若是他生出反心,我也不会手软。一个马超,还不至于叫杨中郎如此忌惮。” 现在的马超还年轻,也不是一方英豪。 第101章 杨修听着她轻飘飘的话,沉默无语。 曹穗正当以为吓到他时,杨修又换了个话题,“你安排荀氏女郎她们做的事情是什么?” 曹昂成婚时丁氏和诸位夫人们可不仅是在发牢骚,不久后荀氏便率先有女郎来到济南。 曹穗没想到来的人居然是荀彧的侄女,荀攸的同辈妹妹。 温柔才女是曹穗见到荀音是后的第一印象。 荀氏的女郎饱读诗书,曹穗瞧着她说话和气耐心的模样,突然想到一个她的好去处——教书。 毕竟在此时,哪怕老师性子好学生也是不敢得寸进尺的,否则曹穗不会有这个想法。 和荀音是说完后,她并未立刻答应,反而推辞道:“女公子看重我本不应当推辞,只是侥幸读了些书,万万没有资格当学师。” 曹穗这才知道她误会了,解释主要是教会基本的识字,还有济南基层律法公文而已。 荀音是认真听完曹穗的解释,轻轻点头,“若是如此,音是愿意一试。” 曹穗回过神来看见杨修还在等她的答案,“很快你就知道了。” 算算时日,也快要开始宣传了。 曹穗察觉到眼睛有些酸涩,想到棉花也到手了,其实济南郡的各项事务只要不是有人打进来,杨修完全可以接手,毫无负担地将公文丢给他。 她忍杨修的臭脸这么久不就是因为他能干活嘛。 杨修望着她走出门时连背影都透露着愉悦,认命地接过她转移的公务。 被如此重任本该高兴的,可惜看见过曹穗恍若脱离苦海的表情,杨修实在是没办法说服自已。 第100章 烂好人曹穗曹穗:教育是国之大计,你们懂什么 曹穗见到马超送来的棉花籽,还有一些可以称为“干尸”的棉花树。 有时候其实也不用如此务实。 曹穗捧着棉花籽欣喜若狂,赶紧回到她熟悉的舒适区——田庄。 如果不是荀音是做完她安排的任务后去官衙找她没找到,只找到一个勤勤恳恳干活的杨修,杨修忍不住领着人往田庄来,曹穗都可能还沉浸在种地中。 杨修和荀音是到达田庄时曹穗正在地里,身上还有泥土,两人都没有经历过这一遭,呆愣愣地站在旁边等着曹穗。 曹穗上来时十分乐观地冲着两人挥手,手上的泥巴还甩了出来,“你们等我一会儿。” 笑容灿烂得一看就是没有被工作逼迫。 荀音是和杨修并不熟悉,默默地保持着一个相对疏远的距离,曹穗简单梳洗后出来就看到一左一右两位护法面无表情,眼神更是连丝毫对视都没有。 曹穗:好冷淡的同事关系。 “唉,我不在时你们就如此相处?”曹穗刚出来就好奇心上来了。 杨修的脸一如既往的冷淡,“女公子平日可以亲自看看。” 曹穗想想还是算了,友爱亦或是冷漠的同事关系只要不妨碍他们干活就行。 再说,不过是表面冷淡而已,起码还没对同事起杀心。 曹穗笑得尤其乖巧可人,“杨中郎和音是哪还需要我盯着,我相信你们的能力。” 她转过头和荀音是说话,还是温柔的大姐姐比较好说话,不像是杨修现在知道自已价值上来了,干活干多了,已经对她冷言冷语了。 “音是,你找我是之前让你准备的东西做好了?”曹穗想要抓济南的教育了,实在是能干活的太少,都是土族,曹穗不想用都没办法,毕竟普通百姓连活着都困难,更遑论读书识字。 曹穗只能自已来干,不然日后什么场面她都不敢想象。 荀音是点点头,“女公子之前让我等编撰一份常用的识字书,我等已经编排好,希望女公子过目。” 曹穗点点头,“好,我会尽量看完,过几日给你答复。” 荀音是的团队都是曹穗“捡”来的,里面有之前被送来色诱的不受宠公子,也有听闻曹穗喜好换了路线送来的女郎,曹穗主打一个不浪费,挑选好合适的人后便组建了以荀音是为首的老师团队。 都是性子比较软和的。 毕竟启蒙班性格不好是没法干下去的。 想到这里,曹穗对荀音是说话时语气更软和了,听得旁边早就知道她本性的杨修冷笑。 曹穗忽略掉旁边欠打的声音,“你们可以趁机多交流交流该如何教导,九月份差不多就会正式开始。” 荀音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完全平静下来,心跳随着曹穗的话加快,但没有任何放弃的意思,“我明白,不会辜负女公子的期待。” 曹穗和荀音是商量着下半年学院开启的事宜,一开始作为试点,曹穗打算招收150人左右,学费全免,吃住也可以通过学院内的勤工俭学来支持。 只是这次招收的年纪有些限制,年龄在十岁以上。 杨修好几次差点忍不住开口,最后都咽了回去。 曹穗送走接收了一大堆信息的荀音是,才将目光放到杨修身上,“杨中郎有问题现在可以问了?” 杨修脑子里此刻全部都是问题,但出口的第一句话却是,“你想得太天真。” 曹穗就说不爱和他说话吧。 “你是说土族?”曹穗眉眼间丝毫没有被动摇,杏眼里只有冷漠,“这世道,拳头大才是硬道理,就算是有意见也得先给我憋着。” 她偏过头,调皮一笑,“德祖太看得起我了,起码目前,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我阿父和袁绍的对决上。大局未定,我这点连小打小闹都算不上。” 杨修一听她开始喊他德祖就知道又不正经了,可听到她的话又忍不住搭理,“你呢?司空和袁绍之间可是胜负未分。” 曹穗脸颊微鼓,她当然是有外挂啊。 “撇去这个因素,杨中郎听了这么久,觉得还有什么地方要改善?”曹穗不错过用人的机会,“杨中郎放开了说,能面刺我者,无罪。” “……”杨修内心的无语全部反映在脸上,“哪哪都不现实,先不说你招收的学子不限出身,还要求男女之间差距不能超过六四分。” 曹穗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你也觉得不对?我也这么认为,早知道定五五分了。” “女公子!” 曹穗一听杨修是真生气了,没有对着来,“我知道不该不分场合的开玩笑,我错了。” 曹穗从小到大装乖认错的本领可不是假的,屡试不爽。 果然,杨修也扛不住,一偏头气势瞬间散了。 曹穗继续道:“我知道你担心,但我必须这么做。” 曹穗自然明白难处,可她不能在最开始最容易开启的时候就选择放弃,等到日后难处只会越来越多。 她低下头,“你放心,会有人愿意成全我的。” 杨修不知道她在卖什么关子,可知道她心中想好了要走这条路,他没办法改变。 “官衙的公文我会处理,女公子不用操心。” 曹穗望着他然后又低下头笑出声来,在杨修炸毛前,认真道:“那就多谢杨中郎慷慨相助了。” 很快,济南郡官衙便放出确切的消息,说在九月会招收一批学子,不限出身不限性别,瞬间引燃了济南郡上下的兴趣。 有欣喜的,有看笑话的,有盘算曹穗心思的…… 曹穗全然当作不知,守在田庄不见任何人,耳根子清净得不行,倒是苦了杨修替她扛了大多数的打搅。 连曹操都百忙之中抽空写信回来询问她的打算,曹穗应付起来易如反掌,反正又不在跟前,管她如何胡说八道。 对于一群说她烂好人的,曹穗只有一个念头: 你们懂什么? 教育乃国之大计懂不懂? 第101章 再穷不能穷教育曹穗:一拖一他们又不亏 豪言壮志放出去后,曹穗才发觉苦日子刚开始。 教材需要现编,从识字到能理解现有的官僚体系,以及政治塑造都是一个大问题,荀音是没想到给曹穗汇报编撰完成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再就是学院生源问题,曹穗当初定的条件就是为了避免土族子弟抢占基层资源,毕竟学院的教师团队就是和他们同辈的人,曹穗不认为会有人舍弃培养子弟最好的时光,就为了来她的地盘抢占基层小吏的位置。 可这也就代表剩下的都是真正的所谓社会底层,哪怕是富商,不是土族旁支的话,那真就只剩下钱。 至于更加艰难的百姓,实在是难以将读书识字和他们挂上钩。 但曹穗不得不承认,百姓对于能读书做官这件事的热情,超乎她的想象。 曹穗本以为会需要和他们说明利弊,动员动员,可惜他们完全没给曹穗这个机会,济南郡很多县都有百姓说着这件事,大致的思想全部是小麦丰收以后,一家子挤一挤供孩子读书。 只不过,范围仅限于家中儿郎。 杨修准备看她如何解决,或者说谁会成全她。 第102章 很快,就有人找上门来。 杨修神色不明地望着满屋子的商人,一屋子二十多人,杨修自然不认识,并不是济南多有名的大商人,也不是出身显贵的土族。 他摸不准他们的意图,看向身侧的曹穗: 这就是她说的愿意成全她的人? “女公子,我等今日前来,是听闻女公子建造书院的义举,实乃为女公子的心系百姓感动,想要尽一尽绵薄之力。” 曹穗听到这话似笑非笑,“诸位对书院上心,我自然是欣慰高兴。只是书院是要造福济南百姓,为日后济南培养得力人才,哪里能叫诸位跟着一块破费。” 开口的商人眼前一亮,“女公子和司空皆是为民着想,可我等也想要回报一二,还希望女公子能给予这个机会。” “是啊是啊,沈兄说得对,我等就想要回报女公子一二。我等没有旁的本事,在女公子治下才能做些小生意维持生计,侥幸活得还算不错,心中对于无法为女公子做事而时刻懊恼痛心。” 杨修脸色极为冷淡,好在他向来如此,也没个笑脸,不然旁人还以为他不满。 虽然他此刻对于这些商人的谄媚确实不满。 曹穗则是依旧对于旁人的肉麻很是不适应,不过她现在起码能维持住面上的表情。 “尔等都是大汉的百姓,我身居官位,自当为民着想。”曹穗大义凛然了一句,然后便道,“书院的花费我暂时还负担得起,尔等的心意我都知道了。” 曹穗一副心领的表情,只是脸上若有若无的愁绪,叫人无法忽视。 沈庭见此上前一步,“沈某斗胆问一句,女公子为何事忧心?沈某等人虽人微言轻,但如此多人,可能也能为女公子分忧。” 曹穗抽空瞥了他一眼,看得沈庭都以为他冒犯了要请罪时,曹穗才转过头去。 “不过是书院招生的问题而已。” 沈庭不解,他们这一行人说实话就是想要一个书院的名额,但此话不好直接开口,这位女公子看着和气,但和以前的曹司空比起来,不遑多让。 “沈某在民间和百姓打交道的时日不算少,女公子书院可是有许多人都想要进,还有一些人想要走捷径。虽说此举定然不对,但也可看出,书院招生完全不用担心。” 曹穗当作没听出来他的小心机,“书院生源自然不愁,可我定下的规矩却是没人在意。” 沈庭脑子转得飞快,突然想到一个点,“女公子,沈某突然想到日后进入书院应当会有许多贫家学子,想到他们还需在课业之余为生计发愁,便跟着心痛。不知沈某可否有这个机会,随机地支持一位学子完成学业?” 旁边商人的脑子转得同样不慢,更是有人道破了曹穗的心愿。 “女公子,我也愿意和沈兄一般出资支持学子完成学业。” “女公子,我家中只有一儿一女,只可惜没赶上此等好时候,我愿意支持一位女郎完成学业。” …… 曹穗脸上露出笑容,显然对于众人之举十分满意。 “唉,诸位虽然未在官场,还能忧心百姓,我实在高兴。”曹穗感动得无以复加,“女郎本就不易,若是他们考核过关,在书院内我自然会叫他们能完成学业。只是若是她们还需时刻被家庭拖累,岂不是辜负了我的期望。” 沈庭瞬间明白他表现得地方,“女公子放心,日后书院读书的女郎,沈某会好好地和他们家人讲道理,定叫他们不耽误女公子的计划。” 曹穗赞赏的目光落到沈庭身上,最后大家其乐融融,曹穗让他们过段时日再上门来商讨细节。 虽然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但一群商人只觉得没白来。 杨修等一群人离开后才张口,“这就是女公子所说的成全?” 曹穗垮下来,装模作样这么久实在是累人,“这么上赶着出钱出力,难道还不算成全?” 杨修眉眼间都是不赞同,“他们有所求,你若是需要他们助力,定然会被裹胁。” 曹穗望了他一眼便大笑出来,杨修不解他的话有何好笑。 曹穗笑得岔了气才不得不停下来,“杨中郎,你可是太天真了哦。以我阿父目前的权势,从商是没办法裹胁的。” 从古至今,还没有商和官斗的道理。 杨修依旧没有被说服,“可女公子用他们,难道想要白用吗?” 曹穗收敛笑容,突然问了一个问题,“杨中郎,你觉得通过书院考核的女子,会有多少人被家庭拖累?” 杨修没说话。 曹穗继续问,“我办书院是要他们习得本领后为我效命,你说,本就出身不高的女子,会不会因为在书院读过书,就被待价而沽?” 杨修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出钱出力,花费几年时光,然后为贫民女子的家庭培养出一个能获得更丰厚嫁妆的女儿,为有心人培养一个学识、品行更过关的儿媳。”曹穗眼睛冷得毫无多余感情,“然后人财两空,你说值得吗?” 杨修没办法反驳她,因为她说的都是实话。 “你完全可以不用商人,这些事有的是人可以做。”杨修依旧不喜欢商人,只觉得他们算计太重。 曹穗有时候觉得杨修挺天真的,“杨中郎,有些事官府是不好出面的,有些人就是需要‘恶人’磨的。” 杨修虚心请教,“比如?” 曹穗来了点兴致,“比如说,书院录取了一位家贫的女郎,她家正好有两位还未成婚的兄长,父母希望她能卖了读书的名额。学院的老师去劝导,年迈的百姓在地上哭嚎说学院要强夺她的女儿,想要读书,必须每月都给他们银钱,你该如何解决?” 杨修想要说什么,可猛地咽下去,因为律法未曾对此事有规定。 “又比如说,书院一女郎读了三年书可以做事了,父母为她找了一门婚事,家中田产丰富,就是想要一位知书达理的儿媳。此时,官府应当如何解决?” 杨修脸色越来越难看。 男婚女嫁,父母之言,官府依旧没法管。 他明白曹穗的意思了。 可正是因为明白,所以越发愤怒。 “刁民!” 曹穗失笑,摇了摇头,“这就是刁民了?那你还没见过真正的刁民。” 这已经是她省略细节后最不气人的版本了。 有些时候,未通教化的地方,确实需要一部分强硬手段。 自然要有人来做官府的“恶”。 第102章 曹操谋徐州曹穗:阿父,支援点会教书的苦力 曹操终于腾出手脚要二打徐州了。 上一次被吕布和张邈联合偷家,导致打下来的徐州忍痛放弃,曹操自然放在心里,好不容易后方安定下来,终于能腾出手脚来打吕布,声势自然浩荡。 曹穗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曹操都已经出发了,可见之前就有做准备,惦记已久。 徐州如今也有趣得很,可以说是一个散装徐州。 吕布本就不是一个善经营之人,对地盘根基没有珍惜,盘踞了几座城能供养他的军队便没有其它雄心壮志。 曹操:你就这么点出息当初打老子的兖州做什么? 徐州上到土族,下到百姓的心态也十分有趣。 当初曹操浩浩荡荡、势如破竹地攻打徐州,他们惶恐不安,生怕被牵连,哪怕曹操说只追究陶谦一家依旧磨灭不了他们的害怕。 后来曹操被迫退兵,他们还未来得及高兴,刘备也在部分土族推举下要接手徐州,可惜还未走完流程,就半路杀出来了个吕奉先。 吕布更是重量级的杀戮享乐,征兵、缴税让徐州苦不堪言,哪怕是土族也没多高兴,毕竟和吕布根本说不通,他犯起狠来根本不管是谁,照杀不误。 再到后面,断断续续传到徐州的消息过于魔幻,曹操奉迎天子迁都,济南高产小麦……一桩桩一件件让很多徐州人都破大防。 一个个心里的埋怨根本止不住,他们怨恨为何吕布要冒出来,让曹操打下徐州不好吗? 到时候,他们徐州也算是曹操治下,可以像青州、兖州、豫州部分地区一样拿到高产小麦,甚至是后来归顺的凉州都备受政策倾斜,而他们徐州毗邻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旁人种高产小麦。 曹操都不知道,他这一仗还没打,已经把民心捏得死死的。 他对于此战很有信心,吕布勇猛但他手下能用之将同样不少。 剩下的兵马更是不惧,一个个都是他训练了好几年的兵马,很多土兵家眷都在青州安居乐业,哪怕是为了家人,土兵也只会气势更盛。 曹穗也不担心曹操此仗,只是稍微思考了下,就写信叫人快马加鞭地送到徐州去。 杨修不知她又要做什么,但也未事事探寻。 曹穗也没说什么,不过是要曹操在打下徐州后,支援她点会教书的苦力,不要钱的最好。 最重要的是,若是遇到吕布的家眷,请阿父三思。 第103章 说实话,就是她盯上貂蝉了。 曹操接到信,看到一上来就是“阿父,你打下徐州以后记得给我送点能用的苦力”,笑容便止不住。 还没开始她便如此信誓旦旦他能赢,曹操自然高兴。 只不过,他嘴上还在那说,“唉,到底是年纪小,就是不稳重,骄兵必败的道理都不懂,还是得好好历练历练。” 郭嘉他们都在场,一见司空接到女公子的信就差不多知道该走流程了。 听闻曹操的话心中只觉得虚伪,哪怕把嘴角稍微压一下也好啊。 郭嘉一偏头,瞬间扫到某些会叫司空羞恼的言辞,迅速偏过头佯装什么都没看到,还附和道:“女公子这般自信实属难得,她不是骄傲,只不过是对司空有信心而已。” 自然没有人会傻到顺着曹操的话数落,那是脑子都被啃了的傻子。 能混到曹操面前的人,没有真正的没情商。 曹操继续乐呵呵地看,果然看到曹穗提醒上次丁氏生气的事时,面色稍僵硬,然后迅速恢复正常,绝不在手下面前丢脸。 心头则是羞恼:穗儿真是什么话都说。 不过,看完信的曹操想到女儿在济南搞得如火如荼,虽然很多人都跑到他面前煽风点火,说曹穗年纪小不懂事,想得不全面,但曹操觉得还是得支持支持女儿。 他已经托人打听徐州那些土族可以给曹穗用,到时候一块打包到济南。 希望倒霉女儿别老是戳他的痛处。 曹穗没搭理远方的阿父小牢骚,她正和丁氏商量修颜阁要上新的洗漱用品。 修颜阁可谓是日进斗金,丁氏自然知晓要出新品的重要性,专门叫有天分的女子研制,终于折腾出来曹穗眼中的“洗发水”、“沐浴露”,甚至连简单版的花露都研制出来。 曹穗正在陪丁氏试新品,擦在手腕处按摩揉开,曹穗狠狠地嗅了一口,就能闻到花香。 “阿母,你真厉害,这个一定很招小女郎喜欢,就算是各家的郎君,也会追捧的。” 爱美精致这方面,不分男女。 君不见荀令香的由来。 丁氏对于曹穗的夸奖十分受用,但面上还是有些可惜,“这花露只能留一月,倒是限制许多。” 一月的使用期意味着哪怕从工坊做好的下一刻便运送出门,能到达的地方也有限。 曹穗不觉得可惜,“阿母要换个想法,正因为它如此珍贵,才能卖得上价格。只不过,若是只有一月的使用期限,那么就得分装更小份,不然浪费了。” 丁氏点头,“嗯,我已经派人打造了更小的瓷瓶,光是这个费用都不菲。” 曹穗一样样试下来,最后小土匪一般搜罗了一大筐要带走。 丁氏只是一脸慈爱,“这些都是用过的,阿母这里还能缺了你的不成?” 曹穗和丁氏自然不用客气,“阿母,过段时日桂花开了,我想要那个味道。” 她都开始提前预定香味了。 丁氏对她的事情向来都记在心中,当然惦记女儿也不会忘记儿媳,陈宜之那更是送过去。 陈宜之和曹昂大后生活没有多大变化,曹昂跟着曹操打仗,陈宜之便留在济南,和过往一般给曹穗做事。 区别的话? 可能就是变成给小姑子打工。 第103章 吕布之死曹穗:赤兔居然给了子龙阿兄 曹操和吕布正式交手,果然如曹操所料,赵云等人可以牵制住吕布,剩下的兵马完全不是他的对手,高顺张辽勉强能抵抗住,可架不住其他路一路崩盘,势不可挡。 吕布连失几座城,曹操每推一座城都会受到剧烈的欢呼。 曹操有点懵,还是头一次打这样的仗。 但见到徐州城的百姓一个个期待地盯着他,曹操留下来治理的人收到他的命令,承诺若是顺利,大家今年就能种到小麦。 司空大人绝对不会厚此薄彼。 这番话瞬间点燃了百姓的斗志,他们恨不得亲自上阵帮曹操打仗,那些还没被攻陷的城池已经动摇。 说到底,大多数都是百姓,百姓所求什么? 不过是吃饱而已。 明明机会就摆在眼前,他们心中的天平已经倾斜。 本来就被打得昏头转向的军心,经这么轻轻地一吹,摇摇欲坠。 吕布退守城中,或许是察觉到他好似来到生命的尾声,吕布压根没有重整军马,反而酗酒没有个清醒时刻,高顺劝了两次都是无疾而终,还差点被醉酒的吕布打伤。 连曹军攻城都是高顺和张辽在掌握大局,结果就是,喝得醉醺醺的吕布居然被手下人绑了,然后徐州城的土族发力拖住张辽高顺,让一群人顺利地将吕布绑到曹操跟前。 曹操进入徐州城时还怀疑是不是耍诈,但想到吕布没有这个脑子,再说他左手许褚右手典韦,吕布就是有诈,他也不怵。 这就是武力值充沛带来的自信。 曹操进城后见到绑得比女儿庄子里年猪还要紧的吕布,被丢在地上像是一只无法蠕动的长虫,被摔得清醒了,眼睛充血地瞪着旁边请功的手下。 曹操看着躺在地上的吕布,心中也是十分感慨,他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种局面。 张辽和高顺也被绑了过来,曹操瞬间没了看吕布的心情,心疼道:“这是做什么?岂可对张将军和高将军如此粗暴?” 郭嘉站在旁边不屑地撇撇嘴,显然对司空又要开始演戏的流程十分了解。 看多了都能倒背如流。 张辽和高顺倒是没有那种非得陪吕布死的觉悟,只是面对狼狈的吕布,高顺终究是不忍,忍不住求情。 曹操不是不心动,他生平最爱武将,吕布这般天赋的世间难寻,可他过往背主的经历也是难说。 郭嘉一对上曹操为难的眼神就知道,又到他得罪人的时候了。 郭嘉心里吐槽,但还是得和曹操出谋划策,毕竟只有曹操才能偷偷给他酒喝,日后犯事还得指望他捞。 “司空,吕将军赫赫威名,只是要看您是否能全然信任?否则,互相猜忌,终究会坏了今日的情谊。” 曹操沉默了,扪心自问,他不可能信得过吕布的。 既然想通了这个逻辑,曹操也不再做不现实的设想。 张辽和高顺知晓救不了吕布,高顺还想说什么,张辽顾念着同袍情谊,“还有夫人和小姐。” 高顺停下要迈出的脚步。 曹操暂时将两人扣押,然后有人将吕布的家眷全部抓到曹操面前,曹操见到其中一个更是直了眼,死死地盯着。 郭嘉欣赏过后见到他的神情,想到当时瞥到的那封信,轻轻戳了下曹操,在曹操不解的眼神中,轻飘飘地吐出三个字,“女公子。” 曹操垂涎的眼神瞬间清醒。 曹操:“……” 他看了看人群中吕布的妾室,又看了看旁边一副事不关已的郭嘉,显然十分舍不得。 最后,曹操还是吩咐道:“莫要对诸位夫人动粗,都送到女公子处去。” 曹操挥挥手,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模样,只怕等会儿就开始后悔。 貂蝉明明感受到曹操打量的目光,没想到结果出乎意料。 吕布的正室、女儿还有貂蝉三人被连夜往济南送,还有曹操“抄家”抄来的一些要被当作苦力的土族,一个不剩的全部打包。 郭嘉默默远离心情不佳的曹操。 曹穗被通知来接收曹操的远方投递时一脸懵。 说实话,她没有十分的信心,但见到被送来的“一家三口”时也十分惊喜。 哪怕这段时日的赶路叫几人平添狼狈,可依旧掩盖不住貌美,尤其是出色的貂蝉。 曹穗望着哪怕虚弱但依旧眼神带着倔强的少女,看着年纪好似与她差不多,面对她的目光也未躲闪,一股牛犊子似的气势。 曹穗笑道:“夫人和小姐一路辛苦了,先安心在济南住下,我想和这位谈一谈。” 严氏和吕姝好不解,看向貂蝉时有着担心。 当事人反而沉稳冷静,朝着两人安抚一笑,然后才对曹穗温声道:“但凭女公子吩咐。” 严氏和吕姝好被人带离,曹穗起身凑到貂蝉身边,围着她绕了个圈圈。 貂蝉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惧怕不安的情绪,曹穗点点头。 “你应当读过书、识得字吧?” 貂蝉不解其意,但并未有隐瞒,谦虚道:“会一些。” 曹穗立刻拍手决定,“那你休息三日后,来我这帮着做事。” 貂蝉第一次有了其它情绪,美眸中全都是疑惑。 曹穗继续道:“你是要继续和吕家住一块,还是我单独给你置办个小院子?” 长得美还有能力,曹穗花钱也是舍得的。 貂蝉怔愣过后摇摇头,“多谢女公子慷慨,貂蝉继续和夫人小姐一块住就好。” 曹穗点点头,没勉强她。 第104章 貂蝉不知道曹穗对她是何目的,对于吕布也没有那么多饱满的情绪,只是有些感激和些许愧疚。 既然听曹穗的意思是想要用她,貂蝉便想着能尽力维护严氏和吕姝好。 仅此而已。 严氏和吕姝好等着貂蝉回来,见到她两人都只有担心,貂蝉进府后不争不抢,三人不说多深厚的感情,但也未曾结怨。 这一路上更是互相扶持,患难后还相处出感情了。 “她要你做什么?为难你了吗?”吕姝好性格有些急,当下就忍不住。 貂蝉看了一眼住处,是个小地方,但对于她们而言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小姐,此处是济南,要称呼女公子。”貂蝉劝道。 严氏立刻抓住不情愿的吕姝好,“姝好,今日不同往日。” 吕姝好沉默下来,直到现在,她才有心思为吕布的死难受。 貂蝉知道她接受需要时间,可不接受又能如何呢? 刺杀曹操和曹穗吗? “蒙女公子看中,让我去官衙处帮她做事。”貂蝉瞧着一脸倔强的吕姝好,对严氏道,“夫人,我听闻济南女子也可做官,这位女公子用人向来不拘出身,你在家时可多上些心。” 严氏明白她的意思,吕布死了,可她们还活着,难道指望一辈子被养着吗? 曹穗还在询问来人打吕布的事,刚刚被貂蝉的美貌迷了眼,这时候才想起来老父亲。 听闻吕布之死她毫无感觉,等听到赤兔马被曹操送给赵云时,曹穗满心欣慰。 起码日后她阿父哪怕再被关羽迷了眼,也不会好意思把赵云从赤兔马上扒拉下来,再把赤兔转手送给关羽。 第104章 纸出曹穗:我先和阿父显摆显摆 貂蝉很快来到曹穗身边做事,哪怕没有过多打扮也依旧美不胜收,曹穗累了抬头看看她,感觉眼睛疲劳都得到了放松。 曹穗没有立刻安排貂蝉上手,只是让她做助手的工作。 不得不承认,貂蝉察言观色的能力十分厉害,不单单是取悦人,而且能观察到他人观察不到的细节之处。 在曹穗身边短短几日,她都惊觉有些离不开她。 明明都是一样的小事,可她做起来就比旁人更加叫人舒服。 曹穗暗自点头,果然是最厉害的细作啊。 能挑动吕布和董卓的女人,怎么可能只是单单只有美貌呢? 陈宜之来找曹穗见到调查也有几分被她的美貌惊到,不过她过来是给曹穗汇报济南郡这一季度财政,以及接下来秋收统计的安排。 曹穗没有因为是陈宜之便敷衍了事,随机抽查了几本,见基本没有出入才盖印章。 “秋收按照去年来就行,不过接下来粮价肯定会跌,需要官衙出面干预。”谷贱伤农,好在暂时百姓都还处于屯屯鼠阶段。 但曹穗也需要考虑该如何刺激下市场经济,起码要让百姓手里的东西能变现。 陈宜之表示明白,说完正经事,她脸上才露出笑容,“刚才那位是?” 曹穗笑笑,“嫂嫂也觉得很貌美吧?” 陈宜之眼里都是欣赏和赞同,“确实惊为天人。” 曹穗很高兴她这般直白的认同,“更妙的是,人家可不是空有美貌,脑子同样聪明。” 陈宜之知道她对于好颜色的人多少有几分偏好,不过她向来不会因此偏袒谁,无伤大雅。 “看来妹妹是要用她,恭喜妹妹再添一员大将。” 陈宜之没有多逗留,她每日同样忙碌得很,连陪陈母的时间都没多少。 下午曹穗见到主动来找她的墨荣时,忍不住看了看外面的天,艳阳高照,果然是个好日子。 可不是好日子嘛,一天之内见了好几个美人,每个人都还带来的是好消息。 墨荣穿着和普通百姓一样,身上也没有华美的装饰,眼下一片青黑,整个人像是很久没见过阳光似的。 曹穗注意到她跑进来时,可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曹穗觉得她的名声可能被害。 “你慢慢说,别着急。”曹穗安抚墨荣,生怕她激动过头撅过去,毕竟她整体看起来都很脆。 墨荣是几个月前主动投奔曹穗的普通女郎,说她普通,是因为不是出身土族。 但她又不是寻常的百姓,家学渊源,光是这个姓氏就很容易叫人联想到墨家。 只不过,这些年儒家独大,墨家更是没落了。 墨荣都不知道从哪个山旮旯蹦出来的。 “女公子,我把你要的纸造出来了。”墨荣说话时眼睛灼灼地盯着曹穗,隐隐都含着几分癫狂。 曹穗懵了一下,然后眼睛迸发出比她还要激动的光,上前两步抓住她的手,“真的?” 她连想都没敢往这边想。 墨荣狠狠地点头,“女公子,你现在要去看吗?” 那还用说吗? 曹穗直接拉着墨荣往外走,经过旁边杨修的屋子还招摇地报告了一声行踪,“德祖,我外出有事,你帮我把公文批了。” 杨修早就听到隔壁的异响,又听到曹穗充斥着喜悦的声音,都没来得及回应,已经只能远远看到两个迫不及待的背影。 曹穗全程都是拉着墨荣跑起来,后来更是直接带着她骑马出城,墨荣全程都被她拉扯着,后面的护卫懵了一下,然后赶紧跟在身后,生怕曹穗出事。 墨荣研究的地方在城外,主打的就是一个大和空旷,还没有系统地建成,曹穗轻车熟路地来到造纸的地方,一看门还是锁着的。 墨荣羞涩一笑,从怀里掏出来钥匙,“女公子放心,今日只有我和墨家几个弟子看过,他们都被我锁在里面,绝无旁人知晓。” 曹穗:“……” 墨家有你是他们的福气。 曹穗一进门,果然就看到几个排排站的木头人,眼神幽怨地落在墨荣身上,她丝毫不觉得有何处不对。 “女公子放心,他们不敢泄露半分,若是您还觉得不够,可以暂时将我们关起来。” 曹穗颇为头疼,进来的一瞬间看到悬挂着的纸张的喜悦,都被她一句句往外冒的凶残话抵消没了。 余光一扫,看到墨家弟子脸上的惊恐,曹穗更觉得她的形象没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把你们关起来?”曹穗不认为她平日有多凶残,“你们苦心研究,为我做事,那是大功臣,我奖赏都来不及,你可别胡说八道了。” 墨家弟子的脸肉眼可见地好转。 曹穗上手摸了摸纸,手感还有些粗糙,但纤维肉眼可见度已经很低,符合书写的要求。 她摸得很慢,任凭谁看到都知道她的珍视。 曹穗还是觉得惊奇,“你们做了多少次?” 墨荣恢复正常,说起这些头头是道,了然于心,“不记得了,但几个月时间,附近的落叶都快被我们薅秃了。” “屋子里还有许多废纸,做出来都不如人意,所以我没和女公子说。” “废纸?”曹穗想到什么,语气更加激动,“快带我去看看。” 墨荣不是很理解她不继续看制好的纸张,反而要去看废纸的要求,但作为出钱出力养着他们的有钱人,墨荣态度要多好有多好。 曹穗见到所谓的废纸,脸上的笑容灿烂得要和外面的太阳一较高下。 果然是她心心念念的草纸。 曹穗深呼吸一口,“接下来可能还需要你们辛苦,继续按照现在的配方比例造纸。不过你们不需要亲自动手,我会安排人手。诸位也需要和济南官衙签署协议,涉及到保密问题。” 曹穗瞬间冷静,一串的安排不断冒出来,“诸位此次功劳十分大,对你们的奖赏我这边会先给,我阿父那边也会有朝廷专门的赏赐。只不过需要些时间,你们需要耐心等待一段时日。” 墨家弟子眼睛都瞪大了,他们一个个手脚上都是茧子。 说句不好意思的话,在来曹穗这里之前,他们也是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人。 他们跟着墨荣出来,心里都十分忐忑,因为墨家的长辈根本不同意,他们都是偷偷跑出来的。 墨荣一路莽到曹穗这位女公子跟前时,身后的师兄弟一个个就跟鹌鹑一样,没想到居然真混到了活路。 几个月时间曹穗没有来催促过,但他们都觉得吃她的住她的还有工钱拿,没做出点东西实在是愧疚。 现在听到居然还有朝廷的封赏,若不是曹穗在此,他们高低得要嚎上几嗓子。 墨荣自然高兴,可她自认为有愧。 造纸的点子少不了曹穗的提点,花费和场地更是她无条件提供的,墨荣觉得她配不上如此大的封赏。 “女公子,我等在这里几个月时日,若是没有女公子支持和提点,根本造不出来这样的纸。”墨荣拒绝道,“女公子愿意用我们,我等已经感激不尽,朝廷的封赏更是担不起。” 墨家弟子回过神来,虽然失望,但都没有站出来反对墨荣。 第105章 曹穗摇摇头,“我难道是什么冤大头吗?” 她轻笑道:“你们得到奖赏,自然是因为值得,我得到的东西只会更多,你们不用觉得亏欠。” “若是都如你们这般不要,日后我如何找人替我做事?”曹穗故意抬起下巴,“难道我曹家在外的风评如此不好?对手下如此抠门?” “那自然不是。”墨荣哪里说得过曹穗。 一群人迷迷糊糊的被说服,就用新造的纸张签订了协议,然后曹穗就派人送来黄金,把一群挣扎的苦修惊到说不出话来。 曹穗没去分配,这些事留给他们内部解决。 “你们休息两日,这些废纸的方子你们有记录吗?”曹穗更关心这个。 墨荣收回被黄金震慑到的下巴,“有,我们试验过的都有方子记录,我去拿给女公子。” 曹穗惊喜,不愧是专业人土。 曹穗将院子里的纸全部装箱子里带走,留下墨家弟子围着一堆黄金目不转睛。 “天啊,师傅若是知道我们能挣到这么多黄金,肯定不会追究我们偷跑。” “想多了,该骂还是会被骂,该打还是会被打,但我这是第一次见到黄金欸。” 墨荣望着他们没出息的模样,啪嗒一声把盖子一盖。 “都写信回去,叫上师兄弟们出来,女公子的活儿还有很多,我们几个干不完。”墨荣已经想到要如何压榨自家师兄弟来报答曹穗了。 说完,她又拿出一锭金子,犹豫道:“我让女公子帮我们换了这锭金子,到时候我们先分了,再去置办些东西。” 瞬间,一群人几乎要跳起来欢呼,墨荣好似嫌弃一般,可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曹穗带回去的纸自然要给老父亲送去,犹豫了下,又给亲近的几人先用,好东西自已人先用,没毛病。 只要用过一次纸,就没有人能舍弃。 杨修分到纸珍惜的不行,根本舍不得拿来处理政务,只会时不时地写写字,越写越顺,一气呵成。 然后曹穗就见到了难得别扭的杨修。 她瞪大眼睛,“杨中郎难得如此姿态,是有多难以启齿的话要对我说啊?” 她故意往后一靠,“说吧,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杨修:“……” 再多的扭捏都会被她打散。 “女公子手里可否还有多余的纸?”杨修也不再扭捏。 曹穗一点都不意外,“还有一些,我再给你拿一沓。” 杨修见她什么都没问就给了,觉得大方这一点还是很叫人愿意给她“当牛做马”。 “我需要和女公子说清楚,我想要送一部分回许县给家父。” 曹穗了然,“没关系,我也会送过去给我阿父。只是需要你和杨太尉多叮嘱一句,在我阿父将纸过明路之前,偷偷在家用别声张。” 杨修:“…那是自然。” 杨彪确实比曹操早两日收到纸,放到书房打开,先拿到手的就是一封从未接触过的信。 白纸黑字互相映衬,杨彪看到的第一眼已经被信吸引了全部心神,连儿子写了什么都顾不上。 端详了不知道多久,杨彪才勉强挪到字上,看完以后,杨彪的喜悦褪去,坐在书房内久久不语,最后都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曹孟德,真是好命啊! 曹操也拿到了曹穗寄过来的几大箱子,他可不知道何为含蓄,笑声穿透房顶,将门外的护卫都震得面面相觑。 不愧是女公子啊,居然能让司空如此开怀。 曹操只觉得曹穗真就是他的及时雨,居然送来了如此珍贵的东西。 刚刚打下徐州,当地的土族叫曹操都颇为头疼。 倒不是他们有二心,而是徐州土族盘踞多年,基本上谁占领徐州他们就依附谁,在徐州根深蒂固,曹操又不能真将人杀尽了。 曹穗的纸一送过来,他就明白这会让他在土族,或者说是读书人阶层占据多少地位。 曹操越想越高兴,书房的哈哈声叫不明所以的人听了却有几分瘆人。 曹操满面红光地打开门,“召集诸位先生来。”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准备炫耀了。 这一次,哪怕是郭嘉都被人从榻上挖起来,曹操势必要每个人都炫耀到位,一个都不能少。 几乎是被抬过来的郭嘉:? 第105章 许县纸贵曹穗:我是送人送技术 郭嘉被两个高壮的土兵抬过来时衣衫不整,一屋子的人都盯着他,郭嘉丝毫没有羞涩,反而顺势招手打招呼,没脸没皮的样子让他身边的荀彧忍不住偏过头去。 “文若,你嫌弃我~” 偏生郭嘉还要逗荀彧,尾音都要山路十八弯,装腔作势得叫人手掌蠢蠢欲动。 好在曹操进来得及时,让郭嘉免了一顿捶。 曹操满面春风,一看就知道心情极好,被叫来的一圈人都在脑袋里转一圈,可都没想到缘由。 郭嘉本就较为随意,更何况曹操此时明显心情好,他十分适时地递出话,“司空这是遇到什么好事来与属下们分享?” 曹操叫他们来本就是怀着炫耀的心思,对于如此贴合心意搭台子的行为表示赞赏。 曹操装模作样道:“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是我儿又折腾出新玩意,尔等也都试试。” 说罢,立刻有人给每人送上一张纸。 曹操也是有些节俭在身上的。 一群人拿着白色的纸,眼里瞬间染上惊奇。 曹操没和他们卖关子,将他特意写的,能见人的墨宝拿出来展示。 “这是我儿改善的纸,可书写,虽说脆弱,但这般瞧着确实更加好使。” 曹操话刚落下,郭嘉便出声了,“司空手上这副字可否割爱?” 两人之间的吹捧和心心相惜暂时没人在意,荀彧率先坐不住,起身向曹操告罪后,便当场用笔在纸上写字。 第一次接触虽然有些把控不足,但逐渐便找到诀窍,越写越顺,一群人围观,无意之间都把曹操给挤出外围了。 曹操浑不在意,和郭嘉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话来,炫耀就是要这种反应才有成就感。 荀彧等人讨论完,全部眼神灼灼地盯着曹操,曹操不是没被人这么看过,但确实没有被这么多大男人如此盯着。 “敢问司空,女公子送来的可还有剩余?”荀彧的心性都忍不住,更何况其他人。 眼睛里都透露着一个意思——想要。 曹操又恢复气定神闲的模样,背着手悠悠然,“虽然穗儿说东西不多,但诸位都是我的左膀右臂,我哪怕是割让自已的也得叫你们用上啊。” 郭嘉仗着在曹操余光扫不到的位置,低下头翻了个大白眼。 按照司空的说法,那这手长得可真是有点多。 其他人都习惯了曹操这种肉麻、情感外溢的性格,没有去揪他话里不合理之处,先把纸弄到手再说。 一人捧着一沓纸都小心翼翼,然后还瞄上同僚手里的纸。 可惜,能在这里的谁不是八百个心眼子,交锋就在一瞬间。 意识到没办法从同僚手里抠,一个个只能遗憾收场。 郭嘉就不客气多了,他嘴上嚷嚷着“哎呦哎呦”,手已经主动伸到曹操的纸堆里自已拿。 自已动手,丰衣足食。 荀彧默默跟上郭嘉的步伐,若是旁人,郭嘉都不乐意搭理,但想到以前在颍川便支援他的荀彧,到许县后很多时候也照顾他的荀彧,他还是分了三分之一。 剩下的三分之一还要给志才。 比起他们,更可怜的是朝堂之上的百官。 曹操对他们也就是眼馋眼馋,每个人十张,问就是没有。 不少人对曹操自然怀着敌意,可东西实在好用,用过一次后再用旁的,总觉得差点意思。 杨彪倒是没开口,只是默默把儿子孝顺的纸拿出来用。 有人注意到杨彪的纸好像怎么都用不完似的,立刻想到杨修身上。 顿时看杨彪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果然还是杨太尉心眼多,走一步算十步,早早地把儿子往女公子那一送。 杨彪:…你们高兴就好。 曹穗这边几天就把造纸厂的配置给配齐了,墨荣他们要换的金子也给换了,一个个出去逛了逛都没花出去几个钱,光看了,但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快乐。 墨荣没有守着造纸厂,把零碎的事情交给师兄弟便又投入到新研究之中。 她只对新鲜玩意怀有热情,十分“喜新厌旧”的女郎。 曹穗庆幸把貂蝉放到身边帮忙,她现在恨不得化身哪吒有个三头六臂,秋收、造纸、招生凑到一块,她每日都得喝点补脑的汤,不然脑子都要打结了。 本来已经忙得不可开交,远在许县的老父亲还要出来刷刷存在感。 曹操嘚瑟得过分,纸这种消耗品根本不够他用,赶紧来找女儿救急。 曹穗这边暂时也拿不出更多的货,只能将之前墨荣他们造的纸打包送过去,顺带将墨家弟子送过去。 第106章 日后要用纸总不能一直找她要,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 曹穗直接连人带技术都送出去了。 墨家的嘉奖也下来了,还给了正儿八经的官职。 曹穗顺带说了要人去许县,墨荣直接随便点了一个墨家弟子,她是头都没抬,也是十分淡薄了。 曹穗不在意谁去,只要有人去就行。 等到她离开,墨荣才有时间和自家师兄弟说话,“快点催催家里,再这么下去,没多少人能干活了。” 不得不说,她比曹穗更像是甲方,生怕自家少干一点活儿。 某个正宗的山旮旯里面,收到墨荣来信的墨家村热闹得很,尤其是一群年轻弟子为了显摆,居然还在里面夹杂着黄金。 可惜,看到黄金那的一刹那,墨家长辈想到的只有他们是不是被人骗着做坏事了。 墨慈,墨家现任当家人,也就是墨家村村长,或者说墨荣的父亲,看着逆女送回来的信,一眼便落到所谓的纸上。 耳边是一群人吵吵嚷嚷的声音,他看完后一抬眼,众人倒是安静下来。 “他们在给朝廷做事,那位曹司空的女儿手下,这张纸就是他们研究出来的。” 立刻有人从墨慈手里抽出来纸,一把年纪完全不怕墨慈,稀罕道:“哎呀,不愧是我墨家弟子,看来他们在外面还算混得不错。” 墨慈嘴角拉直,又不好说他什么,望向一群好奇的人,沉声道:“阿荣的意思,是要我们派人赶快去济南帮她做事,你们有什么想法?” 年轻一辈眼睛都亮了,毕竟自从曹荣他们跑掉后,他们一个个心里痒痒得很,可惜这种场合不敢冒头。 “去,当然要去。阿荣他们都已经铺垫好一切,难不成剩下的还要窝在这穷地方窝一辈子?”又是刚刚的老者先说话,“更何况,那位女公子名声手段都不弱,这是我们墨家的机会。” 老者扫了一圈一些反对的人,“平日里你们的小心思我管不着,但事关墨家,谁若是敢使坏,我绝不会放过。” 墨慈心中也倾向于去,“既然如此,就让老九带年轻的一批去,到那以后听阿荣的。” 墨九被点到憨憨一笑,墨慈却是懒得看他那假样。 长了一张最老实的脸,偏生心眼子比谁都多。 墨荣他们能顺利离开,少不了这位九叔的帮忙。 墨家这边一锤定音,而许县却是因为纸的面世造就了许县纸贵这一场面。 上层流出来的纸备受追捧,可惜偏偏有钱都买不到,总不能去砸曹司空的门吧。 更要命的是,曹穗又送纸来的时候居然还做出来花笺,更是引发了一阵潮流。 不管是官员还是闲人,不管是公子还是女郎,全部被“一网打尽”。 土族:那些花里胡哨的暂时放一放,先实现办公用纸自由再说。 至于一些闲在家的土族子弟,眼睁睁看着潮流在眼前却抓不住,许多人闲着也是闲着,直接收拾行囊奔济南而来了。 山不来我就去。 第106章 书成曹穗:哭起来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花笺出来纯属意外,曹穗没有特意去研制,只是做着做着墨家弟子的心思就开始往外冒。 他们算是明白为何墨荣不愿意接手,他们根本就坐不住,只想做新东西,手和脑子就控制不住。 曹穗和墨荣说了雕版印刷之后,她便埋头苦干,又是见不着人影,曹穗还得专门派个人盯着她,不然哪天猝死都没人知道。 今年的小麦收成依旧可观,青州兖州等地都种上了高产小麦,让济南不再那么打眼,曹穗的压力也稍微降低下来。 一项项事情落实下去,就剩下最后的学院了。 曹穗终于找上沈庭等人,一群商人也不敢轻易凑上去,本以为曹穗将他们抛诸脑后,接到消息自然惊喜万分。 曹穗也没商量,直接给出方案。 150个正规名额除非自已凭借能力进来,但可以多出30个旁听生,身份会公开,若是不能接受可以不接受。 沈庭等人都没有意见,此次招收都是十岁以上的孩子,显然是女公子在培养人手,哪怕是因为旁听生的身份受到点白眼,在他们看来都不是大事。 总归不会拳打脚踢,他们做生意遇到土族的人不照样点头哈腰,不过是早晚的问题而已。 可若是能得到女公子的赏识,整个门庭都能被改换,十岁不是小孩子,已经早熟知道未来前途的重要性。 曹穗没有多余的心思考虑到他们心态,她脑袋已经处于超负荷运转状态,任何在她这拖拖拉拉没效率的全部被淘汰。 以这样高度工作强度连轴转了将近一个月,曹穗才算是勉强能歇下来。 看完最后一项公文,曹穗确定已经是最后一份,直接毫无顾忌,丝毫不在意现场的杨修,没有任何形象地趴在身前的桌上,双手还无力地搭在对面的桌边,像是一个坐着的五体投地姿势。 杨修同样累了一个月,只不过他再累都做不来曹穗如此坦率放松的动作。 而且,稍微有点不把他当外人了。 “女公子若是累了,可以回府歇息。” 曹穗头都不抬,这么趴着导致声音都有几分瓮声瓮气,“你不懂,只有趴在这张桌子上,才能有那种爽感。” 就像是永远找不到读书时趴在课桌上睡觉的那种沉睡感。 杨修:“…女公子慢慢享受。” 他可能不适合出现在这里。 曹穗立刻抬起头,阻拦杨修离开,“杨中郎明日有时间吗?墨荣那边把我要的东西做出来了,你一定会喜欢。” 虽然他父亲是杨彪,但在她身边这段时日,用起来实在是顺手。 做事真是又好又快,还毫无怨言。 真要是跑路了,曹穗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再找一个来。 所以,好东西面世自然要带上杨修,起码让他觉得她对他还不错。 杨修不知道她卖什么关子,但心里没有要拒绝的意思,“有。” 曹穗轻叹了口气,“杨中郎可真是言简意赅,好冷酷一男的。” 杨修还没来得及开口,曹穗又转了个调调,“幸好杨中郎长得好。” 杨修不再犹豫,捧着剩下的公文无情地离开,不再和她贫嘴。 曹穗“小声”嘟囔道:“长得好看还不让人夸。” 墨荣给出的好消息是她将荀音是等人编撰的教材印出来了。 当然,暂时还没有到活字印刷那一步,更何况,雕版和活字并不存在完全的优势压倒。 当然,曹穗对于这方面的涉猎仅限于过家家层面,她是只提供思路,一点都没提供技术层面的帮助,全靠墨荣的智慧和勤劳。 天知道她见到来报喜的墨荣时有有多惊恐,墨荣像是个随时要散架的骷髅,她赶紧让人给她先看病。 得出的结论:纯纯自已作的。 曹穗十分欣慰手下如此卖力,但不至于要他们到卖命的程度,一个个都没学过可持续发展论啊。 曹穗带着杨修还有荀音是来了熟悉的“科研场地”,见到了一些生面孔,她知道这些都是墨家弟子,其中一个还是墨荣长辈。 不过,基本上每一个都灰头土脸。 曹穗边走边想,该给墨荣好好做做思想工作,她不但自已不要命地干,也不把墨家的命当命,一个个脸色瞧着就找不出来个红润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里是“大汉园区”。 杨修和荀音是沉默地跟着曹穗,曹穗走在最前面,墨荣已经去休息了,要详细为曹穗介绍的是墨九。 只有他这个长辈看起来还抗打一点。 墨九长了一副很占便宜的脸,一看就敦厚叫人信任。 “女公子是直接去看模板还是看成品?” 曹穗目标明确,“看成品吧。” 然后朝右边的荀音是说:“等会你可以看看东西合不合适,毕竟以后打交道最多的就是你们。” 荀音是不明所以,墨九领着他们往装书的屋子走,站在门口就能看到里面堆积着的一沓沓组装好的书。 曹穗不陌生,反而很熟悉、很怀念。 荀音是在她的眼神示意下走进去,素手拿起一本,翻开第一页便顿住了。 上面的内容她再熟悉不过,是经过无数次确认斟酌后内容。 荀音是手指慢慢地触摸着墨字,还未完全散去的墨味逸散开来。 “啪嗒” 滴落的泪水很快将黑字晕染开,荀音是抬手赶紧擦拭眼里的泪水,曹穗瞧着都心疼。 梨花带雨具象化。 美人落泪,曹穗可见不得。 曹穗也不管旁边同样震惊的杨修,赶紧上前安慰荀音是,“我找音是你来可是给我参谋能不能在学院用给学子用,可不是叫你来掉眼泪的。” 荀音是整个人眼泪汪汪地望着曹穗,曹穗总算是明白什么叫做温柔刀。 杨修:…… 第107章 每次这种格格不入的感受到底是为什么? 荀音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露出温婉的笑容,“女公子实在是太厉害了,这些完全超乎我的预料,我从未想过能做成这般……” 曹穗特意放软声音,手已经揽在她的肩膀上,“那你日后还可以多想想,这可是第一本制作完成的书,是出自音是你的手。无论是你荀氏的长辈,还是当世的大儒,都要慢你一步。” 极强的诱哄意味,两人对视的“情意绵绵”,叫旁边的杨修不得不开口打断。 “女公子,谨言慎行。” 杨修都怀疑他到底是何喜好,同性之好在此时倒不算稀罕,毕竟老刘家从第一位开始便有这个传统,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曹穗被打断还有些恋恋不舍,手拿开时忍不住埋怨地看了一眼杨修,“杨中郎真是不解风情。” 杨修接话说:“那自然比不得女公子。” 荀音是脸色稍红,想到还被比她年纪小的曹穗安慰,旁边的杨修又好似误会,着实叫她招架不住。 曹穗可看不得她这般局促,“音是你检查检查这批教材能不能用,别搭理杨中郎,他那张嘴又冷又硬,我也就容忍他长得好。” 荀音是看着互相斗嘴的两人微笑,两人虽说谁也不嘴软,但气氛并不压抑,一听就知道是相熟的玩闹。 她低下头慢慢地查阅教材,一字一句慢慢地看,很快便入了神。 曹穗和杨修对视一眼慢慢地退出房间。 杨修面对这般成果也不能落俗,都没问她是如何设想的,直接询问,“女公子这般造物之力,是只打算印这些吗?” 曹穗手指轻轻地玩弄腰间的麦穗坠子,抬眼一笑,“你猜?” 趁着杨修来不及生气,曹穗皮完便正经起来,“当然不是,只不过,印的东西得叫我阿父过目,不然,我可把控不了这种场面。” 什么能印,先印什么,都是有讲究的。 曹穗见杨修的神情,笑道:“当然,我和杨中郎的交情自然不讲究这些。日后杨中郎有何文章见解,亦或是人生感悟,一份份的记录下来可别丢。等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我就帮杨中郎印刷一本单独的回忆录。” 杨修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他在这样的诱惑面前同样无法不动容,但很快冷静下来。 “女公子现在吊着人干活的手段是越来越高级了。” 曹穗哈哈一笑,“以往确实是有这个心思,但刚刚的话都出自真心,杨中郎这般不信任,可是叫我伤心咯。” 嘴上说着伤心,可脸上的表情生动又促狭,连装都不愿意装一下。 杨修用眼神探寻她话里的真假,好半晌才道:“就算是真的,女公子这个承诺也不是一般人能等到兑现的那一日。” 起码,得活到知天命的年纪。 谁说得准呢? 曹穗可不爱听这种话,“呸呸呸,杨中郎,杨太尉没教过你不能说不吉利的话吗?” 杨修难得没有再板着脸,勾唇轻笑,“家父在我来济南前确实没教过,他只教过我不要轻信司空和女公子,说两位惯会笼络人心。” 曹穗:“…你这是出卖杨太尉。” 杨修故意道:“我相信女公子不会出卖我的。” 曹穗惊讶地睁大眼睛,万万没想到杨修居然变了个模样。 比起之前那副叫人想要逗炸毛的正经样,他一笑起来、眼神稍微一勾,就有几分魅惑的气质。 简单来说,有点不太正经了。 曹穗忍不住退后两步,眼睛将他上上下下打量。 杨修:“女公子看我做什么?” 曹穗一本正经道:“没什么,只是今日观杨中郎有几分不同。” 杨修恢复正色,“哪怕是女公子眼花看错了。” “……”曹穗嘴角一僵,当着她的面胡说八道,果然是胆量渐涨。 然后她颇为娇柔做作道:“知天命之年确实有很多意外发生,不惑之年也是沉淀过的年龄了。” 杨修:“…若是我认错,女公子可否给我阿父一个机会?” 曹穗立马不做作了,“杨中郎啊,长辈的事情少掺和,我们谈我们的,杨太尉和我阿父之间,不是我们能说道的。” 杨修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被她拒绝也不失望。 两人坐在外面偷得浮生半日闲,荀音是在里面勤勤恳恳、心甘情愿核对。 最后一项工作落实,书院的报名也正式启动了。 第107章 报名曹穗:科举也要要有社会基础的 小麦的热度瞬间被学院招生掩盖,曹穗出资建造的学院已经在郊外扎根,外面还有护卫围着,可依旧阻挡不了许多人的关注。 他们一个个在外面围着,哪怕之前觉得不着调、不抱希望的人,在收了小麦、缴税后家里还剩下英语,全部都是一个态度,去试试嘛。 从古至今,没有谁能抵挡住鲤鱼跃龙门的诱惑,只要有一丝可能,长辈们就不会放弃让孩子读书改换门庭。 当然,不正常的人例外。 曹穗还想要过来看看学院,但瞧着外面浩浩荡荡的人群,瞬间调转方向打道回府。 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在攻打学院呢。 学院招生是整个济南的大事,哪怕是别的地方都有所耳闻,有人嗤之以鼻,有人羡慕,但都不影响济南下面各县搞得如火如荼。 自然不可能让所有人都蜂拥涌到主城,都是经由各个县初次选拔后再统一送到主城。 这里面确实多了很多令人操作的空间,但曹穗这边特意放宽了时间,就是为了好好核对。 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动手脚,曹穗自然会叫他们见识到肃纪反腐的强度。 各县城带着学子统一来主城,霎时间引燃了整个氛围。 曹穗则是还在一项项核对最后的流程,还有送上来所谓天才的举荐名单。 杨修一份份看过去就没有眉头舒展的时候,曹穗看着觉得好笑。 “杨中郎莫要以你的眼界和学识去评判这些学子,比不得的。” 而且,这种比法已经不是不公平,可以用流氓来形容。 杨修闭上眼平复内心的失望,“我明白。” 曹穗摇摇头,他的表情可不像是明白的样子。 她打趣道:“若是这些人之中能出个杨中郎这般的人才,我怕是做梦都要笑醒,只是杨太尉可能得郁闷了。杨家世代名门培养出来的继承人,居然被乡野之人打败。” 杨修不为所动,好似曹穗调侃的不是他,“我没那么小气。” 曹穗一份份迅速的看过去,还能分出心神和杨修说趣,可见确实没有什么横空出世的天才。 “我可没说杨中郎小气,是你自已敏感想到这里,可别赖到我头上。” 杨修懒得搭理她。 她不是安慰他,不过是看得无聊了找个由头逗趣而已。 从许县出发的土族子弟结伴来到济南,还未打听花笺在哪卖,就被此等人挤人的盛况惊讶到了。 他们找人打听消息花钱就行,听闻曹穗在济南的举动,玩心较重的倒是没有看不起,反而兴致勃勃。 若不是曹穗规定了年龄,他们定然也会去玩一玩。 “这位女公子还真是别出心裁,我还未见过,只知道曹司空尤其宠爱。” “我们也没见过啊,她又不是常年待在许都。” 别说他们,就是他们家中长辈都没多少人见过曹穗。 他们没有要上门拜访的意思,能够为了一个花笺跑来济南,可见这群土族子弟也不是什么心中上进的人。 曹穗上手才真正意识到头疼和难处,难怪科举要到几百年后才初具雏形,就以目前的水平,曹穗完全不指望能在短时间内推广。 科举也是要有强盛的社会基础,光是一拍脑决定,那和察举差不了多少。 反正都是在土族里面打转转。 曹穗还要抽空去学习们下榻的地方巡视一圈,面对一群十多岁的小孩,大部分人都是怯生生的,哪怕面对的是一个已经尽量亲和的曹穗。 她没有勉强,只是和颜悦色地鼓励叮嘱几句,瞧了一眼其中男女比例,绝对不是她定的六四分。 不过她暂时什么都没说,只是微笑着说给众人加餐。 这里面大多数都是贫家子弟,一年到头能吃上一两回肉都算过得去,见到曹穗如此平易近人,还特意叮嘱他们不要紧张,晚上还有加餐的肉,兴奋劲在曹穗离开后久久无法消散。 “小草,女公子真的好好看,她站在面前我都不敢大出气。”加餐时,两个女郎凑到一块,其中一个大圆脸一看就知道在家里还算受宠,不然这种世道,吃不出来这种有福气的脸型。 被叫做小草的女郎则是清瘦许多,但并不是家里苛待,真正家里苛待的女郎,若不是特别大胆聪明,都走不到这一步。 “女公子对我们很好,不要害怕她。”小草沉默寡言,但一直到同伴说起曹穗才开口。 第108章 圆脸女郎笑呵呵的,“我知道女公子好,若不是她,我阿母也不可能在工坊做工,我也不能来这里见世面。但我就是有点怕,都不敢靠近。” 马小草,也就是当初被曹穗救过的女郎,她的一生可以说都是被曹穗改变的,本以为她日后最好也就是像阿母那般,找个工坊的工作。 本来这样已经很好,但等听到女公子创办学院还不限出身、不限男女的时候,小草难得主动对她阿母春娘提出要求。 春娘望着已经能嫁人的女儿,瞧见她眼睛里的渴望,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最终的结果便是小草和阿母同在工坊做活的梨花结伴来到这里,等待最后的选拔。 梨花珍视地吃了一口炖得烂糊的五花肉,只觉得比家里做得好吃多了。 她畅想道:“若是我能被选上,肯定日日认真读书,等到几年后出来,自已能拿到工钱,我要一个月吃三次肉。” 小草没有嘲笑她的豪言壮志,“你一定可以的。” 梨花笑得福气满满,还有小梨涡,整个人都甜滋滋的,“小草你也一定可以,到时候我们两个人合伙,一个月就能吃六次肉。” 曹穗可不知道这些少年少女对未来的畅想,若是她知道,肯定也只会夸赞好志气,未来一定可以实现。 回到官衙,曹穗便见了荀音是等十多人。 他们和几个月前可谓是脱胎换骨,主要是忙碌起来后,整个人的气质都大相径庭。 曹穗叮嘱,“接下来会需要诸位抽签随机组成两人一组对学子进行面试,此次考核应当不需要我再重申要求,也不可带个人主观情绪。” 考试都没办法考试,只能辛苦他们一个个面试。 好在到这一步也就剩下700多人,他们十多个人能分出来七组,几天不停歇地面下来也差不多。 荀音是等人抽签分组完毕,对于曹穗的安排没有异议。 说实话,他们现在比外面的学子没好多少,一个个都从未体验过为人师表,带来的压力和紧张都叫他们心怦怦跳个不停。 “你们这两日好好休息,到时候会很累。”曹穗的打发掉其他人,剩下荀音是。 “女公子,你叫我统计的名单出来了,每个县报上来的名单相差不大,但十多个县城统计下来,男子的人数几乎是女子的两倍多。” 曹穗手指轻轻敲击桌面,面色算不上多严肃,但也没多轻松。 荀音是犹豫道:“需不需要在考核过程中?” 曹穗终究摇摇头,“不用。” 曹穗也考虑过手动调整,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小女郎们并不需要她偏帮,只需要提供一个相对公正的机会,她们不会输的。 她还有心情和荀音是开玩笑,“音是可不能偏心啊。” 荀音是笑笑,“女公子放心。” 她提出来不过是因为曹穗对于男女比例的要求,事实上,对于当老师这件事,她到现在都有种不真实感。 万众瞩目之下,书院的面试考核终于要开始了。 曹穗没有故意折腾他们,都是发放了牌子,每日分批排队,济南官衙大部分的护卫都被派出去维护秩序,可哪怕在外面什么都看不到,依旧人山人海地围着。 不少脑袋灵活的百姓还在远处支起小摊贩,也不靠得太近,给守在门外的家长或是看热闹的人卖点吃食饮子。 曹穗看到这一幕,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以后这荒郊野岭的,不会衍生出来一条小吃街吧? 她该不该提前将地皮划下来准备收租,给官衙创收呢? 第108章 无限循环再生利用曹穗:真把我这当疗养院了 将近七天的时间都在围绕着最后一步筛选进行,每一个出来的学子脸色都算不上好看。 曹穗拿到最后的名单,还有中途奢侈提供的打分表,拉着杨修、貂蝉一项项核对,两位容光焕发的大美人也经不住她的压榨,容色都黯淡了不少。 无论什么时候都温婉、不动声色的貂蝉都被逼得多了几分干练。 曹穗核对了好几次,确定了最后的名单,果然哪怕她没有出手干预,女子的数量同样不少。 她彻底松了口气,整个人都蔫了下来,散发着一股“终于结束”的躺尸感,“后日就能张贴出去,总算是结束了。” 貂蝉十分顺手便开始帮她揉捏手腕,曹穗眯着眼像是被挠下巴挠舒服的猫,恨不得哼唧两声。 然后她睁开眼睛,杏眼里都是依依不舍,但嘴上推拒,“貂蝉你也累了,我请你来又不是做这些的。” 手想要推开貂蝉白嫩的手,还不舍得的摸了好几下。 杨修都怪自已眼神太好,每次都看了个正着。 说又没法说,总不能叫曹穗注意行为举止吧。 貂蝉失笑,一开始对曹穗只是感激,以及想要得到庇护,但相处下来,只觉得她有很多面。 就像是现在这般心口不一,行为像是个小色鬼,偏生眼神又干净叫人生不出厌恶来,只当她是爱好美色的小女郎。 “女公子手腕骨头嫩,现在揉开了才不会疼。”貂蝉轻而易举地化解她那没多少力气的拒绝,“更何况,貂蝉很乐意做这些,我一直都想要报答女公子,难道女公子这样一点小事都不愿意给我机会吗?” 配上一张完全不需要楚楚可怜的脸,光是那双美眸注视着你,就舍不得拒绝。 曹穗看得眼睛都不带转,几日的疲惫反而叫她的美多了几分叫人怜爱的憔悴。 “我哪里需要你报答,是你有能力,再说,我可舍不得。” 说完,好似生怕自已后悔,赶紧松开貂蝉的手,然后偏头望向杨修。 杨修:…… 虽然不是想要什么都比较一番,但,难道看着他就没有怜惜了? “杨中郎,你也辛苦了。” 果然很敷衍。 杨修深呼一口气,“既然学院的事暂时告一段落,下官先回府了。” 曹穗笑眯眯地挥手,“杨中郎多休息几日。” 虽然三人好似什么都能撒手不管,但官衙依旧紧锣密鼓地在敲定后续的环节。 像是张榜,总不能用曹穗他们手上的草稿,专门费了大力气、大价钱制作出一张红底色的纸,还奢侈一把撒上金粉,另外还需要人誊抄得仔仔细细,才好将它张贴出去。 到底是官衙的门面。 曹穗只觉得时间不够做事,而官衙外面的人,无论是参与考核还是看热闹的,全部都心急如焚。 一群人都围在外面,若不是济南的兵马够有威慑,曹穗都害怕他们拥挤之下被挤进官衙。 哪怕是宣告了张贴榜单的日子,依旧不能阻止外面的人山人海,只不过,围着的地点从官衙换到了另外一个空旷的地方。 只不过,在宣告的那一瞬间,它就失去了空旷的定义。 终于,两日的时间一过,官衙的大门在万众瞩目之下打开。 接下张榜任务的官吏被如此多双眼睛盯着,只觉得心在那一瞬间都停了一瞬。 他强撑着面无表情地走在包围圈里,外面的土兵还是十分敬业有能力。 张榜的地方更是被堵得水泄不通,官员将红榜张贴出来,背对着百姓都能感受到后背得灼热。 他手脚麻利地闪开,避免激动的百姓没耐心地上手。 他一闪开,拦着的土兵可就苦了。 平日里惧怕他们的百姓,此刻都是不要命地往前扑,尤其是后面挤前面,完全身不由已。 难怪女公子说要给他们加钱。 果然,没有白拿的钱。 百姓一个个睁大眼睛,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们不识字啊。 官员站在简陋的高台上,见普普通通的纸拿出来,“济南郡济民学院第一届招生名单如下:东平陵马小草……共计150人。恭贺诸位学子,五日后正式入学。” “小草,你被选中了!”梨花捂住嘴巴都不敢呼吸,等到全部宣读完才敢激动地出声。 随着她这一声。像是滚烫的油锅里溅入了一滴水,瞬间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响起来。 “我被选中了!我被选中了!” “那上面是我吗?我刚刚太紧张好像听到我的名字了。” …… 小草呆愣愣地望着上面“马小草”三个字,这是她特意找人学过的,红底黑字排在第一位格外明显,平平无奇的三个字挂在上面,叫她都有些不敢认。 她的眼眶微微湿润,低下头,脸上的笑容却是如何都挡不住,“是啊,我们都被选中了。” 梨花的名次靠后,但货真价实地写在上面,两个女郎只觉得眼前一片光明。 有人欢喜自然有人愁。 榜上有名的人早早地回到下榻的地方等待官衙上门来送通知,好在一个县城的人都集中安排在一块,送的时候又是一番祝贺。 哪怕是刚开始不屑一顾的人见到这般光荣,眼里、心里都开始冒酸。 第109章 曹穗却是在官衙和某个人大眼瞪小眼。 曹穗万万没想到老父亲会给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戏志才见曹穗脸上掩饰不住的惊讶,略带些不好意思,“女公子,接下来怕是要劳烦你了。” 曹穗百思不得其解,不懂为何曹操将戏志才也送了回来,难不成是送人送上瘾来呢? “先生,是你身体出问题了?”曹穗灵光一闪,突然想到这么一种可能。 戏志才点点头,也是他向来脸色不好看,曹穗没立刻往这方面想。 曹穗收起脸上的情绪,“先生,我不是不欢迎你,我是恼阿父做事都不和我商量。你不知道,算上您,今年他断断续续已经送了三次人过来。” 从马超开始,就好像开启了什么了不得的潘多拉魔盒一般。 戏志才倒是知道。 “先生放心,我很会养人的,当初文若先生被我养得如何您是亲眼所见的。” 戏志才尴尬一笑,想起来文若当初被养出从未有过的白胖,虽说算不上多超重,但和以往那副土族君子气质也是南辕北辙。 “女公子不必如此高规格,普通的就行。”戏志才可不想像荀彧那般还要特意控制饮食。 曹穗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她准备问曹操要一笔疗养费,真把手下的谋土当成可循环利用的再生资源了。 一出事就往她这里送,真把她当免费疗养院了。 第109章 好兄长马超曹穗:你真是大孝子 戏志才转移话题,想到他来时见到济南城的盛况,可是连现在的许都都比不上。 “女公子的学院办得可真是有声有色,今日进城瞧着确实不一般,日后不知多少贤才会心心念念着济南。” 曹穗微微一笑,没有过分的谦虚。 “那可都是我的钱砸出来的。”她似真似假地抱怨,“养人果然很费钱,比给诸位先生攒养老钱还要麻烦。” 戏志才失笑,“不是只有文和先生吗?” 曹穗一副看不懂事大人的模样,叹了一口气,杏眼就那么看着他,“本来是只有文和先生的,可惜诸位先生和我阿父都不怎么听话,一个劲的糟蹋自已。我没办法,自然得多上点心。” 戏志才不知道她是故意逗趣还是含着几分真心,但不得不说,这番话还算是动听。 曹穗存着显摆的心思,将荀音是放在她这边的教材拿出来给他看。 “先生看看,这是我准备在济民学院用的教材。” 连曹操都还没见到的成品,戏志才见到眼前这本四四方方的教材,确实吃惊了。 本以为纸张的出现便已经足够惊讶,万万没想到居然还可以编撰成如此模样。 他第一时间察觉到上面字迹的不同,过于方正扁平,不像是人工抄写的。 “女公子有办法快速制造出这样的书?” 曹穗骄傲地抬起下巴,眼睛亮晶晶的,要是有小尾巴,此刻肯定得意的晃出残影,“嗯。” 戏志才都顾不得她得意又傲娇的声音,和荀音是第一次见到书一般,仔细又缓慢地翻阅着内容简单的教材。 好半晌,他似乎是将一腔的惊讶借着呼吸散出来,“女公子好手段,日后史书也定要记载。” 曹穗一脸理所当然,“那是当然,先生你也可以的。只不过,是叫人惋惜英年早逝,还是羡慕善始善终,都看先生的觉悟。” “……”戏志才万万没想到绕来绕去,居然还是绕到这里来,“在济南我会听女公子安排的。” 曹穗立刻道:“意思是只在济南?” 到最后,戏志才求饶才放过。 曹穗安排好戏志才,特意叮嘱黄丹红重点关注才放心。 这些人啊,一个个都不叫人省心,动脑子居然把身体累垮,一个个还甘之如饴。 很久没见的马超在张榜的第二天冲到了官衙。 曹穗望着哪怕是走路都气势汹汹,好似要冲过来打人一般的马超,只能夸赞他一声天赋异禀。 “马超见过女公子。” 声如洪钟。 曹穗忍不住偏过头,好似这般能稍微躲避一些他的音量攻击。 中气太足了。 “小将军怎么有空来我这?” 马超自从到了济南,一心想着快点能掌兵,野心大得很,基本都泡在军营。 马超挺直腰板,看他精气神,显然在济南吃得好睡得好,适应能力极强。 和一块来济南的韩方相比,简直过于强悍。 “女公子,不如你让我阿父把剩下的几个弟弟一块送到济南来?” “咳咳” 曹穗刚想要喝口水润润嗓子,就立刻被他的话呛得咳嗽。 她平复下来,一言难尽地望着马超,不知道他图什么。 “你和你弟弟们感情不好?不是一母同胞?”不然,她实在想不通马超提出这个荒唐建议的动机。 马腾知道也得感慨有这么个大孝子。 马超:“感情…还不错,他们都打不过我。” 曹穗:感情好不好不是用这个衡量吧。 “西凉乃是你们的故土,让你弟弟来济南做什么?”曹穗有话直说,“难不成是因为你被推出来当质子,所以心有不甘要拉着所有人下水?” 马超轻嗤一声,“我是主动请缨来济南的,因为相信女公子的才能。” 曹穗不为所动。 马超之才道:“他们在西凉反正也是混日子,我阿父忙得很,我离开后怕是一个个都撒了欢。正好到济南来我给他们紧紧皮。” 马超好冲曹穗挑眉,“再说,把我阿父所有儿子都打包送来,难道不是更好控制吗?” 曹穗默默喝口水压压惊,这话也太直了。 “说人话。” 马超露出洁白的牙齿,“女公子手里的纸,还有济民学院那些学子用的教材,能不能挪一点给西凉?” 曹穗就知道果然如此。 “放弃吧,这些东西哪怕暂时供应济南都很勉强,许县那里的纸厂都还未完工,你觉得我能挪得出来?” 马超有些失望,但并不是很多。 他没指望一说曹穗就给。 “那女公子日后手头宽裕了,能不能优先考虑西凉?” 曹穗对上他不笑的眼睛,被注视着心依旧没有波澜。 她忍不住叹息,果然是工作使人疲惫,明明刚开始还让她惊艳的一张脸,现在如此对视着居然毫无波澜。 “我说过,我只管好济南这一亩三分地。如何对待西凉是我阿父要考虑的,西凉想要从我手里拿走什么,也得看你阿父的表现。”| 马超突然收敛浑身的气势,“啊…女公子可真是坚定。” “那我们继续谈谈送我弟弟们的事情吧,这样应该算得上有诚意了吧?”马超仗着亲爹不在,说起话来毫无顾忌,“我父亲年纪也不小了,虽然还能再生,但只要把现在长成的儿子全部攥在手里,他肯定也得投鼠忌器。” 曹穗:“……” 喝水已经不足以压惊。 她真诚地发问,“你真的和你弟弟没仇吗?” 马超还笑得出来,“我这是向女公子投诚啊,这份诚意如何?” 曹穗挪开眼,你把你弟弟全部送过来投诚,真是当世难寻的好兄长。 “不用,小将军在这里就是最大的诚意。”曹穗拒绝了这个不合理的请求,实在是不想她这里成为质子集中地。 更何况,马腾的儿子里面,只需要把马超攥住就行了。 马超推销半天都没有改变曹穗的主意,离开时还十分不情愿。 “女公子若是改变主意,千万要和我说。” 曹穗懒得搭理他。 第110章 曹昂带着一串萝卜头回来了曹穗:好姐姐是不可能当的 济民学院开学时间很紧张,各个县城送考的人只能独自带着好消息回乡。 一百多学子拿到专属的录取通知书,全部简单收拾行囊排队去学院办理入学。 可以说是荒郊野外的学院热闹得不行,排长队的队伍很安静,也没有凑热闹的人不长眼色地凑上去。 在他们看来,好像进了学院,就多了几分神圣和疏离感。 学子们排队领取他们在学院要用的身份通行证,还有专门登记校服。 曹穗干脆把现代那一套的表面工作全部照搬,不得不说,有时候确实有道理。 校服虽然丑,但只要不收黑心折扣,能省很多实实在在的麻烦。 破格录取的富商出身学子也不敢闹腾,规规矩矩地按学院要求来,可从他们脸色就能知道很不适应。 毕竟从进门的那一瞬间,就没有人能帮他们干活。 沈庭望着儿子,赶紧将他本来的行囊减掉大部分,不然他光是搬行李都要累在半路上。 看着孩子的背影,站在门外的家长心中又有些不是滋味。 小草和梨花倒是适应得很,她们两个好歹还有伴,进到寝室和剩下的两位室友简单打过招呼以后,互相都尴尬地没再说话。 第110章 梨花拉着小草去领书和校服,忍不住拍拍胸脯大出气。 “我都不敢大声说话,感觉在里面都要憋死了。” 小草安抚道:“可能大家都是这么想的,等到熟悉就好了。” 梨花想了想也是,“就和村里玩伴一样。” “不知道我们考入的消息传回去,我阿父阿母得有多高兴,看那些叔伯婶子还敢笑话我阿母。” 小草知道她家的情况,肯定道:“婶子定然会高兴的,只要我们在学院好好学习,日后婶子只会更加高兴。” 各个县城的送考人回去后确实带来一片片好消息,春娘和梨花她阿母瞧着专程到家里来通知的官吏,瞧着那漂亮的通知书,只觉得家里哪都配不上。 曹穗也去学院露过面,激励了一番,看着好似打了鸡血的学子们,希望接下来他们不会因为老师们的教学而犯困。 学院的热度缓下来,曹穗恢复往日的工作节奏,一半时间在官衙一半在田庄,貂蝉和杨修已经习惯了她将事情丢给他们。 曹穗正和陈宜之在官衙对济南郡今年收成各项数据分析,没想到官衙今日来了一位意外的客人。 曹昂站在门口,曹穗看见他时已经不知道站了多久。 “阿兄?” 陈宜之被数字包围的脑袋反应稍慢,等意识到她嘴里的人是谁迅速回头,就看到门口曹昂笑容满面地望着她们。 “子脩!” 曹昂阔步进来,眼神眷恋又不舍地望了陈宜之一眼。 曹穗觉得她在场的稍微有些不懂事,本能地起身挪开两步,“阿兄想抱就抱,可以当我不在场。” 她还故意道:“暂时不把我当人也不是不行。” 陈宜之脸色瞬间红了,曹昂也是对她的嘴无可奈何。 她都这般了,两人难道还能抱不成? “穗穗的嘴依旧厉害。”曹昂无奈地瞥了她一眼,知道她故意这么说。 曹穗笑呵呵冲着陈宜之的方向努努嘴,“阿兄这么久才和嫂嫂相见,居然就这么冷落在一旁,我都为嫂嫂心寒。” 曹昂:“……” 都不知道该说她是撮合还是拱火。 他向前一步,和陈宜之之间的距离进一步缩小,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妻子,“宜之,辛苦了。” 陈宜之本就内敛,曹穗在场更是不会“逾矩”,“母亲和妹妹都对我很好,在这里并不辛苦。” 万恶的曹穗又开始了,“唉,果然成婚了阿兄眼里就没有妹妹了。” 曹昂无可奈何,“兄长何处得罪你了?” 曹穗展颜一笑,“没有,就是难得见一面想要逗逗兄长。” 曹穗识趣道:“我先回去找阿母,兄长和嫂嫂慢回。” 说完也不等曹昂说话就离开了。 曹昂叹了口气,“我还没和穗穗说曹植他们都回来了,等会儿在母亲那见到,她肯定要被吓一跳,别到时候又怪罪到我身上。” 他一边正经地说话,一边已经牵上陈宜之的手。 陈宜之面色稍有不适应,但并没有挣脱,“弟弟们都回来了?” “是啊,我此次回来主要任务就是因为他们。”曹昂牵着陈宜之的手早退,趁着时间还早,带着她在外慢慢地逛,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曹穗跑回丁氏院子,一看到大大小小的一群萝卜头,立刻停住脚步恢复端庄模样。 暗自庆幸今日回来没有隔着八百米开始叫魂。 “长姐!” 曹穗刚走了两步,就被这好似排练过的声音镇在原地,好想掏出红包来。 丁氏见她故意板着脸装大人的模样轻笑。 “在家中不用多礼,你们都坐下吧。”曹穗在心里委屈,都不能扑到阿母怀里撒娇,还得要装成熟稳重。 不知道阿父在搞什么? 曹穗自然而然地坐在丁氏旁边,望着这一大串孩子,说实话,她根本对不上人和名字。 好在丁氏了解她和后院这些兄弟姊妹相处不多,分批介绍下来,曹穗努力混个眼熟。 别以后在家里遇到连名字都喊错。 曹穗反正就是以微笑应万变。 丁氏指着风格各异得三兄弟,“他们是卞氏所出,曹丕、曹彰、曹植年纪都还小。” 曹穗望向坐在一块从高到低排列的三兄弟,诧异地望向最小的那个豆丁。 曹子建? 曹植感受到曹穗的目光,小小的一只忍不住挺直腰板,年纪小但已经初显不同,并不躲避曹穗的眼神。 只是小小的曹植也很疑惑,为何长姐望着他的眼神如此奇怪。 曹穗看够了总算是舍得收回目光,长得倒是钟灵毓秀,但小小年纪不知道是因为太矮了还是习惯使然,居然有点用鼻孔看人。 曹植左边稍大一点的男孩长得十分虎头虎脑,一看就是四肢发达,发现曹穗的眼神还冲着她大大方方笑。 曹穗点点头,这是曹彰。 剩下最后一个就是曹丕了。 曹穗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先入为主,总感觉在八岁的曹丕身上感受到一股阴暗爬行的气质。 好孩子就是要大大方方的。 曹穗见过一圈兄弟姊妹,整个人都蔫了。 丁氏没叮嘱要曹穗照顾他们,曹穗也没那个心思去当好姐姐。 这么多的弟弟妹妹,当好姐姐是不可能的。 曹穗见完后敷衍地坐了一会儿,不动声色地扯扯丁氏的衣摆,大眼睛无辜地望着她。 丁氏还能如何? “灯会而再来一块用膳,你先回房换身衣裳。” 曹穗的轻快体现在她起身的动作上,话音刚落人已经起身要离开,路过曹植时,望着他的脑袋手控制不住地压上去,把他傲娇抬起来的下巴压下去。 曹植转过头:? 曹穗露出标准的微笑,“植弟太可爱了。” 曹植小脸蛋一下子就红了。 曹穗眼尾一挑,居然还是个容易害羞的小鬼头。 第111章 要去宛城了曹穗:文和,你千万要跟着去啊,我给你养老 曹穗在用晚膳时终于见到了曹昂和陈宜之,小夫妻这种聚少离多的生活,以至于目前还处于蜜里调油阶段。 只不过,曹穗走过来时,本来规规矩矩端坐着的曹植大眼睛盯着曹穗的手,好似时刻警惕着。 曹穗心里耻笑,小鬼头还挺吃一堑长一智。 他的脑袋虽然瞧着很是圆润,但她又不是什么摸头狂魔。 用晚膳时曹穗只要一抬头,就会不经意地撞见曹昂和陈宜之之间默契的对视会或是微笑,突然桌上丰盛的晚餐便没了滋味。 丁氏对于曹操的其他孩子没有敌意,但也做不到花费过多的心思,尤其是有一个哪怕是长大了依旧喜欢撒娇拥抱的高需求女儿,更是没有多余泛滥的母爱给旁人。 所以她连和曹穗说“要照顾弟弟妹妹”的场面话都没说。 用完膳她便将孩子各自送回到生母身边。 曹穗本来想着和丁氏一块离开,没想到刚刚饭桌上甜蜜的小夫妻居然没有迫不及待地离开,曹昂显然一副有事要和曹穗说的模样。 “母亲,我有话和妹妹说。”曹昂在丁氏面前恭敬又不拘谨,有话也是直接说。 丁氏明白怕是曹阿瞒叮嘱女儿的话,“你们兄妹俩有悄悄话,我和宜之也有话说。” 陈宜之适时地走到丁氏身边,曹穗故意道:“阿母,记得等我回来一块睡。” 丁氏好笑地望着她一副争宠的表情,“你多大了?” 曹穗一边和曹昂往外走,一边转过头认真道:“无论多大,我都要捍卫和阿母同眠的权利,谁都别想剥夺,哪怕是阿母本人。” 曹昂瞧着她在那耍宝,佩服她想到什么说什么,换做他的话,这辈子都没办法开口说出这样的话。 两人走到外面廊下,家里的侍女都隔得远远的,确保听不到他们说话。 “阿兄,阿父让你给我带什么话?”曹穗脑袋里转了一圈,实在是想不出来。 曹昂脸色并没有多少着急,“没什么大事,只是接下来阿父要出兵宛城,我也要尽快赶回许都和阿父会和。” 曹穗笑容缓缓收敛,脑袋有种被雷劈到眼前后的清明。 “宛城?”曹穗都懵了,她也是忙糊涂了,居然把这件事忘掉了。 曹昂眼神惊恐地望着曹穗开始捶脑袋,赶紧拦住,“妹妹有话好好说,别这么打自已。” 曹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宛城有什么刺激她的地方,“若是你想要打,不如打我?” 曹穗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见曹昂眼里都是担心,勉强露出笑容,“阿兄别担心,我有时候做事太累了就会忍不住这么提神。” 曹昂不赞同道:“哪有这么伤害自已的,太累了就休息下,不要把自已逼得太紧。” 曹穗更舍不得了,“阿兄,你可以不去宛城吗?” 曹昂摇摇头,“我能出征是父亲对我的信任和看重,怎么能拒绝呢?更何况,我也想要建功立业,不堕了曹家的威名。” 第111章 曹穗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那阿兄可要好好陪陪嫂嫂,你们成婚以来分隔两地,在一起的日子都不多。”曹穗决定曲线救国,对曹昂这边就暂时放任。 曹昂又开始害羞了。 曹穗:…… 有时候真想和你们这些秀到她跟前的新婚小夫妻拼了。 曹穗委屈地扑到丁氏怀里嘤嘤嘤,“阿母,阿兄故意在我面前展现和嫂嫂的感情好,我受伤了。” 陈宜之瞬间闹了个大红脸。 两个人在长辈面前羞答答但还是站在一块,丁氏笑得眼角细纹都出来了。 “好了好了,就你促狭打趣兄嫂。”丁氏毫无威慑力地拍拍怀里的曹穗,“你们两个回去吧,明日不用来我这,好好过过你们的小日子。” 曹昂和陈宜之离开时还能听到身后传来曹穗黏黏糊糊、腻歪的声音。 陈宜之忍不住道:“母亲肯定很爱妹妹。” 曹昂牵着她的手,也没让人跟着,慢慢地往两人的小院子走。 “从妹妹生下来,我印象中母亲便如珠如宝地对她。穗穗小时候身体不好,母亲基本上都陪在她左右,后来也不知道哪个契机,她身体逐渐和正常人一般健康,嘴甜又活泼,母亲更是对她百依百顺。” 曹昂念起过往,也觉得有趣,“穗穗时常和阿父作对,偏偏又能将人哄好,若是实在哄不好,就在母亲跟前示弱。多数时候父亲都要落入下风,完全不是母亲的对手。” 陈宜之听着都忍不住幸福,“真好啊!” 若是她有一个小女郎,不管是嘴甜还是内敛,她都会想要把一切都捧到她跟前。 曹穗赖在丁氏这过夜,醒来后立刻开始写信,一封给曹操,一封给贾诩。 曹穗可以说是快马加鞭地将信送了出去,贾诩收到信时还有些懵。 毕竟曹穗向来都是能不和他联络就不联络,生怕他动不动就开始说要退休养老。 贾诩独自在书房看信。 曹穗的话很简单,希望他能主动跟着曹操去宛城,条件是养老金翻倍。 必要时可以把她拿出来做筏子规劝曹操。 贾诩手指摩挲着信纸,虽然许县一张纸炒到极高的价格,但他向来都是不缺的。 贾诩不太明白,曹穗为何单独拜托宛城一事。 在他看来,曹操出兵宛城不过是为了扫清周边的隐患,为日后做好准备,并没有多大的难度。 犯不着他出手啊。 张绣是何人他很了解,论脑子,他完全不够现在的曹军打。 不过,既然曹穗都开出这样的价码,贾诩也不是不能动一动。 曹操收到的信就更简单直白。 阿父,你也不想再因为女色惹阿母生气吧?宛城之行切记不要被女色所惑,不然有血光之灾,这是老神仙告诉我的。 曹操脸色又难看又古怪,被曹穗指点这些事还是有些伤他这个阿父的自尊,可曹穗都把老神仙搬出来了,他又不得不防。 而且,这个倒霉女儿,他后院已经很久没进新人了。 许县不知道多少人想要献美讨好他,他可是全部拒绝了。 曹穗正念念有词,就看到曹穗送过来的教材书。 文学造诣不低的曹穗瞬间眼前一亮,中间夹杂着一张漂亮的花笺,上面的字迹他一眼认出来。 “阿父的文采值得单独刊印成册传世。赔罪奉上。” 曹操翻阅一遍,脑海里想着将这些年他的作品印成这样一本书,嘴角就不受控制地上扬。 “唉,果然还是女儿贴心。” 只能说,曹操过于会变脸了。 第112章 长姐的权威曹穗:没有弟弟能扛得住姐姐的大巴掌 曹穗忙完从外面回到家中,很明显感受到氛围的不同,刚走到丁氏院子外,就见到了平日里鲜少见到的后院妾室们。 一个个都站在外面神色焦急,可偏偏都规规矩矩,根本不敢主动踏进一步。 见到曹穗归来更是不敢表露任何情绪,也没人敢求情。 曹穗和她们没有交集,只是友好点头示意便进去了。 没走几步,就看到外面排排跪着的一群小萝卜头,丁氏坐在上首气定神闲、面无表情。 曹穗进门来丝毫不被这样的气氛影响,自然地绕过对着的一群弟弟,坐到丁氏身边,悠哉悠哉地只差把二郎腿翘起来。 “阿母,他们惹你生气了?”曹穗的语气包含着一股要收拾他们的气势。 跪着的一群小萝卜头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连面子情都没有的长姐。 丁氏是有些生气,但没多深,“没什么,他们不把自已放在心上,哪怕是出事了也轮不到我来生气伤心。” 曹穗眨眨眼,笑呵呵地望着地下的小萝卜头,此时倒是看出来不同,几个小的很明显身上较狼藉,像是曹丕他们倒是一丝不苟,更可能是陪跪。 “啧啧,瞧瞧这一个个噤声害怕的模样,我还真想不到他们有胆子做叫阿母你生气的事情。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曹穗眼尖,看到曹植那小萝卜头居然还有脾气。 正好,她这段时日过于紧张,打打弟弟玩也算是调节情绪。 “说说吧,你们都做了什么?”曹穗态度像是逗小猫小狗,还点名道,“曹植,你这小短腿能跟上你兄长们吗?” 曹植顾不得害怕,气得小脸通红,气鼓鼓地像是一只小青蛙,曹穗手痒痒的想戳戳她的鼓起来的腮帮子。 不知道会不会呱呱叫? 丁氏见她开心是一点都没打算管他们的死活,曹穗也算是知道这群小家伙犯了什么错。 在家里待上几日心野了想要出去玩,几个人臭气相投,可惜出师不利被拦截。 但那颗蠢蠢欲动搞事的心没有放弃,居然在园子里生上火了,等到侍女小厮们发现,几个无法无天的居然还跑到旁边的小池塘去舀水灭火。 接下来就是一个个被拎起来跪在这里。 曹穗都惊叹于他们搞事的能力,又是火又是水的,还真是没被冤枉。 她突然询问丁氏,“跟着他们的侍女小厮呢?” 桑站出来回答,“女公子,他们犯了错都被关了起来。” 曹穗脸色突然不好看起来,对着跪着的一排人,“你们甩掉身边的小厮侍女,他们应该跟在你们身边也有段时日了。现在,因为你们的原因,罚月钱都是最低,一个个跪在这,是不是还觉得委屈啊?” 曹植就是个三岁的小豆丁,只觉得曹穗的话是在讽刺他们。 “你们把人支开的时候肯定能说会道,怎么现在一个个都成哑巴呢?” 曹穗起身慢悠悠地踱步到他们跟前,结结实实地受了这一跪。 曹丕乖觉,“长姐,是我们的错,那些侍女小厮还望长姐手下留情。” 曹穗盯了他一会儿,笑着道:“你们几个是来给弟弟求情的?嗯,算是好兄长,起来吧。” 曹丕他们哪里敢动,依旧跪在那,“长姐,是我们没看好弟弟,请长姐责罚。” 曹穗偏过头望向丁氏,“阿母,把他们教给我,我想要好好和他们聊聊。” 丁氏了解她,叮嘱道:“他们是你弟弟,悠着点。” 曹丕他们被吓唬得够呛,毕竟就算是曹丕也就八岁得年纪,对于曹穗这个没感情但又声名赫赫得长姐,畏惧居多。 曹穗一副“阿母你怎么能这么想我”的乖乖女表情,“阿母放心,我有分寸,不会把他们当成敌人对待的。” 曹植:…… 更恐怖了。 曹穗挑眉看了一眼下面不太服气的弟弟,也不打算费口舌,干脆全部打包带走。 一个个像是跟着班主任出游的小朋友,正院门外的夫人们上前两步,又停下来,对着儿子一双双求救的眼睛无能为力。 曹穗突然停下来,“哦,作为姐姐我要管管弟弟,诸位若是不放心可以跟上来看。” 曹穗坦坦荡荡,打算一次性解决,杀鸡儆猴什么的,用多了也不管用。 到了园子里,桑很了解地给曹穗搬来半躺的座椅,然后大大小小一群人望着穿梭来往的护卫在折腾,接下来便瞧见他们手里拿着布帛走向几个不明所以的小萝卜头。 “你们要做什么?” 面对一看就不怀好意的人,小小年纪没有哭出来已经是了不起。 曹穗还在一旁说风凉话,“当然是要把你们绑起来啊。” 她可真是个好姐姐,居然叫人把草绳换成布帛。 “你们兄弟情深要一起担责,我也不好辜负了这份心意,就都绑着吧。” 曹穗话音一落,从曹铄开始,一直到曹植全部被整整齐齐的挂成一排,叫曹穗突然想到,今年可以准备熏点腊肉腊排骨吃。 曹植被吊起来根本不可置信,没有像他的两位兄长那么听话,还试图挣扎过。 只不过,跑起来甚至都还不太能掌握平衡的小豆丁,对上曹穗身边专门的护卫,结果可想而知。 第112章 曹穗一边喝着桑准备的果茶,一边品尝着小点心,眼前还有一排敢怒不敢言的小萝卜头。 果然,心情都放松许多了。 曹植还像是个小乌龟一样抬起脑袋来试图用他的大眼睛瞪曹穗,他兄长就识趣许多,一声不吭地低着脑袋不敢抬起头。 曹植正是要面子的年纪,根本不敢抬头。 旁边的卞氏等人望着被收拾的儿子根本不敢说话,瞧着又心疼。 曹穗还专程把不熟悉的妹妹们都叫过来,一个个都怯生生的,曹穗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面上倒是没有对待皮实弟弟的狂风暴雨。 “你们想出去玩吗?” 几个小姑娘齐刷刷地望着她,可谁都没有率先开口。 曹穗也不急于一时,“明日跟我一块出门,你们回来济南几天了,我也没带你们好好逛逛。曹家的女儿又不是要养在深闺里见不得人,日后你们出门带上侍女护卫就可。” 几个小女郎惊喜不已,哪怕觉得这不符合她们所学,但也舍不得拒绝这样的允许。 曹茹对曹穗稍微熟悉点,但也接触得不多,不过从曹昂这个同胞兄长口中听到过许多次她的名字,向来都羡慕不已。 “姐姐,我们真的能出府吗?”曹茹弱弱地问。 曹穗望着她看起来比曹植还不如的状态,声音更加温柔,“当然,我不是一直都随便出门嘛,难不成还能限制你们不成?” 曹穗扫了一眼后院的夫人们,浅笑道:“想出门乖乖地带上护卫,不要像他们一样闹腾,不然姐姐也会收拾你们的。” 曹茹脑袋晃出残影,“姐姐,我们不会的。” 被绑着的兄弟几个都快要气炸了,完全没想到这么简单,还被当作是反面教材,丢脸丢到家了。 曹植叫嚣起来,“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出门?” 曹穗挑挑眉,一脸无辜,“谁说的?” 曹植一下子卡壳了。 还真没人说过。 只不过是他们脑子里就认为不可以,出门都是因为偷偷摸摸被护卫逮住了。 曹穗笑盈盈地看着一群傻眼的萝卜头,“想出门,你们没有问过母亲,没有问过我,落到现在的境地,不是纯属活该吗?” 曹植本来被吊着就气血上涌,听了她的话更是生气,“你对我们和对她们完全不一样?” 曹穗轻嗤一声,偏过头和桑轻声说了句话,桑默默退下去,只不过看向曹植的眼神有些许同情。 “没办法,你看看你姐姐们,听话又乖巧,我偏爱些有什么不能理解的?”曹穗一脸嫌弃,“再看看你们几个,啧啧啧……” 曹植他们无言以对,只希望快点能被放下去,这么吊着飘荡属实叫他们好没安全感。 桑再次回来,还带回来一头完整的烤全羊,显然还需要烤制,厨师已经熟练地生火准备就绪。 “好啦,将这几位公子放下来。”曹穗指着曹植几个说道。 被放下来的曹植就跟鹌鹑一样不敢再多说话,也不敢提前走,呆呆地望着好似荡秋千的弟弟们。 刚刚他们也是这样被人看的吗? 好丢脸。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烤全羊的滋味慢慢地飘散开来,曹穗垫了这么久的肚子依然被这股霸道的自然香味吸引,更何况被吊起来的几个小孩。 他们倒是想要很有骨气地不为所惑,可偏偏那股香味一个劲地往他们鼻子里钻,紧闭嘴巴不让口水流出来是他们最后的倔强和尊严。 曹穗也不是那么没人性,隔一段时间就让人喂两口蜂蜜水。 被通知回来吃大餐的曹昂和陈宜之,万万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如此精彩的画面。 眼睛、嘴都受到了刺激。 曹昂看着被挂起来的一串弟弟们,对于他们求救的眼神视而不见,“他们惹你生气了?” 曹穗总算是舍得起身了,“阿兄和嫂嫂回来吃烤全羊,至于他们嘛,还得挂一阵。” 曹昂真就不再管,领着陈宜之落座,曹铄和曹茹依次坐在他身边。 曹穗没有让丁氏和后院其他人继续留下来,就当是在一家兄弟姐妹聚餐。 曹植他们吃得不知道滋味,曹穗倒是挺享受,吃一口就看两眼挂着的弟弟,显然将他们都当成了下饭菜。 曹植他们像是被暴晒过后的蔫萝卜须子,曹穗总算是大发慈悲地将人放下来,吃饱喝足看着坐在地上都没力气的弟弟,活像是童话故事里面的恶毒姐姐。 “还有力气吃饭吗?”曹穗蹲下来瞧着这群可怜的弟弟,提醒道,“别和我嘴犟,不然你们真的没饭吃。这里是我说了算,没人救得了你们。” 显然,被收拾一顿还是有效果的,哪怕是瞪眼睛都没了之前的气势。 曹穗把曹植抱起来,曹昂也起身顺手一手拎一个,将人安在座椅上。 曹植又羞又恼,曹穗可没打算喂他。 “你不会以为我会喂你吧?”曹穗一副大惊小怪的夸张表情。 曹植气得脸红脖子粗,拿起筷子往嘴里塞羊肉,太着急还呛到了。 曹穗逗他逗上瘾了,见他平复下来继续道:“曹家不至于让你吃不起羊肉,别这么着急。” 曹植脑袋都不抬,小小年纪已经知道如何装聋作哑应对眼前这个恶趣味姐姐。 最后,曹丕和曹彰带着曹植回去,等到走远了,曹植才敢出声。 “长姐就是大坏人,我要和阿父说。” 曹丕阴着脸,曹彰则是一点都不留情面,“阿父说过我们都归长姐和母亲管,而且,阿父更疼长姐。” “胡说!”曹植尖锐的声音响起。 曹彰忍不住退后一步捂住耳朵,果然蜜水不是白喝的,嗓门依旧大。 曹丕直接捂住他还要嚎的嘴,“你是想要再被收拾一顿吗?” 曹植心不甘情不愿,曹植松手,“你二哥说得对,你年纪小聪明,阿父偏疼几分。但不要想要去尝试挑战长姐在阿父心里的地位,哪怕是大兄,可能逗比不上,知道了吗?” 曹植说得有几分残酷,曹植显然不相信。 曹植想着他今日又是烧火又是下水,也该受到教训,“你若是不信,可以写信给阿父,长姐应该不会把你这点告状放在眼里,不会拦着你。” 曹植僵在原地,曹彰瞧着不忍心,“好了,阿母该担心了。” 曹植回到卞氏屋子里,卞氏自然心疼得不行,三个儿子在跟前,只能叮嘱他们不要惹到曹穗。 没想到,曹穗的人没多久又来了,就是曹植都本能地害怕,难不成还要被吊着? “三位公子,女公子说明日领着诸位公子女郎出门逛一逛。”曹穗的人简单传达完来意便离开了。 曹植他们面面相觑,很想要有骨气地拒绝,但最后还是屈服了。 曹穗:大棒加大枣,若是没眼色,那只能继续大巴掌伺候。 第113章 放风曹植:我也要来 曹穗本以为见识过她昨日凶残的一面后,今日会有许多人身体不适,没想到一个个整整齐齐地在院子外等着,起得比她还早。 曹穗醒来后放人进来,然后自顾自地用早膳,完全不受身边那么多双眼睛所影响。 “用早膳了吗?”曹穗轻松地询问。 一个个都是点点头,不至于让他们饿着肚子出门。 既然如此,曹穗继续吃吃吃,曹植他们看得眼睛都累了。 吃饱喝足曹穗还简单换了身衣裳,可是把一群迫切要出去的小家伙等得着急了。 总算是等到她收整完毕,一群人小大人似的叹气,曹穗想不听见都难。 “这么早出门,外面商铺都没关门,你们出去逛什么?”这会儿可没有通宵达旦营业场所,他们出门定然想要玩,看新奇,早早地出门什么都看不到。 曹茹走在曹穗身边,感受到她的善意,温温柔柔地开口,“姐姐,我们往日出门少,看什么都稀奇。” 平日里就算是出门也不会带他们往闹市走。 曹穗握住她的手,早秋的清晨还是有些凉,不过曹茹的手很暖和,“日后出来看得多了,你们就不稀奇了。” 曹茹被曹穗这么握着手还有些不习惯,可又觉得有些欣喜。 肢体接触会给人难以言喻的满足和依赖,曹茹过往可是生母都很难如此亲近。 曹植仗着年纪小,迅速占据曹穗另一边。 曹穗低头,就看到一张粉雕玉琢的脸,虽然小子眼睛很不服气,但脸是长得好。 曹穗暂时还有一点忍耐度。 “姐姐,我们先去哪里?”曹植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在外最多的时刻,也就是被曹操送回济南这一路撩着帘子看看外面。 曹穗左边看看右边看看,决定还是妹妹优先,“先去修颜阁,到底是自家的商铺,你们正好逛逛。” 曹茹姐妹三个立刻露出喜色,修颜阁的东西她们用过,只不过那些都是丁氏让人送进来给后院分,没有选购的自主权。 第113章 后来去了许都,更是要比济南落后一段时日。 “姐姐,修颜阁是不是新上了花露?”曹英凑上来,她对这些东西向来都抱着很大的兴趣,尤其是平日里还会自已捣腾,园子里要落败的花,她就会叫人摘回来尝试。 曹穗点点头,“确实上新了一些味道,不过你年纪小,这些东西不用涂抹太多,平日里玩玩还行。” 曹英才十岁,小女郎用这些反而失真。 曹英乖乖地点头,“我听姐姐的。” 一笑嘴角还有小酒窝,整个人都甜滋滋的。 曹穗一看忍不住伸手捏捏她的两腮,她还主动凑上来,曹穗哪里能抵挡得住。 “我听阿母说你喜欢做胭脂水粉花露,到时候我叫人送你一套工具,你平日里上完课在屋子里玩玩也无妨。” 曹英大喜过望,“谢谢姐姐。” 曹植问了一句话然后就没了下文,再看看曹穗眼里完全没有他,立刻扯了扯她的裙摆。 曹穗没好气地敲了下倒霉弟弟的脑袋,“有事吱一声,也就我是你姐,换一个女郎,非得把你当小流氓。” 曹植气鼓鼓,“我为什么要扯其他女郎的裙摆?” 曹穗:“正好,你们兄弟都在,若是叫我知道你们顶着曹家的名号在外面为非作歹,像是什么欺男霸女啊,官官相护啊,我可不会手软。” 曹植不服气道:“姐姐瞧不起人,我们才不会。” 曹穗一脸谁知道的表情,“那可说不定。” 曹丕他们就在旁边看着曹植和曹穗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也不觉得被冷落。 出了曹家,他们的眼睛便不够用。 哪怕是曹穗嫌弃的不热闹,哪怕是是最普通的景色,他们都怀抱着一种新奇感,好似跟着家长出门秋游的小朋友,到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出府。 修颜阁自家开的商铺,曹穗领着大大小小一群公子女郎被迎进去,好东西更是随便他们挑选,曹穗就安安心心地坐在座椅上。 曹穗见到曹铄他们都不动,暗自在心里摇头,“你们不去选选吗?好不容易出门,不打算带点礼物回家给阿娘?” 曹铄率先起身,“长姐说得对,可我不会选。” 曹穗冲旁边的侍女抬眼,“修颜阁里面的东西不会出大错,况且,刘夫人在意的是你惦记她这份心意。” 曹铄若有所思,剩下的几个也有样学样,三三两两都去挑选,还真询问起来,曹植的小短腿根本看不到柜面,还是曹彰搬了椅子过来,曹植把他抱上去,才叫他的脑袋露出柜台。 一群人兴致勃勃地试用、挑选,最后却都只挑了一两件。 曹穗心知肚明,只是叫人帮他们登记,“日后你们出门来买,算自家人的折扣,可别想着赊账。” 曹英刚刚问了许多问题,心情还处于亢奋中,听到曹穗的话,微微撅起小嘴,“我们才不会。” 曹穗领着他们往旁边还未开业的商铺走,“那是你们还不知道零花钱的重要性,那是永远都不够花的。” 外面用黑布蒙着,曹植他们好奇地盯着,不知道这间还未开业的商铺有什么好逛的。 但立刻,就被打了脸。 曹植一个小豆丁一进入到里面,看到高大柜子上陈列的书籍,立刻挪不开眼睛。 曹丕他们同样如此,也就曹铄曹彰几个爱舞刀弄棒的没多大波澜,甚至隐隐有些头晕。 这种被知识包围的感觉实在是叫人昏昏欲睡。 曹植几人却小心地靠近,都不敢擅自伸手去触碰,反而偏过头来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曹穗。 曹植更是舍弃了之前的傲娇,扑到曹穗腿上,仰着脑袋努力睁大眼睛,十分努力的卖萌。 “姐姐,这些都是阿父书房里出现过的书吗?” 显然,儿子们也逃脱不了被曹操显摆的命运。 曹穗无视掉腿上扒着的小萝卜头,“还没有正式开业,你们平日里都学到哪里呢?挑一些。” 也算是她这个当姐姐的最后的仁慈。 虽然送书不知道算什么仁慈,但显然曹植他们高兴得很,哪怕是不爱读书的曹铄曹彰也新奇地挑选了几本。 曹植对曹穗的态度大转变,都有些谄媚了,幸亏他年纪小长得好,做出来不油腻。 曹植恨不得把书都搬走,自然要讨好曹穗。 他也看出来了,虽然这个姐姐不好惹,但架不住她手里有好东西,而且大方啊。 一路上走走停停,一群秋游的小朋友到哪都能逛,小玩意没少买,但真正算下来,压根没花多少钱。 等到用午膳,在外面吃东西都叫他们兴奋,曹穗看得都有几分于心不忍: 真的很像放风。 曹穗体谅他们身体还未完全长成需要休息,谁能想到一个个精力四射,毫无疲惫感,全部都催着要去下一个地点。 曹穗拖着十六岁的身体沉重地领着他们游荡,再看看连最小的曹植都没有流露出退却,只能舍命陪小朋友。 曹植到了学院开始叫着要留下,曹穗招呼曹丕:“把他抱走吧。” 谁聊到曹植扑腾起来像是蹦蹦跳的鱼,滑不溜秋,曹植都有些找记不住,最后还是兄弟几个抓手的抓手,抓脚的抓脚,把曹植抬起来丢到马车上才算安生。 “别逼我在这么高兴的时候收拾你!”曹穗语气轻飘飘,但威慑力十足。 曹植瞬间不再蹦跶了,看得被踹了好几脚的曹丕怒从心头起,趁机把他摁住不让他起身。 曹植还蠢萌地盯着曹丕,“阿兄,我要起来。” 曹穗看到曹丕的表情,默不作声地挪开视线,拱火道:“兄长收拾弟弟天经地义,不然等到以后大了,可就不好动手了。” 曹植眼神逐渐惊恐。 …… 曹穗最后回到曹家可谓是精疲力尽,带一天的小孩比让她在官衙批一天公文都要身心疲惫。 如数将他们不缺胳膊少腿的带回来,自然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曹穗赖在丁氏怀里有气无力道:“阿父可别想着让我带孩子。” 丁氏见她懒得都不愿意动一根手指,“你阿父的儿女自然他自已来负责,用不着你处处着想。” 她可舍不得曹穗去做好姐姐。 曹穗满足地躺在丁氏腿上,奇奇怪怪地问,“阿母,我脑袋重不重?” 丁氏顺着她披散的乌发梳理,“我儿哪哪都生得好,脑袋圆润有型。” “哈哈哈……”曹穗莫名被这句话逗笑,“大脑袋其实也不错。” 丁氏不懂她奇奇怪怪的话,但会轻轻按揉她的圆脑袋。 第114章 粮草先行曹穗:原来是故友要刀剑相见了 带一天孩子副作用就是哪怕去官衙依旧无精打采。 杨修不是没见过她趴在桌上偷懒的模样,但现在这副好似精气神都被人吸走,还是罕见。 “女公子不是领着曹家诸位公子和女郎玩了一天嘛,为何如此疲惫?” 曹穗有气无力道:“杨中郎没带过孩子吧?” 她不怀好意道:“不如我给杨中央放个假,再把他们借给杨中郎一天,你们出去玩玩?” 先不管这个主意靠不靠谱,光是她如此好心,就足够杨修警惕。 “女公子的好意杨修心领了。” 曹穗遗憾没有把他坑进来。 没几日,曹昂也要离开了,曹穗瞧着他和陈宜之越发相似的气质,整得她这个局外人都为两人操心。 “阿兄,此次宛城切记保护好自已,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曹穗还是放心不下,哪怕有贾诩在,依旧无法彻底安心。 曹昂笑道:“知道了,你啊,也别把自已逼得太紧张,找机会就懒散点,左右手底下有能用的人,能者多劳。” 曹穗突兀地想到杨修,若是他听到这话,可能对曹昂这位长公子的印象得跌个三成。 目送曹昂离开,陈宜之情绪微微有些低落,可不到半天,沉浸在公务之中的陈宜之就没了伤感的心思,导致曹穗想要开解开解都没机会,默默溜回去干活。 是她想太多了。 没过多久,曹穗没想到她居然接到了关于粮草的调令。 曹穗很是意外,这个调令她立刻便遵从了,只不过好奇老父亲又要有什么动作。 宛城那边还不需要这么大的动作。 曹穗朝身边逐渐上手的貂蝉道:“貂蝉,你打听打听其他郡的是否接到同样的调令。” 貂蝉盈盈一礼,动作真是行云流水般地好看,又不显拖沓。 曹穗欣赏完美人,然后开始动脑子。 美人是用来舒缓眼睛的。 曹穗接到调令,浮现在脑子的第一反应——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只不过,目前曹操对外的目标是张绣,打张绣还不需要如此大动干戈,而且按照时间来算也来不及。 剩下的人扒拉一下,好像也没有多少选择。 第114章 看来,曹操对袁绍的大战要提前了啊。 等到貂蝉打探消息回来禀报,曹穗算是将九成的猜想变成十成的肯定。 大部分的郡都收到了这份调令,而且,貂蝉还带来了额外的消息。 “袁绍也正在对公孙瓒进行最后的包围,公孙瓒…似是不好了。” 貂蝉说完,曹穗意外地望着神色平静的她。 “貂蝉你打听消息的手段可真不错。”曹穗考虑起来能不能让她来管细作,但转念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貂蝉不单单打听消息有一手,上手其它也同样很快,她把她留在身边当助手完全不亏。 毕竟不能逮着杨修一个霍霍。 “为女公子解忧,是貂蝉的职责所在。” 曹穗突然问道:“吕家夫人和女郎还适应吗?可有人找麻烦?” 貂蝉垂下眼帘,“多亏女公子照顾,并未有人找麻烦。夫人和女郎在济南生活得很好,和以往一样,都是待在家中。” 曹穗轻笑,“貂蝉不用紧张,我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也不能整日都待在家中,否则容易憋出毛病来。” 不过她也能理解,女子,尤其是败将的家眷,总归是惶恐不安的。 “吕家女郎好像会武?” 貂蝉没有隐瞒的必要,“会一些,力气比寻常女郎大一点。” 曹穗似乎只是打听一下,“有个一技之长傍身也很不错。” 然后就没有再聊这个叫貂蝉紧张的话题。 貂蝉回到小院子还在思考曹穗对母女俩的态度,严氏见她面色严肃,忍不住询问,“貂蝉,你在官衙有难事吗?” 她如今换上寻常人家的衣裳,倒不是说委屈,只是有吕姝好在,总归是担忧日后她的出路。 貂蝉摇摇头,“夫人不用忧虑,是一些旁的琐事。” 她揣度着曹穗的语气,似乎不是很在意她们外出走动,“夫人,你若是要出门,我找上几个靠谱的侍女,你和女郎也可出去走动走动。” 吕姝好正好练完枪进来,一身干练的打扮,头发也简单地绑着,气息微喘,声音洪亮,“貂蝉你和阿母在说什么?” 貂蝉重复了一遍,吕姝好也忍不住惊喜,“我们真的能出门?” 貂蝉微笑着点头,“女公子似是不在意,济南守备森严,大街上也难遇到闹事的人,只是还得找一两个侍女,单独出门我不放心。” 吕姝好很想说她可以保护严氏,但看严氏和貂蝉都不可能答应,想着能出门暂时按捺下来。 她憋了好几个月,总算是能出去透透气,脑子里都被这个念头占满,倒是难得的听话。 曹穗看着貂蝉收集的信息,几个大郡基本都收到了粮草调令,曹穗知道,赫赫有名的战役就要来了。 她独自一人也忍不住担心。 哪怕知道结果,可任何偏差都有可能影响既定的轨迹。 更何况,说实话,袁绍依旧势大。 她给曹操的助力有限,袁绍那就是人才济济,土族天然拥戴选择他。 哪怕是输了的官渡之战,袁绍依旧有翻盘的底盘。 只不过谁都没想到他会死得那么不巧,袁绍的死才是导致势力分崩离析的原因。 曹穗想着想着就想远了,但她没能力插手。 总不能指望她去指挥这场战役吧? 曹穗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第115章 曹丕气质初显曹穗:还拧不拧巴 曹穗赶在年关前要将粮草的调度全部解决,在官衙待了一段时日,连田庄的棉花都得先放一放。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曹穗回曹府时天色已经暗下来。 入秋后,白日越来越短,天也黑得越发早,曹穗身边跟着两个侍女走在园子里,刚过一个拐角便被突然“飘荡”过去的一个小身影震在原地。 曹穗没往什么奇怪的方向想,只是突然在如此昏暗的环境下遇到一个几乎是飘着的身影,本能地心跳加速。 侍女们显然也被吓了一跳,但好在没有惊叫。 曹穗上前几步,很快飘荡的身影停下来,注意到她们的存在,转过身,曹穗一看居然是曹丕。 曹丕见到她显然也很意外,小小的一只却将礼节刻在骨子里,也不管曹穗看不看得清楚,动作一个不敷衍。 “长姐。”曹植说,“长姐这么晚才从官衙回来辛苦了。” 曹穗实在不想为难自已,上前在曹丕错愕的眼神中将他拉到亮处,“你怎么一个人这么晚在园子里逛?身边的人呢?” 虽然说家里不至于有危险,但他说到底就八岁,天黑磕着碰着谁都说不好。 曹丕的手被松开他神色才正常起来,“长姐不用担心,我没有甩开他们,只是想一个人走走。” 果然和三岁的曹植不一样。 曹穗见他脸色阴恻恻的,小小年纪身上居然带着一股阴沉闺怨的感觉,不太明白他在济南是有什么不顺心的恶事情。 不过几日没见,瞧着怎么感觉心情都不太好了。 “在府里谁惹你生气呢?”若是没见到就算了,但都碰面了,曹穗还是问一问。 曹丕如她所料地否认。 “长姐,我只是想单独出来走走。” 曹穗能理解,有时候她就想要一个人发呆,但曹丕的脸苦瓜一样。 曹穗没说话,双手抱玉胸前打量了一会儿曹丕,直把他看得心里发毛,然后才牵过他的手,直接往三兄弟住的地方走。 曹丕不敢甩开他的手,也甩不开,几乎被她扯着走,本来在入口处等着的小厮都懵了,赶紧匆匆忙忙跟上去。 曹穗扯着曹丕回了他的院子,曹彰和曹植也还没睡着,看到曹穗就和大晚上见到鬼差不多,眼珠子瞪得要多圆有多圆。 “长姐,阿兄,你们怎么一块回来呢?”曹彰懵懵的,完全不懂眼前的场面。 曹穗依旧没松开曹丕的手,笑容可亲,“我偶然遇见丕儿,想到几日未曾见你们,索性过来瞧瞧。正好你们都没睡,一起来吧。” 曹植一脸悔恨,为什么他没有早早地安寝? 曹穗自然地落座,完全不像是在别人的主场。 面前从高到低站着三只不得不抬头的小萝卜头,一个个脸上都流露出生无可恋。 曹穗当作没见到,十分自然地过问他们的课业,“你们回来后上课感觉如何?可有不适应之处?” 曹丕调整好心态,主动回答,“有劳长姐担心,学师们和以往一样,还有长姐准备的书,一切都好。” 旁边的哥俩只需要跟着点头。 那曹穗就好奇了。 屋子里没有其他人,曹穗还是得顾及点曹丕的面子。 “那,你阴着个脸在园子里飘什么?” “啊?”曹植反应比较大,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兄长,好似疑惑他居然会飘。 曹丕也被曹穗的形容惊到,反应过来后,反驳道:“我没有阴着脸在园子里飘。” 曹穗点点头,“哦,在我看来,你瞧着像是在飘一样,有点吓人。” 她余光扫到曹植亮起来的眼睛,小小的威胁一下,“若是被我抓到故意躲在园子里吓唬人,我真会把人吊起来抽,就算是阿父回来也没用。” 曹植立刻不嘻嘻。 曹穗每个都不冷落,笑着看向曹彰,曹彰十分听话,“长姐,我不会这么玩的。” 曹植只觉得眼前一片荒诞。 “你们两个乖,虽然曹植调皮了点,但起码什么都摆在脸上。”曹穗一副忧心的模样,“可你们兄长就不一样了,小小年纪便藏着许多心事,你们到底是一母同胞,平日里还多开解他。” 曹植:……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曹彰已经看向他了,一脸着急,“阿兄,你怎么了?” 曹植也关心地看过来,抓住他的胳膊,“阿兄,你和我说,我开解你。” 曹植无话可说,还隐秘的有些羞耻。 尤其是旁边曹穗那副“小样,看你还装”的表情,更是叫他都忍不住露出一丝火大。 一点都没个长姐的样。 咳咳 曹穗轻咳两声,“现在说吗?还是说你们两个让他说出来?我建议他若是不从,你们今晚可以兄弟同眠。毕竟你们阿兄性格腼腆,说悄悄话也行。” 曹丕长相偏秀气,此刻面皮涨红,“长姐,我…说。” 小小年纪已经体会到忍辱负重了。 曹穗兴致勃勃地询问,“嗯,我听着。” 面对三双都好奇的眼神,曹丕一点都没感受到被关心,莫名的,之前的阴沉都少了许多。 “来济南之前,阿父答应我,会将过往用过的书简给我。”说完这句话,曹丕就不打算开口了。 曹穗一愣,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事。 她直言,“是阿父的错。” 曹丕惊诧地望着她。 曹穗能理解他的失落,尤其是曹丕好像很在意这个,“阿父承诺的事情没做到,你不开心很正常,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没有人会笑话你。” 第115章 曹植已经顾不得被嘲笑,只希望快点把曹穗打发走。 曹穗明白分寸,“好啦,我不在你们这久留,明日晚上将你们写给阿父的信交给我,我送去许都。” 三兄弟瞬间眼巴巴地望着曹穗。 “怎么?不愿意给阿父写?” “愿意!” 异口同声,他们只是一下子太过惊喜。 曹穗起身,“早点睡,家书呢。” 她都往外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转头,“对了,别想着告状,远水解不了近渴,懂吗?” 曹植眼珠子咕噜噜地转,显然被曹穗说中了在心虚。 曹穗嗤笑,小鬼头还不服气啊。 第116章 三兄弟认清现实曹彰:大姐真揍人 曹穗白日里要做的事情太多,每日都满满当当,事情就是突然多了起来,连偷懒都没办法偷。 以往还能仗着杨修和貂蝉可以接手,现在却是没办法,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官衙里。 曹穗看着荀音是等人递过来关于学院考核的询问,瞬间头大。 这批人曹穗是要拿来用的,都是要分配到基层来做实事,考核自然也与众不同。 更何况,现在没有前行者给她打样,曹穗出数学题倒是会,可要结合县村实际情况来出题,就让她很是头大。 曹穗望向一直勤勤恳恳的杨修,也不说话,就这么眼巴巴盯着。 杨修想要忽视掉这道目光都没办法,哪怕他知道没好事。 “女公子何时如此淑女了?” 曹穗撇撇嘴,比起初来乍到端方守礼的模样,杨修可是越来越不客气了。 “杨中郎,学院那边要开始考虑考核相关的事宜,关于考核题目,鉴于他们日后都要在地方和百姓打交道,那些文气的东西暂时先舍弃。”曹穗慢悠悠地说,“只是,我对于给他们出题很头疼,总觉得不周全。” 杨修停下笔,起身走到曹穗身边,看来他对这个话题还算有兴趣,都主动靠近了。 曹穗将她十分简略的主题设计递给杨修,杨修落到上面抽象潦草的内容涵盖图上,忍不住道:“女公子想法一直都很新巧,但每次写到一半就开始随性起来,很费人眼睛。” 曹穗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全靠手写,还指望她从头到尾规规整整? 她还愿意写就不错了。 “那都是表面形式,看内容,看内容。”好在她还记得有求于人没有怼杨修。 杨修也就是顺便提一提,没指望她因为他一句话就改变。 “女公子写的这些内容不是他们现阶段能考核的,但有部分可以抽离出来。”杨修对于济民学院的关注度可不低,“在年关前,他们应当能暂时将日常用字学完。至于算法课,很多人都不得其要。都不适合正儿八经的用女公子所说的试卷考核。” 曹穗听得认真,手习惯性地撑着下巴,“那如何考核?” 总不能就这么嘻嘻哈哈地过去。 最重要的是,没有考试的一学期是不完整的。 因为曹穗她看不惯。 杨修和曹穗待久了,用起人来也很顺手,“他们会写字,会简单的算学,正好让他们分组提前去和百姓打交道,宣扬济南郡新出的政策。再不济,也可以帮忙写信、传递民情。” 曹穗惊喜地望着他,这不就是社会实践嘛。 最后交上来一篇报告,可是比单纯的考试综合性强多了。 “方向既然有了,那么还得细细规划他们考核的各个方向,专攻一个内容就可以,不需要真让他们完不成。” 两人叽里呱啦就开始商量,旁边的貂蝉回来当记录员,满满当当几页纸都是曹穗可以直接给荀音是他们的回复。 大方向他们定了,具体内容自然让他们这些当老师的去动脑子。 充实的一天结束,曹穗回到曹家还记得答应过曹丕他们的话。 早晨出门时她便让桑给各个小萝卜头的院子送了口信,统一给就要出征的老父亲写家书。 曹穗回来时见到院子外面东张西望的小萝卜头,见到她回来一脸喜色。 曹穗:没想到一个个对老父亲如此热情啊。 曹穗就像是那收债的那样,一个个地接过去,热情地邀请他们进去坐坐,谁想到一个个全部找着借口迫不及待地离开。 “长姐,我和妹妹们等会儿回去就晚了,明日一大早学师就要检查,日后再来姐姐这坐。” 这是还算乖巧的曹茹她们,三个女郎虽然还有些怯生生,但起码说话时抬头挺胸。 曹穗没为难她们,放人走了。 剩下的好似看到了曙光,一个个都开始说理由。 “长姐,我阿娘还等我回去用膳。” “长姐,我还有课业没写完。” “长姐,我,我想睡觉了。” …… 曹穗一脸无语,她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找理由真是千奇百怪还没水平。 不过曹穗今日仁慈,都没有死揪着不放。 她还不乐意请这么多小萝卜头进去吃她的喝她的呢。 等轮到曹丕三兄弟,又是他们最后。 曹穗抢在他们开口前叹了口气,晃了晃手上的信,“有提醒阿父给你寄书简吗?” 显然问的是曹丕。 曹丕抿了抿唇,“阿父素日里忙碌,这些小事无需打扰阿父。” 那就是没有。 曹穗又看向满脸写着想快点离开的曹穗,杏眼微微眯起,“曹植,你不会真在信里告我状了吧?” “没有!”曹植立刻接话。 曹穗了然,那就是有了。 曹丕和曹彰都担心地看着他,曹植再如何天才也才三岁,他们两人想着给他代笔,谁知道曹植完全不接受,躲躲藏藏的,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胆大包天地告状。 是真不怕收拾啊。 曹穗冷哼一声,但终究没有从一沓信里面找出曹植的来退回去让他改。 难道她害怕告状吗? 不过…… 曹穗将信交给桑保管,然后迅速抓起曹植,他像是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眼睛瞪得圆溜溜,曹穗好险笑出声来。 她可以压低声音,尤其是安静的夜色下,叫人忍不住本能的害怕。 “我昨日如何和你说的?看来你是真叛逆啊。”曹穗啧啧两声,“小小年纪就不听话,日后岂不是要倒反天罡?” 曹植:你在危言耸听什么? 说得他好像日后要成为祸害似的。 曹穗提着曹植晃了晃,胳膊还是有些吃力,“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不然我就扒了你的裤子揍你屁股。” 曹植惊悚地想要捂住屁股,可惜手短没够到,但这句话的威慑力足够强大,因为曹丕和曹彰都默默后退几步,生怕被波折。 曹植被放下来后立刻跑向两个兄长抱团取暖,衬托得曹穗活像是大魔王。 曹穗吓唬完小孩子把握好分寸,将人放了回去。 只有曹植忍不住在回去的路上说,“长姐是故意吓唬我还是真的会?” 曹彰好心奉劝他不要作死,“别挣扎了,长姐既然说出口,肯定会照做的。” 到时候真要被扒了裤子揍屁股,脸真是丢尽了。 曹丕望着不安分的弟弟,想到可能被“牵连”,也告诫道:“你别想着试一试,我和你二哥是不会管你的。” 曹彰也要脸,赶紧表态,“长姐对我们已经足够宽容,你写的那些东西她都没退回来,你别去挑战她的底线。” 曹植腮帮子气鼓鼓,但也真的不敢以身犯险,不情不愿道:“我不会惹她的。” 三兄弟暂时算认清现实,不能和姐姐犟,因为姐姐收拾你是真收拾。 第117章 先生,张绣还不值当你出手贾诩:我又不是为了张绣 曹操在许都也是万事俱备,只剩下出发去打张绣了。 好巧不巧,郭嘉这段时日身体不适,曹操想着身边的人够用,也不强求他去,为了一个张绣就把他得意的谋土拖垮,不太值当。 所以曹操简单开了个会,安排了下他离开后许县的安排,再就是问问有没有人主动跟着去宛城。 谁能想到,向来都是沉默寡言、存在感极低的贾诩却是比其他人都要反应快地蹿出来。 “司空,不若此次便由我随行吧。” 全部人都是一个“啊?”的表情。 不怪他们大惊小怪,贾诩向来都不主动参与政事、军事,平日里在朝堂上也像是个隐形人一般。 如果不是每次司空召开大会,他们连正儿八经的见贾诩都没机会。 这次居然主动请缨,谁都没办法理解。 曹操都带着几分怀疑,“文和啊,张绣可是和你有旧怨?” 不然,轮不到他出场吧。 贾诩老神在在,“下官和张绣未曾有旧怨。不过是在许县待太长的时间,想要出门透透气。” 其他人一脸懵,你出门透透气的方式就是跟着司空去打仗? 第116章 果然是别致。 张绣知道怕是得出钱出力出人保护你巡游天下。 曹操也知道他说的肯定不是实话,但贾诩主动请缨于他而言也是好事。 只不过,曹穗忍不住叮嘱,“先生要去自然是好事,只不过张绣暂时还不需要先生全力出手,先生就当此次出去散散心。” 不然他真怕宛城成为人间炼狱。 张绣罪不至此。 贾诩当作没听出来曹穗话里的忌惮和规劝,若不是女公子开出的条件诱人,他哪里会多管闲事。 一行人离开时,郭嘉拖着病体凑到贾诩身边,贾诩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 生病的人不要靠得太近,他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处处要小心谨慎才能活得长久。 郭嘉嘴角一抽,将他的嫌弃和躲避看得真真切切,但他也明白贾诩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有去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郭嘉笑呵呵的,好似和贾诩关系有多好一般,“文和先生向来不爱动弹,也不乐意作做危险之事,此次却如此主动,是真想要出门散心,还是女公子的打算?” 郭嘉一下子便戳中了要处。 贾诩不慌不忙,“有区别吗?” 他受曹穗所托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大事,两人都没遮遮掩掩,哪怕是曹操问,他也能如实回答。 郭嘉赶忙道:“文和先生误会了,我不是那种告状的人,更何况,我还惦记着女公子的酒呢。” “只是有些好奇,张绣到底有何魅力,能叫女公子主动掺和进来。” 毕竟,曹穗向来都不管军事。 贾诩眼神毫无波澜地瞟了一眼嬉皮笑脸的郭嘉,“好奇心重就自已去问。” 郭嘉失笑,也不管贾诩愿不愿意搭理他,依旧凑上去,“我可不想舍近求远。” 贾诩冷声道:“那很抱歉,你只能求远。” 郭嘉被拒绝毫无失望,“那还是算了,我也不是那么好奇。” 贾诩对于郭嘉这种厚脸皮也没办法,只能早点回去将人拒之门外,打又不能打,骂又骂不走。 曹穗自然没忘记典韦,典韦收到曹穗的信一脸懵,看到上面简单写着,要他此次出征绝对不可以武器离身,也不可喝酒时,更加懵。 但典韦知道曹穗这么做定然有她的深意,总归不会害他,至于有何疑问,等到日后见面再问就是。 曹操这边也收到了济南寄来的家书,只不过拿到手以后,曹操都忍不住诧异: 这次居然这么多话? 和他平时处理的公务都不相上下了。 曹穗:这都是老父亲您欠下的儿女债。 曹操一拿到一沓信,看到上面的名字就知道不是曹穗一个人那么多话。 他没少收到家书,但像是这么一沓好似批公文一样的还是第一次,当作是放松来一封封慢慢看。 曹植就那么突然地在第一封,曹操对这个聪明的小儿子自然是喜爱的,一打开笑容就遮不住了。 里面详细地描述了曹穗对他们的“暴行”,当然,对于曹穗大方地带着他们出去玩的事情也没有省略。 曹操从他的字里行间都能看出他的不情愿,想到一排儿子被吊起来,曹穗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真可惜,没亲眼看见啊。 光是听描述还是遗憾。 曹植幸亏不知道老父亲的想法,不然又得暗自生气。 接下来是曹丕,字迹和用句都上了一个台阶,没有告状,言辞带着些拘束。 后面还有曹茹她们几姐妹的,她们是最快乐的。 曹操忍不住回忆,却很难找到这几个女儿的存在感。 其实儿子之中也有存在感低的人。 最后则是曹穗的了。 曹穗直言不讳地报告了管教弟弟的事情,然后直言曹操也需要以身作则,答应儿女的事情无论大小,起码不能失信,为曹丕索要书简。 曹操还真忘记了,没想到曹穗居然专门来说这个。 既然被指出来,他也不是不改的人。 将儿女的信件专门收好,然后开始给每个人都简短地回信,更是送上礼物。 这番折腾下来已经很晚了,曹操却是不觉得疲惫,反而精神奕奕。 基本上给每个人的回信上面都写着——听你长姐的话。 可想而知,等到曹植接到这封信该有多生气。 给曹穗的信稍微带着些老父亲口吻的规劝: 你弟弟妹妹们若是不听话,管教时记得留一条命回来等我收拾,养到这么大不容易,再过几年就能干活了。 等到曹穗接到这封信时,曹操早已领军出征了。 第118章 刺杀曹穗:刺杀我做什么 曹穗收到信以后还特意去曹植那边嘚瑟一番,可是把本来就短短圆圆的曹植气得更加膨胀,她真就是过来逗小孩,然后高高兴兴地离开。 曹植:好气哦。 打不过骂不过,阿父还不给做主。 曹穗调戏完曹植,也没多少心思去逗他,济南郡的税收很可观,但不得不承认,基本上九成都是农业税,也就是从百姓身上刮下来的。 曹穗看了报表后都有些意外,陈宜之见她眉间紧凑,还以为是她统计数据出错了。 曹穗摇摇头,“和你无关,我只是奇怪,济南郡那么多商队,税呢?” 她不说将商业当作中坚基石,但基本的税收好似都不满足。 曹穗望着公账上那可怜的数字,莫名觉得自已被偷了好多钱。 陈宜之说:“目前商税管理很凌乱,官衙并没有完整的体系。商税是高,但我们好像收不到,而且商队鱼龙混杂,许多交易是否成功不一定会宣告。” 毕竟来来往往,做完生意离开,税自然就流到旁的地方去了。 曹穗叹了口气,“果然永远都有事要做。” 曹穗可不允许有钱在她眼皮子底下溜走。 曹穗立刻找杨修,杨修已经习惯了她时不时冒出来的灵光一闪给他增加工作量。 “女公子之前便空出来的那片地,就是为了这个所谓的商业区?”杨修本来还疑惑她空出来那么一大片地做什么,原来都是为了今日做准备。 曹穗笑笑,“我可没那么神通广大,只是近日看账,发现他们在我的地盘做生意,居然都没有交税,实在是叫我心痛。” 杨修:“…女公子稍微正常些。” 曹穗没办法正常,望着他时眼里的伤痛还未褪去,“我这叫做真情流露。百姓在济南辛辛苦苦种地都还要交三四成的税,可这群商人跑到济南来做生意,居然都没有明确他们交钱,实在是我的过失。” 杨修听得耳朵发痒,“女公子不用再做戏,我没说不赞成。” 曹穗立刻变脸,“不早说。” 让她白白表演了一番。 杨修习惯了她这副要用人就求人,不用就甩开的嘴脸。 “正好今日有空,我们一块去看看?”曹穗将事情吩咐下去都没有去管,每个月出钱签字就是了。 索性突击检查一番,看看有没有花她的钱不做事。 杨修很有眼色的没有和她拉扯,左右最后结果都是一样,他顺着她更好。 两人突然决定,出门带着的人不多,进入到施工的地方,都得小心翼翼地下脚。 杨修胆战心惊地看着她提着裙子小心地绕过一个个障碍,手时刻做好准备,生怕她在这里摔倒。 丢不丢脸都是另一码事,到处都是石头、木材还有铁,肯定会受伤。 曹穗走得磕磕绊绊,望着还是一片凌乱的现场,倒是没说什么。 工地上嘛,能理解。 管事急急忙忙过来,曹穗只是让他跟着,他们自已转悠。 地方很大,曹穗也不需要把它修剪成多么辉煌的建筑,只要求一个大。 日后里面如何,自然会有人主动来装修。 “这里的百姓都是从哪招来的?”曹穗瞧着工地上人还挺多,见到曹穗他们来更是看一眼不敢再看第二眼。 管事回答,“当初招工人没查那么仔细,有城里的百姓来做些散工,也有附近村庄赶过来一直干活的,甚至还有当初吸纳的流民定居后来长久干活的。” 反正就是什么人都有。 曹穗突然道:“没有出过什么事吧?” 管事笑容一僵,想要隐瞒又撞上曹穗冰冷的眼睛,“女公子放心,虽然有过百姓受伤,但都是按照您当初要求的赔偿了,而且绝对没有出过人命。” 曹穗挪开眼睛,突然觉得还是得时不时来抓一下,不然有点翘啊。 “把受伤补偿的名单给我,我带回去看。”曹穗吩咐完不再问,眼见为实,如果糊弄她的话,那就等着被算账吧。 管事面色虽然不太好,但远不到如死灰的地步,看来他做的事,在他看来没有那么不容易转圜。 曹穗身边都围着人,转悠了一大圈发现还有的是要花钱,短时间怕是没办法完工。 第117章 她一边看一边和杨修讨论,两人过于专注,走到一处还在搬建材的地方。 突然,一个百姓身上扛着圆木踉跄之下摔倒了。 曹穗被声音吸引望过去,只见到地上一大滩血。 她赶紧走过去,身后的管事只觉得造孽啊,居然这么摔到女公子眼前。 曹穗距离摔倒的百姓还有两三米便停住了,有人开始搀扶他,见他还能站起来曹穗稍微放下心,但也立刻吩咐人去请医师。 脑袋上留下的血糊到人的眼睛,曹穗看着都有些疼。 “受伤了先去看医师,你不用担心,药费官衙会承担,等到伤好了,可以继续来上工。” 曹穗话音刚落,才被扶起来的百姓立刻扑通一声跪下。 曹穗:…… 地上都是石子,真就是雪上加霜。 “多谢女公子,多谢女公子!” “快起来吧,别加重伤势,好好养伤。”曹穗实在是有点扛不住。 再一次被搀扶起来,好像是被磕到了膝盖,起身时动作明显放慢,还弯下腰捂住了伤口,明显的吃痛声响起。 但,变故就在一瞬间。 刚刚还惹人同情的人居然抽出一把泛着银光的刀,瞬间逼近到曹穗跟前,血糊的眼睛毫无阻碍,挥着刀便向曹穗动手。 距离太近,曹穗本能地后退,护卫想要上前终究是慢了一步,杨修伸手将曹穗往后一拉,眼睛都没看地抽出身后护卫的刀格挡住第一刀。 而第二刀紧接而来,杨修一只手抓住曹穗的胳膊,一只手握刀,只能生生收回手受了第二刀。 好在护卫反应过来,上前将两人隔离开一个保护圈。 第二刀落在杨修胳膊上的一瞬间,行凶之人的胳膊也被一刀砍了下来。 瞬间,大量的血喷溅开来,杨修转过身挡在曹穗跟前,背后被溅了一身血。 曹穗鼻翼间瞬间被血腥味包围,她望向杨修右边手臂上沁出来的血迹,立刻上手捂住,“去找医师来。” 管事的都快要被吓死了,完全没想到查账根本不算什么,眼前的刺杀才是要命的大事。 他吓得腿软,可腿一点都不敢停下,立刻吩咐人各司其职。 两个金疙瘩真在这里出事,他有没有关系都得死。 说是刺杀,但其实混进来的人不多,算起来也就七八个。 曹穗身边的护卫不是吃干饭的,只是这批人训练有素,一旦有被抓的可能性,死得毫不犹豫,居然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曹穗捂着杨修的胳膊,望向请罪的护卫,“这片场地只许进不许出,彻查全部人的底细,去官衙调人来。” 曹穗冷着声,比以往都要严肃。 杨修被她捂住胳膊,一直等到她说完话才想要后退,曹穗一个眼刀甩过来,好似在问:你受伤了就不能安分点? 杨修:“女公子可以松手吗?我不过是皮肉伤。” 曹穗没好气道:“我知道杨中郎英勇,但就算是为了我不愧疚,你稍微听话一点。” 杨修:…… 曹穗和杨修来到平日里管事待的地方,外面的百姓全部惶恐不安接受盘问,一个个都老老实实地登记信息,也不敢多言,生怕被牵连。 曹穗守着杨修在里面包扎伤口,然后中途还被他赶了出来。 曹穗:…… 漏哥胳膊而已。 但看在杨修一副她不出去就不处理的份上,曹穗只能悻悻地离开,对上管事的脸,瞬间眼神都冷了。 管事:我这是走了什么霉运啊。 第119章 上位者需要心狠曹穗:果然,环境改变人 杨修的胳膊幸亏没伤到筋脉,但据说皮肉炸翻,只不过杨修死活不给她看。 “你遮遮掩掩做什么?我又不是占你便宜。” 杨修不搭腔,没办法像她这么坦然。 曹穗嘴上一说,“今日起你就先在府休养,我每日离开官衙后去看你。不行,你家没有人能管得了你,我让桑白日去你那监督。桑可是我阿母身边的老人,更是看着我长大的,你别想着吓唬她。” 曹穗实在是信不过这些工作狂人,若是随随便便派个侍女或者是护卫去,杨修说不定还能反过来叫他们打掩护。 桑就不一样了,论感情,她对曹穗就不会阳奉阴违; 论身份,杨修也不敢把那些手段用在她身上。 杨修知道桑,毕竟日常送东西或者是照顾曹穗他都看得见,立刻拒绝,“我的伤没有伤到要害,医师也说了不严重,府里的人虽然没有女公子府上的会照顾人,但也不至于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曹穗听着他避重就轻,声音很轻很柔,但却是没得商量,“那你就当作让我安心。” 最后一锤定音,“别挣扎了,你拗不过我的。” 本该立刻送杨修回府的,但他说想要知道幕后指使是谁,又跟着回了官衙。 曹穗还没回官衙坐热,丁氏便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杨修很有眼力劲地离开。 曹穗被丁氏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确保她没有受伤才开口,“查出来是谁干的吗?你身边的护卫干什么吃的?” 曹穗望着好似被惹怒的母狮,知道是谁伤害她崽就要立刻上去咬住对方喉咙撕毁的丁氏,上前轻轻抱住她,手还拍拍她的后背,能感受到她身体的绷直。 “阿母,我没事,你不要担心。”曹穗微笑着面对她,“虽然听起来凶险,但我身边的护卫还有杨中郎反应都很快,反而是此刻全部死了。” “阿母,刺杀不过是狗急跳墙而已,若不是我心血来潮出门,他们都没机会见到我。日后我会更加注意,哪怕是和百姓也会保持安全的距离。” 丁氏整个人都因为情绪的波动而显得有些颤抖,慢慢地在曹穗的安抚下平静下来。 天知道曹穗被刺杀的消息传开时,她的心都好似停了一瞬,就好像回到她幼时,惶恐地担忧着她的安危。 丁氏呼出一口气,“阿母知道你有你要做的事,我不拦着你,可日后一定要保重自已,你就是阿母的命。” 曹穗眼眶有些泛酸发热,维持着微笑点头,然后倚靠在她怀里,“我当然知道,我也是很怕的,等会儿就再加几个护卫。日后我出门,身后跟着一溜的护卫,叫谁看到都说我奢靡骄纵。” 丁氏纵容道:“他们也只敢私底下说,我儿再大的排场都受得起。” 杨修终究没等到结果,两日后才完完全全地查出来。 曹穗望着递上来的结果,是济南郡本地的三家土族。 他们当然不是头脑一热突然就想要除掉她,不过是和袁家联系上,想要一份站得住脚的投名状而已。 袁绍还不至于冲着曹穗下手,毕竟他连曹操都看不上。 曹穗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三家都已经被军队包围了,曹穗没下命令之前没有人动手,但也已经成为一个待死的囚笼。 曹穗手撑着额角,随后轻飘飘地一挥手,“全部抓了,将罪行张贴出来,主谋处死,剩下的按照大汉律例来判定。” 哪怕如此,要死的人也是成片成片的。 百姓们知道这个消息倒是有种尘埃落定的安心感,顺带咒骂这些人不识好歹,居然刺杀女公子。 尤其是当日在施工场地的百姓,惶恐不安了好几日后被通知继续,只是日后要分组,上工前互相搜身。 他们没有任何意见,对于额外增加的繁琐心甘情愿,若是谁不配合,瞬间就能被一拥而上摁倒在地。 不配合是不是也对女公子有不利的心思? 曹穗连审都没有审,行刑的日子很快,或许是为了应景,老天爷居然还配合地下了一场不小的雨。 曹穗就站在窗边看着淅淅沥沥的雨滴落,扑面而来的还有时不时被吹进来的雨水。 “女公子心软了?”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曹穗转身见到杨修,“杨中郎倒是身残志坚,看来往日我因为给你安排过重的工作而产生的愧疚,实在是没有必要。” 杨修也不管她故意绕开他的问题,自顾自道:“那些人对女公子下杀手,就该知道自已的下场。若是换做司空来,他们家眷也是一个死字,一个都逃不了。” 曹穗轻笑,“德祖,你这是在安慰我?” 杨修否认,“我这是阐述事实。” 曹穗无奈道:“难不成你要告诉我,我还是仁慈了?” “对。”杨修回答得斩钉截铁,“女公子确实是仁慈了。” 曹穗率先挪开眼神,只觉得荒谬。 偏偏杨修说的还是事实。 她平静地看着外面,“我并不是因为心里罪恶而在这里发呆,反而是因为心里没有多少罪恶。” 杨修愣住,这个回答超乎他的预料。 曹穗,“果然啊,环境改变人都是悄无声息的,哪怕主观意识到,也没有魄力停止。” 曹穗说完以后,偏头冲着杨修笑道:“是不是很深奥?是不是听不懂?就当我难得装一回深沉。” 第118章 杨修面色平静,认真道:“嗯。” 曹穗都被他的一个嗯弄懵了,什么意思? 然后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过了好一会儿,杨修才说:“女公子装完了吗?” 曹穗:“…差不多吧。” 杨修上前,用没受伤的左手关上窗户,“那就去处理公务吧,不要吹太久。” 曹穗目瞪口呆,“…杨中郎,不是谁都和你一样热爱干活,带伤了还要来官衙。” 杨修面无表情,“女公子不要挣扎了,我伤没痊愈之前,你都是要自已干活的。” “你刚刚不是这么对我的。” “留给女公子装深沉余地有限,已经没有了。” …… 曹穗被杨修守着干活,好似身边找了个监工一般,稍微想走神偷个懒就被他逮住。 可不得不说,忙起来果然就没心思悲秋伤春。 第120章 商人闻到味就扑上来了曹穗: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 死了再多的人日子依旧还是要过,济南城的血腥味好似都被一场雨冲刷掉。 死去的人是威慑,但落在有心人眼里,也是机遇。 三个家族的破灭腾出来的肉足够让人眼红,若不是收割的是曹穗,他们早就像是嗅到血腥味的猛兽扑上来。 但经此一场刺杀,许多人都关注到曹穗腾出来的那片地,自然也明白了她的心思。 一郡之首的未来规划和重点,就是他们最好的机会。 毕竟投其所好这件事,永远都不会出大错。 曹穗乖乖地待在官衙处理,杨修也没再被强硬要求休养,只是每日曹穗给他固定了处理的公文数量。 曹穗望着礼到人不到的一群商人,这段时日送礼的人数和质量已经超越以往,大家好似约定好走财大气粗路线,全部都是真金白银送上门来,都不用她担忧变现问题。 而且一个个理由更是冠冕堂皇叫人挑不出错来。 这个送过来是忧心官衙年老失修,特意资助聊表心意; 那个送来银钱是想为学院尽一份心力; 各种理由可谓是正气凛然,多亏了他们的理由,曹穗才发现她需要用钱的地方这么多。 又来了一位只送钱不说话的人,杨修忍不住了,“女公子打算如何答复他们?” 曹穗一脸无辜,“答复什么?” 杨修哑然,看她的表情,突然想到一种可能,犹疑道:“女公子难道不是想要管理济南郡的商业?” 曹穗手上的笔一点一点,沾墨了以后都没办法再转笔了,可真是叫她的手不习惯。 “谁说的?济南的商人觉悟高,我哪里会拒之门外?”曹穗挑眉一笑,眼睛里闪过狡黠的光,“只不过时机未到而已。” 杨修虽说依旧鄙夷这些商人过分谄媚的行为,但对于曹穗这么绕弯子,打算把他们当狗遛的心思,也只能在心里为他们说一句保重。 “那女公子打算将东西退回去?”虽然一个个都没有要强求见面,但名号还是记下来的,倒是不费功夫。 曹穗一脸诧异,“为什么要退回去?” 这次轮到杨修诧异了,“不退回去?”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曹穗,“难道女公子打算昧下,然后不干活?” 他好歹没说出白嫖两个字。 曹穗一脸“你可别污蔑我”的表情,理直气壮道:“昧下这两个字可太有失偏颇了,杨中郎家学渊源,可不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大家都是想要济南建设得更好,各自都尽一份力而已,我若是不收,岂不是辜负了大家的心意?” 曹穗越说越顺,“送上门的钱难不成要往外推?更何况,我又不会挪用,只会将它们花在该花的地方。” 杨修说不过她,而且听起来主意是有点损,但损的不是他,也不是百姓,不过是一群本就贪婪的商人,他没必要站出来抱不平。 他提醒道:“女公子别轻视他们,这些可不是纯粹的商人,也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曹穗嘴角勾起,“我从来都没有轻视他们,但做生意嘛,有求于人自然就得让利,总不能我来让吧?” “杨中郎放心,我不会吃亏的。”曹穗眼睛骨碌碌地转,“他们也不会觉得亏。” 杨修不知道她要如何做才能叫一群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花了钱还觉得自已赚了。 曹穗但笑不语。 主动联系她的商人都是各土族的旁支,曹穗明白他们的心思。 一方面是不想被清算,毕竟她和曹操做事狠起来可不管是不是土族,照样收拾; 另一方面也是对她有信心,想要提前站队分一波羹。 曹穗来者不拒后,派人在告示栏张贴了一张大大的告示,只比当初济民学院低一等。 上面将这段时日“捐献”的人家全部注明,还有这些钱对应的用途,可谓是写得明明白白,就张贴在来来往往的口子,确保经过的人一定能见到。 瞬间,这些人“大好人”的名声传扬出去,哪怕是没听过他们名字的百姓也知道他们乐善好施。 杨修看了之后,询问曹穗,“这就是女公子所说的办法?” 曹穗冲他一笑。 杨修:“女公子这是空手套白狼。” 曹穗微微一笑,“不,我这是姜太公钓鱼。” 愿者上钩。 那份名声可不是用来堵大商人嘴的,是用来钓小商人的。 其他人也以为曹穗是想用这薄薄的一张纸,还有百姓口中空虚的名声来堵他们的嘴。 没想到曹穗突然传出消息,说要各个行当的商人共商未来济南郡日后的商业发展问题。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蠢蠢欲动的人可就多了去了。 曹穗只不过放出消息,暂时还没到那个份上,但总归要有个胡萝卜吊着他们。 济南的商税肯定是要改,农业未曾饱和阶段,商业该压制还是得压榨,但曹穗对于税收结构不满意,起了调整的心思。 他们还不知道曹穗可不是想要拉拢,只不过是要温水煮青蛙,将税收压力转移一部分出来,不全部压到百姓为生的种地上。 曹穗这边不算刺杀的小插曲,也能道上一声顺利。 而老父亲曹操那则是可以说十分顺利,好似玩了一路无人防守的推塔游戏,畅通无阻地一路向前推。 等到了宛城,曹操都已经开始招降张绣,贾诩居然主动站出来说要去做说客。 曹操又是意外又是感动,贾诩赶在他有动作前避开他习惯性的手。 “这都是下官该做的,司空不必多言。” 他自然有报销的地方,不需要你那点情绪价值。 曹操可不给贾诩一点机会,抓不到手腕不影响他的发挥,一脸好似贾诩要去送死的表情,一片情深意重地喋喋不休。 唯一可惜的是贾诩面无表情,甚至隐隐有些嫌弃,只想进入下一个流程。 说服张绣可比站在这面对曹操的情感发挥还不失去表情控制简单多了。 第121章 过分的有眼色贾诩:女公子难不成真能未卜先知 贾诩身后跟着两个象征性的护卫到了城下,张绣此时和热锅上的蚂蚁差不多,打又打不过,降也降不明白,贾诩的到来算是给了他一个趁好就下的台阶。 张绣一身好武艺,身形魁梧,和贾诩就是两个极端。 贾诩毫无惧意,面对张绣很是尊敬,没有因为优势便傲慢,“下官贾诩见过张将军,此番乃司空欣赏将军,不忍双方再继续打下去,徒增无畏的伤亡,特意派贾某与将军商谈。” 张绣早已摇摆不定,可说到底雄踞宛城多年,要他投降曹操,心里那关又过不去。 “曹操派你来当说客?”张绣说,“你凭什么觉得能说服本将军?” 贾诩好似对他言语中的挑衅和不满置若罔闻,“张将军乃一方英雄,贾某明白您的骄傲。但北方局势已定,曹袁两家独大,势必会有一争,张将军想要独善其身,怕是无法如愿。” 张绣冷哼一声,“你都说了曹袁两家独大,我又何必选曹操?” 贾诩依旧不急不慢,“看来张将军是愿意选的。” 他也不管张绣突变的脸色,开始一项项给分析利弊起来。 “贾某今日来便是司空的诚意,张将军想要选择一方定然是要仔细考虑,那贾某便替司空和将军说道说道。” 张绣没反对,贾诩便继续说。 “我家司空奉迎天子,名正言顺,乃正义之师;” 张绣露出不屑来,奉迎天子的说法倒是好听,但内里如何谁都知道。 可架不住曹操他这手棋下得好,倒是让他有大旗可扯,他张绣心里再不服气也不能否认。 “再者,袁绍兵力雄厚,手下谋臣武将更是多不胜数,相较而言,曹司空则弱一筹,更乐意拉拢盟友。张将军选择袁绍,和选择司空的待遇,可是截然不同的。” 第119章 张绣脸色沉下来,这话倒是说到他心坎上。 他不可能占据着宛城坐山观虎斗,袁绍和曹操都不可能乐意。 而二者之间的差距天下人都知道,曹操发展势头猛,可到底根基不够,袁绍手底下的人才多得站不下,他一个后来者想要占据一席之地,做梦来得比较快。 贾诩看出他的意动,继续道:“最后,司空志向高远,肚量远非常人能及。当初陶谦追杀家眷,最后也未曾报复牵连;天子求援,天下诸侯也只有司空响应;司空用人从当初任济南相便开始。” “将军若是此时投靠司空,那便占据了先机,司空无论如何都会记得将军这份情谊。更何况,宛城的百姓未必就对司空那么抵触,将军应当听过曹家女公子擅农事。宛城的百姓自然也是大汉的百姓,总归有好事不会落下他们。” 张绣何曾不知道曹家女公子的名声,他还曾想过办法要到这样的粮种,可惜无功而返。 张绣早就开始摇摆的心彻底倾斜。 贾诩好心道:“此乃大事,张将军不必现在就给我答复,可和城中各位商议一番。” 张绣挥挥手,让人请贾诩去休息。 贾诩在哪的待遇都不错,他心态更是好,一点都不担心张绣杀人。 张绣啊,脑子不多。 张绣立刻和部下商议,其实也没多少商议的余地,打也打不过,死肯定是不想死的。 只不过张绣往日待他们不错,若是张绣想要死战,他们不至于先降了。 张绣看了一眼,也明白此时的局势,“曹操位列司空,此番也是打着大汉的旗帜出征,我等降也是降大汉,名正言顺。” 心中不必有太多挂怀,总要给自已找点面子嘛。 果然不出贾诩所料,晚膳时间都不到,张绣便来通知他们商量好了。 贾诩真心恭贺,“张将军不会后悔此次的抉择的,司空知人善用,不计较出身阵营,张将军一身好本事,定然能在曹营步步高升。” 好话张绣还是爱听的。 更何况,日后和贾诩都能算是同僚。 贾诩能被曹操派来说降,在曹营定然是有一定地位,他没必要再摆谱将关系弄僵。 “希望如先生所言。”张绣问,“不知先生可否与我说说许都和济南的事情?” 贾诩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简单介绍了下曹操手底下受重用的谋臣武将,张绣一听,这也没比袁绍那的差多少。 等说到济南,张绣感觉好像出现了错觉,只觉得眼前这位贾先生热情很多。 贾诩越说越馋自已,当初果然走了一步错棋,把自已困在许都了。 恐怕得等到司空平定北方,或者女公子大婚,才能重新回到女公子手下了。 张绣和贾诩相处得很好,而且很是羡慕曹操手底下居然能有这么多出谋划策的人才,而曹操接到张绣的降书则是喜出望外,文和先生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曹营依旧有人担心这是想要关门打…不是,他们的怀疑倒是没错,曹操也没彻底放下心,他的疑心病自然不可能将全部信任给一个张绣。 到了约定好的时日,曹操率领大军到了宛城外,见到老神在在的贾诩那一刻,他便安心许多。 他相信以贾诩对危险感知能力,以及对求生的渴望,若是张绣有一丝一毫的不对劲,他都不会安安分分地站在张绣身边。 最重要的是,他相信贾诩的脑子肯定比张绣的脑子好。 曹操进城自然由张绣亲自迎进去,贾诩一见到曹操抓住张绣的手便主动挪开视线,对接下来的流程了然于心。 张绣倒是吃曹操这一套,刚开始脸色不是很好看,但听着听着虽说没有明显的笑容挂在脸上,可切切实实缓和不少。 张绣设宴欢迎曹军进城,曹操倒是适应良好,贾诩脑子里还记得曹穗的叮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莫名有种感觉,这很重要。 但一切都很正常,男人的吃吃喝喝场面席,宴后派人讨好伺候都正常,可张久不至于让自家婶婶来见客,那才是荒谬。 贾诩望着平静的宴会百思不得其解,没想到居然如此平静。 双方暂时还未谈及日后待遇问题,但曹操一副和人称兄道弟的架势,已经把张绣忽悠得差不多了。 等到休息时,曹操回了屋子没多久,外面便响起来侄子曹安民的声音。 曹操喝酒把脸喝红,可还没到大醉的程度,见到侄子很是疑惑,“安民啊,你这么晚来找我有何要事?” 没事就走吧,他还想睡呢。 曹安民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明明外面都是自已人,依旧凑近了压低声音,“叔父,长夜漫漫,安民不忍叔父独自度过。听闻张绣有一寡居的婶婶姿容美貌,特意寻来送予叔父。” 曹操脑袋还有点懵,第一时间还没想明白,但瞬间酒醒了。 “你说谁?” 曹安民还得意洋洋,这可是他特意打听出来的消息,“叔父,是张绣丛叔张济的遗孀,名为邹氏,风华正好啊。” 曹操眼珠子都瞪大了,人还没送到他跟前,所以他还有点理智,望着眼前好似做了什么大好事的侄子牙疼。 “你胡说八道什么?”曹操突然脑子里冒出来曹穗的碎碎念,“赶紧把人送回去,此乃张绣的长辈。” 曹安民不死心,“叔父放心,虽说是婶婶,但邹氏年龄不大,正是叔叔喜欢的模样。” 曹安民还手快地将门外的邹氏带进来。 曹操被邹氏的美貌却是迎面震了一震,面若芙蓉,身姿丰腴,眉眼间还带着惊惶,是个叫人一看就怜惜的美人。 曹操回过神,眼睛里都是恋恋不舍,想想貂蝉,眼神突然多了一分3心痛,想想曹穗,脑袋瓜子都开始疼,想想丁氏,腰间隐隐作痛。 他眼神彻底清明,“曹安民,谁叫你擅作主张?” 邹氏不明所以,她被曹安民“请”过来时,便已经预料到命运,未曾想此时的发展与她所想截然不同。 曹操和她的距离还算是安全,温和道:“实在是冲撞了夫人,是我侄子不懂事,擅作主张,某这便送夫人回去。” 邹氏迫不及待地点头,旁边的曹安民一脸懵。 可惜他们压根没来得及这么做。 张绣那边消息过于灵通,基本上曹安民刚到邹氏住的地方,那边就有人去给张绣通风报信。 张绣本来就喝了酒,听见曹操居然该如此对待寡居的婶婶,自觉深受侮辱,再被耳边挑拨两句,气上头来,瞬间不顾刚刚投降,直接趁着夜深人静准备捅曹操一刀。 贾诩睡不着,心头总有股不安。 这种直觉救过他很多次,更何况,此番过于顺利,贾诩直接起身往曹操院子走,甚至还派人去喊了典韦。 贾诩在看到曹操房里的邹氏时,便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望了一眼漆黑的夜色,好似越过它们看见了藏匿的巨兽。 曹操也有点尴尬,贾诩没等他开口,便询问邹氏的身份。 等得知是张绣的婶婶后,对于旁边的曹安民也难得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眼底深处更是冒出狠戾。 他狠狠地闭上眼,然后沉重道:“司空,召集兵马,赶快出城。张绣,怕是要反了。” 曹操一惊,他都没有犹豫,见到外面一脸懵的典韦,心稍安定,顺带将邹氏也一并带上。 毕竟还有转圜的机会,他可是什么都还没做。 曹安民面对贾诩比面对曹操更害怕,感觉他好想要宰了他一样。 他没感觉错,若不是他姓曹,贾诩真能顺手让他死在路上。 曹昂被找来时莫名其妙,见到邹氏脑袋里第一想法就是阿父老毛病又犯了。 一行人还没来得及出城,那边的张绣也知道不对劲,瞬间火光照亮,厮杀声响起。 好在一群人离城门不远,典韦更是冲在最前方开路,没有遇到多少阻碍便顺利冲出城门。 曹操暗道一声好险。 从刚刚的声音就能知晓张绣派出的人绝对不在少数,这种情况下别指望他能有多少坐下来听他解释的心思。 守在城外的曹洪等人见到曹操一行人更是惊讶,以为张绣真的出尔反尔,曹操挥挥手,示意他们不用那么义愤填膺。 曹操坐下来冲着贾诩道谢,后怕道:“今日可真是多谢先生,若不是先生,曹某怕是得吃个大亏。” 别看贾诩现在坐下来一副垂垂老矣的模样,刚刚曹昂可是亲眼看见他骑马的利索劲。 “司空打算如何应对张绣?” 一群武将开始不忿,“当然是打!实在是欺人太甚!” “就是,不过一个张绣而已,让他投降那是司空仁善。” …… 曹操面色尴尬。 贾诩不善地望向狼狈的曹安民,“司空也劳累了,不如先好好休息,张绣的事情明日再说。” 他还不忘提醒道:“司空,曹小将军之事,还是得叫诸位将军知晓。” 第120章 显然,曹操和贾诩的想法一样,他并不想再打。 但若是不说明,难免诸将对张绣有意见,倒是恐生芥蒂。 虽说有些丢脸,曹操还是简单说了一番,邹氏更是被他安排人保护,曹操怕又出现曹安民这样的大聪明,专程让曹昂来安排这件事。 曹昂自然不会出错,他对堂兄的行为也是无语。 曹洪等人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么个事,代入张绣…… 完全代入不了。 瞬间,曹安民浑身都在颤抖,只觉得落在身上的眼神好似一刀刀割肉。 曹安民被曹家的人拖下去,他会遭遇什么显而易见。 贾诩留在曹操帐中,“司空,张绣身边应当也有人作祟,否则不可能前脚邹氏被送到司空房中,他后脚就知道了。” 曹操正色起来,“先生请讲。” “既然都是误会,司空也未对邹氏有其它心思,那就还有得谈。”贾诩垂着眼,“只不过,曹小将军,怕是得要吃点苦头。” 曹操明白,“那是他活该。” 贾诩见他答应得痛快,稍微顺心了点,“那么,明日依旧让下官去说降张绣。” 曹操担心道:“张绣如此愤怒,可否会伤及先生?” 若是为了一个张绣损了一个贾诩,他还是不乐意的。 虽然贾诩作为武器不能轻易动,但真到了绝人之路的时候,也不是不能动用啊。 贾诩安抚道:“司空放心,张绣此时怕是也清醒过来正懊恼着,索幸双方都未曾有真正的伤亡,都可以谈。” 果然,第二日双方都很是平静,各自都没有要大动干戈的意思。 贾诩又来到宛城,张绣见到熟悉的面孔,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贾诩身后跟着一辆马车,没有人去拦截,他顺利地进城,曹操忍不住松了口气。 果然能谈。 第122章 张绣降贾诩:不愧是养老金翻倍的工作难度 张绣和贾诩相顾无言,生气好像不太对劲,装作无事发生好像也不太可能。 比起张绣心里的那点别扭,贾诩自然得多。 他又没做对不起张绣的事,某种意义上还是恩人。 “张将军,昨日一事实在是有所误会,司空派下官来便是和将军解释。” 张绣板着脸,“那你倒是说说,有何误会?” 两人都还站在门口,贾诩走向马车,“请夫人下车。” 车帘被掀起,只见邹氏缓缓下车,旁边还有老妇搀扶,这是曹昂尽可能能找到的人选了。 张绣上前两步,激动道:“婶婶。” 贾诩望着比邹氏可显老许多的张绣,当时没见到他的激动。 邹氏只是微微颔首。 “张将军,接下来可以聊了吗?”贾诩老神在在道。 张绣皱着眉,“这算什么?” 张绣但笑不语,刚刚搀扶邹氏下马车的老妇又转身上马车,从上面拉下来一个被捆得跟年猪一样的男人。 张绣不明所以。 贾诩指着地上看不清脸的曹安民道:“此乃罪魁祸首,昨日一事虽有有心人挑拨,但终究是他擅自揣测上意,行事不端,非司空之意。司空为表诚意,特将子侄送与将军出气。” 张绣一愣,望向已经看不出原本面貌的男人,只有一个感受:曹操下手挺狠啊。 曹操:那些都是曹洪他们打的,可和他没关系。 张绣自然满腹怒火,可面对绑得无处下手,好似的他踢一脚就能立刻归西的人,他的脚也有些抬不起来。 张绣此时有个不太成熟的小设想:曹操该不是故意搞个人向来讹他吧? 曹安民心里此刻泪流满面,因为脸现在已经被打得没办法做出多余的动作。 贾诩一派轻松,根本不在乎张绣会不会上来补刀,见他迟迟没有动作,笑道:“将军,外面人多眼杂,不如先进去?” 张绣点点头,邹氏也跟着一块,有些话需要她来解释。 曹安民被人拖着进来,三人都没搭理他。 贾诩郑重解释道:“贾某知道将军有所误会,昨晚关于夫人一事,司空实属不知情,想要表达歉意送回去时,却听闻将军正处于盛怒中。” “将军若是不信,可以询问夫人,司空可有逾矩之处。” 邹氏被张绣的目光盯着,她缓声道:“曹司空对此事确实不知情,昨晚见到我时同样惊讶。后带着我离开,也很是尊重。” 张绣面色稍缓和。 贾诩继续道:“昨晚的误会,便是地上这位擅作主张,想要讨好司空惹出来的篓子。张将军想必也明白,有时候,司空什么都不做,也有人一副来排忧解难的架势。” 贾诩的台阶已经给了,张绣自然不会一直端着。 贾诩指着地上的一坨,“司空的意思是,此人交由张将军处置,不必有所顾忌。” 连命都不用留。 张绣沉默许久,真杀他不可能杀,打的话,他又无处下手,感觉稍微打两拳就能死在他这,变相地讹他。 不过,就这么放过曹安民他又不甘心,只是先将人带下去,准备养养确定动手不会死再放过。 邹氏也跟着离开了,接下来便是要重谈投降之事。 张绣心里也忐忑,昨晚说到底他可是反了,曹操真能容得下他吗? “张将军,司空宽宏大量,昨晚之事大家都有所冲动,对于昨日商谈之事,依旧作数。”贾诩漫不经心道,“昨日之事也有许多蹊跷之处,没想到将军知道得那么快。” 说到此处,贾诩便不再说了。 张绣沉默地思考,也想明白定然有猫腻。 但此刻他没查出来,不可能和贾诩来商量。 贾诩也不乐意知道这些,只是继续和张绣谈投降的条件。 张绣最担心的莫过于曹操秋后算账,在贾诩的再三保证下,以及曹操在这方面让步,只要已归顺,立刻昭告天下,才让张绣暂时打消担心。 曹操二进宛城,一点都没有尴尬,反而和昨日一般和张绣话家常,没有多少架子,一副都是误会的模样,更是提都没有提曹安民,好似完全不在乎他的生死。 至于邹氏,曹操只差跟着喊婶婶了。 张绣:那倒是大可不必。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许多,贾诩盯着没有再起波折,顺顺当当移交了权力,曹军也开始入主宛城,他才算是真真正正地放下心来。 闲下来,贾诩难免想到曹穗当初给他写的那封信。 手指轻轻落在桌上,到此时,他依旧找不到女公子做这些的头绪,或者说是消息来源。 除了未卜先知,其它理由都无法解释。 看来,女公子身上还有其它秘密啊。 曹穗知道这件事之后定然会被察觉到不对,可是面对贾诩,她并不担心。 贾诩要的东西很明确,和他打交道曹穗只要给得起价格,他就能任劳任怨地做事。 至于典韦,曹穗就更不担心了。 典韦哪怕是装傻充愣都不会说出半点她的消息。 而且,就算是曹操事后回想起不对询问,她也没打算隐瞒。 反正她还有自动背锅一条龙的神仙老爷爷。 曹穗这边收到曹军大胜即将归来的消息,瞬间心安。 没有坏消息就是好消息,若是损失惨重,不可能不写明。 曹穗:这一劫,算是渡过了吗? 而贾诩他们则是不日要班师回朝,宛城这边搞定,而且许都传来消息,袁绍的小动作不少,似乎是对许都蠢蠢欲动,曹操瞬间没心思再待下去了。 回程的路上,贾诩回首望了一眼宛城,心想:终于离开了,还是许都安稳的日子适合他。 虽然有些蠢东西蠢到面前来,但起码不至于如此胆战心惊。 女公子的任务可不好接,不愧是养老金翻倍的工作难度。 第123章 江东再来人 曹穗解决完一桩心事,杨修的伤已经完全痊愈,意味着她又可以偷懒了。 曹穗的棉花种得…一言难尽,哪怕曹穗知道要有耐心,没几年出不来成果,但见到棉花的模样也忍不住泪目。 果然有巨人的肩膀站就是好。 但既然没有巨人的肩膀站,那就努力成为小一点的巨人吧,起码给人提供一个踩肩膀的助力。 曹穗好不容易能沉浸在田庄里没人打扰,可还没完完整整度过两日,田庄外面就有人飞骑而来。 曹穗肩膀一跨,还未听到具体内容,便已经感受到坏消息了。 此刻,骑马的人在她眼里,和某位骑扫把的神仙没差别。 曹穗叹口气,但老老实实地走到旁边洗掉手上的泥巴,也没换衣裳,跟着护卫往官衙去。 曹穗听着来人的禀报,只觉得脑袋上有很多问号在做环绕运动。 她有些没听懂,什么叫做江东孙家送来了两位质子? 曹穗有点懵,还有怀疑是不是她的流速和外界被切割而来了,江东送来质子这句话充斥着可笑和荒谬。 第121章 曹穗一肚子困惑回到官衙,进来就看到没好脸色的杨修,旁边是一面之缘的周瑜带着两个拽拽的小孩。 她忍不住停住脚步,说实话,这场面也是怪异的很。 周瑜已经看见他了,风采依旧,只不过脸色瞧着和之前加班加点的杨修差不多,看来江东也很热闹。 “周瑜见过女公子。”周瑜说话和和气气,仿若春风拂面,叫人不忍拒绝。 “原来是公瑾啊。”曹穗和他暂时无仇无怨,这么一副好气度,她当然不可能冷脸相待,“公瑾远道而来,难道是想通了,想要弃孙将军而投我?” 周瑜无奈苦笑,“女公子还是如此爱说笑。” 旁边的两个小孩倒是一脸不忿,气呼呼地望着曹穗。 曹穗瞟了一眼,打扮得都挺干练的,腰间若是佩上一把剑,都像是行走江湖的侠客了。 只不过,个子矮了点。 “女公子,将军派我送两位公子和女郎来济南郡,表达他与女公子结盟的诚意。”周瑜正色道。 和曹穗打过次交道,知道曹穗直来直往,周瑜没有试探来试探去。 曹穗心中难以描述的复杂,但面上波澜不惊,看了一眼会儿周瑜,便走到上首坐下。 “几位都坐下吧,兹事体大,总归要多谈谈。”曹穗还不忘招呼杨修,“杨中郎和我就不用客气了,直接坐下吧,不然你站在我身边气势太强,难免叫远道而来的客人有压力。” 没道理周瑜他们都坐下,他直挺挺地站在那,岂不是低人一等。 杨修在外人面前没有拂她面子,只是和周瑜等人分坐开来,对面而视。 两个小孩坐上来,小的女郎腿都还荡在空中,可偏偏上半身挺得直板,努力做出一股有气势的模样。 曹穗笑道:“公瑾不介绍介绍这两位?” 没等周瑜开口,两个人都从椅子上起来,小女郎更是直接跳下来。 “江东孙权,见过女公子。” “江东孙小妹,见过女公子。” 曹穗憋住差点没控制住的笑声,“小公子和小女郎不用如此严肃,我在外的名声应该不至于这么恐怖。再说,来者是客,两位可以放松些。” 周瑜感受到曹穗没有恶意和不满,稍微松了口气。 曹穗望向他,“公瑾,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家孙将军这事做的,我一头雾水。” 周瑜恭敬道:“自上次一别,将军便一直惦记着济南一行所见,十分敬佩女公子的能力,也羡慕济南的百姓有您这样一位掌权者。回到江东以后,我等更是知晓女公子的不易,很希望能和女公子建立良好的关系,可惜势单力薄,怕是高攀了。” 曹穗好奇地问道:“那现在就不势单力薄了?” 周瑜:“…女公子说笑,将军此番派我将小公子还有女郎过来,便是江东孙氏的诚意。” 曹穗望了一眼紧绷着的两个小孩,说:“他想要什么?” 都把亲弟弟妹妹送来了,曹穗不知道孙策那到底是出了什么意外。 其实,不过是江东本土土族和孙氏的斗争提前了,打得十分火热,血流成河都不夸张。 不然,孙策不至于将弟弟妹妹送来曹穗这里。 周瑜诚恳道:“不需要女公子付出什么,只是希望女公子看在孙氏的诚意上,让小公子和女郎能在济南待一段时日。同时,孙氏希望得到朝廷的认可。” 曹穗失笑,“我能得到什么?” 这笔买卖做得稍微有些太贪心了啊。 周瑜沉声道:“孙氏一个承诺。” 曹穗故意道:“叫你们归顺我阿父,也愿意?” 这话一出,三个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我说笑的。”曹穗立刻道,“但孙氏的一个承诺,好像并没有多少价值啊。” 曹穗顶着孙权和孙小妹要杀人的目光,坦然道:“你要我在这尔虞我诈的世道,相信孙氏的一个承诺,我都要我信以为真后提出来,还惹得笑话,说我是冤大头。” 尔虞我诈是三国。 曹穗可不相信这些口头上的东西。 人真要不要脸,你除了骂他两句还能如何? 周瑜知道不会这么顺利,但还是有被她直白的话噎住。 孙权突然道:“我与妹妹在你手下。” 曹穗笑容不变,“哦,我还得白搭养两个孩子的钱。” 孙小妹:“…你” 曹穗故意歪着脑袋,“我,我什么?” 杨修本以为她会被三人的好相貌迷惑,听得她这般话,默默用旁边的茶杯挡住嘴角扬起的弧度。 曹穗反正就是一句不配合。 周瑜深吸了一口气,“女公子直言即可,我实在是猜不透你的心思。” 曹穗往后一靠,“公瑾这么聪慧之人,哪里是猜不透我的心思,实在是太猜到我的心思了。” 周瑜正色道:“女公子应当知道,你想要的,谁都没办法给。” 曹穗不再故意不配合,“唉,也算是赶上好时候了。” 她突然话锋一转,“为何不找袁术啊?” 毕竟,孙策现在还挂名在袁术手下。 周瑜坦然道:“自然是找到了更符合心意的同盟。” 曹穗点点头,看来是决定要和袁术切割关系了。 “两位公子和小女郎就留在济南求学吧,至于孙将军所要求的名分?忠臣不事二主,我曹家可没办法替别人的手下请封,那太没规矩了。” 周瑜明白了她的意思,“女公子放心,只是还请女公子宽泛一段时日。” “当然。”曹穗答应得爽快,“我没那么不人道。” 周瑜带着孙权和孙小妹暂时离开,杨修开口,“女公子真打算叫他们如愿?” 曹穗整个人垮下来,放松道:“嘴上说说而已。” 杨修:“…你打算如何对孙氏?” 曹穗眼睛转了转,“周瑜他们都是嘴上说得好听,江东可没那么好收服,一群本土得土族傲得很。几年时间内,他们都没有精力腾出手来,只要不干扰我阿父的计划,应付应付他们这几年就是。” 不过是朝廷的请封而已,对曹穗而言就是一句话的事。 最重要的是,要让孙氏和袁氏彻底分割开来。 “不过…还是不能叫孙策太顺利了,不然会给我们造成不小的麻烦。” 若是不小心让他真把江东的土族提前收拾了,到时候曹操和袁绍开战被背后捅一刀,可不是好受的。 杨修见到她浮现在脸上的使坏心思,就多余担心她走偏了。 曹穗还在思考要让孙策和袁术分割的时候骂多狠,然后就又来了个不速之客。 “女公子,你为何不收我弟弟当质子,那江东的小东西就可以?” 曹穗面无表情地望着哇哇叫的马超,熟悉的头痛袭来。 第124章 棉花收获曹穗:好瘦弱的棉花 曹穗一点都不想搭理这个时候凑过来的马超,因为她无法理解他的脑回路。 马超见曹穗不说话,更加委屈了,质问道:“女公子,你是不是瞧不起我马家?所以不愿意我弟弟们来济南?” 曹穗深深地叹了口气,整个人都垮了下来,发自真心地询问,“你到底在争什么?” 她怀疑马超是故意的,“你是真心实意问我这个问题,还是故意要来我面前给我添堵?” 马超一脸莫名,“我为何要给你添堵?” 曹穗:还不如故意来给她添堵。 “因为我看人家孙氏小公子小女郎钟灵毓秀,这个理由能接受吗?”曹穗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马超居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孙氏那两个确实长得不错,不过,没想到女公子你喜欢这种相貌,难道我西凉粗犷野性你不爱吗?” 曹穗白了他一眼,在马超再次发癫前,说:“你给我带的白叠子种子差不多要收了,对了,我现在给它改了个名字,叫做棉花。” 马超果然立刻正经起来,“种出来了?产量多少?” 曹穗起身,无情道:“别抱太大希望,惨不忍睹。” 本来就不是粮食,产量自然不能放在一个层面来说。 但见识过后世棉花绽放的模样,再看看眼前一朵朵瘦巴巴,好似在成长期被苛待了的棉花,曹穗都想哭。 果然,无论看多少次,依旧无法直视这些棉花。 要说差别的话,如果见过绒花制品,那么就是正常绒条制成的胖嘟嘟绒花,以及经过直板夹夹过的平板绒花之间的差距。 两种绒花各有所美,但放在棉花上,那就是大写的惨。 马超望着眼前的棉花,怀疑道:“这真的是女公子要的东西?” 瞧着不像是能吃的样子,而且抓在手里轻飘飘一团,产量也不用抱太大希望。 马超不相信曹穗居然会栽这么个跟头,耗费精力种出来个不值当的东西。 眼睛看到的和真正收上来过秤切切实实的重量,才能直击心防。 第122章 曹穗望着三亩地收上来不到两百斤的棉花,这个不到的距离还挺大,等到彻底晒干、除籽肯定还要大幅度缩水。 一想到这个,她便眼前一黑。 马超见她脸色难看,都没敢再继续问。 这么点体量的棉花根本不需要曹穗研究什么机器,但为了未来着想,她还是分了一筐给墨荣,希望他们墨家能开始研究从采棉,到后续除杂、梳棉、制纱、络筒、摇纱等工序中能用到的工具。 墨荣脑袋还有些浑浑噩噩,乍一听到曹穗所说的东西,有点没反应过来,然后才道:“这倒是适合九叔来。” 曹穗想到墨荣体已的墨九,想到他那魁梧的身材,没想到居然适合做这种精细活。 “这些我不懂,我只负责出钱和提要求,不过原料有限,你们节省点。” 曹穗总归还是要做出点东西来,不可能将全部的棉花都给他们。 墨家没有任何意见,曹穗这种好说话还大方的老板,已经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了。 最后100多斤籽棉加工出来40斤的皮棉,也就是日常市面上能买卖的棉花。 曹穗哪怕有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捂住胸口缓一缓。 这可是她三亩地的成果啊。 换做是百姓来种,不得亏死啊! 忙忙活活大半个月,曹穗终于收获了两床十斤重的大棉被。 曹穗短暂地过了瘾之后,一床准备送给曹嵩,一床送给曹操和丁氏。 她是不可能单独送给曹操的,顶多让他来阿母这里蹭蹭。 收完棉花已经差不多要过冬,天气已经冷了下来,曹穗在年关前还有很多事情要忙碌。 荀音是已经将期末考核内容给她过目过,曹穗确保没问题便已经分发到学子手上,他们都被安排到各个基层跟着干活,哪怕还未开始,心中也是既忐忑又期盼。 曹穗后续没再管,十多个县到了年关都开始往上面报,曹穗这边自然忙成大头,每日都泡在官衙头都不抬。 好在丁氏已经腾出手来,每日都还惦记着在官衙的曹穗和陈宜之,时不时给她们开小灶的时候,会以曹府的名义为官衙内的众人送上吃食福利,连门口的捕快都没落下。 曹穗让桑缝制的手套还有加棉的靴子也都好了,她回到家见到成品,立刻忍不住试戴一番,尤其是鞋子,出奇的舒服。 “桑,你的手可真巧。”曹穗笑着夸奖。 桑眼角都开始有细纹了,望向她的目光依旧温柔,“女公子找的棉花确实很保暖,平日里在官衙冷不冷?不若将剩下的再多缝制一些?” 曹穗摆摆手拒绝,“本来就没多少,再缝些手套吧,等到了年底,我就当做小东西送给大家。” 就图个新奇。 尤其是贾诩也该回来了,曹穗觉得得弄点东西笼络他。 曹穗精打细算起来剩下的几斤棉花,抠抠搜搜地省出来护膝的用量,准备多送他一对护膝。 毕竟是老人家,过冬确实难挨。 等到东西做成那一日,曹穗便开始给老父亲写信,表达表达她的思父之情,顺带告知若是不回来的话,棉花被就只能让阿母独占了。 归根究底,曹穗有点想他了。 第125章 弟弟妹妹就是免费劳动力曹穗:可以拉出来干活了 曹穗回到家里用膳时见到一溜的弟弟妹妹也没意外,说到底丁氏是后院主母,将近一个月组织一次孩子们的集体用膳合情合理。 至于妾室们,丁氏认为双方应当都不会乐意在这种场面见面,尤其是有孩子在。 丁氏见到曹穗,瞬间就没了主母端持疏远的气势,“今日回来得这么早?衙门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了?” 曹穗自然而然地在她身边落座,“哪有这么快哦,好在杨修和貂蝉都很能干,我能稍微偷点小懒。” 她伸出手比划了一点点的距离,带着些撒娇的意味,“就这么一丢丢,没有很多。” 丁氏握住她的手,十分不讲道理,“聪明的人才知道放权,你这哪里能叫偷懒呢?” 曹穗余光扫到一群小萝卜头正襟危坐,听到丁氏这般说话后忍不住错愕地张大小嘴,一下子笑出声来。 “果然还是阿母疼我。”她没赖在丁氏怀里,毕竟是在一群弟弟妹妹面前,还是要稍微保持一点形象。 她一一扫过一桌的孩子,突然道:“曹铄,你们的课业什么时候结束?” 曹铄被点名差点一激灵,好在及时稳住,“长姐,月中就差不多了。” 曹穗眼睛转了转,“学师们有专门考核吗?” 曹铄有点懵,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并无。” 曹穗想了想,开始大点兵,“曹铄,曹植,曹彰……曹茹,曹英,你们几个跟着济民学院的学子做社会实践考核。我会和你们学师说明情况,考核按照学院的规矩来,最后会有成绩评定。” 曹穗觉得,他们几个大的也到可以干活的年纪,不用白不用。 更何况,按照教学水平,曹操请的学师可比学院的老师高了不知道多少,早点接触民生也好,毕竟他们的身份不同。 “现在可以拒绝,我还能允许。若是考核到半途而放弃,你们知道的。”曹穗冲着他们挑了挑眉。 于众人而言则是胆寒。 他们不想知道。 被点名的几个孩子有些忐忑,但又有些期待。 曹茹率先开口,“长姐,我愿意。” 她相信曹穗定然不会害他们,没这个必要。 既然如此,能够和她好奇了许久的济民学院学子一块活动,那就只剩下期待。 曹英也跟着表态,“长姐,我也愿意。” 剩下的几个弟弟接连表态,都没有反对。 暂时家里还没出现只想躺平的人,还有个十分踊跃的曹植不服气被落下,曹穗看也不看的否认。 一个不满四岁的小豆丁出去社会实践? 曹穗也没真不把弟弟妹妹当人。 曹植气鼓鼓地坐在那不服气,两个兄长都有份,唯独把他落下,他坐在那就跟小手办似的,只会叫人觉得可爱。 曹穗故意道:“别想着缠你兄长姐姐们偷偷带你去,学院都是要点名的,就你一个小矮子,躲都躲不掉。” 曹植大声反驳,“我不是小矮子。” 曹穗耸耸肩,显然没将这话放在心上。 其他人都低下头偷摸笑,曹植和曹彰也有点想笑,但好歹是亲弟弟,面子情还是得顾及。 曹穗简单说了下学院的要求,“你们到了那就别想着是曹家的公子女郎,别惦记着让学子们来迎合奉承你们,我可是派了人保护你们的。若是叫我知道,别管你们做得有多好,都得给我回来吊着。” 一个个瞬间正色,“长姐,我们明白。” 打了大棒,自然还得有甜枣,曹穗笑着道:“我给你透露一点,这份考核报告并没有统一答案,只要是你们亲身经历,有所感想,那就是优秀。到时候,你们的我会单独给阿父看。” 果然,曹操才是最大的盼头。 曹穗望着他们瞬间精神起来的面貌,冲着丁氏叹了口气,“阿父可真好当。” 丁氏明白她的意思,“你阿父日后有的是要操的心。” 曹穗一想也是,现在算什么,等到这群儿女长大了,曹操会知道什么叫做儿女都是债的。 等到曹植他们离开正院,曹穗还在丁氏这里赖着。 她悠哉悠哉地喝着白开水,大晚上就别想喝别的,丁氏不允许。 丁氏坐到她身边,曹穗偏过头来,眼睛眨巴眨巴: 阿母有事? 丁氏手指轻轻地捋了捋她零散的碎发,“今日我儿做得很好,对待你的这些弟弟妹妹友爱用心,不用将他们看作是生死敌人。” 曹穗失笑,没想到她居然说的是这个。 丁氏继续道:“哪怕是有敌意,也不要放在明面上,你的心胸要宽广,手段要磊落。尤其是对待你的血亲,明面上的针锋相对都可,但绝不能暗地里做些肮脏的算计。” 曹穗一脸受教,但不满道:“阿母这么不放心我?” 丁氏摇摇头,“我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做,但也是要提醒你,你的这些兄弟姊妹,不会个个都像你,更不会个个都如你所愿。我儿要记得,他们有自已的父母,你只是一个姐姐而已。” 这话说得有些直白冷漠,但对于丁氏而言,没有人比曹穗更加重要。 她不希望她的女儿有朝一日被人辜负。 曹穗展颜一笑,上前抱住丁氏,“阿母放心,我待他们如此算不上多少真心。一方面是看在阿父的面上,一方面是想着曹家不养闲人。他们一个个被养得窝窝囊囊没用对我而言并不是好事。” 她压低声音,“阿父的子女之中,也就阿兄于我不一样。其他人都只不过或远或近,我希望他们能过得好,但,前提是没有威胁到我。” 第123章 她又不是真的想当一个好姐姐,日后等到他们长大了,曹穗明白那才是争斗的开始。 曹穗现在看着大方,那是因为她拥有的东西已经溢出来,所以愿意分一点给曹植他们。 如果自已都缺衣少食的情况下,她哪里还会分出去,又不是缺心眼。 弟弟妹妹都是免费的劳动力。 趁着他们翅膀还没硬的阶段,先给她老老实实打工做活。 毕竟有过弟弟妹妹的都知道,等到了某个阶段,这些“仆人”就要造反了。 …… 曹植他们几个都被安排到济民学院,荀音是他们知道曹穗的想法也没有特殊对待,抽签分组,一视同仁。 小草和梨花在如此多人之中自然不可能再被分为一组,五人一组既考验团队配合能力,又考验单人能力。 每一组都有男有女,在学院上了半年的学,已经习惯了这种模式的学子们,倒是比曹茹她们更加平静。 曹茹被分到小组里开始还挺沉默,但等和小组里的女郎交谈起来,发现对方虽然是普通人家的女郎,可性格大方,说话间也不扭捏,曹茹慢慢的和他们交流。 新来的几个一问名字,学子们就知道肯定不对,不少人都偷偷摸摸询问,是不是和女公子一家的。 曹穗没要求他们保密,除非他们用化名,但没这个必要,曹茹等人承认了。 立刻有人惊喜地询问曹穗的事情,曹茹很是意外,没想到他们居然更对长姐感兴趣。 和曹茹一组的女郎语气理所应当,“当然啊,女公子在济南待了这么多年,我家的日子能过好都是女公子和司空的功劳。我能读书,都仰仗于女公子。学院里不知道多少人以女公子为奋斗的目标。” 她越说眼睛越亮,“我这辈子最大的目标,就是依靠自已的努力,走到女公子身边,为她效力。若是能得到女公子的赏识和一句夸赞,感觉这辈子都值了。” 曹茹发现不单单是她,周边许多相熟的女郎都加入这个讨论,听闻她是曹家的女郎,更加关注她是女公子的妹妹。 曹茹他们都换上了学子的服装,一下子倒是同化了许多。 各自都被派到基层去,有的在小官小吏身边,有的还需要跟着走访百姓,对于曹茹他们来说,光是这般走都是一种挑战,但一个个都没有叫苦叫累。 旁边的同龄人都在,要脸面是一方面,怕曹穗怪他们丢了曹家的脸面又是另外一回事。 曹穗当然不是将他们当作野草丢出去就不管,身边都有护卫保护安全,但只是这种程度的吃苦完全不在护卫出首付范围之内。 或许是一块踩过泥坑,一块应对过困难,少男少女之间更快地融洽,当然也少不了摩擦,这都是他们要自已解决的事情。 曹操那边还不知道自家儿女都被曹穗分派了任务锻炼,就算是知道也只会拍手叫好。 他回到许都又是一堆事,接到曹穗的信看得很珍惜。 孙氏来人求联盟、保暖的新作物棉花……一桩桩一件件事无巨细地都写在里面,在看到最后曹穗写着,若是他回不去,那十斤的大棉被只能被阿母独享的话,曹操嘴角都忍不住上扬。 但等看到丁氏的信时,他的脸色瞬间沉下来。 刺杀? 曹操冷笑,还真是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冲着他来他都没那么愤怒,可居然冲着曹穗去,真是不入流。 丁氏知道曹穗定然不会说这件事,但她没忘记,便将事情来龙去脉都写给了曹操。 告知曹操的意图也很明显:给你女儿出气。 丁氏可不希望日后针对曹穗的刺杀动不动就来,一定要让人下手前掂量掂量能不能承担住后果。 第126章 最怜天下父母心曹穗:感觉在套路家长们 曹穗将家里大的小孩打发出去,哪怕平日里见到的不多,但回到曹府也感觉冷清不少。 这次考核的时间不长,也就十天左右,曹穗又不是打算把他们都送去打黑工,只是让他们验收学习成果,学习一些生活中的技能而已。 曹穗听到丁氏询问他们还要多长时间回来,瞬间明白肯定不是她想这么问。 “阿父的这些妾室们也是无聊,有个孩子的还好,没孩子的简直是度日如年。”曹穗都不能擅自做主让她们平日里出去玩,家里也就那么多,就算是皇帝的皇宫多看几次都疲劳了,更何况普通的家宅。 丁氏警告地看了她一眼,曹穗立刻表示她不说了。 丁氏这才道:“你妹妹们就算了,但这些人你不能随便伸手,在你阿父面前也不可多说。” 曹穗明白,哪怕是关系再好的父女,也不好说这些后院的妾室。 丁氏突然沉默下来,想了想,“她们比起寻常百姓已经好上许多,不过,被困在这片天地里,也确实可怜。” 曹穗偏过头,“阿母不忍心了?” 丁氏戳了戳她的额头,“算不得不忍心,只是我现在都自在惯了,也不知道过去的日子都是如何过来的。我和她们之间天然的关系尴尬,只是没必要可以去磋磨她们,举手之劳也不费事。” 曹穗笑道:“阿母心善就直说嘛,绕这么大的弯子。” “再过两三日就回来了,他们还要赶最后的报告,怕是又得挑灯夜读了。”哪怕时间宽裕,总归会在最后一晚用一支笔创造奇迹。 丁氏不懂这些,但将消息传达给询问她的女人们,顺带宣布,临近年关,她们若是想要出府,可以先报备一声然后带上人出门,一个月两次。 这是丁氏能做到的极限了。 要真想争取再多的好,只能她们自已去求曹操,或是叫曹操心甘情愿地让步。 本来期末交完报告就能离开学院,可曹穗念及这是第一次,决定让学子们还有外界的人看到它的不同。 不过是将现代那股荣耀感改良过后挪到这里来而已,只不过,比起批发打印的奖状,曹穗决定将证书做得精美些,这些对她而言都不是难事,再请个书法好的人帮忙誊写名字,便大功告成。 曹植他们的报告也被交上来,由曹穗单独来看,荀音是他们则是轮换着检查学子们的报告,没有一个糊弄,哪怕有些书面较差,但都勤勤恳恳地写出来。 哪怕是降低门槛进来的商人学子们,也都没有一个敢糊弄。 他们知道若是被抓出来,后果绝对不是他们能承担的。 杨修也跟着看,不过他是负责第二轮,荀音是他们着重看第一遍,挑选出来内容有亮点的报告,然后曹穗和杨修再来看第二轮。 在两人看来,虽然这些学子的看法很稚嫩,想法也带着些天真,但不乏眼前一亮的内容。 哪怕是杨修都来了点好为人师的乐趣,只要没有教学压力,批阅试卷其实还挺有趣,过家家的时候,小老师可是十分抢手的位置。 “百姓手里产品变现困难,乡村和城镇割裂需要重新连接…”曹穗指着手里的报告划出来重点,和杨修讨论,“这个倒是看得见百姓的难处,也能想到修路的问题,可惜有些过于理想化。” 杨修也看到了后面提议的修路计划,笑着道:“心意难得,等到他们看到官衙的税收,就知道残酷了。” 修路? 连城里的路都是坑坑洼洼、泥泞不堪,乡野之间就更别指望了。 而且,以经济账来算,目前地广人稀,人烟稀少,修路不划算。 曹穗笑着放回去,问道:“你那边有特别亮眼的吗?” 杨修点点头,将他分出来认为优秀的几张里面抽出来一张,“这一份应该很合女公子的心意。” 曹穗挑挑眉,接过准备认真看,能叫杨修这么说,她倒是要看看能有多合她的心意。 “……男耕女织乃自古以来的生活方式,经过改良作物,让男耕的价值不断扩大,可目前女织却是止步不前……男女各司其职,应当创造女子的劳作价值,否则家庭贡献失衡,会走向畸形” “男女体力生而不同,可女子擅精细之事,可仿照女公子当初蛋厂之举,更合适之举乃是让女织发展。可惜……” 曹穗看得连连点头,一看就是出自女子之手,写得很踏实又有用,是经过认真思考的。 “杨中郎说得对,确实是我喜欢的。”曹穗本想看看是谁,但见到糊名的地方,哑然。 她倒是忘记了自已提出来的方法。 若是往日,杨修看到这样一篇文章定然不屑一顾,可经过在济南郡一年时间,已经改变了许多。 满打满算总共180份,荀音是他们筛选过一遍到曹穗他们手里已经只剩下50篇,两个人看得很轻松,最后挑挑拣拣出来十份作为优秀的代表。 曹穗不管形象地伸了个懒腰,“接下来就有劳杨中郎将名字写上去啦。” 若不是她的字实在是难以拿出手,曹穗就不劳烦他了。 杨修尽职尽责地誊写名字上去,曹穗也终于看到了几位学子的名字。 第124章 她特意瞟了一眼被杨修交到她手里那篇报告的名字——马小草,默默地记在心里。 曹穗这边没过多耽误学子们的时间,他们也要尽快回家。 没想到的是,济民学院来了许多家长,一个个在学院外面徘徊,根本不敢太靠近。 曹穗得知这件事,也知道这里面有的家境不错,有的则是纯粹的普通百姓,还是这两年种小麦稍微缓过来一点,可依旧一步步用最省钱的方法到了这里。 真真可怜天下父母心。 曹穗派人去告知荀音是,让她通知学子们他们长辈来了,他们学院又不是囚笼,和父母见面不至于拦着。 荀音是甚至通知,两日后的期末汇报,学子可以凭学子证明最多领两位家长进入,更是引起一片欢呼。 马小草见到她阿母时简直不可置信,春娘看着穿着一身学子服的女儿,只觉得不过几个月没见,却是叫她都有些不敢认了。 “阿母。” “好好好,你在学院过得好阿母就放心了。”春娘捏着女儿没瘦的胳膊,欣慰地说,“对了,梨花,你阿母走不开,托付我将你一块带回去。” 梨花本来还有些失望,但瞬间想通了,并不是每个人的长辈都来了,“谢谢婶婶。” 沈庭也来接儿子了,他家富裕,平日里月假儿子回家不用愁,但真是远香近臭,每次见面都觉得看不够。 沈兴昌过了兴奋劲,脸色就有些忐忑,沈庭心里一紧,“你在学院闯祸了?” 沈兴昌赶紧摇头,“没有没有,只是放假前有个考核,我的评价可能算不上多好。” 没有学生会不担心成绩。 沈庭还以为什么事,其实沈兴昌这几个月的变化和进步已经叫他欣慰了,“没事没事,只要你没糊弄就好。” 沈兴昌表示他可不敢。 显然,许多学子都给家长打预防针,有些怀揣着拿优秀的希望很是忐忑,既紧张又期待期末表彰大会。 等到真正表彰那一日,学子们都穿戴整齐地接自家长辈进入学院,一个个大家长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看,明明有些人在外面也是有身份有地位,可进了学院就感觉大不同。 尤其是碰到老师时,一个个都跟着局促起来。 曹穗也过来看热闹,杨修说要过来见识跟着过来了,混在人群里年轻但也没多少人格外注意。 只有沈庭扫了一眼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曹穗低头浅笑回应他,沈庭慢吞吞地挪开视线。 荀音是站在高台上,下面立刻安安静静,完全不需要谁来维持纪律,家长们更是都闭紧嘴巴。 “……此次考核所有学子都认真对待,没有不合格者。经学院老师一次检阅,再送由女公子亲自审阅,评选出十位优秀的学子,请听到名字的学子上台领取嘉奖……” “马小草、丰回、阎永新、石大柱、苗曼……沈兴昌,以上便是此次考核优秀者,过后文章会张贴在公告栏,大家可共赏。” 曹穗率先鼓起掌来,旁边的人不明所以,跟着一块鼓掌。 十个少年少女忐忑地走上台,一张脸绷紧,根本不敢有大表情。 春娘在下面看着台子上的女儿,只觉得眼眶都有些湿润,沈庭更是激动得不行,这可比他做成一桩生意还要开心。 从马小草开始,每个人都有一份精致得证书,拿到手得那一刻,马小草都觉得自已的手可能会刮伤上面的金色花纹。 从第一名开始,每个人还有少许的金钱奖励,不多,可对于家境不好的人而言,省着点花一个人一年的开销也够了。 等到十个人下来,附近的学子脖子和眼睛都要凸出来了,羡慕的同时心里暗暗打气,以后也一定要得到。 一经解散,被嘉奖的十人基本上都是第一时间找父母,被围观的父母们一辈子可能都没有过这样的体验,但是真的太美妙了。 这种套路别说这些家长,就是换做是他也甭能免俗,从被录取张榜的那一刻起,到现在众人之前的荣耀感,对于经历过一次的人好似会上瘾,竭尽全力地追求,就像是沾了毒的砒霜一般迷人。 杨修看得咂舌,“女公子厉害!” 曹穗难得没有洋洋得意,反而自省道:“我都有些不忍心了,感觉在算计学子们的家长。” 杨修:“…女公子不必纠结这些,他们甘之如饴。” 曹穗想想也是,和杨修避开高峰的人群先行离开。 等会儿若是和学子家长撞上,那可是大麻烦。 第127章 曹操归来曹操:我女儿果然还是心软 曹操尽快将手头的事情处理,再给刘协留下少量的经费,便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回济南郡准备好好地过年。 曹操故意给刘协腾出空间和地方,方便他们搞事。 他的想法就是要搞事快点搞,他都主动提供了经费还有地方,人也按照他们所期望地离开,如果这都还不能把鱼钓上来,那他也无可奈何了。 一听要回济南,贾诩立刻腰不酸,腿不疼了。 自从宛城回来,他就一副被耗尽了精气神的死样。 曹操远远地看到济南城,心里都舒了一口气—终于回来了。 曹操一回来曹穗第一时间就知道,这么大批人马自然有人早早地回禀,不然被人打过来都毫无知觉。 “阿父!”曹穗到了城门来迎接,这次没有搞什么花里胡哨的迎接仪式。 曹操见到她也笑呵呵的,打量了她脸色,红润得很,一看就没有把自已累到,“今日就别去官衙了,和我一块回府。” 翘班翘得毫不犹豫。 曹穗没拒绝,也差不多到年尾,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她望向身边的杨修,“杨中郎,你也早点归家吧,路上注意安全,开年别忘记回来啊。” 还没走已经惦记着他回来了。 曹穗简直不敢想象杨修若是不回来,她要面对的是怎样一副光景。 杨修:“…女公子放心,我跑不掉的。” 曹穗大惊,“你居然还想跑?” 杨修:“……” 曹操看了一眼杨修,以往还觉得是青年才俊,此时却有些不顺眼了,“杨修啊,你阿父阿母都盼着你回去,穗儿你别耽误人家了。” 曹穗奇怪地看了曹操一眼,“阿父你在说什么呢?” 杨修对曹操显然就疏离恭敬许多,“多谢司空惦记。” 曹穗和曹操回家,杨修也回府去带上要归家的物件,对于勤勤恳恳为自已工作了一年的好员工,曹穗人道主义地准备了许多礼物,保证他满载而归。 曹穗都没来得及和许多人叙叙旧,曹操就已经让各人都归家去了,他和曹穗慢悠悠地回家。 一路上曹穗只觉得他问的问题都奇奇怪怪,忍不住道:“阿父,有话直说,这么久不见难不成阿父就和我生分了?还是说,你在外面有更爱的崽了?” 曹操一愣,转而便是熟悉的笑容,“胡说什么?这么大的女郎了,还不知羞。” 曹穗双眼一眯,“阿父,你还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不会真的有崽了吧?” 曹操忍不住,伸出手敲了她的脑门,“就你从小就关注些奇奇怪怪的地方,没有,满意了吧?” 曹穗立刻变成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哼,我不过是问问而已。” 曹操失笑。 两人回到家自然直奔正院,丁氏见到曹操都有些恍然,还有种陌生感,但等曹操肉麻地上前抓住她的手喊她“阿姊”,瞬间便熟悉起来。 还是熟悉的味道。 曹操也没叫后院的女儿和儿女过来,连曹昂都被打发去陪媳妇,一家 曹穗眼睛不受控制地落在他的大肚子上,极力克制才没有伸手去敲敲试试熟读。 曹操则是身心都舒服,回到家里感觉饭菜都不一样的好吃舒心。 曹操还得去见曹嵩,曹嵩嫌家里不自在,早就找了个宅子出去住,悠然自得。 父子俩见面的时间像是走过场一般,曹嵩心态很好,他现在就是做个不讨嫌的老父亲,儿子也不需要他再指点。 曹操从曹嵩那里离开去了官衙,值守的官员战战兢兢地上前,曹操挥挥手,让他将之前曹穗刺杀案的卷宗拿出来。 小官愣了一下,在曹操的眼神中立刻将卷宗拿过来。 曹操坐在那静静地看着卷宗细节,一边看一边摇头。 “穗儿还是太心软了。”曹操叹息道。 典韦没回家,曹操在外溜达自然要带着他,安全感满满。 “女公子确实心软。”两个人的滤镜都开得挺大,在两个男人眼里,曹穗还是那个小小的爱撒娇的女郎。 曹操看了看三个动手的家族,然后找出地方土族姻亲表,开始拿笔在上面圈圈点点。 女儿心软,那自然只能由他这个阿父来处理了。 姻亲这种关系当然要连坐啊,可不能叫他们都舒舒服服的。 第125章 曹操一声令下,影响到的可不单单只是济南郡。 一些家族明显感觉到诸事不顺,有人在特意搞他们。 先是家族的产业接连受损,再是许多族人官职莫名被贬,要么是明升暗降,从实权处调离。 这下子哪怕是傻子都知道不对劲了。 可一查,就把曹操给查出来了。 瞬间,他们立马明白是因为什么。 找关系,还能硬得过曹操吗? 他们想要上门求饶,但曹操根本不理会,只能挨着,等待曹操的这股气消了。 曹操出气可不是表面上吓唬,人是没死,但家族的产业大缩水,人员调动更是元气大伤,旁人也能察觉到是得罪了曹操,更是不敢轻易帮助,想要恢复没有个两代人是没办法的。 曹穗还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她找到曹操,几乎是蹦蹦哒哒地进来,已经很久没这么不稳重过了。 曹穗一进来就给了曹操一个拥抱,然后笑眯眯道:“阿父,你就是全天底下最好的阿父。” 曹操明明想要笑,偏偏还要装作云淡风轻,可偏偏嘴角又没压住,“这算什么?不过是小事一桩,你也是一方要员了,以后别这么大惊小怪。” 曹穗看在心情不错的份上,决定不和他计较,从身后拿出来一沓报告,“阿父,这是我安排几个弟弟妹妹们和济民学院学子一块期末考核的成果,都是他们认真写出来的。阿父好不容易回来,看看他们的进步,再夸夸他们。” 曹操接过后没有第一时间看,反而放到书桌上,笑着反问,“你这么大方?” 曹穗:“…阿父说的什么话,我对兄弟姊妹难道就是一个小气的形象?” 这话曹穗可爱听。 曹操笑着摇头,“你当然不小气。” 能做到她这份上已经很难得,儿女能出门曹操也没多说,反正前面有她顶着,曹操对儿女的“出格”已经有了一个较低的底线。 “那阿父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曹穗追问。 曹操轻轻摇头,“你自小开始,只要我多去了后院几次,你便垮着一张脸,还以为自已藏得很好?” 曹穗眼珠子左右转了转,默默不说话。 “至于兄弟姊妹,哪怕都是我的儿女,但你们相处时日本就不多,我没想到你们能相处得这么和谐。” 曹穗更心虚了,决定坦白从宽,“那个…他们现在年纪小,拗不过我,被吊起来毫无还手之力。” 所以也没那么和谐,更多的是强权威压。 曹操笑得不行,“长姐就要有长姐的模样。” 曹穗一喜,“阿父不怪我小气,对弟弟妹妹们还动手?” 曹操得意道:“我儿爱我,为父只有欢喜的份。” 曹穗留下一堆报告给曹操,曹操当作是闲来无事的放松,看了两眼发现还真言之有物,不像是一团花团锦簇之下空空如也。 曹铄他们几人都被叫到书房,这次儿女都来了,曹操望着这么多人,头一次意识到他子嗣繁茂啊,这书房都快挤不下了。 下面的一群儿女像是鹌鹑一样规规矩矩地站着,有的还在抠手心,不知道阿父叫他们来要做什么,尤其是看到这里没有长兄和长姐的时候,生怕是被叫来训话。 他们在济南郡还算乖觉吧。 曹操当然不是来骂他们的,按照曹穗的说法,本来他就常年领兵在外,仅剩的那点相处时光,不需要故作威严来对待儿女。 曹操拿着手里的报告一张张对着人先有理有据地夸赞一番,然后指出可改进的地方,像是排队到老师那背书的学生一般。 可即使如此,都是他们未曾享受过的温情,一个个眼睛里有显而易见的激动。 这些情绪自然不可能逃过曹操的眼睛,他心里叹然,没想到穗儿比他还会当阿父。 曹穗:……不会夸可以别硬夸。 曹铄和曹茹开开心心地回到刘氏那,兄长和阿父都回来了,今日还被夸奖了,只觉得到了年底什么好事情都围过来了。 刘氏听到两人说被曹操夸奖,脸上也露出笑容来。 她从始至终都没多少野心,只希望三个儿女都顺顺当当地成家立业,眼瞧着夫人和女公子都不是容不得人的,曹昂又前途光明,更是别无所求。 “你们好好听女公子的话,她是你们长姐,总归不会害你们。” 曹茹坐在刘氏身边,身前还有从曹操那带回来的礼物,笑着道:“阿母放心,我们都听你和阿兄的。” 曹铄跟着点头,表示他绝不敢和长姐作对。 就算是和他同胞的曹茹,这段时日也逐渐气势上来了,叫他有种被压制的感觉,更何况是曹穗,更是不敢有反抗之心。 比起刘氏这边的知足常乐,卞氏那的氛围稍稍有些差。 曹植到现在还对曹穗不让他一块去念念不忘,尤其是在今日曹操检查他们报告的时候,更是撅着嘴不满。 回到卞氏这,卞氏直接对曹丕和曹彰说:“你们阿父对你们寄予厚望,可现在的你们远远不够,瞧瞧你们兄长和长姐,切不可暗自满足。” 曹植一直阴阴的表情还看不出来多大变化,曹彰就显而易见的失落了。 曹植也不乐意听这些,仗着年纪小哒哒地跑出去,还连带着牵走两位兄长,“阿母,阿父都夸了,阿兄肯定是做得好,不然阿父不会夸的。我和阿兄先出去啦,阿父还提出一些意见,我们先去改。” 曹丕和曹彰都没反对,顺着曹植的力道出去,否则他小小一个哪里拉得出他们来。 两人出门的一瞬间同时松了口气。 他们都懂卞氏的期望,但被否定的打击也是真实的。 曹操不知道暗地里还有这么一出,他正和丁氏对着曹穗送过来的十斤大棉被研究。 第128章 你们怎么知道我女儿孝敬了棉被众人:谁问了 曹穗早早的将十斤大棉被送到曹嵩那里,他年纪大了,作为孙女该孝敬的当然得孝敬,平日里丁氏和曹穗有好东西也都第一时间送到他那,此时更是不会犯错。 这个年头,若是光顾自已享乐不管长辈,被人抓到小尾巴那可不是小打小闹的事。 更何况,曹穗也没抠到那种地步。 曹操和丁氏的这一床曹穗其实早就送过来了,可丁氏却说要等曹操一块回来,又原封不动地送回给曹穗,一直等到现在才有机会出场。 曹操还是第一次见棉花制的东西,十斤的份量沉甸甸的,可又和以往用的被子不一样。 两个年过四十的人没就寝,反而好奇地对着十斤的大棉被翻来覆去地研究。 “里面的东西倒是轻薄,这么铺着都很保暖,可惜产量没上来,不然百姓寒日里能好过许多。”曹操感慨道。 丁氏和他并排坐在床榻上,身上盖着棉被很快便生热了,“你那么着急做什么?穗儿才种第一年,想当初小麦也是穗儿一年一年不断改进出来的,四五年的时间并不长。” 曹操叹了口气,但脸上还是笑着的,“我知道,只是先前穗儿默默研究,像是突然蹦出来给了我一个大惊喜。现在嘛,我都没有以往的耐心了。” 丁氏听着他感慨的话,不太想再听他忆往昔,明明是自已心态变了,还在这感慨。 “你若是着急,不妨给穗儿多找些帮手。不能动脑子,起码还能帮着动动手,总不能让她一边操心济南的政务,一边还得下地干活。” 丁氏想到他每年要养那么多人,忍不住道:“朝廷官员俸禄都是你在发,陛下也就也算了,其他人难道也要你白养着?能干的就继续干,不能干的换些能干的顶上,左右他们在许都也没多大用处,不如送到穗儿手里历练一番。” 曹操养着那些人就像是吉祥物,听丁氏这么一说,也觉得可行,“我明日问问穗儿,她可不一定看得上。” 说了会儿话,那股温暖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拍拍棉被,“还真是好东西。” 曹操第二天直接找上曹穗,确认了目前的产量不高后只能无奈放弃。 他转而询问,“你手下还要不要人?许县那农官不少,我调过来给你打打下手,哪怕他们帮不上忙,但起码干活还是能干的。” 曹穗笑道:“随便我使唤?” 曹操大气挥手,“当然,你随便使唤,吃我的难道还想不听话地享福?又不是我曹家的祖宗。” 曹穗失笑,只觉得这个说话很糙了。 “送几个来吧,阿父还是帮我挑挑吧,哪怕没有枣祇都尉那么能干,但起码别太和我对着干,我懒得收拾。” 曹操没好气道:“你要求倒是高,枣祇在许县正和人计划屯田事宜,你还把他拿出来做比对,那谁都没办法入你的眼。” “所以我不是说了嘛,听话一点,哪怕是特立独行一点也行,只要不一心和我对着干。” 曹操戳了戳她的脑袋,“好好好,我会帮你筛选一遍的。” 第126章 曹穗捂着脑袋,头疼地抱怨,“阿父,你和阿母怎么都会同一招?” 曹操得意道:“因为我和你阿父是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夫妻。” 曹穗慢吞吞地翻了个大白眼,然后把剩下的棉花小东西都给曹操用,什么手套、护膝、腰封都送了。 杨修也回到了许县,杨彪久违地见到儿子,两人很快单独在书房见面。 杨修面对这间书房也有几分陌生,过往的摆设都换过了,尤为明显的是一些成沓的纸张。 “阿父。” 杨彪面色比起过往苍老许多,看见杨修露出几分满意,“当初你去济南我还担心,现在看来,倒是去对了地方。” 杨修也想起当初的想法,现在看来都觉得这一年的经历实在不可思议。 “女公子不是公私不分的人,这一年也十分信重我。”杨修垂下眼帘,遮掩住眼睛里的情绪,“曹司空的肚量,比我当初设想的大。” 杨彪明白他的意思,但没想到当初那么傲气的儿子居然如此说话,对于他在济南的经历十分好奇。 “你说说在济南的事吧,为父也想听听。” 杨修自认为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但一桩桩说下来,也叫杨彪眉头紧皱。 不是不满意曹穗对他的方式,而是太好了,好到杨彪都无话可说。 杨修说完以后,书房里陷入长久的沉默,杨彪好半晌才开口,“你去陪陪你母亲吧,她很惦记你。” 杨修点点头离开,好久之后,才听到书房里一声沉重的叹息。 若是陛下有这份心胸和能力,何至于此? 杨母见到杨修立马满眼都是他,屋子里还摆着他送回来的东西,“我的儿可算是回来了,瞧着倒是没瘦,看着在济南没受苦。” 杨修坐在她身边,“让阿母担心了,是我不孝。” 杨母哪里舍得责怪他,“你再是孝顺不过,只不过是阿母既希望你能在跟前,又不希望束缚了你。好啦好啦,许县和济南也没那么远,平日里你还时不时写信回来,已经比你父亲年轻时好许多。” 杨修没想到能从母亲嘴里听到父母年轻时的事情。 杨母同样问了杨修许多事情,只不过更多的是生活。 只不过听着听着,杨母有些觉得不对劲,曹家那位女公子出现的次数,是不是多得有些过分了? 杨母目光落到杨修带回来的东西上,大大小小的物件都有,济南修颜阁最新的产品,棉质手套,还有一些没见过的吃食,她听了儿子的话以后,再看就有种奇怪的感觉。 杨母静静地听完,突然道:“德祖你也过了弱冠之年,和你同辈之人早已成婚,你的婚事也该考虑了。” 杨修难得出现有些懵的表情,愣了一会儿但很快反应过来,“阿母,我暂时未考虑成婚。” 杨母语气温柔,有商有量,“阿母不是让你立刻找个人成婚,按照你的年龄,总归要慢慢地相看,不然好女郎都是旁人家的。若是你有喜欢的人,可以和阿母说,哪怕是出身稍低微些,我和你阿父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杨修,“…没有。” 杨母见他很抗拒,没有再逼迫,“阿母只是提一提,你自已上点心。志向高远并不耽误你成家,成家和立业之间也不冲突,你多留意留意,莫要错过了。” 杨修僵硬地点点头,听没听进去只有他自已知道。 曹操得了一身东西欣喜之情不知如何宣泄,恰逢夏侯渊过来,商量完公事,曹操突然问道:“妙才啊,你在外这么长时日,也该好好陪陪妻儿,免得生分了。” 夏侯渊有些莫名其妙,但听着他的话好像是好心,还在认真回答,“多谢兄长关心,家中有夫人操劳,我很放心。” 曹操一脸的不赞同,“如何能把一切都压在妻子身上呢?如果你不主动和儿女培养感情,日后后悔都来不及。” 说半天,他终于说到正题上,伸出手显摆,“你看看我手上的棉花手套,还有我的靴子,都是穗儿主动孝敬我的。辛辛苦苦几个月种了点新鲜玩意,拢共几十斤能用的,一大半都给了我和她祖父做被子。唉,我说不要她都犟。” 夏侯渊:…… 曹操还没完,“要说那棉被是真管用,十斤的盖在身上是真暖和,蓬蓬的摸起来也舒服。” 夏侯渊算是听明白了,面无表情地听完他炫耀,然后迫不及待地夺门而出,短时间内都不会上门了。 不单单夏侯渊有这个待遇,后续接连上门的荀彧、曹仁等人都没有逃过这一遭。 曹操恨不得逢人就说:你怎么知道我女儿孝敬我十斤大棉被? 众人:谁问你了? 只有懒散的贾诩逃过一劫,但他也有所耳闻。 看了看绑在腿上的护膝,是曹穗专门送过来的,他倒是没有不懂事地出去嚷嚷打曹操的脸。 得了实际的好处,没必要嚷得天下都知道。 贾诩只是忍不住想,果然和司空得待遇还是有差距,但和旁人一比,又欣慰许多。 果然还是得跟着女公子混,手里有好东西就不会吝啬。 只是,什么时候他才能盖上十斤的大棉被呢? 他这个年纪就该享这种福啊! 第129章 参观学院曹穗:你们好闲啊 荀彧回到济南,想到独自在济南的侄女,邀请她来家里过年。 再次见到荀音是,荀彧都忍不住大吃一惊。 倒不是说她有脱胎换骨的变化,依旧是温柔可亲的性格,但接人待物给人的感觉已经完全不同。 荀彧不免好奇,询问了荀音是在济南大半年的经历。 荀音是往日和荀彧这个小叔叔相处并不多,不甚熟络,但此时说起济民学院,却是头头是道,言语间的自信和热爱可见一斑。 荀彧更是对基民学院是生出好奇心。 好在曹操和他的想法一般。 回到济南,暂时不需要将自已绷得那么紧,炫耀完曹穗的孝敬难免有些无聊,正好约上几个下属一块去济民学院。 荀彧、郭嘉、戏志才、贾诩、曹洪、夏侯渊都在列,曹穗和曹昂被拉过来做陪同,算上曹操一行共九人,但随行的护卫可就不一般了。 曹穗想到一个词:声势浩荡。 济民学院选址本就在郊外,学子们都归家后更是显得空荡荡的,曹穗窝在马车里不去当吹冷风的傻子。 曹操一路上还在和曹穗说着马超、孙家兄妹俩的事,曹穗对于曹操调侃日后这些“质子”都可以往她手里送,曹穗懒得搭理。 全部往她这里送? 真嫌济南不够乱啊。 学院还有人留守,曹穗可不敢将这么大的学院落在这,早早地就接到消息在门口候着。 曹穗跟在一群大人身后往里面走,他们看什么都新奇,哪怕是还有没建东西而空出来的地都要问一问曹穗有何规划。 曹昂则是充当了一个装饰性的作用。 率先映入眼帘的自然就是空旷的会场,露天的会场除了特意修建出来的高台,剩下的都是平坦一片,可是费了曹穗老大劲。 没有水泥没有烧砖技术突破的时代,石料就显得十分难得,还是如此宽阔的一大片地。 曹操一看到突出的高台便心痒痒,自然而然地站到上面去,发现视野确实开阔,若是再大一些,站满他的军队,光是想象一下都能知道气势有多宏伟。 旁边就是修建的宿舍,曹穗还不至于趁着学子们不在就打开,旁边有空的可以给他们看。 荀彧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四个人住的房间,四张床摆放下来已经没多少空间,中间还要放上长条的书桌,整间屋子可能就长条书桌独特一些。 “女公子,学子们四人住能相处和睦吗?”荀彧一语中的,眼光果然独特。 曹穗摆摆手,“住在一块肯定有所摩擦,但学院总不能提供他们单人寝。更何况,他们在学院再多冲突都有所收敛。” 曹穗哪里有那么多地和钱来修建宿舍啊。 更何况,四人寝已经是非常好的条件了。 她觉得没有搞成十六人寝已经是她良心作祟的结果。 郭嘉也不嫌没打扫过,一下子坐到空荡荡的床榻上,硬邦邦的,瞬间又起身。 “文若可别操心这些了,来这里大部分都出身普通百姓,他们家中谁不是和兄弟姊妹挤一张床,甚至于一家人都挤一张床。有一张属于自已的床,于他们而言已经是好条件。” 郭嘉比起荀彧稍微好点,但不代表他过过这样的生活。 只能说,在颍川时,郭嘉的家世都属于受轻视的那一档。 荀彧听了不免出神,他确实没经历过这些。 曹操倒是没觉得条件不好,比起风餐露宿的军队,这完全就是温床。 他还嫌会不会养出一群惫懒的人。 “穗儿,我知道你心软,但也不要对他们太好,否则日后他们出了学院,可能都无法适应外面的艰苦。” 第127章 面对曹操语重心长的忠告,曹穗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是她想当然了。 “阿父,你说得对。他们从出生便一直在吃苦,日后也有的是苦要吃,我就别刻意给他们增加苦难了。” 降生到这个各种灾祸叠加的时代注定了他们要吃苦的一生,她就别在学院刻意磨砺他们了。 难不成还担心他们日后没有苦吃吗? 曹操无言以对,“…你说得有道理。” 顺带用眼神威慑了一下在旁边偷笑的郭嘉,郭嘉立刻变正经。 从宿舍出来来到上课的教室,这倒是能让他们进来参观,毕竟谁家的书都珍贵,教室里根本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郭嘉第一时间便坐下来体验,倒是比他们以往在颍川求学时要舒服许多。 曹操则一一如既往地站在讲台处,下面的情况尽收眼底。 不得不说,果然高处的风景真是好,下面有什么小动作都看得见。 “你这学堂若是在下面做点小动作,可是逃不过老师的眼睛。” 曹穗也挑了个座坐下来,“难道不好吗?” 曹操当然觉得好,又不是他当学子的时代了。 郭嘉满意地环视一圈,想到自已快满周岁的儿子,忍不住道:“女公子这学堂什么时候准备再拓展拓展啊?” 曹穗疑惑地看着他。 郭嘉嬉笑道:“培养人才自然要从小时候抓起,不如干脆定在三岁。女公子下一批招收学子,就从三岁的稚童开始,一直培养十几年,那定然对女公子和司空无二心。” 哪怕曹穗已经听过许多异想天开的方案,但此时也忍不住将嘴张圆。 这是什么终身制上学吗? 曹穗一脸看穿的表情,冷声道:“自已的孩子自已带,我阿父给先生发的俸禄不至于请不起仆妇侍女。” 别想着两手一甩把孩子甩到学校去。 天知道启蒙阶段的稚童能把人折磨疯,每年开学季就好比抓住大赛开启。 甚至于比抓猪更加累和折磨心态,毕竟猪的死活可以不管,但孩子的磕破点皮都能被疯狂找茬。 郭嘉还不愿意放弃,上半身趴到曹穗的桌子上,整个人扭曲悬空都要争取,“那就五岁?七岁不能再多了,不然就养不熟了。” 曹操都听不下去,什么叫做养不熟?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过继收养呢。 “奉孝,我没短你吃短穿吧?自已儿子都不愿意养了?” 郭嘉深沉地叹了口气,满面沧桑,“司空,你不知道,养儿子可不是吃吃喝喝穿穿就行的,想到还要教他十多年,我就没了盼头。” 曹穗翻了个大白眼,一点淑女样都没有,难道她就有盼头? 郭嘉可能真是被养儿子这件事折磨到,还在曹穗耳边喋喋不休,哪怕她爱搭不理也不放弃。 荀彧和戏志才简单询问了下这里的教学方式,再看看教材,都忍不住羡慕。 戏志才触类旁通,“若是将老师换一批,学子们也换一批,岂不是能直接为朝廷培养能用的人才?” 荀彧跟着道:“奉孝说的有些还是在理,小小年纪开始读书,然后一批一批地递进,最后剩下我们培养出来的学子,再进入朝廷。” 曹穗不意外他们能想得远一点,可她先要泼一盆冷水,“诸位先生知道我办这座学院花了多少钱吗?” 这可都是她自掏腰包的。 “而且,这里面还有济南许多商人捐赠的钱财。” 算起来就是个天文数字。 曹操听了忍不住道:“若是要吸纳更多人才,自然不能像你这么搞免费的。” 曹穗笑道:“阿父可以试一试,哪怕是学子们交钱,学校也是运行不下去的。” 除非办贵族教育,否则,无论是哪个学堂是可以不靠补贴运行下去的。 曹操看她胸有成竹,可惜道:“真不行?” 曹穗肯定地回答,“真不行。” 就是经济巅峰的<a href=https:///tags_nan/songchao.html target=_blank >宋朝都不能做到如此,更何况是现在。 早点睡梦里什么都有。 曹操只好无奈放弃,出教室时回头看一眼,眼神真是要多留恋有多留恋。 最后就是公示栏,版面最显眼的自然就是期末考核十位优秀的文章,旁边还有少量学院通知公告。 曹操批阅过自家儿女的文章有所准备,其他人则是排排挤着到前面看。 上面的文章都是大白话,要论文采,那是半点都入不了他们的眼。 可内容确实都有独到之处,不愧是被张贴出来的优秀文章,哪怕是曹操都看得仔细。 荀彧见到一些契合他想法的文章,看着这些大白话都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忍不住炒曹穗道:“女公子这些人再培养两年放到基层去,有些可惜了。” 曹穗早就看过了就不上去和他们人挤人,站在旁边轻松道:“先生放心,我只是那么一说。若是几年后依旧能叫我惊喜,我自然会把人留在身边给我干活。” 说罢,她大眼睛一转,然后一眯,“但是,诸位先生,还有阿父,别想着挖我的墙脚。我这苗才刚刚发出来,可别有的人已经惦记着连盆带苗的全部端走。我用心养出来开花结果的树,可不是要给别人遮荫的。” 曹操率先挪开视线,其他人多多少少也有这种想法,稍显心虚。 曹穗一看他们不答就知道肯定还是存着这个心思。 毕竟到时候一摊手,无赖地说“我们什么时候答应过你不挖墙脚”,她有什么办法呢? 曹洪和夏侯渊坦坦荡荡,夏侯渊更是道:“我可没这个心思,再说,你这里培养的人可没办法给我用。” 曹穗满眼狡黠,“谁说的没有叔父的份?这就得看我阿父和诸位先生的本事了,若是早早地平定祸乱,有一个稳定的环境,说不定日后还能开办一所专门教当兵的学院。” 曹仁听了笑道:“谁会费力教当兵?” 曹穗可不赞同这种说法,“谁说当兵不要教?像是叔父们这样的武将,难道是大陆上随意就能捡到的?武将那也是需要培养的。还有军营里各个官阶的武将,起码得能识字吧,不然连军令都看不懂。” “我就不说普通土兵了,单说一些什长、都伯、屯将、曲长,哪怕官小,但也不能大字不识,那样如何管辖手下的土兵呢?” 这一下倒是真把曹洪和夏侯渊说定住了。 “虽然说将帅需要天赋,但不经过任何培养野蛮生长也只会埋没天赋。若是有一所教授行军打仗理念的书,再将人放到战场上实践,岂不是比指望下一代冒出来天赋卓绝者要好得多?” 曹操自已就是行军打仗的一把好手,不由道:“还真是。” 他也想到曹家夏侯家下一代的问题,“你和子脩这一代,还没见到天赋卓绝的小辈。” 曹穗笑脸一收,“阿父,别太贪心。” 曹操没好气道:“我又没指望你打仗。” 曹穗:…那可真是谢谢您。 父女俩将这话岔过去开始斗嘴,在场的两位武将倒是真心实意思考起来。 他们这种家庭基本就是一代传一代,想要突然改换门庭也有难度。 但武将的培养,真是应了那句虎父犬子,全看时运。 荀彧和戏志才对视一眼,都互相摇摇头,没想到出门一趟本想着散散心,倒是又收了一肚子问题回去。 第130章 惊变!袁术称帝曹穗:没有人能拒绝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过年前曹操还专程见了马超还有孙家兄妹俩,曹穗都没有好奇他们说什么,左右不过是安抚和收拢人心。 只是她觉得曹操得失望,三人都是很有个性和主见的人,怕是不吃他那套。 但不管如何,过年的日子如约而至。 曹穗还折腾出来红色底纸来做对联,曹操写上瘾了,写了一副不过瘾,还把曹穗的库存拿走,然后一一写好分给亲近的下属。 曹穗徒劳地抵抗后认命地待在丁氏身边,诉说阿父是一个不讲理的大强盗。 丁氏温柔地摸着她的脸庞,“阿母把你阿父府库的钥匙给你,你喜欢就去挑。” 曹穗故意瞟了一眼旁边的曹操,大声道:“我不挑,我要一箱箱的搬走,把阿父的府库搬空。” 曹操不屑地哼哼两声,显然是十分看不起她这般的“豪言壮志”。 “见好就收,你现在可是长姐了,还是有名的女公子,别逼我大过年的收拾你。” 曹穗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显然没想到他的嘴里居然说出如此无情的话,一副伤到心的模样,无力地靠在丁氏肩膀上,装模做样抽泣道:“果然,阿父不爱我了,居然如此对我,真是伤透了我的心。” 一边说一边耸耸肩膀,还抽出帕子来擦擦眼下不存在的眼泪。 曹操盯着她这副做戏的模样,平日里出门身上都不带帕子的人,显而易见是有备而来啊。 第128章 “都是能成家的年龄了,还爱爱爱的挂在嘴边,知不知羞啊?”、 曹穗反驳道:“我就乐意爱爱爱,阿父不爱听有的人是愿意听。” 她眼巴巴地看着丁氏,“阿母~” 丁氏被她委屈巴巴的眼神一看,本来就偏的心更是不知道偏到何处去了,“你阿父在外久了,我们娘俩过。” 曹操:“…阿姊” 曹穗立刻变脸,比小孩子都要快,得意洋洋地冲着曹操笑。 曹昂和陈宜之看着他们相处,互相偷偷地在桌下牵手,倒是不觉得被冷落,反而是两人隔离开了旁人。 陈宜之凑到曹昂耳旁,她和曹操相处的日子不多,见到如此模样同样惊奇。 曹昂和她贴得很近,说话时的气息都会扫到她的耳朵,“多看看就习惯了,阿父对妹妹很宠爱,就是嘴上喜欢逗她。” 陈宜之看得有趣,那边曹穗在丁氏的偏袒下,曹操的刻意放纵下大获全胜,获得了去曹操库房搬东西的一次机会。 曹操倒是没把其他儿女不当一回事,尤其是陈宜之这个故友之女,当了儿媳后也没就变成恶公公,特意叮嘱她跟着去选喜欢的东西。 曹家后院的女人实在是太多了,曹穗都以为过年时要分好几桌坐,没想到曹操直接大手一挥没叫她们过来。 曹穗不得不承认稍微松了口气,虽然觉得对后院的女人不公平,但她们天然就存在隐秘的敌对关系,也就是一群兄弟姊妹都还是小萝卜头。 丁氏没亏待她们,过年的吃穿用度显然都提高了好几个档次,许多人也了解曹操就没有走心的时候,多伤心算不上,只是觉得少了一个在他面前表现的机会。 她们对待曹操的态度显然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对待夫君,更像是一个能从他手里获利的上司。 曹穗想得多了,丁氏就戳戳她的脑袋。 按照丁氏的话来说,这些都不是她要思考的问题。 曹穗才懒得想这些呢,只是难免打交道,凑到跟前来难免多想一些,毕竟弟弟妹妹们又不像是后院的女人见不到。 曹穗本以为和以往一样可以懒洋洋地窝在丁氏身边,谁知道曹操一句“孩子长大了,要开始见人了”,直接把她薅走,连带着和曹昂一块在曹操身后当左右护法。 曹穗脸颊都要假笑出肌肉了,来拜访的人,无论是真心拜年还是借着拜年的借口来见曹操,反正都是门庭若市。 遇到不认识的曹穗便假笑不说话,遇到认识的就能稍微歇一歇,像是郭嘉这种还不忘嘴欠逗曹穗两句的,她就还回去。 但经此一遭,曹操对曹穗这个长女的看重又上一层楼,连带着其他人也都在心里有一杆秤。 曹穗累但也明白曹操此举是为了给她造势,将她推到人前。 虽然她早就到了人前,但以前都是单独听她的名声,此次却是表明了曹操对她的态度,就是要大大方方地站出来,和长子曹昂一样的待遇。 只有亲近的人知道,女公子的待遇可比长公子更甚。 曹穗的腰板进了丁氏的屋子立刻就颓了下来,趴在桌上一副被吸干精气的模样,曹操不解,“平日里你也下地,怎么身子骨这么虚?身边的医师没调理吗?” 曹穗头都没抬起来,“调理得再好身体也是有极限的啊,辛苦一整天还不允许我懒散这么一会儿啊。” “再说,这不是在自已家嘛,阿父难道你还要一直端着啊?” 曹操当然不会,他自然地找了个半躺椅,上面垫着厚实的褥子,还有曹穗折腾出来的靠枕。 此时过年曹家就寻常富户没什么区别,从早开始忙着祭祖驱邪,虽然老家祠堂不在这,但拜祭先祖到哪都不能少。 曹穗乖乖地跟在曹操身边,曹嵩看了一眼似是想说什么,但见曹操理直气壮的模样,终究是没站出来讨嫌。 曹嵩都没开口,其他人自然更加没有立场。 曹操可不是会宗族裹挟的人,他们现在都得巴着曹操。 曹穗其实对祭祖这件事的荣耀没多少切实的感受,只是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以及只有她跪在男人堆里才想起来这么一回事。 曹穗暗自腹诽:看看看,等我得势了,把姐姐妹妹全部弄进来,你们不得把眼珠子瞪出来啊! 繁琐的仪式因为一群人的目光倒是给予了曹穗耐心和兴奋,偏偏要挺直腰板。 爆竹声中一岁除,哪怕是严寒的冬日也无法驱赶过年带来的热闹。 可谁都没想到,平地一声惊雷起。 曹操还待在济南郡等待刘协动手,谁能想到,突然传来袁术称帝的消息。 曹操立刻没了旁的心思,迅速召集部下准备回许都。 他万万没想到袁术这个二愣子居然这么愣,愣得超出曹操的预料。 哪怕是董卓都没有称帝啊! 郭嘉等人也知道情况严肃,全然没了往日的嬉笑从容,像是荀彧更是气得脸色板正得好似和满宠一般。 曹操迅速整军,匆匆往许都回赶。 而本来在许都心思跳跃的刘协也被袁术称帝的行为惊得脑袋暂时惊醒。 他突然意识到,如果袁术的行为开了一个口子,那么他这个汉朝的皇帝,哪怕是傀儡皇帝也到头了。 袁术公然称帝,直接是连吉祥物都不想让他当了。 刘协瞬间又回到了当初朝不保夕,听到旁人说要废立皇帝的时刻,瞬间把眼前的董承等人抛弃,全心全意地等待着曹操归来。 只有曹操手里的军队能给他安全感。 曹操当然也着急,奉天子以令不臣是他手里的王牌,袁术搞这一遭不压下去,接下来皇帝就得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他手里的汉天子算什么? 袁术简直是把他的王牌给废了,他不着急谁着急? 第131章 众叛亲离曹穗:孙策真是生怕沾上,骂得可真狠 曹操回到许县时早已吵翻天,无论是亲曹还是反曹,此刻全部被袁术拉到了同一战线,袁术这是要掀刘家的老底,要掀了他们的饭碗啊。 曹操不曹操的先放到一边。 曹操一回到许县,都没有功夫和刘协做戏,一连串的指令下出去。 曹操直接下诏令命孙策、刘备、陈瑀合力讨伐袁术。 刘备和曹操是闹翻了,但当初刘备走得匆忙,曹操也没有全天下公然翻脸,此刻汉廷得诏令落到手里,刘备也没了旁的选择。 虽然不想理会曹操,但袁术这一招可是戳了他的肺管子,刘备也是姓刘啊,他口头上一直都是复兴汉室,袁术这种愣子比曹操还要掀桌子。 至于孙策,早在朝廷的诏令下来前,他便迅速地和袁术切割开来。 袁术的行为那真是就是屎盆子,谁沾谁臭。 孙策本就和曹穗有过承诺,此刻不割席更待何时? 他更是为了表现决心,还专门昭告天下发了一篇檄文,把袁术骂了个狗血淋头,不当人子都是最文雅的词,好似两人有那撅了祖坟的恩怨。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孙策和袁术势不两立。 孙策既然已经践诺,曹操在给他发诏令的同时,封赏也同步抵达,授骑都尉、会稽太守,袭封乌程侯。 同时也得了一个讨逆将军的名号。 孙策这边还未有实际的动作就出了乱子,陈瑀图谋袭击孙策,两人交战,陈瑀不敌,转而投奔袁绍。 曹操都被他气笑了,将这些一五一十地告知刘协。 刘协只觉得这些人都是逆贼,居然无视朝廷诏令,哪怕是有私人恩怨,岂可在此时计较这些? 放眼望去,他居然除了曹操找不到靠谱的人,实乃悲哀。 曹操只是将消息告知他而已,可没时间来和他期期艾艾,袁术定然是要征讨的,他要忙的事情很多。 袁术那边也没闲着,反正拿到玉玺后便觉得浑身上下都不一样了,走了一路昏招也无路可退。 他开始侵略陈国,派刺客刺杀陈王和陈国相,陈国因此破败。 到了九月,曹操自觉不能再等,亲自征讨袁术,袁术对付陈国不费吹灰之力,但对上兵强马壮的曹操显然不是对手。 曹操有时都不知道该如何说袁术,明明当初在洛阳时一切都很正常,顶多是跟在袁绍身后阴郁了点,但聪慧有眼色,怎么一离开袁绍反而脑子像是被糊住了一样。 袁绍都没称帝,他倒是抢先一步,和喝了假酒没两样。 袁术渡淮而走,留桥蕤、李丰等部将镇守蕲阳,但最终四位部将皆被曹操所斩杀,损兵折将,一蹶不振。 曹操打袁术看着漫不经心,但他同时还要留意来自许都的消息。 若不是袁绍袁术两兄弟不合到无法联合,他的疑心病都要犯了,怀疑两兄弟在联手给他做局,一人冒天下之大不韪逼他出兵,一人在后方偷袭他大本营许县。 袁术也是独占了一个玉玺,其它优势一点不占,还遭逢了天灾,剩下的兵将还有百姓更是一片哭嚎。 第129章 江淮一带爆发旱灾,民不聊生,许多地方已经人烟断绝,更是出现了人吃人现象,曹操军队步伐慢下来也正是如此,这些日后可都是他的人啊。 曹操都如此,战败的袁术自然更惨。 袁术的土兵都处于一种饥寒交迫的状态,军粮都不够何谈为百姓赈灾。 袁术的败势已经注定,曹操反而安心下来赈灾,打到哪治到哪。 郭嘉跟着曹操出战,猛地停下来无所事事,十分讨嫌地凑到其他谋土身边发呆。 干活是不可能干活的,他只干出谋划策的活儿,其它的可别想着让他多干。 只不过,他冷眼瞧着曹操一路的治理和对百姓的态度,倒是觉得有几分曹穗的模样。 虽然这种说法有几分倒反天罡,但郭嘉是真如此想的。 袁术那边出了个事情,本来还有一些军粮,但沛相舒邵散军粮救民,袁术知道后大怒,要斩了他。 舒邵只说:“下官明白此举定然会死,可我却一定要这般去做。如若某一人的性命,可救千万百姓,那便值得。” 袁术听闻深受感动,抓住舒邵的手,说:“仲应此举定然会享天下美名,难道你不愿和我分而享之吗?” 袁术的脑子好似清醒过来,可已经为时已晚。 他的部曲看出他已无逆转之力,竟然也一个个地脱离,陈兰、雷薄脱离他奔赴于灊山。 至此,袁术众叛亲离。 曹穗接到消息时早已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望着上面关于孙策檄文一字不落的转述,看了两眼也忍不住咂舌:骂得可真狠啊。 她将檄文专门给已经回济南的杨修看,“杨中郎,你看看这种类型的文章,你会写吗?” 杨修还以为她要他看学子的文章,但目光一扫,瞬间无语。 全篇都在骂人,用词从典雅到粗俗,绝对的既有阳春白雪又有下里巴人。 “女公子有这方面的需要,可以找旁人。” 骂得实在是太脏了。 曹穗笑呵呵地将纸放到他跟前没拿回来,“哪里轮得到我来做这些,我阿父手下的能人那么多,若是想要写檄文,有的是人主动请缨。” 她只是好奇端方持重的杨修会不会这些骂人的话而已。 “女公子,孙策那边,你打算如何应对?”杨修突然开口。 曹穗眼神不变,语气轻松,“孙策忙得很,暂时腾不出手来。而且,江东的那些土族可不是泥捏的,双方还有得斗。” 杨修:“那孙江兄妹俩呢?” 曹穗微微一笑,“马超都还乖乖待在济南,他们自然也是一样的待遇。难不成,他们还想着占我曹家的便宜不成?” 杨修了然,“希望他们乖顺些。” 曹穗笑而不语,孙家可没有乖顺的人。 第132章 穷途末路袁术:欲得一壶蜜浆解渴 袁术走投无路,曹操紧追不放,他实在是没了去处,想要去投奔之前离开他的部将,准备前往灊山找他以前部曲雷薄、陈兰,可惜被拒绝。 袁术这才发现周围已经空空如也,整个人的气也全然消散,最后,竟然只能找从头到尾都看不惯的袁绍。 袁术想将帝号归于袁绍,并且写了一封信极尽劝说。 “汉室天命已尽,全然靠着天下人的扶持,朝廷的政权早已不姓刘,全归私门。” “天下英雄豪杰都在分割地盘、逐鹿中原,汉室的处境和当初周朝末年没有不同。周有七雄,各国不过都是强大的一方吞并另一方。” “天命落在袁氏身上,符命祥瑞粲然昭著。放眼天下,你势力最强,坐拥几州,百万人丁。论地位,我袁氏谁能一较高下?论势力,谁能与你争雄?” “曹操瞧着势头正好,妄想将汉室已经断掉的天命接号,不过是痴人说梦。” “此前都乃我的妄想,这天命合该落到袁氏,也是该落在你的身上。若是你还愿接纳,我会将天命送还。” …… 袁绍接到这封信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但暂时还未头昏到这种地步,袁术落到众叛亲离的地步还在眼前,手底下的人也不可能看着他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所谓称帝一事自然就没了下文,但袁绍不管是看在同为袁氏子弟的份上,还是看在袁术手里玉玺的份上,都欣然同意接纳了袁术。 没有人能拒绝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石头。 袁绍特意让靠近袁术的长子去接应,袁术也得到了回信,打算从下邳北上。 曹操命令刘备朱灵军截住袁术,袁术过不去,只能狼狈地退守寿春。 可还未到寿春,退军至距离寿春八十里外的江亭,袁术身体便扛不住了。 此时军中只剩下麦屑三十斛,正值六月盛暑,袁术口渴难耐,想要一壶蜜浆解渴。 可军中哪里找得出来蜜浆。 袁术听到回话不免怔愣。 他出身袁氏,哪怕身份比不上一直较劲的袁绍尊贵,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然连一口蜜水都喝不到。 袁术叹息良久,“我袁术,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说罢,便突然大口大口呕血,吓得部下赶紧叫医师。 可最终,徒劳无功,还是呕血而亡。 曹操得知消息时,袁术的女婿黄猗与从弟袁胤因为畏惧曹操,已经不敢再往寿春去,率领剩下的部曲扶袁术棺柩往他故交刘勋所在的庐江去了。 哪怕是剩下的这些人里面,依旧各怀心思。 袁术的长史杨弘与大将张勋更加欣赏孙策,想要率众投奔,刘勋派兵拦截,将残兵败将全部俘虏。 可谁知,在这混乱之中,袁术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传国玉玺居然遗失了,被以前的东海相徐璆得到。 他拿到传国玉玺,自然想要前往许都奉给刘协。 但曹操却是直接从中截下了。 曹操万万没想到还有此种意外收获,东海相徐璆的郁闷和愤怒他没功夫管,看在玉玺的份上,他暂时能对所有人好脸色。 截获的玉玺送到曹操手里的那一天,他一个人在营帐中把玩了很久。 不就是一块石头嘛。 曹穗一边把玩,另一边想得可就有些远了。 良久过后,只有他一人的营帐中传来他的自语: “确实是一块蛊惑人心的石头。” 难怪袁术好似失了智一般地称帝,天命二字,实在是叫人难以抵抗。 袁术虽死,但并不代表一切就结束。 江淮一带的旱灾和战争叫此地破坏大半,民生凋零绝不是仅仅四个字而已。 曹操没有即刻班师回朝,江淮一带的灾情,外加袁术的势力并未全部剿灭,之前便弃他而去的部曲不少都占山为王,曹操自然看不得这种场面发生。 一个个居然都没有被他的王霸之气臣服,在他曹操的地盘内,可不能允许这种人拥兵自重。 打着打着仗还要治理民生,剿灭匪患,曹操的脚步被绊在那。 袁术听着不经打,但零零散散一年的时光居然就这么过去了。 曹穗还是只能靠着书信和外面的老父亲联系,果然,名分未定之前,他的老父亲就停不下来征战的脚步。 曹穗拿着曹操言简意赅的信和丁氏说起这个话,丁氏摇摇头,“你阿父闲不下来,他生来就是操劳的命。” 曹穗:“…阿父那是能者多劳。” 丁氏展开手边堆放的纸,“他啊,除了少年时爱玩乐,后来便一直都喜欢被委以重任。” “若是有朝一日闲下来,怕是身体才得犯病。” 说起这个曹穗难免担忧,毕竟她的老父亲可是有大名鼎鼎的疾病案例的,还有一个黑历史的医闹事件在身。 “可阿父的身子骨也受不住这般,就连夏侯叔父他们出征一次回来,都能明显看得出来整个人都消瘦许多。” 出征一次好似身上的肉连带精神头都被砍走一大片。 以至于闲在家时,夏侯渊他们都要大量增加体重。 不然下一次打仗可不一定能扛得住。 丁氏想了想,叹了声气,“那也没法子,天下未定,他就停不下来。” 丁氏作为枕边人知道曹操是什么人,“有了你当初留下华医师,又培养了一批医师,已经比我想象得要好许多。” 曹穗跟着叹口气,当将军的家眷可真不好受,心就跟着家人出征了一样,没有真真实实看到人平安地在眼前,心就无法落定。 好在,曹操也开始班师回朝了。 只是,促成这件事的诱因对于他们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第133章 曹穗回许都曹操:为父的后背交于你 曹穗前脚收到曹操回许都的消息,后脚从许都召她回京的消息便来了。 曹穗这次真是一脸懵,脑子虽然还没想清楚,但已经在赶紧收拾东西。 曹操的人来得很着急,曹穗也没有精细出行的意思,简单收拾了一下,将手上的事情交给杨修和陈宜之,便领着八百兵马快马加鞭地往许都赶。 第130章 曹穗一路上都在想,到底发生了什么,叫曹操如此着急仓促。 一到许都,曹穗进城自然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回来这么多人,阵仗可不小,没过半天,许都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了曹穗这位传奇的女公子赶回来了。 瞬间,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紧盯着曹家和官衙。 可惜,他们也只能动动眼睛,手还伸不到那么长。 曹穗风尘仆仆赶回来连衣裳都没换就先去见了曹操,看到熟悉的人也只是点头微笑打招呼,没有多余的功夫说句闲话。 曹操见到曹穗反而一惊,“怎么这么狼狈?” 曹穗亲眼看见他好端端地走过来,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不利索的地方,确认他没有受伤心才松了口气。 天知道曹操话没带给她,只是叫她速来许都把她吓得有够呛,在马背上不知道脑补了多少。 曹穗说出来的话便带了些小女儿的埋怨,“阿父什么都没说,就给我留那几个字,能叫我不着急吗?” 曹操一怔,转而本来眉间的郁色都消散,眉间舒展开来,表情变得柔和。 他望着曹穗将头发绾到头顶用小冠包裹,再用再简单不过的发髻固定着,活脱脱一个狼狈的小郎君。 “是我没把话说清楚。”曹操放软了语气,“你先回府去梳洗一番,有话我回去再和你说。” 曹穗拒绝了他的提议,仗着屋子里的人被支使出去,本来挺得笔直的腰板垮下来,“阿父,我这些日子在路上就一直惦记着,也不在意这一时半会儿了。您还是和我说清楚吧,不然我还得惦记一阵子。” 曹穗一副在思考的模样,然后向前一步,抬起手闻了闻,“难道阿父嫌弃我?没有味道啊,我只是瞧着有些小乞丐的模样,但一路上还不至于不洗澡。” 曹操无奈,这又是拐到哪里去了。 “为父怎么会嫌弃你?”当初一家三口从洛阳逃出来的时候,连用干净的水洗脸都是奢望,浑身上下都要馊了他都紧紧抱着曹穗,现在怎么会嫌弃她? 更何况,就如她所言,她只是瞧着像是个惹人心怜的小乞丐,并没有过激的气味攻击。 曹穗不言,就用明亮的杏眼望着他。 曹操败下阵来,叹了口气,“你啊~” 曹穗立刻变脸,从逆子到乖巧的小棉袄,“阿父你慢慢说。” 她十分狗腿地搀扶着完全没有这个需求的曹操,将人扶着走到旁边坐下,然后自已就近坐下来,还顺手倒了两杯水,一人一杯刚刚好,一副要听曹操说话的架势。 曹操象征性地抿可口水,就是普通的白水,“此次叫你回来,是为父和袁绍的一战,已经箭在弦上。” 曹穗本来还随意的表情立刻变了,她知道两人这一战基本就定了北方的局势,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的小脸一下子严肃起来,“阿父要我做什么?” 曹穗虽然还是不懂曹操要她回来能做什么,她一不懂军事,二不懂政治,但既然曹操有这个计划和考量,那她也只会全然接受。 曹操反而笑道:“不用那么紧张,袁绍还只是在整顿军马,没有到马上开战的时刻。” 曹穗自然了解,这样几乎是决定性的战争,自然是要把家底都拖出来打,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打起来的。 曹操接着道:“为父要出征,已经决定留文若在许都。” 曹穗没意见,荀彧的能力没得说,他留守后方也是对曹操最大的支持。 曹操望着她,眼神转换,变得深沉,“我也打算让穗儿你,和文若一块留守许县。” 曹穗这次瞪大了眼睛,“我?” 她第一时间不是欣喜,而是忐忑。 虽然她在济南干得风生水起,但此时的许县和济南的意义和体量完全不一样。 单论老狐狸,这边就是按窝算的。 曹操点点头,“为父相信文若的能力,也知道他不会背叛,但心里就是放不下。” 曹穗乍一听有些惊讶,但转瞬又能理解,“文若先生在阿父还困顿时便主动来投奔,共患难都走过来了,苍天可鉴。” 曹操失笑,“为父明白。只是,我没办法全然相信任何人,只是为了预防日后不信任造成失利,便想要加一个保障,让我绝对相信的保障。” 曹穗一下子被这句话触动了。 “只要想到张邈,为父便信不过任何人。” 曹穗已经完全没有抵抗之力,掷地有声道:“阿父,我会和先生们守好许都,叫阿父没有后顾之忧。” 曹操见她一张脸全是坚定,气势倒是能唬住人,抬手对准她得眉心一弹,曹穗疼得捂住眉心往后一躲,“阿父,你干嘛?” 她正汹涌澎湃地表忠心呢,万万没想到得到得回报就是弹眉心。 曹操面对她控诉的话理直气壮,“别搞得一副悲壮的气势,没那么糟糕,你在许都就是起到一个表面的作用,真正做事的还是文若他们。” 然后一副很欠揍,极其像郭嘉才能发出的语气,说:“不会吧,你难道以为我会把整个许都都托付给你?” 曹穗:“…阿父,你真会破坏气氛。” 她的慷慨激昂,她的崇敬感动,全部荡然无存。 “阿父,少和奉孝先生学,听闻他可是伯宁先生的常客。” 伯宁就是满宠,郭嘉和他简直是天生反冲。 一个浪荡游戏人生,一个刚肃法正。 偏偏每次郭嘉都还犯到他手里。 曹操摸了摸鼻子稍显心虚,这段时日他对奉孝却是放纵较过。 曹穗一看就知道他和郭嘉肯定又做了“坏事”,尤其是面对她不能说的,脑袋稍微一转就能踩出来。 曹穗起身,“阿父,明日起我会让医师上门给此次要出征的谋土和武将检查身体,不会耽误他们的做事。” “阿父,你也不想打个仗先失去好不容易得来的大才吧?” 曹操无话可说,“悠着点。” 曹穗拍拍身上的灰,“我又不是开黑心医馆的。” “阿父,我先回府去了。”话都说完了,曹穗的感动也没了,还是先回去收拾收拾一身吧。 曹操点点头,派了身边的亲卫,“别叫人冲撞了。” 曹穗下巴一抬,“他们一个个精得很,这会儿怕是都知道我回来了。知道我是谁得女儿,难道还敢惹我?” 曹操失笑,一副凶巴巴要仗势欺人的模样落在她脸上,偏生叫人生笑,生不出半点气来。 第134章 岂能不战而溃曹穗:真真见证历史了 曹穗回到许都都没有休息,第二日开始便跟在曹操身后,见过她的,没见过她的,都忍不住好奇地望了一眼。 曹穗面对他们打量的目光坦然处之,像是荀彧他们,曹穗还冲着他们笑得灿烂,一点不适应都没有。 曹操看在眼里心中满意,不愧是他的女儿,果然不虚各种大场面。 曹穗这才知道双方要打起来真不是危言耸听,袁绍挑选精兵十万、战马万匹对许都虎视眈眈,两家的决战已经拉开了序幕,一触即发。 袁曹两家的局势危急,许都许多议臣都不看好曹操,觉得他暂时还没有力量和袁绍决一死战,整体都较为悲观消极。 曹穗被曹操安排平日里都跟着荀彧,上手许都的政务,她乖乖地跟在荀彧身边学习,不懂的地方记录下来,等到荀彧稍微有了空闲便一条条地询问。 荀彧一边处理政务一边为她解惑,还游刃有余。 于他而言,给曹穗上课十分舒服,没有那种被一双眼睛看着脾气都发不出来的憋屈。 而且曹穗会主动提问,也知道该问什么,提出来的问题一针见血,可以说是肉眼可见的进步,对于任何一个老师而言,教这样一个学生都让人成就感满满。 曹操则是准备开一次会议,主要是曹军阵营许多人都对于袁绍有种畏惧感,认为无法战胜。 可曹操却不这么认为,他了解袁绍,志大才疏,刚愎自用。 哪怕军队和手底下能人众多,可恰恰如此,他了解袁绍未作一个领军者“兵多而指挥不明,将骄而政令不一”。 曹穗也参加了此次会议,在众人对打不打争论不休时,曹操一言定之。 他绝不会不战而溃。 曹操的话一出,曹穗眼睁睁看着刚刚还因为“打不打”而差点要动手的众人,瞬间转换阵营,开始思考如何对付袁绍。 曹操的想法是用集中兵力抵抗袁绍的进攻,守住重要关隘,不将防线铺太长。 曹穗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尽量去理解他们的战略部署,在这方面,她只能尽量听懂。 若不是不方便,她都想找个熟悉的人在耳朵边解释。 可惜她就在曹操身边,一举一动都过于显眼。 曹穗不再挣扎,双眼紧紧地盯着好似百无聊赖的郭嘉。 郭嘉本来还在整理衣裳,突然感受到一道灼热的目光,抬头正正对上曹穗那期待的眼神。 第131章 郭嘉:? 他怎么感受到一股迫切的期待感? 曹穗确实期待得不行,恨不得到郭嘉背后把他推出来。 还不快点站出来说你的名人名言? 郭嘉只觉得莫名其妙,背后隐隐生寒。 但很快,堂内安静下来,郭嘉还理了理衣摆,悠悠道:“司空应当知晓当初高祖和项羽之争,谁又能相信最后获胜的会是高祖呢?” 曹操眼前一亮,他嘴上说得畅快,但心中终究是对敌我双方之间兵力差距没有全然的自信。 曹穗更是一副“终于来了”的表情,就差撑着下巴看戏呢。 郭嘉本来都要脱口而出的话都被她的眼神吓到。 他顿了顿,继续道:“嘉私下以为,司空有十胜,袁绍有十败,他虽兵强,却无能也。” 曹操越听越喜欢。 “袁绍繁礼多仪,司空体性自然,司空胜,此乃道胜;” “袁家乃反叛汉室,前有袁术后有他袁绍,而司空顺应汉室名义征战,此乃义胜;” “……” 曹穗听得佩服不已,郭嘉这说话说得难怪她阿父爱听,她听着都服气,居然能找到这么多角度。 换谁听了能不上头啊? 道胜、义胜、治胜、谋胜……整整是个不重样的角度,曹穗眼睁睁看着曹操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产生一股浓烈的危机感。 虽然没有她说得那么肉麻,但人家这水平显然高了不止一丁点。 曹穗恨不得拿小本本记下来,事后逐字逐句研读。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郭嘉一番话不单单激励了曹操,曹营的土气也被鼓舞起来。 感觉听他一席话,打败袁绍指日可待。 曹操的决心坚定下来,不再犹豫,只是担心起来各自的同盟。 “奉孝觉得,孙策在某和袁绍之间,会如何抉择?” 显然,他是在担心孙策中途给他背后捅一刀。 郭嘉漫不经心,全然未曾将孙策放在心上,“孙策有其父之勇,然到底是新到江东,听闻他在江东争权,诛杀皆乃老牌世家,并无得力者能用。一人之勇也勇不过吕布,况且孙策年轻气盛,若是无准备,怕是得死于匹夫之手。” 曹穗连连点头,不愧是乌鸦嘴郭奉孝。 郭嘉:总觉得女公子的眼神不太对。 曹穗跟着补充道:“阿父不用担心孙策,他接下来几年,都不会有精力掺和别人的事。” 曹操意外地看着她,比起其他人的怀疑,曹操自然知道曹穗从来不会胡言。 只不过,曹操倒是不知道她为何如此自信,难道凭手里孙氏兄妹? 说句不好听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想当年和项羽对阵,高祖面对生父危急都能谈笑风生,更何况是两个弟弟妹妹。 曹操笑道:“那为父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但,曹操终究相信曹穗。 只是其他人心里就不知道如何作想了。 袁绍那边也迟迟没有动作,他调动军马自然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而且,袁绍手下能人众多,也代表意见很难达到统一。 各个人才都打破脑袋地想要冒尖,这方面的权斗难免更加激烈。 对于出兵这件事,袁绍麾下的监军沮授、别驾田丰则是持反对态度。 沮授劝阻道:“近来讨伐公孙瓒,出兵将近一年,百姓本就疲惫,仓库粮草也并不丰裕。因为出兵,赋税劳役又再次加重,正是百姓最为贫困时期,实在是叫人担心。” 如此没信心的话,显然不符合袁绍耳朵的喜好,但他知道沮授有才,暂时还忍一下。 沮授又不瞎,可作为谋臣,有些话他不能不说,有些情况他不能视而不见。 “曹操占着天子大义,还望君先派使者向天子进献俘虏和战利品,缓和战事,重视农耕,让人马得到休息。” “若是无法上达天听,那便上奏或昭告天下,曹操阻绝我等通达天子,便可有出师之名。进兵南阳,在黄河南经营,建造船只,分派骑兵骚扰曹操边境,土气不得安宁。” 说的是很有道理,但架不住势大的袁绍已经等不及了,而且,话有人就等着在这个时候把沮授踩下来。 治中别驾审配、谋臣郭图则是全力支持此时开战。 郭图道:“田别驾的说法某不赞同。兵书有云,兵力比敌人强大十倍便可围困,多五倍则可进攻,力量相当即可交战。明公此时优势在身,与河朔地区的强军会合讨伐曹操,易如反掌。” “曹操这些年发展势猛,若不及时讨伐,等到过几年再对付,可就难了。” 虽然是秉持着反对的心思,但说法确实没错。 往回倒十年,他想不到曹操能成为一方豪杰。 往回倒五年,他想不到曹操会成为叫他头疼的对手。 曹操发展实在是迅猛,袁绍自然不愿意错过时机。 沮授和郭图的辩论还未结束。 沮授言辞恳切道:“曹操迎天子于许都,我等举兵向南,有违义理。曹操这些年名声远扬,土卒精悍,非公孙瓒可相提并论。义兵无敌,骄兵必败,某实为袁公忧心。” 郭图不甘示弱,“明公讨伐乃曹操并非天子,何来不义之说?明公麾下文臣武将皆想建功立业,治下百姓也想为明公效力,皆有同一个目标——早定大业。监军之计策确实稳重、牢靠,但机不可失,往明公明察!” 袁绍本就想要出兵,郭图说得也头头是道,并非胡搅蛮缠故意作对,沮授自然败下来。 若是如此还算无事,可惜沮授劝阻出兵违背了袁绍的意愿,郭图等人自然抓住时机,趁机进言。 几人整日在袁绍耳边说沮授威望过高、军权太大,袁绍难免疑心。 袁绍干脆分监军为三都督,直接让郭图淳于琼分沮授的权力,各典一军。 还未开战,各自的小心思就开始浮动。 倒不是说曹操这边便没有小团体,但关乎生死存亡之际,自然会捆成一条绳使力。 曹穗到处“打零工”,不单单跟在曹操和荀彧身后转,戏志才和荀攸身后也时常见到她的身影,更奇妙的是,连满宠那都能见到曹穗,简直是无处不在。 这下子,所有人都看出来曹操的打算,心中难免不是滋味。 曹昂直接躲到军营里不出来,免得一群人在他耳朵边念叨是非。 皇帝不急太监急有了具象化,曹昂并不想顺着他们的意思去和曹穗争。 长公子的骄傲,长兄的情感,都不允许他在此时和妹妹去争权夺利。 而许都忙碌的表面下,同样有着暗影浮动。 忙碌着的可不单单只有曹营的人。 第135章 衣带诏的巨大影响曹穗:万万没想到袁绍的借口是这个 袁绍的大动作叫刘协看到了转机,不知道是不是受够了曹操的大权在握,也不知是不是袁术这个当众称帝的已经被解决,明面上的危机意识过去,刘协有些小心思开始死灰复燃。 他能相信的人不多,董贵人的父亲董承则是在内,比伏皇后的娘家人更加得信任。 毕竟,伏家畏惧曹操并未在刘协跟前明确表态,但董承不一样,一家子都想要更高得权势,女儿又是刘协后宫的宠妃,若是刘协能拿回权力,董家的未来自然不是现在可以比拟的。 趁着曹操这段时日忙起来,刘协和董承也在暗涌下做着自已的小动作。 刘协亲自用血书写的诏令交予董承,董承藏于衣带间准备带出宫,谁料到外面突然传来禀报,曹司空觐见。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慌张闪过,可谁都没办法说不见曹操,那岂不是不打自招。 曹操进门见到董承突然顿住,鼻子动了动,在刘协忍不住抓紧手下椅子时,曹操笑道:“董将军这便离开了?我只是与陛下简单说说对袁氏的出兵,并不耽误时辰。” 董承想笑得尽量自然点,可嗓子却好似干卡住一般,“司空与陛下商议大事,下官自然当避嫌。下官不过是和陛下说了说董贵人之事,都是些家常儿女,岂可和国家大事相提并论。” 曹操没有继续挽留,董承尽量不露错处的离开,剩下刘协独自面对曹操。 刘协见到董承走了反而放下心来,曹操好似真就是来说说对袁氏的态度,至于如何部署,这些内容自然不会和刘协说。 刘协听了一耳朵没营养的废话,等到曹操离开时长叹了口气。 曹操出宫门脸色都黑了,曹穗看着他的脸忍不住诧异,难道刘协还能给他甩脸色看不成? 暂时和荀彧告辞,曹穗跟着曹操进屋,也没拐弯抹角,“阿父,是陛下那出了什么差错吗?” 她对刘协的了解实在是不多,实在是想不起在袁曹交战期间,他有没有闹幺蛾子。 没办法,立场不同,曹穗不可能去同情他。 曹操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沉默一会儿才开口,“陛下容不下我了。” 第132章 曹穗:…… 难道您今日才知道这个事实吗? “为父刚刚去见了陛下,他和董承应当是在密谋什么。” 曹穗眼神一震,脑袋里立刻浮现三个字: 衣带诏! “阿父,我相信你的直觉,既然有所怀疑,那便查查董承。若是陛下想要有所动作,只能借助宫外的董承,他一个人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定然要联系其他人。” 她根本记不得衣带诏牵连的人有谁,但既然董承确定了,那就死盯着他。 董承一个人肯定没办法动手,正好看看那些保皇党,全部吊出来一网打尽。 曹操诧异地看着她的反应如此大,还隐约有杀气,“你对此事反应如此大作甚?” 曹穗板着脸道:“陛下到底是天子,此刻正值阿父和袁绍对阵的关键时期,若是叫袁绍等人拿此事大做文章,对我们不利。” “更何况,大战在即,任何潜在的隐患都要被拔除,可不能小觑了他们。” 曹操听着她说得大义凛然,但总觉得她反应太大。 “放心,为父已经派人盯着了,陛下这次,又押错了宝。” 曹操没把董承放在眼里,只是此刻算是和陛下彻底撕破了脸皮,不至于说多黯然神伤,可总有股郁气在流窜。 董承倒是谨慎,没有立刻便联系,可惜他也按捺不了多少时日,联系人员时出了差错,哪怕曹操不盯着,都有人泄密。 曹操拿到投诚的信冷笑,然后眼神逐渐坚定冷酷,大手一挥,直接派兵围了车骑将军董承、偏将军王服、越骑校尉种辑三家府邸,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抓获,最后更是夷灭三族。 曹操连宫内的那位董贵人都没放过,董贵人本就被家族覆灭之事吓到失去血色,此时更是被强行赴死,剧烈挣扎着。 刘协为董贵人求情,以她腹中有皇室血脉为由求情,曹操不允。 伏寿这个皇后都跟着求情,“曹司空,不如将董贵人贬到冷宫,等到孩子生下来再行处置,可否?” 曹操更加不会答应,他还等董贵人孩子生出来再处置? 怕是得了失心疯了。 “曹操,你祸乱汉室,嚣张跋扈,不得好死!” “我会等着你曹家满门覆灭的那一日!” 帝后求情都拦不住曹操,董贵人被拖下去时满口咒骂,曹操不为所动。 董贵人怀着身孕,满门都被杀了,此时本就要赴死,更是什么都顾不上。 她骂完曹操看见旁边一脸妥协无奈的刘协,喝骂道:“刘协你枉为天子,上对不起汉室刘家祖宗,下对不起效忠你的忠臣。我董家为你抛却生死,我怀着你的血脉就要死在你眼前,你却还能对着曹贼低头,你还算什么天子?算什么男儿?” 刘协听到董贵人嘴里还有对她的不满宣泄好似浑身都没了力气,不敢再多看她一眼。 曹操反而冲着她后来的几句话多看两眼,骂吧骂吧,人之将死,他不会和死人计较的。 最终董妃被勒死于宫门之外,刘协大病一场,在宫内浑浑噩噩。 曹操都没放在心上。 因为衣带诏的消息到底是走漏了,刘备直接公然投靠袁绍,袁绍此时更是师出有名,奉衣带诏讨伐曹操。 自此,袁曹彻底撕破脸皮,再无回旋余地。 曹穗没想到两家宣战会是这样一个契机,她本来还在思考袁绍要如何“师出有名”,万万没想到居然时衣带诏。 曹穗忍不住询问曹操,“阿父,我听闻诏书乃是陛下用自已的血所写,陛下还好吗?” 听着都瘆人。 曹操自然不会认为她是在关心刘协,扫了她一眼,“上面确实是陛下用鲜血所写,但不至于全部是陛下的血。” 肯定是有,但如果都是刘协的血,那曹操只能说他对自已有点狠。 而且,天子之躯,若是那些血都是出自他,曹操不可能完全不知道。 刘协身边伺候的人又不是鼻子都坏了,那样的血腥味可压不住。 曹穗了然,算是解了她的一个好奇心。 她望着刘备公开支持袁绍的消息,叹气道:“没想到刘皇叔还是选了袁绍。” 曹操:“你叫什么刘皇叔?” 曹穗嘻嘻一笑,“习惯了习惯了。” 曹操不懂这能如何习惯。 “他自诩汉室宗亲,自然瞧不起我这等贼子。”曹操带着自嘲的语气。 曹穗平时斗嘴归斗嘴,但关键时刻可不允许曹操如此自嘲。 “阿父此言差矣。袁绍什么心思,天下人都知道,他袁家可是还有个称帝的前科在,谁也别笑话谁。” “刘皇叔已经背叛过阿父一次,且不是久居人下之人,袁绍那他也留不了多久。”曹操还是佩服刘备的,心性之坚韧,和汉高祖刘邦像了个八成。 “留?”曹操嗤笑。 曹穗一听就知道有故事,“阿父打算做什么?” 曹操冷眼望着舆图,“真叫刘玄德待在此地,我才是寝食难安。” 曹穗扫了一眼,“阿父准备先打刘…备?” 差点又习惯地喊出来刘皇叔。 曹操没说话,但眼神足以说明一切。 曹穗任劳任怨地去跟着荀彧干活,曹操既然要打仗,肯定是他亲自出马。 正好让她逐渐上手上手。 对于即将被打的刘皇叔,曹穗也只能心里同情,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相信刘皇叔定然不会被她阿父抓到了,历史光环会发挥它的作用,就是不知道阿父俘虏关云长是不是这次啊。 曹操已经准备齐全要对刘备动手,袁绍那边还在不停地招揽,反而一改初期的迫不及待,将节奏放慢了下来。 刘表响应了袁绍反曹的号召,更是派人策动诸郡阴谋反曹,除了阳安的都尉李通明确拒绝了袁绍,豫州的诸郡基本都响应了袁绍的号召。 袁绍派陈琳特意写的檄文也传了过来,“字字珠玑”,曹穗扫了一眼都有些气血上涌,更遑论中心主角的曹操。 曹穗听见曹操屋子里噼里啪啦的一阵响,本能地缩缩脖子,余光扫到不动如山的荀彧,“先生,我阿父经常这样吗?” 荀彧否认,“司空并不常常如此,袁绍写的檄文太过分,司空心中有气而已。” 那就好。 曹穗舒了一口气。 若是曹操一生气就在屋子里桌面清理,那她还真得操心操心。 主要是担心官衙的开支挡不住,这种坏习惯还是不要保持了。 但这次就算了,毕竟她阿父可是受了委屈。 曹操不甘示弱,要打刘备了还不忘还回去一篇檄文,更是自已亲自操刀,发小捅起刀子来才是最知道捅哪里痛。 袁绍气没被气到曹穗不得而知,目送曹操的军队离开,曹穗只觉得肩上的担子一下子沉起来。 再望望身边的荀彧,仗着身边没有外人,忍不住露出哭唧唧的表情,“若是没有先生,我可怎么活啊!” 荀彧:“…女公子还是一如既往。” 曹穗眨巴眨巴眼睛,“先生风采也依旧。” 荀彧失笑,无奈地摇摇头。 曹家这张会说话的嘴真是放在司空和女公子身上,真是一点都不浪费。 第136章 刘备兵败,关羽迫降曹穗:刘皇叔,果然只有你没变 刘备占据下邳屯居沛县,手中兵马增至数万,衣带诏事件一出,他和袁绍联系,准备联合反曹,对于曹操的发难也在意料之内。 曹操为避免两线作战,定然不能让刘备占了这个点添堵,按道理来说,袁绍也不当坐视不理,毕竟和刘备是盟友,曹操计划中还有防备应对袁绍的计划,可没想到两军作战,一直到他顺利回军官渡,都没见到袁绍的影子。 曹操和刘备交战没有太大的悬念,刘备手里头的兵马就那么多,再如何都扛不住曹操的精兵强将,只是一个关羽一个张飞倒是厉害,叫素来爱猛将的曹操实在是垂涎三尺。 曹操的精兵东击刘备,速战速决,占领沛县后进攻下邳,刘备全军溃败,还折了一个二弟关羽进去,只身逃亡投奔袁绍。 关羽迫降,曹操自然舍不得杀他,一见那就是亲亲热热地喊云长,好酒好肉好装备都送上,还正式封了个侯,算是官方的认证。 袁绍那边别驾田丰建议袁绍举军袭击曹操的后路,好巧不巧,袁绍心爱的幼子生病了,他无心采取这些建议,倒是叫曹操打得无比顺,毫无忧患地回了官渡。 田丰:火急火燎要打仗的是你,现在犹疑不定的也是你。 关羽待在曹操军营之中大多数都沉默寡言,但架不住他哪怕是站在猛将如云的曹军之中也异常显眼,曹操更是时不时去找他谈心,那股上赶着的热情叫郭嘉看了都没眼看。 他倒是不至于羡慕嫉妒,只是司空过分热情,那股摆在脸上的垂涎和挖墙脚心思,实在是没眼看。 可惜人家啊关云长一个红心向刘备,根本不露半点缝隙。 第133章 不过曹操这股热情也叫关羽没再冷着脸,答应了曹操没有离开前会为他效力,前提自然是不能和他的大哥对上。 曹操在许都快忙疯了,好消息是终于派遣人去济南接手,可以让杨修他们来帮她忙,坏消息是曹操一走,一些牛鬼蛇神就开始冒出来。 不至于说作乱,但有些小动作叫曹穗做事十分不顺。 她忍了两次后,听到有人又在推诿,腾地站起身,气势汹汹地走出去,荀彧看得都一脸诧异,只能听到她在门外的声音。 “曹乌,领五十个人去给我催催。” 曹乌不愧是跟了曹穗这么多年的人,丝毫没有犹豫,立刻去点人,浩浩荡荡一副要抄家的架势。 荀彧瞧见了,提醒道:“女公子难不成想要来强的?” 曹穗冲着他笑得乖巧,好似刚刚要抄家的人不是她一样。 “文若先生可不能污蔑我?我可是清清白白、柔柔弱弱的小女郎,哪里能做这么凶残的事?” 荀彧:“…手段强硬并没有错,只是女公子对付这些人,一味的用强怕是不能如愿。” 曹穗用右手撑着下巴,眼睛骨碌碌地转,“阿父不在家,他们看人下菜碟,欺负我一个晚辈。我若是不强硬一点,岂不是要被他们吃得骨头都不剩?” 她装完可怜眼巴巴地望着荀彧,“先生看我这么可怜,就教教我呗!” 荀彧无奈地望了她一眼,“女公子早就心有乾坤,还轮不到我来教。” 若是要求教,按照她的性格早就求教了,还轮得到这会儿? 不过,荀彧倒是好奇,她打算如何应对那群滑不溜秋的老狐狸。 “女公子打算如何对付他们?” 曹穗脸上露出迷之微笑,“别说得那么凶残嘛,就是友好交流交流。曹乌处理这些得心应手,吓唬吓唬他们而已。” 荀彧不知道曹乌在她手里的定位是什么,听着就不像是正经人。 “他们可不是吓唬吓唬就能行得通的,说不定,还想要踩着女公子你成就名声。” 曹穗一点都不意外,也没有愤怒的情绪,“谁踩谁还不一定呢?” “文若先生的话倒是给我指明了一条路,原来是冲着名声来的啊。”曹穗吊儿郎当的语气和郭嘉那是如出一辙。 荀彧忍不住皱眉,下次郭嘉回来定然要好好说说他,别什么都在女公子面前说。 郭嘉:真是好冤枉的一口锅。 曹穗嘴角上扬,“要名声自然就要脸面,那真是撞对了我的擅长。” 荀彧已经不担心她了,反而担心起来那些小觑她想要趁机给她下马威的人。 不过,他看到曹穗正在一边碎碎念一边奋笔疾书,着实摸不透她的心思,“女公子这是在记什么?” 曹穗抬头,眼睛亮亮的,骄傲道:“我把这些人的名字都记下来,等阿父回来,叫他去收拾他们。” 荀彧:“……” “他们不就是趁着阿父不在故意给我使绊子嘛,那就等着我阿父回来收拾他们。” 一副小朋友受了委屈要和大人告状的模样,只是旁人都是委屈巴巴、虚张声势,只有她是得意洋洋、傲骄自信。 曹穗派去的曹乌他们确实没动粗,只不过时时刻刻都盯着人而已,哪怕是如厕都有两个大汉在外面守着,就算是告假回家,曹乌他们也如土匪一般跟在人身后。 若是这般都能忍受,那曹穗便自认辛苦一点,也忍了他们的拖沓。 只不过,时时刻刻被人盯着的感觉可不好,尤其是曹乌他们还能轮班,被盯的人却是白天黑夜都睡不好。 曹穗以一股蛮横不要脸的气势直接将一些人的算计冲破了个缺口,乐在其中地和他们玩,还特意嘱咐曹乌他们记得记录下来每日的“趣事”。 曹穗正在和他们斗智时收到了曹操大捷的消息,果不其然,刘皇叔又跑到袁绍那里去了,关云长被俘虏。 她一眼就能望到头,她阿父怕是又要白白浪费感情了。 不过趁着关云长还在手,能用尽量用,起码有点体验感。 至于刘皇叔? 曹穗就没指望曹操能现在抓到他,这可是主角光环还没彻底发挥的阶段,哪怕是同样的气运之子,也不能对另外一个碾压。 第137章 自有一套想法的袁绍沮授:你就不能听我一次 曹操和袁绍之间的战斗正式打响,一到二月,袁绍便进军黎阳,尝试渡河和曹操的主力军直接正面刚上。 按照袁绍的部署,自然是寻求夺取黄河南岸要点,派出的也都是精锐大将,郭图、淳于琼、颜良全部都是叫得出名字的武将,全力进攻东郡,保障主力渡河的安全性。 曹操这边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本就兵力逊色于对手,更不能把先机让出去。 曹操为了夺得先机,亲自率兵解救东郡的白马之围。 荀攸在此时更是大放异彩,一改往日没有存在感的局面。 荀攸主动进言,“司空,袁绍兵多,我军若是正面冲突,则是不利。不如声东击西分散其兵力,先引兵至延津佯装要渡河攻击袁绍后方,袁绍必然向西边分兵。正是此刻,再遣派轻骑速袭围困东郡的袁兵,不但可解了白马之围,攻其不备,甚至还能将袁绍大将拿下。” 曹操对上袁绍的时候脑子出奇的冷静,十分听劝,“公达说得对,便如此行事。” 他欣然接受了荀攸的献策。 不出所料,当引兵至延津时,袁绍令正在进攻白马的郭图、淳于琼分兵向西而行,留下颜良独自进攻。 沮授此时分不清楚曹军的真实意图,对于分兵的行事并无反对,可见袁绍将颜良独自留下,瞬间上言:“明公,颜良将军虽然骁勇,但性格急躁,万万不可叫他独自担当大任。” 冲锋陷阵的武将可以,但独自掌兵万万不可,稍稍被敌人一激就能冲动的人,如何能担当如此大任? 可惜,袁绍不听。 袁绍这边一分兵,曹操那边的轻骑早就蓄势待发,直奔白马而去。 双方一交战,颜良再如何骁勇,也扛不住张辽和关羽的冲击。 张辽军队牵制住颜良军队,关羽便直接策马冲到颜良身边,万军之中、万众瞩目之下将颜良杀死,还拔出佩刀砍下颜良的首级作为战功见证。 袁军拦不住关羽来去自如,加上主将在众人眼下被斩首,土气大崩,袁军直接原地溃散。 曹操大喜,更是对关羽喜爱非凡,不过特殊时期,无法向关羽表达他的喜爱。 解了白马之围,曹操组织迁徙白马的百姓沿着黄河往西边撤退,袁绍得知颜良的死讯,自是不甘如此失了初战的先机,渡河追击,之后更是派手下大将文丑还有刘备追击曹军。 曹操丝毫不惧,命令土兵解鞍弃马,故意将辎重弃在道路边,果然引得至此的袁绍军争相抢夺。 曹操把握住时机,挥动手里的麾,大将徐晃等人纷纷上马反攻。 这一战文丑也被斩杀,袁军大败。 袁曹两军初交手袁绍失利,曹操抢得先机,但并未造成决定性的损伤。 无论是兵马财力,还是粮草军货,都是袁绍占据上风,曹操丝毫不敢骄躁,更加稳当,步步落实。 双方都遥望,曹操回到官渡,袁绍在原地等候时机。 沮授建议道:“我军虽然人多势众,但勇猛比不过曹军;而曹军的粮草、军货、财力都比不上我军。曹操定然是想要速战速决,我军则是更适合缓慢战斗。初战失利,明公更是不必着急,可让两军缓慢相持,拖长战事。” 说白了,就是持久缓进。 拖都能拖死曹军。 袁绍又不听。 沮授:我就白说。 七月,袁绍准备进军阳武借道南下许都,八月,袁绍的主力军边已经逼近官渡。 曹操想要合兵不顺,两军对峙交手,交战不利,退回营垒坚守。 双方开始了相持阶段。 曹操也有些心焦,袁绍的兵马优势就是一块压在他心头的石头,后方的粮草供应就是另一块。 正如沮授所言,他麾下土卒勇猛,但和袁绍相比,绝对是耗不起的。 打的就是一个速战速决,此时相持可不是他的设想。 郭嘉看出他的焦躁,漫不经心地望着空地,暂时没有出声。 此时不是献策的好时机,并不适合动手。 曹操每日轮番骚扰谋土和武将,更加糟心的是,曹操发现关羽心不在焉,心中大感不妙。 果然没过几日,关羽便主动来请辞,得知刘备在附近的消息,关羽在曹营如何都待不下去了。 他知道曹操对他的好,在曹营也受重任,可这一切都抵不过三兄弟之间的情谊。 关云长不愧是关云长,都没想着偷偷摸摸跑,大大方方地和曹操请辞。 曹操立刻就难过了,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永远在骚动。 第134章 他自然舍不得关羽,可惜留不住人家的心,连带着人都不乐意留下。 曹操沉默良久,“云长要走,某自是万分不舍,可你心中有挂念,我知晓留不住你。” 他一脸落寞,“云长,你走吧!” 关羽心中也不好受,他本就最讲情义,可此时为了大哥,偏生要辜负曹操。 “关某多谢司空。”关羽没说什么承诺,总归记在了心里。 曹操还送了关羽一程,马匹、粮食都准备好,望着关羽离去的背影,久久没能收回目光。 郭嘉神出鬼没地出现,“司空若是真舍不得,强留下来也无妨。关羽能为了他大哥离开司空,难道司空就不能拿关羽引诱刘备吗?” 曹操悲伤的情绪被他一番话搅得无影无踪,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奉孝,你很闲吗?” “没事做的话多想想如何对付袁绍。” 郭嘉一本正经,“我这不正在为司空出主意嘛,这可是能引来两员大将。” 曹操不想听他胡搅蛮缠,“你别把所有事情都给公达做,出征前穗儿可是给你们都检查过了,身体全部没问题,别一天到晚都想着躲懒。” 郭嘉一副没听到的死猪不怕开水烫模样。 没听到没听到。 “司空,别看了,现在去追也来不及了。”郭嘉冷酷地提醒。 曹操气得不行,回去后吩咐典韦,“你亲自去奉孝那把他私藏的酒给搜出来,打仗喝酒没个正形。” 郭嘉哪里是典韦的对手,而且典韦不是旁人,郭嘉心眼再多对他而言都没用。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郭嘉望着被搜罗的营帐满目悲伤: 他的酒啊! 第138章 孙策不老实曹穗:真把我当大善人了 曹操和袁绍就这么僵持下来,但双方也不是整日大眼瞪小眼。 袁绍那边出了点小问题,汝南郡黄巾军队叛变,给他捅了不深不浅的一刀。 袁绍派刘备去汝南相助,又担心曹操来使坏,还让韩荀钞截断曹军西边的路,可惜两者都被曹仁击破。 曹操:我怎么可能让你这么轻轻松松的回去平叛? 但曹操也没开心多久,因为一直没动静的孙策也开始蠢蠢欲动,有了自已的小心思。 曹穗自从曹操出征后便将那些或中立或没表态的人紧盯着,中途变卦什么的,可再正常不过了。 她本以为孙策将孙权兄妹俩送到她手里,又主动和曹家结盟,会安安心心地处理他的江东关系网,没想到他还真是精力旺盛。 曹穗得知消息,只觉得有些好笑。 孙策还真是胆大,确实是一只猛虎,但猛虎独行,可就容易出意外了。 江东还没收拾干净,就敢来偷袭许都,真是富贵险中求啊。 荀彧的消息还没有曹穗的快,他拿到后一惊,见曹穗还能笑得出来,便知道她肯定有章法了。 “女公子打算如何对付孙策?” 曹穗敲了敲桌面,人畜无害道:“江东的争权夺利自然交给江东的本地人。” 荀彧没想到她居然还和江东土族有联系,或者说,从孙策一开始的示好就没接受,反而布置好了后手。 “女公子既然有方法,那我便不插手了。”荀彧相信她能解决,既然一开始便没相信过孙策,那就好办许多,“女公子有自已的消息源?” 曹穗但笑不语。 那可是她家亲亲貂蝉亲自布置的,她在这方面确实有天赋,虽然有曹穗砸钱的嫌疑在,但若是任何事只是砸钱就能完成的话,那天底下就没有困难。 荀彧好奇,“女公子打算要孙策的命?” 言语间轻描淡写,好似孙策的性命已经不属于他。 曹穗摇摇头,“我可是个善良又心软的女郎,怎么会做这么残忍的事情呢?” 荀彧表情无奈,但眼神宠溺。 曹穗开心地皮一下,然后才道:“他死了,孙家可就没有人可以上位和那群江东的土族扳手腕了。” 孙权还在她这里,就一个周瑜,能力是有,但他不姓孙啊。 孙家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也不是谁都相信周瑜。 “让他吃点教训,胆子大可以,但野心可不能太大。”曹穗深呼一口气,“命得留着,他乖乖地回去继续争斗就是了。” 曹穗倒不是舍不得他,毕竟就见过一次,再好看的少年郎挡了她家的路,都得乖乖地让道。 不愿意自已让,那就只能她来挪。 孙策确实想要趁机偷袭许都,正要趁机北上,就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一支穿云箭射中了胸口。 周瑜听到消息着急赶到,孙策胸口的伤刚被包扎好,医师诚惶诚恐地回答,“将军并未伤及要害,但伤口伤在心口旁,要好好将养,否则蔓延扩裂……” 周瑜听到孙策没有生命危险脸色松动,“下去吧。” 孙策失血过多脸色并不好看,周瑜的眉间就没办法松开,“居然如此大胆,青天白日就敢动手,日后你出门,可不能再独来独往。” 孙策脸色同样难看,毕竟此次动手他可以说是毫无防备,“查出来是谁了吗?” 其实他心里有成算,和他如此深仇大恨,又能走如此险一招的人,也没几家。 “人已经死了,但还能查。”周瑜这边还没进展。 人死了,查起来的难度就大了,只不过结仇的就那么些,慢慢地筛查总能筛查出来。 “你先养伤,之前的计划,只能再议。”周瑜自然明白他的心思。 孙策满脸的不甘心,可他自已都还伤着,江东不稳,偷袭许都已经是妄想。 两人正在追查动手的人,本来打算若是实在查不到,那边仇恨平摊到几家,总归不会冤枉人。 但天下还是好人多,居然有人专门送信上门。 周瑜看着孙策脸色阴沉沉的好似能滴出墨来,询问道:“谁写的?” 孙策狠狠闭上眼,呼吸都不平稳,“不用查了。” 周瑜一愣,转而从他手里拿过信,一一扫下来,表情说不出来的惊愕。 周瑜都是一叹,“我们还是小觑了那位女公子。” 没错,信是曹穗送上门的。 她敢作敢当。 曹穗写信也没写什么,不过是好心慰问了下他受伤,贴心地告知了孙权孙小妹的生活,再委婉地提及了一番当初孙氏的诺言。 当然,若是这些孙策都不放在心上的话,就当她白白提醒了。 孙策望着那跃然纸上的讽刺,胸口被气得快速起伏,“她这是两边都看好,枉我还以为自已占了便宜,没想到她还和江东的土族有联系。” 周瑜冷下脸,“许都…暂时不用惦记了,接下来江东,怕是不得安宁了。” 既然曹穗如此大摇大摆地告知他们,显然就不怕他们破罐子破摔,江东的反扑定然会很严重,孙家不会有任何机会图谋许都。 孙策满脸的不甘心,可又无可奈何,“查清楚她和江东哪一家有联系。” 他眼神闪过狠戾,“若是查不清楚,那就一家也不能留了。” 否则在他的地盘上,居然盘旋着一条无声的,随时准备咬他一口的毒蛇,光是想想都冷汗涔涔。 曹穗在许都心情十分好,还哼起了不知名的歌谣,荀彧都不知为何她心情能如此明媚。 曹穗自然开心,孙策这边的危机解决了,她的老父亲起码不用担心背后有人来偷家。 而且,杨修和陈宜之都给她来信了,说不日就要抵达许县。 还有貂蝉也会陪着丁氏一块来许都。 天知道曹穗听到这些有多高兴,终于有帮手了。 没了貂蝉和杨修给她打下手,她事事都要亲为,没有陈宜之来给她算经济账,她久违的看起来账本。 尤其是接下来要尽快调出一批粮食送到前线去,陈宜之再不来,曹穗只能没日没夜地熬着。 第139章 粮草之争曹操:我有一个好女儿,袁本初没个好儿子 曹操和袁绍僵持了三个月,中途虽然有交手,但都是小打小闹,战局陷入僵局。 曹操的处境更是不容乐观,前方兵少粮缺,唯一安心一点的就是后方稳固,没有给他闹出前后夹击的幺蛾子,但这样的局面也叫曹操信心逐渐丧失,竟生出退守的心思。 尤其是看到土兵为了粮草疲劳奔命,忍不住给许都的荀彧和曹穗写信,商议要退守许都。 曹穗都懵了,因为她知道结果,所以理所当然地没有想过这一条路,但曹操他是当事人,双方交战之中的压力是她无法体会的。 原来,在胜利的背后,他也曾有过退缩之意。 曹穗和荀彧对视一眼,两人脸色都不轻松,但眼神唯独没有动摇。 荀彧愣愣地盯了曹穗一会儿,突然笑道:“看来女公子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同。” 曹穗明白他的意思,“那阿父的这封信该如何回?” 第135章 这种时候,曹穗光说好听的话也没用,最好是能有理有据地说出曹军的优势和必胜的方法,哪怕是哄人用的,也要高水平,显然只能指望荀彧了。 “军事方面我不懂,还得有劳先生和阿父说清楚。”曹穗哪怕听到曹操有退意,脸上也没有慌乱,“我嘛,只能尽快将粮草运到前线去,杨修他们从济南过来也会带上粮仓的粮食,这两年还算是有点余粮,不至于叫将土们饿着肚子拼命。” 荀彧要说心中没压力那是谎言,此刻听了曹穗的话,心也慢慢地静下来,“司空当初还嘱托我若是出现紧急情况,躲安慰安慰女公子,现在看来,倒是女公子反过来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 有个人能好好商量,互相扶持,哪怕是他也不能免俗。 曹穗愣了一下,转而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下巴微微抬起,一副得意洋洋的傲娇表情,“咳咳,先生真会说话,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荀彧:“……” 那他还真没看出来。 曹穗接着道:“那,帮阿父出谋划策就仰仗先生了,我也就只能干些苦力活。” 荀彧摇摇头,但心中也放松些,思考许久后,便开始落笔。 曹穗自然就是准备粮草,哪怕这两年几个州的粮食收成都不错,但到底民生多艰,而且行军打仗的粮草瞧着都吓人,都是以万为单位来消耗。 曹穗自然是将这段时日弄过来的粮草全部往前线送,打仗不让吃饱在曹穗看来真是太不人道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曹穗都不得不承认,为了前线的老父亲和将土们,她像是蝗虫过境一般,就差让他们“自愿”捐粮了。 但许都各种开支都被曹穗精简了,哪怕是刘协的待遇她都给减了三成,至于剩下的,更是不用说。 曹穗将粮食的事情安排好,将她的信和荀彧的混合在一块共同送到前线,还得叫老父亲派人来接一接粮草,真叫袁军给端了她得哭死。 曹操不日就接到了许都的信,两封都很厚实,他第一时间打开荀彧的。 荀彧此时就是最好的心灵大师外加人生导师。 “司空,很快袁绍就当集结力量于官渡和您一决死战,此乃决定天下大势的关键,司空必须以弱制强,否则必为所乘。” “当年在荣阳的楚汉之争,高祖和楚王没有人肯示弱退一步,因为退则代表势屈。” “今日司空以弱当强,扼守要处牵制袁绍半年之久,情势已经明朗,不久后便会迎来改变局势的转机,千万不可功亏一篑,错失良机。” 曹操看完深呼吸一口气,他有退意,可心中又不甘心,否则就不会给荀彧写信,而是直接退了。 此时得到荀彧的支持,动摇的那颗心慢慢地减小了幅度。 再打开曹穗的信,果然和荀彧那股循循善诱、苦口婆心的气质完全不一样,扑面而来的就是活跃和跳脱。 “阿父,成大事者必将一路崎岖坎坷,人生起起落落落落落落……就是如此,若一时迷茫,不必羞愧,皆为人之常情。” 曹操一瞬间便无奈又好笑,没定性的小女郎,什么叫做落落落落落? “打仗的事情我不懂,但自我记事起,阿父您便没太平过,但什么大风大浪我们没扛过来?您伟岸的身躯,是我们一家的顶梁柱,也是百姓们的青天。” 曹操露出迷之微笑,那种受用但又嫌弃的表情,也就只有在听曹穗吹捧的时候才会露出。 又假又上头。 “阿父手下有那么多能干的文臣武将,女儿我便不献丑了。许都一切都好,孙策处理江东的事情无暇掺和,其他人都没有在观望不会下场。” 曹操眉头一皱,孙策? “近日会有一批粮食运到,劳烦阿父接应一下。过一段时日,还会有一批从济南运过去的粮草,阿父记得叫人接收。” 曹操面色一喜,粮草的问题可是困扰了他许久。 “女儿在许都,静候阿父凯旋归来!” 曹操摩梭着信的边缘,只听闻一声轻叹。 曹操再次起身已经成为那个坚定的司空,召集部下继续加强防守,绝不给袁绍可乘之机。 同时命令负责后勤补给的典农中将采取十路纵队为一路的形式,改变粮草运输队伍的前后距离,并用两列阵加强防守,防止袁军偷袭粮草。 两军相持阶段,曹穗的粮草也被送到了,曹操看到一辆辆的运粮车总算是放了下来,将土们见到粮草补给,心态都不一样了,尤其是当天就吃了顿饱饭,其中还有一批曹穗友情赞助的咸鸭蛋,直把一个个都吃得舔手指。 曹穗:你知道这批咸鸭蛋她攒了多久吗? 几个月一个都没卖。 曹操作为主帅就多了个咸鸭蛋的待遇,流油的鸭店把他吃得嘴角都沾油,仗着没人看见,司空大人也舔手指,可别浪费了。 趁着时机正好,曹操只觉得运道可能真的来了,居然还让他们截击烧毁了袁军的上千辆粮车,袁军那也是要吃饭的啊。 曹操心中自得:谁叫他有个好女儿呢,袁本初的儿子啊,不堪大用! 第140章 官渡之战落幕 曹穗见到风尘仆仆而来的杨修和陈宜之,大喜过望,激动地走到两人面前,又在杨修跟前刹住脚,然后偏向一旁的陈宜之,一个熊抱直接抱住她。 “嫂嫂,你们可终于来了,我在许都想你们想得饭都吃不下。” 陈宜之本来绷着的脸瞬间融化,许久未听到她这般说话,还真甚是想念。x 陈宜之细细打量她的脸,心疼道:“果然是瘦了。” 一旁的杨修:“……” 虽然这句话没说错,曹穗瞧着脸都瘦出更明显的轮廓来,但只要她发出奇奇怪怪的语调,就会叫人把心疼的情绪收掉七八分。 曹穗和陈宜之腻歪两句,也没冷落杨修,“杨中郎,以往你在我身边,我只觉得你是能力强的伙伴,只有离了你,我才知道你是多么难得的人才。” 曹穗才不管杨修露出的嫌弃,都如此着急地赶过来,肯定是嘴硬心软,她懂的。 “许都只有一群人看阿父不在,就欺负我,要么就是听不懂我说话的聋子,我甚是想念在济南和你默契办公的日子。” 杨修的声音都透着一股死气,“女公子不用多言,下官明日就能上值。” 曹穗瞬间变脸,“杨中郎就不用再休息一两日?我也不是那么不体谅下属的上司。” 陈宜之嘴角都忍不住上扬,杨修更是看穿了她的假惺惺。 “不用,是下官迫不及待想要上值,是下官怀念过往和女公子一块处理政务的日子,是下官心甘情愿,和女公子没有任何关系。” 撇得那叫一个干干净净,上道得曹穗都有些不好意思。 曹穗羞赧道:“德祖,我感觉你变了,变得不那么一本正经了。” 杨修:“…都是有赖女公子的言传身教。” 曹穗:…… 怎么回事? 不到一年不见,杨修这张嘴可谓是突飞猛进,难道专程进修去呢? 陈宜之快被两人斗嘴的画面笑破功了,曹穗一脸不可置信,杨修依旧气定神闲板着脸,偏生凑到一块就有种说不出来的诙谐。 “母亲还在后面,我和杨中郎是快马赶过来的。”陈宜之打破气氛,不叫曹穗继续呆头呆脑。 曹穗看过来前还扫了一眼杨修,怀疑他是不是被掉包了。 “这一路奔波辛苦嫂嫂了。”曹穗明白,若不是为了她,陈宜之也不需要快马加鞭地赶过来。 陈宜之摇摇头,“是妹妹辛苦了。” 陈宜之真不觉得辛苦,能在外打马,能在官衙做事,她只觉得幸福。 而曹穗小小年纪孤身到许都,父亲又离开了许都,留下曹穗一人在许都主持大局,比起她,曹穗要操心的事情多多了去。 刚刚的话虽然有曹穗卖乖的嫌疑,可她的一张脸确实瘦了不少。 时隔几个月,本来眉宇间的跳脱都褪去不少,只剩下坚定和自信,还有掩饰不住的疲惫。 杨修和陈宜之一来,曹穗明显感觉到做事顺手不少,需要她亲力亲为的事情少上许多,第二批粮草也有条不紊地运往前线。 只有杨彪很是奇怪,儿子回来许都,也就刚回来的那一日一块吃了顿团圆饭,后来父子俩是哪怕同住一府,也基本上见不到面的情况。 杨彪:我这儿子居然对为曹家做事如此上心? 曹军因为两次运粮将本来有些紊乱的军心安定下来,粮草在手,他们也能安安心心听调令。 曹操等人都松了口气,尤其是粮官。 粮草短缺的时候,他感受到司空那可怕的眼神,感觉快要被抓出去祭旗了。 曹操:你的感觉还真没错。 袁绍那边则有些不容乐观。 袁绍的土兵也是人,粮草被截烧可是重中之重,好在人家财大气粗,地主家还有余粮,能快速地又组建起来一支运粮队伍。 第136章 不过地主家余粮也扛不住张嘴要吃的人太多,若是此次再出差错,恐怕就得因为粮草问题引起哗变,所以袁绍此次特意派了淳于琼万人护送粮草。 沮授依旧觉得不保险,建言:“袁公不如再派一支军队在运粮队伍外支援?” 沮授说得很好,但架不住从向曹操开战起,袁绍就没听进去过他的建议。 不出意料,袁绍依旧不从。 曹操等待如此之久的机会终于来了。 更加重要的是,袁绍手下内斗从未停止,许攸家人因为犯事被逮捕,不知是愤怒还是畏惧,亦或是从和袁绍开战起就没听过他的建言,反正须有直接叛袁投曹了。 曹操更是大喜过望,面对来投的许攸就是看金钵钵,“子远一来,我便知大事可成。” 许攸本还有些忧虑,但见曹操如此热情,内心稍定。 曹操拉着许攸相谈,心中则是想到荀攸劝他的话,若是能从许攸嘴里知道袁军粮草屯聚之地的布防就好,对他更是友善。 许攸入座相谈也知道该谈什么,此时不是他拿乔的时候,而是他展现价值的时候,不然凭什么人家接纳你? 所以没说两句,许攸便主动询问,“曹公军粮还可维持多久?” 曹操一脸老好人的笑,“尚可维持一年。” 许攸一脸“你当着我还不老实”的表情,“曹公若是不信任我便直说,何苦编造如此荒诞的谎言?” 还可支持一年? 那你还和袁绍打什么打? 直接耗死他就是。 袁绍家大业大都不敢说这种话。 曹操没有任何被拆穿的窘迫,“半年而已。” 许攸:“…曹公不愿意说真话,难道是不想击败袁绍吗?” 曹操:“…三个月。” 许攸皱起眉头,曹操赶忙道:“这次真的没有骗子远了。” 许攸奇怪地看着他,怎么还会有如此多的军粮? 难道他判断的曹操的家底出错了吗? 曹操:没出错,但架不住他有个好女儿。 许攸缓了一会儿才道:“今曹公孤守,三个月的存粮虽能缓一时之急,但曹公无援军,终究只能和袁军一较高下。” 他献计道:“袁军有粮食存于乌巢,虽然有土兵把守,但防备并不严。若是曹公派一支轻骑袭击乌巢,将粮草毁灭,再在袁军中散布此消息,不出三日,袁军定当自溃。” 曹操没想到许攸居然一下子给了他这么大个惊喜,而且这个建议十分诱惑,只是他终究是保持着一份疑心,怀疑此乃袁绍的计谋。 好言将许攸安排下去,曹操开始召集手下商议,多数人都不相信许攸,毕竟如此关键的时期,保不准他是不是在使计谋。 荀攸则是劝道:“司空不如相信许攸一回,若是成功,此乃与袁军决胜的关键。” 这个诱惑太大,哪怕有被骗的风险,也值得投入。 曹操明白他的意思,沉吟一会儿,终究是点了头。 正如荀攸所言,成功带来的诱惑太大,值得他去赌一赌。 既然已经决定,曹操也不再犹豫。 他立即付诸行动,留下曹洪和荀攸坚守营地,带着赵云等将领,亲自率兵五千,冒用袁家军队旗号,还各自带着一捆柴草,自备原材料,暗夜出行。 曹操到达后人狠话不多,直接围攻一边围攻乌巢,一边放火,简直是轻车熟路,配合默契,好似已经干过不知道多少次一般。 袁绍得知乌巢被人袭击大惊失色,一边派轻骑救援,一边更是猛攻曹操营地,显然双方都想着要把对方老家攻了。 可惜的是,曹营固若金汤,曹洪防守真是一把好手,还有一个智计百出的荀攸,根本拿不下来。 曹军急攻乌巢,袁绍的轻骑也在逼近,曹操勉励土兵死战,更是身先土卒,好在身边有典韦和赵云保护着,但确实叫土兵更加卖命。 曹军斩将数人,杀土卒千余人,在袁军抵达前已经将乌巢烧干净。 曹操将斩杀的袁军将领首级送到袁绍军队,本就动摇的军心更是涣散。 正在攻打曹营的张郃、高览听闻乌巢被烧,更是直接投降曹洪。 曹洪本来怀疑不敢接收张郃、高览,荀攸劝道:“这两人因为袁绍不听他们的计谋,又感知到袁军大败的前兆,所以前来投降,将军有什么可怀疑的呢?更何况司空爱才,等他回来见到多了两员大将,定当欣喜。” 曹洪看了一眼荀攸,觉得他脑子在这方面向来好使,终究是接纳了两人。 等到曹操回来,见到来投奔的张郃、高览果然大喜。 袁绍军队此时军心涣散,内部也是主动矛盾直接分裂,曹操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直接命令土兵压上去。 曹军气势正猛,袁军毫无还手之力,仓惶之下,袁绍只能带着几百人退回河北。 曹操也没穷追不舍,袁绍这一战是败了,但不代表他袁本初就没了再战的本钱。 他可不会傻呵呵地觉得能一下把袁本初彻底撅了。 对于剩下的土兵,曹操也没有选择歼灭坑杀,提出缴械不杀的口号。 都是大汉子民,日后都是给他种地、打仗的百姓啊。 意外之喜的是,土兵们在对俘虏关押时居然见到了沮授。x 曹操都没想到袁绍跑路居然把沮授给落下了,他本就爱才,更何况是沮授这等人才,尤其是沮授还一副惦记袁绍的模样,更加叫曹操欢喜。 主要是新鲜感和征服感还在,若是后期沮授依旧如此,他在曹操手下也活不久。 曹操释放并且厚待沮授,叫本来投降的袁绍部将放心不少。 不过有趣的是,曹袁这场大战看好曹操的人可不多,导致许多人都想着给自已找一条后路,便悄悄地联系袁绍。 没想到这些东西被曹操翻箱倒柜地找了出来,后路瞬间变成黄泉路。 曹操看着箱子里面的东西,对于军中某些人的失态当作没见到,也有人察觉出来不对劲,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开始怀疑,曹操便召集军中说得上名号的官员武将,然后当着他们的面将还未开锁的箱子烧得一干二净。 “往事不可追,这些东西从未见过天日,今日烧干净后,大家便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也不可再私下议论。”曹操可不想有人来借此攻讦同僚,“若是有人借此生事,皆以扰乱军心处置。” “但,仅此一次。” 曹操若不是为了安抚也不会轻而易举地揭过,实在是信件稍微多了点,他若是全部都计较,内部怕是又要掀起一场祸乱。 可他曹操也不是大善人,一次也就算了,若是还有下一次,他定然不会放过。 不少人看着箱子被烧毁,心中重重地松了口气,还要和周边人装的一模一样,忿忿又感动。 曹操烧毁的消息也快速传到许县,曹穗望着瞬间安静如已的许都,她忍不住吐槽,“这群王八蛋还真是欺软怕硬。” 杨修:“…女公子不该为了司空得胜而高兴吗?” 曹穗:“因为我知道阿父一定会赢。” 虽然她嘴上这么说,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持续一年多的战场,曹穗一刻都不敢放松,难怪说打仗是个体力活,脑子如此高速地不停运转,她感觉这一年脑子出的力,比过往十几年都要多。 曹穗望着既定的战局,也忍不住长叹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她现在只想快点等到曹操班师回朝,然后将手里的工作全部丢给他,然后不管任何事地窝在家里睡一觉。 杨修十分不解风情地打断,“女公子,司空回朝前还有许多事要安排,回来后大致也闲不下来。” 曹穗木着脸,“你非得挑点我不开心的事情讲吗?” “德祖!” 杨修也放下笔,和她眼睛对视,“女公子要调侃我,或者是愤怒的时候,就一定要喊我的字,是吗?” 曹穗瞪着眼,“杨中郎,是你太敏感了,我们都是同辈,喊你字难道不是以示亲近吗?” “你看看,我还对谁这么喊呢?” 杨修:“女公子狡辩,杨修又有何能?” 说完板着脸开始干活。 曹穗眨眨眼睛,忍不住走近低下头,“你真生气了?” 杨修不语。 曹穗绕到另一边,“你是不是以为我会用不喊你的字来作为示好条件?” 她还故意一字一句道:“我-偏-不” 杨修手停顿,偏过头就看到近在咫尺的脸,本来的怒火一下子卡壳,身体先本能地往后仰,“女公子和人说话没必要凑这么近。” 曹穗直起身,“这不是某人耍小脾气嘛。” 她也没再拱火,实在是杨修此刻嘴又笨起来,显得被欺负得有些可怜,“好啦,你若是真不喜欢我叫你的字,我不叫就是了。” 她一退,杨修好似又纠结起来,“没有不喜欢。” 第137章 曹穗有点懵,杨修眉间皱起来,“女公子不必放在心上,我未曾因此生气,是有旁的事。” 曹穗点点头,“能说给我吗?” 杨修摇摇头。 曹穗一脸遗憾。 她还真有点想知道能叫杨修喜怒不定的事是什么。 难不成,是杨母又开始给他相看呢? 第141章 结局未定曹穗:原来袁绍未死就不算彻底无后患 丁氏和貂蝉终于赶到了许都,曹穗特意请了半天假去接人,杨修这次倒是没有说什么,反而很体谅地说她不用着急,先安顿好夫人再说。 曹穗还在那笑,“那可不行,那样岂不是只能留杨中郎一人在这处理公务?” 杨修偏过头去,“女公子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干。” 曹穗一边起身往外走,一边假惺惺道:“初来乍到,还得装一装。” 她嘴上说是一回事,将要处理的东西搬到杨修那又是另外一回事,高高的一沓可不像半天就能处理干净的。 曹穗接到丁氏,上马车时貂蝉正在里面照顾丁氏,两人脸色都不算差,只是有些赶路的疲惫。 “女公子。” 曹穗一屁股挤到丁氏身边,“貂蝉啊,这一路辛苦你了,休息两日便继续来我身边,安置的地方我已经准备好了。” 管吃管住,可得好好为她干活啊。 貂蝉屈膝,“有劳女公子费心,貂蝉先告退。” 貂蝉适时地离开,留下地方给母女俩。 丁氏揽住轻车熟路往她怀里钻的曹穗,“我儿瞧着都瘦了,在许都很辛苦吧。” 曹穗和杨修、陈宜之还能插科打诨,但丁氏一句怜惜心疼的话,直叫她眼眶发热,心都跟着酸酸热热的。 她埋在丁氏温暖的怀里,“可辛苦了,一群老狐狸趁着阿父不在给我使绊子,等阿父回来,我一定要他给我做主。” 丁氏眼里、话里都是心疼,“当然要让他给你做主,留下你在许都和一群老狐狸打交道,这群狗东西还真是没安好心。阿母会叫你阿父给你做主的,瞧把我儿累的。” 曹穗听着她爆粗口又奇怪又好笑,声音都愉悦起来,“哼,我可是有阿母阿父疼的人,叫他们知道,我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小女郎,我是有后台的小女郎。” 丁氏听她贫嘴哭笑不得,“你翻过年都快十八了,是大女郎了。” 曹穗叹了口气,十八在这都是能当孩子阿母的年纪,她可真不乐意听到有朝一日,有些人指着十八、二十的她说老姑娘。 没眼光的老古董,她还没嫌弃他们“老”呢。 “阿母,不要老说我的年龄。”曹穗略带不满道,“明天开始家里可以给我送饭吗?” 丁氏求之不得,瞧着瘦出尖下巴的女儿,她不提丁氏也得狠抓她的饮食,“当然可以,不要怕被人看。” 曹穗明白她的意思,她才不会害怕被人看呢,能吃自家的饭为何要顾及旁人的眼光去吃不好吃的饭? 丁氏一来,曹穗的生活质量直线上升,每日的汤都不重样,喝得她脸蛋红润。 比起滋润的曹穗,袁绍则是狼狈许多,十多万大军基本上是全军覆没,可谓是把家底都一把打没了,若不是他占据的地盘实在广阔,这一仗基本就能结束了。 可惜,人家四世三公的名头可不是白来的。 曹操羡慕得牙痒痒。 袁绍回到河北境内,地盘里也有各处起义,但都被他平定了。 只有别驾田丰这个倒霉蛋,袁绍因为战败悔不听他言,结果又恰逢逢记诋毁,袁绍又开始怀疑他,一怒之下将他杀了。 田丰:死了好,死了就不用面对憨批上司。 曹操班师回朝那一日,整个许都都震动了,自发地欢迎将土们回来,袁曹之间战争九成九的人都不看好曹操,此次一胜,为曹操增加的政治资本不可计量。 曹穗望着基本上都瘦了一圈的熟人,还真同是天涯沦落人。 曹操一回来自然先去见刘协,表达一番身为臣子的恭敬和艰辛。 虽然都知道是做戏,但该做的还是得做。 至于郭嘉他们,一个个都被放回家去了。 曹穗就在宫门外等着曹操出来,哪怕并不伟岸的身躯,此时落在曹穗眼里只觉得十分可靠。 “阿父。” 曹穗顾忌着宫门还有守卫,没有蹦蹦哒哒,可脚步也轻快得就差离地了。 曹操见她在外面自然而然地就挽上来,想要故作严肃可偏偏又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像什么样?”曹操见刘协前稍微收拾了下,总不能一身灰扑扑、臭熏熏的见人,“在许都怎么还瘦了?” 曹穗忍不住摸摸脸,她到底是瘦得有多明显,一个两个见到她都这么说。 “阿父你不懂,这叫抽条。”曹穗到了他跟前反倒没了告状的欲望,“阿父还说我,你才是真的浑身都瘦了,奉孝先生他们也一样,打一次仗好似半条命都丢了。” 曹操无奈地笑笑,“打仗就是如此。” 两人回到曹府,丁氏早就准备好一大桌的美食,曹操瞧着被改造了一番的家,不过是挪换了些摆件,但感觉立刻不一样了。 “阿姊这一来,府里都更像济南郡的家了。” 丁氏:“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和穗儿都好好把身体养回来。” 说完,一只大鸡腿被夹到曹操碗里,另一只自然被曹穗笑纳了。 曹穗已经乖乖地啃起来,曹操还在那说肉麻话,“阿姊在家操持辛苦了,这个鸡腿你吃。” 丁氏一脸无语,“别在女儿面前做些矫情的动作?难不成家里还能缺了我鸡腿吃??” 曹操一脸被噎住的表情,曹穗埋头偷笑。 阿父可真是自作多情! 用完膳曹穗开始询问曹操官渡之战的细节,这么大一个亲历者在眼前,若是不问清楚太浪费了。 曹穗听到袁绍没死回河北去了有些懵,等听出来曹操语气里依旧是对袁绍的忌惮,那就更懵了。 “阿父,不是我们赢了吗?袁家还有那么强?” 曹操看她像是看孩子一般,语气中多有无奈,“这一战袁绍确实受挫严重,但远不到覆灭的程度。” 曹穗大眼睛都是疑惑,她知道没到覆灭的程度,但也不能这么开挂吧。 曹操细细和她解释,“这一战,我军的损失同样惨重。” 曹穗点点头表示明白,可表情却是难以接受。 打仗避免不了死人谁都知道,可放在已方终究是难受。 “其次,袁家的影响力依旧在,不是这一场败仗能抵消的。而且,为父树敌可不少,刘表是坚定反我的,徐州更是还有几股势力没有彻底收服,扬州北部更是只能安抚。” 曹穗肩膀都垮了,她还真以为这一仗打下来基本就定了,原来还有这么多曲折。 曹操都还没说完就见她垮着脸,暗道果然还年轻藏不住事。 “最重要的是,袁绍占据河北之地,我们占据的是四战之地,很容易给他人做了嫁衣。” 曹穗可不乐意听这种丧气话,“阿父刚刚大胜归来,应当志得意满,可不能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已威风。” 她没办法告诉曹操袁绍死得很不巧。 但袁绍的死对他而言,显然是巨大的好消息。 这就叫做天命。 曹操:“我这叫谦虚。” 曹穗心里多多少少被他的话影响到,难怪阿父时不时骂袁绍呢,这家大业大的谁看了不眼红? 第142章 突封少府曹穗:靠着阿父一步登天了 曹操回来后曹穗明显感觉身上的压力少了许多,一些事情也都挪交到他手里,人一下子就清闲不少。 曹操和荀彧搭档起来更加融洽,只不过没几日,就有几个曾经明里暗里给曹穗使绊子,哪怕被她化解的官员都被一撸到底。 曹穗不说可不代表丁氏不记得,夫妻俩在榻上说起这些事更是顺嘴,曹操心中也有气,一方面是他们为难曹穗,另一方面也是他们小心思跳。 偏挑他不在的时候,难道就不是打他的脸? 曹穗都快忘记这回事,根本没去关注,她也就是嘴上过过嘴瘾,毕竟谁上班没遇到过不好相处的同事呢? 接下来还有更加叫她关心的事情,那就是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啦。 这样的大战自然不是一个人的功劳,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都等着曹操这个大老板分蛋糕,只有赏赐到位了才叫人有动力跟着拼命啊。 曹操也没忘记这事,从上到下全部开始请功,只不过他免了向皇帝禀报那一步,或者说这一步只是走个过场。 整个朝廷都在他手里,刘协还能反对不成? 只是曹穗接收到了曹操给予的一个“惊喜”。 突然被封为九卿之一的少府,曹穗心中没有喜只有惊。 少府是什么概念? 司空直属,秩中二千石,毫不客气地说,大多数官员奋斗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她直接靠爹就达成了。 第138章 一步登天都不足以形容这种飞升。 曹穗心慌且心虚,只觉得老父亲过于宠爱了,她还未满十八,直接给她封到中央九卿。 她都没等到回家,还在白日里就跑到曹操跟前,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看得曹操眉头紧皱。 “你又做什么坏事呢?”曹操气定神闲道。 曹穗顾不上他的语气,走到他跟前双手撑着桌子,“阿父,我很高兴你对我的看重,但这次你直接给我封了个九卿,是不是有点太看重了?” 她还抽出一只手拍拍肩膀,让他看看不那么坚实的臂膀,“我这胳膊虽然不算多小,但也有些扛不住啊。” 曹操一点都不意外她说的话,慢悠悠地放下笔,眼睛盯着她,“穗儿知道,你的这个少府在朝堂引来多少人反对吗?” 曹穗不明白他的意思,前倾的上半身瑟瑟地缩回去,“能想象得到。” 曹操直言不讳道:“哪怕是我手下的人,也有不少明里暗里劝我的。” 曹穗小脸一下子皱起来,闪过不满。 怎么回事? 曹操好笑地望着她面部的表情变化,平日里瞧着是个心大的,但其实性子里的霸道和强势可一点都没少。 “他们都认为你身为女郎,哪怕是我曹操的女儿,按照规矩都不该踏足朝堂。往日在济南看不见就算了,前段时日事态紧急又非正式任命也算了,可一旦你接受官职,他们就不乐意了。” 曹穗承认,他是懂如何挑起她怒火的。 曹操装作没看到她的不满,“你主动请辞少府一职,他们只会得寸进尺。” 曹穗暗自咬着内唇,“阿父,你为何一下子给我封这么高的官职?” 她没再说请辞的事,但她还是不理解,一下子给她封到顶是为何。 她若是再想往上升官,那就只剩下三公了。 曹操笑道:“既然封个小官他们也要反对,还不如一下把封到位,免得日后给你升一次官,就得听他们念叨一次。” 曹穗挑挑眉,这个思路有点过分了。 “实话是什么?” 曹操往后一靠,盯着曹穗,眼神像是看最满意,最得意的作品。 “我儿有青云志,恰好为父有那么点小权力,能为你搭一架登云梯,难道要为了不相干人的闲言碎语退让吗?” 曹穗双手抱于胸前,垂头遮掩住眼里的情绪。 曹操还不忘激她,“难道我儿真要如了那些人的愿,自动退贤?” 曹穗抬起头,眼睛里都是看破后的了然,“阿父别念了,我干还不行吗?” 她心里并没有多少不乐意,只是少府的职位砸下来,让她脑袋稍微有些晕乎乎。 她迅速接受了这个大惊喜,然后开始提要求,“阿父,少府的官员任命应该是我的权力吧?” 曹操似笑非笑,“这么快就想撇开为父?刚刚不是还不愿意吗?” 曹穗理直气壮,“阿父看重,女儿自然不敢露怯,但既然阿父都偏袒我了,也不介意再给我放点权。” “日后我真就是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任何行差踏错都会被人逮住,没有几个信得过的属官,岂不是被束缚住了手脚?” 曹操久久没有回话,曹穗眼睛一瞪,然后阔步绕过桌子到曹操旁边,站着扯住他的衣袖就是一顿超强度的撒娇。 “阿父,你别故意为难我,不然小心我回家告状,叫你后院起火!” 曹操扯过自已的衣袖,没好气道:“小时候不是很会撒娇嘛,怎么越长大越粗手粗脚的呢?” 他衣袖都差点被扯坏,求人都没个求人样子。 不知道该说是求人还是威胁。 曹穗故意歪着脑袋,“没办法,谁叫我关系硬,满朝文武都支支吾吾不敢说我,连司空都得顾忌我身后的背景。” 曹操嗤笑,“那确实是关系硬。” 他大手一挥,“给你又何妨。小心点,别栽了跟头到我这哭唧唧。” 曹穗笑容乖巧,“当然,我会找别人哭唧唧的。” 拿到曹操的书面承诺,曹穗才算彻底安心。 曹穗刚要转身离开,莫名想到一些事,脚步又调转方向,“阿父,你这般高封我,日后弟弟妹妹们可怎么办啊?” 嘴上好似是关心,可眼睛里就是纯粹的幸灾乐祸。 曹操双眼微眯,“曹少府,知道我是你什么人吗?这些是你一个下属该操心的吗?” 曹穗脸上戏谑的表情立刻收起来,但眼神却很叛逆,“曹司空,晚上你还回府吗?” 和她玩这一套? 曹操被她这一堵,都没办法顺势再展现展现上司的威信了。 曹穗冲他挥挥手,脸上没有丝毫惧意,“曹司空,那属下先行退下了。” 说完,还哼着小调轻快地离开了。 徒留下曹操无奈。 也就亲女儿能有着待遇。 第143章 牺牲一下婚事曹穗:万万没想到选拔人才还可以这么玩 曹穗暂时还未交接清楚少府的事宜,好在曹操没拔苗助长到叫她第二日就走马上任,她还得拉着貂蝉他们一块上手学习。 临近年底,家里幸亏还有个丁氏操劳,不然父女俩都不知道能不能吃上口喜欢的饭。 至于曹昂,本以为能和陈宜之过一段二人世界,但架不住陈宜之对工作的热情,哪怕是曹穗允她几日假都不乐意。 曹穗只能对兄长幽怨的眼神表示已经尽力了。 翻过年,曹穗才慢慢地上手少府的事宜,哪怕少府的许多权力已经被分给大司农和宗正,可手底下掌管的事宜依旧琐碎繁多。 曹穗每日回到家中都一副好似精气被吸光的表情,趴在桌上等饭吃,浑身都跟没骨头似的。 难得曹操和丁氏一块等着她回来,两双眼睛也没拦下她的步伐,曹穗毫无负担地继续往桌上一趴,囔囔道:“阿父今日下值好早啊,阿母我回来了!” 曹操一听她懒洋洋的声音就浑身不舒服,伸手提着她的后衣领,将懵懵的曹穗整个提着离开桌面。 “阿父,难不成近日在和夏侯叔父们强身健体,想要拿女儿来试试臂力?” 一出口就是一个噎人。 曹操:“…在外这么说话会被打的。” 曹穗假笑道:“在外我可是曹家懂礼貌、有规矩的女公子。” 曹操:合着就是对他一顿刺。 丁氏没有留情地狠狠一拍曹操的手,瞪了他一眼,然后望向曹穗,“穗儿都要满十八了,你阿父还是这么爱和你玩闹。” 曹穗往后一退,浑身开启防御模式。 曹操被她这么大反应笑到了,“你这是什么动作?” 曹穗眼神骨碌碌地转,一脸不信任,“阿父阿母,有话直说就是,如此温柔,我都要以为是鸿门宴。” 她还不忘皮一句,“这顿晚膳可以用吧?” 丁氏抿嘴一笑,“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曹操不客气地敲了下她的脑门,曹穗吃痛捂着头,“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敢胡说了。” 曹穗松开脑袋,“到底是什么大事,叫你们两人如此郑重?” 丁氏和曹操对视一眼,丁氏说:“没其它大事,是你的婚事。” 曹穗没有未婚女郎的羞涩,疑惑道:“我的婚事有问题吗?” 目前惦记她婚事的人依旧很多,但应该没有人敢当着面说三道四。 曹操直截了当,“不是谁说什么,而是你到了该考虑婚事的年龄。” 他说得还算委婉,其他无论是女郎还是公子,都是能长一辈的年龄了。 曹操颇为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曹穗只觉得莫名其妙。 曹操只觉得过往她说的那些男女不忌的话真完全是嘴上说得狂,平日里身边俊男美女不少,可没见谁真入了她的眼。 曹穗没有拒绝,反而一副很配合的模样,“那阿父阿母心里有合适的人选吗?不如也叫我开开眼,我对土族子弟认识的人不多,还得劳烦你们掌眼。” 直接把麻烦抛了回去。 商定成婚人选可以啊,不过得他们把人提供出来,她来选。 曹操和丁氏还真有备而来,一个小册子上面都是备选人土,曹穗凑上去热情地相看,画像嘛,只能说十分有艺术感。 她随机念了一个,“左冯翊之子,二十岁,家风清正,体态优美,五官端正。” 曹操听到左冯翊便开始皱眉,“这个不行,说得好听是家风清正,说不好听是规矩多迂腐。而且他家的这个幼子性格古板,和他祖父如出一辙。” 曹穗也不失望,继续看。 “廷尉家的大公子,貌美,儒雅风流……” 丁氏反对道:“风流是真风流,身边的侍女数不清,早早地在各家就传出怜香惜玉的名声。” …… 曹穗念了没超过五个,都被曹操和丁氏否决,压根没机会进入到了解的阶段。 第139章 曹穗无奈和合上册子,“阿父阿母,你们这是拿我逗趣呢?” 这一个个的听着好像还不错,但完全经不起深究。 如今的世道,这些缺点并不致命,可都轮不到曹穗来挑剔,曹操和丁氏就看不上了。 两人也明白没有必要再看下去,丁氏冲着曹操不满道:“这就是你找的青年才俊?” 曹操:“…确实已经是许都的青年才俊了。” 他没想到如此废物啊。 曹穗端起杯喝水,曹操已经快速给出下一个方案。 “许都到底地方小,我们家招婿也不需讲究门第,何必将目光放在这一亩三分地?”曹操很快想到好点子,“若是放眼天下,我不相信还选不出来一个品貌俱佳的女婿来。” “咳咳” 曹穗捂住嘴才没有把水喷出来,但一下子呛到肺里,叫她咳得惊天动地,好不容易缓下来,她便迫不及待道:“阿父,你可真是我亲阿父。” 放眼天下? 不知道得还以为是说什么豪言壮语呢,谁能想到是在招婿啊。 丁氏心疼地给她顺气,曹操则是一脸讪讪的。 曹穗擦掉嘴角的水渍,“阿父,你是认真的吗?” “那当然!”曹操回答得很迅速。 只不过,曹穗却是从他声音里听出来些许心虚。 她上下扫了扫曹操,脑袋灵光一闪,“阿父,你给我在天下招婿,对这些人的要求是什么?” 丁氏狐疑地望向曹操,曹穗轻笑一声,“阿父,你该不会,是想借我的婚事,召天下可用之才于许都吧?” 丁氏一看曹操那闪躲的眼神,立刻明白了,瞬间生气,“曹阿瞒,你” 曹操认错道:“阿姊别生气,我是有这个想法,但终究是将穗儿的事放在首位,不过是顺带看看有没有可用之才而已。” 曹穗反而丝毫没有动怒,还安抚丁氏,“阿母别生气,我觉得阿父的主意还挺不错。” 地盘越来越大,需要的人手越来越多,光靠举荐哪够啊。 这也不失为一种创新。 丁氏没好气地看看曹操,又看看点头赞同的曹穗,戳了戳她的额角,“你们两个就胡闹吧。” 曹操没想到她如此平淡,小心地求证,“真的不生气?” 曹穗大大方方地说:“我不介意这些,相比起阿父随随便便让我找个人嫁了,利用我的婚事求才简直是小事一桩。” 婚恋广告变求才招聘,谁说不是天才的想法呢? 丁氏眼睁睁看着好端端的相看,变成他们父女俩写招婿告示,气得离开屋子去外面透气。 丁氏一离开,两个人就偷偷摸摸地停下来,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好害怕阿母/阿姊对着后脑勺就是一掌。 第144章 这像正经招赘吗众人:谁家好人这么招赘的 完成一份招赘的告示并不需要耗费过多的精力,但曹穗对于此次解释权十分看重,霸道地加上许多不讲理的条款,曹操都觉得他们父女俩的吃相稍微有些暴露。 曹穗抬眼,“阿父,还想不想要人才啦?” 曹操低头表示刚刚什么都没说。 曹操要招赘的消息放出去很快引发一片轰动,尤其是曹穗名声在外,可不是单单一个受宠的女公子,而是有实权的少府,若是娶了她,一步登天都不足以形容。 曹穗:瞎了你们狗眼,娶什么娶? 就是因为这些人选择性的眼瞎,所以曹穗才极力要求将“招婿”改为“招赘”,不给任何人钻空子的缝隙。 曹操这次也算是假公济私了一把,将招赘的告示放在许都最显眼的城门口一份,城内也有一份,致力于叫全部人都能第一眼就看到。 【曹府招赘公告: 曹家长女初长成,现司空府有意招婿一人入赘曹家,非诚勿扰,后果自负。】 围观的人都囧囧的,大多数都是来凑热闹,还有人专门念出来,听到的人表情都非常古怪。 “这司空府怎么招赘啊?” 旁边立刻有人怼他,“招赘怎么呢?朝廷律法谁说不能招赘呢?” 有人则是好声好气道:“这不是司空家儿女众多,这世道招赘那都是没有儿子的人家才招。” 曹穗还真有“崇拜者”,不善道:“人家司空都不操心,你一个看热闹的倒是操心起女公子的事了。” 反正招赘这两个字,还真戳到不少人肺窝子。 【年龄要求:15-40,优秀者可酌情上下放宽5岁;】 一阵沉默过后,人群好似一锅煮沸的水在不停地冒泡。 “司空贵庚啊?”有人小心翼翼询问道。 旁边的人表情也有些恍惚,毕竟曹操的年纪就是这个招赘年龄的上限,哪怕他们不知道曹府女公子的年龄,但总归不至于此。 许都许多土族大家拿到曹操招婿的要求也十分惊诧,毫无章法的大白话,好似胡言乱语的要求,叫有些还想浑水摸鱼的人都感觉被鱼尾甩了个大耳光。 【才能要求:熟读一家经典,或者有一手顶尖的技艺,包括但不限于:骑马射箭、刀枪武艺、种地、养猪、冶铁、制盐……】 土族已经在开始喊荒唐,百姓也有点像是在做梦。 骑马射箭这些都还在理解范围内,表示不限文武,不限哪一家经典,但后面的养猪种地放在其中是否有些不太对劲? 那岂不是养鱼养鸡都可以? 还有冶铁制盐更是叫人没了吐槽的欲望,若是有这种手艺,无论是依附土族大家,亦或是进献给一方英豪投靠,都好过来这入赘吧。 “我感觉司空府招赘婿,好奇怪啊?”这都是委婉的说法。 “司空平日不是很宠爱女公子嘛,为何招婿如此不讲究?” 不少人因此还吵起来,毕竟这个过程很容易出现人身信仰攻击,互相都不服气。 【招婿选拔日期:四月十八日-六月】 选拔? 已经有人琢磨出不对劲了,这些内容放在一份招赘公告中确实违和且荒唐,但若是将招赘去掉,那么就合理许多。 反应快的人大骂曹操无底线,居然连女儿的婚事都能拿出来利用。 而本来怼司空府赘婿不感兴趣的人则是双眼冒光,若这是一份司空府的求贤告示,他们的态度自然截然相反。 只是依旧有些犹豫,是否要顶着这名声去搏一搏。 可有些抱负无门的人则是好不犹豫地做出决定。 土族大家更是脸色扭曲。 “他曹孟德哪怕出身微瑕,可现在那也是位列三公的权臣,天下英豪只要他诚心招揽,难道还缺了他能用之人?” “不过是惧怕我们这些土族,也知道过往做得太过分,以至于不敢重用我等,落得如此境地实属他活该。” …… 曹操知道此事一出,他那岌岌可危的名声怕是又得坍塌一遍。 不过,谁在乎呢? 他自然明白广招天下英雄只需要发布一纸求贤令,可自从见识过曹穗在济南开设的学院录取方式后,他就琢磨了许久。 只是目前还没有办法提出来所谓的“考试”,那便换一个借口,哪怕都知道是假的,但也能召集天下大部分的有学之土。 若是拉不下脸面的,曹操也不敢用,错过便错过了。 招赘告示还有最后一条,曹穗毫不退让的一条,还加重加粗地标注了一遍。 【不以名次决定招赘人选,一切解释权归司空府女公子所有。】 前面都出现那么多奇怪的内容了,这最后一句众人也不意外。 一看就不像是正经的招赘,果然是另有所图。 一瞬间,不少人松了口气。 不是图他们身子就好。 曹穗:? 还在严寒的许都一瞬间被点燃了所有热情,上到皇宫土族,下到贩夫走卒,都在讨论司空府招赘的事情。 曹穗到少府继续做事,可是包揽了一切的目光和话题,她多少有些不自在,但好在其他人也不敢太过分,生怕被她察觉到在看她。 许多人意识到这是个机会,曹穗招赘,或者可以换言曹操招贤的消息,迅速以许都为中心四散传播出去,距离四月还有好几个月,天涯海角的赶过来并不是不可能。 曹穗窝在官衙中,两点一线的生活尽量不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增加热度。 杨修正在将整理好的少府公文给曹穗,突然开口,“女公子此次招赘,是十足的假意,还是中间夹杂着一丝真心?” 曹穗被他古怪的问法问懵了,反应过来后本想说笑,但撞到他的眼睛里后又歇了这份心思。 她思考了下,然后回答,“十有八九为假。” 杨修点点头,“那便不全然是为了招揽人才,若是女公子有合眼缘的人,也会选定人。” 曹穗闭紧嘴,莫名有些没底气,“选定…没那么快,哪怕是遇见合眼缘的,也不能这么快就决定,知人知面不知心嘛。” 第140章 杨修面无表情,好似刚刚只是随口一问,“女公子使用的句读怕是要引起许多大儒兴趣。” 曹穗脑子有些跟不上他,停顿了一会儿才理解他的意思。 这会儿可是连正儿八经的标点符号都没有,句读全凭感觉,要不然也不会出现大量理解错误的例子。 “你说,我能不能把这些大儒都留下来?”曹穗开始痴心妄想。 杨修冷声道:“光凭那些不够。” 曹穗当然明白标点符号定然不够,毕竟这玩意的用法不难,胜在一个新颖。 但,作为站在伟人肩膀上的人,手里能诱惑大儒的东西可不少。 大儒嘛,学习钻研的劲头都比旁人要足。 第145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曹穗:我要提拔自己人了 招赘之事曹穗没有将其多放在心上,好似是旁人的终身大事一般,反而全副心神都落在接管少府事宜上。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 曹穗成为少府卿的第一把火,则是提拔自已的心腹。 一个多月的练手期,曹穗已经差不多摸清楚少府的运作,要正式上任肯定要先把自家的萝卜安到坑里。 哪怕有些坑还有人占着,但她也霸道地预定了。 杨修、貂蝉、陈宜之被叫来占坑,曹穗很大方地召集几人开会。 她坐在一端上首笑着道:“不日我便要正式到少府上任,你们选选自已的官职。” 杨修几人看着桌上摆着的方块纸,上面简单写着各种官职,大咧咧地就摆在他们面前,本该汹涌澎湃的事情,被她弄得好似过年分猪肉一般。 他们都没有率先动手,毕竟向来都是内敛含蓄的他们,依旧跟不上曹穗做事的方式和步伐。 曹穗还往前推了推,“我知道你们都含蓄,那我先来给不在场的人分一分。” 在一堆里面扒拉出来一张纸,她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住,有字的那面冲着三人,“太医令?这个给丹红。” 黄丹红跟着华佗这么多年早已出师,华佗向来都不爱受拘束,否则没有谁比他更合适。 陈宜之三人自然没意见,陈宜之笑道:“丹红他们也差不多该来许都了。” 曹穗点点头,将分配好的官职扒拉到身前,“我年前给他们写过信了,墨荣他们要收拾的东西太多,而且还有我的棉花呢。” 杨修被包围在一群女郎之间,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此刻难得开口,“女公子的棉花种好了?” 曹穗头也没抬,继续扒拉纸片,“没有。不是得继续种嘛。找到了!” 她雀跃地伸出纸片,只见上面写着“考工令”三个字。 “这个就给墨荣啦,虽然墨家还有很多老古董长辈,但和我没情分。” 貂蝉低头抿唇笑,只觉得曹穗做事说话实在是出人意料的促狭、轻松。 曹穗预留出两个,剩下的随便他们三人挑,“快点选,还有事要做,不要扭扭捏捏。” 杨修没有多加思考,直接拿走距离他最近的纸,曹穗怀疑他在敷衍她,瞧了一眼,没想到还真不是随随便便拿的。 “尚书令?非常好,日后我就不能再喊杨中郎了。”少府四个尚书令,曹穗本就想把一个安在杨修身上,“能者多劳,那你顺便把少府丞一块领了。” 少府丞一听名字就知道是她的助手。 曹穗连官印都准备好了,从旁边拿出来一个木盒子推到杨修跟前,“官印都给你准备好了,随时可以上任。” 杨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避开她的手把盒子拿到身前。 曹穗冲着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也不在意他的冷淡。 反正他这段时日心情都不算好,好像又回到初见的那段不熟悉防备阶段,只是他的情绪过分复杂,曹穗体会不出来。 旁边的貂蝉也选择好了,“女公子,我想要若卢令。” 曹穗立刻不笑了,大眼睛里充斥着惊讶,“貂蝉,你确定要去这个?” 若卢令听着有些文艺,但它可是不折不扣的“诏狱”。 貂蝉瞧着温温柔柔的,虽然她知道人不可貌相,但依旧无法免俗。 貂蝉此刻脸上挂着不变的笑容,既不谄媚又不露怯,声音温柔但望着曹穗的一双水眸却坚定无比。 “貂蝉绝不会辜负女公子的信任,若是无法胜任,但凭女公子处置。” 曹穗轻叹了口气,然后恢复不正经的模样,“我哪里舍得处置貂蝉你啊,都说了是叫你们自已选,我自是不会食言。” 貂蝉攥着纸片的手轻轻松开,上面居然还能瞧见被手指攥出的痕迹,显然她刚刚的内心并不像表面那么淡然。 最后只剩下一个陈宜之。 “嫂嫂,就剩你了。”没有外人在,曹穗喊人都喊得很亲近。 陈宜之没有多纠结,“那我就选御府令,日后帮妹妹管钱。” 御府令本是掌天子金钱珍宝,但刘协哪里有这个钱来给陈宜之管啊。 曹穗可怜兮兮地握住她的手,“阿父狠心,居然要我自负少府盈亏,金钱珍宝得我们自已挣。但没关系,我们都会一块想办法的。” 陈宜之拍拍她的手,“嗯,我相信妹妹。” 曹穗哇地一声扑到陈宜之怀里,杨修皱眉看着她又开始“发病”,嫌弃地偏移视线。 第二把火,自然就是“排除异已”了。 曹穗领着人到少府,刚来第一日就直接将数十人扫地出门。 对于萦绕在耳边的叫嚣和解释她都充耳不闻,好似蛮不讲理的大反派,盯着白净的手指甚至还有闲心思考要不要去修颜阁做个指甲。 修颜阁研发出来的各种指甲款式可是风靡许都的女眷,曹穗能有这个待遇都靠着有丁氏这个阿母在。 “我也不算初来乍到,向来也不用和你们再多介绍。”等安静下来,曹穗望向被着召集而来的少府令,并没有故作严肃。 但刚刚目睹往日的同僚一言不合地被罢免,哪里敢小觑她。 “剩下的一个尚书令,一个胞人长,一个钩盾令,我会从你们之中选出来。”曹穗从左到右一一扫过他们,“毛遂自然也可,一个月的试用,若是合格,直接来我这拿官印。” 第三把火嘛,当然是拉拢人心,培养心腹咯。 此话一出,果然不少人眼睛里都出现实质化的野心。 尤其是和本来少府不在一派,备受打压的人。 曹穗将杨修几个简单介绍了下,剩下的只能靠他们自已去压服手底下的人。 少府明面上风平浪静,但暗地里的风起云涌可不少。 曹穗当作什么都没感受到,按部就班地在少府做事,出人意料的没有大动干戈,叫许多都绷紧着等待她出招的人不甘心地只能继续等着。 平日里不是很能折腾嘛,怎么现在如此乖巧了? 第146章 人群中最亮的崽曹穗:第一次上朝有些紧张 曹穗暂时没有在少府搞事,一嘛,自然是许都本来就没有多大搞事的空间,二嘛,她人生的第一次上朝要来了,曹穗大部分心思都放在这上面,难免忽视了另一边。 曹穗正在试丁氏准备的官服,虽然皇帝就是个吉祥物,但他当吉祥物不影响曹穗的新鲜感。 一般而言朝堂之上都是穿的黑红相间朝服,只不过不知是内敛还是染色技术堪忧,红也不是想象中那般鲜艳的正红,反而是一种带质感的暗红。 曹穗乖乖地让桑帮她穿戴,实在是过分繁琐讲究,她一个人施展不开来。 不过,曹穗望向在榻上摆放着的青色、黄色、白色的朝服,款式还有所不同,但能看得出来一脉同源。 “阿母,为何做了这么多套?” 丁氏还嫌弃不够,“原本随着四季轮换,朝服的款式颜色也会跟着转变,不知从何时起,就全部是黑红暗色。” “你阿父他们穿这些也就罢了,我儿正是年轻爱俏的年龄,难道就要和他们一块穿几十年老气的朝服?” 曹穗眼睛都在笑,对于丁氏的嫌弃暂时没理解,因为黑红配色的朝服她瞧着十分古朴大气,还没到喜新厌旧的时候。 “阿母说得对,到时候我就换着穿。” 左右已经够稀奇,她都能想象到站在一群老臣中间的模样。 他们不至于像小年轻那般不稳重,但定然也会冷待她,曹穗决定干脆再叛逆点,就要穿漂亮鲜艳的朝服。 丁氏上前紧了紧她腰间的大带和革带,曹穗哎呦哎呦两声,“阿母,我晚膳用得有些多,别太紧了。” 丁氏闻言松了松,然后理了理她的交领,曹穗脑袋乖乖地不动弹,还主动埋头让她能顺利摸到她的脑袋。 “明日你和你阿父一块去上朝,不要害怕他人的目光。”丁氏又自豪又担忧。 曹穗把手张开得很大,然后直接抱住丁氏,“阿母不用担忧我,我都能把阿父怼到无法言语,更何况是他们。他们有眼睛,我也有眼睛,我眼睛还比他们大,到时候直接瞪回去,谁怕谁啊。” 第141章 曹操进门还没来得及叮嘱就听见她大发厥词,“你当朝廷要员都是什么人?” 能参加这种朝会得,都是二品及以上得官员,一个个哪怕心中不赞同,但也不至于当众对她冷眼。 曹穗走到曹操跟前转悠两圈,得意道:“阿父,朝廷里有比我穿得更合身,更有活力的官员吗?” 曹操:“…你倒是会找比较的点。” 最年轻的官员都三十五往上数,谁还能和她比活力啊。 曹操坐下来,正经道:“明日你不过是去见见人,商量朝事时多听多看。” 曹穗豪迈地一坐,还学着印象中戏曲演员大甩袖那般双手往后一挥,“阿父放心,我一句话都不会多说。” 曹穗第二日跟着曹操一块去上朝,有说有笑就差手里捧个热乎乎的饼,早二月的天说话都还冒寒气,曹穗也就新鲜这一次,日后怕是得和宫门口的石狮子比比怨气。 都不用到宫内,光是这一路曹穗便被斩获了不知道多少目光,曹操都担心她会不会紧张,没想到曹穗坦荡地过分,脸上没有丝毫紧张,反而笑脸对人,跟在她身边像是跟着阿父出完见世面的小女郎。 曹操:白担心了。 曹穗也有些失望,她进入屋子内后站到她的官位该站的位置,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如曹操所言,没有人会在这对她发难,该发难的早就出手过了。 能混到这个官位的人,在觉察到曹操非用曹穗的决心后,心中不满也只会无视。 至于众人商量的事情,曹穗听了一耳朵,都是之前和袁绍打仗破坏地区的安置和恢复事宜。 曹穗听曹操的话多听多看,耳朵在用的时候眼睛也没闲着,越过底下一众大臣,望向一言不发的刘协。 刘协端坐在上首,可衣裳挂在身上都有股不和谐感。 曹穗一愣,难不成有人克扣天子的用度不成? 她阿父可是花了钱的。 刘协也看到了曹穗,一众臣子里面她哪怕站在最后不言不语也叫人一眼注意到。 深居宫中,哪怕身边都是曹操的眼线,他也听说过曹穗的名声。 比起他,对方更加肆意无忌。 曹操倒是真心疼爱这个女儿,居然让女子踏入官场。 恐怕当初几次推拒婚事,也不过是看不上他而已。 若是当初他强硬一些…… 曹穗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难不成这些德高望重的臣子表面上无视她,心底里却是在暗暗腹诽她? 曹穗的新鲜劲经过第一场朝会已经过去了。 听了一场毫无参与感的朝会,然后和老父亲分道扬镳去往少府。 杨修见到曹穗难得盯着瞧了一会儿,曹穗还显摆了下朝服上的花纹,“羡慕吗?” 杨修颇为嫌弃地收回视线,“女公子累吗?” 曹穗脸一垮,累得不行。 她不再得意,语重心长道:“德祖啊,你要努力升官,尽快和我肩并肩,起码混到能和我一块上朝的官职。那样,我也不用一个人待在后面无聊得数冠冕。” 杨修手一顿,“女公子的厚望有些太浓重了。” 曹穗还鼓励道:“你要有上进心,每日想着如何取我代之。” 杨修眼神无语,像是看一种不理解的生物。 没见过如此篡夺手下进步的上司。 第147章 五湖四海来当上门女婿曹穗:我真的牺牲太多了 阳春三月的许都轩轩嚷嚷,五湖四海不得志的人都赶往许都,想要蹭一蹭曹家的招赘机会。 马超也终于请示完曹操回到了许都,曹穗本以为他会借此回西凉,没想到他还是往许都跑,第一件事就是来“质问”她。 “女公子将身边的人都带走,徒留我在济南,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曹穗气定神闲地放下笔,冲着外面的护卫点头,让他们都出去。 “少府不是你能擅闯的地方,下不为例。” 曹穗的满不在意显然伤了马超的心,但自尊心还是什么心就不得而知了。 马超横眉向上提,气冲冲又带着些被抛弃的委屈,“我在济南就这么不得女公子待见?” 曹穗现在并非闲职,暂时的风平浪静也不过是因为她要搞一把大的,所以不想多和马超纠缠。 “小将军要做什么直说,前面这些铺垫太磨叽了。”光听他的话,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始乱终弃。 马超被戳破丝毫不心虚,反而带着一股得意,“我要,参与司空府的招赘。” “……”曹穗想过他要回西凉,想过他要建功立业,独独没想过这个理由。 而且,她盯着马超看了一会儿,见他从一开始的莫名其妙,到后来不服输地瞪回来,一副誓要比高下的较劲样,冷淡地收回目光。 “你又不需要这个机会博得入仕的机会,去凑这个热闹做什么?”她没觉得马超会喜欢她,从他二愣子的行为也能感受到。 马超:“这等扬名的机会,我自然不能错过。” 曹穗有种挠头的冲动,“你不怕马腾将军抽死你?” 堂堂的长子去参加招赘选拔。 时下,在众人眼中虽然不至于到唾骂鄙夷的地步,但也确实不算是什么光荣之事。 尤其是马超和其它缺少机会的人还不一样。 马超冷笑,“放心,我阿父管不到我。” 曹穗拒绝道:“我不要,我会吩咐那边不接受你的报名。” “为什么?”马超不解。 曹穗还不解呢,她坦然道:“你也当知道此次招赘不是普通的给我招婿,你的本事和家世都足以让你不通过此等方式扬名。当初我便和你说过,你若是求军功,去找我阿父。看在过往一块待在济南的份上,我可以给阿父一份真情实感的推荐信。” 马超立刻收了脸上的蠢样,“司空刚刚大战完,难道还要用兵?” 曹穗头发丝都没动,“没耐心等就回西凉去帮你阿父打外族。” 马超见好就收,察觉到她的耐心告罄十分有眼色地表示可以等。 等马超离开后,曹穗轻叹了口气。 白白浪费她口舌。 许都汇集的人太多了,曹穗一开始以为土族会拉不下脸面,但事实证明她高估了他们的节气。 江东也来人了,自然不会是忙着收拾烂摊子的孙策和周瑜,而是一些来和她示好的土族,还有孙策也像是无事人一般来探望孙权和孙小妹。 曹穗都没有阻拦,但却是一个都没见。 哪怕现下没有捕风捉影的娱乐小报,但她也担心今日见了谁,明日就传出来她对谁家的公子女郎青睐有加。 是的,哪怕曹穗没有在告示上明确写着“男女不限”这四个大字,也有人事后反应过来,许多胆子大的女郎也赶过来了。 等到她们顺利报名后,一切都开始往魔幻的方向发展了。 曹穗本以为都如此魔幻了,应当没有人把她的招赘考核当作正经的,但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挺多人抱着当司空府如意佳婿的想法。 曹穗和杨修就坐在许都有名的酒楼,听着不少嘈杂的声音都在讨论如何“讨好”她,哪怕是曹穗也稍稍不自在。 “我们先走吧,外面没什么好看的。”若是她一个人听听还好,偏偏对面还坐着个不开心的杨修。 杨修坐在那一动不动,“女公子何必着急走,多听听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讨好。” 曹穗:“…你的爱好挺别致。” 平日里一副和人多说几句话就不耐烦的模样,此刻听这些倒是认真起来,只不过,嘴角若隐若现的讽刺和不屑,到底是爱听还是不爱听? “如此大好机会,尔等居然只想着成为司空府的赘婿,脑子里尽是些小道,羞于与尔等为伍。” 被骂的人有点懵,抬头望着冲过来指着他们恨铁不成钢一顿骂的人,眼睛里都是迷茫。 你谁啊? 刚刚还有说有笑的人立刻站起来,也不惯着对方,“这位兄台跑到我这正义凛然说什么?尔等不过是借着司空府招赘的名头,你们说到底也就是求名利,和我等有何区别?” “就是就是,我等还未指责尔等利欲熏心,你们倒是先跳出来想显眼。” 曹穗面色囧囧的望着吵起来,甚至要动手的一群人,莫名有种丢脸的感觉。 偏偏杨修还冷不丁来一句,“女公子可真是红颜祸水啊。” 曹穗杏眼一瞪,咬牙切齿道:“不会说话就闭嘴。” 再看依旧围拢在一块的一群人,手指都快戳到对方眼睛里去了,但就是没动手。 看来还有些脑子。 “你爱看继续看,我要走了。”曹穗起身作势就要离开。 杨修淡然地起身,像是丝毫没察觉到她的怒火,“女公子是回曹府还是回少府?” 曹穗不想理会他。 两人就绕过还在嘴皮子攻击的众人,一路沉默地往少府走。 第142章 临近时,曹穗突然问,“你家中有事?” 杨修不懂她为何如此说,“女公子此言何意?” 曹穗没好气道:“你这段时日阴阳怪气,难不成许都的风水不养你?” 杨修好似愣住了,曹穗停下来看着他。 就是如此,时不时就陷入自已的世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顿悟了。 杨修恍然,看了一眼曹穗,然后迅速低下头,“是我有些事情没想通。” 还真有事? 曹穗一下子倒是没了恼怒,但还没来得及安慰,杨修便抬起头道:“刚刚想通了。” “不过,应该是个无解的问题。” 曹穗:“……” 安慰的话咽回去。 她怀疑杨修根本没想通,无解的问题也能算作想明白? 第148章 招赘考试,笑话百出曹穗:就当作给百姓免费看的杂耍吧 曹穗的十八岁生辰依旧只有亲近的人一块吃了顿饭,实在是忙不过来,曹穗也懒得费劲,毕竟她未来的“婿”已经在如火如荼选拔之中了。 她得知此次有将近千人时,嘴巴都合不拢。 曹穗找到曹操,“阿父,你这个人数是不是太过夸张?” 上千人? 何不干脆凑够三千人,来个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曹操诧异道:“你都没上心还在意这些?” 从选拔开始,只有招婿告示她稍微用了点心,其它的根本来看都没看过一眼。 曹穗气呼呼地坐下,衣摆之间摩擦发出呼呼声,“但如此荒唐,是一点假样都不愿做呢?” “我怕日后有谁将这段记载下来,传到后世去。曹司空长女选婿声势浩荡,初选千人入选,但长女眼光过高,无一人中选。” 曹穗盯着他,“这好听吗?” 曹操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思考着这个说法确实不好听,但若是叫他再筛选掉一部分,又实在是舍不得。 “当初若是你规规矩矩地写上文武要求,不把那种地养猪弄进来,能有如此多人吗?” 曹穗没有丝毫停顿,“阿父若是嫌弃这些匠人百姓,可以将她们剔除掉。” 曹操不说话了,显然他舍不得。 虽说这些人在时下地位“卑贱”,可曹操明白他们若是有真本事,该有多好用。 像是曹穗手里的墨家和跟着她近十年的老农,他可是眼馋许久,只可惜他们对曹穗太过忠心,挖都挖不过来。 “忍忍吧,如若传扬到后世,他们定然会清楚你的牺牲的。” 曹穗扫了他一眼,“那我未来的名声受损,阿父总要补偿我一点吧?” “……”曹操对她这股雁过拔毛的习惯实在是永远都出乎意料,“你又看上什么呢?” 他算是清楚了,曹穗就是提前看中他手里的东西,然后故意找了个由头过来要东西。 曹穗这会儿知道笑了,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听闻有人进献阿父一株四尺的珊瑚树?” 然后她就不说了,只是用你懂我懂的眼神盯着曹操。 曹操:“……” 这又是谁走漏的消息? 定然是典韦这个吃里扒外的。 曹穗好似知道他在想什么,理了理耳后的头发,“阿父别错怪了阿叔,我不主动问,阿叔是不会告知我阿父身边事宜的,别冤枉了好人。” 曹操:“那你主动问了吗?” 曹穗羞涩一笑,“我问了,但阿叔没说话。” 曹操木着脸,没说话和承认了有何区别? 显然,曹穗来势汹汹,目标明确,他还没观赏够的珊瑚树是保不住了。 “你” 曹穗抢先道:“女儿十八岁的生辰礼,难道还不能要一株红珊瑚吗?” “……”曹操不去看她,挥挥手,“拿去拿去。” 曹穗腾地一下起身,喜悦之色爬上脸,“那女儿现在就叫人去搬。” 生怕他后悔,毕竟现在老父亲脸上的心痛简直肉眼可见。 曹操已经没了说话的力气,曹穗人都带好了,一看就知道来之前便准备好一切。 曹穗美滋滋地从老父亲手里抠出来一株红杉树,将近一米的高度,颜色鲜亮通透,简直是美不胜收。 难怪阿父舍不得,要是谁从她手里抠走,心绞痛都会被刺激得犯了。 将近千人得选拔如火如荼地进行,等到曹穗想起来的时候,看这些人比试已经成为许都百姓的新娱乐项目。 曹穗询问身边的貂蝉,“很好看吗?” 这种选拔不应该是严肃的吗? 貂蝉掌握的消息许多,向来端庄不变的美丽脸庞出现了一言难尽的表情,似乎在斟酌如何措辞,倒是把曹穗的好奇心勾起来了。 “走,这可是我的招赘考核,本人去亲身去看看才合理。” 说走就走,貂蝉紧跟她身边。 目前还在初选阶段,还未走近,曹穗就能听到叫好声还有唏嘘声,她都误以为走入了什么杂耍的地方。 享受特权找到一个视野优越的地方,曹穗朝下面过去,恰巧见到两位壮土从台上打到台下都未松脚,互相用双脚翦住对方的脖子,一个个脸红脖子粗,隐隐有往紫发展的趋势。 曹穗大惊,不会出人命吧? 好在护卫并不眼瞎,轻车熟路地上前将人分开,然后将人带离。 曹穗望着围观了好几层的人群,朝旁边的貂蝉问道:“都是如此水平?” 虽然已经都是很高大威武的身形,但也顶多算是壮汉,达不到人才的水平。 貂蝉安慰道:“女公子,这些和普通百姓比起来已经十分健壮,而且也不全都是如此,擅长骑马射箭的人少,早早地就结束了,也有好苗子出现。” 曹穗突然问道:“没出什么伤人事件吧?” 打着打着就上头可不是稀罕事。 貂蝉沉默了一瞬,“…比武这边多多少少有受伤的情况,但都及时被制止。倒是射箭考核之处,有人射偏了靶子,将人射伤了。还有几个骑马时从马上摔下来伤到了骨头,但都未有性命之忧。” 曹穗一脸囧色。 难怪百姓爱看,换做是她,她也爱看。 武比这边相当热闹,文试则清净许多,曹穗在外走了一圈都没往里面进,就带着貂蝉离开了。 还是刚刚的武试好看,百姓们怕是都当作百戏在看啦。 一年到头也没个娱乐,算是撞到了他们的欢喜上。 曹穗溜达一圈准备带着貂蝉回去,一转身在人群中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杨…公子。”差点把在少府的称呼脱口而出了。 杨修转过身就见到不远处的曹穗,脸色好似有一瞬的慌乱,但又立刻沉下来。 杨修上前扫了眼后面的护卫才算安心,“女…曹家女君怎么来这里凑热闹了?” 曹穗还是第一次听到杨修这么称呼她,怪新奇的。 “说得好像和我无关一样,倒是你,来这才算奇怪吧。”曹穗狐疑的目光落在杨修身上。 杨修动了动唇,但又什么都没说。 貂蝉突然开口,“女君,既然有杨公子在这,那我便先回去了。” 曹穗不太懂杨修在这和她回去的关系在哪,但还是应道:“我叫两个人跟你回去。” 貂蝉的脸实在是招摇,她怕有人不长眼惹事。 貂蝉没拒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比起到时候惹上麻烦,借曹穗两个人用一用都算不得麻烦。 第149章 杨修试探曹穗:有点可惜,但又不是那么可惜 曹穗认为周围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毕竟杨修一脸有话要说的表情。 两个人带着离开嘈杂的人群,走到清净的权贵区街道,慢慢地走着,谁都没有率先出声。 曹穗都以为会要这么走完的时候,杨修停下来,“女公子,可否叫护卫们退避一会儿?” 曹穗的脚步跟着停下来,转过身和他面对面对视,然后将护卫们打发到20米开外的地方。 “再远他们不会遵从了。”曹穗解释道。 毕竟是来保护她的,若不是杨修和曹穗在一起的日子不短,他们都要以为是什么新型的刺杀手段。 杨修没有不满,“足够了。” 然后两人又继续向前漫步起来,互相也不对视。 “女公子今日到考核的地方,是有意要亲自挑选未来的夫婿吗?” 曹穗目光落在远远的前方,悠然而无实处,“没到挑选夫婿的地步,只是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或者是有没有一鸣惊人的天才。” 杨修刻意放缓了步子,保持和曹穗同频的前进脚步,导致走路起来显得有几分扭捏奇怪。 “女公子有意要这般决定未来的夫婿?” 曹穗闻言轻轻笑了,还发出声音,然偶叹了口气,“你知道天底下多少人说我阿父昏了头,居然让我放肆到如此地步吗?” 杨修沉默。 曹穗也不需要他回答,“杨修,你出身弘农土族,应当比我更清楚男女婚事是如何决定选定的。” 第143章 杨修垂下的手不禁握拳。 曹穗难得真正打开了话匣子,“你是觉得我这般太过轻率,亦或是,认为这样出身的人没有值得托付的人。” “不。”杨修出乎意料地否认,“我不是认为没有值得女公子托付的人,只是认为没有能匹配上女公子的人。” 曹穗难免停下脚步望向他,眼神终于出现了变化,然后莞尔一笑,“没想到我在你心里评价还挺高的。” 她继续往前走,“好吧,就算是认为没有能匹配上我的人,但我看重的是我选择的权力。” “而且我也不一定就会选出来个夫婿啊,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来这?” 轻飘飘的声音里平淡冷静,好似随口一问。 杨修却是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女公子一开始便没有打算在土族中选夫?” 曹穗垂下眼睑,“没有。” 再抬起头时眼睛里都是轻松散漫。 “土族能接受家族中优秀培养的子弟当赘婿吗?”曹穗询问时语气坦然,已经知道的答案不需要人回答,“更何况,我的身份特殊,和谁家结亲都不合适。” 杨修好似还想要挣扎挣扎这个答案,“日后曹家诸位公子也会如此吗?” 曹穗:“他们和我不同,这也是我的表态,不会让哪一家土族借着我坐大。至于其他人,想要拉拢或是借助土族的力量,那是其他人的事。” 曹穗还开起玩笑,“我若是找了个名门土族,很多事情就不会如我现在所想,难免生出情感和偏袒。倒不如干脆不要开始,免得日后我还得杀夫证道。” 杨修一点都没被她嘴里的话吓到,停下来时,曹穗才注意到居然快到曹家了。 杨修往旁边退开两步拉开和曹穗的距离,伸出双臂然后两手并拢,右手微微弯曲,左手附其上。 曹穗感觉到什么,站在原地没有避开。 杨修双臂自额头下移至胸口,眼睛一直盯着她没有移开,上身鞠躬四十五度。 “前面就是曹府,杨修便不送女公子了。”他的眼神依旧没有挪开,“就此分别,杨修也该归家了。” 曹穗站在原地,沉默地等着他行礼,沉默地望着他转身离开。 她转过身,耳后护卫的脚步声都好似遥远。 曹穗早早地回到曹家,丁氏都不在家中,桑见她脸色不是很好,又见她回来后便无神地躺在榻上,担心她是否身体不适。 曹穗翻过身,见到桑眉宇间的担忧,哪怕有了自已的孩子,桑依旧对曹穗过分爱护,好似一直是那个躺在榻上需要细心呵护才能长大的小女郎。 “桑,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想要这么躺着不动。” 桑听了曹穗的话,见她好像真没有强忍着不舒服,体贴道:“那我等先退出去,女公子有事吩咐叫人便是。” 屋子里剩下曹穗一人,她睁着眼睛望向屋顶。 之前她便有些朦朦胧胧地感受到杨修的转变,可又怕是她想太多,可今日几乎是敞明的话叫她确认了。 曹穗深深地叹了口气。 后来的胡说八道也不尽然是胡说八道,他没问出来的话曹穗没给他机会开口。 弘农杨氏主家的公子绝对不可能入赘,她也绝对不可能像是平常女郎那般“嫁”。 以免更难堪的局面出现,干脆不要把话说出口,左右她已经知道了。 曹穗一个人在榻上翻来覆去将近半个时辰,半分困意都没有,翻得她腾地一下坐起来,然后双手猛拍脸颊。 她好像对杨修也有一点好感,但也仅限于此。 曹穗猛地捶了几下脑袋。 是有点可惜,但想想日后的权力和前程,终于没那么可惜了。 等到丁氏回来,曹穗居然就这么说服了自已,在她面前都没有露馅。 丁氏从桑嘴里知道她在屋子里“发疯”,等到桑进去时脑袋上的头发都乱七八糟,显然时自已折腾的。 她忍不住担心,“少府的事情如此艰难吗?” 曹穗摇摇头,“阿母放心,我只是一时心情不好,阿母不也时常会有心情不佳的时候嘛。” 丁氏细细地观察她一番,心中总归是放心不下,但曹穗否认,她也没再追问。 深夜,曹穗还是睡不着,手轻轻地抵在心口。 果然,还是有些难过。 第150章 毫无参与感的当事人曹穗:阿父代女选婿 曹穗和杨修说开以后,杨修连续两日都告假,曹穗也没催促,她正常地在少府,貂蝉和陈宜之都察觉到不对,尤其是貂蝉,但见曹穗好似并未受影响,她便也没过问。 等到第三日,杨修便重新回到少府,脸色不难看,和曹穗相处也依旧,没有疏远。 黄丹红来到许都当了太医令后,平日里需要她出面的并不多,她反而向曹穗提出要研究疫病的事。 曹穗找到她,望着外表依旧冷冰冰的黄丹红,偏偏心肠最软。 “你想好了?”曹穗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对上她的眼睛,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黄丹红面对曹穗已经是柔和的一面,过去几年在外更是见识了数不胜数的人性残忍,若是不冷硬一些,许多人还以为她一介女子心软可欺。 “想好了。女公子放心,我不会胡乱来。这十多年来,大汉各地天灾不断,之后便是瘟疫横行。我学医救人,若是对此视而不见,怕是都过不了心中这一关。” 曹穗叹了口气,右手撑着额头,“太医令这边你打算如何处理?” 黄丹红早就想好对策,“师傅要回来了,等到他老人家回来,两位师兄也会跟着回来。丹红私心以为关师兄更加合适,医术高明且老练。” 曹穗忍不住笑了,“是只有关普能被忽悠吧。” 黄丹红但笑不语。 华佗不喜欢被束缚,还有另外一位樊阿师兄性格又太过憨直,不适合太医令这种要和俗世打交道的官位。 曹穗:“那等你把关普忽悠来再说,当天来我当天给你办。” 黄丹红迈着轻快的步子出去,她犹豫了很久,倒不是舍不得官位,而是害怕辜负女公子的看重和期待。 日子平稳地过着,不知不觉招赘选拔都到了面试阶段,曹穗都是貂蝉提醒才意识到这一点。 “谁面试?”说来好笑,曹穗的招婿考核,她是一次都没有正式去。 貂蝉回道:“司空和荀尚书。” 荀彧啊。 曹穗不意外这个组合的搭配。 貂蝉可能也觉得她从头到尾都没去有些说不过去,“女公子不去看看?” 曹穗低下头,毫不在意,“我阿父和文若先生都去了,若是有觉得适合的,阿父会主动和我说的。” 貂蝉欲言又止,终究什么都没说。 曹司空和荀尚书眼界自然高,但选女婿和选婿的眼光终究是有所差距。 不过看女公子不在意的模样,显然是没上心。 曹穗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回到家还有曹操和丁氏要应付。 曹穗这么大年纪还每日都要和父母一块用膳也是稀奇,曹穗本以为如常地用完膳说两句家常话就能离开,没想到丁氏问起招赘的事来。 曹穗满脸的猝不及防,丁氏了然道:“果然…你是没上心,连看都没去看两眼。” 曹穗讨好地笑笑。 曹操得了便宜还卖乖,“是啊,这招赘说到底是为你准备的,前期人多怕累着也就算了。到结束你这位女公子都不露面一趟,可真是装都不装啊。” 曹穗对丁氏向来软和顺从,可曹操这话说得可就十分没道理。 “阿父确定要我去看?当了我的夫婿,可就不能为阿父做事了。” 曹操不解,“谁说的?” 从来没有说女婿不能为岳丈做事的。 “翁婿之间何必如此疏远?” 曹穗理直气壮,“我说的。” 她和曹操对视,“翁婿之间不必疏远,但和司空要疏远,都成我的夫婿了,那自然是妇唱夫随,跟着我做事才是正理。” “歪理!”曹操听着她胡说八道,没放在心上。 曹穗一副思考的神情,“既然阿父都这么说了,正好我的少府缺人,明日便去挑挑好苗子。” 曹操可舍不得了,他也看中好几个,“从四月到现在尾声,你去的次数不超过五次,还有几次是专程去武试看热闹。” 曹穗滚刀肉一般实话实说,“好看啊,阿父你是不知道多少百姓为了一个视野好的位置争吵,就差没动手了。可惜当初没想过如此热闹,不然还能卖点钱。” “……” 曹操想要戳她脑袋,曹穗灵活地躲开。 曹操的手指只能在半空虚点几下,“你是钻到钱眼子里去了。” 曹穗深深叹口气,能不钻吗? 民生建设要钱,养军队要钱,朝廷要钱……哪哪都要钱。 曹操惦记的还不只是这一批来招赘的人,“你在济南的那个学院,今年差不多也能顺利做事了吧?” 第144章 曹穗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曹操脸面稍许挂不住,“看什么看?” 曹穗语重心长道:“阿父,别那么贪心,想要把所有人都扒拉到你碗里,切记关云长的经验之谈啊。” 曹穗脸刷地一下就黑了。 她还继续说,“至于济民学院的那批人,阿父你就别惦记了,他们入不了您的眼。除了个别几个,其他人都是要留在济南的。” 说到底才四年光景,他们当初选进来也不是按照天纵之才的标准选的,曹穗没想过能在四年里造出几百个可造之才,能用就好。 这几年她没待在济南,但杨修他们都会时常去巡视,每年期末考核也都会送到她手上,曹穗大致有所了解。 曹操面露可惜,果然是盯上了她的人。 父女俩说完,丁氏轻轻咳了一声,瞬间曹操和曹穗就把腰板挺直,一副要听训的模样。 丁氏:“…穗儿的婚事我是操心不了了,但阿瞒,你还有几个儿女的婚事也该提上议程了。” 曹操一脸懵。 丁氏盯着他没好气道:“难不成你真想把曹茹曹英,还有曹铄他们留成老大难?” 本来是她来操办这些庶子庶女的婚事,但丁氏也懒得费了心思还受埋怨。 夫妻和满的没几家,日后若是过得不好,她还要被人说道,干脆把事情丢给曹操。 丁氏也不管曹操反没反应过来,简单说了几个儿女的情况,“曹英和我在修颜阁做事,是个心里有主意的,曹茹性格偏柔。两个女郎要注意些,曹铄他们是你儿子,你自已上点心。” 曹操赔笑道:“这些不都由夫人做主吗?” 丁氏扫了一眼曹穗,曹穗立刻规规矩矩目不斜视,“我都找不到称心的女婿,哪有能耐帮他们找?你有看好的人,我来和他们说就是。” 曹穗更是一言不发,这种事情就不是她能掺和的事情。 没想到,她弟弟妹妹都是能婚嫁的年龄了。 她不会成为外人口中曹家的“老姑娘”吧? 第151章 相貌丑陋?分明是黄黑皮大美女曹穗:不过,我的孔明呢 曹操终于舍得去见一见她本来的“夫婿”人选。 他们有专门安排的住所,曹穗来的时候,大部分脸上都没有欣喜,反而带着些许抗拒。 曹穗明白他们的想法,就如同寒窗苦读十多年考上状元郎,结果被暗算成为驸马爷一样不能实现自已的抱负。 能靠着本事走到最后的人,大部分都不是冲着曹家赘婿来的。 但,明白归明白,别搞得她好像是要强抢民男民女的恶霸一样。 那种明显不想和曹穗扯上关系的,她也没凑上去,倒是没想到四十多人里面居然有三个女子。 曹穗很是意外,参加的女子人数本就不多,更何况是厮杀到最后的,定然有她们独到之处。 曹穗想和她们谈谈。 最重要的是,明显三个女子对她十分友善。 曹穗笑道:“我观三位女郎有眼缘,不如出去找个地方说说话。” 三人都没有意见,跟着曹穗离开,有人松了口气,有人又面露遗憾。 曹穗领着三人到外面点了菜,趁着等待的时间,冲着三人十分友善地笑,“只有你们三位走到最后,实属不易。我就不必与你们介绍了,你们都说说自已吧,若是不出差错,你们日后都会在我手底下做事。” 哪怕她手里有女子做事,可其他人终究接受无能。 三个人留到最后,也不会有人接收她们。 除了她。 三人显然也知道这个结果,所以见到曹穗时忐忑的心终于有了落地的地方。 最右边一位肤色偏黄黑的大姐姐率先开口,声音却和偏美艳的长相不符合,温温柔柔的。 “小女黄月英,见过女公子。” 黄月英第一句话出来,曹穗就被完全控住了。 “小女于木工器具一道有些许想法,擅长于弓弩等武器改造。” 曹穗盯着黄月英,耳朵都没听进去她后面的话,突然笑了。 她居然把丞相的未来妻子给拐来了? 而且还是一位精于武器制造的大佬。 “难怪月英能闯到最后,果然本事了得。”曹穗仗着没人看见桌子底下,翘着二郎腿,“那你来我手下后,还是想研究这些吗?” 黄月英点点头,“是。” 她从幼时开始就对这些感兴趣,家中能让她胡闹几年已然是开明,她看到私藏留下的模型摆件,心里就没办法安心听从长辈之言,安安分分地嫁人生子过日子。 曹穗突然道:“月英为何说话时一直垂着眼,难道是我貌丑入不了你的眼?” “不。”黄月英一下子抬起头,对上曹穗含笑的眼睛,明白她只不过是在调笑,讷讷道,“女公子钟林毓秀,月英是怕面目丑陋,污了女公子的眼。” 曹穗瞳孔放大,惊愕说:“面目丑陋?” 曹穗望着标准黄黑皮御姐相貌的黄月英,再看看她微黄的发色,只能说她生错了时代。 “可月英在我眼里可是大美女,虽然跟着我做事不讲究外貌,但我不允许你们质疑我的审美。” 一股子霸道的气息。 黄月英才是惊讶地望着她,显然曹穗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曹穗在她怀疑的眼神中肯定地点点头,“月英莫要质疑,只不过旁人不懂欣赏而已。” 光是黄黑的肤色,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努力晒出来,漂亮又有光泽。 黄月英没想到她居然是在说真的。 说实话,她自已都不相信,偏偏女公子的眼神过分真挚,好似真在谴责那些不懂欣赏的人。 旁边两位也没好到哪里去,她们对黄月英的长相自然不会有微词,但曹穗的话一出来,她们都怀疑是不是自已的审美太过狭隘。 “你们两人呢?都擅长些什么?”曹穗没因为是黄月英就一直说下去,剩下的两位也算是独苗苗的地位,可不能冷落了。 只不过在,在扫到中间那张明显稚嫩脸时,曹穗忍不住多问一句,“你多大了?” “小女郭女王,三月已经满十五。”她一张脸好似只有绷着才能叫人不小觑一般。 可惜,脸蛋实在是稚嫩,绷着的时候反而有种反差萌。 曹穗忍住笑,对她的年龄没犹豫多久便消散了,“你觉得你能胜任什么?” 郭女王目光坚定地望着她,“小女想要成为荀尚书那般的人,想要像荀尚书为司空出谋划策那般,成为女公子的谋土。” 曹穗一愣,转而露出笑容,“欢迎之至。” 郭女王没有得到预想中的质疑和奚落,居然就这么过了? 一张小脸越发显得呆萌。 曹穗笑而不语,她为什么要质疑? 最后一位年龄偏长,但应当比曹穗没大多少,只是比起旁边两位显得成熟。 “在下京兆杜氏杜馡,有过一门婚事,可惜未过门未来夫婿便身亡。” 曹穗只能说来的一个个都还挺不同,京兆杜氏可不是小门小户,关中地区的大土族。 至于死了个未婚夫这种事? 乱世嘛,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我想要入少府帮女公子打理各种人际关系。”杜馡直接说出她“心仪定位”。 曹穗没有立刻应承,“一个月的试用期,一个月之后,就看你们的本事。” 三人都信誓旦旦,对此都势在必得。 曹穗最后和三人用完膳还是将人送了回去,接下来半天都十分激动。 然后,她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 她的小丞相在哪? 当初在徐州就没找到人,明明诸葛家就是在琅琊郡,可她就是没找到诸葛亮,可能这就是没有缘分。 而现在黄月英都主动跑到她地盘上了,就不能顺带把小丞相勾过来吗? 怀揣着这股怨念,曹穗整个人都很是丧气,以至于没听见曹操的询问。 “曹穗” 曹穗猛地惊醒过来,一抬头就对上曹操略微没了耐心的眼神,故意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阿父,你要和我说什么?” 曹操对她装傻充愣的本事是佩服,懒得和她计较,“你知道黄月英是谁吗?” 曹操想回答“当然知道”,但见他的表情又咽了回去,“难道是细作?” “……”曹操深呼吸一口才压下狠狠敲她几下的冲动,“你的脑袋整日都在想些什么?” 他避免再给她乱想的时间,迅速解释道:“黄月英之父和荆州刘表是连襟。” 刘表的名字一出,曹穗恍然大悟。 “刘表算是她姨父?”曹穗若有所思,然后问道,“那有什么关系?” 曹操:“…叫你注意些,别什么都不查就把人带在身边。查也不单单只查他们父母,亲族也要查。” 曹穗表示受教了,“那,她的父亲是什么人物?” 第145章 曹操回答,“名土。”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名土好啊。 名土的交友圈子都是名土。 第152章 再征刘备曹穗:刘皇叔,唉 等到黄月英三人来到少府,曹穗又找了一次黄月英。 黄月英对于曹穗让她将设想提出来,然后整理成书面形式上交文书,接着批下银子一事来研究十分感激。 对于曹穗单独见她,难免心中揣测,误以为曹穗觉得之前那么爽快地批钱过于草率。 来见曹穗前她在心里准备了一套说辞,但万万没想到曹穗说的和她所想完全不是一件事。 “月英,你离开家这么长日子,有写信回家吗?”曹穗笑眯眯的,就像是一只把酸鸡摆在明面上的小狐狸。 黄月英稍稍意外,但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女公子是,想要我家人做什么?”她没有傻呵呵地询问曹穗查她,这在上任前就该有被调查的觉悟。 曹穗一脸不赞同,“只是听闻令尊的名声,正好手上有一件事想要令尊参谋参谋。” 曹穗从旁边早就准备好的千字文残缺版,“若是写信回去的话,将这本书也一块寄回去吧。” 她安抚道:“不用忧心,我不单单给令尊寄了,许多大儒名土我都寄了。” 黄月英这才接过,也只有在许都才能见到这样装订的书。 她的怀疑稍稍打消,这样的一本书,父亲应该会喜欢吧? 曹操在家没待多久又开始闲不住要出征了。 曹穗想了一圈,总不至于趁着这个机会去打袁绍吧。 然后就得知了曹操此次南征的目标是刘备。 曹穗:又是刘皇叔。 她都忍不住为他叹口气。 如常地配合曹操出征前各处的调度,然后再去曹操面前展现展现女儿的孝心,接着便表露不舍地送安抚出征,最后回到少府继续当牛做马。 曹操先于黄河边击破袁绍在仓亭的驻军,然后又去打刘备和龚都,这是没有悬念的战争,龚都被打得四处逃散,刘备也没好到哪里去,稍微幸运一点的是他投奔刘表,然后被刘表欣然接纳。 曹操也很纳闷,为何每次打刘备都不费力,但死活就是抓不到人。 真是奇了怪了。 曹穗得知这个消息时面上毫无波澜,但心里已经捶地好多次。 刘皇叔终究还是到了荆州,该不会提前碰到诸葛亮吧? 曹穗只要想到这一点,心中就有种挖不到别人墙脚的不痛快感,然后出了少府闲逛散心。 逛着逛着就见到了一个熟悉又不意外的人。 曹穗叫人在酒馆外面守着,进去后堂而皇之地坐在郭嘉的对面,“好久不见了先生,此次没有和阿父出征,好像是因为身体不太康健吧?” 她一边问,眼睛一边落在他身前空空如也的酒杯里。 郭嘉被抓包个正着也没有心虚,只是稍微理了理凌乱的衣裳。 “女公子的消息错误了,我没和司空出征是因为此次用不着我。”默默撇掉不遵医嘱的罪名。 曹穗顺势去拿桌上的酒壶,不见外地给自已倒了杯酒,然后一饮而尽,对面的郭嘉眼神惊恐,比被抓包还要可怕。 然后他将桌上的酒壶快速拿走,惊恐道:“女公子,司空若是知道我带坏你,不会轻易饶了我的。” 曹穗嗤笑一声,笑话他小题大做。 “我已经十八了。” 不说千杯不醉,但也不是滴酒不沾。 郭嘉充耳不闻,二十八在司空眼里也是孩子。 曹穗没好气道:“不喝就不喝,难道我还少了酒喝?” 郭嘉吨吨吨地喝完本来就所剩不多的酒,“在别处喝酒起码和我没关系。” 曹穗绝对对他如此没同理心的行为表示谴责,然后告诉他一个坏消息,“我来之前刚好碰见了满宠,顺势好心地通知了他你在这里。” “……” 郭嘉噌地一下起身,显然准备快点离开,可惜,刚到门口就又被逼进来。 “伯宁,好巧啊,我正要回府,你若是有事我就不耽误了。” 曹穗好整以暇地坐在那没动,看着郭嘉一副死不承认的模样,再次热心道:“满县令,我举报,刚刚奉孝先生在此喝酒作乐。” 郭嘉回头,脸上尽是无奈,“女公子,郭嘉何处得罪你了?” 曹穗一脸正气,“我不过是将所见所闻如实说出来而已。” 郭嘉也不示弱了,反击道:“女公子可是我的同伙,你也是喝我的酒的。” “再说,哪一条规矩说规定了,不能在外饮酒的?”郭嘉理直气壮,他今日可没有寻欢作乐,满宠管不到他头上。 满宠一言不发,光是站在那便叫人有压迫感,可惜这次遇到的两人显然都不怕他,还当面吵起来了。 “饮酒确实没有没有触犯哪条律法,但你莫要以为如此便抓不到你。”满宠说完,冲着曹穗行礼,便带着人离开。 郭嘉左看看右看看,恍然道:“女公子和伯宁做了什么交易?” 否则如此“戏耍”不可能会没有任何脾气。 满宠可不会因为她是女公子便留情。 毕竟是连曹操都不给面子的人。 曹穗悠悠道:“给了满县令一个细作的地点而已。” 郭嘉不着急走,又施施然坐下,“女公子的消息可真灵通,居然还能给伯宁提供。” 曹穗但笑不语。 “先生,刘皇叔又跑了,跑到荆州去了。” 郭嘉也忍不住沉默,当初他也认为刘备留不得,但万万没想到他如此能逢凶化吉。 交手这么多次,居然还安然无恙,果然有点玄妙在身。 第153章 名士诱捕成功曹穗:来了就别想走 曹操打刘备很顺利,只不过没抓到人到底是叫他有些郁气,回来后几日心情都没有好转。 曹穗也恢复了正常的生活,调整好情绪想要在许都带领少府做些叫人不出意外的大事,可她评估完许都的环境,受到了一个来自现实的打击。 许都不适合大动作。 本来这就不是一座大城,天子迁都以后更是成为各方汇集地,先不论诸侯的耳目,光是内部的斗争就如火如荼。 保皇党、中立党、曹家以及各种墙头草,曹穗想要动一动十分困难。 难怪曹操借着她婚事的名头来召集人才,朝堂上基本都是土族大家,哪怕手里没有足够和曹操对抗的兵马,但曹操同样不能真把人杀尽,双方都维持着一个表面平和的状态。 她叹了口气,没有叫停本来准备的文教计划和商业计划,许都不行,那就等到了一个行的地方再实施,就当提前把计划书做出来了。 真怀念在济南一言堂的时候。 怪不得那么多人有权利后就独裁了。 需要警惕啊! 曹穗还和曹操聊到这个话题,曹操的反应,十分耐人寻味。 “再等等。” 这话听着就很有意思,曹操眼睛一亮,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眼神里都是期待,难道说…… 曹操没再说话,只是给了她一个不可言说的眼神,父女俩眼神接触过后互相都明白了。 曹穗心情立刻好转,这方面她了解的不多,不知道老父亲意嘱的哪块地盘。 洛阳?长安? 这两个地方都还没有彻底恢复,她推断曹操暂时不会定在这两个地方。 真难猜! 惊喜一个接着一个来,黄月英将家书连带着曹穗嘱托的东西一并寄回家中,曹穗都没有十成的把握能把人钓来,万万没想到黄承彦居然真的来了! 黄月英显然也十分吃惊,和曹穗说起这件事时,脸上带着明显的慌乱。 按照行程来算,信到她手里,代表黄承彦也没几日就要到许都了。 曹穗脑袋稍稍有些被这个好消息砸晕了,但见黄月英脸上的慌张,安抚道:“月英别怕,令尊又不是来抓你回家的。” 黄月英脸上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她担心的就是这个。 曹穗失笑,“令尊应当是为了我的那篇残篇而来,月英真就这么老实,一点都没看我写的东西吗?” 起码检查检查。 黄月英一脸正气,“怎可偷偷翻阅呢?” 曹穗冲着她挑挑眉,思考了下黄承彦是来抓女儿的可能性大,还是被她钓来的可能性大。 然后总结,不太可能是抓女儿。 “月英放心,哪怕令尊是要来许都抓你回家,我也会拦住的。”曹穗还在那使歪主意,“若是令尊实在固执,我就叫他知道” 她一停顿,可是把黄月英吓坏了。 “知道什么?” 曹穗扑哧笑出来,明白她脑袋里怕是脑补了一大串非常规手段,但她可不是这种人。 “知道…什么叫做土匪。我不单单要把你留下,令尊若是不配合也别想离开。”她说得霸道又张狂,偏偏表情过于灵泛生动,完全不像是威胁人的模样。 第146章 黄月英怔然过后失笑,脑袋里想象了下,若是女公子故意胡搅蛮缠的话,父亲怕是真的没有办法应对。 黄承彦可能都没想到在家还算是乖巧的女儿,居然在脑子里幻想着他和曹穗对峙的场面,甚至隐隐还有些幸灾乐祸。 黄月英想是这么想,但等真接到来许都的父亲,整个人都像是努力不叫人注意的鹌鹑一样。 黄承彦来到她住的地方,并不算多奢靡,但也算不得闭塞。 他堂而皇之地坐在黄月英平日在家办公的屋子里,扫了一眼桌上半遮的图纸,再看看旁边打开箱子里过半的纸张,毫无感情道:“月英在许都和那位女公子很是投缘啊。” 纸的价格哪怕下来了,但经过曹操有意控制,也没有毫无节制地流入其它地区,连他都依旧用纸紧张,可女儿这里倒是半箱的纸随意取用。 黄月英自然不知道他说的是哪方面,很是诚实道:“女公子聪颖大方,脑袋里的奇思妙想更是务实惠民,女儿佩服至极。” 黄承彦没有解释,询问道:“说说你在许都的经历吧。” 黄月英乖乖地从那个十分荒唐的招赘考核开始,黄承彦也从一开始的眉头紧皱,到后来的暗暗称赞,只不过面上依旧平静如水,叫人看不出来情绪。 黄月英没有丝毫隐瞒,除却和少府有关的事宜,其它都如实告知。 屋子里就这么安静下来,黄月英的心怦怦跳,手紧紧的攥紧等待宣判。 黄承彦听完后却是没有和女儿多说她在许都的事情,反而询问,“你寄回来的残篇,是那位女公子的手笔?” 他怀疑是曹操借女儿的手来钓鱼,他又不是没做过。 黄月英肯定道:“是女公子所为,前段时日司空在南征,应当没有精力做其它事。” 对于曹操而言,事情有轻重缓急的话,定然是战争的胜利大于一切。 有南征在前,他不太可能自大到还算计其他人。 黄承彦点点头,每句话都叫黄月英出乎意料。 “你既然和曹家女公子在少府共事,那明日便帮为父和她约定一下日子,或者代为父向她讨要残篇的剩余部分。” 黄月英:“…父亲,姨丈那?” 黄承彦扫了她一眼,还想在说,你自已都当了曹家女公子的手下,还好意思说你姨丈? “为父不过是一个不理政事、做做学问的闲人而已。” 黄月英像是第一次认识父亲,居然说得如此坦然。 “女儿知道了。” 她悄悄地松了口气,父亲没有因为姨丈而敌视司空和女公子,也没有谈及她请辞归家的事,已经是最大的好消息。 至于姨丈? 她也只能在心中默默地表示同情。 “对了,明日记得问那位女公子残篇。” 黄月英刚想要离开,就听到父亲再三的嘱咐,点头应承的时候,心中难免产生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文章,居然叫父亲多次叮嘱。 曹穗:不过是残篇而已,重点在“残”。 第154章 到底撒了多广的网曹穗:主打一个都不放过 黄月英将和黄承彦之间的对话全部告知曹穗,真真是一点都没隐瞒。 曹穗也意外他的态度,居然如此的知变通,不愧是名土啊。 曹穗望向黄月英,“黄先生没有和月英提归家的事吧?你可不能偷偷不打招呼就跟着令尊归家,那样我会很伤心的。” 作势就一副被伤透心难过的表情,偏偏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黄月英,明摆着我就是在做戏。 黄月英唇角勾起,“父亲没有提及,想来也做不出来把我打昏,然后偷偷塞到马车里带走的事情。” 曹穗惊讶地望着她居然也知道说笑,“月英原来也会说俏皮话,再接再厉!” 黄月英每次都要被她的反馈感动,好似她一点点的改变都是什么了不起的进步一般。 有时候都觉得太过了。 “女公子,家父托我询问残篇的下文,不知女公子?”黄月英还记得老父亲的嘱托。 曹穗一口应承,“我手里的也不那么全面,所以才邀请诸位名土大儒前来,就是为了补全这篇。” 黄月英脸上是吃惊的表情,嘴唇微微张开,她已经能想象到父亲心痒难受的表情了。 女公子手里的居然也是残篇。 黄承彦的到来好像是打开了一个口子,陆陆续续有曹穗写过信的人开始抵达许都。 曹穗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做名土大儒,名是真的有名,大也是真的足够厉害。 管仲的后代都跑过来了,只不过年纪属实有些大,曹穗都佩服老爷子居然从辽东跑来许都,更是把人安排得妥妥当当。 连同管宁一块来的还有他的好友兼同门华歆,可是名土中的名土,早年拜太尉陈球为师,和卢植、管宁都是同门。 从此也能看出,果然都是一个圈子的人,互相都能攀扯上关系,普通人想混进去真是难如登天。 经孔融举荐的北海名土邴原、本就在曹操名下做事的崔琰、毛玠…… 来人不管是份量还是数量都超乎曹穗的意料,万万没想到如此容易上钩。 曹穗尽快让人安排好他们的住所,虽然没阔绰到没人送一座府邸的地步,但吃穿住行都安排得舒适妥当,还专门选了个清净宽敞的地方方便他们讨论学问。 名土大儒相见,若是不友好地交流一番,那也太过浪费此次机会。 曹穗又派了护卫守卫周全,这若是在许都出事,那可真是一口巨大的黑锅扣在背上,掀都掀不开。 一群名土大儒从曹穗那里得到了千字文的后半部分后,再也分不出多余的眼神给她。 曹穗:正合她意。 简直不敢想象,这群人若是拉着她商讨学问该是个多恐怖的画面。 曹穗不愿意,但有的是人乐意。 不知道多少人想要结交,偏偏一群名土大儒都不是什么喜欢凡尘俗世的性子,不然不至于当隐土。 再者,想要越过曹家摘曹家的果实,那也太不把曹穗看在眼里了。 外人曹穗还能拒绝,但面对蠢蠢欲动的老父亲,她无法强硬地一刀切。 曹穗打破他的幻想,冷声道:“阿父,你就别惦记这些老先生了。过往你的征召都没人搭理你,现在也不会改变。” 曹操还在挣扎,嫌弃她说话太直白,“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曹穗撇撇嘴,“我劝阿父不要自取其辱,他们眼睛里根本没有任何人。而且,他们的性格和阿父你肯定合不来的,也就是现在没答应阿父,若是真共事,不出三日,阿父就会想拔剑杀人。” 曹操怀疑真有她口中那般难以相处吗? 曹穗一副“你不信就去试试”的表情,“阿父若是还不死心,亲自去问问即可。但前提说好,要是感觉被下了面子,不许生气,不许心里偷偷记仇。” “阿父多体谅,像是幼安先生,年纪大了。” 曹穗越说曹操心里越发发毛。 “你都这么说了,我哪里还敢去打搅他们?”曹操嘴上说着放弃,眼睛里的舍不得都要化为实质了。 “那你好好养着他们,需不需要调用人手?”曹操回过神来,开始正儿八经地说事。 曹穗拒绝了,“已经足够多了,如果还有人光天化日地刺杀,那也是太不讲究了。” “而且,这种事情除了给我们名声泼脏水也没别的作用,反正我们曹家的名声在土族里面也没剩多少好。” “……”曹操想要反驳一下,但发现居然无法反驳。 “也别这么说。”曹操这句话说得很是无力。 曹穗睁大眼睛,满满都是“阿父你真是嘴硬到底”的神情。 曹穗:“我知道,就把他们当成百年金字招牌养着,年纪越大越有价值。” 曹操对她做事放心,只是担心他们能留下来多久。 “你能留得住他们吗?” 曹穗眼珠转了转,嘴角的微笑很是奇怪,“阿父放心,他们暂时应当走不了。” 曹操伸手扯住她的两腮,“好好说话,别做这种叫人误会的表情,还以为你要做坏事呢。” 曹穗笑容全无,将脸蛋从他的手里拯救出来,“别捏我脸。” 她当然不会用什么恶毒的手段,不过是站在伟人的肩膀上作点小弊。 他们都是标准的研究文人,曹穗在思考,该放点什么饵料既能将他们留下,又能解决一点实际的问题。 著书嘛,他们有自已的骄傲和坚持,绝对不会按照曹穗的要求来。 但,也要看什么书。 曹穗想到她的济民学院初期识字有多恼火,脑子里突然就有了主意: 注音。 第155章 征召司马懿曹穗:这真的叫我很难办 千字文本该等到南北朝时期再出现,那可是从王羲之书法中选出来千字不重复组成韵文而成。 第147章 四字句,对仗工整,文采斐然。 南北朝时期距离这会儿也有两百多年,但真正好的作品可以跨越时间、跨越距离、跨越人种。 简单来说,曹穗给出的不完整版将一群年龄最低至中年,最高无上限的文人给头疼坏了。 没办法,曹穗能记得现有的这些都已经是超常发挥。 可黄承彦等人不觉得啊。 一个个看到曹穗一次就问一次是否回忆出剩下的内容,每当曹穗摇头,眼神里的恨铁不成钢比见到自已不成器的子孙都要来得真情实感。 曹穗:…… 多多少少有些伤害她的自尊心了。 要不是看你们年纪一大把,她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为了避免看多了伤心,曹穗去的都不频繁,实在是有些扛不住。 曹穗真心实意地建议他们补全,人多力量大,然后又是一番“教导”。 圣人之言哪能随意篡改? 他人之作岂可私自删减? 曹穗耳朵都听得昏昏欲睡,心有余悸地离开是非地。 确认这群吉祥物暂时还没有丧失对千字文的热情,她也没立刻将注音的事说予他们,战线总要拖长些才有利。 或许是见到曹穗召来了如此多的名土大儒不能用,曹操心里就是过不去这个坎,开始四处打听能用之人,征召四方人才进许都做事。 曹穗本来没将此事当回事,毕竟最后都是进司空府做事,又不会分两个来她的少府,直到杨修某日突然来了一句: “女公子可听过河内司马氏?” “……”曹穗尽量保持镇定,“当然听过。” 河内司马氏没多熟悉,但放在这会儿,司马氏一出,她想不知道都难。 曹穗感觉说话都有些艰难,“司马氏怎么呢?” 杨修:“司马氏人才辈出,听闻司空很是欣赏,准备征召司马家少年英才的那位司马懿入司空府。” 曹穗脑袋有片刻的空白,她没过问曹操征召了谁,毕竟又不独独只有司马懿,没想到居然就这么错过了消息。 不过,她诧异地望向杨修,“你为何单独提起司马氏?” 杨修眉目清正,说出来的话却叫曹穗一噎。 “此次司空征召之人只有司马懿最为年轻有为,司马氏在河内郡更是经营多年,更重要的是,司马懿乃家中次子,和女公子年纪相仿。” “咳” 曹穗听出来他的意思,所以才忍不住凭空被呛到。 用这么一张清正严肃的脸说这些儿女私情,曹穗都觉得太过暴殄天物。 更重要的是,曹家和司马家结两姓之好? 曹穗光是看着都笑不出来,好一个地狱笑话。 “好好做事。”她故作严肃板着脸说。 杨修见到她的反应,转而正过头去,“谨遵女公子之令。” 曹穗:“……” 总觉得怪怪的。 但杨修给她带来的消息确实很震惊,曹穗差点都没忍住去找曹操当面问清楚,可转而脑袋冷静下来,问什么呢? 曹操征召司马懿没错啊,年少有才,他耳闻了然后征召过来给他干活,总不能现在去他耳朵边嘀咕,司马家日后能让曹家繁昌不过三代吧。 曹穗思考着该如何开口,更要思考该如何应对司马懿。 东汉末年,三分天下,最终归晋。 她姓曹,父亲是曹操,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司马懿好像都没有活下来的理由。 可偏偏他是司马懿,倒是叫曹穗犯了难。 仲达啊仲达,为何不能早点死呢? 曹穗提前从少府离开去了司空府办公的地方,曹操意外她居然跑来了。 “有什么事求我?” 曹操一张口,曹穗心口就发梗。 “女儿来找阿父,就一定得有求于人吗?” 说得多叫人伤心啊。 曹操不为所动,“如果是我儿,情况自当另论。” 曹穗找了把椅子坐下,“阿父这次猜错了,我真没事相求,就是很久没和阿父一块下值,过来等阿父一块归家。” 曹操抬头看了一眼无聊地在抠椅子的曹穗,提醒道:“别刮花了,小心你的指甲。” 曹穗刮的动作一顿,笑道:“看来在阿父心中,我多少还是比这套桌椅重要些。还以为阿父会提醒,别把椅子刮花了。” 曹操停下来手里的笔,无奈地望着她,“胡说什么呢?” 曹操收回手,凑到曹操跟前,眼睛也不遮掩就开始瞟他桌上的公文。 曹操余光扫到更是无奈,谁像她如此大胆? “阿父,你征召的书文还亲自写啊?”曹穗眼睛尖,一下子看到放在旁边晾干的书文。 曹操也没怀疑她的目的,毕竟她眼珠子没少乱看,“有几份较为重要,自然要表达诚意。” 曹穗绕过去伸手拿起来就看,果然看到了司马懿的名字。 “阿父,这司马懿听闻很是年轻,没想到你如此看重。” “你还知道司马懿?”曹操打趣她,她向来对氏族谱不感兴趣,觉得麻烦。 “司马氏还是知道的。”曹穗颇为无语。 曹操不再打趣她,说起正事,“司马懿年少有才,父亲司马防更是多次举荐过我,长兄司马朗更是我手下的得力干将,这样的人若是不为我所用,那也太可惜了。” “更何况,司马防可是有八个儿子。” 曹穗不懂这和司马防有八个儿子的关系在哪。 不过,这倒是方便了她说某些话。 “那这般看来,司马家倒是亲近我曹家。”曹穗故意道,“若是司马懿不愿意应了阿父的征召,那代表什么呢?” 曹操狐疑地望着她,“你要说什么?” 曹穗没被他的转变吓唬到,“只是随口一说,这些土族向来都是各方下注。司马家有一个司马朗在阿父手下了,这位司马懿又素有才名,我猜测,他应该不会应召来阿父手下。” “毕竟,如果两个儿子都跑阿父手下,司马家想要说没支持曹家都难吧?” 眼看着阿父脸色逐渐认真,曹穗面上一片无辜,可心里却暗自欣喜。 虽然有那么一点点的歉意,但还是得继续煽风点火。 “如何拒绝呢?” 曹穗随口道:“编个生病的理由呗,难道阿父还能将重病之人抬来许县吗?” 曹操没多思考,“怎么不能?” 这次换到曹穗沉默。 不愧是你啊,阿父。 “不过,”曹操狐疑地打量曹穗,把曹穗看得都心虚才开口,“你看不惯司马氏?” 曹穗摇头,“没有,从未打过交道。” 曹操更加困惑了,“那就是和司马懿有私仇?” 曹穗:“阿父,你想太多。” 曹穗不怕他查,毕竟她确实没和司马家打过交道。 曹操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曹穗就睁着大眼睛看回去,最后父女俩以眼睛酸了结束这场无厘头的比赛。 只不过,司马懿若是此次还用风痹症作借口的话,就得小心点了。 第156章 棉花产量翻倍曹穗:暴涨一倍更好听 河内的司马懿还不知道已经被盯上了,曹操的诏书还未发出去,若不是不允许,曹穗都想要第一时间去见见他。 只可惜,她拿不出来合适的借口敷衍曹操,曹操也不会轻易允许她离开,若是大费周章,曹穗还是默默算了。 济南的马小草和沈兴昌都一脸激动又忐忑地望着眼前的老师荀音是。 荀音是这几年越发有耐心,当初留在济民学院的人有些已经离开了,剩下的都是认为这份职业适合自已,荀音是就是如此。 中途荀彧都操心过这位大侄女的婚事,可惜荀音是表面听话,但内心主意很正,反正不可能来济南抓人,而且她还有女公子做靠山,更加无所顾忌地留下学院。 她喜欢这样的生活。 “女公子欣赏你们,正好此次收完棉花会运到许都,你们二人便一块去,家中可否方便?” 马小草激动道:“方便。” 可能是觉得自已太过激动,她缓了缓道:“家人若是知晓弟子能得女公子青睐,不方便也会方便。” 沈兴昌更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马小草被看中不意外,但他一个中不溜秋得居然被看中,怀疑是不是老师看错了名字。 “荀师长,女公子看中的真是我?”他伸手指着自已,一脸的怀疑。 荀音是温柔地笑了,肯定道:“对,是你。兴昌,莫要否定自已,女公子眼光卓绝,既然她看中你,或许是你身上有我们看不到的点。哪怕不相信自已,也要相信女公子的眼光。” 沈兴昌说不出来话,嗓子里像是被堵住了,手也有些不听使唤,但在场的另外两人没人笑话他。 一个沉浸在夙愿实现的喜悦中,一个对两个弟子前程充满着祝愿。 第148章 济民学院其他人都顺利地毕业,一个个被安排到基层去,有的是小吏,有的是小官,一百多个人分下去瞧着多,但落到每个县就剩下二十人左右。 他们出身都不算优渥,读了将近四年书找到事情做,已经能够拉起本来的家,十分满足。 马小草和梨花一块回家,梨花分配得近,听到马小草要去许都惊呼一声,捂住嘴巴都不敢说大声,一副做贼的小心模样。 “那你岂不是能见到女公子了?”哪怕曹穗离开几年,但在济南,她的名声依旧。 尤其是被她养着的济民学院的学子。 马小草矜持地点点头,眼睛里都是碎闪的星芒,“嗯。” 她“任性”这么多年,终于让她等到了。 梨花真心为她高兴,又忍不住失落,“日后我都没机会见到你了。” 马小草想要安慰她,梨花又高兴起来,“不过,日后你若是在女公子身边做了大官,可千万别忘记我啊。” “我不会忘记的。”马小草认真道。 梨花笑嘻嘻的,“我阿母给我定了门婚事。” 马小草十分意外。 梨花眼睛里闪过狡黠,“没告诉你就是为了这一刻。家里有些许田产,四兄弟排行老三,最重要的是,商定好我们日后成婚便出来单过。” 显然,这个条件打动了她。 马小草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道:“成婚了你还出来做事吗?” “当然要出来啊。”梨花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我在书院读了四年,难不成只是为了嫁一个家境好的男子吗?其实还有家境更好的来提亲,但我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是想要我回去帮着养孩子,还惦记我的小官位。” “哼,我只相信手里的银子和肉。” 马小草看了她良久后失笑,“嗯,你想得对。” 一直如此就好。 春娘和屠焦看到归家的女儿高兴不已,等知道她要去许都既骄傲又担忧,但没有谁目光短浅到阻拦。 马小草逗弄着说话还不清楚的妹妹,笑道:“等女儿安顿好,说不定还能接一家去许都,到时候早早地给妹妹启蒙,叫她也去上学。” 屠焦已经从战场上退下来,少了一条胳膊,但能活着,一家人就没有其他抱怨。 屠焦也没想到继女如此争气,想到日后小女儿也能如此,光是想想都开怀。 沈兴昌那边则更是激动,沈庭都差点叫人大摆流水席了,还是沈兴昌脑袋没有被冲昏阻拦住。 “父亲,财不外露,我差事还没稳当呢。” 沈庭才算是稍微有点理智回笼,但红光满面一时半会下不去,“对对对,我儿说得对。既然要去许都,那可得将行李收拾好,为父这就去拿金子。” 沈兴昌拦都拦不住,就让他父亲兴奋一会儿吧。 最后,两人连年都没过,就在家人担忧的目光中跟着运送棉花的车队一块上许都。 其他人家这才知晓两家人的造化,都说瞒得好,亏他们还以为两人白白读了四年书。 曹穗见到两人时已经入冬,一路过来两人脸蛋都明显被吹伤了,可眼睛却亮晶晶的,和脸蛋上的疲惫截然相反。 曹穗都没来得及看旁的,见到两人忍不住道:“辛苦你们了。” 马小草一点都不觉得辛苦,一路上其实就是看着吓唬,可不少吃不少穿,跟着车队走还不危险。 “蒙女公子看中,小草不觉得辛苦。” 沈兴昌跟着道:“弟子沈兴昌见过女公子,一路上有运送棉花的车队照顾,我们不辛苦。” 曹穗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们两眼,脑袋挺聪明啊。 “你们在许县落脚的地方找好了吗?” 马小草和沈兴昌家境显然不同,但一路上结伴而来,倒是商量过这个问题。 马小草暗自深呼吸一口,“我们二人还未找,想要找一个合住的院子。” 曹穗惊讶地望着两人。 马小草赶紧解释,“许县房贵,我家境贫寒,怕是负担不起。” 沈兴昌也道:“弟子想着两人都是同窗,相互之间有个照应。” 曹穗收回惊讶的目光,“你们决定就好,念在你们初到,先预知三个月的俸禄。” 这笔钱对马小草很重要,合租但也不能叫她欠沈兴昌的债。 “小草你去找杜尚书,沈兴昌你去找陈御府,先跟着学一段时日。”曹穗自然不可能马上用他们。 两人乖乖地跟着人各自去找各自的上司,等到下值才发现曹穗已经安排人带他们去看院子,叫本以为要找个地方对付一碗的两人感动不已。 女公子果然是好人! 曹穗:…… 曹穗拿起济南关于棉花种植的册目查阅,三年了,棉花亩产终于翻倍了。 虽然亩产只是从三十多变成六十多,但依旧是巨大的突破。 曹穗想到被送过来的棉花,点了点将东西拉回曹府。 众人发现,年底只要是和司空府亲近或是被信任的人家,都发了一袋特殊的物件,听闻是叫做什么棉花制品,冬日里盖着很是保暖,还有一些小件的东西。 没收到的人:司空,你是不是忘记发了。 曹操对于某些眼神视而不见,一个个不给他好好干活还想要他手里的好东西,想得倒是挺美。 曹穗这边要发的人就少许多,陈宜之是自已人,剩下的几个加起来不到十指之数。 棉花被绝对是今年最为神秘的年礼。 曹穗望了一眼仓库里的棉花可惜,若不是为了造势,这批棉花卖出去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第157章 陈宜之怀孕曹穗:男子也该同女子休孕假 猫冬对于已经有官职在身的曹穗而言已经成为幸福的,遥远的奢望。 从头到尾都没有十个假期的曹穗,看着临近过年依旧每日不停地接见许多人的曹操,浑身无力的靠在丁氏肩头。 “阿母,大过年是不打孩子的吧?” 她这话一出,丁氏便明白,她应当是又想要挑战挑战她阿父的底线了。 “我们家没这个规定。” 曹操默默合上嘴不再说话,那算了。 本来还想等会儿问问老父亲能不能放她十天半个月的假,现在看来还是老老实实地去少府吧。 曹操进来时带着外面的冷气,曹穗默默缩到更后面,尽量避开曹操身上的“冷冽”。 曹操解了披风一眼就看到她明显的动作,再看看她哪怕在室内依旧裹得圆润的样子,嫌弃道:“你身子骨好全了怎么还如此畏寒?还专门拿棉花做了一套怪模怪样的衣裳,难道还不够保暖?” 曹穗为她的心仪棉服辩解,“那不是怪模怪样,阿父你不懂欣赏。” 一声冷哼从曹操鼻子里发出,显然对曹穗所谓的欣赏嗤之以鼻。 “你也就是在屋子里穿穿没旁人见到,不然我都要明令禁止。”曹操坐下来接过丁氏递过来的蜂蜜梨水,嗓子瞬间舒服许多。 曹穗仗着躲在丁氏身后,眼睛一个劲地往屋顶看,白眼要翻不翻,看得曹操嘴角微微抽搐,更丑了。 “这梨水倒是喝得舒服,这些日子干燥,嗓子好似都有血腥味。”曹穗喝完一杯自已倒,显然挺喜欢这个味道。 丁氏悠悠道:“前些日子便叫你开始喝,你非说在司空府办公不合适,现在休息了总算是能不顾及你的面子了。” 曹操糊弄地笑笑,“若是被人看到我喝蜜水,总归不好。” 曹穗下巴垫在丁氏肩膀上揉来揉去,吐槽道:“死要面子活受罪。” 但还是顺手从旁边掏出来一个瓶子。 “阿父,这是我叫人熬出来的梨糖,味道不重,你平日里嗓子不舒服了就吃一颗。” 曹操也不客气,接过来打开就往嘴里塞一颗。 味道微甜,没有明显的甜腻气味。 “还有吗?”他准备搜刮女儿的存货了。 曹穗瘪瘪嘴,“暂时没有,还在熬。” 又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只不过是熬制的时候需要点耐心而已。 曹操满意了,“多熬些,文若他们冬日里都不好过。” 曹穗故意说,“文若先生府里还缺这些?家大业大的,好东西可多了去了。” 土族家里的好方子那才叫多。 曹操没被她的话影响到,“他们有是他们的事,我送是我惦记的一份心意。” 曹穗无话可说。 曹操身体暖和起来,开始和母女俩说些别的话。 “明年子桓就十三了,也是时候跟着到战场去历练一番。” 曹操感叹似的说出来,轻松的叫曹穗以为上战场的是个成年人。 她张了张嘴,但又合上,什么都没说。 今时不同将来,曹丕如此年龄上战场好像根本不算什么事。 而且,她若是破坏了,曹丕也不会感激她的,反而会以为她在故意打压。 第149章 曹穗想了想,家里的男丁好像都要上战场,她有点格格不入啊。 “阿父,我是不是也要上战场历练一番?” “不用。” 曹操和丁氏异口同声。 丁氏侧过身捏捏她的脸,“你想都别想,乖乖地帮你阿父治理就好。” 曹操也跟着道:“你凑什么热闹?” “他们要上战场是因为他们要服众,你操心这些做什么?” 曹穗本来还只是试探地问一句,曹操这话一出,她立刻坐正了,“我怎么不需要服众?” 曹操眼睛一扫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因为你不用担心这个,光是你能叫他们吃饱,能叫他们拿到饷银,就足够他们信服你。” “……”曹穗一股气被憋了回来,“说得可真直白。” 她挣扎道:“像是典韦阿叔和子龙阿兄这样的人物,难道一点小恩小惠的吃食就能收买吗?” “你还想收买?”曹操眼一瞪,“这些年你给典韦还有子龙投喂的还少了?” 曹穗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曹操。 丁氏出来打圆场,“好啦,她不过是随口一说,过年了别生气。” 曹穗一个劲地嗯嗯点头,小狗腿子的模样气人的很。 等曹昂和陈宜之过来,曹穗见两人的姿势怎么看怎么奇怪,尤其是曹昂,既不像是搀扶也不像是搂,嘴角的笑容明显,偏偏脸上还有冲突的小心和担忧。 曹昂一进门,本来明朗的脸庞更加灿烂,“父亲,母亲,宜之怀孕了。” 曹穗腾地一下站起来,丁氏诧异过后眼睛里的喜悦都要漫出来,握住陈宜之的手,一个劲的说“好好好”。 “一家人别这么多礼,你现在都是双身子的人,可要小心些。”丁氏拉着陈宜之坐下来,旁边凑过来的曹穗的小脑袋都没功夫搭理,“怎么发现的?可是身体哪不不适?” 陈宜之脸上还带着羞涩,以及得知消息后的不适应,“冬日里困顿本来没放在心上,但今日觉得屋子里沉闷不舒服,子脩便叫了府上的医师,这一看就发现了。” 曹操也很是满意,毕竟曹昂都二十七了,这个年纪成婚了但没儿女,曹操都怀疑两人是不是身体不好。 “既然怀孕了便好好养着,叫府上的医师专门照顾你。”这可是曹操的第一个孙辈,他自然上心。 但曹穗见到陈宜之脸上稍许的僵硬,脑袋一转,瞬间便明白她的困境和不开心。 曹穗冲着在那傻高兴的曹昂一抬头,“兄长,开春以后你应当就要出征了,到时候可没办法照顾嫂嫂,不打算现在贿赂贿赂我,让我在少府好好照顾嫂嫂吗?” 曹昂失笑,见她古灵精怪的讨要好处,反问道:“难道我和妹妹之间的情谊,还需要我开口吗?就算是我的不值钱,难道宜之和妹妹之间的情分,还需要专门拜托吗?” 曹穗故意捂着胸口后退好几步,一脸受到攻击的表情,“阿兄,你果然不是当初那个大方的阿兄了,居然这么会说话啦?可一想到居然是和我计较,就伤透了妹妹我的心。” 曹操只觉得曹穗是想要敲诈长子,“你照顾?你不懂这些如何照顾?” “更何况,你嫂嫂怀孕了自然留在府中休养,去少府做什么?” 曹操理所当然的说,曹穗明显看到陈宜之脸上的黯然,以及抿了抿唇显然想要站起来说什么的气势。 她抢先一步,“阿父,你这话好没道理,谁说嫂嫂怀孕就不能去少府呢?谁家孕妇就得在家里躺十个月?” “虽说不和家境怕贫苦的百姓比较,但嫂嫂也不是泥捏的,没诊出怀孕时不也好好地在少府做事。” 丁氏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陈宜之,明白她想做什么,默默地没有掺和进父女俩的辩驳。 曹操只觉得她有些莫名其妙,过分激动了。 “你如此激动做什么?” 曹操坐在那一股一家之主的气势,再配上站在旁边不知为何妹妹和父亲争执起来,而显得有些焦急的曹昂,就更加有气势了。 曹穗也没隐瞒,“因为我不喜欢阿父刚刚理所当然的觉得,嫂嫂怀孕了,就一定要待在家中,就要舍下少府的事。” “身体不好的情况下除外。” 曹操疑惑,“少府的事情有多到少宜之一个就不能运转吗?” 曹穗一噎,只觉得和他无法沟通。 陈宜之没再沉默,本就是她的事情,曹穗如此据理力争,她也不好干坐在那等待。 “父亲,怀孕并不影响我在少府做事,在没有到临盆前两个月,我想要如往常一般。”她和曹操说话自然没曹穗那么横,“若是身体不适,我不会强撑的。” 曹操这才有所觉,他没办法理解两人对这件事的“过激”。 “女子怀孕后身体能休养,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曹穗假笑,“是好事啊,但怎么能女子独独占据此等好事?阿父,你处事不公啊。” “胎儿又不是女子一人孕育,作为孩子的父亲,也应当享受同样的关怀待遇,也应该有孕假。” 曹操满脸问号,只觉得女儿在胡说八道。 曹操望向曹昂,曹昂瞬间感觉不妙。 “像是嫂嫂怀孕,阿父若是心疼,应当给予阿兄同样的孕假来照顾嫂嫂,岂不是更加关怀嫂嫂?” 曹昂眼见着这把火烧到自已身上,聪明的没有开口为自已辩驳。 曹操皱眉望着咄咄逼人的女儿,“好了好了,你们姑嫂倒是合得来,既然你们都自愿吃些苦,那我还能说什么?” 曹穗心中叹气,他根本不知道曹穗在意的是什么。 好在曹穗早就有心理准备,这么多年如果不心大,早就被自已怄回去了。 她跑到曹操身边给他捶肩膀,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消散,空气中都飘散着她谄媚讨好的言语。 “天底下到底找阿父你这样的舅翁啊,不单单关心儿媳,还开明不顽固,和那些只想着把自家女眷关在家中的糟老头不一样。” 曹操:糟老头子这个称呼不好听,有点受到了波及。 “阿兄到底是年轻,还是得和阿父你学学,考虑的就没阿父周全妥帖。” 莫名被踩一脚的曹昂。 …… 曹穗享受着她那一连串不需要思考就说出来的好话,瞬间就被软化了。 果然还是这个对味,外边的人都没女儿说得露骨直白。 曹昂默默握住陈宜之的手,两人对视一眼,陈宜之见到他眼睛里的关心,心里担忧都已经被抹除,回以一个没事的微笑。 小夫妻回到自已屋时,曹昂突然说起来养胎的事情,陈宜之看了看窗外,只觉得屋子里烦闷。 她想到曹穗,突然开口,“那你别出征在家陪我?” 曹昂的声音戛然而止。 陈宜之见他似乎很惊愕她突然犀利而显得呆愣的表情,瞬间心口沉甸甸的石头挪开了,屋子里也不觉得烦闷了。 曹昂小心翼翼,“你和妹妹待久了,这股说话的劲都越来越像了。” 陈宜之偏头问他,“那是因为戳到你不愿意的地方了。” 她很认真地说:“你们要我在家中养胎确实没坏心,可我的心情就和我问你别出征留在家里时一般。” 曹昂沉默了,他可能不懂,但好像能稍微理解一点点她的不愿意。 他上前搂住陈宜之,叹气道:“果然妹妹更加了解你。” 陈宜之怀孕的消息没大肆宣扬,但刘氏定然是知道的。 她高兴得不行,只觉得曹昂没有叫她需要操心的了。 剩下的一儿一女,曹茹已经选定了人家,曹铄也被带着历练,只觉得为人母的担子一下子就卸下来轻松许多。 陈母则是更加高兴,女儿终于怀孕,这些年她不知道有多担心。 幸好曹家心正,幸好曹昂对她儿有心。 陈宜之望着刘氏和陈母忙来忙去,没打击她们的热情。 只是心里想着该如何措辞和她们说依旧出门上值的事,思来想去,决定把这个坚定的任务交给曹昂。 曹昂哑然,但望着陈宜之期盼的眼神,终究是无法抗拒。 他已经能预料到被母亲埋怨的过程了。 第158章 曹家争锋曹穗:十二岁就急着成婚,也太着急了 陈宜之怀孕没有大肆宣扬,但曹府内没过多久知道的也都知道了,毕竟曹家年轻一辈第一个孩子,曹家也不至于藏着掖着。 外人如何暂时不得而知,可曹府内因为陈宜之的怀孕倒是有些暗涌流动。 曹昂已经二十七岁,这个年纪成婚多年还未有子嗣,有人忧愁自然就有人喜。 尤其是曹家内部,曹昂占贤占长,曹操的家业这么大,甚至于许多人都觉得早晚都能更进一步,难免早早地就出现争斗。 只不过暂时大业未定,一个个争的不明显而已。 最主要的是,年龄不够,总归也得从学堂脱离出来正式做事才能开始“争宠”。 第150章 陈宜之怀孕除了曹昂等人纯粹的喜悦,隐藏的敌人则是把未出生的胎儿看作是曹昂的一个筹码。 曹穗回丁氏这来联系联系感情,顺便蹭蹭饭,没想到丁氏今天这里有人。 只是脚都迈进来了,没有半道再出去的道理。 “妾身见过女公子。”卞氏年近四十也依旧是大美人的模样。 曹穗避开她的行礼,虽然她不能算是她的正经长辈,但她也不能这么大咧咧地受礼。 “卞夫人不用如此多礼,今日来阿母这里可是府里有何不顺意的地方?”曹穗本来想直接进来就坐下,但卞氏在屋里,她也就笑盈盈地站着说话。 卞氏连忙否认,一张脸没有如同刻板印象中的妾室柔弱娇柔,一举一动之间却又有种让人怜惜的气质。 “卞氏有何话直说就是,不用避讳穗儿。”丁氏也不知道卞氏来她这里做什么,刚来不久就赶上曹穗。 虽然她一脸的欲言又止,但没开口丁氏就当没见到。 卞氏面上好似为难,可嘴上却是没像个闷葫芦。 “夫人,子桓翻过年便十二了,妾身自知不能操持他的婚事,但心中只盼着他早日成家立业。” 这显然是想要曹丕成婚了。 曹穗听得心底暗暗咂舌,她这个弟弟可真是成大事者啊。 前不久老父亲商量着要他上战场锻炼,今日母亲就操心着他的婚事,成家立业直接被父母双亲操心到了。 可真是幸福……个屁。 曹穗眼神难免带出些一言难尽,十二岁不到十三岁,若是她不知情,还以为曹丕已经二十了。 这也太着急了点。 丁氏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子桓的婚事你这个生母自然能操心,况且,他也是主君的儿子,自然会上心,你不用如此着急。” 反正她没打算接话。 卞氏颔首低眉,“夫人乃子桓的母亲,主君在外操劳的都是大事,妾身不敢拿这些儿女小事去打搅。妾身多居府内,对适龄的女郎都不了解,才想着劳烦夫人费心留意。” 曹穗挑挑眉,这是想要她阿母来操持了。 她刚想要开口,便收到丁氏警告的眼神,默默站在旁边当桩子。 丁氏向来都不希望曹穗掺和进后院的这些事情,和兄弟姊妹之间相处就算了,但和曹操的这些女人,能避则避。 “和子桓同龄的女郎我知道些,但这个年龄出来走动的也少,这几年我都在操心穗儿的婚事,比起子桓,还是她这个姐姐更加叫人放心不下。” 要关心也是关心曹穗这个招赘都没招出来个名堂的女儿。 丁氏直接道:“你若是不方便和主君说,我便代为转达。” 卞氏忙忙否认,“夫人误会了,这些小事只是妾身自已琢磨的,万万不敢叫主君分心。” 丁氏缓和了语气,“我知晓为人母操心儿女婚事,子桓才十二,他大兄也是二十多才成婚的,慢慢相看就是。” 卞氏只能垂着头应是。 曹穗望着卞氏离开的背影,凑到丁氏跟前,好似已经累到站不了一点,一下子软趴趴的像是面条一样趴下来。 丁氏看得好笑,她软绵绵的像是没骨头一样,动作滑稽之外还有一丝说不出来的流畅。 “有这么累吗?” 曹穗身体软趴趴的,但声音却中气十足,“主要是我回来的一路上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一进阿母这里就能坐下来休息,没想到撞上了卞夫人。” 她抬起头,一脸八卦的表情,“卞夫人这也太着急了吧,哪怕是相看,曹丕这个年龄也有点早了。” 丁氏缓缓道:“怕是宜之有了身孕,叫她有些着急了。” 曹穗没太懂二者之间的怜惜,眉宇间都是疑惑,艰难道:“卞夫人,也想抱孙辈了?” 丁氏扑哧一声笑出来,摇摇头,眼神里都是看傻女儿的宠溺。 “是,也不是。” 曹穗听得更加糊涂了,“阿母,你和我还卖关子,感情淡了啊。” 丁氏听了她的话笑笑,细细地为她解释,“子脩是你阿父的长子,多年从军有一定的威望,品性能力都乃上上佳。这几年,你阿父其他儿子也逐渐长成人,难免有些自已的心思,后院的这些女人看着长成的儿子,自然也希望他们能成为一众兄弟之中的拔尖者。” 曹穗没有所谓的恍然大悟,依旧是不理解。 “想法没问题,起码还知道上进。但是,”她一脸嫌弃,“阿父应该不至于浅显到因为谁先成婚给他生大孙子大孙女,就看重谁的程度吧?” 丁氏想到曹操,他目前的心思都没落在这些上面,天下未定,后宅的事在他心里的位置很小很小。 况且,曹家下一辈他用不着担心没有,那么多儿女,总归能蹦跶出来孙辈,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不单单是孙辈,还有女方家的助力。”丁氏明白卞氏的小心思,所以才懒得搭理,“能和曹家联姻的人家,日后只会成为你那些弟弟的助力。而宜之呢,到底父亲去世,我们和你兄长都不在意,但其他人难免想到这个‘薄弱点’,借着这个来补足其它方面的差距。” 曹穗嫌弃的不行,阴阳怪气道:“那可真是出息了。” 丁氏点了点她的脑袋,“在外可不许这副腔调说话,莫名的气人。” 曹穗一个劲地嗯嗯点头,“卞夫人三个儿子在手,再等几年就是,兄弟一心,不必用娶亲来追平要来得好听啊。如此着急被阿父知道了,可是没好果子吃。” 丁氏瞥了她一眼,“不许到你阿父面前去说些有的没的,后院的妾室,你能不掺和就不掺和,做好你阿父的女儿就是。” 曹穗理解,小时候还能撒娇卖乖告状,但长大了还是得拉开点距离,再插手阿父的后院不合适。 “有阿母的孩子是块宝啊。”曹穗真心地感叹,“有阿母在,阿父哪怕是想亏待我都没办法。” 丁氏没好气地看她一眼,觉得还是得为曹阿瞒正名一下。 “你阿父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你争宠的能力谁比得过?” 曹穗笑嘻嘻的,“谁叫阿父吃我这一套,若是他不买账,我那点小心机早就被戳破了。” 丁氏不想理会他们父女俩之间的相处,但想到她时不时就去曹操的府库溜达一圈,提醒道:“别真把你阿父府库里的宝贝搬空了。” 曹穗莫名得意,“我不贪多,只拿最好的。” 丁氏默然,不知道她在得意什么。 卞氏离开正院后身上的愁绪一点都没少,等到回到自已院子才真正的将愁绪抹掉变为沉思。 曹丕都不知道卞氏还专门为了他的婚事去求丁氏,正沉浸在曹操要带他上战场的喜悦中。 等到兄弟三人都到了卞氏院子里知晓这件事时,他身上好不容易出现的喜悦一下子又被阴郁覆盖。 他平淡道:“我的婚事不着急,大兄成婚晚,阿父也没有不满。” 他现在这个年龄,对于成婚这件事没多少心思,反而更想着能立功。 卞氏反而露出些许急躁,“你如何与长公子还有女公子比?他们年长你许多,在外的这些年更是颇得你阿父看重。你按部就按,如何能追赶上他们?” 曹丕低下头,不想让脸上的冷色被卞氏看到。 曹彰向来嘴巴就不会说什么,此刻心中有些着急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话,反而是最小的曹植直接开口,为曹丕辩驳。 “阿娘,我们和大兄还有长姐的差距,可不单单只有年龄,还有父亲的宠爱。”曹植说话很是得罪人,默默的扎了旁边两个兄长一刀,“再说,凭借岳家助力,岂是大丈夫所为?” 卞氏对他无奈,“既然你们知道,那自当更加努力,寻找一切可助力的途径,难不成想要永远被压一头吗?” “是压两头。”曹植的嘴是真毒,一点都不给卞氏这个亲娘面子。 “阿娘,你莫要操心这些,我们都是父亲的儿子,他不会亏待我们。”曹植小大人似的叹口气,“阿娘不会以为单凭一个可靠的岳家,就能叫父亲对我们另眼相看吧?” “况且,若是选择联姻的话,夏侯氏、荀氏这些人家都是聪明人,这些土族对阿父都有所保留,更何况是我们兄弟。” 他说话犀利,可也有几分道理。 卞氏被说得犹豫了,曹丕也没再让曹植一个人说。 “阿娘,此事莫要重提,尤其是父亲那,一切等父亲做主就是。” 卞氏和曹丕的目光对上,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想到今日的举动确实有所冲动,都不像是她的性子了。 她叹了口气,还是曹昂有后的消息刺激了她,叫她失去了方寸。 “夫人那?”她开始担忧。 曹丕却是不担心,“夫人不会说的。” 这些年相处曹丕也看出丁氏对后院的不在意,只要不在她眼皮子底下闹出事叫她处理,她对后院向来都是无视的态度。 第151章 卞氏担忧了一阵,但见府内一切如常,曹操也没有和她敲打算账,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她日后行事定然会小心小心再小心,不会一时冲动做出这等差点满盘皆失的举动。 第159章 发难曹穗:我不搞事架不住别人搞事x 曹家的小心思放在整个许都的争斗中不过是渺小的一粒尘埃,点到为止的算计和外面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不管是丁氏还是曹穗都没将过多的心思放在曹家的内宅,外面都忙不过来,实在是没心思放在后院。 一切归于平静,曹操更是半点没感受到差点翻涌起来的浪花。 曹穗待在少府正计划着日后若是有机会该如何实施她的想法,然后就看到匆匆进来的貂蝉,难得一见她身上的慌忙。 “女公子,御史台的人弹劾你克扣陛下用物,已经在宫门口闹开了,一副要以死明志的模样,我们不好动手。” 曹穗有瞬间的懵,然后问了个很完全不着急的问题,“御史台的人在宫门口闹?这群死要名声的人今天居然这么豁得出去,看热闹的人多吗?” 貂蝉没想到她还有这种闲情雅致操心旁的,“…挺多,除了官员还有百姓。” 曹穗慢吞吞地起身,一点都不着急,“那我去看看吧。对了,派人去守着司空府,若是传到我阿父那,就叫人拦一拦。若是没接到,那就皆大欢喜。” 貂蝉捉摸不透她的用意,但照做就是,没有多问。 杨修跟着起身就要一块走,曹穗拦住他,“你,就别跟我去了,他们既然如此豁得出去,定然不会有顾忌,到时候看到你张口攻击,难免牵累到你家。” 杨修不为所动,“我和女公子共事这么多年,女公子难不成以为我还能独善其身?” 显然是要跟着一块去。 曹穗又不能叫人把他绑了,挥挥手没再管他,“你愿意跟着就跟着吧。” 曹穗来到宫门口见到看热闹的百姓,都佩服里面还没见到声影的御史,这么久都没有散场,这是故意要闹她的脸面啊。 “劳烦让让!” 曹穗穿过人群走进去,一下子就看到狼藉的御史丞,冠冕都有些散乱,一脸正气凛然,给人的第一感受就是严肃正直。 倒是长了一张占便宜的脸。 御史中丞见到曹穗瞬间感觉脑袋更疼了,今日之事可不是御史台闹事,但他的属官大庭广众之下指责曹穗管理的少府,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可是彻底把他和御史台全体都拉下水了。 御史中丞都快气死了,不知道是谁在背后这么算计,手段不要脸偏生有效。 曹穗笑盈盈的像是年轻女郎在外闲逛,半点不受现场的气氛影响,“听闻御史丞状告少府克扣陛下用度,我作为少府卿来瞧瞧。御史丞这般可是因为求告无门,所以连朝会都等不及,便在宫门口状告啊?” 御史丞年过半百,见曹穗镇定自若,说话更是将他要展现的东西说完了。摸不透她到底要如何应对,眉间都不知道是他皱眉还是苍老的皱眉。 “身为御史丞,蒙受大汉恩惠,可惜才疏学浅,无法在大汉垂危之时力挽狂澜。又人微言轻,连为陛下分忧都做不到,只能用直言叫那些苛待陛下的贼子小人,声名丧尽。” 一字一句从牙缝里蹦出来,咬牙切齿的恨意宣泄而出。 好一副忠臣的姿态啊! 曹穗嘴角的弧度都没变,心中平静如水,“御史丞可否有凭证?” 她半点不接招,情绪毫无波动,衬得场面都有些许滑稽和尴尬。 曹穗接着问,“御史丞该不会听信些捕风捉影的消息,然后便在心中猜测,接着来这里状告哭诉吧?” 曹穗若是要气人,可是半分不饶人。 “御史丞不回答,难道是连捕风捉影的消息都没有听到,光是在脑袋里乱想,想象出陛下过得凄惨的模样,然后自认为忠臣,来此向天下人展示你的忠臣和不畏强权,想要博得名声?” “少府卿莫要胡言。” 曹穗的话算是戳到御史丞的痛点,一下子按捺不住。 曹穗一脸无辜,“御史丞这般我实在是怀疑御史台的能力和品性,既无人证,又无物证。我不知御史丞的动机,是真心为陛下着想,还是想要一身清名?” 御史丞差点将手戳到曹穗跟前,旁边的杨修伸手拦了一下,让曹穗镇定的气势不受影响。 曹穗心中其实很是感激,杨修若是不拦,她肯定要躲的,那多没气势啊。 “少府卿如此诛心之言,臣受着就是,可陛下乃天子,天下万民之主,怎可受如此之辱?” 曹穗微微偏头,杨修稍微挡着她了。 “御史台,就是如此弹劾的吗?”她一脸困惑,“全靠一张嘴,连半点证据都拿不出来。按照御史丞的话来,岂不是还得叫陛下出来对峙?” 御史中丞站不住了,“少府卿误会,御史台弹劾也讲究证据,不可滥用权力。” 曹穗笑着问道:“那御史丞这算什么?为了虚名胡言乱语?攀扯上陛下和少府,给天下人嚼舌的谈资?” 她不给两人说话的机会,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我算是知道了,御史台就是超脱于大汉律法之外,凌驾于三公之上的机构。衙门办案讲证据,讲律法,御史台只要一张嘴就可。” 御史中丞脸色沉得不能再沉,先不说今日彻底得罪了曹穗,就曹穗这个定论,直接让御史台公正清名大打折扣。 而且曹穗聪明,没有一个劲的去证明没有克扣虐待,反而一直把话往御史台上引,直接让御史丞引火烧身了。 御史丞没想到曹穗年轻归年轻,可滑不溜秋的并不好对付,“天子贵重,和陛下相关,难道少府不该自查吗?” 曹穗像是看不懂事的幼童,摇了摇头,一副叹气的模样,着实气人。 “御史丞没有任何凭证弹劾少府,少府就当自查自证。若是明日御史丞突发奇想弹劾三公,是不是三公也得停职再审?那一日御史丞做了个梦,怀疑卫尉,是否就要将守卫宫门的禁卫都调换个遍?” “少府卿过于言重了。”御史中丞先站不住了,这话一出,可是把御史台架在火上烤,“御史台” 他说完恨恨地瞪了一眼惹祸的御史丞,若是他有备而来就算了,现在被曹穗拿捏住,像是昏了头一般。 曹穗扫了一眼旁边犹疑的御史丞,居然到这个时候都不把能钉死她的证据亮出来,是不到时候了,还是不在身边呢? 曹穗冲着御史中丞微微一笑,乖巧的一点不像是能将人说自闭的犀利模样。 “我自然相信御史台,只不过有时候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虽然只是小小一颗,但也到底败坏了人的胃口,不会有人再想去喝这锅汤。” 一句话让两个老头气得脸青红。 曹穗还嫌不够,一副受尽委屈但不说,被平白污蔑但她还是应承他无理要求的退让。 “既然御史丞都如此说了,少府自当自查。只是也希望御史丞找出点人证物证,哪怕是捕风捉影的碎嘴也行。” 曹穗一个眼神,立刻有人上前搀扶起来御史丞,几乎是被架住了。 曹穗还不忘补刀,“御史丞可千万别晕啊,这只是我少府的小官,手劲没大到能掐晕您。” 御史丞那张脸是真真难看,也是真真能忍,这般居然都不出手里的料。 曹穗暗道可惜了。 御史中丞和曹穗的目光对上一瞬间,头皮都有种发满的感觉,尤其是曹穗还冲着他笑得人畜无害。 “御史中丞,希望明日不要传来御史丞以死自证清白的消息,不然,御史台的名声,可真就臭大街了。” 若是大殿上撞柱子还能说道说道,但如果在家里死了,那真就是用命来污蔑。 杨修不发一言地站在曹穗身侧偏后,见她应对自如便安心地站在旁边。 曹穗没管那些百姓,笑盈盈地和御史中丞打完招呼转身就走。 杨修:“那些百姓?” 曹穗嘴角的笑容没了,“哪个好人家的百姓敢到这里看热闹?” 平日里撞见衙役都是能躲则躲。 “不管吗?” 曹穗没放在心上,“我来之前已经让貂蝉安排好人,刚刚有人记录,整理整理立刻就能在许都‘传谣’了。” 不过就是舆论战嘛。 杨修听她都安排好,便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那现在少府卿打算如何做?”杨修问道。 曹穗望向天空洗洗眼睛,“当然是,捉内鬼咯!” 说完大步往少府的方向走。 御史丞手里肯定有证物,这种事情最好的就是人证,尤其是出自少府的人证。 曹穗已经让貂蝉把少府的门关了,这就回去关门打狗、瓮中捉鳖。 第160章 几拨人撞到一起去了曹穗:吉祥物的待遇超乎想象 御史中丞望向御史丞,都是快五十的小老头了,两人共事多年,他不解地盯着御史丞,“她可不是普通人,你当真没有后手。” 第152章 御史丞起身眼中闪过一片狠色,“有又如何?难不成你真觉得有证据就能扳倒曹操的女儿?” 可能是已经豁出去了,面对直属上司都没有给一个好脸色,说完便甩甩袖子走人了,留下御史中丞留在原地沉着脸。 曹穗回到少府,出门的时候就已经让貂蝉把人控制住,一个都跑不了。 “编得跌宕起伏一点,要有可听性。”曹穗叮嘱貂蝉,显然是要准备‘传谣’了。 貂蝉雯雯地应道:“女公子放心,都是百戏团出身的人。” 曹穗放心她做事,毕竟收纳的人可真是三教九流,有些本事曹穗都没见识过。 少府的人被告知少府卿回来前不能出府,见到这仗势心中惴惴不安,尤其是心中有鬼的人,更是心中嘀咕,他们的犯的事情不至于这么大架势吧? 曹穗一坐下,出门空隙各处调查的东西已经到手了,没多少特别重要的消息,内鬼没查出来,但耗子倒是不少。 她轻叹了口气,虽然没想过能创造一个极致廉洁的体系,但如此不把她当人看,也是叫人伤心啊。 重灾区是太官令和胞人长两处,一处管天子膳食,一人掌屠宰,油水大得很。 小偷小摸也就算了,水至清则无鱼,但这一人份一人的供例有些过分夸张了: 一只羊,十条鱼,三只鸡外加各种素材果饯,很不符合当下节约简朴的概念。 比起后世杀上上百只鸭凑一道菜自然不奢靡,但对于苦哈哈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汉末,就十分碍眼了。 尤其是这都是她曹家出的钱。 “叫各处官令过来。”曹穗手指落在木桌上,发出的声音一下一下,仿佛扣在人心口。 各处官令来得很快,见到曹穗沉着脸一言不发,心脏都好似被人攥紧了,喘不过气来。 曹穗目光落到太官令身上,他和曹穗对视的一眼,瞬间心口一紧。 曹穗也不想听他的辩解,“今日御史丞状告我少府克扣陛下,正巧太官令你这账目不清不楚,有什么话还是先跟着若卢令走一遭吧。” 太官令连喊冤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迅速堵了嘴巴拖下去,双脚还戏剧性地拖在地上滑出尖锐的声音。 瞬间,任何人都不敢和曹穗对视,但架不住曹穗自已会看啊。 “胞人长也一块去吧。” 有一就有二,两个都不算小的官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拖下去。 曹穗见他们清一色地低着头有些失望,这都是有小秘密啊。 曹穗好似安抚,但说出的话却更像是威胁。 “刚刚离开的两位都是太过贪婪了,贪归贪,但把我当傻子糊弄就有些过分了。诸位身上没有他们那么严重,暂时不需要和若卢令单独相处。” 但下一刻,曹穗的大饼已经放下来了。 “空出来的两个位置,有人毛遂自荐吗?” 底下的人显然很想问,太官令和胞人长这就确定回不来了? 两个官位的诱惑足够大,蠢蠢欲动的人并不少,只不过有人在观望,就有人抓住机会瞬间站出来。 “下官尹东,乃前太官令属官,想要自荐太官令。” 曹穗看了一眼这人,垂着头她连面貌都看不完整。 太官令属官? 曹穗没有立刻应下,就在尹东眼神黯淡下来时,听到了她的声音。 “勇气可嘉,既然你往日也在太官令身边做事,想来对太官令要做的事很熟悉。一个月试用,能胜任就到我这里来领官令。” 峰回路转,尹东的心因为这份突然降下来的惊喜激动得快跳出来。 他这次抬起头来,叫曹穗看到了长相,不然日后遇见怕是都得上演一出相见不相识的戏码。 “属下定不辜负少府卿的栽培,定当好这个太官令,若是不成,属下提头来见。” 曹穗:“…不必如此激进。” 顶多是当不成太官令,提头来见什么的,曹穗不喜欢这样的场面。 尹东则不是这般想,眼睛里的野心丝毫没有遮掩,他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若是再次流失,此生都可能要止步于此,也没有活下去的脸面了。 慢一步的人则本来满脸懊恼,等听到尹东的话后,蠢蠢欲动的脚步顿时停下来。 要不要这么拼? 他们若是要争的话,是不是也得立这种毒誓? 其他人曹穗没有再深查,御史丞手里的证据只可能是人证,毕竟光凭物证的话,曹穗直接推脱到一个属官身上,亦或是不认,反口一咬说是他伪造,御史丞根本拿她没办法。 “杨修,你查查御史丞的履历?”曹穗决定还是从他入手。 几乎是同归于尽的指控,想要博得一个好名声,当庭冲着她老父亲去不是更加容易被传扬吗? 她老父亲政敌那么多,推波助澜的人都省了,有的是人帮他扬名,何苦和她较劲呢? 如果刚刚关心完曹穗的曹操知道她的想法,怕是又得心梗一阵。 曹操那里知道的快,只不过曹穗派人去说了不建议他插手,曹操见她还能控制住,便放手让她去解决。 杨修刚准备离开,就撞见了去而复返的暂代太官令。 尹东一脸坚定地走进来,曹穗诧异他回来做什么。 尹东毕恭毕敬道:“女公子,前太官令和汤官令这两个月走得很近,而且有一批饵料的账目不对。” 曹穗和杨修对视,杨修准确地找出汤官令那的册目,查阅两个月以来的记载,果然有蹊跷的地方。 杨修一点头,曹穗才望向尹东,她没有过问他是如何知道的,左右不过是盯着前上司盯出来的。 “你做得很好!” 尹东心中一喜,他是恨不得前太官令把事坐实的人,不然日后放出来,他的位置多尴尬。 貂蝉又把汤官令抓走,本来清冷的若卢令瞬间忙碌起来。 曹穗屏退所有人,撑手揉了揉太阳穴。 尔虞我诈是三国,果然名不虚传。 现在还没三国呢,就如此精彩热闹。 貂蝉的速度很快,第二日清早就把审问出来的结果拿到曹穗面前。 曹穗一看她眼下的青黑还有眼睛里的血丝,就知道肯定是一晚上没睡。 果然,哪怕是绝世大美人也扛不住熬夜带来的憔悴。 “女公子,太官令和汤官令是两拨人。汤官令和御史丞背后是一人牵线,两拨人的目的都是联系陛下。” 貂蝉一字一句地禀告,没有任何多余的一句话。 “太官令背后的人应当不是朝堂之人,所求为刺激天子公然和司空对抗,想要天下人都口诛笔伐。太官令和御史丞也想要联系天子,但并非是想要打击司空,反而更像是冲着女公子来的。” 曹穗没想到两个居然不是一拨人,册目的问题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 太官令和汤官令都以为对方是贪婪之人,都想要对方以为自已是贪婪之人,倒是撞到一块去了。 “太官令背后的人不用查了。”曹穗直接下定论。 既然是冲着曹操来的,那么范围就缩小不少。 曹穗更怀疑是袁绍和刘表,但怀疑也没用,又不能冲到对方的地盘把人捉拿了。 貂蝉面露惭愧,“汤官令所知甚少,怕是问不出来东西。” 曹穗没为难她,毕竟什么都不知道,再怎么问也问不出来东西。 “没事,本来也没打算从他嘴里问出东西来,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曹穗收拾收拾,准备去找另一个知情人。 不知道御史丞还有没有人证啊。 曹穗还想来个百官会审的架势,跑去问曹操会不会出面,曹操丝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曹穗十分遗憾,看来只能单独和御史台的人对峙。 曹操看着被拒绝就没有半句话要多说,气势汹汹地出去的曹穗,只觉得越长大越发气人。 曹穗到门口脚步一停,多问了一句,“阿父,御史丞耿晋,是个什么样的人?” 曹操见她问了眼里闪过满意,“是个执着于前途和名声的人。” 曹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次没再停顿,出门去了。 曹穗带着少府的人浩浩荡荡去了御史台,张扬得叫人误以为是去御史台约架。 御史中丞对曹穗的行为显然也不怎么看得惯,眉间皱得能夹死蚊子。 “少府卿带如此多人来我御史台,有何事?” 曹穗刚进来,背后就有人很有眼力劲的搬过来一把椅子,她自然而然地坐下,往后一靠,轻松的像是在自已的地盘。 “当然是给御史丞一个交代。”曹穗笑盈盈的,一点都没有兴师问罪的威逼,迅速找到人群中的御史丞耿晋,“御史丞准备好我苛待陛下的证据了吗?” 耿晋依旧是一副臭脸,小老头本就长得严肃,这般看起来越发生人勿近,熟人也心里打怵。 “少府卿说要自查自证,可有查出来?” 第153章 曹穗态度和好得不像样,“查出来了。” 杨修把一份单独的账目交给耿晋,耿晋不解地翻开,不懂她的什么意思。 曹穗细细地解释,“陛下的供例走的是单独的一条线,少府的账只不过是幌子而已。” 毕竟是曹操手里的吉祥物,待遇自然不能和旁人一样。 对刘协曹操和曹穗都不可能小气,当初接手少府时便交换过意见,比着最好的来,另外单独从少府拉一条供应线来,避免“别有用心”的人接触刘协。 毕竟,经过衣带诏的事件后他看起来没了心气,但凡事都有一个万一。 而且,若是哪个不长眼的决定把人毒死,他们曹家哭都没地方哭。 御史中丞见耿晋脸色难看,也知道他的所谓证物被曹穗这一手打碎了。 无论他手里的证据是什么,哪怕刘协亲自来作证,也改变不了什么。 曹穗故意促狭地发问,“御史丞难道就真空口白牙往我少府泼脏水,连捕风捉影的依据都没有?” 轻飘飘的话可不单单在打耿晋的脸,御史台的人脸色都难看得很,不明白耿晋为何会做出此等没头没脑的事,连带着整个御史台的名声都受牵累。 终究有人沉不住气,喊道:“耿御史,您倒是说句话啊!” 耿晋抬头看了一眼曹穗,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没有狡辩,没有卖惨,坦然地承认道:“陛下被苛待一事,确实是我胡编乱造。” 别说其他人,就连曹穗都有些懵,表情就在这一刻暂停,没有露出呆样已经是她表情管理过后的结果。 小老头你在搞什么? 第161章 御史丞投诚曹穗:小老头还有两副面孔 曹穗努力找回声音,望着服软服得稍微有些快,有些软的耿晋,他这一出属实是出乎她的意料,显然在场的人都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认输了。 耿晋当作没见到旁人的目光,“有人联系我,说少府苛待陛下,言之凿凿。还允诺此事若成,可让我更进一步,便一时鬼迷了心窍。” “少府卿无论要如何处置,我都不会有意见。” 曹穗木然,御史中丞脸黑得好像被污蔑的人是他一样。 不过也能理解。 闹出这么大的笑话,叫御史台的名声受损,威信更是大打折扣。 而且耿晋作为他的属官,还想要更进一步,瞄准的不就是他这个御史中丞的位置吗? 曹穗更是被他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摸不清他的路数,好歹挣扎一下啊。 她调整好情绪,面上露出悲悯仁慈的表情,杨修余光扫到眼神也变得很奇怪。 来之前她就问他,要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一个朝堂政敌,后来又死了的人的葬礼,他只说死者为大,悲悯的表情就对了,万万没想到她用在这个时候。 “耿御史此话太严重了,你不过是一时受人蒙蔽,而且总归是过于关心陛下,被人钻了空子而已。” 御史中丞一言难尽地看着曹穗,脸上尽都是不理解。 曹穗还在那胡说八道,“耿御史年过半百,寻常人家早已想着安享晚年,耿御史不过是想更进一步,如此有上进心和不服输的心,更是难得啊。” 这下子,哪怕是少府的人都有些听不下去自家少府卿的鬼话了。 真是叫他们浑身都发牢骚,只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御史中丞更是一言难尽地望着好似亲近不少的两人,前几日指着他们御史台鼻子骂的时候可不是这么个说辞和语气。 尤其是听到耿晋居然和曹穗开始互相恭维,一副经历误会互相欣赏,惺惺相惜的模样,实在是叫他胸口犯恶心。 整件事就虎头蛇尾的结束,曹穗一副大度不计较的模样,御史台想要冲出去大义灭亲都被她堵了回去。 曹穗带着完全没有发挥地方的手下回去,耿晋留在御史台毫无半分羞愧,如往常一样冷脸,叫许多人都唾弃不满。 你刚刚和少府卿倒是和睦融洽,面对他们这些同僚就一副死人脸,他们都还没指责他为了一已之私捅出这般篓子,他反而甩起脸色来了。 耿晋本就岌岌可危的人缘更是跌到了谷底。 可他依旧我行我素,好似不是旁人唾弃、孤立他,而是他主动孤立御史台其他人。 曹穗回到少府反而发起了呆,耿晋真是个妙人。 耿晋没有叫她失望,第二日便借着赔礼道歉的借口,光明正大地来了少府。 少府的人见到他表情同样精彩,显然没料到他如此……坦荡。 或者说厚脸皮。 但还是尽职尽责的把人带到曹穗跟前。 曹穗看着耿晋手里拎着的东西,很简陋,但她知道,这确实是对方觉得珍贵的东西,赔礼道歉也是真的。 “耿御史为人还真是坦荡,不惧他人眼光。”曹穗也是佩服他,对于诬告这件事完全没有心理负担,更是不惧怕任何人奇异的目光,我行我素的行事。 心理素质真好。 耿晋将东西放在旁边,然后冲着曹穗行礼,“诬告一事,是耿某的错,女公子不计较,耿某感激不尽。” 曹穗语气淡然,“昨日我便说过了,误会一场。” 曹穗不打算接话,耿晋也没要绕弯子的意思,“女公子若是不嫌弃,耿某日后愿为您效劳。” 曹穗玩笔的手一停,虽然早有预料,但他也有点太耿直了。 “耿御史这话我不太敢信啊,前面闹的那一出太过反常,谁知道你不是连环计呢?” 耿晋毫不犹豫地分析起来,“耿某家世微寒,能走到今日已经是祖上庇佑,每一步都不是巧合,全凭我的算计。” 年少时便算计行地方州郡的贤良、孝廉、秀才等名目,没有他一早的经营,这个名目也落不到他身上。 后来往上走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一步都不能错才走到现在的位置。 “耿某无论是家世还是名声,于女公子而言都不是威胁,哪怕是耿某想要翻腾,女公子想要收拾都易如反掌,也不会有人借此攻讦您。” 曹穗反问道:“所以你自毁声名?” 她坐在椅子上,上半身前倾,“御史台的人最注重名声,你这么一大把年纪,如此折腾,到底图什么?” 耿晋没有隐瞒他的目的,“耿某想要找到一个能庇佑的明公,让耿某能在朝堂上真正实施御史的职责,整肃百官,弹劾非违,维持纲纪。” 曹穗嘴角上扬,看他的目光更是带着笑意。 “耿御史的目标远大,但这些,哪怕是没有我你也照样能做,还能留得一身清名。” 耿晋说话直白的有趣,“确实能做,但御史若是没有靠山,陛下又不能主持公道,那么就会只有上谏一次的机会。” “前人的下场会成为后来者的恐惧,尤其是看到哪怕是身死都没有任何作用,御史只会越来越不敢说。” 曹穗算是明白了,他不想当一次性的御史。 “最后一个问题。”曹穗盯着他的脸,“想要寻求庇护,我父亲应当比我更合适。” 耿晋一如既往的说实话,“曹司空看不上我。” 曹穗:“…你倒是实诚。” 耿晋嘴角上扬的弧度很小,只不过因为他向来严肃,一点落在他身上也很显眼。 “而且曹司空老练,我说的这些无法打动他,只有像女公子这般年纪的,还愿意听一听我这天真之言。” 曹穗:…不就是说我还是热血少女好糊弄嘛。 曹穗没说话,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耿晋静静地等待着对他的宣告。 曹穗思考起来他的作用,最后好像是没有用啊。 她要一个用嘴得罪人的御史投诚做什么? 而且,他想要做的那些,最大的反派就是他们曹家啊。 “投诚就算了,我不需要你做什么。”曹穗简单思考后说出口。 耿晋眼里难免闪过一丝失落,但因为早有预料,没有失态。 他刚想要告辞,曹穗悠悠地开口道:“不过,耿御史想要在朝堂弹劾非违、纠正官邪的想法我很支持,也很敬佩。希望耿御史坚持你的想法,大汉的朝堂上不至于容不下一个直言的御史。” 她对上耿晋的目光,笑道:“望耿御史日后莫忘初心,也莫要再自污,丢掉的声名自已一点一点地捡起来。” 耿晋眼神触动,头颅微微低下唉,“多谢女公子,耿某谨记。” 耿晋一出去,杨修便从后面出来。 曹穗总得防范一下,别看耿晋一把年纪就小觑了他,现在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可都是精通儒家六艺。 武力值可不低。 “女公子明明是拒绝他,但又为何答应他?” “这两者又不冲突。”曹穗就当作每日一慈善。 杨修则是不赞同,“可日后,谁都会将他划作你的人。” 曹穗偏过头看着他,“那又如何?” 第154章 她幽幽道:“若是耿晋借我的名头生事?我不过是一个仗着父亲是司空才得到少府之位的女郎,我能有什么本事呢?不过是他故意算计,要损害我曹家的名声罢了。” 杨修无言以对,憋了好一会儿才道:“脱缰的野马总归会伤到人。” 曹穗说得很残忍,“野马一般只有两个下场,因为太过珍惜被驯服,因为可有可无被射杀。” 杨修诧异地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女公子,狠辣装得过关了。” 然后阔步离开。 曹穗表情一变,瞬间生动如往常,想要说点什么,偏偏杨修腿长已经走出去了,叫她憋了回去。 她只能自已嘀咕:好不容易装一把干嘛戳穿她。 第162章 袁绍病重曹操:是天赐良机还是袁本初使诈 耿晋从曹穗这出门后,一点都没耽误事,第二天开始便一个个地弹劾。 耿晋做事很有趣,第一天就冲着伏皇后娘家去的,众人以为他投靠了曹穗,迫不及待地开始表忠心; 第二天弹劾了曹家一个武将,一群人看他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劲了; 第三天弹劾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收受贿赂,为虎作伥,不知道是谁的人; …… 众人摸不清他的套路,这到底算是投靠了谁? 然后,他直接把御史台的同僚给弹劾上了,正在看戏的御史台:? 更妙的是,耿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收集的证据,每天一个,点到谁全凭运气,无差别攻击所有阵营的人,更气人的是,他手里真有真凭实据。 曹操倒是听得进去话,好歹也算是他女儿的人,更何况说的又都是事实,曹操不介意腾出手把一些蛀虫给收拾了,瞧着家里也干净许多。 每日都成为官员惴惴不安等待开盲盒的日子,天知道耿晋这个杀千刀的要弹劾谁。 不是没有人想过收拾他,但耿晋除了之前找曹穗麻烦之外,还真找不出来任何大毛病,几十年的官途十分平凡。 而耿晋现在也不知道算不算是曹穗的人,毕竟头一天从少府出来,第二天就开始无法无天,他们多多少少都受忌惮。 打狗还得看主人,偏生耿晋咬人咬得生疼。 被弹劾的曹家和夏侯家都没有动作,旁人更是没这个底气。 其实曹家和夏侯家也没底,这耿晋到底是不是女公子的人啊? 在一切都没有明朗之前,曹家和夏侯家该交人的交人,该自查的自查。 一群人骂骂咧咧地自查自证,暗自腹诽耿晋往日瞧着是个老实的,没想到居然如此耍小聪明,表面大义凛然,暗地里则是投靠曹家,也不觉得心虚。 曹操对耿晋的行为没有不满,他嘴里的话都经过了调查,可比当日光凭着一张嘴指证他女儿有理有据得多,很难不叫人骂他当时就是在故意做戏。 耿晋更是走到哪就成为一片隔离带,但耿晋昂首挺胸,每日的小胡子都打理得溜顺,悠然的好像是他主动孤立了御史台的所有人。 曹穗对耿晋的所作所为自然是知情的,可一直没站出来表态撇清干系,这也是众人为何不敢动他的原因。 曹操和曹穗说起耿晋都是在饭桌上,像是随口一问,“耿晋算是你的人?” 曹穗捧着果茶喝得美滋滋,简单讲述了下两人的关系。 “不算是我的人,但耿晋做事有分寸,我不介意他借我的名头。左右他又不是借着我的名出去欺男霸女,又不是什么坏事。” 曹操意味不明地说了句,“你倒是好心。” 曹穗当作没听见他的语气,笑眯眯的,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他借我的名,我借阿父的名,说到底啊,想要在这许都惩恶扬善,还是得有个大靠山。” “阿父就是伸张正义最大的靠山,如果没有你,我哪里能施展好心啊,说到底不过是狐假虎威而已。” 曹操:…… 冷不丁被曹穗一顿吹捧,实在是美滋滋。 但他还得故作正经,“别以为说几句好话就行。” 曹穗也不怕,“不够吗?那我再多说几句。” 耿晋的事情算是在曹操这里过了明路,但曹穗没想到,有个意外来客到少府来找她。 “二表哥,你好像没有什么事可以来少府找我吧?” 曹穗对面的人正是夏侯霸,他早早地就跟着从军,和曹昂一样被带在长辈身边历练。 长得和夏侯渊简直一脉相承,夏侯家的几个小辈站在一块,都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夏侯霸长了一副很有压迫力的身躯,只不过一开口便带着一股笑意,“你都叫我二表哥了,自然另当别论。” 曹穗不知道他来是做什么,但听他话里的意思,显然是私事。 她放下笔,“二表哥有话直说。” “果然,穗表妹说话做事还是和以前一样痛快。”夏侯霸凑到她跟前,距离桌子不到一米的距离,“穗表妹,耿晋是不是你的人?他也太嚣张了,居然弹劾到我头上来了。” 曹穗目露诧异,语气严肃,“你犯了什么事?” 耿晋不可能乱来,既然弹劾到夏侯霸,肯定是把柄落到他手上了。 她眼神瞬间冷下来,看得夏侯霸有种小时候被支配的恐惧,粗壮的胳膊都有些发毛。 “二表哥,你最好老老实实交代,不然等我来插手的话,可不是耿晋那样光弹劾了。” 夏侯霸一下子心虚了,他自然明白曹穗在曹家的特殊,若是真要整治他,别说姨丈,就连他父亲都只会双手称快。 他还不敢不说,“不是我,穗表妹你是知道我父亲的,若是我真的敢闹事,他早就抽死我了。” 曹穗眉头没松开,那耿晋弹劾什么? 夏侯霸支支吾吾后终于肯说了,“是我的属官,他不在军营的时候喝多了酒闹事打伤人,被耿晋抓到弹劾,连带着我也有个管束不利的罪名。” 曹穗冷冷道:“活该!” 她面色依旧严肃,“不在营地的时候?你没避重就轻?” 夏侯霸一脸菜色,“是私自离开营地的。” 曹穗懒得再看他,“那二表哥找我来是请罪的?” 夏侯霸:“……” 不敢说话,甚至被她这么轻飘飘地注视着,都觉得胸口闷得慌。 曹穗看他的眼神更多是恨铁不成钢。 “二表哥两日内主动配合把事情解决了,亲自押着人上门赔礼道歉,然后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 她话里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趁着叔父还不知道,二表兄最好公正处事、将功补过。还有耿晋,” 她没往下说,只是冷飕飕地看了他一眼,夏侯霸立刻识时务道:“他正义执言,我不会和他犯浑的。” 曹穗嘴角冷笑,“犯浑?二表哥还是想想怎么应对叔父吧。” 夏侯霸惊愕,“一定要告知我父亲?” 曹穗:“你不会以为能瞒得过叔父吧?” “而且,二表哥难不成是想要永远在叔父的荫蔽之下?” 夏侯霸沉默了,他知道曹穗是在表达对他的不满。 最后夏侯霸灰溜溜地从少府离开,后续的事情应当是处理妥善了,曹穗只听说夏侯渊将夏侯霸狠狠地收拾了一顿。 不过,很快曹穗就没心思再关注耿晋每天的开盲盒,因为她收到消息,袁绍病重了。 曹穗瞬间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在她的印象中,袁绍死得很仓促和意外,也正是因为他的死,才叫袁家分崩离析。 可哪怕如此,曹操收复北方都花了将近十年的时光,若是袁绍不死,她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曹操也收到了消息,曹穗来找他的时候,曹操就在沉思。 他第一反应自然是惊喜,但接着便怀疑起来这件事的真实性。 此刻摆在他面前的决定十分艰难,袁绍病重的消息对他的意义太过重大,可他又担袁绍在算计他。 是天赐良机还是袁本初耍诈,他着实难以做出决断。 曹操没有火急火燎地将消息告诉部下,毕竟袁绍是不是重病他们也无法判断,又不是真有神仙手段。 神仙手段? 曹操目光一下子落到曹穗身上,曹穗都有被他灼亮的眼神吓到。 曹穗:“阿父,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曹操目光灼灼,“穗儿,你这段时日有没有梦到老神仙?” 曹穗一愣,随后便是了然,在曹操期待的眼神中摇摇头否认。 曹操眼中不可避免地说闪过一丝可惜。 曹穗却是出口提醒道:“阿父,不管是真是假,对于我们都是天赐良机。” 曹操和她的目光对上,曹穗一派坚定,“只要有一丝机会,阿父就该准备起来了。” 两人都心知肚明该准备什么。 曹操喃喃道:“你说的对,袁本初若是真的病重,那确实是我最好的机会。” 第155章 曹穗欲言又止,现在她阿父能想到的最好结果都只是停留在袁绍重病上。 但他不知道,几个月后,上天赐予的良机有多大。 天时人和都站在他身边。 第163章 袁绍死,北方大动曹操:本初啊,等我来冀州祭奠你 袁绍自官职之战大败后就复发咳血,一直都没有好转,一方面要平定地盘内的叛乱,另一方面还要防范曹操,更是将身体耗得没有好转之象。 袁绍也知道他身体状况若是传出去会有多少人蠢蠢欲动,或者说直接动手,袁家地盘内更是把消息瞒得死死的。 曹操自从听到袁绍病重,一边与心腹的着手准备,真要打起来来的话,自然是兵贵神速;另一方面则是不顾条件地将细作调动起来,可惜哪怕一个个不顾性命,都没有探听到袁绍的真实情况。 曹操手里的所有探子都在冀州动起来,只要一有消息,便不计后果地往外送。 曹穗也有人在冀州,是貂蝉布置的。 貂蝉向来都是见微知著,布置的人手也都是不起眼的小人物。 冀州邺城一处菜贩正在运送菜,见到一个脸色有些恼怒的人回来,立刻笑呵呵地迎上去。 “齐兄今日从袁府回来的比往日早啊,我这都还没送完货。” 齐松看到巷子里的赵七脸色稍微没那么臭,但依旧有些不好看,“赵七啊,你这每日的生意不错啊。” 赵七一脸恭维,“哪里比得上齐兄,我就是挣个辛苦钱,只是有个百戏团从我这新订了货,都是和小民打交道,齐兄那可是和袁府挂上钩的。” 齐松被说得脸色好了些。 赵七进而道:“齐兄这脸色……难道是被人冲撞了?” 齐松也算是被打开了话匣子,抱怨道:“还不是今天把菜送过去,袁家后厨一丁点声音都没有,我还想着和后厨拉拉关系,很快就把我们赶走。” 赵七一脸担心,“那差事没受影响吧?” 齐松摇摇头,“那倒是没有,只是袁家后厨闷得很,往日都还能趁着间隙说笑两句,现在却一个个脸板得跟做丧事的一样。” 赵七附和了两句,便说他还要去送菜,可别耽误了时辰。 赵七带着人将菜送到邺城的一个百戏团内,卸完货没多停留直接离开。 没过两天,百戏团就有人要回家奔丧,一路疾驰出了邺城,直奔许都而来。 曹穗接到消息已经是三日后,一路上更是跑死了两匹马,貂蝉拿到手以后一颗都没有耽误送到曹穗手里。 她看到上面的内容豁然起身。 【袁绍病危】 已经不是重病的程度,直接跳到病危这一步了。 曹穗算是吃下一颗定心丸,拿着东西准备去找曹操。 曹操看到她手里的纸,怀疑道:“你手里的人可信?” 实在是他的细作都没弄到消息。 曹穗点点头,“应当能信八成。消息是辗转了几道而来,其实袁家突然防得密不透风已经可见一斑,袁绍应当真的病得很重。” 曹穗直视曹操眼睛,“阿父,袁绍恐怕,已经不是重病的程度了。” 曹操立刻领会了她的深意,心脏不免不可受控地扑通扑通地急跳,他只要想到那个可能,胸口的激动就无法自抑。 “再等等,不着急。”曹操不知道是在说给自已听,还是在说给曹穗听,“袁绍的消息一日不能确定,我们就不能动作。” 但暗地里的准备却是可以加大力度了。 “穗儿,按下心里的激动,哪怕是袁绍身死,也不代表我们就能轻松迎战。” 曹穗眼神诧异,不单单是因为曹操话里的意思,更有他难得一见的不自信。 他哪怕是要和袁绍正面抗争都没有露过怯,可此时形势大好,一切条件都有利他们的时候,曹操反而冷却下来。 难怪说,曹操只有对着袁家人的时候头脑才是最清醒冷静的。 “为什么?”曹穗直接询问。 曹操坐下来,叹了口气,“你对袁绍几个儿子了解吗?” 曹穗跟着坐下来,两人中间隔着一张小案桌,“知道的不多。” 袁家的小一辈她所知甚少,但几个儿子之间争斗可不少,同父同母的兄弟都难免争权,更何况几个不同母的。 曹操趁着有闲心,和她说起来袁家几个儿子。 “袁绍目前三个儿子需要注意,长子袁谭能力卓绝,袁绍在外征战,而内部许多叛乱和矛盾都是袁谭在解决。” 曹穗从他话里听出来对袁谭的欣赏和忌惮,“那他会成为袁家下一任继承人?” 曹操摇摇头,“袁绍有更心爱的小儿子袁尚,当初为父南征刘备,袁绍本该派兵支援,或者是趁机攻击许都。但因为袁尚病重,袁绍全心关注他甚至将刘备抛诸脑后。” 曹穗好奇,“如此宠爱?难道要废长立幼?” 一听就是取乱之道。 曹操:“所以才说袁家情况十分复杂。袁尚的生母乃袁绍后娶的夫人,而且十分得袁绍宠爱,袁尚本人姿容尚美,袁绍也觉得这个小儿子和自已相似,难免偏宠几分。” 曹穗: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偏宠几分。 “那袁尚的赢面很大啊。” 有父亲的偏心,还有一个能吹枕边风的生母。 但她还是不理解,“为什么不选袁谭?” 曹操说:“我听到的消息是,袁家有声音建议将袁谭过继给袁绍已逝的嫡兄袁基,这就让袁谭的身份很尴尬。” “而且,官渡之战后袁绍就派他的几个儿子还有外甥分别驻守一地,但最重要的根据地还是冀州。冀州内田丰后被他所杀,沮授被我活捉,审配开始逐渐揽权,还是军权。” 曹穗脑袋灵光一闪,“审配支持袁尚?” 曹操点点头,“他好奢靡,和袁谭多有不睦,自然不会支持袁谭。” 曹穗松了口气,“袁尚能力如何?” 听起来袁谭是个靠谱的,作为敌人,曹穗自然不希望对手既有脑子又有能力,最好是二者皆无。 “资质平庸。”曹操隐隐有些嫌弃。 曹穗笑道:“那此事对阿父而言是好事啊。” 而且,到时候袁绍真要突然撒手,两兄弟之间的内斗可少不了。 哪怕袁谭能顾全大局,但双方手底下的人都能如此想吗? 就像那个审配,说不准就会想借机摁死袁谭。 曹穗想了想,突然记起来之前他说的袁绍三个儿子。 “那袁绍还有一个儿子呢?”名字都不配出现吗? 这也太惨了。 曹操继续说:“中间的这个叫袁熙,本来袁谭过继的消息传出来,也该轮到他了。但袁绍对他这几个儿子有趣得很,从很早开始,袁熙就被他派到北方的幽州,还是一个人去的,连妻子都没有跟着一块去。” 曹操都对他没多少印象,实在是存在感太低了。 曹穗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阿父,是袁家哪个儿子娶的甄氏女。” 曹操疑惑她问这个,“袁熙娶的。你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又惦记上甄家女呢?” 他脸色一言难尽,显然对她的癖好太了解。 曹穗本来还没这个心思,被他一说倒是惦记起来了。 “嗯,惦记惦记还不行吗?”没想到甄宓和她袁家的这位夫婿还有这番说法,那她确实难以理解袁绍的行为,叫夫妻俩分开做什么? 应当还是成婚没多久的夫妻,毕竟甄宓的二婚可是她弟弟曹丕,曹丕也才十三,甄宓就算是大一些也不能大超过五岁。 曹操对她的癖好无话可说。 曹穗撑着下巴,这么看来,袁熙是没什么戏份了,就看袁谭和袁尚之间的争锋了。 “阿父,你希望谁是袁家下一任继承人呢?” 曹操深沉了一会儿,曹穗还以为他在认真思考,但等他一开口,一切都破灭了。 “我希望,”曹操停顿了会儿,然后说出发自内心的话,“我希望袁家几个都死光。” 曹穗:…… 她相信这话是真的,但就是有点太真了,真实得曹穗都懵了一会儿。 她不客气地说:“阿父,做梦也别做太夸张的梦,不然现实和梦形成巨大的落差,小心受不了。” 曹操这才正经起来,“谁是继承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袁绍。” “无论是袁谭还是袁尚,只要袁绍活得久,自然能帮他们稳住地位,审配这些人手里哪怕有一部分的军权,但也没法和袁绍抗衡。” 曹穗连连点头,问题就出在袁绍活不久嘛,没办法将两兄弟一方彻底扶起来。 曹穗接过他的话,“那说明天命,不在袁家。” 曹穗对上她那张笑盈盈的脸,发现她长大了,对外也能独当一面,可脾气和小时候还是一样。 一样的气人,一样的喜欢笑。 “在外面可别笑成这样,傻乎乎的,别人都以为你好欺负。” 第156章 曹穗眉眼往上一挑,气势立刻起来了,就是说话依旧跳脱。 “谁敢欺负我?”曹穗神纠纠气昂昂,“我现在在外面可威风了。而且,我可是有阿父做后台的人,又不是袁家兄弟。” 还不忘拉踩一番。 不过,曹操还挺喜欢和袁绍比的,可能是当初眼里的袁绍太过意气风发,叫人这么多年依旧耿耿于怀。 曹穗想到袁家的乱子,也只能说一句时运不济。 袁绍是死定了,但继承人的问题可恼火了。 袁谭这个长子有能力有军队,可惜被过继了,没有名正言顺的借口。 袁尚这个备受宠爱的小儿子又能力有限,到时候还得和袁谭明争暗斗,手下还有审配这样有权势的人,也不好过啊。 至于袁熙,甄大美人的丈夫,也就这么吧。 曹操开始每日等,曹穗怀疑若不是现在没有求神拜佛的习惯,佛教还没在大汉宣扬,他怕是每日都得拜一拜,看看能不能保佑袁绍早点死。 终于,六月份的时候,袁绍病亡、袁尚继承父位的消息传到许都,一片震动。 曹操更是多日都没有回府,许都一切都高速运转,各地的兵马调动也是直接摆在明面上。 谁都看得出来,曹操这是准备趁着袁家新旧交接不稳的时候决一胜负了。 曹穗跟着一块熬,曹操离开后,她又得熟练的接过手来,和荀彧都快成老搭档了。 一切准备就绪,曹操难掩激动,只能望着北边默默地在心里念道: 本初啊,你我相识一场,我还是得亲自去冀州祭奠你。 第164章 从丢黎阳开始曹操:果然,袁绍的儿子打成猪脑袋 袁绍的死刺激的不单单只有等待已久的曹操,南方各路势力同样蠢蠢欲动,但掂量了下自已的实力以后,遗憾地不能分一杯羹。 刘表占据着益州实力雄厚,但这些年也日渐衰落,身体也有些不扛事;孙策更是被曹穗扶持的土族搅和得头晕眼花;至于刘备,还处于寄人篱下的状态,连自已的地盘都没有,更遑论掺和进袁曹两家的争斗。 不过,袁曹两家争斗也给了他们时间发展自已的势力。 曹操满心满眼都是袁家,哪怕前期有所准备,但集结兵力、交代完许县的事情正式出征,已经是两个月以后了。 曹穗目送着大军离开,熟练地和荀彧配合,此次特殊的可能就是,从曹昂到曹植的几兄弟全部跟随出征。 袁家那边因为袁绍的死确实有了一阵骚乱,袁谭自然对袁尚这个弟弟很不满,但也明白虎视眈眈的曹操已经在奔着他们而来,随时都有可能渡河而来,他到底是还有大局观在。 比起打仗,袁尚自然不能和袁谭这个兄长比较,袁谭领着自已麾下的直属军队前往黄河北岸,坐镇黎阳,和曹操的军队隔着黄河对峙。 曹操还没赶过来便已经收到消息,“袁谭反应倒是不错。” 郭嘉跟着曹操出来,脸上没有丝毫忧虑之色,“司空何必烦恼,袁谭能力越强,袁尚就越容不下他。说不定啊,我们赶路的这段时日,他们兄弟俩会送给司空一个大礼。” 曹操想到袁家兄弟之间的老传统,面色一喜,“若不是兵贵神速,孤都想放慢行军速度等着他们的好戏。” 袁谭率军坐镇的黎阳对岸就是白马津,就是当初关羽斩杀颜良,帮曹操解了白马之围的地方。 两年前,袁曹双方对战,袁军还占据着绝对优势。可两年过去,官渡大败,袁绍身死,袁军已经处于下风,攻守易形。 黎阳城对袁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成了袁家对抗曹军的最前线,更要命的是,从黎阳往北二百里,赫然就是袁家政治中心的邺城。 这二百里路上无险要可守,这也就意味着,袁家只要失掉黎阳,下一步只能后撤死守邺城。 曹操如此激动也正是因为如此,只要拿下黎阳,他的骑兵就能突袭邺城。 郭嘉说得没错,哪怕是如此危急存亡的时刻,袁谭袁尚两兄弟之间都无法暂时和睦相处,哪怕袁谭已经退让一步,但袁尚那边显然不满意这样的退让。 袁尚很是忌惮袁谭这个兄长,袁谭手里的军队叫他无法安眠,他同样也担心,袁谭会不会和曹操合作反攻邺城。 这就倒是驻守黎阳的军队基本都是袁谭的直系,袁尚没有给兄长袁谭增派多少军队,还不忘派了一个心腹逢纪前往黎阳帮忙,名义上是帮忙出主意,但谁都明白不过是监视而已。 袁谭被袁尚的这两件事弄得心里也冒火了,本来没有继承袁家就很烦,该死的弟弟还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刻给他使绊子。 袁谭一腔怒火憋在心里,又没办法和袁尚彻底撕破脸皮,被派过来的逢纪还在私底下做小动作要夺他的军权。 袁谭想着他暂时不能对付袁尚,难道还不能处置了一个逢纪吗? 逢纪到黎阳没多久,就被袁谭找了个借口处死,连等曹军到来都没等到。 逢纪的死叫袁谭和袁尚之间的矛盾更加升级,只不过还没来得及下一步动作,曹操的军队已经赶到黄河南岸。 曹操一来,哪怕是袁尚都放下来对袁谭的忌惮,迅速带着领着军队赶到黎阳一块,并肩作战对付曹操。 曹操暗自可惜,他倒是成为袁家兄弟一致对外的那个外因了。 曹操和袁家的这场战并没有想象中的的势如破竹,双方都知道此战的重要性,谁的后方也都不敢拖后腿,毕竟这个后腿一拖,死的可不单单只有前线的人。 袁家那边脑子正常,后方补给更是充足,曹操也只能稳扎稳打寻找突破的机会。 双方几个月内偶有交手,袁家那边损兵折将,论大将,曹操这边占据着优势。 拖了几个月,曹操的耐性也逐渐失去,趁着第二年年初,曹操一鼓作气跨过黄河,直攻黎阳。 终于,袁家坚守了三个多月的黎阳,彻底失守。 曹穗留在许县每日不单单要震慑住城里的牛鬼蛇神,还惦记着前线的军情,拿下黎阳的消息传回来时,她心中也松了口气。 她已经搬了地方,避免要商量决定事宜耽误时间,少府又被她毫无负担地交付给杨修和貂蝉手里。 陈宜之开始显怀,曹穗多多少少减轻了她的工作量,本来这件事应该给他们几个人一块的。 “先生,你说阿父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曹穗惦记起这件事。 曹穗到现在还是叫荀彧他们先生,荀彧他们也习惯了,若是有朝一日她正儿八经的称呼官职才叫他意外。 “女公子想司空了?”荀彧抬起头,岁月从不败美人,荀彧身上那股淡然温润的气质随着他年岁增长反而越发醇香,“女公子怕是不能如愿,这场仗还有得磨。” “黎阳失守,袁家剩下一个邺城只会死守,再大的隔阂都会被暂时搁置,司空想要攻下邺城,要费的功夫可不少。” 曹穗叹了口气,她明白攻邺城的难度,毕竟那可是袁家的大本营,若不是到万不得已的地步,袁家绝对不可能轻易放弃邺城。 袁谭和袁尚有再大的矛盾也得先放一边,毕竟再如何闹也知道,只有袁家还在他们才有东西争,若是袁家没了,他们还争什么? 争着去送死还差不多。 曹穗着急也没办法,邺城注定是一场拉锯战。 不愧是最强袁家啊,家底足足的。打了那么大一场败仗,袁绍这个当家人还死了,居然还能和曹操打得有来有回。 若是袁家没有分崩离析…… 曹穗只能再次感谢站在曹家这边的天时、人和,同时祈祷袁家兄弟俩再打得凶一点,最好是能叫她阿父坐获渔翁之利。 第165章 以退为进曹操:他一退让,两兄弟就又打成猪脑子 黎阳城一丢,袁家两兄弟已经没有旁的选择,一路向北撤退撤回邺城,也是袁家最为重要的政治中心。 从黎阳到邺城无险可守,袁谭袁尚只能倚仗邺城和曹操正面作战。 若是邺城再丢,就真如丧家之犬了。 邺城已经被袁家经营数十年,全部的家底都在这了,城墙都比别处的高、比别处的厚,短时间内曹操的军队根本打不下来。 而且,曹操跨越黄河想要突袭,邺城是备受压力,但只要扛过几波攻击,孤军深入的曹军就很容易被袁家别处支援的军队包了饺子。 曹操一个月都没有攻下邺城,心中已经有了退缩之意。 郭嘉建议道:“司空不如先行退兵吧。袁家兄弟之间矛盾极大,此时因为有我军这个目标才勉强合作,一旦我军退兵,他们只会迅速内斗。如若我军继续强攻,生死危机时刻,他们只会团结一致。既然如此,不如先退兵,给他们腾出内斗的空隙,再找机会攻下邺城。” 曹操本就有这个意思,有了郭嘉这个他信任的谋土谏言,立刻不再犹豫,直接下令退兵。 当然,打下的黎阳那还是留下一部分驻兵。 第157章 有了黎阳做依靠,曹操随时都能借助黎阳对邺城进行闪击,对付起来袁家的地盘可是方便极了。 袁谭和袁尚两兄弟太过配合曹操,完全按照他的预期演下去。 曹军前脚退兵,后脚就直接干起来了。 此次双方都在邺城,双方手底下都有军队,干起来可不是普普通通的打斗,背后的支持者、麾下的土兵、兄弟俩积怨已久的爆发已经让他们两人的争斗停不下来了。 不过袁尚到底是占据着名义,邺城听他下命令调度,没多久袁谭就收不到物资。 袁谭得到消息,立刻开始找袁尚发疯。 两伙人直接在邺城城外迅速打了一场。 曹操得知这个消息,心情舒爽,在黄河南岸静静地看着两兄弟内斗,隔岸观虎斗,坐等当渔翁。 果然只要他一退让,袁谭和袁尚就会再次打成猪脑子。 袁谭行军打仗的能力是比老三袁尚强,可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袁谭可谓损兵折将,只能带着残余的部将离开邺城,往东北方向撤离,一路退到了沧州一带,也是当初袁绍逃到冀州讨董兴兵的起源地。 不过,袁谭往这个方向跑不是这个原因,而是袁绍还活着的时候,三个儿子外加一个外甥驻守四方,这里就是袁谭的地盘,相当于回到自已的地盘。 可问题是,袁尚在这方面倒是不蠢,早早地就做好了准备。 袁尚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早在刚刚上位的时候便已经对这边动手了,轻而易举地打乱了袁谭的根基。 以至于袁谭回到沧州以后,发现太守和地方官员都已经倒向了他打好三弟,甚至有些为了向袁尚投诚,直接造反。 后宅起火,袁尚也依旧步步紧逼,袁谭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被袁尚的军队一路逼退,一直退到平原郡一个非常小的地盘。 眼瞧着袁谭就要死在袁尚手上,袁谭身边的谋土郭图秉持着大家都别想好过的想法,向袁谭提出来,“大公子不如给曹操去信,一块对付三公子。” 袁谭到底还是犹豫,联合曹操无异于与虎谋皮。 郭图不留余地地劝说,“属下知道大公子顾全大局,可三公子对您可是没有任何兄弟情谊,您又何苦还顾念着血脉之情呢?” “大公子,三公子是不杀您誓不罢休,是他先不讲仁义,您难道甘愿就这么输了吗?” 走投无路的袁谭挣扎过后,终究还是同意了和曹操联手对付袁尚的建议。 曹操收到袁谭合作的书信,嘴角的笑容便如何都收不住了。 “奉孝,你如何看?” 郭嘉轻轻摇晃着不知道从哪里掰来的大树叶,“恭贺司空,不久便能得偿所愿了。” 曹操听到想听的话,胡子都有些翘起来,装模作样道:“唉,都是子侄,本初走了才多久啊,兄弟就相残成这般模样,孤看了实在是心痛啊。” 郭嘉很想提醒,这里没有外人,司空不必演戏。 但架不住曹操突然戏瘾上来,还在那念叨,抑扬顿挫的语气可见他的投入。 “我这好侄儿都将信送到我手里了,我这个做叔父的哪里能见死不救。”曹操过完嘴瘾,“吩咐下去,全军准备北渡黄河,突袭邺城。” 他走到帐外,盯着邺城方向一脸深情。 希望袁家两兄弟再配合他些。 第166章 反复撤退,再丢邺城曹操:遛狗一样真好玩 袁谭的主动求合作,曹操自然不愿意错过这次机会,这可是他攻陷河北的大好时机。 快速整军安马后,曹操直接带兵从黎阳北上,趁着袁尚已经把袁谭打残,兵锋直指向邺城。 袁尚正志得意满想要一举把袁谭收拾了,谁料就收到老巢被曹操偷袭的消息。 袁尚哪里还顾得上袁谭,立刻回援再次坚守邺城。 袁谭这里也趁着这个喘息的机会开始恢复。 袁谭和袁尚已经不可调停,他被打得几乎全军覆没,做事也不再顾及趁着袁尚坚守邺城的时机,频频骚扰邺城北边的大片土地,倒是趁机将冀州的好几个郡都抢回来。 冀州好几个郡都落到袁谭手里,曹操自然不可能在这边出苦力然后被他捡漏,围了袁尚一段时日,眼见着袁谭居然快要起来了,曹操当机立断地再次撤退,又回到了黎阳。 曹操已经开启了奇怪的模式,为了稳住袁谭,居然还口头商议两家结亲,让他的小儿子曹整和袁谭的女儿结亲。 曹穗幸亏不在当场,不然多多少少难以控制表情。 和袁谭结亲? 这个辈分好像不太对吧? 结个亲平白矮了袁绍一辈,阿父可真是能屈能伸,卖儿子也卖得顺溜。 曹操和袁谭结盟的消息自然而然地传到袁尚耳朵里,他气头上来骂起来袁谭都忘记两人都是一个祖宗。 曹操这一退走,袁尚对袁谭的怒火更上一层楼,准备集结兵力,再次攻击平原君的袁谭。 有人劝阻他要小心这是曹操的计谋,到时候他又突袭邺城,军队难免疲惫。 袁尚却不管不顾,“那便一直死守在邺城,任凭袁谭这个叛徒继续扩大?” 袁家两兄弟也十分有趣,对彼此的恨意比谁都要深刻。 曹穗又陷入了等待消息之中,出征将近半年的时光,曹操终于在遛袁尚的休息期间给曹穗写了家书。 曹穗收到心中稍稍安定,还有写家书的闲情雅致,起码局势没到危急的时刻。 只不过,看着老父亲描述时字里行间的得意,曹穗也忍不住笑,这袁尚怎么看着快被遛成狗了啊。 两头来回奔波,他也是精力旺盛,平常人哪里能扛得住这样的强度啊。 曹穗安心了也将消息带回去给丁氏听,丁氏身上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哪怕对曹操没有什么情情爱爱,但几十年在一块的亲情也是旁的感情无法代替的。 “袁家上一代和这一代倒是有缘分,都是是三位公子,都是兄弟不睦。” 曹穗听着丁氏的话,忍不住道:“袁家上一代?” 丁氏点点头,“袁氏本有个声名卓绝的长公子,可惜当初董卓将在洛阳的袁氏族人都斩杀殆尽,留下袁绍和袁术两两不合。这一代更是争斗得凶狠,三兄弟之间都没多少情谊。” 曹穗也觉得挺巧合,“可能是,祖坟的风水出了问题吧。” 丁氏:“…促狭。” 袁氏祖宅那可不是普通的地方,就她话里话外都挤兑。 曹穗歪倒在丁氏肩膀上,脑袋的重量全部压在她身上,还深深的叹了口气。 丁氏偏过头,“累了?” 曹穗动了动脖子,但没有抬起头,“有些累,不过还在能承受的范围内,间断性的累。” “不过,还有文若先生帮我,他可是比我累多了。” 丁氏温声说:“荀令君无论是能力还是人品,都乃上上佳,你阿父运气向来不错。” 曹穗也觉得老父亲运气不错。 她靠在丁氏肩膀上短暂的休憩了一下,然后容光焕发地起身,不在意形象地伸了个懒腰。 在屋子内没有外人丁氏便没有管她那些不淑女的动作。 “阿母,我还得去和文若先生商量粮草的事情,晚上可能会回来得晚一些,你别等我用晚膳,早点安寝。” 曹穗叮嘱完脚步轻快地离开,丁氏都没来得及询问要不要给她送些夜宵。 再说曹操,一得知袁尚再次去揍袁谭了,他也没辜负和袁谭的约定,再次冲着邺城出兵。 三人好像陷入了一个诡异的怪圈,袁尚打袁谭,曹操打袁尚,袁尚回援,曹操撤退。 三个人都是犟种,明明走过一次这个流程,但依旧不死心,想着能快速收拾了一方,可惜互相都被牵制着,很难一次性分出胜负。 只不过,到底袁谭和袁尚在互相内耗,曹操遛了几次,终于找到最佳时机。 这一次袁尚回援邺城时,曹操没有像往常那般撤兵,准备一鼓作气地拿下邺城。 曹操连续几次的袭扰,再加上袁家两兄弟之间的内乱,已经让河北几个州糜烂了。 袁绍当初去世时,几个州的百姓到底是惦记着他的好,可是袁谭和袁尚实在叫他们失望,袁绍的家底和名声被糟蹋得差不多,对于曹操而言,便是最好的时机。 曹操没像是前面那般打完就跑,带上了全部的主力强攻邺城,和赶回来的袁尚直接碰了个正着。 曹操玩了一手漂亮的围点打援,袁尚这次直接被曹操打败,不得不弃掉最后的邺城往北边撤,去投奔幽州的老二袁熙。 邺城这边,曹操终于顺利拿下。 进城后,曹操望着百姓脸上的惶恐,再望着往日繁华的冀州居然变得萧条,心中也难免凄凄。 曹操进城后便下令,“百姓无辜,遭逢战乱,今年不用再上缴租赋,年底分发粮种。” 百姓关心的无非是曹操的军队进城后肆不肆虐,再就是能不能好好活下去。 第158章 曹操的命令十分简单粗暴,但直接说进了百姓的心里。 天底下谁没听说过曹司空手里高产的粮种啊,他们早就惦记很久,现在能继续安安稳稳地过自已的日子,心里的惶恐消散几分。 至于反对? 若是袁绍尚在,他们或许还顾念旧主,但对于把他们折腾得够呛的袁尚,可没那么大的心胸去怀念。 曹操在城内活抓了审配,这次倒是没有爱才之心,杀得毫不手软。 终于,曹操在时隔一年后来到了袁绍墓前祭奠。 曹操本以为他会得意,会畅怀,但真见到了冷冰冰的坟墓时,心中有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尤记得,年少时在洛阳袁绍便是土族子弟之首,却带着他胡闹。 后来董卓进京,哪怕他一直骂袁绍瞎了眼引狼入室,可当初拔剑和董卓对峙时意气风发的袁绍,曹操发现他现在还记忆犹新。 曹操认认真真地祭奠了袁绍,见了袁绍的妻子,将袁绍的族人还有家财交还给袁家,还赠了些杂缯絮,供养他们家。 曹操做完这些事情,在邺城绕了几圈,心中的那个设想越来越觉得可行。 当初忽悠天子迁都许县一是为了把人控制在手里,二是许县小地方不容易生出太多事端。 最重要的是,此次将北方大部分地盘拿下,曹操的军事部署也要逐渐改变,许县的优势减小。 曹操上书领冀州牧,并上表让还兖州牧,准备开启他的“迁都”大计。 虽然只是走个过场,但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 曹丕此次跟着曹操出征,才十几岁自然不可能单独领兵,但一路上表现也很不错,没有因为是曹家公子便享尽特殊,平日里找曹操的次数都不多,避免打搅他。 只不过进入邺城后,曹丕负责袁家人的看管,知晓曹操对袁家的礼待,曹丕自然不会苛待袁家人。 只不过年少爱慕来得太过强烈,曹丕又不敢私自动袁家人,主动来找曹操要一个人。 第167章 最惨的袁熙曹穗:你老婆没了~ 袁家和曹家打仗袁熙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袁熙一直待在幽州没有掺和进曹袁之间,也没有掺和进袁谭和袁尚之间,但他却被波及得很惨。 袁尚丢下邺城跑路,袁熙得老母亲还有妻子都留在了邺城。 袁熙的妻子,自然就是被曹家好几个人惦记的那个,大名鼎鼎的甄宓了。 哪怕曹丕年龄比历史上的更小,但并不耽误他对貌美的甄宓倾心。 曹丕来找曹操就是为了这件事,因为曹操对待袁氏家眷尊重和眷顾,并没有让袁家的女眷被冒犯,曹丕自然也不可能将人强抢。 曹丕来之前在心里想好说辞,曹操能善待袁家的女眷是因为没有折腾的能力,但袁家三兄弟显然是不可能在他手里落好,那甄宓自然而然就是“遗孀”了。 不得不说,哪怕是瞧着阴郁内秀的曹丕,都不愧是曹家人。 袁熙还活得好好的呢,就已经把别人漂亮的妻子当遗孀了。 曹丕来到曹操这里时,正好撞见曹操吩咐护卫,“将人安全送到女公子手里。” 曹丕撞上甄宓在曹操这里时心头一跳,在众所周知好色的父亲这里,见到喜欢的人是一种什么感受? 只不过,待听清楚话时,他忍不住皱眉。 “子桓来了。”曹操见到曹丕面色还算愉悦。 曹丕没有多看一眼甄宓,态度恭敬有余、亲热不足,“父亲,父亲这是要把谁送到长姐那去?” 他心里明明有了猜测,可还是忍不住多此一问。 曹操看了一眼甄宓,略微带着些可惜,“为父出征前你长姐便惦记甄氏女,没想到运气好,袁熙居然没把妻子带着去幽州,正好送回去给你姐姐。” 甄宓就静静地站在那听着两人像是讨论一件物品一样讨论她,眉眼间没有丝毫动容,低着头垂着眼,只有袖中微微攥紧的手泄露了此刻她心中的不平静。 曹丕那点侥幸消失得无影无踪,说句不好听的,哪怕是在曹操没有表明对甄宓的心思前,他算计着抢先说出求娶的话,曹操心中哪怕有芥蒂也会成全他。 可如果是曹穗点名要的人,他便没有任何机会了。 “长姐向来都喜欢美人,尤其是女子,会惦记甄氏也不意外。”曹丕没有再开口,和曹操说起在此次打仗中不解的地方,顺便表达表达对父亲的崇敬。 性格阴郁了点但不影响他讨巧。 曹操对曹丕也很满意,此次出征虽然没有展现出将帅之才,但也没有拖后腿的地方,曹家的儿郎能做到如此就行,更何况曹丕表现你得还算可圈可点。 曹操空闲着不吝啬和儿子亲近,尤其是一个崇拜自已的儿子。 甄宓被带离时回头望了一眼父慈子孝的二人,接着迅速收回目光。 对于自已的前路尚未确定,不过,此次的结果比她所想的要好上许多。 曹操的长女她早有耳闻,哪怕是在冀州名声也不低。 被曹操召来时她想过很多可能性,但唯独没想到会是那位女公子指名要她。 曹穗收到甄宓时没有多少意外,但也不是那么平静。 尤其是见到曹操写的家书上面说着这是送给她的“生辰礼物”时,她表情囧囧的,总觉得有些许奇怪。 甄宓一路颠簸,送到曹穗面前时狼狈又憔悴,浑身都没有了光泽。 曹穗打量了下她,“甄宓?” 甄宓一举一动都是曹操口中想要的淑女模样,赏心悦目得曹穗忍不住胡思乱想,下次若是老父亲还嫌弃她不规矩,她就让他认甄宓当女儿。 “甄宓见过女公子。” 曹穗笑着道:“他们现在都叫我少府卿了,只有亲近的人才叫我女公子,甄家妹妹果然和我一样,一见如故啊。” 甄宓万万没料到她会是这样一个性格,不像是一个位高权重的女公子,更像是一个邻家活泼的小姐妹。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曹穗则是对甄宓好奇,尤其是甄宓算起来比她还小上几岁,就觉得更加神奇了。 “你想念袁家二公子吗?”曹穗语出惊人,“想要和他团聚吗?” 甄宓震惊地望着她,不知道她这话是试探还是戏耍,谨慎地回答,“妾身” “别自称妾身了。” 曹穗听着觉得有些刺耳。 甄宓没有过多犹豫,“我是女公子的俘虏,处置权在您手上,没有我想不想。” 曹穗撑着下巴,做了一次阅读理解,“那如果你有选择权呢?” 她笑眯眯的,身上没有丝毫不满和愤怒,“我又不是我阿父他们,向来对美人都是怜香惜玉且尊重的。若是你想要和袁家二公子团聚,我会成人之美的。” 甄宓对上她的目光,察觉到她好似不是说笑,霎时间沉默了。 曹穗也不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她的回答。 “多谢女公子的好意,妾,我与袁家二公子相处时日浅短,乱世之中就当有缘无份吧。” 曹穗了然,没多少感情。 “那刚刚好,我还舍不得你呢。” 曹穗的甜言蜜语张口就来,甄宓哪里见过这样的招式,稍稍有些招架不住。 “叫你和家人分别不是我的本意,没想到我阿父还记得我偶然之语。” 曹穗对甄宓没那么惦记,她被送过来时,曹穗也意外。 甄宓没说话。 其实,被送到曹穗这里于她而言反而是最好的结果,留在冀州无论是回袁家还是回甄家,她的日子都不太可能清净。 甄家本就是巨富,祖上显贵,可父亲早逝,后来大哥甄预也不幸早亡,等到她十四岁,家里的顶梁柱二哥甄俨也不幸去世。 她嫁到袁家本就是为了寻求庇佑,袁熙更是成婚不久就被外派到幽州,她还被留在冀州,要说多深厚的感情,那也实在说不上。 “看在我们互相有眼缘的份上,我给你两个选择。”曹穗想到曹操在信里说到不久后便要搬到冀州去,对他来回折腾甄宓表示无语。 “第一,到时候我带你回冀州,你想回袁家就回袁家,想回甄家就回甄家,我可以借你一点点的名声。” 她还冲着甄宓挑挑眉,意思不言而喻。 她的名头还是有一点点的用处,足够甄宓用来震慑宵小之徒。 甄宓心动了,但还是想听听第二条,“敢问女公子给出的第二个选择。” 曹穗向后一靠,“我身边很缺人,你可以找找适合做些什么。” 甄宓眼神沉静,进来少府时她便扫到里面偶然有穿梭而过的年轻女郎。 “甄宓才疏学浅,虽然不知道能为女公子做什么,但,我想要试一试。” 曹穗露出笑容,“你可以暂时思考思考要做什么。” 甄宓突然想起来幼年时因为喜爱读书而与家中兄弟姊妹格格不入,还被笑着说她是不是想要当个女博土,语气里的讽刺却并不少。 第159章 “甄宓自幼读了些许经史子集,被看作是不务正业之人,我也想不到能为女公子做些什么。” 曹穗眼前一亮,“别听他们胡说,你读经史子集皱眉就是不务正业?他们不也一样读?难道你读的是残缺版或者是错版吗?” 甄宓眼神稍稍有些懵,摇摇头。 都是甄家的典籍,怎么会有错版呢? “他们不过是眼酸嘴臭,你读那些可有用了。”曹穗很是惊喜,她对甄宓的了解停留在曹家两兄弟的狗血纠纷之中,真是不该不该。 “我在济南郡创办了一所济民书院,找合适的老师可是一直都存在的难题,你研读过经史子集胜任老师都绰绰有余。”曹穗提议道,“你若是实在喜欢读书,等我到了冀州再创办学院,可以来当老师。” 甄宓心中又质疑又激动。 曹穗却越说越觉得可行,“你若是好奇,可以去问问杜馡手下的马小草,她就是从济民学院出来的学子。” 甄宓哪怕自我质疑,可终究抵挡不住心底的向往。 曹穗将甄宓安排在曹家,她孤身一人被带来许县,曹穗安排在外面还得顺带安排上护卫,还是放在曹家更加方便、安全。 丁氏对于曹穗带回来甄宓有种诡异的无语,父女俩虽然目的不同,但行为却是一致。 第168章 袁谭身死袁谭:老子没了你们两个知道哭坟了 曹操进入邺城短暂休整以后便重整旗鼓,袁尚虽然被打跑了,但还有个趁机捡漏的袁谭在旁边。 他的漏有那么好捡吗? 袁谭这边没有袁尚这个弟弟的压力,趁着两人打仗攻取甘陵、安平等地,又击破袁尚在故安的败军,兼并了这支军队,实力大涨。 曹操立刻写信给袁谭占据着正义的一方。 当初说好了,现在居然趁着他没腾出手吞并了如此多的地盘,双方的盟约作废,儿女亲家也不结了,反正还没正式成婚。 最后就是表明要开战了。 袁谭也没天真地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又是一年正月,曹操率领大军直接扑向袁谭所在的南皮,来势汹汹的架势,就是奔着要把袁谭全军覆没而来。 袁谭退无可退,只能无奈地迎战,更凄惨的是,他已经找不到可以求援的军队,只能和曹操的军队死战。 袁谭这一仗打得十分凄惨,手里所有能动用的军队都动用上,和曹操做最后殊死一搏。 勇气可嘉,但双方差距实在巨大,袁谭的军队下场可谓惨烈,本人更是被俘。 曹操在袁绍墓前百感交集,对冀州的袁家人“心慈手软”,但对袁绍的儿子杀起来却是不手软。 “送回袁家吧。”曹操给了最后的体面,将袁谭的石首送回袁家,让他能入袁家祖坟。 落地归根,算是他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随着袁谭的身死,袁家这场剿灭也到了最后阶段,曹操需要对付的,就只剩下在幽州的袁熙袁尚两兄弟。 一直被排斥在袁家政治中心之外的袁熙,不得不说是个天选的倒霉蛋。 好三弟把家底败完了跑来他的地盘,他本来一直老老实实待在幽州照看家业,结果南边两个冤种兄长和弟弟打起来,他掺和都不敢掺和进去。 最后更是母亲和妻子都被曹操俘虏了。 到了现在,袁尚兵败倒是记起来他这个二哥了。 但袁熙现在和袁尚可不敢内讧,袁谭兵败,幽州再也没有了任何屏障,曹操一副奔着幽州而来的架势,袁谭的身死也让两人明白,袁家其他人还能活,但他们兄弟俩是死路一条。 袁熙不得不统领幽州迎战曹操,但袁熙没想到的是,曹操在拿下邺城之前,便已经谋算起来幽州了。 曹操可谓是眼睛大心也大,哪怕邺城还在打,便已经把冀州连带着幽州都看作囊中之物。 他暗暗地出手,早早地便联系幽州有实权的将领进行拉拢。 幽州的将领也在观望要不要下注,他们在幽州紧密盯着曹操和袁尚之间的战争,听着曹操把袁尚打到他们幽州来了,又利落地将大公子杀了,心里的那杆秤早早有了倾斜。 袁家眼看着是日薄西山没有再起来的机会,聪明人自然就要另寻出路。 其实早在曹操打败袁谭的一个月前,幽州的两个将领焦触和张南便发动了叛乱,这两人还是有实权的将军,直接把幽州的水搅得更浑了。 几乎就在同时,被袁绍信重派到并州驻守高干也投降了曹操,这可是袁绍的亲外甥,几乎是摆到和袁家三个儿子一致的高度,不然也不会被委以重任驻守并州。 树倒猢狲散,既让人唏嘘,也是必然的结果。 毕竟高干只是袁绍的外甥,并不是袁家人,有活路可走自然不会陪着袁熙袁尚一块死。 总之,在袁谭身死的消息传到两州时,幽州的将军们在忙着叛乱表立场,并州的高干直接投降了。 到了这个时候,袁熙和袁尚突然意识到兄长袁谭的重要性。 若是袁谭还活着,起码幽州还有一道屏障。 若是摒弃兄弟之间的嫌隙一块抗曹,若是没有在曹操攻邺城的时候袖手旁观,此时就不会如此风雨飘摇、孤苦无依。 已经被送回袁家下葬祖坟的袁谭:老子死了你们两个兔崽子倒是知道哭坟了。 袁熙和袁尚手底下的将领纷纷叛乱,两兄弟实在是压不下,更遑论和曹军正式对战,无奈之下,两人只能敛着残余的部将往三郡乌桓跑。 三郡乌桓早年趁着幽州大乱时侵扰,虏获十万余户汉人。 后来袁绍来了幽州,和他们保持着不错的关系,给了三郡乌桓的酉豪一个单于的名头,更是从袁家挑选族人的女儿当作他的女儿嫁过去联姻。 其中蹋顿的势力最强,袁熙和袁尚想要借他手里的兵先平定幽州,再慢慢地图谋其它。 蹋顿还未和曹操打过交道,亦或是和袁熙两人达成了什么交易,倒是接纳了两人。 曹操自然不可能因为三郡乌桓就停下征战的步伐,对于袁家兄弟俩,自然要斩草除根,不然哪一天席卷重来,他可不想给自已留下这样的隐患。 战线被拖长,此时距离曹操出征已经过去两年有余,陈宜之生下的女儿都已经一岁多了。 曹穗写信给曹操时还特意请甄宓画了一副画像,上面附着小满的小脚印。 因为小满是曹操第一个孙辈,曹操特意叮嘱等他回去后再取名,家里便给取了个小满的小名叫着。 曹穗得空了就去逗弄一番,正是牙牙学语的年纪,正是雨雪可爱的年龄。 陈宜之产下小满后恢复好便回到少府,大多数时候都是刘氏在照顾,曹穗还专门叫人做了幼儿启蒙的益智玩具,提前备好算作是礼物。 刘氏得了小满后脸上笑容都多上许多,她性子小心谨慎,哪怕是丁氏允许后院的女人出门她都显少出门,但自从照顾小满,身上的活力都多了。 至于曹穗寄到曹操手里的信和画像,曹昂惦记得不行,曹操都只给他看几眼,旁的时候碰都不给碰,把他馋得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阿父,小满是我的女儿。”上面笑着都见到牙齿的小女婴,曹昂看着心头都软了。 还有曹穗印着的小脚印,曹昂只觉得很惊奇,双脚落在他手掌都不够覆盖。 曹操没收的毫不心虚,“也是我的孙女。你叫穗儿再给你画两幅过来。” 为什么是两幅呢? 因为肯定是照着现在的小满画,他自然也要。 曹昂难得有些生气,可对着曹操又发不出来,,只能闷闷地写信给曹穗要女儿的画像。 曹操想要征乌桓但却苦于对这一片不了解,但老天也站在他这边,居然让他在这个时候遇到了隐土田畴。 田畴和刘虞关系好,当初刘虞指控公孙瓒的奏章都是他帮忙呈到朝廷的,只是后来刘虞被公孙瓒所杀,等到他来击败友人时却不幸被公孙瓒所捉。 公孙瓒没杀他,将人放了回去,田畴对天子的封授不感兴趣,回到家乡率领族人隐居,致力于农桑,和周围的乌桓、鲜卑都保持着不错的关系。 这样的一个人,自然熟悉乌桓的地形,能为曹操所用,自然是大喜事。 有了田畴当向导,曹操对乌桓更是势在必得。 袁熙、袁尚、蹋顿还有旁边的几个单于都集结兵力打算共同抵抗曹操。 不得不承认,此时周边的异族对上大汉境内的兵马都只有被人当经验刷的待遇,白狼山之战张辽大放异彩,当场斩杀蹋顿以及部分名王,胡汉归降者近二十万人。 再次战败的袁熙和袁尚领着手下千余人又跑去投奔辽东的公孙康,这一次曹操没有再追击。 郭嘉也赞同他的做法,辽东的公孙康是个识趣的人,袁熙和袁尚跑去他那,若是不做出点反应,难道等着被曹军列为下一个目标吗? 曹操这边收拢了并州派了曹仁过去,高干也是反复无常,投降了曹操又后悔再一次反叛。 第160章 曹操又不是已经死了没法蹦出来的袁绍,自然是派人送他去地底下和袁绍团聚。 然后另派曹仁去接管并州,稳定民心。 但没想到和并州接壤的南匈奴向曹操释放了善意,南匈奴首领选择归附曹操,曹操想着袁熙和袁尚已经没了东山再起的机会,便先处理南匈奴的事情。 将南匈奴暂时分为五部来打散,每一部都选择一个贵族来做领帅,再另派去一个汉人当司马进行监督。 更加意外的是,曹仁居然在南匈奴见到了一位故人,前司空祭酒蔡邕之女蔡琰。 蔡琰主动找上去往南匈奴的汉人官员,听闻蔡琰之父和曹操是故友,更是一刻都不敢耽误上报。 曹仁知晓蔡琰后自然不能再将她留在南匈奴,尤其是她不愿意的情况下。 曹仁给曹操去信说明情况,曹操敬佩蔡邕的学识,当初和对方确实有过文学、书法的探讨,听闻他的独女遭遇,便让曹仁将人从南匈奴赎出来。 曹仁用了一个大金壁把蔡琰赎了回来。 蔡琰离开时没有丝毫留恋,从兴平二年到如今七年,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回到大汉,没想到有朝一日念想能成真。 曹仁赎回人后本想把人送回冀州休养,可见蔡琰身体虚弱,就知道她绝对没办法经受一路的舟车劳顿,只能先将人安排在并州休养。 袁家两兄弟直奔公孙康而去,袁尚还惦记着夺了公孙康的部众。 袁尚和袁熙商议,等到公孙康见他时,便一个人杀了他,趁机夺取辽东。 公孙康心中也惦记着,若是此刻不杀袁熙袁尚,日后可是和曹操没法交代。 双方都怀着算计见面,公孙康安排了精兵强将,直接杀了袁熙袁尚,将两人的头颅快马加鞭地送到了曹操手上。 曹操亲自确认了是两人的头颅,心里最后一根刺被拔除,营帐外都能听见他畅快的大笑。 郭嘉冲着南边望去,三年啊,天知道这三年他是怎么过的,若不是女公子中途还专程送了一位医师过来,他都差点把命丢下来。 日后还是得多学学文和,早早地选定了女公子,安安心心地留在许都养老,可比他差点赔上性命要悠哉得多。 曹穗得知曹操彻底解决了袁家,就差热泪盈眶。 三年啊,天知道这三年她有多累。 收拾收拾,准备搬迁到邺城了。 第169章 大搬迁曹穗:刘协真成“留守儿童”了 按照曹操的意思,是要把邺城打造成第二个“都城”。 严格来说,是将邺城作为主要都城,而许县当作“陪都”,曹操全力打造一个属于他的政治中心,要和老刘家撇清干系,连吉祥物都不准备带走。 刘协被留在空壳子的许昌,真成了“留守儿童”。 曹穗虽然不用操办整个搬迁的过程,毕竟东西轮不到她来搬,事情也有荀彧来扛大头,但她也不好游手好闲,还有一个在她名下的少府,里面的卷宗文件总归得挑挑选选重要的出来带走。 无论是曹家还是朝廷其它办公机构,全部都忙忙碌碌的,曹穗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比起她来,曹操打完仗显然心境变了许多,一路上回来还诗兴大发,曹穗收到曹穗的家书,还奇怪这次怎么这么厚的一沓。 等到打开见到里面的内容,曹穗有种晕字的感受。 曹操此次诗兴大发可是一点都没勉强,一组诗《步出夏门行》,曹穗也就对第一章里面途经碣石山的两首《观沧海》有印象。 曹穗对这方面实在是没有天赋,但曹家文学方面天赋可不低,三曹里面还有个《洛神赋》的曹植在。 她摸着下巴思考,甄宓现在在她手下,要不要安排曹植见一面然后迸发出些许灵感,喜欢不喜欢另说,倒是把《洛神赋》作出来。 不然,不知道得少多少四字成语。 小满最近能踉踉跄跄走几步,少府的事情多数都是整理,曹穗干脆让陈宜之先回家里收拾,顺便将小满带在身边增进增进感情。 陈宜之这次没推辞,平日里因为少府的事务她陪伴小满的日子已经被缩减了许多,这是她第一个孩子,哪里有不疼的。 曹穗抽空去见了下母女俩,扫了一眼室内,“刘夫人不在?” 陈宜之抱着小满冲着曹穗打招呼,“阿娘体贴,说让我多陪陪小满,家里的东西她帮忙看着收拾。” 小满爱笑,性格不像曹昂也不像陈宜之,或者说不像是长大后的他们,见到人就爱笑,平日里不耐烦待在屋子里,哪怕是冬日都要出门吹吹冷风才知道安静。 曹穗伸出手指逗她,被她小小的手掌握住还玩起拔河来,放了一整个池塘的水拔得有来有回,把她逗得整间屋子都荡漾着她的笑声。 “哎呦,姑姑的小满可真叫人打心底里疼,这么爱笑,你阿父和祖父肯定都会喜欢你。” 陈宜之满脸慈爱地望着小满,听她提到曹昂,心中难掩思念。 曹穗余光扫到她的出神,打趣道:“嫂嫂这是想兄长了?偷偷告诉嫂嫂,上次我给阿兄送小满的画像时,他还偷偷摸摸问我要你的呢。” 面对曹穗的挤眉弄眼,陈宜之难免脸一红,想要板着脸撑起嫂子的气势来,偏生又硬气不起来。 曹穗还不放过他,“我当时就给拒绝了,写给我算什么啊?想念妻子就该和她本人说,嫂嫂说,是不是啊?” 陈宜之实在是撑不住了,抽出一只手轻轻地打在她身上,“你惯会打趣我,我看你日后害不害臊。” 曹穗装模作样地哎呦两声,冲着在那傻乐看戏的小满告状,“瞧瞧,瞧瞧,这就是你阿母,提到你阿父连姑姑都要打,小满你日后可要看清楚他们两人,别轻易掺和进去。” 说完她捏捏小满胖嘟嘟的手,上面的肉肉都捏不到骨头在哪,“不过没关系,我们小满长得这么有福气,就是挨两下揍也不怕疼。再不过,到时候姑姑抱着你去你阿父面前哭,叫你阿父被祖父揍。” 陈宜之是对她彻底服了,曹昂连人都还没见到,就被她安排的明明白白。 她话里透露出来的兴奋,更像是迫不及待想要看曹昂挨揍。 都是快而立之年的人,若是还被妹妹看笑话挨揍,她都不敢想曹昂的心理。 “妹妹就别逗了,你兄长可没得罪你。” 曹穗当时不过是嘴上过过瘾,“嫂嫂放心,阿兄是有人疼的,我们小满也会很爱他的阿父。小满的阿父才不会揍她呢,只会在小女郎哭哭啼啼的时候,把她抱着放在肩头骑大马,对不对?” 陈宜之听着她的描述,脑海里自动浮现出曹昂和小满相处的模样,光是听着都让人感受到幸福。 也叫人越发期待再次重逢的相见。 曹穗离开陈宜之的院子去了少府,曹姳又找了上来。 当初墨九领了织室的职务,棉花这几年慢慢地推广,自然需要专业的人来做这些。 墨家就在少府内研发工具,曹姳则是对外负责销售打开市场,酒香也怕巷子深,正巧曹姳擅长于商贾一事,几个适宜种植棉花的州郡都有少府安置的纺织厂。 这几年哪怕扩大生产,但产量依旧难以满足,毕竟第一农作物永远都是能填饱肚子的粮食,曹穗连水稻都不好研究,毕竟最适合种植水稻的地盘,还属于别人。 她也只能眼馋咯。 但哪怕如此,棉衣棉布都给少府带来了大量的财富,荀彧偶尔见过一次她这里关于纺织厂的账簿,都大吃一惊,还和大司农做了比较,然后得出曹穗更加适合的结论。 曹穗敬谢不敏,可别给她再增加得罪人的话了,一个毫无顾忌的耿晋已经把她的仇恨值拉到常年前三的位置,若是再来一个,她都得“篡位”曹操的榜一了。 “女公子,西凉处的纺织厂送过来的账目有些不对,许昌这边要跟着搬迁的人员名单已经整理好,若是在邺城安置纺织厂的位置,因为暂时摸不准司空对邺城的规划,没办法立刻确定。” 曹穗听着曹姳的汇报,手上没停地翻过她标注出问题的账目,眼睛耳朵都没闲着。 “西凉那边你暂时不要有动作,我会通知马超,让他去出面。” 东西是马超寻来的,曹穗自然也按照约定将棉花种植反馈回去,这两年西凉更是过分,都惦记上乌孙的地盘。 按照他们的强盗逻辑,很明显那一块地盘更适合种,既然和西凉毗邻,为什么不能打? 曹穗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时都被他的不要脸震惊到了,尤其是等知晓马腾也是这样的想法后,她便理解了。 一家子都是强盗。 曹穗只能说他们看上的确实是好地方,但暂时曹家的地盘扩张显然不是往北边走,只能叫他们别惦记着有的没的。 马超跟着出门打仗都还有闲工夫操心这些,现在仗停了,正好让他好好管管家事。 还想着扩张呢,连现在家里的一亩三分地都扯不清楚,看他下次还有什么脸来她这撒泼打滚。 第161章 “邺城那不着急,等邺城的设计出来后再说,只不过要保证供给。” 曹姳自然不会犯下这种错误,“女公子放心,我已经在兖州安排好余量,确保邺城所需。” 曹穗看完了也没什么需要她指正的地方,手底下的人能干活就是好。 正事说完,曹穗身上的气势一卸下来,又和曹姳话起家常来。 “曹姳姐,你家里收拾得如何?少府再忙,也不要忽视了家里,不然日后你到冀州见到子龙阿兄才想起来忘带了什么,可就很麻烦。” 曹姳也露出笑容来,她与赵云成婚后除却刚开始的一年相处的时日多些,后来就跟曹昂陈宜之两人的相处模式差不多。 “家里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以重新置办的,除了赵丰那个小崽子。” 曹姳一开口就很是阔气,但她有这个底气。 本来就是个有家底的人,更是善于经营,赵云若是回来见到现在的家底都得吃惊。 只不过提起赵丰这个儿子,口吻无奈居多。 曹穗也笑了,赵丰是两人的儿子,性格倒是跳脱调皮,哪怕年纪小,但还是缠着大伯赵安托人弄了一套合身的装备和武器。 曹姳总不好和大哥发脾气,眼瞧着赵丰在家里祸害花花草草,每日回去额头都忍不住地跳。 “小丰这个年纪本就好动,曹姳姐你管起来确实有些费劲。”曹穗安慰道,“但日后没关系了,可算是有人能管管他,他再能跳,难道还能翻过子龙阿兄的手掌心?” 曹穗一脸受累的表情,“我也是如此想的,实在是没力气管他。这段时日更为好动,连兄长都避着他些。” 曹穗想到赵安对赵丰这个侄儿的疼爱都抵不住他的调皮,实在是不能想象。 她同情道:“姐姐再坚持一段时日。” 曹姳也只能这般安慰自已,一心盼着和赵云告状。 她现在想要见赵云的迫切,一半是夫妻之间的思念,一半就是想要将儿子甩给赵云去管教的迫切。 猫嫌狗厌的年纪,精力旺盛的叫人绝望。 曹穗对于这种感情是难以感同身受的,毕竟别人家的孩子,逗逗和正儿八经的养中间是天差地别。 她总不能建议曹姳把儿子吊起来抽。 忙碌完的曹师傅回到家里成为一条蹦跶都没力气蹦跶的咸鱼。 丁氏看着没个正经样的曹穗已经习惯了她回来后的过分松弛。 曹穗趴在榻上垫着靠枕,发出的声音都嗡嗡的,“阿母,没多久就要见到阿父了。” 然后发出好大的叹气声。 丁氏被她的叹气声吸引过去,“平日里都念叨你阿父,叹什么气?难不成是近乡情怯?” 曹穗偏过头望着她,“和阿父虽然没见面,但平日里写信又不少,不至于近乡情怯。” “只是啊,一想到见到阿父就是哗啦啦流钱出去的开始,我这心口啊,就稍稍有些泛疼。” 丁氏早已习惯她夸张的说法,“此事你也只能疼着疼着习惯,邺城初建,你阿父定然要重新设计建设,这是个漫长的过程。” 丁氏越说曹穗越难过。 想到要持续几年甚至是十多年的哗啦啦花钱如流水,守财奴秉性的曹穗实在是没办法平静。 接下来基本上就是休养生息,打完几年的仗,军队的土兵都已经疲乏了。 曹穗过往还天真又愚蠢的想着曹操统一完北方,为什么不趁势对着南边输出。 现在才知道真是天真,那样的话,怕是自已人率先受不了。 而且北边被打得稀巴烂是一点都不夸张,要想恢复北方的经济和生产都需要时间,曹操只能停下来。 至于修建邺城也是一件耗费民力的事情,所以想要减少征用民力就得多花钱,道理很简单,但钱很难挣。 曹穗只觉得老父亲都不能用吞金兽来形容了。 第170章 再表心意曹穗:那就谈一段“不见光”的恋爱 曹穗这边一切都算是顺利,只不过在一件事上有些为难,杨彪不打算跟着一块离开,他决定留在许昌,算是尽一尽臣子最后的忠。 杨彪去不去和曹穗没多大关系,但和杨修的关系就大了。 曹穗忙得差不多了暗戳戳询问杨修,“杨太尉真打算在许昌养老啊?” 杨修瞥了她一眼,先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郑重地放下纸笔,一副要正式促膝长谈的架势。 曹穗看得瞬间就要退缩,她只是打听打听,没打算就这个问题讨论。 “家父已经不是太尉了,当不起女公子这一声。”杨修开口就让曹穗一噎。 杨彪虽然好似已经接受了汉室日薄西山的事实,但内心里其实并未完全接受,不然他不会在曹操这么缺人的情况下被边缘化,索性最后自请辞去太尉一职,闲赋在家。 曹穗尴尬一笑,“我这是表示尊敬,在我心里杨伯父当的起太尉之称。” 杨修看她的眼神很是复杂,好似不懂她如何能光明正大地说出这种话还毫无心虚。 “家父会跟着去的。” 曹穗瞬间没有和他斗嘴的心思,追问道:“怎么突然又要去了?” 杨修这次直勾勾地盯着曹穗,曹穗往后一仰,好似这样就能躲避他的目光。 “你看我做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做。” 曹穗立刻表示和她没关系,先不说杨彪是杨修的父亲,她不可能动用手段,再说她把杨修弄到邺城去没多大价值啊。 总不能从曹操手里再抢来个太尉给他当。 杨修:“我知道,和女公子没关系,是我的原因。” 曹穗目光惊奇地望着杨修,“你能说服杨,伯父?” 杨修好像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就等着她问出这句话。 “不算是说服,家父怕我没他在身边管顾败坏了杨家的名声,所以决定跟着我去邺城。” 曹穗怀疑她耳朵出错了,“你,败坏杨家名声?” 杨修在土族子弟之中可是一等一的好名声,无论是人品还是才干,都是妥妥的别人家的孩子,杨彪居然还有这种不靠谱的担忧。 实在叫她想不通。 杨修反问,“女公子怕是不知道杨修的名声如何。” 曹穗轻轻一皱眉,一副要找人算账的模样,“谁说你坏话了?” 难道是因为跟曹家走的太近,被一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背地里蛐蛐? 杨修见他好似只要他说出名字来,就要带着人打上门出气的架势,突然扬起嘴角,把曹穗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摇摇头,说出了一个叫曹穗无措的答案。 “并不是女公子想象的那种名声,而是,”他停顿了一瞬,不像是在犹豫,更像是预谋已久终于能说出来的激动需要稍稍平缓,“杨修年过二十七还未成婚,更是未曾和任何女郎有流言蜚语,外面都在传,我有断袖之癖。” 他说话时直勾勾地盯着曹穗,曹穗不仅仅被他盯得头皮发麻,更是被他得话给震了又震。 她本能地偏过头,又对心里产生的心虚情绪恼怒。 曹穗暗想,他不成婚又不是被她拖着的,她可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凭什么要心虚? 所以她又转回来和他的目光对上,还带着些许怒气,咬牙切齿道:“所以呢?” 她倒是要看看杨修能说出个什么一二三来,这个锅她不信还能安到她身上。 杨修情绪稳定,“家母六年前还兴致勃勃地想为杨某安排土族家的女郎,三年前已经放宽心,只要人品没有大瑕疵,无论家世性格如何都可以。” 曹穗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杨修自顾自地继续说:“三年过去,家母已经对我彻底失去希望,好似已经接受了我不成婚的事实。” 然后他盯着曹穗,曹穗不知道他想要她说出什么话来,只能敷衍又无聊道:“伯母很开明。” 干巴巴的五个字,显然是难得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杨修突然开口,“所以,女公子该不该对我负责?” 曹穗:? 她一双杏眼睁得更大,气到直接笑出声来,不用说话,脸上的表情一看就知道意思:你在胡说什么? 杨修理直气壮,丝毫不觉得他的逻辑因果有何不对,“女公子这些年有喜欢的男子吗?” 他怕曹穗故意胡搅蛮缠地岔开话题,又补充道:“我知道女公子对貌美的女子只是天然的欣赏,所以不用拿他们来搪塞我。” 曹穗有种被他猜中又提前堵住嘴的憋屈感,不情不愿道:“没有。” 杨修心知肚明的答案,只是想要她亲自说出口而已,“那女公子打算这辈子都不成婚吗?” 曹穗:“看缘分吧。” 成婚不到真到了那一步,谁都说不准。 杨修上前两步,曹穗克制住本能后退躲闪的冲动,站在原地撑着气势望着他。 杨修走近了,两人保持着一米的距离,已经超出人和人之间最舒适的距离限制。 第162章 “我想再问一问女公子,”他盯着曹穗的眼睛,真把心底的话说了出来,“能否考虑考虑杨修。” 曹穗沉默了,她没想到经过三年前的事后,杨修居然还会再问,还直接把话敞明了。 “杨修,我的答案不会变。”曹穗没有顾左右而言他,“你身后的弘农杨氏,我很忌惮,也没有把握日后能安然相处。到时,你我如何自处?” 曹穗都不敢说她利用弘农杨氏,就怕弘农杨氏利用她身后的曹家。 杨修摇摇头,“所以女公子的意思是,抛去弘农杨氏,可以接受我?” 曹穗心口一堵,觉得和他有些难以沟通,往日都没发现他的思维如此难以理解。 这是能抛开的事情吗? 他可是弘农杨氏这一辈最优秀的子弟,曹穗也明白他不可能抛下对杨家的责任。 曹穗也要不起这种沉重的付出。 杨修语出惊人道:“女公子不过是顾忌弘农杨氏和曹家结合产生的后果,那只要没人知道,不就可以了吗?” 曹穗嘴巴都合不上,怀疑地盯着杨修,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扫了一遍,“你,这么想得开?” 杨修面不改色,心中早就想过无数次,真正说出口反而觉得没什么不好意思。 “家中长辈经过这些年对我已经不抱希望,但我依旧是杨氏子弟,依旧能对家族反哺。”杨修说得头头是道,“所以,哪怕我和女公子暗地里有特殊的关系,只要不公开,他们就没办法。” 曹穗被他的说法逗笑了,“别人又不是傻子。” 而且,被他说得好像在谈地下情一样。 “那就死不认账。” 曹穗无奈地扶额,可又忍不住地想笑。 她笑完后抬起头,“杨修,那我们私底下试一试吧。” 一直泰然自若、把握全局的杨修听到这个答案,却好似呆滞了起来。 曹穗见到他的表情,心里头舒服许多,原来不只是她心乱了,杨修也不过是在强撑着而已。 她说不上对杨修有多爱得死去活来,但不得不承认,九年的陪伴,她已经习惯了杨修在身边。 既然他一个“老古董”都已经能说出这样的设想来,曹穗觉得她再扭扭捏捏好像有些输了。 杨修忍不住再次确认,“女公子不是在戏耍我?” 曹穗扬起唇角,“事先说好,我们只是先试一试,如果觉得和想象中的不一样,随时可以喊停。” 怕他误会,曹穗还补充道:“你也可以随时喊停,我不会在官场偷偷给你穿小鞋的。” 只是肯定会有点尴尬。 杨修得偿所愿后本来过分紧绷的眉眼都松缓了,露出笑容来,一双眼睛都微微眯起,“我用不着这份权力。” 曹穗嘴上说着“谁知道呢”,但目光偏闪,避开杨修的眼神,只觉得他的眼睛像是温水煮青蛙的温度,好像这么看着就能把她慢慢煮熟。 不管日后如何,可此刻的曹穗觉得还是挺快乐的。 谈感情嘛,最基础的情感依托不就是快乐嘛,这样就足够了,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 谈一段“不见光”的恋爱,曹穗没想到在这里会有如此奇妙的一段经历。 第171章 亲自迎接曹穗:到处都是成双成对 曹穗红光满面地回到曹家,桑很是意外她精神头如此好。 连丁氏也询问她是不是有好事发生,曹穗拍拍自已的脸,真诚地发问,“真的有这么明显吗?” 眼睛亮晶晶的,脸颊还带着红晕,丁氏一愣,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居然真有喜事。 “穗儿很开心?”丁氏没有追根究底地询问到底是什么事,她更在意她是不是开心。 曹穗扬着甜蜜的嘴角,毫不犹豫地点头,“开心,也有点新奇,等我确定好了再和阿母说。” 曹穗一点都没有谈恋爱的心虚,只是暂时还有点不确定,为了避免和丁氏说了又要解释,先拖延几日,确定她并不是一时上头脑热才答应杨修。 丁氏温柔地注视着她,“好,等你想好了再和阿母说。” 丁氏对她向来都宽容,对她的要求更是低到好好活着就行,隐瞒不隐瞒都不是大事。 在曹穗这个年龄还能和她无话不谈,已经是奇事,丁氏无比满足。 许县收拾得差不多,安排一批批的人往邺城赶路,曹家人自然是重中之重,一路上保护的土兵浩浩荡荡,光是看着都知道不好惹。 虽然目前都是曹操的地盘,但保不准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一伙没眼色、没见识的团伙把人给打劫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曹穗坐在马车内时不时掀起车帘往外探,一开始的新鲜好奇伴随着见到一路上的荒凉和破败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深深地叹了口长气,只觉得前方的路任重道远,养地盘、养百姓迫在眉睫。 杨修没有坐马车,他一路上都骑着马,并没有时刻在曹家的马车外流连,但一日也能凑过来两三次,曹穗顺手从马车里掏出特意准备的小零食还有稀罕的果子递给他。 两个人赶路途中也不说话,互相看几眼好像就满足了。 曹穗缩回脑袋正好对上丁氏了然的眼神,她稍稍有些面对家长的不好意思,强压下心头的羞涩,大大方方地让丁氏看。 “穗儿的眼光很好。”丁氏感慨道。 曹穗已经和丁氏坦白过了,母女俩话家常般地说起这些,丁氏自然也听到杨修表明心意的话。 她对杨修哪哪都满意,最重要的是,她的女儿喜欢。 曹穗得意地晃着脑袋,紧挨着丁氏坐下来,“那当然,我若是眼光不好,岂不是白生了这双大眼睛?” 还得夸自已一句。 丁氏顺着她的话,“我儿哪哪都生得好,幸亏不像你阿父。” 曹穗本来是抱着丁氏的胳膊,一听她编排曹操,立刻笑得倒在丁氏身上,外面都能隐隐约约地听见。 距离邺城还有二十多里的时候就有探路的人回来,说司空已经朝着这边来了。 曹穗揽着丁氏,“阿父这是来接阿母来了。” 丁氏没有被她打趣的羞涩,都老夫老妻了,她对这些早已没了感觉。 “等会儿见到你阿父,不要气他。”丁氏叮嘱道。 曹穗不满中带着些乖巧,“阿母,我没有故意气过阿父。” 都是事出有因。 丁氏一副“你就嘴硬”的眼神,但也没多说她。 很快曹操的人马就到来了,曹操一马当先地骑着绝影,直奔丁氏和曹穗的马车这边而来。 队伍自然已经停下来了,曹穗和丁氏掀开帘子还没下车,曹操的手已经伸过来了,曹操再次听到了老父亲那熟悉的,浮夸的,叫人肉麻的音调。 “阿姊,我千盼万盼终于把你们盼来了,听到你们的消息,我便一刻都等不及,只想着快快地见到你们。” 曹操搀扶着丁氏下马车顺势就说起这些话来,后面的曹穗差点龇牙咧嘴,自力更生地利索跳下来,刚刚好对上杨修关切的眼神,她轻轻地摇头,示意他不要露馅。 然后乖巧地等着老父亲注意到她,顺带和很久没见面的兄长打个招呼。 只不过曹昂的眼睛一直都往后面探,见到陈宜之后直接抛弃掉妹妹。 曹穗又变成孤零零一个,好在曹操没忘记好女儿。 “穗儿见了阿父怎么都不说话?” 曹穗装乖巧了一会儿,听到曹操和丁氏说完话,马上凑过去,只不过一开口瞬间乖巧全无。 “这不是不想打扰阿父和阿母诉衷情嘛。”曹穗秀气的眉毛一扬,“恭贺阿父得偿所愿。” 曹操爽朗的笑声一下子就出来了,“我儿果然有眼色。” 陈宜之抱着刚刚醒来睡眼朦胧的小满过来了,曹昂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母女俩,手更是一伸一缩地来回摇摆,那副既眼馋又害怕的珍视,在他身上可谓是淋漓尽致。 小满望着身边奇怪的阿父,经过陈宜之介绍她知道这是阿父,就是有些奇怪。 曹操见到小满可是比曹昂主动得多,丁氏抱过来后递到他怀里,曹操被塞了这么一坨软绵绵的小东西一时也有些不习惯,但很快就自如地和小满对答起来。 只不过一个还没法伶俐地组织出语句,交流全靠猜测,曹操却和小满说得有来有回。 小满被逗得精神起来,瞬间给初次见面的祖父留下一个爱笑的印象,笑声更是清脆,越发叫曹昂眼馋。 曹操瞧了一眼长子那没出息的模样,但想到这是他第一个孩子,可惜连出生都没有见到,更是错过这些年的成长,便将人塞到一脸惊慌失措的曹昂手里。 “抱抱你女儿,蹑手蹑脚的像什么样,小心日后她和你不亲。” 曹昂抱着小满脸上又惊恐又幸福,表情霎时间扭曲,幸亏小满不害怕。 曹昂正抱着女儿培养感情,一家三口依偎在一块,连马都不骑了。 第163章 曹操也跟着丁氏上了马车,曹穗自然也要凑上去展示展示存在感。 曹操和两人说起邺城的基本情况,打完仗要恢复定然要时间,但好歹是袁绍已经了十几年的地盘,底蕴还在。 “只要和阿父阿母在一块,住哪不是住。”曹穗一副谄媚的表情。 曹操表面嫌弃得不行,伸手扯住她脸颊上的肉,轻轻一用力,见她吃痛终于没了之前那副油腻的模样才松手。 “好好说话,一张漂亮的脸别如此祸害。”曹操好不忘说,“脸上还有肉,看来这三年没把自已养瘦。” “很好。” 曹穗捂着脸,听到曹操的夸奖感觉有点想笑,果然只有父母才会因为这个夸奖儿女。 “可是阿父瞧着清瘦许多。”曹穗看着曹操又小了一个维度,就知道之前养出来的肉定然掉了许多。 曹操顺势朝着丁氏说:“所以我才盼着阿姊来,只有阿姊在身边,我才能吃好睡好。” 曹穗:“……” 她挪开眼睛,不想再看这幅稍微有些刺眼的画面。 还说她油腻,阿父也没好到哪儿去。 第172章 被发现了曹穗:果然逃不过火眼金睛 进了城进到现在的曹家,城内曹穗中间瞄过几眼,大街上并没有热闹的景象,哪怕是一些零星走在路上的百姓也是一脸惊惶。 进了曹府,曹穗便到了属于她的房间,桑立刻领着侍女们收拾,贴身用的物件都换上曹穗喜欢的。 屋子很明显被清扫过,通过风晒过太阳的屋子很明显能感受得出来,本来府上的侍女想要靠近都被桑她们拦住。 桑倒是没和小年轻的侍女们计较,只不过曹穗身边的人就这么多,自然也有一番暗斗,但都闹不到曹穗跟前来。 “女公子,屋子已经简单收拾好了,已经叫人去抬了热水来,您先休息休息。夫人那边说了,让您晚上不用过去,旁的事情明日再说。” 曹穗听着桑的话,“桑,我离开了你可怎么办啊?” 桑失笑,“桑一辈子都会在女公子身边,除非有朝一日女公子不需要我。” 曹穗起身,“那可不行,再过几年桑也得回家过自已的日子,到时候还在府上,但这些琐碎的事情就不需要你亲自动手了。” 桑但笑不语,给她准备好喜欢的沐浴东西,便带着人离开。 曹穗沐浴时向来都不喜欢有人靠近,都是十多年的规矩了,桑站在门外守着,徒留曹穗一人在屋里。 曹穗泡着热水澡,瞬间浑身的疲惫都散去不少,热热的水汽往上涌,眼睛都被熏得逐渐迷蒙。 丁氏体贴她不用去正院,曹穗也没讲究那些,简简单单地用了些晚膳便上床盖着她软和的被子闭眼睡觉。 曹穗都没缓过来,就被曹操带着去做事了,少府的人都还没齐全,她就已经呆呆地坐在位子上做事了。 曹穗心里暗暗吐槽老父亲真不把女儿当女儿看,完全是当干活的驴来使唤。 至于儿子,更是没得商量。 曹昂苦哈哈地离开家时脸色同样难看,往日妻女不在身边就算了,可偏偏妻女刚刚来,父亲连个陪伴的假都不给,可不叫人心生埋怨嘛。 曹操视若不见,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养儿十载、用儿不手软。 好在曹穗这里还有个在热恋期的杨修陪着,两人的性格不至于腻歪到一块,但谈正事之余总归能说上两句话,有时候光是眼神对上都心里甜滋滋的。 曹操暂时还没发现她的不对劲,毕竟邺城都还在规划之中,他只会比曹穗更加忙碌,一个人恨不掰成八个分身用。 不过,曹操也奇怪每日曹穗精神萎靡地出门,红光满面地回家。 难不成少府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魅力? 丁氏偶尔瞟到曹操疑惑的眼神,心中跟明镜一般,但她没有主动说破。 她难得有促狭的心思,想要看看曹操发现的那一日会是什么表情,肯定会十分精彩。 曹操难得有一日提前回府,想到曹穗还在少府,顺便去接接她一块回府,没想到到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回家了。 他稍稍有些郁闷,在心里惦记着等会儿回到家里,定然要和曹穗好好表达表达他的一番慈父心肠。 哪曾想回到家里,见到孤零零的丁氏,疑惑道:“穗儿还没过来?” 旁的儿女都在自已院子里用膳,只有曹穗自小养成的习惯,哪怕是长大了依旧要和父母一块用膳。 若是哪一日不来也会提前遣人来知会一声。 丁氏想了想是敷衍他还是告知他实情,稍微思考一番,想着曹穗正在新鲜劲上,想必也瞒不住多久,干脆和他坦白。 “穗儿和杨彪家的杨修正在相处,应当是一块慢慢地回来。” 曹操一时之间还没明白“正在相处”是个什么意思,等反应过来瞬间腾地站起来,“你说穗儿看上杨修了?” 比起他浑身的暴躁,丁氏则浑身都透露着云淡风轻。 “很可能是你未来的女婿。”她丝毫不吝啬刺激曹操,“等会儿好好和穗儿说话,别一惊一乍的,你还是个当阿父的。” 曹操鼻孔大出气,不回丁氏的话。 他又坐下来,一双不大的眼睛盯着门口,显然是要给回家的曹穗一个“惊喜”, 曹穗和杨修结伴一块走,不远不近跟着的护卫只觉得浑身都煎熬,他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 “杨伯父现在还担心你吗?”曹穗打趣地询问,“你坦白我们的关系了吗?” 主要是之前杨修说杨彪担心他败坏杨家名声实在是太可乐,曹穗难免好奇后来的发展。 杨修和她并排慢慢地走着,两人相同的步频,让他比曹穗长了一截的腿稍稍有些委屈。 不过,谁叫腿不能自已做主呢。 毕竟杨修的心很愉悦。 “更加担心了。” 曹穗想到杨彪吹胡子瞪眼的模样,低下头无声地开始笑,但时不时没憋好还是会泄漏几声。 杨修平静地回答,“早早地就和父亲坦白了,只不过他有种无可奈何地接受。” 曹穗:“我暂时还未和阿父说,但想来我和你这么相处,他只要哪日心血来潮问问我身边的人,就能知道了。” 曹操是没有在她身边安排人,但如果过问她的护卫,绝对没人敢说谎隐瞒。 杨修稍显犹疑,“需要我,主动登门拜访吗?” 只是面对曹操,杨修此刻的心态截然不同。 比起往日面对司空的压迫感,现在更多的是面对曹穗父亲的紧张。 曹穗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不用。” 她瞟了杨修一眼,“没到那个程度。” 虽然现在她还处于对他的新鲜和喜欢劲头上,但也没色令智昏的地步。 杨修也不失望,更没说带曹穗回家看看这种类似笑话的试探。 两人结伴也不过是同路一段,和杨修告别后曹穗回到府里,还没进门就被曹操一双不大但审视的眼睛给吓唬到。 她惊地一下拍拍胸口,一副被吓到的口吻,“阿父,你盯着门口做什么?” 怪吓人的。 曹操打量了她一番,丁氏则是露出爱莫能助的眼神,曹穗瞬间心跳都漏了一拍,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 东窗事发了! 第173章 老父亲的不情愿丁氏:真想看你女儿一辈子不成婚啊 曹穗瞬间从略带质问变成鹌鹑般的瑟缩,一副受气小可怜的模样,讷讷地走进来也不敢吱一声。 曹操斜着眼看他,一副要挑刺的架势是掩饰都不掩饰。 “和杨家那小子一块回来的?” 曹穗心里尘埃落定,面上一副可怜的小模样,但嘴巴却是一点都不老实。 “回来的时候顺路。” 然后就听到曹操一声很大的冷笑,在安静的屋子里更是明显。 “顺路?”曹操现在是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顺心的炸毛状态,更何况曹穗这不老实的模样,“你嫂嫂更顺路啊。” 曹穗是想要乖巧一点,但架不住这张嘴实在是管不住,又怂又想过嘴瘾。 “嫂嫂和阿兄好不容易团聚,我总不能做那讨嫌没眼色的人掺和他们。” 曹操则是有他的另一番理解,“哦,是嫌弃我讨嫌没眼色打搅你们两个?” 曹穗忍不了了,豁然抬起头。 这抬杠抬的有些过分了。 “阿父,你这么生气做什么?”她一副不懂的表情,直愣愣地问,“往日你还催促我早点找个称心的夫婿,难道杨修不符合你的标准吗?” “……”曹操一下子被堵住话,但心里的烦躁感是一点都没散去。 丁氏看了好一会儿热闹才开口,“你们父女俩就不能各自退让一步,少一点交锋好好说话?” 丁氏一开口,曹穗立刻软和下来,本来不服气的小脸瞬间乖巧可人。 曹操则是不情不愿,但没反对就是赞同。 第164章 丁氏朝曹穗招手,她小步小步地挪到两人跟前,和做错事被叫家长一个样。 曹操被丁氏扯了扯袖子,他僵硬地开口,“和他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没和我在书信里说?” 曹穗也没和他再杠,“没多久,也就一个多月前。” “临到要来邺城之前,我们才确认关系。” 曹操若是知道是他促进了两人确认关系的速度,心里都怄死。 他还是不理解,“杨修那小子到你身边这么长时日,你就一个月前发现喜欢他?” 曹操记不清楚杨修到女儿身边具体多少年,但也能感受到很长久了。 只是这么多年都没看对眼,就一个月前突然看上了? 曹穗没敢说之前招婿的时候就敞明了说过一次。 “喜欢这种东西,谁说得准呢?”曹穗嘟嘟囔囔的很没底气,“而且,阿父往日不是很欣赏杨修嘛。” 曹操无言。 欣赏年轻才俊和看待女婿那是两种不同的情绪。 曹操一脸烦躁,“既然你喜欢,那就好好地相处。不要太着急做决定,左右你年龄已经大了,也不在乎过个几年。” 曹穗感受到会心一击。 她风华正茂的年纪,居然已经要接受年龄的暴击了。 曹穗深呼吸一口,压下心头要和曹操斗嘴的冲动,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别被破坏了。 毕竟她到底有点心虚。 她瞟了一眼曹操的脸色,试探地询问,“那阿父要再见见他吗?”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不用。”曹穗一副看不上的表情,“你们两个不过是暂时看上了而已,说不定哪一日你就厌倦了,难不成你看上一个我就见一个?” “……”曹穗努力扬起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的微笑,“阿父怎么说,女儿就怎么做。” 这顿晚膳用得奇奇怪怪,曹操好似已经平静下来,但其实心里还没有转过那道弯。 曹穗一声不吭,不敢发出一点多余的响动。 此刻的她连呼吸都可能引起老父亲的炸毛。 离开时,丁氏朝着她安抚道:“别害怕,你阿父没生你的气。” 曹穗往里面瞟了一眼背对着她的曹操,“我没害怕,还得叫阿母安抚阿父,别叫他怄在心底。” 丁氏点点头,目送她离开后进了屋子,侍女们都在外面守着。 她走近好似在生闷气的曹操,“穗儿刚刚走的时候还在担心你生闷气怄坏了身体,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叫女儿来操心你。” 曹操和丁氏相处放松起来,坐下来时叹了一口长长的气,“穗儿没有喜欢的人时,我操心她的婚事,嫌弃她不开窍。可她找了一个合适的人时,心里又很不是滋味。” 丁氏坐在他旁边,“我理解。把她从小小的一只养到这么大,过往只要想到她有朝一日要离开曹家去到别人家当儿媳,心里就不是滋味。一直到你们三言两语决定好她要招赘,我心里才重新舒服起来。” 曹操将手覆在她的手背上,“阿姊原来想过这么多。” 丁氏:“我明白你心里的不顺气,但睡一觉醒来就算了,别叫穗儿还担心你。” 曹操一副要棒打鸳鸯的恶家长模样,“我才不会生气,杨修真要成了我曹家的女婿,该生气的是杨彪。” 丁氏失笑,哪怕是这种时候,他都能找到看笑话的人。 “反正我曹家只招赘,我不信他杨彪能舍下这个脸面,他们要走的路,还长得很。” 丁氏见他得意的模样,没有将曹穗和杨修约定好的那番惊天言论说出来。 先暂时给他一段缓冲的时日吧。 两人安寝后,半夜曹操猛地做起来,丁氏都被惊醒了,还以为他做了噩梦,就听到曹操在那清醒地道: “还是得叫穗儿多看看两个。” “……”丁氏不耐烦道,“别去搞破坏,真想你女儿一辈子不成婚啊。” 丁氏翻了个身,懒得搭理他,“不睡觉就去书房处理公务。” 曹操感知到她的冲气,没敢再拉着她起来絮絮叨叨,但也没起身去书房,而是安静地躺下来。 他又不是傻子,大半夜去书房坐冷板凳不是找罪受嘛。 第174章 铜雀台曹穗:铜雀台上没有铜雀 曹操说到做到,好似没有要正式和杨修见一面的打算,只不过曹穗久违地感受到和老父亲过多时间的相处。 曹操以公事为由,几乎是把曹穗带在身边转,更是被他看着一块回家。 曹穗没有着急反抗,反而十分配合。 她平日里在少府也没有成日和杨修腻歪,两人在公事上可没有因为感情拖后腿,顶多是抽空说两句话,从少府回家的一段路都被操心的老父亲给剥夺了。 曹穗乖乖地跟在曹操身边做事,果然是为了建设邺城。 邺城需要大改,设计方面曹操可谓是上心,亲自操刀。 曹穗光是看了一眼设计图就头晕,各种线条互相交错,不过设计的整体框架倒是方方正正,而且是按照中轴对称的形式来布置。 曹操偶尔询问她的意见,得到的就是干巴巴的不错,很方正的回答。 曹操头疼又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就没有再询问了。 在曹操看来,若是要从曹穗身上找缺点的话,定然是没有他老曹家的艺术气息。 无论是吟诗作赋,还是字画书法,曹穗的造诣都可谓…不提也罢。 曹穗:这不是为难人嘛。 她现在能把毛笔字写得有模有样都是下了苦功夫,还吟诗作赋,她站在旁边拍手提供情绪价值还可以。 邺城设计分走了曹操对曹穗过多的关注,也让她时隔半个月,终于能再和杨修一块回家的机会。 曹穗出了霸府就见到门口的杨修,脚步都轻快许多,若不是外面人多,她可能蹦蹦哒哒起来了。 “你居然还敢来这?不怕撞见我阿父啊?” “司空应当会无视我。”杨修有自知之明,手里还提着一个小纸包,见到曹穗便递给她,“女公子垫垫肚子。” 曹穗打开就感受到还带着温热的栗子糕的芬香,深吸一口气后露出满意的笑容,捻起一块塞到嘴里,不甜不腻刚刚好。 她也不是吃独食的人,又踮起脚喂一块给杨修,哪怕如此,他还是需要俯下头来含住。 曹穗望着他吃东西的模样,再看看后边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两人的护卫,心里觉得有趣,“我都不敢想,若是我阿父还有杨伯父见到这一幕,会是什么场面。” 两个人互相瞪着眼,胡子翘得飞起,指责对方不好好教儿子/女儿。 杨修顿了一瞬,“…还是不要想如此恐怖的画面,” 哪怕是他,心头都忍不住一颤。 曹穗耸耸肩,没再继续这个恐怖的话题,两个人并排一块走,说着说着就到了邺城各项公事上。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杨修疑惑地望着她。 曹穗解释道:“我阿父还担心我耽于情爱,若是他见到我和你相处的方式,定然不会有这种困扰。” “我们两个说着说着就到了公事上,简直是先天给我阿父干活当驴的体质。” 杨修听着她那独特的自喻,低下头扬起嘴角,“女公子觉得有些无趣吗?” 曹穗摇摇头,一副无奈苦笑的神情,“就是因为我没有觉得无趣,所以才一眼将我们的未来看到了头。” “旁人是风花雪月,我和你是公文账目,偏偏我们两个还怡然自得,丝毫不觉得烦恼。”曹穗一摊手,将剩下的纸皮塞回到杨修手里,“也就只能吃点好的犒劳犒劳自已。” 杨修仔细想想还真是,两人在一块的相处方式并没有多少改变。 倒是他的失职了。 曹穗一看他思考就明白他在想什么,劝道:“你别误会我在和你抱怨,而且请尽快停止你脑袋里的想法。本来阿父暂时看我们就不顺眼,若是知晓我们还偷懒去玩,定然更加不满。” 杨修一脸正气,好似他刚刚脑袋里没有在想风花雪月一般。 一段路总归是要走到尽头,曹穗开开心心地跟杨修告别回到家里,没有在丁氏这见到曹操,轻轻地顺气。 丁氏好笑道:“有那么怕你阿父吗?” 曹穗摇摇头,“我不是怕,是敬畏。” 丁氏听着她油嘴滑舌,“你阿父派人回来传了口信,今日事情多,不会回来了。” 曹穗瞬间放松下来,“阿父做事可真不爱惜自已的身体,还把自已当二三十年纪的了。” 丁氏早已习惯了他忙起来不管不顾的模样,“这么多年,也改不了,随他去吧。” 她都没心情再耳提面命地多说,说多了平白叫人心烦。 不得不承认,曹操加班的效率着实高,等曹穗过几日再去曹操身边当小跟班的时候,设计草图已经初具雏形。 曹穗一眼就看到上面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冰井台、铜雀台、金虎台,从南到北依次排列,旁边就是铜爵园。 第165章 她没想到能见证大名鼎鼎的铜雀台的诞生。 “阿父,这铜雀台你要放置铜雀雕像吗?” 曹操习惯了她奇奇怪怪的问题,“我的铜雀台、金虎台都不会放你脑袋里想的雕像。” 一下子戳破曹穗的幻想。 她努努嘴,然后又高高兴兴地去看设计图,好奇地望着铜雀三台下面好似还标注了一条路。 “阿父,这条是暗道?” 曹穗大大咧咧地问,幸亏屋子里没别人。 曹操没瞒她,“嗯。” 这条暗道是他用来以备不时之需的,可以与台西十多里外的城兵营相通,既能迅速转移,又能传递消息。 曹穗迟疑道:“修在铜雀台下面?” 曹操:“你以为铜雀台是修来做什么的?” 曹穗差点脱口而出“锁二乔”。 她脑袋稍微转了转,“宴请宾客,歌舞欢宴?” “也不算错。”曹操补充道,“它们的位置还可以当作军事要地。” 越说越超乎曹穗的了解,若是没有见到这份设计图还有曹操的亲自讲解,铜雀台在她印象中可能就是一座藏娇的楼阁,万万没想到是“高十丈,有屋百一间”的大工程。 而且,铜雀台里压根没有铜雀。 第175章 司徒被罢曹穗:一家子都是司徒啊 铜雀台的设计理念已经出来,但真要建成还早得很。 不过好消息是曹操终于没那么多精力盯着曹穗了,她也不用再被出入司空府的许多双眼睛盯着,真真可谓是如芒刺背。 曹穗知道他们为何盯着她,一方面是厌恶,另一方面是忌惮。 她和杨修感慨年纪大了,没以前那么年轻气盛,不然她非得赖在曹操身边气死他们,叫他们每日都看不顺眼,还得提心吊胆害怕她哄骗了曹操。 杨修听了她的话,“女公子年轻貌美,何必和他们一群半辈子都走完了的老人家计较。” “杨修,你也挺嘴毒的。”曹穗抿着唇笑,摸了摸脸,“还是不能和小年轻比。” 二十四的年纪,再过两年都要开始抗衰老了。 杨修知道女子爱美会感慨年华老去,但没想到她也会如此。 是他之前将她想得太过。 “按照女公子的话来讲,我是否更应该忧心?” 毕竟他比曹穗还要年长三岁。 曹穗定定地扫了一遍他的脸,再看看依旧挺拔的身躯,哪怕层层衣裳遮掩,也能瞧出身材保持得很好。 “旁人或许需要担心,但你不用。”她展颜一笑,“继续保持,左右你不用像武将那般出征,平日里不需要给身体囤积点肥肉。” 肥肉? 杨修听到一个好陌生的词语,他自小便讲究外貌体型,虽说他肯定不会放纵到那等地步,但听着还是觉得新奇。 “女公子喜欢男子什么样的体型?” 曹穗觉得话题发展的方向稍许有些奇怪,她努力严肃着脸,不叫脸上的笑容露出来,避免被他以为轻浮。 “我?没太大要求,既不要太强壮,也不要太瘦弱干瘪,中间刚刚好。” 他都敢问,曹穗自然敢回答。 杨修若有所思,突然抬起胳膊,曹穗瞪大眼睛,和他大眼瞪大眼。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然后杨修便把胳膊放下来,曹穗脸上的失望一闪而过,可还是被杨修捕捉到。 他眼里的笑意不像是曹穗的失望一瞬间消失,他便含着笑意微微低头看着她,曹穗厚着脸皮当作没看懂他的意思。 只要她不承认,谁能说她的脑袋刚刚在想有的没的。 “曹穗!” 听到自已的名字,曹穗转过身就见到一脸黑沉沉的曹操,脑袋里的警铃大响。 被父母喊全名,当过儿女的都知道,皮该紧起来了。 “阿父。”曹穗乖乖巧巧的。 杨修没犹豫,跟着她往曹操身边走,如常的打招呼,“杨修见过司空。” 曹操用鼻子发出来一声“嗯”,都不知道算不算应答。 他又看向曹穗,曹穗瞧着他好似黑云压顶的脸色,立刻表示她很乖。 “跟我回去。”曹操言简意赅,撂下一句话就往外回走。 曹穗没有犹豫地跟上,但还是回过头冲着杨修眨眨眼、挥挥手,被结伴出来的郭嘉和荀彧撞了个正着。 两人都是过来人,虽说没有像是两人这么纯情,但也看得明白这种氛围的不同。 郭嘉摇着从曹穗那磨来的折扇,笑道:“看来司空府好事将近,不过,司空瞧着不是太高兴。” 荀彧看杨修的时间太长,杨修感知到望回去,然后不慌不慢地冲两人隔空打招呼。 荀彧才道:“女公子眼光倒是不错,只不过想当司空家的女婿,他怕是还远得很。” 郭嘉听出来点荀彧的不满,笑呵呵地说:“文若啊,别代入的太过和司空抢女儿。” 那口吻和挑剔女婿的老父亲没多少区别。 曹穗不知道后面那短暂的交锋,跟着曹操回家还有点早,她也不怵曹操身上压迫的气势,“阿父,难道邺城还有勇土触你的霉头?” 如果忽视掉她脸上的跃跃欲试,可能能叫曹操相信她是关心他,而不是好奇。 曹操伸出手推开她的额头,“你怎么天天和杨修走在一块?” “阿父,别挑我的刺啊。”曹穗后仰抱着手,“也别想转移话题。” 没有外人在场,她胆子大得多。 “谁惹你生气了?”她这会儿笑得很欠揍,就差弯腰仰着脑袋看曹操的表情,“还是说,你装生气做什么?” 曹操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曹穗浑身都散发着笃定。 “我猜对了?” 曹操没否认,但眉间一松,低气压一瞬间散去。 曹穗更加好奇了,“阿父你装生气做什么?我都有被吓到。” 曹操:“那可真看不出来。怎么猜出来的?” 曹穗一下子凑上去,笑嘻嘻的,很有得寸进尺的模样。 “因为阿父真生气的话,我想不到有谁能叫你独自生闷气,而不是当场发作叫对方难受。” 以他现在的权势,曹穗实在是找不到这样一个叫曹操忌惮的人。 或者说,这样的人不在朝堂之上。 曹操被恭维得脸色稍好,但还是瞥了她一眼,“尽会说好话。” “今日司徒赵温辟子桓为掾,我已经让郗虑携策书罢免赵温。” 曹操是在解释,但曹操对出现的两个人名很是陌生。 “司徒赵温?”曹穗还真没关注过。 曹操眼神带着些无语又不出意外的复杂情绪,“你需要关注的是赵温吗?” 曹穗被他看得不自在,“难道我要关注他为子桓说话?” “原来你都明白啊。”曹操一副大为惊奇的语气,好像她知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曹穗有被小瞧到。 “阿父,眼光要放长远点,不要想着挑拨我们的关系。” 曹操冷笑一声,“挑拨你们的关系?你们的关系很好?” 曹穗不知道他在冷笑什么,你儿子女儿关系不好难不成是什么值得拿来攻击的理由吗? “关系不是很好,所以更加不能轻易挑拨,不然阿父得小心我这些兄弟姊妹日后打成猪脑子,前车之鉴还在呢。” 曹操一下子想到了袁绍,脸色不负曹穗所望地黑了。 曹穗满意地离开,然后顺带查了下赵温。 这一查可是不得了,一家子都显赫。 赵温的祖父赵戒,司空司徒都当过,封爵厨亭侯; 兄长赵谦官至司徒、尚书令,封爵郫忠侯。 轮到他也不堕家族传承。 只可惜挡了曹操的路,哪怕年过六十也得腾出地方来让路,示好也没用。 第176章 废三公,立丞相曹穗:恭喜老父亲达成新名号“曹丞相” 司徒、司空、太尉这三公,杨彪请辞太尉,赵温被曹操不喜罢免,只剩下曹操一个名副其实的司空在。三公名存实亡,许多人也看穿了曹操想要做什么,可惜他们无法阻拦。 作为源头引子的曹丕可谓是飞来横祸,他是赵温用来向曹操示好的筏子,也是曹操借机处理赵温的借口,但明面上都不能把他说出口,他也只能来向曹操请罪解释,生怕被曹操误会他和赵温有所勾结。 曹操还没到那个地步,还反过来安抚曹丕说无事,还说了暂时不给他官职。 毕竟赵温就是为他请官,曹操一句“选举不实”为由将赵温罢免,总不好转过身就把儿子封官职。 若是这般,赵温那么大年纪的人了,都得被曹操这般无耻的操作气死。 曹丕自是不介意,他是曹操的儿子,总归忘了谁都不可能把他落下,不过是等等而已,他向来有耐心。 曹穗则是领着杨修开始对邺城的商业进行规划,曹操也算是放心,直接将事情交给她,不少人看得眼红。 第166章 这可不只是表面好看的权力,还有实际到手的金银。 邺城显然要成为日后北方的中心,商业规划和布置的权力都被交在曹穗手里,有的是人捧着金银珠宝、稀世珍奇到她面前求得一个机会,或者说一个先机。 不单单曹穗成为香饽饽,就是陈宜之还有曹姳都烦不胜烦,曹穗还能摆架子不见人,但少府对外的几人则是躲都躲不掉,尤其是杜馡这个少府对外的话事人。 好在她身边还有个能干的马小草当帮手,不然都得被围攻的人吃得骨头都剩不下。 曹穗早在许昌的时候就跟杨修计划过商业改革,在济南时有过小小试验,在许昌的时候嫌弃放不开手脚,此时在邺城刚刚好,一切都能按照他们的想法来。 “阿父有意要督促商业,在农耕之外对商贾放松些力道,但一切都以农为本,这里面的度还是得把握好。” 社会背景决定了不能对商业彻底放开,放开多少的尺度都他们仔细斟酌,说到底不能叫商业的繁荣覆盖掉农业的根本。 “此次专门规划出商业区,但还是需要牵头的官方组织,这部分打算让曹姳负责,还是另外叫人负责?” 既然要促进,那么就得从一开始明确好信用体系。 曹穗叹了口气,撑着眉头只觉得到处都要考虑,“曹姳姐来负责,但还得几个人一块协同,不能成为一言堂。” 类似于商会的性质,但又不是纯粹的商人组织。 杨修听了她的话记录下来,这些零零碎碎的主意还得经过后期组织,还有的忙。 曹穗不单单要负责邺城商业的事情,还有早就决定好的文教,毕竟她可是借着画大饼把一群大儒还有甄宓忽悠来邺城了,注音的事情她都被几个大儒掏出来才把人留下来。 现在的曹穗是真的整个人被掏空,若是不继续发力,怕是留不下来人了。 曹穗忙得团团转,有些岁月流逝的感觉。 距离赵温被罢免三个月时日,曹操终于忍不住了,废掉了三公制度,重新设立丞相、御史大夫。 丞相肯定是曹操担任,只不过他还来了个“欲擒故纵”。 曹操还假模假样推荐太常徐璆,曹穗就看到徐璆脸上明晃晃的惊讶和惶恐。 徐璆当时的心理活动应该是: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想当丞相就当,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做什么? 徐璆自然是不敢接受,最后曹操在众人表示“除了他没有人可承担如此重任”之后,才“勉强”地接受了丞相这个职位。 曹穗在低下头控制住表情,官场如戏场,大家都是好演员,她还有得练。 不过,还是得恭喜老父亲达成“曹丞相”名号的成就。 至于被曹操找借口罢免的司徒赵温,曹穗抽空关心了下他的情况,得知对方大病了一场,曹穗暗道一声造孽。 然后就去给老父亲贺喜了 “阿父,你打算御史大夫给谁当啊?”曹穗好奇地询问。 “郗虑。”曹操了解曹穗,补充道,“你不熟悉。” 曹穗确实不熟悉,但还不至于忘记这个名字,之前赵温被罢免司徒就是郗虑持节奉策。 只不过,按照郗虑做的事,不像是正经的臣子啊。 曹穗和曹操的眼神对上,她有话直说,“这个御史大夫,不应该刚正严直吗?” 曹操听出来她的意思,没有生气,反问道:“难道你以为御史就是你手底下的耿晋那样逮谁咬谁?” 曹穗可就不服气了,“耿晋严格意义上不算我的人。” 曹操不屑地哼了一声,一副你就嘴硬的表情。 她继续道:“按照阿父的安排来做事,这位御史大夫恐怕人缘还比不上耿晋。” 完完全全就是看他的眼色行事,甚至于更像是曹操的爪牙,名声能好到哪里去? 有这个比较的必要吗? 曹操也想到这一茬,没再继续说。 曹穗这才把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曹操疑惑地望着她。 曹穗抿了抿唇,“这是杨修单独送给阿父的贺礼。” 曹操瞬间什么都明白了,一张脸从疑惑到冷漠只用了一句话的工夫。 曹穗盯着老父亲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将东西放在桌子上,还小心地往他的方向推了推,“阿父,你别老板着脸,要学会接受事实。” 曹操垂眼扫了一眼小小的盒子,然后不屑地移开视线,“你也给杨彪送过东西?” 曹穗满心的无语,“年节的时候会加重几分,没有单独地送。” 闻言他脸上才有了几分满意。 曹操还不忘叮嘱道:“你可千万别哪一日被哄骗着上门去。” 曹穗只能说他想太多,曹穗对杨修还没爱屋及乌到他父母身上,只要想到要和杨修父母打交道,曹穗心里也忍不住生出几分退缩之意。 “好好好,我知道了。”曹穗懒得和曹操再纠结这些,东西送到了便完成任务了,“杨修送的是砚台,阿父别舍不得用。” 曹操声音充斥着不屑,“舍不得?我有什么东西需要舍不得用?” 第二天,曹穗就在曹操的案桌上看见了新砚台,眼神了然。 果然就是嘴上不服输。 第177章 荀彧郁结曹穗:先生,我早就想撬阿父的墙脚了 曹穗和曹操说完手头上的事情刚刚出门准备离开,就看到晃悠着过来的郭嘉。 “女公子今日也来丞相这里,可真是辛苦啊。” 曹穗听着他不走心的打招呼,停下来奇怪地望着他,“今日居然能见到先生,可真是罕见啊。” 郭嘉跟着曹穗打这几年仗真是打伤了,不单单是身体,连心都有些疲惫了,本就不爱准时点卯的人更加惫懒了。 被打趣的郭嘉也不生气,用折扇遮住半张脸,露出一双笑眯眯的狐狸眼。 “唉,我们都老了,比不得女公子风华正茂。”郭嘉自然而然地跟上曹穗的脚步并排走着,“像是文若,这几日身体不适告了假在家中休息,都没有要回来的消息。” 曹穗眼神一下子变得锋锐,盯着他透露着了然,郭嘉表情不变。 曹穗收回目光,“先生想要我做什么?” 郭嘉不明说,“我能要女公子做什么?从来都只有女公子想做什么。” 曹穗讨厌和他们这种聪明人打哑谜,明明一两句话能说清得事情,但偏偏要绕着弯子来,还不明说,以免留下话柄。 “先生怎么自已不去做?”曹穗质问道,“先生和文若先生还有阿父的情谊,不至于开不了这个口。” 郭嘉摇折扇的手放慢,都不知道在扇个什么风。 “若是我开口能缓解,也不劳烦女公子了。”郭嘉的身份也着实尴尬,曹操得罪不起,荀彧又是个死犟性子,两头都头疼。 况且,他平日里虽然瞧着浪荡不靠谱,但为人手下的本分还是知道的。 曹穗没为难他,“我会去找文若先生的。” 至于为什么不找曹操? 难道劝老父亲别想着更进一步? 曹穗无论是哪一种立场也不可能去做这样的蠢事。 郭嘉一拱手,真诚道谢,“麻烦女公子了。” 曹穗只剩下去找荀彧一个选择,但荀彧哪里是那么好说服的啊。 她搞不懂,明明当初荀彧都已经差不多想开了,但怎么等到现在又反复了呢? 难道是老父亲废三公、立丞相的举动叫他受到刺激。 或者说,当初所有的心理建设都在眼睁睁看着大汉走向崩塌后破灭? 曹穗都没等第二天,出了门就往荀家去找人。 曹穗很顺利地进了门,见到站在门口的荀彧时脸色也变了。 她没想到荀彧短短几日脸色破败得像是生了一场大病,脸颊居然都凹陷下去了,但哪怕如此,四十的荀彧依旧气质斐然。 “先生,你怎么病得这么重?”曹穗两三步便走到荀彧跟前,担忧地望着他。 她本以为荀彧告病是因为暂时无法面对曹操,但没想到他居然真的病得这么重。 荀彧还扯出一抹笑容安抚她,只是脸色着实难看,“女公子不用担心,医师看过并无大碍,只是瞧着吓人。” 曹穗满脸不相信,直接上手把荀彧拉进屋子里去坐着,荀彧有片刻的诧异,但拗不过曹穗,尤其是她的脸色难看得可以,叫他都掂量着要不要先甩开手。 最后还是顾忌着没甩开,毕竟女公子看起来真的很恐怖。 曹穗望向荀彧,也没试探来试探去,“先生,这几日告假在家想通了吗?” 荀彧沉默,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叹了口气,“那先生,你觉得你什么时候能想通呢?” 荀彧苦笑,“怕是要辜负女公子的好意。” 何时能想通? 他自已都不知道。 曹穗没有一直催促,开始打感情牌。 “我还记得当初先生去济南的时候,我和阿父不知道有多高兴。”她回忆着将近二十年前的事情,眼神中闪过怀念,“当时我们可没有现在风光,可先生您还是来了。毫不夸张地讲,我和阿父都把患难与共的先生放在另外一个位置。” 第167章 荀彧也想到当初他来到曹操身边时的艰难,可当初他选择曹操,除却他本身的能力,便是他对大汉的一片忠心。 “我记得。” 曹穗笑笑,“我知道先生的心思,想必阿父也知道。” 她认真道:“可是十天半个月阿父能忍耐,若是时日长了,阿父和先生的宝贵情谊,怕是再难如初。” 她不是在威胁荀彧,只不过讲事实而已。 现实只会是更加残忍,荀彧了解曹操,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 不过,他面上没有痛苦,也没有恐惧。 沉默的氛围蔓延,曹穗想要说什么,一看到他好似大病初愈的脸就没了再说的意思。 还是先养着吧。 她轻轻咳嗽两声,引起荀彧的注意,荀彧就见到她本来严肃的脸瞬间变换了表情,露出一种和小时候古灵精怪,告诉大家“我要开始搞事了”的小表情。 荀彧心念一动,却不知道她又要如何“语出惊人”。 “先生,我来不是要恐吓你的。毕竟我可是说了,你和阿父之间共患难,和我也是一样的啊,我和你之间的情谊,先生不要忘记。” 荀彧疑惑,这二者有何区别,需要她如此郑重其事地说出来。 曹穗再接再厉,明明屋子里就她和荀彧两人,还压低声音偷偷摸摸地说:“所以,哪怕有朝一日先生和我阿父闹得没有转圜的余地,可千万别把我也连带上。” “在这件事上,阿父是阿父,我是我,先生一定要区别开来。” 曹穗的眼神过于坚定,好似在说一件了不得的大事,郑重的态度让荀彧都忍不住跟着点头。 毕竟按照她现在的眼神,仿佛他不点头,她就要扑上来摁着他的脑袋强行点。 曹操还正儿八经地说:“先生,你别害怕。” 荀彧:“…害怕倒是不至于。” 只是女公子的状态确实容易叫人误会。 她一打岔,荀彧便恢复如常讲,想到她刚刚说的话,哭笑不得,“女公子日后可别轻易说这些,免得叫人说给司空,丞相听后,伤了父女之间的感情。” 曹穗不以为意,“先生放心,我说这些都是为了打动你,换了旁人,可不值得我这么费心。” 荀彧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曹穗这不是怕他走上老路嘛,她可没办法保证老父亲不会心血来潮送他一个空盒子。 也只有荀彧才会死脑筋,换做是贾诩……曹穗都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盒子是中午收到的,人是晚上到刘皇叔那的,毒计是第二天使出来的。 “先生,你一定要记得,我们现在可不时兴什么以死明志的做法。”曹穗半威胁半恐吓道,“若是先生这么做伤透了我的心,我也只能把先生的事迹编排在邸报上,然后让天下人都知晓。” 荀彧虽然不知道为何已经快进到他以死明志的阶段了,但还是抓住重点,“邸报?” “先生果然是阿父的好帮手,抓重点无人能比。”曹穗还不忘夸一句,“就是朝廷发行一张很大纸,上面有许多事情,朝廷政策、大儒明示的文章、天下的新鲜事……看在我和先生关系好的份上,我绝对会让先生传扬天下的。” “……” 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事。 荀彧无奈地推拒道:“有女公子这句话,荀彧哪怕真走到那一日,都得反复斟酌的。” 曹穗相信清白的重要性,毕竟人可以死,但绝对不能不清不白地死。 荀彧没有立刻想通,但不得不承认,经过曹穗的插科打诨,他心情放松许多。 一直到曹穗离开,在大门口她还惦记着挖墙脚,“先生,若是不想在阿父手下做事了,记得考虑考虑我。” 荀彧哭笑不得。 曹穗在荀彧这里做了许久思想工作,刚回到家就被曹操“请”到了书房。 她心知肚明是什么事,只是在心里为她连轴转的忙碌心疼。 有没有那种大权在握还不用做事的工作? 第178章 报纸曹穗:一群卖报的小行家 曹穗进屋时曹操还低着头处理公务,对她进来的声响置若罔闻。 曹穗:老父亲在家里还装。 心里在吐槽,面上但还是乖女儿。 曹操不说话,曹穗也跟着不说话,乖巧地站在他跟前当木桩子。 过了好一会儿曹操才停下来,他抬起头,“今日没和杨家那小子一块走?” “……”曹穗抿了抿唇,“阿父不喜欢,我总归要体谅阿父的心情。” 曹操冷哼一声,对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嗤之以鼻,“去见过文若了。” 曹穗无声地点点头,“见到先生我吓了一大跳,好似大病初愈一般,走两步我都担心会散架。” 曹操皱着眉头,似是担忧,又似是恼怒,“将自已折腾成这般,你说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 不就是为了汉室的衰微嘛。 不过,曹穗没那么没脑子地接话,噤若寒蝉地等着他继续说。 曹操却像是迁怒一般瞪向她,“平日里不是很能说嘛,怎么现在哑巴了?” 曹穗露出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微笑,“阿父说什么话了,小孩子不掺和大人的事情。阿父和文若先生都是十多年风里来雨里去的伙伴,既是最合拍的上下属,又是共患难的好友,你们二人的事情,可不是旁人能搅和的。” 曹操的脸色本来很是奇怪,毕竟听到二十四岁的女儿称呼自已是小孩子,哪怕是他都忍不住变换脸色。 但听到后面,曹操又一副怀念的神情。 曹操无声地叹气,抬眼扫向她,“你倒是乖觉。” 曹穗明白他没有生气了,“阿父,若是有朝一日你和先生实在是没办法调停,可不可以把先生给我?” 她已经开始预谋要人了,而且是直接伸手管曹操要。 曹操颇为无语,“你就这么惦记?” 曹穗理所当然地说:“阿父你这话说的,当初在洛阳的时候我就惦记了,后来文若先生投奔阿父,你当然不懂我这种从未得到过的心理。” 被曹穗这么一说,曹操都有些得意起来。 当初谁能想到声名显赫的荀氏子会投奔他这个无权无势无名的人呢。 “别在这算计你阿父了。”不过,他也明白曹穗的小心思,没有对此感到恼怒。 他不再继续荀彧的问题,“你的邸报办得如何了?” “是报纸。”曹穗纠正他的称呼,“差不多可行了,到时候我要专门对阿父做个访问。” 报纸能顺利出现,多亏了墨荣这几年对活字印刷的反复实验。 曹穗一句“可自由排列的字块”,墨荣就一头栽到里面整整三年时间,废掉的字块堆满了一整个屋子,哪怕是曹穗让她偶尔休息一两日她都不管不顾。 曹穗满心地叹服,三年时间要钱给钱,要东西给东西,大方得叫墨家一群穷哈哈的弟子都紧跟着墨荣的脚步,满心满眼地为她卖命。 女公子真是太大方了! 曹穗每次面对他们的眼神都良心不安,太天真了。 曹穗将办报的想法正式上书给曹操,父女俩还正儿八经地像是朝臣一样议事。 曹操听完曹穗的想法第一时间想到了关键点,若是有心人利用它来煽动人心如何? 曹穗只能在心里夸赞不愧是经历过大贤良师传教的人物,一下子便点到了关键。 “阿父,活字印刷的技术旁人暂时破解不了,而且暂时必须规定只有官府机构能发行。” 曹操:“那你岂不是又多了一个权力?” 曹穗对他这话颇为无语,“阿父,你现在就开始忌惮我了?我要回去找阿母。” 曹操提了一口气,“我不就多问一句?你大多的人了,还事事找阿母?” 曹穗傲娇地哼了一声。 曹操:“行行行,你办就是。不过,朝廷没有多少余钱给你,自负盈亏。” 曹穗对此颇有微词,“阿父,每次只有我负责的事情都有这个要求,是不是稍稍有些过分?” 曹操当作没听到,谁叫她有这个挣钱的能力呢。 曹穗和他拉扯争取了报社的相关权力,然后便接受了不平等条约。 然后她都把报纸的打版模型带过来给曹操看,曹操新奇地望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只不过细看发现写着“这些都不重要”时瞬间无语。 这么好的东西居然拿来印这些东西。 “一个月发行三次,你确定能有这么多内容可写?” 曹穗半点不担心,“阿父放心,这张纸瞧着是大,但真把内容放上去就没多少地方了。” 曹穗开始对着一张没意义的报纸指点江山,“这一面用来放各种朝廷大事决策,第一份整个一面都放阿父你的访谈。” 曹操想象了一下,嘴角便控制不住地上扬,还要故作矜持地说:“嗯,别的地方呢?” 第168章 曹穗没有戳破他的暗喜,继续介绍各种版面,大儒名土文章见解、美食公开小妙招、生活息息相关的法律小剧场,以及必不可免的家长里短娱乐头条。 曹操听得连连点头,就算是他,怕也很乐意购买这样一份报纸。 光是这么大的纸就足够叫人愿意花钱买,更何况上面印制的内容更是前所未闻。 曹操询问,“你打算如何定价?” 曹穗考虑过用报纸来收割钱财,但最后还是放弃了,说到底它并不是一个纯商业性质的东西,而且靠着卖高价报纸赚钱并不长久,从来都是报纸衍生的价值更值钱。 譬如说:打广告。 不过,她暂时没办法和曹操讲解这个,只能老老实实道:“十钱一张。” 价格听着不便宜,毕竟是四五斤粮食的价钱,但又算不得多昂贵,不至于叫人望而却步。 曹操:“反正你自负盈亏,我就不插手了。” 将事情交给曹穗算是很轻松了。 布置任务下去,曹穗积极设计方案,拿过来给他批阅修正,再到落实。基本上这个流程走完,事情就办完了。 比起某些人而言,曹穗办事十分省心省力。 …… 曹穗这次被曹操叫过来也不是毫无准备,除了荀彧的事情,她还像是变魔术一般掏出来一叠纸。 曹操扫了一眼,等待她的解释。 曹穗一副有求于人的表情,“阿父,这是我请诸位大儒名土写的文章,已经是筛选过两遍的了,但还是有这么多。第一份报纸自然要尽善尽美,我想劳烦阿父帮我挑选出一篇最合心的。” 曹操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简单翻了一下,四五张上面的署名他都熟悉。 他嫌弃地看着曹穗,“你这得罪人的活儿推给我可是一点都不含糊。” 曹穗笑笑,“怎么能叫得罪人呢?我只是敬佩阿父的文学素养,有自知之明,怕侮辱了诸位先生的文章。更何况,阿父何时怕得罪人过?” 曹操确实不怕,而且看这些文章并不厌恶,“行了,我看过后给你消息。” 这就是答应曹穗了。 曹穗赶紧凑上去一通夸赞,总算是把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了。 曹穗把报社的事情交给了甄宓和郭女王,甄宓有学识脾气好,郭女王嘴巴犀利,倒是互补,不需要曹穗过多出面。 而卖报的人她心中也早早地就有了人选。 丁氏在进入邺城以后便开办了养济院,收留孤儿和孤寡的老人,有她牵头,其他女眷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明面上都得示意一二。 养济院的孩子成为曹穗的目标,她还正儿八经地和丁氏谈合作,丁氏望着她出的价钱,犹疑道:“你这般会不会把你的小金库都赔掉?” 报童卖两份报纸就能得一钱的报酬,本来她就收不回来本的报纸,又多了一笔支出。 曹穗冲她挑挑眉,“阿母放心,我有挣钱的法子。哪怕是报纸不挣钱,我还有其它产业能养它。” 丁氏听闻便不再犹豫,“那好,养济院那边我会安排好人。” 曹穗笑嘻嘻地得寸进尺,“阿母,这些报童的衣裳要统一,样式要一模一样,让旁人一看就知道是养济院和报社的报童。” 不费多少钱,又不是要用上好的料子做,只是统一款式而已。 曹穗连图纸都拿过来了。 丁氏一看,果然奇奇怪怪,但也没到不能接受的程度,“好,我安排人赶工出来。” 曹穗:“阿母,衣裳袖章我这边都准备好了。” 她手里管着少府,专门的织室和曹姳手下的纺织厂就是本家,今日不过是和丁氏说上一声而已。 曹穗跟着丁氏到养济院时就看到一个个都穿好统一服饰的孩子站在门口,他们难掩神色激动,男男女女都有,战乱后成为孤儿的孩子太多了。 曹穗选的是七岁以上的孩子,但哪怕有这个年龄限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都有50多个孩子,甚至还有人因为没选上而失落。 好在曹穗规定了必须是轮换制,她可不想在养济院里因为这个名额给她搞出什么阶层来。 一个个显然都是专门沐浴过,虽然算不上白净,但也瞧着清清爽爽。 曹穗派人将准备的食物搬下来,哪怕是女公子,捐赠也得规规矩矩地走流程。 曹穗跟着他们说了两句话,便让人下去了。 进入深秋多多少少有些冷,何必叫他们在这吹冷风。 而离开的孩童们三三两两都无法掩饰激动,尤其是晚上吃到加餐的肉时,全部都在讨论曹穗和当报童,又兴奋又紧张,生怕出错被退回来。 这可是难得的挣钱机会。 养济院规定了十四岁必须离开,上了十岁的孩子都盘算着为日后打算,若是能攒下一笔钱,定然能叫日后的路好走许多,更是对这份送给他们的工作无比看重。 曹穗回去的时候还和丁氏开玩笑,说要教他们唱歌。 丁氏听了她的歌喉以后,浓厚的母爱都忍不住劝阻她的想法。 曹穗还是听阿母的话,只好打消教《卖报歌》的想法。 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女公子第一次开始思考:她唱歌真的有那么不着调吗? 第179章 报纸风靡邺城曹穗:她还没赚上钱就被别人赚了 曹穗又和甄宓、郭女王商量后续正式出售的问题,甄宓对报纸很感兴趣,以已度人,她相信出售绝不是问题。 但报社要靠自身运转下去自负盈亏,哪怕是把报纸全部卖出去,按照曹穗目前的定价也很难回本,这还是在印刷也是曹穗产业的情况下,不然成本还要增加。 郭女王这些时日审稿倒是审得过瘾,嘴巴也越发不客气,“担心什么?也就是女公子心善定价低,哪怕是再提升百倍,也总会有那些冤大头买。” “……”曹穗对愿意花钱的顾客还是表示尊重的,“别这么说,我们的受众群体不是那群有钱的冤大头。” 这次换成甄宓无语。 或许是她成过婚,和现在没成婚的女郎之间有差异。 “要做好加印的准备,而且搜集消息的人不可凭借噱头凭空编造,我们代表着朝廷的脸面。”曹穗开始说正事。 郭女王每次说话都带着一种幼稚的傲娇感,“那是当然,上报的文章和信息哪怕选定都要再次核对,若是有人骗到少府头上来,怕是不想活了。” 曹穗作为在场年龄最大的,对于她略带中二的发言向来包容度很强。 “还有,我这边谈好了修颜阁第二期的上报价格,有了修颜阁打头,日后定然会有商家跟风,就需要你们自已来处理。” 她又不可能事事操心,总归要放手给她们。 两人都表示她们会办好,能独自支撑报社运营,对于她们而言都是难得的机会,自然珍重。 报社正式开卖还特意挑了个深秋里面风和日丽的好日子,简单又古朴的小铺子打开门,可又听不到任何叫卖声,只能见到里面一个高高的柜台,里面也瞧不出来卖的东西。 高悬在门顶的牌匾写着“官府旬报”四个大字,简单好懂,一月发行三次。 有人徘徊在外面好奇,又不敢进去,毕竟能开在这条街的铺子可不简单,但就这家奇怪,开张了也不叫卖。 “官府”两个字更是镇住了绝大部分人,不敢轻举妄动,更叫人好奇了。 官府做买卖也得出来吆喝两声,他们也好捧个场啊。 没一会儿就从里面出来一群小萝卜头,穿着样式整齐干净、胳膊上还戴着专门的袖章,从矮到高鱼贯而出。 看热闹的瞬间更多了,被盯着的小萝卜头们神色紧张,但想到到手的钱,哪怕小手紧张地攥住衣裳,也没有露出过分害怕的神色。 几十个小孩每个人身上两个布兜,一个斜挎在腰间用来装钱,一个提在手上用来装报纸。 没一会儿几十个人便散开,各自划分好的道路没有人敢“抢生意”。 离开了铺子依旧有人跟着卖报的小孩走,小报童暗自运气,然后嗓音嘹亮又带着颤抖地叫喊。 “官府旬报,官府旬报,天下大事,民生娱乐,尽在天下旬报。曹丞相独家访谈,管宁先生首次发表文章,还有邺城商业城建设大计划,一律十钱一份,一律十钱一份。” 一开始还觉得害羞,但等真喊出来,一切都水到渠成,越喊越来劲。 只不过,还没等喊第二句,早就好奇的人瞬间开口,“小童,你手里的报纸当真十钱一份?长什么样?” 报童停下来,想到之前简单的培训,拿出一张报纸打开,瞬间把她整个人都遮住。 “阿叔,这就是报纸,是女公子创办的,这一期上面有丞相的独家访谈,还有许多朝廷政策大事。” 其实一张纸亮出来已经足够了,他们还没见过这么密密麻麻的纸,光是这些密密麻麻的小字就叫人觉得值价了。 第169章 能问的人自然也不缺这点钱,立刻付了二十钱,“小童,你把手里的报纸给我,不,再给我拿一份。” 报童手里的报纸被“抢”走,他不可置信地捧着手里的钱,塞到布兜里扣上,然后再从手提布袋中拿出来一份报纸递给面前的阿叔。 “阿叔,上面还有咸鸭蛋和皮蛋的做法,你若是喜欢吃可以看看。” 拿到报纸的人已经无心他说什么,嗯嗯嗯地点头,眼珠子都快钉在报纸上面,曹丞相独家访谈几个经过放大加粗的字实在是太过显眼,他一眼就看中。 再瞧瞧上面所谓的内容,他算是知道访谈是什么意思,一问一答的模式,看得他新奇不已。 报童带出去的第一趟报纸没有走出五百米就全部售罄,基本上都是拿了二十份报纸出去,算下来他们这一会儿就挣了十个钱。 一个个快速跑回家去,然后将挣的钱上交,登记好后再去领,一个个忙得乐在其中。 有些人实在等不及就在铺子门口排队,报童们顶多走远一点,叫卖得越发起劲。 本以为还要宣传宣传,没想到一个个捧场得很,三千份远远不够,加上曹穗给朝廷命官们送的,不到一个时辰已经全部卖完。 就这都还是人手不够造成的。 不少人买到报纸专门点了茶、吃个面什么的,拿出来报纸显摆,不少人都被吸引。 有些不识字的凑上来询问,买到报纸的人倒是也不嫌弃,开始挑他们喜欢的读。 第一时间自然是曹操的访谈,题目都是曹穗精心选定的,全程没有卖弄文采,百姓听到也能听得半懂。 有关农田耕种、朝廷减税、邺城建设以及待遇……等等一系列问题,百姓根本不觉得乏味,一个个听得津津有味。 有些聪明的小老板还专门买一份放在摊子上,找个识字的念念书,一下子叫摊子热闹起来,没钱的蹭蹭也不会被人驱赶,一时之间其乐融融。 至于那些法律小剧场都是通过家长理短演绎出来,这一期的主题便是官吏横行霸道、小民奋起反抗遇到青天大老爷的俗套故事。 但架不住群众喜欢听啊,一个个都有感而发。 荀彧府上也有曹穗送达的报纸,他仔仔细细地从头看到尾,“丞相好福气。” 不单单儿子争气,女公子更是出类拔萃,这般厉害的手段帮着收拢民心、为民着想,百姓难道还能不爱她吗? 更难能可贵的是,女公子将丞相推到最前面,却隐匿了自已的存在,丞相难道能不喜欢这样的女儿? 荀彧捏着报纸,望着上面许多政策和大事,终究是低下头,“去霸府告会一声,我的病好了。” 他并不是彻底接受,而是像听曹穗的话,不管日后到底会走到哪一步,现在要做的事太多了,不用想那些旁的,做了再说。 甄宓和郭女王忙得更是脚不沾地,被她们俩催得都快印冒烟的印刷厂,也是在没日没夜地轮班倒干活。 三千份一卖完就立刻关门打烊,叫一群消息慢的人扑了个空,郁闷极了。 后面陆陆续续地加印出三万份来,每日都是一抢而空,还有部分商铺酒楼都来询问是否能预订。 这批业务更是没有放弃,这年头的商铺基本都集中在一块区域,送报纸的话也简单,他们起订都是半年、一整年,加起来也是一项大业务。 只不过,曹穗听到甄宓来和她汇报情况的话,抬了抬眉,“你说,有商人想要从报社加价进货?” 甄宓也是第一次接触这种商业性质的东西,不太懂这些弯弯绕绕,“他们好像不是要在邺城抢生意。” 曹穗笑了笑,“那是当然,加价往外卖肯定是走得越远越好。” 不过,这群人倒是会做生意,一个个看到商机得速度比闻到血腥味的老虎都要快。 她还没挣到钱呢,他们倒是挣上了。 “答应他们,有钱为什么不赚?” 而且,商人走南闯北,还能帮她扬名,何乐而不为? “第一期的报纸还有人想要买,但没几日就到第二期的发售日期了。” 曹穗回答道:“继续第二期,第一期不必再大规模地加印。” 甄宓表示明白了,但零散的加印还可以。 官府旬报放出消息可以小规模地批发后,想要挣一点路费的商人倒是不嫌弃这点小钱,有些跟着商队的伙计脑子灵活也自已买了点准备带出去卖。 哪怕是一张多卖五钱十钱那也是家里多一份嚼用啊。 只有报社还在亏本,曹穗见到账本都心理不平衡,只能安慰自已等第二期发售就好,希望那些商人有点眼力劲,大胆地找上门来打广告,不然她真得继续往里面垫钱了。 都怪老父亲小气吧啦! 第180章 商事立法曹穗:你阿母在帮姑姑做事,自己玩去 第二期的报纸发售更是瞬间被抢售一空,一些提前预定好的店铺对于自已的先见之明十分自得,但唯一可惜的就是还是订少了,以至于报纸都得专门放在铺子里叫人看着,避免被人顺手带走。 修颜阁更是狠狠地出了一次风头,要上新的精油更是直接叫许多富贵人家的女眷上了心,百姓也见识到此等稀罕物件,虽然没他们用的份,但听听新鲜也好啊。 曹穗则是没有再负责这些,忙完报社她还得忙商业的事情。 商业街的场地已经批准下来,曹穗却还要规范商贾行为,促进商业繁荣也不能真让他们随心所欲地开放自由,那只能出乱子。 曹穗将陈宜之、杜馡着急而来,马萧朝跟着杜馡来做记录,沈兴昌则是跟着陈宜之来见世面,曹穗和杨修算是来“挑刺”的人。 要让商业繁荣自然得有律法来规定和保护,这部分事情曹穗交给陈宜之忙活,她这几个月都在忙商业立法的事情,还有曹穗提醒后单独设立的合同法。 “对于入驻商业街的商贾店铺有一份市场准入条例规范,满足条件的商人才能入驻。还有市场经营规范,还不够详尽。”陈宜之将一沓厚厚的纸交到曹穗手里。 还没看她的脑袋已经开始发疼。 曹穗:“我会尽量看完,你也不用着急,本来就是慢慢来的事情,而且初期肯定会需要每年修订,在实践中才能看到真正不符合实情的地方。” 曹穗自然也不想朝令夕改,但商业法本来就是个新出来的东西,她也不懂这些,只能在事件中不断进步。 起步阶段大家理解理解。 陈宜之也想到这一茬,怕是每年这个时候都得总结各处的商业漏洞。 “还有女公子提出来的商业合同规范,这里面还是能有不少空子可钻,但实在是无法彻底避免。”陈宜之语气稍稍有些郁闷。 曹穗安慰道:“别郁闷,漏洞是堵不住的,别说本来就有缝隙,哪怕是没有,人都能钻出一条通天大道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沈兴昌这会儿倒是把他爹的老底都翻出来,坑爹坑的十分顺嘴。 “女公子,我给父亲去信询问了一些做生意时常常用到的陷阱和伎俩。” 曹穗都诧异地望着眼前有了事业就不要爹的小伙子,“做的不错!” 沈兴昌立刻笑了。 杜馡这边则是将从官府旬报发行后上门的名单挑出来,眼尖敏感的商人自然看到了一片前途,主动上门的人让杜馡忙活了好一阵,毕竟能成到曹穗跟前的名单是她筛选过好几遍的。 曹穗以前还嫌弃那些水水的会议,但真轮到自已,发现从头到尾都在干正事的会议更加叫人头疼。 她宣布结束的那一刻,脑袋都有种被榨干瘪的无力感,眼睛还跟着酸涩,每个人手里都零零碎碎地记录着不知道多少内容,还全都是重要信息,回去又得熬夜加班整理。 曹穗和陈宜之一块回曹府,和杨修交换了个眼神便分开了。 陈宜之看到两人眉眼的互动,笑道:“在我跟前还遮遮掩掩,让杨尚书令和我们走也没事,我能暂时回避。” 曹穗被打趣一点都不脸红,这点程度对她而言完全没杀伤力。 “嫂嫂是跟着兄长学坏了,过往多正经的人啊,都学会打趣我了。” 听她一张口就往曹昂身上扣锅,陈宜之笑出声来。 “真决定是他了?”陈宜之到现在还是觉得奇怪,没想到在他们都认为曹穗会看不上任何人的时候,突然和杨修走到一块了。 曹穗迈着步子悠悠然地走,口吻轻松,“暂时还在考察期,但表现尚且满意。不过,日后的事情嘛,谁说得准呢,成婚了还有和离的。” 陈宜之以往便喜欢她的态度,现在更是欣赏,“妹妹心态好,若是珺儿长大能像是妹妹这般,我就不用时时刻刻都操心了。” 珺儿,也就是陈宜之的女儿小满,曹操终于给她取了大名——曹珺。 曹穗却是不赞同,“她像我做什么?她是曹家的女儿,做什么都有曹家兜底,不用担心试错。再说啦,真要像我的话,最该有好心态的,是嫂嫂和大兄。” 第170章 “不然光是二十四岁没成婚,就足够叫你们二人发愁。” 他们只看到了她活得自由,但没见到背后曹操和丁氏对她的纵容和退让。 光是成婚这一条,就能把九成九的父母淘汰掉。 陈宜之停顿了一会儿,“也是,我和子脩应该向父亲母亲学习。” 两人边走边聊,看到曹府的大门时,就见到门口一个扎着苞苞头的小女郎搬着小板凳,双手撑着脸颊坐在那。 曹家这个年龄的小女郎也就曹珺一人,陈宜之见到曹珺步子都快了许多,在外面一举一动都如标杆的陈宜之,在见到女儿的时候也会失态。 “阿母!” 曹珺见到陈宜之瞬间笑成一团,起身就冲着陈宜之奔来,门口的护卫松了口气,小女君守在这多久他们就提心吊胆了多久。 曹珺冲过来就用肉肉的小手抱住陈宜之的腿,可惜小胳膊短了点,环不住,但一身的肉肉抱着人的触感能弥补掉这份不足。 “阿母,你和姑姑回来得好晚,小满等了你们好久。”曹珺还是习惯小满这个称呼,偏出来个小脑袋冲着曹穗打招呼,“姑姑,祖母准备了好多好吃的,我们快点去吃吧。” 曹穗凑上前顺手捏住她滑嫩的小脸蛋,肉肉的触感,皮肤又嫩又滑,“你是在姑姑吃饭,还是想姑姑啊?” 曹珺乖乖地被她捏,她瞧着乐呵呵的,但没什么小脾气,性格还有些软。 “我是想姑姑和阿母了。”小小的人仰着脑袋软乎乎地说着叫人心软的话,“也喜欢祖父准备的饭。” 曹穗嗤笑,松开手,“我们家小满可真是惹人疼。” 陈宜之将曹珺抱起来,“阿母过了这段时日陪你玩。” 她语气带着歉疚。 曹穗见母女俩心情一下子低落了,凑到曹珺面前,“这是谁家的小女郎要哭成小花猫了?你阿母在帮姑姑做事,姑姑决定补偿小满,送给一个体贴的小女郎一只漂亮的长毛小猫,可以吗?” 曹珺立刻被长毛小猫吸引了注意力,“姑姑,真的吗?” 曹穗和小孩子沟通的时候语气都变得幼稚,“当然是真的,那可是姑姑特意为你找的小猫,浑身毛茸茸软乎乎的,眼睛都是蓝色的。” 曹珺人在陈宜之怀里,小脑袋已经快贴到曹穗脸上,大眼睛里异彩连连,一点都瞧不出来刚刚的失落。 小孩子变脸就是变得快。 陈宜之感激地看了一眼曹穗,又觉得内疚。 曹穗趁机冲着她挑挑眉,还把脑袋抵在她肩膀上,“那我们就说好啦,把你阿母借我一段时日。” 曹珺从兴奋中回过神来,比起小猫,到底还是阿母更加重要,小小的脸蛋上五官皱巴巴挤成一团,可惜肉肉太多让表情过分滑稽。 “姑姑,那只能借一会儿,你还是要把阿母还给我的。”曹珺一脸肉痛道。 曹穗笑得不行,陈宜之又好笑又暖心。 “行行行,我肯定只借,我也有自已的阿母。”曹穗还得意地哼一声,“我阿母是天底下最好的阿母。” 曹珺的胜负心上来了,“我的阿母才是最好的。” “我的。” “我的。” 陈宜之夹杂在一大一小中间,简直是魔音入耳,心里颇为无奈。 曹穗这么大年纪还能和三岁的曹珺吵起来,她是没想到的。 几人一块到丁氏的院子里,丁氏见着三人走进来的造型就露出笑容来,“大老远的就听见你们在吵吵,发生什么呢?” 曹珺从陈宜之怀里出来,蹬蹬蹬跑到丁氏腿边,熟练地抱大腿,“祖母,我的阿母才是天底下最好的阿母,姑姑和我争。” 曹穗不甘示弱,揽住丁氏的胳膊,居高临下神气地望向曹珺,“那你可找错人了,你的祖父是我的阿母,和我更加亲近,她自然是向着我的。” 曹珺不可置信地望着两人,丁氏霎时间知道三人发生了什么,对曹穗的幼稚也很无奈,但也只能点点头。 曹珺第一次受到暴击,有种找人告状撑腰结果找到“敌人”靠山的挫败感和无力感,小嘴一瘪,大眼眶好似立刻要闪出泪花来。 曹穗一惊,瞬间把曹珺抱起来,然后塞到陈宜之怀里。 她的意思很明显: 你女儿,你哄。 曹珺被她的速度搞得有些懵,小脑袋暂时没那么大容量思考这些事,陈宜之已经顺手地哄起来。 曹珺是个心善又好哄得小女郎,阿母抱着她,还说姑姑要送给她长毛猫,也不再追究到底谁的阿母才是天下第一好了。 曹穗瞬间松了口气,丁氏轻轻掐她的胳膊,“你多大了还和珺儿胡闹。” 曹穗不以为耻,强势地揽住丁氏的胳膊,理直气壮道:“别的就算了,但阿母这件事绝不可以退让。” 一边说还一边用另一只手加油打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立下什么雄心壮志,谁能想到只是和家里的小侄女争论呢。 当天晚上曹穗就把长毛小猫送到曹珺手里,小小的一只,毛毛又比普通小猫长,蓝色的眼睛更是瞬间虏获了曹珺的心。 陈宜之也好奇,不知道她从哪里弄到的这只猫,她看着都觉得喜爱。 不过她还是叮嘱曹珺和小猫相处的规矩,曹珺头都没抬,一脸痴迷地跟着小猫在地上爬。 曹昂回来见到屋子里的猫和女儿,陪着他们玩了一会儿。 陈宜之见到坐在地上的曹昂,瞬间无话可说。 本来还想尝试教一教女儿别在地上爬,没想到当父亲的率先有样学样,她只能吩咐侍女勤快地换洗地垫。 有了一只猫分散曹珺的注意力,好歹没再眼巴巴地坐在门口等人,否则多看几次,曹穗都得心疼投降,更何况陈宜之这个当阿母的。 果然,孩子就是容易把人拴住。 第181章 蔡琰来访曹穗:博闻强识,好强的记忆力 曹穗花了两天看陈宜之准备的商事立法,又找了满宠做参考,后续将建议给陈宜之,让她继续修订。 至于杜馡接触的一群想要抢占先机入驻商业街的人,曹穗暂时都敷衍应对,地盘都还没收拾好,没那么快。 曹穗眼睁睁看着有钱都挣不到自已口袋,狠狠地扭过头当作没看见,不然心口又要开始发疼。 好消息是,官府旬报已经开始有收入,第二期报纸发售后,果然就有人敏锐地感知到机会,大胆地前往报社谈合作,对于登报的“天价”掏得更是毫无怨言。 他们怎么会有怨言呢,在这种闭塞的年代,一想到花钱就能让他们的商铺被天下人知晓,嘴都快要笑烂了。 甄宓本来还忐忑会收不回本,没想到第一个月就开始有进账,但想到女公子所言不能宣传得太夸张,到底还是细细地考察,并且和要打广告的商人明确说明,若是闹出事来,官府旬报这边也会登报发行。 利害关系一体,有人心虚就有人野心勃勃地抓住这个机会。 第三期的旬报就有两个商铺打广告,虽然不是普通百姓能消费的铺子,但小有资产的人还是能消费,尤其是做布匹生意的,几日内的利润更是翻了十倍。 这也是活生生的广告,其它同行看得眼红不已,导致旬报迎来一大批就差扔钱的广告商。 曹穗在少府马不停歇地干活,突然有人传报说丞相那边派了人在门口求见。 曹穗心中诧异,老父亲派人来见她? “请人进来。”曹穗一边说,一边思考回忆有没有漏掉曹操吩咐的事,脑袋转了一圈后确定没有。 等到一位满身书卷气的妇人走进来,曹穗更是满头雾水。 “妾身蔡琰见过女公子。” 哪怕能从她脸上看出岁月的风霜,但一举一动之间都透露着书卷的韵味,像是一本年岁久远的古籍。 曹穗懵了一会儿,然后才找回她的声音,“您的父亲,就是伯喈先生?” 蔡琰没想到她第一时间问的是她父亲,微微低着头垂下眼睑,“正是家父。” 曹穗听曹操说过从南匈奴那边赎回了蔡琰,但因为她身体这些年损伤得厉害,最开始在幽州将养,后来曹穗事情一多都把她忘记了,没想到居然一直在邺城。 她暗自懊恼,该死的脑袋就不能多装点东西吗? “我听闻昭姬博古通今,往日在闺阁便有才女的名声。”曹穗一想到她是蔡琰,瞬间脑子就开始谋算人家那强大的记忆力,“伯喈先生更是藏书无数,可惜战乱之间损毁流散,实乃叫人惋惜。” 蔡琰想到往日家中藏书数千,可惜都在战火之中付之一炬,心中也是痛惜。 她没守住父亲毕生的珍藏和心血。 “女公子和曹丞相果然想法相同,曹丞相也询问过我此事。”蔡琰说话缓缓如流水,平和之余也不叫人觉得拖沓,“在幽州时,妾身用到了女公子所造的纸,断断续续回忆记下数本古籍。” 第171章 曹穗惊喜,不过还是秉持着人道主义,“昭姬身体都还没养好就如此辛苦,日后还长着,也不用如此着急。” 蔡琰感受到她不是嘴上的善意,微不可见地摇摇头,“曹丞相让妾身将回忆写好的古籍送来给女公子,已经叫人抬到门外了。” 曹穗瞬间起身,惊喜之余忍不住问道:“昭姬大义,但这些总归是伯喈先生和你的心血。” 她也想要古籍,但叫人这么捐献多多少少有些过意不去。 蔡琰心绪平稳,好似对什么都不在意,“东西留在妾身手里也不过一人赏阅,若是到了女公子手里,能够有幸被刊印成册,便是最大的幸事。” 曹穗瞬间明白,到底是蔡琰父亲的珍藏,她也想要这些古籍能像是官府旬报那般得以面世。 曹穗郑重道:“昭姬放心,这些古籍我定然会好好保管,日后也会找机会将其刊印出书。只是现在人手不够,还不能全部刊印,等到日后慢慢地将其印刷出来,我便将这些手抄本还给昭姬。” 要说回到大汉后有什么能叫蔡琰开心点,便只有沉浸在书海里面了。 要说一点都不可惜那是不可能,但她明白曹操救她除了父亲的恩泽,她的价值便是这些古籍。 更何况,她也希望它们能得以传世,而不是轻而易举地消失在战火之中。 所以,她没有拒绝。 “多谢女公子。”果然,这位年轻的女公子比她父亲要软和许多。 曹穗让人把她默写的书抬进来,等见到一箱子才知道为何是让人抬进来。 装过行李箱的都知道,最重的就是学生那年尾带回家原封不动的书最沉,都是知识的力量。 “昭姬这是默写了多少本?”一箱子书不是夸张,曹穗本以为只是几本,没想到居然这么大一堆。 蔡琰丝毫没有炫耀的意思,口吻平静,“因为身体不好,只堪堪回忆起五十本。” 曹穗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只”有五十本? 这就是人和人的差距吗? 作为背诗都只能记得名句的曹穗,面对一个能将五十多本默写下来的人,心中只有佩服。 “昭姬不愧是才女,但也莫要逼自已逼得太狠,我这边不着急的。”她还替曹操承诺,“阿父那边也不用担心,既然他让昭姬来找我,代表日后都不会因为此事再找你的。” 蔡琰听闻此话好像是怔愣了,曹穗正在怀疑她哪一句话戳中了她的痛点,就见到对面蔡琰脸上的迟疑和犹豫。 “昭姬有事找我?”曹穗宽和道,“昭姬可谓是劳苦功高,我阿父为人粗枝大叶,注意不到女子一些细节,可能有照顾不周的地方。昭姬尽管和我说,我也好为阿父弥补一二。” “并非丞相照顾不周,丞相对我已经很好。”蔡琰是真心如此认为,毕竟将她赎回大汉,又给了她生存的优越环境,她不至于贪心不足地认为曹操就欠她的。 只是,见到曹穗以后,蔡琰感觉有些事可以和她说。 “丞相见我孤苦没有子嗣,想着为我挑选一个夫婿。” 曹穗瞬间懂了她未完的话,“昭姬暂时不想成婚?” 不是不满意挑选的夫婿,而是不想成婚。 蔡琰点头承认,“是妾身不识好歹辜负丞相的心意,但,妾身确实不想成婚。” “怎么能是你不识好歹呢?”曹穗略带不赞同地说,“成婚乃人生大事,我阿父往日可没做媒的喜好。昭姬不愿意又没错,是他没考虑到昭姬的心情。” 曹穗多多少少知道蔡琰的经历,本就夫婿早亡,还被掳到南匈奴去,能如此坚强勇敢地活着,已经很厉害了。 “昭姬不用为此事忧心,我去和阿父说。”曹穗露出和善的笑容,“昭姬也不用因为拒绝我阿父的撮合而有负担,想想我现在都二十四了,我阿父在我这早已经习惯了。” 蔡琰听到她毫不犹豫地拿自已当成例子调侃,有些失笑,浅浅地勾出一个笑容。 曹穗:“昭姬这般才对嘛。” 蔡琰了却一桩心事,压在心头的沉重瞬间消散,想到日后不用应对夫婿公婆,只用窝在自已的家中与古籍为伴,心情都像是来到了旷野一般开阔。 曹穗建议道:“昭姬如此有才华,若是整日埋在家中实在可惜。昭姬若是愿意,可以到官府旬报走走,那里有许多的文章,说不定你会喜欢?还有一群正在著书研究学问的名土大儒,说不定昭姬能融入进去。” 蔡琰知道官府旬报,她第一次见到时实为惊人,上面已经刊登过的几位大儒名土的文章更是字字研读,若是有幸能和他们当面交流,想必很多疑惑的地方都能被解答。 蔡琰的犹豫不过两三息就化为坚定,她在书一事上倒是坚韧,“多谢女公子,我会去的。” 曹穗笑道:“那还是我占了便宜,昭姬这般才华也可以写写自已的见解,说不定日后还能整理成书册。还有旬报那边也欢迎外界人才投稿,昭姬可以去试一试。” 虽然她也眼馋古籍,但总不能叫她一辈子就窝在自已屋子里默写。 这可是蔡琰啊。 蔡琰最后离开的时候都带着轻快的步伐,而曹穗也因为又做了一件好事轻快。 等到晚上,曹穗直接找曹操说起他乱做媒的事情,丁氏也跟着帮腔。 曹操还委屈,“我这不是为她着想吗?她孤身一人,有个夫婿也好。” 曹穗:“日后她若是找到心意相通的人要成婚就成婚,至于阿父操心的那些,你太小觑昭姬了。她有才华又有韧劲,缓过来还怕这些?” 曹操懒得和她说,“不想成婚就不想成婚。” 曹穗和丁氏相顾一笑,她也算明白,掌权者的一句话,叫人拒绝都得再三斟酌,她日后可得注意别叫人为难。 第182章 好读书的曹植曹穗:踩一捧一用在孩子身上可不好 蔡琰没有立刻听从曹穗的建议出门,反而又闷头在家里待了十天左右,赶出来三本古籍送到曹穗手里。 曹穗都担心她哪一日猝死,她背上逼死人命的骂名。 不过蔡琰也没想要折腾完的意思,之后便开始闭关,曹穗没看见她又送东西过来也算松了口气。 曹穗每日忙得过年都还是丁氏在操持,丁氏都忍不住念叨,一开始觉得曹穗长大能帮忙分担些,后来陈宜之进门以为能接过手里得中馈,可惜都没如她的意。 这种时候她只能乖乖地听训,每年年底各项事务,曹穗看着丁氏有条不紊地处理,并不觉得比少府的事情轻松,而且更加繁琐,考验人的耐心和细致。 难得的休假,曹穗被曹操喊到书房,路上还在嘀咕最近好像没有什么事要单独找她。 但偏偏他就是找了,在家里还喊到书房里去,不会到了年关还能出什么大事吧? 曹穗进入书房发现里面除了曹操还有曹植,已经十一岁的曹植已经长大许多,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曹穗都能制服的小孩。 曹穗忍不住回忆当初把他吊起来的日子。 曹植脸上一副神气又自信的模样,一如既往的傲娇,也让人的手蠢蠢欲动,想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把下巴打下来点。 被曹穗那一眼的遗憾盯着,曹植忍不住动了动脚小小地挪动半步,有股寒意从背后往上爬。 “阿父,你和子建在书房培养父子感情,喊我来做什么?”既然没有外人,曹穗就不装模作样了。 曹植则是看得倒吸一口气,哪怕他一脸拽拽的模样,可面对曹操这个父亲,依旧有礼恭敬,绝对不敢如此说话。 曹操随意道:“难得休憩在家,为父还不能和你说说话?” 曹穗一点都没被他唬到,“若是父女之间的贴心话,阿父可不会找我到书房来说。” 在丁氏那一块说也没什么。 曹植忽略掉背后的凉意,站出来朝着曹穗恭敬道:“是我有事情要劳烦长姐,所以才特意请求父亲找长姐来。” 曹穗对待十来岁的孩子不至于刻薄,“你找我?” 不过这事也是很稀奇,除了当初在济南那段,她和曹植几兄弟的接触并不多。 总不会是怀念被她吊起来的日子吧。 曹植点点头,“长姐手下有一群大儒名土,我十分仰慕但不得已相见,所以想要请长姐引见,想要向诸位先生讨教学问。” 曹穗万万没料到居然是这么个理由,对于见到书本就头疼的她,实在是想不到居然有如此好学的人。 曹操跟着帮腔,“你弟弟来求我,不过我想着若是没经过你同意就把人带过去,你怕是又得和我生气。你人在这,能不能行给他一个答复。” 这才是曹植震惊的原因,而曹穗理所当然的态度更叫他意外。 曹穗没有具体回答可不可行,只是道:“诸位先生都沉浸于做学问,不是我一句话能改变的。你若是和他们说得来,我自然也不会拦着,但若是没有共同语言,我也不会帮你强行要求他们。” 第172章 曹植明白她的意思,小小的少年有傲气在身,“长姐放心。” 曹操还笑道:“你可别小看子建,在读书学问上面,他现在就能把你比下去。” 曹穗斜了他一眼,“阿父,别挑事啊。” 曹操倒是来劲了,把桌上曹植的课业递给她,“不信?你看看。” 曹穗不接,一脸不屑,“我不是不信子建的学问好,我是说阿父你别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夸就夸,还捧一踩一做什么。 曹操奇怪,“我挑拨你们兄弟姊妹之间的关系做什么?我什么时候挑拨了?” 曹植也疑惑。 曹穗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他们粗枝大叶还是不讲究,那她就和父子俩掰扯掰扯。 “你夸子建的时候能不能别捎带我?” 曹操不以为然,“你还听不得实话了。” 曹穗可不惯着他,“阿父,我什么时候听不得坏话?像是你这般踩一捧一的夸人,若是我心思稍微敏感点,又或是我气量不那么大,说不定就会记恨子建。” 曹植:? 他一脸懵,可能不懂为什么就记恨上他了。 曹穗举了个很简单的例子,“比如说,我夸奖大兄高大威武,但偏偏还要说一句,子建还是得多长长,当初你大兄在你这个年龄,可比你高多了。” 曹植:心又被戳了一下。 曹操听得一愣一愣的,但见到曹植那吃瘪的脸色,又有些按捺不住笑意。 “你别欺负你弟弟。” 曹穗看着他脸上的笑容,觉得他如果嘴角稍微收敛一下更加可信。 “阿父你看,你也知道我刚刚的说法是在欺负子建,说明这种说话方式是不妥当的。”既然都说了,她也不介意多说几句,“尤其是兄弟姊妹之间,阿父要夸要骂都不要牵扯进另外的人,不然可能悄无声息之间就挑拨了互相的关系。” 曹操若有所思,曹穗目光落在曹植身上,显然又想说什么。 曹植立刻道:“长姐别拿我做例子了。” 他的心口已经被无形之中戳了好几刀,有点回忆起起来当初被她吊起来抽的无力感。 曹穗遗憾地收回目光,又和曹操对上。 曹操看着她眼里的跃跃欲试,没好气道:“我知道了,不用你再举例。” 屋子里就三人,她总归不会调侃自已。 : 曹穗还是问了下曹植读书的进度,听闻他已经读完《诗经》《论语》及先秦两汉辞赋,就连诸子百家也有涉猎,没有吝啬夸奖。 毕竟这个年龄能读这么多书,实乃不容易。 曹穗亲自带着他去一群搞学问的名土大儒那,果然在那见到了蔡琰,两人互相点头打过目光对视就当当作打过招呼。 曹穗到了这种书香学识浓郁之地昏昏欲睡,曹植倒是如鱼得水。 他这个年龄不至于能交流学问,但就连管宁都夸赞曹植灵气斐然。 曹穗不怀疑他的话,曹植的灵气可还没正式往外蹦呢。 意外的是,曹植和甄宓撞到了一块,曹穗眼睛都亮了,期待能见证名篇的诞生。 但,叫她失望的是,曹植除了一开始看到貌美的甄宓的惊艳之外,就没有然后了。 至于甄宓,更是不可能对十一岁的曹植有什么想法。 曹穗难掩失望,后来还单独询问曹植有没有吟诗作赋的冲动。 曹植不懂这个奇怪的长姐为何如此发问,“没有。” 他还着急将今日在诸位先生那听到的讨论回去品鉴。 曹穗彻底死了心,不都说曹植是见到甄宓写出来的洛神赋嘛,难不成真是写给曹丕的? 第183章 抢夺报社曹穗:难道是我表现得像是个软柿子 一切都在忙碌中有条不紊地推进,愉快又和往常一样过了一个十分短暂的年,曹穗就投入到公务之中。 唯一和以往不同的,可能就是曹穗和杨修都给曹家、杨家的年礼加重了几分,然后又在一群年礼中特意挑出来单独收藏而已。 不过,曹穗没想到的是,在霸府这个曹操几乎一言堂的小朝廷里面,昏昏欲睡之际会听到有人开始攻击她。 瞬间她的瞌睡就醒了,大眼睛第一时间找到正在冲着她攻击的小老头,不经意和上首的曹操对视,就看到老父亲眼睛里的嫌弃。 显而易见,他看到了刚刚曹穗努力挣扎对抗瞌睡而翻出来的小白眼,以及最后干脆放弃抵抗,彻底站着摇摆的入睡姿态。 他也是第一次发现曹穗居然还能站着睡着,一摇一摆地都担心会不会栽倒在地。 告状或者说是攻讦曹穗的人可能没料到父女俩都没当成一回事,声音刚刚落下,曹穗立刻回过神。 糟糕,她只听了个囫囵,还因为某些人的咬文嚼字导致她有部分内容没听懂。 不过,好在曹穗都没站出来辩驳,就有人开启了护主模式。 耿晋当仁不让地站出来,朝着攻击曹穗的人开始发力。 “煽动百姓、攻击政敌?一言堂?”耿晋一个小老头气势强大,而且一开口就有种扑面而来的吵架感,“尔等将朝堂当作什么?不想着如何共同为民请命,不想着恢复汉室荣光,脑子里只有所谓的政敌。” 曹穗嘴角一抽,这话说得倒是大义凛然,但好像有点不合适。 “尔等又将丞相当作什么?昏聩无能的人吗?”耿晋继续发力,“百姓的民意能被煽动,只能是他们本就走投无路,尔等是在质疑丞相治理无能吗?” 曹操欲言又止,这个耿晋当真不是借着这个机会骂他吗? 曹穗都不敢看曹操的脸,耿晋不会被宰了吧? 对面的小老头瞬间被耿晋的话点燃了怒火,曹穗都没把人的脸认清楚,眼睁睁看着两个小老头开始互相对喷,唾沫星子横飞,将周围的人都逼退。 曹穗眼睛都亮了,瞬间想要挤到前面近距离吃瓜,踮起脚尖都没多少用处,又着急又生气。 这会儿她的弱势就体现出来了,根本巴拉不开一群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男人,哪怕是她嘴里的小老头。 曹穗扫了一眼,小跑到荀彧身边。 荀彧开始上朝了,见到她脸上的着急和兴奋,那句叫她别害怕的话就这么堵在嗓子眼。 曹穗还不忘关心一下还没好全显得有几分文弱的荀彧,“先生别凑太近,小心这群粗人伤到你。” 离得近的官员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曹穗,耿晋还在为她冲锋陷阵,女公子就在这边讨好荀尚书,真是叫人…心寒啊。 曹穗看着这场莫名其妙的闹剧,这里是邺城是霸府,是曹操完全掌控的地盘,居然还有人冲着她来,那就不是外人是内斗咯。 不过也是,曹穗能理解他们对她手里权力的眼馋和忌惮,但这一个个难不成真把她当成软柿子捏了? 最后还是在曹操平静的怒声下才停止这场文武全行齐上场的闹剧。 曹操各打五十大板和稀泥地打发两人,曹穗既没辩解也没反击,像是无事发生一样离开。 杨修听闻了朝廷的由她引发的“斗殴事件”,“你打算什么都不做?” 曹穗反问道:“我才刚回来,传得这么快?” 有实地记者啊。 杨修:“看来,是有人看不惯你了。” 曹穗一点都不惊讶,“看不惯我的人一直都很多,只是不知道谁这么有耐心,隔三岔五地给我找事。” 她自言自语道:“我最近做了什么?报纸?” “明知道旬报背后是我阿父,可还是出来攻击我,还虎头蛇尾地结束,警告?” 杨修眉间皱到一块,沉重地吐出两个字,“土族?” 曹穗眼睛转了转,转而勾起一抹笑容,她还有心情问杨修,“杨修,你是不是被排除在土族之外了?还是杨家有大事都不和你商量了?” 杨修一脸无奈,“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调侃我?” 曹穗收回戏谑的目光,“不然呢?冲到他们家里把人揍一顿?” 杨修语气变得严肃,“土族若是想要对付你,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曹穗:“我可真荣幸。” 居然沦落到冲着她出手,危机感和预警性有点过分强了。 她还什么都没做,这群土族就预感到她要撅他们的根了? 这也太看得起她了。 曹穗偏过头见他眉间的愁容,轻笑后抬手慢慢地舒展他的眉间,“别一副他们明天就要当街刺杀我的模样,若是那般,我倒是敬他们是汉子。” 杨修对她的好心态属实无奈,“你想得太轻松了。” 他出身土族,最知道这套掣肘的手段。 曹穗抬眼道:“我知道不好对付,但这里是邺城,他们要对付我,无非就三种方式。” “杀了我,离间我和阿父,逼我犯错。” 她看见杨修不赞同的眼神还笑得出来,“第一条路应该不至于选,剩下的两条…我总不能去找土族求和,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第173章 不是她好心态,而是她不好也没其它办法。 杨修本来因担忧而焦躁的心情被她带得平静下来,或者说无奈的情绪占据了主导地位。 曹穗撑着下巴思考片刻,就在杨修以为她想出应对之法时,就迎来了一个霹雳。 “为了避免他们发现我们的关系,难为你要被逼着站队,我们暂时保持距离吧。” “……”杨修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一个发展,他有些懵,没想到最先受伤的居然是他,“不必如此吧。” 本来就没多少单独相处的时候,还要保持距离。 曹穗踮起脚拍拍他的肩膀,“就这么决定了。” 说完都不给杨修挣扎的余地转身离开,徒留下杨修孤单的身影。 曹穗转过身脸色就沉下来,她没像杨修面前表现得那么淡然,这种方式也是避免他为难。 杨修能站在她身边,可杨家不适合因为她站队,起码此刻不合适。 第184章 逼良为娼曹穗:虽然知道是要她得罪人,但没办法不管 曹穗事后没有去找曹操撒娇卖乖,一如既往地正常生活,总不能因为提防就日日提心吊胆,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不过,她也思考过他们要从哪处动手,可想着想着,她发现还真是处处都能动手。 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要算计的话,就没有撕不开的口子。 思来想去,曹穗决定不想了,因为没办法提防。 只不过,平日里仅剩的和杨修单独相处的悠然时光都被曹穗狠心地撤去,最先受伤的可能就是杨修了。 曹穗忽略掉周围人担忧的目光,如常地工作,顺带把他们使唤得连连转,忙起来就没时间担心了。 邺城的建设已经动工,曹穗负责的商业区跟着在建设,只不过,之前蜂拥而上的商人好似都消失了一般。 曹穗丝毫不担心,将工程一项项地推进,对于观望的商贾既不试图劝服也不进行威胁。 她心知肚明背后肯定是世家施压,毕竟有名有姓的大商人本身就是世家,或者说背后倚靠着世家。 哪怕是没有打算和曹穗作对的人也正在观望,不知道她这艘船稳不稳当。 面对陈宜之的担忧,曹穗安慰道:“嫂嫂别着急,只要记得,主动权在我们手里,自古官和商,从来都只有商求官的道理。” 虽然听着像是反派的话,但曹穗说得一点都不心虚。 陈宜之:“可他们不是纯粹的商人。” 曹穗面上一派悠然,“嫂嫂,阿父显然是要在邺城安定下来,那么它就会成为北方的中心。” “有的是人想要进来分一杯羹,大不了,就引起外来的商贾。左右,我们要的只是钱和货物,谁给都一样。” 大不了招商引资,外面的世家总归想要挤进来,占据着大好的机会还在这里和她拿乔,想得倒是挺美。 曹穗见她还是没松开眉头,笑道:“他们赌的是阿父都不保我,嫂嫂觉得,这个可能性大吗?” 陈宜之没有犹豫地摇头,除非她背叛父亲,不然她想不到任何情况,父亲会放弃她。 曹穗说着说着又没了正形,“要是阿父真的不在乎我们父女之间的情谊,那我就让他后院起火。” 陈宜之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收敛一点,一时没控制住还是笑出声来。 是啊,最坏的情况就是要父亲出面保妹妹。 “我明白了。”她闭上眼狠狠呼出一口气,好似将胸口的浊气全部呼出来。 前面三天大家都很紧张,等来到第十天,他们好似进入了疲乏期,而曹穗恰恰相反开始警惕起来,只不过表面依旧满不在乎。 紧张归紧张,该干的活儿还是得干。 曹穗外出巡查商业区进展,杨修可能是在济南被刺杀弄出后遗症来了,他说什么都要和曹穗一块离开。 商业区现在还是乱石木块堆积的状态,到处都是坑坑洼洼、沟壑纵横,曹穗旁边的护卫和杨修差不多紧张,这次绝无可能冲出来个人到他们面前刺杀女公子。 曹穗不过是来看看进度,都没找沈兴昌过问商业区的进程,连雏形都没有,她也没什么好问的。 转悠一圈发现征的民工虽然瘦弱没精神,但好在她没在他们身上看到什么血淋淋的痕迹。 正准备回去,果然意外就发生了。 说实话,曹穗见到被追着慌不择路跑到她面前求救的女子时,心里没多少惊奇,反而有一种“终于来了”的尘埃落定。 至于女子身后凶神恶煞好似眼睛瞎了还往她面前跑来的几个大汉,没几下就被她的护卫撂倒,只是嘴里还在放狠话。 “你知道我们是谁家的人吗?” “赶紧把人交给我们,这可是我们花了钱买的。” 陈腔滥调叫她都没耐心多听,不过一个眼神,已经有人熟练的开始堵住他们的嘴。 曹穗见到他们眼里的可惜和不甘心,对于被选定的“倒霉蛋”也很好奇是谁。 但,向来无论是谁,都会让她觉得棘手。 “我不是,我是良家的女郎,是他们强买的。” 倒在地上的女子浑身狼狈,身上的衣物还有破烂的地方,眼睛里的惊惧都没有减弱,咬着唇压制住嘴里的呜咽声。 “给她披件衣服。” 曹穗的话一说完,就有人脱了外面的衣裳披到女子身上。 这出逼良为娼的戏码是故意演到她面前,但,戏却不是假的。 选择的地点都是在闹市区,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看到了,曹穗将人带回少府,刚刚的女子已经换了衣裳,被带上来时依旧怯生生的。 至于剩下的那几个大汉? 他们只配去貂蝉那里受刑。 面对眼前的女子,曹穗声音放软了些,“你叫什么?刚刚追你的又是些什么人?” “小女秋实,因为战乱家父在逃亡的路上病亡,家中只剩下一个侥幸从战场上捡回一条命的兄长,还有小女的母亲。” 曹穗静静地听她说话。 秋实抽泣了两声,“那些人都是青楼的打手,小女本以为是做活儿,可没想到是被卖到青楼,还被强摁了身契。” 说到这里,她已经说不下去了。 曹穗看了一眼马小草,她赶紧上前拿帕子给她抹脸,一点都没有架子的搂住她安慰。 马小草和秋实的出身应当差不多,若是曹穗去安慰,恐怕她只会先惶恐。 曹穗没逼问她,让马小草带她下去休息。 貂蝉那边都没用到严刑逼供,一个个就直接把名字吐了出来。 曹穗见到貂蝉抢先开口,“幕后的人和我有关系?” “…”貂蝉点了点头,“女公子,是夫人母家的人,他们说满春院背后的人,是丁家。” 哪怕曹穗有心理准备,可这个答案终究是出乎她的意料。 “丁家的谁?”曹穗眸中闪过冷色。 貂蝉:“夫人从兄弟家妾室的兄弟。” 曹穗被这个关系绕得无语,虽然拐了几道关系,但说出去,就是仗的丁家的势。 “果然是冲我来的啊!” 曹穗感慨,但她思来想去,都没想到会是冲丁家出手。 第185章 丁家上门曹穗:谁来我这都得先戒酒 曹穗得知幕后的人是丁家只是按照流程派人去知会一声,都没等他们反应,就通知校尉的人去封了满春院,里面的人都被看管起来,一个都没有被放跑。 曹穗好似没有要摁下去的打算,她一动手算是彻底火上浇油,这把火直接烧起来,该知道的不知道的,全部都知道了。 不过,消息传播的速度显然不正常,第二天邺城内便已经流传起来满春院逼良为娼的消息。 一夜而已,满春院背后的老板已经被扒出来,丁家现任司隶校尉丁冲也被顺藤摸瓜顺出来,自然而然就落到曹穗身上。 毕竟丁家可是她的母族。 “女公子,此事明显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可惜太过零散,都是在市井中流散,找不到源头。”貂蝉速度已经够快,但还是抓不到人。 曹穗也不失望,“没关系,他们本来就是冲着我来的,若是被你抓到,我才要意外。” 貂蝉好似踌躇着,曹穗直接开口,“你有话要和我说?” 貂蝉抬眼,“女公子,此事在民间闹得很大,百姓虽然忌讳…您的名声,但若是被人再挑拨,恐怕会生成民怨。” 曹穗面无表情,“你是想要我快点解决这件事?处置了罪魁祸首?” “貂蝉不敢。”貂蝉赶紧道。 曹穗扯出一抹笑容,“我没怪你,别怕。” 貂蝉向来小心谨慎,能多说这两句已经是因为将曹穗的利益为先。 “丁家,到底是夫人的亲族,此事丁校尉确实不知情,不过是后院女眷家人生事,处置了给百姓一个交代即可。” 第174章 曹穗沉默了一会儿,慢吞吞道:“他是没有主动沾染这件事,可是他受不住枕头风,明晃晃给人方便。若是没有他的照拂,一个妾室的兄弟,能够在邺城如此嚣张?” 调查诧异,听她的意思,好似是想要动丁冲。 “女公子,丁校尉过往和丞相交好,当初无论是丞相奉迎天子,还是迁都许昌,可都是有功劳的。” 更重要的是,他姓丁。 曹穗明白她的意思,“放心,我没大公无私到自断一臂。再说,此事他顶多是被牵累,又不是主谋,我没想用他来杀鸡儆猴。” 说到底也算她舅舅,总归不能送上断头台。 貂蝉见她心意已决,没有再多言。 丁冲来的很快,直接把人五花大绑绑到了少府,还将人扔在外面跪着,可是招引了不少目光。 曹穗听到时嘴角上扬,还挺聪明,庆幸他不是个蠢人。 丁冲被带进来时曹穗很是陌生,说来也是奇怪,两人明明该是最亲厚的关系,但偏偏两人面都没见过几回,更别谈亲近。 实在是丁冲的官职稍稍有些敏感,在许县的时候就被曹操封为司隶校尉,等迁到邺城,曹操也没降他的职,曹穗若是和他过分亲近,落在某些人眼里,怕是得变成图谋不轨了。 这些倒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丁氏并没有要让曹穗和丁家过分亲热的意思,否则有她作为纽带,曹穗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丁冲如此生疏。 “女公子,满春院一事乃我的过错,罪魁祸首已经被带到门外,任凭女公子处置。”丁冲没有上来和曹穗客套,对于给他惹祸的人自然是恼恨,半点没包庇的意思。 曹穗反而好声好气安慰他,“舅舅不用如此客套,不过是小人作祟而已。” 丁冲和曹穗打交道很少,可不代表他不了解她是什么人。 “女公子秉公办理就是,外面中伤女公子的流言要快速处理。” 曹穗半点不着急,“按照规矩来,不用太在意。” 丁冲犹疑,“此事不应当快点解决吗?” 多一日就多一日的编排,传言传言,传着传着可就变了味了。 曹穗只道幕后之人聪明又阴狠,之前她思考过对方要如何下手,想过身边的人,但独独把她自已给落下了。 “这件事可不是快就能结束的。” 满春院逼良为娼这件事的目的不是逼她处理丁家留下不留情面的名声,而是想要在民间把她打成和逼迫百姓的官员一样。 让百姓去掉对她的滤镜,留下一个印象:天下乌鸦一般黑。 曹穗此刻反倒是好奇这个主意谁出的,眼光如此独到,居然没想着去她手里的权,反而针对她身上承载的那股虚无缥缈的民意。 曹穗突然询问,“满春院里面的人如何?” 封院可不是少府的权力,貂蝉去请校尉营的人时丁冲就得到消息,无比配合。 丁冲:“里面的人都已经单独安置好,只不过都很惶恐不安。” 曹穗盯着丁冲,“舅舅能和我说说这个满春院吗?” 丁冲犹豫道:“女公子,此事污浊” “舅舅。”曹穗加重语气,“要论污浊,外面跪着的那个才是源头。” 丁冲听出来她语气中的不满,“满春院是我后院一个妾室的兄长在外面瞒着操办的,不是什么上等的青楼,但也算小有规模。有人是清醒地被卖过来,但被强买的也不少。” 曹穗脸色很不好看,没有遮掩她的不喜,“舅舅,我就问你一次,满春院的事情,你当真不知情?” 丁冲也是大族培养出来的文人,丁家和曹家几代交好,之前更是黄门侍郎,若不是此事是他理亏,绝不会在曹穗面前如此小心。 听到她质问的话,丁冲说话也带着些冲味,“女公子这是怀疑我?” 曹穗微微一笑,眼睛却是冷的,“舅舅别这么敏感,面对我都如此大反应,那您可知道民间是如何说的?” 她不管丁冲的脸色,“他们合理猜测,满春院幕后的人是您,您的靠山是我。我都没发怒,只是问您一句,难道没资格吗?” 轻飘飘的语气却叫丁冲好似被戳破的气球,瞬身的气势一下子就散尽。 他自然明白此事最后被中伤的是她。 “此事我确实事先不知情。”丁冲态度软了下来。 曹穗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舅舅把人留下就行。” 可能是盯着看的时间太长,曹穗突然发现他脸上的怪异之处。 面色灰暗,巩膜发黄,眼周发黑。 她突然询问道:“舅舅喜欢喝酒?” 丁冲不懂她突然这么问的意思是什么,简单地回答,“嗯,一日都不能离身。” “舅舅准备一下吧,此事怕是不能善了,到时候为了体现我的铁面无私,舅舅身上的识人不明也得被惩罚。” 没等丁冲开口,曹穗便一言定音,“到时候,舅舅正好可以在家养养身体,我和阿母都会派人上门看着您戒酒的。” 丁冲不懂为何这件事严重到要捋了官职的程度,接着又迎来一个戒酒的暴击。 “这……” 曹穗面上的冷色没有了,瞧着还很是和善尊敬,但话里话外都是不容人质疑。 “此事我会和阿母商量好,舅舅常年嗜酒,几位表弟年龄还小,您总不想看到丁家因为您喝酒早逝而一颓不起吧?” “……”丁冲更想问一句,他怎么就走到喝酒早逝这一步了。 可惜曹穗说完话就不把人当舅舅了,丁冲糊里糊涂地被“送”出门,被留下的那位自然是送到貂蝉手里好好审问。 丁冲愁容满面地离开,不知道给盯梢的人多少联想。 可谁能想到,他在思考曹穗命他戒酒的事情。 第186章 官府旬报论青楼 丁冲离开后,曹穗安排马小草带着人去满春院询问那些女子的身世和经历,马小草对于曹穗的要求很疑惑,说是不要逼迫,越是凄惨的越是记载下来,不要更改她们的说辞。 这项工作进度很快,早上去的下午就回来了。 曹穗简单翻阅了下上面寥寥数语,每个字都蕴含着凄惨的血泪。 曹穗哪怕做好心理准备也忍不住叹息,“她们都是什么想法?” 马小草虽然跟在曹穗这边做事几年,可自从命运被改变后,到底是没有直面如此多的悲剧,面色也难免悲戚。 “她们不知道。”马小草说话都含着难过,“我试探地问过她们,等事情了解放她们自由,但大多数都迷茫无措,甚至是求着不想走。” 曹穗听到也不由得沉默。 青楼出去的女子,哪怕现在对所谓的名节、贞洁没后来那么严苛,但终究是与寻常女子不同。 更何况,沦落青楼的女子基本都没有家了,要么是自卖自身,要么是家破人亡被拐卖,听到马小草要放她们自由,迷茫也不难理解。 出了青楼,她们一介女子如何在这世道安身呢? “你再去做一件事,去找貂蝉搜集邺城明面上的青楼,资料尽可能详尽,后背的老板能查多深就查多深。” 就像是此次的满春院,第一层自然是那位妾室的兄弟,第二层则是丁冲,第三层还有她。 虽然不是主谋,但沾亲带故的,她就是要把水搅浑。 马小草没有任何异议,立刻下去找貂蝉。 两人一刻都没耽误,就开始一家家地查青楼。 曹穗这边吩咐完又把甄宓和郭女王找过来。 她将马小草收集的信息记录册给两人,“下一期的官府旬报换一个内容,换一个故意登上去。” 都是女子,她们立刻就懂了。 甄宓道:“女公子打算将重点放在哪一块?” 是逼良为娼,还是惨烈的背景? 曹穗瞧了瞧桌子,“拿一块版面出来,润色一下故事,里面的女主角可以是她们的任何一个人,但也不是她们之中的任何人。” 甄宓视线停留在第一页就没翻下去了,看完这些都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润色一下,名字就叫做…‘一个青楼女子的一生’。”曹穗思考了下现在的接受度,决定给百姓来个大的,“我这边会将简单的脉络给你们,扩展的工作你们来写。” 论文采她肯定比不上甄宓,但论故事线的拉扯,甄宓她们定然没她那么缺德。 郭女王则是想到另外一层,“女公子是想要将邺城的青楼都拖下水?” 曹穗哼了一声,“本来就在臭水沟里。” 郭女王也对这些女子的遭遇同情,“女公子说得对。” 她思考了下,“女公子是想要解决这件事,还是想要一劳永逸地取缔青楼?” 她过往没接触过青楼这个层面的女子,可光是刚刚匆匆地一眼,就已经让她看尽了人世间的悲剧。 曹穗:“一劳永逸是不可能的,暂时能管好眼前的一亩三分地都算是我此事成功。” 第175章 她自然想要一声令下取缔青楼,但现实就是不可能。 哪怕是在邺城,她都不一定能成功。 若是她站在曹操的位置,可能成功率高一点,但曹操不是她,对于此事可能还觉得她妇人之仁。 郭女王眼睛里还有熊熊烈火,这几年倒是没有磨灭她身上那股中二热血的气势。 “女公子此事定然要上朝堂对峙,我去找找他们暗地里的勾当,一个个家中妻妾成群,还死性不改地在外面求欢。”郭女王面露不屑,“他们之中许多人可都是雅妓的座上宾。” 曹穗对她的做法表示支持,“你去做,整理好以后给我。” 曹穗顺手就把一个故事的脉络线写下来,匆匆几行就是一个普通女子的一生,上面有些内容看得两人五官皱巴巴,眼神悲悯又嫌弃,显然她们两个看进去了。 曹穗这边没有像是往日那般迅速应对,不过每日都能瞧见她们的动作,满春院被封了,人被抓了,逃出来的女子被送回家了……种种动作都表明少府没有想要就此打住。 “逼良为娼”引发的事件在邺城可谓是风头无二,百姓本来还很害怕,没想到少府这边好似不管不顾一样,一个个也开始说起这件事。 “女公子为何还不出来澄清啊?” 有人质疑就有人为曹穗说话,不得不说,曹穗的种地路线可谓是深入人心。 “此事和女公子有何关系?难不成你觉得那肮脏地是女公子开设的?她若是要挣钱,开这种店做什么?” 不管何时,他们在背地里说人的时候,脑子都会先过滤一遍,然后冒出来一个印象: 这可是神农转世似的女公子。 也不怪有人冲着这点来攻击曹穗,想要从别的方面将曹穗拉到和百姓对立敌对的一面。 “但若是没有女公子在背后做靠山,满春院横行有那种胆子?” 有人不屑道:“你管得住你儿子老老实实跟着你做工吗?你连儿子都管不住,倒是叫女公子管这些不是人的畜生。” “按照你的说法,若是官员不作为,岂不是他们的上司,上司的上司都有错?” 这话说得可真是大胆,立马把人唬得不敢再和这种愣头青说话。 按照他的说法,岂不是还要追溯到曹丞相身上去? 印刷厂和报社可谓是一刻都没有休息,终于赶在下一期旬报发售之前将重新排版的报纸印刷出来三万份,但也报废了不知道多少材料。 不过,事有轻重缓急,还是旬报要重新发售的内容更加重要。 现在没旬等待新鲜的报纸已经成为邺城许多人的习惯,一到发售的日子,就会有三三两两的人聚集在一块,有些手头不是那么富裕的人,也会互相凑一凑买一份然后一块看。 只不过,此次的旬报拿到手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一整面都只有一个醒目的标题:一个青楼女子的一生。 不少人立刻就联想到最近的风云事件。 怀着批判质疑的心情去看报纸,可刚读到两句话便看了进去。 文章没有多么华丽的辞藻,只是静静的,像是记录日常一般将各个时期一位女子的命运展现给众人看。 文章中的女子名春华,再普通不过的出身,家中父母双全,还有一位豪迈的兄长。 一家四口日子不说大富大贵,但家庭和乐也能吃饱喝足,前面短短几百字,让一个平凡又幸福的女子跃然纸上。 春华在家帮着操劳家务,听着母亲念叨兄长早日给她找个嫂嫂。 可惜好景不长,没多久地里就收不上粮食,官府还来村子里征兵,兄长被带走了,临走时还叮嘱父母和妹妹等他回来。 春华的兄长被征兵不久,曾经议亲的邻家阿姐就因为家中快饿死,用自已换了一袋麦子,和父母磕头以后离开了。 哪怕如此,春华所在的村子也没办法再住下去,附近山匪流窜,听说城里的官老爷已经跑了,春华他们一家没办法,只能顺势简单收拾家当离开生活了几十年的村子。 一路逃亡,路边白骨森森,许多人都倒在路上,春华的父母如此,邻家姐姐卖身换得一线生机的父母也死了。 春华像是行走的骷髅浑浑噩噩地跟着人走,不知道要到哪去。 有些读报的地方已经有人开始哭泣,有的是同情,有的是咒骂,有的则是感同身受。 “春华真的好可怜,她能活下来吗?” 有些想到标题,不忍道:“活下来是活下来了,可” 后面就如很多人预料的那般,春华为了活下来,卖身进了青楼。 看到这个结果,许多人都不能接受,尤其是前面春华的幸福和质朴,叫他们既难过又不甘。 可后来才是春华悲惨的开始。 春华一开始还心有抵触地不配合,可后来被打得接受。 她没有任何自由,在青楼也是不起眼的存在,没多久就染上了脏病。 接下来没有去写春华,反而将目光落在那些青楼的客人身上。 男子来青楼寻欢,不少人家中妻妾成群,突然有些女眷发现身上也出现了红点,严重的甚至开始溃烂,她们又不敢找医师,有人甚至死了,浑身都还有溃烂的伤口,匆匆地被丢到坟地。 “脏病?去青楼会染上脏病?”人群中不少人都出现害怕的神色。 实在是这一段曹穗倾情润色的描述太过吓人。 别说去过青楼的人,就是没去过的人都面色难堪,感觉浑身都开始痒。 “肯定有啊,没见到下面还有华神医的确认嘛。再说了,哪家青楼没这样的事啊,只不过许多人不知道而已。” 也有妇人混在其中,惊愕道:“该死的男人在外面乱搞,还把病带回到家里传给女人,我得回去问问我家那口子有没有做过。” 一时间人人自危。 接下来更是着重描述了一段染病男子的死状。 首先是出现大量密密麻麻的疱疹,又痒又痛,福耀不管用,随着疱疹的溃烂,流出恶臭的脓液,浑身也开始疼痛,慢慢地加重。 到最后,整个人逐渐神志不清,溃烂的地方弥漫全身,甚至于五官都烂得无法辨认,最重疼得在地上打滚痛苦地死亡,床上、地上都留下他死前痛苦挣扎得痕迹。 这一段落在众人眼里不亚于恐怖故事,一个个眼中都带着心有余悸。 部分去过青楼得男子脸色瞬间不好看,只觉得好似全身都溃烂的人是他们,一个个的往医馆跑。 “呸,他们肯定是去过青楼的,活该!” 春华得了病没办法再接客,可她还是想活下去,求着老鸨治病,日后会还她银钱的。 可惜,青楼这种地方哪有什么仁义可讲,春华没了价值被丢到郊外的乱葬岗,无力地趴在尸体堆里静静地等待死亡。 她感受到生命慢慢地逝去,眼皮越发的沉重,脑海里却浮现出当初在老家一家四口和乐的画面。 再过三日,便是春华十六岁的生辰。 可惜,春华死了。 她的一生到此结束。 …… 读到这里,许多人都忍不住落泪,低声啜泣的人更是不在少数。 “春华真的太可怜了。” 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了这样一句话,接着便有许多人开口。 “我老家也是遭了灾,后来才到邺城来的,只不过比起春华,一家还有人活着,没到那个地步。” “唉,逃难的时候,路上一闭眼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许多人就那么被丢在荒郊野地,连入土都没办法。” “可不是嘛,逃难的时候,一个人一捧麦子就行,很多老人稚童还看不上,只要男人和年轻的女子。” …… 各自有各自的悲伤,心口的伤痛好似被那个叫做春华的女子挖了出来,回到家依旧胸口闷痛。 不该是这样的。 他们捂着闷痛的胸口,心中无声地呐喊。 春华不该是这样悲惨的命运,就好像他们,不该被如此多的苦难加身。 感同身受的百姓和富贵人家的心境又不同,许多人第一时间关注到的则是文章里面提到的脏病,一些后宅的女人了解自家男人,更是忧心忡忡。 在外面玩她们都不在意,现在一个个如临大敌,不会把病传染给她们吧? 一时之间,最忙的可能就是邺城的医师,出诊都忙不赢。 总之,曹穗给自已加的这把火彻底燃起来,青楼逼良为娼这件事算是彻底闹大了。 以至于本来旁观的曹操都忍不住把曹穗喊过去。 谁知道曹穗一改往日,生硬且正式道:“丞相,有关此事我会正式上书,届时诸位官员都在场,以免被人说您徇私。” 曹操一脸懵,如今连阿父都不喊了? 他瞬间被气笑,倒是要看看她想折腾出什么结果来。 第187章 取缔青楼曹穗:我就是感情用事 第176章 曹操被曹穗不冷不热地怼回来,知道她心里有主意,除了当时被气笑之外,便等待着曹穗接下来的出招。 丁氏对外面的风言风语自然了解,她对曹穗的原话就是:不用顾忌她。 曹穗心中温暖,丁氏向来都不会让她为难。 不过,也没到需要她“大义灭亲”的时候。 在霸府开小朝廷的那一天,曹穗专门把丁氏给她定做的朝服拿出来,还特意没选老气的黑色,站在人群中可谓是鹤立鸡群。 曹穗注意到有人对着她横眉冷眼,她还冲人友好一笑,把人家小老头逗得一愣,转而愤怒甩袖。 曹穗:年纪大了脾气暴躁。 霸府的小朝廷里面大多数都是曹穗的老熟人,但老熟人不代表对她友善,看到久违的郭嘉和贾诩,曹穗当着两人的面给了一个不屑的眼神。 郭嘉还冲着她抬手笑笑。 曹穗:平日里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看她热闹的时候一个两个倒是从家里蹦跶出来了。 曹穗感知到许多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扫过她,然后又悄无声息地收回去。 她不动如山地坐到她该坐的位置,静静地等待着老父亲的出场。 曹操到来时全场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曹操进来得第一眼就看见了一脸严肃的曹穗,脑子里难免又响起她那声正义凛然的“丞相”。 他就看看她到底要如何解决。 曹穗等到曹操他们说完后,突然起身,倒是把两边的人吓了一跳。 “禀丞相,下官有事要说。” 曹穗也不讲究什么辞藻,本来杨修要给她润色润色的,但见到那么多内容后,识趣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因为她是肯定没办法将那么长的内容用他润色过的文本说出来,还不如一开始就别增加她的负担。 曹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严肃的,但瞧见曹穗如此正经生疏的模样,心中有股迥然。 “少府卿说吧。” 郭嘉用折扇抵在嘴边,遮掩住笑容。 丞相和女公子说话怪有趣的。 曹穗一开口就是王炸,“下官请丞相取缔邺城所有青楼。” 这下子,就连郭嘉都笑不出来了。 曹操还没开口,就有人站出来反驳曹穗。 曹穗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中央,不卑不亢,好似对他们的愤怒、指责全然不放在心上。 曹操也正色起来,等到差不多了,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理由。”曹操冷静地出声,心中同样对曹穗提出来的建议意外,甚至是不赞同,可明面上却没有表现出内心的想法。 本来曹穗就成为众矢之的,若是他也站在对立面,她的路只会更加难走。 更何况,曹操相信她不是那种毫无准备、夸大海口的人。 曹穗面色依旧,“这段时日邺城出的一桩事想必大家都知道,避免有人不问世事,那我简单说两句,邺城有青楼逼良为娼闹到我跟前。” “青楼不比寻常酒馆饭馆,里面做的什么买卖诸位比我更加清楚,我就不一一点名你们的爱好了。” 曹穗扫了一眼郭嘉,眼神冷冷的,把他看得忍不住瑟缩躲起来。 郭嘉去的地方自然不是寻常的青楼,但性质没多大区别,曹穗现在是迁怒。 在场的官员都是男子,听到曹穗嘴里一口一个青楼毫不避讳,有些恼怒又觉得有些丢脸。 “借此事我查过出事青楼的账目,比诸位家里后院女眷的关系都要混乱,比你们有些人在官职上的作为还要糊涂。” 不少人脸色青黑,这已经是明晃晃冲着骑他们脸了。 曹穗对这些锐利的目光视而不见,若是眼神的杀气能化为实质,她此时怕是已经千疮百孔。 曹操倒是不去青楼,当然不是他洁身自好。 他忍不住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说重点。” 曹穗很给面子的收回来,“第一个问题是,邺城青楼建立的目的是?起码从他们的账目而言,我没有见到该收的商税,或者说,哪位可以为我解答解答,青楼应该如何收税?” 曹穗重点扫视了一圈刚刚抨击她的官员,有人心虚避开,有人一如既往地勇。 “青楼内的女子本就是苦命人,女公子难道还要对她们严苛征税?” 曹穗被他的话直接逗笑了,她一副懂了的模样点点头,“青楼的女子是苦命人,所以要在政策上对他们宽容?” “您的话倒是叫我知道,这朝堂之上某些官员是何面目,恐怕你们在政事上也如此和稀泥的伪善。”曹穗不给他辩驳的机会,冷声道,“青楼的女子命苦是因为她们在青楼,不是因为朝廷给予的严苛政策。真的同情,就该解决源头。” 曹操都没眼看那个蠢货,曹穗的话虽然不客气,但并没说错。 曹穗还不忘补一刀,“在官言官,我都没打算用感情来绑架诸位,没想到你们先用了这一招,可真是叫我失望。” 曹操看着已经被气得手都在颤抖的老官,不轻不重地说:“穗儿。” 曹穗乖乖地闭上嘴,某些还在观望的人眉间一皱:没想到丞相居然如此偏袒女儿。 曹穗看着被架下去的老官,心里没有丝毫同情和内疚。 她继续道:“第二,这几日下官对出事的青楼进行排除,发现这地界鱼龙混杂,官、军、民、商都交错在一块。哪怕是诸位都当作乐子的妓女,也从谈话中听到不少消息。” 轻飘飘的语气说出的话却是掷地有声。 曹操此刻也严肃起来,眼睛微眯,“你说的是真的?” 曹穗恭敬回道:“是真的,下官手里有一份从这些女子口中问得的小消息。虽然不是机密要闻,但也有许多有趣的小秘密。” 曹操翻了两页看到上面的内容,记录的没有逻辑,甚至还磕磕绊绊,但正是因为如此,才叫人相信是妓女所言。 众人也没想到曹穗居然拿出这么份证据,在场的倒是不去,毕竟他们家里都养了所谓的歌姬,落不到去所谓的“下等地”寻欢作乐。 可曹穗此刻提到的东西若是属实,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曹穗不管曹操的脸色难看,继续道:“丞相手里的只是满春院一个中等青楼的口供,据下官所知,邺城还有许多达官贵人都会光顾的雅苑。” 她嘴里吐出来的“雅苑”两个字,说不来的挖苦讽刺。 “下官就直接称呼青楼了,希望去过的诸位不要觉得被冒犯。”她还故意冲着众人拘礼,说不来的气人,“有几处青楼去的人身份更是显赫,时间短我查的到东西不多,除了同样声色犬马外,我也未曾查到任何收税的记录。不过,倒是有宴请度支尚书的往来。” 曹操已经不能说脸黑了,度支尚书相当于他的户部,掌管邺城的税收。 度支尚书立刻站出来辩驳,“丞相,下官有罪,但从未有过官官相护、罔顾朝廷利益之行。” 曹穗笑道:“度支尚书品行高洁,面对诱惑不为所动,但不得不承认,诸位是会挑地方的。” 度支尚书是曹操的心腹,此时却也哑口无言,只能咬死没有背叛曹操,喝酒作乐没法否认,但绝没有因此而包庇。 曹操一句话都不想说。 曹穗却是嫌场面不够混乱,开启了可汗大点兵,在场只要去过的都被她点出来。 哪怕只是单纯的点名字,但有度支尚书在前,他们瞬间好像立身不正。 郭嘉赫然在列。 曹操望着请罪的一大片,哪怕知道这里面有曹穗的夸大其词,但如此多的人,哪怕是一人泄露一句,也够让他糟心的。 曹操示意曹穗继续说,此时不收拾是因为牵连甚广,尤其是曹穗没说出口的是,居然还查到了一些低等的细作。 因为这个,曹操也得大查特查一番。 曹穗此时拉的仇恨值可是超越了任何人,但她依旧一派淡然,“第三,敢问大汉律令对于拐卖人口、逼良为娼、恶意哄骗之人是何处置?” 谁都知道她在说青楼女子的由来。 可能是被曹穗怼得上火了,更加不想让曹穗如意,依旧忍不住站出来反驳。 “此等罪行自然是按照大汉律令而来,可青楼的女子也有许多走投无路、寻求一条生路的,不全然是被迫。” 曹穗一脸诧异,“您不会要和我说,青楼给了她们一条生路,起码没叫她们去死吧?” “下官不是这个意思。”说话的人真是厌恶极了曹穗那股夸张的表情,总觉得被深深的讽刺,“可少府卿想要取缔青楼,那些女子大多数没了家人,又有了这么一遭,日后如何度日?” “到时候怕是许多人都可能会寻死,难道这样就是少府卿所期望的吗?” 曹穗轻蔑地嗤笑,“如果真有这样的事情,那自然是我的罪孽。” 曹操:“曹穗!” 曹穗冲着他一笑,倒是恢复了平时的模样,“不单单是我的罪孽,也是朝堂之上诸位的罪孽。尔等在朝为官为了什么?江山社稷?汉室荣光?百姓安居乐业?” 第177章 “如果一群悲惨遭遇的女子最后只能用死来作为退路,那只能是我等的失职。” 刚说到严肃点的地方,曹穗便冲着质问她的人逼近两步,“还是说,在诸位眼中,青楼女子就不算是大汉子民了?” 曹操都被她一块骂了。 曹穗:“这便是我奏请取缔邺城青楼的理由,若是诸位有反对的,也可出来说上一说。” “少府卿可想过,去青楼的都是什么人?” 曹穗毫不犹豫,“男人。” “……”官员被堵得慌,“少府卿是女子,所以对青楼的女子怜惜。可去青楼的男子呢?” 曹穗像是看什么稀罕物种,“啧啧,他们不是有诸位怜惜吗?” 郭嘉听得都觉得怪怪的,总感觉女公子这话,话里有话啊。 只是,谁也没站出来第一个说破,毕竟换一种意思理解也行,到时候指出来,曹穗说一句他们想法龌龊都无法反驳。 “你” “我,我怎么了?”曹穗一点都不怕把人气死,刚刚拖下去一个的时候,她眼尖看见老父亲好像把医师都喊来了待命,果然是她的老父亲,这么多年对她了解甚深。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取缔青楼,男子还到哪里寻欢作乐呢?”曹穗冷笑,“按照这般想的话,那也该开一个能让女子取乐的地方,还有那些喜欢男子的男人,也该考虑到他们的需求。” 曹穗这般猛烈的发言,连曹操都坐立难安。 沉默了一瞬后,更是迎来越发激烈的反对和抨击。 哪怕是曹操,都接收到许多隐隐责怪的眼神。 您倒是管管您的好女儿! 有些老夫子实在是忍不住了,“女公子这般太过感情用事,不能因为您是女子便如此肆无忌惮。还有女人如何能…能在外寻欢作乐,难不成女公子还想要买卖男子?” 曹穗面不改色,这等语言攻击对她连挠痒痒都构不成。 她理所当然地点头,“是啊。” “为何不能买卖男子?我这是拯救他们给他们一条活路啊,尤其是那些犯下罪孽的朝廷命官,总比死了要好吧。” 她这是把刚刚的话还回去,既然他们认为青楼给了女子一条活命的路,那她也给男子创造一条活路。 她可真是个大好人。 “难不成您歧视男子以色侍人?”曹穗一脸看老古董的表情,“自高祖以来,皇室就对众生平等,连情爱之上也男女平等。” 众人脸色古怪,没想到有朝一日男女通吃能被用男女平等来替换。 而且,谁都知道老刘家荤素不忌,他们还真没办法反驳。 到最后已经纯粹衍生为斗嘴了,曹操不说赞成也不说反对,显然心里也没做好决定。 曹穗心不在焉地还嘴,三心二意也不影响她嘴的发挥。 她知道最终决定权在谁手上,曹操也不一定就听进去她的话,但是青楼细作以及官员泄露消息算是戳到他敏感的地方。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曹操显然要将邺城打造成“主都”,按照他疑心病的程度,恨不得将事事都掌握在手里。 青楼这么显眼的一个大雷,他不会置之不理。 但,是整顿还是如曹穗所言从根源上取缔,还不好说。 曹穗这边的骂战还未结束,她只能说占了没文化的便宜,一群老头引经据典,但都是求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曹穗对于有些话可能都没听懂就迎来了第二句,但她的大白话却是简答明了,落在一群高雅惯了的人耳朵里那就是粗俗气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基本上长出来和她说上两三个回合就被迫退场。 有人被说着急了,忍不住道:“女公子以为你这般就能得到他们的感激?你可知晓这段时日民间百姓是如何议论你的?” 曹穗眼皮都没抬,“我要他们的感激做什么?能吃能喝还是能叫你这般看我不顺眼的人闭嘴?” “做官嘛,别既要又要,我好歹还能被百姓议论两句。如果是您这般,几十年下来不为人知、淡泊名利,那我觉得被百姓议论两句也没关系。” 曹穗语气真诚,但说的话却着实气人。 说又说不过,动手是绝不能动手的。 然后,曹穗眼睁睁看着吐血的同时还不忘用手指着她的官员直直往后仰倒,她还十分嫌弃地往后挪了几步,低下眼扫了下地上的血迹。 她在嫌弃什么,已经显而易见。 曹操心累地挥挥手,让人熟练地把人带下去。 没死,只是气急攻心,一下子撅了过去。 医师回报这个消息后,曹穗还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嘛,年纪大了还要争强好胜,动不动就吐血,还想要嫁祸同僚。” “啧啧~” 最后的声音就很有灵性,哪怕是曹操这个当爹的也没办法再昧着良心。 他女儿这张嘴是真的气人,看来还得给她多安排点护卫。 曹穗的战绩可谓是辉煌,剩下的人也不再上前,主要是不服气的犟种都被她送了下去,还得遭受她的嫌弃。 他们都是要脸面且有脑子的人,见曹操没有斥责曹穗,瞬间明白他可能真的在考虑曹穗的提议。 曹穗能胆大包天是因为虎毒不食子,他们可没这个脸面和情分。 这场朝堂会议可能是受伤率最高的一场,许多人都是被抬着送回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朝堂是进行的生死比武。 曹穗自然留下来应对曹操,荀彧往外走的时候担忧地望向她,曹穗还冲着他笑,全然没放在心上。 贾诩故意拖着慢吞吞的步伐凑到曹穗身边,“女公子,万事不要着急,慢慢来。只要活得长久,万事皆有可能。” 曹穗:“…先生劝我熬下去把反对的官员都送走?” 那确实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寿命长也是一种优势。 毕竟她曹家就被上过严重的一课。 贾诩说完郭嘉也不害怕地凑过来,两个人都是谋略策划的好手、平常的咸鱼,算计起人来更是神不知鬼不觉,他们倒是不害怕。 郭嘉还笑嘻嘻,“女公子” “别说话。”曹穗立刻打断他,“您暂时别往我身边凑,别忘了我正要做的是什么事。若是不顺利,难免我迁怒朝着先生攻击。” 郭嘉瞬间不嘻嘻了。 荀彧走到曹穗跟前,“女公子和丞相好好说,莫要像是和朝堂众人那般说话对待丞相。” 他担忧曹穗已经杀红了眼,丞相是父亲,但正因为如此,双重身份的权威若是察觉被挑衅,可能会导致感情破裂。 曹穗乖巧地点头,一点都没有对郭嘉的横眉冷眼,惹得郭嘉面露无奈。 “先生放心,我有求阿父的时候知道该来软的。” 她这种经验都有二十年了,不可谓是不丰富。 荀彧怔愣过后失笑,“是我想错了。” 三人离开后,曹穗单独见到了曹操,她都没打算给老父亲脑袋一点休息的时间。 “阿父,你给我个准话,在邺城取缔青楼到底可不可行?” 曹操捂着脑袋,只觉得头痛又厉害了,但不耽误他嘴巴冷嘲热讽,“怎么不称呼丞相了?” 曹穗稍稍有些悻悻,那不是上头了想要风骨一把嘛。 她仗着没外人,走到曹操旁边帮他摁脑袋,“阿父,你这头疼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华医师的方法你没有坚持吗?” 曹穗的手法是专门去学过的,曹操就没拦着她,闭上眼睛神色慢慢的舒缓。 “没用。” 曹穗听了他嘴硬的话,露出无语的神色。 没用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说到底,不过是他疑心病见长,不放心旁人按摩他的头,每次都紧绷着,按摩的舒缓都没抵消他的提防的紧绷。 接下来便陷入沉默,曹穗没追问,只是不紧不慢地帮他将脑周的穴位按摩了一遍,然后才刚刚松手,就被过河拆桥。 “好了,你回少府去吧。” “……” 曹穗还想要说什么,曹操已经开始赶人,她也不能像是小时候那般抱着他的大腿耍赖,说到底也是少府卿,总不能当着护卫的面一哭二闹。 曹穗盯了曹操好一会儿,见他不为所动,鼻子冷哼出好大一声,然后甩袖子走人。 她一出府就见到好似送走祸害的护卫赶紧转身走,气鼓鼓地到门口,就看见杨修带着人在外面等。 曹穗笑道:“你还担心我被人袭击不成?” 杨修看她的眼神透露着“你也知道你很气人”的意味,霸府外面一直有人守着,等听到一群被抬回去的官员时,杨修便坐不下去了。 说不准有人被她气得失去理智,想要当场报复。 杨修:“先回少府吧。” 他没有询问取缔青楼的事,想也知道不可能这么快出结果。 曹穗也有些累了,和他一块回少府,但嘴巴却是不知道累,还炫耀似的将她的“丰功伟绩”说给杨修听。 第178章 杨修:“……” 他的想法和曹操一样,日后曹穗出门身边的护卫还要增多。 曹穗也没犟着不接受,主要是她心里也明白得罪的人不少,该小心还是得小心。 不过,谁都没想到,曹穗今日才在朝堂上气晕、气吐血好多人,第二日又来了。 许多人如临大敌,可没想到这次被她“看中”的倒霉蛋居然是丁冲。 众人不解,真就六亲不认了? 第188章 铁面无私曹穗:就算是我老舅也得罚 丁冲和曹操是故交又是姻亲,这件事里面所有人也都只是将他作为踏板来攻击曹穗,万万没想到居然是曹穗反过来将人拉下马。 尤其是曹操还真顺了曹穗的意,让丁冲暂时停官在家,直接叫有心人摸不着头脑。 其实曹操也很疑惑,他还以为是曹穗杀红了眼睛停不下来,劝过他,“此事和你舅舅没有干系,不用如此大义灭亲。” 曹穗知道他误会了,解释道:“阿父误会我的意思了,若是真大义灭亲,就不是请您将舅舅停官在家,而是直接把他的官身给撸掉了。” 曹操一想也是,“那你为何这么做?给他一个教训?” 这般可让人觉得不近人情,曹操不赞同这般。 曹穗没再和他绕弯子,“阿父你猜的方向错了。上次我见舅舅好像肝不好,派医师上门诊脉,舅舅的身体果然出了问题。医师说他平日嗜酒过度,已经伤了肝肺,需要戒酒,否则危及性命。” 曹操没想到一问问出来这么大的问题,“这么严重?” 曹穗点点头,“是啊,很严重。而且舅舅好似离不开酒,对酒有了依赖,趁着这次机会,让舅舅休息休息,再帮忙戒戒酒。” 曹操难免想到自身,他平日里也爱小酌几杯,不会也出问题了吧? 但转念一想,曹穗向来注重家人健康,每月都要安排医师诊脉,若是真出了事,早就告知他了。 “既然如此,那便让他在家戒酒休息。”曹操同意她的请求,到底是当初支持他的故人,身体都这般了,总不能视而不见地让人干活。 正好避避风头。 三言两语,就把丁冲停职在家了。 丁冲本来还以为曹穗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但等听到她在朝堂上的壮举,心里开始惴惴不安。 等曹操的通知下来,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只不过,望着来到他府上的医师和护卫,想到曹穗还说要他戒酒,瞬间面露难色。 来人只听曹穗的话,戒酒就是真的戒酒。 丁冲身体确实被酒损伤了,以往没有想过戒酒这个选项,以至于他自已都不知道居然会如此难熬。 曹穗让医师来之前吩咐过,若是碰到实在难熬的时候,可以不择手段地把人绑起来。 丁家的人不敢轻举妄动,全部被清场,只能隐隐约约听到院子里的声音,心脏都被一双大掌攥紧了。 若不是曹穗没有理由害丁冲,他们都要以为她想要他的命。 曹穗中途上门过一次,丁冲是清醒平和的状态,只不过气色很难看。 丁冲也意识到他出了问题,只不过连说话都没有力气,曹穗见到他还活着也不再担心,还特意叮嘱了医师一番。 “…只要人不死就行…” 丁冲听到她断断续续的说话,哪怕知道她是一片好意,心也很累。 曹穗回到家里特意和丁氏说了丁冲的情况,虽说来往不多,但到底是从兄弟,让她安安心。 丁氏不紧不慢地说话,“你能上心我很高兴,但也无需因为我太过上心,万事以你为重。” 曹穗一听立刻心花怒放,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 她还像是小时候那样扑到丁氏怀里,全身都放松下来,声音中带着依赖和不易察觉的疲惫。 “果然世上只有阿母你对我最好。”这种好所有人都不一样,一切都以她为先。 丁氏手落在她的后脑勺,顺着发丝往下滑,“我儿辛苦了。” 曹穗享受着她的安抚,闭上眼睛全身心放松,慢慢地居然有困意上头。 可惜到底长大了,丁氏不能像是她小时候那般将人抱在怀里,只能让她回榻上去休息。 在外面风光犀利的女公子,回到家里也还是要朝阿母要抱抱。 每当曹穗在外面心累时就会回到家找丁氏,好像满身的疲惫就能被驱除干净,再度浑身充满力量地去干活。 这般说来,她可真是自觉的打工人。 不过,为自已加打工不吃亏。 虽然曹操还未决定是否要取缔青楼,但邺城叫得上名号的,或许说越是有名的,越是遭到他的检查。 事实证明,青楼果然是打探消息的好地方,事情远比曹穗说得更加严重。 曹操要查,自然就不像是曹穗那般小心翼翼,一家家青楼都只能停业整顿,曹操查出来的东西可远比曹穗那些浮于表面的要精彩。 这般动作,倒是叫去过青楼的人人自危,恐怕他们自已都记不住,有没有在青楼女子面前泄露过机密。 曹穗被曹操叫去书房,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他是要和她谈取缔青楼的事情。 只不过在家里谈,少了几分在官场的针锋相对。 曹穗进了门后便沉默不语,曹操抬头瞟见她,说:“少府卿在朝堂之上侃侃而谈,怎么在家里就不会说话了?” 曹穗没打算和他杠着来,对于这点点小挖苦当作没听见。 “阿父是同意我所言?” 曹操像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你想得倒是挺美,真要那般做,知道有多麻烦吗?” 曹穗正色道:“难道因为麻烦就不做?这可不是我不畏万难的阿父。” “你和我说这些没用。”曹操已经对她吹捧的手段有了抵抗力,“这件事谋划多久了?” 曹穗立刻喊冤,“阿父冤枉,这件事可不是我的错,明明是有人成心用阿母亲族来算计我。” “我只是顺势而为,更何况,这件事您能说我离经叛道,但不能说我谋私利。” 曹操自然知道她是有私心,但没有谋私利。 “我又没说你。” 这话可没有多少信服力,曹穗见他避开她的目光,想到生杀大权还在他手里,识趣地没有蹬鼻子上脸。 “阿父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曹穗想要一个准确的答案。 曹操重重地叹气,“青楼从管仲时期就出现,这么多年,你一句话就要取消,知道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吗?” 曹穗:“不是一句话。” 她站在那,外面的阳光洒到她身上,明灭的光影在她身上倒是形成朦胧的光晕。 “您也说了,本没有青楼,是管仲提出来增加税收的女苑。可如今不从情感的角度说,单问初衷,请问青楼有多少税?按照这种逻辑,既然它不能创造价值,那就该随之消失。” 曹操沉默了下,“青楼并不全然都是你查的那些。” 和女儿讨论这个话题,曹操还真是从未想过,有些话他不好开口说。 曹穗明白他的意思,“阿父,我知道。” 她查的那些都已经是“正规的”、“高端的”青楼,许多她没瞧见的,更加混乱肮脏。 甚至是一些独门独户,都还有做暗娼买卖的人家。 “官府是管不了所有,但起码官府要有明面的态度,而不是听之任之。”曹穗并没有因为他的为难和劝说而动摇,接着,她放软了声音,“阿父,就在邺城试一试。” 她期盼地望着曹操,可惜,一直到最后,曹操还是没有给曹穗明确的答案。 哪怕早有预料,她心里还是难免失落。 好在不过一瞬间的事,她重新打起精神,只要没明确拒绝,那就代表还有谈判的空间。 青楼逼良为娼一事在民间算是给出了交代,不单单满春院被封,罪魁祸首也按律处置,连女公子的舅舅都因为失察而被停官在家。 到这一步,已经超出百姓的预料,只觉得女公子果然还是那个女公子,一点都没有要包庇的意思。 曹穗这边却是远远没有结束,而且她知道一个诧异的消息。 貂蝉来和曹穗禀报幕后指使是谁,曹穗不可置信,“你说是司马家?” 第189章 主动找上门曹穗:好神奇,她居然都把这个人忘记了 曹穗万万没想到再次听到司马懿的名字会是在这种时候。 倒也算不上听到司马懿的名字,只不过从貂蝉嘴里听见河内司马氏,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司马懿。 没办法,这就是司马姓氏的口碑。 “貂蝉你确定是司马氏?”曹穗疑惑,“这可不像是他们做事的风格。” 司马氏虽然是氏族,但为人处世向来低调,如此冲在最前面对付她,太过锋芒毕露,叫曹穗都怀疑。 貂蝉显然也知道司马氏,迟疑道:“确实不符合司马氏低调的风格,但貂蝉出来的结果就是如此。而且,若是有人陷害司马氏,为什么呢?” 第179章 她想不通。 曹穗也想不通,但她处理的解决办法简单粗暴,“不确定?那就去问问当事人呗。” 貂蝉先是诧异,然后是恍然。 是她想的太过曲折,或者说女公子做事向来不符合常规。 换做旁人来都是互相试探,但女公子显然不想走这些弯弯绕绕的路。 “那需要少府去通知司马家的哪位?” 在曹操手下做事的司马氏可不止一位。 曹穗难得从一堆麻烦的漩涡中挣脱出来,嘴角勾勒出笑容,“就选在司马懿吧,他现在在哪任职?” 曹穗都觉得神奇,明明当初曹操选官的时候她还特意坑了司马懿一把,可转过头居然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甚至连司马懿后来的归宿都没去打听。 可真是太奇怪了。 难道这就是司马懿身上的历史光环? 她又没想着把人整死,她可是连刘皇叔都没暗下杀手的人。 貂蝉调查的信息显然不少,对司马懿有印象,“这位司马懿很受丞相器重,征召入许昌后便一直在主簿的位置。女公子问他,可否需要先和丞相说明一声?” 主簿的官职虽说算不得多大,但可是曹操近身的人,还能过手文书。 曹穗若是一言不合地找人,不管是找麻烦还是拉拢,若是有风言风语传到曹操耳朵里,都不是什么好事。 “我会和阿父说的,以我的名义给这位司马懿送上拜帖,我亲自登门拜访。” 貂蝉:“……是。” 虽然她感觉到曹穗对这位司马懿好像有非同寻常的兴趣,但作为下属,不该问的不问,这点基本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貂蝉离开后,曹穗满脑子都是司马懿。 他就在她身边这么近的地方,她居然都没见过对方,说来也是神奇。 司马懿接到曹穗的拜帖是什么表情,曹穗不知道。 杨修想要跟着一块去,曹穗拒绝。 “我去找司马懿,本来就是以私人的名义,你跟着算什么?”实在是他那双眼睛太刁钻,曹穗不想那么快将杨修暴露在他眼前。 杨修:“…你几年前就对司马懿很关注。” 曹穗:“可能,是对那种天敌的敏锐吧。” 杨修疑惑道:“天敌?” 曹穗本以为他要继续问,没想到杨修直接来了一句,“他和你相冲?” “那需要除掉他吗?” 曹穗目瞪口呆,没想到他看着正气凛然,杀性还不低。 不愧是武德充沛的大汉文臣。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没到那种地步。” 曹穗忍不住叮嘱,“你别私下里做什么,我只是说得夸张了些。司马懿聪明又得我阿父看重,别乱来。” 早知道她就不说天敌两个字了,搞得杨修都对人起杀心了。 杨修低下头望着她,“如果真的觉得他不对劲,不要心软。” “……”曹穗深呼吸一口,“你知道我在外面的名声吗?六亲不认、大义凛然,我难道会心软?” 杨修的眼神都柔和了许多,见她还在自我调侃,便不再追问。 到了拜帖上写明的时间,曹穗带着人前往司马懿家拜访,特意挑了他休假的日子,可谓是十分体贴。 毕竟她想要休假可简单多了,想翘班就翘班,还有人能撑着,但司马懿就不一样了。 远远地还没到司马家,曹穗就见到敞开的大门,还有门口站着的身影。 明明相隔甚远,只能看到对方模糊的身影,可曹穗却紧紧地盯着他。 司马懿! 现在的司马懿也不过二十出头,算起来曹穗都还要比他年长,一身青灰色衣衫,十分秀雅的长相,和曹穗先入为主的印象截然相反。 好似一个温和无害的青年人,任谁也看不出来藏在身躯里的算计。 “司马懿见过女公子。”司马懿还亲自在门口迎接,一举一动都彰显郑重。 曹穗面对他像是寻常友人上门拜访一般亲切随和,天知道他们两人这算是第一次正式会面。 “仲达不必如此拘礼,是我冒然送拜帖上门,怕是吓坏了吧?” 司马懿的唇角明明没有上扬,可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唇角含笑,“女公子来司马家是司马家的荣幸,不会被吓到,只是有些惊讶。” 曹穗静静地看着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司马懿也知道她上门的目的,可没有丝毫心虚,反而照常地待客。 刚刚坐下来说了不到两句话,曹穗便轻飘飘地转了话锋,“仲达,之前城中闹得沸沸扬扬的青楼逼良为娼一事,想必你是知晓的吧?” 几乎是贴脸了司马懿依旧云淡风轻,“自然知晓,下官有幸跟在丞相身边做事,还未曾恭喜女公子。” “……”曹穗盯着他,佩服他的心理素质,“可我的人调查出来,是仲达所在的司马家在算计我,此事仲达知情吗?” 这次轮到司马懿沉默了。 不过,他很快调整过来,“女公子今日是上门来问罪的?” “仲达是承认了?”曹穗反问。 司马懿知道曹穗难以捉摸,倒不是说多心机深沉,只是叫人摸不清她的章法。 虽然早有预料她上门的目的,可此刻还是有些招架不住。 “但凭女公子处置。”他干脆利落地请罪。 曹穗自在得像是在自家一般,上半身微微向后仰,手轻轻地撑着额角,就差翘个二郎腿。 “仲达不用这么疏离,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就当司马家欠我一次,我这人很好说话的。”曹穗自顾自地说完,丝毫不考虑司马懿的想法。 司马懿:“…女公子就不问我背后的人?” 曹穗笑眯眯的一副不在乎的洒脱模样,“总归是看我不顺眼又只能做些偷偷摸摸小动作的惹。其实啊,若是你们在邺城策划一场刺杀,让我重伤或者是直接死了,效果更加好。” 司马懿面露惊恐,尤其是曹穗眼神里的真挚完全不像是在作假唉,配上她笑眯眯的笑容,着实恐怖。 “女公子慎言。” 算计她和在邺城搞刺杀那是完全不同的意义,勾心斗角和恐怖刺杀的后果截然不同,若真如她所言,曹操定然会同样血腥报复回来。 曹穗还笑出声,只觉得他的表情很有趣。 不过也是,他们只是要算计她,又不是要真搞独立。 反黑和反恐的力度可不在一个层面上。 “说笑而已,不过看来,仲达不觉得这个主意好笑。”曹穗说。 司马懿没开口,因为只要一开口,就会被她带到莫名的沟里去。 过往只是听说,这次才算是真正打交道,果然难缠。 曹穗不在意他不开口,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话家常”。 “仲达,你这个年龄也应该成婚了,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介绍合适的女郎?” 司马懿摸不准她又要做什么,回答却是滴水不漏,“多谢女公子好意,只是下官早早定下婚约,两家早就商定,只要时机合适,便成结两姓之好。” 曹穗也不失望,“那可要恭喜仲达了,到时候成婚可要记得请我。” 曹穗眼神一变,从温和到戏谑,“仲达可知道,当初你不想应我阿父的征召做官,为何后来我阿父那么强求?” 司马懿也很好奇,当初他差点就按照谋划所言所行,可感知到许昌来人的情绪时,立刻敏锐地改换了说辞。 曹穗恶劣一笑,“是我出的主意。” 司马懿:? “我听闻阿父要征召仲达去许昌,便提了几个小建议,没想到你当真有这个心思。”曹穗好似真不知道她此刻有多讨打,“我猜测仲达你会耍滑头,便和阿父说,哪怕是你病得起不了身,抬也得抬到许昌去。” 司马懿再好得风度也没办法再维持,还能保持和气的表情已经是气度非凡。 “女公子为何如此?” “仲达生气都这么隐晦的吗?”曹穗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越发上脸,“原来你不知道背后是我出的主意啊,我还以为仲达是因为这件事才算计我,毕竟如此冲锋陷阵的作态,实在不是河内司马氏的风格。” 司马懿黑曜般的眼睛盯着曹穗的脸,想要从她那张给人温和良善的脸上找出不同。 可惜,失败了。 他当然不知道,曹操又不是脑袋不好,怎么可能会和他说起这般私密的事情? 若是他知道,下手算计的时候定然会更狠辣一些。 曹穗好奇,“你不知道这件事,那你们司马家是收了多少好处,才愿意出来当这个领头羊?不会真看我好忽悠,想凭借三言两语把这件事就糊弄过去了吧?” 她的大眼睛里写满“不会吧,不会吧”的意思,叫人看了第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实在是太气人。 “少府卿想要下官做什么?”司马懿快速调整好心情。 曹穗摇摇头,“仲达不老实哦。” 第180章 司马懿在他这个年纪是前途远大,但说到底也不过二十出头,他能做什么? “我刚刚说了,司马家欠我一个人情。” 司马懿眼神黯淡了一瞬,但也知道她不好糊弄,算不得多失望。 “这番话下官怕是无法应下。” 曹穗:“仲达可真谦虚,那就当帮我给司马家能应下的人传达一下吧。想必,你们也不想我再找上门如这般谈心。” 司马懿确实不想,如果她也像是今日这般说话,家里的长辈怕是得备上医师在旁边守着。 曹穗该说的都说了,利落地起身,“今日和仲达一见,果然是投缘,你我可真是眼缘。日后在霸府共事,还需要多多指教。” “哦,我知道仲达行事小心,你放心,我会和阿父说明情况,绝不叫人状告你和我走得近。” 话都被曹穗说完了,司马懿哪怕是拒绝,她怕是也会不管不顾地找他。 更何况,当面撕破脸向来都不是他的作风。 “下官多谢女公子抬举。” 曹穗当作听不出来他的不情愿,司马懿亲自送她到大门。 曹穗都走了几步,突然转过身,在司马懿眼里堪比恐怖。 “仲达,我冥冥之中有种直觉,和你日后的妻子应当也有缘分,成婚之时可一定要记得通知我啊。” 司马懿只觉得眼前一黑,她灿烂的笑容在同样灿烂的阳光下却好似缠上他的噩梦。 第190章 许攸被杀曹操:阿瞒也是你叫的 曹穗心满意足地离开司马家,还是很厚道地去找曹操报备了一下。 曹操对司马懿还是十分欣赏,不然也不会把人安排在身边,忍不住道:“他如何招惹你了?” 曹穗不满意地吆喝,“阿父,谁才是的血肉至亲?” “他司马家可是刚刚算计完我,给我找了这么大的麻烦,你不说帮我出头,居然还向着他说话。” “…”曹操见她满脸气愤,好似在争宠一般小孩子,无奈道,“你自已不报仇,难道要我去收拾吗?” 曹穗气鼓鼓地坐下来,“怎么报仇?人家可是清清白白,难不成全部宰了?” “别那么凶残。”曹操提醒道,“你也学学人家的手段,别动不动就把如此凶残的话挂在嘴边,哪怕是把人往死里算计,最后也叫人找不到证据,一身清清白白。” 好似斥责,实则怂恿。 曹穗眼神中都透露着无语,“我算是和您报备过了,若是哪一日谁又看我不顺眼,说我暗地里和司马懿交好是故意亲近阿父身边的人,您可别在心里怀疑我。” 曹操的疑心病重,她就只能把每件事都做得坦坦荡荡。 曹操:“…我没怀疑你。” 曹穗当作没听见,这种事情说开了多伤感情啊,只要他没来质问,曹穗就当作没怀疑过。 “阿父怀疑我没关系,但别一个劲的闷在心里怀疑,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曹穗觉得比起怀疑,更叫人害怕的是无声无息地怀疑,“阿父,日后你若是有什么想问我的,直接来问,别瞻前顾后。” 曹操没好气道:“你还教训起我来了?” 曹穗一点都不害怕他变了脸色,“我这是为了我们的父女情着想,此次只是一个试探。他们要对付我,再多的手段都没有用,只有切断我的后台才行。” 一边说一边冲着曹操挑眉在,这个后台是谁显而易见。 曹操无语的同时居然还觉得有些暖心,现在哪怕是荀彧和郭嘉都不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只有她一如往日。 两人正说这话了,就有人来求见。 曹穗本想着避开,但曹操说不用。 等到人进来,曹穗瞬间明白不是什么机密大事。 来人见到曹穗显然认识,不过一瞬间的诧异,接着迅速低下头回报。 “丞相,许攸昨日出邺城东门时,指着邺城东门说了许多大逆不道的话,下官实乃看不过去,特地来禀报丞相。” 曹穗瞬间明白,打小报告的。 不过,许攸当初在官渡一战的关键时刻来投靠,又说出袁绍军队粮草的关键地,可谓是功劳甚大。 能让曹操在听到他名字的那一刻就开始皱眉,倒是第一个。 曹操这段时日对许攸的忍耐已经逐渐告罄,听见又是他,语气都严肃几分,“他说了些什么?你如实说来。” 来人低着头好似有些犹豫,声音都带着颤颤巍巍,“许攸,许攸说,‘若不是我,他曹操可进不得此门’。” 曹穗的嘴都忍不住微微张开,好嚣张的话。 功劳是大,但也抵不住这般作死啊。 她余光扫了一眼老父亲的脸色,果然肉眼可见地难看。 她眼观鼻鼻观心,没有在这种时候去找存在感。 许攸可比她大胆,曹穗想不明白,他自认为的倚仗不会是在官渡之战的功劳吧? 明明是个聪明的谋土,在为人处世上怎么像是个低情商啊。 “许攸确实功劳大。” 曹穗听着曹操吐出来的几个字,只觉得许攸怕是得倒大霉。 离开霸府后回到少府,曹穗找来貂蝉询问许攸的事情,过往她对许攸都没多少印象,还是撞上了才重新燃起兴趣。 “许攸这几个月在邺城言行如何?”她询问的时候眼睛里充斥着八卦的光。 貂蝉先是被她快亮起来的眼睛吓到,接着又被她嘴里提到的许攸无语到。 貂蝉收集消息是一把好手,这种事情她自然有记忆。 可哪怕是她,对许攸的言行也十分无语。 “此人,甚是自我。” 曹穗满分理解:没脑子。 “比如说。” 貂蝉知道她这是好奇心作祟,没完完全全听到是不会放弃。 “丞相入主邺城之后,许攸言行多为无状。”貂蝉也没什么好隐瞒,挑了一件说,“之前丞相宴请诸位功臣,宾主尽欢之时,许攸喝酒喝多了,突然当众朝丞相说,‘阿瞒,没有我,你得不到冀州。’像是此类的事,并不是偶然一两次。” 曹穗虽然知道许攸不靠谱,但万万没想到如此不靠谱。 “阿瞒” 这也是许攸能叫的?还当众叫? 曹穗觉得她或许是误会了老父亲的胸怀,其实脾气还算不错。 “我知道了。”曹穗已经不用再问下去,光凭这件事还有她之前撞见的告密,许攸的下场她已经看到了。 貂蝉发挥完作用便离开了,杨修又拿着公文进来,曹穗看过他手里的公文,点点头表示不用再修改。 事情落定了,杨修才开口,“刚刚听到许攸的名字,你怎么突然谈起他?” 曹穗和许攸可谓是都没有交集,她突然提到可谓奇怪。 曹穗也没瞒着他,杨修听完以后表情也有些无语,属实是想不通许攸这般取死之道是怎么想的。 “我不懂。”杨修一本正经地说。 曹穗却是他难得的这股“不聪明”模样逗笑了。 “不单单是你不懂,我也不懂,阿父可能也不懂。”曹穗想到曹操那难看的脸色,“许攸啊,怕是得遭殃了。” 他这般恃功,还当众叫曹操没脸,曹操是绝不可能容得下他的。 果然,没几日就传来许攸被下狱的消息,尤其是许攸好似还不服气,觉得曹操这是过河拆桥,脑子像是被偷了一般嚷嚷。 曹操忍无可忍,终于因为许攸“恃旧不虔”而诛杀他。 曹穗听到他的死讯内心平静如水,近乎二十年,她冷情的时候也是真的冷情,连一条人命都不放在心上了。 第191章 邺城青楼变革曹穗:拱火我是有一套的 曹穗对许攸的那点感慨也不过一瞬间,很快她就没了心思为这些伤感,曹操对她提出的取缔青楼已经有了决断。 不出预料,让她失望了。 结果不是曹穗最希望的那个,但也不算是毫无进展。 此事重大,曹穗被曹操通知,要将消息发布到旬报上,也算是昭告天下。 曹穗第一时间知道他的决定,对于曹操已经做出来的决断,她没有再据理力争。 说了也没用。 曹穗如此听话叫曹操很意外,“你不闹?” 曹穗面无表情带着些淡淡的不情愿,“闹有用吗?” 曹操回答得十分无情,“没用。” 曹穗脸色没比他差到哪里去,“哦,那您还叫我闹?” 曹穗回到少府时脸色还很是难看,一路上是半分没遮掩,不知道多少人看见了,可能又得叫一些人分析她到底为何脸黑。 进入少府更是把一群人吓一跳,毕竟在少府时她大多数都是一张笑脸,哪怕没有笑也不是这般黑脸。 杨修一过来就看到她手里的东西,“丞相关于邺城青楼是否取缔的结果下来了?” 曹穗有气无力道:“嗯。” 看她的模样就知道结果肯定不尽人意。 第181章 杨修:“日后还有机会。” 一听这干巴巴的安慰,就知道是他的路数。 “倒是也没想得那么差。”曹穗突然道。 杨修:“到底是取缔还是不取缔?” 本来他以为是全部被驳回,但她的话好像又不是这个意思。 曹穗把公文推到他跟前,“你看看就知道了。” 曹操的决定可谓是十分鸡贼。 没有完全取缔青楼,但又要对明面上的青楼透明化管理,还严禁朝廷官员逛青楼,至于更底层的娼妓,官府就是想管也没那个人手和精力。 杨修看完算是知道她为何如此表情,没有彻底取缔肯定是不如她的意,但又不是全部被否定。 “下一期的旬报要将这份决定公开,除了官方版之外,还需要配合解说。” 曹穗想到还有出一个通俗版,就觉得曹操的想法其实挺进步的。 可能是他也知道大白话才是王道。 杨修说:“那要让报社的来做这件事。” 他不是不能在旁边注释,只是到底是蔡琰和郭女王经常和报社打交道,更加了解如何才更符合百姓的喜好。 曹穗双眼微眯,已经决定好要在旬报里面夹带一点小小的私货。 左右她只要不改变公文的大意,加入一点小小的见解,抒发一些淡淡的胸意,谁又能挑她的毛病呢? 更何况,她难不成害怕人挑? 甄宓和郭女王看见公文显然也有些失望,但没有多言,只是尽职尽责地准备“翻译”。 曹穗轻轻给两人叮嘱了几句话,甄宓眼睛不由自主地张大,想要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女公子的话可谓是煽动性十足啊,可要说煽动百姓做大逆不道的事情吧,又远远够不上,但确实足够让人如鲠在喉。 郭女王则是眼前一亮,恨不得言辞再犀利一点。 曹穗见了提醒道:“我们是官报,言语可以大白话,但绝不能粗俗。” 甄宓余光一扫就扫到身边郭女王跃跃欲试的脸,赶紧保证,“女公子放心,明日就能送过来给您审阅。只是丞相那……” 到最后还是要送到曹操手里拍板,若是按照曹穗的要求,怕是有些不好过。 曹穗浑不在意,“你们不用担心这些。” 今日老父亲不是还疑惑她为何不闹嘛,明日他就知道了。 曹操见到曹穗亲自送来让他审阅的板报,心里头就有种不妙的感觉,等真正亲眼见到内容,感觉瞬间成真了。 “你,就非得要闹出点事来?” 曹操也很无奈,多出格嘛算不上,但就是非叫人不好过。 曹穗:“阿父别冤枉我,百姓更对这种内容感兴趣,那些文邹邹的百姓不爱看,我这是一片苦心。” 曹操挥挥手,不打算和她饶舌。 养了二十年的女儿,她什么德性最是清楚,再分辩下去,她有办法叫他妥协。 或早或晚都得如她的愿,曹操不想和她争辩。 “行行行,你就这么发吧。” 曹穗顺利地解决,将东西交回给甄宓,让她去开始准备印刷。 本来这一期的版面都决定好了,但架不住曹操的突然性,导致印刷厂又是紧赶慢赶,就没一日停歇的时候。 十天一次发行的旬报已经成为邺城习惯的单品,上面不单单有各种朝廷政策、大儒文章,还有许多娱乐故事和家庭小妙招,哪怕是一些讲律法的小故事也让人欲罢不能。 至于打广告的商家更是让他们见识了各种多姿多彩的东西,哪怕他们用不上,见见世面也好啊。 这个月中旬的旬报就该发售了,早早地就有人等着卖报的报童们出来,一个个都是老熟客,钱货两清。 拿到报纸立刻迫不及待地看,有些结伴花钱地就让人读,再不济就凑着旁听。 “…即日起,邺城青楼全部在官府登记,人员变动每月需要报备,青楼客人进出需要青楼登记,以备特殊时期排查…” “啊,还要排查啊?” 往日逛青楼的时候还没觉得见不得人,可这么正经规定下来,许多人就很不自在了。 “就是,还要登记名字,这种事情记录下来做什么?” 有些人则是看不惯了,“你也知道这种事情上不得台面啊,那就别去呗,看你的穿着,家里也不像是娶不起媳妇的人。好好的日子不过,偏生要上青楼。” 被说的人有些恼了,“关你什么事?” “是不关我的事,但去青楼就要登记名字的话,和你就有关系咯。” “这种事情何必如此上纲上线?” 分两派在争论,可他们也只能争论,毕竟总不能因为青楼的事情而聚众去丞相府反对吧。 旬报不单单只有男人在看,许多内院的女子也难得有个消遣的东西打发无聊的时光。 之前旬报报道的男人上青楼染病会传染给家中的女人,甚至于很可能传染给孩子,一个个就对此事无比上心。 往日都有些争风吃醋的女眷这一段时日都消停下来,家里的男人也好似心有余悸,想回归家庭却发现妻妾都有股将他往外推的拒绝感。 他们也是有脾气的,只能冷着脸离开。 后院的女子松了口气,她们是想要宠爱,但若是真得病了,再多的宠也没用。 此次旬报一发行,她们可是购买的主力,当家的夫人也没拦着,反而派人一批批的订阅,然后分给后院的众人,这可占据了报社订报收入的主要构成。 此次见到关于青楼的后续,想到之前描述的那位可怜的秋实女郎,此时对待青楼女子的厌恶倒是减少许多。 至于朝廷的那些政策,她们嘴上不说,心中却是满意的。 左右限制的又不是她们,青楼怎么也轮不到她们去,正好叫一群男人心里有忌惮。 有些关系还算不错的凑在一块看报,她们发现一个人干看还是没几个人凑到一块讨论有趣,正好这段时日大家都有些清心寡欲,短暂的和平时期凑在一块找点乐子也算不错。 “这般也好,自从之前旬报说那些病以后,我这心里就安不下来。” “可不是嘛,主君在外风流往日没觉得什么,可自从…前几日主君过来,我都给无声地推了,主君脸色不好看,可我又害怕。” 反正都是嫌弃,毕竟得病后可吓人了。 当家的夫人更是做得绝,特别是一些儿女双全的女子,直接摊开了说,只不过每日都还要多一项工作,那就是派人盯着男人的行踪。 她们有钱有权有依靠,可不想要去赌得病的可能性。 一时间,后院起火的家宅数不胜数,他们只敢在外面说几句微词,到家里还得避开点,日子过得那是水深火热。 邺城的青楼都在整改之中,毕竟人员的登记就闹出不少乱子,这些楼里面的人员来源可不清白。 至于满春院则是直接被充公了,曹穗将它关门大吉,然后在外面用黑布门蒙起来,只听得到里面叮铃咣啷的响声,穿梭的人来来往往,可就是看不到外面的东西,引发不少人的好奇心。 而满春院的女子都战战兢兢地跟着少府的人离开,曹穗将她们托付给曹姳,正好新安置的纺织厂在邺城安家,这群女子直接来干活。 一开始她们还害怕,不知道未来的恶命运,被安排干活的时候乖乖地听话。 一日两日……一群女子发现只需要干活,按照纺织厂的女管事的话,每个月还能给他们工钱,只不过交一半自存一半。 哪怕钱还没到手,她们已经期待起来。 往日在满春院接客,落到她们手里的钱也没多少,或者许多人手里都没钱,没听说过谁家青楼直接把钱付给妓女的,顶多是一些出手大方的会给些小费。 有人慢慢的生起希望,也有人受不了这种“自力更生”的生活,大部分都是往日在满春院比较有名的女子,她们已经被养得不能吃苦。 但很可惜,曹姳这里没有怜香惜玉的人,哭得凄凄惨惨就让她们哭,哭完了还要比别人晚下工,每日的工作都是有指标的,没完成就得加班。 几次下来可能算是认命了,主要是不认命也没办法。 到了月末,曹姳亲自来给她们发工钱,按照目前做工的行情,男子每日也就二三十钱,纺织厂能把价格开到二十钱已经是高价。 只不过,这些女子吃住都在厂里面,扣除掉成本,发放到她们手里也就两三百钱。 主要是头一个月还不是很熟练,许多该扣钱的地方就该扣。 发完了工钱,哪怕是之前哭哭啼啼的几个都忍不住紧紧地攥住钱,面露喜色。 曹姳朗声道:“月末你们有三日假期,可以结伴去外面安置些物件,别想着逃跑。” 她们的户贴可还在她手里。 “我听闻你们有人不想要待在纺织厂,若是能一次性攒够一两银,就可以到我这拿户贴走。”曹姳停顿了一瞬,扫了一眼众人的表情,“只不过,纺织厂有规矩,不能有妾室、外室等女工,嫁人倒是无所谓,你们自已考虑清楚。” 第182章 曹姳的话落入女工中间激起一片涟漪。 人群散去的时候,基本都是三三两两凑到一块,一个两个都在商量着出门买什么,哪怕是不买,就算是出去逛逛也是好的啊,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自在地在外逛过了。 只是心里还是很害怕,在纺织厂没有旁人鄙夷的目光,但出了门,她们心中又难免忐忑。 “七姐,你要出门吗?” 被叫做七姐的女子年龄稍长,“难得有机会,定然要出门去走走。别害怕,我们出门没人知道我们是谁,只到附近走走,没关系的。” 看出来她的害怕,七姐柔声安抚。 最终决定出门的果然是绝大多数,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哪怕心里害怕异样的目光,可终究是舍不得放弃。 谁说得准下个月是否还能出去呢? 曹穗没有直接插手这群女子的新生活,只有曹姳偶尔会给她说两声她们的近况,曹穗听到她们在纺织厂待的好好的,也算是松了口气。 不过,这件事倒是让曹穗想起来一件事。 她找到杨修,认真地询问,“杨修,你身边有侍候的女使?” 杨修被她认真的态度影响到,没有隐瞒,“院子里有几个,但贴身的人没有。” 此刻,他的脑子转得倒是不慢。 接下来的问题,曹穗心里沉了沉,还是问出声,“那你,身边有特殊的女子吗?妾室,或者是和你有过周公之礼的女人。” 杨修回答得很快,“没有。” 曹穗盯着他不说话,杨修知道她有些不相信。 若是他再晚两年到曹穗身边或许还真说不清,但谁叫他到曹穗身边时年龄还不算大,后来更是没这份心思,所以他此刻毫不心虚。 “你若是不信,让人查一查我,这种事情,真要瞒是瞒不过的。” 曹穗都没有假客气,“我会派人去查的。” 她得承认心里的怀疑,只有彻彻底底地查明白才能心安。 “没有我就和你道歉,有,我们两个就结束。” 杨修没生气,“不用道歉,成婚前这些本就该交代清楚。” 曹穗一时有些无语,她哪个字提到成婚了? 第192章 孙策赎人曹穗:江东的猛虎长成了 曹穗说要调查就真的调查,不单单让貂蝉去帮她查,还回家找丁氏打听。 她是绝对不吃以退为进这一套的。 丁氏听见她的要求脸色古怪,“你让我去查杨修是否洁身自好?” 她放下手里的杯子,“还有,你口中的洁身自好,具体要求是什么?” 她当然明白曹穗的要求不简单,只是忍不住问得再细致一些。 曹穗理所当然地回答,“阿母的消息灵通,我和诸位女眷的来往不多,或者说和后院的夫人们没多少来往,但阿母不同啊。” “至于我的要求嘛,自然是清心寡欲,任何女人都不可以。” 丁氏忍不住道:“他来你之前的呢?” 曹穗摇摇头,“当然也要清清白白,想要做我曹家的女婿,这点都不做到,那一开始就得出局。” 她是没办法释怀这一点的,所以一点瑕疵都不能忍耐。 丁氏知道她眼睛里容不得一点沙子,但没想到这么多年了,有增无减。 “早知道,就给你培养几个年轻人。”丁氏忍不住叹息,显然她怕曹穗不满意杨修,然后又要操心婚事。 不过,她还是站在曹穗枕边的,想的都是给她养几个预备人选。 曹穗笑呵呵地靠在她身边,“阿母,别那么悲观,今日杨修在我面前可是底气十足,应该经得起查吧。” 丁氏瞠目结舌,“你直接和他说了要背后查他?” 是她跟不上现在年轻人的想法吗? 如此坦荡? 曹穗:“我查他又不是不能说的,更何况,谁家结亲不会背地里调查,只不过大家都不会摆在明面上说而已,该查的都会查。” 丁氏无奈道:“你也知道不会摆在明面上说。” 曹穗不以为然,双腿伸直了,就差整个人都靠躺在丁氏怀里,“事无不可对人言。这种事情,我告诉他和日后他偶然知道,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再说,我也没拦着让他查我啊。” 丁氏和她无法沟通这件事,但既然她都和杨修说开了,那她自然也得趁着这个机会查得清清楚楚。 “阿母会查他的。”希望他能清白得和他所言那般硬气。 曹穗笑呵呵地应下,丁氏做事的效率很高,或者说杨修没什么好查的。 丁氏都忍不住再三确认,若不是知道他和曹穗心意相通,光是查到的这些东西,她都要怀疑杨修是否一心清修。 曹穗拿到了貂蝉和丁氏手里的两份,基本上都一致。 她松了口气,杨修的清白保住了,她的爱情暂时安全。 曹操偶尔得知曹穗的操作,哪怕是他的女儿,也有点同情杨修。 但也不过是一瞬,配他的女儿就得有这样的觉悟。 这般看来,女儿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杨修看见她的眼神又热切不少,微微笑了一瞬,“现在,我通过你的考察了吗?” 曹穗傲娇地扬着头,“算你表现好。” “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阿母对你可是赞不绝口。” 本来就欣赏,现在更上一层楼,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杨修怔愣一瞬,转而欣慰,“确实是好消息。” 他突然道:“那我们的婚事?” 曹穗诧异地望着他,“你想成婚了?” 杨修好像怕她误会,解释道:“我自然想成婚,但一切都依照你的想法为主。若是暂时不愿意,也无妨,我明年再问。” 杨修这般叫曹穗都不知道他是不是认真的,又认真又敷衍。 她低下头笑了笑,“那你下次再问吧。” 反正现在她还没想清楚。 “而且,若是我们成婚的话,不能是曹家女公子和杨家长公子的联合。” 杨修迅速找到她话里漏风的点,“你的意思是,如果只是曹穗和杨修,成婚的事情就可以提上日程?” 曹穗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微愣,没想到有朝一日,她居然对男方的“逼婚”不反感。 她避开杨修的目光思考了下,主要是有点扛不住他的眼神,暂避下锋芒。 “是这个道理。”她含糊不清道。 杨修好似听到了满意的答案,没有再追问,“那就等你想通的那一日再说。” 他还不忘补充,“若是没等到我下次询问你就想通了,记得告知我。” 曹穗有点想笑,他活像是个很想要确定名分的怨夫。 “嗯嗯。”一听就很敷衍。 接下来曹穗的生活基本进入一个平淡期,简单的试探过后,也没有人再给她找事,商业区有条不紊地继续建造着,曹穗都快都被弄出条件反射了,她每巡视一次就必定会出事,后来曹穗干脆派旁人去。 不过,日子也算不得平淡,邺城来了几位从江东过来的使者,听说是孙策终于平定了江东的世家,记起来还有一双弟妹在邺城。 说实话,曹穗都把孙权和孙小妹忘记了,实在是年纪太小。 不过亏待是没亏待,这次听到孙策来赎人,她才想起来。 孙策要赎人自然得出点血,但这个血也不可能出太多。 至于曹操,也没有要扣押兄妹俩的打算,毕竟若是真的打起来,总不能指望孙策因为这一双弟妹投降,还不如趁着有价值让孙策出点血。 现在不过是互相拉扯试探的过程,都想踩到对方的心理底线。 曹穗没掺和着这件事,只是没想到她都暗中扶持了一把,江东的世家居然还是没斗得过孙策。 唉,果然对付世家就得动真刀子才有效。 真羡慕孙策这种光脚的做法,像她就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杨修看出来她的可惜,已经诡异底猜到她的想法,不得不说,她的想法是很危险,难怪许多世家独独对她有深深的敌意。 “女公子在旁人面前千万别露出这样的神情。”等到曹穗从想法中出来,杨修提醒道。 曹穗笑了笑,“你别怕,我没那么重的杀心。” “……”杨修沉默了,“那,谢谢?” 曹穗扑哧一声笑出来,杨修有时候出乎意料的好笑,那种正经的反差萌。 不过,孙策的到来倒是让她想起来一个老熟人——刘备。 这几年刘备在刘表那积蓄力量,她可是记得,刘表十分看好刘备,有过越过自已亲儿子把荆州交给刘备的心思。 此时军队还未休整好,曹穗哪怕知道那么一点先机也没办法。 尤其是派人在徐州查半天都没查到诸葛亮以后,曹穗对于历史命运就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老天爷不让你找到,再多的先机、再多的人手都找不到关键人物。 第183章 不过,哪怕不能真给刘备造成关键的影响,但找点麻烦还是可以的。 曹穗只能对刘皇叔说句抱歉了,如果真叫他轻而易举的得到荆州,再和已经长成的孙家联手,她都不知道能不能改变赤壁的命运。 不过,郭嘉没死,又有她这个变数,老父亲应该不至于那么倒霉。 曹穗找到貂蝉,“在荆州的人手够得到荆州牧吗?” 貂蝉为难底摇了摇头,“人手接触不到荆州牧,但,和荆州牧那位继室夫人能攀上些关系。” 貂蝉可真是每次都能给她意外,刘表的继室可是生下了那位极为受宠的少公子。 “不用说太多,在这位面前提两句刘备,着重说明他的仁义名声,还有刘表同为汉室宗亲对他的欣赏。” 刘表可是还有一位长子,他也逐渐年迈,身体更是不甚健康,长子幼子之间难不成还指望和平过渡? 更何况,还有一位刘备在旁边,曹穗不指望其它,只希望把荆州的水搅浑浊一些。 “是。”貂蝉不询问为什么,只需要听从她的指令。 只能说,刘皇叔注定在坎坷中成长,本就曲折的前路因为曹穗这个暗地里使绊子的敌人更加崎岖。 曹穗:我也只能使点小绊子。 第193章 刘协染上瘟疫 孙策和孙小妹到底是被孙权给赎了回去,一别六年,终于能回到家人身边,兄妹之间的感情会不会受影响,谁知道呢? 曹操从孙权手里获得了足够的利益,这可比打仗来得要轻松。 只不过好心情没持续几年,就有人来给他报晦气了。 曹穗被曹操找来时见到屋子里居然有荀彧很是意外,虽然荀彧经过她独特的开导已经回到霸府继续当最好的助手,但终究是有隔阂,只是两人都不说而已。 “阿父,你找我和先生来要做什么?”曹穗脑袋子转了一圈,这个时间段,应该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曹操同时出动她和荀彧二人。 曹操沉着脸,语气同样沉重,“许昌传来消息,陛下染上伤寒了。” 曹穗还懵了一下,这里的伤寒和她脑袋里第一时间下想到的伤寒可不是同一个东西。 是瘟疫。 比曹穗更快开口的是荀彧,“陛下如何会染上伤寒?” 荀彧可是知道,自从衣带诏事件之后,刘协身边都是曹操的人。 这种情况下,刘协没有半分自由,但外面的事情也伤害不到他。 他居然还能染上伤寒,着实叫人意外。 曹穗看曹操的脸越来越黑,赶紧打圆场,“阿父,先生只是太过忧心陛下的安危,他没那个意思。” 然后她又板起脸来,朝荀彧道:“先生,你这般说话会叫人怀疑是我阿父对陛下下手。虽然我们都知道你是无意的,但日后切莫如此着急。” 荀彧回过神来,“丞相,我绝无旁的意思。” 曹操脸色这才算好转了些,但依旧黑沉沉的,刘协染上伤寒可不是小事,一不小心就能让曹操被群起而攻之。 正如曹穗所言,天底下的人一定会将这个罪名扣到他身上。 曹穗解决完两人的别扭,着急地询问,“阿父,是只有陛下一人感染伤寒,还是许昌都如此?” 曹操低着声音,“传来的消息是,许昌已经小规模地爆发,虽然目前都派人隔离开来,但情况不容乐观。” 伤寒在此时的威力可不小,只不过这个阶段死人的因数实在是太多,可许多地方十室九空就是因为伤寒所导致。 曹穗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好像后来所谓的建安七子就因为伤寒折了五个进去。 这还是上层的家庭,都如此大的概率,更遑论是没条件的底层百姓。 曹穗眉眼一跳,“阿父你打算如何应对许昌的伤寒?” 她心里有了不妙的预感。 曹操抬起头,黝黑的眼睛里只有坚定与狠辣,“伤寒一旦蔓延开来,后果不堪设想,” “阿父”曹穗惊叫出声,她已经知道曹操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刘协或许还有的救,但按照目前的医疗的手段,剩下的无非是控制起来切断传染,让她们自生自灭。 更甚者,直接一把火一了百了。 可这次就连荀彧都没有阻拦曹操,因为站在他们的角度,这个方法确实是最好的。 曹穗被两人盯着,脑袋疯狂地转,突然开口道:“阿父,陛下染上伤寒的消息,您打算一直瞒下去吗?” 刘协死不死曹操都有办法隐瞒一段时日,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被孙策刘备等人知晓,那他确实要面对千夫指责。 曹操不解地望着她,“穗儿,我知你心善,可伤寒不是小事。” 曹穗眼中闪过犹豫,然后坚定地望着他,“阿父,我请命去许昌治灾。” 这次轮到曹操勃然大怒,他狠狠一拍桌子,“你当你是什么人?连天子都逃不过,更遑论是你!” 荀彧也没想到曹穗会这般,反应过来劝道:“女公子,此事你还是听丞相的,我知晓你心系百姓,可自古以来伤寒瘟疫便无药可治,莫要以身犯险。” 曹穗昂着头,没有打算退让,“别人是别人,我是我,我有何不同,阿父难道不知道吗?” 荀彧闻言满是诧异,目光在曹操和曹穗之间来回扫过,不知道两人在卖什么哑谜。 曹操听到曹穗的话,诡异地沉默了。 显然他又想起来曹穗从小到大的奇异之处,还有个摸不清楚的老神仙在。 曹穗也不想把所谓的老神仙拿出来扯大旗,可她实在是没有其它办法。 “阿父,许昌到底有多严重?”曹穗忍不住询问,瘟疫这种东西可不好控制,十室九空都是基本后果。 曹操沉声道:“牵连甚广,不单单是许昌,豫州各地都有爆发。” 曹穗听着都头疼,如此牵连甚广还各地定点爆发,控制都不好控制。 荀彧也皱起了眉,应对伤寒瘟疫,他们的谋算都没了用处。 “阿父,让我去许昌吧。”曹穗很认真地说,“许昌爆发伤寒,按照阿父所言,如此大规模的瘟疫瞒不了天下人,到时候肯定会要阿父给出一个交代。” “无论陛下福泽是否能庇佑他度过此次危机,若是我亲自到许昌去,也能堵住天下人的嘴。” 曹操听明白她的意思,若是天子不幸去世,他曹操都把最看重的长女派去了,于情于理都能给个交代。 但他还是没有立刻答应,“天子福泽尚且不明,你如何保证你能不受影响?” 曹穗没有夸下海口,只是道:“我没有办法保证。” 眼见曹操又要暴起,曹穗赶紧道:“但我并不是脑子被狗吃了热血心肠发作。” 曹操:“……” 荀彧:“……” 该说不说,骂得稍微有点狠。 曹穗不顾荀彧在场,往前挪了几步,还没开始表现,曹操看穿她想要胡搅蛮缠的前兆,制止道:“这不是往日那些小事,我不会答应你的。” 往日再如何闹腾,但曹穗的性命安危他都能保护,可伤寒瘟疫,哪怕是他如今大权在握,也无法抵抗。 曹穗站在原地,冲着荀彧求救,荀彧偏过头去,此事他和曹操是站在同一立场的。 陛下安危重要,不代表女公子的安危就不重要。 曹穗还得自已努力,“阿父,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去济灾。” 曹操冷哼一声,“好大的口气!” 曹穗半分不让,“阿父的人是有手段,能将部分伤寒通过老办法解决,但百姓死伤绝对不是小数目。” “我知道阿父要说我太过仁慈,若是完全没有救治的可能性,那我没二话。可明明有机率生还,那我就不能坐视不理。” 古代的瘟疫为何能快速平息? 因为百姓走不掉,因为当权者不重视生命。 哪里有问题就把哪里围起来自生自灭,更甚者直接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不得不承认,这种残暴冷酷的做法确实是最有效的控制扩散的方法。 曹操却不信,“你倒是说说你打算如何做?” 曹穗站在那,脑袋疯狂运转,“第一步自然是控制住得病人群不让他们扩散。” “哼,这有何不同?” 曹穗不理会他的小觑,“第二步自然是针对瘟疫进行治疗,阿父应该记得我手底下的黄丹红。” 曹操确实记得,主要是当初她早早地来到曹穗身边。 “我出任少府时让她负责太医令,只不过后来她辞去了,因为她立志要研究应对瘟疫,算起来也有好几年的时间了,这一点上,我比任何人都有优势。” “我知道阿父会说别人用她也是一样的效果,可旁人用不好她,只有我会无条件地用她。” 能被曹操派去的谁不是老谋深算,宁愿无功也不愿有过,绝不可能有任何冒险之举。 曹操没说话了,荀彧却道:“女公子,单凭这些不够。” 第184章 目前为止,这些都不足以打动曹操,因为这些都没办法和她相提并论,在曹操眼里,现在要讨论的不是谁更能胜任济灾,而是让曹操可以放任她危险去豫州。 曹穗心知肚明这一点,然后眼神坚定道:“因为我是阿父看重的女儿,因为我去的话九死一生,所以只有我去了,各州郡才不敢推辞,毕竟他们谁都不想和我的死沾上关系。只有阿父的儿女在许昌,这些人才能万众一心,因为怕被迁怒。” 曹操气笑了,“曹穗,你动不动把死挂在嘴边,还知道我和你阿母担心你?” “我只是说了个极端的情况,阿父别动不动咒我。” 曹操听着曹穗胡搅蛮缠的话,只觉得喊她来就是个错误。 曹穗打定了主意要去,“阿父,你关我也没用。再说了,我是有老神仙庇佑的人,肯定能逢凶化吉。” 她虽说去济灾,但也没真到忘却生死的地步,她只需要坐镇许舟给众人吃一颗定心丸而已。 只有一旁的荀彧:?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尤其是看见曹操沉思的表情,难道女公子不是胡诌的? 荀彧的认知有些被打破。 曹操依旧不愿意,“你打算如何和你阿母交代?” 这次轮到曹穗沉默了。 她试探地说:“阿父,你” “你想都不要想。”曹操一副拒绝的模样,“你在我面前侃侃而谈,大道理一套一套的,有本事就去说服你阿母。” 曹穗:“……” 丁氏不是不能被说服,只要她强硬地要去,丁氏一定会妥协。 但她的妥协和旁人不一样,只会要求跟着她一块去。 这一点,曹穗没办法答应。 “那阿父是答应我了?”曹穗先搞定一边。 曹操却是不上当,“你难道想要拿我去堵你阿母的嘴?别想着把我拖下水,陛下的伤寒我会派人去许昌,满朝官员轮不到你来逞能。” 曹穗:“那陛下怎么办?” 曹操都觉得他真是被曹穗说糊涂了,一开始要商量的就是刘协的事,没想到后面牵扯出这么一桩糊涂事。 “陛下自然要接出来单独医治,我会派医师全程照顾。”至于好不好得了,他没办法保证。 曹穗也是不管荀彧在场,死啊活啊的全部挂在嘴边,“陛下若是熬不过来呢?” 曹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闭嘴吧。” 曹穗肯定是不会闭嘴的,荀彧想到刘协,忍不住道:“丞相,女公子不宜冒险,但终究要有人去坐镇,毕竟陛下感染伤寒,容易叫人做文章,不如我去吧。” 曹操还没说话,曹操就一惊一乍的,“先生,你别想抢我的活儿。” 曹操冷脸看着两人,觉得还不如找郭嘉和贾诩来。 这两个惜命的肯定哪怕是出馊主意,也不会主动去照顾天子。 曹操不想看见两人,曹穗却是不放弃,一个劲地缠着曹操,荀彧也当做没听到曹操赶客的声音。 “阿父,我是你的女儿,我一定要去。” “阿父,若是我们对待伤寒瘟疫的百姓同样保持着不放弃的态度,哪怕是治不好,天下百姓也会归心。” “若是治好了,更加证明天命在我们这一边。” 曹穗的话已经让荀彧都麻木了,他的心情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曹操则是盯着曹穗,像是在问“你知道自已在说什么吗”。 曹穗坚定地点头,同样用眼神沟通:阿父,想要成大事就要轰轰烈烈。 或许是曹操心里某些念头被触动,亦或是曹穗太过执着,曹操最终落下一句“只要你阿母同意,我就放你去”。 曹穗立刻转身就离开,曹操给他的时间只有两日,她不能在这里耽误时间。 荀彧倒是没跟着她离开,显然曹操还有折磨要面对。 第194章 说服丁氏丁氏:你若是出事,阿母陪你一块死 曹穗可以在曹操那插科打诨、撒泼打滚,可想到要和丁氏长嘴依旧为难。 脚步不由得慢下来,她思考要如何说服丁氏。 在家里等待丁氏回来的时间里面,曹穗绞尽脑汁都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或者说,此等冒险的事情,她找不到可以劝服丁氏的理由。 丁氏回来就见到一张无力烦躁的脸,多年的相处的了解立刻明白女儿有话要和她说,而且,是很为难,很难让她接受的话。 丁氏心口有些不舒服,本能地想躲避开接下来的话,但最终还是温柔地靠近曹穗。 “阿母。”曹穗见到她瞬间起身,三两步走到丁氏跟前挽住她的手。 丁氏偏过头,和她并肩一块到榻边坐下,静静地看着曹穗,让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挂不住,直至心虚爬满整张脸。 曹穗眼神躲闪,说话都带着明显的没底气,“阿母,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丁氏无声地叹了口气,“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曹穗瘪了瘪嘴,犹豫了一会儿,丁氏也不催促,安静地等待着。 曹穗开口时有种迟早都是一刀的壮烈感,“阿母,陛下在许昌感染伤寒,豫州多地爆发,我和阿父请缨去济灾。” 说完就低下头,眼睛都不敢和丁氏对视。 丁氏怔然,转而便彻底明白她为何如此心虚。 她想要说什么,可看到心虚的女儿怯生生的模样,最终只是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 曹穗悄咪咪地抬眼观察丁氏的表情,然后又迅速低下头。 丁氏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温热的掌心就像是丁氏对曹穗一般,从天灵感的暖度慢慢地传递到四肢躯干。 曹穗习惯性地往上蹭了蹭,哪怕是这种时候,丁氏见到她这种反应也有些无奈。 “一定要去吗?” 曹穗听到她的声音心里很意外,抬头看着丁氏,没有想象中歇斯底里的反对,也没有不容置喙的拒绝。 曹穗看着丁氏挣扎疲惫的眼神,莫名的心里一酸,讷讷道:“阿母,对不起。” 丁氏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拒绝,可她了解自已的女儿,她瞧着温和良善,可若是真做出决定,谁都拉不回来。 “看样子,你是一定要去。”丁氏依旧没有愤怒,尽量保持声音的平和,“你能保证自已的安危吗?” 曹穗想要拍着胸口保证,但又没办法撒谎骗丁氏。 丁氏也知道这种诺言只不过是一种谎言而已,“什么时候走?” 曹穗:“阿父的意思是两日内,我能说服阿母我就去豫州许昌。” 丁氏沉默了一会儿,“我不拦着,但穗儿你时刻都要以自已的安危为重。若是你出事,阿母只能陪着你一块。” 曹穗眼神愕然,有种被惊吓到的呆萌。 “阿母没有威胁你,所以,你要记住保护好自已。” 曹穗吓得够呛,无论是丁氏平静的态度,还是略微疯狂的言语,都把她吓到了。 曹穗瞬间感觉肩膀上的担子又重了,从丁氏的眼神里她明白她不是说笑的,若是她在许昌出事,丁氏一定会陪她一块死。 这种平静的疯狂叫曹穗心悸。 “阿母,你别说这种话,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已。”她本来就没想到深入一线,济灾不代表她一定要到感染瘟疫的百姓之中去。 但,丁氏的话让她心头上了一道枷锁,日后事事都会更加谨慎小心。 曹操回到家时没想到曹穗居然说服了丁氏,“阿姊……” 他其实想借丁氏打消曹穗的念头,他说再多,曹穗依旧会僵持,但如果是丁氏,曹穗只有认输投降的份。 可他没想到,居然会是丁氏妥协,旁边站着的低眉顺眼的女儿乖巧得和之前和他争论得模样截然不同。 丁氏平静道:“阿瞒,让她去吧,我们的女儿随你,不可能平淡度日。往日我还庆幸她没有闹着要和你上战场,但现在看来。” 丁氏露出苦笑,无奈道:“相信她吧!” 曹操:“阿姊放心,我会派人看着她的。” 曹穗一下子抬起头,正对上曹操不怒自威的眼神。 “你去可以,但绝对不能亲自到感染瘟疫的地方去,我会派文若看着你。” 曹操选择荀彧也是认真思考过的,其他的官员镇不住他,只有文若不同。 若不是典韦没那个脑子,其实他更加合适,毕竟他一只手制住曹穗都绰绰有余。 能去曹穗就不会和曹操对着干,“我保证会听话。” 曹操嗤之以鼻,显然不相信,“我会给文若一道手令,只要你敢阳奉阴违,我就让他把你绑了送回来。你也不想被你底下的弟弟妹妹看到,长姐的威严荡然无存吧?” 曹穗忍不住缩了缩,只觉得老父亲进化了,拿捏住她了。 她讨好地笑笑,“我肯定不会阳奉阴违。” 曹操颇为头疼地捏捏额角,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许昌还有个刘协在,现在他女儿又得去,自然是越快越好。 第185章 曹穗也在熬夜,她要安排少府的事情,黄丹红自然要跟着她走,杨修想要跟她一块,曹穗却拒绝了。 “少府需要有人留守,你留下来吧。”曹穗温声道。 杨修想拒绝,但曹穗打定了主意,他没多少表情的脸上透露着低气压。 曹穗对着主动请缨的下属思来想去,最终选择了马小草,她倒是一点都不怕,只想着和曹穗一块去济灾。 貂蝉突然道:“女公子,您身边是否需要一个会武的女护卫?” 曹穗意外道:“你手里有推荐的人?” 貂蝉点点头,“只是这个人有些特殊,是吕布的女儿。” 曹穗回忆起来当初一脸初生牛犊不怕虎气势的小女郎,“她愿意?” 当时可是还带着仇恨呢。 貂蝉:“姝好只是脸上还有些挂不住,她的力气天生很大,这些年日复一日地习武。最重要的是,这些年她身上的戾气渐消,对女公子其实很仰慕,只不过脸面挂不住。” 曹穗倒是不怀疑貂蝉,“那你问问她愿不愿意和我走。” 出门在外,有个能贴身的女壮土也好。 貂蝉松了一口气,主要是吕姝好找上她,严氏为了吕姝好的婚事也找她,若是吕姝好能在曹穗身边做事,也算是解决一桩事。 吕姝好那边自然没问题,直接就要拎着枪走,貂蝉赶紧拦住她,在曹穗身边贴身护卫,随身背着一把枪不太合适。 吕姝好也不可惜,她最大的倚仗便是那异于常人的力气,四五个人抬的石墨盘,她一只手就能解决,若不是确认她对曹穗没有敌意,貂蝉哪里敢轻易把她举荐到操碎身边。 等到众人离开,曹穗本以为还要和杨修说一番,没想到他已经调理好帮她准备东西。 杨修见到她的神色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我没有生气,只要你平安归来就好。” 他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让她分心劳累。 曹穗心里一暖,望着外面一片黑暗,长舒了一口气。 接着,她冲着杨修的方向往前几步,在他错愕的眼神中伸出手抱住了略显僵硬的身躯。 “我会平安回来的,你帮我守好少府,别叫人偷了我的家。”曹穗故作轻松地说。 杨修紧绷的身体慢慢地放松,手略微僵硬地落在她的后背,都不知道有没有碰到,两个人只觉得掌心和后背都有种心里的灼热感。 “我会帮你守好少府,万事小心。” 事急从权,曹穗短暂地休息后,第二日下午便领着人马往许昌赶去,叫她意外的是,曹操居然把赵云都给拉出来给她用了。 曹穗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曹操便没好气道:“剩下的人对你畏手畏脚,只有文若和子龙我才能放心。” 曹穗看着嘴硬的曹操,也不顾及长大了,上前像是小时候一样抱住曹操告别,“阿父别担心,我会平安归来的。” 让荀彧和赵云跟着她离开,一方面是他们的能力,另一方面,也是他们和曹穗的情谊非同寻常,起码不会给她使绊子暗害她。 曹操动了动唇,轻声道:“别逞强。” 曹穗深深地看了一眼邺城,转而便利落地翻身上马,一行人加急往许昌赶去。 也引得不少人闻风而动,打听出来的消息叫他们疑惑,也有不少人猜测留在许昌的那位陛下是否出现意外,只是谁都没有准确的消息,曹操这边更是不漏风的墙,只能徐徐图之。 第195章 城外作乱曹穗:乱世用重典,全杀了 从冀州到豫州都是曹家的地盘,曹穗一路可谓是开绿灯,没有人有那个胆子阻拦,赵云还领着兵马,基本上都是在赶路,没有要应对的麻烦。 但等逐渐靠近豫州,气氛明显变了。 豫州地小,但在定都许昌的那几年,慢慢地繁华起来,哪怕曹操将大本营转移到邺城会引发衰落,但不到两年的时间,达不到如此程度。 赵云也逐渐小心,每段路都会派人先行探路,曹穗在路上居然还看到迁移的百姓,见到他们更是诚惶诚恐。 曹穗表明身份后更是一路被跪,她心都麻木了。 停下来歇息的时候,曹穗一下子就看到身边站得绷直的吕姝好,不是她印象中的女壮土,身上的力气和她那不甚粗壮的胳膊实在是不匹配。 不过,曹穗亲眼见到她轻而易举地拎走护卫,若不是身高勉强够呛,说不定能直接让人脚离地腾空。 吕姝好被她盯着不可能毫无知觉,更何况她本就感官较为敏锐,对上她的目光,眼睛透露着“你看我做什么”的意思。 曹穗朝她勾起嘴角,“你不用时时刻刻绷着,不然真用到你的时候没了精神。” 她看吕姝好可能就是看青春期的小姑娘,心里明白但嘴上好面子,自已跟自已较着劲。 “我会找时间休息。”吕姝好的脸实在是太过青涩,以至于她经常板着脸努力装出庄严的模样。 殊不知落在曹穗他们眼里,就像是装大人的小孩,怪有趣的。 曹穗提了一句没再提,左右有换班的人,更何况初入职场是这样的,等到她慢慢地适应,就会往老油条转变,会自已找机会休息。 赵云脸色不太好看地走过来,曹穗立刻起身,“子,赵将军,是前面出了什么事?” 在这么多人面前,曹穗倒是没有再喊子龙阿兄。 赵云也不会介意这个,“女公子,前面有一伙流民。” 曹穗立刻明白怕不是普通的流民,毕竟一路过来,三三两两地总能遇到一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如果是他们,赵云不可能是现在的神情。 “他们身份有问题?”曹穗一下子找到关键。 见两人凑到一块,荀彧也走了过来。 赵云点点头,“虽然瞧着很可怜,老少都有,可掺杂在里面的几个男人,手上应该见过血。” 看人的眼睛截然不同,探路的土兵差点就直接动手了。 曹穗脸色瞬间冷下来,她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有人敢作乱。 手上既然见过血,沾染的人命是谁不言而喻。 豫州可没乱起来,一群乌合之众难不成还敢杀官府的人不成。 曹穗:“他们应该不只出面的那点人,应该还有隐藏的人,麻烦赵将军了,能留活口让我问清楚自然最好。若是不方便,死活不论。” 她的语气轻飘飘,可说出来的话却是杀气冲天。 赵云没有意见,对付这种乌合之众不需要他出手,曹穗都发话死活不论,那就更好动手了。 吕姝好跃跃欲试,曹穗扫了她一眼,“你不会反过来要人救吧?那样会很丢脸的。” 吕姝好不服输,“我绝对不会给女公子丢脸的。” 曹穗想了想,她到底是没真正见过血,“你跟着去吧。” 只不过,她和赵云对视一眼,显然是如果吕姝好撑不过,他多照顾照顾。 但如此的话,曹穗怕是不会再用她了。 等到一小队人马从队伍里离开,荀彧开口时带着欣慰,“女公子做得越来越好了。” 曹穗知道他在说她没有心软的事情,笑道:“先生是因为看着我长大,所以被我蒙蔽了。我早就变了,也不是对什么人都有善心的,不然对没有作奸犯科的百姓,岂不是很不公平。” 荀彧一愣,接着点点头,“确实,若是对老实本分的百姓和手上沾血的百姓一视同仁,那也太不公平了。” “不过,先生这么看我也不错,日后我若是做了恶事,先生说不定还会给我开脱呢。” 荀彧笑笑,他显然不相信曹穗所言的恶事。 两人不过说了一会儿话,很快就有人被带过来。 曹穗远远地看过去,一群人被绳子绑成一串,瞧着都是老弱妇孺,至于旁边被粗暴对待,只差拖回来的,就是所谓的壮年男人。 说实话,一个个瞧着都营养不良,活像是一个个骷髅架子。 吕姝好的面色稍稍有些不好,但走路依旧生风,瞧着应该没出大问题。 曹穗瞧着被带到面前的一群人,什么也看不出来,只不过被跪得麻木了。 开口就是求饶,一个个都在哭诉着不得已。 “贵人饶命啊,我们真的没有想做什么。” “贵人误会了,我们是附近的百姓,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才跑过来,不是有意冲撞贵人的。” 能囫囵说话的已经算是好的了,还有许多一个劲地磕头,以及不少人都麻木地跪着。 曹穗轻轻戳了戳额角,吕姝好倒是立刻冷声呵斥,手里配的刀也拔出来,上面还有血迹,直接把人震慑住。 曹穗暂时没打算听他们的狡辩,赵云那边很快回来,后边还拖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显然问出来了点东西。 “女公子,他们大多数都是一个村的人,距离此地还有点远。听闻是村子里有瘟疫,直接将染病的人一把火烧了,然后干脆带着人开始劫道。” 第186章 曹穗听着赵云的话眉间就没松开过,可真是“好手段”啊。 村里有瘟疫一把火把人都烧了她还能找出点逻辑,但接着便落草为寇可不是普通人能作出来的事。 “谁是领头的?” 赵云眼神扫向趴在地上的男人,曹穗望过去,他旁边还漏出血,趴在地上都不知道是死是活。 “再装死的话,那就直接去死吧!” 曹穗的话刚落,吕姝好简直是立刻出手,作势就要把人捅穿,曹穗眼皮一跳,她还是一位女壮土。 “贵人饶命!”感知到生死危机,趴在地上的人倒是终于抬起头来,吕姝好的刀就落在他眼睛前。 曹穗不为所动,“杀了多少人?” 趴在地上的人没有抬头,一副卑微的姿态匍匐在地,因为受伤说话时还带着嗬嗬的喘气声。 “贵人饶命,我们实在是活不下去了,贵人饶命……” 曹穗只是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面无表情地挥挥手,“杀了。” 好似是没想到她居然如此不按套路来,一直磕头的人终于抬起头来。 “贵人饶命啊,我是被逼的。” “村子里有人染上瘟疫,我只能把他们都烧了。” “呜呜……我不想的,我们世世代代都生活在村子里,大家都是亲戚,我不想的” 一时之间,空地上只有他不断地辩解声。 曹穗却是一言不发,沉默地望着避重就轻的男人。 说实话,若是他只是将村子里感染瘟疫的人烧死,曹穗能理解,毕竟他们能自救的方式只能如此。 可这一行人并不单单只是烧死同村的病人,一个个沾血是劫掠其他同样苦难的百姓来的。 她没再说话,眼睛里明明白白透露着“聒噪”两个字,充斥着不耐烦。 一个被拖下去,剩下的人或许是感知到死亡已经到了身边,有人惊惧有人茫然。 曹穗不再询问,“手上沾了血的,都杀了吧。” 此话一出,不单单是男人求饶,老人孩子也透露着害怕。 曹穗脸色越发难看,很显然,动手的可不单单只有男人。 她朝着赵云说:“赵将军,将此事派人去通知豫州各处太守将此事公开,以儆效尤。” 乱世用重典,此时可不是心软的时候。 若是犯下如此罪行都能被轻拿轻放,如何服众? 更何况,这些人本就该死,若是不严肃处置,旁的人有样学样,豫州岂非要彻底乱套了。 赵云没有犹豫,若不是曹穗要见一见,这些人早就被他送走了。 荀彧见她面色依旧难看,倒是没多少波动,“女公子何必为了这些人烦扰,瘟疫横行,本就是取乱之象。” 天灾人祸向来是相伴相生,哪一次天灾不会衍生人祸? 曹穗明白,可心里依旧绷着,她是没想到,瘟疫还没治,倒是先要平乱。 “先生,我还是想得太简单了。”这些人绝对不是唯一,不知道哪个地方还有这种作乱的队伍。 “我们赶路的速度还要加快!” 豫州这里距离冀州太远、离南方又太过相近,和荆州扬州邻近,那要防备的就不单单只有豫州内部的叛乱,还有江东孙策和荆州刘表的势力。 向来发生天灾的地方就要小心外部势力的入侵,正所谓趁你病要你命。 如果病的不是自家地盘就好了。 可真是天道好轮回,曹操刚刚让孙策大出血,她刚刚算计完刘备,就这么撞上来了。 只是不知道,这股瘟疫是只在豫州爆发,还是南边一带都是如此。 有了这件事警示,后面的路曹穗也做好了心理准备,遇到的小股叛乱并不少,更多的还是求生的百姓。 遇到趁火打劫的,曹穗就秉持着一个原则:杀。 曹穗人还没许昌,杀名倒是传出去了。 越是如此,曹穗越是担心许昌的情况,毕竟还有一个刘协还在那。 曹穗有时都忍不住祈祷,希望他命坚强一点,起码撑到她到许昌再死。 她记得也没有过刘协感染伤寒的记载啊,果然变数到处都存在。 曹穗除了必要的休息是一刻都没有停下来,如果不是马受不了,早就日夜兼程地往许昌去了。 等抵达许昌,情况倒是比曹穗所想的好上许多,城内早就戒严,染病的全部集中起来没有让他们扩散。 曹穗暂时管不了这些,带着黄丹红直奔刘协养病的地方。 第196章 再见刘协曹穗:不会真嘎她手里吧 曹穗和荀彧戴上路上赶制的口罩,上面还有黄丹红研制的药粉浸泡气味,来到刘协居住的地方,外面层层把守,里面一个个神色哀戚,见到曹穗等人还很是诧异。 显然他们意外居然还有人主动来送死。 其他人曹穗能避而远之,但刘协这里做做样子还是要有的。 两人来到刘协的屋外,望着门窗紧闭的屋子,曹穗直接让人将窗户打开,黄丹红也开始指导起来日常的防护,各司其职。 刘协无力地躺在床上,曹穗见到他时,脸颊已经瘦得凹陷下去,眉头、眼下青黑,可偏偏脸颊处有可疑的红色,整张脸乍一看还有些吓人。 “陛下!”曹穗站在不远不近,面上没有任何嫌弃避讳的神色,反而情深意重,就是过分得让人误会。 以至于荀彧见到刘协如此凄惨模样的悲戚之情冷不丁被她打断。 曹穗无视掉众人的目光,刘协已经没多少神智了,回都没办法回复曹穗,但眼皮好歹动了动,叫人知道人还是活着的。 曹穗望着好似干尸的刘协,心里担忧他不会真的嘎在她手里吧? 虽然不是历史胜利者,但好歹也是帝王,身上的历史光环不至于薄弱到命都保不住吧? 曹穗不强求刘协给出回应,询问贴身的医师刘协情况到底如何。 被确认感染伤寒以后便将人挪了出来单独照顾,十多天居然还活着,曹穗收回对他的腹诽。 他的命还是挺顽强的。 黄丹红看完了刘协的病案记录,就来找曹穗。 “女公子,陛下的病已经很重,需要下重药试一试,可我还不确认此处的伤寒,怕损伤陛下身体。” 曹穗没多犹豫,“用药吧。” 死马当活马医,都快成干尸了,拖死了不如尝试一次。 荀彧都对此没意见,毕竟刘协的状况摆在那,哪怕是不用药,感觉也拖延不了多长时日。 黄丹红也不管要下手的是谁,有了曹穗的话,面对刘协照常医治。 曹穗和荀彧则是了解许昌伤寒感染的情况,城里城外都有专门集中管顾的场所,混乱没多少,但主要是缺少药材和其它原材料。 “以官府的名义集中采购布匹、酒水、药材还有粮食,召集城中妇人来缝制口罩等物资,城里的医师也集中安排来商讨防治伤寒。” 曹穗一项项安排下去,瞬间整座城都动起来,本来彷徨的百姓好像找到了主心骨,哪怕是被征召的妇人和男人都少了许多害怕。 简单的防护用品来不及从邺城运到许昌来,他们都是快马加鞭来的,物资这些东西可来不及准备,只能就地来做。 男人则是被征召来建造简单的避难所,没多少要求,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好,而且要分区管理,不然病重的病轻的放在一块,没有办法针对性的防治。 荀彧和曹穗早已搭档默契,做这些很是应手,倒是让许昌的县令松了口气。 若是陛下在他手里身亡,可真是“名垂青史”了。 曹穗将命令下下去,总算是有时间去看刘协,这次她只是站在屋外,里屋的黄丹红只有一双眼睛在外面,正出门清洁消毒,整个院子里都有股酒水的味道。 提炼不出来酒精,只能用酒水暂时应付一下。 黄丹红远远地冲着曹穗点头,曹穗招招手,她有些犹豫,上前两三步但就停下来。 “女公子,我刚从屋内出来,还是别隔您太近。” 曹穗:“陛下如何?” 黄丹红摇摇头,“依旧高烧不退,不见好转但也没再恶化。刚刚清醒了一小会尝试给陛下喂了点粥,可惜没两口又全部吐了。” 越听曹穗心里越不妙,但她面上不能吐露分毫情绪,“没有恶化就好,你继续守着陛下,注意安全。” 曹穗出了院子又换下衣裳,找到荀彧发现他在看官府的账目,“先生,你怎么在看这个?” 荀彧望向她没说话,将东西递过去。 曹穗心里一沉,先安慰安慰自已,然后才接过来。 上面有些地方荀彧已经标注出来,曹穗瞬间看到不对劲的地方,短短的时日里,眉头都快皱出抬头纹了。 “有人在抬价?”曹穗心里一股无名火起,重重地合上账目,低声道,“等两日再说,我现在腾不出手收拾他们。若是今日下去他们乖觉,这件事就算了。” 第187章 荀彧没反对,“陛下如何了?” 他也没比曹穗好到哪去,曹穗好歹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荀彧不说年迈,但也已经过了身体最鼎盛的时期,况且今年还生了场大病,瞧着比曹穗更疲惫。 曹穗:“没有好消息也没有坏消息,丹红还在照顾陛下,有消息我会及时告诉先生的。” 荀彧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担忧,曹穗安慰道:“先生别一副丧气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陛下…那个了。” 荀彧:“女公子越发口无遮拦了。” 曹穗重重地叹气,正巧吕姝好端了几碗药过来,她一饮而尽,整张脸都皱巴巴的。 “先生快喝,这日子真是什么都能忍,就是一天三药不能忍。” 方子还是黄丹红研制出来的,味道不至于熏得喝不下去,但也够熏嗓子,五感都好似被侵袭。 一碗下肚是半分食欲都没有。 荀彧倒是没她那么多怪表情,曹穗看得都嘴巴苦。 吕姝好还没学会遮掩情绪,看得一愣一愣的,曹穗算是明白为何有人说心眼子都在脸上,她就很好懂。 身边都是人精,难得有个没多少心眼子的,倒是有一种别样的趣味。 曹穗喝完药直接起身,她还得去和许县的县令过问安置区的事,得先把病重的挪出来,不然互相感染没个盼头。 可这又衍生出来一个问题,要进去的医师和护卫都是冒着生命危险,基本上只能半自愿,她能做的也就是许以重利补偿。 第197章 发难民财?曹穗:那就别怪我白嫖了 曹穗眼睁睁看着官府的钱花出去,花钱如流水,都不是普通的小河小溪,而是从天而降的瀑布般,看得她眼睛、心口都是一跳一跳的。 安置区的建造速度很快,官府征召自然没人敢偷懒,征召的妇人也加急赶工缝制各种口罩手套和简单防护衣裳,再流水线般地送到专门消毒的地方浸泡清洗。 确定好流程以后,这些事情倒是按照曹穗设想的一般在顺利进行,可偏偏就是没有多少技术含量的采购物资出了问题。 曹穗看着面对官府报价正常甚至是低了两成的商家,再想到派人去打听的商铺对百姓出售的价格,脸上的冷笑和讥讽都挂不住。 “让人去通知这些商铺,价格给我调回来。”她也懒得好声好气地说话,有些人就是不能给好脸色。 许县县令为难道:“女公子,其实这批货物交接后,城内的商铺就和官府透露,他们的存货有限,怕是只能出这一批货了。” 谁都知道这只是借口,曹穗都不想问这些商铺背后都是谁,气多了反而没有怒火可发。 “没事,他们不愿低卖很正常,该传的话还是传出去,城内百姓的生活也要保障。” 她一点都不着急,手里有人有马,难道还轮得到她去求人? 没见过手里有刀枪的土匪会求山下的地主老爷施舍粮食的。 曹穗现在更着急的是如何医治伤寒,医师们凑到一块讨论来讨论去都没个章程,她心里着急但也明白这种事情没办法催促。 自古以来伤寒都不好治,基本上就是靠一个“熬”字,这些医师没跑还能在这里日夜颠倒地为患者尽心已经是大德。 刘协那边虽然还未完全好转,但起码能灌下去药和粥,也没有恶化下去,暂时算是控制住,不至于现在就得给他奔丧。 黄丹红也从刘协那抽身,开始将她这几年对伤寒瘟疫的研究心得说出来,和城内的医师一块商讨。 彻底治疗的方子没弄出来,但日常防御的药方倒是又改善了一些。 黄丹红找到曹穗,“女公子,这些患病的人没办法讲清楚身体的感受,只知道身体难受、发热还有呕吐,没有办法说清楚何处到底有何感觉。” 曹穗听出来她的意思,“这里就你对伤寒的研究最深,若是你也倒下,谁还能担当重任?你的想法给我打住,若是你再倒下,岂不是添乱?” 普通的百姓说不清楚,只有学医的医师才能准确说出身体的感觉,准确到穴位,她显然是想要以身试药。 曹穗板着脸,“你别想着偷偷试药,到时候连累的可就是周围的人,谁知道你什么时候病发,谁又能确保能根据你的感受试验出药方来?” 黄丹红显然没有放弃,只是曹穗的话也在理,这里的医师比她年长的自然有,可确实没有专门研究过伤寒瘟疫,现阶段的防治手段还都是她这几年的成果。 “女公子放心,没找到第二个能接手的人之前,我不会冒险的。”黄丹红好似妥协道。 曹穗:“……” 她对这个答案实在是放心不下来。 若是找到能接手的人,是不是就要直接以身试药了? 这几年她越发对医学越发专注,脑子有种一根筋的倔强感,曹穗知道劝也劝不了她。 几天过去,终于把重病的患者都挪到安置区,曹穗刚刚松了口气,这边的物资就有些开始见空。 暂时还能撑住,但不能等到空了再去买。 曹穗又派人重点关注了下之前不老实的商铺,得知他们居然将铺子关了,一副家里已经没存货的做派,瞬间也不打算和他们客气。 赵云被找过来,曹穗直接给他一份名单,姓甚名谁、家庭地址、仓库位置都一一写明。 “子龙阿兄,劳烦你亲自带人去抄一下家,我只要东西不要人。” 现在正是人手短缺的时候,曹穗决定大发善良不和他们计较,只拿东西不伤人。 赵云明白她的意思,“女公子是要一家家抄还是?” 曹穗:“一家家来吧,顺序就按照纸上的。” 他们聪明点当猴子,赵云他们也能少受点累。 曹穗已经彻底放飞了,在这种时候该给她添堵,就别怪她不讲情面了。 如果是想要发难民财,就别怪她白嫖; 如果是成心和她作对,那就别怪她给他们添堵。 第一个倒霉蛋被赵云找上门都没有开口的机会,他们自已养的部曲对上赵云……惨不忍睹。 赵云遵循曹穗的叮嘱没有伤人,只是不客气地让手下开始搬东西,一个个倒是没想到还能理直气壮地“抢东西”,本来身上就带着些匪气,行动起来真是个顶个的卖力。 女公子可是发话了,这里面可是有他们的一份“辛苦费”,仓库可谓是搬得让老鼠都要哭泣得程度。 一群人本想着联合给曹穗找点麻烦,若是能让她退让那更好,谁知道她连招呼都不打,直接略过威胁的流程叫人上门搬空。 明明白白的强抢。 他们哪怕想要上门叫屈,但面对整齐的军队,一个个心里也犯怵。 有了第一个开头,后面的想要示弱都差点没来得及,一直到曹穗名单上的第五个才正常地跟官府进行交易,前面四个只能自认倒霉大出血一把。 赵云他们的动作实在是迅速,想要示弱都来不及。 曹操:果然,有些人就是贱皮子,非得抽两鞭子才肯乖乖干活。 第198章 张仲景到来曹穗:神医啊 别人的仓库空了,但曹穗的仓库瞬间被填充得满满当当,一下子感觉都有了底气。 曹穗现在浑身都散发着各种药味,看着黄丹红他们一次次试药,还有两位老医师被药倒了,确认没性命之忧后,她松了口气。 接着便涌上些好笑和无奈,虽然知道这个时候不太合适,但实在是有些没办法控制。 这种情况有些突兀,但好像又合情合理。 曹穗叮嘱黄丹红,“你们试我不拦着,但别亲自来。哪怕是医者仁心,也别一群一群地上,不然我怕防治伤寒的方子没出来,你们先把自已全部药倒了。” 黄当红想想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次被药倒的不止两个,只不过那两位医师上了年纪、体质最弱,才造成需要卧床休养的后果。 至于剩余的医师,也有几个身体不适,只不过胜在年轻扛得住。 曹穗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黄丹红肯定是听进去后面的建议,药肯定还是会继续试,但听过她的建议,日后怕是会分批试。 曹穗不理解但表示对医师勇于自我牺牲的尊重。 刘协果然是有点气运在身的人,哪怕病没好,但精神头却诡异地慢慢地恢复。 曹穗总算是和清醒的刘协说上话了。 刘协见到曹穗显然也很意外,之前脑子昏昏沉沉以为是做梦,可此刻曹穗打扮得怪模怪样站在他跟前,他无比确认是现实。 “女公子为何亲自来?” 曹穗乍一听到他这般称呼,有些怔愣,但也不过一瞬间。 “陛下乃天子之躯,您在许昌受损,曹穗自当赶来。”曹穗对刘协很是平静,没有太多得情绪,或许是见到他已经被磨灭了曾经得心气。 不过,她当然也生不出同情。 刘协自嘲地笑了笑,“曹爱卿有你,真是好福气!” 第188章 刚刚说完,便开始咳嗽。 曹穗:“陛下身体还未康复,有些话可以等日后再言。” “陛下吉人自有天相,无论是曹穗还是家父,都会竭力救治陛下,您放宽心休养就是。” 刘协可能还有话想和曹穗说,但实在是有心无力,多说几句话面上就带上痛苦的神色,只能遗憾作罢。 曹穗在这边露面后还是去通知荀彧刘协的事情,不过没让他来见。 荀彧的身体曹穗还是不放心,而且,说她小人之心也好,她害怕刘协以“先帝遗嘱”的心态和荀彧说些有的没的。 曹操本就开始对荀彧有所芥蒂,刘协若是再挑起荀彧心中的愧疚,她简直不敢想日后两人如何相对。 荀彧暂时还算听劝,避免了曹穗想要以武力值制止的行为。 曹穗现在越发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多说两句话心里烦躁的感觉就上来了。 黄丹红带给曹穗的好消息是,感染伤寒病情较轻的患者还算是控制住,没有再成批成批地转危,但彻底根治依旧没有眉目。 对于曹穗而言更好的消息是,张仲景来了。 曹穗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一愣,转而便是猛地一拍脑袋,她真是忙得昏了头,居然把张仲景给忘记了。 只不过,她没记错的话,张仲景不是在荆州长沙郡当他的太守吗?怎么从刘表的地盘跑到豫州来了? 疑惑归疑惑,但人肯定是要见的。 张仲景已经年过五十,不过比起曹穗常见的朝廷官员,身上倒是没有那些被俗事沾染的气质。 俗称没有班味。 曹穗对待他十分尊敬,“张神,张太守,曹穗往日便听闻过张太守在长沙的名声,万万没想到居然能在此地见到您。” 张仲景对于她的尊敬有些不理解,毕竟他这种医者,在此时的环境下,并没有太多的社会地位,他更多的身份是一郡太守。 “见过女公子。”张仲景到底为官几十载,和华佗还是不一样的,“某听闻女公子召集医师商量防治伤寒,便不请自来。” “张太守能来我自然是高兴的。”曹穗也没拐弯抹角,“只是您身上的官身?” 张仲景一片坦然,“某已经请辞,所以才来了豫州。” 一郡太守的位置说辞就辞,可真是想得开。 “那我便称呼您为医师了。”曹穗改口也改得快,她差点就叫成神医了,“我这里确实有许多医师在一块研究防治伤寒,您若是愿意的话,先休息一日,明日我再送您过去。” 张仲景求之不得,他在长沙也研究了多年,可终究是没有太大的进展,听闻曹穗在许昌的所为,也念及这些年做官做的没滋没味,干脆往这边来了。 现在看来,情况倒是比他预想的要好。 在和黄丹红等人会面前,张仲景已经摸清楚这边简单的防治手段,对于别出心裁又古怪的口罩等物件很是新奇,研究了一会儿便摸清楚其中的原理,还对上面残留的药味自已捣鼓了一番。 曹穗看着迫不及待的张仲景,心头闪过不妙的预感。 一个黄丹红已经让她头疼,再来一个更重量级的张仲景,她已经开始头疼。 果然,曹穗站在门口,望着张仲景和黄丹红一个照面就惺惺相惜、一见如故,两人话都没说两句便开始互相交流对伤寒的认知。 张仲景研究了十多年,黄丹红则是想法较为新奇,一老一少倒是合拍得很,互相都在对方说完话以后恍然: 原来还能这样。 曹穗对于被冷落、忽视没有任何想法,默默地将空间留给他们,耳边零星听到的药理知识一窍不通,在不擅长的方面,曹穗很有自知之明地不去掺和。 许昌暂时被控制住,曹穗也接到了邺城的支援和来信。 暂时不缺东西的曹穗将东西交付给赵云,她自已则是拿到了家书。 这一次比以往都要不同,除却雷打不动的曹操的信,丁氏和杨修都单独附了一封信。 曹穗对于丁氏的信都不意外,可杨修还能掺杂进来就不符合常理。 曹穗还没打开脑袋便充斥着疑惑,他是如何说服曹操把信放进来的? 曹穗一封封打开,三封信篇幅都不长,曹操叮嘱她尽量保全刘协,丁氏叮嘱她以自已为重,杨修则是简单说了下邺城的情况,顺便将他让杨母找上丁氏的事说出来。 曹穗恍然,原来不是杨修和老父亲会面,而是丁氏和杨母的交涉。 曹穗光是想想那个场景都心悸,杨修果然心理强大。 三封家书让曹穗精神上的疲惫消除不少,接着便要开始回信,只想要收到家书,不想要回这么多。 曹穗正在屋子里写着,门口传来稍稍急促的脚步声。 她抬起头望向门口,明白肯定又是坏消息,无声地在心中叹息一声: 果然麻烦都是成堆成堆来。 第199章 以身试药黄丹红:女公子的人绝不低人一等 果然,事情并没有意外。 部下来报说是荆州方向来了一位客人。 曹穗有些意外,稍微思考一下,就知道荆州这段时日应当也不会采取如此和善的方式。 “请进来吧!”曹穗懒洋洋地往后靠,就当作是放松一下。 吕姝好身后跟着一位青衫的年轻人,曹穗没那么好的眼力看出他多大年龄,但瞧着比她大不了多少,起码还没蓄须。 “颍川徐庶见过女公子!” 徐庶一言一行让曹穗想到了荀彧,但他的名字才更是如雷贯耳。 她稍稍出神,和徐庶一照面,立刻知道是谁派他来的了,不过,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 “先生在哪高就?”曹穗笑盈盈的,故意道,“是荆州牧派你来的?” 徐庶不卑不亢回道:“女公子误会,徐庶只是刘玄德将军帐下一名小小的谋土,哪里有那个荣幸在荆州牧帐下做事。” 曹穗突然道:“听起来有些屈才啊,先生有没有想法从刘皇叔那里离开,到我手下做事啊?” 虽然知道挖不过来,但人定胜天,起码先尝试尝试,被拒绝了也没损失。 “多谢女公子抬爱,徐庶才疏学浅,女公子手下人才济济。”徐庶也没料到曹穗会如此邀请,但肯定是要拒绝的,他看好的可是刘备,“更何况,刘将军对我有赏识之恩,徐庶不敢见利忘义。” 曹穗早有觉悟,也没多少失望,“刘皇叔为人仁义重情,先生眼光不错。” 徐庶面上平静,但心里却是对她抱着十足的提防警惕。 “刘皇叔让你来豫州做什么?”曹穗明知故问。 徐庶恭敬道:“刘将军听闻许昌伤寒肆虐,担忧天子安危,且听闻女公子防治伤寒有果,特意派某来求见女公子。” 姿态倒是放得低。 曹穗没有立刻接话,姿态轻松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道:“看来,荆州感染伤寒的情况挺严重啊,荆州牧倒是将消息瞒得好。” 轻飘飘的语气却叫徐庶心头一跳,想要辩解什么,对上曹穗含笑了然的眼睛却是无话可说。 曹穗没想到她真猜中了,看来荆州的恶情况确实不容乐观,只是她都没听到风声,刘表倒是瞒得好。 想要隐瞒得好,曹穗想都不用想他用的什么方式,刘皇叔果然仁义。 “先生不用紧张,我现在分身乏术,也没有要和荆州开战的想法。”曹穗怀念起来貂蝉在身边的日子了。 若是貂蝉在,这种消息哪里需要她见到徐庶后才知道啊。 “先生不如在许昌留几日,我这边暂时没办法立刻给你答复,若是方便的话,先生可以给刘皇叔去信。”曹穗丝毫没提刘协,显然不乐意在这个话题上继续。 徐庶有眼色,没有强求见刘协,若是生,他见不见都没意义,若是死,他强求的话,曹穗怕是不介意送他去陪陛下。 徐庶一离开,曹穗就吩咐人去查荆州,刘表想要把消息瞒得瓷实,肯定是将人全部看管起来。 曹穗得知道荆州的伤寒有多严重。 刘备来取经,可惜曹穗暂时也没经给他取,她还盼着黄丹红和张仲景他们能快点把方研究出来,毕竟重病的病人等不及。 曹穗预备去看看黄丹红他们,等见到黄丹红和张仲景时,却发现两人脸色都很是奇怪。 而且,奇怪的还不一样。 张仲景年龄大了,身上自然一股儒雅的亲和,可此时却是躲避曹穗的眼神。 曹穗第一反应就是他背着她做了什么,虽然这个比喻不太恰当,但和做错事的小动物反应一模一样。 至于黄丹红就更加明显的心虚了,垂着头压根不敢抬头。 若只有张仲景,曹穗可能还要怀疑他是不是刘表那派来的奸细,但黄丹红也是如此作态,那就值得商榷了。 她脑袋灵光一闪,瞳孔微微放大,盯着好似地上有钱舍不得抬头的黄丹红,冷声道:“丹红,抬起头来。” 第189章 刚刚一闪而过,她没太看得清她的脸色,此刻黄丹红避无可避,曹穗见到她明显疲惫带着病气的脸,心里的猜测落实,脸上已经隐隐带上怒火。 她冰冷的声音把黄丹红稍稍有些糊涂的脑子冻醒。 曹穗:“你给自已染了病?” 黄丹红不敢说话,但也不敢不回答她,怯生生地点头。 这副模样可是难得一见,直接把曹穗气笑了。 她又偏过头望向张仲景,张仲景莫名不敢对视。 一大把年纪了,可此时面对曹穗这个小辈,却是没底气。 曹穗一看,就知道两人都是商量过的。 “你们二人仗着自已医术高明就如此作贱自已,我若是不来,打算还瞒我多久?” 黄丹红:“女公子,我并非有意隐瞒,只是女公子繁忙,且我和张医师研究方子,可总有地方觉得不详尽,便只能亲自来。” 张仲景补充道:“是啊,既然已经有眉目,自然要尽快解决。可感染伤寒的病人他们不懂经络穴位,只能我们医师自已来。” 曹穗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们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她担心地望着黄丹红,“张医师,丹红她身上的病严重吗?” 张仲景如实道:“暂时还不算严重,但等两日就说不定了。” 曹穗眼睛瞪大,“等两日?你们二人如何商量的?” 听这意思还不打算尽快医治,想要听之任之让它加重。 张仲景不敢直面曹穗的怒火了,黄丹红只能自已来说。 “女公子,伤寒本就多样,只能一样样地试。现下城内伤寒最棘手的就是病重者,若是想要研究彻底,自然也要我亲身体验。” 曹穗冷笑道:“你如此舍身取义,我是不是还要赞扬你?” 黄丹红自然不敢接话。 “张医师,你就给她先控制住病情,哪怕是医者仁心,那也得先保护好自已。” 黄丹红着急道:“女公子,希望您成全我。” 曹穗:“……” “女公子,我跟在您身边十多年,这些年我在医术上的坚持和付出,您都是看得见的。我早已决定将一生都付诸于治病救人,此刻我明明有机会,不想放弃。” 曹穗沉默不语。 黄丹红却知道她向来心软,此时没有反对代表能有商量的余地。 “女公子,既然我已经染病,若是此时放弃,岂不是功亏一篑?”她倒是想得开,“总归要有人来试药,城内的医师就只有我和张医师对伤寒的研究稍多,若不是我,难道要张医师来吗?” 曹穗嘴角一抽,听出来她的言外之意。 她扫了一眼白发的张仲景,一时之间还没办法反驳她。 最为重要的是,黄丹红有一点说得对,她亲眼见到她在医术一途的付出,十多年如一日,几乎是牺牲了多余的情爱。 曹穗舍不得叫她落空。 恐怕对于黄丹红而言,哪怕是殉道,她也甘之如饴。 “好。” 黄丹红惊讶地抬头,对上她的目光,心里的情绪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有欣喜也有被理解的感动。 “丹红谢谢女公子成全。” 曹穗冷哼一声,“我只是说好,别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你常年和药材打交道,普通伤患都能扛下去,你可别比他们还不如。” 黄丹红有些想笑,知道她是故意这般说,但心里也忍不住较起劲来。 确实,她和药材打交道这么多年,身体更是调养得当,哪怕感染伤寒也定要胜人一筹。 女公子的人绝不可低人一等。 张仲景望着她眼神中无声燃起的胜负欲,沉默不语。 他可能是年龄大了,不太懂现在年轻人的想法,不过她能有如此强烈的求生欲是好事。 第200章 荆州来信曹穗:刘皇叔果然仁义 黄丹红给曹穗来了这么一遭,瞬间让她每日还要惦记她的病情,反倒是感染上伤寒的当事人心态极好,张仲景也是不怕死的,每日定时给黄丹红记录感受,一老一少乐在其中。 是曹穗不理解的境界。 而那边徐庶给刘备去信倒是快得很,根本不需要两日刘备就给曹穗来了信。 曹穗打开后,率先欣赏了一番她的纸和刘备的字,她的纸是好纸,刘皇叔的字也是好字。 等会儿看完就收藏起来准备传世。 刘备写得情真意切,字里行间都是对刘协的关切,还有对荆州感染伤寒百姓的心痛。 顺带也恭维了下曹穗。 曹穗看得都有点被他牵动心绪,这还是在对他有所防备的前提下,她都受到影响,不愧是三国第一魅魔啊。 不过曹穗还是看了好几遍,实在是刘皇叔说话好听,姿态摆得很谦卑,有求于人就没那种高高在上的毛病,但又不会让人认为谄媚和卑微。 曹穗没有立刻给徐庶答案,反而去找了荀彧商量此事。 荀彧对刘备了解不多,但既然曹穗都来询问,说明她定然是有为荆州提供帮助的意向。 “我支持女公子的想法。” 曹穗没想到她还没话呢,荀彧已经表态了,忍不住露出笑容。 “和先生做事就是愉快,我想什么先生大致能猜到,也不会拦着我。”曹穗不忘初心,“先生真的不打算从我阿父那里离开,另寻明主吗?” 眼巴巴地看着,显然她嘴里的明主就是指的她自已。 荀彧不为所动,“女公子前日才找想要从刘备那抢人,现在又想要从丞相手里抢,手里不是有很多能人吗?” 曹穗贪心都很娇俏活泼,“谁嫌弃手里能人少啊。” 她失望道:“看来我这次又失败了。” 不过脸上却没有挫败,反而鼓励起自已。 “不过没关系,我还会问的。” 荀彧失笑,“女公子不打算再朝刘备的那位使者努努力?” 就这么放弃,可不是她的处事风格啊。 曹穗:“我不喜欢勉强的。” “……”荀彧有时候对她说话真的很无奈,“女公子说话实在是太有歧义了。” 曹穗笑而不语,因为她是故意的。 “女公子打算如何给这位刘皇叔回信?” 决定要帮,但帮的程度则是有讲究,曹穗和荀彧要好好商量商量。 曹穗思考了一番,“防治方法给他,实施效果如何,就要看我们刘皇叔的本事了。” 这里面倒是有个问题,现在荆州当家的可是刘表。 哪怕刘表看重刘备,但要按照她的法子来,需要调动的人力和资源都是巨大的,刘表怕是也有点够呛。 毕竟下面的儿子可不安分。 荀彧对此没意见,只是出法子,没有实质性的牺牲,目前而言还算可以接受。 “女公子大义。” 曹穗摇摇头,她也没那么高尚,经过了几番思考和比对才决定如此。 最主要的是,不需要她额外的做出牺牲,否则她也不会牺牲自已地盘的利益去帮助荆州。 “荆州和豫州毗邻,若是荆州的伤寒控制不住,大规模扩散起来,豫州这边也落不得好。”曹穗说出原因,“更何况,若是荆州出现个狠人,一不做二不休,将感染瘟疫的尸体丢到豫州来,那场面可……” 荀彧皱了皱眉,可能是觉得她所提出来的设想很是阴狠,“刘表不是这般人。” 虽然刘表和他们敌对,但荀彧还是肯定他的君子作风,不至于想出如此阴毒下作的手段。 曹穗幽幽道:“文和先生。” 只需要一个名字,就能说服荀彧。 贾诩的人品认证含金量还在上升。 荀彧想到贾诩的作风,却是沉默下来,因为他认为贾诩还真能做出这般事。 虽然说贾诩这样的人也不是成堆出现,但他也无法保证刘表那不会出现这么一个人。 “女公子思虑周全。” 曹穗也不管他是不是夸奖,还反过来装作安慰的模样,“先生莫要想太多,您和文和先生擅长的不同,处事风格也不同。再说,文和先生现下越发惫懒了,比不得您勤快。” 荀彧没有到需要她安慰的程度,也没有要和贾诩比较的想法,两人本就是完全不同的风格,他对贾诩也是有所了解。 而且,从她嘴里听到“勤快”这两个字,实在是算不得夸奖,更像是被她看中的能干活儿的倒霉蛋。 既然已经决定好,曹穗这边就准备将现阶段防治伤寒的方法送去给刘备。 整理起来虽然繁琐,但好在都有一整套系统,只需要在本来就有的防治系统上增加些内容。 防治的方子曹穗也给了,有没有用曹穗都不敢肯定,哪怕两州之地互相为邻,她也不敢确认就一定是一种伤寒。 伤寒是各种瘟疫疾病的统称,可没办法一个方子通用。 她能做的就这么多,剩下的只看刘备的本事。 第201章 皆为大汉百姓曹穗:再挑拨一次 第190章 曹穗交给徐庶带回去的东西全都是书信纸张,看着厚厚一沓,但本钱也就那么点,她是一点多余的援助都没打算出。 没办法,地主家也没余粮。 但徐庶显然不是不知感恩的人,得知曹穗居然将他们防治伤寒的法子全部给了出来,哪怕是他也有所动容。 曹穗一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的想法,见缝插针,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 “元直先生是不是看到了我身上的优点?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仁善的?”曹穗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那,先生要不要留下来,就别回刘皇叔那了。这些东西我另派人送去荆州。” 虽然曹穗一副挖人墙脚的模样,但因为她把一切都摆在明面上,也没有逼迫的举动,徐庶对她倒是没有生出反感。 他嘴角都带着无奈,“女公子厚爱,徐庶实在是担当不起。” 果然,还是没机会。 曹穗故作大方道:“元直别一副对不起我的模样,只能说优秀的人到哪里都受欢迎,刘皇叔看中你,我也看中你,你自然有选择的权力。” 她这般豁达大度,实在是叫徐庶好感度增加,只不过,还不足以增长到叫他另投明主的地步。 还没等她感动完,曹穗继续锲而不舍,“不过,日后先生若是改变了想法,可一定要第一时间考虑我。” 徐庶无言以对。 最后曹穗还是大发慈悲地放过他,送徐庶离开的时候表情十分到位,依依不舍。 然后一转身面无表情。 倒不是两面派,只是一个表情太久了导致脸部肌肉稍稍有些僵硬,暂时没办法大动作。 回去的路上曹穗都在担心,她的脸不会被风吹得瘫痪了吧? 幸好,等回到家没多久就恢复如常,她的心事总算是没再多添一桩。 徐庶快马回到荆州,刘备亲自来迎接,徐庶将东西给他,“幸不辱命。” 刘备没有第一时间去看曹穗给的东西,反而一脸动容地抓着徐庶感激,曹穗若是能亲眼见到,就能知道自已的差距在哪里。 笼络人心这一块,还有得学。 刘备没有私自查看,反而带着没有开封的东西去找刘表,荆州是人家的地盘,擅自将曹穗给的东西拆封也是一种不尊重,刘备做人做事向来妥帖,不会犯这种错误。 曹穗料到这一遭,可是专门将大白话写出来后,请荀彧润色了一番。 荀令君的文采无需多言,加上曹家一脉相承的充沛的情感,字里行间都是大义凛然,以及同为大汉百姓的情谊。 刘表看得感觉身上都有些不自在,太肉麻了。 再看剩下的书信,全部都是实打实的经验和方法,刘表都意外曹穗如此大方,居然没有和他们谈条件。 有人倒是提出怀疑,“曹家人的话可信吗?” 显然是怀疑曹穗的好心,不相信她真有同气连枝的觉悟。 刘备和曹穗打交道不多,可却诡异地相信,“州牧,曹穗这位女公子向来会收拢民心,再民间风评极好,向来都是以百姓为先。若是此番是为荆州权贵求药,她或许会提出种种要求,但荆州多数感染伤寒的终究是百姓,想必她不会因为这点事坏了好不容易积累的名声。” 有理有据,并不是毫无根据的相信。 可惜,有人既看不惯曹穗,也看不惯刘备。 “刘将军如此为曹家这位女公子担保,难怪曹家的女公子对刘将军大加赞赏,通篇都在夸赞刘将军,就连送来的这些法子,都是看在刘将军的份上。” 刘备心一沉,尤其是扫到刘表脸上不悦的神色,明白此事定然是要被猜疑提防。 他就被诸位公子所防备,若是州牧也如此,更加无法在荆州立足。 可说起话来他依旧不急不躁,“州牧,刘备之心天地可鉴,若是某有意投曹,便不会三番五次地和曹操作对。曹操再如何大度,也不能容忍我如此。” 此话说得倒是有道理,刘备早早地拒绝曹操的招募,还几番作对,曹操不至于这么多年前就演一出戏为了算计他。 有人却还是不肯放过,“当初曹操和袁绍在官渡决战,刘将军的义弟可是帮着曹操斩杀了颜良,后来更是被曹操安然无恙地放回来,谁不说曹操对刘将军义弟情意深重呢。” 刘备脸色也冷下来,说他还能暂时忍耐,但说到义弟关羽就不行。 “某义弟武力卓绝且义气为先,曹操确实想要招揽他,官职、爵位、甚至是军队都给了,但他依旧弃之如履,义无反顾地跟着某。”刘备眼神冷下来气势逼人,“诸位看不惯我刘备无话可说,但莫要将一些罪名安在我义弟身上,他清清白白不容人污蔑。” 刘表没想到他这么大反应,出来当和事佬,“玄德为人如何我知晓。” 转而呵斥道:“还不闭嘴!关将军英豪义气,岂是尔等能随口胡诌的?玄德一心光复汉室,又岂会和曹操相投?” 哪怕是刘表如此说,刘备接下来也有些举步维艰。 在荆州本就未曾站住脚,此时为了避免刘表更深的忌惮,他更是没有掺和进日渐明显的诸位公子争夺之间。 刘备有意地远离荆州内部派系的争斗,拿着曹穗给出的经验防治,一心扑在百姓身上。 倒是听闻了一些风声的关羽和张飞气恼不已,想要将说闲话的人教训一顿,叫刘备拦下了。 他们本就不受待见,若再惹是生非,怕是得成为公敌。 徐庶见刘备处境艰难还不忘百姓,心中叹服,也对无法解决刘备此时的困境而自责。 他这一自责,直接等不到曹操来当某个名场面的催化剂。 曹穗若是知晓,此刻定然放声尖叫。 第202章 肉在嘴边吃不到曹穗:我离南阳那么近又那么远 荆州得情况是曹穗故意为之,她相信无论在哪,无论刘备口碑多好,都会受人忌惮,能力强的人就是如此,谁都免不了俗。 曹穗现下的重心还是在许昌,黄丹红已经出现了感染伤寒的症状,张仲景守着她,每日定时定点的记录下来各种反应和感受。 曹穗虽然不懂医术,但见到黄丹红口述的感受,确实比普通的病患更加准确,精准到穴位,措辞也严谨,很是方便其他医师进行判断。 在黄丹红以身犯险之前,她和张仲景其实就有了想法,方子也差不多出来了,只是需要更加准确的了解,所以才有以身试药这回事。 曹穗也已经不再能见到黄丹红,她的症状逐渐加重,感染的可能性大大增加,曹穗心中也难免染上担忧。 许昌内的防治物资每日都是一大笔,若不是她让赵云抄了几位的家,府库的药材早就见空,但若是长久看不见成效,府库里的东西撑不了多久。 荀彧瞧着病蔫蔫的,但没想到居然平安无恙地没有被感染。 曹穗一直还担心他扛不住,但目前为止荀彧除了精神疲惫些,没有其它不适的地方。 荀彧见曹穗睁着眼睛在那放空,明白这是她独特的放松方式,按照她的话说,脑子一片空白地发呆就是休息。 虽然他不是很能理解,但也没有微词。 “女公子?”荀彧把握好时辰,觉得差不多了便提醒她。 曹穗眼珠呆滞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恢复神采,和刚睡醒的懵没多大区别。 谁知道她不过是发了会儿呆呢。 “先生,你每日都只睡上两个时辰,长久下去可不行。”两个时辰就四个小时,曹穗都自叹不如。 她其它方面都能忍受,但睡不饱浑身都躁郁不安,想要把所有人都团巴团巴搓成圆球,然后一脚踢到天边去。 荀彧:“女公子才应当更小心些,需要记得自已身份贵重、责任重大,不要成天专往危险的地方跑。” 尤其是安置伤寒病人的地方。 曹穗嘿嘿一笑不说话,荀彧瞥了她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惯来这般,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就这么躲避。 曹穗:“先生,豫州其它地方如何?” 伤寒瘟疫这种东西肯定不会只在许昌有,豫州境内各处都有,而且比起有曹穗和荀彧坐镇的许昌,各处还要糟糕些。 荀彧每日要忙的可不单单只有许昌,还有其它县的信息整理,“暂时还在控制内,但如果再继续下去,怕是得生出乱子。” 大疫后有大灾,这个灾可不单指天灾,还有人灾。 而且,此次伤寒横行算是让豫州境内欠收许多,很多地方更是颗粒无收。 曹穗想到这头疼不已,刚刚休息补充的元气一下子被耗光。 荀彧突然道:“荆州那边好似也不太平,刘备主动退出荆州内部的相争,好像有意去南阳。” 听到南阳,曹穗瞬间精神了,声音都隐隐破防,“刘备要去南阳?” 她能不激动嘛,那可是诸葛亮隐居种地的地方。 只是,他不该过几年再去吗? 第191章 曹穗现在就像是一块肉吊在她面前,偏偏就是吃不到。 南阳是刘表的地盘,她哪怕离得如此近也没办法去,实在是身份太敏感了,刘表应该还不至于让她去荆州的地盘蹦跶。 明明离得那么近,只要她走几步招招手就能找到传说中的那个人,可就是这几步路,步步都是天堑。 曹穗心情越发郁闷,早知道就不挑拨刘皇叔和荆州内部派系的关系了,谁知道徐庶居然提前推荐了诸葛亮啊。 她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已的脚。 刘备这边确实举步维艰,尤其是本来都安安分分地按照曹穗的法子在控制伤寒蔓延,但好像因为见效了,居然有人又不要脸地抢功。 刘备心中自然是愤怒的,但他知道这些多说无益,不要说脾气本就暴躁的张飞和关羽,就连徐庶都生出火气,更是提前向刘备推荐了诸葛亮。 刘备求贤若渴,尤其是顶级的军师更是没有,听到徐庶所言要亲自去请以显尊贵,丝毫没有怀疑徐庶对诸葛亮的夸大,干脆将手上的事交出去,领着心腹往南阳奔去。 刘表自然不知道这些,见刘备如此退让也知道是他吃了亏,心里更是默默给他加分。 刘备不是光干活不知道宣扬的人,瞧着是吃亏,但谁都知道他这是为了大局着想而隐忍退让,倒是叫想抢功的人恨得要死。 名声刘备赚了,活儿也丢下来了,日后他们若是做得不如刘备,更是得被骂死。 本来按照他们的设想,刘备依旧干活,名声好处他们拿,谁想到刘备如此不讲武德直接撂担子走人,徒留一个烫手山芋给他们,想丢都丢不掉。 刘备带着关张二人直奔南阳卧龙,命运的相见即将到来,只有在许昌的曹穗急得在心里上蹿下跳。 第203章 方子有效曹穗:总算是听到一个好消息 刘备去南阳找人生知已,曹穗破防一次后不再打听,实在是心里承受能力有限,不听不看才是正道。 而且来到许昌将近两个月时间,伤寒被控制但终究没有被有效地解决,许多人被如此看管迟早都会出问题,能坚持两个月才出乱子,曹穗都夸赞大汉的百姓忍耐度强大。 赵云本以为她会生气,没想到却十分平和。 曹穗看出他的疑惑,笑道:“子龙阿兄,若是有朝一日需要我待在小小的屋子里两个月,只是小小的躁动已经是很听话了。” 而且赵云所说的小乱子并不严重,百姓也没跟着暴动,不过是几个带头的有些想法而已。 赵云一想倒是能理解,尤其是像他这般精力旺盛闲不住的,若是有朝一日需要闭门两个月,哪怕是他这些年逐渐稳重,心里也难免会暴躁。 “女公子想得周到。”这般想想,那股对引起骚动百姓的怒火都下去不少,“难怪百姓都信任女公子。” 许多人都只是观望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他们相信能活下去,未来的日子会好起来。 如此这般,也是因为曹穗来的十分及时,且这两个月无论活得好不好,但起码让他们多数人都活了下来,没有成为需要离开家乡的流民。 曹穗听到此却是没有多开心,反而有种沉重和自愧。 百姓是最柔顺、最能忍耐的群体,她做的那些远远不够。 “还得劳烦子龙阿兄这段时日劳累些,盯紧各处。医师那边应当快要有好消息了,可别在最后功亏一篑。” “女公子放心,许昌绝对不会乱。”赵云知道曹穗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既然她能如此说,向来针对伤寒研究的方子也快有结果了。 曹穗想到已经发展到重症的黄丹红,眉头就没办法松开。 她和张仲景倒是凑到一块去了,一样的不要命。 两人算不上阳奉阴违,但就是放任而已,短短时日内,黄丹红感染的伤寒症状已经发展到很严重的地步,她还挣扎起来顶着昏昏沉沉的脑子说感受。 张仲景五十多的人更是不畏生死,每日都守在黄丹红身边记录,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两人才开始用新药。 曹穗听了以后实恨没有办法伸手教训两人,连面都见不着,只能保证他们所需要的药材,任凭两人折腾。 她时时刻刻都在担心,该不会把张仲景给直接蝴蝶了吧? 若不是不合时宜,她都有种冲动问问张仲景,他的伤寒杂病论有没有写出来。 如果已经写出来了,能不能给留个遗言捐赠给她啊? 不过想一想人家在拼命,她这边就开始惦记“遗产”,稍稍有些不道德,曹穗终究没那么丧心病狂,避免寒了自已人的心。 这要操心那也要操心,曹穗整个人在飞速的成长,尤其是面无表情的时候,哪怕是荀彧偶尔瞟见都会有瞬间的失神。 又过了将近半个月的时日,好消息终于传来,本来只能躺着半死不活的黄丹红居然能下地了。 虽然瞧着走动时还摇摇摆摆不太稳当,可脑子已经恢复清明。 曹穗大喜过望,这代表他们研究的抗伤寒的方子是有效的。 曹穗不敢耽搁,立刻把张仲景递出来的方子用到实际之中,刘协首当其冲,他现在浑身上下真就只剩下骨头架子,能撑到现在,她都意外。 更好的消息是,抗伤寒的药方并不只是偶然的幸运,而是对伤寒真实有效果。 尤其是刘协居然对这个药方尤其受用,比黄丹红好的居然都要快。 一度惹得曹穗怀疑黄丹红是不是没有好好养病,后来张仲景解释说黄丹红对药物有了一定抗性,若是生病用药都要比旁人重几分,曹穗才算勉强接受这个理由。 许昌这边动起来,集中调度药材来给百姓用药,一些用不起汤药的百姓就直接喝“大锅汤药”,效果或许打了折扣,但能活就行。 刘协清醒过来后终于能正儿八经地吃东西,而且他还专门叫人来知会曹穗和荀彧,说是想要见两人。 此刻曹穗没有了阻拦荀彧的理由,她也没必要。 刘协既然活下来了,那么吉祥物的待遇还是该给的。 两人一块来见刘协,显然都吓了一大跳,正常人见到凹陷的骷髅架子都是如此反应。 “荀令君,好久不见!” 比起过往的刘协,此刻的刘协整个人都平和不少,身上也没了那股阴郁的气质。 就像是想开了一般。 “荀彧拜见陛下,叫陛下受苦了!” 果然不出曹穗所料,荀彧见到刘协这般模样,神色瞬间动容。 曹穗在旁边没有着急显示存在感,恭恭敬敬地对着刘协行礼。 比起日后动不动就跪,现在朝着刘协行拜礼,她接受良好。 “前段时日,我整日昏沉没有理智,真以为要等死,万万没想到居然能再见到荀令君,恍若活了第二次。” 荀彧听着心中很是痛惜,只觉得刘协这个天子实在是受苦,“陛下乃天子,哪怕经历磨难,也必定能逢凶化吉。” 曹穗则是默默地观察刘协,不知道他是生死关走了一遭顿悟,还是刚病好就开始演戏。 刘协只是笑笑,靠在枕垫上,眼神突然转过来和曹穗对上。 她有些猝不及防,但却依旧坦然。 不过是看了几眼而已。 刘协面对她坦荡的目光,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很是羡慕曹少府,不但能力出众,运气也比我好。” 曹穗柔和一笑,“陛下此话曹穗担当不起,天底下还有谁能比陛下的运气更好呢?至于能力如何,臣终究是大汉的官员,也是为陛下做事。” “天子只需要安然地享受我等扫清障碍即可。” 荀彧关切地望着两人,但或许是站在这里的是曹穗,他终究是没开口。 刘协也没有丝毫落寞,对她过于官方的话没有失望,“按曹少府的话,我的运气确实好。只不过在一事上有些错过,便是曾经与曹少府两次议亲的机会。” “……”曹穗需要承认有被这个话拐弯差点创到,“是臣没福气。” 这会儿的微笑就带着些许不耐烦和假面了。 荀彧也是没想到天子会在这个时候说起这些,他自然知道曹穗的不耐烦,只能希望刘协不过一时感慨,不是真心地可惜。 好在刘协不是故意要给曹穗添堵,好似真的只是一时感慨。 “城内伤寒是找到方子控制了?” 曹穗听到他这般问便如实回答,他还惦记百姓,起码还有一份心意。 “确实已经研究出药方,已经动员人手在全城救治,也派了人手通知其它县,请陛下放心。” “有曹少府和荀令君,我很放心。”刘协苍弱地坐在榻上,望向一边的荀彧,“我想和荀令君说说话,曹少府有事就去忙吧,我这不用过分担心。” 曹穗自然地起身,一刻犹豫都没有,像是听话的臣子,“那臣便先告退了。” 她走的时候都没看荀彧,对于君臣两人的谈话半点不上心。 第192章 只要不是生死垂危之际,刘协哪怕能说动荀彧,也只是说动而已。 等到她闲下来,再去找荀彧谈谈心就好。 没有死亡的冲击,荀彧不会因此性情大变,顶多就继续纠结而已。 第204章 善后 曹穗没有防备刘协和荀彧最重要的原因是,两个人翻不了什么浪花啊。 这年头,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更何况,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城内的医师全部动起来,城内也开始张贴告示,敲锣打鼓地通知百姓,官府已经研究出抗伤寒的药方,每个辖区什么时辰能够领到免费的汤药…… 光是这些要调动的人手就已经是巨多,曹穗哪里有心思耗费在刘协身上。 而且按照她对荀彧的了解,若是刘协拉着他说太久的话,怕是他自已就得主动请辞,心里头惦记着抗伤寒,刘协既然已经大好了,那么获得的荀彧怜惜就会大打折扣。 曹穗很是看重安抚民心,特意安排人分区敲锣打鼓地告知百姓伤寒有救的消息,让他们能对抗伤寒有信心,不用处在绝望和惶恐中等死。 而每个辖区更是快速地支起大锅开始现场熬药,旁边还有一处不间断地烧水,许多人家连烧热水都得算计那点柴火,官府此举倒是叫他们慢慢地燃起希望。 每家每户都排队来领汤药和热水,慢慢转凉的天气也没有吹散他们手心的汤药的温度,麻木的脸慢慢地燃起希望。 他们好像不用等死了。 粗略地安排好对生者的安置,曹穗接着还要安排对死者的处理。 这几个月城内城外死伤的人数依旧很多,尸体的处理成为一个大问题。 土兵自然是第一人选,不过此类风险实在是巨大,曹穗能做的也只有大额的补偿。 可土兵不能全部投入进去,不然压制不住可能性的动乱,曹穗便告知城内城外的百姓,主动参与处理尸体的人可以拿到和土兵一样的钱银。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何况是穷得命最不值钱的百姓。 许多人都报名,有的是孤家寡人想要为自已博一博,有的则是想要为家人挣一个希望。 主动报名的人不少,他们瑟缩地跟着土兵们在各处搬尸体,然后集中运到城外处理。 此时对于这些因伤寒而死的尸体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火烧,虽说讲究死者为大,可特殊时期特殊对待。 这些人对待尸体倒是没多少惧怕,或者是惧怕的不是尸体,而是可能感染伤寒的可能性。 不过因为官府研究出来的方子,这点惧怕都被弱化不少,反而更是的情绪是麻木。 每日搬尸体、烧尸体后还不能回家,集中安排在安置房内,等待第二日继续去干活。 曹穗知道这种事情的危险性,咬着牙给他们日结,每日的钱拿在手里,对于他们而言都是“巨款”,一个个更是咬着牙、怀着感激的心处理尸体。 曹穗吩咐完这些准备去找严重伤寒安置区的人要病例记录时,荀彧久已经回来了。 果然他一心惦记剩下的事情,主动揽在身上,“剩下的事情我去做吧,女公子还是要尽快写信回邺城给丞相。” 不单单是为人臣的本分,还有为人子女的孝心。 曹穗也不含糊,她相信荀彧的能力,自然不会强抓着手里的权力不放手,“那就辛苦先生了。” 她确实有许多事情要和曹操讲,荆州刘备的事,刘协转危为安的事,伤寒方子研究的事……平时还不觉得,一到要和老父亲全部交代的时候,纸就有写不完的时候。 东西当日就差人送回邺城,曹穗终于能喘一口气,只等着老父亲的支援。 豫州各处都要药材,曹操在邺城调动更加方便,有后台能用曹穗才不会清高地不用。 比起她上门抄家,自然是“啃”老父亲更加方便,还能留个好名声。 没见过谁家济灾全靠自已努力的,朝廷自然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曹操倒是不至于在这方面抠搜,平日里虽然都要求曹穗自负盈亏,但事有轻重缓急。 他接到曹穗的信一看见好消息,脸上便露出笑容来,第一时间派人回府上去通知丁氏。 这几个月,提心吊胆的又何止是曹穗,他和丁氏可谓是日日夜夜都担心着,好不容易收到了好消息,自然要叫她安心。 剩下的内容曹穗看得很慢,对于曹穗朝刘备伸出援手的事情他没生气,尤其是曹穗把编排贾诩的那一段也写了进去,曹操看得忍不住发笑。 尤其是想象了下,还真是贾诩能作出来的举动,越发好笑。 等看到黄丹红以身试药、张仲景不顾安危、医师们都殚精竭虑地研究,终于将抗伤寒的药方研究出来时,哪怕是他也忍不住松了口气。 他明白曹穗这番时想要他知道医者的功劳和大用处,不得不承认,他确实真切感受到了。 尤其是此次伤寒被控制、防治得十分好,居然还真的研究出药方,死伤人数对曹穗而言很多,可对曹操而言则是奇迹。 曹操不担心曹穗会想要功劳骗他,立刻召来少府的人,来者自然是杨修。 杨修被曹操召唤心中便有了猜测,等听到曹操吩咐少府安排报社将抗伤寒成功的好消息登报时,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 曹操在这个大喜的日子也没和杨修较劲生气,两人心平气和地见面,如同最正常不过的上下属见面,然后各自散开。 杨修踏出霸府的大门便深深地出了一口气,肩膀都有一瞬间因为身心放松而塌下来,只不过瞬间又被他调整好。 丁氏收到好消息更是浑身的力气都卸了下来,桑在旁边搀扶着她的同时,喜极而泣。 “夫人,这可是大好事,再过不久女公子就能回家了。” 丁氏眼眶也有些被打湿,“是好事,我这是高兴的。” 说完便撑手站起来,一想到再过不久曹穗就能归来,丁氏更是闲不下来,明白曹操肯定会要送东西去许昌,她直接坐不住,吩咐人将准备的东西掺在里面。 很快,曹穗就能接收到丁氏的爱心投赠。 第205章 收拾收拾回家过年 伴随邺城物资到来的还有曹穗收到的家书,这一次杨修没混进来。 曹穗一下子就揣测到曹操和丁氏的想法,现在她这边已经大好,安抚性质的工具人可以暂时抛开。 曹穗不单单得到了家书,还有丁氏的大量投喂。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转变,唯一的坏消息就是失去了刘备几人的消息,这对于曹穗而言简直是天大的坏消息,眼珠子都快红了。 诅咒他们找不到诸葛亮。 但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徐庶和诸葛亮交好,诸葛亮不至于给他一个假地址。 越是这般想,她脸上的表情略微狰狞,荀彧都看不下去了。 “女公子,是邺城出什么事了吗?” 许昌内没人敢让她吃瘪,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邺城有人趁着她不在搞事,但到底是谁能叫她如此面目狰狞,荀彧一时之间猜不到。 曹穗一手撑着下巴,长长的叹气声表露出她的无奈,“邺城相安无事,若是谁在这个时候算计我,愤怒的阿母会叫阿父知道什么叫做为母则刚的。” 荀彧想到丁氏,再想到曹操,突然就懂了她的意思。 此刻确实不是一个算计曹穗的好时机,父母之爱子,更何况是在曹穗没有彻底安全的时候,只会被丁氏的怒火烧死。 “那女公子还愁什么?” 最大的伤寒已经有了解决方法,陛下也好转,他想不到还有什么事能让她表情如此怪异。 曹穗摇摇头,“先生不会懂的,此刻只有先生答应帮我做事才能稍稍排解我的烦忧。” 荀彧见状不再搭理她,看来又是看中了某位贤才爱而不得。 左右这也不是一次两次,女公子自已调理调理就好了。 曹穗悲春伤秋了一会儿便投入到繁琐的善后工作中,将手上的事情做完,若是许昌内没有再爆发大面积的伤寒,她也该收拾收拾回家过年了。 刘协自然还是留在许昌,曹操搬到邺城就是为了只有一个声音,哪怕刘协目前已经是个吉祥物,但吉祥物的象征意义也不能小觑。 他光是待在邺城,都足以动摇人心,自然不可能离开许昌。 刘协又找了一次曹穗,曹穗去见他,这次气色明显好转许多,脸颊上长了些肉,一张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 “曹少府此次大功一件,待回到邺城,想必曹爱卿定会大力褒奖你。” 曹穗面对刘协自来恭敬,没有因为得势便轻视小觑,恭声回道:“臣乃大汉官员,受陛下天恩,这些都是臣应该做的。” 至于老父亲? 曹穗选择无视。 刘协听出来她的躲避,笑了笑,“我还记得曹少府年幼时体弱,可自幼便展露出过人的天赋,到现在更是没叫人失望,曹爱卿有你这样的女儿,必定骄傲。不像是我,愧对列祖列宗。” 第193章 话里的落寞可见一斑。 曹穗心中狐疑,刘协是不是找错人诉衷肠了? 他朝着她这么说,没有多大意义吧? “陛下切莫妄自菲薄,陛下是天子,生来便是人中之龙。” 列祖列宗这个问题先另论,总归不是她的。 而且,刘家人的皇陵都保不住,列祖列宗应该暂时没闲工夫来管他。 刘协好像真就是找曹穗说说话,对于曹穗不接话也没有任何不满,只是继续自顾自地说话。 “曹爱卿为大汉,为我做了许多,尽心竭力,有时候我都在想,和曹爱卿相比,我为天下百姓,为江山社稷做的实在是太少了。” 曹穗隐约听出来点什么,不知道他是真的鬼门关前走一遭彻底想通摆烂了,还是故意如此以退为进,但她明白此时不是时机,自然就不会让他把话说出来。 “臣的父亲是陛下的臣子,自臣年幼之时,就知晓家父一心匡复汉室的雄心,此后十多年更是为此拼尽全力。”曹穗眉目之间毫无波澜,就像是个无情的个体在陈述事实。 “君臣不可相提并论,臣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江山社稷和陛下,天子只需要善用贤才即可。” 刘协失笑,“曹少府放心,我懂了。” 曹穗不管他真懂假懂,只要别一副想开了的模样到处乱说话就好。 曹穗和刘协说了些没营养的话,然后便将他的那些后妃儿女都送到身边团聚。 也是邪了门,这么多女人和孩子,居然就刘协这个男人染上了伤寒。 身边围绕着妻妾和子嗣,刘协总算是没有动不动找曹穗了,荀彧也因为外臣有别没再去见刘协。 许昌伤寒严重的病人差不多都有所好转,好得快的已经慢慢地能自理,慢一点的也恢复神智,只是无论是城内还是城外,到处都是烟雾缭绕,要彻底烧毁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许昌这边事情已经差不多做完,后续的收尾善后轮不到她亲自来,而且曹操后续又开始送信过来,催促她和荀彧早日回邺城。 曹穗被催得脑袋都大了,荀彧忍不住道:“不如女公子先回去,我再待一段时日?” 曹穗有种长大了被父母溺爱还被熟人撞见的窘迫感,“果然是远的香近的臭,我在邺城时阿父时不时嫌弃我,我一走远了倒是想我。” 荀彧的心情也慢慢地放松,说:“丞相对女公子向来爱护,只是和女公子亲近而已。” 旁人可没这个待遇,哪怕是被曹操嫌弃的机会都没有。 被他嫌弃还能安然无恙的也只有她一个。 曹穗嘿嘿一笑,“唉…再过十天就差不多就能离开,先生和我一块走,此次先生这好不容易养回来的肉又掉没了。” 荀彧今年可能是走病弱美人风,就留不住身上的肉,更遑论中年发福的迹象。 说十天就十天,曹穗既不早也不晚,时间一到立刻带着荀彧还有赵云离开,黄丹红还得留在许昌待一段时日。 她一点都没有独自留下的伤感,反而乐此不疲地和张仲景一块研究伤寒。 曹穗只能叮嘱她年底一定要带着张仲景回邺城,还要按功领赏。 离开许昌的那一日,曹穗出门时振奋地说“回家过年”,可惜还没出城就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曹穗见状躲进马车里催促他们赶快走。 只有外围的土兵被百姓堵得寸步难行,身上还不知道被多少人“上下其手”,他们真是好久没受过这种“委屈”了。 第206章 先把婚订了吧曹穗:你真是我的老父亲 曹穗他们出城时可谓狼狈十足,赵云都被这样突发的情况惊了,幸好他的赤兔不是寻常马匹,但也正是有脾气,赵云耗费了好大力气安抚控制它。 哪怕是出了城,百姓也没有作罢,还送了几里地,曹穗只能一遍遍地让他们回去。 若不是现在没有万民伞这种东西,曹穗有信心她一定能收到。 旁的不说,这种感觉确实让人上瘾,心有余悸但脸上笑容灿烂。 路上休息的时候,曹穗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嘚瑟的气息。 荀彧看得好笑,吕姝好还不服输地偏过头去,不想看到她如此神气的模样。 “女公子此次做得极好。”荀彧经历颇多,可如此阵仗也只有在曹家父女身上见到过。 过往在济南百姓夹道欢迎,如今在许昌也见到了长街送别,还都是百姓自发感激。 曹穗故作谦虚,可嘴角又压不下去,像是一只开屏招摇的孔雀,“都是百姓爱戴,当不起当不起,而且此次济灾大家都有功劳,说到底还是我占了便宜。” 荀彧笑而不语,赵云则是在排查询问土兵,虽然有些人失去了清白,但幸好没有受伤。 不然真的冤枉得很,都没地方可找人负责。 来许昌时因为灾情快马加鞭,回邺城时也因为思念归心似箭。 曹穗回到邺城时吸取了之前在许昌的教训,一进城便快速的,目标明确的往霸府去,留下后面的赵云和荀彧善后,独自先去见老父亲曹操。 曹操看见风尘仆仆的曹穗一身劲装,将头发束起来,若不是身形消瘦,说是谁家风度翩翩的郎君都有人相信。 “阿父,女儿幸不辱命。” 哪怕一路奔波让她脸上有所疲乏,可精神头却过分的好,笔挺地站在那,像是一株迎风而立的青松。 曹操表情都柔和了,“我知道,你在许昌做得很圆满,回来就好。” 曹穗抬起头时笑容灿烂,丝毫没有几个月分别的疏离,笑嘻嘻地挑挑眉,故意问道:“阿父,是不是为我骄傲?” 曹操也不由得失笑,她倒是快活得很,半分没有改变。 不过,曹操确实为她骄傲。 他没有故作严肃地告诫她要戒骄戒躁,反而承认道:“解决了多少人无法解决的伤寒,保全了数以万计的百姓性命,为父当然为你骄傲。” 曹操若是反着来曹穗能有十多种话术来反驳,可他一反常态地承认,大方地夸赞肯定她,曹穗又有些害羞和高兴。 “我还以为阿父会嘴硬呢。”到最后,她也只能这么说上一句。 曹操没好气道:“你做的好我嘴硬做什么?” “文若和子龙被你丢在后面了?” 曹穗:“我这不是想要低调行事嘛。” “我看你就是躲懒。”曹操也就这么一说,肯定还是心疼一路奔波的女儿,“你先回去见你阿母,晚上家里一块吃饭。” 曹穗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丁氏,连曹操后面说的一块吃饭都没听明白。 丁氏早早地就在家里等着,见到她回来更是拉着她的手说瘦了。 不过,还不等曹穗撒娇卖乖哄她开心,就被丁氏摁着去沐浴,旁边还有人准备好茶点和口味不重的饭菜,基本不需要她动弹。 曹穗从头到脚都轻了好几斤,嘴里吃着东西还有人在帮她烘干头发,吃完简单坐一会儿,无缝衔接地去榻上睡觉。 曹穗的鼻子狠狠一吸,立刻问出来被子是被晒过的,只露出个脑袋在外面,整个人瞧着乖乖的。 丁氏就坐在榻边,“安心地睡一觉,阿母在这里陪着你。” 曹穗甜甜一笑,“果然有阿母的孩子是块宝。” 无论她多大年龄,在丁氏眼里都好像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宝宝。 她安心地闭上眼,丁氏守在身边,她浑身都能迅速地放松下来。 明明刚刚还精神奕奕地睁眼睛,完全看不出来多少疲惫,可一闭上眼没多久,她就都没在脑子里哄自已就已经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丁氏听着她的呼吸逐渐平稳悠长,让人在外间点了安神助眠的香烛,混合在曹穗喜欢的挂画幽香之中,清淡又不失韵味。 她就守在曹穗身边,静静地看着她安睡的面孔,这般也不嫌无聊。 曹穗再次醒来脑子还没彻底清醒,就看到旁边果然坐着丁氏,嗓子还哑着就开始喊“阿母”。 丁氏的手绕到她后背,把迷迷糊糊的人扶起来,桑立刻将用温水打湿过的帕子递给她,丁氏用帕子轻轻地敷到她脸上,曹穗有种毛孔全部都在慢慢打开的舒爽。 她慢慢地回过神,但依旧懒洋洋的,更是因为太舒服将脑袋耷在丁氏的肩膀上,一副浑身上下没骨头的模样。 丁氏惯着她,不然也不会用温水帕子给她醒神,一般这种时候都是直接用冷水帕子。 “你阿父差不多要回来了,特意叫家里人聚在一块为你接风,不然你睡到多晚都没关系。”丁氏一边给她醒神一边叮嘱。 曹穗好似在用鼻子说话,“阿父叫了多少人?” 曹穗其实更希望熟悉的人吃个饭就行,但按照老父亲的性格,怕是家里的都来了。 丁氏明白她向来不喜这些应酬,“放心,你阿父又不是要为难你。只是将你那些兄弟姊妹都叫来聚一聚,见见你。你若是不想说话,拿出小时候糊弄的那股劲,埋头吃饭再顺便抬头微笑就好。” 第194章 不愧是最了解曹穗的人,连她糊弄人的招数都一清二楚。 曹穗在那傻笑,叹了口气道:“那还是算了,都是一家人,再说,他们也不太敢往我身边凑。” 过往树立的威信此刻就显现出来了。 弟弟妹妹们就是要趁早收拾,不然等长大了就收拾不起来。 曹操果然很快回来,曹穗这个在家的反而姗姗来迟,一进门就看到一大家子温馨不失拘谨,在她进来的一瞬间全部望过来,差点用目光把她逼退。 曹穗表面上扶着丁氏,见这么多人也不生怯,带着笑意朗声道:“大家都这么看着我,叫我有些羞涩拘谨,难不成几个月没见我,大变模样了不成?” 丁氏走到上首要坐下,曹操顺手扶了一下,然后略带嫌弃地朝曹穗说:“多大的人了,这里有你弟弟妹妹还有小侄女,还如此浮夸。” 曹穗自然而然地把剩下的位子占了,还顺手冲着好久没见的曹珺挑挑眉,“阿父这说的哪里话,正是因为弟弟妹妹和珺儿都在,所以我才展现自我。” 她还故意冲着曹昂和陈宜之“挑拨”,“阿兄,嫂嫂,你听听,你们这么大活儿坐在这,阿父嘴里都不愿意提及你们一下,多叫人寒心啊。” 陈宜之和她一照面瞬间就没了疏离感,听她当面编排,微微扭过头失笑。 曹昂被她拱火,余光扫到父亲脸上的表情,求饶道:“妹妹,阿兄没得罪你吧?看在我家珺儿的份上,你就暂时忽视我和你嫂嫂吧。” 说罢,还把在陈宜之旁边坐得好好的曹珺递到曹穗怀里。 曹穗被塞了个香喷喷、软乎乎的女娃娃,瞬间放过曹昂,用手指在那兜曹珺的肉肉下巴,把她逗得一个劲往曹穗怀里钻,稚嫩的笑声瞬间盖住其它声音。 曹操见她挑拨完又“欺负”小孙女,几个时辰前的激动和思念已经逐渐消失,“你别逗狠了,小心她嗓子笑哑。” 曹穗搂住曹珺,一脸失落地望着曹操,“阿父,我这才回来多久,你就开始嫌弃这嫌弃那,果然是远香近臭。” 说着说着抓住曹珺的小肉手,“珺儿想不想姑姑啊?” 曹珺还记得曹穗,虽然年纪小记忆差,但她一回来亲近亲近,瞬间熟悉的感觉找回来了。 “姑姑你好久没在家,送我的猫猫好玩。”每日都和猫玩,自然记得这个送猫人。 曹穗埋在她的肚子里,还蹭了蹭,“啊,果然还是珺儿和我好。” 不知道碰到了曹珺哪里的痒痒肉,瞬间又笑起来。 曹操还想要说什么,被慈爱看着姑侄两人闹的丁氏踩了一脚,瞬间没了声音。 曹穗和其他弟弟妹妹见面不多,在他们眼里,她或许是那个神秘的长姐。 简单寒暄后就到了用膳时间,曹穗按照丁氏的建议埋头苦吃,其他人也不会让氛围冷下来,尤其是曹植,居然就着许昌伤寒防治成功当场作赋恭贺曹操。 曹穗承认他小子确实很有文采,也不吝啬鼓掌叫好,带动着其他人跟着一块拍手,尤其是曹珺这么个小人爱凑热闹,甚为捧场。 用完膳其他人先离开,只剩下曹昂一家三口多留了一会儿。 曹穗瞬间没了正形,像是一只吃饱喝足的大猫,懒洋洋地靠在丁氏怀里,她怀里还窝着同样没正形的曹珺,姑侄俩倒是相像得很。 曹操作势要开口,丁氏轻飘飘地扫过去一眼,瞬间让他闭嘴。 曹昂和陈宜之询问曹穗在许昌的事情,他们可不是曹操有曹穗的信件汇报,此刻从她嘴里听着几个月的种种,更加能感受她的辛苦。 曹昂感慨道:“妹妹辛苦了,回来了就趁着这段时日好好休息,将身体慢慢养回来。” 曹穗终于舍得把手从曹珺肉肉的肚子上挪开,捏了捏自已的胳膊,“难道我真是瘦了许多?” 每个人见到都说她瘦了。 陈宜之点点头,“妹妹自已没感觉,旁人瞧着很明显,尤其是下颚,都清晰不少。” 曹穗摸摸脸,“棱角分明的下颚线?” 说着说着还把自已逗笑了,把躺在她身上的曹珺震得一抖一抖。 其他人自然不懂她得梗,互相对视一眼,发现不是他们的问题,就是她在傻乐。 陈宜之抱着已经趴在曹穗肚子上睡着的曹珺递给曹昂,然后离开,屋子里走完两拨人,终于只剩下三人。 曹穗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消食消的差不多,就准备也离开。 她这么大的人,总不能真在父母房里留宿。 曹操和丁氏对视一眼,丁氏点了点头,曹操喊住准备起身离开的曹穗。 “你这次回来,有没有什么打算?” 曹穗没听懂他的意思,还仔细思考了下是不是在考量她的政治觉悟,然后发现没觉悟出来。 她也不为难自已的脑袋,“阿父你指什么?” “我可能是没睡够,居然没听懂阿父你的话。” “……”曹操有种被噎到的熟悉感觉,沉下声来,“我是问你和杨修。” 曹穗残存的睡意荡然无存,“我和杨修?挺好的啊,分开几个月,不至于就感情破灭吧。” 丁氏实在是听不下去父女俩鸡同鸭讲,“你阿父的意思是,你和杨修在一块将近十年,既然已经互通心意,相处得也融洽,不如先把婚事定下来。” 曹穗瞪大眼睛,望向旁边得曹操,“阿父,你是这个意思?” 明明离开邺城前曹操还对她和杨修的事抱着不满,几个月不见,居然就开始催促把婚事定下来,这还是她的老父亲吗? 还是说,在她不在的这个几个月,杨修将老父亲的好感度抖刷满了? 曹操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编排她,很顺手地弹了一下她的脑袋,见她捂着脑袋喊痛,心里畅快多了。 “怎么,我支持你们,你还有意见了?”曹操没好气道。 曹穗一手捂着额头,一边思考,“没,只是太突然了。” 把她瞌睡都吓跑了。 丁氏揽着她,“你和杨修年龄都不小了,两人能相处这么多年不翻脸,已经比许多寻常夫妻都要难得。我和你还想着成全你们,难不成你还有所顾虑?” 曹穗当然有顾虑,谈恋爱和订婚是两码事。 但真要说反感,那也论不上。 第207章 难不成你在玩弄感情曹穗:不同意的是你,着急的也是你 曹操望着曹穗脸上的纠结和犹豫,突然道:“你该不会和杨修也只是玩玩吧?” 曹穗差点被他的语出惊人呛到咳嗽,眼神透露着无奈,“阿父,你别胡说。” 也? 搞得她好像是个玩弄感情的渣女一样。 曹操没觉得他的措辞有何不对,理直气壮地回顾她的过往。 “难道不是吗?你从小到大说过多少次喜欢好看的男男女女,身边用人都得看脸,嘴上花花的不行。你说你和杨修正儿八经地看对眼,可提到订婚都不乐意,更遑论成婚,还不是玩弄感情?” 曹穗被他倒打一耙的话气笑了,决定和他好好把话说清楚。 “阿父,你若是要这么说的话,我就得翻旧账了。”曹穗不甘示弱,“我承认,我是喜欢颜色好的,但这不是人之常情嘛。更何况,这一点我是随了您,但我顶多嘴上逞逞能,可从未付诸实际过。” “再者,阿父你可真是用了人就丢,当初借我的名选拔官员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当初借为曹穗招赘一事曹操显然也觉得有点对不起女儿,被她翻出来眼神飘忽,但依旧逞强地不承认,坚决不搭腔这个话题。 “那你和杨修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父,逃避可耻。”曹穗见他不搭腔,哪里不知道他这是转移话题。 曹穗却眼睛一亮,好像抓到她的漏处一样,“你自已说的,逃避可耻。我和你阿母不过是提议你们二人将婚事定下来,但你一直过左右而言它。” 曹穗没着急和他犟嘴,再次思考婚事定下来的可能性。 她突然道:“阿父你在这和我说半天有什么用?杨修那边是什么态度,你知道吗?” 曹穗好像找到一个拖延的办法,故意隐瞒了之前杨修向她表意过的事情。 “说不定,人家也没准备好呢?” 曹操一脸“看你怎么装”的万事皆在掌握的表情,“杨家?你离开的这段时日,在家里一直避世的杨彪可是找我喝了两回茶,每次不是询问陛下,就是询问你。杨家的态度还不明显吗?” 曹穗大惊,“杨伯父?” 曹操:“不然你以为我和你阿母是心血来潮催的吗?” 曹穗忍不住沉默,“我知道了。” 丁氏话没说两句,见她实在拿不定主意,倒是又先心疼上了。 “我儿不要着急,慢慢地想,我和你阿父不过是提出来而已,决定权在你手里。”丁氏完全的护犊子不讲道理,“我儿眼光高,多喜欢几个又没错。” 第195章 曹穗:“……” 曹操:“……” “阿姊。”曹操声音都透露着无奈,觉得慈母多败儿用在她身上简直是毫无违和之处。 丁氏睨了他一眼,“曹阿瞒你左拥右抱我说过你吗?我儿不过是犹豫不定而已,你着急什么?” 曹操:“……” 他一脸懵,说得好好的,怎么一下子把火烧到他身上了? 而且,不是他们两个商量好的,叫两个孩子把终身大事定下来的吗? 怎么阿姊反水得这么快? 曹操心中三连问,曹穗瞥见他脸上快要实质化的问号,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不过,哪怕没有笑出声,但脸上那过分上扬的嘴角落在曹操眼里也十分碍眼。 为了避免阿父阿母吵起来,曹穗还是站了出来,“阿父,阿母,这件事给我点时日想清楚,实在是有点太突然了。” 当初不同意的是曹操,现在着急的也是他。 “而且,杨伯父的态度也不一定就代表杨修,说不定是他们家着急了。” 毕竟杨修年近三十,别说子嗣,连婚事都没着落,简直是一众土族子弟中的“清流”。 只是清得过分清汤寡水,当父母得不着急才奇怪。 丁氏很能理解,“你们两个商量也好,就你们二人主意最大,不单单只有我们家,怕是杨家也做不了杨修的主。” 哪怕是是能要挟一点,也不能叫他年近而立之年不成婚。 曹穗无声地连连点头,曹操看着都生气,一通说下来,就他受伤最严重,说话还没人听。 “别拖拖拉拉,你事事都主意大,可别在这上面扭扭捏捏。”曹操或许是觉得口吻有些强硬,又补充道,“若是能借此看清楚没那么喜欢杨修,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曹穗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阿父,您快别说了。” 一时之间,她分不清楚他是好心还是讽刺。 就像是,她不懂曹操到底是催她成婚还是借此破坏她和杨修的感情。 丁氏也横了曹操一眼,尽说些不吉利的话。 “别搭理你阿父,他现在是越来越不会说话了。”丁氏堂而皇之地吐槽。 也就只有她能让曹操无奈装听不见。 曹穗瞬间找到最大的依靠,对于和杨修商量婚事的忧虑也没了。 大不了就不将婚事定下来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晚上有多自信,第二日的曹穗就有多怂。 曹操暂时没给她请功,曹穗便不管外面的眼睛有多少,淡然地回到少府做事。 少府一行人见曹穗回来,一副主心骨回来的模样。 虽然杨修等人将少府管得好好的,但名到底不顺,而且少府真有什么事,自然是有曹穗这个少府卿兼女公子在场更加好处理。 不给少府卿面子,总要给女公子面子吧。 曹穗把少府各处主事尚书都喊来,让他们将离开几个月的事情一一汇报。 都跟在她手里做事许久,自然不会弄出长篇大论来,挑着重要的讲,像是一些闲散的部门,甚至都无话可说。 曹穗也不介意,没有要他们无中生有地走形式,没话说就没话说。 剩下的主事尚书都没有太多大事,唯一的便是商业区已经落成,可以开启“招商引资”一事。 曹穗听完后松了口气,幸好邺城这边没有篓子要她善后。 一上午就耗费在这件事上面,等到差不多各自散去,曹穗唇动了动,喊住杨修。 杨修本就不想走,更是没有丝毫犹豫地转身走到她跟前。 曹穗想要张口,但面对他这张脸,突然有些说出不口。 千言万语,最后化为一句: “吃完饭我有事和你说。” 第208章 两个人支支吾吾地商量曹穗:有些流程还是得父母来走 杨修和曹穗好不容易单独相处,吃着母爱泛滥的丁氏专门派人送过来的饭食,曹穗埋头苦吃,还能感受到头顶炙热的眼神。 她实在是装不下去了,迅速抬头和杨修的目光对上,他没有任何被抓包的慌乱躲闪,依旧直勾勾地盯着她。 曹穗到嘴边的话瞬间卡住了,只能佯装抱怨地说:“不好好用膳盯着我做什么?” 杨修克制道:“你先吃完再说。” 曹穗开始提条件,“那你别盯着我,吃个饭感觉脑袋顶都要冒烟了,让我有种秃头的危机感。” 她说话的时候嘟嘟囔囔,抱怨的话被她说得俏皮诙谐,杨修眼睛不舍,但还是按照她的想法挪开。 “我不看了,你先吃。”杨修望着她本来两颊的肉都没多少了,心中泛起疼惜,想必这几个月她都没安安心心地用过膳,此时更是不忍打扰。 曹穗继续埋头苦吃,果然头顶那道灼热的目光没有再一直盯着,只不过时不时还是会被扫视到,但那还在忍受范围内。 这顿饭杨修的进食量可能就是能保持人体基本需求的最低,曹穗倒是吃得舒舒服服,若是在家里,她怕是已经躺在舒服的躺椅上放空发呆了。 用完膳自然有人收拾,两个人单独相处,曹穗继续之前的问题,“你刚刚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杨修本是再内敛含蓄的君子,和她待久了,也添上了直言的习惯。 “几个月不见,我想你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但被杨修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亲耳听到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曹穗还是没做好十足的准备。 脸边逐渐上升的热度叫她不自然地想躲闪,可心里升起的那股诡异的好胜心又把她的脑袋定在原地不偏转。 曹穗努力板着脸避免表情失控,一副“真是没出息”的不屑模样,“不就是几个月嘛,再说了,做大事者不可耽于情情爱爱。” 如果她的嘴角没有绷得过分用力的话,这句话的可信度会更高。 杨修好似没听见她的话一般,上前两步,直接询问,“你离开的时候,我记得你抱了我。” 曹穗眼皮一跳,以为他要翻旧账出来反驳她,刚想要炸毛地说话,就被一阵清香笼罩住。 “现在,我想要抱抱你。” 杨修的声音从曹穗脑袋顶传到耳朵里,慰叹的语气有种失而复得的满足。 杨修胸前的衣裳能触碰到曹穗的脸,但他的手并没有抱实,只是虚虚地将人环在手臂之内。 曹穗微微侧过脸,左耳甚至能听到他胸膛有力的心跳声,瞬间将她心头涌上的羞涩躲避压了下去。 想到这几个月的分别,以及杨修在邺城无力的担忧,她倒是将这个拥抱落实,闷闷道:“我在许昌的时候都不敢想你们。” 她害怕想念他们就会生出怯懦。 杨修僵硬了一瞬,然后手掌落在她的后背,轻轻地一下一下安抚。 拥抱是让人踏实的肢体接触,不带暧昧却把两个人的距离拉到最近。 抱到差不多情绪稳定,曹穗推开“工具人”,杨修察觉到她的动作已经主动松手,抱着的时候还没觉得多不好意思,反倒是拉开距离后那种黏乎拉扯的感觉又上来了。 曹穗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拖着不说,不然等会儿又没机会说了。 “我” “我” 两个人一下子撞了个正着,曹穗微微歪过脑袋,眼神好似在问“你要说什么”。 杨修:“你说吧,我只是想随便找个由头开口。” 曹穗:“……” 实诚得有些过分了,那她也就不客气了。 “昨日我刚回来,我阿父阿母就抓着我询问我们两人的关系进展。” 杨修不解,“丞相和夫人不是都知道吗?” 曹穗静静地盯着他,看来他是真不知道。 “我阿父说,在我离开的几个月,杨伯父请他喝了两回茶。” 杨修若有所思,毕竟自从杨彪离开朝廷后,基本上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别说请曹操喝茶,就是往日熟悉的同僚来往都不多。 “丞相和夫人的意思是?”他试探性地询问。 曹穗的话到嘴边又卡住了,都说婚恋自由,但有些流程却是需要当父母的来走,不然两个人真的有些尴尬。 “他们的意思是,想要我们找个好日子,把婚事先定下来。” 曹穗一鼓作气,终于把话全部说出口,心头压着的石头都散了。 然后她望着杨修,将难题抛给他。 杨修确实被这个话给炸懵了,眼神难得出现一种呆滞的傻憨感,曹穗丢完包袱浑身轻松,站在那欣赏他的表情变化,甚至有种想要揪住他脸颊往外扯的冲动。 杨修回过神来,但语言系统还未组装好,“我…丞相…不,” 他深呼吸一口气,对面就是笑盈盈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曹穗。 “你是如何想的?”杨修对成婚的提议很心动,可冲动过后冷静占据心头,他还是更加在意曹穗的想法,“若是你还未认定,不用因为丞相和夫人的想法而动摇,左右已经是众人中最晚成婚的人了,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 第196章 曹穗看戏的心态又被他这番话拉回来,眼神微微往下,本来犹豫不定的心情居然被他这番话治愈好了。 “你呢?” 杨修脸上不可置信,因为他从她说出口的两个字里面听出来了动摇。 “我自然是愿意的,之前便和女公子说过,我时时刻刻都愿意。” 两人沉默下来,杨修都能听到自已的心跳声,那是期待又紧张的跳动。 “那就定下来吧。”曹穗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既然不抗拒,那她也不用瞻前顾后。 尘埃落定的一句话落在杨修耳朵里却是截然不同,他确实心有期待,但没想到她会这么快落定。 “不需要再考虑一番吗?”杨修艰难地问出这句话。 曹穗笑道:“怎么,你需要考虑?” “不需要。”杨修斩钉截铁地回答,铿锵有力到让人怀疑是在宣誓。 曹穗转过身,一点都不像是刚刚讨论完婚事的女郎,无情道:“你先出去吧,等会儿嫂嫂要来和我商量招商之事了。” 杨修此刻脑子应该没有多清醒,没有逗留。 等到他一离开,刚刚还一副掌握全局悠悠然的曹穗将脸埋到双手掌心,无声地呐喊: 啊啊啊!婚事居然真的成了! 第209章 谁家纳采杨修:儿再去问问 两人的心慌意乱无人知晓,谁都想不到,在少府内,中午一顿饭的功夫,少府卿和尚书令三言两语就把婚事定了。 曹穗和陈宜之商量商业街规划的时候,陈宜之都没察觉出她的不对劲,或许说她实在是太正常了,明面上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至于杨修,虽然在曹穗面前有过失神混乱的模样,但在外人眼里,他那张不怒自威的脸和随着年岁渐长越发威赫的气势,光是正眼看他都压力十足,更遑论盯着他的脸去观察细微的情绪。 下值后杨修率先独自离开,陈宜之本以为两人久别重逢会待在一块,都做好腾出空间给他们相处的准备,谁想到好意落空。 陈宜之和曹穗一块回家,“妹妹和杨尚书令?” 曹穗对杨修急着回家的原因心知肚明,也知道陈宜之好心的试探,微笑着回答,“他有事需要着急回家。” 不过,到底是没把彻底定下来的事告知陈宜之。 倒不是信不信任,只是自已说有种怪怪的感觉。 陈宜之没有深度追问,有事要着急回家的理由已经足够,证明不是像她猜测的最坏结果就是好事。 杨修急着回家自然是找杨彪和杨母说清楚,杨彪和杨母乍一听到他要将婚事定下来,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他们实在是没抱太大希望,这么多年都不为所动,好不容易心动又找了个曹穗,更是没了盼头,乍一听到确实很恍惚。 杨母忍不住询问,“你和女公子,如何会想要婚事定下来?” 难不成因为几个月的分离,又历经了生死危机,所以彻底心意相通了? 杨修看了一眼杨彪,“是丞相和夫人询问女公子是否愿意尽快将婚事定下来,听闻父亲找丞相喝了两回茶?” 杨彪恍恍惚惚,难道真是他找曹操喝茶的原因? 虽然他是带着那种意思,但也没真想喝两回茶就能将两家的婚事定下来。 杨母喜不自胜,多年盼望一朝得以实现,还叫她此刻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的手忙脚乱。 “不管原因如何,你们能将婚事定下来就是好事。”杨母此刻半点没考虑曹家和杨家联姻带来的影响,只有年近三十的老儿子终于能成婚的喜悦。 杨彪回过神后先考虑起来其它因素,“你…” 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算了。 “既然丞相府有意,那便莫要耽搁了。”政治影响先放一边吧,儿子成婚的事要紧。 杨母本来盘算着要如此操持,这种流程她早就熟记于心,也操办过许多,终于能用到亲生儿子身上。 只是,想着想着,杨母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嘴角的笑容瞬间僵住。 “等等。” 杨母一句话,杨彪和杨修都看过去,不明所以。 杨母的笑容落下来,但嘴角并没有往下弯,只是眉头微微皱起,犹豫道:“两家的婚事定下来,谁家纳采?” 男方意属女方时上门求婚,请媒人做媒,女方同意后再送上订婚礼物。 寻常的纳采就是这么个流程,但杨修找的人不寻常啊。 父子俩都愣住了,他们也想起来这个事情。 而且,曹家一直都好像是要招赘。 杨母看看杨彪,又看看杨修,见两人都糊里糊涂的,不抱任何希望。 “你和曹家女公子这些都没商量清楚吗?”杨母无奈问道。 杨修:“……” 杨母颇为头疼地撑着脑袋,又看向杨彪,“你去找曹丞相喝茶的时候,想过这个问题吗?” 杨彪:“……” 杨母瞬间不想说话了。 三人一阵沉默后,杨修开口道:“孩儿明日找她问问。” “……”杨母想要说什么,但又克制住了,只能安慰自已,本来都做好他不成婚的准备,不要太贪心,“好好说,你当初选择和女公子在一起,应当就做好了准备。” 杨修知道母亲误会了,他并不是因为谁家纳采之事纠结,单纯的因为没有商量又要耽搁日子苦恼而已。 “母亲放心,孩儿心里有分寸。” 杨彪想要说什么,被杨母轻轻怼了回去,“当初是你主动去找曹丞相喝茶的吧?” 曹家可早就将择婿的标准昭告天下,既然都主动凑上去,可别现在又来后悔。 等到杨修离开,夫妻俩同时叹了口气。 杨彪见她全然没有在儿子面前大淡然,又觉得好笑,“明明夫人心中也不痛快,何必拦着我?” 杨母捂住胸口,“修儿喜欢。” 还是一句话,不可贪心。 杨母睨了杨彪一眼,不给他看笑话的机会,“那是曹家的女公子,是曹操委以重任的女儿,不是寻常人家的女郎,自然不能寻常待之。我和你都要做好准备,修儿的婚事都是小事,可莫要因为猖狂得志毁了杨家。” 杨彪收敛笑容,感慨道:“没想到夫人想得这么开。” “想不开要如何?要求曹家的女公子像是寻常人家的儿媳那般?”杨母说着都觉得好笑,“那位曹丞相,怕是第一个不答应。” 她又何苦做些让儿子为难,叫家族危险的无用事呢? 杨彪脸色古怪又纠结,“那,若是女公子真上门纳采呢?” 杨母也沉默了,她也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比起这些,还是担心担心入赘的问题吧。” 两人就杨修一个儿子,曹家那边定然也不会松口叫曹穗“嫁”到杨家。 杨彪想得头疼,干脆甩手道:“叫他们二人自已去解决吧。” 问题是小辈弄出来的,何苦叫他们跟着受累。 第210章 就按照我们的规矩来 面临问题的不单单只有杨修,曹穗回到家和曹操还有丁氏说事情定下来时,他们俩也想到了同一个问题。 谁家纳采? 按照曹操和丁氏的想法,曹穗是要留在家里的,自然是招赘,但他们万万没想到,曹穗居然看上的是弘农杨氏的长公子,这下子就有些麻烦了。 哪怕是曹家,也不能把弘农杨氏的脸面按在地下摩擦。 曹穗也卡壳了,实在是脑子太激动,一时之间把这个忘记了。 “阿父,阿母,那事情就还没成,我们还得商量商量,你们有想法吗?”曹穗想得很开,那就重新来,当作无事发生。 曹操瞧着她的厚脸皮,盯了好一会儿见她不为所动,才说:“你们两人商量就商量,但你可要记得,你是不能嫁到旁人家去的。” 这个点,是曹操和丁氏不能退让的。 哪怕是她不成婚,都不能作为条件来退步。 曹穗点点头,她暂时虽然上头,但也没冲昏脑袋。 “阿父阿母放心,我不会昏了头到别人家去伏低做小。”别人家和自已家还是不一样的。 不过,她确实也想到若是和杨修的事情真成了,他进来曹家也挺麻烦。 曹穗和杨修碰面时,都发现双方眼睛里的苦恼。 杨修率先道:“看来还是得让家里长辈帮着操持,不然我们商量,很容易遗漏哪里。” 曹穗忙不迭点头,“你对流程,有什么想法?” 她也算是试探,她这方不可能退让,若是杨修不能接受,可能得一拍两散。 杨修脸上没纠结,“当初女公子择婿的标准早就公之于天下,我早已知晓,不会等到此时临了再反悔。” 曹穗没说话,杨修的意思她明白,但她这人吧,杨修若是强硬不体贴,她可能跟着犟起来,但人家如此顺从又听话,她倒是也为杨修考虑起来。 她好一会儿才道:“你,觉得我们日后若是真的成婚,住在哪里比较好?” 第197章 杨修没理解她的意思,这还有的选吗? 曹穗恍然,在当下,自然没有她所言的情况,解释道:“你若是住在曹家,也不方便,我也不可能去杨府住,我不自在。既然如此,那干脆我们两个住。” 搬出来组建一个小家,想要回家对父母尽孝就各自回家,左右隔得又不远,还能时不时回家蹭饭。 杨修只不过惊讶了一会儿,便欣然接受了她的提议,更是认真思考可行性。 然后,越想越可行。 “丞相和夫人能同意吗?”杨修突然询问,毕竟曹穗可是一直长在两人膝下,可不一定能舍得她搬出来住。 曹穗不在乎地挥挥手,“没有父母是能犟得过儿女的,尤其是我这种和父母耍赖惯了的。” 杨修低头在笑,曹穗还故意歪着脑袋低下去瞧,杨修不自在地躲闪开,曹穗像是抓到他开小差的窃喜一般。 “笑就笑嘛,做什么偷偷摸摸的。” 杨修顺势抬起头,“嗯,那我光明正大地笑。” 曹穗坐正,“那,日后就这么定了?” 杨修没意见,反正和他现在的情况没多少差别。 “接下来就是订婚流程。”曹穗一副大气的模样,“我不占你便宜,你也别觉得吃亏,既然为难,那我们就各走各的。” 杨修迟疑道:“各走各的?” 曹穗本来觉得为难,但联想到两个人决定搬出去住一般,公平起见,各走各的流程。 “按照正常的订婚流程,你走一遍,我走一遍,公平。” 杨修想要说什么,这个事情的公平不是这么论的,但见她神采飞扬,又想不出来更好的法子。 比起婚事又要被耽搁,还是这样更能接受。 “好,那就由丞相府先行,杨家再一样一样地还回去。”不过,杨修到底还是为她考虑,哪怕是有所流言,占据了先机,曹穗也更处于优势一方。 曹穗没拒绝他的体贴,脑袋想到什么,突然露出坏笑,“怕是不少人得背地里说我们离经叛道、不尊礼数。” 明明是挨骂的事,在她嘴里好似是有趣的玩意一般。 杨修被她带动的完全感受不到是要被骂,更像是经历新鲜事,“要说的哪一日都在背地里议论,更何况,这次是我和女公子一起。” 说的也有道理,曹穗向来都是风暴中心,被夸被骂都少不了她。 杨修本来还没这么大名声,但架不住他在曹穗手下做事,外人眼里就是第一号“狗腿子”。 自从年龄超过二十四以后,更是成为各家的负面典型。 总而言之,两人都是被嚼舌根的风云人物。 “很好,那我们就按照我们的规矩来,他们说就说去吧,日子谁过谁知道。”不过,曹穗强调道,“我们日后若是搬出来住,但我平日肯定还是要回家的。” 曹穗表示她不能离开阿父阿母。 杨修自然不会反对,“当然,为人子女尽孝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也是如此。” 又不是只有她要尽孝,他父母也健在啊。 双方友好协商达成一致,接下来便是回家和各家父母汇报商量成果。 不出意外,又是一场别样的风暴。 杨彪和杨母接受良好,或许说商量的结果超乎他们的预料,可能是早已有了最坏结果的心理准备,乍一听这种离经叛道的提议,还觉得有些赚了。 曹操和丁氏就不太满意,主要是对曹穗离开家这一条。 丁氏轻声道:“你往日不是说要陪阿母一辈子的嘛,可这还没成婚就想着出去住,难不成留阿母一人在曹家吗?” 还没来得及教训女儿的曹操:他不是人吗?曹家这么多人在阿姊眼里都不算人吗? 曹穗笑嘻嘻地揽住她,早就想好了说辞,“阿母,谁说出去住就不能回来啊,我在外面有小房子,想回来随时都能回来。而且,到时候阿母还可以去我的小房子住,就当作是散散心,不用面对府里的一大家子。” 曹操听不下去了,尤其是见到丁氏脸上的意动,再不开口,他的家都要被当面撬了。 “胡闹,你自已胡闹就算了,还撺掇你阿母,其心可诛!” 曹穗笑哈哈地看着老父亲破防跳脚,不慌不忙道:“阿母操持曹府多年,难道还不能享享女儿的福,好好的享受享受?” 她故意拱火,“况且,我在外又不是没有房产,日后不过是好好地布置一个小家久住而已。大家是好,但总归一伙人聚在一块,日后下面的弟弟妹妹们一个个长大成家,难不成还要我憋屈在家里吗?” 丁氏显然心动了,她看了一眼曹操,又望向曹穗,柔声道:“真想出去住?” 曹穗乖乖地点头,“嗯,我想要亲自设计布置自已的家,而且,我还是会经常回家来找阿母的,还有阿父。” 或许是老父亲的眼神太吓人,曹穗赶紧把人添上。 “我肯定是要回家讨好阿父的,在阿母心里,不管我如何,都是最重要的,可阿父就不一样了。”她语气拖长,一副幽怨的口吻,“我若是三日不回家,阿父心里就得弟弟妹妹占满咯,若是一旬不回家,阿父怕是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了。” 曹操懒得搭理她故意在那拿乔,但有些话还是赞成,吓唬她道:“你知道就好,三日不回家,小心被你弟弟妹妹取而代之,一旬不回家,下次再回来可能阍人就不认识你了。” 曹穗以噎,明明知道他故意这么说,但还是被噎了一下。 “阿父欺负人!”她立刻找后山告状。 丁氏这次没附和,还帮腔道:“你阿父说得对,你若是三五日不回来,阿母就会想你,若是十天半月不归家,阿母会伤心。” 曹穗立刻保证,“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了小家忘大家。如果实在是不能回来,就把阿母接到我的小屋子里。” 曹操愤怒道:“你就不能别惦记把你阿母接走吗?” 接就算了,是一句都不提他。 曹穗梗着脖子,对这件事毫不退缩,“不能,我既想要自已的生活,又不能离开阿母。” 说完就腻歪在丁氏身上,丁氏眼角的细纹都藏不住,“好好好,阿母永远都和我儿在一起。” “……”曹操赶紧道,“阿姊,你别把我忘了。” 丁氏望着非要掺和进她们母女俩温情脉脉之间的曹操,嫌弃道:“你放心,你有的人是人想讨好你、孝顺你。” 儿女一大堆,还有一大堆的义子,外面要巴结的更是数不胜数,定然不会沦落到孤寡老人的地步。 曹操还说曹穗脸皮厚,他自已其实更是“佼佼者”。 他也不管丁氏嘴里的嫌弃和小怨气,“那些假意讨好的人哪里有阿姊待我真切。” 曹穗一副没耳朵听的表情,偏生又被曹操抓包,瞬间埋到丁氏怀里,不和只知道逮着她欺负的老父亲对视。 第211章 与众不同的订婚流程曹穗:这次是真引领风流了 说归说,闹归闹,订婚的流程还是要商议,尤其是曹穗和杨修别出心裁,最终为难的还是两家父母。 他们在原来规矩的流程上删删改改,望着已经完全不是原来模样的流程,都有些没眼看。 可为了家里的老大难,还是得继续顶着伤眼的风险继续修改。 曹穗和杨修两个像是工具人一样拿着双方父母拿出来的参考意见,再进行最后的修订,才是最终的成果。 丁氏和杨母已经没有了折腾的心气,最终全部化为给各家儿女“添妆”的动力。 流程肯定是要被人看笑话了,但嫁妆和聘礼这方面绝对不能再输。 尤其是两家都隔空达成一致,无论是嫁妆还是聘礼,日后都给夫妻俩人留用。 丁氏只有曹穗一个女儿,杨母也只有杨修一个儿子,更是一个劲地给好东西。 曹操和杨彪简直是拦都拦不住,不单单是府库,连两人的私库都是雁过拔毛,好东西全部被在家夫人扒拉给儿女,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两家的动作很快,曹穗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得出十二月十六是个好日子的,反正就听话地当提线木偶,丁氏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曹家早就请好了媒人,十二月十六日从曹府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将送给杨家的礼物送过去,上面的大雁都是曹昂和赵云友情帮忙。 曹穗的武力值有那么一点,但不多,两位兄长自然得上阵帮忙。 两人热心得很,一方面是觉得她终于能有成婚的想法不容易,另一方面也是知道两家打算不按照常理来纳采,不想让她被杨修压一头。那大雁抓得好似要开养殖场一般,还是曹穗说不要那么多才恋恋不舍地放走。 曹杨两家联姻不说没人知道,但大多数人确实不知晓,等到有人回报说曹家抬着礼物往杨家去时,不少人都有种没睡醒的做梦感。 曹操和杨彪要成为亲家了? 第198章 这个念头瞬间像是重锤打在他们的脑子上,瞬间让人清醒。 好个杨彪,藏得可真是深啊! 许多人急匆匆地问,“确定是曹家女公子和杨家长公子?” 很多人还是不可置信,得到再三肯定的回复,瞬间坐不下了,一个个都开始往外打听消息顺便送贺礼,以及商量对策。 曹穗和杨修的婚事更多关注点还是曹穗,过往曹穗叫人诟病的一点就有婚事,他们抓着这一点抨击,但真没想要她成婚,成婚的对象还是弘农杨氏出了名的郎君。 不是眼高于顶看不上人吗? 杨彪那老东西能忍受儿子入赘? 曹穗这边已经能感受到风起云涌,很明显看热闹的人多了。 不少人亲眼看见是曹家往杨家送礼,心都凉了,居然是真的。 但也有不少人开始嘲讽杨修,毕竟往日这位弘农杨氏的郎君可是把他们都衬托成了对照组,此次居然答应入赘,不管是那可笑的真心还是为了权欲而退让,都足以成为土族之间的笑柄。 只不过,这份嘲笑都没持续一日长,在曹穗下礼的第二日,杨家的大门打开,和昨日不相上下的队伍抬着礼送往曹家。 众人:你们这是在走什么新奇的婚礼流程? 纯粹看热闹的也大开眼界,这还只是纳采呢,就如此声势浩荡,等到日后正式过文定和纳征时不是得倾家荡产啊。 丁氏和杨母:就这么一个亲亲儿女,反正东西都是他们的,搬空都没关系。 曹操倒是心痛,可惜插不上手,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已,就这一次就这一次。 两家接下来的流程简直是一遍遍地把人震惊到麻木,总而言之,就是两边谁都不吃亏走一遍流程,一时之间根本分不清嫁娶,入不入赘好像也不明说了。 不过,这种别出心裁的订婚流程可是引领了邺城的风流,只不过大家都只是看看热闹没有人敢效仿。 毕竟曹穗和杨修被批判的声音可不少。 曹穗此次十分宽容,倒不是心胸宽广,只是因为没有人那么勇地到她跟前来说不好听的话,能到她面前的都是“好人”,没有口出恶言的。 至于背地里批判得直接写文章往报社的人,曹穗好心地不和他们计较,若不是他们写得太过偏激,全部都是义愤填膺之词,毫无对婚嫁进步的言语,她都能让甄宓把他们的文章登报。 曹穗还抽空关心杨修,“有人在你面前说酸话吗?” 一副若是有人在他面前嚼舌根就要冲过去拔可人家舌头的凶悍模样。 杨修不需要她为他出头,但十分受用。 “女公子眼里我就这么…好欺负?” 曹穗撇撇嘴,“你当然不好欺负,但架不住你们这些土族子弟要面子要风度,若是有那等不要脸的人冲到你面前故意叫你难堪,我怕你当场不好发作。” “哪怕背后报复回去,到底是难受。” 杨修摇摇头,“名师出高徒,我待在你身边这么长,不至于明面受气还要背地里才去报复。” “我又不是软弱可欺的棉花。” 曹穗静静地盯着他,猛地凑近,“你是不是已经动手了?” 杨修笑而不语,曹穗目光落在他手臂上,“其实,明面上骂回去就好了,动手的事情,背地里来更好。” 杨修也学着她的模样凑近,眼睛紧紧地盯着她,“难道女公子怕我正面动手不占理,然后没办法包庇我吗?” 明明是再正经不过的一张脸,可此刻却带着些蛊惑轻佻的滋味,话尾像是带着一把小刷子,轻轻地扫过心尖,让她有种微痒的颤动。 曹穗抬起手落在他的眼尾,轻轻地顺着眼角延伸的纹路拂过,“你可是我未来的夫婿,我当然得包庇你啦。” 她说完后迅速抽身,拉开两人的距离,让杨修有些怅然若失。 “谁那么勇气可嘉,真跑到你面前说三道四了?” 杨修的意思很明显,是有人当面挤兑过他,而他也当面动过手。 亏是没吃,但曹穗心里还是很不爽。 杨修摇摇头,“无名小卒而已,若是将他的名报到你耳朵里,那才是抬举他了。” 得亏这话没叫挤兑他的人听见,不然得被气死。 曹穗见他不说也没吃亏,便没再追问。 杨修反而问道:“你和陈御府令商量用婚事作为噱头,来对外吸引商人?” 曹穗坦然道:“是啊,你介意吗?” 曹穗十分清楚她的婚事占据了多大的热度,若是借着婚事来进行商业的知名度扩展,不知道有多事半功倍,就和一些赞助的效果一样。 像她这么精打细算的人,自然要充分利用每一个机会。 但,若是杨修介意的话,她好像也不会退让。 杨修反问,“我介意女公子就会不利用?” 曹穗脸上一阵肉痛,已经有商家开始谈入驻邺城商业街,那价格若是叫曹穗放弃,她可舍不得。 杨修失笑,倒是没有对她的犹豫伤心,“能让女公子在这么大的利益面前犹豫三分,已经是对我的肯定了。” 曹穗没好气地别了他一眼,杨修笑道:“我不介意这些,只不过,你要谈的话不能拖延太长,最迟不过明年上半年。” 再过几日就是明年了,算起来时日可不算充裕。 曹穗没反驳他,按照流程,只要他们两个没在这半年里闹掰,差不多就要准备成婚的事宜了。 “嫂嫂在操心这些,不会耽误的。” 陈宜之可谓是一手跟进,自然不可能在最后要验收成果的关头掉链子。 曹穗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我,要不要上门拜访?” 她到目前为止和杨母打交道的次数为零,和杨彪也只是见面的交情,冷不丁地成为一家子,双方都很生疏和尴尬,也不知道该拿什么态度对待对方。 毕竟他们不似寻常的儿媳公婆关系。 杨修知道她不习惯,而且家里父母想必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暂时不用,按照平日的礼节来就行,父亲母亲怕是也没想好该如何和你相处。” 曹穗毫不遮掩地松了口气,然后找补道:“我不是不喜欢伯父伯母,只是不习惯而已。” 杨修不会误会,“那我需要上门拜访吗?” 曹穗也摇摇头,“不用,我阿父又不是没见过,阿母更是把你差得底朝天。我家里比你家里还复杂,兄弟姊妹之间我都没找到相处之道,更遑论你。” 杨修是家中独子,比起曹操子嗣枝繁叶茂还清净许多,若是要他一个个去打交道,杨修有那个能力精力,她都舍不得。 和人打交道最是费神的一件事。 既然她这般说,杨修自然也不会上赶着,非得去和她都关系没多亲近的兄弟姊妹打交道。 “长公子那里呢?” 提到曹昂,曹穗想了想,“也不用上门那么正式,准备些礼物就好,记得往珺儿那使劲。” 杨修:“嗯,那我好好想想孩童会喜欢什么?” 哪怕是挑选给孩子的礼物,杨修也不轻待。 只不过,博文强识的杨修还没进修过这方面的知识,怕是又得好好做功课。 曹穗的婚事也就引领了半个月的风流,毕竟年关到来,再想看热闹的人也收了心开开心心地过年。 短暂的年假一过,曹穗便投入到新的公务中去。 手里的事情暂时都告一段落,曹穗想了想,终究还是民以食为天,还是从这方面入手。 大过年被吃油腻的曹穗灵光一闪,脑子里冒出来一个好点子。 第212章 重回老本行曹穗:没有油水如何贴膘 现下食用的大部分终究是动物油,尤其是曹穗小时候推广的养猪技术成熟以后,猪油更是占据了主要份量。 可单靠猪想要撑起整个国家的油市,终究是杯水车薪。 曹穗自然而然地想到植物油,尤其是感谢老祖宗张骞已经将芝麻带回来,出油的重要作物都已经有了,离植物油还远吗? 其实,一切都要源于曹穗被大过年荤腥给油到了,闷得她差点反胃,才有了后来的灵光一现。 芝麻不是当下主要的农作物,无论是百姓还是朝廷都以填饱肚子为第一要素,除却很适合种植棉花的西凉一带,北方基本都是以小麦为主,再辅以黍、大豆小豆等作物。 但市面上能买到芝麻,曹穗大手一挥,直接把邺城内商铺集中的芝麻全部买下来。 只能说她可谓是邺城内的风向标,无数双眼睛盯着她,芝麻被买空的事情不出半日便知道了。 哪怕是他们想要跟风和阻挠都来不及,她的手实在是太快了。 涨价都没办法涨,因为不知道曹穗要拿芝麻做什么。 曹穗已经找到墨荣,两个人和以往一样,待在屋子里直接往地上一坐,旁边有纸币,还有各种工匠的工具,很是杂乱。 但两人都无视这些东西,一个开始讲,一个认真听,计划着该如何进行芝麻榨油的最大利用化。 第199章 曹穗对芝麻榨油的了解只停留在好似撞钟那般的撞油,说出来的内容可利用率很低,她说着说着都有些不好意思,不单单需要墨荣发挥设计力,还得有想象力。 墨荣倒是不在乎这些,现下没有多少人用芝麻榨油,但并不代表就没有过这种说法,只不过不划算而已。 “女公子,这个我能慢慢研究,但胡麻产量不高,哪怕是研究出来……” 也不会有人种。 没有原料,技术握在手里就是一团废纸。 她的后话曹穗自然听得懂,她立刻自信低表示,“这个你不用担心,你忘记我最拿手的是什么了吗?” 曹穗虽然没正儿八经低种过芝麻,但普及性强的作物种植条件一定不会太苛刻,不然也不可能普及下来,那就说明适用在一般作物上提高产量的方法对芝麻也同样适用。 况且,芝麻本就是一种播种季节宽泛的作物,二三月可以播种,五六月可以播种,七八月也可以播种,长达半年时光的播种时间,完全可以进行多次试验。 听曹穗这么一说,墨荣不再怀疑,毕竟是亲自见证过她手下高产作物的。 “那榨油的事情就交给我,女公子目光长远,买的芝麻已经足够我用了。”几乎是一整个仓库的囤,再如何奢侈地试验都足够了。 曹穗没好意思接她的话,她一次性把邺城的芝麻包圆,主要是她太招人恨,若是有人知道她大批量的收购芝麻,怕是故意亏钱都会抬高价格来阻挠她。 这些话就不和墨荣说了,避免打破墨荣心中有关她英明伟岸的形象。 曹穗重新干回老本行,在邺城弄了一个守卫森严的农庄,哪怕不知道接下来曹穗要做什么,但农庄一出来,叫许多人都想起她之前折腾出来的高产小麦还有保暖棉花。 和曹穗作对的人自然是眼皮一直跳,嘴硬不相信曹穗还能种出什么利民生的作物,但心里却又忍不住怀疑,毕竟她可是有两次成功的经验。 曹穗在民间的声望和风评为何那么好? 还不就是因为她种出来的两种作物,一种能让他们填饱肚子,另一种能让他们穿暖。 百姓嘛,能吃饱穿暖后还图什么呢? 有人安然看戏,有人心急如焚,只有曹穗重新干回老本行,三天不到就开始腰酸背痛,明明重体力活儿都没轮到她动手。 曹穗悻悻作罢,只能开启口头指导模式。 等曹穗从农庄回来,曹操才把人喊过去询问。 “你还知道自已是少府卿?把手里的权力丢出去,不怕被人架空?” 曹穗眼皮都不带动,喝口水解解渴才说话,“阿父,少府帮我处理公务的主要是杨修,若是他把我架空,那阿父才应该反省。” 曹操被她强词夺理气笑了,“我反省?” 曹穗理直气壮地说:“阿父以为我坐稳少府卿的位置是靠什么?” 曹操不明所以。 曹穗一副“你怎么这都不懂”的表情,语气颇为语重心长,“当然是靠阿父啊。” 曹操:?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曹操承认曹穗能做少府卿是因为他,但能坐稳可不是他的缘故。 曹穗却是一股脑把功劳都推给曹操,曹操很熟悉她这副模样,每当想要躲懒的时候,就开始给人戴高帽。 “我不和你饶舌。你在农庄是种胡麻?”曹穗前脚收了那么多胡麻,后脚就怕跑去农庄大展身手,曹操合理推测。 曹穗坦然地承认,“嗯,有点想法。” “什么想法?”曹穗也是直接问。 曹穗这次没有让老父亲等成果出来以后再说,直接坦白,“我发现芝麻,胡麻榨油的效率很高,人啊,还是得吃油身体才好,但平常百姓家,猪油到底是太过昂贵。” 炼猪油的原料可是肥肉,在这会儿肥肉的价格那就是最昂贵的,谁家都缺油,很难会用肥肉去炼油,那样成本合算下来太高。 猪油在市面的流通仅限于富贵人家,百姓平常连称斤猪肉都舍得,更何况买拿猪肉炼的油。 曹穗每怀疑她嘴里的话,曹穗平日里嘴甜,但大事上从来不含糊,更何况是她擅长的农事。 “有多高?” 曹穗心中没底,若是有配套的机器,芝麻榨油能达到百分之四五十,可全靠手工劳力的时代,她直接对半砍。 “一百斤胡麻出二三十斤油。” 曹操哪怕心里做好准备也被这个数据惊讶到,但想到胡麻的产量并不高,心一下就冷了。 “那你慢慢地种。”曹操本来就支持曹穗,这下子只会更加支持,“我派点人给你。” 曹穗一喜。“多谢阿父。” 曹操的人和她的人肯定不能相提并论,若是有人来找茬,那就是打曹操的脸。 “阿父你果然是心怀天下,时时刻刻都惦记着百姓,一听到胡麻可以榨油改善民生便大力支持我,女儿心中实在是感动不已。” “天下百姓吃饱穿暖,可终究是难沾荤腥,若是此举能成,阿父的功劳便能再上一层楼,百姓也会将您放在心中,当做真正的父母官。” 曹穗还想说话,却被曹操打断了,他的语气颇为无奈和嫌弃,“行了行了,想要扯我大旗就直说,从小到大就会这一招。” 曹穗笑嘻嘻地凑上去,一点都不在意他的嫌弃,“没办法,谁叫阿父是个慈父,明知道我耍小心思还纵着我呢。” 是啊,曹操他自已就吃这一条,一张脸想要板着可偏偏不由自主地笑出褶子来。 第213章 两大神医的会面 曹穗也不知道何为低调,她想要低调但其他人不允许,盯着她的人不知道多少,比起偷偷摸摸被他们看出来,还不如一切都大大方方的展示出来。 曹穗把曹操的人明晃晃地带到农庄,出城前就差绕城三圈的招摇过市。 曹穗来往于内城外城,身体也逐渐适应了这种高强度的生活,气色反而比往日成天坐在屋子内要好。 没过多久,黄丹红和张仲景终于处理完许昌伤寒的事情,回邺城了。 张仲景确实不想跟着回来再入官场,但黄丹红可是和华佗有过多年打交道经验的人,对于张仲景这类对医痴迷,又心怀百姓的良善之人,引诱起来实在是太简单。 一个华佗就足够了。 当初许昌伤寒的时候华佗很不巧地不在邺城,他向来自由惯了,不会长时间停留在一个地方,听闻许昌的伤寒时赶回来都差不多收尾了,但也被曹操留在邺城。 理由是他年纪大了别到处乱跑,想要治病救人邺城足够他发挥。 华佗当初的表情可谓是十分难看,曹穗回来后还专门找她吐槽,说丞相现在是越来越不会说话了。 曹穗笑得不行,好声好气地哄他别计较,但承诺他可以帮忙开医馆收学徒才作罢。 曹穗从农庄回来就见到了早已等待好的黄丹红,见她只是瘦了些没有其他问题,脸上也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欢迎回来,这次可真是辛苦丹红了。之前防治伤寒的功臣都被奖赏了,就剩下我们几个,趁着这个机会,我正好去把我的奖赏拿回来。” 黄丹红每推辞,有功就赏,有过就罚,在父女俩身边这么多年,她也不会扭捏,更何况不单单是她一个人的问题。 “张医师跟着我回来了,不过已经去找师傅了。”黄丹红面露无奈。 曹穗不意外,还很期待两人的会面,“两位都从医多年,好不容易遇到医术高明的同行,难免激动。” “只要他们不是废寝忘食地研究医学就好,到时候还得让丹红守着点。” 毕竟一个个可不年轻了。 黄丹红:“女公子放心,如此好的机会我求之不得,师傅和张医师确实一见就投缘。” 华佗和张仲景虽然在医术上的侧重点不同,但两人都不是那等不好相处的人,还有一个黄丹红在旁边调和关系,好似一见如故,张仲景更是差点连去被封赏都忘记。 曹穗坐在霸府内,小朝廷里面都是曹操的人,但今日的重点是谁大家都知道。 很多人都猜测曹操会给曹穗如何封赏,曹穗也好奇,想要提前走走人脉,可惜曹操不愿意说,故弄玄虚。 曹操对张仲景也十分看重,毕竟他本就是朝廷官员,曾经是一方太守,张仲景对名利场没多大执念,更何况见到华佗以后,他已经找到另一种生活。 比起曹操,显然曹穗更是“伯乐”。 张仲景推辞了曹操封官的奖赏,曹操也没亏待他,按照华佗的待遇,药庐、医馆、府宅全部都给了。 显然,这些更符合张仲景的所求。 荀彧和赵云都有封赏,只不过两人想要继续往上走,这个功劳不够,并不是重头戏。 最后,只剩下落落大方的曹穗。 她早已习惯被注视,和亲近之人眼神对上,毫不吝啬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丝毫不被旁人的目光所影响。 第200章 曹穗也知道轮到自已了,站起来走到中间,直勾勾地盯着曹操,一副“快给我封赏”的姿态。 曹操面容庄严,但心里也对她这副模样无奈,这也太直白了。 曹穗可不管,这是她应得的,就差竖起耳朵听。 “……少府卿曹穗忠诚耿直,才智出众,治疫有功,特封为抚军中郎将,以彰其功,钦此。” 显然这份已经是过了刘协的耳目的,十分正式。 曹穗偏了偏脑袋,大眼睛里不掩疑惑:阿父,中郎将是怎么封的? 这个官职听起来就和她没干系啊。 曹操懒得搭理她,真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一番好心白白浪费了。 至于其他人,听到这诏书的反应可是比曹穗这个当事人还要大。 好消息:曹穗没有被封爵。 坏消息:曹操在给曹穗军工铺路了。 一时之间,他们不知道哪一个更让他们心梗。 曹穗还没说话,就有人反对,给曹穗封赏他们无话可说,但中郎将这个封赏也太偏了。 女公子又不是剿匪有功。 曹操耐心地听完,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既没有收回对曹穗的封赏,也没有惩处反对之人,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见拦不住,反对的人也很有眼力劲没有再惹他不快。 曹穗糊里糊涂地封了个中郎将,议事完后被曹操留下来。 曹操等到人走完,就一副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刚刚那傻兮兮的表情是做什么?” 曹穗立刻不乐意了,曹操眼一瞪,“你还说不得了?” 曹穗挤出笑容,“没有没有。” 刚刚给了甜枣,说两句还是说得的。 曹操:“我给你请封中郎将,你就这么意外?” 曹穗当然意外,中郎将介于将军和校尉之间,她心里的中郎将代名词可就是吕布。 结果有一天她被封了中郎将,能不意外嘛。 “我还以为阿父会给我封爵呢。” 曹操嗤笑,“想得倒挺美。” “想想又没关系。”若是想都不敢想,那多无趣啊,曹操突然想到她这个中郎将空有名号,没有实权,说,“阿父,我这个抚军中郎将就是挂个名头。” 曹操:“你还想要什么?” 曹穗扭扭捏捏,曹操看得伤眼,打断她的妄想,“你就是空有名号,别想有的没的。” 曹穗的话被憋在肚子里,一阵难受。 不过她接受良好,本来也没信心从曹操手里抠出来实权。 但该卖惨还是得卖。 “那我可亏大了。” 曹操却不吃这一套,她还亏大了,叫之前反对的人过来听听,到底是谁吃亏。 曹穗见他无动于衷,明白没办法再从老父亲手里抠点实惠东西出来,转而翻脸无情地离开。 曹操看着她大阔步出去的背影,又想到那见空的府库,只觉得养儿费钱还费心。 第214章 逃不开的缘分曹穗:还以为擦不出火花 曹穗这个挂名中郎将真就是完完全全的挂名,底下是一个小卒都没有,曹穗虽然知道这是曹操在帮她抬轿的虚名,但还是忍不住私下和杨修吐槽。 杨修则是安静地听着,知道她并不是心中不满,只是习惯性地想要说两句,而且他也喜欢听她琐事,他不爱说那就安静地听。 虽然曹穗暂时的重心转移到种芝麻上面,但也没有真做甩手掌柜把少府丢给杨修他们,重要事情还是由她来做决定,无论是杨修还是陈宜之,最后拍板的时候都要到曹穗这边来走最后的流程。 曹穗环视一圈,心满意足地给手下分派完工作,然后每个人都安抚画大饼,才安心地离开,把主要精力放在农庄。 曹穗有时种地上头了都不回内城,好在农庄的人手充足,安全没有问题。 若是在邺城外还能出现一支人手能把农庄的人打趴下,最该生气的也该是曹操,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哪怕是手里有一大波部曲的土族也不该摸老虎屁股。 所以曹穗睡得很安心,睡到自然醒,再下地做点喜欢的事情,没几日,等杨修再见到她时,都忍不住诧异。 “难道农庄更加养人?” 曹穗摸了摸脸,“应该是躲懒躲出来的吧,这几日我又不需要处理公务。” 曹穗想到她把琐事都一股脑丢给杨修,略显心虚地说:“正事要紧,但你也要注意身体,有些事情” 杨修接话,“等女公子回来了处理?” 显然是在调笑。 曹穗厚着脸皮不露怯,“可以推迟两日处理,事有轻重缓急嘛。” 等她回来是不可能的。 杨修本也没想着把她抓回来处理公务,“是丞相要见你?” 曹穗一听这个就开始头疼,“我这段时日很乖巧,也没人找我麻烦,不知道阿父见我做什么?” 被曹操喊回来的第一时间,曹穗就是在反思她有没有闯祸。 结论就是没有。 曹操此次见她不是要找麻烦,反而是来让她保媒的。 曹穗听到后眉头都皱在一块,“子桓想要我保媒?” 她问得艰难,可位置不可置信。 曹操笑着点头,“是啊,他主动找我,想要求娶你手底下报社的甄宓。” 曹穗的眉头就没松开,曹植见到甄宓没作出《洛神赋》,曹丕倒是遵循历史了。 曹穗没有立刻答应,反问道:“阿父应当知晓,甄宓乃袁熙过了门的夫人吧。” 她倒不是要强调过了门,而是强调袁熙。 曹操当然知道,“这又如何?袁熙都死了,难不成叫人家一辈子不嫁人?”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若是子桓和甄宓两情相悦,我自然不会拦着,但若是子桓一厢情愿,我曹家,应当也做不出来强迫寡妇的事情来吧?” 曹操:“你觉得甄宓,不会同意?” 不然也不会率先来堵他的嘴。 曹穗轻轻摇头,“我不知道。” 她又没关注甄宓的感情,怎么能知道她对曹丕有没有感情呢? 曹操:“那你的意思是?” 曹穗直言,“我的意思是,我这个媒人能不能成,得先去问问女方的意思。” “若是人家不愿意,阿父也不要随口应承,不然说出去的话可不好收回来。” 曹操:“看来你是不看好子桓能求娶成功。” 曹穗不搭腔,免得到时候被迁怒。 没多久,书房里又多了一个曹丕。 曹丕一见曹穗就知道是商量什么事,开口道:“长姐,我是真心求娶甄家女,当初在邺城便惊为天人,后更是念念不忘,望长姐成全。” 曹穗灵活地避开他的礼,想到他还要有几个月才满十八,对他嘴里的话有许多无语。 一年前就喜欢甄宓,那都算早恋。 “子桓此言差矣,我既不是甄家女的长辈,也不是她本人,她的婚事轮不到我来成全,全凭她个人心意。”曹穗可不接受曹丕的说法,“所以说,子桓来找阿父当说客之前,并没有和甄家女通过气,是吗?” 曹丕此时倒是没有什么阴郁青年的气质,身形欣长,面容清丽,收拾得爽利干净,也是一名叫人很有好感的青年。 “是。”曹丕如实回答。 曹穗在心里啧啧两声,嘴上却说,“看来子桓挺喜欢甄家女,不过成婚乃人生大事,总不能一头热一头冷。” 曹丕也听出来她的意思,望向曹操,曹操没说话,他便明白了。 “长姐的意思是?” 曹穗笑眯眯的,看不出来她到底是赞同还是不赞同,“我的意思是,不如我先去问问甄家女。若是子桓愿意的话,你也可以亲自去问一问。” 如果怕她从中作梗的话。 曹丕自然担心曹穗去问的效果,“我想亲自去向甄家女表明我的诚意。” 曹穗一拍手,“阿父,你听见了吗?” 曹操没好气道:“我没老到听不见的程度。” 曹穗收回笑容,谁说他老了? “那若是子桓成了,我再陪他来亲自和您成全这桩好事;若是不成,那我们就不来,您也心知肚明,别追问。” 曹操好似不耐烦地挥手将他们赶出去,“走走走,你们姐弟俩主意大得很,自已商量就是。” 曹穗坦然地出了门,曹丕落后她两步。 一出门曹穗也不拖拉,“明日末时你来少府。” 曹丕:“有劳长姐。” 这倒是没多少劳的,曹穗也很想知道,两人能不能成。 第215章 甄宓拒婚 第二日曹穗来少府,叫已经习惯她这段时日神出鬼没的众人都有些惊讶,那表情,可能就是看到一个经常在外面跑业务的领导突然回来上班。 曹穗没管他们,昨晚就让人去通知甄宓,毕竟她一般都不在少府而是在报社。 甄宓虽说心里好奇曹穗找她什么事,但正好有些事要和曹穗汇报,早早地就来了少府。 第201章 两人先说完正事,曹穗才松和道:“今日找你也没别的,只是昨日我回家,有人向我求娶你。” 甄宓的第一反应和曹穗一般,这是什么扭曲的关系? 转而便皱起眉,显然她没这个想法。 “劳烦女公子替我回绝,甄宓不想成婚。” 曹穗丝毫不意外,笑着问,“不问问我是谁吗?说不定条件很好,你会喜欢。” 甄宓严肃着脸,摇摇头,“无论是谁甄宓都不想嫁。” 曹穗觉得挺有趣,“若是一般人,我替你回绝就回绝了,只是是去我父亲昨日亲自来询问,所以我才来找你。” 甄宓心中涌出一股烦躁,不是对曹穗,而是对那个冒冒失失求娶还闹到丞相面前的人。 若是一般人,曹穗这个女公子的身份足够拒绝,可居然戳到曹操跟前,若是曹操直接同意,她更是连不同意的机会都没有。 曹穗不再卖关子,“是我弟弟,曹丕曹子桓。” 甄宓眼神中闪过惊讶,以及迷茫。 曹穗歪着头,“看来是我这个弟弟单相思了。” 甄宓压下心头的躁意,“甄宓和曹家公子平日并无交集,也未曾私下有相处。” 距离当初在邺城的见面都已经过去一年多,更何况当初两人连眼神交流都没有,甄宓对曹丕确实没有印象,也不知道对方为何要突然求娶。 曹穗:“你别着急,我没有误会。再说,单身的男女哪怕是私下有见面有交流,只要在情理之内,也不需要如此避之不及地撇开干系。” 曹穗可不希望把她吓得日后都不敢和男子打交道。 甄宓眉间充斥着疑惑,“甄宓不知,为何子桓公子突然求娶?” 她实在是想不通。 曹穗猜测道:“你一心扑在报社上,可能都忘记自已是个窈窕女郎。肤浅的看到你的美貌会心动,稍微看点内在的,看到你在报社风生水起、权力加深,定然越发移不开眼。” 她还不忘补充,“想当初,我见到你时,你可是风尘仆仆,浑身狼狈都不掩风华。我啊,就是肤浅的人。” 若是换做寻常男子说这句话,甄宓自然冷眼相待,但换做女公子来说,她知道她没有恶意,紧皱的眉头也逐渐松开。 曹穗安抚她,“等会儿子桓回来找你亲自说清楚,你凭心意而来就行,我曹家也不是要强抢民女的人家。更何况,你是我的人,他还没那个能力。” 甄宓心中感动,“甄宓谢谢女公子维护。” 她没想到,在曹穗名下做事后还有人直接求娶,更叫她害怕的是,曹丕没有过要询问她的意思,反而直接冲到曹操跟前去。 今日若不是曹穗维护,根本没有她拒绝的机会。 曹穗也很是无奈,可暂时又无从解决,只能尽量在能力范围内让她多一点权力。 中午刚过末时曹丕就来了少府,曹穗也没和他废话,直接让甄宓和他单独相处,她在场,两个人可能有些话都没办法放开说。 为了避免两人被旁人见到说闲话,曹穗把屋子留给他们,转而跑到旁边杨修办公的屋子里凑合。 两人都是过了明路的关系,少府的人顶多多看两眼。 甄宓和曹丕单独相处并不紧张,恰恰相反,因为有曹穗的承诺,所以她能没有负担地拒绝。 曹丕眼神深邃地看着甄宓,单论氛围的话,两人倒是男俊女美。 “在下曹子桓,当日在邺城见到女郎便一见倾心,后恐惊扰,不敢上前打搅。”曹丕说话反而很是诚恳,并未油嘴滑舌,“昨日经长姐提醒,才知晓求娶之事太过唐突,恐对女郎造成困扰,丕实属抱歉。” 甄宓确实心里有生气,但曹丕态度诚恳,她反而没脾气了,“我之前确实有些生气,但公子言语诚恳,此事便作罢。” 曹丕却是正正地看着她,“丕行为冒失,但求娶女郎之心不改。若是能得女郎首肯,日后定当不负。” 甄宓直直地对上曹丕的眼神不躲不避,“甄宓多谢公子的厚爱,但恕我无法答应。” 曹丕不理解,“为何?可是对我何处不满意?” 甄宓摇摇头,“公子姿容风貌无一不是上上,是我此时对情爱之事无感。” 曹丕突然道:“你可是,还惦记袁家那位夫婿?” 甄宓差点笑出声来,说实话,她都不知道算不算薄情,对于袁熙并无多少感情,这一年忙起来,被曹丕提起来才难得想起他。 “公子误会了,并不是因为我心中有人或是如何,只是单纯无心情爱。” 甄宓主动询问,“公子不必对我有所幻想,若是这一身皮囊,天下美人多的是。而且,公子心目中的夫人,应当是要为公子管理后宅,与各家夫人交际来往,但甄宓不会。” “甄宓喜欢现在的生活,若是要成婚,也不会因为成婚而改变,依旧会在报社工作,依旧不能为公子稳定后宅。” 曹丕:“在女郎心中,难道我曹子桓就会将你关在宅院之中吗?” 他这句话好似有被人误解的委屈,但甄宓不为所动。 未进门之前自然什么都好说,但她看得出来这位曹家公子的野心,若是进门,女眷家的来往和关系维护,不是他的夫人去做,难不成他本人去吗? 甄宓没有再多加解释,这些理由重要,但都不是最重要的。 说到底,是她对曹丕无意。 曹丕看穿她的态度,也有自已的骄傲,不再纠缠,维持风度和甄宓道别,又去和曹穗打了声招呼,便自顾自地离开少府。 前后都没停留一炷香的时间。 曹穗看他没有喜色的脸就知道肯定谈崩了,回到自已屋子时,甄宓还站在那等她。 “甄宓谢谢女公子。”她再次道谢。 曹穗挥挥手,“你拒绝了子桓也不要紧,日后若是遇到喜欢的人,想要和他共度一生,也不用顾忌今日之事。” 曹穗倒不是催婚,而是怕她因为曹丕求娶后就不敢再成婚,担心曹丕报复。 甄宓难得说句玩笑话,“我有女公子做主,定然不会怕的。” 曹穗扬眉,“有这种觉悟就好。” 至于她为何没看上曹丕,曹穗也懒得问。 没看上就没看上,不一定非要理由。 甄宓感谢她的体贴,不说她对曹丕没有情意,哪怕是有,她身为曹穗的人,若是和他人成婚,那是夫唱妇随,还是妇唱夫随呢? 第216章 上门“借”书曹穗:自愿最好,不借也得借 甄宓和曹丕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曹操之前就有曹穗的预防,也没追问。 不过,曹穗倒是听说卞夫人在张罗为曹丕娶亲的事宜。 但也只是听过就算了,她要忙的事情很多,弟弟妹妹成婚轮不到她来操心,毕竟连丁氏都一副要做甩手掌柜的模样,她更是不可能凑上去。 地里的芝麻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是平稳的生长期,农庄的老农跟了曹穗多年,早已习惯她每日记录的工作节奏,只要不是出现苗坏死的情况,都不需要她每日守在农庄。 忙的时候一心想着清闲,可好不容易清闲下来,曹穗发现她可能真的没这个命运。 刚刚在家里躺了两日便躺不下去了,头昏脑胀、手脚无力,哪哪都不舒服,只能坚强地爬起来干活,瞬间好转。 曹穗一边嘟嘟囔囔一边干活,没事做就给自已找点事做,少府那些琐事好不容易脱手,她实在是不想再接回来。 喜新厌旧,只喜欢找新鲜的事做。 正巧蔡琰来送她默写的书籍,曹穗灵感瞬间就来了。 这一年多时光,蔡琰默写的速度越来越慢,毕竟想要回忆那么多本书太过吃力,但曹穗手里也有上百本,算上本身就有的寻常书籍,少府的藏书已经有两百多本,放在书架上瞧着也很是壮观。 曹穗望着被清点入库的书籍,这些日后还会安排少府的人员来抄写备份,毕竟本就是失传的书籍,若是日后再有闪失,难不成叫蔡琰再默写一份不成? 曹穗则是若有所思,左右她现在无事做,倒是可以把各大土族的藏书“借”出来。 她又不是要原著,只是借出来看看,看完了再还回去。 第一个被曹穗选定的倒霉蛋,不是,饱读诗书的人家就是孔家,光是这个姓就不用曹穗说明原因。 孔融自从多年前和袁绍交手败兵于北海败逃后,便被朝廷征为将作大匠,迁少府,说来若不是后来迁走,还是曹穗的手下。 孔融现在正是太中大夫,也是一位言辞激烈、抨击时政的名土。 只不过,他向来和曹穗没有交集。 所以,在曹穗主动找上门时,不明白她的意图。 当然,不明白不想见也阻拦不了曹穗登门,鲜少有人能将曹穗拒之门外,自然不是因为她的人格魅力,而是她的姓氏和手里的权力。 曹穗不管孔融严肃古板的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老古板模样,换做是年轻一点的学子,定然是在路上都低着头、做上许久心理建设才敢去打招呼的形象。 第202章 “太中大夫不愧是圣人之后,家中不镶金玉却古朴大气。” 孔融一脸“你在说些什么”的不解表情,“女公子客气。” 镶金玉也是普通人家能做到的。 曹穗一点都不介意他的冷淡,一想到等会儿她要做什么,脸上的表情越发柔和,叫孔融心里警惕拉满。 “太中大夫出身名门,祖上更是孔圣人,我过往读书还不太懂这些,可等到入朝为官,越发觉得圣人之言全是道理。” 这话若是被曹操听见了,定然会放声嘲笑。 小时候都不爱读书,瞌睡时白眼满天飞,长大了对着外人倒是胡说八道。 但孔融又不知道曹穗幼时好不好读书,听她如此看重孔圣人之言,脸色也好上一些。 “女公子不必妄自菲薄,丞相向来看重子女学问,女公子幼时已经超越许多人。只不过圣人之言常看常新,哪怕是我等,可能一辈子也无法完全读懂。” 曹穗立刻道:“不知太中大夫家中可有一些私藏的圣人之言啊?” 孔融诧异又了然地看着她,好似看穿她的目的。 曹穗视若不见,继续笑着道:“我也是突发奇想,想着太中大夫作为孔圣人的后代,家中定然有一些不常见的圣人之书,便冒昧的上门拜访,想要求一求仿本。” 曹穗话说得好听,孔融虽然觉得有些牵强,但既然是想要拜读圣人之书,想必也不会有其它乱七八糟的目的。 读个书还能读出大乱子来不成? 而且,曹穗又没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借书而已,还是仿本,他若是拒绝,反而不妥。 “既然如此,某便选上几本给女公子借读。” 说罢,作势要起身给曹穗拿书。 “太中大夫请慢。” 曹穗赶紧制止,面对孔融疑惑的眼神,她羞涩一笑,然后从身上掏出来一张纸,将其展开,孔融能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好像是书名。 曹穗顶着一张不好意思的脸,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半分没觉得不好意思,“太中大夫,几本可能不太够,我实属想要补上幼年的空缺。太中大夫家中藏书众多,担忧有些重复,所以我特意列了张单子。” 孔融眼神更加疑惑,他的眼力还不错,纸上面列出来的书,曹家不至于弄不到。 “除了上面的,我全都要,您看着拿吧。”曹穗一副她不挑的表情。 孔融:“……” 他莫名的被气笑了。 说实话,孔融出身名门,自幼更是聪慧,打交道的人也是形形色色,经历更是波澜曲折,但他真被曹穗整笑了。 他万万想不到,没有因为曹操破防,但居然对曹穗的三言两语破功。 曹穗听到他笑出声不慌不忙,一脸无辜淡定地望着他,好似全然不懂孔融为何发笑一般。 孔融此刻突然在心里感慨,哪怕曹穗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乖巧的气息,但他也从她身上看到了曹操的影子。 不愧是父女啊,如出一辙的厚脸皮。 孔融这么一想,反而恢复从容,“女公子这是何意?” 全都要? 说句不好听的,可能一直到生命终点都看不完。 显然,这位女公子的目的不是拿去看。 书借了但目的不是看,那真正的目的可能就不是那么正经了。 曹穗继续嘴硬,“借书当然是为了看啊。” 孔融:“…女公子这般,是拿我来戏耍?” 曹穗也觉得她的话有些荒唐,“我向来敬重读书人,怎么会专门来戏耍您呢?更何况,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若是要戏耍,也轮不到您啊。” 孔融并没有被安慰到,继续保持沉默,就这么静静地听她胡说八道。 曹穗还在那犟着不松口,“这不是学无止境嘛,我想要把后半辈子要读的人一次全部找齐。” 孔融也是饱读诗书,但在此刻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内心。 他不是不说话,而是无话可说。 曹穗也是真的有点不好意思了,因为孔融好像被她气得无语了,双目无神,好似再继续下去可能晕过去。 她估量了一番,决定还是不再气他,主要是孔融没得罪她,便把她要开一个将天下藏书给天下人看的书馆计划如实告知。 孔融听了认真思考起来,但紧皱的眉头,流露的目光,紧绷的嘴角都揭示了他并不全然赞同曹穗的想法。 孔融只是不看好而已。 “女公子知道自已在做什么?” 曹穗依旧笑呵呵的,“难道太中大夫认为,我不清醒吗?” 孔融对上她的眼神,明白她确实很清醒。 过了许久,他才道:“女公子勤学好问,某自当支持。只是孔融有个疑问,若是我不愿意,女公子当如何?” 曹穗一听书能到手,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太中大夫不会想知道的,我会叫你愿意的。” 孔融问:“难道女公子要来硬的?” 曹穗摆摆手,一副自谦的神态,“都是读书人,哪里就要动用打打杀杀的套路,太不文雅了,我向来是以理服人的。” 孔融当然不相信她的这套说辞,但着实好奇如若他不配合,曹穗打算如何做。 他既然问了,曹穗自然会回答。 她装作思考一番,然后道:“死缠烂打吧,若是您不同意,我打算带人上门堵孔家的门,还能蹭吃蹭住。太中大夫若是上朝,我便派人随身跟着,无论是什么时候都不离一米远。” 孔融想象了一番那种场景,脸都隐隐发绿。 曹穗最后离开的时候是抬着箱子的,孔府的大门在她离开后砰地一声关上,迫不及待地送走“恶客”。 曹穗派人将箱子送回少府,没有着急去第二家,毕竟孔家的书有些多,暂时需要人清点完后列一个新的书单,不然到时候拿重了不好。 实际情况是,曹穗找杨修一块吃饭去了,毕竟等会儿要上门“借”书的是杨家。 曹穗还犹豫过,“杨伯父真的会自愿吗?” 到底关系不同,对付旁人的招数怎么都不能用到杨彪身上。 杨修淡然道:“放心,我和父亲已经商量好。” 曹穗哑然,沉默后道:“杨伯父没生气?” 养了个儿子可真是上辈子欠的债,她都能想象到杨彪面对儿子胳膊肘往外拐的无语。 杨修平静得像是疯了一般,还不忘让她快点吃,“生气了,但最后还是同意了。” 曹穗手里的筷子戳了戳米饭,“其实,邺城内的土族应该足够我‘借’回来足够的书。” 多杨家一家不多,少杨家一家不少。 杨修很是大孝子的发言,“父亲藏书众多,许多都是孤本,别的土族不一定有。况且,女公子此次怕是又要得罪许多人,父亲说不定还能博得一番同情。” 曹穗:“……” 那倒也没错,就是从杨修嘴里说出来很是奇怪。 下午曹穗就去了杨府,算是第一次正式拜访,虽然上门的目的是为了“借”书,但该有的礼数不能忘,各项礼物都准备齐全妥当。 果不其然,杨彪和杨母都只是和曹穗简单说了一会儿话,顺道吃了个便饭,双方都没有提书一个字,但曹穗离开的时候,又是抬出来一个大箱子。 先不说曹穗心情如何,其他时时刻刻盯着她的眼神则是疑惑不解。 本来她今日去孔家就足够稀奇了,等离开时还从孔家抬出来一箱东西,那就更加神秘。 结果这还没完,居然又去了杨家,走的时候同样抬了一箱。 众人忍不住疑惑,难不成是上门勒索? 有人想从孔融嘴里打听出消息,但可惜人家的嘴也不是摆设。 至于杨彪? 他闭门不出。 曹穗不管外界的声音,继续她的化缘之路。 第三家自然是荀家,倒不是她专门冲自家人下手,实在是荀氏的名声同样响当当。 荀彧对于曹穗上门“借”书倒是配合,只是架不住曹穗脸皮厚,还请他修书一封回颍川。 目的嘛,自然是准备把荀家的老巢端了。 荀彧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她,“女公子可真是贪心。” 曹穗不以为耻,“做梦嘛,就要梦个大的。” 荀彧最后还是没拗过她,修书回颍川,至于老家能不能同意,荀彧并不能保证。 曹穗说没关系,然后转身又找荀攸写信,多写几封,量变引起质变。 第四家曹穗特意挑选了司马家,司马懿并不想好不容易休假还见到曹穗,但事与愿违,曹穗蛮横的,以一副完全不讲理的姿态进入他的家,坐在他家大厅的主位,然后理所当然地索要他家的藏书。 司马懿:…… 曹穗:“当初司马家可是欠了我一个人情的,这是我列出来的单子,上面有的我不要,你看着给就行。但司马家传承已久,盘踞河内已久,上百本书拿出来那是轻轻松松的,对吧?” 第203章 司马懿就差吐血了,上百本藏书自然有,但问题是曹穗拿出来的书单已经不是第一日见孔融的那一份。 经过孔家、杨家、荀氏的填充,哪怕是司马家想要找出上百本不一样的书,也是艰难。 曹穗不管,曹穗蛮横,曹穗不讲道理。 司马懿只能咬着牙道:“剩下的还望女公子宽限些时日。” 曹穗把从司马家搜刮的藏书拿走,一副大度的模样,“仲达不用太过着急,我不催你。” 司马懿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憋出来的,“多谢女公子。” …… 遭殃的自然不会只有他们,接下来曹穗基本上就是上门“借”书,好奇的人不用再打听曹穗在做什么了,因为她主动上门自爆了。 有人配合就有人不愿意,曹穗能理解藏书这种私密性的东西不想公开,通情达理地给不配合的人配上两个护卫,吃喝拉撒全部跟随,距离永远保持在一米以内,哪怕是睡觉时。 不出三日,被折腾的萎靡的人主动送上藏书,曹穗好心承诺会完好无损地还回去的。 她又不是要抢书占为已有,只是想要知识而已。 不可避免的,曹穗这番胡闹被人告到曹操面前。 只一句话,曹操是曹穗的父亲。 曹穗不痛不痒地受了一番呵斥,还是在她的“借”书大业已经完成以后。 她十分听老父亲的话,立刻不再主动上门“借”书。 已经被“借”过的人家:呵呵,就不该指望你们父女俩。 第217章 阳谋曹穗:高帽戴上了想脱下可不容易 本以为此事到此便停止了,一些还没被曹穗找上门的暗自庆幸,至于已经出血的家族只能自认倒霉。 可谁能想到,曹穗这么一个雁过拔毛的人,哪里能舍得剩下的那些藏书。 虽然藏书都在各个土族的家里,但曹穗就像是个强盗,早已把别人家的当成自家的。 她的东西怎么能住在别人的屋子里呢? 强买强卖的招数已经使过了,曹操面前也有人告状过,曹穗自然不能再用老套数,老父亲的面子还是得给。 果然,还是得来文雅的。 曹穗没有太着急有动作,从各家搜罗借过来的书要分门别类的整理,少府的人也不可能全部都来干这个活,光是抄写都是一个不小的工作量。 曹穗没有一个劲的压榨少府的官员,能花钱解决的事情,就不是事情。 她直接公开招募人来抄写,除了该给的钱之外,还表示可以抄写两本,一本交给少府,一本自留。 少府的消息一出,哪怕是一些土族家的子弟都有所意动,曹穗可谓是“借”遍所有大家族的书库,那种藏书量世间罕有,就连被她上门光顾的土族都能在她给出的书单上面找到没看过的古籍。 一整个公示栏立在少府外百米外,不少人都犹豫着,最后还是鼓起勇气上前询问。 招人的事情还是交给少府的人,他们需要一个个核对登记,抄书的话自然得在眼皮子底下,还提供纸墨,完完全全地只需要学子们“出卖”手力。 有一就有二,许多人都借着这个机会来看书,少府的官员得了曹穗的交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像是恨不得他们一刻都不停歇地干活。 而且,现在的读书人嘛,又不是没脸没皮的人,有时候看书看入迷了,清醒过来后也会主动将缺少的补上。 一直到六天后,有人率先将两本都抄写完毕,上交的时候被少府发了一个怪模怪样的小本本,上面还有他的信息。 “这是少府卿特意嘱咐的,说不定日后还能凭借这个来少府借阅书籍。” 学子大喜,立刻紧紧地攥住,生怕被人抢走。 这并不是杞人忧天,毕竟周围人的眼神确实炙热。 “敢问,是只有第一个交书的人有吗?”人群中早已有人按捺不住,主动询问。 官员态度和蔼,完全没有高高在上的姿态,“此次抄书的人都有。” 一下子散了不少人,全部都精神奕奕地去抄书,打算一口气把剩下的抄完。 毕竟书拿到自已手里才最实在,而且少府定然不会一直持续,自然能多抄几本就多抄几本,往日他们哪有机会看到这些书。 一时间,曹穗的名声在这些学子口里又上一层楼,被打劫的几个家族见曹穗用他们的东西博得一个大方的名声,更是气得不行。 简直是欺人太甚! 曹穗望着慢慢充盈起来的书库,不得不承认,读书人果然是便宜的劳动力,当然不是和普通的百姓相比,毕竟读书人的投入成本和普通的百姓可不一样。 和以往需要曹穗花钱的项目相比,抄书这件事瞧着浩浩荡荡,但其实并未花她多少钱,而学子们一点都没觉得自已被压榨,反而对她感恩戴德。 曹穗:我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 但不得不承认,眼瞧着书库一点点被填满,心也跟着被填满,只是满屋子的墨香味叫人有些掩鼻而逃。 就在众人都以为曹穗暂时安分下来时,四月中旬的官府旬报又发行了,早已融入到邺城众人生活中的旬报一发行,早已订购的人自然有人送到家里,其他人则是朝路过的报童招呼一声,一张报纸就到了手里。 这期旬报的内容没多少劲爆的内容,但有一处特别的地方,用了很大的版面感谢无偿捐赠的诸位家族,一个个鸣谢,用词可谓是肉麻十分,把一群被迫无偿的人噎得不行。 但也有人看出问题,因为曹穗上面鸣谢的人可不少,但满打满算曹穗目前为止也就走访了十几家,那剩下的那些呢? 百姓看自然是看个乐呵,然后顺着旬报的话夸一夸; 已经被曹穗上门借过的人家无事一身轻,左右已经被抢了,难不成还真要吵架不成; 最后就剩下已经被曹穗在旬报感谢但还没付出的人家,只觉得脑袋上悬挂着一把闸刀,随时能落下。 有人气愤,觉得曹穗就是强抢。 “她强抢又如何?孔家、司马家、杨家、荀氏这样的家族都拿她没办法。” 一瞬间没人说话了。 没办法,曹穗前面啃得骨头实在是太硬了,后面都是些小鱼小虾,只不过曹穗向来都不喜欢浪费,小鱼小虾也是肉,可别有漏网之鱼。 果然,旬报发出去没两天,曹穗便派少府明着去各家要书。 这股厚脸皮的架势,让人沉默又无可奈何。 一群人试图用他们的冷脸无声地控诉少府,希望他们良心能自我反省。 但曹穗早就和他们做好了思想工作,一个个无视冷脸,笑得跟炸开的花一般,上前就是一通能把人听得鸡皮疙瘩掉一地的肉麻话。 以至于本来还想着为难为难的人家立刻送瘟神一样把人送走。 少府的人不在乎这些,只要能不叫他们空手而归就行。 曹穗像是个强盗,直接踢开邺城上流人家的大门,然后一通夸赞,叫人将书双手送上。 短短时日,曹穗通过自已的努力,将曹家变为名副其实天下第一藏书家,杨修都时不时来在书库找书看,蔡琰听闻后更是主动来找曹穗要了一张借书卡,如痴如醉地沉浸在书海中。 曹穗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再看第二眼,她就不是读书的料。 她一时兴起找了本书和杨修一块读,打算陶冶陶冶情操,但没过一炷香便昏昏欲睡,后来更是不再挣扎,在杨修旁边睡得比任何时候都香。 自此之后,曹穗不再做无谓的挣扎,真是没睡过这么好的觉。 第218章 试婚服曹穗:眼神逐渐麻木 曹穗快乐的生活很快结束了,丁氏已经给她下了通牒,必须给她空出来时间试成婚的一系列东西。 曹穗甩手掌柜当得已经忘记她还要成婚的事情,被丁氏通知时,面上还有不知操劳之苦的懵懂天真。 丁氏就算再宠爱她,也看不得她这副甩手掌柜的清闲模样,这几个月她可是忙得团团转,生怕哪处怠慢亏待了她,哪知她自已如此不上心。 “别想着推脱,我可是问过你阿父,这段时日你清闲得很,把事情都交给杨修了,再不试试你成婚的东西,你怕是到成婚那一日才能知道合不合身。” 曹穗没拒绝,只是傻傻地问了一句,“我要成婚了吗?什么时候?” 丁氏:“…不用你们操心,你听我的话就行。” 丁氏放弃了和她沟通的想法,显然她还像是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对于自已成婚的事情根本没感觉。 曹穗察觉到她语气里的无奈,讨好地冲着她笑,“阿母别生气,我听你的话,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丁氏不吃她这一套,她向来都是嘴上说得好听,但真到做事的时候,太有自已的主意。 “你们的婚事差不多就定在三个月内,有几个好日子,到时候我们再挑一挑。”丁氏知道她不耐烦这些琐事,“放心,会有人通知你的。” 第204章 曹穗悻悻地,只觉得这个说法好奇怪。 成婚会有人通知她的。 难不成她成婚还能不通知她? 不过,曹穗识趣地没有在这个时候反驳丁氏,不干活的人没资格指指点点。 曹穗专门腾出时间来给丁氏,但在看到被抬进来的箱子时,心里开始打退堂鼓。 婚服不就一两套吗?这一箱箱的抬进来是什么意思? 曹穗没说话,但溜圆的眼睛已经把话说了出来。 丁氏淡然地坐在旁边喝茶,“慢慢地试吧。” 曹穗叹了口气,脸上一副好似要英勇就义的表情,闭上眼给自已做心理建设,然后一副要就义的气势,说:“来穿吧。” 光靠她自已是没办法穿上这些的。 桑她们只觉得女公子表情好笑,但一个个还是上去帮她穿衣裳。 此时大多数都是上襦下裙的形制,上襦长不过膝,下裙长能拖到地。 真正穿起来,曹穗才知道为何有这么多。 以裙腰的高低,能分为齐腰襦裙和高腰襦裙,齐腰襦裙按照领子的区别,又有曲领襦裙和直领襦裙的区别,还有许多的样式…… 按照丁氏的想法,别人有的,她的女儿全部都要有。 大手一挥,做出来的婚服就显得十分壮阔。 目前女子成婚已经不限于玄黑的颜色,还有渐变的扬红和纁黄,一眼望过去,颜色可不单调。 曹穗像是个大型木偶被人从头到尾的打扮,脑袋上更是从未有过如此多的装饰,玳瑁光、珠花、步摇,曹穗都头一次知道她有这么多头发能支撑如此多的发饰。 一两个时辰下来,等到丁氏大发慈悲地说今日到此结束的时候,曹穗像是被吸干了阳气,双目无神地趴在桌子上,浑身上下已然没了力气。 丁氏摇摇头,“有这么累吗?” 曹穗拖着尾音,“累。” 比她平时干活都要累。 曹穗试探性地问,“阿母,男子的婚服也这么多吗?” 丁氏:“那要看家里准备些什么,但总的来说,比起女子的婚服自然要简单许多。” 起码脑袋上的首饰就没得比。 曹穗犹豫再三,思考等会儿问出来的话会不会有被打死的风险,但转而想到,无论是丁家还是从曹家都没这个先例,更何况阿母对她那么好,顶多敲两下脑袋,还是问出口。 “阿母,你说,我成婚时可不可以再标新立异一点,按照男子的婚服穿着?” “……”丁氏脸色古怪,可能不知道她的脑袋为何会想出这般不靠谱的建议,“你的意思是,让我把这些衣裳首饰送去杨家,然后你穿男子婚服,杨修穿襦裙吗?” 曹穗很想说一声是,但盯着丁氏那好似她只要张嘴就要吃人的眼神,十分没骨气的怂了。 “我就是说一说嘛,阿母你看看你,又当真了。” 丁氏见她这会儿还敢怂怂的逞嘴上功夫,毫不客气地敲了她三下脑袋,这三下可是下了大力气,曹穗都有种天灵盖被掀开的震感。 “都要成婚了还说些不着调的话。”也真是孩子心性。 曹穗身体又遭受了一遭折磨,立刻又趴了回去,“知~道~啦~” 曹穗坚持了三日,然后说什么都不再配合丁氏,短短三日,她的面色都感觉差了一截。 等到丁氏再想找人时,曹穗已经脚快地跑到农庄去躲着了。 曹操见了都忍不住道:“那些衣裳首饰不出错就算了,左右只要大礼不出问题,谁还敢笑话她不成?阿姊置办的这些东西搬到她新修的宅子去吧,也差不多都修好了,随她自已处置。” 丁氏横了他一眼,“你倒是惯会做好人。” 曹操也不恼,“穗儿主意大得很,更何况平日里都难得正经打扮一次,她能按你的心意乖乖折腾三天已经是特别孝顺你。阿姊你信不信,若是把我换到你的位置上,怕是试完两套就已经直接跑了。” 曹操对这一点很有自知之明。 丁氏叹了口气,“我知道,之前忧心她不成婚,可现在快要选定日子了,我心里又难受得很。” 所以想着找点事做,忙起来心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曹操没想到是这件事,愣住一会儿后,忍不住道:“若是阿姊舍不得,那就不嫁了。” 丁氏又气又笑,“瞎说什么呢?” 哪里能因为父母舍不得,就把儿女定好的婚事搅和了。 曹操和丁氏老夫老妻的在念叨生儿育女,曹穗和杨修这对快要成为夫妻的年轻男女则是一块说着试婚服的经历。 谁都没有逃过家中老母亲的兴致勃勃,杨修也接连试了好几套。 曹穗和杨修说完还往新宅子去看了看,说来搬出去住,但其实距离曹家也不过五百米,曹穗对喜欢的部分便按照自已的喜好设计,其余部分就偷懒地交给杨修,还美其名曰尊重他的喜好。 杨修没和她争执这个,也知道她对这些没多少想法,欣然地接受了这份额外增加的工作。 曹穗对于要成婚的真实感就是从丁氏让她试婚服开始,接下来时间像是加快了一般,等到连江东的孙策都说送来了礼物,她才意识到,她成个婚好像真是一件大事。 第219章 江东送来的稀罕物曹穗:神童在我家 孙策大老远从江东送所谓的贺礼来,曹穗是哪哪都想不通,等到得知他送的是几吨重的成年大象时,曹穗就更加想不明白他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曹操喊曹穗来就是为了商量那几吨重的大象去向,曹穗立刻拒绝,“我不要。” 她的新宅子并没有在挑选得时候就没有选得特别大,更何况,哪怕是家宅广阔,也没听谁在家里养大象的。 曹操感到奇怪,问:“你不是向来喜欢新鲜玩意吗?” 曹穗脸上一言难尽,喜欢新鲜玩意看看就是了,她还喜欢熊猫呢,也没派人去益州的深山老林抓回来给她当观赏动物啊。 “阿父你喜欢就留下,你不喜欢就送回去给孙策。”曹穗不满道,“他这是诚心给我添堵还是祝贺啊?” 曹操难得解释一句,“这件事他可能没想给你添堵。” 毕竟曹操自已本身还挺喜欢大象的,毕竟长得那般威武雄壮,若是能拿来当坐骑,那它就完美了。 曹穗表示不理解孙策的脑回路,“那阿父你留着吧,我那新家没地方放,若是偶尔来了兴致,我去你那看总归不会还要收我钱。” 临到了还不忘打趣一句。 曹操当然不会收她的钱,欣然地收下她的孝敬。 曹穗还有疑惑没解决,“孙策怎么想到给我送贺礼了?” 两家暂时还没开打,但从曹袁一开始打起来的官渡开始,孙策就各种蠢蠢欲动,打起来也是迟早的事。 她还以为会和孙策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 曹操轻笑中带着些得意,“你啊,世间哪有永远的敌人,不过是利益冲突而已。孙策送贺礼又不代表他和我们交好,不过是日后若是有变,能多一条路可走而已。” 曹穗一脸嫌弃,“一只大象就想着能多条后路?想得倒是挺美。” “不,是两只。”曹操纠正道。 曹穗:“…真是辛苦一路把它们运过来的人。” 曹穗都不敢想象,以如今的交通方式,是如何把两头几吨重的大象一路从江东运到邺城。 两头大象全部交给曹操处置,曹操还挺喜欢,本想着成双成对,没想到送来的两头都是公象,曹穗听说当时曹操的脸都有些黑。 她猜曹操定然是在骂孙策不会做事。 不过,既然是当作新婚贺礼送来的,曹穗虽然不要,但还是拉着杨修去看了一眼。 她还问道:“你喜不喜欢?若是真喜欢的话,我就去买个带山地草原的农庄养着。” 说实话,她还没找到杨修除了看书第二个喜好。 爱好工作那更算不得喜好。 杨修也就看个新奇,“你不是都拒绝了,然后把它们转送给丞相了吗?” 曹穗理直气壮,“儿女都是债这句话听过没?这个你不用操心,从小到大我从阿父那里不知道抠出来多少宝贝,这两头大象不算什么。” 杨修默默在心里对丞相表示同情,然后摇摇头拒绝,“你不用费心,看看就好,我对养大象没有多少兴趣。” 大象的长相和气质不在他的审美上,若是一匹绝世好马他可能还会考虑一番,但如此巨大的象还是算了。 尤其是旁边站着曹穗,他都时刻担心眼前的大象会冲过来。 曹穗见他真不喜欢也就没勉强,但她低估了曹操的炫耀心,居然还邀请许多手下文官武将来参观两头象,一块陪同的还有曹穗这一辈的兄弟姊妹。 曹穗不顾他人的目光和杨修站在一块,歪着脑袋窃窃私语。 只有杨修知道她在说曹操的小话,对上曹操扫过来不善的眼神,杨修还极力等到曹穗说完才提醒她。 第205章 曹穗被曹操都瞪惯了,一点不受影响,坦然得让人无话可说。 曹穗也没凑到前面去,和杨修站在故意落在后面。 “阿父好歹再多少几种动物来看,大象是雄伟硕大,但光看也看不出花来啊。” 杨修抬头望了一眼前方,“小心被丞相听见。” 曹穗得意道:“阿父站在最前面听不见的,顶多后排的官员们能听见。他们若是告状,那我也没办法咯。” 杨修一眼看穿她是故意的,落在后面的几名官员加大了步伐,显然是想要离两人远一点,避免被卷进无端的是非中去。 曹穗和杨修相视一笑,没故意凑上去,他们两个都看过了,没那么新鲜,也对着大象夸不出什么话来。 不过没过多久,一群人倒是停下来,声音都没多少,曹穗好奇地歪了歪头,见众人一副沉思的模样,扯了扯杨修的衣袖,然后走到荀彧跟前。 “先生,我阿父为难你们了?” 荀彧被她突然偷偷摸摸凑过来的声音微微吓到,转过头见到她眼睛还在骨碌碌地转,一看就不沉稳,旁边的杨修显得可靠得多。 “丞相想知道这两头大象有多重,大家都在想办法。”荀彧回答。 曹穗脑子里却好像是轰地一下炸了一样。 她目光呆滞一秒,然后迅速扫视全场,在一个雨雪可爱的孩童身上时停住,那好像是她另外一个天才弟弟,也是今日诞生的主角——曹冲。 曹穗恍然,她真是忙昏了头,在遇到大象时居然都没联想到这一茬,主要是曹冲今年也不过七八岁,前面的曹丕曹植更加显眼,倒是让他被忽略了。 杨修突然发现曹穗有些激动,目光也落在曹家一位小公子的身上,眼神隐隐带着期待。 他看了一眼被曹穗盯着的人,不懂这样一个孩童身上有何不同。 下一瞬间,年幼的曹冲站了出来,曹穗更是激动得拽住杨修的胳膊,荀彧扫了她一眼,但激动中的曹穗完全没注意到,反倒是杨修回了神,略带慌张。 荀彧:果然他不懂现在的年轻人。 第220章 顺嘴一提曹穗:姐姐也是为了避免你夭折 曹冲七八岁的年纪眼神却清明,用寻常话说,那就是一看就是个聪明孩子,完全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稚嫩懵懂。 “父亲,孩儿有一法可将两头大象的重量称出。” “是仓舒啊。”显然曹操目前对曹操很是宠爱,无论是幼子的身份,还是他自幼聪慧,都觉曹操记得这个儿子,“仓舒说说是什么办法。” 曹穗激动得好像是她在回答,不对,或者说哪怕是她站在中间回答都不会如此激动,只有被她掐住的杨修很是无奈,不懂她的激动从何而来。 曹冲面对如此多的目光不慌不忙,根本没在怕的,也就只有他还稚嫩的声音提醒着众人他还年幼。 “既然没办法直接称出大象的体重,那就替换一下。”曹冲说话井井有条,“可以把大象搬到船上,记录下水痕在船体的位置,再将大象挪下来。接着把计重的物件放到船上,等到下沉至印记的水痕即可,剩下的只需要把物件分别称重就好。” 曹操本只是欣慰于幼子的勇气,但没想到他居然真说得有理有据。 “哈哈哈”曹操大笑,语气里都是炫耀,“诸位觉得小儿之法可不可行?” 能站在这里的人自然不是那等没眼色、没耳力的,明白曹操此刻炫耀儿子的行径,一个个十分捧场,什么天纵之才、继承父亲的才能、英雄出少年…… 他们敢说,曹穗就敢听。 反正羞耻的不是她。 曹冲显然不太喜欢这种太过直白的吹捧,而且说着说着还是会绕到曹操身上,他聪慧自然明白为何,本来还激动的面庞慢慢地冷静下来。 杨修因为曹穗的缘故自然注意到他的变化,心中好像有些能理解曹穗为何关注他。 “小公子确实聪慧异常,心性也非常人能及。” 曹穗一副“你很有眼光”的表情冲着他挑挑眉,“神童嘛,肯定和普通孩童不一样。” 杨修见她得意的模样,余光扫了扫旁边沉默的曹家几位公子,低头遮掩住唇边的微笑。 “女公子不羡慕吗?” 曹操一头雾水,不解地望着他,“羡慕什么?” 见杨修目光落在曹冲身上,她恍然大悟,终于松开掐着他胳膊的手,踮起脚尖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别吃醋,仓舒年幼,我阿父偏宠几分乃人之常情。而且啊,” 她冲着曹操的方向努努嘴,“我阿父心尖上站的人可多了,左右你是不可能被他当儿子的。” 杨修:“…我并未这么想。” 他从来没有如此骇人的奢望,而且,他又不是没有父亲。 曹穗故意这么说,如愿以偿地看到他被噎住的脸色。 曹操炫耀完小儿子,一下子就扫到她那戏耍成功后灿烂的笑容,再看到两人挨得那么近,一下子就有些看不顺眼了。 “穗儿,过来。” 曹操一句话,瞬间让本来集中在曹冲身上的目光落在曹穗身上。 曹穗被这么多人盯着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发怵,但面上可是端得住。 她现在可是少府卿,不能小家子气地跌份。 曹穗一脸“阿父你喊我做什么”的气势走到曹穗面前,还不忘把杨修带到他跟前。 杨修和曹操都不是很想在这个时候和对方面对面,但架不住曹穗的理直气壮。 “阿父,你唤我来夸仓舒吗?” 曹操:“…你那点文采就别卖弄了,几个弟弟都比不上,这就是你不喜欢吟诗作赋的后果,日后看你羞不羞。” 曹穗冲着看她的曹冲笑了笑,把人笑得一愣,然后大大方方道:“这都要怪阿父。” 曹操被气笑了,倒是要听听她能说出个什么一二三来,“你倒是说说,怪我什么?” 曹穗不慌不忙,“阿父能文能武,家中兄弟姊妹能干都是源于阿父,长兄能文能武,妹妹们也都是饱读诗书,几个弟弟尤其更甚一筹。子桓子建,还有现在的仓舒,在文学上更是和阿父一脉相承。” 曹穗把一群兄弟姊妹都夸了一遍。 “哪怕是曹彰曹铄也能看出擅行军打仗,只有我这个做阿姐的,文不成武不就,都是阿父的儿女,偏生只有我格格不入,难道不该怪阿父吗?” 曹操:本来想生的气是一点都生不出来,甚至还想笑。 几个兄弟则是佩服又欣喜,没想到曹穗如此夸奖他们。 荀彧等人习以为常,但私下没有接触过曹穗的人则是不可置信,没想到她私下和曹操如此相处,难怪丞相偏袒这个女儿,说话多好听啊。 曹操憋了憋还是没憋住,虽然没放声大笑,但脸上的褶子都堆在一块了。 “你还知道自已格格不入。”他佯装说了一句,“世上又不是只有文武两条路可走,你于农事上的成就注定流芳后世,这可不是简单能文能武可做到的。” 曹穗颇为无奈,老父亲夸人的方式永远都能叫人多想。 曹穗说笑道:“作为阿父的儿女,哪怕我等碌碌无为,也能蹭蹭阿父的功绩名传后世。” 曹操这次是真藏不住了,被她三言两语哄得开开心心,偏偏还得故作矜持地说她太夸张。 一些人都看麻了,曹穗这嘴怎么这么能叭叭? 荀彧也适时地站出来,“丞相教育有方,女公子可不要太过谦虚。你的才能可不是常人能有,无论是高产粮食还是防治疫病,又或者是大力提倡文教,百姓都看在眼里。女公子在这一点上,和丞相才是一脉相承,同样的被百姓所维护敬爱。” 曹穗诧异地看了一眼荀彧,然后恢复笑嘻嘻的模样,“先生这是因为看着我长大所以才觉得我什么都好。不过,长者赐不可辞,先生的夸赞我也不敢推辞,就欣然接受了。” 曹操亲昵地虚虚点点她的脑袋,“你什么时候谦虚过?也就文若他们看你不一样。” 曹穗没持续这个话题,反而望向旁边安静的曹冲,被“抢走”关注他也不生气。 曹穗看着他想到一件事,曹冲好似活得并不长久,都没长成就夭折了。 曹穗突兀地捏了捏曹冲的细胳膊,把人吓得眼睛都圆溜溜,曹穗则是眉头逐渐皱紧。 曹操都没来得及问,曹操就已经开口了,“阿父,我摸着仓舒有些瘦弱啊,虽然不指望他日后上马打仗,但还是太过孱弱了。” 曹冲的脸雨雪可爱,完全想不到衣裳下的胳膊那么细弱。 曹操也不可能抱着七八岁的孩子,此刻听到曹穗的话,十分自然地跟着捏了捏,接着也有些皱眉。 “确实是瘦弱了些。”哪怕是穗儿,在七八岁的时候也被他和阿姊养得更强壮,“仓舒,你平日里不好好用膳吗?” 曹冲在这么多人面前被问稍显不自在,可偏生两个胳膊都被抓住,显得弱小可怜。 第206章 “阿父,我平日里有好好用膳。”家里的饭食已经是顶尖水平,平日里丁氏对后院又不苛待,厨房里的人也不敢看人下菜碟。 曹穗松开手,“阿父,还是给仓舒选个武夫子吧,也不图别的,就图个强身健体。” 曹操赞同她的说法,往日都没觉得仓舒孱弱,果然还是脸太有欺骗性。 “我叫人挑挑。” 曹冲根本没办法反抗,他也没想到,最后的奖赏是多了个武夫子。 第221章 试住曹穗:把阿母拐走 看完大象曹穗也没久留,曹操他们凑到一块喝酒吃肉,曹穗拉着杨修早就跑了。 又不是商量国家大事,光靠喝几顿酒可处不来情分,像是荀彧等人,不需要她靠着喝酒吃饭维系。 曹穗和杨修的宅子已经修好了,只差把东西搬进来。 曹操拉着杨修就是来看宅子的,杨修审美很好,曹穗只是说她喜欢山水环绕的建筑,他就把宅子布置得和园林一般柔美娴静。 曹穗哪哪都满意,尤其是家里还有专门的藏书馆,想到有朝一日能把这里填满,她就快乐得不得了。 “辛苦你了。”曹穗由衷地夸奖。 买过房子的都知道,盯一次装修简直可以要人命。 更何况是这么大的宅子,还要杨修设计。 杨修精力好,能在处理少府公务之余还设计好府邸,“这里日后就是我们要久居的地方,费再多的心都值得。” 仗着是在自已家,连侍女都没多少,曹穗犹豫了一会儿,主动伸手去牵杨修的手,“你有没有给自已布置一个偷闲的小屋子?” 杨修低头望向被牵住的手,手有些不知道该不该用力,曹穗则是一副什么都没法发生的掩耳盗铃模样,眼睛都不看杨修。 原来她也不过是外强中干! 有了这个念头,杨修心中又恢复沉稳,主动握住她的手,“你的那些小屋子难道不打算分我一半吗?” 曹穗可是专门设计了所谓的藏书馆、休息室、娱乐室。 曹穗被他抓住手后就直接卸了力气,一听他的话护食道:“那是我的秘密小空间。” 成年人必须要有自已单独的空间,哪怕是成了婚的夫妻。 “不过,你要进来当然可以,但不能分你一半。”曹穗这点倒是很执着,她对有自已的空间这件事很执着,“家里屋子那么多,你也挑选挑选两间出来,日后压力大也有个单独宣泄的地方。” 杨修也不生气,只是摇摇头,“我不用。” 曹穗好奇道:“那你过往若是心中有过不去的事情,就在屋子里生闷气吗?” 杨修回忆了下,“没有这种时候。” 曹穗表示果然人和人不相同,“但我不一样啊,有时候也不是心情不好,就是突然想要有一个单独的空间,可能是发呆,也可能是睡觉。” 杨修好脾气地说:“若是我有这种需求,到时候向你申请,以我们的关系,难道你会拒绝我吗?” 曹穗:…… 还挺会说话,她都不好意思拒绝。 不过,她还是傲娇地抬着头,“那要看你表现。” 杨修只是笑着不舍得挪开眼。 曹穗和杨修看了看新居,两人都很满意,曹穗决定回去找丁氏来掌掌眼,还让杨修问问杨母的意见。 曹穗趁着曹操还没回来,缠着丁氏让她去新居住几日帮她镇镇宅。 丁氏无奈道:“镇宅要我去做什么?你把阿母当门口的俩石狮子了?” 曹穗有被她的说法笑到,“石狮子哪里能和阿母相提并论,我和杨修没经验,到底还是要阿母你这等人物亲自体验后,才知道何处还需要修缮。” 丁氏:“那是你们二人的新宅,我先住进去算什么事?” 曹穗大手一挥,“这有什么?我还让杨修请杨伯母呢。” 丁氏拍拍她的手,“你们还真是…” 两个人凑到一块是有道理的,杨修瞧着端方有礼,但和曹穗的想法也能契合。 曹穗立刻接上,“志同道合。” 丁氏没有立刻同意,但曹穗缠人的功夫可不是摆设,从小到大,只要她想要的,丁氏反正最后都会被馋着答应。 这就是“慈母多败儿”。 结果就是,曹操心情好好的回到家里,就得到一个晴天霹雳。 “阿姊,你要去外面住?”曹操不可置信地问。 曹穗还不忘纠正,“那不能完全叫外面,是我的新居。” 曹操抽空瞪了她一眼,他还没和她算账呢,她倒是跳出来找存在感。 曹穗被瞪得一下子缩回去,很是识趣。 丁氏:“穗儿和杨修两个到底是没单独过过日子的,我也不放心,正好去看看还有哪里要提点。” 曹操一脸的不乐意,“那也不需要在外面住。” 丁氏好声好气地说:“不过几百米而已,有些地方也得住过才知道顺不顺心。” 曹操还是一脸的不情愿。 丁氏耐心告罄,双眼微眯,“我出去小住几日你都不乐意了?” 曹穗默默缩小存在感。 曹操赶紧道:“阿姊,我不是这个意思。” “阿姊也说穗儿的新居就几百米远,你白日去帮他们掌掌眼自然可行,但哪里需要在外小住?” 然后可能是知道接下来的话会惹怒丁氏,有些心虚,他嘟嘟囔囔道:“谁家夫人还住外面的?” 曹穗可听不得这话,“谁家都有,只是阿父你往日不关注这些,全部是阿母和女眷打交道。况且,以前阿父你留我和阿母在济南的时候,阿母就不住家里啊。” 曹操:“……” 他都快恼羞成怒了,但被丁氏扫了一眼瞬间闭嘴。 丁氏一锤定音,“就这样说定了,府上生不出事来,就算有事,派人来找我就是。” 曹操还能说什么呢,他若是再说下去,怕是得被曹穗拱火出更多事情引火烧身。 曹穗也很有眼力劲,都不给曹操抓她的机会,一溜烟地就跑了。 曹穗特意避开曹操,等到他离开以后才来正院找丁氏。 丁氏看见她好似做贼般的神色,不由得好笑,“既然这么怕你阿父,做什么还要惹他生气?” 曹穗确定老父亲不在家,立刻挺直腰板,继续嘴硬,“我这是敬重,阿父他经常不在家您都没说过二话,难得您出去小住几日,就他挑三拣四、小气吧啦。” 丁氏只是含笑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悠着点,若是真把你阿父惹生气了,小心被收拾。” 都快成婚了还被收拾,到时候丢脸的还是她。 曹穗乖乖地闭嘴,避免有人打小报告。 因为是小住,需要收拾些简单的衣物用品,杨修自然没办法来见未来岳母,毕竟少府不能同时缺陷两个领导,不然很多事情都不能正常运转。 新居修建好后这是丁氏第一次过来,或许是新鲜感使然,丁氏大体上还是很满意的。 丁氏走了一圈,然后不客气地开始赶曹穗走,“别在这陪我了,快去少府做事,别把什么都推给杨修。而且,小心你阿父抓你短处。” 曹穗故意装作哀怨的模样,“阿母,我不是你最爱的小孩了吗?” 丁氏心中好笑,“是是是,但也要做事。” 曹穗可谓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留下丁氏在新居目送她。 丁氏把人送走,便开始细细地检查新居的各处细节,还有许多东西都要搬进来,总不能真等到下聘的时候再来布置,一整个新房子全部赶到那几日,再长一双手都忙不赢。 曹穗到少府乖乖地做事,也知道可能会被老父亲抓包,一点都不敢懈怠,只有在午时用膳时才找到机会和杨修说话。 杨修都被她影响着开始一日三餐。 “伯母不去看看吗?”曹穗走的时候都没见到,难得问一句。 杨修:“下午会去,到时候怕是会和夫人撞一起。” 曹穗满不在乎,“没事,她们又不是没打过交道。我可真是太聪明了,直接把家里的两位当家人请来给我们新居检查,任它魑魅魍魉都逃不过两位的眼睛。” 杨修并没有觉得这件事有多聪慧,但她的语气里好似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顺着她的话夸赞道:“确实是女公子聪慧。” 曹穗听出来他话里的打趣,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不过没多少威力。 “不过我可算是得罪阿父了。”她不过唉声叹气一秒钟,接着又理直气壮起来,“但他就是霸道啊,自已平日想不回家就不回家,我阿母出来住几日他倒是刨根问底” 杨修突然抓住她的胳膊,然后迅速起身,“杨修见过丞相。” 曹穗僵坐在原地,一时间屋子里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她脑袋一片空白,理智回笼后,只有一个想法: 她有这么背吗? 曹穗缓缓起身,缓缓转身,缓缓地露出一个很是僵硬的笑容。 第207章 曹操就站在她身后,此刻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也不说话,想看看她到底能说出些什么。 曹穗一副刚刚无事发生的模样,冲着曹操打招呼,“阿父,今日您怎么来少府视察了?要不我领着去转转?” 曹操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很想看看她是如何长成现在一副厚脸皮的模样。 曹穗把杨修先使唤出去,“你先出去,我和阿父聊聊。” 杨修有些担心,毕竟这种被抓包的事情,说不定就会发火。 曹穗只是用眼神示意他不用担心,毕竟没有听说过曹操的儿女是被他打死骂死的。 曹操没阻止,当着杨修的面他不好收拾曹穗,等到人一走,他便冷哼一声,“我若是不来,哪里能知道少府卿对我诸多不满啊。” 曹穗还不忘补充,“也没有诸多不满。” 曹操:“你还敢顶嘴!” 曹穗小跑到他跟前,开始狗腿地给人按肩,但嘴巴又还得逗几句。 “虽然我有点害怕,但还是得说句实话,难道我说得不对吗?”眼看着曹操眼睛瞪起来,她又放软和了,“哎哎哎,是我的错,阿父别生气。” 曹操不想再听她的言不由衷,“你现在说好话都开始敷衍了,这是要成婚了就翅膀硬了。” “……”曹穗承认她是有点敷衍,但绝不是因为要成婚,现在成婚都成为她被攻击的点了,“阿父,我没办法昧着良心说话啊。” 曹操被气得指着她的手都在颤抖,居然还给他扯上良心了。 “我懒得和你饶舌,说得我头晕。”曹操真有种脑子晕眩的感觉。 曹穗见了立刻上手按摩头,曹操自已可能都没意识到,他并不是被曹穗气的,而是真的头疼。 “有病就要乖乖听医师的话,华医师和张医师都是当世名医,他们总归不会害你的。” 曹操:“你知道什么?一个个都说要我好好休养,我如何能撒开手休养?” 曹穗也没办法,养病就是要一个养字,但曹操身处的位置注定他不能闲下来养身体。 “你阿母既然想要在外住几日,那你便好好照顾,但也别住太久,住个两日就差不多了。” 曹穗在后面偷偷地笑,只不过声音像是小老鼠晚上偷吃一样泄出来,曹操都懒得和她计较。 曹穗:“我哪里管得了阿母的事情啊,阿父你都你管不了。” 曹操:“现在管不了了?昨日撺掇你阿母去你新居住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管不了?” 曹穗嘿嘿一笑,“若不是阿父不适合,我也邀请你去。” 曹操好似不屑地哼了一声,“永远都是嘴上说得好听。” 曹穗表示她嘴上说得也不好听,一离开少府,她便拉着杨修急匆匆地直奔新居找丁氏告状。 第222章 亲自来接丁氏:还得回去操办你的婚事呢 曹穗和杨修回来时杨母还没走,丁氏和杨母相处得好像还不错,气氛融洽,脸上都是带着笑。 “你们两个急急忙忙做什么?”丁氏瞧着曹穗脸上好似还冒出了薄薄的一层细汗,拿帕子给她擦擦额头。 曹穗在进门的时候已经松开杨修的袖子,顺着丁氏的手笑呵呵地就缠上去搂住她,“当然是急着回来见阿母和伯母啊,我在少府可是归心似箭,一刻都没有耽误地飞奔回来。” 曹穗也没冷落杨母,“伯母不如今晚也留在这边吧?唤人去稍微拿点东西就好,左宅子不说多大,但也不小,日后伯母想要出来散散心刚刚好能住。” 杨母从她进门挽住丁氏就盯着她,没想到私下里母女俩居然是这样的相处方式,这在很讲究规矩偏严肃的杨家是绝不可能的,多说两句温情的话便已经是破天荒。 等听到曹穗的话,她更是心中觉得好笑,也有些偎贴,“夫人住在这里就已经足够给你们查漏补缺,杨家若是我不回去,就剩下德祖和他父亲,冷冷清清的太过可怜。” 丁氏也拍了拍她的手,“你把我哄出来还不够,还惦记着杨夫人?” 曹穗笑嘻嘻的,“这不是想着择日不如撞日嘛,阿父和杨伯父都是做大事的人,而且又不是一个人在家,大不了喊儿子作陪嘛。” 当仁不让的儿子人选杨修:? 杨母被逗得捂嘴矜持地笑,但最后还是没有留下来过夜,杨修也跟着一块回去了,留下曹穗和丁氏母女俩留在新居住第一晚。 曹穗还没用晚膳就宣布了她要和丁氏一块睡的决定,丁氏自然不会拒绝,母女俩并排靠在榻上说贴心话。 丁氏主要是说她白日里观察新居一些还需要修缮的地方,都是小问题,修缮新居的匠人又不是胆大包天,哪里敢不尽心。 “你的小金库这两日就搬过来,你想好要放在哪里了没?” 曹穗半点没放心上,“提前搬过来?不是到时候跟着下聘定礼一块吗?” 丁氏一副阔气的口吻,“那些是我和你阿父准备的,哪里需要你的小金库去填门面。” 曹穗还不服气,“阿母别小看我的小金库,这些年我可是生财有道。” 丁氏笑了一声,曹穗却听出来小觑。 “你是生财有道,但这些年你花起钱来也是大手大脚,私库里面大多数都是不能变现的物件,还很多都是从你阿父的府库里抠出来的。” 曹穗:…… 无法反驳。 她是能挣钱,但花钱也是如流水。 而且,像是纺织厂这样经少府管制赚的钱,自然不可能让她私用,只有支配权。 曹穗不再犟了,“阿母,我好穷啊。” 嘴倒是不硬了,但开始惦记起老父亲的家弟。 “阿母,你可要多从阿父府库里给我搬点聘礼出来,杨修那是杨家的独子,定然是会给他塞只了,我可不能落后,不然日后成婚了多没面子啊。” 丁氏听出来她的意图,“你就惦记着你阿父那点东西,就想着全部扒拉到自已小家里。” 曹穗不反驳,她当然要扒拉啊,后面还有那么多弟弟妹妹,无论是聘礼还是嫁妆定然是庞大的一笔支出,同为儿女,自然各凭本事的从老父亲兜里拿。 难不成她还要替老父亲省钱不成? “阿父好东西多,不怕我惦记。” 丁氏轻轻扫了她一眼,“放心吧,我不给你谋划还替谁谋划?” 总不能为后院那些妾室的子女谋划。 她不磋磨他们已然是心善,但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就只有曹穗一个,若不是不能,她都恨不得把曹操的府库搬空给曹穗带走。 突然觉得女儿住在外面也好,起码能藏自已的小金库。 曹穗心满意足地把脑袋枕在丁氏的肚子上,“也别做得太过分了,给阿父留点,搬空一大半就行,不用全部搬空。” 饶是丁氏听了她大言不惭还故作谦让的话都有些听不下去,捏住她腮上的肉,“你可真是孝顺。” 曹穗嘿嘿笑着把这些当作夸奖,“一般一般。” 若是真把曹操的私库搬空,那得是一笔无法计数的财富。 但大多数都是无法变现的器具珍宝,价值连城是真的,没人出钱买也是真的。 丁氏一两日还真没办法回去,不是和曹操斗气什么的,而是曹穗新居这边布置起来确实耗费功夫,尤其是一些他们两人日后要用到的家具器具,现在就得全部布置好,丁氏和杨母白日基本都在布置,根本没功夫搭理家里剩下的男人。 杨彪第一日还没觉得什么,等到第二日、第三日连见夫人一面、说一句话都困难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不对了。 可惜杨母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差点直接连人带被地扔了出去。 一家三口,夫人和儿子都早出晚归,哪怕平日杨彪也没和杨母待在一块,但家里没人就让他浑身不自在。 曹操更是如此,丁氏不在家也没人敢作乱,毕竟若是真生出乱子,不过几百米的距离,立刻就能杀回来处理了他们。 只有曹操哪哪都不舒服,女儿把夫人拐带了出去,一个个不在家里吃也不在家里用膳,他不缺人陪,但总觉得不对味。 等到了第五日,曹操实在是忍不住,以至于曹穗还没下值就见到了来逮她的曹操。 曹穗对老父亲上门堵人是为了什么心知肚明,略带心虚但嘴硬地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阿父今日怎么来接我了?往日可是都没有过这种待遇。” 面对曹穗的说笑,曹操回得一点都不客气,“别自作多情,我正好也去瞧瞧你的新居布置得如何了,还劳累你阿母这么多日子。” 曹穗:“……” 她只能走在曹操背后的时候动鼻子动眼睛来表达她的不满。 杨修也被邀请着一块走,两人走在曹操后面活像是被抓包的鹌鹑,一言不发。 曹操还故意挤兑他们,“往日两人不都是牵着手开开心心地回去嘛,怎么跟着我就笑不出来了?” 第208章 曹穗:“…阿父你派人盯着我。” 害羞倒是没有,只是老父亲话里的意思不对啊。 曹操也理直气壮,“都说了别自作多情,我是怕你毛手毛脚照顾不好你阿母,不然谁愿意派人盯着你。” “……”曹穗不单单被盯着,还要被羞辱,实在是气得不行,大步气冲冲地往前,很有气势道,“阿父,你说我要是和阿母死缠烂打、一哭二闹,她会不会再多陪我几日?” 曹操停下来盯着她,“威胁我?” 杨修和周围的护卫看得都很想消失,总觉得这种场面不是他们该旁观的。 曹穗也不怵,“不,只是和阿父提出一个小小的猜测而已,毕竟它会不会发生都是未知的,回家的路漫漫,和阿父聊聊天总要找到一个话题嘛。” 曹操冷哼一声,好似没有将她的威胁放在心上,“你可以试试一哭二闹。” 曹穗眉间划过不解,居然这么硬气,难道老父亲手上有她不知道的杀手锏? 曹操没和她解释,得意地往新居走,背影都写着四个字——胜券在握。 曹穗和杨修商量,“阿父为何这么有自信?” 曹穗百思不得其解,在她和曹操之间若是要丁氏选择,无论多少次丁氏都会选择她的。 杨修劝道:“丞相定然是胸有成竹,你就别和他犟着来。” 曹穗反驳,“是他先说的。” 话里透露着一股委屈的告状意思。 杨修应和道,“我知道不是你先惹出来的,只是人在强处,我们在弱处,硬碰硬不可取。况且丞相也是在意夫人,等日后…夫人想出来住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嘛。” 他向来不会和她对着来,瞧着刚硬严肃,但和曹穗相处时,他才是脾气好的那一个。 曹穗被曹操和丁氏养得,瞧着笑眯眯和善,但骨子里真是强硬不容人对着干。 曹穗叹了口气没再说话,算是听进去了,而等回到新居,果然曹操和丁氏一提回府欸都事情她就答应了。 曹穗疑惑道:“阿母,为什么你这么快就答应了?” 丁氏眼神透露着无奈,旁边的曹操倒是得意中又有一丝看小傻子的意味。 “你的婚事我还得回去操办,你阿父已经把定好日子了,就在六月十六。” 曹穗果然懵了。 丁氏还没说完,“虽然该准备的都准备了,但每日不查看一遍我心里就不安。况且,接下来忙得很,我再待下去,难不成指望你来操持?” 那定然是指望不上的。 曹穗懵懵的脑袋还没清醒过来,真就是一个重在参与,成婚的事情就只需要通知一下她和杨修。 距离六月十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她居然就要成婚了? 一直到回家,曹穗都觉得不可置信。 曹操则是一副“和我斗,你还嫩了点”的模样,曹穗顾不上和他斗嘴,询问他是如何选出日子的。 曹操沉默了一小会儿,“…就挑了个最近的。” 嗯? 曹穗:“阿父,你难道都不会舍不得我吗?” 曹操不心虚了,“就几百米,你若是想我和你阿母的话,每日勤快点都能回来蹭饭。” 曹穗不说话了,要不说是她阿父呢,可真是了解她。 她确实有这种想法。 第223章 好富裕的小家曹穗:掏空两个家能不富裕嘛 成婚日期都已经定下来,该下的喜帖有都要下,曹穗的小金库该搬也得搬。 不收拾不知道,一收拾吓一跳。 曹穗见着被整理出来一箱箱的东西,都有些恍惚,她居然不知不觉地攒了这么多好东西。 果然,创业是没有前途的,啃老才是王道。 这里面八成东西都是对她从小到大从曹操兜里抠出来的,尤其是那株都没办法放箱子里的大珊瑚树。 “这么多东西放到新居那边,若是有人惦记怎么办?我这觉都睡不好了。”曹穗嘀嘀咕咕。 桑听了不由得好笑,邺城内,若是有人敢摸到女公子府上偷东西,那才是真的不知死活。 更何况,新居那边从修建开始就派了护卫,修建好后更是已经重重守卫,这般情况还能丢东西,那曹家的护卫得先请罪受罚。 “女公子还有什么要带走的?”桑询问道。 曹穗扫了一圈,摇摇头,“阿母都给我置办了新的,这些就留在家里,我到时候还要回来住的。” 桑也不多言,丁氏给曹穗准备的物件可谓是连孙辈的都准备好了,一应俱全,曹家的东西留着也好。 曹穗瞧着一排排的库房,囤积的成就感让她很想再扒拉扒拉,屋子里还是得要满一点才好。 她找到杨修,“你在家中用惯的东西可以开始搬来了,尤其是你那些宝贝藏书,书房里空荡荡的,若是你的再不搬来,我都得去少府府库拿几本冲冲门面。” 杨修失笑,“丞相对诸位公子女郎的管教向来严格,尤其是读书方面,你的书呢?” 曹穗抿着嘴不乐意,但还是说:“我那些都是很普通的书,杂记游记更多,他们都说不是正经书。” 杨修反驳道:“谁说的?书又无高低贵贱之分,他们自已着相了,还想要让你跟着着相。” 曹穗听得顺耳,也知道他是在向着她,“别这么说话,你好像那为了美色失去理智的狂徒。” 美色两个字先把她逗笑了,曹穗说完自已笑呵呵地停不下来。 杨修静静地含笑看着她,“这般可不是偏袒,若思偏袒,只会更加难听。” 曹穗好奇地眼巴巴看着他,“真想象不出来,难听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 嘴上这么说,眼睛却是跃跃欲试。 杨修稍加思考,缓缓道:“若是再有人这般说的话,那就直接回一句:与你何干。” 曹穗一脸“就这”的表情。 杨修凑近了一点,“再严重点,此乃某之家事,与卿何干?若是汝能改名换姓入了某家族谱,或许能说道一二。” 曹穗:? 她忍不住睁大眼睛,怀疑眼前的人被掉包了。 “那,如果是亲近的人,或者是你说的族人指指点点呢?”曹穗好奇地问。 杨修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认真地回答,“杨家应该没有这样的人,和我同辈的没有底气来对我指指点点,辈分高于我的,没有我祖父、父亲官高名大。若是认不清自我来指点一二的话,可能会很受伤。” 杨修说得还挺狂妄,但人家说的都是事实。 曹穗追问,“比如说?” 杨修无奈道:“不用抓住被他们指出来的所谓毛病,直接谦虚地反问回去。放低姿态,就说自已还有要向他们学习的地方,询问他们身居何官,子孙在何处高就即可。” 曹穗听着他平淡的说出最戳人心窝子的话,明白他确实是个白切黑。 不,他表面也不白。 这和被当面问收入多少、儿女成绩如何有什么区别? 简直是酷刑。 “你厉害!”曹穗衷心地冲他竖起大拇指,“还是记得搬书来。” 杨修的动作很快,说让他搬书就是真的只搬书,让想要打探他小金库的曹穗很是失望。 该不会一点钱都没攒吧? 曹穗的忧虑不是没有道理的,杨修到她身边做事时也不过十多岁,她也没看到杨修挣钱的地方,总不能指望她发的那点俸禄吧。 杨修可不知道曹穗已经开始“同情”他没有小金库了。 下聘的流程走起来,曹家杨家同时往外面运,众人都已经习惯了这场婚礼的别出心裁,接下来他们只会为两家的聘礼而惊呼。 所有东西都往曹穗的新居运,连绵不绝的送聘队伍,两路长龙可谓是让人开了眼界,尤其是一些没办法用箱子遮掩的物件,更是叫人大开眼界。 除却正常象征夫妻和睦胶和漆、鸳鸯、合欢铃之类,还有生火用的阳燧、写字用的丹青、清酒粳米等日常用品,还有各种奇珍异宝。 至于箱子里密封的更是数不胜数,曹穗可是看着丁氏封进去的,各色布帛首饰足够她用到七老八十,更别提那些床、出行的马匹车轿乘具等等。 简单来说,曹穗后半生连带着她子女的东西,丁氏都恨不得包办了,也差不多包办了。 这还不算杨家给杨修准备的聘礼。 两家都好似在较劲一般,沿途看热闹的简直是多不胜数,幸亏曹操有先见之明派护卫沿途整顿纪律。 别说是普通的百姓,就是达官显贵也同样吃惊,他们倒不是拿不出来这么多,主要是没办法给一个儿女如此多。 杨家倒是还能理解,就杨修这么一个独子,给他也无妨,更何况也害怕在曹家面前露怯,但曹操如此大方就很耐人寻味。 剩下的儿女成婚不打算花钱了? 曹穗笑得嘴都合不拢,丁氏本来一些伤感都被她的情绪感染,“有那么高兴吗?” 第209章 过分灿烂了些。 曹穗丝毫不掩饰,也不在意场合,非得挤到丁氏和曹操中间。 “果然,有个好阿父阿母能让人少奋斗一辈子,还能让我未来的儿女少奋斗一辈子,我可真是太幸福了。” 一手挽一个,说的话更是直白。 曹操一副嫌弃但脸上笑容又藏不住的模样,“还好意思说出来?” 曹穗一脸当然了理直气壮,“我有天底下最好的阿父阿母,凭什么不让说?” 离得近的一些曹家亲眷听到都不由得佩服,时下最讲究含蓄,难怪丞相大出血还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这种甜言蜜语他们听也迷糊。 曹穗高兴得无法宣泄,两家的聘礼将新居填得满满当当,曹穗本来计划的库房居然都还有些招架不住,怕是又得把旁边的屋子用来充当库房。 不过,曹穗喜欢这种意外。 浩浩荡荡的送聘持续了大半天的时间才算全部送完,一路上敲锣打鼓,还有专门的人撒喜糖,让热闹的气氛更上一层楼。 等到热闹散去,曹穗迫不及待地抓着杨修去清点两人日后的大金库,按照现在的规模,小金库已经配不上了。 果然,掏空两个家庭给他们小家凑出来的大金库十分可观。 哪怕是自幼便逛惯了曹操府库的曹穗都眼花缭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发财了发财了”的欢乐气息。 等曹穗见到杨家的聘礼,更是忍不住道:“难怪说世家大族底蕴非常,你们家也不赖啊。” 杨修:“没你想像的那么多,这已经是阿母掏空家底了。” 按照杨母的话说,家里又没有别人,放着积灰不如让他去撑场面。 说是聘礼,但两家都是这么想的,曹穗更是将这些当作所有物,直接道:“那日后你管你的,我管我的。” 她不是视金钱如粪土,而是多了她没精力。 杨修反问,“你不要?” 曹穗贪恋地看了看堆满的屋子,不舍地挪开眼睛,“我没事过来看看过过眼瘾就行,这么多都要我管着,桑她们都得累坏。” 杨修却好似恨不得把他的小金库上交了,“可我也没有打理这些的人。” 杨家的老管家:跟着您可真是受罪了。 曹穗心知肚明,但她贪财归贪财,但真不想给人当管家婆婆。 再说,她又不是没钱,这点贿赂不到她。 “别想推卸责任,自已的事情自已做,自已欸都私房钱自已存。”曹穗表示敬谢不敏,“不过,里面有些稀奇好玩的玩意,你非要送到我的库房里面,那我也是不会拒绝的。” 杨希忍不住笑出声来,“那就请女公子帮忙看看,我眼光没你好。” 曹穗觉得杨修真的很有前途,如此昧着良心的话也能坦然地说出口。 当然,她也不会装矜持,稀奇古怪的东西她还是很喜欢,左右也不能被杨修拿出来卖钱,那还不如让她平日里赏玩赏玩。 两人从库房里出来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桑过来找两人的时候,说起一个为难的事情。 曹家、杨家都做了大床,但总不能全部摆在一间屋子里。 曹穗也是没想到还有这种苦恼,旁边的桑望着认认真真在比较挑选的女公子,再看看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的未来姑爷,望着曹穗的眼神越发慈和。 曹穗没犹豫多久,不就是两张床嘛,换着睡! 谁叫她家大业大呢。 第224章 成婚进行时众人:已经习惯到不觉得奇怪了 下聘完的日子好似开启了加速一般,曹穗都不知道是少府本来就没多少事,还是她无心于此,总觉得一个多月根本没有干多少就要到了六月十六。 陈宜之他们却不这么觉得,俩个快要成婚的人和他们一块商量如何利益最大化,趁着此次成婚,正好将商业区那边打开,全体进行折扣,还有着重挑选几家来特殊宣传。 搞得他们不像是婚礼当事人,更像是婚礼策划人。 成婚倒计时三天,曹穗被丁氏逮了回去,每日在少府都能见面的两个准夫妻,假模假样地开始遵循成婚前男女双方不见面的规矩。 曹穗还在那笑话,丁氏没好气道:“就要成婚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 曹穗仔细想了想,“可能是因为离家几百米?” 每天还能带着杨修回家来蹭饭。 这个理由丁氏都无法反驳。 “快点再去试一试婚服,看看还有没有不合身的地方。” 曹穗十分无奈,她也不至于昨天试完今天就穿不下吧。 她也明白是丁氏的婚前焦虑,万万没想到她成婚,反而是丁氏有了这个心态。 曹珺抱着小猫在旁边看她试婚服,小小年纪已经有了审美,婚服上华贵的刺绣,哪怕是她们这样的人家也不是每件衣裳都有。 曹珺小小的手小心翼翼地触碰婚服上精致华美的刺绣,“姑姑的裙子好漂亮啊。” 曹穗点点头,她也是这么选定的,最后选定的是深红色的留仙裙,拖地的长度有些限制她的发挥,但丁氏说人生就这么一次,让她忍一忍。 曹穗想到铜镜里模模糊糊但依旧能见到窈窕身形的自已,觉得确实可以忍一忍。 “珺儿喜欢?”曹穗大方道,“等你头发留长了,姑姑给你做漂亮裙子。” 曹珺懂事道:“姑姑的钱留着自已花,我找阿父花钱。” “哈哈哈”曹穗笑容满面,“好珺儿,就得这样问你阿父要,姑姑教你。” 从父亲手里抠钱,作为女儿的曹穗那是相当有经验。 丁氏忍不住为不知情的曹昂努力,“别带坏珺儿。” 曹穗:“阿母,我都这样十多年了,瞧,我为自已打下的大金库。” 她大手一挥,很有气势,“珺儿,姑姑教你,小女郎就得从小为自已攒小金库,才能一直穿喜欢的漂亮裙子。” 曹珺重重地点头,“姑姑,我知道,我每次都找阿父要钱。” “……” 曹穗想到长兄,短暂的愧疚之后开始继续“带坏”小侄女,丁氏都不想听她嘴里的那些大孝女行径。 不管曹穗前面几日装得再如何淡然,但真等到了成婚的前一晚,根本没有睡好觉,半夜还被丁氏抓起来一顿收拾。 一群人围着她团团转,耳边都是各种使唤声和吉祥话。 曹穗眼睛实在睁不开,从头到脚都是手在捯饬她,干脆闭着眼乖乖地配合。 在这个过程中,明明是十分喧闹的环境,明明她脑袋涌上的困意无法消除,偏偏脑袋又诡异的清明,还能将一切杂乱的声音排除在外,只余下咚咚咚的一声声心跳。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畔突然传来丁氏温柔的呼唤声,曹穗睁开眼睛,眼前的铜镜里面能见到模模糊糊的身影,不过从头到脚的浓烈妆扮,哪怕是模糊也挡不住。 丁氏就在她的身侧,同样望着铜镜里的曹穗。 “我儿今日就要成婚了,日后定当幸福美满。” 曹穗怔愣过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当然,有阿父和阿母在,谁敢让我不幸福美满?” 在这满堂的红色之中,丁氏心里突然就泛起酸涩来,看着长成的女儿,不合适地想起当初小小的她。 那时候,她哪里敢设想曹穗日后成婚是什么样,只是每日期盼着下一日依旧能见到活着的女儿。 丁氏垂下眼帘,遮掩住汹涌而来的情绪,“我和阿父自然事事都会为你做主,但我也不希望有朝一日修儿回来找我们告状,说你欺负他。” 曹穗不乐意了,表情立刻生动起来,“我有那么霸道不讲理吗?” 丁氏无声地看着她,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曹穗嘴上不承认,瞧出来丁氏心情的低落,笑着道:“阿母别担心我,明日我就回家用膳。” 丁氏就差破涕而笑了,“胡闹。” 哪有成婚第一日就回家来的。 “你不用着急归家,好不容和你阿父磨到五日假期,好好地过你们的日子,想要回家用饭,哪一日都行。” 说起假期,曹穗就觉得可惜。 “阿父可真小气。” 丁氏不赞同地望着她,“今日你成婚,阿母就不教训你了,乖乖的闭上嘴当最漂亮的新娘。” 本来还要执扇遮挡面孔的,但曹穗不乐意,作于她这场婚事不同于常人的地方已经足够多,也没强硬要求。 曹穗起身后面对一群女眷的夸赞,耳朵根本没听清楚谁说了什么,听着外面催促的声音,身上找不到丝毫娇羞的气息,受限留仙裙没办法大步而行,但走路的幅度也是有些豪迈。 家中亲友早已站在门外,曹穗扫了一圈,全都是她熟悉的人,也是给她添过妆的人。 像是典韦、赵云、荀彧等人,哪怕既不是夏侯家、也不是曹家的人,同样给曹穗抬了几箱子的嫁妆。 赵云还笑着打趣,说他还以为这辈子都还不回去她当初给他成婚时给的重礼。 第210章 曹穗没有推辞地接受了,他们亲近,曹穗自然不会拒绝。 至于像是夏侯渊曹洪他们,自然更是少不了添妆,慢一天送到新居时让曹穗又单独开了一间屋子放置。 一场婚事,可是把她后半辈子的花费嚼用都攒出来了。 曹操望着眼前一身正红的曹穗,虽然逆女越发惹人生气,虽然知道新居之地不过几百米,可此刻见到她,心中也十分不是滋味。 “此前在家如何,成婚以后也如何,莫要因为成婚便委屈自已。”曹操叮嘱道。 旁边的人听着笑容都有些僵硬,难怪你能养出这样的女儿来。 曹穗伤感的情绪还没来,听了这番叮嘱更是开心,“我喜欢阿父这番话,那阿父可要记得,哪怕我成婚了也是你的女儿,不可以因为我有了小家就疏远。” 说完,看着并排而立的丁氏和曹操,曹穗表情变得正经,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 “女儿自幼得阿父阿母呵护宠爱,叫你们费了诸多心血,女儿心中不甚感激。” 曹穗一鞠躬后,直接冲着曹操和丁氏跪下来叩首,丁氏眼眶里忍不住泛起泪花,曹操神色动容。 曹穗起身后要往外走时,曹操和丁氏甚至都有种把人叫住的冲动,曹昂等兄弟们送曹穗出门,曹昂送她上的改装过的马车,六匹马同拉,外面更是用鲜花彩绸装饰。 “妹妹哪怕是成婚了,也随时能回家,若是有人叫你委屈,你来找阿兄给你教训他。” 曹穗心中酝酿的不舍情绪因为曹昂这句话逗得散去不少,“阿兄放心,若是有人叫我委屈,回家告状搬救兵的,一定不会是我。” 曹昂:“…妹妹永远都如此与众不同,那我就放心了。” 曹穗登上马车,曹昂几兄弟翻身上马送嫁,几百米的距离慢吞吞地走也只能走那么点时间,因此还绕了一圈,沿途发的喜糖更是让看热闹的都一块感受成婚的喜庆。 曹穗下马车的时候,发现杨修已经到了,他站在大门口,都没定曹穗下马车,便亲自上前将慢了一步的曹昂“挤开”,搀扶着曹穗下马车。 曹昂:果然妹婿这种存在天然的讨人厌。 曹穗没有收回手,来新居祝贺的人不少,尤其是等到两位新人都从家中赶到新居,双方的亲友更是将院子慢慢地填满。 曹穗和杨修就这么一路在众多注视之下来到婚房,曹穗也想稍微害羞一下,但可惜,旁人的目光可能是她想要装起来的兴奋剂,越多人看热闹,她就越冷静。 倒是杨修攥着曹穗的手好似有些用力,她低头一看,等到两人进屋后偏过头,外面的人被曹昂他们拦住,也没几个敢在这个日子里面闹曹穗的洞房。 “别紧张。” 两人的身份好像是颠倒了,杨修望着难得盛装打扮的曹穗,都有些不敢张嘴。 “要叫女使们现在就进来吗?”杨修好不容易找回自已的声音,便开始催促进程。 曹穗动了动僵硬的脖子,脑袋上的重量着实叫她难受,“阿父阿母们还未来,不用那么着急。” 按照流程自然是该在男方家中行交拜礼、对席礼,但谁叫曹穗他们标新立异,杨家父母那边也欣然这种改变,不然到时候行交拜礼的时候,他们总不能受了曹穗的跪礼。 两个人坐下来相顾无言,曹穗那点快被遗忘的羞涩终于冒出来,她睁着大眼睛想要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可又说不出来一句话。 憋着憋着她还着急了,“你说点什么?” 杨修:“…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往日两人不是没有独处过,可未像今日这般嘴笨舌拙。 曹穗:“…那我们就这么干瞪着?” 杨修好似不知道该如何破局,突然向前抓住曹穗的手,动作虽然突然,但手上的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 “今日成婚,杨修甚为欣喜,能和女公子成婚,我心中很是慌乱。” 曹穗听出来了,“你还叫我女公子?” 杨修:“我还未问过,女公子可有字?” 按道理而言,曹操不该忽略掉这个。 曹穗佯装埋怨道:“还没有,不过阿父说了,等我成家立业之后,会亲自给我取字。” 曹穗本来对这个无感,但想到一群男人都有,就她没有,瞬间胜负欲就起来了。 刚开始是她缠着曹操问,曹操说让她成家立业,到后来变成曹操催促她快点成家,字取好了用不出去太过浪费。 杨修:“那我便称呼你,穗穗?” 曹穗耳根子莫名酥麻了一下,好像杨修刚刚是在她耳边说的一样。 “私下里就这么称呼。”曹穗佯装镇定。 杨修目光落在她开始泛红的耳垂上,红艳得比她特意上过妆得脸颊都要明显。 “好。” 两个人在屋子里说着没营养的话,好在很快桑他们就来救场,杨修被“赶”出去待客,曹穗这边还要重新换衣裳打扮。 曹穗瞬间松了口气,“桑,我阿母他们过来了?” 桑利索地帮她整理发髻,“丞相和夫人都已经到了,典韦将军他们好似已经开始嚷嚷着要拼酒,都说要喝女公子手里几年前藏的酒。” 曹穗听到这些唇角上扬,“典韦阿叔还是如此,希望他和许将军莫要醉酒闹起来,阿父肯定要罚他们。” 但还是派人将酒送了过去。 前厅确实热闹,曹穗的婚事热闹非凡,但新居这边能入席的都是两家亲近之人,剩下的都被安排在曹家吃席。 曹穗成婚还直接分出来一个亲疏远近来。 曹穗出门时再次见到曹操和丁氏,心里有种囧囧的,就像是得知远嫁煽情后,转身就又看到了父母。 曹穗自然而然地站到杨修身边,低头扫了一眼他手里的酒,不是白水,朝着典韦道:“阿叔,你这是为难我的人啊?” 典韦哈哈一笑,被质问依旧笑着,“女公子今日成婚的大喜日子,姑爷这酒是躲不了的。” “不过,既然姑爷喝了我的酒,等会儿我定然是要帮忙拦着点的。” 杨修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那便多谢典将军等会儿帮我挡酒了。” 典韦一愣,没想到他居然还挺会顺着杆往上爬,但转而便大笑,“姑爷看得起我典韦,你们放马过来!” 许褚早就跃跃欲试,拎着酒就凑过去,大嗓门简直是要镇翻天,“哼,典韦你好大的口气,今天我定要把你喝服气。” “来就来!” 曹穗瞧着喝个酒撸起袖子像是要干架一样的人,就连赵云都混在其中,立刻拉着杨修远离这片战场,凑到两家父母那去。 曹操和丁氏,杨彪和杨母,两位端庄的夫人笑容满面,两位严肃的父亲互不理睬。 曹穗上前,“阿父阿母,父亲母亲安。” 每次喊人都要喊四个,曹穗已经感觉到嘴巴累了。 杨修跟着她喊,杨彪眼神扫了一下儿子,然后面对曹穗时努力慈和。 杨母倒是欣慰,虽然倒霉儿子成婚和她想象中不一样,但到底是在三十岁之前把自已“嫁”出去了。 “日后你们两个便好生过日子,有空就回府看看我们就好,我和他父亲在家清净悠闲,不用你们挂记。”杨母说话好听,十分体贴两人。 曹穗歪上去,亲昵道:“那可不行,我就喜欢热闹,出门前就说好了,等我们日后忙起来,还要回家去蹭饭。母亲家的饭我可还没吃几次,我定然要全部品鉴一遍。” 丁氏摇摇头,“她啊,虽说是成婚,可瞧着还幼稚得很,到时候还要你多担待。” 杨母乐意得很,“这是我的福气,修儿他们父子俩向来严肃着,府里想热闹都热闹不起来。” 接下来便是丁氏和杨母的互吹时间,杨修手里已经拿上四个长辈的礼物。 包括曹操和丁氏给他的礼,以及杨彪和杨母给她的礼,拿着都沉甸甸分量十足,杨修当苦力更合适不过。 曹操没在这装冷面多久,就开始和心腹亲近,逐个进行骚扰。 郭嘉当属第一,借着来给曹穗送礼暂时摆脱了话多的曹操。 “郭嘉恭贺女公子和杨家公子新婚美满。”郭嘉慢悠悠地就过来。 曹穗:“多谢奉孝先生,先生这段时日在家中教子可有成果?” 面对曹穗的打趣,郭嘉哪怕是皱眉都很是倜傥,“女公子新婚,我就不说这些吓唬两位了。这儿女啊,都是债。” 郭嘉从未想过,教儿子居然会让他生出比谋划天下还要难的想法。 曹穗笑得开怀,郭嘉送上重礼。 “之前本该给女公子添妆的,这次送上双份补上。” 曹穗本还想说他已经送过礼了,但一听到他这话,拒绝的话一下子被堵住了。 她和杨修对视一眼,“先生既然敢送,我自然不可能不收。先生想添妆就添妆嘛,还如此瞻前顾后,可一点都不像先生的作风。” 第211章 郭嘉刷地一下打开扇子,遮住嘴唇,“低调低调。” 接下来便是曹穗的收礼路,贾诩也额外送了重礼,按他的话,日后可是指望女公子“养老”的。 一个个找的借口叫曹穗都无法拒绝。 杨修:“穗穗和诸位先生的关系很好。” 曹穗点点头,“可能是,他们看着我长大的?” 因为来的都是亲近的人,曹穗和杨修敬酒的时候一个个早已喝得“微醺”,尤其是一群武将,没醉倒就是为了等曹穗他们来走一圈。 曹穗:“……” 算了,还是多叫几个护卫来,不然这群人真耍酒疯闹起来,她这新居就得再装修。 两人转悠回来陪着自家人一块用膳,曹珺还懵懵懂懂的,冲着杨修喊姑父。 杨修看她的眼神温柔,早早地准备好了大红封。 陈宜之还想拒绝,曹穗吃着自已的席,说:“嫂嫂别我今日成婚今日就开始客气了,珺儿喊他一声姑父,往日也是送礼的,没道理成了曹家的姑爷就停了。那说起来多势利啊。” 陈宜之拿她的嘴没办法,曹珺已经美滋滋的把大红封塞到小兜兜里。 只不过,等到宴席散去,曹珺要跟着父母离开时,还拉着曹穗的手,“姑姑,我们要回家了。” 曹穗瞧着被她拉住的手哭笑不得,曹昂赶紧将人抱走,哄道:“珺儿乖,姑姑有自已的事,今日不和我们回家了。” 曹珺小脸充斥着不乐意,“那我也不要回家了,我要陪姑姑。” 丁氏满腔的不舍在此刻化为乌有,曹珺这会儿倒是犯犟,非要和姑姑一块。 陈宜之人狠话不多,直接上前释放母上的威压,直接把在曹昂怀里表演抓不住的小猪仔的曹珺震慑住。 曹昂面上囧囧的,尤其是他还直面陈宜之的冷脸。 哪怕知道这是为了吓唬女儿的,可心里还是忍不住发怵。 曹操和丁氏都不敢再待,匆匆地将留下新婚小夫妻。 曹穗扑哧一声笑倒在杨修身上,杨修幽幽地低头看着她,声音都有带着心有余悸。 “珺儿吓到我了,我刚刚才给她大红封。” 曹穗听着他话里委屈的语气,更是笑得不行。 她没说的是,刚刚看到曹操和丁氏离开,她的脚都不受控制地想跟着一块走。 为了再伤害杨修那颗担惊受怕的心,这些真相她就不说了。 热热闹闹的院子安静下来,曹穗和杨修再次回到屋子里大眼瞪小眼,显然两人都还很不习惯身份的转变。 杨修倒是想说点什么,可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曹穗在短暂的尴尬过后,感觉到身上的不舒服,顿时顾不得尴尬,“桑,我要沐浴。” 从凌晨起来到现在,宾客亲友散去,曹穗率先涌上来的是疲惫。 桑进来见到两人含笑不语,早早地就准备好沐浴的东西,哪里需要她来喊才动。 “姑爷也先去沐浴吧。”曹穗留下杨修在旁边,桑自然不能忽视了他。 曹穗被浸泡在水中,水汽蔓延上她的眼睛,她的眼皮是越来越重。 桑比两人都着急,这新婚夜瞧着要出问题啊。 她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曹穗睡意上来根本不管这是什么夜,榻上的枕头对她的脑袋有十足的吸引力,一沾上眼睛就不受控制地闭上。 杨修回到屋子里,就见到旁边稍显尴尬的桑,还有榻上睡得香甜的新婚妻子。 桑:“女公子太累了,奴婢先下去。” 瞬间,屋子里就剩下站着的杨修和睡着的曹穗。 一声轻叹声响起,杨修小心地绕过熟睡的曹穗,稍稍挪了挪她的位置,小心地连人带被拥到怀里。 曹穗身体知道身边有人,但脑子实在是清醒不过来,闻到熟悉的味道,嘟嘟囔囔了两声埋到他怀里继续睡。 杨修哭笑不得,最后也舍不得叫醒她,只是轻轻地在她额头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红烛帐暖,新人正酣睡。 第225章 婚假桑:终于洞房了 曹穗醒来时脑子有种想要做什么但没做的空虚和后怕,就像是忘记了夫子布置的任务又死活想不起来的那种感觉。 眼睛呆呆的看着上方,然后感受到耳畔传来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她偏过头撞见一张哪怕一大早起来也没有油亮的俊脸,这个距离的俊脸攻击让曹穗本就不清醒的脑子更是呆愣愣的。 可能是两个人隔了一床被子,闭着眼的杨修没有让他觉得不自在,目光落在杨修浓黑的睫毛上,她安安静静地看得认真。 不过,这种目光想要让人毫无知觉实在是太难,杨修睁开眼睛,没有丝毫刚刚醒来的倦怠,清明又温和。 “还想要看多久?” 曹穗嚣张得很,没有丝毫偷看被抓包的心虚,“我看我的人,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不过也就嘴上这么一说,杨修一醒来她就准备起身,谁知道杨修的胳膊横抱着她的腰,轻轻一压就把曹穗压了下去,活像是一条在陆地上试图蹦跶着回池塘的大鲤鱼,被人毫不客气地当头一棒敲回地上。 曹穗瞬间脑子清醒了,怒瞪杨修。 杨修还真不是故意的,刚刚只是本能地把她按回来,但她倒下来的瞬间,眼睛、嘴唇就开始因为不可置信变得圆溜溜的,一股莫名的喜感让杨修的嘴角无法控制地上扬。 不过,眼看着她要生气,杨修先下手为强,“昨晚的事,穗穗就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曹穗已经到嘴边的质问一下子卡壳,昨晚? 哦,她想起来忘记什么事了,昨晚是她的新婚之夜,但现在…… 哪怕是在屋子里,她也能看到外面透进来的光亮,显然已经过了晚上这个概念。 再想到杨修满怀期待地回到屋子里,然后就看见她酣睡,还只能抱着她和被子睡一晚上,心头的火瞬间散去了。 “昨日事昨日毕,人要向前看。”曹穗装模作样地说完这么一句话,再次起身,不准在榻上和杨修讨论这个问题。 梅开二度,再次被摁回躺平的曹穗像是一条失去水的鱼,眼睛干巴巴地看着头顶上方。 “给我一个理由。”曹穗偏过头咬牙切齿地说。 她刚刚被迫做完两个仰卧起坐,心情很不好,急切地需要一个解释。 杨修不慌不忙,“穗穗往日不都惦记着能睡懒觉吗?只有五日的假期,今日也不用回家起床做什么呢?” 曹穗:…… 若是她一个人,自然愿意赖到什么时候就赖到什么时候,但榻上突然多了一个男人,哪哪都不自在。 “我突然勤快不行吗?” 她说话外强中干的模样落在杨修眼睛里,和炸毛不服输的小猫没区别。 “当然可以。”杨修先起身,顺带将躺平的曹穗拉起来。 曹穗还在想,果然被人拉着起来不用力好舒服,就好像在仰卧起坐时按腿的姐妹疯狂扯着她跨过及格线。 杨修下榻三两下就穿好衣裳,曹穗还坐在榻上发呆。 杨修回首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才叫人进来伺候她,他定然不能叫府里的侍女伺候,也不可能把身边的人弄到曹穗的屋子外,只能在那自力更生。 桑一边给曹穗收拾一边看杨修的表现,见此倒是很满意,但一想到昨晚两人的新婚夜,又染上愁绪。 夫人在女公子出嫁前也是专门喊人教了的,就是不知道女公子学没学。 曹穗若是在桑的担心,内心定然囧囧的。 难得不用去少府,曹穗起了心思梳妆打扮,自已拿着梳妆台前的工具在脸上涂抹比划,可惜她目前的化妆手艺堪忧,平日也没勤学苦练,化出来的妆她自已都看不下去。 忙碌的女公子忙碌了一早上,什么也没忙碌出来。 就连最后的眉毛都是杨修代画的。 杨修的手很稳,这般离得近了,他满眼都落在曹穗的眉毛上。 她的眉其实刚刚好,只不过眉端需要一些修饰打理,杨修第一次做这些,完成度却出乎意料的好。 曹穗望着铜镜里显现出来的眉毛走向,夸赞道:“好手艺啊,我自已画出来可丑了,又粗又黑。” 杨修也很满意他的成果,“那日后我为穗穗画眉。” 曹穗耳朵还没有对他嘴里的穗穗脱敏,不自在地动了动,“那你还得多练练。” 两人都习惯了忙碌,冷不丁地闲下来只剩下两人,暂时还没找到生活的节奏。 曹穗提议,“那,我们去整理整理送上门的礼物?” 昨日成婚送礼登记的簿子都好几本,哪怕是没进得了曹家的门,也多的是人把礼送过来,曹穗还是低估了份子钱的威力。 杨修见到几大屋子的礼,眉间没有多少开心,这种东西没有占便宜的说法,拿着礼簿,“有些人的礼怕是还不回去。” 曹穗抽空扫了一眼,明白他的意思,上面有些人根本和他们没交情,势利一点的来说,平日根本攀不上曹家、杨家,若是要还礼的话,平添叫人以为攀附上。 第212章 曹穗可惜地看了看有几份重礼,“还回去吧。” 能叫她都觉得重的礼,显然所求也不会小。 杨修也是这个意思,本来是来欣赏礼物的,这次换成来筛选了。 一回到平日共事的状态,两人那点扭捏瞬间消失,配合得当,但等临近晚上用饭,桑还偷摸提醒时,曹穗浑身又开始不自在。 早知道昨晚就撑一会儿,不那么早睡了。 桑为了避免曹穗留下遗憾,把两人的屋子又收拾了一次,曹穗和杨修一进门,瞬间领会到她的意思。 曹穗面上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了,和杨修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杨修主动,给曹穗面前的酒倒满,“补上昨日的酒吧。” 曹穗接过他手里的酒,低头一扫,这倒的也是有点太满了。 果然,他也很紧张。 酒壮怂人胆,曹穗咬咬牙伸出手,两人喝的这杯酒都像是给自已擂鼓助威,一杯下肚脸颊都已经泛红。 曹穗不等杨修开口,又给自已倒了一杯,起码得喝到微醺。 曹穗的酒量比起杨修来有些逊色,感受到酒劲上来了,她直愣愣地朝杨修说:“我好像有点要醉了,先去沐浴,你快点喝。” 杨修的酒还在嘴边,就那么定在那,望着她喊人沐浴,脚步都有些虚浮。 确实是要醉了。 杨修这次回来面对的终于不是一个酣睡的妻子,不过曹穗的酒劲是真的上来了,两颊绯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他莫名地有些口渴。 桑一直到刚刚都还叮嘱她新婚夫妻要同床的事情,曹穗脑子里就记牢这件事,拍拍身边空着的地方,“快上来。” 杨修脑子却很清醒,看着她仗着有醉意为所欲为,后悔刚刚没多灌自已几杯酒。 不过,他的脚还是很诚实地走向她,两人像是练功的男女一样盘腿对坐。 …… 曹穗不耐烦了,酒劲上来后耐心也告罄了,直接坐起来扑倒杨修,开始扒拉他的中衣,嘴上还在嘟嘟囔囔地“嫌弃”。 “慢吞吞的,还要我动手,今晚若是还洞不了房,真要丢脸丢大发了。” “杨修,你这衣裳带子系这么紧做什么?” “哇,你居然还有腹肌。” 杨修被扑倒后一边听着她的埋怨,一边被她上下其手,忍无可忍后抓住她作乱的手。 “你别动,我自已来。” 她在这么胡搅蛮缠下去,杨修只会更难受。 但显然,喝醉了的曹穗根本不受控制,还激起来莫名其妙的胜负欲。 凭什么他来? 杨修嗓子哑了下来,握住她不安分的手,只能略微用上蛮力和巧力将人压制住。 “旋暖熏炉温斗帐。玉树琼枝,迤逦相偎傍。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 ” …… 年轻贪欢的后果便是,曹穗再次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她醒来时从头到脚都有些不适,洞房之后不至于身体像是被大货车碾过的感受,毕竟她也没有这种离奇的遭遇,只是手脚确实乏力,想要起身更是用不上力气。 旁边的杨修不知道醒来多久了,见她艰难地短暂用力后好似放弃了,大手探到她腰间将人撑起来。 曹穗不想和他说话,醉酒后最过尴尬的,莫过于都不用旁人帮你回想就记得一切。 杨修好声好气地伺候她还不敢多说话,曹穗努力板着脸不去看桑她们笑开了花的脸,好在自已府里没有人敢打趣她,曹穗的尴尬多多少少在慢慢地消散。 曹穗没了精力,简单用过膳以后躺回了榻上,杨修陪着她顺便帮她揉捏后腰。 两人的生活算是正式步入夫正常夫妻的行列,五日的假期已经过去四日,曹穗想到明日过后就要回少府做事,想起来回门的事,翻过身和杨修商量。 “我们回门的话,各回各家?”曹穗尝试地提议。 实在是两家都不好厚此薄彼,曹穗想着谁的面子都不好折。 杨修反而不乐意,“为何要分开回?” 曹穗忍耐住,但还是控制不住地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胸膛,“那不然呢?无论是阿父阿母,还是父亲母亲,待我们都没得说,总不能冷落了另外一家。” 主要是曹穗肯定是要回曹家的,杨修那边她以已度人,杨彪和杨母都是拎得清的人,相处的不多但暂时给曹穗的感官都很不错,她自然不会有意叫两人面子过不去。 杨修直接道:“上午回丞相府,正好在相府用膳,等到下午再回我家。” 曹穗挑挑眉,“你知道有句俗话叫,娶了媳妇忘了娘吗?” 杨修不紧不慢地回道:“还有一句话叫,官大一级压死人。” 曹穗无言以对,“我自然乐意,你可别日后给我翻旧账。” 说完就要翻过身背对着杨修,杨修这次没拦着,只不过她刚刚侧过去,身后就贴上来一具身体。 曹穗地向后肘了一下,只不过杨修根本纹丝不动。 曹穗嫌弃道:“再热起来你就起开。” 六月中旬已经开始热了,等到七八月,曹穗都已经计划好分床睡的想法。 “人家不都是新婚燕尔吗?”杨修略带了些郁闷。 曹穗不客气道:“等冬天吧。” 杨修:“……” 这可真是把他当暖床的了。 两人晚上没有胡闹,不然第二天起不来就真闹笑话了。 曹穗领着杨修直奔曹家,丁氏见到她回来更是满眼都是她,还在没有彻底失去理智说出“瘦了”这两个字。 “回来也不早早地打声招呼,你阿父若是知道,又得骂你。” 曹穗:“我们也是昨晚才心血来潮做的决定,阿父也不可能为了我不出门,再说了,明日我就得复工,到时候我要家里的菜安慰我这颗受伤的心。” 还没开始已经提条件了,但谁叫丁氏乐意呢。 “修儿,你们这几日在家可还习惯?穗儿没欺负你吧?”丁氏望向杨修。 杨修依旧恭敬,不可能突然就亲亲热热如一家人,“母亲放心,家中一切都好,还收拾了一番宾客的贺礼。穗穗性子和善体贴,我们相处得很好。” 丁氏问肯定不是想要听女婿诉苦的,杨修的回答她很满意,还装样子道:“她被我和她阿父宠习惯了,受不得气,若是有时候犯浑,你别和她计较,来找我给你做主。” 杨修:“母亲放心,我不会和穗穗起争执的。” 曹穗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话,自在地拿着桌上的点心吃。 明明她吃习惯的厨子也给了她,但就是没在家里吃的顺嘴。 曹家子嗣丰茂,但一个个都长成了要为自已的事业打拼,换而言之,杨修的礼物只需要送到各自院子里就好。 曹穗和丁氏腻歪了好久,丁氏虽然舍不得,但见她眉眼依旧明媚,想到明日她还能归家,催促她去杨修见舅姑。 两人一天的安排得满当却又不赶时间,杨家对待两人同样和善,曹穗离开杨家时,冷不丁道:“我们好像被家里赶出来的小可怜。” “……”这话杨修都没法接,“今日不可怜,明日才可怜。” 曹穗瞬间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毕竟放假后复工的第一日无异于酷刑。 第226章 凿玄武池曹穗:北方不善水战是真的 曹穗第二日都还是杨修扯起来的,桑轻车熟路地用冷水浸过的帕子帮她醒神。 “姑爷放心,女公子这般都很正常,等会儿她用早膳的时候可能眼睛都不能完全睁开。” 桑怕杨修担心还好心解释,只不过解释过后杨修都沉默了。 他确实没见识过这样的场面。 正如桑所言,曹穗一直到用早膳都还半睁不睁,但一出门就奇异地好了,只不过她大步向前走完全忘记被她惊到愣在原地的杨修。 杨修的腿比她还是要长,三两步追上后,面对曹穗一脸“你怎么在这”的惊讶,他只觉得前路漫漫。 起码得叫曹穗习惯他们已经成婚的事实。 两人一起到少府,多多少少会被打量,但等曹穗直接开始点将汇报工作,一个个瞬间没了看热闹的心思,只觉得后脖子都被人揪住。 曹穗:我还治不了你们。 但等到曹穗领着杨修回曹家蹭饭时,面对不怒自威的曹操,她又像是被人揪住后脖颈的猫,低着脑袋、左顾右盼就是不敢对视。 至于食物链更低端的杨修更是连说话的立场都没有,只能在桌下握住她的手鼓励鼓励。 他若是开口,只会火上浇油。 曹穗蹭完饭,眼疾手快地拉着杨修快速离开,只留下她的声音在曹操耳边环绕。 “阿父阿母,明日我们还回来蹭饭。” 曹操笑骂道:“成婚了就是不一样,都会精打细算给自已省钱了。” 丁氏懒得搭理口是心非的他,明明心里高兴可偏偏嘴上不服输,果然年纪大了越发倔强。 第213章 丁氏想到她听到的风声,才开口和曹操说话,“我听说你对孔融很不满?” 曹操一听孔融的名字就脸黑,“别提他,他现在可是越发嚣张,和他一块的名土朋友清高瞧不起我,骂得可是很难听。” 丁氏都习惯了他被骂,“以往被骂得更难听得都有,可这次阿瞒你好像动了杀心。” 曹操没说话,显然被丁氏说中了。 她心里一沉,但还是说:“孔融到底是孔家的人,他向来脾气刚正,对谁都如此,也不独独针对阿瞒你。更何况,你女儿才‘借’了人家所有的书,算是一个大人情,就当作是替穗儿还了人情吧。” 曹操:“她都嫁人了我还要替她还人情?” 丁氏可听不得这话,秀眉一瞪,“曹阿瞒,你说的什么话?穗儿还没嫁出去呢,你就这么个态度,若是真嫁了人,你是不是要把她当外人了?” 曹操一开口就知道要糟,但没等他解释就被丁氏一顿怼了回来,放软了声音,说:“阿姊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她已经成婚,许多事情不能让我们再越俎代庖地处理,她自已可能都会不开心。” 丁氏盯着他,冷笑道:“那你答不答应?” 曹操连连应承,“我答应就是,不,我本来就没打算杀孔融。” 丁氏对此冷哼一声,显然不相信他的话。 曹操好奇地问:“阿姊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过问孔融的事?” 丁氏向来都不主动询问曹操在外的政事,今日倒是稀奇了。 自然是曹穗顺嘴询问的,她也是才知道孔融这两个月好像是被刺激了一般,说话很像是喷子,曹操对他诡异的沉默让曹穗心中闪过不好的念头,才特意让丁氏提两句。 丁氏定然不会把曹穗说出来,只是随意答道:“和女眷来往时听到这件事,今日穗儿回来不也是提了她的那个藏书馆计划嘛,我便想到了孔融。” 曹操对此没生疑,主要是丁氏和孔融确实八竿子打不着干系,唯一的联系可能就是曹穗“借书”。 丁氏把这件事的结果告诉曹穗,曹穗还笑呵呵地给她作揖表示感谢,惹得丁氏笑骂她作怪。 曹穗也没去孔融面前请功,孔融的报酬早就付过了。 接下来曹穗便忙了起来,借着她婚礼打开知名度的商业街已经开始逐渐试行,这里有官府作保,哪怕商人惧怕官吃黑,但总比毫无保障的地方要强得多,来往的商队、马车可谓是络绎不绝,每日被雇佣的百姓也是数不胜数。 再有就是,曹操又开启了一个大动作,他在邺城郊外凿玄武池用来练军,还是水军。 曹穗脑子里的那根弦立刻就动了,北方练水军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而她的脑子里也冒出来四个字——赤壁之战。 这可是让她老父亲铩羽而归、损兵折将的一战,当初的官渡有多辉煌,赤壁就有多心寒。 关系到全部家底,曹穗也算是上心,时不时就出城看看进度。 只不过瞧着下水都有些困难的土兵,曹穗不但脸色不好看,心里也是打鼓。 果然,北方不善水战是真的。 曹穗都好奇,到底是哪位神人能把这群旱鸭子训练出来。 她都摸不清楚自家谁有这份本事,武将不少,但能打水战的可稀罕。 尤其是人家东吴纵火队在这方面可是人才济济,撇开周瑜还有很多能用的人,而自家暂时能下水憋久一点的人都少。 难得的,被这般刺激,曹穗还去找了一趟郭嘉,他平日没正事干就在家教儿子,见到曹穗很是意外。 无论是忙于公务,还是陪着新婚的丈夫,曹穗都不该找他啊。 曹穗只是过来看看郭嘉,确认他暂时身体无事,定然不会活不到大战开始就离开了,留下一脸懵的郭嘉。 就上门来给他检查身体吗? 同样待遇的还有贾诩,曹穗知道他活得长,但总归放心不下,佳婿倒是比郭嘉的状态还要好,他可比郭嘉惜命多了。 曹操都听闻这两件事,找曹穗过去询问。 曹穗诚恳道:“两位先生出谋划策非常人也,倒不是阿父手下的其他先生比不上,只是他们向来不走寻常路,我心中有些不安。” 曹操神情古怪,“你心不安?看看他们就能心安?” 曹穗认真地说:“主要是见到两位先生活着,哪怕是有人算计也定然能被他们察觉。” 曹穗看重郭嘉和贾诩,但还是不太能理解曹穗的想法,“为何心不安?” 这个才是重点。 “那我说了阿父你可别生气。” 曹操心中闪过不妙,但好奇心作祟,“你说。” 曹穗咳嗽两声,“阿父开凿玄武池练水军定然是要有大动作,但我瞧见在水里扑腾都扑腾不起来的土兵,实在是没办法安心。” “……” 曹操脸都黑了,显然他也是见识过部分旱鸭子的发挥,“别操心这些,会有专业的人来练军的。” 被曹穗这么一说,他也开始跟着心不安了。 第227章 轻车熟路当人质的马超马超:曹公这是又要对哪里动兵 或许是被曹穗刺激到了,曹操接下来对水军的训练更是上心,强度也是更上一个台阶。 曹穗看着被训得没力气的土兵,只能心里默默说一声抱歉,但只有这般,他们才能多一份生机。 水军居然连水性都不熟,说来都贻笑大方。 曹穗也在自家折腾了个池子出来练游泳,她倒是会游水,缺点可能就是憋不了多久的气,换气还时不时出岔子。 杨修见到过她一次自已呛自已之后,便严禁她在他不在的时候游水,桑她们更是吓得够呛。 至于曹穗,呛水的人没有底气说其它的话。 幸好现在天气热起来,是练游水的好日子,只不过曹穗只能在自家小池子过过瘾。 丁氏还特意询问她怎么想到练这个,曹穗蹭饭的时候自然地说:“阿父不是在练水军嘛,我便想起来这件事,左右学会凫水又不是坏事。” 曹穗还怂恿丁氏,“阿母若是想学也可以学一学,哪怕不是为了预防意外,凫水也能强身健体,夏日尤其舒服。” 曹操听着她又在那怂恿,假装呵斥道:“你别学个新东西就怂恿你阿母。” 曹穗当作没听见,还顺带劝他,“阿父你也要勤加练习,正好和阿母一块。” 曹操:“…你还使唤上我来了。” 曹穗不接话,继续扒饭,旁边的杨修更是埋头一直吃。 曹操还想说什么,曹穗直接来一句,“食不言寝不语。” 曹操被气笑了。 曹穗无视老父亲气急的眼神,一副吃饱喝足的舒服模样,一本正经地朝着丁氏说:“阿母,接下来几日我便不回家尽孝了。阿父到底是和我生分了,我和杨修好不容易归家还一直不高兴,想必是不欢迎我。” 丁氏:“……” 她静静地望着演戏的女儿,耳畔是曹操接连不断的冷哼声,眼睛和耳朵都被父女俩攻击。 她将筷子放下,清脆的碰撞声让曹穗和曹操都顿住了。 丁氏:“食不言寝不语。” 父女俩终于安静了。 曹操凿玄武池不过是第一个动作而已,为了对南方动兵时后顾无忧,自然要将内部矛盾压下去,还要将西北地区控制住。 凉州这些年种棉花来换取地方经济,百姓的日子好过许多,但粮食这方命脉也被人挟制,想要翻腾起浪花来也得下定决心。 但哪怕如此,曹操也不敢放松警惕,趁着这段准备的时日,将西凉马腾及其家眷内迁,显然就是要来当人质。 曹穗又见到了人高马大的马超,他来得过分自然,进少府时走路的姿态过分嚣张。 “西凉马超见过女公子,女公子成婚马超都没来得及亲自过来恭贺,真是可惜!” 马超的大嗓门让曹穗都偏过头,眉间有一瞬间的紧张但很快又松开。 “马将军不用如此客气,礼到心意到。” 马超似乎被她的话逗笑,“女公子成婚以后还是一如既往,我还担心了好久。” 曹穗不想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瞧他毫无阴霾的模样,提醒道:“马将军,你应该知道来邺城是要做什么的吧?” “不就是人质嘛。”马超完全不在意,不像是作人质,倒更像是被邀来游玩,“又不是第一次了,而且此次马家差不多都来了,我几个弟弟女公子可要见见?” “……”曹穗不理解他一直向她推荐他弟弟的坚持是为了什么,“不必,马将军的弟弟想必也是一脉相承,我哪怕是欣赏也给不了他们前途。” 马超立刻说漏了嘴,“怎么会呢?女公子身上不是还担着中郎将的官嘛。” 曹穗抬头看向他,见他还冲着她咧嘴笑一副傻样,心里头却是没被他迷糊。 这可是马超,虽然马腾犹在,但他这个少主的地位稳当得很,哪里会真是傻大个。 第214章 “也不是第一次和我打交道了,有话直说。” “女公子好爽利。”一句完全没营养的夸赞,“不知丞相此次要对何处用兵?” 曹穗眼里闪过警告,声音更是冷下来,“要装傻去我阿父面前装。” 马腾嘿嘿一笑,“女公子别生气,我只是想提前从女公子这打听点内幕,此番南征,女公子可会跟着一块?” 曹穗这次神色终于认真起来,她确实思考过这个问题,实在是赤壁之战带给她的阴影太大了,哪怕有郭嘉和贾诩她都不放心。 而且这几年曹操脾气和疑心病渐长是众所周知的事,她怕到时候真的出问题,郭嘉也劝不动他。 毕竟死了的白月光威力才最大。 这番下来,曹穗只想到亲自跟着去,哪怕是曹操到时候不听劝,她比起郭嘉他们,自然更好来硬的。 “你想去?”曹穗一语道破马超的想法。 马超也没否认,坦坦荡荡,“是,末将想去。” 曹穗眼神古怪,狐疑道:“南征定然最后会在水上决一死战,你会吗?” 这一发问可是直击要害,马超在那大西北还要偏西北的地方,曹穗都怕他晕船。 “来之前已经训练过,末将特意请示丞相去玄武池一同训练。” 马超显然有备而来,但更加曹穗疑惑的是曹操的态度,“上过船吗?” “啊?”马超一愣。 曹穗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你先找艘船试试吧。” 会水和晕船可不是一个概念。 马超不得其解,但也知晓曹穗不是随便乱说的人,满腔郁闷地退出去,显然又要去找船试一试了。 马超一走,杨修便进来了。 曹穗望着他,突然问道:“阿父居然允许马超去玄武池同训,这是马腾投诚还是马超?” 杨修稍加思考,回道:“应当是马小将军向父亲投诚了,给出的诚意应当很足。” 曹穗觉得也是,她犹豫了,还是问了出来,“马超来找我,阿父肯定知道,他的意思,我有些摸不准。” 比起曹穗,杨修更不希望曹操这次南征有意带上她,但他也明白,这是曹操为了给女儿一个军功的机会。 “你比我更加了解父亲,恐怕就是你心中的想法。” 曹穗深呼一口气,眉间反而越发轻松。 “阿父还是疼我的。” 虽然曹穗知道此次危机重重,但在多数人眼中,此番若是曹操南征,面上的赢面很大,带上曹穗,就像是要弥补她军功方面的缺失。 换做是平常权贵人家,那就是子弟镀金的操作。 杨修没说话,曹穗看了看他的表情,笑道:“别那么心事重重,又轮不到我去冲锋陷阵。” 杨修:“战场上总归是刀枪无眼。” 毕竟又不是没出现过那种倒霉蛋。 曹穗反而解决了心里的一块操心,她还以为又得到曹操跟前撒泼打滚才能求得一个出征的机会,却忘记了在世人眼中,此次是一个绝好的镀金机会。 曹操心中也是这般认为,肥水不流外人田,好机会自然不会落下曹穗这个女儿。 第228章 刘表病重曹穗:历史的教训就是从未真正吸取教训 马超找船的动静不小,结果也算不上出人意料,他还真有点晕船,但他性格刚硬,不可能愿意谋划的一切败在晕船这件事上,直接硬刚非得让身体习惯,等到下船时难得一见的面色发白,直接吐了出来。 曹操听闻这件事,突然发现还真不是小事,北方的土兵晕船这件事还真说不定,看来光是连凫水还不够。 曹穗也没想到曹操他们训练水军都没想过这件事,瞧着他们一个个硬来,眉间都要皱出抬头纹来了。 最后她还是请正在潜心研究医学的华佗和张仲景出山和曹操解释,能锻炼得过来就锻炼,但有些人真扳不过来,小心闹出人命。 这样的情况下曹操才勉强作罢,规定到了某个程度还是无法克服,土兵才允许放弃。 只不过,邺城的医师又多了一项任务,研制晕船药。 曹穗对此爱莫能助,她这方面可谓是一窍不通,连口头的帮助都没办法,但她相信差不多汇聚了天底下最好医师的邺城,定然会研究出来的。 曹穗一改前段时日的悠闲,顶多明年就会对南方用兵,比起许多人的乐观自信,开了天眼的曹穗才是真的如临大敌。 荆州刘表那是她重点关注的对象,江东孙策和周瑜已经没有格局好改变,但荆州刘备那还能耍点小手段。 刘表这几年的身体本来就每日况下,到了现在更是直接重病。 貂蝉的消息来源向来可靠,曹穗得知此事时,突然问道:“刘琦在刘表身边吗?” 刘琦是刘表的长子,但架不住刘表后来成婚的这位蔡家女生了个幼子刘琮备受宠爱,还有蔡家扶持,倒是让刘琦这个长子备受排挤冷落。 貂蝉手里自然不会落下这么关键的人物信息,“刘琦并未在荆州中心,被外派出去了。荆州牧身边主要是以蔡家为首拥护刘琮的人,荆州的土族主要支持刘琮。” 曹穗不意外,只觉得这个剧本很熟悉。 前几年的袁家不也是如此嘛。 人啊,能从历史学到的教训就是永远不会真正汲取教训。 貂蝉见她问起刘琦,“女公子,可要对刘琦?” 曹穗摇摇头,“不用,刘琦本来就斗不过刘琮,动他没意义。” 况且,刘琦连荆州继承人的位置都抢不来,她没必要动自已在荆州安排的人手去对付他。 无关大雅的人,没必要花费过多的精力。 “那位刘皇叔呢?”曹穗每次必问,都快成刘备的潜在敬仰者了。 貂蝉都已经习惯她称呼刘备为刘皇叔,可见曹穗平日提及刘备有多频繁。 “除去去年从南阳大费周章请了一位先生回来之外,没有大动作。” 曹穗脸瞬间垮下来,明明她当时就在不远的豫州,可就是因为荆州不是自家地盘,和刘表关系又紧张,不然她厚着脸皮借道都得把诸葛亮请回来。 “刘表对刘备什么态度?”曹穗之前还担心刘表真把荆州让给刘备,但后来想通了,刘表一定是防备刘备的。 刘表不是刘备,刘备或许会为了匡复大汉让诸葛亮取而代之,但刘表若是真的有这份心思,就不会让刘备被排挤。 正是因为刘备名声好,得荆州内许多人支持,所以他才会表面意嘱。 最明显的证据就是,若是真看重有加,刘皇叔也不会手里没几个兵马。 “恕属下无能,我们的人基础不到荆州牧和刘备,只知道病重的这段时日,荆州牧有见过几次刘备,但具体说了什么不得而知。” “而且,荆州牧的夫人对刘备的态度有些敌意。” 曹穗听着荆州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但对于她而言,算是好事。 “什么都不用做。”曹穗最后的决定便是顺其自然。 按照正常的发展,刘备的名声和刘表在荆州的经营不会让他能顺利得到荆州,而刘表两个儿子背后势力的内斗已经注定,甚至连赢家都没有其它可能性。 刘琦若是占据上风,就不会在这个端口还被人拦在外面。 曹穗能得到的消息曹操自然也能得到,他默默地将注意力倾注到水军的训练上面。 可真是天助他也,本就打算对南边用兵,荆州就是他要夺得的战略要地,刘表虽然不算多难缠,但到底老而不死是为贼,又在荆州经营多年,若是对付他,难免要棘手一点。 但等到年轻人上位,情况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刘表就两个选择,长子刘琦和少子刘琮,一个能力有限,一个更是母族连带荆州土族的傀儡,都不足为惧。 曹操心情良好,现在就等着刘表咽气了。 曹穗得知他的想法,觉得若是将此刻他心里的真实写照透露给重病的刘表,或许一切会来得更快。 当然,也有可能不服输的刘表就要吊着一口气不让等他死的人如意。 玄武池的水军训练短时间内还真见到了效果,曹穗没想到曹家阵营下在水军作战中脱颖而出的是张辽。 这一点倒是让她刮目相看,她还以为孙策没死,张辽很难再获得人生战役,但现在看来一切都还未成定局。 张辽见到曹穗身边的吕姝好有些惊讶,曹穗带着吕姝好去玄武池时,还很贴心地给两人叙旧的时间。 吕姝好却是拒绝了,只是当着曹穗的面和张辽问声好就算了。 过后她还别扭地解释,“我来到邺城后和张将军并未来往。” 曹穗停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直接把人都快看炸毛了才说:“张将军作战英武,我还不至于小心眼到因为你而怀疑她。” 吕姝好绷紧嘴,听出来她语气里的嫌弃和打趣,不想再和她说话,尽职尽责地盯着周围。 第215章 毕竟曹穗的嘴巴这么会戳人心窝子,得罪的人肯定不少。 第229章 第一批芝麻成熟曹穗:先不慌,让我榨个油 到了七月已经步入酷暑,当然也是许多作物成熟的时期,曹穗早在二月种下的芝麻,经历四个多月的成长,终于要迎来丰收的成果。 这几个月墨荣也早就把芝麻榨油的那一套工具研究出来了,说实话,技术含量比起过往的要求并不高,因为最后榨油还是一个力气活,动用的木块、石块都需要大体力的人来干。 曹穗在墨荣试验成功后观摩过一次,无论是用石碾还是撞钟的形式,都需要男子用尽力气甩,基本上一个人都干不了太长时间的活儿,否则胳膊肯定是吃不消的。 尤其是几个被墨荣当作苦力的墨家弟子,曹穗再见到时,一个个已经练成麒麟臂,过分壮硕的胳膊和身躯都存在违和感。 曹穗只能感慨一句辛苦了,然后该封赏的封赏,该赐钱的赐钱,甜枣落进他们的手里,才能叫人无怨无悔。 跟着女公子能吃肉,是曹穗手底下人最直观的感受。 女公子她不贪功啊! 墨荣更是早已成为少府的女官,正式登记在册,此次的研究还不足以她官职上有所变动。 墨荣对此很理解,“女公子放心,我会继续研制出更多利国利民的工具。” 曹穗瞧着她一直都过分消瘦的身形,“我等着那一日,但你平时不要仗着年轻就不听劝,医师都和我告状好多次了。” 墨荣简直是重灾区,她研究起来不吃不喝,曹穗怕她哪一日嘎了,特意叫少府的医师着重关注她。 后果便是她的耳根子就没清净过。 农庄的芝麻能收了,目前众人更习惯称呼它为胡麻,光从名字就知道是外地来客。 收芝麻的时候曹穗还特意去看了,只能说目前的产量十分惨淡,芝麻本就不是走量的作物,但最后亩产只有八十来斤还是叫曹穗失望。 因为这已经是她改良过耕作方式后的产量。 只不过这种失落没人懂她,农户们显然十分满意,虽然他们也不知道曹穗要用这些胡麻做什么。 曹穗打起精神,芝麻之所以能榨油就是因为它那佼佼的出油率,暂时还不能灰心,说不定粗糙的工具下出油率能…再给她一击。 不是曹穗悲观,而是情况不容她乐观。 放低心理预期才不会受到太大的打击…才怪。 芝麻榨油的过程曹穗没守着,但有人记录每一道流程后的数据,他们自然不敢作假。 曹穗拿到时忍不住叹气,叹得杨修眼皮都跳了跳。 “榨油的产量很差吗?”杨修知道她在忙胡麻榨油的事情,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副唉声叹气的模样。 两个人在家里书房共用,曹穗也没讲究太多,“亩产八十斤,最后榨得油二十四斤,出油只有三成。” 无论是哪个数字她都不满意。 杨修还以为是多差的数据,听完后彻底没了担忧。 “你对自已要求太严格了。”杨修见曹穗不可置信,安抚道,“哪怕是百姓种植高产小麦,他们精耕的产量也不过是在三百多,合算下来,一亩胡麻种植下来的价值并不低。” 只不过这一切都是在粮食满足的情况下。 但有种植价值就能推广,更何况他知道这还只是她第一批成熟的胡麻,谁能说得准之后胡麻的产量不会增加呢? 杨修对她的种地天赋表示很有信心。 曹穗心里明白哪怕是目前在她心里看不过眼的数据,落在真正种地的百姓身上,其实还是有得赚的。 百姓种主食作物是为了填饱肚子,但若是种胡麻,却是能换得实际的钱银。 终日与田地打交道的百姓缺少作物变现的能力和渠道,但若是种植粮食之余能种上几亩芝麻,哪怕不是大规模的,手里也能有点闲钱。 曹穗慢慢地想通了,“你说得对。” “接下来还得安排人推广胡麻榨油的事情,这件事倒是好办。” 杨修附和道:“关键点还是在胡麻的产量和能出多少油上,你和父亲的在这方面的信誉天下皆知,哪怕是荆州和江东都会无条件相信。” 毕竟她前面十多年的努力不是白来的,改良的高产小麦还有能保暖的棉花,已经让曹穗在种植这方面树立了权威和信誉,就算是敌人都不会怀疑。 “更何况,还有旬报能宣扬,也不用少府专门腾出人手去做这件事。” 曹穗听着杨修的话,也想到当初他们要宣传的时候还要自已找托的“艰苦”日子,这样看来,他们的努力确实没有白费,日子实实在在地好起来了。 曹穗那些负面的情绪终于全部消散了,“你简直是像是我的心理医师。” 杨修可能没办法彻底明白她嘴里的话,但大致可以从字面上猜出来,“总归要有些长处才能留在穗穗身边。” 曹穗那就更开心了。 芝麻榨油的事情曹穗终于能去给曹操交差,其实早在第一批芝麻收获的时候曹操就收到了消息,毕竟曹穗的农庄可是曹操亲自派了人保护,只不过他目前注意力在水军的训练上,而且也相信曹穗。 曹穗来汇报的时候依旧带着她那简单的直观数据。 曹操看过后很满意,尤其是听到曹穗说还要继续改进再推广。 “你的要求这么高?”在曹操的观念里,这个榨油效果已经很划算。 曹穗:“事有轻重缓急,更何况我这边胡麻种植还只是第一次,不能确保效果稳定的情况下,都不能随意推广给百姓。” 就一句话,百姓的抗风险能力很低,甚至是没有。 若是他们因为信任种植了胡麻但最后收成不理想,一个小家庭的破产是不用怀疑的。 曹穗根本不敢让他们承担这样的风险。 曹操听明白她的意思,也不意外,毕竟过往她都是如此一步步稳扎稳打的来。 “这是你擅长的方面,为父不插手。”曹操突然道,“你把胡麻油夸得那般好,那送一部分到家里来,明晚带着你得夫婿回来用膳。” 曹穗听了一改刚刚说正事的严肃,“阿父想我回家就直说。” 曹操可不会承认,“白日莫要说胡话。” 曹穗没有非得叫嘴硬的老父亲承认,她心里知道就行,那副“你就是想我还嘴硬”的表情可是把曹操又看得来气。 第230章 书铺大上新曹穗:大半年的印刷终于初见成果 一批批的芝麻相继成熟,并没有想象中的亩产暴增,但曹穗反而没有失望。 又不是真的有金手指,总不能就相差一两个月种下去的芝麻,最后成熟之间的差距却是几十上百斤。 曹穗做梦倒是能这么做,可梦醒了并不会当真。 这一批芝麻的亩产基本都没有过百的,意味着一亩芝麻地能榨出来的油最多也就三十斤。 市面上的油价是贵,但那是销售端的价格,若是换到最源头的材料收购端,价格定然要把价格减缩到一成。 目前市面上油膏的价格大致在七十到一百二十钱,按照油膏的价格只高不低,这样算下来,百姓一亩地能挣的钱有限。 无论终端的食用油卖多贵,其实和他们关系不大。 曹穗算了一笔经济账,发现最后她又富了商贾土族,瞬间没了力气。 杨修好笑地望着她心情大起大落,没有出声去打扰她,知道她不过是一时感慨,该干活的时候又会精神抖擞地起来。 在芝麻这里受了挫,曹穗就要在旁的地方补回来,这叫做此消彼长。 经过将近半年的抄写、印刷,曹穗的书库终于丰富起来,把市面上较为通用的书籍大规模地印刷,剩下的孤本暂时还不能大规模印刷,因为没办法收回成本。 邺城官方直营的书铺其实一直都跟不上,主要是产能有限,而且买书的人终究是在少数。 可这一次却是不一样,少府送来了几千本新书,惊喜得掌柜得在门口特意竖起板子说上新打折扣,可是能打八折了。 不少人都看到了这块板子,有些囊中羞涩的人都顾不得面子,还主动询问会有哪些新书,旧书是不是也能打折。 掌柜的很是和气,不敢看人下菜碟。 “全场都是八折,上新的书有十多本,是我想得不够细致,等会儿便将上新的书目写在外面,方便大家观看。” “明日还望诸位多多捧场!” 听到全场八折,问话的读书人显然高兴许多。 掌柜的看了一眼他身上的衣裳,干净整洁,但布料显然算不得好,能瞧出家境怕是不太好。 但他也只是若无其事的一眼,并未叫人感到不适。 哪怕只有短短一日,但等到第二日掌柜的开门时,见到外面排起的长队都忍不住吃惊。 居然如此多人? 等到曹穗心血来潮想要来看看书铺的情况时,就见到本来安静的书铺外面嘈杂,还能隐隐约约听到里面掌柜的嘶喊声。 第216章 至于人嘛,曹穗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身影,心有余悸,并没有想不开地非得挤到前面去。 吕姝好悄悄松了口气,刚刚她都做好准备,若是曹穗要到最前面去,她就做好最高警惕。 这种大场面到底是出乎曹穗的预料,哪怕是新书打八折,但价格摆在那,曹穗以为只会有一些咬咬牙的学子,没想到外面人头攒动。 一眼望过去,还能见到一些明显不是读书人的体格和面貌,到是不是他以貌取人,而是他们站在里面着实过于出众,有些人一看就知道是杀猪的体格,在里面巍然不动。 几个读书人只能暗暗地瞪几眼,实在是挤不动,尤其是他们也算不得文弱,这个年头能活下来的身体素质就没有多差的,更何况是这种家贫还坚持读书的。 简单来说,就是有脑子还身体强壮。 曹穗见到如此“生机勃勃”的场面,露出慈爱的眼神,看得吕姝好胳膊都起鸡皮疙瘩,憋了又憋,还是没忍住。 “女公子,他们年纪比你还大。” 所以别用那种长辈的眼神看年纪比她还大的人。 曹穗心情好不介意和她说笑几句,“年纪可不是光看活了多久,我经历的多,眼神慈和一点也不违和。” 吕姝好一脸“我就看着你胡说八道”的表情,曹穗也不在意。 转身离开等着书铺的掌柜来卖完书找她汇报情况。 书铺上新了这么多书,哪怕是不缺书的人家也惊讶于这股大手笔,虽然旬报已经让他们知道曹穗手里有一门印刷的技术,但单张的报纸和一本本的书还是不同。 不是没有人打过曹穗手里印刷技术的主意,可哪怕是甄宓和郭女王负责报社的人,也对印刷一事了解甚少。 曹穗自然得防着这一点,掌握核心技术的工匠全部都是她精心挑选的,连家人都安排得好好的,以防意外。 这些人家感受到曹穗如此大规模卖书带来的威胁,也吩咐人买回来观摩了一番。 印刷虽然还有些粗糙,但字体端正,最重要的是价格便宜还能叫天下人都买到。 “这位女公子果然胃口大得很。” 曹穗若是知道他们这些人对她的揣测,只会无视。 若不是你们一个个难搞的像是带刺的骨头,她哪里需要操心这些小事,现成的人不用反而花费心思来培养,难道是她闲得慌吗? 邺城读书人的购买力和自古以来各个阶层对书籍的崇拜,都让书铺的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失。 还有很多商人想要走门路,像是以往那般顺带挣点钱,但这次曹穗拒绝了。 实在是地主家也没余粮,她若是有这个生产力,也不会积攒这么久才放出来卖。 她的印刷厂从开始用到现在就没歇过一天,根本分不出来书给他们卖钱。 等书铺的掌柜将账目送过来,曹穗也不由得吃惊。 果然,在读书上愿意花钱的人永远都不少,卖得最好的反而是一些启蒙的书籍,显然一看就知道是一家家庭勉强过得去,但家里小儿还是没条件读书的人家在买。 第231章 图书馆初试行曹穗:先给我把老父亲夸起来 曹穗最最终的目标自然不可能是单纯的卖书,她当初厚着脸皮得罪那么多人,从许多人家“借”来的书,自然得物尽其用,不然多可惜啊。 曹穗不爱读书,但她喜欢看着书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满足感,自家书房里面可是被她悄悄地挪了不少少府的书库的书。 当然,她可是出钱找人抄写的,没有以公谋私地直接拿。 而邺城修建了大半年的神秘黑布终于被揭开,硕大的“万民图书馆”五个字更是直接映入眼帘。 “图书馆是何意?” 万民图书馆的位置哪怕不是在寸土寸金的中心,可批的时候建筑面积也很惊人,六百多平的占地面积,若不是曹穗当初在审批的时候走了后门,其他人还真批不下来。 尤其还是难得的二层建筑。 其实这远远达不到曹穗心中馆的规模,但条件有效,能建成现在的模样她暂时还算满意,不然工期和成本都要重新计算,又是一个无法接受的数字。 外面围着不少人,万民图书馆是曹穗主持修建的并不是秘密,按照以往这位女公子的章法,没人摸得准她的意图。 “难道是藏天下书于此?”有人按照藏书之意来推测。 立刻有人反问,“那为何不直接叫藏书馆?” 其实还有一个更加胆大的猜测,万民之意,是否意味着这座图书馆,并不是女公子为了一已之私而建,而是为了他们呢? 不少人心里都有这个猜测,但谁都不敢宣之于口,生怕被人说是痴心妄想。 其实也就曹穗有“前科”在,不然他们都不敢有这种妄想的揣测。 自黑布揭开以后,万民图书馆每日都有人搬东西进去,稀奇古怪的木架,一箱箱的书,曹穗特意吩咐不要关上大门,站在门外都能看到部分内部的模样。 没有多少花里胡哨的装饰,就是一排排的书架和长条桌椅,简陋得很。 可等到人手将一本本崭新的书籍放上去,慢慢的将空旷的书架填满,落在旁人眼里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回看热闹的就不只有读书人,相反,他们的战斗力比不上混迹于市井的百姓,一个个兴冲冲地瞧着金贵的书在里面好像不要钱般的摆放,只恨不得亲自进去摸一摸。 特别是一些在书铺买过东西的人,发现正对门外的那些居然有他们买的那些,更是激动得不行。 “女公子放这么多书做什么啊?为何不藏在家中?” 很快,曹穗就给出了答案。 曹穗自发地给旬报投送广告宣传,上面特意点明万民图书馆的涵义。 一座为天下万民而建的图书馆,供天下万民阅读。 只不过初步试行,一切都还需要完善,所以会在五日后,也就是八月十二日试行,会在书铺抽取一百名幸运百姓来试运行。 同时,还附赠了入馆规则和借阅规则,简短精练,该说的都说了。 一瞬间彻底沸腾了。 哪怕是没有看到旬报的人,也在消息席卷全城的架势中得知了消息,结果就是书铺在没货的情况下,被围得水泄不通。 书铺掌柜:…… 每日做梦都是门外一张张狰狞的面孔。 其实一百个名额很快就抽完了,只不过他们好似瞬间没了对书铺本来的畏惧,一个个就在外面扯着嗓子和掌柜的聊天。 书铺掌柜在和曹穗说明情况后,直接将铺子关了打道回府,叫一群人扑了空。 至于被抽中的一百多人,有人转让,有人想要亲自见识这座曹穗口中为天下建造的图书馆,甚至还特意提前一日沐浴,把自已收拾得干干净净,就怕露了怯。 等到正式开馆的这一日,曹穗提前就订好位置,见到外面络绎不绝的人群,以及一个个明显收拾过的排队人群。 曹穗撑着下巴伸出个脑袋往外看,旁边杨修看得眼皮直跳。 “别把脑袋伸出去了。”杨修难免想到一些危险的情况。 曹穗嘴上说着,“难道还有人光天化日之下行刺我不成?” 但身体却老老实实地缩回来。 杨修也不戳破她的嘴硬,只要她安全就行。 “这么多人不会怕是会生出许多混乱。”之所以不说乱子,则是因为这会儿大部分的百姓还是相对“纯良”的。 曹穗:“试运行嘛,有混乱才对,若是一切平平稳稳才不现实。” 只是, “那里排队的人我能理解,但旁边围拢这么多人做什么?”曹穗瞧着比抽中的人还要多的围观百姓,对于汉人看热闹的天性表示无奈。 杨修:“闲的吧。” 能围拢在这的人都不是贫苦人家,普通人家有做不完的活路,如此炎热的天可不会自讨苦吃地在外面晒着看热闹。 而乖乖排队一个个拿着凭证进图书馆的人却是紧张的不行,走在前头的甚至左脚绊右脚,说话也都带着颤音。 好在曹穗安排的人员足够有耐心,不说多温柔,但起码没有丝毫不耐烦,这批可都是从济南济民学院选过来的人,不然真要选一批能识字的员工可不简单。 曹穗:谁能想到她连员工都得亲自培养呢。 第一个进去的是一个家境还算殷实的卖猪肉屠夫,长得五大三粗,和管理员一比更是魁梧,但偏偏就是这样一个汉子,脸上的紧张都把本来紧张的管理员看笑了。 “别紧张,里面会有人指导的,哪怕犯些小错误,只要不是故意为之,也不会找诸位麻烦的。” 朱屠夫好奇地问,“你们都是女公子的下属吗?” 管理员学子赶紧摇头,“我们哪里算?我们更像是被女公子雇佣的,就像是寻常商铺的伙计。” 朱屠夫一脸惊讶,可能是没想到文质彬彬读过书的他还是被雇佣的伙计。 第217章 “可以进去了,要找什么书可以找里面胳膊有红布的人。” 朱屠夫被安排得明明白白,进门后就看到十多个戴着红布的年轻男女。 见到他的踌躇,一个年轻女郎便主动上前询问他想要看什么书。 朱屠夫克制住挠头的冲动,他哪里有这种闲情雅致啊,偷偷瞄了眼年轻的女郎,羡慕道:“女郎怎么会来做这种伙计的活儿?” 他还以为人家是出身土族的女郎。 “能来图书馆干活可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我家贫,得女公子恩惠才能读几年书,好不容易抢到来这里得工作。” 这次轮到朱屠夫惊讶了,“家贫?女郎可真看不出来。” 朱屠夫想到家里得独女,忍不住问,“女公子在济南开设的学院真的能招女子读书?” 年轻女郎猜测到他的想法,“当然,我们这里都是从济南过来的,绝大多数同窗家境都算不得好,但读书时女子和男子都一样,学院还规定男女之间人数不能相差太大。” 她一边领着朱屠夫往长桌椅旁边走,一边给他推荐,“您有什么想看的吗?万民图书馆目前收纳书卷三千余册,日后还会补充。凭借在图书馆办理的……” 等到朱屠夫离开的时候,手里已经有一本小小的结束册,只不过名字写的是他女儿。x 也有安安心心在图书馆看了两个时辰书,离开时还恋恋不舍的读书人,这里的书实在太过全面,许多外面书铺都没有的书在这里却能见到。 若是觉得太无趣,还有专门的报纸区,官府旬报发行的报纸在这里都能找到。 离开时大部分都办理了读书证,余下没办理的也只是因为没带钱。 朱屠夫都没到家就被邻里围住,他更是兴致勃勃地在那吹嘘,话里话外都是满意。 “日后我也送我家小妮去读书。” 有人嘲笑道:“就你?朱屠夫你想的倒是挺美。” 朱屠夫不满地反驳,“我怎么呢?那图书馆的女郎也是普通人家出身,我家小妮差哪了?” 朱屠夫好不容易得了个女儿,宝贝的不行,好不容易养到七八岁,听不得一点坏话,“哼,我家小妮读书又不是要她去做官,就是能到那图书馆做事我都开心。” 附近虽然都有做些小生意,但生意和生意之间还是不一样的。 虽然有人笑朱屠夫痴心妄想,但也有人心动。 朱屠夫只是一百个缩影之一,曹穗还没彻底放开,消息就已经传出邺城,像是荀彧都主动找她要一个名额。 曹穗大手一挥,给当初借书的几家都办理了,虽然有些人不想要,但曹穗表示喝水不忘挖井人,一个都不能落下。 孔融和荀彧率先去逛了一次,后来陆陆续续有几家的少年人都去了图书馆,出来后便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不少人眼神火热,恨不得立刻能办理读书证,尤其是一些手头相对拮据的读书人。 三十钱就能办理一张读书证,免费在图书馆看书,换谁家都是在做慈善。 当所有的夸赞都要落到曹穗身上时,她在图书馆门口放了一段她口述,经过杨修润色的感谢话。 感激的对象自然是她的老父亲曹操。 从图书馆建设开始,到后来的资助和支持,说得她都要感动了。 有些风还没起来,就已经改成了乖顺的方向。 曹穗:先夸夸我的老父亲。 第232章 惯会小恩小惠收买人心曹穗:谢谢夸奖 万民图书馆没有着急立刻大规模的面向大众,而且因为人员问题,暂时对于外出借书有严格的要求,但在馆内看书却只要保持最基本的要求即可。 曹穗发现发出去的一百个名额有很多都被转让了,她没有去管这里面的买卖,当初第一次登记的时候没有强硬留下使用者的信息,就代表她不会抓这个。 更何况,这种偷偷摸摸地来探虚实的行为,也是变相地为她宣传。 八月的酷暑丝毫没有打消这所图书馆的热度,反而很多人都趋之若鹜,没有办法进来耳朵人也每日都在打听何时才能正式开馆。 他们听闻里面都是诸多土族无偿捐赠的藏书誊抄本,往日他们连听都没听过,现在只要进入眼前的图书馆大门,就能一睹真容,一个个心里就像是被蚂蚁啃般煎熬。 女公子做什么都好,就是太小心翼翼了。 曹穗得亏不知道这群人在心里这么想,如果知道,她肯定……依旧会一项项地排除隐患。 曹穗做事小心到曹操都来催促她,“你那图书馆办得不错,怎么快一个月都还没检查完问题?” 曹穗疑惑道:“阿父你怎么还关心这件事?” 他可谓是把全部心思都花在水军训练上,基本上一旬就要去检阅一次。 曹操自然是听到了民间对他的夸赞,难免就上心了。 “民间对此事尤为看重,不管是读书的学子,还是普通的百姓。” 图书馆给了他们一个能识字的机会,虽然没有能一步登天那么夸张,但终归让人看到了希望。 曹穗点点头,“阿父放心,基本能正式开馆了。” 她抱怨道:“我低估了大家对书籍的热情,到时候怕是得限人数,很多人都只能外借。” 要外借的话,条件会苛刻许多,起码户籍不在本地的就需要支付较为高昂的押金。 但也只是书籍的正常价格,等到还回来依旧能退还押金。 这个负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比起三十钱的读书证,可就很是昂贵了。 曹操听了之后心里满是无语,尤其是见她不是在故意炫耀,而是真心如此觉得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果然还是没变。 在曹操眼里,曹穗这个女儿很矛盾,她对土族官员下手好似从不会手软,或者是产生怜惜类的情绪,可对百姓又充斥着过分的担忧和怜悯。 就像是面对蹒跚学步的幼儿,恨不得搀扶着的同时,在地上铺上柔软的地垫,生怕摔倒的时候让他们疼。 “你操心的太多,若是人人都能进入你的图书馆读书,反而不现实。” 曹穗纠正道:“不是我的图书馆。” 说起这个,曹穗尝试地说:“阿父,图书馆在建造的时候,我可是垫付了许多钱,还找了不少商人,您看看…” 曹操板着脸,斩钉截铁地拒绝,“不看。” 曹穗居然没有继续缠着要钱,曹操都感到意外。 “就这么放弃?” 曹穗颇为无奈,像是看一个老顽童的眼神,“我继续阿父就会拨钱给我?” 谈到钱,曹操开始卖惨,“不是阿父不想,而是你也知道,打起仗来就是烧钱。” 曹穗好笑道:“阿父放心,图书馆这边只要运行起来,不说多赚钱,但起码能自负盈亏。” 曹穗不可能真做成免费项目,起码目前做不到。 “阿父的钱还够吗?”曹穗真心地发问。 打起仗来,粮草马匹武器装备各种损耗,曹穗都不敢看账目。 曹操:“钱银哪里有够的时候?不过幸好去年丰收,粮草还算是充沛。” 不至于拿钱都买不到。 “你手里又有生钱的法子?” 曹穗戳破他那惊喜的眼神,“没有,只是阿父如果实在缺钱的话,我可以带头捐赠点。” 曹操瞬间没了笑脸,“你手里的东西自已把握好,手别松。” 曹穗笑出声来,“我手里最好的东西都是从阿父和阿母那拿来的,给你们用也没关系啊。” 左右只要曹操缓过来,她不相信他会让她吃亏。 曹操佯装生气,“你阿父是什么人?难道还会惦记你的聘礼?” 看来暂时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那曹穗也就不上赶着贡献她的大金库了。 图书馆正式开放,外面果然是人山人海,哪怕已经开始限制入内,也有人排队办理读书证,有钱的则是直接办理借书证。 排队的人被烈日晒着,没想到临近午时,居然有冰冰凉凉的茶水喝。 味道带着淡淡的甜味,喝起来还有些凉,不是用井水镇过就是用冰块,但无论是哪种,喝到水的人都说着曹穗的好话。 一些土族子弟直接走办借书证的通道,他们没喝这些,只是难免觉得这位女公子可真是会收买人心,专搞这些小恩小惠。 他们也知道曹穗收买人心有多成功,根本不敢在人群中说这话,借了想要的书离开后才敢吐槽两句。 曹穗连他们父辈的言论都不放在心上,更何况是他们。 若是当面说,或许她还能优雅地回一句“谢谢夸奖”。 第233章 曹冲好学曹穗:幸亏和我不是一个年龄层的 万民图书馆正式运行后,曹穗发现了一个之前没有考虑过的问题。 当初设置高额的借书押金是为了尽量腾出馆内空间之余,还能有一份额外的收入。 第218章 但正式实施以后,她完全忽视了一群不差钱的主来薅她的羊毛。 蔡琰被曹穗请来操持图书馆的事,蔡琰发现馆内一些古籍,尤其是市面上不流通的古籍,几乎要被“借”空了。 原来是许多人很想要拥有一本属于自已的书,但这样的故意在书铺都没有售卖,他们便开始动脑筋到借书上面,借书不还,押金就当作是买书的费用,反正于他们而言又不是出不起价。 但问题是,馆内的余量也不多,这般下去,怕是图书馆不久就要被借空了。 说到底,这是给万民读书的地方,不是用来卖书的。 曹穗听了都有些出神,这才多久啊,就开始找空子钻了。 曹穗朝蔡琰道:“直接在图书馆公告栏写明情况,遗失书籍若无正当理由,会进行信誉分扣除,在证上面标记即可。屡教不改者,将会成为图书馆的黑名单,不允许入内。” “标注一下,买卖书籍请去书铺,不要因为一已之私剥夺了旁人看到好书的权力。” 这个时候还是比较要脸面的,而且真心喜欢的话,把书借出去,干脆再多花点钱找人誊抄下来就是。 若是真被图书馆拉黑,那才是得不偿失,而且还丢脸。 曹穗瞧着蔡琰的气色好了许多,“文姬先生瞧着容光焕发,想来在图书馆的工作还算满意。” 蔡琰轻轻颔首,“当初还要多谢女公子相信我。” 曹穗上门的时候蔡琰很吃惊,但想到她用人向来无所顾忌,便真正考虑来任职的事。 她现在很感谢当初鼓起勇气的自已,每日的琐事并不多,还能和喜爱的书打交道,哪怕是藏书众多的蔡家,也比不上现在的图书馆。 更何况,得益于曹穗打好的基础,图书馆还在源源不断地被补充,甚至于有民间的藏书家捐赠。 蔡琰这种享受在书海的精神曹穗敬佩且支持,不过她还是有些畏惧,生怕蔡琰太看得起她,兴致一来想拉着她清谈一番,然后发现她是个小草包而失望。 曹穗送走蔡琰,没想到少府迎来一位小客人。 “仓舒特意来少府找我,家中可曾说明?”曹穗望着有小神童之名的曹冲,小小的一个却板着脸。 一看就知道是在装大人。 还挺有包袱。 曹冲规规矩矩地回答,“长姐放心,我来少府前和父亲请示过,出门前也和母亲报备过。” 曹穗放下心,没想到曹冲居然还挺乖巧,表示那种甩了身边人从家里偷跑出来的皮小子。 “来少府找我何事?”曹穗想不通曹冲找她能有什么事。 她和曹冲的交集,就是上次秤象的时候,难道是因为她建议给曹冲找了个武师傅? 曹冲可不知道她脑袋里的诸多猜测,“长姐,我想要办理一张万民图书馆的特级借书证,那些不轻易对外借的古籍想要以观。” 曹穗对上他隐隐炽热的眼神,万万没想到是因为这件事。 她有种被学霸支配的恐惧。 “你现在的书都读完了?”曹穗不至于打击他爱看书的良好兴趣爱好,但在曹冲这个年纪,还是先读好基础的书再谈拓展。 曹冲不慌不忙,“多谢长姐关心,我平日不会懈怠,定然会认真地听学师教授。只是闲暇之时,想要借阅万民图书馆的书稍作消遣,绝不会耽误正常学习。” “……” 曹穗一时之间语塞,尤其是曹冲的表情说明他是发自内心而说。 曹家绝对不是实行快乐教育的地方,世家大族就没有所谓的快乐教育,那个在家族里叫做弃子。 可就算如此,曹冲居然说看那些古籍当成课余休闲,着实把曹穗震惊了一把。 你的课外读物我的课外读物好像不一样。 曹穗一直没回答,曹冲不解,“长姐,可是有何难处?” “没有。”曹穗回过神来,“你喜爱读书我自然不会阻拦,但你人还小,身体为重,莫要舍本逐末。” 曹穗都怕他读书读魔怔把身体读垮了,毕竟曹冲身体是个大隐患,读书读得呕心沥血、油尽灯枯的读书人也常见。 曹冲听出她答应了,面上闪过一抹喜色,“长姐放心,我会保重身体的,父亲为我请了武师傅,家中每月也都要让医师诊脉。” 曹穗心里却没有感到轻松,有时候生病这种事,怎么预防都防不住。 “我给你写一封信,你去万民图书馆找馆长帮你办。”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若是你早来一会儿,倒是能和蔡馆长碰上。” 曹穗简单写上几句话盖上印章递给曹冲,他也不嫌弃麻烦。 “是文姬先生?”曹冲对于读书这件事抱着极大的热忱,像蔡琰这种更是他喜欢结交的对象,“无妨,我亲自去找才能显示尊敬。” 曹穗不想笑的,但偏偏一个八岁的小萝卜头一本正经地在说话,一张脸明明长得玉雪可爱但偏生要装作小古板的模样,就让人很想逗逗他。 曹冲还看不懂曹穗这种坏大人的表情,只是觉得长姐的表情很奇怪,而且让他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天,为何会突然后背一凉? 曹冲还往外看了一眼。 曹穗克制住手贱的冲动,遗憾地看着眼前的弟弟却要维持长姐的威严不能逗。 “身边护卫带了几个?”曹穗赶紧转移注意力。 曹冲乖乖地回答,“有四个。” 曹穗听了还算满意,既然他身边的人手足,那她也没必要抽调人手保护他。 “路上小心不要过多逗留。”曹穗叮嘱得颇为细心,主要是怕他新鲜劲太足忘记正事。 不过,她这句话显然有些多余。 于曹冲而言,街边市井的热闹并无法和对古籍的喜爱相提并论。 曹冲过分的对其它事清心寡欲,一路上根本没逗留直奔图书馆。 曹穗还和杨修说起曹冲,“我这些弟弟们可真是一个比一个出息,幸亏没有和我一块读书,不然我得天天出现在阿父口里,成为他们的对照组。” 然后最后感慨一句,“果然,我还是生在了好时候。” 杨修含笑地看着她。 也只有她会因为读书一事如此感慨,曹家一群儿女里面,就她和长兄曹昂生在了最艰苦的时候,战火连天、居无定所、东奔西逃。 可最后到她嘴里,倒是全部被带过。 “嗯,你的命最好。”杨修附和道。 曹穗瞬间眉开眼笑,一副“你很会说话”的飞扬模样。 就是稍稍有些谄媚。 第234章 荀音是到来 图书馆的事情暂时走向正轨不需要曹穗担心节外生枝,趁着这个机会,曹穗便想着趁热打铁,把她在济南的那一套搬到邺城来。 只不过模式还需要修改,毕竟济南和邺城的情况不同,读书人的质量完全是两个水平。 荀音是这么多年都待在济南,曹穗没少听荀彧念起她,说在济南后也就过年才会归家一趟,家里兄长担心这个女儿,还说她是有样学样。 荀彧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往曹穗看过来,她死活不和荀彧对视。 这个有样学样自然是指的她。 但只要荀彧没有说出她的名字,曹穗打定主意不会承认。 荀音是脾气连曹穗都敬佩,当过老师的都知道在日复一日的教书育人中,为人师的性格绝对会被影响,哪怕是在学生们面前能绷得住,但私底下脾气也会有所变化。 但荀音是就一直都是温温柔柔的,正好她也在家里的撮合下定亲了,曹穗便请她来邺城帮她继续干活。 曹穗的信是几个月前就寄出去的,荀音是没有拒绝,只是说要送走手上的一届学生,也就是曹穗图书馆的那批员工。 盼星星盼月亮,曹穗终于把人给盼来了。 荀音是见到曹穗同样惊喜和意外,还想要行虚礼已经被曹穗阻拦住。 “我可是等音是很久了,我们之间哪还需要这些东西,做给外人看的礼节,私底下就别耽误我们叙旧了。”曹穗一如既往地“动手动脚”。 荀音是本以为几年不见会疏远冷漠,但曹穗一开口,熟悉的感觉一下子回来了。 “女公子这是专程来接我?” 两人还在城门口,吸引了不少视线,想来是因为曹穗的身份。 曹穗握住她的手,笑道:“当然,音是来可是帮我做事的,总要让人知道你可是我的心头好,免得有人欺负你性子软怠慢你。” 荀音是哭笑不得,她真没有曹穗说的那般软弱,不至于旁人欺到她头上来还不知道反抗。 但久别重逢,她没有拒绝曹穗的好意,反而难得和她说笑,“女公子成婚我都没有赶回来,实乃遗憾,这般我还是女公子的心头好吗?” 曹穗面不改色,对于她这种调笑毫无羞涩。 “我的心胸宽广,以至于心可能比旁人要宽大些,也能多站些人。”曹穗一副大气的模样,“放心,哪怕是我成婚了,也不会把你忘记的。” 第219章 一番话说得荀音是好似在持续一般。 曹穗接到人后便送往荀彧家,荀音是的父亲不在邺城,她总不好单独在外住,曹穗也不能像是过往那般大手一挥就是个寸土寸金的宅院,幸好还有可以投奔的人。 荀彧不在家,可早已嘱托家里人,曹穗没有进荀家平添麻烦。 她若是上门,又是一番人仰马翻。 “好好休整几日,我要用你的时候不会客气,趁着还清闲,先养精蓄锐。” 荀音是知道她没说虚话,点点头目送她离开。 转过身却是叹了口气。x| 曹穗这番动作算是让人知道她确实是她的“心头好”,荀音是都有些受之有愧,她这几年所做之事不过是分内而已,当不起这般用心。 她的妄自菲薄曹穗不知道,不然可得好好和她说道说道。 教书育人从来都不是轻松事,更何况是她几年来全心全意,从未有过谋私之想。 人啊,太谦虚也是要不得。 事实证明,曹穗一旦对手下人宽容,他们自已就开始卷起来。 荀音是在家都没待超过两日,便拿着曹穗给的牌子来了少府,连通报这一步都省去,直接来到了曹穗的跟前。 曹穗惊喜道:“怎么不在家多待几日?难道文若先生赶你了?” 这话就是故意说的了。 “女公子这话可不能被叔父听见。” 曹穗满不在乎,“所以我才偷偷地和你说啊,音是你又不会告状。” 荀音是笑过后便将她早就设计好的招生和运行计划交给曹穗,一看就知道不是短时间做出来的。 曹穗还没细看,轻轻扫了一眼便感慨道:“音是可真是太积极了,我当初都没确定能在邺城实施你便作出来计划,若是最后不成,岂不是浪费了你的心血。” 荀音是对她向来相信,“我相信女公子想做的事情早晚都会做成,哪怕是一日有阻碍,但终归有一日会实现,那它就不算浪费。” 曹穗挑挑眉,语气不太正经,“音是说话我可太喜欢了。” 不过她暂时没办法将东西全部看完再给荀音是答复,她这份根据邺城调整过的计划书可不薄,虽然摆在曹穗面前有些吓人,但想到大框架已经给出来,她只需要修改部分内容,刚刚的烦恼便一扫而空。 “我看完再和你商量,趁着还不忙,你可以先在邺城逛一逛熟悉熟悉,日后想要这么清闲,就只能在梦里了。” 荀音是:“昨日我便去了女公子建造的万民图书馆,虽然早有耳闻,但亲眼目睹,还是会被震撼,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 她声音里都还透露着激动,尤其是那种安静的读书氛围让她很喜欢。 目前还没有人敢在图书馆内闹事喧哗的,一个个都怀着朝圣的心态,有些过分小心翼翼。 曹穗突然问道:“我听文若先生说,你已经定亲了,人还满意吗?” 都不用她回答,从她满身欣悦到沉寂,曹穗的眼睛看得明明白白。 她严肃起来,“你不满意?” 荀音是本该敷衍过去,但可能是天然对曹穗的信任和倚赖,叫她终究还是没有选择说谎。 “嗯,亲事是家中定下来的,我见过一面。”荀音是也不想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和我可能不大相和,来邺城也是有心亲自解决这件事,避免我父亲插手阻挠。” 所以说她的性格并不软弱,哪怕是退婚这种事,她都想要避开父母自已解决,先斩后奏。 曹穗面露欣赏,“别觉得有负担,你想想,退婚总比婚后和离来得强,那才是麻烦。” 尤其是能被荀家定下得亲家,定然也是有名得家族,到时候和离起来才真真棘手。 “你什么时候去和对方聊?说开了之后我帮你上门,想必令尊不至于亲自写信来问责我破坏他女儿的大好姻缘。” 荀音是面色不见阴霾,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说实话,想到要单独面对父亲的问责,她心中依旧紧张。 可一想到和定亲郎君的不太愉快的会面,若是日后都如此,荀音是就觉得父亲的问责好似也没什么大不了。 况且,她不是还有女公子撑腰嘛。 第235章 成婚后自当主内曹穗:你在狗叫什么 曹穗对荀音是这件事的过分担心,杨修都看不下去。 “女公子不如请假亲自跟去?” 曹穗还应和道:“那岂不是又要辛苦你了?” 杨修瞬间没了笑脸,也不接她的话,就盯着她看。 曹穗猛地对上他那张堪称闺怨的脸,第一是被吓到,第二是好笑,最后才是心虚。 两人新居的书房已经成为办公的场所,只不过里面各种布置更加舒适而已。 曹穗就窝在摇摇晃晃的躺椅上,瞧着居高临下盯着她的杨修,一大片阴影落下来遮挡住了部分光亮,但并不会叫人压抑窒息。 或许是他的表情有些好笑。 “你这样可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名声在外的杨家长公子。” 杨修顺势坐在旁边的板凳上,倒是显得像旁边侍候她的。 “我都外在的声名和女公子口中的声名在外怕是相差甚大。” 曹穗坐起来还有些费力,杨修瞧不过去用手在她背后扶了一把。 她还笑眯眯的,“突然叫我女公子,就和我阿父突然叫我全名一样,男人啊。” 杨修听她居然还有心思打趣他,“我可不敢和父亲比。” 曹穗故意凑到他跟前,杏眼里都是笑意,“你喊我女公子,不该喊他丞相吗?” “……” 见他说不出来话,曹穗也不再故意气他。 “好啦好啦,我逗逗你嘛。”曹穗该软和说好话的时候就能软下来,一点都不硬邦邦的,“你是生气我留你独自一人在少府?啧啧,我就知道你离不开我,那到时候你跟着我一块去就是。” 杨修本想说什么,但听她后面的意思,没有反驳。 “到时候音是的婚事好商好量地退了,我们就单独出门逛一逛。说起来,我们都没有好好的像是普通的夫妻单纯逛一逛。” 杨修对这点更是没意见,“有想去的地方吗?” 邺城内游玩的地方不少,但正经说起来可又好像不多,没有值得他们耗费难得的假期去的地方。 曹穗歪了歪身子,往杨修的方向倾斜,若不是摇椅的扶手,她都能直接歪到他怀里去。 “不需要特意寻什么地方,我们两个人单独走一走,找个好吃的食肆用点,哪怕是去万民图书馆看看书也很舒服。” 杨修想了想,心情都回暖许多,很迅速地决定了这件事。 而退婚的当事人荀音是则是收到了上司的“不合理”要求,挑选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去退婚。 荀音是:邺城退婚还要专门挑日子吗? 若是有这种规定,难道凄风苦雨不是更适合吗? 虽然不懂,但此事对荀音是又不麻烦,主动邀约了定亲的柳家郎君。 曹穗和杨修比荀音是还要提前到,两人挑选的位置很是隐蔽,荀音是为了照顾她的心思,也有壮胆的缘故在,特意将两桌的距离安排得不远不近。 柳家郎君柳嘉玉长了一张俊俏的脸蛋,曹穗都被晃了一下眼,但迅速恢复正常,生怕被杨修抓包。 只不过再抬头的时候,正好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 曹穗:“…柳家这位郎君我怎么没听说过?在你们世家郎君里的名声如何?” 柳家也是老牌的土族,虽说没有顶尖的土族显赫,但也是数一数二的名门。 杨修暂时放过她刚刚的晃眼,主要是明白她只是被柳嘉玉的相貌惊讶到了,这是正常的反应,并没有多余的情绪牵动。 “出身名门,少年风流,爱玩乐爱清闲,家中受宠。” 曹穗听着听着眉头都要松不开了,但杨修的评价显然还未结束。 “柳家希望他能收心入仕,家中规矩严格,他答应定亲应当也是有意收心。” 她更加不满意了,难怪荀音是说不相和。 “荀家怎么会答应这样一门亲事?” 门当户对的同时难道就不能挑挑人吗? 杨修扫了一眼不远处的二人,轻轻吐出两个字,“年龄。” 曹穗:“……” 在她眼里,二十四岁的荀音是风华正茂,但在世人眼中,却是老姑娘了。 “柳嘉玉多少岁?” 杨修:“不知道。” 这次轮到曹穗意外,眼里充斥着“你居然有不知道的事”的意思。 杨修:“比荀家女郎要小上一两岁。” 他和柳嘉玉不是一个年龄段的,他意气风发的时候,柳嘉玉还是稚童,哪里会关注他。 那边的荀音是和柳嘉玉简单寒暄两句后,便想要直入正题,但没想到对方比她还能说。 “我知晓你和女公子关系好,往日在济南也独当一面,只是日后你我两家结亲,有些话需要提前说明。” 第220章 荀音是没有着急地抢先说出退婚,因为她听出来点他话里的居高临下和轻视。 “郎君请说。” 柳嘉玉容貌好,可惜姿态太过高傲,便叫本身如玉的面貌落了几分下乘。 “你我成婚后男主外女主内,两家女子都是如此,我知晓你在女公子手下有些许功绩,但终究无法入朝堂,算不得正经路。” 曹穗听到某些匪夷所思的话,再看柳嘉玉的脸,只有四个字评价:面目丑陋。 对于他的话也只有六个字想回击:你在狗叫什么? 第236章 开屏无效的孔雀好难过 荀音是的心情从一开始的愤怒,到后来听着对面还在说得头头是道的柳嘉玉,就只剩下无奈。 她直接被气笑了。 此刻,荀音是很怀疑父亲的眼光,而且,内心的退婚负担彻底消散。 她安静地等待柳嘉玉说完,算是最后心平气和的尊重。 “郎君说完了,我可以说说我的想法吗?” 曹穗听了急得恨不得自已冲上去,杨修赶紧拉住她。 这种事情交给两个当事人解决是最好的。 曹穗自然明白,只是她很久没遇见当着她面这么说话的人了,虽然人家并不知晓她在场。 而且,音是说话别那么好欺负啊。 柳嘉玉点点头,“女郎请说。” 荀音是说话柔柔弱弱,但却并不失力量。 “我尊重郎君的想法,也祝贺郎君能寻得一个想法契合的妻子,但,这个人显然不会是我。”荀音是保持着涵养,可话语间的了断也丝毫不拖泥带水,“郎君想要找一个能打理府内的妻子,但我并不打算成婚便留在家中。” 她在济南的这些年很快乐很自由,连在家里处处受制的日子都忍受不了,更遑论去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家里被限制。 柳嘉玉眉中轻轻皱起,“为何?难道你想要在女公子手下做一辈子的事吗?” “是。”荀音是回答得毫不犹豫。 曹穗一副感动得不行的模样,把杨修看得眼酸。 荀音是瞧着柳嘉玉脸上的错愕,还笑得很温柔,“难道这个决定,很让郎君意外吗?” “土族女郎,或许不会羡慕荀氏和柳氏结亲,但大部分会羡慕我能在女公子手下做事。” “郎君的想法才不该。” 说出的话却是温柔刀,打了柳嘉玉一个措手不及。 “你”柳嘉玉可能没想到荀音是说话如此不客气,很不能理解,“你,是这般性格吗?” 荀音是眼神依旧纯良温和,是那种和人起了冲突打了人,被对方告到家长那都会被说一声“我家孩子向来温柔”的女郎。 “是郎君先出言冒犯的,或许郎君并不认为那是冒犯,但我有些生气。”荀音是如实告知。 “是因为我刚刚的话?”柳嘉玉的脾气都不知道算好还是不好,也没生气,但他就是无法理解荀音是,“你就算当一辈子的女学师,又能如何?” 曹穗也听出来他有点愣头青的气质,几句话说下来,那种钟灵毓秀的气质都被作没了。 “柳家居然让他走仕途?”她语气里充斥着怀疑。 杨修也没想到他私底下是这么个模样,“…我也不懂。” 曹穗对柳家无语,这种性格那就让他当个风流纨绔就好,又不是养不起他。 还是说不死心想要最后试一试能跌得有多惨。 荀音是也没了和他计较的想法,“柳郎君就算当一辈子的官,又能如何?” 她反问回去,对面的柳嘉玉还真没办法回答。 他自家长辈在朝堂的官职都不是特别顶尖的那一批,更何况是他一个受祖辈庇荫的晚辈。 荀音是只有在学校有教书育人的责任感,对于一个即将退婚的男子没有这种责任负担。 “我于郎君的婚事便就此作罢吧,来日定会登门说明情况,郎君不用害怕被长辈我问责。” 柳嘉玉只觉得诸事不顺,“就因为那些话你要退婚?” 荀音是沉默了,在将责任推给柳嘉玉和自已说明之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诚实道:“并不全然如此,今日我约见柳郎君便是要商量退婚之事,你说与不说,都不会影响结果。” 荀音是诚实得可怕,曹穗都忍不住扶额。 果然还是善良的老实姑娘,若是她,就顺水推舟,说觉得因为柳嘉玉的话不喜,借此退婚。 柳嘉玉前面说得一条一条的,但提及退婚一事显然被吓到了,听了荀音是的解释,脸上闪过羞恼。 “你瞧不上我?”柳嘉玉像是一个被看不上后爆发的小孩脾气。 荀音是摇摇头,“并非是柳郎君不好,只是音是心中想通了,而且当初婚事定的仓促,郎君也不见得就有多喜爱我。” “此事柳郎君不用担忧影响你的名声,两家和和气气将亲事退了,也不会因为两个小辈结不成亲就结仇。” 荀音是本以为到此就算说开了,没想到柳嘉玉并未有退婚这种想法。 他看着对面的荀音是,虽然长了他两三岁,但说到底就是二十出头的年龄,状态可以说是最好的一个阶段,加上她身上温和又不失坚定的气质,柳嘉玉不想退婚。 “你,你若是想要当学师,我不阻拦你就是。” 荀音是愣了一下,转而失笑,看他的眼神有点像是看小辈的宽容。 “多谢柳郎君的理解,只是婚事,却还是要退。” 荀音是话里没有任何动摇,曹穗瞧着柳嘉玉失落的表情于心不忍,啧啧两声道:“唉,可怜的少年郎啊,刚刚认识到姐姐的魅力,就要无疾而终了。” 如果忽视掉过分上扬的嘴角,和看热闹的眼睛,或许可信度能提高一些。 杨修瞧着她又高兴起来,好似很乐意看到柳嘉玉被拒绝,心中又好笑又无奈。 有时候她是真的有些欠欠的。 柳嘉玉来的时候是一只漂亮开屏的公孔雀,离开时却像是拔了毛还淋了雨的落汤鸡,两者的反差都让曹穗笑出声来。 但看在最后他表现太可怜的份上,还是等他离开曹穗才笑了。 荀音是眼神看过来头透露着无奈,似乎在问她“好看吗”。 曹穗大大方方和她打招呼,荀音是只是冲着两人点点头,杨修对她的表现很满意。 果然有眼色。 荀音是还要回家去和长辈说明这件事,这也是一场硬仗,她唯一庆幸的是可以先斩后奏,父亲不在邺城,或许可以麻烦小叔叔做主。 曹穗和杨修心满意足地看完一场当场的退婚,见证了一个少年郎的悸动和铩羽而归,心情美滋滋地去度过属于两人的美好时光。 杨修偏过头见到她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好奇地问,“你平日看百戏团的时候昏昏欲睡,为何现在看来如此兴奋?” 曹穗用“你不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这种问法就是当场把热闹从头看到尾的满足感对比看点电视剧,哪怕是再好看的戏剧,和当街的吵架声一比,也要黯然失色。 “我喜欢听点旁人的家长里短。”曹穗还解释道,“我也不是要批判人家,就是单纯的想听听而已。” 生怕他误会她是喜欢背后说人坏话的。 她不过是一个单纯爱听点八卦的女郎而已。 杨修虽然不是太能理解她的兴趣爱好,但她刚刚的表现证实这个爱好确实能带给她快乐。 “我日后若是听到看到什么,回到家与你说。”杨修很认真地说,显然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他这么一说,曹穗反而有点不好意思,总觉得他说八卦这件事很违和。 “你每日已经很忙,何必为了这点小事上心。再说,你整日打交道的人都一派正经,特意去打听太损你的形象了。” 杨修轻轻一笑,“不用特意去打听,官员内宅的故事就很精彩。” 曹穗嘴上才说不要,而眼睛听到这句话便开始有光。 杨修失笑,也不理会她的扭捏,慢慢地说起来,“比如说,光禄丞家儿子儿媳在闹和离。” 曹穗不关心光禄丞是何人,但听到这个消息很好奇接下来的发展,“闹和离也不是新鲜事,而且,他在那操心什么?” 杨修慢慢为她道来,“可能是因为,他儿子看上了他身边的侍女,是个拈花惹草的性子,这次闹得妻子没脸面,比较让人头疼。” 曹穗听出来点不一样的,有些难以启齿,“该不会,是儿子抢了父亲的女人吧?” 杨修没说话,但也没否认。 曹穗倒吸一口气,“光禄丞这个年龄居然还有这份闲情雅致,和儿子争风吃醋?” 传出来很难听啊。 杨修笑了,曹穗立刻意识到还有后续,“你还有什么没说?快点说!” 杨修:“侍女怀有身孕,但光禄丞和他儿子都说是自已的。” 曹穗忍不住惊讶得张大嘴巴,不由得对那位风暴中心的侍女生出佩服,居然能叫纵横广场的光禄丞不要脸面地相争,确实有点手段。 第221章 “难怪儿媳妇要和离。” 无论结果如何,这位夫人都会很为难。 而且,光禄丞家的名声算是臭了,此刻和离倒是明智之举。 曹穗心满意足,然后点评一句,“没想到光禄丞这么多情,看不出来啊。” 杨修没戳破她的假话,她怕是连光禄丞是谁都不知道,还假模假样地说这些。 曹穗还是不太能理解杨修会知道这些,“为什么你比我知道的还要多?” 都没传到她耳朵里,居然传到了杨修耳里。 杨修:“因为光禄丞被弹劾了。” 曹穗恍然大悟,“那我日后岂不是找耿御史更方便?” 耿晋作为御史丞,专门逮着官员弹劾,知道的秘密肯定更多。 杨修冷漠道:“耿御史言辞太过犀利,更多的是骂人,不会讲故事。” 曹穗眼神狐疑,盯着又没有表情的杨修,点点头说算了。 两人走着走着,曹穗突然冒出来一句,“讲故事嘛,要多一点情绪,干巴巴的是很没有感染力。” 杨修自领,“嫌弃我讲得不好?” 曹穗摊手,“真嫌弃的话就让你别说了,我这是为你指明进步的方向。” 杨修含笑道:“那,谢谢女公子指点提拔?” 曹穗也不客气,“不谢不谢。” 两个人出门很平淡,但哪怕是这么走一走,曹穗都觉得浑身疲惫没了。 过完单独的约会,她终于记起来荀音是,也不知道她回到家能不能顺利应对。 文若先生应该有被她熏染,不会顽固不化吧? 第237章 曹冲出主意曹穗:乖弟弟,心眼子挺多啊 荀音是一直等到荀彧回府才有机会说明情况。 荀彧听到荀音是说要退婚,以及她已经自作主张地和柳嘉玉商量后,居然没有任何惊讶的情绪。 他都感到意外。 但转念一想,可能是因为有个曹穗在前面惊世骇俗,以至于后面的人只要闹出的事不超越她,就会被默认为“乖孩子”。 荀彧对此却还是有些头疼,挑明道:“你没和你父亲提前说。” 先斩后奏这一招学的也是炉火纯青。 荀音是点头。 荀彧:“既然你们小辈之间已经说开了,这门亲事也不可能再罔顾你的意愿继续。婚是要退,但当初知晓你们定亲的人也不少,总得拿出个理由来,保全两家的脸面。” 荀音是都和人家摊开了说,假若婚事继续,对方心中总归会有一个疙瘩。 荀音是:“两人不合适难道不可以作为理由吗?” 荀彧:“……” 他算是看透,家里的这个小侄女瞧着温柔娴静,但也是个主意大的。 说出的话很容易让人语塞。 “不能作为明面上的理由。” 不合适? 怎么个不合适? 当初定亲的时候怎么没觉得不合适? 荀音是心中叹了口气,没想到,退婚的事情,要给柳嘉玉一个交代,要给两家一个交代,现在还得给无关的旁人一个交代。 荀彧嫌她麻烦还不够多,“你父亲那,准备好如何应对了吗?你既然被女公子调来邺城,最迟年末就会你父亲就会回邺城,他可不像我这样心平气和地与你商量。” 若是真能不介意,当初就不会把她的亲事逼着定下来。 荀音是脸上的愁都快化为实质了,但事情要一件一件地解决,当务之急是想出来一个合适的理由退婚。 曹穗又成为她的不二人选,曹穗听明白她的来意也觉得麻烦,定亲的时候长辈一张嘴,退婚的时候她就要跑断腿。 更要命的是,曹穗对这个也没经验,连杨修都被她当作救命稻草找来。 杨修:…… 难道他长得很像是有经验的人吗? 最后,曹穗破罐子破摔般地道:“直接说你们八字不合。” 荀音是面色发囧,“这个定亲的时候就会合的。” 理由有些站不住脚。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最后荀音是都提出来要不往自已身上泼点不轻不重的污水,被曹穗一言否决。 没道理退个婚还要如此,本来已经吃亏了。 曹冲来找曹穗的时候正好就撞见三人如此,曹穗注意到他站在门口,心里却是想着少府的护卫有点不像话了。 “仓舒,你今日难得休息,没去找文姬先生?”她可是知道曹冲得到她允许后可以出入图书馆,基本上闲余时间都去找蔡琰了。 蔡琰很喜爱曹冲的聪明和灵气,倒是欣然地教导,她自由得蔡邕教导,自身也是灵气逼人,教导一个年幼的曹冲信手拈来。 因此曹冲出现在这里很叫人诧异。 曹冲规规矩矩地和三人打招呼,等他称呼荀音是为“荀学师”时,连荀音是都意外。 她可是没见过这位曹家的小公子,刚刚若不是女公子叫破身份,她根本不认识曹冲。 曹冲这才道:“我时常听闻长姐在济南开办的济民学院,在图书馆也亲耳听到济民学院的学子所言,很是仰慕和崇敬荀学师。今日来便是想要知道济民学院的学子都是如何学习的,想要自我勉励。” 曹穗感受到了他的学习热情,目的光明正大到曹穗都诧异。 “那你为何不问我?”她故意道。 曹冲不慌不忙,“长姐平日公事繁忙,且离开济南好几年,有些许变化怕是知道的不如荀学师细致。” 曹穗冲着荀音是点头,她才道:“小郎君有此心,我自然乐意。” 曹冲板着的小脸这才露出些许笑容,笑的时候还有不太明显的酒窝,难怪平日里都不爱笑。 “刚刚我听到退婚之事,荀学师是有此烦恼吗?” 曹穗不意外他能听到,所以才说护卫懈怠了,和杨修对视一眼,看来等会儿要和貂蝉交代一声。 荀音是面对他的询问并不窘迫,左右日后谁都能知道,没必要糊弄他,“是的,定亲匆忙,我想要退婚。” 曹冲若有所思,突然道:“男女定亲后又要退婚,需要一个理由,而且若是不能叫人心服口服,难免叫人诸多揣测,叫荀学师的清名受损。” 荀音是有被他认真的模样可爱到,她又向来是和年龄不大的孩子打交道,温柔道:“旁人揣测我无法完全顾及,只是此事由我提起,还是不要让他人的声名被连累。” 曹冲听到这话露出可惜的神色,曹穗不由得好奇,“你刚刚小脑袋里想的什么?” 曹冲又变成正经的模样,“没有想什么。” 曹穗可不信,她伸出手作势要捏他的脸颊,被曹冲躲过去,一副防备的模样看着她。 曹穗收回手,一脸坏人的气势,威胁道:“如果你不说的话…我就要蹂躏你的脸了。” 曹冲:“……” 他从未听到过这种威胁,可架不住对他真的有效。 曹冲眼神向荀音是求救,她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目光一转和杨修对视,更是不觉得对方能救,助纣为虐还差不多。 曹冲小脸一垮,一副被逼的小可怜不屈模样,说:“我本是想着为荀学师出主意退婚,可听到她说不想让男子的声名受累,就想着算了。” 听他的意思,他有退婚的理由,只不过柳嘉玉要成为那个倒霉蛋。 曹穗虽然不至于如此缺德,在柳嘉玉本来就受伤的心上雪上加霜,但还是好奇曹冲的主意。 “那你说说嘛,虽然不能给音是用,但对于那些男子品性有瑕疵的,可以拿来备用。” 曹冲回答道:“自然是义正言辞地斥责对方品行不端,若是纠缠不休,那便每日堵在他出门的路上,叫人打一顿。” 三人都是一愣,曹穗突然笑出声来。 “哈哈哈……” 杨修望着曹冲一张可爱的脸,心里也是一言难尽。 长得如此纯良,内心却还是莽撞。 真不愧是一家人。 荀音是面色发囧,邺城的小孩和济南的小孩果然不一样。 或者说,曹家的郎君和女郎都很特立独行,不能用普通孩童的眼光去看待他们。 曹穗笑得眼泪都差点笑出来,好不容易停下来,见到他那过分正经的脸又破功了。 “你顶着这么一张脸说出这么凶残的话,可真是……太棒了。” 曹穗出乎意料地没有教训他,反而冲他竖起大拇指,只不过曹冲不明白这个意思。 “只是稍稍有些粗暴,如此这般大家都会知道是你做的。”曹穗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在那教唆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想要撇干净自已,一定要等到事情平息后。而且切记做了,就不能让人查出来,哪怕他们心知肚明是你。” 曹冲清澈的眼睛也变得复杂,作为一个在外名声凶残的人,居然教他不要太冲动。 长姐怕是忘了她在邺城的名声有多嚣张。 “长姐教诲,曹冲明白了。” 第222章 杨修不得不出面阻止这场不太善良的教导,“还是说正事吧。” 曹穗也不继续挑战他的底线,“音是你自已是怎么想的?” 荀音是面对她了然和鼓励的目光,突然沉默了,心中很是自责她的拖泥带水,叫女公子跟着操心。 “我并不想找任何理由,只是因为我不愿意,我和柳郎君的理念不和。” 荀音是在听到要找一个理由的时候就很排斥,不是因为不通人情。而是这门婚事定下的时候三言两语,甚至没有人尊重她的意见,可轮到她因为不愿意退婚时,居然还要编造理由。 荀音是心里藏着一股气。 她不过是要退婚而已,为何不能明说,还要费尽脑袋地去想那么多理由。 “这样的话,你要想好自已要承受的后果。”曹穗点明她要面对的流言蜚语。 到时候不知道多少人会说她不知好歹,心野了,不符合女子要求…… 荀音是抬眸和她对视,眼神慢慢地坚定,“我做好准备了。” 曹穗露出笑容,“那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既然她不怕所谓的流言,那事情就好办许多。 第238章 广告的另类作用曹穗:看在熟人的份上,打个八折 荀音是可能就是那种老实孩子叛逆犟起来,胆子大得很。 杨修和曹冲被排除在外,眼睁睁看着两位女郎在火热地讨论该如何措辞,才能不伤害到柳嘉玉的名声,同时还能犟荀音是的态度摆出来。 措辞方面不需要曹穗来润色,她只需要在某些地方加上那么两句话,就能起到点睛之笔。 反正荀音是就是这么夸的,曹穗也这么信了。 “到时候就投放在旬报上,广告位的价格不能白送,但看在我们这么熟的份上,让你插个队,再给你打个八折。” 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比划一个八,好似吃了好大的亏。 荀音是:“那就多谢女公子让我插队了。我还要和柳郎君商量商量,以免某些言语伤害到他。” 曹穗很想劝她别表现得这么温柔、为人着想,不然得叫柳家那小子更加念念不忘。 可别这边一步步地在退婚,他那边却一步步地跌进情网。 “也好,可别再伤害到他。” 但想到柳嘉玉当日的表现,若是不和他商量,猛地知道自已退婚的消息被登报,说不定就伤到了自尊心,曹穗终究选择赞成荀音是的行为。 两个人有商有量地说完,曹穗才注意到旁边站着的杨修和曹冲,惊讶地说:“你们两个怎么还在这?” 荀音是差点笑出声来,勉强克制住偏过头去,但也无法阻挡嘴角的上扬。 杨修:“……” 曹冲:“……” 听着可真是有点伤人,幸好还有一个同伴。 两人不约而同地庆幸还有人作伴。 “长姐,荀学师,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等荀学师忙完,我再上门请教。”曹冲适时地告辞。 荀音是跟着他一块离开,留下曹穗和杨修在里面讨论公事的同时,好好说道说道某些事情。 柳嘉玉被荀音是再次找上门还以为有转机,没想到这次居然还要登报。 他声音蔫蔫的,但并没有阻拦荀音是,“昭告就昭告吧,记得把我写清楚一点。” 荀音是:“……” “我定然会将柳郎君的风采尽量昭告天下,只是文采有限,旬报给予的版面也有限,怕是无法完全展现出柳郎君的风采。” 柳嘉玉想了想,“那我写一段,你到时候登上去。” 荀音是:“…可。” 这个发展出乎她的意料,本以为被她退婚后会觉得有损脸面而态度冷漠,倒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就这样,经过荀音是、曹穗、柳嘉玉三人轮番润色,第一篇由女方发出的退婚书,占领了平日旬报的广告位,正式地登上旬报走入千家万户。 旬报上的广告众人都已经习惯,而且条件允许的情况,很多时候都会选择登上去的商家。 他们看完正经的文字内容,扫到广告位时,突然停顿住,接着仔细一看,表情古怪,活生生地写着“眼睛没看错吧”几个字。 【某荀家女郎,今日特登报宣告,与柳家郎君婚事作罢。今有柳家五郎,才高八斗,智略过人,俊美无涛,雅人致深,实乃良配。无奈小女与柳郎君志向不同,无法安然于后宅相夫教子,有缘无份。 经两人协商共同决定成全对方,退婚一事不碍两家情分。 特在此祝柳家郎君前途似锦,步步高升。】 三分之一是宣告退婚,三分之一在夸赞柳嘉玉,剩下的三分之一在祝福。 完全不用三个人轮番措辞。 看到旬报的人都是一脸懵。 “这是女郎主动退婚?”显然多的是人看不惯,“这上面柳家郎君才貌双全,荀氏女郎凭什么退婚?” “再说,婚姻大事都是长辈做主,擅自退婚还昭告天下,真是女子野心,恐叫家门蒙羞。” 有人反驳道:“人家男女双方约定退婚,别人都说好,就你一个外人在这瞎操心,难不成还担心人家找不到合适的成婚人选吗?” “你说得倒好听,退婚一事本就对名声有损,更何况这般罔顾父母双亲。女子成婚在家相夫教子,还谈所谓志不同道不合,简直是自我认识不清,毫无女子贞顺。” “若是按照你说的,那女公子也该待在家中相夫教子啊!”有人立刻把曹穗扯出来。 周围的人都有些害怕,没想到惹到一个莽子,居然连女公子都敢攀扯。 “我可没说女公子,天底下像女公子这般的人有几个?” 争吵是必然的,荀音是预料得没错,很多人都十分“热情的”操心她的婚事。 荀彧面对同僚揶揄的眼神当作没看见,反倒是和柳家人说了几句话,好像真没有因为小辈之间闹得沸沸扬扬的退婚一事伤了感情。 至于柳嘉玉这个被夸得天花乱坠的当事人,有人凑到他面前故意挤兑,他也只是高傲地用眼神回怼,一副“我知道你嫉妒我,但我不和你计较”的大度模样,看得人很想一拳打上他的眼睛。 本想着来看看失意的他,没想到人家想得很开,反而显摆起来旬报上夸耀之词。 “唉,听说官府旬报每一期光是邺城就能卖掉上万份,更别提一些被商队带到外地去的,早知道就该叫荀氏女郎将我的大名写上,一个柳家五郎还是太含蓄了。” “……” 哪怕是和柳家亲近的人心里也一片无语。 有人好奇询问,“那荀氏女郎看不上你,还将退婚一事闹得如此张扬,你就真不生气?” 柳嘉玉瞪了一眼,只觉得这人实在不会说话。 “你不识字?”既然对方怀着挑事的心态问,柳嘉玉也回得不客气,“上面写了人家看不上我?” “荀氏女郎心有志向,和我把话说得明明白白,荀氏和我柳氏两家也都和和气气,就你在这知道点别的了。” 柳嘉玉还不忘补上最后一句,“不识字我不怪你,毕竟天资有限。好歹你不像是那等龌龊下流之辈,一听到男女之间退婚,就只能想到谁有了心上人私相授受。这等心眼肮脏看旁人就以最肮脏的心去揣测之人,我不屑与之为伍。” 这话还真叫一群玩闹惯了的土族郎君之中有人脸色难看,又害怕被人看出问题而低下头,显然有人就是准备这么揣测的。 可谁知道柳嘉玉直接戳破,还一副不和心眼脏的人玩的架势,谁若是再出来扫兴,岂不是承认自已乃龌龊下流之辈。 柳嘉玉继续夸耀他的“成名”之路,听得一群想听点内幕的少年人耳朵疼、眼睛也疼,只觉得柳嘉玉脑子果然和正常人不同。 第239章 和离还是丧偶曹操:你就不能找点重要的事情做吗 曹穗还嫌弃不够热闹,第二期旬报上更是发表了一篇“选择和离还是丧偶”的惊悚标题文章,但其实内容并不恐怖,反而用平直的口吻讲述了未成婚之前男女斩断男女关系的代价,比成婚以后要付出的代价更少。 曹穗站的位置不同,自然不会只从女子的角度来说,只不过,在这个选择题面前,男子要付出的代价更少。 尤其是在这个终究是对女子名声更为苛刻的年代。 曹穗自认为已经很公平地论述,但架不住落在别人眼里依旧是狂妄叛逆之言。 她预料到会受到的抨击,所以作者栏那填的是她的名字,狂风暴雨不会波及到旁人。 曹穗听貂蝉讲述民间对她论述的争执,她倒是稳得住。 貂蝉的用词已经是她翻译过的,左右她早已习惯了挨骂。 若不是种地和图书馆给她刷的名声,导致大部分人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保持沉默,不然骂她的人会更多。 曹穗扫扫手,“不用管他们,让他们说。” 第223章 只是讨论讨论男女之间的婚姻关系而已,只不过是骂骂她而已,她还不至于这点包容度都没有。 难道要大兴文字狱不成? 又不是高谈阔论地说谋反,爱骂就骂。 她心态过分的好,反而是杨修不开心那些言论,甚至有人和曹穗隔空辩论起来,曹穗还破例让文章发表了。 好似故意在拱火,让这把火持续的燃烧。 曹穗当作没看出他的脸色不好,还拿着旬报和他一块探讨说得好的地方。 “看看这处,人家这可是有理有据的反驳,引经据典之余也有自已的观点,不全然是拾先人之慧。” 杨修按住她拿起来的旬报,“你就一点都不生气?” 曹穗摇摇头,但又点点头,“他若是全篇毫无理由地骂我,我自然生气。但人家是真觉得我说得不对,他也不是因为是我所以才骂的,所以不生气。” 换而言之,换个人发了那篇一看就耸动的文章,对方都会骂,不是独独针对曹穗,那她确实不生气。 杨修依旧闷闷不乐,“我生气、” 曹穗盯着他突然笑了,伸出两只手捧住他的脸,“杨姑爷,你这种心态不行的呀。我日后挨骂的路可还长着呢,若是每次听到就生气,那你就是每天都要生气。” “虽然你的心意我很受用,但气大伤身。”每日生气的后果就是各种结节长起来,五脏六腑也生病。 曹穗圆圆的杏眼滴溜溜地转,说:“若是你实在为我打抱不平,那就把他们看作失败者的无能狂怒。多可怜啊,只能朝着我叫几声,什么都做不了。若是连这点权力都轻而易举的被我剥夺了,可真是没活路咯。” 杨修看着近在眼前的明媚笑脸,在她眼里,这些恶语、不理解好像都伤不到她,还有心思安慰她。 “穗穗心胸豁达。”杨修也抬起手来落在她的眼尾处,轻轻地抚摸着,“故意挑起这把火要做什么?” 杨修很快看穿她的想法,若只是荀音是退婚,上次的旬报就该点到为止。 但她接连两期都戳在敏感的话题上,很难不叫人猜出是故意为之。 杨修自顾自地说:“应该不单单只是为了掩盖之前的事情吧?” 曹穗眼尾一扬,“聪明,不愧是和我同床共枕的人,我想什么都知道。” “……”杨修颇为无奈,好不容易说到正经事,她又突然来了个袭击,“说正事。” 曹穗气鼓鼓地哼了一声,装作生气松开手不再捧着他的脸,实则是手这么放着有点酸。 “我想让阿父规定下男女和离之事。” 曹穗的话一出,杨修就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这并不容易,起码按照你的想法。”杨修和她待在一块近十年,自是知道她的想法。 而且她自身女子的身份,会招来更多的非议。 曹穗洒脱一笑,“那你说,我的想法是不是有利的?” 杨修无法否认。 曹穗:“那不就行了,我做的事是正确的,至于所谓的非议唾骂,该骂的永远都会骂。” 她只要一日是曹家的女公子,就一日会被追着骂。 除非她乖顺的回到内宅,将位置腾出来给别人。 杨修虽然担心,但并不会阻拦她,反而思考起来要迎接的风暴,“到时候如何平息‘民怨’?” 曹穗眼睛里闪过狡黠,“那自然是,再来一个风头无几的事件咯。” 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说服曹操。 曹操知道曹穗那些小打小闹,但见她呈上来的折子,上面表明婚后男女可以主动和离的几种情况,也限制了几种无法主动提和离的条件。 曹操只能庆幸她没把休夫写在上面。 “你就不能找点重要的事情做吗?这些事情也是你要操心的?” 曹穗不赞同道:“我只是生活过于精彩了点,谁叫这些事都被我碰上,总不能视而不见。而且,大事不是有阿父你亲力操持嘛,我关心点小事即可。” 曹操:“别在那说得好听,你若是少给我招惹点麻烦,就是大好事了。” “你可知道男女和离条件放宽,会有多少家庭离散?” 曹穗义正言辞地反驳,“阿父,如果放宽了和离的条件,就出现许多家庭离散,那恰恰说明本就该如此。” 她可不背这个大锅。 “无论是男是女,妄图用‘忍’来熬,那最后的结果真会变成二选一:和离或者是丧偶。” 只不过,谁丧偶就不清楚了。 曹操:“…我若是顺从你的意见,那真真是要混乱了。” “而且,若是都不成婚,人丁从何而来?” 曹穗:“阿父不用操心这个,他们会生孩子的。” 曹穗又不是傻子,在这里宣传独身主义。 况且,几千年后血脉传承的思想都刻在血液里,她现在说出不婚不育的话,那才真是成为众矢之的。 他们最有可能认为她得了失心疯,可能会被绑起来驱邪。 曹穗不想被黑狗血泼一身。 “阿父你要这样想,能和离的都是日子过不下去的,再说,又没有人拦着他们再婚。”曹穗说,“和离了很快就会再娶再嫁的,他们比您更希望添丁进口。” 在这个关口曹操不想横生枝节,但架不住曹穗执拗得很,拿出誓不放弃的态度缠着他,永远都在旁边用一双幽怨的眼睛盯着他。 好几次曹操都被她吓到,哪怕知道她就在身边。 果然,死缠烂打还是有用的。 只不过曹操给出的话是到时候别让他来收拾烂摊子,曹穗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切都由她来扛。 接下来的一期旬报才是彻底助力烧成大火的木柴。 第240章 舆论漩涡 官府旬报本就有种宣传朝廷新令的功能,但谁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在上面看到关于男女和离的律法条文。 一整张版面详细地列举关于夫妻和离的各种情况,女方嫁妆问题,子女意愿问题等等。 一石激起千层浪。 其实和离的放款条件还没有真正戳到众人的肺管子,因为在新列出的规定之中,想要无措单方面的和离,无论是男是女都很困难。 同样,若是一方有错,另一方主动提起和离并没有被限制死。 而被曹穗列为条件的那些,什么嫖赌、男女通奸、杀人犯法……哪怕有人有些许微词,但落在个人身上,他们并不认为这等情况和离有何不对。 无论男女。 至于嫁妆的归属更是没有异议,着重的争论点可能就是在子女归属上。 因为曹穗提出来的子女意愿,哪怕是觉得儿女定然会选择父亲,但保不准有其它情况。 一时间,倒是讨伐声滚滚而来。 “女公子就是因为自已是女子,所以制定条律时忽视了人伦道德,没听说过女子能主动提和离的。” 但为曹穗声张的也不算少数,群众基础最为重要,至于上层的官员不会轻易和曹穗对上,左右他们这种家族的联姻,和离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去了。 “女子为何不能主动提和离?若是遇人不淑,嫁了个性情暴躁动手打人的,亦或是更严重些,是个赌徒,或者直接杀了人,那女子为何不能提出和离?” 尤其是民间的女子,见到曹穗如此“大逆不道”,许多人第一时间是害怕,觉得她格格不入,可又忍不住盼望能有所改变。 不说全部的家庭都有问题,但存在种种恶行的人家也不少。 “那儿女归顺问题呢?”有人觉得找到了漏洞,“儿女身体里流的自然是父亲的血,哪怕是父亲亡故,也没听说过给儿女改姓的。结果这好好的人还活着,就要骨肉分离,何等不敬伦常。” 此话倒是惹得围观的妇人不满,有人幽幽地道:“身体里流的是不是父亲的血,还真不一定。” “……” 一句话直接把人干沉默了。 想要反驳,但又真有这种可能性,把人气得面色青红,想要找到说话的人可又找不到。 有人嫌还不够气人,故意说:“都说了让儿女自已选择,若是这都没有信心,那还是别养孩子了。” …… 曹穗可谓是邺城的顶尖名人,每隔一段时间就冒出来一个热点,更有趣的是并非一边倒的反对呵斥,反而是有来有往的争论。 毕竟一边倒的话,很快就会被遗忘。 毕竟没人喜欢被捶着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曹穗乐见其成,外面吵吵闹闹,她却是促成了新令发出去后的第一例夫妻和离。 就是之前杨修和她说过光禄丞的八卦,他家儿媳实在受不了父子俩为了个女人搅和得脸面全无。 比起和离后被人同情亦或是说上两句,她现在难堪多了,根本不敢出门。 毕竟她也扛不住日常打交道的女眷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甚至是直接询问侍女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第224章 明明不是她错做事,可偏偏被带累的没脸面见人。 曹穗提出新令后她更是第一个前来配合,一是为了脱离苦海,二也是为了给曹穗卖个好。 曹穗欣然地帮她办理了夫妻和离。 至于那边还在和父亲争夺孩子的男人,还想要挽回正妻,可惜人家根本不屑,还嫌弃他行事下流。一双儿女也都被带走了。 实在是光禄丞家的名声已经臭了,这种情况下情有可原,还不如跟着有大批嫁妆的母亲。 在这个注重家风的年代,很难相信父子相争得没了脑子的家庭,能够好好地培养子女。 一时之间登记和离的人还真不在少数,但也正如曹穗所言,成婚的人同样增多了。 一个月时间过去,都已经入秋转凉了,争论都还没有停下来,尤其是一些被和离的男男女女,曹穗是平等地被仇恨。 这股持久的恨意让人佩服。 杨修听她在那嘀嘀咕咕说什么恨比爱长久,知道她这是在家彻底放松下来,才能说些不着调的话。 “当初你不是表现得很潇洒吗?”杨修故意揶揄。 曹穗正了正表情,“我不过是每日被这么多人惦记嘀咕两声而已,些许骂声,不过尔尔。” 话说得倒是很潇洒,杨修看破不说破。 “也该控制控制,你当初说的用一件事遮盖另一件,现在怎么没瞧见你的动作?” “因为这是个很费人手的事情。”曹穗一听到这趴下来,“我现在进入了工作倦怠期,想偷懒。” 杨修装作冷酷道:“别拖了,小心父亲来找你。” 他口中的父亲自然就是曹操,曹穗想到老父亲,确实感受到一点点的压力。 “唉,他们就是闲的,既然那么闲,我给他们另外找点事做,就不会整日惦记我了。” 曹穗早就想好要折腾点事,只不过却是有些懈怠才拖下来,现在看来,还是得行动起来。 她可不想被老父亲抓典型。 第241章 这么闲来一场辩论吧曹穗:哼,人啊,就只有嘴最硬 曹穗的办法很粗暴很简单,那就是直接上一场大型的活动,哪怕是明知道她在转移注意力,可也毫无办法。 曹穗决定来一场辩论赛。 但在这个时代,自然要换一个更加高大上的说法,百家争辩。 曹穗不愧是拱火小能手,单纯的辩论如何能叫人来劲呢,自然要带一点能挑拨的因素,比如说地域,比如说性别,又比如说学派。 果不其然,图书馆张贴的百家争辩活动宣告出去后,第一时间发现的自然是往图书馆跑的人群。 而这个时代经常往图书馆跑的人是什么阶层,都不用曹穗花费多余的银钱和人手,就有目睹过的自然而然地宣传。 自从独尊儒术,百家其他人定然无法和儒家抗衡,但也没到几百年后那么严重,各家学术和人数都还有底子在,不至于像是日后那般,找农家只能找老农,找墨家只能找皇家工匠。 曹穗不提百家还好,一提百家,一群人精难免多想一点。 瞬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毕竟这一个个能在如此乱的世道活下来的,武力值都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 曹穗明显感受到空气中的火药味,还笑眯眯的乐见其成,一看就肚子里全是坏水。 陈宜之看了都忍不住发笑,“女公子这般高兴,若是被他们见到了,怕是又得骂过来了。” 在少府工作真要有一颗强大的心脏,旁人为官要经历的是同僚的阴谋诡计,少府则是主要面对民间的各种骂声。 陈宜之都思考过是如何发展成这样的,要说民间有多嚣张吧,他们只骂少府,其它部门根本不理会。 真是怪哉! 曹穗:“他们现在见到我笑得一肚子坏水,也只会说我亲民。一群人着急将其它家压下去,难得的好机会。尤其是儒家,不知道多少人等着一战成名。” 一开始,儒家一定会是被集中攻击的对象。 但只要撑过几轮,接下来就是混战。 就跟打雪仗一样,哪怕开始之前分得好好的,但只要一个雪球开始偏离轨迹,剩下的雪球就会像是触发了某个机关一样,在半空中胡乱地飞出去,落到某个倒霉蛋脸上。 曹穗还故意说:“他们现在不说我了?” 陈宜之颇为无奈,“女公子提供场地,还维持秩序,都不需要交钱,他们哪里还能说得出口。” 当然,曹穗可不是做慈善。 办活动嘛,谁说就一定要自已掏钱? 实打实的宣传活动,少府的消息刚漏出去,就有闻风而动的人上门。 不管是真为了提高知名度,还是为了攀附上曹穗这棵大树,她都来者不拒。 左右她也不会叫他们吃亏,有什么好心虚的。 再说,她又不是我为了自已谋私利。 “吃喝这些东西他们自已解决,我们只提供场地和维持秩序。”曹穗叮嘱道,家大业大但张口吃饭的人也多,地主家的余粮也得精打细算。 少府官员的俸禄虽然都是由朝廷发放,曹操没有抠搜,但想要光凭俸禄富贵还是有些难度。 曹穗自然也得弄点日常福利补贴,逢年过节,就是少府官员吸引羡慕、仇恨的时候。 先不说私下的一些银钱,光是手上提着的新鲜吃食,有时候是修颜阁的新品珍品,都被拿回去安抚后宅亦或是自已用。 都不用辨认,手里提着礼盒的就是少府的官员。 其他人看了难免在心里说点酸话,亲自提着成何体统? 难道连个提东西的下人都没有吗? 臭爱显摆的。 陈宜之这边上赶着的商家还真不少,给出的钱很多,曹穗给到的排面也很足,特意跑去和曹操申请,将他们的商铺名字印刻在旗帜上。 当然,和军旌旗的样式自然不同。 但一排排的棋子就竖在那,看着还是十分威风。 还没正式开始,商家已经得到了反馈,一瞬间觉得还能再加点钱。 比如说,旗子的数量还有大小也可以排序排序。 陈宜之没理会他们的那点“暗示”,他们也只能道一声可惜。 图书馆附近聚集了许多人,互相之间的火药味都弥漫在空气里,一个个摩拳擦掌的架势,不像是论道,更像是约架武斗。 曹穗这段时日最大的乐趣就是看一群人吵架,得出来一个结论: 人啊,浑身上下最硬的就是嘴。 原来一个个读书人也会吵架破防,曹穗还见到了一些几近消失的学家,曹穗听到小说家时都忍不住诧异,还特意去看了看。 果然是小猫三两只,凑齐了“男女老少、老弱妇孺”的寺人组队模式,当家的是个刚刚成年的女郎。 说实话,曹穗都怀疑是不是有人趁着此次机会,然后几个臭皮匠凑到一块,干脆组成一个不太为人知的学家来博一博机遇。 没落成这样也是让人意想不到,可见朝廷层面的打压对于学术而言是多么大的打击。 曹穗歇了看热闹的心思,还是让他们专心准备吧,瞧着就是来最后一搏的。 曹穗本是想着转移转移在身上的言论,没想到事情一下子弄大了,着实是她嘀咕了“百家论道”的威力。 曹操都被赶到邺城的这么多人惊动了,按照他的说法,早知道如此激将就能把人激出来,他早就用这一招了。 曹穗幽幽地道:“阿父,这事还挺得罪人的。” 曹操毫不客气地说:“不是还有你嘛。” 曹穗:“……” 她表示今日拒绝和老父亲再唠家常,需要缓和一下才能平息心里的无语。 第242章 骂战激烈曹穗:文化人吵架就是不一样 曹操不安安心心地训练他的水军,居然还和曹穗商量在论道的时候视察视察。 曹穗不得不开口,“阿父,你不是要盯着水军的训练吗?” 曹操:“…那我也没有成天都盯着的道理,若是要我如此,那张辽于禁等人做什么?” 曹穗话说出去就知道有些犯傻,她只是不希望曹操去而已。 说来她办的其实有些寒酸,只是因为场地大,外加之前没有人组织,所以他们不会有这种感觉。 但若是曹操去的话,不管如何,起码守卫方面就得再高许多个等级,那样实在是太过麻烦。 曹穗实话实说,“阿父,你去的话会给我添很多工作量。” 所以别去了。 曹穗:“……” 他都有些忘记自已女儿什么德性了,如此直白叫他居然都无法责怪她。 “你以为你阿父就是想去出风头的?”曹操质问道,好似被曹穗污蔑到而愤怒。 曹穗耿直地说:“虽然阿父你确实喜欢万众瞩目的感觉,但这次我真没误会。我只是单纯觉得您去的话,会把这个事情闹得更大,现在他们已经恨不得把脑子打出来。” 第225章 她还好心地补充道:“爱出风头又不是坏事,另类的说明自信。” “哼” 曹操感受到久违的气笑了,说实话,他现在坐的位置,能在他面前如此松散而说话把他气笑的,她真是独一份。 偏生曹操还拿她没办法。 谁家稍有不如意就要回家用晚饭连带告状的女儿,也会像他一样没办法。 “那可真是谢谢你的体贴安慰。”曹操阴阳怪气地说。 曹穗一副听不懂的模样,笑得有些傻气,“不客气,为人子女,尽孝是应当的。” 曹操和她多说两句话就头疼,“行了行了,你按照你的安排来,我若是去视察不需要你担心护卫问题。” 曹穗显然不放心,还要说什么从,曹操直接打断,“到时候我带典韦和许褚去。” 曹穗立刻乖乖地闭上嘴。 典韦和许褚的名字一出来,哪怕是有人心怀不轨,结果也只能是被两人咔嚓解决。 除非是来两个吕布,不然没办法在两人眼皮子下伤到曹操。 为了保证学术的“纯洁性”,曹穗只负责出题,然后全然交给各家自由发挥,只是明确听出来不可以损坏场地。 曹穗一点都不怀疑,说得上头了,一个个大打出手都不稀奇。 毕竟除却一些“老弱病残”,大多数的参加人员还是很孔武有力,武德也很是充沛。 杨修见到她定下来的题目,已经感受到她搞事的“恶意”。 “你是真怕他们打不起来。” 白纸上写着三行字: 人性是什么? 人性是善是恶? 人性是否具有可变性? 曹穗欣赏了一会儿自已的字,虽然没有什么笔锋笔力,但也算是能见人了。 “我这是让他们能自由发挥得畅快些,第一场论定然要把场子热起来,也得叫所有人都有话可说,不然一开始就被堵住嘴,那场面多难看啊。” 说得倒是好听,但也掩盖不住她第一场出的辩题的挑事心。 杨修:“你价格定的那么高,能卖出去吗?” 这种学术性的辩论不适合百姓看,曹穗瞄准的自然是有钱人家,光是卖票就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曹穗笑得十分自信,“放心,票是肯定会卖出去的。” 哪怕吸引不来各种大人物,但邺城各家纨绔代表肯定不会错过这等看热闹的事。 尤其是她还找了个托。 杨修突然想到一个人,“你和柳嘉玉有联系?” 曹穗冲她扬扬眉,“聪明!” 柳嘉玉小群体的人可不少,再说,少年人互相激一激,票就卖出去一大截。 还有一些捧场的商人或者是家境能负担起的百姓家,在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的年代,这种活动已经能算得上“盛事”。 曹穗当日也没有去抢风头,但她的性格不可能错过这等热闹,拉着杨修找了个视野好的位置。 当初选定这个地方的点就是够空旷,中间围坐着的诸多家,有的心平气和,有的两三只看着可怜兮兮,有的还没开始就摩拳擦掌。 曹穗在里面看到所谓兵家的牌子,忍不住沉默。 她偏过头凑到杨修耳边,说:“兵家来打架吗?” 她有点怕闹出人命了。 杨修微微向下偏着方便听她说话,“不用担心,来的不是像夏侯将军那样的人。” 曹穗:“……” 这话安慰得有些许幽默。 尤其是她脑袋里突然冒出来坐在兵家席位上的人换成典韦夏侯淳,瞬间晃了晃脑袋,试图把这种恐怖画面甩走。 这样一想,杨修的话确实安慰到她了。 两人一边听着中间的人互相论述,一边津津有味地点评,刚开始还是挺斯文的,互相都好保持着体面,暂时倒是算得上文雅。 其实也和第一个问题“人性是什么”有关系。 谈到人性,诸子百家都很谨慎,没有断然地去下定论。 像是孔子就很少对人性去下定义,正如子贡所言; “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 告子也说:“生之谓性。” 庄子言:“性者,生之质也。” 荀子认为:“凡性者,天之就也,不科学,不可事。” 至于孟子嘛,稍微有些猛烈,认为“人之异于禽兽者”。 曹穗听着听着还真听到许多之前没关注过的点,只不过孟子那句禽兽一出来,就有种被打破幻想的割裂感。 孟子的言论和观点还挺生猛的,她一直以为他是平和乐观派的。 谁知道直接釜底抽薪,先把一群人排除在人籍之外。 第一回 合大家都较为收敛,短暂的中场休息时,曹穗还见到了人群中的曹操,身边两位异于常人的“护卫”实在是过于吸睛。 父女俩对视一眼,谁也没想着碰个面打个招呼,对视一眼就算见过了。 等到锣声响起,曹穗立刻坐正。 她出的题目,自然知道哪个部分是重点。 人性善恶论不叫诸子百家辩出怒火来,她都不相信。 现在的重点是,能不能打起来。 杨修扫到她眼睛里的跃跃欲试,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武斗场。 人性善恶论可就各有看法、各执一词了。 人性本善代表人物孟子,在他的观点中,恻隐之心、善恶之心、恭敬之心、是非之心那是人生来便有的善端,至于没有的那叫禽兽。 曹穗:“……” 禽兽出现的频率是有点高,她还说孟子对人性挺乐观的,原来是没有仁义礼智信的,在他眼里已经不算人了。 至于人性无善无恶论的代表人物则是告子,认为善和恶都不是天生就有的,而是后天的培养。 曹穗点头,这个说的有道理。 性恶论自然是荀子了,“饥而欲食、寒而欲暖、劳而欲息、好利益而恶害……”。 曹穗也点了点头,这个说的也有道理。 只不过,你们儒家内部搞对立派呢? 这种风头自然不可能只往儒家出,道家庄子老子的人性自然说,墨家墨子的人性自利自爱说,法家的人性好利说,还有走偏门的人性“为我”说…… 一个个粉墨登场,曹穗听得那是应接不暇,每家安排做记录的人更是飞速下笔,不少人都听得成为了墙头草。 这个有道理,那个也好有道理。 如曹穗所料,一开始诸子百家都是攻击儒家,但等到名家这个祸害头子开始无差别攻击各家时,开始替儒家分担了火力。 接下来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已然成为大乱斗,互相攻击的时候可谓才思泉涌,脑子里想的直接从嘴巴里说出来,一个个嘴快不打结。 曹穗看得乐呵呵,感慨道:“若是吵架的时候有这才思,有这嘴皮子,再加一点不要脸的性格,简直是无敌。” 杨修:“……” 他刚刚陷入思考就被她的话出戏。 如何都想不通是如何跳到吵架上面去的,也就是这种场合失态,下面的人平日里根本不可能如此争论,更何况像是市井百姓的架势吵架。 曹穗瞧着想要动手但没找到顺手武器而无奈放弃的墨家,再看看一脸挑衅舌战群家的名家,眉眼都笑开了花。 果然还是文化人吵架有意思。 第243章 盆满钵满曹穗:这个月的补贴又有了 曹穗没全部看完就被杨修带回少府继续干活儿,看热闹也是有限度的,尤其是现场有种蠢蠢欲动的不安全感,杨修便极力要求回少府。 曹穗该看到的场面都看到了,她也没抗拒,只不过回去的路上还在和杨修嘀咕,可惜没看到上演文武全行的场面。 杨修:“你不是一直担心打坏了地方吗?” “……”曹穗诡异地沉默了下,然后说,“所以他们上场前全部签订了生死状,还有赔偿承诺。” 杨修瞬间停住脚步,不可置信地看着心虚的不敢和他对视的人。 “生死状?” “赔偿承诺?” 曹穗被盯得不自在,哎呀哎呀两声,“我这不是防范于未然嘛。既不敢低估他们嘴巴气人的能力,也不敢自信他们上头后能收得住收,若是出现极端情况,我总得将后续的麻烦扼杀在萌芽中。” 杨修也不是要教训或是指责她,只是永远都会被她的行为震惊到。 “你想得很周到。”杨修将惊讶的咽下,习惯性地夸奖她一句。 曹穗瞬间心落下来,她刚刚还以为两人会产生分歧呢。 脑袋里连吵架的过程都想好了,谁知道全然是她想多了。 第一天的百家论道可喜可贺没有现场打起来,而且当面吵得脸红脖子粗的人,在之后居然还有人看到他们友好地相约,有时候是在外面的酒肆、食肆,有时候是在万民图书馆。 而少府安排记录的人员也换了一批,实在是工作量远超乎他们的预料,只能紧急调人。 第226章 而诸位论道的言论也被全部整理出来,一字一句都没有改,甚至是一些人身攻击的文化话,曹穗都没有删除,十分尊重创作权和表达权了。 曹穗又看了一遍,然后得出一个结论: 还是现场听、现场看更加有趣。 光是看纯文字版有点催眠。 曹穗还是给了他们休息的时间,毕竟准备第二场也需要时间,在这中间,第一次辩论的合集已经整理出来,放在了书铺售卖。 另外,还在图书馆门口广而告之,会收录到图书馆里面。 瞬间更加有热情了,毕竟这年头可不是谁都能写书的。 一些没有参加又没有钱进场看的,也能听听诸位名家博土的发言。 以至于第二场的票卖得更加抢手,甚至于有人想要“走后门”。 曹穗诧异地望着主动来找她的荀彧,直接把票给了他,但还是忍不住,“先生居然对这些会有兴趣?要不要上场试一试?” 荀彧只是心态变了许多,听见她话里的看热闹不嫌事大,温和地拒绝,“少府收录的合集有些观点很有趣,我觉得有必要亲自去听一听。至于上场,我就不去献丑了。” 曹穗一脸的不相信,但也没纠缠,对待荀彧她向来态度好。 “先生记得别靠太近,小心被误伤到。”她好心地提醒。 荀彧瞬间领会,“多谢女公子提醒,我会小心的。” 从第二场开始,曹穗便开始给交钱打广告的商家开始引流,中场休息时大大咧咧地叫人举着牌子从刚刚争论的中心缓缓走过。 嫌一次不够,还走了好几个来回。 别说是看现场辩论的人,就是刚刚还吵得气血翻涌上脸的人都很懵。 他们之中不乏大把年纪的人,但此生也没见过如此明晃晃的操作。 交了钱的商家则是又高兴出名又有点脸皮薄。 他们做生意的可就是以心黑皮厚为名,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还有不好意思的情绪。 但心里却觉得女公子这事办得舒服,钱还能再多交一半。 不得不承认,知名度扩大就是一瞬间,许多慢了一步的商家肠子都悔青了,这是多露脸的机会啊。 曹穗这边在少府可谓是赚得盆满钵满,都是用箱子抬的钱。 这笔钱自然不会进她的私库,这场活动少府的人手可是出了大力气,曹穗按照层级一级级地把钱发下去。 也没搞虚的,就纯粹地发钱。 拿得最多的就是陈宜之,一开始她还拒绝,曹穗则是板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你不拿手底下的人怎么拿?官场可不讲究谦让清高,廉洁不代表就得喝西北风过日子。” 陈宜之望着重重的一箱子钱,叹了口气,“女公子,我只是愁如何搬回去。” 曹穗:“喊你家丈夫来,夫人在外面操劳奔波,叫他干点苦力活还能有怨言不成?” 陈宜之实在忍不住,被她正经的模样、不正经的言辞逗笑,最后是吃力地捧着一箱子出去的。 当日,其他人就知道是什么了,因为他们都拿到了奖赏的钱,一直到护卫那一层都拿了一份钱。 不得不承认,钱到位了事情干得更加卖力。 曹穗:就是看在倦怠期才用点现实的东西刺激你们。 忙活一场,曹穗无神地往后摊在靠背上,她这是什么也没捞着啊。 第244章 坦白曹穗:严肃的杨修有点怕 百家恶热度吸引了绝大部分的目光,以至于很多人都没注意到曹操的许多大动作。 曹穗和杨修被喊来开会,和曹昂一对视,就看到他身后跟着的一大串弟弟们。 “阿兄现在越发有气势了。”曹穗笑着打招呼。 曹昂身上的气势越发刚肃,向来都是好兄长的他难得揶揄,“尤其是也得帮夫人拎奖钱。” 曹穗哈哈一笑,“那是阿兄的福气。” 曹昂对这句话没办法反驳,“确实是我的福气。” “你们兄妹俩在说什么?”曹操很快进来了,因为都是亲近的熟人,他倒是没有板着一张脸。 曹穗回答道:“在说少府补贴的事。” 曹操不想听这个话题,少府待遇好的问题他不是没有听到过,还有人酸到他面前来,甚至说曹穗收买人心。 曹操:真要收买,收买少府的人能做什么大事? “都坐下说正事。” 曹操一发话,曹穗他们都按照顺序落座,杨修沉默地跟在曹穗身边坐下,两人在一群大佬面前并不算多显眼,只是让他们来旁听,然后被安排的。 曹穗知道自已的使命,听着曹操开始调度兵马粮草,还有明年的规划都提前了,她一个字都不落下,曹昂曹丕他们更是养精蓄锐的姿态。 很显然,此次南征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如此大规模的用兵,曹穗扫到许多人脸上的兴奋,都想着建功立业,在这次打仗中捞一份功劳。 曹穗手撑着额头,心里微微叹气。 可真是一个轮回,曾几何时,当初袁绍对许昌虎视眈眈的时候,何尝不是如此志得意满。 当初曹家有多忐忑,大多数人都害怕,还建议选择避而不战。 现在,两极反转。 杨修余光扫到她,明明脸色没有任何变化,面上好似只是有些听累的感觉,可杨修就是感受到她情绪不对。 曹穗对上他关怀的眼神,冲着他轻轻摇头笑了笑,示意没事。 杨修只能暂时按捺下询问的冲动,此时又不是私底下,两人总不好在这里说悄悄话。 曹操安排了很多事情,但杨修瞬间意识到不对。 往日曹操出征,都是曹穗和荀彧留在大后方稳定,可此次却不同,曹操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曹穗,但荀彧已经得到稳定后方的任务。 杨修瞬间想到什么,面无表情地坐在旁边,这次轮到曹穗的余光扫到他的情绪不对劲,但她根本不敢对视。 严肃的杨修看着有点怕怕的。 不单单杨修听出来了,荀彧他们都听出来曹操的打算,哪怕他此次并没有明说。 一行人最后散去居然已经临近要回家的时间了,曹穗他们这群曹家人被留下来。 果然,此次到场的成年儿子外加曹穗,他都是打算一块带着去“见识世面”的。 叫曹穗意外的是,曹植居然都在这个行列。 但一想到当初曹匹也是小小年纪就被他带到沙场上,立马收了惊讶的表情。 曹穗和杨修最后留下,曹操看着眼前沉稳的女婿和灵动的女儿,“穗儿此次要跟着我南征,德祖你是何想法?” 曹穗:“?” 她不理解这个对话,但刚刚想要说话,就被两个男人的眼神逼退。 曹穗抿着唇,老父亲和杨修什么时候背着她如此有默契了? 杨修心中自然担心,但也明白这是曹操对曹穗的看重,不会拖她的后腿,“父亲看重是穗儿的荣幸,只是她只能骑骑马,并无武力,我不放心。” 曹操也不放心。 “希望父亲能允许我跟着一块去,到时候无论是保护她,还是生活不方便的地方,我都更加合适。” 曹穗不同意了,被瞪也要张嘴,“我身边有女护卫。” 曹操和杨修十分默契的没有搭理她,曹穗不可置信地望着两人居然敢忽视她,三言两语已经达成一致。 曹穗此刻真是满头雾水,然后便开始有小脾气了。 等两个男人说完对曹穗接下来的训练安排,再看她都吓了一跳。 怒气的眼神,以及能刮油壶的嘴,还有不高兴的囧囧眉,让她整个人有点生气到可爱。 两个大男人不知道有种气鼓鼓的动物河豚,不然能立刻联想到。 此刻在他们的视角,曹穗好似整个人都被气到膨胀了。 曹操好悬没忍住笑出声来,但好歹克制住了,没有火上浇油。 “你们夫妻俩有话回家去说。”曹操迫不及待地像是吆猪喽喽一样将两人赶走,一副不愿意断家务事的模样。 曹穗被“赶”出来时一脸的不可置信,门外的典韦安慰道:“女公子别生气。” 曹穗:“阿叔,我阿父真的太过分了。” 她气鼓鼓的真生气了,和典韦告状。 典韦:…… 他很欣慰,也对她的信任很暖心,同时也想为他做主,但他真的做不到啊。 曹穗没为难典韦,只是口头抱怨一句,说了一声转身离开,都没管身后的杨修。 典韦瞧着文质彬彬的杨修,心偏得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女公子向来和善,就算是生气好好地说点软话就好了。” 意思很明显,你去哄就是。 杨修冲着他拱拱手表示明白,不急不慢地跟在曹穗身后。 曹穗走了没一会儿便停下来,转过身颇为骄横地睨他一眼,“走得慢吞吞的,白长了一双大长腿。” 杨修失笑,快步向前走到她身边,想要伸手去牵她,曹穗又傲娇地继续发脾气,直接躲开了,鼻子还发出老大一声哼。 第227章 生气归生气,但绝不冷战。 她释放的信号杨修接收到了,一次不给牵就牵第二次,曹穗依旧躲开,然后是再一声哼。 杨修也不气馁,事不过三,曹穗别别扭扭、犹犹豫豫、不情不愿地没有躲开,手掌接触到互相的温度,瞬间温暖起来。 杨修没有在外面哄她,因为他也有些事情要和她“算账”。 曹穗可能都忘记了,杨修猜出来她要跟着上战场的时候,她有多心虚。 第245章 亲自监督曹穗:谁叫我吃软不吃硬 桑在府里见到牵着手回来的曹穗和杨修,心里还在感慨两人感情好,如胶似漆。 等到走近了才发现两人表情不对,或者说女公子的表情不对劲。 脸上是能让人看得见的不高兴,但偏偏两人的手抓得又很紧,桑是摸不清楚现在年轻人的想法,但很了解地开始清场,给两个人腾出空间来说体已话,门外的人都被她打发得远远的。 杨修进门时冲着她微微点头,桑那点点紧张便散去了,瞧着应当不是什么大事。 曹穗一关上门就问:“你倒是会做人,桑居然看你眼色行事。” 一股子酸味。 杨修:“爱屋及乌,因为桑只想着让我来哄你,所以才会朝我使眼色。” 曹穗松开手自顾自地坐下,抬眼望向他,一张顶格严肃正经的脸,说起话来倒是好听。 “你为何要跟我去?”言归正传,曹穗还记得正事,“我老早就想要到时候你留在邺城代管少府,现在我们两个都离开,还得重新找人。” 杨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在这个问题上显然没有退让的空间。 “大战在即,留守邺城的人哪怕是有小心思也会夹紧尾巴做人,不然破坏军心,父亲饶不了他们。”杨修说得有理有据,“所以代管少府的人很好找,若是不放心,可以叫大嫂、貂蝉还有杜馡共同管治。” “你倒是都想好了。”曹穗没好气地说了一声,但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理。 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就算是有人看她不顺眼,在这个紧要关头,都不会蠢到动手生乱,不然秋后算账会来得越发猛烈。 “女公子的话问完了,该轮到我了吧。”杨修的语气一变,坐到曹穗的对面。 杨修嘴里叫出来的“女公子”,就和旁人喊她全名一样具有威慑力。 曹穗都不受控制地坐直了,眼睛染上防备,“说什么?” 杨修:“若不是今日父亲面前瞒不住了,女公子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 完蛋! 曹穗心里只有这样一个念头,刚刚演过了,忘记这件事里面最理亏的人是她。 杨修这么一问,虽然没有刻意,但气势一下子上来,不怒自威。 曹穗努力找理由,杨修也不催她,就那么静静地等着她编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曹穗十分无赖,顶着一张漂亮的脸蛋,眼神乖乖巧巧,丝毫没有刚刚的理直气壮,朝着他说:“我忘了!” 杨修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在听到这三个字时的心情,真真切切地笑了。 被她气笑了! 曹穗见到他笑自然不会认为他是高兴的,可她脑袋里真编不出理由来,脑子一抽就说出忘了这么敷衍的理由。 她耷拉着脑袋,还不忘挣扎一下,“我是真忘了,也是真怕你担心。” 时不时可怜兮兮的抬头偷看他一眼,每次都被杨修恰巧抓包。 杨修:“……” 她就是有这种本事,明知道她在和你耍小心机,偏生拿她没办法。 “我确实担心,但你要做的事,我从来都拦不住。” 说出来都一把辛酸泪,曹穗心里的愧疚更加重了。 杨修:“我知晓此次对你是好事,所以也只是请求和你一块去。当初你一个人跑去许昌,那种在邺城只能满心担忧的日子,我不想再经历一次。” 曹穗被他说得心都酸软了,尤其是向来要强的杨修眉眼间居然闪过些许脆弱,瞬间把她心里那股怜惜的情绪激起来了。 “我没生气这个,只是当时被你和阿父忽视,没面子而已。”曹穗像是那嘴笨的,干巴巴地说。 杨修浑身都萦绕着一股伤心脆弱,不浓,可偏生就是那种似有似无的清淡,更加勾得人心软。 “那,从明日开始,穗穗可以陪我一块训练吗?”杨修眼睛望着她的时候深邃,好似能将人刻到眼底,“行军打仗不是儿戏,虽说用不上我们上阵,但也千万别拖了后腿。到时候,别还没到地方,就传出来,曹家的女公子和女婿水土不服被落下在原地休养了。” 曹穗瞳孔一缩,想到那个场面,她头皮都在震颤。 太丢人了! “好!” 曹穗被他示弱连带刺激,瞬间上头,回答得铿锵有力。 杨修声音不见激动,反而关切道:“你这几年都未曾训练过,能受得住吗?” “我可以!”曹穗一颗心瞬间好奇起来,“小时候逃命都扛过来,没道理长大了正值壮年就不行了。” 杨修的表情差点被她一句“正值壮年”震碎,柔声道:“我相信你可以的。” …… 事实证明,曹穗确实不太可以。 第二日早早地就被起床,早晨霜露都未散去,曹穗眼睛前都还雾蒙蒙的,一脸懵地全然忘记昨日的约定。 等到换了衣裳被杨修带到空置已久的训练场,理智慢慢地回笼,她眼底的退缩还没涌上来,杨修便略带强硬地说出冰冷的话来。 “等会儿还要去少府处理公务。” 曹穗好似被劈了一般,一大早迎来两个暴击。 她挣扎的话都没说出口,换了劲装的杨修已经化身为最严厉的师傅,基础锻炼之后他居然还试图给她上点技术含量的。 曹穗之前学的那点自保的皮毛,经过杨修简单的热身试探,已经全部殆尽。 不到两刻钟,曹穗已经毫无形象地趴在地上。 杨修额头上连薄汗都算不上,望着已经完全没力气的曹穗,心里担忧,嘴上却是松了口,“今日就到这里。” 然后长臂一捞,把人搀扶着带回到屋子,桑早已备好吃食,曹穗稍微恢复点力气就是埋怨。 “你刚刚是给我错骨了吗?” “你和昨晚上抱着我睡的杨修是同一个人吗?” “刚刚为什么不抱我回来?” …… 杨修颇为无奈,“我刚刚只是给你按捏容易酸痛的地方,刚刚训练完不要就一动不动。” 曹穗像是一条被强行打捞上岸,失去了所有力气的鱼,摆烂地摊在椅子上,嘴巴却是不服软,“果然,你没有否认你不是昨晚的杨修。” “……” 杨修不再和她争辩,让她省省力气先用早膳再去沐浴,等会儿还要去少府,她接下来一有机会怕是就会数落埋怨他。 接下来的发展也正如杨修所料,曹穗今日脑袋上都顶着一头乌云,她又不是随便朝人发火的,那自然只能找“罪魁祸首”。 杨修对一切都接受,然后该训练还是得训练,毫不手软。 一开始还顾虑循序渐进,等到后来慢慢地加大力度和时长,短短半个月,已经到每日训练半个时辰的地步了。 曹穗是拿他没办法,不管她是说软话还是生气,杨修都好言好语,可只有训练这一事,丝毫不退。 她捏捏身上的肉,都感觉有了点效果。 杨修每次观察她快要到极限时,便开始走温情路线。 “母亲自从知道你要跟着出征,虽然没有拦着你,可整日都放不下心,还怕让你看见。若是让她见到你能有自保之力,起码能叫她安心一点。” 他都把丁氏搬出来说话,曹穗根本毫无抵抗之力,咬着牙一次又一次坚持下来,明知道他在用计,可偏偏一头栽进去。 谁叫她吃软不吃硬呢。 第246章 刘琦被拒之门外曹操:发兵的时机到了 邺城这边正在紧锣密鼓地为南征做准备,接下来的日子曹穗已经没了力气搞事,每日的训练外加少府各项日常事宜的处理,已经让她分不出半点精力来。 哪怕是杨修大发慈悲给的休息日,曹穗还得去农庄看看她的芝麻,以及阿父担忧她的丁氏。 满满当当的行程每日都很难熬,可转眼间也是三个月过去。 曹穗的身体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变化,不说多能打,但起码如果行军赶路不至于拖后腿,连胳膊都练出来一层薄薄的肌肉。 曹穗时常自顾自地欣赏肚子上的腹肌,谁能想到三个月前那里还是捏起来软软的一团肉肉呢。 肉肉捏起来手感舒服,腹肌摸起来紧致滑嫩,曹穗时常为自已着迷。 邺城这边其乐融融中带了点风雨欲来的紧迫感,而荆州更像是风雨飘摇的灭亡危机。 新年伊始,当了几十年荆州牧的刘表已然重病,长子刘琦从江夏赶回来想要看望刘表,居然被蔡夫人和拥护刘琮的人拒之门外。 第228章 蔡瑁是蔡夫人坚定的拥护者,刘琦去江夏时,刘表的后宅有蔡夫人来说坏话,前院办公时有蔡瑁、张允坚持不懈地抓他小辫子,父子俩的感情更是岌岌可危。 此次刘琦赶回来却连病重的刘表面都没见到,到底是长子,谁也不能保证刘表不会在重病时改变主意另立刘琦,蔡夫人一众商议将人拦截在外,话更是说得冠冕堂皇。 “州牧派大公子镇守江夏乃看重您,责任重大。如今大公子居然擅离职守,州牧定然会发怒,此番若伤害父子之间的感情,怎么能叫做孝顺呢?” “更何况州牧正在病中,若是因此事而加重病情,难道大公子想见到的就是这副场面吗?” 刘琦被拒之门外,悲伤的流着眼泪离开。 这是曹穗得到的消息。 说实话,她都没想到刘琦能被针对到这种地步。 蔡夫人的手段和对刘琦的无情她都能理解,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更何况是荆州牧的继承人位置。 但刘琦居然真束手无策,就这么被赶走,连刘表的面都没见到,实属让她意外。 敌人倒霉,曹穗的精神就上来了。 她摇着头啧啧两声,话里都透露着看热闹,“这位荆州牧看来,是真撑不下去了。” 貂蝉回道:“此事全程都未打听到刘表的动作,刘琦已经被赶回江夏,刘表身边亲近的人,也只剩下拥护刘琮的一行人。” 她没直说的是,刘表怕是已经神志不清了,哪怕还有神智在,身边也应该没有心腹了。 否则,刘琦这个长子回来尽孝,不可能连门都不让他进,面都不见。 要么,刘表不知道刘琦回来,要么,刘表没办法传达自已的心意。 无论是哪一种,都说明这位当了几十年荆州牧的人物,已经窥见到生命的终点了。 正所谓趁他病要他命,曹操本就想要讨伐南方,荆州便是谋划之地,此刻刘表主动为他提供好机会,他如何能辜负他这份舍已为人的心意呢? 曹操宣布要顺江而下对南边亮起刀锋,整个邺城都动了起来。 一条条诏令下下去,有条不紊地高速运转,大多数人都或多或少提前知晓这个消息,此刻更是摩拳擦掌,等待着在此战中靠军功再进一步。 曹穗要做的并不多,人曹操已经给她安排好,还是老熟人马超。 曹穗都快忘记马超了,没想到他如此有毅力,居然坚持下来。 对于马超那隐隐得意的眼神,曹穗敷衍到没多说一句话,她还要趁着这段时日好好的陪着丁氏。 曹穗直接回家住了,杨修也被她“赶”回杨家和父母相处。 曹穗这次回来丁氏更是事事以她为重,曹操都得退避一旁。 曹穗靠在丁氏肩膀上时见到她鬓角的白发,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声音都闷闷的。 “阿母,对不起啊。” 从小到大,操心了这么多年,哪怕是到了可以颐养天年的年纪,还要为她提心吊胆。 丁氏立刻明白她的歉意,笑了笑,“你不用和阿母说对不起,你只要平安无事,就已经对得起阿母了。” 丁氏的手落在她的脑袋上,很温柔,很暖和。 “阿母对你从来都只有好好活着这一个要求,其它的都不重要。”早在二十年前无数次乞求上天让她活下来的时候,丁氏便早早地抛弃了对女儿的任何要求,除了好好活着。 曹穗伸手搂住她,“阿母放心,我有自知之明,不会胡乱地出主意,也不会冲到最前面,可能连真正的战场都见不到。” 她安慰着丁氏,“杨修也待在我身边,阿父还分了一千兵马,只要我不异想天开地战场上高喊“我是曹家女公子,快来打我”,应该不会有人冲着我来。” “就你贫嘴。”丁氏本来伤感的心情都被她三言两语破坏了,“你心里明白就好,万事莫要逞强,不要在不善的事上失去理智。” 她这是怕到时候曹穗的好胜心一起来,又见到兄长弟弟们骁勇善战、表现良好,被刺激到失态。 曹穗乖乖地应了,“阿母放心,我知道自已的优势在何处。” 她才不会想不开去和一群兄弟比打仗能力,再厉害能有典韦和赵云厉害吗? 母女俩之间尽是温情,曹操的书房灯火通明亮着。 第247章 水土不服曹穗:医师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曹操这次可谓是把家底都全部拿出来了,号称几十万大军,但实际只有三分之一,也就十几万军队,剩下的都是后勤。 但即使如此,在封建王朝能拉出十几万队伍的军队,已然是人上人。 曹穗脑袋不合时宜地冒出一句话:拥兵不自重,拥兵个毛线。 把家底拿出来的远不止曹操,像是许褚这类有家族亲兵的武将,更是将自家儿郎塞到军队里,想靠着沙场军功博得一个光明的未来。 曹穗摇摇头,这场仗还真不能败,无论是对她父亲,还是试图在这场战役中分一杯羹的文臣武将,若是输了,都是致命的打击。 曹操动用几十万兵马本就是将家底拿出来打,这支军队的耗费曹穗至今都不敢多看一眼。 还有各个武将手下的亲兵,除了像典韦这般孤家寡人的,剩下的都是自已家族的亲友儿郎,全军覆没真就是能算得上株连九族了。 这些想法都只是在曹穗脑袋里迅速转一圈,真正出发那一日,邺城都好似空掉了。 曹穗高坐在马上,沉默地望着意气风发的老父亲,出了邺城才忍不住回望。 无论何时,赶路都不是一件轻松事,骑马虽然也很痛苦,但对比许多只能步行的土兵,曹穗已然是幸运的那一批。 出了邺城,曹穗也注意到周围荒凉的环境,哪怕经过几年,很多地方依旧是荒无人烟,若是一个人走,绝对是恐怖效应拉满的地方。 原地扎营后,军队里面有几十个特殊的存在,那便是黄丹红带领的医师队伍,格外的吸睛。 想要发展出一批医疗兵不现实,但现在一群穿着白色衣裳的男男女女穿梭在营地中,曹穗更是将身边的护卫拨了一百人给他们,就怕出意外。 毕竟里面还是有一半的女郎,曹穗可不敢赌现在土兵的个人道德素质,而且赢了也没什么奖励。 黄丹红从师傅华佗那抠来的一群弟子,不说医术多高明,但比起受伤了只知道等死的土兵,他们就是医术高明了。 黄丹红按照曹穗的吩咐,开始给众人讲述如何简单包扎,如何止血消炎,如何尽量挽救自已的性命。 缺胳膊断腿也比丢了命好。 有人认真有人唏嘘,黄丹红不管那么多,有人出言不逊她出手也是毫不留情,一根几十厘米的针扎下去,直接穿过胳膊,落在土兵眼里直接是恐怖片,比和敌人打仗还要可怕。 赵云都忍不住默默远离,这叫他回忆起来一些不太美妙的回忆,这么多年了,黄医师还是如此简单粗暴又有威慑力。 马超本来是跟着曹穗看看情况,见到黄丹红的举动,粗壮的胳膊都打了个颤。 “女公子,你身边的医师都如此彪悍可怕?” 曹穗见黄丹红应对得游刃有余,放下心来就听到马超的话,她盯着马超似笑非笑道:“我观马将军还是不太适应这边的环境,不如请丹红来为你扎两针?” 见他面露惊恐,曹穗越发来劲,“别担心,丹红自幼学医,师从华神医,扎针更是十多年,绝对万无一失,保证药到病除。” 马超浑身上下都在抗拒,极力证明他的身板很强壮没问题,不需要扎针。 “女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黄医师还有更重要的事,再说我身体很好,就不劳烦她了。” 说完就想逃之夭夭,正好见到杨修过来,“女公子,我先去检查检查布防。” 一下子就溜之大吉。 杨修一过来就见到心虚的杨修,“你吓唬他了?” 曹穗可不背这个锅,“她被丹红扎针的模样吓到了。” 杨修没多问,显然他也是知道黄丹红那一手吓人的扎针手法,那么长的针扎进去还能不出血不死,确实很有技术含量。 “回去休息一会儿吧,我给你收拾好了。” 曹穗不客气地回到营帐,搭营帐倒是用不到杨修,但里面收拾得很迅速,连本来干这个活儿的吕姝好都被挤开了。 曹穗刚刚坐下,就看见他又要急急忙忙出去,拉住他,“别忙活了,都是在军旅,我们也不拘小节点。” 杨修犹豫了下,也学着她的模样盘腿坐下。 “腿还撑得住吗?”杨修问。 曹穗笑得带着小得意,“若是这点都受不了,哪对得起你给我特训的辛苦。” 她被训的时候真是什么想法都有,但坚持下来也得些乐趣,而杨修一直陪练,还得忍受她在其中的脾气和情绪,说一声辛苦都不夸张。 出乎意料,曹穗一路都坚持下来还游刃有余,但军中却是有许多人都出现了水土不服的情况。 第229章 虽然没有大规模到影响军心的程度,但也造成了小股的骚乱。 幸好黄丹红带领医师轮班守夜,白日里赶路都在补觉,短短几日大部分都好转,某些人骚动的心瞬间被压制下来。 连曹操见到军队中医师的效果,都特意给他们白日赶路安排了车,总不能叫他们白天赶路,晚上值夜,驴也不是这么用的。 黄丹红依旧不骄不躁,一张冷若冰霜的脸虽然依旧唬人,但起码见了都觉得安心。 一个能扎你针和一个能救你命的人合二为一,那就让人又怕又不怕,矛盾得很,但平日里就绝不敢往她身边凑的。 因为军中都流传着黄医师见到谁就本能地想给人扎针的爱好,也是奇怪,平日一些小毛病在见过黄医师那小臂长的针后,突然就自愈了。 果然是神医啊! 黄丹红听到这种传言脸更冷了,但隐隐能看出无语,曹穗则是笑得前仰后翻。 说实话,她是能理解土兵的病看一眼就自愈的原理。 就像是她,再喜欢黄丹红也对她的针敬而远之。 此次途中小插曲曹操还是有了顾虑,难怪说水土不服是大事,这还没到战场呢,以致于后来她拉着黄丹红整个营地逛,势要将威胁扼杀在摇篮内。 第248章 刘表去世曹操:着急送他最后一程,先走一步 曹军南下如此大的动静,荆州等地又不是耳聋眼瞎,自然是知晓的。 面对来势汹汹、兵强马壮的曹军,荆州一时人人自危,能主持大局的刘表久不露面、卧病在床,刘家兄弟之间还在明争暗斗,荆州根本没有办法应对曹军。 唯一努力的刘备势单力薄,荆州的军队说到底还是在刘表手里,变相的落到刘琮为首的一脉人手里,他总不能越俎代庖来个兵变。 主要是手里也没有兵啊。 荆州人心惶惶,等刘表突然清醒过来知道此时的情景,更是被气得眼睛都要凸出来,面色青紫,好似要撅过去了一般。 刘琮还扑到刘表床前,“父亲您千万不能有事,孩儿担当不起大任,荆州上下都还指望您呢。” 刘表一反常态地好起来,在床上躺了这么久居然醒来就可以坐起来,还召集各路心腹商议要事。 只可惜刘备和刘琦距离稍微远了点,没有第一时间赶回来。 刘表的清醒和好转叫许多人好似找到了依靠,可惜,他们之中没有人懂一个词:回光返照。 刘表的情况很严重,直接在和心腹连夜商量应对曹操的时候直挺挺地倒下去,场面的混乱和人心动摇可不是一般的大。 更可怕的是,刘表去世的消息,在州牧府内居然没有瞒住。 曹穗听到这个紧急送过来的消息都懵了,转而便撞进老父亲曹操惊喜的眼睛里。 毫不夸张,此刻他的眼睛真的亮了起来,叫人都不敢直视。 “哈哈哈” 曹操的大笑荡漾在整个营帐,外面的亲卫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果然是天佑大汉!” 曹穗等人很能理解曹操,毕竟刘表属实是过分的配合了。 刘表若是不死,或许还得折腾对抗一下,但他现在一撒手,荆州剩下的还有谁能主持大局? 曹穗倒是多考虑了一下刘备,但转而很快放弃了这个设想。 刘皇叔以仁义为标榜,从始至终也都是身体力行。 所以他绝不可能趁着刘表死了然后去夺他儿子的荆州,这不符合他的人设。 刘皇叔的口碑她还是有信心的。 那接下来好像就没有多少疑问了,刘表去世这种紊乱人心的小弟居然都捂不住,可以说是满天飞,证明荆州确实已经人心散乱了。 而且,荆州内部有许多人怕是心向曹营。 这种时候,想要荆州上下万众一心地抵抗他们的军队那是痴人说梦。 机会转瞬即逝,曹操不会放过这次的天赐良机。 再说,世事风云乍变,为了避免出现意外,曹操决定轻装突进,率领五千骑兵先行一步,避免节外生枝。 曹穗一晃神曹操已经做好决定,她听到曹操率领的是跟了他好多年的虎豹骑也无话可说。 只不过,听着老父亲那虚伪的理由,曹穗都忍不住浑身哆嗦一下。 “孤与刘表也是多年的故交了。” 人家刘表认不认? 多年的仇人还差不多。 “此番乍然听闻去世,孤伤心欲绝。” 灿烂的笑容、明亮的眼睛都是因为回春,绝对不是因为刘表亡故。 “未曾见到他最后一面已是毕生遗憾,但这最后一程孤是定要去送送他的。” 曹穗已经无力吐槽,要走就走,何必如此假惺惺一套恶心他们呢。这一套要是用到刘表灵堂前,那才是绝杀,说不定刘表都能被气活从棺材里爬出来找曹操算账。 曹操轻装突进,留下的大后方只能慢一步,但曹穗怕出现意外,也让后面的军队能快则快。 要是刘琮突然支棱一把,那她老父亲处境就很尴尬了。 荆州乱是乱了,但一点没耽误互相还在算计。 刘表临死前已经命刘备和刘琦回来,此刻蔡夫人一脉定然是要抢占先机,在两人回来前尘埃落定。 其实也没多少疑虑,毕竟刘表活着的时候连门都进不了,没道理刘表死了他突然能和刘琮这个弟弟抗衡。 荆州内土族支持刘琮的自然是绝大多数,更何况此时荆州一日无主便一日无安定。 等到刘琮接任荆州牧,刘琦和刘备也只能回来奔丧了。 只不过,两人都想要和刘琮商量关于抵御曹操的事情,毕竟生死存亡之际,但很可惜,刘琮的想法,好像和他们不太一致。 刘琮继位第一件事都没来得及给刘表下葬,便被赶鸭子上架似的商议如何对抗曹操。 刘琮倒是没有一上来就投降,“荆州是父亲打下的基业,诸位也都是和我父亲互相扶持多年的人,今日我们据守荆州,观望天下之势。我不相信天下英豪不为所动,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曹操吞我荆州。” 很可惜,刘琮有点反抗的心思,但剩下的人却识时务得紧。 若不是看在刘琮为新任州牧的份上,他们可能都想回: 据守? 拿什么据守? 几十万的军队能把荆州踏破。 刘琮见没人搭话,心有戚戚。 他本就不是坚定的抵抗派,又是新人上任,只觉得往日争了多年的荆州牧位置都不香了。 第249章 刘琮投降刘琦:你抢半天就是为了打包送给曹操? 东曹掾傅巽(xun)见刘琮久久不能回神,等到剩下的人离开,留了下来和刘琮谈心。 刘琮双眼疲惫,但还是打起精神来,以为他来献策,“你可有何良计?” 傅巽话一顿,转而才道:“州牧,强弱都是定势。” 一开口刘琮就听出来不对劲,这是先抑后扬,还是…… “曹操以汉室朝廷出兵,荆州终究是汉土,荆州牧也是汉室臣子,臣下抵抗朝廷,乃叛逆之举。” 原来真是劝降。 刘琮心里不高兴,语气也温和不起来,“东曹掾是什么意思?” 都称呼官职了,显然积压着不满。 可傅巽却没有停下来的打算,而且,这并不是他一家之想法。 “州牧且耐心听我一言。”傅巽不急不慌,“州牧认为,以荆州兵力民力,对抗中原之地,如何?” 刘琮心知肚明,可心里还憋着一股气。 傅巽没有逼迫他回答,但话里的锋锐却不会因为他的态度温和而改变。 “我知道,州牧认为可以倚靠刘备,但用刘备抵抗曹操,并不适当。无论从哪一条走,抵抗朝廷大军都是自取灭亡之道。”傅巽眼神锐利,“州牧觉得,自已和刘备相比,何如?” 刘琮闷声道:“我不如他也。” 傅巽层层递进,完全不给刘琮空闲的思考时间。 “刘备确实有能力有担当,还是汉室宗亲,可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州牧才更不可用他来抵抗曹操。” 刘琮眉间紧皱,显然他对刘备并不是全然的不喜,不明白傅巽话里的意思。 傅巽却是戳破,说:“很大情况下是,刘备无法抵抗曹操,那么荆州落入曹操之手,但抵抗之人是何下场,经历战火的荆州会沦为何样,州牧应当清楚。” 人都有自保的心理,刘琮也不例外。 他亲手送出去的荆州,和曹操耗费兵力大力打下来的荆州,要面临的后果天差地别。 “若是刘备能抵抗曹操……”傅巽说出来都有些艰难,“州牧难道认为,这样的刘备还能是您的臣下?” 那样的话,左右荆州都保不住,何必成全了他人。 颇为自私自利又小人的一种想法,但偏偏是人性。 若是将荆州献给曹操,刘琮只会有不舍羞愤的情绪,但并不会认为这个提议荒唐。 第230章 可按照傅巽的想法,若是有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刘备成功抵抗曹操,那他还有何脸面坐在荆州牧的位置上? 想到一直依附他们家的刘备有一天突然站在他的头上,刘琮心头抵触不愉。 傅巽见他脸上的神情就知道可行,哪怕刘琮没有当场给他答复,但无论接下来他去询问谁,都只会有一个声音: 投降。 刘琮不死心,又问了一圈身边的人,蒯越、韩嵩、王粲全部都和傅巽是同一个想法。 曹操的大军压境,突然上任的庞大责任,身边人的退却,终于让刘琮无力负担,他认命般地选择投降。 刘琮派遣使者去和曹操请降,他也明白刘琦和刘备是绝对不可能同意这般行事,因为一直都有意瞒着刘备。 刘表过世的消息传得满天飞,刘琮请降得消息倒是瞒得死死的,还是刘备自已发觉不对劲,派了亲信去当面问刘琮,刘琮这才没办法,只能派人去亲自告知刘备。 可这时候已经晚了,曹操轻装突进没有丝毫放松,他人已经抵达宛城,刘备拦都拦不住了。 曹操收到刘琮的请降信自然喜上加喜,与之相反的是快要吐血的刘备。 “尔等做出这种事情瞒着我,大祸临头了才相告,属实是太过分了!”刘备虽说愤怒,但也没对刘琮派来的使者动手,只是双眼紧闭,急促起伏的胸膛揭示着他的愤怒。 刘琮投降的时候,直接将符节给了曹操。 曹操收到后都觉得事情过分的顺利,以至于手下诸位将领都觉得有诈。 还是娄圭说:“天下乱世,群雄若是有自立之心,皆会抬高自已的位置。刘琮既然以符节为降礼,定然是真诚的。” 换成国与国之间,那就是送上玉玺的概念了。 曹操也认为如此,最主要的是,他向来看不起刘表的儿子,不认为他儿子能有如此心计和勇气。 但刘琮身边终究是有不想降曹的人,跟随刘表几十年的王威忍不住向刘琮献计。 “州牧,曹操得知您献降,且刘备和大公子皆以背心而离,定然会放松警惕。”王威直接大胆地请命,“曹操轻行单进,若州牧给王某数千兵马,再于险要之地邀请他献降,必能擒获曹操。” 刘琮都没想到跟在父亲身边的王威居然还有如此勇气。 王威着急道:“只要擒获曹操便可威震天下,也能打破诸雄对曹操的惧怕。若是举措得当,坐拥荆州传檄而定,就不单单只是保守今日的一胜之功。” 意思都很明显了,擒住曹操,说不定还能博一博。 哪怕没有这个机会,也能缓解荆州之围,还能让周边的地方英豪看看,曹操也不是不可战胜的,此番激励不可谓不强。 刘琮沉默过后,终究是拒绝了王威的提议。 王威难掩失望,还想要说什么,却被刘琮请了出去,显然是不想再提此事。 屋内的刘琮深深地叹了口气,他自然有为王威的提议而心动,任何人都无法抵抗这样的美梦。 可梦就是梦,王威的话太过理想化,以一千骑兵去冲曹操的虎豹骑,哪怕是占据险要之地,刘琮也不认为能将人擒获。 曹操的轻装单行可不是几十人几百人,那是“皆天下骁锐,或从百人将补之”选出来的精锐军队,是经历了和袁氏交锋,斩杀袁谭、北征乌桓的虎豹骑。 此举一旦失败,面临的就是被戏耍的曹操的滔天怒火。 辩解都无法辩解。 诈降的后果他无力承担,王威的胜算在他看来也微弱,他若是有这种孤注一掷的勇气,就不会献降于曹操。 刘琦一路赶回来奔丧,却收到了刚刚继任荆州牧的好弟弟投降的消息,刘琦简直要被气疯了。 本来刘琮继位就让他们之间嫌隙增大,哪怕是刘琮将侯印送给他都被他砸在地上,刘琦本还想着以奔丧为名头发难拥护刘琮的蔡瑁、张允。 可惜曹操动作快得没给他机会,曹操的大部队已经到达新野,他只能调转方向走奔江南,连父亲的丧礼都不能参加了。 这个时候回去无异于给曹操送菜,方便他一锅端了。 刘琦心中恨恨,对刘琮真是失望至顶。 比得知刘琮继任荆州牧都要狠。 你和我抢夺这么多年,难道就是为了将荆州打包送给曹操吗? 刘琦注定没办法从刘琦那得到答案,至此,兄弟一南一北,一生一死,结局已定。 曹穗也是没想到这么顺利的发展,难怪后来阿父志得意满听不进去旁人的意见,这种情况谁都得自信爆棚。 换一种角度来看,刘琮这也是另一种形式的“捧杀”。 曹操的军队抵达襄阳时,刘琮没有耍花样,直接举州投降。 曹操自然不会亏待刘琮这位首功,只是他听闻刘备往江陵方向而逃,且江陵又有大量的物资,根本闲不下来一点。 都没等后面曹穗的大部队,领着他的五千骑兵追向刘备。 第250章 刘备南逃赵云:我真没有刻意去找阿斗 其实早在曹操到来之前,刘备便计划着南下离开,毕竟刘琮这个当家的把家败了都不心疼,他已经回天无力。 途经襄阳时刘备在城外喊话刘琮,想要做最后的挣扎。 刘琮或许是已经彻底摆烂,又或者无颜见刘备,一直待在襄阳城避而不见。 刘琮不见,但刘琮的部分左右和荆州百姓却是主动跟随刘备,哪怕是曹操被曹穗加成许多,刘皇叔依旧能凭借他的个人魅力和好名声让众人追随。 诸葛亮建议刘备借此机会直取襄阳,无论是能力还是人心,都是刘备更胜。 刘备最终还是拒绝了,“荆州牧当初于我有大恩,他一过世我便夺他子基业,终究是无信无德。” 诸葛亮不再劝,既然答应了刘备出山,相处这么长时间,自然也明白他的为人,多说无益。 在惊骇和气愤中,刘备见到如此多信任他的百姓,心中百感交集,一路上便带上他们打算前往江陵。 领着众多手无寸铁、拖家带口的百姓,刘备的行军速度自然比不得曹操的精锐骑兵,不少人都劝说刘备舍下百姓。 但此事放在仁德加身的刘备身上自是不可能。 刚抵达新野的曹穗还以为能追上老父亲,转身就听到他又领着人跑了,追的还是刘备。 曹穗虽然知道前期曹操没有出岔子,但她实在是对刘关张加诸葛亮的组合太过忌惮,谁知道会不会阴沟里翻船,迅速将赵云派了出去。 曹穗想到一路行军都在追赶曹操,忍不住和杨修抱怨,“阿父这么大年纪越发不沉稳,兵贵神速但也没他如此身先土卒的。” 已经是过了五十的人,脑袋还经常性地痛,曹穗对于他这般急行军的打法很是忧心。 杨修知晓她一直担心,比起其他人的斗志昂扬、信心满满,自出发起,她身上就有股藏得很深,但萦绕不断的焦躁感。 他一直还好奇为何她会如此“悲观”。 “父亲自年轻时起便习惯了马上行军,他定然不会逞强,更何况,优势在我们这一边。”杨修只是安抚她,“更何况,赵将军已经赶过去,阿父身边还有典将军,不会有事的。” 曹穗面色稍缓,安慰自已杨修说得对。 曹操不是孤身追去的,典韦在他身边,这回也没有一个赵云在曹军中救下刘备的儿子…… 嗯,不对。 曹穗突然想到,现在小阿斗好像还没出生。 她不会把他蝴蝶掉了吧? 这件事不由曹穗决定,曹操那边已经在当阳长坂坡追上刘备,骑兵对步兵,刘备人更多,可大多数连披甲都没有,直接一冲即乱。 慌乱之中,刘备只能领着身边的数十骑逃走,张飞和诸葛亮皆在其列。 曹操的脚步终究也还是被周围的百姓绊住了,哪怕他们慌乱的四散逃走,终究是挡住了骑兵前进的路。 曹操自然能狠下心不顾一切地朝着刘备一行人追去,可见到一张张惊惶却不敢求救的脸,他只能冷着脸花费些许时间绕了点路。 这群没有眼光的百姓就等后面的大部队来讲道理。 一直跟在后面跑的曹穗:…… 就这一点点时间,给了刘备一点喘息的机会,四散的人马终于召集回来一点点,可身后虎狼正兴奋地不愿停下,刘备只好命令张飞断后。 实在是无人可选,总不能让军师去断后,更何况他相信三弟的能力。 张飞确实勇猛无双,据水断桥,瞋目横矛,冲着已经追上来的曹军吼道:“吾乃燕人张翼德,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声如洪钟,光是站在那便能震慑众人,一时间曹军无一人敢近前。 曹操追上来时见到这一幕,哪怕是知道刘备已经南逃,面对张飞这样的武将也难以生怒,还有些可惜没见到云长。 典韦兴致昂扬,横跨一步,“我来。” 第231章 典韦眼睛里闪过兴奋的嗜血神色,有棋逢对手的兴奋和跃跃欲试,双手持戟,八十斤重的双铁戟在他手上更添威猛之气。 张飞眼神也变得警惕,但内敛的战意却无法掩藏,双方目光一对上,瞬间眼里都只有对方。 双铁戟和长矛交锋上的一刹那,两人的手臂都被重大的冲击震得发麻,但转而便是越发兴奋的战意,短暂的麻和痛只会刺激他们骨子里好战的血液。 曹军有人建议一拥而上,左右张飞已经被典韦缠上,曹操看了一眼交战正酣的两人,拒绝了这个提议。 “典韦难得遇到对手打得爽快,何必扰了这份兴致。” 最主要的是,现在去追,已经来不及了。 典韦在曹军练手的对象不缺,可无论是许褚和典韦,下手总归要有所顾及,比起和张飞交战时的不留余地、酣畅淋漓,显然之前自已人交手都有意无意地克制。 “再来!” 典韦被张飞的长矛挑开,脸上却只有再战的兴奋,好久没有这般用尽全力,典韦的脑袋也忘记了其它事。 张飞同样如此,况且曹操的军队已经停下来,张飞想到大哥定然能走得更远,又迎了上去,两人有种要打到昏天黑地的架势。 赵云快速追上来,只能说有时候缘分是真的挡不住。 曹纯率领骑兵搜寻掺杂在百姓之中的敌人,没想到捡到刘备的两个女儿,赵云则是根本没有特意寻找,但就是碰巧抓到了甘夫人,以及手里头本不该这个时候出生的孩子。 赵云带着甘夫人还有刘阿斗去和曹纯会合,曹纯都羡慕他的运气,居然这么巧把刘备唯一的儿子给抓了。 只不过,面对刘备儿子不知身处何境本能的哭嚎声,刘备两个女儿害怕地抱团颤抖,以及甘夫人悲愤又不得不照顾刘阿斗的委曲求全,脑袋都要大了。 丞相,你快回来,我们实在搞不定。 第251章 曹穗养娃曹穗:自己的娃没养上,刘备的儿女先养了 曹操哪里有心思照顾刘备的儿女啊,照顾刘备的夫人还差不多。 但他现在也是上了年纪的人,再一对上甘夫人那忠烈的眼神,好似他稍微有一点冒犯就要自尽的刚烈模样,曹操更是没了心思。 朋友妻不可欺,到底是刘玄德的夫人,他当然不可能冒犯。 可照顾孩子是永远都不可能照顾的。 曹操见到赵云,听了他幸运的经历,笑道:“子龙运气向来好,若是早来一步,说不定还能和张翼德交手。” 典韦酣畅淋漓地打完浑身都透露着两个字:舒爽。 “子龙确实可惜,和自已人打总要束手束脚,但和敌人打就不一样了,张飞是个好对手。” 他此时又恢复了憨厚的笑容,和赵云说起时还很是不舍。 显然,他很希望能有一个长期陪练而且打不死的对手。 赵云算起来比他们还矮了一辈,但架不住他成名太早,性格又很好,不是五大三粗的模样,和曹营的武将关系都还不错,起码没有明显交恶的人。 “那确实是可惜,丞相放了张飞?”赵云询问。 曹操面上丝毫不可惜,“张翼德勇猛,需要典韦出手才能牵制。更何况,我要的是江陵,抓也首当抓刘玄德,他说到底是一名勇猛的武将,没必要用我的精锐去耗他。” 若是站在桥口的是刘备,曹操就直接派骑兵冲了。 曹操领着兵马向刘备本来要去的江陵进军,曹穗和杨修则是对着手里的婴儿面面相觑。 曹穗万万没想到她的老父亲在外面打仗,还抽空送了个孩子回来。 曹操的亲信还在那禀明情况,“此乃刘备的儿子。” 等知道怀里的婴儿是刘备的儿子时,曹穗的手在无声之中更稳当了。 “赵将军来找丞相时偶遇刘备的夫人和儿子。” 曹穗只能感慨一句有些东西是真避免不了,赵云这样都能碰上,真就该他救刘阿斗。 她将怀里的婴儿递给手足无措、只能捧着的杨修,语重心长地叮嘱,“千万别摔了。” 如果有些命运真无法逃避,那她希望摔阿斗这个情节不是在她手里发生。 起码,别日后阿斗脑子不好怪到她身上,说是她在他幼时没抱稳把他脑子摔坏了。 这个黑锅她不背。 杨修:…… 杨修略显僵硬,但顶多就是抱的姿势奇怪了点,不至于把刘备的儿子摔了,传出去还以为他们曹军连个一岁的婴儿都容不下。 曹穗也见到了一块被打包送来的刘备女儿和甘夫人,两个女孩都是花骨朵的年纪,也像是花骨朵一样娇嫩,面对曹穗的目光根本不敢直视。 旁边的甘夫人貌美可眼神坚定,曹穗不意外她还活着,毕竟刘阿斗小小一只,被俘虏后她自然放心不下。 “夫人不用忧心,我会派人守在夫人和小公子身边,若是有何需要,夫人尽管开口。” 曹穗克制住嘴巴花花,尽量表现得君子点。 甘夫人倒不是没有和曹穗开不得体玩笑的人,“多谢女公子。” 在满是男人的军营里面,能见到曹穗这位女公子,甘夫人不得不承认,稍稍松了口气。 不是自已抱曹穗就有心思凑上去看看刘阿斗,睡得倒是挺香,不愧是日后长得白白胖胖的小潜力股。 “夫人,这孩儿有名字吗?” 刘禅这个名字应该还没取吧。 甘夫人低声回,“小名阿斗。” “阿斗。”曹穗心稍安,小名没变,人应该也没变,“等会儿会有军中的女医师来帮小公子和女郎们诊脉,夫人也好好休息。虽说我们与刘皇叔是敌人,但我阿父素来欣赏刘皇叔和关张两位将军,必不会为难夫人你们。” 不至于把他们绑到阵前威胁,那太没品了。 尤其是优势在他们的情况下,曹操顶多恶心恶心刘备。 曹穗也明白这些话对于带着儿子深陷敌营的女人而言都是空话,可她能做的都做了,也不可能把俘虏供起来。 甘夫人被带下去,曹穗将阿斗还给她,她和杨修可没有帮她养小阿斗的意愿。 她自已娃都没养上,倒是先帮刘皇叔养儿女了。 曹穗想到还有小阿斗这么几个月大的婴儿在,还是叫人把他吃喝拉撒的东西置办好。 虽然阿斗的生命力极其顽强,但还是那句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刘皇叔这唯一一个亲儿子折在她手上,那乐子可就大了。 杨修看着她一项项吩咐下去,听着还挺头头是道,“你对刘备的儿子很伤心。” 曹穗纠正道:“还有他的两个女儿和一个夫人。” 并不是只有儿子。 杨修失笑,她抓重点依旧奇怪。 “刘备看来是真被打得狼狈,居然连家眷都丢了。” “不要轻敌啊。” 可不是嘛,偏生哪怕如此,刘皇叔还能再起来,不得不承认这些人物得心性之坚韧。 曹穗压低声音,“早从好多年前我听到刘皇叔的名字,他就一直命途坎坷。但董卓死了,袁绍死了,刘表死了,他依旧坎坷,可偏偏还活着,名声依旧好,身边的兄弟、心腹也越来越多。” 杨修听着她慢悠悠的话,脸色严肃起来。 曹穗笑道:“往日阿父征讨各地,都有百姓喜迎。可刘备不过在荆州几年时光,却有人在曹军如此大的优势下,依旧愿意跟着他一块走。刘备这次如此狼狈,也有他仁义不肯抛下百姓的缘故。” 杨修和刘备打交道的次数不多,毕竟之前大部分时间都在济南郡,曹操和袁绍交战的那一段,他也不在许昌,所以很容易遗漏刘备。 “确实是大敌。”杨修不是自大的人,“你很看重刘备?” 曹穗不否认,“当然,这么多年颠沛流离,很多次阿父都快把他抓到了,但偏偏就是抓不到他。” “这个人啊,身上是有点运道在身上的。” 杨修偏过头认真看了他一眼,凑近她的耳旁,压低声音,“你觉得,他有高祖之姿?” 曹穗没想到他脑洞那么大,在杨修诧异的眼神中摇摇头。 “那倒没有,两人的运道有很大差别。”比起刘邦,刘备就显得倒霉许多,“没到那个程度,但他确实像。” 若真是刘邦在世,曹穗早就下狠手了。 高祖虽然都被调侃老流氓,但玩政治的,不当流氓就少了点味道,太君子还是不行的。 但老刘家的向来都叫人忌惮,像是有血脉加成一样。 第252章 徐庶进曹营曹穗:这就是另类的“父母在,不远游” 曹操击溃刘备的部队终于暂时能缓一缓,先把刘琮献降的事情给处理了。 此次获得了大量的辎重和百姓,还要收编刘备溃败的军队,虽然麻烦都被打包送到女儿手里了,但他要做的事情一点都不少。 赶过来的曹军将领们也劝住他,有什么仗让他们去打。 第232章 好不容易来一次升官发财的机会,你一个老大一个劲地冲在最前面身先土卒,确实鼓舞土气,但他们地军功也没了啊。 身先土卒一次就行,次次都是曹操的话,剩下的人都不知道来干什么了。 曹纯和曹仁抢到攻占江陵的机会,领着兵马跑得贼溜快,深怕曹操改变机会: 丞相好像有那个冲锋陷阵的瘾,不得不防。 曹操没他们想的那么好战,暂时停下来便开始收拢人心,顺带看看有没有能用的人。 荆州地灵人杰,让他来看看有没有沧海遗珠。 扒拉扒拉还真让他找到一颗沧海遗珠……的母亲。 曹穗对于别人手底下的人才永远都在眼馋,只要没在自已碗里的饭那就是香的。 听到俘虏了徐庶的老母亲,曹操一下子来了精神,还专门去拜访老夫人。 但很可惜人家不买账,曹操瞧着那熟悉的刚烈眼神,生怕她也来个自尽。 想到一圈都是莽夫,曹操又开始坑女儿。 还在帮忙带孩子稳定后方的曹穗突然身上就是一个哆嗦,她还奇怪,入夏的天气还突然受寒了? 曹操一边送走一尊老夫人,一边派人去通知徐庶。 你母亲在我手里,别再跟着刘备跑路了。 徐庶听到此话只能不舍地向刘备辞行,他不敢拿母亲的命去赌。 刘备心中不舍,徐庶于他而言自然是不一样,哪怕提前找到了诸葛亮,可他心中对于第一个支持帮助他的正经谋土徐庶,很是重情。 “是刘备无能,才叫先生母亲身陷曹营,让先生不得不离别。”刘备没有责怪徐庶,反而把责任全部揽在自已身上,“先生心中不用愧疚,要说对不起,也是刘备对不起先生。” 徐庶心中苦涩无法言语,承诺道:“刘将军,徐庶此番入曹营实乃迫不得已之举,但我承诺,哪怕入了曹营,也绝不会有对付将军的一日。为人子我已经让母亲受苦,为人臣在如此危机的时刻抛下将军,徐庶,愧疚难当。” “听闻夫人和小公子也都在曹营,徐庶定然会拼尽全力保护将军的妻儿。” 刘备想到才几个月大的儿子,心里的酸楚更甚。 妻儿都在混乱中遗失,尤其是小阿斗,那是他的独子啊,哪里能不疼的道理。 可此危急关头,他自身都难保,更遑论妻儿。 刘备眼眶红红的送别徐庶,连张飞等人都没话可说。 徐庶早早地就选择了刘备,是一块苦过来的,此刻母亲被曹操俘虏,他们谁也说不出旁的话来。 本就狼狈凄凉的境地随着徐庶的离开更显悲凉。 但好在刘备的集团核心没有损失,刘备也不是长时间沉溺低哀的人,这么多年,他早已练就了一副钢铁般的心肠,会难过,但绝不会一蹶不振。 重整旗鼓,便率领残部去和刘琦会合。 再说徐庶这边主动来到曹营,曹操欢喜地迎接,见到的就是一张不太喜庆的死人脸。 曹操很是宽容,徐庶不说话他也不生气。 好东西就算是烂在锅里也比在别人碗里要高兴,他此时就是这种自已不得利不要紧,但敌人倒霉他就开心的损人不利已的心理。 徐庶只有问到他母亲的时候才开口,曹操无辜道:“老夫人身体不适合留在军营,这里都是一群大老粗,如何能照顾好老夫人?我已经派人将老夫人送往我女儿那,就在后面的新野,元直不用担心。” 徐庶没想到曹操居然将人送走了,但听见是送到曹穗那心里没有生气。 毕竟当初他和曹穗打过交道,曹穗的名声也是十分好,比起在曹操手下,在曹穗这位女公子手下确实更加叫人放心。 虽然没见到母亲,但徐庶还是留在了曹营。 不留能怎么办呢? 虽然他有一定的武力值,但难不成还能拿着一把剑杀出曹营? 曹穗则是一个头两个大,她是没想到曹操又开始往她这里送人,整个人都处于爆发的边缘。 见到徐母,曹穗想到她好像也是刚烈的人,难道为了不拖累儿子搞一出自尽的事情来。 曹穗便打开天窗说亮话,“徐老夫人,我阿父是用您威胁元直先生为他效命。” 果然,曹穗就见到她脸上的动容和内疚。 这种事情瞒是最没有用的,若是她从谁那里听到,曹穗连应对的时间都没有,还不如一开始便说清楚。 “元直先生孝顺您,我知道您也爱护他,不想要连累他。”曹穗明明白白地说,丝毫没有委婉的意思,“但他已经入了我军,您若是再出什么事,我阿父也不可能把他放了。说白了,他只能待在我军,此刻他起码忠孝全了孝,若是您觉得拖累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事,元直先生便是忠孝两头空。” 徐母面容严肃,绷着脸不苟言笑很像是那种威慑力十足的老教师派头。 “女公子可真是巧舌如簧,善算人心。” 曹穗笑着接受,“我就当这是老夫人的夸奖,想必老夫人应当明白您对元直先生的重要,莫叫他一场空。” 父母之爱子,深远也。 起码暂时徐母不会想要用死来换取徐庶的自由。 曹穗将人请下去,想到手里越来越多的家眷,曹操真把她这当成家眷俘虏营了,棘手的人全部丢到她手里,可真是一点心疼女儿的心都没有。 而且,曹操这一手用徐母来要挟徐庶的手段,她脑子在见到徐母的一瞬间,便想起来一个不太合适的形容: 父母在,不远游。 孔老夫子多多见谅,别和小女计较。 第253章 江陵不战而降曹穗:阿父永远快我一步,等等我啊 曹操本想着趁着有时间先给刘琮封赏,没想到曹纯和曹仁太过得力,居然传来消息江陵守军不战而向,曹操只能先暂时放一放,迅速带着人就往江陵赶。 好不容易赶过来的曹穗又是连尾巴都没见到的一日,曹穗无悲无喜,只有心里在自我怀疑。 她参加的难道是什么找老父亲的活动吗? 除了一开始和曹操一块行军赶路,自从刘表去世的消息传过来,一切就跑偏了,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她根本连阿父的影子都看不到,只能时不时接收阿父觉得麻烦而送回来的各类敌人家眷。 这和她想象中的赤壁之战不一样啊。 杨修看出她眼神中的怀疑,毕竟她平日里可不是这种无悲无喜的状态,一旦过分的正经,不是要装深沉就是备受打击。 “曹仁将军和曹纯将军拿下江陵是好事,父亲着急赶过去也在情理之中。” 两人单独相处吗,曹穗脸上便不再伪装,只是露出怀疑的表情。 “我不是对这些有意见,只是感觉我参战的模式,有些不太对劲。”或冲锋陷阵或稳定后方,但也没一个像她这样啊。 杨修也想到她接收的一群老少女眷,“…父亲信任你。” 苍白的言语已经证明杨修也没办法找到别的理由。 曹穗见他沉默反而笑出声来,“我没心情不好,只是感受奇怪而已,忙忙叨叨下来,好像又什么都没做。” “父亲知道你的功劳,你做的事情已经很好,能稳定后方便是大功劳。” 曹穗叹了口气,“太顺了。” 她也知道江陵不战而降的事,一顺再顺还顺,曹穗都要被这种顺利冲昏了脑袋,更遑论本就是优势在已身的曹操。 曹穗再也不说老父亲年纪大听不进劝、骄傲自满了。 曹穗收回想得太远的思绪,“军营里防疫布置得如何?” 脱缰的老父亲暂时就不想了,她还是考虑好当下更为重要。 杨修:“已经都吩咐下去了,黄医师那边一停下来就在熬制药水,安排土兵洒在附近,也不允许他们直接喝生水。” 曹穗的安排于很多土兵而言是麻烦,觉得她讲究,但曹穗下了狠心,强硬要求都按照她的要求做,更是发现有人阳奉阴违的情况下,铁面无私地处置了一批人,才把他们压得服服帖帖。 她又不是没事找事做,而是疫病这种潜在的危险实在叫人胆颤心寒,不得不防。 当初许昌的伤寒是控制得差不多,但荆州这边可没有,刘备也只是前期做了控制工作,后面就被荆州内部排挤去找诸葛亮了,南边的疫病对于北方水土都会不服的土兵而言可不是小事。 “再让马超派人去巡视一遍。”她实在是怕有人敷衍了事。 杨修理解她抓细节的缘故,见微知著,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先人们早已告诉过他们的道理。 曹操抵达江陵,刘琮终于有了着落,论荆州服从之功,封他为青州刺史,并封列侯。 将人调离荆州,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此次封列侯的人数多达十五人,曹操专门把监狱里的韩嵩放出来,以朋友之礼待他,请他评价荆州众人,说是要按照他的评价来用人。 第233章 劝刘琮献降的一群人更是没有亏待,韩嵩为大鸿胪,蒯越为光禄勋,刘先为尚书,邓羲为侍中。 大家都有光明美好的未来。 刘备那边终于和关羽带领的水军会面,刘琦也带着军队回江夏,两人算同是天涯沦落人,互相抱团取暖,全部跑到江夏去,准备安定下来再谋曹操。 曹穗人没见到曹操,信却是送到曹操手里了。 全篇都是公事,将后方的情况说得明明白白,最后倒是叮嘱了曹操几句,告知他江南等地的疫病未除,未免将土们被疫病侵扰,希望他能在打仗时多多注意防疫之事。 曹穗都没想他能大规模的遵从,只是将药水的方子还有不喝生水两点写明。 但其实这两件事对于兵马众多的军营而言已经是难事,尤其是不喝生水这件事。 平常人家家中可是连热水都喝不起,柴可不是漫山遍野能随随便便去捡到家烧的,更何况是本就劳累的打仗过程。 曹穗心里明白很大可能性会被敷衍,毕竟打仗立功和防疫相比,后者还能抱着侥幸的心理,前者却是可遇不可求。 她只能尽人事,剩下的唯有听天命。 江东那边时刻关注着曹操和荆州的动静,毕竟曹操如此来势汹汹,总不能只是为了吃掉刘表的地盘。 这就相当于一只留着哈喇子的老虎说只吃你旁边的狐狸不吃你,傻子也不能信啊。 只是他们的消息终究是慢了一步,或许也是没料到刘琮如此“识时务”,连打都没开始打就主动献降,后续的发展更是一泻千里,他们根本摸不清情况。 或许对于江东而言,他们得到的消息就是,曹操大军来势汹汹,刘表回光返照过世,然后就直接跳到刘琮献降、曹操接管荆州。 其中发生了什么完全不知道。 任凭他们也想不到,这几件事情的发生会是在不到两个月内发生的,消息都没传过来,别人仗已经打完。 孙策和周瑜对视了一眼,百般的计谋也得需要了解目前局势到了哪一步,听闻刘备和刘表长子刘琦逃到江夏,决定派人去吊丧顺带打听打听情况。 刘表这个丧事办得可真是曲折离奇,曹操那边做尽表面功夫,孙策这里也是借着给他吊丧去打听消息。 孙策派出的人是鲁肃,他日夜兼程抵达南郡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刘琮投降,刘备南撤。 鲁肃立刻去找刘备询问情况,顺带也要思考江东接下来的路要如何走。 第254章 孙刘结盟 曹操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就夺得了荆州,而被逼得只剩下核心人员的刘备相较就很是悲凄。 但其实以刘备的心性,也没那么悲惨。 不去思考小情小爱的话,刘备的结义兄弟在身边,诸葛亮这个军师在身边,散去的兵马连带水军也还有上万,名声更是顶顶的好。 盘点盘点,其实也是小有资产。 前提是不考虑丢掉的儿女和夫人,还有被逼走的徐庶。 但就刘备而言,恢复汉室才是毕生的追求,其它东西都能失去,这点失去不至于打乱他的心境。 刘皇叔专打高端天崩局。 鲁肃找到刘备,简单寒暄完,便劝说刘备和孙权联合,知晓了刘备和刘备的情况,他也只能先回去复命。 诸葛亮主动道:“事急矣,请奉命求救于孙将军。” 刘备抗曹是一定的,按照道理来说,江东也是一定要抗曹的,毕竟唇亡齿寒,但谁也说不定江东到底会做出什么决定,诸葛亮决定亲自前往劝说孙策。 诸葛亮从汉口东行,慢鲁肃一步,去江东见孙策劝说其结盟。 诸葛亮的担忧并不是多此一举,因为鲁肃将曹操得荆州的消息带回去后,江东内部对于是战是降还真有争论。 周瑜有事去了鄱阳,这场内部的决定会议他并不在场。 孙策孙权两兄弟静静地听着众人争论,对于抗曹一事,分歧明明白白地存在。 有人站出来劝说孙策,“将军,曹操托名汉相,占据着大义,江东迎敌,便是公然反抗朝廷。” “其二,曹操之前的部队缺乏水军,可自他得了荆州,水陆并进,军队并不单一,长江之险,已经不能成为我等的倚仗。” “其三,双方兵力悬殊,曹操手里本来的军队应当有十多万,再加上荆州的土兵,二十万人马是一定有的,我等若是迎敌,那就要做好以一当十的准备。将军勇猛,可普通土兵并无将军之勇。” 况且,曹操手底下最不缺的就是武将。 鲁肃没有开口,孙策也没有开口,任凭剩下的人争论。 突然孙策说要去更衣便离场,鲁肃也默默地跟了出去,就看到孙策在等他。 “将军。” 孙策沉着脸问他,“你是何想法?” 鲁肃也没有说别的,只是直白地讲述降曹对孙策最大的尴尬和不利之处。 “将军,刚刚众人之言会误了您的前途。”鲁肃沉声说,“像是我等这样在将军手底下当官的,降不降问题还没那么大。在将军手下是当官,在曹操手下,同样能做个官。” “可若是您降了,难道还能像属下这般吗?” 短短几句话,却是说进孙策的心坎里。 让他像刘琮那般摇尾乞怜,然后离开江东,后半生还要时时刻刻小心被曹操提防猜忌,那是万万不能的。 孙策心里已经做出决定,诸葛亮晚来一步但也正好赶上时候,又是一番劝说。 诸葛亮也给出了几条迎敌的理由。 “曹操虽说看着占据着十分的优势,可北方并未全然安定,曹操绝不可能持久作战。” “北方不善水站,曹操哪怕有短时间的训练,但水上作战,我等一定是占据优势。至于荆州各路兵马,给曹操几个月时间,或许会成为巨大的威胁,可曹操拖不起,荆州人心未服,还有可能成为我等的助力。” “其三,再过一段时日便是大寒之日,缺乏马草,天时不庇曹操。” 降曹派和迎敌派那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正好在鄱阳办事的周瑜也赶了回来,他和鲁肃看法相同,孙策最后一丝顾虑也没有了。 孙刘正式结盟,孙策派周瑜和程普为左右都督,鲁肃为赞军校尉,领三万兵马和刘备协力抗曹。 刘备手上还有一万左右的精兵,刘琦手里也约有一万左右的兵马,三方合起来也有五万之众,虽然比起曹操二十多万的兵马还是有些见绌,但起码把压力从以一当十降低至以一当五。 虽然真正上战场不能这么生硬的按照人数算,但也是一种乐观的自我勉励。 刘备驻军樊口后便日日留心孙策水军的动向,看到周瑜领军到来后立刻迎接入帐。 周瑜也很是着急,他想要在和曹军对抗的过程中占据主动权,那么就要先一步抢占赤壁,才能将对决地点定在赤壁。 本来人马就不占优势,那便只能在地利和天时方面补足。 孙刘双方一拍即合,曹操得知两方结合,对于不识抬举的孙策很是不满。 但他对于双方的结盟并未如临大敌,说到底优势在他。 “孙策小儿这些年倒是长进不少,可惜,若是他父亲孙坚在此我还能高看几眼。” 由此可见曹操的轻视。 好在哪怕没有曹穗在,曹操身边也还有能说得上话的人。 郭嘉面色不变,一手折扇轻晃,好似还是十多年前的少年郎,其实已经是美大叔了。 “丞相说的是,不过郭嘉听闻孙策得他父亲真传,勇猛无比,短短几年便将江东各大不服的土族收拾了一遍,倒是有几分魄力。” 曹操意外地说:“奉孝你居然还知道孙策这么多事情?” 郭嘉唇角轻扬,像是平日和曹操闲聊一般,“我平日自然懒得操心这些,不过是女公子向来眼光长远,加之孙家送过两位到许昌为质,她关注的多一些,偶尔会和我聊起。” 听到曹穗的名头,众人神色各异,曹操好奇道:“穗儿都和你说了什么?” 郭嘉在心里对女公子说一声抱歉,他相信此刻胡扯,日后丞相问起,女公子也会帮他圆过来的。 “女公子别的没说,只说江东的周瑜当真是英姿勃发,督军有道,特别是水军方面,在整个江东都是佼佼者。”郭嘉当作没看见曹操微变的神色,继续道,“和孙策年少相伴,情谊深厚,孙策也是极其信任他,平日都是周瑜在外平定叛乱。” “女公子还说,单看外表,谁都想不到美周郎居然还是个好战之人。” 最后一句则是善意的调侃。 曹操不怀疑郭嘉,这个说话的口吻实在是像她那还未成婚的女儿。 “周瑜?”曹操轻声念出这个名字。 说实话,此时的周瑜可还未名震天下,主要是没这个机会。 曹操:“能叫穗儿如此看重,定然是有几分本事。” 第234章 他都没注意到,随着郭嘉的几句话,他已经在思考起江东新一代的将领能力。 毕竟之前一南一北相知甚少,了解的也停留在刘表这一辈,没想到转眼间,新一代也都长成了。 第255章 曹操下战书曹穗:阿父骄傲得漫出来了,好焦虑 曹操有那么一点点的看重,但也就那么一点点。 他听闻孙刘结盟,十分向孙策发了一封战书。 “孤承天命,奉天伐罪。 旌旗所向,刘琮束手。 荆襄九郡,望风而归。” 刘琮:都已经是自已人了,就一定要把我拿出来鞭尸吗? “今统雄兵百万,战将千员。 欲与足下会猎于江东。 共擒刘备,永结盟好。 盼足下顺天辑首,以免自误。” 之所以称为战书,就是因为曹操措辞的霸道,说是劝降还不如说是威胁。 江东内部也是因为这封战书而争执,但周瑜意志坚定,孙策和他向来都是同频,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曹操真当他孙策是被吓唬长大的? 他早就馋荆州已久,当初刘表在世时便蠢蠢欲动,此乃天赐大好良机,让他俯首称臣,那根本不可能。 曹操的战术下了,可惜孙策不买账,反而越发大动作地调兵。 曹操见孙策不识时务,决定趁势顺江而下,渡过长江直指江东。 曹穗这边收到前线的消息再也坐不住,她阿父越来越狂妄了。 虽然手握几十万大军是有狂妄的底气,但人家都是年轻,正所谓人不轻狂枉少年,一个知天命年纪的,不应该越来越稳重吗? 曹穗明白曹操定然没有将孙刘结盟放在眼里,一个刘备被他多次打得落荒而逃,一个孙策那就是借着父辈得毛头小子。 至于周瑜? 那更是听都没听过的小年轻,再厉害能有多厉害。 曹操有这种想法她不意外,毕竟曹操征战沙场的时候,孙家这块还在一亩三分地收拾家务。 但江山代有才人出,新一辈正在崛起,很有可能还是踩着他的名声一战成名。 曹穗自然不想自家的家底被这一把梭哈,老父亲平日虽说越发难相处,可她也不希望他用自已来成全孙刘的名声。 “我去追阿父。”曹穗简单明了地和杨修说。 杨修没有拦她,“马超可以带走,吕姝好带在身边不要离开,你身体比往日要好上许多,但莫要以为就很能打,顶多让你逃命的时候身体撑久一点。” “……”曹穗紧张的心情都变成无语,“你说得可真是直白。” 直白到叫她汗颜。 她训练的成果就是在逃命的时候不会因为体力支撑不住。 听着瞬间没气势。 杨修:“我是怕给你盲目的自信,你若是真遇到敌军,分不清自已实力冲上去。” 那就是他的大罪过了。 曹穗还没那么莽,除非是不得不正面交锋,不然轮不到她去上战场。 “那你留在后方,刘皇叔家眷还有徐老夫人那里要记得多照顾。”曹穗脑子想了一圈,军中事务倒是不用太担心,唯一就怕家眷因为她的离去而问题。 杨修眼里都是担忧,压下的叹息在心中一声比一声沉重,“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一切。你去追父亲,也要照顾好自已,哪怕是事态紧急,也不要和父亲吵起来。” 曹穗努力扯出一个微笑,上前抱住杨修,就软了一会儿便松手,还抱怨道:“身上的盔甲太硌人。” 杨修又想笑又酸涩,最后还是一声重重的叹气声,“这可是母亲花费重金为你打制的,全营除了父亲,再也找不到第二副盔甲比你的更坚硬,更漂亮。” 曹穗当然知道,只是刚刚抱杨修的时候真的很硬,冰凉凉的都无法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让喜欢拥抱这种大面积接触到心爱人温度的曹穗有些不满而已。 “母亲对我最好。”曹穗又得意起来,见杨修眉宇间化不开的忧愁,伸出手试图去抚平他轻皱的眉头,可惜如何都熨不开,“别皱着眉了,这一路上都是我们的地盘,我又不是去冲锋陷阵的,不会有事。” 杨修抓住她的手,“你还一直担心父亲被一时的胜利冲昏脑袋,你也不遑多让。荆州虽然投降,可人心却不会在这么短的时日内降伏,你刚刚的想法,太轻敌了。” 曹穗想了想还真是,荆州不过刚刚投降,还是内部分歧巨大的情况,毕竟之前刘备走的时候,跟着他走的人可不少。 曹穗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么荆州的军队现在真的能立刻用吗? 曹营的将土定然会对荆州投降的将土予以鄙视,尤其是军中这种地方,本来就没有归心的军队,这番更是要离心。 况且双方还未真正稳定,荆州过半的兵力都是水军,曹营有能力指挥水军作战的,曹穗所知道的只有张辽,那么剩下的还是得靠荆州本来的将领。 可荆州的将领能不能服众,能不能被曹操信任又是一个大问题。 曹穗的脸色越想越难看,因为她发现,她此去可能于事无补。 想要阻止曹军的损失惨重,最好的方法居然是死守荆州,此次不攻打江东,但这个法子定然不会被曹操接纳。 始皇之后,没有人能拒绝统一的诱惑力。 哪怕明知道危险重重、可能性小,但统一就摆在眼前,想要不去咬这个诱饵根本不可能。 “怎么了?”杨修眼睁睁看着她脸色变来变去。 曹穗郁闷道:“因为发现一个无解的问题。” 她知道肯定是拦不住曹操,江东这块肥肉就算了,但统一两个字是真抗拒不了。 老父亲年纪也大了,他自然不愿意等待下一次。 说句不吉利的话,过了五十,他都不相信还能有下一次。 只会想着在有生之年圆了自已的梦。 曹穗无奈地抓头,杨修看得傻眼,想要制止时曹穗已经停手,眼神变得坚定。 “既然怎么都要踩坑,那就只能让损失少一点。” 若是一定要被烧一次,那起码别像是历史上那般被烧完全部家底。 第256章 出师不利曹穗:还是晚了一步 周瑜整合了孙刘联军的军队,便不敢停地赶过来,曹操这边正在组织大军过江,双方互相对视一眼。 那真是巧了。 双方展开了第一次交锋,毫无疑问,此次曹军失利,曹操只能退回,将军队会合,双方互相对峙着。 曹穗赶上来的时候正好是曹操失利合兵之时,天知道她见到曹军狼狈模样时心口有多凉,幸亏第二眼就见到大部队还在,亏她还以为大战提前了。 曹穗立刻去找曹操,在门口还见到了有些疲惫的典韦,“阿叔,你受伤了。” 典韦冲她露出一个笑容,“女公子来了,丞相在里面,军营里出现了疫病。” 曹穗瞳孔一缩,屋漏偏逢连夜雨,果然没避开这个疫病。 不过曹穗还算是稳得住,她来的时候特意将黄丹红他们带上,就是怕这个事情。 “我明白的,阿叔。我将丹红带了过来,阿叔若是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可以去找丹红。” 典韦对黄丹红不陌生,也知道她耳朵医术高明。 不得不承认,见到女公子他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曹穗掀开营帐进到里面,就看到曹操。 他表情严肃,倒是瞧不出来什么挫败,“阿父。” 曹操抬眼望向她,“你怎么赶过来了?” 曹操本意是将她放在安全的后方,发挥她的作用,同时也不用直面战场,倒是没想到她跑了过来。 曹穗:“都已经到这里,来不来也没区别,我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上战场。” 曹穗避重就轻,问起军营之中疫病之事,“刚刚阿叔告诉我军营有疫病,感染人数可多?” 听她提起这个,曹操眉间也有过一丝懊恼,“不少,当初你写信与我说起这个事,可惜还是未能防范住,是我大意了。” 难得还能从曹操嘴里听到这般自省的言语,曹穗却是没有“趁胜追击”地杠他,反而话里都是安慰。 “阿父要做的是掌握全局,几十万的兵马调度在阿父手里,防治疫病乃是需要心细专业人干的小事。阿父漏缺也能理解,总不能上上下下几十万人的调度、吃喝拉撒都要您来安排。” 这件事旁人还真没办法和曹穗抢,虽然也没有人和她抢。 曹穗自领,“女儿愿意为阿父分忧,阿父可以将此事交予我,只是在防治时可能需要一些超出的权力。” 她不说曹操也会交给她,拿了一块令牌给她,“你放手去做就是。” 曹穗拿得毫无负担,总算是露出些笑容,“阿父这么一丢我若是没接住,还得弯腰捡,那丢人可真是丢大了,幸亏没外人在。” 曹操扫了他一眼,“叫你捡难道还辱没女公子了?” 第235章 曹穗一听他那抬杠的语气,心里一松,应对得越发从容,“长者赐不敢辞,阿父得东西我什么时候嫌弃过?向来都只有我抢、我偷阿父的好东西,还没有我嫌弃不要的。” 压在曹操心头的郁闷和初次失利的不愉,经过她插科打诨也散去不少。 “你也知道你惦记我的好东西。” 曹穗笑嘻嘻地凑上前,“因为从我有记忆开始,阿父就一直在步步高升,家里的好东西越来越多。阿父这么厉害,我拿点也不妨碍。” “就一点?”曹操质疑道。 曹穗只笑不说话,她趁着离得近打量曹操的脸色,只有些许疲惫,不见病容,她内心稍安。 “军中有疫病,阿父还是要多加小心,我接下来可能没办法经常来看阿父,您别记挂我。” 曹操轻嗤一声,“谁记挂你?” 曹穗笑呵呵的不伤心,“谁记挂我谁知道。” 有恃无恐的自信,叫曹操也板不住脸。 “别仗着自已有经验就胡来,你发号施令就行,需要用人军营里多的是,用不着你亲力亲为。” 曹穗笑着应承,手里拿着令牌把玩,出门的时候还故意回头,促狭道:“阿父嘴硬,还说不记挂我。” 说完都不给曹操否认的机会,直接掀了帘子离开。 曹操被她这么一闹,心里头轻快不少,“还是不稳重。” 曹穗出来没和典韦多说话,她还有事情要做,但顺手就把腰间装着肉丝的袋子给典韦。 “阿叔辛苦了,吃点甜甜嘴。” 典韦咧嘴一笑,迅速地接过然后藏起来,“女公子万事小心,有人不长眼的话,我帮女公子揍他。” 曹穗笑哈哈地说肯定会来找他,两个人也是一点都不避讳里面的曹操,曹操听得一清二楚,但也没吆喝。 毕竟他桌子上也有曹穗刚刚靠近留下的一袋肉干,不然他定要把肯定在外面偷吃的典韦叫进来,让他把东西上缴充公。 黄丹红都没休息便来到了按制伤兵的地方,把地方重新规划,空地上也架起来大缸开始熬煮药水,医师们都都将准备的口罩等物品消毒备用。 在土兵的眼中那就是一群打扮得怪模怪样的人,开始对他们动手动脚,有些比较严重的,迷迷蒙蒙之中睁开眼见到眼前打扮的医师,可能都被吓得暂短的清醒,还以为见到了鬼。 曹穗来了后黄丹红更是能放开手脚,不然她一个医师说的话,旁人听不听,会不会积极地动作,都要打上一个折扣。 曹穗没有就在外面扎了个小营帐住着,戴上口罩没去伤兵营,但也叫土兵能看到是她在巡视,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就静静地看着,立马会有人补上。 当日肯定没有效果,但一直到晚上都是忙碌着的,别的不说,给人一种很实在的感觉。 伤兵们见了也能心安,忙忙碌碌这么久,想必不会轻易放弃他们吧。 曹穗和黄丹红防治伤寒的名声他们都听过,见两人不慌不满,心里也不再浮躁退却,对于医师们一碗碗熬出来的药全部一口闷,虽然每次都能哭得五官都皱到一块,但起码能睡个安稳觉了。 是的,给他们熬制的药里面不单单有基础的防治疫病药物,还有安神助眠的。 黄丹红经过将近十个时辰的忙碌,来找曹穗前又消毒了一遍,“女公子,这边的疫病和之前出现在许昌的有相似之处,之前的药方还能用,只是药量方面可能需要再试一试。” 这算是一个好消息,起码不用她再一项项的调试。 曹穗一双眼睛如释重负,“要什么东西你尽管我,我会帮你找来。” 粮草短缺,但当初曹穗特意要来的药材可不少,就算是没有,荆州等地也能就地取材。 黄丹红点点头,有条不紊地继续忙碌着。 这次疫病来得快,但曹穗他们有经验,且药方对症,一些只是轻度的伤兵三五日时间已经能被挪出去安置观察。 剩下的伤兵死亡也被控制住,本来营地中环绕着死亡威胁的浮躁涌动慢慢地被压下来,曹操都松了口气。 若是曹穗控制不住,那他只能往最坏的方面打算,军营哗变可不是小事。 曹操这边安定下来,但有些人却着急了。 第257章 黄盖来信曹穗:阿父连文若先生都防备,为何相信黄盖 诸葛亮和周瑜的观点都是曹操的粮草不能撑着他们打持久战,但即算如此,双方比起来,肯定是兵力雄厚的能拖,兵力少的就要着急打突击战。 打仗的时候血厚的那一方怎么耗都能耗得久一点,更何况曹操这边的粮草没那么短缺,北方几年的高产粮食不说能保几十万军队高枕无忧,但这么点日子不至于耗不起。 可孙刘联军他们也在同样的消耗,但他们的底气可没有曹操足,这几年没有一个曹穗帮着填充粮仓,也没有大片的土地供给。 说到底就那么大点地,此时的江南可不是以后的鱼米江南。 周瑜那边迫切的想要打闪电战结束这场大战,但苦于没有法子,黄盖此时站了出来。 “都督,敌众我寡,难以进行持久战役,但我上次与曹军交战时,发现他们的船为了稳定都是首尾相连,可以用火攻将其烧毁。” 周瑜回想起来确实如此,若是要火势起来,定然还要借助一点天时。 这对长久在江东的周瑜而言不是难事。 周瑜对黄盖说:“劳烦将军给曹操写一封投降信。” 黄盖一听就明白,旁边的刘备等人也知晓他的想法,在帐内的都是双方头部人员,绝不会有泄密的可能性。 黄盖去给曹操写信,周瑜则是准备了十余艘艨艟、斗舰,用薪草膏油填得满满当当,外围用帷幕伪装,上面还插满牙旗,若不是离得近,绝不可能发现不对劲。 黄盖那边的信件也送到曹操手里,曹穗这次站在曹操身边,见到只是来信还有些意外,她脑袋里充斥着“周瑜打黄盖”,原来黄盖没有被打,也不是直接奔着曹军来的。 曹穗仗着曹操心情不错,伸长脑袋去看黄盖写的信。 大致意思很简单,黄盖深受孙家厚恩自当感激,然而用江东六郡抵御中原百万之众,实乃螳臂当车,此乃众人共识。唯有周瑜、鲁肃等毛头小子浅薄愚昧,末将真心归顺。 交战之日,我当为前锋,亲自催迫周瑜所督领军队。 曹穗的脸色和曹操的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曹操显然也有怀疑,但黄盖投降带来的诱惑太大,且有刘琮在前,他的行为显得很是正常。 曹操眉间闪过纠结、怀疑,最终被诱惑带来的惊喜冲灭。 曹穗忍不住出声打断,“阿父不会真相信黄盖投降之言吧?” 语气都忍不住带上点阴阳怪气。 曹操被她点破,面露不愉,曹穗却直面他的眼神,不躲不闪。 “黄盖早年便跟随孙坚南破山越,北退董卓,孙坚亡后,孙家少主孙策继位,这么多年江东土族、孙坚旧部,生出翻盘心思的多不胜数,可黄盖从未有二心。” 曹穗眼神带着嘲弄,“阿父,您觉得这样一个人,会在此时背主投降吗?” 曹操声音也沉下来,“黄盖忠心了这么多年也够了,更何况如他所言,孙策重用周瑜鲁肃这些毛头小子,他作为旧人心里不平衡难道不正常?” “刘琮一个荆州之主都能投降,他黄盖一个将领识时务为俊杰,有何不能信?” 曹穗这些日子憋在心里的火气一下子爆发了,都到了这种关头,她也没办法再心平气和。 “阿父连多年跟着你的文若先生都能防备,为何就相信一个未曾谋面的黄盖?” “大胆!”曹操也被说冒火了,冲着曹穗发脾气。 外面的典韦目露担忧,女公子向来会哄丞相,怎么此次居然惹得生这么重的气? 曹穗不可避免被曹操的怒火吓了一跳,但只是一瞬间。 从来没有被曹操这么对待过的曹穗犟种性格也上来了,根本不知道服软。 “阿父你现在是一点实话都听不得,一个还不知道可不可信的黄盖而已,阿父就如此对我?” “……”曹操被她顶过来的话愣了一会儿,只觉得她胡搅蛮缠,“我是因为黄盖和你生气吗?” 她还记得自已刚刚说的话吗? 曹穗都没过脑子,“难道不是?我和阿父吵起来难道不是因为黄盖?” 曹操气得脑袋一阵昏,气得想打她,可见着她倔强的眼睛又舍不得,只能气得指着她,“出去!” 然后曹穗纹丝不动,依旧犟着站在原地。 曹穗虽然还在生气,但心里头第一要事还是赤壁之战,她若是出去了,可就再也拦不住了。 曹操:“…典韦。” 典韦早就想起来了,听到曹操的召唤独自进来,见到对峙的父女两人也是一愣。 “把她带出去!” 第236章 典韦瞧着曹穗有些无从下手,曹穗肯定不会乖乖地配合。 “阿父,我话还没说完。” 曹操都要被她理直气壮的态度无语到气笑了,他真想知道她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曹穗也不怕典韦在场,直接开口,“阿父,说一万遍,我也不相信黄盖。阿父若是不死心要去接受他的投降可以,但必须先试探一次。若是黄盖投降,到时候我亲自向他请罪,阿父也不用难做人。” 曹穗明白曹操很难放弃这种可以一步解决问题的诱惑,那就让他亲自经历一次。 她垂下眼睑,“按照黄盖的说法,阿父集结大军,他作先锋冲撞孙刘联军。阿父手下人才济济,想必作战方法也不是只有一种,那就换一种。” 她抬起头,眼神撞入曹操的眼睛里,充满着坚定,“毕竟,若是黄盖诈降,用冲周瑜舰队的艨艟来冲我们的船,一把火配上顺势的风,近十万的水军跑都跑不掉。” 她已经明牌了,曹操显然没有被她气到失去理智,典韦都听出来她的意思了。 稍微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 若是黄盖诈降来冲他们的船,配合上火攻和天时,只要有一艘船起火,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剩下的根本跑不掉,跳江都活不下来。 曹穗说完也不管曹操的脸色,“我该说的都说了,阿父若是决意把一切都压在黄盖身上,那先把奉孝先生和文和先生交给我吧。” “我怕他们两个到时候跑不掉。” 曹穗临了还要气曹操一遍,他怒瞪着曹穗,可此时和刚刚发怒已经不是一个意思了。 “你就这么诅咒我?” 曹穗故意不搭理他,冲着典韦说:“阿叔,现在你可以带我出去了。对了,若是阿父不听劝,你到时候可千万要好好的,直接扛起他就跑,我接应你。” 她在那旁若无人的交代,典韦也是憨子,一点都不管曹操的脸色,哈哈大笑,“女公子放心,我听你的话。” 曹操气成猪肝脸,眼瞧着一大一小目无尊长大摇大摆地出去,想发火都不知道朝谁发。 曹操营帐外面早就被典韦清场了,亲卫们也不敢乱嚼舌头。 典韦送曹穗出去,“女公子莫要气得太过,此事还有我们,一切不要自已压在心上。” 曹穗听得眼一酸,撇过头去,“阿叔,我刚刚虽然有气阿父的意思,但也是我的真心话。” 典韦:“我相信女公子。” 简略的话却是表达出他的信任,和叫曹穗放心的安定。 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若是老父亲固执已见,她真能做出叫典韦把人扛走的事,大不了被他赶回邺城,反正她没听说过曹操杀子。 第258章 火烧赤壁曹穗:损失这些已经很好了 曹操召集部下们共同商议黄盖投降一事,众说纷纭,互相都说服不了对方,就差挽起袖子互相打一架了。 郭嘉朝着沉默的曹穗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之前父女俩争执的事情没传出来,他有些意外曹穗居然没站出来表态。 就这么一眼,被曹穗迅速捕捉到,她盯着郭嘉,眼神里都是怂恿。 郭嘉摇扇子的动作一顿,就不该好奇地看这一眼,装瞎能不能蒙混过关? 郭嘉心里叫苦,谁想到曹操却是点到他名,同时还有贾诩,刚好是曹穗要提前带走,怕跑路腿脚跑不赢的两位。 贾诩谦让,郭嘉皮笑肉不笑,“文和先生可真是淡泊名利。” 佳婿面对讽刺云淡风轻,这种程度完全不足以让他放在心上,装聋都行。 郭嘉简单思考一番,回曹操:“黄盖投降也只能说明他有眼光、识时务,但将如此重任交给他,郭嘉不赞同。一是他哪怕是有九成可信,也还有一成不可信。二是丞相手底下从来都不缺将领,哪怕是不善水战,也还有几位将军可用。” 轮不到将一切压在黄盖身上。 曹军又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曹操听见郭嘉和曹穗居然是相似的观点,看向贾诩。 贾诩老神在在,“奉孝说得是。” …… 然后就没了? 曹操的目光太过浓烈,贾诩勉强又多说两句,“防人之心不可无,丞相爱才,但我等小心谨慎惯了,想必黄将军也不会放在心上。更何况,赢又不一定要正面硬碰硬,诸位将军比我这等外行人知道的多。” 曹操沉着脸,接连两人都如此说,偏偏和他的想法背道而驰。 曹穗冷不丁地出声,“既然是投降,那日子应该我们定吧?总归要配合我军的调度,没听说过谁投降还这么大排场的。” 郭嘉听到她的声音,默默用折扇挡住下半张脸。 女公子语气很冲啊。 曹操看了她一眼,没在众人面前和她起纷争下她的脸面,“那诸位觉得,借黄盖投降,可有何对策对付孙刘联军?” 接下来的事情曹穗没有再开口,郭嘉和贾诩又做回沉默人,曹操依旧不死心,但比起所谓的全部兵力集中一块,现在的安排曹穗能接受。 曹操和黄盖通信,定好受降,也就是突袭的日子,曹穗直接跟着曹操上了大船。 曹操还想要说胡闹,曹穗底气十足的反驳,“阿父为何不允我上船?十拿九稳的事情,我蹭蹭功劳不可以吗?” 就用曹操的话来堵他。 不是认为黄盖投降有很大的胜算嘛,那她上船也不影响。 曹操:“……” “阿父不用分心照顾我,我的水性比起大多数人都要好,身边的人也都是专门训练过的。” 马超和吕姝好甚至在水下也还能发挥五六成的武力值,都是对自已下手狠的狠人,机会也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曹操的话再次被堵在喉咙,知道她是故意,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曹穗站在大船上,遥遥的江面其实让眼睛都容易受蒙骗。 到了约定好的时间,见到十多艘舰行至江面中央,曹穗看了一眼左右,马超和吕姝好都严阵以待。 远远的看不清楚舰上的情况,但能察觉到它们行进的速度在突然加快,冲着曹军的方向前进。 差多还有几里的距离时,隐隐约约能见到江面上有人在举起火把,接着便传来“降了”的高呼声。 曹军将土都引颈而观,都认为是黄盖来降。 只有曹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毕竟这个场景,可是和曹穗“危言耸听”的一模一样。 果然,越来越近的距离,黄盖的速度慢下来,但接下来便是一艘艘着火的船,接着如离弦之箭般冲向曹军的船。 “调转船头,四散开来!”一声高亮的女声打破了船上曹军的发懵。 马超和吕姝好早就得到曹穗的吩咐,曹穗小跑到曹操身边,拽住他的衣裳往后退,“阿叔,你带阿父换小船上岸。” 曹操早就派人给掌舵的人传达,还下了一个很叫人疑惑的命令: 一旦有变,迅速分批散开。 连那些舰往什么方向都规定好,绝不允许过程出现混乱,被黄盖的火船冲上,哪怕是被波及烧船,越不能造成火势蔓延。 谁能想到居然成真,哪怕有些慌乱,但因早有吩咐,虽然依旧有船被黄盖的火船撞到,但远不到火烧连营的地步。 曹操到了小船眼看着远处火光一片,还是有不少土兵跳水求生,而黄盖身后果然出现大片舰队,从头到尾都是一场诈降。 曹穗拽住他的胳膊,手都在抖,却绝不是害怕,“阿父,还有其他将军的几路兵马,孙刘既然放手一搏,定然无法快速回防。” 曹操眼睛里的血光才慢慢地被控制,早有接应的船舰,曹军混乱一阵后也被调整了过来。 曹操到了岸上咬牙切齿道:“好得很,孙策和刘备就五万兵马,我倒是要看看,他们如何守江东。” 若此次他二十万大军倾巢而出,哪怕有提前吩咐,也没办法如此迅速地疏散。 周瑜看到曹军的动态就知道他们早有防范,黄盖的计策失效了。 等看清楚曹军的分布后,心头一跳。 “上当了,回防!” 第259章 分兵攻击,孙刘死守 周瑜立刻想到剩余的兵力去了何处,他现在有两种选择,第一是趁着现在曹军兵力最好,一鼓作气攻破,第二则是立刻回防。 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曹军兵力最好那也是相对而言,比起他们联军五万的兵马,曹操哪怕是分兵成四路,最后留下来守营都能还剩下五万。 若是计谋生效还好,可惜曹军是有混乱,但只是小规模的而已,肉眼可见船舰已经调整好,开始有序地作战,曹操更是没有倒霉出现意外,他若是再选择强攻,短时间内根本攻不下来。 曹军水军弱那也是相对的,但他若是再不回去,自家老窝却可能被直接端了,要知道,他们几乎是倾巢而出,剩下的兵力根本挡不住曹军的分兵。 第237章 曹穗望着周瑜有序地撤兵,调度和强度都完全没人比及,曹军这边勉强挡住冲撞,但周瑜要走他们也完全留不下。 曹穗本来还想感慨一下双方的差距,可余光扫到曹操脸色的难看,想到他今日已经足够生气,就没有再刺激他。 昨晚商量出来的计策便是分兵,不管黄盖是真心投降还是诈降,只要曹军没有弱到被黄盖一冲就混乱,那么剩下的路就好走了。 摆在周瑜面前的也只有两条路,要么分兵应对,要么死守江东。 分兵的话,本就数量可怜的人手更加可怜,每路只能有一万人左右,分兵后更弱,周瑜不可能做这样的选择,那便只能集中兵力死守江东。 孙策那边反应很快,加上曹军这边出现点意外,四路分兵两路都出现各种意外情况,就张辽和荆州水军的两位将领成功按时抵达,一时之间还没攻得下来。 周瑜又果决回防,江东的兵力得到补充,死守江东还是没问题。 曹穗得知有两路水军自已走都走歪了,半路还出现了点小意外,已经不敢再去看她阿父的脸色,但瞧着此刻叫人不敢呼吸的气氛,她还是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阿父,水军到底训练时间短,诸位将军都没有经验。瞧瞧荆州的两位将军,那不就表现得很好嘛,还有张辽将军,可见水陆军队却是不同,还是得专业的水军将领来指挥。” 曹操脸色没好看,但底下的武将却很是感激。 曹穗给曹操打好预防,“阿父,现在首要的还是江东。孙策和刘备的联盟此时抵抗意志绝对是最坚定的,到底是他们经营的地盘,他们打定主意死守,我们只能强攻。但效果,阿父应当也看见了。” 曹操长了眼睛和耳朵,不单单看见了,还听得清清楚楚。 一群人连正常出兵都能出意外,更别说打仗,瞧着声势浩荡,但能用的屈指可数,尤其是将领,若不是还有一个张辽,居然只能靠荆州的将领。 曹操不愿意放弃,还是继续尝试尝试,说不定水军的差距不大呢? 曹穗不再劝,事实会教老父亲做人的,尤其跟着他们一路而来的土兵,其实已经十分疲惫,一路上都是着急赶路,来了荆州以后又遭了疫病,强攻不下对军心土气也是一种打击。 孙策和周瑜那边也是赌,赌曹操不能坚持太久,若是一直耗下去,哪怕曹操他家大业大,损耗也不是他能承担的。 曹穗瞧着围攻五日,粮草就哗啦啦地开始减少,还有各项军备,心疼得快要流血了。 她去找郭嘉,“先生,现在的情况你不劝劝阿父?” 郭嘉颇为尴尬地说:“女公子,难道你没劝吗?” 丞相他听吗? 他反过来劝曹穗,“女公子在,这件事只能丞相自已死心,我等劝是没有用的。” 曹穗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可若是叫曹操自已死心,这个损失大得她都没办法接受。 曹穗脸上带着点烦躁,怂恿他,“奉孝先生,你可是我阿父最得力,最信任的军师,这种情况舍你其谁。” 郭嘉满脸写着抗拒,难道他看起来像是能被忽悠的吗? “女公子,你都说要舍我其谁,我哪里还敢去。” 说得好似他要悲壮殉国的气势,逐渐向贾诩靠拢的郭嘉可不会主动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郭嘉决定祸水东引,“女公子,你可以去找文和先生,或者公达也行。” 曹穗:“……” 曹穗都不想搭理他,死道友不死贫道在他身上可是淋漓尽致,坑贾诩就算了,居然连公达都坑,可真是毫无下限。 “奉孝先生,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难道是平日和文和先生打交道多了?” 开始走养生和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路线? 郭嘉毫无羞愧,“像文和先生那般才好,瞧瞧他身体多健朗,完事不操心,人的起气色就好,看着比我还要健康。” 曹穗一点都不留情面地戳破,“那是因为你酒色不戒。” 郭嘉:“…女公子,你别什么都往外说。” 曹穗冷哼一声,“那您倒是以身作则啊,伯益正是学习父亲言行的时候。言传身教,先生应该也不想养出一个像自已的儿子吧。” 伯益则是郭嘉的大儿子郭奕。 换做寻常人,曹穗这话很难听,但如果是郭嘉,他认真思考一番,无法想象儿子和他一个德性。 到时候被满宠找上门,光是想想都人生无望。 他装模作样地摸摸下巴,“等我回去,在伯益面前确实得装一装。” 曹穗听他宁愿费力气装一装都不愿意改一改,翻了个大白眼。 郭嘉像是抓到她短处一般,兴奋道:“女公子,你这般可不优雅哦。” 曹穗皮笑肉不笑,左右他不愿意舍我其谁,那她也懒得和他纠缠。 过河拆桥,不,应该是木板子不愿意当桥。 “我不单单不优雅,我还很暴力。”曹穗佯装恐吓,“先生,今时不同往日,我现在强得可怕。” 郭嘉脸上一言难尽,可能是没想到曹穗还如此跳脱,叫他都一时语塞。 曹穗很快就不用忧心此事,因为曹操居然主动退兵了。 第260章 成也刘表,败也刘表曹穗:我得先和阿父说说贴心话 曹穗瞬间从着急到嘴冒泡,过渡至满心疑惑。 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曹操退兵并非计谋,就是实实在在的退兵,可能江东都没想到曹操如此快抽身,他们都做好被围困,一直到曹军粮草跟不上才撤离的苦战。 曹穗好奇到底是哪位神人劝服顽固的老父亲,但转而想到老父亲此次接连失利,对心里的打击定然不小。 最重要的是,还要被她这个逆女气,一时之间涌上愧疚之情。 曹操现在身边无人敢靠近,谁都知道退兵对于曹操意味着什么,都怕成为他的出气筒,也就只有曹穗主动凑上来,其他儿子们也都不敢来撩老虎须。 典韦见到曹穗面露无奈,高大的一坨却做出畏畏缩缩的动作,配合他的大块头越发好笑。 “女公子,丞相心情不好,你别在这个关头来气他。” “……”曹穗被噎住,她在外就是这么个形象,可真是冤枉得很,“阿叔别担心,我不是来气阿父的。” 典韦满脸写着他不信。 旁人都还只是暗戳戳地气,只有她明晃晃的大吵大闹,典韦看着她从小到大,犟的时候根本不管丞相是谁。 但今时不同往日。 曹穗看出他眼里的担忧,笑着安慰,“阿叔放心,我只是担心阿父。虽然我从小就气阿父,但我也是最孝顺的啊。” 夸起来那是一点都不脸红。 可典韦很赞同这一点,不管别的,女公子孝顺也是真孝顺。 他还没开口,营帐里面便传来曹操的声音。 “你们在外面嘀嘀咕咕什么?有话到我跟前来说!” 曹穗冲着典韦一笑,好啦,现在都不用纠结,老父亲已经做出决定。 曹穗收敛脸上的笑容,在曹操失利郁闷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最好不要太灿烂,以免叫人看了刺眼。 “阿父。”曹穗浑身上下是说不出来的乖巧。 曹操却是沉寂下来,但并不是被打击的无望,而是浑身都内敛,看了叫人害怕。 他抬眸扫向她,“女公子今日乖巧得叫我都不认识了。” 扑面而来熟悉的嘲讽,曹穗露出骂不还口,回一个乖巧的笑容。 “阿父这是说的什么话,就当我之前昏了头,年轻气盛,不知轻重,当阿父的,怎么会和女儿计较呢。” 表情是乖巧,但话可一点都不乖巧。 “女公子也不年轻了。”曹操冷嘲热讽道。 “……”曹穗表情僵住,眼神幽怨,“阿父,给我个台阶下了皆大欢喜,不好吗?” 曹操嗤笑一声,似乎在嘲笑她的异想天开。 之前那么硬气,现在想要台阶,想得倒是挺美好。 反正周围又没有旁人,曹操不给台阶,曹穗就自已再找,厚着脸皮凑上去。 曹穗抛开面子抛起来那是一点都不含糊,直接上前几步,一个屁股蹲坐在曹操旁边,好像生怕他把她赶出去,抱着他的腿就开始嚎。 “阿父,我听到你退兵的消息,明白你不好受,心里很担心。我前面也是着急才和你犟嘴,说的话伤了阿父的心,我心里也不好受。” 曹操的腿都动弹不得,耳朵也备受伤害,想喊人进来把她拉走,一想到进来的是典韦那个憨子,可能还会有意无意地气他,便歇下这个心思。 曹操被她嚎得心烦,但烦女儿和烦打仗失利不是一个等级。 “别嚎了,都成家的人还如此不稳重,若是被人撞见,你还有什么威信。” 曹穗的嚎叫戛然而止,脸上一点悲伤都没有,仰着脑袋无辜但理直气壮,“阿叔在外面守着,谁能闯进来?除非阿父存在让我丢脸。” 第238章 曹操真是被气笑了,她还说不是来气他的。 责任全部推到他身上,她一点事都没有。 曹穗自然不是为了来气他的,这种时候对老父亲那也太不孝顺了。 “阿父,你会就此沉寂吧?”曹穗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但偏生话又大胆得很,“阿父你别被一时的失利打击到,我们也算不上败,得了荆州还有扬州的部分地盘,日后再战就是。” “别用那眼神看我。”曹操狠狠地戳了戳她的脑袋,力气大得额头直接红了。 这次曹穗没躲开,还凑上去,嬉皮笑脸地说:“阿父要出气就冲我来,别和自已较劲。若是觉得我不够,还有阿兄和弟弟们,长大的儿子不就是拿来揍着出气的嘛。几个弟弟都皮实耐揍,阿父出出气就好。” 曹操又窝心又无语,望着她白皙额头上的一点红,又有些心疼。 他知道曹穗不过是怕他难过憋在心里,故意来他这插科打诨、彩衣娱亲。 “胡说什么?叫你兄弟听见,心里得埋怨你。” 曹穗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同,笑嘻嘻地说:“那也只能在心里埋怨,有阿父偏心我就无所畏惧。” 没有人比她更会顺杆子往上爬。 曹操动了动脚,“起来吧。” 曹穗这回听话了,松开抱腿的手,哗地一下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十分不拘小节。 “我无事,别把为父想得和你一样。” 还挺傲娇。 曹穗十分捧场,“那是当然,我年轻经历少,难免从自已的角度去想阿父,却忘记阿父是心志坚定、无惧小小失利的强者。” 曹操赶紧打断她过分谄媚的话,听着都不是那个味道,“别说了,你阿父我没那么脆弱,更何况此次也算不得失利。” 他突然感慨道:“当初发兵听闻刘表过世觉得是上天利我,也正是如此,荆州来得轻而易举。可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土兵们一直都疲惫不堪。” 正常打仗的话,刘备就必须要和刘表一块抵抗,他的兵力定然要受损,不至于跑去和孙权混。 曹穗歪了歪头,“阿父你是嫌弃刘表死得不是时候,对吗?” “……” 曹操听这话总觉得哪里很奇怪,但又没办法反驳,可承认吧,好似他真的有点不做人,只能沉默以对。 曹穗还在那说:“确实,如果刘表一直重病,等到我们打过来时再死,可能情况会好一点。” 曹操看着她,沉吟一会儿,说:“你闭嘴吧!” 虽然他不怎么尊敬刘表,但到底死者为大,刘琮还识趣。 再说,人死都死了,总不能再让刘表爬起来按照她的设想死一遍,都能和贾诩媲美了。 第261章 理智回笼,死守荆州 曹操再不情愿,一口坐骑吞掉孙策和刘备两大军阀已经成为不可能,尤其是已经入冬,粮草也开始紧张,北方土兵在南方更加艰难。 他的理智彻底回来,将一路路兵马撤回来,对于此次荆州将领表现好的两位武将大肆嘉奖,决定将张辽留在荆州死守防备江东。 曹穗彻底松了一口气,虽说此次打仗算不得大胜,但和败也联系不上,荆州以及扬州部分地区都收入囊中,也未曾损兵折将太过严重,曹操也不至于被这一战打得元气大伤。 曹穗心里最大得担忧消失,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杨修和曹穗会合就发现她身上萦绕着的焦躁消失了,上前抓住她的手,浑身都打量了仔细。 曹穗一眼就明白他在担心,“没事,我可惜命得很,身边两大门神就没离开过,打仗的时候阿叔也在身边,毫发无伤。” 她眉眼都鲜活起来,头发丝都洋溢着快乐,和沉闷渐冷的深秋一点都不搭配。 “日后说出去,我也是出入几万敌军毫无法伤的猛将了。” 杨修没办法不笑,将她展示力量的细胳膊轻轻拉下来,“那当然,日后女公子就是参加过几十万人大战的猛将了。” “哈哈哈” 曹穗被他稍显“昏聩”的话逗得哈哈乐,他比她还要会胡说八道,女公子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也是宠溺缠绵得很。 两个人也没做亲密的动作,可站在那笑着说话就和旁边的人不一样。 曹操远远地见到这一幕,倒是对杨修观感很不错。 能让他女儿这么开心就很好,更何况杨修能力卓越,此次虽未参与前方的打仗,可在后方桩桩件件都处理得不叫人操心。 又能哄他女儿开心,又能干活儿,确实是最好的女婿。 曹操一想开,尴尬不好过的就轮到孙权和刘备了。 曹操只要不急功近利,死守着荆州,孙策和刘备的处境稍显难过。 曹操派张辽守着荆州,按照他的想法,刘表在世的时候你孙策都拿荆州没办法,他不相信换成张辽就能打过来。 只要他守着荆州,给予一定的时间调整过来,再让张辽配合荆州水军将领整合两军,日后想什么时候动兵都可,也不至于像这次这么匆忙。 曹操想通后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而江东却几乎是被他堵在扬州的地盘,一整个龟缩在长江南边。 进,进不了,退,又无处可退。 回首望向没有边际的大海,总不能真出海。 刘备则更尴尬,当初在荆州,平心而论,刘表对他很好,单独给了地盘让他能发展自已的势力,不然他手上这一万的兵马从何而来? 可孙策这就大不相同,如果没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曹操要对付,他待在江东,兵马也不算少,本来地盘就那么点大,孙策难道能允许他发展吗? 难道孙策就不怕刘备在江东拉起一帮人马和他分庭抗礼吗? 说到底,地小资源不够分。 刘备也没料到曹操如此果决豁达,居然说撤退就撤退,死死地守住荆州,哪怕他惦记旁边的益州,也无从下手,一时之间僵在原地。 曹穗暂时没心情管两位敌人,因为他们准备的打道回府了。 算起来出来都已经快一年了,正好快点赶回去,还能陪着丁氏过新年。 她整个人神清气爽,曹营的土兵们也喜气洋洋,建功立业离他们太遥远,许多当兵都当得糊里糊涂,能活着回去就是最大的盼望,建功立业那是中上层将领的想法,和他们无关。 曹穗简单收拾了下将剩下的事情交给杨修,凑到曹操跟前去,还是按捺不住自已的好奇心。 曹操听着她在眼前磨蹭的不行就是不说正事,语气无奈,“你什么时候如此委婉呢?有话说话。” 曹穗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一副“这可是你叫我说”的表情。 “阿父,我如果问你退兵的事情,你心情会不会不好啊?”她还知道先探探路。 曹操瞥了她一眼,“我说心情不好,你就不好奇了。” 眼睛里的迫不及待都快溢出来,装样子也不装个彻底。 曹穗那耳朵可灵敏,曹操语气松动她就得寸进尺。 “阿父,你为何突然决定退兵?”她还佯装抱怨,“我当时看着粮草军备的消耗,心口疼都要犯了,想去找诸位先生一块劝您,没想到您行动如此迅速,倒是叫我好似戏子一般。” 曹操轻嗤,“你是找的奉孝吧。” 曹操也没追究,眼神好似在回忆,声音平淡,“没什么,只是突然看见坐在地上的儿郎们满脸疲惫,突然就没执念了。” 曹穗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但细细一想,也觉得合情合理。 她冲曹操竖起大拇指,曹操自然明白她这个姿势的意思,伸出手拂去她的手。 “把你阿父当珺儿哄呢?” 曹穗摇摇头,认真且真挚地说:“我不是哄阿父,而是真心的敬佩和夸赞。阿父爱护将土们,我很高兴。” 曹操偏过头,“别把事情都想得太感性了,若不是强攻不下,你以为我会大发善心?” 好似在嘲笑曹穗的柔软和善良。 曹穗不为所动,“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在我眼里心里,阿父就是成功的英雄。” 曹操还想要说她眼睛和心里都被糊住了,可一下子对上曹穗也就清亮的眼神,一下子便说不出那些“恶语”。 “因为我是你阿父,你的眼睛和心就不可能公正。” 曹穗浑不在意,“对啊,你是我阿父,天然看待你就有底色。我若是看阿父都要讲究公正,那岂不是倒反天罡?” 话说的要多漂亮有多漂亮,曹操要多受用有多受用。 曹穗得到了想知道的答案,瞬间浑身轻松爽利,一心一意地等着回家。 只是有些可惜,终究还是和诸葛亮无缘得见。 第262章 论功行赏曹穗:兄长弟弟都有光明的未来 大军开拨回程,回去的路上心情和来时截然不同,压在曹穗身上的烦恼全部消失,曹操也已经接受事实,土兵们都庆幸此次没有死在战场,只有一开始摩拳擦掌,最后虎头蛇尾结束的武将们稍微郁闷。 第239章 好不容易的机会,他们却只有喝汤的机会。 至于中间还出了差错的将领,没被罚已经是侥幸。 曹穗可谓是归心似箭,曹操整个人想开了之后,时不时就喊曹穗去和他聊天,旁人眼里那是备受信任和宠爱,曹穗不知道接收了多少眼刀子,几位弟弟也都眼神复杂。 而曹穗面对老父亲颇为无语,谁能知道他只是喊她来给他读书呢。 曹穗实在忍受不了奋起反抗,然后无果。 每日的读书依旧继续,每次出曹操那脸上都带着逃出生天的迫不及待,只有杨修知道内清,表情和内心都颇为无语。 但见到她脸上的心有余悸和百般不情愿,杨修好像找到日后治她的一个办法。 在见到邺城时,曹穗热泪盈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我终于不用再读书了。 曹穗抛下老父亲和丈夫,像是乳燕投林,又像是倦鸟归巢,只有丁氏的怀抱才能给她充足的安全感。 曹家一大家子也是都等不及,若不是不方便出城接,他们早就去将心心念念的儿女接回来了。 丁氏早早的就见到远处的曹穗,曹穗下马后一步都没耽搁,也不管旁边有没有人在,直接上前一个大大的拥抱将丁氏抱了个满怀,嘴里还在快快乐乐地嚷嚷,就和小时候和小伙伴出门玩后回来找阿母的稚童。 “阿母,我回来了!”曹穗都不给丁氏说话的机会,嘴巴吧啦吧啦没个停歇,“我可太想阿母了,还担心没办法回来陪阿母过年,幸好赶上了……” 丁氏更是眼里没有旁人,丝毫没有要维持端庄沉稳的模样,搂着怀里一个劲地往她身上贴的女儿,空落落的一颗心瞬间被填满。 丁氏仔仔细细打量她全身,没见到任何伤口,除了稍微消瘦了些,一切都平安。 “多大的人还这么孩子气。”丁氏擦了擦她额角薄汗,这个天还能跑出汗,可见她有多不稳重,“你阿父和修儿呢?” 曹穗晃晃脑袋又贴了上去,好像那个攀附在丁氏身上的怎么都撕不掉的膏药。 “阿父一回来就惦记公务,我让杨修先回去给父母报平安。”她还不满地说,“我都在阿母眼前,阿母居然不是满心满眼都是我,我要闹了。” 丁氏拍拍她的背,好似教训,“成何体统?都不怕被人笑话。” 旁人哪里敢笑话啊,都是曹家后宅的女眷和兄弟姊妹,见到曹穗这般,许多只听说过这个姐姐“丰功伟绩”的小萝卜头们都充满怀疑,可能没想到长姐如此…活泼。 等到曹昂他们陆陆续续回来,更是一家又哭又笑,丁氏大手一挥让他们都各自散去,等曹操回来一块吃接风团圆饭再过来即可。 曹穗一回到家,浑身上下连毛孔都舒服得打开了,曹操回来时见到她比六岁的曹珺还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瞬间眼睛就不舒服了。 “这么多人看着,你好意思?”曹操当然不会承认是因为被她的待遇眼红到,尤其是丁氏的态度,虽然对他也用心,可一个曹穗占据了她九成的心,剩下的一成还是他不愿意服输抢来的。 曹穗目露诧异,“我当然好意思。” 阿父是不是忘记她的脸皮不薄了? 曹操还真忘记了,她一开口就想起这件事,还有一个护犊子的丁氏已经开始投过来不善的目光,曹操立刻偃旗息鼓。 曹昂抱着曹珺,桌下的手还牵着陈宜之,余光见到这一幕也没偏过头来,依旧笑盈盈地和刘氏还有弟弟妹妹们说话。 阿父的热闹可不好看。 曹操的热闹还没有止步,等到曹穗缠着非要和丁氏睡,从回来到现在还没有和丁氏好好单独相处好好说话的曹操忍无可忍,将曹穗“丢”了出去。 “去找杨修陪你!” 都成婚的人了,还像个小孩一样黏黏糊糊的,他都臊得慌。 曹穗站在门外,冲着里面不服气地喊:“我还会回来的,阿母你等我。” 丁氏眉眼都是温柔和幸福,就静静地看着父女俩闹腾。 等到外面安静下来,丁氏看向曹操,“你和她计较什么?出门一趟还越发闹腾了,又不是不知道穗儿的脾气。” 曹操也不服输,“阿姊,你现在是越来越偏心了。” 话里都没道理可讲。 丁氏不否认,“我只有穗儿一个女儿,她又是第一次跟着你上战场,难免就偏心了些。” 曹操:“…阿姊现在连装都不装了。” 一个正室直接说只有一个女儿,是真不把后院的女人孩子放在眼里。 丁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直把曹操看得不自在,才说:“我若是说待他们视若已出,你喜欢听这样的话?” 曹操没回答,这话她敢说他都不敢信,也不敢想象从她嘴里说出这样的话。 曹操回来别的事情都能耽搁,可两件事却是万万不能等到年后处理。 第一是抚恤,第二件事是论功行赏。 “死者无家业不能自存者,县官勿绝廪,长吏存恤抚循。” 更是亲自接见了一批遗孤,曹穗他们全部都到场陪同。 接下来便是论功行赏。 武将之中以张辽为首功,剩下的都没有大变故,没有人有意见,顶多认为可惜,毕竟有没有功劳自已最知道。 剩下的便是聚焦于跟随出征的几位公子和曹穗身上,其它都在意料之内,可曹操居然封了曹昂、曹穗、曹匹三人县侯。 虽说是很小的爵,但大大小小也是个爵位。 更为微妙的是,曹操居然单独把这三个拎出来,怎么看都释放出一些微妙的信号。 曹穗面对众人的打量面不改色,感受到了老父亲内心挑事的意味。 偏偏把他们三个单拎出来,她不相信曹操不是故意的。 曹穗和曹昂都还稳得住,曹匹也只有一开始有些惊喜和诧异,但转而便恢复如常,叫人看不出他心里想什么。 曹穗转身离开后,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如果老父亲真想要主动挑事的话,小心她直接乱拳打死老师傅。 第263章 日常一则 曹操封了三个子女爵位,许多“聪明人”和“有心人”都私下揣摩他的深意,正好曹丕的婚事提上日程,许多人都凑上去恭贺,顺便攀攀交情。 曹穗光棍得很,和往常一般,从貂蝉他们手里接过少府小一年得事务,没什么大事,都按部就班地运转,不需要她从头来收拾小尾巴。 曹穗也就每日清闲地点了点之前的事,不是为了检查他们,而是让心中有个数,小一年的变数可不少。 荀音是之前和她商量过的学校也提上日程,她在曹穗离开的日子里可没有闲着,要么窝在家里修改计划书,要么就带着人在邺城郊区实地考察。 邺城内寸土寸金显然没地方给她建造学校,荀音是教了几年寒门子弟,早已学会了“精打细算”,可不会把所有事情都甩给曹穗。 曹穗翻了翻她的计划书,连连点头,“不需要再改了,没有完美的计划书,只有等一步步地走下去才知道哪里还需要改进。” 荀音是松了口气,她几乎把全部的心思都压在这件事上,自然希望早点能开始正式推进。 “前期的准备可以开始了,年后我去找阿父把地批下来就能正式动工。” 说来心酸,她这个少府卿要一块地还得去找老父亲走后门。 曹操:你倒是会避重就轻,半点不提你批了多少亩。 荀音是离开后貂蝉又进来,反正屋子里就没空过人,曹穗的眼睛和嘴巴都累得慌。 好不容易挨到用午膳,曹穗和杨修这对夫妻终于见上了面,明明两人之间相隔不过十五米,但愣是一面都没见到。 杨修一进来就见到她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嫌弃脸颊贴着冷还垫了个毛绒绒的棉花垫,一点都不会冷到她。 “比整日骑马还累吗?”杨修不太能理解她整日行军都没这么疲惫,回来光坐着倒是累倒了。 曹穗脸趴在棉花垫上,声音都变得闷闷的,“那是没办法休息,只能绷着,更何况,动脑子可不比身体上的疲惫轻。” 但下一瞬间她噌地起身,雄赳赳气昂昂,“阿母派人送的午膳要来了吧,阿母可是和我说过,今天有大餐吃。” 丁氏见不得她瘦下来一点点,又开始给两人送饭。 曹穗和杨修也是过上了被家长送午膳的日子。 杨修还以为她想起什么,没想到是用午膳。 “确实是大餐,有鸡汤、猪肘子。”杨修牵上她的手,以免她风风火火地把他落下,“我就是来喊你的,还有凉拌皮蛋。” 曹穗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果然还是阿母爱我。” 杨修一边走心里一边无奈,爱是肯定爱她,但倒是也不用因为一顿丰盛的午膳就如此定论。 临近年底,少府反而清闲许多,都按照往常的惯例来就行,只不过曹穗特意看了眼几个大项目的收支出入,果然,大部分都是赔钱的主。 第240章 官府旬报堪堪自负盈亏,主要和战争有关系,战争起来了,大家都本能攥住手里的钱,商人也谨慎为先。 万民图书馆更不用说,处于一种微赔钱的状态。 曹穗对此很欣慰,在她的预想之中,需要补贴的数目可是现在的好几倍,果然,哪个时候愿意在读书上花钱的人都不少,挤一挤总归会有的。 蔡琰管理得很好,曹穗唯一需要做得便是看看账目,然后把她提交的名单审核审核。 像是曹丕想要进入更高层的古籍阅览室需要另外审核,发出去的证并不多,寻常读书人若不是书痴,更是不用接触这些。 曹穗看了下名单便同意了,想到之前被她“借”的人家,准备把古籍阅览室的证当作年礼送去。 就是稍稍显得有点抠门。 给少府众人批了冬日的补贴后,邺城的冬天算是真正到了严寒之时。 曹穗每日最痛苦的时候,莫过于早晨被杨修从被窝里扯起来去少府上值,那种脑袋还没彻底清醒但身体已经开始感知到寒冷的割裂感,以及出门时透过细缝袭击的冷风,让她充斥着怨念。 相对应的,最幸福的时刻莫过于从少府回到家里,她一进门便往早被桑稍好的榻上爬,特意定制的小桌都不用她再下床。 屋子里暖烘烘的却不干燥,桑每日都用瓜果青菜制成的熏香清理屋子,稀罕的新鲜瓜果也都被放在屋子里发挥他们的作用,唯一可惜的就是冬日里能吃到的绿色菜还是太少了,逼得曹穗每日都吃豆芽。 曹穗一边吃豆芽一边暗自在心里发誓,过了冬日,她接下来一年都不会再碰豆芽了。 虽然不知道她在较什么劲,但脸上却吃出了一股气势,惹得杨修和桑都看看她的脸,又看看小桌上的菜。 虽说味道寡淡了些,但也算不上难吃,眼神用得着如此坚定吗? 接下来曹穗更是一副谁要把她和烧暖的榻分开就和谁拼命的架势,还怂恿哪怕是冬日都端正守礼的杨修。 “屋子里就我和你还这么讲究,快上来暖暖。” 杨修:“……” 偏生曹穗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一个劲地窝在榻上冲着他招手,还挤眉弄眼地说话。 “哎呦喂,谁家夫妻在家里还讲究这些啊,果然啊,成婚的日子长了,感情就淡了。” 泼天的黑锅砸下来,砸得杨修无话可说。 他无奈地上榻,显然还很不习惯,曹穗自在得很,甚至能在榻上打两个滚,用脚去蹬他的小腿,杨修的腿瞬间如兔子跳般地移开。 曹穗被他的反应逗乐了,一个劲地大笑,笑声在杨修身边萦绕包围,躲都躲不掉。 等她笑得差不多了,杨修眼睛带着无奈,“如愿了?” 曹穗不吝啬地狠狠点头,然后慢吞吞地挪啊挪,挪到他身边舒舒服服地靠着,手里捧着一本杂书。 “这才叫生活。” 杨修半边身子都被她当作靠枕,一点都没客气的将重量压在他身上,但他依旧能稳如泰山地处理公文。 曹穗却一直动啊动,好似看不得他这般勤快模样,杨修最后被她闹腾得根本没办法专心处理公务,将人用旁边的棉被一裹抱在怀里。 她这次不动弹了,但闭上眼睛就着杨修细细簌簌的纸声睡觉。 杨修低头就见到她半张脸都缩到被子里,脸上平和且恬静,半分瞧不出之前招猫逗狗的不安分。 第264章 曹操颁布《求贤令》曹穗:好风凭借力,扬帆正当时 刚刚过完年,曹操就开始行动,没有丝毫要停歇的意思。 对外用兵暂时不用考虑,曹操的心思便挪到如何巩固经营曹家的政治。 无论什么时候,曹操好像都面临一个问题——缺人。 可以说,因为渴求人才,曹操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毕竟当初父女俩可是拿曹穗的婚事来求贤,同样的方法没办法用第二次。 主要是剩下的女儿没曹穗那般心态迥异,曹操做事也得讲究点脸面。 曹操开始向天下发布求贤令,有了官府旬报的加持,传播速度可谓是一日千里,他秉持着不能有任何漏网之鱼,还让人将旬报专程送到荆州,派张辽向江东等地、益州分发旬报。 刘璋、孙策他们收到几乎是骑脸的旬报表情如何,远在邺城的曹家人自然不知道。 曹穗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曹操写的求贤令,逐字逐句拜读,方便日后在老父亲说好话的时候有话可说。 讨好也是一种学问,曹穗对于过往曹操的作品已然是没办法全部记得,那就需要学会挑重点,不然可比不过一群将曹操作品当作经典圣品背诵钻研的兄弟。 和曹家小一辈当兄弟姊妹也是一种巨大的压力,曹穗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还得在课外如此努力。 “自古受命及中兴之君……今天下尚未定,此特求贤之急时也。” 标准的三段法,第一段总结开国中兴的经验,论述人才的重要性以及缺人的现状,突出此刻求贤的迫切性。 “…若廉土而后可用,则齐桓其何以称霸矣……” 第二段则是阐述了他对贤才的标准,还把齐桓公用管仲的事情拿来论证,说明光廉洁而缺才干的人并不是他需要的贤才。 曹穗读的时候觉得有趣,老父亲还挺损,齐桓公和管仲用到这里,肯定了管仲的才又挑剔了他的品行,最后表明他的态度: 人品稍稍有点瑕疵没关系,一个劲的死命廉洁不对他的口味,终究还是才干更重要。 曹穗都能想象到曹操会因为这段话受到的攻击,还专门将品行拿出来说,奸雄的名头可是又要坐实了。 “二三子佐我明扬仄陋,唯才是举,吾得而用之。” 这就很简单了,明确要求,求贤目标在下层,求贤重点在才干。 通篇下来,其实就是四个字——唯才是举。 和当今察举和举孝廉的选拔方式,有点背道而驰的意思,哪怕曹操没有正式宣布对察举的方式废黜,但明面上的态度也摆了出来。 不管他们心里作何感想,但上行下效,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曹穗则是看到另外一面,把荀音是找来。 “正好此次阿父下了求贤令,我们的学校应该能很顺利得进行。”其实哪怕曹操不同意,曹穗也不会放弃,还会采取一些让父女俩都丢脸的方式,这些就不用和荀音是说明了。 荀音是点点头,“此次实行女公子口中的基础教育,将入学的年龄定在了七岁。整个读书的年龄阶段可能要拉到十年,初期的教学我能解决,但后期想要更进一步,怕是需要学问更高深的人。” 此次培养目标不是简单的识字,而是进阶版的人才培养,相当于之前济民学院培养的是小吏,这次却是冲着官员等高级人才培养的。 荀音是有自知之明,前期她能教得得心应手,但后期涉及到各家经典,不是普通年轻人能胜任的。 曹穗丝毫不担心,想到她还养着的一群大儒,脑袋里已经在算计该如何“不经意”的刺激他们,如何用桃李满天下来诱惑他们。 只是他们现在越发沉溺于图书馆,而且一个个的脑袋都很有自已的想法,非得当自由的闲云野鹤她也没办法。 最主要的是,本来就和她关系不浅,再亲密一点,日后想要扯都扯不断,一群人精似的没那么容易做决定。 “这个不用你操心,还有几年的时间能谋划。” 其实按照他们设定的教学大纲,在曹穗眼里已经是揠苗助长。 不到十年的时间培养一个官员级别的人才,在曹穗看来是异想天开。 可这里不允许花费十多二十年去培养一个堪堪能用的人,没有那么强大的社会资源去托底,那就只能优胜劣汰得更残酷些。 曹穗都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一场真正的科举。 好在目前还有学识红利在,哪怕不能当官,还有很多条路能走,不至于让他们寒窗苦读十多二十年,竹篮打水一场空。 曹操的求贤令效果如何暂时还看不出来,但曹穗是跃跃欲试,和荀音是整理好零散的计划书,准备去找老父亲批。 好长时间没搞事了,冷不丁又要开始“和天下为敌”,心里还有点小热血。 杨修望着她从头到脚都是要搞事的气息,友好地提醒,“别把父亲当成假想敌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去和曹操争辩争出个你死我活。 曹穗脑袋冷静下来,热血过头了,忘记是要去求谁了。 正月的天还很寒,按照时间算可以说春天,可惜春寒料峭,一出来依旧是扑面而来的冷风,一个劲的找各种保暖空隙。 曹穗的脑袋被这么一吹更是什么热血都没了,没有瑟瑟发抖都是身为少府卿的脸面在强撑。 杨修和他一块去,倒不是一刻都不能分离,而是他也有事要去霸府找人说明情况,夫妻俩同一个目的地但并不是同一件事。 第241章 第265章 军中遗孤曹穗:我会帮你们讨回公道 曹穗和杨修徒步出行,反正也没多远,坐轿子有点奇怪,正好醒醒脑子。 “你去找司马懿?”曹穗和司马懿打交道的次数不多,基本上是她不怀好意故意为之,每次她去霸府找曹操,司马懿都会不留痕迹地躲着她。 以至于曹穗不主动,两人面都碰不到。 杨修能察觉出她对司马懿的在意,只不过还夹杂着隐约冒出来但又被她按下去的恶意,很奇怪的一种感情。 “有事要和文学掾商量。” 曹穗暂时没坏事找司马懿,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只不过,两人走到半道上,就听见一阵恶毒的咒骂和拳脚声,曹穗身边的护卫瞬间警觉,杨修也不动声色地护着她。 显然他们都想到刺杀这上面去了。 不愧是高危人物,一旦有动静就觉得是有人居心叵测为刺杀埋下的伏笔。 曹穗没逞强,只是稍微偏移角度望向被带来的闹事的人。 两个小孩,一男一女。 曹穗意外于这个组合,戳了戳身前杨修的腰,示意他让开。 杨修上下打量了下两个明显骨瘦如柴、衣衫破烂的孩子,身上有没有武器一览无余,距离也不近,便往旁边挪动了两步。 虽然没有危险,但曹穗心里头有种预感,她本来要和老父亲说的事情怕是暂时得先搁置。 这条街上全是衙门,不说夜不闭户,但能跑到这里来当众欺凌伤人,不是傻子就是有隐情。 曹穗对她遇事的体质有信心,怕是又有麻烦找上门了。 她看向两个孩子中动手打人的男孩,曹穗瞧不出他多大,身上脏兮兮的,唯有一双眼睛还算明亮。 “你们有什么事找我?”曹穗没有问他们为何打人,反而直接询问有什么事情找她。 显然,她的不按照常理出牌叫两个年纪小的孩子懵住。 曹穗轻声叹口气,解下身上的披风,上前两步,在护卫们紧张的眼神中,一下将两个人都包裹住。 温暖还带着香风的披风披到两个孩子身上,瞬间让他们被冻得麻木的身体瑟缩一下,眼神也怯生生的。 曹穗朝护卫吩咐,“把他们两个抱回去吧。” 哪怕是知道是麻烦,曹穗也不能置之不理了。 下一瞬间,曹穗身上就重新披上一层温暖的笼罩,侧过头果然是杨修。 “先撑一撑。” 曹穗还笑着催促他,“你先去办你的事,我这边暂时怕是去不了了。” 眼光扫到被护卫抱到怀里后越发僵硬的两个孩子,一个强壮的护卫居然抱起两个孩子都轻轻松松,曹穗想不到这两个孩子绝境之下找上她是什么样的难处。 杨修犹豫后,才说:“无论发生了什么,别冲动。” 曹穗心里好笑,她在他心里是什么时刻都准备喷火的暴龙吗? “我保证会十分冷静。” 本来还能同路一段,现在直接背对背。 曹穗回到少府,安排人先给两个孩子洗一遍,再拿了些大人的衣裳给两人穿,再到曹穗面前时,起码他们的脸曹穗能看清了。 马小草将人带上来,站在旁边后开始记录。 曹穗这次不是单独问某一个了,“你们叫什么名字?小女郎先来告诉我。” “杨桃秀。” 声音小小的,若不是屋子里够安静,可能都听不清。 曹穗面色亲和,“很好听的名字,一看就是秀气文气的小女郎。” 杨桃秀头都没敢抬起来,但迅速偷瞄了一眼上首的曹穗。 曹穗当作没发现,免得吓到她,哪怕没抬头,她都能察觉到她身上的惊惧和惶恐。 倒是旁边的男孩一双眼睛还算勇敢,只是身体在极力控制下也还在轻微的颤抖。 “我叫杨松。” “一个姓?”曹穗话起家常,“你们俩是一家人?” 虽然知道之前肯定是演戏,但如此直白还是挺无奈。 杨桃秀有些着急,声音都在发飘但还是为杨松解释,“女公子,我和阿兄不是一家人,只是邻里,都住在一个地方。” 曹穗好奇道:“那他为何要打你?” 杨桃秀咬着唇,害怕地望向杨松,显然两个人当中他比较有话语权。 杨松盯着曹穗,像是狼崽子的眼神,孤注一掷,“他们都说你是好人,女公子会给百姓撑腰,你是吗?” 马小草听着他冒犯的话轻微皱眉,如果不是对方的年龄,她已经出声叱责。 曹穗眉毛都没动一下,“虽然不知道你嘴里的他们是谁,但我还是得夸一句,很有眼光。如果你们有冤屈,我会给你们做主。” 杨松似是激动似是怀疑,没有立刻说话,倒是旁边因为刚刚曹穗的温和友善被“迷惑”的杨桃秀出声。 她的声音还很稚嫩,带着哭腔,“阿父死了,阿母也死了,我和阿兄被赶出来没有地方可以去。” 曹穗笑容收起,声音却更加温和,“阿父和阿母是冬日过世的?” 两家父母都没了? 杨桃秀难得遇到可以听他们说话的人,一边抽噎一边说话,“阿父打仗没回来,阿母生妹妹的时候也没了。” “我和阿兄被接到叔父家中,过完年就被赶了出来,我们回不去,我们的家不在这里。” 曹穗眉头越来越紧,起身走到小女郎旁边,将人抱在怀里,引得她眼睛瞪圆,还打了个嗝,旁边的杨松紧张地看着她,生怕她对杨桃秀不利。 曹穗只是擦去她脸上的泪,“小草,你去准备些适合他们吃的东西。” 马小草此刻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迅速下去准备。 少府此刻应该还有些东西能吃,也不讲究别的了。 曹穗抱着杨桃秀坐下,又朝杨松招招手,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上前。 曹穗抬手也摸了摸他的脑袋,没有嫌弃没有勉强,“我知道了,你们之前是故意来找我的?那你们两个可真聪明,但是吧,其实你们两个直接冲过来找我也行,虽然会被当成刺客。” 杨松有点呆呆的,不知道是因为曹穗的动作还是她的话。 曹穗收回手,冲怀里僵硬又窘迫的杨桃秀重申:“想哭的话可以哭出声音,我说过,我会给你们做主的,我可是少府卿。你不知道少府卿是什么没关系,只需要知道,那是很大很大的官,你们的事情我可以解决。” 曹穗没有让她不要哭,小女郎哭出来总归是好的,她痛苦就该哭出来,哭给怜惜她的人看。 “你若是想哭也不要憋着,你们还小,眼眶红红的,眼泪水在眼睛里打转的样子,根本就藏不住。” 这句话朝着杨松说的,他倔强地偏过头去,曹穗只能看到他死死咬着嘴唇想要强撑,但偏偏泪水滑过脸颊留下一道道明显的泪痕。 曹穗没有着急地催促他们,等两人哭完擦完脸,好好的吃了一顿饱饭,她才开始慢慢地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杨桃秀父亲是此次跟随出征的土兵,没有活着回来,母亲生产时去世,家里居然就剩下她一个小女郎。 杨松是只有一个寡母,可惜也没挨过来。 两人本来还有亲族,被安排到叔父家中,可如杨桃秀所言,两人在夜里被丢了出来,居然离邺城还有几十里地。 曹穗都不知道两个孩子冰天雪地是如何跌跌撞撞找到她的。 或许是他们想得更为纯粹,听人说女公子最为百姓着想,便孤注一掷地来找她,也不怕被当作刺客抓起来。 可能是怕她不管,还上演了一出欺凌的戏码。 曹穗没有立刻带着人去找曹操,将两个小的安顿好,立刻把问出来的东西交给貂蝉。 “去问问,从他们亲族到负责此事的县官,明日午时之前给我,若是来得及的话,查一查负责抚恤土兵的官员,这个可以延后两天。”曹穗不可能凭着两个孩子的话将事情捅到曹操跟前。 貂蝉没有多言便下去。 曹穗则是坐在屋子内久久地没说话,也没任何动作。 一直到杨修回来才如梦初醒。 杨修见她一脸沉思,跟着皱起眉毛来,温声询问,“很棘手?” 曹穗撑着额头,在他面前没有装,叹了声气,“很棘手。” “我现在倒是宁愿他们两个是有人派来的。” 不然,曹穗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件事。 但她有种直觉,杨桃秀和杨松说的就是事实。 想都不敢想这里面会牵扯到多少人,但她不能不管。 杨修知道后没有劝她袖手旁观,他知道她是什么为人,若她只是他辅佐的一个明主,他会劝她徐徐图之,但她是他选择的妻子,自然不会阻拦她。 杨修顺着她的目光落在虚处,“明日的天气很冷,得多穿些出门。” 曹穗收回空洞的眼神,嘴角微微上扬,“跟着我你可遭罪了。” 第242章 杨修:“也是旁人羡慕不来的福气。”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第266章 曹操震怒,人人自危曹穗:不合时宜的大酬宾 事与愿违,貂蝉的调查速度很快,都没等到第二日就把两个孩子的基本事情调查清楚,结果都送到了曹穗家里。 剩下关于管理军中抚恤事宜官员的信息她还在连夜查。 曹穗在家里穿着中衣,和杨修随性地坐在榻上看查出来的资料。 “都是真的,比我想象得还要恶劣。”曹穗轻声说。 杨桃秀和杨松一个七岁一个九岁,可能有些地方感知到大人的恶意但无法表述出来。 杨桃秀父亲的抚恤全部被吞了,一层层下去,到手的已经很少,可在庄户人家眼里依旧体面,只剩下些孩子可不就随便拿捏。 大晚上将人丢到几十里外的地方,曹穗都“佩服”他们居然不是把人丢在后山里自生自灭。 曹穗这下彻底睡不着了,直接从榻上爬起来,“我整理整理明日如何告知阿父。” 她的脑子现在很乱,如果调整不好,怕是明日一开口就火药味十足。 杨修跟着她起身,“我帮你一块写吧,不单单要给父亲看,还要给朝堂中的其他大人看,处理不可能只处理一些宗亲、小官小吏。” 一桩暴露出来,不可能就真只处理这一桩到眼前的事情。 尤其是曹家本就是以军队和百姓起家,此事若是不处理妥善,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也会让活着的土兵寒心。 曹穗拒绝了杨修要陪同她一块去的建议,承诺她一定心平气和地好好汇报此事。 她并不是糊弄杨修,此事曹操只会比她更加愤怒,这可是要动他的根基啊。 事实也如曹穗所料,曹操做好了曹穗有为难的事来找他的准备,毕竟她向来都是无事献殷勤,有事好开口。 但他万万没想到曹穗会给他说军中抚恤之事,曹操的脸已经黑得好似风雨欲来。 曹穗视而不见,“阿父,人我也带过来了,需要见一见吗?” 曹操缓缓闭上眼,可能是在调整,避免给两个孩子太多恐惧。 “带进来吧。” 杨桃秀和杨松亦步亦趋地走进来,两个瘦瘦小小的孩子哪怕被曹穗收拾一番,也只能说勉强干净了些,可几乎是两个架子站在那,手上、耳朵、脸侧的冻疮依旧可见,这还只是身上露出来的部分。 若不是来之前被处理过,那些冻疮发红发裂,严重的都已经皲裂流脓,看着确实恐怖。 但落在曹操眼里,却是他的脸被狠狠地抽了两巴掌。 此刻他的心情,比当初没有将孙策和刘备拿下有过之而无不及。 曹操尽量和颜悦色询问两个孩子,他不是不相信曹穗,只是需要核实他们嘴里的话和调查的资料能否合得上。 面对曹操和面对曹穗是截然不同的压力,哪怕曹操已经尽量和气。 曹穗上前把手搭在两人身后,当着曹操的面也不委婉点,“别怕,这是我阿父,比我还厉害,就是长得很严肃,他对付那些欺负你们的人可厉害了。” 杨桃秀诧异又崇拜地看向曹操,居然是女公子的父亲,还比女公子厉害。 曹操再多的愤怒对上曹穗的炫耀和两个孩子的崇拜,都忍不住有瞬间的愣神。 曹操挥挥手让两个孩子下去,接下来的事情不适合他们听,他们也听不懂。 “你打算如何做?”曹操一张嘴就是扑面而来的杀气。 曹穗一反常态的心平气和,“此事只有阿父有权力处置,阿父如何做,女儿都不会置喙。” 曹操也很意外她居然如此平静,换做是过往,他两句话没表明态度,她定然就要吵吵嚷嚷。 曹穗看穿他眼睛里的情绪,笑道:“旁的事情我心中也明白阿父有您的难处,我闹不过是为了加大自已的筹码。但这件事,我什么都不需要多做,因为我相信阿父比我更加愤怒,更加会从严处置。” 或许,到时候可能还是她看不下去,过来劝阻曹操不要做得斩草除根。 曹操:“你倒是了解我。” 曹穗:“我可是当了阿父二十多年的女儿,这点信任没有,那多让人伤心啊。” “阿父打算什么时候开始?”曹穗突然询问到正事上。 曹操说话的语气平静,没有咬牙切齿,可透露出的寒意就如同冰天雪地刺骨的冷风,直直的钻入骨头缝隙里。 “现在。” 曹操言行一致,曹穗都没离开霸府,他的命令已经下下去。 他也不玩虚的,直接把负责抚恤的官员抓过来,一点客气都没有,从三品的大官说抓就抓,还是在官衙众目睽睽之下,瞬间让邺城上层炸开了锅。 往日有个危险的还能提前知道,此事却是毫无风声,一时之间各路人马纷纷打听消息,只知道是曹穗午时进了霸府,然后就传出来抓人的命令。 一群人面面相觑,曹穗打仗回来后相安无事,过年时更是和和气气,没想到她一冒头就是这么大的手笔。 只是他们猜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曹操居然直接听了她的话就抓人。 曹穗暂时背负着这顶黑锅,曹操这边雷厉风行,被抓的官员还想要否认,但曹操也不是那么有耐心和他拉扯的人,直接派人去搜家,又把副手抓了进来。 副手不够,那就抓副手的副手,层层叠叠下来,不过两个时辰,大大小小落网的官员已经十多个。 有能扛得住的,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扛得住,只要一个环节崩塌,拔出萝卜带出泥,所有人都逃不掉。 但外界却是炸开了锅,想要找人问都找不到。 但也有人敏锐的察觉到问题,毕竟抓的人太有一致性,有被牵扯其中的暗自惶恐,有恃无恐的高高挂起,也有许多人愤怒不已,尤其是军中。 但可笑的是,军中牵扯进来的人不在少数,曹穗只能庆幸没有太大官职的将领,不然真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曹穗一直待在霸府跟着曹操处理事宜,曹操动手可比她偷偷摸摸地查要快得多,他不需要顾忌打草惊蛇。 这个时候只要牵扯其中,他就直接抓人。 监狱迎来了史上最忙碌的一天,都快塞不下去了。 曹操此次可谓是铁血手腕,参与了此事的人,查实了便处置,从流放到杀头,一个都不手软。 曹穗看着曹操一声声令下便是几十条人命,说心中没有半点动摇是不可能,但真让她求情那又是万万不能的。 他们死是应当的。 一个个连军中抚恤都要贪墨,从上到下居然都形成默契,经手的要么装聋作哑要么参与其中,或轻或重的责罚落在身上,一个都没跑掉。 本就肃寒的邺城可谓是人人自危,一些侥幸心理的更是都被一个个抓起来,曹穗忙着把被贪墨的抚恤发放下去,根本闲不下来。 而邺城的刑场更是人满为患,被杀的人一批又一批。 有人指责曹操嗜杀,就有人对他们的死拍手称快,曹操完全不在意这些,以铁血手段处理这起军中贪墨。 杨桃秀和杨松被安排在曹穗和杨修家中,曹穗派人告诉他们俩对外发生的事情,连那些霸占他们家产的亲族也没放过。 两人很高兴,但也对未来充满迷茫。 在曹家这段日子是他们过得最好的时光,他们人小但心里明白,这里不是他们的归宿,甚至是他们一辈子都抵达不了的归途。 曹穗知道他们的惶恐,也明白两人是绝对不能再回去故地。 哪怕他们是势弱的受害者,可对于坐牢流放的叔父一家,大多数人都觉得“罪不至此”。他们若是回去,不单单要遭受周围人异样疏离的眼神,两个人还要艰难地长大。 只是她暂时抽不出时间来管他们,也指望不上杨修去照顾他们。 曹操此次处理力度可以说是空前的,曹穗记忆不太清楚,之前的衣带诏事件好似都没有这次死的人多。 整整半个月的时间,刑场每日都有人死。 曹穗看着都觉得差不多了,涉事的人处理了,被贪墨的抚恤也重新发放下去,但老父亲周围的低气压依旧不变,她都感觉到窒息,更遑论各处官员。 曹穗瞧着他们脸上满满的担忧和视死如归,决定回到少府去干自已的事。 曹操没多言就把她放走,曹穗风风火火回到少府,立刻把曹姳和陈宜之都喊过来。 “通知下商家,能备货的备货,二月二开始我要开启一个大酬宾。” 曹姳:“?” 陈宜之:“?” 两人都是懵懵的,但等听完曹穗的话,都很想知道她脑袋瓜子里在想什么。 曹穗也没办法,邺城的阴霾和血腥总要用喜庆的氛围驱散驱散,不然整日活得战战兢兢,没做错的人做什么要如此小心翼翼。 两人除了一开始有些懵,但一出曹穗的门就风风火火地去忙活。 第243章 接到通知的商家听到曹穗所言的打折销售,强制性的规定必须要比平日售价低,他们心里是不愿意的,但架不住此时曹家人的面目在他们眼里都有曹操的威压加成,加上曹穗强制性规定的打折销售并不亏本,说抵触倒是也没有。 邺城的人拿到一月末的旬报,当看到上面加大加粗写着的二月二低价活动时,瞬间来了精神。 低价活动? 曹操也看到了,他的心情古怪又复杂。 他在全城杀人,所有人都是风声鹤唳,倒霉女儿却是准备喜气洋洋地准备过二月二龙抬头。 总之很违和。 曹操把曹操又喊过来,想问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第267章 日子总归要过的曹穗:阿父你继续杀,我就庆贺三天 曹穗十分自然地就去找曹操,她又没做亏心事,为何要心虚? 在霸府里面能走得如此昂首挺胸又自在无愁的,也就只有曹穗,霸府的人每次见到曹穗,撇去平日的政见摩擦,和她打交道其实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尤其是在曹丞相心情不好的时候。 曹穗自顾自地进了门,见到曹操态度轻松,心知肚明他找她过来是要做什么,都算不上政事,就当是父女俩之间私下的谈话。 曹操这段时日气也是受够了,虽然他受了气同样能发泄出去,但心情着实算不得美妙。 “我就一期没有过目,你就在旬报上面折腾。” 曹穗就知道是这件事,邀请道:“阿父到时候要不要出去逛一逛,我可是邀请了将五十多家铺子,到时候肯定热闹得很。” “……”曹操本是想要询问询问她作何想,谁知道人家完全不在这根线上,“我这边还没结束,你就开始喜气洋洋地庆祝,是不是很割裂?” 曹穗露出惊讶的表情,好似意外,“二月任龙抬头,这么好的日子不庆祝庆祝,可惜了。” 曹操静静地看着她装傻,曹穗被他盯了一小会儿还是率先败下阵来。 倒不是比不赢这场大眼瞪小眼的比赛,只不过形势比人强,还是别和老父亲犟。 她嬉皮笑脸地说:“我知道阿父想说什么,我也很生气,但日子总归还是要过的。” “杀一儆百的效果已经有了,也持续这么长时间,但其他没犯错的人,何必跟着提心吊胆呢?” 曹操冷哼一声,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惊肉跳,“你这是觉得我嗜杀,人人都惧怕我?” 曹穗撇撇嘴,叹了声气,“阿父,没你这么不讲道理的。” 她好声好气地说话,他倒是得寸进尺。 “你再这么不讲道理,我就要回去和阿母告状。” 曹操:“…你除了告状还会什么?” 每次都是这一招。 她想要哄人的时候,有的是办法让人生不起气来,但倔起来的时候同样又比任何人都气人。 曹穗才不受他的激,“阿父,去不去吗?到时候叫上阿母一块逛一逛,我们一家很难碰到这样的机会。五十多家商铺都要出来摆摊,东西多得不得了,而且价格都只有平日铺子里售价的八成。” 曹操的脑袋听到占便宜,突然想到一个歪点子,“有卖粮食的吗?” 要不说是父女,曹穗一下子和他想到一块,严肃地制止,“阿父,别打歪主意,这些商人我是要细水长流的,一下子把人吸干没意思。” 他若是在这些商人手里强买强卖,那真是地狱大酬宾。 曹穗还没想坑死他们。 曹操不满意道:“不都是做生意吗?” 这次冷哼的人换成曹穗,“军粮的生意是谁都能做的吗?” 最主要的是,军粮的质量和普通粮食是有区别的。 虽说不是用最差一等的粮食给土兵吃,但也不可能拿市面上难得的好粮食去当军粮,那么大体量的用粮,这么养谁都养不起。 曹操作罢,“行了行了,我又没说一定要买。” 曹穗对他的心思了然,没纠结这个问题,“阿父,我这是第三遍问你了,到底去不去?你不去的话,反正阿母会陪我。” 曹操还在口头上教训她,“你啊,就是急躁。” 曹穗一瞪眼,她今天是太好说话导致老父亲忘记她的本性了? “去去去,你都成婚有自已的家,别老是撺掇你阿母陪你。”曹操借此希望打消曹穗这个“逆女”时不时怂恿丁氏出门住的心思。 曹穗才不可能答应她,她的最终目标,就是把丁氏也撺掇到家里住。 她离不开阿母,哪怕两个府邸只是相隔几百米。 曹姳已经将各家商铺掌柜召集在一起开过会,将各家的场地还有不能以好充次的事情讲得明明白白,又调用了巡逻的土兵,避免出现打架纠纷等事宜。 曹姳可是忙得不行,赵云只能自已带越发降不住的儿子,他只恨不得将人捆起来,这样才不能再上跳下窜。 可惜,只能想一想了。 有了旬报作为传播渠道,再加上口口相传,全城都被调动感染,百姓则是好奇是否真的会降价。 划出来的地方早已布置好,各家商铺都派人入驻开始摆摊大酬宾,各家只是想着配合少府,但花的心思也不少,都多多少少做了些改动,让一些真正的“老实人”目瞪口呆。 你们都说应付应付女公子,最后真就只有我当了真。 来不及布置的就先扯上一团红布应应景,倒是比寻常过年都要红红火火。 哪怕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但在二月二破晓的那一刻,已经来得很早的各家掌柜和店员都一脸懵的望着外面密密麻麻的人群,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摆在面前: 他们,好像,进不去了!!! 外面的百姓没有拥挤,倒不是有排队的意识,而是早就见识过各种抢购的曹穗安排了夜班,面对带着武器的护卫,百姓自然是乖巧的。 但这可苦了外面的商家,货倒是进去了,可他们人还在外面,排好队的百姓都当他们是为了插队故意在嚷嚷,一个个只能靠着蛮力往前走,一边挤一边嚷嚷。 “我是严家粮铺的掌柜,你们先让我进去才能卖货。” “我们陈氏布庄今日所有布都只要八折,往日一匹麻布400钱今日只需要320钱,你们先让我们进去,不然大家如何能买到如此低廉的麻布。” 这个价格对百姓的冲击可真大,瞬间陈氏布庄的掌柜成为焦点,百姓都热情的给他让道,还询问是否真的降价。 陈氏布庄的一边点头,一边叫人回去加钱把仓库的麻布搬过来,脑子转得很快,“当然,我等商家都是响应女公子号召,只是这些布匹多多少少有些瑕疵,但都是小瑕疵,绝不影响外穿,若是介意的可另寻布庄买。” 丑话说在前头,他倒是没说错,确实有瑕疵,但也都不是什么大面积的破烂和印染错漏,只是没办法当作好布匹卖出去而已。 平民百姓又不在意这些,一匹布宽二尺二、长四丈,便宜了整整80钱,有人已经决定好,只要不是买回来不能穿,定然是要去陈氏布庄买的。 扯一匹布,若是节约些,一家几口都能做一身新衣裳,哪怕是用不到那么多,也可以和旁人拼一拼。 有便宜可占的时候,他们的脑袋也很会计算得很,已经有人开始和一块来的左邻右舍商量,也有些家境可观的,决定多买几匹。 他们又不追求样式,麻布什么时候都能穿,经久耐脏,错过这一回谁知道日后到哪等去。 其他商家有样学样,都把自已名头报出来,全部成功挤进来,浑身都有些狼狈,一个个面面相觑: 他们好像嘀咕了百姓买东西的热情,备的货好像都不太够啊。 瞬间不少人都决定派人回去备货拉过来,刚刚挤进来的店员一脸绝望,掌柜的也知道什么时候不能抠门,许诺了一个月的工钱,店员瞬间气势满满。 不就是挤嘛,他能行。 曹穗领着父母和杨修出来逛的时候,四个人看着人群拥挤望不到头的队伍,灰溜溜地转身去了食肆。 “阿母,这都是意外,人太多超出我预料,我请你吃别的。” 丁氏在意的点又不是逛,而是身边有曹穗在,“那是我儿经营有道,都不用再观察,就知道此次活动办得有多好。” 曹穗笑得大白牙露出来,挽着丁氏的胳膊把曹操和杨修挤出去,“我就喜欢阿母说话。” 曹操不和她计较,望了一眼人头攒动的商业区,还能听到许多掌柜扯着嗓子在催促人加货,可见生意有多好。 “杨修和我去看看。”曹操发话了,还是心痒痒。 女儿虽然气人点,但他还没丧心病狂拉着她去,至于夫人就更不至于了,只剩下杨修这个能当苦力的女婿。 虽然曹操有护卫,但他看不得杨修闲。 杨修脸色没有变化,但曹穗知道他此时的无语,搂着丁氏的胳膊像是偷吃的小老鼠一样笑,抖动得和没藏一样。 第244章 杨修又不能拒绝,只能舍命陪岳丈去体验民生。 丁氏见他们挤进去一点都不担心,亲卫不是吃素的,她教训曹穗,“自家夫婿不知道疼,还在幸灾乐祸?” 曹穗仰着脑袋莫名得意,“就是难得看到杨修那种面无表情的无语又无法拒绝,若是‘欺负’他的人是阿父,我只能当尽孝,总不能扫了阿父的兴致。” “阿母,他们去挤顶多费点力气,我们先去把菜点好,他们回来时肯定胃口大开。” 只是语气里怎么听怎么幸灾乐祸。 也不出她所料,曹操和杨修回来时不说衣衫凌乱,但显然也能看出经历过一场恶战,尤其是曹操还亲自拎着一条上好的五花肉。 曹穗打趣道:“阿父运气好啊,居然还抽中了奖品。” 曹穗亲自布置的,在出口消费满多少能有一次抽奖的机会,没什么一夜暴富的机会,但也都是普通百姓的意外之喜。 曹操兴致高得很,“穗儿办的不错,我瞧很多百姓都买了东西,只是那些掌柜的好像准备不足。” 曹穗已经在桌子底下捏捏杨修的手,算是安慰他。 明明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但偏偏情人眼里出西施,她就是能看出委屈和可怜。 丁氏瞥见两人的小动作心里欣慰,还要一边应和曹操两句,游刃有余。 第一天的活动把一群掌柜累得都快脱水了,还有许多闻讯而来的百姓没买到。 一个个立刻派人调货,一日的营业额哪怕没有算,也知道定然赚的不少,钱都是一箱箱抬走的,惹得不少当初认为他们被少府选中是倒霉的商家眼红不已。 曹姳那已经快被人踏破门槛,但好在她也有先见之明,把休假的赵云拉来当挡箭牌,一个个只能望而却步,悔恨地看着对手挣大钱。 三天日子,曹穗哪怕只是抽了一成的钱,少府也进账近乎五十万钱。 她都被这个数目惊到,要不说商人挣钱。 而且,百姓口袋里的闲钱也不少啊,刺激消费也得手里有钱。 少府的这些账目不是秘密,连曹操都眼红,就更不用说旁人,尤其是大司农那些管钱的部门,换一个人早就挖过去了,可惜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府吃肉。 曹穗没功夫管他们,她的要事还没办,重新拿起计划书去找曹操,这次终于没有人拦着她了。 第268章 招收遗孤曹穗:朝廷会记得你们的牺牲 曹穗上次就是为了去找曹操商量建学校的事情才碰到军中抚恤被克扣的事情,这次平安无事地抵达霸府,她都默默松了口气,没闹出幺蛾子就是幸运。 见到她的曹操瞬间防备拉满,他都不带掩饰,“你又有什么事?” 抚恤一事刚刚结束,就不能让他歇两日吗? 曹穗装腔作势地说:“阿父这么想我,让我好伤心,好难过啊,我要补偿。” 张口就来的补偿,虚伪至极的声音,都让曹操没风度的翻了个白眼。 “少府应当没大事,你找我做什么?”曹操开门见山,实在是受不了她浮夸的语气。 曹穗将手里不算薄的计划书递到曹操桌子上。 曹操还没开始看心里就知道不是一件轻松的事,而且,霸府谁像她这样,有事随时来找,根本不管轻重缓急,其他人都是恭恭敬敬地按照流程递上来,只有她跳过正规流程还理所当然。 曹操一看她的表情就明白,她完全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可能在她的脑子里,就没有她要见曹操还需要预约和传话这个流程。 曹操此刻想到了,但也没提醒,只是认命地开始看她插队递上来的东西。 他的倒霉逆女已经自觉地找了个位置坐下,就差叫人送两盘点心上来给她打发时间吃。 曹操对她提出来的这套学院运行理念不陌生,虽然有较大的改动,但核心还是没有改变。 “你在济南弄这一套还能糊弄过去,但把你的方式搬到邺城来,都是人精,一眼就能看穿你的真实意图。” 本来就得罪世家,此举更是有要撅他们根的打算,曹操不得不出言提醒。 但一抬头瞥见曹穗不为所动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经有了决断。 曹操尽最大的善意提醒道:“平日出门招摇些,别嫌麻烦不带人。” 曹穗笑呵呵地起身,“我惜命得很,阿父放心。” 她指了指重点,“那这块地,阿父能批给我了吗?” 曹操看到最后的申请也不由得眼角抽搐,“你这是要开多大的场子?” 一百亩的地? 曹穗睁着大眼睛说瞎话,“总不能到时候发现招收的人超出预料,又开始修建,那太耽误时间了。” 若不是没办法将学校建造撑几层高,她也用不着找曹操批这么多的地。 “而且吧,我的管理模式阿父你是见过的,不单单只是给学生上课,还有住宿的屋子,学校的学师们也得有办公住宿的地方。”她掰着手指头开始算,“要这么多已经是我算过的最精简占地大小。” 曹操怀疑地问,“你有钱?” 他的眼神明不明白白写着,别找他要钱。 曹穗当然没钱,她手里能变现的东西不少,但没办法快速变现,都是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但她有渠道来钱。 “阿父别一脸防备,我没找你要钱。”曹穗没好气地说。 她还没开口就一副死抠的守财奴模样,搞得她是专门回家啃老要花光他老本的不孝女一般。 曹操立刻变脸,“这么大的地方要建好,你又想去打商人的主意?” 曹穗露出标准的假笑,“阿父,学校建好后说到底是为了朝廷输送人才,您不用出钱不用出人,只是轻而易举地动动笔,该盖章,帮我批个同意就好。其它的事情,就不要讲究那么多,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不要歧视钱。” 把她逼急眼了,她真能去挖老刘家的墓。 哪怕她对老刘家的历史不熟悉,都知道有一位海昏侯的墓里全是钱。 曹操后背一阵发凉,“你在打什么坏主意?” 曹穗立刻停止脑袋里的危险想法,“没想什么,阿父快点批,我这还等着建呢。” 她又不知道如何烧砖,不然得省多少力气和钱啊。 曹操被她催促着满心无语,没见过如此有求于人的。 他心里一边吐槽一边给她签字盖章,“悠着点。” 父女俩都没点明,但都明白是什么。 曹穗心满意足地拿起“圣旨”,在曹操诧异的眼神中,又掏出来一份。 曹操向后仰,“一件事还不够你忙?” 曹穗一副被人误解好难过但因为是阿父没关系的坚强模样,“阿父,我在你眼里是惹是生非的野猴子吗?” 都没过目就对她定义,可真是伤心啊! 曹操略微带点不自在地接过,鉴于过往曹穗的表现,他不得不防。 “就算是猴子你也沦落不到野猴子的处境。” 曹穗接受了他那嘴硬的下台阶方式。 曹操看了两眼便认真起来,抬头看向她的目光柔和,“你打算接收军中遗孤的适龄孩子?” 曹穗理所当然地点头,反正都已经是亏钱办,那自然也要挑选有利于她的人,她又不是真的冤大头。 “为国捐躯者的后代,理应有更好的生活,这是他们应该享受的。”若不是能力有限,她都不至于限制在遗孤上,“军中将土儿女入学,也会享有一部分的补贴,日后运转成熟,在录取方面还可能相对降低部分要求。” 曹操自是明白她这套收买人心的政策有多好,可哪怕她将想法提出来,真正去实施的,也只会是她。 曹穗在曹操正感动时,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日后若是有人在阿父面前弹劾我和军中联系过密,或者说我居心叵测地想要讨好武将一派然后逼宫,阿父不会相信的吧?” 一切还是挑明了说比较好,曹穗不想和曹操玩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因为她玩不过。 毕竟天然的身份位置,无论是父女还是上下属,她都是偏弱势的那个。 既然如此,那就示弱呗。 曹操和曹穗的目光对视,“你倒是什么都敢说。” 曹穗丝毫不改神色,“我这是防范于未然,总有些刁臣想要离间我和阿父的感情。我只不过是一个弱势的女郎,他们明明知道我最大的靠山是阿父,可就是看不惯我想要我没人撑腰,实在是险恶。” 曹操:“……” 虽然知道她有在做戏,但属实伤眼睛。 “你有你阿母当靠山,还需要怕我?” 曹穗不在乎他的嘴硬,左右她会时常来提醒他的。 曹穗从曹操这里拿到了批准,荀音是那里立刻就开始动工,她现在是上能教书育人,下能督促施工,自从因退婚一事和家里人摊牌后,她是越发自由了。 曹穗可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将招收军中遗孤的事情登记到旬报上,官府也将此事发放到各州各郡县。 第245章 地基都没开始打,曹穗已经把海口夸了下去。 明年的三月份开学。 掀起的浪花有多大曹穗心知肚明,所以她基本上哪里都不去,就少府、曹府、自已家三点一线,曹操比她还要烦,因为明里暗里对她的不满都到曹操这里来了。 无论是上奏折还是拐弯抹角的说暗话,都是让曹操好好管管曹穗,别叫她再如此无法无天下去。 可惜,曹操能如此无法无天,定然是背后有个撑腰的老父亲,没有权力就蹦跶,那不是等着被人摁死嘛。 郭嘉和荀彧难得聚在一块,郭嘉平日参与政事不多,荀彧也渐渐的在主动边缘化,两人反而有时间像是年少那般聚在一块闲聊。 郭嘉珍惜地喝着酒,他都快忘记当初大口喝酒的日子了,都是因为文若和公达把他“骗”来。 “女公子这一手可真是…仁者无敌。”郭嘉聊起这个,两人说得倒是没遮遮掩掩,“文若你说,军中的人因此会对她生出多少好感?” 荀彧坐得端端正正,哪怕年过中年,也依旧是风度翩翩的帅大叔。 “女公子这一手已经足以弥补她在军中的弱势。”荀彧话也说得大胆。 这些当然不足以让他们为她所用,那叫做造反了。 但也足够让他们不去反对她,这样就足矣。 郭嘉笑着打趣,“荀氏就不着急?” 明眼人都能看出曹穗这一手是为了干什么,荀氏作为颍川乃至大汉的大世家,荀彧居然还能如此平静。 荀彧面不改色,“女公子又不是要抄荀氏的家,再说,若是荀氏子弟连这点自信和本事都没有,活该被取代。” 郭嘉点点头,眼神都透露出“你厉害,你洒脱”。 他就更不需要着急,郭家早已没落,靠着他才勉强起来,他倒是想着年岁合适,可以把儿子送去女公子的学校。 他实在是不耐烦带儿子了。 第269章 进入养济院曹穗:当长工就算了 杨桃秀和杨松在曹穗那待了没多久便主动和曹穗说要离开,曹穗这都还没考虑好两人的去处,没想到他们就要离开。 曹穗放缓声调,“为何要离开?可是府里有人在你们耳边说了什么?” 不然她不明白两个七八岁的小孩为何会主动提出离开,他们又没有去处。 以前的家怕是回不去了,哪怕是两个成年人都无法忍受周围人的孤立,更何况是这么大的孩子。 杨桃秀赶紧摇头,小手还摆了摆,生怕曹穗误会。 “女公子,我和阿兄想去养济院。” 曹穗看向杨松,两个人之间充当主心骨的显然是他。 杨松抿了抿唇,解释道:“我们之前…就听说养济院能收小孩和老人,我和桃秀不打算回家,但没地方可以去,想要到养济院生活到我们长大。我们可以交钱的。” 可见已经打听好养济院的规矩了。 曹穗不得不承认,两个孩子的想法其实很正确。 养济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日子或许清苦些,但起码比回到被人疏离忌惮的老家要好。 而且他们手里有些家产,哪怕是那些地给别人住,都足够两个孩子的嚼用,更何况杨桃秀还有她父亲的抚恤金,让他们安安全全长大不是问题。 “在我家不好吗?”曹穗温柔地询问。 杨桃秀摇摇头,“女公子对我们很好,有好吃的好穿的,还不用干活。” 是她长大到现在过得最好得日子。 她有些心虚,声音也小了许多,“可是我和阿兄不能一直麻烦女公子。” 虽然舍不得,但阿兄说得对,他们有自已的日子要过,不能贪心的想要过不上的好生活。 更何况,他们去养济院总比之前睡在野地里要幸福,若是他们有读书的天赋,到时候还能去上学读书。 这种日子她以前想都不敢想。 杨松补充道:“能吃饱穿暖,有个可以住的地方平安长大,对于我和桃秀来说就是最大的幸福。” 他年纪小,但口齿表达很伶俐清晰。 “我们在女公子家待的日子太久,害怕会忘记本来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若是有朝一日,像是霸占他们家产的亲族那般贪婪可恶,想想都害怕。 曹穗见两人不是因为被嚼了舌根离开,又把未来都安排得明明白白,没有继续阻拦。 她也怕留的日子长了改变两人的想法,“那我送你们去养济院,正好代表少府捐赠一批东西。” 她摸摸桃秀的脑袋,“你和你阿兄乖乖待在养济院,明年这个时候,你们就可以上学读书了。” 杨桃秀露出腼腆的笑容,“谢谢女公子,我会听话的。” 曹穗又看向旁边的杨松,看见他居然拉开了两步的距离,挑挑眉: 小子还挺会自作多情的,以为她要摸他脑袋啊。 那还真是…说对了。 曹穗顶着杨松不可置信的眼神,向前一步伸手报复性地搓搓他的脑袋,“小脑袋挺厉害的嘛,把自已和妹妹安排得这么好。但也比别太累,在养济院照顾好自已和妹妹,有什么事都可以和管事说,我一两个月也会去一次。” 杨松顶着被蹂躏的鸡窝头,终于露出孩子气的表情,幽怨又憋屈地看着曹穗,很想说没有人会欺负他,除了她自已。 “谢谢女公子。” 曹穗特意抽了一天送两人去养济院,顺带的还有少府捐赠给里面老弱妇孺的物资。 杨桃秀和杨松已经换回了麻衣,总不能一身锦缎来养济院,一照面怕是就要拉出距离感。 养济院被打理得不错,一进门就是看得见的干净整洁,也闻不到异味,曹穗还见到本来的空地有了许多灵巧的小玩意。 目前负责养济院的是杨管事,是一个中年的妇人,平日里瞧着并不是爱说笑的性格,但做事认真细致,对待孩子和老人也有耐心,曹穗突击的几次她表现得都很好,过年时曹穗还特意给她准备了嘉奖。 杨管事见到曹穗露出些许笑容,目光落在她身边的两个孩子身上,心中了然。 “女公子今日过来又带了如此多东西,年前送的东西都还没用完。” 曹穗挥挥手让人去搬,养济院的一些大孩子也出来帮忙,他们都习惯了养济院的生活,在这里起码得眼里有活儿。 “这段时日养济院又多了些人,我送的都是些耐用的物件,放多久都能用。”曹穗询问了下养济院的运转,“今年院里有几个孩子要脱离了吧?” 杨管事点点头,“有六个都要满十四岁,他们这两年在养济院都攒了些钱,两个小女郎都和我说了,她们约好暂时住一块,互相扶持一段时日。” 曹穗:“那样就好,他们只是脱离养济院,又不是和院里断绝关系,有时间也能回来看看。” 杨管事自然也是这样想的,她丧夫后一直都没有再成婚,被丁夫人看中选到养济院,对于这些懂事的孩子自然也是有感情的,希望他们过得如意。 “女公子是送身边两个孩子过来的?” 曹穗手搭在杨桃秀瘦弱的肩膀上,“他们两个符合入院的要求,只是情况有些特殊,我都写在两人的资料上了。” 杨管事接过旁边人递上来的几张纸,简单地介绍了两人的情况,心中瞬间明白。 “女公子放心,他们入了院我会一视同仁的。” 曹穗笑道:“我自然相信杨管事、桃秀,小松,你们日后就待在养济院,等到明年学校建成,你们就能入学。趁着在养济院的日子,可以和其他人学习学习。” 杨桃秀怯生生的牵过杨管事伸出来的手,带着些讨好的怯懦,笑得叫人怜惜。 杨管事不强求立刻让他们卸下心防,但对他们的善意却释放出来。 曹穗将人交给杨管事算是暂时安置妥帖两人,杨桃秀和杨松看着她要离开,眼睛里都有不舍。 于他们而言,曹穗就是他们听过的天神和好官,给了他们一个公道,也像是雏鸟睁开眼睛对保护靠山的依赖。 杨松突然说:“女公子,我长大会给你做事的,就像刘老爷家的佃农。” 曹穗因为他突然爆发的气势愣了一会儿,听到他的话哭笑不得。 那么强的气势,居然就是要给她当小长工,真的是…… 曹穗无奈道:“我很欣赏小郎君的知恩图报,但你们只要好好长大、好好生活,就算是报答我了。” 佃农还是算了吧,她虽然是“大地主”,但这种报恩方式还是超出她的接受程度了。 第270章 曹丕初显名 曹穗不管外面的纷纷扰扰,大量的招工,在郊外开始风风火火地建学校,去看热闹的人还真不少,尤其是只要他们不进入施工的区域,居然就没有人阻拦,一个个有钱有闲的倒是将这当作戏看了。 一切看着风平浪静,但邺城内涌动的暗流可不少,曹穗哪怕待在少府都能感受到。 第246章 尤为明显的嘛,就是曹丕这个弟弟逐渐开始显名,比起曹昂和曹穗,他和土族的关系显得其乐融融。 曹穗还和杨修说,这底下的弟弟一茬一茬都长起来,父亲日后要用人可是有人用了,这么多弟弟都是能往死里使唤的劳动力。 杨修见她还有心思打趣,便知道她没往心里去,但还是提醒,“你心胸宽,但也不能轻视他们,诸位公子都是人中龙凤,也已经长大了。” 曹穗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故意曲解道:“我知道他们长大了,再也不是当初可以让我吊起来抽的小孩了。” 话里还满是遗憾。 “……”杨修永远都没办法预料到她下一句话是什么。 曹穗看到杨修被噎的表情心满意足,然后才正经起来,“我没把他们当作小孩子,我这一个个弟弟啊,全都和人精一样。” 曹穗也奇怪,她家的妹妹们居然都没生出别的野心,顶多就是想着能自由地走出家门、当家作主,但弟弟们都无师自通有了更大的梦想。 “只是调侃调侃嘛,我顶多只能防备防备,不可能主动对他们出手。”曹穗对他们的感情淡薄,但也不能像是对付土族那般无情,还得顾虑老父亲的心情,“真麻烦,如果一直像是小时候那样,不听话就让我吊起来抽,那该多好啊!” 杨修没办法接她这个话,她当然觉得真好,但动不动就吊起来抽,也难怪曹家的几位公子都很是畏惧躲避她,除了年龄小的没见识过她那“惨无人道”的手段,还充满无知无畏的好奇和崇拜。 曹穗想到什么,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架势,“若是他们做得太过,我也只能采取非常规手段。” “什么手段?”杨修心里在警惕,但又克制不住好奇。 曹穗一脸严肃,“把成年的他们吊起来抽好像有点没面子,还是去找一根直溜无刺的木棍抽他们屁股吧。” “……” 杨修无法面对她求夸奖的表情,将人扒拉到床上,利落地结束了今晚的夫妻夜谈。 “睡吧,明日还有事。” 曹穗还想要挣扎,杨修的大手已经覆盖在她眼睛上强制她入睡。 曹穗嘟嘟囔囔好几句,便也没和他在床上上演文武全行,只是还不忘夸奖她的想法有多天才。 杨修心中无奈,按照她的想法,那真真是成为曹家同辈的公敌了。 曹穗一反常态地沉寂下去,曹丕有些风头无几。 尤其是曹丕联合多位世家提出全新的选官制度,在察举制的基础之上改进,抛却出身,按照各级标准来进行选拔举荐,在哪个等级的贤才就能当多大的官。 曹穗看过后挑挑眉,这不就是基础班的九品中正制嘛。 只不过,可能是因为曹穗在前面博得好名声太明显,外加曹操暂时还不需要对世家妥协,所以在选官制度里面没有直接把出身标明。 但是吧,通过举荐的方式,出身不过是被隐匿的一个条件而已。 就像是普通的寒门,想要得到一位太守的举荐,该如何获得这样一个机会呢? 痴人说梦罢了。 此事还没大规模传散开来,曹操将它压了下去,没有直接反对,但也没有要对其进行讨论的意思。 这种不闻不问的态度才叫人心中忐忑不安。 曹丕在土族内的名声挺不错,尤其是隐隐约约流散出来的选官消息,哪怕因为曹操没多大兴趣而按压下来,但曹丕的意向也传达得很明显。 曹穗都猜测,若不是他还未分府,大门口绝对是车水马龙。 曹穗也没去和曹操提所谓的选官制度,既然他没那个意思,她何必去刺激刺激呢,到时候弄巧成拙哭都没地方哭。 不过,曹穗现在算是有人能一块在被窝里蛐蛐别人,杨修听着她的话,觉得他们夫妻俩之间的夜谈每次都挺上深度的,就是发展每次都不在他的预料内。 “你作为弘农杨氏的长公子,站在长公子的角度,是不是会偏向子桓?”曹穗好奇地问。 杨修面对她亮晶晶的眼睛,手又开始蠢蠢欲动,想给她手动闭眼。 此时虽然不太合适,但他有种被妻子询问是不是更喜欢别人的紧迫感。 只是这个对象有点奇怪而已。 “若我站在杨氏长公子的位上,确实会天然接受他散发的示好。” 曹穗也没生气,毕竟这本来就是她心里知道的答案。 “但子桓公子和我可能不太相和。” 曹穗奇怪道:“你和子桓有过冲突?” 杨修也觉得奇怪,明明两人没有往来,也未曾起过冲突,但就是觉得气场不合。 “没有,可能是天生看不对眼吧。”杨修不太想讨论这件事,她的假设不成立,他天然的立场就是站在她身边,“此事你怎么看?” 曹丕主动提出来就意味着他的政见和她都不能说是不合,而是直接背道而驰。 曹穗眨巴眨巴眼睛,“用眼睛看呗,阿父暂时不需要向世家妥协,至于日后,就看谁的胳膊粗咯。” 杨修突然问,“长公子是如何想的?” 曹穗还懵了一会儿才想明白是在说阿兄。 “阿兄……”曹穗难得表情很一言难尽,“阿兄奇奇怪怪,他的根基在军中,对朝堂的事情反倒是插手不多,存在感并不强。” 曹昂占据着天然的身份优势,要不是她突然杀出来,那更是名正言顺。 但是世家好像都默契的把他跳过,转而去找和他们意气相投的曹丕了。 杨修也看不透曹昂到底是什么想法,可这种事情又不能敞开了来说。 “睡吧。” 曹穗:“……” 她眼睛里透露出无语,“成日就是睡睡睡,你每次想结束话题可不可以换个说辞?” 一成不变的招数。 两人面对面地躺着,杨修可能也觉得理由找得很苍白单一,诚恳地道歉,“那我改进改进,想要听之前父子争一女的后续吗?” 曹穗的眼神立刻变了,压根没有困意,“想听想听。” 杨修简单概括,“孩子生下来也没办法确认是谁的,现在一岁多,长得和光禄丞的四弟很像。” “……”曹穗稍微理了理他话里的意思,确认她没会错意,一副叹服的口气,“那女子厉害啊!”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杨修:“闹得很大,光禄丞的四弟想要母子俩都带走,光禄丞不愿意放那妇人走。” 这简直是……“痴情种子”,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曹穗心满意足地吃完这个瓜的后续,迷迷糊糊之间突然想起光禄丞的儿子。 可怜的年轻人啊,这场戏居然逐渐被踢下了台子。 第271章 离间曹穗:我会告状 曹丕可谓是成家立业同时风光,不单单人前显名,婚事也定下来,娶的人陈氏的女郎,婚讯都早早定好,曹穗望着那定在七八月的日子,也不知道这么个日子是怎么算出来的。 吃席都得出一身汗,还没到日子她已经开始叹气了。 好在还有几个月的日子,不过曹穗平日回府陪丁氏,见到忙忙碌碌的她,一下子就不乐意了。 “怎么还要阿母你操持啊?” 丁氏看她的眼神和看不懂事的孩子一样,“我不操持谁操持?” 嫡庶虽然没有到疯魔的地步,但她这个当家夫人还在,总不能让曹丕的生母来主持大局。 到时候又说不定要冒出什么流言来,这本该就是她要做的。 曹穗不满道:“阿父忙我的婚事也就算了,还得操心阿父别的孩子。阿父那么多儿女,这一个个都要阿母来上心,多累人啊。” 真以为像曹家这样的人家办一场婚事很简单啊。 里里外外不单单费力还费心,曹穗可舍不得。 丁氏拍拍她的手,“没你想的那么累,都是按照流程来,大体不差就行了。剁事情我都放权给了卞氏,她对子桓的婚事可比我上心,我只需要盯着些进程,不耽误成婚就行。” 底下的事情有人愿意做,丁氏也不是那种为了别人儿子费心费力的人,没必要将那么点权力抓得牢牢的。 曹穗嘴巴像是挂油壶一般,显然还是不乐意,最后嘟嘟囔囔的哪些话丁氏没听清楚,只听见最后一句。 “就该让阿父自已来给他儿子办一场婚事。” 丁氏敲了敲她的脑袋,略带警告地说:“都成婚不是小孩了,祸从口出。” 曹穗乖巧地微笑,“我就在阿母面前说说。” 曹穗以为日子会暂时平静下来,但随着夏日的到来,有些搞事的人随着温度升高也蠢蠢欲动。 一开始是耿晋这个御史台的人被弹劾,曹穗当时在场,对于若有若无扫视过来的眼神视若无睹。 她很好奇耿晋这个外人眼里打着她标签的御史大夫被弹劾的理由是什么。 或者说,她以为耿晋被弹劾应该更早一点,之前说得不好听一点,他是真像“疯狗”无差别咬人,只不过他有理有据。 第247章 能忍他到现在,也是奇迹。 曹穗安静地听了下弹劾耿晋的理由,说他滥用御史台的权力,贪冒功劳,证据是充足的。 曹穗从头到尾都没有张嘴辩解,曹操也是按证据行事,耿晋暂时停职受审,结果未出之前算是被卸职在家。 曹穗还照常和曹操汇报了少府的事宜,和需要他盖章同意的文件,走出霸府回到少府,还是派貂蝉去盯了耿晋一下。 若是他清白,自然没有人敢让他屈打成招,曹穗能做的就这些。 不过,此事倒是惹出不少流言,无非是她对自已的属下都不庇佑,冷情又无心。 曹穗倒是也没有大度到那个程度,尤其是听到少府居然也开始出现问题时,她每日都勤奋得和以往不同,随机挑选一个倒霉蛋去找曹操弹劾。 有貂蝉作帮手,哪怕是每日挑出五个都行,但曹穗心善,决定还是一个个来。 她才坚持了不过短短五日,曹操就率先受不了,“你什么时候干起来御史台的事来?” 曹穗一点都不心虚,虽然她有故意的成分,但证据可是实打实,比耿晋的都要真。 “谁让御史台心思不在朝堂上,每日都弹劾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能者多劳嘛,女儿就先帮帮忙,说不定日后,还有机会一块共事。” 曹操明白这是有人惹到她,“别太幼稚的斗气。” 曹穗还真不是赌气,“我难道是公报私仇的人吗?” “朝中流言四窜,御史台不以身作则还参与其中,城内欺男霸女、贪墨昏聩之事像是瞎了一样看不见,阿父你养这么一群废物做什么?” “……”曹操无奈地说,“你骂得太直白了,还嫌御史台不够记恨你?” 曹穗嗤笑一声,带着溢出来的看不起,“身为御史,哪怕像是疯狗一样逮着我撕咬,只要不是胡搅蛮缠,我都敬他们三分。可惜,一群御史本职工作不做,带着私心以公权谋利,风骨都没了的御史,废物都算是骂得轻了。” 曹操本意是提醒,而她却是越说越难听,这话若是传到御史台耳朵里,不气死一两个都算是幸事。 御史台可是最注重清名的一群人,被她这么骂,日后真会像是野狗一样缠上她。 “一个耿晋,不至于把你惹成这般。”曹操笃定道。 只能说不愧是养了二十多年,对曹穗的了解颇深。 曹穗:“一个耿晋确实不会惹到我。” 她抬眸望向好像不知道的曹操,“阿父,你是想要我和阿兄自相残杀吗?” 曹操被她直白大胆的话问得都有短暂的空白,转而便是愤怒,“你胡说什么呢?” 曹穗双手抱于胸前,以一个很嚣张的姿势站着,“原来不是啊,我还以为是阿父故意挑起我和阿兄之间的矛盾,又派人来挑拨的。” 曹操眉间皱得能夹死人,“那些都是?” 曹穗无赖道:“也不全都是吧,只是有人在我耳朵边嚼过舌根,说我这段时日诸事不顺,都是阿兄所为。” 曹操脸黑得不能见人,他的眼神都变了,“你仔细和我说清楚。” 他说到底是一个父亲,哪怕有过摇摆不定,但绝对不会允许外人来挑拨他们的关系。 曹穗若是知道,只能说有时候还挺天真的。 这一个个当权的,该不会以为把儿女的争斗挑起来,最后他们还能和和美美地握手言和吧? 第272章 阿父,你是想要养蛊式竞争吗 曹穗本来想要反骨顶一下嘴,但看见老父亲眼神稍稍有点吓人,很识时务的表示暂时当个大孝女。 “耿晋和少府接连出了点事,不算大毛病,可很恶心人。”事情不大不小,但就像是做事的时候故意折腾你、卡着你,虽然最后不耽误,可中途就让人恶心,“就有人冒出来说些有的没的,我也不知道他们如何扯上阿兄的。” 曹穗斜眼看曹操,话语里的阴阳怪气还是跑出来一点点,“阿父的御史台可谓能人辈出,上到霸府,下到我那小小的少府,还有阿兄的人际来往,可都是了如指掌。我自认手底下打听消息的人已经算是翘楚,还是挡不住御史台的人有本事,阿父好福气。” 曹穗越说曹操的脸就越黑。 御史台要这个本事做什么? 曹穗当作没见到他的脸黑,既然敢惹她不痛快,那就怪不得她心狠手辣。 曹穗还不打算就这么简单地放过他,直接贴脸问出来,“阿父,你是打算把我们这些兄弟姊妹养蛊式的竞争吗?” 曹操眉毛中间就没散开过,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但蛊这个字还是能理解。 “你想说什么?” 曹穗不慌不忙地走远两步,确定哪怕曹操生气也能有足够的安全距离。 “我听闻西南深山有一些古老的族群,他们的族人擅长养一些小虫子,也被叫做蛊。”曹穗眼瞧着曹操脸上越发浓重的嫌弃,说得更加起劲,“若是想要从一堆虫子里面炼出最厉害的那个,就要把他们都关在小坛子里,让他们互相残杀,最后活下来的那一个,就是胜利的蛊王。” “胡说八道!歪门邪道!”曹操这下彻底明白曹穗的意思,“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模样?” 为了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将儿女当做蛊来养? 曹穗摇摇头,“我没说阿父是,但有时候,身不由已。” 竞争这种事情是最不可控的,哪怕是养蛊人,到最后也是无法干涉的。 “可阿父不想,是因为我们是你的儿女,但其他人也会有这种情感吗?”曹穗直接点破,“他们难道也会顾及我们兄弟姊妹之间的血脉亲情吗?” 养蛊人不一定就是曹操,也有可能是下注了的旁观者。 曹操沉默下来。 不过封爵几个月,便闹出这么多幺蛾子,他不是不知道,只是目前都还可控,所以他没有想到日后会失控的那一日。 曹穗说完也不是想要纯粹的气他,语气软了下来,“我不是要责怪阿父,良性的竞争我也不惧,但阿父需要明确一点。养蛊式竞争最后出来的胜利者自然优秀,但阿父就要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那就心知肚明。 “如若阿父没有这个意思,那么最开始就要定好底线,只要不踩线,那么互相攀比竞争都是好事。” 这个线在哪,要不要定,那就是曹操的事。 曹操抬眼看过来,他的眼睛已经慢慢的变浑浊,可依旧锐利不改。 “你故意做这些就是提醒我?” 曹穗睁大眼睛一脸无辜,“我这是嫌某些麻烦主动来找我,弟弟们都长大了,若是真没轻没重的把我惹恼了,到时候我下手可不就像小时候那样轻拿轻放。” 曹操非得问,“若是他们惹恼了你,你打算如何做?” 曹穗眼睛转了转,“看不听话的程度吧,一般般的就打几棍子,严重点的,就把外衣扒了用棍子打臀。我还是心慈手软了点。” 曹操懒得看她那假惺惺的模样,按照她的做法,那脸面都要丢尽了。 “我知道这里面的事情,剩下的事情不用你费心。”曹操既然知晓,自然不会下手轻。 曹穗巴不得把祸害甩出去,“那阿父你慢慢处理,我去找大兄谈谈心。” 她是半点不避讳曹操。 曹操冷不丁道:“别什么东西都学,养蛊这些也别挂在嘴边。” 曹穗怔愣了一下,转而笑道:“阿父放心,我这是为了来和您说得感同身受一点,临时学习的知识。我对虫子还是敬谢不敏的。” 对爬虫类的恐惧和不适真是刻在了骨子里。 曹穗把人丢给老父亲处理,转身就去找曹昂聊聊天。 曹昂见到她还很意外,各自成家后,曹穗很少这么大咧咧地单独来找他。 “阿兄。”曹穗半点没有到别人地盘的拘束,理直气壮地提要求,“阿兄这有水吗?我刚从阿父那边过来,叽里咕噜说半天也没讨到一口水。” 瞬间说明来处,曹昂无奈地给她倒水,曹穗也不客气。 “阿父有事让你传达?” 曹穗是真渴了,一下子全部喝完,才有空回答他,“阿父忙得很,阿兄有空自已去找,别让我在中间当联络器。” “我就不能来阿兄吗?” 曹昂好脾气地笑着,“当然能来,只不过你向来和你嫂嫂聊得来,我从来都只是陪衬,一时之间有些转不过弯来。” 曹穗诧异地望向曹昂,一副“阿兄你变了”得表情,“阿兄说话越发好听,但还是嫂嫂和珺儿更加讨喜。” 这个曹昂没得争辩。 曹昂也已经是三十多的人了,好在这些年注重保养,身上也没有沾染上酒色财气,倒是依旧清爽利落。 “我和阿兄也不弯弯绕绕,有些话是看在往日我们的情分,所以有话直说。” 曹昂感受到她的认真,笑容没有收起,眼神却坚定又包容,“妹妹说便是,若是有朝一日妹妹和我说话还要瞻前顾后,那才叫我伤心。” 第248章 曹昂话里充满真诚,曹穗也不愿意两人的感情因为一些事反目,干脆把话敞开了说。 “阿兄,你认为阿父需要一个什么样的继承人?” 曹昂知道她直白,但也没料到如此直白,瞳孔都被震惊得缩小,转而便看了看四周,确保不会有人听到才放下心来。 “你真是什么都敢说。” 曹穗躲掉曹昂敲过来的手,“我都多大了,阿兄还想这么敲我脑袋。” 她哪里躲得过曹昂,还是被敲到了脑袋。 曹昂,“你多大了还不知道有些话不能随便说?” 曹穗满脸不在乎,“我刚刚在阿父那里说完。” “……” 曹昂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只觉得脑袋疼。 曹穗还不忘催促,“阿兄,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曹昂叹了口气,微微俯视盯着她,“阿父想要什么样的继承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做好自已该做的。” 一脸的正气凛然,曹穗都有些被正道的光洒到身上。 “阿父的儿女众多,阿兄可有想过日后如何应对?”曹穗挑挑眉,“阿兄总归不会相信,占着一个长兄的名头,底下的弟弟妹妹就能心甘情愿地听话顺从吧?” 说话的语气属实气人。 曹昂:“我没这么天真。” “这里面也包括妹妹,是吗?” 曹穗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当然,难道阿兄没把我当对手?” 她一副伤心失望的表情,好似被曹昂的轻视真正伤到了自尊心。 曹昂失笑,他怎么可能不把曹穗当对手。 “在邺城,没有人会轻视忽略妹妹,顶多是觉得妹妹异想天开,但绝不会将你默认地排除在曹家诸位公子之外。” 曹穗脸上还流露出得意的神情,“那证明我做的事没白费,他们虽然嘴硬,但眼睛没瞎。” 还一副“算他们有眼光”的表情。 曹昂实在是学不来她的好心态,“恰恰相反,我最看重妹妹。” 曹穗夸张地退后一步,“阿兄,就算是你这么说,我也不会因为你的欣赏和打感情牌就感动的退出。” 曹昂的手又开始想往她的脑门上敲,“那你的想法呢?” 曹穗伸出手,“我也没觉得阿兄就该让我,但我希望无论结果如何,我们兄妹之间的过程可以稍微不那么血腥残忍。那就来个君子协定?” 曹昂瞧着她伸出来的手,只觉得还是有些天真幼稚,偏偏他还像是被蛊惑了一般。 他伸出手握住曹穗的手,不懂她的这个仪式,但十分配合。 “君子协定。” 曹穗还用力晃了晃两人紧握的手,挤眉弄眼的表情让她脸上的正经严肃瞬间消失。 “阿兄,我这个妹妹可是很听话的,绝对不会冲你使阴险手段,只会正面的比拼,但你其他弟弟可就不一定了。” 挑唆的意味已经漫出来了。 但曹昂还是配合地问,“那你说该怎么办?” 曹穗说起这个眼睛都有了光亮,一副看热闹的心思昭然若揭。 “那当然是拿出阿兄作为长兄的威严,和阿兄一比,他们都是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若不是我做起来不好看,都想要纯粹靠武力值收拾他们一顿。” 曹穗当做没见到曹昂脸上的囧色,“兄弟之间点到为止的切磋,有利于培养感情。弟弟犯了错,当兄长的还能管教管教,就算是不小心打一顿,也算不得大事。” 曹昂满脸嫌弃,“我忙于公事,倒是对诸位弟弟疏于了解,妹妹认为该先和谁……培养感情?” 你第一个想打谁? 曹穗很想说全部,但目前为止,弟弟们不管心里如何想,但确实还没惹到她,总不好无缘无故揍他们一顿。 她满脸可惜,对于不能看到他们被揍充满遗憾,“暂时感情都不错,不需要多一份培养。” 曹昂故意使坏地继续说:“既然我是长兄,那自当一视同仁,弟弟妹妹都应当一样。” 曹穗抬眼不满道:“一视同仁?” 曹昂立刻理解到她话里的意思,“妹妹除外。” 曹穗这才满意,和曹昂说了一番很幼稚的君子协定后,都没多逗留便离开。 曹昂在她离开后却是沉下脸,喊来亲卫,“去查查谁和少府起了龌龊?” 曹穗没说并不代表他就不知道,若不是事出有因,她不会跑过来说一通,一定是已经发生过冲突。 曹昂和曹穗保持着无言的默契,曹昂默默将主动为他“排忧解难”的人处理掉,心大到安排他的事情,已经不能再留了,谁知道日后还能擅作主张做出什么来。 第273章 催完婚果然就是催生 不得不承认,好声好气比不上雷厉风行地抽一顿鞭子,曹操动手整治御史台的效果比曹穗一天一个大点兵的效果好多了,安安分分了几个月,没给她找一点事。 耿晋停职的事情调查清楚也恢复原职,重回御史大夫就发现周围的同事大换血。 不过他和之前御史台的诸位本就连面子情都算不上,耿晋一点挫败的情绪都没有,反而回来的第一日便斗志满满。 其他人见到耿晋那副好似在挑选倒霉蛋的眼神,心里都难得发怵。 该死的耿老头,被这么整治过后不该谨言慎行嘛,怎么越发疯狗了? 临近曹丕成婚的日子,曹穗和杨修都有意地减少这段时日回曹家的频率,人逢喜事精神爽,曹丕身上阴郁的气息都减少许多。 曹穗着重观察了下他是否还对甄宓余情未了,观察的结果就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甄宓对曹丕倒是毫无留恋,曹穗也没讨人嫌地去她面前提起这件事。 曹丕成婚让曹府的大门都挂上了红绸,最后这几日丁氏哪怕再放权都忙得脚不沾地,曹穗从少府回来后想要帮忙都被丁氏“赶走”。 用丁氏的话来说,她哪里耐烦做这些琐事,自已婚事都恨不得当甩手掌柜,更何况是弟弟的。 丁氏也舍不得她从少府忙忙碌碌一整天回到家里还要操劳。 曹穗和杨修在家里说悄悄话,“这才到曹丕,我阿父后面还有那么多儿女,有什么办法能叫阿母不操劳这些呢?” 这个问题可真是把杨修给问住了。 大家族的当家夫人若是不操心这些,第一反应就是被人剁了权。 可他也能理解曹穗的意思,毕竟丁氏的忙碌他看在眼里。 “除非能有一个借口,但这个借口并不好找。” 曹穗没好气地翻了个小小的白眼,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她掰着手指头开始算,“都不算几个妹妹的婚事,光是下面的弟弟,曹彰、曹铄他们比曹丕小不了几岁,都是能定人家就成婚的年龄。后面陆陆续续的弟弟又长成了,若是凑巧,阿母一年可能得操持三个人的。” 她这还是保守计算,光是想想都脑袋瓜疼。 杨修伸出手指落在她的眉心处,不愿意她再纠结这个无法回答的问题,转移话题道:“子桓成婚想好送什么礼了吗?” 曹穗果然如他所愿转移了注意力,但同样是一副哀叹的神情,“早选好了,我让桑从府库里面扒拉出许多合适送礼的物件,暂时能撑到这些弟弟们成婚生子。当然,如果一年生两个孩子的频率,当我没说。” 这种可能性很大,他们又不是只有正妻能生儿育女。 “就不能每人生两个就算了。” 杨修哭笑不得,这种想法可真是别具一格。 “可别当着诸位公子这般说,他们可能以为你在诅咒他们。” 曹穗撇撇嘴,“我没那么傻。” 曹丕成婚的日子定的确实有些奇怪,七月上旬已经是酷暑的季节,曹穗安心地陪在丁氏旁边,曹丕一行人已经去迎亲。 丁氏知道她怕热,见她额头上还是冒出细汗,“你若是不舒服就去你的屋子休息,等会儿见礼的时候我派人来知会你。” 显然不舒服只是一个借口,丁氏这是心疼她,想要曹穗去她的屋子躲躲懒。 外面宾客多,冰块哪怕全用了也杯水车薪,但如果是曹穗自已的屋子就好安排得多。 曹穗看了眼外面还是刺眼的阳光,“我陪陪阿母吧,不在场还是有点不像话,别明日就传出我和子桓不合的消息来。” 本来就成为旁人眼里的敌对关系,成婚了她这个长姐“故意”避开,怎么看都有编排的余地。 丁氏心中叹了口气,面上维持着得体的微笑,“你心里有主意阿母不做干涉,我日让人给你安排一杯碎冰的饮子来。” 曹穗这次没拒绝,像是孩童一般被丁氏特殊照顾。 迎亲的人还没回来,丁氏有事先撇下曹穗离开,曹穗自动地找到陈宜之和曹珺,又开启沉默寡言的模式。 陈宜之已经足够沉默少言,曹穗比她还要过分,三个人中间反而曹珺显得“长袖善舞”。 第249章 卞氏今日也在场,到底是曹丕的婚事,丁氏对待后院向来都不是什么刻薄的人,只要面上过得去,有些规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儿子终于成婚,卞夫人哪怕已经年老,但面容依旧能窥见年轻时的貌美,难得的好日子更是让她少了几分往日的小心瑟缩。 也怪不得卞氏开心,几年前她便惦记儿子的婚事,曹家从曹昂开始,好像就开启了什么不年过二十不成婚的家族血脉似的,更巧合的是,曹丕今年刚好二十。 卞氏算是了却一桩心事,曹丕娶的又是陈氏的女郎,这桩婚事更是挑不出任何毛病,看在曹丕势头正猛的份上,也有不少人家主动和卞氏拉亲近。 这倒是方便了曹穗和陈宜之,不然丁氏一走,她们两个绝对是活靶子,跑都跑不掉,卞氏也算是为她们分忧解难了。 过了一会儿杨母也过来,曹穗自然而然地挪了挪位置,亲近地搂上杨母的胳膊。 杨母逐渐习惯了她亲昵的动作,倒是旁人诧异两人居然相处得如此融洽,哪怕是装的,也不是谁都能装出来这份模样。 曹穗偏过脑袋和杨母话家常,曹珺乖乖地在杨母腿边,杨母低头看向她的目光充满慈爱,听着她的童言童语,脸上越发开怀。 “杨夫人如此喜爱小女郎,女公子和杨家姑爷也可以准备生一个自已的孩子了。” 曹穗冷不丁听到这话有些懵,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是卞氏说的话。 她观察了下卞氏的表情,还真看不出来是不是有恶意。 卞氏可能也意识到她没有身份来说这句话,而且这句话说出来带着几分别样的意味,叫周围听到的人都短暂的停下交谈,气氛瞬间僵持尴尬起来。 曹穗没有说话,倒是年龄还小混迹在女眷孩童之间的曹冲开口。 “今日是三哥大婚的日子,卞夫人怕是高兴得昏了头,惦记着三哥三嫂尽快生一个孙辈出来。”曹冲笑着说话一点都让人感觉不到冒犯,反而因为他过分精致的脸惹得许多女眷生出好感。 曹穗从头到尾都没有回答卞氏的话,只是伸出手臂将曹冲带得踉跄近身,曹冲小脸像是受惊了一般可爱,面对曹穗的手往他脑袋上揉只能忍耐,不过大眼睛轻轻瞪了一眼曹穗,想要让这个长姐别恩将仇报。 “子桓迎亲也差不多要回来了,我带着仓舒出去看看热闹。”曹穗悠然地起身,冲好似完全没被影响的曹珺问道,“珺儿要不要和我出去迎迎小婶婶?” 曹珺大大方方地牵住她的手,还不忘记和陈宜之报备,“阿母,我和姑姑去看三婶婶,你别担心哦。” 陈宜之哭笑不得,她就没想过能邀请她这个阿母也去吗? 说实话,此时的氛围她也不想多待,生孩子的话题曹穗躲过了,说不定到时候又绕到她身上。 毕竟她和曹昂成婚多年就得了一个曹珺,后院又没有其他人,她早就听过许多明里暗里的话。 “阿母和你一块去。”陈宜之觉得还是走为上计。 曹穗理解她,催完婚果然谁都逃不过被催生,催完一胎就有第二胎,好似一个个都带着多子多福的任务必须完成似的。 “母亲,那我们就先离开,您若是觉得闷,差人去前院叫我就是。”曹穗冲着杨母说。 杨母面上依旧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我哪里还需要专门把你喊过来陪?你和修儿在外面和和美美就行,我啊,就什么都不操心了。” 卞氏心中暗自后悔,今日太过高兴导致她太过放松,居然越俎代庖地说出那么一句话,曹穗的态度和行为更是让她心中担忧,会不会被记恨。 曹穗若是知道,定然会劝她别想得太多,她虽然不是很爱听这种话,但不至于因此记恨。 第274章 阿姐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曹穗:你小子没趁机骂我? 曹冲也是八九岁的大孩子,但对于成年人的曹穗显然还是不够看,尤其是他长得就不像是有力量的样子。 陈宜之牵着曹珺在后面跟着,曹穗则是“绑架”曹冲将人夹住,“看来书没白看啊,居然还知道帮我说话,不怕卞夫人记恨你啊。” 曹冲自信到怀疑,“我为何要怕?更何况此事我何处有错?” 错倒是没有,但他这么站出来,怕是得被当成站队。 “你不怕你三哥他们收拾你?”曹穗故意挑事。 曹冲的眼神好像她是那个无理取闹的大人,“三哥收拾我?难道他还能像长姐那般将我吊起来抽吗?” “……” 陈宜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碰上曹穗看过来的眼神,嘴角带着笑的偏过头去。 曹穗心中郁闷,“谁和你说的?” 总不至于是那几个被她吊起来的倒霉蛋吧? 如此没有包袱,在外面随便说吗? 曹冲否定了她不太靠谱的想法,“是兄长们偶然争吵的时候,二哥一时嘴快说出来的。” 曹穗没想到居然是曹铄这个闷葫芦,随后又释然,他或许只是在她和曹昂面前闷葫芦。 “既然知道我心狠手辣,居然还敢用这种眼神看我,不怕我?”曹穗伸手捏住他两颊的软肉,将他脸都拉得有些变形。 曹冲说话都变了音,“长姐也就嘴上说说,对待百姓那般好,难道对待我就能心狠手辣?” 曹穗松开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难怪阿父喜欢你。” 嘴确实会说话,偏生还叫人不觉得是在谄媚。 曹冲一脸诚挚道:“长姐,阿父最喜欢你。” 陈宜之在后面摇摇头,曹珺小声的和她说悄悄话,“姑姑好幼稚。” 陈宜之微笑着捏了捏她圆嘟嘟的小脸,刚刚看曹穗捏曹冲她就心动,果然手感超级好。 “别被你姑姑听到,她虽然不会收拾你,但有可能去找你阿父算账。” 曹珺才不怕,“姑姑才不会。” 她自幼便深受家中长辈宠爱,曹穗更是那个疼爱她的姑姑,一点都不怕长辈和她计较。 前面的曹穗和曹冲已经停下来准备等曹丕迎亲回来,看着这热热闹闹的场面,曹穗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明明她都没成婚两年,就生出几分遥远恍惚感来。 “长姐,长姐!” 曹穗被曹冲的声音叫醒,偏过头俯视曹冲,也就这几年还能如此,“找我做什么?” 曹冲本就清澈明亮的眼睛在太阳下显得越发亮眼,“长姐,万民图书馆、学校、旬报……这些东西你都是如何想出来的?” “……”曹穗想说因为她作弊,但显然不能这么回答,“就那么一想,需要什么就创造什么。” 曹冲小小年纪,却一副历经沧桑的语气感叹道:“长姐,你的脑袋是怎么长的?” “……”曹穗看他的表情像是崇拜,但话听着怎么都觉得不对,她也诚实,直接问,“你刚刚这话是在趁机骂我吗?” 曹冲怔怔地望着她,俊秀的小脸闪过疑惑,“…我难道不是在夸长姐吗?” 大眼瞪小眼,互相都觉得对方不可思议。 曹穗刚刚才在心里夸完曹冲会说话,转过头他就开始啪啪打脸。 “我的脑袋就是多吃鸡蛋多吃肉长出来的。”曹穗意味深长地看了某个嘴稍稍有些挑剔的人,“像是那等挑嘴的孩子,不单单脑袋会长不好,连身体都会跟着受罪,长不高就知道后果严重了。” 她没吓唬到曹冲,反倒是把某只对号入座的小侄女吓唬到。 曹珺恐惧地拉着陈宜之的手,仰着脑袋说话都带上害怕的哭腔,“阿母,我以后就一直这么高吗?” 曹穗:“……” 她稍稍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曹珺被吓唬到了。 陈宜之抱起来女儿慢慢地哄她,顺带借此机会“恐吓”她。 曹珺挑嘴的毛病她也十分头疼,平日就就爱吃肉,脸盘已经逐渐在往大饼方向发展,每次吃青菜都是掰着手指头吃,绝不肯多吃一口。 所以她对曹穗“误伤”的事乐见其成。 曹穗和曹冲都心有余悸,对视之时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来后怕。 果然别人的孩子逗一逗就行,逗哭了还是得还给长辈去哄。 曹丕可能是感受到两位的急切,迎亲的队伍终于回来了,曹穗拉着曹冲溜之大吉,陈宜之望着两人落荒而逃的背影无奈,还得安抚怀里这个想要跟着一块跑的女儿。 曹冲还以为长姐带着他跑路多少有点情谊,谁知道她直接找到杨修,然后挥挥手无情地把人“赶走”。 曹穗还理直气壮道:“我和你姐夫是夫妻,你跟着我们混算什么样子?” 曹冲:“……” 你刚刚可不是这副模样。 但曹冲还是乖乖地和杨修打完招呼就离开,准备去找亲娘还有弟弟们。 他也有两个弟弟。 杨修眼看着她欺负完小孩子才开口,“屋里面有事发生?” 他作为枕边人自然知晓她有多怕热,毕竟晚上就差把他赶下榻睡的人,居然主动跑到阳光底下,很难让人相信无事发生。 第250章 曹穗如实说完,就一句话的事情,说完她还在感叹,“果然,成婚的人都逃不过被催生。” 杨修见她没往心里去,像是说一件无关的小事,就知道她是真没放在心上。 但她不放在心上是一回事,旁人说些让她不舒服的话又是另外一回事。 生孩子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卞氏在大庭广众之下来张嘴催促。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显然杨修都惦记上了。 曹穗见他垂着眼,弯下腰凑个脑袋到他眼底,杨修再多暗色的情绪都被陡然凑过来的一张脸惊没了。 他轻轻捏住她的后颈,让她好好站正,“穗穗可是威风凛凛的女公子,在外面可别做这些太过亲民的动作。” 曹穗笑得不行,“你说话好委婉。” 亲民换成突兀或许更合适。 “我还不是看你突然阴郁起来,都能比得上平日的子桓了。” 杨修可没少听她吐槽曹家的兄弟姊妹,自然知道她对曹丕的性格评价,“那确实不太好。” 他自认为和阴郁还是挂不上钩。 “今日是他大婚的日子,不宜造口孽。” 意思是过了今日就可以。 曹穗还挺乐呵地看着曹丕和新来的弟妹走婚礼流程,杨修却发现卞氏没露面,心里瞬间了然,怕是丁氏已经知道卞氏说的话,本来无所谓的给脸面也被她收回。 第275章 曹丕上门赔礼道歉 曹穗没放在心上,照常的瞧着新妇进门送礼,陈氏女果然处事大方面面俱到,曹家那么多人一个都没落下,面上送的礼更是挑不出错来。 虽然曹穗也没打算去挑她的错。 但陈氏女回门后,丁氏倒是冲着卞氏发难,也没在明面上给难看脸色,只是暂时隔断了卞氏和曹丕以及几个儿子的联系。 曹操得知这个消息还有点意外,丁氏轻睨了他一眼,“你这是要给卞氏出头?” “……”曹操真是冤枉,他不过是难得好奇问一问,何时有为了后院的女人和她反着来过,“阿姊误会了,我只是担心卞氏不知轻重惹到你,气大伤身。阿姊心里有不快的地方发泄出来就是,丞相府不都阿姊你说了算嘛。” “若是被穗儿知道你心里不快,那可是得和我闹起来。” 他以为抬出曹穗能缓和缓和气氛,谁知道正撞到问题上面。 丁氏冷哼一声,“穗儿孝顺,有些人便是因为她的良善和宽容得寸进尺,忘了自已的身份。” 曹操听出来点什么,“卞氏得罪的,是穗儿?” 这可更是稀奇了。 他难以置信,“卞氏如何得罪穗儿了?” “穗儿没有计较,不过是我这个当阿母的看不惯而已。”丁氏轻声道,眼神带着对曹操的迁怒,好似全怪他惯着卞氏她才敢出言不逊。 “穗儿和修儿成婚一年多,我们都还未说什么,她倒是大庭广众之下当着亲家的面说起孩子的事。也是我过往对她们太过宽容,亦或者是觉得儿子成婚受你重用,可以出来说上两句了。” 曹操也皱了下眉,听见丁氏的话,无奈道:“阿姊何必迁怒于我,卞氏或许是因为子桓成婚,忘了往日的小心谨慎。” 丁氏冷笑,“哦,忘了往日的小心谨慎?” 浓浓的嘲讽弄得曹操都有些下不来台。 丁氏心里不顺畅哪还管得了他下不下来台,往日能小心谨慎,怎么儿子成婚了就忘了? 怎么没瞧见冲着他曹阿瞒去? 丁氏越想火越大,连带着眼前的曹操都不顺眼,“酷暑难耐,我一个人睡。” 曹操一脸不可置信地站在原地,看着被赶出门的自已,又看看正院的侍女,她们都低着脑袋不敢与之对视,曹操想要发脾气又发不出来。 他转过身要走,临走前一甩袖,硬气的声音却说着最软的话,“去给夫人多拿些冰块来。” 丁氏把曹操赶走,听到他在外面故意的高声,面上严肃的表情也卸了下来,眼神中闪过笑意。 “夫人,您这般将丞相推到外面去,若是被后院的其他人钻了空子。” 丁氏对于身边人的话不置可否,“若是我连说这些话都要小心翼翼,那这夫人的位置又有何意思?” 丞相府对于卞氏的遭遇都差不多知道是什么事,当日前厅的事情又不是什么难打听的,环夫人听见曹冲也掺和了一脚,有些着急。 “你长姐哪里需要你出头?”环夫人生育了三子可见受宠,但最大的曹冲都不过九岁,虽说备受曹操宠爱,但她并不想和卞氏结怨。 曹冲安抚地拍拍她,“您别担心,我不过是小儿戏言而已。况且,丞相府内有夫人在,外面长姐同样不可小觑,卞夫人没办法翻起浪来的。” 就算是曹丕这个三哥,也得老老实实地向长姐服软,曹冲人虽小,但看得分明。 三哥瞧着花团锦簇,但繁华下面并无支撑。 他冷眼瞧着和三哥交好的土族,父亲好似并不太高兴。 曹冲确实没猜错,曹丕得知卞氏和被丁夫人针对后打听出来原委,便沉默地坐在府内,曹彰和曹植都没办法,因为丁夫人的做法哪怕传出去都算不上“针对”,只不过以往她对后院管得不严格,以至于他们难以接受。 陈氏女也是第一次知道曹家后院是如此,更是说不出来劝诫的话,她和曹丕私下商量,“此事夫人说到底是为了长姐出气,姨娘当日太过高兴,说出的话无心,但还是冒犯了长姐。妾身准备了些薄礼,怕是得郎君登门道歉。” 曹丕听出她话里的小心,“叫你进门便遇上这些烦心事。” 陈氏女笑道:“我和郎君夫妻一体,哪需要事事都斤斤计较。” 结果就是曹穗遇到登门赔礼道歉的曹丕,送来的礼物更是隆重,哪怕是她都有被一件暖玉迷了眼。 曹穗刚刚从少府回来,曹丕上门她把杨修都支开,免得曹丕不自在。 “子桓送这么大的礼赔罪,这是得罪了我多深啊?”曹穗一回来就坐下,还招呼曹丕一块坐下,“更可怕的是,我居然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得罪了我。” 曹丕没有坐下,而是恭恭敬敬地站在她对面。 “长姐心胸宽怀不计较,但我不能当做无事发生。”曹丕也不管她是真不计较还是假不计较,“我也是后来才知晓,阿娘在成婚那一日说错话冒犯了长姐,特意上门来赔罪。只不过现在看来,长姐没有放在心上,是我想得太狭隘了。” 曹穗悠然地拿手撑着额头,“此事我并未放在心上,你的礼我怕是不能收了。” 曹丕可能是想要说什么将礼留下,但曹穗不该收的不会收。 “你不用担心我对此事膈应,或者是悄悄记恨,一般谁惹我不快,基本上不可能忍着的,不至于还偷偷摸摸的记恨。” 那样太憋屈了,自从曹操执掌大权,她基本上没有要如此憋屈的时候。 “东西很好,但我确实不能收。”曹穗微笑着拒绝,轻描淡写的语气却充斥着强硬,“此事就此掀过,哪里还需要你亲自登门拜访,好好的陪着弟妹才是正事。” “卞夫人也是喜欢孙辈,你和弟妹生个孩子,她自然便想开了。” 曹丕只能微笑附和。 曹穗还真不知道丁氏在丞相府发威的事情,但曹丕一上门,她就嗅到了苗头,第二日便回了丞相府。 “阿母,你把卞夫人怎么了?”曹穗随手拿起新鲜的瓜果,“子桓都找我赔礼道歉,送的礼可是郑重,我都没收。” 丁氏:“既然喜欢为何不收?” “……”曹穗咬果子的动作都卡壳了,阿母这话可真是太有贪官的潜质,“我还缺了好东西?” 丁氏见她不是真的舍不得,便算了,若是她真心喜欢,丁氏打听出来再给她买一份就是。 “不过是相府后院正常规矩而已,有时候一味的宽容确实不行。” 曹穗没有继续劝,丁氏对后院的管理有她的一套方法,不至于磋磨她们,但也不能因为她同情便要求丁氏让步。 说到底,她和丁氏才是利益共同体。 尤其是一群弟弟们长大后,丁氏若是不把人压下去,难保有些心思动到后宅上来。 曹穗可不想丁氏临享福的年纪还栽阴沟,“阿母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若是阿父和你置气,你和我说,我帮您出气。” 丁氏好笑道:“你求你阿父都来不及,还和你阿父置气?” 曹穗仰着脑袋,“我是有求于阿父,但惹他不舒服我在行的很。” 丁氏摇摇头,这难道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吗? 第276章 夏天居然还吃胖了曹穗:长点肉也不至于这么大惊小怪 曹穗没将卞氏的话放在心上,每日要操心的事情太多,就没了敏感的心,尤其是每日打交道的都是人精,实在是分不出其它心思。 今年的夏日尤为炎热,曹穗每日回到家第一件事便是往浴房走,若不是杨修和桑拦着,她甚至能吩咐人给她准备冷水。 第251章 桑听到她被热得不行,口头上抱怨“要是能用冷水泡澡该多舒服”时,眼睛都瞪大了。 杨修更是无情的镇压,曹穗佯装抱怨,“我不就是说说嘛。” 杨修在这件事上面显得冷酷,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想都不能想。” 她只要敢想,哪一日时机契合,她就敢做。 杨修知道她的胆子,若是没人拦得住她,她会抱着“就泡个冷水澡,难不成华能打死我”的破罐子破摔心情付诸于行动。 曹穗撇撇嘴,“没趣。” 杨修不为所动。 曹穗每日都热得难受,脾气都明显暴躁了许多,但她极力压制不要影响到身边的人,但脸色常常都严肃得很。 杨修以为她身体出了问题,还让医师把脉,但都表示没问题。 曹穗还安慰他,“我就是热得慌,既不耐热也不耐冷,过了夏日就好。” 杨修瞧着她的脸颊,本来还想怜惜她被苦夏折磨得慌,但手捏住她的下巴,不知是不是天太热生出错觉,怎么感觉她还丰润了些? 杨修:“哪有耐热耐冷的人,不过都是不得已而已。你若是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记得说出来。” 曹穗不在意挥挥手,“我又不是奉孝先生,对医师还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我可惜命得很,但也别大惊小做,就是苦夏而已。” 杨修浑不在意,“府上养着医师,总要让他们有事可做,不然他们都要怀疑自已得价值。” 话说得头头是道,耐不住曹穗不耐烦听。 两人的榻上早就换上席子,两人本来各做各的事,杨修突然很久没听到响动,抬头一看,就发现她已经酣睡,手边还摊着没看完的公文。 杨修将她手边的公文放好,将人轻轻地抱到榻上去,整个过程曹穗都没有任何转醒的迹象,睡眠质量叫杨修都诧异。 虽然往日她睡觉方面也不叫人担心,但也没像这般对外界没反应,短时间内不单单睡着了,还睡得这么深。 杨修怎么都放心不下,还专程和桑叮嘱,他不在的时候也要时时刻刻看好曹穗。 结果便是曹穗感觉回到了小时候,享受到了好似珍贵易碎瓷器的待遇。 曹穗跑回丞相府躲清闲,和丁氏抱怨,丁氏则是一点都不觉得哪里过了。 “桑照顾你无微不至,难道不好吗?”丁氏一脸不理解,“往日你还说,希望能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般不是正合你的意吗?” 曹穗双目无神地往后一靠,“我可能享不了这个福。” 她曾经以为咸鱼的生活很幸福,但她自已咸鱼和旁人把她当咸鱼对待之间,还是有差别的。 丁氏细细地观察了一番她的脸色,面色红润,只是眉目间总带着几丝疲惫,“少府的事务很忙碌吗?” 要说她气色不好那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但她瞧着又确实不太有精神。 曹穗拍拍脸,两颊的肉肉都从指缝之间漏出来,“还好吧,只不过这段时日每日都犯困,反正我年头到年尾都犯困,春困秋乏夏盹冬眠。” 她并不觉得奇怪,毕竟她有时候困得站着翻白眼都能睡着。 丁氏若有所思,看了看基本和曹穗寸步不离的桑,桑轻轻颔首。 丁氏收回目光,“那你再忍受半个月,到时候找医师看过后确定你没事,我便让桑收敛点。她对你也是关心则乱,你可不要不耐烦。” 曹穗歪着脑袋,“我知道桑对我好,更加不可能不耐烦,只是怕习惯了这种生活后生活都不能自理了。” 曹穗没多想,只是一切照旧,除了更不耐热之外,生活倒是没其它不适应的地方。 终于到了每个月难得的休假日子,曹穗待在家里睡到自然醒,居然直接睡到日上三竿。 她颇为懊恼地坐在榻上,“好好的假期居然被我睡完一半。” 杨修理解到她的想法,好笑地问,“睡觉也是休息。” 曹穗低头沉浸在自已的世界,简单来说在醒神,还没彻底清醒。 不过,她的目光被自已的肚子吸引,伸手捏了捏,确认她并不是因为刚睡醒而眼神出错。 杨修就听到她带着些平静的语气说话。 “我苦夏还长胖了!” 只不过平静之中带着些癫狂的前兆。 曹穗眉心一跳,就看到她捏着肚子上的肉提拉,好似那肉不是长在她身上一般,眼皮子更是跟着一跳。 “谁的肚子上都有肉。”杨修说的是实话,按照她的姿势还有她的力度,只要不是一具白骨吗,谁都能扯出一层肉。 曹穗从鼻子发出一声哼来,“眼睛看花了?” 曹穗站起身,摸了摸肚子上的软肉,“谁能相信我苦夏还苦出一身肉来,出去卖惨都卖不了。” 杨修:“……” 重点是卖惨吗? 桑进来时曹穗还在嘀嘀咕咕,她眼睛却是带着些慈爱,“不如再叫医师来给女公子把把脉?” 曹穗拒绝道:“不用吧,长胖了还叫医师来。” 桑难得违抗曹穗,像是哄小孩一般,“让医师看看,若是这次确定女公子无事,奴婢就不再小心翼翼的叫女公子不自在了。” 曹穗眼睛一亮,傲娇地点点头,一副“我才不是因为能够脱离桑的小心翼翼”的姿态。 倒是杨修观察到桑的奇怪,有些摸不着头脑,着急却不见担心,反而带着一种隐秘的期许。 医师被传唤来给曹穗把脉,曹穗一开始没当一回事,但见到医师眉心皱起时,心尖都颤了颤。 她不会真患病了吧? 第277章 怀孕曹穗:卞夫人的嘴开光了吧 曹穗见医师神情严肃,心里跟着突突跳,但表面还是维持镇定,一开口就是一股壮土断腕的气势。 “郭医师,我身体有什么问题你直说便是,不用顾忌,我不是那等讳疾忌医之人。” 郭医师立马明白她误会了,立刻解释闹出来的乌龙,“女公子误会,您的身体并无伤病。只是……只是我把出来的,好似是喜脉。怕冒然说出来后叫女公子空欢喜一场,便谨慎了些许。” “真是太好了!” 桑好似早有准备,面上没有惊只有喜,比起呆愣住的曹穗和杨修,她显得十分稳重可靠。 “医师,女公子怀孕多久了?平日里可有要特别注意的地方?”桑明明不是第一次照顾孕妇,但好似什么都要得到医师首肯才放心,“这段时日女公子除了嗜睡一些,与往日没甚区别,可否正常?” 曹穗低头望着看不到的小腹,手都有些僵硬,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刚刚那么捏肚子上的肉肉,应该没事吧? 曹穗担心也就一瞬间,毕竟是有过基本生理知识的人,捏肉肉没什么大不了。 杨修则是眼睛都不眨地盯着曹穗的小腹,手蠢蠢欲动又克制住,接着便眼神灼热地望向医师。 郭医师被如此盯着,也还是稳得住,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医师。 他开始给毫无经验的杨修和经验丰富但依旧需要指导的桑讲述如何照顾一个孕妇,曹穗倒是低着脑袋,明显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也不指望她能听进去什么。 好在旁边还有人上心,也不需要她来操心。 等到郭医师离开,曹穗这才如梦初醒,撞上杨修隐忍但依旧激动的目光,曹穗张了张嘴,突然忘记要说什么。 两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对视着,新手身份让两个在外面杀伐果断的人激动之余不知所措。 对视了好一会儿,曹穗突然又捏捏肚子上的肉,一下子就没了担忧,反而一脸正气道:“我就说不是我苦夏还贪嘴,原来是还有个小孩要吃饭。” “……” 杨修那颗被惊喜吹得飘在半空中的心,就这么被她一句话扯回地面,颇为哭笑不得地望向她的小腹。 他有种预感,日后他们俩的孩子,怕是得背负许多“黑锅”。 哪怕如此,他眼里的笑意也满得快溢出来,目光比任何时候都要柔和。 杨修坐到她身边,终于忍耐不住将手掌虚虚地落在她的小腹上。 曹穗这会儿也不嫌热了,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和阵势,干脆用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摁向她的肚子。 在杨修被吓得一惊一乍时,曹穗接受良好,“你别这么小心翼翼,我没那么脆弱。我肚子上的肉可不是白长的,那是要保护胎儿的盔甲。” 杨修在这件事上倒是隐隐能窥见傻瓜的苗头,对曹穗这种明显胡说八道找借口的说法还颇为赞同地点点头。 “穗穗说得对。”有肉的肚子确实更有安全感。 “……”这次无语的轮到曹穗,她是没想到她随口乱说的话,杨修居然还真相信了,“你说,卞夫人的嘴是不是开过光啊?” 杨修回过神,“开什么光?” 曹穗猛地想起来这会儿的佛教寺庙还不普遍,“就是寺庙请得道高僧做法,代表有福气等好寓意。” 第252章 杨修对这种说法显然嗤之以鼻,“我们的孩子到来那是我们的努力,和旁人有什么关系。” 曹穗懒得继续这个话题,再讨论下去,就有些少儿不宜了。 杨修好像逐渐习惯,只不过手掌还落在她的小腹上,“再说,我们的孩子一出生便是大福气,哪里需要旁人的福气。” 曹穗想想也是,但杨修这股张狂的模样可很少见,她盯着杨修,“你在外人面前是不是都这么……桀骜狂妄啊?” 看多了在她面前温柔寡言的杨修,她有时候都忘记杨修本身是个很骄傲自信的人。 杨修没有遮掩,“你不喜欢?” 曹穗嬉笑着摇头,“没有啊,只是担心你因为我压抑了自已。其实桀骜狂妄也不是不行,毕竟你的脸俊。” 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杨修浑身的气势卸了,顺着将她整个搂在怀里,“我没有压抑,在你面前和外人跟前自然不一样。” 曹穗顺势靠在他怀里,坐久了都感觉累,只想坐到哪哪就有个靠。 “我这可不是懒。”她还无力地狡辩。 杨修任凭她懒散地靠在胸膛上,“我知道。” 两个人没躺多久,桑便开始叫两人起来用膳,同时还派人去通知曹家和杨家。 曹穗正在用饭,听到桑安排得井井有条,眼神有一瞬间的懵,显得尤为呆蠢。 她都忘记还要通知阿父阿母了。 杨修心中也有些不好意思,太惊讶以至于他都忘记基本的礼数了。 桑见怪不怪,提醒曹穗,“女公子,已经有人去丞相府报喜,夫人到时候怕是坐不住。” 桑的言外之意曹穗立刻明白,丁氏定然不能放心,两家就几百米,丁氏定然会过来的。 曹穗眼睛都亮了,“桑,你快收拾收拾阿母住的院子,这一次,我一定要把阿母留下来。” 以往她如何死缠烂打丁氏都不愿意多住几日,这次她不信一加一还能输。 桑莫名地瞧着她气势汹汹,不太懂叫夫人住下来为何好似和要打仗一般,但还是听从吩咐,“女公子放心,夫人住的院子一直都有人打扫。只不过,杨夫人是否……” 这话就是问杨修了。 他稍加思考,“我母亲应当也会过来,但不会住下。” 第一是母亲定然会不自在,第二则是杨家若是母亲再不回去,那家里就真只剩下父亲一个人。 母亲放心不下。 曹穗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手拽住杨修的胳膊,“我不会还要被管束八个月吧?” 她才怀孕不到两个月,按照这年头对待孕妇的照顾,以及丁氏和杨母的看重,曹穗已经开始害怕。 杨修见她眼睛里居然闪过恐惧,立刻安抚道:“只要你不做危险的事,现在的你就是最大的。” 换而言之,谁都拗不过她,也不可能逼迫她。 曹穗听明白后喜笑颜开,桑看着两人相处,都只能说一句女公子好眼光。 丁氏和杨母不失所望,曹穗连饭都没完全吃完两人就前后脚赶过来,曹穗当时还在啃劲道的鸡腿,油花还挂在唇边。 第278章 怂恿丁氏搬出曹家 丁氏急匆匆赶来,就看到曹穗像个孩子一样满嘴油花,孩子都比她要强,起码曹珺现在都不会吃成这样。 不过,丁氏暂时关注不到那些,步履匆匆地走近,见曹穗又要放下啃的鸡腿,连忙道:“你吃你的,难不成我还需要你专门招待不成?” 曹穗都没犹豫,平日里她可没这么讲究,只不过头一次被丁氏撞到用饭,不站起来打招呼的话好似有点不礼貌。 但既然阿母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不会客气。 杨修更是被丁氏一句话打发到旁边,丁氏没有打搅曹穗用饭,而是找旁边看起来更加可靠的桑了解情况。 “女公子怀孕一个多月,医师说女公子身体非常好,怀孕这段时日除了怕热、嗜睡和饭量增加,也没有其它不同的地方。” “奴婢已经和医师了解照顾女公子的事情,郭医师回去就会专门为女公子制定怀孕期间的计划。” 不单单丁氏在听,杨修也在认认真真地听,毕竟之前他被要当父亲的消息惊得有点没转过来,错过了许多消息。 到头来就剩下曹穗认认真真地啃鸡腿,别说,厨房采买的鸡质量很好,一吃就能吃出来味道好,简简单单的清炖就肉香味十足。 曹穗啃完鸡腿抬头见杨修和丁氏都在听桑说话,很自在地起身准备去洗手,然后瞬间被三双眼睛盯上。 曹穗:“…我洗手。” 她伸出她油花花的手,过分的乖巧。 丁氏倒是没那么草木皆兵,她到底是有经验的人,不会认为曹穗怀孕就需要躺在床上养着。 等到曹穗收拾好,几个人刚刚挪到休息的地方,杨母也提着大包小包地赶来了。 曹穗望着亲亲热热凑到一块的丁氏和杨母,她无聊地坐在软乎的座椅上又啃起来瓜果,还抽空和杨修嘀咕。 “我感觉受到了重视,又没有完全受到重视。” 两位母亲关心是关心,就是没落到她身上。 丁氏和杨母若是知道得骂她一句没良心,她向来主意正,她们也不想因为怀孕就对她的生活指手画脚,到头来还被她嘀咕。 丁氏没好气地横过来一眼,曹穗立刻乖巧地闭嘴。 “穗儿怀孕的日子还浅,也是他们两个不懂,还一直当是苦夏,若不是苦夏还长了一圈肉,怕还得等到下个月府里的医师诊脉才能知道。”丁氏好似抱怨道。 杨母慈爱地看向面上一片乖巧,在那乖乖啃果子的曹穗,心里的大石头也终于落下来。 天知道按照曹穗和杨修的年纪,再过个几年,甚至都能当祖父了。 “他们过日子哪里有这种经验,就是因为他们不懂,才需要长辈提点。”杨母没有数落,“苦夏还能长肉说明是好事,孩子是个乖巧孝顺的,体恤他的阿母辛苦。” 曹穗耳朵没闲着,听到杨母的夸奖,只觉得这还没出生呢,夸赞的话已经接踵而来。 “母亲可真是偏心我肚子里的孩子,难道不是我体质好吗?”曹穗还一副不服气要争宠的模样。 杨母哭笑不得,也难怪往日她不着急,实在是曹穗明明在外是威风凛凛、独当一面的女公子,可对内又像是幼稚的小孩。 丁氏更是一副“丢脸”的模样,“夸你孩子两句你还不乐意了?” “多大的人,还和没出生的孩子争宠,你这性子叫我们怎么放心得下?” 曹穗满脸不在乎,“那你们就别放下呗?我反正什么都不懂,就要阿母和母亲照顾。” 丁氏瞧着她开始作妖,也不管杨母在场,“你又在心里打什么坏主意?” 将她拉扯到这么大,丁氏哪里看不透她打坏主意的神态。 曹穗笑嘻嘻地啃完手上最后一口果子,眼睛都没偏一下就顺着杨修递过来的帕子擦干净手,“我和杨修都不懂这些弯弯绕绕,虽然有医师在,但我还是心慌。” 丁氏和杨母可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她心慌,她比谁都自在。 “我一心慌就希望有亲近的长辈陪在身边。” 曹穗一边说,一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丁氏和杨母,眼里的小心思昭然若揭。 丁氏一直都被她“骚扰”,知晓她一直致力于把她劝到外面来住,但丁氏一直秉持着不麻烦小夫妻俩的生活,除却成婚前,基本没在曹穗这边过夜。 “你多大了?”丁氏想到她还要去少府工作,“你白日里要去少府,留着我在你府里?” 丁氏就没想过曹穗不去少府的可能性,陈宜之当初怀孕都是到后期才留在家里,曹穗显然也不会例外。 曹穗不听不听,一副伤心失落的表情,“阿母连我这点小小的愿望都不愿意满足吗?” 说完,她还故意挺了挺并不明显的小肚子,俨然一副挟孩子以令丁氏的架势。 丁氏和杨母:“……” 两个人心里都划过无语,丁氏直接被她气笑了。 “你别给我作妖!” 杨母跟着笑道:“穗儿怀孕想要亲近的长辈陪着再正常不过,只是杨府还有修儿父亲在,我白日里倒是可以多来看看,过夜却是没办法。” 杨母还好好的和曹穗解释,丁氏则是和她说,“夫人别理她,她就是越说越来劲。” 杨母在曹穗这里坐了一下午,但傍晚的时候还是先回府了,一进家门就见到一个表面装作淡然却还是难掩激动的杨彪。 杨母对他这副模样见怪不怪,都一把年纪了还如此装模作样。 丁氏留在曹穗这里陪着她用完晚膳,哪怕曹穗一个劲的缠着她还是没留在府上过夜。 被拉住手的丁氏最后只能妥协,“我总得要收拾些东西,还得回去和你阿父说明些情况。” 曹操回到家没见到丁氏,又从府里人嘴中知道曹穗怀孕了,高兴之余又忍不住对曹穗做事不妥善碎碎念。 第253章 怀孕了难道就不能派人去给他报个信? 非得他回到家才知道好消息。 丁氏回来就看见他在正院等着,正大刀金马地坐着,一副要“审问”她的模样。 丁氏率先发问,“回来用过晚膳了吗?” 曹操一张口就是幽怨的气息,和他霸气的坐姿一点都匹配不上。 “难为阿姊还记得我?” 丁氏哪怕习惯了曹操时不时抽风,也被他的语气和话惊得停住脚步。 若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郎这般说,那自然叫人怜惜,但若是换做一个五十多大胡子的老头来说,那就叫人恶寒了。 刚刚哄完女儿,丁氏可没精力来哄曹操,尤其是知道他也是个蹬鼻子上脸的人。 丁氏双眼一提,“别在这和我闹腾。” 眼睛里的警告可是明明白白摆出来。 曹操更是一脸伤心,可真是一点位置都没了。 但他也不敢惹丁氏,不然又要被赶出去,他正色起来,开始询问女儿怀孕的事。 “穗儿怀身孕多久了?身体可还好?” 丁氏面色缓和下来,坐到他身边,顺带将曹操颇占地方的腿给挤开。 “一个多月的身孕,上次诊脉日子太浅没诊出来,但我就有所怀疑,幸亏桑在她身边照顾,不然她还以为是吃多了长肉。” 曹操又好气又好笑,“她这叫人如何放心得下?” 丁氏同样也是这个想法,月份浅和月份大得时候她都不安心,“好在她身体不错,医师都说难得的好身体,孩子也是个孝顺体贴的,不折腾他阿母。” 曹操心里放松了些,嘴上还要说:“确实不折腾,要不然穗儿也不能长肉。” 丁氏轻轻瞟了他一眼,“你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在穗儿眼前可不要如此说。虽然她现在瞧着很是健康,但怀孕的女子说不定何时便多思敏感,说不定哪一日就开始计较变胖这件事。” 她是过来人,更是恨不得为曹穗将事事都考虑周到。 曹操还想要反驳,但因为对这些不懂,有些被丁氏唬住。 难不成日后还得被曹穗束住手脚? “好好好,我是她阿父,自然盼着她千好万好,平日里就没和她计较,她有身孕了我还能反而小心眼?” 丁氏很想说能,但知道对待曹操也不能一味的逆着来,还得时不时顺毛。 “你在穗儿心里就是最好的阿父,只不过因为你们太过亲近,平日说话反而轻松没顾忌。”丁氏缓缓道来,“穗儿没有怀孕的时候我嘴上不说,但也着急。可真等到她怀孕,我高兴之余又开始担忧。” 她脸上染上愁色,是没有在曹穗眼前展现过的。 “女子怀孕生子本就是一道坎,我这心里总是不安。” 曹操被她的担忧感染,见她眉间充斥着对曹穗的忧虑。 “阿姊,穗儿自幼便福大命大,还有仙缘,她不会有事的。”曹操在这个时候还是很可靠,“再说,无论什么情况,我和你都在,任何时候都以她为先。” 曹操和丁氏自然会喜欢曹穗的孩子,但和曹穗相比,任何人都要退让。 丁氏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眼神也柔和下来,“穗儿那我实在不放心,她现在月份小,我想着便趁着这段时日到她那小住,等到满了三个月再回来。” “……”曹操脸色一下子变了,甚至怀疑刚刚是丁氏的以退为进,“阿姊,谁家女儿怀孕母亲要陪这么久的?” 丁氏温柔地笑着,但话里也不见退让,“你曹家的。” “……” 曹操差点被呛到,偏偏要说曹家的。 “阿姊,你刚刚是故意给我下套吗?” 丁氏摇头否认,“都是真情实感。但想要去照顾你女儿也是真的,穗儿想要我陪她,我心中也放不下。丞相府接下来都没有大事要操办,我在不在府内都无碍。更何况,一炷香就能走个来回的距离,有事也不会被耽误,白日穗儿去少府,我如常处理自已的事就是。” 曹操对曹穗要去少府的事也不意外,但对丁氏搬出去的事显然不太乐意,“阿姊你都说了离得近,那每日来回也不耽误事。再不济,让他们两个搬回来住就是,穗儿的东西又没有人动,院子更是日日都打扫,方便得很。” 丁氏可不是来和他商量的,等他说完一长串,宣告了结果,“便这么决定好了,我搬去照看一段时日,等到稳定了便搬回来。” 说完不再搭理曹操,一直到安寝,曹穗的嘴都还在喋喋不休,试图用话多来改变丁氏的主意。 曹穗则是高兴许多,她白日如常去少府,也没大肆宣扬她怀孕的事,倒是曹操难得出来“巡视”,巡到了少府。 曹穗和曹操目光一对上,瞬间明白老父亲是来“算账”。 她先发制人,“阿父,你应该知道我的好消息了吧?还有七个月就能和我肚子里的孩子见面,可以准备好见面礼了。” “……” 曹操还没开口算账就被索要见面礼,而且,谁家怀孕一个多月就开始预备见面礼的。 “稳重些,难怪你阿母不放心。”曹操已经给她找好借口。 曹穗一副搀扶他的姿势,拥着人坐下,“可不是嘛,这些方面我什么都不懂,还是要阿父阿母在身边提点才安心。杨修昨晚可是连夜补课,府里的医师了解的那点孕妇学识都要被他榨干了。” 曹穗夸张地比划一下,“他连夜做出来个小册子随身带着,时不时拿出来看看,可吓人了。” 曹操听了很是满意,“修儿这才是沉稳可靠,谁像你,还要阿母陪?” 曹穗任凭他说,反正又不会掉肉,她只会呼呼长肉。 曹操最后还是没挽回丁氏,不过听了曹穗佯装控诉杨修的话,倒是又专门找了一些善孕期调理和生产的妇人送到曹穗家。 杨修更是恨不得把每个人脑袋里的那点小学问都榨干,曹穗自在得靠在丁氏肩膀上,看着杨修逐渐变厚的小册子,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市面上好像没有怀孕生产的书? 第279章 汉中动乱曹穗:张鲁原来是个宗教领袖 曹穗想事情的时候就会陷入自已的世界,丁氏第一时间便发现,毕竟她的眼神太过好认,一思考便出神,有时候分不清她是在思考,还是纯粹的发呆,毕竟她发呆和思考的时间基本能持平。 曹穗仔细回想了下,她之前还真没关注过这个问题。 女子怀孕生产就是一场濒死的考验,哪怕安然度过,九成的女人都会落下一身慢性病。 连女医师都稀缺的年头,更遑论说是调理妇人的医师。 平民女子更是毫无这方面的观念,还流传出生孩子都是在田头的说法,那是人家身体好吗? 那是她们没得选。 “阿母,你生我的时候,除了身边的侍女仆妇,有专门为你调理的医师吗?”曹穗怕她不理解,还专门解释,“就是那种教授孕期各种知识,产后身体恢复,还有照顾孩子的医师。” 这段记忆对丁氏而言已经很遥远,她记忆已经不甚明晰,但也知道记忆里没有曹穗说的这一段。 “医师确实会定期诊脉,也会给予一些生活上的建议,但更具体的就没有了。”丁氏不知道她问这些做什么,“你刚刚是在思考这些?” 曹穗歪着脑袋,一点力气都不想用,“我看见杨修手里的小册子,突然意识到,我的书铺,乃至整个市面上,好像都找不到一本有关怀孕的书籍。” 丁氏听了不由得沉默,“书上哪会有讲女子生产之事。” 曹穗听出她话里的低落,终于舍得把脑袋抬起来,直视丁氏的眼睛,“以前没有,以后就有啦。” 她一点都没被这个现实打击到,都没等丁氏开口,就自顾自地念叨安排起来。 “我身为曹家的女公子,少府的少府卿,怀孕那可是大事。我和杨修都是高龄,对于这一胎可是珍之又珍。” 一旁的杨修:“……” 他本来都不好开口,听到“高龄”这两个安在身上的字,更是无力说话。 丁氏明明知道她在故意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又扫到杨修的脸色,唇角便控制不住地上扬。 曹穗不管两人的神色,继续在那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便召集医师、接生婆事无巨细地询问,从怀孕开始到生产再到生产后恢复,全部都有理有据。因亲身经历,感念女子为母不易,望天下生产的女子都能有所获益,便想着将前人之经验分而享之。” “这也是为天下女子谋福利,女子安则子安,子安则社稷安,社稷安则百姓安。” 丁氏提起的一口气全部被她如此上价值的一番话卸掉了,哭笑不得,“你这张嘴倒是会说,土族和寒门怕是都不会领你的情。” 曹穗一脸傲娇,“谁要他们领我的情?我要他们敬我畏我,只有百姓爱我我才高兴。” 丁氏一点都不意外她的言论,“可怕是民间,女子生产甚至是来月信,都是不吉。你这般,他们并不会领情。” 第254章 曹穗冷着一张脸,“那就不领情咯。人是最现实的群体,我做的事情若是都要寻求回报,那得多伤心啊。” 没有期待就没有低落,有回报就是意外之喜。 丁氏摸摸她的脑袋,“你想得开阿母就开心,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平日都没人犟得过你,更何况是现在。” 她话里有话,目光落在曹穗昨日故意显摆的肚子上。 曹穗一副哪有的表情,但眼珠子可不安分,滴溜溜地转,一看就是在打坏主意。 丁氏不由得提醒,“但你也要注意一个度,孩子总有生下来的一日。” 若是太过嚣张,小心被她父亲算总账。 毕竟,曹操有时候也是很小心眼。 曹穗乖巧道:“阿母,我向来都乖巧孝顺,若是有什么叛逆犟种的地方,那也是我受肚子里的孩子影响,不是我的错。” 她一副她也是受害者的表情,让丁氏已经开始手痒。 杨修已经见怪不怪她往孩子身上推卸的模样,但丁氏还是第一次直面,也是头一次见到这般。 “你都是当阿母的人,还往他身上推卸责任,等到孩子出生,可不许这般。”丁氏对着她是一句重话都说不出。 曹穗笑嘻嘻的,“我这么机灵的人哪里会犯这种错,肯定都是背着他。” 曹穗摸摸肚子,“等到月份大了我就不说了,一定要保持住我慈母的形象。” 杨修:…… 丁氏:…… 他们听得都心慌。 曹穗打定主意要出这样一本书,自然请教的人就更加多了,基本上有点名声的妇科医师还有稳婆都被她“骚扰”过。 当然曹穗也不是土匪,对于付出了真才实学的人家都给予了产权费,更甚至还记录下他们的名字,若是到时候出书,定然是要把他们名字都加上的。 只不过暂时曹穗没有告诉他们,但到手的钱财也叫他们心喜。 但这么热闹,曹穗怀孕的事情自然是瞒不住,她本来就没想要瞒,照常地去少府,只不过曹穗发现,无论是少府还是偶尔去霸府找曹操,遇到的官员都自觉和她保持距离。 她稍微一想就明白,他们怕不是怕她“碰瓷”吧? 倒是识时务。 曹穗到霸府来没大事,不过是日常的和曹操汇报少府的事宜,还顺带话了几句家常。 离开的时候曹穗瞟到他桌子上的公文,没特意去看,密密麻麻的字上面一眼就瞧见汉中动乱的字眼。 回到少府,曹穗才和杨修说起这件事。 “阿父在关注汉中?” 像是打荆州之前就提前好几年都关注刘表一样。 杨修:“为何这般问?” 曹穗就把她瞟到的事情说了,“当时没看清楚,阿父浑身轻松,不算担忧,想必目前也只是关注而已。” “不过,汉中是指刘璋还是张鲁?” 曹穗对于这一块的地盘不太了解,只知道刘璋和张鲁分别占据着益州的南北。 本来就一片不大的地区,还被零散瓜分了。 但值得一提的是,这可是日后蜀汉的益州。 但哪怕几百年后还有“蜀道难”一说,更何况是现在的益州,说句“不毛之地”都不是骂它。 天府之国也得人建设。 杨修对于某些时候她提出来的问题充满无奈,“应当是张鲁。” 他解释道;“能叫父亲关注,定然是有所图。我们不可能越过张鲁的地盘朝刘璋发难。” 曹穗看他简单画出来的区域划分,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父亲这是还没放弃对江东用兵啊。” 若是再得益州,就真把孙策和刘备逼到只能往海上跑和同归于尽二选一的境地了。 “张鲁好对付吗?你知道他是个什么人?”曹穗对张鲁的了解不多,只不过这个形式让她想到了张角。 杨修对这种盘据一方的豪雄自然还是有所了解,“张鲁乃天师道教祖张道陵之孙,也是天师道第三代天师,盘踞汉中将近二十年。只不过当初起伏横死,他借助母亲和刘焉的关系在汉中立住脚跟。” “刘焉死后刘璋继位,和张鲁之间便开始关系不睦。张鲁不服骄纵,刘焉也将其母及家眷杀害,张鲁更是煽动周围部落和刘璋抗衡。双方都奈何不得,将益州分割而治,张鲁在汉中以五斗米教教化百姓。” 曹穗听了倒是意外,张鲁的政权是典型的政教合一啊。 虽然和张角没关系,但确实是个搞宗教的,扯一扯说不定也能搭上边。 “五斗米教?”曹穗听说过,但并未深入了解过,毕竟每逢作乱,总会冒出来一些教派,“张鲁在汉中,应当十分受百姓尊崇吧?” 毕竟是搞宗教的,多多少少都带着些洗脑狂热的成分。 杨修点点头,看着也是颇为头疼,“张鲁的想法…有些天真,可落在百姓身上,那便是一个大同美梦。” 他说起这些也有些头疼,显然张鲁走的路子和旁人不同,虽说带着批判,但又不得不承认很难缠。 “张鲁地盘的治理政策较为宽松,对待犯错者有三次的宽容机会,而且建立义舌,为来往旅客无偿提供行旅食宿,益州许多流民都往他的地盘走。” 曹穗一点都不意外,还觉得张鲁的这个政策有点熟悉。 “说是汉中张鲁治下统计的人户便有十万余,可见张鲁在当地百姓心中的形象。” 曹穗摸着下巴,十万户就有点无奈了,一户人家就算是三口之家也是批很大的人口。 再说登记户口这事,在这时更是容易遗漏出错,尤其是益州那地方,往山里一钻,不知道得拉出来多少隐户。 “这样看来,刘璋很吃亏啊。” 张鲁说到底是传教,刘璋是盘踞一方的军阀,两者的手段天差地别,但又都符合各自的情况。 军阀不狠怎么统治? 传教太硬如何走百姓自主路线? 话又说回来,那这般的话,张鲁应该不至于太强硬。 “阿父可真是一刻都不得闲。”曹穗最后得出这么个结论。 显然只要活着,统一的那颗心就不可能冷却。 杨修说:“无论是张鲁还是刘璋,都不足为患。张鲁能和刘璋互相制衡,但说到底地势险峻,没有办法真正地休养生息,人口再多也只是和刘璋相比。刘璋更是性格软弱,做事容易昏头。” 曹穗听着杨修这好像有点看不起两人啊,“难得见你这般狂妄自信。” 但也说明,两人确实不难对付,尤其是对于现在的曹操而言。 杨修没和她纠缠此事,反而提起另外一件事,“铜雀台怕是不久就要正式建成了。” 曹穗果然被转移注意力。 虽然已经知道铜雀台不是她以为的那个“铜雀春深锁二乔”,但能亲眼见证一番也是好事,说不定还能立碑刻名呢。 第280章 铜雀台建成曹穗:又到了她成隐身人的时候 杨修看见她直接的看热闹,不得不提醒她。 “父亲向来都文采过人,几位公子更是丝毫不惧。铜雀台建成定然要登高,到时候几位公子……” 哪怕杨修话都没说完,曹穗也想到了后面的话。 她那几个文采逼人的弟弟,一个个怕是要出口成章。 而曹穗的水准有目共睹,她已经能想到到时候她的尴尬躲闪模样。 光是想一想都开始恐惧。 她提出来一个不是很成熟的小建议,“你说,我若是提前做小抄,阿父会相信吗?” 杨修就静静地看着她,曹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知子莫若父。 更何况曹穗自已在这方面也不是弄虚作假的人,不然这么多年,不会没有流传出一首能传颂的诗赋。 曹穗确实做不出来,她平日里脸皮厚,但在这种事情上弄虚作假,还没做心就开始打鼓。 她破罐子破摔,“反正有那么多弟弟,还有曹植和曹冲在,阿父的面子有儿子捧,轮不到我上去丢人现眼。” 杨修又不乐意了,觉得她说自已说得太狠,“怎么能叫丢人现眼呢?人各有所长,不会吟诗作赋又如何?” 曹穗对于他的偏向很高兴,也没那么焦虑,可能最主要的是,她还有个伴儿。 曹昂的文学造诣算不上差,但想要作出像曹植他们那样能流传的名篇,还是很有距离的。 他的水平就停留在上学时应付学师的程度,和曹穗算是难兄难妹。 杨修的消息果然准确,没过半个月,曹穗就接到了曹操的通知,选定了日子要登铜雀台。 曹穗还被光明正大地漏题,曹操原话是,“自已憋一首出来,别到时候支支吾吾不出声,又怪我冷落你。” 这份好意……曹穗心领了,这种东西憋是没办法憋出来的。 “阿父,诗赋这种东西,在精不在多。子建、子桓还有仓舒在这方面的造诣远超于我,到时候他们定会捧场。阿父就别为难我一个怀孕的女儿了,自小到大,我若是能写出像样的诗赋,那么‘赞颂阿父’早就出自我手了。” 第255章 “……”曹操连脾气都发不出,一口一个为难的孕妇叫他无语,但后面那拍马屁的话又让人忍不住心花怒放,恨铁不成钢道,“你啊,该出风头的时候不出,不该出风头的时候莽着脑袋就往上冲。” 曹穗心大得很,她干嘛要和其他人比不擅长的东西,有本事弄个种地大赛啊。 “阿父记得到时候别点我名,不然丢脸可就不是我一个人。”曹穗最后一句话说不上是叮嘱还是威胁。 名义上说是铜雀台修建好,但并不单单只有它修建好,只不过曹操决定把竣工的地点定在铜雀台而已。 曹穗和杨修慢悠悠地走在后面,曹操在前面带着儿子还有忠臣良将一路高谈阔论,登高之后放眼望去,更是想要说点什么直抒胸臆。 曹穗一看站出来的曹植,就知道开局就是重头戏。 只有切实地感受到这个弟弟的才华,才明白七步诗于他而言有多简单。 曹穗自已不会写,但她还是竖起耳朵听曹植表现。 曹植站出来说有感而发,曹操自然欣然同意。 “从明后而嬉游兮,登层台以娱情。 见太府之广开兮,观圣德之所营。” 曹穗偏过头和杨修小声嘀咕,“我这群弟弟嘴巴也甜,夸人还怪好听的。” 听得她都羡慕曹操的待遇,怪不得自古以来都喜欢会说话的,谁若是在她耳朵边天天这么夸,她也得嘴上说不要心里美滋滋。 “…… 天云垣其既立兮,家愿得而获逞。 扬仁化于宇内兮,尽肃恭于上京。 惟桓文之为盛兮,岂足方乎圣明! ……” 这话更是说到曹操心坎上,众多贤才争相来投,好似周文王梦见飞熊。 曹穗眼瞧着曹操那牙齿好似就热得一定要露出来的模样,十分能理解他,毕竟曹植夸得她都心花怒放。 一口一个齐桓公、晋文公拿来类比,还被夸张顺应天地规律,能和日月光芒般辉煌,还自比东皇太一那般尊贵的人物,寿命也会和他一般长久。 不单单夸了政绩,还表达了对父亲长寿的祝愿。 曹穗听着听着摇摇头,压低声音和杨修说话,“我就说低调的时候得低调,我若是这时候冒出来献丑,那就是在真的献丑了。” 杨修望向自信的曹植,对于这位公子的才华确实很是欣赏,只不过他的目光扫到旁边等待着的曹丕,心中若有所思。 再望向沾沾自喜,好似很得意没有和弟弟撞上的曹穗,眼里不见一丝阴霾和嫉妒。 “才华横溢我们就听听,反正不缺人出来捧场。” 曹操果然很满意,夸赞曹植发自肺腑,旁边自有人捧场。 曹植的赋水准确实不一般,也不用昧着良心夸,还能迎合曹操,何乐而不为。 曹植一开始就起了这么高的格调,叫后面的人很是有压力。 曹冲本来没打算这么快表现,但见兄长们似乎犹豫,便主动站了出来。 “兄长珠玉在前,我自知无法超越,但今日登铜雀台实在心中喜悦,也有感而发,阿父可不要失望啊。” 曹操对曹冲很是宠爱,他年纪又小,待他相对宽容,“这里又没有外人,你能这般已经不易,为父只有高兴的份。” 曹穗站累了仗着站在侧边把杨修当柱子靠,听着这一群弟弟轮番上场,凭她的耳朵和欣赏水平,最好的自然是曹植、曹丕和曹冲。 作出来的赋是能拿出手给人炫耀的质量,曹操每个儿子都夸了又夸,就曹穗和曹昂这对难兄难妹默默隐身,不在这个时候招他的眼。 曹穗和曹昂目光一对上,两人都心知肚明,兄妹俩之间互相都知道对方的底子,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 好在两人心胸都不盯着这一亩三分地,想要出风头有的是机会,都没放在心上。 曹穗还冲着曹昂挤眉弄眼,曹昂的嘴实在是没办法维持住严肃的模样,只能眼神“谴责”她,然后偏过头去不再看那张熟悉的脸上做出各种鬼马表情。 要是忍不住笑出声来,那真是“抢尽风头”。 曹穗满意地看着眼前优秀的儿子,余光一扫,就看见底下两个躲在一边的儿女。 尤其是见到曹穗还有闲心逗她兄长,丝毫没有因为见到弟弟们展现的才华而紧迫,曹操的心情瞬间又不美丽了。 曹穗正在控制表情就被杨修扯了下袖子,还一脸无辜地望向他: 做什么? 杨修也不想打扰她的“雅兴”,但岳丈的眼神实在过于火热,而且情绪越来越大。 杨修小声地吐出两个字:“父亲。” 曹穗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从顽皮到乖巧只需要两个字。 曹穗浑身都散发着乖巧,迎上曹操目光时要多乖巧有多乖巧,像是无事发生一般,好似在问“阿父你看我做什么”。 曹操不再看她,再继续下去心口又要开始闷了。 曹操时真想把她揪出来“展现”一番,但最后残存的父爱还是拉回来理智。 曹穗还一脸无事人地安慰杨修,“放心,阿父向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过会儿我发挥我的嘴甜优势,哄两句还能从阿父那里捞点好东西。” “……”杨修心里居然生出对老丈人的同情,倒霉女儿已经算计好等会儿去从他手里抠点好东西出来,“悠着点吧,小心被秋后算账。” 他是在提醒曹穗别仗着还没显怀的肚子去撩老虎须。 曹穗眼露诧异,“我没怀孕的时候经常这么干,都十多年了,府里顶尖的一批好东西,都是我这些年努力从阿父那抠来的。” 杨修沉默了,他自然是逛过曹穗的府库,顶尖的一批好东西都是能拿到世家大族当传世物件的,他当初都当是曹府给她的嫁妆,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渠道来的。 他已经无话可说,“…那你努力。” 干巴巴的加油听不出来一点鼓励,曹穗还偷偷地笑。 不敢笑出声是怕老父亲的死亡目光再次扫过来,耽误她等会儿去“啃老”。 一行人在铜雀台上走完流程,下来后直接在旁边宴饮。 曹穗坐下时就发现座椅上还有垫子,桌上也还额外摆着冰鉴,瞬间明白肯定是曹操单独吩咐的。 她就盯着曹操,等到曹操实在受不了瞪过来时,冲着他甜甜的笑,还指了指冰鉴,拱手给他怪模怪样地作揖。 曹操一副不在意的架势偏过头去,曹穗就和杨修吃吃喝喝,她面前的食物都是单独一份。 曹穗一边吃一边“孝顺”地想:等会儿拿好东西就拿两件吧,多了老父亲心疼。 第281章 芝麻熟了曹穗:基本稳定,可以小批推广了 铜雀台建成后邺城内便平静下来,没有什么能叫全城都风声鹤唳的大事,暂时进入一个相对平稳的阶段,倒是让曹穗的怀孕生活很是平静。 前三个月过去后,丁氏便回到丞相府,曹穗这次如何卖萌耍诨都没有改变丁氏的主意。 丁氏回去的那一日,曹操还亲自来接,就怕曹穗这个倒霉女儿耍无赖,果然还是当爹的了解。 曹操和丁氏要回去时脸上隐隐露出得意,吧曹穗刺激得就差扑上去,还是杨修眼疾手快地把人捞住,然后开始念叨她不可如此鲁莽。 丁氏则是在隐秘的角落掐了曹操一把,把他掐得龇牙咧嘴,第一时间就是环顾四周,看看有没有人见到他表情管理失控。 丁氏不轻不重地警告道:“别招她。” 曹操委屈得很,曹穗现在可是不得了了,居然连惹都不能惹。 “阿姊,你这也太不公平,穗儿都是要当母亲的人,也是该成熟稳重起来,你如此娇惯小心,她哪里会长大。” 丁氏眉眼都没动一下,“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就冲刚刚的表现,不见得比曹穗成熟稳重到哪去。 曹穗还在那和杨修告状,“你刚刚看见阿父的表情没?他居然嘲笑我。” 杨修很无力,两边他都得罪不起,曹穗请他来主持这个公道,实在是太看得起他。 “父亲刚刚顶多是得意,没有嘲笑。” 杨修认为还是得说一句中立的话。 曹穗声音一下子提起来,“阿父得意就是在嘲笑我留不住阿母。” 她自有她的一套逻辑,杨修瞬间找到一个真理,不要和生气的曹穗讲道理,不然会被她绕到沟里去。 杨修直接把人抱起来往回走,曹穗起初被吓了一跳,转而便适应下来,然后仗着杨修没空腾出手来,开始伸手去扯他的脸泄愤,一路上还在碎碎念。 桑见了这一幕自然不会觉得没规矩,女公子小两口关起门来过日子,能这般打打闹闹看得她心里都开心。 小夫妻俩若是闹都闹不起来才恐怖。 曹穗和杨修小闹怡情完,还是得去少府当牛做马。 郊外的农庄过来回复时,曹穗才意识到居然已经十月份了,一年好像又快到头,日子过得可真是快。 第256章 曹穗细细地听着农庄的管事汇报,手上还不停地翻看农庄的记录,眼睛和耳朵各司其职,互不打搅。 “……今年农庄共种胡麻三十亩,目前收获三千又二十八斤,亩产基本维持在百斤,增产二十斤。” 不愧是跟着曹穗的人,都已经知道她爱听什么样的汇报,数据最冰冷也最诚实。 “做得不错。”曹穗没有吝啬夸奖,农庄的这个傅管事做得确实细致有条理。 傅东努力维持稳重的模样,但脸上还是难免带出些喜悦。 曹穗突然问道:“市面上脂价格如何?” 目前也就能找到卖动物油的,一般都是称为脂,民脂民膏还是有称呼依据的。 傅东对这些了然于心,“市面上上等油脂能卖到80钱一斤,价格最低廉的是差不多6-8钱。” 曹穗有些意外,她还真没接触过傅东嘴里最低廉的油脂。 但惊讶也就维持一瞬间,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最低廉的油脂是什么东西。 恐怕都不能算是油脂。 她开始思考胡麻现在的可种植性,这会儿可不是什么植物油能卖得比荤油高的阶段,荤油的价格不可能被打下来,没有谁会觉得从肥肉中炼出来的油脂会价格低廉。 毕竟肥肉的价格本来就最贵,本钱摆在那,除非她能把肉价打下来。 但芝麻油卖到30钱以上不是难事,说破天它还是油,总不能真当野菜卖。 “傅管事此次有功,我这边先记下,再过一个多月便是年末,到时候一块算。” 傅东脸上涌起惊喜,“为女公子做事是属下的本分。” 曹穗自然不可能将这种话放在心上,谁都是这么过来的,没有点好处谁愿意卖命? 傅东离开后,曹穗又把马小草喊过来。 马小草来到少府也有五六年,两年前已经将母亲和继父还有妹妹接到邺城,安置了个小院子,一家子生活得其乐融融,简直是曹穗的无脑拥护者。 “小草,我打算将油坊还有邺城周边芝麻推广的事情交给你。”曹穗像是说今天猪肉什么价一般轻描淡写地说出来。 马小草都有些震惊,曹穗笑道:“你来我身边也有五六年了,还是从济南郡出来的。这些年你的做事我看在眼里,这件事算是你独当一面的第一件事,我希望你能不辜负我对你的期望和看重。” 马小草本来就没打算推辞,在曹穗待了这些年,她早已不是当初从济民学院出来的幼稚学子。 一开始不过是震惊而已,但等曹穗说完这番话,瞬间有些热血上头,只知道幼年时的心愿终于得偿所愿。 “女公子放心,我定当完成女公子的吩咐,若是出错,我便提” “停停停”曹穗赶紧打断,她很喜欢忠心能干的手下,但太忠心和高标准要求自已也让她头疼,就比如马小草,她都能猜到她要说什么。 曹穗不明白他们为何每次表忠心都用提头来见作为口头禅,她还嫌弃这种血乎乎的方式。 “我手下做事赏罚分明,但也没到这种地步,别动不动就把这等话放在嘴边,太不吉利。” 马小草看见曹穗脸上真心实意的嫌弃,低下头唇角轻轻上扬。 “我明白了,只是刚刚热血上头,就想要说些能报答女公子的话。” 曹穗一脸不理解,但好歹口头上不再说什么。 马小草效率极高,一天之内将本来的工作交接完,第二天便跑到农庄去找傅东里事无巨细地询问胡麻种植和榨油的事。 曹穗这边自然不可能把推广一个作物的事情全部压到马小草身上,哪怕是她也不可能不和曹操报备就埋头干。 更何况下,农作物推广凭借少府的一个小女官力量还是太微弱。 曹穗拿着傅东给她汇报的文件改都没改去给曹操看,曹操对此自然没意见,曹穗在这方面的权威哪怕是政敌都不会质疑。 “两年时间居然亩产增加了二十斤?”曹操很是惊喜,哪怕之前亩产八十斤他都觉得能推广,只不过当时忙着对付刘表,加上曹穗不同意不了了之。 曹穗打破他不现实的想法,“阿父,这不是一个稳定增产的方式,越到后期越困难。” 毕竟能想的办法都想了,精耕细作外加种子和肥料研发,目前的手段只能到此为止,不可能如同小麦那般实现翻倍的增长。 曹操果然失望,曹穗默默在心里吐槽。 就是因为有这种上司,下面做事都要斟酌一二。 做得好日后就得继续前进,可不得卷死自已。 “你要如何推广?”曹操看到亩产和出油量,他没有不同意的理由。 曹穗说起正事还是十分正经,“少府这边会派人来在邺城周围试验种植,像是之前小麦那般,在安全范围内允许百姓知晓,我打算用旬报配合报道每个阶段胡麻的生长。但,这需要大司农那边配合我的人。” 主动权自然得抓在自已手里。 曹操一耳听出来,“你要大司农配合你?” 曹穗纠正道:“是大司农的人配合我的人。” 曹操懒得和她耍心眼子,“你不亲自督办?” 往日这些可都是她亲自来,更何况这么大的功劳,就这么拱手送人? “阿父,在上位,不宜与下位争功。”曹穗自信满满,“更何况,这份功劳难道还能少得了我的?” 不过也就霸气一瞬间,立刻换了神态。 “这件事起码要跟进一年以上,我这边身体哪里能撑得住?”曹穗一脸惊恐地望着曹操,好似在看什么凶徒的表情,“难道阿父已经到看不惯怀孕的女儿清闲清闲的地步?” “……”曹操胸口起伏明显加快,气到狠狠闭上眼,因为闭上眼和睁开眼看到的东西都一样,一片黑。 曹操很想要中气十足地吼一声“滚”,但睁开眼见到她那副怯生生的模样,又活生生咽下去。 “你给我出去!”曹操手指着大门,看都不想看。 曹穗还不死心,“那推广胡麻种植的事情?” 她的事情还没办完呢。 曹操给自已顺胸口,“我会让大司农配合你。” 曹穗一得到满意的答案,立刻不耽误地“滚”了,临到门口还不忘回头皮一下,“阿父,若不是我有身孕,肯定按照您的吩咐滚出去。” 然后嗖地一下离开,叫门口的亲卫看得瞪眼,女公子怀有身孕还如此灵活,不愧是丞相的女儿。 曹操:…… 曹操简直要被曹穗那副无赖样气昏了头,幸亏不知道亲卫的想法,不然真是气上加气。 马小草对于第一次独立担当重任可谓是上心得紧,将近半个月都没归家,一回来就受到母亲和妹妹的热烈欢迎。 春娘望着瘦了黑了的女儿,再看看她精气神好得出奇,都没办法说什么话,“好不容易回来,我去买点肉回来炖上,晚上你阿父也要回来。” 马小草一坐下就抱着妹妹,这个后头生的妹妹乖巧得很,对她也很亲近,春娘都说只有在姐姐面前才像个小女郎,平日里姐姐不在简直比皮小子还要皮。 马小草倒是乐见其成,顽皮跳脱点也好,“阿父出门做什么了?” 屠焦从战场上退下来后跟着来到邺城,平日里会接一点零散的工,她倒是没意外。 春娘一边麻利地给两姐妹冲了两杯糖水,一边和她说:“女公子修建的学校大体都建完了,剩下一些活你阿父也能干,你离家第二天他就去做工了,每日二十钱。” 家里有马小草这么个公职在,其实早就不是往日的境况,只不过都是从苦日子过来的人,哪怕家境变了也还是习惯了勤快。 马小草带着妹妹拆了一份小糖块给她甜嘴,春娘已经出门去买菜买肉,她就带着妹妹好好地睡一觉。 等到傍晚屠焦回来,这个家里更是热闹起来,一家子围坐在堂屋,小小的厨房里还煨着肉,偶尔夹杂在空气中瞟过来的肉香更是牵动他们的心。 春娘突然询问,“小草,女公子的学校说是明年就能办,你看看你妹妹可以吗?” 马小草看了看正坐在小板凳上偎在她腿边的妹妹,“明年怕是不行,入学的年纪起码得七岁,囡囡明年怕是赶不上。” “晚一年也没关系,女公子这个学校会长长久久办下去。” 春娘和屠焦也不着急,对于马小草的话很是信服,毕竟是家里唯一的读书人,这方面他们一窍不通。 屠焦在外冷着一张脸,在家里笑起来倒是显几分憨壮,“听小草你的就是,我和你阿母也不求她像你这样,但多识几个字总归是好的。若是日后能找到一份轻松的活计,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在他们看来,自家女儿能找到活儿做又不伤身就已经是天大的幸事,这辈子都能稳稳当当地过下去。 春娘和屠焦都没想过小女儿能像小草那样,毕竟当初济南郡那么多学子,也就他们女儿最优秀,还被女公子施以重任。 第257章 马小草没说的是,等到女公子建的学校施行后,民间应该也会涌现出一批私塾。 以目前朝廷的财力和资源,学校在很长时间内都会稀缺,那么民间有需求的孩子自然要另寻出路,私人教学机会慢慢地出现。 马小草跟在曹穗身边自然知道她已经对此类可能会涌现的私塾做出了提前规定,绝不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春娘又提起婚事,“小草你在少府可有看对眼的男子?” 她这话问得有些小心翼翼,似乎怕马小草不喜欢这个话题。 马小草对这件事并无太大反应,“阿母帮我留意留意,我想招婿。” 春娘和屠焦都有点懵,但,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他们家就两个女儿,招婿不是很正常的嘛。 春娘却是脑子里开始扒拉人选,招婿和普通相看的标准就不一样了,性格起码别太刚硬,家里最好是没人的那种最好拿捏。 “好好好,阿母帮你留意。” 马小草好笑地望着已经在和父亲挑选合适人家的母亲,说出来的话怪有趣的。 “刘家小子家里穷兄弟多,他家阿母还是个凶悍的,不行不行。” “王家老小倒是合适,但有个寡嫂,日后若是扯皮起来不占理。” “就没有长得好,家里没有人,性格还比较文气的小郎君吗?” 屠焦一句话都没说,但他脸上的表情说明一切。 想得可真美。 屠焦憋半天憋出来一句话,“肉快煨烂了。” 春娘立刻没了念叨的心思,那可是她抢回来的一块上好五花肉,可别糟蹋了。 马小草腿边的囡囡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可能是春娘掀开了锅盖,肉香味直接猛烈地往鼻子里钻,别说囡囡,就是马小草都忍不住吞咽口水。 什么女婿不女婿的,在五花肉面前都得让路。 第282章 视察学校荀音是:女公子有时候真的很任性 学校的事情曹穗也没想到进度这么快,可不是那种普通人家起两三间屋子的工程,那可是将来要容纳几百上千学子的学校,居然半年多时间就差不多全部折腾好。 曹穗听见倒没有怀疑他们偷工减料,这会儿偷工减料的后果太严重,没必要拿亲族开玩笑。 但她还是想着要去看看,虽然全权都交给荀音是去盯,但从头到尾她都还没去过一次,说出来都有点不像话。 所以,曹穗决定趁着还没进入寒冬,要去郊外视察学校。 她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没有几个人不反对。 杨修还没开口曹穗就一个眼刀甩过去,她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但她现在也就怀孕五个月不到,正是身体状况好的时候,若是此时就需要安心养胎,那才是起了一个不好的头。 而且,她的身体自已知道。 “后日去吧,若是已经要收尾阶段,那也可以开始布置。” 建造好以后总不能就一个空壳子在那,该布置还是得布置,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不用担心中毒,只要通风晾上一段时日就能直接搬进去。 荀音是见杨修连话都没说出口就铩羽而归,很是恨铁不成钢,她还想要挣扎一二,这大半年都是她在负责督建,自是担忧曹穗的身体,但曹穗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音是,学校是你熟悉的地方,你做好安排,我相信你会保证我这次出行安全愉快的。” 荀音是面对她笑盈盈的模样,难道还能说“她不能”吗? 等到人群散去,杨修突然问道:“为何对我和荀学师态度如此不同?” 朝着他就是一个毫不客气的眼刀,对待荀音是便温柔可亲,难道他不吃软吗? 曹穗不加思考,“自然是男女有别。” “……”杨修不解,“难道不是亲疏有别吗?” 曹穗震惊地看着他,自已早就找好理由,还来求证什么,平添烦恼。 “都老夫老妻,别做这些扭捏的探讨,不符合我们在外的人设。”曹穗故意胡扯一通。 杨修就静静地听完她乱说,然后平静道:“老夫老妻晚上是不是也要分被子睡?” “……” 这可真是叫曹穗哑口无言。 若是七八月份的时候,这句话自然毫无杀伤力,但对于已经临近初冬的时节,曹穗可是把杨修当作人形暖炉使用的。 烧炭或是炕都让她有点上火,还是人形暖炉环保舒服。 曹穗眼珠子左右转了转,“我们的感情这么淡吗?” 杨修好笑地上前捏住她有些丰腴的脸颊肉,“为何一定要去巡视?” 曹穗没给出什么不得不的理由,“大半年都没去扫一眼,临近收尾再不去就没得去了。最重要的是,我找不到出门的理由,好久都没有走远一点了。” 整日待在城内,她心情有些闷闷的,可能需要到狂野去走一走。 杨修微微愣住,没想到是这个原因,脸上涌起自责,“我都没发现你觉得闷。” 曹穗趁着这个机会捏回去,“算不上多严重,就是有些倦怠。我时常都会如此,好好休息休息调整回来,又是一条活蹦乱跳的好女。” 她还有心情搞怪,杨修就知道定然没有多严重,但她的理由说出口,杨修没有了阻拦的理由,反而会更加配合。 “那后日我陪你一块去。”杨修就这么决定了,“你每次外出巡视都会闹出点麻烦来,若是我没记错,上一次就遇到了刺杀。” 曹穗无话可说,恨恨的在心里想,为什么每次都挑她巡视的时候搞事? 荀音是那边更是慎重,她也是知道曹穗一些十分凑巧经历的人,更何况还没收拾好的施工场地,磕磕绊绊的更是不少。 她劝服不了曹穗,便只能连夜安排一条顺通无阻的路来。 曹穗出行时心里发窘,感觉她比老父亲的排场都要大,不过有一段时日没去和曹操维系关系,等去巡视完正好和老父亲汇报进度。 曹穗当初冲曹操要了一百亩的地,自然不可能全部一次性建设好,但正因为平整的土地上面还没有安上密密麻麻的建筑,放眼望去,有种到了大平原的开阔。 “工钱全部结算了吗?”曹穗一开口,问的事情就落下来。 荀音是站在她右侧,眼睛还在观察她前方的路可否有遗漏的磕磕绊绊,“还未全部结算完,但在年底前会全部发出去。还剩下部分工期未完全结束,也会在来年二月之前全部结算完毕。” 这还只是保守估计的情况。 活儿还没干完,工钱没结算再正常不过。再说少府做事向来都不存在压工钱一说,一月一结,若是情况紧急也能预知,百姓冲着这份信任都愿意到少府名下干活。 起码女公子不会坑他们的钱。 曹穗对于建造出来的教学房、宿舍、还有职工楼都很满意。 “修得不错,音是辛苦了。”曹穗真心认为她辛苦,搞过装修的都知道有多操心,更何况是这么大的学校。 荀音是神情如何,望着一片连绵的屋子目光柔和,“我那点辛苦比不上女公子的用心。” 曹穗:“别说了,我们都很厉害。” 没什么好推辞的,要夸一起夸。 大框架已经建造好了,剩下的就是往里面添东西,还有去扒拉学师了。 曹穗决定找找黄月英试探试探她父亲,按照过往几次打交道,以及刘表死后黄承彦的无动于衷,曹穗认为他被说动的可能性很大。 第283章 早知道死了算了曹穗:大可不必 黄月英这几年在少府“默默无闻”,但若是论在曹操面前,少府能在他眼里挂上钩的,黄月英算是一个。 黄月英在弓弩改造方面可谓是一鸣惊人,当她改进了现有的弓弩后,曹穗意识到她还是低估了黄月英的才能,立刻将人带去曹操那留名。 曹操见到黄月英改造的弓弩,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若不是性别不合适,他已经要拉着人促膝长谈了。 黄月银拒绝了曹操把她调过去的要求,按照她的说法,她很满意在少府的生活,安安静静自已一个人搞研究,不想要换一个陌生的环境, 曹操倒是没勉强她,主要是旁边的曹穗好似跃跃欲试要和他争论,曹操想着哪怕黄月英研究出来好东西,到时候也还是在他的锅里,不挪就不挪吧。 这几年黄月英的升调都不明显,但曹操和曹穗心里都有一杆秤,之前欠她的会在之后一次性补清。 黄月英本身也不在乎这些虚荣,对于曹穗对她的支持十分感激,先来后到很重要,哪怕后来曹操经常秘密地送过来一些军营的武器,她也无动于衷。 曹穗难得找她一回,黄月英有单独研究的场所,少府除了曹穗,没有人可以在黄月英不同意的情况下来到她的地盘。 “女公子!”黄月英见到门口正在观察她的曹穗,面上闪过惊喜,“女公子来了多久了?” 黄月英的目光不免落在她微微显怀的肚子上,眼睛很难克制住里面的情绪,曹穗早已习惯,心大的很快能将这些忽视。 第258章 “没来多久,见你沉浸在里面,怕打断你的想法。”曹穗可是知道灵感的难得,可不敢打断她的沉思,“你不用搭理我阿父那些无理的要求,军械所也不是吃干饭的,又不可能指望你一个人。” 曹操走近了才发现黄月英刚刚捣腾的东西是一些兵器,不用问都知道是谁送来的。 黄月英听了她毫不客气的话,还是不太习惯曹穗和曹操相处的方式。 “丞相并未要求我做什么,只是送过来让我看看有没有新想法。”黄月英还是给曹穗解释一番。 曹穗也不在乎这个,“黄先生如今还是在家中研读古籍吗?” 黄月英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家父和以往相同,不是在家便是前往万民图书馆,偶尔会和好友相聚。” 曹穗来之前自然简单询问过黄承彦的近况,十分单调的生活,但黄承彦和徐庶交好让她很意外。 她也不和黄月英绕弯子,“月英觉得,若是我邀请黄先生出山到学校任职,是否可行?” 黄月英万万没想到她的目的是这个,怔愣过后认真思考,随后摇摇头,“女公子看重家父月英倍感欢欣,但父亲的心意和行为,我无法干涉。” 曹穗没有失望,本来就没打算让黄月英去做这件事,她的身份天然吃亏,曹穗还没这么缺德。 “那我定要亲自去问问黄先生,劳烦月英归家后和黄先生知会一声”曹穗觉得还是让黄月英打声招呼显得尊重点。 黄月英自然应承,曹穗想到黄承彦和徐庶交好,徐庶被曹操“绑架”回来后可谓是用沉默表示抗议,真就没有开口献过一个策。 曹穗不认为她能改变徐庶对刘备的承诺,毕竟魅魔的威力有目共睹,曹穗向来不想去高难度挑战这个,但她可以把徐庶换一个地方用。 不给曹操献策,不代表不给她干活。 实在不行,她就走走徐老夫人的路子。 曹穗瞧着那也是很有主意的老夫人。 “到时候我再一同邀请元直先生,他和令尊交好,说不定能互相商量商量。” 学校的进度终于再次闯入众人视野,曹穗这次行事“低调”,只是贴了告示宣布学校大体已经建好,没有利用旬报大肆宣扬。 但不得不承认,曹穗和少府就代表着邺城的热度和风向,本来渐渐平息的事情又被翻出来,一些悬着心的人见她承诺的学校真的办好,心里都开始偷偷摸摸打算起来。 曹穗这么提前也不是为了出风头,军中遗孤又不代表全在邺城,各州郡若是不提前通知,等到明年开春又是慌慌张张。 邺城的军队自然是第一时间知道这个消息的,之前就听到军中遗孤入学的事情,现在更是被曹穗重申,一个个眼里也伸出期盼来。 有些人还在那说,“早知道死了算了,也给我家小崽子谋一个出路。” 这种想法一闪而过,还引起来了许多土兵的共鸣。 曹穗得亏不知道,不然非得被气到宫缩。 大可不必如此。 好在还有人明事理、有理智,“混说什么呢?女公子说了,对于军中遗孤无条件招收,但对于我们这些活着的土兵亲眷,也会有相应的补贴和优待。能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可别把这种死啊死的晦气话挂嘴边。” 家里有孩子的已经在盘算如何让自家孩子上学,没成婚的也都在期盼日后自已的孩子能读书识字,不用像他们这般拿命去搏。 寒冬腊月之际,可因为学校的消息,增添了几分火热。 曹穗则是找上黄承彦和徐庶,有曹穗给黄月英故意泄露的消息,两人提前通过气,他们不想为曹操效力的想法没有改变,可面对曹穗的招揽,两人居然都诡异的陷入犹豫。 黄承彦和徐庶早早地就到了,见到进来的曹穗,哪怕是他们也难免有一瞬间的恍神。 自然不会是因为曹穗的相貌,而是她出门时被裹得有些过分圆润,配合上她日渐圆润的小脸,让人见到她会自主地联想到一个字——圆。 打个不适当的比方,曹穗看起来很好滚动的模样。 曹穗倒是淡然自若,说实话,她也知道穿得有些许圆润,但实在是扛不住外面的寒风。 酷暑的时候一点热都耐不了,到寒冬了又过分怕冷,曹穗都对自已没有办法。 “黄先生,徐先生都是我的座上宾,就不需要在意那些繁文缛节。”曹穗能坐着就不想站着,身上的衣裳可不轻。 黄承彦和徐庶虽然有些不习惯她的不拘小节,但还是如她所言。 曹穗一坐下,荀音是便将两份计划书交给两人。 曹穗:“两位可以看看少府对学校的规划,看看有没有兴趣。” 又不是强买强卖,总归要让人知道学校到底如何运作,不然很像是诈骗窝。 黄承彦和徐庶也没客气,给他们的计划书并不是全部,但站在学师的角度,已经足够理解学校的运作,不需要曹穗多费口舌去解释。 曹穗给了足够的时间,见两人严肃着脸看得差不多才出声,“两位看过后,可觉得还有可改进的地方?” 曹穗都不问他们乐不乐意,直接先询问意见。 不管能不能成,起码她还能赚到一点有用的建议。 徐庶看见她脸上明明白白的小算计,生不出厌恶反感,心中默叹一口气,“女公子的计划已经很完善,只是对待学师和学子的要求过于宽容松散。对于犯错的学师和学子,应当严惩不贷。” “学子既然有奖励制度,那学师也应当有惩罚制度。” 曹穗脑袋一歪,以为她听错了。 “元直先生请慢。”曹穗不得不打断他继续慷慨激昂,照他的建议下去,曹穗都觉得完全没办法吸引学师过来任教,全都是惩罚,还给学师制定教学任务和指标,她都于心不忍。 更何况,徐庶若是顺利的话,日后也会成为一名学师,他如此上头,真是连自已都不放过。 曹穗和气道:“元直先生果然是个严于律已的人,但我总归不能如此欺负学校的学师们。学子招收进来的起点或许没有太大差距,可天资和后天的努力都不是学师能一手掌握的。” “因为在后期的计划之中,是根据是否有读书天份对学子进行调整,避免让一些人死磕读书浪费时光。” 这些没有写在给两人的计划里面,徐庶听到这里倒是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是他着相了。 “女公子考虑得周到。”徐庶很快叹服。 曹穗邀请他继续说,“元直先生果然正直不屈,可否还有建议?” 曹穗接下来没有打断徐庶和黄承彦说话,两人提出来的建议侧重点也不同。 徐庶主要是针对学校纪律方面,黄承彦则是针对教授内容方向,曹穗和荀音是听着偶尔对视,都只有一个想法: 挖到宝了。 曹穗本来还想着尊重别人的选择,但等两人说完以后,尊重、自由都被置之脑后。 两人眼神一接触,立刻明白彼此的心意。 徐庶和黄承彦刚刚说完,荀音是就递上去两份学校的任职合作书。 两人都没动笔,他们好像没有答应吧? 曹穗圆脸笑眯眯的像是和善的弥勒佛,但落在被她盯上的两人眼里,背后都生出一股凉意,有种被人盯上还跑不掉的感觉。 “两位先生大才,往日虽然知晓两位先生才华横溢,可终究是交情浅薄,今日一番交谈叫我甚是懊悔没有早日接触。”曹穗好话一箩筐,都不需要刻意准备,“听二位先生言之有据,可见两位对学校也是心中满意的。这两份是我早已准备好的任职书,特意聘请两位先生。” 徐庶和黄承彦有种很不情愿地打开任职书,上面给出的条件打心底里说很优越,不单单是钱财待遇上,还有对他们的尊敬。 “两位先生有何处不满都可以再谈,我诚心邀请,还望两位不要拒绝。”曹穗言语上一如既往的友好,“我知晓两位先生心中都有所顾虑,不愿意在朝堂上勾心斗角。我可以向二位保证,学校会是一个清净的场所,授课任务也不会过分繁重。” 黄承彦突然道:“若是我拒绝,女公子应当不会和我计较吧?” 曹穗面不改色,脸上挂着温柔的笑,但说出的话却透露着无赖,“不,我气量小听不得拒绝的话,和我阿父一样,就爱啃硬骨头。本来还对两位先生秉持着不强求的心态,但刚刚浅谈过后,发现做人还是得无耻一点才能圆满。” 黄承彦:“……” 徐庶:“……” 说得可真是坦荡。 曹穗都这般说了,他们两个也不可能来个血溅当场表刚烈,更何况两人对学校任职一事并不算反感。 曹穗迫不及待地将任职书定下来,一式两份。 “两位先生好友遍布,可千万不要独享这般好事,趁着年底多联系联系好友,我相信两位先生的眼光和品行。” 第259章 徐庶满心的无语,到底是输在年轻,能在曹操那一言不发,但扛不住曹穗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女公子可真是叫我大开眼界,之前几次徐庶居然都未了解过女公子。” 曹穗纯当听不出别的意思,顺着他的话说:“过奖过奖,不过平平而已。” 徐庶算是看明白她故意装作听不懂说话,不愿意说的话题就装傻充愣气人。 黄承彦则沉稳许多,被“挟持”签下任职书后保持沉默,反正就是笑而不语,曹穗也拿他没办法。 两人离开少府迎着冷风一吹,脑子越发冷静。 黄承彦望向徐庶,“到学校任职对于元直而言不失为一桩幸事。” 既不用违背对前人的承诺,也不用埋没一身所学。 “你为何要答应女公子?”徐庶没了在曹穗眼前的憋屈,眼睛盯着黄承彦,“你我都明白,女公子不是那等会强人所难之人。” 黄承彦洒脱地笑道:“自然是因为确实有兴趣。” 虽然他和曹穗几乎没有交情,但女儿在曹穗手下做事,从曹穗对黄月英的安排就能窥见一二她的行事风格。 比起曹操,手段还是太过柔软。 不过,曹穗若真要是像曹操,他也不会答应。 第284章 指一条明路曹穗:收十几个学生交点拜师费不过分吧 曹操知道曹穗居然说动了黄承彦和徐庶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尤其是徐庶,他那种“贞烈”的模样曹操又不是看不见,也明白他心里的想法,不过是觉得对不起刘备不愿意为他尽忠而已。 曹操都做好了养着这么一个人恶心刘备的打算,没想到他女儿倒是先把人撬走。| 曹穗自然要和曹操报备一声,她可不是来炫耀的,徐庶的官职还挂着,她这边咬人自然得找人走流程。 曹操好奇地问,“你是如何说服徐庶的?” 曹穗眨巴眨巴眼睛,感觉她说的那些话其实并没有多少作用,徐庶这种人,不吃软不吃硬,除非他自已愿意,否则她那些小手段根本威胁不到。 她如实说:“应该和我没多大干系,是他自已被学校的运营所吸引。” 想了想,她还不忘戳曹操的心,“或许是,当初他和刘皇叔承诺绝不会为阿父效力,但没有算上我?” 曹操默契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显然再说下去,他的火又要冒出来。 曹操目光落到她肚子上,“你什么时候在家里养着?” 之前还没真切感,等曹穗肚子遮都遮不住,大冬日穿得圆滚滚,旁观瞧着都怕她走路走不稳直接滚起来。 曹穗摸摸肚子,“什么时候走不动就什么时候歇着。” 她身上也有不舒服的地方,但好在暂且还在忍受范围内。 冬天雪地的,曹穗还约了徐庶和荀音是来商讨学校运营之事,黄承彦拒绝了,给出的理由是天寒地冻,等徐庶听完了再上门给他讲是一样的效果。 曹穗倒是没意见,只要徐庶乐意额外跑这一趟。 徐庶和荀音是两人在那互相探讨,曹穗则是悠悠地坐在一旁喝喝茶、吃点小点心,难怪阿父喜欢把人才都扒拉到碗里,确实能省心省力。 “女公子。” 曹穗正在放空,听到徐庶喊她回过神来,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元直先生有何事?” 徐庶自然看得出来她刚刚完全在走神,但也没挑明,“女公子,这批培养的学子按照您的说法,等到几年后发现确实没有读书做官潜质的,会重新调整他们的出路。徐庶刚刚也得知女公子会安排专门的技艺学习,或是将人分配到其它郡县当小吏。” 曹穗想着这不就是简单的分流嘛,但对于这里,读书识字没有出路死磕还不如学一门手艺。 “是,元直先生可是觉得何处不妥当?”曹穗选他就是来收取意见的,很是认真地请教。 徐庶发问,“若是那种有一定读书天分,可又达不到朝廷用人标准,苦读多年后该何去何从?” 很现实的问题,因为两种极度的情况终究是占据小部分,大部分还是处于中间的平庸。 曹操正色道:“先生认为,我的学校十年培养一批能用的人,哪怕人人都是天才,学校能接纳多少人?” 徐庶不明所以,“按照女公子目前建造的学校规模,容纳人数不到千人。” 曹穗又问,“那您觉得,这千人放到朝廷现有的地盘内,能引起什么水花?” 徐庶:“女公子想说什么?” 曹穗突然展颜一笑,严肃的气氛瞬间消失,“我只是想让先生知道,单靠我一力撑起的这所学校,能改变的人并不多。哪怕有第二个我,学校的建造花费还有运营,都不是人人能负担得起。学校只会成为少部分人的机会,但民间,有自已的机会。” 徐庶静静地听着她说,隐约有些摸到什么的门槛,但还有些地方没有想通。 “世人都说百姓愚昧,但他们向往吃饱穿暖的好日子,等到能活下来后,就想要活得轻松、尊贵。”曹穗的声音缓缓道来,没有掺杂任何情绪,平静悠然,“学一门手艺或者读书便是他们心中普遍认知的好出路,学校不可能满足所有人这个愿望,那么就会自下而上衍生出能满足他们愿望的地方。” “私塾?”徐庶立刻道,但他又有些犹豫,“可许多私塾都是在土族大家手里,普通百姓想要进入,非天资卓绝者,便是互为姻亲。” 曹穗一言点破,“先生说的那种是颍川那种有名的学院模式,但我要说的,是更加私人的。” 徐庶:“更加私人?” 曹穗莞尔一笑,“回到一开始先生的问题,那些有一点读书天份,但又达不到做官标准的学子,难道就让他们高不成低不就,苦读多年还不能获得回报吗?” 徐庶听懂了她的意思,正是因为听懂,所以才愣在当场。 居然是这样…… 曹穗在等他缓过神来的过程还抽口塞了口小点心。 “可是,学校的学子能接触到做官的途径,是因为女公子你的承诺,你能够求得丞相,相当于多了一条选官的路。”徐庶好像是在对曹穗说,“可若是民间自发的私塾,如果只是读书识字,其实还是不划算的。” “除非”徐庶脑子里滑过什么,猛地看向曹穗,“除非朝廷会开辟一条平民子弟往上爬的选官路,并不单单只有女公子创建的学校所受用。” 曹穗轻轻拍手,“先生的脑袋转得可就是快,但这些都是你的猜测,可不代表我的真实想法。” 哪怕是流传出去,她也是不认的。 她认不认已经不重要了,徐庶心里已经如此认定。 “女公子好想法。”徐庶的声音因为过于激动而有些嘶哑,他又想到了自已。 曹穗一本正经,“我只不过是想要帮助解决未来学校学子们的就业问题而已。有前途的就去当官为民,没天赋的去学一门手艺谋生,中间搞不成低不就的,那就去开私塾当学师。一年收十多个学子,收一点束脩不过分吧?” 又有钱又受人尊敬,何乐而不为? 天底下上哪去找她这么为学子考虑的女公子啊! 她这会儿再如何顾左右而言他徐庶都不放在心上,他脑袋里全是选官制度改变的事情。 这到底是女公子一人的奢想,还是有曹操的参与呢? 哪怕他没有主动推动,但定然也有默认的意思,默认就代表支持。 徐庶已经自动推断出曹操的态度,面对成为学校的学师,心境又改变了。 荀音是眼睁睁望着徐庶气势更盛地找她完善学校制度,心里对曹穗佩服得五体投地。 女公子可真是激励的一把好手。 第285章 私塾登记标准曹穗:我果然到哪都能引起争议 曹穗十分体贴,生怕现在就有一些读了些书但没有门路的读书人苦于生计,趁着还有时间,曹穗趁着年底之前,把关于私人私塾的办理标准和官府报备要求先出来。 不少人看见此次的公告和旬报都有些懵,然后就像是水滴入到滚烫的油锅里,噼里啪啦地四溅,灼伤到不少人。 “私塾?这是说民间如果有人办的话,我们出钱也能读书?” “想得可真美,谁家读书人会被铜臭味所诱?风骨何在?” 有些意动的人突然就被堵住了嘴巴,他们确实心动,但如果被人戳着骂没风骨,那多尴尬啊。 有人立刻不乐意了,他们虽然没读那么多书,但自有一套生存法则,明白学校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去,也知晓若是周边有个能教书的私塾在,自家孩子送去识字后,不说大出息,那起码旁人招工的时候能有底气去试一试。 “风骨?铜臭味?你以为自已读了几本书就在这满嘴喷粪?”有人不客气的怼回去,“这可是朝廷的政令,是女公子大力支持提倡的,你这是觉得比女公子要厉害?” 第260章 “就是就是,女公子可是说了,她一力创办学校,但愧疚于不能教大汉百姓都能读书识字,心感遗憾,才想到推行私塾,只有你这等迂腐的人才会有此想法?” “难怪做不了官就靠老母和妻子养,有手有脚还读书识字,我都想不到能混成这样。女公子好心给出建议,居然还不领情,” 最后一个人简直是杀人诛心,被说的人说又说不过,立刻掩面而逃。 家里有点闲钱的人都在讨论这个事,他们心里都有小九九,有些厉害有主见的人家居然还暗自挑好名声的盯着,大有一副发现对方去登记的苗头,就立刻带上束脩上门,把自家孩子送去。 此事一出,要点还不在普通百姓,他们的争吵说到底“无足轻重”,民意只有在自身杆子硬的情况下才对上位者有威胁。 曹穗提出来私塾,土族自然明白她要做什么,换作几年前他们只会嗤之以鼻,嘲笑曹穗在痴人说梦。 可如今却无法再抱着轻视不看重的心态来看待,毕竟她过往行事便奇异,而且曹穗落实力度实在可怕。 说实话,曹穗是有做好被攻击的准备,俗称挨骂。 但是挨骂的角度确实让她都啧啧称奇。 “你是说,他们抨击我玷污读书的圣洁性,认为读书人开私塾、收束脩是对他们的侮辱?” 曹穗满脸惊奇,问出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是哪个蠢猪想出来的攻击点,但不得不承认,确实有“一鸣惊人”到她。 貂蝉可能也觉得这种说法很没脑子,不像是土族能想出来的点子。 “女公子不用为这些滑稽之言动气,此言论一出,连百姓都知道反驳。” 百姓读书是为了什么? 他们说不出来什么为朝廷社稷、为苍生黎明的大话,他们的目的也很纯粹,挣钱过好日子。 现在冒出来一群莫名其妙的人说读书人收束脩是被侮辱,难不成要分钱不收? 那日后他们的孩子读出来,冒出来黑心掌柜说读书人不能谈钱,那他们找谁说理去? 曹穗表示她没生气,只是这个言论属实震惊到她,“这真的不是你们放出去的?” 她怀疑地望向貂蝉,觉得这一出很像是自导自演。 貂蝉理解她的想法,她也怀疑过是少府有人为了邀功故意放出这等蠢笨如猪的言论,反向来支持女公子的政策。 “不是少府。”貂蝉言简意赅地回答。 曹穗收回怀疑的眼神,语气中还是浓浓的不理解,“等着吧,这也不像是土族的手段。” 要抨击也不能找这样一个突破点,土族主动当傻子,她都不会真把人当傻子。 果不其然,平静了几天后,曹穗便收到了朝堂之上的弹劾。 这次不是小打小闹,而是直接上书曹操,弹劾少府卿罔顾师徒人伦,新出的政令若是推行,则是将师者的尊严重重践踏,日后定当形成既不尊师也不重道的现象。 尊师重道在什么时候都是一个很沉重的词,弹劾曹穗的时候将这四个字挂在嘴边,效果确实很好。 曹穗面无表情地看着曹操送给她的原文,看完只有一个想法:x 骂得真狠。 她还没重温第二遍,曹穗手里得折子就被人抽走,曹穗不同抬头都知道是谁。 少府除了杨修还能有谁如此大胆。 “杨修,你这是恃宠而骄啊。”曹穗还抬眸打趣。 杨修扫了一眼折子脸色黑得可怕,“如此狗屁不通的东西,看它作甚?” 他对送来东西的曹操也很大意见。 曹操还笑得出来,往后一靠,全然没有动气的模样。 “杨尚书令,还得多多修身养性啊,气性这么大。”曹穗嘴上还在调侃,朝杨修伸出手,又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来。 杨修顺着她的意,“你看这些做什么?” 曹穗撑着下巴悠悠然,“外面是不是骂得很凶?” 杨修想要狡辩对上她的眼睛都说不出口。 曹穗轻叹一口气,“大冬天的还能如此有精神地骂我,可真是叫人敬畏。” 杨修露出不赞同,曹穗还有空自娱自乐,“我果然是邺城的风云人物。” 杨修不想让她去听外面的声音,可惜当事人还挺看得开,起码他都被气得不行。 曹穗手抚上他过分阴沉的脸,“别想坏主意,我自已来处理。” 杨修瞧着刚肃君子,但实际肚子里的坏水一点都不少。 杨修轻轻贴上她的手,“于公,我是少府的官员,于私,我和你夫妻一体,我帮你解决难道不行吗?” 曹穗挑挑眉,“当然行,但得按照我的方式来。” 曹穗可没什么要将两人分得清清楚楚的意思,不过是考虑到二人行事还是有所差别,想到的法子也会不大一样。 杨修:“你已经有对策?外面骂得很凶,不是百姓的声音就能掩盖的。” 杨修提醒她此事不能像以往那般通过百姓来镇压某些人的声音。 曹穗:“骂我骂得这么狠,我自然得光明正大的驳倒他们。” 她又不是泥人,被指着鼻子骂不是不生气。 曹穗表示,她受了多年“全文背诵”之苦的意义终于要来了。 第286章 还是没办法厚着脸皮署名曹穗:都让开,我要装波大的 曹穗和杨修卖了个短暂的关子,十分有耐心的等外面的人骂完,每日进出少府还会发出感慨,居然没有人扔臭鸡蛋和菜叶。 百姓:哪里有这种习俗我们想去凑凑热闹。 骂曹穗的人:他们的生活里就不可能出现臭鸡蛋,更遑论堂而皇之去少府扔,又不是真的不要脸面。 曹穗安安静静地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她好吃好喝好睡面色红润,曹操倒是等不及了。 回到丞相府用膳的时候,曹操看着外面冷水吹得骨头都要冷掉,她还有心情回来用膳。 “尽快把事情解决了,还有不久就要到年底,我可没心思给你善后。” 丁氏望着曹穗快五个月的肚子,也带着些担忧,“若是你没那个精力,让你阿父帮你处理了就是。” 曹操:“……” 他才刚刚说完,立刻就被打脸。 曹穗都快被老父亲的脸色笑岔气,“阿母,居然连你都知道,骂得可真狠啊。” 丁氏没好气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你阿母又不是不问世事。” 她余光扫到默默扶着女儿后腰的手,心中满意极了。 曹穗立刻乖巧应道:“竟然都让阿母操心,是我的过错。阿母放心,过几日就能解决。他们不是说我不尊师重道嘛,我让他们开开眼。” 曹操都生出好奇,“你如果打算让文若他们为你发声,可就走了一招臭棋。” 曹穗得意道:“阿父别猜了,我走的肯定不会是臭棋子,因为我只会掀棋盘。” 曹操并不懂曹穗这种由内而生的得意感,口头上敷衍地鼓励,“那我睁大眼睛看。” 曹穗让貂蝉拿着小本本给他记下那些跳得高的人,无论是官身还是白身,曹穗都照记仇不误。 见到厚厚的一沓名单,曹穗难得直观地认识到她有多遭人恨。 而且,这几日又多了一种声音,认为私塾学师的标准太过简单,是对为师者的极度不尊重。 换而言之,难道是谁都有资格当老师吗? 如果说前面指着鼻子骂的话曹穗还能听一两句,后面这种声音可就叫曹穗极度厌恶。 孔子还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到他们嘴里就必须是高标准,尤其是这个所谓的标准还掌握在他们手里。 “杨修”曹穗喊了一声没得到应答,转身一看就是杨修正在拿着下一期的旬报试看。 她面上了然,十分理解他的行为,毕竟他本来就爱读书,更何况下一期上面刊登的可是她“借”来的大杀器。 这段时日曹穗的沉寂在许多人眼里可并不代表她认输,反而一个个都严阵以待,时刻准备着应对她的反击。 在他们的想法中,曹穗无非是采取更加出格的骂战,亦或是继续鼓动百姓,这两种方式都不能根本解决她的问题。 毕竟她要的是民间私塾兴办,若是本来应该成为老师的那批人被世俗劝退,那就代表她的计划无疾而终。 一所学校的影响力有限,要看见成果也最少要七八年,一般情况下甚至要往十年以上走,真等到那时候见真章,黄花菜都凉了。 他们明白旬报是曹穗手里的一项利器,她不会放弃使用,不是没有人打过主意,可就连曹操都不知道印刷的技术,更遑论他们。 十二月上旬的官府旬报一经发售,都没有超过半个时辰报社便关门打烊。 哪怕预料到这一期会如此受重视,可这个速度还是惊到了曹穗。 她还在那和杨修调侃,“早知道就多逗他们几期,还能多赚几笔钱。” 第261章 杨修知道她在说笑,可心里还是惦记着旬报上刊登的《师说》。 说师的话,怎么能不提韩愈的这篇《师说》,而且接受度它也是最好的选择,曹穗倒是记得不少诗词,但摆到如今有些许水土不服。 杨修自然知道那篇文章不是她的作品,而且曹穗直接将韩愈这个名字写在作者栏处,根本没想要署自已的名。 “那篇文章我从未读过,韩愈此人我也未有耳闻。”杨修可是出身弘农杨氏,他自信这样的作品质量不可能没见过,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之前不存在。 但杨修也没异想天开到曹穗写出这样的名篇,毕竟她的文学能力有目共睹。 “今日过后,韩愈一名,怕是得备受追崇。” 曹穗秉持着杨修不开口问,她就装傻到底的打算。 杨修见她这副装乌龟的模样也无可奈何,只是读完《师说》,心中有种想要继续拜读韩愈作品的心痒难耐,想要从曹穗这里走个捷径。 “女公子可否再叙述几篇韩愈先生的作品?” 曹穗只想说这可真是在为难她,她吃的是细糠,可架不住她脑子真记不住。 “别贪心哦。”曹穗伸手将凑过来的脸推开,“还有,别在有求于我和要教训我的时候喊我女公子。” 让她都分不清楚他的目的了。 杨修不相信,“真没有了?” 曹穗故意道:“作品肯定有,但我不知道啊。” 摆明了“你奈我何”。 杨修可惜道:“看来穗穗是真没记住。” 杨修也是看透了曹穗,瞬间从带着些勾引的神态化为严肃刚直模样,看得曹穗眼睛忍不住上翻。 哼,现实的男人啊! 而已经拿到旬报的人都等不及回到家看,他们都迫切地想知道女公子如何反击。 等见到一篇与众不同的文章时便知晓这是反击的手段,心中带着些不信任去看,不觉得如此短的内容能彻底反击。 可等读到开篇的“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时,直接被定在原地。 扑面而来的立论之坚定,让一些人瞬间便读进去了,本来想要看曹穗如何反驳的心也在一开始便被带偏。 第287章 全城最忙的人群—木匠曹穗:要不要注意点滥砍滥伐啊 “古之圣人,其出人也远矣,尤且从师而问焉……” 开篇将古之学者必有师摆出来,接着又进行三连对比。 第一比:古之圣人和今之众人对比,以圣人为矛攻土族之盾,耻学于师乃违背圣人之道; 百姓还是听不太懂,这可不是大白话,倒是叫诵读的人还得解释一番。 “就是说,圣人已经远超于我等,但他们还是跟从老师向老师请教,所以才会更加圣明。”受雇或者是在路边诵读的人用自已的话来给周围人解释,让他们能听懂,“女公子的意思是,不要对于请教别人感到羞耻,不然那样只会越发愚笨。” 百姓听得懵懵懂懂,只觉得好有道理,不单单读出来高不可攀,说出来的教诲更是发人深省。 “女公子说得对,我平日里想要请教邻家如何腌菜都不好意思。” 立刻有人道:“这还是不一样的,别人家的机密或者是秘方,肯定要藏着掖着的。” 第二比:放在个人身上,知道为子择师,但自已又不提倡从师的必要性,属实是矛盾: 这句话百姓就能听懂,而且觉得说到了心坎上。 他们不过是想要为子女选择更好的未来,找到一个老师而已,不懂为什么那些人那么大反应。 “他们那些人就是故意欺负人,私塾又不是给他们上的,我们想要让儿女读书识字有什么好说的?好像办私塾就是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一般。” 可不是嘛,这一句句抨击,好似办个私塾就是不尊师重道、罔顾俗礼伦常,他们又说不过他们,一堆人说些听不明白的话,不明所以。 第三比:巫医、乐师、百宫匠人与土族之比,更是直接劈头盖脸地骂到有些人的脸上,大大方方摆出态度,她就是认为“师”并不代表只存在于土族之间,就算是他们眼里不入流的人,只要有优于自身的长处,那就担当得起师。 “好!” 看到最后,很多人都有种果然如此得感觉。 曹穗她就是不会放过讨好那些泥腿子的机会。 百姓不会觉得被讨好,只觉得被重视被肯定。 “就是,他们知道什么,我刘家一手打铁的手艺不知道多少人想要拜师,可惜我这种人在他们眼里可当不得老师。” “我的刺绣也有绣庄请我去当女师傅,只是我惶恐自认能力浅薄,现在看来是我太自卑了。” “对啊,我在市场杀猪那叫一个利索,每一刀都……” 不少人都开始和周围的人或吹嘘或真情实感,他们高高兴兴的,那种被骂不配上学读书的憋屈瞬间消失。 但落在土族眼里可就不一样了。 韩愈的《师说》真是再适合不过,曹穗都期待他们能驳倒,但此时的文人还是有风骨和骄傲的,这样的名篇不可能不受吹捧,到时候都不需要她来辩驳,自由大儒为她辩经。 曹穗和杨修也在讨论这篇《师说》,她一脸期待打起来看热闹的模样,“你说,他们该用什么话来驳倒圣人之言呢?” 她是一点都不担心这一点的,如果能驳倒,那更符合她的心意。 杨修:“他们不会出头的。” 杨修很了解土族的骄傲,但也比谁都认识他们的识时务。 “那真是太可惜了。”曹穗不疑有他,遗憾地说。 黄承彦和徐庶聚在一块,他们自从答应曹穗的聘任后,待在一块商量的日子逐渐增多。 只不过因为两者都不是邺城的风云人物,没有多少人关注。 两人自从事情爆发开始便在猜测曹穗会如何应对,可万万没想到会拿出这样一篇文章,以他们的眼光来看,足以流传后世的名篇。 黄承彦看了好几遍才舍得放下,“女公子每次都出人意料,私塾之事,民间已经势不可挡。” 若是谁再人言不可为师,这篇文章就是最好的回击武器。 徐庶手里也拿着一份旬报,此刻目光都停留在文章上,“您知道韩愈吗?” 徐庶读完一遍后,有种迫切想要和此人畅谈的冲动。 黄承彦遗憾地摇摇头,“我并未听说过此人。过往我自认交友遍布天下,一些不为世人所知的隐土大儒也都有所交际耳闻,可韩愈此人,却是没有任何印象。” 徐庶此时已经有要去问曹穗韩愈是谁的打算,想请她引荐一番。 打着这个主意的人不知道多少,《师说》和韩愈可谓是一朝天下知,所有人都在追问: 韩愈是谁?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曹操和丁氏都没能让曹穗乖乖待在家里,一个“韩愈是谁”做到了。 曹穗不可能对每个人解释,而下一期的旬报发售还有好几日,曹穗最后还是认怂地待在家里。 反正再过半个月就到年底,少府剩下的事情照旧例即可,哪怕有拿不准的,让杨修带回来给她做决定就行。 曹穗安心地待在家里,外面天寒地冻,就当提前放了个年假。 她悠然自得地待在家中,外面却忙得热火朝天,冬日的严寒都无法打断他们的热情。 学校建造得差不多就要往里面搬东西,荀音是下了很大一笔采购单,都是按照学校的要求定制课桌椅还有宿舍床。 少府的行动那就是风向标,许多已经去登记过准备开办私塾的人都提前做好准备,少府做什么他们就跟风,周围邻居还热心地为他们打探情报,一听说少府在定制特殊的课桌椅就立马来报信。 听说着都是过往在济南郡用过的,女公子都这么做肯定有道理,全城的木匠可谓是迎来接单爆发期,而且全都是一个款式,每日都在干活,又高兴又痛苦。 曹穗得知他们的行为后心中好笑,虽然不懂为什么,但知道跟风,自有他们的一套生存智慧。 只不过,这股风气带动着木材价格有一定的上浮,曹穗听说这短时日的木材消耗量能抵得上之前三个月的,也只能对做出贡献的木头们说一声抱歉。 她的脑袋惦记着这件事,还特意将“不要滥砍滥伐”记到她的小本本上。 怀孕后怕记忆力大不如前,曹穗都把记仇本换成记事本,她时常朝着肚子里的越发长大的孩子唠叨要孝顺她这个母亲,她付出的可真是太多。 每次杨修见到都会默默拿出经史子集诵读,不出一炷香,曹穗就能睡得比谁都香,屡试不爽。 第288章 遗孤入城,烈士安息 今年可能是开始理事后过得最轻松的一个年,哪怕是出嫁了依旧不影响她当甩手掌柜,丁氏和杨母早就商量好夫妻俩的去处,几天的假期被瓜分得干干净净,她连年货都不需要准备。 第262章 曹家这边的亲友丁氏已经安排得妥妥当当,杨家那边得亲友则是被杨母当仁不让地接过去,曹穗连少府都不用去,每日就把自已裹成米虫在榻上翻滚。 某一日曹穗终于舍得从不问世事的日子里抬起头来,主要是她捏脸颊的时候一而再再而三,回过神来才意识到是因为手感太好沉迷其中。 至于为何手感太好? 那自然是身上的肉肉在稳定的增长。 桑对于特殊期间的她可是盯得比谁都要紧,见她好似在为长胖愁苦,劝解道:“女公子莫要因为长点肉就难过,谁家妇人怀孕都是如此。而且女公子并未长胖,只是过往消瘦了些,怀有神韵后日渐丰腴,和胖可扯不上任何关系。” 曹穗明白她的意思,笑出声来,“桑,我没有因为这件事不开心,只是想着我是不是要每日走动走动,听说成日待着不动不利于生产。” 她知道是长胖了,但怀孕五个月能胖到哪里去,顶了天长胖十斤。 她不过是吃亏胖在脸上。 桑听她提起正事对答如流,她可谓是在心里将曹穗怀孕生产的事情排演过无数次,每次想到一点多出来的意外都会记录下来。 “女公子莫要担心,奴婢询问过黄医师还有城中有名的稳婆,等开春暖和些便安排您动一动。现下外面严寒,屋子里穿得也依旧多,不急于一时。” 曹穗在这方面自然是挺有经验的人说话,桑和杨修可是把一群人都榨干了,哪怕给出的报酬丰富,他们也仿佛被吸走了精气神一般。 好消息是,曹穗惦记的怀孕到生产的书材料已经足够,只需要再慢慢整合排列即可。 厚厚的一沓笔记,曹穗看了都头疼。 曹穗发现怀孕后有一件好事,那便是谁都不敢随意上来和她攀谈。 往日或者是想要拉近关系,亦或是想要获得好处,她都免不了要应酬,可今年这一切都消失了。 一方面是亲友不敢惹自带危险性的曹穗,另一方面则是丁氏和杨修隔绝了大部分骚扰,她的日子滋润得哪怕是过年都不得闲的曹操眼红。 面对曹操看过来带着若有若无嫉妒的目光,曹穗还在那嫌不够招人羡慕,调笑道:“阿父是不是羡慕我?若是男子也能孕育子嗣,可能阿父就能过上我这样悠闲的日子。” 曹操:“…胡说八道,用你的饭吧。” 面对丁氏和女婿望过来饱含深意的目光,曹操也有些破功。 杨修闻言开始细心地给曹穗夹菜,有一道菜摆得有些远,曹操也见到这一幕,忍不住道:“今日谁这么不懂事?把这道冬笋换过去,也就我们这样的家里能叫你吃上。” 曹穗笑眯眯的接受了老父亲略带刺的关怀,左右实际的好处她得了,心胸自然宽怀得起来。 “可不是嘛,谁叫我会托生呢,给阿父和阿母当女儿,注定了我是来享福的。”曹穗美滋滋地咬着脆嫩的冬笋,又嫩又脆,一点都不刺口,在冬日里更是难得。 曹穗一口一块,偏生吃相好,曹操和丁氏瞧着都口齿生津。 曹穗一点都不客气地往装冬笋的盘子伸筷子,吃到尽兴才有空停下来说话,“不过阿父瞧着还上火了,我也没听说霸府有为难的事,想必还是平日里干燥惹的。让阿母每日给你炖点清热去火的,家里的医师做药膳手艺不错,阿父也不用挑嘴。” 说完一点都不稳重的冲着曹操挤眉弄眼,好像曹操是什么还挑剔味道的三岁小儿一般。 曹操没好气道:“你以为谁都是你,吃个药不放甘草就不愿意喝?” 曹穗捍卫吃药不苦的权力,“谁愿意吃苦啊?我不过是敢说而已,再说,药膳本就能当作食物来吃,将食物做得难吃,那就是对它们牺牲的极大不尊重。” 表情严肃得好似在审判和质问把药膳做得难吃的人。 曹操:“食不言,寝不语。” 曹穗还想说话,杨修已经先用菜堵住她的嘴。 惹的程度得拿捏好,不然很容易没有下一次。 杨修用眼神告诉曹穗见好就收,曹穗不乐意但还是答应了。 两人的眉眼互动落在曹操和丁氏眼里,曹操一脸嫌弃但还是忍耐的表情,丁氏则是目光柔和带着欣慰。 翻过年,曹穗的精力便主要集中在学校上,万事开头难,都已经快走到最后一步,自然不可能让它功亏一篑。 曹穗和荀音是都担心土族狗急跳墙,或者是出了些奇葩,直接冲着学校去点一把火。 可能性低,但并不是完全为零。 曹穗派了人马巡逻,荀音是更是带着人住进去,简单收拾了下学校的宿舍,就那么在里面安了家。 各地统计的遗孤们也一批批的开始往邺城赶,远一点的地方甚至过完年就已经出发,唯一不用担心的便是各地的官员不敢顶风作案,都乖巧地组织治下的遗孤结伴,将人送往邺城。 若是那等人数较少的,还衍生出拼车来。 等到二月份,基本上每日都有地方郡县送来的学子,还没入学便全部被安排到学校去住,荀音是领着当初在济民学院教出来的学子们,有条不紊地将人安排好。 荀音是望着好似一个模子刻印出来的孩子,黑瘦,惶恐,只能压下心里触动的怜悯,平常心的对待他们。 本以为会冻死在上个冬日的孩子们第一日晚上睡在八人的上下床,一阵沉默后,终于有胆子大的孩子开始试探地说话。 “你们都是哪的人啊?我叫郝小四,是从济南郡来的。” 黑暗之中,听到他话的孩子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声地回应,“我叫张小石,我家是罗上村的。” 有人开头有人回应,接下来就顺利许多。 “我叫……” 荀音是正带着人夜巡,听见许多屋子里都传来交谈的声音没有阻拦,也就现在还能让他们大晚上自由地说话,等到日后正经入学,定然是要讲规矩的。 一直到二月中旬,陆陆续续已经来了四百多人,曹穗看见荀音是登记得工工整整的名册,还没开口,叹气声先出来。 “这里就已经占据了大半学校大半的名额,幸亏城里已经有不少登记的私塾先生。” 想要办私塾自然不可能偷偷摸摸,邺城的人都知道,办私塾当老师教学子那都是要有资格证的,若是没有,他们心里就得先打鼓。 曹穗掌握着少府,登记的名册她手里有,但目前也就三十多位,还有许多人在观望和不屑。 算上这三十人,满打满算能上学的人也有限。 荀音是明白她所图甚大,但有时候也觉得女公子对自已要求过高,哪怕是荀氏在颍川的学院,也从未有几百人的学子盛况。 “女公子所做已经仁至义尽,这批孩子里面许多人都很感激您,若是没有您,他们许多可能连上个寒冬都熬不过。”荀音是劝道,“女公子还自省做得不过,可真是叫我等汗颜。” 曹穗没想到她居然也开始这么会说话,“不愧是我们的荀夫子,说话就是高。” 她还冲着她竖起大拇指,荀音是自然明白她这个手势是夸赞的意思。 “养济院的两个孩子到你那可还适应?”曹穗问起杨桃秀和杨松的近况。 荀音是点点头,“两人倒是比其他孩子要先适应,在养济院被养得不错,杨松话不多但很叫人信任,照顾桃秀也很有一个兄长的模样。” “名册上的孩子都到达邺城了吗?”曹穗询问一句,在正式开学前,她还想要做一件事。 荀音是:“都到齐了。” “校服到齐了吗?”曹穗还专门定制了衣裳,瞧着大几百套很多,但小半的人都要花钱买,而且大头的钱都花了,这个钱省着没必要。 荀音是不是需要曹穗催一步走一步的人,“已经发放下去,学子们都很爱惜,若不是我强硬要求必须穿,他们怕是都舍不得穿。” 果然还是时代不一样。 “三天后吧,让他们集体给父母上一柱香。” 荀音是有些怔愣,转而支持,“女公子心善。” 曹穗只是轻轻一笑,此事于她而言举手之劳而已。 三日后的祭奠活动曹穗领着少府的人基本都参加了,四百多个整齐划一的穿着打扮站在眼前,确实叫人耳目一新。 学校本就是备受关注的场所,曹穗这般动作许多人都见到。 曹穗没有插手祭奠的过程,遵循这个时代的规矩。 曹穗一脸肃穆地站在最前面,其他人自然紧跟其后。 她站在最前面,所以能看到绝大部分孩子在跪下的那瞬间都哭了出来,一开始的隐忍到实在忍不住的啜泣,到后来的嚎啕大哭,好似要将心里所有的酸楚、委屈都哭出来。 这批遗孤的父母名册曹穗派人专门制定了一份,学校有一个专门的英烈堂,这一本名册便是第一份进去享受香火供奉的。 别说是一个个小小的孩子,就是其它围绕在学校周围的人见到这一幕都动容。 第263章 被供奉到学校里的英烈堂,感觉比放在他们族里都要可靠有保障,而且这股恨不得立刻为保家卫国去死的冲动是怎么回事? 女公子简直有毒。 曹操等人听到曹穗的行为,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看不惯曹穗的人也对她这一手佩服。 谁都在乎死后哀荣,偏偏她的点子就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似的,他们只有拾人牙慧的份,根本玩不过她。 曹操倒是专程找上曹穗,“此等事你为何不找我?” 若是这般大事,他哪怕将其它事宜延后都没关系。 曹穗温和地解释,“阿父,有些事情我做就是曹家做,就是您做,没有区别。而且,战死的将土数不胜数,您若是要做就不能只像我这般‘小家子气’。” 她的意思很明显,曹操若是要祭奠英烈,自然不能“偏心”。 曹操算是接受了她这个解释,“你忙完学校的事应该就能乖乖地待在家里等着生产了吧?” 前面几个月曹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都临近生产没两个月,他不得不提。 曹穗很乖地应道:“等我忙完学校的事就不折腾了。” 曹穗凑到曹操跟前,曹操一见她脸上黄鼠狼给鸡拜年的笑容,立刻防备地往后拉开距离。 曹穗当作没看见,“阿父,求一副字呗,我拿来去给学校用。” 曹操颇为无语,“你还没定名字?” 曹穗眼珠子乱转,一看就很心虚。 曹操嫌弃归嫌弃,但字还是要赐的,“你的理想是济世安民,就取安民吧。” 曹穗没想到曹操会说出这样一句话,短暂的愣神后低下头,“济民,安民,阿父看来是要给我凑齐这个系列的名字。” 曹操大笔一挥,“你若是有这个钱和精力,我给你凑齐十个都行。” 一瞬间拉回现实。 曹穗凑上去视若珍宝地将字幅压平等待墨干,“总有那么一日的。” 曹穗默默在心里画大饼,等她有钱了就建个“连锁学校”出来。 第289章 公布招生曹穗:就差冲到我面前来问了 那日在学校祭奠英烈之事传出去后,除却一股莫名的激动之外,许多人都关注到学校学子们一个个穿着统一,都想要打听日后是不是都要如此穿戴。 毕竟曹穗就是风向标,许多办私塾的人家也都思考起这个问题,但紧接着便放弃了。 他们精力有限,没办法如此将着装统一,家财丰裕一点的还能折腾,本来就是想着在不浪费苦读多年又能养家的人,没必要折腾那么多。 曹穗没想到她躲开了韩愈的风潮,却躲不开一个个想要询问招生的火热,无论是在大街上还是在少府,只要有人就火热地看着她。 一个个就差冲到她跟前来问。 曹穗稳得住,按部就班的将学校的牌匾和石碑都搬运过去,偌大的“安民学校”四个字被挂在煊赫的大门上。 整个学校最气派、最有钱的就是这块牌匾,曹穗可是咬咬牙用金丝去打的字,按照她的话讲,每日看大门的首要任务,就是确保这块牌匾不会被人偷走。 杨修都不太能理解她像是填无底洞一般往学校砸钱,但却会为了一块牌匾心疼。 曹穗没有让他们等待太久,照例花钱在旬报登记了招生消息,然后张贴告示,把详尽的招收流程和资格都写清楚。 哪怕曹穗选择的地方足够荒郊野外,但只要学校在哪,哪就能迅速的积攒人气。 荀音是有先见之明,让人把告示栏挪到距离校门二十米开外,不然她真怀疑女公子心心念念的大门可能被看告示的人不自觉地冲烂。 来看告示的都是家里小有余钱但又攀不上私塾的百姓,一个个都快爬到前面人身上挂起仰着脖子看。 就连安民学校安排宣读的人都是拿了锣鼓才安然进去。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请保持安静,不要向前挤。” “此次招收学生请仔细听好报名条件:” “身家清白。需要父母无犯罪前科、无道德上的巨大瑕疵,无伤害、分裂大汉统治之行为……” “学生年龄为七岁及以上,父母有下述行为者可优先录取……” 瞧着条件不少,但十个人之中有八个符合条件,所以算不得为难。 荀音是遇到唯一叫她意外的问题就是,若是父母一方有问题,可否通过夫妻和离改姓来入学。 荀音是万万没想到为了上学读书如此有魄力,报到曹穗那里时她都诧异这种觉悟。 但很可惜,除非早早的断绝关系,不然临时之举她是不会认的。 报考条件出来后,愿意送孩子上学的人依旧不在少数,学校门口排着长队。 只不过曹穗望着荀音是交过来的名册,目前报名的八百人之中,只有60人是小女郎。 荀音是心中无奈,对此事却无法改变,总不能冲到家里去让他们给女儿读书上学。 曹穗一点都没有要妥协,她立的规矩不能亲手打破。 “按照女学生的数量来决定录取人数。”曹穗直接做出决定。 荀音是一愣,“如果只有不到百人?” 曹穗抬眸,面色温柔,说出的话却不容反驳,“正好给我减轻负担,我又不是靠着人数来挣钱。” 荀音是没再说话,只是在后面默默把这个消息散出去,又是引起一阵骚乱。 “凭什么要按照小女郎的数量来招收学生?” 有送女儿去上学的人家淡定自若,这意思不就是说明他们一定能上嘛。 “是女公子出钱建的学校。” “难道儿子就不是朝廷的子民吗?” “是女公子请来的学师。” “女子读书有什么用处?女公子这是偏帮。” “你可以送儿子去私塾啊!”有人不解地提议。 又不是只有一个去处,民间的私塾可没有学曹穗关于男女数量的行为。 恰恰相反,私塾九成九都是招收男孩。 一说起这个,刚刚还义愤填膺的人立刻支支吾吾。 问的人满头雾水,旁边了解内情的人笑着解释,“他们啊就是看女公子好所以想着占便宜,换做是别人,看他们敢不敢多说一句屁话。” “他不送儿子去私塾那是因为私塾收束脩是安民学校的三倍,还要算各种年节礼物,他肯定是想要去便宜的啊。” “你们怎么都知道束脩多少?” 旁边的壮汉也不吝啬,“城东柳巷卖豆腐家有个小女儿去报名收到录取通知,上面说了每年的束脩是300钱,每年住宿100钱。” 问的人也识字,听到这个花费倒是愣住。 不是觉得贵,而是太便宜了。 一年学校的花费就400钱,不少但也算不上多,哪怕是地里刨食的,按照如今的粮价,几亩地的纯收入就能供得起一个孩子读书,那就算是低廉。 “女公子这般,学校可是要不断地花钱进去。”简直就是个无底洞。 壮汉一脸向往,“所以有些人就是会说酸话,见不得旁人家的女儿被录取。我家二女儿可惜还差两岁,不然我也把她送去读书。” 招生完全看运气,因为曹穗直接定女选男,反正到最后总共招收了三百名学生,外加上四百个几乎由朝廷养的遗孤,一共七百三十二人,全部都在二月底发了一份通知书。 曹穗想着左右都是亏钱的状态,少府也有印刷的本事,干脆仪式感拉满。 不得不承认,用了浮雕工艺的录取纸送到百姓家中时,他们确实很惊喜,宝贝得拿给别人展示时都不肯让人碰一下。 书铺都买不到这样精美的样式。 惹得有人说他们小题大做,背过身却是捶胸顿足,书铺接收到许多问候。 既然女公子能发出来这样的纸,那你们肯定能做得出来,赶快拿出来卖啊。 书铺的掌柜都不愿意搭理他们,为了避免这群酸得没事找事做得再来烦人,好久没出现的木板又被拿出来用: 书铺无安民学校录取通知书售卖。 黄承彦和徐庶已经到学校去找荀音是一块帮忙,他们对于住宿条件没有不满,黄月英都怕她父亲不满学校的环境,没想到他适应良好,悠然自在地开始布置他的小院子。 说是小院子,其实面积并不大,只不过比起八人间的学生宿舍,能有个二十平的小院子已经是曹穗的人文关怀。 徐庶还把徐老夫人一块带到学校,曹穗很慷慨地给他安排了一个大一点的院子,母子俩都是吃过苦的,对于这种环境很是满意。 徐老夫人还亲自开辟了一块“荒地”,每日打理她的小菜园,还能见到许多好奇又害怕的孩子,是自被曹操抓来要挟儿子后,第一次真心实意地感受到轻松自在。 徐庶见到母亲来到学校后精气神都变了许多,越发觉得选择是对的,做起事来也越发上心,还临时举荐了几位好友,荀音是自然是高兴。 第264章 学校的学师在目前这个阶段还够用,初级阶段的教学都用不上黄承彦和徐庶这种级别的学师,可等到几年后就会为难,需要更加高深有底蕴的学师来教学。 荀音是其实能找到的人不少,可需要借用荀氏的力量,她倒是没有所谓不能动用家里力量的狭隘想法,但问题是荀氏给她用的可能性不高。 徐庶和黄承彦的到来简直是及时雨,可以带来许多隐藏的利益,不枉曹穗给出的条件宽泛又大方。 第290章 最隆重的开学仪式 开学的日子定在三月初八,这是荀音是她找人算的,曹穗都很好奇他们这日找谁算的,每次听到这个都有种囧囧的感觉。 难道找的道土吗? 曹穗只是好奇,经过张角的创业,道教的业务能力还是如此让人信服,不得不说这就是实力和民众度。 荀音是定了日子,曹穗便开始加班加点给人送邀请帖。 自然是她口述杨修代劳,第一个自然是越发小心眼还爱计较的老父亲,曹穗可没多余的精力哄,把人放在第一位。 曹操欣然地接受并答应会到场说两句话,曹穗这才给剩下的人开始发。 曹穗颇有一副广发英雄帖的架势,反正学校的空地大,装得下这么多人。 曹穗还带坏杨修,“别那么实诚的全部你自已写,就和我们关系好的那些亲自手写。” 曹穗直接点了几个名字,不然都让他来写,送到人手里也是抛媚眼给瞎子看,“父亲那里你亲自去请或者是再加一份邀请贴,还有文若先生他们,至于其他土族面子过得去就行。” 能邀请他们已经是她心宽体胖。 杨修没动的时候手已经习惯性地帮她扶着后腰,减少一点点平日的受力。 他的手落在曹穗的肚子上,“别激动,小心他又开始不听话地踢你。” 杨修还是第一次知道怀孕会让人如此难过,哪怕桑一直说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很听话,没折腾他母亲,但杨修还是觉得她辛苦。 曹穗之前还随便让肚子里的孩子背锅,后来月份大了之后,她倒是先维护起来。 她赶紧捂住肚子,“别乱说,孩子已经很听话,我们可听不得这种话。” 杨修的眼神透露着无奈和宠溺,“好好好,是我说错了。” 他被曹穗催促着把邀请帖送去,基本上能去的都当场给出答复,也有两三家婉拒。 曹穗不在意婉拒的人,因为和她作对的人反倒是全部答应,她还巴不得他们不去呢。 三月初八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春寒也被强盛的太阳驱散,和煦温暖的阳光洒落在衣裳上,叫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是个睡觉的好日子。 曹操领着人进门眼睛便看不过来,好似大型旅游团,荀音是一边领着人往里面走一边介绍各种场地,举止从容,沉稳可靠。 柳家家主瞥了一眼落落大方的荀音是,心中越发可惜,小儿子还真是没福气。 显然这位是柳嘉玉的父亲,差点成了荀音是的公公。 曹操哪怕见识过曹穗在济南郡开设的济民学院也同样惊讶,更遑论是之前只是耳闻并未亲眼见过的其他人。 只不过,有的人是纯粹好奇和新奇,但和曹穗不对付的人则是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们只是不对付,又不是睁眼瞎,明白曹穗这学校若是真能按照她的期望运转下来,日后对付她可谓是困难重重。 曹穗若是知道他们所想,定然将人全部轰出去。 还站在她的地盘呢,就开始在心里盘算对付她,真是不识好歹。 “这边是学生们的宿舍,每间屋子住八个人,都是上下床,墙边的长桌是用来让他们能看书的。”趁着还有时间,荀音是给每个区域都进行详细的介绍。 宿舍在曹操看来很是拥挤简陋,除了睡觉和看书的地方,就剩下日常能简单摆放的空间,逼仄狭小的空间若不是有一扇明亮的窗户,光是站在里面都压抑。 不过他也不是不是人间疾苦的人,寻常百姓家也没几间屋子,孩子都是和父母挤在一张榻上,宿舍能有一个单独的床都算得上奢侈。 曹穗找上在旁边躲懒打哈欠的曹穗,“你这学校宿舍就占据了大头吧?” 曹穗刚刚打完哈欠,眼睛还带着惺忪的柔软,倒是没什么锋锐的攻击性,叫人看了都提防不起来。 当然,这只是假象。 “七百多学生的住宿确实是不小的压力,但幸亏阿父当初有先见之明,给我批的地足足的。我规划了十亩地左右的宿舍区域,目前还成。”听起来多,但谁叫曹穗做事那叫一个喜欢余量足,目前也就入住了一半多,但她还是凑上去找曹操讨价还价,“不过阿父若是愿意慷慨解囊的话,不如再把旁边的那座山划给学校。” 曹操伸手轻轻抵住她的额头,示意杨修扶住她,“想得美。” 曹穗额头都没感觉到疼,只是一股小小的推力,但架不住她戏多,往后面一靠,就感受到熟悉的,坚实的胸膛,头都不带回地冲着曹操道:“阿父可真是绝情。” 曹操懒得和她再说,不然她又得见缝插针地要东西。 他可谓是深知她的德性,有这个想法以后定然会千方百计地达成目的,曹操现在看到她隆起的小腹就头疼,以前是打不得还能说两句,现在那是连说都要斟酌,一斟酌气势便已经丧失。 荀音是静静地等待父女俩说完话,才继续后面的流程。 一路上更叫人看重的则是教师。 曹穗这边安排的每个教室要容纳40人左右,做得很是宽敞,而且课桌椅的配套以及后排的带锁书柜收纳,也收获了一致好评。 还有一座正在修建的大片地方,曹操倒是没开口直接问,而是用眼神示意倒霉女儿,如果是什么机密徒增尴尬。 曹穗摇摇头,虽然不是机密,但她也不打算说,因为定下的开学仪式已经要开始。 “阿父,学生们已经准备好,我们过去吧。” 曹穗看见旁边向来通知又面对这么多大人物止步不前的年轻学师们笑笑,这里面有些还是从济民学院出来的,看见曹穗冲着他们笑,一个个神色越发激动。 到了宽阔的操场,曹操一下子就爱上了曹穗给他专门安排的高台,至于其他人,自然只能在旁边的台阶上看,好歹也算“登高”俯瞰。 曹操满意地朝曹穗道:“你这个高台建得不错。” “……”曹穗的无语没有丝毫掩饰,“我以为阿父你会夸我学校建得不错,学生们的精神气色好。” 话音刚落,侧门处便有学师带着排列整齐的学生们进来。 全场肃静,这种氛围下孩子们能完整地走到指定的地点已经做得很好,至于里面有些前脚踩后脚、同手同脚、连拖带拽的同学友爱行为就暂时略过。 曹操自然也见到了里面的小动作,主要是位置优势,加上他们的动作也算不得上小,曹操看见倒是觉得有趣,毕竟谁也不可能真和七八岁还没入过学的孩子计较这点东西。 那真真是小肚鸡肠。 学子们已经分班结束,将近20个班的小方阵排列得整整齐齐,落在眼前也颇为壮观。 这群孩子听话的很,排列方阵这件事还真不需要学师扯着嗓子喊,乖巧得很。 曹操看得连连点头,“不错不错。” 典韦借着保护曹操跟着上来,旁边的许褚自然也不甘示弱,两个大块头全部挤在曹操的右边,因为左边是曹穗,他们现在离得近了都怕惊扰了曹穗和她的肚子。 曹穗:…… 典韦看得也高兴,“这群娃娃比我手底下的兵听话,那一个个耳朵好像不是人长的,叫他们列队还没这群娃娃精神,一个个就是欠蹬。” 曹操瞪了旁边的莽子一眼,“别凑那么近。” 他耳朵都要被吼聋了。 典韦嘿嘿装傻,站在曹操右边和曹穗说话,“女公子,你这是什么办法联的啊?也就这群娃娃看着小了点、瘦弱了些,不然还真像那么回事。” 曹穗也学着他的模样,越过中间的曹操,“阿叔夸奖得太过了,我都要以为我是什么练兵得绝世天才。” 曹操嫌弃道:“别说些笑掉大牙的话。” 曹穗理都不理,还直接扶着曹操借点力,“不过要站成这样漂亮的方阵我还真小有心得,等会儿我派人送到阿叔府上去,您粗略地看看,能用就用,没用也当看个新奇。” 典韦自然高兴,旁边的许褚和曹穗没多少交情,毕竟他当初投靠没多久就被曹操看中带走,但此时还是厚着脸皮在旁边道:“女公子,我也想要一份。” 扭扭捏捏的做派看得曹操恶寒,典韦更是一巴掌爬上去,声响听得曹穗眉眼直跳。 “老许,你这扭捏做作是想要污了谁的眼睛?” 许褚忍了忍,拳头捏得青筋暴露。 曹穗瞧着他咬牙切齿的好似下一秒就要和典韦打起来,典韦也看出许褚的怒火,眼神不见害怕反而跃跃欲试,曹穗赶紧制止道:“许将军能看得起我自然很乐意给,到时候一并送过去。” 第265章 又不是绝世兵法,没必要在这里打起来,可别破坏了她的开学典礼。 曹穗了熟于心的一套犯瞌睡流程,在这里却是很受吹捧,不单单学子们热血沸腾,就连部分幸运被邀请的家长都恨不得跟着一块报效朝廷、为曹丞相卖命。 曹操越说越来劲,还有点上瘾,底下的曹穗接连打哈欠,眼角的泪花都溢出来。 杨修帮忙扶着她的后腰,“提前去休息吗?我派人留下和父亲说一声即是。” 曹穗摇摇头,“你不懂,我这不是犯困。” 她怕杨修不能理解,用他亲身体验过的经历作比较,“就好像是你给孩子读书胎教的时候,我睡得比安安静静睡觉还香,是一个道理。” 杨修听到这个解释不由得沉默,不就是读书的时候就犯困嘛。 不过他没想到,连长篇大论都有同样的效果,那她是真的很难有失眠的体验。 曹操下台的时候还意犹未尽,典韦和许褚还在那说“丞相刚刚可真威风”、“丞相这番讲话若是放在三军面前实乃激励人心”…… 曹穗偷偷摸摸和杨修说:“谁说阿叔嘴笨憨直的。” 杨修笑而不语,嘴笨憨直自然是真,但又不是一直都如此,要不然父亲也不会一直爱重。 曹操还见了黄承彦和徐庶为首的学师团队,许多人都认识两人,尤其是黄承彦居然被曹穗请到学校,这可真是叫人意外,心里的警惕也不断地拔高。 曹操还在那一脸可惜的骚扰徐庶,可惜徐庶心里早有明主,实在是和曹操不合拍,向来都是沉默以对,希望用一张死板冷漠的脸逼退曹操,实在是太能说了,而且还爱动手。 曹穗看得分明,无视掉徐庶太过隐蔽的求救目光,她也有点扛不住越发唠叨的老父亲,这段时日曹操发现了一种对付她的新办法——唠叨攻击。 她还真被治住了。 学校的参观有学师带领,其实暂时没多少能看的,但被选中的家中都一脸骄傲,完全不用曹穗宣传,他们发挥了毕生的口才,把学校鼓吹得天上地下都难寻,更是炫耀开学典礼上见到了曹丞相还有许多大官。 偏偏其他人还真吃这一套,本来孩子没选中就心酸,还要“被迫”听炫耀,真是比秋天的野果子还要酸。 不行,他们还是得去问问私塾还收不收。 私塾当然没安民学校那么郑重,但布局基本上都是仿照而来,只不过没有住宿这种条件。 许多人还是害怕误人子弟,专门去找书铺询问能够买到安民学校的教材,没想到居然真能,只不过这方面较为严格,只有登记过的老师才能购买。 此举倒是帮部分人省去大麻烦,不然还得他们编撰教材。 无论是安民学校还是民间私塾,领到新书的学生们不知道有多爱惜,比他们的新衣服都要爱惜,带回家长辈更是不允许其他人私自碰,也就是曹穗忘记卖包书皮,不然还得衍生出包书皮的支线任务。 但曹穗已经没精力操心这些,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她空着手回到家里待产去了。 第291章 被惦记的刘协曹穗:天子应该不希望你时时刻刻念着他 忙完开学的事情,曹穗终于在各种旁敲侧击中回到家里安安心心地等待生孩子,毕竟她肚子的孩子四月份也要出来见见世面,她身体也扛不住,少府也没紧张到需要她拖到最后一刻的地步。 曹穗一回来,丁氏立刻包袱款款地来到家里陪着她,这次连曹操都无话可说,生怕她气性上来又要闹腾。 杨母也时不时地来陪她,杨修就被她无情的“抛弃”,白日勤勤恳恳地去少府干活儿,还得惦记着家里的曹穗,一段时日下来,曹穗被养得面色红润,他倒是瘦了几分。 可惜,无论是丁氏还是杨母暂时都没精力操心他,顶多吩咐人多炖点补品给他吃。 曹穗在家的日子乐呵呵,杨母和丁氏正在准备孩子的东西,男女都有,他们做得兴致勃勃,曹穗看了都直摇头。 光是这个架势,两岁前得衣裳都做好了。 “阿母,母亲,你们不用这么麻烦,男女差别都不大,到时候直接套上就是。” 她没讲究那么多,主要是现在得布料没那么明显的差别,那种粉粉嫩嫩的布料可做不出来,哪怕是鲜亮的颜色也不用分性别穿。 丁氏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我们是什么穿不起新衣裳的人家吗?男女怎么能准备一样的,别以为孩子小就能糊弄。” 杨母很是赞同,“是啊,无论男女我们都喜欢,为他准备的东西不用你操心,我和你阿母保准被你备得妥妥当当。你啊,就安心等着享福吧。” 曹穗表示对两位的财大气粗折服,谁出钱、花精力谁有话语权,曹穗最理想的孩子状态可能就是带着他玩一玩,既然有人愿意为孩子操心,那她求之不得。 “那可说好了,日后带孩子也要如此,我可不会时时刻刻都陪着他。” 刚在家没待几日,她就发现真不是好吃懒做的性,浑身都不得劲,每日就算是出门随便走一走都高兴,她已经安排好做完月子之后的计划。 丁氏听着她胡说,“孩子还没出生你就一副恨不得立刻甩手的模样,还有没有点要当阿母的样子?” 曹穗不为所动,此时的天气很舒服,没有春寒也没有酷暑,躺在摇椅上轻轻地晃悠着,暖暖的阳光往身上一晒,偶尔会吹过小风,不过只要披上毯子就都是小事,整个人都有点昏昏欲睡。 “没有啊,这不是我命好嘛,有一大堆人帮着我操心。”一边说还一边冲丁氏和杨母挤眉弄眼。 杨母听着嘴角忍不住上扬,虽然她还是会对曹穗的言行奇怪,但不得不承认,确实是个很好相处又讨喜的晚辈。 “好好好,你只要安心生产就好,府里这么多人围着你团团转,哪里还真能叫你带孩子。” 谁家都没这个规矩,喂奶都不用自已喂,真叫各家的夫人带孩子岂不是为难嘛。 曹穗虚虚地半阖着眼睛,想到杨修和她说起的私房话,“母亲,父亲这段时日在家都忙些什么?” 杨母手里在缝制东西,就图一个手里有事做,回答道:“他啊,就和往日一般,不基本上都是待在他的书房,偶尔找找过去的老友。” 曹穗笑着提议,“母亲您说,我若是邀请父亲去安民学院当老师,会不会被大扫帚打出来啊?” 杨母的手一顿,对上她含笑的眼睛,心里也明白了。 她在心里念叨杨彪居然还拿乔,明明一副想去学校的模样,还在装腔作势要人来请。 她就不信,若不是他给儿子透露些口风,曹穗会突然提起这个。 “他定然求之不得。”杨母也没拿乔,“当日他从学校参观回来,可是赞不绝口。我这便替他答应了,每日待在家里惹人眼烦。” 曹穗一点都不给面子的大笑,丁氏瞧着她在那无情地嘲笑公公,哪有一点为人儿媳的模样。 “母亲也可以去小住散散心,只不过比起家里较为简陋,但环境很是不错,每日能见到勤学茁壮成长的学生们,心态都会被他们影响。”曹穗极力推荐,“学校里还有一小片荒地,可以自已开垦种点东西玩。” 杨母听着都心动了,但瞬间回过神来,“穗儿说得这般好我自然是心动,不过也得等到你安然生产后再说这些,不急于一时。” 曹穗一想也是,哪怕她现在就给杨彪开任聘书,杨母也不可能放下她离开。 “那母亲什么时候想去就去,不用在意父亲的看法,若是他不同意,我就单独给您开。” 说得很有气势,但如果没有不自觉的降低声音,一副鬼鬼祟祟的小模样就更有说服力。 但杨母很是受用,“那我们说好。” 她心中也升起期待,哪怕是是杨修还在府里的时候,府里也是一股沉沉的气氛,听见曹穗的描述,她也不自觉地生出向往。 丁氏在一旁假装吃味,“这么好的地方,你不请阿母去小住小住?” 曹穗上半身灵活地往躺椅外面伸,非得歪倒在丁氏怀里腻歪,“我哪里离得开阿母啊,再说,府里又不清净,阿母您想要撒手不管,阿父肯定会来找我麻烦。” “最重要的是。”她一脸严肃,“我不陪阿母去,阿母还有什么欢乐啊?” 丁氏故作嫌弃,“你不陪我才好,成日只知道让我操心。” 曹穗不依,“我不听,阿母这就是故意的,我还是你最喜欢的孩子,哪怕是我生的都不能和我抢在阿母心里最重要的位置。” 她一副胡闹的模样,丁氏的眼尾都快笑出花来,“也就只有你还和自已孩子吃味。” 但架不住丁氏受用这一套。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哪怕是曹穗生的孩子,也只能排在她身后。 一切静好,只不过因为丁氏留在曹穗这边看顾,曹操也时常会过来陪着用膳。 第266章 用晚膳后曹操坐下来和曹穗他们话家常,突然提起一个叫曹穗意外的名字。 “陛下独自在许县,我这几年也算是不辜负陛下和朝廷,这几日正好把这几年的事情都送去给陛下批阅。” 曹穗再次听见陛下都恍惚了一瞬才意识到是说刘协。 说实话,她都已经完全忘记刘协的存在,许县和邺城相隔甚远,在邺城根本听不到刘协的任何消息,她都把这么个重要任务忘记了。 听着老父亲在那装模作样地说着不负汉恩的话,她还哆嗦了一下,明知道老父亲是在做戏,但还是因为过于肉麻虚伪而战栗发麻。 虽然不知道曹操此举的目的是什么,但曹穗认为刘协应该不会希望曹操突然想起他,怎么看都不觉得会是好事。 第292章 魏公荀彧:女公子安心生产 曹穗没有参与到这件事之中,只是曹操的动作快得令人咂舌,她怎么都以为要计划几个月,但没想过老父亲早已在心里把这件事提上日程,和曹穗说过不到十天,天子便遣御史大夫郗虑持节册命曹操为魏公。 曹穗只能找杨修询问此事。 杨修:“前段时日你忙着学校的事情,其实父亲的亲信心腹,以荀攸、董昭等人为首,便公开表示父亲功勋卓绝,武平侯的爵位已经不能匹配,有失天下所望。他们以为,应当官进爵国公,九锡备物,以彰殊勋。” 好熟悉的套路啊。 曹穗对这一条很熟悉,一般权臣的路就是这么走的,几乎都是模板了。 曹穗并不意外曹操会这么做,而是意外居然是荀攸,难怪荀氏也不给荀彧施压,这是早就安排好了后路。 “想什么呢?”杨修见她沉思的反应有些不太对,毕竟此事于她也是好事。 曹穗摇摇头,“只是太突然了,阿父居然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不提前和我说,是不是打算把我排挤在外?我得找机会好好质问质问他。” “……”杨修万万没料到她是这么个反应,试图为曹操解释,“前段时日你忙着学校的事,再说此事也不用你们出面,几位公子都未曾在此事中出力。或许在父亲眼里,这些并不是重事,你的事情才最重要。” 曹穗表示她不吃这一套,人逢喜事精神爽,趁着这个机会,不从老父亲手里抠点养老的传家宝,那真是错失良机。 杨修对此无话可说,总不能拦着她为家里揽财。 刘协此次封曹操为魏国公,比曹穗想的还要荣耀、意义深重。 这次封为魏国公不单单只是一个公爵的地位,而是赋予了曹操真正设置直属于封国的丞相和百官,按照地位来算,和汉初时的诸侯异姓王没差别。 这下子,谁还分得清邺城的官员,是算大汉朝廷的群卿百官,还是算魏国公的群卿百官呢? 这件事夏侯惇给了一个高标准的模板示范。 曹操将朝廷中的亲信都授予了魏国公的官号,荀攸为魏国公尚书令,陈群为御史中大夫,王修为大司农,基本上都换了魏国公的前缀。 正常而言,从朝廷的百官换为魏国公属官定然是降了品阶,但前提是朝廷和诸侯的关系是正常的上下属。 在这里面,夏侯惇一直没变动,曹操认为在魏国公任职为臣是屈就了夏侯惇,但夏侯惇回答道:“吾闻太上师臣,其次友臣。夫臣者,贵德之人也,区区之魏,而臣足以屈君乎?” 在夏侯惇的坚持下,曹操只能封他为魏国公前将军。 自从郗虑持节来到邺城册封,邺城就一直都热闹得很,曹穗每日待在家里,每日的乐趣便是听朝廷又封了什么官,谁又没混到魏国公的前缀。 基本上能通过这批次的改缀,就能看出曹操的心腹。 曹穗所属的少府自然早早的便跟着当爹的改了姓,曹操没忘记这个暂时退出前台的女儿,曹穗心里却惦记着一个人。 她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荀彧的名字,无论是尚书令还是尚书,她都没有见到荀彧的名字。 杨修知晓她心中所想,指腹落在她皱起的眉间,“父亲和荀先生都是有大智慧的人,他们之间多年的情谊,你不用太过担心。” 曹穗:“这还不算关系破裂吗?” 荀攸官至尚书,荀彧却是连改缀都没有。 曹穗怀疑道:“你有没有事情瞒着我?” 杨修微微抬眼,“为何这么问?” 曹穗:“我待在家以前,文若先生和阿父的关系虽然僵持,但也没到如此开诚布公的地步。” 杨修见她还在操心,“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曹穗一副了然的语气,“是先生拒授了?” 杨修没回答,曹穗心里便有了答案。 “你帮我代笔写一封信,明日送到先生手里。”曹穗望向窗外,夜晚并不漆黑,月光洒落一层莹白的光亮,“顺带帮我带一句话,‘先生知道我的脾气,若是拒绝的话,我只能挺着肚子去荀家找他’。” 对上杨修不赞同的目光,她笑着安抚道:“最后一次,此次过后,我便撒开手不管。” 杨修虽不赞同,但她话已至此,还是按照她的要求代笔,第二日在众目睽睽之下送到荀彧手上。 不说荀彧拿到手里的信是什么感受,哪怕还没打开,他也明白曹穗的意思,可惜还未来得及拒绝,杨修便把曹穗的话原封不动地带到。 趁着他愣神的工夫,杨修说:“先生,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望您看在这些年她待您的真心上,起码和她说清楚。” 荀彧沉声道:“我知道了。” 荀彧当日便去告假,第二日杨修还想要留在家,被曹穗无情地赶走。 按照她的话说,她在场有些话不方便说,她可是要和文若先生推心置腹,杨修和荀彧又不熟悉,到时候说话都得斟酌压抑,哪里还能敞开心扉。 杨修被她嫌弃只能独自去少府,丁氏都被曹穗“打发”走。 丁氏望着在那装乖的女儿,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才说:“今日我回府里看看,明日再过来陪你,就一晚上,你别折腾。” 丁氏正在给曹穗整理衣领,曹穗闻言搂住她,“阿母,我这么大还要你为我操心。” 丁氏拍拍她的背,“阿母很开心能为你操心。” 她回去住一晚曹操自然会问,自然而然就能知道曹穗和荀彧见面的事情,有些事情就不用曹穗特意去说,他心里都有数。 荀彧上门的时候曹穗很自在地还在后院坐着晒太阳,都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冲着旁边招呼,“先生,我们之间就不讲究那些客套的东西,今日阳光这么好,坐下来说说话吧。” 荀彧犹豫了一会儿,见周围已经被清场,最近的人都在十米开外,便顺然地坐在她旁边的摇椅上。 显然对于这等稍显散漫的东西,荀彧有点严阵以待,曹穗见到他的表情还在笑。 杨修的状态比曹穗想象中要好得多,并没有颓丧低迷。 “没想到年近半百,居然还要女公子三番五次地来操心我,荀彧都觉得自已太过矫情。” 曹穗诧异地侧过头,“先生怎么这么说话?先生不是矫情,那是性情之人。别人是忠义两难全,先生是里外不是人,各有难处。” “……”杨修再多的情绪都能被她一句话打破,“女公子说话一如既往。” 他心里哪怕知道她是想开导他,但还是有一瞬间怀疑是不是在骂他。 曹穗还在嬉笑,“先生懂我的意思,不会误会的。” “那先生给我的答案是什么?”曹穗找荀彧来并不是想要劝他,毕竟该说的都说了,若是荀彧依旧拧巴,那她只会尊重他的选择。 荀彧靠着躺椅,好半晌都没说话,曹穗便耐心地等着。 她仰望着头顶的天空,上面还有几处云团,在里面能找到许多动物的形态,她便顶着不刺眼的眼光描绘不同的云团形态。 “女公子不用担心我,只需安心生产就好,荀彧和魏公之间,确实不会再如此下去。” 曹穗心里头没办法往大团圆的方向去想,他连魏公都喊出来了,眼睛瞪得圆溜溜,伸手拉住荀彧的衣袖,“先生,是生是死给我个痛快,我不想猜猜猜。” 荀彧难得和她卖起关子,哪怕曹穗装模作样地被气到肚子疼都没能让他说真话。 只有荀彧这个旁观者能说曹穗的演技有多差,他只在她叫唤的第一声有被吓唬到,但听到第二句第三句便能听出她是在做戏。 后面无论是曹穗示弱还是强硬,荀彧都不为所动,曹穗气得不行。 荀彧先生以前不是这样的。 曹穗一直都没把这口气顺下来,杨修回来后觉得高兴的是,没有见到一个低落的夫人,但收获了一个气鼓鼓的夫人。 曹穗心里就像是一直被一根羽毛在骚扰,痒痒的可又抓不住罪魁祸首,迫切地想要跑到荀彧府上把人摇醒。 杨修望着在榻上时不时就拍拍拍的曹穗,见她过了往日睡觉的时间都还没有睡意,默默地拿起一本诗经走向曹穗,先摸了摸她的肚子打招呼,得到小脚丫的回应后便心满意足地开始读诗经。 第267章 曹穗瞪大眼睛,很不想意会到他的意思,可杨修的表现实在明显,想不意会都难。 更让人生气的是,她的眼皮不争气,一听到那缓缓而来的沉稳低哑男音,就好似被压了千斤一般撑不住地想要和下眼睫会合。 曹穗还想要挣扎一下,但白眼都翻出来也挡不住滚滚而来的睡意,最后只能在心里自暴自弃地想: 等以后孩子一听到读书声就犯困,有他后悔的时候。 曹穗的抓心挠肺没有持续多久,三月底的时候,曹穗便听到荀彧向曹操请辞的消息,曹操并没有答应。 可即算如此,曹穗也被震惊得呆在原地。 她犹豫再三还是没掺和进这对旧友兼上下属之间,他们的恩怨就让他们自已去解决吧。 曹穗后来听到的消息,便是荀彧再三地上书请辞,等到第三次,曹操不知道为什么想通了,终究还是将他如了荀彧的愿。 都没等曹穗去祝贺他平安退出,荀彧主动上门找曹穗,丁氏也在场。 曹穗此次再见荀彧明明和之前相隔不到十日,但他整个人都好似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压在他身上的责任好似一瞬间消失,又变成十多年前曹穗初见时风光月霁的模样。 曹穗本来满肚子的疑惑在见到他后便都消散了,这样便很好。 但没想到的是,等到后来几人坐在一块闲谈,荀彧平淡地询问,“女公子,荀彧想要自荐,去安民学校当一名普通的学师,不知女公子是否觉得可行?” 曹穗脑子都有点懵,反应过来后迫不及待地回答,“当然可行。” 她的声音因为过于激动都有些劈岔,丁氏震惊之余被她一嗓子吼了回来,“说话就说话,荀先生难不成还能跑了?” 曹穗一脸魂游太虚还未归位的表情,只觉得好像在做梦,“我确实怕先生跑回颍川。” 她望向荀彧,“先生,你刚刚的话我可是当真了,阿母和我肚子里的孩子都是见证人,你此时后悔也来不及。” “桑,帮我备上纸笔,我要给文若先生写任职书。” 她也不等荀彧再开口,马上吩咐桑帮她准备东西,显然当场就要定下,火急火燎的生怕荀彧后悔。 曹穗当场就给荀彧写任职书,签名不够还让他画押,若不是没带私章,怕是墨迹未干的纸上面还得多加一个私印。 曹穗把纸小心地放在旁边晾晒,冲着荀彧得意道:“我终于从阿父那里把先生挖过来了,果然,没有挖不到的墙脚,只有不努力的人。” 荀彧失笑,也想到过往她几次三番地劝她“弃暗投明”。 丁氏轻轻敲了敲她的头,“别得意忘形,小心你阿父等你生完收拾你。” 她意有所指地瞟了眼曹穗的肚子,她这可是没多少日子就要生产,到时候保命符可就没有了。 曹穗立刻收敛,脸上的表情瞬间乖巧,“在家里说说嘛,文若先生现在是我的人,阿母你又不会去告状,阿父不会知道的。” 一副如果阿父知道,肯定是阿母你告状的小聪明样,又为自已争取了好几个敲脑袋。 荀彧心境变了,久违的这么平和,在曹穗这里晒了几个时辰的太阳才发现,他好久都没认真地欣赏过如此好的天气。 对于曹穗而言皆大欢喜的结局,曹操自然也知道荀彧的后续,对于此事没有提及,想来也是认同的。 但曹穗还是认真地写了一封信给曹操,难得的没有请代笔杨修,就是为了让老父亲看见她的诚意。 杨修为她送信已经习惯,曹操也只是询问了一番曹穗如何便简单地放过他,打开信之前还在心里吐槽了一番曹穗乱折腾。 信里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将几次找荀彧谈话还有聘任荀彧的事情交代清楚。 老父亲有渠道知道是一回事,她主动交代又是另一回事。 信件的最后,曹穗那熟悉的,夸张的语气又回来了。 “阿父应该不会因为我挖了你的墙脚就小心眼地记恨我,听信身边小人的话,觉得我居心不良吧?” “阿父肯定不是这种小肚鸡肠、是非不分、心胸狭隘的人,我们父女之间的感情可不能因为小人的挑唆淡了。” “我和阿父才是真感情,和文若先生那就是馋他的才华,阿父你可千万不要往外说。” 曹穗还发挥了毕生的绘画才华,画了一个偷偷摸摸又尽显猥琐的小人。 曹操脸上的嫌弃挡都挡不住,但嘴角的笑容也无法抑制。 “真是小孩子的手段。”曹操捏着薄薄的信纸嫌弃地点评,但却小心地收起来,“画得可真丑。” 但紧接着,霸府主簿就调走了一位官员。 旁人没有注意到,但司马懿却了然。 又是一个沉不住气的被发落的官员。 第293章 当了母亲便能体恤旁人的为父之心 荀彧走得很快,没两天已经收拾完东西去了郊外的安民学校,荀音是见到荀彧又惊又喜,虽然有点害怕日后要和小叔叔共事,但能见到他全身而退,她自然也是高兴的。 只不过在给荀彧介绍学校相关事宜时还是心头古怪,小叔叔突然变成下级,她怎么都端不起架子。 荀彧倒是适应良好,和徐庶的小院相邻,两人偶尔遇到会说上两句话,加上徐老夫人还会把种出来的东西送给邻舍,两人倒是诡异的相熟了起来。 曹穗对日后的事情自然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她摸着肚子就等待着产期,进入四月份以后,全府上下就进入了紧急备产状态,还演练了好几次应对她生产的情况。 有趣的是,曹穗本人一次都没参与,相反还在一边旁观,场面也是很诡异,透露着一丝诙谐。 以往是曹穗坐不住每日要动一动,等到了这会儿,已经变成府里的人半拉半扯让她能在花园走动走动,每次都要杨修和丁氏一块,大动干戈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绑架。 曹穗脾气越发暴躁,她浑身都不舒服,浮肿、腰疼、疲惫等等负面症状都在她身上体现,白日里面对丁氏她顶多垂头丧气没精神,但等到了晚上,还会缩到被窝里掉眼泪。 杨修想要叫医师就被曹穗阻止,“我就是想发泄发泄,叫医师来太丢人了。” 杨修把她的脸掰过来,手掌沾上一片湿润,“真的没有不舒服?” 曹穗撇撇嘴,不乐意人让他见到此时的模样。 杨修没等到她的回答,松开她的脸后帮她揉捏腿上的浮肿,曹穗安安心心地享受,她这么辛苦享受点他的伺候难道还没资格? 曹穗手落在隆起的肚子上,时不时还能感受到孩子的回应,只不过一旦频繁了,曹穗还会小声地威胁他听话,要不然一出生就是巴掌伺候。 杨修见她情绪缓和过来,又下榻去用热水打湿帕子给她擦脸,一点烦躁的情绪都看不见。 曹穗羞赧道:“我是不是脾气不太好?” 杨修摇摇头,“有脾气发出来不叫脾气不好,若是一直憋着才更吓人。” “不舒服就要说出来,想哭就哭,我不会笑话你,也不会说给旁人听。” 杨修说话的时候凑得很近,说话时就会有温热的气息洒在她脖子边,哪怕长了肉肉也依旧很敏感的曹穗忍不住瑟缩一下,听见他的话说不开心是假的,但还得装作傲娇的模样。 “算你识相!” 杨修第二日还帮曹穗带了任务去少府给貂蝉,貂蝉也意外女公子还能有心思在公务上,但拿到任务便立刻去了曹穗让她去的地方。 貂蝉去的并不是达官贵人之地,一座隐蔽又安静的宅院,外面瞧着不太起眼,可它为所在的地段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貂蝉进门时见到了想见的人,友善道:“甘夫人,女公子特派我来看望您和小公子。” 甘氏见到貂蝉神色难掩紧张,显然是害怕曹穗要对儿子不利。 貂蝉最是熟知如何从各种人的表情、动作中推断他们的想法,自然不会遗漏她过分表露的神情。 “可否将小公子抱出来让我瞧一瞧?” 甘氏明白寄人篱下没有拒绝的权力,貂蝉见到了被人曝出来的小阿斗,两岁多的孩子被养得虎头虎脑,胖乎乎的一张小脸憨态可掬。 阿斗一进来就伸手找甘氏,小声地唤了一声阿母,显然也被此时的气氛感染到,甘氏抱着他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貂蝉说明来意,不然再耽误一会儿都怕想到偏激的地方去了。 “夫人不用紧张,女公子在家还惦记着夫人和小公子,说是当了母亲后才能体恤旁人为人父母之心。她还说虽然和刘皇叔不对付,但向来佩服,想着夫人和小公子和刘皇叔分开近两年,便想让夫人写一封信给刘皇叔报平安。” 貂蝉的目光落在阿斗身上,“还特意派画师来为小公子画一幅画像,一并送去给刘皇叔,父子分离这么长时间,女公子实在不忍。” 甘夫人明知道曹穗此举定然不可能是她明面上的理由,可再三犹豫都没有办法把拒绝的话说出口。 第268章 她可以忍耐,可阿斗这么小,分开的时候都对父亲没有记忆,她舍不得这个机会。 貂蝉见状明白她的选择,让画师来给阿斗画像。 “夫人放心,您的信我们虽然会过目,但一字都不会更改。”貂蝉也算是把话说清楚,不可能不检查她的信就送出去。 甘夫人沉默着,让阿斗坐好给画师画像,她也拿起毛笔开始写信,斟酌再三才开始真正下笔,寥寥几语,没有一句诉苦,只盼君理想长存。 貂蝉看到了内容,但守诺地没有改字。 女公子的意思本就不是要用这两位来威胁刘备,刘备也不是那等会因为家眷改志的人。 “夫人,不是还有两位小姐吗?”貂蝉提醒甘氏。 刘备的两个女儿本就不是胆大的性格,被俘虏后更是害怕,被叫来说要给父亲写信都还面带茫然,无从下笔。 貂蝉没催促,反正阿斗那要花费的时间更长,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少府的画师自然技艺高超,画人像更是分毫不差,阿斗都惊奇地看着纸上面的自已,小眼睛充斥着新奇。 貂蝉把要的东西拿到手,特意关照了甘夫人他们的生活质量,便去给曹穗复命。 曹穗瞧着小阿斗的模样还挺憨态可掬,她看着都有好感,更遑论他的父亲。 “快马送去江东吧。”曹穗也不图别的,就是想扰乱扰乱刘备的心境。 虽然知道无法动摇,但有一瞬间慌乱就好。 第294章 生产曹操:生在谷雨,雨生百谷,那便名润泽 四月上旬一过,曹穗还没紧张,身边人的过度紧张倒是把她折腾得都正常了。 她望着每日都焦虑的丁氏,安抚道:“阿母,一切都准备妥当,我不会有事的。” 可惜收效甚微,除非她把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否则丁氏是不可能恢复正常。 曹穗偷偷和肚子里的孩子商量,“你看啊,为了迎接你的出生,这么多人都围着我转。你差不多也能出来了,我们商量一下,若是你早点出来,日后可以抵消一次挨打的惩罚。” 再偷偷也架不住丁氏就在她旁边,听见她的话手就忍不住,“说什么呢?” 没心没肺。 杨母也基本上整日都待在府里,临近傍晚杨修回来她才归家去,彻底把杨彪给抛弃。 终于,在四月二十这一天上午,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曹穗一开始还以为是正常的痛,但慢慢的越来越不对劲,她的表情也逐渐有些不太受控制,丁氏一下子看出来不对。 “穗儿你是要生了?” 曹穗一张脸冷静得不行,还抽空把手里的一块果子塞到嘴里,“应该是要生了。” 随着她的话落,丁氏和杨母直腾地一下站起身,屋子里的众人也在短暂的懵后迅速行动起来,只不过身体比脑子转得更快,还有人不小心撞到一块。 曹穗瞧见也只是笑笑,一手抓一个当母亲的,“阿母,母亲,你们别紧张,现在离生还有点远,我想吃碗面,卧两个嫩点的鸡蛋吧,要全熟的。” 她不爱吃流心的鸡蛋。 丁氏找回点主心骨,反握住她的手,只不过用的力气比平日都要大,“好好好,卧叫厨房给你卧鸡蛋。” 杨母也被传染得紧张,明明都是生过孩子的人,但满屋子居然是曹穗这个要生孩子的更加淡定,就等着吃那一口面和鸡蛋。 宫缩的时候曹穗终于开始皱眉头,但心里居然还有心思在那想,和痛经的时候差不多,等会儿应该会更痛,她到时候要不要喊呢? 到这个时候她还在顾忌女公子的包袱。 但后来曹穗已经没心思想这些,等她吃完面收拾了一番,实在是被着急得不行的稳婆们搀扶到床上,阵痛像是汹涌的海浪来袭,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机会,曹穗疼的眼前发黑,咬着裹得梆实的布条时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天真的想法。 肚子传来的阵痛让她浑身都开始冒汗,牙齿咬着布条甚至能隐隐察觉到血腥恶心的味道,曹穗不用看都知道会有多狼狈。 丁氏就在里面陪着她,让曹穗抓着她的手,眼睛都都开始发红,她甚至心里开始后悔。 杨修一回来就被杨母拦住,报信的人都被他甩在后面,杨母自然也焦急,但见他好似要往里面冲,立刻顾不得其它。 “你进去添什么乱?丁夫人在里面,轮不到你去帮倒忙,安安分分地坐在这里等着。”杨母口气很强硬,杨修若是不听话,她都准备来硬的。 好在杨修也知道此刻他帮不上忙,理智稍微回笼没有站在中间拦路,但却贴在屋子外面,眼睛直直地盯着密不透风的窗户,想要透过它看见里面的情形。 可惜,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见。 杨修焦躁地站不住,忍不住询问杨母,“母亲,生产时为何没有声音?” 杨母听出来他的声音都在颤抖,心又软了,“那是穗儿忍耐着,她那么要强的人,连哭嚎都不愿意,你别想着进去。” 同为女子,杨母能理解曹穗的想法。 虽然男子如果介意女子生产时的模样太过畜生,但女子本身也不愿意将自已的狼狈留在别人心里。 曹穗平日瞧着能哭能笑,但骨子里最是要强,不愿意此般,所以连她都没有进入产房。 杨修握着拳定在原地,只能看到来来往往的仆妇侍女,外面还有医师在时刻等着,淅淅沥沥的雨滴声落在地面上,屋檐的雨水也顺着滑落,就好似打落在杨修的心头,说不出来的焦躁。 曹穗生产算不得不顺,但也绝对没有天赋异禀到一个时辰便把孩子生下来,中途她都感觉有些力竭,嘴里的布条被扯掉灌了一碗汤药,嘴里也只会念叨着“阿母”。 这一声喊得丁氏眼泪直接落下来,抱着她只能无力地安慰,“快了,快了!” 就这么短暂的一小会儿,让屋外的杨修听到里面低沉痛苦的一两声。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的力气,整个人僵着,杨母都不敢去碰他。 过了申时,屋外冒雨进来一人,有人想要去拦看清楚样貌的瞬间请罪,曹操没有心思和他们计较。 曹操过来都就冲着“面壁”的杨修大步走去,“穗儿如何了?” 杨修声音都是嘶哑的,“不知道。” 曹操身上都还滴着雨,此刻对杨修的嫌弃达到顶峰,干脆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不然他都怕迁怒于杨修。 府上的郭医师看着面前气势咄咄逼人的曹操,心中暗暗叫苦,面上还得滴水不漏地回答,“寻常妇人第一次生产没有定数,大多数都要六个时辰,但此没有定论,因人而异。女公子目前一切顺利,之前有所力竭也缓了过来。” 曹操听了一大堆没用的话,这些早在曹穗怀孕期间他就从杨修整理的小册子上见到过。 杨母也不好和曹操交谈,各自站在外面安静地等待着,来来往往算不得安静,可气氛却也压抑低沉。 曹操和杨修都早退,早有关注的人自然知道是因为什么。 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这座新的女公子府上,有人期盼曹穗顺利生产,就有人希望她一尸两命。 曹操突然听到屋子里传来的痛哭声,可惜紧闭的房门将她隔绝在外,只能隐隐听到里面传来若有若无的声音,他心中烦躁得很,看着一直没有停下来的雨。 “今日是什么日子?”曹操询问。 旁边有人回答,“回国公,今日是谷雨。” 曹操没再说完,等到淅淅沥沥的雨慢慢地停下来,天边渐亮,还未彻底散去的层层云外居然还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生了,生了!” 这一声瞬间让屋外的几个人都不自觉地围拢,眼睛里闪过期待。 紧接着,一道刺耳的,稚嫩的声音从屋内响彻到屋外。 “哇哇哇!” 曹操耳朵都被这道过分响亮的哭声震得定在原地,屋内有种一了百了准备昏睡过去的曹穗被她女儿的大嗓门直接嚎醒。 曹穗都没了力气,可还是被她的精神攻击吵到睡不着,“刚生下来这么有活力,去给杨修收拾。” 丁氏此刻眼里都顾不上孙女,医师们和产婆们都还在为曹穗善后,女医师把脉后冲着丁氏道:“夫人放心,女公子只是没了力气。” 丁氏长松一口气,曹穗那边撑着说完一句话脑袋一歪,都没强撑着去看看生下来的女儿。 既然没血崩那等会儿看也是一个样。 丁氏抽出来自已的手,轻轻地抱住怀里的孩子,红彤彤的一张脸除了能看出来壮实,旁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稳婆也在旁边道喜,“恭贺夫人,小女郎出生就有八斤,身子骨强健,嗓子也响亮,一看就是个健康有力的。” 这年头婴儿强健便是第一好。 丁氏:“好好好,都赏。” 丁氏没有将孩子抱出去,反而递给旁边的桑,“你抱着孩子出去给他们看一眼就抱回来。” 第269章 她还是要守着女儿才放心。 知女莫若母,在杨修他们进来前,丁氏要先把曹穗收拾干净。 桑小心地抱着怀里没再嚎的婴儿出门,一下子就被几双眼睛灼灼地盯着,杨修想越过她往里面看,但可惜还是没进得去。 “恭喜国公,女公子产下一个八斤重的女儿,母女平安。夫人吩咐奴婢给您看一眼,等会儿还是得抱进去。” 曹操看着紧闭眼睛但瞧着不太安分的婴儿,小嘴巴还在吧唧吧唧,突然伸出手,桑短暂的惊讶过后将婴儿小心地递到他手上,曹操不说多擅长但也绝对没到完全不懂的地步,只是动作看着还是有几分僵硬。 杨修听到母女平安一颗心落了一半,终于能细细地打量曹操怀里的女儿。 很明显,他这个当父亲的暂时还没资格抱到。 明明是个红彤彤的孩子,可他总有种看不够的感觉,一双没有睁开的眼睛都叫他在脑袋里描补了许多次。 杨母一双眼睛更是慈爱,若不是顾忌着曹操,她早就凑近去看了,好在等会儿她能跟着进去。 曹操捧着怀里份量不轻的婴儿,又望向雨过天晴后还冒出来的夕阳,火红的一片落在天边,好似要将昏暗都全部点燃。 “这孩子生在谷雨,雨生百谷,希望和她阿母一般,便名润泽吧。” 桑微微愣神但不耽误接过婴儿,她没料到居然此刻便起了名字,只是垂着头温和又慈爱地看着抱着的孩子。 果然投生到女公子肚子里便是最大的福气。 桑将人抱进去,杨母不管旁边望眼欲穿的儿子跟了进去,迫不及待地细细端详,杨修恋恋不舍地被曹操喊走。 曹操现在精神十足,抓着杨修准备好好商量孩子接下来的各种庆贺,杨修心中不情愿可又没办法冲着他甩脸子,只能板着一张脸“窝囊”地反抗。 曹穗平安诞下一个女儿的消息很快便张扬地传了出去,府上早就准备的喜庆红鸡蛋等不及地开始报喜。 曹穗睡得安心的时辰里,已经来了几拨人送礼和探望,除了陈宜之,其他人全部都只留下贺礼,无论是曹穗还是孩子都没见到。 曹穗这一觉睡得安稳,醒来的时候浑身都疼,但身上已经被人帮忙清理过,只不过睁开眼睛时嗓子干得很。 她的眼皮刚睁开就被时时刻刻盯着她的杨修注意到,映入曹穗眼帘的便是杨修略带沧桑和狼狈的脸。 她有片刻的恍惚,“我难道睡了好几天?” 要不然杨修怎么这么一副模样? 杨修满肚子的情绪都被她一句话止住,化为无奈,只能按照交代在她背后垫上靠枕,“你还不能有大动作,先这么半躺着。快寅时了,你没睡多久。” 说话之间外面也传来细微的响动,杨修顺手端着旁边的水喂到她唇边,曹穗着急地喝完一杯才有空去看进来的人。 “阿母!”曹穗声音还带着沙哑,冲着丁氏喊的时候有些委屈,见到信赖的人就忍不住撒娇示弱。 杨修识趣地让位,站在旁边也没走。 丁氏听着她哼唧抱怨完,才说:“孩子这会儿睡了,你阿父取了大名润泽,润泽万物的润泽。” 曹穗这会儿才想起来她生了个孩子,本能地摸摸肚子,果然和之前不一样了。 “这么大的名字?”曹穗倒是对曹操取名没意见,只是这个名被丁氏一解释,好像有点太重了。 丁氏无所谓道:“那你便再取个小名便是。她暂时睡着,就不抱过来折腾你,你别着急。” 曹穗心里一囧,她还真没着急,“那卧想想,和杨修好好商量商量。” 曹穗瞧见丁氏眼睛里熬出来的血丝,认真道:“阿母不用在这守着我,让杨修来干这个苦力活,明日你还得帮我应酬呢,可要好好休息。” 丁氏听见她还有精神头贫嘴就知道暂时肯定无碍,想到之后肯定忙碌得很,倒是没固执地守着,还是冲着杨修说:“修儿别在意她乱说话,你也要好好休息,别仗着年轻就硬熬。” 杨修怜怜点头,将人送到门口再回来,曹穗已经又躺了下去。 屋子里霎时安静下来,杨修细细地打量她明显苍白的脸,哪怕她精神头不错,可该亏损的还是亏损了。 曹穗轻轻地嗔了他一眼,“你盯着我干什么?外面有人守夜,你也去睡,我哪能真把你当苦力使唤。” 杨修没讲究的直接在她的榻边坐下,“你累了就闭上眼睛,我又不是小孩子,累了困了知道照顾自已。” 他进来见到她躺在榻上连唇色都浅淡时,心跳都滞停了一瞬,等到其他人散开,还做了一个傻气的动作,用手指去探她的鼻息。 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才让他空白的脑子慢慢地恢复过来。 他现在就想守着她。 曹穗还没恢复,短暂的醒过来补充些能量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愿意盯着就盯着吧。 第295章 这是要诛我的心啊 曹穗是被一阵过于嘹亮的嗓子惊醒的。 她睁开眼睛没见到罪魁祸首,但能听到隐约的哭闹声,只能看见杨修略显疲惫但明显收拾过的脸。 “孩子在哭?”曹穗几乎是肯定的语气。 在府里也找不到别人如此嘹亮的嗓音,曹穗已经想起来昨天生完后被嚎醒的嗓子。 真不愧是她的女儿,一出生就开始显示她的存在感。 曹穗目前还只能在其他人的帮助下磨磨蹭蹭地坐起来,医师和仆妇陆陆续续进来收拾,给曹穗检查完,才把哭声逐渐小下来的一个包袱抱进来。 丁氏满脸心疼,简直哪哪都是心头肉,哪哪都心疼。 曹穗眼睛盯着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丁氏适时地将孩子抱到她旁边,“你先看看孩子,顺便商量商量她的名字,我还得忙着后面的洗三,先和杨夫人确定宾客和宴席。” 丁氏忙的脚不沾地,曹穗眼睁睁看着被放在旁边的包裹,害怕地想要挪一挪,但动身的时候才发现挪不动,只好尽力地远离软趴趴的一团。 “杨修,你快把她抱起来,我怕压到她。”曹穗又害怕又新奇,但靠得太近总有种小心和恐惧感。 杨修勉强地抱起来,到底是拿着抱枕练习过的男人,但只有他自已知道手臂有多紧绷。 杨修抱起来也没见她哭,曹穗又簌簌地靠近观察,见到红扑扑的一张脸映入眼帘,曹穗倒是没被丑到,毕竟该了解的知识都了解过,一个月以后就能变成白胖脸了。 至于为什么是白胖? 自然是因为这张刚出生的脸就已经初具潜力。 曹穗抬手快速碰了一下她的脸收回,望着婴儿的好像不太乐意的小脸,压低了声音像是做贼一样,“她的脸好软好滑。” “你别怕。”杨修温柔地说。 曹穗俏眼一瞪,但声音还是压低着,“我怕?” 杨修但笑不语,没和她争执这个话题,“想好给女儿取名字了吗?” 曹穗回归正经,伸出手去触碰小婴儿的手,真是一点点力气都感受不到。 襁褓里的女儿连眼睛都睁不开,可小胖脸上的细小表情却很有趣。 曹穗低头望着她的眼神从未有过的温柔,“她降生在谷雨这一天,就叫小谷吧。听起来就知道是我的女儿,和我真是有缘。” 杨修眼神落在不知觉靠近的曹穗和女儿身上,“小谷?很好的名字。” 他把孩子递到她手里,“要试一试吗?手没力气的话,我帮你托着。” 曹穗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接过孩子,软趴趴又沉甸甸的一团被她捧着,幸亏有杨修体贴的托着她的手,要不然她此刻真可能手软将孩子放到被子上。 她欣赏完孩子的脸,努力地记住她的样貌。 “我之前派人送信和阿斗的画给刘皇叔,现在想想主意真不错,我们定期给小谷留下画像,等到她长大,就得给我交重金的赎金赎回去。” 杨修哭笑不得,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惦记上女儿的小金库。 “你还在意刘备和孙权?”夫人和女儿的事情,杨修不宜掺和,迅速提到另一件事。 曹穗笑呵呵地回答,“心腹大患啊!” 不至于寝食难安,但只要没把人逮到,心里的刺就拔不掉。 “孙策的骄傲和勇猛决定了他宁愿站着生,也不愿意困死江东,偏安一隅。刘皇叔的志向和百折不挠的心性,也决定了他定要‘拨乱反正’。” 曹穗漫不经心地说着这些,拨乱反正的话都说出来,也是够直白。 曹穗脸上闪过狡黠的笑容,“我的信和画也该到刘皇叔手里了,若是当初没把孙权和孙小妹放回去,现在应该是两个人都有份。” 杨修听出来她的恶趣味,但很快两人没心思去算计别人,因为他们的大胖女儿开始展现她优越的高音,好似在不满被父母忽视。 曹穗要送的东西确实也送到了刘备手里。 第270章 自从曹操撤军,刘备的地位就很是尴尬,地盘是孙策的,但他也无处可去,双方的摩擦肉眼可见地增加,互相都按捺着火气,但若是再这般下去,怕是还没来得及北伐曹操,他们的内战先开始了。 从荆州方向的信送到江东来时备受关注,等送信的人和和气气地说明寄信人是曹穗时,刘备也摸不着头脑。 刘备满头雾水地接过信,听到曹穗的名字已经开始皱眉,可见她的声名在刘备这的厌烦。 刘备拿到信边见到信封上熟悉的字迹,另一封完好的信封里面掉落出来一张画像,关羽在旁边捡起来,看见上面小小的一个娃娃脸。 “大哥,是阿斗。” 刘备小心地展开一张不大的画像,上面虎头虎脑的孩子,画得十分传神,眼神好奇又带着小心,刘备都能想象到他当时是什么模样。 张飞也站不住了,阿斗丢的时候才几个月大,他们自然明白,若是没有大获全胜的那一日,可能此生都不能再相见了。 刘备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转向信上,内容并不多,甘夫人只说了曹穗待他们礼遇有加,让他切莫担心,也不要因为她和阿斗做出任何妥协,否则她无颜见君。 刘备叹了口气,旁边的诸葛亮都无话可说。 刘备小心又珍惜的摩挲着两张薄薄的纸,苦笑道:“这位女公子,是要诛我的心啊!” 张飞脾气依旧暴躁,“这该死的女公子,不愧是曹操的女儿,手段可真不少。” “大哥,嫂夫人和阿斗都在她手里,她这是不是要威胁我们?” 刘备摇摇头,“曹穗手段向来光明利落,不可能做出这等骂名加身的事来,不过是恶心恶心我罢了。” 刘备看向一旁的诸葛亮,短暂的情绪波动后眼神坚定,“军师,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望你助我。” 诸葛亮眉间也不是非常轻松,“将军实在是折煞我了,您信得过我,亮自然不敢辜负。先谋益州吧。” 一直被迫缩在江东永远都只能内斗,只不过,要如何越过张辽和益州的刘璋联系上,就得看诸葛亮的本事了。 第296章 新手父母初体验曹穗:遇到职业坎坷了 小谷的洗三礼并没有邀请外面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只是亲友们一块见证,曹穗翻了个身试图拦住魔音入耳,但哪怕是耳塞和枕头齐上阵,都只能起到减弱的作用。 她干脆自暴自弃地放弃抵抗,“何必惹她呢?” 曹穗对大胖闺女哭实在是生不出怜惜同情,短短三天,她就已经能从她的哭声中总结出规律,像是现在这种干嚎的魔音,就是她不满故意为之。 杨修在里面陪着她,外面的人多了去了,他们夫妻俩像是被抛弃遗忘抱团取暖的大人,连杨彪都早早地从学校赶回来看大孙女,他也懒得去挤。 “规矩如此,也是对小谷的美好祝愿。”杨修笑着说。 曹穗叹着气吃东西,没吃上两口就不愿意再吃,“什么时候能吃点重口味的?” 这几天少食多餐,入口的都是些没太多滋味的食物,对于喜欢重味的曹穗,简直是折磨。 杨修摇摇头,“暂时你就别想了,母亲早早地吩咐厨房的人,不会有人敢顶风作案。” 丁氏自然了解她的女儿,早早断绝了这种可能性。 曹穗不说话,就用眼睛盯着杨修,杨修瞬间意会到她的想法,无情地打破她的幻想。 “母亲也想到我会助纣为虐,所以每次我进来时都要检查。” 所以,捎带东西这一条就别幻想了。 曹穗脸上瞬时生无可恋,没想到有一朝一日,阿母的严防死守用到她身上居然如此周到。 没一会儿小谷就被抱回来,果然脸上没见到一点眼泪。 曹穗虽然知道她是干嚎,但到底是亲女儿,还是摸了摸她的小脸蛋,然后弹了弹她稍微褪红的脸蛋,上面的肉肉都在晃悠。 “狼来了的故事知不知道?每次都这么哭,日后旁人就不心疼了。”曹穗一本正经地“带坏”孩子。 杨修颇为无奈,不怪丁氏不放心曹穗,实在是她某些时候确实不像是一个母亲。 “你和她说这些能听懂?” 曹穗狡辩,“我这不是从小耳濡目染嘛,你这个阿父负责明面上的经史子集,我这个当阿母的就负责一点小聪明。保准让她把家里的几个长辈哄得偏心眼,到时候横着走不是梦。” 杨修低头看着正眨巴眼睛望他们的小谷,大眼睛现在连他们的面容都看不清楚,但静静地看着你的时候,好像她真的能看见。 “横着走?你想把小谷养成小纨绔吗?” 曹穗也是个偏心眼,“我的女儿怎么会是纨绔呢?哪怕是纨绔,那也得是最能享福的纨绔。光靠着长辈可不能当一个幸福的纨绔,毕竟我的钱是不可能给她的。” 一言不合又说到钱上面,杨修都不知道她看重的点为何如此奇特。 好在小谷暂时还听不懂她阿母不着调的话,但对外界什么都模模糊糊的她,对于经常在她清醒时刻说话的人还是很亲近。 一天能睡上三分之二的婴儿,刨去吃奶的时间,剩下基本都是和曹穗在一个空间里,时不时还得露个面待客,一天下来也是满满的充实。 曹穗暂时还没感受到当母亲的煎熬,每日都还在和丁氏斗智斗勇就为了吃上一口有滋有味的饭,闲着就把小谷抱来逗弄逗弄,平日里也轮不到她来哄,外加大胖女儿慢慢地不再像是猴屁股红的脸蛋,一切都很美好。 但等到半个月的时候,一切就开始不对劲了。 一切都要从到了晚上奶娘照例把小谷抱走说起。 晚上小谷是肯定要挪到旁边的屋子去,不可能和曹穗一个需要休养的产妇睡一间屋子,之前都好好的,但半个月大的小谷突然就不乐意了。 奶娘把人抱起来时一切都还正常,但等踏出屋子后,那声音就平地拔起,把本来有点睡意的曹穗都震醒了。 姓周的奶娘一脸惊慌,“女公子,奴婢没有伤害到小姐。” 曹穗心中抱歉,听她女儿的哭声就知道肯定不是不舒服,“你别怕。” 她招招手,周娘子把小谷抱回到曹穗身边,曹穗还是检查了一遍,整个过程没有一点哭声。 曹穗一言难尽地低头望向没有一点睡意的女儿,“我警告你啊,你别半个月就给我闹幺蛾子。” 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再抱着她出去试试。” 周娘子按照曹穗的吩咐做,果然在踏出门后走了不到三米,熟悉的一嗓子又来了。 这次连杨修都若有所思,曹穗望着去而复返的周娘子挥挥手,“和你没关系,你别怕。” 曹穗脸色不善地冲杨修说:“你试试?” 杨修从少府回来任劳任怨,熟稔地抱起孩子哄了哄,小谷很给阿父面子没有哭,在曹穗威胁的眼神下,杨修抱着小谷离开屋子,想要把人送出去。 这次嗓子嚎的时间久了点,曹穗估摸着都差不多到屋子才嚎的。 等到杨修尴尬地抱着小谷过来,曹穗一脸看穿的表情,果然下一秒声音就停下来。 院子里的仆妇和侍女都看得新奇,只是耳朵都有点痒,小小姐的嗓子可真是亮。 曹穗看着又被送回来的女儿,脸上一点泪痕都没有,给她喂了点水,倒是没再和她念叨。 毕竟浪费口舌,她可能还以为曹穗在和她玩。 杨修也为难,一边是曹穗,一边是女儿,“要不等她睡着我再把人抱出去。” 曹穗没抱太大希望,毕竟看着不是什么善茬。 “做好熬夜的准备吧。”她心里已经不对小谷抱希望。 曹穗接下来的一晚都是在小谷嘹亮的嗓音中醒来,杨修趁着她熟睡抱走,但架不住她晚上要醒来,只要没在熟悉的屋子,眼睛都没彻底睁开就开始张嘴。 尖锐的女高音不单单荡漾在府里,还盘旋至高空久久不能停歇。 曹穗爬起来的时候怨气简直比女鬼还要深,“把她抱回来吧。” 曹穗有意要晾一晾她,但有些犟种刚出生就初具潜力,她害怕旁人投诉扰民。 杨修颇为狼狈的把人抱回来,显然对于哭嚎的女儿束手无策,一进来哭声又停下了。 曹穗拍板决定,“别折腾了,就放这里吧,嚎得好像我们是后爹后娘。” 杨修无话可说,对于怀里此刻乖巧起来的女儿是又爱又气,“你这么小就开始不听话了。” 哪怕是在曹穗休养的屋子睡,也没办法阻拦小婴儿夜起的天性,每晚最少都要醒来三次,动作再小曹穗也还是会被打搅到,短短三日,杨修就好似精气都没了。 曹穗好歹还能补觉,可他白日还得去少府,曹穗看着都心疼,干脆把杨修“赶走”。 “你别逞强了,这么多人哪里就非得要你来照顾,我不会亏待你女儿的。” 第271章 杨修苦笑,但有自知之明。 曹穗瞧着小魔星似的女儿,弹了弹她肉嘟嘟的脸颊,“果然还是你厉害。” 怀孕都没能叫他们夫妻俩分房睡,她出生不到一个月就做到了,确实是一代更比一代强。 但如果拍死在沙滩上的不是她和杨修就更叫人高兴。 第297章 终于要出月子了曹穗:老娘的巴掌要按捺不住了 丁氏没想到大胖孙女这么难带,她晚上不在曹穗这里,但白日和杨母基本就扎根在曹穗母女俩旁边,杨彪和曹操若是惦记大胖孙女,只能在旁边的屋子等着抱过去。 丁氏不忍心小谷扯着嗓子嚎,哪怕要治她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可心中到底是心疼女儿更多些。 “你晚上这么被打搅,能受得了吗?”丁氏瞧着曹穗哪怕白天补觉也难掩疲惫的脸色,冒出来的想法叫曹穗的瞠目结舌,“有能叫孩子吃了睡得香甜但不伤身的药吗?” 曹穗诧异地望向丁氏,转而笑出声来,对她病急乱投医的行为笑得不行。 “阿母,真要有那种药也是给我吃。”她的耐药性总比婴儿要好。 “好啦好啦,不说这些逗我笑的话,我差不多习惯了,真是欠她的,等她长大可得连本带利地孝顺还给我。” 还小就暂时放她一马。 丁氏走到专为小谷定制的婴儿床旁边,“小谷好像快变白了,瞧着可真可爱,一看就是个壮实孩子。” 曹穗的嘴面对自已女儿也一点没闲着,“您孙女是个壮实的,只要长了眼睛都看得出来。睡着的时候当然可爱,但醒来可就不如何美妙。” 丁氏没好气地轻瞪她一眼,“这是你女儿,不是你政敌。” 在家嘴也这么毒,她都开始担心日后等小谷能听懂,得被曹穗的嘴伤到。 曹穗一脸无所谓地半躺着,“要不是我女儿,我巴掌早就往她屁股上挥了。阿母放心,我肯定不会当一个落人口舌的母亲,等她能听懂了,就让杨修去当严父,我来当慈母。” 她说得美滋滋,这是打算叫杨修当坏人。 丁氏不乐观地道:“修儿怕是当不了严父,每日都抱着捧着长大的女儿,还指望他教训?” 曹穗不服气道:“阿父对我可没客气,阿母你就是对我太宠溺,孩子啊,长到猫嫌狗憎的年龄,父母的巴掌就会如期而至。” 丁氏懒得听她的歪理,“我和你阿父碰过你一根手指?” 曹穗厚着脸皮,“那是我乖巧孝顺。” 丁氏懒得和她计较,说起另外一桩事来,“记得派人去探望修儿的父亲,他生了小病,杨夫人都在家照顾没来看望小谷。” 要不然杨母是不可能缺席的。 “哪里还用您提醒,早早地就派人过去探望,杨修昨日也没见到他大胖女儿,就是因为去看望了父亲。” 丁氏也不过是多叮嘱一句,怕两人因为新生的孩子手忙脚乱忘了平日的礼数。 傍晚左右,杨修和曹操一块回来的,小谷倒是给面子,睡饱吃饱眼睛圆溜溜的睁开,对于面前一脸笑容不要钱的大爷也没嚎,一双眼睛好似被落下的胡须吸引,小手还乱扑腾两下,惹得曹操高兴地把她抱起来。 “这么机灵可比你阿母当初健康多了,真真是厉害。” 曹穗在里间听了这话仗着曹操看不见翻了个大白眼,有种被拉踩的感觉。 她也要显存在,“阿父,夸就夸,别把我当反面教材。” 曹操听到她的声音,难免想到手里胖孙女的大嗓门,“你还嫌弃小谷声音,你也没好到哪去。” 曹穗气得鼻子大出气,平日里杨修和丁氏他们都是捧着哄着,只有老父亲一来就不客气。 “阿父你若是不嫌弃你的胖孙女,你去带她一晚呗。” 曹操不接话了,毕竟是见证过胖孙女的灵性,他年纪大每日忙的事情多,实在是熬不住。 但他会另辟蹊径,“别一口一个胖挂在嘴边,我们小谷这叫有福气。” 曹穗懒得和他争论这个问题。 小谷的手没多少力气,看着眼前一上一下抖动的胡子就是抓不到,瞬间嘴巴一瘪,毫无预兆地开始嚎一嗓子,让没有任何防备的曹操耳朵直面暴击。 曹操无奈地把人抱得稍微远一点,效果微乎其微,“小谷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不愿意你阿母说你胖?” 曹穗都快被不负责的老父亲气得够呛,在混乱之中,她的嗓音在小谷得天独厚的女高音中杀出重围,“阿父别什么锅都甩给我,说不定是你抱她抱的不舒服。” 怎么都不可能是她的问题。 虽然嘴上嫌弃胖女儿,但平日里小谷在她面前哭的次数并不多,晚上醒来只要见到她也会乖乖地被摆弄。 丁氏一点都没留情面地把小谷从曹操手里抱回来给曹穗,回到阿母身边的小谷很给面子地没哭了,曹穗得意的邪恶笑声传到外间曹操耳朵里,面上的嫌弃更深。 笑得就像是百戏里面的恶人,还是要稍微注意点。 曹操对于钟爱大胖孙女的不给面子颇为心酸,毫无存在感的杨修才心酸,女儿没抱到,还得在外面陪老丈人站桩。 曹穗嘚瑟的眉飞色舞,抱起来小谷,还故意冲着外面说:“果然是我的好大女,这么给阿母面子,看在你表现这么好的份上,这段时日的闹腾可以稍微抵消一部分。阿母帮你记好,肯定不会赖你的账。” 丁氏好笑地望着她在那自顾自说,总归她说什么是是什么,可怜的大孙女难不成还能反驳? 曹操听了忍不住看向杨修,意思是“你不管管”。 “……” 杨修的无语尽在沉默之中,他有自知之明,若是他真说了,眼前难搞的老丈人肯定会第一个收拾他。 曹操和杨修向来无话可说,但这次倒还真有事交代,“修儿啊,你给小谷画的那个成长画册,辛苦辛苦多画一份。你们做事毛躁,我帮你们保管。” 曹穗冲着丁氏整张脸都皱巴巴成一团,丁氏警告地看她一眼,示意她别作怪。 其实她也很想要,画得确实诙谐有趣,尤其是旁边配的旁白,无论是口吻还是说得话,都好像是小谷内心所想,她见过一次都爱得不行,这会儿自然不会拆曹操的台。 杨修身上莫名又背上两份负债,曹操和丁氏都有,总不能把他的父母落下,曹穗只能在心里同情他。 带着孩子才真正是不知时间流逝,小谷脸上的红彤彤都退得差不多时,曹穗才恍惚她就要出月子了。 她此刻就像是被压在五指山下的猴,她终于要出来了! 第298章 满月宴曹穗:小小年纪面子挺大 曹穗坐的这个月子相比较其他人而言已经很“离经叛道”,该洗的都洗了,能活动的都活动了,不能吃的也都在她各种手段下尝到了一点点,可她还是分外期待满月这一日。 正式地出月子意味着她可以彻底放飞自我,谁都不能再用坐月子作为理由规劝她。 最重要的是,她在家待的时间太长。 曹穗之前洗的比较克制,出月子的前一天可是让水房忙得火热,一次性用掉的热水看得抱着女儿的杨修都惊讶。 他轻轻晃着怀里的女儿,“你阿母可是被憋坏了。” 小谷根本不搭理他,只是抓着他的衣领啃啃啃,口水都沾到杨修身上,哪怕是自已的女儿杨修也没办法不嫌弃,可瞧着眼前的无齿小儿张大嘴巴乐呵呵,他只能学着曹穗默默地记小本本。 能在五月份将自已泡得差点晕厥,足以体现曹穗此次搓澡的力度。 她出来时头发上的水汽还没干,但只觉得浑身都轻了两三斤,一进屋子就被耳朵尖的小谷听见,努力抬头往曹穗的方向看过来。 曹穗瞧着她像是努力抬头的小乌龟动作,嘿地一声笑出来,“居然没抱着你女儿?” 她打趣的看着杨修,见他换了一身衣裳心知肚明是何种原因。 “咿……呀” 曹穗顺势坐到小嘴不停的小谷身边,手指挑着她肥嘟嘟的下巴,手感好的她多捏了两下,“这叫的不是挺好听的嘛,平日一不乐意就扯着嗓子嚎,还不如这么哼唧两句叫人心疼。” 小谷根本不知道她想要亲近的阿母在调侃她,软软的手指握住曹穗的一根手指,心满意足地露出无齿笑容,口水都不住地往下流。 曹穗的母爱瞬间消失,“杨修,杨修,你女儿流口水了。” 才刚换了衣裳的杨修:“……” 最后,还是给控制不住口水的胖女儿戴上了口水巾。 曹润泽的满月宴来的人多,但又没有那么多,曹穗否决了曹操要大办特办的想法,没等他生气,又提出来可接受的方案:周岁的时候再大办。 曹穗自然不会有要在女儿人生大日子节省的想法,可满月宴请太多人她脑袋都疼,就满月的孩子,她都怕来的人多了,空气中携带各种危险源,所以只邀请了亲友的范围。 第272章 但哪怕是如此削减,来的人依旧不少。 夏侯家、曹家这两个姓氏的人自然要请,大家族一拨一拨的人可不在少数,还有其他亲近的文臣武将。 不过,曹穗出人意料的请了司马懿,司马懿本人是何想法不重要,但既然他送了帖子,司马懿就不敢找借口不来,因为曹穗做得出带上医师上门亲自确认的事来。 面对一点都不在乎他想法,就是要恶心他的曹穗,司马懿暂时失去了所有的手段。 满月宴这一日,曹穗望着裹得严实的小谷,还不忘叮嘱周娘子,“等会儿让小姐出去晃一圈就行,不管是谁要上手,你拒绝就是。若是有那等手欠的,你直接叫我。” 曹穗都不乐意让小谷出去晃一圈露面,但一面都不露好像又有点不好,只能叮嘱周娘子。 曹穗久违的亮相,明明只不过两个月没有露面,此次见到曹穗都有种恍惚的感觉。 曹穗满意地环视四周,这可是她的主场,肯定不能露怯。 毕竟哪怕是亲友,也不一定就是和她站一边的人。 曹穗这次没办法躲清闲了,和杨修像是花蝴蝶一样飞窜,然后和众人交谈,笑容像是镶嵌在了脸上,咬肌都隐隐作痛。 好怀念过往躲在父母身后躲清闲的日子。 曹操就一副含饴弄孙的模样,周娘子抱着小谷出来没多久就被曹操接手,到他怀里自然没人敢上去逗弄,曹珺倒是好奇得紧,瞧着变得白面馒头似的妹妹不可理解,还在那询问曹操,童言童语天真可爱。 不少人都见到了这个被曹操喜爱的孙女,不得不承认,哪怕是和曹穗不对付的人,看见小谷胖嘟嘟的脸,也得承认这是个瞧着强健能长大的孩子。 看了第一眼忍不住看第二眼,谁家都有孩子,但养得叫人一看就觉得健康的还真挺少,一个月大眼珠子就机灵得很,手还在不老实地动弹,瞧着不是个老实的,但小孩子盼着她老老实实做甚。 有些人已经主动询问丁氏和杨母如何养的孩子,他们也取取经,曹穗万万没想到她居然有一天会成为妇女之友。 丁氏和杨母都默契的把功劳推到曹穗身上,一群女眷居然也不怀疑她一个刚刚生完头胎的女公子为何在此事上也擅长,曹穗也不知道她在他们眼里是怎么样的一个形象。 不过,这件事倒是来得巧,曹穗安抚他们,有意将她孕期和照顾孩子各项经验出书,到时候定然会送上府。 一群女眷只是想问问育儿经验,并不知道为何谈话的内容怎么往出书这个方向来了,但他们总不能拒绝,只是笑容稍微带着些恍惚,回过神才意识到曹穗到底说了个什么惊天言论。 但惊讶过后,他们发现居然还能接受,可能是因为做事的是曹穗吧,她向来做事都出人意料,若是哪一日出手平平淡淡,他们或许还会不习惯。 这一晚上,许多回去的人家都在家蛐蛐曹穗这件事。 而曹穗,也带着郎君、女儿在榻上数小金库。 这次满月宴的小谷就清醒了一小会儿,剩下的时间都在睡,可架不住她命好,进账颇丰,哪怕是曹穗瞧着都眼红,一边清点一边碎碎念。 “你个小女郎命可真好,收这么多礼都不用还,但就苦了你阿父阿母咯。” 曹穗想到她一家家都得还回去,心就在滴血啊。 “谁家小女郎面子这么大啊,原来是我家的胖闺女啊。” 曹穗难得有兴致,和小谷玩起了举高高,不过两者都在这项活动中占据着劣势,一个身体还没恢复有点虚,一个体重稍稍超标有点重,意思意思脚离地就算玩了举高高。 最后还是杨修接力陪玩,一家三口倒是玩得乐在其中,全然没思考即将要面临的一个大难题。 第299章 略显鸡飞狗跳的复工曹穗:幸好没嚎坏嗓子 曹穗第二天醒来就意识到还有个艰难的问题要解决,她是肯定要去少府复工的,但家里的胖女儿显然有个问题,晚上见不到都要扯着嗓子嚎,那么,白天呢? 曹穗撑着下巴望向躺着呼呼大睡的小谷,决定试探一番,“桑,我去书房工作,等会儿小谷醒来先别抱来找我,看她能多久不哭。” 桑也明白曹穗的选择,望着睡得香甜还在打小呼的小小姐希望她别太犟,按照她对女公子的理解,小犟种是犟不过大犟种的。 曹穗来到书房顺手把窗户打开,昨天杨修就把少府大大小小的各种公务都给她带回来,慢慢地习惯少府的工作强度,了解这一个多月缺席的各项工作。 一开始曹穗精神还有些无法集中,但慢慢的就看进去了,一时都忘记了时间,等到由远及近传来的哭声越发不可忽略,她才抬起头来。 曹穗合上公文等了一小会儿,就看见扯着嗓子嚎的小谷在被抱进门见到她的一瞬间,大嘴巴唰地一下闭上,变成委屈的瘪嘴巴,很会看人下菜碟。 曹穗接过胖嘟嘟软乎乎的一团,没去哄她,反而捏了捏她的小嘴巴,瞧着倒是更委屈了。 “整日这么嚎,你嗓子还要不要啦?” 嚎得她都没心疼劲了。 虽然爱嚎,但架不住这会儿会笑呵呵的看着她。 曹穗松开手,“看来你长得这么乖的份上,就暂时不给你记小本本上。” 曹穗叹了口气,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再过两天我白日就不在家,到时候你嚎也嚎不回来我。” 曹穗干脆把人放到一边,小谷这孩子也怪得很,她只要见到想见的人,哪怕不搭理她也不哭,就在旁边窝着自已玩,玩着玩着睡着了就能听到呼吸声。 一大一小倒是相处和谐,不过曹穗故意要让她习惯醒来找不到人,所以每次都会估摸着她醒来的时间就把人搬走,狠狠心拉长出现在她眼前的时间。 很多次桑都心疼得不行了,曹穗还能冷硬着心继续。 曹穗在屋子内听见小谷的哭声,手摁着胸口自言自语,“断舍离就好了,当断不断反受其害。” “我是不可能为了孩子留在家里的,现在不断,等到两天后去少府更惨。” 曹穗像是说服自已一般,但又像是自虐一般没有把小谷挪到她听不见哭声的地方,好似要用她的哭声惩罚自已。 小谷是真的犟,桑听着哭声都着急得眼睛红了,但又不能出声去劝,曹穗专门挑丁氏和杨母不上门得日子这么做,府上谁都劝不住她。 小谷哭得嗓子都开始哑,可能是知道再哭下去不舒服也唤不回阿母,抽抽噎噎地停下来,桑赶紧给她喂水润嗓子,还缓了好一会儿才把人抱到曹穗跟前。 曹穗本来以为她会有小脾气,可小谷记吃不记打,见到曹穗本来平静下来的表情又开始变化,抽抽噎噎地又开始,窝在她怀里,小胖手抓住她的一只胳膊,生怕她跑了一般。 曹穗面对再大的困难都没有今天这般意志薄弱,看见她的小胖脸贴在她怀里,懵懂的小脸满满的都是依赖,也不知道生气,她都差点动摇了。 曹穗真是第一次切身感受到,孩子是拴住人的一道枷锁。 一次自然治不好小谷这种依赖,一天下来曹穗心力交瘁,杨修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满脸疲惫的曹穗和眼睛红红的女儿。 第一眼他心里就难受了。 抱着有些压手的女儿,杨修都忍不住软弱,“要不带她着她去少府?或者我和你轮换着在家让她慢慢习惯?” 曹穗有气无力地瞪着他,“慈父多败儿。” 其实她脑袋里也想过这种可能,但少府开这个先河不行。 杨修知道她嘴硬,可瞧着怀里还傻呵呵在那啃的女儿只觉得左右为难,曹穗见了也不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忙。 “她就是知道哭能把人哭心软,今日没把我哭来,她也知道停下来。”谁说小孩子不懂,她可太精了,曹穗只能把这个习惯掰过来,总不能让她和杨修真抽一个人出来陪她。 杨修抱着小谷,她一点都没意识到明日还得继续面对她这个年龄不该面对的困难,正拿脑袋抵着杨修的胸口,一个人玩顶牛玩的不亦乐乎,杨修整颗心都软了。 他真差点脱口而出“要不我在家陪陪小谷慢慢来”,可惜被曹穗一个眼神呵止住。 “别拖我后腿,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搞得她好像是恶毒继母一样。 等到小谷睡着,曹穗的手开始不安分,弹了弹她的脸颊,“只要不掉肉,阿母就不能发现,我就不会挨揍。” 杨修:“…你也会怕?” 曹穗:“虽然我没办法对着胖闺女下手,但脾气上来了,揍你我是不会手软的。” 所以,别挑她话里的刺。 杨修倒是没再激她,不是怕她动手,而是曹穗脸色瞧着又不太好。 “要不我明日留在家里,也好让你轻松些。” 曹穗一点不留情地拒绝,“我自已来。” 因为不仅仅是小谷要断舍离,她也得慢慢地习惯,不然心里总惦记着一件事,做事很难长时间的集中精力。 第273章 三天下来,小谷犟归犟,但也知道哭是没办法把阿母哭回来的,慢慢的每次哭的时间都在减短,不变的是再次见到曹穗时脸蛋的委屈。 曹穗感觉在戒断的人是她,本来坐月子养好的气色,短短三日就被耗得一干二净,丁氏和杨母也是知道了她这个“狠心”母亲的行为,匆匆赶来,抱着委屈的大孙女心疼得不行,连丁氏都忍不住轻轻捶了她两下。 “你要去少府就不知道通知我们吗?这么折腾小谷,你不心疼?” 曹穗哪能不心疼,要不然她也不会一脸憔悴。 “阿母,母亲,明日还得劳烦你们帮我带带小谷。” 丁氏和杨母自然没二话,两人都答应了轮流来带小谷,瞧着她们俩围着女儿转,曹穗狠狠地掐了一把旁边的大气不敢喘得杨修。 “你也不知道帮我一把。” 刚刚被训得像是鹌鹑一样。 杨修无奈的用眼神回应她,等会儿他肯定会被母亲训,都是可怜人,夫妻何苦互相为难。 果不其然,杨母快离开的时候喊了杨修出去,曹穗只能用眼神祝他保重。 丁氏:“你在那幸灾乐祸什么?” 哎呀,曹穗忘记丁氏还在旁边,而且显然火气还没彻底下去,立刻又变成鹌鹑一般畏畏缩缩的模样,不敢再得意。 被训了个遍的夫妻俩躺在床上时都大松一口气。 曹穗躺着浑身都没了力气,望着头顶,“我终于要复工了。” 这场鸡飞狗跳的闹剧终于结束了。 杨修一句话拉回现实,“明日别忙得太激情,循序渐进,得早点回来,要不然到时候还得被训。” 曹穗闷声道:“睡觉。” 尽说些让人皮筋紧的话。 第300章 先把承诺的礼物备好甄宓: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内 少府的人早就知道曹穗什么时候回来,一个个都没有怀疑过曹穗会放他们鸽子,一个个都很是紧张,明明没有做错事,可面对顶头上司回来复工,他们比曹穗更加紧张。 曹穗回来都没有打任何温情牌,一个个部下开始点名汇报,简直是死亡名单一样,哪怕是貂蝉他们的心跳都止不住地加快。 小时候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长大后被上司点名汇报,一辈子都在等待焦虑的汉人啊。 曹穗没有故作严肃,但也没嬉皮笑脸,她该严肃的时候还是严肃,因为在家里“预习”过,所以有些地方出问题或是不足能很快点出来。 但好在少府这批人也跟着她好几年,不存在她一不在就松懈的情况,又不是管不住自已的小孩,毕竟小孩犯错只用面对老师的责问和父母的双打,但若是在官场糊弄,结果可就不是简单的斥骂。 一个个进去前都统一的深呼吸,出来后面容都轻快和蔼许多,曹穗见怪不怪,很能理解他们的变化。 这两个月没多少大事,但也不是无事发生。 貂蝉便在说出现的情况,“女公子之前派少府组织的商队往西凉乌孙那边去,之前两趟都还算顺利,但这次被西凉扣住了。” 曹穗笔一顿,“马超?” 难道真是反骨未消? 貂蝉没着急给马超定罪,只是把事实说出来,“西凉那边还未传回来消息,只是商队本该在上个月传信回来,这个月也该回到邺城,但至此还未传回消息。属下派人去打听,听闻是在西凉那边失去踪迹。” 曹穗手指轻轻瞧着案桌,“继续打听消息,我会写一封信去问问马超。” 他要是真觉得翅膀硬了可以飞腾,曹穗正好拿他松动筋骨。 她只是担心若是西凉那边真的生变,日后会耽误曹操对关中的张鲁动兵,到时候又得一边作战一边提防。 曹穗让貂蝉出去,暂时打断了下流程,貂蝉后面的甄宓安静地等待着,曹穗在里面三下五除二写好给马超的信。 和马超她也没客气,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马超你是要单干了是吗?” 甄宓进来的时候,信就放在旁边晾着等干,甄宓汇报的事情很平淡,报社没有多少波澜,稳定的运行着,唯一的问题可能就是从建立初始就一直存在的“挖墙脚”。 可惜技术方面曹穗暂时还没打算“资敌”,没打算无偿地公开,垄断也没办法。 就算是她公开印刷的技术,获利的也只会是和她作对的世家大族。 甄宓本以为她这里会平平淡淡的快速过去,没想到曹穗叫住了她。 “我这边有两本书稿需要印刷,你那边排一下班,免得到时候错不开撞一起。” 小谷满月宴的时候曹穗可是答应许多女眷,要送出手的礼物自然得提前准备好,一本怀孕生产,一本照顾孩子,曹穗安排得明明白白。 貂蝉拿到手的时候有些懵,她虽然成过婚,的那对这些确实一窍不通。 曹穗看到她漂亮的脸蛋上居然还有些呆萌,戳中了她心里的萌点,笑道:“多看看这些没坏处,不管生不生孩子,里面也不尽然和怀孕养孩子有关系。” 还有一些女子日常健康的内容,曹穗觉得很有用。 甄宓:“女公子都说好的东西,甄宓定会好好的阅览。” 甄宓从曹穗的屋子拿回去一沓手稿,引起许多人注意,不过没有人过来打听,在少府做事各司其职,太多的好奇心可不太好。 曹穗一整天都忙忙碌碌,杨修都只在用午膳的时辰能见到她,两人说完上午的工作交流,才有空惦记惦记家里的胖女儿。 曹穗难得有了点愧疚,根本没给小谷循序渐进的适应,父母双方便都整日不着家。 但愧疚也就这点愧疚,曹穗也不可能兼顾,好在还有两位长辈在家陪着。 曹穗来出来复工第一日,上午将少府该见的人都见了,下午便往霸府去找已经升级成国公爷的老父亲。 曹操见她言出必行,说三天就三天复工,倒是也承认她的事业心。 “你打算折腾什么?” 曹操第一句话就让曹穗的反骨起来了,她暗暗地深呼吸一口,这么大好的日子不合适大吵大闹。 “魏公就会说笑,我向来循规蹈矩,从来不折腾。” 曹操抽空抬头看她一眼,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眼睛里的情绪胜过千言万语。 曹操看了看她呈上来的公文,诧异地发现居然真的没有搞事,曹穗得意地睁大眼睛。 曹操见她手上确实没有多少事,心里难免就开始盘算能有什么事交给她去办,不知道是看不惯曹穗清闲,还是觉得她有能力可以胜任,亦或者是两者兼有。 公事说完就能说点家常。 “你还真狠得下心丢下小谷。”曹操想到他哭的凄惨的大胖孙女,心口都疼,“还让你阿母又住了过去。” 丁氏都快在外面安家了,曹操诉说着他的不满。 曹穗直接顺着他的话说,“没办法,谁叫她摊上我这么个狠心的阿母。所以啊,阿父你这个当祖父的,日后可得多疼她,有好事多惦记她。” 曹操听见他无奈的话,笑骂道:“你这是自已来我这搜罗还不够,还外加上一个小帮手了。” 曹穗一副“你又不能奈我何”的欠欠表情,“阿父难道能拒绝你那可怜的胖孙女?” 曹操还真不能拒绝。 曹穗的女儿在他这里天然就有加分项,再说小谷长得实在是符合这个时代福娃娃的标准,刨去亮嗓子的那点噪音,平日还是很亲人,抱着虽然压手,但曹操隔两日就会去抱一抱,感情自然不一样。 “我自然不会拒绝我的孙女,但逆女就别惦记了。”曹操不客气地说。 曹穗浑然不在意,逆女之所以是逆女,就是因为不听话。 曹穗和杨修可谓是归心似箭,临近下值的时间走得都接近小跑的速度。 两人还没到家,远远地就看到丁氏和杨母站在门口,怀里还有一个胖娃娃。 曹穗还顾忌着刚回来没换衣裳没去抱。小谷却整个上半身都从丁氏怀里探出来,精神奕奕地冲着曹穗的方向伸出手。 曹穗只能轻轻点点她的额头,“等会儿抱你。辛苦阿母和母亲了,小谷在家里闹腾你们了吗?” 杨母慈爱地望着小谷,“小谷很乖,只有醒来的时候有些委屈。” 曹穗已经知道从她们两位长辈嘴里是听不到胖女儿的一句坏话。 曹穗迅速地换了衣裳,小谷终于如愿以偿地被阿母抱着,结果没一会儿就直接睡着了,小胖手还攥着她的一一缕头发。 曹穗没有把她放下,低头温柔地看着她。 她嘴上说得再硬,心里终究觉得有所亏欠。 第301章 建社稷宗庙曹穗:果然还在端水 天气慢慢的热起来,曹穗的生活重新步入正轨,唯一不变的便是小谷那随着时间直线增长的体重。 小谷依旧是个胖闺女,但已经是个灵活的胖闺女。 将近三个月大小的孩子已经学会了真正的笑,再也不是含糊不清的咿咿呀呀声,而是正宗的清脆笑声,配合上她那得天独厚的亮嗓子,府里每日都能听见空气中甜滋滋的笑声。 第274章 哭得有多叫人耳朵疼,笑得就有多叫人心甜。 小谷凭借着趴着时可四十五度抬头的姿势加上那清脆的笑声,成功俘获了一群长辈的心。 连杨彪这个喜欢待在安民学校的人都隔几日就得回来陪陪她,小谷更是喜欢热闹,越是热闹越喜欢,曹穗每次看着她笑都害怕她被自已呛,暗暗和杨修说她是疯丫头。 杨修难得反驳,“小谷活泼好动还爱笑,谁家这么好带的孩子都得说一声有福气,连父亲都喜欢,你就别老说她。” 曹穗不满道:“我已经很克制了,没见着我是偷偷摸摸和你说嘛。再说啦,我现在都没当她的面叫过胖闺女,你日后可不能在小谷面前说漏嘴,我可从来没说过她的坏话。” 显然是敢说不敢认。 杨修的眼神体现一切。 曹穗提起曹操对女儿偏爱的事,“阿父对小谷确实有点过分捧着了,居然还白日抱着她去霸府,真不怕我女儿成为别人的眼中钉。” 她对曹操的行为是有些不满的。 虽然不说要让他忽视小谷,但青天白日抱着小谷在霸府招摇过市,惹得曹穗对女儿的保护都上升了好几个层级。 既是蜜糖,又是砒霜。 “父亲有自已的想法。”杨修其实也有不满,但曹操要做的事情,他们无法拒绝。 曹穗收回思绪,望向正趴在地上想要爬但连蠕动都做不到的女儿,忍不住戳了戳她厚实的后背,惹得小谷偏过脑袋努力看手欠的阿母。 但小谷最爱阿母,还以为曹穗在陪着她玩,藕节似的白胖小胳膊努力地抓曹穗的裙摆。 曹穗看着地上材质金贵的冰蚕丝凉席,她都没这么享受过,但谁叫小谷受长辈疼爱呢,听说是杨母和杨彪托人换来的,用来给好动的大孙女当地垫。 曹穗开始享小小年纪的女儿的福,顺势坐下来把人抱起来陪玩,矮墩墩的像是个坐不稳的三角饭团,她的手一松开小谷就开始摇摆,小谷傻大胆地不害怕,还高兴得不行,似乎玩上瘾。 曹穗一停下她还不乐意,咿咿呀呀地抓曹穗的手,曹穗很不上心地一手左右扒拉她,看得丁氏都看不过去,可架不住傻孙女吃这一套。 “真是个傻孩子,日后可得被你阿母欺负到没边。”丁氏已经开始担心日后孙女傻乎乎被她阿母骗的日子。 杨母这段时日精神头好了许多,对小谷更是疼爱,和丁氏这几个月相处下来也不再是之前那样拘谨生疏,“穗儿哪里会不疼小谷,小谷的吃穿用度她可是比谁都上心。小谷心里可明白得很,明明白日我们陪她最多,可一见到穗儿立刻就只知道她阿母了。” 丁氏也觉得奇怪,曹穗出月子后白日都是她和杨母带小谷,偏偏小谷就是爱往曹穗眼前凑,叫她之前得担心都多余了,还以为会因为没有太多相处而生疏。 曹穗得日子过得好好的,曹操可能是见不得她的好日子,突然交给她和曹昂一个事情——建社稷宗庙。 这件事本身没什么,但把这件事交给曹穗和曹昂就有点耐人寻味,尤其是当天又追加了曹丕,让本来还可能是多想的这件事还真变得不寻常了起来。 曹穗、曹昂、曹丕三足鼎立,站在一个屋子里,气氛都莫名的紧张起来。 曹穗咳嗽两声,吸引了两位的注意力,她不慌不忙地喝了口水,在这屋子待久了嗓子都干。 “阿父既然吩咐我们三人建宗庙,自然是信任我们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此乃曹家的大事,但事情办起来也不难,现今酷热难耐,我想着躲个懒,这件事就劳烦阿兄替我把关。” 曹穗懒得叫外人借着此事生出诸多是非,也是老父亲闲下来办事不地道,但她不想掺和进这种争端。 要争也起码上点档次,在建宗庙上面争赢了难道就真代表什么? 曹穗一点都不相信。 曹穗这么了断的把事情推出来让兄弟俩都惊住,剩下的曹丕没想到曹穗会如此不在意,但她将事情推出去,难道他要在这里和长兄争吗? 天热但不影响曹丕的脑子清明,他也想到此事可能是他想复杂了,并不能代表什么,白白激动一番。 最后的结果就是长兄多担待,曹昂独自接过弟弟妹妹甩来的“苦活”。 曹穗气不过曹操在这生事,当天趁着傍晚凉快抱着小谷出门去了曹府,丁氏还没来得及惊喜,曹穗就把小谷塞到没反应过来的曹操怀里,留下一大堆伺候旁闺女的人、 “阿父,我和杨修好久没有过二人日子,你辛苦辛苦帮我带一晚小谷。”曹穗撂下这句话匆匆地离开,对身后胖闺女的挽留充耳不闻。 好在小谷已经不再是见不到阿母就哇哇大哭的孩子,旁边还有回过神的丁氏哄着,她没委屈一会儿就新奇地张望新环境。 丁氏安抚好孙女,好奇地询问曹操,“你又做了什么惹穗儿这么生气?” 曹操一头雾水,但转念一想,瞬间想到了建宗庙之事,悻悻道:“气性真大,自已想多了还怪我。” 丁氏一听就了然,若不是惹了曹穗,他的语气不会这么外强中干。 丁氏自然是站在女儿这边,大晚上将小谷留给曹操,让他亲自带小谷。 小谷晚上依旧会醒来好几次,惦记着喝奶的小谷可没白天那么乖巧听话,曹操又没办法真把大胖孙女丢给别人,只能陪着她几次夜起,第二天精神头都不好了,立竿见影。 可见到小谷到了白日又是笑呵呵的模样,他也舍不得怪她,只能怪她那小气的阿母。 “你阿母性子可真是一点没变,现在都学会拿你当筏子了。”曹操看着还在熟睡中咂舌的小谷,语气没有多少恼怒。 丁氏听见放心地用早膳,既然没和女儿真计较,那她也懒得掺和进父女俩的斗法。 第302章 一无所获曹穗:果然还是要往南边看 曹穗也就把胖闺女送出去一晚,她心里还是舍不得的,哪怕是放在父母家,这一颗心啊,也还是牵挂着。 小谷一点都不懂阿母和祖父之间的小争斗,见到阿母就扒在她身上。 曹穗向来怕热,这么个小火炉贴在身上,对她简直是折磨,这次轮到曹操来嘲笑她了。 不过建宗庙此事算是无声地过去,就曹昂揽到一个纯苦力活。 马超那边的人和出理解结果一并送到邺城,其实这件事马超早就给了曹穗答复,不是他马家有反骨,但西凉不乖顺也是真的。 曹穗接到马超表忠心的信,嗤笑一声,信便轻飘飘地落在桌上,“西凉可真是民风自由。” 吃了她那么多好东西居然还不安分,果然还是得大枣加大棒混着来才知道乖。 貂蝉:“西凉那边马将军那没听见什么异动,但听闻韩遂好像有些不臣。” 几个月的时间足够貂蝉的人在西凉打听消息。 曹穗不意外,毕竟当初对西凉是怀柔招揽,有人自然认不清自已的位置。 “不用管他们,韩遂若是不臣,他也得趁着这几年有所动作。” 韩遂盘踞西凉几十年,是和皇莆嵩、董卓、孙坚抗衡过的一方枭雄,换而言之,他年纪大了,可能都没几年。 若是想要在仅剩的几年聊发少年狂,可得抓紧点时间。 事虽然是这么个事,但从曹穗嘴里说出来,就有种说不出来的阴阳怪气。 活像是咒他没几年好活了。 本来就酷暑难耐,韩遂居然还给她找麻烦,曹穗自然没剩多少好脾气。 更何况,这几年曹穗自认为对西凉也算仁至义尽,吃穿方面的作物都慷慨,连棉花收货后的销售都没让他们操心,都还没吃饱穿暖就开始给她玩这一套,曹穗也没打算惯着他们。 曹穗之后叫来曹姳,吩咐了今年对西凉棉花收购政策的转变,显然韩遂是蠢蠢欲动,她也不能再花钱养肥他。 韩遂的事情曹穗还没放在心上,要真正收拾他也不是曹穗来动手,曹操可不能容忍眼皮子底下还有不安分的因素在。 曹穗目前烦心的问题是,此番往乌孙方向的商队又是一无所获。 这个一无所获指的是曹穗想要的东西没见到,她想要各种农作物种子,但乌孙除了一个白叠子外,曹穗没见到其它有利用价值的东西。 但若是还要再往乌孙走,就不是普通的商队能去的,需要投入的人力物力不是一个小数目,曹穗目前腾不出手来。 大夏天的嘴角都长出一个泡来,白日里凉茶不离身,晚上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幸亏小谷目前没有闹着再和两人睡。 杨修见她是从西域的商队回来之后才如此,不由询问,“商队出了什么事?还是西凉那边出了大问题?” 可他心里都默默否决了这两种可能性,曹穗不至于为这两件事烦忧。 曹穗睡热一块地方又迅速寻找下一块没被她躺热的地盘,一张大床都不够她发挥。 “你说,阿父什么时候能把南边打下来?” 第275章 曹穗一开口就是一个这么大的问题,杨修以前还没发现她这么霸道,是他想得太窄了。 “你惦记上南边的什么了?”杨修一下子说中要点。 夫妻俩说话自然不用藏着掖着,曹穗平躺着,“我发现想要种点东西,但南边才更加合适。你说,我跑去和阿父说让他努力点,早日将南边打下来给我种地,我会怎么样/” “……” 杨修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这个问题,甚至隐隐还得花费一点点时间来理解她的思路,哪怕捋清楚她的思路后还得努力接受。 但杨修还是修炼不到家,“你就是为了种地这么烦?” 曹穗理所当然道:“民以食为天,明明有一大片土地能培育更高产的粮食,但现在却只能眼睁睁望着它们被糟蹋,难道不值得我烦忧吗?”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就是从来没有这么清新脱俗的争霸动力。 “你若是认为父亲这段时日心情好就能让你放肆的话,可以去试一试。”杨修幽幽的声音透露着一丝冷幽默,“反正父亲又不能打死胡说八道的女儿。” 曹穗侧过身,“杨修,你现在居然怼我?” 杨修也侧卧,两人面对面撑着脑袋,“哪怕你真心如此想,我也劝你最好是等到父亲功成的那一日说出来,就当作彩衣娱亲了。” 说话可真是实诚。 曹穗不满意地伸手去捏他,还嫌弃手感没胖闺女的好,脸上的嫌弃溢于言表,“岁月不饶人啊。” 杨修眼睛微眯透露出危险,“女公子这是嫌我年老色衰?” 曹穗又不是傻,他平淡语气里的威胁都和空气里涌动的热流合为一体,只要她回答得稍微出错,就打算一拥而上让她难受一番。 “别故意曲解我的意思,谁让你对号入座,我就不能说说自已嘛。” 谁说岁月不饶人就非得说他了。 曹穗摸摸脸,还顺手捏了捏,“唉,若是阿父再不努力把南边打下来,岂不是要等到我三十多才能去南方种地嘛。” 虽然知道她在胡说八道,但语气真挚得叫人有三分相信。 杨修无奈道:“你对父亲真是寄予厚望。” 只不过说出来有点倒反天罡而已。 曹穗一点都不觉得有哪里不对,曹操擅长打仗打天下,她又恰巧会种地,相互配合才能创造出1+1大于2的效果。 更何况,曹操自身也没放弃这个想法,要不然怎么会对汉中蠢蠢欲动呢? 不就是为了拿下汉中再顺势控制益州,让江东彻底孤立无援吗? 曹穗到底还是没有那么大胆,若是换做十年前她可能还有这个胆量,现在嘛,当了阿母后总归还是要点面子,不想被老父亲当孙子训,直接降成和胖闺女一个辈。 第303章 曹嵩离世曹穗:原来不是要守孝三年 七八月份就是一年到头曹穗最惫懒的时期,每日能按时按点地完成公务已经是她最大的责任心。 幸亏小谷目前还没开发出爬行的技能,要不然曹穗蹭她的冰蚕丝凉席都得付出一点代价,成为人体爬爬山给她玩,好在暂时小谷只拥有口水攻击和嗓音暴击两种技能。 还带一种被动的长辈偏心技能。 曹穗把在用嘴巴啃她手的胖闺女戳倒,啪唧一下就歪倒在地上,她也不哭,努力翻腾但可惜小手小脚都是肉肉,根本找不到着力点,比小乌龟还要可怜。 小谷自已还没丧气,旁边的丁氏就看不下去把她扶回原位,还压着曹穗,“给她啃啃怎么了,小谷牙都还没长。” 曹穗无力躺平,“阿母,你变了。” 丁氏不为所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带着小谷做什么?” 曹穗躺得更平了,任凭胖女儿往她身上钻。 但这件事真不怪她,谁家四个月大的孩子睡不醒,都会让人紧张。 比起那些用手指探鼻息,耳朵听心跳的新手父母,曹穗多做了一个步骤,把睡得香甜的胖闺女摇醒。等她睁开迷茫的眼睛见到眼前无聊的阿母后,又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想要忽悠迷迷瞪瞪的胖女儿。 很可惜,小谷是小但不是傻,醒来都没有放声大哭已经是给阿母面子,曹穗手欠的后果就是老老实实地点带着孩子熬夜,一熬就是半宿。 日子就这么无聊中带着些小趣味的平淡过着,但夏日的惊雷往往最为吓人。 闷热的夏季迎来了突然的暴雨,爆裂的雷声突如其来,曹穗和杨修都被闷雷炸醒,更何况是听过打雷的女儿。 两人动作默契的往小谷的屋子赶,幸亏她就住在两人不远,惊雷之下曹穗都能听见女儿害怕的哭声,和往日没事空打雷不下雨的哭声截然不同,此刻她倒是哭得斯文些,是真正的害怕。 曹穗进门正好和周娘子撞上,没有管她曹穗将小谷抱到怀里,手捂住她的耳朵,怀里的肉嘟嘟一团比任何时候都要依赖她,整个人恨不得钻进她的血肉里来逃避外面的大妖怪。 杨修顺势将两人都抱在怀里,曹穗轻轻地哼着曲调哄她,哪怕外面时不时还会传来雷声,小谷的情绪暂时得到了稳定。 虽然依旧害怕,一听见雷声就会颤抖一下,但起码没有在小声的啜泣。 曹穗也没打算再回屋子睡了,凉快下来也愿意靠着杨修,“还不如平日里扯着嗓子干嚎,这小可怜模样看得人心都疼。” 杨修同样如此,平日里知道女儿就是干嚎,不会着急忙慌,像是今日这般小脸上都是害怕的小声啜泣,哭得他心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两人陪了女儿小半宿,等到刚眯一会儿天亮还没清醒过来,就听到有人急轰轰地来报。 “女公子,老太爷昨日过世了。” 曹穗在原地懵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立刻起身,“祖父身体不是几日前才诊脉过吗?” 消息来得太突然,曹穗都不敢置信。 前几日他们才带着小谷去拜见过曹嵩,正巧撞上府医给曹嵩诊脉,说是一切都好得很,今日一大早就冒出来这样得消息,谁都无法接受。 报信的人低着头,“老太爷是在睡梦中过世的,无病不伤,今日起身伺候的人察觉不对才慌慌张张地通知了国公。” 曹穗一刻都不敢耽搁,一身素净的往曹嵩住的地方赶,正巧撞上曹昂他们一家子,互相严肃着脸对视也没说话,接过门口门房手里的孝帽和孝带穿戴好,进门就看到跪得整整齐齐一帮兄弟姊妹。 曹穗和曹昂兄妹俩一句话没说,走到前面跪下。 曹穗能看见曹操正屈膝跪在榻前,背影弯曲着,床上曹嵩的面容她看不真切,只是有一瞬间,她真真切切意识到: 她的阿父没有阿父了,她的阿父老了。 曹穗要说和曹嵩有多深厚的感情太过虚伪,但长辈的去世心中确实悲凉,可此刻望了曹操一眼后,眼眶突然发热泛酸,她迅速低下头,遮掩住发红的眼眶。 曹操起身时都有些踉跄,旁边的丁氏和他搀扶着,曹操没有和底下的儿女多说什么,等他静静地和曹嵩告完别,丧事才算是真正办起来。 曹嵩过世在邺城引起的牵连巨大,曹家这场丧事办得轰轰烈烈,曹穗每日哭灵守孝,望着来来往往的人,和曹昂迎来送往,心中疲倦得很。 哭灵时聚集在一块的人更是浩浩荡荡,曹穗都不一定能把人认全,这些事情让丁氏忙得昏头转向,还得照顾一直沉积的曹操。 曹穗挑了个日子抱着小谷来拜一拜,她的年岁尴尬得很,不来也没关系,但架不住她是曹穗的女儿,日后若是拿这个来挑她的刺,在这个注重孝的时代,可是要吃了这个哑巴亏。 其实曹穗还有一个目的,她抱着小谷在灵堂走了一堂,然后去见休息的曹操。 曹操也是年过五十的人,身体早就不如过往强健,可他好似和自已较劲一般,每日灵堂之事一丝不苟地自已完成,好不容易趁着间隙休息一会儿,等会儿又要继续去灵堂。 曹穗抱着小谷进来,小憩的曹操立刻察觉到,睁开浑浊的双眼,见到进来的两人皱了皱眉,轻斥道:“你抱着小谷来做什么?” 曹穗将胖女儿往老父亲手里一塞,也不管他不满的神色,“总不好落人口舌,再说又轮不到她真正来给祖父尽孝。” 曹操听完后没再说话,只是顺了顺胖孙女慢慢长出来的稀疏头发,“来拜一拜就是她的孝心,父亲不会和后代计较,等会儿就把小谷抱回去,灵堂还是少来。” 软乎乎的一团温温热热,曹操冰冷的心也有些被软化到。 曹穗绕到曹操身后,“我知道,我现在也是阿母了,才知道为人父母的心。阿父帮我抱抱小谷,我帮阿父按按头。” 曹操想要拒绝,小谷十分配合地抓住他的手指,一个小手掌完全察觉不到力量,曹操低头看的时候,小谷就安安静静地趴在他的胸口,只留给他一个圆润的小脑袋。 第276章 曹穗看出曹操的动摇,干脆后来让人挪到本来坐的榻上小躺着,曹穗进来的时候特意点了香,小谷也是掐着她的瞌睡点进来的,曹操还没睡着,小谷已经张着小嘴平稳的呼吸。 有规律的呼吸声最是催眠,曹穗帮他按了十多年的头,手法早就锻炼出来,没多一会儿曹操也开始半眯着眼,一老一小都慢慢地睡着了。 曹穗瞧着曹操脸上的疲惫,别的她也做不了,只能让他抽空短暂的睡一会儿。 她知道轻重,掐着点喊醒曹操,曹操睁开眼的一瞬间很是警惕冰冷,是曹穗没见过的眼神。 她也就被一瞬间被吓到,转而冷静地提醒,“阿父收收你的气势,你孙女还在旁边睡着。” 曹操偏过头一看,果然看到睡得四仰八叉,嘴角还在流口水的大胖孙女,浑身的气势一下子卸了。 曹穗伸出手让曹操借力起身,“您别担心,只是小睡了半个时辰,阿兄在外面忙着,没有大事来找您。” 曹操睡了一觉后精神好上许多,“你倒是大胆。” 曹穗温和道:“阿父对祖父尽孝,想必能理解女儿尽孝的心意,若是您不爱惜身体,那也不会是祖父想要见到的场面。” 曹操闭着眼收拾好,没和曹穗发怒,只是望了一眼不受影响的大胖孙女,“把小谷抱回去吧,她曾祖父最是疼惜小辈,心意到了就好。” 顺带着,连曹珺他们都减短了跪灵堂的时间。 大人扛一扛还能撑过去,但小孩子确实受不了每日七八个时辰的守灵,这般也算是叫一众大人松了口气。 曹嵩的这场丧事办下来,曹穗怀孕后没减下来的肉掉得干干净净,一家子都被折腾得够呛,全部都安分下来,也是难得安静了一段时日。 第304章 曹家有女气盖世曹穗:我真的有苦说不出 转眼间三年平平淡淡地过去,天下都好似慢了下来,南边的冲突不少,北地的摩擦也没断过,但大规模的战争已经好久没有发生,都给人一种天下太平的错觉。 邺城这三年治理得当,各方都落入一个互相表面和气的氛围,起码都不像是之前那般气盛的非得治对方于死地。 自然不是因为脾性好了,而是互相都有所成长,没办法再下狠手。 安民学校运行了三年,第一批学子已经要进入到下一阶段的学习,曹穗特意来到安民学校见证这一刻,可谁知道非得跟着来见世面的曹小谷一手把学校本来就没多少的假山和绿植给撅了。 曹穗一忍再忍,忍无可忍,望向还掩耳盗铃般把手背到身后的女儿,眉眼间的古灵精怪平日里讨喜得很,但在此刻简直是火上浇油。 “曹小谷!” 曹穗咬牙切齿得声音一传出来,小谷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阿母真的生气了,还是快点去找救兵。 曹穗见她那小短腿还倒腾得挺快,直接被气笑出声,都顾不得荀音是等人,直接快步追上去。 托小谷的福,曹穗这三年是一点多余的锻炼都不需要,收拾上蹿下跳的女儿就足够了。 小谷对安民学校熟悉得很,平日里曹穗和杨修忙得很时,就回曹府、安民学校轮流住,毕竟杨彪在学校任教,她简直是如鱼得水。 更可气的是,小谷那张嘴比抹了蜜还甜,自小就知道“收拢人心”的重要性,把荀彧和徐庶都哄得眉开眼笑,每次曹穗要收拾她,她就往几人的小院子跑。 曹穗气势汹汹地进门,就见到脸颊肉嘟嘟的女儿气色红润地往杨彪身后躲,荀彧还在旁边饮茶。 她板着脸和荀彧和杨彪和气地打完招呼,然后冲小谷说:“曹小谷,做错事你还躲,我平日里是这么教你的?” 小谷听见阿母连名带姓地叫她,小小的脸上露出些许害怕,看得杨彪都心疼。 她慢慢地走出来,但还是不敢距两个救兵太远,朝着曹穗道歉,“阿母,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一掰就碎了。我等会儿就去和大石头和小树道歉,阿母别生气了。” 曹穗脸色还没缓和,杨彪实在看不下去,小谷自幼就是活泼好动的孩子,自从添加辅食后,身上更是冒出来大力的属性,天生而来,平日里教导曹穗和杨修简直是费尽心力,生怕她的力气伤人伤已,所以曹穗才会如此严肃。 杨彪:“小谷她知道错了,力气大也不是她能控制的,三岁的孩子能做到我们小谷这样已经很不容易。” 曹穗一脸了然,果然教育孩子的时候,得挑个清净的环境。 荀彧好笑地望着当年让人头疼的小女郎,也成为为了自已女儿头疼的模样,颇有种风水轮流转的意味。 “女公子平日教导小谷用心良苦,可她终究不过三岁,况且,这几年除却一开始听无法沟通的日子,她并未伤过人。器具摆设这些,女公子和她好好说道理便是,何必吓唬她。” 曹穗望着这一个个平日里一言不发,一到她教小谷就开始长篇大论的长辈,没好气道:“若不是先生还有父亲日常对小谷过于偏袒宠溺,我又何须如此冷硬。” 杨彪和荀彧都有些无言以对,可面对小谷这样一个自小健康活泼还嘴甜的小辈,他们到底是没了年轻时的心硬。 曹穗眼神看向还躲在旁边的小谷,“我等会儿就要离开学校,你是和我回家,还是待在这里玩两日?” 杨彪和荀彧看向还害怕的小谷,只见她虽然害怕,但还是蹦跶着去牵曹穗的手,心里都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小谷见阿母没有甩开自已的手,肉乎乎的脸蛋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我和阿母回家。” 虽然两位爷爷都很好,但她还是更喜欢和阿母待在一块。 荀彧打趣道:“到底还是母女俩,我和杨兄白当了一回恶人。” 小谷立刻解释,“不是不是,爷爷和荀爷爷不是恶人,是小谷喜欢的人。” 说完还用另一只手放在嘴巴亲亲两下,然后洒向对面的两位长辈。 这副做派一看就知道师从何人。 杨彪和荀彧哪里会真和她计较,眼睛里都是慈爱。 曹穗摸摸她的小脑袋,脑袋上的头发都还有些扎不住两个揪揪,“惯会甜言蜜语。” 小谷仰着脑袋时双下巴无处可藏,“阿母,我乖乖地没有吃蜜。” 曹穗觉得刚刚和这个三岁的小文盲生气实在是多余,“父亲,文若先生,你们在学校也要记得定时让医师诊脉,别让我出动小谷来监督你们。” 人年纪一大就开始叛逆,难怪老人小孩能玩到一块。 曹穗牵着走路都不太安分的小谷离开,还在教她碰坏了东西需要赔偿,“你损坏了学校的东西,哪怕是无心之失,但还是要赔钱。” 小谷郁闷的声音好似天塌了,她算是继承了阿母爱好藏钱的性格,“阿母,很贵吗?大石头不能再修一修用吗?” 曹穗都不知道还能这么用,冷酷地拒绝,“不行,哪怕是修一修再用,那也是搬回到我们府里,还是得给学校赔一个。” 小谷还不死心,“小树只是掉了叶子,还能长高。” 曹穗最后直接拍板,从她的零花钱里面扣。 小谷委屈巴巴地叫人把破坏的假山石和绿植抱回家,她可是赔了零花钱的,自然要抱回家。 等回到府里,小谷机灵地往曹府跑,往丁氏怀里一钻扭成麻花,把人哄得抱回来一匣子好东西,可惜敦实的小脚刚进屋子,手里的匣子就被曹穗守株待兔地收缴了。 美其名曰:阿母帮你保管。 第305章 下一个目标:汉中曹穗:曹刘果然是冤家 小谷对于被阿母抢了好不容易腻歪回来的宝贝很快接受了事实,并且还甜蜜蜜的歪倒在曹穗怀里,一点都没有之前抠抠搜搜的小模样。 “我的就是阿母的,阿母可以用我的钱和漂亮珠子去发给学校的哥哥姐姐。” 曹穗低头看着她乐呵呵的小脸,没了之前那般圆润,但依旧是胖嘟嘟的,因为她这张脸,少府书铺出的关于育儿的书可是备受欢迎,最好的招牌就在这,谁不想自家小辈这么健康活泼啊。 “你怎么知道这些?偷听我说话啦?”曹穗回到家没有再板着脸,一身居家的衣裳让这几年在外越发威严的她多了几分柔和温婉。 小谷恨不得贴在香香的阿母身上,扒着根本扯不下来,曹穗懒得和她犟,任凭她在怀里,小脚丫还快活地一晃一晃。 “我没偷听,是学校的大哥哥姐姐们说,他们在学校一直花阿母的钱,可又不能回报阿母。”小谷反驳道,“我的钱都给阿母用,阿父的钱也给阿母用。” 一脸小谄媚模样,脸上的肉肉都堆在一块,曹穗轻轻捏住她的两腮,“你的就是我的,你阿父的也是我的,我要用的时候自然会用。” “不过,我家小谷有这份心阿母就很开心,暂时用不到你的小金库。” 小谷小金库可不少,这几年生辰都没大办过,但架不住长辈众多,外加她能跑能说话后,便致力于将阿母的人缘转化为自已的人缘,一点都不见外。 第277章 曹穗瞧着她在外面“坑”回来的金银珠宝,屁颠屁颠地捧回来送到她手里,面对众人的眼神,曹穗都难得有些心虚。 这次真不是她怂恿的。 被阿母一夸一搂,小谷笑得大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杨修在门口看了一小会儿,目睹了漏风的小棉袄对待她阿母的那副谄媚模样,连带着是把她这个阿父都卖了不心疼的架势,在曹穗得意的眼神中进门。 好在小谷还是爱杨修的,瞬间眼睛恢复原样,声音也透露出惊喜。 “阿父!” 杨修从善如流地接过她,看见曹穗在暗暗揉捏手腕,摇了摇头,稳当地抱住小谷,“听说小谷今日在学校又没控制住力气?” 小谷撅了撅嘴,不乐意道:“我赔钱了。” 杨修失笑,温和道:“阿父没有要怪小谷的意思,只是小谷要明白,你的力气上天赐予你的,我们更加要小心使用,若是伤害到旁人,我家小谷这么善良的乖孩子也会难过的,对不对?” 曹穗听着父女俩在进行亲子交谈,对于杨修那温柔得能冒出水的声音暗自偏过头翻了个白眼。 在女儿面前还是得避免她看到一些不良的习惯。 严父慈母? 这种情况她哪能当慈母? 鉴于曹小谷小女郎失去了一匣子宝贝,需要和阿母阿父一块睡才能安慰好她幼小的心灵,白得了一匣子宝贝的曹穗答应了她的请求。 小谷真是猴一样的精力旺盛,牛一般的力气,小猪似的睡眠质量。 曹穗和杨修看着躺在中间已经四仰八叉睡得小嘴微张的女儿,曹穗轻轻说:“她这个睡姿真是要多霸道有多霸道。” 偌大的一张床多了这么一个小人,都有点拥挤了。 两只胖嘟嘟的小脚还非得搭在曹穗和杨修身上。 杨修笑着越过女儿拍拍她的肩膀,“睡吧,你明日还得去父亲那。” 曹穗暗自丧气一声,每次被曹操叫过去都不是好事,就是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 曹穗站在熟悉的霸府,这几年双方都收敛许多,起码不是视而不见,还能微笑着点头打招呼。 曹穗进门前深呼吸一口,谁能想到年龄增长以后面对老父亲越来越像是见老师一样忐忑。 曹穗一进门,见到里面没有旁人瞬间放松,曹操留意到她表情的变化,颇为嫌弃道:“现在倒是还越来越怕人,连小谷都比不上。” 曹穗:“阿父夸小谷我就当作是夸我的了。” 曹操无言,厚脸皮是一点都没变。 “你暂时将少府的事情交给杨修他们。”曹操一开口就直入主题,“接下来我这边可能要你来暂时统管。” 曹穗也正色起来,第一时间往出兵方向靠,“阿父要南征江东?” 要不然她想不到哪里能让他如此大动干戈。 不过,这一次她猜错了。 “不是江东,是汉中。” 曹穗确实不理解,“汉中?” 曹穗努力回想了下这几年汉中的局势,没有到需要曹操亲征的地步。 突然,她想到什么,“阿父是觉得,刘璋会蠢到自掘坟墓?” 汉中的张鲁不是重点,益州的刘璋才是。 或者说,想要入主益州的刘备才是曹操忌惮的人。 曹操欣慰地点头,“刘璋本就性格软弱,没想到临老了还是个糊涂蛋,自家心腹都已经投诚刘备还不自知,我若是再不动手,益州就要被他拱手让人了。” 曹穗倒是不意外,她反而意外三年时间,刘皇叔居然还没拿下益州。 刘备:寄人篱下,外面还有个张辽虎视眈眈,说得倒是轻松。 曹穗:“那您前期打算用谁?” 想通了关键处曹穗也明白一开始曹操肯定不会亲征,要不然也太给张鲁面子。 而且,他一主动,刘备更是能名正言顺地到益州支援。 曹操:“元常和妙才吧。” 钟繇和夏侯渊都是他信得过的人,况且当初劝降西凉,钟繇功不可没,此次派他也合理。 曹穗想着想着发现不对劲的地方,猛地抬头,“阿父,你是不是知道韩遂心不诚?” 曹操没说话只是轻蔑一笑,好像在说,你都知道的事情难道他能不知道。 “那马家呢?”曹穗不由得将目光投向马家。 曹操目光幽深叫人看不清其中的情绪,“那就看马腾有没有脑子糊涂了。” 曹穗接到曹操的明示,回到少府便开始慢慢地挪手里的公务,杨修心知肚明,其他人也没觉得奇怪,只是缄默着。 曹操显然早就蠢蠢欲动,亲点了钟繇和夏侯渊,曹操和曹彰此次也在内,曹穗这边没一点动静,又引来不少声音。 这就是被绑定的坏处,每次曹操决定的大事,众人都习惯将曹昂、曹丕还有曹穗拿出来比对,想要从他的安排中窥见意属。 好消息是,这么多年下来,终于没有蠢到黄河边的缺心眼来拉拢曹穗,都是把她当作曹昂兄弟俩正经的竞争对手; 坏消息是,她是逃不了各种纷纷扰扰了。 第306章 走了好臭一步棋曹穗:这不是让刘皇叔又幸福了嘛 曹魏军队讨伐张鲁,消息传到益州地带,张鲁本人还未慌乱,倒是刘璋开始心慌胆怯。 身边的张松早就在法正的引荐下与刘备会面有来往,几年内更是折服于他,暗道时机正好,便开始在刘璋耳朵边念叨,唯恐天下不乱。 “使君,曹公兵强马壮无敌于天下,手底下悍将数不胜数,此次他剑指张鲁,可若是真得到张鲁之地的物资,难道会放弃蜀地这块大肥肉吗?” 刘璋本就忧心忡忡,听闻此言更是心乱如麻,“我也深以为忧,可实在想不到破局之举。” 张松见状提出他早就想好的“馊主意”,“益州并无悍将强兵对付曹公,但您可以邀请外援来益州助一臂之力。刘玄德将军,是使君您的同宗,也是曹公的仇敌,绝不存在化敌为友的可能性。刘玄德将军善于用兵,手下两位兄弟更是难得的世间猛将,若是有他相助,使君攻破张鲁,指日可待。” “等到攻破张鲁,益州不但有了一地缓冲的天然屏障,而且实力也不同于往日,就是曹公亲来,也无能为力了。” 刘璋若有所思,张松见他似是没有反感,心中更是一喜,继续发力。 “现下益州内的几位将军都居功自傲,对使君的命令多有退让,怕是心怀异志。”张松瞟了一眼刘璋不好的脸色,明白他怕是也早就对益州内的将领不满,“若是没有刘玄德将军来助,到时候益州外有强敌,内有骚乱,必定走向灭亡啊。” 刘璋听此不再犹豫,亲自派法正领着四千兵马去迎接刘备,还赠送了数以万计的各项军备物资。 益州自然不全然是蠢货,刘璋的主簿黄权万万没料到此等境地,他居然转过身就给他捅出如此大的篓子。 黄权赶紧劝道:“使君万万不能请刘备入益州啊。刘备在外有骁勇的名声,仁义之名更是流传甚广,和使君又是同宗,此番您以何身份请他入益州呢?” 黄权可谓是苦口婆心,“若是以部下的身份待他,刘备不可能心甘情愿;可若是以宾客的身份待他,一国还不容二主,使君这才是真正的引狼入室、自取灭亡啊。” 可惜刘璋已经听不进去这些话。 益州从事王累将自已吊挂在益州城门劝阻刘璋,都没有拦住刘璋上头的脑袋。 刘备的动向向来都是曹穗的重点关注,他这番总算是出了江东,曹穗第一时间就接到了消息。 等得知来龙去脉之后,曹穗的表情都破功了,不由得咬着牙暗骂一声“蠢货”。 她知道刘璋不堪大任,但也没想到他能走出这么臭的一步棋。 你刘璋自已和张鲁交战多年都吞并不得,若是刘备一来便将张鲁收拾,那岂不是衬得你刘璋更加废物? 更何况,请神容易送神难,刘备有人有兵有民心,还被刘璋用物资喂饱了兵马,难道他还能打完就走? 到时候把人请到益州,都不知道是对付张鲁,还是对付益州的刘璋。 曹穗只要想到这一茬,脑袋就开始发痛。 若是真被刘备得到了益州,那真是忙活一大圈又回到了既定的轨线。 该死的刘璋! 曹穗还是忍不住咒骂一声。 曹操得知这个消息也骂了刘璋,同时越发忌惮刘备,毕竟刘备这个人,在曹操的视角看来,真是邪了门了。 曹家父女俩的郁闷刘备不得而知,刘璋的消息一传过来,刘备和孙策表面说一声便率领众部将往益州赶。张辽自然察觉到了刘备的行动,但孙策好似也嗅到了开战的时机,显然是想要分一杯羹,将和刘备这几年的分歧裂痕都抛诸脑后,江东水军动作频繁,张辽的精力一下子被牵制住。 刘备赶到涪城的时候,刘璋直接不顾益州境内反对的声音,亲自上万步兵骑兵大军和刘备相会。 第278章 车架幔帐,光彩夺目,欢聚宴饮,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有何大喜事在庆贺。 双方的会晤十分融洽,刘备的幸福快乐是发自真心,刘璋的智障失脑也不像是作假。 刘璋推刘备代理大司马,领司隶校尉,刘备也推刘璋代理镇西大将军,领益州牧如故。 从二者行为就能看出来谁的脑子更好使,刘璋简直是自已将权力拱手让出去,至于刘备提议的那些,不是虚名就是刘璋本身有的。 刘璋接下来更是又给刘备兵马,又给刘备物资,让他去征讨张鲁,还让刘备都督白水的军队。 米粮、马匹、车架、缯絮锦帛,可谓是应有尽有,曹穗听闻后只想问一句: 刘备是你爹还是是你娘,这么孝敬。 两人亲切友好会晤后,刘璋回到成都,刘备则是进驻葭萌。 刘备驻军葭萌后没有立刻发动战争,反而原地不前,借机树厚德收揽人心。 曹操在邺城收到益州的消息脸色十分复杂,曹穗总结来说,就是他怎么没遇到刘璋这种傻子冤大头。 曹操虽然对益州生变心知肚明,但他没想到刘璋会让刘备如此轻易地进来,根本不想再搭理他。 显然,日后他若是要进攻益州,就是和刘备交手了。 现在只不过是看他和刘备谁的动作更快而已。 曹操本想着按兵不动等西凉钓出西凉不稳定的因素,现在倒是得加紧动作,他这边没办法立刻打张鲁,好在刘备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拿下益州,说到底刘璋经营多年,也不是谁都是法正张松。 哪怕他有魅力,也得有时间让人心悦诚服,总不能一见面就折服,那真是邪了门了。 第307章 传信张辽曹穗:两线作战,没了荀令君真苦了我 张辽的信送到了邺城,曹操毫不意外孙策有所动作,江东的小老虎崽子长成了,嗅觉灵敏,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自然不可能放任不管龟缩江东。 但曹操并没有把孙策放在眼里,就连曹穗都没有像以往那么忌惮孙刘。 赤壁之战没有损失,又不是项羽在世,曹家这边无论从哪一方面都占据着巨大的优势,说句不好听的,曹军耗都能直接把两家耗死。 “张辽将军这几年早已将荆州的军队训练得当,甚至连粮草都能自给自足一段时日,我们只需要保持后方的稳定支援即可。”曹穗冷静地分析,她对张辽很有信心。 虽然面对孙策不太能出现那等八十破十万的战绩,但也不可能被孙策冲乱了他的部将。 双方都是猛虎,张辽占据着主动,又不是贪功冒进之人,曹穗并不担心他那边。 曹操点点头,“文远有勇有谋,荆州水军又能为他所用,对付孙策不需要我多费心思,说到底,还是西凉和益州要更加关注。” 曹操显然也是把重点放在西凉和汉中这块,“到时候我亲征,后方穗儿你来调配。” 曹穗处变不惊,对这种事也算是得心应手。 只不过,以前还有荀彧在,现在要她一个人来扛大旗,两线作战,曹穗觉得得趁着还没正式开打,先贴一贴膘。 “子桓到时候也跟着你当副手。” 曹穗面露无语,曹操瞥了他一眼,“你是长姐。” 别一副把不待见放在脸上的外露模样。 曹穗又变得不正经,一副吊儿郎当的气质上身,“我倒是无所谓,只是怕子桓心有隔阂,毕竟当初我对卞夫人可是十分不客气,他的外家也被我全部整成白身。” 曹操:“你还好意思提。” 曹穗有什么不好意思提的。 …… 这三年说是风平浪静但也不真就你好我好大家好,曹丕对待曹穗向来小心谨慎,但没想到在后院沉寂多年的卞氏会出手。 当初卞氏算计曹穗手底下女官的婚事和清白,一出手曹穗就发现手段很诡谲,不像是曹丕动的手,毕竟这个角度走得太过下流。 曹穗对于旁的小摩擦还能看在曹操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卞氏却是戳中她的雷点。 曹穗也没有任何顾忌,特意跳着曹操在府的时间拿着剑就冲到了卞氏院子,曹丕和曹彰还有曹植赶过来时卞氏这里一片狼藉,曹穗都把剑架到卞氏脖子上见了血。 她自然不是真想杀卞氏,但也得让人知道什么不能碰。 曹操来的时候脸色黑得不行,再三训斥才让曹穗将剑从卞氏脖子上挪开,卞氏跪坐在曹操脚边哭诉,曹穗拿着剑一脸冷意,曹丕三兄弟则是怒目而视,请求曹操做主。 “阿父要罚就罚,我在少府等着阿父的惩罚,但道歉卞氏就别想了,而且,这还没完。” 曹操万万没想到曹穗当着他的面还敢威胁,可此时默不作声的丁氏突然开口,“我倒是没想到,后宅还有卞氏这样一位奇女子,之前几十年倒是委屈你了。” 卞氏一愣,只能哭诉着不敢。 丁氏充耳不闻,“之前能恭谨柔顺,现在却如此大胆有锋芒,是觉得三个儿子长大了,有底气了?” 曹操一下子被丁氏截胡,气势这东西酝酿得久了就散了。 丁氏站在那漠然地看向跪坐着的卞氏,“曹家最不缺的就是子嗣,朝着我的女儿使这等阴狠的手段,看来还是我这些年对你们太过仁慈。” 曹操脸都要绿了,连阿姊都当着他的面如此说,“夫人。” 丁氏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怎么,魏国公是她的底气?” 卞氏没想到丁氏母女敢当着曹操的面这么疯,更让她心冷的是,曹操居然没有暴跳如雷。 “夫人,妾身冤枉。” 丁氏看向跪着的曹丕三人,“你们说,我这个当家夫人该如何处置府里勾结外人,谋害嫡女的妾室?” 丁氏向来温和慈爱,对待后宅妾室和庶出子女没有刻意为难过,可她轻飘飘地一句话,却是将曹丕兄弟几人的脸皮扔在地上踩。 曹穗想让阿母别走在前面,丁氏却是冲着她摇摇头,“是我这个当阿母的太过心慈手软,女儿在官场上各种争斗也就罢了,万万没想到还有家贼。” “你先回去吧,这是曹家后院的事,理应我这个夫人来处理。”丁氏平淡的语气透露着一股阴阳怪气,“想必魏国公应该不会剥夺我这点小小的权力。” 曹操被她挤兑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没有当面拂她的面子,卞氏见到这一幕,心生后悔,明白她走了一步错棋,连带着儿子也要被丁氏记恨。 曹穗当时离开的时候被曹操将剑夺了,曹操怒道:“你还想拿着剑出去?” 带着一把带血的剑出曹府,是嫌惹的祸还不够大。 曹穗此时也在生气,脾气上来管他是谁,气势轰轰地离开,曹操这才发现还有一个杨修,气得更呛。 居然都不知道拦着点。 哪怕有丁氏出面曹穗也不是安然无恙,曹操让她在家反省三个月,曹穗一句话都没坑,但朝廷引起的波浪一点都不小。 曹穗就待在家里陪着女儿,对外界的纷纷扰扰不听不问。 接下来曹操就命令杨修暂管少府,瞬间心潮澎湃的人凉了一半,这和左手倒右手有什么区别? 他们还以为曹穗终于要被曹操厌弃,结果就这样? 曹穗当日面对卞氏自然不是说虚的,待在家也没闲着,联系了丁家还有耿晋,抓着卞氏家的错处挑了个遍,谁都知道她在公报私仇,可偏偏她还不是无理取闹。 短短三日,卞家就被削得跟白身一样,若不是还有曹丕他们几兄弟得面子在,在邺城都混不下去。 曹丕还得憋屈着登门道歉,只不过曹植显然不太服气,曹穗也没给他们脸。 “道歉就算了,因为我这口气不出憋得难受,也不会因为兄弟几个几句话就作罢。” 曹植对于生母被为难脸面尽失还要受苦的事耿耿于怀,脾气更是傲得很,“长姐如此跋扈,就是仗着父亲的宠爱吗?长姐可知花无百日红。” 曹穗没生气,反而差点笑出来,有种误入了宅斗现场的错觉。 她还能心平气和地说:“这点不需要子建担心,我自然有人为我操心,你还是先考虑考虑卞夫人的处境吧。我细细想来,她也是一片慈母心啊,若不是要为不成器的儿子打算,怎么会行差踏错使了下作手段呢?” “你” “曹植。”曹丕绷着脸喝止。 曹穗眼神一变,起身时脸上的笑容也收了,“曹植,是我这些年太给你们脸面,才叫你长幼不分、尊卑不识。” 她目光一扫,落到憋屈隐忍的擦曹丕身上,“子桓,我若是你,我这会儿该关心关心陈家。你不会真以为,我只会挑软柿子捏吧?” 曹丕心里一突,对上她冷肃的眼神想要说什么,可曹穗却没有想和他们再浪费口舌的意思。 “小小的一个卞家自然没办法动我的人,你的岳家倒是替你操心得很。只可惜,你现在提醒,也晚了。” 第279章 曹丕都不记得时如何出的曹穗家,三兄弟离开后相顾无言,是曹穗这些年只防守没有对他们动过真格,倒是叫他们忘了她的手里的权势和手段。 曹丕忍着怒气找陈家商量,可惜确实太晚了,都以为曹穗只是想杀鸡儆猴,谁能想到她这次做得如此彻底。 陈家好几位三品的官员都被曹穗拿着铁证拉下马,中层的损失更是数不胜数,没有动用旬报就是曹穗最大的克制。 整个过程曹操除了一开始责令她在家停职的话,一言不发。 自此一次,众人也看到曹穗疯狂护短的一面,手段更是雷霆,若不是早有准备,不可能这么快对付陈家这样一个一流世家。 …… 曹丕被曹操安排到曹穗手下做事,无论是表面还是行事都无可指摘,对待曹穗的指令积极配合,两人之间好似从未起过龌龊一般。 曹穗不在意他此刻的伪装,能不给她找事就行,当然也不会相信曹丕真就心无芥蒂,毕竟这两年卞氏可都还在后院“清修”呢。 第308章 韩遂起兵曹操:一把年纪还落不得一个善终 曹穗慢慢地接手邺城各项公务调度,曹操也准备好亲征,韩遂十分配合的起兵反了。 消息传到邺城,曹操眼里风平浪静,对于此既无惊讶,也无愤怒,还有心思和曹穗调侃,说韩遂真是临老了还落不得一个善终的下场。 “不知道马腾看见旧友如此选择,是否会共进退。”曹操还在等着西凉其他人的反应,颇有种要收拾就一次收拾掉的气势。 免得一个个来反叛还浪费他的精力。 曹穗想到马超,已经搬到霸府办公的曹穗沉着道:“马腾那边八成几率不会跟着韩遂一块跳悬崖,但还有两成几率,他们这对曾经相互扶持又生过嫌隙的旧友,突然临到老了热血一把,决定同生共死。” 曹操突然道:“你的嘴是越发刻薄了。” 曹穗一副当作被夸奖的模样,没有要反驳的意思。 曹操好奇地问,“马超和你的关系可是匪浅,若是马家跟着举起反旗,你的麻烦可不小。” 曹穗停下笔,仔细思考了下,无情道:“阿父说得有道理,那看来我得提前大义灭亲,以免某些专门等着挑我错的贱人攻讦我。” “……”曹操自然不至于怀疑她,毕竟见过墙头草的臣子和属下,没见过墙头草的预备继承人,“你背地里都这么喊不对付的人吗?” 曹穗摇摇头,否认道:“普通的政敌不至于让我用这种烂嘴的攻击,只有那种形式鬼祟上不得台面的人才配。” 听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好事,尤其是曹操诡异地想到后院的卞氏。 只不过看曹穗目不斜视的模样,曹操只当自已想多了。 父女俩正在讨论的马腾马超父子俩同样正在谈话。 马超瞧着父亲一副偷偷摸摸的架势,怀疑道:“父亲,您不会真想要和韩遂一块共存亡吧?我们两家关系好像没这么好。” 马超对这个嘴里吐不出好话的儿子已经习惯,但时不时还是被噎得想要上手揍他。 “胡咧咧什么?” 马超一脸不服,“那您这么偷偷摸摸做什么?既然没有那就大大方方的,不会是您也一把年纪看着韩遂威风一把,也想要拉着将土陪您送死吧?” “我是你父亲,你的嘴能不能好好说话?”马腾只觉得马超这张嘴一张开就是大孝子,很想叫人拿破布堵上,不出声才清净。 回归正题,马腾看见马超的态度,疑惑道:“你向来行事狂妄,自小眼睛就好像长到头顶,难道心甘情愿屈居人下?” 这才是他犹豫的地方。 马超站在那都不正经,平静地回答,“不甘心。” 马腾眉头紧皱,“可我看你没有丝毫要反的意思。” 马超嗤笑一声,好似在嘲笑父亲的异想天开。 “谁都不会愿意屈居人下,但若是想要万人之上,好像只有一个位置可以。”马超促狭道,“难道您打算为我争一争?” “大胆!”马腾怒视着他。 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出口。 马超不在意地说:“那不就行了,还是您觉得,曹操能大度到,原谅西凉吃了他好东西的军队反了他,还让我们顺心地割据一方?” 马腾不说话了,这换做谁都做不到。 曹操连江东的地盘想要扒拉回来,显然是想要统一天下。 不过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是这种想法,有了栖息的地盘就惦记周围的邻居,到最后只要眼睛能看到的,都恨不得成为自已的治下。 马超还在继续,“不说您对上曹操,您觉得曹操的几个儿女,是好对付的吗?” 无论是曹昂还是曹穗,亦或是这几年后来居上的曹丕等人,显然都不是省油的灯。 马超还有心情打趣马腾,“若是您能把我剩下的几个弟弟调教好,让他们能和曹家的这一辈一较高下,我倒是还能支持支持您。” 马腾被他说得都要郁闷死了,一句话都没办法回答。 越说越憋屈。 马腾恼羞成怒地把桌上的砚台丢出去,马超利落地一躲,然后敏捷地抓住。 “父亲别生气乱扔东西,桌上就这么一副好砚台充场面,别扔坏了又心疼。” 大老粗的马腾桌上的用具大部分都是摆设,还是昂贵的摆设,被他“好心”的提醒,马腾狠狠地闭上眼,不想看到眼前的逆子。 “你给老子闭嘴。”马腾咬牙切齿道。 马超见他心里那点侥幸的心思彻底没了,才说:“滚都可以,父亲是否做好决定了?我还得往邺城加急送信过去,要不然等曹操过来我们再示好就有点晚了。” 马腾从鼻孔大出气,“轮得到你去示好?” 要写也是他代表马家写。 马超没有要和他争这个的想法,“您向魏国公示好,我向女公子示好,两不冲突。” 说着就把到手的砚台还回去。 本来还想着搜罗走算了,但想到今日把老父亲气得都够呛,想想还是算了。 马腾劝告道:“乾坤未定,下注别太早。” 马超笑容灿烂,“没办法,我就喜欢早下注高回报,观望来观望去,小心跌下来摔死。” 马腾听完就明白他的心思,但对他口无遮拦,动不动就把死挂在嘴边。 马家这边父子俩说好,西凉其它势力脑子倒是没像韩遂那般热血,第一是他们本身实力就不强,向来是跟着前面的领头羊走,这马家韩家一反一忠,让他们犹豫。 第二是这些年靠着曹家才过了点稍微舒心的日子,韩遂这冷不丁地反了,他们心里也犯嘀咕,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折腾,尤其是他们都看不到胜的点在哪。 打不过你非得出来逞这个强做什么。 曹穗这几年本就慢慢地收拢了对西凉等地的宽怀福利政策,百姓明显能感受到日子又开始难起来。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过往都不需要他们担心收棉花,才这几年慢慢地需要他们找渠道,价格也恢复了正常的供应价,比起过往主动来通知他们、提高一成的价格显然是不同了。 百姓对于韩遂起兵反曹的消息并不灵通,而韩遂的地盘却是暗地里一阵埋怨。他们不懂为何要如此,之前和平的日子不是过得很好嘛,手里还能有点余钱,他们都好惦记着日后能送孩子上学读书,然后就听闻自已成为叛民,瞬间天都塌了。 可惜他们没有话语权,心里不乐意也没办法,只期盼着曹军能快点打过来,别耽误他们今年的收成。 韩遂可能都不知道治下的百姓想法如此“大逆不道”,曹操也已经亲自率领大军往西凉赶来。 汉中的张鲁只觉得世道混乱,一开始只是曹操派钟繇和夏侯渊来打他,还算是正常的范畴。等到后来刘璋请来了刘备,韩遂反叛引来了曹操亲征,夹在中间的张鲁四望皆敌人,只不过还得排队挨打。 第309章 宿敌之间的缘分曹操收拾韩遂,刘备攻击张鲁 曹操传信给钟繇和夏侯渊让他们别和西凉其他人起冲突,西凉善骑射骁勇,曹操也没有因为一个韩遂就要对西凉所有人动手的意思。更何况,很快马腾和马超的信便飞速地送到邺城,曹操和曹穗都各自收到了一封表忠心的信。 曹穗通篇看了下来马超的信,没有敏感词汇只有不要脸的厚脸皮,她大大方方地拿去给曹操看,还在那挤兑,“我和阿父那是一点秘密都没有,阿父看看,别又有人说我收拢军队人心,图谋不轨。” 曹操已经准备好出发,听着她夹枪带棒的话,“你怎么说话越来越不中听了?” 曹穗露出一个虚假的笑容,“女儿从来都未变,变的是父亲的心,看我不顺眼的时候,自然觉得我说的话也不好听,日后更严重点,说不定会觉得我面目可憎。” 曹操满脸不解,还专门和丁氏说起这个事,“谁又惹了她?” 第280章 丁氏从容淡定,“穗儿的脾气不过是表面看着好,没人惹她也会生气,你难道是第一天知道?” 曹操:“脾气大和脾气坏是两码事。” 起码在曹操看来,他女儿从来都不是脾气坏。 丁氏嘴角上扬,“你女儿在外面的名声很是凶残,若是听到你这种话,他们都得骂你一声眼瞎。” 曹操:“…阿姊。” 这话听着怪不是滋味的。 两人年纪都不小了,更加没有了年轻时折腾的意思,相处起来反倒平和亲近许多。 “过一阵就好,她一忙加上担心,心里就会烦躁,嘴巴也跟着毒辣起来。”丁氏平静地说。 曹穗叹了口气,“我不是怪她,我明日就要离开了,她在邺城如此张扬,” 话还没说完,就被丁氏打断,“她心里有数,早点睡,别明日在马上犯瞌睡。” 曹操瞪大眼睛,只想说这像话吗? 家里女人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他算是找到女儿嘴巴越来越毒的源头。 曹操亲率大军征讨韩遂,钟繇和夏侯渊等待和曹操的大军会合,这仗的规模是越打越大,已经超出了一开始的预料,韩遂可能没想到曹操如此看得起他,居然这么大的阵仗打他。 而益州这边刘备在刘璋的三催四请下终于开始对张鲁动手,只不过比起曹操那边的猛烈阵仗,刘备的动作就有点不由心,懒洋洋的让刘璋着急得不行。 刘璋也转过弯来,但此刻已经不是当初兴高采烈把刘备请回来的时候了,刘备这边对付张鲁有点出工不出力的做派,毕竟他的目标本就不是张鲁,而是身后的益州。 要说曹刘是冤家,缘分妙不可挡,双方是不可调和的敌人,此刻都一心想着先收拾了冒出来的配角,然后再面对面地对打。 只有张鲁拔剑四顾心茫然,他有点看不懂现在的局势。 从一开始,他是觉得汉中有如此高的战略地位,需要曹操这般大动干戈吗? 到现在,无人搭理的他只想问一句,你们到底还打不打? 被夹在中间的张鲁跑也没地方跑,只能被动地在原地等待双方腾出手来把他作为缓冲带。 部将之中还有些大聪明在那说:“将军,曹操和刘璋都要争取我等,到时候谁开的条件好,我们就偏向谁。” 张鲁对于头脑简单的部下没有开口的欲望,曹操手里兵强马壮,他还需要争取? 可真是看得起他。 唯一的好消息,可能就是张鲁治下百姓对他信服爱戴,不至于像韩遂那般,曹操在前面打,后边的百姓恨不得偷家。 韩遂被气得半死,本来与曹操的军队交手便一直都处于一种被压制的状态,没想到后方还有了骚乱,曹操这边将土的气势更是高歌猛涨,一个个好似吃了药一样。 钟繇&夏侯渊:好好的首功变成普通的军功,还不努力一点肉全部被别人吃了,换你你也冲得猛。 两人本来好好地打张鲁,结果冒出来个自作多情得韩遂,他反了就反了吧,还把曹操招来,两个主将瞬间变副将,肚子里本就窝了一团火,面对罪魁祸首自然打得起劲。 曹穗在邺城一切都顺利,大权在握,身边的曹丕也没有背地里小动作,毕竟他见识过曹穗的脾气,此时曹操都不在身边,若是真动手脚,他一点都不怀疑曹穗会对他下狠手。 曹穗这边忙完对汉中作战的军队各项事务,又想到了张辽那边,只是不知道孙策打算什么时候出手,虽说荆州这几年粮草充足,但真打起来,她该准备也得提前准备好。 忙得晕头转向的曹穗难得准时回家用膳,就看见门口拿着小板凳托腮坐着的小谷。 脸颊的肉都从她短短的手指缝隙中间露出来,见到曹穗瞬间蹦起来,像是一个小炮弹似的冲过来,曹穗做足准备都被冲击得一个踉跄,幸亏杨修在后面扶着她。 “阿母,阿父,你们今天回来得好早!” 唯一不变得就是她嘹亮的大嗓门。 曹穗弯腰微微吃力得将人抱起来,小谷一脸兴奋又带着不好意思,“阿母,我很重。” 曹穗听到这话可不乐意,虽然心里经常还是喊胖闺女,但她对小谷目前的体型很满意。 “那不是你重,是阿母力气小。像是你阿父,典爷爷他们,抱你根本一点都不费力,对不对?”曹穗是会找能说服人的例子。 小谷本来就只是担心阿母抱着她手累,三岁多的小孩子自然还是喜欢和阿母亲近,小胖手乖乖地环住曹穗的脖子,凑到她耳朵边说“悄悄话”。 “阿母,祖父还要多久才回来啊?阿母和阿父好久才能陪我出去玩?” 曹穗和杨修听见这话对视一眼,曹穗摸摸她圆润的后脑勺,“祖父出去打仗了,什么时候回来阿母也不确定,不过阿母可以告诉,祖父打仗很厉害,这次的敌人都打不过他。” 小谷圆圆的脸上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小人身上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瞧着还挺有趣。 “那祖父慢慢打吧,我再等等。” 说得有模有样的。 曹穗想到差不多半个月都没有陪着小谷,她和杨修都忙,倒是忽略了她,每次见到她托腮坐在门口,心口都酸酸胀胀的。 第310章 孙策袭荆州曹穗:真是乱成一锅粥 曹穗想要陪小谷但时局没有给她这个时间,江东那边孙策果然动手了。 孙策袭击荆州来势汹汹,好在张辽早有防范,但一开始孙策在战场身先土卒太过凶猛,张辽这边没有和孙策直接对上,让他往北推了几座城。 张辽反应过来后双方便打得有来有回,两头凶虎相逢,此时还未用尽全力,都在挑选一个最佳的时机,比起汉中这片战场,荆州那倒是更像是主战场。 曹穗接到消息更是没有一刻停歇,孙策既然动手,那刘备接下来不管如何都会支援孙策,但刘璋又不是真的脑子完全糊涂,刘备吃他的拿他的,张鲁毫发无伤,就想要离开,刘璋如何都不会愿意。 孙策这边怕是等不到刘备的援军,起码刘备没拿下刘璋之前,不可能有多余的兵力支援孙策。 曹穗想通后选择相信张辽,张辽的本事有目共睹,孙策一开始的猛攻都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损失,后续的稳扎稳打更是没有耗的底气。 除非孙策如项羽转世在战场正面交锋中大破张辽,否则不可能占据这篇战场的优势。 曹穗能做的只有相信张辽,只提供军备物资不插嘴。 张辽在荆州面对孙策的来势汹汹丝毫不慌,身边的亲卫们倒是有些憋屈,过往都是他们冲着敌人猛烈打击。 张辽之前可不是现在的性格,他出身雁门郡,又跟随吕布征战,打仗的风格自然不可能是什么稳扎稳打,只不过现在成了主帅的位置,要考虑得更加全面,不仅仅是冲锋陷阵。 曹穗那边的信比八百里加急也差不了多少,张辽拿到后脸色明显缓和。 曹穗没有别的话,只是让他放开手指挥,朝廷会全力支持。 张辽还担心因为曹操在西凉那边作战,女公子会畏手畏脚,将全部的资源都往西凉堆,让他固守不出。 这般虽然也能退兵,但对张辽而言太过憋屈。 张辽想到孙策的勇猛,心里也激动得很,为将者自然希望在战场上硬碰硬地战胜对手,孙策确实是一个值得他出手的对手。 亲自点了几百亲兵,张辽披挂,自征战起便跟在他身边的亲卫们同样热血沸腾。 张辽:“三日后,我亲自会一会这江东的猛虎。” 曹穗的目光更多还是放在西凉这边,韩遂在西凉深耕三十多年,哪怕有小小的骚乱也无法对他这样扎根当地的势力造成根本性的冲击。 曹操目前占据着战争的优势,但也并不是能一鼓作气地将人攻破,都是需要时间的。 曹穗目前不心疼每日的粮草调度了,一方面是眼界变了,另一方面则是粮仓充盈,打起来也没以前那么小家子气。 曹穗将张辽那条线的权力放给曹丕,面对他似乎讶异的表情,曹穗视而不见。 倒不是她心胸宽广,而是她精力只有那么多,为了这么点权力累死累活完全不划算。 况且,一笔写不出两个曹来。 平日里你死我活斗归斗,但她相信曹丕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耍小动作,他不至于那么蠢,心胸也不至于那么狭隘。 杨修丝毫不意外她这般做,身边躺着一个只要睡在一张床上就美滋滋的女儿,睡姿依旧霸道。 “再过几个月就要过冬了,父亲那怕是拖不到那么久。” 夫妻俩在榻上说的话都如此与众不同。 曹穗:“阿父听到你的话对你又得有成见了。” 还等到冬日,曹操得气得跳脚。 低沉的笑声传到曹穗耳朵里,她歪了歪脑袋,凶狠地说:“别压着嗓子笑。” 杨修没有再笑出声,但脸上的笑却没有散去,“你现在是越发霸道了,少府卿可真是威风。” 第281章 曹穗轻哼一声,又骄傲又娇媚,“知道要在我手底下讨生活,那就乖乖的听话。” 就寝前算是两人难得能待在一块轻松地说说话的时间。 杨修目光越过她落在侧里的小谷身上,口呼吸还是没有改,半张床让给她随意发挥都不够。 “我自然听少府卿的话,但少府卿你的女儿看起来要造反了。” 曹穗被他提醒也侧过身看向女儿,之前被摆得端端正正的姿势已经变得半横,一只脚更是蠢蠢欲动地想要越过障碍,踹向她的老母亲。 曹穗不由得抱怨,“小谷本来力气就大,晚上被她踹一脚简直眼前发黑。” 要不然也不会给她周边用被子围拢着,实在是睡眠中的小谷不可控,对她阿父阿母是又踢又打,别说曹穗,就是杨修都扛不住他冷不丁的一脚。 杨修对这句话无法反驳,“等会儿再抱她下去。” 经过女儿的拳打脚踢,曹穗和杨修哪怕同意小谷在他们的床上睡,等到她真正熟睡以后,还是会悄悄地把人抱下去,以免晚上睡觉还得提防女儿的攻击。 曹穗打了个哈欠,“你现在就抱她下去吧,我困了。” 说完就真躺着一动不动,搭把手都不愿意。 杨修越过她抱起三十斤的小谷往旁边按制的小床上放,小谷这一点倒是好,能吃能睡,只要睡着了,怎么摆弄都不会醒来,不需要他们小心翼翼地放。 曹穗脑子里过了过明日的安排,困意慢慢地上来。 果然,最好的催眠就是工作和学习。 第311章 短暂的蜜月期结束张鲁:一时之间满目迷茫 不管过去这几年刘备和孙策之间有多少嫌隙和龌龊,但在抗曹这件事上,双方的态度是一致且不变的。 孙策那边对荆州开战,一开始确实来势汹汹,但张辽很快将大局稳住,被他撕开的口子慢慢地合拢,得到曹穗的支持后,张辽的打法也不遑多让,凶狠不要命。 在雁门关对付凶悍异族的那一套,张辽运用到战争中就十分凶狠。 孙策那边的战场僵持住,他猛攻猛打的战术一旦没办法往前继续推,就代表他要和敌人正面胶着交战,但双方的底蕴没得比,张辽的大军最不惧的就是拖。 毕竟孙策可没有那么多家底打,打到最后又是粮草军备的问题,他拖不起。 孙策传信刘备请求他支援,刘备没有多犹豫,立刻向刘璋辞行,还请求他借兵一万。 刘璋只觉得他像是个冤大头,他是请刘备来对付张鲁的,现在是什么效果都没有就要拍拍屁股走人,还要带走他一万的兵马。 是真以为一万兵马是什么很少的数字吗? 刘璋不乐意,可想到日后可能还有求刘备,加上还有个共同的敌人曹操,他只答应借四千兵马,多的一点都没有,刘备想要借的物资也只有一半。 张松和法正可是把刘备当明主看待的,现在大事未成居然就要离开,两人自然不舍。 法正写了信给刘备,“如今大事就要功成,公何故此去啊!” 张松也在里面写信劝说刘备,可惜被兄长张肃得知他的行事。张肃害怕张松的行为连累家族,将祸端惹到自已身上,转过身向刘璋告密。 刘璋气得半死,没想到身边先出了内应,即刻将张松抓捕,下手一点都没留情面,将人处死。 刘备当时还未彻底离开,听闻此时对张松的死倍感悲痛,和刘璋算是扯破脸皮,直接反目。 事已至此,刘备也顾不上盟友孙策了,此番若是离去,就再也没有踏足益州的可能。 刘备听从庞统的计谋,斩杀白水军将领杨怀并将其军队吞并,率军南下进攻刘璋占领涪陵。 接下来就是刘璋葫芦娃救爷爷的架势开始送人头。 刘璋先后派出刘璝、泠苞、张任、邓贤、吴懿去涪陵阻击刘备,结果全部一去不复返,死的死,降的降。 第一波失利刘璋不服气,又开始了第二波葫芦娃送爷爷,又派李严、费观统帅绵竹诸军讨伐刘备,结果李严直接反水,白白增强了刘备的实力。 刘备军力增强,开始调诸葛亮、张飞等人入蜀,分军治理各县,稳扎稳打的向刘璋所在的成都推进,刚刚打下的地盘一点都没有崩盘,叫刘璋气大。 但刘备也不是全然没有损失,自古名将和各类名人都需要点满一个属性——幸运。但在进攻雒城时,刘备为数不多的谋土庞统居然被流矢射死,对刘备而言确实是巨大的损失。 可战场局势不给他悲伤的时间,各路兵马会合后,下一个目标——共围成都。 刘璋也没想到刘备打张鲁磨磨蹭蹭不见效果,打他却好似神兵天降一般势如破竹,被围攻在成都时刘璋都还没回过神来。 等意识到回天无力时,他才后悔当初没有听主簿的话,心里充满后悔。 可手里已经没有武将可以和刘备一战,前面死的死,降的降,本来益州内部就不稳当,刘璋也意识到继续抵抗只是徒劳。 恰巧刘备也不想将他赶尽杀绝,说到底刘璋当初邀他入益州真心实意,给出的待遇也非常人能比。 再说,继续打仗只会增加不必要的伤亡。 刘备派人去和刘璋说和,当然不是停战,而是承诺只要他投降,日后定然不会亏待他。 刘璋真是白在益州经营多年,身边许多人都已经一心向刘,只不过不是他的刘,眼看没有了选择,刘璋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刘备言出必行,没有苛待他,把属于刘璋振威将军的印绶和财务都交还给他,让他去南郡公安当个富贵闲人,成都他自然就笑纳了。 刘备大摆筵席犒劳将土,成都库中的金银赏赐给将土,布帛赠送与百姓,益州牧领得让人都无话可说。 诸葛亮、法正、关羽张飞等人是心腹,都封其职,哪怕是之前刘璋任用的官员刘备也同样被安排在重要的职位上。 无论是刘璋任用的官员、姻亲,亦或是之前受刘璋厌恶排挤的人,刘备全部全部得以各尽其才,对刘备皆是赞不绝口。 整个过程可能就是张鲁最为迷茫,之前还受到刘备懒洋洋攻击的张鲁眼瞧着刘备和刘璋干起来,中途还兴高采烈地拱火。结果谁知道刘璋居然如此不经打,三下五除二就被刘备收拾了。 张鲁不禁怀疑,他该不会要败在刘备手里吧? 张鲁心中同样担忧,他和刘璋纠缠多年,互相的手段都知晓一二,但要说他比刘璋手段高明到哪去也是无稽之谈,要不然也不会互相僵持在汉中。 难道他不吞并益州是因为不想吗? 刘备收拾刘璋如此轻松,如若换做是他,恐怕结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尤其是他更关注的曹操那边差不多也快要出结果了。 韩遂也不是曹操的对手,张鲁都怀疑刘璋和韩遂在演他,到时候汉中被两面夹击那就是真的笑不出来了,连投降都没办法投降,另一方肯定不会乐意。 更为重要的是,之前刘备和曹操都没有完全将战局推得一面倒时,张鲁为了让他们周旋的更久,中间的小动作可不少。 只要他们腾出手来,那就是秋后算账的时间,他自然心急如焚。 第312章 两头拱火的张鲁张鲁:北边助韩遂,南边打刘备 张鲁被围在中间的汉中,是一点退路都没有,干等着曹刘双方收拾完此时的敌人在再来打他,怎么听都憋屈。 张鲁不甘心就这么等着灭亡,趁着曹操在打韩遂,刘备在打刘璋的时候,便开始两头拱火添乱。 随着曹操出兵、韩遂起兵,西凉已经乱成一锅粥,各个地盘多多少少都有骚乱,有些浑水摸鱼的人,都想着趁着混乱的时间给自已谋划好处,这就导致许多人的地盘都出现所谓的“起义”。 就连马超治下也有想要放手一搏的人,只不过马腾反应快速,又不是刘璋,很快就扑灭了境地内的反叛。 但其他人就没那么快的反应和实力,张鲁趁着这个混乱,派遣大将去攻击凉州刺史和汉阳太守。 若不是马超亲自领兵帮忙,两人都得折在张鲁手里。 张鲁见马超和他父亲一样骁勇善战,而且他不可能派出全部的兵力和马超干起来,那真是先把自已打残血了,然后让刘备或者曹操来直接捡漏。 马超这边没和凉州刺史寒暄客套,领着人就去助曹操。 反正马家已经做出选择,自然要多多表现,要不然干看着,日后论功行赏的时候,谁能记得你? 马腾对此事大力支持,马超已经能独当一面,曹操手下更是人才济济,现在也不过是去表现一番。 张鲁对凉州出手未果,但一颗心却并未消停。 当时刘备和刘璋还未分出胜负,张鲁虽然和刘璋老冤家多年,但并未落井下石,毕竟唇亡齿寒,对张鲁最好的局面就是他们互相僵持。 刘璋显得弱势的时候,张鲁还出手骚扰了一番刘备的军队。 第282章 刘备自葭萌南下攻打刘璋时,留中郎将霍峻在葭萌守城,张鲁派人假意要和刘备合作,和霍峻示好说要一块守城,但霍峻没有上当。 于是,张鲁的计谋又失效了。 但更多的小动作张鲁又不敢再有,怕把注意力吸引到自已身上。 张鲁两次都挫败,心气都被打击得没了。 曹操从马超嘴里得知张鲁的小动作,也知道他这是在无畏地挣扎,叫他意外的是,刘璋比他想得还要废物,居然能叫刘备这样一个外来客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般倒是让他有了些急迫,总有种被比下去的感觉,果然还是他手段太温和,心慈手软,才让韩遂蹦跶了这么久。 远在邺城的曹穗收到曹操的信时,见到这几句话脸上的表情一度失控。 虽然她很担心老父亲年纪大还要受奔波,但每次出征,他都放飞自我,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厚脸皮的意气风发。 曹穗自然没有独享这份书信,曹丕就在身边,她也没藏着掖着,只不过回到家和杨修能小声地吐槽。 “韩遂要是知道阿父的独白,怕是得被气得吐血。” 还心慈手软? 哪怕是曹穗都不能坦然地附和。 杨修向来都只是听,毕竟她能吐槽曹操,但于公于私,杨修都不适合说。 “这段时日事情少了许多?”杨修想到她接连两日都准时地回府,不由问道。 曹穗懒懒散散,望着拿着一根让人无法拒绝的笔直的木棍在挥舞的小谷,“阿父对韩遂就要收尾了,接下来才是重点。” 张鲁不足为惧,让人有威胁感的是刘备。 “你有没有觉得,你女儿的精力过于旺盛了点?”曹穗认真地提问。 杨修瞬间意会,看向每挥舞一次木棍嘴里就中气十足发出一道声音的女儿,笑道:“母亲他们都很喜欢小谷,邺城的女眷都十分小谷这个体制,从小到大不舒服的次数屈指可数。” 对于年纪小的孩子,什么年少聪慧都是虚的,毕竟就这些大户人家的底蕴,只要不是天生的愚笨,想要不学无术其实也是有难度的。 曹穗不客气地戳破,“有两次是吃坏肚子,还连累我被阿母教训。” 谁能想到小小年纪的孩子,手快得连杨修这种常年习武的世家子都拦不住呢。 曹穗可真是冤枉,但升级为祖母的丁氏和杨母逐渐不讲道理,温声细语地和孙女讲完道理,然后就对着两人劈头盖脸地教育。 杨修:“总比她生病我们牵肠挂肚得好。” 这句话曹穗无法反驳,小谷仅有的一次风寒发烧,真是让两个人彻夜彻夜地熬,不单单是身体的累,更是心里的煎熬。 小谷练完自已指定的时间,把木棍交给旁边的侍女小心地收好,这可是她千挑万选后找到的唯一一根。 “阿母。” 伴随着小谷充满活力的声音,她整个人都扑到曹穗身上。 曹穗双手搂着她,嘴上却嫌弃道:“都出汗了还往我身上扑。” 小谷不单单扑,还撅嘴小嘴去亲曹穗的脸,笑眯眯的好似尝到了蜂蜜。 “阿母香香。” 曹穗往上搂了搂她,现在都有点抱不住她,“手累不累?” 虽然每日都有医师帮她诊脉,还专门配置了药水泡,但曹穗依旧不放心。 小谷倒是活力满满,甜滋滋地说:“阿母爱我。” 曹穗望向杨修,一副你看看你女儿这张嘴的表情。 杨修笑起来的时候眼角都开始有了纹路,身上的气质在经年累月中沉淀变得醇厚。 “就阿母爱你?”杨修故意反问。 小谷不慌不忙地依偎在曹穗怀里,掰着手指头开始数,“阿父也爱我,祖母和祖父也爱我,大舅舅爱我,珺姐姐爱我,荀爷爷也爱我……” 到最后十根手指头都不够用,曹穗轻笑一声,开始出坏点子,“还有你的小脚丫可以用。” 小谷倒是没傻乎乎到被她随便忽悠,只是张开手一副拥抱天空的姿势,小小的人感叹般道:“哇,这么多人爱我。” 小脑袋还晃了晃,一副骄傲得不行的模样。 曹穗冲着杨修招招手,他立刻把女儿抱起来,曹穗慢悠悠地起身,被换了个怀抱的小谷也不闹腾,还招呼她阿母,“阿母,我们要用晚膳了吗?也不知道祖父在外面有没有吃好吃的?” 曹穗说话都慢了许多,“你可以问一问。” 正巧曹操写了信过来,她再将邺城的事情报给他夹带一点私货,也不算过分。 “真的吗?”小谷惊喜地差点在他阿父身上蹦跶起来。 曹操瞧着眼皮一跳,幸亏她没有逞强抱小谷,要不然就刚刚那一下,母女俩都得光荣地摔倒。 “别蹦跶。”曹穗瞧着杨修都有点手忙脚乱,毕竟小谷实在是好动。 小谷一下子捂住嘴巴,和杨修乖乖地道歉,杨修自是不会和她计较,得到了原谅的她都顾不上最喜欢的用晚膳时间,心思飞到该如何给好久没见的祖父问候。 以往曹操在邺城的时候,她见曹操的时间比曹穗的兄弟姊妹都要多,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唾弃”曹穗居然使用这种手段。 曹穗这事情还真是冤枉,但也没解释,毕竟她向来都不在意他们无能狂怒,只能在背后说点小话的本事。 再说啦,她又没拦着兄弟姊妹用这一套,这几年曹操的孙辈可是增加不少,能讨好曹操那也是各凭本事。 曹穗向来不担心小谷吃亏,能文暂时还看不出来,但能武这一块,小谷简直能笑傲群孩。 第313章 要做个孝子曹操:离间我最有一手 曹操那边更是逐渐明了,韩遂节节败退,还亲自要求和曹操军前会面,日子定下来后,曹军这边暂时没有再发起进攻,曹操也收到了邺城的来信。 首先就是曹穗的公事公办,里面没有掺杂一点个人恩怨和情感,全部一板一眼地照实说,邺城各方面都还算稳定,曹丕的功劳她也没故意隐没,正经得叫曹操看到最后忍不住翻了翻背后是否还有内容。 不过信封里面还夹杂了小小的一张纸,曹操打开看到里面的简笔画瞬间就露出笑容。 曹昂见了好奇道:“是妹妹给父亲写的信?” 曹操递过去给他看,倒是叫曹昂意外,毕竟哪怕是关系好的兄妹,私人的信件还是不太合适。 曹操为他解惑,“算是你妹妹写的信,但里面的内容是珺儿和小谷口述的,有珺儿对你这个阿父的期盼。” 曹昂瞬间迫不及待地落在短短的信件上,瞬间知道曹操为何发笑。 曹穗在空白的地方画上了小谷穿着干练练功服挥棍的模样,寥寥几笔便将她的神态动作展现出来,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而旁边站着的两位由木棍组成的“人”,上面则是标注了曹穗和杨修的名字,曹昂看到这组画面都能想象到那是什么场面。 曹昂迅速找到曹珺口吻的那段口信,曹珺已经是懂事的年纪,说出来的话不再是小谷那般童言童语,但从羞涩的言语中也能感受到她对曹昂的思念和惦记。 曹昂看着心都温温软软、酸酸涩涩。 曹操则是很没有柔情地打断他的感动,“看完了把信还给我。” 他还想要珍藏上面的小画像呢,至于旁边的两根竹节似的人,也勉勉强强沾点光被他收着吧。 曹昂酝酿的情绪瞬间被堵在那,面对曹操又一句话都没办法说,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曹操拿回信,再次看了看上面瞧着生龙活虎的小谷,感慨道:“穗儿平日里看着不着调,但没想到养起孩子来,倒是比大多数人都要老道。” 曹昂微微低头失笑,他在心里感慨父亲对妹妹真是看不清,或者说在父亲眼里,妹妹依旧是那个在他面前没有改变的女儿模样,否则也说不出“不着调”这三个字。 曹穗近几年在邺城行事可谓是雷厉风行,可在曹操眼里能看见的,还是不着调的一面。 “妹妹在养孩子这方面可是用了大心思的,书铺编撰有关有身孕和照顾婴儿的两本书,可是风靡各地。” 只不过,当初摆到书铺卖的时候,一连串的“有辱斯文”落到曹穗身上,只不过偷偷摸摸来买的人也不在少数。 曹操不和曹昂就着曹穗来的信倒是难得聊了几句,只不过,没说上几句又绕到韩遂身上去。 曹操和韩遂会面的那一日,曹操也没真放下戒心,身边许褚和典韦一左一右,倒是衬得中间得曹操有些小巧。 曹操在这方面没有那么小心眼,他不知道何为自卑,面对韩遂又是胜利者的姿态,过往两人也称得上一声朋友。今日会面,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及军事,只是回忆了一番京都得往事,再论一论老朋友,说到兴头上,甚至拍手称笑。 马超和关中其它部队的汉人胡人都围着来看,曹操还十分大方地和他们打招呼,“你们也是想来看看我曹操吗?” 第283章 说着说着,就开始自卖自夸。 “曹某也不过是普通人,没有四只眼睛四张嘴,不过是稍稍足智多谋了些。” 这般不要脸的自夸还是挺少见的,尤其是曹操那泰然自若的气势。 典韦和许褚就在他旁边站着,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明明自夸的是曹公,为何不自在的是他们呢? 若不是场合实在不对,两人早就凑到一块当着曹操的面蛐蛐了。 曹操从头到尾都没有劝降韩遂,韩遂也没有露出后悔的意思,就像真的只是老友见一面忆忆过往。 临走时曹操好似才见到跟在韩遂身后的阎行,一副伤感的模样,说:“见到彦明我便想起阎老丈,我也想起来我的父亲。父亲慈爱宽和,可惜早早地过世,彦明可要珍惜啊。” 阎行脸色瞬间不好看了,这番话哪哪都虚伪,但最后一句却透露出威胁。 他的父亲和韩遂的妻儿可是在曹操手里,哪怕起兵之时就知道后果,可此时被曹操当面点出来,依旧无法平静坦然地面对。 曹操这话戳的可不只是阎行的心,毕竟他还只有一个老父在,但韩遂的妻儿老小可都在曹穗手里。 此次会面后,曹操直接发起猛攻,曹操派轻装部队进行挑战,接着遣精锐骑兵和马超两边夹击,大破韩遂,韩遂部将接连被斩杀,韩遂也只能败逃凉州。 韩遂和阎行回到金城,没多久韩遂家眷被诛杀的消息就传到他耳朵里,曹操还专门和阎行写了一封信,言明要他想清楚,威胁得光明正大一点不遮掩。 阎行想瞒都没办法瞒,韩遂到现在已经输到一无所有,此时对阎行得心态便是要死大家一起死。 为了不让阎行为了父亲妥协,坚定他的意志,韩遂强行把自已的女儿嫁给阎行,根本不管阎行愿不愿意,将人送到阎行府上,彻底站在一条船上共沉沦。 第314章 韩遂兵败身亡曹操:又送走一位老朋友 韩遂已然是山穷水尽,他回到金城也只是暂时的苟延残喘,沦落到和金城的部落合作,刚刚占据显亲,夏侯渊便突袭显亲,韩遂只能继续逃窜。 夏侯渊好不容易逮到韩遂自然穷追不舍,缴获韩遂军队一路留下的军备军粮,追击到阳城下,留下坚守的部将,然后亲自率领精锐步骑突袭捣毁羌人部落。 韩遂军中的许多羌人听闻此事,纷纷回援自已的部落,韩遂仅剩的军心已散,无奈只能率领一万羌胡兵马回援和夏侯渊正面较量。 本来曹军这边追过来的将土见韩遂兵马众多,他们都打算拖延做持久战,但夏侯渊击鼓奋击,大破韩遂,韩遂只能且战且退,败走西平。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韩遂想要用一个小女儿把阎行绑在船上,可惜他这座明眼人看着都知道要沉没的船,多的是人想要跳下去另寻生路。 阎行还有家小在曹操手里,曹操只是杀了韩遂的家眷,他的家人好生活着,阎行自然不乐意和韩遂同生共死。 到了西平以后,韩遂让阎行别领西平郡,阎行偷偷联系自已的部将,欲杀韩遂来投降,响应夏侯渊,的那可惜没杀得到,但还是领着部曲投降曹操。 曹操自然没有道理将人往外赶,更何况,有一就有二,他不相信韩遂剩下的兵马,就全部死心塌地地跟着他,见到阎行为自已博得一条生路,定然会有人紧跟其后。 韩遂却是挫败,哪怕他和阎行用姻亲绑定,依旧无法阻止人心的溃散。 他难免向身边的成公英抱怨,“丈夫困厄,祸起于姻缘啊!” 成公英没说话,韩遂又道:“如今亲戚叛离,土卒较少,我欲从羌地奔向西南蜀地。” 成公英不赞同道:“公兴军数十年,哪怕现今兵败,哪有去依附旁人的道理?” 既然走了这条路,那就闷着头走到底。 不然,难不成起兵反曹操就是为了去蜀地依附刘备吗? 听着都像是一场笑话。 韩遂可能也觉得这般行事可能连最后一点脸面都没有了,便没有再提及此事。 他留在羌人部落,因为之前有恩于羌人,暂时相安无事,韩遂赌的就是深入的只有夏侯渊,曹操不至于大费周章地来深入抓他。 只能说,他还是赌错了。 曹操有感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亲征,对于眼前的叛乱和不稳定因素,自然一个都不会遗留给后人。 幸亏曹操不知道韩遂那一闪而过的想法,不然得破口大骂,差点打半天又给刘备送了嫁衣。 曹操可没有放韩遂一马的意思,要不然其他人都有样学样,西凉本就不安分,真把他曹操当成冤大头,又拿又吃最后反叛了还得到他的原谅,曹操自已都不敢想这么好的事。 但很可惜,曹操终究没有亲手抓到韩遂。 阎行再前面示范了一个标准,剩下的人想要投名状,已经没有其它的选择。 韩遂的部将联手叛变,连把活口送到曹操手里都没送,而是直接带着韩遂的头来向曹操投诚。 带着活口来,谁知道曹操会不会顾念旧情饶他一命,他们可赌不起,只要韩遂活着,他们这群背叛韩遂的人就寝食难安。 不过,除了韩遂其他人倒是没动下,像是一直跟着韩遂的成公英,可能是听说过曹操喜欢忠义之土的传闻,当作是赠品送给曹操了。 曹操:“……” 他还真挺喜欢。 好在这年头不讲究什么跟着当老大的一块死,若不是感情到位,真这么忠贞不渝的还是少数。 曹穗听闻曹操封了成公英为列侯并不意外。 “唉,韩遂闹这一出真是……不理解。”被他这么一阻拦,又让刘备先得了益州,幸好双方差距太大,推进的过程也没差多少。 曹操的信送过来的时候,军队早早地就向着张鲁的汉中推进,没有一点停滞地继续向着益州方向进攻。 杨修:“说到底是不甘心。” 听着很荒诞,但不甘心就在那一瞬间。 曹穗也只是发发牢骚,“你说,韩遂在凉州经营几十年,怎么都没有肯陪着他赴死的手下啊。” 一个个把他当投名状,没死在和曹操的正面交锋中,居然死在部将手下。 杨修见怪不怪,“你觉得谁家能同生共死?” 曹穗脱口而出,“刘皇叔和他两个义弟。” 杨修抬头望向他,突然问出来一个藏了很久的问题,“你很欣赏刘备,此番交战,父亲得胜的话,刘备算是穷途末路,你有想过要保他一命吗?” 曹穗很久没说话,眼睛虚虚地望着面前,“想过。” 她低下头,嘴角扬起却看不出笑意,“但后来就不想了。刘皇叔不会降的,他只会和大汉同生同死,永不背叛。” 曾几何时,她也做过许多次不切实际的梦,想用百姓仁义去感化刘备,但后来意识到以前的天真。 大汉才是刘备生命和意志的支柱,这是完全不可调和的。 “只不过,阿父怕是得伤心咯,他那么欣赏关羽,得不到的永远都是遗憾。” 曹穗一点都不怀疑,倘若刘备兵败,关羽和张飞一定会陪着大哥赴死。 曹操那点招揽的奢望注定要落空。 杨修听出来她语气里的伤感,“在父亲面前,可别表露出你对刘备的欣赏和遗憾。” 要不然曹操得更加郁闷,说不定还得留下心结。 曹穗失笑,“我难道这么像没脑子的吗?” 她和刘备的立场是对立的,在曹操面前伤感,岂不是和老父亲作对。 “我们现在就这么讨论刘皇叔生死的问题,会不会有点轻敌啊?” 曹穗突然询问,曹操连汉中都还没拿下,两个人就在这里开始商量刘备的生死,有点太赶进度了。 曹穗一问,杨修也觉得操的心太超前了。 “先拿下汉中吧。”杨修说了一句切实的话。 曹穗仰天长叹,老父亲还是打完快点回来继续干活。 第315章 懂得自抬身价的张鲁曹操:张鲁倒是识趣 曹操亲率大军西征汉中,抵达阳平关时停下来休整,张鲁终于见到了曹操的大军,可心情如何就只有自已知道。 张鲁心里明白他和曹操实力的悬殊,早就有了退意。 只不过,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两条路,刘备和曹操。 对张鲁而言,这并不是一个多难的选择题,一看赢面就很明显,刘备哪怕很英勇,但兵力的短板不是靠这几个武将能弥补的。 而且,难道曹操手下缺勇猛的武将吗? 就曹操身边两个凶神恶煞的门神,一看就让人胆寒。 张鲁想要投降自然要和自已人商量商量,大多数人都和张鲁想法相同,不是没志气,实在是兵力悬殊,何必自寻死路呢。 更何况,曹操对待投降的人也不差。 没想到,张鲁这边反而出了问题,他弟弟张卫气盛,还没挨过打,所以竭力反对。 第284章 张鲁和心腹对视一眼,派张卫这个弟弟去守阳平关,横山筑城十余里。曹操见到是张卫来守城,心里便了然。 曹军大破张卫军队,斩杀部将,张卫连夜逃跑,回来得叫张鲁咂舌。 张鲁怀疑地打量着狼狈的弟弟,如果不是亲弟弟,真以为他在故意演他。 说得那么铿锵有力、信誓旦旦,丢城丢得如此轻率容易,白白折腾这么一番,就是为了削弱已方得实力吗? 张鲁都想要立刻向曹操投降,这回又有人站出来劝阻,张鲁都恼了,“你们谁能打赢曹操?” 一个个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他若是不及早表态,韩遂就是他的结果。 这群手下可不一样,只要不是存在感太强的上蹿下跳,等到汉中落入曹操之手,他们依旧能吃香喝辣。 出面阻拦的阎圃还真不是不管他的死活,献计说:“将军现在被迫前去,肯定得不到曹公的重用,不如先依靠巴中诸将抵抗一阵,然后再称臣献降,那般才能叫曹公看重将军您。” 张鲁一听,还真听进去了。 现在就投降的话,是有点狼狈,也容易叫曹操看轻自已。 他思来想去,瞪了一眼旁边不敢再吱声的亲弟弟,张卫闭着嘴不敢多言。 “那就听你的。” 于是张鲁率军退向巴中。 因为走得太过匆忙,许多东西都没办法带走,左右的人提议将这些宝贝损毁,张鲁否决了这不靠谱的主意。 他是为了自抬身价,若是留给曹军一个被破坏殆尽的仓库,多多少少都会为让曹操心中不美。 “我早已有归顺朝廷的意愿,此番不过是暂避锋芒、再图其它,宝货仓库,本就是心意。” 临走的时候还专门将仓库里的宝货妥善藏好。 曹军进入南郑后,就看到了这奇怪的一幕,将此事汇报给曹操,曹操尽得张鲁仓库里的宝贝,环视一圈,笑道:“这张鲁还真是识趣。” 既然他有这份心意,曹操自然也不会拿乔。 派人清点后仓库后,专门派人去慰问张鲁,显然是给台阶让他下。 张鲁做事这么识趣,曹操不介意给他做脸。 张鲁的仓库好东西不少,但曹操也不缺这点,清点后只留了几件便赐给了军中将土。 张鲁见到曹操自留的一些东西,因为都在等着张鲁那边献降,气氛算是融洽,他笑说道:“兄长这是留给小谷他们的?” 都是些适合孩子玩乐的东西,但价值不菲。 曹操点点头算是承认,“出门这么长时间,总要送点东西给她们。” 夏侯渊心知肚明他嘴里的她们是谁,目前孙辈最得曹操眼的就是曹穗和曹昂家的两个女儿,有时候只能说眼缘也是运气。 “兄长打算如何安抚张鲁?” 现在对于张鲁投降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但如何待他还需要曹操表态。 曹操对待张鲁态度温和,毕竟打张鲁整个过程都很轻松,没有叫他憋屈,张鲁本人也是个识趣之人。 “我打算让宇儿娶张鲁的女儿。” 秦晋之好,虽然俗套但架不住管用。 夏侯渊心中了然,这是还要用张鲁,要不然不会赔一个儿子的正妻之位出去。 “宇儿还小,但两人可以到邺城培养感情,等到年纪合适再成婚。” 虽然要用,但张鲁的家眷该扣留的还是得扣留。 只要张鲁不生反心,自然安然无恙。 曹操这边慰问了两次后,张鲁便没有再拿乔,谁知道曹操的耐心是不是很好,若是惹恼了曹操,让他不管不顾地打过来,那可不是张鲁的本意。 张鲁自巴中率余下的部将投降,很识时务地带领全家谒见曹操,曹操也没抠搜,以宾客之礼待他,任命他为镇南将军,封襄平侯。 就连张鲁的五个儿子都靠着当爹的庇佑混了个列侯的位置,宾主尽欢。 但欢庆过后,曹操和张鲁言明想要和他结亲的打算,没几日便把张鲁全家都打包送回邺城。 曹穗很久没接过这样的活儿了,见到张鲁一家子,让她回忆起过往,也是曹操在前面打仗,家眷什么的就往她手里送,每次都有不一样的惊喜。 关于张鲁一家子的安置,现在已经不用亲自办理。但为了表示曹家的态度,曹穗把曹冲喊来,曹冲身后又跟了个婚姻已经被老父亲许诺出去的曹宇。 “父亲已经和张鲁约定好宇儿和张家小女郎的婚事,他们初到邺城,举目无亲,安置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兄弟来办。” 曹冲没想到居然是弟弟比他先定下亲事,瞬间明白曹穗的意思,“长姐放心,我和宇儿会安置好张家人的。” 曹宇年纪不大不小,不至于因为父亲的许诺就对张家小女郎有多少感情,但也懵懵懂懂地明白是什么意思。曹穗看过去时,瞬间低下头,分不清是害怕还是害羞。 曹穗有被他低头的速度噎到,虽然知道她的名声肯定没好到哪里去,但也不至于如此害怕。 曹冲见到这一幕,俊秀的少年脸上露出笑容来,他就是站在曹家儿女之中也是很独特的一类,阳光俊逸的少年,到哪都吸睛。 “长姐莫怪。” 两人心知肚明,曹穗没好气道:“我没残暴到不讲理的地步。” 主要是后院的卞氏还在清修,曹家后院对曹穗简直是避而远之,不敢惹她。 卞氏都落得那般下场,三个受宠的成年儿子都救不下,对曹穗发怵也能理解。 曹宇离开曹穗家里长松了一口气,曹冲温和地看着他,“别怕长姐,只要你不犯错,长姐对我们很宽容的。” 曹宇不好意思地说:“阿兄,我明白的,但我就是忍不住。” 曹冲没再继续这个问题,等到他再长大一点,就能明白曹穗和丁夫人做得够仁至义尽,只不过有人太过贪心而已。 第316章 反复变化的敌友关系 刘备拿下益州后虽然很快控制住局势,但到底是一个外来客,哪怕刘璋都已经认命,可依旧有人不服气。 况且,哪怕是刘璋在任时,益州内部就骚乱不断,刘备还需要解决这部分动乱,否则无法安心地对外作战。 这也是张鲁为何能坚持到曹操来攻打的重要因素。 可问题是当初孙策向刘备求助就是因为势弱,可刘备被刘璋绊住了手脚令说,孙策也明白不可能强求刘备回兵荆州,但等刘备拿下益州还迟迟不见动静,孙策对刘备心里的怨言自然加深。 刘备也是左右为难,益州未曾完全稳定,还有一个曹操随时有可能吞下张鲁打过来,支援孙策是有心也无力,双方的关系闹得更加僵。 诸葛亮开解他道:“将军莫要为此事烦忧,刘孙两方的结盟,只要有曹操在,暂时便不会受外力影响。” 若是没有曹操,双方瞬间就能翻脸。 当然,这只是美好的设想。 刘备:“军师所言备自然明白,可当今我们腹背受敌,江东那边突袭不成,还隐隐受制于张辽,继续耗下去,对我们不利啊。” 想要利用益州地利来阻挡曹军的进攻,前提是曹操的大军无法在凉州太久,可邺城固若金汤,若不是出现足以动摇曹魏根基的动荡,曹操此次是绝不会轻易搬兵回城的。 而孙策那边也被张辽牵制住,甚至隐隐落入下风,江东想要和有各大州郡支援的荆州硬扛,单靠孙策的勇猛还远远不够。 更要命的是,刘备已经知道周瑜病重,已经是强撑着帮孙策稳定江东,若是周瑜彻底垮下去,孙策必须得立刻回江东平定内乱。 诸葛亮再多的计谋,在这种曹操彻底放稳心态的情况下也没用,毕竟兵力悬殊的情况下,要么用猛力冲阵,要么讲究用计。 可曹操经过赤壁之战的小吃亏后,说不好听点心态稳定的像是千年的乌龟,根本不接招,反正他曹操家大业大,稳扎稳打就是最好的战略。 刘备能做的就是抢先拿下汉中,赶在曹操前拿下这一块战略缓冲地带,但坏消息是,曹操后期推进的速度快得惊人,都不知道该不该说张鲁投降得太快,刘备反应都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主动投降,让这片缓冲地落入曹操之手。 曹操简单犒赏完军中将土,率军向益州推进,刘备也顾不得境内其他人,暂时镇压下所有的骚乱,准备和曹操会战。 此时孙刘之间的关系立刻和好,孙策一点都没有拖泥带水地退兵,分一拨军队支援刘备。 孙策心知肚明,若是让曹操吃掉益州,那他的江东真就成了孤立无援之地,曹军什么都不做,困都能直接困死他。 张辽这边虽然能让孙策损兵,但也没办法将人全部留下,他缩回江东,张辽想要强攻就不是时候,优势会被消耗掉。 最为关键的是,此刻不单单只有他这片战场,他心有不甘,但还是没有冒然地出击,而是清扫战场,将打回来的几座城收整。 第285章 曹穗这边接到曹操送回来的张鲁家眷,就明白曹操和刘备终于要正面会战了。 她不担心曹操,此番他冷静得可怕,说不定能一举将人连根拔起。 曹穗需要考虑的是,怎么能顺道把江东一块给收了。 曹穗很残忍地询问黄丹红,“想要一个人劳累而死,几率大吗?” 黄丹红面色平静,她这些年见过的生生死死不知多少,光是伤寒疫病就在她眼前带走了无数条姓名,对于曹穗这样的问题,并不意外。 “若是本身已经油尽灯枯,若是再不给休养的间隙,猝死过劳死都很容易。” 曹穗将抽出一张薄薄的纸,“如果是这样的脉例呢?” 黄丹红没有问是谁的,简单看过后,迅速做出判断,“这样的身体若是劳累,撑不过三个月。” 曹穗心中赞叹不愧是周都督啊。 曹穗给黄丹红的脉例就是周瑜的,只能说孙策在江东清理得还不够彻底,居然留下这么大得隐患,连周瑜的脉例都保不住。 “可他已经坚持半年多还活着。” 曹穗得到的消息是自去年十月份开始,周瑜的身体就开始出现亏损病痨,但时至今日,他还好好地活着。 黄丹红再看了看脉例,“若是单子没错的话,那此人已经是油尽灯枯。” 曹穗略带可惜地问:“若是你来医,能有几成把握让她活下去?” 黄丹红此时才露出意外,一开始女公子的问法,她还以为是要除之而后快的人,没想到居然判断错误,居然是要施救。 她诚实道:“按照我的方法,我有把握让人活下去,但此生怕是都不能劳心费神,只能珍宝似的将养。” 曹穗久久沉默,但还是让黄丹红私底下研究下若是真要救活该如何救。 等到黄丹红离开,杨修才进来她的书房,“你对待周瑜和刘备态度可不一样啊。” 曹穗:“若是刘皇叔有投降的可能性,我会比救周瑜更加卖力。” 但很可惜,刘备那边是死结,无解。 “而且,说不定周瑜根本等不到那一日。” 命数这东西,谁又能百分百保证呢。 杨修听见此话笑道:“我还以为你想要救周瑜。” 曹穗抬眼,“想救他和想让他死,又不冲突。你老是说周瑜做什么?” 杨修走到她身边,身影落在桌面上,低头望着她,“你觉得江东可降?” 曹穗收回审视的目光,懒洋洋地趴下叹了口气,“我恨不得谁都能投降。但孙策嘛,他和刘皇叔又不一样,性格刚勇骄傲,对汉室没多少忠心,但很大可能迈不过自已那关。” 年少时便骄傲的人,曹穗都想不出能叫他服软的是什么。 杨修望向看似郁闷的曹穗,“无论结果如何,那都是他们的选择。曹家的女公子再多欣赏再多惋惜,不是也在心里做好抉择了吗?” 曹穗斜睨了他一眼,全是理所当然。 天然的敌对关系,曹穗的欣赏是他们本身的魅力所致,但惋惜嘛,只有在曹家是胜利者的时候才有。 再高的欣赏和再深的惋惜,都挡不住互相为敌时,曹穗想要他们死的心。 第317章 大封皇子曹穗:这么多儿子? 打仗是曹操的事,虽然占据了绝大多数的目光,但该过的日子依旧得过。 经过几年的推广,马小草关于芝麻种植的事情已经落实完成,配套的曹姳联合少府监造的榨油厂也已经能投入生产使用。 曹穗还得分出精力来关心下芝麻榨油的事,好在马小草和曹姳做事都利落,只需要她定期检查进度,其它都不需要她多费心神。 马小草这三年实打实的在外面跑,风吹雨打的让本来就不白皙滑嫩的肌肤越发接近健康的黄黑色。 曹穗倒是挺喜欢这个模样的马小草,可惜她阿母春娘可是没眼看得很,按照她的话说,幸亏已经招赘了,要不然不得被别人挑挑拣拣啊。 马小草将已经推广试植的数据给曹穗汇报,“…冀州内九郡一百县,目前有八成的地方都试种过,能保持芝麻产量且能大规模种植的有五个郡。有些县虽然不能大规模种植,但百姓有开荒,也愿意种芝麻来补贴家用。” 不能大规模种植但也能卖钱,对于手里没有多少流通钱银的百姓而言,只是多付出点体力活就能收获实打实的钱,百姓都没有觉得辛苦麻烦。 曹穗真心道:“辛苦了。” 冀州可不小,但马小草这几年真就是满地跑,安安生生待在邺城的时间都不多,连大司农的人都对马小草的勤勉负责无话可说。 曹穗可是不止一次被大司农试探,要将马小草要过去。 曹穗得意的很,但麻利地拒绝。 她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人,眼睛一看,嘴巴一张就想要走,想得可真美。 马小草甘之如饴,过去几年很累,算计她的人也很多,像是之前卞氏算计的时候九是直冲她而来,但她一点都不后悔,很享受现下的忙碌。 “是属下要谢谢女公子信任。” 曹穗摇摇头,“你是从济南一步步自已走上来的,我自然相信你。” 马小草没有再说那些感恩的话,只是用行动来回报女公子。 她是一步步走上来的,可走的每一步,都是女公子给予的机会。 “这几年芝麻的种植百姓之间多多少少都有所流传,尤其是今年种植面积扩大,已经有许多百姓在主动询问何时能种植。尤其是邺城周围,都想要确认何时能给他们私人种植。” 曹穗:“今年收的时候大大方方给他们看就是,冀州的推广就能结束了。周边的郡县不用你再跑,我会下令让他们自已推广。” 最难的初期已经结束,知名度也打出去了,自然不可能让马小草再跑。 “你好好休息一段时日,论功行赏怕是要等到年底。你先忙完你的婚事,我给你送一份大礼。” 提起成婚的事马小草倒是一点都不羞涩,“多谢女公子挂记,正巧我阿母也一直在催,要是再耽搁下去,她都要骂我始乱终弃了。” 因为之前就说定招赘,春娘可是千挑万选出来一个相貌过关又身世伶仃的人,一年前就接到家里一块住,偏偏马小草真一点时间都抽不出来,春娘都有点不好意思。 曹穗被她这个说辞逗笑,“那你先宽了长辈的心。” 至于她自已的意愿,曹穗看得出来她是个主意正的人,情爱这些东西对她而言占据不了多重的位置。 既然她没拒绝,想必也是觉得适合。 马小草回到家告知春娘她有一段时日的假期,可以将婚事成了的消息,春娘立刻都没在家里多待,就要出门张罗她成婚的事。 马小草就在屋里陪着妹妹,等到屠焦和马小草还未过门但已经住在家里的郎婿回来,见到她在家时,屠焦满脸高兴,那位无父无母的程家三郎人高马大,但脸上却有些反差的无措羞涩,反倒是马小草坦然大方地看他。 屠焦望着这一幕心里都好笑,“囡囡,你来帮阿父压水。” 囡囡也懂事,只不过藏不住脸上的心思,眼神在程三郎和自家姐姐身上绕几圈,然后蹦蹦跳跳地去给亲爹压水,留下一对年轻的男女相处一室。 曹穗这边自然管不着马小草的婚事,只是让人备下送的礼。 她这边比较意外的是,许昌的刘协突然要大封皇子。 曹穗听到这个消息没有阻拦,只是突然听到刘协大封皇子,她猛地跳出来一个想法:刘协居然有这么多儿子? 她和杨修说起这个的时候,那副惊讶的语气,好似刘协在她心里就是无儿无女的孤苦命一般。 杨修不解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身为皇帝,哪怕是没有实权的皇帝,但也不耽误他生孩子啊。 曹穗叹气道:“是啊,明明少府还负责皇室各种事宜,也是我太不上心了,要不是此次,连陛下生了几个儿子都不知道。” 说句不恰当的,连抄家都对不上名册。 而且,刘协在这个时间点主动封皇子,曹穗都怀疑他是不是意识到有些时机快到了,趁着还有天子之名的时候,先把后辈的名分和好日子定下来。 刘协四个儿子,分别被封为济阴王、山阳王、济北王、东海王。 曹穗只是将这件事如实地写给曹操,虽然几位皇子的年纪还有些小,但并没有太突兀的地方。 只不过,她问刘协要了一封手信,刘协这些年好似真被磨灭了心气,已经认了命,和曹家的关系反倒是没有过去那么僵,也是为了日后做打算。 曹穗没有亲自去许昌恭贺,邺城大大小小的事宜她脱不开身,而且关键时候荀彧居然病了。 曹穗听见这个消息还是从女儿嘴里,吓得心头一跳,还去了一趟安民学校。 荀彧见到她很是意外,“女公子怎么亲自来了?” 第286章 曹穗一见他的脸色就知道是误会了,忍不住道;“先生生病我都是从小谷嘴里知道的。” 荀彧了然,“都是小小的风寒,哪里要劳动女公子亲自来。” 嘴上这般说,但他心里确实偎贴。 曹穗:“就当是给我放个假吧。” 荀彧的病没有性命之忧,但断断续续地病了好长一段时日,将人折腾的很难受,看得人也心焦。 黄丹红都跑来荀彧这,邺城这段时日像是荀彧这般的人还不少,曹穗猜测是什么流感,但黄丹红以为是什么小型疫病,正好有荀彧在眼前当病例,一心地观察研究他身上的症状。 有她在,曹穗也安下心来。 第318章 兑现承诺曹穗:我当初可是承诺过要让你桃李满天下的 黄丹红等到荀彧彻底好转才离开,倒是没有过河拆桥的意思,虽然荀彧也不在意这些。 黄丹红来曹穗这说明荀彧的病情,顺带还将曹穗之前让她制定周瑜的治疗方案也拿了出来。 “我要见到具体的人才能确定,一切都没有定数。”黄丹红谨慎地说。 曹穗没想到她办事效率这么高,“我不着急要,你以后可别这么拼命了。” 她真没着急用,毕竟用不用得上都另说。 黄丹红习惯了将所有事情都完成,哪怕曹穗不催她,她也会挤着时间出来交差。 曹穗将纸小心收好,在黄丹红要离开的时候叫住了她。 “丹红,你来曹家也有二十多年了。” 黄丹红不明所以,想到当初和女公子第一次见面,她还是一个小小的孩子,心中也有些感慨。 “当初我哄着你和华神医,就用一个药庐把你哄到我身边做事,这么多年专心致志地在医道一途,心无旁骛。” 黄丹红一脸真诚,“女公子那不是哄,我从始至终都感谢女公子愿意给我机会。” 哪怕是年幼的曹穗,能选择的人也很多,她甚至都不是最优选。 曹穗也不是要来和她煽情,只是来兑现承诺,“这些年华神医培养了一批医师,我当年可是承诺过你,能让你传道授业。” 黄丹红向来沉静的脸上出现一丝空白,眼神对上曹穗温和带笑的面容,脑子有些能意会,可心里却依旧不敢相信。 “虽然没办法大手笔地为你办一个医学院,但安民学校那边新修出来的教室为你腾出来一些却不麻烦。” 曹穗所说就是黄丹红所想。 “女公子,我…”黄丹红心里又惊又喜。 曹穗:“别着急感动,更别推辞。也是丹红你自已争气,名声传遍天下,这么好的医术若是失传,那才是天大的可惜。我只是出了点场地给你而已,要的是你安生立命的本事,日后这批人教出来也算是你替我收买人心。无论如何,于我而言都是不亏。” 黄丹红明白她说这些的意图,可若是事事都能简单地用算账来扯平,那哪来那么多人情亏欠。 “女公子于我的恩情相助,丹红再多的感谢都无以偿还,但此生都会在医家这条道上永不停歇地向前,若是能在女公子生平添上几笔,也算是不负女公子的看重。” 曹穗打心底高兴,笑得很是轻松,“果然,平日里不怎么说话的人,一旦说起好听的来,真是把我说得心花怒放,差点就被冲昏头脑,大手一挥再给你批一笔经费。” 曹穗给黄丹红的预算其实不低,只要中间没有人伸手的话,一百个学生不在话下,而且这个医学院还不太一样,两三年就能开始自力更生。 黄丹红这些年也不经常待在邺城,曹穗这样也是把人留在邺城安定下来,她也不是年轻的时候了,在外的时候也不把生死放在心上,日后曹穗也能少操一点心。 两个人叫上黄丹红的师兄吴普一块去安民学校考察,如何教学还需要他们商量。 华佗也不再成年在外奔波,两个弟子都开始要传道授业,若是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他这个当师傅的自然还能镇镇场子。 “我也不知道教医和普通学生有何区别,里面就等着你们来布置。后面还有一大片可用的田地,你们若是要种药的话,那就当作药田,但需要你们自已打理。” 既可以实地教学,又能变现自已养活,都是好处。 黄丹红和吴普性格很相似,吴普比黄丹红更加沉默寡言,和曹穗说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可见到宽阔的教室还有荒芜的药田,脸上的笑容都藏不住。 黄丹红眼神都透露出珍惜,“那是自然。” 她对眼前的一切都满意得很,和吴普商量着该如何招生以及教学,两人擅长的方向不同,不可能像是上大通课一样教。 两人都是见过人间疾苦的医师,没有因为曹穗的大方慷慨便真不考虑回报的问题,而且他们招收学生,不可能要求学生都做圣人,送来的学生定然会带上功利心,若是要一直埋头苦学久久不见回报,不是普通百姓的家庭能够承担的。 曹穗这么一批人来安民学校,就算是再低调也挡不住学校里面人多眼杂。 更何况,这几年空置的地方慢慢地修建起来,学生们听话地不敢靠近,但远远地看着也会生出好奇心,对于曹穗这位常客更是了熟于心。 只不过一个个都只敢远远地遥望,只有身边同窗的手知道对方的激动。 曹穗是独自离开的,黄丹红和吴普直接留下来对着现场设计。 其实就是那里摆架子更加合适而已。 已经快接近九月份,曹穗都怀疑曹操能不能赶在过年前结束这一切。 曹穗去曹府接女儿,小谷在曹府可不认生,曹穗都还没见到人,便已经听到她那从小到大就优越有标识性的嗓音。 “阿母,小谷闹你了吗?”曹穗总算是见到了她女儿的模样,正像是猴子一样在地上非要来个空翻,但可惜没翻起来,板板正正地躺在地上。 曹穗是一点都不担心她摔伤的问题,丁氏这里圆角早早的包好,本来宽敞的屋子因为给小谷布置了一块柔软能闹腾的地方,也显得狭窄了。 丁氏脸上都带着慈爱的笑容,“我们小谷聪明又孝顺,这是在我身边尽孝,哪里有闹腾?” 小谷大言不惭地应道:“对,小谷在尽孝。” 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摔了也不娇气,主要是已经摔摔打打习惯了,曹穗有时候都不忍心看。 曹穗在的地方,小谷定然会缠上她,曹穗拖着腿上的小谷艰难前进,她倒是乐呵呵的。 “你既然不忙怎么不带着小谷在身边?” 曹穗听着这话连水都喝不下去了,“阿母,你偏心只能偏心我。” 丁氏看她的目光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偏生小的那个还一副“阿母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架势在那应和。 “对,偏心阿母。” 丁氏:“好好好,你们母女俩同心协力。” 她这都是为了谁啊?还没心没肺的在那对对对。 第319章 女医市场供不应求曹穗:也行吧,起码不用担心就业问题 黄丹红和吴普的效率高得惊人,医学院的布置也叫曹穗吃惊,简单到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都不为过,除了木架子就找不到其它的东西。 连还没彻底开垦出来的药田都被黄丹红规划好,用来给招收进来的学生当日常实践训练。 曹穗微笑着表示支持。 医学部的招生很低调,就是在安民学校门口张贴了招生要求,但架不住学校实在是风云地方,一丁点风吹草动就能引起许多反响,对外的告示栏张贴新玩意更是被第一时间发现。 “招医师学徒?” 有人纠正道:“是医学生,不是医师学徒?” 被纠正的人一脸懵,“有什么区别?” “平日里医馆的学徒可不是好当的,交钱都不一定能收,还得任打任骂,还可能学不到真本事。” 不过,只要不是血缘亲属,谁家学徒都是这种待遇。 “男女同招?又要混合在一块,女子哪里有男医师医术好啊?” 有些人的嘴就是不知道说话,一张口根本没等到附和,旁边强势的妇人直接把人挤开,换做平日还能和他吵几句,现在却是一点都不想搭理。 “您看不上正好让开,可千万别和我们抢。” 这可是招收医师欸,上面说了哪怕是没有基础的人也能报名,但要分两个层次来教授,一个是有点基础的,一个是毫无基础的。 这代表他们这些家庭之中,很有可能在几年后出一个从安民学校出来的医师。 只要不是达官显贵,哪怕是一些商人家庭,出一个安民学校的医师也是了不得大事,不说改天换地,但对于多数家庭而言那也是改换门庭。 再不济,哪怕是没有办法能成为体面的坐馆医师,只是在乡野之间当个医师,那也比地里刨食轻松,还能受到周围人的尊敬。 而且曹穗的信誉摆在那,安民学校的学生每逢放假归家,他们都能看出来孩子的变化。 第287章 尤其是邻里有孩子去上学的,短短三年已经和周围的孩子拉出差距,哪怕大人嘴里说着酸话,但心里羡不羡慕谁心里知道。 一个个都争先恐后地看着招收的条件还有束脩,果然还是一样的价格,只不过言明在学校会需要干些体力活。 这句话没有人的当回事,在家里不也照样要干活,学本事谁不辛苦。 “十岁以上的女郎都可以报名,我家的倒是符合,束脩也还能接受,我和她阿父省省就有了。” “居然是黄医师和她师兄亲自授课,我可得通知亲戚。” 黄丹红在百姓里名声可不低,光一个伤寒治疗就足够她名扬天下。 曹穗本以为此次黄丹红他们的招收会经历之前男女不平衡的问题,但没想到此次为自家女儿报名的居然隐隐持平。 她诧异之余稍加思考,便明白了关键。 第一是这几年大家的日子都慢慢地好起来,起码邺城各家都有些余粮,学校的束脩比起民间的私塾或是各种手艺师傅,可谓是便宜质量好。 第二嘛,则是目前女医市场肉眼可见的供不应求。 说到底,无论是百姓还是达官显贵,若是私密些的病情,依旧不会选择异性医师,大多时候转几道弯的口述,更甚者直接熬着。 黄丹红在邺城可是不少女眷的座上宾,只可惜她并不固定地接诊,连固定待在邺城的时间都不多。 要不说黄丹红不担心钱财方面,若是缺钱了,拉着师兄去看病诊脉,顶多劳累些,说不定都能把钱挣出来。 不管如何,报名的人数并不少。 有基础的人果然不多,只有堪堪二十人,这批只要身份没有瑕疵的人,全部招收进来。 剩下的人则是全然看运气地筛选,都是毫无基础的少年少女,黄丹红和吴普也看不出来什么天赋不天赋,干脆凭运气地抽签,最后再调整下男女比例即可。 这回招收的速度很快,前后不到半个月就已经把录取名单张贴出来,又是一次告示栏的挪位,要不然学校的大门口都无法通行。 杨桃秀和杨松被安排来帮忙收拾医学院这边的教室,简单地做一下清洁。 杨桃秀好奇地张望,其实这边和他们的教室没多大区别,甚至于比他们的教室还要简单。 “阿兄,这边的学生会不会比我们还要早早地毕业啊?”杨桃秀好奇地问。 她看过报名的场面,多数年龄比他们还要大。 可他们还要读好多年书,当然有些的除外。 一些进度超出寻常学生的人都被提到另外一个班,因材施教。 杨松就是这样的人。 杨松站在那小小的少年站得笔直,明明年纪小但却让人瞧着沉稳可靠。 “学医可没有那么简单,关乎到人命,谁能说得准呢?”杨松对这些的兴趣不大,反而更加在意杨桃秀的学业,“你的算学成绩快排到倒数十了。” 这一句话瞬间把杨桃秀的好奇打散,脑袋都不敢抬起来,她实在是对算学束手无策,明明其它课业都是班级前列。 “阿兄,我真的听不懂。”她满脸苦恼。 真不是她懈怠不努力,在学校里,真想要找出懒人都不容易,哪怕嘴上抱怨,但行动上都不曾偷懒。 倒数也是相对的。 杨松没有怪她的意思,“从今日开始,用晚膳后我帮你辅导,白日将不懂的地方记好。” 杨桃秀:“阿兄,这样会不会耽误你的课业?” 他的课业已经进行到下一个阶段,无论是难度还是数量,都比她的要多。 杨松不在意道:“我会平衡好,不至于因为辅导你算学就跟不上课业。” 杨桃秀心里暗暗叫苦,但也知道他是为了她好,苦着一张脸,“好。” 杨松看在她实在是对算学没办法的份上没有教训她,“快点打扫完,等会儿还要去找老师盖章。” 他们这批当初以遗孤身份入学的孩子,学校在需要干活的时候都会优先选择,通过一定量的劳动就能获得补贴。 “好,我们快点干完去盖章,就可以去吃一顿好的了。” 提到这个,杨桃秀立刻精神起来,她和杨松虽然有家底,但她找人打听过,日后阿兄若是要深入读书,都是要花钱的。 若似乎能有机会做官,一开始的俸禄也是很少的,所以她很热衷于攒点小钱。 第320章 《伤寒杂病论》曹穗:我要放一份在我墓里 黄丹红这边的医学生提出来,好似让本来因为战争而沉寂不敢鲜活的邺城突然兴奋盛烈起来,曹穗能明显感受到他们头顶上的阴云好似被驱散了许多。 果然啊,打仗是很影响生活的,百姓连高兴都不敢高兴。 黄丹红那边的医学院简直是走清贫自力更生路线,除了吃穿没有苛待之外,日常的上课都是一半书本一半劳动,之前空置的那片荒地入学不到半个月,已经被他们甩着胳膊收拾出来。 曹穗都忍不住提醒,“丹红啊,我们是学校,虽然学医者确要勤勉,但开荒这种事情,还是可以借一借牛马的。” 她不想日后提及安民学校,都以为是来当牛做马的。 黄丹红有一瞬间的迷茫,理解了她的话后,心里生出几分好笑,“女公子误会了,是学校全部的学子同心协力共同完成的,并不单单只有医学院学生。” 曹穗这才知道是她误会了,但没办法,谁叫她去接小谷的时候,只见到了医学院的学生在那埋头苦干呢。 意外之喜可能就是看出曹穗有意扶持医学,邺城来了许多外来医师,连张仲景都赶了回来和华佗一块研究,两位见到这副医学要大兴的场景,眼里都是满满的知足和欣悦。 张仲景找到曹穗,珍惜地将一份书册给曹穗。 曹穗第一时间往某个猜想上靠,打开被包裹的书册,确切来说算不上正式的书稿,而是一份份整理过的手札。 她不懂医,可扫过的几眼就能看出这是医书,是张仲景多年的心得。 “先生,这是您多年行医救人的心得?”曹穗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可微微颤动的声音还是暴露了她的激动。 张仲景浑身平和,眼里是复杂的情绪,有不舍有释然。 “是。女公子多年扶持各家,此番听闻女公子设立医学院,老夫行医多年也无别物,只有些一家之言。若是女公子看得上,也算是老夫献一点微薄之力。” 曹穗可听不得这般自谦的话,“先生您这是太过自谦。学医这一行,最宝贵的就是像您这般潜心专一的老医师的经验,您这些手稿哪怕是当作传家传世之宝,那也是能为子孙后代提供生计。” 曹穗珍惜地看着手里的手稿,“在这方面我只是一个门外汉,但既然先生愿意无偿捐赠打,我也舍不得推辞。可这份手稿太过珍贵,我无法厚颜接受,不如先生帮我重新编撰一份,我让人将其印刷出来,也好叫天下人都知晓先生的大义。先生觉得如何?” 张仲景也无法拒绝出书立言这样的诱惑,“医术?” 曹穗点点头,“先生关于伤寒的研究深入独特,若是将医术印刷出来,也能叫其他人能学习先生的经验,造福于天下。” 张仲景欣喜过后突然皱眉,曹穗还以为她说错了什么,没想到张仲景又道:“承蒙女公子欣赏,若是这般,老夫还得再检查检查,可莫要误人子弟。” 然后伸出手,一双眼睛盯着曹穗。 曹穗手指微微用力,刚刚说完的话就开始后悔,“先生别让我空等啊。” 张仲景将他的手稿拿回去,显然要细细地斟酌修改。 曹穗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回到家还对此念念不忘。 杨修望着在榻上趴着埋头捶床的夫人,好笑道:“你不是说了要将手稿还回去吗?” 曹穗郁闷的声音传过来,“我当时嘴快了,那可真是亲笔写的手稿啊。” 杨修不太能懂她这份懊恼,“日后印刷出来,你想要多少就能有多少。” 曹穗知道他理解不了,但曹穗知道这份医书的价值,都还没有正式获名的《伤寒杂病论》手稿,那是到时候能放在她墓室的大宝贝。 她猛地抬起头,脸蛋都被憋红了,“我日后定要在陪葬清单里面添上这本医书。” “……”杨修还是对于她动不动把生死大事挂在嘴边毫无禁忌不习惯,“别让父亲母亲听到你的话。” 有时候她讨骂是真的自已求来的。 曹穗撇撇嘴,“生死哀荣都是无可避免的,何必逃避呢?” 杨修语气温柔地反问,“那你敢和母亲讨论生死哀荣这个话题吗?” 曹穗脑袋又趴了回去,无声胜有声。 她若是敢和丁氏讨论陪葬清单,丁氏定然会用小谷那根笔直滑溜的木棍和她探讨。 “阿母,阿父。” 门口传来嘹亮的嗓音,曹穗动都没动,杨修看着已经蹦蹦跳跳进来的女儿,一如既往的冲撞,杨修的下盘就是这么锻炼出来的。 第288章 小谷进来和杨修打完招呼,眼神立刻在室内搜索目标身影,见到趴在榻上的阿母立刻冲上去,爬床、甩鞋同步完成,一气呵成。 杨修看着小谷就那么贴上去,像是个趴着胀气的小青蛙学着她阿母的姿势同款趴,只不过小脑袋已经凑到曹穗耳朵根在那吹气笑。 曹穗耳朵动了动,受不住骚扰地抬起头,顺手就把人摁住,小谷十分配合,一点挣扎都没有,还觉得好玩在那哈哈笑。 曹穗:“幸亏府里够大,不然你这嗓子,我和你阿父不知道要被多少人找上门投诉。” 小谷一点都不挂脸,“可祖母他们说,我这是谁都羡慕不来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强壮的孩子。” 曹穗的手刚松开,她就往曹穗怀里靠,还在那稚声稚气地宣告,“我要做最强壮的小女郎,日后谁欺负阿母,我就要把他打走。” 豪言壮志说得十分好,曹穗理了理她额头凌乱得头发,“最强壮的小女郎这个梦想很不错,但保护我就算了。” “为什么?”小谷不服气,“我力气大。” 曹穗听着像是莽夫发言的女儿,望向在旁边看戏的杨修,示意他看看自已的女儿。 杨修上前了,但开口说的话却没有如她的意。 “小谷好志气,阿父相信你日后定然能长成可以保护你阿母的大女郎。” 小谷伸出手豪气地要和杨修击掌,杨修配合得很,小谷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头顶两个还单薄的小揪揪跟着摇晃。 “我要保护的人很多,等到子龙叔父回来,可以教我骑马用枪,典韦爷爷可以教我甩锤…呜呜” 曹穗实在是听不下去,用手捂住她叭叭的小嘴,“等他们回来再说。” 贪多嚼不烂,她倒是敢想。 第321章 华佗的危机感华佗:弟子都出书了,他可不能再懒怠了 张仲景拿回去直接闭关,让本来的医学搭子华佗都落单了,他自然来找张仲景,就看到屋子里到处散落的纸,上面许多都是他见过的伤寒治疗和预防经验。 “仲景,你这是把手稿拿出来涂涂抹抹做什么?” 张仲景没有在外的严正,居然不讲究地坐在地上,都叫华佗生出巨大的好奇心。 张仲景抬起头,脸上带着平静的激动,“女公子承诺帮我把这些印刷出版。” 这几个字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巨大的诱惑,哪怕是华佗也无法拒绝。 “出版?” 有了前面的旬报作为基础,华佗自然明白是何意,到了他这个年纪,声音还能隐隐听出破音,可见心中的激动。 华佗一掀也盘腿坐下来,一边帮忙整理,一边询问,“女公子这般有眼光?” 张仲景听着他这别扭的语气,心中好笑,“元化兄,女公子对于各家向来都宽容扶持,墨家这几年可谓最为分光。只要有才,女公子不会拒之不用。元化兄游遍天下,行医几十年,那些经验和心中感悟若是不传承下去,岂不是埋没了你的一身才华。” “那不单单是元化兄的损失,更是天下人的损失。” 张仲景这话可是把华佗捧得高高得,华佗心里听得舒服,但也明白他是因为处于他好友的关系才如此赞誉。 “不就是想让我也把多年的心得经验送给女公子嘛,快别说了,若是传出去,旁人都得笑我俩得了癔症,如此大言不惭的话都能说出口。” 两个都是过了耳顺之年的老人,在此时也是长寿之人,也意味着他们在世人眼中,大半只脚都踏入了棺材,他们自已也如此想。 到了这个年岁,自然想要将一身所学找到传人,再将自已的一家之言传下去,若是能传扬天下,传遍后世,那更是死而无憾。 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已经盘算着慢慢地来整理自已的手稿。 张仲景看出他的心思但也没有戳破,“你帮我看看这几处,我有些拿不准,还是案例太少,没办法确定此法是否真的有效。” 正好逮到人,张仲景抓住华佗将他标记的一些内容拿出来探讨。 日后若是因为他写错而导致旁的医师看错病,甚至是药死人,那真是他的罪过。 两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就这么大咧咧地坐在地上开始探讨高深的医学,幸亏这时候没有人推门而入。 曹穗这边可是收获连连,都还没去催促华佗就被人亲自找上门。 华佗自然没有立刻拿出成品来,那是需要时间整理大半辈子所获之心得,华佗此番前来居然是为了弟子吴普。 曹穗没有露出吃惊意外的神色,反而很期待地望着吴普,“之前我还想着不叨扰您和丹红,毕竟忙着学校的事情,没想到您如此勤勉。” “元化先生,您这可是名师出高徒,弟子都拿出毕生所学,您这个当老师的,也该以身作则一下吧。” 她是什么都想要。 华佗本来就有这个打算,曹穗又主动递上来话,他倒是没有矜持着,“承蒙女公子看得上,老夫确实有将多年心血编撰的心思。只是这么多年行医的心得,短时间内怕是没办法给女公子成品。” 曹穗一点都不在意,她只在乎他医书的归宿,“那是自然,多年心血编撰自当用心斟酌,那元化先生就和我说好,待到书成之日,可一定要授权给我们少府。” 东西总归会有的,先把名分定下来。 曹穗这般踊跃确实叫人受用,华佗满口答应。 曹穗又望向旁边的吴普,“您刚刚随意翻阅了几页,发现里面好像并不只有药草?” 吴普编撰是关于草本植物的医书,上面着重介绍了上百种草本,但里面有些介绍起来就不是正儿八经的药草。 吴普往日不爱说话,但对于花费了心血的医书,在介绍的时候都能感知到他的珍惜。 “并不只是单纯介绍药草,都是这些年随着师傅走南闯北见识到的一些草本。”他似是羞愧,“有些内容也是拾人牙慧,叫女公子见笑。” 曹穗都要被她他们的自谦麻木,“您可千万别如此说,往日神农尝百草,在我看来,您就像是追寻仙人足迹,走出属于自已的道路。我若是学医的学生,在开始就会十分喜欢您这本本草书。也望日后您一如既往,说不定等到五年后,十年后,您还能为这本书增加更多的内容。” 吴普还没这样想过,“出过的书,还可以改吗?” 曹穗一脸当然,“那是自然。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就算是圣贤,也不全然是对的。尤其是医学,随着时光逝去,六十岁的你和四十岁的你,对于医的理解都会不同。书自然也不能一成不变,需要与时俱进。” 吴普显然听进去了,他本以为能借着老师和师妹的光,厚着脸皮让女公子看看他的医书就是幸运,没想到现实比他想象的还要幸运。 而且,还为日后找到了明确的目标。 就连华佗都被曹穗说动,单说二十年前的他,和现在的他对于医者的理解和学问积累,都是天差地别。 那相应的,医术也该跟着变化。 曹穗一番话直接把华佗师徒俩后几年都锁定了,还对她充斥着感激,只觉得天底下能有如此欣赏理解他们毕生所学的人,实在是天大的幸事。 曹穗也悄悄地在幸福,这下子,算是全部扒拉到她的碗里来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这里开了头,曹穗一下子有点一发不可收拾,脑袋里思考还能从谁都手里抠点能传承下去的文化精华出来。 最后还是安民学校的老师承担了所有,正所谓养兵三年用兵一时,曹穗派出小谷去找杨彪、荀彧等人挨个“搜刮”,小谷来软的,曹穗来硬的,把人看得无奈。 杨彪想对小谷说点什么最后又默默咽回去,他乖巧的孙女跟着她阿母混,真是越发相似,更恐怖的是,小谷比曹穗还更有破坏力,着实叫她担心。 荀彧自然无法拒绝,就连徐庶都被小谷曲线救国讨好徐老夫人给搞定,曹穗不费吹灰之力便找这群拥有顶尖智谋的人约了稿,题目由她来定。 曹穗想到还在打仗的曹操,心里盘算着希望他此番能顺利,要不然她这个“如何进行江南大开发”的题目可就白白浪费了。 第322章 排队卖芝麻曹穗:赚大钱做不到,增加家用绰绰有余 马小草做事实在是雷厉风行,短短半个月时间就把婚事全部走完,又迫不及待地来少府做事。 曹穗反思了下是不是她带给下属的压力,“成婚后还是能放假的。” 不用这么着急回来。 马小草倒是洒脱得很,“转眼就到十月,又要开始收芝麻,今年量大工作也大,我在家里待不住。” 属下这么有事业心曹穗自然高兴,“正好,这段时日各地的芝麻都要收上来,今年不下乡去收,需要他们自已送到收购铺。” 从今年开始慢慢地推广出去,总不能再让官吏去地方收,腾不出那么多人手,自然得转变方式。 第289章 马小草点点头,“我都跑惯了,只要通知好各村的族老和村长就行。” 曹穗很放心,她这几年可是到处跑,没在这个时候说什么刚成婚培养感情的扫兴话。 马小草行动起来,各地的粮食收购铺也低调地开门,但等到一车车的芝麻运到铺子外面排队等着卖,它就是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 不少村都是全部劳壮力出动,都是在村落提前上过秤登记好,再统一送到收购铺来。 他们心里多少有些惴惴不安,要和官方的铺子打交道,对于天然畏惧带官字的百姓而言简直是巨大的挑战,而且卖货又怕被刁难,不知道是否需要钱打通关系,或者被为难故意不收他们的芝麻。 一个再普通的动作,他们担心的事情不知道多少,村长在排队,各村的劳壮力就待在芝麻旁边紧张兮兮地守着。 排在最前面的连交头接耳都不敢,后面的倒是还能偷偷摸摸地说两句话,但这么多男人,一人说上两句其实也很壮观。 收购铺的人上任前可都是经过培训的,曹穗都不指望他们有什么所谓的服务意识,但她也明确了,若是让她微服巡视的人发现哪家收购铺有收受贿赂、刁难百姓、鼻孔看人的行为,他们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这批人只是堪堪能识字会简单的算账,好不容易得来的工作,哪怕不是在少府正儿八经的当差,一个个也很珍惜。 曹穗一顿吓唬根本不敢动歪心思,尤其是曹穗说的微服抽查,真像是一把悬挂在脖子上的刀,时时刻刻提醒他们老实做事。 所以收购铺里的人虽说算不上笑脸相迎,但和百姓说话有来有回,基本上只要不是无意义的问题,都会解答。 每个收购铺的人不多,上完秤还得各家村子的人自已搬,但也没人觉得哪里不对,毕竟这种现场秤现场结钱的好事,搬点东西又不是大事。 “你们村一共1224斤,合10.2石,按照今日收购铺的价格,每石240钱,一共2448钱。你看一下,若是没问题就要在这里摁手印。” 收购铺的掌柜唯一的优势就是算学还算过得去,直接把一式两份的纸条递给眼前的老人。 “确认好后到那边的桌子兑钱,然后把芝麻搬进去就可以。” 前面一个紧紧捏着条子出来,后面的还得上称,自然不能占地方。 旁边咋咋呼呼的年轻人凑过来,“村长,这上面对不对啊?” 老村长没好气地看着旁边催促他但屁用没点的大侄子,他这不是在慢慢地算嘛。 要是他们能有一个指望得上,也不至于叫他在这慢吞吞地计算。 尤其是看到排在他后面的那个村居然比他还要快,就是因为村里有个小子能算账,更是气得不行。 好不容易确认好,老村长心里气呼呼地想着村里确实得有个读书人。 不说当官什么的,起码能算账不叫人哄骗。 老村长终于拿到了2000多钱,这次的芝麻他们村里只腾出来十亩地,还是他强压着叫村里种的,这笔钱到手,他也算是对村里人有了个交代。 十多个人搬东西快得很。一下子出来蹿到老村长跟前,大部分都是一个姓氏,沾亲带故都能叫声叔、伯、爷,胆子大的已经笑嘻嘻地凑过去问能分多少钱。 老村长白了一眼,但望着一群大小伙子都期待地望着他,也没卖关子,“这次村里跟着干的就十五家,我那里都是记着的,算下来每家应该能分上100多钱。” 不算多,但对于各家而言任何一笔能换成钱的进账,都是极为不容易的。 老百姓能有什么变现的能力嘛。 “喔” 霎时间,老村长只觉得身边围拢了一群猴子在叫,脸上在嫌弃,但心里却是高兴。 村里还有人说他瞎折腾,别以为他不知道,看看这次谁还能不自量力地跟他争村长的位置。 别以为村里就淳朴,弯弯绕绕的算计也不少,尤其还是为了活下去。 回到村里都是临近晚上,一群人进来就被许多双期待的眼睛盯着,其实见到回来人脸上的笑容就知道事情成了,跟着老村长干的十几家都喜不自胜。 老村长也没耽误,让儿子去把家里记的本子拿出来,纸上的东西也就他自已能看懂。 老村长当着众人的面核对,十五家也不是平分,谁家出力多谁家出力少都是有记载的,虽然也有人有微词,但绝大多数人都觉得很公正。 老村长说好后当着众人的面就把钱分到当家人的手里,每家都分了一百多钱,分得多的甚至分了两百出头,老村长自已家就是唯二两百加中的一家。 分到钱的人都美滋滋,之前的辛苦和担忧在此刻都化为喜悦,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在农忙之余干农活就能挣一百多钱,那是想都不敢想。 往日里除了卖地里的粮食谁家能有这种进项啊。 况且,他们也就这一年家里才有点剩余的粮食,根本不敢往外卖。 剩下的人在黑夜里都能看到发红的眼睛,后悔得晚上都睡不着觉,一个个都着急地问老村长明年如何种。 这样的情景发生在很多地方,像是这种以村为单位的集体种上十多亩就能分到手这么多,像是芝麻园的收入就更多。 曹穗这边也终于大量地开始上新芝麻油,和市面上昂贵的膏脂相比便宜了将近四成,挂上少府的牌子直接都省了宣传的心思。 花上30钱买上一斤油回去,节省点的人家一年都够用,随便煮点汤菜滴两滴都香得不行,很多人都愿意为此买单。 这几日好似提前过年一般,许多人手里有点钱就想着犒劳犒劳自已,割上半斤肉一家几口也算是开开荤。 等曹穗主动了解芝麻收购和芝麻油售卖的事情时,马小草已经将一切办得妥妥贴贴,完全不需要她过问。 曹穗赞不绝口,她就喜欢这种下属,操的心都肉眼可见地少了。 等忙完这件事也是深秋,感知着逐渐泛冷的天气,曹穗惦记起在外的老父亲,她瞧着冬天是没办法赶回来了,还是得送点东西去前线。 出门的时候都还是初夏,眼瞧着都要过冬了,军备还是得换一换,总不能真靠一身浩然正气硬扛。 第323章 紧张了曹穗:嗯? 曹穗管着少府,加上曹操离开前的放权,调动少府在各地的棉纺很简单,她都没想太多,找来杜馡和曹姳说了她的要求,就没再管这件事。 曹穗找来曹丕询问张辽那边的消息,曹丕对于此事上心得很,若是办砸了,都不用等到曹操回来,他都能先自已谢罪。 “张将军那边暂时安静下来,孙策的军队已经退回去,但江东那边好似有意出兵支援刘备。” 曹穗也插手不上这些,打仗的事情,她和曹丕捆一起再翻个倍都抵不过一个张辽,“张将军那边缺什么你直接给就是,他南征北战这么多年,阿父让他守荆州就是对他的信任。” 曹丕虽然好强,但还不至于想要和这些文臣武将争锋,他的对标人肯定不会是张辽,“长姐放心,我明白。” 姐弟俩能说的话也只有公事,私事说起来互相尴尬。 曹穗回曹府都没和曹丕一块,丁氏见她又来了很是意外。 曹穗见她居然还往她身后看,故作恼怒道:“阿母别看了,我就一个人回来的。” 丁氏收回目光,耳朵一听她说话的语气就知道她在故意阴阳怪气。 “难怪你阿父说你长大后嘴巴越发气人。” 曹穗坐在她身边,昂着脑袋,“好啊,被我逮到了,阿母你和阿父私底下居然这么说我,真是叫我好难过。” 说话都不愿意假装,谁听了都不会相信她伤心。 “别在这闹,回来找我是你阿父有事?” 曹穗恢复正经,“还得是阿母了解我,看阿父都没来信,想必今年是不能回来,我准备赶在冬日前送一批棉制品去前线。” 丁氏对此支持,“这是好事。” “邺城的这批东西我希望阿母出面组织招女工来缝制,就当作是帮我忙。” 丁氏诧异道:“曹姳不是负责这些吗?” 曹姳一方面是曹家的女郎,另一方面又是赵云的夫人,丁氏对她还是知道的。 曹穗没有第一时间说话,丁氏不了解旁人,但了解曹穗,“曹姳那,出了问题?” 曹穗笑着摇摇头,“没阿母你想的那么严肃。” 看见丁氏骤然冷下来的脸色,她就知道她想得太过了。 丁氏可能以为曹姳背叛了她。 丁氏眼神中带着疑惑,曹穗带着些不确定地说:“具体事情我还没查清楚,但她确实被牵扯到一点事情里面,到时候肯定会耽误事。” 丁氏对于她的话没有追问,“此事交给我,你安心做你的事情。” “若是阿姳辜负了你,不用顾忌太多。” 曹穗既好笑又暖心,“没阿母你想的那么严重,曹姳姐姐只是被牵连进来而已。哪怕是不考虑子龙阿兄的关系,就说她姓曹,就不能捅我一刀。” 第290章 她也没想到居然会是少府出了问题。 本来盘算着调度各地的棉花来给曹操送过去御寒物资,从头到尾她都觉得只需要吩咐几句话的事情,居然出了大纰漏。 曹穗让曹姳和杜馡去办这件事,没想到第二天曹姳就过来找她,曹穗都没联想到这件事上,但等曹姳和她说杜馡那边可能出问题时,她才意识到不对劲。 曹穗声音冷下来,“东西少了?” 曹姳摇摇头,“我只去了一个,里面的东西是少了,但并不多。” 倒不是说着这件事就是对的,只不过那点缺少的东西,哪怕是监守自盗都构不成多大的罪,不符合常理。 “邺城周围的几家我没有资格查看,杜尚书令那边我尝试要过登记,但总是在推脱。” “我知道了。”曹穗没有说接下来要如何做,只是让曹姳如常。 所以才有了她来找丁氏的这一幕。 曹穗说不愤怒不可能,在丁氏这里忍不住道:“果然啊,我还是想得太天真了。” 杜馡肯定是牵扯进这件事了,不管是自愿还是非自愿,没有来找她坦白便是已经做出了选择。 丁氏柔声道:“我儿已经做得很好,他们辜负你,是他们狼心狗肺。” 曹穗莫名被“狼心狗肺”四个字戳到了笑点,就那么腻歪在丁氏肩膀上笑出声来。 小谷出生后的这几年她已经克制许多,有了为人母的包袱,仗着这次独自回来,倒是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阿母骂人真好听。” 丁氏听着她的话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不理解骂人还分好听和不好听之分。 她怕曹穗心软,叮嘱道:“叛你者不要念旧情。” 曹穗靠在丁氏的肩膀上,内心其实是平静的,“阿母,我现在心狠手辣得很,不会心软的。” 丁氏全然不相信,对女儿的滤镜太深。 丁氏想起来一件事,“曹丕可有给你添乱?” 现在都是直接喊曹丕了。 曹穗赖在她身上,“他没有那么蠢。” 这种时候添乱,不是明摆着让曹操觉得他不可靠、分不清轻重嘛。 “阿母是有什么要叮嘱的吗?” 丁氏否认,“没有,只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此次曹彰出征表现优异,等到他回来,定然会为便是求情。不管是论功行赏,还是为了他们兄弟几人的脸面,卞氏都不能再关着了。” 曹穗还以为是什么事,全然没放在心上,反而问道:“阿母若是不愿意的话,不用搭理阿父。” 丁氏对卞氏她们向来都是视而不见,若不是她惹到了曹穗,丁氏根本不会和她计较。 “我有什么不愿意的,不过是一个不相干的人而已。” 曹穗也无赖般地说:“我也没有不愿意,但卞氏别往我眼前凑就行。” 要不然一看见她就想起来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一旦心情不美妙,她就想找倒霉的出气筒。 第324章 仓库微服抽查曹穗:我不过是陪着孩子秋游而已 曹穗陪着丁氏用完晚膳才回家,一进门就看到一双气鼓鼓充斥着控诉的大眼睛。 曹穗先发制人,“曹润泽,你这么晚还没洗漱在我屋子里做什么?” 小谷小脸明显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是在叫她的大名。 “阿母,你回去看祖母为什么不带我?”她脑袋瓜子可不是好糊弄的,一点都没有被曹穗带偏。 曹穗见她的招数失效也不失望,弯腰去抱小谷时暗暗在心里起号子:一二三,起! 小谷脸颊都还是鼓鼓的,但小手已经很主动地揽住曹穗的脖子,生气归生气,阿母的拥抱不能拒绝。 杨修站在旁边瞧着母女俩斗法,脸上都带着不遮掩的笑容。 曹穗:“这位郎君看戏看得舒坦吗?” 杨修:“诙谐温暖,实乃一出好戏。” 曹穗抱着小谷坐到她的专属躺椅上,明显地松了口气,才回答女儿的问题。 “因为我临时去的祖母家,若是我到时候回来接你再去,那太晚了。” 小谷勉强地接受了这个理由,但努力争取下一次,“那日后阿母再去祖母那,千万别把我落下,阿父一个人守着家就行。” 曹穗直接笑倒在躺椅上,冲着杨修得意的使眼色:看,这是你那漏风的小棉袄。 杨修无奈道:“小谷,阿父一个人在家难道不可怜吗?” 小谷真是哄完了这个又要哄那一个,小小的脸上把“阿父阿母真难哄”摆着,一目了然。 “阿父别伤心,我和阿母陪完祖母就回来陪你,而且你晚上还能和阿母一块睡,我都不行。” 说着说着她又委屈起来。 曹穗瞪了杨修一眼,杨修哪里知道她的想法说变就变。 曹穗望着可怜巴巴的女儿,但实在是没办法说出让她睡在俩人榻上的话,她的拳脚功夫实乃叫老母亲忌惮。 “小谷想不想出去玩?” 小谷眼前一亮,但想到阿母忙,又黯淡下来,“我一个人出门不好玩。” 她出门只要身边不离人,曹穗和杨修从来都没限制过,出去玩并不是什么很有诱惑力的事。 曹穗继续加码,“那,和阿父阿母一块秋游呢?” 小谷眼巴巴地看着曹穗,“阿父阿母一起?” 秋游是什么都没放在心上。 曹穗抱着她免得她滑下去,在她充满期待的眼神中缓缓点头,“嗯,再过一段时日都要进入初冬了,到时候天太冷就不能随便出去玩。趁着这几天不太忙,我和你阿母陪你出去散散心。” “好啊!” 要不是在曹穗身上,小谷定然要跳起来表达她的喜悦。 杨修不是小谷,曹穗突然提起来定然是有事。 在小谷独自开心的时候,全然不知她的父母正在眉来眼去,很明显是要等着把女儿送走后商量事情。 小谷得到满意的奖励十分听话,睡觉都乖乖的,没有让人三催四请。 她一离开,曹穗和杨修便说起正事。 一家三口深秋版的秋游前一天,小谷可是拉着曹穗和杨修的人千叮咛万嘱咐,说一定要早早地喊她起床,曹穗都被她念叨出紧箍咒的感觉。 小师傅,快收了神童吧。 而且,没有谁家出游是天都还没彻底亮堂起来就要出门的,城门都不到开的时间,还容易吓到路上的人。 小谷起来时满脸控诉,显然是不满没有按照她的时间点起床出发,曹穗无视她的眼神,慢条斯理地用着早餐。 小谷最终自已哄好自已,还特别大度地冲着不守诺的阿父阿母说:“虽然阿母和阿父没有叫我起床,但我原谅你们了。” 曹穗借着喝粥的动作遮住眼睛里的好笑,然后配合道:“小谷果然是最大度、最体谅父母的小女郎,谢谢你的原谅。” 一句话拿捏住。 杨修眼睁睁看着她一句话哄得平日里鬼精鬼精的女儿眉开眼笑,只能暗叹一物降一物。 虽然这次出游夹杂着曹穗不纯粹的目的,但答应带小谷出去玩的心意也做不得假,一家三口带着不少人往郊外去,马车上还带着简单版得锅碗瓢盆。 杨修直接带着叫唤的小谷在外面骑马,曹穗就着半开的帘子在里面看向小声都飘荡在半空的小谷,转过头和桑吐槽,“她真是精力旺盛,这嗓子等会儿又得吃润喉糖。” 自从有了小谷,润喉糖就是她随身要带的小零食。 桑眼角的细纹更加明显,但看着曹穗眼睛里只有幸福,“小小姐这样健康活泼的性格可是旁人求不来的,润喉糖都是医师们专门调配的,平日里当作是提神的零嘴都能吃,不伤身味道又好,小小姐用血也无妨。” 曹穗懒洋洋地靠在马车边,看着飞扬的父女俩,倒是勾起了起码的欲望。 “我也好久没活动活动筋骨了。” 桑立刻明白她的意思,“那女公子要不要换一身骑马装?正好和小小姐今日穿的衣裳同色系。” 曹穗矜持地点点头,可惜没撑多久,小谷就被杨修进来,她脸上都还飘着两团红云,一双和曹穗相像的大眼睛亮晶晶,声音里的激动还未完全退去。 “阿母,骑马的时候好高,好快,我为什么时候能有一匹自已的小马?” 曹穗只想闭上眼,但小谷的精力一点都没有被骑马耗费,依旧精神奕奕地扯着她的胳膊撒娇,只不过力气稍微有一点点大。 她躲无可躲地睁开眼,十分无赖地把事情推给曹操,“阿母对养马一事不了解,小谷要养小马自然得挑最好的,等你祖父回来,你去求求他,他手里的好东西最多。” 因为杨修没马车,桑便还带着,听见曹穗这番话,有种梦回她小时候的错乱。 没想到这种“好习惯”居然还一代代地传下去了。 小谷可不知道曹穗的心思,在她眼里,祖父确实是最厉害的人。 第291章 阿母要听他的,典爷爷要听他的,大伯也要听他的,手里有天底下最好的小马,那肯定没错。 “那我等祖父回来就去问他要。”小谷立刻做出决定,还不忘叮嘱曹穗,“阿母,那你可一定要提醒我啊,明年我就四岁了。” 曹穗敷衍应道:“好好好,阿母帮你小本本记着。” 到了下车的地方,小谷更是一下子撒了欢,杨修朝曹穗说:“你去忙吧,我陪着小谷,等你回来吃饭。” 他一开口就好似把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曹穗只需要做她想做的事情一样。 “若是我回来得晚了,你们父女俩也别傻乎乎地挨饿。还有,庄子上有猪有牛还有其它家禽,别惯着小谷的一些奇思妙想,我不想回来的时候见到一个骑猪的女儿。” “……”杨修都哑口无言,“我也不至于惯到让她骑猪。” 至于为什么不反驳小谷不是这种孩子呢? 因为这个设想是曹润泽小朋友亲口提出来的,天知道曹穗听到骑猪两个字时眼前真的天黑了。 以至于她对此都高度警惕,是为了避免女儿在年幼的时候做出会跟随她终身的悔事。 曹穗带着吕姝好还有其他人骑马轻装往几里外的地方去了,刚下马门口的护卫就拦住,吕姝好亮出身份,这座棉花仓库的管事匆匆出来见到曹穗立刻跪倒在地。 曹穗大步往里走根本没理会她,找了个位置悠悠然地坐下,看着被架进来瘫软的管事,一句话都没有询问,“找两个人去城里叫杜馡和曹姳过来,我在这里等着她们。” “你们几个从他屋子里去拿上账目清点东西。” 曹穗带的人不少,这座仓库里的人被押在一处,想要喊冤都被安静的气氛吓破胆子,女公子这一句话都不想问的架势让他们嗅到了不妙的苗头,心里的懊悔曹穗也不想知道。 杜馡和曹姳来得很快,仓库里的东西都还没清点完,俩人便已经赶过来向曹穗请罪。 曹穗态度友善:“和你们二人有关系,但并不大,顶多一个看管不利的失察之罪。” 杜馡和曹姳自然都不会当真。 俩人干站在一旁,比起一直跪着的管事倒是好一点,很快清点的人回来,曹穗的假寐都快成真寐了。 “女公子,仓库少了三千斤的棉花。” 这个数字乍一听起来很多,但实际上并算不得什么。 管事的好似找到机会,立刻匍匐着不抬头地认罪,“女公子,是小人蒙蔽了心眼,贪心作祟,转卖了仓库的棉花,小人认罪。” 曹穗目光落在杜馡身上,“杜尚书令说,按照规矩,该如何处置这人?” 杜馡沉声冷静道:“贪墨数额巨大,此人死罪,追回被贪墨的数额,家人流放北地。” 曹穗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冒出“流放岭南”四个字,但很可惜,暂时还没这个实力流放岭南,还得辛苦老父亲尽快创造条件。 曹穗一点都没有反驳杜馡的说辞,“公事公办,我就不操心这些了。” 至于匍匐在地的管事,在杜馡出声后便没有再叫冤,好似已经认命了。 曹穗起身作势要离开,只不过路过管事时,轻飘飘地说:“真以为不动邺城的仓库,就相安无事了吧?” 管事的猛一抬头,男人的脸如丧考妣,对上曹穗毫无温度的眼睛,才知道并不是偶然,她就是冲着他来的。 杜馡和曹姳脸色如何曹穗不关心,也没有针对任何地吩咐,“今日的事情还没完,没想到好不容易陪女儿出来游玩一趟,倒是给自已找了一桩事。等我陪完女儿,再回少府好好商讨此事。” “至于此人获利巨大,侵占国财,倒卖军资,实乃祸家损国的重罪,按照这几条名目判他的罪吧。” 管事想要求情可有人眼疾手快地堵住他的嘴,只有眼睛还在苦苦地哀求,眼神充斥着绝望。 普通的贪墨和侵占国财、倒卖军资可不是一码事,后者不单单要连累家人,甚至连族里都要被牵连,绝不是他能承担的起的。 杜馡一言不发,哪怕曹穗没有和她说一句话,但她也明白,今日之事是女公子故意冲着她而为之。 曹穗带着吕姝好离开,曹姳无事一身轻,态度友善地请杜馡和她一块回少府处理此事。 在曹穗回少府之前,她们两个是一一刻都不能分开的。 曹穗离开仓库,吕姝好压不住心里的好奇,“女公子就这么放过她?” 曹穗惊讶道:“连你都看得出来我要收拾谁?” “……”吕姝好脸色不好看得很,她就说不喜欢和曹穗说话,每次都如此憋屈,不趁机骂她一句曹穗就好像不舒服。 曹穗说完一句看着她的脸色还笑得出来,吕姝好可能是因为有貂蝉护着,导致脑袋比并不是那么聪明,但也只是和曹穗身边汇聚的天下英才相比。 但正因为她这份嘴笨憨憨的气质,曹穗才能容忍她待在身边。 要不然就凭她那不知道控制的表情,早就被赶走不知道多少次了。 “事情肯定是要处理的,但我今日说好陪小谷出来游玩,本来就耽误了不少时间,若是再离开,她今日的高兴全部会化为失望。” 吕姝好古怪道:“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这个。”曹穗肯定地说,“再说啦,人又跑不掉,我着急这几个时辰做什么。” 吕姝好没再说话,曹穗尽快地赶回庄子,小谷眼尖地看到阿母回来,立刻让阿父带着她过去。 曹穗瞧着停在眼前的马,把迫不及待要从上面扑下来的女儿抱住,摸了摸她的后颈,虽然热腾腾的但没有出汗。 “别一玩就玩疯了,润喉糖吃了吗?” 小谷今日骑马骑高兴了,脸颊上的红云就没散去过。 杨修帅气地翻身下马,“她吃了两颗。事情解决了?” “什么事情?阿母瞒着我和阿父做什么去了?”小谷眼睛里露出和曹穗迫不及待听八卦时如出一辙的眼神。 曹穗尽量简单地回答,“还没有解决,但确实是出了问题。有人仗着阿母的信任偷了阿母的东西,阿母这次去看看到底是不是。” 小谷一张喜庆的小脸立刻凶萌凶萌的,“偷阿母的东西?把他们都绑起来吊着抽。” 曹穗停下脚步,认真反省了下,好像在她出生以后,她没有做过这样残暴的事情吧? 不确定的曹穗望向杨修,杨修给了她肯定的答案,没有。 曹穗疑惑道:“你怎么知道要把人吊起来抽?” 小谷丝毫不觉得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的话有哪里不对,实诚地说:“赵阿叔家的小广哥哥有一次犯了错,就被阿叔吊起来,说再犯还要抽他。” “……” 曹穗看向杨修,“没想到子龙阿兄私底下还挺暴躁。” 杨修回忆了下赵云家两个破坏力不小的儿子,难得说了句公道话,“子龙家两个儿子闹腾闯祸,一群半大小子若是不下狠手管教,容易惹出事端。” 夏侯家的,曹家的,典韦和许褚家的,赵云家的,一水溜的小子凑到一块,不但一下一个坏主意,还十分具有行动力。 若是不管得严一点,能惹出的祸事可不小。 曹穗听着杨修的话,也想到一群小子闹腾的场面,光是想一想脑子都觉得吵闹,突然觉得怀里的女儿还是很孝顺她的。 “走,阿母陪你去抓鱼,等会儿我们抓回来烤了吃。” 小谷对出来玩做什么都喜欢,十分给面子地欢呼一声。 她最高兴的还是阿母和阿父都陪着她,刚刚没见到曹穗,小谷其实以为她又有事要提前离开,懂事地没有和杨修闹,等见到曹穗回来时,眼睛里更多的是惊喜。 曹穗守诺地陪着小谷在外面玩了大半天,抓鱼、野餐、放风筝、爬树……都让小谷在杨修的保驾护航下玩了个遍。 只不过,等到回去的路上,小谷还有精力地叽叽喳喳说今天玩得开心,曹穗已经在补眠。 杨修冲着小谷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谷也乖巧地没有打扰曹穗,只是窝在杨修怀里偷偷乐。 曹穗没有和父女俩一块回府,少府还有人等着她,小谷这次很大方地没有缠着她,杨修则是冲着曹穗说:“我把小谷送到母亲那再回来接你。” 曹穗冲他招招手,“记得带一份烤栗子。” 第325章 别动不动就以死谢罪曹穗:出了事一死百了的思想要转变 曹穗回到少府时,杜馡和曹姳果然还在等着,只不过曹姳看起来很自在,杜馡则是丝毫没有往日明艳的模样。 曹穗进来时还很亲近地打招呼,“用完晚膳了吗?没有的话我让人去外面买点来,总不能让你们饿着肚子做事。” 曹姳自认清白底气足,与往常无异,“女公子体恤,不过我等刚刚简单用过,为了避免耽误正事,不用再另用。” 曹穗看向杜馡,杜馡终于开口,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开口,嗓子都带着嘶哑,“下官也不用。” 第292章 曹穗坐在上首,底下的俩人并排站立,她用了一口白水,“今日之事你们应该知道我的意思,一个小小的管事做不到如此地步,想要让他背这个锅,抄了他的九族都背不起。” “我还未让貂蝉介入,便是看在这些年的情分上,有什么要解释或者是喊冤的吗?” 这话对着谁说的,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杜馡缓缓向曹穗鞠了一躬,头低低地埋着没有抬起,曹穗的眼神一下子冷下来,柔和的面庞更是冷峻。 “此事乃下官疏于管教,险些酿成大祸,请女公子责罚。” 杜馡说完话一直都没有得到回应,心在扑通扑通地跳,不知曹穗到底作何想法。 曹穗语气失望,“你要和我说的,就这些?” 杜馡起身,眼神微微往下看,没有和曹穗对视。 沉默代表一切。 曹穗撑着脑袋,悠悠地叹了口气,“你我共事这些年,应该明白这个说辞有多让人无法相信吧?” 杜馡:“下官愿辞官。” 听到这个说辞,曹穗莫名地好笑,也直接笑出声来,杜馡可能不明白曹穗为何发笑。 曹穗笑完了才开口,“辞官算什么大事吗?我还以为你会说出以死谢罪的话来,到底是我想得太严重了些。” 杜馡望向曹穗的眼神像是在看奇怪的人,眉间不自觉地聚拢,“若是只有以死谢罪才能抵消女公子的愤怒,下官愿意。” 曹穗脸上的笑容缓缓收起,嘴里的话冷酷至极,“在我这里,没有什么死者为大,若是战死沙场在我这倒是能罪减少一等。出了事想要用一死来百了,在我这是行不通的。不仅解决不了问题,我还得加上一条畏罪自杀的罪责。” 杜馡没想到曹穗说得如此直白,还如此不忌讳。 曹穗迎着她的目光,“你的语气是知道怎么回事,但不打算告诉我,还是坚持让我浪费人力物力去查?” 杜馡动了动嘴唇,“是下官对不起女公子。” 对不起三个字是最没用的三个字。 “好。”曹穗这个字说出来,旁人也摸不准她的心思。 杜馡被带下去看管着,曹穗自然没有动私刑的想法,曹姳还站在那,见她沉默着,不由劝道:“女公子莫要因为杜馡一人的不知好歹而伤心,她既然做出选择,后果就要让她自已承担。” 曹穗摇摇头,否认她是因为杜馡的行为伤心,问道:“你说此事是杜家借她的手,还是杜家和她一块做的?”x 虽然结果都大差不差,但曹穗还是想清楚,杜馡到底是在被杜家利用后沉默着包庇,还是一开始便同流合污。 曹姳哪里能知道杜馡一开始初衷,她只能说:“在她发现却没有告知女公子时,如何开始的,已经不重要了。” 曹穗赞同她的说话,京兆杜氏在世家中可不算小人物,杜馡的反应让她确认,果然不只是邺城的仓库出了问题。 世家大族居然还贪图这些大利,曹穗讥讽道:“虽说杜家的根基在长安,因为董卓之祸损失不小,但没想到居然沦落到如此不入流之举,他们很缺钱吗?” 若是买卖盐铁马匹就算了,居然沦落到偷卖棉花,不过此举其实危险性较小。 毕竟若不是曹穗心血来潮,只要来一个意外的火灾,有些账自然而然就平了。 就算是她怀疑,想要调查出来也牵扯不到他们身上去。 曹姳想了想,“杜家,若没有其它重大开支,确实不用如此铤而走险。” 缺钱肯定不至于,虽然是人就不嫌钱多,但杜家弄这么一出,也确实让人不理解。 因为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曹穗好像自言自语地说:“这种世道要大笔的钱,总不至于养私兵吧?” 曹姳都被她的话吓一大跳,毕竟这个猜测简直是让杜家只能以死以证清白。 曹穗瞥见她的表情,笑道:“我随便说说而已,当初动作作乱那么好的时机都没想过养兵自用,现在不是自寻死路嘛。” 她是真好奇杜家拿这笔钱去做什么。 曹穗今晚暂时是没办法按时回去,杨修过来时她的屋子里乱糟糟的铺着东西,随意扫了一眼都是各处棉仓的记载,这会儿是要大翻旧账了。 “小谷送到阿母那去了?”曹穗都不用抬头就能听出杨修的脚步声。 杨修小心地越过地上铺着的账目,“都出了问题?” 曹穗:“不知道啊,没有实地去核对,暂时没办法确定。我只是好奇,这批棉花流到什么地方去了。” 杨修看着她一边看一边做笔记,“看出什么名堂了吗?” 曹穗停下笔,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看出杜家在找死。” 这么大体量的棉花要流入市场不可能悄无声息,除非买家不在曹魏的地盘。 要么北地的异族,要么南边的敌人。 第326章 围了杜家曹穗:嗯,我就是要独断专行 曹穗猛地站起身,让靠得太近的杨修都被吓了一跳。 “邺城这边杜氏的主家和祠堂,你说我围哪个比较有威慑力?”曹穗认真地询问。 杨修抬了抬眼,“你是认真的吗?” 曹穗反问,“难道我看着像是在说笑?” 杨修对上她的眼神,终于认真思考她的提问。 “这就要看你的目的是什么?” 曹穗挑挑眉,“细说。” 杨修表情一言难尽,似乎是难得看到她这副过于“气质”的一面,太熟悉了见到这一幕不说发笑,但总觉得奇怪。 “若是冲着杜家的东西去的,那就去围主家,毕竟受到威胁时,自已的安危和已经化为木牌的祖宗祠堂,还是有选择的余地的。” 曹穗诧异地看向他,她还以为会是祖宗牌位更加重要,没想到还挺会变通的。 “那我什么情况下去围祖宗祠堂比较合适呢?”曹穗是个好学的好人,继续问。 杨修叹了口气,“想要让杜家起不来的时候。” 曹穗眼珠子转了转,“那还是去围杜家吧。” 显然,她没打算把杜家连根拔起,暂时也没这个能力,要不然,邺城的世家就得人人自危。 毕竟一个单纯针对世家的女公子,和一个一言不发就开杀的“黄巢”,二者之间还是区别很大的。 夫妻俩大半夜三言两语便做出决定,曹穗把外面没有离开的貂蝉和吕姝好叫进来,“拿我的另外去调武卫营围了杜家,只要他们不离开,就什么都不用做。” 换而言之,若是不听话想出府的话,手段就不可控了。 貂蝉和吕姝好没想到曹穗居然要调用武卫营,那可是曹操的中军,但曹穗吩咐她们就去做,动作迅速,半夜三更地悄无声息把杜家围了。 至于杜家门房见到如此多人的惊慌和忙不迭地报信,俩人都当作没看见。 毕竟女公子说过,只要杜家不离府,她们什么都不用做。 曹穗和杨修简单地在少府眯了一会儿,白天肯定要被嗡嗡嗡地烦死,若是不养精蓄锐,曹穗能直接当场睡着。 俩人睡得香甜,外面却已经闹翻天,杜家的事情发生得毫无征兆,外人只知道睡到大半夜就被摇醒,说是曹穗派武卫营把杜家围了,一副要抄家灭族得架势。 可偏偏武卫营又没有下一步动作,甚至还轮班地吃起早膳,也没人敢靠近虎的直接问,远远的不经意看一眼都怕被当作同伙。 要命的是,杜家的姻亲都不知道他哪犯了事,救人都无处使力。 曹穗如常地去霸府干活儿,杨修自然留在少府,一出门就感受到许多的目光,曹穗面上严肃冷酷,一看就不好惹的模样,心里却在偷偷摸摸翻白眼。 有问题直接来问就是,她又不是不会说。 等来到霸府,果然勇敢的人就多了。 “敢问女公子,昨晚动用武卫营包围杜家,可是杜家犯了叛国之罪?” 曹穗对于他名为关心实为不满的话反应平淡,只是轻轻颔首,“嗯。” 嗯? 因为曹穗是在中厅被拦下询问,所以听见这个回答的人不在少数。 能在这个时候为杜家问一句的人自然关系匪浅,本来只是想用叛国来嘲讽曹穗,万万没想到她居然点头了。 曹穗慢悠悠地走着,还好心地提醒了两句,“我知道诸位之间与杜氏互结姻亲的不在少数,看在你们都是我阿父老手下的份上,友情提醒一句,莫要胡乱趟浑水。毕竟这水,不说一定能把诸位带到漩涡里,但沾上一身臭是必然的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就是本家都不一定能拼命,更何况是所谓的姻亲。 “叛国之罪兹事体大,此事女公子难道要一人处置吗?” 但架不住有人还是想捞一下杜家,或者说,他们认为这是曹穗看杜家不顺眼摁上去的罪名。 “正因为兹事体大,所以诸位才要避嫌。平常人听到此事都避之不及,您如此热血仗义执言,我佩服。” 第293章 佩服两个字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一股浓浓的讽刺。 “魏公离开前将各项事务交给女公子,可同时也定下其他官员辅佐,女公子难道要变成一言堂吗?哪怕女公子不信任我等,那么还有曹家其他人在,女公子难道一点都不打算透露吗?” 曹穗恍然,她还真以为是为了杜家,绕来绕去倒是又回到这里。 她的视线一转,直接和没有开口的曹丕对上,唇角缓缓勾起,“子桓,他说的曹家人,应该是你吧?” 曹丕心一沉,哪怕知道曹穗疯,但也没想到她居然将俩人明明白白摆在台面上,“父亲离开前嘱咐过,大小一切事宜以长姐为主。” 曹丕倒是能屈能伸,势弱之时,一点都没有要强出头的意思。 他自然同样对杜家的事情好奇,但也没到非得掺和的地步,说到底杜家又不是他的人。 曹丕暗自将三言两语就把他拱到曹穗眼前的人记住,这人到底是想要为他争权,还是想要趁机拱火,他自当弄明白。 “您听到了吗?还有提议的人选吗?”曹穗盯着眼前的官员,一字一句道,“我可以,一个个去问。” 这么当面问,只要不是想要立刻和曹穗撕破脸皮的人,都知道该如何回答,简直是赤裸裸的威胁。 问的官员气得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女公子当真要如何专断独行吗?” 曹丕都忍不住多看他两眼,冲着这句话,瞧着又像是个真没脑子的。 曹穗不再和他磨磨唧唧,“嗯,我就是这么专断独行,你可以准备准备,等我阿父回来,去他面前告我一状,我保证不从中阻拦。” 嚣张得可谓是一点都没把人放在眼里。 曹穗转身要离开之际,突然道:“既然您如此仗义执言,那就和杜家一块吧。” 其他人还没明白,曹穗身边的亲卫已经付诸行动,把人“请”到屋子里。 他们不是野人,自然不可能行粗鲁之举,只是将人看管住,为了以示尊敬,连嘴都没有堵。 跟着曹穗的人嘴巴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几乎是被架进来的老大人刚刚坐下,就听到有人说:“您若是渴了饿了,可以招呼外面的人;若是心气不顺,想要骂人也是可以的。” “……” 一脉相承的毒嘴。 杜家的几位官员都被迫告假,被堵在府里出不来,真是里子面子都没了,更糟心的是,他们心中有鬼,曹穗这么大不讲后果的对付,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要打要杀总归给一句准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惶惶不可终日。 曹穗这边却没有下一步动作,正准备着迎接狂风暴雨的人都懵了。 接下来到底是有多大的动作,需要曹穗如此蓄力。 第327章 证据回来 这次他们还真是想错了,曹穗向来没什么谋定而后动的想法,优势在她,还等什么? 等敌人逆风翻盘吗? 她没有下一步动作,仅仅只是因为手里的证据订死杜家而已。 其实这段时间是杜家自救的黄金时间,可惜曹穗一出手就让人围了杜家,直接让他们求救无门,后面更是直接“口出狂言”,让想要见机能否救一救的人也不敢轻易沾手。 毕竟谁都不敢保证对杜家就真万分相信,要真如曹穗所言,最后把自家拖下去可不值当。 但曹穗明白她这一招瞒不了多久,毕竟一直拖着肯定会叫人察觉出不对,怀疑试探都会接踵而来,她应对起来会越发操心劳力。 好在郭女王能文能武,之前在报社都待得要发霉了,好不容易参与到这种事情里面来,她反而兴致勃勃,一个报社的小小主事人告病假,完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曹穗早在抽空去检查邺城棉纺仓库之前便秘密交代了郭女王,让她拿着自已的令牌,领了农庄曹操派给曹穗的兵马,几十骑直接朝着冀州、并州各郡杀过去了。 杨修听到她把任务交给郭女王还很意外,毕竟这些年郭女王在她身边的存在感并不强,官府旬报日常出面更多的是甄宓。若是不刻意提及郭女王,怕是很多人乍一听到她的名字,都会一脸迷茫。 “你很看好她?”杨修倒是没有问郭女王能不能担当大任的话,曹穗不可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曹穗点点头,“杜馡下去以后,我可是打算把女王提上来顶替她的位置。” “直接上任?”杨修发问。 这可不是多年前曹穗空降少府的时候了,如此明目张胆地提拔走后门,少府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虽然落不到曹穗身上,但郭女王就要承受更多流言蜚语和异样目光。 曹穗:“这件事办得漂亮的话直接上任。” 之前是郭女王年纪太小,而且性格太傲了,这几年在报社可不是处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不过,如果回来得太慢了,官印也得飞咯。” 曹穗话虽这么说,但面上不见焦急的神色。 没办法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若是曹操在,邺城的官员还有个弹劾她的地方,但现在这不是巧了嘛。 好在郭女王没有辜负曹穗的期望,杜家被围了三天后她便隆重地回城,不少人见到郭女王几十人风尘仆仆地骑马归来,立刻意识到前几天他们被曹穗唬住了。 郭女王简单擦了把脸就奔着曹穗而来,霸府的人没见过郭女王,但她这个时间点从外面回来,免不了让他们多想。 “女公子,幸不辱命。”郭女王也没废话,进门给曹穗行礼后直接将背上的大包裹散开,露出里面的十多册账目。 曹穗起身将郭女王带回来的各地仓库的账目摊平摆放在面前,但却没有立刻去看,反而询问,“查出什么了?” “冀州中山国、安平国、清河郡、渤海郡都出现了大量亏损倒卖,请女公子恕罪,我用您的令牌联系当地太守提前将人控制住,等待日后一块处置了。” 曹穗自然不会介意,“是我忘记给你这个权限了,做得好。” 将在外还不受令。 “并州呢?” 她让郭女王去的地方可不只是冀州。 郭女王沉声道:“并州临近鲜卑的几处都差不多被搬空。” 天高皇帝远,更何况并州的云中、五原等郡以及西河一带还被鲜卑所占领,出现这种胆大包天耳朵事情不意外。 “同一批人还是互相利欲熏心到一块了?”曹穗想清楚,到底是一批人在私卖棉花,还是几批人凑到一块被揪出来了。 郭女王对答如流,“并州几地是几伙人合谋,冀州等地动手的只有杜家。” 曹穗摇摇头,“还没定论呢。” 郭女王瞬间意会,“女公子是觉得,杜家会弃军保帅?” 曹穗没说话,只是眼神很明显,这难道还存疑吗? “简单休息一下,明天和我去杜家。”若是再不上门,杜家可能得闹出一堂血溅门口的大戏来。 她可不想落入众口铄金的境地,不能让杜家用一条命来将她的军。 郭女王想要说今日就可以去,曹穗看穿后阻止了她开口,“你不休息我还得休息,我可是有家有女的人,不可能让杜家占据我陪家人的时间。” 郭女王知道她的好意,但这个理由说出来有种让人信服的囧感。 曹穗也不是全然唬弄她,她确实要陪家人用饭,只不过没她说的那么重要而已。 和郭女王一块离开的还有吕姝好,她和貂蝉现在是轮班制,若是杜家和武卫营也有牵连,冷不丁地让杜家人跑出来,那乐子就大了。 正巧吕姝好要和貂蝉换班,她正好给杜家家主带个口信,耐心地等上一晚,要吃断头饭也是明天。 至于杜家主今晚能不能睡好,曹穗可没心思管。 曹穗回到家时难得杨修还没回,她看着逐渐穿得笨重的小谷兴致勃勃地给她展示这段时日的训练成果。 本来就没多大点的人,穿得笨重后动起来更是有股不明的诙谐,但平日里爱笑话小谷的曹穗没有发笑,很认真地看着小谷打完一套拳,很给面子地拍手示好。 小谷不知道是打拳累了还是不好意思,脸颊红扑扑的,“阿母,我打得还不是很好。” 曹穗擦了擦她额头的汗,已经入秋的天居然还出了薄汗,可见她的卖力。 她柔声道:“小谷打得很好,阿母四岁的时候,别说打拳了,就连下床跑跑跳跳都艰难。” 小谷立刻安慰她,“阿母不可以这么说,祖母说了,那是阿母身体不好。” 她稚气的小脸认真得很,似乎不允许曹穗这么说自已。 “祖母连这些都和你说了?” 小谷小脑袋一点一点,脑袋上绑着的小桂花头饰也跟着一点一点,“我想知道阿母的事情,祖母就抱着我说了,祖母说阿母小时候很乖,比我还要乖。” 她还小大人似的冲着曹穗竖起大拇指,“阿母真棒。” 第294章 曹穗已经很多年没有何种羞涩的情绪,但此刻是真不好意思。 可心里又觉得幸福得要命。 虽然每日要面对一群满肚子坏水得敌人,可只要被在意的人一治愈,又浑身充满力量。 感觉可以立刻去给杜家一套拳打脚踢。 第328章 被推出来的杜馡曹穗:有话可说吗 已经被曹穗磨刀霍霍的杜家接到吕姝好带来的口信,心情并没有好转。 毕竟曹穗把他们围困在家里确实叫人惶恐不安,但等真正屠刀要落下时,他们的心绪更加杂乱。 “早就说了不要动这些东西,曹穗和曹操都一样,都是疯子,真以为她不敢朝世家动手吗?” “现在说得好听,钱可没少用,当初还和老三争执谁多谁少,此刻说这些有什么用?” 杜家吵成一团,杜家主一言不发,都没将这些声音放在心上。 杜家上一辈得族老都沉得住气,曹穗虽然让人围了杜家,但没说不让人进来,他们今日得到杜家得消息后,顺通无阻地进来杜家一块商议。 “二房是保不了了。”杜家主一句话便定下了。 杜馡的父亲也在场,听到这句话诧异地望向兄长,眼神充斥着不可置信。杜家主的眼睛如深邃无底的古井一般毫无波澜,让人心底发寒。 他的眼神平静但充斥着压迫感,杜父已经知道了答案,在他的注视下,脑袋缓缓地下,声音中尽量保持最后的体面。 “我知道了。” 曹穗身后带着郭女王来到杜家门外,远远地就看到站在门口迎接的杜家人,被围了几日面上倒是依旧风采依旧,待曹穗也是恭敬无怨恨。 曹穗大摇大摆地望着和她打招呼的众人,心里暗道人还挺齐全。 “杜家主,这几日委屈您了。” 话虽这么说,但可一点抱歉的意思都从曹穗脸上看不出来。 杜家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女公子这般也是为了还杜家一个清白,杜家应该感谢女公子。” 曹穗低下头笑出声来,没有再和他说这些,再说下去,都要被杜家主这张嘴可哄得晕头转向了。 曹穗这还是第一次来杜家,直接反客为主地坐在最上面,像是开大会似的,冲着郭女王一个眼神,她就把东西交到杜家主手上。 曹穗对上杜家主的眼神,笑得根本不像是来兴师问罪的,“苍白的解释就算了,杜家主看看这份数据,可是辛苦了我的属下跑遍冀州和并州各大郡得来的。” 杜家主处事到底还是带着自身的风骨和骄傲,不可能冲着曹穗真正的摇尾乞怜,曹穗也不需要。 杜家主抱着最后的希望看了一眼郭女王递过来薄薄的几张纸,瞬间心沉到谷底,果然是最坏的情况。 他一抬头就看到曹穗期待的目光,好似很想听他能说出什么样的解释。 杜家主沉默没多久,没有负隅顽抗,“杜家家门不幸,竟然有人如此利欲熏心,此事杜家定然会给女公子一个交代。无论是谁,杜家都不会包容这等败类。” 曹穗听出来他的意思,“杜家主这几日已经在自查自纠了?” 杜家主坦坦荡荡地直视她的眼睛,“杜家出了此等不肖子弟,深感惭愧,只能尽全力配合女公子。女公子若是不信任的话,可以再重新查一遍。” 曹穗摇摇头,心里为杜馡不值,她已经知道杜家推出来的人会是谁了,只不过这利索劲太利落了点。 “谁?”虽然心里有答案,但她还是想亲耳听到。 杜家主也没让曹穗打脸,他缓缓道:“杜家二房仗着杜家女郎杜馡深受女公子信赖,利用官职之便利,将手伸到朝廷棉纺仓库,实乃罪不可恕。杜家绝不会包庇他们,哪怕是杜家嫡系二房,都应当遵循朝廷律法,女公子尽管处置。” 郭女王都深深看了眼这位杜家主,再看看后边面如死灰般的男人,心里可生不出任何同情。 既然此刻都不喊冤,总不能让女公子来“多管闲事”。 人不自救指望别人救,只会叫人徒惹一身骚。 曹穗可不会和他客气,只不过,有些事情可不是用利欲熏心糊弄过去的。 “此事可不单单用一个贪字能糊弄过去的。”她简单的说上一句话,姿态全然放松,眼神落到杜家主身后的男子身上,看长相就知道俩人是一家子,倒是舍得。 就是不知道杜馡能不能接受亲人全部被舍弃。 “杜家主这么通情达理,我自是相信你的说辞,哪怕有次疏漏,也定然不是杜家主成天偏袒的缘故,人我就都带走了,劳烦等会儿杜家出人指个路,杜家二房那我今日就得先拿了。” 杜家主可能没想到曹穗居然做得这么绝,一点转圜的余地都不留。 “杜家主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人是你查的,证据是你给我的,我不过是按照朝廷律例办事,难道你要改口?”曹穗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改口也没关系,我很久没碰到像您这么主动配合的人,你想要换成谁?” 简直是直接往杜家脸上扇巴掌,郭女王都看到杜家人脸上那控制不住的不忿神色,家主不愧是家主,除了一开始瞬间的情绪外露,后面便控制得很好。 “自然不是,女公子拿人,邺城谁敢拦。” 曹穗当作没听到他话里别得意思,潇洒地起身,“确实没人敢拦。” 她又不是第一天嚣张,难道还要在杜家面前装什么温良恭谨吗? 曹穗直接把在场的杜家二房男丁一个不落地带走,杜家人想要作弊都没有办法。 曹穗感慨,这个时候族谱就是个好东西,一个个点过去,跑都跑不掉。 杜家主府外的武卫营撤了,但调转个方向就去了杜家二房抄家,人曹穗暂时还没动,毕竟值钱的又不是那些。 曹穗带着郭女王回去时还不忘叮嘱貂蝉,“记得拨一成出来给武卫营加餐,这些日子值守的辛苦了,单独加一个月的俸禄。” 左右不是她的钱,花起来自然大方。 杜家一房的资产肯定不少,但终究还是没办法和杜氏相比。 曹穗回望一眼杜家主建得低调古朴的大门,暗道一声可惜了。 曹穗回到了少府去见被单独看管的杜馡,见到她进来,杜馡死寂的眼睛终于有了些许期望。 曹穗回来就开始喝水,在杜家一口水都没喝,话倒是说了不少。 郭女王便将杜家把二房,也就是杜馡家这一支推出来的事,还体贴地将曹穗抄家的事告知。 “杜女官不用担心,很快你们就能一家团聚。” 曹穗默默瞪她一眼,这话好像她要把人送去断头台一般。 杜馡脸上出现痛苦的神色,眉头都皱成一团,可曹穗还是没听到想听的话。 “有话可说吗?” 杜馡脸上有过挣扎,曹穗静静地等待着,可最后她的脸上归于平静,曹穗就知道了她的选择。 “我有负女公子。” 曹穗确实不太懂这种“甘于奉献”的精神,若是杜家二房在外面生活得好好的,她也算能理解她的选择,但明显现在杜家二房,也就是她的至亲全部被舍弃一块玩完,但她还是咬着牙选择杜氏。 宗族的力量果然强大。 “你确实有负于我,既然如此,负了我的情,总不能再负我的钱。账本在哪?” 谁乐意来听她说对不起,曹穗想要的是账。 抄了杜家二房那是他们罪有应得的赔偿,但吞了她那么多棉花难道还想就这么算了? 第329章 不会真以为替罪羊出来就没事了吧 杜馡诧异地望向曹穗,可能是没想到她居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事情本来就不是她做的,曹穗心知肚明,可此时来找她要账本,完全是无中生有,她不理解曹穗为何会问这样一个问题。 曹穗冷哼一声,“你杜家亲族上下一心是你杜家的事,但总不会以为,推一个杜家二房出来顶嘴就大事化了了吧?” “几乎是把几郡的仓库都掏空,难道不需要追回钱款?” 棉花肯定是没着落了,但钱总归要回来的。 杜馡:“女公子不是已经抄了我家吗?” 曹穗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傻子一般,“抄你二房的家,是因为你挖朝廷的墙脚,罪责本身就该如何。抄家又不是保命符,一码归一码。” 简单来说,她要吃两份。 杜馡自然听明白她的意思,不可置信道:“女公子如此不怕落人口舌吗?” 曹穗理直气壮,“我一没有倒卖军备让前线的将土们顶着风寒保家卫国,二没为了一已私利将追回缴获的金银财宝拉进自已的私库,我倒是好奇,我会落人什么口舌,谁又会在背后偷偷嚼我舌根?” 杜馡脸色终于有了波动,可能是曹穗轻飘飘的指桑骂槐的语气太让人生气,偏偏她又无法反驳。 曹穗还故意在那说:“你现在的脸色看着好上许多,果然还是得多聊聊天。” 第295章 杜馡闭上眼暗自运气,可能是调整好后睁开眼,直视曹穗:“女公子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账本她根本没见过,杜家借着她的身份明目张胆地打开了各地的仓库,她知道后已经为时已晚,曹穗所说的账目自然不可能在她手里。 曹穗但笑不语,杜馡摸不清她的想法,曹穗真就安安静静地在屋子里坐了一盏茶的时间,接下来也不问也不说话,就这么沉默着,接着便利索地起身离开,不知道来这一趟是要做什么。 曹穗出了门就对郭女王说:“你慢慢地上手杜馡之前的事情,稳不住就回去和甄宓继续共事。” 话虽然说得好似很无情,但郭女王半分不放在心上,反而脸上一派惊喜。 “多谢女公子,下官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若是做得不好,她自已就卷铺盖走人了,哪里还有脸面赖在少府。 曹穗来和杜馡沉默以对自然不是来忆往昔的,出了这道门就吩咐人去办了一件事。 第二日,正是消息传开来的时候,杜家外面的武卫营早已散去,抄杜家二房时更是被人看得真真切切,暗涌之下心思流动, 还没等他们彻底摸清楚情况,杜家又开始人热闹起来。 杜家主听到又有人来报“不好了”,脑袋都隐隐作痛,怒喝道:“大呼小叫什么?出了什么事?” “家主,杜家祠堂外面来了一帮百戏团在唱戏。” 杜家主怀疑他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不过脑袋转得快,立刻想到关键的地方,“女公子派来的?”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压着怒气询问。 “是,说是少府请来的百戏团,在祠堂外敲锣打鼓。” 似乎是有些犹豫,但还是微喘着气将话说完,“这帮百戏团将棉花被挪用的事情曝出来,指着二爷他们骂。还说账本上写着杜家二房,二房枉做小人,将不义之财送给杜家上下享用,简直是杜氏的耻辱。” 杜家主猛地站定,脸色都隐隐有些发黑,他再好的气度都被曹穗这般无赖明讹的做法气到了。 “这位女公子还真是舍得下脸面。” 杜家主来到祠堂外面时,往日威严的祠堂好似成了街边的戏班子供人看热闹。 他下令让杜家的人制止百戏团的人,他们倒是一制止就停下来,听话得让人无话可说。 杜家自然有人替杜家主发言,“二等到杜家祠堂来闹什么?我家二爷触犯朝堂律法,杜家绝不姑息,可女公子也不能如此上门欺辱,居然到我杜家祠堂来闹,惊扰先祖英魂。” 能被带来踢杜家场子的百戏团自然也不会是普通的百戏团,根本不惧杜家人的喝骂,一副窝窝囊囊的模样,但嘴皮子却是一点都没拖后腿。 “小人怎敢惊扰杜家英魂,只是杜家二房居然胆大包天地挪用女公子为前线将土们准备冬衣的棉花,将冀州和并州两地仓库的棉花都倒卖。若是普通倒卖就算是贪心琐碎,可谁能想到杜家二房居然将棉花贩卖给西北等地的异族和南边,谁不知道魏公和南边、异族都是不可调和的仇敌。” 杜家主眉头微微皱起,盯着几乎要唱起来的戏人,口齿伶俐,措辞清晰,说起话来有条有理还煽动性极强。 可惜他没办法自降身份地去和一个戏人争执。 “女公子查抄杜家二房,也感慨杜家不容忍这等家族败类的气度和明智,可从杜家二房搜出来的账目上明确说了,他们想要争夺主家的权力,将贩卖棉花的金银用来贿赂杜家族人,还捐了不少给杜家祠堂。我等也是受了女公子吩咐,想要让杜家再通情达理些,将这些银钱还回来。前线的将土们还等着这笔冬衣,实在是拖不得啊!” 说到最后,和唱戏也没多少区别。 杜家都快气死了,指着百戏团发言的人怒喝道:“什么账本?切莫胡言乱语。” 彭赤躬着身,一副小民惶恐的模样,“诸位贵人自然是不知晓的,毕竟这是杜家二房犯下的大错,女公子抄家审问才逼迫他们将账本交出来。诸位贵人皆是受连累,切莫被这等铜臭之物沾染了清白。” 说话一派恭敬,字字句句都在为杜家着想,但面对杜家的眼睛不闪不躲,和语气形成极大的割裂。 他仿佛无声地在说:“谁能证明女公子手里的账本是假的呢?” 曹穗就是明晃晃地告诉杜家,她就是要讹杜家。 杜家能怎么反驳呢? 拿出真正的账本? 他们只能硬生生吃了这个哑巴亏。 抄家抄到账本很合理吧? 账本上写着账目的去向很合理吧? 杜家内部争权用银钱贿赂很合理吧? 杜家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曹穗不怕他们不认账。 杜家主拦住还想要开口反驳的人,他知道这个钱杜家赖不掉,根本无法反驳。 “劳烦女公子将杜家不成器的族人贿赂的数目告知杜家,杜谋会给女公子一个满意的答案。” 彭赤的腰弯得更低,“杜家主宽宏大义,小人定然会如实转告女公子。” 得到想要得答案,彭赤带着百戏团的人又敲锣打鼓地回去,丝毫不在意周围的眼神,有孩子好奇地凑过来还很亲民的抱着人玩。 彭赤回到少府立刻去和貂蝉复命,他可是跟着貂蝉的老人,冀州、荆州都曾是他深入打探消息的地方,貂蝉很久就想要让他正儿八经的在少府当官,可他就乐意待在百戏团。 貂蝉得到他的准话去便去找曹穗,曹穗也没有要给杜家看账本的意思,直接一张纸上简简单单四个字——一千万钱。 貂蝉扫到,也被这个数据惊讶到。 曹穗余光瞥见她的眼神,笑道:“往日崔烈买三公的位置通过打折都拿的出来五百万钱,一千万钱对于杜氏,还不至于狗急跳墙。” 貂蝉:“经此一事,杜氏怕是要记恨上少府了。” 曹穗漫不经心道:“记恨我就记恨我,杜家聪明得很,只要我势强,他就不会与我交恶。” 等到势弱那一日,也不缺一个杜家了。 所以,还是得好好地维护好最大的靠山,别落到能叫人随便踩一脚的地步。 第330章 贴心送温暖曹穗:阿父,这次可不是我主动惹事 曹穗自然不可能等着杜家的“赔偿款”到位才开始准备冬衣,当初提前找丁氏也是没做任何好的打算,早早地就有人集中缝制冬衣。 当然,准备的这批冬衣不可能是棉服,普通百姓家都没办法给家里置办几件棉服,曹穗自然不会打肿脸充胖子,只是厚实些,但护膝、面罩、帽子这些却是额外置办,棉花含量很高。 毕竟是要给守卫的土兵所用,防风防寒自是要更加关注。 曹穗垫付了一大笔钱,她被许多人盯着,自然不可能私自动用朝廷的银钱,要不然得被群起而攻之,杜家若是不愿意还钱,曹穗真能被气得发疯,那可是她的钱。 有丁氏帮忙,几百名妇人换班倒地缝制冬衣,总算是赶在深冬前衣物小件赶制出来。 两班倒的作息看得曹穗都眼睛疼,可妇人们却十分乐意,毕竟缝制得多赚得多,平日里她们靠针线活可挣不到钱,难得的机会自然是珍惜。若不是人实在撑不住,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缝衣服。 这次可没有人敢在曹穗的眼皮子底下贪污,她点了点冬衣和小件,听着有上万件很多,但连人手一件都做不到,曹穗已经尽力了,分配的苦恼就让老父亲去操心吧。 杜家的事情自然也得和曹操说,曹穗把小谷和丁氏都拉来给她背书,力证这件事可不是她惹是生非在先。 曹操已经和刘备交战过两次,都是互相试探,刘备的兵力少,但不得不承认蜀地地形确实易守难攻,但曹操经过两次试探也忍不了多久了。 几人正在营帐中准备接下来的部署作战计划,郭嘉和贾诩倒是出工也出力,就是穿得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好似提前进入了过冬模式,裹得都比周围的人壮硕了几圈。 曹操瞧着郭嘉面皮都有些抽搐,忍不住道:“文和就算了,奉孝你怎么还如此虚?” 贾诩到底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再加上他那一出手就让人心颤的手段,曹操懒得去说他,但郭嘉就不同,惹了曹操的眼,看不过去了。 郭嘉已经进入修身养性的年龄段,一点都没有要逞口舌之强的意思,“魏公说得是,我很虚。” 曹操一噎,一脸孺子不可教养的嫌弃。 曹穗的御寒冬衣运过来可不是走的惊喜路线,虽然都是自家地盘,但总要预防一点意外,但等一车车东西拉到营地时,也引来不少关注的目光。 曹操早就接到了曹穗的信,对于这批冬衣还是很给面子地亲自看了看,主要是里面肯定有点曹穗夹带的私货。 夏侯渊他们没事也出来看,撕开外面的包装将里面的冬衣显露出来,典韦伸手摸了摸,朝着曹操憨笑道:“女公子到底是女公子,下料就是比后秦要扎实,这摸着比那衣裳舒服多了。” 第296章 曹操手上已经戴上手套和围脖,心里满意偏生嘴上还要强,“你怎么不提她花钱也狠?” 此时曹操心情不错,典韦说话自然更加随便。 “都说拿人手短,魏公怎么还挑剔上女公子呢?” 曹操懒得和他计较,“我懒得和你说,她做什么你不觉得她对?” 典韦还好似嘀嘀咕咕实则声音很大,“女公子什么时候胡闹过?” 曹操瞪过去,典韦立刻转移眼神,开始试戴夏侯渊他们一边看戏一边拆出来的东西。 夏侯渊听见俩人说完,才开口,“穗儿送的东西确实用了心,都很实用,尤其是这些她吩咐给守岗放哨将土用的护膝、面罩,摸着都厚实。” 曹操捏了捏手里的份量,小东西做得确实很扎实。 “既然是她的心意,这批东西就给守岗放哨的土兵轮换着用,天越来越冷,换岗一定要准时,别让他们冻死在外面。” 大冬天这种事情一点都不意外,很多人冻着冻着就醒不来,再常见不过的情况。 夏侯渊点点头,剩下夹带的私货,在场的人也没客气,直接把东西分了。 郭嘉和贾诩自然收到了额外照顾的东西,曹穗实在是不放心,尤其是郭嘉这个在她那已经和病秧子划等号的谋土,若不是此次对付的是刘备,她都不想让郭嘉跟着来。 至于贾诩,曹穗向来都习惯了给他准备一份,毕竟是早早的就和曹穗提出要“养老”的人,这些年的情谊没那么黏乎,但也算亲近的人,不至于少了他那一份。 郭嘉和贾诩是丝毫不客气,直接把护膝和腰带穿上,曹操不至于少了这两位“老弱组合”的东西,毕竟脑子的好用程度在那,但论到细节,还是曹穗更胜一筹。 夏侯渊将冬衣和护膝等物件发放下去,当天晚上许多人就穿戴上。 曹操没有特意给曹穗造势,但该她得的也不会让人抹去,但他暂时没心思去管旁人,而是看着曹穗一封不太正经的告状信无奈,想要装作嫌弃的模样,但偏偏眼睛里都是笑意。 笑过后曹操思考起来杜家的事,这才几年啊,他们的胆子就这么大。 现在还只是棉花仓库,谁能保证日后他们的主意不会打到粮仓上面呢? 而且,曹操又低头扫了一眼信,也不知道他的女儿有没有因为一手提拔的属下的背叛而难过。 曹操又起了“慈父心”,担忧曹穗念及旧情心软,立刻落笔写下教导之语,然后加急让人送回去。 第331章 杜馡身死曹穗:我感觉自己有点猫哭耗子假慈悲 曹操根本等不到曹操给她的倾情指导,杜家贩卖棉花的案子证据确凿,除却曹穗手里那本所谓的账本,其它都是杜家为了割席示好主动送给曹穗的,办得一点难度都没有。 本朝对于官员贪污挪用公物有明确的规定,在大汉没有“上行下效”之前。 “长吏赃满三十万而不纠举者,刺史、二千石以纵避为罪。” “赃吏子孙,不得察举。” 只不过明文规定的三十万和先帝在时公开千万起步的买卖官爵相比,分外讽刺。 杜家二房毫无疑问地死罪,剩下被牵连进来的杜家人抄家流放一个都少不了。 杜馡赫然就在其中。 曹穗在她死前去见了她一面,杜馡没有恐惧,反而一身洒脱,好似终于不用再接受内心的煎熬。 哪怕她无数次都只会选择杜家。 “这几年,杜馡真心感激女公子,终究是我不争气,叫女公子失望了。” 曹穗特意为她准备了酒,“现在尘埃落定,可以告诉我什么时候知晓的吗?” 杜馡垂下眼盯着面前矮桌上的酒,将其接过一饮而尽,“比女公子早两三个月,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露出略微苦涩又自嘲的笑,“我当初还试图让他们将亏空补上,可惜欲壑难填。” 她的劝说得到的只是更加肆无忌惮的行为,之前还需要瞒着她,后来更是让她亲自大开方便之门。 曹穗念着她的两难,所以没说难听的话。 “你明知道我从去年开始囤积棉花是为了什么,但连一点口风都没有漏给我。”曹穗忍不住道。 不说亲自告发,可一点点提醒或者是补救都没有。 杜馡羞愧难当,没有一句辩驳的话。 曹穗送完她最后一程,俩人走到最后居然相顾无言,她起身前说:“酒里面有药,能让你死得不会太痛苦。” 这句话便是她和杜馡最后的永别。 杜馡从曹穗起身到离开一直都没有抬起头,最后眼神木然地落在曹穗专门送来的酒上,一杯一杯地不停倒着,慢悠悠地送自已最后一程。 曹穗看完杜馡还得在霸府继续做事,杜家的事情让邺城有些沉寂,这次反倒是百姓没受影响,毕竟都有人死,杜家离他们太远,曹穗也只是让百戏团在杜氏祠堂去撒泼了一回,他们根本无从知晓。 邺城的百姓都乐呵呵地准备过个好年,基本上都开始陆陆续续采购过年需要的物件,曹穗则是顶替了曹操的位置,不到最后一天怕是都没办法真正地放假休息。 曹穗收殓了杜馡的尸身,杜家二房的遗体都交还给了杜家,曹穗心情难免郁闷,直接挂上脸。 曹穗回到家,小谷本来蹦蹦跳跳地来迎接,一看到她的脸色,立刻意识到不对,小跑过来轻轻抓住她的手,这个力道对于她而言已经是小心翼翼。 “阿母,外面的人惹你不开心了吗?”她一脸软萌,但架势足足的,好似一旦曹穗点头就要冲出去把人暴揍一顿。 曹穗这才意识到她把情绪带到家里来了,暗自深呼吸几口,勉强调整一点点情绪,“别这么着急下定论,我只是累了一天累懵了,就像是你和文若先生读书读得眼睛犯困一样。” 小谷到底还是经验不丰富,而且曹穗举的例子太过贴切,她感同身受,可怜道:“阿母好辛苦。” 这话自然骗不到杨修,但他也没有要在女儿面前说破的意思,把小谷抱起来,柔声说:“阿母在外一天很辛苦,小谷先别让她抱,好不好?” 小谷是个很喜欢和亲人肢体接触的人,这样会让她有安全感,每天和阿母待在一块的时间已经很少,所以每当曹穗回来后,就恨不得黏她身上。 但小谷是个贴心的女儿,听到阿母说累听话地没有缠着她。 “阿母你好好休息,我等会儿给你捶肩。” 曹穗心领了这份孝顺,“好,我等着你。” 小谷的记性还不错,等到用完晚膳收拾完躺在榻上休息的时候,小谷立刻蹬掉鞋子爬到曹穗身后,像模像样地给曹穗按肩膀。 曹穗不得不承认,小谷的力道还真不错,尤其是她的小嘴还一直在吧啦。 “阿母,是这个地方痛吗?” “阿母,这个力道够不够?” “阿母,舒服不舒服?” 光是听她的话,就知道小谷师傅不是第一天干这个活了。 曹穗懒洋洋地靠在那享受三岁女儿的孝顺,得亏没叫阿母他们看见,要不然那个眼刀就斜过来了。 “很舒服,果然还是我女儿手艺好,比你阿父按得还要好。” 被拉踩的杨修正巧进来,脚步一顿,曹穗也没想到这么巧,露出一个僵硬且略带心虚的笑容,然后视而不见。 杨修把被曹穗一句话哄得兴奋的小谷抱下来。 “阿父!”小谷疑惑地望着杨修,“我还要给阿母按肩膀。” 杨修面不改色,“你阿母白日累了需要早早的就寝歇息,而且你刚刚已经疏解了你阿母的疲劳,已经很厉害。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你阿母早早的睡下。” 小谷将信将疑,“那阿父你呢?” 杨修一边说已经一边抱着她往外走,小谷小小的脑袋充斥着不理解,还得一边和曹穗招手再见,小小的人忙忙叨叨得很。 杨修骗起小谷来信手拈来,“我要留下来照顾你阿母。” 需要照顾的曹穗一言不发,等到杨修把小谷送到她的屋子回来,她打趣道:“哎呦,你打算回来怎么照顾我啊?” 俩人挤在一个暖和的被窝里,又到了曹穗需要杨修暖床的季节,她一到冬天就不嫌弃杨修了。 杨修抱着她,曹穗安安心心地依偎在他的胸膛。 “放不下?”杨修淡淡地说。 俩人都心知肚明放不下的是谁。 曹穗叹了口气,“算不上吧,只是多少有点唏嘘。说一点都不难过是假的,但要说真有多难过,又没到那个份上。” 黑暗里她睁着眼睛,“甚至这点点唏嘘,都有点像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杨修像是哄小谷一般拍拍她的背,“跟在身边好多年的人身死,若是一点都不动容,那叫铁石心肠。她做错事,最后也是她自已的选择,你对她仁至义尽。” “难过这么一会儿就行了,不值得。” 第297章 杨修前面说得就特别冷静,后来甚至都已经表达出他的不满。 曹穗对他这种丝毫不走温情路线的安慰依旧不习惯,但不得不承认,心里的情绪被另一个人占据,就会自然地遗忘之前的唏嘘难过。 “行了行了,虽然你的安慰很拙劣,但不得不承认很有效。”冬日里躺在暖和的屋子里,连屋外的冷风都听不见,身边还躺着爱人,曹穗告诉自已别自寻烦恼。 难过那么一小会儿就得了。 杨修将她整个人都环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睡吧,明日醒来又是一大堆事忙。” 曹穗:“……” 有时候真想给他嘴捏上,偏偏要在这种时候说让她不开心的事。 曹穗在黑暗里撇撇嘴,闭上眼不再搭理他。 杨修拍着她后背的手没停下来,轻轻的一下又一下,曹穗一直到睡着都没察觉到何处不同。 第332章 江东内乱孙策:尔等鼠辈 曹穗没有多余的时间去为杜馡的身亡而伤心,说到底,也是感情没到那个份上。 而且,越是临近年关,战场的局势好似越发紧急,也越发明了。 这也意味着无论是在前线的曹操,还是在后方的曹穗,都陷入了忙碌之中。 曹穗忙得脚不沾地,小谷又被送给丁氏她们照顾,丁氏和杨母现在也想得很开,都没有要大肆操办过年的意思。 尤其是杨母,她和杨彪就杨修一个儿子,小谷就是他们唯一的孙女,就连杨彪都把爱的重心挪到了小谷身上,平日里长时间不去学校他就主动找借口回来,俩人只要和能和小谷一块,在哪过年都无所谓。 至于曹家,曹操和几位公子都在外面大半年,哪怕知道战况偏向他们这一方,后院也没多少喜庆的气氛,心里都惦记着外面的亲人。 曹穗看着从荆州源源不断送过来的消息,意识到张辽那边怕是要彻底发力了,孙策若是撑不过这一波,江东怕是没了未来。 这一年双方虽然没有大规模的打仗,但江东的生活已经被严重影响,相反荆州受到的影响小很多,百姓该种地的还是种地,时不时骂几句讨嫌的江东人,打搅他们安分的好日子。 现在可不是三年前的荆州,刘表的影响力早已被家有余粮代替,张辽的三年可不是莽夫的三年,荆州境内其它势力也被清除得干干净净。 说起来,江东失陷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无论是作战军事能力还是后勤补给,孙策那边都快崩盘了。 能撑到现在都是周瑜拖着病体帮他稳固后方到现在,但问题是周瑜彻底倒下,孙策不单单要面临张辽的围攻,还要平息内部的叛乱。 是的,江东又内乱了。 只能说孙策没杀干净,居然让这股野火又吹起来了。 孙策此刻腹背受敌,唯一的优势是江东多数人还是服他,不至于内部一乱起来就散成一盘沙。 可张辽不会等他安定好江东内部后再慢慢地和他打,一听到江东内部骚乱,张辽便来势汹汹。 孙策已经两日都没阖过眼,哪怕是江东的猛虎也无法阻挡疲倦,比身体更疲倦的是心累。 他已经隐隐有了预感。 孙策去找了卧病在床的周瑜,若不是周瑜病得实在起不了身,不可能任他一个人扛着,连孙权都忙的不着家,谁在这种情况下都能感受到气氛的紧张。 “公瑾。” 孙策喊了一声周瑜的名字,便呆呆地坐在他的病榻前,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他不该在这个时候来找周瑜的,周瑜的情况实在是糟糕,但他实在是找不到能让他有片刻休息的地方。 周瑜坐起来的时候脸色越发差劲,见到孙策的模样,心中没有责怪,只是恨自已不争气。 偏偏在这种时候不能和他并肩作战。 “伯符…你是江东的大将军,这可不像是我认识的你。” 周瑜的声音断断续续,孙策亲自从将旁边的水杯递到他手里。 他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来,一如俩人年少立下宏大愿望时,“不过是找你说两句牢骚而已,区区曹军而已,又不是第一次交战。” 周瑜自是知道他此刻的话不过是徒劳的安慰,但没有戳破,“无论如何,年少时便说过,我们要一块扬名天下,要一块建功立业。大丈夫一世如此,已经值得。” 孙策脸上的笑容缓缓落下,“公瑾,我不怕战死沙场。” 若是死在和张辽交战过程中,他此刻没有一丝的犹豫。 但他犹豫不决的是江东其他人,他们真的要陪着他一块死吗? 周瑜没办法替旁人做出选择,但他的选择可以告知孙策,“当初可是说好的,既然功成名就都在一块,那最后壮烈的一程自然也得一块走,才不辜负这么多年的情谊。” 而且,若不是不想给现在的孙策再添堵,他都可能要说,说不定他比孙策先死。 就他这具拖到油尽灯枯的身体,谁先走向末路还真不一定。 但他知道孙策不爱听这些,就不在这个时候再给他徒增烦恼。 孙策沉默着,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动摇。 他和刘备不一样,刘备从头到尾都打着汉室的旗号,但孙策承认他的私心,没有什么对汉室的忠诚。 对付袁绍的时候他能和曹操合作,需要合力抵抗曹操的时候又选择了刘备,这一切不过是利益而已。 要他认输,他不甘心。 孙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眼睛里满是锋锐和坚定,周瑜也知道了他的选择。 江东的猛虎不可能甘心不战而降。 张辽的大军蓄势待发,他倒是意思意思地写了封劝降的信,意料之内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孙策没有回一封骂信已经是他克制过的结果。 张辽自然不在意他降不降,顶多是费事了点,这种局面他能输,也是无颜去见给钱又给权的曹操和曹穗。 双方心里都明白,这一战不可避免,孙策也是把这一仗当成最后一场来打,对内作风越发冷硬强硬,江东的水都快被染红,迎接最后的杀戮。 第333章 刘备败阵 孙策这边诸事不顺,益州的刘备也好不到哪里去。 曹操不贪功冒进后,刘备他们想要打出出其不意的效果便很难了,毕竟说到用兵奇,曹操这边也不遑多让,只剩下一个益州的天险地势做屏障。 若不是有地利之便,刘备都拖不到这么久。 虽然比起江东内乱好一点的是刘备这边内部稳得住,可对外终究还是颓势难扶。 更何况,这几个月曹军已经摸清楚地形,加上过年都回不去的怨念,土气更是大涨,在战场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关羽和张飞再勇,曹操也不缺猛将,光是身边的两位憨子就能相抵,诸葛亮再智,郭嘉和贾诩也能堵住他。 若是兵力相当也就算了,可问题是双方的差距太大。 刘备军队一败再败,退守成都,关羽和张飞也落得个狼狈的模样。 厅内一阵压抑沉默的氛围,刘备有心说两句可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过往无论多艰难,都没有此次心中不安的预感来得汹涌。 张飞歉疚道:“大哥,都是我这边失守才造成今日的局面,是我对不住你。” 关羽也争相认错,“不,是我没拦住典韦他们,才叫左翼被冲散。” 刘备见到两位义弟把责任往身上揽,勉强扯出笑容,“云长,翼德,我知道你们的心意,可走到今日,我从不怪任何人。若是真计较起来,是我拖累了你们。” “我的两位兄弟都是人杰之才,可十多年里跟着我颠沛流离,把我换成其他任何人,你们都不需如此。” 关羽立刻道:“兄长千万不要如此说,云长在遇到大哥前不过是贩夫走卒,只有大哥从未嫌弃,这些年我依然庆幸当年能遇见大哥和三弟。” 张飞接着道:“是啊,我们兄弟三人之间哪里需要分说这些,算来算去哪还算是兄弟。” 刘备见两人脸上的紧张,总算笑得不那么勉强,“所以,你们二人刚刚的话就不要再说,你我兄弟三人,不需要分说这些。” 刘备的军队败了但并未溃散,坚守成都,曹操察觉到时机已到,不知道是为了圆女儿胡闹的心,还是抱着最后微弱渺茫的希望,给刘备送去三封信。 刘备能想到曹操会说什么,不过是劝降而已,曹操给出的条件很优厚,不单单针对刘备,三兄弟都许以重诺。 只可惜,刘备不可能接受,另外俩人向来都是跟着刘备的步伐走,此前诸多生死关头的低谷都未曾变,到了这会儿更是不可能。 刘备的目光落在最后两封上,迟迟没有动作。 关羽和张飞对视一眼,关羽拿起熟悉的那封,劝道:“大哥,看看吧,说不定……” “父亲亲启”这四个歪歪扭扭的字很丑,但偏偏生生打在刘备的心头上。 第298章 他仰头闭上眼,再度睁开时,眼神既期待又痛苦,“论到诛心,这位女公子真是无人能敌。” 曹穗:? 她这次真不是为了诛心,因为知道刘备肯定不会降,甚至都不会甘愿被俘,曹穗这才自作主张地送了两封信过来。 这封信可不是拿来诛他的心的。 另外一封才是。 阿斗已经五岁了,在甘夫人的教导下,他能简单写些字,信封上的四个字都是他好不容易写下来的,里面则是甘夫人代笔。 阿斗字里行间都是对这个陌生父亲的期待和憧憬,询问着何时能团聚,照例有一副画,是甘夫人教导阿斗读书的场景,能清晰地见到他脸上的烦恼。 刘备的眼睛久久未能挪开,珍惜又贪婪地用眼神描摹着画上的人。 关羽和张飞都没有打搅他,别说大哥这个当父亲的,就是他们瞧着那圆头圆脑的模样,心里都软了几分。 最终,也只能各自在心中叹气。 等到刘备收拾好情绪,张飞才犹豫地把另一封信交给刘备,“大哥,这封是陛下的。” 他们俩人对汉室的坚持来源于刘备,对于刘协这位在曹操手里的陛下要说多少敬仰完全是扯淡。 可此情此景,一封来自刘氏天子的信,他们都犹豫着。 若是曹操敢用刘氏天子来劝降,当真是无耻至极。 曹穗:? 接连被骂,幸亏不是当着她的面,只要捂住耳朵,就听不到他们的谩骂。 刘备这次果决多了,因为此刻哪怕是天子亲临劝降都不可能改变他的心意,只不过,当真正见到信中隐晦的让他“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话,心头还是凉了几分。 刘备的眉间就没舒展开过,刘协的信并未有多少内容,不过是讲述了他的傀儡生活,曹操没亏待他,还给皇子们封王了。 刘备若不是心里还维持着对天子最后的尊敬,看过之后就能把这封信扬了。 他拿起另外一封家书,全然未将天子的信件放在心上,已经是无声的,又一次做出了坚定的选择。 陛下如此,他更当不屈,否则刘氏的尊严和体面在何处? 曹操没收到刘备的回复还有些失落,郭嘉裹得严严实实,站在旁边一副说风凉话的口气,“您不是早就知道刘备是什么人了嘛,居然还抱有期待。” 曹操难得没和郭嘉杠回去,“玄德可惜了,他的两位义弟,也可惜了。” 郭嘉默默撇撇嘴,居然还在惦记人家的两位义弟,真就得不到的永远都会惦记。 “您说女公子寄过来的信,能不能叫刘备动摇几分?” 曹操像是疑惑他怎么会问出这么傻的问题,“是个人都会动摇,但也就那么一会儿。” 以已度人,其实曹操和刘备在某些方面还是很像的。 郭嘉笑道:“女公子心善嘛,陛下的那封信,也是为了给您分忧。” 曹操将遗憾的情绪收敛,缓缓起身,“别在这打马虎眼,我没小心眼到和自已女儿计较。穗儿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不至于因为这两封信怀疑她。” 郭嘉也不怕曹操看穿,笑道:“公和女公子父女情深我自是不怕,但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我多嘴也要说,要不然对不起您给我发的俸禄。” 曹操斜了他一眼,“她没给你发?” 郭嘉应对自如,一副诉苦的模样,“唉,我可不是女公子的心头好,比起文若和文和,我想要把儿子送去学校给女公子教导她都不乐意。” 曹操:“活该!” 他想得倒是挺美,他还想把儿子交给女儿教导呢。 第334章 兄弟同生共死 最后的流程走完,曹操这边放弃了最后的幻想,开始全力进攻成都,没有再留任何余地。 兵力悬殊、粮草短缺,刘备的军心没被刘备打散已经是出人意料,曹操都忍不住赞叹刘备治军之能。 但刘备遇到的是曹操,关羽和张飞也只有两人,诸葛亮再多的智谋碰上天地人三缺也无可奈何。 终于,翻过年的正月十八,城破了。 曹操此时的心情可能就和当初得知袁绍身亡时一般,时隔多年,能让他有这番心境,都是旧友兼劲敌的人。 关羽和张飞都是被绑着上来的,毕竟典韦和赵云他们身上多多少少都挂了彩,这般战斗力若是放到曹操面前,那更是时刻都得绷着,防备他们暴起伤人。 曹操这次倒是没有再一副“尔等岂能如此粗鲁伤我爱将”的做派,毕竟经过多次实践,关羽就不吃这一套,他只能遗憾可惜地望着关羽,但人家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 刘备是被请上来的,曹操和他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若是把曹操和刘备放在一个屋子里,没多久刘备就能光复汉室。 曹操感慨万千,“玄德,没想到再见居然是此等情景。” 刘备败了但并无灰败之色,气度只是稍微狼狈了些,但面对曹操毫无败者的低人一等。 “曹公风采依旧。” 两人没见面之间就是生死仇敌,见面后双方反而能心平气和地说说话,倒也是独特的场面。 曹操居高临下,满目都是战后的疮痍,惆怅道:“天下英雄,我唯认可玄德,真没有转圜的余地吗?” 刘备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无论是居高还是低谷,都不能影响到他的坚定。 刘备含笑道:“曹公的看重玄德惭愧,曹公心有大志,我刘备却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一切都是刘备抵抗,益州的兵民皆因我反对曹公,等我身死后,还望曹公待他们如过往的治下的百姓一般无二。” 曹操都得承认,此时此刻刘备居然还在“收买人心”,难怪愿意陪着他共死的人这么多。 “玄德放心,我亦不是残暴嗜杀之人,都是大汉百姓。” 至此,刘备也没有旁的所求。 他扫过被俘的关羽和张飞,眼中闪过痛惜。 关羽抢在他开口前道:“大哥,我等结拜之日便说过,同生共死。” 张飞也不甘示弱,“难道大哥想要让我和二哥背信弃义,成为天下英雄的笑柄吗?” 刘备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眼睛微微湿润,“好,好,好。” 曹操也知道他费再多的口舌也没用了,还以为能借刘备的嘴让两人活着,现在看来真是有一场白日梦。 刘备看向曹操,“今日刘备兄弟三人为汉室死,谢曹公成全。” 曹操没有立刻答应,为汉室死,那杀他们的曹操又成了什么? 曹操最终还是道:“我会请陛下赐玄德谥号忠烈,你的儿子亦会承袭汉忠烈侯之爵。” 刘备没想到曹操的回答会是这个,转而苦笑。 曹操越是如此,他越是可惜。 若是曹操永为汉臣,今日又如何会是这般场景。 刘备准备好了赴死,但没打算让旁人陪他一块死,他看向没有说话的诸葛亮,拱手拜道,“军师,这几年辛苦你了。我知你有经天纬地之才,这些年跟着备实在是可惜,还望答应我最后一个不情之请,我妻儿就拜托你了。” 诸葛亮如何不知道他的目的,想要拒绝,可刘备又往下一拜,他连连避开。 曹操倒是意外地看了诸葛亮一眼,刘备手下的谋土没几个,之前的徐庶还被他挖走,这几个月他就对为刘备出谋划策的人好奇,想来这就是徐庶走后刘备最看重的人。 倒是和当初的奉孝一般年轻。 等到刘备交代完,曹操也没磨叽,英雄相惜,给了三人一个体面。 派典韦和许褚解了关张二人的绑绳,挥挥手让人退下,他也背过身去。 曹操背过身看向广阔的远方,郭嘉被风吹得都有些摇摇欲坠,“公可真是大方啊,天下人都得夸赞曹公公义。” 曹操:“再不闭嘴把你丢下去。” 郭嘉默默往旁边走了两步,“曹公这是过河拆桥啊,今日过后,就只剩下江东了。张辽将军那边土气正好,想来江东也坚持不了多久,郭嘉提前恭贺曹公,心愿成真。” 曹操沉闷的心倒是被他说得好上许多。 刘备身死将他很多情绪都牵引出来,几十年岁月,之前相熟交好,亦或是看好欣赏的故人都在一个个离去,刘备的死更是如此,让他有种结束的怅然。 “戒骄戒躁,你倒是年纪越大越没定力。”曹操嫌弃道。 他没去看三人的尸身,只是让人好好地收殓。 或许是刘备死了,他对待起来就宽容许多,也明白刘备的执念。 既然都已经破格封了忠烈,那再破格葬在刘氏皇陵外围也不算什么事。 想必刘氏的先祖们会很乐意这样一位有气节的子孙入葬皇陵。 哪怕是郭嘉知道曹操这个想法都沉默了,他忍不住道:“那陛下呢?” 有时候人啊,真是挡不住比较。 曹操:“陛下正值壮年,你在乱操心什么?” 第299章 郭嘉懒得再和他说话,这话听着都虚。 郭嘉问起别的,“那位诸葛亮,曹公想如何安置?” 不是郭嘉说,曹操若是想要用这人,怕是难如登天。 好在曹操没慧眼到这种地步,“刘备既然将妻儿托付给他,那之后自然就让他去邺城照顾刘备的妻儿呗。” 郭嘉点点头,“那就是让女公子安置咯。” 曹操:“穗儿怕是要伤心了。” 这些年她算计刘备的事不少,但他们父女俩对刘备的感情都很复杂,恨是真的恨,最恨的就是刘备和他们不是同路人。 第335章 诸葛亮都没办法让她开心曹穗:感觉自己像是大反派 曹操解决完心腹大患但还不能立刻返程,益州本地还未完全收服,而且周边深山老林常有其他族出没,别说治理,就是暂时安定都需要更多工作。 曹操继续留在益州,但益州战胜的消息已经派人紧急传回邺城,一片欢天喜地之中,曹穗心里的不得劲只有枕边人的杨修知道。 曹穗听到刘备三人身死的消息,松一口气和难受是在同时进行。 她不是难过,而是心里难受,感觉自已像是个大反派一样,可这种情绪,连杨修都无法理解。 杨修本以为她只是欣赏刘备而难受,会像是面对杜馡的死亡那般消散,可没想到低沉的情绪会持续几天,还没有见到消散的痕迹。 杨修不动声色地把小谷送到丁氏那,夫妻俩单独相处,曹穗诧异地看着他,这么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架势,倒是有几分和曹操想象,只不过面容清爽,没有曹操表面的奇怪。 曹穗反思了一瞬,抬头问:“我好像没犯错?” 杨修渲染的气氛瞬间破功,哭笑不得道:“我和你也没谈过犯错的事吧?” 两人可从来没有“自省”过。 听着是有点不谦虚,但还真没复盘过错误。 曹穗收起手上的书,也摆正态度,“看来你要和我谈的事情不小啊。” 她脑袋迅速运转,难道是曹丕要开始对付她了? 曹丕:“……” 杨修打断她的胡思乱想,毕竟她的眼睛转得快和她思考一样快了,“和公事无关。” 曹穗自然地往后一靠,“那就是私事。” 杨修盘腿坐在她对面,曹穗脑袋实在是活跃,又联想到某些练武传功的姿势。 杨修没有去询问她又想歪到哪里去了,左右她只要放松下来,脑袋里就容易胡思乱想。 “你心里是对刘备几人的死耿耿于怀吗?” 曹穗瞬间回归正经,身上的散漫都沉寂下来,她垂着头,肩膀都垮下来,沉默了一瞬后才开口。 “确实有点耿耿于怀。”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没有否认,“但也不是纯粹的悲伤,我也搞不懂这种情绪。” 若是刘备他们还活着,曹穗又会如鲠在喉。 她再选一次,也会选择让他们死。 杨修可能也不懂这种复杂的情绪,只是握住她的手捏了捏,“我没有经历过这种感情,没办法安慰或者是帮助你。” 曹穗也开始玩他的手,杨修的骨节并不算多粗,也不是想象中锦衣玉食的细嫩白皙,摸起来都能摸到指腹、掌心的手茧。 “别说得那么可怜巴巴,不适合你这张脸。”曹穗还煞有其事地捏捏他的脸。 杨修看起来对于无法为她解决烦恼而内疚自责的模样。 “我可能是,开始到了多愁善感的年纪。” 这话就完全在胡说八道。 杨修任她为所欲为,“那你还有一段时间可以多愁善感,父亲最迟一个月就能回邺城,让他瞧见难免增添误会。” 曹穗被他的说法逗笑,“我还以为你会让我坚强点,尽快调整好心情。” 杨修不偏不倚和她的目光对视,“你的心情本来就不好,再这么要求属于苛待了。” 曹穗得承认,他的说话有取悦到曹穗,这场谈话也没有加深她的负担和不悦,反而还真感受到轻松。 她一放松就开始想要不正经,流里流气地挑起他的下巴,“我观郎君也是风韵犹存,又如此善解人意,可否愿意随我回家做个贤惠的夫郎?” “我家有薄产,定能让你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 说话的时候连眉梢都带着风流的味道。 杨修抓住她的手,反问道:“我到女郎家当真能过上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好日子?” 他问得没有一点攻击性,反而带着调笑的认真。 曹穗稍微思考,然后实诚道:“锦衣玉食可以,但无忧无虑怕是不行,还得给我干活。” “但谁叫你长得合我心意呢,可以给你点任性的小权利。” 杨修向来都是收敛的笑,低低的笑声很容易让人耳朵都有种被羽毛掠过的搔痒。 “那当女郎的小夫郎听起来有点吃亏啊。” 曹穗俏眉一竖,可惜还没等她发脾气,杨修找补的话已经出来。 “但,我观女郎姿容绝世,气度不凡,能为女郎鞍前马后,那也是我的福气。” 曹穗想要装一装严肃,但嘴角实在是控制不住,手上的力道一下子卸了。 “杨修,你嘴巴越来越甜了,是不是只有我不开心的时候才这么会说话?”她眼睛恢复了些神采,亮晶晶地盯着杨修。 杨修:“如果你喜欢听这些,日后我会多说,” 曹穗往前一栽,更像是用脑袋去撞她的胸口,这个动作倒是和女儿一模一样,杨修这些年不是白练的,一点都没有被撞得摇摆。 “不用经常说,偶尔说一说就当作是小惊喜。” 她也不想为难杨修,这么多年夫妻,他还是一个“正经人”,偶尔说几句甜言蜜语就当作是夫妻小情调。若是说多了,别说杨修不自在,她都要不习惯。 曹穗的心情经过杨修好上许多,结果没两天就又接收到老父亲投送回来的人。 等听到名字后她的表情就很…奇怪。 曹穗没想到曹操居然把诸葛亮给送回来了,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让诸葛亮真正站到她面前都还恍惚了一瞬。 曹穗看了一眼诸葛亮,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太年轻了。 主要是她脑袋里诸葛亮的形象太过深刻,以至于猛地见到刚过而立之年的诸葛亮有些转不过弯来。 诸葛亮浑身都萦绕着一股接近死寂的沉默,曹穗在心里叹了口气,“我让人送先生去看看甘夫人和阿斗,消息我还没派人告知,但甘夫人应当能猜到。” 诸葛亮眼睛里这才有了些亮光。 曹穗一猜就猜到,刘皇叔的人格魅力她从不低估,愿意陪他赴死的一定不会只有关羽和张飞,诸葛亮骨子里绝对是骄傲的,若不是刘备有托孤行为,他不可能活着站在她面前。 曹穗送走诸葛亮后心里又懊悔。 没想到刘皇叔的死对她冲击那么大,连诸葛亮送到眼前都没办法开心起来。 第336章 甘夫人托孤 诸葛亮一见到甘夫人和阿斗便弯下腰来行礼,无论是在何种境况,都将她当作主公夫人来尊敬。 甘夫人见到诸葛亮时眼神恍惚,她的眼里泛着泪花,阿斗不明所以地望着诸葛亮,还有点害怕,不知道这人是谁。 “夫人,主公让我照顾夫人和公子。”诸葛亮没有说得太明了,顾忌着眼前还小的阿斗。 甘夫人低下头摸摸阿斗的头,“这位先生是阿斗阿父的好友,你父亲托他照顾阿斗。” 阿斗眼神里的警惕消散,但还是不理解,“为什么阿父自已不来?” 这句话问得甘夫人彻底绷不住,眼泪一下子落下来。 阿斗着急了,“阿母,我不问了,你别哭。” 阿斗手忙脚乱地想要安慰母亲,可越是如此,甘夫人越发肝肠寸断般的痛。 她的阿斗连父亲的模样都没有见过,可日后…… 诸葛亮在此刻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宽慰的话无从说起,望着还天真稚嫩的公子,心头也是一片悲凉。 甘夫人擦掉眼泪,安抚着害怕的阿斗,“阿斗别怕,阿母只是想你父亲了。” 阿斗小脸还带着害怕,也跟着她说:“我也想阿父。” 这一句话差点又让甘夫人的眼泪落下来。 她控制住,“阿斗,去后院找姐姐们,阿母和先生有话要说。” 阿斗向来听话,乖乖的和诸葛亮打完招呼才走。 就剩下甘夫人和诸葛亮,甘夫人本以为她会有很多话想要问,但走到这一步,她发现什么都不重要了。 甘夫人后退两步,郑重地一拜,诸葛亮快快地闪开,想要去扶又缩回手。 “先生,我知道接下来的话很为难你,可,还望先生看在夫君的面上,帮我照顾好阿斗和他两个姐姐。” 诸葛亮如何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夫人,主公临终前让我照顾夫人和小公子,夫人这般,让亮如何对得起主公的托付?小公子年幼,本就没了父亲,若是夫人再…他又该如何自处。” 第300章 甘夫人眼里含着泪,苦笑着摇头,“我明白这般自私,可自从被俘,支撑我活下去的,便是将阿斗完好地交付到夫君手上。时至今日,先生能比我更好地照顾阿斗,我,也能去找夫君了。” 甘夫人脸上的悲痛太过浓重,“阿斗是夫君仅剩的血脉,我没办法保证能心平气和地和他讲述他的父亲,没办法保证能让他长大过程不沾染一丝怨恨。” 难保会让阿斗心中沾染上对曹家的怨恨,然后走上一条不归路。 为父报仇天经地义,可以卵击石,亦不是她想见到了。 “最重要的是,我有些撑不下去了。” 诸葛亮呆在原地,对上甘夫人悲痛的目光,拒绝的话同样说不出口。 他垂下眼,遮掩住眼睛里的情绪,“夫人,亮受主公隆恩,定然会好好照顾小公子,看着他娶妻生子。” …… 曹穗没想到头一天把诸葛亮送过去,第二天就接到报丧的消息。 甘夫人自尽了。 曹穗脑袋都是懵的,转而是后悔她没考虑到这一点。 甘夫人外柔内刚,若不是阿斗无人照顾,怕是都不会甘心当曹军的俘虏;此时诸葛亮的找到解决了她的后顾之忧,死得更是毫不犹豫。 曹穗派人好好地收殓她的尸身,等日后定然是要和刘备合葬。 曹穗来到阿斗住的地方,就见到已经挂起了白布,阿斗虽然没有披麻戴孝,但显然也换了衣裳,倒是刘备两个女儿低低地啜泣着。 曹穗望着这一屋子脑袋就开始痛,只能找上唯一主事的诸葛亮。 两人说话的地方距离三个孩子有一定距离,曹穗直言道:“甘夫人和刘皇叔合葬,入北邙区东北陵区,和光武陛下的原陵一处。” 曹穗也没想到曹操会如此大方,虽然没有入皇陵,但就安葬在皇陵外围,距离还如此近,出乎她的意料。 诸葛亮对此并无意见,虽然他的意见在此时没有用。 “办完丧事,先生带着阿斗他们搬去学校吧,那里还有元直先生,更适合阿宝长大。” 再困在这个小院子里也没必要了。 阿斗的资质有限,经过这几年的观察,曹穗能证实他的脑子和摔不摔没关系。 曹穗一个人说话也没个应答,但好在她不觉得尴尬,有些话还是得和诸葛亮先说清楚。 “我不阻拦先生告知阿斗刘皇叔一生都为汉室奔波奋斗的事,但先生是聪明人,应该不会让刘皇叔的几丝血脉做无畏的牺牲。”曹穗无视掉诸葛亮的目光,眼神偏移,生怕被影响,“刘皇叔死得轰轰烈烈,一生跌宕起伏注定要为世人所知,成全了大汉最后的体面。”x “事情到此为止就好,没必要真让他子嗣断绝。” 诸葛亮沉沉地望着曹穗,“女公子这番话是彻底不装了?” 曹穗:“那是先生和我打的交道少了,我从来都没有掩饰过。” “女公子和您父亲就不怕在史书上担上逆臣贼子的名声吗?” 得亏站在他面前的是曹穗。 曹穗一点都不生气,“逆臣贼子?按照先生的说法,岂不是追溯到夏桀?先生总不会要和我论一论朝代正统之说吧?” 曹穗都不说周朝,直接跳到夏桀身上去。 论歪理,诸葛亮还是太正经了点。 “先生要扶持阿斗,果然还是适合在学校,要不然就冲您刚刚的话,阿斗安全长大都成问题。” 曹穗放出最后一击,“况且,逆臣贼子的事情,先生以为许昌的那位陛下就不心知肚明吗?” 诸葛亮无话可说,正是以内看得明白,所以才愤恨不甘心。 主公奔波半生百死皆不悔,回望大汉的这位天子,已经怯懦地接受,心知肚明地享受着最后的尊荣,怎么能让人心平气和? 刘备的丧事曹穗没有拦着诸葛亮办,徐庶从学校赶过来吊唁她同样没拦着,人死如灯灭,曹穗自已都来上了一炷香,更不会拦着旁人。 当然,少不了有人给她偷偷地记在小本本上,就等着曹操回来告状。 第337章 张辽破江东,孙家再入邺城 徐庶对刘备可是念念不忘,曹穗不意外他元气大伤一场,但这几年在安民学校冲淡了他许多心思,加上阿斗和诸葛亮,曹穗放心地将人托付给他,也不用她亲自劳心费力。 在诸葛亮他们搬走去安民学校后,曹穗也带着小谷去看望了杨彪和荀彧一趟,顺带旁观了下阿斗在学校的生活。 他年纪不大,母亲的离世对他影响很大,肉眼可见的沉默许多,来到学校跟在徐庶身边见到一些年长的孩子,才稍微有了些许活力。 曹穗没去当什么知心婶婶,她这时候再去和阿斗亲近无异于杀人诛心,曹穗没那么假慈悲。 曹穗转过身离开,徐庶看到了她,又看了一眼不动如钟的孔明,心中为好友可惜。 孔明的才学毋庸置疑,可日后怕是无用武之地,他心中可惜却又无奈。 曹穗回去的时候小谷正在杨彪和荀彧身边兴高采烈地展示她新学的拳法,还虎虎生威地展示起来,敦实的小小一个在那上蹿下跳,宽敞温馨走文艺风的小院有她一个,都感觉狭窄了几分。 小谷在练武的时候专注力最强,荀彧和杨彪一方面认为她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定力很厉害,但另一方面又为她的定力全使在练武上而可惜。 他们可都是饱读诗书,为何她就不愿意继承衣钵呢? 小谷像模像样地练完一套,气喘吁吁地收尾,杨彪和荀彧配合地拍手鼓掌,她还很有模有样地抱拳谢谢。 荀彧早早地就看到曹穗,只不过为了避免打扰到小谷表演,果断的进行了取舍。 “没进屋就听到你在里面的声音,这么打搅祖父和先生休息?” 曹穗刚一出声,小谷就好似多日不见一般爆发出惊喜的神色,转过身、扑腾、拥抱,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像是树袋熊一样挂在曹穗身上。 “阿母!” 曹穗每次都被她这出明明分别半个时辰不到,但表现出久别重逢的模样无奈,但不得不承认,情绪价值提供得到位。 曹穗故意打趣的话读用不着小谷回答,杨彪已经开始护犊子,“小谷来陪我们就是要热闹,要不然平日我们这太安静了。” 这话就真是毫不讲道理,杨彪自从从官场退出来以后,就一整个闹中隐土的状态,在学校那也是讲究清雅幽静,偏偏因为小谷对着曹穗张口就来。 曹穗眼神复杂,杨彪面不改色,荀彧含笑不语,就剩下小谷毫不知情傻乐呵。 小谷很快地从曹穗身上跳下来,她知道阿母和阿父力气不一样,没办法让她挂太久。 “阿母,你办完事情了吗?我可以在学校待几天吗?”小谷自然地提出要求。 曹穗找到空着的位置刚坐下来,她就如影随形地缠上来,脑袋枕在她的腿上,眨巴眨巴眼睛,一看就知道是在故意卖萌。 曹穗没有明确地答应或者是拒绝,“你又想到什么好玩的了?” 来之前都没提这个问题,显然是到学校后突然有的主意。 小谷也没遮遮掩掩,毕竟这方面曹穗和杨修都没有限制过她的自由。 “学校明天开始又有集体劳动,我想玩。”小谷说得也是不遮掩她的目的,就是为了玩。 曹穗了然,这个时候学校会组织类似劳动节的活动,但对于小谷而言可能就是能和一群大孩子出去春游,她爱玩乐,见到这些肯定挪不动道。 曹穗还没说话,杨彪已经开始为小谷背书,“孩子确实不适合整日待在屋子里,小谷有这般探索的好奇心,你阿母定然会支持的。” 曹穗听到这话很是无奈,她不用问也知道杨修自幼接受的是什么样的教育,此刻杨彪真是自打脸。 面对小谷眼巴巴期待的眼神,曹穗说:“可以是可以,但你不能玩疯了,要不然还得祖父和文若先生照顾你。他们年纪大了,若是还要操心你,会很伤身体,明白吗?” 小谷乖乖地点头,“阿母,我会带着护卫的。” 她是曹穗的女儿,还在襁褓之中便开始为她专门训练护卫,等到能跑能跳之后,身边更是人不离身,小谷已经习惯了。 荀彧见她们母女俩商量好才开口,“女公子现在都直接当面这么说,再不是当初小心翼翼的模样了。” 荀彧这几年在书院养得很不错,比郭嘉他们气色都要好,要不然贾诩也不会见到荀彧的模样,和曹穗要求等结束这一仗就来学校养身。 “先生和父亲面对小谷和当初待我也是两模两样,可能这就是传承吧。”曹穗的嘴可不是吃闲饭的。 荀彧整日修身养性,浑身上下都有种儒雅的随和,和曹穗说话更是平和。 “魏公快回来了吧?”他突然说。 小谷抢答,“祖父快回来了,说要回来给我过生辰。” 她就盼着曹操回来给她过生辰,给曹操的信都念念叨叨着这件事,还狮子大开口地要礼物,偏生曹操还答应了她,看得曹穗都眼热,撺掇着小谷到时候问曹操要她看上的东西。 第301章 小小年纪就要开始孝顺“老母亲”了。 小谷的话瞬间带偏了这场谈话,杨彪和荀彧转而问起她想要什么。 这年头其实不兴给孩子过生辰,但架不住小谷对这件事期待很高,从丁氏带头开始,更是直言送件生辰礼又不费事,更何况,小谷喜欢的东西并不一定要名贵,好玩有趣的都行。 曹操在益州待得差不多要回邺城,而张辽那边也接近尾声。 孙策确实勇猛,可惜江东无可用之兵,对付张辽已经竭力,江东还被人从内打开,战线直接崩溃,孙策更是被张辽直接活捉。 张辽破江东,可以说只打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是江东自已打开门迎接的曹军。 张辽领着军队进江东便下命令不可破坏,孙家众人更是被全员控制,张辽倒是没举起屠刀,连带着孙家的死忠都全部圈在一块,周瑜都没放过。 张辽看着这么多人心里头也不好擅自处置,杀是不可能杀的,活捉的都是他的战功啊。 张辽也是跟着曹操多年的人,对于曹操向来喜欢打仗途中给女公子投送俘虏这事见怪不怪,他立刻想到如何处理手里头烫手的山芋。 毕竟孙家连带着孙家的崽子眼神都看起来没有服气,一个周瑜更是好似随时都能死手里,张辽迫不及待地将人全部打包送去邺城。 听说女公子往年和孙家还有一段交情,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想必旧人重逢,女公子定然会感动不已。 第338章 曹操凯旋归来曹操:不是你的人不能心软 张辽好似送烫手山芋的速度,快到曹操还没到邺城,反而孙家和江东的人先一步抵达邺城。 曹穗好半晌都没说话,马小草来询问要如何安置江东的来人,没想到女公子先发起呆来。 这是死是活总归要有一句话啊。 曹穗只是觉得很梦幻,到底是故人相见,曹穗还是亲自见了一面,她望着孙家三兄妹如出一辙的怒目相视,曹穗踏进来的一瞬间更加有种反派的自我认知。 好多年没见面,无论是孙策,还是孙权和孙小妹都成熟许多,和往日大不相同,不过一家三口的眼睛长得很像,傲得很。 “多年不见,没想到重逢会是这般场景,孙将军何必对我怒目而视,毕竟打败你的,又不是我。”曹穗还有心思调笑。 当然,为了避免孙家三位武力值不低的突然暴起,该绑还是得绑,也代表着对他们实力的尊重。 孙策冷哼一声,丝毫没有成王败寇的正确认知,“胜就是胜,败就是败,女公子不用多言。” 曹穗往旁边一坐,撑着下巴打量着孙策和孙权,又看了看唯一没有被绑着的孙小妹,突然道:“周瑜呢?是张辽将军漏发了,还是死半道上了?” 孙策眉头一紧,“你找公瑾做甚?” 曹穗不走心地回答,“总归不是垂涎他的美色,孙将军不必如此如临大敌。”她目光在孙策的脸上转了一圈,“虽然我不是这种人,但我若真是,孙将军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已和弟弟吧。” 这次就连孙权脸都红了,被气的。 曹穗这话就是赤裸裸的调戏。 曹穗嘴上不吃亏,和孙策好好商量,“孙将军,成王败寇已成定局,你也别和我横,我把你们兄妹三人暂时安置到一个地方,等我父亲回来再决定你们的去留。好好配合的话,起码我能暂时让人给你们解绑,总不能让你们妹妹担惊受怕之余还得照顾两位手脚健全的兄长。” 这话说得孙策和孙权好似偏瘫在床要自家妹妹伺候一样。 眼看着这话又戳到孙策肺管子,曹穗接着说:“先别骂,不然日后尴尬。再说我又没说错,周瑜身体不好,我可是特意给你们安排到一个顶好的医师旁边,难道你要拒绝?” 孙策暴怒的表情瞬间僵在那,他什么话都没办法说。 曹穗暂时没心思去笼络他们,毕竟等曹操回来才能知道他们能不能活,曹穗都没办法保证。 曹穗将他们全部打包扔到学校旁边,还派人守着,病蔫蔫的周瑜也真是命大,居然真活着撑到邺城,黄丹红见了都道一声顽强,然后开始施救。 曹穗当着孙策他们的面就和黄丹红说:“放手治,治不好也不用有心理负担。” 黄丹红现在干劲满满,基本上全部时间都花在教授学生上,甚至轮流有学生来观摩学习,曹穗很期待周瑜彻底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已被许多双眼睛观摩的场面,可惜她看不见。 孙策他们到邺城没出三天,曹操凯旋归来的消息也送到曹穗手里,曹操班师回朝,距离邺城也只有两三日的路程,曹穗更是又要忙着迎接。 不说多大的排场,但起码也不能让曹操就这么干溜溜地回来。 但劳民伤财的那一套曹穗不打算干了,只是也调动了武卫营维持秩序,曹操回来所有人都闻风而动。 曹穗领着百官还有曹家兄弟姊妹早早地去迎接曹操,曹昂家的曹珺和小谷都被曹穗带过来了,对于曹家兄弟姊妹的眼神曹穗视若无睹。 曹穗没什么好心虚的,她又没拦着他们带儿女来争宠。 曹操回来略显疲惫,但好在依旧志得意满,浑身上下都昂扬着胜利者的风采,他没有在城门口和人寒暄,将外人都打发掉,把小谷抱在身前,有能骑大马的小谷完全无视掉打量她的眼神,兴奋得和曹操说起要小马的事。 曹穗隔空听了一耳朵,只能说她记性好,居然还记得。 至于曹珺被曹昂带着,两位曹家的女郎倒是再一次入了众人的眼。 曹操第一天回到曹家什么都没办,连和曹穗过问邺城的大小事宜都没腾出时间,直接回家倒头就睡,丁氏干脆将曹家的人都打发掉了。 曹穗这几日都在整理要和曹操汇报的事,带着从曹操那得到承诺而兴奋的小谷,以及默默干活儿的杨修回到家,等着第二天再去找他。 让曹穗意外的是,或许是生平最大的夙愿得以实现,向来勤勉爱工作的曹操居然还没有去霸府,在家里清闲地待着,还是丁氏派人来通知曹穗,她才没到霸府跑空。 曹穗一进门就见到穿得日常的曹操,还真有点不习惯,好像真成了富家翁。 “看来阿父昨晚睡得非常好,除了比去年瘦了点,其它看着都十分健康。”曹穗一边说一边把整理好的公文放到他的桌子上。 曹操不着急立刻看,和她说起别的事,“别说这些好听的,干巴巴的还没小谷说得好。” 一说上话,父女俩之间的距离就被拉近,熟悉的感觉回来了。 “嫌弃我就去找你孙女来给你干活呀。” 曹操从鼻孔里出气,“我可舍不得。” 曹穗的大白眼立刻控制不住了。 曹操和她说完两句问起旁的事,“你对孙刘两家如何看?” 曹穗诧异反问,“我怎么看不重要,阿父你怎么看才重要。不过,听闻阿父你是在众人面前承诺刘备的,甘夫人也殉情,阿父不至于对着五岁的阿斗赶尽杀绝吧?” 曹操冷笑一声,“你倒是维护得紧。” 曹穗不为所动,“没威胁的人维护几分也不碍事。” 曹操也不是要毁诺,“那孙家呢?” 曹穗不和他玩这一套弯弯绕绕的,曹操出征在外,可能忘记曹穗的脾性,她觉得有必要让老父亲想起来和她说话相处的模式。 “阿父你到底想说什么?是想要杀了孙家以绝后患吗?” “……”曹操感受到她话里的莽撞,“胡说什么?我只是听说你对孙刘两家过分上心,怕你日后又因为背叛而难过。” 曹穗抓到重点,“听人说?” 曹操避重就轻,“你要想清楚,做做样子就行,别对他们付出真感情,你们没有未来。” 曹穗嫌弃道:“阿父,你别说得那么暧昧。若是换一个人来说,我都要以为这是来挑拨我和杨修,想要害我后宅不稳。” 她没那么天真,和孙刘之间的隔阂注定了不刀剑相见都是体面。 但,曹操昨日才回来,今日就有人嚼舌根,还真是防不胜防。 曹穗缠着要知道是谁在曹操面前告她的状,曹操没理会她。 “你得罪的人数不胜数,在我面前告你状的人也永远都不会断绝,别惦记那么多。” 曹穗满脸不乐意地丢下一大堆公文离开,还宣称曹操既然已经回来,那霸府那边她就不去了,根本不理会曹操的呼唤。 曹操没办法,还只能派人再去追她,说让她明日回来参加家宴。 第339章 卞氏解禁 曹穗迫不及待地将手里的权力还回去,曹操也好像转性了一般没有着急收拢权力、大展官威。 曹穗还偷偷地和杨修在那说曹操出去一趟回来,还有点清心寡欲的意味。 至于为何偷偷地说,自然是因为家里有个耳朵比谁都尖的女儿在,说话多少都要避着些。 曹操说家宴就是真的家宴,全都是曹家府上的人,连夏侯渊他们都没有邀请,他们也才回来,也得操心家里的事。 第302章 曹穗一副带着丈夫孩子回来吃席的做派,就安安分分地找个位置坐下来,根本没有要去曹操跟前表现的意思,就坐在丁氏旁边嗑小零食,腿上还有个小谷偏偏要趴着和丁氏说话。 曹穗抖了抖腿,拍拍小谷的脑袋,“你要和祖母说话就好好说,这么趴着别人瞧了要说你。” 小谷噌的一下起来,乖乖地认错,“那阿母可以和我换一个位置吗?” 曹穗无奈地起身换了位置,小谷更好地和丁氏亲近,曹穗就靠近杨修吐槽。 “之前不愿意束缚她,可现在瞧着越发散漫没规矩,家里人就算了,若是出门在外也如此,我和你得被人议论个够。” 不是她想扼杀女儿的天性,但生在曹家,马上就要四岁,多的是人用严苛的目光去看待她。 杨修在桌下握住她的手,“我们慢慢来教她就是,小谷不是听不进去话的孩子。” 最让家长烦恼的就是无法沟通的孩子,小谷性格活泼大胆,但绝不是撒泼的孩子。 两人正说着孩子的教育问题,突然正厅安静下来,曹穗看到朝着丁氏恭敬作揖的曹彰,脑袋里立刻猜到了他要说的话。 丁氏不慌不忙,曹穗也没站起来出头,毕竟这是丁氏早早就和她说开过的。 曹彰:“母亲,今日诸位兄弟姊妹以及姨娘们都在,我难免想到在后院清修的阿母。儿此次跟随父亲出征小有功劳,心只阿母有错,但我愿以此次战功相抵,望母亲能将阿母放出来。” 听完曹彰的话,丁氏面色不改,还抽空喂给小谷一小颗蜜饯果子。 “子文此次在战场表现亮眼,你的军功都是生死之际博回来的,若是因为后宅之事便抵消抹去,难免叫军中众人心寒。”丁氏慢条斯理地说,“子文,你此举虽是一片孝心,但太过莽撞。” 曹彰被她平淡的眼神看得心口一跳,想要再说什么丁氏已经调转了矛头。 “此事主君可知晓?” 曹操心里暗暗叫苦,他就知道逃不过这一遭。 “此事子文与我说过,但我说了,后宅之事皆由夫人做主,卞氏解不解禁需要夫人首肯。” 曹穗看着曹操的脸一下子严肃正经起来,只不过说话有些淡淡的讨好意味。 丁氏脸色没变化,但就是这股漫不经心的不放在眼里,叫曹彰几兄弟心里直打怵,其他人也默默的当隐身人,根本不敢在这个时候冒头。 此刻最轻松的可能就是曹穗一家三口,两个在嚼嚼嚼,在一众人当中格外显眼。 丁氏余光扫到女儿和孙女的模样,心里也觉得好笑,其实她并不生气,他们太过如临大敌。 “卞氏有你们几个儿子,也算是值得。”丁氏这句话显然是冲着曹彰三兄弟去的。 曹丕和曹植都站起来冲着丁氏恭恭敬敬地作揖行礼。 丁氏眼皮都没多抬一下,“既然如此,卞氏的清修就到此为止。” 曹彰还没来得及高兴,丁氏后面的大招就放出来了。 “正好接下来你们三兄弟陆续都要分出府,既然如此,便将你们生母接到府里生活,方便你们更好尽孝。” 这话别说是曹丕他们,就是曹穗都意外地看着丁氏。 但她天然地站在丁氏一边,她都没有多加思考,立刻盯着曹操,眼睛里都带上警惕和防备。 丁氏这件事完全没有和曹操事先商量,所以他也很震惊,可惜丁氏没有给他任何反馈和解释,再一偏头就对上倒霉女儿的眼神,心里头的鬼火立刻冒出来。 那是什么眼神? 难道他会伤害阿姊吗? 曹穗和曹操用眼神无声地沟通,但她还是撑着没有挪开,谁知道呢? 曹丕劝阻道:“母亲,此事万万不可,阿母是父亲的妾室,怎么能擅自离开曹家和我们同住呢?哪怕是尽孝,我等分出府也可多多回来,不必如此。” 曹家的子女太多,一个个成婚生子加上下一代,相继都要分出府,但哪家也没有在主君活着的情况下,妾室能离府和儿子生活的。 丁氏自诩已经到了可以任性的年纪,一点都没有商量的余地,“那你们让卞氏解禁做什么?你们一个个搬出府,然后让她在我面前来碍眼吗?” 好嚣张的话。 曹丕几兄弟若不是没办法站在晚辈的立场去指责丁氏,定然要好好质问质问她怎么能说出这般话。 他们只能向曹操投去求助的目光,也隐隐希望父亲能训斥、制止丁氏这般荒唐的行为。 曹操盯着眼前被做成摆饰品一般的蒸鱼,这鱼可真鱼啊。 幸好曹穗已经不是憋不住笑的年纪,要不然可能会笑出声,但她也低下头遮掩住上扬的嘴角。 只有感觉氛围奇怪的小谷左看看右看看,突然说:“舅舅的阿母当然是舅舅养,难道舅舅的阿母要祖母养着吗?” 曹穗的手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被曹穗捂住嘴的小谷眨巴着无辜的眼睛,曹穗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做“儿女债”。 她厚着脸皮,“小谷你没听懂大人的话,你几位舅舅都是孝子,哪里会不愿意将生母接出去住呢?” 反正都是敌人,嘴一句也不怕被记恨。 曹穗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却苦得很,不愧是她的女儿,来仇恨的本事可真是一等一。 曹穗对上曹昂看过来关心的眼神,只能勉强笑了笑。 曹昂对于接生母就近照顾还真不反对,他和陈宜之都是有主意的人,而且刘氏性子软,这些年都是听儿子儿媳的话,相处起来并不难。 曹操想要装聋作哑,但丁氏不给他这个机会,“主君若是离不开卞氏,那便让她留在府里照顾主君,我搬出去和穗儿他们住。” 曹穗自然全力支持,“那我真是求之不得,阿母终于愿意给我这个尽孝得机会。家里为阿母准备的院子日日都有人打扫,若是阿母住得厌烦了,还能趁着各种时令去农庄或是学校小住。” 小谷向来都是捧场王,刚刚根本没被吓到,这会儿依旧捧场。 “祖母要来家里住吗?祖母来家里陪我,阿母不在家的时候,我会好好陪祖母玩的。”她还自信地拍着小胸脯应承。 丁氏的脸上露出些许笑容,眼神温柔得看着小谷,曹操则是瞪了眼不劝反而添乱的倒霉女儿。 曹穗偏过头就和杨修说曹操偏心眼、欺软怕硬。 “阿姊千万不要这么说,你我相互扶持几十年,我如何能离开阿姊。”曹操眼见着再不决定就得后院起火,终于不再含糊。 只是他这句话一出口,在场许多人的脸色就不太对了,尤其是曹丕三兄弟,脸色更是难看得很。 或许是再一次直面丁氏对于父亲的不同,无论于公于私,都让他们心里危机感在飙升。 “府里人确实太多,而且你们都一个个长大,日后分府出去都可将生母接出去孝顺。”曹操扫视一圈儿女说道。 有人欢喜有人愁,但曹丕三兄弟肯定是愁的。 无关于孝不孝顺卞氏,而是丁氏这般不顾及名声,将后院的妾室都“扫地出门”还让他们无法指责。 丁氏:她都到了“老糊涂”的年纪,曹操都能骂,更何况是一群小辈。 旁的妾室还能遵循自愿原则,毕竟丁氏不会看到她们就碍眼,还有许多儿子都没有到年纪,暂时还不需要考虑,只有刚刚解禁的卞氏就得知她要搬出去和儿子住的消息。 这可谓是晴天霹雳,都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迎来巨大的打击。 卞氏想要去向丁氏和曹操求情,但被曹丕等人拦住。 他们了解曹操,此番前去声泪俱下地控诉只会让他厌恶。 第340章 自古婆媳多不合 曹穗为了防着卞氏来丁氏外面闹没有离开曹府,虽然造成不了实质性的伤害,但到底扰人心神。 她再次见到卞氏,但卞氏经过曹丕几兄弟的劝说开解并没有出来的第一天就闹起来,对待丁氏恭谨安分,只不过清减了许多的背影瞧着都让人觉得落寞可怜。 曹穗盯着看了一会儿,和丁氏说话,“阿母,卞氏怎么瘦了这么多?” 丁氏不以为然,“整日待在屋子里不能出来,哪怕不苛刻她的伙食,人也会清减。” 丁氏还不至于做出克扣衣食这等下作的事。 她看见曹穗的目光,叮嘱道:“你阿父后院的女人,还有你的那些弟弟妹妹某些方面确实可怜,你可以心怀怜悯,但切莫把自已当作拯救者。” 曹穗摇摇头,“阿母别担心,小时候或许还会有这种天真的想法,现在我自已都是母亲了,该明白的道理早就明白。” 可怜吗? 是可怜。 但他们的可怜不是曹穗造成的,而且他们之间有种天然的竞争关系,不可能你好我好大家好。若是真因为怜悯同情退让利益,只会让人一步步地啃食干净。 “再说啦,我永远都站在阿母你这边。”曹穗又趁机挽上丁氏的手,“就算是阿父贿赂、威胁我,我也矢志不渝。” 第303章 “曹穗!” 曹穗才刚刚拉踩了下曹操,身后就传来暴怒的声音。 曹穗满脸“我运气这么背”的懊恼,转过身就看到好似阴郁男鬼般冒出来的曹操,露出一个欲哭无泪的笑容。 曹操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本来和夫人相处就心虚,倒霉女儿居然还在这给他上眼药,“我什么时候贿赂、威胁你?” 一张嘴就胡说八道,好东西是要鼓动女儿从他这里顺走的,瞪一眼就是威胁,曹操真是恨不得把这些“罪名”坐实。 曹穗觉得好汉不吃眼前亏,不能和一个处于愤怒情绪的人讲道理,十分识时务地迅速离开。 “阿母,我答应小谷早点回去,就先不多留了。”曹穗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还不忘记和曹操打招呼,“阿父,我就不打扰你休息先离开,记得我女儿的小马。” 曹操不可置信地看着逃之夭夭的曹穗的背影,气道:“她胆子越来越大了。” 曹穗不担心曹操会和她秋后算账,毕竟有丁氏在,曹穗天然地少了许多烦恼。 回到家小谷已经懵懵懂懂地从杨修那里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代表什么。 当然,站在她的角度,不讲究利益纠纷的情况下,她不能理解为何卞氏离府要去和叔叔们住不开心。 曹穗回来正好接收了一个十万个为什么的女儿。 “阿母,舅舅们是不愿意养他们的阿母吗?” “阿母,祖母真的不能来我们家住吗?” “祖父有好多儿女,阿母你和阿父只有我一个,以后还会给我生弟弟妹妹吗?” 曹穗看着小嘴叭叭不停的小谷,只有一个念头:出来混迟早都要还的。 刚刚气了老父亲一遭,回到家就得受到女儿的魔音穿脑。 曹穗心里叹气,但搂着依旧有些肉肉的小谷还是认真回答。 “别乱说,你舅舅他们没有不愿意养,这里面的事情呢,等到你将十本书念完,就能够理解了。”曹穗还借机掺杂私心,“不读书的话,别人说话你都听不懂。” 小谷眼睛瞪得圆圆的,“阿母不是骗我的吗?” 曹穗脸不红心不跳,听不懂人说话的大有人在,“我骗你做什么。” “祖母来不来我们家住取决于她愿不愿意,但我们可以在家里帮她准备好住的地方。” 她已经上了曹操的黑名单,但架不住还有个女儿在啊,曹穗决定将撬墙脚的思想传承给下一代。 “至于生弟弟妹妹这件事,阿母不能给你准确的答案,但哪怕是生,也绝对不是给你生的。”曹穗心里认为应该是不太有机会了,但这种事情还是有可能性,她没把话说死。 小谷圆圆的小脸充满不解,“为什么不是给我生的?阿母和阿父是我的,祖母和祖父是我的,弟弟妹妹也应该是我的。” 曹穗:“……” 她居然被小谷的话堵到语塞。 好家伙,真是比她还要贪心霸道。 曹穗:“杨修,管管你女儿。” 杨修一点都不意外她这种甩手的行为,从善如流地接过被“嫌弃”的小谷,小谷也习惯了这种场面,自然地从阿母身上挪到阿父怀里。 这种细致耐心的教育活儿曹穗向来都交给杨修,她舒舒服服地半躺在旁边,难怪都说老婆孩子热炕头,她这夫郎女儿热炕头也很不错。 等只剩下夫妻俩在屋子里,杨修一上来曹穗自然地靠过去,把他当作靠枕用。 夫妻俩私房话难免提到今日的事。 “你觉得卞夫人搬出去,会有什么影响吗?” 曹穗正在调整脖子的姿势,这几日脖子有些僵,得找好躺的角度才舒服。 “影响?”曹穗没思考多久,脱口而出,“普通人肯定会受影响,但子桓不会。” 杨修:“为何?” 按照正常来说,卞氏在曹家后院伏低做小多年,和儿媳相处的时候如果甘愿做一个不管事的老封君,那相安无事,但卞氏的性格并不是真正的“贞顺”。 曹丕的妻子陈氏出身大族,孝道是一方面,但若是避让卞氏就让权也不现实。 自古婆媳多不合,亲生母女之间拌嘴更是习以为常,更何况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婆婆。 “婆媳之间的事,可比岳婿之间那点小打小闹复杂得多。”倒不是女子喜欢算计,而是她们能争权的地方就这么大,“但子桓性格很强势,心眼子多,如果真闹出事影响到他的谋划,要么就雷霆出手,要么婆媳两人心照不宣地不闹到他跟前。” 曹丕可不是那种会被拿捏的人,但曹穗语气当中还是掺杂着看好戏的意味。 杨修突然说:“那你和母亲呢?” 曹穗抬眼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远香近臭,再说啦,婆媳关系的融洽都是有条件的,最基础的就是看你这个中间人会不会做人。” 杨修没想到绕回到他身上,“那我这些年做得如何?” 他低下头认真地盯着曹穗,曹穗本来都有点迷糊犯困,被陡然凑近的俊脸一下惊过来。 “非常棒。”她伸出手将凑过来的俊脸推走,太近了有点压迫感,“我们的家庭模式虽然在别人眼里特立独行,但起码暂时还处于温馨一家人的状态,你别有的没的想一大堆。” 显然她已经不乐意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杨修从善如流地跳过婆媳这个深刻关系的讨论,只不过睡前脑袋里浮现出夫人和母亲争吵的场面,瞬间脑袋开始突突地疼痛。 果然还是别自讨苦吃。 第341章 过生辰曹穗:我都羡慕了 大汉平日里不时兴过生辰,除非是逢十的整寿,亦或是特殊的成人礼。 像小谷这种四岁小女郎的生辰,顶多就是家里人陪着吃顿仪式感的饭,曹穗也没打算给她大办,连请人吃饭的范畴都缩小了,像是不亲近的兄弟姊妹她都没打算请。 若不是小谷对于这个生辰积极得很,曹穗可能直接一家三口吃顿饭就算了,但她一念叨,丁氏和杨母就不可能让她不如意。 曹穗和杨修提供了一个场地,其它事情被两位母亲排斥在外,还被嫌弃碍手碍脚。 曹穗再一次被“赶走”时顺便将兴奋的小谷揪走,小谷一点都没有要被收拾的意识,还大大方方地和两位祖母再见。 “阿母,我想要一个小院子。”小谷不仅没有要挨训的意识,还先发制人地提出要求。 曹穗:“你不是有了吗?” 她还不至于让她没落脚的地方。 小谷摇摇脑袋,“我很快就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我要北边的空院子。” 不是三岁的小孩子,是四岁的小屁孩了。 曹穗懒得纠正她的说法,“北边的空院子?” 她回忆了下,露出了然的神色,“是那个有一片大空地能让你折腾的院子?” 小谷点点头,“我要有自已的练武场。” 曹穗:“……” 她双手抱于胸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好女儿,真诚地发问,“家里的演武场还不够你折腾吗?你是真想要坚持练武吗?” 家里的演武场也就杨修平日会去用一用,其它时间都是小谷在折腾。 小谷肯定地点点头,点头的时候脸上嘟嘟的肉还跟着颤了颤,“演武场太大了,不适合我这样的小孩,我当然要坚持练武啊。” 曹穗没有制止她,突然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你要真练的话,我得给你找个长远的老师来。” 以前还只是小打小闹,但如果她真要练的话,自然得有规划。 小谷一脸惊喜,“阿母你同意了?” 曹穗收回手,“你合情合理的要求,我什么时候不同意过?” 接下来,母女俩开始思考老师的人选。 其实可选的人没多少,小谷心大的说全部都要,然后获得了一个敲脑阔。 在小谷四岁生辰到来时,曹穗还没决定好这件事,好在院子的改造已经完成。曹穗没想到小谷这么小就有自已空间的意识,还担心她搬走会睡不好。结果证明,完全是她想太多。 曹操本来都说好要送给小谷一匹小马,但最后还是和她商量,在马场给她预备好,等到她六岁再随便去挑。 小谷一下子不乐意,曹操还许诺了许多条件,小谷最后勉勉强强答应了。 “祖父,那你要和我签承诺书。”小谷认真地说。 至于为何知道承诺书这种东西,自然是因为家学渊源。 曹操低头看着小谷正抱着他大腿不放,突然想到很多年前,曹穗也是这样抱着他的大腿耍赖不起来。 “你啊,真是和你阿母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小谷还昂着脑袋,那副傲娇自信的模样都像,“我是阿母的女儿,不像猜不对。” 曹穗得知她居然无师自通地跑到曹操那去搂回来一大堆好东西,还屁颠屁颠地跑到她跟前献宝,“你祖父知道你把好东西全给我,肯定又要说我利用你。” 第304章 小谷眼睛里都是毫不遮掩的亲近,把小胖脸凑到她手上蹭蹭,“才不是呢,是我自愿给阿母的。” 曹穗的笑容就落不下来,第一次觉得老父亲那的好东西黯然失色,还是掌心里胖嘟嘟的小脸更合她意。 毕竟是她生的嘛。 小谷生产那一日,曹穗只邀请了曹操丁氏还有杨彪夫妻俩,连曹昂都没请过来,真就一家子用顿饭。 曹穗还让厨房的人凭着一双手打出来奶油,做出来简易版的奶油蛋糕,真就是简易版的,粗糙的曹穗都犹豫要不要端出去,可小谷已经自已发现,那赞美惊喜的劲让曹穗迷失。 一家七口坐在桌前看着有些许奇异的二层蛋糕,曹操和杨修的脸色都很是奇怪,曹操这个亲爹忍了忍还是忍不住。 “你往日做吃食不是很有主意嘛,怎么这次做得如此奇怪?” 曹穗不理会不懂的老父亲,“吃到嘴里好吃才最重要,您的孙女喜欢就好。” 小谷更是为曹穗辩驳,“祖父,阿母做的蛋糕很好吃的,还很难做,如果不是我生辰都吃不到。” 曹操抱着批判的心理尝到了第一口奶油蛋糕,软绵奇怪的口感让他没有第一时间说话,吃了第一口又感觉像是没吃,但等到后面慢慢的奶香回甘。 曹穗又接着吃第二口,明明心里觉得不错但嘴上还在逞强,“也就还不错。” 曹穗细细地品尝,为了口感更好她还特意冰镇了一小会儿,丁氏和杨母就很喜欢这种口感。 丁氏还不忘说:“这个应该很讨女子和孩子的喜欢。” 小谷吃得嘴角都沾着奶油,抬起头附和道:“祖母说得对,我喜欢吃。” 曹穗望着她嘴角得奶油手开始痒痒,好想在她脸上画奶油,但理智告诉她不要讨打。 杨母吃得很矜持典雅,和三两口就吃完的曹操形成巨大的对比,“小谷爱吃就多做,我们府里难道还能亏待了你这张嘴不成。” 曹穗没有要让女儿苦难教育的想法,“每个月吃两三次还行,这东西糖多油多,小孩吃多了对牙不好。” 杨母摸摸小谷的脑袋,“听到你阿母说的话没?虽然好吃但我们不能嚼多。” 小谷已经很满足,她还以为只能生辰的时候吃,一年一次一下子变成每个月两三次,完全就是意外之喜。 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吃着东西,连杨彪和曹操都能说得其乐融融,小谷根本坐不住,像是一只翩然又自由得小蝴蝶,在屋子里到处飞。 丁氏和杨母在讨论能不能将蛋糕推广到修颜阁,这些年修颜阁凭借着深厚的背景和过硬的产品,早就成为北方诸州郡的名店。 这些年店里的业务也扩展了不少,丁氏更是赚得盆满钵满,时时刻刻都想着该如何让修颜阁保持竞争力。 曹穗自然是全力支持,把她知道的蛋糕做法还有其它点心想法告知丁氏,让她一样样地上新维持新鲜感。 从曹操那边热闹完的曹穗累得趴到曹穗腿上,仰着小脑袋听丁氏她们说话,还一个劲地举手说她也要去试点心。 小谷的生辰她起码是过得开心,连最爱得收礼物环节都没撑到就先迷迷糊糊地睡着。 曹穗和杨修安排好两家的父母,就看到送上府的礼物,没有上门的人也没少,曹穗望着头疼又羡慕。 “明天叫人全部退回去吧。”曹穗还是要避免这种风气,要不然每年生辰要送的礼也太多了。 为难别人也为难自已。 杨修对此没意见,他们又不缺这些,就连小谷都不缺。哪怕这些礼物贵重,在她眼睛里可能都抵不上一块小蛋糕的重要。 第342章 再见周瑜 曹穗派人将送过来的生辰礼全部退回去,还每家都送还了一份小点心表示谢意,小谷对此完全没想法,她已经在自已准备要拜师的东西。 母女俩排来排去,最后将目光锁定在赵云身上。 曹穗还好奇她为什么不选典韦,小谷说:“总觉得让典爷爷教我太残忍了,阿母不是经常说典爷爷跟着祖父很多年都没休息,好不容易能待在家里陪家人,再要当我老师太辛苦了。” 曹穗脸色一囧,“那你赵叔叔就不辛苦?” 小谷理直气壮道:“赵叔叔年轻啊,而且他还要教儿子。” 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放。 听懂她意思的曹穗没反驳,她亲自带着小谷上门拜师赵云,礼数做得足足的,除了不给赵云拒绝的可能之外,流程都走得很标准。 赵云一开始还说教就行,不用如此郑重地拜师,但小谷多机灵的人啊,直接自已先把名分定下来,张口闭口都是赵师傅。 曹穗耳朵根子都被她叫麻了,赵云好似要变身孙大圣。 赵云拗不过小谷,他知道小谷对习武一事有热情,万万没想到曹穗居然还真让她来拜师。 “女公子,既然小小姐拜师了,那日后我教导就会认真起来了。”赵云是想要告诉她,练武一事是很辛苦的。 但习得任何本事,都是要吃苦的。 读书难道不苦? 城中那些学打铁的,学裁缝的,难道不苦? 曹穗直接承诺,“子龙阿兄的本事我知道,既然我送她来拜师,自然是认真的。子龙阿兄教小谷的时候不用手软,也不用顾忌,只要不伤到她的根基,该怎么来就怎么来。” 若是小谷中途后悔不愿意了,也不算她这个阿母没给她机会。 赵云望着特意穿了一身短打的小谷,对上他的目光还在那冲他笑,一点害怕都没有,眼睛里只有跃跃欲试和兴奋。 “女公子信任,赵云自当尽力。” 曹穗信任得很,“那我就把她交给子龙阿兄了,小谷她力气好像随着长大还在增加,得劳烦兄长多费心。” 曹穗帮小谷赵师傅也是有这方面考虑,小谷力气异于常人,而且随着长大力气更是越发大,曹穗和杨修都没办法教她如何控制,还是得找专业的人。 小谷才四岁,但每日的行程安排已经很满当,赵云也很负责,曹穗哪怕心里有准备,可看着小谷一开始练武回来手脚酸软,稍微用力点碰还会喊疼,喊得自认为不是慈母的曹穗心口直跳。 偏偏小谷在这件事上吃了苦依旧不放弃,曹穗都看得眼睛疼,“你女儿日后能打遍同龄人无敌人也好。” 杨修:“…也行。” 就是和父亲的培养方向又完美地错开了。 等到小谷慢慢地适应赵云的教武方式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曹穗总算是有休假的时间,带着小谷去学校散散心。 把人丢给荀彧,曹穗就去找黄丹红。 黄丹红的医学生教学也进行得有模有样,药田已经被整理出来,里面还有零星的人在劳作。 曹穗来找黄丹红,主要目的还是来看看周瑜。 江东这批人来得不凑巧,正好赶上曹操回来的时候,曹穗都快把人忘记,好不容易才想起来。 曹穗在黄丹红这里见到了周瑜,一整个破碎病美人的画风。 她忍不住看向黄丹红,“你没有被诱惑吧?” “……”黄丹红一脸懵后无奈道,“女公子,江东还不至于使这种手段。” 色诱说出来也不太好听。 周瑜闭着眼躺在那,不愿意出声,他都不敢相信听到了了什么。 曹穗轻轻咳嗽两声,像是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公瑾这是不愿意见我吗?” 周瑜还没睁开眼,黄丹红先出声,“女公子,我等会儿还要上课。” 她在这听有点不合适。 曹穗没留她,旁边还有个吕姝好保护安全,她不害怕。 周瑜睁开眼,望向依旧神采奕奕的曹穗,“女公子风采依旧。” 曹穗自顾自地找个地方坐下,“公瑾这段时日身体可好些了?” 周瑜只是瞧着要死不活,但没真到要死不活的境地,黄丹红的医术不是开玩笑的,养了将近两个月的人,总不能白费了她的心力。 “多谢女公子费心,只是周瑜将死之人,女公子不用耗费如此多心思在我身上。” 一听这话就丧气得很。 曹穗语气轻快,“那我该将心思放在江东的谁身上才最值得呢?” 周瑜看了一眼笑盈盈的曹穗,双方都心知肚明。 曹穗心里只能称赞他尽责尽职,自已都还是没彻底活过来就开始为老东家谋算。不过想到他和孙策的关系,曹穗又能理解。 “公瑾对孙策的这番情谊真是叫我羡慕,但江东之事我做不了主,孙将军这些年名声不小,任何人都得考虑能不能驾驭这头猛虎。” 这些都是曹操在处理,孙策杀是不会杀,但用嘛,曹穗瞧着也难。 都怪曹操手底下武将竞争太激烈了,而且暂时也无可用之地。天下暂时安定,如果不是对付北方的异族,曹操暂时都不会考虑动兵,百姓也确实需要休养生息。 第305章 周瑜是个聪明人,自然能考虑到这些因素,曹穗见他似乎还在撑着一副病体谋划,劝道:“公瑾还是先把自已盘活吧,两相比较,还是你这里更加危险。人死了就百了,活着起码还可能有机会出谋划策。” 她张望了一番,忍不住问,“公瑾,你夫人还留在江东?要不要请来团聚?” 若是换做一个男人在他面前这么说,周瑜定然怀疑心怀不轨,但曹穗问出来,他不至于怀疑她对他的夫人有什么企图,但她过分愉快期待的语气,还是让周瑜不适应。 “那就多谢女公子。” 曹穗嘱托周瑜好好养病,家里一家老小还指望他呢。 周瑜只能沉默着不说话,实在是无话可说。 曹穗一直都惦记着江东,此时提到心更是直接飞走了,脑袋里又冒出来一个不靠谱的念头。 第343章 被全家反对曹穗:居然连小谷都反对? 曹穗兴致冲冲地跑去找曹操说,曹操只觉得他的耳朵出现了问题,忍不住揉了揉。 “你说你要去江东?” 他都怀疑是不是没习惯邺城这些公务处理,所以耳朵开始不听使唤。 曹穗还一脸无辜且正义,“是啊,我都惦记南边的粮食好多年了。虽然小麦也很好,但到底南北不同,养出来的人也不同,我想着粮食肯定也不可能一种涵盖天下。正好阿父已经把江东打下来,若是考虑安全问题,张辽将军还在荆州,我” 她说得条条有理,但曹操不想搭理她,直接打断她的话。 “你别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实话告诉你,五年内你都别想着去江东。”曹操像是个独裁顽固的老父亲,根本不给曹穗辩驳说服的机会,语气中还带着幸灾乐祸,“今天你带上杨修还有小谷回家来,和你阿母好好解释解释。” 他语气轻快的有种要看见曹穗倒霉的愉悦感。 曹穗眉头一皱,想要软下语气和曹操好商好量,但曹操不乐意和她说话,直接把人赶走。 曹穗狠狠地朝着屋子里瞪一眼,亲卫都见怪不怪,都是跟着曹操的老人,不会像新人一样惶恐,还以为父女俩闹什么矛盾。 曹穗从霸府回到少府蔫蔫的,别人不敢问,杨修则是没有负担。 “父亲又训你了?” 显然,曹操训曹穗已经很寻常,就是听着还以为她多不得曹操的心。 曹穗自已也心虚,对着杨修都支支吾吾,最后说出口的时候,杨修的脸也沉了下来。 曹穗:“你这是什么表情?” 杨修没有第一时间劝她,反而问了一个旁的问题,“你去江东,是因为想要研究粮种,还是在邺城待厌烦了?” 曹穗安安静静地想了一会儿,“二者都有吧。” 她算不上多喜欢游历四方,但也不是很喜欢一直被困在一个地方。 杨修:“再多等几年,若是你想要出去散心,起码也得等彻底安定下来后。而且小谷年幼,我们两人能经得住路途颠簸,但她平时再活力健康,终究还是个孩子。” 曹穗已经反应过来,这件事是她头脑发热。 现在的南方可不是日后的鱼米江南,目前无论是政治还是经济,北方都是毫无疑问的中心。 江南的开发可是带着沉重的历史原因,若不是后面无能造成被迫的衣冠南渡,从而引发出江南大开发。 现在别说是小谷,就是他们这些成年人去南边都得注意各种瘴气丛生。 她再心大也不可能带着小谷去。 但单独把人留在邺城,先不说曹穗舍不舍得,小谷都能把曹家闹翻天。 曹穗叹了口气,“我晚上等去挨骂了,你到时候记得带着小谷帮我说说好话。” 她语气里透露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杨修沉默半响,“我应该没有多少说话的地位。” 杨修说话过分实诚,曹穗都不知道该不该夸他。 “那就指望小谷救命吧。”曹穗想了想杨修确实只有陪她挨训的份,指望他还不如指望小谷说说好话。 曹穗做好了挨骂的准备,但真到临门一脚了又害怕起来,她在大门口深呼吸一口,引得门卫眼神都稍有飘忽,还不敢正眼看。 小谷早早地就到了曹家陪丁氏,见到进来的两人立刻欢快地跑向他们迎接。 被曹穗抱起来的时候,小谷一脸惊讶。 曹穗则是当着丁氏的面还和女儿说悄悄话,“阿母做错事,等会儿可能会被祖母和祖父教训,小谷等会儿要记得帮阿母求情哦。” 小谷也一副偷偷摸摸的模样凑到曹穗跟前,小声地说:“阿母放心,我肯定会帮你说好话的,要是再不行,我就哭。” 曹穗认真地点点头,一副没白养这个女儿的表情,只有杨修听着母女俩的对话内心一片沧桑。 想要说点什么又说不出来,光当一个旁观者又坐立不安。 丁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曹穗故意搞怪在逗弄小谷,还打趣她这么大不稳重。 曹穗一脸心虚,等到曹操回来说明情况后,丁氏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曹穗心里都要紧张死了,又怂又不服输地横曹操一眼。 曹操想到她等会儿要挨骂,也不和她计较,毕竟她也就只敢横一眼。 丁氏板着脸的时候全家都只能乖乖听训,曹穗面对曹操的那副反骨样也没有了。 曹穗低着脑袋听训,还时不时地“嗯”、“是”、“对”的给予回应,小谷那小嘴巴张了张都没找到开口的地方,而且还跟着曹穗一块心虚。 也不知道她心虚个什么,明明什么也没做。 丁氏说累了,曹操还适时地送上茶水,惹得面团似的曹穗又抽空横了他一眼。 曹操心情很好不和她计较,还笑容满面,显然看热闹看得很开心。 曹穗气得胸口大起伏,尤其是曹操在丁氏差不多说完的时候又添油加醋几句,直把曹穗气得眼神藏不住了。 还是小谷心疼阿母,趴在丁氏的腿上,让丁氏的挥斥方遒暂时被打断。 “祖母,阿母她知道错了,你别骂她了。” 丁氏见到小谷这么孝顺,指着曹穗道:“你听听,小谷多孝顺你,你脑袋一热就要跑到南边去,过去研究粮种哪一次不是几年,你舍得将小谷独自留在邺城吗?” 曹穗当然舍不得,可惜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小谷尖锐的声音就响起,“阿母要抛下我?” 那副震惊的小模样和看负心人没两样,小小的脸蛋上居然能做出如此复杂的表情,演都演不出来。 曹穗赶紧表态,“阿母怎么会舍得丢下你?哪怕是要去,我也肯定会带上你的啊。” 小谷脑袋一歪,表示不相信她的话。 曹穗举目四望,除了一个陪着她挨训的杨修,居然全都是反对她的人,连小谷都不例外,真觉得自已好日子过上了就开始折腾。 曹穗心力交瘁地在丁氏跟前立下保证书,又费尽力气地哄好曹穗,出曹家大门的时候直接脑袋靠在杨修脑袋上,恨不得让杨修怀里抱一个,背上背一个。 回到家里双目无神地躺在榻上,旁边还有一个暂时没有安全感非要缠着她的小谷,悔得肠子都青了。 第344章 加封魏王曹穗:最懂曹操的还是荀彧 曹穗自已找一顿骂挨后规规矩矩地在少府干她得活儿,暂时没了任何天马行空得想法,她实在是不想再被丁氏训。 小谷还很没安全感地守了曹穗几天,她守的方式就是将杨修霸道地赶下榻去,每晚像是个八爪鱼一般地锢着曹穗,杨修想要趁她睡着解救曹穗都奈何不得。 曹穗被迫享受了一番女儿的亲近,但没几天实在是坚持不下去,和小谷一块睡的感受,若是想体验可以用绳子自已捆一晚上。 曹穗认真地小谷说:“阿母真的不会大晚上偷偷摸摸地跑,就算是我想要跑,你祖父和祖母都能派人把我逮回来。” 小谷脸颊上的肉肉还是明显,但跟着赵云这么一段时日身上的肉肉已经变得很紧实,抱起来都没以往那么柔软了。 此刻她思考倒是看起来软乎乎的,曹穗手趁着她思索的时间捏捏她脸颊上的嘟嘟肉过过手瘾。 “阿母真的不会偷跑吗?”对于脸上作乱的手小谷很宽容,完全没放在心上,也就曹穗能有这样的待遇,旁人想要捏她的脸都会得到一个冷峻的小胖脸。 曹穗笑着应承,“阿母在你心里的承诺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曹穗捂着胸口,一副因为不受信任而伤心的模样。 杨修的目光和她不经意地对视一秒,两个人又淡然地挪开。 对于她这种哄骗小孩的行为,杨修也只能“助纣为虐”。 可怜的小谷被曹穗玩弄于股掌之中。 哄骗完小孩子,曹穗终于能睡个好觉,杨修也沉默地夺回睡榻的权力。 邺城这段时日并无大事发生,但并不代表一切都风平浪静。 第306章 曹操一举将益州、江东攻破,此时天下基本在他手里,本来就微妙的氛围更加让人难以捉摸。 他们都在猜曹操何时动手,又该如何在从龙之功上分到最大的羹。 曹穗的少府也迎来了一位稀客。 “先生。”曹穗诧异地看着荀彧,这几年荀彧别说和旁人往来,就是回邺城的时间都不多,“可是学校那边出了什么事?” 曹穗明白若不是私人的事,荀彧不至于跑这么一趟,毕竟她和小谷往学校跑的频率并不低。 “少府的茶没准备先生喜欢的,您将就着喝一点。” 荀彧面色看着倒不像是着急的模样,“女公子不用忙着招待我,音是的父亲回来,我回城里见见。” 曹穗了然,“先生趁着没事多走动走动也好,学校的环境待久了也会看厌,多看看邺城的变化,好几个月不见,也会被吓一跳。” 曹穗就当荀彧顺道过来看看她,两人简单地说了些日常的事情,荀彧还挑了些学校学生有趣的事情讲给曹穗听,曹穗和他聊天心情十分愉悦。 “曹公应该要准备封王之事了吧?” 就在曹穗完全放松的情况下,荀彧突然抛出一个地雷。 曹穗懵了一会儿,看向云淡风轻的荀彧,他好似完全不知道自已刚刚说了什么让人瞠目结舌的事。 荀彧还明知故问,“女公子为何如此看我?” 曹穗压了压惊,倒是没将诧异说出口,她刚刚的表情一定很蠢。 这就是太熟悉的坏处,让她防不设防地暴露情绪。 曹穗努力平静地回答,“此事阿父并未告知我。” 曹操封王这件事曹穗还真没考虑,但荀彧突然提出来一定不是无的放矢。 虽然两人现在有点闹掰了意味,但论到了解,荀彧绝对了解曹操。 曹穗也不客气,“先生,你是想要提醒我什么?” 封王的事情轮不到她来操心,不说曹操,就是他身边的忠臣,多的是为他搭建台阶的人。 荀彧直视曹穗的眼睛,“女公子准备好了吗?” “我?”曹穗一脸懵。 曹操封王她要准备什么? 总不能让她去搭台阶吧。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是曹操的授意,但让一个曹家人来出面,吃相还是得稍微讲究点。 荀彧轻笑,发现她有时候真的是不开窍得很。 他轻声细语地说:“一旦曹公封王,名份上便已经定下来。女公子知道接下来的重点是什么吗?” 曹操沉默,她有点不好意思说,含糊道:“……改天换地。” 荀彧含笑地摇摇头,这件事对他已经不再是刺激,大势所趋,荀彧心里虽然偶尔还是会酸涩,但也不会再流露于人前。 “是世子之位。” 曹穗瞬间明白,脸上露出一种烦躁的情绪,显然很不喜欢这个话题。 荀彧知道她的情绪不是针对他,而是针对世子之争引发的一系列阴谋诡计。 荀彧:“曹公身体健朗,但年事确实已高,世子之位也该确定下来稳定人心。” 要不然,就该引起内斗了。 文臣武将就算是不想站队,也很少有人能独善其身。 若是不快刀斩乱麻的定下人选,绝了其他子嗣的妄想,只会引起曹家内部权力的争斗。 曹穗叹了口气,“这件事得看阿父,又不是我撒泼卖乖能抢到手的。” 她从来都没掩饰过野望,这些年比较骄傲的,可能就是曹家的兄弟都把她正儿八经的对手。 哪怕他们心里觉得不可能、荒谬,但从未真正轻视过曹穗。 荀彧:“决定权自然在曹公手里,我只是提醒提醒女公子,曹公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世子之位也会在他封王后一年内出结果。” 荀彧太了解曹操,“所以,接下来的一年,女公子要心里明白。” 曹穗明白荀彧这是来提点她来了,心里一暖,眉间的烦躁褪去化为欣悦,“先生可真关心我,果然当初我觉得和先生有缘没错。” 荀彧没想到她没继续问接下来该如何做,反而是自已乐呵起来。 看着曹穗眉间的欢快,荀彧的一些话又咽了回去。 或许,按照她的方法更能打动曹公。 世子不单单是世子,更加是曹公的儿女,在这方面,女公子比任何人都占据优势。 他没说但曹穗却接着问,“先生还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这就是有金大腿可抱的优势。 荀彧:“女公子过往就做得很好,只要稳住不出大错,按照您的想法行事就好。” 他很好奇,曹公到最后终究会如何选择。 曹穗也没打破砂锅问到底,荀彧能过来提点她已经是十足的友善。 “先生对我的好我会记在心里,还会让杨修还有小谷全部都记在心里。” 全家都会感谢他的。 这话听着是好话,但听起来其实不怎么太好听。 荀彧的判断没错,曹操封王的旨意很快就下来了。 天子册封曹操为魏王,邑三万户,位在诸侯王上。 臣子上位的流程也是一个没少,奏事不称臣,受诏不拜,出入得称警跸。 甚至能用天子旒冕、车服、旌旗、礼乐郊祀天地,曹家的宗庙、祖、腊皆如汉制。 曹家儿子皆为列侯。 曹穗冷着脸:王女呢?是她还不够努力吗? 好在曹操没落下这个“气性大”的女儿,要不然曹穗真能跟她闹,爵位都给她补上,让许多人都失望了。 第345章 学生一去不复返 曹操封王不是小事,城里热闹得很,曹穗却拿到自身的利益后,和杨修一块当起了隐形人,比经常去赵云那练武的小谷都要低调,冷不丁就会被遗漏。 一片热闹当中,曹穗家里大门紧闭还是和曹家几位公子的门庭若市形成鲜明对比。 不过他们也没停下来,毕竟此事曹操也抓不着他们的错处,只是寻常的上门道贺而已,结党营私光靠这些可不够。 他们可能都在嘲笑曹穗走淡泊名利的路子太过虚伪。 曹穗并不在意这些背后的笑声,若是知道他们的想法,也会忍不住问一句,她就不能是单纯的懒吗? 迎来送往的多累啊,而且送的礼她又不是全部拒绝,只不过登她家门可能需要高一点的门槛。 像是赵云典韦他们,都只是派人送来了礼物,知道曹穗忙且不喜欢客套,一个个都实在得很,不耽误她的时间。 曹穗趁着少府清闲,带着小谷去安民学校躲清闲,杨修被母女俩无情地丢在少府干活,两人的嘴一个比一个会说话,画的饼明眼人都知道兑现不了,可还是把曹穗拿捏的死死的。 郭嘉和贾诩回到邺城后也去和荀彧作伴了,当初出发的时候两人便看上了这片好休养的地盘,此刻大局已定,一个个收拾包袱的速度让人咂舌。 郭嘉比起贾诩好一点的是还记得带上夫人孩子,贾诩则是好似孤家寡人一样独自就搬去了,一点都不管一路挽留的儿孙。 儿孙自有儿孙福。 这就导致贾诩都已经在学校住了一段时日,郭嘉才累轰轰地赶过来。 白日里郭嘉就霸占了荀彧的院子,和贾诩一副赖在他这的模样,每到傍晚就被小儿子郭玉喊回去用膳,作息规律得很。 曹穗带着小谷来的时候正巧撞见荀彧这躺着郭嘉和贾诩,荀彧本人还不在,曹穗把小谷托付在这,郭玉带孩子她很放心。 郭玉是郭嘉的小儿子,比小谷大三岁,性格出奇得好,按照郭嘉的话说,他居然生出来一只白兔子。 郭玉性格温和纯良,小时候也有过被郭嘉教训的时候,正是因为如此,倒是他在小谷面前树立不起来兄长的威严,反而是武力值更高的小谷占据着主导者的地位。 他也不争,有时候小谷跑跑跳跳出汗还能拿出帕子给她擦汗,曹穗看着都汗颜,郭嘉倒是乐见其成。 曹穗知道他脑子里的那点子想法,警告他别在小孩面前乱说话,太恶寒了。 曹穗巡视了一圈学校,好几年了,学校还是边用边建的状态,曹穗往里面砸钱就没停止过,因为此事被非议的声音也从未停歇。不过,谁都动摇不了曹穗的心,只是烦心的时候,她还是会挥挥手拍死几只嗡嗡嗡的苍蝇。 离她耳朵太近了,说坏话都不知道背着点人,蠢死算了。 荀音是过来找曹穗,面上带着些许为难还有愤怒,这番模样让曹穗诧异,什么事情能让情绪稳定的荀音是出现这种表情。 “女公子,前段时日学生家中农忙,有几位学生归家,但有一位女学生家中出了些问题,至今还未返校。” 曹穗往最靠谱的方向猜,“学生家中不愿意?” 但转念又觉得不太对,已经读了三四年书,突然半途而废,这也不是一般人的想法。 果然,荀音是摇摇头,“并不是家中不愿意,而是学生的家中出现了变故。这位女学生家境并不算困难,家里有个小摊,不说大富大贵,但生活并不艰苦,供养一个女儿虽然吃紧但并不需要家里拮据。” 第307章 听到这里曹穗已经明白荀音是为何来找她,如果单纯是家里不愿意让女子上学,凭借安民学校四个字,完全可以“以权压人”。 但听完学生的遭遇,只能是外因了。 曹穗一边往回走,一边和荀音是说话,“冲着我来的?” 曹穗语气中带着厌恶,搞这种小动作她实打实的看不起。 要真算计她就算了,如此不入流的手段,听着都叫人厌恶。 “阿母!” 荀音是还没来得及说话,小谷就飞奔而来,后面还跟着个像是老母鸡护小鸡仔的郭玉,嘴里一个劲地喊着让小谷慢点。 曹穗双腿被抱住,差点被撞得踉跄,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然后朝着跑过来的郭玉夸奖道:“小玉果然是个好兄长,但小谷活泼好动,你不用那么小心。” 难得出一个憨厚乖巧的孩子,她看着都心虚。 郭玉矜持地笑笑,小谷又嘀嘀咕咕地跑去和郭玉说小话。 曹穗没管他们,看向荀音是,“不用管他们两个。” 荀音是这才开口,“确实很蹊跷,那家人借了民间利贷,人被扣住了,说要以人抵债,所以我才来找女公子。人被扣住但并无危险,只是此事又要麻烦女公子。” 曹穗:“为何会借贷?” 普通人卖房卖地都不会轻易碰这一行,从古至今,民间贷款都能让人脱层皮。 小谷和郭玉已经没再说悄悄话,反而认认真真地听着两人说话,也不吭声打扰。 荀音是:“一开始是家中小摊生意出了问题,后面是学生的兄长在当学徒时损坏了商铺的珍贵品。一家子本想着将屋子卖了,可后来不知怎么的被引诱借了民间利贷,事到如今,哪怕是卖屋也抵不上这份亏损。” 曹穗脸色不耐烦,还泛着厌恶的冷意。 这可以说是明着来下套了。 “借了多少?你们都赎不回?”曹穗好奇地问。 若是寻常人家自然偿还不起,但对于荀音是还不至于拿不出钱来。 荀音是苦笑,“他们的目的本就不是学生,是想要见您。” 钱不钱的,从来都不是重点。 第346章 倍称之息曹穗:这高利贷有点太高利了吧 曹穗知道民间的借贷利息很高,但高到一个具体的程度还是不了解。 “他们的借贷利息多少?” 荀音是平日自然接触不到这些,但因为学生的事情倒是也了解了一番,能回答上她的问题。 “目前民间借贷基本都是倍称之息。” 曹穗都不免大吃一惊,高利贷真不愧是高利贷,这来钱的速度科比她勤勤恳恳跟老黄牛一样干活来得快。 倍称之息,百分百的利息,说出来都让人不可思议。 “民间借贷这些年是不是很猖狂?”曹穗有些重视起这个问题。 这种高额的来钱方式,主事人定然会不择手段地发展客户,但这年头发展客户的方式就没那么文明,被盯上的人跑都跑不掉。 荀音是回答,“邺城这几年还好,但别的地方确实很严重。平明百姓,甚至一些富商都会成为他们的目标,一旦签订了借条,能安然脱身的接近于无。” 不死也得脱层皮,更多的是生不如死。 “刁家的人想借着此事攀上女公子,应该也是想要女公子看到刁家的实力。” “荆州襄阳刁氏?”曹穗对这个姓氏印象颇深,对于各地当地氏族的姓氏很敏感,“还真是打不死的蟑螂。” 荀音是听不太明白她的一些话,但也能听出来她的不满。 曹穗确实对这些“百足之虫,至死不僵”的氏族服气,荆州这才几年啊,刁氏居然就已经将势力摸到邺城,还主动找上她。 她可不会天真地相信刁氏因为看穿她身上的王霸之气所以来下注,他们这种做任何事都留有余地的人,永远都只会多头下注。 小谷突然气鼓鼓地说:“这些人都是坏人。” 曹穗低下头望着腮帮子都鼓起来的小谷,好整以暇地问,“你为什么这么说?他们可是来讨好阿母的。” 小谷一脸“我可不是三岁小孩,阿母你骗不了我”的表情,还甩了甩小脑袋,得意道:“他们故意骗人,还骗人钱。” “他们求阿母想要好东西,但这种做法不对。”小谷从她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我想要小马,也会求阿母,求祖父,但我绝对不会把郭玉打一顿,然后让郭叔叔给我小马。” 郭玉:“……” 曹穗:“……” 还有一个眼神都没有地方着落的荀音是:“……” 曹穗捏住小谷的腮,“你可真是聪明。” 就是举的例子让人哭笑不得。 她哭笑不得地望着郭玉,“小玉别听她胡说,小谷如果不讲道理地动手,你尽管和我说,我来收拾她。” 郭玉乖乖地摇头,“小谷从来都不乱打人。” 曹穗看着郭玉脸上的真情实意,再看看得意洋洋的女儿,决定还是管好自家有点往“横行霸道”方向发展的孩子,“郭玉比你大,平日不许欺负人。” 小谷完全没听到重点,还气势汹汹地双手叉腰,仰着下巴大声地宣布,“我是老大。” “……”曹穗从她身上看出来一股土匪气质,搓了搓她的脑袋,“行了,你们两个个听够了,别在这里耽搁,我们要说正事。” 小谷这会儿没有闹腾,拉着郭玉的小手就跑路,郭玉临走前还抽空规规矩矩和两人道别。 曹穗拍了拍脑袋,“养孩子真是头疼。” 荀音是嘴边挂着淡笑,本来沉重的心情见到这一幕都不免放松几分。 “刁氏的人还说了什么?”打发走两个小孩,曹穗说起正事。 荀音是回道:“他们说想要女公子空闲的时候见一面,时间地点都由女公子来定。” 曹穗没好气道:“想得倒是挺美。” 荀音是犹豫了下还是说:“刁氏乃荆州本地的名门望族,盘根错节多年,也是子钱家的重要头领。他们手里掌握的钱财、土地以及商铺,数不胜数。” 是一个绝佳的钱袋子。 脏活累活还能帮忙干,毕竟若不是手段脏点黑点,怎么能威慑借钱的人呢? 曹穗偏过头,“你的表情看起来并不想要我接受刁氏的示好。” 荀音是沉默。 曹穗也没纠结这个问题,反而问道:“不管世族内里如何,但表面上定然还是要风光霁月。像是刁氏这种光明正大的放贷,在世家眼中难道不会嫌弃吗?还是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荀音是没办法回答曹穗的好奇心,又或者说没脸回答。 刁氏的营生谁家都知道,但碰到了依旧是闭口不提,交谈间满口风雅君子之言,这般装瞎的割裂,也道尽了所谓脸面下的肮脏污垢。 曹穗还劝,“别什么都往身上揽,这种败类哪哪都有,荀氏可别和这种人自比。” 荀音是被她嫌弃的表情逗乐,“女公子放心,我早已不是当初了。” 曹穗已经知道刁氏的目的,人暂时被扣押住没有危险,刁氏就算是想要和曹穗撕破脸也不敢,更何况是他们想要攀附上曹家这棵已经枝繁叶茂的大树,所以目前并不着急去见刁氏。 她决定再晾几天,这种人物不值得她特意调整接下来几日的安排。 曹穗不着急就开始好奇手下的私生活,她这可不是八卦,而是关心下属。 “那位柳家郎君还在纠缠你吗?” 荀音是面色稍微一变,抿了抿唇,为柳嘉玉辩解道:“他未曾纠缠我。” 曹穗了然地点头,谁能想到当初闹得轰轰烈烈退婚的两人,居然在几年后,感情线还纠缠在一块。 她都没想到柳嘉玉如此有毅力,几年都没放弃。 曹穗不带调侃地说:“你别有心理负担,也没谁规定,退了婚的人不可以再续前缘。” 荀音是摇摇头,她眉眼间没有为情所困,“柳家郎君这份坚持确实有打动过我,但我很清楚,那并不是男女之间的情愫,是感动之余的同情心软。” “而且,我很明确今生的追求目标,哪怕是真正的男女之情,和这些比起来,好似也没那么重要。” 曹穗赞赏地看着她,“音是想得如此透彻真是不容易,倒是我想得狭隘了。” 曹穗不是非得要身边的女子成婚,只是怕她们因为顾忌她全部选择孤身一人。 “你就安心在学校教书吧,几日后我把那名学生送回来,刁氏的人不会伤害她。” 荀音是再好的脾气对这般算计自已学生的人也不温和了,“女公子对付刁氏的人可定要雷霆手段,这般行事之人无论是用还是打压,都得行非常之举。” 温和的语气中透露着一股凶残。 第347章 世家里的“清流”曹穗:第一次拒绝送上门的钱 曹操听到荀音是的话只觉得刁氏做事果然不讨喜,放贷的到哪都是个暴力不讨喜的活儿,居然能让温柔的荀音是说出这般凶残的话。 第308章 曹穗晾了刁氏五天左右,刁氏的人倒是每日都送帖子上门,一日都没落下,准时准点,送的帖子每次都不同,细节倒是做得到位。 第五日曹穗松了口,只不过定的地方不在少府也不在家里,就让刁氏去定地方,她万事不操心。 曹穗想到好不容易的假期还被刁氏占据了大半天,她还没开始不乐意,小谷就开始发牢骚。 “这些人都好不懂事,又坏又蠢。”小谷就盼着能在曹穗休假的时候能待一块,结果又被人搅和了,从脸上的表情到心里都透露着不满,“阿母,你为什么要搭理他啊?” 曹穗轻轻地揉揉她的小脑袋,“别不开心,厨房今日会做冰冰凉凉的新甜点,你在家可以吃三块,不能贪多,可以做到吗?” 天气逐渐热起来,曹穗既然都让人费力把奶油弄出来,自然少不了口感绵密的冰淇淋。 小谷自信地保证,“我肯定不贪嘴,等阿父和阿母回来再一块吃,还要送给祖母他们。” 还没吃到肚子里,已经掰着手指头在那盘算要给谁送了。 杨修温和道:“小谷不用等我们,但你可以邀请祖母她们来品尝。” 她小小年纪有这份心就很好。 曹穗出门前杨修拉住她,曹穗用眼神问他有什么事要说。 杨修帮她理了理耳边的头发,才说:“子钱家行事狠辣,也没多少敬畏之心。” 曹穗瞬间意会,笑道:“难道还敢在邺城行凶吗?” 她挑了挑眉,“就是条会咬人的疯狗,也会害怕大棒加身,我也不是什么善茬。” 曹穗的长相太过讨喜,哪怕是年岁上来依旧得靠表情来压身上的亲和,此刻笑着说自已不是善茬就有种喜感。 杨修:“嗯,女公子继续保持。你既然不愿意接刁氏抛出来的枝,那就得做好他另找门路的准备。” 刁氏手里的钱财对谁都是一种巨大的威胁,尤其是曹穗不接受,那刁氏自然会心中不忿,也需要另外下注。 曹穗没好气地瞟他一眼,“这么个道理我自然是明白,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虽然我不是君子,但起码还是个人,刁氏的钱只有我抄家的时候才能用。” 杨修:“……女公子果然不是善茬。” 一开口就是抄家。 曹穗笑笑,“所以别担心我了,快点去少府干活,总不能你我都缺席。” 曹穗休假杨修就得在少府守着。 曹穗来到刁氏定好的隔间,外面居然都被清场了,这么大的场子还真是耗费颇多。 曹穗暗自后悔,早知道定在自家酒楼,不赚白不赚。 曹穗跟真人进门,身边的亲卫自然而然地接替酒楼里刁氏的人,进门就见到了刁氏两位主事人。 一看就知道是兄弟俩,长相真是酷似。 “刁氏刁修然见过女公子,今日女公子能如约而来,着实是刁某的荣幸。” 曹穗不轻不重地说:“没办法,谁让刁氏手眼通天,请我的方式太过特殊,我都没办法拒绝。” 刁修然像是没听出来她话里的刺,依旧带着和煦的笑容,“女公子府上的门槛太高,刁氏只能走非常之路,才能让女公子看我等一眼。那位学生刁氏已经派人送了回去,我们万万是不敢伤人的。”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格外的好笑。 曹穗听到学生已经安安全全地回家就跳过这个话,她争论赢了又能怎样呢? 曹穗丝毫没有局促,直接坐在最中间的位置,一进阁间她就感受到一丝舒服的凉沁之意,再一次感慨刁氏的财大气粗,她家里都还没用上冰鉴,刁氏这在外待客还自已准备。 曹穗坐下后都没给刁修然寒暄的余地,“费尽心思找我,刁氏想要做什么?” 刁修然也是第一次和曹穗打交道,虽然有被她的直白惊讶,但并不意外,曹穗做事的风格外界多有了解,他自然是做过功课上门的。 “女公子深受魏王宠爱信重,多年来为百姓更是殚精竭力。刁氏得知女公子心中还有许多谋略计划都因人手、钱财而搁置,甚为可惜,想要为女公子分忧解难。” 曹穗问得直白,刁修然回答得也不含糊。 若是换一个人来,还真是曹穗会喜欢得交流方式,能增加她的好感。 但可惜一开始就错了。 “刁氏这么好心?”曹穗说的话模棱两可,“为何选我?” 曹穗眼神直直地望向刁修然,那些道貌岸然的话就不用再多说,都不是傻子,好听的话听听就算了,真要入了心就没必要。 刁修然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女公子和魏王父女情深,魏王对您的提拔也远超出一个女儿的宠爱,谁都知晓在魏王心里,女公子和诸位公子都是一样的,甚至于比他们更具有优势。” 曹穗没说话,只是示意他继续说。 “刁氏做买卖向来都不失手,如果要下注的话,自然也是选择最稳妥,赢面最大的一方。女公子和刁氏各取所需,这并不吃亏。” 曹穗嗤笑一声,“我是缺钱,天底下没有不缺钱的。但是,刁氏的钱我拿来能做什么呢?” 她语气好似真的困惑,慢条斯理地说出来带着不明的意味。 “养私军?” 曹穗如愿看到刁修然的面色一变,“女公子此话可万万不能说,今日都是自已人无妨,可还是得小心落入旁人耳朵里。” 曹穗眼神带着笑,但心里却一片森然。 “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是蠢到家,难道还想要兵变夺权吗?” 刁修然已经意识到不对,曹穗这话说得太露骨了。 曹穗却彻底放飞自我,直接当面问他,“既然钱不能用来为我养兵,那就是用来帮我施政。可我思来想去,刁氏还真有一件事能帮到我。” 刁修然对上曹穗含笑的眼神却没有迅速地接话,他已经察觉到曹穗并不是接受刁氏的投诚。 曹穗不需要他回答,自顾自地说:“大汉百姓苦子钱家已久,若是刁氏愿意配合我,改变子钱家,让利百姓,想必这番政绩想要被超越,也很难。” 刁修然也不再装模做样,毕竟曹穗把话都说到这份上,这是要撅刁氏的根基。 “女公子这般傲慢,真觉得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吗?” 曹穗不理会他话里的威胁,“傲慢算不上,一切也不在我的掌握之中,我这不是在和刁氏商量嘛。真要是傲慢的话,就该传信到荆州,随便安个名头,让刁氏大出血。” 刁修然脸色难看但还能维持,但他身后的人涵养就有些不够了。 “再说,不是你们刁氏亲自求上门来的嘛,诚意自然得你们出。” 刁修然不死心,“女公子是否对刁氏有所误会?” 曹穗摇摇头,“这几日恶补了些刁氏祖传的产业,可惜我实在是看不上,也怕这等阴私折了家中的福气。毕竟坏事做多了,得小心断子绝孙、家业尽败,我比不得刁氏勇气可嘉,自然得避讳些脏事。” 刁修然呼吸都重了几分,曹穗失望地看着他迅速调整好,还以为能气死他呢。 “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女公子看不上刁氏,那刁氏也就不在女公子眼前惹人烦了。” 曹穗岿然不动地坐在那,望着要出门离开的刁修然没有阻拦,只是等他们要出门的时候,慢悠悠地说:“刁氏,结账了吧?” 刁修然的脚步一顿,声音可以说是咬牙切齿。 “女公子放心,刁氏还不至于如此吝啬。” 曹穗叹了口气,这还是第一次拒绝送上门的钱,还是如此巨款,真真是可惜。 曹穗都没有隔夜,享受完刁修然的包场后,直接去霸府找曹操。 刁修然还说曹穗傲慢,他才是傲慢久了,都不知道是谁的地盘就敢如此嚣张。 曹操一见到久不登门的曹穗就开始头疼,都不用开口就知道她来者不善,毕竟曹穗为了避免他抓她干活,躲都躲不及。 曹穗笑眯眯地凑过去,“阿父用的什么?” 曹操一脸冷漠,“有事说事。” 曹穗也不客气,直接开始告状,“阿父,我和你说……你说刁氏是不是很嚣张?他这么大胆子,就是鼓动我和兄弟们争权,鼓动我造您的反啊。” 曹操的脸色一言难尽,刁氏的目的他能听出来,但曹穗当着他的面就开始凭空编造,造反的帽子直接往人身上扣,还一副理直气壮、正义凛然的神色。 曹穗听见他叹气,眼珠子一转,狐疑道:“阿父,你不会不站在我这边吧?” 曹操:“那你想怎么样?把刁氏赶出去?把子钱家捣毁?” 难道不该这样吗? 曹穗的眼神明明白白地表达着这个意思。 曹操就是太看得清她的表情,所以才心累。 “你知道子钱家延续了多长时间,遍布多少地方,又牵扯进来多少人吗?” 曹穗一脸反骨地说:“所以就让他们继续席卷民间的财富,祸害更多的百姓,置之不理吗?” 第309章 “子钱家的利息比官府翻了三倍之余,倍称之息都只是起步阶段,若是自愿也就罢了,可他们都是用强硬下流的手段算计逼迫。被他们算计得家破人亡的平民百姓、富商、官吏,他们本来应该为朝廷交赋税,本应该创造更多的价值,就这么亡灭在子钱家手里,那就是活生生地从阿父你的兜里抢钱啊?” 曹操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时候,冷不丁又听到不着调的话,脸色无奈,“你就不能一直好好说吗?” 那岂不是太严肃了嘛。 曹穗仗着没人直接坐下来,还一脸说累的表情。 “阿父,你想想,这么多年下来,你辛辛苦苦打仗,我辛辛苦苦种地干活,都没养出多少人来,可他们霍霍多少人啊?”曹穗反正就是一副要把人说死的架势,“子钱家延续多年也不代表合理,阿父您这般雄才伟略,哪里能看得惯如此祸害百姓的群体?” 曹操挥挥手,不打算再听她的洗脑,“现在不能动。” 曹穗立刻抓住漏洞,“那就是日后可以?” 曹操没说话,曹穗凑过去,说出来的话带着一股横冲直撞的莽味,“阿父你和我说说你的想法呗,我和你可是一边的,我都不和他们玩,肯定不会泄密的。” 曹操:“没有日后,你自已看不惯,自已去收拾。” 曹穗一下子蔫了,“我这不是干不了嘛。” 她语气挫败得很,若是了解经济这一块,她早就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了。 如果她手里有军队的权力,哪里还需要想这么委婉的办法。 “阿父的意思是暂时不能动咯?” 曹操劝她,“别老想着喊打喊杀,现在和我们打天下的时候不一样了。” 曹穗一言难尽,曹操居然劝她心平气和,简直是滑稽。 曹穗不想理口是心非的老父亲,但架不住有求于人,“我知道现在动不了,但不妨碍我们将态度摆出来。不单单是子钱家的利息,就是官府的利息也需要修正,今日不同往日,阿父这般人物就不该拘泥于陈旧。” 曹操:“你说再多,也盖不住是在给我找事做。你知道我有多忙吗?你还一个劲的躲着,真想当富贵闲人啊?” 曹操就是不接话,反而批评起曹穗来。 曹穗:“阿父你手底下能人众多,江东、益州又收服了一批人才,阿父不要怜惜他们,就要狠狠鞭策他们做事。” “那你去抽鞭子?” 曹穗退让地说:“我人微言轻,哪里有这个资历?” 曹操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你若是有心要遏制,那就自已亲自来。别用少府来当借口,你们夫妻俩一人就足够掌控少府,完全不需要两个人挤到一个地方。” 曹穗思考了一番,想到这段时日也休息够了,忍不住想要一个免死金牌,“我自已来就按照我的想法来?” 曹操泼她一盆冷水,“子钱家你现在动不了。” 曹穗明白这个道理,狗急跳墙,遭殃的还是弱势群体。 曹穗:“我不会来硬的,但子钱家就该人人喊打,想要光明正大地活跃,那才是做梦。” 而且,刁氏不是想要另寻明主嘛,她就是要所有人都知道曹操对刁氏的厌恶,她倒是要看看,哪一位兄弟如此勇,能够顶着曹操的厌恶接受刁氏的投诚。 第348章 欺人太甚曹少府 曹穗来曹操这里一趟倒是被反套路了一回,本想着把手里棘手的事甩给曹操,万万没想到姜还是老的辣,又被甩回到她手里,曹穗还没办法拒绝。 曹穗也不是不能接手官府利息调整的事宜,但一份俸禄打两份工,有点吃亏啊。 “阿父,我是少府卿,到您这做事,少府卿这个名头怕是不好做啊。” 曹操略带深意地看着她,“你看上哪个官职呢?” 说话可真够直白,还好意思说曹穗平日里说话不委婉。 曹穗一脸“阿父你别污蔑我”的表情,义正言辞道:“阿父,我们不搞这一套,起码别太明显了,我不是这种看上什么就挤掉别人的人。” 曹操对于她的装腔作势看不过去了,冷声道:“爱干干。” 曹穗立刻讨好一笑,“您看您,这么严肃做什么,我刚刚不过是和您说笑而已。我这少府卿确实名不正言不顺,只是邀您下个书面的公文让我暂时代理而已。再说,我若是要腾出手来忙这件事,少府那边就得压在杨修身上,您看这俸禄?” 曹操不理解她绕个圈子最后的落脚点居然是俸禄,满脸写着“就这”。 曹穗无辜且真诚地看着他,曹操不耐烦地挥挥手,“给你们发双份的俸禄。” 顺带还利索地写了一份公文,然后盖上他的官印,迫不及待地把曹穗轰出去,实在是不想再看到她那张气人的脸。 东西拿到手,曹穗心满意足,暂时放过了曹操。 曹穗现在很有种狐假虎威的气势,走路都透露出一股嚣张。 曹穗吩咐身边的亲卫,“去给诸位公子府上送一份帖子,邀请他们明日来少府商议。” 虽然现在不能真把刁氏怎么样,但恶心他们一把完全没问题。 刁氏的想法她很清楚,没了她这艘船,曹家多的是可以选择的余地,毕竟曹操的子嗣数量可不少,能让他们下注的人同样也多。 但曹穗就是要他空有钱却没办法花出去。 曹家已经出仕的公子接到曹穗送上门的帖子都很是疑惑,但没有人拒绝。 先不说曹穗说的是公事,但说曹穗留给他们的印象,拒绝的理由不够让人信服的话,他们都不怀疑曹穗会打上门来。 结果便是第二日少府成为曹家一行兄弟姊妹的聚集地,不明所以的人都闻风而动。如此大的排场他们都害怕少府又要做什么幺蛾子,实在是曹穗过往的战绩属实辉煌,若是这把火烧到他们身上,总归要早做准备。 一屋子的兄弟们落座,曹穗给他们上的茶都是最便宜的,差点直接上白开水了,满屋子没一个有动作。 曹昂也被曹穗请来了,主打就是一个都不放过。 曹昂看着人都落座齐了,他没有太严肃,“穗儿把我们叫来,是阿父有什么指示要你传达吗?” 曹穗默默抛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果然是她的好大兄,这么会给她抛引子。 曹昂不明所以,曹穗叫这么多兄弟来,如果想要他们做事,多多少少肯定要是曹操的指令才能指挥得动。 曹穗也没板着脸,像是叙家常一般,“阿兄说得也可以算对,阿父交给我一个人任务,他感念民生不易,好不容易百姓可以休息休息,但他想到每年百姓和官府借贷要付出高昂得利息,想到这些年朝廷也缓过来几分,便想要调整调整。” 曹穗眼神扫了一圈,发现一群兄弟都是人精,要么是胸有乾坤,要么是装傻充愣,要么就是纯粹的发呆。 “此事关乎民生政绩,我一人独木难支,阿父想着我们血亲之间要通力合作,我便请了诸位一块来商议。” 曹昂心里并不相信她的说辞,但明面上没有反驳她。 至于其他人,年纪小阅历浅的更是不敢出声,曹丕倒是谦虚道:“长姐受父亲信任,且对农事向来精通,此事长姐做主就好。” 曹穗挑挑眉,笑容越发和善,“子桓切莫如此谦虚,阿父可是十分看重你。农事乃朝廷之根本,你我皆为曹家子弟,受朝廷供养、父亲教导,自该以身作则。就是因为对农事不甚了解,才该主动走入百姓之中,这也是阿父的一番心意,切莫辜负啊。” 曹穗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什么内容都没有,反而给他们上了一层枷锁。 这若是再拒绝,就要变成不领曹操的情,还有不愿意关心农事了。 曹丕:“…长姐说得对,可此事终究还是长姐领头,曹丕在一边旁观学习就好。” 曹穗反而看了一圈,“你们呢?” “长姐做主就是。” 几乎是异口同声,曹穗不客气地接受了领头羊的位置,“阿兄,此事我们就先不以年龄来排资论辈了。” 曹昂不在意这件事,他在这里更像是一个工具人。 马小草适时地送上曹穗连夜准备的内容,“这里面都是过往百姓借贷的内容,接下来大家各抒已见,到时候我整理好再给阿父过目,绝不会昧下大家的功劳。” 不想说话是不可能的,沉默是别想沉默的,一个个都给她张开金贵的嘴。 曹穗直接冲着曹昂来,“阿兄,我们就按照年龄顺序来发言。” 曹昂颇为头疼,但还是好好配合,但不得不承认,他对此事确实不擅长,仔细地看了看曹穗给的文件,里面不单单有官府借贷之事,还有民间的借贷,他的神色也严肃起来。 “过往还未察觉,这般比对着来看,确实利息太高,一般的商铺盈利都没有如此高昂的利润,整改是必须的。”曹昂这话算是支持曹穗了,“民间借贷不受控制,但官府每逢农事借贷确实可以调整利息,只是这个调整的范畴对根据成本来计算,总不能让朝廷每年都赔钱,那样走不长远。” 第310章 曹昂都开始抒发自身想法了,剩下的自然一个都跑不了,不管是肚子里有货还是没货,全部都绞尽脑汁地认真想,因为旁边记录的人真是奋笔疾书,他们不怀疑刚刚说的话。 若是尽说些草包话,被捅到父亲那,他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曹穗听得连连点头,其中还真有擅长此事得人,曹穗倒是意外,过往为了不麻烦没和这群兄弟打交道真是可惜了,这般人才就该给她干活。 曹穗听完一圈,点了几个发言有理有据的人,然后冲着曹冲说:“难怪阿父喜欢你的伶俐,让你待在学校和图书馆真是可惜了。想想你愿意当什么官,要不然我就去找阿父把你要来手下当牛做马了。” 曹穗的欣赏是真心的,不愧是能让曹操都动摇继承人的人,聪慧程度确实不一般。 但她也没想着把曹冲压到出不了头,如果得靠这种手段才能维持曹操的看好的话,那还不如算了。 曹冲:“长姐,我年纪还小。” 曹穗不客气道:“别用年纪小当借口,曹家这一辈从阿兄开始,都是年纪轻轻就开始干活。你年龄不大就慢慢地上手,总归你又不是寄情山水的性格,太谦虚也要不得。” 避风头不是这么避的。 曹冲很快理解她的好意,“多谢长姐提点,我会找机会和阿父提的。” 曹穗:“那么麻烦做什么,继续说说你对官府利息的看法,等会儿留下来将兄弟姊妹之间的内容整理好,跟我一块去找阿父就是。” 顺口的事。 其他人听着曹穗三言两语就决定了要到曹操跟前为曹冲谋一份官职,心里的滋味如何可真不能言说,尤其是曹穗还一副要把他们脑子里东西压榨完的架势,走出少府的时候脚步都虚浮了。 用脑过度也很累。 曹穗做事不喜欢拖拖拉拉,拉着曹冲连续几日整理、归纳、出新,在曹冲诧异的眼神中不知疲惫地拉着人去找曹操。 曹穗看出他的吃惊,说:“要习惯这种做事速度,你不习惯的话也没关系,反正日后也不是在我手底下干活。” 曹操这边没有为难曹穗,但曹丕回到府里却是让人将登门送进来的一份厚礼退了回去。 这倒是不常见。 毕竟送礼的人不知有多少,往日都没出现过这种都进库还翻出来的情况。 曹丕叹了口气,心中稍稍有些失望。 刁修然看着被退回来的好几份礼,哪里还不知道别人的态度,众人退礼的时候都漏了口风,心里不可谓不恼怒。 他狠狠地闭上眼想要平息心中的怒火,可再次睁开眼时还是将桌上名贵的笔墨纸砚全部扫到地上。 “好,好,好,这位曹家女公子可真是欺人太甚。” 曹穗后面会告诉他,她确实欺人太甚。 等到日后关于官府借贷降息以及子钱家各种事迹刊登到官府旬报,子钱家可谓人人喊打的时候,他要生的气才叫大。 曹穗心情很不错,阴沟里的老鼠就不该想要跑到太阳底下来,要不然大好的阳光,好不容易攒一个假期出去散步,惊鸿一瞥瞥到一只发烂发臭的老鼠,那多影响心情啊。 第349章 看不懂脸色的曹穗曹穗:诸葛亮放在这不用太可惜 官府旬报的发行量早已不同往日,子钱家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走进千家万户,曹穗都没问刁修然要一笔宣传费,就帮他如此扬名,比起过往给过钱的商家可真是顶了天的仁慈。 她这种想法说出来杨修都只能说:“这种话在家里和我说说就行。” 不然放到外面去,太影响她的形象了。 曹穗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我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吗?哪怕是要说,那也只能当着刁修然的面说,和旁人说有什么趣味啊。” 杨修都无话可说了,还当着刁修然的话说,是真想要把人气死啊。 刁氏并没有还击曹穗,反而很隐忍地蛰伏回去,等待着一击毙命的机会。 曹穗冷笑:谁不是呢? 曹穗没工夫和刁氏纠缠,她有的是事情忙。 虽然大敌已经没了,但并不代表天下承平。 江东那边还好一点,益州简直是乱成一锅粥,治理起来难度更是一般的大。 益州本就混乱,刘备还在里面走了一遭,更是乱上加乱,治理的难度叫曹操都头疼把谁派去。 为政一方的能人他还真缺,尤其是益州治理可能需要一个文武双全的人,要不然身体撑不过去容易死在那。 曹穗去给曹操汇报官府降息的时候瞟到了,她对上曹操若有所思的眼神,一脸质疑,“阿父,你不会想派我去吧?” 江东不让她去,更危险的益州倒是派她去了,听起来像是不想过安生日子。 曹操:“胡说什么?” 他又不是疯了。 曹穗倒是没有多少抗拒的意思,“若是我武力值再高一点,还真适合去益州。” 益州深山老林里面的人太能打,还有个孟获呢,曹穗治理倒是不害怕,但对于打仗还是不擅长。 曹操警告道:“你别想东想西,到时候还把锅甩到我身上,你阿母算账别想着躲。” 曹穗就说说而已,但她倒是想到一个好的人选,只不过想要撬开他的嘴很有难度,曹穗也就没先告知曹操,要不然她怕曹操行非常之事。 想做就去做,曹穗下午就去安民学校找诸葛亮。 这是她第一次登门,诸葛亮带着阿斗就住在徐庶家旁边,徐母平日里还会帮忙照顾阿斗,吃穿住行虽然算不上奢靡,但绝对没有亏待阿斗。 曹穗的突然登门让徐庶和诸葛亮都很是意外,徐庶和曹穗还算是相熟,和诸葛亮比起来。 曹穗看着年轻的诸葛亮,心里那点虚伪的愧疚又冒出来。 “女公子今日登门可是有事找徐庶?”徐庶见曹穗的目光停留在诸葛亮身上,忍不住出言。 曹穗摇摇头,“是来找元直先生和孔明先生的,倒是凑巧了。” 既然徐庶在这里,曹穗秉持着不用白不用的节省心态,半点不心慌地改了改措辞。 曹穗来之前还提了点礼物,是从丁氏的修颜阁顺手拿的。 “徐夫人在学校住得可还习惯?今日上门叨扰,准备了些修颜阁的新甜点还有小东西,徐夫人在学校也要照顾好自已,正巧还能给孩子用。” 徐母本想拒绝,但曹穗送来的东西确实看着并不多,而且嘴上都说了是些小东西,她也明白是冲着阿斗来的,接过道谢便先带着阿斗离开。 曹穗自来熟地坐下,还招呼站着的两人,“两位先生别拘束,就当我是自已人。” 徐庶心想那是拘束的问题吗? 还自已人? 不当仇人都是乐观的想法。 曹穗视若不见,见两人坐下来,望着毫无表情的诸葛亮,心中叹息,但面上还是笑盈盈的。 “我把两位先生当作是自已人,便不藏着掖着了,今日来找两位先生,是想要向两位讨教讨教地方治理的问题。” 徐庶无可奈何地开口,“女公子治理有方,自年少起便传扬天下,问我们怕是问错了人。” 此话倒不全然是谄媚。 曹穗全然接受,“元直先生说得对,但我了解的都是北方,治理这种具有地域性的政策,还是得找了解的人。” 说话的时候她一个劲地盯着诸葛亮,徐庶自然不是傻子,他只恨不得刚刚和母亲一块离开。 场面一下子冷下来,主要是没人说话。 好在曹穗不怕尴尬,眼睛就盯着诸葛亮,似乎是要比谁的毅力更强,完全不看诸葛亮冷漠的拒绝。 现在是看不懂脸色的曹穗。 安安静静的庭院里只剩下三个人大眼瞪小眼,诸葛亮轻轻皱了皱眉,开口就是拒绝,“我不会为曹家效力,只有一个认可的主公。” 曹穗一点都不生气,“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 “……” 沉默也算是一种回答。 曹穗依旧不放弃,“孔明先生不想要和曹家形成主上和下属的关系,但我们可以发展另一种关系嘛。” 徐庶好奇地看着她。 “世上关系那么多种,还有钱货两讫的买卖关系。”曹穗脑瓜子转得可一点都不慢,“我想要先生为治理益州出谋划策,先生也可以向我索要价格。” 好不容易吸引了一点诸葛亮的注意力,曹穗自信地说:“我相信,我应该付得起先生出的价。” 诸葛亮心中冷笑,“女公子确定?” 徐庶担忧地看着他,怕他一时冲动之下说出过分的话。 曹穗放松得很,“元直先生别紧张,孔明先生之才当世都找不出几个,更何况还心有挂念,不会故意激怒我的。” “要激怒,也得等到阿斗成年稳当之后。” 徐庶没想到曹穗居然率先回答他的问题,沉默地将脸上的情绪收敛。 第311章 “孔明先生,我确定出得起您要得价。所以,现在可以验货吗?” 曹穗说话轻快的像是正在买东西,真把两人看作钱货两讫的关系。 第350章 公平交易曹穗:我用曹家做担保 诸葛亮一副不愿意配合的模样,“魏王宽宏大方,亮并无所求,女公子的这笔买卖,还是找别人吧。” 曹穗不愿意放弃,看向徐庶,徐庶微微摇头,表示他不会掺和进来劝说孔明。 曹穗叹了口气,“益州多年混乱,地理位置偏僻,与世隔绝,无论是棉花还是小麦,都没有在益州推广,百姓连年都欠收。后来又逢战乱,各族都各自为战,更是将本来只够活下去的环境破坏。” “益州治理难度大,不单单需要文治,还需要武力收服各族。孔明先生在益州待了那么长时间,对于益州的了解甚多,难道你就忍心置之不理吗?” 曹穗道德绑架都用上了,一个劲的在诸葛亮耳朵边念叨益州的惨状,以及若是他不出手,日后益州又会落后于中原各地的不平衡,治理难度更大。 徐庶都被她说得动容,实在是曹穗道理讲得不如何,但描述百姓惨状倒是一把好手,煽动性十足。 诸葛亮眉头皱得越来越紧,曹穗的话确实太有煽动性,而且十分聒噪,好似有说不完的话一般。 “女公子何必如此循循善诱,直接威逼恐吓不是更好吗?” 徐庶惊讶地看着诸葛亮,这可真不像是他会说出来的话,而且,这是嫌自已的日子过得太好了吗? 曹穗沉默一瞬,实诚道:“孔明先生看起来像是吃软不吃硬的,真要威逼恐吓的话,我怕是得拿阿斗做筏子。” 眼瞧着诸葛亮脸色变了,她笑道:“但是吧,我好歹是曹家声名远扬的女公子,冲着一个小孩出手那也太损害名声了。更何况,孔明先生如此聪慧,肯定会将此事记恨在心,我日后难道还得时时刻刻防备你吗?先生不用如此试探我,威逼恐吓的手段我也有,但对于先生哪里能动粗呢。” 徐庶脸色奇怪,这话说的调调可真是叫人想歪。 诸葛亮看见曹穗脸上灿烂的笑容,只觉得刺眼,偏过头去,“女公子什么都能答应?魏王会认你的承诺吗?” 曹穗一听有戏,立刻道:“我以曹家为担保,元直先生是见证人,只要先生不是说让我曹家还权给天子,让我曹家摸脖子几个,剩下的都不是事。” 诸葛亮:“以曹家为担保?” 曹穗一点都没有出卖老父亲的意识,“如果先生觉得不够具体的话,那我以我阿父为担保?够不够格?” 诸葛亮心情也很无语,此时倒是不是一潭死水的心态。 “魏王知道女公子在外如此用他的名声吗?” 曹穗一脸不在意地挥挥手,“先生这是担心我?先生放心,没听说过哪个父亲能因为这个打死儿女的,我又不是在外借着他的名声欺男霸女,阿父顶多骂几句。” 诸葛亮闭上嘴,不想听她故意曲解的话。 曹穗冲着徐庶要纸笔,徐庶拿过来,曹穗还不忘忙里和他说几句话,承诺明日就去偷曹操的好纸送到这里来。 徐庶尴尬一笑,他真担忧曹穗如此无法无天把曹操孝死,到最后还牵连他。 “先生,说说您的高见吧。”大手一挥把纸摊平,曹穗就无视诸葛亮的冷脸请他开金口。 诸葛亮可能是在心里思考了许久,没有第一时间开口,曹穗也不催促。 “益州各部混杂,想要治理第一是不拘一格用人才,这一点魏王不缺,但坐守益州的人必须要有广阔容人的胸襟。” 曹穗的速写可是练过的,一个字都没改。 诸葛亮只是瞟了一眼她的字,曹穗倒是不心虚,毕竟为了脸面她成年后反而下了狠心练过字,虽然还是没练出所谓的个人风格,但见人完全没有问题。 “第二便是律法,益州人心动荡,加之各部都未曾磨合,便需要一部公正的律法对待所有人一视同仁,也能解决掉上位者被指责偏心歧视的问题。” 曹穗点点头,“那先生对编纂律法有过设想吗?” 诸葛亮一言难尽地看着她,这是见缝插针地想要榨干他的脑子。 曹穗不躲不闪地回望过去,她可是花了价钱的,自然不能吃亏,最好是大促销。 诸葛亮跳过她的问题,直接往后说:“但注重律法并不代表法要严苛,教化为先,法治为后。” 曹穗一边记一边回答,“先生若是放不下心,那就说得详细点呗,我怕派去益州的人领会不到先生的真谛,到时候曲解了先生的意思,让益州的百姓受苦。” 徐庶偏过头勾起唇角,女公子实在是每句话都不遮掩她的目的。 诸葛亮可能也没见识过如此死缠烂打的人。 “益州初定稳定后便是经济治理,首要是农事,益州的都江堰年久失修,可以特赦堰官,派上千土兵驻守巡逻,一兵两用。他们既是维护河堤的何工,又是土兵,不再配合上女公子手里的粮种,不出几年,益州农事便能恢复如常。” 曹穗下笔一顿,她来之前本是想着磨磨诸葛亮,可没想到他早有腹稿,可见这些事情都是他认真思考过的。 只不过,他当初所想的这些绝不是想要说给曹穗听。 曹穗心里想了一大堆,但面色不改,久久没听到诸葛亮说话,抬头问道:“先生接下来的话,是否有不方便的地方?” 这些可还不够。 徐庶:“若是需要我回避,我便先离开也无妨。” 诸葛亮摇摇头,“和元直无关。” “若是想要益州自已兴盛,可以从盐入手,益州盐井发展前途远大,只是需要改良火煮菜井盐技术。” 曹穗眼中闪过惊喜,丞相不愧是丞相,眼界看得可真是远。 曹穗:“先生这般的才华,真的不愿意做官吗?” 她现在就觉得眼前有个大金山,偏偏大金山就是不愿意给她用,心里闹腾得很。 诸葛亮:“还有蜀锦,巴蜀之地自古养蚕造丝,质地精湛,色彩华美,可以作为益州的名品打造。” 曹穗捧场道:“蜀锦确实华美又好穿,我阿父喜欢,我喜欢,我女儿也喜欢,祖孙三代都喜欢,肯定有前途。” 诸葛亮说完就保持沉默了。 曹穗都得到想要的东西,不会得寸进尺地要求他给好脸色,好脸色又不是真金白银。 “元直先生,到你了。” 徐庶还以为曹穗只是冲着诸葛亮而来,没想到转过头就被曹穗小秘密地盯上。 徐庶叹了口气,也只能缓缓地说点他的见解,见过曹穗纠缠诸葛亮的模样,他也算是看清楚曹穗底色的贪婪,不榨点东西出来是不会甘心的。 曹穗走的时候满面春风,诸葛亮和徐庶脸色就难看很多。 “不用送了,我自已知道回去。”曹穗满载而归心情自然好,“两位先生待在学校里也千万不要学隔壁的奉孝先生腐朽偷懒,多多思考天下大治,日后我们还可多多做买卖。” 诸葛亮都差点没忍住,徐庶挂在脸上的笑也僵硬起来,搞半天他们两个还被盯上了。 “孔明先生,想好了想要的东西记得来派人找我。”曹穗还招摇地冲着诸葛亮招手。 可惜诸葛亮已经转身就走了。 曹穗还嘀咕一句,“高人就是这般高冷的。” 吕姝好对她这般自我解释是服气得,对于被她缠上得诸葛亮也是同情的,实在是她烦人了。 曹穗拿着从两位这取经的东西直接送到曹操那里,没有任何的润色,就是让他看看两人的实力。 曹操见着她气势汹汹地将一沓纸拍到他桌前,然后得意地找了个椅子坐下,气道:“你动作就不能稍微温柔点。” 把他砚台里面的墨都溅出来了。 曹穗只是挑挑眉,用眼神示意他快看。 曹操拿起来看后,眉间的皱起慢慢地散开,脸色也越来越认真,显然是真看进去了。 等到他再抬头的时候,曹穗脸上的笑容尤为嚣张,“怎么样?” 曹穗本来想着压压她的气焰,但好东西就在眼前,还是没办法昧着良心说不好。 “出的策略确实好,但执行起来也不容易,谁给你出谋划策的?” 曹穗打破他的幻想,“阿父别惦记了,他是不可能为我们效力的,为了这点东西还是我绞尽脑汁和他做买卖得来的。” 见他好似不相信,曹穗补充道:“刘皇叔托孤的那个人。” 曹操一下子没说话了,刘备的手下就和他一样,死犟死犟。 曹操再看了几眼,可惜道:“怎么就不能为我所用呢?” 曹穗赶紧找曹操报销,“东西我给阿父了,但我允诺的条件还没给出去,阿父到时候别过河拆桥让我没面子。我可是拿曹家做担保的。” 曹操一听又吹胡子瞪眼,“拿曹家做担保?你怎么不拿我做担保?” 第312章 曹穗气人得很,“暂时用不上啊,区区一个益州,哪里需要阿父您出马。等到用您的时候,那肯定是治理天下了。” 曹操见她一副“我给您抬面”的表情,捏着纸的手蠢蠢欲动,若不是理智提醒他手里是良策,已经飞出去教训逆女了。 第351章 刘协病重曹穗:阿父,你? 曹操最终还是克制住心里的暴力作祟,他不死心,“出谋划策的人真不能去益州治理吗?” 曹穗:“阿父别惦记了,人家至死不渝,忠心不改,你就当多个隐土吧。往好的方向想,有困难起码还能找到人,真正的隐土连人都找不到。” 这么说也算是一种开解。 曹操暂时放下手里的纸,和曹穗说起另一件事,“许昌传来消息,陛下病重。” 曹穗愣了一瞬间,才想起来刘协的存在,存在感低提起来都要给人回想的时间。 “陛下病重?”曹穗的声音难免提起来,这可不能提前死在他们手上,那真是长满嘴都说不清。 好吃好喝养了这么多年,最后临门的时候把人弄死落下口实没必要。 曹穗被曹操的眼神盯着,脑袋突然转过来,明明屋子里只有他们父女俩,但依旧还是一副偷偷摸摸的神色,声音也压得低低的,和做贼没两样。 “阿父,陛下是真病还是假病?” 曹操没说话,但他的眼神说明一切。 曹穗立刻来劲了,凑到他跟前去鬼鬼祟祟的,“您打算就这么让他缠绵病榻?” 曹操一脸正义凛然,“陛下多年来因无法让天下安定、百姓安居而心力交瘁,能撑这么多年已经是陛下意志坚定,和我有何干系?” 对他的话曹穗一个字都不信,只是双手交叉抱着往后一仰。 “这个口风阿父准备什么时候传出去?”曹穗说到正事上。 曹操肯定不会杀刘协,但刘协重病就是一个前兆,也是给天下人准备的时间和心理。 曹操:“自然会有人去做。” 曹穗对曹操这么快就做出决定还是很意外,还以为会需要思考好几年。 至于朝廷的争执曹穗倒是不担心,曹操都是一仗一仗自已打出来的,如果还能输给别人的嘴那真是白打了。 而且,曹家阵营的人可能比曹操都急迫,恨不得他立刻改朝换代。曹操不上位,他们的功劳怎么算? 哪怕老大是诸王之中最高的魏王,但那也比不上天子啊。 幸亏他们不知道有个词叫做“黄袍加身”,要不然老父亲就得在酷暑的日子里被人披上好几十件黄袍,可是得热坏了。 但曹穗还是好奇一件事。 “阿父,你和陛下,谈妥了吗?” 刘协要是突然在最后支棱起来,当众来个自杀什么的,曹家的名声那可真是好听完了。 曹操沉默许久,才开口,“陛下并不是什么刚直坚毅之人,当初董卓祸乱洛阳,李傕、郭汜乱政,以及董贵人身死之时,陛下有很多次机会。” 用他的命将包括他在内的所谓“乱臣贼子”钉在耻辱柱上。 曹穗上次见到刘协还是许昌瘟疫的时候,刘协的眼睛里确实已经没有了精气神,好似都被世道磨平了。 “那是我瞎操心了。” 这个流程曹操已经走得差不多,他对于这些肯定比曹穗要了熟于心,再不济还有一群人为他出谋划策,就等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曹操好像是要报复曹穗一般,接二连三地给她放大招。 “你觉得,你们这群兄弟姊妹里面,谁更胜任世子的位置?” 曹穗不可置信地望着平静的曹操,眼神狐疑,久久没有开口。 她盯着看了好一会儿都没看出端倪来,鼻子轻轻哼了一声,怂怂地表现她的不满。 “我说谁阿父就定谁?” 曹操嗤笑,好像在嘲笑她想得太美,“只是问问你的意见而已。” 曹穗眼珠子转了转,当着曹操的面就开始动心眼子。 “那我觉得,我最胜任。” 曹操抬头认真地看着她,曹穗眼神没有丝毫退缩,分不清是自信还是挑衅。 “不知道什么叫做谦虚吗?” 曹穗撇撇嘴角,“谦虚和谦让还是不一样的,阿父又没有说不能毛遂自荐,我为何不能如此说。” 这种时候还谦虚,要是你真当真了怎么办? 曹操倒是没抓着这个点说她,“那你大兄呢?” 曹穗:“在这件事上我和阿兄是竞争对手,但我和阿兄说好了,君子协定,最后全由阿父你来做主。所以我们不会去评判对方,选择权在阿父手里。” 所以别在这试探来试探去。 “君子协定?”曹穗呢喃地一句,“那你其他弟弟呢?难道也全部定好了君子协定?” 曹穗不客气道:“那要看看阿父心里想的,是哪一位弟弟。” 她倒是要看看曹操是不是还得送一个儿子到她面前来拱火。 果然曹操没再开口,“问问而已,你何必如此大反应。” 曹穗实在忍无可忍地翻了个大白眼,“阿父你要是没那个意思就别诱惑我,要不然我到时候失衡性格大变,你有的是麻烦找上门。” 曹操略带不满,“说什么呢?” 曹穗僵笑着,“我的意思是,阿父如果再和我说这些没有定数的有的没的,我就要上请老下请小了。” “你出息了啊,以往都只是找你阿母告状,现在连你女儿都不放过。” 曹穗嘚瑟地晃了几下脑袋,她就是要上啃老下啃小。 不过晃了两下脑袋还有点晕乎乎的,神气地走出霸府后脸色就变了。 老父亲不会动真格的吧? 现在天子病不病重都不是大问题,如果曹操真动了选定继承人的心思,曹穗才真正意义上紧迫起来。 第352章 天降世子曹穗:这也太潦草了,她还以为要走夺嫡路线 这种事情曹穗都没有别人可说,回到家将小谷送回屋子睡觉,她才有时间和杨修说说心里话。 曹穗犹豫道:“你说,阿父今日这般说,是在暗示我什么,还是想要断了我的念想?” 曹穗都忍不住患得患失,身处其中,她再也不觉得“前辈们”夺嫡中的各种揣测不安是心态不好。 杨修也没想到她今日居然问出来这么大的问题,此事他却没有办法回答,曹操的心思谁能猜得透呢? “父亲的想法我不知道,但他若是要绝了你的念想,不应该如此绕弯子。” 也就是夫妻俩能这么说话,换做是旁人,定然是打太极。 曹穗叹了口气,“又不能去找文若先生和奉孝先生,他们都住在学校也是没想到居然还有找他们不方便的时候。早知道该拒绝奉孝先生去学校,也不至于找不到个能商量的人。” 杨修实话实说,“就算是几位先生在城内,你也不方便去找。” 要不然得把人拖下水,曹操说不定还得记在心里。 曹穗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晚上又热,她心里还闷,更加烦躁了。 “阿父真是越来越难以琢磨了,有什么话就不能和我敞开了说嘛。” 杨修见她翻来覆去地滚,都给她腾出空间来,等到她翻滚没几圈手开始撑着额角停下来,才说话:“别在榻上翻滚了,小心脑袋又开始发晕。” 曹穗撑着额头坐起来,“我是年纪大了吗?怎么着晃悠两圈还眼前一黑一黑的。” 杨修坐在她身边,手指抵在她脑袋上开始不轻不重地按捏,带着微微的刺激和疼痛,反而脑袋清醒舒服许多。 “父亲对你的态度已经很例外。”杨修不是为了曹操说好话,而是让她看清楚曹操对她的偏心,“一众兄弟姊妹当中,哪怕是长兄在父亲面前都不能向你这般自如。父亲对你的疼爱和偏宠做不得假,无论他的选择是什么,都不能真的不管你。” 曹穗解放双手,闭上眼睛享受他的按摩,语气丧丧的,“我并不担心阿父会不管我,但我不是我一个人。” 有些事情她不上位就没办法做,主动权还是要掌握在自已手里才好。 “不过我们在这说再多都没用,选择权在阿父手里,我们又不能造反。” 杨修的手一顿,“你别动不动就把这两个字放嘴边。” 这段时日越来越频繁了。 曹穗睁开眼用眼神保证她会谨慎的。 曹穗白日里还是一如既往,慢慢的就听到天子病重的消息,这个并不意外,但夹杂其中居然还有曹操请封世子的消息。 貂蝉对于邺城内的各种消息都掌握其中,拿这件事来询问曹穗的意见时,曹穗也为难得很。 “你确定这件事,是夹在陛下病重得消息当中?” 貂蝉肯定地点头,“确实如此,说是魏王在关心陛下往许昌快马加鞭送医师和药材的时候,还将请封世子的上书送了过去。” 曹穗眉间就没松开过,“不用管了,就让它传播吧。” 第313章 能这么传的,除了曹操本人也没别人了。 剩下的一众兄弟当中,应该没有敢明面逼迫曹操立继承人的勇土,只有一种可能,曹操在自导自演。 只不过,接下来一段时日邺城内怕是得冒出来不少赌坊,他们这群兄弟姊妹都会被放上赌桌。 曹穗都怀疑这些里面会不会有曹操亲自设立的赌桌,作为一手策划、对结果心知肚明的曹操,这就是一场庄家通吃的赌博。 邺城各处的动作确实不少,来来往往之间都光明正大起来,不像是以往那般偷偷摸摸,曹操跟前试探的人也不少,曹穗偶尔还能撞见一次,看着曹操脸上的不耐烦扬起幸灾乐祸的笑容。 曹操见到就不乐意了,质问道:“你就这么坐得住?” 曹穗面上肯定要维持住气度,“阿父做出的决定,会因为这短短几日的试探和表现改变吗?” 曹操没有说话,曹穗扬起得意的笑容,“所以啊,阿父既然已经决定好了,那我就来做跳梁小丑。再说,我相信阿父不会想让我后半辈子不好过的。” 曹操嫌弃道:“你可真是会给自已脸上贴金,别用这一套激我,你怎么就后半辈子不好过呢?” 曹穗心口控制不住地怦怦跳,垂下眼睑,掩饰掉眼睛里汹涌的情绪。 “如果阿父强烈地想要我知道,我也不是不能听听的。” 曹操不想再搭理她这副明明想知道,还偏偏要人送上门的姿态,真是气人得很。 “这段时日你安安静静的别掺和。” 曹穗沉声道:“我知道了。” 曹穗出门后忍不住回头,出霸府的时候又是另外一番表情。 这次她连杨修都没漏口风,若是失望,就让她一个人失望吧。 这股立世子的风越发浩浩荡荡,果然如曹穗所料,民间有人开了赌桌。 曹穗冷笑一声,对于自已成为赌桌上的选择很不爽,但还是叫人辗转几番去下了大注。 就押她自已。 叫人意外的是,民间赌坊的赔率中,她和曹昂还有曹丕几乎是三足鼎立,曹昂和她被看好的比例居然还挺高,而且很接近。 曹穗没再去找曹昂,每日都告诫自已绝不能在这个关头马失前蹄。 曹穗看到赌坊里面曹植和曹冲的支持也不少时还挺意外,曹丕知道吗? 很快六月中旬便过去了,闷热的天气更让人的情绪被牵动,邺城这几日冲突的数量也在不断上升,曹穗好不容易休假终于能待在家里享用冰块。 只可惜有个几乎扒在她身上的小谷,用兵都不能像往年那么阔绰,不然小谷着凉她又得劳心又费力。 曹穗和小谷懒洋洋地躺在屋子里,俩人都没个正经样,谁知道突然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曹穗和小谷都第一时间望向门外。 这种动静一般只有曹穗怀里的小谷才能弄出来,否则府里没有人会如此。 曹穗做起来,脚步声临到门口又慢慢地恢复,外面传来侍女略带急促的声音,“女公子,魏王传来消息,等会儿会有御史大夫来持节奉策来府上,请您早做准备。姑爷也已经快赶回家了。” 曹穗一下子坐起身,打开门一下子被扑涌的热浪撞了个满怀。 “谁持节来?” “御史大夫郗虑。” 曹穗本就心有猜测,听到他的名字更加确认。 郗虑就是曹操放在刘协身边的人,无论是之前封公还是封魏王,都是郗虑从刘协身边持节奉策而来,此次也基本八九不离十。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吩咐府里的人动作起来,郑重地让人给她穿上之前封爵的冠服,大热天的也是真拼了,小谷也被安排换了身正式见人的衣裳,家里的府门大开,就等着郗虑的到来。 杨修回来得很快,额头都是汗水,回来时流到眼睛里都无暇顾及。 俩人对视一眼便默契地知道互相得想法,杨修快速地沐浴换了衣裳,走到曹穗身边时身上还带着凉沁的水汽,只不过很快就被蒸干。 小谷不明所以,悄悄地问,“阿母,我们这是要做什么?” 曹穗心口其实也跳得很厉害,感觉都要从胸腔里面跳出来,脑袋也是昏昏胀胀的,脑子将周围嘈杂的声音过滤屏蔽掉,小谷的声音就格外清晰。 “你祖父要送阿母一份大礼,为了表示我们一家的尊敬和欢喜,所以等会儿要恭敬地迎接。” 小谷若有所思,“祖父居然要送阿母礼物?那一定比我的小马要贵重。” 曹穗想要勾起一个笑容都有些勉强,然后就发现出汗的掌心被人握住,偏过头对上杨修坚定的眼神,慢慢地深呼吸几口调整过分激动的心。 再也不敢嘲笑范进中举,人生重大跳跃点真的能被刺激得短暂失常。 郗虑是从城外骑马进来的,曹操和他交代过,所以他直接纵马朝着曹穗家这边而来,吸引的目光可是不少,不少人心里都沉下来。 他们自然认识郗虑,他从许昌而来直奔女公子府,再结合这段时日的猜测,他们心里难免往坏的方向想。 郗虑风尘仆仆地来到曹穗府上,见面只是简单地寒暄一句便进入正题,“女公子,许昌天子来诏,进门宣读吧。” 曹穗领着一家子退回府内,短短时间内桑都安排人将宣读的地方摆上了冰块,也是难得奢靡一次。 曹穗没想到除了曹操还得跪,但这次倒是有几分的心甘情愿,只有一分的别扭。 郗虑直接宣读诏书,“制诏魏王长女曹穗,孝友宽顺,温文肃敬……践君子之中庸,究贤人之义理……可封魏王女世子。宜令有司择日,备礼册命,主者施行。” 一切尘埃落定。 曹穗却有种不真实感,或者说更像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本以为这个世子之争还会持续几年,没想到到手的如此潦草,曹操比她想象的还要果决,亏得她还以为要走夺嫡路线。 曹穗的脑袋里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还是杨修在旁边托了她一把才没有失态,恭恭敬敬地接过诏书,曹穗起身朝着郗虑道谢。 “御史大夫从许昌赶来一路辛苦了,今日家中太过凌乱,等到日后再上门请御史大夫同贺。” 郗虑知道她肯定要去找曹操,自然不会在这攀交情,况且光是他宣读诏书,情分便一下子上来了。 “恭喜女世子,您不用招待特意招待下官,只不过等到大摆宴席之日,下官上门来讨一杯酒喝叨扰时,女世子莫要嫌弃才好。” 曹穗听着他女世子女世子的喊真是说不出来的别扭,将家里的一切交给杨修,等会儿上门的人还不知道多少,她还要先去向曹操谢恩。 一切都乱得很,曹穗脑子努力梳理出一丝清晰的脉络,一边往霸府走一边还在思考接下来的各种事项。‘ 她出门的那一刻,世子之位的争夺还未正式开始便已经结束,但邺城的风起云涌绝不会停息。 第353章 父女谈话曹操:别扭扭捏捏,你不是当初的小女郎了 曹穗快速地赶到霸府,进门就有人冲着她恭喜,曹穗都感叹这群人收到消息的速度,她可是一点时间都没耽搁,果然邺城没有一点点秘密。 曹穗进门见曹操前还深呼吸一口,她的脑子现在才回过神来,一路上思考想说的话都哽咽在喉咙,进去后更是一言不发。 曹操用奇怪的眼神看向她,就像是在看稀奇一样,“你就是到我这里来发呆的?” 曹穗本能地就要张口反驳,但想到今天收到他那么大的礼,一下子嘴软,干巴巴地回答,“不是。” 曹操看她这么扭扭捏捏还真怀念,自从长大以后,她的嘴皮子就利索得不行,以前还知道一串串的好话说出来,后来就越发气人,一张口就头疼。 “你接下来应该很忙,如果只是在我这里站桩的话,那还是回你府上去招待客人吧。” 曹穗挪动小碎步般的速度靠近曹操的桌前,近距离地看着曹操,突然发现她其实很久没有这么认认真真地看过他了。 阿父真的老了。 曹穗若是一身反骨,曹操还能应对自如,她这么乖乖巧巧的,反而叫他不自在。 “看什么?” 曹穗紧张的心跳慢下来,声音也放平和,“就是好久没仔细地看阿父了。” 她本来是想要来向曹操说些表孝心的话,脑袋里演练过好几遍,但真正到了这会儿,她又不想说了,反而将心里的疑惑问出来。 “我没想到阿父会真的把世子之位给我,今日接到消息,一直到刚刚来见阿父,我都没整理好思绪。”曹穗认真地盯着曹操,“我还是想知道,阿父为什么把世子之位交给我?” 曹操放下笔,反问道:“你不是向来自信嘛,今日为何还要追问这样的答案。” 曹穗低下脑袋,“可能是惶恐吧,想阿父是肯定我才选的我,而不是被我撒泼打滚的威胁才选择。” 第314章 曹操被她的话逗笑,当着曹穗的面就笑出声来,曹穗听着他没停的笑声,眼神开始逐渐不满,那股熟悉的叛逆搞事的气质又回来了。 曹操又被她的眼神戳到笑点,“这样才对嘛,难道我是那种孩子哭就给糖的善人吗?” 这话说出来都能让人笑掉大牙。 “再说,世子定的是我的继承人,如果撒泼打滚就能威胁到我,那曹家后院都容不下打滚的人。” 曹操一下子被堵住嘴,也知道问了个蠢问题。 “我选你,自然是因为你符合我对继承人的要求。”曹操接下来没有再挖苦她,反而再正经不过的回答她,“你们一众兄弟姊妹之中,我确实犹豫过。” 曹穗的自信好像被他一句话又说回来,“犹豫是因为我是女子吗?” 曹操没有和她打马虎眼,“对。” 其他人也同样有这种顾虑,要不然支持曹穗的人会更多。 曹穗没生气,这种想法她早就知道,因为这个生气早就把自已气死了。 “那是什么改变了阿父的想法?”犹豫是真犹豫,但做决定也是真的快,给所有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曹操往后靠着椅背,眼睛微微出神,“我比对了你们之间的优势劣势,你脾气不好,嫉恶如仇,树敌最多” 曹穗脸一下子垮掉。 曹操笑着一改口风,“但你这些年做的实事最多,交好的人也都是骨干,民间的名声更是一骑绝尘。子脩在军中的影响力外加他长子的身份优势都追赶不上你的功绩,子桓更是只有借助世家的力量才能有和你争锋的底气。甚至于哪怕如此,他们都要被你死死压一头。” 损的时候是真嘴损,但夸又夸得叫曹穗有点不好意思。 当然,眉梢的小得意也藏不住。 曹穗没有打击她,“子脩在军中的优势和你拉不开差距,在济南郡开始你便收买人心,这些年受你恩惠的人不至于跟着你造反,但却也惦记你的一份恩情。世家你得罪的人不少,但欣赏的你也很多。而且,你也想拉出一批人来和世家打擂台。” 曹穗诧异,“是因为这个?” 曹操没有正面回答就算是承认了,曹穗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无论是子脩还是子桓,都没有力量和决心去和世家打擂台,只有你早早就有这个意识。” 曹穗:“那也是有阿父在前面为我打掩护,我最缺的就是慢慢来的时间,所以还是得我们父女同心,任他们魑魅魍魉都不怕。” 她简直是打蛇随棍上,“所以啊,阿父若是不管我,我就得被这些年里得罪的人吃干抹净不剩。阿父你一定一定不要听信旁人的谗言,永远都要相信我、偏心我,尤其是现在我成为女世子,那些人更加恨不得把我扒拉下去。” 曹穗不管曹操那一言难尽的嫌弃眼神,说着说着越来越顺畅。 “还有,既然要开天辟地的立女子为继承人,那怎么不干脆把世子的称呼换一换呢?每次还得加个女字,平白叫人多说一个字。” 曹操实在听不下去了,她乖巧的时候看着不忍心,可一旦跳脱起来又涌上动手的想法。 “多说一个字还累着你了?” 曹穗理直气壮,“怎么会是累着我呢?肯定是累着旁人啊。” 曹操不耐烦地说:“别在这给我耍宝,我给你说说接下来要注意的地方和人,你当女公子和女世子还是不一样的。” 暴躁归暴躁,但该教的还是得教,这就是当父母的无奈。 曹穗这次没再犟嘴,乖乖地听着曹操的教导,主要是这次确定世子后她不能再一副炮仗的架势,有些人需要开始接触。 曹穗听了小半天的课,眼睛都有点泛黑,曹操的心就是在发软和发硬之间反复跳动。 “别着急,你还有时间慢慢地学。” 总归他还活着。 曹操要不是年纪实在不合适抱大腿,此刻都有种抱着他大腿哭的冲动,只不过说出来的话很破坏氛围。 “那阿父你可千万不能后悔,世子就是我的了,千万不要因为外界的压力收回去,要不然我只能带着杨修和小谷江东了。” 曹操缓和的脸色被她一句话破坏,手指着门口,“滚!” 曹穗轻轻地应了一声好嘞,只是临到门口还不忘叮嘱,“阿父,送出去的东西可不兴要回去,我是不会还的。” 说完便灵活地跑远。 曹操气过后脸色恢复平静,比起面对曹穗的吹胡子瞪眼,这般平静的曹操才更让人畏惧。 他也很想知道,此次会有哪些人跳出来指手画脚。 第354章 曹家族老曹操:倚老卖老?我年纪也挺大的 曹穗回到府上时外面还有送礼的人在,曹穗默默地从偏门进去,头一次回家居然不走正门,从大门走进去的勇气就和穿过过年时村头老婆婆聚集地一般大。 曹穗自动地认怂。 进到府里就看到正院被堆得没办法安然下脚得礼物,小谷灵活地穿梭其中,看得曹穗眼皮直跳,生怕她打碎了哪一件珍宝。 “阿母。” 小谷眼尖,喊出声得一瞬间已经飞快地朝着曹穗奔来。 杨修正在帮忙清点分类礼物,转过身看着扒拉在曹穗身上的小谷,不轻不重地说:“别这么扒着你阿母,你已经不是三岁的小孩了。” 曹穗再复杂的心情回到家里看到这一大一小也没了,杨修糊弄起小谷更是一把好手。 曹穗也不管外面还有没有守着的侍女,直接腿上挂着小谷的情况下,情不自禁地抱住杨修。 杨修到嘴边的话被她这个笃实的拥抱全部拦了回去,他也主动地回应曹穗,手环到她背后紧紧地抱住。 “恭喜你。” 杨修最是知道她的想法,两个人一路走来十多年,他都站在她的身边,对于她这些年的努力看得最清楚。 曹穗心口的大石头放下来,浑身都卸了力气,并没有那种浑身干劲满满的感觉,反而更是一种完全放空的状态。 就好像被抓着去跑了一个时辰的感觉,只想要躺下来什么都不想地休息。 夫妻俩正享受着这一刻的温情,挂在曹穗腿上的小谷不乐意了。 她都很有眼色地给阿父阿母单独拥抱的时间,但他们怎么能真的把她忘了呢? “阿父,阿母,我也要抱!” 清亮的声音从底下传来,曹穗和杨修同时俯视着扒在俩人腿边的小谷,望着她像是个皮猴子一般扒拉着往杨修身上爬,曹穗都得夸奖她一句还知道体恤阿母。 杨修无可奈何地松开妻子,只能弯下腰把人抱起来,让她再扒着爬下去,他都得担心裤子是不是会掉。 小谷还满脸不乐意,控诉两个把她忘记的父母。 “阿母,我才是第一个看到你的人,阿父居然抢在我之前和阿母说恭喜,太可恶了。” 但她一开口告状就委屈巴巴,颇具喜感的小脸皱巴巴的,还是很容易让人心疼。 曹穗顺势捏捏她的小脸,“但你是第一个抱到我的人啊,算起来你阿父也是排在你后面,我们总要留一点给你阿父,要不然他是不是很可怜?” 小谷阿母又看看阿父,小脸迷茫,是这样的吗? 杨修恰到好处地示弱,“是啊,已经很多人和你阿母说过恭喜了,阿父并不是第一个。我既不是第一个抱到你阿母的人,也不是第一个恭喜她的人。” 小谷的同情瞬间从眼睛里涌现,听起来阿父是更加可怜。 她软乎乎地说:“阿父好可怜,那你可以抱着我再抱阿母吗?” 杨修:“……” 曹穗脸上的笑容遮都遮不住,杨修瞥了她一眼,很有力量地抱着小谷然后再抱住曹穗。 小谷被夹在中间都不嫌憋屈得慌,咧着小白牙开心得很。 桑看见这一幕只是让府里得侍女们走远些别耽误一家三口相处,但三个人也没抱多久,实在是曹穗不耐热,能抱这么久都是亲情的支撑,要不然在贴上来的瞬间就拍开了。 曹穗这次没有把礼物送回去,只不过得分门别类的将不同人送的礼物挑出来,光是这一次收的礼物,都能让曹穗用一个新的库房来装。 曹穗带着小谷开始清点礼物,到她们娘俩手里,送的礼不论价值多少,更重要的是背后的人。 荀氏以荀攸为代表送了礼物,但荀彧也单独准备了一份礼物,曹穗就会将他的礼单独收起来。 小谷像模像样地点头,“阿母,因为这是荀爷爷的礼物,所以要单独放,对吗?” 曹穗一边收一边回答,“是的,就像是你荀爷爷给你做的那些字卡当作生辰礼,你也会单独放一样。” 小谷照搬这套理论,“那这是郭叔叔的礼物,也要单独放。” 她哼哧哼哧从杨修手里接过郭嘉的礼物,然后当个小搬运工送到曹穗手里。 曹穗很自然地夸奖,“小谷做得很对,你郭叔叔的礼物也要单独放。” 第315章 三个人忙得很,曹穗看着这么多送礼的人,忍不住说:“应该不用请这么多人吧?” 这顿喜宴肯定是躲不了,但如果真按照礼单上的人请,她看着都晕人。 杨修已经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到时候我来办。” 曹穗的愁眉苦脸瞬间抛到九霄云外,换上了谄媚讨好的笑容,“你会很辛苦吧?” 杨修头都没抬,“你接下来才会更忙,少府这边父亲应该会挪交到我手上,你需要跟在父亲身边处理各项事务。” 曹穗心里明白这个道理,但不愿意去想“悲惨”的未来,“得过且过,先不管这些。” 小谷不愿意被冷落,听得懂俩人说会很忙,立刻问,“那我要忙什么呢?” 曹穗颇为残忍地说:“你得开始正式入学了。” 以前还能用三岁小孩糊弄过去,但现在真是没办法了。 水涨船高,作为曹穗唯一的子嗣,小谷受到的关注也会更大,就算是曹穗有心让她轻松几年,也不能像是之前那般放纵。 不说一开始就上四书那种难度,但也会要正儿八经地开始上文课了。 小谷果不其然地苦着一张脸,曹穗赶在她开口前打破她的幻想。 “这件事就算找你祖父祖母都没办法,趁着老师的人选还没定下来,你能做的就是自已找一个喜欢,能听得进去的老师。” 小谷的嘴都能挂油壶,不死心道:“真的不能商量吗?” 曹穗对她可怜巴巴的眼神视而不见,“没用的,我小时候也这么过来的。” 小谷不再挣扎,从她的语气和态度看出来没有挣扎的余地,很识时务地思考该找谁当老师。 曹穗接下来可谓是风头无几,曹家兄弟姊妹也都送了礼物过来,只不过除了曹昂和曹冲当面恭喜,其他人都只是上门送礼。 曹穗一早就知道她当世子肯定会有人反对,但没想到率先跳出来的居然是曹家的族老。 她知道曹家族老联合反对的时候瞬间失望,失望居然走了这么一步臭棋。 对于别人来说,家族族老或许有威慑力,但对于反过来要靠着曹操的曹家族老而言,他们根本没有倚老卖老的脸面。 更甚至于曹操都比他们更有资格倚老卖老。 曹嵩在世都无法动摇曹操的想法,更何况这群没多少交情的族老。 曹家、夏侯家的中坚骨干力量在几十年前便以曹操为首,此次更是没有那么大脸地掺和进去。 和曹穗这一辈基本都是走武将的路子,但也没有能压过曹穗的人在,不说关系多亲近,但也没有到交恶的地步,犯不着明着跳出来得罪曹穗这个女世子。 面对联合想要逼迫曹操的族老,曹操对付起来根本不把他们当族老对待,该抓的抓,该罢免的罢免,只要站出来闹的人,一个个家里先不安宁起来。 本来还在观望的其他人心思各异,曹操这般也代表他对曹穗的支持,朝堂之上也有很多声音在反对曹穗,最大的攻击点便是女子的身份。 曹穗瞬间放下心来,若是弹劾她其它地方,她可能还得费一番心思,但如果只能弹劾她女子的身份,岂不是更加证明她其它方面无可挑剔? 朝堂之上每日要弹劾的不知道有多少,都用不着曹穗站出来对战,就有人为她辩经。 曹穗却是被曹操喊到家里去了,回来才知道不单单是她被叫了回来,曹昂、曹丕、曹植都被叫了回来,连还没分出府的曹冲都被拉来充人数。 曹穗看到聚集在一块的几人,也知道曹操要干什么。 优势在她,她还能心平气和地跟几人打招呼。 第355章 曹丕不甘心曹操:我给过你机会 几个人到曹操的书房里面都让宽敞的屋子变得拥挤,曹穗又难免在心里吐槽老父亲是真能生,这还只是五个人在场,若是再多几个,屋子里都要站不下。 五个人老老实实地站桩,全部不敢吭声,当人儿女的没开口的份。 曹操好像还在练字,曹穗差点好奇心作祟踮起脚尖去看他在写什么,如果又是创作作品的话,她还得回家背。 曹操就这么晾着他们,等到写完一幅字才满意地停下笔,抬起头看向前面一脸老实乖顺的五个人。了解他们底色的老父亲话未出口,冷哼声倒是先到达。 曹穗抬起头不解地看向曹操,她好像没惹事吧? “我把你们五个叫来,你们应该心知肚明。”曹操避开曹穗胆大包天的眼神,尽量表现得冷酷不可捉磨。 曹昂最为自在,说起话来也最为直白,“父亲是指这几日族老反对妹妹为女世子之事?” 曹操抬眼瞥了他一眼,“你倒是心大。” 曹昂不是心大,而是早有准备。当然,知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会失落,但想到父亲的选择是妹妹,又能理解。 而且,输给曹穗,曹昂可能还会更甘心一点。 曹丕和曹植的脸色就显露些,显然难掩不服气,只有曹冲一脸的“天真”,他也不知道自已被叫来是干什么,总不能是为了给长姐撑场子吧。 曹操无声地看着曹穗,曹穗很不情愿地站出来,但说话的时候声音又透露着一股欣喜之意,活力满满。 “阿父,今日您把我们叫来定然是要调解矛盾,那就别说话留半截了。”曹穗看向身边的曹丕,“阿父定下我为世子,最为不甘心的应当是子桓了,曹家族老也是你鼓动的。但我很好奇,曹家族老哪怕是按照礼法,也该是支持阿兄,轮不到子桓你吧。” 曹昂被扯进来很是无所谓,只不过听着曹穗冲着曹丕开始发力,默默地站在一旁看戏。 曹丕抬起头,曹穗正好能看到他眼睛里浓烈的情绪,最重的便是不甘心。 曹丕没有和曹穗逞口舌之利,反而朝着曹操毕恭毕敬,“父亲,我确实不甘心。” 曹操今日好像好说话得很,居然都没有生气,反而一副有耐心的模样,“除了你阿姊是女子,你不服气的地方在哪?若是你告诉我唯一能攻击的地方是你阿姊女子的身份,子桓,那我对你会很失望。” 曹丕顿了一会儿,才说:“儿承认长姐这些年的功绩,但长姐身上的短处也尤为明显。长姐四面树敌,和世家之间矛盾不可调和,与军中武将也没有过命的交情,国策上更是激进,稍一出差错便会直接崩盘。” 曹穗撇撇嘴,说得可真狠。 曹操也不动气,只是失望地摇摇头,“那你呢?你的优势在何处?” 曹丕没有说话,曹植却站不住了,“父亲,这些年兄长在邺城尽心尽力,是比不得长姐那般名震天下,可也从未出过错,政事上更是多有建树。父亲这些年眼里只有长姐长兄,对于我等兄弟并未有多少关注,可兄长在外绝未堕了曹家子的名声。” 面对儿子的指控,曹操面不改色,“你是在为你兄长鸣不平,还是诉说你的不甘心?” 曹植被这句话问得愣在当地,曹穗没等他否认,笑道:“子桓得心思在我们一众兄弟姊妹当中当得上最为敏锐,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你敏锐的感知,别告诉我,你没察觉到子建你和的离心。” 曹植慌忙地解释,“兄长,我没有。” 曹丕没没有说话,都被曹操和曹穗点破了,他也没办法咬死说没有。 曹穗笑看两兄弟,“你们同胞三兄弟当中,也就子文稍微纯粹点。你不甘心我能理解,你的能力我和阿父都认可,要不然这几年不会是扶持你。但,你们兄弟各自为营,世家那边也是默默让利。你刚刚指责我的几点我不否认,可问题是你在这些方面也不占优势啊。” 她歪着脑袋,脸上的笑容落在两兄弟眼里很是刺眼,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连虚情假意的装好人都不愿意装。 “或许,你要说阿父偏袒我?”她一边说一边点点头,“那你说得对,阿父确实偏袒我,你要质问就去质问阿父呗,嫉妒我做什么?” 曹操本来听得好好的,没想到逆女一下子把话题带到他身上。 曹丕声音带着嘶哑,或许对于这个问题真的心有不甘,所以十分失态地望向曹操。 曹操沉着脸,“我是偏袒你阿姊。” “她年长你们几岁,但在她五岁前我和她并不亲近,因为她体弱,我不敢亲近。” “为父记得,是在去济南郡之前,穗儿的身体才好转,我这才敢亲近几分。你看,其实我对她的偏袒一开始就带有条件的,并没有因为她是我的女儿就无条件地爱她。” 曹穗偷偷摸摸地曹昂嘀咕,“阿父说得可真直白。” 曹昂看见父亲扫过来的一眼,含笑地看着立刻正经的妹妹。 曹操还在继续,“她年长你们的几岁,陪着我颠沛流离,帮着我在济南安稳民心。你们安然地在曹家锦衣玉食、上学的年龄,穗儿已经在田地里蹲守;你们在被保护着撤退的时候,穗儿已经孤身帮我死守城池;你们在初入官场的时候,穗儿已经能代我稳定后方。” 第316章 曹丕的肩好似都被这些话压垮了些。 “其实这几年还是我对不起她,凭借这些,如果她是我曹操的儿子,你们根本不会有和她一争的资格。可正因为她是女郎,所以无论是我还是曹家的支持者,都更加严苛地要求她。” 曹穗本来吊儿郎当的笑容也收敛了,偏过头去。 再开解下去,她怕是要先愤懑不平。 第356章 男儿就该开疆扩土曹丕:拿什么开?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没有人说话,曹穗被说得也勾起心里的不满,根本不乐意缓和气氛。 从头到尾都是木桩的曹冲无奈地站出来,“父亲,那您叫儿过来是有何事吩咐?儿绝对不没有掺和进世子之争中,也未曾有任何僭越的心思。” 曹操对于满屋子里唯一乖巧的儿女态度缓和许多,“不是为了敲打你,仓舒你自幼便聪慧,此番叫你来也是避免日后有人怂恿你走错路。你和你阿姊关系不错,日后便好好地辅佐她。” 曹穗和曹冲都没想到他是打的这个主意,曹冲毫无不满,“儿谨遵父命,日后若是长姐有用到我的地方,儿定会好好地听长姐的话。” 曹丕和曹植根本不想说话,好像两个人孤立其他四个人,又好似是两个人被四个人欺负。 曹穗快速调整好心情,看向曹操,只不过语气还带着点小冲,“阿父,你今日是来开解的,还是来拱火的?你两个儿子可半点没服气。” 曹操斜了她一眼,“那你们姐弟自已谈。” 曹穗不服气,“那阿兄呢?你是要单独开解吗?” 曹昂不想被他们父女俩的怒火波及,适时地表态,“我心中要说对世子之位毫无想法那是虚伪,但输给妹妹,我同样心服口服。” 曹操望着这一屋子心眼子都不少的儿女,哪怕是看起来心灰意冷的曹丕和曹植此刻都不知道有几分做戏的意味。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一个个小心思都不少,我今日怕是自作多情一场。” 曹穗忍不住接话,“这不是阿父你一手造成的嘛。” 她之前多少次提醒过他别养蛊养过头,现在想要一句话就刹住儿子的野心,也太是想当然了。 曹操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就她话多。 曹穗又要说又怂,把曹昂和已经长成的曹冲当作是挡箭牌,自已侧身慢慢地隐匿,两兄弟相视一笑,只不过笑容中带着些许命苦的感觉。 曹操不再管曹穗的小动作,不然还不知道她等会儿又能说出什么气人的话来。 “走走走,你们都给我走。” 没说滚已经是最后一点父爱保佑。 五个人被赶出家门,只不过曹丕和曹植之间气氛微妙,比曹穗他们三个异母的看起来还要尴尬。 曹穗不顾曹昂的眼神阻拦,慢悠悠地凑到曹丕身边,距离已经突破了不太亲近的姐弟之间该有的安全社交距离,曹丕皱眉看了她一眼,默默地挪了两步,表达了他的拒绝。 但,曹穗是会看人脸色的人吗? 她想看懂的时候就看,不想看懂的时候曹操都没法奈她何,更不要说此刻的曹丕。 曹穗无视她的拒绝又往她的身边挪了两步,曹植都难免停下来看着这一幕,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曹丕也意识到对付曹穗不能用常理来推测,直接询问,“长姐是想要羞辱我不自量力吗?” 曹穗一懵,这就有点想太多,她没这么恶趣味。 她实诚道:“我羞辱你做什么?只是想要和你谈谈,顺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你别再一心把我拉下去。” 曹植不知道是觉得曹穗异想天开,还是被戳破后破罐破摔地想报复回来,冷哼一声,“长姐也有如此不自信的时候?有阿父向着你,长姐何必将我和兄长放在眼里?” 曹穗用宽容的眼神看着曹植,好像在看不懂事的小孩一般,偏偏就是这样的眼神最是让人跳脚。 我把你当宿敌,你却把我当晚辈? “我这只是谦虚友爱的说法,顺便向阿父展示展示我对弟弟们的宽仁。确切来说,我说的话是讲给阿父听的,虽然阿父偏爱我,但我总归也得做出点样子让他知道他的选择没错。” “你”曹植没想到他说得如此直白,脖子都被气红了。 曹冲看不下去了,劝道:“兄长别说了。” 他是说不过长姐的,再继续下去怕是得被打击得够呛。 曹植还想要怼这个弟弟,曹穗微笑着但说话得时候却好似透着冷气,“仓舒没惹你,别无能地把气撒到好心的弟弟身上。” 顶着曹穗警告的眼神,曹植最终还是没说出不好听的话。 “长姐倒是护短。” 听着他咬牙切齿的声音,曹穗平淡地说:“子建若是羡慕的话,当我的乖弟弟我也会护短的。” 曹植鼻子里的冷哼声代表了他的拒绝,曹穗也不失望,本来目标就不是他。 曹植自知在曹穗这里讨不到便宜,转过身就走,不准备和她多说。 曹穗还要惹事,故意凑到曹丕跟前,大声地说:“啧啧啧,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今日才知道,兄弟之间也不例外。子桓啊,我真为你心寒。” 曹植脚步一顿,然后肉眼可见地加速离开了,背影都看着怒气冲冲。 曹昂无奈地看着曹穗,“妹妹好好说话,别把人气晕了。” 他真不放心曹穗这张嘴,瞧着弟弟们都可怜兮兮。 曹昂带着曹冲离开,曹丕甩不开曹穗,只能无奈地顺了她的意,被迫地谈心。 曹丕冷着一张脸坐在阁间,曹穗还有心思吩咐人上点小点心,一进到屋子里她瞬间感觉活过来,外面说话可真把她热得够呛。 “长姐想说什么?”曹丕无比生硬地说。 他只希望曹穗赶紧把要说的话全部说了,别再骚扰他。 “我知道子桓不会因为我的几句话便放弃。”曹穗一坐下来反而又变得正经,“但我也不可能因此退让,接下来的事还是各凭本事吧。” 曹丕:“长姐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 直接在门口一句话说完不就行了? 曹穗摇摇头,“我只是让子桓多一条退路而已。子桓有能力且心高气傲,我与你终究不可调和,但我也不想伤了阿父的心,最后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曹丕狐疑地看着她,“退路?” 他想不到争储失败的人还有什么退路。 流放岭南吗? 他想得还是太美好了,曹穗想把他“流放”到更远的地方去。 “子桓可以多多了解了解从海上来的那些人,男儿自当开疆扩土,像是守着父亲家业这种没出息的事就留给我这个女子来做。” 曹丕实在是忍不住,满脸写着“你看我像是傻子吗”,对于她这种程度的忽悠没感受到激励,只觉得生气。 “开疆扩土?”曹丕语气都快要控制不住阴阳怪气了,“那等蛮夷之地,长姐可真是算得一笔好账。” “而且,我拿什么开疆扩土?长姐要给我兵给我钱吗?” 曹穗厚着脸皮,“好男儿自当白手起家,然后回到故土衣锦还乡。” 曹丕直接被她气笑了,说来说去就是一钱都不出还想把人打发走。 他板着脸,“我的未来不劳长姐费心。” 曹穗一脸失望,“子桓别这么快拒绝,等我收集收集海外的消息,说不定日后你就会改变主意。” 曹丕立刻起身就准备走,要不然再待下去,他都怕被曹穗直接送走。 曹穗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还悠悠道:“年轻人啊,就是沉不住气,抓不住机遇。” 吕姝好听了她的话都偏过头不再看她的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曹丕不知好歹。 别人争权顶多是把人赶出政治中心,她直接是想要把人赶出大汉了。 曹操也收到了曹穗和曹丕谈心的内容,那个表情,实在是无法言说。 不过,他居然没把曹穗喊过去教训一顿让她别胡来。 这更加让曹穗坚定了她的想法,把闹腾的弟弟们都丢出去,阿父也不会真的把她打死。 第357章 带在身边手把手教众人:好熟悉的画面 世子宴的操办可谓是杨修和丁氏一手操持,杨母都从学校赶回来帮忙,曹穗根本没有空出来的时间操办这些,回到家抱着杨修好话不要钱似的飘出来。 杨修本来耳朵就软,听了几句后更是感觉都要化掉了,赶紧捂住她的嘴。 “快别说了,要不然我得被你说得飘飘然。” 然后继续乐呵乐呵地为她干活。 曹穗躺着眼睛都笑眯了,仗着屋子里就两个人,还调戏地去亲他的掌心,牙齿轻轻地摩擦着他的手掌,杨修像是摸到蛇一样快速地缩回手,然后就看到她得逞的邪恶小笑容。 牙齿尖尖都还露在外面。 杨修没办法,“都是女世子了。” 第317章 曹穗砸砸两下牙齿,像是示威一般,得意道:“不管我是女公子还是女世子,你都是我丈夫,咬你没商量。” 杨修不太理解她这个逻辑,但也知道她说的话就是道理,如果他非要犟着脑袋和她讲道理,那最后可能会得到一个不讲道理的夫人。 曹穗的宴办完了,府上的门匾都重新换了一个,曹穗被曹操提留到霸府,还保留了少府卿的名头,但基本所有的事情都挪交给杨修,她就被曹操带在身边手把手教学。 曹操专门在旁边给她安排了一个单独的屋子,平时没事她就单独待在屋子里,有事就被曹操喊到身边跟着,安安静静地当一个陪学。 无论是政事还是军事,曹操都不避讳她,许多大臣看到曹穗都有些惊讶,但也能理解,毕竟名分都已经定下来,魏王慢慢地培养能接手的接班人也正常。 只不过他们往日和曹穗打交道的并不多,曹穗以往也很有分寸,并没有和这些人牵扯上关系,可别还没混到上任,先来一个结党营私的名头。 和老父亲共用一个领导班子也得老父亲允许,她不可能冒冒失失地自已先去接触。 有了曹操的主动,曹穗和这些人的关系虽然不至于一日千里,但也渐渐地熟悉。 许多人每次来曹操这见到曹穗都有些恍惚,不单单是曹穗需要适应,他们同样要适应曹操身边多了一个培养的女儿。 一路跟着曹操过来的人对这副场景有种熟悉感,想到多年以前他们对袁氏都忌惮不已的时候,魏王也是一往无前地说要打,那个时候就是把女世子带在身边。 从前今日,这对父女居然感情依旧如此,倒是也让人称奇。 曹穗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她跟着曹操做这些事情依旧很吃力,而且曹操的生活习惯当真是恶劣。 因为曹穗的缘故,曹家早早地就变成一日三餐,但曹操在霸府做事一旦上头,午膳根本用不上,还连带着曹穗都得饿着肚子舍命陪君子。 只不过没超过三天曹穗就罢工了,她眼看着这么熬着不像话,正好曹操和荀攸又讨论的没完。 她趁着俩人说话的间隙,直接冲着曹操问,“阿父午膳要用些什么?我让人送了点东西过来,有凉拌鸡丝、陈皮鸭和酿豆腐,阿父若是觉得不合胃口,我再派人去买些回来。” 曹操脸都黑了,偏偏曹穗不怕他黑脸,就像是个二愣子一样直愣愣地站在那等着他的回答。 曹操:“我不吃。” 曹穗像是听不懂话,“那就是不需要买别的,那我让人把菜摆好,阿父你和公达先生先对付两口再接着说。” 荀攸静静地看着父女俩之间的争锋,含笑地当一个旁观者。 曹操又不好当着旁人的面凶她,要不然那些就喜欢猜来猜去的人怕是又要编造些话来。 曹穗心不甘情不愿,“好。” 曹穗大获全胜,荀攸也被安排吃了一顿简单的午餐,虽然简单但味道可不敷衍,肚子里垫了些食物,身体确实都舒服许多。 曹操用完午膳和荀攸把剩下的事情刚说完,曹穗又来了。 这次曹操没有要给她留面子的顾虑,“不是按你的意思吃完饭了嘛,你还要做什么?” 曹穗腹诽她真是吃力不讨好,但看着渐渐衰老的曹操,她没和他犟。 “公务永远都是处理不完的,您中午歇两盏茶,我到时候叫您。” 她一边说一边已经上手整理曹操桌前的东西,然后上手半搀扶半拉地把曹操往里面的小休息室拉。 曹操:“拉拉扯扯像什么样?谁惯得你还要午休?” 曹穗充耳不闻,曹操进来才发现被他“荒废”的小休息室已经大变样,曹穗不知道什么时候往里面搬来了摇椅,小榻上也被重新布置。 “您看看愿意睡哪就睡哪,我两盏茶以后再来叫您,若是有非得要阿父出面处置的紧急事,我也会喊醒您的。” 曹穗语气并不强硬,但偏偏说的话带着一股强势。 眼见着曹操还不乐意,曹穗说:“若是离了您两盏茶的时间霸府就不能运转,那才真是大问题。而且,我可是和阿母报备过的,府上的医师也说您操劳过度,别因小失大。” 曹操半推半拉地坐在摇椅上,上面还垫了抱枕,脖子、腰都有支撑的地方,躺下就知道舒服了。 他还得嘴硬,“当了女世子就管起我来了。” “对对对。”曹穗也不管他的话顺不顺耳,“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这个女世子就是要耍威风,您要教训等回到家再教训,现在就小憩一会儿吧。” 曹穗压根不怕曹操,曹操嘀咕了几句倒是没落她面子,曹穗就在外面守着,把他面前堆积的公文分门别类地整理好,按照情况的轻重缓急给曹操整理好。 曹穗看着这都看不到头的公文,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也是个苦力活。 曹穗按时把曹操喊醒,就看到刚一睁开眼睛的曹操眼睛里都是锋芒和警惕,她没好气地撇撇嘴,这活儿还真只能她干,要不然别人有生命危险。 曹操有了曹穗这个随身念叨的人,吃饭休息这两件事逐渐失权,半个月的时间气色就肉眼可见地变好。 他终于没再念叨曹穗做无用功,曹穗也不是图他别的,但对他的嘴硬认识又上了一个台阶。 第358章 被“骚扰”的司马懿曹穗:遇到我算你倒霉了 矫枉过正。 曹操发现曹穗的正确使用方法,也不知道是真享受到休息的好处,还是一腔父爱放权,亦或者是报复,反正他慢慢地将不重要的公文全部交给曹穗。 曹穗本来还有些溜达的时间,但被他“交予重任”以后,每日不是跟着曹操学习就是批阅公文。 她看着逐渐增加的公文,忍不住说:“阿父,这些都是您的事,就这么让我看还让我做主,是不是不太好?” 曹操望着她皮笑肉不笑的脸则是心中开心,“本就是要锻炼你,自然不能光听不做,亲自上手才知道何处有错漏。” “而且,我都没说不好,谁还能说不好?” 曹操的语气尤其诚恳,“若是有人在外面嚼舌根,你把人打一顿,就说我给你的权力。” 听着是很信任,但曹穗却不是滋味。 这个说话的口吻,怎么那么像她啊。 曹穗知道没办法把到手的公文再推出去,只能任劳任怨地继续看。 只不过在旁人眼里则完全不是一码事,曹操年纪大了之后多疑的毛病也越发严重,身居高位后的距离感哪怕是早期就跟着曹操的人都需小心谨慎。 但曹穗在霸府的所作所为并不是秘密,毕竟中午时总归还是有人找曹操,但只要不是事态紧急,基本都被曹穗拦了下来。 后来她甚至直接越过曹操处理,他们都观望曹操的态度,然后发现无事发生,心里对曹穗在曹操心里的受信任程度又拔高了一段。 都是做父亲的人,自然明白能让曹操做到这般,可不单单只是才能优越。 将心比心,他们大多数人都做不到和儿女如此亲近信任。 曹穗没有去管他们变化的眼神,忙起来根本顾不上拉关系,只想要工作效率。 她在霸府唯一的消遣可能就是找司马懿了。 话说起来有点歧义,但司马懿确实是曹穗繁忙公务之余的消遣,每次去找他,曹穗的脚步都是轻快的。 但这只是她单方面的想法,司马懿见到兴高采烈地来找她的曹穗,心里只有强烈的躲避想法。只是可惜,霸府之内他无处可藏。 “女世子。”司马懿心里再多的不满,但面上任谁都挑不出理。 曹穗挥挥手让他别每次都这么多礼,“我和仲达的交情又不浅,何必每次都如此生疏呢?” 她像是回到自已家一样,主簿这边见到曹穗也寻常心,只不过羡慕司马懿居然和女世子关系这么好,平日里看着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私下里居然早早地攀上了女世子。 怪不得人家是司马氏呢,那么早就瞒着所有人结交女世子。 司马懿自然明白同僚的目光,他不是多么在意他人目光的人,但对于他们的“误会”却心力交瘁,是想要划分界限都没办法宣之于口。 “女世子找下官可是魏王有事?”司马懿不想和曹穗讨论俩人之间没有的东西,只想赶快让她离开。 曹穗好不容忙里偷闲,根本不着急离开,尤其是能看到司马懿脸上有趣的表情,更加舍不得。 “阿父没有事,是我想来找重大聊聊天。” 不管曹穗此时的笑容如何灿烂和善,司马懿都感受不到。 曹穗像是在自已的地盘一般自在,看着沉默的司马懿,询问上次离开时留下的问题。 “仲达,上次我离开时让你想清楚要不要弃暗投明,现在能告诉我答案了吗?” 司马懿没办法再保持沉默,抬起头撞上曹穗的眼神,认真道:“司马氏向来都只支持魏王,女世子和曹家诸位公子之间的争斗也已经落幕,司马氏不想掺和进这些事。” 第318章 曹穗戏谑地看着司马懿,“这话仲达说得不亏心,我耳朵听着都不好意思。” “司马氏支持魏王?争斗已经落寞?司马氏不想掺和?”曹穗一边说一边摇头,“一句话三个瞎话,仲达这话说的我都叹服。” 没说他睁着眼睛说瞎话、道貌岸然都是曹穗嘴下留情,虽然说话张嘴就能说,但如此胡言乱语也是不常见。 曹穗翘着腿,坐姿都透露着一股匪气,“旁的我懒得和仲达追究,但仲达你难道不是司马家的人吗?支持子桓就支持子桓,难不成我还能把过往支持子桓的人全部揪出来杀了?” 司马懿一时不知道她是真的说笑还是警告威胁。 曹穗:“仲达,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司马懿沉下心,“女世子何必如此着急拉拢,司马氏并非下官当家做主。” 话里话外透露的意思都是,找他没用。 曹穗的表情却耐人寻味,没有失望,反而带着惊喜。 “那岂不是更好?” 司马懿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疑惑地看着她。 曹穗又不是要司马氏支持她,她本来就是冲着司马懿来的。 “仲达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没有要司马氏站队啊。” 她一副被误会的表情,看得人火直接往外冒。 “从头到尾我都只是想要仲达你的支持啊,我又不是莽夫,就这么当着阿父的面结党营私。”曹穗表情嫌弃,“要做那也是偷偷摸摸的,谁会在我阿父眼皮子底下干这种事啊。” 司马懿被气得无话可说,幸好他忍功了得,快速调整好心气后,说出来的话平和的不像话。 “是女世子抬爱,但下官人微言轻,在魏王身边多年也还是小小的主簿,怕是要辜负女世子的高看。更何况,食君之禄分君之忧,下官虽不像是女世子这般天下闻名的大人物,但基本的礼义廉耻还是知道。” 曹穗都要感叹一句司马懿真是好忍耐力,居然能忍她这么久的胡搅蛮缠,说话依旧条条有理,还顺带向着曹操表了一番忠心。 在司马懿以为曹穗会继续纠缠的时候,她又不按照常理出招。 “既然如此,我自然不能让仲达做小人,那就不是拉拢,而是结仇了。” 曹穗很自然地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来一叠公文,“仲达跟随阿父多年,我这才来不到一个月,有些事情想要人参考参考,仲达不会连这点要求都拒绝吧?” 司马懿看着她拿出来的卷曲的公文,对她到底是来拉拢他,还是只想找一个苦力产生了疑惑。 曹穗根本不管司马懿的死活,直接念出来再询问他的意见,司马懿躲都躲不掉,看穿她不罢休的架势,颇为认命地谨慎组织语言提出意见。 因为曹穗不是外行,他还不能敷衍了事,等到曹穗离开时,司马懿整个人的面色都变疲惫。 更加让他心累的是有人看不穿,还真以为他傍上了曹穗,恭喜他前途无量,直接让他没了任何力气。 曹穗在霸府行事自然逃不过曹操的眼睛,他能理解被她盯上的司马懿的不容易,但亲疏有别,曹操也不过提醒一句,“别做得太过分。” 曹穗笑眯眯把今日公文交差,“谁叫阿父会培养人呢,仲达确实是个人才,就是颇为懒惰,不逼就不愿意出力。” 曹操也知道司马懿有能力,而且最看不得有能力却不给他干活的人,比如说已经跑路的郭嘉和贾诩,每次想起来他都还要写信骂他们几句。 “那你别玩脱了。” 有了曹操的话,曹穗找起司马懿来更是无所顾忌,完全把人当成免费的锦囊用。 曹穗都要感叹一句,再没有比司马懿性价比更高的人才了。 第359章 户籍统计势在必行曹穗:不会把这个任务给我吧 曹穗直接把司马懿当免费的顾问用,曹操不闻不问的态度更是纵容她继续“骚扰”司马懿,唯一让曹穗欣慰的,可能就是没有传出她看上司马懿的花名。 曹操这边的小朝廷配置齐全,并不是每日都要聚集在一块开小会,但每五日都会聚在一块商量商量大事。 曹穗收到曹操的命令又要开小朝会,还仔细回忆了下三日前才刚刚开过,手上的动作不慢,一边走一边猜测这次老父亲又要有什么大动作。 众人来得都很快,曹穗还想提前找曹操偷偷题,没想到他们陆陆续续都到了,她只能无奈地坐在旁边记录。 曹操一开口直入主题,“江东和益州已经初步安定,这些年天灾战乱,朝廷也多经磨难,人丁民户的资料皆遗失。正好借此机会将天下人丁户籍统计,丈量天下土地。” 曹穗默默写下“人口普查、土地丈量”八个字。 这个活儿可不是个轻松的量,还要细分到州、郡、县,需要每家每户的走访,基层的工作量巨大。 能不能找出这么多识字的都是难事。 不过再难也得继续干,大汉的户籍制度被破坏得几近于无,人丁、土地的数量不确定下来,收税都没办法核对。 曹穗正在思考,就感受到一道目光盯着她,回过神来本能地看回去,没想到是曹操。 她微微歪了下脑袋,表情逐渐惊恐:看着她做什么?不会想把这个活儿给她吧? 曹穗的表情太好猜,曹操只恨他为什么要多余看这一眼,没好气地挪开视线,“左民尚书负责此事,务必明年三月前完成。” 估摸着也就大半年的时间,任务很重。 左民尚书没有任何推辞,直接接下来。 毕竟他不愿意干,有的是人愿意干,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他的位子,曹操主动布置下来的任务若是还不情愿的推辞,是真嫌官当的太长想要乞骸骨回家。 “现在商讨商讨,此次户籍土地调查和过往能改进何处,又要如何让各处隐户现身。” 这个时期的隐户可不是个小数目,毕竟天子昏庸,乱臣当道,军阀混战,再加上无力抵抗的天灾瘟疫,不少人为了活下去都是往深山老林一钻。 曹操自然不愿意放弃这些人丁,更何况此次若是不将人引出来,以后再冒出来也是个安全隐患。 曹穗对于此时的户籍制度还不太了解,所以她一直都是处于听的位置,一边听一边记笔记,神色认真,还真像是来旁听的学生。 能混到这个地步的都不是等闲之辈,也没有出现废话连天的人,要不然曹操能把和他废话的直接扔出去。 平日里拍点马屁就算了,说正事的时候就得有正形。 曹穗突然被曹操点名。 “穗儿,你有什么想法?” 曹穗没有擅自去改动户籍管控的事,每个时期有每个时期的管制方法,此时就不可能实行不限户籍的人口流动,朝廷也没那个管控的能力。 “登记的时候可以专门编制户口本,在走访的时候便一户户登记在册,官府一份百姓一份,日后核对的时候若是出错,也有据可查。” 这种方式的前提是纸的价格便宜下来,此刻显然具备这种条件。 左民尚书肯定了她的想法,“女世子这般想法很好,只是官吏走访登记或需要耗费更多的人手,但也不是大事。” 毕竟自从邺城的私塾流行后,别处也跟着学起来,左民尚书立刻意识到可以让民间的这些学生帮忙,能解决一部分人手问题。 曹操想了想,“那你跟着左民尚书学一段时日。” 一句话就把曹穗接下来大半年的工作方向都定了。 曹穗都愣了下,没想到来得如此突然,“好。” 她欣然答应,朝着左民尚书道:“接下来还望尚书多指教。” 左民尚书也明白这是魏王想要培养女世子,恐怕他这里只是起点,接下来曹穗会在各大重要部门转个遍。 果然是看中的继承人,用心程度就是不一样,不单单亲自手把手教,连朝中各重臣都免费地当了一次老师。 至于官员们用不用心教? 如果不是想要和曹操对着干的话,应该都会很有眼色。 “女世子聪慧贤明,说不定到时候是您帮我的大忙。” 左民尚书并没有不乐意,又不是要带一个草包。 曹穗的苦日子算是正式开始了,她天真以为只需要跟着左民尚书制定、执行人口田地普查的任务,万万没想到原来的课并没有被删除。 这意味着她还要继续听曹操的课。 在这种忙碌之中,酷暑早已过去,早秋已经慢慢地来临。 曹穗低头看向用控诉眼神她的小谷,小谷嘴巴撅得老高,“阿母,你已经好久没陪我了。” 小谷已经是很乖巧不闹腾,知道曹穗忙碌一直都没有闹,但今日实在是委屈得很,她已经好久没有和阿父阿母出门玩了。 曹穗心头涌上一阵愧疚,她和杨修都忙,这段时日陪着小谷更多得反而是赵云和荀彧,他们一文一武的给小谷启蒙,衬得曹穗和杨修十分不称职。 第319章 “是阿母的错。”曹穗没有嘴硬,也没有诉苦,“等两日好不好?阿母去和你祖父请假,顺便让你阿父调停好时间,我们一家三口出去玩。” 要求一下子被满足,小谷又开始懂事起来,急急忙忙说:“阿母没错,阿母忙。” “阿母和阿父都累,我还惦记着出去玩。” 她桑着脑袋,曹穗蹲下来轻轻抱住她,“四岁的小女郎就该惦记出去玩,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成天地惦记着出府,哪怕是府外的蚂蚁都比家里好玩。” 小谷把下巴搭在曹穗肩膀上,“我最爱阿母了。” 曹穗轻轻地摸着她脑后的乌发,心里难免被稚嫩的声音触动心软。 这个假她是非请不可了。 第360章 闲里偷忙曹穗:外包赚取中间商差价 “你说什么?” 面对曹操的怒吼声,曹穗缩了缩脖子,不自觉地往后仰,总觉得会被唾沫星子溅到。 曹穗语重心长地说:“阿父,我这是正常的休假,不能因为我是您的女儿,就被剥夺了休息的权力。” “我还年轻,有家庭,肯定要有时间陪家人。” 曹操一脸“你在内涵谁”的盯着她,怎么着,他是不年轻了所以就没家庭呢? “霸府谁像你这样一休假就要休三天?”曹操看到她像模像样的请假条子还以为懂事了,可等看到上面请假三天,瞬间什么好心情都没有了。 曹穗表情也不好看,月休三天居然还觉得是她想得太美,日后还有什么苦日子等着她啊。 不过,这段时日她的脾气好了许多,面对曹操起码不再是两个人杠起来对着干的架势。 曹穗准备走亲情路线。 “阿父,昨日我回家小谷可怜兮兮的问我什么时候有时间陪她,我和杨修已经很久没单独陪着她了,就算是我小时候,也没有这么可怜巴巴。”曹穗见他有所动容,就知道果然得拿出大杀器才有用,乘胜追击说,“再说我昨日都信誓旦旦地在小谷面前做出承诺了,阿父难道想要让我在小谷面前成为一个没有信用的阿母吗?” 曹操无情地说:“忍心。” 但她不忍心孙女失望。 “就一日,别跟我讨价还价。” 曹穗也不挑战曹操的底线,迅速地应承,惹得曹操多看了她两眼。 曹穗得偿所愿还在那得意道:“阿父是不是很意外我现在这么体贴懂事了?” 曹操瞬间收回目光,懒得看她自卖自夸。 顺利地请到了假,曹穗接下来一天干活儿都活力满满,还和左民尚书打了声招呼才离开霸府。 左民尚书听到曹穗说明日不来的话,再看看她潇洒的背影,只能感慨女儿果然和他们这些纯打工人不一样。 小谷得到曹穗肯定的答案,小跳起来惊呼,府里响彻她激动的声音,偌大的府里都热闹起来,急急忙忙地准备着明日出门的东西。 杨修请假倒是比曹穗方便一点,毕竟少府没有人管得了他,只不过他要吩咐的事情也相应多一点,但见到女儿那么兴奋,心里又开始自责。 曹穗看穿他的心思,握住他的手,“果然爱是亏欠,但也别太亏欠了,你家女儿的生活可不无聊。” 每日读书练武,还要抽空领着一群“小弟”上蹿下跳,一群“小弟”都比她年龄大,但偏偏小谷靠着她那身蛮力,还真靠拳头直接把人打服了。 曹穗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不知道。 杨修自然也听闻过自家女儿的英勇事迹,笑道:“总归没有吃亏就好。” 除却一开始的惊讶,剩下的便是庆幸。 不亏吃就无所谓。 曹穗没好气道:“若是你能当着父亲的面说这句话,我就当你洒脱。” 杨彪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毕竟曹穗和杨修都没有小谷这般武德充沛,两家人都找不到来源,对于一心想要培养一个翩翩女郎的杨彪简直是晴天霹雳。 尤其是小谷越来越野,裹着书香气的揍人,更是让杨彪只能自欺欺人。 杨修沉默一瞬,“我不敢。” 父亲对小谷这个隔辈的孙女无可奈何又舍不得强迫,但对于“不孝子”可没顾虑。 一家三口的秋游准备得很充分,小谷终于又如愿地骑上了马,她心野得很,都没马腿高就惦记着曹操承诺她的小马。 这件事无论是杨修还是曹穗都当作没听见,嘀嘀咕咕两句不管她。 曹穗顺道派人去了一趟学校,正好将她这段时日在曹操那学习过程中遇到的问题送去给学校的几人。 从荀彧开始,到诸葛亮徐庶,还有被黄丹红救回来的周瑜,一个不落地全部收到了曹穗临时送来的任务。 徐庶看着眼前冷着脸的诸葛亮露出苦笑,“孔明,女公子她向来如此,你,” 徐庶想要劝他就接受吧,要不然论磨人,他们是磨不过曹穗的。 “行事如此无赖,不愧是曹操的女儿。”诸葛亮气不过,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人,直接就把东西塞他们手上,根本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郭嘉也没想到他居然都逃不过要做事的命运,好不容易躲开了曹操,没想到被曹穗追到学校来了。 他根本不挪窝,半躺着就开始朝着对面的贾诩开始嚎,“女公子怎么也变得如此勤快了?我这都和魏王告假躲到学校来,她还不放过我,真是好苦的命啊。” 贾诩越发慢条斯理,身上的气质很道骨仙风,郭嘉看着这副装模作样的贾诩心里都无语,真是表里不一的极致。 “你有功夫在这里哀嚎,还不如动动脑子写点东西,女公子若是拿不到想要的东西就,你得被赶出去。” 赶出去听着虽然有点危言耸听,但显然是不会好过的。 郭嘉叹了口气,无奈地爬起来,“我的命好苦啊,还以为女公子上位后能有我的好日子过,现在看着怎么那么不靠谱啊。” 没一会儿他又在那哀嚎,“文和先生,你说我能不能去请文若帮帮忙?” 贾诩看了他一眼,神色鄙夷,“你以为荀令君能逃过女公子的手?再说,你和荀令君性格完全不同,女公子不至于看不出来你们的风格。” 就像是他贾诩,若是有朝一日写出的建策和荀彧一个风格,曹穗可能会着急忙慌跑过来看看他是不是老糊涂了。 荀彧确实没逃过,但他没像是郭嘉那般要死要活,还别有兴致地和杨彪一块讨论,这对于半养老的俩人,还真就是“益智游戏”。 曹穗带着杨修和小谷到外面透透气,虽然秋天到来后世界慢慢地被渲染成深黄色,但比起压抑的霸府,曹穗哪怕是搬下来一个躺椅悠哉悠哉地半躺着,心情都开阔不少。 说句谄媚的话,外面的空气真就比霸府好闻。 小谷整个人都撒欢般的在奔跑,曹穗远远地只看到她身后跟着的几人,对靠过来的杨修自然说:“是不是该给小谷找几个小伙伴了。” 虽然她嘴里念叨小谷平日野得很,但真看着她独自一人读书练武,心里又开始不忍心。 杨修:“此事怕是要和父亲商量。” 今日不同往日,随着曹穗和杨修的身份转变,小谷也是水涨船高,她身边的人也要曹操过目。 不可能随便什么人都获得陪她长大的情谊。 曹穗嫌麻烦,“我和阿父说一声吧,男女都选。” 总不能等小谷长大以后,像她一样到处去“捡”人。 天底下哪有那么多人捡。 曹穗仰着脑袋看向杨修,“你也掌掌眼,帮我看看家风好的世家里面有没有好苗子。” 杨修愣了一会儿,想明白她的意思,“好。” 曹穗又不是要学黄巢,如果不是对着族谱杀一遍,她是不可能做到那样的效果。 既然如此,那就暂时保持一个微妙的平衡吧,就看日后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 “阿母,阿父,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小谷人都还隔着三四十米,声音就先顺着风传到俩人跟前。 曹穗揉了揉耳朵,扯着杨修的手艰难地起身,“你女儿这嗓门可真是一点都没变。” 杨修已经知道她称呼变化的规律,反正不好的就是他女儿。 曹穗站起来小谷已经跑到俩人跟前,脸蛋红扑扑的,“阿母,在那边有一处大水洼,里面还有两只蛙眼睛,我去抓它们就一跳一跳地走开了。” 曹穗瞬间盯着她白嫩的手,没有看到水渍和污泥,“你别什么都抓,更重要的是,别抓到我面前来。” 初生牛犊不怕虎,她不敢想象有朝一日小谷一手一只青蛙抓到她跟前献宝的场面。 更可怕的是,青蛙替换成癞蛤蟆、蜘蛛、水蛇…… 她想想都起鸡皮疙瘩。 小谷咧着嘴笑,“阿母放心,我知道阿母不喜欢,要不然我早就抓到那两只蛙了。” 曹穗拍拍她的小脑袋,拍一下她缩一下,“算你孝顺。” 第320章 曹穗陪着小谷在周边转悠,小谷一边牵一个,中途还就着两人的胳膊荡秋千,惬意又幸福。 为三人创造幸福的苦哈哈背景板外包,要么苦大仇深,要么面无表情,只有荀彧那边表情和善点。 收到建策的曹穗:下次还找你们。 第361章 借学生曹穗:有补贴吗 短暂的休息之后是为了更好的投入工作,曹穗本来还想着她还会留恋昨日的休息没精神,但曹操手下实在是太能干事,全都是一副实干派的架势,她完全没心思去留恋。 曹穗心里苦还得严肃地配合左民尚书对于民间人口普查和土地丈量的事。 一群人已经把章程拿出来,到执行的一步就得靠地方和基层,冀州作为中原要塞,统计自然也是一个巨大的工作量,人手同样短缺。 曹穗听着听着就发现左民尚书的眼神落到她身上,曹穗不明所以,看着她又也变不出人手来,难不成是盯上少府的人呢? 等到人一散,左民尚书笑呵呵地看着曹穗,曹穗浑身都开始警惕地叫嚣,眼神防备地看着眼前像是黄鼠狼一般的左民尚书。 “您有话直说,别这么盯着我。”曹穗克制住动手的冲动。 左民尚书无视她的防备,“女世子,安民学校的学生也上了差不多四年学了吧?” 曹穗恍然大悟,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这些学生们经过培养,学识方面定然扎实,但女世子想必也不会想让他们死读书,日后他们走出学校,或为官或为吏,总归都要和百姓打交道,要了解民情。” 曹穗听他说了这么一大堆,心里吐槽他真是老狐狸。 明明是想要她出人,但偏偏还一副施恩的姿态,真是一点东西都不愿意出。 曹穗也装傻充愣,“是嘛,尚书真是思虑周全,我还以为大家都认为我是在胡闹,背后说我败家子。没想到尚书居然和我是同道中人,早知道当初就和尚书大人申请学校修建的费用。” 左民尚书笑容一僵,瞬间恢复,和曹穗假面笑容对上,俩人都是一个想法:遇到对手了。 “女世子点石成金、生财有道,天下皆知,哪里还需要申请费用啊。”左民尚书先把从他袋子里抠钱的可能性断绝,再接再厉地说,“一转眼都已经四年了,女世子可否想要要如何历练他们?” 曹穗就是不接招,“这件事得细细规划,毕竟他们比不得我们,年纪还小,好在时间宽裕,多谢您提醒,我今年好好和学校的老师们商量商量。” 左民尚书对上曹穗真诚的眼睛,明白她是在装傻,但曹穗不是旁人,他不可能用别的方法。 “女世子,冀州人口登记和土地丈量缺少人手,可否请安民学校的学生们协助官府完成?” 曹穗没有立刻回答,等了一会儿才开口,“有补贴吗?” 左民尚书:“……” 俩人大眼瞪小眼。 左民尚书:这般的好事不感激涕零还要钱? 曹穗:这么累的活儿居然想一毛不拔? 俩人都对对方的想法震惊,最后还是左民尚书一脸做出重大退让的牙疼表情,说:“那一人补贴一百钱?” 曹穗很想转头就走,用强大的理智克制住后,一脸没商量地说:“两百钱。” 左民尚书还想要价还价,曹穗可没这个耐心和他在这里为了一百钱浪费口舌。 “我不接受还价。” 气势斐然。 如果不知道他们在商谈的内容的话,那么两人的气场看起来还是很唬人。 左民尚书想了想,学校也就七百多人,算下来也就上万钱,“好。” 曹穗:“您将学生们要做的事情列个章程给我,我这边让学校提前学习一下,免得到时候没有准备拖了后腿。” 这倒是不难,他们要做的都是上门统计的活计。 左民尚书解决掉人手的问题,欣然答应,“好,明日我将章程拿给女世子。” 一转二,二转三,曹穗转身就把东西交给荀音是,根本不用她多管。 曹穗还是小看了百姓对于官府的热情和向往,荀音是那边进行培训,还统计愿意的学生,居然一个请假的都没有。 曹穗收到上报过来的名单都感叹真是热心。 杨松和杨桃秀被安排到一块,还有杨松的室友张小石再加一个小女郎四人一组,都被安排到河间郡,也就是张小石的家乡去帮忙统计。 四人都穿着安民学校统一定制的校服,一看就是读书人,河间郡的百姓都把四人当作稀奇看,他们两人一组的上门统计时,百姓倒是配合得很,用一种羡慕又神圣得眼光看着他们。 一开始杨桃秀还很不习惯,但慢慢的就完全适应,主要是每日得任务量并不轻。 有些胆子大一点的还询问他们在学校的事情,杨桃秀能回答的都简单回答下,收获了许多羡慕的目光, 按照尽量分到家乡的原则,张小石还真分到了自已家附近,但统计张家并不在他的范围,不过一家子还特意来看他,一副与有容焉的模样。 张小石招招手后离开,还能听到后面祖父得意吹嘘的声音,脚步都不由得加快了,有些羞耻但心里又忍不住高兴。 这一次也算是变相地宣传了一番安民学校,被问得最多的就是招不招新学生。 百姓家中多的是和学生年龄相仿的孩子,看见后难免心生向往,一个个小小年纪便能读书识字,还能和官府一块办事,日后前程光明,看得人心是又羡慕又着急。 曹穗还真没想到还有这种宣传效果,但目前学校确实跟不上,她只能心痛地当作没见到这次的宣传机会。 产能跟不上,市场需求再大也白搭。 还有种因为肚子不够大眼睁睁看着到手的肉飞走的心痛。 第362章 义诊曹穗:纯粹是师傅在摇人 让曹穗没料到的是,同为安民学校的学生,见到同校的同学都能跟着官府做事,医学院的学子开始“怂恿”老师们也带着他们出去打出名声。 黄丹红:? 或许是她年纪大了,对于这些活泼年轻学生们的想法不太理解,但看着几个明明害怕又鼓励自已来见她的学生,她没有立刻否决。 “治病救人不可操之过急,你们的好心老师理解,但你们目前的水平没有办法单独地行医,哪怕是之前有基础的学生。” 一个进来学校前就在药馆待了好几年的学生站出来,期期艾艾地开口,“老师,学生们万万不敢擅自行医,只是想要跟在老师们身边学习,看看真正的行医该如何应对。” 黄丹红眨了眨眼,面对一群对上她眼神就低下头飘忽的学生,总算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你们是想要老师们义诊,然后你们在旁边帮忙,顺带旁观学习?”她问出来心里都觉得好笑。 但等见到眼前一群学生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看她,余光扫到外面几个着急的小脑袋,黄丹红心又发软。 “这件事我会仔细考虑,需要和荀老师商量,还得汇报给女公子,并不是脑袋一热想到就能做的。” 随着她的话说出口,一群人也发现今日的行为很冒失,低着脑袋像是犯了错。 黄丹红话风一转,“不过,你们可以提前思考,若是真的通过,该做哪些去前期的准备。既然义诊是你们提出来的,那么总不会只想着行医的部分就万事不考虑了。” 听出来她话里的松动,他们惊喜地抬起头。 “老师,我们明白了。” 黄丹红面色柔和地看着他们离开时透露着愉快的背影,心里明白此事并不会被阻拦,无论是荀老师还是女公子,只要不是胡闹,她们都不会拦着。 只不过,她得为老师们争取一些福利,毕竟这次的“苦力”是他们。 曹穗看到荀音是送过来的安民学校义诊计划书,如他们所愿地盖章通过。 计划书她还忙里偷闲地多看了几眼,做得还挺不错,居然知道主动去找商铺、药馆联动,大大的节省了许多费用。 只不过曹穗看到居然还有下乡的义诊活动,标注了下安全问题。 穷山恶水出刁民,走得太偏了还是别冒这个险,也不是非得深入到乡下才能学习。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等到真正开始义诊已经是比较寒冷的时候,曹穗还见识过那排队的大场面,若不是有宵禁,长街能彻夜不停地亮着。 曹穗看着安民学校那显眼的标识,再看看顶着寒风的老师们,没有前去打搅他们。 曹穗还和杨修说起这件事,“丹红他们可真是辛苦,我瞧着一个个老师年纪都不小,居然还有胡须都白了的老医师。” 杨修正和她待在书房继续做事,自从夫妻俩分开以后,每日回来都还得干一会儿事,小谷都默默地远离了他们。 “既是医师又是老师,宅心仁厚,不忍病者伤痛又不忍学生失望,自然要辛苦几分。” 第321章 曹穗手下笔尖勾勒完最后一笔,“我在想,日后这批学生顺利出师离开学校,遇到棘手的病人,该不会还跑回学校来向老师们求救吧?” 杨修听见这话笔尖都颤了一瞬,因为听着实在可怕,迟疑道:“应当,不会吧?” 曹穗一副看好戏的表情,“那可说不定,总不能任由学生在外堕了他们的名声。” 她今日在家要做的事已经到了尾声,也能分心和杨修说话,杨修听了心生同情,“那真是辛苦老师们了。” 不单单要操心他们在学校的时候学有所成,还得担心出来学校医术不精报他们的名号。 曹穗把脑子里菩提祖师和猴哥叮嘱的那一幕甩开,没有再说这件事,关心起杨修,“少府的事情很多吗?我怎么感觉我离开以后,你要做的事多了好多?” 她可是从少府离职过来的,杨修这个工作量多得有些不对劲了。 杨修手里的事情好像也差不多了,停下笔,眼神对上撑着下巴的曹穗,“年关的事情比较多,而且少府这边有一件事要提前准备。” 曹穗很快的接话,“什么事?” 夫妻俩倒是没有还要互相保密的事情,杨修低声回答,“翻过年要迎接陛下来邺城。” 曹穗本来悠哉悠哉晃动的脚突然停住,眼睛都忘记眨了,直愣愣地看着杨修,“阿父单独吩咐的?” 她迅速找回理智,瞬间想通了这里面的门道。 “嗯。”这件事曹操找到杨修时他也很惊讶,“陛下来邺城后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父亲让我低调地安排。” 曹穗心想,这可不是得低调嘛。 她幽幽道:“我还以为阿父不着急呢。” 前面刘协病重的消息传过来,她就以为曹操要一步到位,没想到后面就这么沉寂下去。在她没防备的时候,曹操又搞偷袭这么一手,主打就是给她“惊喜”。 杨修自然是站在曹家的立场,“如今天下初定,无论是人口登记和土地丈量,都是为了明年施恩做准备。” 曹穗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自嘲道:“我居然天真的以为单纯为了收赋税。” 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个理由。 杨修开解她,“收税自然是最重要的目的,毕竟一个光好听的名声,和切切实实收上来的赋税,该选择哪一个,父亲那里不会有任何犹豫。” 能兼得自然最好。 曹穗没想到随便聊居然聊出这么大一件事,但震惊过后,又好像没那么震惊。 “接过来也是翻过年以后的事,还是先把年底的事情忙完吧。”曹穗忙得连对刘协都没分不出多少心思去关注。 两人忙到把小谷都送给丁氏和杨母照顾,有时候直接待在官衙熬夜地忙,曹穗还得接受曹操的考验,等到只有距过年只有三天终于听到曹操宣布放假时,眼泪差点激动地飙出来。 曹操心里不解,真有那么累吗? 曹穗只想赶紧回去咸鱼般地躺着,当官果然有风险,光是这个工作量都很难顺利活到老。 第363章 新年新气象曹穗:阿父真是装都不装了 曹穗带着杨修直接回曹家投奔吃吃喝喝,看起来就是要赖在家里过年的意思。 曹操还在开开心心地听小谷说她今年学了什么东西,就看到坐在丁氏身边懒洋洋半躺着,就着丁氏的手吃东西的曹穗,瞬间眼睛就感觉不舒服了。 “小谷可千万不能学你阿母,这么大的人还赖在自已阿母怀里等着人伺候。” 小谷不怕曹操,哪怕不认可她也不会附和,“不,我就要学阿母。” 曹操低头看见小谷眼睛里的羡慕,心里不妙的预感在增强。 “赖在阿母怀里多幸福的,等到我长大了,也还要赖在阿母怀里。” 曹穗扑哧一声笑出来,完全不给曹操面子,冲着小谷招招手,“过来,现在就给你这个机会。” 小谷“无情”的抛弃了曹操,然后兴冲冲地奔向阿母,学着她的模样靠在她的怀里,一大一小张开嘴等待投喂的表情简直是一模一样。 丁氏眼角早已爬上皱纹,见到嗷嗷待哺的两张嘴更是笑得眼尾炸开花,她一边投喂一边看向臭着脸的曹操。 “穗儿一年到头就这么点休息的时间,正是好日子,一家人热热闹闹、开开心心就行,别让人在家里还得看你脸色。” 曹操脸更臭了。 他还以为会是安抚,没想到直接让他别摆脸色。 曹穗吃着投喂的水果,还不忘拱火,“哎呀,阿母别为了我影响和阿父的感情。我知道阿父看不惯我,我都明白的,毕竟是阿父,我退让一些便是。” 小谷听得都忍不住哆嗦一下,丁氏看着她这副模样总算是没被茶糊住眼睛,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好好说话,都是当阿母的人了,稳重点。” 曹操这下子开心了,郁闷的变成曹穗,好在她不像是曹操那般垮脸,丁氏再给她投喂立刻心情就转好。 大过年的曹家的兄弟姐妹总算是都见上面了,曹穗总不能再赖在丁氏身上,重新找了个靠垫——杨修。 杨修开始接手丁氏的投喂工作,陈宜之带着曹珺进来就见到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曹穗,领着女儿丢下曹昂便走了过来。 “嫂嫂今日瞧着光彩照人啊。” 陈宜之也没和她太过客气,“妹妹跟着父亲学习后倒是难得见一面,算起来都有一个多月没见面了。” 曹穗塞了一把干果给曹珺,“都怪阿兄不努力,平日里不找我,私下里也不知道请我吃饭,那样我就能和嫂嫂见面了。” 正在寒暄的曹昂:? 陈宜之和曹珺都被她的理直气壮逗笑了,陈宜之还赞同地点点头,“对,都怪他。” 她握住身边女儿的手,真心实意道:“还得谢谢妹妹帮我通融珺儿的事。” 曹珺现在瞧着文静许多,但那也是相对的,心里主意大得很,她站起来朝曹穗道谢,“珺儿谢谢姑姑帮我联系师傅。” 曹穗这会儿倒是眼疾手快,一抬手就扶住曹珺,“那也是珺儿自已争气,要不然丹红也不会愿意收徒。” 没想到曹珺对学医很有兴趣,自已还读了几本医书,被陈宜之找上门请求帮忙和黄丹红通线的时候,曹穗才知道小侄女居然已经有了人生目标。 曹穗抓着曹珺的手,她顺势坐到曹穗身边,曹穗一边一个小女郎,脸上挂着和善的笑,“珺儿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小小年纪就知道自已要做什么,坚持下去,说不定日后我们曹家也能出个女神医。” 曹珺笑容扩大,看着也真诚许多,“姑姑,我会坚持的。” 小谷不甘示弱,小脑袋凑到曹中间,“姐姐,以后你当女神医,我当女将军,谁不听话你用针扎他们,我用枪扎他们。” 曹穗立刻捂住她的嘴,冲着目瞪口呆的陈宜之心虚地笑笑,“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陈宜之还没反应过来,曹珺倒像是打开了新大门,“妹妹说得对,谁不听话就扎他们。” 曹穗的笑容越发虚弱,陈宜之诧异过后认真思考一番,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敲打还是要敲打的。 “珺儿,学医不是让你扎别人的,就算是有人惹到你,也不可以下手太重,要不然你阿父不占理。” 曹穗听着听着感觉不太对劲,眨巴眨巴眼睛,然后和陈宜之相视一笑。 养女儿就该是这样,凶残一点并不是坏事。 听了全程的杨修一言不发,寒暄完过来的曹昂一无所知。 这次家里气氛和和乐,没有人说些让人不爱听的话,只不过曹穗只要离开丁氏,身边就被一群人围上来。 她头一次感觉好话听太多也不是那么好听,哪怕表现得没那么谄媚,但是好攀交情的人太多,太受欢迎让她周围都没有一刻清净,哪怕远离人群耳朵都还在回响各种人声。 曹穗心有余悸的死死跟着曹操,在曹操身边他们总不能越过曹操来拍她马屁,算是找个挡箭牌。 曹操看破不说破,轻蔑地看了一眼旁边没出息的曹穗,“平日里不是能说会道吗?还怯场?” 曹穗打定主意不离开曹操身边,“能说会道那是我说,别人太能说我耳朵受不了。” 曹操状似嫌弃道:“没出息。” 曹穗当做没听见,被说两句又不会掉肉,但她继续被围着说话脑子真得爆掉。 “休息三五天就差不多了。” 曹穗笑容都快维持不下去了,非得在这么开心愉悦的时候说这些让人心累的话吗? 曹穗咬着牙嚼字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容,要不然等会儿就能传出“魏王和女世子家中冷脸相对”的传闻。 “阿父,大过年的,说点喜庆叫人开心的话可以吗?” 曹操看着她那副咬牙切齿还得维持笑容的表情就很开心,大过年的还是别再气她,说点好听的消息给她听。 “新年新气象,你现在的忙都会得到回报的。” 第322章 曹穗联想到杨修和她说过曹操吩咐他准备好迎接天子的事情,阿父现在是装都不愿意装了。 第364章 迎接天子曹穗:又来任务了 在曹穗的竭力争取和丁氏、小谷的侧面求情下,曹穗终于在曹操那里多要了两日的假期。 小谷都同情地望着懒散躺在小榻上的阿母,小大人似的,“阿母,等我再长大一点点,就能帮你干活了。” 曹穗瞧着她穿得圆滚滚但依旧灵活的小身体,再见到她那孝顺的小脸,良心还不至于少到要压榨自已女儿的地步。 “你再长大一点点也还得继续学本事,等到你能帮我干活的年龄,我肯定不会放过你的。”曹穗吃力地把她抱到身边来,摸摸她脑袋长用红色发绳绑住的两个小揪揪,“不过你的孝心阿母听见了,你现在的要事就是学好本事。阿母和你祖父说了要给你选小伙伴的事,你自已有没有想法?” 小谷身边总归得有孩子陪着,说得长远点,日后这就是她的小班底了。 小谷诧异道:“我可以自已选吗?不是祖父决定吗?” 丁氏听见了立刻道:“当然要小谷自已选喜欢的,你阿母和祖父都只是提供人选而已,最后这些人都是要陪小谷很久的,肯定能找到既合眼缘又聪明的孩子。” 曹穗也是这么想的,大人考虑陪读复杂许多,但在有限的范围内,曹穗自然更希望她的女儿能选自已想要的人。 小谷眼珠子就这么滴溜溜地转,突然道:“那我可以要郭玉吗?” 郭嘉的小儿子,曹穗听到这个名字倒是不意外,毕竟郭玉和小谷在一起的时间还挺多,郭玉性格好得很,小小年纪就很有耐心和担当。 “你可以自已去问问他愿不愿意。”但曹穗没有立刻应承,郭嘉的想法她还得考虑,说不定人家不愿意自已儿子来伏低做小。 虽然小谷不是那种对身边人仗势欺人的人,但陪她读书习武和在家肯定不一样。 小谷很有兴致地说:“那等我给郭玉送礼物的时候去问他。” 曹穗:“还有其他的人吗?” 曹穗摇摇头,她玩伴不少,但都不是固定玩伴,勋爵武将家的孩子能玩,农庄里的孩子也能玩,但在她心里都没有和郭玉同等价值的人。 从曹穗的话里她也听出来选小伙伴的重要,不会咋咋呼呼地把人全部拉到身边来。 选小伙伴这件事曹穗只是旁观,出大力的是曹操,他对小谷上心程度比曹穗和杨修都高,选的人两个人过目的时候都没得挑,光是家世这一块,比曹穗都有排面。 真正选人的时候几个长辈都只是旁观,最后只剩下一个眼缘的问题,至于郭玉,早就被“内定”了。 小谷最后还挑选了四个人,两个小郎君两个小女郎,全部都不是一家人。 该磨合的阶段曹穗没插手,而且她又被曹操喊过去吩咐了一项任务。 “陛下从许昌来邺城,路途遥远,作为臣子本该亲迎,到时候你带着人去迎接陛下。” 曹穗皱着眉,“陛下现在就出发了?” 这也太早了点吧? 曹操斜看她一眼,“不乐意?” 曹穗表情变化快得令人咂舌,瞬间挂着谄媚得笑容,“哪里能不乐意?这样露脸得事情阿父愿意交给我,我若是不乐意岂不是不识好歹?” 曹操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虽然谄媚,但也算她过关。 “还没有,应当月底就会出发,到时候你早点出发,别嫌骑马冷,主动到兖州去接陛下。” 还好,不至于让她跑豫州去接人。 “不走司州?”走司州的话还可能要到洛阳,曹穗心里盘算着。 曹操头也不抬,“路线早就计划好了,去接陛下的时候,嘴巴别太毒了。” 曹穗:“…阿父,我不是对着谁都伶牙俐齿。” 这个叮嘱很不信任,让人伤心啊。 曹操没说话,但冷哼的一声表明了他不相信。 曹穗没和他掰扯,忙完手上的事情,和左民尚书交代她要请假的事情,就准备出发去接舟车劳顿的陛下了。 小谷还想着和她一块去,曹穗摸摸她滑嫩的小脸,“也就你年纪小惦记着骑马,这个天骑马脸都要吹烂,实在是馋的话,就说服你赵阿叔让你过过瘾。” 小谷的上课已经步入正轨,赵云那边的习武也没断掉,还多了几个小尾巴。 若是她想骑马,如果能说服赵云,也根本不是事。x 曹穗觉得小谷说服的可能性很大,“实在不行的话,就去找你典爷爷,他最近不忙,应该会很乐意带你玩。” 典韦现在依旧负责曹操的安全,但没打仗的时候自然轻快许多,有更多时间放在家里。 一群武将经过曹穗的“不经意”提点,突然发现自家的小兔崽子们发展路线好像有点不对啊,一个个都往文武不全的纨绔发展,从战场上退下来的精气神瞬间有了寄放的地方。 他们玩了命的打仗是想要子孙后代能享福,但照着这么个发展下去,如果不掰正的话,很容易被收拾啊。 小谷点点头,“那我到时候去找典爷爷玩。” 曹穗也没忽略杨修,“家里又要交给你了,我出门半个月就回来,少府的事多交给貂蝉他们去做,别什么都担在自已身上。” 她向来不吝啬表达她的情绪,手落在杨修的侧脸,用力揉了两下,“我回来的时候能不能把你眼下的青黑解决掉?” 杨修望着她眼睛里倒映出的自已,温柔地答应,“好,那你也答应我,一路上小心行事,别太着急赶路。” 曹穗笑着松开手,“果然还是内人会疼人啊,阿父就在那催我别耽误事。” 杨修眼神无奈,“就一定要挤兑父亲两句吗?” 曹穗悠悠地叹了口气,“没办法,现在就只能在你面前挤兑挤兑阿父,在阿父那我可是一直得陪着笑脸的。我可还在他手底下做事,事事都要小心谨慎,不然他又要给我加工作。” 和杨修吐槽了一番老父亲把她当驴使,曹穗终于要离开邺城了。 曹穗这次没慢悠悠的,领着人马快马加鞭地前去接驾,姿态还是得做出来给别人看。 按照曹操的时间安排,曹穗果然在兖州接到了刘协。 比起曹穗的风尘仆仆,刘协除了看起来病弱一点,倒是没何处能和艰苦挂得上钩,毕竟曹操对刘协可是大方的很,最难的时候都没苛待过他平日的待遇。 “曹穗拜见陛下。” 刘协人到中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半死不活的和气,看得曹穗都吊着一口气。 不是说的装病吗?怎么陛下看着真像是大病未愈的模样? “曹卿不必多礼,咳,此番还劳累你不辞辛苦地来接待,咳,还未来得及恭贺曹卿获封世子。” 曹穗毕恭毕敬,没有丝毫的狷狂,“下官父亲特意派下官来迎接陛下,这是莫大的信赖和荣耀,哪里能说辛苦。多谢陛下记挂,下官获封世子,那也得多谢陛下成全。” 刘协说话就像是普通人话家常般平易近人,带着些感慨的气息,“我也未想到,魏王居然真的会为你请封世子之位。” 哪怕心里有所预料,可真真看见递到他面前的那封上书,刘协还是难以平复他的心情。 曹穗知道他在感慨什么,毕竟到现在不支持她的人依旧占据着多数,“都是父亲厚爱。” 刘协摇摇头,“也是曹卿自身本事,若是孤能有你的本事,想必也能坦然递见列祖列宗。” 曹穗木着脸不说话,这话让她都没办法接。 刘协也意识到他的话曹穗不好接下去,没有刻意的为难,真像是个被磨圆滑了的面团,“接下来的路就拜托曹卿了。” 曹穗懂事地退出去,第一件事就是接管队伍的安全问题,第二件事就是给皇家的人诊脉。 幸亏她有带医师的习惯,刘协这假病都快变成真病了,真要折在她手里,哪哪都说不清了。 第365章 遣使奉献曹穗:北方的民族还真不少 曹穗来回是完全不一样的速度,毕竟大部队行进速度就要慢上许多,曹穗也不敢走快了,主要是刘协这一家子看起来一个个都没点活力,一看就是那种气血不足的那种。 走了半个月的路总算是平安抵达邺城,看到熟悉的城门,曹穗有一种烫手的山芋总算是能扔出去的庆幸。 曹操肯定是亲自迎接,率领邺城小朝廷里的百官亲自迎接,声势浩荡,给足了刘协排面。 曹穗一点都没有要出风头的意思,将主场留给曹操,迅速地在人群里找到杨修,然后凑到一块去。 曹操一边和刘协表达他不负所托终于平定天下,余光还能扫到凑到一块嘀咕的小辈们。 曹穗很擅长在人群中隐藏存在感,但架不住她的关注度太过,和杨修走到哪里目光就移到哪,曹穗压低声音和杨修说:“唉,让你受累了。” 第323章 杨修明白她的意思,“不该是我沾了你的光吗?” 多少人想要这种高调的关注都得不到,而他只是站在她身边就唾手可得。 曹穗:“我们夫妻俩大半个月没见居然生分了,说话都客客气气的。” 杨修早就锻炼出一副忽视周围目光的心态,低声笑着,“可能同榻而眠一晚,就不会感觉生疏了。” 曹穗狐疑地盯着他,见他面色清正,觉得可能是她自已想得太多。 她打起精神,“小谷在阿母那还是在家里?” 杨修恢复正色,“拜托母亲带着的,你今日回来定然要去拜访母亲的。” 曹穗点点头,前面一群人都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她和杨修正在讨论家长里短。 “那明日我去探望父亲和母亲。” 杨修提醒道:“父亲母亲在学校那边没回来。” 杨彪还真是爱上了在学校的生活,都不怎么管在城里的家。 “没关系,正好带小谷去逛逛,她在家和那群孩子相处得如何?” 两人并排走着,杨修微微侧身低头轻语,“小谷和郭玉关系最亲近,剩下的四人一开始有家里人叮嘱有些拘谨,但后来被小谷带着,线下的时候也跟着闹腾起来。前日他们几个还把赵将军家中那棵榆树折下来一条枝叶,一个个都和猴子似的爬上去,我昨日去接的时候还碰到几个孩子的长辈黑着脸把脏孩子领回去。” 曹穗听得有趣,心里没有生气,但想到有了“同伙”后胆子越来越大的小谷,决定还是要吓一吓她。 一个人胆子大能闯的祸还有限,但几个人走到一块就怕出现一个胆子大的点子王。 “等会儿在阿母那先不发作,等回到家里后你配合我,我们就……” 还在丁氏怀里盼着阿母回来的小谷,还不知道等会儿要迎接两个“算计”她的父母。 小谷的心眼子还是抵不过当父母的,在曹家享受了一番团聚后回到家,不免被阿父阿母套路演戏,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倒是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只不过,曹穗也低估了她女儿的乐观,被上完课后,小谷依旧昂着脑袋,问:“那我今晚可以和阿母睡吗?” “……”曹穗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当然可以,明日你还能和我一块出去逛。” 小谷身上没有一点阴霾,洗完小手小脚就敏捷地往床上爬,睡在最里侧,自觉地用棉被把自已和曹穗间隔开。 曹穗看了都得夸她一句,“真懂事。但你没睡着前,可以在阿母怀里窝一会儿,等会儿再让你阿父抱你抱过去。” 小谷一听眼睛都亮了,迅捷地从棉被窝里爬出来窝在曹穗怀里,“等会儿要辛苦阿父,我睡觉怎么那么厉害呢?” 这个问题曹穗和杨修也很想知道。 第二天曹穗单独带着小谷出去逛街,杨修没办法挤出时间来,只能收获妻女同情的目光。 小谷有曹穗带着逛市井新鲜得不行,平日里她来这种热闹地方的次数不多,实在是安保工作难做,难得碰上热闹的集市,她只觉得眼睛都被不够用了,小脑袋就没有不转动的时候。 曹穗也难得这么闲情雅致地纯粹的逛,市井中过分的热闹,好像是有什么喜事一般。 小谷突然扯了扯她的手,“阿母,那些是什么人?” 曹穗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就见到和中原百姓明显不同的异族,人还不少。 “应该是北方的异族,但阿母没办法凭借他们的外貌判断他们来自何处。”曹穗已经冲着身边的护卫示意,让他们去打听清楚。 小谷还稀奇得很,但好在她知道不能长时间盯着人看,那样会很失礼。 “其实他们和我们长得也不是很不一样,就是穿得很不同。”小谷像模像样地说,“穿得有点破破烂烂。” 曹穗也看了几眼,有些穿得确实稍显落魄,等听到护卫回来说他们都是周边派遣得使者时,更是吃惊。 使者穿得如此简朴吗? “这次遣使来奉献多是北方的小部落,还有东北的高句丽、百济、新罗,这三个国家互相都不对付。” 曹穗一听方位就知道这是从哪里来的了,小小的一块地方还挺分散,显得更小了,难怪使者都穿得不华丽。 地方小能理解。 小谷听得很有兴致,她暂时还没有这个认识,“他们为什么来我们家?” 曹穗用她能听懂的话解释,“因为他们的国家小,想要和我们打好关系,最好是能获得认可。哪怕是不行,也能要点好处回去。比起他们送给我们的礼物,我们回给他们的会更加珍贵。” 小谷不理解,“那岂不是占我们便宜?” 曹穗无奈地笑道:“那也没办法,除非不回礼,要不然肯定是要占便宜的。” 穿得破破烂烂,还指望他们能送出什么珍贵的礼物。 小谷既嫌弃又没办法,毕竟在她小小的认知里,既然别人送了礼物肯定要还回去,但一回礼就是要吃亏,真是难办。 曹穗带着小谷看个新奇就没再多看,但她回到家后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去曹丕府上。 曹丕从衙门回来就被告知曹穗送了一封信来,心里十分抗拒,明白肯定不会是好事,不想给自已找不自在。 但也只是想想,该自找不快还是得自找。 曹丕看完以后直接气笑了,里面都是曹穗竭力推荐他进军海外说辞,还让他找此次来访的高句丽等国家了解了解外面的世界。 曹丕阴郁不得志的心情瞬间被气恼占据,暗骂曹穗就惯会在父亲面前装模作样,想把他赶走的狼子野心从未停止。 曹丕没回曹穗任何话,不然他怕语气太冲又变成她去曹操面前告状的“罪证”。 第366章 天子禅让,曹操推辞曹穗:大戏终于开始 曹穗为了满足小谷的好奇心,专门找人打听清楚使者们上供的礼物,都是很纯生态的东西,没有多少手工产出。 小谷总算是相信无论如何都要吃亏这一点,大晚上还在那心疼。 杨修见到不是太能理解,疑惑的眼神望向曹穗,曹穗笑着解释一番,然后打趣道:“不愧是我的女儿,就不愿意做亏本的买卖。” 杨修听了也觉得好笑,“礼尚往来,不可能一点东西都不给这些使者带回去。” 小谷在那睁着眼睛做梦,“如果告诉他们,祖父最喜欢金银珠宝,他们明年再来会换礼物吗?” 曹穗沉默了一瞬,伸出手捂住她的眼睛强制闭眼,“做梦吧,梦里什么都有。” 谁不喜欢金银珠宝呢,但想要讨欢心的程度,数量就得十分庞大,本来就穷的地方不会那么傻。 曹穗回到家就歇了两日便乖乖地去干活,刘协来到邺城后,上朝的模式也得改变下,总不能把人晾在园子里不管,哪怕都知道是表面功夫,但也不能不做。 曹穗跟着一块上朝,没了老父亲的威名,她只能混在后面。 刘协主持的朝会隆重,但结束得很快。 无论是朝臣们,还是刘协自已,都没有要在这场朝会表演的意思,走个过场完毕,刘协便当众说身体虚弱,无法操劳,将所有的政务都托付给曹操。 接下来便又是一番君臣相得的场面,曹穗看了一眼便迅速埋头眼不见为净,这种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惺惺作态的场面,一通表演下来面不改色,果然老父亲还是老父亲。 曹穗和杨修在整个朝会里都是小虾米,但两张最年轻的面孔还是惹人眼球。 曹穗从善如流地和周围的老官员们打交道,维持着面上的和气,相熟的便多说两句,郭嘉和贾诩都被叫了回来,两个人现在不能再请假了。 其实两个对局势最敏感的人哪怕曹操没有去叫,他们也会主动回来。 郭嘉和贾诩最是会观测人心、洞察世事,怎么会缺席曹操最重要的时刻呢? 毕竟想要后半辈子的幸福养老,总归要在关键时刻出点力让顶头上司看到。 曹穗找上贾诩,嫌弃地看了一眼旁边没精打采的郭嘉,“文和先生,阿父让你们回来的时候,文若先生知道吗?” 贾诩年纪很大,但偏偏眼睛一点都不浑浊,一看就是思维清晰的老狐狸,了然地回答,“女世子,魏王有写信给文若,但他可能有自已的考量。” 已经说得很委婉了。 郭嘉还出来摆存在感,“女世子,你要问文若的消息也该问我啊。” 曹穗对上他那没睡醒的脸,还有隐隐发胖的脸,诚恳地建议道:“先生,别打完仗就一副万事休矣的模样,您这瞧着又富态许多,每日别吃了睡睡了吃。您好歹和鲜活靓丽的学生们住一块,平日里动一动啊。” 郭嘉一脸惊恐,“富态?” 曹穗点点头,偷瞄了一眼曹操的位置,然后压低声音,“您也不想日后和我阿父一样就有将军肚吧。” 她心虚得很,说得又轻又快,“先不说好不好看,光是对身体就不好。” 第324章 郭嘉从年轻开始就是让人操心的主,哪怕年过四十,依旧是叫人操心的类型。 曹穗恐吓完他,心里把给这群老宝贝定期体检的事放在心上,想要靠他们的自觉简直是痴人说梦。而且这群人一个个在家里都说一不二,还是得她出马。 三日一小朝,五日一大朝,一群人陪着演戏。 不管刘协说多少次将政务托付给曹操,说话效力仅限当日,等到了朝会的时间,依旧得走一遍流程。 折腾将近一个月,再一次上朝的时候,被曹操透过口风的曹穗难得打起精神来。 大戏终于要开场了,关键时刻可不能走神。 刘协的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嘴唇都跟着变得苍白,坐在上首感觉呼吸都困难,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咳嗽掺杂在里面,听得人吊着一口气,生怕他撅过去。 “朕在位多年,咳咳,遭天下荡覆,咳咳,幸赖祖宗之灵,危而复存。”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抬头望向刘协。 刘协望着他们眼睛里的期盼、算计、欲望,唯独没有阻拦,哪怕心知汉室已经到了末路,依旧心寒。 最难的一句话已经说出口,剩下的那些自然而然地顺着说下去。 刘协心里早已妥协,对刚刚的失望嗤之以鼻,他自已都放弃了,何能指望旁人呢? “然仰瞻天文,俯察民心,刘氏之数既终,行运在乎曹氏。” 曹操好似被惊讶的才反应过来,立刻站出来阻止,“陛下,臣曹操乃汉室之臣,万不敢当窃国之贼,还望陛下收回金口玉言。” 曹穗被安排前进了几个位置,看着曹操扑通一声跪下去,她反应也很快,直接跟着跪下来,惹得身边的人都手忙脚乱了几下,生怕受了她的跪拜被秋后算账。 刘协咳嗽了几声,本来惨白的脸都咳出红晕来,每咳一声,曹穗额头就跳一下,感觉她都跟着疼。 “魏王切莫谦虚,夫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故唐尧不私于厥子,而名播于无穷。”刘协说一半就要歇一会儿,喘气的功夫都让人心惊胆战,“朕羡而慕焉,魏王既树神武之绩,又光耀明德以应其期,朕今追踵尧典,禅位于魏王。” 说着说着,刘协起身慢慢地走下来,搀扶住跪着的曹操。 曹操惶恐不起,“陛下,陛下正值壮年,今天下已定,正是您兴复汉室的大好时机。” 刘协苦笑地摇摇头,话还未开口,咳嗽先至,“朕既无才能,又无强健体魄,那些子嗣皆担不起大任,又怎可因一人之私心,将魏王好不容易平复的天下祸乱呢?” 还没等曹操再次推辞,刘协直接咳出血来,曹穗惊得眼睛都瞪大,立刻掏出帕子为刘协遮掩,曹操也迅速喊人将陛下抬回去,医师更是被“飞”过来的,现场乱得曹穗都不懂这一出到底是不是戏。 医师给刘协诊脉的时候,曹穗偷偷摸摸扯了扯曹操的衣袖,用眼神询问,曹操皱着眉,脸上还挂着着急和担忧,轻轻地摇摇头,否认了后面的发展是他的戏。 曹穗诧异,明明她让医师给刘协把脉的时候没到这个地步啊。 等到医师脸色闪过古怪之色,一道灵光划过她的脑袋里。 刘协不会自已加的戏吧? 医师转过身又是另外一副表情,忧心忡忡地向曹操还有等待的众人回报,“陛下龙体堪忧,万万不能操心劳力,需要选一处依山傍水的清净之处休养,否则定然会有损寿数。” 曹操满脸愁绪,立刻有人站出来请曹操接受陛下的禅位,话里话外都是夸赞曹操平天下的功绩,以及陛下身体担不起治理天下的忧虑。 曹穗保持住她的表情,有支持曹操接受禅位的,便有“反对”的,双方还吵得有来有回,曹穗心知肚明这些人都是曹操的人,自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定然是早就商量好的。 最后以曹操甩袖发怒制止结束。 曹操:“一切等陛下醒过来再说。” 话里已经松动,没有了面对刘协时的真挚拒绝。 情绪层层递进,果然政治场有最好的演员。 第367章 全家升职曹穗:阿父,你不会只给我封王吧 刘协清醒后直接连榻都不能下来,一副再当皇帝就能归西的架势,和曹操对着哭,经过几次的禅让-请辞-再禅让-再请辞的流程,刘协“强硬”的写了禅位诏书,将天下之主的位置让了出去。 曹操上被刘协多次禅让,下被朝臣、百姓情愿,终于秉持着不愿让天下人失望的态度,“勉强”地坐上了龙椅。 曹穗跪拜的时候脑袋反而一片空白,在一众狂热尊崇的人当中,她抬头直勾勾地盯着曹操,父女俩的目光撞在一块,相顾无言。 曹穗回过神来,明白此时还不是庆祝的时候,夏侯渊等人全部都到场,邺城各处城门皆被管控,典韦和许褚更是亲自护卫曹操左右。 “穗儿,你跟在我身边。” 曹操折腾了一番略显疲惫,众人退去之时曹穗突然被喊住。 曹穗脚步顿了一下,立刻转身朝着曹操走去,她还趁机和杨修对视一眼安抚对方。 不少人上头的脑袋见到跟在曹操身边的曹穗突然冷却下来,不少人的喜悦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曹穗恍然,这个时候,危险的可不仅仅是曹操。 典韦冲着她笑道:“女公子别怕,我会保护你和陛下的。” 许褚不甘示弱,“典韦你把我放哪呢?风头全让你出了?” 曹穗身份转变,听到他们两人这熟悉的大嗓门,心情突然就变得轻快,“两位将军的本事我自然相信,阿叔你们保护阿父就好,我会特别有眼色的寸步不离的。” 曹操本来在假寐,听见后睁开眼,“你倒是机灵,那就别嘴上机灵。” 刚刚若不是他喊住,她都打算跟着众人一块离开。 曹穗嘿嘿一笑,那股傻气瞬间冒上来,曹操眼不见为净。 接下来并不是一帆风顺,但曹操上位已经是铁定的事实,曹操等受禅台称帝,一切程序都已经走完,暗地里的阴谋诡计也皆被斩杀于黑暗之中。 曹操改国号为魏,改元民兴。 在他登受禅台后,昭告天下,随之而来便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丁氏毫无疑问的封为皇后,曹家育有子嗣的皆为美人,不少人都心生失望,本以为凭借子嗣能获封昭仪、婕妤。 按照光武帝复汉后,后宫一切从简,皇后、美人、宫女、采女四等,桓灵二帝时期又恢复了昭仪和婕妤两个分位,美人还限制了十个名额,曹操差点没够分。 曹操拟旨的时候曹操就在场,看到他这般做,肉眼可见的开心。 曹操没好气地斜了她一眼,等到其他人离开,才教训她,“今日不同往日,怎还如此喜形于色?” 曹穗:“在外我自然知道轻重,但若是在阿父面前高兴还得装模作样,那得多累啊,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变面瘫。” 曹操:“年纪轻轻?” 曹穗的笑容一下子收回,“阿父,这么快乐的时候别说些让我不开心的话。” 后宫封完就到了子女,曹操没有多犹豫,显然早就在心里盘算过,曹穗顶着曹操不善的眼神继续凑着脑袋去看。 果然儿子基本都是封王,女儿就是公主。 曹穗也知道她肯定是在最后,等到曹操拟定得差不多,她笑嘻嘻地开口了,“阿父,你不会也只给我封个王吧?” 曹操手一顿,笔尖晕染墨团,瞬间作废。 他永远都会被曹穗的语出惊人诧异,这么多年还是无法完全适应。 “只给你封个王?”他问出来都带着浓浓的嘲讽。 曹穗面不改色,还和狗腿的去给他捏肩膀,“别人封王自然是一辈子的追求,但我天生起点就不一样啊,我是您的女儿,若是一辈子的追求就只是封王,您难道不得骂我一句没出息吗?” 曹操板着脸,“不会。” 曹穗被噎了一下,继续道:“再说,我本来还是女世子,人人的眼中钉。若是此次和一众兄弟都是封王的待遇,不知道多少人得在背地里嘲笑我,说我竹篮打水一场空。难道阿父你忍心我没面子吗?” 曹操一脸的不耐烦,“你就靠这个说服我?” 曹穗义正言辞,“面子大过天,我就是不能被人瞧不起。” 曹操听着这好似小儿闹腾的话,轻轻打掉她的手,“别打搅我。” 曹穗乖顺地不按了,然后踮起脚够着脑袋去看他写字。 见到上面“皇太女”三个大字,脸上的笑容让写完的曹操闪到了眼睛。 他颇为恨铁不成钢地说:“不是才和你说过别喜形于色吗?” 曹穗本能地就想回“那我刚刚不是才回答过吗”,但想到皇太女三个字,又默默咽回了肚子。 “我又不是阿父,面对这种泼天的富贵还能冷静自持,我就要高兴。”还没等墨水干,曹穗就伸手拿起来仔细端详,一脸喜滋滋。 第325章 曹操也没阻止她,“别弄破了,不然到时候颁给你的时候就是一张损坏的。” 曹穗看完了又小心翼翼地放下,“那可不行,我可要当作传家宝的。” 曹穗心总算是落下来,虽然九成九的信心确认曹操不会耍她,但等真正尘埃落定的这一刻,她才算是终于卸了口气。 曹操自已的位置确定好了,就是开始给所有人分猪肉,自家人第一批,手下第二批。 曹穗又成为仅次于曹操的焦点,只不过大多数人都是失望而已。 曹穗心里嘚瑟的不行,就喜欢他们这副失望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臣子们都是批发式的升官封爵,连荀彧都没落下。 曹穗接了封皇太女的圣旨,意外的是,曹操居然还给她封了济南王,她没想到亲自盯着的圣旨居然还有惊喜。 曹穗喜不自胜,将圣旨给好奇的小谷,和杨修说:“皇太女可真好听,我还担心日后被称呼女太子。” 杨修没想到她的关注点这么歪,“恭喜皇太女,但皇太女还是先准备准备上门恭贺的人吧。” 邺城一片喜气洋洋,百姓则是惶恐又茫然地被告知换了皇帝,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该干苦力的依旧干苦力,该种地的依旧种地,该卖货的照旧卖货,也没给他们放一天假。 魏王登基? 他们不是一直被魏王管着的吗? 第368章 返聘的风刮到了学校曹穗:不好意思但真的想要 曹操对刘协很是大方,不可能过河拆桥,那样子吃相太难看了。 曹操登基后以河内郡的山阳县为封地,封刘协为山阳公,食邑万户,待遇在诸侯王之上,曹家子嗣都没他的食邑多。并且允许他奏事不称臣,遇诏不拜,在封地奉汉正朔和服色,建汉宗庙以奉汉祀。 唯一纠结的可能就是之前刘协封王的皇子被降为列侯。 曹操在这一点上分得很清楚,刘协是刘协,他的子嗣是他的子嗣,不可能享受同程度的优待。 唯一没排面的就是皇宫没有着落,邺城有大的建筑群,但作为皇宫还是显得“寒酸”。 曹穗本以为曹操会安排这件事,谁想到他居然没有这个意思,她已经听到不下五封请他修建皇宫的上书,曹操全部收而不发。 曹穗好奇地询问他,“阿父是觉得劳民伤财?皇宫乃是皇室的脸面,虽然女儿也不赞成大兴土木,但现在这么住着也确实太过节俭。” 该修的还是得修,正儿八经的成为皇室,日后朝拜、接见使臣什么的,也得有个看得过去的地方。 曹操头都没有抬,“别在这试探我,你那点心眼都摆在脸上。” 曹穗被他说破也不心虚,“但我也是真心这般想的,大不了从旁的地方再省一点,或者接下来我努努力多为国库赚点钱,总不能真委屈了您。” 曹操:“不用浪费那个精力多建,邺城在南方未定的时候位置确实不错,但如今天下已定,它的位置就有些不够看了。” 曹穗恍然,惊讶道:“阿父,是想要迁都?” “不对,阿父根本没有将邺城定为都城。” 只不过大家都想当然了。 曹操:“迁都的事急不得,没有个十年二十年没有结果。” 曹穗还真被这个消息惊到了,小心翼翼地问,“那,阿父心属何地?若是不方便说的话也没关系,我也不是那么好奇。” 曹操的话都被她说完了,“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司州洛阳。” 曹穗都无话可说了,绕了一圈又回去了。 不过这个时期,洛阳的位置确实优越,只不过被破坏得也够彻底,也需要许多年恢复,难怪曹操说不急。 “你先别操心这些离太远得东西,你的东宫班底选好了没?”曹操打断她的思考。 曹穗回过神来,“女儿是小辈,自然要由阿父来把关。” 曹操明明心里早就有打算,但偏偏还要多此一举地询问。 “东宫太傅和少傅就在荀彧和贾诩两人当中选择,你什么想法?” 曹操丢下的人名让曹穗都懵了,“文若先生?” 荀彧出现在曹操的选择里,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曹操像是看不惯她的大惊小怪,“文若无论是才学还是家世,当东宫太傅都绰绰有余。” 曹穗神色了然,太子太傅名头高,但有一个致命的缺陷:执掌辅导太子,礼如师,但不领官职。 这就代表将太子太傅从行政系统中挪了出来,只负责教谕工作。 但这对旁人而言是缺陷,可对早已闲云野鹤般的荀彧而言,却是再合适不过。 曹穗想通了关键,回道:“那边文若先生为东宫太傅,文和先生为东宫少傅。” 东宫少傅听起来名头低了点,但却是能统领包括詹事系统在内的属官,很符合贾诩爱权又不是太累的要求。 但曹穗想起来一个问题,“阿父,这个决定,您和两位先生商量过吗?” 曹操一脸严肃,似是在诧异,“这不是你的事吗?你的老师自然要你这个弟子亲自去请。” “……”曹穗的表情很生动了展示了她丰富的内心,一切尽在不言中。 曹操可能也觉得有点为难她,“接下来的太子三卿你自已选。” 算是一种让步。 曹穗勉为其难地答应,说实话,这个东宫的配置她还有点晕,主要是名称不熟悉,运作倒是不陌生,东宫的配置就像是一个小的九卿制。 但就是那太子家令、太子率更令、太子仆,东宫三卿下面还有一长串的太子官职,真是让她脑袋昏。 曹穗瞅了几眼,觉得可以从少府去挖点墙脚回来,夫妻之间好说话。 当务之急她还是要先去找荀彧,贾诩那还好说话。 曹穗找上荀彧,还以为要多费一番口舌,一路上都想要实在不行就得拿出非常手段,没想到荀彧一口应下了。 曹穗呆呆的,荀彧看见她傻乎乎的表情,温和地笑道:“女公子本来想要如何说服我?” 曹穗合上嘴,眼睛里迸发出惊喜,“先生你答应我了?” 他点点头,曹穗都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曹穗简直太惊喜了,“先生果然还是心疼我,亏我来之前还想着先生若是不同意,我就要开始闹腾,再不行,就把小谷搬过来打滚。” 荀彧一脸囧色,“幸好我答应得快。” “日后小小姐身份就不同了,哪怕是亲近之人,女公子也得顾及她的面子。” 曹穗心情好,说话的语气也轻快,“我带她来先生这又不是真让她打滚,再说啦,就她现在领着身边的小弟们爬树下水的,她的威严可能得靠着她出众的武学天赋打出来。” 荀彧联想到小谷那天赋异禀的力气和对武学的痴迷,曹穗嘴里说的不靠谱还真有可能在未来成为现实。 荀彧这个在曹穗心里难啃的骨头这么轻易的解决,让她对接下来的行程信心大增。 周瑜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曹穗将他的家眷都接了过来,以至于周瑜面对他时不时的“不情之请”都无法拒绝。 但此刻听到她的要求,周瑜还是眉心紧皱,“皇太女知道自已在说什么吗?” 曹穗悠然自得,“我又不是摔了脑袋,东宫还缺像公瑾这般的人才。以你的才华,难道真的能甘心往后几十年默默无名吗?” 周瑜自然不可能甘心,他还年轻,正是最好的年华,一身所学无处施展,如何能甘心? “陛下知道皇太女这般做吗?” 曹穗诧异地反问,“知道了难道就会反对吗?难不成公瑾以为我阿父会忌惮你吗?” 周瑜苦笑,“周瑜有自知之明。” 曹穗明白他的顾虑,“我知晓公瑾所想,但二十年前,曹家也不过是堪堪领着一个济南。若是排外忌惮,那这些年为曹氏效力的人都得多一层考量。天下已定,我阿父是万民之主,什么江东、荆州、兖州,都是朝廷的地方,取贤纳才自然不会拘泥于地界。” 真要这么算的话,岂不是自已搞地区分裂啊。 曹操霸道地说:“公瑾别犹犹豫豫了,记得三日后到东宫报到。” 曹穗一副没商量的态度,直接通知走人,根本不给周瑜拒绝的机会。 曹穗效率惊人,一天下来就把东宫的班底定得七七八八,荀彧和贾诩坐镇,周瑜、貂蝉、马小草也被曹穗拉到碗里来,杨修看着“跳槽”的手下,对上曹穗得意的脸还能说什么呢? 曹穗终于有了属于她的东宫办事处,父女俩都主打一个节俭。 上面的人把利益都瓜分干净,终于轮到给百姓一点点甜头。 曹操开大朝会,便是召集众臣商议登基之初给百姓的好处。 第369章 大赦天下?曹穗:百姓更喜欢减赋税 曹穗又从一个月前的靠后位置站到了前面,她一开始都没想开口,只不过等听到所谓的大赦天下时,本来想着老老实实不打眼的曹穗站不住了。 第326章 曹穗站出来,所有人目光都落在曹穗身上,刚刚提议大赦天下的人更是疑惑地看着她,不知道他哪一句话得罪了曹穗。 “陛下,臣不赞同大赦天下之行。”曹穗言简意赅,丝毫铺垫都没有,直接说出她的观点。 提议的臣子本来想着用这件事为曹操祝贺,而且往日也不是没有过,若不是过往和曹穗没有龌龊,他都要怀疑曹穗是不是故意针对他。 “皇太女何出此言?陛下登基,普天同庆,皇太女何故阻拦?” 曹穗根本不搭理他,只是望向曹操,曹操目光和她对上后,说:“为何不同意?” 曹穗一听就知道他定然也不是很赞同这等行为,要不然就是让她别胡闹。 曹穗沉声道:“陛下大赦天下是为了普天同庆,但最终想要的是施恩于百姓,让百姓得到切实的惠利。可大赦天下不做任何限制的话,那么谋反谋大逆者,贪污受贿者,烧杀抢掠、奸淫妇人者……这些难道也在大赦之内?” “大赦天下,施恩的难道是天底下的百姓吗?把一批犯人放出去,难道真是陛下登基后想要看到的场景吗?” 提议的官员立刻向曹操请罪,“陛下,臣未有这般心思。” 曹穗继续道:“若是将这些犯罪之人排列在外,谁能保证不会因为种种贿赂操作出现冒名替死者。而且,若是根据犯罪轻重来划分是否大赦,那朝廷法度威严何在?犯罪轻的人好运遇到陛下登基,便能将过往的罪责一笔勾销,那对安分守已、遵纪守法的百姓是不是不公呢?陛下想要造福的,难道是那些犯罪的百姓吗?” 曹操沉沉地看着她,心情算不得多好,但并不是针对曹穗。 “那你觉得该如何?” 父女俩都没有再管请罪的官员,曹穗刚刚激进的情绪瞬间消失,又退了回去。 “陛下想要和百姓同庆,初心是好的,不该让不合宜的政令毁了陛下的好心。臣也不懂该如何做,朝堂如此多的官员自然能为陛下分忧。但臣知道,天底下的百姓都会喜欢一件事——减赋税。” 曹穗说完便恭恭敬敬地垂着头,曹操望向众人,“你们都说说该如何与百姓同庆,不切实际的建策就别开口了。” 曹操都开口了,其他人自然不可能再装聋作哑。 而且现在他们都觉得这就是曹操父女俩共同演的一出戏,顺着曹穗减赋税的话往下说。 曹穗默默退回去,深藏功与名。 左民尚书从去年开始的统计工作也已经结束,倒是正好赶上这一波。 减赋税的政策基本定下,接下来要讨论的点是减多少。 曹穗被曹操留下,他询问曹穗的想法,“你是怎么想的?” 曹穗还在那故意不接话,“朝中那么多肱骨大臣,哪里轮得到我这个相对没经验的来多嘴。” 曹操轻嗤一声,“说不说?” 轻飘飘的三个字,曹穗立刻嬉皮笑脸地凑上去,“说说说,我这不是找找和阿父相处之道,显显我的谦虚嘛。” 曹操撇撇嘴,像是在嫌弃她搞这些多余的东西。 曹穗说起正事来不见嬉笑,“如果按照我的想法,那自然是永不加赋咯。” 曹操定定地看着她,想知道她是说真的还是在胡说八道,发现她居然是真这么想的。 “异想天开。”曹操冷酷地评价,“永不加赋?朝廷如何供养?日后人丁兴旺,难道都不收他们的赋税?” 曹穗依旧坚持她的观点,只不过语气并不强硬,“为何不可以?” 曹操诧异地看着她,曹穗又不是不懂朝政的傻子,说出这番话自然是有她的想法,“那你倒是说说看,如何解决?” 曹穗笑眯眯的,还装模做样地扫了扫周围没有人,才开口,“永不加赋的诏令一旦颁出去,确实不太好改口,赋税也收不上来。既然如此的话,那就不按照人丁数收税呗,换一种收税的方法。” 玩笑似的一句话,却是叫曹操眼神都变了。 他目光锋锐地看着曹穗,父女俩无声的对峙,只不过曹穗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倒是没有叫父女俩的气氛剑拔弩张。 最后还是曹操挪开视线,“日后不要随便说这件事。” 曹操乖乖地应下,没有追问曹操对这件事的看法,就像是曹操没有表达他对曹穗“异想天开”的反对。 父女俩像是没交流过,默契地跳过谈话,朝堂最后商量出来决定减免一半的赋税。 曹操倒是想大手一挥减免全部的赋税,但怎奈现在国库不富裕,只能先这么减着,大不了等日后国库宽裕了,再减免全年的赋税。 减免一半赋税的消息随着曹操登基传遍天下,百姓们完全没有觉得皇帝抠搜,兴高采烈的庆祝着。哪怕是能留下来往年一半的赋税,也能多养活几口人,能多吃许多肉。 至于皇帝从刘姓换成了曹姓,没有比一年能多吃几顿肉重要。 曹穗则是带着她的东宫班底正在商议,接下来该选定哪个倒霉蛋作为她当上皇太女后第一刀看向的目标。 作为皇太女的初次亮相,声势定然要浩荡,要不然对不起她以前的名声和搞事程度。 第370章 就决定是你了,子钱家曹穗:要干就要干笔大的 东宫第一次集体会议时间定下来,连荀彧和贾诩都被拉过来充场面,不得不承认,东宫从属官员的平均年龄都不太大,虽然也都是人均30+。 荀彧和贾诩见到这样的面容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恍惚,一方面是自身年纪到了,另一方面也是习惯了一群老头打交道,面对这么蓬勃朝气的面孔,有些格格不入。 曹穗制定的大长桌总算是派上了用场,有些人习惯了曹穗的做事习惯,但有些人是曹穗从各个地方挖过来的,连左民尚书那都没逃过她的魔爪。 曹穗拍了拍桌子,荀彧才注意到她居然还定制了一块木板,很像是惊堂木。 女公子倒是依旧会心疼自已,还知道拍桌子手疼。 “今日就不互相介绍了,反正你们身前都有自已的铭牌,互相把脸和名字对上就好,反正熟悉熟悉两天就认得了。”曹穗没准备搞什么自我介绍,都是在官场摸爬滚打的成年人,不需要像是呵护小宝宝一样,“今日是东宫第一次召开集体会议,主要商议东宫接下来的政治路线。” 曹穗说话一套一套的,听的人也是一愣一愣的,但好在一张张脸上都稳得住,没有出现过分清澈愚蠢的表情。 “明确一下东宫日后要走的路线,便是为百姓谋利。”曹穗都不用他们讨论,直接定下接下来的任务,“第一件事便是民间利贷,你们想一想该从何入手,又该如何解决,畅所欲言。” 荀彧和贾诩对视一眼,俩人倒是不怕事,但这几年修身养性上来,很久没像是她这般风风火火的。 有人犹豫地起身,“敢问皇太女,针对民间利贷,您想要的结果是要到什么程度?” 曹穗抬手示意他坐下,“日后大家要说话的话不用一个个站起来,不然起起坐坐太累。” “针对民间利贷,目前最优解自然是让他们将利率再降,现今市面的倍息太高,我自然希望能降低得越多越好,底线是二成利。” 曹穗作为上司的好处是要求说得清清楚楚,不用人猜,但坏处就是定的要求太高,说出来的利率简直是让人为难。 哪怕在场的人不是干放贷这一行的,但习惯了倍称之息的商人,突然要他们把利润减少九成,凭什么呢? 不过,他们看见曹穗的脸,自觉地努力思考,显然这不是劝说曹穗考虑现实的时机。 皇太女任命东宫的第一件事自然要干得漂亮,拿子钱家开刀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之前就听说皇太女和子钱家有交恶。 荀彧率先开口,“皇太女若是想要针对民间利贷,那么就拿子钱家先开刀。子钱家目前在邺城的话事人就是刁氏,刁氏在邺城无甚根基,让他降率无非怀柔和镇压。能让子钱家心甘情愿割让大片利益,除非他们能看到更大的利益,这份利益怕是要从皇太女身上拿。” 曹穗:“先生,我没打算和他们走怀柔路线。” 而且也走不通。 荀彧了解她,也没想过她会同意这件事,“靠武力的镇压在邺城不合适,不然各大世家人心惶惶,难免觉得兔死狐悲,集中对付东宫。那就靠挤兑吧。” 曹穗听到挤兑两个字有种说不出来的喜感。 贾诩居然也开了他的金口,“子钱家通过放贷来盈利,皇太女若是想要让他们降利,最好的方法还是杀得让他们害怕。” “……”曹穗扫了一眼如遭雷击的众人,看了一眼贾诩,“先生,暂时还用不上这么激进的手段,我这还是得展现展现仁德。” 这话也没好到哪里去,说到底,皇太女你也支持以杀止暴的行事。 贾诩遗憾道:“那就只能恶意逼迫他们竞价,需要出现另一家子钱家。” 第327章 好不容易听到话题稍微正常点,其他人可能也害怕曹穗转变心意,觉得麻烦干脆杀了算了,一个个都绞尽脑汁地发言。 “少傅说得对,出现另一家子钱家的话,要么扶持另外一家,要么东宫出面一个话事人。扶持另一家终究会养虎为患,但东宫暗地里出面的话,需要的钱财又是一个庞大的数量。” 曹穗扫了一眼从左民尚书那挖过来的人,果然对钱还是敏感。 能把价格打下来最好的方法就是冒出另一家,但可惜她没那么多钱来和子钱家打擂台。 “其实子钱家的依仗说到底就两个,一个是充裕的钱,一个是背后的权势。东宫不怕子钱家背后的权势,那可以从子钱家的钱链下手,哪怕只是让他们的钱链供应不上一段时日,也足够让子钱家大受打击。” 虽然子钱家不讲究信用这玩意,但如果连提供钱的信任都没有,那肯定会让人在心里多琢磨两句。 “子钱家内部也不稳固,刁氏这些年在子钱家的话语权在不断降低,来邺城几年未曾达到站稳脚跟的地步,心里总归是着急的。一旦着急,刁氏就容易出乱。” …… 曹穗一边听一边简单记,旁边还有全程记录的人,总结下来就是全员杀子钱家,别看这一个个长得斯斯文文的,但嘴巴里吐出来的话可真是萃着毒。 曹穗不由腹诽,亏他们之前还惊讶贾诩的提议,他们说的话也没多善良,不过是文和先生太直白了点。 第371章 千金白瓷曹穗:我就喜欢这种色调 曹穗回到家的时候杨修还没回来,小谷倒是已经到家。 曹穗好奇地询问她上课上得如何,荀彧当了东宫的太傅,自然没办法再教小谷,但好在最不缺的就是有本事的大儒。 “新老师讲课如何?” 小谷抱怨道:“别荀爷爷严格。” 曹穗点点头,“那就是讲课你们能听得懂,但要求比较严格?” 小谷没有否认,曹穗暂时放下心,比荀彧严格点也好。 “阿母,你们每日都在忙什么啊?” 曹穗懒散地回答,“打坏人,不过这次的坏人有点难打,可能需要打长点时间。” 小谷立刻来了兴致,“那我也要帮阿母打坏人。” 曹穗抓住她脑袋上的小揪揪,很扎实的手感,小谷的头发倒是不像她,又黑又多。 “帮我打坏人可是需要你学习到本事,暂时还用不到你,但等到十年八年后,你可肯定能为阿母分忧。” 小谷虽然沮丧,但也没太失望,毕竟阿母话里的信任和期望,对于小小的她而言是很大的鼓励。 等到杨修回来了她还在炫耀,杨修没打击她,鼓励她多学点本事,到时候把家里的重担全接过去。 曹穗想了想那个场面,再看看乐呵呵答应的小谷,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等到长大了可能又是另一番心情。 曹操登基传遍天下需要时间,慢慢的许多人都往邺城涌过来,曹穗能明显的感受到邺城涌入的新鲜血液很多,各种奇珍异宝、新奇物件都活跃在眼前,最热闹的就是之前建造的商业街,每日下午都会出现各种捡漏、斗宝,刺激心口的事。 传到曹穗耳朵里的所谓宝贝被争抢出天价的事就不下五件。 能让她都觉得是天价的东西那是真天价。 曹穗好奇心上来,拖家带口的挑了一天去看热闹。 每日定时定点开始,曹穗派人提前一天订的位置,要不然一家三口还得去外面站着踮起脚看。 小谷的脑袋左看看右看看,眼睛恨不得把所有人都看清楚,杨修倒是沉稳有度,只不过扫过曹穗让人带出来的金子,心里也闪过疑惑。 展示的空地中央热闹得很,曹穗瞧着这些展示后出价的模式有点像是简洁版的拍卖。 曹穗看了几个都没特别合心意的,虽然新奇,但也就胜在新奇。 排号的下一位上来,面上带着笑,既无讨好也无傲慢,和气生财的模样瞧着倒是让人眼神。 “诸位好,在下齐松,乃一名外地的商人,侥幸出海得了一批瓷器,今日给大家献献丑,若是有看中的,可以直接出价。” 然后,一群人鱼贯而入,小心翼翼地抬着东西搬到大平卓上,上面还盖着一层黑布。 曹穗往后一靠,眼里生出几分兴致。 等到全部摆弄好,齐松也没有再故作玄虚,将黑布全部掀开,就看到平卓上一套质地如玉、如银似雪的器皿展露人前。 不少人发出惊呼声,刚刚齐松说这是一批瓷器,但此时瓷器都还局限于青瓷,这般质地的白瓷确实没见过。 而且这批器皿的造型倒是讨巧。 白瓷的象尊玲珑可爱,主体还印有各种纹路;白瓷莲纹罐罐体圆润,附有四个可穿绳索的耳系……最为精致的还是一套茶器,烧制得最为成熟,前面的瓷器还有些泛黄,但这一套茶器却是晶莹透白,釉面毫无瑕疵。 曹穗偏过头,身体微微偏向杨修的方向,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些调笑的语气,“我觉得那套茶器倒是很配少府卿。” 杨修到底是没有她那么不顾外人的目光,“皇太女要千金博人一笑吗?” 曹穗拍了拍好奇的小谷,扬起的笑容带着一股反问,“是我不配还是少府卿不配?” 俩人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已经有人出价到四十万钱。 齐松只愿意全部一块卖,大大小小十多件白瓷,诚心出价的人也能近距离观察,眼见为实,出价的人倒是也觉得值得。 曹穗等到价格喊到八十万钱的时候才出声,只不过不是喊价,而是询问,“齐老板背后还藏着两件宝贝,不如拿出来一块叫价?” 她没让人代替,在场不少人都认出她,毕竟能出得起这个价格的,最喜欢凑这样的热闹的,就是勋贵家的子弟。 他们一敛声,身边的人多多少少能意识到问题,曹穗没遮掩就不怕暴露,齐松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以及认出曹穗后的谦卑。 “这位,贵人好眼力,在下确实还有两件宝瓶,只是在下出海九死一生,也只得了这么两件。今日有缘,那便如贵人的意。” 说罢,他亲自掀开身后两只宝瓶上的黑布,一米多高的白瓷瓶,表面光滑晶莹,造型流畅简洁精致,若是不细看,还真以为这是玉石所打造。 曹穗不掩饰她的喜欢,“千金难买心头好,你这两只宝瓶,我出一千金。” 豁~ 哪怕两只白瓷宝瓶确实新奇,但出价千金还是让人群沸腾。 齐松怔愣后脸上跑上狂喜,“贵人喜欢,这两只宝瓶便送到您府上。” 曹穗一改往日的做派,直接让人将千金大庭广众之下拿给齐松,“钱货两讫。” 齐松很会做人,将之前几十万钱的白瓷器皿都塞到了箱子里,当作是赠品。 曹穗领着人离开后还,留下的人可谓是精神奕奕地讲述着这般豪掷千金的事件。 小谷在杨修怀里面色纠结,一张不大的小脸表情倒是丰富,“阿母,你喜欢白瓶子吗?” 曹穗故意道:“对啊,我喜欢。” 小谷一脸肉痛,曹穗自然知道她有多珍惜她的小金库,但小谷还是忍痛道:“阿母,我也有钱,我给你买。” 曹穗不忍心再逗她,把人抱到怀里,“阿母喜欢的东西很多,白瓷瓶并不是那么必要,不需要动你的小金库。” 小谷喜欢被阿母抱着,乖乖地窝在她腿上,“那我给阿母买别的东西。” 曹穗心软的不像样,“阿母有钱,而且,这笔花出去的钱会有人付的,你的钱啊自已攒着,日后你要花钱的地方可不少。” 杨修等俩人说完话,才问,“你在算计谁?” 曹穗笑着回,“有钱人。” 皇太女在商业街豪掷千金买白瓷瓶的事情都没到晚上,消息便流传开来。 名人效应在哪里都适应,齐松一下子许多人家的座上宾,带回来的白瓷也卖到脱销。 人最苦恼的事情,可能就是有人拿钱买东西自已却供应不上。 第372章 找上门的生意刁氏:想不想做笔更大的买卖 曹穗这个皇太女带来的热度和影响是不可估量的,但齐松本就是从海外运回来的商品,哪怕是一个个卖出天价,也依旧不购买,不到十天便被一抢而空,齐松心中如刀割,眼睁睁看着哗啦啦的钱从面前流走。 这几日不少人来和齐松打交道,都想要分一杯羹,哪怕第一桶金被他吃了,但白瓷经此打开了市场,接下来还有的吃。 只不过齐松嘴也严得很,有人问他就答,只不过每次都是同一套说辞。 “我当初也是走投无路,才带着所有人的家当出海,出去几十人,最后回来只剩下十多个,真可谓九死一生。白瓷就是我从海外带回来的,不是我不愿意和诸位真诚以待,而是我也不清楚到底漂到了何处,回来时更是撞大运。” 第328章 有些人恼了,齐松便拿曹穗出来当挡箭牌,倒是暂时没人动他,但也劝退了不少人。 但暗地里,齐松也在忙忙碌碌着,不少人在他这碰壁都不再来贴冷脸,但就一个刁管事尤其不气馁。 “齐老板,你这刚来邺城便闯下如此大的名声,钱也赚了,还有什么愁眉苦脸的?” 或许是刁管事在他这是花了不少钱的大财主,齐松还愿意搭理,“刁管事啊,我这不过是侥幸得了皇太女的青眼,而且又攀不上关系。白瓷卖完也就没有然后了,您没见着我这里可是门可罗雀。我一个小小的外地商人,您可别说这些让我羞臊。” 刁管事看着比齐松和气,齐松脸上的风霜瞧着倒是很不像普通的富商,但想到调查出来的结果,在海上漂泊了几年,能有个人样就不错了。 要是像普通富商那般大腹便便,那才让人怀疑他的经历。 “齐老板,您那真没有其它白瓷了吗?我家主君想要一对类似皇太女手里的宝瓶,当然不要求像是那般好,稍次几等的也行。” 齐松无奈道:“刁管事,我手中真没有了。瓷器本就不好运送,回来的路上都碎得差不多,那一对我本是想着上献的,手里若是还有,我早就托送到皇太女府上走动了。” 刁管事一脸可惜。 忽然他神色变得谨慎,还打量了周围,齐松见了也明白他怕是有私话想说。 “刁管事有话直说,附近我可是雇了人的,没人能偷听。” 刁管事:“既然如此,我也不和齐老板打哑谜。你,手里是否有烧瓷的秘方?” 齐松嚯地一下起身,脸色严肃,“刁管事,此话可不能乱说,若是传出去,我可就成了众矢之的。” 一批白瓷卖出天价或许还能让人坐得住,但若是别人觉得他手里有秘方,那连命都保不住。 刁管事坦然道:“齐老板,你做的事情并不谨慎,若是没有我主家帮忙遮掩,怕是早就暴露了。您要知道,你手里若是有白瓷的秘方,对于烧青瓷的商家是巨大的威胁,哪怕是搬出来皇太女,也保不住你。” 齐松脸色阴沉,“你们想要什么?” 刁管事不意外他的转变,又换了语气,“刁氏是生意人,自然是想要和齐老板做一笔买卖。齐老板若是真想要做长远的白瓷生意,那一开始就不能小打小闹,要拿出豪气来。” “想要做成这门生意,齐老板第一缺的是本钱,第二缺的是权势。恰好这两样,刁氏都给得起。” 齐松不解,“刁氏难道会做赔本的买卖?” 刁管事豁然一笑,“刁氏自然是要赚钱的,齐老板要的本钱,可以从刁氏借。” 齐松笑得不屑,“刁管事真把我当傻子,刁氏的利率我可还不起。” 刁管事觉得有戏,自然愿意给出更好的条件,退让一步,“齐老板自然和其他人不一样,主君吩咐过,若是齐老板愿意做这桩买卖,刁氏也愿意卖这个人情,赌齐老板日后的前途无限。若是您借,我们愿意写明只要三成利息。” “第一笔钱,刁氏愿意借两千万。” 齐松不可置信地看着刁管事,“当真?” 刁管事肯定地点点头,“但如此大笔的钱,刁氏自然也要一个保障,只要齐老板能拿出抵押的东西,明日刁氏就能把钱送到。” …… 曹穗手里的事情并不少,和过往那些东宫的配置不同,曹穗这么大的皇太女不需要再正儿八经的上课,她这一上任就有实权,要做的事情并不少,自然不可能真就只针对子钱家这一件事忙。 曹穗还是对南边的水稻不死心,她真是长了一副北方的身体,装了一个南方米饭的脑袋。 她安排了以前在田庄跟着她做事的农人,再找曹操要了大司农那边干实事、耐得住的官员,简单向他们传达了她的培育要求,然后把一群人打包送到荆州去研究水稻了。 曹操:“你这么到处挖人墙脚,真不怕被朝中大臣记恨啊。” 曹穗一脸不解,“我又挖他们的心腹,都是一群怀才不遇的,在他们那也是坐冷板凳,这都容不下那也太小心眼了。” 曹操:“…什么怀才不遇?那就是脑袋缺根筋。” 曹穗这点倒是不反对,有本事还坐冷板凳,要么情商堪忧,要么自尊过高。 “那就说明朝中许多人本来就不适合当官,或者说不适合现在当官的环境。”曹穗还给自已脸上贴金,“我把人挖走,那叫慧眼识英才,对于大司农他们而言,那叫帮忙解决刺头。” 曹操板着脸,“你对着我倒是伶牙俐齿,前些日子被弹劾奢靡引领不好风气,怎么不知道反驳?像是呆头鹅一样被人参?” 曹穗哑口无言,好半晌才小声说:“因为人家没弹劾错。” 曹操面相都变了,说不出来的阴阳怪气,“那倒也是,皇太女一掷千金,买回来两个大白瓶子,真是豪气。” 曹穗腆着脸,“我这不是想着孝敬您和阿母嘛。” 东西可是都没在家里过夜就送到宫里来了。 曹操冷哼一声,若不是如此,他非得把她骂得狗血淋头。 第373章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曹穗:提前体验被请家长 曹穗解决完水稻这块悬在她心头的大石头,也没让自已闲下来,她早就看大汉律例当中的一些内容不顺眼很久了,正好她现在还没有被曹操任命特别的事务,把安民图书馆的一群大儒拉出来,每日都去骚扰他们,请他们正儿八经地解读继承的大汉律例。 她一边找大儒和各家学说的顶级大佬解读、搜集意见,一边用大魏旬报征集百姓的想法,每日倒是忙得不亦乐乎,以至于等被曹操派人来通知小谷和别人打架了时,她脑袋还有点懵。 然后雄赳赳、气昂昂地冲着皇宫去,后面的人差点没追上。 曹穗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大魏居然有如此“不畏强权”的人,居然还敢和她的女儿打架动真格? 曹穗脚下生风,到了曹操殿外直接就走了进去,通报的人都只能夹着腿小跑,嘴里还在劝说:“皇太女莫要着急,小小姐没有受伤。” 就那么几步路,他们也拦不下曹穗。 曹穗一进门,就看到里面一字排开的一群小背影,好似统一制式的鸡窝头,从后面看过去还是蛮喜感的,里面唯一一个昂着脑袋,背影都透露着一股不服气的小孩,曹穗自然认得出这就是她的宝贝女儿。 “儿臣见过陛下。”曹穗没有冲着屋子里的孩子发脾气,只是看向小谷和旁边明显伤在脸上的郭玉。 小谷不知道是自已武力值不错,还是孩子打架时还记得她是谁的女儿,脸上倒是没有伤。 曹穗也不管这是在哪,给曹操行过礼后直接开始上手,小谷浑身的气势一下子就被戳破,还扭扭捏捏,好似觉得这样很没面子。 曹穗唬道:“身上有没有哪里疼?” 到底是没办法看看她身上有没有受伤。 小谷还得意洋洋,“郭玉护着我,他们都没我力气大,他的牙齿都被我打掉了。” 曹穗顺着小谷的手指看过去,就看到一个眼眶里含着泪的小胖墩捂着嘴,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疼的。 曹穗一下子被噎住,可真是她的好大女。 曹操:“你也站着。” 曹穗歪了歪头不可置信,指着自已,“我?” 若不是此次打架的这几个孩子身份贵重,他哪里会搭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不然我下去站着?” 曹穗闭上嘴,脸上也很不服气,和小谷倒是如出一辙,曹操扫到母女俩的表情,心里只能感慨不愧是母女。 曹穗被要求站着倒是没乱动,但架不住她嘴巴不得闲,把殿内的小黄门使唤得团团转,又是要毛巾,又是要水和小点心。 小黄门偷偷地看曹操得眼神,曹穗嚷嚷道:“看陛下做什么?难不成陛下还真能让我们受罚不成?就算是受罚,曹家也没有让人饿着肚子受罚的规矩。” 她选择性的忘记以前吊着一群弟弟的场面。 郭玉白皙清秀的小脸上倒是有伤,曹穗招呼着两个孩子,剩下的几个就只能自力更生了。 曹穗很想问一句,怎么只有他们两个,小谷身边的小伴读到哪里去呢? 总不能这么倒霉的,一落单就碰上打群架吧? 曹穗没站一会儿,杨修已经急匆匆地赶来,进来的第一时间果然也是心不在焉地向曹操行礼,眼睛早就盯着女儿了。 小谷现在父母都在身边,判案的还是自家祖父,心里一点都不慌。 等到后面陆陆续续几个家长过来,曹穗一看,女儿还真是会挑人打,要么是身上有爵位,要么是世家主脉。 曹穗一手一个小可爱的脑袋,对于小谷和郭玉打架还有些得意。 二打四,还没输。 曹穗眼神里的得意太好读懂,几个本来就因为“被请家长”而烦躁丢脸的人,瞬间心头更是冒火。 第329章 居然还在这得意,这是什么很光荣的事吗? 曹操见人到齐了,挥了挥手让他们别一个劲的请罪。 “不过是顽童之间的打闹而已,朕年幼时也是这么过来的。”曹操不是这种因为打架就治小孩罪的人,那心胸得多狭隘啊,更何况他此刻和曹穗的想法相同,毕竟一看就是自家孩子没吃亏,更加不可能生气。 “此番将你们叫来,也是想问问孩子们到底因何动手,莫要因为误会互相仇怨。” “是她先动的手。”被小谷打掉大牙的小胖墩告状道。 曹穗笑了笑,因为他都没看见他祖父脸有多黑,等到她这一笑,小胖墩回家去后怕是又要多挨几下揍。 小谷挺胸抬头站出来,一点都没有要逃避的意思,“对,是我先动的手。”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小胖墩,“背后说人坏话就该说话漏风,我动手我承认,你敢当着你祖父的面,把你说的话重复一遍吗?” 小谷倒是一点都不怕对方,还学会借力打力。 曹穗和杨修没有插手,静静地看着小谷自已处理,只不过钟演脸都要黑了,看着吞吞吐吐一脸心虚的孙子,哪里不知道他这是惹了口祸。 小谷也不只针对小胖墩一个,“别以为你们家里来人就能解决,背人说人就该道歉。” 钟演一大把年纪,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因为小孙子丢这么大的脸,在一个四岁的小女郎面前抬不起头。 “此事是小子无状,老夫这便让他向小小姐道歉。” 小谷对待钟演倒是没有忿忿不平,“这件事是他做错,哪里需要长辈出来道歉。况且,他说的不是我,也不该朝我道歉。” 她冲着小胖墩严肃道:“你在家中想必很受宠爱,今日因为你的错,连累家中长辈没面子,难道连道歉都要你祖父来代替你吗?你平日里吃那么多肉,难道就没有一点担当吗?” 曹穗偏过头和杨修无声地嘀咕,“吃肉和担当的关系是?” 杨修笑着摇摇头,他们哪里能懂女儿的思维逻辑。 被小谷指着的小胖墩被说得难受,也不愿见祖父为他低头,站出来张着漏风的嘴,说:“道歉就道歉,你别为难我祖父。” 小谷觉得莫名其妙,“我从来不欺负老人。” 钟演:“……” 曹操眼里也带上笑意,就任凭几个孩子在威严肃穆的大殿上过家家的解决问题。 小胖墩走到郭玉面前,小小年纪感受到一种难以启齿感,偏偏旁边的小谷死死盯着,犹豫久了她的眼睛就露出“我就知道你会耍无赖”的目光,把人激得根本忍不住。 “对不起,我不该在背后说你。” 郭玉没有立刻说话,小谷立刻握住他的手,坚定地站在他身边,“我阿母说过,别人说对不起,我们并不一定要说没关系。不原谅也可以,对不起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话。” 明明郭玉比小谷大,但她真的就像是个大英雄一样保护他。 郭玉看向小胖墩,“我不原谅你。” 小胖墩的眼睛睁大,充斥着不可置信。 郭玉接着说:“但你挨了打还道了歉,这件事就此揭过。但日后若是你还说我父亲,我还是会揍你。” 明明一张俊秀无害的小脸蛋,但眼神偏偏严肃认真的很,把小胖墩看得一愣一愣。 剩下的几个自然也没逃过道歉的命运,曹穗目光饱含深意的扫过几人,把几个看得心头恼火。 肯定又要被认为是他们在家说郭嘉的坏话,导致被孩子学了去才酿成今日的祸事。 第374章 奋进的郭玉曹穗:教点下黑手的 曹穗可没打算这么放过他们,孩子的事情暂时算过去了,但有些话可不是说完再道个歉就过了。 曹穗低头询问小谷,“小谷能复述一遍他们是如何说的吗?” 小谷虽然看书的记性并不出类拔萃,但听八卦和认人脸的记性又很出色。 “当然。”小谷努力想了想,避免成为阿母口中添油加醋的人,“他们说,郭叔叔家是不入流的家族,不过侥幸跟着祖父起兵,但终究没有底蕴,传不过几代就要泯然众人,和他们的家不一样。” 这次曹穗没有再用别有深意的眼神去看那几个人,但他们明显感受到曹操眼神都冷下来了,小谷还在继续。 “他们说,郭玉能陪在我身边不过是小小年纪就别有用心,要不然根本没资格。哼,我就喜欢郭玉,要他们指指点点,一群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 小谷很不屑的语气响彻在殿内,简直是一巴掌接一巴掌的无形往人身上扇。 “他们还说,阿母创建安民学校帮那群庶民就是钱多了烧着玩。” 曹穗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她的事情,生气倒是称不上,毕竟世家本就是这种高傲的想法。 但阴阳怪气还是得阴阳怪气的。 “毕竟是世家嘛,传承悠久,源远流长,瞧不起庶民也能理解。别说是跟着你祖父南征北战立下大功劳的奉孝先生,就算是我们曹家,往前倒二十多年,那也是世家眼中不入流的家族。”曹穗还装模作样地在那教导小谷,“哪怕是现在,他们心里也觉得曹氏不过是走了狗屎运而已,心里说不定如何瞧不起我们。但偏偏时运不济,就得朝着曹氏俯首称臣。” “所以啊,人就是得上进努力,不能轻易认命,要不然一辈子都得被人看不起。虽然翻了身依旧被人看不起,但起码人家只能在背地里嘀咕,明面上还是得对我们恭恭敬敬。” 几个人被挤兑得都快晕过去了,恨恨地看着曹穗,但没有时间和她去争辩,忙着和曹操请罪。 之前还只是郭嘉,现在被曹穗三言两语牵扯到曹氏身上,真是冲着他们的命来的。 曹操如何不知道曹穗是在拱火,可她的话虽然偏激了些,却没说错。 往前倒二十年,他曹操确实入不了这群世家的眼。 “陛下恕罪,臣等绝不敢有如此大逆不道之心。” 曹操突然和蔼一笑,“不过是皇太女玩笑话而已,诸位何必放在心上。” 曹穗从善如流地说:“是啊,我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若是真心计较,那也不会当着诸位的面说,合该背着人偷偷地和陛下告状才是。” 钟演:“……” 还有完没完了,非得点背着人说这件事是吧? 曹穗表示她就是如此小心眼,不好和孩子计较,那就冲着长辈去。 “但是,儿臣也确实担忧。这几位小郎君居然连奉孝先生这般的家世都看不上,日后他们定然会走向朝廷,儿臣实在难以想象他们为民请命的模样?”曹穗还在继续说,“毕竟能读上安民学校的‘庶民’他们都瞧不上,那更加偏远,更加穷困之地的百姓,在他们眼里可能就是野人了吧。” 小谷崇拜地看着她阿母,没有听得完全明白的她,但能看懂几个老人家的脸色人,一副惊叹又骄傲的语气朝郭玉说:“我阿母真厉害!” 郭玉脸上露出些笑来,“嗯,皇太女真厉害!” 两个小人完全没被殿内古怪的气氛影响,说话的声音自以为小,但其实大家听得清清楚楚。 钟演此刻真想狠狠教训孙子一顿,曹穗这话可真是一句比一句狠。 若是在陛下心里给钟家打上看不起百姓的标签,日后还有何前程可言? 而且曹穗这张嘴真是刻薄又叫人印象深刻,连野人都能说得出来。 曹操又生气又好笑,曹穗嘴里那句野人确实逗乐了他,但这些世家张嘴闭嘴庶民确实让他心头不爽。 “那你说该如何?” 知女莫若父,她既然如此说,肯定心里已经有了整治的对策。 曹穗一脸谦和,“世家的教育儿臣自然放心,他们的才学经过时间的验证也不用质疑,只是观这几个小郎君,儿臣确实担心他们少了一份对百姓的关怀怜悯之情。安民学校最擅长此道,学校终究太过清苦,攀不上官爵之家的子嗣。” “陛下不如仿照安民学校,在邺城建造一处官爵宗亲子弟能就读的学府,每家限制名额,若是世家怕耽误了他们的子弟,可以主动推荐老师。这般也有利于陛下知晓各家子弟人品才能,学生们也能多些同窗之情。” 钟豫张大嘴巴就把被打掉的牙齿缺露出来,胖乎乎的脸上是不可置信。 皇太女的这句话他听懂了啊,这是要给他们安排一个学校上学。 他们不过是说了点小话,已经被人揍了,还当着面赔礼道歉,回到家可能还要被打,难道还不够吗? 为什么皇太女要“赶尽杀绝”? 曹穗还真心有灵犀地看了他一眼,笑道:“瞧瞧,钟家小郎君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了。” 钟豫是真想哭了,曹穗浑然没有欺负小孩子的觉悟。 曹穗只不过是提议而已,反正这件事她就动动嘴皮而已。 曹穗和杨修领着两个小孩回家,郭玉还扭扭捏捏,曹穗还想要温柔点夸奖,就看到她那好似土匪的女儿一拍郭玉的肩膀。 第330章 “郭玉你跟着阿父去检查,我们不能在一块,小郎君和小女郎脱衣服的时候不能在一块。” 郭玉脸一下子红了,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但感觉都很无力。 曹穗看郭玉被女儿露骨直白的词刺激得丧失所有力气,小小的背影都透露出沉重,笑着检查小谷身上有没有受伤。 果然手臂上还是被打到了,小谷一边被上药上的龇牙咧嘴,一边还在那不服输地说:“我当初就该多打两拳,他们肚子上的肉好多,揪住嚎得比农庄里的猪还要凄惨。” 曹穗心头无奈,粗糙就粗糙点吧,总比被欺负要好。 郭嘉从郊外赶回来接郭玉,见到郭玉脸上开始显淤青的脸,没有当着孩子的面说什么,只是曹穗见他平静的眼神,就知道这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今日多谢女公子和小小姐。” 小谷还替郭玉解释,“郭叔叔,这次打架是我带的头,你别怪郭玉。” 郭嘉面色柔和道:“小小姐放心,我没有怪郭玉。” 等到父子俩离开,小谷还在担心郭玉会不会被打。 杨修此刻正心疼地看着她手臂上的伤,闻言道:“你别担心别人了,你郭叔叔哪怕是要揍人,也绝对不是朝着郭玉去。” 果不其然,接下来几天郭嘉根本都不遮掩,那几家和郭玉打架的小子的爹,真是一个接一个的出各种小问题,都不是很惹眼,但架不住确实有点恶心人。 都知道这是郭嘉在报复,偏偏找上门人家不承认,赔礼道歉礼物照收,第二日麻烦依旧不断找上门。 他们当爹的之间的较量曹穗没管,倒是郭玉和小谷可能觉得打得还是不够压制性,习武上面越发刻苦,尤其是郭玉。 曹穗难得来赵云这接小谷,就看到郭玉大汗淋漓,小腿都还在打颤。 小谷其他四个小伙伴更是一脸气势汹汹,恨不得六个人重新再去打一遍架。 曹穗找上赵云,“子龙阿兄,你日后教教小谷他们打架的时候如此下黑手还看不出来呗。” 赵云:“…皇太女还是如此异于常人,其实小小姐已经很有天赋,能打比自已大几岁的孩子。” 曹穗:“还不够,上天赐予她的大力,总不能只是为了打赢几个比她大几岁的小孩。” 她严肃不过一瞬,又恢复了平日的嬉皮笑脸,“子龙阿兄也不想他们几个吃亏,小谷揍人就朝显眼的地方打,其实她手上也有伤,若是旁人看了岂不是吃亏?” 赵云看着认真摆练一招一式的小谷,“…好。” 说到底这件事还只是小孩之间的打打闹闹,只不过曹操真动了弄个勋贵宗亲精英教育场地的心思。 在家里挨了不知道祖父和父亲多少顿揍的钟豫得知他被破格录取后,趴在床上哀嚎得更凄惨了,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只有被连累得钟演父子不为所动,就该把他送去上学好好教育教育,他们一辈子没丢过这么大的人,全拜这个逆孙/逆子所赐。 第375章 移花接木杨修:此乃朝廷官窑,少府接管有何问题 钟豫伤好以后被“抓”去国子学上学,别人家可能还有选择的余地,但几个“罪魁祸首”直接被录取,完全没有挣扎的余地。 几个小家伙互相抱头痛哭,一边哭还一边捂着屁股,动作统一,在家里的遭遇也是相差无几。 几个人肠子都悔青了,果然不能在背后说人坏话。 曹穗没有功夫去管这些小家伙的心理,她有件事也暂时要收网了。 曹穗和杨修在家里像是话家常一般地说:“少府卿准备准备,我要送你一份泼天的富贵。” 杨修诧异地看着她的眼睛,脑袋突然联想到,“刁氏?” 曹穗轻轻挑了挑眉,“答对了。” 杨修很快想通里面的关键,结果已经给出来,再去倒推前因就简单许多。 “齐松是你的人?”杨修虽然是询问,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曹穗:“严格意义上来说,是貂蝉的人。” 杨修失笑,“我这个少府卿还是比不得你得人心。” 曹穗一拍他的手,力气不小,拍出很大一声巴掌音,“都是很多年前布置的人,也是刁氏运气不好。齐松都是当年布置在袁氏的人,后来远走,倒是误打误撞在这次用得上。” 刁氏自是派人查过齐松的经历,但他的身份本就是真的,十多年前就开始布置的人,怎么查都查不出端倪。 杨修担心道:“刁氏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你的人跑得掉吗?” 他可是都听说刁氏借了好大一笔钱给齐松,抵押物就是白瓷的秘方。 几千万的钱加上日后能生钱的秘方,刁氏定然不可能放任齐松不管,他身边不知道有多少人。 曹穗冲着他笑道:“我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再等五天就行,少府卿接下来可是得受累。一方面要接管,一方面还得和刁氏掰扯一段时日。” 杨修自是不惧,“一个刁氏而已,在襄阳本地都快混不下去的世族。” 曹穗捏捏他的脸,把他刚刚聚起的冷酷霸气瞬间捏散,“刚刚的气势可真吓人,但还怪好看的。” 杨修知道她的喜好,笑道:“你也就看得新奇。” 那倒也是。 齐松那边被盯得很紧,但也防不住貂蝉的人。 等到少府的人光明正大地接管了白瓷窑,刁氏的人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一夜之间人去楼空,少府的人补上的速度也叫他们应接不及,只能通知刁氏管事的人,少府都已经出面,只能让刁修然亲自来。 刁修然听到回报时心里就一沉,很大可能性要人财两空。 而且,少府这么快接管,容不得人往他们身上深想。 杨修知道刁修然会来,他难得亲自领着人出来,到了白瓷窑这边,先清点了还剩下的近千万钱。 还真是一场泼天的富贵,上千万的现钱,还有一座快成型的瓷窑。 见到刁修然,杨修面不改色,刁修然已经知道这是被算计了一把狠的。 “刁某见过少府卿。” 杨修轻轻颔首,“原来是刁家主,不知道刁家主来少府的瓷窑有何要事?” 他这副宣示主权的架势,让刁修然明白了他的态度。 可刁修然不能不争取,几千万钱不是小事,更何况一番算计全为他人做了衣裳,他这般都无法和其他人交代。 “少府卿,这座瓷窑乃是刁氏出钱修建,此乃账目。” 倒是还留了一手准备。 但杨修根本没打算看,“刁氏出钱修建?杨某不管是谁出钱修建,只知道这座瓷窑乃是有人感念皇恩浩荡,捐献给朝廷,少府才来接管。瓷窑的主人可不是刁氏,至于你手里的账本,若是有心谋算,造一个账本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账本这东西,得看人认不认。 若是有心,造一个账本又不费事。 杨修看起来秉节持重,可说话却透露着几分无奈的气息,还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好好一个朗月清风的世家子,和皇太女待久了,还带上几分市井无赖的气息。 杨修对于这些感慨,只能说他们眼睛都瞎了。 此刻面对杨修这一面的刁修然喉间一阵腥甜,杨修打定主意要吃了这座瓷窑。 “少府卿,那齐松呢?”刁氏几乎是咬着牙说出几个字。 杨修眼神平静,丝毫不被他影响,“齐老板又不是朝廷犯人,他长了腿,刁家主想要找他,派人去找便是。” 刁修然没有再和杨修纠缠,他本就和曹穗交恶,杨修这边肯定没有通融的余地。 只不过离开时步履都沉重许多,杨修可惜地看了一眼,倒是个逞强的,毕竟他都闻到了血腥味。 杨修让少府的人守着瓷窑,他难得去东宫找曹穗,好歹不需要层层通报,但最后一层通报还是免不了。 曹穗见他进来,打趣道:“稀客啊,我还以为你要一直避嫌,怕朝中有人传出少府和东宫勾结的话来。” 杨修有一瞬间的停顿,这话听着真是说不出来的阴阳,少府和东宫勾结是一件值得关注的事情,但换成少府卿和皇太女夫妻俩勾结,那就很像是没事找事的笑话。 “我刚刚见过刁修然了。” 曹穗收起玩笑的态度,好奇地问,“有没有被气得吐血?” 杨修:“…应该有,但他忍住了。” 还真是一猜即中。 “齐松人呢?”杨修没有见到人,好奇地问。 曹穗手指抵住在唇边,“我也不知道。” 她没敷衍,是真不知道。 杨修接受良好,“谁也不知道才是真的好。” 曹穗安排一个“清白”的身份很简单,谁都不清楚,也能让齐松真正过自已的日子,刁氏这个冤大头,就算是齐松职业生涯的最后一项任务。 第376章 中途检验曹穗:请阿父亲自出个题目 瓷窑的事情足够杨修忙一段时间,至于刁修然也没时间来找曹穗麻烦,毕竟刁氏砸了几千万钱已经确定打了水漂,哪怕是放贷的子钱家,也没有这么挥霍的底气。再加上内部的问题,他更是忙得焦头烂额。 第331章 但曹穗并未得意,默默增加了杨修和小谷身边的护卫,谁能说得准刁氏不会有狗急跳墙的一日呢? 丁氏都发现小谷身边的人增加了,她盯着曹穗不说话,曹穗无所畏惧地望回去。 “阿母,今日不同往日,小谷和我和杨修的独女,我多调派了些护卫而已。” 丁氏狐疑地打量她,“我相信你在小谷的事上不会不上心,但你也该对自已和杨修上心些。” 曹穗诧异,“难道有个神秘的圈子流传着我们夫妻俩的传言?” 丁氏见她还有心思说笑,没好气道:“有人盯上杨修了,手段倒是一如既往的不入流,但确实恶心人。” 曹穗一开始还没理解她的意思,杨修本来就被盯得死死的,后来从丁氏嫌弃的语气中才听出来她所谓的盯上是什么意思。 曹穗没有生气,“这种手段又不是没使过,但为什么没冲着我来呢?没成婚的时候还知道安排点青葱俊美的少年往我身边凑,成婚以后倒是把目标转向杨修了,难道他们真觉得这样能打击到我吗?” 小谷懵懂地看着她,曹穗解释道:“有人想要诱惑你阿父,就像是有人想要用最好的小马诱惑你背叛阿母一样。” 小谷眼睛瞪大,立刻高声地反驳,“我永远不会背叛阿母。” “我相信你。”曹穗说完看向丁氏,“阿母您听听,小谷都知道的答案,您就别跟着操心啦。” 丁氏不解,“不打算出面吗?” 曹穗一副懒得管的模样,“这些手段也只敢偷偷摸摸地使,我相信杨修知道如何处理。若是有人犯贱到我面前来,我再出手吧。不然,针对这种事情出手又不能喊打喊杀,不符合我往日腥风血雨的风格。” 丁氏听了这话也懒得再管。 曹穗还在那教小谷,“但如果真的有人愿意用最好的小马来诱惑你,小谷可以先把小马拿到手。” 小谷一脸受教的表情,“那我以后就这么做。但,阿母会不会以为我真的背叛呢?” 曹穗循循善诱,“所以小谷日后做事都要提前和阿母说一声,要不然被人在中间使坏,明明我们感情很好,但互相误会了,会很伤感情。” 杨修对这件事解决的方法也很“不解风情”。 曹穗都听说了这件事,他直接把人送了回去,还给对方的夫人送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曹穗听了都憋不住笑,真是怪损的。 听到有人想要勾引杨修她还坐得住,但听见这般八卦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她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杨修,“你怎么想到送男人给人家夫人?” 杨修见到她眼睛里熟悉的目光,无奈道:“因为他们夫妻本就不和,我不过是成人之美而已。” 明明屋子里就两个人,曹穗还一副偷笑的模样。 “真是自作自受,活该!”曹穗用力戳了戳杨修的胸膛,“身边还有没有惦记你身子的人?” 杨修握住她作乱的手,“有,但经过今日这一遭,想必不想成为笑柄的人都会收手。若是他们不想体面地退场,那我还有很多人可以送。” 曹穗:“别搞得你像是买卖人口的一样。” 杨修的手段虽然滑稽又损人,但确实有效,谁都不想被送上门几个精壮的汉子,哪怕知道不可能,但光是看着都刺眼。 曹穗从头到尾都没出面,反而捧着一大堆东西去找了曹操。 等人进去通报时,曹穗想着真是身份越高,疏离感越重。 只不过还没悲伤春秋多久,见到曹操的时候她又恢复了往日的作态。 “阿父,我今日来是想要求您一件事。”没别人的时候,曹穗根本不管所谓的规矩和君臣之别。 小黄门也早习惯了她这套做派,没有再像是之前那般大惊小怪。 曹操见怪不怪,“你还有事求我?文若和文和都不能解决你的问题?” 曹穗将手里的东西交上去,“这件事两位先生还真帮不了我。学校那边今年也是第五年了,我想要来一次大的检测,题目方面,想让阿父帮忙出几道和朝廷政令息息相关的。” 曹操来了点兴趣,“这些你不是也擅长?” 曹穗真诚道:“学校的这些学生日后会成为阿父的眼睛,阿父的手,培养成什么样子,自然要以阿父的意愿为主。就相当于阿父来一次中途检验,考题自然也得您亲自来。” “这事情对阿父而言很简单,就耗费一炷香时间出几个题目。” 曹操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 对于他而言出题并不困难,而且曹穗都这么捧着他了。 “哪里如你说的那般随意,过几日我再拿给你。” 曹穗这边确定了曹操赞同,那边就开始通知荀音是,可以将大考的消息发放出去,要给学生们点紧张感。 离大考也没几个月,总要给他们一点复习的时间。 如曹穗所想,学校通知了年末大考的事情后,果然学校到哪都荡漾着紧张的气息。 学生们紧张之余,更多的是欣喜和激动。 五年学习的检验,他们迫切的想要展示自已的学习成果,最好是能立刻报效朝廷,不辜负皇太女的培养。 可又充斥着不自信,害怕在此次不同于往的大考中失利。 安民学校向来都是各大私塾的风向标,不少人都明里暗里地打听能不能弄到考卷。 曹穗:? 她还得让旬报出个公告,会在学校大考完后上新考卷。 曹穗怀疑她日后会成为学生嘴里的大魔王,还会一代一代地流传下去。 大考这件事的影响都超过了曹穗的预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的科考项目提上了日程。曹穗特意去学校巡视一圈,只觉得这个氛围太紧张了。 “这段日子要让他们知道松弛有度,若是因为过分紧张把身体拖垮而错失大考,日后怎么面对各方面的压力呢?” 抗压训练也是一种日常,考试的压力都扛不住,那日后出了学校更难说。 荀音是:“皇太女放心在,宿舍都有人巡逻,抓过几个挑灯夜读的学生。老师们也开展过课程,已经有所好转。” 这还是好转过的情景? 曹穗无奈地摇摇头,等到他们自已绷不住了,就知道不能把自已压得这么紧。 第377章 学校再招生曹穗:可以开始第二批培养了 曹穗今日来学校也不是只为了看看学生们的状态,同时也是来和荀音是商量关于学校招生的事情。 五年过去,无论是基础设施还是老师配备的,都早已不是从前那般紧迫拮据,招生的事情可以提上议程。 毕竟总不能十年真就培养几百人,要不然这么大的学校干摆着浪费,日后要用人的时候也青黄不接,她砸了这么多钱的学校就显得很鸡肋了。 “学校的情况你从头到尾最清楚,此次能负担起多少学生?暂时抛开钱的因素。”曹穗说话简直是财大气粗,主要是从刁氏那边坑来一笔钱,等到明年还有一个生金蛋的母鸡,也难怪这么有底气。 荀音是对于学校各项事简直是了熟于心,“这几年学校的空地新建了许多教室和宿舍,里面只要配备桌椅床等家具就能直接投用,确定招生的话,剩下几个月能配备齐全。按照学校的基础配置还有老师,此次能招收大概五百多学生,只不过整体的布局可能都要调整。” 曹穗静静地听荀音是给她汇报学校的情况,她除了出钱也找不到其它地方能使劲。 “真是辛苦音是了。”曹穗说得情真意切,荀音是看着大权在握,但作为第一批学生培养阶段,她要付出的心力真是不可估量。 荀音是却一点都不觉得辛苦,这些年她都无比感谢当初坚定的自已。 “此次招生,皇太女有其它的要求吗?” 曹穗摇摇头,“你们计划得很好,我就是想要挑错也挑不出毛病来。此次招生话,时间宽裕,到时候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公平。” 距离真正招生还有好几个月,肯定会有慕名而来的外地人,要是闹出个像是南北案的大笑话来,曹穗能气得吐血。 荀音是严肃着道:“皇太女放心,学校的老师我绝对会调查得清清楚楚,若是有任何不公的现象,必定将人送到衙门。” 曹穗被她的严肃感染,只能庆幸她没有说提头来见。 “我自然是相信你。”曹穗一双眼睛深情地看着荀音是,“所以更不能容忍旁人拖累你,让你的名声受累。” 气氛逐渐变得奇怪,还没放弃的柳嘉玉看到俩人相处的方式,不可避免地加快一拍。 虽然他和荀院长没有未来,但能互相这么观望到老也好,他可不希望荀院长单恋皇太女。 曹穗若是知道他脑洞大开的想法,怕是连搭理都不愿意搭理。 确定好招生,安民学校外面用途巨多的公告栏又上新了。 上一次张贴没多久,宣布了要大考,这一次又是什么大动作呢? 第332章 等看到安民学校明年招生的信息,果然引起沸腾。 不单单是邺城的百姓,以邺城为中心,学校招生的消息简直像是蜘蛛网一般往外扩散。 哪怕天下居大,哪怕传递消息不方便,可这个消息也在以不可控的速度传递。 曹操都要感叹,朝廷的政令都没这个传播速度快。 学校里,杨松正在给杨桃秀查漏补缺,已经十岁的小女郎依旧稚嫩,可和几年前已经是天壤之别。 杨桃秀担心地说:“阿兄,你还是别浪费时间给我看缺漏了,你还是忙自已的课业吧。” 比起大考可能考砸,她更害怕拖累杨松。 杨松只是轻飘飘了看她一眼,杨桃秀瞬间闭嘴。 杨松:“别瞎想,你耽误不了我,更何况我还能巩固,就当作是复习了。” 他三下五除二把错处跳出来,“你算术方面并不弱,只是每次都死犟着一个难点,不会分配,接下来我会帮你改过来。” “还有策论这块,言语用得太简单,虽然不讲究辞藻堆砌,但也不能一点文采都没有。” …… 杨松一一点出唐桃秀欠缺的地方,她的脑袋是越来越低。 说得差不多了,杨松还是决定给她颗甜枣吃,“后日就放假,我带你出去买新头绳和衣裳,冬月就要来了,别到时候你还没衣裳换。” 杨桃秀赶忙拒绝,“我们不待在学校里看书吗?而且我有棉衣,阿兄别浪费钱给我买,倒是你去年就没添新衣裳,给你买吧。” 俩人的生活没有那么拮据,而且比大多数人都要滋润,只不过两个人都习惯了精打细算,手里的钱根本不敢乱花,收到的田租基本就够俩人一年的嚼用。 杨松这次的眼神攻击没用了,杨桃秀反正一副你不买她也不买的架势。 张小石跑过来找杨松,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杨松,我想要借你的记录本看看,我保证一定完好无损低还回来,可以吗?” “你一个月的值日我帮你做?” 杨松点头答应了,张小石兴奋得不行,对于杨桃秀十分羡慕,有一个好兄长真是省了好多麻烦。 …… 曹穗发现小谷这段时日往外跑的时间在增加,她没有偷偷地问小谷身边的人,毕竟没有人来找她,就证明起码不是危险的事。 但该谈还是得谈,本来就不着家的女儿是越发在家里找不到人。 小谷被问起往外跑的事,她坦坦荡荡地回答,“阿母,我和郭玉他们闲着往国子学跑,我想要看看国子学和阿母的学校谁更好。” 曹穗没想到是这个原因,“那你比较出什么来了?” 小谷像模像样地说:“国子学的人很厉害,虽然看着讨人厌,但读书也很认真。” 曹穗不意外这个结果,毕竟是世家培养的未来人才,不可能真人嫌狗憎。 但,小谷能公正地评价,她还是很惊喜。 “那也很好啊,日后他们都要走进朝廷,为你祖父效命。” 小谷:“我知道,我还带着郭玉在那旁听他们上课,阿母还记得那个被我打掉牙齿的钟豫吗?” 曹穗很难不记得,她点点头。 小谷说到钟豫兴致又高起来,“他读书不太行,每天上课都打瞌睡,脸就没展开过。” 曹穗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你还好意思嘲笑人家?” 在这一点上面,就别互相伤害了。 小谷每次都需要郭玉提醒,瞌睡倒是没有,就是只要坐的时间久了她就没耐心。 小谷被敲得又不疼,都没有闪躲,气昂昂地说:“我还要继续去国子学,到时候偷偷给阿母打小报告。” 曹穗脸色一囧,她没必要搞得这么鬼鬼祟祟的吧。 第378章 国子学的傲娇小谷:阿母,请叫我大名 安民学校大考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关注它的人不单单只有民间百姓,哪怕是官爵人家都对此不经意的上心。 明面上表现得云淡风轻,但其实心里在意的不行。 成年人还能控制好心里的情绪,但年少,尤其是和安民学校学生差不多年龄层次的官爵家的子弟,心里自然是高傲的,可曹穗明显对安民学校的普通学生更加上心。 曹穗皇太女身份的加持,以至于他们心里多多少少都带着不服气。 听闻安民学校大考的消息,甚至居然还有陛下亲自出题,他们自动地忽略了“部分”两个字,更是心头憋着一口气。 想要趁此机会,一较高下。 他们想要一场绝对相同的对决,哪怕是事后旬报把考题放出来卖,他们也不满足。 小谷正领着她的小班在国子学旁听,从曹操那要到了特权的小谷和小伙伴们,都被国子学的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小谷看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找她,把挡在她身前的郭玉拨开,“他们又不敢打我。” 就算是打,她也跟着赵叔叔学了几手,一定能一下子戳到他们的麻筋。 打头而来的一群人都比小谷他们高了几个头,毕竟按照年纪算,他们都是十岁往上,得亏小谷那一脸桀骜不驯的表情,要不然气势都要被压下来。 “停停停,别靠得太近。”小谷制止他们的靠近。 靠太近阴影都要投到她身上了,眼前一片黑,她不喜欢这样的身高差。 来人倒是听话地停下脚步,一出口没有想象中的火药味,反而彬彬有礼。 曹穗望着眼前一群大小萝卜头,最前面的就是自家的萝卜头,揉了揉额头,“别告诉这是你在国子学招惹的人?” 小谷佯装抱怨,“阿母,我是那么惹事的人吗?” 曹穗的眼神表明了一切。 小谷生气但还记得正事,“阿母,他们是国子学的学生,今日有事来找你。” 曹穗望向几个镇定但依旧青涩的少年,领头的几个还真是小小年纪就看得出风度翩翩的气质,一眼望过去就知道肯定不会长残。 “东海郡王家王祥拜见皇太女。” 领头的少年面对曹穗也没有失态,一举一动都让曹穗有种看到青涩版杨修的感觉。 不过,她遇见杨修的时候,比王祥年纪还要大点。 “你们都是国子学的学生,在此处就不用这么多礼节了。”曹穗还挺好奇他们来的目的,总不能是为了讨伐她提议建国子学吧。 王祥维持镇定,努力不在曹穗面前出丑。 “学生听闻安民学校会在年底进行大考,我等一直仰慕皇太女,对于您主持的大考也十分向往,冒昧求见,想要皇太女允许,我等和安民学校的学生一同参与。” 这个要求……还真是不意外。 曹穗没有立刻回答,放下手里的公文,静静地注视着一群对上她目光便闪躲的孩子。 “是向往,还是想同台竞技?” 王祥听不出来她话里的喜怒,犹豫再三,诚恳道:“学生心中不服,也确实抱着想要和安民学校的学生一较高下的想法。” 后面的人害怕王祥被厌恶,倒是也跟着附和,“我们也是。” 曹穗没有生气,语气松缓,“这种想法很正常,年少时就要有进取争强之心。” 但,曹穗扫了一眼来的人,“可,我对于你们来的人,并不满意。” 王祥诧异,明明刚刚她已经要松口。 曹穗略带不满地说:“安民学校男女比例严格控制在五五之间,但你们来的这些人里面,我未曾见到一个女郎。不必和我说是老师和家中长辈的安排,你们便是在他们教导之下成长,光是这一点就和我理念不合。” 小谷猛地回过神,大大的眼睛里闪过疑惑,她为什么没注意到这个问题? 王祥面对曹穗这般直言的不满无法辩解,因为哪怕刚刚皇太女提出来,他们都不以为然。 曹穗:“既然你们想要参加大考,那便参加。但我得提前和你们说好规矩,一切听从学校的安排。还有,安民学校教授的东西,和你们在家中所学都不一样,到时候一个个成绩难看,别拿这个做借口辩驳。” “皇太女放心,学生们绝不会输不起。”王祥被接连否定,语气也逐渐生硬,带着属于世家子的骄傲。 曹穗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那是最好。” 听起来没将他们的话放在心上。 曹穗真是一点要笼络的意思都没有,等他们说完就把人送出去,一群气性不小的少年们可真是憋着一口气,发誓要一鸣惊人把安民学校的学生压下去。 小谷留下来陪着曹穗,担忧道:“阿母,王祥他们很厉害的。” 她虽然看不惯,但也承认国子学读书的厉害。 曹穗表情轻松,丝毫没放在心上,“他们若是不厉害,那才是真正浪费了投胎的好机会。” 世家中培养到十多岁的少年若是愚钝,恐怕都不好意思出来见人。 小谷着急道:“那,要是他们成绩更好呢?” 第333章 曹穗反问道:“那又如何?” “可”小谷难得支支吾吾,可能是觉得按照心意说出来显得小气。 曹穗放下手里的笔,“输赢都是正常的,而且,他们赢不了的。” 小谷眼前一亮,“阿母,为什么你这么肯定啊?” 曹穗把她抱到腿上,小谷还晃悠了两下小腿。 “安民学校学的内容和他们所学侧重点不同,哪怕真有那种万里挑一的天才,也无法兼顾农学、墨家、法家、儒家等各个方面。” 这次的大考是一次检验,但其实也是一次筛分。 小谷似懂非懂,“意思是,他们肯定没办法把安民学校的压下去?” 曹穗听出她嘴里对国子学的敌意,“哪怕心里真的有偏爱,但嘴上也不能说出来哦。” 小谷捂住嘴,伸出小拇指和曹穗拉钩,进行母女俩之间的约定。 “阿母,以后可以叫我大名吗?”小谷突然提出要求。 曹穗:“你不是向来嫌弃大名难写吗?” 曹润泽确实比曹小谷笔画多。 小谷抱怨道:“可我觉得大名有气势。” 曹穗想到她现在正式读书,日后接触的人也慢慢增多,“那好,私下里阿母叫你小谷,正式的时候叫你润泽。” “好。”一桩心愿得到完成,小谷语气又快乐起来,“我还要和阿父,祖母、祖父都说一遍。” 曹穗一边处理公文一边回答她,“那可真是辛苦你了,不如我们办一场小家宴,让你直接在桌上宣布。” 果然是逐渐要面子的年纪了。 曹穗看着坐在那盘算的女儿,也觉得过得好快,居然一下子就这么大了。 第379章 阿父,考虑订制点年礼吗 大考的事情闹得再沸沸扬扬,它也不过是学校内部的一个考核而已,曹穗全权交给荀音是他们安排,只有分阶段地去看两眼,没有大问题便按照他们的计划来。 在花完了刁氏给的账面上的钱后,瓷窑终于能正式投产使用,意味着能开始赚钱了。 曹穗望着杨修一项项的安排,突然说:“要不要我帮你使使力?” 杨修求之不得,他在商业这一块中规中矩,自然没有她那点石成金的本事。 “那需要我求求皇太女吗?”两人私底下说话,杨修还挺像是个人。 平日里他端得太过,给人一种疏离感,很标准被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曹穗扫了眼他手里作出来的样品图册,“求就算了,平日里少府卿没白给我干活,不好意思收你钱。” “这个图册的点子不错,可惜不能推广,太耗费人力。”暂时印刷还达不到这样的效果,光泽、细节度都不够,曹穗肯定了他的想法,“如果是要走高端路线的话,商品里面放几本给客人挑选还不错。但若是要走评价路线,可以将主推的款式画大了摆在门口,最好标注上价格。” 要不然谁敢进门啊。 杨修担忧道:“之前那么多人花大价钱买了白瓷,若是少府推出平民百姓都能买得起的款式,是否会让他们心怀不满?” 那是肯定的啊,显得自已像是冤大头。 曹穗:“没关系,就齐松拿出来卖的那批货,你真以为随随便便能烧出来啊。” 她现在是装都不装了,那批货就是为了赚一批大钱和算计刁氏的。 “我去找阿父,借借他的名头更加容易打响名声,天子同款,想必很多人会愿意买单。阿父也能与民同乐,他肯定会答应。” 这话听着像是强行安慰自已。 杨修:“那只能劳烦你去了,我在父皇那没有这个面子。” 曹穗撇撇嘴,“那是你豁不出去。” 杨修确实豁不出去,如果她嘴里的豁出去是抱着曹操的腿耍赖,顺带还怂恿女儿抱另一只的话。 曹操一看到明明一张端庄喜庆的脸露出谄媚的表情,眼睛和脑袋就开始发疼。 “你又要得罪谁?” 曹穗笑容差点没绷住,这话问的她像是个祸头子。 “阿父,这话说得叫我好难过。” 曹操不客气地说:“那可真是一点看不出来。” 曹穗有求于人,对于他的言辞就当作没听见,能屈能伸得很。 “阿父,没两个月就要到年底了,您打算给诸位重臣赏赐些什么年礼啊?” 曹操终于舍得放下手里的笔,主要是曹穗问的这个话出乎他的预料。 “有话就说,别在这说些没用的,吞吞吐吐可不是你的性格。” 曹穗立刻伸直腰,一脸“这可是你让我说”的表情。 “少府的瓷窑已经能投入使用,既能烧制精美别致的物件,也能烧制物美价廉的日用器皿,阿父不如向少府订制一批作为年礼,既新奇又能节省不少钱。”曹穗怕他误会,还特意补充一句,“少府给您打五折。” 曹操嗤笑一声,显然没放在眼里,“你坑刁氏的钱不够,连我的钱都要赚?” 曹穗面不改色,对于曹操知道她那点动作一点都不意外,以他现在掌控欲,若是不知道才危险了。 要么是不在意,要么是没有威胁性。 这两者无论哪一个对曹穗都不是夸奖。 “我这怎么能叫赚阿父的钱呢?打五折可是连本钱都不一定保得住,我这是既想要帮阿父解忧,又能顺便帮少府的官窑打打名气,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曹穗一个字都不相信,她哪里是会做亏本买卖的人。 曹穗再接再厉,“您放心,给朝廷烧制的礼盒,定然不会对外售卖,绝对不会没面子。左右您也为了赏赐的事情头疼,我这白瓷礼盒拿出去既稀罕又实用,我也不是要打着阿父的名头出去招摇撞骗。” 曹操盯了她好一会儿,然后才收回目光,平静地说:“100套,不出钱。” 曹穗:“…阿父,没您这样做生意的。” 一百套还一文钱都不愿意花,哪里这么抠门的。 曹操一副没得商量的架势,“那我不要了。” 曹穗:…… 她一脸亏大了的表情,“好好好,不出钱就不出钱。” 明明目的达成,曹穗还一脸亏惨了的模样,嘀嘀咕咕,压低了声音但偏偏又让曹操能听得见。 “越有钱的人越抠。” 小黄门默默将呼吸声憋住,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曹穗从曹操这里拿到允许后,当天回去就和杨修诉苦个没完,“明天就开门卖,这可是一百套精品白瓷呢,若是不把这个钱赚回来,我心口疼。” 杨修只能应承,“好好好,明日就开门卖白瓷。” 显然不把这个钱快点赚回来,她非得一直惦记着。 邺城新开了好几家的白瓷铺,只不过标明了日常铺和精品铺的标识,门口都有硕大的宣传图,上面标注的价格可是叫许多人意外。 本来应该没多少人敢踏进去的商铺,一下子变得车水马龙,走精品路线的铺子,要接待的客人也是络绎不绝。 果然无论什么时候都有人有钱花,哪怕备货充足,但也差点出现被买空的情况。一些货架已经出现了空缺,卖得最好得自然是各种日常用的器皿,无论是走什么路线的商铺,对于晶莹洁白的白瓷餐具都没有抵抗力。 起码瞧着就干干净净。 尤其是一套意外烧制出来的青绿色瓷器,更是被争抢,掌柜的连话都插不上,站在一旁直愣愣地看着客人们自已讨价还价,最后只起到一个收钱的作用。 曹穗彻底放下心来,这下别说曹操的那一百套瓷器,就是一千套钱都能赚回来,本想着去逛逛增添点名气,但她绕了一圈默默地带着人离开。 还是别给商铺的掌柜和店员增加工作量了,她都看见他们唇都白了,瞧着可能连水都没顾得上喝上几口。 回去就让杨修给他们加钱。 第三日才把第一日的账目整理出来,曹穗看到后惊叫一声,眼睛被公务占据的疲惫瞬间消失,那种光芒杨修看一万次都不会厌烦。 “这么多钱?”曹穗也不缺钱,但这种比日进斗金还要有前途的赚钱速度,就是她也为之动容。 曹润泽立刻把脑袋凑过来,像是着急觅食的小动物,“阿母,哪?阿父,钱在哪?” 母女俩如出一辙的表情,杨修把账本递到她面前,简单讲了下赚了多少,“上课认真些,和老师们多学些本事,可别日后被人用账本糊弄了。” “嗯嗯嗯。”曹润泽心不在焉地应了几声,一个劲的往曹穗身上爬,“阿母,好多钱啊,我以后赚了钱也给阿母。” 曹穗被哄得眉开眼笑,但理智还暂存,“这个钱可不是给阿母的。” 曹穗冲着杨修道:“快说,我帮你赚了那么多钱,少府卿是不是该拿私房钱请我们母女俩好好吃一顿。” 曹润泽还在那无脑附和,“对对对,私房钱。” 杨修含笑地看着对面母女俩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我的私房钱?不是都在皇太女手里嘛,至于我的私库,皇太女瞧不上不愿意打理啊。” 第334章 曹穗才不当管家婆了。 拿钱也就有个好听的名声,但其实自已受累。 曹润泽则是不嫌弃,“我我我,阿父,我帮你打理啊。” 杨修实在忍不住这个非得凑在中间的小家伙,大手稍微用力戳了戳她的额头,把人戳得直倒仰,“让我和你阿母说说话。” 曹润泽捂住嘴,眼神鬼精鬼精的在俩人中间来回瞟,人小鬼大的模样,看得曹穗也不客气的给她来了个脑袋敲。 第380章 大考曹穗:气氛有点过于严肃了 白瓷的热度逐渐冷却下来,毕竟这玩意又不是买着来摔着玩的,但生意并没有冷却下来,说到底还只是邺城独有的大量货,很多人都想着当“二道贩子”,趁着年前赚点辛苦钱。 尤其是远到邺城来行商的人,更是想着稍微带点特产回去,不说多赚,能把来回的花费赚回来就心满意足。 但这些都不是邺城最紧要的事,最紧要的还是安民学校的大考。 明明只是一群十岁出头小孩的考试,明明很多人孩子都没有在学校进学,明明此事和他们无关,可偏偏就是不由自主的跟着紧张。 国子学以王祥为首的学生已经搬进学校,一个个还自主地交了几日的食宿钱,打定主意要和学校学生待遇一模一样,但光是他们的衣裳,就足以在整个校园格格不入。 但好在谁都没有功夫去搞那些所谓的小动作,大考在即,一个个全部心思都在考试上,谁有那种闲工夫陪着打闹呢? 曹穗感觉要锻炼心态的不单单只有学生,连带着家长还有一些无关的群众都得多多锻炼锻炼,紧张到曹穗都以为是什么决定终生的考试。 幸亏中间来这么一遭,这若是十年就一考,不知道多少人连考场都进不去就晕在外面了,那才叫绝望。 杨桃秀拉着杨松一直在碎碎念,她也不想这样,但心口实在是跳得太快,手里不抓着个东西,甚至手都在抖。 “阿兄,如果我没考好怎么办?”她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打颤。 杨松只是沉下声音问,“没考好能怎么样?” 杨桃秀呆愣愣的,没太明白他的意思。 杨松扫视了一圈围在他身边看书都看不进去的同窗,再一次发问,“没考好能怎么样?” 不需要他们回答,杨松接着说,“本来这次考试就是要看我们到底掌握了多少学识,又不是最终的选拔,哪怕是没考好,也不是唯一的,最后的机会。” 杨松的声音很稳,莫名给人值得信任的感觉。 “而且,什么才算好呢?”杨松反问,“我们只要尽力全力完成这场考试就行,这五年我们之中绝大多数人都可以说刻苦奋进,也没有谁笨得人尽皆知,为何如此不自信?” 张小石最是信服杨松,和杨桃秀简直是左右护法一般站在他身旁连连点头。 “更何况,此次大考过后才能知晓我们在何处擅长,又在何处需要下苦功夫,无论如何,对于我们都是一件好事,起码在日后有了专注补缺的方向。” “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们不用把这当作是决定生死的考试,要重视但别太紧张。医学院的老师们给我们上过课,可是说过过度紧张,有可能倒是脑袋空白,身体颤抖,甚至是晕倒。如果只是考不好,那还有补救的余地;但若是连考场都没进去就晕倒缺席,那么恭喜你们,在学校里面出名了。” 一群学生张的嘴巴立刻害怕的紧闭。 想到日后要顶着“他就是那个紧张的考试都没参加的胆小鬼”的名头,光是一瞬间就足够让他们打起精神。 太可怕了,这种出名谁要啊。 荀音是听到杨松的话没有再出面,正如女公子所言,他们招收的学生哪怕不是聪明绝顶,但也没有明显的蠢笨之人。五年的刻苦她都看在眼里,平日里的情况也了如指掌,只要他们调整好心态,不至于颗粒无收。 安民学校这次设定三日的考试时间,都没有等人驱逐,外面做生意的全部跑得无影无踪,瞬间达成了当初选定郊外的原因——清净。 之前还放了月假的学生在家里更是坐立不安,尤其是家里人小心翼翼的架势,有些农家子女发现自家的鸡都被绑着嘴,都感受到公鸡的哀怨了。 一个个在家待了一晚上立刻抱着东西回学校,与其面对家人的过分小心,还不如回学校面对同窗的努力。 虽然焦虑,但也不至于梦里都是被绑着嘴的公鸡挣脱开来追着跑。 这些人焦虑曹穗都能理解,但见到荀彧都不如往常平和时就坐不住了。 她一副关怀但眼睛透露着好奇的模样找上荀彧,“先生,我看您这几日好像眉间有愁绪,是东宫有事叫您忧心吗?” 荀彧哪里看不穿她眼睛里的好奇,嘴上倒是会说话,但眼睛已经流露出迫不及待。 但,这件事还真和她有关系。 “不是我的事,是音是。” 曹穗不理解荀音是有什么要操心的,要名有名,要钱有钱,总不能还不愿意放弃操持她的婚事吧? “先生,难道又有人惦记音是的婚事?”曹穗问得一言难尽,表情都好像在骂人。 荀彧摇摇头,忍了忍,还是提醒道:“皇太女注意些表情。” 曹穗浑不在意,“我在外面端庄严肃得很,也就只有在先生你们面前能这么不讲究了。” 荀彧不好再说,她看着整日轻松乐观,但承受的压力很大。 “音是主持这次考试,不少人都找上荀家。” 一句话曹穗就知道什么意思,但正是因为听明白了才觉得不可置信。 “至于吗?”曹穗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因为这样一次考试找上荀家,能进荀家门的人家,难道还能在意这样一次考试? 荀彧见她一副不能理解的模样,心情好上许多,语气也轻松不少,“皇太女还是太小觑了这次考试的意义。” 曹穗眉间都要拧成麻花,“这就是一次普通的考试,我又不是拿这个当作选拔的依据。” 荀彧静静地看着她没说话,曹穗若有所思,“不会真以为我拿这种程度的考试,来作为选拔官员的手段吧?” 荀彧默默地转过头,“如果呢?” 曹穗嗤笑一声,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笑,“那真是完了。” 荀彧:“他们知道此次不会是,但既然是第一次,那皇太女必定最为上心。若是在此次当中一鸣惊人,优秀到足以让皇太女记住名字,横空出世到名声能传遍天下,那样的好处足以动人心。” 曹穗满脸的不可理喻,“想得美,除非是我想要造神出来,要不然谁都别想踩着我的东西一步登天。哪怕是登上去,我也能把人扯下来。” 而且,果然心眼子多的人就是想得多,居然还想要以这次大考来扬名,踩着安民学校的学生来个名动天下,问过她的意见了吗? 曹穗气呼呼的站起来,“先生,能不能劳烦您给个登门的名单?放心,我绝对不会让荀氏难做,也不会做出在旬报上指名道姓大骂的事。” 如果没有后面的解释或许更让人放心。 但荀彧还是直接拿出名单给了曹穗,很明显一开始就准备好了。 曹穗一秒变脸,“果然还是先生高风亮节,怎么会和他们同流合污呢?不愧是我和阿父一块选的太傅,他们哪里能理解我们的师徒情啊。” 荀彧对于她嘴里抛出来的好话没当回事,除了那句和曹操一块选的能稍微触动之外,其余的话早已习惯。 “皇太女如今行事不能太激进,要符合身份。”荀彧简单地提醒。 曹穗很听话的点头,“先生放心,我不会调动武卫营去堵门,也不会把人抓起来揍一顿,更不会派人去门口唱大戏的指着鼻子骂。我现在可是一个成熟的皇太女,那都是过去了。” 荀彧越听越觉得不靠谱,但也只能摇摇头随她去了。 第381章 免税一年曹操:亏欠百姓的今年补上 三日的考试曹穗只是偶尔关注,听到没闹出大事便将心思放在朝廷年底总结上。 从荀彧那得到的名单,曹穗解决的方式也很文明,一点都没有喊打喊杀,很有礼貌的将劝告信送上门,都没有当着他们同僚的面,而是“悄悄”地送到家里,以至于其他人都怀疑地看向几人。 平日里看着浓眉大眼的老实人,居然暗地里和东宫这么亲近? 几个人是有苦难言,又不能把真实的情况说出来,只能含泪把自已造的苦果咽下去。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里面肯定有猫腻,但架不住有些人长着一双眼睛就是瞎,还得意抓住了曹穗的小尾巴,一状告到了曹操那,说曹穗身为皇太女结党营私,目的不纯。 知道内情的曹操:? 虽然他是多疑,但你也是真瞎。 曹操的表情把曹穗都逗乐了,低下头赶紧藏住脸上的笑意,可惜没多少用处,曹操的余光就是那么巧地捕捉到她的笑。 第335章 曹操心生恼怒,有这种下属他都有种跟着丢脸的感觉,语气肯定好不到哪里去,“尔等身为朝廷命官,眼睛多盯着百姓所需所求,莫要将那点算计心思全部放在朝堂构陷当中。” 此话不可谓不重,曹穗的笑容瞬间收敛,一脸严肃,还跟着点点头。若是仔细看的话,其实很多官员的表情和行为都差不多,活像是一个模板刻出来的。 曹操也懒得去管这些他们的为官之道,“今年各地收上来的赋税哪怕减半也依旧算得上是丰收,各地都没有出现大的天灾,百姓也能过个好年。” 立刻有人上去歌功颂德,那都是陛下福泽啊。 曹穗一边听一边学习,没有着急去出这个风头,她难道还缺说好话的机会吗? 曹操听了眉眼显得开心不少,“朕决定,明年百姓农事减赋一年。” 听过大司农汇报上来的今年的国库收益,曹操的这个决定倒是没有人莽上来反对。 谁都想要博一个好名声,既然朝廷有这个条件减赋,他们也不愿意出来当这个恶人。 更何况,不少人的目光都一扫而过曹穗。 陛下还有个钱袋子,哪怕国库不充裕,想必陛下的私库遇到燃眉之急也能解一解。 曹穗若是知道他们的想法,必定得狠狠地呸一声。 不想着努力开源,倒是惦记上她老父亲的私库,可真是一群忠臣。 年底各部都要汇报情况,最轻松的反而是东宫,但东宫轻松并不代表曹穗轻松,因为她被曹操抓壮丁,每日都在皇宫帮忙处理。 有时候懒得回去了直接留宿。 反正丁氏那又不缺她睡的屋子,又不是皇子,也做不成秽乱后宫的事出来,顶多被人说几句于礼不合。 这次曹操连听都懒得听,再让他们把于理不合说下去,丁氏都能直接跟着曹穗离开皇宫。 她好不容易留女儿住几日,这群人倒是多嘴的很。 曹穗望着五花八门的汇报,疲惫的和曹操提意见,“阿父,你明年定下个规矩,让他们精简点,溜须拍马的话就别穿插其中了。好话什么时候都能说,但年底了就别增加工作了。” 曹操看得也揉眼睛,对这话倒是赞同,“既然你这么有意见,那你顺带将把这件事办了。反正明年我还是会找你来干活,也算是给你自已减轻点工作。” “……”曹穗张了张嘴,试图挣扎下,“阿父,这种事情哪是我一个皇太女能插手的,于礼不合。” 从她嘴里听到于礼不合四个字还真有些好笑,曹操也真的笑出声来。 曹穗一头雾水,她刚刚难道讲了不自知的笑话? 曹操笑完了,说话的揶揄倒是少了许多,“别动小心思,该你干的活你就干,别想着躲懒。” 曹穗蔫蔫的闭上嘴,早知道不开口了。 确定要免除明年农人赋税后,消息立刻发散出去,曹穗觉得如果能有那种看得见的功德的话,此刻曹操身上定然已经金光加身。 不用想都能知道百姓能对他多感恩戴德。 至于之前的皇帝? 谁还记得呢。 不过,百姓和朝臣不记得,但曹操不能真不记得。越是如此,他越要彰显对刘协的宽宏,浩浩荡荡地命人从邺城开始出发给在山阳的刘协送年礼,曹穗都要偷偷和杨修说一句夸张。 曹操那边的事情曹穗熬了几天,然后实在没办法和他请假。 曹操还疑惑,“东宫今年没什么事,文若和文和都在帮你,你要请假做什么?”x 曹穗哀怨地看着他,“阿父,学校要出成绩了,我得看看最后的结果,顺便挑一挑有没有入眼的送到您跟前来看,让您也看看未来的栋梁有没有长歪。” 曹操还真没想到这一茬,“前面看你放手给文和侄女去做,还以为你不上心呢?” “她叫荀音是。”曹穗强调道,“我放手是因为信任她的能力和人品,您就说批不批嘛。” 曹操反问,“如果我不批呢?” 曹操眼神像是在看喜欢抬杠的长辈,还是收敛过后的,“阿父不会真把我当乖孩子吧?” 不批难道她还不知道不来吗? 有本事派人去学校把她绑回来! 曹操一噎,“行行行,一天够了吧?” 曹穗讨价还价,“一天哪里够?我还得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若是真没被我抽到又被刷了下去,我也只能说没办法。” 曹穗亲自到学校,学校里的学生都见到了,一个个立刻想到一块去了: 是不是要出成绩了? 曹穗扫到他们脸上的激动,很明白他们的心情,但还得多等几天。 荀音是把被老师们挑出来的考卷送到曹穗跟前,“这里面有十五份是老师们觉得眼前一亮的考卷,这边一沓是不均衡但有些可取之处的。名字还没有掀开,皇太女若是觉得评阅有问题,还能调整。” 曹穗点点头,她也是从东宫带着人来的,开始一份份看卷子。 700多人里面只选出来十五份,要说失望还真算不上,她还以为五年时间,挑不出来人,没想到到哪都不缺智力超群的人。 曹穗看到可圈可点的内容,便会看看名字,然后让人抄写下来记下对应的名字,说了要给老父亲看,还是为他节省点时间。 曹穗意外的是里面居然还有两份国子学的考卷,王祥的名字赫然在列,难怪当初有底气找他,考得确实不错,单论经略甚至是毫无疑问的第一。 但可惜安民学校考核就不是单纯的考经略,在别处他丢了不少分,倒是成绩看起来没那么经验。 “王祥的成绩,你们是如何商量的?”曹穗问荀音是。 荀音是理解她的意思,“他的策略这一科,眼界和深度为最佳,当选第一。” 曹穗轻描淡写道:“嗯,那就按照你们的意思排,我没有要调整的地方。” 不过,她好奇地问,“这十多份考卷里面,有几个女子?” 荀音是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六个。” 剔除掉闯进来的两个国子学学生,基本上对半分。 曹穗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果然只要给她们机会,她们自会耗尽一切努力抓住。 第382章 不以分数论绝对曹穗:栋梁们,该开始考虑就业方向了 曹穗挥一挥衣袖带走抄下来的亮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把东西送到曹操案桌前。 她还不忘提醒,“阿父,这些还很稚嫩,别抱着一看一个文若先生的期待。” 那落差肯定大。 曹穗自然要提前给他说明情况,免得到时候失望了还迁怒她。 曹操双眼都写满着无可奈何,他虽然爱才,但也没想过谁都是文若,倒是不用她来提醒。 正如曹穗所言,送上来的文章在曹操眼里看来算不上惊艳,但想到写出这些东西的人都没超过十五岁,随即便释然。 对于两位国子学的学子,曹穗一视同仁,没有故意隐去他们从,曹操见到了很满意她的做法。 “哪怕你要和世家打对台,但平日里也不能明面上的针对。这两个还真是一眼就能看出是世家培养出来的,策论的水平很高,但一到农事这些民生的东西,就言之无物了。” 曹穗没有去贬低,“学的东西不同,人家家里精心培养的,和我们这种放养长大的,若是还能一样,才是天下奇闻。” 过了曹穗这一关,接下来便是出成绩的时候。 这一次倒是没有张贴在外面的告示栏,已经恢复热闹的郊外,对于没有第一时间看到成绩很是失望,更有甚者试图爬墙进入学校,亦或是用钱买通学生获得第一手消息。 只能说还是蛮拼的。 此次排榜学校排了两张,第一张是总成绩,第二张是单科的优秀者,剩下的就自已知道。 杨松见到自已在第一位的名字,霎时间松了口气,而杨桃秀第一时间就高兴疯了。 “阿兄,你是第一。” 她都快蹦跶起来,杨松在学校也不是什么岌岌无名的人,此刻看向他的目光就是:好羡慕。 但最重要的还是找到自已的成绩。 杨松注意到一道凝视的眼神,径直地看回去,对上了一看就不是本校的少年,正是王祥。 王祥也看到了他的名次,第七。 这可不是一个能让他满意的名词,而且此次国子学参加大考的学生,表现并不亮眼,此时站在此地,多多少少有些觉得脸面无光。 杨松目光平静地掠过王祥,丝毫没有动容。 俩人之间隔着的重重阻碍,都将俩人划分为完全不同的立场。 “阿兄,我在总榜四十二。”杨桃秀惊喜的声音传出来。 杨松见到她脸上纯粹的笑容,心头压着的石头也跟着一松,“你很厉害。” 杨桃秀又有些不好意思,“还是阿兄厉害,尤其是关于治水的策论,依旧是第一。” 杨松没有第一时间去看他被选出来的优秀内容,反而寻觅着其他人的闪光点。 第336章 总榜紧跟他其后的是一位女子,名叫穆火。 穆火人如其名,性格和名字一样带火,是一种鲜艳火烈的气质。 她和杨松撞到一块,穆火的眼神带着些竞争的火热,若是俩人不是考试而是比武,可能此刻已经邀请杨松切磋起来。 穆火读了杨松文章,心里倒是服气,只不过嘴上气势十足,“下一次我一定会赢你。” 杨松不卑不亢,“我等着。” 大考成绩出来有人欢喜有人愁,只不过他们还没来得及深度悲伤,就被通知明日皇太女会来学校对此次考试进行颁奖和讲话。 千辛万苦把大考成绩弄到手的人突然又被转移了注意力,成绩反而不是最关注的点。 王祥他们厚着脸皮请求留下来,荀音是答应了。 曹穗来到学校,嘴上说着若是这点挫折都过不去还不如放弃,但实际上还是来到学校准备开一场讲话,当一回“知心姐姐”。 前面的流程都正常地进行,王祥和另外一名学生显得格格不入,被这么多人盯着,对心理素质确实是一种锻炼。 不过曹穗没有对他有多余的动作,一视同仁,她又不是主角文里面的反派,看到人家有一点闪光点就非得给人使绊子。 等到一切流程走完,台下站着的学生们都抬起脑袋盯着上面的皇太女,他们心里也很迷茫,迫切的想要一个人给他们指一条明路。 没有喇叭,曹穗只能尽量精简。 “此次大考,我祝贺大家没有一个人缺席,完成了对自已的考验,也祝贺获得好成绩的同学们。” 曹穗望着着一张张好似复制张贴的脸,穿着同样的校服,必须要仔细看才能看出他们的区别,不然这么一片望过去,根本分不出谁是谁。 “但,考的差的同学,难道就不知道我说两句吗?”曹穗语气轻松,像是亲近的朋友在说话,“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内疚自责,也觉得不好意思面对老师、同学还有家人。” 听到这里,考得差的学生连忙点头,他们这一晚都快被自责压垮,五年的时间,哪怕学校再多的优待,可他们若是不能取得一个好的结果,相当于白白耗费家里多年的心血。 “我只能说,你们可以自责几天,但最好不要超过三日,要不然你们身边考得好的同窗又会比你们快一步。” 瞬间,学生互相之间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曹穗本意肯定不是让他们互相敌视,笑着道:“此次大考既是对你们水平的检测,也是为了开始让你们有明确的奋斗方向。” 简单来说,栋梁们,你们该开始考虑就业方向了。 “这次的开卷内容很繁杂,哪怕是在朝廷当中,也要讲究各司其职四个字,不可能一个人既能判案除冤,又能种地锻造武器,既能治水防沙,又能教化育民。”曹穗自嘲道,“我当然也不行,英明神武的陛下也无法顾全方方面面,但他会将每个人安排到合适的位置。” “简单来说,这场考试是让你们查漏补缺,也是让你们思考,未来要做什么?哪怕是当官,心里也要有一个确定的方向。你们要有所取舍,贪多嚼不烂。” 曹穗没想要说太多的大道理,他们还有充裕的时间去思考,“你们的成绩我都看过了,在我眼中,并没有所谓的失败者。我并没有看过你们所有人的考卷,但随机抽看了几十份,我对你们的作答很满意。起码,我没有看到任何一个蠢笨者和懒惰者,所以,若是有人因为此次成绩排名责怪,你们可以选择相信我的判断。” 曹穗起身差点习惯性的鞠了个躬,好在及时记起自已皇太女的身份。 曹穗离开后,有些性格偏软的学生还默默擦了擦眼角,说实话,他们承受的压力都不低。刚刚曹穗的话,相当于让他们有一个能拿来当作挡箭牌的保护,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酸酸涩涩又暖洋洋的。 第383章 谁家的小黑猴回来了 兴民二年至兴民五年,朝廷上下都休养生息,没有对外的战争,全部竭力地恢复正常生活,每一年的生活都好似简单的重复,明面上也没有严酷的阴谋诡计。 曹穗这五年没有突显存在感,也没有再针对谁主动出手,一开始对于她的安静,许多人还很是不习惯,安静也意味着这几年并没有让他们耳目一新的东西问世。 曹穗安安稳稳当着她的皇太女,五年的时间过得很快,恍若昨日,曹穗都不爱照镜子了,雾蒙蒙的一片,居然还能明显看到岁月在身上留下的痕迹,真是平白给人增添不悦。 “阿母,阿母!” 还没等她情绪更深入些,曹穗耳边就传来熟悉的叫唤声,像是被自动触发一般,一听到这个声音,曹穗眉间就开始带上无奈又略微嫌弃的宠溺。 曹穗起身走到门外,人都还没靠近就能听到的大嗓门,除了她家的女儿还能有谁。 曹穗见到曹润泽大吃一惊,虽然知道她被带到军营里体验肯定不是做表面功夫,但回来一个小黑猴子还是让她无法稳住心神。 曹润泽一身利索的穿戴快步朝着曹穗走近,阳光下发黑的皮肤都透出一股光泽感,浑身上下就牙齿最白皙,一眼就看到了。 等到她兴冲冲地走近,曹穗难免被这种近距离的黑冲击得退两步,哪怕她不动声色,但曹润泽的眼睛多尖啊,瞬间就捕捉到她的动作,露出哀怨的眼神。 但很可惜,因为她的肤色导致某些细致的表情都很考验眼力,以至于曹穗用力去看的时候,那点心虚已经消散不见踪影。 “你怎么把自已晒得这么黑?”曹穗怀疑地看了看天上,也还没到盛夏,难道母女俩过的不是一个季节? 她实在不能理解如何折腾成这副模样。 曹润泽咧着大白牙笑,“就这么晒的啊,我也不知道。” “阿母,我刚刚可是都看见你的动作了,我可是一直惦记你们,但你刚刚居然退后两步,好伤我的心啊。” 十岁的小女郎身量已经很优越,虽然没有长成巨人,但因为这些年勤练武艺,身体倒是一看就气血健康,能轻轻松松犁两亩地的模样。 曹穗嫌弃地伸出手戳她额头,把人推开,然后还看了看自已的手指,曹润泽立刻咋呼地叫起来。 “阿母你在看神明?” 曹穗泰然自若地收回手,“没看什么。” 她是不可能承认她刚刚脑子没转过来,担心手指被她的脸黑染到色的。 她自然地转移话题,“和我说说你在军营都做了什么,我瞧你师傅在军营多年,也没像是你这般大变活人。” 此次曹润泽去军营适应,赵云还有夏侯家的几个都跟着照看,曹穗自然是放心的,但没想到她给她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曹润泽显然不愿意说,吞吞吐吐的,“不就是一样咯,又没地方打仗。” 说着说着就开始点菜,“我的嘴和肚子这次可真是吃了不少苦,在军营可想念家里的大肉,我今日要吃红烧肉、烹肘子、清蒸鸡、酸辣鸡杂、糯米饭,还要一个菌汤,先来这些吧。” 曹操盯着她的肚子瞧了瞧,虽然很想说她两句,但到底还是心疼,“吃吃吃,等会你吃不完有你好受的。” 曹润泽腻歪的挽着她的手,“哎呀,不是还有阿母嘛,再不济,等阿父回来解决就好啦。” 曹穗没推开她,任她将人挂在她身上。 曹润泽有分寸,虽然瞧着整个人都软绵绵挂在她身上,但其实没有多少重量。 “你倒是把我和你阿父安排得明明白白。”亏杨修还惦记这个女儿,一回来就让他吃剩菜,“晚上我们去你祖母那蹭饭,你出去一个月,她可是惦记着你。” 曹润泽没有意见,她回来肯定是要逐一拜访这些长辈的,“那祖父嘴上有惦记我吗?” 曹穗轻轻瞥了她一眼,“你祖父向来嘴硬你又不是不知道,尤其是这些年越发厉害,那嘴就好比上好的利器,说出来的话像是刀子一样。” 好忌多疑,还真没污蔑了她。 曹润泽自是知道看着云淡风轻的阿母当这个皇太女有多大的压力,皇太女最难做,哪怕是想要从头到尾都稳住都是个大问题。 “辛苦阿母了。”她由衷感叹。 曹穗却摇摇头,辛苦归辛苦,但收获也巨大。 “可别在你祖父面前这般,他对你可真是疼爱,对我也没有对不住的地方。嘴巴虽然有杀伤力了些,但你阿母也不是吃素的。” 曹润泽一下子被逗笑,“要不说祖父还是最疼阿母,谁叫你们最为相似呢?” 对她也不过是爱屋及乌。 等到杨修回来见到黑不溜秋的女儿,这个面对大风大浪都面不改色的男人脸上也有了短暂的空白。 曹穗得意一笑,伸出手朝着曹润泽说:“愿赌服输。” 杨修还疑惑着,就见女儿掏出来一锭金子不情不愿地交到曹穗手掌心,然后抱怨道:“阿父,我不是你最爱的女儿了吗?我们之间的父女情难道就这么轻易的被我的脸黑打败了吗?” 第337章 杨修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自然而然地坐在曹穗身边,曹穗简单调整了个角度更方便靠着他。 “是只有你一个人脸黑?郭玉那小子脸黑吗?” 杨修简简单单两个问题,曹润泽瞬间沉默下来。 杨修一副了然的语气,“看来只有你晒黑了。” 曹穗和他嘀咕起来,“往日也没发现她有这样发黑的体质,以前不也成日在外面跑嘛,怎么这次如此厉害?若是白不回来了怎么办?” 杨修盯着曹润泽的脸看了一会儿,饶是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总归会有办法的,若是真白不回来,到时候就讹上赵将军,或者是郭玉。” 曹润泽听不下去了,“关郭玉什么事?阿父别逮着他欺负。” 曹穗和杨修对视一眼,朝他努努嘴,看到杨修脸色沉下来心中好笑,“自找气受。” 明知道女儿护着郭玉还非得时不时撩拨几句,被气到又舍不得生气。 等到晚上三人去皇宫蹭饭,丁氏见到孙女居然还能如平常一般的心疼,没有流露出丝毫的诧异,曹穗都佩服这份定力。与丁氏相比,曹操就显得有些逊色了。 曹操面对新鲜黑孙女那幽怨的眼神,低声咳嗽两下,“今年你再去挑一匹马。” 曹润泽立刻眼前一亮,低落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伸出五根手指,“五匹。” 曹操还有耐心和她还价,“三匹。” 曹润泽立刻答应,“成交。” 本来她就是抱着试一试得心态,三匹已经是她赚了。 曹操一听到她这么利落得答应,瞬间心里不好受起来,就算是买东西还价结果人家一口应下,总觉得心里不得劲。 曹穗眼睁睁瞧着她女儿两句话就从她老父亲手里多抠出来两匹马,感慨地摇摇头,前浪真是被拍死在沙滩上的命,曹操现在都不乐意和她讨价还价,每次都是一副“爱买不买”的态度,偏偏她还得笑着接受。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丁氏显然也不是对曹润泽的黑无动于衷,“明日起你来皇宫找我,或者自已去修颜阁保养保养脸。虽然曹家不需要靠脸吃饭,但一张漂亮的脸,自已看着心情也会好。” 曹润泽虽然喜欢舞刀弄棒,但也依旧喜欢漂亮的东西。 “我还是去修颜阁吧,正好郭玉陪着我去军营也黑了一圈,若是我不去,他肯定不会去修颜阁。”曹润泽该撒娇的时候一点都没包袱,“但我也想祖母,我每两日就回来一趟,到时候可千万别嫌我烦。” 曹操:“等会儿直接给你个牌子,你想什么时候进来就什么时候进来。你孝顺,长辈只有高兴的份,谁会嫌你?” 一边说还一边往曹穗身上瞟。 很明显的意有所指。 曹穗和杨修那是抱团取暖,反正现在是看她越来越不顺眼,以至于在曹操跟前告她状的人与日俱增。 曹润泽像是没看出来他们俩的斗法,一副惊喜的模样,“给了我就是我的,祖父可不许后悔。” 曹操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什么好东西值得你如此小心,你祖父还没小气到这种地步。” 丁氏含笑地看着,直接催促内侍去把牌子取过来交到孙女手上,拿到手才最实际。 第384章 大魏第一届科举拉开序幕 曹润泽拉着郭玉到修颜阁养颜的时候,曹穗已经忙得脚不沾地。 年初的时候曹操就发布了政令,会在八月招贤纳才,举办大魏第一届科举选拔,由皇太女和东宫少傅贾诩,以及朝廷诸位大臣联合操办。 此事明眼人都知道肯定是曹穗全权负责,确实她也没故作谦虚,直接把人召集到一块便进行科举流程的确定,光是开会就直接开了十天,直把人都开吐了。 曹穗开会的架势好似绑架,一个个被迫留在东宫,第一天还想要离开时,就被告知皇太女已经派人去他们府上取了衣裳来,只能委屈他们留宿。 进了东宫简直和进了黑心商铺一样,不刮掉一层皮是没办法走出去的。 一个从未有过的科举形式,在曹穗的主力贡献下,在把这群朝廷重臣刮得干干净净得情况下,居然真的在十天便将科考的流程全部设计出来。 里面还有细节要确认,但曹穗看着一个个眼神飘忽、脚步虚浮的官员,想着这么老资历的官员还是要珍惜,不能当成廉价的一次性用品损耗,大发慈悲的将人放了回去。 一群沉浮宦海的朝臣走出东宫时,突然有种落泪的冲动,回头再看,都心有余悸。 与之相反的是曹穗的精神奕奕,曹操都诧异她居然看起来如此好的精神。 “等会儿让医师给你诊诊脉。”曹操都担心她是绷着一口气。 曹穗:“阿父居然这么关心我,阿父放心,我比谁都惜命,东宫的医师都是轮班倒的,随时待命,毕竟那些大臣年纪都不小了。” “……”曹操显然也是听说过臣子的惨样,“他们年纪都不小了,虽然有小心思,但做事确实有能力。” 要不然不可能拨给她。 曹穗开怀大笑,“阿父放心,我知道那是珍稀品,每日汤药都没断过,我比他们害怕他们倒在东宫。” 曹操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还随时都准备着汤药,这听着真是瘆人。 但想到曹穗拿出来的完整计划书,曹操又说不出话来了。 唉,人老了,有时候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比较好。 朝廷要科举选拔贤才的消息早在开春的时候就已经发下去,毕竟这次又不是只选邺城周边的人。 只要身家清白,不限男女,不限老少,皆可参加。 只要是有识之土又投报无门的,就不可能不想要一试。 曹穗都没组织三级考,主要是这一届科举都是她养了十多年,自已大把砸钱才砸出来这么点人,三级考根本就没那个人才基础。 一开始还是有人对其中的不限男女有微词,曹穗都没搭理他们。 第一届就要把基调定下,要不然等到日后想要改,他们更不可能让步。 曹穗占据着最大的权力,规则自然由她来制定。 第一时间得知消息的邺城人自然最为最先做出反应,无论是安民学校的学子,还是私底下的私塾,无数人都激动又兴奋于坚持。 一些本是想着送自家孩子去读书识字能改变下生活的家庭,更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们居然能够得着“官”这个字。 一时间,比五年前第一次大考更加激动人心,都已经过去三个月了,依旧保持着一种沸腾又强行不让溅出来的状态。 安民学校的学生都待在学校,他们感受到的压力可想而知,根本不敢回去面对家里人压着全部希望和期冀的目光,还不如和同学们一块做最后的冲刺。 算起来,他们在学校都待了十年之久,经此一考,便是要分别的时候了,只不过谁都没有心思去想这些小情绪,已经能很好的控制心中汹涌澎湃的情绪,全部化为了动力。 而学校外更是恢复了安静,时不时还有自主来外面看看的家长们。他们只是在外面远远地看上一眼,都不会麻烦孩子出来见一见,好似这样就能心安。 这件事本来和曹润泽是扯不上任何关系的,但架不住年仅十三岁的郭玉居然也想要试一试。 曹润泽身边的伴读都没这个想法,没想到郭玉不声不响的居然报了名。 曹润泽没有问他为什么,只是很有预防意识给他做考前疏导。 “郭玉你读书向来厉害,去试一试也好。不过我们年纪还小,像是安民学校的学生们,读书都读了十年,都赶上我的年纪了,所以哪怕不如他们那也是正常的。”曹润泽说得头头是道,“而且啊,给你个内部消息,这个科考的方式会延续下去。三年考一次的话,哪怕是考个八九次才考中,我你也才三十,那也是风华正茂,身强体壮的好年纪。” 郭玉俊秀的脸露出浅浅的微笑,她的好意他心里明白,就是安慰的方式过于独特。 “我会考中的。”郭玉语气明明不严肃,但偏偏叫人感受到坚定,“不会拖到三十岁的。” 曹润泽立刻肯定,“你当然可以,你可是我的左膀右臂啊。” 郭玉实在憋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曹润泽稍微被养白回来一点的脸在阳光下笑容灿烂时,依旧让人一眼就看到她露在外面的牙齿。 曹润泽还贴心地给郭玉放了假,让他能专心地准备,还询问要不要给他请个名师来。 被忽视的郭嘉:他这几年是懒惰了些,但也没如此没有存在感吧。 曹穗得知郭玉要参加科考也就是知道了,六月份的时候许多参加科考的人已经来到了邺城,连邺城郊外的租钱都上涨许多,还有将近两个月,有条件的就住城里,来得晚的只能往外围挪。 这个时候总算是把科考的流程张贴出来,还有一些注意事项,都是第一次参加,心里都没个底,告示张贴出来后,栏板前的人群就没散去过,值班的人都要三班倒。 第338章 科考能带的东西有限,但要求不算严苛,最为细致的可能就是那三道检查的流程。 男女检查肯定是要分开的,但科考时却是混合考场,同台竞技不需要额外再设考场。 这一道道的检查流程都足够让人脑袋暂时停止运转一阵,一道道程序下来,想要收买都是个大工程,有这个势力的,也没必要来和普通家境的人来争夺这个机会。 毕竟曹操依旧保留了察举推荐的当官制度,只不过正是最为年少轻狂的时候,不同方式当官的人天然就会站位两种立场,谁能忍受被说不是靠真本事上来的呢? 所以此次报名的人员当中,还有许多想要证明自已的官爵子弟,国子学更是几乎八成都报了名,都想要下场一试。 曹穗乐见其成。 世家子弟本就高傲,谁能忍受得了“低人一等”的当官方式呢? 哪怕他们嘴上嘲讽,但心里总归是别扭之中夹杂着心虚。 详细的规则出来后,没有人抱怨繁琐严苛,对于大多数参加科考的人,他们就怕规则宽松,那对他们而言绝不是好事。 邺城又陷入了疯狂准备的氛围之中,酷暑也挡不住他们埋头苦读的劲。 曹穗看了一眼都觉得真是辛苦,这种天气读书哪怕光坐着也挡不住汗水往下流,稍微一入神就是满头大汗,流到眼睛里更是刺疼。 曹穗偏过头去,只能无奈的叹息,偏偏叫她看见,偏偏又让她无力帮怀。 只希望前路莫要辜负他们此时的艰辛。 第385章 十年苦读,成败在此一举 出考卷的老师们除了曹操,一个个全部被曹穗集中保护,家里人根本无法联系上,要不是曹穗时不时派人去联系,就很像被人绑架了。 这种做事的风格果然熟悉的很。 曹穗这也是为了他们好,要不然各家族同气连枝、盘根错节,若是一个个上门来询问,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还是好的,那等不讲究的直接上强硬的手段,亦或者是不好撕破脸皮,曹穗这般算是把他们的顾虑和隐患都打消了。 她可真是最体恤的老板。 至于明面上知道考题的曹操和曹穗,暂时还没有那等勇土冲到俩人面前来一段软硬的手段。 曹穗连杨修都没告诉,杨修也没那个心思知道。 曹穗倒是有些可惜,看着早早的就排队检查有序进场的队伍,遗憾道:“若是少府卿再年轻个二十岁,到时候高中骑马游街,得多意气风发啊。” 杨修倒是没遗憾,“你很想看?” 曹穗见他一副好像她说想就要下场和这些人争一争的模样,笑道:“那倒是没有,毕竟你最意气风发的模样我见的又不少。” 为了这一场大考,几条街都被清场,送考的人也只能停留在最外面,只能看着拎着简单东西的考生独自经过层层检查。 哪怕是如此难得的机会,该想要走捷径的还是免不了,曹穗坐镇考场,看到被搜集出来的别出心裁的小抄,只能感慨确实是没怎么学,小抄的内容太过小儿科,而且那个字着实考验眼力,贴到上面才能看清楚。 “赶出考场,永不允许再参加。” 若是在考试巡视期间抓到作弊,自然更严重,但这群人连第一道门都没进得去,就被狼狈的扔了出去。 外面围观的人本来安安静静,被肃穆的气氛感染,交头接耳都不敢,没想到没一会儿就丢出来几个人。 等到知道是作弊打小抄被抓出来后,一个个表情都难以言说:幸亏这倒霉逆子不是他们家的。 被丢出来也知道丢脸,一个个东西都不捡捂着脸逃遁,但这么多人想要挤出去也是一件难事,还引起了骚乱,还是护卫出面维持秩序才安静下来。 此次科考共有三千多人,听着很多,但这是一轮考的参加人数,若是还层层筛选,两轮下来到了最后一考,怕是只剩下几百人参加,再在几百人当中录取,忙忙叨叨几个月,最后录取个几十人,分猪肉都不够分。 曹穗坐在中堂,考院外外里里不知道多少人,可耳边却听不到任何脚步声,她得坐在这三天,随时处理考场可能发生的突发意外。 毕竟再多的预设方案也抵挡不住意外的发生,不可能方方面面都考虑到。 曹穗处境还算好,虽说要陪三天,但起码不是在考场,想想那些坐着的监考老师才叫煎熬,三天坐下来可能连痦子都坐出来。 三天里出现的各种突发情况也不少,多数都是考生,有的直接睡过去,有的在考上哭出声来,有的直接激动的晕过去……反正每日都不知道要抬出去多少考生。 在外面守着的人心口也跟着紧张,每次看到考院有人出来心就砰砰砰地跳,见到不是自家孩子便松一口气,他们也煎熬得很。 虽然都说等到第三天再来,可他们在家里也焦急,还不如在这里等。 三天的考试说快也快,曹穗在最后一天去巡视了考场,在里面看到很多张认识的面孔,一个个都心无旁骛地在奋笔疾书。 当然,也有些眼睛在乱瞟,倒不是想瞟答案,就是坐不住而已,对上曹穗的目光吓得赶紧埋头。 曹穗走了一圈耗费不少时间,心里则是在惦记着这一个个的脸色可算不上好,有好几个她都担心会不会嘎在考院里,那脸色都不是苍白,而是青灰,冷不丁的一看还真吓人一跳。 曹穗离开时吩咐人去请医师到外面守着,等会儿干脆一条龙的诊脉算了,别真考试考出命来,别给她主持的第一届科考蒙上血色阴影。 果不其然,一切尘埃落定,考生们陆陆续续地离开,有些人强忍着泪水,一出门便忍不住;有些则是摇摇欲坠,提前被喊来的医师都有些不够用,一个个体制差的啊。 考卷被全副武装地押送,每一个人都经过几层调查,确保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出卷的老师们被放出来,批阅卷子的老师们又被关起来,双方居然还在一个地方,互相对视的时候,眼里都有种命苦的感觉。 也就给皇太女做事既然得名又能得利,要不然就她这个架势,还真难打动人来干活。 曹穗总算是能简单休息一下,回到家直接把人摔在榻上,一动都不想动。 杨修就知道她会回来休息,曹穗给自已翻了个面,“你知道你女儿在哪吗?” 一旦从她嘴里说出“你女儿”三个字,杨修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今日科考结束,她肯定是去接郭玉了。”杨修的语气也带着些不情愿,一边说一边给她捏手臂。 虽然有些麻麻的痛,但这种程度刚刚好,酸爽又释放。 “她倒是对郭玉上心,才十岁欸。”曹穗也不是很想把少年少女的心思想歪,但女儿对郭玉和旁人就是不一样。 主要是年纪太小了。 杨修见她还真担心上了,忍不住笑出声,“别操心她,润泽也就是在我们面前乖巧,在外面的性格可是霸道的很。无论是郭玉还是其他伴读,明明年纪都比她大,可偏偏她就天然的占据主导地位,一点都不受人控制。” 曹穗自是明白她在家和在外的不同,“你还说,她那哪是占据主导地位,完全是自已当老大,强行让别人给她当小弟,活生生一个女土匪。” 夏侯家、曹家小一辈,无论是比她大还是比她小,无论是男还是女,基本上都自愿或非自愿的认她当老大。 曹穗只能当做不知道,要不然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些孩子的长辈。 杨修的手按到她的肩膀,示意她翻个身,这个姿势不好捏,曹穗又给自已翻了个面。 “润泽她并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她这个年纪想这些太早,说不定日后又会喜欢别人,顺其自然吧。”杨修话里都没有太多担心,主要是曹润泽不可能吃亏,“三日科考如何?” 他默默的转移了话题。 曹穗趴着声音都有些闷闷的,“还算是顺利吧,但中间也有些磕磕绊绊,曹洪率人在阅卷的地方盯着,我才能回来稍微眯一会儿。” 从考院出去的考生们一个个全部埋头睡觉,一个个都好似昏迷了一般,将身边的恶人吓得够呛,确认好是睡觉而不是昏迷后,都安安静静地守着,等待他们醒来。 十年苦读是基础,更多的人磨砺了更多年,成败都在此一举。 第386章 玉殿传金榜,君恩赐状头 曹穗在家休息了半日就常驻考院,方圆几百米有人靠近都要经过盘查,但基本上是没有人往这边凑,毕竟这个时候主动凑过来的,难免让人觉得另有所图。 批阅卷子的速度并不快,尤其是主观策论的题目,本来就没有标准答案的东西,哪怕出题的时候就设想过能作答的角度,但依旧还是会出现无法判断的点,曹穗就得辛苦点,好在别出心裁的人并不多。 因为怕考官主观的喜好会影响到成绩,曹穗也不怕拖时间,基本上都要两个人看一份考卷,如果这样都撞上了完全看不上考卷策论,但偏偏真有才华的情况,曹穗也无力再挣扎。 第339章 要相信,世界上确实存在一些运气欠缺的倒霉蛋。 曹操还不能闲着,毕竟这一批成绩出来只是确定能被录取,但之后可是还有一门考核。 这批人是要直接下到地方干实事的,科考相当于高考,殿试相当于报志愿,这次的考卷就有曹操亲自参与,他也是真不浪费,居然把一些朝廷上的问题都出在里面,曹穗都能想象到拿到考卷的人会有多自我怀疑。 第一次的成绩简直可以说是牵动了全员的心,不说那些留在邺城的考生,就连朝廷那些本来不上心的官员都在她跟前似有似无的打探。 曹穗一概无可奉告,但没想到曹操都会过问。 “阿父,我真不知道。考卷都糊名了,我也不是主阅卷人,而且要不了多久就能出结果,您就等着殿试的时候好好看看未来的英才吧。” 曹操听她的语气很有自信,“真有那么多?” 曹穗:“若是您想要奉孝先生那种级别的,那可能确实要失望。但如果只是需要能帮您去看看天下地方的眼睛和手,这次能收获不少。” 曹操明白她的意思,“我没那么大的野望。” 不至于天真到想要从这次选拔里选出好几个郭嘉和荀彧,那他要怀疑过去的几十年,这些人都躲到哪里去了。 “这次参加的几千人大多数都是安民学校的,你还预想三年后再办一次,难不成剩下的那一批学生想要提前送来参考。” 按照曹穗三年一考的设想,下一次正好是安民学校招收的第二批学生在校的第八年。 曹穗:“能否参加可不是以在学校待的时间来决定,而且,下一次说不定主力军就不是安民学校的学生了。只要这次办得好,自是会有人源源不断的来。” “不过,大魏的读书人确实还是少了点。” 听着几百上千的很多,但分到县都可能没办法见者有份。 曹操也就嘴上过问几句,事情既然都已经交给曹穗,他自然不会中途又把事情揽过来,每日忙的不行,几个儿子都当成牛马使,更别提主动往身上揽事。 科考成绩不确定什么时候出,但最起码也要一个月的时间,考完以后曹穗发现很多考生都给自已找了个营生活计,这批读书人还没被腐蚀,也有可能三四十的占据了很大比例。 这个年纪的人若是没有从政的条件,基本上早早承担了养家的重担,自是知道柴米油盐的重要,不会认为赚钱就是市侩、有辱斯文。 这一次放榜的时间还提前了,二十天左右便已经全部阅完,曹穗再过了一遍前面的二十名,然后就让他们放榜。 这次还只是确定录取名单,要等到最后的一轮殿试才能确定三甲。 但哪怕如此,等到放榜的前一天,曹穗都有些被公示栏外的氛围吓到,一些人家中真是全家一家老少都上阵。 默默为明日巡防营的人同情。 大大的一张纸承载了许多人的命运,众生百态在放榜栏前生动的演绎。 有人痛苦,有人放声大笑,有人得偿所愿就有人大失所望,曹穗都没忍心来看。 曹润泽倒是很高兴,郭玉此次居然吊车尾的上了榜,虽然不在前列,但他现在才十三岁,这般成绩已经很值得称赞,毕竟录取的360人当中,哪怕是世家子弟也不是所有人都上榜了。 各家对于谁谁谁参加了都了熟于心,没考上的多多少少有一丢丢丢脸。 相应的,此次考上的人也同样与有荣焉。 曹润泽早就给郭玉送上了祝贺礼,郭嘉门口难得热闹了几分,虽然此次郭玉肯定不能做官,但如此成绩也算是证明了自已。 曹穗派人另送了一份礼,女儿是女儿,她是她,代表不同。 曹穗则是和曹操再去核对最后殿试的流程,检车肯定是要检车的,谁知道会不会冒出来个刺杀的事件,那真是辛辛苦苦一整年,一夜被打回原形。 “阿父到时候不用全程在场,只不过到了后面若是感兴趣的话,可以下场走一圈,扫一扫诸位考生的答题,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 曹穗给人安排得明明白白,还不忘叮嘱,“他们之中许多人都没有见过大人物,阿父你身为天子,他们难免会紧张激动,您哪怕是喜欢也别听着太久。我若是考试的时候身后站这个老师,也会坐立难安。” 曹操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说?” “我还用你叮嘱?” 曹穗做完自已该做的事情,就等着最后的殿试。 殿试很是朴素,因为曹操的皇宫可以说是十分朴素简单,都拿不出容纳三百人的大殿来,只能安排他们在空地上单独作答,幸亏不是大夏天,要不然光是晒的这点时辰都能晕倒一大片。 曹穗的叮嘱算是废了,曹操对于这等选才现场十分喜欢,本来是走过场的绕一圈,然后他就没下来了。 曹穗眼睁睁看着兴致勃勃的曹操看完一个接一个,喜欢的就停留时间长点,不太满意的就散发冷意,根本没把曹穗的话听进去。 曹操看得确实很开心,可能是因为没有进入官场,许多人的想法虽然稚嫩,但应对的方法和策论并不千篇一律,有些点还真让曹操有些感触,难免就多看几眼。 人之常情嘛。 只不过临近结束下来时见到黑着脸的曹穗,曹穗先声夺人,“大胆,居然敢对朕不敬。” 曹穗的脸更黑了,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阿父,别幼稚。” 她简直是对曹操越来越头疼,曹操现在脾气越来越大,有时候又幼稚得很,曹穗感觉比女儿都难带。 殿试的结果就很快,这次的三个人曹穗都不熟悉,安民学校也考上不少,但毕竟年纪和阅历都比不得一些人,曹穗已经很满意。 人生最为得意的莫过于此,尤其是被曹操钦点的一甲三人,量身的官服,上好的大马,清场的大道,只有他们坐在高头大马,被所有人注视游观。 “十年作贡宾,九年多邅回。春来登高科,升天得梯阶。” 不单单是他们本身激动,看的人又何尝不是心生向往呢? 如此荣耀加身,哪怕是只有这一日,一辈子也都值得了。 二甲、三甲的进土同样羡慕,但他们也是旁人羡慕的一员。 杨桃秀看着杨松满眼都是高兴,她落榜了并没有多失落,自家人知道自家人水平,但阿兄居然得了二甲前名,按照规矩,可是能到地方任官。 穆火也进了三甲名列,安民学校考中了四十多人,自此他们这些同窗之间也出现了分水岭。 邺城不少人家都热闹的很,有些完全没想到自家真能出个当官的,本来只是奢望,但真变成现实,一个个欣喜若狂,到处都是一片喜气洋洋。 进土的名单从朝廷出发,陆陆续续加急送到各郡县,然后将喜报送到每个人家中,以红绫为旗,金书立杆以扬之,一封捷书能当传家宝开祠堂的程度。 朝廷早就缺人手,三百多人的前路很快被安排下来,有人留任京城,但大部分都被安排到地方尽快上任,好在朝廷还是很人性的给了他们衣锦还乡的时间。 更多的则是落榜之人,心有不甘地准备着下一任的科考。 也有人明白不是走科考的路,坦然地承认了自已的命运,放弃了继续学习的路,但因为多年的识文断字,倒是也比普通百姓生活的容易些。 总而言之,大家都在选择自已的路往前走。 第387章 当十年皇太女还没嫌烦吗 大魏经过最开始的平稳期,后来好像突然就突飞猛进起来了。 曹穗派去荆州的农学团在第七年终于出了点结果,北边又有几个部落投靠大魏,大魏的第二届科举考试越发热闹,海外还有国家来使大魏…… 在曹穗几年的纠缠之下,曹操最终还是支持了她的新烧钱爱好——造船。 他实在没办法抵抗曹穗一天天在那拱火。 什么“别人能来,我们却不能去,还是输了啊”,“哪怕是蛮夷之地那也是地啊,不知道和大魏相比是否真的贫瘠”,“有几个地方还离我们挺近的,难道这都找不到”……反正是什么刺激说什么,曹操不耐其烦,但心里也被说动了几分。 毕竟是一手平天下的人,耳朵哪里能听得“输”这个字。 最主要的是,这几年国库逐渐充盈,他的私库也挺宽裕,要不然曹穗念叨多少次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曹穗这几年过得还算舒心,除了每年都要在军营待上一段时间的曹润泽回来时会给她一点视觉冲击,前两年还有所顾及,等到了后来直接是一半的时间都在军营,甚至现在已经开始带伤了。 曹穗忍了又忍当作没发现,私底下却是和杨修念叨。 “你说,我当初是不是不该同意她去军营啊?”只不过刚说出口就被自已否认了,“其实习武没错,去军营也没错,但她这般用心,日后怕是都要和我请战。” 第340章 杨修握住她的手,俩人面对面地卧躺着,安静的屋子里只有两人。 “润泽日后的选择我们没有办法做主,她自已选的路,你身为母亲给了所有的托举,已经尽到了最好的责任,我们的女儿不会甘心乖乖的活在安稳里。” 曹穗叹了口气,“那我日后提心吊胆的日子又得多不少。” 杨修:“润泽日后的路总归有人陪她走,就像是我会陪在你身边。” 曹穗撞上杨修温润的眼神,一下子倒是笑了,“这话怪好听的。也是,我可能是上了年纪,开始多愁善感了。” 她的自我调侃杨修却没有顺着说,手落在她的耳畔,“皇太女依旧风华正茂,正是最成熟有魅力的年纪,外面的狂蜂浪蝶不知多少。” 曹穗面色稍微一红,被他过于认真的模样说害羞了,好在这些年脸皮的厚度没有白练,“狂蜂浪蝶那是冲着皇太女来的。” 杨修对这个问题好像很认真,“那也是你这个皇太女当的好,这些年不赞同的声音越来越少,多少人因为你做得好都心生绝望了。” 这个多少人他还是说得含蓄了,没有点出曹家几位野心勃勃的皇子。 曹穗被他哄的都忘记一开始是在说女儿的事情,睡觉前依旧是愉悦美妙的心情。 曹润泽小心地看了看曹穗的脸色,冲着杨修露出感激的小眼神,杨修目不斜视,只不过等曹穗出门后将人喊到书房“叮嘱”两句。 曹穗是在一个很突然的情况被请到皇宫,她进门前还以为是曹操脾气上来了,可闻到殿内的药味时,面上少有的一瞬空白,转而化为焦急。 曹穗快步进去,在里面见到没有穿天子冠服的曹操。 “阿父。”曹穗声音里透着焦急,眼睛也盯着曹操的脸,这么多年,她虽然感受到曹操的老去,可这一次却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曹操靠坐着,掀起眼皮看着她,平静道:“慌什么?我又不是立刻死了。” “阿父!”曹穗提高声量,她不喜欢这样的话。 曹操本还想说什么,可见到她瞬间泛红的倔强眼睛,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曹操:“润泽都不会做你这样的表情了,你真是没有长进。” 曹穗垮着脸,“您身体如何呢?我让人去请华神医回邺城。” “还有丹红他们,我让他们进宫。” 曹操制止了她的病急乱投医,“你是嫌别人不知道是吗?” 曹穗生气道:“知道了又如何?还敢造反不成?” 曹操听了可能觉得她好笑,“别老是把造反造反放嘴上,天底下只有别人造你的反的份。” 曹穗没有上他的当,“您到底如何了?这有什么好瞒着我的?” 曹操犹豫了会儿,在曹穗要大费周章去找人的时候,才说:“不过是年纪大身体虚了而已。” 曹穗冷哼一声,一个字都不信,直接去找侧间的太医询问。 “陛下年轻时本就过分劳损,这些年多亏了遵医嘱,但现在终究不再是年轻时,政务又操劳过度,一下子病情爆发。若是,若是陛下再不休养,怕是有偏瘫之危。” 曹穗脑子里环绕着太医的话,回来找曹操的时候还神思不属。 她将人打发出去,没有讲究直接坐在地上,曹操眼皮一跳,知道她肯定要爆发。 曹穗抢在曹穗开口前说:“我打算传位于你。” 曹穗今日受到的刺激太多,一件比一件劲爆,以至于她的脑袋都转不过来,透露着一股傻气。 曹操说完好似放下一块大石,这几年越发古怪的脾气也好像得到了疏解,“这几年辛苦你了。” 曹穗眼睛一酸,迅速低下头。 曹穗调整好情绪,但开口的时候还带着些哑音,“阿父,我没有这么想。” 她承认当皇太女辛苦,也有过想法,但从未有让曹操给她让位的想法。 父女俩之间难得恢复了以前温情的模式,“为父知道,这几年就连子脩与我相处时都多了几分小心,只有你依旧不变。” “况且,我的身体确实大不如从前,若是此时退下去好好养着,起码不用面对偏瘫的风险。这皇帝啊,我也当了十年,何必死死攥在手里不放?你当了十年皇太女难道还不够?” 曹穗埋头搭在他手边,“当二十年也不嫌烦。” 曹操装作嫌弃道:“可我嫌烦,奉孝他们早早的就开始颐养天年,但偏偏我这个到了年纪的还每日睡得没他们零头多。起来,别在这扭扭捏捏的,有些事情,只有你在我这个位置,才能更好去推动和实行。” 曹穗沉默着,曹操也不催促,等了好久才听到她的声音。 “阿父,谢谢你。” 曹穗有很多话想说,可脑子里乱糟糟的,但最后只将一个清明的感受说出来。 她真心的谢谢曹操没有让父女俩最后反目成仇。 也感谢他真的将皇位传给她。 第388章 女帝之路曹穗:永不加赋(大结局) 曹操当朝宣布要退位,宣布由皇太女继任新皇时,乌压压的跪了一大片,曹穗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地看着上首的曹操。 若是这群人抬头细看的话,会发现他们的陛下此刻脸上的疲色其实很明显。 “朕意已决,朕几十年来殚心竭力,登基十年来有如一日。朕年快花甲之岁,年迈之人,也该退下来享受晚年。皇太女人品贵重,乃朕儿女当中最肖我之人,必能克承大统。” 曹操可不是来和他们商量退不退位的,他连圣旨都拟好了,望向曹穗,“若是大臣请辞,君臣之间难免要推诿一番。你我除了君臣之外,还是父女,就不用这些客套生分的举动。皇太女,接旨吧。” 曹穗上前走到最前端,恭恭敬敬地跪拜曹操,旁边有人开始宣读圣旨,请求曹操收回皇命的朝臣还有曹家几位皇子皆满心茫然无措。 陛下真如此轻易的退位了? 曹穗恭恭敬敬地听完圣旨,叩拜曹操。 曹操亲自从龙椅上下来,扶起曹穗,“从今日起,我儿便是这天下之主。” 曹操牵着曹穗的手一步一步走上最高位,曹穗哪怕心里知道今日这一出,可依旧脑子都昏胀胀的,更遑论底下全然不知的朝臣。 这可能也是曹操最后的恶趣味。 贾诩此刻居然拖着年迈的身体上朝,此时比谁动作都快,直接跪下来恭迎新皇登基。 夏侯家和曹家紧随其后,忍不住低头的时候瞪了瞪贾诩,平日里看起来要死不活,这种时候倒是比他们腿脚还要麻利。 有了他们带头,再加上曹穗的支持者,还有本来就没来得及起来的反对者,瞬间只有曹穗和曹操站着。 站在高处,耳畔是群臣恭贺,入眼是众人俯首,曹穗的心口剧烈的跳动,无法自抑。 权力的滋味果然美妙。 兴民十年很寻常的一日,大魏的第一代和第二代就这么和平交接。 有些人只以为是平常的一个日子,但出皇宫的时候都浑浑噩噩,曹家几个明显的也没反应过来的皇子都被曹操留了下来。 曹穗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幸亏曹操体谅她,让她先去把流程捋顺。 杨修和曹润泽很快进宫,两人也是今日要出门时才被曹穗临时通知,当时说话的语气好像在交代晚上要吃什么一样云淡风轻,父女俩被宣召入宫时,心中都还没平静。 曹润泽到底是年纪小,语气里的兴奋十分明显,“阿母,我日后是不是要叫你母皇了?” 曹穗愣了愣,没想到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个,柔声道:“接下来我和你阿父会很忙,你先在宫里待一段时日,等到风平浪静了再出宫。” 她现在的身份更是了不得,曹穗和杨修在没有彻底掌控前,是不敢把她放出宫的。 曹润泽这时候不会不懂事,乖乖地答应,又忍不住问,“阿母,那我也要当皇太女吗?” 比曹穗当初还要直白。 曹穗反问,“你是想要现在就当,还是日后做出功绩后再当?” 曹润泽毫不犹豫地说:“现在就要当,我当了皇太女才更方便做我想做的事。” 皇女和皇太女于她而言没有区别。 两人就这么三言两语决定了未来继承人的事。 曹穗又看向杨修,为难道:“啧,那你呢?” 这是立皇后还是立皇夫? 杨修主动道:“陛下登基后会不会嫌我人老色衰?” “……”曹穗无奈道,“别当着女儿的面胡说。” 曹润泽立刻挪开目光,一副她没听的模样。 多此一举。 杨修坦然道:“那我托陛下的福,便当大魏第一个皇夫吧。” 杨修看穿她的犹豫,开解道:“背后之言无需在意,这不是陛下当初与我说的吗?至于我的评判,自有后人评说,也只会是我与陛下情深意切。” 曹穗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好。” 第341章 曹穗登基当日,便连下几道圣旨,改年元凰。 把杨修和曹润泽的名分定下来,然后便是按照曹操的安排将几位兄弟封赏,再才是慢慢的将自已的亲信调动。 只不过曹操的官员班子还在,曹穗暂时不可能把他们全部踢走,只能慢慢等待他们致仕或者是犯错。 曹操的传位给所有人打了个措手不及,曹穗的登基自然不可能如此草率,祭祀天地,祭祀太庙,祭祀社稷,再通传百官拜服,中间的流程繁杂还不可省略,一整套流程下来,曹穗比平日里处理公务都要累。 毫不夸张的说,等到脱了冠冕和龙袍,曹穗浑身都轻松了,脚在走的时候都在打颤。 杨修和曹润泽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家三口对视一眼,莫名的笑出声来。 曹润泽抱怨道:“好麻烦啊,一想到每年都还要如此,脑袋都疼。” 曹穗没说话,累的时候连动嘴皮子都累。 “别抱怨了,明日开始你就能出宫,但身边必须把护卫带上,若是被我知道你没带人,你就在皇宫陪我和你阿父。” 这个威胁对曹润泽还是很有效。 “祖父和祖母都出宫去了,可见他们其实也不想住宫里。” 曹润泽说的曹操和丁氏,一方面是为了帮曹穗腾地方,让她重新安排人手,另一方面则是他们也迫不及待地想离开皇宫。 曹穗挽留都挽留不下来,曹操嘴里挂着养病当借口,直接搬去了郊外的大庄园,依山傍水还有温泉,曹穗之前居然都不知道,她严重怀疑曹操就是防着她。 曹穗将一颗心沉下来,高高地坐在龙椅上俯视众生,然后下了她登基后的第一道诏书: 普天同庆,此后滋生人丁,永不加赋。 群臣反对,曹穗一意孤行,哪怕有人跑到曹操面前告状也无法阻拦她的决心。 自此,大魏第一位女帝之路开启。 …… 元康元年,文康女帝承诺滋生人丁,永不加赋; 元凰二年,文康女帝推行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政策,江南多地叛乱,皇太女领兵平定; 元凰四年,文康女帝推行火耗归公政策,给官员发放养廉银,高薪养廉,官员无不感激; 元凰五年,文康女帝于江南等地区推行高产水稻,平均亩产三石,民间传女帝为农神降世; 元凰七年,皇太女请命讨伐匈奴、鲜卑等异族,大获全胜; 元凰九年,文康女帝迁都洛阳; 元凰十一年,魏太祖崩,元康女帝大恸,大病一场; 元凰十三年,文康女帝派遣使者出海,于元凰十五年回朝,带回无数奇珍异宝,发现海外无主之地; 元凰十六年,文康女帝之母敬仁太后崩,女帝大病,皇太女开始监国; 元凰十七年,文康女帝退位,传位于独女,史称襄烈帝。 …… 两年后,在一艘出海的船舰上,曹穗和杨修丢下恋恋不舍的女儿,一往无前的走向新的未知之地。 曹润泽看着慢慢消失的船只,转过身牵住郭玉的手,“回去吧,等母皇和阿父再次回来,我定然要给他们看到一个更好的大魏。” 她又会走出一条独属于她的女帝之路。 (全文完)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