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炮灰是邪神[快穿]》 第1章 《漂亮炮灰是邪神[快穿]》作者：摩卡不加奶【完结】 简介： 好消息！好消息！死对头终于快死了！ 洛西早就已经受够了当邪神届的万年老二。 一直以来，他都对万恶之首的位置蠢蠢欲动，等了这么久，终于被他等到了机会。 那个压在他头上的家伙，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离死亡只有一线之隔。 祂的无数的灵魂碎片被彻底打碎，散落在各个平行世界中。 幸灾乐祸的洛西已经等不及祂的自然消亡，亲自动手准备挨个消灭这些碎片。 不过在进入平行子世界之后，洛西才开始意识到问题。 第一、作为繁育、诱惑、堕落的邪神，洛西只能给死对头造成点精神攻击 比如先让祂爱得不能自拔，再狠狠甩掉。 第二、为什么每个子世界都该死的恐怖。 第三、他堂堂邪神，为什么每一次的身份都是炮灰啊！ 讨人厌的恶役少爷，心机深沉的废灵根反派，抛下主角一个人逃跑的结果反被抓的蠢货。 这些全都是他拿到的角色。 洛西咬牙切齿。 没关系，就算只是炮灰，他也会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努力做到反派大boss。 洛西坚信，事在人为！ 然后……洛西就只能红着眼眶，委委屈屈地缩在死对头的怀里哭了。 死对头咬着他的耳垂，亲昵地问着他，不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吗？ 洛西看了一眼死对头恢复得越来越好的灵魂碎片，哭得更大声了。 —- 明明只是一个又坏又蠢的小笨蛋，到底是为什么让祂移不开视线。 看着洛西每次露出那样得意洋洋的可爱表情，祂心中的恶念总是会不断膨胀。 想要欺负洛西，想要亲吻洛西，想要让洛西崩溃流泪。 于是，祂就这么做了。 —— 自以为很强的骄横笨蛋美人·恶役炮灰·最后总会被欺负得哭唧唧·邪神受 x 真·强无敌·破坏欲强烈·黑心肠恶趣味·醋罐子·邪神攻 食用指南： 1.风格诡异的微恐轻喜剧，主打一个放飞，作者xp写文 2.受主打一个遇强则弱，遇弱则强，薛定谔的笨蛋美人。会有大量配角给受的单箭头，但受只会给攻回箭头 3.非传统快穿，第一个世界角色扮演成分较弱，第二个世界开始角色扮演成分加大 4.口味奇怪的万人迷预警，相爱相杀预警，血浆预警，克系美式中式恐怖预警，各种异形人外预警！！！！！ 内容标签： 惊悚 天之骄子 相爱相杀 快穿 轻松 万人迷 主角视角：洛西 塞伊 一句话简介：可爱的小炮灰是会被撅的 立意：落井下石要不得 第1章 深海研究所（一） 成为炮灰？小问题…… 一具扭曲膨大，几乎无法辨别出人类姿态的尸体正飘在水池的上方。 所有研究员都面色苍白地盯着那具尸体。 这已经是深海研究所这个月的第三起研究事故了。 研究所所长莫林扫视了一圈：“‘一号’不能没有研究员，你们谁要主动请缨吗？” 在场的研究员一片寂静。 莫林对此并不意外，准备开始指名。 但就在此时，一只手突然高高扬起了。 莫林朝那个方向看了过去，那是一个极为年轻，也极为美貌的金发研究员，衣服上的徽章表明了他初级研究员的身份。 他带着些狂妄的笑意凝视莫林：“还有这种好事？” 莫林微微眯眼：“你叫什么名字？” 金发研究员和他对视着，抬了抬下颌，笑道：“洛西。” 有一些人看着洛西，面露不忍之色。 他们平时也并不是什么情感充沛的人，但在此时看着这个年轻的研究员，却莫名地生出了几分怜悯。 这个就像是太阳一般耀眼明媚的新人，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莫林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用视线无声地命令他们闭上嘴，然后再度看向了洛西。 “洛西是吧，很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一号’的专属研究员了。” 说着，莫林把手中的门禁卡抛给了洛西，转身离开了。 在莫林的身影消失不见之后，有几个研究员犹豫着围到了洛西的身边。 “你知道成为‘一号’的研究员之后，会发生什么吗？” 洛西眨了眨眼：“能有什么事？” 几个研究员对视了一眼，低声向洛西讲述了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 每一个负责研究“一号”的研究员，都会因为不明原因凄惨死去。 第一个研究员的死被发现，是因为下水道堵了。 检修人员挪开下水道盖子时，才发现奇形怪状的研究员已经塞满了整条下水道。 之所以能确认那就是研究员，还得多亏了他的一只眼睛缀在管口。 据说被发现时，他的眼睛还在灵活地转动。 第二个被发现死亡的研究员，死在了自己的浴缸里。 他把头埋在了水里，活活溺毙了自己。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之后每一个负责“一号”实验体的研究员，最后都会以各种不可名状的姿态惨死。 说完之后，几个研究员等待着洛西的反应。 研究员之一的陈泽宇盯着洛西的脸，舔了下嘴唇。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像是洛西这样令人惊艳的美人了。 在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洛西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是会立刻吓得哭出声来，还是会咬着嘴唇无助地看向他呢？ 如果洛西泪水涟涟地向他求助，他也是可以考虑想办法救出洛西的。 想到这里，陈泽宇带着些笑说道：“洛西，你要不要换个研究对象？我可以帮你。” “啊？” 洛西是激动到都不敢置信了吗？ 陈泽宇继续微笑道：“是的，我还是小有能力的，如果你需要的话……” 金发的美人斜睨了陈泽宇一眼，无情地打断了他。 “你在开什么玩笑。” 陈泽宇的笑容僵住了。 洛西冷笑了一声：“我警告你，别妨碍我。‘一号’只能是我的研究对象。” 陈泽宇目瞪口呆：“不是，你是不是没听懂。” “我听懂了啊，你想换了我的研究对象。”洛西眸色阴沉，上前一步，凑近了陈泽宇。 那张极度华美的脸猛然放大在了陈泽宇的眼前，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洛西嗤了一声：“别多管闲事，不然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完之后，洛西毫无留恋地潇洒离去了，徒留陈泽宇和剩下的几个研究员愣愣地站在原地。 半晌后，陈泽宇握拳重锤了一下墙壁，表情扭曲地低声骂道：“装什么装。” 这个叫洛西的小研究员也就现在还能这么嚣张了。 等洛西真正进入了那个房间，见识到了“一号”的恐怖，恐怕就会哭着回来向他求饶了。 只可惜，到时候的他可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好说话了。 像是想到未来即将出现的画面，陈泽宇畅快地笑了起来。 另一边，正在前往“一号”实验体方向的洛西莫名感到了一阵恶寒。 漂浮在他身边的半透明球状物体有些担忧地探出身：“洛西大人，你不舒服吗？” 洛西伸出手，按揉了一下球形的库露露：“没事，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恶心。” 库露露乖乖地任由洛西搓揉：“那就好。但是他们刚才说的事情，好吓人啊……” 洛西挑了下眉：“你在说什么呢？这个世界上最吓人的天字一号大邪神就在你旁边吧？” 库露露顿悟，崇拜地用两只短短的小手鼓起了掌。 在一天前，洛西还不敢胆大妄为自称天字一号大邪神。 顶破天说，他也就是个邪神界的天字二号。 当然，作为一个勤恳能干、理想远大、颇有抱负的邪神，洛西的目标绝不仅限于第二。 而就在昨天，洛西感知到了那股最强、也是最恐怖的邪神气息变弱了。 探查之下洛西才发现，那最为恐怖的邪神塞伊竟然不知为何，灵魂变成了碎片状。 洛西狂喜。 要知道，这个死对头已经在他头上压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这样一来，他洛西终于有机会坐上那个第一邪神的宝座了。 洛西当机立断，亲自出马，带着最亲近的手下库露露奔赴塞伊灵魂碎片所在的世界，准备亲自剿灭塞伊的灵魂碎片，以绝后患。 截止目前为止，一切的进展还都很顺利。 在这个世界中，洛西感知到塞伊应该就是这个研究所内的“一号”实验体。 第2章 他也按照原先的计划顺利担任上了塞伊的研究员，只需要想办法杀死这个世界的塞伊，就可以轻松解决了。 不过洛西唯一不满意的就是—— 这个大胆的世界意志居然只给他了个炮灰的身份。 洛西感知到的身份信息是这样的。 【一个美貌但擅长作死的初级研究员，以为靠着自己这张脸就可以得到一切。但是他似乎忘了，那些异变的深海生物可不在乎他的脸。】 想到这里，洛西咬牙切齿：“给我这个破身份……也就是我现在需要待在这里，等我出去了，这世界意志也别想好过。” 库露露懵懂道：“这个身份怎么了吗？应该是给了洛西大人一个很合适的身份吧？” 洛西扯了下嘴角：“哈哈。” 好在，这个身份也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在等一会见到了塞伊之后，他就准备直接干脆利落地解决了对方。 洛西掏出了那张实验室门禁卡，心情愉快地把玩了起来。 那张卡在他的五指之间灵活地翻动着，就像他的心情一般轻快。 库露露漂在洛西旁边，同他一起有节奏地上下晃动着：“洛西大人，好像就在前面了。” 洛西的嘴角上扬了一下，走上前去把门禁卡对准读卡器扫了一下。 厚重的机械门应声打开。 在前方等着洛西的，是一片无边的黑暗。 洛西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姿态放松地向前走了两步。 下一秒，他背后的机械门重重地关上了。 死寂与黑暗顷刻间包裹住了洛西。 这具人类的躯壳没办法在黑暗中视物，但是洛西并未惊慌。 他只是安静地在这一片黑暗中等待着。 几秒后，黑暗的远处燃起了点点蓝色的荧光。 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那一抹蓝色的荧光就转瞬之间逼近了过来。 洛西浑然不惧，反倒是盯着那抹蓝色愉悦地勾起了嘴角。 下一个瞬间，洛西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存在。 巨大的尾鳍几乎是从洛西的眼前扫了过去，紧接着，一对深蓝色的瞳仁对上了他的眼睛。 它在审视着洛西，而洛西也在戏谑地看着它。 那是只存在于人类幻想中的生物。 只看上半身，它似乎就是人类。 除却那半透明的耳鳍和一头银蓝的长发，它的上半身与人类别无二致，甚至还称得极富美感。 只有继续往下看，才能发现不同之处。 那是一条属于猎食者的尾巴。 近三米长、粗壮有力、深蓝色的鳞片边缘还反射着锐器独有的亮光。 所有的一切都在昭示着，它并不像是童话故事里的人鱼那样柔弱无害。 然而洛西看着这深海中的狩猎者，却是忍俊不禁。 “噗……不是吧。塞伊，你也有这一天。” 说着洛西忍不住爆发出了一连串的大笑，吓得旁边透明的库露露都缩小了身体。 洛西笑得直不起腰，过了好一会，他才伸手抹掉了笑出来的眼泪，轻佻道：“塞伊，啊不，‘一号’，你怎么会弱成现在这样啊。” 像是听懂了洛西的话语，一号实验体的尾巴轻轻摆动了一下。 洛西伸出手指在一号的面前晃了晃，脸上的笑容充斥着恶意：“我只要稍微动动手指，你就会‘砰’的一声，被炸得四分五裂哦。” 一号注视着眼前的金发少年，耳鳍振动了一下。 它并没有后退，只是悬停在原先的位置，静静地看着洛西。 洛西脸上的笑淡了一些。 一号这样的反应，就好像是他洛西完全没有威胁一样。 明明在现在，一号的命全部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没意思，本来还想和你多聊几句的。既然这样，我就只好直接解决你了。” 洛西的五指缓缓收紧，开始调动起了自己寄放在这个世界之外的全部力量，准备直接将一号碾作齑粉。 一秒钟。 五秒钟。 十秒钟。 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防弹玻璃对面的一号微微歪头，似乎也不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洛西的脸因羞恼染上了些许的红意，像是不信邪一般，他再度尝试着调动自己的作为邪神的力量。 可以往能轻松调动的力量，现在却像是断了信号一般，怎么都用不了。 洛西的心里渐渐升起了一个不太好的预感。 为了进入这个世界寻找塞伊碎片，他接受了炮灰的身份。 他刚才还觉得这个身份没什么影响，但是这真的没什么影响吗？ 一个炮灰研究员，又怎么可能可以使用属于邪神的力量。 可是如果无法动用力量，他现在还不清楚应该怎么才能杀了一号。 想到这里，洛西的脸色逐渐沉了下来。 他看了眼防弹玻璃对面的一号，下定了决心准备先撤了。 就在此刻，一号突然向玻璃伸出了手。 它的手就这样平常地往前伸着，那数层之厚的防弹玻璃就像是糯米纸一般，一层接着一层地破了。 还没等洛西反应过来，一只冰凉的、带着潮意的手就虚握住了他的脖颈。 洛西能感觉到，一号的拇指在好奇地抚弄着他的喉结。 洛西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一号来了个兴趣，直接掐断了他的脖子。 突然，一号的手微微收紧，在洛西的皮肤上留下了一圈浅浅的红痕。 它欣赏着眼前人类慌乱无措的表情，第一次尝试用人类的语言问道。 “所以，你刚才是想像这样杀了我吗？” 第2章 深海研究所（二） 洛西大人愚蠢，但实…… 洛西的额角渗出了冷汗。 鬼知道这破研究所的防御措施这么不顶事，完全拦不住一号。 现在倒好，他的性命直接被捏在了一号的手里。 而且在现在，他绝对不能死。 如果死了，前功尽弃不说，他的原身也不知道会遭到怎样的影响。 说不定还没解决塞伊，自己就跟塞伊一样，直接变成碎片了。 想到这里，洛西干笑道：“不是，是你搞错了。” 一号饶有兴致地听着洛西说话，无声催促着他继续往下说。 洛西眼神乱飘，胡乱解释：“就是，呃，我就是来看看你。毕竟我是你的新任研究员。” “这样啊。” 一号的语气语调都还尚为生涩，洛西也听不出它话中的意思，只是感觉到控制着自己脖颈的手松了些，便下意识地以为一号应该是相信了他说的。 可还没等洛西舒完这口气，下一个片刻，一号的手就转而拽住了洛西的领口，逼迫着他向自己靠拢。 洛西下意识地后仰，却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一号的另一只手已经钳住了他的下颌。 那来自非人类生物的皮肤触感，正在顺着他的颌线慢慢往上，尝试着在他的皮肤上摩挲。 这个塞伊，这个一号，这条恶心的鱼在摸他的脸。 洛西僵硬地站在原地，被动地接受着来自一号的抚摸。 他以为自己只会感到恶心，但似乎除了恶心之外，还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正在升腾而起。 就像是微小的电流从他的尾椎处开始游走，悄悄地爬遍了他的全身。 半明半暗之间，洛西也看不清一号的手，只能感觉到那濡湿潮冷的触感顺着脸颊一路游走，最后缓缓定格在了他的嘴唇上。 似乎是因为好奇，一号的指腹试探性地在那片柔软的唇瓣上按了又按。 洛西再也无法忍受那种奇怪的感觉，开始小幅度挣扎了起来。 一号像是明白了洛西的意思，顺从地放开了洛西的嘴唇。 洛西立刻色厉内荏道：“一号！你在干什么，我都说了，我是负责你的研究员，你就不怕之后有惩罚吗？” “惩罚？”一号咀嚼着这个词，然后很轻地笑了一声，“不对。” “什么不对。”洛西虚张声势，“你知道我对研究所有多重要吗？要是我出什么事，你也别想活。” “来这里的，不是研究员。” 一号的声音低哑而轻柔：“是我的玩具。” 洛西怔住了。 一号观察着洛西的反应，很是期待地甩了下尾巴。 不知为何，它很想看到眼前这个人类露出崩溃绝望的表情。 虽然最终还是要杀掉猎物的，但在那之前，稍微玩玩倒也无妨。 过了一会，它眼前的人类身体轻微颤抖了起来。 一号的夜视能力可以让它在此时更好观赏这一切。 它的眼睛稍稍亮了一些，兴致勃勃地看向人类。 在看清了人类的表情之后，一号愣了一下。 出乎意料，没有哭，反而在笑。 此时的洛西正气得一边发抖一边发笑。 第3章 他当邪神的这几千年来，从来，从来，从来没有人，敢拿他当玩物。 在他漫长的邪神生涯中，那些看不起他的，最后要不直接就成灰了，要不就永生永世给他洛西打黑工。 这是第一次，有人敢拿他来当玩物。 他已经决定了，绝对不会就这样轻易地放过一号。 就算是要杀了他，也是要用最残酷、最让人痛苦的方式，被折磨得死去活来之后再被挫骨扬灰。 包括塞伊的其他碎片，也都要一起连坐，死得彻彻底底。 洛西眼神阴狠而怨毒，满脑子都是塞伊的一万种死法。 但是还没等洛西的畅想结束，脖颈处就传来了明显的窒息感。 “你的确是想杀了我。” 一号收紧了手指，端详着洛西的表情，惋惜道。 如果是个安静的玩具，它倒也不是不能多留一下。 但它也没有愚蠢到，非要把一个流露出明显杀意的玩具留在自己的身边。 不过看在这张漂亮脸蛋的份上，它会慢一点，再慢一点，欣赏够了再彻底结束他的生命。 另一旁透明的库露露也忍不住焦急地叫出了声：“洛西大人！” 洛西的两只手伸往喉颈处，用力想要掰开一号的手。 然而双方的力量差距实在是过于悬殊，不论他多用力，都无法挣开。 洛西的眼前逐渐变黑。 此刻，时间突然停滞了。 曾经看到过的那张角色卡再度出现在了洛西的眼前。 只不过这一次，展现在洛西面前的是角色卡的背面。 【你虽然愚蠢，但实在美丽。也许，这会是你在这危机四伏的深海研究所中活下去的唯一机会。】 【在世界中，你可以使用你的神格，逆转你作为炮灰必定死亡的命运。】 洛西皱眉瞪着那张卡片，长久地陷入了沉默。 虽然是邪神，但是他一直有些不好意思提起自己的神格。 其他邪神的神格听起来就很有格调，像是什么杀戮、死亡、瘟疫、战争，一听就是主宰一方的大邪神。 但是他的神格…… 分别是诱惑、堕落和繁育。 听起来不仅一点都没有攻击性，还有点丢人。 平时的时候，洛西也从来都不愿意对外使用自己的神格。 不过在现在这个情况，也由不得他选择了。 洛西闭上了眼睛，再猛然睁开眼睛，再度回到了现实之中。 这一次，他毫不犹豫地催动了自己的神格。 正注视着洛西的一号敏锐地感知到了。 在这个空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 之前本就已经很是令人惊艳的少年，在此刻更是展现出了令人惊心动魄的美。 似乎在即将面对死亡之时，他的生命之火最后一次炽烈地燃起了。 那对瞳仁在此刻流转着暗金的色泽，令一号的两颗心脏同时停跳了一拍。 此前它也在心中赞叹着少年的美貌，但从未意识到美是真的可以做到摄人心魄。 洛西睫羽微动，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了气音：“别……” 一号心念一动，终于还是松开了手。 洛西立刻半跪在了地上，止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库露露赶忙飘了过来，看起来急得快哭出来了：“您还好吗？看起来好严重。” 洛西擦了擦生理性的泪水，对着库露露动作隐蔽地摆了下手，再度看向了一号。 一号正浮在高处，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 洛西不爽到了极点，但却不得不强行忍耐着，让自己不要流露出太过明显的憎恶。 他抬头看向了一号，假笑道：“我是你的专职研究员，我怎么可能害你呢？” 一号不置可否，只是审视着洛西。 洛西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站起了身，深深地看了一号一眼。 “一号，明天我再来看你。” 至于明天是不是它的死期，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说完之后，洛西捋了一把潮湿的金发，面无表情转身就走。 这一次一号并没有再拦住洛西，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手。 洛西怒气冲冲地拉开了一号专属研究室的门。 结果拉开门一看，离研究室有段距离的地方站满了研究员，所有人都鬼鬼祟祟地盯着一号研究室的方向。 洛西惊呆了：“你们都在这干什么呢？” 人群里传来了嘀嘀咕咕的声音，例如“你看，他居然还是整个的”、“别傻了，你还以为他是原来的那个人吗，早被调包了”、“不对，内脏可能已经被吃干净了吧”。 洛西被他们的视线盯得头皮发麻。 最终，所长莫林站在远处拍了拍手，人群才顺利地分开了一条道。 莫林走在前方，淡淡解释道：“刚才一号研究室的警报响了，他们都是过来看发生了什么的。你先去换个衣服吧，你衣服都湿透了。” 刚才在一号弄坏了防弹玻璃的时候，里面的仿真海水也跟着喷溅到了洛西的身上。 洛西跟着莫林的指示来到了一间休息室，在里面的休息床上摆放着干净的换洗衣物毛巾。 洛西径直走向了床铺，准备拉上帘子开始换衣服。 就在此时，他的身后传来了莫林的声音。 “我好像在之前对你没什么印象。” 洛西微微侧头，故作轻松：“是吗？我的名字都写在研究所的名单里呢。” 莫林沉吟片刻：“对了，洛西，你是从哪个大学毕业的？” 洛西沉默了。 他的角色卡上根本没写这些乱七八糟的，他之前也都完全没有在意过。 “那你在之前在别的研究所就职过吗？” 沉默。 “嗯？那你博士读的是什么专业的？之前发表了多少篇文章？” 还是沉默。 “不会是没发过什么顶刊不好意思说吧？没事，你有什么专利也可以介绍下。” 沉默还在持续。 莫林有些诧异地看着洛西，尴尬的氛围在两人之间蔓延着。 洛西恼羞成怒：“听不出来吗？我是关系户！” 莫林下意识道歉：“抱歉。我只是想问问你对一号的未来研究方向规划。” 莫林本以为洛西又会沉默或者发火，但是没想到这一次的洛西立刻回答了上来。 “啊，这个啊，我已经做好规划了哦。” “人鱼对毒素的抵抗能力，人鱼皮肤组织强度，人鱼的生理构造。” “你觉得我先研究哪个方向比较合适呢？” 洛西眨了下眼，笑得灿烂。 第3章 深海研究所（三） 洛西大人，磨刀霍霍…… 洛西自信满满地等待着莫林的回复。 莫林起先有些诧异，但很快便平静道：“我觉得这几个选题都不错，你可以好好努力一下。下周五会有新一轮的研究任务对接会，期待你到时候的发言。” 洛西扬眉：“是吗？那我接下来会好好研究的。” 语毕，洛西转身，作势要脱去自己的衬衫。 莫林的视线下意识定格在了那一截细窄的腰肢上。 光是用目光，就能猜到那皮肤的触感会是如何细腻。 在之前，莫林从未在意过他人的外表，但在此时，他竟是无法挪开自己的视线。 直到洛西的声音响起，才让莫林清醒了过来。 “还不走吗？” 洛西瞥了他一眼，不耐烦道：“记得把门带上。” 莫林这才回过了神，极为自然地顺着洛西的话语出了门去。 直到人到了门外，莫林才有些恍惚地发现事情好像有什么不对。 明明自己才是所长，为什么洛西反而这么自然地命令起了他？ 门内，洛西完全没有觉得自己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他理直气壮地看着莫林出了门后，快速换完了衣服。 到了这会，他才算是有空看向了身旁的库露露。 库露露的大眼睛已经在此时盈满了泪水。 “洛西大人！你怎么样了。” 洛西双手捧起了库露露，无奈道：“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再说了，我要杀的可是塞伊，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危险。” 库露露似乎并不怎么想听洛西的解释，只是一个劲地用圆滚滚的身体拱向洛西的颈窝，似乎要借此表达自己的愤懑。 洛西叹了一声，也不再辩解，只是伸手耐心地抚摸着库露露果冻一般的身体。 由于库露露的本体需要协管洛西的眷属，这一次跟洛西来的只是库露露的精神体。 好处是其他人都看不到，但坏处就是库露露的心理年龄也变小了。 洛西只能慢慢安抚着库露露，让它彻底安静下来。 过了许久，库露露才止住了眼泪。 洛西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我都说了没事的，再说了，你不相信我吗？” 第4章 库露露扭动了一下：“如果是洛西大人，我会相信的。” 洛西笑道：“那就好。接下来我可能还需要你帮我点忙。” 库露露的眼睛闪闪发光，等待着洛西的指令。 洛西严肃：“我需要了解一下普通人类的具体杀人方式。” 在来这个世界之前，洛西也有简单了解过这些。 不过实践和理论不太一样。 比如洛西虽然知道毒杀，但是他并不清楚具体要用什么毒。 库露露应了一声，向洛西详细解释起了到底有哪些方法。 洛西拿出了自己最认真的态度，努力学习并请教了起来。 “□□在潮湿的空气里有苦杏仁味，那我们现在在的环境算吗？” 库露露迟疑道：“应该算吧？毕竟研究所是建在半个水下。” 洛西摇头：“那这个方法应该不太适合，容易被发现。刚才提到的□□也需要注射，有没有吃下去的？” 库露露闭上眼睛搜索了一会：“河鲀毒素，这个怎么样？口服零点五毫克就能致死。” 洛西眼前一亮：“这个不错啊。那接下来就先看看能不能弄到吧。” 说完之后，洛西和库露露相视一笑。 洛西心满意足，站起身打开了门，准备回去休息一会，顺便研究一下在哪里能搞到河鲀毒素。 然而他甫一打开门，一只手就挤了进来。 来者笑得得瑟：“我都跟你说过了，一号的存在没那么简单。” 洛西微微眯眼。 对方还在继续喋喋不休：“你现在求我还算来得及，我勉强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帮你换个研究对象。” “你先回答我个问题。”洛西打断了对方的发言，“你是谁啊？” 陈泽宇傻眼了。 过了片刻，等陈泽宇反应了过来，他整个人都恼怒了起来。 “你！你在故意羞辱我？看来你是真不怕死啊。” 洛西真诚地说道：“我是真没印象了。” 陈泽宇阴沉道：“我今早才和你说过话。” 洛西思索了一会，继续坦然道：“这样啊，可是我实在想不起来了，可能你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吧。” 陈泽宇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强忍着不悦：“我是陈泽宇，我哥是陈梳水，陈梳水你总认识吧，异变方向的研究主任。” “没印象。”洛西的耐心快要耗尽了，“所以你有什么事吗？” 陈泽宇深吸了一口气：“你都见过一号了，你还不明白他的恐怖吗？我之前就说了，如果你想逃离它，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洛西盯着陈泽宇，总算是想起这个人是谁了。 陈泽宇滔滔不绝：“如果你想离开一号，我可以帮你。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害怕。” 洛西本想直接拒绝，但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他停下到了嘴边的话，换了一句。 “所以，如果我现在向你求助，你就会帮我吗？” 陈泽宇看着洛西那张昳丽的脸，耳根一点点红了起来，粗声道：“当然不是没有条件的。” “这样吗？”洛西笑得意味深长。 他转身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两条腿随意地交叠翘起。 洛西靠在椅背上，懒洋洋道：“所以呢？我要付出什么条件？” “当然是……” 陈泽宇舔了一下嘴唇，视点从洛西的脸上缓慢地挪动往下。 他的目光仔细描摹着那件研究员白褂下的身段，各种不堪的想法一层接着一层涌出。 洛西的指节在扶手上敲了两下，陈泽宇才收回了视线，清了清嗓子。 “你现在应该是单身吧，我觉得你多个对象也是一件好事，你觉得呢？” 洛西轻慢道：“就凭你？” 陈泽宇的姿态逐渐强硬：“你现在能依仗的人也就只有我了，我劝你最好还是改一改你的态度。到时候没了我，可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说完了？” 都到了这一步，这个小研究员还没能认清自己的地位吗？ 陈泽宇怒火直冲天灵盖，刚想说什么，就和洛西对上了视线。 那双眼睛中浓重的金色，就像熔化的赤金一般耀目惑人。 陈泽宇只觉自己的心神被整个攫了过去，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个干净。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完全忘记了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话。 刚催动完神格的洛西乐不可支：“所以呢？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说看，帮我忙需要条件吗？” 陈泽宇神不守舍地摇头：“帮你的话，不需要任何条件。” 能有帮到洛西，就已经是他的荣幸了，又哪里还需要洛西付出什么。 他应该做的是无条件帮助洛西，并且等待着洛西的垂怜。 只需要在事后，洛西发自内心地对他笑一下，他便心满意足了。 “很好。”洛西满意点头，“我不需要你把我调离一号的身边，我只需要你帮我弄点河鲀来，这应该很简单吧，我们这都是深海研究所了。” 陈泽宇：“可是河鲀主要还是在淡水区……” 洛西瞪他：“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只需要快点给我弄来就可以了。对了，别给我处理，要带毒的。” 陈泽宇不再说什么，只是低头表示明白。 洛西挥了挥手，他便非常自觉地离开了房间。 等陈泽宇走后，洛西不由感叹：“这神格偶尔用一下，效果也不错嘛。” 库露露拍马屁：“这都是洛西大人的人格魅力！人类主动给洛西大人干活是理所当然的。” 洛西微微一笑，非常心安理得地收下了库露露的赞扬。 之后的几天，洛西都等待着陈泽宇那边的河鲀，没再进过一次一号实验室。 虽然在当时撂下了狠话，但是洛西显然并不是那种在乎诺言的人。 在这几天中，他所干的事就是完全遵照自己“堕落”的神格本能，彻底地享受。 “人类的小玩意真的挺好玩的。”洛西大人如此点评。 此时的洛西躺在床上，一手玩着手机刷短视频，一只手往嘴里送着研究所厨房的美味小吃。 此处的美味小吃特指深海研究所的特色美食——油炸水母、四眼鱼眼珠布丁、以及芥末脆海兔。 洛西的前方还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投影荧幕，上面正放着人类感天动地的恋爱故事，洛西时不时会瞅一眼，然后感叹几句。 “人类真是奇怪，恨和爱在他们世界里的表现形式居然差不多。” 库露露插嘴：“洛西大人，人类就是这样复杂的生物，爱和恨经常会一起出现。” 洛西冷酷道：“库露露，别闲聊，我给你分配的任务呢？” 库露露痛苦地闭着眼：“我在干呢，三十亩地已经按你的吩咐播种结束了。隔壁游戏城市规划完成，正在招工。白魂也快打到终极boss了。” 由于洛西想玩游戏，但又只想享受最终的游戏成果，不想自己大动干戈完成前面那么多的前置任务。 所以他非常没有人性地把所有的游戏甩给了库露露，让它用大脑链接操控，自己则是嘴上下达指令。 洛西勉为其难：“行吧。别忘了还有那个偶像养成游戏和推理游戏，对了，推理游戏我猜这关凶手是那个秃顶大叔。” 库露露安详：“洛西大人，大叔刚才也被杀掉了。” 洛西“啧”了一声，但还没等他说什么，门口的呼叫铃突然响了。 洛西非常不情愿地放下了手中的手机和小吃，不忘叮嘱库露露。 “你不用跟我出去，在这里好好打游戏，回来我检查你的进度。” 说完之后，洛西打开了房门。 来者正是等了几天的陈泽宇，此时他正捧着一个袋子，有些忐忑地站在门前。 “对不起，市面上卖的都是无毒的河鲀，我花了点时间才找到了没有处理过的。” 洛西眉眼舒展，伸出了手，接过了陈泽宇手中的袋子。 “没关系，如果是好东西，也不怕等这一会，不是吗？” 洛西晃了晃手中的袋子，唇角上扬。 看来一号的死期，应该就在今天了。 第4章 深海研究所（四） 洛西大人，不怕困难…… 现在的洛西，只能用春风得意来形容。 作为一个睚眦必报的好邪神，洛西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惹恼了他的人。 洛西想到这里，不由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露出了阴恻恻的笑容。 他都已经在脑中想好了一号吃下河鲀的反应。 那必定是口吐白沫，凄惨地抽搐死去。 幻想着届时的美景，洛西步伐轻快地拎着河鲀鱼片准备前往一号实验室。 在前往一号实验室路上时，突然有一阵凉意爬上了洛西的后背。 就像是……有什么人正在注视着自己。 洛西下意识地回头看了过去。 第5章 银白色的通道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人存在的蛛丝马迹。 洛西皱了下眉，怀疑是自己想多了，随后转过了身—— 一张放大的人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洛西瞳孔猛然一缩，整个人往后大跳了一步。 来者似乎是被他逗乐了：“至于反应那么大吗？跟猫一样，受不得惊。” 洛西这才有空观察起了对方。 这是一个看起来还挺年轻的研究员，留着半长的头发，扎成了一个小辫子，脸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 光是看外表的话，会觉得这是一个看起来很潇洒随性的人。 但仔细看他的衣服，就会发现极为整洁，没有一点污渍折痕。 洛西心中警惕，嘴上却是不客气地指责：“所以呢？你不觉得你很没礼貌吗？突然出现在别人的背后很吓人的。” 来者愣了下，举起双手笑着道歉：“是我的不对。那我跟你说声对不起，好不好呀？” “谁稀罕你的道歉啊。”洛西不屑，“还有，到现在你都没告诉过我你的名字吧。” “不会吧？我还以为在这座研究所没有人不知道我的名字呢。” 洛西嫌弃：“你以为你是谁啊，谁都得知道你的名字吗？” 对方看起来极为受挫地叹了口气：“我叫陈梳水，也算是你的直系上司了，结果你居然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洛西愣了一下，从脑子里搜刮了一下记忆。 似乎在前几天，莫林和陈泽宇有提起过陈梳水这个名字。 陈梳水伤心道：“你们入职会议还是我开的呢，至少应该要记一下我叫什么吧。” 洛西敷衍道：“好的，陈主任，我接下来还要去忙着研究呢。那就慢走不送了。” 说完洛西就想从陈梳水的身旁绕过去，但却没想到陈梳水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话还没说完，就先走了，有点不太好吧？” 洛西抬眼，和陈梳水对上了视线。 陈梳水还是那副笑意盈然的模样，但眼神却是多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洛西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收回了腿：“那行，我听听你要说什么。” 陈梳水笑意更盛：“那我们坐着聊一会吧，去我的茶室，喝杯茶怎么样？” “请坐。” 陈梳水推开门，洛西随意地走了进来看了一圈，毫不客气地往那最豪华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下了。 陈梳水眼皮一抽。 这小研究员也真不客气，进门直接就往那主位上坐。 不过陈梳水也没有说什么，反倒是给洛西泡起了茶。 陈家作为书香世家，茶道自然也是修习的一环。陈梳水从小开始练习茶道，技艺倒也称得上是不错。 洛西坐在主位上双臂交叠，欣赏着陈梳水的动作点了点头：“这泡的还不错。” 陈梳水给洛西端了一盏茶，问道：“是我的手法不错？” 洛西否认：“也不是，就是动作挺好看的，就如果下次能加点花式，转几个圈跳几个舞就更好了。” 陈梳水勉强维持着自己的笑容。 不是，他是拿自己的泡茶当成了表演吗？ 洛西端起茶喝了一口，被苦得缩了缩鼻子，立马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陈梳水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这可是上好的古树茶，一两就要上万了。 洛西极为自然地靠在椅背上，像是回了自己家一般放松地问道：“所以呢？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陈梳水也放下了手中的茶盏：“一号现在是由你负责研究，我呢，也就想着找你聊一聊，看看你接下来的研究方向。” “我还没确定，等过几天开会的时候再聊吧。” 陈梳水故作讶异：“奇怪，我怎么以为你已经确定方向了呢？” 洛西掀了下眼皮，心中的那根弦绷紧了一些。 陈梳水的目光落在了洛西身旁的那袋河鲀鱼片上。 “我还以为……你想测测一号的毒性耐受呢。” 到了这一句，已然是图穷匕见。 “所以呢？”洛西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陈梳水笑吟吟道：“没关系。我们实验室是允许做毒性测试的，只需要提前做好上报通过审核，毒量控制好量，依次叠加就可以了。” “但是，”他话锋一转，“未经审批随意进行毒性测试，是不被允许的。” 洛西恍然大悟：“所以，你是不是想扣了我的东西？” 陈梳水颔首：“我希望我们还是按照章程，合理推进实验。当然，毒物审批也要通过官方程序。” 陈梳水说完之后，等待着洛西的回答。 在他的预设之中，洛西应该是会道歉并答应。如果是拒绝他的要求，那他也只能拿出主任的架子了。 但陈梳水没想到的是，洛西并没有立刻回话，而是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 刚开始他还能忽略那视线，但是时间长了，连陈梳水也有点不知所措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洛西才突然笑了一声。 陈梳水不明所以。 洛西咧开了嘴，尖锐的虎牙若隐若现。 他怪模怪样地学着陈梳水的语调：“你是为了这个来找我的吗？我还以为……你是为了陈泽宇来的呢。” 陈梳水心中一跳。 “我想想哦。”洛西假装天真道，“是不是你发现了陈泽宇偷带违禁品进了研究所，但是你因为某些原因不想直接从他那里拦截。” “所以呢，你就从我这个软柿子上下手了。反正只要惹不出事，从哪个环节下手都可以。” 陈梳水维持着面上的优雅：“洛西，是你想多了。我只是在完成我工作上的职责。” 他虽然表面上还能维持住自己的平静，但内心却是有些微妙的不适。 说实话，洛西说的一点都没错。 他和陈泽宇只是堂兄弟，关系也没有密切到那个地步。 事实上，他是懒得管陈泽宇这摊子闲事的。 但是架不住陈泽宇的父母一再拜托他，让陈泽宇千万不要在研究所惹出什么事。 本身陈泽宇也就是来深海研究所镀金的，只要这几年平安待完，后面出去就是一帆风顺。 最终陈梳水还是应下了陈泽宇父母的请求，答应看着陈泽宇一些。 不过陈泽宇本身就是个少爷脾气，性情暴烈又肆意妄为，脑子又不算是太好使。 陈梳水也不想和陈泽宇起什么正面的冲突，因此每次都是从暗地里出手管一下，让陈泽宇别弄出什么乱子就行。 就比如这一次，陈梳水明知陈泽宇违规，但却只是找了洛西，想要走那袋河鲀，直接曲线救国解决问题。 这招在以前很是好用。 但在今天，他却有一种不太美妙的预感。 洛西道：“话都说到这里了，还装就没必要了吧，” 陈梳水的笑意淡了一些。 洛西百无聊赖：“你不用拿那些条条框框威胁我。还有，陈泽宇违规的证据还在我手里呢。” 说着，洛西挑衅一般晃了晃手中的袋子。 到了这一步，两人的地位似乎无形之中发生了逆转。 “你的条件是什么？”陈梳水平复了一下心情。 洛西心情大好：“简单，让我拿走这袋河鲀就行。” 反正等喂了一号吃完河鲀，一切就都结束了。 陈梳水静静地看着洛西，须臾后，他突然意味不明地扯了一下嘴角。 “可以。” 洛西显然不欲废话，拿着河鲀就愉快地站起了身往门外走。 就在他与陈梳水擦肩而过之时，突如其来的一股力扯住了他的手腕。 洛西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陈梳水的另一只手就略施力气，按在了洛西肩上，形成了半环绕的姿势。 来自陈梳水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钻入了洛西的鼻腔中。 人类温热的吐息擦过他的耳骨，无形之中带来了一阵战栗。 “好心提醒你一句，这么傲慢是会吃亏的。” 陈梳水的声音钻入了洛西的耳道之中。 洛西斜转过头，一对金瞳耀目而嚣张。 “不劳费心。” 话音刚落，洛西便用力甩开了陈梳水的手，拎着不再新鲜的河鲀大步离去。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洛西也不敢再多做拖延，干脆利落地前往了一号实验室。 为了顺利实行代号：河鲀计划，洛西提前联系了研究所负责喂食的员工，要求这几天都少量给一号进食。 在饥饿的状况之下，一号才会降低戒心，更容易地吃下河鲀。 这样想着，洛西再度打开了那扇沉重的大门。 这次他留了个心眼，特地没有将门关死。 与之前一样的是，门后的环境还是很黑，但似乎为了研究员的方便，研究室内加装了几盏昏黄的小灯。 一号似乎现在并不在观察窗口这里，洛西也并未犹豫，直接将河鲀鱼片放入了喂食管道中。 第6章 这样一来，只需要等待着一号吃掉，一切就都能结束了。 洛西靠在墙上，心中为自己能想出这样精妙绝伦的计划拍案叫绝。 突然之间，水波动了。 洛西站直了身体，往前走了几步，站在玻璃前仔细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虽然看不真切，但之前漂浮在光下的鱼片的确是消失不见了。 到底是吃了，还是没吃？ 洛西干脆凑到了玻璃前，视线在水中巡梭。 这里没有，这里也没有，那里还是没有…… 看到了远处漆黑无光的水域，洛西的心里突然莫名打了个突。 莫名的，他的脑中闪过了刚才陈梳水的警告。 他好像忽视了什么。 还没等洛西想清楚，下一个瞬间，一抹深蓝色闯入了他的视野。 那是“一号”的眼睛。 第5章 深海研究所（五） 洛西大人，汗流浃背…… 洛西强行忽视掉了内心的不对劲的感觉。 就算陈梳水埋下了什么圈套，但只要一号死亡，这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所以现在最关键的，还是看一号到底有没有吃下他精心准备的河鲀。 洛西的手按在了玻璃上，和一号对视着。 那对幽蓝的瞳孔也看向了他，带着几分探寻之意。 洛西抿了下嘴唇，没有说话，只是观察着情况。 按照之前库露露给的资料来看，致死时间需要半小时以上，但是吃下去没多久，就应该会有身体不适的症状了。 看一号现在这个生龙活虎的样，也不像是有什么不舒服。 既然如此，还是得他出马，亲自让一号吃下。 想到这里，洛西甜甜一笑：“一号，饿了吗？今天我负责来给你喂食哦。” 他自以为自己态度温柔，殊不知其实看起来虚伪到了极致。 可就是这样的虚伪，在洛西身上都自带一种近乎邪性的诱惑。 明明知道他不怀好意，却还是忍不住会上钩。 一号顿了一下，缓缓靠近了玻璃，将自己的手也按在了玻璃上。 隔着一层玻璃，它的手完全覆盖住了洛西的手。 洛西的身体不受控地抖了一下，几日前的回忆如潮般涌入脑中。 那种完完全全受控于人，被彻底玩弄折磨的感觉…… 洛西绝对不想再来一次了。 他像是被烫到似的收回了自己的手，转而拿出了那袋河鲀鱼片。 洛西柔声细语：“听说你这几天都没吃什么，这是我特别给你准备的。” 说着，他又放了两片鱼片进喂食管道，满怀希冀地看向一号。 那两片河鲀慢悠悠地飘进了水里，满载着洛西诚挚希望一号去死的心意。 只可惜这心意似乎没有被一号接收到。 一号只是漠然地看着鱼片从他的眼前经过，然后任由鱼片顺着水波飘走了。 洛西的假笑僵在了脸上。 但洛西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再接再厉。 “一号，你不饿吗？多少吃一点吧。”洛西情真意切，“我真的很担心你。” 说着，他又扔下去了两块鱼片。 毫无疑问，这鱼片又打了水漂。 洛西急了，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伪装：“让你吃你就吃！” 他脸上没了虚假的笑意，直接带着怒意瞪向了一号，又往管道里扔了点鱼片。 “你想清楚，你这几天就只能吃这个。”洛西冷声道，“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吃不吃？” 一号微微抬眼。 这一次的河鲀鱼片落在了一号的眼前时，它突然动了。 洛西睁圆了眼睛，看着一号伸手接住了鱼片。 到了这里，洛西的脸上才算绽开了笑意：“这样才对，吃吧。” 说到最后，他的眼睛染上了恶意的欢欣：“不要辜负了我的一片好心哦。” 突然间，洛西听到了一号的声音。 “你确定要让我吃下去吗？” 洛西一怔。 一号的手指捻着鱼片，嘴角轻微地翘了下。 洛西的手指蜷紧。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他好像走进了什么陷阱。 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所有的线索都凑到了洛西的脑中。 为什么，陈梳水会那样警告他。 一号的态度为什么会这么奇怪。 最关键是，为什么陈梳水最后没有拦住他。 如果他拿走了河鲀鱼片，害死了实验体或者研究员，不是会带来更大的麻烦吗？ 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洛西抬起头，看见一号张开了唇瓣，缓慢地将河鲀鱼片放入了口中。 这明明是他之前最想看到的场景。 但在此刻，本能直觉却在疯狂地向他预警。 就好像是，有什么恐怖的天敌盯上了他。 洛西迟疑了一刻，决定顺从自己的直觉。 在过去，这直觉曾经无数次救过他的命。 洛西立刻扭头冲向了实验室的门。 他调动起了自己全部的力气，用最快的速度，径直奔向了那门缝的一线光芒。 在全力的奔跑下，短短几秒，洛西就已经快要抵达门口了。 洛西狂跳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 没事的，只要出了这扇门就好—— 就在洛西这样想着的时候，那门缝间的光逐渐变窄了。 就像是，有人从外面关上了门。 洛西的瞳孔猛然一缩。 他整个人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前飞扑了过去，想用手抵住门。 “砰！” 然而，洛西还是晚了一步。 就在他的面前，那扇门毫不留情地关上了。 而慢了一步的洛西则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咳了两声，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只可惜刚才那一下似乎摔得有些重，他这具没用的身体又太过脆弱。 只是皮肤表面擦了一下，在洛西以前看来都不算事，此时却是痛到令人难以忍受。 洛西缓了两秒，才从这强烈的痛楚中找回自己的理智。 他扭过头去，想要查看一下一号现在的情况。 下一个瞬间，洛西的身体一颤。 一号在吃下了那河鲀之后，看不出丁点要中毒身亡的迹象，整条鱼一点事都没有。 在这一刻，洛西终于反应了过来到底哪里不对。 打从一开始，他问库露露的就是杀“人”方法，那针对的当然是人类。 但是谁也没说过，针对人类有效的毒素对人鱼一样有用。 当时陈梳水应该是已经对这个情况有所了解，所以才看起来这么笃定。 洛西懊恼到不行，但为时已晚。 更要命的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号眼前的加强版防弹玻璃，出现了蛛网状的纹路。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可能是要碎了。 虽然不知道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但按照洛西的直觉，绝对称不上是好事。 洛西立刻忍着痛站起了身，拼命拧动把手，想要拉开实验室的门。 但不妙的预感，总是格外容易应验。 这扇门就像是从外面被人反锁了，怎么都打不开。 洛西停下了自己的动作，转头看向一号，强行挤出了一个笑。 “一号，那个，你不要误会了。我就是给你准备了点吃的而已，你先别激动，在你的房间里好好待着，可以吗？” 听完后，一号似乎真的信了洛西说的话，玻璃的碎裂也跟着停了下来。 洛西见状，心中也燃起希望。 他结结巴巴地辩解道：“我真的，只是为了你好……你相信我，好不好？” 洛西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掩饰有多拙劣。 他的话语支支吾吾又颠来倒去，毫无逻辑可言。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泄漏了他的紧张。 更关键是，他的眼睛。 那对平素嚣张而傲气的眼睛，此刻却是泛着红，含着水。 就像是被完全控制住了命脉，只能祈求主宰者的垂怜。 洛西还试图想要伪装，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无所遁形。 一号不发一语。 并非是它准备就此放过这个满心恶意的研究员。 只是，它的欲壑还远远未被填满。 它还想让这个个性糟糕的少年露出更加崩溃的表情。 像是听到了一号的心声，那号称可以抗住两发□□的玻璃骤然爆开。 洛西的背部紧贴着墙壁，呆呆地看着前方的景象。 伴随着清脆的碎裂声，培养室里的水无声地咆哮着，翻滚涌入了实验室内。 在这一瞬间，洛西完全忘记了自己邪神的身份，死亡的恐惧真正逼近了他。 遥远的记忆与眼前的这一幕重叠在了一起，冲击着洛西。 第7章 “库露露……” 他看着眼前几乎要吞噬一切的水浪，几乎是下意识地唤了一声这个名字。 但库露露并没有奇迹般的出现，出现的是另外一张洛西并不怎么想看到的脸。 一号那张非人俊美的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然而到了这一刻，洛西已经完全不在乎出现在他面前的到底是谁了。 他立刻伸出了手，死死抓住了这块救命浮木。 一号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前传来了一阵暖意，不由得低头看了眼。 一颗毛茸茸的金色脑袋，正埋在它的锁骨处。 和一号天生低温的皮肤不同，人类的皮肤是温热的。 对于一号来说，这样的温度都有些烫了。 一号稍微动了一下，想让这股炽热的温度离自己稍微远一点。 洛西却以为一号这是想挣脱，吓得手臂收紧，更加用力地环住了一号。 “不准走！” 洛西此时的声音已经没了上位者的优容。 相反，他的声音里藏着仓皇与恐慌。 在这一刻，洛西的世界里只有这唯一的救世主。 洛西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态度有问题，放软了姿态：“不要走。算我求你了。” 洛西此时难得的温顺似乎是取悦了对方，一号默许了洛西的动作，任由洛西抱着他。 过了不知道多久，汹涌的水流逐渐停止了，最后的水位只停在了洛西的胸口。 洛西紧绷的神经也松了下来。 两秒后，他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死死抱着的东西是什么。 洛西一惊，一时间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随后立刻准备抽回自己的手。 他的手只收回到了一半，就直接被那条该死的鱼抓住了手腕。 那只冰凉修长的手轻松桎梏住了他，带着不容违抗的意味。 洛西心下不悦，但眼下的形式又由不得他发作。 洛西只能假惺惺道：“一号，我今天也看完你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之后，洛西试着挣了一下，一号的手却是纹丝不动。 一号学着洛西的样子，扯动了一下嘴角：“你就要走了吗？你忘了你刚才送我吃了什么吗？” 它怎么还没忘了这一茬！ 洛西挪开了视线，绞尽脑汁地思考糊弄一号的说辞。 一号低笑了一声：“你知道送这种鱼，代表着什么吗？” 洛西心中更慌。 坏了，一号知道河鲀有毒吗？那他还怎么狡辩啊。 随后，洛西听到了他这辈子最恐怖的一句话。 “在深海中，送这种鱼，意味着你想和对方交｜｜配。” 第6章 深海研究所（六） 勤恳的洛西大人为邪…… 它到底在说什么？ 洛西眨了下眼，下意识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但等洛西对上了一号那意味不明的视线时，他沉默了。 “开什么玩笑。”洛西喃喃自语。 没等他彻底宕机的大脑思考好应该如何应对，一只手臂就环上了他的腰。 刚刚费尽心思想要拉开的距离，在这一刻再度被拉近了。 洛西伸手用力推了推一号，试图把一号推开。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起到作用，一号就这样看着他，没有半点想要放开的意思。 洛西情急之下，伸腿想要用力踢开一号。 不料，洛西这一下的动作反倒成了他的破绽。 那条巨大的鱼尾顺势缠绕上了洛西的腿。 即便是隔着一层布料，洛西的皮肤仍然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鱼鳞的粗糙质感。 一号环住洛西的手臂缓缓收紧：“我会考虑接受你的暗示的。” 这下洛西彻底崩溃了。 他一边用力推着一号，一边声嘶力竭地喊道：“不是！鬼给你暗示了！你这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什么东西啊！” 这一次，一号顺从着洛西的指示，稍稍退开了一些。 它凝视着眼前这张华美骄傲的面庞，眼神变得更晦暗了些许。 “那，研究员，如果不是我理解的意思，那你是想干什么呢？” ——当然是想杀了你啊！ 洛西差点下意识地吼出了声，话到了嘴边，他才突然清醒了过来。 一号此刻盯着他的眼神，像是被情｜｜欲冲昏了头脑吗？ 这样一说，一号刚才的行为，更加像是在给他下套才对吧。 还没等洛西彻底想清楚，他就感觉到肩头传来了一阵痒意。 一号倾身时，那一头银蓝色的长发也顺着滑到了洛西的身上。 它学着人类的样子，伸手用两只手捧起了洛西的脸颊，一点点凑近了眼前的少年。 “研究员，如果你不回答的话，我就用我们的思维来理解了。” 洛西下意识地想要后仰，但背后就已经是冰冷的墙壁了。 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他退无可退。 属于另外一个生物的气息正在靠近他。 他应该是会觉得恶心的。 可是，为什么。 他的身体不仅不排斥，反而下意识地想要去迎合。 那没用的神格甚至在欢呼雀跃，想要向对方靠近。 洛西别开了脸，声线颤抖：“不是的，这只是你今天的午餐……” 他当然知道自己这借口有多苍白无力，但是此刻他的脑中一片混乱，能挤出这句话已经耗用了他全部的心神。 一号不置可否，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哼笑。 人鱼的手指划过洛西的额角，轻柔地拨开了他的头发。 凡是那冰凉手指触碰过的位置，下一秒都会燃起火烧一般炽热明显的感觉。 洛西的手臂无力地滑落，认命似的闭上了眼睛。 一号有些意外，随即扬了一下唇角，继续靠近了洛西。 就在两人的距离无限接近时，洛西猛然睁开了眼睛。 那金瞳光彩流转，耀目至极。 一号一怔。 洛西喘了一口气，命令道：“别靠近我。” 这一招在之前百试百灵，说完之后，洛西也就放下了心。 他无力地靠在了墙上，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喘息。 也因此，洛西错过了一号那一闪而过的异样。 在洛西低下头的那一瞬，一号盯着他的表情变得极为古怪。 人鱼的眼球以一种非人的方式翻转到了后方。 转而出现的是泛着蓝的眼白，它的眼球微转，将刚才发生的一切无声地记录下来。 这异样的场景仅仅出现了一瞬，下一秒，一号又变了回去，看起来一切正常。 它一边在观察着此刻的洛西，一边在脑中回放那几秒的场景。 上一次的洛西来到这间实验室的时候，一号就发现了这个有趣的情况。 这研究员似乎有什么方法，可以操控和命令其他人。 伴随着这个命令的，还有令人难以抵抗的热潮。 在当时，一号就明显感到了身体传来的信号。 那是最原始的、完全出自本能的生殖信号。 只是还没等一号考虑好应该怎么做，就被那个狡猾的研究员逃掉了。 他匆匆留下了一句“明天来”，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但，他违约了。 第二天，研究员没有出现。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也没有出现。 一号平静而乏味的生活终于有了一些乐趣，可转瞬之后，这乐趣就被抽走了。 到了今天，他终于出现了。 在第一天，一号想要知道那双眼睛下的秘密。 到如今，除了那双眼睛的秘密，还有更多恶劣的欲望在长久的等待中诞生。 不过，就连一号自己，此时都尚未明确这欲望到底是什么。 休息许久的洛西缓过来了一些，侧头看向了一旁安静的一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神格的作用，现在的一号看起来格外听话。 洛西看着一号便心头火起，索性一号现在应该也在控制范围内，他毫不犹豫，对着那条鱼尾直接一脚踢了过去。 只是踢上去了之后，一号还没有什么反应，洛西就痛得抱着腿猛地后跳了几步，然后撞在了坚硬的墙壁上。 “好痛……” 洛西怎么也没料到那条尾巴居然能这么硬，踢上去和踢在钢板上没什么两样。 洛西忍着眼眶中的泪水，弯下腰撩起裤腿查看伤势。 他的皮肤本来就白，刚才只那一下，就撞出了一道惨烈的红痕。 洛西低着头仔细查看红痕的情况，全然没有注意到，他完全将那一段白皙的脖颈暴露在狩猎者的眼前。 一号看着那一段皮肤，瞳孔逐渐收缩，变成了细长的椭圆。 它的耳鳍在不受控制地轻轻扇动，那似是食欲的欲望在猛烈催促着它。 好饿，真的好饿。 所有的细胞都在叫嚣着，不满着。 第8章 眼前的人类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着什么，一号已经全然没有心情去听了。 它顺应着自己的本能，凑近了那柔软的皮肤，轻轻合上了牙齿。 洛西此时才发觉了异样，可又为时已晚。 那凶猛的狩猎者正叼着他颈侧的皮肤，在试探性地轻咬。 他看不到自己的皮肤，自然不知道此时一号看见的是怎样一幅景色。 那一块本是冷白的皮肤，此刻已经开始泛起了红潮。 少年在轻微地发着抖，像是在抗拒，但又像是兴奋地迎合。 一号的嗓子里发出了餍足的叹息。 它身体中一直喋喋不休的欲望，终于安静下来了。 洛西的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竭力保持着冷静。 几乎是动用了全身的力气，他才勉强集中精神，准备再度动用神格。 就在此刻，一道白光打入了房间。 来者背光站在门光，神色不明。 “洛西？” 听到这个声音，洛西就像是看到了希望的光芒，眼眶中都快含上热泪了。 终于！终于有出去的路了！ 所以这个人，是谁来着？ 他在脑中搜刮了一圈，勉强叫出了来者的名字：“陈泽宇？” 陈泽宇还没有回话，洛西的颈侧就先传来了一阵刺痛。 一号似乎是对洛西出声有所不满，刻意加重了咬在洛西颈侧的力度。 陈泽宇站在原地，默不作声。 许久后，门口才传来了陈泽宇的声音：“你就是这样做你的实验吗？” 洛西没有意识到不对劲，还在那颐指气使道：“陈泽宇，快来把一号拉走！” 陈泽宇没有动。 洛西不满地蹙起眉：“你在干什么呢？过来啊。” 见陈泽宇还是没有动，洛西不满地收回了视线，再度催动了神格，转头看向一号，恶狠狠地瞪了它一眼。 “放开！” 一号就像之前一样，完全按照着洛西的指令乖乖退开了一些。 洛西越看一号的脸越来气，刚想趁机伸手揍它一拳。 只不过拳头挥到了一半，腿上隐隐的疼痛提醒起了洛西刚才尴尬的情况。 洛西咳了一声，把挥到一半的手收了回来，径直转头走向了门口。 只是洛西没看到，在他转过了头后，一号眼中流露出了明显的笑意。 洛西快步走出了实验室。 在经过陈泽宇的时候，陈泽宇伸手想要拉住洛西的手腕。 洛西却是看都没有看陈泽宇，就像是对待空气一般，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陈泽宇一反刚才的冷漠，迅速跟上了金发研究员的脚步。 “洛西，我刚才……我也不知道怎么了。”陈泽宇期期艾艾。 洛西心烦不已，加快了速度向前走去。 但还没走几步，他的手腕就被一股力道强硬地控制住了。 洛西回过头，冷淡地看向陈泽宇。 陈泽宇死死攥紧了洛西纤细的手腕。 他语无伦次地解释道：“我刚才只是看到一号在你旁边，就很不舒服。对不起，洛西，原谅我好吗？” 洛西试着抽出自己的手，但怎么都抽不动。 洛西深吸了一口气，耐下心解释道：“刚才是一号失控了。还有，这是我的事情，你有必要管这么宽吗？” 说到这里，洛西的耐心也告罄了：“还有，给我松手，你这个没礼貌的碳基生物。” 陈泽宇这才惊惶地松开了手：“对不起。只是……” 他的脸上突兀地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只是我太喜欢你了，我担心你会不会被那些恶心的生物蒙骗了。” “洛西，我知道的，你那么美丽，那么高洁，怎么会主动让他们靠近你呢？” “没关系的，我会帮你的。” 洛西停下了转身的动作，面露疑惑。 这个陈泽宇，怎么感觉精神好像有些不正常了。 陈泽宇最开始的时候，是这样的吗？ 他的视线在不经意间和陈泽宇对上了。 陈泽宇立刻睁大了眼睛，欣喜若狂地看向了洛西。 过度的激动之下，他的眼球几乎是顷刻间就爆开了大量红血丝，眼白瞬间就被染成了红色。 洛西头皮发麻，刚想要动用神格让陈泽宇离自己远一点，就听到了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来自世界意志的卡片再度跳到了他的面前。 【注：神格的力量虽好，但切勿滥用。】 【对意志力弱的普通人类而言，神格的力量会让他们唯命是从，但也会让他们陷入疯狂。】 【不过，他们又有什么错呢？他们只是想要离心爱的你近一点，更近一点。】 【但，疯狂者行为不可控。谁也不知道，神格的力量会将他们引向何方。】 【祝你好运。】 洛西盯着眼前的卡片，面色铁青。 第7章 深海研究所（七） 洛西大人，魅力无边…… 这该死的世界意志！果然没给他什么好东西。 之前还以为神格是方便他铲除塞伊，没想到副作用在这里摆着呢。 所以这个陷入疯狂……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洛西的喉结滑动了一下。 还没等洛西完全考虑好，时间就到了，世界意志的卡片自动关闭，只留下了眼前状似疯狂的陈泽宇。 陈泽宇正痴痴地看着洛西，向前又走了两步。 洛西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两下，视线飘忽：“陈泽宇，我有点累了，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 “你是不舒服吗？”陈泽宇立刻紧张地追问道，“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吧。” “不用了。”洛西又自以为隐蔽地往后蹭了蹭，“我只需要回去，自己休息一下就好。” 陈泽宇大步向前，一下子把洛西辛苦拉开的距离又拉了回去。 稍微离得一近，他眼底的痴狂便展露无遗了。 “洛西，你是在拒绝我吗？” 洛西咽了下口水：“没有，我只是累了，我想自己待一会。” 陈泽宇微微歪头，像是在对洛西的话语表示不解。 但在此时，他却是没有半分想要后退的意思。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洛西才真切地感受到了陈泽宇带来的压迫感。 他留着一头极短而粗糙的头发，身高更是比洛西高了一个头。 或许是因为过于年轻，陈泽宇的眼神一直是极其嚣张的，就像是一头年轻的狼。 然而此刻的陈泽宇，却像是一头病狼。 他的眼神浑浊不清，带着病态的迷醉和露骨的欲望。 那视线像是下一秒就要化作实质，舔舐上洛西的皮肤。 陈泽宇轻声道：“我不懂。我在你旁边，难道不好吗？” “我都说了，我想自己待着！”洛西被他看得发毛，好不容易才摆出了邪神的架子。 陈泽宇安静了下来，只是看着洛西，陷入了长久的思考。 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洛西双眼微眯：“陈泽宇，你真的很让我失望。” 陈泽宇这时才像是从疯狂中抽离出来了些，嘴唇张合了两下，嗫嚅着想要说什么。 洛西继续道：“我以为你会更聪明，更听话一些。” 陈泽宇惊慌失措：“我……” “如果你再这么不乖，我可能需要考虑下，你还有没有资格出现在我的身边。” 洛西的话语立刻让陈泽宇陷入了巨大的慌乱之中。 再也不能靠近洛西，再和洛西没有任何交集，哪怕连当狗都轮不到他。 还有比这更加痛苦，更加无望的未来吗？ 洛西突然对着陈泽宇浅浅地笑了一下：“所以，听我的话，好吗？” 陈泽宇和那双金色的眼睛对视着，愣愣地点了点头。 少年只是随意地笑了一下，就让陈泽宇幸福到想要跪地痛哭。 如果有神，就应该像是洛西这样的存在吧。 洛西看着陷入呆滞的陈泽宇，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转头快步离开。 然而还没走几步，背后就传来了陈泽宇沙哑的声音。 “能不能，不要再让一号靠你这么近了？” 洛西没有敢回头，只是含混地应了一声，就加快速度离开了。 一直走过了好几个弯，见到了零零散散的人，洛西才放下了心。 他摊开了刚才在后背握成了拳的手，发现掌心已经出现了几道深深的红痕。 刚才洛西在表面上装得镇定，但衣服都快被冷汗渗透了。 他起先还想直接动用神格，可又怕用了神格之后，事情变得更加棘手。 他才对陈泽宇用了一次神格，就已经疯成这样了。 要是再用一次，还不知道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好在，这一次他的话语奏效了，陈泽宇顺利地放他走了。 洛西在休息区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表情逐渐阴沉。 第9章 火大，前所未有的火大。 不管是一号，陈泽宇还是陈梳水，都让他火大到不行。 他洛西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难堪。 但当务之急，还是得先考虑清楚，到底要怎么才能杀了该死的一号。 神力没有办法用，下毒也失败了，看他这具羸弱的身体，想用武力杀了一号也是天方夜谭。 那不就陷入死局了吗？ 洛西盯着自己纤细无力的手腕，极为恼火地想着。 就在此时，像是听见了洛西的心声，又像是在刻意引导，那令人烦躁的世界意志卡片再度跳了出来。 【神格：诱惑】 【能杀人的，除了锋利的刀刃，还有爱。】 【爱你爱到愿意去死，也许并不是一句空话。】 【当对方受到神格影响陷入疯狂，同时爱意值极高时，可以使用指令，令对方自戕。】 【注：成功率受各项因素影响。】 洛西定定看了这张卡片两秒，无声地笑了起来。 这样一来，这个问题不就很简单了吗？ 不过……这个爱意值又是什么东西？难道是他想的，字面上的那个爱意吗？ 洛西的眉头跳了一下，忽略掉了心中隐约不对劲的预感。 不论如何，他已经找到了能顺利铲除一号的方式，最大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想到未来的康庄大道，洛西笑得更甜了一些。 接下来就是他天字一号大邪神洛西略微出手，顺利拿下废物塞伊—— “洛西研究员。” 一道声音打破了洛西的美好幻想。 洛西抬起了头，看向了上方。 陈梳水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装扮，笑得一派真诚。 洛西看到这张脸就来气，要不是现在周围还有其他研究员，他都想直接给陈梳水来一拳了。 他冷笑道：“陈主任，有何贵干？” 看出了洛西的抗拒，陈梳水耸肩：“别这么凶，我先声明，我在之前已经提醒过你了。” 洛西显然没半点要理解陈梳水的意思。 陈梳水遗憾道：“我不希望你对我有什么误会，但是还是先聊正事吧。”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初级研究员洛西，有研究员检举，认为你无法胜任一号实验体的研究工作，并且你的研究过程有一定危险性。因此，在我慎重考虑后，决定将你调离一号实验体研究员的岗位。” 洛西头脑一片空白，倏地站起了身。 他一瞬间差点骂出了声。 什么无法胜任，这个研究所里的研究员压根都没人想要接手一号。 如果真的调离了一号身边，接触不了一号，那神格也起不了作用。 这样一来，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把一号干掉。 到底是谁，搞得这一出？ 但洛西也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只是稍作思索，他的脑中就锁定了嫌疑人。 “陈泽宇？” 洛西阴着一张脸，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在刚才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陈泽宇的不对劲。 现在想来，刚才陈泽宇说的最后一句话明显就是有问题。 但在当时他只是一心想赶快离陈泽宇远一点，完全没想到陈泽宇会弄出这样的事端。 陈梳水听到了这个名字后，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挂着他那张面具一般的笑脸。 洛西的心沉了沉：“一号是所长亲自给我分配的。这个调令我不接受。” 陈梳水笑吟吟道：“抱歉，我也只是按照研究所的规则行事。” 洛西上前了一步，和陈梳水对视了片刻：“我现在就去找陈泽宇。” “没用的。”陈梳水看着洛西，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洛西眸色阴沉：“你就不怕我揭发陈泽宇干的事情吗？” 陈梳水挑眉，凑到洛西旁轻声耳语：“你真的以为我有这么在乎他？更何况，如果你揭发了他，你违规实验的事情也就保不住了，之后你能不能留在所里都是问题。” 洛西咬了下嘴唇，所有的话都被堵回了嗓子中。 陈梳水极为满意地看着洛西的表情，到了这一会才算是解了先前洛西威胁自己的气。 此时憋屈的人就变成了洛西。 当时的他只觉得自己神机妙算，却未曾料到现在自己和陈泽宇绑在了同一条贼船上。 看着洛西，陈梳水仍觉不够，又添了一把火。 “接下来给你负责分配的实验体是二十二号，初级研究员洛西，接下来就辛苦你了。” 说完之后的陈梳水微微一笑，欣赏着洛西的表情，施施然地准备转身。 陈梳水那张带着微妙嘲意的脸在洛西的眼中慢镜头般转了过去。 在这一刻，这一天的所有的压抑一同爆发了出来。 洛西伸手抓住了陈梳水的肩膀，逼迫着他转头过来与自己对视。 虽然在几小时前才想着不能再动用这个狗屁神格了，但是在这个时候，所有的事情都被洛西抛到了脑后。 只要能让这个嚣张的家伙跪在他的脚下唯命是从，不管什么样的代价都值得。 陈梳水扭过头，直直撞入了那片流动的金色中。 一瞬之间，他突然明白了，自己那个愚蠢的堂弟到底为什么会被这个少年迷得神魂颠倒。 那是真正的，极为恐怖的，完全无法抗拒的力量。 洛西学着陈梳水的样子微微一笑，眼中却是全无遮掩的狂妄。 “除了我，没有人更适合当一号的研究员了吧。” 第8章 深海研究所（八） 洛西大人掐指一算，…… 说完这句之后，洛西志满意得地等待着陈梳水的回复。 在过往，他的神格不管是对陈泽宇还是对一号，都非常好用。 只要是神格出了手，对方就一定会无条件服从。 在他的心里，这一次也不例外。 陈梳水一定会和之前的人一样答应—— “虽然我也想，”陈梳水思忖片刻，浅浅笑道，“但是规矩就是规矩。” 果然如此啊……等等，不对，陈梳水刚才说了什么？ 洛西怔住了。两秒过后，他不可思议地睁圆了眼睛。 “你说什么？” 这是第一次，有人正面拒绝了神格的力量。 陈梳水看着惊愕的洛西，忍不住伸手揉了一下他那头柔软蓬松的金发。 洛西毫不留情地打掉了陈梳水的手，死死瞪着对方。 陈梳水忍不住笑出了声，又重复了一下刚才的动作，洛西像条件反射一般又打掉了他的手。 “你是猫吗？脾气那么大。”陈梳水忍俊不禁。 洛西稍微收敛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心中还是乱了。 如果神格都没有办法命令陈梳水，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陈梳水就先继续说道：“我是答应了陈泽宇，不能让你继续当一号的研究员，不过，我也只答应了这个。” 陈梳水说话弯弯绕绕极多，洛西听着就开始头疼了。 这种麻烦的事情，洛西也一贯有自己的解决方法。 他直截了当道：“少废话，你想说什么就说。” 陈梳水笑道：“接下来一号的研究将由我亲自接手。只要我同意，你可以当我的助理，一起参与一号的研究。” 对洛西来说，这个选择没有拒绝的必要。 他下颌微扬，勉强接受了这个提案：“行，那就这么办。” 陈梳水蹲下身和洛西平视，就像个温柔的哥哥。 只可惜，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似乎并不怎么温柔。 “拜托别人做事，要付出相应的报酬。” 神格没能成功命令陈梳水，而且，他看起来也不像是被神格影响陷入疯狂的样子。 是神格失效了吗？为什么偏偏在陈梳水身上失效了？ 还是说，陈梳水其实也受到了影响，这只是他的伪装？ 洛西的脑子里盘旋着这些问题，但眼下却容不得他细想。 现在最关键的是，他能不能继续待在一号身边。 洛西沉默了许久，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一句：“你想要什么报酬？” 陈梳水并没有立刻回答这句话。 他用目光仔细描摹着少年的脸庞，像是陷入了纠结的思考之中。 随后，他半开玩笑道：“亲我一下吧。” 洛西勃然大怒。 倒不是因为他的道德准则有多高，或者多在意自己这一个吻。 只是—— “你开什么玩笑，你知道有多少人，命都可以不要，只是希望我看他一眼吗？”洛西如此嗤笑道，“我拒绝。我的赏赐不是那么好拿的。” 这绝非是洛西的傲慢自大。 他只是真心实意地无法理解，到底为什么，有人会拿这无足轻重的小事与他的吻摆在同一个天平上。 这本就是完全不对等的筹码。 第10章 对于洛西的拒绝，陈梳水并没有继续坚持。 他只是遗憾道：“好吧，那换一个。” 还没等洛西想好应该要拿什么和陈梳水交易，就突然感觉到他的手被陈梳水戴着手套的手牵了起来。 陈梳水轻握着洛西的手，弯眸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这个小小的奖励，我就自己讨了。” 洛西还没有来得及回话，陈梳水就动作轻柔地将洛西的手抵在了自己唇边。 洛西一怔，清楚地感觉到温热的触感自指尖的皮肤传来。 陈梳水正在亲吻他的指尖。 他把自己放在了低位，以一种服从的姿态，虔诚地吻着洛西的指尖。 亲吻洛西指尖的同时，陈梳水并没有移开自己的视线。他抬眼注视着洛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洛西心中闪过一丝异样，带着探询看向了陈梳水。 只是隔着一层镜片，洛西始终没能清楚地辨别出陈梳水到底在想什么。 陈梳水的动作极为克制，转瞬间，他就放下了洛西的手。 洛西毫不客气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半带嫌弃道：“亏大了。” 能够亲吻神，哪怕是指尖，都是莫大的赏赐了。 陈梳水惋惜道：“是吗？我怎么觉得是我亏了。能再来一次吗？” 洛西警惕地把手又往背后藏了藏：“想得美。” 面对洛西防备的视线，陈梳水不以为意：“交易成立。下周一早上九点开始，就在一号实验室的门口集合。” 洛西掀了下眼皮，表示自己听到了。 随后，洛西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也正是因为洛西的动作过于干脆，才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后，陈梳水正缓慢脱掉了自己的手套，用自己的指腹在嘴唇上反复碾按。 陈梳水回味着嘴唇上残留的、来自洛西的温度。 他的目光长久注视着洛西的背影，露出一个与平时完全无异的笑容。 在回寝室的途中，洛西还在仔细琢磨着刚才的异样感。 说神格对陈梳水没有起作用吧，陈梳水最终又绕了个弯子同意帮他了。 说神格对陈梳水起作用了吧，陈梳水又没有像一号和陈泽宇那样，干脆地选择帮他，而且看起来正常的不能更正常了。 洛西一边思考，一边在脑中一帧一帧回放着刚才的画面。 突然间，洛西在走廊上停住了脚步。 今天的陈梳水也戴着手套。 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陈梳水也戴了手套。 除此之外，陈梳水的衣服看起来都干净到了异样的程度。 研究员长期要接触各种试剂，还要进行解剖，大家的白褂上多多少少会有一些难洗的污渍，但是一般经过了消毒也并不会太在意。 只有陈梳水的衣服，永远都是一尘不染。 这么爱干净的人，会主动亲他刚从实验室里拿出来的手？ 但是，会不会只是他想多了？ 洛西盯着自己的手陷入了茫然。 不过很快他就甩了甩脑袋，把这些问题抛之脑后了。 不论如何，只需要把一号杀了就行。他走了之后，这些纷纷扰扰自然就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了。 不过……似乎他几天前也是这么想的。 真的会像他想的那样顺利吗？ 洛西强行压制了心中不太好的预感，进了寝室往床上一躺，直接装作今天这一大堆破事一件都没有发生过。 他一躺在床上，就感觉到有个球体在往他身上一拱一拱了。 洛西瞥了一眼，库露露正在奋力挣扎，努力想把自己缩成一团，再塞进洛西的怀里。 洛西懒洋洋地闭上了眼，伸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库露露的脑袋。 库露露好不容易把整个球都塞进了洛西的怀里，但一个不慎似乎用力过猛了，整个球又整个挤了出来，扑了洛西一脸。 洛西没被一号杀了，却险些被库露露闷死了。 他用力托起了库露露，无语凝噎：“你在搞什么呢？” 库露露心虚：“没有，没有，我只是担心洛西大人。” 洛西把库露露放在了自己的枕边，库露露又扭来扭去地蹭到了洛西的脖子旁边。 这不蹭还好，一蹭，库露露就彻底毛了。 “洛西大人！谁咬你了！” 还没等洛西反应过来，库露露就先把自己气成了一个气球。 它怒气冲冲地在整个房间里反复冲撞，活像个核动力弹力球，完全不带停地横冲直撞。 洛西不仅没拦着，还兴高采烈地鼓了鼓掌，等着看库露露到底能坚持多久。 库露露见此，气急败坏，但又不知道应该拿洛西怎么办，只能气得又撞了几下墙。 等到库露露看起来撞累了，洛西才憋着笑把它抱了起来。 他面不改色地撒谎道：“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我这是和塞伊那个碎片搏斗的时候弄的。” 库露露疑惑：“搏斗？” 洛西眼睛都不眨一下：“是啊，河鲀毒素对他没什么用，所以我直接和他大打了一架。不过今天也没发挥好，没能直接杀了他。” 库露露小声嘀咕：“是吗……可是我觉得，洛西大人打架就没有赢过……” 话音未落，洛西就恶狠狠地锤了一下枕头，恐吓道：“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至少我打你，是绰绰有余。” 库露露吓得都扁了一些：“好的洛西大人。” 洛西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伸手搓揉了几下库露露：“今天没发生什么。你就安安心心，帮我打游戏就好。对了，我之前布置的任务，你都干得怎么样了？” 库露露结结巴巴地讲着自己都干了些什么，洛西看着这样可爱的库露露，稍微放松了一些。 虽然今天发生了很多糟糕的事情，但是他并不想说出来让库露露担心。 最开始选择带了库露露一起来，其实也只是因为最担心弱小的库露露。 其他强大的子嗣和眷属，就算他不在了，也能活得很好。 但是笨蛋库露露必须要有人看着，不然的话，也不知道库露露会不会被人欺负。 至于塞伊那堆破事，只要交给他就好了。 如果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他又怎么有资格当上这个承接着无数人信仰的神明。 在顺利敷衍完了库露露之后，洛西也好好休息了一晚。 只是第二天一早，他查看系统软件时，就发现了他的身份已经调动了。 从原来的一号实验体研究员，变成了二十二号实验体研究员兼一号实验体研究员助理。 陈梳水说的是下周一见，今天才周二，也就是说，他还要继续干等几天。 既然如此，倒不如去看看那个二十二号实验体。 洛西这次倒是叫上了库露露，准备叫库露露一同去放个风。 抱着休假的悠闲心态，洛西打开了实验室的门，库露露先他一步，钻进去查看了一下。 还没等洛西看清门内到底是什么东西，一个巨大的透明球体就砸在了他的脸上。 库露露拼尽全力，试图用自己的身体把洛西挤走。 它一边挤着，一边尖叫道：“不准！洛西大人不准不准不准进去！” 洛西被库露露吓了一大跳，一时也有些拿不准了。 这扇门后面，到底会是什么，让库露露这么害怕。 第9章 深海研究所（九） 洛西大人表示，狗与…… 话虽如此，但也不可能真的完全不开门了。 二十二号是洛西现在的研究对象，如果一直不接触，恐怕还没等他干掉一号，他就先被开除了。 洛西犹豫了一会，还是扯开了黏在身上的一坨，推门走了进去。 推开门的时候，洛西的心跳也忍不住加速了。 在里面的，会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会是一个远比一号更狰狞、更恐怖的存在吗？库露露到底是被什么吓成了这样？ 怀着忐忑的心情，洛西走进了实验室内。 在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后，洛西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他回头看向了眼泪汪汪的库露露，连骂它的话都懒得说了。 这个二十二号，根本就不是什么值得害怕的存在吧。 实验室水里漂着的就是一个可爱的少年，看起来年龄约莫十二三岁。 与人类不太一样的，是二十二号的头上顶着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罩子，看起来质地像是果冻一般，二十二号的头一动，那罩子也会跟着晃动几下。 洛西双手抱臂，端详着二十二号，又回头看了眼库露露。 不得不说，二十二号头顶那个东西，好像是和库露露挺像的。 如此想着，洛西上前敲了敲玻璃。 二十二号也很听话，晃悠着飘在了洛西的面前，好奇地注视着他。 洛西想了好一会，恍然大悟地一拍手掌：“对了，它是不是水母啊。” 第11章 洛西又回头看了眼库露露，笑着开玩笑：“库露露，是水母哦，我之前看资料的时候，还说水母和你长得很像。” “呜……” 洛西还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继续调侃道：“我去摸一摸它的脑袋，看看手感是不是一样。” “洛西大人是坏蛋！坏蛋！”库露露猛地嚎了出来。 库露露哭得整个身体都在发抖。洛西试探性想去伸手安抚它，但库露露背过身去不让洛西碰。 “坏蛋坏蛋坏蛋！洛西大人身边只要一个库露露就够了，不要第二个库露露了！” 洛西这才理解了库露露的想法，有些哭笑不得地强行把库露露抱了起来。 他有些责备却又亲昵地说道：“世界上只有一个库露露，我最喜欢的也是库露露。” 在洛西和库露露对话的间隙，二十二号也在安静地凝视着这一切，眼中隐隐带着一些羡慕。 谁都没有想到，在观察了一会之后，二十二号突然出了声。 “那个，是什么？” 洛西顺着二十二号的视线望了过去，视线停在了库露露身上。 在大脑彻底理解了这句话后，洛西愣住了。 不应该啊，库露露应该是没有办法被这个世界的存在看到的。 但是为什么，二十二号能够看到库露露。 是误会吗？ 可是，此时的二十二号正看着库露露，它还又摸了摸自己头顶巨大的水母伞盖，眼睛亮晶晶的。 洛西迟疑道：“你看得见？” 二十二号点了点头。 洛西的大脑停转了。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是他的能力出现了问题吗？ 不，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果二十二号看得见，那一号呢？ 库露露出现在研究员面前的时候没有出现过问题，一号看起来也没有看到过库露露的存在。 但是如果一号是装出来的呢？如果这群异常生物都看得见库露露呢？ 此时的洛西还没有明确理清，如果一号看得到库露露的存在，到底代表着什么。 他只是知道，自己的心中那浅浅的不安感进一步加重了。 洛西心乱如麻，又敷衍了库露露和二十二号几句，就准备先离开了。 不能再继续耗下去了，在星期一之前，就要先找个机会去见一次一号。 “那个，也能摸我一下吗？” 在洛西即将离开的时候，二十二号突然出声叫住了洛西。 它有些胆怯地看着洛西，但还是渴望地探出了自己的头。 和一号那种全封闭式水缸不同，二十二号的水缸有一个窗口，很方便就能把手伸进去。 洛西平时对待想压他一头的人，只会更加飞扬跋扈，但对待二十二号这种可怜又可爱的小水母，却是意外的温柔。 他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二十二号的水母顶。不出所料，二十二号的头顶软软滑滑的，真的就像果冻的质地一般。 手感果然和库露露有点像就是了。 洛西漫无边际地想着。 当然，纵使是洛西，也不敢在库露露面前暴露这个大逆不道的想法。 就算洛西什么都没有说，在回程的路上，库露露都是阴着一张脸，不怎么愿意搭理洛西。 洛西难得放低了身段，好声好气地哄着库露露，好不容易才让库露露不再生气了。 即便如此，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库露露还是时不时阴暗地碎碎念叨。 “世界上只需要有一个库露露就够了，什么二十二号，洛西大人绝对不会喜欢你的。” “洛西大人说过，最喜欢的就是库露露。库露露才永远是洛西大人心中的第一。” 到了最后，洛西只得装作自己没听见库露露的阴暗发言，无情命令库露露继续给自己好好打工。 库露露终究还是好哄的，见洛西似乎没有要再去二十二号那边的意思，便心满意足地同时帮洛西玩起了七个游戏。 是的，在这几天里，洛西又给它加了三个任务。 看着库露露忙着打游戏，逐渐忘记了前几天的吃醋，洛西才放下了心，开始找办法去见一号。 洛西倒也不是等不及下周一，急着现在就要见一号。 只是如果和陈梳水一起过去，那能和一号说的内容范围就很有限了。 至少像是一号看不看得见库露露这种内容，肯定没有办法在陈梳水面前去试探。 因此，洛西还是决定先看看能不能自己进去。 他站在一号实验室的门口，双手抱臂，盯着电子锁，指尖不耐烦地在手臂上敲了两下。 这扇门可以用门禁卡和刷脸两种方式进入，但是现在，他的所有权限都被停了。 理论上来说，一号实验体的门禁只有高级研究员和直系负责研究员才有权限。 他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小的初级研究员，自然是没有进去的资格。 洛西回头扫荡了一圈，锁定了走廊尽头经过的一个研究员。 只可惜还没等他开口说什么，那个研究员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晦气东西一样，赶忙掉头一路小跑走远了。 洛西没辙，只得回头有些无奈地看着门。 只是，刚才还是紧闭着的门，突然间却是留出了一道缝。 洛西看着这道门缝，不由得退了一步。 是门内有人吗？还是有人在摄像头里看到了他帮他开的门？ 还是说…… 洛西的后颈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微凉的触感。 之前数次存在的那种微妙的窥视感，再度浮现在了他的心头。 就像是有什么黏腻又危险的存在，在一直一直凝视着他。 他甚至像是能听见，他背后有着粗重的喘息声。 就好像是从他意识到那道注视的目光开始，就再也无法摆脱一样。 所以，到底要不要看一看，背后有没有什么东西在？ 洛西看向前方实验室的门，故作自然地推开门，像是要往里走。 下一个瞬间，他骤然回过头，视线极为锐利地扫向身后。 背后的确有人在。 陈泽宇正扶着墙壁喘着气，站在走廊的尽头。他平复了一下气息，一步步走向了洛西。 一路上，陈泽宇的视线都专注地落在洛西的身上，一刻都不曾挪开。 洛西感受着落在身上的视线，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 那道视线落在他的身上，让他产生了一种皮肤几乎要烫伤的错觉。 陈泽宇的视线炽热又疯狂，着实有些令人不适。 但似乎，陈泽宇视线给人的感觉，又和之前那道视线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 可此时除了陈泽宇也就没有其他人了，洛西只当是自己的感觉出了错。 他刚准备发话质问陈泽宇，陈泽宇就先反客为主，带着怒意质问道。 “为什么，你不是答应过我了吗？说好不再来见一号的。” 这是倒反天罡了？ 洛西目瞪口呆。 他都还没来得及骂陈泽宇呢，陈泽宇倒是先逼问起他来了。 见洛西没回话，陈泽宇进一步上前，按住了洛西的肩膀：“你就这么喜欢这个畜生吗？” 陈泽宇的表情逐渐扭曲了起来，疯狂之意愈发浓烈。 “都已经这样和你说了，还要想尽办法去找一号？” “你就这么饥不择食？还是说，你就喜欢这种，人类都满足不了你吗？” 洛西逐渐咬紧了牙关，片刻后露出了阴恻恻的笑。 这么久了，还是在他最弱小的时候，才有废物敢对他说这些话。 很好，敢说出这种话的，在他这里能活得过今天，都算是他洛西心慈手软。 陈泽宇的话语还没有停。 “上次我已经忍了，你以为我真的信了你和一号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我可是都亲眼看到了。洛西，你是不是爽得要死？不过，就你这个身板，能吃得下吗？” “如果真的这么想要，为什么不来找我？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满足的？” 洛西的眼神彻底沉了下来，也不回话，只是就这样看着陈泽宇。 他的态度进一步助长了陈泽宇的气焰。 “怎么，不敢说吗？还是心虚了？你现在跪在地上求我，我会原谅你的。” 下一秒，带着呼啸破风声的一拳猛然砸在了陈泽宇的脸上。 洛西活动了一下手腕，表情森然。 “陈泽宇，你这张嘴如果不会说人话，我可以帮你管教一下。” 陈泽宇吃痛，往后退了几步，捂着脸看向洛西，一时竟也没有反应过来。 洛西勾了下唇角，却还是笑不达眼底：“也就是这具身体太弱了，不然的话，这一下就应该把你那装满垃圾的脑仁给打碎了。” 说完之后，洛西按了按发痛的皮肤，寻思着再给陈泽宇来上一拳头。 陈泽宇愣了一下，随即跟着笑了。 第12章 他几乎是凶悍地冲了上去，整个将洛西按在了墙壁上，没再给洛西补上一拳的机会。 陈泽宇的眼中闪烁着极为兴奋的光芒：“是吗？那我也没必要忍了” 这条完全不受控制的恶犬，终究还是彻底出闸了。 第10章 深海研究所（十） 洛西大人今天也在灵…… 在陈泽宇的迫使之下，洛西完全被压制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陈泽宇的喘息声逐渐变粗，带着异样的兴奋感，伸手捏了捏洛西的耳垂。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讨厌，很恶心？没关系，等一会你就会哭着让我别走的。放心，绝对不会比那个实验体做得差。” 陈泽宇看着完全在他控制之下的洛西，喉咙忍不住开始发紧。 他只是这么轻轻一捏，洛西的耳垂就染上了绯红。 洛西的皮肤这么嫩，待会他要是一不小心玩得太过火了可怎么办。 不过没关系，如果是洛西，就算是死了，他也会一口一口，仔仔细细地品尝。 这样的话，哪怕死了也没关系，洛西会好好地和他融为一体的。 陈泽宇的脸上情不自禁地绽放出了笑容。 洛西看着陈泽宇，忍不住偏过了头，嫌恶地干呕了一声。 洛西发自肺腑道：“能恶心成你这样的，也是少见。蟑螂都比你讨人喜欢一点。” 陈泽宇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明明洛西完全被他压制着，但是此时洛西身上却还满是上位者的优越。 真是……想让人狠狠给这个虚张声势的少年一点教训，让他哭喊着求饶，露出这个场景应该有的表情。 洛西并不在乎陈泽宇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只是打量着陈泽宇，然后问道：“一直在盯着我的，是你吗？” 那道一直跟随着他的，阴魂不散的视线，想来应该就是陈泽宇了吧。 听到了洛西的问话，陈泽宇极为爽快地承认了。 “是我。” 陈泽宇用视线舔舐着洛西的脸：“我在监控室里，一直一直看着你。” 所以上一次和这一次洛西和一号在实验室独处的时候，他才能这么快在第一时间赶到。 “我刚开始只是想在监控室里看你两眼，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越来越难控制住自己了。” “你是在吃饭？还是在聊天？或者是在发呆？你的每一个瞬间我都想看到。” “啧，说起来，为什么研究所的厕所里没有安监控呢？可惜了。” “到了后来，我已经离不开监控室了，我必须一直看着你。” “好奇怪啊，洛西，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能不能不要再和其他人说话了，不管是那个该死的一号还是我哥都不行。” “看着我就好……看看我吧，看看我吧，看看我……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的啊！” 陈泽宇的语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说到最后，他的眼球几乎完全暴突，不断凑近洛西，像恶犬一般，几乎要滴下口涎。 他既想要遵从本能肆意发泄自己的欲望，又受着最后一丝理性的牵制，渴望着得到洛西的正面回应。 洛西突然笑了一下：“好啊。” 这一刻在洛西的心中，已经给陈泽宇判下了无声的死刑。 陈泽宇的可利用价值已经被用尽，所有的秘密也都已经清楚了，那个视线的来源都已经找到了。 既然如此，陈泽宇最后的用处，就是帮他验证一下神格死亡指令的功效了。 洛西转过了头，正面和陈泽宇对视。 陈泽宇毫无防备，视线径直撞进了洛西深金色的眼睛。 这一刻，陈泽宇忘记了所有。 那对眼睛里像是盛着整个寂静的宇宙。这个绝对寂静的宇宙中，只有他一个人的存在。 终于，上一次洛西给予的极致欢愉，再度降临到了他的身上。 那么多天的痛苦和绝望，终于在这一天彻底得以解脱了。 他所深爱着的神明，终于看向了他。 陈泽宇不自觉地流下了眼泪，低下头祈求洛西的垂怜，完全没了先前那副暴戾狂犬的姿态。 洛西看着精神彻底崩坏的陈泽宇，轻蔑一笑：“刚才说得那么好听，这就不行啦？” 陈泽宇只是呆呆地望着洛西，连怎么呼吸都已然忘记。 像是想到了什么，洛西一拍手掌，笑靥如花：“你爱我，爱得要死，对不对？” 陈泽宇忙不迭地点头，带着憧憬和渴望望向了洛西。 洛西一点点扬起唇角，笑容愈发明艳。 “那么，请你为我去死一下。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这朵从未掩饰过自己的恶之花，彻底绽放了。 陈泽宇险些直接爽快地点了头，直到反应了过来洛西到底说了什么，才止住了动作。 要为了洛西，去死？ 陈泽宇的大脑还没有彻底恢复到可以自主运转的程度，但他残存的理智却知道，这不是一个可以轻易答应的要求。 而在此时，洛西又故作为难道：“对不起啊，但是你的存在真的非常烦人。今天在你说那些话的时候，我就已经很想很想杀你了。我可是一直努力忍耐到了现在呢。” “如果你能乖乖去死的话，我会考虑在我的记忆里给你留下一丁点位置的。” 陈泽宇有些茫然地听着洛西的话，只觉得自己从没有哪一刻这么痛苦过。 如果洛西真的那么讨厌他的存在。如果他的死亡真的能给洛西留下一点点的印象。 那么，为了洛西而死，听起来好像也不是什么很糟糕的事情。 许久之后，陈泽宇无声地点了下头。 洛西难得真情实感地对陈泽宇笑了一下：“谢谢，那请你死得远一点，我现在要忙了。” 说完之后，洛西再也没有给陈泽宇留一点视线，直接而干脆地走进了一号的实验室。 徒留陈泽宇站在原地，长久地注视着洛西的背影。 虽然刚刚才命令完陈泽宇去死，但是片刻之后，洛西就已经将一切忘得一干二净了。 对于邪神来说，刚才的行为差不多等于人类打死了一只苍蝇蚊子。 没有人类会特地记住自己刚才杀的蚊子长什么样，也没有邪神会特地记住自己刚才杀的人类是谁。 对洛西来说，眼下最关键的，还是抓住这一次和一号的会面机会。 有了上次的经验，洛西非常谨慎地没有直接进门，而是靠在了门边，保证进可攻退可守。 他探头探脑地往实验室里看了几眼，试图找到一号。 见没怎么捕捉到那道身影，洛西试探性地喊了一声：“一号？你在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到了他的声音，那条巨大的人鱼缓缓浮上了水面。 通体银蓝的人鱼和之前一样俊美，带着奇异的美感。 一号没有说话，只是同之前一样，安静地凝视着洛西。 洛西这次也没有急着先开口，而是同样沉默着和一号对视，在脑中梳理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已知他目前已经对一号动用过两次神格，对它动用神格的次数和刚才杀的陈泽宇一样。 但一号目前的疯狂度和爱意值看起来都远远不如陈泽宇。 因此，也许可以推断，神格对于不同人的作用效果是不一样的。 同理，对陈梳水动用神格的那一次，陈梳水看起来也没有受到这么明显的影响。 可是如果绕回来看，一号对他的命令还是服从度很高的，但陈梳水却是不怎么遵守他的命令。 所以，神格的效果维度如果从疯狂度、爱意值、命令服从度三个方面来看，一号命令服从度很高，但疯狂度和爱意值都不怎么高。 这是合理的吗？ 按陈泽宇和陈梳水的例子来看，这三者的表现一高同高，一低同低才更符合逻辑。 要是再加上之前从二十二号那边得到的信息来看，一号有可能也看得到库露露的存在。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性。 一号之前表现出对命令的高服从度，也是伪装出来的？ 如果一号都可以做到看见库露露但是没有出声，一直忍到现在。那它其实是假意服从神格命令，这个情况的出现也是很有的。 而且抛下这些弯弯绕绕的先不说，就光是凭借一位神的直觉，洛西也更倾向于一号在伪装的可能性。 作为洛西认定的对手，如果塞伊的碎片弱到连那些个人类都不如，那他反倒有些意兴阑珊。 到了这一刻，洛西突然冷静了下来，不再准备冲动地质问一号了。 如果一号想装一下，他也不介意和一号玩一玩。 不如就这样演下去，让自以为聪明的一号走上自取灭亡的道路。 想到这里，洛西有些得意地翘起了嘴角。 洛西忍不住在心中狠狠地夸了自己一通。 第13章 他真是一个善用计谋的天才邪神，在他的邪恶阴霾之下，塞伊成为昨日黄花恐怕也是迟早的事情了。 沉醉夸奖着自己的洛西全然没有注意到，一号正注视着他的表情，若有所思地甩了甩自己的尾巴。 过了好一会，洛西才反应过来，他千辛万苦跑过来一趟，可不是只为了自恋一番的。 虽然不准备立刻戳穿一号，但也不代表他准备白跑一趟。既然来了，就再度对一号动用一次神格好了。 决定好了之后，洛西干脆利落地抵住门，直接对一号发动了神格。 只是，要说什么比较合适呢？ 洛西注视着一号，突如其来地灵光一现。 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带着说不出的狡黠。 “我命令你，从现在开始，和我谈恋爱。” 第11章 深海研究所（十一） 洛西大人，纯洁无…… 说完这句之后，洛西忍不住沾沾自喜了起来。 太聪明了，怎么能想到这么完美的主意。 恋爱这个词，还是洛西这几天才学习到的。 在库露露的介绍下，洛西自认为已经完全明白了恋爱这个词的含义。 人类可以利用恋爱的名义压榨和剥削自己的恋爱对象，提前体验有伴侣的生活，但是不需要付出任何责任。 想要快速提升一号这种难搞的家伙的爱意值，还是需要让它切身体会洛西大人的魅力才行。 这样一来，入乡随俗和一号谈个恋爱，也不是不能接受。 如果一号想要伪装自己，这个命令它就不得不服从。 怎么样，一号，你又会怎么回答呢？ 洛西志在必得地看着一号，笑得愈发挑衅。 “研究员，这是你的告白吗？”一号似笑非笑道。 一号并未像洛西想象中那样慌乱，相反，它还有心力反将一军。 洛西的高傲绝不容许他在任何事情上落于下风。 他挑眉说道：“不，这是我大发慈悲给你的机会。考虑清楚，你只有这一次接近我的机会。” 一号靠近了玻璃，像是陷入了沉思。 过了几秒，它把手肘搭在了玻璃的平台上，对洛西招了招手。 湿漉漉的一号就像是传说中的海妖，用近乎迷幻的声音扰乱着航行的水手。 “人类在正式的恋爱之前，难道不需要试一试吗？” 试一试什么？ 即便如此，洛西还是像被迷惑了一般，神使鬼差地走向了一号。 就在洛西走到了一号的面前时，一号伸手拽住了他的衣领，动作轻柔却又不容抗拒地将洛西拉向了自己。 在昏暗的实验室中，洛西突然睁大了眼睛。 有什么冰凉又柔软的东西，贴上了他的嘴唇。 洛西呆了。 这一瞬间，之前那种身体全然不受控制的感觉，再度涌了上来。 他的身体甚至在欢呼雀跃，催促着想要更多。 洛西觉得已经很过火了，一号却好像还远远没有满足。 只是简单的相贴并不能让它停下。 非人的生物并不能理解人类的礼节，它诚实地遵从着自己的欲望，撬开人类的唇舌，假借着根本不成立的理由贪婪地索取着。 可怜的洛西在前几秒还威风凛凛，在现在，就只能含着眼泪，任由自己的舌尖被试验体的尖齿玩弄。 一号就像是找到了好玩的玩具一般，颇有兴致地尝试着不同的区域会让洛西产生什么不同的反应。 洛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被亲了多久才找回了理智，用尽全力狠狠咬了一口一号的舌头。 虽然洛西很期望能直接把一号的舌头咬断算了，但是一号的身体强度决定了他也只能想想。 不过一号还是很顺从地放开了洛西，就这样看着洛西往后快速退了三五步。 洛西面红耳赤地瞪着一号，用手背疯狂擦拭着自己的嘴唇。 可恶！这该死的一号，到底都干了什么！ 他现在脑袋整个都热得快爆炸了，连转都转不动了，更别提运作起来去想哪些有的没的了。 从来，从来就没有人敢对他做出这样的僭越之举。 刚才他真的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要连骨带髓一起被吃了个干净。 一号学着洛西的样子，慢条斯理地擦了一下自己的唇角：“用人类的话，现在是不是应该说‘多谢款待’。” 本就生气的洛西在这一刻险些直接爆炸了。 他咬牙切齿看着一号，心中已经想把一号给千刀万剐了。 不行，忍不了一点。 “你等着，我迟早——” 与此同时，一号微微歪头，笑了起来：“我同意了。” 洛西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时间，他竟是不知道是应该继续发火，还是先问问一号同意的是什么。 “不过我没尝试过人类的恋爱，所以，你来教我吧。” 一号注视着洛西，像是突然来了兴致：“你叫什么名字？” 洛西被这话题一带，倒也短暂地忘记了刚才的怒火。 他没好气道：“洛西。也亏你还记得问我的名字，都这么久了，我还以为你喊我研究员就够了。” “可是，你不是也没有问过我的名字吗？”一号似是不解。 这一句反问直接把洛西问住了。 他的嘴唇张合了几下，难得地哑口无言了。 片刻后，洛西从嗓子里挤出来了一句：“你的名字是什么？” “我？应该是没有名字吧。我就是在这个研究所里出生的，他们也一直只叫我一号实验体。” 洛西立刻收起了自己刚才难得且微少的愧疚之心，黑着脸问道：“那你说什么？” 一号笑了好一会，尾巴在水面上拍了又拍，水都溅到了洛西的脸上。 洛西磨了磨后槽牙，刚准备抓住那条尾巴给一号点颜色瞧瞧，就又听到了它的声音。 “但我以为，我的名字叫做‘塞伊’。你上次不是这么叫我的吗？” 一号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像是在说今天的午餐吃了什么一样轻松惬意。 可听到了这句话的一瞬间，洛西却是愣在了原地。 他还以为一号早已忘记了他提起过的这个名字。 直到这一刻，洛西才确认了，一号压根没忘，它甚至已经推断出了，自己就是塞伊。 洛西勉强一笑：“不是……就是，哈哈，我只是认错了。” 这短时间之内，他只能想到这样拙劣的借口。 “认错人了？”一号意味不明地复述了一遍洛西的话。 洛西有点拿捏不准此时一号在想什么，只能眼神游移着点了点头。 一号注视着洛西，一直到洛西被那双深蓝色的眼眸盯得有些头皮发麻了，它才像是相信了洛西说的话。 它淡淡道：“我相信你不是陈娅那样的人。” 陈娅是这几天这个世界的大爆的电视剧《爱～不能再容下第八个人》里的女主角。 在电视剧中，陈娅在七个极为优秀的男生中徘徊不定，难以抉择，最终伤透了所有人的心。 其中戏份最重的两位男主是陈娅的青梅竹马，以及和竹马长得很像的替身，陈娅在这二人之间摇摆多次，最终含着泪表示她谁都没办法放弃。 前几天洛西躺在床上享受颓废时光的时候，刚把这部剧补完。 当时洛西一边吃着海兔，一边对陈凯文这种博爱众生的精神大加赞扬。 作为一个被万人追捧的邪神，在洛西眼中，陈娅能够平等给予那么多人自己的爱，已经是非常大公无私的行为了。 但在此刻面对着一号带着危险意味的质问，洛西难得心虚了一下：“当然，我是那种人吗？” 不对，他为什么要这样顾忌一号。 直到这个时候，洛西才突然反应了过来，他怎么完全被一号牵着鼻子走了。 明明应该是一号完全折服于自己的魅力之下，然后将生命完全献给自己。 洛西幡然醒悟，迅速在一号接话之前抢过了对话的节奏。 “总之，你这个根本不懂恋爱到底是什么的实验体只需要乖乖听我的安排就可以了。别自作主张，更别用你那肮脏的思维来思考人类纯洁的恋爱。” 洛西的大脑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刚才的种种，于是一边红着脸，一边凶神恶煞地说道：“不需要伸舌头！” 不听话的大脑麻溜地又给洛西回放了一遍刚才的高清细节全角度录像。 两秒后，洛西抓狂道：“不对，恋爱也不需要接吻。” 大脑接收指令，准备开始放映第三遍。 洛西用力闭上眼睛，恶狠狠道：“肢体接触也不需要，人类谈恋爱都是在三米开外的。” 说完之后，洛西生怕一号再说什么迷惑他的话，立刻转身落荒而逃。 一号注视着洛西的背影，只过了几瞬，那道身影就消失在了它的视野之中。 第14章 随着洛西的离去，实验室的门跟着一起关上，室内的灯光也逐渐暗下了。 一号的专属实验室再度恢复了以往的寂静无声。 这是一片绝对死寂的空间，不论是听觉还是视觉，都被完全抹去了。 一号本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环境。 但不知为何，它突然觉得，这个空间变得有些无趣。 出了实验室之后，洛西放松了许多。 至少在目前来看，整体的计划都在稳步推进之中。 只要继续让一号不断加深对他的迷恋，用不了多久应该就能顺利铲除一号了。 他这样想着，脚步轻快地迈开了步伐。 当然，今天的好事还不止这一件。 就在今天，他还解决了一只讨厌的虫子。 听着远处的尖叫声，洛西笑得更开心了。 他快步走向了声音的来源之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力求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幸灾乐祸。 “出事了！快点叫人啊！” “呕——” “为什么会这样，不是说只有一号的研究员会遇到这种事吗……” 研究员表情各异，想法不一。那片无形的阴云同时笼罩在他们所有人的头上。 洛西站在人群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一直到陈梳水匆匆赶来，人群散开了一些，洛西才看到了陈泽宇的尸体。 在看清眼前的尸体……不，应该称之为一堆肉块比较合适。 看到这一切之后，洛西平静的表情被打破了。 鲜红的一片深深烙在了洛西的视网膜上，竟是让洛西也产生了几分反胃的感觉。 这似乎，和他想象得不太一样。 第12章 深海研究所（十二） 洛西大人讨厌尸体…… 如果不是有人指明，洛西很难在第一时间辨认出那就是陈泽宇。 在陈泽宇自己的房间内，堆放着大量的肉块。 那些肉被切割成了小方块状，所有的肉块的大小出奇一致，尺寸精准到了厘米。 这些小方块一起组成了一个金字塔，看起来竟是有几分滑稽可笑。 洛西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切，脸上的血色逐渐褪去。 他的确是动用了指令，命令陈泽宇自戕。 可眼前的这一切也太奇怪了。 一个人可以把自己变成这个样子吗？ 总不可能是陈泽宇砍了自己的腿，再仔仔细细把腿上的肉削下来，切成方块吧。 而且，人类的身体又不是全都能切成方块的，那其他身体组织部分都去哪里了？ 骨头呢？肠子呢？陈泽宇的头呢？ 陈梳水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表情逐渐冷静了下来。 “先找找有没有其他的尸块，重点找一下头。现在还不能说这具尸体一定就是陈泽宇。” 陈梳水忘记了，他能保持冷静，不代表所有人都能保持冷静。 在他说完了这句话之后，有研究员突然情绪崩溃地大叫了一声。 “我不干了！” 整个研究所一片死寂，其他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那个男研究员继续吼道：“你们之前说过的，只要不负责一号实验体，就绝对不会有风险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音调越来越高，直到撕扯破音都没有停下。 “骗子！根本就不是！只要在这个研究所里，什么时候都可能会死！” 陈梳水听着男研究员一直讲完，才在对方停下的间隙中说道：“只是人死在了陈泽宇的房间，不代表死者就是陈泽宇。” “那又怎么样！”男研究员一转头，抬手指向了洛西，“之前负责一号的研究员不就站在那儿吗？” 所有人的视线都跟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了洛西。 有几个其他的研究员也明白了过来这代表着什么，表情也都变得怪异了不少。 “只要死的不是他，那死的不就是其他研究员吗！你说，研究所的话还有什么效力，连命都保不住，我还要什么工作！” 说着，男研究员情绪激动之下，直接拽下了别在胸口的工牌，狠狠砸在了地上。 金属工牌掉在了地上，弹跳了几下，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在他的带头之下，又陆陆续续有几个研究员站了出来，摘下了自己的工牌，无声地表示着抗议。 其他的研究员沉默着没有立刻表态，但表情中也都染上了多多少少的不安与恐慌。 洛西看着这个场面，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拍。 在他第一天来到研究所的时候，这些研究员就说过类似的话。 如果成为一号的研究员，就一定会惨死。 当时的他自恃有神力，又先入为主地认为这些人类都胆小又愚蠢，根本没把这些话放在心里。 到这几天，洛西也没遇到什么异样，就更是把这话抛之脑后了。 直到现在，他亲眼看到了这非人的死亡惨状，又看到了这些研究员如出一辙的恐慌。 洛西到了此刻，才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研究所，不是那么简单。 这里应该有超出这个普通人类世界维度应该有的存在。 可是，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神格的指令。到目前为止，洛西仍然不清楚自己使用神格后的具体效果到底是怎样的。 也就是说，这种可能性同样是无法完全排除的。 所以，到底是哪一种呢？ 还没等洛西完全想清楚，那一边的战火就升级了。 下定决心要离开研究所的研究员们声浪渐大，群情激愤之下，陈梳水也有些难以招架。 哭泣的、愤怒的、绝望的声音，几乎要完全将陈梳水淹没。 “今天必须要给我们个说法！现在我就要走，我不干了还不行吗？” “不行。” 冷冰冰的一句话从人群的后方传了出来。 虽然声量不大，但这句话却相当有效地冷却了场内的氛围。 所有人都回头望了过去，有几个有心想要说什么的人，在看到了那张脸之后也都安静了下来。 研究所所长莫林大步往人群的中央走来，他没有开口说任何话，但人群自发地分散了开来，让他走到中间。 洛西注意到，莫林今天穿的不是平时普通的研究所服装，而是一套军装。 莫林在简单查看了一下情况之后，平淡地下达了指令：“所有人回到自己的岗位继续工作，不准私下交流扩散任何信息。” 为首的男研究员显然无法接受这个说法：“我不是在开玩笑，我要离职，听得懂吗？我现在就要走了！” 莫林看了他一眼：“我可以批准你的离职，但现在你走不了。” 男研究员不敢置信：“为什么？你是要控制我的人身自由吗？” “除非你能靠着自己，从水下一千五百米的深海游到水面。” 听到了莫林的这句话，男研究员也呆在了原地。 研究员不敢置信道：“什么时候……” 莫林没有卖关子：“在当时签订合同的时候，深海研究所就明确说过，所有的研究内容都会在潜艇‘探索者号’中进行。但是我们从来就没有许诺过，‘探索者号’会一直停在海面。” “现在的‘探索者号’，正处于一千五百米之下的深海。如果我说到这里了，还有人想要离开，那请自便。” 场内鸦雀无声。 没有人会蠢到在这种情况下还坚持说要走，研究员们只能绝望地接受这个事实—— 他们早已主动走入瓮中，成为了那只等待被捉的鳖。 深海研究所已然成为了一间封闭的密室，除了束手就擒，他们无计可施。 到了这绝望到极点的时候，陈梳水又站了出来扮起了红脸：“大家先别慌。” “我能理解大家的情绪，但是目前谁也不清楚这一次的具体情况。还请大家先回到岗位上好好工作，就和以往一样，只要不尝试任何出格的事情，就不会有风险。” 在莫林和陈梳水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的策略下，人群的躁动渐渐平息了。 大家都开始相信，只要听话，就不会惹出事端，只要安静，就能活着回到陆地。 只有洛西在远处看着这一切，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 也就是人类，才会相信这么低劣的把戏。只需施加一点安抚，他们就会完全相信给出的承诺。 在莫林和陈梳水的疏导之下，研究员都逐渐散去，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洛西也不准备再多留。 和之前一样，洛西虽然能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劲，但他仍然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 只需要解决了一号就可以走了，那又为何要多此一举去调查这些呢？ 只可惜他刚转头，陈梳水的声音就阴魂不散地传了过来：“洛西，你先别走。” 洛西的脚步生生顿在了原地。 第15章 半晌后，他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叫我有什么事吗？” 陈梳水走了过来，靠近洛西的耳边低声问道：“我刚找人看了监控，陈泽宇最后一个见到的人是你。” 此时的莫林正在仔细研究尸块，距离他们有一些距离。 陈梳水明明可以用正常的音量问，但却还是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和他说了什么吗？” 洛西反问：“这重要吗？我刚才一直待在一号的实验室里，不在场证明都摆着，总不可能是我杀了他。” 陈梳水没有说话，只是用那漆黑的双眸注视着洛西。 这场无声的对峙持续了几秒，最终又以洛西的嗤笑声打破了。 “我能和他说什么？也就是他一直纠缠我，而我拒绝了而已。” 陈梳水点了点头：“那就好，我相信他的死和你没什么关系。” 说着，陈梳水低下了头，阴影笼罩住了他的半张侧脸，有些说不出的古怪：“其实我也倾向于，这一切和一号有关系。”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极轻，就像是害怕被什么人听到似的。 洛西蹙眉：“其他人这么说也就算了，你也信这个说法吗？从我和陈泽宇见面之后，我一直待在一号的实验室，亲眼看着它，它总不可能在我眼皮底下把陈泽宇杀了吧。” 更何况，一号也就是一条长得好看一些的人鱼。它甚至无法脱离水中的环境，又怎么可能造成那么多离奇的死亡。 在洛西的眼中，说一号就是罪魁祸首，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他完全没有办法理解其他研究员对一号的恐慌到底来自何处。 陈梳水并没有再解释下去的意思。 他只是提醒道：“接下来，你不要再一个人去见一号了。我不知道今天是谁给你开的门，但是听好，为了你自己的安全负责，没有下一次了。” 说完之后，陈梳水就匆匆前往了现场，只留下了洛西站在原地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背影。 开什么玩笑？再怎么样，那也就是一条在他洛西砧板上的鱼。 只是几秒，洛西就把陈梳水的警告抛之脑后了。 与其在这里想这些有的没的，倒不如让他来解决了这个研究所里人人畏惧的祸害。 洛西转而开始认真地思考起了恋爱的计划，纠结考虑着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快速推进情侣关系。 当然了，真正的邪神自然是不择手段的，恋爱只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作为一个威震四方的大邪神，最终的目标，还是为了干掉对手开疆拓土。 和愚蠢的人类不同，他是绝对不会被迷惑的。 第13章 深海研究所（十三） 洛西大人，慈悲为…… 在第二天，研究所内陆陆续续传出了一些昨天案件的后续消息。 有人说，其他的身体组织在潜艇内部的排泄物管道被找到了。 那些零散的身体组织已经没了形状，搅成了一团，和那些肮脏的垃圾混在了一起，等待着被无声无息地排出。 还有人说，那些骨骼被找到了，它们整齐地排列在厨房的灶台上，从长到短，从大到小，像是陈列着等人参观。 也有人说，那颗属于陈泽宇的头颅也找到了。 它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一个大厅的陈列柜中。 那里原先放着的是国立深海研究所的各项荣誉，但也不知道是谁，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它们都拿了出来，然后将那颗属于陈泽宇的头颅端端正正地放在了展示柜的正中央。 据说，那颗头颅被发现的时候还睁着眼。 它的眼睛睁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大小，眼皮完全翻开，几乎要生生撑到裂开。 那两颗眼球爆突在外，死死地盯着前方，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至极的东西。 可是偏生，它那已经没有了生气的脸上又染上了病态的潮红之色。 到最终，谁也不知道它的眼中最后看到的是什么。 莫林和陈梳水似乎也已经调过了监控，想要回溯当时的情况。 可监控就是如此巧合地失灵了一段时间，只给研究所留下了一段无声的黑屏。 关于陈泽宇的死亡情况，员工们各有各的说法，只是真实的答案谁也等不到了。 所长莫林也给出了承诺，保证在两个月内潜艇会回到岸上，届时所有人都可以自行选择来去。 研究员们最终都选择了缄默，无声地接受了这个说法。 过了两天，研究所内又恢复了之前的气氛，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有一股无形的暗流仍存在于这个研究所内。 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火苗，就可以直接引燃整个研究所。 当然，这一切对洛西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他并不是没有察觉到研究所内微妙的氛围，但他还忙着要干更加重要的事情。 是的，那就是学习怎么谈恋爱。 在回到房间之后，洛西第一时间就和库露露汇报了自己的进展，以及未来的方向和计划。 库露露在得知了目前的情况之后，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犹豫。 “洛西大人，这个计划是不是太危险了一点。你看啊，这个世界不是提到了疯狂度什么的吗？之后会不会出现不受控制的情况。” 洛西大手一挥：“这算什么？再说了，我都能用神格直接操控命令一号了，它还能伤害我不成？” 库露露想了想，觉得也是：“那接下来，就需要洛西大人去色｜诱了吗？” 洛西揪住了库露露，恶狠狠道：“什么色｜诱！我这是为了邪神事业奉献自己。” 库露露被捏得口齿不清：“好惹，洛西大人。” 洛西哼了一声，勉为其难地松开了库露露：“下次说话注意一点。” 库露露在空中翻滚了一圈，可怜巴巴地趴在了桌子上：“那洛西大人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洛西难得有几分羞赧：“人类……一般都是怎么谈恋爱的？”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大脑总是不由自主地会回想起之前和一号待在一起时的那些片段。 每每回想起这些，那股热意就会再度窜上洛西的大脑。 不过想来，人类才不会像一号这种非人类这样谈恋爱。 肯定都是一号的行为太过出格了。 洛西正这么想着，就听库露露语气稀松平常地答道：“啊，一般也就都牵牵手亲亲嘴什么的吧。” 洛西猛地从座位上蹿了起来，脸一下子红了一片：“怎么可能！人类是这么色｜情的生物吗？” 他之前看小说和电视剧，人类的行为都还是很克制的，每次都没什么亲密的戏份。 怎么可能像是库露露说的那样，谈个恋爱就动不动牵手亲嘴的。 库露露睁大了眼睛：“这，这种行为很过分吗？” 洛西红着耳朵，一字一句道：“过分！很过分！非常过分！” 库露露嘀咕：“是吗？可是人类不仅要牵手接吻，还要哔——的啊。” 洛西正在气头上，根本没听见库露露的嘀咕。 他站了起来，极为生气地在房间内走来走去：“正常生物怎么可能做出来谈恋爱就要把嘴巴碰在一起的事情！” “更别说碰在一起之后还要伸舌头了，难道它不觉得这样的行为很不礼貌吗？它甚至都没有问过我同不同意这样做！” 库露露听着听着，也惊呆了：“等等洛西大人，塞伊那个碎片和你接吻了吗？” 洛西扭过了头，眼睛带着水光瞪了库露露一眼：“嗯。” 库露露沉默。 库露露愤怒。 库露露爆炸。 “什么！洛西大人！你怎么能让那个肮脏的东西碰你！不可以！而且它还伸舌头了？啊啊啊啊啊啊洛西大人！我的洛西大人脏了！” 看到了陷入狂怒的库露露，洛西惊了：“可是，你不是说，恋爱是要接吻……” 库露露直接打断了洛西：“不是！不可以！洛西大人，恋爱根本就不需要有任何肢体接触！不需要牵手，不需要接吻，更不需要哔——” 洛西呆呆地点了点头：“哦，好。那恋爱应该怎么谈比较合适？” 库露露立刻连接上了网络，一边搜索一边说道：“洛西大人，人类谈的恋爱一般都被叫做是‘柏拉图式恋爱’，这是一种非常纯洁，非常有深度的恋爱。等我把详细的恋爱攻略发给你。” 洛西完全被库露露的节奏带跑了：“行，那你发给我。” 等看完攻略之后，洛西深以为然。 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这么擅长恋爱沟通。 现在的他，俨然就是一个合格的恋爱大师。 在经过了库露露的严格授课后，洛西的自信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峰值。 他再度来到一号实验室的时候，进去得非常顺畅。 之前一直锁着的门，今天也恰巧是开着的。 在洛西走进去的那一刻，房间内的灯逐渐亮了起来，闭眼在水池旁小憩的一号睁开了眼，视线追踪着声音的方向朝洛西看了过来。 第16章 洛西回忆着自己的毕生所学，轻咳了一声，找了个自己认为绝妙的开场白：“你这两天过得怎么样？” 一号懒懒地又闭上了眼：“和之前一样，一直在睡觉。” 洛西谨慎地找了个离一号有些距离的位置，搬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我这两天回去查过了，人类根本不是像你那样谈恋爱的。”洛西说道。 一号漂浮在水中，听着洛西控诉的语气，耳鳍轻微扇动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洛西这样的声音，他的耳鳍根部莫名有一点痒意。 洛西还在继续说：“我已经查过了，人类的恋爱主要需要的是心灵上的交流，需要的是人与人之间的深层次理解。” 一号睁开了眼，盯着那不断张合的嘴唇，耳鳍又缓缓扇动了几下。 虽然没认真听这个人类叽叽咕咕在说什么，但是这个嘴唇，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咬一口。 洛西见一号一直没回答，不满了起来：“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一号摆了一下尾巴，游到了离洛西更近的地方：“所以，你希望我接下来怎么做？” 洛西早就思考好了这个答案：“我想更了解一些你。” 库露露老师在恋爱课堂上提出的第一步，就是了解。 如果恋爱的双方对彼此缺乏了解，那是难以对彼此产生真正的情感的。 也因此，恋爱重要的第一步，就是对彼此的了解。 一号注视着眼前的少年，有些意外：“我？” 洛西点头：“到现在为止，我还完全不了解你。” 洛西顺带勤勤恳恳地动用了一次神格，用那双金色的眼睛对着一号眨了眨。 “不可以吗？我只是想知道更多关于你的事情。” 一号沉默了。 它过了一会，敛起了一些脸上的懒散：“你想听什么？” 洛西见一号有配合的意思，眼睛亮了起来：“都可以。你的过去，你的喜好，你的一切都可以。” 一号的表情很平淡：“我的经历都很无趣。我应该算是人造的产物，从出生开始就一直被关在这里了。” “我之前听其他的研究员提到过，我是人类和深海里某种鱼类混合出来的生物。” “过去有很多研究员曾经负责对我进行研究，但是我一般都没什么机会见到这些研究员。” “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在其他的房间，通过一些其他设备来观察我。做实验的时候，通常也是直接远程操控仪器来控制。” “我平时没有什么事情干的时候，就一直闭着眼睛睡觉。一般等最多三天，就会开始实验了。” 洛西有些失望：“就只有这样吗？” 一号注视着眼前乖张的人类。 他的身上有一种天真的残忍感，那是绝对的傲慢和自我。他实质上根本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所以，为什么不报复他们？” 洛西双手抱臂，如同坐在王座上一般高高在上道：“如果谁把我关起来，还拿我做实验，我一定让他不得好死。” 一号了然，礼貌地向洛西提问：“你觉得应该做比较合适呢？” 洛西不假思索：“先凌迟吧，然后把他们的灵魂抽出来，一边给我永不停止地工作，一边在业火上接受炙烤，等灵魂烤没了，就算他们的罪孽消除了。” 一号微微一笑：“你说得对。” 第14章 深海研究所（十四） 洛西大人和他的一…… 洛西嘲笑道：“你之前不是还打算直接杀了我吗？对着他们倒是挺心慈手软的。” 一号也不反驳，只是附和着点了点头，表示了自己对洛西话语的认可。 像是想到了什么，洛西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不过，我在这几天听到了很多关于你的传闻。” 一号顺着洛西的话语问道：“什么样的传闻？” “很多啦，有说如果当你的研究员，就一定会死。还有的说，陈泽宇……就是上次进你房间的那个研究员，他的死是因为你。” 洛西耸了耸肩：“不过那个时候，我就和你待在一起。我倒也很好奇，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杀了他。” 一号轻轻地笑了一下：“你相信那些传闻吗？” 洛西注视着那张昏暗灯光下的面庞。 此时的人鱼看起来平和而宁静，完全没了初次见面时的戾气。 也因此，它惊人的、突破了性别的美貌完全地展露了出来。 任何人和此时的一号对视，恐怕都会无条件地相信它。 洛西只是停顿了一瞬，便摇了摇头：“说实话，不信。” 一号的嘴角上扬：“是吗？谢谢你的信任。” 洛西笑了下，没有把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 其实倒也不是因为相信一号真的那么人畜无害。 最主要的是，一号似乎根本没有离开这间实验室的能力。 如果一号真的强到可以直接离开这间实验室杀人，那怎么可能还真的留在实验室任人宰割。 “我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了。”一号半倚在玻璃上，长长的银发顺着玻璃滑了下来，“作为交换，你是不是也该聊聊你自己了？” 洛西卡壳了。 他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哪里知道这个世界的人类都怎么样生活。 虽然库露露给他教了一些，但是他也不是很清楚人类到底是怎么样生活的啊。 不管了，要不就硬着头皮把自己的经历改一改，和一号说了吧。 洛西下定了决心：“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带着我的弟弟妹妹一起生活了。” 虽然不是弟弟妹妹，是子嗣和眷属，但是应该也没差。 一号问道：“你有弟弟妹妹？有几个？” 洛西粗算了一下：“当时的话，应该是一百四十七个。现在远远不止了。” 一直听那些研究员闲聊的时候总说“现在的人类真能生啊，孩子还是太多了一点”，这个数字应该不算太多吧。 一号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片刻后，它若无其事道：“那你应该很辛苦吧。” 洛西叹气：“其实照顾他们倒也还好。但是这群小崽子真的太烦人了，会一直叽叽喳喳黏着人不放，还会吵架争宠，如果一直不理会，他们发起火来还会把家炸了。” 其实是直接把星球都炸了，但是人类那么弱，这句换成把家给炸了，应该比较合理吧。 一号轻轻摇摆着的尾巴停了一下。 洛西头疼道：“最主要是他们还很容易饿，想让他们吃饱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为了抢吃的，我还得出去找人打架。” 一号放松了一些。 为了给弟弟妹妹抢吃的，长兄不惜在外挨打。这听起来还挺感人的。 洛西继续一脸疲惫地补充道：“那个时候，为了抢点吃的，我一口气打了几百个邪……恶的人，结果小崽子们还是没吃饱。好累，我真的好累。” 一号刚刚放松摇摆起来的尾巴又停下了。 洛西说着说着，感情也逐渐上来了：“你知道我有多辛苦吗！好不容易含辛茹苦把他们拉扯大了。他们又跑出去给我惹祸，今天打这个，明天打那个，到处都是他们结的仇！” 一号迟疑：“那你怎么办？” 洛西答得理所当然：“我还能怎么办？我当然是打回去了！” 一号哑然。 “我弟弟妹妹可能是有点调皮，但是他们都是好孩子。我怎么可能看着别人欺负他们。” 洛西扬眉：“所以我把他们都干掉了。现在我们的……呃，家族企业也发展得还不错。” 一号歪了下头：“那你为什么会来研究所？” “很简单。”洛西继续胡诌，“我弟弟妹妹觉得我们企业还是不稳定，所以给我托关系来了这个研究所，希望我稳定点，钱他们赚就行。” 洛西托着下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所以，当哥哥真的挺难的。” 一号看着眼前身形纤细的金发研究员，不由也感叹了一句：“没想到当人类也挺不容易的。” 这看起来那么瘦弱的人类，居然还要一个人担起这样的重担。 两人在一同长吁短叹了好一阵，刚巧此时，洛西的手机传来了震动声。 消息提示说，接下来半小时后有一场会议即将召开。 上一次莫林提到的例会因为最近频发的案件延期了，一直到了今天实在没办法再拖了，才终于要再度召开了。 洛西看了眼时间，和一号说道：“那今天我先走了，等下次我再来看你。” 出乎意料的是，一号叫住了他：“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洛西微微低头，和一号对视着。 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同，这个重新打的水池围栏低了许多。 一号手肘搭在玻璃平台的时候，刚巧要比站着的洛西低一个头。 他不再需要仰视一号，而是可以用上位者的视角，去俯视一号。 第17章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一号看起来不再像之前那么强大了。 这通体银蓝的人鱼，在此刻看起来就像是童话中的生物一般脆弱无害。 也许是因为刚刚才听完了一号的过往，他竟然觉得自己的心软了一下。 洛西回忆了一下和陈梳水约好的时间：“下周一吧，下周一我会来的。” 一号低声应了一声，然后说道：“洛西，你可以过来一下吗？” 洛西还沉浸在那种带着些伤感的情绪中，毫无防备地靠了过去。 一号捏住了洛西的下巴，蜻蜓点水般在他的嘴唇上落下了一吻。 一号的动作太过自然，以至于洛西被亲完之后愣了好一会，才反应了过来。 和之前那种浑身都有些轻微发麻的感觉不一样，他只觉得很轻，又很软，像是有一粒雪飘在了他的嘴唇上。 下一秒，洛西的大脑警觉地唤醒了他。 他往后退了几步，由于动作太快，还连带着把旁边的凳子碰倒了。 一号的态度异常坦然：“刚才我已经努力适应了人类的方式，那你难道不应该也要配合一下我吗？” 洛西捏紧了拳：“你……” 他很想痛斥一号一番，但是一时间又想不到应该怎么骂比较合适。 之前响起过提示音的手机此时又在不停地吵着，催促着洛西赶快参加会议。 洛西只能憋屈地扭过了脸，把所有恼火先压了下去。 出了房间之后，洛西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觉得自己的头脑冷静了不少。 到目前为止，他已经对一号动用了四次神格。 看今天的情况，他的神格应该已经对一号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至少看这四次的情况而言，一号的态度是一次比一次好了。 今天和一号的这一次交流，和前几次相比，可以说是非常愉快了。 洛西也有些动摇了，开始怀疑自己之前那些关于一号和神格的推测是不是想多了。 也许一号也没他想得这么厉害，也许之前陈梳水那一次对神格的抵抗是误会。 不过，如果这一切都是他想多了，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那意味着一号的好感度进度条已经在顺利推动了，那一号的死亡也就是在进程上的事情了。 洛西一边琢磨着，一边来到了研究所的大会议室。 大多数的研究员都已经落座了，洛西随便看了一眼空余的位置，然后非常习以为常地走向了主位，准备落座。 一只手忽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陈梳水的声音从洛西的后方传了过来：“上次抢我的位置也没事，这次还是给我点面子吧。” 洛西侧眼，陈梳水笑眯眯地站在他的身后，然后对着主位旁边的座位，给洛西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有些研究员看着这一幕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但洛西却是完全不在乎，只是从容地点了下头，在陈梳水旁边的位置坐下了。 陈梳水笑了一下，也跟着在主位落座了。 又过了几分钟，剩下的研究员也都陆陆续续地来了。 等到了时间，陈梳水看了一眼表，按下了桌上的按钮，会议室的大门应声关闭。 陈梳水打开了自己的电脑，把设备上的文件投到了大屏幕上，然后站了起来侃侃而谈。 “辛苦大家参加我们这一次的例行会议了，我也很清楚各位近期的工作都很繁重，那我们就闲话少说，直接开始进入我们今天的正题。” 陈梳水的手指在电脑触控板上碰了一下，一张满是数据的表格跳了出来。 “近期在大家的努力之下，我们对于这些深海生物的了解更深了，之前的生物武器专项研究效果也很不错，已经得到地表反馈说二轮测试远超预期了。” “所以接下来，我在和其他研究所进行讨论之后，决定开展一个全新的专项研究课题。” 陈梳水走向了前方，屏幕上的图片随之变换，一把匕首出现在了屏幕上。 “接下来的课题，就是这个——能对这群深海生物造成物理性伤害武器研究。”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本来闭眼假寐的洛西猛然睁开了眼睛，目光灼灼地看向了屏幕。 第15章 深海研究所（十五） 洛西大人一阵恶寒…… 陈梳水从未见过洛西如此兴奋的样子。 此刻的洛西，就像是见到了猎物的猫，完全进入了沸腾的狩猎状态。 陈梳水一顿，随即在那炽热的视线之下扬起了唇角，更加细致地进行讲解。 “和其他研究所讨论后，我们一致认为，为了预防这些深海生物对人类造成威胁，我们进行这个专项研究是非常有必要的。所以还是把这个之前搁置了的专项拎出来再继续。” “我们的潜艇内部已经携带了多种不同的金属，目前第一阶段，我们的目标就是先行尝试，看是否有哪种金属能够对这些实验体造成较大的伤害。” “在找到了特定的金属之后，就可以生产对深海生物拥有一定杀伤力的冷兵器。” “当然，这个方向并不是一定可行的。但是下周在完成自己手头工作之余，还得麻烦大家尝试一下。如果后续金属测试效果不佳，我再考虑生物武器、热武器、甚至其他大规模杀伤武器。” 在说完了之后，陈梳水扫视了一圈：“各位还有问题吗？” 话音刚落，洛西就“唰”地一下举起了手：“这个武器的效果会怎么样？” 陈梳水耐心道：“深海异常生物的表皮硬度通常都很高，或者对物理武器有一定抗性。在我们的期望里，要能用这把武器杀死异常生物，才算是合格的特攻武器。” 洛西的眼睛更亮了：“所以，用它就能杀了实验体？” 陈梳水颔首：“是的。” 洛西快乐了。 如果这个武器真的被顺利研发了出来，那就代表着多了一个杀死一号的方式。 虽然不一定用得上，但是多一个选择总是好的。 洛西满意点头，然后极为自然地命令道：“现在的进程是不是太慢了？还是加快一些吧。两周研发出来，差不多了。” 现场一片死寂。 研究员们整齐划一，木着一张脸用死亡视线注视着洛西。 洛西察觉到了视线，挑眉看了过去。 研究员们在洛西的视线压迫下不由自主地错开了视线，转而看向了旁边。 可恶，明明只是个关系户，不知道为什么视线这么有压迫感。 陈梳水听着洛西的话，赞许道：“我觉得你说得对。还是应该要提高工作效率，那先初步把截止日期定在两周之后吧。” 洛西觉得非常不错，他的手下就应该这样高效地工作。 咸鱼，是没有资格在洛西大人的手下干活的。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例会还在继续推进。 但洛西感兴趣的内容却是寥寥无几，各个研究员在讲的都是一些高深的专业术语。 于是一开始还专心在听的洛西到了后面也就没了兴致，再度闭上了眼睛开始睡觉。 一旁正在听着研究员汇报的陈梳水瞥向了洛西。 不知不觉中，洛西已经陷入了熟睡。 那颗毛茸茸的金色脑袋轻微起伏着，精致漂亮的侧脸也难得露出了放松无害的表情。 陈梳水只是看着这样的洛西，就觉得自己的心神不由自主地被牵动了过去。 怎么会这么可爱呢？ 洛西难道不知道，这样不设防的表情，会更加令人想要作恶吗？ 直到陈梳水回过神，才发现汇报的研究员正尴尬地站在原地等待着他的指示。 陈梳水轻咳了一声，示意对方坐下，然后继续进行下一块内容的讲解。 一直到了夜幕变黑，这场会议才算是彻底结束。 等所有研究员都陆续离场了，陈梳水才伸手轻推了一下洛西的肩膀。 “醒醒，会议结束了。” 洛西睡得正香，被推了好几下才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睛。 陈梳水微笑道：“一起吃个晚饭吗？” 餐厅内。 “所以呢，你就请我吃这个吗？”洛西表情微妙地看着盘中的食物。 盘中盛着的是一堆绿油油的菜叶，一眼望过去，就没有绿色以外的颜色。 洛西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了，他就没吃过这么绿的东西。 在洛西朴素的邪神观念里，这种绿得那么恶心的邪恶植物压根就不能下嘴吃，吃了倒也不会死，但是会被难吃到想吐。 “接下来还有主食。”陈梳水的笑容还是那么完美无缺，“我让厨房准备了三鲜时蔬盖饭和罗勒松子意面。” 洛西绝望地放下了手中的餐具：“你只吃这些吗？你的人生还有乐趣吗？” 陈梳水顿了一下，敛起了笑容：“抱歉，我父母信教，我习惯了晚饭和他们一起茹素，忘记了你不一定喜欢吃。” 第18章 洛西并不在乎他的态度，直接抬手叫来了食堂的工作人员：“我这边还要再上一份碳烤海兔，一份深海巨无霸章鱼腿，一份芥末三文鱼。” 说完了之后，洛西才施施然道：“说吧，叫我有什么事？” 陈梳水反问：“没什么事情就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 洛西一阵恶寒：“没事我就走了，我让他们把吃的送我房间就行。” 陈梳水这才拦住了洛西：“洛西，我今天叫你一起吃饭，其实主要是想放松一点聊一下工作。” 洛西坐了回去：“怎么了？” 虽然他根本就没准备在这个破研究所干什么正经工作，但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下的。 “你来研究所的这段时间，应该没有怎么开展过实际工作吧。”陈梳水十指交叉，“如果不开展正式工作，你的工作绩效是无法进行评定的。” 洛西“唔”地应付了一声，眼睛完全黏在远处正在往餐桌送的芥末三文鱼上。 陈梳水接着说道：“今天会议上我也看到了，你对我们现在推进的这个项目很有热情。” 洛西稍微给了陈梳水一点眼神：“还算有点意思。” 说完之后，他又翘首以盼地看向了三文鱼，结果没想到三文鱼最后送向了另一桌。 洛西大失所望地叹了口气，总算是集中注意力听陈梳水讲话了。 陈梳水哭笑不得：“所以，关于金属测试这一部分的内容，一号和二十二号，这两个实验体，我希望你能尽力负责。” 洛西随口应道：“哦，没问题。” 等说完了之后，洛西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都答应了什么。 已知，他现在正在努力刷一号的好感度。 又已知，他接下了拿一号当小白鼠测试的任务。 那么问题来了，接下来如果他认真去做实验，一号的好感度还能涨吗？ 想也知道不能吧！ 洛西睁圆了眼睛，思考了片刻，决定先把这个问题拖一拖再说。 车到山前必有路，眼下最重要的，是已经在朝他方向走来的海兔、章鱼腿和三文鱼。 等洛西开始大快朵颐的时候，陈梳水也拿起了叉子，将意面送入了自己的嘴中。 他缓缓咀嚼着口中的食物，视线却是一错不错地落在洛西的身上。 金发少年一脸幸福地吃着食物。 偶尔被芥末呛到的时候，洛西的表情会扭曲一下，然后泄愤般地再撕咬一大口肉，恶狠狠地嚼了嚼再咽下去。 果然……很可爱啊。 陈梳水注视着洛西，唇角轻微上翘了一下。 自己心中清楚，他叫洛西一起吃饭，当然不是因为这个理由。 他只是想要找个借口，更加靠近洛西一些。 忘记了从哪一天开始，陈梳水能清晰地回忆起自己的梦境。 在他的梦境里，出现了洛西。 洛西会站在他的身边，依赖地拉着他的袖子，然后说各种无关紧要的琐事。 每当这种时候，陈梳水都能够在梦境中感受到那种强烈的幸福感。 但梦境中有多幸福，在陈梳水醒来的时候就会感觉到有多空虚。 每当这个时候，陈梳水都会回想起亲吻到了洛西手背的那一天。 他的嘴唇直接地和洛西裸露在外的皮肤相接触，他们之间真正做到了亲密无间。 他能直接地感受到洛西细腻温热的皮肤。恍惚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听到洛西血液从血管中流淌而过的声音。 陈梳水并不清楚自己这近乎疯狂的迷恋到底是从何处而来。 但是陈梳水清楚地知道，如果再不能让洛西属于自己，他的精神迟早会陷入崩溃。 在把喜欢的食物一卷而空之后，洛西满足地放下了筷子。 洛西随意地站了起来：“我要走了。” 陈梳水也跟着放下了餐具：“洛西，我发现你平时都是一个人吃饭，不如之后和我一起吃饭吧？” 洛西嫌弃地皱了下眉。 陈梳水立刻善解人意地解释道：“我看你很在意新项目的推进情况，如果之后我们一起吃饭，我也方便告诉你最新的情况。” 洛西思考了一瞬，还是把目标任务放在了第一位：“行吧。” 陈梳水起身：“我送你回房间。” 洛西倒也无所谓，也就任由陈梳水跟着他一起往自己的房间走。 一路上，陈梳水一直主导着话题，挑着各种各样的话题和洛西聊天。 洛西只是淡淡地应着，态度不冷不热。 一直等走到了房间，洛西瞥了陈梳水一眼，无声地表明了“你可以滚了”这个态度。 陈梳水也非常识相：“那今天就到这里吧，下周一在一号实验室，我等你。” 说完了之后，陈梳水轻轻地按了一下洛西的肩膀，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 洛西并未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只是点了点头就走进了房间。 房间的门关上了。 陈梳水站在洛西的房门前，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 刚才在路上的时候，他就已经把自己的手套脱掉了。 陈梳水抬起自己的指尖，凑到了自己的鼻尖，深深地吸了一口。 这是洛西的味道吗？ 他躁动的神经突然间安静了下来。 几秒之后，千倍万倍的疯狂和躁动再度反扑了上来。 陈梳水只能继续不断地嗅闻着指尖上残留着的、属于洛西的味道。 只是，这还是杯水车薪。 陈梳水脸上的迷醉和疯狂在不断交替出现着。 好想，好想，好想再要一点。 哪怕只有一点也好。 第16章 深海研究所（十六） 洛西大人不想被亲…… 星期一一早，洛西并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实验室，而是提前了一些抵达。 虽然说不出原因，但他的直觉总觉得，不要让陈梳水知道自己私下和一号有联系比较好。 抱着这样的想法，洛西早了一些到了一号实验室门口，准备找办法先进去。 可真的当他尝试着推了一下一号实验室的门时，才发现这扇门又是没有锁紧的。 只是轻轻一推，这扇厚重的门就自己打开了。 洛西的心中也并非完全没有察觉到异样，但下一秒，他的注意力就完全被房间内的一号吸引了。 之前都看起来游刃有余的一号，此刻却是看起来异常脆弱。 人鱼呈现出了蜷缩的姿态，躲在了水池的角落。 洛西之所以能看出一号现在的状态不对，全因为它的背肌全部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在之前，人鱼上半身的皮肤是全然的冷白，现在这种颜色，对于一号来说显然是不怎么正常的。 洛西试探性地叫了一声：“一号？” 一号并没有直接回复，过了一会，身体才勉强舒展了开来，缓慢地游到了水池边缘。 人鱼低声道：“别过来，你先回去吧。” 现在的一号的脸颊上一片绯色，动作也像是带着些病气的迟缓。 洛西仔细观察着一号，在心中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一号这应该是生病了？ 他的嘴角忍不住幸灾乐祸地一翘，最后全靠着意志力给压了下去。 洛西虚情假意地凑到了一号的身边：“你现在是不舒服吗？我帮你去叫别的研究员来看一看吧。” 看个鬼，直接病死最好，还省了他的事。 但表面上，洛西还是需要假惺惺一下的。 他又伸手戳了戳一号的大臂，把那块充满了弹性的皮肤戳得凹下去了一块。 “怎么样，你现在哪里不舒服？” 洛西假装关切地问道。一号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粗重地喘息着。 洛西见一号没有回话，有些无趣地撇了撇嘴，伸手又在一号的身体各处戳了戳。 也许是因为在发烧，一号的肌肉还带着些烫意，戳下去的时候，那肌肉会有意识地变硬，松开手之后还会回弹。 不得不说，这个手感还是挺不错的。和已经捏腻了的库露露比起来，更有新鲜感一些。 刚开始只是在随意戳弄的洛西来了兴致，玩性大发地尝试着一号身体的不同部位戳起来会有什么效果。 等洛西戳了几下又几下，还准备继续尝试往下戳的时候，一只滚烫的手突然扣上了他的手腕。 洛西吓了一跳，大脑立刻回想起了上一次被一号抓住时的恐惧感。 他刚条件反射般地想要挣扎，就想起自己和一号的关系已经今非昔比了。 有了“恋爱”这条链子，一号也在他的掌控之内。 洛西瞬间镇定了下来，冷冷地看着一号：“你弄疼我了，松手。” 一号深蓝色的瞳仁逐渐收缩，却是没有表现出要松手的样子。 不仅如此，洛西还能感觉到，一号的体温还在逐渐升高。 第19章 那握着他的手正在逐渐变烫，甚至让他有一种自己的皮肤要被生生灼伤的感觉。 眼前的人鱼好像不太正常。如果是正常状态下的一号，刚才就应该会放开他了。 洛西这下是真的慌了。 一号的瞳孔已经变成了一看就不对劲的竖瞳，而且还正死死锁定着他。 洛西试图想用另外一只手掰开一号的手，但马上，他就知道自己的反抗到底有多无力了。 短暂的挣扎过后，洛西甚至还没感觉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另一只手的手腕就同样被扣住了。 一号自上而下地俯视着洛西，耳鳍扇动了几下。 到这一刻，洛西才猛然清醒了过来。 一号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恐怕并不是什么疾病，而是情欲。 “该死，你是动物吗？这都控制不了吗？”洛西喃喃道。 洛西果断动用了自己所能使用的最后武器，将所有的力量集中在双眼之上，准备发动神格。 但就在下一刻，一片黑暗笼罩住了他的视野。 一号用一只手轻松控制住了洛西的双手，另一只手则是轻轻笼罩住了洛西的眼睛。 那双能够迷惑人心的眼睛，如果无法被任何人看到，自然也就没有任何用处了。 一号低下了头，轻声在洛西的耳畔说道：“我已经提醒过了。” 它已经尽到了提醒的义务，但是猎物还是主动送上门来，这就怪不得它了。 洛西现在完全在它的控制之下。 金发的研究员穿着白袍，扣子扣到了最顶上一颗，整个人充斥着理性的禁欲感。 可是纵然如此，也完全无法掩盖他的诱人。 只是看着那正在颤抖的纤白脖颈，便能想象到再往下会是何等的美景。 一号仅存的理智突然想通了一切。 它终于明白了，自己对洛西存在的欲望，到底是哪一种欲望。 洛西并不清楚一号此刻在怎样观察着他，但仍然能够感受到那极其富有存在感的视线。 在一片黑暗之中，洛西完全不清楚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 他恼怒于自己刚巧被蒙住了视线，失去了最后的反制手段。但比起恼怒，现在更多的是对未知的恐慌。 洛西咬了咬嘴唇，忍不住开口道：“一号，你只要放开我，我现在立刻就走，绝对听你的。” 回答洛西的是一号的一声低笑。 随后，一股温热濡湿的触感从他的耳垂上传了过来。 一号似乎是对那小巧的耳垂非常感兴趣，几乎是在仔仔细细地品尝着。 洛西僵在原地，一种自己真的要被拆吃入腹的错觉缓缓升起。 他还在试图挣扎：“我都说过了，我不喜欢这样，你要是再继续就分手……唔……” 就在洛西喋喋不休的时候，一号的吻落在了他的颈侧。 洛西的身体剧烈地颤了一下，一瞬间就忘记了自己刚才要说什么。 一号似乎总是对他颈侧的位置，察觉到了洛西的动作，它更加放慢了速度，轻轻碾磨着齿间的软肉。 洛西咬紧了牙关，强行忍耐着喉间即将溢出的呻吟。 他并没有提前太多来到一号实验室，如果他对时间的把控没有出错的话，现在陈梳水应该已经快要到实验室了。 在开始的时候，他还不想让陈梳水撞见自己和一号单独相处。 可在此时，他能指望的也就只有陈梳水了。 拜托了，陈梳水，你倒是快点来啊—— 像是听到了洛西心中的呼唤，一号实验室的门被敲响了。 来者敲了几下门看没有反应之后，伸手将实验室的门推开了一道缝：“洛西，你在吗？” 洛西几乎要喜极而泣，张嘴便想出声。 但一号这一次似乎并不是那么想遂了洛西的意。 洛西的嘴唇刚刚张开，就被一号堵了个严实。 他越是挣扎着想要张口说话，空气越是迅速地被一号掠夺而空。 人鱼对此还远未尽兴，似乎是因为来了兴致，一号直接尾巴一翻，将洛西整个一同卷入水中。 水流迅速侵入了洛西的耳道，他体内存在的氧气也越发稀薄。 洛西水中模糊地听到了实验室门被关上的声音，陈梳水好像已经放弃了搜寻实验室内，转而去了实验室外。 在绝对黑暗的水中，世界上的一切都已经消失殆尽。 看不见、听不见、闻不到。 没有任何人会发现沉在水中的他，没有任何人能来救他。 唯一真实存在的，只有唇上炽热的触感。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号松开了捂着洛西眼睛的手，给洛西渡了一口气。 洛西呆呆地和眼前深蓝色的瞳孔对视，停机的大脑完全忘记了自己还能动用神格。 一号的鱼尾一卷，带着洛西浮到了水面上，让大脑已经过载的洛西稍微缓了会。 已经被亲懵了的洛西完全忘记了眼前的人就是罪魁祸首，竟是下意识地搂住了人鱼的脖颈，甚至依赖地把头埋在了一号的颈窝。 他惊惶地寻求着名义上爱人的庇护。 即便对方才做出了那样恶劣的举动，洛西也只能向它寻求安慰。 人鱼似乎也对此有些意外，但还是心情愉悦地伸出了手顺着洛西的头发，鱼尾也有一搭没一搭地拍在洛西的腿上安抚他的情绪。 过了不知道多久，洛西才逐渐找回了神智。 在清醒过来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动作到底有多恶心，但偏偏，他暂时还不能抬头。 在刚才人鱼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捂住了他的眼睛，也许，自己对他释放神格的次数太多，一号已经有察觉到自己眼睛的异样了。 洛西把头抵在一号的胸口处，装出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实际上却是慢慢地催动了神格。 一号现在的状态实在是太危险了，必须要在尽可能不惊动它的情况下离开这里。 最近使用神格的次数太多，已经从之前的瞬发变成了需要经过一段时间。 好在也就过了十几秒，洛西的就感知到神格已然催动完成。 就在洛西准备开口命令一号时，他突然听到实验室房门打开的声音。 洛西本能地扭头看了过去。 门口处，推开门的陈梳水刚巧将一切收入了眼底。 洛西正主动地勾着实验体的脖子，用一种极为亲昵的姿态将自己的头靠在了对方的怀中。 陈梳水直勾勾地盯着这一切，然后和洛西对上了视线，片刻后，他的表情逐渐带上了些讥讽的笑意。 洛西心里一突，暗道不妙。 出问题了。 他忘了，他还没关神格，陈梳水现在和他对视上，这个神格就会影响到陈梳水了。 上次世界意志和他说什么来着。 看着陈梳水镜片后愈发危险的视线，洛西冷汗直冒。 好像是说，爱意值和疯狂度，都会增长对吧？ 第17章 深海研究所（十七） 洛西大人，深陷修…… 神，到底是怎么样的？ 小时候的陈梳水一直不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 每当他去询问父母的时候，父母总是会非常温柔地摸着他的头，告诉他许多许多。 神是温柔慈悲的、神是无所不能的、神是通晓世间万物的。 只要发自内心地相信神，崇敬神，把自己的一切奉献给神，就可以得到神的眷顾。 可小小的陈梳水其实并不理解。 他心中会想，为什么一定要去相信神呢？ 如果神真的那么强大，拥有那么多东西。 那直接杀了神，不是能够更轻易地得到这些吗？ 陈梳水的父母执着地要求陈梳水一同信教，小时候的陈梳水无力拒绝，只能相信。 当陈梳水长大自立之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父母，自己并不相信他们口中的神。 比起神明，还是握在自己手中的知识更加可靠一些。 他为父母做出唯一的妥协，就是在晚餐时茹素。 陈梳水对宗教永远是表面赞同信服，但内心嗤之以鼻。 他也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下去。 直到这个叫做洛西的研究员来到了他的手下。 陈梳水一步步为洛西沉沦，无法自抑地加深了对洛西的爱意。 有时候，在恍惚之间，陈梳水也会产生一种错觉。 洛西有的时候，就好像是真正的神一般。 不光是因为洛西张扬自我的性格，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上有一种抽离的冷漠感。 就好像洛西永远都是那样高高在上地俯瞰着整个世界，但从不准备自己参与进去。 每当想到这种时候，陈梳水都会生出一种难言的恐慌，但又会进一步加深对洛西的迷恋。 陈梳水唯独在这种时候能够理解自己的父母，到底为何会如此疯狂。 第20章 如果真的能得到神的青睐，那他愿意做出同父母一样疯狂的举动。 可他所有的想法，都在今天被打破了。 陈梳水就这样注视着洛西搂住了一号的脖颈，撒娇一般地靠在一号的怀中。 这是洛西在他面前从未有过的态度。 这一瞬间，陈梳水心目中的洛西崩塌了。 原来洛西不是这样的高不可攀，也不是对谁都这样任性自我。 可是……为什么呢？洛西，你为什么唯独对这个怪物，笑得这么开心呢？ 到了此时，陈梳水的脑中再度回忆起了自己童年时的想法。 与其一味捧着高高在上的神，倒不如让神也彻底臣服在自己的脚下。 陈梳水冰冷的视线扫过了洛西和一号实验体。 各种阴暗而疯狂的想法，正在他的脑中不断滋生着。 可陈梳水的嘴角还是习惯性地上翘着：“洛西，我上次不是说过不要一个人来实验室吗？你忘记了吗？” 观察着陈梳水的表情，洛西有些迟疑：“我忘记了。” 洛西看着陈梳水的表情，小心翼翼地猜测着陈梳水此刻的状态。 之前陈泽宇的例子都表明了，对普通人类使用神格，可能两次就会导致陷入疯狂状态。 然而目前看陈梳水的状态，洛西却是觉得好像还好。 陈梳水目前看起来还挺正常的，远远没有陈泽宇那个时候的疯狂。 洛西这样心想着，就看陈梳水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 “洛西，要不你先过来吧，我看一号那边，好像是进入求偶期了。这个阶段的实验体是很危险的。” 听到了陈梳水的这句话，洛西放松了警惕，并且深以为然。 一号现在危不危险，他可是最清楚了。会这么劝他的陈梳水，应该还算保有理智。 这样想着，洛西也抽回了自己的手，尝试着从一号的怀里离开，去往陈梳水那边。 但此刻特殊时期的一号显然也没这么容易松手，感知到了洛西的动作之后，一号反手从后方搂住了洛西。 它的下巴抵在了洛西的肩膀上，以一种控制欲望极其强烈的姿势困住了洛西。 “你要去他那里吗？” 听到了一号的声音，洛西侧过了些头，对上了一号的眼睛。 一号的声线听起来还是很平稳，带着些沙哑的质感：“他可没有看起来那么好说话。” 陈梳水向前走了两步，焦急地喊道：“洛西？你是被那个实验体控制住了吗？” 洛西听到了陈梳水的话，又试着掰了一下一号的手。 一个是熟悉的人类，一个是失控了的实验体，到底哪一个更危险，洛西心里自有掂量。 感觉到了洛西正在尝试挣脱。一号寸步不让，反而收紧了手臂，带着些嘲意看向了陈梳水。 洛西也许没看出来，但一号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那个研究员眼中，藏着极端危险和疯狂的情绪。也就是洛西头脑太过简单了，才会毫无防备地想要过去。 陈梳水也感觉到了一号此刻的敌意。 但陈梳水显然熟谙人类的伪装之道，对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很好，不仅没有被一号的情绪带动，反而一脸紧张地劝起了洛西。 “洛西，我之前也接触过求偶期的实验体，你千万要小心，这个阶段的实验体如果认定了你，就会对你有很强的占有欲。” “但是你不要误会，这种情绪并不是爱。他们只是单纯想要完全控制自己的所有物。” “如果你被这些实验体迷惑了，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 洛西的心情也跟着紧张了起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陈梳水。 “这些求偶期实验体会利用你的身体进行繁殖，比如你身后的一号，它是卵生动物。” “所以，你的身体里会装满那些畸形实验体的卵，你会变成这些卵的温床，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卵把你的身体完全占据。” “当然，这些实验体也不会放任你离开，你只能永远在它的控制下，诞下一个又一个畸形生物。” 听到了这些话语，洛西的脑中已然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未来可能会出现的画面。 他现在平坦纤细的腹部可能会完全被鱼卵撑起，只能就这样躺在床上，等待着未知的生物从他的身体中孕育而出。 他甚至没有离开的资格，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在一号的监视之下。 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待着鱼卵在自己的身体中孵化，然后被迫接受着下一次鱼卵的到来。 不要……这样的未来，他才不想要…… 光是想象到这样的未来，洛西的脸色就已经变成了惨白 看着陷入恐慌的洛西，陈梳水装出一副情绪极其平稳，一切都是为了洛西好的姿态，继续循循善诱。 “这样，洛西，我会帮忙用一些设备控制住一号，只要你帮忙配合，我就能让你过来。” 被陈梳水吓得六神无主的洛西已经准备一口答应了。 但就在此时，一号突然用耳鳍蹭了蹭洛西的脸颊，然后轻笑着说道：“你以为，到那个人类那边去就会好了吗？” 陷入了茫然的洛西大脑，已经有些无法消化一号的话语了。 一号继续说道：“你知道那个人类现在看你的眼神是什么样的吗？” 洛西怔然地顺着一号的眼神看了过去。 “他现在看着你的眼神可有够恐怖的，他应该很喜欢你，也很正常，你的确很可爱。但是那个研究员，对你的感情恐怕很复杂吧。” “他不仅是喜爱你，更是想要毁掉你。” 听到了一号在他耳边的低语，洛西不由自主地仔细观察起了陈梳水的脸。 陈梳水看起来一切正常，所有的表情动作，都像是和平时一模一样。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了一号的话，洛西仔细观察时，总觉得现在的陈梳水，的确让人有些背脊发凉。 “让我猜猜看，你真的去了他那边，他到底会干什么。” 一号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洛西的头发，说着最恶毒的猜测。 “那个人类应该是等着你过去了之后，就想把你彻底关起来，然后一点一点，好好地折磨你吧。” “人类可比我们要更恶心，喜欢一个人，可能反而会表现得更加疯狂。” “我看得出来，他正在嫉妒我，而且嫉妒得几乎要发疯了。他的欲望在变质，已经发酵出了一种奇怪的味道。” “如果他真的完全疯了，也许会换一种方式，让你和他融为一体也说不定。” 一号的话语牢牢铭刻在了洛西的脑中。 洛西抬眼仔细观察起了陈梳水，想要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作祟，似乎，现在的陈梳水看起来的确有些问题。 正当此刻，陈梳水突然出声：“洛西，虽然我不知道它和你说了什么，但是你不要被那个实验体迷惑了。” 陈梳水又往前走了两步，而在此刻，他刚巧一半的脸出现在了昏黄的灯光下，另一半则藏在了黑暗的阴影之中。 洛西无法完全看清他的表情，只能在远处模糊地观察。 他越看，越觉得有一些不对劲。 这所深海研究所的首席研究员好像在焦急地为他着想，又好像在无声而诡异地笑着。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缓缓浮现在了洛西的心头。 现在的陈梳水，真的还正常吗？ “洛西，你想好了吗？我这边的操作需要你的配合。” 陈梳水继续对着洛西喊道。 一号的鱼尾也进一步卷住了洛西的双腿，完全地禁锢了他的行动。 “不许去。” 洛西看着眼前这个局面，大脑cpu彻底烧了。 所以，他到底应该选哪一边，才是对的。 第18章 深海研究所（十八） 可爱的洛西大人是…… 有那么一瞬间，洛西已经想要再次动用神格了。 干脆直接给这一人一鱼都狠狠下个命令，让他们都滚出去。 这样听起来，好像还比较轻松一些。 但是一想到，如果再度动用了神格，现在是轻松了，但后续的情况可能会进一步恶化。 陈泽宇的案例已经告诉了他，神格所造成的疯狂副作用是不可忽视的。而且现在的陈梳水，也不一定是理性的。 那应该怎么选比较合适呢？ 洛西用力咬了下嘴唇，大脑被迫运转了起来。 他的最终目标，还是需要想办法杀掉一号，目前可行的路线只有用神格，和等陈梳水那边研究出武器。 使用神格需要一号的好感度。想要得到武器，陈梳水那边的好感度也不能太低。 如果选陈梳水，一号这边的好感度是一定会掉的。 反之亦然，选了一号，陈梳水不可能还这么好说话。 洛西认真思考了半天，彻底绝望了。 第21章 为什么感觉不管怎么选，都是死路啊！ 选谁有区别吗？不都是把自己的一条路堵死吗？ 洛西安详地闭上了眼。 既然这样的话，那他还不如破罐子破摔呢。 洛西不再犹豫，直接转头在一号的耳鳍上亲了一口，像撸库露露一样撸了一把一号的头发。 他自暴自弃道：“陈梳水，你先出去吧。” 陈梳水看着洛西和一号亲昵的动作，态度平静道：“是吗？” 现在的洛西能明确地感受到，陈梳水的态度隐约有不对劲的地方，但此时的他已经彻底不在乎了。 洛西眼睛一闭：“我会自己解决一号的，你在门外等我就行。” 陈梳水面沉如水地盯着洛西看了几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最终一言未发，径直转头出了实验室。 等陈梳水离开了实验室，实验室终于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洛西推了下一号，示意它松手。 但一号并没有松开自己环着洛西的手，相反，它的身躯还进一步贴紧了洛西。 也许是因为和人类接触的时间长了，一号冰冷湿滑的皮肤竟然也染上了几分热度。 洛西只觉得燥得慌，更加用力地推了下一号。 见一号没动，洛西冷笑道：“别装了，我知道你现在已经清醒了。” 人鱼沉默了一会，判断着洛西到底是真的知道了还是骗他的。 过了一会，它还是不情不愿地放开了洛西。 洛西挣脱了之后，立刻一把翻到了池子外，然后伸手拧了一下自己已经吸饱了水的衣服。 只是拧了几下之后，那衣服还是又湿又粘。 洛西看着那衣服粘在身上，心里又是委屈又是生气。 他对着一号就想发火，可一想到刚才陈梳水说过的话，那到了嘴边的狠话又先咽下去了。 洛西干巴巴地问道：“一号，陈梳水说的那些都是假的，对不对。” 肯定是陈梳水为了恐吓他才说出的那些话吧，这些什么鱼卵的，怎么可能是真的。 一号一脸无辜地看着洛西，就像是压根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看到了一号如此的反应，洛西的心中逐渐也来了底气。 洛西脸上的怯懦一扫而空，立刻转变成了他最擅长的傲慢嘴脸。 “所以，你知道你刚才的行为到底有多恶心吗？” 洛西朝着一号就是骂：“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对，也许你根本就没有长脑子吧？没有脑子的话当然是连‘想’这个行为都做不了。” “什么狗屁的求偶期，这纯粹只是个蹩脚的由头罢了。怎么，这么想要交｜配的话，去找几个钢丝球来用一下不好吗？” “如果你管不住自己的身体也没有关系，我直接帮你物理治疗，都切了就可以解决了，不是吗？” 说到最后，洛西极为恶毒地笑了起来。 “怎么样，你想试试看吗？” 人鱼此时也被洛西的气势所慑，非常乖觉地听着洛西讲话。 洛西看着眼前的一号，抿紧了嘴唇。 他从来都很讨厌脱离自己控制的存在，一号刚才的行为更是他最为厌恶的行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虽然愤怒，但是却没有那么恶心。 甚至有那么几刻，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无法自控地沉沦其中。 过了半晌，洛西收回思绪，施舍一般地给了颗糖。 洛西稍微靠近了一号一些，伸手摸了摸他的耳鳍，低语道：“不过，如果你听话的话，我会考虑给你一些奖励的。” 在洛西抚过一号的耳鳍时，那片耳鳍激烈地颤动了起来。 洛西的脸有些红，但还是强撑着继续说道：“比如说，你今天想要做的那些。我也不是不能答应。” 这只深海中的怪物抬头安静地注视着他，看起来竟然还有几分乖顺。 当然，前提是忽视掉它眼中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欲望。 洛西强压下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搓揉了一下那片耳鳍，继续说道。 “如果想要拿到奖励，你就要听从我的命令，完成我的要求。” “然后，你还要爱我。” “等你爱我爱到愿意为我去死的时候，我就会给你相应的奖励。” 洛西的手指顺着那片耳鳍划了下去，划过了一号的下颌线，又缓缓划到了人鱼的锁骨处。 洛西的手肆意滑动着，等一号无法控制想要抓住那只作恶的手时，洛西又灵活地把自己的手抽回去了。 洛西往后退了两步，瞳孔浮上了一层暗金的光：“听懂了吗？” 一号和洛西对视着，直到自己的眼睛上也蒙了一层反射的金光，才跟着勾了一下唇角。 它轻声道：“没问题。但是如果你骗我，我会亲自取回我的奖励。” 洛西没有正面作答，只是随意地笑了一下。 在得到他人的爱意这件事上，洛西从来都是战无不胜的王者。 他才是这场游戏的规则制定者。如果想接近洛西，就只有去遵守他指定的游戏规则。 但洛西想不想遵守这个游戏规则，可就得看他的心情了。 在搞定了一号之后，洛西一身轻松地往外走去。 他在心中嘲笑着一号的愚蠢。 要是一号真的完全遵循着指令，一步步爱上了洛西，那它也是不可能得到任何奖励的。 在一号彻底沦陷的那一刻，它的死期也就到来了。 好了，现在还有另外一个麻烦的家伙要处理。 洛西打开门，毫不意外地看着门外的陈梳水。 陈梳水并没有随性地靠在墙上，而是笔直地站在实验室的正前方，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见到洛西出来，陈梳水的表情微动，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太好了，你看起来没什么事。” 他的脸上是真情实感的放松，就好像刚才那个假人一般的陈梳水从未存在过。 洛西的手指卷了下头发：“我能有什么事情？你也不用太担心了。” 陈梳水朝洛西走了过来，然后伸手从后方搭在了洛西的背上，以一种微妙的方式控制着洛西。 他缓缓道：“不是这样的，洛西，你不知道，那些生物比你想象得还要恐怖，还要狡猾。你要小心，千万不能被他们迷惑了。” 洛西疯狂摆手：“我活着出来了就行。先不说这些，今天不是要在一号身上做实验吗，我们现在再进去？” 虽然洛西拼命想要扯开话题，但是似乎成效不大。 那只抵在他背后的手加重了些许力道。 陈梳水含笑道：“今天都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了，怎么可能还让你再去一号那边。之后一号相关的事务也主要交给我负责吧。” 洛西耸了耸肩，并没有反驳陈梳水的意思。 在之前他寻求陈梳水的帮助，是因为进不去一号实验室。 但是现在一号实验室的门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打开，那他也没必要再占着一号实验员这个名头了。 看到了洛西的回应，陈梳水温柔地笑了一下：“那就好。” 看着陈梳水像是没有太过激，洛西也卸下了防备，打了个哈欠：“那如果没什么要我干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洛西，你现在还不能走。” 那只手不容拒绝地扶在了洛西的肩膀上。 “你今天为什么没有听我说的话？我上次和你说过研究所的规章制度了，不能独自进一号实验室。” 陈梳水的声音钻入了洛西的耳中。 洛西随意地辩解道：“我就是想来提前看看情况，这一次也是意外。” 陈梳水的声音不辨喜怒：“这样啊，也能理解。” “还有什么事情吗？我想去休息一下了。”见陈梳水似乎也没什么威胁，洛西彻底放松了，说话的语气也不耐烦了起来。 就在洛西话音落下时，陈梳水握着他肩膀的手陡然加大了力度。 那几乎要把肩膀彻底捏碎的疼痛感，逼迫着洛西痛呼了一声。 他愠怒至极，抬手打在了陈梳水的手臂上。 “松手！” 可陈梳水非但没有松手，反而还加重了力道。 洛西开始想要逃离陈梳水的手，但不知道怎么的，陈梳水反手一扭，把洛西整个压制在了墙壁上。 陈梳水轻松地抓住了洛西的两只手，然后用膝盖顶住了洛西的膝窝，以一种完全控制的姿势杜绝了洛西反抗的可能性。 刚才的洛西还在恼火，现在却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火也熄灭了，只剩下了不安。 洛西咽了下口水：“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吗？” 陈梳水俯身从后方靠近了洛西，即便是隔着衣服，洛西也能清晰感觉到背后的温度。 这是灼热到不正常的温度。 陈梳水声音突然没了平时的温柔冷静，即便他再想掩饰，也还是带上了些兴奋的颤音。 第22章 “洛西，不服从研究所的规则，是要关禁闭的。” 第19章 深海研究所（十九） 洛西大人表示，游…… 洛西坐在房间内，长长地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陈梳水正在蹲椅背后方，细心调整着电子锁。 过了一会，只听“滴”的一声，电子锁的设置正式完成。 陈梳水走到了洛西的前方，笑吟吟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会不舒服吗？” 洛西没好气道：“当然不舒服了，你如果放我出去，我可能还会舒服点。” 陈梳水故作无奈：“对不起啊，洛西，这也是研究所的运行制度，我也不能徇私。” 洛西甩了甩手铐，问道：“所以呢，这个电子锁什么时候解开？” “我设置的是一个小时之后，在我走了之后，它会自动解开的。” 听到了陈梳水的这个回答，洛西心中安定了一些。 如果只是被关起来一个小时，影响倒也不大。 “但是门禁的结束时间，我暂时还没有想好。” 陈梳水笑容可掬地说完了这句话后，洛西原先镇定的表情完全变了。 “什么意思？我要被你关到什么时候。” “我说了，我还没有想好。”陈梳水平静地复述了一遍。 洛西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伸手用力拽了一把电子手铐，试图想用蛮力破开。 只是这电子手铐似乎是和椅背卡在了一起，这把椅子又是直接连在地面上的。洛西试了两下，发现完全没有脱离控制的可能性。 洛西的眸色一下子就阴了下来。 要是早知道陈梳水准备把他关这么久，当时在外面的时候他一定会更加拼命地挣扎。 看着洛西从尝试挣脱到失望放弃的全过程，陈梳水笑了起来。 “别做无用功了，这里的所有安保设备都是最完善的，你还是在这里乖乖等我比较好。” 他朝洛西走了几步，朝洛西伸出了手。 洛西厌恶地扭过了头，可下一刻，陈梳水只是帮洛西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领，就收回了手。 陈梳水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反感，可其实这也是我对你的保护。” “你知道吗？一号实验体……它是不受控的。如果它认定了你作为它的伴侣，我都没办法预测，在这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 他蹲了下来，与洛西平视：“所以你能理解吗？如果把你藏在这里，他就找不到你了。最晚只要回到陆地上，我会把你放出来的。” 洛西崩溃了：“要回到陆地上才把我放出来？” 疯了，陈梳水真的是疯了。 等潜艇回到了陆地，他来这个世界的最重要目标也失败了。 他刚才就不应该轻易相信陈梳水的，陈梳水看着精神状态还挺稳定的，没想到已经疯成了这个样子。 陈泽宇和陈梳水这兄弟俩，一个是明着疯，一个是暗着疯，但是骨子里都是如出一辙的疯。 陈梳水对着洛西微微一笑：“你放心，这几天在这间禁闭室里，所有衣食住行都是有保障的。” 洛西闭上了眼睛，彻底绝望了。 “洛西，我现在还要去盯一下研究所的项目，就先走了。你之后肯定会理解我的，等你想通了，就和我聊聊吧。” 说完之后，陈梳水就起身准备离开。 “陈梳水，你等一下。” 洛西开口叫住了陈梳水。 陈梳水有些惊喜地停下了脚步：“怎么了？” 洛西没有立刻说话，他犹豫着，在脑中思考起现在要不要用神格命令对方。 如果通过命令，陈梳水应该会放他出来，这也是眼下最简单的脱身方式。 不过，目前陈梳水已经和之前的陈泽宇一样，达到疯狂的临界点了。 再对他用一次神格……这个结果到底是好是坏，还是未知数。 而且，他还指望着陈梳水尽快研究出那个对深海生物的特攻武器，现在也还不适合直接杀了他。 一个活着的、难以控制的、对自己有着病态迷恋的疯子，听起来好像不太妙。 洛西垂下眼，最终做了决定。 他对陈梳水露出了一个浮于表面的笑容：“接下来研究加油，我还等着看上次那个课题的结果。” 陈梳水显然也没有想到洛西会给出这样的反应。 他愣了一下，回了洛西一个幸福的笑容：“我会加快进度的。” 说完之后，陈梳水快步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洛西一个人安静地坐着。 他最终还是没有发动神格。 现在就使用了神格，只会让他落到被动的境地中。 神格什么时候都能用，但是要是陈梳水精神状态彻底崩坏了，可没办法再调回来。 更何况，也不是说他被关在这里，就没办法离开了。 洛西百无聊赖地闭上了眼睛，直接补起了觉。 他一直小憩了快一个小时，等时间到了，他手腕上的手铐突然应声落地。 陈梳水没有骗他，这个手铐真的是计时的。 洛西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腕，然后环视了一圈四周。 虽然说是禁闭室，但是整个房间还是挺舒适的。床、厕所、浴室这些日用设施都很齐全，一旁甚至还有小冰箱，贴心地放着零食饮料。 洛西随手挑了一瓶尖叫水母味的榨汁饮料，仰头喝了两口，然后一脸嫌恶地把饮料扔在了一旁。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人想出来的味道，一股芥末辣椒混合的味道，口感还有点像果冻。 洛西扔下饮料后，又在这间房间里信步闲庭地逛了起来。 虽然知道没有希望，但洛西还是伸手试着推了推门。 果然不出所料，门正牢牢地锁着，不仅如此，还是生物信息锁、密码锁和物理锁的三重保险。 整个房间也没有任何的窗户，就连通风口都狭窄到只有液体才能通行。 洛西抬头一看，更是直接在墙角发现了个四个明目张胆的摄像头，全方位无死角地记录着这个房间内发生的一切。 在这里恐怕除了厕所浴室，别的地方都没什么隐私可言。甚至可能在厕所和浴室中，也装着隐形摄像头。 不过陈梳水唯一做的好事，就是没有收走他的手机。并且这间房间内还有着充电设施。 这并非是陈梳水的疏漏，而是他的狂妄自大。 他自信于这间实验室全然在他的掌控之下，洛西就算是有通讯设备，也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威胁。 不过这正合了洛西的意。洛西再度躺回了床上，一脸惬意地打开了手机。 既然手机在手中，那要干的第一件事当然就是—— 下几个游戏。 洛西一边下载着自己常玩的游戏，一边随意地从床头柜摸了两片魔鬼椒薯片扔进了嘴里。 这样的生活，和在之前的房间里有什么区别吗？ 如果不是还要解决塞伊，他能在这间禁闭室里待到死。 洛西这样想着，然后幸福地又吃了几片薯片。 只不过就算他不介意被关着，任务也还是要完成的。 等游戏下好了之后，洛西叼着薯片，迅速注册了一个全新的账号，然后申请添加了自己原先的账号。 过了一段时间，大号通过了小号的好友申请。 洛西灵活地甩头把薯片一抛，张嘴接住了薯片，咔嚓几下咽入了嘴中。 他嚼着薯片，在好友对话框给自己的大号发出了个消息。 【库露露，我现在被关起来了，具体地点不明，但就在研究所内，你有空的时候来找我一下。】 洛西看着对话框，沉吟片刻，补充了一句。 【优先把每日任务做完，有活动的那几个游戏记得把奖励打满，找我的事情不急。】 在洛西发完了这句消息的几秒后，来自库露露那边的消息疯狂地发了过来。 【是洛西大人吗？你现在怎么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洛西大人！（哭jpg.）是谁干的！太过分了！】 【洛西大人你等着，我现在就过来！游戏任务什么的，等一会再做也一样的！（哭jpg.）】 看着库露露的消息，洛西低声喃喃自语：“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了。库露露，你真是长大了。” 说完之后，他也先不再关注库露露那边还在不断发来的消息了，转而打开了游戏自己玩了起来。 洛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玩了多久。 但等他好不容易打过了关底boss，起身伸了个懒腰时，一个放大的半透明团子突然挤在了他的脸上。 库露露整张脸都字面意义上的变黑了：“洛西大人，为什么不回我的消息，你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吗？” 库露露那张带着强烈怨气的脸用力贴在了洛西的脸上，力求让洛西看清自己到底有多生气。 洛西下巴微扬，示意库露露看向四周的摄像头。 第23章 库露露也明白了洛西现在的处境。 “我明白了，洛西大人不需要说话，先听我讲就好。” “现在洛西大人被关在了隐藏的负一层，具体位置就是在档案室方向垂直向下。” “密码锁这些我都可以去看或想办法解除，但我也没有实体，物理层面上的锁我是不可能解开的，如果想出去恐怕有些难度。” 洛西极小幅度地颔首，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现在的情况。 “那么，洛西大人，你有什么想法吗？如果你有命令，我会想尽全部办法配合执行的。你如果想好了，就在游戏上发消息给我就好。” 洛西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勉强当作是对库露露的回应。 库露露还想再继续说什么，然而就在此时，房间的门突然传来了响声。 洛西和库露露同时看向了房门。 这个开门的人，到底会是谁呢？ 第20章 深海研究所（二十） 洛西大人，认真办…… 那窸窣的声音传出的片刻后，并没有什么奇迹发生。 一个理所当然会出现在这里的人走了进来。 陈梳水合上了门，朝洛西走了过来。 看洛西没有任何反抗的迹象，陈梳水惊讶道：“这么乖？我还以为你刚才会朝我扑过来。” 洛西懒懒瞥了他一眼：“有意义吗？” 当然，并不是没有人朝陈梳水扑过去。 一只半透明的团子正不断膨胀着，努力让自己鼓得更大一些，然后一次又一次地朝陈梳水冲撞。 冲过去的同时，库露露的嘴里还在不断地碎碎念叨。 “混蛋，库露露这就把你撞死。让你欺负洛西大人……” 陈梳水当然看不到库露露，但还是皱了下眉：“这空调是不是开得太冷了一些，我都感觉快要感冒了。” 洛西欣赏着眼前这一幕，不自觉地勾了下唇角：“有吗？我怎么觉得刚好呢。” 陈梳水也不勉强：“你觉得舒服就行。” 他说着话，然后极为自然地坐到了洛西的床沿。 陈梳水把自己的手套拽了下来，再把它们整齐地叠放在了一起。 洛西半躺在床上，颐指气使道：“帮我拿一下那盒蘑菇饼干，要粉色的那盒。” 陈梳水动作一顿，看了一眼自己刚脱下了手套的手。 光是看着那饼干的盒子，就足以想象到那上面到底有多脏了。 从生产流水线上的工人开始，运货司机、店铺柜员、闲逛的顾客、收银员…… 这无数人的汗液、皮屑、以及不知道什么肮脏的细菌，都会留在这个盒子上面。 光是看着这个盒子，陈梳水就已经开始浑身难受了。 奇怪，他虽然以前也有点洁癖，但是好像没有这么难受过。现在光只是看着这个盒子，那种反胃的感觉就涌上来了。 看出了陈梳水的犹豫，洛西眯起了眼睛：“怎么，你不愿意帮我拿吗？” 陈梳水朝床头柜上的手套伸出了手。 洛西冷淡道：“是我不识好歹了？看来你拿盒饼干很费劲啊。” “为了你，我还是乐意效劳的。” 陈梳水只用了几秒，就掩盖好了自己的情绪，然后笑着拿起了饼干盒子，帮洛西打开。 只是在拿饼干盒子这个动作的过程中，看得出他在竭力缩小手指和盒子表面的接触面积。 看陈梳水不舒服，洛西就满意了。 虽然暂时不能对陈梳水下死手，但是如果不折腾一下他，洛西心里是绝对不会舒服的。 但是下一秒，不舒服的就变成洛西了。 陈梳水微笑着从盒子里捻起一块蘑菇饼干，递到了洛西的嘴边。 洛西微一偏头：“搞什么，你还要喂我吗？” 陈梳水失笑：“我看你这玩游戏也玩得正开心，我喂你吃不好吗？” 说话间，陈梳水的身体朝前探了探，把饼干直接抵在了洛西的唇瓣上。 他不再掩饰自己的目光，视线近乎贪婪地注视着洛西的嘴唇。 洛西的嘴唇柔软且富有弹性，那饼干压在他嘴唇上的时候，直接压出了一个小小的凹陷。 为什么，明明是人人都有的器官，在洛西的身上就会这么可爱又这么诱人呢？ 陈梳水的手指轻微动了一动，心中的欲念丛生。 他从来都不喜欢触碰任何东西，但每一次见到洛西的时候，他都好像突然遗忘了自己的洁癖，只想再多触碰洛西一些。 等洛西吃完了这块饼干，就伸手碰一碰他的脸颊…… 陈梳水正这么想着，洛西就突然歪了一下头，避开了那块放在他嘴唇上的饼干。 “喂。”洛西收起了手机，不爽道，“你这是职场性｜骚扰吗？” 这还是洛西学的新词。在网络上，他总看其他网友怒斥那些职场性｜骚扰的人，认为利用职权骚扰的人极为可恶。 之前的洛西是习以为常地接受疯狂的爱意。对洛西来说，别人喜欢他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他也早就习惯了应该如何应对。 但在刚才，洛西奇怪的脑回路突然反应了过来，自己这遇到的不就是职场性｜骚扰吗？ 如果这是职场性｜骚扰，性质就不一样了。 按照网友的说法，陈梳水这是人类中的败类，是彻头彻尾的无耻之徒，他犯下就是滔天罪行，所犯罪孽罄竹难书。 邪恶而强大的洛西大人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只有洛西大人才能对别人使坏。若是谁敢给洛西大人下绊子，洛西大人一定会千倍万倍还回去。 陈梳水也没想到话题会突然地跳跃到这个方向。 他怔道：“这不算吧。洛西，我以为我表现得很明白了，我就是单纯喜欢你。” “不对。”洛西振振有词，“我现在是你下属的身份，你如果喜欢我，就应该等我离职再说。而且你还滥用职权，解除我的职务，把我关到这间房间里，打着保护我的名头囚｜禁我。” 洛西睁圆了眼睛，完全被自己说服了：“你这还不是职场性｜骚扰？” 陈梳水沉默了。 按照洛西的逻辑来说，好像这一切都没有错。 洛西嘟囔：“按照他们教的，我应该先给你两个耳光，然后记录下你的罪证，之后提交给警察局和法院，让法律审判你的罪行。” 洛西在脑内走完了这一套流程之后，跃跃欲试地抬起了手臂，准备给陈梳水两个耳光试试。 陈梳水连忙伸手按住了洛西的手腕：“洛西，你听我解释……” 陈梳水话都还没说完，洛西就迅速地抬起了另外一只手，一个巴掌干脆利落地甩了下去。 响亮清脆的耳光声，持续回荡在房间中。 陈梳水愣了一下，那灼热火辣的疼痛感迟了一秒，然后迅猛地朝他脸颊扑了过来。 他这一愣之下，不小心松开了洛西的手腕。 “教程说要两下，所以还需要一下。” 洛西嘀咕着，抬起了惯用手，运了一下力，趁着陈梳水还没缓过神，又给他来了一下。 洛西端详着陈梳水，自言自语道：“刚才第一次的力道好像稍微小了点，不知道要不要补一下啊，教程也没说。” 陈梳水被洛西这两下弄蒙了，但听到了洛西这么说，他也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直接把洛西的两只手都按住了。 洛西的力气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过再怎么样也是个成年男性，这两下还是有些有点杀伤力的。 陈梳水深吸了一口气，忽略了脸上的痛感，认真对洛西说道：“洛西，你先听我说。” “你可能对我有一些误会，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把你带到这里来也是为了保护你。” “洛西，你如果能就这样听话，好好地留在我身边，其实是一件对我们都好的事情。我们家也算是有一些背景，出去之后，不管你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我都能满足你。” “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留在我的身边。” 眼前的金发少年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带着说不出的虚幻感。 就好像，再不说点什么的话，下一秒洛西就会彻底消失。 陈梳水俯身，学着白天看到的一号做出的动作，用鼻尖蹭了蹭洛西的耳骨，试图覆盖掉一号曾经存在的痕迹。 在碰到那柔软温热的皮肤时，世间一切肮脏恶心的存在都彻底消失了。 所有的感官里，只余下了洛西带来的无限宁静。 看着陈梳水的脑子又快不正常了，洛西皱了下眉：“等会，我话还没问呢，别自说自话的。” 陈梳水极为不满足地叹了一声：“就不能等会吗？” 洛西冷冷道：“现在是我在问你。还有，不要随便碰我，你们人类不是很讲究礼貌吗？我看你倒是不怎么讲究。” 陈梳水无奈地起身，坐了起来：“好了，你说吧，你想问什么？” 第24章 洛西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以一个防卫性较强的动作面对着陈梳水。 他考虑了一下，开口问道：“你们一直都在说什么，这间研究所很危险，一号也很危险，到底是在说些什么？” 这个问题在洛西的心头盘踞已久，但一直找不到机会问。现在虽然被关进了这间禁闭室，但也未尝不是一个得到答案的机会。 陈梳水下意识道：“你不需要知道这些，你只要安安心心地等着回岸就好。” “我答应你，我会好好在这间房间待着的。”洛西面不改色地撒谎，“但你也得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反正我也不会出去了，告诉我答案也没关系吧。” 陈梳水沉默了。 他仔细观察了洛西好一会，判断着洛西话语的真假。 沉默持续了一阵后，陈梳水率先败阵：“好吧，那我从头和你说一下。” “在很久之前，这间深海实验室是为了生化武器的研制存在的。当时的负责人提出了一个想法，就是把深海中部分生物的基因和人类相结合，制造出战斗力超群的存在。” “当时很多人对这个项目表示过反对，认为这并不符合人道主义，但是那位负责人一意孤行，最后就造出了你看到的这群实验体。” “前期实验进行得很顺利。但是研究持续进行下去后，有人开始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有些研究员私下会提起，说总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他们坚持说那股视线无处不在。” 陈梳水深吸了一口气：“第一个专门负责一号实验体的，就是那位负责人，他的精神好像也逐渐出现了问题，同样说有人在盯着自己。”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几个月后，他彻底疯了。” “他亲手把自己的眼睛挖了出来，然后举着眼珠子给所有人看，说自己终于解脱了。” “但没过几分钟，负责人又突然满脸恐惧地对着虚空大喊。他不断逼问着空气，为什么还在一直盯着他。” 陈梳水的表情微妙：“这个负责人就是陈家之前的家主，在之后，他被转送到了陆地上的顶级医院。三天后，他自我了结了。” “临死前，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我终于看见你了’。” 洛西眉头微蹙，刚想要说什么。 下一个瞬间，房间内的灯闪烁了两下，彻底暗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黑暗彻底笼罩了整个房间。 第21章 深海研究所（二十一） 洛西大人训狗中…… 骤然来临的黑暗让洛西陡然一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陈梳水讲的情况刚好到了恐怖的地方，在这一刻，洛西的精神直接紧绷了起来。 兴许是他的错觉，但洛西也感觉到了一道正在注视着他的视线。 那道灼热的、无处不在的、无法逃开的视线，就像一道绳索，已经无形中牢牢捆在了他的身上。 这种感觉……就像是之前陈泽宇的视线一样。 洛西在心中暗骂了一声，在稍微适应了一些黑暗之后，他抬起头，尝试捕捉那一道视线。 洛西模糊地找到了一个可能是视线来源的方向，然后仔细看了过去。 刚巧在此时，只听“滋”的一声，灯再度亮了。 明亮的光线晃得洛西被迫闭上了眼，过了几秒再度睁开时，洛西才发现在他正前方坐着的就是陈梳水。 不出意料，那道视线的来源正是陈梳水。 洛西心头的火噌地一下就蹿上来了。 这还真是一对好兄弟，连喜欢像个变态一样盯着别人这点都一模一样。 洛西阴阳怪气道：“这么盯着我干什么？怕我跑了？需要像拴狗一样，给我拿条绳子拴起来才安心？” 陈梳水自然是听出了洛西的讽刺，但他思考了一下，笑着答道：“可以吗？我是很想这么干的。” “不行。”洛西被陈梳水恶心到了，面无表情道，“我看你还是先给自己拴一下吧，我有点担心你有狂犬病。” 陈梳水不以为意：“你愿意牵着绳子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洛西彻底叹服于人类的变态功力，并且选择安静地闭上嘴，不再想以任何形式被人类骚扰了。 陈梳水看着洛西可爱的反应，微微一笑：“刚才说到哪里了？我接着往下说。” “在前任负责人，也是陈家的前任家主死亡后，深海研究所的所有研究内容都被暂停搁置了。在此期间，只有人远程给实验体们投放最低限度的饮食。” “一直过了几十年，深海研究所的项目不知为何又被翻出来了。虽然陈家的家主去世了，但是这一次陈家却还是大力争取了这个项目。” “我最开始也不清楚为什么，这个项目的风险很大，但回报率却不怎么样。而且根据之前的资料看，技术上还存在很多卡点，真研究了可能也是无用功。” “但陈家执意要争取这个项目，在后来，我才隐约听说了一些说法。” “他们说，深海研究所造的是‘神’。” 洛西听到了这句话，嘴角抽搐了一下。 虽然不知道这个神不知道到底有没有造出来，但是有个神的神格碎片还真落了一块在这。 当然，现在他眼前，也还正坐着个货真价实的神。 陈梳水并没有注意到洛西的异样，继续叙述下去了。 “之前我可能没有和你提过，陈家的历史还算悠久，在我们的族谱历史里，陈家曾经扮演的是祭祀的角色。” “古代的祭祀往往对知识有一定的垄断，到了现代后，陈家逐渐转换了方向，转而开始研究了学术。” “但可能是之前的遗留问题吧，陈家的很多人还是非常相信神的存在。只要遇上和那个神相关的内容，他们的脑子都不太正常。” 陈梳水眨眼：“我和他们就不一样，我要正常多了。” 一室寂静。 洛西双手抱臂，一脸怀疑地看着陈梳水。 陈梳水伤心道：“洛西，我们也认识有段时间了吧，你还不了解我吗？” “不，就是了解你，我才没办法回答你。”洛西答得爽快。 陈梳水忧郁地别开了视线：“没事，你以后还有很多深入了解我的机会。” 谢谢，并不太想要这样的机会。 洛西无声地在心中回复，但为了让陈梳水再多说一些，他表面上只是糊弄地点了点头。 陈梳水道：“所以我接过了陈家的任命，再度重启了深海研究所计划。我说这里很危险，其实就是因为他们说这里在造‘神’。” 他淡淡道：“虽然我不清楚那东西到底能不能算神，但是能被陈家那些人称之为神的，恐怕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而且，在我接手深海研究所的时候，陈家给我留了一句话。” “他们说，神的醒来需要流血。” “等我真的来到了深海研究所的时候，也真的出现了很多伤亡事件。虽然我不怎么相信超自然事件，但可能的确，有什么生物导致了这一切。” 洛西兴趣更浓了些：“你觉得这个神，指的是一号吗？” 陈梳水斟酌道：“所有的伤亡事件都和一号实验体扯上了些关系，但我认为是巧合。我这里也有一号实验室的监控，基本所有案发的时候，他都没有发生异样。” 洛西了然：“难怪你并不害怕接手一号，你根本就不觉得一号是导致这一切的存在。” 陈梳水非常严谨：“我并不能做百分百的保证，我只说我目前的判断，我认为一号只是一个危险度非常高的实验体。” 洛西若有所思。 不得不说，这一次和陈梳水的交流，的确给他带来了很多信息。 在先前，他根本没有心思去查深海研究所的背景，但是今天一听，这些信息还是有不小的意义。 虽然不清楚这些信息最后会在哪里起作用，但这次被陈梳水关起来也不算太亏了。 这个想法刚在洛西的心里一转，就感觉到来自一个人的温度。 那温热的指腹缓缓碰上了洛西的颊侧。 陈梳水伸手向前，伸手捧住了洛西的脸，动作轻柔得像是捧起了什么至高无上的珍宝。 “洛西，你想知道的，我知无不言。但我可没有高尚到不求回报。” 他的动作极尽温柔，可还是让少年的眉心一蹙。 但洛西也只是皱了下眉，没有阻拦陈梳水。 陈梳水见此，忍不住加重了些手上的力气。 洛西的皮肤极为细嫩，陈梳水的拇指稍一用力，就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红痕。 陈梳水呼吸一滞。 他一直自诩冷静，却未曾料到在此时，所有的理性被轻而易举地尽数剥夺。 这个时候陈梳水才意识到，那属于陈家人的疯狂，他也半点不差地遗传了。 陈梳水上前虚拢住洛西，极为满足地叹息道：“好乖。” 第25章 正当他想进一步用力抱住洛西时，一根纤长的手指抵住了他的喉结。 洛西的手指稍稍用力，明示他往后退上一些。 陈梳水此刻心情正好，倒也不在意洛西这一些小小的忤逆，便顺从地往后仰了下。 他笑吟吟地看着眼前的金发美人用高傲的姿态控制着自己的要害，只觉得万分可爱。 眼前的人已经是自己的笼中鸟，就算再怎么娇纵任性，他也惯得起。 洛西俯身，手指还点在陈梳水的喉结上：“我说过了吧，想得到我的赏赐，还得再多拿点诚意出来。” 陈梳水很是配合：“那我要怎么样，才能让你满意？” “现在做的那个项目。”洛西单刀直入，“我要看到结果。” 这并不是什么太难的要求。 陈梳水瞳色渐浓：“等你看到项目结果了，准备给我什么奖励？” 他盯着洛西，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先说好，我不接受太廉价的奖励。” 洛西丝毫不怯，他拍了拍身旁的枕头，对陈梳水说道：“如果让我满意了，这个位置就是你的了。” 陈梳水的瞳孔猛然收缩：“宝贝，话说出口，可就不能反悔了。” 他像是被洛西的那句话刺激到了，倾身又想上前。 “叫谁宝贝呢。”洛西恶心得抖了一下，加大了手指上的力道，“干活去。” 陈梳水敛起笑意，用目光一寸寸扫过了洛西裸露在外的皮肤。 过了几秒，陈梳水干脆利落地起身走向房门。一直临到门前，他才转头看向了洛西，柔声道：“明天见。” 洛西看着房门关上之后，眼神也逐渐变冷了一些。 他素来讨厌屈居人下的感觉，这一次他也不怎么舒服。 陈梳水也和一号一样，在完成了任务之后，就只有死这一个结局。 库露露刚才追着陈梳水跑出去看了一眼，然后回到了房间，窝在了洛西的怀中生闷气。 过了片刻，库露露低声道：“那个人刚才直接去实验室了，应该是听了洛西大人的话，继续去做实验了。” 洛西碍于监控不敢说话，而库露露也陷入了沉默。 无声的沉默持续了很久，库露露才把自己一团埋在了洛西的怀中：“洛西大人，你什么都没有和我讲过。” 洛西怔然。 他想让库露露更安心一些，所以不想让库露露知道自己都经历了什么风波。 在外的洛西永远是强势高傲的，但是面对这些子嗣眷属，他就只是个无用的兄长。 库露露把脸藏了起来，闷闷地不愿意说话。 洛西有些不知所措，踟蹰之下，还是假装举起了手伸了个懒腰，然后小心地翻动了一下怀中的团子。看到库露露的表情后，洛西愣了一下。 它正在哭。 库露露总是活力满满的，鲜少有哭得这么伤心的时候。大颗的眼泪持续不断地从它的眼睛中流出，然后消失在空气中。 “洛西大人，我是不是很没用。你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是因为我帮不到你吗？” 洛西手足无措，只得拿了个枕头遮挡了一下动作，小心翼翼地抚去了库露露的泪水。 “如果带的是小柔姐，带的是熊熊哥，或者带的是杏杏，洛西大人是不是就会和他们说了。是库露露不可靠，什么都做不到，所以才不告诉库露露吗？” 库露露哽咽道：“洛西大人，我是来帮助你的，也相信一下库露露好不好。” 洛西的心脏跟着泛出了一些酸楚。 他的确没把库露露看作是一个得力的手下，也并未把它当作是自己的倚仗，只把它当作了需要疼爱的弟弟。 但在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错了。就算库露露尚且年幼，他也应该正视库露露的心意，平等地分享自己的信息。 洛西难得温柔地拢住了库露露，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歉意。 也是在这一刻，洛西心中下定了决心。 不能再拖了，他要尽快解决了塞伊，带着库露露回家去。 第22章 深海研究所（二十二） 残忍而美丽的洛…… 为了一亲芳泽，陈梳水发了疯一般加快推进研究的进程。 可即便研究这么忙，陈梳水每晚还是按时回到了那间关着洛西的禁闭室内。 这一天也不例外。 陈梳水端着一份精心准备的晚餐，敲了几下房门。 门内没有任何回音。 虽然内心早有准备，但陈梳水的心情仍是不怎么美妙。 他也没有再等房间主人的允许，打开门就走了进去。 洛西正躺在床上看电视剧，床头放满了他喜欢的零食，各色研究所内新鲜的小玩意都堆在了他的手边。 洛西闻声，极为自然地瞥了陈梳水一眼，然后自顾自地看着电视剧。 陈梳水无奈一笑，把吃食放在了桌子上，走到了洛西身边半圈住了他。 “今天项目的研究进展也很大，我已经确认了几种最具有杀伤力的金属，明天就准备按照方案制造合金了，速度快的话，再过几天就能制造出来了。” 陈梳水一边说着话，一边缓缓收拢了包围圈：“是不是该给我提前预支一些奖励？” 洛西的态度敷衍至极，只见他眼睛盯着电视，两指并拢在自己的嘴唇上按了一下，反手又在陈梳水的脸上按了一下，这就直接充当是给陈梳水的奖励了。 陈梳水自然是不满的，但这几天洛西已经熟练掌握了拿捏他的方法。 洛西先发制人：“有奖励就不错了。陈梳水，你好歹也是首席研究员，这么多天就拿出了这点成果吗？” “我很失望。”洛西斜睨陈梳水一眼，又将注意力转回了电视剧上，“我都给你快一周的时间了。没拿出成品就算了，还有脸讨赏？” 陈梳水也沉默了。 他从来都是被人追崇的天才，几曾何时有被人指责过效率低下。 被洛西这么一说，搞得他自己都有些心生怀疑了。 莫非真的是他速度太慢了，才惹得洛西心生不快？ “算了。”洛西指了下陈梳水带回来的吃的，“今天就给你点甜头，喂我吃。” 洛西说得是如此理直气壮，完全把伺候自己当成了一件荣誉。陈梳水也完全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相反，他甘之如饴。 陈梳水举着一块章鱼递到了洛西的嘴边，待到洛西吃完，他又叉起了下一块，递到了洛西的嘴边。 洛西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一块接一块地吃着章鱼。 只是他看得太专心了一些，吃着吃着便忘记了陈梳水的位置，只是歪头张开了嘴，准备伸舌头把章鱼卷入嘴中。 一个不小心，洛西的舌尖就碰上了其他的东西。 洛西一看，才发现他不小心舔到了陈梳水的手背。 陈梳水险些没拿稳手中的章鱼，但最终还是稳了下来。 洛西这才想起来陈梳水似乎是个洁癖，刚才他的舌头上还挂着烤章鱼的酱汁，被自己舔上那么一下，陈梳水现在恐怕是恶心得不行。 想到这里，洛西的眼珠骨碌一转，心中恶劣的因子又蠢蠢欲动了起来。 他佯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盯着屏幕，然后又在陈梳水的手背上舔了一道。 这行动似乎效果卓然，洛西清楚地听到身后的喘息声更粗重了几分。 洛西暗自坏笑，假意要咬章鱼，然后朝陈梳水的虎口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还用了点力碾磨了几下，确保留下了印子，才松开了嘴。 下一秒，那刚被他咬住的虎口卡在了他自己的下颌处。 洛西还以为是自己玩脱了，也不敢再放肆。 他委委屈屈道：“抱歉啊，我是想咬章鱼的，没想到咬到你手上了。” “是吗？”陈梳水摩挲了一下洛西的脸颊，轻笑道，“我还以为是你故意的。” 少年睁圆了眼睛，看起来十足的无辜可怜：“怎么可能！” 洛西还以为陈梳水是被自己恶心到了，面上装得可怜，但心中却是窃笑着。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陈梳水的下一句话。 “如果想要给我奖励，大可不必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方法。” 这句话在洛西的脑中转了一圈，等他完全理解了陈梳水话中的意思，他嘴角细微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坏了，本来是想恶心陈梳水的，但好像被他爽到了。 陈梳水看着洛西无比明显的表情，愉悦地插起了一块章鱼递到了洛西的嘴边。 洛西心不甘情不愿，但刚刚才作过妖，他瞥了陈梳水一眼，老老实实吃掉了那块章鱼。 这几天来，洛西总是对他若即若离，但陈梳水并不讨厌这样的的洛西。 看着鸟儿颇有活力地在笼中蹦跳，陈梳水只觉越发喜爱。 不过陈梳水也不是什么傻子，他也看得出洛西对他有所图谋。 陈梳水持续着喂食的动作，漫不经心道：“你好像对这个项目特别感兴趣，有什么原因吗？” 第26章 洛西嚼着口中的章鱼，含糊道：“还能是因为什么，当然因为……” 洛西的话说到了一半，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这话不能再说下去了。 他卡了下壳，半晌才说：“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陈梳水笑道：“如果你有什么想法，我制作的过程中也可以融进去，不是吗？” “你烦死了。”洛西伸腿不轻不重地踢了陈梳水一下，“我要这个项目就是为了出去炫耀的。” “是这个原因吗？”陈梳水很意外。 “不行吗？”洛西蛮横道，“外面的那些人都说我没有论文，没有证书，这没有那没有的。你听着，我出去之后就要把这个项目挂到我名字下面，你再帮我写篇论文。” 陈梳水失笑。 不得不说，洛西这样的态度反而让他更安心了。 陈梳水自然是愿意纵着洛西的：“没问题，等出去之后，我就来搞定这些。你放心，不用等两个月，再过几天，等这个项目做完，我就带你回岸上。” 洛西停止了咀嚼。 他之前可没听说陈梳水准备这几天就回岸上。 如果真的这几天就离开了深海研究所，那还能有空把一号杀了吗？ 洛西垂下了眼帘，眼波一晃，在短短一瞬决定好了陈梳水的死期。 陈梳水不能久留，等陈梳水造完了那把武器，就得先解决了他，以防自己被带回岸上。 陈梳水这个角度看不到洛西的正脸，也就没看到他此时冷漠到了极点的表情。 陈梳水甚至还追问道：“你开心吗？” “开心。”洛西随口搪塞。“不过再过两天都要走了，你要不把监控也先给拆了，有东西在盯着我，我也挺难受的。” “这可不行，监控是为了保护你。”陈梳水笑了一声，拿起了之前装食物的空盒，站起了身：“洛西，我先走了，等我的好消息。” 这几天洛西从来没说过什么送别的话，陈梳水以为今天也会如此。 “加油。” 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声音，陈梳水回过头。 洛西放下了电子产品，难得对陈梳水展露了甜美的笑容：“我等你。” 陈梳水身体一震，刚想说什么，就听到了洛西的最后一句话。 “所以，现在立刻马上，抓紧为我去工作。” 望着合上的房门，洛西活动了下筋骨，打开了游戏的对话框，给库露露的账号上发送了几条消息。 布了这么久的局，也要正式进入收网阶段了。 他也真的不喜欢工作。没办法，谁让他是家长，不得不承担起养家糊口的责任呢。 洛西打了个哈欠，慵懒地看着库露露回复的消息，然后又打开了游戏。 过两天有的忙了，至少在今天，再让他享受一会吧。 ———— 这三天里，洛西难得享受了下清静。 他在禁闭室内玩着游戏，陈梳水也不怎么来打扰他，估计是在忙着进行最后的加急。 直到禁闭室的门再度被打开的那一刻，他才叹了一声，收起了手机。 难得的假期正式结束了，接下来，免不得要忙起来了。 “洛西，我完成了。”陈梳水神采熠熠，快步走到了洛西的身旁，毫无顾忌地一把抱住了洛西。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直接用力地抱紧洛西，洛西对此也并无反抗之意，而是任由陈梳水抱着，仿佛一具听话的人偶。 陈梳水的情绪异常激动：“我已经和莫林说过了，四十八小时内，潜艇就会回到岸上。” 洛西心里一沉。 他本以为陈梳水还会再晚一点才让潜艇回岸上，没想到陈梳水的行动出了他的预料，先一步已经下令让潜艇回岸了。 那现在，他的行动时间，只剩下四十八小时不到了。 陈梳水显然是过于激动，没有意识到洛西现在情绪有什么不对劲的。 陈梳水把头埋在洛西的颈窝处，由于过度兴奋，他的身体甚至轻微颤抖了起来。 “洛西，你说过的，如果这个项目结束了，你就属于我了。” 陈梳水抬起头，完全没了平日的冷静从容，最原始的欲望填满了他的大脑：“我就在这里，和你一起待到上岸，好不好？” 洛西放柔了声音：“先给我看一眼才行。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的。” 陈梳水抱紧了洛西，用力深吸了一口气，嗅闻着洛西身上的香气，强行压制了一下自己的冲动，随后起身去拿了放在房间门口的手提箱。 他拿着手提箱回到了洛西的面前，当着洛西的面打开了箱子。 在铁质的箱子中，装着一把匕首。 那匕首并未经过太精细的雕琢，但刀刃极其锋利。制作者还细心地做了出血槽，以保证武器的威力。 洛西拿起了那把匕首，稀奇地看了两眼：“就是它？” 陈梳水点头：“对，已经进行过实验了，对深海的实验体生物，它能造成明显的伤害。” 陈梳水还有几句话没彻底说完，但洛西已然没了兴趣。 只需要知道用这把匕首能杀死一号，就足够了。 他拿起了匕首左右看了看，脸上的笑容愈发轻快。 “谢谢你帮我造出来了，我真的很需要。” 洛西把握着匕首的手藏到了身后，凑到了陈梳水的耳边：“你现在愿意放我离开这里吗？” 陈梳水逐渐从那甜蜜的漩涡中回过了神。 还没等陈梳水回复，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就抵在了他的脖颈上。 陈梳水看向了浴室的玻璃，那透明的玻璃上，反射出了模糊的倒影。 他亲手制作的匕首，此刻正抵在他的大动脉上。 来自心慕之人的声音，如丝如缕缠在了他的身上。 “我想了想，答案不太重要。” “抱歉，陈梳水，我想你还是死在这里比较合适。” 第23章 深海研究所（二十三） 洛西大人杀疯了…… 透过那透明玻璃的反射, 陈梳水隐约可以看见身侧的人影。 洛西正以一种亲昵的姿势环绕住着他，那把匕首的刀刃则是横在他的脖子前。 在反射的镜像中，陈梳水无法看清洛西的表情, 只能看到洛西明亮而危险的眼眸。 这段时间的相处并未使那双眼睛多出任何温度。 洛西的命令传入了他的耳中。 “转过头看着我。” 陈梳水动作一顿，顺从地转过了头, 对上了洛西的眼睛。 “现在, 打开禁闭室的门。” 洛西金瞳熠熠, 毫不犹豫地下了命令。 陈梳水的眼睛短暂失焦，依言走到了门侧，输入了密码, 验证了生物密码，亲自打开了禁闭室的门。 看到陈梳水顺从打开了之后, 洛西稍稍松了一口气。 计划第一步，离开禁闭室, 应该是成功了。 洛西仍是不敢放松警惕, 继续用匕首抵住陈梳水的脖子命令道：“你在禁闭室里待着, 不准出来。然后——” 洛西注视着陈梳水，最后一道命令卡在了嘴边转了两圈，没有出来。 要下达让陈梳水自戕的指令吗？ 他倒不是因为心软不想下达死亡指令，他只担心在这个时候令陈梳水立刻死亡，是否会生出什么事端。 万一之后需要用陈梳水，他却已经死透了, 那就不太方便了。 洛西的手腕稍稍用力，在陈梳水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他看着那道刺目的血痕, 思量片刻后冷声道：“四十八小时后，自我了结。” 说完了这句话之后，洛西转身就走。 四十八小时, 也是潜艇到岸的时间，到那个时候，他应该也已经处理完了一号。 如果在这之前需要用到陈梳水，也不至于找不到人。 洛西大人非常满意自己的决策，并且忍不住赞叹自己真是个天才。 洛西走远了。 陈梳水独自一人站在禁闭室中，过了几分钟，才从神格的影响中回过了神。 他的眼神逐渐清明，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也并未露出任何恼怒的表情，镇定得就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陈梳水拿出了手机，调出了禁闭室的录像画面，仔细寻找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画面。 洛西眼睛颜色的细微改变，完全被记录在了画面之中。 他打开了声音，从几分钟前再度开始放起。 “四十八小时后，自我了结。” 听到了这里，陈梳水安静地看着屏幕，按下了暂停键。 最后停着的画面上，金发少年表情漠然。 陈梳水的拇指在屏幕上轻抚了一下，就像之前无数次抚过洛西的脸颊那般。 是他的错，是他小瞧了洛西，是他对洛西心软了。 对待“神”，又怎么能掉以轻心呢？ ———— 洛西把玩着匕首，心情颇佳地向前走着。 第27章 第一个烦人的家伙已经被解决了。 目前距离潜艇回岸，还有四十七个小时。 库露露从旁边的位置跟了上来，急急忙忙地汇报：“洛西大人，你让我查的东西，我都已经查完了。” “研究所整体有五层，现在我们是在最下面的隐藏层，我已经找到上去的通道了，我带你出去。” 洛西“唔”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整个深海研究所的地图，库露露也都做出来了，有平面和立体两种，都发在洛西大人的手机上了。” “最后就是，”库露露迟疑道，“洛西大人你说，这个研究所里有其他神或者伪神的存在，但是我把研究所上上下下都找了一遍，也没有看到有可能的存在。” 洛西也有些诧异：“没有吗？那有什么特别强大的实验体吗？” “我查了研究所的文档信息，按战斗力来看，最强的应该就是一号实验体。” “塞伊吗……”洛西拧了下眉，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 一号的战斗力的确挺强的，可只是这个程度，就足以被那群人类追捧成神了吗？ 不过他对人类世界的战斗力也缺乏了一些明确的认知，听到了这里，他也没有再多想下去。 洛西道：“我知道了，应该没什么影响，我也只是稍微有点担心。” 在他心里，接下来也出不了什么幺蛾子了。 计划第二步，就是前往一号所在的实验室。 由于对地形不太清楚，洛西提前让库露露做了调查。库露露也不负所托，找到了去实验室的路。 洛西只是跟着库露露，就一路顺利地回到了地面上。 离开了禁闭区域，进入路上的许多研究员远远看到洛西，都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但谁也没有和洛西说话，只是看着他径直从研究区域走过。 前方就是休息区域，莫林正坐在大厅靠墙的椅子上，手中翻阅着文件。 他一抬眼，看见了洛西时，也同那些研究员一样错愕。 “洛西？” 洛西笑吟吟地扬手：“所长好啊。怎么，很惊讶？” 莫林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没有，只是陈首席让我们多多照顾你一下。” 洛西毫不留情地戳破：“是让你们都好好看着我，别让我跑了吧。” “你想多了。”就算被戳穿，莫林也没有任何尴尬的情绪，“陈首席只是为了你好。” “我不需要。”洛西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那我先走了。” 莫林站了起来，刚好挡在了洛西的前方：“洛西，你准备去哪边？” 洛西转头，毫不留情道：“和你有关系吗？” “我答应了陈首席，不能让你去一号实验室。现在的一号实验体处于特殊时期，攻击性很强。” 洛西看着莫林，表情是摆明了不信。 他现在算是看清楚了，一号再危险，也就亲他两下。陈梳水疯起来，是直接准备给他关起来。 如果洛西只是个普通人类，真的和陈梳水一起回到地面上，接下来等待着他的也不会是自由。 陈梳水的温柔好说话，只会在他能掌控一切的时候出现。 莫林还想要说什么拦住洛西，但洛西已然没了和他再耗下去的心思。 反正马上就要了结一号了，就算把这个世界搞得一团乱，也无所谓。 洛西收起了那些无用的情感，对莫林打了个响指。 到了这一步，洛西已经完全不作收敛了。 像是预感到了危险，也发现了眼前人的变化，莫林往后退了一步，手也搭上了腰间，摸向了武器。 只可惜他的动作还是晚了一步，洛西毫不犹豫地对莫林发动了神格：“滚开，我现在就要走。” 都已经动用了神格，莫林自然无法再拦着洛西了。 洛西转身就要走，不过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两掌一拍，又对莫林用了次神格。 “都见到你了，干脆一起说了吧，别回岸了，这潜艇就在水下待着。” 莫林答道：“回岸程序一旦启动，无法撤回。” 洛西眉头一蹙，也没再说什么。 他也没有再在这里和莫林浪费时间的功夫了。反正一刀杀了一号，回不回岸的也就无所谓了。 洛西起身，快步前往一号实验室。 此时距离潜艇回岸，还剩四十六个小时。 一号实验室门外。 洛西反手握住了匕首，将握着匕首的手藏在了自己的身后，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数天不见，他走进这间实验室的时候，都有些莫名紧张起来了。 第三步，也是行动最重要的一步。 用他手中的匕首，杀死一号。 如果不是情况被推着走到了这一步，洛西可能会选择更为保险一点的方式，比如先把一号的疯狂度和好感度刷满，确保用神格也能杀死它。 可惜很多时候，现实并不会像理想规划得那样美好。陈梳水已经失控了，他能掌控的时间也所剩无几了。 洛西收起思绪，探头进去，用前所未有的甜腻声音呼唤道：“一号？你现在在吗？我来找你了。” 他的声音甜软到能掐出水，比真正的人鱼还要惑人。 只听水波晃动两声，一号浮现在水面之上。 人鱼看起来表情与平时没有什么区别，但在看到了洛西时，它的尾巴小幅摇摆了一下。 洛西并没有注意到这细微的动作。 他此刻的精神高度紧绷，背后已经潮了一片，全是因为过于紧张而渗出的冷汗。 一号是战斗力极强的生物武器，远不是洛西这具孱弱的躯壳可以正面应对的。 也因此，他必须要更慢、更谨慎地靠近一号，完全地迷惑住他，然后一击致命。 “陈梳水关了我好久。”洛西委屈不已，“我好想来见你，但是我怎么都出不来，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出来的机会。” 他说着话，往前走了几步，靠近了一号，然后在一号的身边缓缓坐了下来。 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正藏在洛西的身后。 一号伸出手想要抚摸洛西的头发，然后被洛西用另外一只手握住了。 “你想我吗？”他柔柔地问道。 朦胧的灯光之下，洛西牵起了一号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旁。 那纤细白皙的手，牵引着另一只极富力量感的手，教导着它应该如何触碰这具身体。 洛西用脸蹭了蹭一号，对着他露出了极尽依恋的笑容。 一号的手拢着洛西的脸，跟随着洛西的指引抚摸了两下，然后突然在那细嫩的脸颊上用了点力掐了一下。 洛西吃痛，下意识想要扭头躲开一号的动作。可一想到身后藏着的匕首，又僵在了原地一动不敢动。 看到了洛西乖顺的表现，一号的动作又恢复了轻柔。 人鱼低声呢喃：“好可怜，这一块都红了。” 洛西心中一梗。 什么好可怜都红了，这到底是谁掐的？ “这是你我很不开心。”一号抚摸着那块红痕，“你身上都是那个人类的味道。” 它的手指点了点洛西的脸颊：“这里一块的气味特别重。” 洛西反应了过来，笑弯了眼：“怎么，你吃醋了？” 一号不解，认真反问道：“我这样就算是在吃醋吗？” 洛西笑出了声：“你就应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个妒夫。” 一号被洛西灿烂的笑颜晃了眼。 它停下了抚摸的动作：“我是在嫉妒？” 一号略带困惑，反复咀嚼了几遍这个字眼， 它显然还没有完全理解人类的感情，那些充斥着占有欲的动作，也多是来源于动物的本能。 洛西当然不是来闲聊的。 他并未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而是直接轻巧地绕过了这个话题：“我们好久没见了，一号，你要不要过来一点呀？” 他咬了下嘴唇，绯色的嘴唇染上层水光：“我有点想你了。” 金发美人穿着一身代表着理性的白袍，扣子严严实实地扣到了最上面一颗。只看脖子往下，他就是一个合格的禁欲学者。 可偏偏往上看去，那张脸充斥着欲念与诱惑，反而形成了更大的反差和冲击。 一号从未见过洛西这样主动的样子，一时间心弦也被撩动得发痒。 洛西脸颊潮红，露出了一副期待的样子看着一号。 没有任何人能拒绝此时的洛西。 纵使他娇气、任性、自我，经常会令人气得咬牙切齿。但只要他稍稍服软撒娇，其他人就只能举手投降。 一号也不例外，当看到洛西对它展露出这样的一面时，它下意识地就想顺从洛西。 纵使一号的心中还有许多疑虑，但在现在的洛西面前，一切疑问都不重要。 一号遵从着欲望本能，伸手揽住了洛西的肩膀，轻咬上了洛西的嘴唇。 第28章 洛西感受着陌生的温度，呼吸变得急促了不少， 在上一次接吻时，一号的技术还只能说平平无奇。但在这一次，它的接吻技术可以说是突飞猛进了。 比起之前粗暴的吻，这一次的吻温柔了许多，洛西能感受到对方的安抚之意。 唇舌交接之际，洛西甚至忘记了自己的来意，短暂地一同沉溺在这个潮热的吻中。 直到洛西的气都快有些喘不上来了，一号才放开了洛西。 只是他们之间的距离仍然很近，近到可以洛西仍可以感受到一号的气息。 洛西注视着一号，再度握紧了手中匕首，逼迫自己让头脑清醒起来。 他辛苦来到这里了，可不是就为了和一号接个吻的。 如果不杀了一号，不解决了这个灵魂碎片，一切都将没有意义。 洛西再度仰起头，对准一号的嘴唇主动吻了上去。 他的动作极度虔诚，像是对着自己恋慕的、至高无上的爱人奉上了自己的唇。 一号显然对此非常满意，愉悦地接受了洛西的示好。 但这一次洛西没有被动地等待着一号的引导。他伸手搭住了一号的肩，把它往水里按了按，难得强势地从上方主导起了这个吻。 他压制着一号，学着它之前的样子，引诱着这条不通情爱人鱼和自己一同堕落。 在这个吻还在持续进行的同时，洛西的另一只手臂也悄无声息地环上了一号的后背。 洛西稍稍调整了一下匕首的动作，将其对准了心脏应该在的位置。 他的动作很慢，也很小心，为了确保一号不反扑，他必须得一击必杀。 洛西的眼眸暗了下来，回忆着心脏的图像仔细调整位置。 在确定位置分毫不差的瞬间，洛西拉开了一些距离，手中的匕首猛然刺下。 应该说，不愧是针对深海生物特制的武器吗？ 刀刃划下的时候，毫无凝滞阻隔之感，顺滑得就像是切开了一块黄油。 来自一号的血液瞬间喷涌而出，溅到了洛西的脸上和白袍上。 洛西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溅在了自己的脸上，下意识伸舌头舔了一下，海水咸腥的味道瞬间席卷了口腔。 洛西嫌恶皱眉，伸手用手背抹了一下，然后在灯光下看了眼。 看清了那血迹后，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怎么连血都是蓝色的啊？还是冷血动物都是这样？” 一号的瞳孔微微收缩，眼球表面倒映着洛西的身影。 金发少年的倒影折射在球形的表面上，被拉成了一个扭曲诡异的姿势。 他蹲在一号的面前，好奇地用匕首尖端又戳了戳伤口。 异常生物的恢复力显然是超人的，那伤势放在人类身上绝对就是致命伤了，但是在一号的身上，这个伤口居然还在迅速自我愈合。 洛西头疼，撒娇一般地说道：“拜托，我已经很累了，你就不能识相一点，自己赶快死掉吗？” “还得再来一下啊，”他再度执起刀刃，嘟嘟囔囔，“让我看看，到底怎么样比较合适。” 洛西拿着匕首，对着一号的身体各处比画着，总算是选定了一号的脖子。 正当洛西准备继续下手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一号那双深蓝色的眼睛盯着洛西，像是想要说什么。 可惜洛西并没有读心术，也不在意一号此刻到底都在想什么。 就算过往有过那么一两个愉快的片段，也没能在他的心中激起一丝涟漪。 洛西甩掉了一号的手，将匕首抵住了它的大动脉，微笑道：“能为我死，你也很开心对吧？而且在你死前，我都给你过至高无上的奖励了。” 这可是来自洛西大人亲自献上的吻，能得到这样的奖励，付出什么都不为过。 “晚安。”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洛西的手臂划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线。 刀光如飞鸟振翅，带着破风声掠过了人鱼的脖颈。 大量的快速失血之下，一号的身体温度开始降低，眼神也变成了空茫一片。 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死亡对一号来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洛西甩了甩匕首上的血迹，低头看着即将死亡的一号。 他已非那个稚嫩的初生神明了，作为一个叫得上名号的邪神，他的手上沾过了不知道多少鲜血。 一号不是第一个死在他手上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死在他手上的。 只是…… “这么弱的吗？”洛西用鞋底踩着一号的肩膀，继续观察。 一号在之前表现出的战斗力很惊人，他为了防止一号反扑，做了许多应急预案。 没想到到头来，一号只是轻描淡写两下就被弄死了。它既没有防范，也没有反击，就这样草率地死了。 这一切顺利得惊人，反倒让洛西的心中有一些不安了。 在提高警惕观察许久，仍确定一号的身体已经不再动弹了之后，洛西失望道：“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结果也不过如此。” 洛西的话已然没了人回答，偌大的一号实验室中，只回荡着他一个人的声音。 一号彻底断了气，成了一具安静的尸体。 洛西伸手确认了一下一号已经死亡，随后陷入了疑惑。 如果一号已经彻底死了，他就应该算彻底解决这一个塞伊的碎片，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才对。 可为什么一号已经死了，世界意志还没有半点提醒他离开的样子。 洛西抿唇，心中的疑虑又加深了几分。 他也是第一次进入子世界，不清楚杀死塞伊的灵魂碎片后，他会以怎样的形式脱离这个世界。 因此洛西现在还是先按捺住了情绪，准备看看接下来的发展。 距离潜艇回岸，还剩四十四个小时。 洛西随手拖了把椅子，坐在了一号的尸体旁边以防诈尸，然后在手机上给库露露发了条消息。 库露露冲进了实验室，扫了一眼现场之后，就立刻看向了洛西：“洛西大人！我好担心你！” 昏暗的实验室深处，洛西正双腿交叠坐在靠椅上，漠然地看着手机。 他还是穿着平时那套研究员的服饰，白袍下的身体纤细柔弱，腰肢看起来只有一臂之宽，再加上他那张精雕细琢出来的脸，就像是只能依附着他人生存的菟丝花。 可偏偏，他的脸上和白袍上溅满了斑斑血迹，搭在椅背上的左手还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那把匕首。 表面的娇媚柔弱和实质上的极致危险碰撞在一起，绽放出了惊心动魄的美感。 库露露稍微凑近了一些，才发现洛西脚下正踩着一具尸体。 那个曾经欺辱过洛西的实验体一号，已然成了给洛西垫脚的死尸。 洛西抬起头看向库露露，身上那份危险感顷刻消退。 洛西的眉眼微弯，还没等他说什么，库露露就迫不及待地冲进了他的怀中。 洛西刚想伸手揉搓一下库露露，就发现自己的手上沾满了一号那深蓝色的血液。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藏了起来：“库露露，你先离我远一点吧，我身上脏。” 库露露完全没把这点血当回事，一股脑地在往洛西身上蹭。 洛西也不再迟疑，放开手脚揉了揉怀中的库露露。 他笑得灿烂纯真：“库露露，怎么样！我都说了，我可是最强的邪神。现在一号也已经死了，这个世界应该算解决了。” 库露露不知为何感动了起来：“呜呜……真的太好了，洛西大人……果然是最强的。” 洛西得意洋洋，毫不谦虚：“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库露露又是一阵为洛西歌功颂德，洛西也纵容库露露对自己撒娇，一时间两人间的氛围都称得上温馨。 又过了好一会，那阵激动之情稍微褪去了一些。库露露疑惑道：“洛西大人，我们还不走吗？要去下一个世界了吧？” 洛西心中也有几分奇怪。 这个世界意志就像是坏掉了，完全没有要带他出去的意思。 “应该快了。”洛西答道。 他一边回复着库露露，一边在心中试着联系起了世界意志。 洛西在心中默念。 【我要杀的人已经杀完了，不放我走吗？】 那一头的世界意志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听见洛西的呼唤，依旧安静地沉默着。 洛西心下烦躁，又连着叫唤了几句。 【在不在？睡着了？可以让我走了，听到了没？】 【到底要多久？是有延迟？你给我个准数。】 【你在装什么死，再不回我，小心我用本体直接把你这给炸了。】 只可惜几句追问下去，那一头都杳无音讯。 洛西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一些。 看到库露露期盼的眼神，他轻咳一声：“世界意志暂时没有回我，我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走。不过我猜，可能潜艇回到岸上的时候，就是我们离开这个世界的时间。” 第29章 在这个世界，最核心的事件显然都是紧密围绕着深海研究所展开的。 当这一次的深海研究所回到岸上时，故事线也就应该要收束了。 最关键的一号实验体和主要研究负责人都死亡了，深海研究所也就是名存实亡。接下来，这个世界也应该就会回到正常低等科技世界发展的轨迹上。 按照这个合理的推测，潜艇回岸的那一刻，应该就是洛西和库露露脱离这个世界的时间点。 库露露点了点头：“那洛西大人，我们现在干什么？” 洛西打开了游戏软件：“等着吧，我们记得轮流盯着一号的尸体就行。” 一个合格的反派，不仅会补刀，还会盯梢防诈尸。 在这一点上，洛西自认还是足够谨慎的。 库露露乖乖地应了一声，蹲在洛西的身边。 洛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严肃道：“对了，库露露，我还有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库露露一个激灵，立刻认真道：“洛西大人！不管是什么任务，库露露都会完成的。” “你……把我们这几天玩的那些游戏，数据都记录下来。”洛西拿出了比杀人时更认真的态度，“对了，我想看的那些电视剧，你也都记录下来。” 库露露一愣：“啊？” “啊什么啊？”洛西继续说道，“晚点回家了，这些我还要继续玩的。再说了，都玩那么久了，要是数据没有了，不可惜吗？” 库露露一脸痴呆，显然是没想到他敬爱的洛西大人这个时候都没忘记游戏。 但在洛西冷嗖嗖的眼刀之下，库露露也不敢有半点怨言，一脸受气小媳妇的样子连上了洛西的手机，把那些垃圾数据往自己的身体里塞。 库露露悲愤地想，自己算是搞明白了，洛西不管去哪里都要特地把它带上，就是为了更好地玩。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了。 洛西又结束了一把对局，再次看了一眼时间。 距离潜艇回岸，剩余四十一小时。 ———— 禁闭室内。 陈梳水动作优雅地提起了茶壶，往杯盏中倒入了刚泡好的茶。 在禁闭室门外，两个施工用机器人正在勤勤恳恳地工作，用锯齿刀片切割着禁闭室的墙壁。 陈梳水不紧不慢，分毫没有受到施工噪音的影响，他把茶盏放在了唇边，抿了一口。 这茶是好茶，但是泡茶时似乎出了些差错，这茶喝起来回甘不足，苦涩有余。 即便如此，陈梳水还是放慢了速度，仔细品味着这茶的味道。 毕竟，这可能是他人生中最后一壶茶了。 许多人都曾想过，如果自己的人生走向末尾，只剩下最后几天给自己支配，应该要怎么过。 陈梳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假设。 他人生全部的意义就是为了让陈家走向更高的位置。如果真的要说，陈梳水觉得自己死前最后一天，要做的也就是整理自己的研究项目，以便进行交接。 在现在，虚无的假设成了真，他的人生真的进入了倒计时。 他深爱的洛西亲口给他判处了死刑。 陈梳水有一种隐约的感觉，这句话从洛西口中说出时，就必定会成真。 但若要问陈梳水是否后悔，他的答案永远只有一个。 他不后悔。 不仅不后悔，陈梳水也不恐惧。他甚至觉得自己的生命，在这一刻才燃烧了起来。 之前的人生和这一刻相比，实在是太过索然无味。如果要陈梳水再回去过那样的生活，他宁可彻底死去。 陈梳完全理解了陈家那些人为何会如此疯狂。 他曾以为自己足够冷静傲慢，可以高高在上地俯瞰这一切。直到他真的接触到了这一切，他才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是个陈家人。 回到之前那个问题上，陈梳水也终于清楚，自己人生最后的阶段，想要做的是什么了。 他想要得到洛西，把高高在上的神囚困在自己身侧。 如果得不到，那他便亲手弑神，让洛西以另外一种形式，永远和他融为一体。 在他这一壶茶喝到见底时，禁闭室的墙壁“轰”的一声，终于还是倒了下来。 陈梳水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站起了身。 洛西给他制定的规则说，不能离开这间禁闭室。 但如果一间房间连墙壁都没有了，又如何界定这间房间到底在哪里呢？ 陈梳水径直往禁闭室的门外走去，不出所料，他没有任何被阻挡的感觉。 在他直接破坏了禁闭室的墙壁后，这条规则失去了判定标准，因此直接失效了。 “洛西……” 陈梳水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感受着这两个字在他唇舌之间跳跃缠绕的感觉。 极度的幸福感冲昏了他的头脑，他继续轻声道：“我要来见你了。” 陈梳水拉了一下自己的白手套，想到了金发少年，他笑得愈发甜蜜。 希望洛西见到他的时候会主动一点，毕竟他也想对洛西温柔一点。要是洛西不够听话，他也不介意和洛西玩一点小游戏。 “要跑的话，就要抓紧了哦。” ———— 洛西正玩着游戏，不知道是不是空调太冷了，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库露露关切道：“洛西大人，是不舒服吗？” 洛西摇头：“没事，这具身体还是没用了点，吹点风就不舒服。之后换具身体就好了。” 洛西在聊天间，也短暂地放下了手中的手机，抬头看了一眼。 一号实验室内，也装着摄像头。此时此刻，摄像头正亮着红光，持续工作着。 陈泽宇活着的时候，很喜欢用摄像头盯着洛西，因此他一直有一种非常不舒服的，被窥视的感觉。 到陈泽宇死后，他以为这种被窥视的感觉会消失，但陈梳水又把他困了起来，那种窥视感也一直没有消退。他们两兄弟似乎都很喜欢通过这种方式监视他。 直到现在，洛西仍然有一种自己正在被人盯着的错觉。 洛西猜想，也许是陈梳水待在禁闭室内，通过摄像头不甘地注视着他。 想到这里，洛西哼笑了一声，那种被窥视着的不适感也消退不少。 现在的陈梳水怎么也不可能离开房间，只能乖乖等死，他被盯着看两眼也掉不了块肉，就让陈梳水看吧。 洛西对自己的大慈大悲赞叹不已，然后继续打起了游戏。 距离潜艇回岸，还剩三十九个小时。 库露露仍然在原地守着一号的尸体，洛西则是因为游戏打得无聊了，决定出房门去逛一逛。 洛西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员工休息区，然后在零食架上挑挑拣拣，选了些自己喜欢的吃的。 此时因为正在工作时间，只有极少部分员工待在休息区，也没什么人对洛西的存在提出异议。 他抱着零食，找了张椅子坐着，一边吃着零食，一边放任思绪奔流。 吃完这些零食之后，是回自己的房间躺一会，还是出去再逛两圈呢？ 也不知道下个世界会是什么样的，但还是希望会比现在这个世界轻松一点吧。 可惜走了之后就看不到在追的电视剧的大结局了，那个结局要下周才能放。 不知道家里那群小崽子，有没有闹出些什么事端。 洛西发着呆，只觉得难得的轻松。 到这个世界以来，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那根弦却是一直绷着。 “滴。” 洛西还没享受多久宁静的时光，消息提示音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洛西打开手机随便看了一眼，等真的看清了那文字的内容，他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库露露：洛西大人，陈梳水出现在一号实验室了。】 【照片】【照片】【照片】 洛西点开那照片一看，脸上那放松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眼镜，白手套，扎起的半长头发。 毫无疑问，那照片上的人，正是陈梳水。 开什么玩笑？陈梳水怎么会出来的？他明明用神格下过命令了啊。 洛西惊疑不定地看着那张照片，一时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反应比较合适。 库露露的消息又发到了他的手机上。 【库露露：陈梳水已离开一号实验室。洛西大人，我是继续看守一号尸体，还是到您身边来？】 洛西没有犹豫太久，立刻给库露露下达了到自己身边来的指令。 库露露对于深海研究所的环境更加熟悉，也能帮助他对电子设备做一些干扰。 反正一号已死，都这么久了也没有诈尸的迹象，也没有必要再一直盯着了。 他发完消息后，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监控。 摄像头闪着红光，无声地注视着他，仿佛露出了狰狞的笑意。 洛西双眼微眯。 现在陈梳水是不是正在监控的另一头盯着他，然后准备像猫抓老鼠那样先戏弄够了，再把他彻底抓住。 第30章 陈梳水倒是想得美。 洛西扯了一下嘴角，心中郁气更重。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步出了纰漏，但这也都无妨。 陈梳水既然自己找死，那他就给陈梳水一个痛快，让他早点死。 洛西拿出手机，快速给库露露发了条消息。 【洛西：想办法关了研究所的监控。】 几秒后，摄像头闪烁的红灯消失。监控摄像头也停止了转动，无精打采地地停在了原处。 洛西最后拿了根薯条塞入嘴中，然后手腕一转，拿起了匕首，往研究所深处走去。 ———— 走廊上，正在查看监控直播的陈梳水顿住了脚步。 监控的画面上，金发研究员眯眼看向了镜头，面无表情地吐了下舌头，比了个倒着的拇指。 监控的画面定格在这一幕上停了两秒，然后突然变黑。 漆黑一片的手机屏幕上，倒映出的是陈梳水的脸。 陈梳水看着屏幕，愣了几秒，然后突然大笑出声。 他笑得浑身都快发起了抖。 “宝贝，你也太可爱了。” 陈梳水愉悦地笑着，然后从腰侧拔出了□□。 “要躲好一点，别被我抓到了哦。” 第24章 深海研究所（二十四） 洛西大人，正在…… “洛西大人, 我看过了，陈梳水现在正在休息区，暂时还没有追上来。” 库露露漂浮在洛西的身边, 语气急促：“要不，我们接下来绕回实验区, 他应该想不到我们会立马绕回去。” 洛西烦闷道：“我又不是要躲着他, 我是要杀了他。绕回去算什么。” “但是……”库露露欲言又止。 虽然能理解洛西的想法, 但是就凭借洛西现在这具的身体，想正面单挑杀了陈梳水，恐怕也是有些难度的。 库露露也怕伤到了洛西的自尊心, 小心翼翼道：“我刚看了，陈梳水那边也是有武器的。和他正面遇见, 我们不一定讨得到好处。” 洛西也并非是不懂这个道理：“库露露，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 他在走廊中间停了下来, 喘着气捋了下汗湿的头发：“还有三十多个小时, 难道我们要一直不吃不喝不上厕所躲下去吗？” “而且, 就算陈梳水没了监控，这研究所里也都是他的人。现在研究员大多数都在工作，我还能躲一躲，等工作时间结束了，这里就到处都是他的眼线了。” 库露露沉默了。 洛西说得的确没错，如果一直躲着, 恐怕撑得了一时，也撑不了一世。 洛西抓了抓头发, 叹气道：“也是我的问题，要是刚才直接杀了他，也就没那么多问题了。” 现在的神格也还能用, 但是由于刚才神格用得太多了，使用的冷却时间也变长了一些。洛西能感觉到，差不多要等十分钟，才能发动神格。 这样一来，再想杀了陈梳水，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办法。”洛西盯着走廊尽头，低声道：“库露露，你对研究所的构造应该够了解了，我需要涂抹在武器上的毒药，还要找个足够隐蔽的地方。” 正面对决洛西不占任何优势，但好在他也不是什么良善之徒，埋伏伏击之类的事情，他都做得无比顺手。 如果给匕首抹上毒药，再偷袭陈梳水，那只需要划出一道小口子，就足够解决陈梳水了。 库露露立刻道：“您之前工作的二十二号实验室，桌上就放有从二十二号身上提取出来的毒素。” 洛西回忆了一下，想起了那只可可怜怜的小水母。 不过水母身上可以提取出毒素，好像听起来也很合理就是了。 库露露别别扭扭地说道：“但是洛西大人不许喜欢它哦，这次去找它，也只是因为需要它的毒素而已。” 洛西被逗笑了：“知道了，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走吧。” 刚才库露露也提到了，选择去实验区是一个相对安全的选择，从概率来看，陈梳水不太可能立刻会回到探查过的区域。 那去二十二号的实验室，在现阶段应该是最合适的选择。 库露露飘在前方，给洛西引导着道路。 洛西跟在库露露的身后，快步往前走着。 深海研究所的走廊都是特殊的金属质地，在没有什么人的时候，即便是很轻的脚步声，都会产生响亮的回音。 此时也不例外，洛西能够清晰地听到自己脚步的回音。 走的时间久了，便会产生一种错觉。 好像有另外一个人，正跟着走在自己的身后。 洛西快步往前走时，随着他步伐变快，回音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高，这种错觉也越来越强烈。 身后那个透明的“人”，似乎正用黏腻的视线凝视着他。 走到了一半的时候，洛西终于还是忍不住回过了头。 背后空无一人。 他停下了脚步之后，脚步的回音也没了。 是他想太多了吗？还是这两天精神绷的太紧了？ “洛西大人？” 洛西收回了视线：“没事，快点走吧。” 是这个研究所的环境太压抑产生的错觉吧。 看来他的工作真的太辛苦了，等解决了塞伊，他要休个长假，犒劳一下自己。 路上虽是发生了一些小插曲，但整体也还算得上顺利。 在库露露的指引下，洛西顺利抵达二十二号实验室。 库露露低声道：“我是陪在洛西大人身边，还是先去看一下陈梳水的方位？” 洛西扣住了匕首：“你去确定陈梳水的位置，我在这里等你。” 库露露应了一声，迅速地飘了出去。 洛西走入了实验室内，金眸扫视了一圈。 二十二号显然也看见了洛西，非常惊喜地说道：“研究员？你好久没来看我了！” 它眨了眨那双水润明亮的眼睛，那态度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天神。 洛西对这些可爱弱小的存在一直比较温柔，这次也不例外。 洛西放软了语气：“之前我也在忙，现在才腾出了时间来看你。” 二十二号态度很乖巧：“研究员，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事情吗？” “我要找一瓶从你身上提取出来的毒素。”洛西喜出望外。 二十二号的配合，能帮他省了不少事。 二十二号思考了一下：“毒素吗……那个瓶子好像被收起来了。” 洛西揉了下太阳穴：“没有吗？” 这就有一点头疼了，要是装着毒素的瓶子没了，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再去找。 “不过，”二十二号懵懂地问，“研究员，你要拿毒素做什么。” 洛西坦言：“我想在这个上面涂一些。” 说话的同时，他晃了晃手上的匕首。 二十二号了然，主动说道：“那你可以把这个给我，我直接帮你弄上去。” 洛西一愣，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可以吗？” 二十二号看着洛西的笑脸，只觉得心脏软软的：“可以哦。” 洛西把手中的匕首交给了二十二号。二十二号接过匕首之后，把匕首表面往自己的水母触须上磨蹭了几下。 洛西就这样托着下巴，看着二十二号淬毒。 他刚想开口和二十二号闲聊几句，就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嗒”、“嗒”、“嗒”。 那人走得很慢，同时每两步之间的时间间隔都保持着惊人的一致，恐怕只有机器人，才能保持这样的规律。 洛西的心沉了一下。 理论上来说，那个过来的人应该不会是陈梳水。 毕竟陈梳水刚就是从实验区离开的。而且如果是陈梳水在找他，动作恐怕也不会这么不紧不慢。 可是…… 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几十秒过后。 那令人心烦的脚步声停止了。 整个实验室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这份寂静持续了更长时间，约莫几分钟，房间内外都没有任何声音。 洛西没有敢掉以轻心。 他躲在门和墙壁形成的角落里，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的呼吸声太大惊扰了对方。 事实证明，他的谨慎是对的。 又过了一会，来者走入了门内。 听到了对方那脚步声，洛西的瞳孔一缩，指甲用力嵌入了掌心中。 此时他的匕首给了二十二号，此时手中没有任何可以用来反击的武器。 洛西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始思考，如果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他应该要以什么样的方式进行反击。 在那道声音响起时，洛西确认了，这一切并不是他草木皆兵。 “二十二号，我有一只小猫丢了，你有看到他吗？” 陈梳水那道柔和的声音在实验室内响了起来。 另一道清亮的声音回复道：“小猫？我没看到什么小猫。” 第31章 听到了二十二号的回复，陈梳水笑意更深：“那你有看到洛西吗？就是你之前的研究员，那个金色头发的。” 正躲在门后的洛西呼吸一窒。 好在，二十二号还是站在洛西这一边的：“今天除了你，还没有人来过。” “是吗？” 陈梳水没有说什么，只是简单地回了二十二号一句之后，就在实验室里踱步四处看了起来。 他每看一会，就要停一会。 一直到陈梳水在二十二号实验室里逛了一圈之后，他的步伐停在了门边。 “你说没人来过，但是我怎么觉得，房间里有小猫的味道呢？” 这时的陈梳水就站在门板的另外一侧，和洛西仅有一门之隔。 陈梳水说话时的声音，几乎是直直钻入了洛西的耳中。 洛西的嘴唇几乎要被咬出血了，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完全嵌进墙壁里。 由于太过着急，他的眼睛表面都蒙了层泪水。 不要……至少在这里，不要发现他…… 他在心中无声地祈祷着。 虽然还不清楚被陈梳水抓住到底会有怎样的后果，但是洛西的直觉告诉他，绝对不能被陈梳水抓住。 对于陈梳水的问题，二十二号回答得很冷静：“你也看到了，这间房间根本就藏不了人。如果你觉得他来过这里，那你就应该快点去追。” “二十二号，”陈梳水头疼道，“你现在这么听话吗？就洛西带你那两天，就让你变成洛西的好狗了？你敢让洛西知道，你本性是什么样的吗？” 二十二号躲在水里，直接不想回复陈梳水了，嘴边的气咕噜噜地往上冒了一串。 陈梳水似乎也对这样的二十二号有些没辙，只能叹了一声，离开了实验室。 看着眼前的门被陈梳水带上，洛西惊魂未定。 他松开了紧咬着的嘴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过了一会，才看向了二十二号。 小水母正趴在水池边缘，担忧地看着他。 洛西的脸色有些苍白：“差不多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二十二号安慰道：“没事的，如果他要伤害你，你就回来找我就好。” 洛西走到了二十二号身边，在心中默念着给库露露道了歉之后，他伸手揉了揉二十二号的水母顶。 洛西半蹲着，对二十二号浅浅笑了一下：“谢了。” 二十二号呆呆地看着洛西，反应过来之后，不好意思地用手和几十条触须同时捂住了自己的脸。 洛西这次是真的忍不住笑了起来。 二十二号扭扭捏捏地捂着脸，用一根触须把匕首递给了洛西。 洛西接过了匕首，又拍了拍二十二号的头顶，在二十二号实验室又待了一段时间，好让陈梳水走得更远一些。 临走前，他看了一眼手机。 距离潜艇回岸，还剩三十六个小时。 洛西扣住了匕首，推开了门，随意地往走廊两侧扫了一眼。 只一眼，就让洛西如坠冰窟。 陈梳水正站在走廊不远处，细致地用白布擦拭着□□的手柄。 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后，他才慢条斯理把白布叠了几叠，放入了自己的口袋。 “宝贝，我等你好久了。”陈梳水从阴影中缓缓走出，将□□对准了洛西。 “你是自己过来，还是让我过来找你？” 第25章 深海研究所（二十五） 今天的洛西大人…… 洛西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调整成了最适合攻击的姿势。 陈梳水每往他所在的方向走一步，洛西就往后退一步。 陈梳水—— 不管是洛西还是库露露，都觉得他不可能再回到刚探查过的区域。 可是陈梳水偏偏就回来了。 不仅回来了, 他还一直守在二十二号实验室门口。这态度，不是摆明了就在守株待兔吗？ 洛西神色阴郁, 又往后退了一步。 冰凉的金属质感从他的背后传来。 洛西不用看就知道, 他的身后已经是死路了。 左右两侧也没有通道, 一切都昭示着他已被逼入绝境。 陈梳水一步步朝他逼近，手中的□□也逐渐响起了“滋滋”的电流声。 洛西闭上眼睛，把匕首扔在了地上, 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别电我，我自己过来。” 陈梳水有些好笑：“早这么乖不好吗？” 说话间, 陈梳水也向洛西走了过去，从腰间抽出了一条丝带状的东西。 他一只手拿着□□, 另一只手拿着丝带, 动作灵活地在洛西的左手手腕上系了个蝴蝶结。 少年的睫毛轻颤, 嘴唇紧抿。任谁都看得出他其实完全不情愿。 可他纵然再怎么不愿，也不敢出声违抗，只能满心郁愤地看着自己身上被加上漂亮的枷锁。 陈梳水用力拉了下绳结，看着洛西那漂亮白皙的手腕皮肤被勒出了一道红痕。 那鲜红的缎带系在洛西的身上，衬得他肤白如雪，像是一个等待被拆开的诱人礼物。 陈梳水心情颇佳, 捏住缎带的另外一边，准备系在洛西的另一只手腕上。 等的就是这一刻—— 洛西心念一动, 瞬间睁开了眼。 那绚烂的金色完全摄住了陈梳水。 他的神格使用次数似乎也已经到达了上限，这一次他光是调动神力就用了很久，效果也不怎么样。 这一次洛西已经无法给陈梳水再下令了, 但没关系，只需要控制住陈梳水几秒钟，就足够了。 洛西弯腰一把抄起了匕首，完全忽略了任何使用武器的技法，只顾着在陈梳水的身上划下一个口子。 一个伤口，只要有一个伤口，就足够了。 他的手腕发力，奋力一挥。 刀锋破入皮肤中，发出了轻微的“噗呲”一声。 当看到殷红的血液从伤口处流出的时候，洛西猛然笑出了声。 这把匕首刚刚才抹上了二十二号的毒素，只需要有一个伤口，就足够让陈梳水死个痛快了。 这场游戏，他又赢了。 洛西站直身体，笑得前仰后合。 “笨——蛋——”洛西笑了好一会才停了下来，他拉长了音调，阴阳怪气道，“这样的死法很适合你哦。我教你一条，当坏人，就坏到底。” 如果他是陈梳水，刚才就不会在门外守着，而是会直接进二十二号实验室，斩草除根。 陈梳水兴许是觉得自己能够完全把握住局势，才掉以轻心想着放松玩玩。 殊不知，就在刚才，他错失了最后一次杀死洛西的机会。 洛西握着匕首蹲下身：“再买一赠一，送你一条。我们当邪神的，不能小瞧任何一个敌人。” 说完之后，他干脆利落地在陈梳水的脖子上补了一刀。 有了上一次被溅一脸血的经验，洛西这次躲得很快。 在血即将溅到自己身上的前一秒，他就一脸嫌弃地躲了开来。 鲜红的血液飞溅在了墙壁上，又顺着墙面滑落了下来，形成了一幅血腥至极的画面。 洛西满不在乎地用陈梳水的衣服擦了擦匕首，起身往走廊另一端走去。 距离潜艇回岸，剩余三十五个小时。 对于一号这样的非人类，洛西还心中存有警惕。但对于陈梳水这样的人类，在补完刀之后，洛西就放下了心。 也因此，在洛西转头之后，他就忽略了身后传来的细微响动。 那布料摩擦之间的窸窣声，轻而易举地被淹没在了洛西的脚步声之下。 如果在这时，洛西能够提起警惕转过头，就会看到令人惊异的一幕。 陈梳水脖子上的伤口正在复原。 他伤口复原的速度快得恐怖，只是几秒，血肉模糊的伤口就变回了光洁的皮肤。 在复原结束后，陈梳水的手指弹动了一下。 洛西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在走了一段路之后，看到了前方漂浮着的库露露时，他还兴高采烈地挥手示意了一下。 “库露露！我都解决了！” 库露露却是睁圆了眼睛，突然焦急地大喊出声：“快躲开！” 什么？为什么要躲？ 洛西有些茫然地接受着信息。 他的大脑还没能反应过来，身体却是出于信任，本能性地往前扑了一下。 “砰！”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重击声从洛西的头顶传来。 洛西不敢去看，直接往前用尽全力地跑去，在拐角间隙才用余光看了一眼。 陈梳水正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握起了□□，朝他所在的方向追了过来。 洛西咬紧了牙关，径直朝前方跑去。 虽然还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跑，拼尽全力地跑，只有榨干这具身体的最后一丝潜能，才能看到生机。 他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这具身体这样孱弱。 第32章 在他狼狈地喘息奔跑时，跟在他身后的陈梳水却是大气都没喘几下。 洛西手中最后的底牌，也就只有正在给他带路的库露露了。 看着体力逐渐不支的洛西，库露露焦急道：“就在前面了！前面有一个安全通道，躲进去就好了！” 洛西知道库露露说的是什么。深海研究所有一类保护机制，为了防止员工被某些变异的深海生物追赶，陷入生命危险，深海研究所特制了安全通道。 只要遇到危险，员工就可以跑入安全通道，从内部关门上锁之后，外部就几乎没有办法打开安全通道了。 安全通道内部与潜艇内部各类管道相通，只要跟随着标识走，就能回到研究所的大路上。 听到库露露说前面就有安全通道，洛西也逼着自己打起了精神，不顾一切地向前奔去。 只要…… 只要打开那扇门…… 赢家就是他洛西！ 他的身体与灵魂几乎彻底剥离，完全靠最后的本能冲向了安全通道。 洛西的手搭上了安全通道的门，听到了背后越来越近的声音，他一秒都不敢喘息，立刻打开了房门。 库露露欢呼雀跃：“太好了！到安全通道了……” 库露露的语气刚开始很欢快，但是到了最后，它的语气也变成了犹豫和迟疑。 它的角度看不到安全通道的门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它能清楚看到洛西刚才还饱含希望的表情一下子灰败了下来。 洛西怔怔地看着安全通道内部。 他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干了，极度的绝望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颓丧地滑坐在地上。 “宝贝，不跑了吗？” 陈梳水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他半跪在洛西的身后，从后方环住了洛西。 洛西这次是真的没了反抗的斗志，他长吐了一口气，整个人就这样倚靠在了陈梳水怀中。 陈梳水也有些诧异于洛西到底为什么不跑了。 然而当他抬头看向逃生通道时，一切问题都有了答案。 在那狭长黑暗的通道中，不知何时挤满了密密麻麻的触手。 那些平时被放在餐桌上的美味章鱼触手，此时看起来却是一点都不可爱美味。 每一根触手都看起来格外粗｜壮，光是看着，就让人有些发自肺腑的恐惧和反胃。 它们还在争先恐后地往外涌着，整个通道被挤得密不透风。 别说让洛西这样一个大活人挤进去了，就算是根笔，都不知道能不能放得进去。 如果是在之前，陈梳水会两眼放光研究这些触手。可惜现在，陈梳水已经提不起任何兴趣了。 有珠玉在前，又有谁还会需要鱼目呢。 他用那条红缎带缓慢细致地在洛西手腕上打了个结，然后打横抱起了洛西，哼着歌回到了地下一层。 库露露紧紧跟在陈梳水和洛西的身边：“洛西大人，现在就什么都不做吗？” 洛西动作幅度极小地点了下头。 在刚才那个情况，洛西判断不反击才是明智的选择。 他的体力已经耗尽，没有可以逃生的道路，就连神格也暂时进入了冷却。 这个时候再强行反击，除了挨一下□□，没有任何用处。 而且从理性角度分析，陈梳水如果像陈泽宇那样对他保持着疯狂的迷恋，应该也不会伤害他，只会对他亲亲抱抱。 只要熬过了剩下的三十四个小时，应该就可以直接脱离这个世界。 理应，是这样的。 可他心底还是存有隐约的不安。 总感觉，他好像有哪里错了。 还没等洛西彻底想出个所以然来，陈梳水就抵达了目的地。 房间内黑暗一片，陈梳水也没打开灯，洛西乍一进去，眼睛也没能直接适应，只能看到一片纯然的黑。 他感觉到自己被平放在了什么柔软的地方。 床铺？还是沙发？洛西在心中猜测着。 下一秒，他的手腕上传来了一阵凉意。 有什么东西扣上了洛西的手腕。 陈梳水解开了缎带，然后在洛西的另一只手腕上也扣上了什么东西。 手腕的牵引迫使洛西摆出了一个非常不舒服的姿势，他微微皱眉，想说什么。 下一秒，这间暗室的灯突然亮了起来。 陈梳水站在洛西的面前，欣赏着金发美人双手被缚的姿态。 洛西的双手正被高高吊起，狼狈又无力地跪坐在床上，他整个人就像是受难的天使，亟待拯救他的救世主出现。 陈梳水心疼地帮洛西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宝贝，是不是很害怕？没事的，马上就会好起来了。” 他轻声细语地又哄了洛西几句：“别怕我，洛西，世界上没有比我更爱你的人了。” 洛西嗓音干涩：“你……”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一把精巧华丽的短剑正抵在他的咽喉上。 “洛西，你知道爱的最高形式是什么样的吗？” 陈梳水甜蜜地笑了起来：“是和心爱的存在，彻彻底底融为一体。” 第26章 深海研究所（二十六） 只要能获得洛西…… 恍惚之中, 洛西想起了一号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也许它说得没错。 人类有时，比那些怪物更疯狂可怖。 洛西强行保持着表面的冷静：“陈梳水，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得那样。”陈梳水怜爱地抚摸着洛西的脸颊, “是你逼我的，我找不到让活着的你留在我身边的方法。” 洛西看着那把蠢蠢欲动的匕首, 脸色逐渐难看了起来。 他并不是没听懂陈梳水的话, 只是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理解。但到了现在, 他好像也找不出其他的理解。 陈梳水好像真的打算把他一刀刀片了，然后字面意义上的拆吃入腹。 洛西突然有些反胃，片刻后, 他实在没忍住，干呕了一声。 “宝贝, 别害怕。我保证，你不会觉得痛的。你只需要闭上眼睛, 就当睡一觉就好。” 陈梳水的声音完全没能迷惑洛西。 洛西的眼球转动, 扫过了库露露, 却不敢有一秒的停留。 陈梳水的杀意已经昭然若揭，但他却已然失去了先手权。现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拖住陈梳水，把一切交由库露露。 洛西深吸了一口气，在冷静下来之后放软了语调：“没必要。你看，我现在不就被关在这里吗？我之后也走不了了, 就这样一直在这里陪着你，不好吗？” 在听到洛西的话语后, 陈梳水似有动摇。 洛西趁热打铁：“不管你什么时候想找我，我都会待在这里。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配合的。” 他又放低了姿态, 膝行着往前走了两步，扬起了自己的脖颈。他将致命的弱点亲手送到了陈梳水的手中，用这样的动作获得狩猎者的垂怜。 “果然，还是不行。”听完了洛西的话，陈梳水笑容可掬，然后果断地拒绝了洛西。 洛西的表情沉了下来。 他以为这样的态度能让陈梳水动摇，没想到陈梳水却是连犹豫都不曾有过。 “你有很多办法可以离开我身边吧。”陈梳水轻笑道，“而且，我也等不了了。” 洛西的心脏重重一跳。 看到陈梳水现在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的表情，他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陈梳水已经在失控边缘了，看他现在的精神状态，什么时候动手都是可能的。 陈梳水伸手划过了洛西手背的皮肤：“这么漂亮的皮肤，我都有点不舍得了。” 洛西叹气：“不舍得，那你要不放了我？” 陈梳水摇头。 “那你说什么！”洛西无语凝噎。 “洛西，别怪我。”陈梳水轻轻笑了一下，“我只是太爱你了。” 洛西不可思议：“你怎么有脸说的？” 他的神格影响之下，出现过许多对他爱得疯狂的人，但像是陈梳水这样疯这么厉害的，也算是第一等的了。 看着这样的陈梳水，洛西头都开始疼了。 他甚至开始怀念起了那个最开始没有受到神格影响的陈梳水。那时候的陈梳水虽然是难缠了一点，但整体上来看脑子还算正常。 陈梳水微笑：“我有没有跟你聊过我的父母？他们都有一套自己信奉的教义，一直以来都不沾荤腥。” 洛西的确有点印象。 那顿陈梳水请的全素晚餐，他印象深刻。如果不是他给自己加了餐，恐怕这顿吃了也等于没吃。 “从我出生开始，我就没见过他们吃过任何肉类。可能是因为一直不吃肉的原因，他们很瘦，身体也不怎么好。” 陈梳水嘴角的弧度异常标准：“我懂事之后，一直在劝他们适当摄入肉食。他们信奉的神没有办法让他们更健康，只有吃肉才行。只是我说归说，他们从来都不听我的。” 第33章 “但是有一天，我晚上回家的时候，突然发现我的母亲在吃肉。” 他怀念地说道：“我那时候特别高兴，觉得她终于明白饮食均衡的重要性了。” “但是你猜怎么样？”陈梳水凑近了洛西，脸上的完美无瑕的笑容突然扭曲了。 洛西被突然凑近的陈梳水吓了一跳，心中也隐约有了一点答案。 “我再也没见到过我的父亲。” 陈梳水并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我是骗你的，我不是只有晚上不吃荤菜。那天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吃过肉了。” 洛西了然，已经猜到了陈梳水没有说完的话。 陈梳水的母亲那晚吃的肉，恐怕正是陈梳水的父亲。 洛西还是没有放弃劝说陈梳水放弃的打算：“你不是明白吗？这样的行为根本就不正常。” “不。”陈梳水平静道，“我现在才明白，之前的我才是错了。” 他的态度毫无回转的余地：“洛西，你不懂。” 陈梳水注视着眼前的少年，缓缓跪了下来，万分珍视地拢住了他。 “洛西，你不会懂的。” 高高在上的神明，又怎么可能会懂得人类的痛苦呢。 陈梳水双臂用力收紧，像是要将洛西整个人揉入身体一般。 “这个世界太脏了。你就当可怜可怜我，留在我身边吧。洛西，只有你还是干净的。” 他的脑海中快速掠过了从有记忆起开始到现在所有的片段。 那些肮脏的又病态的人类，遍体鳞伤且畸形怪异的实验体，以及成日祈祷着神的降临、已经精神完全不正常的父母。 这令人作呕的世界中，只有洛西，才是漂亮干净的。 也许在这一路走来，他早就疯了。全靠着那张冷静从容的外皮，才让人没有看穿他的本性。 这一刻，洛西终于抓住了反击的机会。 洛西看了他一眼，嗤笑出声：“脏？不好意思啊，按你这个说法，我恐怕才是最脏的那个。” 如果陈梳水讨厌脏的，那刚好，最脏的就在他的面前。 金发少年双手被缚，纤细的腰被迫拧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只从外表上看，他确实是个柔弱的落难天使。 但他完全不加以掩饰的时候，那流溢而出的惊人的恶意不会让任何人错认。 这是个天生的恶魔，而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天使。 洛西好笑道：“你真的……陈梳水，你口口声声说什么喜欢我爱我，结果到头来，你喜欢的都是你的想象吧。” 陈梳水一怔。 “我不知道你对我有什么错误的认知。”洛西金瞳冰冷，“我杀的人比你吃过的盐都多，你说我干净，我都觉得你在侮辱我。” 陈梳水嘴唇微张，想要说什么，但所有的话却又都被堵在了嗓子里。 洛西乘胜追击：“什么狗屁的爱。我现在就告诉你，没有十万也有八万的人和我说过，爱我爱到愿意去死。” “你一直说我是神，那我也摊牌了，你知道我神格是什么吗？是诱惑。只要稍微施加一点影响，你们就会爱得死去活来。” “所以你们爱的就是我那颗神格而已，哦对，有时候可能还会加上些自己的幻想吧。” 洛西笑得恶劣又傲慢：“你也不例外，就是条被我神格牵着走的狗。我只是勾勾手指，你就恨不得跪在地上给我舔鞋。” 洛西看着眼前终于不再笑的陈梳水，心情终于畅快了起来。 这样的表情才对。 这群沉溺在自己美梦之中的蠢货，也应该清醒一下看看现实了。 不知道人还以为他们真的爱得有多真诚呢，其实不过也就是一群被外力操纵着的白痴。 陈梳水低头凝视着眼前的洛西。 少年皮肤细嫩，嘴唇嫣红，整个人都透露着颓靡又危险的气息。不知道的，恐怕真的会以为是山间精怪现行了。 陈梳水的心跳又快了几分。 在洛西的注视下，他放弃了一切思考：“那也没关系。” 陈梳水呢喃道：“如果你也不干净，那刚好与我天生一对。” 洛西没有回答陈梳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陈梳水再度执起短剑，对准了洛西的喉咙。 尖锐的短剑刺入了洛西的皮肤，一滴鲜红的血珠从伤口处挤出。 洛西的表情没有分毫动摇，仍然是用那种带着微妙嘲意的冷漠眼神看着他。 不对。 是在看着他吗？ 还是，在看着他身后的什么？ 陈梳水回过头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根触手从斜后方的管道中钻了出来，径直冲向了他的面门。 陈梳水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他的脑中回想到了刚才在安全通道看到的场景，惊觉自己大意了。 这些具有极强危险性的触手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塞入了深海研究所每一处隐秘的角落。 洛西之所以一直在和他说话，恐怕也是在拖延时间。 还没等陈梳水再想什么，那看起来柔软的触手就一下子卷住了他的脖子。 只听“咔嚓”一声，那脖子就断了个彻底。 陈梳水整个人被触手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吊在半空，脖子成了扭曲的九十度。 “如果我一个人在这，恐怕就真栽了。”洛西抬头看着那具“晴天娃娃”，“可惜了，你少算了一步。” 他的身边，还有最后一张底牌，也就是库露露的存在。 “洛西大人！”库露露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进了洛西的怀中，“我好害怕。” 洛西笑着夸奖道：“库露露，你做得特别好。” 他的判断失误，导致自己被逼入了死路，说实话，就连他都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做了。 洛西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所有的信任交给库露露。幸好，库露露做到了。 库露露泪流满面：“还好研究所的管道是电子锁，不然洛西大人就完蛋了，呜呜——” 在刚才的几分钟里，库露露一度已经陷入绝望了。控制电子设备的技能在这个时候可以说是毫无用处。 好在，最后的关头，它发现了自己可以解开管道口的电子锁。 虽然不知道那管道里的触手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放出来到底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但库露露还是赌了一把，赌这研究所里的实验体伤害的会是陈梳水。 看现在被悬吊而起的陈梳水，就知道这场赌局的结局是什么了。 没过多久，陈梳水的脖子竟然直了回去，那绞在他脖颈上的触手毫不留情，又重重一下给再度绞断了。 洛西皱着眉，看着眼前堪称诡异的一幕：“我刚才就想问了，陈梳水不是人类吗？为什么会复活。” 库露露蹲在洛西的身边：“洛西大人，您还记得您对他下过什么命令吗？” 洛西疑惑：“我记得，我就说过，让他四十八小时之后死掉。” 库露露歪头：“应该就是这道神谕的原因吧。” 洛西错愕道：“啊？为什么？” “洛西大人，您的命令是‘四十八小时之后死亡的话’，那按照规则，时间没到，他就不能死啊。”库露露一脸天真。 洛西看着要再度复活的扭曲尸体，一阵恶寒：“我可不想拿我神格做这种恶心的事情。” 他以前神格用得少，倒还真不知道神格还可以这么用。 【对于那些疯狂的信徒而言，无论用什么方式，他们都会完成你的命令。】 【哪怕是变成怪物也没有关系，只要能得到你的垂怜，这又算什么呢？】 等等，这道声音？ 反应过来的洛西咬牙切齿地怒吼道：“世界意志！你这个狗东西别跑！” 第27章 深海研究所（二十七） 洛西大人，绝不…… 洛西的脑海再度安静了下来。 “别走！我有话问你！世界意志！为什么还不放我走啊！”洛西也顾不得在脑海中叫世界意志了, 直接喊出了声。 一片死寂。 “你说话啊！是要等潜艇到岸了吗？还是现在就能走？” 还是一片死寂。 在世界意志说完那两句话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回音，也不知道消失到了哪里。 洛西要是有一身皮毛, 恐怕此时已经全炸了起来。 他瞪着空气，骂骂咧咧了半天, 也没有等到半点声音, 才不得已悻悻放弃。 库露露嘀咕道：“洛西大人, 世界意志为什么不回话。” 洛西无奈道：“我怎么知道，你要不先想想办法，把这玩意帮我解了。” 说完, 洛西晃了晃手腕上的束缚。 库露露也有些头疼，但还是找到了方法。它黑进了深海研究所所有人的手机, 往他们所有人手机上发了张洛西被捆住的、楚楚可怜的照片。 照片上的洛西像个亟待拯救的小可怜，望着镜头的眼睛随时都好像能滴出水, 整张脸都写满了无助。 第34章 在洛西的照片诱惑下, 最终还是有研究员铤而走险, 选择找到了洛西帮忙解开了他的束缚。 最终得到的报酬，是洛西的笑容，几句甜言蜜语以及一个飞吻。 距离潜艇回岸，还剩三十个小时。 解开束缚的洛西活动了一下身体：“我胳膊都麻了，不过接下来也没什么事了，回房间休息就行。” 库露露紧跟在洛西身侧, 警惕地四处张望：“还是要小心的，洛西大人。” 洛西不以为然：“该解决的都解决了, 还能有什么问题。” 他们一边随意地闲聊着，一边出门往外走去。 在打开看到门外的景象时，洛西和库露露口中的话都停下了。 他们同时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慑住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 那些触手又多了起来。 它们不再满足于狭窄的管道，开始向墙壁发起进攻。若是抬头看向天花板，就会发现那些触手已经成群结队地盘踞于此。 除此之外，之前纯粹钢铁制的墙壁，现在却是长了一层青苔。 洛西用鞋尖碰了下那层青苔，皱了下眉。 那层长在上面的青苔应该是真实的，而且不是只长了一小块，是整个墙面都长满了青苔。 只是短短三个小时，研究所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吗？ 洛西正在皱眉思索，突然间，脚腕上湿滑的触感打断了他的思索。 他拉起裤腿看了一眼，脸色一下变得铁青。 一条小触手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悄悄缠上了他的脚踝。 库露露顺着洛西的视线看了过去，也立刻发现了那条触手。 那条浅灰色的触手扭扭捏捏地缠上了洛西白皙的脚腕，小心翼翼地将每一个吸盘都牢牢粘在洛西的脚腕上。 这触手用这样亲昵的姿势锁住了纤细的脚腕，整个场面看起来竟也有一些异样的美感。 缠了几秒之后，这条不知廉耻的触手不知是不是因为害羞，逐渐变成了粉色。 它身上的粉色一边在持续加深着，一边还在努力往上爬，试探着想卷上洛西的小腿。 洛西沉默了几秒。 回过神来的洛西震怒：“什么玩意也敢碰我！我现在就给它剁了！” 洛西“唰”地抽出了别在后腰上的匕首，立刻就准备给触手来上一下。 听到了洛西的话，那条小触手被吓破了胆，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洛西确认了那条触手的确消失不见了，才收起了手中的匕首。 想到刚才那条小触手的行为，洛西的眉蹙得更深，看了一眼其他的触手。 兴许是因为刚看了那条小触手的举动，洛西现在看其他的触手，总觉得他们也有些蠢蠢欲动。 那些触手似乎在渴望着向他靠近，但又受到了什么无形的压制，只能安静地在原地等待。 洛西又站在原地观察了一会，在他的目光之下，那些触手一动不动，完全就是合格的墙壁装饰。 是他想太多了吗？ 洛西沉吟片刻：“算了，库露露，我们先回去休息吧。” 这些触手暂时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攻击性，那不如先回到房间休息，等着最后的一天多过去。 库露露自无不从，屁颠颠地跟在洛西的身后往宿舍走去。 临走前，库露露回头看了一眼，那些触手仍然一动不动。 咦，这几条触手原来是在这个位置吗？还是它记错了？ 库露露又看了两眼，回头一看，洛西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了。 库露露连忙跟了上去，把这微不足道的小事抛在了脑后。 “果然，世界上最好的地方就是床。” 洛西一回到房间，就猛地扑到了床上，一脸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长时间的斡旋让洛西的精神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在这一刻，他才完全放松了下来。 他甚至难得对游戏和电视剧都没了兴趣，只想闭上眼睛，好好地睡上一觉。 没过几分钟，洛西就躺在床上睡着了，库露露也在一旁陷入了休眠状态。 在洛西的呼吸变得绵长，进入了深度睡眠之后，通风管道口的几条触手悄悄摸摸钻了出来。 金发少年半蜷在柔软的被褥之上，睡得安宁。 这明明是一幅静谧闲适的美景，却因为那一截露在外头的紧窄腰肢而染上了些欲念之色。 那几条触手你碰我，我碰你，推搡了几下之后，一同将注意力放到了眼前的少年身上。 它们扭了几下，缓缓靠近了洛西。 每一条触手都想碰一碰洛西露在外面的那截腰，但最终，也只有那条最为强壮的触手才夺得了唯一的触碰权。 它悄无声息地靠近了洛西，谨慎地用触手尖碰了碰那凹陷的腰窝。 人类肌肤的温度要比触手的温度更高。甫一碰到洛西的皮肤，触手就沉醉于那温热中无法自拔了。 巨大的触手一点点盘了上去，完全覆盖住了那截腰肢。 其他的触手也不甘示弱，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卷上了洛西的身体。 若是有人在此时进来，就会发现这诡异的一幕。 少年无知无觉地在床榻上酣睡，而那些触手从各种地方触碰着他，极尽依恋地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 可少年只是稍微一动，它们就吓得缩了回去，等待着少年再一次安静了下来才敢靠近。 洛西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很累。 醒来的时候，他还觉得自己浑身都腰酸背疼的，像是被库露露闹了一整晚这么累。 可是真的等洛西看向自己的身体时，又感觉不出什么问题。 洛西只当是自己白天太累了，也没有再多想。 醒来后的洛西完全把这段时间当作了自己最后的假期，不分昼夜地玩着自己喜欢的游戏。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玩着游戏和库露露闲聊时，那些触手正躲在管道内，无声地窥视着他。 好香，好甜，好想要。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碰他。 触手们躲在一起窃窃私语，焦急地等待着指令。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距离潜艇回岸，剩余三个小时。 洛西伸了个懒腰，笑着和库露露说道：“马上就可以准备走了。” 库露露也放松地在床上滚了一圈：“好耶！” 下一秒，库露露睁圆了眼睛，一下子紧绷了起来。 “洛西大人，触手……” 洛西回头看了过去，愣在了原地。 那之前安静得像是摆设的触手，不知为何突然全数探了出来。 不仅如此，它们还在朝洛西涌过来，看这个样子，是想要靠近洛西。 洛西谨慎地站起来走了几步，在他移动的时候，那些触手也跟着变换了方向。 确认这些触手的确是在朝着自己的方位前进之后，洛西暗骂了一声，直接往房间外跑去。 在这间房间里，最后只会被这些触手围困，他现在也没有选择，只能往外跑。 这段时间洛西都没有离开过房间，直到打开门，洛西才猛然意识到，门外的触手已经这么多了。那密密麻麻的触手，看得人密集恐惧症都快要犯了。 见到洛西出现，那些触手整整齐齐地对准了洛西。 洛西痛苦地咬紧了牙，心知现在也只能有一个办法了。 跑吧。 洛西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就是跑。 身后的那些触手紧追不舍，但偏偏又保持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追得洛西狼狈不堪。 它们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驱赶着洛西前往某一个地方。 好几次，洛西都感觉到那触手已经在他的腿上抚了一下，却又没有困住他，只是放任他接着往前跑。 也不知道到底跑了多久，洛西眼前终于只剩下了最后一个房间。 一号实验室。 但此时的洛西也没有不进去的选择。 洛西快速回头看了一眼那紧跟在身后的触手，下定了决心，冲进了一号实验室，反手用力甩上了门。 那些触手并没有追进一号实验室。 一号实验室里很安静，同之前一样，灯仍是不怎么开，房间内也是昏暗一片，墙壁上也是干干净净的。 唯一不同的是，一号那具尸体不见了。 洛西坐在了自己惯常坐的位置上，静静地看着这间实验室。 事已至此，他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只是为了心中那微末的希望，他还在最后强撑。 也许，那具尸体是被莫林他们收走了呢？也许，再等两个小时，他就可以带着库露露顺利地离开了呢？ 他就这样固执地在这间房间里等待着。 明明之前过起来很快的时间，现在却每一秒都是煎熬。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离潜艇回岸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机械的轰鸣声传入洛西的耳中，洛西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最后的一线希望。 第35章 研究所应该已经回到了水上，如果他在之前真的的确成功杀了一号，现在就应该能够离开这个世界了。 洛西闭上了眼睛：“世界意志，我还不能走吗？” 【很抱歉，你并未成功清除塞伊碎片。要选择认输，主动离开吗？】 世界意志的语气平稳，洛西却是从中听到了几分嘲讽之意。 果然如此。 洛西的大脑中盘旋着这四个字。 他看着被推开的一号实验室大门，倏地笑了。 “我才不要。” 他洛西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输这个字！ 第28章 深海研究所（二十八） 洛西大人，有点…… “好久不见。”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洛西慵懒地靠在椅子上，连手都懒得抬一下：“也没有很久吧。就几天不见。” 他的视线落在了来者的腿上：“怎么，大变样了？” 眼前的那张脸还是熟悉的脸, 全然是非人类才能拥有的俊美，银蓝的长发更是给它增添了几分凛然的气息。 只是, 它那条鱼尾, 变成了属于人类的双腿。 一号答道：“我给这具身体调整了一下, 用那条尾巴还是不太方便。” 它朝洛西走了过来：“如果用那条尾巴，我连朝你走来都做不到。” 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一号，洛西心中一跳。 在刚才, 他本来以为一号现在应该对自己恨之入骨，都做好了先挨一顿揍的准备。 但现在看一号这样的反应, 洛西心中那一点小小的火焰又燃了起来。 上一次直接用武器刺杀失败了？那也无所谓，大不了就再来一次。 一号如果还喜欢他, 那他就换个行动路线, 继续刷一号的好感度, 再用神格杀了他。 洛西立刻变脸抬眼，委屈地咬了下嘴唇，那柔软的嘴唇凹陷下去了一小块。 “你怎么才来，你都不知道陈梳水想对我做什么。还好我等到你回来了。” 洛西起身，整个人扑进了一号的怀中，用脸颊蹭了蹭一号的颈侧。 洛西的态度之自然, 动作之亲昵，就好像他和一号真的就是一对久别重逢的爱侣。 至于那场刺杀？根本就没有的事, 可别冤枉了洛西。 见到洛西这样的反应，一号竟然也很是配合。 一号伸手梳了梳洛西的头发：“害怕了？我之后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洛西笑得很甜：“好呀。” 一号没有说什么，只是动作轻慢地抬起了洛西的脸, 咬上了它觊觎已久的嘴唇。 这一次的一号动作不同于之前的任何一次亲吻，他吻得毫不留情，带着浓重的惩罚意味，完全是以狩猎者的姿态在洛西的唇上掠夺。 洛西刚开始还能配合着踮起脚尖，但到了后来，他几乎连站都站不稳，只能含着泪被迫接受那凶狠的亲吻。 在这个漫长的吻结束，一号再度咬了一口洛西的嘴唇作为这个吻的收尾。 它咬下去的力度不小，但最终还是收了一些，没把洛西柔软的嘴唇咬伤。 洛西不住地喘着气。 他的眼睛上蒙着一层水雾，透过那层水雾看向一号的时候，洛西竟是觉得对面的人看起来有些陌生了。 在之前的一号，虽然也有一种危险感，但它因为长期被关在实验室中，这种危险性被它的懵懂削弱了许多。 可到了现在，一号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刃，那危险感被放大了极限。 永远都是十足自负的洛西，在刚才的吻中甚至感到了恐惧。 洛西有些勉强地笑了一下：“对了，你知道吗？研究所马上要回岸上了。到时候要不要出去逛逛？” “是吗？”一号伸手捏着洛西的耳垂，漫不经心道，“不会回岸上了。” 洛西哑然。 一号的态度太过自信，就像是在说什么即将发生的事情。 洛西忍不住问道：“你确定？” 一号没有再说话，只是双臂稍一用力，把洛西整个抱入了自己的怀中。 洛西头皮一麻，身体被迫腾空而起，下一秒就被牢牢控制在了一号的怀抱中。 一号的体温偏低，身体也并不柔软，再加上心里莫名的恐惧，洛西只觉得坐在它腿上怎么都舒服不起来。 洛西下意识地扭动了一下身体，想要从一号的身上离开。 一号却把洛西这动作当成了是逃离，手臂加上了几分力困住了洛西。 它感受着怀中的温度，用耳鳍厮磨着洛西柔嫩的脸颊，恶劣地戏弄着洛西裸｜｜露在外每一寸皮肤。 洛西刚开始还有余力思考一号的话语，但在一号的逗弄之下，很快就连神智都无法保有了。 他只能失神地微张着嘴，任由一号在他的皮肤上若即若离地触碰。 独属于神之间的共感无数倍放大了欢愉，一号明明没有解开洛西的任何一颗扣子，却已经让他完全堕入欲望的深渊之中。 好奇怪，这种感觉真的好奇怪。 洛西的大脑已经变成了一片浆糊，呜咽着想说什么，最终却只留下了含糊不清的泣音。 明明他才应该是操控主场的那个，和一号接吻就已经是最大的诱饵了才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好像完全变成了一号怀中的玩具，完全等待着一号赐予他的快乐。 突然间，一号停下了所有的动作，直接收回了手。 一号之前虽然也很过分，但整体也还算是直接，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样，不上不下地吊着他。 洛西眼中含泪，一时竟也不知道是应该让一号继续还是就此停下。 人鱼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道：“洛西，要回去了。” 洛西迟钝地“嗯？”了一声，没有反应过来一号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下一刻，洛西就知道一号说的是什么了。 整个深海研究所传来了剧烈的震颤感。 之前在缓慢上升的潜艇，在这一瞬间猛地坠了下去。 洛西的手机传来了尖锐的警告声，深海研究所的内部软件消息一条接一条地在发，洛西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不敢置信地看向了一号。 所有的消息提示都在表明，现在的研究所已经无法再回到岸上了，出于不明原因，研究所正在急速下坠。 一号说的话成了真，研究所真的回到了深海。 看着茫然的洛西，一号心满意足地在他的颊侧吻了一下。 “洛西，陪着我吧。” * 有时候一切正常，反而是最反常的。 一号并未再提起那场刺杀，那一天就这样被一号和洛西心照不宣地揭了过去。 洛西没有问一号到底为什么能再度活着回来，也没有问一号为什么能够预测出研究所回不到岸上。 一号没有问洛西到底为什么会杀他，也没有问洛西现在还是否心怀杀意。 他们默契地保持着这诡异的平衡，继续饰演一对甜蜜的情侣。 只是一号和洛西都心知肚明，这平衡岌岌可危，只需要一根稻草，局势就可能会彻底变化。 一号并没有限制洛西的任何行动，而是放任他前往深海研究所的任何一处。 洛西也不必一直陪伴在一号的身边，想干任何事情都只需要遵从自己的心情。 不过洛西还是坚持打卡一般前往一号实验室，只为了再多刷一些好感度。 今天也不例外。 洛西趴在一号的怀中，手中捧着手柄，专心致志地打着游戏。 一号动作轻缓地顺着洛西的头发，饶有兴致地看着屏幕上的游戏。 洛西的手指翻飞，屏幕上的小人迅速打出了一套连招，洛西的脸上也跟着出现了得意之色。 “就只是这种难度，轻轻松松。”洛西嘚瑟道，“你等着看我怎么赢的。” 洛西刚放完大话，boss就进入了二阶段，攻击形式骤然改变，打得洛西猝不及防。 没过几秒，洛西游戏机上的角色就陷入了死亡。 洛西残留的笑意还挂在嘴角，僵硬地看着屏幕。 一号难得笑出了声。 洛西凶神恶煞地抬起了头：“你在笑什么笑呢？你知道这个有多难打吗？” 一号从洛西的手中抽出了游戏机：“是吗？” 人鱼尝试着摆弄着那些按键打起了boss，洛西凑到他旁边盯着屏幕，心悬到了嗓子眼，生怕一号真的打通了这个boss。 好在一号并没有像洛西所害怕的那样大杀四方，在短暂尝试了一阵之后，屏幕上的角色就落入了下风，没两下就被boss杀死了。 洛西长舒了一口气，又忍不住得意洋洋：“我就知道，这个游戏很难打的，我来教你……” 他的话说到了一半，一号就开了第二把。 三分钟后，boss被打掉了一管血，进入了二阶段。 五分钟后，boss已经被打掉了一半的血槽，直接狂化了。 七分钟后，boss还没死透，洛西急了。 第36章 他打这个游戏也有几天了，就差这个最终boss了。现在好了，他打了半天没能打过去的这个boss，难道一号第二次就要打过去了吗？ 洛西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洛西开始想方设法地骚扰起了一号，开始还是东挠一下西碰一下，后来看情况不对，直接来明的了。 他一边伸手用力在一号的胳膊上拍了一巴掌，一边假惺惺地喊道：“这里有虫子，我帮你打了。” 洛西这一下没用八成力也用了六成力，可再一看，一号手中的游戏机还是不动如山。 眼见着boss的血条越来越空，洛西暗骂了一声，下定决心要拦住一号。 今天说什么，也得让一号死在这个boss的手下。 洛西直接一个翻身，用力把一号按在了沙发上。 洛西跨坐在一号的腰腹处，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一号。由于过于着急，洛西也没有注意调整自己手按的位置，整个右手掌都直接压在了一号的胸口。 他的手就这样撑在一号的身上，伸手去抢那台游戏机，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摆出的是怎样一副诱人的动作。 明明是不带任何欲望的动作，但在洛西的身上就能令人心神摇晃。 一号的注意力不受控制地被洛西所吸引，自然也就被洛西轻松抢走了游戏机。 拿到了游戏机的洛西笑得一脸满足，又翻回了原来的位置，准备好好欣赏一下一号的败绩。 下一刻，洛西清晰地看到了屏幕上的“胜利”这两个大字。 洛西姣好的面容顷刻扭曲。 一号不明所以地低下头，想要和以往一样蹭一蹭洛西。 洛西冷笑着捏住了一号的下巴：“很好，你现在可以滚了。” 果然，这种烦人的家伙最好的归宿就是在垃圾站。 第29章 深海研究所（二十九） 洛西大人，恋爱…… 这样的日子过了快一周, 洛西的心中逐渐也有些焦急了起来。 一号对他很好，但是不管他怎么用神格，一号看起来都没达到听从死亡指令的爱意值。 洛西推测应该是因为一号终究还是神的碎片, 可能对精神控制的抵抗会更强一些。 可这样下去终究也不是个办法，再等下去, 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前往下一个世界。 人类有一句名言, 叫做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为了迅速刷满一号的好感度, 洛西兢兢业业地找了一本《恋爱宝典》进行学习。 “恋爱法则第一条，主动出击，和你的恋人多一些亲密的互动吧。” 洛西看着这上来第一条, 面无表情地合起了书。 这到底是本什么破书，上来就是这么不靠谱的建议。 十分钟后, 洛西出现在了一号实验室的门口，脸颊飞红, 视线乱飘。 正在休憩的一号感知到了门口有人出现, 抬眼看向了声音来源之处。 “你不要误会了。”洛西小声嘟囔着, 走向了一号的身边。 伴随着洛西一步步走向了一号，他的心跳也逐渐变快了一些。 在从前都是他接受其他人的示爱，却从来没有主动对别人做出过什么过分亲昵的举动。 就连亲吻，都是刚从一号那边现学来的。 洛西走到了一号的身旁时，整张脸都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粉色。 一号其实也并不知道洛西现在想要做什么，但它也没有出声打扰洛西, 只是静静看着洛西偷偷摸过来到底是要干什么。 洛西半蹲在一号身旁，用力咬着嘴唇, 盯着一号看了好一会，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用双手捧起了一号的脸。 只是到了这一步, 洛西就迟迟没法进行下一步了，他的脸上还在持续升温，整个脑袋都变成了乱七八糟的浆糊。 有什么关系，不就是亲一口吗？他也都和一号亲了那么多次了，再亲一下又怎么样。 洛西在脑中不断说服着自己，然后又看了一眼一号。 一号似乎已经猜到了他想要干什么，那双深海般的眼睛里带上了些笑意，等待着洛西后续的动作。 洛西终于是下定了决心，闭上了眼睛心一横，直接把嘴唇往前一送。 只听“啵”的一声，洛西用力在一号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整个实验室都沉默了，只回荡着这响亮的亲吻声。 又过了几秒，洛西实在是无法忍受这实验室中的沉寂了。 洛西的脸红得活像个被蒸上锅的龙虾：“怎么了？你很不满意吗！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 他不知道都想了什么，整个人都给自己气得委屈了：“不就亲你一下吗，我知道我可能亲得不算太好，但是你现在这个样子算个什么态度！” 虽然他这个吻的确幼稚到连他自己都有点看不过眼了，但一号表现得一点都不开心，难道它就一点都没有错了吗？ 洛西偏过头，不再去看一号：“我就知道那本书没什么用，我就不应该来的。” 说完之后洛西就气冲冲地准备离开。 他刚一起身，就感觉到背后传来了一阵力道，迫使他撞入了一个微凉的怀抱。 一号的身体比洛西要大上一圈，因此也能完全地将洛西纳入怀中。 一号就这样拢着洛西，凑到他耳边安抚道：“没有，我很高兴。” 海水独有的气味笼罩住了洛西，他靠在一号的怀中，嘴角不易察觉地上翘了一下。 洛西继续指责道：“你根本就没感觉吧，现在说这句也就是为了敷衍我。” 一号不但没有生气，语气中还带着十足的纵容：“没有，我真的很高兴。洛西，这是你第一次主动吻我。” 洛西本来还想继续再说些什么，但是却是被这一句堵得有点说不出后面的话了。 他只是随便亲了一下一号，它就这么开心了，这倒显得用心不纯的自己咄咄逼人了。 一号看出了洛西的软化，在他的耳骨上亲了一下：“还需要我证明一下我有多高兴吗？” 二十分钟后，嘴唇都发红发烫了的洛西从实验室里走了出来。 他回想着书页的内容，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好吧，也不能说这本书没有用，只是如果再一直亲下去，他的嘴唇可能就要扛不住了。 到现在，他的嘴唇上都回荡着那股灼热的感觉。 就没有什么不这么需要嘴唇的恋爱方法吗？ 洛西再度翻开了那本《恋爱宝典》，认真研习了起来。 “恋爱法则第二条，和你的恋人一起看一部电影吧，灵魂共振才能更好地走下去哦。” “坐。” 洛西拍了拍身旁的座位，示意一号坐在自己的身旁。 一号闻言，顺从地坐在了洛西的身边，然后手中被塞进了一桶爆米花。 这一天的洛西也算是难得主动邀请了一号，让一号来到了自己的房间。 当然，为了自己的颜面考虑，洛西毫不犹豫地赶走了库露露。 “看个电影吧，我看他们都说，情侣就必须得一起看电影。不过这边也没有电影院，就在这里和我一起看吧。” 洛西没骨头似的倚靠在沙发上，挑着自己感兴趣的电影。他当惯了独裁者，倒也没有让一号一起来挑的打算。 鉴于网上的建议都说是看恐怖片，洛西在恐怖片专区中挑挑拣拣，选出了一部《深海异形》。 电影很快就放了起来，在前面的部分，女主一路察觉到了深海异形可能存在的不对劲，一个死人都没有出现。 洛西看得哈欠连天，很快便坐得东倒西歪，直接懒洋洋地靠在了一号的肩头。 他用手肘怼了下一号，嘴唇微微张开，一号会意地拿起了一颗爆米花，递到了洛西的嘴边。 洛西满意地吃下了爆米花，又等着一号继续喂他。 一号也纵容，就这样继续给洛西喂着爆米花。时间一久，洛西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一号的手指似乎总是有意无意地在拂过他的嘴唇，到了后面一号也不装了，直接明目张胆地按揉起了洛西的嘴唇。 察觉到了这一点的洛西极度不爽，直接眯起了眼睛，对着一号的手指重重咬了下去。 可洛西似乎忘了，他咬着的是危险的实验体。这一口咬下去，一号还没啥反应，洛西的牙就酸了。 洛西悻悻，也不再吃一号喂来的食物，直接扭过头去专心看起了电影。 屏幕中，被关押已久的深海异形解除束缚，对人类大开杀戒，一时间屏幕上血肉横飞，猩红的血几乎要将整个屏幕溅满。 对深海异形心存爱慕的女主流着泪，祈求深海异形不要伤害她的同族。 好弱，好无聊。 洛西双手抱臂，看着屏幕在心中做出了点评。 突然间，他来了点兴致，扭头问道一号：“如果你是主角，你会怎么做。” 昏暗的室内导致一号脸上的表情模糊不清，他看着屏幕说道：“如果是我？” 第37章 一号看着屏幕，似乎是笑了一下。 “如果是我，会帮异形一起杀了那些人，它想怎么样，我就陪着怎么样。” 洛西侧头看向了一号，不由有些惊讶。 一号的这个想法，竟然是和他出奇的一致。 为了心爱的对象出手，不需要考虑任何伦理道德。都这么辛苦在当邪神了，唯一需要顺从的只有自己的心意。 洛西的兴致更浓了一些，继续追问道：“那要是你是那个异形，你会怎么做？” 普通的人站在异形那边的思路，应该会说就此收手，为爱克制。 不正常的人站在异形的角度思考，可能会说要把女主关起来，该杀就继续杀。 一号非常平静地说道：“如果把她所有的同族都杀完了，那她能依靠的也就只有我了。” 如果能依靠的只有一个人，那长久以来，恨和痛苦也会转化为爱和依赖。 洛西怔然。 片刻后，洛西的身体轻微颤抖了几下，然后猛然爆发出了一阵笑声。 一号有些疑惑：“怎么了？” 洛西的身体笑得发抖：“不是，我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他也没想到，会有人给出和自己完全相同的答案。 洛西扬唇，看着一号黑暗中模糊的侧脸，有些说不出自己的心情。 在某些时候，一号非常烦人。 比如游戏总是轻而易举能够赢过洛西的时候，力量奇大可以轻易压制住洛西的时候，洛西一拒绝亲吻拥抱就装作听不懂人话的时候。 但是越是相处，洛西就越是觉得，其实自己并不算讨厌一号。 如果不是为了第一邪神的宝座，不是为了杀死塞伊，他应该也不会想杀了一号。 甚至在这个世界中，一号是难得与他同调的人。 在这一刻，洛西甚至觉得有点可惜。 世界上难得能找到这样有趣的存在。可到头来，他还得亲手解决对方。 “恋爱法则第三条，和你的恋人做一个独属于你们的约定吧。” 洛西回忆着《恋爱宝典》中的最终法则，在电影落幕时凑到了一号的耳边，轻轻地说道。 “一号，你有什么愿望吗？” 一号转过头，明灭的灯光打在了他的脸上。 它似乎是在这一刻也拥有了人类的情感，脸上带上了几分温情。 “洛西，你能陪着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洛西的头一歪，完全靠在了一号的肩膀上，轻快地笑了起来。 “是吗？那这样，我现在和你约好了，我会一直陪你到生命的尽头。” 当然，一号的生命，也会由他亲自结束。 邪神的许诺，从来都是有附加条款的。 洛西笑意盈然，在一号的耳鳍上吻了一下，充当了约定的标记。 第30章 深海研究所（三十） 洛西大人，梅开二…… “洛西大人, 您准备什么时候解决了塞伊的碎片？”库露露趴在洛西的身旁，小心翼翼地问道。 “急什么？”洛西咬着海苔味棒棒糖，“我自然有我的节奏。” “可是, 洛西大人，您这一周都在和一号实验体一起厮混, 他每次陪您一起打游戏下副本的时候, 您都笑得特别开心。” 洛西眨了眨眼睛, 理直气壮道：“我这是物尽其用，反正它也是要死的，不如先陪我多玩一会。” “洛西大人, 但是您昨天晚上都没有回来陪库露露一起睡觉。” 洛西的视线漂移了一下：“啊？有吗？没办法的，这也是为了完成任务。库露露你就放心好了, 我和一号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洛西大人……每次您从一号那边回来的时候，嘴唇都很红。” 洛西无话可说。洛西心虚不已。洛西恼羞成怒。 “你一个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们在努力！非要说出来干什么啊！” 库露露不说还好, 一说到这个, 洛西就觉得自己的嘴唇有一些隐隐地发烫了。 刚刚重新见到一号的时候, 他出于恐惧和忐忑，最终没能拒绝一号的吻。但在那之后，一号的举动就越来越过分了。 可洛西其实也无法否认，和一号在一起放松的时光其实挺开心的，就连那些之前令他抗拒的亲昵举动，他现在都会觉得其实也还挺舒服的。 洛西垂下头, 有些底气不足地说道：“为了完成任务，这也是必要的一环。” 库露露飘到了他的面前, 严肃道：“洛西大人，您明明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对吧。”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洛西小声说道。 对一直喜欢动用蛮力解决对手的洛西来说，这个世界的这些任务实在是有些太累了, 接连不断的挑战和谋划已经让洛西疲惫了。 因此在一号对他展现出了柔和的一面，温水煮青蛙一般陪伴着他的时候，洛西的精神也不由自主松懈了下来。 这不是在玩乐，只是完成任务的一环罢了。 洛西不断这样安慰着自己。 库露露摇了摇头：“这样的平衡估计持续不了多久了。” 洛西皱起了眉，有些不解其意。 “洛西大人，在您沉迷和一号玩恋爱游戏的时候，您已经很久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了。” 库露露睁圆了眼睛，严肃地说道：“您不如亲自去看看，研究所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 库露露飘在半空中，向洛西指了一下方向。 洛西站在远处，就已经听到了那边嘈杂的声音。 他和库露露对视了一眼，朝声音的来源走了过去。 “你说啊！为什么还不能走！” “我真的得回去了，我妈还在家里等我。” “陈首席都已经死了，我们为什么还要在这里？” 研究员们团团围住了莫林，你一言我一语地在说些什么。 每一个研究员的脸上都写满了焦躁不安，之前强行保持着的稳定已经被彻底打破了。 听到陈梳水这个名字，有个男研究员突然尖叫了一声。 “首席之前……是不是也负责了一号。” 那个男研究员双眼发直：“我都说过了，不能靠近祂，不然大家都会死的。现在还来得及，所长，求求你，现在就回去好不好？” 他的声音几近梦呓，断断续续又颠三倒四，可就是这像是精神病说出来的话，却是让每一个研究员的心上都压了一块重石。 “你们几乎没人看到过一号实验体吧，我看到过。” 他突然凑近了莫林，吃吃笑了起来：“你知道那是个什么样子的怪物吗？” “你没有见过，你是不会知道的。只要在海里，就躲不开祂的。” 洛西虽然站得远，但是也听到了这个研究员说话的声音，不由得有些奇怪。 一号虽然的确战斗力极强，但是光看外表，它的俊美程度远超在场任何一个人，不仅不恐怖，反而极具迷惑性。 然而洛西的想法在此时并不重要，其他的研究员显然都被煽动和影响了。 研究员们的脸色都发生了变化，焦灼不安地看向了莫林，期待他能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 莫林站在原地，罕见的没有立刻回答。 但莫林的沉默，就已经是无声的回答了。 “所长，你为什么不说话！” 莫林看向那个男研究员，平静地说出了真相：“我们暂时回不到陆地上了。” 那个男研究员瞳孔一缩，显然是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答案。 “为什么？为什么回不去？莫林，再不回去的话，就真的回不去了，我们都会死的！” 那个男研究员似乎是被莫林的这一句话彻底击溃了，他嘶吼着说完了这句话之后，直接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哭泣和恐慌是会传染的，伴随着男研究员的哭声响起，另外有几个研究员也低声啜泣了起来。 莫林看着这个堪称绝望的场景，却是没有半分心软：“并不是我不想让你们离开，而是现在已经不具有离开的条件了。” 莫林的视线缓缓从每一个人的脸上划过：“现在深海研究所设备出现了不明原因故障，已经在进行积极抢修了，抢修一旦结束，潜艇立刻返航。” 人群的躁动稍稍平息了一些。 男研究员却还是不断地念叨着：“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来不及了。你是在骗我们。祂要过来了，哈哈，祂要过来了哦。我们一起去死吧——” 他的语调逐渐上扬，变得亢奋而尖锐，几乎要刺穿他人的耳膜。 “砰！” 没等男研究员说完话，也没等人群再度发生躁动，莫林就用一声闷响就结束了这场混乱。 男研究员的脑门上开出了一朵刺目的枪花，喷溅而出的粉红色液体滴滴答答地从金属墙壁滑落而下。 一直以来像是装饰品一般的警卫们也都跟着抬起了武器，无声地对准了研究员们。 第38章 莫林举着枪对准了男研究员的尸体，神情冰冷：“各位来深海研究所的时候，应该也都签署好了协议，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人群鸦雀无声。 “如果你们连等待和忍耐都做不到，就要急着去送死，那很好，我也可以帮各位一把。” 没有一个研究员答话。 莫林收起了武器，直接走向了人群中间，那密集的人群就如摩西分海一般撤出了一条道。 这一场闹剧就此落下帷幕。 库露露叹气道：“洛西大人，您看到了吗？深海研究所现在的情况已经很危险了。这一次他们被控制住了，但是下一次呢？” “这些研究员现在的精神状况很糟糕，发起疯来的人类可是很可怕的。”库露露继续举例道：“比如说，要是有人发疯把深海研究所整个炸了……” 洛西顺着库露露的思路往下想了一下。 一号估计是不会死，但是他这具身体存活几率怎么看都是零。 洛西也明白了库露露的意思，有些头疼了起来：“所以必须要在这些不稳定因素发作之前就解决了一号，是吗？” 库露露点了点头。 洛西咬住了嘴唇。 他其实都明白库露露说的。他不能再拖下去了，再往后也只会夜长梦多。 只要他想要除掉塞伊，一号就是必须死的。 只是一瞬，洛西就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 他抬头看向了库露露，又变成了往常锐意十足的样子：“就今天吧，我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库露露，做好准备，今天可能就要走了。” 库露露非常欣慰：“洛西大人，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这已经是洛西不知道第多少次推开一号实验室的门了。 哪怕是没有看向里面，他也清楚知道一号会在干什么。 它生性喜静，大多数时候都是趴在水池中休息，有时候它也会拿一本书看。在开始一号还需要洛西来讲解一下，几天之后，他就已经自己完全掌握了语言，无师自通地开始阅读。 他们也曾有过耳鬓厮磨、亲密无间的日子。 可惜，这一切都是虚假的。 洛西的脸上挂上了淡淡的笑意，像往常一样探头看了进去。 一号正坐在昏暗的灯光下，拿着一本书看。 洛西模仿着自己平时的样子，毫不客气地走到了一号的面前，伸手拿起了他的书。 “别看了，我都特地过来找你了。” “很无聊吗？”一号也不动怒，就任由洛西拿着那本书。 洛西微微弯腰，从上方垂眸俯视着一号。 那双眼睛真当是海洋一般，洛西总是看不透它到底在想些什么。 但这在现在也并不重要了，反正一号就要死在这里了。 他已经在之前对一号动用过了无数次神格加深影响。陈泽宇和陈梳水只用了三次神格，就陷入疯狂奔赴死亡，一号在这么多次神格的影响下，只要接收到死亡指令，就不可能还会活着。 洛西眼中的金色逐步加深，浓烈到了惊人的地步，只是看一眼，就会被那亮到了极致的颜色刺穿。 “一号实验体，我遵守约定了。” 一直到一号生命结束的这一刻，他都陪伴着一号。 所以。 所以。 所以…… “一号，自我了结吧。” 洛西的神格在这一刻发挥到了极限，甚至引动了遥远星系之外的本体，那磅礴的神力倾泻而出，几乎要完全将眼前的躯壳吞没。 这一刻的洛西完全剥离了任何情感，只是漠然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别无选择，只有戴上第一邪神的桂冠，才能保护他身后千千万万的眷属。 他更没有必要有什么波动，这本就是一场虚情与假意的闹剧，所有的情感皆因他这神格的愿力而起。 所以……一号，请乖乖听话，就这样去死吧。 第31章 深海研究所（三十一） 洛西大人，玩脱…… 一号没有避开洛西的视线。洛西能百分之百地确定, 一号一定受到了神格的影响。 马上，就要迎来结局了。 洛西看着一号，一种无名的情绪轻若云烟地从心头掠过。 一秒。 两秒。 三秒。 …… 怎么回事？ 为什么, 什么都没有发生。 洛西怔住了。 “洛西，我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了。” 一号轻柔的声音钻入了洛西的耳道, 沉重地敲击在了他的耳膜之上。 眼前的实验体哪里像是被神格操纵的样子, 分明就是清醒得不能更清醒了。 看着一号现在的反应, 洛西哪里会不知道这一次的结果。 又失败了，又失败了，又失败了。 毒杀, 刺杀，神格, 所有能想到的方法，他都已经尝试了一次, 为什么还是不行？ 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到底为什么没用,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杀了它啊！ 之前残存的感情顷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愤怒与不甘。 洛西精致姣好的脸瞬间变得扭曲阴戾，毫不犹豫地再一次催动了神格，压榨着身体内的最后一丝力量，加强了刚才的指令。 一号不躲不避，就这样直接地和洛西对视着, 嘲讽似的等待着洛西的后手。 还是没用吗？ 几秒之后，洛西颓然地率先挪开了视线, 一种极强的无力感传入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黔驴技穷。 看洛西没有其他动作，一号的唇角微弯：“结束了？那接下来要来清算一下了。” 实验体站起了身, 柔顺的银发伴随着他的步伐摇曳着。 洛西后退了一步，看向朝着自己走来的一号，猛然想起了一个自己遗忘的事实。 如果这一次他成功杀了一号，当然什么都不会发生。可是如果他失败了，一号还会像上一次那样轻轻揭过吗？ “上一次，你是从这里刺下去了吧？” 一号的指尖在曾经的伤口处按了一下。那里现在已经变成了光洁一片，看不到任何伤口。 “洛西，做出这些事情是要付出代价的。” 洛西已经隐隐意识到了危险。像之前无数次那样，他下意识想要逃离。但是这一次，幸运没有再眷顾他。 从不踏及这间房间的触手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从各个方位钻了出来，缠上了洛西的四肢，将他悬吊在空中。 那黏腻柔软的吸盘如饥似渴地舔舐着洛西的皮肤，为这来之不易的接触欢呼雀跃。 洛西现在无暇顾及这些触手，他的嘴唇颤抖，看着眼前的一号，试图还想说出什么花言巧语扳回一盘。 可一号看起来并没有再想给他解释的机会。 银发的实验体站在房间中间，背后无数狰狞的触手张牙舞爪地占据了整个房间。 它的嘴角还轻微地上扬着，眼神却是再度变成了那种纯粹的冷漠：“我想好你要付出的代价了。我的繁殖期到了，洛西，你来帮我。” 洛西的脑中闪过了陈梳水曾经说过的话。 他的肚子里会被塞满怪异的卵，彻底成为下一代人鱼的母体…… 在意识到了一号到底准备干什么之后，洛西这次是真的慌了。 他起先还有些勉强地想用笑容掩盖掉这一切，但看着一号此刻认真的表情，他逐渐撑不下去了。 “不……那个……一号，对不起，是我错了，不要，不要这样。” 洛西一边语无伦次地求饶着，一边试图想要挣脱那些黏腻的触手。 可那些极为强势的触手又哪里是他这样的纤细的身体能挣脱的。洛西越是挣扎，那些触手越是扭动着绞紧了他的四肢，只留下了一道道带着欲｜望色彩的绯｜痕。 微凉的手指触碰上了洛西的身体。 “洛西，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一号将潮热的嘴唇覆上了洛西的皮肤，尽情享用自己的战利品。 它皮肤表层的鳞片在此刻尽数张开，剐蹭在怀中人细嫩的皮肤上，磨蹭出了一片暧昧的粉色。 一号的繁殖期，正式开始了。 * 三十分钟前。 “好无聊啊……洛西大人还没结束吗？” 库露露飘浮在空中，等待着洛西的归来。 洛西的迟迟未归让库露露有些担心，可库露露又怕自己擅作主张打乱了洛西的节奏，只得无聊地在房间中等待着洛西。 又等了一会，库露露实在是无聊得不行了，决定出去逛一圈。 它已经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来潜艇内部的地图了，这一回库露露突发奇想，决定到潜艇外去看看。 其实在知道深海研究所在海中之后，库露露也清楚外面无非也就是一片海洋。 但它今天还是决定去看一眼。 库露露飘了出去，已经准备好看到一片海水了。 第39章 但很奇怪，真的等库露露出去的时候，却并没有看到什么海洋，而是看到了一片平滑的肌理。那质感就像洛西大人喜欢吃的章鱼鱿鱼一类的表皮。 那层表皮上面正鼓动着几条恶心的筋脉，像是因为兴奋，它们还正在一跳一跳。 库露露很是奇怪，又往外飘了一阵，却怎么都没有看到海洋。 越是往外飘，它心中不妙的预感越是强烈。 但它还是固执地往外飘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库露露的眼前终于出现了水波。 库露露喘了一口气，浮在原地回过了头，势必要看看刚才一直挡在自己面前的到底是什么。 等真的回头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切，库露露猛然睁大了眼睛，所有的话语都惊愕地卡在嗓子眼里。 那是一只庞大到惊人的怪物。 祂的全身长满了触足，以一种扭曲的方式包裹着整个深海研究所。 深海研究所在这怪物面前，就像是一颗小小的圆球，完全被它在颠来倒去地在触须之中玩弄。 库露露的头脑直接死机了。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啊……这么久以来，研究所就一直在这个东西的控制之下吗？ 突然间，像是察觉到了库露露的视线，怪物也看向了它。 祂身上所有的眼球，在这个时候一起转向了库露露。 在这个时候，库露露才发现了怪物身上到底存在有多少眼睛。 那些细密的眼睛长满了祂的全身，甚至连那些触足上，都密密匝匝遍布着眼睛。 在先前，那些眼睛正专心致志地盯着深海研究所内部，像是在仔细观察着什么。而此刻，所有的眼球都将视线转向了库露露。 被看到了，被发现了，要被杀了。 库露露浑身僵硬地停在了原地，前所未有的恐惧感从心头升起。 一条触足朝它探了过来，库露露都还没看清那条触足的行动路径，它就已经卷上了库露露的身体，以绞杀之势用力绞紧。 库露露惊恐地闭上了眼睛，眼泪从眼角飙了出来。 “洛西大人……”在死亡前的最后一刻，库露露只能绝望地呼喊着这个名字。 只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条触足在扑了个空，直接从库露露的虚影中穿了过去。 库露露这才想起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中根本没有实体，理智也在这个时候回归了。 库露露惊魂未定，盯着这个庞大的怪物观察着，突然之间，一些之前被它遗忘的信息出现在了它的脑中。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串成了线，如惊雷般炸响在了它的脑中。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洛西大人……洛西大人现在有危险！ 库露露一瞬间就把所有的恐惧抛之脑后，不顾一切往研究所的方向冲了回去。 * “不要，我都说了不要了！” 洛西的眼睛已经潮红一片，看着还未停手的一号，他又急又气，恶狠狠地在一号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那冷白的皮肤上被咬出了一道极为惨烈的咬痕，一号却是不为所动。 感觉到了颈侧传来的潮意，洛西的脚趾忍不住蜷紧。 突然之间，一号却是停下了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情绪看向洛西。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不想留在我旁边，我现在就放你走。你如果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洛西视线朦胧地看向眼前俊美的非人生物，下意识地就想一口答应，来逃离这近乎可怖的快感。 过了两秒，理智又再度拦住了他。 如果就这样逃跑了，那任务就要失败了。留在一号身边，才能留有杀死它的最后机会。 洛西一咬牙，下定了决心，反手勾住了一号的脖子：“我不走。” 一号定定地看了他两秒，突然露出了一个堪称残酷的笑容：“洛西，那就别再说不要了。” 从这一刻开始，洛西终于知道，先前的一号根本就还没有动真格。 同调的痛苦与快乐交织在一起，形成了滔天的浪潮，几乎要将洛西彻底湮灭。 他无数次想要从一号的身侧逃离，又被一号拖了回去。 到了最后，洛西已经不清楚时间到底过了多久。他只是不断地沉浮在这片海洋之中，完全任由自己被一号操纵。 再等洛西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卧室，一号不知道去了哪里，此时并不在房中。 洛西回忆起了刚才发生的事，不由得长长地叹了一声，把脸全部埋在了枕头中。 虽然作为邪神不怎么在意这些事情，但一想到那些动作，他就不由有些面红耳赤。 “洛西大人！” 听到了库露露的声音，洛西不由得一抖，生出了些心虚之感。 库露露也没察觉到洛西的异样，只是焦急地冲到了洛西的面前。 “我们直接放弃这个世界，去下一个世界吧。” 洛西一顿，从被子里抬起了头，带着些悲愤看向了库露露。 什么放弃这个世界直接去下一个世界，他都已经为这个世界付出那么多，连自己都跟着搭上了！ 就算是死，他也要拖着一号一起去死！ 第32章 深海研究所（三十二） 洛西大人，狗急…… “洛西大人, 真的……哎呀，反正等您亲自看到了，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了。” 库露露急得不行, 最后只能摇晃着身体去蹭洛西的胳膊，试图把他拽起来。 看库露露现在着急的样子, 洛西也调整了一下状态, 跟着库露露一起出发。 洛西不像库露露那样能穿过物体, 但好在潜艇控制室有着可以看到外界的观察窗。库露露也目标明确，直接带着洛西往那里奔去。 这前往过去的一路异常顺利。一路上别说有人阻拦他们了，洛西甚至没看到任何一个人影。 整个深海研究所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沉寂, 就像是所有人都突然地消失了。 洛西和库露露就这样顺利地抵达了控制室。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洛西哼笑了一声，“要我说, 还是库露露你见到的太少了……” 库露露也不说话，只是推着洛西, 无声催促着他赶快开门。 洛西也不再磨蹭, 按照库露露期望的那样推门而入。 潜艇控制室内此刻也空无一人, 洛西没有遭到任何阻碍，连密码都不需要输入就进了控制室内。而控制室内，现在也是一片昏暗，一盏灯都没有打开。 到了这个时候，洛西才开始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不对。 控制室是深海研究所最为核心的区域之一，但为何防备这么薄弱。 可现在来都来了, 也断然没有再离开的必要。洛西还是继续往前走去，看向了那扇观察窗。 在那扇窗户外的世界, 似乎只余下了浓重的墨色。 洛西一眼望去，根本就看不到任何东西。 库露露适时提醒道：“洛西大人，需要远一点才能看到。离得太近的话, 什么都看不清。” 洛西若有所思，在一旁的面板上调试了一下，找了几个可能的按钮按了按，果然找到了一些可以看到更远距离的水下探视器。 洛西在库露露的指示之下操纵了一下，借助着探视器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那庞大的怪物，终于一点一点现出了原形。 起先看到的是庞大的腕足，它们伴随着水流的波动在轻缓地晃动，看起来一派安静无害。 再然后看到的，是许许多多细密的眼珠。那些眼球好奇地盯着在水中穿梭的探视器，视线一刻都未曾离开。 洛西的胳膊上都被激得冒出了鸡皮疙瘩：“不是，这是什么？” 被那些密集的畸形眼珠盯着，连洛西都开始有些觉得受不了了。 虽然洛西的确是邪神没错，但是他从来不允许自己的手下和眷属露出丑陋的原形，也因此猛地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他也有些不适了起来。 库露露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倒是显得平静一些：“洛西大人，您先继续看吧。” 洛西忍不住皱起眉，强行忍着恶心继续操纵探视器往前。 那小小的探视器一直在往前游动，也不知道到底等了多久，库露露才出声道：“可以了，洛西大人，停下往后看吧。” 洛西依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操纵着探视器往后方看去。 下一刻，出现在屏幕上的是一片刺目的红色。 洛西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眼前出现的其实并不是红色，而是一只巨大的眼睛。 那只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挤在了摄像头的正前方，直接占据了整个视野，才造成了这一片刺目的红。 它直勾勾地盯着屏幕外的洛西，像是隔着这遥远的距离精准捕捉到了洛西的身影。 洛西眉心紧锁，伸手想要再让探视器挪开一些看看情况，然而再下一秒，他耳边只听到探视器传来“砰”的一声，屏幕直接变黑，再无任何画面。 第40章 洛西破口大骂：“什么玩意啊，就这质量吗？” 他还不死心，准备再调取一个探视器过去看看情况。 洛西动作才到一半，肩上就一沉，多了一个脑袋的重量。 “洛西，你就一定要看吗？”来者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现在这样不就很好吗？” 洛西心中一惊，面上却是不显：“好个什么，要是你心里没鬼，有什么不能看的。” 说着，他带着往日的气势转过了头：“怎么，我看不得？” 眼前的来人果然是一号。 洛西甚至没有听到任何开门的响动，就被它无声无息地环住了。 俊美的人鱼松松地搂着洛西：“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要看得那么清楚的。” 它那冰凉的银色发丝垂在了洛西颈侧，带着几分暧昧的情意：“和我回去吧。” 洛西刚想说什么，余光就瞥见了玻璃中反射出的一号倒影。 那并不是洛西所熟识的银发人鱼，而是—— 洛西的瞳孔猛然一缩，几乎是下意识地用了全力想推开一号。 怎么会有这样的怪物。 好想吐，好恶心，这么久以来，他到底是在被什么东西拥抱着。 可不管洛西怎么用力，都没能挣脱一号的拥抱，它的怀抱就如铁铸一般，怎么都难以挣离。 一号看着用尽全力抗拒着自己的洛西，带着几分爱意在他的颊侧落下了一吻：“我都说了，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玻璃的倒影之上，狰狞的怪物挥舞着无数触手，密不透风地包裹着少年的每一寸皮肤。 金发少年只能被动地接受着来自怪物的爱抚，连自己身体的掌控权都一并失去了。 洛西呆呆地盯着玻璃上的这一幕。 许久之后，他才迟钝地反应了过来，在脑中划上了一号和怪物的等式。 在这一刻，他脑中的拼图终于合上了最后一块，一个前所未有的构想在他的脑中猛然升腾而起。 啊，陈梳水说得并不是假话。 这个所谓的深海研究所，的确是为了“神”而打造的，这里也的确存在着那个“神”。 只是谁说，那个“神”就一定存在于深海研究所之内呢？ 一直以来，那个庞大而恐怖的生物就这样无声地盘踞在深海研究所之外。 祂安静地休眠着，意识的一部分假借这幅俊美的人鱼壳子行走于研究所内。 陈梳水所说的“神的醒来需要流血”，恐怕就是指人鱼的壳子死亡后，休眠的本体就会真正苏醒。 这样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所以有些精神状态不正常的研究员会对一号这样恐惧，他们看到的根本不是自己所看到的那条美丽的人鱼。 所以他一直感觉到有一股奇怪的视线正在盯着他，因为一号在外的本体正有意无意地注视着他。 所以他的神格对一号根本没有用，因为这根本就是一副随时可以更换的壳子。 所以一号上次“死”后突然出现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触手，因为祂真正地醒来了。 所以……所以，是他洛西亲手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吗？ 看着洛西投来了茫然而惊惶的视线，一号动作轻柔地把他的碎发别在了耳后：“说起来，洛西，我还得谢谢你。” “如果不是你，我恐怕还得继续和这群人类玩过家家吧。” 银发的人鱼微微一笑：“拥有力量的感觉很不错。” 洛西的大脑咀嚼着一号的话语，寒意一阵又一阵地涌上了心头。 在这一刻，他真真正正地意识到自己输得一败涂地。 如果现在的一号只是一个皮套假壳子，他这么久以来用的神格恐怕就没有对这个怪物造成任何影响。 也就是说，一直到现在，他的任务进度其实还在原点，而一号却已经把他的所有情况摸了个遍。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问题的呢？ 打从一开始，洛西就带着傲慢进入了这个世界，从来没有想过要认真调查这个世界的背景。 中间他无数次地感觉到了不对劲，可是他没有任何一次真的去探查。 无数个机会摆在了他的面前，可他错失了这一个又一个翻盘的时机。是他的傲慢、自大、愚昧，这一切让他走到了这一步。 沉默许久后，洛西不甘地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明明什么都清楚，那你为什么不戳穿我？” 那为什么还要和他做这一场恋爱戏码？明明知道他满怀杀意，就直接先下手为强不好吗？ 人鱼听懂了洛西的未竟之语，思忖片刻道：“开始是因为很无聊。” 在一片死寂的实验室，哪怕是心怀叵测的研究员都非常有趣。一开始的一号就只是想着，自己多了一个玩具，倒也没必要直接弄坏。 “后来，可能是因为你蠢得有点意思。”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洛西的身影逐渐变得鲜活起来。他任性又愚蠢，坏得明目张胆，可是一号的视线还是会忍不住投向他，甚至发自内心地觉得这样的洛西很可爱。 看着洛西被哽住的恼怒表情，一号忍不住勾了一下唇角。 “至于现在，我也不知道。” 它不是人类，又怎么可能会懂得人类那些弯弯绕绕。但它也并不需要明确自己心中的情感到底是什么。 只要把洛西留在自己的身边，时间一长，它自然会找到问题的答案。 一号所有的眼睛一同注视着眼前面色苍白的少年，各种不同角度的洛西影像被收入了它的记忆库中。看着洛西这样绝望的表情，它的心中升起了说不出的快意。 可表面上，一号还压抑着自己恶劣的本性，假作温柔引诱道：“洛西，我搭了一个巢，就等着你和我一起回去了。不管你想知道什么，我回去之后都会告诉你的。” 洛西的嘴唇颤了一下，重复了一遍：“和你回去？” “过来吧，”一号对着洛西伸出了手，“如果你乖一点，我下次会少弄一点卵的。” “你……” 洛西那双漂亮的眼睛逐渐变得湿润，张嘴像是要说什么。 一号没能听清洛西的话语，凑近了一些想要听个仔细。 “你去死吧！”洛西抬起脸，眼眶周围通红一圈，显然已经是狗急跳墙了。 见鬼的狗屁任务，见鬼的攻略，见鬼的一号，见鬼的塞伊！ “库露露！给我把这里直接炸了！” 第33章 深海研究所（三十三） 洛西大人，大翻…… 听到了洛西的命令, 库露露眼前一亮，非常配合地飞跃起身，开始寻找研究所上所有可能拥有的杀伤性装置。 到了这一刻, 洛西的念头已经完全通达了。 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承认, 库露露的判断是对的。如果继续留在这个世界, 也没有解决一号的可能性, 那倒不如选择尽早放弃，直接奔赴下一个世界。 可就算是要走，他也不想便宜了一号。他洛西自己离开了不亏, 再带走一个一号就是血赚。 而炸了深海研究所，就是洛西所能想到最后可能杀死一号的方式了。 若是深海研究所整个进入了自毁流程, 就算是一号庞大的本体，恐怕也能被一起炸毁吧。 “一号, 不对, 塞伊, 你死定了。”洛西说道，“什么狗屁的回去给你孵卵，你想得美。你要不就现在杀了我，要不就等着被我炸飞吧。” 他破罐子破摔地摊开了双手，金眸灼灼地盯着眼前的一号。 人鱼面色沉静，却是过了许久都没有出手。 “怎么不动啊？”洛西彻底不装了, “是真的爱上我了？舍不得了？” 在说到爱这个字眼时，洛西的心脏突然极为短暂地停了一下。 他忽略掉了心中这一丁点异样, 继续笑了起来：“你说到底会什么时候爆炸呢？再不动手的话，下一秒就爆炸了也说不定。” 一号银蓝的睫毛微垂，突然道：“明明是你自己说的, 会一直陪我。” “骗你的话你还当真了？”洛西愧意全无，毫不犹豫地反击道，“为了杀你，有什么” 一号凝视着洛西，眸色逐渐变得深沉：“洛西，从头到尾都是你在欺骗我，你对我起了四次杀心，说了无数谎言。接下来不管你遭受了什么，都是你咎由自取。” 洛西好笑道：“我咎由自取？我做事从不需要付出代价。我倒要看看我到底会遭受什么。” 说话间，深海研究所突然一阵摇晃。 洛西心知库露露恐怕是找到了炸了深海研究所的方法，更是肆无忌惮了起来。 他对一号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你就等着被炸上天吧。” 深海研究所的所有警报器在同一时刻骤然拉响，尖锐的鸣笛声几乎要刺穿人的耳膜。红色的警示灯光也在一同闪烁，晃得人眼睛生疼。 “请注意，请注意，研究所将于三分钟后启动自毁程序，请各位及时撤离。” 第41章 “不动手就算了。”洛西一步步靠近了一号，“死了也别怨我。” 极度危险的红色灯光之下，金发的美人伸手主动搭上了一号的肩膀。 “这种时候，如果是在电影里，一般会干什么呢？” 洛西呢喃着，踮起脚尖作势要吻，但最后也只是在一号的脸颊上擦过一瞬。 他整个人靠在高大的一号身上，把鼻尖埋入了一号的衣褶中：“如果在电影里，应该会接吻吧。但是我才不要。” 一号若有若无地叹了一声，最后也只是伸手抚顺了洛西的乱发。 “我讨厌你，讨厌得要死。”洛西把脸藏在了一号的怀里，谁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你那些触手、眼睛、卵，全部都恶心死了。我一想到我亲过的是这些东西，我就恶心得想吐。” “你恶心得这么独树一帜，也算是让人印象深刻了。你放心，就算是你死了，也是我最讨厌的东西排行榜第一位。” 他的记忆里，可能永远都会留下这样一个怪物的存在吧。 不是塞伊，而是一号。 “请注意，研究所自毁程序进入倒计时。十，九，八……” 洛西放开了一号，站得远了一些，嘀嘀咕咕：“不行，不想和它炸在一起，还是走远一点……” 一号孤寂地站在原地，只是静静看着洛西离开自己。 洛西闭上眼，靠在墙上不再看一号，只是抿着嘴唇等待着深海研究所崩塌。 “五，四，三，二，一。研究所自毁程序，正式启动。” 整个深海研究所发出了剧烈的震荡，灼热的火舌轰然爆出，几乎要直接卷上洛西的脸颊。 承重柱扭曲变形，金属制的墙壁如纸张被肆意拉扯，无数零器件四分五裂，沉重地砸在了地上。 深海研究所已然进入了最后的瓦解阶段。 库露露气喘吁吁地狂奔了回来：“洛西大人，我们走吧！马上研究所就要塌了。” 洛西也知道刻不容缓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在脑海中呼唤起了世界意志。 【在吗？世界意志？我放弃了，我现在就要脱离这个世界。】 这一次的世界意志倒是没让他干等，迅速地回答了。 【你确定吗？一旦确定撤离，就不能再反悔了哦。】 【我确定。】 洛西极为干脆地回答道。 世界意志接收到了洛西的回答之后，迅速地开始动工。 一种针对灵魂的抽离感自天灵盖传来，洛西清晰地知道，这代表着自己灵魂碎片已经在排出这个世界了。 那种排异感越来越强，眩晕与呕吐的感觉也接连涌了上来。 最后一刻，洛西还是忍不住看向了一号所在的方向， 那一抹银蓝色最后深深烙在了他的视网膜上。 洛西扯了一下嘴角，嘴唇张合，无声地对一号说了声再见。 最终他也没赢，不过看起来，也不算输得太惨烈吧。 洛西闭上眼睛，感受着自己的灵魂碎片一点点被抽出这具躯壳。 只可惜下一秒，那吸尘器一般的强力抽离感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洛西有些诧异地睁开了眼睛，有些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请稍等，撤离出现异常反应，正在排查中。】 听到了世界意识的声音，洛西人都傻了。 【什么？你在搞什么幺蛾子，撤离而已，为什么会有异常？】 【洛西，你的灵魂好像被打上了印记。我需要仔细查看一下。等等，到底发生了什么？洛西，你干了什么！】 洛西拧起眉，有些焦躁了。 【哈？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什么都没干过啊。快点放我走就是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不太妙。 就好像如果他继续这样下去，会发生什么糟糕的、不可逆转的事情。 【洛西，我不知道你到底干了什么，但是现在这个世界出现了一个超越规则级的神，而且祂还和你绑定了标记，你走不了了。】 听到了世界意识的这几句话，洛西彻底懵了。 【怎么可能！这个世界来之前我就查看过了，根本没有规则级以上的神啊。】 规则级，是神的分界线了。规则级以上的神，洛西招惹的时候都要掂量一下。 在自己的本世界中，只要神的能力超过规则级，祂就可以无视规则，随心所欲地干所有自己想干的事情。 可是这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一个规则级以上的神啊！ 直接遁逃已经是他洛西最后的保命手段了，如果不能走，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就真的不受控制了。 洛西急得冷汗直冒，另一边的世界意志也吓得魂不附体。 【你问我？洛西，我还没问你呢。这里之前是没有规则级的神的，祂就是在刚刚才晋升的！洛西，你到底干了什么！我接受你进入这个世界，是希望你来铲除这个神的，不是为了让祂变得更强的！】 神越强，对世界造成的威胁越大。世界意志和神是天然对立的存在。放洛西进来，也就是为了以毒攻毒，让洛西解决这个世界中的神。 可谁也没想到，现在不仅没有铲除，那个威胁还变得更加强大，强大到了完全超出世界意志的控制。 洛西这下真崩溃了。 【这是我的问题吗！我不管了，你现在就放我走就行了！让我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世界意志比洛西崩溃了。 【现在已经不是我放不放你走的问题了，是这个世界的神不放你走啊！】 “洛西，你想走了吗？” 整个世界突然变得极度安静，所有的轰鸣爆炸声都瞬间停止了，被炸在半空的物品就这样悬浮在空中，一动不动。 时间停止了流逝。 洛西循着唯一的声音望去，银发的人鱼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对深蓝的眸子中沉积了太多的情感，已经变成了几乎是浓黑的颜色。 洛西下意识地错开了一号的视线，有些不敢与他对视。 一号走到了洛西的身边，用了几分力钳住了他的脸颊：“不说话了吗？” 一号这次再无怜惜留情，洛西柔嫩的脸颊上立刻留下了几道显眼的红痕。 “我这次不想再和你玩这些小游戏了。我已经给了你足够多的机会，是你自己没有抓住。” “我给过你走的机会，是你自己没有走，也是你自己亲口说出的诺言，说会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洛西，那就别走了。” 在一号的控制之下，洛西的指尖发软，连掐住自己保持清醒都做不到了。 他完全被吓成了一只惊弓之鸟，只能无措地睁着眼看向一号。 一号看着洛西，一言不发。 他背后无数的来自本体的触手探出，以一种暴戾的姿态缠上了洛西。 顷刻间，洛西莹白的皮肤上就留下了道道红痕。他柔软的皮肉被紧紧束缚，勒出了极为诱人的凹陷。 洛西这一次是真的被吓傻了，就算是被抓住了，他也说不出任何话，只能任由一号作为。 看到了这个样子的洛西，一号的怒意消减了一些，从破坏欲转换成了另一种欲望。 “早一点乖乖和我回巢里不好吗？”一号叹息道，“我说过了，接下来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是你咎由自取。” 怪物微微一笑，卷起了自己的伴侣，回到了早已筑好的爱巢之中。 第34章 深海研究所（三十四） 洛西大人讨厌大…… 《深海研究所工作日志》 本日志由当期工作负责人进行每日记录。 3月17日 深海研究所第79期工作正式开展, 潜艇已进入水下，目前一切正常，实验工作将于明日开启。 本期工作负责人由莫林少校担任, 研究负责人由陈梳水担任，另征召专项研究员387人。 研究对象共实验体34个, 全部处于管控之中。 特别研究对象-一号实验体目前以拟态形式进行活动, 意识状态沉睡中, 今日意识波动值：0.218。 …… 5月3日 深海研究所本周研究工作顺利推进。 周会上，主研究负责人陈梳水表示对本周工作进度的满意。在周会结尾，所有人一同对在意外事故中丧失的一号实验体研究员默哀致敬一分钟。 一号实验体目前仍保持拟态形式, 意识状态出现细微波动，今日意识波动值：2.730。 …… 7月17日 本周, 深海研究所的工作氛围出现问题。 部分研究员产生了幻听、幻觉等问题，对一号实验体持有极大的恐惧, 对工作进程和团队凝聚力造成一定影响。 该情况疑似与一号实验体意识状态波动有一定联系。 一号实验体处于拟态状态中, 意识状态小幅波动, 今日意识波动值：4.368。 …… 8月9日 深海研究所中的部分研究员出现情绪失控，自我伤害等行为。 第42章 研究所全体员工工作状态出现重大问题，工作效率在持续降低，79期工作负责人申请提前回岸，对一号实验体进行意识安抚后再展开工作。 一号实验体处于拟态形式中，意识状态波动, 今日意识波动值17.279。 …… 8月31日 总研究负责人陈梳水已死亡。 深海研究所已通过回岸审批，但在回岸过程中出现意外, 一号实验体本体对回岸中的研究所潜艇进行了拦截。 现申请地面进行支援，深海研究所目前处于高危风险状态中。 一号实验体本体已苏醒，意识状态激烈波动, 今日意识波动值99.219。 …… 9月9日 我很怀疑，我的工作日志到底是否有发到地面。 我们在绝望之中等了这么久，也没有等到任何救援的音讯。 当初是你们要建立深海研究所，是你们发了疯要研究一号实验体这个怪物。你们口口声声说会保障我们所有人的安全，但是我们到底等来了什么？ 到了现在我才知道，我们根本没有任何保障可言。 在一号实验体的本体苏醒的那一刻，我们就已经成了弃子。 一号实验体并没有刻意想致我们于死地，但它只是醒来，就足以逼疯我们了。 深海研究所已然成了一片炼狱，我每天都能看见各种各样精神崩溃的、自我了结的、彻底疯癫的研究员。 我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 9月10日 无 9月11日 无 9月12日 【系统自动记录】深海研究所已于13:08:07启动自毁程序，请知悉。 【系统自动记录】请注意，特别研究对象-一号实验体意识波动值达到1028734.673，疑似设备出现问题，请检查。 ———— 深海研究所已然成了一座空无一人的水下钢铁堡垒，它像是经历了一场非人的灾难，整个研究所都残留着毁灭留下的残痕。 但谁也不会知道，在这座废弃堡垒的最深处，有着一个极为隐秘的房间。 在那个房间中，一位金发的美人正躺在一张深红色的大床上。 可如果仔细去看，就会发现那并不是什么床，而是一片正在鼓动着的血肉。它们的上面布满了血管与经脉，不知疲倦地勃勃跳动着。 躺在这上面的洛西对这一切再清楚不过，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背后传来的温热触感，以及那与他心跳同频的震动。 平素最讨厌这些的洛西现在也没了厌恶的心思，因为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另外一个人夺去了。 “呜……救命……” 呜咽与呻吟不受控地从洛西的嗓子中溢出，他终于无法再承受，只能伸出白皙的手臂向前，想要从这里逃离。 只可惜他还没往前膝行几步，就被身后的怪物再度拖了回去。 一号低笑出声：“你是在和谁说？研究所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洛西眼神空茫地看向了外面的走廊。 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吗？那他到底要怎么办？无法逃离，无法求助，难道就只能一直这样下去了吗？ 一号微微用力，再度把洛西拉向自己。 看着战栗的洛西，一号前所未有的愉快：“这样不好吗？” “就遵守诺言，在这里一直陪着我吧。你会逐渐成为一个合格的母体，用身体孕育出我们的后代。” 洛西脸色刷白，像是看到了自己的肚子一点点被卵撑得滚圆的未来。 如果真的要这样，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不要这样好不好？”洛西眼眶通红地哀求，“求求你了，一号，我会听话的，我就在这里陪着你我不会再走了。” 银发的人鱼点了点自己的嘴唇，无声地暗示着洛西。 洛西连滚带爬地凑到了一号的唇边，一下又一下讨好地啄吻着它的嘴唇。 洛西又吻了几下，看着一号还无动于衷，只得一狠心捧住了一号的脸，把舌尖送入了一号的齿间。 一号这才稍稍满意了一点，像要将洛西吞吃殆尽一般，接了一个极具攻击性的吻。 等一号结束亲吻松开洛西时，洛西已经是满脸绯红，连眼神都无法聚焦了。 一号伸手用拇指抚去了洛西嘴角的银丝，终于是残忍地给了答案：“不行啊，洛西，这是惩罚。” 洛西看着一号，过了许久才迟钝地反应了过来，眼眶里都委屈地盈满泪水：“可是我刚才都已经亲了你了。” “我从来没有说过，亲了我就可以免去惩罚。”一号颇为好笑，“而且你自己都不知道说过多少假话了，难道还要来要求我必须说真话吗？” 一号的脸仍然是那样俊美无瑕，可在此刻的洛西看来，它就是最为恐怖的存在。 洛西终于是忍不住抽泣了起来：“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干什么都好，不要那些卵……我不会走的，不要再这样对我了，我们就像之前那样好不好……” 一号细致怜惜地吻去了那些泪水：“别哭。” 看到了一号态度的软化，洛西稍稍燃起了一些希望。 然而下一秒，一号的话语又无情地粉碎了他的幻想：“洛西，我已经没有办法再相信你了。” “就算你现在说的是真话，但是只要被你找到任何的机会，你就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我，或者逃离我。” 它珍重地抱紧了洛西，像是抱住了自己唯一的宝物：“我说过了，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我已经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是你自己没有珍惜。” 洛西的眼中失去了最后一丝光亮。 等待着他的，是漫长而无尽的惩罚。 在这死寂的深海研究所中，怪物和它的伴侣就将按照诺言永远纠缠下去，直到生命的终点。 ———— “一号……塞伊……我早晚要杀了他们。” 洛西面无表情，但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狠戾。 他最终还是没能脱离深海研究所的世界，只能选择断尾逃生，把自己进入深海研究所世界的那一部分灵魂暂时切割了下来。 也就是说，现在的一号还在持续和他的那一部分灵魂在深海研究所里哔——来哔——去。 直到现在，只要洛西连接上自己那一部分灵魂，就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种被一号拥抱着的感觉。 如果不是他现在没时间，还得急着奔赴往下一个世界解决塞伊，他一定会立刻动用本体去把深海研究所的世界整个毁了。 库露露飘在洛西的身边，吓得大气不敢出。 它鲜少见到洛西这样骇人的表情，自然也知道现在的洛西已经是怒到了极点。 洛西的嘴唇紧抿，用本体的力量探查了一下深海研究所那边的情况。 这没查还好，一查差点没把洛西给气晕过去了。 如果说在他过去之前，一号这块塞伊碎片的能量值是1，那现在已经给涨到100了。 他这次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赔进去了自己一部分的灵魂，还直接帮塞伊的一块灵魂碎片给恢复壮大了。 现在就算是用他的本体去打一号，也估计得打上好一阵才能打得下来。 洛西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越想越生气。 库露露等了好一阵，看洛西的气稍微消了一些，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洛西大人，那我们是休整一下，还是……” 洛西抬头看向库露露，突然粲然一笑：“休整什么，走啊，直接去下一个世界了。” 他的眼神沾染上了一股不加掩饰的浓重杀意：“我已经等不及了，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杀了塞伊的。” 库露露颤了一下，只觉得自己那不存在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完了，洛西大人认真起来了。 ———— “欢迎大家来到《惊悚真人秀》的直播频道！我是本期的主持人周琼。” 活力满满的女声传入了洛西的耳中，他的意识逐渐进入了这具身体，在摇晃中睁开了眼。 在疾驰的面包车上，坐满了神色各异的人，他们有的漫不经心，有的紧张不安，有的亢奋不已。 站在最前方的栗色短发女生正举着直播设备，笑得甜美。 “本次直播的主题，大家应该早已通过预告知道了吧，没错，就是那个号称世界三大灵异区域之首的瑞安精神病院。” 洛西微微眯眼，看向了远处精美的白色建筑。 一场全新的游戏，要开始了。 第35章 惊悚真人秀（一） 洛西大人，开启新世…… 半透明的库露露趴在洛西的腿上, 装作自己是个玩偶，一动也不敢动。 洛西动作隐蔽地抚了抚库露露的头顶，在脑中梳理起了上一个世界中得到的信息。 在上个世界中, 关于他的神格能力，能够得到以下的信息。 他诱惑与堕落的神格, 可以让任何一个人对他言听计从, 无条件完成他的命令。 第43章 只是, 他需要注意下达命令时的方式方法，否则对方很可能会以极为扭曲的方式实现他的命令，就像当初的陈梳水那样。 每当对方受到一次神格影响, 就会提升一次爱意值与疯狂度，当这两项指标达到一定程度之后, 就会陷入疯狂。 陷入疯狂的人往往会做出许多超出洛西控制范围的事情，在之前的陈泽宇和陈梳水就给他造成了很多麻烦。 吃一堑长一智, 在这一个世界, 使用神格还是谨慎一点为妙。 但相对应的, 当对方彻底陷入疯狂之后，洛西就拥有了下达死亡指令的机会。 死亡指令，其实也是解决塞伊碎片最有效的方法。在上一个世界洛西尝试了那么多杀死一号的方法，最后其实还是得依靠神格的死亡指令。 哪怕只是塞伊的碎片，它们的实力也远超普通的神灵。对塞伊的碎片来说，正面搏杀也并非说没有任何成功可能, 但成功的几率实在是有些低。 如果尝试正面刺杀失败，反而可能会造成负面效果。 上一次, 就是因为洛西一次又一次地尝试发起正面进攻，最后反而让自己底牌暴露，也失去了一号的信任, 最后陷入了被动的境地导致失败。 这样看来，选择努力去提高塞伊碎片的好感度，达成神格的死亡指令条件，才是相对比较安全稳妥的方式。 洛西在脑中制订着计划方针的同时，世界意志的声音也在他脑内有气无力地响了起来。 【嗨，欢迎进入惊悚真人秀的世界。】 像是在上个世界被打击得不行，世界意志的声音都提不起劲。 【在这里告知你一下，由于上个世界你是第一次来，我给你了一些新手优待，比如你不需要贴合角色设定，也从一开始就能定位到塞伊的碎片。】 【从这个世界开始，这些优待一律要取消了。】 洛西脸色一黑，意识到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请牢记，在世界中，你需要扮演好你的角色卡，一旦扮演失败，被察觉到了异样，就会被逐出世界。】 【同时，你将不再能获取到塞伊的身份，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需要由你自己判断。】 【祝你一切好运。】 洛西忍不住揉了揉额角，叹了一声。 上一次就已经够麻烦够难缠的了，现在再要增加难度，真的有些让人头痛了。 就在洛西还在这边思考的时候，站在前方主持的周琼笑着举起了镜头，接着介绍了起来。 “给第一次来的观众介绍一下，我们惊悚真人秀是由联创传媒、嘟嘟新媒体、aaqq娱乐公司等多个公司联合举办的。” “我们会共同在指定地点进行三天的探险，在过程中完成一系列的挑战。” 洛西听了一耳朵，凭借着自己上一个世界看娱乐综艺的经验下了定义。 懂了，一群糊咖网红在一起弄了个噱头炒作。 “我们都是来自不同公司旗下的艺人和主播，在这里我们也是第一次见面。当然啦，既然是真人秀，那肯定还是需要一些彩头的。” 长相可爱的周琼微微翘起嘴角，在这一刻竟是看着有几分诡谲之感。 “我们这期真人秀会持续三天，每一天都会进行人气投票，每天投票过程中人气最低的，将会被请出我们的直播间。离开后我们也不会送ta回家的，必须拎着行李自己一个人原路返回。” “这位观众问自己回去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周琼捂嘴一笑，“这就说不好啦。但我们直播间都是签过合同的，生死自负哦。” 洛西懒懒抬眼，心中毫无畏惧。 像这种什么人气投票叫他来，这不是降维打击吗？别说是害怕垫底了，洛西甚至狂妄地觉得，在场所有人加在一起的投票估计都没他高。 他正这么自信满满地想着，就突然接到了世界意志发来的身份信息卡片。 【一个美貌且愚蠢的小主播，兼具爱慕虚荣、踩低捧高、两面三刀的特性。如果对方足够有权有势，让他出卖身体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洛西看着这张身份信息卡片，彻底无语凝噎。 他对自己也有着清醒的自我认知，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真的看到这张卡片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有些感慨。 到底为什么会坏，而且坏得这么低级的角色啊。 现在最关键是，他还需要扮演这样的角色，同时还得获得人气投票。 这真的是能够完成的事情吗？真的会有人喜欢这样的人吗？就算是人类口味奇怪，也不会奇怪成这样吧。 “既然说到了这里，那我就先带大家简单认识一下我们这一次的嘉宾吧。” 周琼对着镜头比了个耶：“首先就是我，灵异爱好者周琼，特长是主持和讲鬼故事哦。大家叫我琼琼就可以了。说起来，我应该也已经参加了三期真人秀了。” “那么接下来……这位帅哥？” 一个戴着项圈，满身都是夸张金属饰品的粉发少年摘下了耳机，一脸桀骜冷冷开口道：“江乐桃。” 说完之后，他再度准备戴回耳机，周琼被他的反应搞得一愣，急忙伸手想按住他的手背。 却没想到江乐桃直接厌恶地拍开了她的手，“啪”的一声清脆的在车中回荡着。 周琼笑得有些尴尬，对着镜头叹气道：“看来我不是很讨人喜欢啊，那就由我来简单介绍一些吧。江乐桃是知名游戏主播，常年在排行榜上，特别厉害。” 江乐桃只是漠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对周琼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周琼只得求助一般看向了坐在另一侧的黑色长直发女生。 “我来介绍一下自己吧，我叫朱澄音。”朱澄音微笑着解围道，“我是即将出道的女团组合zip的主唱，也希望大家之后能多多了解支持我们zip。” “谢谢澄音，那我们有请下一位。”周琼松了一口气，看向了洛西。 在看到洛西的时候，她显然被洛西的美貌震了一下。 金发的少年只是坐在那里，就轻易地掠夺走了周边所有的注意力。在与他对视上的那一刻，任何人都会因为那惊人的美貌而目眩神迷。 周琼看着洛西，脸都忍不住红了起来。 为什么之前没有注意到呢，这次的嘉宾里居然有这样漂亮的人。 洛西看向了镜头，懒洋洋地摆了下手：“洛西，主播。爱好的话……” 他嫣红的嘴唇轻翘了一下：“是钱。” 周琼一下子清醒了过来，面色也带上了几分古怪。 美人虽美，但这也过于直白了一点吧。这简直是明晃晃地在说快点给我打赏，我想要钱。 周琼低头看了一眼直播间，然后又被震了一下。 在洛西说自己的爱好是钱之后，直播间铺天盖地刷满了打赏。 这打赏主要都来自于一个叫“s”的用户。这打赏就像是不要钱一般，刷得满屏都是。 不仅如此，“s”刷得还都是最贵的礼物，这短短几分钟刷的礼物加起来，估计都有快十万了。 周琼震撼地看向了洛西，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 不是，你就这样直白地说喜欢钱，就真的有人给你刷啊。 洛西有些疑惑地看向了周琼，不太明白她一直盯着自己在看什么。 周琼干笑了一声：“刚才有观众给你打赏了，等这一期直播结束之后，我们会把你的那一份打赏转给你的。” 洛西微微颔首，端得是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 周琼悲伤一笑，转头看向了旁边：“谢谢各位的打赏，我们现在继续认识一下剩下的嘉宾。” 她走向了坐在里面的人，总算是放松了一些：“这位可是我们的老熟人了，我之前也和他一起合作过。” 那里坐着的是一个看着非常阳光的青年，他听着周琼的话语，也跟着笑了一下，对着镜头打起了招呼。 “哈喽，好久不见，给第一次见面的朋友做个自我介绍，我是安龙，大家就叫我小龙就行。平时我也就是个探险主播，也对这些灵异事件之类的比较感兴趣。” 他穿着一身冲锋衣，笑得人畜无害，看着也有几分讨喜的意思。 安龙继续道：“就连我之前都没有来过瑞安精神病院，这的确是一个不小的挑战，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顺利。” 他的脸上短暂地出现了一种微妙的阴沉感，不过像是顾及着镜头，很快他就恢复了平时的表情。 “不过也没事。”安龙笑着说道，“我到时候会照顾你们的，相信我的经验就好。” “好的，谢谢安龙哥，那到这里，我们的所有嘉宾就应该介绍结束……” 周琼的话说到了一半，才突然诧异地发现自己好像漏了一个人。 有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正静静地坐在车厢最深处，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 奇怪，是她漏了吗？但她手中的嘉宾档案里没有这个人的存在啊。 第44章 周琼有些不确定地看着那个高大的男人，试探着问道：“不好意思，我们这边的档案可能少了，能请你自我介绍一下吗？” 男人抬起了眼，漆黑的瞳仁犹如无底深渊。 “我叫盛郁。” 第36章 惊悚真人秀（二） 洛西大人不喜欢牵手…… “盛郁是吗？”周琼看着盛郁, 想要试着再追问一些信息。 可看着盛郁那对漆黑的眼睛，周琼突然失去了所有追问下去的勇气。 她就这样草草地结束了自我介绍环节：“好的，在结束了这一次的嘉宾介绍后, 我们也要进入今天的正题了。” 周琼将镜头对准了远处的白色建筑物，笑着说道：“这一次我们来到的, 是人尽皆知的瑞安精神病院, 相传在这里关押着的, 都是犯下过累累罪行、穷凶极恶的犯人。” 周琼停顿了一下，故作神秘道：“那为什么这里还被称作精神病院，而不是监狱呢？” “有说法称, 这些犯人在精神病院中被当成实验品，进行了大量惨无人道的精神病症研究。叫精神病院, 只是因为名义上比较好听罢了。” “在某一天，这间极富盛名的瑞安精神病院就突然毫无征兆地停止营业了, 谁也不知道具体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但据说一直到现在, 那些疯子的灵魂都在这里面飘荡。” “我们的目标, 就是在这间瑞安精神病院中度过三天。” 周琼一边说着，一边从包中拿出了一副卡牌：“不过既然是挑战，太简单了也没有意思，所以我们还准备了一盒挑战卡，每8个小时就需要抽一张，由我们共同完成。” 周琼洗了牌, 突然递到了洛西的面前：“那洛西，第一张牌就交给你来抽吧。” 洛西虽然对人类的这些小把戏没什么兴趣, 但还是依言抽了一张，递给了周琼。 周琼看了一眼牌上的内容，捂嘴笑了起来, 展示给镜头前看。 牌上赫然写着“请选择一个对象，牵手共度8小时，除上厕所等特殊情况外不得松开。” 洛西眉心一跳。 他本来还以为会是什么恐怖挑战，却没想到最终看到的是这样的挑战。 “那我们就遵循自愿原则好了，”周琼笑得狡黠，“大家自由配对牵手，下了车之后就不能松开了哦。” 洛西扫了一眼，现在眼下一共是六个人，两女四男。 主持人周琼，女团主唱朱澄音，粉毛游戏主播江乐桃，探险主播安龙，还有一个不明身份的盛郁。 必须要和其中一个人牵着八小时不能松开，那选谁比较好呢？ 库露露在一旁嘟囔道：“我觉得选朱澄音吧，她看着就很温柔诶。” 库露露话音刚落，朱澄音就红着脸说：“周琼姐，我能选你吗？” 周琼一愣，然后笑了起来：“这里这么多帅哥，你确定要选我吗？” “不是的，我们合同里有说过，在团期间不能恋爱。”朱澄音显然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也不想传什么绯闻。” 周琼一把勾住了朱澄音的脖子：“小问题，那你就跟我一起好了。” 洛西无声地瞥了一眼库露露，用眼睛询问他接下来怎么办。 库露露扫了一圈，盯上了安龙：“他也不错吧？探险主播的话，在这种地方会很有安全感。” 紧接在库露露的话后，安龙就笑着问道：“要不我和江乐桃一组，我刚好最近也在玩他直播的那个游戏，也好讨教一下。” 江乐桃没什么反应，但也没有拒绝安龙，算是默认了。 洛西和库露露双双陷入了沉默。 很好，现在直接帮他们解决了选择的困难，因为只剩下了最后一个选择。 洛西坐在座位上，透过后视镜看向了坐在最后的男人。 哪怕在洛西挑剔的眼光里，这个男人的脸也的确算得上好看。他那宽肩窄腰的身材在服饰的衬托下更是有一种原始的诱惑力。 但洛西还是本能地对他感到了一些不喜和排斥。 不是因为其他的原因，而是因为在这一瞬间，洛西回忆起了一号带来的巨大压迫感。 他的直觉让他逃离这样的存在。 不过只是片刻，洛西就忽视了自己心中的不舒服。 算了，就他也一样。叫什么来着？盛郁？ 不过叫什么也都不重要，反正就只是个普通人类，也不可能是塞伊的碎片。 洛西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很快，车就停下了。 周琼率先跳下了面包车，对着他们招了招手：“好了，我们现在已经抵达传说中的瑞安精神病院啦！” 洛西不紧不慢地走下了车，看向了那栋白色的建筑。 虽然是叫精神病院，但它整体的建筑风格看起来却是优雅而圣洁。周围还种植着郁郁葱葱的绿植，整体堪称一句风景宜人。 周琼说得这么夸张，可现在看来，这所谓的瑞安精神病院也不过如此。 “你是不是在想，瑞安精神病院听着吓人，但看起来也挺普通的。” 安龙的声音突然从他的身后响了起来，让洛西吓了一跳。 先前笑容阳光的青年此刻却是没了笑意，只是用一种阴沉的表情注视着洛西。 洛西并未否认，只是抱臂道：“反正我是看不出哪里吓人了。” 安龙看了他两秒，从鼻腔逸出了一声轻哼，开口准备说什么。 “大家可以和自己选定的对象牵上手啦！接下来八小时都不能松开哦。” 周琼极具活力的声音打断了安龙。 蜜色皮肤的青年看了洛西一眼，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扭头去找江乐桃了。 另一边的周琼已经和朱澄音牵上了手，周琼嘻嘻哈哈地笑着和朱澄音说了什么，朱澄音也有些腼腆地笑了起来。 安龙和江乐桃也拉上了手，他们之间的氛围显然要冷淡不少，但是安龙聊了些游戏的内容后，江乐桃也稍微来了点兴趣回应了一下。 又过了一会，见没有动静，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了洛西和盛郁的身上。 洛西没什么表情，就这样站在原地，微微抬了一下手，示意盛郁牵上。 他的态度是十足的高傲，可偏偏在场没有任何人觉得他这样做有什么问题，就好像洛西生来就应该像这样受到他人的追捧。 盛郁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洛西的手上。 洛西的皮肤极为白皙细腻，指节处泛着些粉色，手腕也看起来能被轻易抓住的样子。 这是一只看起来养尊处优的、纤细易折的手。 等的时间稍长了，洛西不爽道：“愣着干什么？” 他一动怒，那张带着距离感的脸便一下子鲜活了起来。那刺人的话落在人的心间，都让人心头发痒了起来。 盛郁没有说话，只是走上前，伸出手扣上了洛西的手。 他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双手随意地交握着，而是将自己的手指缓慢地插进了洛西的指缝，然后严丝合缝地扣了起来。 洛西的手姑且也算得上是修长，但是和盛郁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一比起来，一下子就显得娇小了。 感觉到盛郁用这样的方式握住了自己手时，洛西几乎是立刻就想挣开了。 这样的握法让洛西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好像正在被牢牢禁锢着，任何的举动都无法脱离开盛郁的控制。 可这样带着严密控制欲的动作，却又让他无法自控地回忆起了深海研究所中的某些片段，他的身体条件反射一般产生了一种隐秘的、难以示人的欲望。 这令洛西心中更加恼怒，也更加想要脱离盛郁的手来急切证明些什么。 但他只是稍微挣了一下，周琼就笑着阻止道：“没有必须情况就不可以松开哦，这是游戏规则。” 她眨了下眼睛：“我有提过吗？如果违反了规则，是会有很可怕的惩罚哦。” 洛西这种一身反骨的最听不得这些，但要顶回去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他又生生咽了回去。 算了，一切都是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 洛西压下了心中奇怪的感觉，装得自己毫无波澜，就像一尊漂亮的人偶任由盛郁牵着。 见状周琼满意地点了点头，带着一行人一起出发。 前方是一片花园，虽然由于年久失修稍显凌乱，但反而也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美感。花园上方的拱门用花体写着“瑞安精神病院”。 “从这里进去，就是瑞安精神病院了。”周琼牵着朱澄音的手一晃一晃，“刚才说到谁也不知道这里到底为什么会停业，但是呢，关于这一切也并不是没有猜测的。” “有相传称，这里曾经关押过一个绰号叫作黑蛇的连环杀人犯，在某一天，之前表现得安静温顺的黑蛇突然暴起，杀光瑞安精神病院里所有的人。” “在结束了这一切之后，那位连环杀人犯立刻被逮捕，并且在几天后被处以死刑。” “可就在他死去之后，却仍然有人声称在这附近看到了他的身影。” 第45章 “之前也有来过瑞安精神病院的人，其中一部分人在回去之后就疯了。他们说，自己一直在被一个男人跟着。也许，这个男人就是黑蛇也说不定。” 听着周琼的叙述，洛西的眼睛猛然亮了。 这个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个异常熟悉的风格！ 这不就是塞伊吗！ 库露露也在他旁边欢呼了起来：“洛西大人，我们是不是找到了？” 也不怪洛西和库露露都这么想，这个黑蛇的特征实在是和之前的一号太过吻合。 反派boss一般的设定，奇怪的恐怖传言，以及对普通人造成的精神紊乱。 这一切都指向了答案——在这一次，塞伊的碎片就是黑蛇。 这也算是洛西来到这个世界中第一件开心的事情了，想到这里，他的眉眼忍不住弯了起来，难得放松地笑了起来。 之前一直冷着一张脸的美人突然笑了起来。沉寂了一秒之后，弹幕全都沸腾了起来。 【老婆！我先舔为敬！】 【我承认，我之前说对他没什么感觉是我太装了。】 【也许你还记得，我们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只是这些讨论热烈的弹幕估计做梦都想不到，美人现在的笑，是为了之后更好地痛下杀手。 第37章 惊悚真人秀（三） 洛西大人喜欢吃红豆…… 瑞安精神病院的大门并没有锁上, 只是轻轻一推就开了。 周琼把直播的手机挂在了脖子上，和朱澄音率先走进了主楼。 洛西迈步跟了上去，盛郁并肩走在他的身旁, 一同往前走去。 前方就是精神病院的大厅，门口挂着一张简笔画的地图, 洛西路过时用余光扫了一眼, 在脑海里初步记了一下。 三层楼的结构, 每层楼的房间布局都一样，中间就是一条笔直的走廊，两侧都是对称的病房, 两端尽头设有楼梯。 这整个构造一览无余，能走的路线也非常单一。如果需要逃跑, 恐怕也没有多少可逃生的路径 安龙摸了摸下巴：“既然过来了，那我们也先找找看这里都有什么吧, 说不定能发现当年的真相呢。” 周琼一心想炒热气氛, 自然是没有拒绝的理由：“好呀, 那要不我们就分组行动？等八个小时之后再汇合？” 这对洛西来说再好不过，也刚好方便了他去找那所谓的黑蛇。 其他人也都没表示什么异议，周琼便分别给每个人的衣领上都别了个微型摄像头，挥着手让大家自由活动了。 见人群三三两两散开了，洛西歪过头，看向了盛郁。 他极为自然地命令道：“接下来就跟我走。明白吗？” 洛西说这句话的时候, 压根没想到盛郁可能会说什么反抗他。 可偏偏盛郁出了声：“我拒绝。” 洛西瞠目结舌，一时间被梗得说不出话。 须臾后, 洛西冷笑道：“哈？你在开什么玩笑，这肯定是听我的吧。” 他用另外一只手指着自己的脸：“你也是来参加真人秀的，那应该凭人气说话。不管是脸还是人气, 我肯定都赢定了。所以你就应该听我的。” 说到最后，洛西气势汹汹地用那根手指狠狠戳了戳盛郁的胸口，威胁着他速速就范。 一旁的库露露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洛西大人根本不需要饰演呢，只是本色出演，就已经很有这个角色该有的风范了。 盛郁微微低头，看着自己眼前张牙舞爪的金发少年，开口道：“风头全是你在出，我也应该有点好处。” 洛西嗤了一声：“理所当然的事情，你还要什么好处。” 他还在那边说话，盛郁就突然牵起了洛西刚在指着他的那只手，含住了洛西的指尖。 他起先只是含了一下，但洛西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转而用犬齿厮磨着洛西的指腹，不轻不重地咬了几下。 盛郁咬下的力并不算重，但总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危险感。 反应过来的洛西耳根都红了，用了十成的力把手指从盛郁口中抽了出来。 盛郁只是盯着他，从来这里开始第一次笑了一下：“报酬我收到了。我听你的，要去哪里？” 洛西恶狠狠地盯着他：“你以为就这么过去了？” 盛郁黑不见底的瞳孔直勾勾盯着洛西：“你可以咬回来。” 说完后，盛郁抬起手指递到了洛西的唇边，等待着洛西的动作。 洛西沉默。 不是，这让他怎么答。 过了片刻，洛西推开盛郁的手悻悻道：“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了。” 洛西转过头去，带着一肚子没地发的火气往前走去，盛郁被他拽着，也跟了上去。 分散自由活动的时间有限，洛西也清楚绝不能浪费时间，也因此加快了脚步探查了起来。 一楼有设置前台，似乎是一个类似于登记处一般的地方。洛西忍着灰尘带来的呛咳，在柜子里面翻找了一阵。 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洛西这边出奇顺利地找到了一沓文件。 洛西稍微翻看了两张，低声念道：“入院手续……” 看样子，这些文件都是瑞安精神病院还在运行时留下的文件。 洛西随手抽了一张出来，放在桌上仔细看了下。 病人卢宇，性别男，年龄34岁。 入院原因：连续以不同手法杀害多只动物，手法极其残忍。其行为逐步升级，在被逮捕时正试图将婴儿放入滚水中。 经认证，该病人具有明显的反社会倾向，建议关押治疗。 他又翻了几张，基本也都与这个卢宇的情况类似，都是穷凶极恶的疯子。 所以，那个黑蛇的入院手续也会在这里面吗？ 洛西一张张快速地翻阅了过去，最终目光定格在了其中一张上。 病人黑蛇，性别男，年龄27岁。 入院原因：—— 经认证，该病人具有明显的反社会倾向，同时危险度极高，建议在独立病房进行关押治疗。 与其他人的入院原因不同，黑蛇的入院原因被黑笔直接涂掉了。他的照片也不例外，直接被洒上去的墨水覆盖住了。 洛西只能透过墨痕隐约地看到黑蛇的下颌和脖颈，反而更加引起了他的好奇。 库露露也飘在他的旁边，看着这块入院手续。 库露露咕囔道：“有点奇怪……” 它又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什么，但由于声音太小，洛西也没能听清。 洛西忽略了库露露说的话，盯着这张纸上的独立病房这几个字看了一会。 “走，去这个独立病房看一下。” 洛西说着，卷起了手中的入院手续，带着十足的自信看向了前方挂着的地图。 如果这个世界的塞伊就是那个黑蛇，那按照这张入院手续的指示，现在去这个独立病房找他肯定没错。 看地图上的指示，只有在三楼尽头设有了几间独立病房。盛郁被洛西带着，直接一路冲上了三楼。 只是洛西的方向虽然明确，实际却是收效甚微。 经过了几个小时的无效努力之后，洛西的表情已经陷入了呆滞。 盛郁见他没有再动作，也跟着停下了翻找：“怎么了？” “没什么。”洛西也有些头疼，“只是我觉得我好像找错了地方。” 比起心浮气躁的洛西，盛郁倒是看着心无波澜：“所以你到底要找什么？” 洛西心烦不已，但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黑蛇。” 盛郁淡然道：“别做无用功了。” 洛西呵呵一笑：“你这张嘴怎么就说不出几个好字呢，别到时候等黑蛇出现了，直接给你两刀送走了。” 盛郁倒是没被洛西这牙尖嘴利的话语刺激到，而是平静地转移了话题：“你找他干什么。” 洛西白眼一翻：“我喜欢他，不行吗？” 盛郁一怔，显然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你喜欢他什么？” “我慕强，不行吗？”洛西冷冷道，“我就喜欢这种不正常的，你管我那么多。” 盛郁看着他，莫名而突兀地笑了一下。 洛西看着他就来气，直接一屁｜股坐在了病床上，别过头去不看盛郁了。 过了一会，有什么柔软的东西碰了碰他的嘴唇。 洛西低下头看了一眼。 那是一块拆开了包装的面包。 盛郁的态度还是很冷淡，只是把面包递在了他的嘴边。 他们是从下午开始进入的瑞安精神病院，到现在也已经过了四个多小时，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 主播们进来时自然是带着食物的，他们每个人都背着一个背包，里面装着足够吃三天的食物、常用工具和应急物资。 但洛西只是背了一会，就又是嫌弃包太重又是嫌弃行动不方便的，最后暂时先扔在了前台。 现在他自然也就没有食物可吃。 洛西转头看着盛郁，扁了下嘴，不情不愿地张嘴咬了一口。 第46章 不得不说，这面包其实还挺好吃的。咬开外面的白面，里面还夹着大量奶油红豆的馅。一口咬下去时，那种满足感和幸福感就会一同涌上了心头。 洛西直接拿了过来，又急又快地咬了两口，吃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盛郁注视着像仓鼠一般进食的洛西。 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安静下来的洛西真的很可爱。 下一刻，洛西就无情打破了这美好的宁静。 “好噎。”洛西嚼着嘴里面包，含混不清地命令道，“水。” 盛郁也算是配合，从包的旁边拿了运动水壶，帮忙送到了洛西的嘴边。 洛西的一只手上拿了面包，一只手还在和盛郁牵着。因此好心的盛郁直接略抬手腕，将水壶里的水喂入了洛西的口中。 洛西赞许地看了盛郁一眼，极为自然地仰头喝了几口。 洛西的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这一幕完全倒映在了盛郁的眼睛上。 下一秒，盛郁的手腕一抖。 那壶嘴中流出的水流突然变大，直直灌入了洛西的喉中。 洛西显然也是猝不及防，直接呛得猛咳了起来。没能吞咽下去的水顺着他的唇角流了下来，一路沿着脖颈滑落。 “咳……”洛西缓了过来，第一时间就朝盛郁发起了火，“你在发什么疯！” 盛郁泰然自若，放下了水杯，用空着的那只手抚上了洛西的脸颊，拇指拭过了那道水痕：“都流出来了。” 盛郁说话的时候，另一只手还与洛西十指相扣着。 不论是手上还是脸上，那传来的热度都万分灼人。 这正是一号最喜欢对他做的动作之一。 洛西的瞳孔一缩，第一次仔细审视起了眼前的人。 这三番两次的熟悉感让他犹疑了起来，开始考虑盛郁有没有可能就是这个世界的塞伊。 这个念头刚刚在他的心中升起，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就炸响了瑞安精神病院之中。 “救命！救命啊！” 这是一道极为尖锐的女声。洛西听到这求救的声音后也没有迟疑，直接拉起了盛郁就朝声音的方向冲了过去。 等没几分钟，洛西和盛郁就赶到了声音传出的方位。在库露露的指示下，洛西迅速锁定了前方的一间病房。 一推开门走进去，洛西就感到鞋底传来了湿润又黏腻的感觉。 洛西低头一看，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那是一大片猩红的血。 血流得实在是太多，以至于已经淌到了房间门口。 他抬起头，朝房间内看去。 黑发的少女正靠在墙边一动不动，大量的鲜血正从她腹腔的伤口持续不断地喷涌。 那是朱澄音。 第38章 惊悚真人秀（四） 洛西大人喜欢闪亮亮…… 如果只看朱澄音的脸, 会觉得她只是陷入了熟睡。 她那对总是带着些怯意的眼睛合了起来，嘴角舒展地上翘着。 可当看到了她身上那一道极为惨烈的伤口时，不会有任何人再误认。 “怎么回事？我听到这里有声音……” 安龙和江乐桃也闻讯赶来。安龙的话说到了一半, 在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后，声音戛然而止。 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朱澄音。 周琼流着眼泪, 冲上前扑到了朱澄音的旁边：“怎么回事, 你别死啊！” 她手足无措地试图想将那道伤口合拢在一起, 只是她越是想努力，朱澄音的血就流得越快，短短几秒, 地上的那摊血范围就又扩大了一圈。 安龙走上前，推开了周琼, 伸手搭在了朱澄音的颈侧。 过了片刻，他摇了摇头。 “朱澄音应该是没救了。”安龙的声音听起来分外冷静, “她的脉搏已经几乎没有了。” “不叫救护车吗？”江乐桃出声道,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洛西没有说话。 因为他还在拿着手机偷偷搜救护车是什么。 安龙道：“现在就算叫了救护车, 来这荒郊野岭也至少要半个小时，朱澄音的血都要流干了。” 听到了安龙的话，在场的所有人再度陷入了沉寂。 现场只有周琼轻微的啜泣声回荡着。 过了一会，周琼哽咽着说道：“都是我的错，我刚才说我要去上厕所，就和澄音分开了。” 她的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我就出去了十分钟, 上完厕所回来就看到澄音……澄音已经这个样子了。” “现在是六点四十三分。”江乐桃看了眼手机，“我和安龙就只有下午四点多分别去上了个厕所, 其他时候我们都能互相证明不在场。” 洛西靠在墙壁上，视线在在场的每一个人身上巡梭了一圈：“我和盛郁一直都在一起，中间没有分开过。”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周琼。 “你们看我干什么？是在怀疑我吗？”周琼感受到了所有人怀疑的视线, 积攒已久的情绪也终于彻底爆发。 “我就只和她分开了几分钟，中途路上我还在开着直播！我没开直播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就三四分钟，你们的意思是我杀了澄音？”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杀她！我和她无冤无仇的，而且，而且我也挺喜欢她的啊……” 说到最后，周琼跪趴在朱澄音的尸体旁嚎啕大哭，身体都哭得颤抖了起来。 每一个人的表情都或多或少地产生了些变化。 除了盛郁。 洛西用余光看向了盛郁。 他的表情没有发生丝毫变化。 应该说他的表情是冷漠吗？不，这个形容可能都太人性化了。 那是一种更为高维的物种看待微不足道生物的态度，他甚至根本就没有将这些生物纳入眼中。 另一旁的安龙蹲在尸体旁看了一会，站起身道：“我也觉得不是周琼干的，你们看这道伤口。” 安龙指了一下朱澄音腹部的伤口，挥手比画道：“这道伤口没有什么拖泥带水的痕迹，就像是猛地一刀劈了下去，形成了这一道。按照周琼的力气，应该是没有办法造成这个伤口的。” 江乐桃冷声：“所以呢？你和我不是凶手，洛西和盛郁也都不在场，现在周琼也不是了，那凶手还能是谁？” 他这句尖锐的话语一出，安龙也收了声。 江乐桃烦躁地转了下自己的耳钉：“找凶手我们需要担心的事情吗？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报警，然后走人。” 刚才正在看戏的洛西一愣。 库露露也是一愣。 他们两个面面相觑，同时意识到了大事不妙。 世界意志给他们定位在了这里，选择让他们用真人秀的方式进来，代表这就是最快能接触到塞伊碎片的方式。 如果现在他们离开了，那还不知道之后到底要猴年马月才能再找到合适的机会。 洛西立刻出言打断了江乐桃：“不行，现在不能走。” “你说不行就不行？”江乐桃阴沉道，“人命关天，你懂不懂。” “来这里的时候，我们就签过合同。”洛西寸步不让，“那上面可是说了，生死自负，你忘了？” 江乐桃要被气笑了：“那合同上的东西你还当真了？就那合同，还能绕得过法律是吧？” 说着，江乐桃也放弃了再和洛西沟通，直接转而看向其他人，等待着他们的附和。 只是，完全出乎江乐桃预料的是，在他扭头看过去的时候，没一个人对他的意见表示赞同。 他们要不就是沉默不语，要不就是面露迟疑，就连刚才哭得最惨烈的周琼，在这一刻都只是低头看着朱澄音的尸体。 江乐桃气急败坏：“不是，你们为什么不肯报警？” 金发的少年顿了一下，突然笑出了声：“很简单，为了钱呀。从开播到现在，我已经赚了很多很多的钱了。” “谁会跟钱过不去呢。”洛西笑靥如花，“你说呢？” 他毫不掩饰地展现着自己的欲望，在金钱面前，同伴的生死似乎就是一件轻如鸿毛的小事。 “恶心。”江乐桃口中吐出了两个字，随即话锋转向了周琼，“那你呢？你不想洗清你的嫌疑吗？现在最可疑的就是你了。” 周琼啜嚅：“但是，现在直播间……” 她一边低声说着，一边拿出了那台直播用的手机给众人看。 洛西往前走了几步，也看向了那手机的屏幕。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现在的直播间居然没有被封。反而直播间内的观众人数正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在飞涨着。 【好刺激，好看爱看，再来点。】 【澄音姐姐死了我好难过（哭）之后还会有人死吗？】 【实不相瞒，我看那个趾高气扬的洛西应该就是下一个，我很期待。】 【不要啊！你们不觉得这种傲气的坏种小美人适合被吊起来哔——吗？杀掉太可惜了。】 第47章 洛西注视着弹幕，阴森森地威胁道：“你们，我记住了。等我出来就把你们干掉。” 但他估计也没想到，他这自以为满怀杀气的话语说了出来，却引来了更多弹幕的调戏。 【洛西可爱捏，等宝贝用你的腰来杀了我。】 【我死前能被西西亲一口再死吗？不然我死不瞑目。】 【等你过来，你不过来我就过来找你。】 更多不堪入目的弹幕快速地刷了起来，洛西张了张嘴，耳根子都变得红了起来。 他扭开头不再看手机，生硬地扯开了话题：“我看现在直播间的人还是挺多的。” 周琼的手攥紧了衣服下摆：“是的。这是我们惊悚真人秀系列有史以来最高的在线人数。” 她回忆了一下：“如果算起来，目前的在线人数应该是之前最高在线人数的四五倍。” 江乐桃道：“所以呢？你就舍不得流量了？看起来那么伤心，别都是装出来的吧。” 周琼盯着地板，任由江乐桃说她，一言不发。 但她的沉默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回复了。 江乐桃深吸了一口气：“安龙，我觉得你还算是一个正常人，你说呢？” 安龙帮朱澄音顺了一下头发：“没用的。” “什么意思？” “从我们来到这里开始，就已经停不下来了。”安龙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他那张脸上已经没了平日的阳光，如果要形容，那是一种万分古怪、隐而不发的疯狂感。 “是黑蛇。”安龙的声音压得极低，“不是我们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杀了朱澄音，是黑蛇杀的。” “现在就算我们想要走，也没有用了。他不会放我们离开的。” 江乐桃所有的话都被堵回去了。 连最有可能站在他那边的安龙，现在都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很好，虽然你看着就像个杀人犯，但是我还是问你一句。”江乐桃最后看向盛郁，“报警吗？” 盛郁没有回答，甚至都没有正眼看江乐桃。 “你们这群疯子。”江乐桃骂道，“算了，你们不报我来！” 说着江乐桃直接掏出了手机，迅速地拨打了报警电话。 但过了好一会，江乐桃也放下了手机，语气生硬：“没有信号，也打不出电话。” “但是我们不是正在直播吗？说不定警察现在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周琼说道，“那不如，我们就直播到警察来了，他们来了，我们直播就停了。” 洛西掀了一下眼皮：“你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车都已经开走了。” 看着江乐桃那张不情不愿的脸，洛西咧开嘴露出虎牙：“认命吧，那生死状也是你自己签的。” 他们几人又商议了一阵，最终敲定了直播到警察来。 只是在这间房间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朱澄音的尸体，实在是待不下去。最终在洛西的提议下，所有人还是找了另外一间空房间先待着。 他们围坐成了一圈，无声地吃着面包，谁都没有说话。 在白天时，瑞安精神病院的设施看着尚算温馨。可到了夜晚，无名的压抑之感便愈发明显。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琼手机的定时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洛西这才注意到8个小时的定时结束了，也就是说，按照游戏规则，他们应该要抽取下一张卡牌了。 周琼稍有迟疑，但还是从包中拿出了那副卡牌，放在了五人的中间。 “既然我们现在还在直播，那我们还是接着抽一张卡吧。上一次是洛西抽的，那这一次，要不江乐桃，你来抽吧。” 江乐桃没有再推拒，直接伸手从中间抽出了一张卡牌。 “独自一人度过夜晚。” 第39章 惊悚真人秀（五） 洛西大人讨厌被打扰…… 在听到江乐桃说出了这一次的卡牌内容之后, 洛西松了一口气。 对他来说，牵手那样羞耻的内容更加不能接受，更何况他还有一个库露露陪在身边。 可其他人在听到这一次的卡牌内容之后, 表情却是更凝重了。 刚刚才出了朱澄音这样的事，现在就要求一个人度过夜晚, 这背后的危险性不言而喻。 江乐桃烦躁地抓了下头发：“要不我们重新抽一张？” 周琼摇头：“抽出来了之后就不能变更了。” 洛西虽然并不在意卡牌具体是什么内容, 但还是随意说道：“这个卡牌的内容也不是那么绝对吧。” “只要能接受惩罚。”周琼苦笑, “但是比起惩罚，我宁可一个人睡。” 说完之后，她和安龙都开始整理起了背包, 看起来已经做好了一个人睡的准备。 库露露凑在洛西的耳边低声说道：“洛西大人，这个规则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洛西也隐约感受到了这一点。 就算是在刚才出了朱澄音这样的事, 周琼和安龙还在坚持遵守着真人秀的规则。 就好像他们在畏惧一些什么一样。 不过洛西现在对此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和他们一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东西, 准备找一间房间自己住进去。 几位主播陆续散去, 只留下了洛西和盛郁, 洛西提起了包，也准备离开了。 临走之前，洛西和盛郁对上了视线。 盛郁依旧是用他那一副冷漠的态度注视着这一切，既不参与，也不发表任何评论。 洛西对他这个态度已经不爽很久了，在和盛郁擦肩而过的时候, 还故意狠狠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对他进行了无声的嘲讽。 就在洛西心满意足准备离开时, 盛郁突然伸手扣住他的手腕。 之前交换了八个小时的温度，在这一刻再度席卷而上。 洛西像是被烫到一般抽回了自己的手腕，张嘴就准备教育一下大胆的盛郁。 “你身上的味道很香。” 洛西还未怒骂出声, 盛郁就先平静地说了句洛西完全意想不到的话。 洛西的嘴张了又张，表情有些滑稽地定格在了一个介于愤怒和困惑的中间段。 盛郁非常礼貌地说道：“从见到你开始，我就一直觉得很饿，可以不要这么香了吗？” “神经病啊……”洛西气势全无地骂了一句。 他一时间被盛郁搞得都有点不会骂人了，干脆也不再理会盛郁，直接转头就走。 洛西最后选定的，是一间靠近楼梯的二楼房间，这一块的地理位置可谓是进可攻退可守。 作为已经空置多年的恐怖传说发源地，这病房里的床肯定是睡不了的，好在节目组之前就给他们准备了睡袋，现在也还有地方可以睡上一觉。 洛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搞定了睡袋，又把摄像头放在了一个较远的位置，关掉了声音录入，紧绷了一天的精神总算得以放松了。 他钻进睡袋里，找了个摄像头拍不到嘴的角度，和库露露聊了起来：“库露露，你说这一次的塞伊碎片，为什么还没有出现。” 库露露趴在了洛西的枕边：“我也不知道诶，但说不定，他已经出现过了，只是我们没发现。” “我之前在想，盛郁会不会就是。”洛西低喃道，“但是朱澄音死的时候，他和我在一起。” 库露露也有些赞同：“那个黑蛇有很大的概率就是塞伊碎片，按现在的情况来看，杀了朱澄音的也应该就是黑蛇。” “如果是这样，盛郁就不是黑蛇也不是塞伊。好困……” 洛西大大地打了个哈欠，眼皮已经快要粘在了一起。 库露露温柔道：“洛西大人，您先睡吧。万一有什么情况，我会来叫您的。” 在库露露的说话声中，洛西的意识越来越沉，最后逐渐进入了梦乡。 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在梦中，他被人亲昵地环抱着。洛西几乎是立刻就认定了是一号在抱着他。 这是一号最喜欢的动作，它可以完全地将洛西控制在自己的怀中，不留任何逃离的间隙。 但很快，洛西就知道不对，后面正抱着他的人不是一号。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正在抵着他的后颈。 洛西想要回头去看，可对方戴着皮质手套的手正牢牢控制着他的下颌骨，逼迫着他朝前。 洛西只能通过脖颈上的那一块皮肤去感知描摹，猜测那冰凉的物件到底是什么。 那存在像是金属制成，造型也很是古怪，一道又一道的，一时间洛西根本猜不到到底是什么东西。 对方的动作也是下了几分真力，压在他皮肤上的动作绝对算不上轻柔，甚至是下了几分狠劲在他颈后的软肉上碾磨。 “洛西大人，洛西大人……”库露露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模糊地传了过来，“快醒醒，洛西大人。” 在库露露焦急而迫切的呼唤之下，洛西的意识总算是缓慢地回到了身上。只是他的头脑还昏昏沉沉的，没能完全醒来。 库露露焦急道：“洛西大人！醒一醒！有很奇怪的人过来了！” 第48章 它喊得声嘶力竭，总算是起了点作用。 洛西朦胧地睁开了眼，感知了一下身边的环境。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睡袋里躺到了床上，这里似乎也不止他一个人，有什么东西正抵着他的后颈。 等等？ 在感受到了现实中颈后传来的冰凉触感之后，他一下子吓得清醒了过来。 刚才不是在做梦吗？为什么现实中也有这样的感觉啊！ 发现洛西醒了之后，对方也不害怕，只是闷笑了一声之后，继续亲昵地凑在他的后颈处。 洛西死死咬着嘴唇，一时不知道是应该转头看还是不看。 看他没有反应，来者的动作也变本加厉了起来。 对方的手指肆无忌惮地摆弄着洛西的耳垂，冰凉的金属也逐渐凑到了洛西的脸颊旁边。 洛西心一横，直接转过头去看向了来人。 这一次，他没有再像是梦中那样被拦住。 夜晚的灯光昏暗，洛西没能太清晰地看到对方的脸。他唯一能清楚看到的，是那双猩红刺目的眼睛和牢牢扣在脸上的止咬器。 那双眼睛带着惊人的疯狂贪欲，只是一眼就让洛西心中慌乱了起来。 他伸手想要推拒对方，可那人却是反而倾身向前，扣住了洛西纤细的手腕，抵在了自己的止咬器上。 冰冷的金属丝陷入了柔软白皙的皮肉中，勒出了一块包含色|欲的区域。对方粗重的鼻息打在上面，激得洛西不住地瑟缩。 那止咬器原先是给动物用的，但用在那人的身上倒也有几分贴切。如果没有这止咬器的阻拦，指不定下一个瞬间他就要咬上来了。 洛西微微发痛，闷哼一声想要挣扎，但电光石火间，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如果不出意外，眼前的这个人就是黑蛇也就是塞伊的碎片，他苦苦寻觅半天，现在这个人主动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不应该恐惧，相反，这是绝妙的机会。 洛西用力咬了一下舌头，逼着自己露出一个讨好又羞怯的笑容。 他不仅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反而凑近了黑蛇，将自己的脸靠近了止咬器。 “你……是黑蛇吗？”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忐忑和仰慕，“我一直很想见见你。” 皎洁的月光之下，金发美人显得愈发圣洁，他像是要献祭自身一般，带着渴求主动靠近了夜半袭来的怪物。 “从我第一次听说了你的事情之后，我就有点喜欢上你了。” 洛西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实则是暗自催动了神格。 他再度抬头的时候，眼中的金色已然流动了起来。 神格被发动到了最强的效果，任何和那双眼睛对视上的人，在这一刻都会难以抵挡地溺毙于这片金色。 洛西轻轻呢喃着：“你呢？想和我试试看吗？” 这个问题只会有一个答案。 他只能无条件地臣服于自己，主动走入那名为爱的陷阱，然后轰轰烈烈地死去。 洛西微微勾起唇角，等待着黑蛇的答案。 但黑蛇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用他那双赤红的眼睛凝视着洛西。 过了许久，他的手指用力按了一下洛西的嘴唇，随后换上了冰冷的铁具印上了洛西的唇瓣。 隔着冷硬的止咬器，他发泄似的重碾着那两片柔软的嘴唇，直到将它们变得泛红肿起才肯松开。 洛西心中极恼，只恨这黑蛇像是条狗一样连吃带咬，但表面上却还得送上甜甜的笑容。 “我好高兴，这是不是代表说，你也喜欢我呀？” 高兴个屁，等晚点就把你杀了。 洛西心中阴暗的想法源源不断地涌出，表面上却还是笑得无辜：“哥哥，你……” 他的话没有说完的机会。 连洛西自己都完全没想到，他的话还没说几句，刚才还在亲亲热热玩他的黑蛇就直接一个手刀砍在了他脖子上。 洛西临陷入昏迷前，还不敢置信。 到底是什么玩意，会这样翻脸不认人。 再等洛西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他看了一眼时间，就知道夜晚差不多已经过去了。 库露露在他旁边紧张得嗷嗷直叫：“洛西大人！你还好吗？昨天那个人直接把你打晕了。” 洛西无声地摇了下头，爬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一头乱发。 他已经听到外面传来了其他几人的声音，不出意料的话，他们应该也都醒了。 洛西昨晚几乎等于没怎么睡，他打了个哈欠，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外走去。 就在隔壁的病房，盛郁、江乐桃、安龙、周琼，四个人全都到齐了。 可他们的表情却都有点说不出的奇怪。 洛西懒洋洋地往椅子上一坐，玩笑道：“怎么了，都这副表情，就像死了人一样。” 他这句话自然不是认真的，五个主播都已经到场了，又怎么可能还有人死。 可偏偏在他说完之后，安龙真的点了点头。 “今早我出门的时候，又发现了一具尸体。” 第40章 惊悚真人秀（六） 今天的洛西大人也很…… 根据安龙的叙述, 他今天起床看到天亮了，就决定出门去转上两圈。 刚开始的时候，他只是在主楼转了几圈, 但是最终也没看到什么可疑的。 最终他来了兴趣，决定去旁边的几栋小楼转上一圈。 这不看还好, 一看就发现了问题。 在旁边的护士宿舍楼里, 他发现了一具吊死的男性尸体。 那个人不是主播中的任何一个, 安龙猜测也许是之前出于好奇来探险的普通人。 死者到底是谁已经不得而知了，安龙唯一能够确切给出的信息，就是死者应该是死在一周之内。 “按照目前尸体腐化的程度, 大概率事故还没有发生太久。”安龙双手抱臂，“但这具尸体非常奇怪。” 洛西微微眯眼：“哪里奇怪了？说清楚点。” 安龙答道：“说是说不清楚的,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不如亲自来看。” 一行五人一同朝安龙所说的护士宿舍楼走了过去。 护士宿舍楼离病房主楼并不算近, 中间还隔着一片湖, 他们差不多已经以正常的速度走了十几分钟, 安龙却还是没出声。 就在洛西已经走得有些无聊了的时候，安龙终于出了声。 “到了。” 前方是一栋和主楼风格有些相近的建筑，只看外表的话，也是一样看起来毫无问题。 安龙并没有多废话，只是带着他们径直走进了室内。 在那房间的正中间，就如安龙所说, 有一具尸体正在吊着。 他颈部上缠绕着的那根绳子缠绕在二楼的楼梯扶手上，脚下还摆着一把已经被踢开的椅子, 如果只看现场的情况，洛西第一反应就是并非他杀。 可能是因为这具尸体放了有一段时间，这几天的天气也较为炎热, 尸体的半张脸上已经爬上了虫子。 那些扭曲的、恶心的蠕虫正在他的脸上蠕动着，看那翻涌的势头，恐怕连他的脑｜浆都已经被吸了个干净。 眼前的这一幕再配合上难以言喻的尸臭气味，逼得洛西侧头干呕了一声。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拿着水递到了洛西的面前。 洛西看了一眼盛郁，还是推开了他递水的手：“这味道摆在这，你给我喝我都喝不下。” 盛郁没有什么反应，依言收起了水。洛西屏住了呼吸，再度认真看向眼前这一幅景象。 安龙所说的奇怪的地方，恐怕是在那具尸体的表情上。 虽然蛆虫爬在他的脸上遮掩了一部分，但只看那半张脸，也还是能够看到他嘴角的弧度。 他的脸上挂着幸福而安宁的笑容，就好像是他的生命在这一刻找到了至高无上的价值。 这个笑容，好像在谁的脸上也看到过…… 洛西金眸微亮，抬头说道：“朱澄音。” “没错。”安龙此时的表情带着些难言的兴奋，“他和朱澄音死的时候，都是在笑。” 安龙说道：“这不是人类所能干得出的事，你们还没有意识到不对劲吗？我说的是真的。” 这个平时看起来阳光开朗的蜜肤青年语速越来越快：“我找到了。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有这种超出常理的存在，你们还没有意识到吗？” “祂已经出现在我们的身边了。那种恐怖的、完全不讲道理的力量，能够轻易地夺走我们每一个人的生命。” “我们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向祂臣服，完全把自己的生命献祭给祂。” 洛西的嘴角微微抽搐。 像这种人，其实是他最了解的存在。他本体那边每天都会出现这些像苍蝇一样的存在死死粘着他。 那些愚蠢而渺小的存在无意中接触到了过于高阶的力量，就会像安龙这样把自己彻底逼入疯狂，直到连自我意识都彻底沦丧。 第49章 他直接无视了安龙，转而看向了其他人，轻飘飘道：“看完了？那我们回去吧。” 盛郁一如既往的冷漠，看得出对他们的这些情况压根就不感兴趣。 江乐桃和周琼的态度就有些微妙了，他们看着吊在上方摇摇晃晃的那具尸体，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周琼垂下了头，棕色的头发挡住了她的脸：“要不，我们回去吧。” 洛西的回去和周琼的回去，显然不是一个回去。 洛西是指回到主楼继续探索，但周琼指的是就这样直接离开瑞安精神病院。 江乐桃的表情也不太好看：“这里太不正常了，再继续待下去，不知道还会发生些什么。” 周琼也低声喃喃道：“都已经过了一个晚上了，警察也没有找过来……” 说着，周琼突然拿起了手机，有些紧张地查看起了直播间。 到现在，直播间都还没有被封禁，从他们发现了第二具尸体开始，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就开始再一次开始飙升了。 听到了周琼和江乐桃想要离开瑞安精神病院，弹幕再一次刷了起来。 【不要啊，这不是刚刚到精彩的地方吗？这就怂了吗？】 【没意思，这就准备走了吗？好无聊～】 【如果接下来的表演够精彩，我还准备继续打赏呢，可惜这就没有了。】 洛西的笑容带上了些冷意：“所以，你们坚持准备要回去了吗？” 他的表情危险到了极点：“你们确定吗？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都已经这么多钱了，只需要再坚持一会就可以了，你们要现在放弃？” “不是这样的。”周琼的声音已然没有了开始的元气，“你听我说，现在真的很危险。” 她的视线彷徨地看向了一旁的尸体，连嘴唇都变得苍白了：“现在其实已经失控了。” “那你们就是确定要退出直播。”洛西抬了一下下颌，直接伸出了手，“那也很简单，直接把直播设备给我。我自己直播。” 周琼的嘴唇翕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直接把那台直播总控手机拿了出来，准备交给洛西。 可她刚拿出了手机，手机上就传出了一声极为尖锐的嗡鸣。 刚才还有许多人在活跃发言的直播间突然沉寂了下来。 一秒的沉寂过后，一排排字整齐地刷在了直播间中。 【胆小鬼要逃跑了。】 【胆小鬼要逃跑了。】 【胆小鬼要逃跑了。】 刷到了后面，那留言的颜色变成了整齐的鲜红。 弹幕刷新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刺得人视网膜生疼。 周琼不敢再看屏幕，也不敢把手机递给洛西，只能彷徨地捏紧手中的机器。 金发少年也看到了刚才的一幕，但他却是浑然无惧，甚至带着些轻松笑了起来：“还要走吗？” 周琼和江乐桃都没有说话。 “就算走，你们能走到哪里去呢。”洛西带着恶意笑道，“现在车也不在，电话也打不通，你们是要去送死吗？” 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洛西说得是对的。 安龙也适时开口道：“我们直播现在也就还剩下一天多了，到时候就有车来接我们了，坚持一下吧。” 周琼和江乐桃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他们这边刚聊完，周琼的手机闹钟就响了起来。这个时间点响起的铃声，无疑是在提醒他们进行后面的直播活动。 周琼摸了摸背包，有几分退意：“都这样了，那我们直播的抽卡……” 她的话刚刚说完，一张卡牌就突兀地从她背包中弹了出来，飘落在了地上。 卡牌背后的小丑狰狞地笑着，像是下一秒就要从牌面上一跃而出。 洛西指了一下地上的卡牌，颐指气使道：“盛郁，去捡起来。” 盛郁无声地看着洛西。 僵持几秒后，洛西瞪圆了眼，很是凶神恶煞。 盛郁的嘴角上扬了一下，还是在这场交锋中败下了阵，低头顺从地帮洛西捡起了卡片。 洛西这才满意，骄矜地接过盛郁递来的卡片。 “既然来了，不玩一把也不太合适吧。” 他轻慢地在众人面前翻开了卡片：“说一个自己最不想说的秘密。” 洛西的手指拈着卡牌，低声念出了牌面上的内容。 洛西看着这行字，嘴唇不自觉地抿了起来，不过片刻后，他的脸上再度绽放出了笑容。 “这个要求不算高吧，那从谁先开始呢？” 洛西的手指在众人周围转了一圈，最终定格在了盛郁的身上。 盛郁微微抬眼，看不出是什么反应。 “要不就从你——”洛西的嘴唇微微咧开，露出了尖锐的虎牙，“旁边的江乐桃开始吧。” 突然被点到了名字，江乐桃也是一怔：“我的秘密？” 江乐桃张嘴准备说什么，但在声音从喉间挤出的那一刻，却是突然脸色一变，声音也跟着变了调子，变得深沉而古怪。 “我其实知道我妈杀了我的继父。” 江乐桃从开头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就伸手用力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想要阻止自己说话。 很可惜，他的努力是徒劳的，最终江乐桃还是声音嘶哑地说完了这句话。 在一片寂静中，洛西笑吟吟地看着江乐桃，“哇哦”了一声。 江乐桃神情怔然，最后也只能闭上了眼睛，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说过。 洛西却是颇有几分幸灾乐祸：“好的，江先生给我们开了个好头，那么接下来，有请安龙。” 比起不情不愿的江乐桃，安龙要配合得多。 他主动说道：“我初中的时候被一条狗咬了，那时候我心情不好，追着咬了它十几口。” 安龙的秘密实在是有些丢人，洛西没憋住，直接笑出了声。 洛西笑了好一阵，才看向了周琼：“好了，接下来轮到周小姐了。” 周琼的表情也非常抗拒，但那不可名状的力量迫使着她也说出了最深处的秘密：“为了竞争一个脱口秀的机会，我在我竞争对手的杯子放了油漆。” 说完了这句，周琼表情有些僵硬。 在其他人的秘密面前，她的秘密也不至于不可接受，其他人也只是看了她一眼，这事情就揭了过去。 其他人都说完了自己的秘密之后，洛西的手指再度指向了盛郁。 只是这一次，他的手指没有任何偏移。 洛西眨了下眼：“这位看着就很神秘的盛郁先生，该聊聊你了吧。” 第41章 惊悚真人秀（七） 洛西大人想钻进地洞…… 在所有人的面前, 盛郁回答道：“我没有秘密。” 洛西拧起了眉：“你在开什么玩笑。” 盛郁平静道：“你如果有什么想问我，我知无不言。” 洛西冷笑道：“你还真是会找借口啊，这理由说得倒是好听, 不愿意说就直说。” 盛郁和洛西在这里针锋相对，另外三人却是没有声音。 不论是他们三人中的哪一个, 都感受到了刚才莫名的力量, 知道想说谎也是不可能的, 因此他们也并没有想质疑盛郁的意思。 “那么你呢？洛西。”盛郁淡道。 他的视线突然变得极为锋利：“问了那么多，你是不是应该先说一下自己的。” 盛郁从来都是沉默顺从的，洛西甚至傲慢地觉得, 他是一条只会顺着自己汪汪叫的狗。 但是在这一刻，洛西居然心中生出了细微的怯意。 不过洛西又怎么会甘于下风。他很快就牙尖嘴利地回讽：“你没有秘密, 那我当然也没……” 他的话说到了一半，所有声音就卡在了嗓子眼里。 一股来自于规则的力量直接强加在了他的身上, 逼迫着他说出自己最真实的答案。 洛西一瞬间有些慌了神, 只能不断安慰着自己。 没事的, 他哪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那些光辉灿烂的过往值得每一个人聆听。 就算是规则要强制他说出些什么，也绝对没问题的—— 才怪。 “我……”轻若蚊呐的声音从洛西的口中传出。 他的嘴唇轻微地颤动了几下，整张脸唰地红了起来。 盛郁微微倾身，伸手捏住了洛西的下颌：“没听清。” 盛郁的动作难得如此强硬，可怜的洛西眼睛里都盈满了泪水, 他却还是没有半分要放过洛西的意思。 洛西的嗓子里又挤出了几个字眼，轻得像是小猫在哼唧。 盛郁的指腹按上了洛西的嘴唇, 迫使他张开嘴唇：“洛西，你是不会说话吗？” 洛西感觉到了来自嘴唇上的力气，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闭眼说出了自己最耻辱的事情。 “我被我最讨厌的人……了。” 他的声音还是在中途带上了些含糊，但已经没有任何人在意了。 第50章 只看洛西那张秾丽又羞怯的脸，一切答案就浮出了水面。 几个人表情各异地看着眼前的洛西，在这个氛围下也没敢说话。 盛郁的手猛然加重了力气，按得洛西唇瓣都凹陷了下去。 洛西只觉自己的脸颊一阵发痛，甚至开始怀疑起盛郁会不会生生掐碎他的颌骨。 但盛郁的手下还留有些许分寸，在看到洛西吃痛畏缩后，还是收了点手上的力。 洛西第一次见盛郁盛怒的样子，不由也有些心慌。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盛郁现在的眼睛好像闪过了一丝猩红的光。 盛郁没有追问到底是谁，也没有逼问当时的情况，但却也没有半分要松手的意思。 洛西慌乱了一会，也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盛郁和他没有任何关系，自然也没有资格来约束他，现在摆出这样一副妒火攻心的样子又是要给谁看。 他的确能感觉到盛郁对他的心思不纯，但是单方面倾慕他的人遍地都是，这群人怎么想关他洛西屁事啊！ “松手！”洛西来了底气，“别掐着我，你以为你是谁啊。” 盛郁自然没有那么听话，那只手连动都没动。 “怎么？不肯松？”洛西仰头看着盛郁，端的是嚣张到了极点的姿态，“我今天就是和他们每个人都睡一遍，也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一旁的周琼干笑了一声，江乐桃面无表情错开视线，安龙挠了挠脸颊。 洛西的确是很美，如果盛郁不在，听到了这句话他们可能还会心动一下。 但此时盛郁一副能把他们都杀了的样子，这心实在是不敢动。 听到洛西说出了这句话之后，盛郁松开了手，看着那雪白脸颊上的红痕，他突兀地笑了一下。 “很好，洛西。” 盛郁平时也偶尔会笑，但这一次的笑容却是明显的不对劲。 洛西心中咯噔一下，生怕盛郁直接像上个世界的陈泽宇和陈梳水那样发疯了。 好在盛郁并没有出现洛西想象中的情况，在刚才短暂而激烈的对峙结束之后，他就敛起表情，深深看了洛西一眼，恢复到了平时的状态。 但洛西这下是真的有点怕了盛郁，又觉得刚才这一出丢脸，他也没了平时的张狂，一个劲地往其他人身后藏。 抽卡告一段落，周琼也松了一口气：“结束了，那我们接下来……” “还没结束还有一个环节没有进行吧。”安龙打断了周琼。 他伸手指了一下周琼的直播手机：“直播开始前我们不是说过，每一天要进行人气投票吗？” 人气投票没什么，但在人气投票结束后，人气最低的一个人就要从瑞安精神病院徒步离开。 安龙的话语直接戳穿了表面的平静。 他们从来都不是什么互帮互助的队友，而是需要抢夺生存名额的竞争者。 还没等其他人说什么，直播手机就自己亮了起来。 屏幕上面出现了六位主播的名字，其中朱澄音的名字已经暗了下来，上面打了一个红色的叉。 剩下亮着的人名后出现了观众的投票柱状图，手机也配合地响起了激昂的颁奖典礼音乐声。在逐渐加快节奏的背景音乐中，柱状图也跟着闪烁了起来。 最终在背景音乐尾声落下的那一刻，投票柱状图也定格了。 洛西对这个投票兴趣不大，但也十足自信，压根没有想过自己是第二名的情况。 库露露也在洛西的旁边挥舞着手臂呐喊：“洛西大人！第一第一！” 洛西微微一笑。 虽然这个结果有些无趣，不过还是给面子看一下结果吧。 手机传出了机械的播报音：“人气投票第一名——盛郁。” 洛西的笑容凝固了。 从他诞生到现在，他从来没有在这种地方输过。 盛郁，又是盛郁。这个家伙真是有够碍眼的。 一旁的盛郁对此没有什么反应，更是气得洛西牙痒痒。 “第二名，洛西。” 这个第二名落在洛西的耳中，实在是刺耳至极。 洛西咬牙露出了一个假笑，恨不得把这群没有眼光的观众全给灭了。 “第三名，安龙。第四名，周琼。” 听到了这两个名字之后，人气投票的最后一名也只有唯一一个人选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最后一个人，机械音也跟着播报出了他的名字。 “第五名，江乐桃。”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江乐桃猛地攥紧了拳，手背上的青筋都跟着爆了出来。 机械音继续说道：“根据游戏规则，请江乐桃独自离开瑞安精神病院。” 没有人站出来说任何话，所有人都只是注视着江乐桃，等待着他的反应。 “疯了，真的疯了……”江乐桃一把扯下了脖子上挂着的耳机，“现在这个情况，你们还要继续这个真人秀？你们他妈的不会是真的准备听这个手机里的吧？” 他的眼睛在所有人的脸上巡梭，试图捕捉到站在自己这边的人，只是所有人的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事不关己。 哦，洛西不是，洛西是直接双手抱臂，兴致勃勃地看起了戏。 江乐桃的眼神暗了下来：“你们还不明白现在的情况吗？警察到现在都没有来，直播间也没有被封，都已经死了两个人了，这已经不是正常的直播了。” 听到了江乐桃这句话，周琼垂下了头，头发的阴影遮住了她的脸，让人无法辨别她的表情。 洛西故作惊讶：“我以为你知道呢，我们这里是惊悚直播间，有点灵异现象不是很正常吗？” 江乐桃一梗，深吸了一口气：“所以你们现在，是要赶我走吗？” 洛西笑盈盈道：“是你说的，不是我们说的哦。” 他虽然没有明说什么，但态度却是十足的恶劣，摆明了是江乐桃去死他都要拍手称快。 其他的几人没有任何表示，却也直接避开了江乐桃的视线，让江乐桃的心更寒了一些。 江乐桃闭口不言，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手中的耳机往地上重重一砸。 “砰”的一声，那价值不菲的耳机就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零件四处弹射，在地上滚了几圈。 “不用你们赶我。”江乐桃声音极冷，“我自己走。” 这个桀骜的少年满眼失望，提起了包直接转身就走，摆明了是没有一点留恋。 “你们要去哪里我管不着。”洛西收回视线，看向盛郁，“我自己走，你们别跟着我。” 他现在要正式去找黑蛇推进任务了，这些人留着也只会碍他的事。 尤其是这个盛郁。 洛西微微眯眼。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对盛郁又一种莫名的抵触，这个盛郁也三番四次惹了他的不快。 这样的存在，还是滚远一点比较好。 洛西背上了包，转身朝主楼的方向走去。盛郁看着他的背影，也没有要跟上来的意思，这也让洛西松了一口气。 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洛西突然关掉了直播设备的收音，对库露露低声道：“你去帮一下江乐桃，给他手机连个信号。” 如果按照现在的情况，江乐桃估计走不出去，只能活活被困死在这座深山。但如果手机有了信号，他应该能叫得到救援。 库露露一怔：“洛西大人，我还以为……” 洛西烦躁道：“对对对，没错。就当我心慈手软吧，让你去你就乖乖去，别多嘴。” “不！”库露露感动得泪流满面，“我就知道，洛西大人最温柔了！” 洛西耳根子都红了：“不是！我只是……” 只是短暂地想起了他家中那群满身是刺的弟弟妹妹。 算了，虽然他人设是两面三刀口蜜腹剑，但这里又没人看，帮个小忙也无所谓吧。 洛西掩饰般地咳嗽了一声，摸了摸红透的耳朵。 第42章 惊悚真人秀（八） 洛西大人，手术室p…… 库露露飘去帮江乐桃联网, 这里也就只留下了洛西一人。 之前库露露陪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从来都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但此时孤身一人，就算是洛西也感到了几分紧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瑞安精神病院也不再让他觉得是开始那样无害。 洛西捋了一把头发，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先前的主楼他已经逛得差不多了, 现在就只剩下几栋其他的小楼没逛过。他顺势就将目光锁定在了其中最近的一栋临湖小楼。 来都来了, 洛西待着也是没事, 索性就往里走了进去，准备先自己找一下黑蛇的踪迹。 走到了里面，洛西才发现这里并不是先前那些病房和医护住宿楼。 看着房间内陈旧的手术床和诸多生锈了的手术用具, 这里的作用其实已经昭然若揭了。 “手术室啊……”洛西自言自语道。 第51章 这里一栋楼内基本都是各色各样的手术室，唯一不同的是各种手术用具不太一样。 洛西看过一圈, 已经看到了锥子、榔头、老虎钳、巨型剪刀等等奇怪的器材。 一时间洛西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判断错了，这里真的是正常的手术室吗？还是说, 是什么人类用于刑讯逼供的地盘。 不过在场也没有人可以给他解答了, 洛西也只能在内心吐槽几句, 继续寻找着黑蛇的身影。 一直看过了几圈，洛西都没能在楼内发现任何关于黑蛇的踪迹。 如果不是在那天晚上真的遇到过黑蛇，他甚至要怀疑这个人是否存在了。 洛西看着手术床长叹了一声，头疼不已。 所以，到底应该从哪里破局比较合适呢？也许他应该站在黑蛇的角度思考一下，而不是像无头苍蝇一般乱转。 洛西盯着手术床, 突然灵光一现。 黑蛇肯定是瑞安精神病院的重点病人，那肯定接受过手术。 如果躺在这张手术床上, 能不能发现什么？ 洛西一时间惊叹于自己绝妙的思路，眼睛都跟着亮起了光，迫不及待地躺在了手术床上, 想象着自己就是黑蛇，模拟着往天花板上看去。 天花板上还真的用深红色的油漆写了什么字，洛西一时间大喜过望，睁大了眼睛仔细辨别。 “骗……子？” 在他念出了天花板上的这两个字时，一阵刺目的白光突然亮了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术室的灯光突然亮了起来，照得洛西眼睛生疼。 洛西下意识地想伸手挡住那冷白刺眼的灯光，却在此时发现自己的手腕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紧紧束缚住了。 那手术床的束缚带无声无息地捆在了他的身上，将他的四肢和身体都完全控制了起来。 洛西一惊，肩肘发力想要从手术床上坐起身，可是到了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连动一下都成了奢望。 “哒”、“哒”、“哒”。 鞋跟踏在地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洛西心知有人进来了，但由于他被困在手术床上，此时竟是连探头去看都做不到。 来人缓步走到了他的床边，透过余光，洛西只能勉强看见对方的白大褂。 对方走到了他的身边，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手套，那橡胶手套的边沿松开之后，弹回到手腕上，发出了“啪”的一声闷响。 这似乎成为了一个开始的信号，在这声音发出之后，手术室的门口响起了尖锐的笛鸣，房门自动合上，连锁扣都一气呵成地锁了上去。 如果此时有人在外面看，就会发现这陈旧的手术室中有一间突兀地亮了起来，门口的牌子上幽幽地写着三个红字。 手术中。 房间内一片寂静，只听得到白大褂把手术器具放在铁盘中的碰撞响声。 洛西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但想到可能是拿下黑蛇的机会，他的紧张又转化为了微妙的兴奋。 “那个……”洛西的喉结滑动，柔声道，“是你吗？黑蛇？” 他的声音是如此甜美而渴盼，黏得像是缠上了糖浆，只听声音，任何人都会觉得他对黑蛇的到来期盼已久。 只是从正面看，才会发现他的视线惊人冰冷，那杀意酝酿已久，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白大褂没有回答他，也没有给洛西看到他的脸。 洛西的声音饱含欢欣：“我就知道你愿意见我。要不，你先把我松开，我们好好聊一会。” 回答他的还是无尽的沉默。 洛西并没有气馁，又换了个角度，软软埋怨起了黑蛇：“你昨晚为什么直接把我打晕了，你明明知道我一直想见你，陪我一会不好吗？” 说完了之后，没等黑蛇回答，洛西就被自己恶心得打了个寒战。 不行，再这样说下去，黑蛇还没说什么，他就得先吐出来了。 白大褂仍然没有回答洛西，但是到了此时，他的东西终于整理得差不多了。 只听铁器叮当的响声，洛西就知道白大褂应该正端着那铁盘朝自己走来。 洛西挤出了个讨好的笑：“你盘子里放的是什么啊？能给我先看一眼吗？” 回答他的是抵在他皮肤上的冰凉金属。 洛西被那触感激得一颤。 那器具的顶端有几分尖锐，但又不至于将洛西划伤。 洛西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反而加重了他心中的恐慌：“我们先把这个放下来再聊好不好？” 白大褂持续保持着沉默，用手中的剪刀剪开了洛西的衬衫。 听到了咔嚓声的时候，洛西才清楚一直抵着自己的那玩意是剪刀。 这下他的身体绷得更紧了一些，生怕这神经病突然给自己完美无瑕的皮肤来上一剪子。 洛西心惊胆战绷了半天，好在最后无事发生，白大褂的手还算是平稳地剪开了衣服。 洛西放松之余，有些勉强地笑道：“你吓到我了。” “别急，”黑蛇终于说了从进门开始的第一句话，“才刚开始。” 他的声线低沉而优雅，犹如大提琴一般。洛西的脑中下意识地回想起了盛郁的声音。 不得不说，其实有点像。 但很快，洛西就没空去思考他们的声音到底像不像这个问题了。 黑蛇一只手掐住了洛西的双颊，逼迫着他张开嘴，然后将一个黑色的球状物体卡入了洛西的齿间。 那黑色的小球尺寸设计得恰到好处，刚好塞入了洛西的口中，却又逼得他一句话都不能说。 黑蛇慢条斯理地将带子系在了洛西的脑后，缓慢地打了个结。 洛西刚开始还没意识到这个球的作用是什么，但在他尝试着对黑蛇说话的时候，他就清楚它起什么作用了。 “呜……呜呜……” 所有的话语都被堵在了洛西的口中，不论他如何努力，那条软嫩的舌头都只能舔舐着黑球，发出一连串意味不明的含糊音节。 黑蛇弯腰抹过了洛西唇角的水渍，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骄傲又恶劣的金发少年此刻完全被囚困于这张手术床上，只能任人宰割。那双盛气凌人的眼睛此刻饱含惊吓，看着竟是有几分可怜。 这一幅画面稍稍浇灭了一些他心中的怒火，但另一种火却也随之燃起了。 在黑蛇看着洛西的同时，洛西也看到了正面的黑蛇。 今天的黑蛇穿着白大褂，嘴上的止咬器也配合地换成了口罩，不变的是他那双赤红的眼。 刚才还有点慌乱的洛西立刻就动用了神格，力求抓住每一次机会加深对黑蛇的影响，在之后一击必杀。 就是可惜了他现在被堵住了嘴，想命令黑蛇松开自己也不行。他实在是不太喜欢这种受制于人的姿势，半点安全感都没有。 洛西的舌头顶了顶口中的球，有些郁闷。 他的神格似乎是起了些作用，黑蛇的眼神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冷，也变得稍稍软化了一些。 洛西不由燃起了一丝希望，心想说不定黑蛇想开了，等一会就松开他了。 下一秒，洛西的希望就彻底破灭了。 黑蛇从一旁的铁盘中拿起了一个听诊器，冰凉的金属片就这样按在了毫无防备的洛西身上。 “呜……” 黑蛇戴上了听诊器，看向了洛西：“骗子说的话没有什么可信度，与其听你的话，不如直接听你的心。” 黑蛇的指腹贴上了洛西的皮肤，缓缓下滑。 “如果这一次还是假的，我就把这里剖开，亲眼看一下。” 洛西头皮发麻，大气不敢出一声，只能任由黑蛇摆弄。 他也不知道黑蛇到底是抽了什么风，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干了什么要被黑蛇说是骗子。 他甚至觉得有些委屈。 之前在研究所那个世界，他对一号都没这么殷勤过。现在他对黑蛇都摆出这么好的态度了，还要遭受这样过分的对待。 黑蛇却是没有半点放过他的意思。 “洛西，这些地方被除我以外的人碰过吗？” 黑蛇的手肆意地在洛西的身上游走着，带起了一阵阵燎人的热度。 洛西的心跳慢了半拍。 说实话的话，他身上没有哪寸皮肤是一号没碰过的，但是一号和黑蛇本来应该就算是一个人，应该也没什么才对。 如果能张开嘴的话，他一定会拼命想办法解释。然而现在他的嘴已经被堵了起来，没有半分辩解的余地。 黑蛇听着洛西的心跳，擅自给下了判决：“碰过啊。” 在惨白的灯光下，黑蛇眼珠微动，仔仔细细地审视着眼前的祭品。 他那赤红的瞳色逐渐变深，形成了鲜血一般的颜色。 “你说喜欢我，想要将一切献给我。” 黑蛇拿起了一把手术刀，耐心擦拭了起来。 “我答应了，我接受你的献祭。” “不过，”黑蛇将手术刀放在了洛西的腹腔上方，“我喜欢干净的祭品。” 第52章 第43章 惊悚真人秀（九） 洛西大人担起了太多…… “呜呜！呜！呜呜！” 在听到黑蛇说完了那句话后, 洛西吓得魂不守舍，几乎是立刻挣扎着想让他停下来。 “乖一点。”黑蛇抬起了洛西的脖颈，把手术刀凑近了洛西的脖颈。 “如果从这里划下去, 血会立刻喷出，我刚好可以看一看你的嗓子里到底藏了多少假话。” 手术刀缓缓下移, 抵在了洛西的腹部。 “这里是胃, 研究表明胃会反映一个人的情绪, 切开之后我会看一下，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感觉。” 手术刀再度移动，感受到了刀尖的位置, 洛西又呜咽了几声，一张脸红了透。 “这里是最脏的地方, 但是没关系，我会帮你弄干净的。” 洛西拼命摇头, 想到黑蛇描述的景象就已经要两眼一黑了。 之前他觉得一号已经够恐怖了, 但是万万没想到, 这里还有一个更恐怖的黑蛇。 这么一对比下来，一号都显得温柔可亲了。 “呜……” “我说了，乖一点。”黑蛇虽然嘴上不满，但却好像也有被洛西这般的情状取悦到，最终还是放下了手中的手术刀。 洛西刚刚松了一口气，就感觉到黑蛇的手按在了他的膝盖上。 “分开, 我说了，会帮你弄干净的。” …… 接下来的时间漫长到像是过了一万年。 等一切结束后, 洛西的眼神已经一片空茫。 强烈的冲击之下，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直到现在，他的小腿肚都在轻微抽搐着。 黑蛇脱下了湿淋淋的塑胶手套, 惋惜道：“都弄脏了。” 他嘴上是这么说，手上的动作却看不出半分惋惜，直接将手套随意扔在了一旁。 洛西发怔地盯着天花板，已经没了半点力气斥责黑蛇。 黑蛇的手绕到了他的脑后，解开绳结，取下了洛西口中的束缚。 现在是能够说话了，但洛西却是说不动了，只能疲惫地闭上眼睛。 “这就不行了？这不是你想要的吗？”黑蛇摩挲湿润的球问道。 洛西的眼睛紧闭，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气得不想回答他。 见到洛西如此的惨状，黑蛇反而愉快了不少，带着些许亲昵低下了头，隔着口罩吻了一下洛西。 “别生气了。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惩罚，你最后不是也很愉快吗？” 黑蛇的吻落在了洛西的身体各处，就算是隔着一层无纺布，洛西也能清楚地感觉到那后面的灼热。 洛西咬了下嘴唇，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睛：“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被你惩罚？” 他的声音还有几分倔强，泪水却是已经委屈地在眼眶中打转了。 “洛西，我不喜欢你身上有别人的痕迹。” 洛西一顿，终于明白了黑蛇到底是在发什么疯。 黑蛇恐怕是听到了他之前说的秘密，把所有的火都撒到了他身上。 洛西的表情不受控制地狰狞了起来。 好个黑蛇，他示好了半天都不为所动，现在又横吃飞醋来折腾他。 洛西强行控制着面部肌肉微笑道：“之后只会有你一个人。” 他看向了上方的黑蛇，一双眼睛盈满了情意：“只要你愿意。” 任何人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恐怕都无法不为所动。 被洛西用极为仰慕的眼神注视着，极其容易产生一种错觉，他是真的这样深爱着自己，爱到愿意奉献出自己的一切。 “所以，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洛西胆怯道，“只要让我留在你的身边就好。” 他话语是十足的低微，实际上却是再一次毫不犹豫地发动了神格。 眼波流转之下，是洛西阴森的冷笑。 现在他的身段放得有多低，之后这黑蛇就死得有多惨。之前一号的账，他都连带着跟黑蛇一起算了。 高大的男人意味不明地看着洛西，过了许久，他伸手抄起了一旁桌上的手术刀，直接朝洛西伸了过来。 洛西身体下意识绷紧，强压下了自己的恐惧，摆出了一副倾慕信赖的表情看着黑蛇。 锋锐的刀刃靠近了他，擦着他的皮肤划过，直接把束缚带给挑起划断。 洛西提起来的心终于松了下来。 他赌对了，黑蛇并没有想伤害他。 现在的黑蛇应该是消了气，他们的关系甚至更近了一步。 洛西那一口气刚刚吐出，就感觉到黑蛇凑近了他的耳边。 “你说得最好都是真的，别让我发现你又在撒谎。否则……” 黑蛇并没有说完剩下的话，只是用力捏了一下洛西的耳垂，看着那一块白嫩的皮肉迅速红了起来，才收回了手。 说完这句威胁后，黑蛇离开了房间。 洛西没有追上去，他坐在床上，有些惊魂未定。但紧张之余，更多的却是离胜利更进一步的喜悦。 黑蛇和一号一样，都有着强烈的攻击性。洛西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在哪里惹怒了黑蛇，现在的黑蛇是真的会杀了他。 在刚才的交锋中，也正是他顺从的态度讨好了黑蛇，才让黑蛇最终没有动真格。 可是黑蛇又与一号不太一样。 打从一开始，黑蛇就对他有欲望，虽然洛西还不明确那欲望到底从何而来，但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这会让这场游戏变得更加简单，也会让黑蛇更快地走向死亡。 洛西勾了一下唇角，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从手术床上跳了下来。 这里的一切又变回了之前陈旧的模样，刚才那些寒光闪闪的手术工具再度布满了锈迹，手术台的灯一摇一晃，连灯泡都没装。 所有的东西上面都蒙着一层灰，看起来根本就没有被人动过。 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了无痕迹的梦。 如果是普通人，可能此时已经被吓到精神崩溃了。 洛西只是看了一圈，嗤笑了一声，往门外走去。 库露露刚好赶了回来，惊喜地扑向了洛西：“洛西大人！江乐桃已经出去了！” 洛西点了点头：“那就行，我刚才见到黑蛇了。” “真的吗？”库露露笑开了花，“应该很顺利吧！” 回忆起了刚才的情形，洛西咳了一声，眼神乱飘：“嗯，还挺顺利的。” “那就好。”库露露的身体一晃一晃，“我相信的，洛西大人肯定是轻轻松松就能解决了黑蛇。” 洛西一咬牙，闭着眼就开始吹：“那肯定啊！你都不知道，刚才黑蛇已经为我神魂颠倒了。” 他说的这话连自己都有些脸红，偏偏库露露却是信任非常。 看着库露露亮闪闪的眼睛，洛西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辛苦你这段时间陪着我了，等我解决了塞伊，我们就回去好好休息。” 说着，洛西也叹了一声。 其实不仅是库露露累，他也挺累的。最关键是，从到这个世界开始，他已经两天没有打过游戏了。 要是之前没有玩过，他还能够勉强忍受，可是在他尝试过游戏的快乐之后，再禁止他打游戏，就很令人痛苦了。 库露露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贼兮兮道：“洛西大人，您还记得，上个世界我把游戏数据都复制了一份吗？” 洛西眼前一亮。 “我在洛西大人这一台手机里安装了一份哦。”库露露指了指洛西的手机。 洛西闻言，感动到眼泪都快飙出来了：“库露露！我就知道，还是你对我最好。” 库露露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一拱一拱地钻进了洛西的怀里。 洛西当机立断决定给自己放个假，好好修补一下被黑蛇伤害了的心灵。 他和库露露靠在一起，痛痛快快玩了一个下午，直接把直播和黑蛇全部抛之脑后。 等洛西结束了游戏，外面的天色也已经接近黄昏了。 库露露小声催促道：“洛西大人，走吧，再等一会要去抽下一次的卡了。” 洛西把脸埋在库露露富有弹性的身体上，哼哼唧唧了半天，才痛苦地站了起来。 作为一个合格的成年神，他不得不负担起养家糊口的重任。没办法了，该工作的时候还是得工作。 到了时间，再度出现在所有嘉宾面前的洛西又变成了那一副光彩照人的模样。 他轻松惬意地站在另外三人的面前：“怎么样，下午有什么收获吗？” 安龙摇了摇头：“收获不算大，就找到了一些零碎的资料。” 说着他把手中的资料递给了洛西，洛西也极为自然地接了过来，在手中翻阅了一下。 资料中，有一些他们熟知的瑞安精神病院的信息。 最重要的是那里面的一张合照，在那张合照上，所有的精神病人整齐地列成了几排，对着镜头露出了僵硬的笑容。 他们的笑容连嘴角的弧度都异常统一，就像是用模具精心调整出的角度。 第53章 洛西盯着照片看了一会，突然出声道：“不对。” 安龙问道：“哪里不对？” “这张照片上面没有黑蛇。”洛西看着照片上的画面，低声说道。 他的视线再度在照片上扫了几圈，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洛西亲眼见过黑蛇，自然知道黑蛇的身量远比一般人要高，但是这照片中的所有人高矮都差不多，没见到有哪一个高得鹤立鸡群。 “这照片拍的就是所有的病人了吗？”洛西微微蹙眉问道。 还没等安龙回答他，站在不远处的周琼就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她的声音刻意压得很低，似乎是害怕被什么人听见一般。 “那边的人……是不是朱澄音啊？” 洛西顺着周琼的视线往主楼的方向望了过去。 主楼二楼的窗户边，似乎站着一个长直发的少女。 他们这边逆着光，往那边看过去也没法看见对方的脸，但若是只看身形，的确是像极了朱澄音。 那个身影就这样站在窗边，死死地盯着他们。 安龙喃喃道：“是挺像的……” 洛西瞥了一眼安龙，再度看向了窗口。 那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44章 惊悚真人秀（十） 洛西大人，四角游戏…… 看到了那疑似朱澄音的身影后, 安龙和周琼的表情都发生了些变化。 周琼更多是恐惧，安龙则是兴奋。 洛西也清楚现在不是追究照片的时候，直接收回了问题。 但这疑虑仍然存在他的心中没有散去。 照片里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对得上黑蛇的身高和眉眼, 怎么看洛西都不觉得黑蛇在这群人中间。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反而是盛郁和黑蛇有几分相似。 想到了这里, 洛西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他的心中再度回想起了自己之前怀疑。 盛郁……会就是黑蛇吗？ 洛西扭过头去, 看向了盛郁。只看身量和身形的话, 他们的相差并不算大。再看眉眼五官，盛郁与黑蛇也都是眉眼深邃的类型。 越看，洛西越觉得有些心惊。甚至有一个瞬间, 他真的觉得盛郁就是黑蛇。 但很快，洛西就冷静了下来。 不对, 盛郁绝对不可能是黑蛇。 在之前朱澄音被黑蛇杀死的时候，盛郁全程都和他牵着手。这不在场证明就摆在这里, 盛郁又怎么可能会是黑蛇。 察觉到了洛西灼热的视线, 盛郁侧过了头, 和他对上了视线。 既然确定了盛郁不是黑蛇，洛西也就肆无忌惮了：“看什么看。” 盛郁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自从洛西说完了那个秘密，盛郁对他发过火之后，两人的关系就变得有些微妙了。 不过这对于洛西来说算是好事, 少了个烦人的家伙来打扰他。 看盛郁转过去了之后，洛西也扭过了头, 刻意和周琼安龙聊了起来。 “刚才都看到那个影子了，今晚我们要不换一栋楼住吧。” 周琼扶额：“确实是，要是再让我去主楼, 我恐怕都睡不着觉。” 安龙也有些无奈地笑道：“瑞安感觉是有一些邪性。” 洛西的余光瞥了盛郁一眼，刻意没有给他任何插话的机会：“现在应该已经到了晚上抽卡的时间了吧。” 他这句话一出，现场的气氛变得沉重了一些。 洛西的确没说错，按照一开始的直播要求，他们是得继续抽卡完成要求。但到了这个节骨眼，谁都清楚直播的卡牌要求恐怕没那么简单。 洛西问道：“在之前你们说，如果不完成抽卡要求会有惩罚，那是什么样的惩罚？” 周琼和安龙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周琼带着些苦涩解释起来：“在以前的话，一般是一些节目组安排好的惩罚内容。严重的话，会被直接逐出节目组。” 洛西金瞳微眯，联想到了之前的情况，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但他也没有深究，只是继续问道：“那现在如果我们不抽卡的话，会怎么样？” 到了现在，他们几人其实都清楚，真正的节目组已经联系不上他们了。 所以如果在现在，不去遵守那所谓的规则，应该也无所谓了才对。 安龙摇头：“没有试过的事情，谁也不知道结果会是什么样。” 洛西摊手：“所以，现在我们是抽卡片继续做任务，还是赌一把直接不抽卡片了？” 周琼蹲了下来，捂住了脸：“我不想再抽了……鬼知道下一张会是什么样的卡，万一叫我们去死，我们也要直接去吗？” 安龙反驳道：“抽卡的风险是相对稳定的，我们之前抽的卡难度都不算大，也都是可以完成的任务。但如果不抽卡，迎来的结果是无法估计的。” 周琼绝望道：“有些卡是我放进去的，我知道卡牌的内容，我们只是运气好，还没抽到那些难度高的。” 听到了周琼这样的说法，安龙也有些迟疑。 洛西听着他们的对话，耸了耸肩：“要不我们先抽了卡再说？如果抽出来的内容无法接受再说吧。” 安龙赞许地点了点头，周琼犹豫了一下，也点了点头，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伸手进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摸索了一会，拿出了那一套卡牌。 洛西从周琼的手中接过了卡牌：“我来洗牌吧。” 从他之前看到过电影里帅得惊为天人的洗牌之后，他就一直蠢蠢欲动，想要学着其他人那样来一次帅气的洗牌。 洛西的手指活动了一下，兴致勃勃地把两叠卡牌凑到了一起，指节微微发力。 那卡牌在半空中扑腾了两下，全部天女散花一般飞了起来。 失算了。 洛西的赌圣梦就此破碎，他左右看了一眼，尴尬地蹲下身把卡牌捡了起来，在手里朴实地切两下递给了周琼。 刚才还有些紧张的周琼抿嘴一笑，放松了许多，伸手从卡牌中间抽出了一张。 “我有点不敢看了。”周琼深吸了一口气，把卡牌递给了身旁的安龙，“你帮我看吧。” 安龙接过卡牌看了一眼：“这的确不算好牌，不过我倒是挺有兴趣的。” 洛西伸手从安龙的手中抽走了卡牌，念出了上面的内容：“进行一场四角游戏。” 这一张卡面上的小丑没有在笑，而是嘴角下垂，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洛西。 洛西盯着卡牌看了许久，然后迷茫地看向了其他人。 盛郁自不用说，一直都是那张死人脸。安龙和周琼脸色都有些微妙，只不过安龙是隐隐的兴奋，周琼则是沉默和抗拒。 最终还是洛西打破了寂静：“所以，四角游戏是什么？” “洛西，你之前不怎么参加我们这种直播，不知道也很正常。”周琼简单解释道，“四角游戏是一种灵异游戏，招鬼的。” 洛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安龙跃跃欲试：“所以我们玩吗？” 洛西对四角游戏了解有限，因此也没有表态，只是等待着周琼的答复。 周琼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咬牙道：“玩，为什么不玩。四角游戏我都不知道玩了多少次了，我还能怕吗？” 二十分钟后，他们四人一同出现在了一间空仓库中，周琼站在房间中央，介绍起了游戏规则。 “四角游戏的玩法其实很简单，我们四个人分别站在房间的一个角落，第一个人出发后，会去拍第二个人的肩膀。” “被拍到肩膀的人就继续往前，去拍下一个人的肩膀。但第四个人肯定会拍到空气，这个时候就要咳嗽一声，然后再拐过去拍前面的人。” 洛西歪着头问道：“所以，这个游戏到底哪里恐怖了。” “如果正常的话，每一轮都会有人咳嗽。”安龙微笑道，“但玩到中后期的时候，会发现没有人咳嗽了。” “哦？”洛西的嘴角上翘，稍微来了些兴趣。 如果没有人咳嗽了，那会是什么东西加进了这场游戏里呢？ “正式开始的时候，我会把门和所有的灯关掉，大家需要在黑暗中进行游戏。”周琼提醒道。 洛西闻言，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手机，让直播维持着开启的状态。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对着周琼点头示意。周琼看盛郁和安龙也已经准备就绪，抬手关掉了灯。 房间里变得一片漆黑，只余下几人的呼吸声。 “正式开始之后，我们就不能说话了。我定了一个闹钟，十分钟后它会响起来，听到铃声，就代表游戏结束了。” 周琼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着：“那现在，我要开始了。” 洛西站在原地等待着。 周琼是第一个，安龙是第二个，盛郁第三，而他则是最后一个。 一片黑暗之中，传来了极轻的脚步声，不出意料的话，是周琼。 过了一会，脚步的声音变得沉闷了一些，应当是安龙的脚步声。 第54章 安龙再往后是盛郁，洛西能够清楚地听到，背后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盛郁走到了他的身后，手掌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手心灼热的温度传导到了洛西的肩上。 轮到他了。 洛西的心突然提了起来。 他的舌尖下意识舔了一下嘴唇，迈步往前走去。 正常来说，现在前面应该是空出来了。 洛西一步一步往前走去，在差不多感觉走到尽头时，他伸出手往前拍了一下—— 什么都没有拍到，有的只是墙面冰冷的触感。 洛西按照规则所要求的那样咳了一声，然后拐过弯继续碰到了周琼的肩膀。 周琼继续往前，新一轮的游戏又开始了。 第二轮也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三轮也是。 第四轮、第五轮、第六轮…… 渐渐地，洛西开始有些厌倦了。 就这无聊的游戏，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就算是闭着眼睛睡觉，都比在这里摸瞎有意思。 他听到远处又传来了脚步声，也心知过不久又要轮到自己了，只得在心中叹了一声，盼着这十分钟快一点结束。 身后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了自己。 来自盛郁的温度再度搭在了他的肩上。 洛西也像之前那样继续朝前走去，懒洋洋地伸出了手，准备继续往墙壁上碰一下。 他的指尖碰到了东西，洛西刚准备像之前那样咳嗽一声。 突然间，他意识到了不对。 这并不是墙壁应该有的触感。 如果要说这触碰起来到底像什么…… 那倒像是一个人。 但说是人，又没有那么精准，他指尖戳下去，能按得动，但却又有一些僵硬。按完之后，他的指尖上残留着一种微凉潮湿的感觉。 答案如同电流一般突然地窜过洛西的大脑。 如果说是尸体，是否会是这样的触感呢？ 在他碰完了那个人，或者说那具尸体的肩膀后，对方也遵守规则，开始朝周琼走去。 在发现洛西这一次没有咳嗽之后，周琼的呼吸不受控制地加重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加入了这场游戏里？ 第45章 惊悚真人秀（十一） 洛西大人，势在必…… 有一只手搭上了周琼的肩膀。 只是搭在了周琼的肩上, 她便发觉了与之前的不同。 洛西之前拍她的动作干脆又随性，手也是正常人类应有的温度。 可是这一次，来到她背后的人伸出了手, 无声无息地抚摸上了她的肩膀。 那只手凉得惊人，碰在周琼身上的时候, 一股冰寒刺骨的温度席卷了她的全身。 好冷。 冷得她的牙都要打起颤了。 周琼几乎是强行压制住了嗓子中的惊叫, 竭力保持着冷静朝前走去。 她身后那个人没有跟上来, 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她朝前走。 周琼稍稍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这一轮应该是没有危险了, 但是下一轮到底会怎么样，她心中却是完全没了底。 她只能希望其他人走得慢一点, 再慢一点，别这么快到她。 不仅是周琼这么想, 洛西也是这么在想。 刚才的触感实在是有些恶心, 以至于他现在浑身都有一种微妙的不适感。 但不管是洛西和周琼到底怎么想, 安龙和盛郁都持续在推进着游戏。 安龙走了几步，拍了一下前面的人，一身轻松地结束了属于他的部分。 接下来，应该就轮到盛郁了。 洛西站在原地，等待着盛郁走到他的身后，拍上他的肩膀。 “哒”、“哒”、“哒”。 盛郁正在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过了一会，脚步声终于停了。 洛西心知盛郁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 也就在等着盛郁拍上他的肩膀，但一直等了十余秒，他都没有等到盛郁的动作。 洛西皱眉, 下意识张嘴想要说什么。 直到他的嘴张开，他才意识到这一次的四角游戏不能说话。 但他的唇瓣已经微张，身后的人也及时捕捉到了这个时机。 身后来人的手指顺势抚上了洛西的唇瓣，肆意在他柔软的嘴唇上玩弄了一阵。 就算这样，对方也仍嫌不够，那两根手指在洛西的唇瓣上又按了两下后，径直伸入了洛西的口腔中。 洛西一怔，在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后，他当机立断，抬脚狠狠往身后踹去，牙齿也用力咬合，恨不得直接把盛郁这两根孽指咬断。 只听“咔”的一声，洛西眼含泪花地捂住了自己的脸颊。 好痛—— 人类的手指是这么硬的吗？他的牙都快碎掉了。 洛西的反抗失败后，他身后的盛郁更是肆无忌惮了起来。 他的手指夹住了那条畏缩的舌头，戏谑地轻扯着。洛西万分恼怒，试图用舌头驱逐出这个可恶的侵犯者，但这似乎反而助长了盛郁的兴趣。 他从背后半搂住了洛西，以一个极其亲昵的姿势咬上了洛西的耳垂，同时手指加重了力气，往洛西的喉口按去。 那种身体完全失去控制权，被他人掌控的感觉令洛西的眼睛逐渐湿润了起来，却什么声音都不敢发出。 可恶……别在这里啊…… 所有人都在认真玩这个四角游戏，他却在这里被玩弄到浑身发抖，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可渐渐的，洛西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身后的温度格外灼热，似乎已经不是人类的体温范畴了。 洛西只在一个人的身上感受到过这样的温度。 黑蛇。 洛西的呼吸一窒。 这个房间里，难道多出了两个人吗？他身后的那个人，也许正是黑蛇？ 想到了这一点之后，洛西也放软了一些态度，不像之前那样激烈反抗了。 洛西自认为已经从之前和黑蛇的交锋中窥探到了一些他的喜好。黑蛇喜欢的估计就是那种柔顺又满心恋慕的通用型小白兔。 这样的话，为了任务，他也不是不能装一下。 伟大的洛西大人忍辱负重闭上了眼，用舌尖讨好地舔了下黑蛇的手指。 感觉到了手指上温热潮湿的触感，黑蛇也有些诧异，但随即就笑了起来。 黑蛇的视线在黑暗的环境中没什么影响，因此他也能够清晰地看到眼前的美景。 少年的睫羽因紧张轻颤着，被玩到嫣红的柔软唇瓣微张，可爱的舌尖若隐若现，带着些试探触碰着黑蛇的骨节。 渐渐地，洛西就像是在舔舐什么美食一般，带着强烈的渴求和沉醉睁开眼看向了黑蛇。 黑蛇任洛西舔了好一阵，终于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抽出了手指在他的嘴唇上擦拭了一下，然后伸手拍了他的肩膀。 这漫长的环节终于是结束了。 洛西扭过头的一瞬间光速变脸，嫌恶地擦了下嘴唇。 不管是黑蛇还是一号，都有够烦人的，一个个就知道亲来亲去摸来摸去，活该在之后被他洛西大人一个个消灭。 擦完了嘴唇之后，洛西才叹了一声，慢吞吞地朝前方的拐角走去。 说实话，他的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但是游戏的规则如此，也没有他置喙的余地。 洛西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将手朝前方伸去。这一次，他的指尖再度碰到了什么。 那东西摸上去的触感顺滑微凉，一时间也难以判断到底是什么。 直到两秒后，洛西才突然意识到那到底是什么。 那是一头柔顺的长发。 在他们所有人当中，只有一个人拥有这样的头发。但那个人在之前就已经死了才对。 洛西怔了一下，眯眼试图在这一片黑暗之中捕捉前方的身影。 只是这房间实在是太黑，又没有任何的光源，不论他怎么努力，都难以看清那人的样貌，只能模糊地判断出前方有一个人影。 朱澄音已经死了，理论上来说，前方的人绝不可能是朱澄音。那现在站在前方的，又是人是鬼？ 与此同时，洛西突然还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周琼说四角游戏只用玩十分钟，可凭他的感觉来说，现在已经早就过了十分钟。 这一场四角游戏，还能等来结束的时候吗？ 一只冰凉的手探上了洛西的手腕。 洛西下意识想要挣脱，但他的挣动只是没有起到分毫作用。 此时已经容不得他再想什么，对面的“人”拉起了洛西的手拍上了自己的肩膀。 洛西的轮次就这样结束了。 和之前一样，房间里再度传来了脚步声，表明游戏正在继续。 洛西正等待着和之前一样的又一轮，但这次，平衡却是被打破了。 “咳。” 房间里传来了一声女生的咳嗽声。 是周琼咳嗽了吗？可是周琼前面为什么会没有人？看四角游戏的人员分布，怎么也都轮不到周琼咳嗽啊？ 第55章 这些问题迅速地在洛西的脑中闪了过去。 下一刻，悠扬的音乐声突然在房间中响起。 周琼定的十分钟闹钟终于到了，这场四角游戏也终于结束了。 洛西暂时将问题抛在了脑后，摸索了一下附近的墙壁打开了灯。 所有问题的答案都在开灯的一刹那得到了解答。 顶灯甫一打开亮得刺眼，洛西被刺激得闭了下眼，直到适应了灯光的亮度才看向了周围。 盛郁眉眼低垂，神情漠然。 安龙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而周琼背对着所有人，沉默地靠在墙角。 不，也许并不是靠在墙角。 洛西定睛一看，才发现周琼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一张扁平的饼，正斜斜地倚靠在墙面上。 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周琼的身体轻微地摇晃了一下，终于无法再维持平衡。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周琼的身体就这样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她的身体被压得极扁，倒下的声音却很沉闷，听起来重量没有发生多少变化。 洛西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周琼死了。 安龙叹了一声，蹲下身凑到了周琼的身边，伸手稍微探了一下。 “没救了。”安龙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感，只是极为冷静地摇了下头，“她的身体组织摸上去密度很高，就像是完全被压实了。如果不是我刚才人就在这里，我可能会以为她是刚刚被液压机压过去了。” 一时间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 在几分钟前还好好的人，悄无声息地变成了这幅惨烈的死状。 就算是傻子，都不会觉得这是正常的死法。 洛西看着眼前周琼的尸体，轻轻吐了一口气。 周琼的死极其突然，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在之前抽到的卡片都没有什么危险性，但这一次的抽到卡片进行了游戏后，周琼却是死去了。 【世界意志，如果我在这个世界死了的话会怎么样？】 【你有且仅有一次机会，寄宿角色身体死亡，则代表该世界挑战失败。】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在真听到了这个答案的时候，洛西还是有些头疼。 研究所那个世界虽然也有危险存在，但除了一号，其他的都还算是人类，处理起来不算太难办。 这个世界的，一看就不是人。要是真的对他发难了，处理起来的难度定然是会成倍地提升。 世界意志发出了似怜悯又似嘲笑的声音。 【洛西大人，祝您好运。】 洛西面无表情地切断了脑中和世界意志的对话，抬头看向身旁的人。 盛郁、安龙、还有他，到了现在，这场疯狂的直播只剩下了三个人。 如果只有一个人能活到最后，洛西有百分之一百的自信，这个人一定是他。 因为…… 若是危险真的到来，他不介意让另外两位先去死一下。 尤其是这个盛郁。 洛西的视线扫过了安龙的脸，和盛郁对上了视线。 他那双精致漂亮的杏眼微微弯起，那对眸子就像是金黄的蜂蜜一般，甜蜜到了腻人的程度。 但一旁的库露露却是打了个寒颤。 洛西大人笑成这样的时候，绝对没有什么好事会发生。 第46章 惊悚真人秀（十二） 色｜诱只是洛西大…… 瑞安精神病院的夜晚到来了。 这是洛西在这里度过的第二个夜晚。 与第一晚不同, 这一晚的氛围已经变得不同了。 洛西、盛郁、安龙三人找了间空病房坐在一起，沉默地吃着手中的面包。 库露露仗着没人看得见，直接坐在了盛郁的头上和洛西聊天。 “洛西大人, 真人秀还有一天半就结束了，我们能顺利杀了黑蛇吗” 洛西啃着面包, 心中也存有几分忧虑。 和上个世界不同, 这个世界他有的时间太少, 节奏也过于紧凑。 而且在上个世界的时候，他是站在主动的位置，但在这个世界, 他的处境太被动了。 他真的能成功杀掉这个世界的塞伊吗？ 洛西垂下眼，用力咬了一口面包, 发泄着心中的忐忑。 三个人一同吃完面包后，洛西率先站起了身：“我去洗个澡。” 在瑞安精神病院里, 水当然早就停了。洛西所说的洗澡也并不是平日里的淋浴, 而是用他们自带的便携水源简单清洁擦拭一下。 安龙抬眼提醒道：“刚刚才出过事, 你确定要一个人去吗？” 洛西点了下头，直接拿着东西出去了。 见洛西执意要一个人出去，安龙也只是耸了耸肩没说什么。 洛西离开了一段时间之后，盛郁也站了起来：“我也去一下。” 安龙一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眼前的人直接走远了。 过了片刻, 安龙喃喃道：“我现在跟着一起去洗还来得及吗？” 洛西找了一间空房间走了进去，把门反锁上, 然后站在空地中央一颗颗解开了衣服的扣子。 如果有人看到此刻眼前的这一幕，一定会被惊艳到双目发直。 皎洁的月光之下，少年后背的皮肤白得发光, 像是用上好的羊脂玉雕琢而成，只是看着就让人产生了一种温润生辉之感。 只是看着，就不禁让人开始思考起，如果把手搭在了这一片透白皮肤上，到底会是何等的触感。 只可惜这一幅美景却是无人欣赏，洛西脱下衣服后整齐地叠放在了椅子上，然后拿出湿毛巾缓缓擦拭起了自己的皮肤。 水珠从洁白柔润的皮肤上一颗颗滚落，带着无言的诱惑。 洛西闭上了眼，用上了自己八辈子的脸面，从嗓子里挤出了几声暧昧的哼声。 他的确是喜洁，但非要背着所有人独自找空房间待着清洁，还是为了把黑蛇给钓出来。 根据之前的经验来看，只要黑蛇想出现，他就能出现在这栋精神病院的任何地方。 之前的四角游戏就是，黑蛇就这样突如其来地出现在了洛西的后方。 再结合上一个世界的一号行径，洛西有充分的依据猜测，黑蛇现在也在窥视着他。 洛西一咬牙，又不情不愿地哼唧了几声。 他自认为自己哼得是媚骨天成，殊不知干瘪到像是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他哼出来的。 一旁的库露露无声地捂住了耳朵，嘴张了又张，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怎么提醒洛西。 洛西大人，您哼成这样，黑蛇真的会有兴趣吗？ 只是这话库露露也说不出口。最后它也干脆安详地闭上了眼，装作自己根本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劲。 十几秒后，房间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库露露震惊地看向了门口。 不是，就洛西大人哼成这样，也能把黑蛇钓出来吗？黑蛇你未免也太容易上钩了吧！ 洛西自然也听到了门口传来的声音，不由心中一喜。 他故意没有转过头，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继续擦拭着皮肤。 背后来人逐渐靠近了洛西，但却只是站在他的身后，没有伸手对他做任何事情。 对方靠得极近，炽热的鼻息扑在了洛西的颈间，就算洛西想装傻，到了这一步也实在是装不下去了。 “黑蛇？你来找我了吗？”洛西的声音就像热恋中的少年，带着十二万分的雀跃。 身后的人没有回应，只是低下头再次靠近那一截细白的脖颈。 此刻的洛西还没察觉到危机，只以为黑蛇是想像刚才那样嗅闻。 下一刻，他的颈侧传来了灼热湿润的触感。 洛西的大脑宕机了两秒，才意识到黑蛇这是舔上了他的皮肤。 他的身体一僵，面上甜蜜的伪装直接彻底崩裂。 好恶心，来自另外一个人的体｜｜液残存在自己皮肤上的感觉真的恶心透了。 黑蛇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缓缓舔舐着洛西的皮肤，他似乎对洛西大动脉的位置，舌尖在这里反复地逗留游弋。 洛西的身体绷得更紧了一些。 就算他心理觉得恶心，这具没用的身体还是会传出强烈的快感。 只是被舔了两下，他的身体就已经不争气地开始发软，想要俯首臣服了。 洛西用力咬了下自己的舌尖，用疼痛逼迫自己清醒了一些，然后侧过头想要对黑蛇说些什么。 在洛西转过头看清来者容貌的一瞬间，他脸上所有的顺从和讨好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盛郁？怎么是你！” 金发少年的语气满是烦躁和厌恶，和刚才他的语气比起来，完全就是判若两人。 盛郁的态度异常平静：“很失望？你在期待谁？” 洛西看着他，冷冷道：“和你没关系。” 他越想越来气，扭头就准备把刚才盛郁舔过的地方都再擦一遍。 第56章 只是他刚扭过了头，身后就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力量。 盛郁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把洛西扯向了自己怀中，低头便咬上了洛西的后颈。 这一次盛郁显然也是动了火，咬下去的动作没有半点留情，转眼那脖颈上就留下了一个鲜红的咬痕。 洛西被咬了一口之后，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不敢置信。 他的眼睛猛地睁圆了，不可思议地问道：“你咬我？” 就连一号和黑蛇发起疯也没咬过他，这个小小的路人npc居然敢咬他洛西？ 盛郁伸手残忍地碾压着那一块伤痕：“不让咬？” 那双从来都是古井无波的黑眸带上了浓重的恶意：“那你在这里是勾引谁，安龙？还是黑蛇？” 洛西被盛郁的话呛得哑口无言。 虽然话是难听了点，但是他好像的确是在勾引黑蛇没错。 盛郁掐住了洛西白软的脸颊，指尖用了些力，把他的脸颊都掐得鼓了起来：“我还真是小瞧了你，你应该也听他们说了黑蛇是什么样的存在吧？” “恶贯满盈，杀人如麻，现在都不知道是人是鬼。洛西，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盛郁靠得很近，近到洛西可以清晰地闻到盛郁身上的气味。 那是铁锈的味道。 洛西一个恍惚。 他好像在什么地方闻过这个味道。 洛西在思考中没有回答，盛郁的手愈发下了点力，抬起了洛西的下颌，直接吻了上去。 洛西这个时候才回过了神。 嘴唇上的触感很烫，洛西只觉得自己的嘴唇要被灼伤了。 盛郁吻得分外的冷静，在看着洛西逐渐从不愿到沉沦过后，他反而直接结束了这个吻。 “我不可以吗？”盛郁的眼睛黑沉沉地看着洛西，再度问道，“为什么一定要是黑蛇？” 洛西的头脑还有些发晕，嘴上却是没有半点松懈：“我喜欢不行吗？” “你太弱了。”在盛郁的视线之下，洛西笑得挑衅，“我只喜欢最强的。黑蛇就算糟糕又怎么样，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他。” 盛郁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突然露出了一个嘲讽似的笑容，转身离开了。 见盛郁已经走了洛西松了一口气，也没心情再等黑蛇的到来，直接草草清洁了一下，就换了衣服出去了。 虽然洛西非常抗拒再见到盛郁，并且为此在外游荡了好一阵，但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马上又要到了抽卡的时间。 洛西像个蘑菇一样蹲在楼梯口，阴暗地和库露露碎碎念：“好烦，真的好烦，不管是一号还是黑蛇还是盛郁都给我去死吧……” 库露露怜爱地摸了摸阴暗蘑菇的伞帽：“洛西大人辛苦了哦。” “到底是谁想要该死的□□啊。”洛西一脸阴郁，“堂堂正正打一架不好吗？我用本体他们用碎片，再公平不过了。” 库露露沉默了片刻，实在没能违心地说洛西说得对。 洛西抱住了头，躲在角落抓狂道：“那个盛郁真的是个变态啊，他舔我！我现在都觉得脖子黏糊糊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悲痛欲绝地把头埋在了膝盖里。 过了许久，洛西才把眼睛露出来了一些，有些委屈地嘟囔着：“真的很不舒服。” 但他心里其实清楚，并不是不舒服，而是太舒服了。 哪怕是疼痛都可以轻松激起他的快｜感，不管是谁来，都可以让他完全失控。 他很讨厌这样的感觉，更准确地说，是恐惧这种感觉。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只要他顶着诱惑的神格，就会有讨厌的虫子前赴后继地涌上来。而他只要一着不慎，就会被自己的神格拖入堕落的深渊。 “所以我才不想这样……”洛西缩成了一团，侧头看向库露露。 他难得放下了自己肩上的担子，不再装作是一个合格的主神。 也只有在这种间隙，他才能稍微喘一口气。 十分钟后。 金发少年高傲地站在门前，视线扫向房间中的两人。 “是不是到时间了？”他的嘴唇上挑，带着十足的嚣张，“来吧。” 不论是谁都想不到，十分钟前这个看起来闪闪发光的人还在阴暗地诅咒全世界。 安龙被洛西震了一下，愣了一会才回答道：“来。” 安龙的面前早就已经摆好了那副卡牌，稍微洗了一下之后，他就把卡牌递给了洛西：“那要不你来抽吧。” 洛西自然不会拒绝，直接随手拿了一张卡牌出来。 他没有立刻读出来，而是先自己看了一眼。 在看到卡牌内容的一瞬间，洛西的表情凝固了。 投票选出一个人去死。 第47章 惊悚真人秀（十三） 洛西大人躲猫猫中…… 洛西拿着那张卡片没有说话。 这张卡片上带着再明显不过的恶意, 洛西甚至怀疑原来的卡片里到底有没有这一张。 如果现在周琼在还好，他可以直接问周琼，但可惜, 现在周琼已经死了，就算想问都没人问。 所以……这张卡他们要照做吗？ 看洛西一直没有说话, 安龙率先打破了沉默：“你到底抽了张什么卡啊？拿出来大家一起看看。” 洛西瞥了他一眼, 没有说话, 直接把卡转给了两人看。 在看到卡面上的内容之后，安龙脸上还算放松的笑容消失了。 盛郁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略略抬了下眼。 洛西把手中的牌放在了三人正中间, 牌面拍在了桌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意思很明白了吧。”洛西的嘴唇紧绷, “你们准备怎么办？” 安龙犹豫不决，还没有说话。 盛郁这一次先开了口：“我弃权。” 洛西现在也没了和盛郁顶嘴的心思, 只是看了他一眼, 就看向了安龙：“你呢？” 这张卡牌上的要求, 不管是接受还是不接受，结果恐怕都不怎么美妙。 但洛西心里隐隐是不倾向进行投票的。 在刚才，他应该也算是和盛郁撕破了脸，此时他们的关系已经坠入了谷底。如果他仍然坚持不动用神格，盛郁和安龙可能会都将矛头对准他。 而且就算是这一次他们照做了，并且洛西也在投票中获胜了, 那下一次呢？ 下一次，万一抽到的是更加过分的要求呢？他们也要听从吗？ 安龙似乎是和洛西想到了一起, 他沉默了一会之后，也摇了一下头：“别了，我们现在就只有三个人了, 但是后面还有两次抽卡。” 洛西点了下头：“谁也不知道下一次会不会抽到更过分的要求。” 在确定不投票杀人后，要面对的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如果不完成卡牌上的要求，那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惩罚。 洛西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一些，打开了直播间想查看一眼观众的反应。 但在洛西看清屏幕上的文字时，他的呼吸不禁一窒。 【嘻嘻，他们主动放弃游戏了哦。】 【终于要开始了吗？好期待！我前面都等得无聊死了。】 【买定离手，你们猜谁能活到最后。】 【楼上，这个还有必要猜吗……小美人肯定是不会死的，那位估计还准备留着他好好玩吧。】 洛西看着一条条快速刷新的弹幕，心中闪过了极度不妙的预感。 为什么，所有观众的态度都那么幸灾乐祸，就像是他们马上要大难临头了一般。 【要来了，要来了要来了要来了要来了要来了要来了要来了！！！！】 【开始了哦，洛西宝贝我最喜欢你了，那张漂亮的脸要保护好了哦。】 什么要来了？什么要开始了？ 洛西抬头，下意识地在房间中巡视了一圈。 这里看起来一切如常，连房间的窗帘都没有半分晃动。盛郁和安龙也都好好站着，哪里有什么开始了。 洛西又低头看了一眼直播间的弹幕。 【离得好近啊，这都没有发现吗？】 【洛西宝贝好笨呀，我们都说得都这么明显了，你还没有看出来吗？】 【还不快点跑吗？倒计时都要结束了哦？】 什么倒计时？ 洛西惊疑不定地看着直播间的弹幕。 突然间，他福至心灵地想起了之前看恐怖片得来的经验。 要是肉眼看不到的话，那用在直播间里，会不会能看到什么不一样的景象呢？ 洛西没有分毫犹豫，立刻打开了直播间的其他视角，快速翻看了起来。 他的指尖换了几个视角，突然在安龙的直播间画面里看到了一片白色的衣角。 他们这间房间里的三人穿的都不是白衣服，洛西的心狂跳了几声，顺着直播间的方向看向了自己周围。 什么都没有。 第57章 洛西却是不敢松懈，又切换了几次视角。 这一次，他非常明显地通过盛郁的视角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裙子的身影。 来人的身材纤细苗条，留着一头整齐的黑色长直发，看着是一个年轻窈窕的姑娘。 可是他们这间房间，又哪里有这样的存在。 【还不跑吗？小笨蛋。】 【快点开始吧，再不开始我爆米花都要吃完了。】 【她来了。】 洛西正在抬头四下寻找着白裙少女，此时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抬起了手机，在看清屏幕画面的那一刻瞳孔猛然一缩。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张极为可怖的面容，她曾经姣好的容颜不再，只留下一张形如恶鬼的脸，那眼眶空空荡荡，有几点血泪从中流下。 这是朱澄音。 而且，是从洛西的视角看到的。 洛西的脸已经一片惨白，颤颤巍巍地抬起了头。 白裙的朱澄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正安静无声地看着他们。 洛西的手机突然响起了声音。 “游戏剩余三十秒开始，三十、二十九、二十八……” 洛西虽然还没能完全搞清楚现状，但本能的直觉催促着他直接起身，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往外跑去。 他此时已经没空管盛郁和安龙了，他们俩爱到哪去就到哪去，他现在唯一关心的，就是自己这条小命。 洛西一路狂奔，喘得活像个年久失修的风箱，一直到找了一个四通八达的仓库，才反锁上了门停下了脚步。 “五、四、三、二、一、零。游戏开始。” 也是在这个时候，洛西的手机上终于跳出了游戏规则。 游戏名：躲猫猫 游戏规则：三十秒倒数后，鬼会出来抓人，被鬼抓到的人，将会一同变成鬼。若所有人都变成鬼，则鬼胜利。若游戏时间结束仍有人类存活，则人胜利。 游戏时间：八小时 洛西睁大了眼睛，一时间所有气得想骂人。 八小时，对面可是货真价实的鬼，要躲八小时，怎么可能做到？ 库露露也看到了这一道游戏规则，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得不说，这一场游戏的确是有一些太困难了。 库露露声音艰涩地补充道：“洛西大人，您刚才也看到了吧，现在的朱澄音她……没有眼睛。” 往好里说的话，朱澄音也看不见他们，只能够通过声音进行追捕。 但往坏里说的话，洛西的神格必须依托于视线才能发挥作用，朱澄音看不见，自然也就免疫了。 洛西捂住了嘴，滑坐在了地上，努力降低自己呼吸的声音。 现在他别无选择，杀了黑蛇的前提，就是在这里活下去。 他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好在他还有一个作弊神器。 洛西抬头看向了库露露，碍于直播正在进行，他没办法说任何话。 可只靠一个对视，库露露就已经完全明白了洛西的想法。 库露露飘在了空中：“洛西大人，我帮您出去定位朱澄音的位置，如果发现了她在往这里走，我会提前赶回来和您说的。” 洛西看着库露露，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看库露露飘走，洛西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还好这场游戏是躲猫猫，库露露的存在能够实时定位朱澄音的行进方向，这样一来，他基本就没什么危险了。 虽然已经能确保自己的安全了，但洛西还是尽量避免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就这样在墙角躲着，把头埋在膝盖之中。 在晚上，瑞安精神病院很冷。 这种冷不仅仅是温度上的冷，更是一种氛围上的阴冷。 当冷白的月光顺着窗户的缝隙斜斜照入这间仓库的时候，洛西不由得用力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他堂堂邪神，怎么可能会怕这些东西。 听着窗外树叶摇晃摩擦的声音，洛西的指甲用力攥进了掌心。 好吧，也不全是。 还是有一丁点恐惧存在的。 他的脑海中回想起了一些遥远的记忆。 那是一条绝对寂静的空间狭缝。 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离开的可能性。 那时的他还太过弱小，以至于无法逃离。他甚至以为自己会永远就这样，永远被关在那里。 洛西看着窗外的圆月，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 他还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这些记忆，却没想到直到现在，这些片段都清楚地藏在他的脑海深处。 只不过现在的他，已经不是曾经的他了。 现在的他是一方主神，是强大到令人畏惧的邪神，是无数人簇拥爱慕的洛西。 洛西的金瞳中倒映出了窗外的景象，眼神逐渐坚定了起来， 没有任何人，能阻挡他走向胜利的宝座。 时间过得很慢。 枯燥的等待是煎熬的，但此刻的洛西也只能干等着。 “咔嚓”。 忽然间，洛西好像听到窗外传来了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洛西警觉地抬头看过去。 他隐约能看见，窗外正站着一个高大的黑影。 洛西的心稍微松了一些。 库露露并没有回来提醒他，门外的身影也不可能是体形纤细的朱澄音。 相反，这更像是一个熟人的身影。 洛西没好气地打开了仓库的门，还没抬头就先质问道：“盛郁？别来我这边……” 他的视线向上扫去，在看见对方的那一刻，口中的话突然就收住了。 戴着止咬器的黑蛇正低头看着他。 清冷的月光打在了黑蛇的身上，却半分都未能柔化他的气质。相反，在他的身上，就连月光都变得凄清了不少。 洛西先是心中一喜，想要说什么，但随着他的视线下落，看到了黑蛇手中拿着的东西后，那根防御的神经猛然绷紧了。 那是一柄锋利无匹的长刀。 洛西毫不怀疑，那把刀可以轻易地将他捅个对穿。 洛西猛然抬头，对上了黑蛇的视线。 那双猩红的眼正看着他，像是连月亮都要一并染红。 洛西的心中逐渐升起了一个糟糕的念头。 规则里似乎也没说过，这场游戏里的“鬼”只有一个。 第48章 惊悚真人秀（十四） 被抓住的洛西大人…… 洛西咽了下口水, 心跳变得越来越快。 怎么办，是赌一把，还是直接逃跑。 这到底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还是威胁生命的危机。 他的头脑一片混乱，已经失去了判断的能力。 就在洛西还在犹豫的时候, 他突然听到了一阵刺耳的声音。 那是刀锋擦过石砖的摩擦声。 黑蛇正提着刀, 一步步在朝他走来。 本能在朝他疯狂预警, 警告他前方是随时可能死亡的致命博弈。 洛西的头皮一麻，终于不再犹豫，直接回头甩门上锁, 打开另外一扇通往主楼的门开始狂奔。 开什么玩笑！在这个世界，他也只有这一条命啊, 鬼知道现在的黑蛇还有没有自主的意识，鬼知道现在的黑蛇到底会有多疯狂。 只要他还活着, 就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慢慢来, 没必要现在赌, 这个时候还是走为上策。 “叮——” 洛西跑出去了几步之后，突然听到了背后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劈砍声。 紧接着又是几声，只靠听的，就能感觉到那力道一次更比一次大，到了最后，几乎是响到了令人牙酸的地步。 黑蛇是在砍门锁吗？疯子, 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在干什么啊！ 洛西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深夜的瑞安精神病院空无一人，洛西的脚步每一次踏在地板上，都会激起一层灰尘。 但他此时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现在他满脑子都只有一个想法—— 快跑！ 这两天下来，洛西也对瑞安精神病院的地形也有了一些了解，因此现在就算库露露不在身边，他也不至于太被动。 如果从主楼直接跑出去，外面就是花园和森林，在夜间环境下只会对洛西更加不利。 因此他迅速地下了决定，直接将逃跑路线控制在主楼内。 洛西迅速地往楼上跑去，陈旧的木质楼梯发出了吱呀声。洛西心知这声音可能会暴露他的方位，但此时也顾不上这些了。 在他往楼上跑去的时候，他的身后也清楚地传来了黑蛇的脚步声。 黑色并没有像洛西那样一路狂奔，相反，他的动作不紧不慢，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悠闲。 黑蛇听着楼上的奔跑声，又看了一眼地面上激起的灰尘痕迹，轻轻勾了一下嘴角。 这只小猫实在太笨，一跑起来就完全不顾留下的痕迹了。 那他自然也应该配合一下，让这场游戏变得更有趣一些。 第58章 洛西四处张望了一圈，最终钻进了一个多功能放映厅，躲在了柜橱和墙壁的角落里。 这个狭缝中正好是一片视线盲区，就算有人路过了门口，应该也无法一眼就看到他。 至少这里……应该是安全的。 洛西捂住了自己的嘴，将自己缩成一团躲在那个角落中，静静等待着。 他也不清楚到底过了多久，黑暗让时间无限度地被拉长了。 “哒”。 鞋跟和地面的撞击声从楼道处传来。 洛西的神经紧绷了起来。 黑蛇终于还是搜查到这一层了吗？ 他的呼吸下意识地停止了，试图以这种方式隐藏自己的存在。 “哒”、“哒”、“哒”。 黑蛇的脚步声不快，但很有节奏。 这种不紧不慢的迫近感反而让洛西更紧张了一些。 这愈发响亮的脚步声宣告着黑蛇正在朝他靠近，洛西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地尖叫着让他要逃走。 只是，现在就算要逃，也无处可逃了。 洛西只能往后面又缩了缩，祈祷着黑蛇不要发现自己，就这么走过去。 只是，他的运气好像不怎么样。 脚步声停了。 洛西的呼吸一窒。 黑蛇……现在应该是停在了他房间的门口。 黑蛇是发现他了吗？为什么要在这里停下？ 洛西并不知道问题的答案，他屏住呼吸，看着前方门缝漏出的光线。 门外昏暗的走廊光投射在这里，成为了洛西对外探知的最后手段。 然而在现在，这道光线被一个高大的人影挡住了。 黑蛇正站在门口。 洛西死死咬住了嘴唇，不敢探头出去查看。 一直过了几分钟，门口的人影都还没有走开。 走啊，快点走啊，停在这里有什么好看的啊！ 洛西无声地怒骂着，突然，门口的黑蛇就像是听到了他心中的话语，迈步朝其他地方走去。 终于…… 洛西松了一口气，疲惫地闭上了眼，才发现自己的额发全被冷汗浸湿了。 “瑞安精神病院，是您的不二之选。不论是什么样的病人，在瑞安精神病院都能收获幸福——” 洛西悚然一惊，骤然抬头。 那老旧的放映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动播放了起来。 荧幕上播放的似乎是瑞安精神病院的宣传片，只是这播放的内容不仅不怎么吸引人，反而令人有些莫名的胆寒。 “专业医师，优质服务，豪华花园别墅级环境，让每一位病人找到家一样的感觉。” 画面中所有的医生和病人都露出了整齐划一的笑容，端端正正坐在讲堂中，注视着摄像头。 晃眼之中，洛西甚至生出了一种自己正在被盯着的错觉。 “瑞安精神病院将为您提供最有效的治疗，在瑞安，我们保证，七天内就可以见到初步治疗成效……” 放映机中的声音越来越响。 不对，现在不是听宣传片的时候。 洛西从那种近乎迷幻的诡异氛围中清醒了过来。 当务之急，是需要考虑这个声音会不会把黑蛇引过来。 当然，这个答案其实不需要考虑，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当然会了啊！ “哒”。 黑蛇又不是聋的，自然听得到屋内的声音，他没怎么犹豫，从善如流地又往放映室走了。 洛西此刻躲在墙角，欲哭无泪。 放映室有前后两扇门，如果要跑起来挣扎一下，也不是不行。可到底这次能不能跑过黑蛇，也是一个未知数。 继续躲在这里，也有概率可以躲过去，但如果被黑蛇发现了再想跑，恐怕就要陷入被动的境地了。 不管怎么选，看起来都不怎么美妙。 “请信赖瑞安精神病院，把病人交给我们，还您一个正常的他——” 或许是因为放映机年久失修，放到了影片的最后，甜美的女声也变得古怪扭曲、尖锐刺耳。 在影片结尾的画面上，所有的病人整齐地坐在花园中，对着镜头露出如出一辙的温顺笑容。 放映的镜头微微闪动了一下，病人们的表情在那一个刹那变得痛苦狰狞，血泪从眼中落了下来。 下一刻，镜头又恢复如常，所有的病人又露出了平素的宁静微笑。 “瑞安精神病院，是您的不二之选……” 宣传片又开始从头放映了。 “吱呀——” 黑蛇推开门，闲适地在放映室看了一圈，他的目光在柜子旁的死角多停留了一段时间。 那一块地方的灰尘不多，是一个人蹲靠在那边时带走的，如果他没猜错，那只小猫刚才就应该是瑟瑟发抖地躲在这里。 不过现在，小猫已经不在这里了。 黑蛇的眉毛轻扬了一下，拉开了最中间的黄金观影位，坐了下来。 黑蛇往后一靠，双腿交叠，颇有闲心地开始看起了眼前的宣传片。 但在椅子下躲着的洛西就不怎么好受了。 他表情僵硬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一时间大脑直接宕机了。 在刚才，他纠结了半天，最后决定换一个地方先躲着，最后他挑中的就是观影长椅下方的空位。 当时的洛西想得很好，这个位置进可攻退可守，处在房间中间前后都好跑，第一时间黑蛇也不可能低头来看椅子下面，是一个绝佳的躲藏位置。 可万万没想到，在黑蛇进来之后，竟然径直走到他上方的椅子上坐下。洛西只是一个犹豫，就错失了逃离的机会。 在现在，那个男人就坐在他的上方，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黑蛇的离开。 洛西趴在地面上，恨恨地磨了磨牙，趴在地上不敢吭声。 他的视线前方就是黑蛇交叠的双腿，即便是在西服的包裹之下，洛西也能清楚地感受到那具身体恐怖的爆发力。 黑蛇看起来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就这样坐在座位上，安静地欣赏着那诡异的宣传片。 洛西无所事事，也跟着被迫一同听起了宣传片。 “不管是怎样糟糕的病人，在瑞安精神病院都能得到良好的治疗……” 洛西一怔。 他刚才没仔细去听，但是这段话，似乎和他脑海中存留的宣传片声音不太相符。 “我们将为您提供最优质的环境，但进入瑞安精神病院后，一切需要听从安排……” 那甜美的配音声逐渐拉长，变得低沉而古怪。 “请信赖瑞安精神病院，把病人交给我们，让他前往极乐的净土！” 先前低沉的声音又陡然高亢了起来，那声音饱含着热切，带着不正常的振奋。 宣传片放映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了。 黑蛇哼笑了一声，也站起了身往外走去。 洛西看着眼前的腿不见了也没敢放松警惕。他又听了一会，没再听到黑蛇的脚步声，才勉强放下了心，一点点地往外挪去。 长椅下的位置不怎么好爬出，刚才洛西是头先进去，倒也比较顺畅。但现在要出去就比较尴尬了，他头的前面是墙，就只能一拱一拱地往后挪，让腿先出去了。 他费尽心思挪了半天，才把腰以下的部位先挪出去了。 洛西心中庆幸着此时没人看到他这尴尬的一幕，吭哧吭哧地努力把上半身也挪出去。 他正努力在挪着，完全不知道背后的黑蛇正悠哉地欣赏着眼前的这一幕。 嗯，圆滚滚的，很翘，很可爱。 洛西跪在地上挪了半天，总算是挪了出来，拍了拍手爬了起来。 他站了起来，准备去找个更安全的地方。下一秒，他一抬头，对上了那双猩红的眼。 洛西沉默许久，艰难张口道：“哈哈，好巧啊。” 第49章 惊悚真人秀（十五） 洛西大人，贴贴…… 巧……巧个屁啊！ 洛西对着黑蛇非常柔顺地笑了一下, 偷偷地往外挪了几步又几步。 黑蛇的眼球跟随着洛西的动作轻微转动，但却没有要追上的意思。 洛西稍稍放下了一些心，步伐逐渐迈得更大了一些, 继续往外挪挪蹭蹭。 一直到洛西快到门口的时候，黑蛇才轻而易举地几步追上了洛西, 揪住了他的后颈。 洛西像是被一只捏住了后颈的猫, 一下子没了动静。 “跑什么？现在才知道害怕？”黑蛇的声音很低沉。 那寒光的刀刃出现在了洛西的面前。 透过那刀刃的反射, 洛西能看到自己的脸。那张脸扭曲、模糊、充满了恐惧。 洛西的嗓子有些干涩：“我，我没有害怕。你先松开我好不好？” 黑蛇显然没有把洛西的哀求听进去。 刀尖挑上了洛西的最上端的扣子，轻巧地一勾, 洛西领口的扣子就应声落下，在地上滚了几圈。 戴着皮质手套的指尖抚上了洛西的锁骨, 在那凹陷处摩挲着。 第59章 洛西下意识地一抖，想要逃离黑蛇的手。但只是稍微一动, 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现状, 又生生停住了扭动, 任由黑蛇摆弄。 只是他看到黑蛇没立马杀了他的意思之后，那刷好感度的心又蠢蠢欲动了起来。 “你别吓我啊。”洛西的声音饱含委屈，软得一戳就碎，“我刚还以为你真的要杀了我呢。” 黑蛇嗤笑了一声，用刀背在洛西的喉结上刮了一下：“看我心情。” 洛西咬牙切齿。 这黑蛇还蹬鼻子上脸了，装什么装！上个这么给他装的人……好吧, 他也没能杀了。 黑蛇饶有兴趣地看着变脸的洛西，好心没有提醒他露馅了。 洛西忍了又忍, 把思绪拉回了正题：“黑蛇，你先放我走了好不好？现在真的很危险。” 黑蛇垂眸看着卖乖的洛西，没有说话。 洛西有些摸不清黑蛇的意思, 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等这个游戏结束了，我会回来找你的。我只是现在先离开一会躲一下。” 黑蛇不置可否，只是懒洋洋地在洛西颈侧按了两下，示意他继续说。 “求求你了。”洛西深吸了一口气，抬起了眼，露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我知道的，你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见黑蛇抬眼，态度似有松动，洛西自觉找到了正确的方向，直接抛下颜面，忍着恶心开始撒娇。 “我真的好害怕……我只有你了，如果你不能放我走，那就让我留在你身边好吗？” 洛西心一横，凑到了黑蛇面前，回忆着一号最喜欢的样子，主动凑到了黑蛇的唇边，在颈侧浅浅吻了一下。 事实证明，黑蛇和一号的确是一体的，就连这种喜好都差不多。 感受到柔软温热的触感，黑蛇没有拒绝，反而扣住了洛西的头，将十指插入那蓬松的金色短发之中抚摸，示意他继续亲下去。 洛西的手搭在了黑蛇的肩膀上，以献祭的姿态吻上了黑蛇的喉结，他见黑蛇没有反应，又一下一下地往上吻去。吻到止咬器附近的时候，洛西犹豫了一下，最后踮脚吻了一下黑蛇的右眼。 感受到温度的黑蛇终于是装不下去了，那扣在洛西后脑勺的手猛然发力。 洛西一个踉跄，直接撞入了黑蛇的怀中。 黑蛇低下了头，凑近了洛西白皙柔嫩的脸颊，冰冷的止咬器就像是蛇的吻部，凉得洛西下意识颤抖了一下。 但洛西表现得依然顺从，甚至主动搂住了黑蛇，把自己送入了黑蛇的手中。 黑蛇看起来还算满意，洛西的心不知不觉也松懈了下来。 下一刻，黑蛇突然发问道：“你对那个人也这样做过吗？” 刚刚松懈下来的洛西一懵：“谁？” 黑蛇看到了洛西下意识的反应，哼笑了一声没再追问，心情看起来好了不少。 过了一会洛西才意识到，黑蛇说的估计是他真心话时提到过的一号。 洛西嘴角一抽。 万万没想到，就这点事，黑蛇居然能记这么久。 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在这场捉迷藏中活下去。现在已知鬼有朱澄音和黑蛇，可谁也不知道后面会不会还有新增的鬼。最好的方法，就是让黑蛇保护他，直到这场游戏结束。 他侧眼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现在距离捉迷藏结束，还有五个小时多。 洛西咬了下嘴唇，把重点拉了回来：“黑蛇，我真的好害怕……” 他整个人柔若无骨地贴在了黑蛇的身上，满眼都是依赖：“让我跟在你身边吧。” 黑蛇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不过没有拒绝，本身就是一种答案了。 在远处的楼道传来了急乱的脚步声，另一边似乎已经也展开了追逐。听那声音，还在往他们这边靠拢。 洛西伸手，拉了一下黑蛇的小指，黑蛇瞥了他一眼，带着他往外走去。 黑蛇显然对瑞安精神病院的构造极为熟悉，几下就找到了一间藏在转角处的杂物间。如果不是黑蛇带路，洛西恐怕来一百次都发现不了这里还有个杂物间。 只是这杂物间虽然隐蔽，可实在是过于狭小，挤下两个男人恐怕很是勉强。 洛西心有犹豫，但外面追逐的奔跑声越来越近，看起来过不久就要到他们这里了。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现在也不是别扭的时候，看黑蛇已经站了进去，他也下定了决心，跟着站了进去，伸手拉上了暗门。 门一关上，杂物间内立刻变得漆黑一片。 洛西所有能感受到的，就只有背后来自另一人的温度。 在这狭小的空间中，洛西连不管怎么动都躲不开身后的另一具身体。 黑蛇本就高洛西一个头，站在他的身后轻而易举就能够把他整个人嵌入怀中。 洛西听到了门外越来越响的声音，也不敢再怎么动弹，直接闭上眼睛放松了身体，完全靠在了黑蛇的怀中。 身后那具身体实在有些过于灼热，不过在这种时候，反倒让人有种别样的安心感。 追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洛西不由有些紧张了起来，警惕地盯着暗门的位置， 外面原先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是察觉到了房间内的活人气息。 就知道没有这么简单。 洛西屏息凝神，专注地听着门外的声音。 他猜朱澄音应该就站在门口，她的指甲在门板上划过的细微声音传入了洛西的耳中。 洛西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黑蛇的衣角，黑蛇伸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洛西的金发，竟也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 门口传来了推门的声音，门轻晃了两下，看起来马上就要被打开了。 洛西焦急地扭头看向了黑蛇，用力晃了他两下。 洛西没法在黑暗中看清黑蛇的脸，黑蛇却是能看得一清二楚。 看到洛西这样带着哀求和依赖的表情，黑蛇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一下。 本来还想吓洛西一下的，但是看到了洛西的讨好，他也见好就收了。 黑蛇抬起头看向了门外的方向，赤红的眼睛闪了一下。 门外的朱澄音无语地收起了手，用黑洞洞的眼眶看着黑蛇的方向。 是黑蛇特意把她叫过来的，现在又是黑蛇把她赶走了，她是什么很贱的鬼吗？ 黑蛇又从里面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带着无言的威慑。 好吧，她走。 朱澄音眨了眨眼框，无奈地收回了手，又去追安龙了。 屋内的洛西自然是看不到眼前的这一切，还在紧紧捏着黑蛇的衣角，生怕变成鬼的朱澄音直接冲进来。 一直到洛西听到朱澄音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后，他才勉强松了一口气，凑到了黑蛇的耳边用气音问道：“走了吗？” 黑蛇也学着洛西的样子凑到了他的耳边：“不知道。” 洛西听了之后还真被唬到了，靠在黑蛇怀中不敢动弹。 一直过了许久，洛西都没听到脚步声，才惊觉朱澄音估计已经离开了。 他试探性地推开了一条门缝往外看去，门外不出所料空无一鬼。 “你这找的什么地方啊，挤死了。”洛西回过头，带着怨气嗔道。 洛西的态度习惯性地带上了骄纵，说完了才惊觉自己的人设好像演绎得不太对。但黑蛇好在对此也并不在意，甚至看起来很是满意洛西这样的亲近。 黑蛇用止咬器在洛西的后颈上蹭了一下，懒洋洋反问道：“那你说，接下来去哪里？” 洛西犹豫了一阵，突然灵光一现：“去外面吧。” 相比起不方便跑动、处处受限的主楼，还是外面宽阔的森林和花园适合进行捉迷藏。 黑蛇没什么异议，跟着洛西一同往下，走出了瑞安精神病院的主楼。 洛西走在了前方，步伐轻快地走了几步，笑着回头看向了黑蛇。 银白的月光洒在了这片荒废的土地上，曾经这里就只是一片荒芜。 但在此刻，一切都变得熠熠生辉。 月光下的洛西是沉静的金色。 “黑蛇，谢谢你陪在我的身边。” 他浅浅地笑着说道，眼中倒映着黑蛇的身影。 黑蛇一派死寂的心突然动了一下。 他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幅画面。 第50章 惊悚真人秀（十六） 世界是围着洛西大…… 黑蛇的脑海中突然莫名地闪过了一个场景。 金发的少年站在无垠的银河之中, 回头对他说了什么。 少年的笑意张狂，整个人都像是闪着耀眼的光，黑蛇的视线也情不自禁地被他吸引了过去。 洛西的嘴唇一张一合, 好像在和他说什么。 黑蛇想要认真去听，但侧耳听过去, 却又什么都没有听到。 “你在想什么？” 洛西伸手在黑蛇的眼前挥了挥, 把黑蛇的注意力吸引了回来。 黑蛇回过神：“没什么。” 第60章 “是吗？”洛西的尾音拉长了一些, 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随便地坐在了花园的长椅上。 微风拂动着这片森林，叶子摇晃间发出了沙沙的响声。 洛西看着黑蛇, 对着他勾了勾手指。 黑蛇微微挑眉，起先不愿直接过去, 但看洛西瞪视着自己，还是走到了洛西的身旁坐了下来。 “好无聊。”洛西喃喃道, “来聊一会吗？” “你确定要找我聊吗？” 洛西侧头看向黑蛇：“为什么不？反正这里也没有其他人了。” 黑蛇冷不丁地问道：“那盛郁呢？你不是和他关系还可以吗？” 洛西一愣, 然后笑出了声：“你从哪里看出来的啊？” 洛西笑了好一会才停下, 黑蛇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说道：“你和他走的很近。” “不不不。”洛西笑得乐不可支，“这哪里走得近了，他的话……” 洛西整理了一下措辞：“充其量就是个路人。再说了，我身边不是有你吗？我哪里需要和他们的关系弄那么好。” 说完前半句的时候，黑蛇的表情还有些不虞，听到后半句时又平稳了下来。 洛西没有察觉到黑蛇的情绪, 直接跳跃到了另一个话题。 “你为什么一直戴着这个啊。”洛西点了点他下颌上的止咬器。 黑蛇低头扣住了洛西的手腕：“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洛西被手腕上的温度烫了一下，但却还是没有露怯：“那你会说吗？” 黑蛇笑了一下, 没有正面回答洛西的问题：“如果我不戴着它，你可能会受不了。” 洛西有些困惑地皱了下眉，但最终没继续这个话题, 只是抬头看着天空中悬挂着的月亮。 他能感觉到，自己离黑蛇越来越近了，恐怕在不久之后，他就要动手了。 洛西以为自己不会有任何动摇，但很偶尔的，比如像现在这样的时刻，他的心中会生出一丝迷茫。 不带感情的杀戮并不难，难的是要一次次在名为爱的伪装中杀人。 一句谎话说了一万次，就好像真的要成真了。 他欺骗的不仅是一号和黑蛇，也是他自己。 所以……也不能这样一直拖下去了。如果要动手，还是在他沉浸于这场戏之前就动手吧。 洛西收起了所有的思绪，支着下颌眨眼看向黑蛇：“明天直播就要结束了，你想和我一起走吗？” 他的眼睛很明亮，像是一束明亮的光。任何人在这双眼睛下，恐怕都很难说不。 黑蛇注视着眼前的洛西，没有立刻给出答案。 洛西突然笑了起来，然后扑到了黑蛇的身上，伸手搂住了黑蛇的脖子。 “你要一直在这里吗？那也没关系。” 他伸手搂着黑蛇的脖子，笑得灿烂：“那我就在这里一直陪着你。” 没有人能不为眼前的这一刻心动。 黑蛇亦是。 他看着洛西许久，才回答道：“好。” 洛西把头埋在了黑蛇的颈窝，撒娇道：“那就说定啦。” 洛西嘴上这样说着，埋在暗处的眼神却是陡然一变，嘴角也上扬了起来。 黑蛇这样的态度，说明他也已经一步步走入陷阱之中了。 这真是……太好了。 他已经看到胜利在向他招手了。 有了黑蛇的庇护，这一场游戏对洛西来说并不算困难。 天空与地面连接的边缘逐渐亮起一线光芒，这一天的早晨终于到了。 “终于结束了。”洛西回过头看向了黑蛇。 说完了这句，洛西才发现他身后空空荡荡的一片，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黑蛇已经离开了这里。 洛西的表情一怔，心中有一些莫名的失落。很快他就打起了精神，朝主楼走去。 经过了漫长的一夜，现在的洛西实在是有些困倦，但当他走进了瑞安精神病院的主楼之后，熟悉的铁锈味又让他清醒了过来。 盛郁？或者是安龙？有人死在了昨天的躲猫猫游戏里吗？ 洛西加快了脚步，循着铁锈的味道快步往前走去，推开了血腥气息来源的那扇门。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在洛西打开了那扇门的时候，他还是被震了一下。 安龙死在了血泊之中，那些血迹已然凝结，变得暗红。他身下的血迹不知道是谁弄的，画成了一个法阵的模样。 最狂热崇信着神的人，最终以这种方式扭曲地死去了。 说实话，洛西并不算了解安龙，只是通过了一些浅显的相处对他有了一些了解。 他并不是那种很传统的神神叨叨的人，但有些时候，他身上也会流露出一种病态的执念。 这次的死亡，是安龙主动将自己献祭给了黑蛇吗？还是说他在昨天的游戏中被捉到了，这就是输了游戏的惩罚？ “咔哒”。 门口的门被推动了一下，洛西警惕地回过头看向了后方。 好在来人并不是鬼，而是盛郁。 他仍然穿着一身黑色，沉静地看着洛西。 洛西稍微松了一口气，抱怨道：“你怎么都没个声音，是要吓死我吗？” 盛郁并没有回答他的抱怨，只是用那对冷沉的黑眸凝视着洛西：“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洛西低下头，看到了盛郁手中的卡牌。 他刚才险些忘记了，新的一天开始，意味着他们需要抽卡，还意味着他们需要选一个人，独自离开瑞安精神病院。 此时安龙的死已经变得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洛西和盛郁，到底谁能活下去。 盛郁的十指一动，把手中的卡牌捻开：“先抽卡，还是先投票？” 洛西看着盛郁，突然笑了一下：“先投票吧。” 盛郁收起卡牌，淡淡道：“看起来，你也很自信啊。” 洛西微笑着问道：“怎么？你在害怕？” 盛郁没说什么，只是示意洛西打开他的手机，尽快开始投票。 洛西没说什么，只是耸了耸肩，直接点开了直播间投票。 在投票开启的那一刻，投票数疯狂地刷新起来。此时的屏幕上只留下了洛西和盛郁两个头像，其他所有人的头像都被打上了红叉。 看着自己那忽高忽低的排名，洛西却是丝毫不慌，甚至气定神闲地笑了起来。 到了这一步，他已经没有必要再陪着这场直播玩这些无聊的游戏了。 有了这里的boss黑蛇的偏爱，他已经完全可以跳出这场游戏的规则，重新亲自制定游戏规则了。 过了许久，屏幕上此起彼伏的投票数终于停了下来。 洛西的投票数以极其戏剧化的方式，一票之差输给了盛郁。 盛郁自然也看到了投票数，他看着屏幕说道：“我赢了，按照游戏的规则——” “砰——” 下一刻，铁棍带着风声呼啸袭来，重重砸在了盛郁的额前。 这一下显然是下了死手，铁棍与额骨相撞，发出了令人牙酸的碰撞声。 盛郁甚至来不及反抗就倒了下去，额前的鲜血缓缓流了下来，浸润了他的双眼。 他能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金发少年手持沾血的铁棍，笑着蹲在了他的面前。 “抱歉啦，我不准备遵守什么游戏规则了。” 洛西的眼睛微弯，笑得轻快。然而他手中的铁棍上，血液却是在一滴一滴往下滑落。 盛郁在临死前还在看着他，那表情具体代表着什么，就连洛西也有些看不懂。 但是到了现在，盛郁是什么样的表情已经不重要了。 “所以说——”洛西站起了身，伸脚踢了下盛郁的脸，“规则是由胜利者制定的，这句话我觉得说得很对。如果只有一个人的话，还投什么票呢？” 盛郁此时已经一动不动，洛西看着他，不由哼笑了一声。 他承认盛郁很难缠，也承认盛郁曾经给他带来了很多的麻烦，可现在，盛郁就只是一具尸体罢了。 他直接撂下了手机，对着前方伸手道：“黑蛇，我不想玩这个直播了，你出来陪我好不好。” 洛西信心十足，等待着黑蛇的到来。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病房内只是一片寂静。 等得久了，洛西不由得拧起了眉。 他自认为已经对黑蛇有了不少了解，也足以掌控现在的局面，可却未想到黑蛇一直没有出现。 怎么回事？黑蛇为什么不出来了？ 就在他还在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窗外突然响起了鸣笛声。 洛西的心不由得有些焦躁了起来，从窗口往外查看情况。 在瑞安精神病院入口处停着几辆车，红蓝色的灯光极为刺目。 洛西对人类世界的这些车并不算了解，一时间也没判断出这个车到底有什么用，直到他身旁的库露露惊叫了一声。 “洛西大人，这个是人类的警车。” 洛西一怔：“啊？” 第61章 “还有就是……如果杀了人，可能会被人类世界的警察抓起来的……” 洛西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两具尸体，又看了眼远处朱澄音和周琼去世的方位，不由眼前一黑。 好一个警车，怎么会这个时候来。他现在躲起来还来得及吗？ 洛西刚刚生出了躲起来的念头，就听到了江乐桃激动的声音。 “洛西！找到了，他在这里！” 几名身材高大的警察冲上前来围住了洛西，紧张地问东问西。 洛西什么都听不进去，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好你个江乐桃！救了你，反而恩将仇报是吧！ 透过人群的间隙，洛西悲愤地瞪着江乐桃。 第51章 惊悚真人秀（十七） 洛西大人，惊恐j…… 一直到躺在床上的时候, 洛西的精神都有点恍惚。 在刚才的短短几个小时内，他经历了被警察从瑞安精神病院带出，经历简单询问, 被送回家中的几大过程。 到了现在他躺在床上，才惊恐地意识到他已经离开了瑞安精神病院。 库露露的神色也异常迷茫：“洛西大人, 我们……现在是失败了吗？” 洛西抬头盯着天花板喃喃自语：“失败？哈哈, 怎么可能失败……我会失败？这可能吗？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猛然坐直了身体：“不可能吧，我做错了什么吗？我马上就要成功了才对啊！” 黑蛇明明都已经对他很有好感了, 剩下应该只是时间问题才对。 而且黑蛇怎么说也是瑞安精神病院首屈一指的大boss，就这么轻易让这些人类警察闯入他的领地。 这合理吗？这科学吗？这明显不太对劲吧！ 库露露趴在洛西的身旁紧张道：“洛西大人, 你还好吗？” “好个鬼啊。”洛西幽幽地瞥了库露露一眼。 现在倒好，他人都不在瑞安精神病院了。明天警察还要上门接着来找他问询, 现在还有人在附近监视着他, 想要直接偷摸溜回瑞安精神病院也是很困难。 如果见不到黑蛇, 那后面的一切都是白搭。 洛西长长地叹了一声，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情况。 这间房间应该是这个世界设定中的“洛西”的住所，这里的环境也很符合他的身份。他住在合租房的单间内，装修倒是看起来精致又优雅，只不过房间内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洛西由衷地怀疑，如果是人类住在这间房子中, 到底能活多久。 接下来他也就只能在这里先度过了。 洛西又叹了一声，走进浴室中洗了个澡, 出来之后一头扑到了床上，闭上眼呢喃道：“算了，晚安。” 这三天发生的事情已经完全耗完了他的精力, 现在他只想长长地睡上一觉。 至于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库露露也跟着安静地闭上了眼，趴在了洛西的身旁。 过了不久，洛西的呼吸声就开始变得均匀。 他们两人此时都在休息，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一个黑色的影子出现在他们的身旁，安静地注视着他们。 过了一会，那黑色的影子弯下了身，凑到了洛西的耳旁，轻声道：“晚安” 这一晚，洛西睡得很沉。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当然，这还是因为他被敲门声吵醒了。如果不是门外的人在坚持不懈地敲门，他可能还睁不开眼。 洛西朝窗外瞥了一眼。 此时外面的天空已经变成了一片橘红，就像是世界末日即将到来。 洛西收回了目光，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朝门口走去，伸手推开了门。 不出意外，江乐桃和一个警察正站在门口。 警察推了下眼镜，开口道：“你是叫洛西对吧，前几天发生在瑞安精神病院的案件调查需要您的配合。” 洛西半倚在门框上，先是用余光看向了江乐桃。 粉色头发的少年也正嘴唇紧抿，严肃地看着他。 洛西在心中第一万零一次懊恼。 早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局面，他当时压根就不会选择救江乐桃出来。谁知道这个看着叛逆的刺头居然正义感这么强，还特地想办法回来救他们出来。 但是现在懊恼也无济于事了。 “洛西？” 听到了警察的声音，洛西抬眸道：“我们难道要在门口聊吗？去你们那？还是在我家聊？” 最终，几人还是在洛西狭小的房间中挤了下来，洛西泰然自若地坐在床上，警察和江乐桃坐在了塑料小板凳上，抬头仰视着洛西。 “所以，你准备问什么？” 洛西率先挑起了话题，直视着警察。 问起其他人的死倒不是什么大事，但要是问到了盛郁的死，可能就有些难缠了。 警察显然也很少遇到这种一上来就主导对话的，他诧异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洛西，你不需要对我们的谈话有什么抗拒，我只是先来简单了解一下情况，等明天你的状态好一些了，我们再去警局做正式的笔录。” 他盯着洛西，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而且，只有你和江乐桃是在那场直播里活下来的，但江乐桃他中途就离开了。” 洛西点头道：“你问吧。” 警察打开了本子：“直播的过程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你们之间有互相伤害吗？” “江乐桃没跟你说吗？”洛西似笑非笑，“我们直播中闹鬼了。” 他说得风轻云淡，警察显然对他这个回答非常不满：“洛西，不要敷衍逃避问题。现实中哪里有鬼。” 洛西耸肩：“我都和你说了，你又不相信我，那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洛西说着，突然带着些恶意笑了一声：“你知道吗？他们都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死了，你只要看过那些尸体，就知道根本不是人类能造成的。” 飘在一旁的库露露表情微妙，大不敬地腹诽了起来。 洛西大人，您真的很有反派风范啊。 警察显然也被洛西这恶人做派震了一下：“那你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洛西靠在了床头，把从他们进入瑞安精神病院开始的所有事件叙述了一遍。 他们是为何来到精神病院的，又是为何开始了这些游戏的。朱澄音、周琼、安龙又是如何死的。 不过洛西刻意隐瞒了盛郁的死，甚至没有提到盛郁的存在。 警察若有所思地听着洛西的话，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也没有问起盛郁。 他只是问洛西道：“你确保你说的话都是真实的吗？” 洛西点头道：“我确定。” 警察在本子上唰唰地又记了一些什么，把本子合了起来：“我们明天可能还需要让你来做一个正式的笔录。谢谢你给我们提供的信息。这次的三位受害人情况我们都了解了。” 等等，刚才这个警察是不是说了“三位”。 洛西心里一突，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我也挺难过的，我们五个人去直播，最后只有两个人回来。” 警察看起来没有什么反应，洛西又抬头看向江乐桃，观察他此刻的状态。 江乐桃只是注视着他，表情也没有出现什么变化。 警察起身道：“你好好休息一下，那我们今天就到这里。” “等等，”洛西抬眼道，“能让江乐桃陪我一会吗？我想和他聊一会。这几天……我实在是有点害怕” 警察扭头看向了江乐桃：“这个没什么，小江，你愿意再留一会吗？” 洛西也跟着对着江乐桃做了个拜托的动作，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江乐桃显然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展开，从脖子到脸颊全都红了起来：“可，可以啊。” 警察收起了手中的本子：“那我明天再来，你们先聊吧。” 等警察离开了之后，洛西走到了江乐桃旁边，坐在了刚才警察的椅子上。 “这几天我真的挺害怕的，还好你把我带出来了。”洛西对着江乐桃笑道。 江乐桃神情有些不自然：“没事，应该的。” 洛西叹息：“你还记得吗？一开始你、我、周琼、朱澄音，还有安龙，大家都挺好的，那个时候我还想着大红大紫呢。” 江乐桃失笑：“你现在还想着这些吗？能活着已经很好了，知足吧。” 洛西眯了眯眼。 果然不太对劲。 从那个警察第一次说出有三具尸体的时候，他就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如果是三具尸体，那还少了一具。 所以他又进一步地开始试探，提到了五个人直播，警察和江乐桃也对此没有什么反应。 而到刚才，他又留下了江乐桃进一步的试探，可是在他提出了这五个名字之后，江乐桃看起来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奇怪，很奇怪。他们是没有发现盛郁的尸体吗？可是就算警察不知道，江乐桃总还是应该知道的。 第62章 “对了，”洛西决定单刀直入，“盛郁怎么样了？” 江乐桃看着他，眼中露出了明显的困惑之色。 沉默了片刻之后，江乐桃给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盛郁是谁？” 洛西的瞳孔猛然一缩，极为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江乐桃。 过了好一会，他才从嗓子中挤出了声音：“是吗？” 江乐桃问道：“洛西，你是不是被吓到了，所以记忆有一点错乱了？不行的话明天先别去做笔录了，去医院看一下情况吧。” 洛西看着江乐桃许久，扯了一下嘴角：“是啊，我可能是有点被吓到了吧。你出去吧，我想先一个人休息一会。” 江乐桃虽然还是有些担忧，但最后还是顺着洛西的意思离开了房间，留他一个人待在家中。 等江乐桃走后，洛西才发现自己的背后已经一片潮湿。 盛郁这个人，直接从江乐桃的脑海中消失了。 但好在他的身边还有库露露能够帮忙确认记忆的存在。 洛西抬头看向库露露，准备说什么，却看到库露露也正歪着头苦思冥想。 “洛西大人，盛郁是谁啊？有这个人吗？” 第52章 惊悚真人秀（十八） 洛西大人，重新出…… 房间内一片寂静。 洛西注视着库露露, 库露露茫然地和他对视着，看起来是真的没有一点印象。 他们所有人，都好像已经失去对盛郁这个人的印象。 过了好一会, 洛西摇了摇头：“没事。那你还记得第一天游戏的时候，我是和谁牵的手吗？” 库露露迷茫道：“洛西大人, 您不是最后抽到了单人签, 没有和任何人牵手吗？” “我知道了。”洛西叹了一声, 抚了一下库露露的头顶。 虽然暂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但应该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这甚至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他杀了盛郁这件事情此后就无人知晓了, 人类世界的警察也不会因此为难他。 库露露紧张地问道：“洛西大人，我说的不对吗？” 洛西抱起了库露露, 用力按了按它透明的身体：“没什么，别想这么多, 我先去洗个澡。” 库露露懵懂地点了点头, 乖巧地趴在床上等待着洛西。洛西对着他微微一笑, 起身前去浴室。 虽然这是一间廉租房，但出乎意料的，洛西房间的浴室里还放了浴缸。 洛西站在浴缸旁边，打开了水阀，看着浴缸中的水波发呆，思考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等这一阵结束了之后, 就想办法回到瑞安精神病院？他还能回得去吗？为什么黑蛇到现在都还没有来找他？ 哗啦啦的水声持续在洛西耳旁响起，略微抚平了他心中的烦躁。 看到水位已经差不多了, 洛西才抬手一颗颗解开了扣子，小心地将脚尖探入了水中。 感觉到温度并没有想象中的烫，洛西才放心地走进了水中, 又坐了下来一点点将身体完全没入水中。 直到那种舒适的温度完全覆盖了洛西的全身，他才舒了一口气。 他把头埋在了自己的膝盖间，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等他顺利杀了黑蛇之后准备做什么。打游戏是肯定要打的，人类的这个浴缸也可以在家安一个。 过于放松的洛西完全没有察觉到，浴缸中的水温度还在持续上升。 那炽热的温度，就像是黑蛇怀抱中的温度。 在他环抱着膝盖坐在浴缸中的时候，背后也出现了一道阴影。 那道浅灰色的阴影以一个极其巧合的姿势环在了他的后方，就像是在拥抱着他一般。 洛西半闭着眼，低声呢喃道：“黑蛇……” 背后的影子听到了这个声音，似乎很是高兴，又搂得更紧了一些，那道阴影的颜色也加深了许多。 祂亲昵地在洛西耳边低语。 “你是在想我吗？是想用这种方式讨好我吗？我很高兴。” 祂紧紧地抱住了洛西，完全笼罩住了洛西，像是要将他整个藏入自己的内脏一般。 “可是，我也很生气。”祂的气息吹入了少年的耳中，“你想要做的到底是什么？你到底有几句话是真话？洛西，你能告诉我吗？” 他又细碎地在洛西的耳边说了许多句，就像是情人的细语一般。 嗡—— “奇怪，怎么感觉有点耳鸣。”洛西浑然不觉地从浴缸中抬起了头，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不知道是不是泡太久了，人类就是没用。” 洛西带着些许困惑从浴缸中站了起来，回头看了一眼。 那浴缸空空荡荡，除了水什么都没有。 洛西又在这间房间中度过了几天，中途也被警察叫出去了几次做笔录。 刚开始洛西还觉得有点兴趣，毕竟这次来了这个全新的世界，又可以体验一下不一样的游戏了。但到了后面，一直只能待在这间屋子中，就连洛西都开始觉得有些无趣了。 一向活泼的库露露到了最后也变得恹恹的，只能躺在床上打滚。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两周，才彻底结束。 警方对这一次瑞安精神病院的案件下了最终的研判。 朱澄音、周琼、安龙三人由于意外死亡。 瑞安精神病院将被严格封控，不得无故入内。 洛西被要求严格保密，禁止对外说出瑞安精神病院发生的一切事情。 这一切就这样被封存了起来。 又过了几天，洛西也曾尝试着独自一人回到瑞安精神病院，但是那条路已经完全被封禁了，他甚至连上山的路都没能找到。 一切都好像停滞了。 距离洛西离开瑞安精神病院，已经过了一个月。 库露露坐在电脑面前焦头烂额：“洛西大人！真的要把这个游乐场里的厕所设定为9999元才能上一次吗？” 洛西最近的乐趣就是一款经营类游戏，游戏内容就是经营一个游乐场，设法赚到最多的钱。 洛西叼着棒棒糖，站在阳台吹风，闻言回过头冷酷道：“还需要我再教你一次吗？把门票设置到0元，饮料免费，门设置在步行一百公里外的山脚，沿途厕所全部都9999元才能上一次。” 库露露崩溃道：“可是他们不在厕所里上厕所了。” 洛西冷笑：“那多简单，被抓到在随地大小便的，一次罚款99999元。” 库露露敬畏地看了一眼洛西。 不愧是英明神武的洛西大人，也只有洛西大人能够想到这种方式了。 如果在人类世界，一般会怎么称呼洛西大人这样的存在呢？好像是叫……资本家是吗？ 嗯！这一定是一个适合洛西大人的好词。 看着又回去帮他刷游戏资源的库露露，洛西用力咬碎了棒棒糖，再度看向了天空。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再度接近黑蛇呢？ “叮铃铃——” 洛西趴在栏杆上，随手摸起了手机：“喂，不需要买房不需要借贷不需要看牙。” 对面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 洛西眉头微蹙：“挂了。” “洛、西。” 就在他的手指已经要按下挂断键的时候，对面突然传出了这两个字。 那两个字一卡一顿，但洛西还是停下了挂断的动作。 原因无他，那个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 “洛西。” 那个声音又叫了他一次，这次变得逐渐没有那么生疏了。 “洛西。” 那卡顿的声音一点点变得流畅，逐渐顺畅了起来。那音色也一点点变得低沉而华丽。 “洛西，你不是说会留在我的身边吗？” “黑蛇？”洛西低声地叫出了这个名字。 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是他在这一刻却是异常确信。 除了黑蛇，不可能会有别人了。 对面没有回答，又是一阵很长的沉默。 “你在哪里？我怎么回来？”洛西捏紧了手机，连指节都泛起了白，“我……我很想回来。” 他生怕黑蛇不会回答他，又接连问了几个问题。只是回答他的还是长久的沉默。 就在他以为黑蛇不会再回答他的时候，电话的另一端突然又传来了声音。 “洛西，下一场直播要开始了。” 洛西一怔。 “这一次，你能活下来吗？” “等等，你在说什么。”洛西下意识地问道。 回答他的只有嘟嘟声 电话被挂断了。 洛西愣了好长一会，然后用力地锤了一下阳台的栏杆：“搞什么鬼啊！” 他的气还没怎么出，手倒是疼得不行，只能憋屈地甩了几下。 什么啊，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什么叫下一场直播要开始了。 黑蛇不是已经开始对他产生了好感吗？这通电话的态度完全不对劲吧！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嘟嘟”。 第63章 洛西还没想清楚这些问题，他的手机就突然响起了蜂鸣声。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洛西烦不胜烦，拿起了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 手机屏幕中，信封标识一封又一封地跳了出来，完全占据了整个屏幕，无声地催促着他立刻打开。 洛西点开了信封。 【洛西先生，诚邀您参加第一百期直播真人秀。】 【直播地点：瑞安精神病院】 【请于后天00:00前抵达直播地点，新一期精彩的游戏等着您来。】 洛西盯着这几行字，突然笑了一下。 不论情况发生了怎么样的变化，他至少得到了机会不是吗？ 只要能解决黑蛇，这都不是问题。 房间内的库露露疲惫地探出头：“洛西大人，您让我刷的一万金币，我已经刷完了……” 洛西精神抖擞地回过头：“库露露，已经不需要了。我们马上就要回瑞安精神病院了。” 库露露瞳孔地震：“可是，洛西大人，我已经刷了四天了，不需要了吗？” “过程不重要，库露露，重要的是最终的结果。”洛西对着库露露展露出了鼓励的笑容，“你的努力不会辜负你的。” 库露露悲愤仰天长啸。 该死的资本家！它这四天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二天，洛西整理了必备的物资，和库露露一同出发，再度前往了瑞安精神病院。 瑞安精神病院所在的山脚下，那条路仍然是封闭着。但这一次的洛西没有直接选择离开，而是在周边招宾馆睡了一晚，第三天的凌晨再度来到了瑞安精神病院的山脚下。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之前被封禁起来的山路，不知何时再度出现了一条通行的小道。 一辆面包车打着远光灯，缓缓驶到了洛西的面前。 车门在他的面前打开，无声地邀请他前往下一场直播。 洛西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入了面包车内。 此时的面包车内已经坐着四个人了，其中三位都是洛西完全不认识的人，但还有一个老熟人。 江乐桃正神情恍惚坐在面包车内部的位置。 洛西有些诧异于江乐桃居然会回到这场真人秀，但此时也无心深究。 他只是看了一眼现场，然后施施然地走进了车内。 不过，五个人吗？ 洛西眨了眨眼。 总感觉，好像这场直播应该是六个人才对。 上一场直播是六个人吗？他好像有点记不起来了。 第53章 惊悚真人秀（十九） 洛西大人，记仇中…… “你居然来了。”洛西的视线在这些人身上扫了一圈, 然后坐在了江乐桃的身边，“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江乐桃看向了窗户：“你以为我想回来吗？” 窗外的风景正在飞速倒退。 在夜晚，那郁郁葱葱的树木反而显得格外瘆人。过于高大的树木完全笼罩着面包车, 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 洛西轻咦了一声，也先没急着追问, 而是看向了其他人。 这里坐着的三个人, 正或好奇或紧张地看着他们。 洛西的视线在他们的脸上一个个扫了过去。 两女一男, 和上一次的配置。 一个是身着华丽洋装的长发女性，一个是捧着书挡住了脸，看起来异常怯懦的少女, 还有一个是戴着眼镜，看起来一脸精英相的男性。 半晌后, 洛西靠在了靠背上，懒洋洋地收回了眼神。 上一次有周琼热情地给他们介绍情况, 但是他可没这么好心去特地给新人介绍。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周围不变的风景终于出现了变化, 逐渐可以看到远处瑞安精神病院的建筑轮廓。 洛西的心跳逐渐加快了起来。 终于……又回到了这里。 “欢迎大家来到哔——直播间。” 机械的声音突然在面包车中响起，打破了车中的寂静。 广播声中还夹杂着嘈杂的电流音，逼迫着参与者们全神贯注地倾听。 “本次直播限时72小时，还请各位参与者积极参与。” “每24小时，参与者需要抽取一张卡牌并执行游戏内容。” “直播中，您唯一的目标就是活下去。坚持到最后的胜利者, 将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奖励。” 洛西微微蹙眉。 这一次的直播介绍，似乎和他上一次听到的有了一些区别。 “我刚才听你们聊天, 你们之前是有参加过这个直播吗？” 眼镜精英疑惑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从来没有报名参加什么直播，但是莫名其妙就出现在了这里。” “那个，我也是……”怯懦的少女嗫嚅道, “我叫文璐，我晚上洗完澡就突然睡着了，再醒来就出现在这辆车上了。” 眼镜精英见状也介绍了一下自己：“我是严城连，现在在国内的一所top级投行工作。” 身着华丽洋装的女性也抬起头平静道：“邱跃金，搞占卜的。” 洛西突然来了点兴趣：“那你能判断一下现在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吗？” 邱跃金倒是也不避讳，直接从洋装口袋中掏出了一枚硬币，放在了手心投掷了三次。掷到了后面，她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凝重。 她沉默了片刻：“能不能活着离开都难说，但是可能会有转机。” 接下来的洛西和江乐桃又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在严城连的追问下，江乐桃又将上一场直播中发生的事情简单描述了一下。 在听到上一场直播已经死了三个人的时候，几人的表情都变得不怎么好看。 文璐小声啜泣着说想要尽早离开，严城连焦躁不安地撕扯着手指上的倒刺，邱跃金则是闭上了眼。 在他们对话的过程中，面包车停在了瑞安精神病院的门口。 瑞安精神病院的大门就像是张着的嘴，等待着他们的进入。 在众人沉重的气氛中，洛西率先下了车，心情愉快地哼起了小调，倒像是个格格不入的异类。 紧接着下了车的邱跃金看到了瑞安精神病院几个大字之后，明显地怔了一下：“瑞安精神病院？” “怎么，你有印象？”洛西回过头，好奇地看向了邱跃金。 “略有所闻。”邱跃金也不避讳，“在我们这些喜欢超自然现象的圈子里，瑞安精神病院很出名。” 洛西凑近了一些，睁大了眼睛示意邱跃金继续说下去。 邱跃金被突如其来靠近的洛西吓了一跳，但在洛西闪亮的眼神下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瑞安精神病院是世界有名的灵异地点，经常会有研究这方面的人来瑞安精神病院。” “大多数人去了其实也就去了，并没有发生什么。反而是少数灵感比较强烈的人，回来之后出现了精神异常。” “这些拥有强烈灵感的人出来之后就会一直反复说，说这里有一个深红色的怪物。” 洛西微微笑了起来：“是黑蛇对吧？我也见过。” 邱跃金侧头看向了洛西：“黑蛇？” 洛西点了点头：“是啊，黑蛇。就是传闻中瑞安精神病院里的那个最恐怖的存在。” 邱跃金看着洛西，没有说话。 “怎么了？”洛西眨了下眼，“我说得有什么不对吗？” 邱跃金缓缓道：“我研究灵异事件十几年了，瑞安精神病院也是我的重点研究目标之一。但是我从来都没有听过黑蛇这个名字。” “不可能！”洛西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道。 邱跃金既不反驳也不肯定，就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洛西。 洛西的嘴唇张合了几下，无数的话争先恐后地想要涌出，最后又挤在了一起。 “我们先进去吧。”严城连在一旁说道。 “拜托，不要。”文璐的声音带着些哭腔，“等我再适应一下。” 邱跃金又看了洛西一眼，前去安慰文璐了。 洛西站在原地，迷茫如浪潮一阵又一阵地涌上心头。 他应该相信邱跃金吗？如果邱跃金说的是真话，那黑蛇，到底是什么存在？ 洛西有心再想找邱跃金去多聊几句，但此时他们所有人的手机突然都震动了一下。 洛西拿起了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面出现了一张卡背的样式，等待着他们点开。 一行五人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没有直接点开手机上的卡牌。 见他们迟迟没有人点开卡牌，手机也直接不耐烦地震动了一下，电子卡牌直接翻转了过来。 【夜晚的瑞安精神病院，会展现出它截然不同的样貌。大家都醒了。】 【在今晚，和他人保持牵手状态时，可以免受致命伤害。】 【如果想要在瑞安精神病院中活下去，就请和您的队友保持良好的关系，并肩作战活下去吧。】 【友情提示：比起室内，或许室外更加危险。】 第64章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在看着卡牌上的内容， 文璐突然崩溃地哭了起来：“我们……我们会死吗？” 严城连很是心烦：“哭哭哭，哭什么哭。哭有用吗？我们现在都已经这样了，你说能怎么办？” “可是，”文璐绝望道，“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参加，我什么都没有做过，我现在能走吗？” 严城连也在今晚被折腾得心神不宁，干脆直接把心中那股无名邪火撒在了文璐的身上：“你他妈找死就自己去死吧，没看到提示说室外更加危险吗？你要在外面待着就待着，死了也别找我。” 文璐的一双眼睛变得通红：“你能不能别说风凉话了！” 就在他们还在争吵的时候，洛西突然听到了远处的动静，立刻回过了头，邱跃金和江乐桃也跟着一起看了过去。 一只外貌类似于狗的，但体型远大于狗的生物，它的皮毛呈黑色，通体油光水滑，正趴伏在远处的山头上，对着他们虎视眈眈。 见洛西和自己对上了视线，那个生物咧开了嘴，露出了一口尖锐的牙，像是在笑一般。 紧接着，它背部拱起，做出了准备攻击的姿势。 “跑！”邱跃金当机立断，“去室内！” 她显然是还记得提示上的内容，在奔跑的过程中还不忘一把拉起文璐的手，带着文璐一同冲向室内。 洛西也记得需要牵手，因此下意识地朝还算熟悉的江乐桃伸出了手。 江乐桃自然也是和洛西更熟悉一些，立刻也朝他伸出了手。 只是洛西的手伸出去还没能碰到江乐桃，就有另外一个人横插一脚，抢先抓住了江乐桃的手。 严城连瞥了洛西一眼，直接抓着江乐桃径直朝室内的主楼奔去。 洛西扑了个空，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膝盖火辣辣的痛。 这个严城连……他绝对要搞死。 但是在现在，却是由不得他想那么多。他的当务之急，是需要先活下去。 在他刚刚摔倒的时候，那巨大的黑狗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口中不断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已然对着他摆出了狩猎进攻的动作。 洛西深吸了一口气，迅速地发动了自己的神格：“滚远点！” 好在他的神格还算是有效，在发动了之后，那条黑狗听话地停下了动作。 洛西喘了一口气，本想再休息一会，可当他一抬头，才发现后方的山丘上，有许多双发着光的眼睛注视着他。 库露露喊道：“洛西大人！快点走！后面还有好多！” 洛西一个打滚起身，忍着疼痛往主楼狂奔：“我知道！” 一直到冲进了瑞安精神病院的主楼内，洛西才算是稍微松了一口气。 “您好，是来办理入住的吗？请先填写申请表。” 洛西闻声抬头，发现一位护士正站在前台的位置，微笑着看向了他。 洛西又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才发现这并不是他熟悉的瑞安精神病院。 这里要更新也更温馨，之前那些灰尘与蜘蛛网也全都消失不见了。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里是数十年前的瑞安精神病院。 第54章 惊悚真人秀（二十） 洛西大人，大事不…… “您好？我们要不先办理入住吧。我待会还要值夜, 快到时间了。” 护士有些为难地看着洛西，把手中的表格往台子上推了推。 洛西有点恍惚：“好的。” 他把纸张放在了自己的面前，拿起了笔填写了一下个人信息, 又推还给了护士。 护士接过了信息表，小心地放在了文档中间, 对着洛西甜甜地笑了一下：“谢谢, 你入住的房间是306, 待会儿会有人帮你办理入住的。” 洛西道了一声谢，按照护士的指示准备往楼上走去。 “叮。” 在洛西扭过头后，前台的位置突然响起了一声硬币落地一般的声音。 洛西应声回过头。 刚才站着护士的前台此刻空空荡荡, 护士此时已经不见踪影了。 库露露尖叫道：“洛西大人！她她她她不见了！” 洛西继续朝楼上走去：“我长眼睛了。不见就不见吧，这里不是本来就是闹鬼的地吗？” 库露露一顿：“对哦。” 它这么说着, 又突然诡异地淡定了起来：“洛西大人，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洛西敲了敲扶手：“既然她让我们去办入住,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路上的环境既熟悉, 又陌生。 摆设都是洛西熟悉的, 但此时这些陈设却都是新了不少，一路上处处都充斥着生活的气息。 那些曾经蒙着灰尘的病房，现在都住着病人。现在也基本是睡觉的点了，这些病房的灯都暗着，有几间病房中的病人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这些病人都出乎意料的乖，没有谁在半夜偷偷爬起来, 现在的走廊上只有洛西一个人的脚步声。 306…… 洛西一边在心中念着306的房号，视线扫来扫去, 终于定格在了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子上。 他还记着说要办入住的手续，只是已经到了这路还没有人来接待他。洛西也有些无奈，最终决定自己先直接进入306看看情况。 洛西站在了门前, 轻轻敲了一下，见没有人回应，便以为房间没有其他人，推门走了进去。 门开合间发出了“吱呀”的声音，洛西微微眯眼，适应了一下昏暗的环境，然后发现前面靠近窗户的地方正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一头黑发，穿着瑞安精神病院的病号服。明明是和众人一样的装束，但穿在他的身上就都突然变得与众不同了。 洛西看着他的侧脸，突然愣了一下。 好眼熟。 无数纷杂的记忆突然在洛西的脑中炸开。 牵手的记忆，聊天的记忆，杀死他的记忆。 那些碎片在洛西的脑中一闪而逝，下一秒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奇怪，是在哪里见过他吗？ “盛……” 洛西张口说出了第一个字，头突然就开始一阵一阵地发痛。 那股莫名的力量越是在阻挠他，洛西越是不甘心。他几步走上了前，认真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只可惜不管他再怎么努力，都想不起来这个人的名字。 洛西还想再问这个男人几句，但下一刻，宽大的手掌却是盖住了他的嘴唇。 男人的另外一只手也卡入了洛西的指缝中，和他十指紧扣。 洛西的掌心传来了那股熟悉的、炽热的温度。 好像在之前，他也和某个人这样十指相扣过。 就在他还没回过神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又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病房的门口被打开了一条缝隙，一只巨大的眼睛出现在了门缝处，窥视着房间内的一切。 洛西这才意识到男人为什么捂住了他的嘴。 他顺从地闭上了嘴，静静等待着门外怪物的离开。 门外那只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和洛西对上了视线。 像是发现了他，门外的怪物极其兴奋地睁大了眼睛，嗓子中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咕哝声。 “坏孩子……呼……这么晚了，为什么不回到床上……” 洛西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藏在了男人的怀中，错开了视线，盯着自己的脚尖。 虽然能用神格，但是为了避免让这个怪物变得更加疯狂，还是先躲一下为妙。 男人捂住他嘴的那只手突然上移，抚弄了一下洛西的头发。 这个动作仿佛是在无声地安抚着洛西，洛西焦躁的心也突然安定了一些。 见洛西一直没有动静，怪物也逐渐焦急了起来。 “咕……坏孩子……坏孩子……” 洛西干脆闭上了眼睛，把注意力从那个怪物的身上转移到了面前的男人身上。 男人身上的热度成了此时的安定剂。 洛西反扣住了男人的手，十指用力收紧。 没事的，在今晚的规则中，只要牵着手就不会死。所以至少在现在，是绝对不会出事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怪物又不甘地咕哝了几句，爬行着离开了。 它的四肢与地面相碰撞，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洛西小心地转过了头，透过了门缝，他看见了怪物身上洁白的护士服。 洛西一怔，在此时才意识到门外正在巡视的怪物，恐怕就是他刚才在前台遇见的护士。 “她们会在夜间巡逻。”洛西身旁的男人轻声道，“在夜晚，绝对不能被护士听到声音。” 洛西迟疑地点了点头，学着男人的样子小声道：“你……听到过黑蛇这个名字吗？” 他满心期望着这唯一的线索，只可惜，男人摇了摇头。 自称是占卜师的邱跃金没有听过黑蛇的名字，住在瑞安精神病院中的男人也没有听过黑蛇的名字，所有关于黑蛇的线索，都好像在这一刻被斩断了。 第65章 洛西不知所措。 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所有的线索完全中断，连追查都没了方向。 可世界意志也没有宣告他的失败，就这么让他放弃，也有些不甘心。 他总隐隐感觉是哪里出了错，但又始终找不到方向。 拼图缺失的那一块，到底是在哪里呢？ 他这一次能留在瑞安精神病院的时间仍然只有三天，如果不抓住这一次机会攻略黑蛇，后面只会越来越难。 而第一晚只需要牵手就能保证安全，这么看来，选择现在去探查反而是最好的时机。 那牵手的对象……理所当然地就只有旁边的男人了。 稍作犹豫后，洛西看向了男人，硬着头皮胡诌：“你知道吗？听说瑞安精神病院里藏着一条地道，可以通往外面，你想去看一下吗？” “不想。”男人瞥了他一眼，回答得很干脆。 “你就没有一点想离开的志气吗！”洛西试图使用激将法。 然而男人只是淡漠道：“没有。” 洛西彻底败了：“算我求你了，陪我一次吧。” “你确定想和我一起吗？”男人正站在倒逆的月光中，表情晦暗不明：“我是这里危险等级最高的病人。” 洛西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反问：“那又怎么样？” 这区区人类，再危险能危险过塞伊吗？自己还能被这个人类弄死不成？ 洛西见男人的态度有松动，也不再犹豫，直接拉起了男人的手：“好了，出发！” 洛西先是到前台搜寻了一次档案，不仅毫无收获，还幸运地被护士小姐一路狂追了两次。 到了最后洛西跑不动，只得跳到男人的身上哭喊着求他快点跑，被提醒不能说话之后，洛西就泄愤一般地咬着男人的肩膀，硬生生是咬出了一个齐整的牙印。 接下来洛西又去了趟档案室和医生办公室，同样是一无所获。 到了最后洛西挫败地坐在了办公室的沙发上，双手托腮道：“我感觉我是真的找不到了。” “还有一个地方没去过。” 洛西心中没怎么抱希望地抬头看向男人：“哪个地方？” “院长办公室。” 虽然将信将疑，但这也已经是唯一的希望了。 洛西还是和男人一同出发，前往了院长办公室。 也是在这时，洛西才发现这栋楼居然还有这样一条隐蔽的楼梯通往了四楼。 一进入院长办公室，洛西就不由自主地被这院长办公室的豪奢震惊了一下。 地面铺设的虎皮地毯，墙上挂着的动物标本，以及随处可见的古董摆件，就算洛西不甚明白它们在人类世界的价值，也能看出绝非凡品。 洛西打开了柜子，吭哧吭哧地翻找了起来。 他找得卖力，翻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份档案，兴高采烈地翻了起来。 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还不是……该死，这个瑞安精神病院里哪来的那么多病人。 洛西翻阅着档案，手上的速度越来越快，到了后面就主要看照片，一秒就能翻三张。 在看到某一张的时候，洛西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然后笑着道：“我翻到你的档案了。这张照片应该是你的吧？” 说着，洛西抬头看了一眼男人，确认长相一致后又继续看向了档案：“说起来，我都还没问你的名字……” 洛西的视线扫向了旁边的姓名栏，在看清姓名的一瞬间，他如坠冰窟。 冷汗在大量地渗出，呼吸情不自禁变得急促，连毛孔都在急剧收缩。 盛郁。 眼前的这个男人，叫作盛郁。 第55章 惊悚真人秀（二十一） 今天的洛西大人…… 盛郁。 这个名字是潘多拉魔盒的钥匙。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 洛西终于回想起了这一切。 上一场游戏的参与者六个人，而那个被他遗忘的人，就站在他的身后。 他曾和盛郁牵手相拥, 也曾在盛郁的庇护下躲过许多次危机。 他能够盛郁眼中逐渐加深的欲望。 但是在最后，他亲手杀死了盛郁。 到现在, 洛西都能清楚地回想起那一声闷响。 盛郁应该死了才对。 那现在站在他身后的, 又是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盛郁从后方朝他走来。 洛西一瞬间慌了神。 他本能直觉地知道, 这一刻绝对不能让盛郁看见那份资料。 “我发现了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洛西抱着资料转过了头，“你看——” 下一秒，他的手微微一松, 手中的资料哗啦散落一地，属于盛郁的那一张资料再难被找到。 洛西故作懊恼道：“哎？怎么回事？刚才手一滑没拿稳。不过那个人虽然和你长得挺像的, 但还是比你差远了，下次找到了再看吧。” 他自以为自己的动作天衣无缝, 盛郁静静地看着他, 跟着牵起嘴角笑了一下：“好啊。” 洛西稍稍松了一口气, 蹲下身开始整理起了脚边的资料。 盛郁站在他的旁边，无声地注视着他。 洛西手忙脚乱地收拾完了资料，站起了身回头看向了盛郁：“这里好像也没有找到，要不我们再换一个地方……。” 在回过头看清盛郁手上拿着的东西时，洛西差点两眼一黑直接晕倒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盛郁的手上拿着一张白色的资料。 盛郁的手指轻弹了一下, 纸张应声发出了脆响：“你刚才说的，是这个吗？” 洛西的嘴张了张, 欲哭无泪，只觉得刚才的自己像是个小丑。 “哈哈，你, 你找到了吗？”洛西的笑容说不出的僵硬，“这么巧吗？” “看来我运气不错。”盛郁淡淡道，“我想要的，刚好就到我的手边了。” 洛西的喉结滑动了一下，眼睁睁地看着盛郁拿起了那张信息表，递到了他的面前。 “你看一眼，是这张吗？” 洛西的脸已经变得苍白，他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躲避着盛郁。 “诶，洛西大人，这个好像……”库露露的声音从旁边飘了过来。 听到了库露露的声音，洛西也稍稍鼓起了勇气，抬头看向了那张纸。 上面的人并不是盛郁，而是一个与盛郁长相有两分相似的人。 盛郁轻轻一笑：“怎么了？这么害怕。” 洛西的额发完全濡湿，许久才勉强地笑了一声：“哈哈。” 该死，他被耍了个大的。 此时瑞安精神病院走廊中响起了舒缓的音乐声，呼唤着病人们尽快起床。 这个漫长的夜晚终于结束了。 盛郁道：“走吧，该去吃早饭了。” 在瑞安精神病院中，有着一套独特的，需要遵循的规则。 在夜晚是必须睡觉，不能被护士发现，而到了白天，就是必须遵守瑞安精神病院的各项规则。 饭点的时候，当然得吃饭了。 到达了餐厅之后，洛西也学着盛郁的样子拿了一个餐盘，跟在人群后面慢慢地往前挪动。 他一边挪动，一边试图在人群中找到黑蛇。只是到了最后黑蛇没找到，倒是看到了其他几个熟人。 在远处的江乐桃和他对上了视线，冲着他点了点头。而江乐桃身边的严城连正死死抓着江乐桃的衣袖，疑心疑鬼地四处张望着。 见到严城连没死，洛西满心遗憾地摇了摇头。 前面的人群中，文璐和邱跃金也正在打饭。 洛西眯了眯眼，回想起邱跃金似乎对瑞安精神病院很是了解。 说不定，邱跃金会成为他的突破口。 邱跃金和文璐面对面坐了下来。 文璐看着碗中的稀粥，忍不住抱怨道：“这伙食也太差了。” “我也这么觉得。”金发少年把碗放在了她的身旁，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油炸海兔好吃多了。” 文璐震惊：“油……油炸海兔？” 洛西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你们不吃吗？章鱼眼刺生的味道也不错。” 上个世界中的美食给他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只可惜这两位姑娘好像都不怎么接受他的推荐。 洛西也不在意，只是耸了耸肩道：“你不吃吗？那可惜了。说起来，你们昨晚怎么样？” 文璐答道：“刚开始的时候我也很害怕，那个怪物一直在门外走来走去，但是还好有邱姐在，她真的特别厉害。” 邱跃金不紧不慢地放下了汤勺，微笑道：“没有，我只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不，还好有邱姐在。”文璐看起来已经完全被邱跃金折服了，“在昨天的时候，我躲在房间里一直忍不住在哭，那个怪物差点就进来了。还好邱姐发现了那个怪物是根据声音进行攻击的，不然我可能已经死在里面了。” 洛西若有所思：“你是怎么发现的啊？” 第66章 邱跃金赧然：“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因为我了解一些瑞安精神病院的传说。” 在邱跃金的话说完的那一刻，她就看到对面的金发少年眼神猛然亮起，用一种极为期待的眼神盯着她看。 邱跃金也没有卖关子：“瑞安精神病院有三个很出名的传说，分别是爬行的护士，倒立的管教，以及无声的红色。” “爬行的护士我们昨天已经见过了。到了晚上的时候，一些在白天看起来非常正常的护士就会变成那种怪物的样子。她们会听门内有没有声音，一旦被听到了声音，就会被她们认定为不听话的病人，拖出去处死。” “倒立的管教会在白天出现，如果有任何违反瑞安精神病院规则的行为，他们就会出现来‘教育’这些病人。但由于他们都是倒立行走的，只要踩在什么东西上面，不要被他们捉到，就可以逃过去。” “最后的话……是无声的红色。” 邱跃金的脸上出现了迟疑的神色：“说实话，就连我也对这个传说不是非常了解。” “相传，瑞安精神病院曾经误抓过一个人，但在院方发现抓错了人之后，并没有把那个人送回去，而是选择把他继续关在瑞安。” “过了几天后，那个人死了。” “再过了一段时间之后，瑞安精神病院中的人一个接一个异常死亡，短短几天，瑞安精神病院就出现了十几例死亡事件。” “当时唯一一个生还者留下的口供中说，他看到了那个已经死亡的病人再度出现，而那个人已经变成了红色的恶鬼。” 洛西失控地把手中的餐盘推到了一旁，紧紧盯着邱跃金：“然后呢？” 这是他到现在第一次听到和黑蛇衔接上的信息，也是目前唯一破局的机会。 邱跃金双手交叠：“在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两周之后，瑞安精神病院被强制关闭了。” “在之后，也有独自前往瑞安精神病院的灵异爱好者。见到前两个传说的人中有活着回来的，但到目前为止，没有人在见到无声的红色之后还能活着回来。” “我和其他几个同僚讨论过，这个无声的红色，规则能力应该很恐怖。” 洛西迫不及待地问道：“那你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引来祂吗？” 邱跃金面色古怪：“别人都想问要怎么绕开，你反而要问怎么把祂引过来？” 洛西身体微微前倾：“所以你知道吗？” “你……”邱跃金有几分迟疑，“我有一个通用的召唤方法，你如果真的想知道的话……” 看着洛西亮晶晶的眼睛，邱跃金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只能叹了一口气，把方法告诉了洛西。 洛西在得知了方法之后，也没有心思再吃饭，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匆匆往食堂外走。 在经过盛郁的时候，洛西和他对上了视线。 那对黑得瘆人的眼珠，正在锁定着他。 洛西的心一突。 说实话，他到现在也不知道盛郁到底是为什么又会出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遗忘有关盛郁的记忆。 但是，这些应该不重要吧？盛郁只是个可有可无的路人npc，在之前他也轻松就杀了盛郁。 虽然盛郁的确有一些吓人，他也的确对盛郁有一些发怵，但是盛郁的能力也不过如此，不行的话，再一次杀死盛郁就好。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黑蛇，只要解决黑蛇，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对，只要解决了黑蛇，他就可以走了。 洛西在心中不断安慰着自己，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想法和上一个世界中的想法一模一样。 他又安慰了自己几句，心中完全恢复了自信，直接狠狠瞪了盛郁一眼，独自一人离开了。 根据邱跃金的要求，第一步需要先找一间空房间。 洛西选择回到了自己和盛郁的房间，反手把门关上。 然后，邱跃金下一步的提示是…… 洛西深吸了一口气，脸一点点红了起来，把扣子解了开来，跪坐在了地上，双手摆出合十的姿势。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背后的蝴蝶骨张合，划出了一个极其漂亮的弧度。 洛西强忍着羞耻，按照邱跃金和他说过的话语一字一句复述。 “我愿意献出我的肉｜体与灵魂，我愿意献出我的一切，祈求您的到来。” 如果此时有人真的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必然会被这幅堪称圣洁的画面所震惊。 洛西闭上了眼睛，真情实意地等待着黑蛇的到来，倒真的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 不知道等了多久，洛西的后颈处传来了温热的呼吸。 “你是在等我吗？” 第56章 惊悚真人秀（二十二） 洛西大人，开杀…… 洛西的身体下意识地战栗了起来。 黑蛇, 是黑蛇。 过了这么久，他终于再度出现了。 洛西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回头看向黑蛇，但是下一刻, 一只戴着皮质手套的手强硬地捏住了他的颌骨，逼迫着他朝前看。 黑蛇的手指微微用力, 让洛西张开嘴。他的另一只手在洛西的嘴唇上轻抚了一下, 探入了洛西的口腔中, 反复摩挲着洛西的虎牙，又在洛西的臼齿上一颗颗按了过去。 洛西闷哼了一声，努力张嘴想要说什么, 但在黑蛇的控制下，只能含糊不清地哼唧几声, 最终什么都没说清楚。 “我真想杀了你。”黑蛇钳制着洛西，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道, “你这个满嘴谎言的骗子。” 洛西的眼中已经带上了一些生理性的泪水, 嗓中也发出了求饶的呜咽声。 他的表情有多可怜, 心中就有多恼怒。 黑蛇真就是个神经病，他都已经这样费尽心思讨好黑蛇了，结果到头来还要说真想杀了他。 洛西的脑中正在思考着黑蛇的一万种死法，耳垂上突然传来了一阵温热的触感。 黑蛇舔上了他的耳垂。 上一秒洛西还恨不得立刻杀了黑蛇，下一秒洛西就无法自控地沉浸在过电般的快感中。 黑蛇衔着那块软肉磨了磨，潮热的气息完全钻入了洛西的耳道中：“很舒服吗？” “可是我好像不太想让你这么舒服。” 下一刻, 黑蛇对着那块耳垂软肉重重地咬了下去。 那块浅粉色的皮肤留下了一个凹陷的小坑，红得像是要滴出血一般。 黑蛇最终还是卸了力, 没让那块耳垂真的流血。但就算是这样，洛西还是痛得不行，指甲下意识地嵌入了黑蛇的手臂皮肤, 给黑蛇硬生生挠了几道血痕。 黑蛇毫不在意，又在洛西身上咬了几口。 黑蛇每次咬洛西用个三分力，洛西挠他就能用十二万分的力。 到了最后，洛西已然是成了惯性，黑蛇都还没咬他，他就反手先给黑蛇再挠上几道大的。 黑蛇欣赏着自己眼前的这一幕，确认少年白皙的皮肤上已经布满了肆虐的痕迹，才勉强满意地停下了动作。 察觉到黑蛇对自己的控制有所松懈，自己的嘴也终于重获自由后，洛西靠在黑蛇的怀中没好气道：“满意了？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说实话，一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黑蛇不悦的事情。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啊！明明他之前都已经感觉好感度快刷满了，他们的关系只隔着一层纸了。 结果上一场游戏一结束，他和黑蛇之间的关系一瞬间就被打回了原点。 黑蛇闻言，又用力对准洛西的后颈咬了一口。 洛西吃痛，带着些委屈骂道：“你就知道咬我。” 听到了洛西这近似撒娇的声音，黑蛇稍稍温柔地舔舐了一下那留下的齿痕：“洛西，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什么机会？”洛西下意识地反问道。 “如果，这一次的答案还是让我不满意的话，我就不会这么宽容了。” “说清楚点。”洛西下意识地拧起了眉。 他身后没有了声音，只余下一片空荡和寂静。 黑蛇在说完了那一句话后就离开了这片空间，独留他一个人在原地。 洛西不甘地怒骂了一声，当机立断决定再把黑蛇叫回来一次问个清楚。 他拧着眉跪坐在了地上，又复述了一遍邱跃金和他说过的召唤话术，等待着黑蛇的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过了一会，门外又传来了声音。 洛西理所当然地认为是黑蛇要出现了，正满心期待地思考着待会要接着问什么。 他太过自信，因此完全没有认真听门外的声音。 其实只要仔细去听就会发现，那声音并不是人类双腿走动的声音，而是沉闷迟缓的坠地声。 “咚“。 那声音重重砸在了地面上，一下接着一下。 声音距离门口越来越近，洛西摆好了姿势，微微侧过了头。 “黑蛇，你——” 第67章 说话间，洛西也带着些窃喜看向了门口，等待着和黑蛇对上视线。 他的视线看向了门外，但却没有看到他预料之中的画面。 门外的……这是什么？鞋子？还是倒着的？ 洛西皱着眉往下看去，然后猛地和一双浑浊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那双眼睛的眼白发黄，整个眼球上像是蒙着一层恶心的膜，滴溜溜地转了几圈，目不转睛地盯着洛西看。 在看清门外的东西后，洛西直接骂出了声。 门外的存在压根就不是黑蛇。到了这个时候，洛西才看清了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倒立着的男人，他的头顶在地面上，整个人滑稽地倒立着。 他的年纪看起来约莫是四五十岁，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注视着洛西，那视线令人毛骨悚然。 洛西没有后退，而是眯了眯眼，仔细观察着男人。 他身上穿着的衣服是一套深蓝色的连体服，像是一套工服。再结合之前邱跃金提供的线索，他的身份几乎是昭然若揭了。 那个倒立的管教。 洛西的脑中迅速闪过了应对方法。如果按照邱跃金所说的，只需要站在平台上方，管教应该就发现不了了。 他立刻跳在了椅子上，然后又低头看向了管教。 管教的视线缓缓向上，又和洛西对上了视线。 哦豁。 邱跃金说的方法，似乎好像只对管教没发现他的时候有用。 邱跃金也没说，要是管教已经发现了他，接下来要怎么办。 洛西对着管教尴尬地笑了一下，左右看了一眼，试图找到躲藏的地方。 很好，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躲了，他已经无路可逃了。 洛西又扭头看向了管教，此时管教的头已经开始扭曲变形，像个可变形的皮球。 “你……为什么不遵守院规？” 管教声音嘶哑地问道，然后一蹦一蹦倒立着朝他跳了过来。 那脑袋看起来格外的有弹性，在地上弹动的时候，能让管教直接跳起来半米高。 洛西欲哭无泪。 实在不行倒也还能用神格，但是对着这么个丑玩意用神格，他都感觉自己的神格脏了。 如果不到万不得已，他真的不太想用神格。要是现在能找到什么东西吸引了管教注意力就好了。 洛西的运气总是不错的。 在他这样期望的时候，管教的背后真的出现了一个身影。 盛郁刚好往房间的方向在走。 在看到了管教的身影后，盛郁深黑色的眼睛微微眯起，越过了管教看向了洛西。 金发的美人脸上写满了惊惶，但在和他对上视线之后，洛西的表情明显出现了变化。 得意的、嚣张的、自以为万事俱全的。 他这样愚蠢地笑了起来。 “管教！你背后还有一个人！”洛西毫不犹豫地卖了盛郁，连一秒钟的迟疑都不曾有过。 管教一愣，条件反射一般地转过了身体。 他身后果真还有个人。管教眼前一亮，兴奋道：“不听话，不听话可不行。” 今天怎么这么巧，刚巧被他抓住了两个不听话的病人，这个月的业绩达标了。 管教正高兴着朝盛郁扑了过去，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身后的洛西东翻西找，从床头柜后找出了一根铁棍。 好巧，这根上一次帮助他杀了盛郁的铁棍，这一次又如此巧合地出现在了房间中。 这么说来，上一次杀了盛郁的房间，好像就是这一间房间。 洛西掂了掂手中的铁棍，感受着熟悉的触感，唇角微微上扬了一下。 他刻意没有立刻冲上去，而是看着管教的身体逐渐狰狞异化，朝盛郁扑杀上去。 要不怎么说，人生一大乐事就是坐山观虎斗呢。 洛西笑得愉悦，支着铁棍欣赏着眼前的这一幕。 库露露在他身旁谨慎道：“洛西大人，我们就这样看着不要紧吗？这个盛郁会复活，是不是不太简单？” 洛西粲然一笑：“你没发现吗？瑞安精神病院的时空是紊乱的，有那么一两个人重复出现，也很正常吧？库露露，不要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了。” “是这样吗？”库露露挠了挠头，完全信服了，“洛西大人，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洛西观察着状况，估摸着情况差不多了，才站了起来，提起了手中的铁棍。 “那当然是……放开玩一把啦。”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洛西真的感觉自己快被憋坏了。 天知道装成这样到底有多难，他天性不算嗜杀，但一直憋着讨好黑蛇，也难免让他有些手痒了。 刚才还在黑蛇那里没讨到好，现在洛西的心情就更糟了。 “别怪我，要怪就怪你们撞到枪口上了吧。”洛西轻声说道。 他提起铁棍，猛然倾身上前，双眸瞬间染上了极为灿烂的金色。 听到了身后的声音，管教的动作一顿，蹦跳着转向后方。 他还没能做出反应，就看和洛西的金瞳对上了。 那独属于神的注视令他的动作迟缓了一瞬，洛西也完全没有错过这个机会，直接抬手就是一个扫棍，狠戾地敲击在了管教的头颅上。 那柔软又恶心的头颅顷刻间就被敲到凹陷下瘪，不知是什么的黄绿色汁液应声飙在了地板上。 “有点恶心啊……”洛西舔了一下嘴唇，又是重重地一个反手敲击。 每当管教想要反抗的时候，洛西的视线就能完全控制住他。到了最后，已然完全形成了单方面碾压的局面。 在差不多发泄够了之后，洛西啧了一声，抬起了手中的铁棍，用力往下一捅，完全刺穿了那颗非人的头颅。 瑞安精神病院的恐怖传说之一，就这样彻底被消灭了。 “接下来，”洛西低头看向了躺在地上的盛郁，“就是你了。” 第57章 惊悚真人秀（二十三） 最强的洛西大人…… 盛郁。 洛西对这个人的观感很复杂。 他无法否认, 盛郁其实对他并不算差，甚至帮了他不少忙。 如果他真的是一个普通人，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中, 应该会无法自控地对盛郁产生好感吧。 只可惜，盛郁遇到的是洛西。 他需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保护和偏爱, 而是至高无上的宝座和握在手中的力量。 洛西嗤笑了一声, 冷冷垂眸看着一动不动的盛郁。 “死就死了, 为什么还要出现呢。”洛西虚情假意地笑了下，“你这样，我不是很难办吗？如果现在不杀你, 谁知道你之后会不会杀了我。” 洛西代入了一下，自认为自己没那么大度。如果有人想杀他, 那他定然会选择先下手为强。 盛郁现在还没动手，可能只是没有找回上一个世界中的记忆, 亦或是有其他的打算。 但洛西可不准备就这样被动地等着盛郁动手。 洛西敛起笑容, 舔了一下嘴唇。 那漂亮柔嫩的唇瓣在这几天的追逃中干裂了, 他甫一舔上去便传来了一阵刺痛感。 他的头脑也因疼痛格外的清醒。 洛西伸手抄起铁棍，纤细修长的五指紧扣，过度的用力之下，青筋与血管变得格外明显。 那是一只养尊处优的手，本该被人牵在掌心中好好爱抚，但在此时, 它却是显现出了与它完全不相符的戾气。 洛西朝盛郁走了两步，最终停在了盛郁的头颈旁边, 面无表情地高高扬起了手中的铁棍，准备重重砸下—— 就在此刻，他的脚踝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温度。 盛郁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在了他的脚腕上。 洛西的动作一滞, 不知为何放缓了一拍动作。 刚才陷入了昏迷的盛郁半抬起头，抬眼看向了他。 洛西的瞳孔微微收缩，紧握着铁棍的手卸了两分力道。 眼前的画面和他记忆中的某一幅画面重合在了一起。 黑发的少年用身体完全包裹着他，洛西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觉到外面传来一阵又一阵剧烈的神力波动。 不知道等了多久，神力波动终于结束了，洛西还没来得及高兴，抱着他的那具身体就突兀地倒在了地上。 黑发少年已经完全力竭，只能勉强地伸出手，安抚一般地碰了碰洛西的腿。 “绵绵……”洛西几乎是下意识地呼唤道。 对面并没有回答，几秒后，画面完全消陨，洛西这才惊觉这只是自己产生的错乱记忆。 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想起过绵绵了。 今天会突然想起，或许正是说明，绵绵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让洛西替他报仇了。 洛西回过神，闭了一下眼，再度扣紧了铁棍。 他的心很小，只够装下那些没用的、离开他就活不下去的子嗣和眷属。 盛郁也许并没有什么错，但为了最大程度减少任务的不稳定因素，他还是得死。 第68章 洛西再度睁开眼睛，抬脚用力踩住了盛郁的手，他用的力气大到盛郁的手指发出了声声脆响，指骨尽数被寸寸踩断。 盛郁费力睁开了被血糊住的眼睛，用极其困惑的眼神看向了洛西，似乎在问他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洛西低头看着盛郁轻声道：“谢谢你。” 谢的是盛郁一次又一次在危难中帮助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洛西是真心实意的。 下一刻，洛西猛然暴起，腰肩肘同步发力，铁棍带起猎猎破风声，以势不可挡的姿态重重砸击在了盛郁的脖颈处。 只听一声撞击的脆响声，盛郁的脖子以一个奇怪扭曲的姿势彻底折断。 洛西蹲下身，确认盛郁已经彻底死透了之后，又起身补了几下，才喘着气松开了铁棍。 很好，截至目前，一切隐患都已经消除了。 库露露迟疑地飘到了洛西的身旁，洛西以为它要问盛郁的状况，瞥了它一眼道：“死了。” 但库露露却是小声问道：“洛西大人，绵绵是谁？” 洛西一怔，然后突然笑了起来：“说起来，绵绵应该算你的哥哥了。他也是我的眷属，而且是我的第一个眷属。” 库露露嘀咕道：“可是，我从来没见过绵绵哥……” 它其实心里还有些吃味，洛西在提起那个绵绵的时候，态度明显和面对其他人的态度不太一样。库露露一直以为自己算是最受宠爱的那一个，但是在绵绵的面前，它好像也不过如此。 第一个眷属，多特殊的存在。洛西大人最喜欢的肯定是这个绵绵。 “没见过也正常，绵绵已经消亡了。”洛西轻描淡写道。 死亡对于神来说是可逆转的。但如果是消亡，意义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消亡代表着规则认定这个存在已经彻底消弭，没有任何逆转的可能性。 库露露一下子说不出剩下的话了。它有些羞愧地低下头，觉得刚才的自己是如此可笑。 过了许久，库露露愧疚说道：“对不起，洛西大人，我不应该提起的……” 洛西摇了摇头：“想一下他也挺好的，要是他以为我把他彻底忘了，恐怕他也要生气了。” 说着，洛西突然来了兴致，笑着看向库露露：“你想听一下我和绵绵的故事吗？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洛西诞生的时机并不凑巧。 那个时候各个神格的主神都强得一塌糊涂，大家争来打去，抬手覆灭的就是一个位面。对待初生的神，他们也绝没有什么爱护弱小的雅兴，只要是见到就会顺手一起干掉。 洛西就在这样糟糕的环境中诞生了。更不妙的是，神的生存是需要信仰作为能量的，可在那个环境中，绝大多数人都已经有了既定的信仰。 谁都不会去信奉一个新生的、弱小的、能力又一点都不酷的神。 洛西只能用自己诱惑的神格四处骗取一点点信仰，那些信仰一点都不纯粹，全都掺杂着肮脏的欲望。洛西只是闻着就想吐，但为了活下去，他也只能捏着鼻子接受这些信仰。 在这样东躲西藏苟活的过程中，洛西遇到了一只快要死掉的黑色毛绒生物。 直到现在，走遍各个星系位面洛西也叫不出来那到底是个什么物种，当时的洛西自然是更加叫不出来了。不过它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洛西把它带了回去。 或许是出于孤独，或许是出于怜悯，又或者是因为同病相怜，洛西让它留在了自己的身边，死马当活马医随便地养了一阵。 它也还算是争气，最终坚强地活了下来，并得到了洛西大人的赐名“绵绵”，得以随侍洛西大人左右。 洛西起先只是把绵绵当作一个活下去的乐子，但在某一天，洛西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极为纯粹的信仰。 那是不同于通过诱惑神格得到的混杂信仰，而是一股甜甜的信仰。 洛西左找右找看了一通，终于惊恐地发现这股信仰来自自己的宠物绵绵。 在惊恐过后就是狂喜，洛西高举起了绵绵，在自己心中正式把它从宠物兼乐子晋升为了眷属。 从这一天开始，他拥有了第一个眷属。 他拥有了第一个信奉他的存在。 然而，好景不长。 具体来说是，绵绵变出了人形。 在某一次洛西在外辛苦打拼，顶着一身疲惫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乖巧坐在床上，歪头看着他的黑发少年。 洛西几乎是眼前一黑。 花了很长的时间，洛西才适应了自己的宠物兼眷属现在变成了和自己一样的人形这件事情。 养一个球形绵绵和养一个人形绵绵，难度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比如洛西要休眠的时候，突然有一个毛绒生物贴上来，那是温馨幸福。但突然有一个人形生物贴上来，那是恐怖窒息。 更让洛西头疼的是，绵绵似乎完全不懂边界，经常会做出一些超出主仆应有边界的事情。 比如会像小狗一样疯狂舔舐他的脖子，又比如会想要偷偷收集各类他的私人物品并装作无事发生，又比如会变形成一些奇怪的样子完全包裹住洛西。 刚开始的洛西很是烦恼，但到了最后也就自暴自弃了。 算了，人形就不能是宠物吗？绵绵是个智力只有5的奇怪人形宠物也是完全合理的不是吗？宠物舔舔主人表达喜爱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其实很偶尔的，洛西也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氛围有一点点的古怪。 绵绵的智商好像在变高，有一些时候，他好像也会露出一些极为冷峻的神色。 用冷峻形容绵绵似乎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但那确实是久居上位者才能拥有的神色。只是一错眼再去看，那神情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洛西从来懒得多想，也就直接心安理得地装作不知道这一切了。 他的生活从来就是这样简单朴实，面对外面的风浪，他就装作充耳不闻，当个缩头乌龟。反正他也没什么称霸世界的野心，只是希望能带着绵绵平静地活下去就好。 他的想法是这样天真而愚蠢。 只是彼时的他完全不知，还乐得躲在自己的安乐窝中。 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第一邪神塞伊的手下和另外一个邪神在洛西所在的位面打了起来，打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恨不得把这个位面所在的生物全都给一起干掉。 洛西躲在结界中，和绵绵挤在一起，等待着他们打完。 根据洛西往常的经验来看，只要不出现在这些大邪神的面前，他们一般也没兴趣特地把他揪出来干掉。 因此只要能躲到他们打完走人，洛西和绵绵就安全了。 可是在这一天，他们打完之后，一切却仍然没有结束。 洛西的结界突然被打碎了。 那个塞伊的手下，叫做拉弥斯的邪神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哎呀，有一个笨笨的小羊羔还没跑啊。” 洛西颤抖着捏紧了绵绵的手腕，一言未发。 他从来没有直面过这些大邪神，也没什么正面战斗的经验，此时就连让他逃跑，他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跑。 拉弥斯又逗了他几句，看他没有反应，不由得意兴阑珊：“明明长得那么好看，人却这么无趣。” 不过拉弥斯转念一想，又笑了起来：“正适合我好好教一下，不是吗？” 拉弥斯眼中闪烁着洛西熟悉的露骨欲望。 面对人类，洛西能够轻松应对，但面对一个远比他强大的邪神，他完全慌了神。 看着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拉弥斯，洛西下意识用了自己的诱惑神格，试图控制住拉弥斯的步伐。 可却没想到，他这一次的神格不仅没起到作用，还完全激起了拉弥斯的兴趣。 “这就是你的神格吗？很可爱。”拉弥斯笑道。 洛西咬紧了牙关，学着之前看到的战斗的样子，完全释放出了自己的神力，手中用神力凝成了一柄长刃。 只可惜他的武器甚至还没凝聚成型，拉弥斯就打了个响指，完全用汹涌的神力击散了洛西的武器。 这是洛西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感觉到绝望和无力。 他的神格被称作是可爱，他的神力甚至抵挡不住拉弥斯的一击。 他逃避了竞争与厮杀，自以为聪明地选择安居一隅，而这就是他选择的后果。 他没有任何反击的力量。 洛西这时忽然意识到绵绵还在他的身旁，立刻惊醒过来，伸手推了一把绵绵：“你走开，这里和你没关系。” 洛西的动作是想把绵绵推离战场，可却没想到反而让绵绵彻底露出了凶性，直接冲了上去。 洛西一下子急了，左右一犹豫，也咬牙跟着绵绵一起冲了上去。 事实证明，没有足够的实力进行的攻击就是挑衅。 拉弥斯在两人的夹击之下不仅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还被彻底激怒了，几轮动作之后，他直接冷笑了一声，释放了神力。 第69章 神力铸造的锁链铺天盖地涌来，势必要封杀每一处死角，面对层层绞杀下来的锁链，洛西终于绝望地认命闭眼，准备迎接死亡。 不过也不错，至少绵绵不在绞杀范围内，他还有逃离的可能性。 洛西这样安慰着自己。 只是下一刻，他就惊恐地发现绵绵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绞杀圈内，朝他径直扑来。 “你疯了！”洛西怒吼道，“你给我滚出去！我让你滚你听到没！” 黑发少年充耳不闻，直接冲上前抱住了他。 虽然到了最后也不知道绵绵是什么品种的，但洛西知道了绵绵这个品种的身体强度很高。 能知道这个答案的原因，是因为绵绵的身体在拉弥斯的杀招之下完美地护住了洛西。 被绵绵护在怀中的时候，洛西能够感觉到绵绵的身体在一点点变软。 他身体所有的骨骼都在被逐步绞碎，逐渐变成一滩软烂的泥。每一次被完全绞碎后，绵绵的身体又会高速复原，重复抵抗着神力的绞紧。 洛西怔怔地感受着绵绵身体的触感，极度的痛苦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一切的意识都彻底停止。 不知道过了多久，神力的绞杀终于结束了。没了神力的支力，绵绵的身体滑落倒下，彻底倒在了地上。 奇怪的是拉弥斯也跟着消失不见了，但此时的洛西已经完全无心去管拉弥斯了。 他只是跪倒在地看着地上那个曾经被叫做绵绵的生物，嗓中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像是感受到了洛西的崩溃的情绪，绵绵竭力伸出手，碰了碰洛西的皮肤，似乎是在表达对他的安抚。 洛西终于找回了神智：“绵绵？你还没死对不对，你等一下！” 他几乎是慌乱地用上了自己所有能想到的治疗方法，疯狂地治疗着绵绵，但绵绵的身体还是越变越凉。 在确认绵绵死亡的那一刻，洛西还能勉强保持冷静。 没事，还有机会。 他从未如此庆幸过自己是神，只要还在神位，复活死亡的存在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 但是尝试寻找绵绵灵魂，却怎么都没有找到后，洛西彻底沉默了。 他不得不面对一个极度恐怖的事实。 绵绵不是死了，而是消亡了。 绵绵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因为他的软弱，因为他的无能，因为他的逃避，他失去了绵绵。 绵绵用消亡教会了他一个最重要的道理，只要他在神位一天，他就永远不可能避开这场属于神的争斗。他如果妄想逃避，那只会失去更多。 在那一天的洛西下定了决心。 他一定会杀了拉弥斯和塞伊，为绵绵报仇雪恨。 以及，他要成为最强的邪神。 他再也不要受到任何人的制约，再也不要让他的眷属受到如此伤害，他要掌握力量，拥有支配他人的权力。 而且……如果成为了最强的神。 也许会有机会复活消亡的存在呢？ 彼时的洛西这样想到。 再后来，神之间逐渐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传闻。 相传，有一个相貌姣好的邪神，和疯狗一样，见神就杀，杀不掉的就逃跑，变强了再回来杀。 一时间邪神人人自危，但也有一些弱小的存在被这位金色的神明所吸引，逐渐朝他靠拢了过去。 他对待这些弱小者的投诚来者不拒，慢慢地，他身后的队伍也变得越来越强大，需要保护的存在越来越多。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变成了邪神之中第二强大的存在。 也许很快，他就真的会变成最强的邪神了吧？ 传闻这样说道。 第58章 惊悚真人秀（二十四） 洛西大人推理中…… 在洛西说完之后,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已经很久没有机会回忆这一段记忆了。 在聊起这段过往的时候，他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压抑。相反，他的心情相当不错。 这是他离复活绵绵最近的一次了, 只要杀了塞伊，绵绵就有可能回到他的身侧了。 想必绵绵再次见到他, 应该也会很高兴。 洛西不自觉地扬起了唇角, 扭头看向了库露露, 然后被它吓了一跳。 库露露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看到洛西扭头后，它终于是憋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呜呜呜呜, 洛西大人，您太不容易了！绵绵哥怎么就死了, 太混蛋了！” 洛西哭笑不得：“还好吧，现在有你们陪着我, 我也挺开心的。” 只是偶尔, 他还是会想起绵绵。 库露露抽噎道：“绵绵哥……呜……那现在, 那个拉弥斯死了吗？” 洛西摇头：“我之前专门抽时间去追查过拉弥斯的踪迹，但是很奇怪，我怎么都找不到他。一直到现在，我都没再收到过关于拉弥斯的信息。” 洛西对此也感觉很是困惑，在现在的他来看，拉弥斯的实力并不算太强, 可就是怎么都找不到。 这个感觉，就像是拉弥斯在试图弑杀他和绵绵时, 突然彻底消弭了一样。 但这是不可能的，当时那个位面除了他和拉弥斯，就没有其他神了。他当时面对拉弥斯都没有反手之力, 总不可能是绵绵杀的拉弥斯吧。 洛西被自己的想象给逗笑了。 他不再多想，伸手拍了下库露露的脑袋：“别想太多了，你以后还会有机会再见到绵绵的。” 洛西站起了身，伸了个懒腰，看都没有看脚下的尸体，逛街一般往外走去。 他暂时是找不到黑蛇，但也不用急，黑蛇都说了要考验他，那肯定会出现在他的面前，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洛西这样笃定地想着，决定先给自己放松一下。 他在走廊上信步闲庭地走了起来，一路巡视着病人们的房间，偶尔和病人对视上的时候，还会微笑着点头致意一下。 比起那个从未出现的院长，洛西倒是更有院长的风范。 走了几步之后，楼梯的尽头又出现了蹦跳的声音，这一次有了经验的洛西已经判断出应该是又一个管教正在蹦跳着准备过来。 他挑了挑眉，握住了背在身后的铁棍，准备再杀一次。 然后洛西就看楼梯尽头出现了一个丑陋的脑袋，和他对视了两眼之后，又沉默地缩了回去。 管教又咚咚咚地跳走了，洛西惋惜地收起了手中的铁棍。 真没意思，他只是略微出手，就怕成了这样。 洛西耸了耸肩，在走廊里散起了步。 他的视线在这些病房中扫荡着，略带新奇地看着这里的陈设。 这间屋子是安龙死的地方，现在看起来居然还有几分温馨。 那边是朱澄音去世的地方，现在里面还坐着两个病人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那边的仓库……是当时他们玩四角游戏，周琼死去的地方。 洛西往那边走了过去，伸手拉开了仓库的门。 与上一场游戏的仓库不同，现在这里的仓库看起来陈列整齐，天花板上装着一盏吊顶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这间屋子，整体看起来也算是井然有序。 洛西走了进去，环视了一圈四周。 他的目光定格在了仓库的角落，与此同时，库露露也发现了墙角的东西。 “洛西大人，那是不是上一场游戏的背包？” 在上一场直播中，他们所有人都背着直播官方发放的背包，里面装着大量的生存用品。 那个出现在墙角的背包，显然不是现在这个多年前的瑞安精神病院会有的东西。 洛西回答道：“好像是。” 他嘴上回应着库露露，没有怎么犹豫，快步上前走去，打开了那个背包。 虽然不知道这个背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洛西有一种莫名的直觉，这个背包应该不是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的。 洛西在包中翻找了一阵，拿出来了一个化妆包。 上一场的女生只有两个人，朱澄音和周琼。这个包的主人应该就是她们两人中的某一个。 他又在包里翻了翻，找出了一些面包和饮用水。就在洛西失望地准备收手时，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一块光滑的皮面。 洛西的心重重一跳，毫不犹豫地抽出了那个东西。 那是一本黑色的皮面笔记本。 洛西和库露露一同两眼放光地凑到了笔记本的旁边，洛西伸手翻开了那本笔记本的内容。 笔记的主人性格相当散漫，只是随意地记录了一些自己的心得，并没有详细写上日期。 【好烦，我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变得出名。】 【今天这个机会我一定要抓住，只要上了这档节目的人都会成功的。】 【为什么没有选我？我到底是哪里比她差了？】 洛西的指腹抚过了这几行字。 他的记忆逐渐被唤起，回想起了周琼的身影。 到了这里，他已经基本能确认这本笔记本属于周琼了。 第70章 洛西翻动了一下纸页，在文字中感受着周琼的喜怒哀乐。 【这个机会最终还是被我拿下了，只能说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我明明都已经表现得那么好了，为什么，他们还是不喜欢我。到底是为什么啊！】 【公司给我安排了新项目，这次是一个三流制作的恐怖真人秀。这种老掉牙的题材到底是谁喜欢啊，我真的一点都不感兴趣。但是这是目前唯一的机会了，算了，还是去吧。】 【这个真人秀还算有点用，人气的确有在涨，但是还不够，我需要一个能让所有人看到我的机会。】 【今天有人找到了我，向我提出了一个计划。】 在看到这一句的时候，洛西的眉心突然跳了一下，一种奇怪的预感在他心中升腾而起。 他在之前，好像遗漏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信息。 洛西的心悬了起来，又往后翻了几页，但笔记本接下来的几页都是空白。 洛西快速地一页又一页翻阅着笔记，一直到他快要放弃希望的时候，笔记上终于又出现了字迹。 【这个计划一旦成功，必然会引爆所有人的眼球，全世界都会为我们瞩目。】 【那个人说，如果我愿意配合他进行计划，我一定会大红大紫的。好吧，实话实说，我心动了。】 【我什么都不用干，不会脏了我的手。这一次结束之后，我就可以成为真正耀眼的明星了。】 【我答应了。】 计划，到底是什么计划？ 洛西睁大了眼睛，又翻了几页，只是这一次还没有翻几页就见了底，他只能对着空白的底干瞪眼。 库露露看着那空白的笔记本，欲言又止：“洛西大人……” 洛西揉了揉太阳穴：“让我想想看……呃，库露露，你说会不会周琼其实也是瑞安精神病院的鬼……”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说到了最后，就连自己都没了底气。 让洛西杀几个人玩玩可能还行，但是让他搞推理，他连屁都放不出一个。 “洛西大人……”库露露自认为委婉道，“您的想象力很丰富。” 洛西瞪了库露露一眼，又拿起了笔记本仔细研究了一下。 这一研究，还真被他研究出了些东西。 那笔记本封面的表皮有些凹凸不平，洛西尝试着拆开了笔记本的封皮，里面竟是还藏着一张纸。 洛西展开看了一眼，纸上画的是一张瑞安精神病院的地图，上面有个房间打了个标记，正是当时朱澄音死去的房间。 在标记房间的旁边，用铅笔潦草地写了一句话。 【引到这里，你别进来。】 洛西和库露露低头看了一会，然后双双抬头对视了一眼。 洛西迟疑道：“我有一个想法，我感觉我这次应该要猜对了。” 在库露露鼓励的眼神下，洛西说道：“邱跃金说从来就没有黑蛇这个人，有没有一种可能，她说得是对的。” “我在瑞安精神病院翻了那么多资料，从来都没有翻到过黑蛇的资料。说到底，所有关于黑蛇的信息，都是谁告诉我的呢？” 答案指向的人只有一个。 上一场游戏的主持人周琼。 洛西用力咬了一下嘴唇，让自己能够冷静地梳理所有内容。 “在直播开始之前，周琼就接到了这个人的联系，希望她能够协助自己进行这个计划。”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场计划的内容就是在真人秀直播的过程中真的杀掉一个人，让这场直播变得更加精彩，吸引更多眼球，” “周琼决定参加计划之后，就做了充足的准备。” “从进入直播开始，就一直是周琼在引导我们。抽卡的卡牌也是她提供的，游戏的背景信息也是她介绍的，可以说，整一场游戏都在她的操纵之下。” “刻意塑造铺垫黑蛇的形象，是为了把嘉宾的死引导到他的身上。准备卡牌的内容，应该也是有她的方法让我们抽到那张强行绑定两人一组的卡牌。” “周琼应该没有想过要特定杀哪一个，她要杀的目标就是和她结成一组的那个人。在游戏过程中，她会特地把那个人引到设下埋伏的房间，自己则找借口离开。” “朱澄音选择和周琼一组，所以最后死的人是她。” “到这里的时候，周琼的反应都不怎么激烈，因为她心里早就有了准备。” 那是到什么时候，周琼开始出现恐惧的情绪，开始发现这一切失去了控制呢？ 洛西一点点顺着记忆的痕迹摸了过去，终于停在了记忆的某一帧上。 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他们发现有一个陌生人死在了精神病院，周琼看到了他的尸体时，表情出现了巨大的变化。 这个人，应该就是埋伏在房间内杀死了朱澄音的人。 至此，洛西脑中已经将所有信息梳理了一遍，之前模糊不清的内容终于逐步清晰了起来。 洛西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库露露：“所以，一开始这只是一场人类同类相残的阴谋，但是从中间开始，周琼就意识到了不对劲，情况已经超出她控制范围。” “库露露，你觉得……我这一次的猜测有可能吗？” 库露露有些讶异地张大了嘴，洛西忐忑地看着它，以为库露露要反驳他了。 可库露露只是点头道：“洛西大人，您这次和我想得一样。” 洛西闻言，脸上绽放出了笑容，但他脸上的笑容刚刚出现没两秒，就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他声音颤抖着问道：“等等，如果黑蛇从来都只是周琼编出来的，那我一直以来见到的都是谁？” 对啊，根本就没有一个人叫做黑蛇。 那他一直在追逐讨好的，到底是什么？ 他话音未落，房间的门就突然被风吹得关了起来，灯也突然暗了下来。 洛西的身旁传来了库露露的声音：“洛西大人，灯怎么突然黑了。” “我没事。”洛西随口安抚了一句，大脑还在持续地想着关于黑蛇的问题。 他如此笃定黑蛇和盛郁是两个人，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相信是黑蛇杀了朱澄音，而当时的盛郁有不在场证明，因此他坚信黑蛇和盛郁不可能是一个人。 但现在，先决条件都已经被打破了。 如果，他只是说如果有这么一种可能……黑蛇和盛郁就是一个人…… 洛西越想，越是冷汗直冒。 他好像无法排除这一种可能性，说起来，黑蛇和盛郁也从来没有同时出现过。 如果…… 从来就没有黑蛇，只有盛郁。 一滴冷汗顺着洛西的脸颊滑落。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这一切的生硬。 属于周琼的包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个房间中？这就好像是一个故意引诱他走入的陷阱。 在黑暗之中，突然变得一片寂静，就连库露露的声音都完全消失不见。 洛西在这时才恍惚地回过了神，意识到有一些不对劲。 止咬器冰凉的铁质触感抵上了他的脖颈，炽热的身体从后方环住了他。 “好聪明，我还在想要不要作个弊告诉你答案。看样子，你应该自己找到答案了。” 第59章 惊悚真人秀（二十五） 被惩罚的洛西大…… 洛西的手下意识地按住对方的手臂, 指甲嵌入了他的皮肤。 来者似乎对此毫不介意，手臂还进一步用力箍住了洛西的腰肢。 洛西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动了几下，一时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反应。 要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还是要直接承认？盛郁到底准备对他做什么？ 最重要的是, 他还能继续攻略下盛郁吗？ “你不回头看我吗？”盛郁的声音从他的颈侧传来。 洛西哪里敢回头，他僵硬地看着前方, 假装自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 试图借此让盛郁放过他。 但这一次的盛郁显然没有那么宽容了。 见洛西不回头, 盛郁也不惯着他，直接伸手钳住了洛西的下颌，强硬地逼迫着他转过头来。 洛西的脸颊一痛, 只能跟随着那股力道扭过头去。 漆黑的房间中逐渐亮起了昏暗的灯光，恰到好处地照亮了盛郁的脸。 他戴着铁制的止咬器, 皮质的绑扣没入了那一头黑色短发之中，一切都装束都和黑蛇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 是他那双眼睛。它们不再是令人发怵的血红色, 而是深潭般的黑色。 “你还是分不清吗？”盛郁注视着眼前的洛西, 颇为好心地问道。 见洛西没有回答自己，盛郁伸手拉住了洛西的手腕，引导着他把手伸到止咬器的绑扣处，带着他解开了止咬器。 洛西的手瑟缩着，抗拒着不想解开止咬器直面现实，只可惜盛郁的动作强硬, 完全容不得他拒绝。 在盛郁动作的引导下，止咬器三两下就被解开了。 第71章 洛西冷汗直冒, 心中暗道不妙。 一旦止咬器完全被摘下，这层遮羞布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但他的挣扎没有丝毫用处，盛郁的手按在他的手背上, 操纵着他的十指扯下了止咬器。 那张属于盛郁的俊美面孔，终于是毫无遮挡地出现在了洛西的面前。 洛西用自己毕生最快的速度闭上了眼睛，想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蒙混过关。 “怎么把眼睛闭上了？”盛郁的声音带上了些笑意，“是在邀请我吗？” 盛郁完全没有给洛西辩驳的机会，直接不容拒绝地咬上了洛西的嘴唇。 洛西只觉得自己的唇瓣一痛，血液的铁锈味逐渐弥漫，浸润在这个吻中。 尝到洛西鲜血的甜头后，盛郁直接重重把洛西掼在墙上，堵住了他的所有去路，然后心满意足地仔细品尝着怀中的甜点。 明明洛西平时这么恶毒、这么嚣张，但在此时他却软得不可思议，只能呜呜咽咽地试图推开囚困着他的男人。 过了许久，直到洛西已经因为缺氧满脸通红了，盛郁才稍稍松开了他的嘴唇，大发慈悲地让他喘息两口。 单单只是一个吻，洛西就已经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欺负一样，只能发怔地看着盛郁。 他水润的唇瓣微微张开，还残留着刚才的水迹。 “盛……” 见洛西想要说什么，盛郁微微摇头，伸手捏住了洛西嫣红的嘴唇，组织了洛西接下来的所有话语。 “不行，洛西，我已经不想听了。我们玩点有意思的。” 他并不是一开始就想这样残酷地对待洛西的。 在最开始的时候，盛郁根本就没准备加入这场无聊的人类游戏。 但在看到了洛西的第一眼，盛郁突然就动了念。 这个金发少年有着最为姣好华美的面容，光是他随意的一笑，就能让所有人为之屏息，神魂颠倒。 不过真正让盛郁触动的，是洛西的眼神。 那是极度嚣张和傲慢的眼神，是将万事万物都视为蝼蚁的眼神。 在看到了这个眼神的时候，盛郁的脑中突然闪过了另外两个画面。 一个是这双眼睛用难得罕见的温柔视线注视着他的画面，另一个是这不可一世的眼神被彻底打碎，只能哭泣哀求他的画面。 盛郁不得不承认，不管是哪一个画面，他好像都很喜欢。他身体中那些低劣的基因完全被调动了起来，蠢蠢欲动地想要这脑海中的画面变为现实。 在情绪的驱使之下，盛郁也一同加入了这场直播游戏之中。 他冷眼旁观，看着这些人类为了虚无的名利互相谋害，还为此杜撰出了一个完全不存在的“黑蛇”。 更好笑的是，洛西似乎对此深信不疑。 盛郁觉得自己也应该配合一下这场演出，不然的话，这场游戏岂不是太无趣了。 因此，盛郁最终选择了伪装成黑蛇的身份，出现在了洛西的面前。 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个假黑蛇面前，洛西竟然会有这样的反应。 洛西口口声声地说着自己到底有多崇拜爱慕黑蛇，恨不得完全把自己献给黑蛇，言语之中尽数是对黑蛇的痴狂。 盛郁心知这话不可能尽数是真，可他的心情还是异常复杂。 一方面，他在扮演黑蛇的时候，享受着洛西的甜言蜜语，真的会有几分心动。 另一方面，他在嫉妒这个虚无缥缈的黑蛇。 凭什么，这个黑蛇能得到洛西这样的示好？就算是假的，洛西也还愿意为他演一演。 在面对同伴盛郁的时候，洛西从来都是颐指气使，心情好了就给个好脸，心情不好直接理都不理。 更糟糕的是，在面对洛西说爱的时候，他想要相信。 洛西第一次说喜欢的时候，他嗤之以鼻，第二次说的时候，他略有动摇，第三次说的时候，他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心动。 到了最后，盛郁也想通了。 虽说这话是对那个黑蛇说的，但现在这个黑蛇是他扮演的，那换算下来，不就是对他盛郁说的吗？ 盛郁逐渐开始相信这一点。 是的，虽然当中有一些误会，但是洛西喜欢的就是他。 直到那一天。 来自洛西的重击毫无征兆地袭来。 盛郁当然可以躲开这一次的攻击，但是惊诧之下盛郁甚至没有躲，而是想看洛西到底会不会真的下死手。 结果是，洛西没有丝毫犹豫地挥棒而下，杀死了自己的同伴。 在和那双冰冷金瞳对视的一瞬间，盛郁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存在。 他和他扮演的黑蛇，本质上是同一个存在。但洛西只会对黑蛇吐露爱语，给盛郁的却是致命一击。 洛西恐怕从来都没有对“盛郁”产生过多少感情，洛西爱着的，只是那个名为“黑蛇”的躯壳。 这个薄情寡义的骗子。 原来洛西从来都不是什么可爱又柔弱的求爱者。他贪婪、狂妄、自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恶种，满嘴的爱都只是他别有所图的工具。 在清醒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盛郁突然笑了起来。 既然如此，他也不用再陪洛西玩什么恋爱过家家了。 接下来不管遭受什么，都是他自作自受，不是吗？ “不可以……我说不可以了！盛郁！”洛西喘着气，断断续续地命令道。 在之前，他的命令对盛郁从来都是有效的。 但是在这一刻，洛西的命令失灵了。听到了他的声音之后，盛郁只是浅浅吻了一下他的后颈，但完全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洛西其实并不介意通过自己的身体加快一下攻略进度，可是前提是，这一切还在他的控制之内。 洛西趴在墙面上，指尖用力卡在墙皮中想要抓住什么，最终却只是徒劳地留下了浅浅的抓痕。 过分，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分了。 只要能逃离，怎么样都好。 洛西实在是受不了这过量的感觉了，他用力推开了盛郁一些，朝前逃了几步。 下一刻，盛郁伸手掐住了洛西那截细窄的腰，再度将他拉回了自己的身边。 “呜……” 快感和脱力的双重逼迫下，洛西连身体的平衡都保持不住，只能跪倒在地。 “不要了，真的不要了。”眼泪狼狈地流满了洛西一脸，“今天就先到这里好不好，我错了，盛郁。” 他学着上个世界讨好一号的样子，回过头胡乱在盛郁的脸上啄吻着。 在上个世界中，每当他这样吻过一号之后，一号的心情总是会好上不少，也会减缓一些自己的动作，让洛西好受一些。 但是盛郁显然要比一号更加恶劣。 在坦然接受完洛西讨好的吻之后，他又反过来叼住了洛西的舌，悠哉地玩弄了起来。 盛郁折腾了半天，才松开了已经到达极限的洛西。 洛西敢怒不敢言，只能带着些希冀看向盛郁，希望他之后手下留情。 盛郁微微一笑，半点没有收手的意思。 “混蛋！”洛西只能一边哭喘着，一边挣扎着爬行，“你……你太过分了。” 盛郁戏弄似的任由洛西逃离，然后凑到他的耳边温柔道：“你知道吗？跟在你旁边的那个小东西，现在就在门外。你的声音再大一点，它就要听到了。” 洛西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思考的能力，只能完全跟着盛郁的思路走。 库露露在外面吗？不行，不能让库露露听到……都怪盛郁！ 洛西回过头，泄愤般狠狠一口咬在了盛郁的颈部，恨不得直接给盛郁的脖子咬穿算了。 感受到了洛西的咬合，盛郁伸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头发：“再用力一点怎么样？” 洛西被他这句话震了一下，有些茫然地抬眼看了下他，竟是一下子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你不咬了吗？”盛郁有些惋惜地看着他，“那该我了。” 盛郁抬臂抱起了洛西，咬在了同样的位置。 直到咬出了血点，盛郁才愉快地舔舐起了那块皮肤渗出的血点。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想这样干了。”盛郁黑沉的瞳孔连一点光都折射不出，“你真的很好闻，我得小心一点。” 洛西下意识地问道：“小心什么？” “小心别直接整个吃掉了。”盛郁微笑道。 洛西愕然地和他对视着，许久才意识到，盛郁这说的恐怕是真话。 亏他还以为盛郁比一号正常点，这么一看，他们俩原来是半斤八两的变态。 洛西心如死灰，安详地闭上了眼。 第60章 惊悚真人秀（二十六） 一肚子坏水的洛…… 到了最后, 洛西已经不知道这场漫长而残酷的折磨持续了多久。 他的挣扎和反抗完全无用，最后只能抽噎着抱住盛郁，把自己献上以求宽宥。 “我错了, 不要这样……”洛西讨好地用脸颊蹭了蹭盛郁。 第72章 盛郁偏头，亲昵地吻了一下洛西的额头, 动作却是愈发变本加厉。 洛西惊喘了一声, 见自己的讨好无用, 只能恨恨地伸手抓在了盛郁的背脊处，试图借此狠狠报复盛郁。 然而洛西的动作却是让盛郁更加愉悦，他反过来压制住了洛西, 在少年洁白无瑕的肌肤上又留下了几个伤痕。 和一号温柔的恶劣不同，盛郁的偏好更加激烈。 更可恶的是, 在这粗暴的对待下，洛西居然也体会到了微妙的快感。 这种带着浓烈血腥气息的交缠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 自己好像要马上和盛郁融为一体了。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空茫, 完全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 只知道依赖自己身前这唯一的存在。 等洛西再次醒来的时候，他正躺在盛郁的病房中。 窗外的天色已是一片昏黄，盛郁正站在窗前，闻声回头看向了他：“醒了？” 洛西忍受着身上强烈的酸痛感，勉强支起了身体。 洛西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上有一种强烈的束缚感，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脖子。 洛西摸索了两下, 突然意识到了这到底是什么。 那是一条项圈。 洛西抬头看了一眼盛郁，他的脖子上也戴着一条项圈, 估摸着这两条也是同款。 见洛西在摆弄项圈，盛郁走到了他的身侧，伸出食指勾起了洛西的项圈：“喜欢这个礼物吗？” 洛西的脸色一黑, 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反驳，然而盛郁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而是直接伸手勒紧了那皮质的项圈。 看着洛西的脸因为轻微窒息泛起了红，盛郁才松开了手，垂眼看着他说道：“看来你还挺喜欢的。” 洛西猛地咳了几声，抬眼冷笑着说道：“是啊，谢谢你的礼物。” 盛郁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淡淡道：“我不会限制你的行动，只要你不离开瑞安精神病院就可以。” 洛西几乎要被他气笑了。 这算个狗屁的不限制行动，这难道不是明目张胆地把他关在这里吗？ 洛西眼里隐含着怒意，和盛郁对视了片刻后，他挤出了一个微笑道：“好，都听你的。” 现在还不是和盛郁翻脸的时候。 虽然他很不爽，但是现在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洛西的眼睛注视着男人的表情，突然伸手拉住了盛郁的袖口：“对不起，你现在……还在生我的气吗？我那时候不知道是你。” 他口中尽是委屈和胆怯，眼神却是冷得出奇，像是要彻底刺穿盛郁的皮囊，看清楚他的心脏到底是要如何跳动的。 他千辛万苦来到这个世界，最终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让盛郁爱上他，然后去死。 那他现在所要做的事情也很简单。 一个是判断盛郁是否还喜欢他，又有多喜欢他，能否达到抹杀的标准。 另一个是加深盛郁的爱意，让他更喜欢自己一些。 洛西掩去了内心的阴暗思绪，维持着可怜的表情，扯了扯盛郁的袖口，等待着他的回答。 面对洛西的示弱，盛郁的态度有所软化：“洛西，只要你听话，之前的事情我既往不咎。” 哈，这个蠢货。 洛西心中如此阴暗地想到，然后凑到了盛郁的脸颊旁，印上了一吻：“谢谢你，我最喜欢你了。” 他本还准备再努力刷一刷盛郁的好感度，但在此时广播突然响了起来。 “请患者邱跃金、文璐、江乐桃、严城连、洛西前往一楼护士台。” “再重复一遍，请患者……” 听到了广播的声音，洛西才意识到自己还在进行那场无聊的游戏，不由得叹了一声。 他搂住了盛郁，撒娇一般地摇晃着他：“我不想去啦，反正你都在这里了，我还有必要去吗？” 盛郁瞥了他一眼：“你不想亲手杀了严城连吗？” 听到了这个名字，洛西稍微来了点兴趣：“好吧，确实有点想。” 在之前严城连陷害他的仇，他可还一直都记着。说玩游戏他没什么兴致，但如果说让他杀个严城连玩玩，他心动了。 洛西兴致盎然地站起了身，然后由于身体的酸软一个踉跄。 洛西扶了一下墙壁，才勉强站直了身体，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走了出去。 洛西到达护士台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全数到齐了。 库露露也守在护士台前，见状直接扑到了洛西的身上，眼泪汪汪地控诉道：“洛西大人！我不知道为什么进不去房间，你还好吗！” 洛西心想，除了像是被狗咬了一顿，别的都还好。 但此时还在人前，他也无法回复库露露，只能偷偷地呼噜了一把库露露，抬头看向了其他的游戏参与者。 他们的神色各异，如出一辙的就只有脸上的疲惫。 邱跃金喃喃道：“我居然还活着……我以为我马上就要死了。” 其他的众人也对这句话深表赞同，眼含热泪地点了点头。 在经历了被管教狂追一路，被强迫要求吃下不明药物，以及被一群精神病团团围住的经历之后，恐怕没有谁还能笑出来。 洛西体贴地问候道：“还好吗？那边好像已经在等着了。” 一旁的护士小姐原本呆站在原地，在洛西说完了这句话后，她突然像机械人偶启动了开关：“你们来啦？院长让我叫你们一下，今晚我们要进行一场康复游戏。” 她嫣然一笑，拿起了手中的纸张分发给了众人：“要好好听话哦，对你们的病情有好处的，你们先看一下规则说明书。” 严城连的脸都绿了：“又来？” 经过了刚才的一系列事情，就算是傻子都知道，这游戏不会是什么可爱的小游戏。 洛西接过了那张规则说明书，在说明书上扫视了两圈。 “啊，”他那张昳丽的脸上绽放出了笑容，“是场不错的游戏呢。” 其他看完阅读规则说明书的人闻言，用极其惊恐的眼神看向了洛西。 【逃生者的游戏】 【规则：游戏开始后，将从所有参与者中随机选择一名作为追捕者，其余参与者身份为逃生者。】 【追捕者需要杀死至少一名逃生者，否则将在第二天早晨接受处刑。】 【请享受这场游戏，尽情释放自己吧。】 规则的说明书下方空白处还画了一个滑稽的笑脸，古怪地凝视着这些参与者。 说话间，护士小姐微笑着举起了手中的卡牌：“那我们分配一下角色吧，来，抽个卡。这个卡牌就代表了你的身份哦。” 在其他人还在犹豫的时候，洛西满怀期待地凑了上去，伸手抽了一张卡牌。 好了，五分之一的概率，他会抽到追捕者的身份吗？盛郁应该会给他开个后门吧？ 洛西屏住了呼吸，翻开了手中的卡牌。 逃生者。 “唉……”洛西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真的很想拿到那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只可惜，盛郁好像没有给他开这个后门。 接下来邱跃金也走上了前抽了一张卡，同样属于是逃生者阵营的。 接下来三个人抽中追捕者的概率，已经提升到了三分之一。 除了洛西，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想成为追捕者。 成为追捕者意味着要与另外四个队友为敌，杀人这件事也不是谁都能下得了手的。 文璐也不想成为那最后一个抽卡的，她左右看了一眼，颤颤巍巍地从护士小姐手中抽走了一张卡。 她捂着自己的眼睛，从缝隙里看着卡面的内容，直到看清了卡牌上的内容，她才如释重负地靠在了墙上。 “我也是逃生者。”文璐的手攥着卡，掌心的汗已经把卡片完全弄潮了。 再剩下的，两人中，一定有一个会成为追捕者。 严城连和江乐桃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严城连立刻站了起来，刻意用身体挡住了江乐桃的路，几步走到了护士小姐的旁边：“让我先抽。” 护士小姐也被他吓了一跳，但还是迟疑着递出了手中的卡：“好，好的。” 眼看着江乐桃快要过来了，严城连也没有时间再慢慢挑选犹豫了，他看了两眼，直接抽出了其中一张卡。 在看清卡牌文字的一瞬间，严城连猛地爆发出了笑声，他捂着肚子笑了半天，然后对着江乐桃嘲讽道：“拿着吧，谁让你磨磨蹭蹭的。” 江乐桃伸手拿起了那最后一张卡牌。 不出意料，那是一张追捕者的卡牌。 这就意味着，他接下来需要在今晚杀一个人，自己才能活下来。 在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江乐桃脸色骤然变得惨白。 洛西也有些诧异。 他以为严城连会成为那个追捕者，但最后却是江乐桃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见所有人都抽完了卡，护士小姐甜甜一笑：“那大家稍事休息，一小时后，我们的游戏准时开始。” 第73章 严城连理了理自己的衣领，不屑道：“做好准备吧，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邱跃金和文璐略带防备地看了一眼江乐桃，也转身离开了。 江乐桃心乱如麻，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真的要杀人吗？就算要杀，他也下不去手啊。 就在这时，洛西放大的笑容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在发愁吗？我有一个好主意，你要考虑一下吗？”洛西轻快地问道。 第61章 惊悚真人秀（二十七） 洛西大人，有仇…… 一直等到了游戏快开始, 几人才重新聚首。 严城连坐在椅子上，嘴里叼着烟，手上烦躁地按着打火机, 那火苗明灭数次，却始终没有将烟点燃。 邱跃金站在他旁边, 看久了心烦：“别按你那打火机了, 烦不烦啊。” 严城连反唇相讥：“你这么爱多管闲事？小心今晚把自己搭进去。” 一向柔柔弱弱的文璐火也冒了出来：“你在说什么呢？邱姐白天可是救过你的命了, 你就这个态度？我看邱姐就不应该多管你这个闲事。” 邱跃金的眼神也冷了下来，漠然地看着严城连。 严城连张了下嘴，被这一句堵得只能悻悻闭嘴。 就算他再怎么想发泄, 也不得不承认白天的时候邱跃金的确是帮了他。 而且如果惹得邱跃金和文璐都不快，接下来的游戏他可能要孤立无援了。 想到这里, 严城连又挤出了一个笑容：“我知道，小邱说话不怎么好听, 人还是很好的, 谢谢啊。” 他这个敷衍的态度没能让邱跃金和文璐缓和, 两人的态度反而更加冰冷。 见状严城连的心情更加糟糕，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一个发泄口。 刚好在此时，洛西从楼上走了下来。 在看到洛西的那一刻，严城连的所有怒火一瞬间找到了突破口。 他立刻嘲讽地笑了起来：“怎么，你刚去求着江乐桃待会别杀你？怎么求的？用你这张漂亮的脸蛋哭给他看吗？” 从严城连第一次看到洛西开始，他心里就充斥满了各种扭曲的想法。 这般精致漂亮的人, 怎么能这么傲慢地俯瞰着他呢？洛西这种高傲的美人就该被折断一身傲骨，跪在他脚边摇尾乞怜。 严城连承认, 自己可能有一些小小的怪癖。 比如说他会突然捂住自己床伴的口鼻，欣赏着他们挣扎窒息。再比如说他会伸手掐住暧昧对象的脖子，把他们掐到奄奄一息。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他在著名公司工作, 工作压力巨大，他也需要一些发泄不是吗？而且他一直控制得很好。 只有那么一次，他玩脱了。 他用刀刃划开了一只漂亮可爱的小羊羔的表皮，仔细地品味着他身体下的脉络，不知不觉就玩得有些过火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男孩已经死了。 严城连当时头晕目眩，一度陷入了绝望之中。但他的运气不错，当晚住的房子是一套远郊的别墅，附近的邻居也都没有回来。 最终他在房子里处理掉了那个男孩的尸体，就这样提心吊胆地过了几个月，警察没有找上门来，渐渐地严城连的心也放了下来。 只是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敢再和那些小东西玩了，直到他来到了这个诡异的精神病院。 直到见到了洛西，他再也忍不下去了。 那绮丽的、仿佛另一个世界的惊人美貌，那高高在上的性格，还有那纤细的身段。 这一瞬间，他那些压抑的病态欲望彻底爆发了出来。 严城连透过了镜片凝视着洛西，忍不住继续羞辱道：“你怎么不回答？还是说，你很喜欢我这样说？洛西，你真是……” 洛西微微歪头，微卷的金发搭在了他的肩头，竟看起来有几分纯洁和无辜。 严城连还想再说什么，就和洛西对上了视线。 那明明是一双极为漂亮明亮的眼睛，可一瞬间闪过的阴暗却是让严城连被震到说不出话。 在对视上的那一刻，严城连有一种错觉，他好像已经是一具压根没有被洛西放在眼里的死尸。 看到了严城连的反应，洛西挑起嘴角，微妙地笑了一下。 他甚至一言未发，就这样径直从严城连身边走了过去。 严城连下意识地扭头看向了洛西。 洛西并没有做什么，只是拉开了护士台的椅子，坐在椅子上十指交叠，安静地等待着游戏的开始。 见状严城连不由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句。 想什么呢，疑神疑鬼的。就洛西这小身板，能做得出什么事情。 “哎呀，各位已经到齐了呢。”没等严城连再想什么，护士小姐的声音就突然响了起来。 谁也不知道神出鬼没的护士小姐是从哪里窜出来的，但是她的出现就只代表一件事情。 游戏要正式开始了。 “为了给各位勇敢的逃生者一点机会，我给你们准备了这个。” 护士小姐甜甜一笑，摊开了手掌。 她掌心中放着的是四枚药丸。 “如果，我是说如果哦，真的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吃下这枚药丸，也许就能看到一线生机了。” 她没有明说这枚药丸的作用和副作用是什么，就只是微笑着把药丸递给了他们。 邱跃金和文璐上前，依次拿起了一枚药丸。轮到严城连的时候，他直接伸手拿走了两枚。 邱跃金蹙眉：“你……” 护士小姐显然对此没有什么异议，只是保持着虚假的笑容收回了手：“好的，那马上就要正式开始了，请各位尽情享受我们的特色心理治疗吧。” 一错眼间，刚才还在房间的护士小姐消失得无影无踪。 邱跃金头疼地按了按眉心：“严城连，把药给洛西吧，他现在完全没有保障了。” 严城连攥紧了掌心中的两颗药丸，用沉默回答了邱跃金。 洛西突然出声道：“没关系，我不需要。” “你看，”严城连忙道，“他自己都说不需要了。” 邱跃金显然也没有再说什么立场了，她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的洛西，把话题扯到了正事上。 “这场游戏还是挺危险的，为了活下去，江乐桃很大概率还是会下定决心要杀我们。我们这么多人聚在一起的目标太大了，为了保证安全，我建议我们接下来分开躲。” 文璐往邱跃金那边靠了靠，满是依赖地看着她。 到了这里的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邱跃金准备带着文璐一起躲，那洛西就应该是和严城连一起分开躲藏。 邱跃金有些愧疚地看了一眼洛西。 她看得出严城连自私自利，和这种人组成一队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可现在她只能带一个人，那她会选择更加需要她的文璐。 好在洛西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看向了严城连：“我们现在出发？” 或许是洛西的态度太过随意，严城连也直接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洛西在看到邱跃金和文璐走远之后，从反方向出发，带着严城连往楼上走。 又拐了几下，洛西带着严城连走进了放映室。 洛西推开门，回头对着严城连轻轻一笑：“这个地方很适合躲着吧？放心，江乐桃不会发现这里的。” 门缝中泄进去的光斜斜地打在了洛西的脸上，生出了一种莫名的异样感。 严城连的心一跳，但左右也没有更好的地方可以躲了，他心一横，直接跟着洛西走进了房间。 洛西在房间正中间挑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这间房间有时候会放一些莫名其妙的宣传片，虽然我对他们的审美不敢苟同，但实在无聊的时候，看一会也不错。” 伴随着洛西的尾音落下，那后方的放映机也亮了起来，吱呀吱呀地放着瑞安精神病院的宣传片。 严城连看着那莫名其妙的宣传片，脸色越来越难看：“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的不安感却是愈发强烈。 怎么回事，从刚才开始，他就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起来了。 洛西支着下颌，笑吟吟地看着严城连：“怎么了，你不喜欢看吗？” 严城连忍不住骂了句脏话，终于是无法忍耐地撕下了自己精英的面具：“你他妈到底在搞什么东西，你等着，出去之后我一定把你玩烂了。” “你好吵。” 洛西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堵得严城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目眦欲裂地瞪着洛西，心里已经想好了一万种折磨洛西的方法。 “对，就该用这种眼神看我。”在严城连的瞪视下，洛西笑得更加开心了，“只是你除了瞪我，你还能得到什么呢？” 在洛西的挑衅下，严城连再也无法压制住内心的各种念头，冲上前想掐住洛西的脖子。 闭嘴，这个烦人的家伙，就该永远闭上他的嘴！明明这么好看，安静一点不好吗！ 第74章 只是在严城连朝洛西扑过去之后，洛西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露出惊恐万分的表情。 相反，洛西的脸上洋溢着愉悦。 “既然你出手了，那我也不客气了。”少年笑得明媚而轻快。 有危险。 严城连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他甚至还没看清洛西手上握着的到底是什么，就眼前一黑，下一秒一记凌厉的重击从天而降，紧接着一阵剧痛从他的肩头臂膀处传来。 严城连的肩胛骨在这一刻碎了个彻底，极度的疼痛之下，他的行动全靠肾上腺素在强撑着。 金发少年心情颇佳地坐在桌子上，手中的撬棍一晃一晃，也没急着再去追击。 严城连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先逃跑。 只可惜等他强忍着疼痛跑到了门前，才知道洛西为什么这么悠闲地放任他跑。 放映室的门不知何时已经被彻底锁死了。 “好的，那么第二下——” 洛西轻快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又一下重击，这一次的力道相较上一次要更胜一筹，直接将严城连打得生生跪下了。 洛西半蹲在严城连面前，敛起了脸上的笑意：“你挺有本事的，我已经很久没对一个人类这么火大过了。” 说着他压根就没有给严城连反应，直接又是一击重重挥下。 严城连忍着疼痛蜷成了一团，在洛西一下又一下的重击之下掏出了护士刚才递给他们的药丸。 此时严城连也顾不得再想别的，直接囫囵一口将两颗药丸吞了下去。 在疼痛之中，严城连的表情完全扭曲了。 如果他能活下去……他一定要好好地折磨洛西，来还今天的帐。 第62章 惊悚真人秀（二十八） 柔弱的洛西大人…… 洛西兴致盎然地看着垂死挣扎的严城连, 只觉得异常好笑。 就凭借这两颗小药丸，他又能翻出什么花？ 因此洛西连拦都没准备拦一下，就这样蹲在严城连旁边, 准备看他的笑话了。 严城连的身体趴在地上，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什么反应, 只是时不时地抽搐一下。 时间一长, 洛西也逐渐失去了耐心。他踩住严城连的脊骨, 掂了掂手中的铁棍，然后将铁棍高高扬起，准备给严城连致命一击, 结束这场无聊的游戏。 “那就这样结束了，拜拜。”洛西嘟囔着, 身体骤然发力，手中的铁棍呼啸袭下。 只是那武器挥击而下的那一瞬间, 洛西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并没有像预想的那样击中柔软的人体组织, 而是砸在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上。 在洛西收起手, 看清了眼前的情况之后，他不由得皱了下眉。 上一刻还趴在这里的严城连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刚才的攻击直接挥在了地面上。 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在吗？ 等等，他耳边的是什么声音—— 洛西还没来得及侦查环境，就凭借着本能下意识地一个偏头。 在他偏头躲开攻击的同一时间，极其强悍的挥拳一击擦着他的耳廓挥了过去, 那惊人恐怖的力道甚至将洛西的发丝都打到寸断。 洛西惊出了一身冷汗，扭头去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见他身后正站着一个肌肉虬结的怪物, 那拳头比洛西的脑袋都大。此刻它的鼻腔中正喘着气，虎视眈眈地看着洛西。 根据怪物脸上那副歪斜的眼镜，洛西勉强可以辨认出它的身份。 严城连！ 这个怪物, 居然是严城连！ 洛西这个时候才惊诧地意识到了这个药丸的作用，它好像可以将这些人的身体强度极大程度地提高，变成这个近似怪物的状态。 洛西和怪物严城连对视着，握着铁棍的手不知不觉就松开了。 铁棍“叮”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这个声音惊动了怪物的状态的严城连，一下子让他朝洛西冲了过来。 洛西往后退了一步，瞳仁瞬间亮起，金色浓到几乎要凝成实质：“停下！” 在那金色的控制之下，严城连的脚步停顿住了。 洛西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的神格的确起到了作用，严城连的行动还算在他的控制之中。 但是进入了怪物状态的严城连格外难控制，洛西只是下了这样一个简单的命令，身体中的力气就被抽去了不少。 不过没关系，只要打开这个局面，就可以把严城连杀掉了。 洛西笃定地想着，再度抄起了武器，用尽全力对准严城连的脖颈挥去。 只可惜，他的铁棍最终击打在了一片鼓起的肌肉上，被反弹了回来。 洛西瞪直了眼睛，嘴张了张，又憋屈地闭上了。 他费尽力气打出的攻击，最后连严城连的防御都没能破了。 下一刻，感知到了洛西攻击的严城连从控制中回过了神，再度挥拳向洛西发起了进攻。 “洛西大人！小心！” 在库露露的呼声中，洛西狼狈地蹲下身翻滚了一圈，险之又险地躲开了严城连的攻击。 不行，这个状态下的严城连太恐怖了，当下还是走为上策。 洛西几乎是立刻下了判断，一路朝门狂奔。 然而，此时他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跑到了门边之后，洛西立刻开始疯狂地拧起了门把手，试图打开门跑出去。 拧了几下还没拧开的时候，洛西才意识到了问题。 在之前他为了那个和江乐桃的计划，特地让江乐桃把门反锁了起来，以便更好地解决严城连。 此时这间为严城连准备的密室，反而要成为他的葬身之地了。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洛西汗流浃背了。 完了，他也不知道能控制住严城连多久，这现在只能赌严城连现在的状态是暂时的了。 他一边满脑子胡思乱想着，一边险险又躲开了严城连的一击。 洛西再度控制了严城连一次，随后撑着地板一个翻身，拉开了与严城连之间的距离。 大量的体力消耗之后，汗水一滴一滴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 洛西扶着桌椅，喘了几口气，不断地思考着。 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需要一个能彻底解决的办法。 电光石火间，一个想法从他的脑中窜了过去。 如果这样的话…… 洛西的嘴角上扬了一下，当机立断准备实践一下。 没过多久，严城连再度脱离了控制。 在经受了两次神格的影响之后，他的态度变得更为疯狂了。 在看到了眼前的洛西之后，严城连的表情变得愈发扭曲。 他的鼻翼不断翕动着，眼神也变得极度诡异，已经变得扭曲的嘴唇中还在不断吐出一些无法听懂的字词。 洛西往后退了两步，没有再控制严城连。 严城连的身体微微俯下，然后直接发力朝洛西扑了过来，贪婪地想要直接将洛西一口咬下。 洛西不躲不避，就只是任由严城连朝自己袭来。 他眼看着严城连离自己越来越近，深吸了一口气大喊道：“盛郁！救救我！” 拳风已经直接冲到了洛西的面前，马上就要击上他的门面。 洛西咬紧了牙关，忍耐着没有挪动分毫。 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 那拳头已经冲到了洛西睫毛前，下一秒就可能将洛西的脑袋轰得粉碎。 就在此时，一只修长的、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挡在了洛西的额前。 洛西战战兢兢地睁开了眼睛，看向了自己的身侧。 盛郁正站在他的旁边，那双眼睛不是平日的黑色，而是黑蛇状态才有的血红色。 严城连发出了不甘的吼声，还在挣扎着想要攻击洛西。但盛郁轻描淡写的动作却是让他动弹不得。 “你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盛郁无奈。 洛西这才彻底放松了下来，躲在了盛郁的身后讪讪道：“我之前已经快把他杀掉了，只是他吃了两颗药，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盛郁的手稍稍用力，完全捏碎了严城连的手，只是两秒，他的手就像是橡皮泥一般软绵绵地垂了下来。 盛郁一边游刃有余地处理着严城连，一边回答着洛西的问题：“那个药本来是给一个人一颗的，吃一颗可以短时间强化身体素质。如果像他这样吃过量的话，就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说话间，盛郁已经完全打碎了严城连的四肢，看向洛西问道：“你希望怎么处理他？” 洛西嫌恶道：“算了，你下手吧，我嫌恶心。” 盛郁点了点头，洛西甚至没看到他是怎么动作的，严城连的身体就突然开始融化了。 那具庞大的，堆满了肌肉和筋膜的身体，就这样一点点化了下去，最终成了一滩恶心的不明液体。 在结束了处理之后，盛郁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洛西就扑到了他的怀中，用脸颊和头发不住地蹭着他。 第75章 盛郁迟疑了一瞬，脱下了手套，伸手顺着洛西的头发和后颈抚摸了一下。 盛郁的动作就像是在抚摸某种动物，洛西显然对此也有些享受，眯着眼睛仰头，等待着盛郁的安抚。 感受着温暖的触感，洛西闭上了眼睛。 太好了，他还是赌赢了。 盛郁的确越来越在意他了，至少在现在，只要他遇到危险，盛郁就会出现，然后保障他的安全。 盛郁的确对他产生了好感，但是他不知道现在盛郁的好感有没有达标。 因此，他还需要一个更大的冲击。那就得利用江乐桃了。 洛西用力环抱住了盛郁，仰头对着他灿烂地笑了：“谢谢你，盛郁。” 盛郁没有说话，只是用深黑色的眼睛注视着他，看起来还不是很满足。 洛西会意，伸手按住了盛郁的脖颈，让他弯下腰，然后踮脚吻上了盛郁的嘴唇。 盛郁伸手扣住了洛西，不容许他逃离，然后加深了这个吻。 洛西闭上了眼睛，表现得极为沉醉，心中却是嗤笑了一声。 这个蠢货居然还没有吸取教训，明明已经杀了他一次了，居然还能放下芥蒂表现得如此深情，那再被杀一次，也很正常吧。 这个夜晚终于过去了。 邱跃金和文璐手牵手躲在一个房间内度过了一晚，在看到规定的时间结束之后，才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她们刚一出门，就看到走廊的另一端有一个粉色头发的人走了出来。 在意识到那是江乐桃之后，邱跃金下意识地护住了文璐，准备带着她先逃跑。 然而江乐桃只是对她们摆了摆手，然后亮出了自己手中的卡牌。 那是一张逃生者的卡牌。 邱跃金愣了一下。 “很意外吗？这场游戏的追捕者是我哦。” 听到了声音后，邱跃金回过了头，洛西正趴在栏杆上，微笑着亮出了自己手上的卡牌。 邱跃金一怔，在看到严城连现在都没有出现之后，一下子意识到昨晚发生了什么。 洛西耸了耸肩：“江乐桃没办法接受杀人，但对我来说刚好，可以借个机会报我的仇。” 邱跃金也不是个蠢的，在这个时候，她也意识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以身份的关键，是看谁持有卡牌。”邱跃金扶额。 从一开始，判断谁是追捕者就全看卡牌，那么如果参与者私下交换卡牌，自然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了。 而她让洛西和严城连一组，看似是洛西吃了亏，实际上却是把严城连送入了虎口。 恐怕从一开始，洛西就是奔着杀了严城连来的。 邱跃金第一次感觉到对洛西有一些恐惧。 还好，她从来都没有得罪过洛西。 “马上我们就要出去了吧。”江乐桃突然说道。 说到了这里，除洛西外的所有人表情都好了不少。 一直坚持了这么久，总算是看见逃离的曙光了。 只是想到了这一点，就令人欣慰到想要落泪了。 说到这里的江乐桃瞄了一眼洛西，耳根悄悄红了起来。 观察到了这一点的洛西嘴角微翘。 很好，最终的陷阱已经设置好了。 第63章 惊悚真人秀（二十九） 洛西大人计划通…… 护士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们的后方, 微笑着鼓掌道：“真棒，相信你们玩得很开心。” 众人的聊天戛然而止，视线齐齐转向了身后。 护士小姐眨了眨眼, 疑惑道：“怎么了？玩得不开心吗？” 文璐欲哭无泪：“哈哈，没有, 很开心。” “是吗？”护士小姐怀疑地说道, “我怎么觉得你们玩得不是很开心呢？” 护士小姐的视线在所有人的脸上巡视了一圈, 像是在试探着他们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沉默持续了一会之后，她突然笑道：“好了，开个玩笑而已。相信在这几天里, 大家已经被好好教育过了。被改造成功的大家，在接下来就可以离开瑞安精神病院了。” 听到了这个消息后, 除洛西外的所有人都露出了喜悦的表情。 邱跃金迫不及待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 护士小姐答道：“随时可以。” 她指了一下门口的方向，众人这个时候才发现, 瑞安精神病院的大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了。 “从现在开始, 您随时可以离开这里。但是请注意, 一旦主动离开瑞安精神病院，您就再也不能回到这里了。” 邱跃金几人的脸上写满了“到底谁要回到这个鬼地方啊！”。 唯有洛西的脸上的反应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江乐桃注意到了这一点，视线也忍不住往洛西的脸上瞟。 他那张精致漂亮到了极点的脸上此刻没有表情，只是沉郁地看着前方。 洛西，他在想什么？ 江乐桃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生出了一个有些不可思议的想法。 洛西……他不会是想留在这里吧？ 另一边的邱跃金已经拉上了文璐, 跃跃欲试准备往门外走去了。 江乐桃忍不住对洛西问道：“洛西，我们走吗？” 金发的少年回过神, 看向了江乐桃：“你们要走了吗？” “该走肯定要尽快走。这里太不正常了。” 江乐桃说完之后，洛西点了点头，看起来还是神魂不属。 看着洛西此时的反应, 江乐桃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更加浓烈了一些。 他再也无法按捺住自己心中的情绪，伸手拉住了洛西的手：“洛西，和我们一起走吧。” 感受到自己掌心里握着的那只柔软的手，江乐桃心跳如擂鼓：“等出去之后，我，我有话想和你说。” 听到了他的话，洛西有一些诧异地睁大了眼睛，随后偏过头为难道：“可是……” 他浓郁的睫羽垂下，挡住了那璀璨耀目的金瞳：“我不准备走了。” 江乐桃心一跳，意识到自己真的猜对了。他忍不住捏紧了洛西的手，片刻后，洛西白皙的手背上就留下了几道红痕。 “对不起。”江乐桃松开了洛西的手，然后按住了他的肩头，凝视着洛西，“但是我不能就这样看着你留在这里。” 洛西怔然：“没关系的，这是我的选择。” “不是的！”江乐桃突然激动道，“洛西，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一次游戏吗？我本来可以不来的，可是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你一个人来这么危险的游戏。” 洛西愣愣地和他对视着：“你……” 江乐桃突然冲上前了一步，伸手用力抱住了洛西，想要将那纤细的身体完全扣入自己的怀中。 他的声线颤抖得厉害：“我知道的，你之前救了我。上一场游戏我走的时候，刚开始一直找不到路，后来我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叫‘洛西大人’。” 洛西瞳孔微缩，这一次是真的有些震惊了。 “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我的手机就恢复通讯了。在那之后，那条本来一直走不出的路突然就找到了出去的方向。” 说到了这里，江乐桃收紧了手臂，声音中也带上了些哽咽之意：“是你救了我。在第二场游戏开始之前，我听到了一个声音，问我是否还想再次参加游戏，也是那个声音告诉我，这一次你也会来。” “所以这一次游戏我主动参加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只是这一次我还是不太走运，抽中了追捕者的身份卡。” “我本来以为今晚我要死定了，但是你突然出现了。” “你亲手把我和你的身份卡交换了，然后告诉我你会解决这一切。在那个时候我才发现我……我已经……” 说到了最后，江乐桃的眼睛都变成了湿润的红。他定定地看着洛西，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把脸埋在了洛西的肩头。 洛西看着蹭在眼前的粉发，有些不知所措地伸手拍了一下江乐桃的后背。 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江乐桃喜欢上他的理由，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江乐桃只是因为觉得他的脸好看。 这么说来，在之前，江乐桃也的确是在离开第一次游戏之后态度才变得好了起来。 也许江乐桃是认真的，但可惜，这注定是一段没有结局的感情。 因为无情的洛西大人已经准备好利用江乐桃的感情来演出一出好戏了。 洛西叹了一声，逼迫着自己收回了无用的怜悯，视线在周围搜寻了一圈。 在周围并没有找到他想看到的那个人。 但洛西并没有着急，只是将目光放回了江乐桃的身上，然后伸手拍了一下江乐桃的后脑勺。 在他和江乐桃有身体接触的时候，空气中的氛围明显更加紧张了一些。 洛西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继续拍了拍江乐桃的后背引导道：“好了，我知道了。所以你是希望我怎么办？” 第76章 江乐桃没有松开洛西，相反又加重了拥抱，闷声道：“洛西，你和我一起走吧，离开这里。你相信我，我会让你开心的。” 洛西突然用了点力，逼迫着江乐桃放开他一些。 他看着江乐桃，微微扬起了嘴角：“你喜欢我？” 此时江乐桃才突然察觉到，洛西的眼中闪烁着与之前完全不同的狡黠光芒。 “所以你想让我和你一起离开，对吧？” 江乐桃察觉到了洛西此刻的变化，但并没有意识到这变化的原因，最终他也只是迟疑地点了点头。 洛西微微笑道：“那我……考虑一下。” 江乐桃一下子抛去了刚才的迟疑，迫不及待地拉起了洛西：“别犹豫了，我们走吧，谁知道在这个鬼地方继续待下去还会发生什么。” 洛西跟着往前走了两步，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视线注视着他。 一瞬间，整个瑞安精神病院的空气都凉了几分。 终于来了！ 洛西精神一振，用力甩开了江乐桃的手。 在江乐桃错愕的视线下，他摊手无辜地笑了一次：“不好意思，我想了一下，我还是想留在瑞安精神病院。” “洛西？”江乐桃伸手想要去拉洛西，却直接被他躲开了。 江乐桃只能带着迷茫问道：“怎么回事，我们刚才不是还聊得很好吗？你不是已经准备走了吗？” “不好意思啊。”洛西双手合掌，对着江乐桃眨了下右眼，“我从来就没准备走。” “为什么？”江乐桃焦急地追问道，“你到底因为什么原因要留在这里，你至少要给我个原因吧！我总不能看着你无缘无故在这里送死！” “因为，我已经爱上他了。”洛西甜蜜地笑了起来。 他那张漂亮的脸上此刻流露出一种极为幸福的表情。 江乐桃不可思议地看着洛西：“谁？邱跃金？文璐？” 他说完了这两个名字之后才意识到不对，她们也已经准备出去了。 洛西爱上的是一个在这间精神病院中留着的存在。 就在这时，他们背后的楼梯传来了脚步声。 江乐桃的背脊都在发凉，一时间竟是失去了回头去看的勇气，只想赶快拉着洛西离开这里。 而洛西却是与他擦肩而过，直接奔向了楼梯处的那个存在。 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看见了洛西脸上的表情。 那不是刚才虚假的温柔，而是极为雀跃的、明亮耀目的笑容。 洛西在毫不犹豫地奔赴向他心爱的那个存在。 该死……这间瑞安精神病院又哪里有活人，这里的存在，分明都是可怖的恶鬼。 洛西完全就是被这里的鬼给欺骗了，不行，他得带着洛西逃离这里。洛西的神志已经不正常了，这里只有他能够拯救洛西了！ 也不知道是哪里窜出来的勇气，江乐桃猛然回过了头，想要把洛西带回自己的身后。 可当他扭过头看清眼前那一幕之后，他浑身都失去了力气。 洛西满眼爱慕和甜蜜地扑在了一个男人的怀中，任由另外一个人环住了他的身体。 此时洛西的脸上还带着鲜血飞溅的痕迹，和那灿烂的笑容合起来看，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疯狂。 另外一个人的脸被阴影遮住了一半，江乐桃完全看不清他的脸。 但他也不在乎，此时他满心满眼都是怎么把洛西拉回自己身边。 江乐桃往前狂奔，朝洛西伸出了手。 在往前的几步跑动之中，另外一人在阴影之下的脸终于露在了明处。 江乐桃一个急刹，停止了脚步，怔怔地抬头看着前方。 那张脸，他居然也认识。 盛郁。 这个名字立刻浮现，所有关于盛郁的记忆一条条回到了他的脑中。 江乐桃嘴唇翕动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 洛西依恋地把头埋在了盛郁的怀中，蹭了几下才用余光看向了江乐桃漠然道：“你可以走了。抱歉啊，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什么好人。” 说着，他极为恶劣地笑了一下：“我可比你想象中的还要糟糕得多哦。” 江乐桃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手终于无力地垂了下来。 洛西脸上的血迹和盛郁眼中的暗红放在一起，竟是难言的相衬。 也是在这个时候，江乐桃才想起了洛西脸上的血迹到底是哪里来的。 那是他替软弱的自己杀了严城连时留下的血迹。 江乐桃闭上了眼睛，不得不承认自己和洛西并不相配。 这两个恶魔站在一起，才好似是天生一对。 第64章 惊悚真人秀（三十） 洛西大人，甜蜜恋…… 看着失魂落魄的江乐桃, 洛西毫无愧疚之意地在心中道了一声抱歉。 打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他精心策划的好戏。 在之前，洛西就已经看出了江乐桃对他的好感。而刚巧, 他也缺少一个对盛郁示好的机会。 盛郁必须要百分之一百地相信洛西爱得已经无法自拔了，才能放下最后一丝防备, 彻底沦陷于洛西编织的甜蜜陷阱之中。 在综合考虑之下, 洛西决定引导江乐桃, 让江乐桃说出想带自己离开的话语。 在对话之中，他则是会竭尽全力地表现出自己留下的决心和对盛郁爱慕。 说到底，这些话的听众并不是江乐桃, 而是盛郁。 好在他的计划似乎效果不错，江乐桃配合着他出演了这场好戏, 盛郁也按照他的期望从头到尾看完了他的表演。 江乐桃看了他一眼，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转头朝瑞安精神病院的门走去。 洛西看着江乐桃的背影, 浅浅一笑。 虽然江乐桃搅局的时候, 他一度有些后悔救了这个人。但是现在他还是挺感谢江乐桃的。 在走到门口的时候，江乐桃的脚步顿了一下，最后一次回头看向了洛西。 那个耀目嚣张的少年此刻静静地站在远处，目送着江乐桃的离开。 江乐桃在恍惚之中生出了一种想法。 他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地了解过洛西。 不论如何，这是洛西自己选择的命运，他能做的也只有尊重。 江乐桃无声地叹息了一声, 下定决心离开了。 瑞安精神病院主楼的大门“砰”地一声彻底合上，自此, 除洛西外所有的游戏参与者都已经离开了。 之前很是喧闹的瑞安精神病院突然安静了下来。 洛西转头一看，才发现刚才还在微笑着指引他们的护士小姐此刻已经闭上眼睛垂下了头，像是一个关机的机器人。 洛西伸出手指在扶手上摸了一道, 抬手捻了捻，发现先前整洁干净的桌子此刻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 先前还在运转的瑞安精神病院突然间像是哑火了一样，完全陷入了沉寂。 游戏结束了，他们也从数十年前那间热闹的精神病院回到了现实。 洛西感觉到自己的肩膀上传来了一阵重量。 盛郁从背后搂住了洛西，把下颌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很是温柔地说道：“洛西，我很开心。” 洛西微微勾了下唇角。 能不开心吗？这可是专门为了你编了这场好戏。 但他面上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拍了拍盛郁的手臂，理所当然地指使道：“我要洗澡，帮我准备换洗的衣服，还有浴室，热水，都帮我一起准备好。” 盛郁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洛西回过头，眯眼盯着盛郁：“你不会要告诉我，什么都没有吧？” 盛郁的视线可疑地飘忽了一下。 在洛西危险的视线之下，盛郁轻咳了一声：“你还有什么想要的？我会弄来的。” 洛西冷冷道：“你最好是。我放弃了一切留在这里，别告诉我连浴室都没有。” 三十分钟后，洛西躺在了全新的浴缸中，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一家商场清点货物时发现自己的仓库中离奇少了一台浴缸，正摸不着头脑地思考着到底是哪里来的浴缸大盗。 不过这就不关洛西的事了，他此时完全放空了思绪，享受着自己难得的放松。 洛西整个人都浸在温热的水中，盛郁还贴心地帮他放了一些玫瑰花瓣。在浴缸的右边盛郁还准备了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一些零食和饮料。 “算他用心。”洛西满意地拿起一块饼干抛在了半空中，敏捷地用嘴接住，嚼了嚼咽了下去。 库露露守在洛西的旁边，一同悠闲地闭上了眼睛，懒洋洋地问道：“洛西大人，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洛西品味着甜美的小曲奇，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 森白的灯光让他松懈下来的头脑又恢复了一些理智。 洛西思忖片刻：“我觉得时机应该已经快要成熟了。” 他和盛郁共同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有了那么多次交锋，关系其实也在一次次加深。 第77章 而今天的这一次表演，他自认为应该已经打破了盛郁的最后一道心防。 接下来只需要确认了盛郁的感情，确保一切无误，就可以开启最终目标了。 洛西啜饮着葡萄汁，纤长的睫毛垂下，挡住了眼中的所有情绪：“等一切都确认了，他也就应该要死了。” 库露露欣喜地拍了拍小短手：“好耶！” 洛西又喝了一口葡萄汁，咬住了吸管，没有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刚才说完了那句话之后，心中涌现出了一种轻微的不适感。 他的脑中短暂地划过了一号的影子，又闪过了盛郁的那张脸。 一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叫什么的情绪轻轻扎了一下他的心脏。 片刻之后，洛西甩了甩头，一脸阴郁道：“我会杀了他的。库露露，做好准备吧，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走了。” 库露露乖巧地点了点头，凑在了洛西的身边，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洛西像之前无数次那样拍了拍库露露的脑袋，起身走了出去。 洛西离开浴室来到外面的时候，有些惊诧地发现整个环境都大变样了。 之前蒙着灰尘的扶手焕然一新，原先破旧的病床也换成了温馨整洁的新床，所有的床具和家电都换成了新的。 盛郁正坐在床边，闻声看向了他，竟是透露出几分安静温顺的感觉。 洛西有些惊喜地笑了下，坐到了盛郁的旁边：“我都还没给你提要求，你就已经全都换了。” 盛郁凝视着他，难得没有什么棱角：“那你喜欢吗？” “喜欢啊，要是在之前那种环境，我是真的受不了了。”洛西吐槽道，“现在的话，我总觉得还少了些什么。” 他的眼睛滴溜溜地扫视了一圈，恍然大悟：“这里没有电脑！也没有游戏机！你什么时候再按两个就完美了。” 盛郁没有给洛西正面答复，只是沉默无言地盯着洛西。 洛西看盛郁没有回复的意思，也没有硬逼着他回答，只是撇了撇嘴道：“不愿意算了。” 毕竟看这个进度，他再过几天就要离开这里了。 想到了这里，洛西笑了一声，看着盛郁像是看一个发着光的金元宝。 他一只手温柔地捧起了盛郁的脸，另一只手插进了盛郁的发丝中，帮他轻轻梳理着头发。 “我很高兴，你能愿意为我做出改变。”洛西的声音含着笑意，“我一直都很担心我留在这里，你的想法是什么样的，但是现在我稍微放心一些了，你应该也是喜欢我的，对吧？” 洛西难得展现出这样平和柔软的一面。 盛郁近乎贪婪地注视着这一幕，恨不得直接把这一幕刻印在脑中。 他浓黑色的瞳仁逐渐变红，完全展现出了野兽才有的贪欲。 “洛西，我不懂。”盛郁顺应着动作，凑到了洛西的耳边，“但是我很开心。” 洛西是真的愿意主动留在他的身边，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让他很高兴了。 在洛西到来之前，他已经不知道在这间瑞安精神病院中待了多久。 在这里活着，没有任何意义。 盛郁只是通过了这里的照片和名册知道自己的名字，但除此之外，他一概不知，也没有来到这间精神病院之前的记忆。 他在这里度过了漫长的时光，久到他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直到见到洛西的那一刻，盛郁好像突然明白了自己到底为何要一直留在这里。 他这无尽等待的岁月，就是为了等到眼前少年的出现。 盛郁在最开始也有过抗拒，可却只能一步步越陷越深。 到现在，洛西真的留在了他的身边。 盛郁心中的某一块因此彻底塌陷了下去。 这是他的洛西，这是他费尽千辛万苦得到的宝物。 盛郁在心中反复重复着这几个词，然后轻轻咬上了洛西的耳骨。 比起之前的动作，盛郁现在的动作要轻柔了不少，生怕把洛西给咬疼了。 洛西伸手搂住了盛郁，配合地吻了一下他的眼睛。 他翻身跨坐在盛郁的腿上，环住了盛郁的脖颈，凑到他耳边低声问道：“想继续下去吗？” 盛郁被打断了动作，此时已是十二万分的不适，但又不得不强行忍耐着洛西的戏弄。 洛西伸出手指抵住了盛郁的嘴唇，俯身骤然拉近了两人之前的距离，隔着那根手指吻了一下盛郁。 “盛郁，我是愿意留在这里，但不是没有代价的。我需要的不多，只是要你能爱我。” 房间内再度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洛西的脸上露出了失望之色，翻身准备离开。 盛郁拉住了洛西的手腕，完全限制了他的行动。 过了许久，盛郁看向洛西：“我不太能明白你想要的是什么感情。” 洛西和他对视着，“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又坐回了盛郁身边。 “说实话，我也不是很了解。”洛西仰头看着他，“但是没关系，我会教你的，教到你明白为止。” 然后……在你明白对我的感情是爱的那一刻，就是你的死期了。 洛西任由盛郁把他按倒，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现在的话，就先愉快地玩两天过家家吧。 第65章 惊悚真人秀（三十一） 洛西大人心动中…… 在几天的体验后, 洛西龙颜大悦。 盛郁把他照顾得很是妥帖，要星星不给月亮，凡是洛西想要的, 最后都给他弄回来了。 最开始洛西说想要打游戏，盛郁还有一些抗拒, 但没两天他就败下了阵, 主动给洛西弄来了游戏机。 洛西非常满意, 大发慈悲地在心中封盛郁为自己的第二号仆人。 至于头号仆人，那暂时还是库露露的位置。 见洛西对盛郁这般满意，库露露已经慌了神, 开始哭着骂盛郁不讲武德，偷偷内卷。 洛西大人只是怜悯地摇了摇头, 无辜表示没办法，仆人的排位只能根据勤奋程度实事求是, 如果不想被比下去, 就要加倍努力取悦他。 库露露化悲愤为力量, 突破了自己的极限，为洛西一天同时代打了十个游戏，充分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和价值。 洛西左看着库露露，右看看盛郁，对自己的奴隶帝国满意地点了点头。 当然，伟大的洛西大人也有一点小小的烦恼。 比如他的二号仆人, 有那么一点不听话。 这一天晚上，洛西正躺在他的浴缸里, 乐不可支地看着前方电视里的脱口秀。 脱口秀里的表演者正在借一个资本家的故事展开了犀利的讽刺。 “开会的时候，老板跟我们说，996是我们的福报, 如果我们不愿意996，我们连工作的机会都没有，除了他，还有谁会这样宽宏大量地给我们一份工作。” “我当时就纳闷了，每个人干三个人的活，那剩下三分之二的人当然找不到工作了……” 电视机里的观众笑得开心，洛西也跟着笑了起来，并且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你在看什么？” 盛郁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他的旁边，来自另外一个人的温度也从后方凑了上来。 洛西被吓了一跳，但也算习惯了盛郁的神出鬼没，只是稍稍震惊了下就继续看向了屏幕！“我在学习。” 盛郁眨了下眼：“在学什么？” 洛西摸了摸下巴：“人类真是智慧无穷的物种。你看这个电视里现在正在放的，很有道理。” 洛西歪过头，深深感叹道：“你看这个人说的，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如果不让他们休息，一个人就可以产出三倍的工作，所有人都干三倍的工作，那生产量不就出来了。” 盛郁抬头看了一眼电视里慷慨激昂的脱口秀演员，短暂地陷入了沉默。 虽然但是，他好像觉得这个演员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盛郁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侧头在洛西的额角印下了一吻，跟着一起认真分析道：“我觉得的确有可行性，但也需要考虑不休息的话工作效率和服从度是否会降低。” 洛西歪过头，在一片氤氲水汽中看着盛郁那张极为俊美的脸。 盛郁那双眼睛看着像是没什么感情波动，反倒让洛西更来了些兴趣。 “如果有你这样的副手，我会很开心。”洛西伸手捏住了盛郁的下颌，拉着他到自己的面前，懒洋洋地在他的唇边亲了一下，“但是现在，我更加需要一个男朋友。” 听到了洛西的话语后，盛郁的眸色逐渐转换，变成了浓郁的深红：“我会满足你的。” 盛郁趁着刚才拉近的距离靠近了洛西，浴室中的温度似乎都高了几度。 “等等。”察觉到事态好像有些不对的洛西急忙叫停，“今天不行！昨天不是说了让我休息几天吗？” 盛郁嘴唇抿了一下，稍稍放开了一些洛西，但仍然没有退让的意思。 第78章 洛西和盛郁僵持着，谁都没有先进行退让。 不行，绝对不能答应他，万一这一次答应了之后，盛郁之后更加过分了呢？ 洛西瞪着盛郁，又摇了摇头，态度坚决地表示不行。 在僵持之中，盛郁眸中的红色逐渐褪了一些，看起来应该是恢复了往常的状态。 洛西见盛郁应该是放弃了，也跟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伸手推了推盛郁的后背示意他尽快出去。 但下一秒，盛郁突然反手扣住了洛西的手腕，完全压制住了他。 水花飞溅而起，洛西惊慌地倒在了水中，水珠溅在他的脸上，更是增添了几分诱人之感。 盛郁的嘴唇微微翘了一下，心满意足地吻上了洛西的嘴唇。 洛西彻底麻木了。 接下来又是完全看不到尽头的一天。 浑浑噩噩从床上爬起来的洛西终于痛定思过，认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盛郁比他想象的还要不受控制，在平日的生活中，盛郁还算是称得上百依百顺，但是在床上的时候，盛郁完全就是任性妄为。 好吧，盛郁倒也没过分到他实在承受不了，每一次都刚好卡在了他的极限上。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不行，盛郁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了他的生活计划。再这样下去，他精心制定的游戏通关计划都要完成不了了。 在洛西和库露露提起这个苦恼的时候，库露露沉默了很长一阵，然后反问了他一个致命的问题：“洛西大人，您还记得我们之后要走吗？您制定了游戏通关计划，那这个世界的通关计划有制定吗？” 洛西心虚地撇开了视线。 库露露观察着洛西，心中升起了一些微妙的想法。 上一个世界中，洛西最后也是这个状态。 洛西大人虽然嘴上信誓旦旦说是一点都不喜欢一号和盛郁，甚至讨厌得要死，但是到了这个阶段的时候，他都会犹豫。 上一次库露露相信了洛西的说辞，相信这一次，库露露的再傻也不至于直接相信洛西了。 如果洛西真的像他说的这么从容冷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那为何现在会有这样的反应？ 只有一个原因可以完全解释这一切。 如果因为洛西大人也动心了，这一切就都可以说得通了。 在想到了这一点之后，库露露下意识地想要点破，但在思绪转过弯后，它又闭上了嘴。 洛西大人现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情感，那现在它应该做的也许并不是点破，而是让事情回到正轨。 库露露义正词严：“洛西大人，我这些天也都看着您和盛郁，其实在我看来，盛郁的状态已经差不多了。” 洛西一怔：“是吗？我觉得可能还差了一些。” “这不重要。”库露露摇头，“我们用一个小测试来试一下就好。我想问您，如果测试出来盛郁的爱意值已经达到了抹杀标准，您准备怎么办？” “当然是立刻下命令杀了他。”洛西条件反射一般答道。 “好的。”库露露并没有给洛西反悔的机会，“那我们就来测一下吧。” “等等。” 听到了洛西的声音，库露露歪了歪头：“怎么了，洛西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洛西的嘴张了一下，看着库露露，最后茫然地摇了摇头：“没事。” 就连他自己也有些不清楚为什么会叫住库露露。 站在理性的角度，他其实也觉得库露露说得对。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库露露提出了这个建议之后，他心中的第一反应是抗拒。 洛西摇了摇头，努力把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念给甩了出去。 “洛西大人，您难道不想早一点让绵绵哥回到我们的身边吗？”库露露出声问道。 这一句话一下子驱散了洛西心中的犹豫和迷茫。 他的眼神再度恢复了坚定：“库露露，你刚才说的测试，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库露露飘到了洛西的旁边，通过自己庞大信息库中的资料归纳总结出了一个绝妙的计划。 听完了这个测试内容的洛西有几分怔愣：“你说的这个，真的可以吗？” 库露露疯狂点头：“肯定没问题。” 洛西犹豫道：“我怎么感觉……盛郁可能要发疯了。” “不会的，洛西大人，您相信我！”库露露信誓旦旦。 说着它又扫描了一遍自己的资料库，信心更加充足了。 这个计划可是总结了几百万本小说、几万部电影、以及几万部恋爱游戏综合总结出的集大成之作，肯定没问题！ 接下来的几天也还算平静，洛西就和平常一样，完全放松地享受着独霸瑞安精神病院的生活。不管有什么天方夜谭般的需求都只需要直接和盛郁撒娇，第二天眼睛一睁就能看到。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天，库露露开始暗示洛西可以准备实施计划了。 洛西虽然仍然心有顾虑，但还是按照库露露的要求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这一天洛西又按照惯例对盛郁提出了一堆要求：“你看这个世界仅售五份的游戏周边，我想要。” 盛郁眼皮都没抬，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那个号称世界最大的宝石项链我也很喜欢，什么时候帮我弄回来？” 盛郁无奈道：“明天。” “盛郁。”洛西唤了一声。 听到洛西叫自己的名字，盛郁的态度柔和了一些：“怎么了？” 洛西趴在桌子的对面，抬眼看向了他：“好无聊啊，我能不能离开这里去外面看看。” 空气中的氛围一下子变得冷凝了起来。 洛西那双眼中满是无辜：“怎么了？不可以吗？反正你也不喜欢我，我在哪里很重要吗？” 洛西观察着盛郁的表情，强行忽视了心中不好的预感。 好了，盛郁，你会怎么回答呢？ 第66章 惊悚真人秀（三十二） 洛西大人，引火…… 洛西眨了眨眼, 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盛郁的反应。 “你想出去吗？”盛郁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洛西笑吟吟地凑近了盛郁：“不可以吗？” 他的动作带着几分轻佻，和盛郁的距离仅有一指长，连鼻息都交融在了一起。 盛郁垂眸看向洛西：“为什么？”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洛西拉长了音调, “这里很无聊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指尖在盛郁的喉结上轻轻点了两下：“而且……在你身边的生活, 比我想象中的无趣一点。” 洛西指尖的指甲微微陷入了盛郁脖颈处的皮肤, 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划痕, 片刻后又彻底消失。 不知道是不是洛西的错觉，他总觉得盛郁的瞳孔在一瞬间泛起了一圈红光。 可洛西定睛去看的时候，那颜色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话又陷入了沉默, 洛西注视着盛郁，不知为何心中隐约冒出了点不安。 他的视线瞥向了远处的库露露, 看库露露依旧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才稍微放下了一些心。 应该……一切都还在计划之中吧？ 在当时库露露是这样介绍它的计划的。 “洛西大人, 感情的产生是需要一些催化剂的。” 数天前, 库露露飘在洛西的面前, 一脸严肃地说道：“所以我们需要小小地刺激一下盛郁。” 洛西坐在椅子上，抱臂后仰听着库露露慷慨激昂的介绍陈词。 “一直以来，您的攻略手段都太柔和了。”库露露一拍桌子，电脑自动关掉了洛西的游戏，打开了一个数据调研表。 洛西睁大眼睛错愕道：“我的游戏还没存档。” 库露露愤怒道：“洛西大人！请认真听讲，这关乎计划能不能顺利进行。” 难得被这样库露露这样反驳的洛西愣了一下, 真的闭上了嘴。 库露露这才点了点头，对着表格开始指点江山：“您知道吗？根据我的分析, 绝大多数的恋爱是不可能一帆风顺的。所有的感情都会有波折，往往在波折中，他们才能发现自己真正的情感。” 洛西怀疑道：“你这是哪里来的资料？” “这不重要。”库露露冷酷道, “重要的是，您不能一味顺着盛郁，您需要给他制造一些紧张感，也需要让他知道您的重要性。” 库露露继续说道：“所以，接下来离开这里吧。” “哈？我费尽千辛万苦才留在这里，你现在让我走？” “洛西大人，您不明白欲擒故纵的道理吗？”库露露摇了摇头，“在之前都是您在想办法留在盛郁的身边，他自然就会缺乏迫切感。” 见洛西的表情还在犹豫，库露露继续说道：“相信我，如果您说您要离开，这个时候按照惯例，盛郁一般就会认清自己的内心，发现他其实是爱您的，然后想尽办法让您留在他的身边。” 洛西被库露露说得一愣一愣的：“是吗？” 第79章 库露露信心满满：“当然！到了这个时候，盛郁就完全在您的掌控之中了。” 虽然洛西总觉得库露露的计划有哪里不太对劲，但他还是可耻地心动了。 那个盛郁能够完全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狠狠折磨之后再解决掉，听起来就很不错啊！ 在跟着库露露的计划走完了这个流程之后，洛西难掩心中的期待。 按照库露露说的，盛郁现在应该就会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感情，求着他不要离开了吧。 洛西的笑容无法自抑地扬起。 快点痛哭流涕地跪倒在他的脚下，倾诉着对他的爱意吧。他会视情况考虑一下到底是直接杀了盛郁，还是大发慈悲地再留盛郁折磨一会再出手。 “好。” 洛西的嘴角还在持续上扬，过了好一会才突然意识到好像不太对劲。 盛郁刚才说了什么？ 洛西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我说我想出去。” 盛郁同刚才的洛西一样笑了一下：“我说好。” 不对啊，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发展的吧。 洛西的金瞳眨了又眨，浮现出了几分茫然。 盛郁的瞳孔中倒映着洛西那张精致漂亮的脸：“你还会回来吗？还是说，你已经不想继续留在我的身边了？” 听到盛郁这样问，洛西反而稍微松了一口气。 盛郁会这样问，说明对他还是在意的，那他只要接着加大力度，盛郁肯定就会像计划预估的那样了。 想到这里，洛西又恢复了先前的傲慢：“看我的心情吧。不过再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盛郁的视线直直盯着洛西。 眼前的少年还是那样精致漂亮得惊人，但只是短短几天，他的表情就从甜蜜幸福变成了满脸厌烦。 他变得太快，以至于盛郁实在摸不清楚他口中到底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又或许，每一句都是真话，只是洛西太过随心所欲，以至于他前一天还可以甜蜜地说爱，后一天就可以厌弃地想要离开。 盛郁难得地笑了一下，笑意却是完全不达眼底：“可以，我会在这里等你的。” 洛西似乎是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但最终还是站起了身，准备往外走去。 看着洛西纤细的背影，盛郁的瞳孔彻底变成了浓郁的血色，整个身体也慢慢扭曲变形。 此时的洛西和库露露都没有转头，自然也就没有看到此时盛郁的身形。 盛郁的脸已经完全蒙上了一层阴翳，四肢扭曲拉长，形成了一个近乎扭曲的姿势。 几秒后，他的身体像是绷到了极限，分解成了无数细小的碎块，最后这些碎块也完全变成了浓灰色的雾气，笼罩在了房间之中。 洛西还没有察觉到此时的异样，只是在郁闷地思考着自己的计划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下一刻，有什么东西蒙住了洛西的眼睛。 还没等洛西反应过来，他的眼前就突然一黑，完全失去了意识。 洛西再度醒来的时候，还以为没有开灯。 他皱眉坐了起来，摸索着准备前去把灯打开。 “别动。”他起身到一半，身体就突然被扣住，耳边也传来了盛郁的声音。 洛西惊疑不定道：“盛郁？是不是没开灯？” 盛郁的声音中带上了些愉悦的笑意：“现在是白天。” 洛西沉默了一瞬，伸手摸向了自己的眼睛。 他的眼前并没有什么眼罩，但他此时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了。 盛郁的手掌覆上了他的手背，缓缓扣紧了他的手：“洛西，你的眼睛很漂亮，但是你暂时用不到它们了。” “什么意思？”洛西的嗓子发紧。 他其实已经猜到了些许情况，但是他一时间有些不敢直面现实。 “字面上的意思。”盛郁灼热的吻落在了他的颈侧，一步步往下，在锁骨处又啄吻了几下。 洛西看不到此时的情况，盛郁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那不可一世的嚣张美人此刻眼睛上蒙着一层灰雾，茫然地伸手想要触碰到什么，但最终什么都碰不到。 “洛西，你的眼睛应该有些特殊的用处吧。” 盛郁的指腹在洛西的眼睑处蹭过，洛西下意识畏惧地躲了一下，心中愈发慌乱。 这一次他应该很小心了才对，盛郁为什么会知道？ “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会发现？”盛郁贴心地回答道，“因为我一直在看着你。” 从洛西到达这里开始，盛郁的视线就从来没有能离开洛西。 他的存在太过明亮耀目，完全就和周边的环境格格不入，不管他在哪里，盛郁都下意识地会看向他。 “对了，你不是想出去吗？随时可以。”盛郁的声音含着些笑意，“去吧。” 不正常，这太不正常了。 平时的盛郁素来安静沉稳，像平静的海洋。而此刻的盛郁就像是海啸前的海洋，惊涛骇浪只差一个彻底爆发的契机。 洛西的手指抓紧了盛郁的手，仰头颤抖道：“我不走，我不会走的。盛郁，你喜欢我对不对？” “如果我说是，你就不走了吗？” 见洛西拼命点头，盛郁轻笑了一下：“那就是吧。” 洛西大喜过望，在意识到自己的现状之后又悲痛欲绝了。 好消息，库露露提的馊主意的确派上了点用处，盛郁应该算是承认了自己的感情。 坏消息，他眼睛都瞎了，神格也用不了了。 明明胜利就在临门一脚了，可他却只能在这里干瞪眼。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折磨了。 洛西期期艾艾道：“那个，我只是因为你一直都不肯承认说喜欢我，想故意刺激一下你。我不想什么都看不见，让我的眼睛恢复回来好不好？” 他微微仰头，伸手确认了一下位置，然后主动朝盛郁嘴唇的方位亲了一下，只可惜没有视线的确认还是歪了一些，只亲在了盛郁的鼻尖上。 盛郁扣住了洛西的手腕，拉在了自己的唇侧。 “洛西……”盛郁低声重复着他的名字，“我很生气。” 索性洛西看不见，盛郁也不需要再做任何隐藏，很快，他就想到了一种很有意思的尝试。 盛郁的身体被彻底打散形成雾气状，又再度重新凝结，只不过这一次形成的不是人类的身体，而是一条黑色长蛇的姿态。 那一条远高于人类的巨蟒逐渐缠住了洛西，绞缠在了他白皙的身体上，留下了道道红痕。 “这是什么东西！”失去了视力的洛西悚然一惊。 那微凉的触感逐渐缠在了他的身上，绝不是熟悉的人类的身体。 “等等，盛郁！你在干什么！”洛西被吓到声音都破了音，“别！” 盛郁当然是半点都没准备理会洛西的求饶，甚至因为洛西的恐惧，他心中的恶念加速膨胀了起来。 冰凉的蛇信舔上了洛西的脸颊，卷走了他的眼泪。 害怕了吗？害怕就好，就这样永远永远，留在这里吧。 第67章 惊悚真人秀（三十三） 洛西大人，大开…… “呜……” 细弱的哭声在房间内回荡着, 勾得人心里发痒，忍不住去幻想那哭声到底是如何发出的。 如果有人看到此刻房间内的场景，就会因为眼前的画面呼吸一窒。 金发的美人蜷缩在纯黑色的床单上, 深色的床单更是衬得他皮肤白得诱人，令人想要在那细嫩的皮肤上留下肆虐的痕迹。 他的眼泪止不住地流着, 往前匍匐前行。只可惜似乎因为那双漂亮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 就算是逃跑都找不对方向。 在他往前逃跑爬行了几步之后, 一双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掐住了他的腰，拇指的指腹刚好压在了那一对腰窝上，用力将他拖了回去。 “别, 真的已经不行了……”洛西无神的眼中盈满了泪水，“救救我……” 他的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 仰头对着空气哀哀求救。 身后的男人见状笑了一声，低头咬住了洛西的后颈, 还算亲昵地轻咬着。 “放开我。”洛西哭喊道, “盛郁！你别让我讨厌你！” 盛郁稍稍松开了洛西, 轻声问道：“你讨厌我了吗？” 洛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接着盛郁的话立刻说道：“对，我讨厌你！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如果你现在就松开我，而且让我的眼睛变回去，我就考虑一下原谅你。” 身后, 盛郁稍稍松开了一下牙关，似乎是在思考洛西提出的条件。 洛西心中一喜, 还准备再说点什么，下一刻盛郁就是更重的一口，用力咬在了洛西的脖颈处。 只是两秒, 那皮肤上就留下了一个堪称惨烈的咬痕，殷红的血也顺着伤口处的咬痕流了出来。 洛西吃痛，下意识想要逃，却因为那更为严重的撕咬感顿在了原地。 “是吗？”盛郁完全控制住了洛西的命脉，只是稍稍用力收紧十指，洛西的脸上就泛起了绯色。 第80章 由于失去了视物的能力，他此刻看不见盛郁脸上的表情。 那是极度危险，即将破闸而出的表情。 “洛西，你好像搞错情况了。我为什么需要你原谅？”盛郁低沉的嗓音在洛西的耳畔响起，“现在应该是你向我求饶。” 看着洛西茫然而慌张的表情，盛郁的心情好了不少。 “洛西，是你说过的，想要留在我的身后。你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洛西对他持有怎样的感情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洛西会一直留在他的身边。 一天？两天？三天？洛西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 自从他失去了视觉之后，便没有了对白天和黑夜的感知，每天都是浑浑噩噩缩在盛郁的怀中，困了就睡，醒来就接受一阵暴虐的疼爱。 到了现在，他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时间成了一个模糊的数字。 这一觉醒来之后，洛西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摸索了一下四周。 出乎意料的是，盛郁并不在他的身边。 洛西又唤了几声盛郁的名字，确定盛郁不在之后，他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库露露。 然而这一次，库露露并没有回应他。 先前几天没能找到机会呼唤库露露，因此到了这个时候，洛西才发现，好像这几天中自己都没有看到库露露。 库露露不在了吗？它去哪里了？盛郁把它怎么样了吗？ 恐慌立刻席卷了他的全身，洛西用指甲用力嵌入了掌心中，竭力保持着冷静。 他从头开始回想了一下盛郁在这个世界中的种种表现，以及瑞安精神病院的多层特征。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盛郁主要的能力之一应该就是世界分割。 洛西每一次进入这个瑞安精神病院的时候，都会感觉到一种极为明显的割裂感。 而这种割裂感，正是说明里外的世界已经不相通了。 这样一来，洛西也放下了一些心。 库露露应该是被分隔在了一个与他不同的世界中，所以两人暂时无法碰头。 没事的，大不了把库露露带上，直接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洛西这样安慰着自己，情绪逐渐平复了下来。他也没有再挣扎着想离开这里，而是靠在床头静静地思考着。 现在离成功仅有一步之遥，只要盛郁相信了他，恢复了他的视线，他就可以杀了盛郁，直接离开这个世界。 如果要他在这个时候放弃，直接离开这个世界，他肯定不甘心。但是上一个世界的惨痛经历教会了他，该放弃的时候就要果断放弃。 上一次因为一号留住了他的一部分的灵魂，他的本体其实也受到了影响。 这一次选择撤离的话，需要更加迅速果决才行。 洛西一边思考着，一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不过也有些不妙，盛郁似乎已经发现了他眼睛的作用，如果再想要恢复，可能就需要一个足够有力的陷阱。 洛西长吐了一口气，把整张脸埋在了手掌中用力蹭了蹭，一向灿烂的金发此时蔫了下来，无精打采地耷拉在脸颊旁。 该死，虽然库露露主意也挺馊的，但也好过他一个人在这里孤军奋战。 他真的一点都不擅长想这种计划，让他思考这些，还不如直接找机会打盛郁一顿呢。 库露露，你在哪里啊！ 虽然准备的过程很痛苦，但计划还是逐渐成型了。 同时，洛西也在心中下了决心。 如果计划不顺利，那就直接看情况选择尽早撤离，再怎么样也不能沦落到上个世界的惨况。 洛西调整了一下姿势，把脸埋在被子里，等待着盛郁的到来。 只是这一等，就是漫长的几个小时，久到洛西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再睁眼时，洛西一伸手，就触碰到了一具带着热意的躯体。 “盛郁？” 盛郁应了一声，把洛西朝自己所在的方向又搂了搂。 洛西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卡住了，一时间能感受到的只有颊侧的温度。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这一刻突然觉得好疲惫。 如果绵绵还在，洛西一定会和他一起窝在世界的一个小角落，像这样亲密无间地靠在一起，汲取着彼此身上的温暖。 洛西用脸轻轻蹭了一下盛郁的胸膛，闭上了眼睛，暂时咽下了刚才准备说的话。 就算是盛郁也行，他只是短暂地借用一下这具身体，稍稍卸一下身上背负的担子。 感受到了氛围的变化，盛郁也有些讶异，但并没有做出什么改变，只是任由洛西倚靠在他的身上。 过了一会，洛西仰起脸，对着盛郁的方向胡乱啄吻了几下，由于没有视线，他的吻完全就是乱七八糟，但是盛郁也不恼，只是由着洛西乱来。 过了一会，洛西才气喘吁吁地扶住了盛郁的肩膀，俨然一副恃宠生娇的姿态：“盛郁，你太过分了。” 盛郁欣赏着洛西生动的表情，随后反问道：“你要用人类的那一套标准来要求我吗？” 洛西摸索着抱住了盛郁的后背：“我只是很难过，我的感情好像一点都不值钱。盛郁，我从来都没有想离开你身边。” 他咬了下嘴唇：“我真的很不安，我选择和一个不知道什么生物在一块，永远留在他的身边，可是到头来，我连他到底有没有感情都不清楚。” “盛郁，对不起，我总是一次又一次想试探你，没想到最后让你这么生气。”洛西倒像是真的饱含着真情实感的歉意，“但是我从来就没有准备过要走，我永远都会留在你身边的。” “你再说一遍。”盛郁突然出声道。 洛西一愣，总觉得此刻的盛郁声音有些异常。 就好像……此时的他正压制着自己扭曲的兴奋感。 洛西迟疑地回想了一下。 他刚才好像，也没说什么不能说的吧。 洛西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又复述道：“我从来没有准备要走，我永远会留在你身边的。” 盛郁没有说话，时间一长，洛西心中也生出了些不安。 “盛郁？” 他此时失去了视力，自然也不知道盛郁此刻的状态。 那双平日里冷沉的黑眸此时完全已经变成了灼热的红，充斥着诡异的满足感。 过了一会，盛郁又恢复成了往日的声线：“我知道了。” 洛西心中一跳，隐约有些不安，但又琢磨不透到底是为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先按照计划往下走。 “那你现在相信我了吗？”洛西靠近了盛郁，撒娇一般说道。 盛郁抚摸了一下他的乱发：“我相信。” 洛西甜甜地笑了起来：“那你让我看看你好不好？我想看着你的眼睛和你接吻。” 此时的洛西已经做好了盛郁会拒绝他的准备，但没想到这一次的盛郁轻而易举地同意了。 “好。” 盛郁如此说道，伸手按在洛西的眼睛上，过了一会之后又挪开了手。 洛西眨了下眼，发现短短几秒自己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视力。 “你真的帮我解开了啊？”洛西惊喜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唇角又上翘了一下，“太好了，这样一来——” 他的视线骤然上移，双手紧扣住了盛郁的头颅，逼迫着盛郁的视线不准离开半分：“盛郁，自我了结吧。” 他那双金瞳愈发深邃，完全形成了一个无底漩涡，将每一个与之注视的人都完全席卷进去。 在这一刻，洛西终于抛去了自己的全部的可爱伪装，露出了冷漠又残忍的内里。 “你会乖乖去死的，对吧？” 第68章 惊悚真人秀（三十四） 被吓到炸毛洛西…… 在命令下达的一瞬间, 洛西全身的血液都快燃烧起来了。 这一次，这一次绝对没有问题！ 他小心翼翼地织就这张大网，谨慎地从来没有暴露过自己的意图。 盛郁也与一号的特性不同, 他能百分之百地确定，眼前的男人的的确确就是盛郁的本体。 胜利已然近在咫尺—— 他的瞳孔逐渐收缩, 虹膜上覆盖着一层极为耀目的金色。 盛郁似乎是察觉到了不对, 表情微微变化, 但为时已晚，洛西的命令已经彻底生效。 盛郁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流逝。 就如同洛西的愿望一样，盛郁在逐渐消亡。 洛西笑意盈盈地看着盛郁：“哎呀, 真是不好意思。” 他低头凑近了盛郁的耳边，语调中似乎是真的带着些诚恳的歉意：“但是从一开始, 我就是为这个来的哦。真是不好意思，还得麻烦你死一下。” 说完之后, 就连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洛西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愉快。 这么久了, 他终于成功了。 虽然有那么一丁点的不舍, 但是无所谓，只要绵绵回来就好。 第81章 他心满意足地在心中呼唤着世界意志：“怎么样？这次应该成功了吧？” 世界意志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我看看……这个碎片的确在消亡中。” 世界意志终于给了正面答复，洛西心情大好，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成功了，这次是真的成功了！虽然只是他解决的第一个碎片，但也是史诗级的进步了！ “我还没说完呢, 需要碎片完全消散，才能判定成功。” 洛西不屑地哼笑：“都已经在过程中了, 还能出什么问题？” 世界意志沉默了一瞬，语气微妙道：“你知道吗？越是强调小概率事件，越是会引来因果的注意。我建议你不要说这种危险的话。” “什么啊。”洛西叛逆心大起, “你说话当心点，而且，就算是他现在活过来了我也不怕，我可是洛西——” 他还在那边滔滔不绝，但这次世界意志直接打断了他，“等下，洛西，看后面！” 怎么，又要和当时的一号一样诈尸了吗？ 洛西心里一悚，但还是忍着恐惧回过了头。 盛郁的确发生了一些变化。 那副俊美的人类外壳像是蜡油一般逐渐融化，形成了一具模糊的人形，而在它的旁边，有一些黑色的雾气正在逸散。 “怎么回事？”洛西心里一紧。 世界意志沉吟片刻：“我也不清楚，但也许是他消亡的必然过程。” 洛西稍稍松了一口气，靠在了墙上：“所以呢？还需要等多久？应该很快了吧？” “三天。” “啊？”洛西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要多久？” 世界意志不耐烦道：“我说了，三天。盛郁在这个世界里是最强的存在，就算是消散也需要一些时间。” 洛西指了一下自己：“所以这三天我就干等？” “随便你干什么，反正等着吧。” 说完之后，也不管洛西怎么呼唤自己，世界意志都直接消失不见了。 洛西又气又恼，但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算了，还有三天就能离开了，不如趁着这个时间先去找一下库露露，然后随便怎么样消磨一会时间。 临走之前，洛西又侧头瞥了一眼盛郁的身体。 那具身体依旧在融化。 但不知道是不是洛西的错觉，它好像突然弹动了一下。 洛西皱了皱眉，定睛去看，那弹动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算了，应该是错觉吧。 洛西如此想着，转身就走。 在离开了房间后，洛西很快便确定盛郁应该是真的进入消亡了。 瑞安精神病院与外界的那层隔阂已经开始消失了，这间曾经诡异又阴森的精神病院此刻再度归于平静，变回了一间普通的废弃楼房。 不仅如此，被分隔在另一个世界的库露露也找到了他。 “洛西大人！” 库露露一边泪洒现场，一边扑到了洛西的怀中：“我好想您！洛西大人！我怎么都找不到您！” 洛西按了下库露露的脑袋，笑了起来：“没事，我这不就来找你了吗？放心，我都解决了。” “解决了是指？”库露露眨了下眼。 “这个世界塞伊的碎片，我已经解决了。”洛西表面云淡风轻道。 库露露猛然睁大了双眼，满满的都是崇拜：“真的吗！洛西大人！您也太厉害了！” 洛西心中暗爽，表面却还装得满不在乎：“还好吧，很轻松就解决了，我都觉得有点没意思了。不过我们还需要再等几天。” 他摸了摸怀中的库露露，心里安定了不少：“库露露，这一路陪我到这里，辛苦你了，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库露露非常幸福地笑了起来。洛西见此，心情也轻快了不少。 “我们出去逛逛吧，找个地方休息几天就要走了。” 库露露连连点头，洛西捧起了它，往外走去。 只是走了几步之后，他突然感觉后颈和背脊一阵莫名地发凉。 他漏了什么吗？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心里就有些莫名的不安定。 洛西回头看了一眼瑞安精神病院。 此时已经是傍晚，天空被染成了橘红色，那霞光镀在瑞安精神病院的边沿，竟是像一层血光。 没事的，别疑神疑鬼了。 洛西安慰了自己一句，抱起库露露，朝精神病院外走去。 他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肩膀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灰痕。 这痕迹，就像是有人从背后环抱住了他，用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洛西在外面晃了一圈，最后还是选择回到了这具身体设定自带的房间中。 他无所事事，睁眼就是抱着库露露起来打游戏，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比如明明已经是深秋，穿着单衣打游戏的时候却一点都不冷，背后甚至还有些发热。 再比如说，每当他看电视剧看到好笑的地方放肆大笑时，身旁好像也会听到一两声轻笑。 再比如说，他在洗澡的时候，总感觉有什么东西拂过了他的身体。 洛西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 就好像，盛郁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身边，只是在沉默地跟随在他的身边，无声无息地观看着他的每一个举动。 在想到这个可能性的时候，洛西的身体都僵了一瞬。 像是在应和他的想法，窗帘突然无风自动了一下。 洛西的身体往后靠了靠，试图呼唤库露露获取安全感：“库露露？” 库露露疑惑地抬起头：“怎么了洛西大人？我正忙着呢。” 洛西咽了一下口水，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我总觉得盛郁好像还没死透，而且就在我们旁边。” 库露露茫然道：“洛西大人，您是不是想太多了啊。” “不是的。”洛西摇了摇头，竭力想把自己的感觉描述出来，“我觉得盛郁现在就在这间房间里，一直盯着我们。” “您为什么这么说啊？” “从前天回这里开始，我就一直觉得不对劲，很多时候我都觉得好像是盛郁还在我旁边。库露露，这应该不是我的错觉。” 洛西蜷缩着往床头躲了躲，警惕地看了一圈四周，在确认房间内没有其他异样后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库露露歪头：“洛西大人，那您是怎么想的呢？” “该死，”洛西烦躁地抓了两下头发，“我肯定是希望他能快点死啊！不然我们怎么离开！” “那洛西大人，您有没有觉得有点开心，毕竟盛郁还陪在您的身边。” “怎么可能。”洛西想也没想就否认道，“库露露，现在的关键还是得早点让盛郁死透了离开这里，他不死我只会更心烦。” “你就没有一点伤心吗？” 到了这一句，洛西终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感。 先不说刚才那一通莫名其妙的问题，光是这一句，洛西就觉得不对了。 库露露一直都称呼他为“您”，这是它第一次直呼洛西为“你”。 洛西不再说话，死死咬住了嘴唇，还想再往后退，只是背后已经就是床头，再怎么样也退不到哪里去。 “库露露”似乎看出洛西发现了它的不对，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我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盛郁……除了是盛郁还能有谁！ 洛西再也忍受不下去了，直接抄起枕头往它的身上就是狠狠一拍。 可那枕头拍下去的时候，触感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拍到。 洛西抬起枕头，才发现底下什么都没有。 就在此刻，温热的气息贴上了他的颊侧：“洛西。” 那是盛郁的声音。 洛西用余光瞥向了盛郁的脸。 这一次的盛郁没有再使用他那张俊美的脸，此时他的脸上就是完全空白的。 察觉到了洛西的视线，盛郁的手臂微微收紧：“洛西，我们就这样待在一起不好吗？” 不对，不对啊，世界意志不是说，三天的时间，盛郁就会自然消散了吗？ 他在心中疯狂地呼唤着世界意志，祈祷着下一秒盛郁就能突然暴毙。 只可惜他的希望好像落空了。 在这一刻，世界再度陷入了寂静。 他身后的无脸男人状态正在逐渐变化，透过影子，洛西能看到盛郁正在畸变成一个前所未有的庞大怪物。 洛西惊惶地睁大了眼睛，完全失去了回头的勇气。 跑……他得赶快跑…… “你是在害怕吗？”怪物的肢体缓缓缠上，控制住了他的全身，“可是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可是洛西，是你自己说过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第69章 惊悚真人秀（三十五） 洛西大人绝不接…… “奇怪, 刚才不是还是晴天吗？怎么突然天就黑了。” 行走在街上的路人纷纷抬起了头，看着眼前奇怪的一幕。 第82章 几秒钟之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此刻就突然变得阴云密布, 像是罩上了一层黑纱。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天空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唯一一个可能知道这个问题答案的人却是无心去看向天空。 洛西仰着头, 整个人都完全僵住了。 眼前的怪物勉强还有一些和人类相关的特征, 但却让它看起来更为可怖了。 洛西张了张嘴, 艰难地想要呼唤盛郁的名字，但是这一刻，他却是话都说不出。 眼前这个怪物是盛郁吗？ 这个扭曲的、满身灰雾的、由扭曲的人类肢体组成的生物, 是盛郁吗？ 洛西已经退无可退，只能慌乱地抬眼看着这个怪物。 僵持几秒后, 他终于找回了声音：“盛郁，我不喜欢你这样, 你变回去好不好？” 洛西的声音带着些细微的颤, 眼眶中更是不自觉地带上了些泪意。 眼前的怪物没有说话, 只是微微歪头，逐渐把“手”伸向了他。 洛西伸手挡在了前面，声音哑得厉害：“盛郁，我喜欢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求你了……” 眼前的怪物显然没有听从他意愿的打算。 越来越多的“手”逐渐探了出来, 抚上了洛西的身躯。 纤细易折的腰肢、略带肉感的大腿、精致漂亮的锁骨。 那些“手”细细地抚过了每一寸。 对了，怎么能忘了那绝望的美丽面庞呢？ 盛郁的脖颈猛然伸长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长度, 那颗模糊扭曲的头颅无限接近洛西的脸。 它靠近着洛西，细细地看着那张脸上惊恐的表情。 洛西被迫仰头和盛郁对视，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地沿着脸颊流了下来。 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 世界意志！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抹杀了盛郁啊！ 没有任何声音回答他。 那些“手”还在持续地触碰着他，细密地覆盖满他身体的每一寸。 “洛西，我刚开始就说过的，你的味道好香。”怪物轻声念道，“只是闻起来，就很美味。” 那无数抚在洛西身上的“手”加重了力气，似乎是在昭告着它们主人的蠢蠢欲动。 “我，我想留在你的身边啊。”洛西疯狂辩解道，“盛郁，我们就像现在这样不好吗？” “我不是一直在忍耐吗？我一直一直在忍着，忍到了现在。” 怪物的头颅凝视着洛西：“如果能一直这么下去，我也可以忍耐。” 洛西的眼中燃起了希望的火焰：“我们像之前那样好不好？” “这样不好吗？你不是说，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吗？” 刚才还在兴奋的洛西突然被浇了一头冷水。 从怪物的这句话中，他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怪物咧开了唇角：“这是我们的约定吧。” 洛西瞳孔猛然收缩。 他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他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对盛郁做出约定和许诺。 他就不该说出那句“要和盛郁永远在一起”！ 他之前就明确地感觉到了，盛郁的能力主要是世界分割、规则设定这一类的能力。 那如果在盛郁的地盘，随意做出了许诺会发生什么？ 那一份许诺和约定，不然会变成事实。 看着洛西那张苍白的脸，怪物更加愉悦了：“但是你想要违背约定，对吧？” 覆在洛西身上的“手”用了些力，留下了道道红痕。 “所以，我只好帮你兑现一下约定了。” 洛西怔怔地注视着眼前的怪物：“你到底做了什么？” 他联系不到库露露和世界意志，这是不是也和盛郁有关系？ 似乎看出了洛西想问的问题，怪物笑了起来：“我不是说了吗？你的味道很美味。” 空间内回荡着怪物怪异的声音：“我已经把你“吃”下去了。” 洛西一下子顾不得害怕，伸手抓住了怪物的一只“手”：“盛郁！你什么意思！” 怪物说道：“你现在在我本体的内部。在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别怕，我知道你不喜欢瑞安精神病院那样的小地方。这一次怕你无聊，我专门给你复制了一个完整的世界。” “我们就在这个世界里，一直这样下去不好吗？” 怪物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你如果不喜欢这一具身体，我也可以用你喜欢的那一具。” 属于盛郁的脸从怪物的身上长了出来，转头看向了洛西，嘴还在一张一合：“这张脸，你满意吗？” 满意个鬼。 洛西已经慌到无法呼吸了，他现在还能勉强保持思绪运转，全因为那最后的一线生机。 世界意志不是说，三天盛郁就要消散了吗？ 那今天就会消失了才对，马上就能离开了啊！ 就在他还在期盼时，怪物的话语击碎了他最后一丝幻想：“你在想，我为什么还没有死，对不对？” 怪物的手指按上了洛西的眼睛，烫得洛西下意识一抖。 “如果你没有死，我却先死了，又怎么算的上永远在一起呢？” 洛西呆呆地看着怪物，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它一直没死。 如果把这句话翻译成一条规则，那就是他只要没和盛郁同时死亡，就谁也死不了。 他们的生命互相关联，互为保障，谁都无法先死亡。 他就只能在这里，和盛郁互相纠缠，直到彻底死亡。 没戏了，彻底没戏了。 洛西的身体下意识地发软，整个靠在了怪物的怀中。 怪物喜悦地搂住了他，用动作表达着自己的满足。 洛西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绝望。 这一次……明明已经离成功很近了。 为什么偏偏他就是这么不慎重，只是一句话打破了这必赢的局面。 洛西喃喃道：“为什么……你明明去死就好了啊。” 他抬头对上了怪物猩红的眼，眼中的泪珠一滴一滴落了下来，终于是自暴自弃地吼道：“你为什么还不去死！我好想让绵绵回来！” 怪物一顿。 不知为何，它居然觉得这个名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可随之而来，强烈的嫉妒完全淹没了那浅淡的熟悉感。 它已经没有这个心情和洛西废话了，它只想赶快占有洛西，彻底将他的全身打满自己的烙印。 不过也不用急。 毕竟，洛西已经要永远地留在这里了。 盛郁并没有限制洛西的自由。 在这个复制出的伪造品世界中，洛西可以随意来去，尝试各种各样的事物。 这个完全与现实世界一比一复刻的世界，里面有着所有新奇有趣的玩乐设施，或者是宏伟壮丽的景观展品。 但是这个世界中没有任何一个活人。 所有的街区中住满了人，可如果真的和他们聊天，只能得到重复的无趣回复，就像是设置好的npc。 在这样的环境中，洛西日复一日地重复着眼前的世界，眼神愈发黯淡无光。 刚开始他还有这个兴致，想要跑出去研究这个世界的漏洞和逃出去的机会。 他四处探索寻找无果后，又尝试着各种稀奇古怪的死法，试图通过死亡离开这个世界。 可不论是怎样死亡，在一阵疼痛过后都会回到原点。 时间一长，洛西也发现这个世界根本就是密不透风，完全找不到逃出去的可能性。 他每日最爱干的事情变成了趴在天台的栏杆上发呆，眺望着远处的天际线，思考天空的尽头是否会是世界的出口。 这一天的洛西也在看着远处的天空。 温暖的躯体环住了他的身体：“在想什么？” “在想你什么时候放我走。”洛西头也不回，只是看着远处的云朵。 盛郁无奈道：“不要总说这种让我不开心的事情。” 盛郁说着，背后的阴影开始逐步扩大，那畸形的怪物影子完全笼罩了洛西。 洛西知道这个意思是如果自己再不听话，盛郁就会用本体来惩罚他了。 回忆起之前那过载的恐怖快感，洛西明智地选择转移了话题：“我准备给你一个小惊喜。” “是吗？那我期待一下。”盛郁道。 洛西从口袋中抽出了一根棒棒糖叼在嘴里：“盛郁。” 他叫了盛郁一声，然后猛然抓住了盛郁的领子，拉着盛郁低头吻向了自己。 劣质桃子香精的味道从洛西的口中渡给了盛郁。 他注视着眼前这具俊美的皮囊，泄愤一般重重咬了一口盛郁的舌尖。 过了许久，洛西松开了盛郁的领子：“我不太喜欢放弃，除非是我实在做不到的事情。” 洛西抬眼道：“我最后一次问你，盛郁，你愿意让我离开这里吗？” 盛郁用沉默当作了回答。 洛西长叹了一口气：“看来，是真的没办法了啊。好吧，那我就把这个惊喜提前转交给你吧。” 第83章 他说着，眼瞳逐渐亮起，那消失了一段时间的锐气再度回到了他的身上。 遥远的星系之外，本体回应着洛西的呼唤，拉扯着他的灵魂离开，回归本体。 洛西露出了危险的笑容：“想把我留在这里，你还早了一万年呢。” 既然在这里已经难以达成目标了，那就必须尽早撤离。 如果真的是人类，恐怕只能被盛郁困在这里动弹不得。 但他本体的神位不知道比盛郁高了多少，这句永远在一起的誓言根本无法禁锢住他的本体。 既然如此，就痛快地给盛郁留下最后一个惊喜，直接离开这里，前往下一个世界吧。 洛西扬唇，想到了那一幕画面都乐不可支。 他嘲讽似的最后看了盛郁一眼，仰面跃下，对着天空伸出了手，回应着本体的呼唤。 虽然他没赢，但至少，也不能输得太难看了不是吗 第70章 惊悚真人秀（三十六） 洛西大人，狼狈…… 在急速下坠的空中, 出现了一个虚幻的影子，朝洛西俯冲而下。 那虚影同洛西的长相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 他的头发留得极长，表情也充斥着一种冰冷的神性。 洛西仰头伸出了手, 竭尽全力伸出了手, 最终险险碰到了虚影的指尖。 虚影反手抓住了洛西, 嫌弃地叹了口气，随后抱住了他，虚影也整个穿过了洛西的身体。 下一刻, 洛西的眼前一黑，再一睁眼, 已经不是之前的半空，取而代之的是天花板。 他终于逃离了盛郁伪造出的世界, 回到了真实的世界之中。 洛西坐直了身体, 摸了一下额头, 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库露露惊惶失措地原地乱转：“洛洛洛洛洛西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小问题。”洛西眯了一下眼，提起了库露露，“走了。” “啊？什么走了？”库露露还没反应过来，有些茫然地睁大了眼睛。 洛西没有说话，只是提着库露露，呼唤起了世界意志。 “我要走了。”洛西在心里冷冷道,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转移到下个世界去。” 世界意志幸灾乐祸道：“哎哟？又失败了？” 洛西一梗, 恨恨地磨了下牙。 “好了，我调试一下，现在就离开吧。”世界意志越想越好笑, 说完之后又没忍住，笑了好一阵。 洛西瞪了天空一眼：“烦死了。好聒噪啊你。” 但他此时也自知理亏，只能生着闷气，思考着下一个世界应该怎么办。 也因此，他完全错过了窗外的异样。 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就蒙上了一层阴影。 只是一瞬，那阴影又全部散去，天空再度变得晴朗。 洛西低着头陪库露露玩了一会，玩得库露露都呼哧呼哧的时候，世界意志才发出了声音。 “奇怪……” “怎么了？”洛西头也不抬。 世界意志的声音逐渐慌了：“洛西，好像出问题了。” 洛西终于抬起了头：“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出不去了。”世界意志心虚道。 洛西心中一跳，一瞬间回忆起了上个世界的情况。 “等等！怎么回事！我开始失去对这个世界的控制能力了！” 洛西艰难道：“世界意志，你赶快确认一下，现在的盛郁，他是不是已经突破规则级了。” 听到了洛西的猜想，世界意志慌乱了起来：“盛郁要是彻底成为了规则级，你还离得开吗？” 洛西没有回答。 世界意志又叫了洛西几声，仍然没有得到回应。 “洛西！你要走就快点想办法走！再下去的话……” “已经来不及了。” 洛西打断了世界意志的声音。 在他眼前的世界突然弹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弹窗。 所有的弹窗上都用红色大字写着“错误！”。 弹窗一个个层层叠叠地弹出，占据满了洛西眼前的所有世界。 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世界意志和库露露的声音都完全消失。 洛西心中一紧。 “你是怎么跑出去的呢？”一只手指勾起了他的额发，帮忙拨至耳后，“也许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更有能耐一些。” 洛西深吸了一口气，转过了头，嘲讽似的看向了身侧的人：“怎么？突破到规则级了？横起来了？” 他转过头时，映入眼帘的就是盛郁那张极为俊美的脸。 然而盛郁的身体却是与他那张俊美的脸完全不匹配。 那是一具与先前如出一辙的、拼接而成的扭曲身体，恶心到令人发指。 “规则级？”盛郁微笑着复述了一遍洛西的话，仔细咀嚼着这个词，“还挺准确的，在现在这个世界中，我甚至会觉得我是无所不能的。” “就比如现在。” 盛郁的手指轻轻对着空中点了一下。 无数个世界一层又一层地飞速弹出，世界就像是一个层层套叠的泡泡，而洛西就被困在正中央。 “洛西，我对你很好奇。你到底是从哪里知道那么多的？你的能力又是从哪里来的？你为什么这么执着想杀了我？” “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你，洛西，留在这里，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吧。” 在这一刻，洛西反而没了恐惧。 他只是平静地看了盛郁一眼，冷笑道：“说起来，你还应该叫我一声前辈。这次我宽宏大量，就给你免了。我再问你一句，你今天到底是放我走，还是我自己走！” 到了最后，洛西的气势变得极为危险，盛郁也顿了一下。 “洛西。那个诺言是你自己许下的，也必须由你来遵守，” “别以为我不知道，”洛西反唇相讥，“这个世界内不管是什么样的诺言，想撕毁也就你一句话的事情。” 盛郁没有说话，只是稍稍摇了摇头。 下一秒，他们周身所有跳出的预警框中都写满了那句话。 “盛郁和洛西会永远在一起。” “我为什么要撕毁呢。”盛郁似乎略有不解，“我当然是要加固它了。” 洛西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那周身密密麻麻的预警框阻拦了洛西的每一处退路。 盛郁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洛西，摊开了自己的双手，等待着洛西回到他怀中。 整个世界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天罗地网，毫无缝隙地包裹着洛西。 “我承认，你赢了。”洛西捋了一把头发，似乎是终于放弃了。 盛郁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到这个时候，洛西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现实。 在世界最强规则的约束之下，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 但这也绝对不代表他会坐以待毙，选择留在这里。 既然没办法全须全尾地离开，那不如干脆利落地断尾求生。 几秒之后，盛郁也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眼前的洛西虽然还在，但却好像有什么变得不太一样了。 就好像，他的灵魂被抽走了一大块，只留下了其中的一小部分。 这的确也还是洛西，他也并未违反诺言。 盛郁沉默地上前了一步，捧起了洛西的脸颊，洛西有些恐惧地往后退了一下，低下头躲开了盛郁的视线。 盛郁的心沉了一下。 还是被洛西跑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逃离了这层层的世界约制。 就在此刻，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声音传入了盛郁的耳边。 “你想要把他捉回来吗？只靠你一个人是不可能的。他可是很狡猾的。” 盛郁一怔，骤然回过了头。 那是一条极其俊美、像是只会出现在童话世界的人鱼。 那条人鱼微微一笑，对着他伸出了手：“你想和我一起联手吗？我们一起，一定可以把他抓回到我们的身边。” ——— “西西，西西！” 洛西勉强睁开了眼，随后被眼前的这一幕吓了一跳。 他的眼前正坐着一个纸扎的男人，雪白的脸上涂着极艳的腮红，光是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那纸扎人似乎还咧着嘴，诡异地笑着向洛西。 洛西被吓得缩到了角落，过了好一会，才勉强适应了眼前的纸人，开始查看周遭的环境。 到了此刻，他才发现自己坐在一个摇摇晃晃的轿子上，周边的装饰也都是刺目的红，晃得他眼睛生疼。 门外的女人还在唤他：“西西，你现在还感觉舒服吗？” “我没事……咳……”洛西刚回答了一半，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那咳嗽实在是咳得太过凄惨，没几下，点点血渍就尽数喷在了洛西手心中。 两个世界以来，洛西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阵仗，也是被吓了一跳。 门外的女人更加焦急起来：“你还说没事，都咳成这样了，没事啊，你忍一下，马上就要见到那位大人了，你受一下，忍过了那个仪式，你的病马上就会好起来了。” 第84章 门内的洛西咳得天昏地暗，过了好一会才勉强顺过了气，回答女人道：“没事，我现在先自己休息会。” 过了一会，见洛西不咳了，女人也放下了心离开了。洛西靠在轿椅上看向了旁边的库露露。 库露露探出了一双眼睛，谨慎地看了一眼周遭的环境，凑到了洛西的身边鬼鬼祟祟道：“洛西大人，我们这是……” 洛西小声回答道：“到新的世界了。” 在上个世界中，他迫不得已，只能选择割舍了一小部分灵魂碎片在盛郁的世界，用本体的力量带着剩下的灵魂逃之夭夭。 他已经预料到了自己那一片灵魂碎片在盛郁那边也绝对不会好过，因此干脆利落地割断了自己和那一片灵魂碎片的联系。 洛西摸了摸库露露，长叹了一口气。 已经连续失败了两个世界，甚至还连着把自己搭上了两次，他这个神真是当得太丢脸了一些。 但只要找到机会，后面还是有可能借用本体的力量将一号和盛郁这两个混蛋一网打尽，夺回自己灵魂碎片。 当务之急，还是需要先看一下这个全新的世界。 这样想着的时候，一直摇晃着的轿子突然停了下来。 门外传来了女人欣喜的声音：“西西，我们到了，快点出来看看你的丈夫！” 与此同时，世界意志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洛西，欢迎来到全新的世界，这一次祝你马到成功。” 第71章 嫁神（一） 洛西大人，全新挑战！ 在女人急迫的催促下, 洛西抬手掀开了轿帘，探头看向了外面。 他身处在一座木质的祠堂中。 此刻天色已晚，为了照明, 房间四角点着几盏烛火，正幽幽摇曳着。 洛西四处没看到女人在哪, 转头看了一圈后, 才发现她正在门槛外面跪趴着。 洛西迟疑道：“你说的丈夫到底是……” 女人的头持续叩在地面上, 听到了洛西的问话也并未抬头：“快点去，别让祂久等了。” 洛西抿紧了嘴唇，再度看向了祠堂内。 正前方的神龛内, 的确摆着一尊东西。 但它的外面正蒙着一层布，洛西也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稍稍犹豫了一下, 迈步朝神龛走去，伸手拉住了那块布的一角, 准备将布一把扯下—— “你在干什么！西西！不可以！” 洛西被吓了一跳, 手也不自觉地松了开来。 见洛西放下了手, 女人舒了一口气：“你要吓死姑姑啊！听好了，西西，你绝对，绝对不可以冒犯那位大人。” “你看到你面前的那个碗了吗？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往前走，把那个碗里的东西喝掉。” 洛西素来不喜欢受人摆布, 但此刻他也的确不清楚情况，只能顺着女人的话往前了几步, 看向了神龛前供桌上摆着的碗。 那个简单的白瓷碗里放着一些不明液体，颜色是恶心的黑红色，散发着一股子腥气。 洛西捧起来稍微摇晃了一下, 就发现这液体黏稠得厉害，里面还掺杂着一些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的肉质碎片。 洛西的表情扭曲了一下，立刻嫌恶地把碗放在了桌上。 “西西？快点喝啊！” 洛西皱眉道：“我不喝。” “你不乖了。”女人声音沙哑地说道，“洛西，你得喝，如果你不喝，你要怎么活下去呢？” 洛西把碗放回了供桌，压根没把女人的话放在心上。 “洛西，你会死的。” 这句话就像是一句预告。 前一秒还漫不经心的洛西，突然就疯狂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 金发少年的脸上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傲气，只能扶着柱子，不断地咳嗽着。 点点鲜血喷溅而出，看起来更为触目惊心。 “喝！”女人的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严厉，“这是大人的恩赐！” 洛西的指尖扣紧了木材的缝隙，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喝，要是不喝？ 【嗨，洛西，欢迎来到乔家村的世界。】 就在洛西还在迟疑时，世界突然进入了暂停状态，世界意志的声音在他的脑中响起。 【在这个世界中，你的全名为乔洛西，七岁以前，你都被养在乔家村，七岁时你的父母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突然将你带离了乔家村。】 【你的性格叛逆自我，最讨厌的就是学习，梦想是拍一部属于自己的电影，长大以后，你的父母让你学习了摄影，你也顺利考入了电影学院学习摄制。】 【从二十岁开始，你出现了不明原因的吐血，身体以极快的速度衰弱了下来。你的父母在替你寻医问药的飞机上坠机而亡，只留下你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 【就在这时，自称你姑姑的乔福宝来到了你的身边，并且自称有办法能治好你。将信将疑之下，你选择和她一同回到了乔家村。】 【此次来到乔家村，你有两个目标，活下去，以及拍摄一部纪录片作品。】 【请你在保持性格、演绎好乔洛西这个角色的同时顺利活下去，达成你的目标，祝你好运。】 说完之后，世界意志就准备离开，但在此时，洛西突然出声叫住了世界意志。 “我们也是老朋友了吧。从我第一次找你商量开始，我就一直遵守着我们的约定。” 世界意志答道：“确实。我刚开始的时候还一直在想，你到底会不会遵守约定。” 洛西凝视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最开始的确是我主动找的你，你想驱逐塞伊，我也想杀了他，我们也算一拍即合。” “但是你应该知道的吧，不管是盛郁还是一号的世界，我那时候其实都是可以用本体硬闯的。” 洛西微微眯眼，那双金瞳也带上了些危险之色：“再怎么说，我也是神，而且是个不弱的神。” 世界意志平静道：“可是你说过，你不会打破规则。而且你只要有一次打破了我们的交易，我再也不会让你进入任何一个世界了。你的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干涉所有世界。” 在当时他们的交涉中，自然也是有明确约束的。 世界意志放洛西进入各个世界，而洛西要帮世界意志解决塞伊。 在进入各个世界过程中，洛西不得动用本体，只能够用分身的力量。 世界意志道：“上一个世界中，你也算违规了，如果盛郁没有突破规则级，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你逃走了，但很可惜，你走的时机不巧。” 洛西揉了揉眉心。 确实，这也是他始料未及的，如果盛郁并未突然突破规则级，他的逃脱本来是轻而易举的。可是这一次的盛郁就和一号一样，突然达到了规则级。 一旦达到了规则级，他在本世界中约束和掌控力就是最强的那一个，就算是洛西本体亲临，恐怕都要费上不少劲。 这塞伊真是……都成片了还这么烦人。 洛西收回思绪，把话题扯回正轨：“不管怎么样，我遵守交易规则是给你省心了，但吃亏的可就是我了。” 世界意志此刻也察觉到了洛西的意思：“你想要什么？” “你好歹给我开个后门，多给我点神力，让我更强一点吧。”洛西理直气壮道，“难道我就要一直这么被动吗？” 见世界意志没说话，洛西又眨了下眼：“拜托，我的要求真的有那么过分吗？我解决了塞伊，也是了却你的心事。” 对世界意志来说，这些塞伊碎片的的确确像是一堆定时炸弹。 洛西又加了把火：“再说了，我们都是老朋友了，帮个忙不过分吧。” “洛西，你沾染上人类的坏习惯了。”世界意志长叹了一口气，“好吧，让我想想？” 洛西的脸上一下子扬起了喜悦的笑容：“谢谢啦！” 世界意志无奈地调动了一会，过了一会，洛西的脑中响起了一道声音。 【本世界中，你拥有三次机会，可以预见五秒之后的未来，请你自行判断使用时机，祝你早日完成任务。】 在这句声音结束之后，世界的时间再度流转了起来。 “洛西！你怎么还没喝！”姑姑的声音骤然拔高，尖锐到了刺耳的地步。 洛西盯着碗里的东西，还是伸手拿起了白瓷碗。 姑姑乔福宝刚满意了一些，就听到了清脆的“咔嚓”声，那装着液体的白瓷碗直接砸在了地上。 深红色的黏稠液体在地上缓缓流淌着，液体渗入了木质的纹理中。 房间内陷入了沉默。 洛西无辜地耸肩：“不好意思啊姑姑，我刚才手滑了一下，碗掉地上了。” 姑姑没有说话，但浑身都在轻微地颤抖着。 “舔掉！你自己舔掉！大人，真的不是我们的错，要怪就都怪他，没事的，我现在就让他去把这些全部舔掉。” 她的这些话在洛西耳中转了一圈，又都出去了。 第85章 “这位神应该也不至于那么小气。”洛西耸肩，并没有把姑姑的话当回事。 就在他话音落下后，祠堂内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与之前短暂的沉默不同，此刻呈现出的，是一种惊人的死寂。 到了此刻洛西才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快步走到门口，发现姑姑还维持着刚才跪着叩首的动作。 这个姿势她已经维持了这么久了吗？ 洛西蹲下身，伸手拍了一下姑姑的肩膀。 他的指尖刚碰到姑姑，她的身体就立刻顺势倾斜了下去。 那身体轻飘飘地倒在了地上，到这时候，洛西才发现这是一具纸做的人偶。 它的脸上也画着如出一辙的红腮红，笑容僵硬而诡异，像是在无声地嘲讽着洛西。 是刚刚变成这样的，还是一直以来都是纸人，洛西不得而知。 洛西此时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他站了起来，想要往外走。 像是察觉到了他想要逃离，祠堂内所有的烛火齐齐熄灭，无声地阻拦着洛西。 一片黑暗之中，一只冰冷的手搭在了他的颈部。 洛西一动也不敢动，只能僵直着站在原地。 他也不是没有接触过塞伊碎片，一号和盛郁也都很危险。可他们没有哪一个，会一上来就给他这么强的压迫感。 这个世界的塞伊……恐怕在现在就已经无限接近于规则级，甚至已经达到规则级了。 如果一着不慎，他是真的随时都可能会被杀掉。 祂静静地在洛西的身边游弋着。 祂没有显露出实际的形体，只是安静地、无声地注视着洛西。 神和献给祂的妻子，进行了第一次无声的会面。 洛西盯着前方，假装自己就是一尊木头人。 或许是因为他的反应太过无趣，过了一段时间，周围的烛火突然燃了起来。 那尊神应该已经离开了洛西的身旁。 洛西这才松了一口气，身后也再度传来了姑姑的欣喜的声音：“西西！你做到了！” 洛西回过头去，刚才姑姑正站在刚才纸人的位置，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 “西西，我就知道你可以的！你可以继续活下去了！” 洛西还没绕过这个弯：“所以？” “你是这么久以来，唯一一位经过那位大人首肯的！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祂的妻子了。” 第72章 嫁神（二） 急着结婚的洛西大人 姑姑乔福宝笑容满面地揽着洛西, 把他往村子里带。 洛西的眼角一抽，但还是没有反抗，跟着乔福宝一同往乔家村走去。 直到走进了, 洛西才逐渐看清了乔家村的全貌。 乔家村看起来和普通的乡村无异，居民住的大多都是自建房, 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种着些简单的蔬果。 洛西倒是没见过这些, 看得也是颇为稀奇。 这兴趣一直持续到一只大鹅绕在他的背后咬住了他的裤脚, 洛西立刻选择回头反击，而那只大鹅也不甘示弱，和洛西打在了一起。 洛西的气势只持续了一分钟, 就被大鹅啄得抱头鼠窜。 乔福宝哈哈大笑，帮忙引开了那只大鹅。 一直到大鹅离开后的许久, 洛西都没能回过神。 他怔怔地对库露露说道：“我和塞伊正面都没打输过。” 库露露措辞安慰道：“洛西大人，胜败乃兵家常事。” 听完库露露这句后的洛西更加消沉了, 整个人就像一只阴暗潮湿的蘑菇。 乔福宝带着蘑菇洛西走进了村落中, 此时的天正好已经泛起了白, 村民们也陆陆续续走了出来，开始为新的一天做准备。 一见到村民，乔福宝就开始不住地炫耀。 “哎呀，你知道吗？我们家西西呀，已经被那位大人选中了。” 所有村民的第一反应都是不信。 “去去去，你开啥子玩笑呢, 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 “福宝你也真是，那位大人也是你能随便瞎说的吗？” “我看你啊, 是昏了头了。” 乔福宝得意摇头，略胖的脸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说的是真的。” 她抬手指了一下前方，志满意得道：“不信你们看, 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两只沾满了血的大雁，正放在村子路口。那雁不知为何，死状都是对着天空大张着嘴，像是在无声哀嚎。 这邪性的一幕让洛西不适地微微皱了下眉，在想是不是这个世界中的塞伊在恐吓他。 “那位大人这是在下聘哩。”乔福宝笑得见牙不见眼，“看来，祂对我们西西很中意啊。” 村民闻言，表情也都发生了些许变化。 他们保持着沉默，整齐地扭头看向了洛西。 他们黑沉的视线整齐划一，就像是一群被整齐操纵着的木偶。 在他们的视线之下，洛西也有些发毛。 好奇怪，这些人类在刚才还生龙活虎的，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他喝下去了吗？” 一道声音打破了沉寂。 一个穿着刺绣长袍的中年男人从后方走了过来。 只靠他的穿着，洛西就能判断出他在这个村子里的地位不一般。 乔福宝闻言，喜悦散去了一些：“村长，出了一点意外，他还没喝下去。” 村长瞥了洛西一眼，对着乔福宝说道：“你跟我来，这个人就先让他自己在村子里逛逛吧。” 在村长和乔福宝离开之后，刚才诡异的气氛终于被打破了。 众人突然回过了神，好奇地围着洛西。 “这从城里来的小伙怪洋气的，还染着头金毛，穿得也是好看。” “喂，你叫啥呀，你是福宝亲戚？” “之前没来过乔家村吧。” 那些村民你一言我一语聊得欢快，洛西被人类的热情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地勉强回答着。 这个时候，一个少年挥了挥手：“好了，别吓着他了。你们先去忙吧，我带他去逛逛。” 这个少年似乎在村内有一定威信，众人也听他的话顺从地散去，只留少年和洛西待在一起。 “你好啊，我叫陆少秋，刚才那个村长是我爹，乔云天。”少年笑着介绍道。 洛西仔细打量了一下陆少秋，他看起来约莫十七八岁，生得清秀可爱，身体看起来是干惯了活的结实有力。 洛西有些好奇：“你为什么不姓乔？” 陆少秋微微一笑，露出了可爱的虎牙，指了指自己：“因为没有被那位大人认可。” 没等洛西继续问，他先继续说道：“我给你介绍介绍乔家村吧。我听福宝姨说过你，你小时候来过，但现在估计也没什么印象了。” 说着，陆少秋带着洛西在村子里简单转了一圈，重点介绍了一下乔福宝的家和村长的家，然后就是村内一些常用的设施等。 等逛得差不多了，陆少秋带着洛西在村头一家杂货店兼小饭馆坐了下来，走到了冰柜前拿了两瓶汽水。 他坐回了洛西面前，把汽水在桌沿一翘，汽水瓶“啵”的一声打开。 陆少秋依法炮制又开了一瓶，递给了洛西：“喝吧，这个橘子味的还挺好喝。” 洛西没有拒绝，拿起玻璃瓶喝了一口，视线看向外面的村子。 这里就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村庄。 他的手指敲了敲玻璃瓶，抬眼看向陆少秋：“你都介绍完了吗？” 陆少秋一愣：“差不多了吧？你还有哪里不清楚的吗？” “我昨天去了祠堂。”洛西的指腹摩挲着瓶子，“那里你还没有给我讲过。” 陆少秋停顿了一下。 之前一直笑得阳光的少年，此刻脸上所有的表情突然都消失了。 “你对那里很好奇吗？”陆少秋问道。 洛西耸了耸肩：“也没什么，就是昨天我一回来，姑姑就带我去了那边，我还有些搞不清楚情况，就想着问问你。” 陆少秋盯着洛西，那双黑洞洞的眼完全没了神采：“你是被选中的，你好奇也是应该的。那我就和你简单讲一下吧。” 在陆少秋的叙述中，洛西稍微了解了一些状况。 乔家村供奉的这尊神，就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到底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 从很久以前开始，乔家村内供奉的所有神像就都蒙上了一层白布，除了村长外，没有任何人有资格揭开白布。 可即便没有人知道那尊神的真面目，乔家村内的所有人还是非常相信这尊神的存在。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位神的确很灵验。 在陆少秋还小的时候，曾经出现过这样一件事。 乔家村出现过一个孩子被拐走了，那孩子的父母立刻在神像面前磕了三天的头，许诺如果孩子回来，愿意付出一只眼睛的代价。 第四天一早，孩子真的突然回到了他们家中，随之而来的，就是孩子的父母各失去了一只眼睛。 第86章 但他们失去的，并不只是眼睛。 失去眼睛后，他们另一只眼睛前开始频繁出现幻觉，他们每一天都在喃喃自语些什么，说自己看见了这个世界真正的样子。 又过了一个月，妻子在幻觉中捅死了丈夫。短暂的清醒中，她出于懊悔和痛苦，也选择了自戕。 说完了这个故事之后，陆少秋垂下了头，又喝了一口汽水。 “只要我们去请求，祂都会回应我们，只是相应的，我们要付出代价。” 至于那代价到底付不付得起，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半年之前，就春节那会，我爹去见了那位大人，每年我们都要请示那位大人，今年是否有什么需要我们完成的事。” “在之前，这基本都是走个过场例行公事。但是唯独在今年，那位大人真的托梦给我爹了。” “祂说，祂今年要准备娶妻。” 陆少秋看向了洛西：“当然了，我们又不知道那位大人想娶的是谁，只能先让我们村子里的女人一个一个去问，看大人选中的是哪一个。” “不过……所有的女人都问了一圈，祂也没有点头。后来我们又去把周围认识的都带来问了一下，祂都没首肯过。” “直到今天，福宝姨带你回来，去问了那位大人的意见。说实话，我们谁都没想到，那位大人最终想要的是一个男人，刚开始我们都以为福宝姨是在开玩笑。” 陆少秋眨了下眼：“你被选中了。现在按那位大人的意思，你们应该已经算是订婚了，恭喜。” 洛西听完了这一切之后，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面上的笑意都真诚了几分。 这个世界，也该死的太顺利了吧！ 从一开始，他就已经是完美开局了。 不过，好像每一个世界都要比上一个世界的开局更容易。 在一号那会，他还屡屡受挫，在盛郁那边，他就已经能比较容易地得手了。 而在乔家村的世界，一开始他就和塞伊牢牢绑在了一起。 这是否是因为，每个碎片之间会相互影响呢？ 洛西的思绪稍稍掠过，却并没有多想什么。 不管如何，塞伊的初始好感度当然是越高越好。 此时洛西还不知道，在之后他将为自己的轻忽付出惨痛的代价。 在洛西和陆少秋聊得差不多的时候，乔福宝和村长也刚好聊完过来找他们了。 与刚才的沉重不同，此时村长和乔福宝脸上都挂着笑，说话时的氛围也很是喜气。 找到他们之后，乔福宝立刻掩唇一笑：“哎呀，西西，马上要当新娘了，紧张吗？” 村长也跟着笑了起来：“这可是我们乔家村的大喜事，得大操大办了。” 陆少秋也反应了过来：“是要办婚礼了吗？” “是呀。”乔福宝立刻说道，“我们准备三天之后办喜事，都看过黄历了，那天是顶好的日子了。” 说着乔福宝握住了洛西的手：“西西，你听姑姑说，你也别害怕。那位大人能选上你，说明你就是最合适的。你也别想太多，对你没什么影响的，而且结了婚之后呀，保证你健健康康的。” 洛西微微扬唇：“是啊，这的确是好事。我也想快点恢复健康。” 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吗？ 在场的人里，恐怕他才是最迫不及待的那个。 第73章 嫁神（三） 洛西大人，出嫁 那位大人要成婚的消息随着风在乔家村散了开来。 一时间, 乔福宝家来道贺送礼的人络绎不绝。 乔福宝领着洛西接礼物，白胖的脸上笑出了褶子：“谢谢，谢谢, 哎呀，真是破费了。” 洛西就坐在乔福宝的旁边, 敷衍地浅浅笑了下, 视线朝窗外看了过去。 窗外的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红绸红灯笼, 明明是夏天，却是一派过年的喜气。 一切都在为几日之后的婚宴做准备。 “是呀，还得给西西准备嫁衣, 晚点让小姜来做，她手艺好。这嫁衣肯定得是用金线的, 要最好的才配得上西西。” 乔福宝笑吟吟地构思着婚宴：“到时候呢，西西还得再好好打扮一下。你现在是不是很期待啊？” 乔福宝说着, 手覆上了洛西的手。 她的手热得厉害, 手心还带着些潮湿的汗液, 黏腻得厉害。 洛西想要把手抽出来，乔福宝的手却是牢牢控制着洛西：“你这两天也要做好准备啊。” 她扭过头来，笑着看向洛西，在厅内坐着的其他人也都齐齐看向了洛西，露出了赞许的笑容，细碎地议论了起来。 “这几天是不是禁食禁水会比较好, 不然到时候……啧，多难看呀。” “这头发, 要不还是染回去吧。” “虽然是个男娃，但是该教的也还是得教。” 村民们围着洛西，细碎地指点着。洛西烦不胜烦, 直接站了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出了门之后，洛西才算是喘了一口气。 虽然这些村民好像是没什么恶意，但是压抑感仍然像是一张细密的网包裹着他。 现阶段他又需要通过乔家村见到这个世界的塞伊，也不好直接撕破脸，这就更让他心烦了。 “乔洛西，你……” 听到了声音之后，洛西看了过去。陆少秋正站在他的身后，欲言又止。 洛西往树上一靠，掀了下眼皮：“怎么了？” 陆少秋定定地看着他，过了一会摇了摇头，准备转身离开：“没什么。” 洛西双眼微眯。 从早上村长和乔福宝说了结婚那桩事之后，陆少秋就一直是这个态度。 洛西伸手卷了卷自己的头发，懒洋洋地叫住了陆少秋：“等等。” 陆少秋顿住了脚步，洛西倾身上前，拉住了陆少秋的胳膊，让他转过了头。 陆少秋猝然和洛西对视上，不由得一怔。 “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吧。”洛西没有松手，就这样看着陆少秋。 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陆少秋率先败下了阵，狼狈地移开视线：“别问了，我不能和你说。” “是吗？”洛西稍稍凑近了一些，抬眼看着陆少秋，“不能让我知道吗？” 洛西身上的温度燎在他的皮肤上，几乎要烫出一个洞。 陆少秋的心重重跳了几下，满眼都是眼前容色姝丽的少年。 如果……洛西没有被那位大人看中就好了。 他的心中不受控制地升起了这样大逆不道的念头。 陆少秋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随即用力甩开了洛西的手：“我说了不能和你说了！” 洛西哼笑一声，上前一步把两人间的距离又拉了回来。 在炽热的阳光下，陆少秋恍惚觉得那双眼睛竟像是泛起了光。 “陆少秋，回答我，你到底想说什么。”洛西轻声问道。 陆少秋嗓中干痛，那父亲叮嘱绝不能说的禁忌就这样从他的嗓中一字一句地跳了出来。 “洛西……人和神之间是不能结婚的。所以婚宴之前，先得是葬礼。” 婚宴是洛西的婚宴，葬礼也是洛西的葬礼。 这群村民是准备在婚宴之前先把他杀了吗？ 洛西一惊，后颈也不由自主地泛起了凉意。 他第一次如此庆幸自己用了神格，这个消息对他而言，几乎是颠覆性的。 库露露身体一抖，小声说道：“洛西大人，您还记不记得他们说……要让您禁食禁水？” 洛西在此时也回过了味来。 为什么要禁食禁水？当然是因为让他死的时候死状不能太难看了。 他不知道在这个世界的人类死了之后到底会怎么样，但是对于他来说，机会只有一次，一旦这具身体死了，这个世界的机会就结束了。 怎么办才好呢？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他当然不能坐以待毙了。 不过好就好在，眼前就有一个现成的人可以利用。 洛西轻轻扯起嘴角，再度发动了神格。 他的脸上瞬间挂上了彷徨无措：“我完全不知道这个事情，姑姑她只是跟我说，等仪式结束之后，我的身体就会好了。” 陆少秋看着洛西湿润的眼，一瞬间有些无措：“你别哭啊。” 洛西其实也压根哭不出来，只是觉得这个时候应该要哭一下。 听到陆少秋都这么说了之后，他瞬间敛起了泪水，眨了眨眼敷衍道：“陆哥，我真的太害怕了，怎么办，我是不是马上就要死了。” 虽然洛西的态度很敷衍，但是他的战术还是成功了。 陆少秋怔然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他在乔家村生活了这么多年，自然是知道自己现在将要触碰的是怎么样的铁律。 可是从第一次看到洛西开始，他的心就好像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他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 如果是为了洛西，他愿意去赌上自己的生命，让洛西逃离原本必死的命运。 第87章 下定了决心之后，陆少秋缓缓开口：“没事的，我会帮你的，我给你打掩护，你趁早离开这里吧。” “现在走的话，你会被怀疑的。”洛西轻叹了一声，“不过我有一个想法，你可以听一下吗？” 在那次和陆少秋聊完之后，洛西就回到了乔福宝家中。 乔福宝的态度不错，可也真的是实打实不准备让洛西吃东西，害得洛西只能白天忍饥挨饿，半夜翻墙到厨房找吃的。 好在三天的时间很快，只是两天，就已经到了婚宴的时间。 这一天一早，洛西还在打着哈欠就被拽了起来，一大群人围住了他，又是换衣服又是涂脂抹粉的。 洛西困倦不已，眼睛半闭任由他们动来动去。 一直等了几个小时，洛西也总算是睡醒了。他睁眼看向镜子的时候，就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镜中的人穿着一身极其华丽的织锦霞帔，身体只需轻轻一动，那霞帔上的金线就会像是波光一般流转起来。 然而就是这样极为华丽的服饰，在他那张脸面前都成了黯然失色的陪衬品。 只是轻轻几下点缀，洛西的脸上就染上了惊人的艳色。 站在门口的陆少秋亦是看见了眼前的这一幕，呼吸也为之一滞。 在之前，他还只是想着要怎么带洛西离开这里。但在看到了眼前这一幕之后，潜藏在他心中的欲念突然破土而出。 恰巧就是在此时，洛西抬起头朝他的方向看了过来，在对上了视线之后，对着他眨了下右眼。 陆少秋深吸了一口气，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哎哟，这天下哪里还有这么漂亮的新娘子。”乔福宝笑着说道，最后将一个极尽奢华的凤冠放在了洛西的头顶。 洛西漫不经心地听着众人的夸赞，那些话在他耳边左耳进右耳出，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众人又寒暄了好一阵，吉时终于是到了。 乔福宝捂嘴一笑：“吉时已到，新娘也该出发了。西西，轿子就在外面，我们走吧。” 她又侧过了脸，凑在了洛西的耳边：“马上，你就可以健健康康的了。姑姑太为你高兴了。” 洛西没有说话，只是任由乔福宝搀着他，一步步走向屋外的轿子。 在门外等着他的轿子，正是上一次带他去祠堂的红轿子。 乔福宝的手像是烧红了的铐子，牢牢禁锢着他的手腕：“走吧，西西。” 洛西没有反抗，顺从地走入了轿子中。 “吉时已到——新娘出门——” 旁边的唢呐乐器声伴随着鞭炮声一同响起，端的是一派喜气洋洋。 洛西坐在轿子中，深吸了一口气。 库露露拱进了他的怀中：“洛西大人……” “没事，待会就靠你了。”洛西声音极轻地安抚了库露露一句。 库露露最后又蹭了洛西几下，往外飘了出去。 外面锣鼓喧天，不用看就知道全村的人都已经出来祝贺了。 洛西稍微拉开了一些轿帘，向外看去。 在远方的河道边，隐约可以看到摆着一个黄金铸造的巨大笼子。 而他的轿子，正在朝河道的方向前去。 按照陆少秋私下和他说的，乔家村的这些村民是准备把他放入这个黄金笼中活活淹死。 洛西就这样看着轿子一点点靠近，却没有半点要挣扎离开的打算。 就在这样的等待中，轿子终于停了。 陆少秋帮他拉开了轿帘，目送着他走下了轿子。乔福宝亲热地拉住了洛西的手，把他往黄金笼的方向带。 “西西啊，在你正式治好病之前，还有几个步骤，首先呢，你得先进这个笼子里，好不好呀？” 见洛西正看着她，乔福宝又笑道：“姑姑不会害你的，快进去吧。” 洛西点了下头，在乔福宝欣喜的目光下走进了笼中。 “好孩子，好孩子……”乔福宝温柔道，然后下一刻，她的脸色一变，冰冷道，“快点！把笼子沉下！” 洛西故作诧异地看着乔福宝：“姑姑，你这是要干什么？” 乔福宝总是带笑的脸上第一次没了笑，也是到了这时，洛西才发现她不笑的时候看起来竟是这般凶戾。 “西西乖，”她面无表情地说道，“这是必经的过程，你且忍一下吧。” 洛西似是茫然地睁大了眼睛，一时不知道要如何回应乔福宝。 几个壮年男子在乔福宝的指挥下抬起了装着洛西的黄金笼，往河中送去。 有几个在河边的人带着细微的不忍撇开了视线。 身着嫁衣的美人被关在金碧辉煌的笼中，满心惶然地看着笼外，似乎是在祈求谁的拯救。 不管是谁看到了这一幕，恐怕都会忍不住心软。 只可惜，他的命实在是太好，变成了那位大人的新娘。 只听“噗通”一声巨响，关着美人的黄金笼被扔入了河中，迅速地沉了下去。 刚开始还有些泡泡浮在水面，时间一长，水面也逐渐归于平静。 任谁都知道，笼内的那个生命已经彻底香消玉殒了。 乔福宝只是平静地看着自己血亲的生命逝去，一直到气泡消失了好久，她才抬了一下手，示意他们把笼子再抬起来。 青年们纷纷拉着那几根与笼子相连的链子，开始将黄金笼再度拉出水面。 他们很是废了一番力气，总算是将笼子拉了出来，可当笼子真的出了水之后，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笼子的门被打开了，门内的新娘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洛西不见了！ 第74章 嫁神（四） 洛西大人，引火上身 “新娘不见了！” 这一声惊叫划破了天空, 惊醒了在场的所有人。 这个时候，众人才反应了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乔福宝摩挲着手指上的玉石戒指, 面色阴晴不定。 片刻后，她的脸上再度出现了笑纹：“没关系, 他跑不远的。你们, 现在就都去找, 可千万别误了吉时。” 在乔福宝这一句话说完之后，所有村民的表情都一下子镇定了下来，跟随着乔福宝的指示四处散开, 前去寻找洛西。 而在河道的另一边，洛西刚刚从水中爬了出来, 不停地咳了起来。 早在前几天洛西策反了陆少秋之后，他们就开始私下策划起了帮洛西逃跑的计划。 因为怕洛西临阵变卦, 送洛西到河边的这一路, 村民们都是严防死守, 没有任何可以逃离的机会。 逃离的唯一机会，就是在洛西进入黄金笼之后。 在众人都认为洛西马上就要死了的时候，才是他逃离的最佳时机。 因此陆少秋帮助洛西对笼子做了手脚，让洛西能够轻松逃离笼子，同时还给了洛西一个自制的水下呼吸器，让洛西不至于缺氧而死。 计划很不错, 但实践起来却是没这么容易。 洛西这身嫁衣又厚又重，在浸满水之后更是沉得吓人, 再加上他这具身体本就孱弱，想游到对岸绝非易事。 而且为了不被村民发现，他必须潜在较深的水位游过去, 这一来更是难上加难。 光是现在游到了这里，就已经费光了他的所有力气。 “洛西，你还好吗？”陆少秋站在他旁边，小心地把他扶了起来，伸手拨开了他脸颊上湿漉漉的乱发。 陆少秋拨了两下之后，手突然顿住了。 洛西此时的脸色苍白的厉害，水滴从他的颊侧一滴滴滑落，任谁都看得出他此刻的狼狈。 可就算是这样的洛西，也同样是美得惊人。 他就像是从水中诞生而出的鬼魅，只消一眼，就能将人魂魄勾出。 陆少秋心乱如麻，面红耳赤地移开视线，放下了手。 洛西躬身拧了拧衣服的水，就听陆少秋在一旁扭着头闷声闷气说：“我们得快点走了，他们发现你不在笼子里，现在应该要追过来了。” 洛西反问道：“你准备往哪里走？” 陆少秋答道：“我已经安排好了，今天村子门口有人接应，我们现在快点走，马上离开这里。” 陆少秋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正盯着洛西。 这个极其漂亮的少年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让他的心跳如鼓擂。 早在他安排洛西逃离的这一系列流程时，他就已经做好了谋划。 他要和洛西一同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压抑沉闷的村子，然后和洛西一起在外面的世界过上全新的生活。 到时候他会努力赚钱，在大城市买一间漂亮的房子，给洛西看最好的医生，他一定会让娇贵的洛西过上最优渥的生活。 “是吗？”洛西的嘴唇上翘，“但是不行。” 陆少秋一愣，刚才脑中所有的幻想一瞬间全部清空。 “什么意思？”陆少秋的脸色极其难看，“你有其他打算？” 洛西直视着陆少秋：“我要去祠堂。” 第88章 一瞬间，陆少秋眼眸完全阴沉了下来。 洛西……想去祠堂？自己明明费了那么大力气，才帮助他逃离了婚宴，他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很不愿意？”洛西蹙眉，“可是，我必须得去祠堂。你想想看，虽然你说你在门口安排了人接应，但是村民他们会想不到吗？” 陆少秋顺着洛西的思路想了下去。 “村子里的人第一反应肯定是会去门口堵着吧，他们现在应该会在村子四周疯狂寻找我们。但是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们会自投罗网，选择前去祠堂。” “所以，现在祠堂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只需要在祠堂躲过第一波追查，后面他们再扩大搜查范围，人员自然就分散开了，我们的逃跑也就更容易。” 听完了洛西的想法，陆少秋竟是觉得好像也很有道理。 他面色稍缓：“好，那我听你的。” 在决定了方向之后，陆少秋立刻带着洛西前往了祠堂。 正如洛西所说，似乎是因为都觉得他们不会往祠堂走，村民几乎没有往祠堂方向搜查。就算零星有几个人，陆少秋也都带着洛西躲了过去。 很快，陆少秋和洛西就已经抵达了祠堂。 这次的祠堂和洛西上次见到的祠堂摆设没什么区别，可气氛却有了一些微妙的不同。 已经到了门口，洛西自然不会止步不前，已经迈步准备往里去探查情况，而在这时，陆少秋伸手抓住了洛西。 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明显的恐惧：“洛西，你要进去吗？” 洛西随意地安慰了陆少秋两句：“在门口很容易就被发现了吧，还是在里面比较好藏。” 当然了，这话也就是洛西拿来敷衍陆少秋的。 洛西从一开始，就准备直接到祠堂来会一会这个世界的塞伊。 说罢，洛西又往房内开始迈步，陆少秋犹豫了一瞬，还是跟着洛西走了进去。 在祠堂内，烛火仍然在静静地燃烧着。 洛西径直走到神龛前，仰头观察着神龛。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层白布的阴影似乎和上次的有些不同，就好像是白布下的神像改变了动作。 “这是我第一次进入这个祠堂。”陆少秋轻声道，“他们一直都不允许我进来。” 洛西微微侧头，调侃道：“那你就真的不进来了？你还真听话。” 陆少秋没有跟洛西拌嘴，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眼中满是洛西无法理解的情感。 洛西耸肩笑道：“你说，如果这位神看到了自己今天要结婚的妻子带着一个野男人来自己的面前，祂会是什么反应？” 洛西说的随性，就像是随口一说的调侃之语。 但是场内的另外两位似乎都当了真。 是的，两位。 在洛西的话语落下之后，房间四角放置的烛台突然暗了下来。 这间房间设计得密不透风，此时烛台突然一灭，就像是一下子从早上变成了午夜。 洛西无法适应骤然变暗的环境，只能闭了下眼睛，往后退了一步，就在此刻，他后背撞上了一个人。 洛西还以为是陆少秋，反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腕：“别走太远。” 他刚才说那些话，的确有想要刺激这个世界塞伊的因素，但是他可没准备直接上来就把祂惹恼至此。 而现在这个环境，明显是有些不正常的。 洛西抓着陆少秋，警惕地聆听着周遭声音。过了几秒后，他的视力逐渐适应了。 周围的一切几乎都与刚才无异，唯一有区别的，可能就是前方那个站立着的模糊人影。 那个人影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像是在注视着他。 洛西心里此刻已经认定了，那个人影就是塞伊，他在心中斟酌着，在想要说什么作为开场白。 可还没等他想完，那个人影就轻微摇晃了一下，随后轰然倒地。 洛西眼皮一跳，上前两步查看情况，而身边的陆少秋也乖巧地跟随着他往前走了两步。 好奇怪，为什么塞伊会突然倒在地上，而且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反应。 他上前蹲了下来，用自己空着的那只手小心地拨弄了一下塞伊的脸。 那颗头顺着他的动作动了起来，转向了他的方向。 在看清那张脸的那一刻，饶是洛西也几乎要惊叫出声。 那压根就不是什么塞伊！而是陆少秋！ 他此时正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双目无神，只能顺着洛西的动作轻微动弹一下，洛西也不知道他此刻是死是活。 不对，如果倒在地上的这个人是陆少秋，那他此刻牵着的是什么。 冷汗布满洛西的皮肤，一时竟是没有勇气回过头看具体的情况。 他只能微微垂下头，战栗着用余光瞥向自己握着那个人的手腕。 此时洛西才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握的那只手冰凉，而且那只手异常宽大，几乎是比他的手大出一圈。 不管是怎么看，那都不是一只正常人的手。 更重要的是，那只手的袖子，是红色的。 那是喜袍的颜色。 洛西只觉得身体一阵发寒，他鼓足了勇气，回过了头。 在他身后的，是一个人。 更准确说，是一个庞大的人形怪物。 那个穿着红色喜袍的怪物有约八尺高，足足比洛西高出了好几个头，此刻祂为了配合洛西牵手的动作，正弯下了腰，安静地凑到了洛西旁边。 洛西几乎要尖叫出声，下意识地就松开了手。 在他松开了怪物手腕的那一刻，空气似乎都突然黏滞了起来。 洛西心中突然升起一种极其强烈的危险感，几乎是立刻就召唤了世界意志使用了一次宝贵的预见机会。 他的眼前立刻就出现了一幕幕画面，在几秒钟之后，他将会被怪物提起来放到怀中，然后下一刻被生生绞碎。 在回到现实世界中后，洛西几乎是立刻又握上了怪物的手腕，对祂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们应该是要结婚对吧？我们不完成一下仪式吗？” 第75章 嫁神（五） 洛西大人，两眼一黑 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 怪物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 洛西重重地喘着气，瞳孔放大仰头盯着怪物。 那怪物的阴影笼罩着他。 在这个怪物的面前，他毫无招架之力。再加上此时的怪物头上还顶着盖头, 他连最后可使用的手段都没了。 怪物等的时间长了，也开始不耐烦了。祂微微俯身, 似乎又想触碰到洛西。 洛西几乎是惊慌失措地往后退了几步：“等等, 我们, 我们现在应该先拜堂，对吧？” 身着红色喜服的怪物再度安静了下来，无声地等待着他的行动。 洛西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到了祠堂前, 回忆着这几天乔福宝给他灌输的内容，硬着头皮念道：“一拜天地……” 他一个邪神, 当然是不信这些的，但是此时此刻也不得不演一下, 敷衍地弯了弯腰。 只是怪物比他要更敷衍, 站着连动都没动。 “二拜高堂……” 同先前一样, 他们这俩一个赛一个的敷衍。 “夫妻对拜。” 洛西转过身，朝怪物低下了头，准备像之前那样继续敷衍一下。 下一刻，笼罩着他的影子扭曲晃动。 怪物注视着他，缓缓朝他弯下了腰。 洛西一惊，完全忘记了后面的词是什么。好在怪物也不在意, 祂伸出了双臂，轻柔地环住了洛西。 洛西脑子还残留着刚才的预见画面, 生怕怪物的手臂一用力，直接把他绞扁了。 好在他担心的事情最后没有发生，怪物似乎是在学习着力道, 极其小心地没有伤害到他。 即便如此，洛西的手还是警惕地按在怪物的胸膛上，随时准备着想要找到机会推开。 他已经去了三个不同的世界，这是他唯一一次只是看到塞伊碎片，就产生了如此强烈的恐惧。 眼前的怪物实在太强太恐怖，而且充斥着一种极其明显的非人感。在这个怪物的面前，洛西本能地想要逃离。 可就算是这样，他还不得不讨好眼前的怪物。 洛西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实在是无法违心挤出什么讨好之语，只能僵硬地被动接受怪物的拥抱。 挺好的，至少已经和任务目标结婚了不是吗？这已经是最好的开头了。 洛西深吸了一口气，踮起了脚尖准备回应怪物的拥抱。 他的手在半空中悬了半天也没放下去，最终还没和怪物抱上，就等来了祠堂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渊厄大人！请恕罪，新娘他——” 村长带头进入了祠堂内部，焦急地喊着到了一半，声音戛然而止。 洛西转头看向了村长，微微眯眼。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呼唤这个怪物的名字。原来这个怪物叫作渊厄。 第89章 洛西回过头，准备和渊厄说上两句，然而在他扭过头去的时候，渊厄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昙花一现，一眨眼就了无痕迹。 在场唯一的见证者，就是地上还躺着的陆少秋。 村长也看到了陆少秋的身体，他的表情一变，快步冲上前去，把陆少秋扶了起来。 “少秋！你怎么样了！怎么突然就倒了？” 村长急忙查看着陆少秋的情况。此时陆少秋的面如金纸，唇色苍白，像是被抽干了血液。 村长心痛不已，扶着儿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其他的村民见村长进来了，也纷纷围住了洛西，防止他再离开。 乔福宝从人堆后方走了出来，嗤笑道：“云天，我看你也是老糊涂了，还问你儿子怎么回事。想也知道，是因为他犯了忌讳吧。” 村长扶着陆少秋，没有说话。 乔福宝则是继续泼着凉水：“你也是知道今天有多重要的，可是呢，你居然让你儿子捅了这么大的篓子。我刚才还在想，为什么黄金笼的锁会开，我们先前可是都做过准备，西西也没有机会靠近笼子。” 她阴冷的眼神看向陆少秋：“后来我才想明白了，我们村子里恐怕是出了一只小老鼠啊。你也当这么多年村长了，该知道他没救了，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 听完乔福宝的话，村长的手颤了一下，竟也是放下了陆少秋。 乔福宝满意一笑，刚还准备再说什么，就看陆少秋的身体弹动了一下，像一条脱水的鱼又弹了几下之后，苍白的脸上竟是又恢复了血色。 洛西见状，也有些诧异地挑了下眉。 他之前也以为陆少秋死定了，眼下这个情况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那个渊厄，居然没有直接杀死陆少秋？ 见陆少秋还活着，村长猛然抬头看向乔福宝：“大人留了我儿子一条命，那就是祂的旨意！” 乔福宝的面色稍阴，但也没说什么，将矛头又对准了洛西：“仪式还没结束，把他抓过去。” 洛西拍了拍身上的尘灰，轻描淡写道：“吉时已经过了吧。” 乔福宝前几天特地留着他没有杀死，又费尽心思算了吉时，必然是有其中缘由的。恐怕过了吉时，乔福宝就只会等待着下一个吉时。 果然就如洛西所言，在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之后，乔福宝的脸上已然是阴云密布。 “西西。”她忽然温柔地唤了一声洛西，“你以为过了吉时，你就逃得掉了吗？” 她的手稍稍一抬，村民便逐步朝洛西靠拢了过来。 “你乖乖的嘞。”乔福宝此刻又变回了那个和蔼的姑姑，“听姑姑的，你好好和那位大人结个婚，下辈子呀，就做个幸福健康的孩子。” 面对着逐步逼近，面色阴沉的村民，洛西微微一笑。 “是吗？但是在刚才，我已经和渊厄结完婚了。” 这话一出，整个祠堂都陷入了死寂。 所有村民都沉默了下来，你看我我看你，一时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样的反应才比较合适。 洛西摊手：“怎么？是不想恭喜我，还是不想恭喜渊厄大人？” 乔福宝也沉默了下来，那双一直笑得眯成缝的眼此刻正阴沉注视着洛西，判断着他话中的真伪。 洛西毫无怯意地和乔福宝对视着，眸中甚至带着隐隐的挑衅。 过了一会，乔福宝的脸上再度出现了笑纹：“来，把西西带到我房间，好好招待着，我晚点亲自来和西西聊。” 她这句话一出，洛西暂时就不用死了。 洛西微笑着站了起来，主动跟着人群往外走。 他走了几步之后，脚步微顿，回头往祠堂里又瞥了一眼。 刚才那个巨大到充斥满整个祠堂的怪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陆少秋在此刻似乎也刚好醒了，他挣扎着扭头，和洛西对上了视线。 时间太过短暂，洛西还没能看清陆少秋具体的表情，就被人群推着往前离开了。 只是就那一眼，洛西还是察觉到了些许的异样感。 陆少秋，好像变得有一点不一样了。 在乔福宝的示意下，洛西被村民押送到了她的房间。一直等到天色都变黑了，乔福宝才姗姗来迟。 在乔福宝的问话下，洛西平直地将先前在祠堂发生的事情简单地叙述了一遍给她。 洛西自然不会这么被动，将希望全盘寄托于乔福宝的相信上。如果乔福宝不相信，他就准备想办法离开这里，再另寻办法。 但这一次他的运气不错。 在他说完了之后，乔福宝盯着他思忖片刻，就笑着说道：“西西，这是你的福分啊，那位大人实在是太宠爱你了，怕是舍不得你现在就下去陪他哩。” 洛西勾了一下唇角：“那我接下来是……” 乔福宝笑道：“你看，要不就在姑姑家先继续住着？这几天你也住惯了吧。” 洛西自然是不会拒绝，点了点头同意了这个安排。 谈话到了这里，已经基本进入了尾声。洛西站起了身，准备离开。 “西西。”临走前，乔福宝突然叫住了他，“嫁给那位大人了，你也就是乔家村的人了。以后你可别再心这么野，一个劲地往外跑了。” 洛西头也不回，只是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听见了。 这漫长的一天总算是结束了。 当晚洛西躺在床上的时候，都没力气和库露露说上几句话，眼睛一闭就累得睡着了。 在当晚，他做了一个梦。 梦中，身着喜服的渊厄正静静地坐在他的床头，一动也不动，就像是一个摆设。 洛西很是好奇渊厄盖头下面到底是什么，他急得抓心挠肝，最后实在是没有抵抗住好奇心，掀开了那个盖头。 而在盖头下，等待着他的是一片空白。 渊厄的脸上没有任何东西，就只是一片空洞虚无的白色平面。 洛西被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要从渊厄的身边逃离。 只是他的逃跑全是徒劳无功的，不管他往哪里跑，那边的方向都会迅速变成一片死寂的白。 他跑到精疲力竭，在最后停下来的时候，有什么东西缠在了他的身上，压得他无法喘息。 渊厄的身体完全包裹住了他，困惑地问道：“为什么要跑？我们不是夫妻吗？” 在梦境中，洛西不知道为什么没办法说出那些伪装出来的甜言蜜语，只能顺着内心最真实的反应，不由自主地流泪。 渊厄更紧地缠住了他的身体、他的四肢，不给他任何逃离的机会。 在极度的恐惧之下，洛西终于从梦中惊醒了过来，大口地喘着气。 只是他那一口气刚下去没几秒，瞬间又给提了上来。 在他的被子上面，正坐着一个人。 洛西定睛一看，整个人都有点愣住了。 陆少秋在被子上，摆出了蹲坐的姿势，还时不时舔着自己的手背。 别说，这还挺像村门口那只一直汪汪叫的小狗。 见到洛西醒来了，陆少秋很是喜悦地歪了下头，发出了清脆的犬吠声。 “汪！” 第76章 嫁神（六） 洛西大人，被狗缠上…… “哈？” 洛西盯着眼前的陆少秋看了半天后, 呆滞地吐出了这一个字。 见洛西没有给予热情的回应，陆少秋不满地俯下身，试图用脑袋拱洛西。 在陆少秋即将碰到他的时候, 洛西紧急伸手抵住了陆少秋的脑门，拦住了他的动作。 “停, 给我停下！” 在洛西极具气势的吼声中, 陆少秋缩了缩脖子, 委屈地呜咽了一声，趴在了洛西的身上不动了。 洛西差点没被陆少秋这一下直接压死，用尽全力推了他几下都没能推开, 只能转头看向了库露露，用眼神向它求救。 库露露爱莫能助：“洛西大人, 我……我也没办法啊。” 洛西长吐了一口气，回忆着人类对待那些犬类生物的样子, 试探着摸了摸陆少秋的脑袋, 顺带附赠了几句甜言蜜语：“好狗, 让一让，主人要走了。” 陆少秋不情不愿，但还是顺从地让开了一些位置。 洛西微笑道：“对，真乖。” 养狗也没这么难嘛，看陆少秋现在这个样子，不就还挺听话的吗—— 下一刻, 陆少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舔上了洛西的手背。 洛西起先还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干什么，等他意识到皮肤上传来的濡湿触感到底是什么的时候, 已经来不及了。 在品尝到了洛西皮肤的味道之后，陆少秋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近乎疯狂地舔舐起了洛西。 洛西寒毛直竖, 终于是再也忍不下去了。 “陆少秋！你给我滚开！” 听到了洛西那边传来的声音后，本来在客厅的乔福宝吓了一跳，急忙进了洛西的房间。 一进房间，她就捂住了眼睛，长长地哎哟了一声。 第90章 只见她那容色姝丽的侄子正阴着一张脸坐在床沿，双腿翘起，用力踩在前方的少年肩上。 而在他白皙脚掌下的少年不仅不生气，还异常兴奋地汪汪叫唤了起来。 乔福宝定睛一看，那人正是乔云天的宝贝儿子。 洛西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把陆少秋蹬开了些距离，他抬头看向乔福宝，咬牙切齿地笑了：“愣着干吗？还不快点把他拉走？” 一贯强势的乔福宝也晃了神，讷讷应了一句之后上前拉开了陆少秋。 一大清早，陆少秋疯了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之前那个温和阳光的少年，此刻就像一条真正的狗那样被拴在乔福宝家的村子里，垂头丧气地呜咽着。 一众村民嫌他晦气，但又止不住地好奇，便远远地躲在树下，聚在一起低声议论。 “好可怜的娃哟，你说少秋这孩子，怎么就脑子犯了混，干下了这种事。” “忤逆那位大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要我说，还不是被那个乔洛西迷了眼。不过这那外村回来的小子，长得还真和妖精似的。你们几个也还是把自家孩子看看好。” “嘿，不过他父母不也都是坏坯子吗？养出来他这样的，也不奇怪。” 他们聊得正起劲，有个村民突然使了个眼色，用手肘拐了下身旁的人。 顺着那位村民的目光，他们这才发现洛西正站在旁边的树下，面无表情地举着手中的摄像机对准他们。 一时间他们脸上都有些挂不住，讪讪一笑便鸟兽四散了。 “可恶——”库露露快要气疯了，“他们居然敢这样说洛西大人！” 洛西捣鼓着手上的摄像机，又对准村子拍起了远景：“没事。” 就在库露露思考起洛西大人什么时候这么宽容的时候，洛西阴森道：“让他们再多活一会。等我正事干得差不多了，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库露露诡异地松了一口气。 这才是它认识的洛西大人嘛。 洛西一边按照任务要求拍摄着乔家村的各种景物，一边问道：“库露露，你觉得接下来应该要怎么做？” 库露露飘在洛西的旁边，一同看向村庄。 这间看似安宁的小小村落里充斥着太多复杂的秘密。 “如果是按照之前的思路，洛西大人只要专心解决渊厄就足够了。但是……” “之前两个世界，失败的原因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信息不足。”洛西接下了话茬，“这一次，我是不是有必要改变下思路？” 库露露点头：“其实我也想这么说。” 洛西沉吟片刻：“你觉得陆少秋现在还是陆少秋吗？” “什么意思？”库露露一怔。 “在昨天，他应该已经死了吧？可他后来又活了过来，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渊厄占据了他的身体？” 库露露犹豫道：“我先前倒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但是这么一说，的确是……” 洛西注视着远方的陆少秋，嫌弃地撇了下嘴：“我本来已经有了八成的把握，但是看到了他刚才那副样子，我又有点不确定了。” 要渊厄真的愿意当一条狗，那也真是够不讲究的。 说罢，洛西伸手拍了一下库露露的脑袋：“这一次就变一下思路吧，先不急着和渊厄接触。” 不如就顺着往下走，看看这乔家村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洛西拿着摄像机走在村子里，四处拍摄了起来。 他对拍摄倒是没什么兴趣，但此时拍摄成了一个不错的借口，让他能够在村子中名正言顺地四处闲晃。 在拍摄的中途，洛西也发现了一些特殊之处。 就比如家家户户的屋檐下，都挂着一个红色的布团。 那红布团说精致也精致，都是用的带着暗纹的好缎子，可捆起来的手法却又相当粗暴，每一户人家门口的红布团都被捆了个结实。 第六次看到红布团的时候，洛西终于忍不住好奇伸手摸向了它。 “你在看灾娃吗？我建议你最好不要摸。” 一道声音打断了洛西的动作。 洛西吓了一跳，回过头看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青年。 那个青年披散着一头柔顺漂亮的长发，身上穿得是一件和村长款式类似的厚重长袍。在这个酷暑，光是看着这一身都觉得热。 更加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那一双眼睛。 他的眼睛呈现出一种朦胧的灰色，眼神涣散无光，视线的焦点也没怎么对准。 洛西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一下，青年微笑道：“你是不是在想，我是不是瞎了？我的弱视比较严重，但还是能看到一些东西的。” 洛西也不尴尬，理直气壮地应了一声，然后迅速反问道：“你是谁？” 青年好脾气地笑了下：“是啊，还没和你介绍过我。我叫乔靖乐，在这个村子里应该算是祭司一类的职位。前几天我一直在闭关准备夏祭仪式的东西，今天才刚听说大人娶妻的事情。” 洛西审视着他，半晌后才道：“夏祭是什么？” “为了感谢大人给我们的恩赐，我们春、夏、秋、冬四个季节都会举行祭祀仪式。夏季的祭祀仪式就在下周举行，时间已经很快了。” 洛西听着青年的回答，不置可否。 “不过，你已经和那位大人定下婚契，祭祀仪式不知道是不是也要做一点调整。”乔靖乐苦恼道，“你到时候愿意配合我一下吗？” “我考虑考虑，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洛西抬眼看向那块红布团，“灾娃是什么？” 乔靖乐跟着解释道：“每家门口挂着的那块布头，就是灾娃。” 见洛西似乎没有理解，乔靖乐思索片刻后详细解释道：“每一次的祭祀，我们都可以对那位大人许愿，直到目前为止，许愿的内容都会实现。” “但是愿望的实现并非是没有代价的，往往在祭祀结束之后的一周，乔家村里都会发生很多倒霉的怪事。后来有人发现，如果在家门口挂上灾娃，灾祸就会被引向灾娃，村民就能够安全度过这一周。” 洛西冷笑道：“你们这不是在欺骗神吗？” 作为邪神，他自然是最了解等价交换的道理。祈求神明庇护者，总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这些村民用这种方式逃避付出的代价，本质上就是对神的欺瞒。 乔靖乐惊讶道：“是吗？我们绝无亵渎之心。” 不过没等洛西回复，他就浅浅笑了起来：“不过，有些话还是不能随便乱说的。你知道吗？其实本来在昨晚，你还是要死的。” 乔靖乐说着，手缓缓抚上了洛西的脸颊。 他那双迷蒙的眼睛凑近了洛西，以极近的距离观察着眼前的少年：“是我和他们说，等一下，先等夏祭结束之后再说。” 在乔靖乐的注视下，洛西的身体下意识地后仰，只是乔靖乐的另一只手也从另一侧环了上来，拦住了他的逃跑的去路。 那只抚摸着他脸颊的手缓缓向下，指腹点过了他的大动脉，最后停在了他心脏的位置上。 乔靖乐抚摸了两下，就侧耳听了上去，表情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你的心脏跳得好快。”乔靖乐呢喃道，“是在紧张吗？” 洛西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没有回答。 他的确错误判断了乔靖乐的危险性，他以为乔靖乐只是一个人畜无害的瞎眼祭祀，却没想到其实是一条危险的毒蛇。 “没关系的，只要你不乱说话，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乔靖乐终于是松开了洛西，柔柔地说道，“毕竟，你可是那位大人亲自选中的妻子，我又怎么敢僭越呢？” “只是，你也应该要更听话一些。不该做的不能做，不该说的，也绝对不能说。” 乔靖乐轻声问道：“过几天的夏祭，你会乖乖听我的安排的，对吧？” 第77章 嫁神（七） 洛西大人，被迫女装 面对着乔靖乐的问话, 洛西率先移开了视线：“我知道了。” 他的直觉告诉他，至少在现在，还是先不要和乔靖乐对着干比较好。 “那就好。”乔靖乐的眼睛微弯, “你愿意配合的话，这一次夏祭一定会很顺利的。如果你之后还有什么想了解的也可以来问我。” 洛西不满地低声切了一下, 乔靖乐听到了之后表情稍顿, 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就这样笑着颔首离去。 就如乔靖乐所说，这几天开始，乔家村的人都开始忙于这场夏祭。 对洛西来说, 他也多了不少观察和拍摄的机会。 “西西，你这是在干什么？”乔福宝笑容僵硬地问道。 “没什么, 拍着玩玩。”洛西说着，又把摄像机往乔福宝的面前凑了凑, 近到连乔福宝的睫毛都拍得一清二楚。 “汪汪。” 陆少秋蹲在洛西的脚边, 应和一般地汪了两声。 乔福宝显然是极其不满, 但碍于洛西的身份特殊，最后也只是忍气吞声地继续干着手头的事情。 第91章 只见她正拿着几张白纸，剪出一个个白色的小纸人。在剪完之后，她又用红色的颜料在纸人脸颊上点上了红色的圆，代表着纸人的腮红。 洛西也没放过乔福宝，不管她在干什么, 手头的摄像机都在持续朝她靠近。 乔福宝终于是忍无可忍地撂下了手中的笔：“乔洛西！你到底要干什么！” 洛西很是恶劣地一笑：“别急啊，我只是随便看看。还是说, 我都和你们的渊厄大人结婚了，还有什么是不能给我看的吗？” 乔福宝的眼神沉了下来，但面上还是维持着和气的笑：“怎么会？夏祭本来就是要让你一起参与进来的。但是西西啊, 就算你是那位大人的妻子，也不该这样直呼祂的名字。” 洛西反倒来了兴致，挑衅道：“是吗？渊厄的名字有什么来头？” 听到洛西又叫了一遍渊厄的名字，乔福宝脸都涨红了，张嘴刚要说什么，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忌讳地闭上了嘴。 她闷声低头做着手头的事，见状洛西无趣地轻哼了一声，看向了远处的祠堂。 他已经三天没有去尝试接触过渊厄了，是不是也应该找时间去见见刷个好感度了呢？ 像之前一样，用几次神格，把好感度刷上去，等好感度满了就可以杀了渊厄了。 洛西的脑中随意地规划着，此时房间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乔福宝放下了手中的纸人，起身开了门，在门外站着的正是乔靖乐。 乔靖乐今天穿着一件格外繁复的祭祀袍，在这个热得像是蒸桑拿的三伏天，他却连汗都没流，完美维持着仪态。 “今年福姨您是不是还是负责做纸人？这样的重任也只能交给您了。”乔靖乐先是寒暄了几句，然后准确地看向了洛西的方向。 他那双眼睛虽是蒙着一层灰色的阴翳，但日常行动中却像是长着天眼一般，总是能精准地捕捉到方位。 “洛西，上次我和你说过的。”乔靖乐冲着洛西一笑，“今年的夏祭你也得帮点忙，跟着我过来吧。” 乔福宝多问了一句：“你这是准备让西西负责哪一部分？” 乔靖乐转头看向乔福宝，用食指比在嘴唇前，浅浅勾唇。 乔福宝先是一愣，随后瞥向了洛西。 片刻后，她也跟着笑了起来：“那我们家西西就得拜托你了。” 听着他们的对话，洛西一阵恶寒。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两个人压根没安着什么好心，但是事到如今，“乔洛西”也没有什么拒绝的权利。 不过，洛西也不是很想拒绝。 他和库露露交换了一个眼神，放下了手里的摄像机，跟着乔靖乐往门外走去。 不出所料，他们此次的目的地，依旧是那间祠堂。 进了祠堂之后，乔靖乐便回头把门关上，这间祠堂一下子暗了下来，只余下那几盏烛火昏暗的灯光。 烛光摇曳中，乔靖乐似笑非笑：“前几天你已经和大人定下婚契，那夏祭最重要的部分也就交给你了。” “你要代表乔家村，向大人许愿。” 洛西双手抱臂，视线看向了乔靖乐身后的蒙布神像。 他微微眯眼：“就这？” 如果只是许愿的话，听起来的确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但乔福宝刚才的反应并不简单。 乔靖乐失笑：“我也和你说过灾娃，你应该也就知道，我们向大人许愿不是没有代价的。只是，你既然已经和那位大人定下了婚契，那问你要的代价就要简单许多。” 乔靖乐指了一下前方的神龛，继续说道：“我昨天已经向大人请示过，祂已经告诉我想要什么代价了。” 洛西顺着乔靖乐指的方向看过去。 在神龛前方的供桌上，摆着一套衣服。 洛西上前拿起了那套衣服，展开看了一下，只是一眼，他的脸色就瞬间阴了下去：“这是什么意思？” “明天就是正式夏祭了，大人要求的代价就是你换上这套衣服，在祠堂待一晚。只要你达成了这个条件，明天大人就会实现乔家村的愿望。” 乔靖乐走到了洛西的旁边，拿过了那件衣服抖了一下，在洛西的身前比了一下，温柔道：“很合身，不是吗？” 洛西整张脸都黑了下来，低头又看了一眼乔靖乐手中拿着的那件衣服。 那是一条红色的长裙。 洛西作为神，其实并不是那么在乎自己的性别。 可现在这条女式的红裙不同。 洛西能察觉到，它是在无声地轻慢调笑着自己。 这种被羞辱感令洛西一瞬间恼怒到了极致，他看着那个盲眼祭祀，心中的杀意迅速膨胀。 他一把就将红裙扔在了地上，反手抄起了一个供桌上的瓷瓶，准备给乔靖乐开个瓢玩玩。 乔靖乐像是看到了洛西的表情，扬唇笑道：“别生气，这一切都是为了乔家村。还有洛西，你猜猜看，如果我死在这里了，你猜村民会是什么反应。” 想也知道这群烦人的村民会一直缠着他，甚至又发疯了一样把他杀了送给渊厄。 洛西“啧”了一声，勉强用理智压制住了恼怒，放下了手中高高扬起的瓷瓶。 乔靖乐转过身，声音柔和：“那就麻烦你换上衣服，在这里住一晚了，吃的喝的我待会让村民帮忙送来，想上厕所可以走后面小门连着的道。” 和他声音一同的，还有衣服的窸窣声。 洛西面无表情地把脱下的衣服甩在了地上，低头捡起了那条红裙。 弯腰时的皮肤更显舒展，在烛光之下，那皮肤更显得如缎般柔润。 他的身体形成了一道极其秀美的曲线，转身背对这一幕站着的乔靖乐突然呼吸一滞。 下一秒，乔靖乐又调整了一下自己呼吸的节奏，恢复成平时的姿态，目不斜视地直视着前方。 洛西稍稍抖了下那条裙子，抬手穿在了身上，然后叫了乔靖乐一声：“回头吧，我好了。” 乔靖乐按照指示转过了身，往前走了几步。下一刻，乔靖乐脸颊迅速红了起来。 炽热又艳丽，美得令人窒息。 如果美能够杀人，那洛西一定是最终杀器。 他实在是美得太过惊人，再加上那条夺目的红裙，光是随意地站在原地，就已经让乔靖乐不受控制地想要俯首。 洛西扯了扯身上的裙子，不耐烦道：“可以了吧？我今晚就在这里住着，明天一早给我把换的衣服带来。” 乔靖乐转头，以拳抵唇咳了一声：“好，今晚就要麻烦你在这里先住着了。” 乔靖乐几乎慌乱地逃离了祠堂，只留下洛西一人安静地待在祠堂中。 这间祠堂再度恢复了寂静，就像是回到了洛西第一天来祠堂时的场景。 库露露见祠堂内安静了下来，迫不及待地钻了出来：“洛西大人！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既然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那洛西肯定是要将这赚回本的。 洛西抬眼看向了前方的神像，舔了舔虎牙：“库露露，你说这块布下面的神像，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说实话，他已经对那块白布下的东西好奇很久了。 一天到晚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 现在有机会看看，他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说着，洛西毫不犹豫地迈步上前，用力掀开了白布。 白布飘悠落地，一直被精心藏起的神像终于展露在了洛西的面前。 在看清白布下神像的真面目后，洛西先是一怔，然后突然爆笑出声，笑到最后，连腰都笑得弯了起来。 “开什么玩笑，他们居然把这样的东西当作是自己的神？这个村子的人真是疯了——” 在洛西大笑出声的时候，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沉默地笼罩住了洛西。 洛西笑了半天，才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敛起笑意，微微侧头，试探着看向了身后。 那是一片红色的喜服，那鲜血般的红色直直刺向了他的眼睛。 穿着喜服的人形怪物，正无声地站在他的身后。 第78章 嫁神（八） 洛西大人崩溃中 洛西收回目光, 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直视着前方的神像。 在前方的神龛中，摆着的并不是什么极其恐怖的神灵, 也不是这个世界的渊厄，而是一只活灵活现的鸟形生物。 那只鸟身形修长, 羽毛丰厚, 眼睛瞪得滚圆, 头上还顶着一个类似于王冠的东西。 洛西知道这只鸟是什么。 幸雀，一种相对无害的生物，通常生活在高阶位面。以情绪作为生存的食粮, 喜欢吸食幸福感。选定食用目标之后，幸雀往往会实现他一些愿望, 在他最幸福的时候将幸福感尽数吃入肚中。 不过幸雀性格胆小，从来都不愿意被人看到, 一旦被人看见就会立刻藏起来瑟瑟发抖, 找到机会就消失不见。 第92章 总之, 看到这个神像的时候，洛西也算能理解一些了。 乔家村说向神许下的愿望能实现，又修了这个盖着白布的幸雀雕像，多半幸雀之前是来到过这里。而乔家村的人，正是一直在向幸雀祈愿。 但现在，幸雀恐怕早就已经不在了。乔家村一直以来, 到底祭拜的是谁呢？ 他们口口声声叫着渊厄大人，又是否知道, 他们一开始祭拜的其实是一只鸟呢？ 洛西盯着神像看了一眼，忍不住又好笑地勾了一下唇角。 在洛西转头凝视着神像的时候，身后的红衣恶鬼又靠近了他一些。 洛西能感觉到自己的脖颈处传来了微凉的气息。 隔着红色的盖头, 渊厄似乎正在凝视着他。 洛西一时还没想好应该怎么做，便装作没有察觉的模样专心盯着神像，准备根据渊厄的动作再做反应。 见洛西没有反应，渊厄更加不悦了。 祂又进一步凑近了洛西，嗓中含着些不满的、意味不明的咕哝。 洛西心知，渊厄这是在吸引他的注意力。 渊厄这样的反应让洛西更加笃定，他刻意没有理会渊厄，而是继续凝视着幸雀的雕塑。 见洛西没有反应，渊厄极为不满地抬起了手，用指尖戳了戳洛西的脸颊。 祂的手指与人类的并不完全相似，虽然同样有人类的五指，但指尖是类似兽类的尖锐利爪，尖端呈现出深黑色，只是一看便知其削铁如泥的杀伤力。 在尖端触碰到洛西皮肤时，顷刻间苍白的皮肤上就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血珠沿着洛西的脸颊滚落而下，滴落在了地上，“啪嗒”一声，地面上就像是绽开了一朵靡丽的花。 洛西下意识地倒抽了一口冷气，渊厄似乎也是没有意料到人类这么脆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洛西斟酌着分寸，假装闷气转过头：“好痛！” 为了增添表演的效果，他又故意咳了几声，只是这一咳还真的咳出了问题。 “咳…咳咳……” 洛西的身体在这几天也已经濒临极限了，从他开始第一次咳嗽开始，身体的咳嗽就再也止不住了。 他接连不断地咳嗽着，咳到了最后，竟是有一股血腥气从喉间喷涌而出。 咳出了血后，洛西的身体也跟着开始发软，所有力气都被抽了个干净，他只能无力地依靠着前方的渊厄。 洛西此时的心情有多糟糕，渊厄的心情就有多美妙。 渊厄能感觉到，自己身前窝了一团娇小的人类，此刻还正在不断颤抖着。 自己的妻子是如此可怜又无助，只能全身心依赖着自己。 渊厄刻意收起了自己的指尖笼住了洛西的肩膀，亲昵地将洛西完全控制在了自己的怀中。 祂的身体以一个人类完全无法想象的扭曲角度折叠而下，稍稍掀起了一些面前的红布，猩红的舌头舔舐上了洛西的脸颊。 洛西一动不敢动，只能感受到湿润的触感覆盖了脸上的伤口，渊厄正在打着转地吸吮着那处伤口，势必要将所有鲜血舔舐殆尽。 洛西被迫接受着渊厄的动作，手指不受控制地扣紧了渊厄的红衣，眼尾也开始染上了潮红。 这并非是什么过分亲昵的举动，可渊厄带来的举动竟是让他不受控制地兴奋了起来。 他的身体似乎都在雀跃地呼唤着，期待着更进一步的快感。 洛西重重地咬了下嘴唇，想要把节奏抓回自己的手中：“别舔了，我不舒服……” 渊厄听话地停止了动作，转而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上了洛西的脊背，用这种动作安抚着他的情绪。 洛西一脸僵硬地靠在渊厄的怀中接受着抚摸，一时只觉得自己像是村子门口天天谁都能摸一把的那只大橘猫。 可他还是有些不适应。 在此前他有过很多次亲昵的唇舌交缠，更为亲密的举动他也做过不少次，可像这样不带任何情｜｜欲色彩的纯粹抚摸，倒还真不太多。 洛西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反应比较合适，只能被动地接受着渊厄的抚摸，过了好一会，他才有些别扭地推了一下渊厄，把话题扯回了手中。 “我们应该算结婚了吧，但是我从来都没看到过你长什么样。”洛西反身跨坐在渊厄身前，努力地渊厄按在了自己的面前，和渊厄平视着。 说是平视，但他的面前只有渊厄的红色盖头，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洛西轻扯了一下渊厄头顶的红布：“我可以看看你吗？” 洛西一直嫌这块红布太过碍事，只要这红布在这边，他的神格就没办法用。想要刷好感度杀了渊厄，最起码的就是先扯下这块红布。 洛西凑得极近，声音也带着些软意，再加上跪坐在渊厄腿上的姿势，当真是惑人到了极点。 渊厄听着他的请求，显然也是心软了，无声地拉着洛西的手放在了自己头顶的红布上，示意他可以扯下。 洛西很是高兴，眉眼弯弯地笑着扯下了这块红布。 只是他的笑容在扯下了那块红布之后彻底凝固了。 眼前的恶鬼依旧有一副极其俊美的皮囊，眉眼五官都还在他可预计的范围内。 可最大的问题是，渊厄的眼睛—— 洛西伸出手，抚摸上了渊厄的眼睑：“渊厄，你……” 渊厄没有眼睛。 祂本该是眼睛的位置，此时一片空荡。 洛西的心瞬间凉透了。 没有眼睛……没有眼睛就代表着他没有办法像之前那样使用神格，他甚至没办法用最后的杀招。 洛西反复抚摸着渊厄的眼眶，脑中嗡嗡作响。 这三个世界中，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渊厄并不抗拒洛西的抚摸，相反还更加用力地扣住了洛西，安静地垂下了头靠近了洛西。 洛西的手有些茫然地停顿了。 他在心中询问着世界意志：“世界意志？渊厄他没有眼睛，那在这个世界里我怎么可能用神格解决塞伊啊？” 世界意志应声冒出。 【稍等，我帮你查看一下情况。】 【确实，目前本世界中，塞伊处于失明状态，这是无法变更的。不过考虑到你需要完成任务，这个世界中我也放宽一些权限吧。】 【在本世界中，你发动死亡指令的条件变更为好感度达到百分之一百，无需通过视线接触即可发动。】 听到了世界意志给的回复之后，洛西问道：“那神格的使用条件呢？我肯定是需要提升了渊厄的好感度才能……” 【很抱歉，关于神格的使用条件无法扩大。还请你自己努力哦。提升塞伊碎片好感度的方法不止一种，请努力用真情打动他吧。】 “什么意思，可是没有神格的话，渊厄怎么可能会爱我爱得死去活来？” 洛西在脑中又问了一句，可惜回答他的只有一片沉默。 洛西的手指骤然收紧，绞紧了渊厄身上的红衣。 开什么玩笑……如果神格不能用，他怎么可能提升渊厄的好感度啊！ 他并非没有自知之明。 这么久以来，能迷恋上他的人都是因为他的神格、他的脸、他的地位。 可是，这一些在此刻全部失效了。 渊厄不受他神格的影响，看不见他那张极其漂亮的脸，他在这个世界中也没有任何地位可言。 洛西盯着前方的渊厄，完全呆住了。 他的性格有多糟糕，他自己是最清楚的。他傲慢又自我，是个完全我行我素、不择手段的混账。除了他庇护之下的存在，其他人的生命完全不被他放在眼里。真要论起来，他简直就是世界上所有恶劣品质的集合体。 所以世界意志的意思是，要让渊厄喜欢上原原本本的他？ 洛西有这个自信，如果刨去了一切外在因素，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会喜欢上这样的他。 这个世界中想攻略下渊厄，根本就是一道不可能的难题。 就在这时，世界意志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跳了出来贴心地补充了一句。 【对了，由于本世界中使用死亡指令的范围扩大，因此也需要有一定的限定条件，在这个世界中，你仅有三次机会使用神格-死亡指令。请谨慎使用能力。】 洛西完全抓狂了。 他自暴自弃地怒吼道：“世界意志！你别太过分了！我不玩了！” 第79章 嫁神（九） 洛西大人，怀疑人生 【你就对自己这么没自信吗？拜托, 我都给你开了那么多后门，你到底有什么不行的？不就是散发一下你无处安放的魅力，把渊厄迷得五迷三道就行了吗？】 世界意志忍不住吐槽道。 洛西的脸上没有露出平时狂妄的自信。 “要不就放弃吧。”他迷茫地看着前方静止的渊厄：“我真的做不到。我不知道怎么让渊厄喜欢上我。” 沉默了一会, 洛西又低声道：“如果没有了神格，没什么人会喜欢我的。” 第93章 获得别人的爱, 对洛西来说从来都不是一件难事。 毕竟只要他活着, 他的神格就会无休止地吸引着所有人。 如果真的让洛西回忆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这一点, 恐怕要从很久之前开始讲起。 在绵绵死后，洛西拉开了自己的征战生涯。 他亲手杀死一个又一个邪神，在一具具尸体上插上了金色的旗帜。洛西的威名逐渐在各个世界中传唱了出来。 但有一部分死在洛西手中的邪神, 就算是死到临头都在狂热地表达对洛西的爱意。 “洛西，没关系！杀了我吧！如果我的死亡能让你看见我, 那就杀了我吧！” “能死在你的手里，是我的荣幸, 啊……我从诞生开始, 应该就是在等待着这一刻吧。” “动手吧, 我不会反抗的。” 时至今日，洛西早就已经忘了那些神的名讳，但他至今都记得这些神灵死前疯狂的模样。 洛西带着困惑收割走了他们的生命，从始至终，他都不明白这些蠢货是哪里来的莫名其妙的爱意。 这个问题最后是被琉缇解答的。 琉缇是洛西第四个纳入羽翼庇护下的眷属，也是第一个背叛了洛西的眷属。 在完全没有征兆的情况下, 琉缇联合了另一个邪神，一同对洛西发动了伏击。 那是洛西最为惊险的战斗之一, 他毫无防备，险些被直接击杀。 好在洛西当时的能力已经变强了许多，在反应过来之后, 他再度夺回了战斗的主导权，先行把场上另一个邪神直接杀死。 解决了一个之后，洛西再度闪身，手中那柄神力凝结的镰刀对准了琉缇。 那巨大的刀刃环住琉缇的身体，寒光闪过的刀尖抵上他的咽喉，上一个已死亡神灵的神血顺着刀刃流下，滴在了琉缇的皮肤上。 洛西冷漠地审视着眼前的琉缇。 他自认待眷属不薄，对待这些眷属从来都是尽心尽力，提供的都是最好的东西。 他甚至想不到任何琉缇背叛他的理由。 “我本来想现在就杀了你的，但是我还是很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洛西说着，微微俯下身靠近了琉缇，视线像是要剖开琉缇的五脏六腑。 琉缇看起来还是和平日一般从容：“洛西大人，您听我说，这当中有一些误会。” 洛西收紧了镰刀，刀刃划开了琉缇的表皮：“是吗？” “不知道是受什么影响，我刚才的行动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了。您也是知道的，我对您是最忠诚的，是您把我救了起来，我当时就发过誓，这一生都会效忠于您。” 琉缇说得情真意切，就好像他说的一切都是完全发自内心：“就算是让我现在去死，我都不可能会背叛您。如果不能为您效力，我的生命没有任何价值。” 洛西短暂地蹙眉。 他并非完全相信了琉缇，可他也认为琉缇的话有几分道理。 他和琉缇也相识数十年，这么长时间以来，琉缇表现出的憧憬和喜爱不像是假的。 琉缇抬眼，手按上了镰刀的刀面，轻轻向外推了一下：“洛西大人，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不如您先把我放开，我们再聊一下？” 洛西心下掠过了一丝犹豫，但最终还是选择相信琉缇，抬手收回了神力，巨大的镰刀也应声消散。 洛西双手抱臂，看着倒在地上的琉缇：“给我解释一下吧。” 琉缇坐起了身，稍微整理了一下凌乱的仪容。 “让我想想，是从哪里开始发现不对劲的……”琉缇半垂着头，低声说道。 洛西等待着琉缇的回答，过了好一会，琉缇都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答复。 他逐渐开始有些不耐烦了：“怎么？答不上来？” “我想好应该要从哪里说了。”琉缇突然笑着说道，“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时候我还很弱小，只能被塞伊的部下追得四处逃跑。那一次我马上就要死了，是您突然出现，救下了我。” “你需要从这么久之前开始讲吗？”洛西无语道。 琉缇没有理会洛西的打断，继续说道：“那一天您真的很美，美到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忘记那一幕。那个时候我就忍不住在想，这样的洛西，会可能成为我的专有吗？” 听着琉缇的话，洛西突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的背后，有细微的声音。 洛西瞬间转头看去。植物的藤蔓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张牙舞爪地笼罩住了他。 洛西立刻想要撤后，只可惜这一刻已经晚了。 藤蔓顷刻收紧，从四面八方控制住了洛西，将他完全困住。 “对不起，洛西，我骗了你。”琉缇蹲在了洛西的面前，笑着说道。 “我没有被谁欺骗，也没有被谁控制，今天的这一切都是我亲自策划的。” 被欺骗和戏耍的愤怒在洛西的脑中炸开。 他千防万防，没有防到自己亲手救起的眷属。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的眷属居然真的亲自策划了这一切，准备联合其他人把他置之死地。 他气极反笑：“琉缇！我有哪里对不起你吗？你就这么恨我？” 琉缇平静道：“没有啊，正相反，我非常非常地爱你。正因为我爱你，我才会做出今天的这一切。我根本就没准备让你死，我的打算是等你受了重伤之后，就把你关到一个没有任何人能找到的地方，永远和你在一起。” 洛西目眦欲裂，身上的神力猛然爆发，试图直接冲破藤蔓，但藤蔓却收得更紧，完全限制住了他的去路。 “别挣扎了。留在我的身边不好吗？”琉缇伸手抚摸上了洛西的脸颊，眼中疯狂的爱欲几乎要凝成实质。 洛西深吸了一口气，反问道：“你说爱我，那你到底爱的是什么？是因为我救了你吗？还是因为这张脸？因为我够强？” 在直面这个问题时，琉缇露出了短暂的迷茫。 但他立刻就收起了这份迷茫，自信道：“是你每一个特质加在一起，才成为了现在的你，所以你的每一面我都喜欢。” “放屁。”洛西面无表情地打断了琉缇，“你最爱的只是我的神格。” 琉缇不解地看着洛西，洛西则是扬起了恶劣的笑容：“怎么，不敢置信，那我就告诉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主神格叫诱惑，只要我还在呼吸，你就会不受控制地被吸引。你说你爱我，这真的是你自己的想法吗？蠢货，从一开始，你就没有选择的机会。” 琉缇怔然。 洛西也没有再说话，只是注视着琉缇。 他当然记得自己第一次救起琉缇的时候，那个时候的琉缇是如此弱小狼狈，他看到了琉缇，就像是看到了当时的自己和绵绵。 洛西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救下了琉缇，把他带回了自己的据点。 每一次自己回到了据点的时候，都是琉缇第一个出来迎接他。当时的琉缇还是个性格腼腆的少年，就算是见到了洛西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红着脸默默地跟着洛西，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着洛西的问话。 每当这个时候，洛西的心情总是不错。 可爱的眷属在他的照料下活得很好，他这个做老大的在外辛苦一点也没关系。 那时的洛西，还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过下去。 在这一天，他终于打破了这种愚蠢的幻想。 琉缇喃喃道：“没关系的，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时间久了之后，你会看到我的真心的……” “不好意思啊，我没准备给你这个机会。”洛西轻声道。 他对外战斗从来都是用的神力，因此就算是他身边的眷属都鲜少有人知道他神格产生的效果。 也因此在这个时候，琉缇也对此毫无防备。 洛西轻轻眨了下眼，催动了神格：“琉缇，放开我。” 他只是随意的一句话，琉缇的目光就失去了焦距，像提线木偶一般听从着洛西的指示，所有藤蔓都松开了洛西。 洛西随意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镰刀再次在手中成型，抵在了琉缇的喉咙上。 琉缇的意识逐渐回笼，在发现镰刀已经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时，他惨笑了一声。 “洛西，你太无情了。你真的要杀了我吗？” 洛西一言未发，手臂微微发力，镰刀开始下陷。 琉缇的眼神逐渐带上了怨恨：“你会后悔的，要不是你有神格，谁会喜欢上你？你杀了我，就是杀了世界上唯一一个真心爱着你的人——” 下一刻，琉缇话语戛然而止。 有什么微凉的东西抹过了他的喉管。 接下来就是滚热的液体喷涌而出，身体中来自洛西赐予的神力也在急速逸散。 琉缇的瞳孔逐渐扩散，就这样倒在了地上，迎接生命的终结。 洛西就这样看着琉缇，轻轻地叹了一声。 第94章 虽然琉缇说的绝大多数话语他都压根没有放在心上，但有一句话，琉缇可能说对了。 要不是他有神格，谁会喜欢上他？ 这个名为“诱惑”的神格，就像是一个表面精致诱人，内里长满了蛆虫的腐烂苹果。 在表面上，的确是所有人都狂热地爱着他，获得他人的喜爱就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实际上，只要他的神格还在一天，他就永远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这就是一个无解的悖论，只要他还持有神格一天，他就永远不可能真正得到百分之一百的爱。 不过，这也不重要。比起虚无缥缈的情感，还是脚踏实地的变强更加实在。 当时的洛西满不在乎地想到。 可现在，在这个世界中，洛西不得不重新直面这个问题。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尝试过不借助神格的力量得到他人的爱。现在世界意志和他说要完全靠他自己攻略下渊厄，这对他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 洛西长叹了一声，和世界意志沟通道：“不是我不想尝试，我真的做不到，要不，我们换个世界？” 【洛西，我也很想帮你直接换个世界，但是很可惜，机会不是无限的。】 “什么意思？” 【到现在为止，已经是第三个世界了。很不幸，之前两个世界你都失败了。据我探测，剩下的机会可能并不多了。】 洛西陷入了沉默。 【我先说清楚，削弱塞伊的机会只有那么几次了。当然，我听从你的选择，你确定要放弃吗？】 现实给了洛西重重一击。 他犹豫了一会，最终扶额道：“我明白了，我试试看吧。” 机会只有那么几次，那尝试一下总比直接放弃来得好。 【好的，那接下来，就祝你把握胜机，成功拿下这个世界。】 在世界意志话音落下后，世界再度开始恢复运转。 先前停滞静止的烛火再次开始晃动，洛西的手抚摸着渊厄的脸，有些不知所措。 在之前的两个世界中，他想得到一号和盛郁的好感，通常依赖的就是神格和脸这两招，可是现在他惯常的手段都失了效，他一下子连怎么进行下一步都不知道了。 洛西生涩地又摸了一下渊厄的脸颊，试探着凑到了他的旁边，将温热的唇印在了他的颊侧。 渊厄的皮肤极凉，完全没有人类应有的温热感，洛西心下有一些莫名的畏惧，但还是坚持着没有退开，只是一下下在啄吻着。 他笨拙地用这种方法讨好着渊厄。 渊厄的唇角微微勾起，看起来心情非常不错。 洛西咬紧了嘴唇，把渊厄的手拉到了自己的脖颈处，带着祂的手一路下滑。 明明此时是炎炎盛夏，但在这间祠堂中却是冷得吓人，渊厄的手覆在他的皮肤上，激得他不住地战栗。 洛西看着渊厄的体型，心中突然生出了些怯意。 渊厄的身形太过高大，想也知道接下来的过程会有多艰难。 见洛西的动作顿住，渊厄并没有继续，只是伸手又抚了抚洛西的头发。 这莫名的温柔让洛西的心突然软了一下。 他伸手按住了渊厄，主动地开始了下一步的动作。 朦胧之间，洛西看到祠堂内的烛火跳得更明亮了一些。 这一夜倒好似是真正的洞房花烛夜，他和渊厄也成了名副其实的夫妻。 第二天一早，渊厄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洛西打着哈欠穿上了那条已经皱得不成样子的红裙，起身往祠堂外走去。 他刚走了几步，门就先自己开了。 洛西眯眼站在原地，确认着来人的身份。 来者正是乔靖乐，门闩打开了之后，他往祠堂内走去，在和洛西走得极近的时候，他才像是突然发现了洛西一般：“洛西？” 洛西没好气地应了一声，压根没这个闲心和乔靖乐闲聊，他忍着身体的酸痛往外走去，满心只想赶快找个地方休息会儿。 “你掀开了神像的布？” 听到了乔靖乐的声音，洛西心中暗道不好。 他昨天揭开了布之后本来准备再盖回去，但是没想到后面和渊厄折腾了这么久，最后完全忘记了这件事情。 乔靖乐弯腰挑起了地上的白布，面沉如水地回过头。 “洛西，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第80章 嫁神（十） 洛西大人，参加祭祀 虽然洛西心下有些发慌, 但面上却还是分毫不显，只是斜靠在祠堂的柱子上看着乔靖乐。 乔靖乐眼中压着怒意，快步走上前捡起了白布, 小心翼翼地重新盖回了神像上面，躬身虔诚地拜了一下。 拜完之后, 乔靖乐背对着洛西低声说道：“我真是小看你了。” 他的语气平静, 但却带着一种莫名的森冷之意。 洛西刚开始心中还有些发怵, 但一想到乔靖乐也就是个瞎子，他瞬间就来了底气。 “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只是稍微那么手滑了一下, 布就滑下来了。”洛西耸了耸肩，挑衅地说道。 乔靖乐没有再和洛西多废话, 只是几步走到了洛西的面前，用力掐住了洛西的脖子。 洛西对此毫无准备, 再加上乔靖乐的力气完全不似外貌那般羸弱, 几秒之后, 洛西竟是被乔靖乐生生提在了半空。 洛西苍白的脸颊瞬间染上嫣红之色，十指用力抓着乔靖乐的手，试图让乔靖乐松手。 乔靖乐那双灰色的眼眸注视着这一幕，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洛西的呼吸逐渐变得困难微弱，眼前的一切也变成了雪花状，随后整个视野开始逐渐变黑。 就在他以为自己马上要死了的时候, 乔靖乐终于松开了手，任洛西狼狈地倒在地上。 “看来你还是没有明白, 如果想要在这个村子里活下去，你第一件要学会的事情就是听话。” 眼前孱弱的金发少年在地上蜷成一团急促地呼吸着，脖子上留下了一圈烙印般的伤痕。 乔靖乐微笑着伸手抬起了洛西的下颌：“今天算你运气好, 是我发现了你偷偷掀开那块布，换成村子里其他任何一个人，你恐怕都活不下去。” 少年濡湿的纤长睫羽无力地眨了一下，最后再度合上。 他身上穿着那条漂亮的红裙，满身都是被留下的肆虐痕迹。 好漂亮、好脆弱、好可爱。 光是看着，就令人心生满足。 乔靖乐怜悯道：“看来乔福宝从来都没和你说清楚过，名目上你是神的妻子，但实际上，你只是给那个怪物的玩具。” 说着，乔靖乐微微俯身，拉着洛西的手放上了自己的脸颊：“洛西，你选错了讨好的对象。” 乔靖乐缓缓摩挲着洛西细滑的手背，等待着他的答案。 下一刻，一个巨大的不明物体猛地冲撞上了乔靖乐的背部，撞得他一个踉跄，被迫放开了洛西。 “呜……汪！汪汪！” 陆少秋完全像是一条狗一般，怒吼着扑在了乔靖乐的身上，用力朝着乔靖乐的喉咙撕咬去。 乔靖乐猝不及防，眼中还带着一些不知所措的迷茫，一时间都忘记要推开陆少秋。 而在祠堂的门外，以乔福宝和村长的一众村民正站在门口，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乔靖乐终于反应了过来，用力把陆少秋的头推向了一旁，咬牙切齿地笑道：“各位，能帮我拉开他吗？” 在陆少秋和村民的打断下，这场闹剧终于是结束了。 虽然乔靖乐还没准备就这样放过洛西偷看神像的事，但眼下更重要的还是当天的夏祭。 作为祭祀的主持，乔靖乐无论如何也无法缺席，只能就这样暂时放过洛西，开始着手准备今天祭祀的各项用品。 到了这一天，之前村民们准备的各项用具终于都起到了用处。 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挂上了布团，洛西隐约记得乔靖乐提过，那个东西叫作灾娃。 在房门的门缝中，也都放上了乔福宝当时做的纸人。 洛西拿着摄像机记录着眼前的祭祀，心中则是有些不以为然。 在他看来，这些人类的举动完全就是无用功，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神会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在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这场乔家村相当重视的夏祭终于正式开始了。 作为神的新娘，洛西不需要和队伍一同随行，他被要求坐在了一把极高的椅子上，俯瞰着下方。 而在他的身侧还放着一把更高的椅子，那上方摆着一个身形巨大的纸人，代表着他们所祭祀的渊厄。 洛西百无聊赖地拿着摄影机，等待着人群的到来。 过了许久，远处终于传来了一声嘹亮的唢呐声，打破了这沉寂的一切。 乔家村的村民整齐排成了一列，伴随着喜庆的音乐声，浩浩荡荡地朝祭祀的地点走来。 第95章 与平时的和善随意不同，现在的乔家村村民不论男女老少全都身着白衣，神情肃穆，动作整齐划一。 洛西举起了摄像机对准了这一幕，眼睛微微眯起。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些村民的手中好像都捧着什么东西。 他调整了一下手中摄像机的焦距，对准那些村民手中的东西。 黑白色的照片？ 洛西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直到他手中的镜头微微一晃，移到了村民的脸上。 那个村民的脸，和那张黑白照片上的人脸一模一样。 每一个人手中捧着的照片，都是他们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这一瞬间，洛西才明白了这一切。 这些村民手中拿着的，正是他们自己的遗像。 明明是如此诡异的一幕，却好像没有任何人觉得不对劲。 在队伍的最前方，是穿着祭司长袍的乔靖乐。他的手中端着一个盘子，里面正摆着一段白骨。 乔靖乐走到蒙着白布的神像前，恭敬地将白骨摆在了神像的面前，俯身跪了下来。在他跪下了之后，所有人也都跟着一同跪了下来。 “渊厄大人，感谢您的恩赐。是您的存在，使我们拥有了现在的生活，我们将永远供奉您。” 乔靖乐跪在地上，先是用普通话说了一段，紧接着他闭上了双眼，又念念有词地说了一段洛西完全听不懂的话。 伴随着乔靖乐说话的声音，洛西觉得自己的后颈突然有些莫名地发凉。 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风拂过了这个空间。 似乎是同样感受到了这阵风，乔靖乐抬首望着空中，面上露出了清浅的笑意。 他再度叩首道：“这一次举办祭祀，乔家村也有所相求，想请问您这一次是否愿意聆听我们的请求。” 乔靖乐说话的时候，一旁的人恰到好处地把请示用圣杯递给了他。 乔靖乐将圣杯接了过来，捧在手中极为虔诚地拜了一下，扔在了地面上。 洛西有些好奇地看着那两片木片，只可惜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玩意，也不知道它到底有什么意思。 不过他虽是不知道这圣杯起什么作用，旁边的村民们却显然都是知道的。 所有村民看着那圣杯上显示的内容，脸色齐齐地发生了变化。 “怎么回事？在之前从来都没有过……” “那位大人不愿意帮我们了吗？这怎么办，仪式还能继续吗？” “妈妈，那位大人是生气了吗？” 在慌乱的人群之中，乔靖乐却仍是一派镇定，拿起了圣杯再度投掷在了地上。 只是这一次，圣杯显示的图案和上一次一模一样。 村民们陷入了更深一层的慌乱，焦躁地窃窃私语了起来。 然而乔靖乐只是回头扫视了一圈，村民们就又都安静了下来。 “看来是我僭越了，渊厄大人的妻子就在现场，我这个祭司有些多余了。” 乔靖乐抬头，灰蒙蒙的眼看向了洛西的方向，然后对着他笑了一下：“还麻烦您过来一下，看来这一次的祭祀仪式少不了您。” 现场寂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专注地盯着洛西。 在乔家村村民整齐划一的视线之下，就算是洛西都有一种微妙的不适感。 但他还是强行忽视了这种不适感，起身走下了座椅，走到了乔靖乐的面前：“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乔靖乐接过了一旁递上来的圣杯，简单讲解了一下使用方法，递给了洛西。 洛西接过了圣杯，按照乔靖乐的指示扔在了地上。 这一次，一只杯反面落在了地上，另一只杯在地上来回转了几圈，却是怎么都没有停止转动。 那圣杯一直转了七八圈，才终于停了下来，险之又险地保持着平衡。 洛西虽然还是不懂这这个代表着什么，但看乔家村的村民们全都松了一口气，他就知道应该是成功了。 乔靖乐轻声道：“太好了，洛西，仪式成功了。那我们就可以下一步了。” 乔靖乐意味不明地看了洛西一眼，再度跪倒在了地上，面对着高脚椅子的位置虔诚地拜了一下，然后突然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他磕头的动作极重，只是磕了几下，额头上就留下了几道极为惨烈的血痕。 乔靖乐站了起来，任由额角的血顺着脸颊流下。 他专注地看着前方渊厄应该坐着的位置：“渊厄大人，这一次的夏祭前，我们按照约定帮您找到了您满意的妻子，这一次我们准备的祭品也是那么多次祭祀以来最丰厚的一次。” 乔靖乐抬起了头，那张向来沉稳俊秀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疯狂的笑意：“这一次我们许下的愿望，也希望您能替我们实现。” “我们希望——您能让今年离开我们的人回到我们的身边。” “如果您能实现这个愿望，您可以随着您的心愿，带走任何您想要的。” 第81章 嫁神（十一） 心生怜爱是洛西大人沦陷…… 在乔靖乐说出了这句话后, 所有村民几乎是立刻将视线聚焦在了他身上。 惊愕、迷茫、不可思议，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这种表情。 在乔靖乐的声音落下后，空气中突然响起了一声轻微的蜂鸣, 就像是昭告着许愿的成立。 乔靖乐半跪着浅浅笑了下，继续叩首, 开始念叨起一些晦涩难懂的祷词。 “祭司, 你在说什么呢？”村长忍不住打断了乔靖乐, “这和我们预演的时候说得不一样。我们当时只说许愿让乔家村今年更加富饶。” 洛西闻言微微挑眉，看好戏一般等着接下来的发展。 乔靖乐却是悠然自得地继续念着自己的祷词，压根没理会村长。 村长抬头和乔福宝对视了一眼, 乔福宝皱着眉点了点头，村长也下定了决心, 伸手扳住了乔靖乐的肩膀，打断了他口中喋喋不休的祷词。 “祭司, 暂停一下。你刚才说的愿望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靖乐厌烦地叹了口气：“村长, 祭祀为重, 有什么事等祭祀结束之后再说不行吗？” “可是你刚才说的……” 乔靖乐面无表情：“村长，一直以来村里都要求的是钱，但你们太小瞧了渊厄的力量。” 他的话语之间已然没有了往日的恭敬，取而代之的是微妙的冷漠。 乔靖乐继续说道：“难道你们不好奇祂的能力到底能达到哪一步吗？” 村长怒喝道：“乔靖乐，你太过火了，那位大人不容你这样亵渎！” “是吗？”乔靖乐不以为然, “村长，那您那天, 许下的不是同样的愿望吗？” 只这一句，村长如遭雷击，讷讷半晌, 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在那天，你的宝贝儿子陆少秋奄奄一息，送到村医那边时已经断了气，可现在又活得好好的。村长，那时候你也偷偷去过祠堂，去问渊厄大人能否让你的儿子活过来吧？” 洛西的视线落在了村长的脸上，等待着他的反应。 村长就像是被说中了什么一样，一瞬间面如金纸，冷汗涔涔，只能闭口不言。 看到村长这样的反应，离得近的哪还有什么不懂的。 乔靖乐说得，的确就是实话，村长真的私下向渊厄许愿，祈祷要自己的儿子陆少秋复活。 洛西没忍住，嗤笑出声。 只是这回来的儿子，到底是人是狗还说不定呢。 乔靖乐笑道：“难道你们就不好奇吗？都已经被烧成灰的人，到底还会不会回来？如果他们真的回来了，那乔家村想要永生，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乔靖乐的话语的确很有诱惑力。在他说完这句之后，周边原先反应激烈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仪式继续。”乔靖乐见没有人反对，便转头继续开始了仪式。 洛西注视着这一切，心中逐渐产生了一个尚不成形的念头。 从乔靖乐给他介绍灾娃开始，他就逐渐意识到乔家村的村民也许并不是像他们表面上那样崇敬渊恶。 比起崇敬，乔家村对渊恶的态度，似乎更像是恐惧…… 以及利用。 这些胆大包天的人类，在试图用他们的方式利用渊恶这个邪神实现愿望。 那渊恶的反应呢？祂是否愿意被这些人类利用？ 洛西回过头，与那把高椅上的纸人遥遥相望。 虽然那个纸制成的假人不可能给他任何反应，但在冥冥之中，洛西竟是感觉到渊恶似乎真的向他投来了回应的视线。 洛西眨了眨眼，再定睛看去，那纸人又变得一动不动，成了一具完全没有生气的傀儡。 一旁的乔靖乐还在继续念着祷词，在他持续念完之后，又领着身后的村民向前方跪拜数次，把贡品尽数奉上，才算是结束了这次漫长的祭祀仪式。 乔靖乐做完了最后收尾的动作之后，笑着看了乔福宝一眼，乔福宝点了点头，转身对着村民们喊：“结束了，开席吧！” 第96章 伴随着乔福宝的一声，村民们突然从刚才的沉寂中回过了神，几个孩子更是叽叽喳喳地叫唤了起来，气氛一片欢腾。 众人抱着自己的遗像往村子走，脸上还笑容洋溢，这一幕真是怎么看怎么诡异。 洛西看着眼前的这一片，只觉得这群人类真的是有够疯的。 等回了村子里，洛西才发现刚才乔福宝说的开席，还真就是字面意思上的开席。 数条长桌摆在村子中间连成一排，村民们还在接二连三地从自家端菜出来摆在桌上，互相招呼着让彼此尝一尝。 洛西在此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所有村民在经过他的时候都尴尬地闭上了嘴，径直朝下一个人走去说话。 洛西倒也乐得清闲，只是倚靠在座位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这些村民摆弄。 忽然间，洛西的余光暼到了一个小孩。 那个头小小的孩子力气倒是挺足，三两下就顺着杆子爬到了屋檐附近，伸手一把扯下挂着的灾娃。 等小孩得意洋洋地跳下来时，洛西才看清他的另一只手上还拿着六个红布团。 这恐怕都是这调皮的孩子从屋檐下扯下来的灾娃。 饶是洛西见识过那么多大风大浪，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村子里告诉过他这灾娃绝对不能拿下来，可谁也没有和他说过，真的拿下来会发生什么。 洛西略带迟疑地看向了身旁的乔靖乐，他正面带微笑看向前方，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见此洛西稍感安心。 乔靖乐都没什么反应，那应该也闹不出什么差错吧。那他也就别多管闲事，还是继续吃他的饭吧。 乔福宝端着一盘烧鹅走到了洛西的身旁，笑着递给了洛西：“这两天辛苦你了，今晚好好休息一下。” 洛西“唔”了一声，视线仍然注视着前方的小孩。 乔福宝顺着洛西的视线望了过去，笑容僵在了脸上。 下一刻，乔福宝一声石破天惊的叫声响彻了整个村子。 “他——他把灾娃拿下来了！” 乔福宝这一声惊动了所有人，在场所有乔家村村民的视线全都集中了过来，所有人的表情在此刻都变成了如出一辙的恐慌。 村长几乎站都站不稳，只能扶着桌子喘着粗气。 在一片死寂之中，洛西吹了个口哨：“哇哦。” 原来不是啥事都没。他都忘了，乔靖乐是个半瞎，也难怪刚才这么淡然。 看众人都不说话，洛西忍不住好奇问道：“所以呢？他把这些布团摘下来了，会发生什么吗？” 乔靖乐的面色也沉了下来：“你马上就要知道了。” 还没等洛西追问，场内就突然吹过了一阵风。 那是和昨天晚上一样，阴冷到人骨子里的凛冽寒风。 洛西只以为这阵风是什么前奏，但却突然听到了整齐的“咔嚓”一声。 所有的村民面面相觑，几秒过后，突然有几个人像倒栽葱似的倒了下去。 就算是洛西见惯了风浪，在他扭头看到那一幕时也顿了一下。 那几个人确实是倒了下去，但倒下去的只有上半身，而下半截还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一下实在是来得太快，就算是鲜血都忘记了还要喷涌。过了一瞬，刺目的红才喷薄而出，落在了身旁的亲朋好友身上。 “不要……不要啊啊啊啊！” 在刺耳的尖叫声，所有人都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刚才的那短短一瞬，这几个人同时被人切割成了两半。 库露露数道：“一、二、三……总共是六个人。那个小孩手里刚好也拿了六个布团。” 洛西闻言，抬头看向了屋檐下的其他布团 无一例外，所有的布团都在这一刻被砍成了两半。 在之前，乔靖乐就和他说过，那些布团是用作挡灾的，可洛西从来只以为挡的是一些小灾小祸。 今天这一看，他才知道挡的是死灾。 他的脑中又闪过了方才的情形，他们每个在那队伍中的人手中都捧着自己的遗像。 向渊厄许愿果然不是没有代价的。乔家村利用渊厄，所要付出的代价恐怕就是他们的生命。 可又有谁愿意被杀死呢？ 乔家村所有的村民都在绞尽脑汁想要逃避死亡的代价，他们用遗像代表自己已死，又挂上灾娃供渊厄泄愤，以此逃避必死的命运。 所以才会这么矛盾，所以才会这么奇怪，乔家村这群疯子，他们一边利用着神，一边畏惧着神所取要的代价。 想通了这一切关节之后，洛西倏地笑了起来。 在一片兵荒马乱之中，他笑得越来越大声，几近到了疯狂的地步。 笑了半天，洛西终于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极其兴奋地看向了库露露。 他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攻略渊厄的方法，我找到了。” 本应该是庆祝夏祭成功的宴席变得一片混乱，收拾尸体的、重挂灾娃的、哭天喊地胡乱磕头的，所有村民都乱作一团。 趁没有任何人顾得上自己，洛西悄悄摸摸地来到了祠堂附近。 库露露飘在他旁边，忍不住催促着问道：“洛西大人，您到底找到了什么方法？” “库露露，你还记得之前总结过的人类爱情故事大全里，最经典的故事套路是什么吗？” “我知道！”库露露自信满满地回答道，“先后爱。” 洛西眉头一皱，库露露稍稍气短：“库露露说错了吗……那，是不是相爱相杀？还是追妻火葬场？” “你真的被人类的糟粕荼毒了。”洛西吐槽道，“是英雄救美，这才是人类文明史上最经典的爱情套路。” 库露露小声道：“那个，洛西大人，英雄救美放在这个年代的人类世界里是不是稍微有点土了。” 洛西恼羞成怒，抓住了库露露就是一阵揉搓：“你说什么！” 在洛西的强权下，可怜的库露露一阵求饶，洛西才勉为其难地放开了它。 “听好了，根据我的判断，这些人类根本就是在利用渊厄。这个时候只需要我站在渊厄这边，把这群愚蠢的人类全部都杀了，渊厄自然会倾心于我。” 洛西说到这里，忍不住高兴地笑出了声。 楚楚可怜的渊恶受制于万恶的人类，自然就需要他洛西大人来拯救。 等到他帮渊厄解决了这些人类，渊厄还不得爱他爱到要死。 库露露恍然大悟：“这个方法的确有可行性，可是……” 洛西还没听完库露露的后半句，就兴高采烈地往祠堂内部走去，只留下库露露在原地。 “渊厄真的这么弱吗？我怎么觉得渊厄自己就能把一村人都干掉了”库露露嘀咕着，又甩了甩脑袋，朝洛西的方向追了过去，“洛西大人！等等我！” 洛西再度推开了那扇祠堂的门，熟练得就像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一样。 祠堂中的烛火仍然是像之前一样诡异的忽明忽暗，但此时的洛西心境已经大不相同了。 之前的他来到这里，总感觉是自己随时小命不保，需要辛苦讨好渊厄才能勉强得到活下去的资格。 可现在的他已经和渊厄变成了同盟，站在了同一侧。 洛西满心喜悦地对着空气挥了挥手：“渊厄，你在吗？我想到了个好主意。” 库露露嘟囔道：“这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渊厄会出来吗？” 下一刻，渊厄的身影缓缓浮现在了洛西的身后。 库露露闭上了嘴，选择了沉默。 洛西猛地拉住了渊厄的袖子，整个人凑了上去：“你想杀了乔家村的人吗？我帮你吧。” 渊厄没有说话，但似乎轻微地震了一下。 “这群一根手指就能碾死的虫子居然还想利用神。光是想想都很不爽，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忍的。你想怎么解决？绞杀？刺杀？火烧？水淹？还是希望死得更加惨一点？” 任谁都想不到，眼前面容姣好的少年口中会接连不断地说出这么多危险的话语。 就连渊厄这个正牌邪神都愣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 洛西见状又上前了一步，伸手拽住了渊厄的衣领：“你一个邪神！怎么能混得这么窝囊！这不是给我们丢脸吗！不行的话我来教你，告诉你怎么做！” 洛西越说越激动，在前两个世界被折磨到没了光的眼神终于再度亮了起来。 他一个堂堂邪神，就应该用邪神的方式解决问题。 这个世界，终于回到了他洛西擅长的主场！ 渊厄的红盖头被洛西摇晃着，无助地晃了几下。如果祂有眼睛，恐怕此刻的眼中满是迷茫。 洛西得意地笑道：“怎么样？是个不错的主意吧。” 渊厄低下头，喉中发出了轻微的咕噜声，把洛西整个抱入了怀中，用下颌蹭了蹭他。 洛西这个时候才察觉到了问题：“你不能说话吗？” 第97章 从始至终，除了在梦中见到渊厄的那一次，洛西似乎再也没有听到过渊厄说话。 渊厄应该是没法回答他，又咕哝了一两声作为回复。 洛西掀开了渊厄的盖头，那张容颜极盛的脸此刻正安静注视着他。 洛西的心突然轻微一动。 在那一头墨发的映衬下，渊厄的皮肤呈现出纸般的苍白，就连嘴唇也只有极淡的浅色，整个人虽是身形高大，但看起来有种不堪一折的脆弱感。 目不能视，口不能言，永远只能活在无边的黑暗和孤寂中，还要忍受那群刁民的利用。 明明也是塞伊的碎片，但渊厄怎么比一号和盛郁过得要惨那么多。 此时的洛西完全忘记了刚到这个世界时对渊厄的警惕，一种莫名的怜爱感悄然升起。 洛西伸手将渊厄抱了个满怀，伸手摸了摸那一头长发：“没事的，我会站在你这边的。” 他在渊厄的额头上落下了一吻：“等着，我帮你把他们都杀了。” 第82章 嫁神（十二） 洛西大人，蠢蠢欲动…… 在洛西温柔的抚摸下, 渊厄沉默了。 片刻后，祂温顺地靠在了洛西的怀中，主动凑上了洛西的手。 洛西素来是吃软不吃硬, 见渊厄表现出这样脆弱无助的一面，瞬间就痛心疾首了起来。 渊厄只是看着有些吓人, 但实际上可比一号和盛郁那两个碎片温和无害多了。 洛西又安抚般的在渊厄的唇上印下一吻, 然后生涩地伸出了舌尖, 在渊厄淡色的唇瓣上舔舐了一下聊表心意，就准备立刻收回。 之前一直很是安静的渊厄突然动了。 洛西只感觉那冰凉的温度从四面八方拢住了他，截断了他的所有退路。 微凉的舌缠住了洛西的舌尖, 强行将那条瑟缩的舌扯出，反复而亲昵地交缠着。 洛西呜咽了一声想要退开, 渊厄却是不给他丝毫逃躲的机会，动作甚至像是想要将他吞噬殆尽。 过了好一会, 在洛西苍白的脸上已经遍布潮红时, 渊厄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他的舌。 洛西被渊厄刚才的一通动作搞得有些畏惧, 稍稍往后仰头道：“可以了，可以了渊厄，我知道你是个乖孩子，放开我吧，等我解决了他们再来找你。” 红衣的恶鬼微微歪头，似乎是在思考洛西话语中的含义。 洛西见渊厄安静了下来, 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语奏效了：“对，先把我放开——” 下一瞬, 有什么冰凉潮湿的东西触上了他的眼球。 看着那张凑得极近的脸，洛西才意识到那是什么。 渊厄正在舔他的眼球。 那濡湿的舌仔仔细细地划过了他身上最脆弱的地方，渊厄像是要吸吮出他脑中所有汁液一般, 认真地品尝着他的眼球。 洛西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了起来，下意识地想要后撤。但渊厄的力道却远不是他能够抵抗的。 他的指甲紧紧卡入了渊厄的皮肤中，只能无助哀哀呼唤着丈夫的名字。 “渊厄……渊厄……别舔了！” 他还满心以为渊厄是一个脆弱的小可怜，全然没有发现此时身形高大的渊厄完全包裹着他，唇角带上了细微的笑意。 一直到洛西的脖子上都泛起了红，渊厄才终于放开了洛西。 洛西眼含泪光看着渊厄，张嘴想要说什么，可在看到了渊厄一脸无辜的平淡表情时，他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算了，和渊厄计较什么，祂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估摸着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 洛西叹了一声，明明还湿着眼睛，却摆出了一副年长者的姿态：“渊厄，不可以像刚才那样，知道吗？” 渊厄不能说话，自然也无法回应他。 洛西像拍库露露一样拍了拍渊厄的头：“算了，你就在这乖乖等着我吧。那些乔家村的人，一个都跑不了的。” 他说完之后，带着十足的振奋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往外走去。 洛西回到村中的时候，混乱已经平息了不少。 房屋前的灾娃已经被重新挂上，之前出了意外的尸体也被收了起来，一切看起来都像是恢复成了往日的样子。 只是一众村民的脸上表情仍是恍惚，尤其是那几位死者的家属，更是悲痛欲绝。 乔福宝瞥见了洛西的身影，急匆匆凑了过来低声道：“西西，你刚才去哪里了？这个节骨眼你可不能瞎跑，万一出事了可怎么办？” 洛西随意“嗯嗯”两声，权当是敷衍了乔福宝。 他现在也没这个心思再和乔家村众人虚与委蛇，满脑子都只在想着该怎么把乔家村一窝端了。 乔家村人数众多，光凭他一个人想把这些人全部杀了，恐怕得规划好。 就在洛西正在殚精竭虑地思考时，村民那边传来了轻微的骚动。 “我之前就说过，那位大人不是这么好利用的。我一直就不同意祭祀。现在可好，我老婆……我老婆就这么死了……” 男人崩溃地喊叫道：“这是她的错吗？她也只是听你们的命令去祭祀，怎么就死了呢！春华她才三十多！” 他说着，眼睛逐渐染上了赤红之色：“你们也一起去死吧，凭什么只有春华去死了！” 说着男人突然暴起，冲向了后方的院子拿起了一把锄头，挥舞着冲了出来。 “壮哥！别！” “谁拦一下他！” “啊——” 乔家村的村民一片混乱，四处躲闪，男人左右看了一圈，目标明确地锁定了乔靖乐。 “你这个……你这个混账！”男人青筋暴起，伴随着一声怒喝，径直朝乔靖乐扑去。 那锄头的尖端对着乔靖乐，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呼啸而下。 然而乔靖乐却是不闪不避，只是淡淡道：“春华马上要回来了。” 听到了这句话，男人的手抖了一下，锄头擦着乔靖乐的鼻尖划了过去。 但很快，男人又握紧了锄头：“妖言惑众！” 乔靖乐空茫的视点落在了远方：“死者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男人一怔，看向了乔靖乐所看向的方向。 “我们已经向神祈愿，让乔家村离开的儿女回来。马上，他们就要回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乔靖乐的话语所感染，在场所有人好像真的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男人不知不觉中松开了手中的锄头，呆呆地看着前方。 远处的山中起了雾，可远远看去，似乎真的有几个影影绰绰的人影。 乔家村的每一个人都不敢说话，生怕惊扰了这堪称神迹的一幕。 又过了一会，众人才确定那影子真的不是什么错觉。 那人影离得越近，他们越是肯定。 这当真就是他们熟悉的死者，死者真的从地狱中回到他们的身边了。 “大壮！”为首的女人笑着喊了一声，快步冲了过来。 不知不觉中，那名为大壮的男人脸上淌满了泪水。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春华，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惊扰了这场美梦。 “愣着干吗？”春华用手肘拱了大壮一把。 大壮一声不吭，突然用尽全力抱紧了春华。 春华看着周围的村民，臊得满脸通红：“干啥呢？周围都是人。” 只是村民没有一个在看他们笑话的，大多数人都怔愣地看着这一幕，另一小部分人则是看着自己回来的家人，不住地狂喜。 一直到乔靖乐的一声轻咳，才打断了村民们的思绪：“我知道大家有很多话想说，不如我们边吃边聊？” 刚才灾娃被拽下造成的混乱像是完全不复存在一般，刚才被打断的宴席再度开始。 乔家村所有的人都其乐融融共聚一堂，围着桌子开始了欢声笑语。 村长举着杯子站在最前方：“今天我们的祭祀很成功，虽然在中间发生了一些小波折，但是好在整体还是顺利的。” 他眉心深深的沟壑难得松了开来：“今天是难得的团圆日，大家都和自己的亲友齐聚一堂，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大家吃好，喝好，玩好。” 村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村子里的居民也跟着欢呼了起来。 在一派温馨的画面中，只有洛西显得格格不入。他一脸冷漠地坐在角落，观察着这群近乎疯狂的村民。 洛西的视线从这些村民的脸上一一扫过。 应该怎么办才好呢……虽然还没有彻底搞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总觉得这乔家村还藏着许多秘密，但他已经有点等不及了。 他轻轻舔过了嘴唇，手指搭上了身后墙上靠着的镰刀。 既然答应了要替渊厄出头，那就不应该再磨蹭了，不如就趁现在，趁所有人都在的时候，把他们全都杀掉？ 听起来，这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 第83章 嫁神（十三） 不懂爱的洛西大人…… “库露露, 你知道我的人生信条是什么吗？” 第98章 “是‘杀光所有人’吗？” 洛西无语道：“库露露，我又不是杀人狂。” 库露露委屈地缩了起来，不敢说话。 “不过这一次你说的, 也有些道理。” 洛西的手指悄然扣住了镰刀的手柄，虹膜的表层泛起浅金色的光：“我的人生信条, 叫及时行乐。” 说完之后, 他的神格骤然发力, 快速地掠过了所有人。 第一个和他对上视线的，就是他身旁的乔靖乐。 对上洛西视线的时候，乔靖乐不受控制地一怔。 那双眼睛……太漂亮了…… 饱含着野心和欲望, 带着凌厉和果决的气势，像是要将所有人都拽入其中一同熔化。 乔靖乐只有一瞬看清了眼前的这一幅画面。 紧接着传来的, 就是头皮的拉扯感和喉管处的凉意。 洛西用力扯住了乔靖乐的头发，反手毫不犹豫地在他的喉咙上抹了一道。 那镰刀划出了一道极其顺滑的弧度, 轻巧地带走了乔靖乐的生命。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溅在了洛西的脸上, 但是洛西甚至懒得花一秒钟时间抹掉。 毕竟, 还有下一个人在等着他呢。 洛西微微眯起眼，提刀朝下一个人走去，猩红的血珠滴落在地上，留下了几点刺目的痕迹。 并非是没有人反抗洛西。 只是当洛西的眼神看向他们时，他们就会不由自主地晃神，只这一刹那, 洛西的镰刀就会从他们的脖颈上划过。 洛西挥舞的动作连续起来，就像是在跳一支动作优雅的舞, 只是给他伴舞的是飞溅的鲜血，而他伴奏的，则是乔家村村民惨烈的哀嚎声。 在眼前最后一个站立的人也倒下了之后, 洛西无趣地甩了甩手中的那柄镰刀。 不过不管他怎么甩，那镰刀上的血迹都甩不干净，那血迹渗透在镰刀的锈痕中，逐渐融为一体。 这个村子现在只有两个人还活着，一个是村子里唯一的小孩，另一个则是已经变成狗的陆少秋，这也应该是唯二没有参与到渊厄祭祀的人，杀不杀的也就无所谓了。 “结束了。” 库露露看着沾满血迹的洛西，雀跃地拍了拍手：“太厉害了，洛西大人！” “小意思，不就是动手的事……”洛西挑眉道。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下一刻，他地动山摇般地咳嗽了起来。 咳了半天，洛西才险险停住了咳嗽声。 他看着库露露关切的眼神，有些尴尬道：“不好意思，完全忘记了这具身体有多弱。” 洛西说着，又觉得嗓子有些发痒，忍不住又咳了起来。 “咳咳……咳……” 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喉咙中涌了出来。 那股腥甜的气息迅速充斥了他的喉管，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 直到看到地上大量的红色液体，洛西才意识到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己这具废物身体，居然没用到吐血了。 “洛西大人！”库露露惊叫了起来，“洛西大人您，您吐血了啊！” 洛西用手背擦拭了一下嘴唇，无奈道：“别大惊小怪的。” 只是在他说完之后，就连他自己都沉默了一会：“库露露，你能判断得出这具身体还能活多久吗？” 库露露调动着所有知识调研着目前的情况，过了好一会后才低声说道：“根据人类的医学来看，您现在这具身体存活时间在三个月不到的可能性为89.21%。” 洛西不敢置信地看了眼自己手中的镰刀：“我感觉我还力道挺足的啊。” “很抱歉，”库露露叹气，“但根据我的判断，您身体应该会在一个月后开始急速衰竭。” “哈？” “两个月后，您应该就要处于半卧床状态了。” “呃。” “三个月后，应该就要接近死亡了。” 洛西嘴角抽动，一瞬失语。 库露露同情地看着他：“洛西大人，人类的身体就是这样的，因为太脆弱了，所以什么时候死掉都很正常。” 洛西扶额：“还好我趁着现在把他们全都杀了……出发吧，别浪费时间了，现在就去找渊厄。” 不知道是不是洛西的错觉，当他再度来到这间属于渊厄的祠堂时，烛火跳得更加欢快了一些。 洛西倚在门框上笑道：“我回来了。” 在刚才他还没有感觉到分毫疲惫，可在此刻卸下了所有防备和伪装时，他却是觉得胳膊酸痛到抬都抬不起来。 洛西闭眼稍微休息了一下，摇摇晃晃地朝那个巨大的怪物走去，最后身体一软，倒在了渊厄的怀中。 他的身上沾满了肮脏的血迹，血腥味浓郁到像是在尸山血海里打了个滚，然而渊厄却毫不介意，只是沉默地抱紧了洛西。 洛西有些不适应地挣扎了一下：“喂，也没必要抱这么紧吧，我都快喘不过气了。” 渊厄却是加重了手上的力气，像是要将洛西嵌入他整个身体。 被这样紧紧拥抱着，洛西也没了办法，只能不满地嘟囔了一声：“算了，你抱吧。” 他刚老实接受了一会拥抱，就忍不住开始喋喋不休地炫耀了起来。 “你知道吗？我今天把那群村民全都干掉了哦，就我一个人，是不是很厉害。” 洛西靠在渊厄的怀抱中，把玩着祂的头发，得意洋洋道：“其实不光是为了你，我也不爽很久了。居然想杀我，开什么玩笑，上个想杀了我的人连个灵魂渣子都没留下。” “那什么乔福宝、乔靖乐、还有那个村长，全都是我解决的。” 他颇有些恶毒地笑了起来：“你知道吗？乔福宝的脖子切下去，就像是切了块猪油，滑得要命。” 库露露在旁边尖叫道：“洛西大人！你你你这样说！渊厄真的不会掉好感度吗！听起来未免也有点太吓人了！” 洛西瞥了库露露一眼，不满地“啧”了一声，然后反身跨坐在渊厄的腿上，捧起祂的脸颊。 “怎么？渊厄，你会觉得我说的话太吓人了吗？” 容色姝丽的少年加大了手上的力气，侧头在邪神的唇峰上吻了一下，声音甜的像是能滴出蜜：“不可能吧，毕竟我是为了你杀的人啊。” “再说了，如果你这都害怕的话，还是回去当你的邪神宝宝吧。” 洛西嬉笑着用拇指在渊厄苍白的脸上抹了一道，然后忍不住大笑出声：“好了，你也脏了。” 渊厄垂下头，缓缓伸舌精准地舔在了洛西脸上血渍的位置。 感受到了脸上传来的痒意，洛西也不推拒，反而又靠近了一些，把手插入了渊厄顺滑的长发之中。 等渊厄的舔舐告一段落，洛西猛然收紧了手中的长发，逼迫着渊厄凑到了离他极近的位置。 他笑得灿烂又得意，衬得身边一切都变得黯然失色。只可惜渊厄却看不见他眼前的这一幕。 “高兴吗？你现在应该很爱我吧。”洛西说着，伸手抚摸上了渊厄的喉咙。 现在……要用神格吗？ 渊厄的感情应该已经大幅加深了吧，现在动用神格的话……他会立刻去死吗？ 前两个世界洛西不敢轻易尝试，话一旦说出口，就会被塞伊的碎片察觉到自己的意图。 但是在这个世界中，他不需要亲自将话说出口，反倒有了试探的机会。 下定决心后，洛西在心中呼唤起了世界意志。 【世界意志，我可以动用一次神格的机会吗？】 【确定发动吗？如果塞伊碎片好感度不达标，你这次机会就要算作是浪费了哦。】 【我确定。】 【好的，请稍等。】 接下来是一阵漫长而空白的等待时间。 洛西静静地注视着眼前渊厄俊美的容颜，悄然等待着接下来的答案。 只是在这个等待的间隙，他的脑中突然短暂地掠过了一个莫名的想法。 如果渊厄真的就这样死了，那渊厄应该是真的喜欢他的吧？ 不是什么依靠外表，依靠莫名其妙的神格，而是真真正正地爱上了他。 不知道为什么，在想到了这个可能性的时候，洛西感觉自己的心跳突然漏跳了一拍。 【检测结束，很抱歉，目前好感度检测结果为不明，观测异常，应该是未达到标准，你还剩下两次使用神格的机会。】 听到了这句话的时候，洛西一时有些说不清自己的感觉。 失望吗？这一次机会白费了，就算是屠了乔家村全村，也没能让渊厄真正的心动。 还是自嘲？到头来还是没有人真正喜欢上了他，只要撇去了外貌和神格，他还是难以取得别人的喜爱。 洛西轻叹了一声，倾身向前，将额头靠在了渊厄的肩膀上。 他迷茫而挫败道：“我也拿你没辙了，渊厄，你真的会喜欢上我吗？” “太难了，渊厄，我甚至看不到你的反应。我不懂啊，我不懂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也不懂你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我也不懂到底怎么样才能让你喜欢上我。” 第99章 在一口气说完这一切之后，洛西有些颓丧地垂下脑袋，一头金发似乎都变得有气无力了。 他轻声道：“算了，我想出去走走。” 说着洛西就想要从渊厄的身上跳下去，却未曾料到在他快要离开的前一秒，渊厄用力拉住了他，把他扯回了自己的怀中。 怪物安静地吻上了他的眼角，似乎是在无声地安抚着他的情绪。 在此刻，洛西才发现自己的眼角有些濡湿了。 洛西伸手胡乱抹了一把，对着渊厄道：“想要了吗？那就来吧。” 如果他这副身体可以推动进度，不管是什么时候他都不会抗拒。 然而渊厄拦住了他开始解衣扣的手，只是静静地抱着他。 渊厄……这是在安慰他？ 洛西怔怔地注视着渊厄，手也不知不觉地放了下来。 “你明明就不喜欢我，就别做这种让我搞不清楚的事情了。”洛西低声说着。 可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推开渊厄的手。 为了任务的完成，这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嗯，一定是这样。 第84章 嫁神（十四） 洛西大人，杀心又起 事实证明, 渊厄和洛西有一些奇怪的共性。 比如他们都是典型的蜗居生物。 在渊厄这边待着的一周中，洛西坚决秉持着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的策略，完全窝在了渊厄的身边。 对此洛西毫无怨言, 甚至乐在其中。 哦不对，他还是有想要抱怨的事情的—— “为什么这里没有网啊！”洛西盯着手机, 满怀怨念地说道, “这手机里就几个游戏, 我都玩得快吐了。” 他放下已经玩到全成就的游戏，幽怨地看着渊厄：“你说怎么办？” 渊厄手足无措地接过了洛西的手机，试图摆弄这个小铁块解决自己妻子的抱怨。 几秒后, 只听“砰”的一声。 手机在渊厄的手中四分五裂，还在冒着危险的黑烟。 洛西缓缓抬头, 一脸呆滞地看向了渊厄。 渊厄沉默。 渊厄偷偷收回手，把手机尸体碎块藏到了身后。 渊厄低下头, 试图像往常一样蹭蹭洛西。 “渊——厄——这是我唯一一部手机！你给我弄坏了我玩什么！” 洛西咆哮着, 用力拽住了渊厄的衣领, 疯狂摇晃着祂。 渊厄也不敢反抗，只好顺着洛西的力道左摇右晃，然后安静地垂下了头。 虽然渊厄没有眼睛，但洛西仍然诡异地看出了一股可怜巴巴的味。 洛西的手不知不觉松开了。 “算了。”洛西嘟囔着，又窝进了渊厄的怀中，“你这个笨蛋, 现在可好了，我只能发呆了, 你要怎么赔我。” 渊厄的唇角轻微上扬了一下，继续抱住了洛西。 洛西无聊地玩弄着渊厄的指甲：“罚你在这里陪着我，我不动你也不准动。” 渊厄非常听话地一动不动, 任由洛西随便玩弄自己身上任何一处。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洛西的动静越来越小，最后逐渐归于寂静。 他应该是睡着了。 渊厄感受着自己怀中的温度。 人类的温度要远比渊厄更高，现在这样一团缩在祂怀中的时候，就像是一团正在燃烧的炽热火焰。 渊厄伸手轻轻拨弄了一下人类的睫毛，得到了一身含糊不清的甜蜜埋怨。 “渊厄……不准乱动。” 渊厄不受控制地笑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渊厄总有一种错觉，好像从很久很久之前开始，祂就在等待着这一天。 只要这样就好，只要和洛西一同躲在一间小小的房间中，像两只弱小的皮毛动物一般依偎取暖，就已经足够幸福了。 在昏暗的祠堂中，渊厄的本相逐渐显露，无数只手盘旋抚上了洛西的皮肤，争先恐后地触碰着他。 洛西，洛西。 渊厄满足地抱紧了洛西，在心中无声地默念着这个名字，一同进入了休眠。 洛西再度醒来的时候，渊厄正在安静地休息。 洛西扒拉开渊厄的手，跳下了祭台，看向了房间门外。 这一周以来，渊厄的祠堂中摆着的吃的已经被吃的七七八八了。就算他再懒得出门，也不得不面对觅食的问题了。 洛西叹了一声，又回头看了一眼休眠的渊厄，像是个担起家庭重任的家长出门搜罗食物。 好在这段时间在乔家村居住的经历已经让他开始熟悉这些食物的摆放位置了，没费几分力，他就在厨房中搜罗到了不少能吃的食物，准备一并给搬回祠堂。 他卷起袖子，将这些食物摞在一起，用了点力气搬了起来，转身就要离开。 “乔洛西？你在这里干什么？这里应该是我家吧。”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洛西的动作一顿，随即有些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怎么可能？这个人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而且应该是他第一个杀死的人才对——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乔靖乐温声道，“你饿了就先吃吧，这些吃的给你也没事。” “你没死？”洛西直接打断了乔靖乐的话语。 乔靖乐无奈道：“你就这么盼着我死吗？” 洛西的手一松，那些零食食材落了个满地。 乔靖乐蹲下身去捡，嘴上还在絮絮叨叨：“你这个习惯真的很不好，食物怎么能随意浪费呢？不过好在掉在地上还能吃。” “乔靖乐。” 听到洛西在叫自己的名字，乔靖乐一边应答一边抬头：“怎么了……” 迎面而来的，是一柄沉重的锋利的斧子。 乔靖乐认识那把斧子，那是他自己家用来收拾木材的斧头。 只是他还没能反应别的，那把斧子就以势不可挡的气势冲着他的头颅劈了下来。 温热黏腻的液体在地面蔓延。 洛西面无表情地抹了下脸上的血痕，却是反而抹得到处都是。 他抹了两下，索性也不抹了，只是一脸厌恶地看着乔靖乐的尸体。 真是有够缠人的，之前都下了死手了，却还是没能杀了乔靖乐。 不过这次，乔靖乐应该是死的不能更死了。 洛西心情愉悦地扔下了手中沉重的斧头，铁器和地面碰撞，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就在此刻，他身后门口传来了“吱呀”一声。 “乐乐，我们来找你商量祭祀的事情……” 洛西侧过脸看向了门口，门缝中露出的那一束光打在他脸上，却更是显出了几分诡异阴沉之感。 那白腻肥胖的女人盯着门内的场景，表情因为惊恐迅速扭曲了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啊！乐乐！快叫医生！” 洛西眯眼审视着乔福宝，在脑中思考着需不需要连着她一起干掉。 然后乔福宝一个摇晃，身体微微错开。 后面是密密麻麻的人群。那一个个曾经被他亲手杀掉的乔家村村民，又再度活生生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洛西盯着这人群，错愕万分。 是因为乔靖乐那天许下的愿望吗！所有人都再度活了过来。 现在这么多人，要他该怎么办？总不能把所有人都再杀一次吧？ 这就算他真的想杀，暂时也做不到。毕竟他的神格使用也是有限度的，上次大规模用完神格之后，他眼睛到现在都酸痛得要命，恐怕还要再等快一个月才能用神格。 就在洛西还在迟疑的时候，几个男人冲上前按住了他的背，将他整个人用力按在了地上。 村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对按着洛西的村民下了指令：“祭司去世绝对不是小事，待我们商议过后再考虑怎么处置这件事。你们，先把他关进地牢里。” 那几个村民整齐地应了一声，抬着洛西就前往了那地牢。也是在这时洛西才发现，这村子中居然有一个之前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暗室。 “进去吧！” 洛西被重重摔在了地上，细嫩的皮肤立刻就传来了鲜明的刺痛感。 那几个男人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表情冷漠地转过了身。 洛西却是在这时突然低声笑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那几个男人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但洛西却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完全不为所动。 难怪渊厄的好感度不为所动，难怪他杀了这么多人也没起效，原来打从一开始，他就没能真正杀死乔家村的这些人。 所以只要真正解决了他们……渊厄就一定会爱上他的！ 洛西越想越兴奋，忍不住笑出了声。 接下来的问题就很简单了。 只要能真正杀了乔家村的村民，一切问题就要迎刃而解了，不是吗？ 第85章 嫁神（十五） 洛西大人，小黑屋中 嘀嗒。 水滴顺着地牢的边角淌下, 又滴落在地。 一只肥美的耗子贼头贼脑地看了洛西一眼，沿着地牢的边缘飞速窜动起来，沿经洛西脚边的时候还胆大包天地试图咬上一口。 第100章 洛西飞速把腿收回, 恶狠狠地瞪了老鼠一眼。 库露露疯狂摇晃着栏杆，眼泪汪汪道：“洛西大人, 怎么办呀！我们出不去了！呜呜呜谁来救救我们。” “等吧。”洛西抚摸了一下铁质的栏杆, 确定自己无法独自打开之后, 就干脆往地上一坐。 虽然他也很急，但是现在急也没用，还不如稍微梳理一下现状, 思考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百分百保证自己把这些村民全都杀了，但现在过了几天, 他们又再度复活。 和这个现象能产生直接联系的，就是在一周前夏祭上乔靖乐说出的那一番话。 乔靖乐向渊厄祈愿, 要让乔家村在夏祭前死去的人复活。 “不对啊。”洛西盯着天花板, 喃喃自语道。 库露露飘在他身侧：“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涉及到命令和祈愿这种, 用词非常重要。你还记得我第一个世界里吗？就因为我的用词错了，导致了好多麻烦。” 洛西陷入沉思：“我能确定，乔靖乐的用词是要复活夏祭之前死亡的人。可我是在夏祭之后杀的人啊，他们到底为什么能复活？” 库露露困惑道：“也许……渊厄搞错了？” 洛西轻哼了一声：“我倒觉得没那么简单。不过现在想这个也没用，还是先想想怎么出去吧。” 他仔细看了一圈周围，这牢房看着破破烂烂, 实际上却是牢不可破，每一处看似有机会逃离的地方都被特别加固过。 在确认过自己暂时找不到可能逃脱的地方后, 洛西选择呼唤了库露露：“库露露，你帮忙去外面看一圈。” 库露露立刻领会了洛西的意图，往外窜去探查是否有逃脱的机会。 洛西坐在地牢中, 再度陷入了思考。 逃脱这个地牢虽然也很难，但至少有目标和方向。 可到底要怎么把乔家村这些人彻底杀死，他暂时却连破解的方向都找不到。 到了这里，他在心里总觉得少了什么关键的线索。这一团乱线只差一个线头，就能解开一切的谜团。 但缺失的那一个关键信息是什么呢……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啊！ 洛西有些烦躁地敲击着地面，地面发出了空洞的哒哒声，他绞尽脑汁地思考着，试图找出每一个自己遗漏的点。 等等，空洞的声音？ 洛西低下头，用指节再度敲击了几下地板。地面下似乎传来了空洞的回响。 说起来，他刚才还看到了老鼠，他刚才还在想是从哪里来的。如果这地面下是空的，这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洛西伸手用指甲卡入了地板的边缘，尝试着抬起木板，果然不出所料，这地板真的被抬了起来，下方出现了一个隔层。 洛西忍不住舔了下嘴唇，小心翼翼地摸向了那隔层，摸索了一会之后，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长方形的木盒。 似乎是经过了岁月的侵蚀，那盒子表面已经腐朽，洛西没费什么力就打开了那个盒子。 那盒子里并没有什么东西，只放着一张泛黄的纸片。洛西拿起了那纸片翻转到了正面，在看清那纸片上的画面后，就算是洛西的手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那照片上的人，他再熟悉不过。 那就是他这一周以来朝夕相处的渊厄。 在那张黑白的照片上，渊厄的双眼还是正常的。他正穿着校服，神情冷淡地看着前方。 看这个照片的尺寸，洛西推测是从什么合照上剪下来的。 可为什么会这样？ 渊厄不是神吗？为什么他会有一张穿着校服、看起来像是人类的照片。 洛西怔怔地看着这张照片，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这张照片给洛西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他盯着这张照片发了好长一阵的呆才回过了神。 也是在此刻，洛西才发现身边的灯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暗了。 洛西手中还拿着照片，扭过了头看向后方，在看到身后的场景时，他才意识到灯光变暗是因为什么。 有一个人正逆着光站在牢房外面，完全挡住了光源，而这个人的身影也是出乎意料的熟悉。 洛西不确定道：“陆少秋？是你吗？” 来者蹲了下来，把手中的餐盘放在了地上，然后靠近了栏杆。 在看清了来者的脸时，洛西才确定这的确不是自己的错觉，眼前的人的确就是陆少秋，也就是之前公认已经变成了狗的疯子。 他有些没好气道：“你来这干什么？乖，上去吧。” 陆少秋却是没动，只是静静地蹲在栏杆前。 沉寂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长到洛西都开始觉得有些不正常了。 也是这时，他突然意识到了今天的陆少秋有哪里不对。 从见面到现在，陆少秋就没汪过一声。而且他今天还端着餐盘，一条狗会端餐盘吗？ 说起来，那些复活的村民也都没有像陆少秋这样变成狗。说明复活的代价根本就不是变成狗。 那这么久以来，陆少秋是真的疯了，还是假的疯了。 面对着洛西惊疑不定的视线，陆少秋只是整理了一下托盘上的食物，拿起了一块饼递给了洛西：“吃吧。” 洛西接过了饼，随意吃了一口试探道：“是村长让你来的吗？” “我爸什么都没说，是我自己要下来的。”陆少秋淡淡道。 洛西轻嘲道：“怎么？不装狗了？你之前也根本就没疯是不是？” 陆少秋不置可否：“你知道了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你也不可能离开这里。” 洛西思绪如电，瞬间下定决心改变态度，可怜兮兮地看向陆少秋：“别……陆哥，你不想和我一起离开这里了吗？我们上次失败了，但是这一次……” “你又想骗我了？” 陆少秋冷冷抛下了这句话，站起了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洛西，这个平日温和的少年此刻看着竟是有几分阴鸷：“我再蠢，也不至于被同样的话骗两次。” “我怎么会骗你呢？”洛西故作可怜，眼睛上都蒙了一层水雾，“我说的都是真心的，我是真的想和你一起离开这里远走高飞，去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我上次就信了你这句话，帮你一起逃跑。可结果呢？你害得我半死不活，自己却还是天天在主动往祠堂跑。” 陆少秋俯身，用力抓住了洛西的头发，逼迫着他抬头和自己对视：“上周的事，别的村民都记不得了，但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你把他们全杀了也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待在祠堂。洛西，你根本不是像你说的想要离开，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所有准备好的辩解都卡在了洛西的喉中。 他从未有过那一刻这么懊悔于自己当时没有连带着把陆少秋一起杀死。 现在倒好，陆少秋把这一切都看在眼中，他再想利用陆少秋恐怕就难了。 见洛西不说话，只是盯着地面发呆，陆少秋也没说什么，只是松开了洛西的头发，漠然地看着他说道：“你接下来就在这里待着吧，如果你把我讨好开心了，我会考虑来多陪你一会的。” 洛西听着陆少秋的话，只觉得他的声音忽远忽近，飘忽不定，眼前陆少秋的身影也开始出现重影，逐渐模糊。 “哦对，忘记跟你说了，食物里放了安眠药，你也别想着怎么逃跑了。”说着，陆少秋把餐盘放进了牢中，“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吃下去，不然你连活下去都是问题。” 这个混蛋！ 洛西最后暗骂了一句，然后在陆少秋的声音中彻底陷入了昏迷。 第86章 嫁神（十六） 洛西大人，巧舌如簧…… “洛西大人……洛西大人……” 好困……是谁一直在叫？ “洛西大人……拜托您了！快点醒醒啊！” 还在睡梦中的洛西忍不住嘟囔道：“好吵……” “洛西大人！您终于说话了！我不知道您现在能不能听到我的声音, 但是请听我说，现在的情况非常紧急，您必须得快点醒过来了！” 这个声音好熟悉……是谁在和他说话？ “洛西大人！你再不醒来, 绵绵哥就要死透了！” 洛西瞬间睁开了眼：“库露露，你在叫我？” 库露露正飘在他的正上方, 一脸伤心地看着他：“我叫了您这么多次您都不理我, 我就说了一次绵绵哥您就醒了。” 洛西莫名心虚地移开了眼：“其实我之前就有感觉了, 只是这一次刚好醒了。” 库露露长叹了一声：“算了，现在没空纠结这个。但洛西大人，您必须要抓紧时间了。” “什么意思？” “我上次和您说过, 您的身体撑不过三个月了。那您知道您已经在这间地牢里过了多久吗？” 洛西犹疑道：“我感觉就两天吧？” “两周了。”看着洛西惊愕的表情，库露露残酷地重复道, “是的，您在这间地牢里已经浑浑噩噩待了两个星期了。如果您再不抓紧时间, 还没有完成任务, 您这具身体就先要死亡了。” 第101章 洛西扶额：“那现在总共只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了。” “不过我一直想问您, ”库露露疑惑道，“既然那些村民能够通过渊厄复活，那您是不是也能够通过他复活？” 洛西回答道：“我也思考过这个可能性，但我觉得应该不行。” 说着，洛西解释道：“世界意志帮我捏了这个世界的躯壳，我的灵魂碎片进驻了这具躯壳, 到这里都没有任何问题。” “可如果在接下来这具躯壳死亡，那我的灵魂碎片就会立刻被驱逐, 并且永远不得再度进入这个世界。那就算渊厄重新帮我捏了一具躯壳，我的灵魂碎片也无法进驻。” 库露露沉默：“那就是说……” “接下来两个月，就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洛西话语刚落, 就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困倦。 库露露惊慌大叫：“洛西大人！不能再睡了！” 朦胧之中，洛西用最后的意志力留下了一句话：“等陆少秋来的时候，把我叫醒。” 说完之后，洛西就彻底进入了睡眠之中。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那个漫长的梦里，他又回到了那间和绵绵一同待着的小屋中。 当时那个世界外的温度低到负两百度，冷得洛西都有点受不了了。 他挨挨蹭蹭地凑到了绵绵身旁，一言不发靠在了黑发少年的身旁。 绵绵瞥了他一眼，显然是熟知洛西的秉性，用鼻尖回蹭了一下洛西之后，就继续看起了手中的信息球。 洛西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绵绵身上的热度，过了一会，他实在是有点无聊，又起了戏弄绵绵的心思。 他的手悄悄摸到了绵绵的手背上，然后猛地一下抽走了那个信息球。 绵绵静静看着洛西的动作，没有说话。 洛西挥了挥手中的球：“你不来拿吗？” 绵绵笑了一下，然后配合着洛西的话语倾身上前，去抢洛西手中的信息球。 “这还差不多。”洛西来了兴致，一边往后倾倒，一边嘴里发出了逗弄的声音，“乖，过来过来。” 绵绵顺势伸手来抢，洛西又急欲躲避，一个不防就完全倒在了床铺上。 此时的信息球就在绵绵的上方，他只要一伸手就能拿到，可绵绵却仍然没有去拿，只是将手撑在洛西的脸侧，无声地凝视着眼前的少年。 洛西的手不知不觉松了下来，那个球无声地滚落在了床铺上。 他的脸有些不自觉地红了起来，却还是虚张声势道：“盯着我干吗？重死了，别压着我。” 绵绵笑道：“我都没碰到你。” 他俯下身来，虚拢住了洛西，缓缓朝他靠了下来。 看着绵绵不断放大的脸颊，洛西的心狂跳了起来。 “绵绵，你——” 下一刻，一只巨大的黑色毛绒团子压在了洛西的身上，蓬松的绒毛完全淹没了他。 洛西挣扎着，艰难地从绒毛中探出了头：“你要压死我吗？” 黑团子稍微收敛了一点，只是伸出了舌头舔舐了两下洛西的脸颊，然后把洛西扶了起来，整个团子从后方抱住了洛西。 洛西这才轻哼一声，整个人窝在了绵绵的怀中，接受着毛绒形态绵绵的温暖拥抱。 不知为何，洛西的心中闪过了一丝淡淡的失落。 在刚才绵绵靠近他的时候，他是希望还要发生些什么吗？ 但很快，他就抛去了这个念头，只是享受着绵绵的怀抱。 有什么不好的呢？外面就是天寒地冻荒无人烟的世界，而在这个小房子中却充满了温暖。 他不需要多厉害，也不想面对那些讨厌的神。 他只需要永永远远地和绵绵在一起就好。 洛西将脸颊贴在了绵绵毛茸茸的皮毛上，忍不住勾起了笑容。 “洛西大人，醒醒！陆少秋过来了！” 这一次听到了库露露声音的洛西猛然惊醒了过来。 在刚才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美梦，具体内容是什么，他已经忘记了。 但他突然燃起了前所未有的斗志，迫不及待地想要解决这一切。 洛西敛起了因回忆带来的笑容，抬眼看向了眼前的人。 由于长时间的昏睡，他的头脑逐渐开始昏沉，意识也变得不甚清醒，此时眼前的陆少秋都出现了重影。 在这样糟糕的状态之中，洛西勉强挑起笑容：“你来了？” 陆少秋没有给予他任何回应，只是打开了地牢的门走了进来，舀起一勺碗中的粥送入了洛西的嘴中。 洛西想要多保持一会清明，自然不愿意喝下粥。他用舌尖推拒着那勺子，却没想到反而激怒了陆少秋。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陆少秋冷声说道，随即掐住了洛西的下巴，强迫着他张开嘴，把白粥直接灌入了他的喉中，直到那瓷碗已经见了底，陆少秋才直接把碗往旁边一扔。 瓷碗落地，发出了一声脆响，直接裂成了两半。 洛西扶着陆少秋的手臂干呕了两声，但却什么都没能吐出来。 看着洛西此时的神态，陆少秋却是半点没心软，还继续抬起了洛西的下颌，在确保洛西已经完全咽下了所有白粥后才松开了手，毫无留恋地往外走去。 “你下手够狠的。”洛西靠在墙上喘了两声，“不陪我聊一会吗？这就准备走了。” 陆少秋漠然：“我和你有什么好聊的吗？你嘴里说的每一句话，都只是为了让我赶快把你放走，让你好去见到渊厄。” 洛西微笑道：“倒也不用这么说。对了，陆少秋，你看过这张照片吗？” 或许是因为惊异于洛西手中为什么会有照片，原本径直要离开的陆少秋停住了步伐，还是回过了头看向了洛西手中的东西。 洛西很是配合地抬起了手中的照片，递到了陆少秋的面前。 陆少秋远远地瞥了一眼，脸色顷刻之间就发生了剧变。 他快步走回了洛西的面前，想从洛西手中夺过那张照片，但却被栏杆对面的洛西抬手躲了过去。 “看起来你对这张照片有印象啊。”洛西笑吟吟地挥了挥手上的照片。 陆少秋压根没打算说服洛西，直接就动手拿钥匙开起了锁。 洛西拿着那张照片，却是不躲不避：“陆少秋，我活不了多久了。” 本来还在开锁的陆少秋动作突然卡了一下，抬眼一怔看向了洛西。 只看眼前笑意盈盈的金发少年轻咳了两声，紧接着咳嗽越来越剧烈。 在近乎是撕心裂肺的咳嗽之下，点点鲜血顺着洛西的唇角滴落了出来，滴在了那张黑白照片主人公的脸上。 那猩红的血迹骇到了陆少秋，原本还神情冷漠的他直接冲上前扶住了洛西。 “你还好吗？”陆少秋的手虚按在洛西的背后，既不敢拍下去也不敢抬起来。 洛西只是靠在墙上，慢条斯理地拭去了唇边的血迹：“我有两件事想和你说。” “一是为什么我当时没有和你走，原因很简单，我知道我活不下去了。对不起，我其实一直都想要让乔家村的那个神帮我活下去，是我在利用你。” 洛西眉头微蹙：“当时医生诊断，说我无论如何都活不过三个月。到现在算下来，应该还有两个月吧。” 陆少秋如遭雷击，呆呆地看着洛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二是为什么我问你这张照片，因为我总觉得，这张照片或许和渊厄有什么联系。” 洛西的指尖抚过了照片：“到现在，渊厄都没有答应为我续命，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我也不愿意浪费我这最后的两个月时光。” 陆少秋张了下嘴，只觉得心如刀割。 他第一次喜欢上的人，就是这个像玻璃一般脆弱的少年。 他曾经无数次憎恶过洛西的欺骗和利用，在看着洛西做尽恶事后，也发誓说要将他永远囚｜禁于这地牢之中，不论如何都不会动摇。 可为什么现在亲耳听到洛西说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他会这样痛苦。 “我跟乔福宝回到乔家村，嫁给渊厄，参加祭祀，动手杀了村民，其实都是为了活下去。我知道我罪大恶极……” 洛西抬眼看向了陆少秋。 在此刻，陆少秋才发现洛西的眼睛中噙满了泪水。 “可是我只是想活下去。陆哥……我还不想死啊。” “你能不能，救救我？” 第87章 嫁神（十七） 洛西大人，真相探索中 面对着这样的洛西, 陆少秋终于无法再维持自己伪装出的冷漠。 他扶着洛西，声音慌乱了起来：“我知道了，我会帮你的, 你先好好休息一会。” 听到了陆少秋肯定的答复，洛西悄悄勾起了唇角。 “谢谢你, 在这个村子里, 只有你会这样真心实意地帮助我了。” 洛西忍受着强烈的困意, 说完了这最后的一句话，就闭上了眼睛再度陷入了药物带来的困倦之中。 第102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洛西终于醒了过来。 这一次醒来看到的终于不再是那个阴暗潮湿的地牢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间木质结构的房间。 洛西半坐起了身，才发现自己这具身体虚弱得厉害。 只是从床上坐起身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 都让他感觉到说不出的疲乏。 “你醒了。”陆少秋的声音从房门前传来，“你先躺着别动, 我这就来。” 说着, 陆少秋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来, 将洛西扶了起来，然后把床头一直放着的温水递到了洛西的嘴边喂他喝下。 洛西稍稍喝了几口便伸手推开了杯子：“陆哥，我之前问你的事，你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陆少秋强硬地把手中的水杯递到了洛西的嘴边：“你先喝，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的。” 洛西顺着陆少秋的动作将水一饮而尽，抬头恳切地看向陆少秋。 面对着少年微红的眼眶, 陆少秋低声道：“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找到的照片，但是这个人的确和那位大人有些关系。” 陆少秋的脸藏在阴影中：“那个人, 叫秦修。” 乔家村的故事还需要从很久之前讲起。 一直以来，乔家村都有祭祀供奉一位不可名状的神明的传统。 那位神明可以帮助他们实现愿望，而实现愿望之后, 据说会有一些后果，但那时具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现在已经不得而知了。 得到了这样可以随意实现愿望的机会，乔家村自然是上下一片欢欣鼓舞。 为了长久地向神明祈愿，村中的第一位祭祀修建了神明的雕像，并且立下了严肃的规定。 神明不喜被打扰，所有乔家村村民不得私自掀开笼罩着神像的白布，不得在神龛吵闹，不得对神明不敬。 但在某一天，出于好奇，有一位村民私自揭开了白布。 在揭开了白布之后，乔家村的神明就此消失。 后面几个季度的祭典上，不管他们如何拼命祈愿，那位曾经庇佑着他们的神明都没有再出现，消失得无影无踪。 乔家村的村民们痛哭流涕，对祭祀发誓如果能够重来一次，一定不管怎么样都会维护好这位神明。 祭祀无法，只得日复一日地向神祈祷。他祈求神明能够原谅愚蠢的乔家村，能够再次完成乔家村的心愿。 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乔家村的诚心打动了神。在这一年的祭典上，乔家村的愿望再度被实现了。 乔家村村民们欣喜若狂，对神明的宽宥感恩戴德。 但很快，他们就感恩不出来了。 在他们愿望实现的第二天，几个村民就离奇失踪了。 村内的人们找了半天，才在几棵柳树下找到了那几个村民。 他们面带笑容，垂挂在柳枝中间。暖融融的春风拂过时，他们的身体也跟着晃动起来。 到这个时候，乔家村的村民才意识到了什么。 虽然神明再度回到乔家村，但被冒犯的神终究还是带着怒火的，如果向带着怒火的神祈愿，自然就要遭受惩罚。 从这一天开始，一代又一代的祭祀都在寻找破解神惩罚的方法。 门前挂红布，手中捧遗像，祭祀想尽办法将村民伪装成已死的模样，试图借此逃开神的惩罚。 这方法的确有效，但似乎神也察觉到了祭祀的阳奉阴违，也让祭祀遭受到了惩罚。 从不知道哪一代开始，祭祀逐渐变得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腿不能行，三十五岁之前必定会死亡，并且他的孩子也必定会变成这样。 听到了这里，洛西突然发现了问题：“可是乔靖乐虽然弱视，但也能看清东西，他也能说话走路。” 陆少秋低下了头：“不是。” “什么意思？” “在一开始的时候，乔靖乐的确就和以前的每一任祭祀一样。” 在小的时候，陆少秋对乔靖乐一直有些畏惧。 倒不是因为乔靖乐做了什么，主要是因为乔靖乐的外貌，看起来实在是有些吓人。 小小的稚童留着长至脚踝的头发，每日都闭着眼睛缄默无言地坐在轮椅上，只能依靠他人推行。 陆少秋一度怀疑过乔靖乐是不是其实只是个人偶，还试探着偷偷戳过乔靖乐的皮肤，确定那的确是温热的皮肤后，他才放下心来。 但他对于乔靖乐的畏惧并没有减少太多。一直到上小学前，陆少秋都刻意躲着乔靖乐，不想和他产生任何交集。 不过等到了要上小学的时候，就算陆少秋再怎么不想和乔靖乐产生交集，他也得面对现实了。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乔家村的孩子数量每一代都在减少。到了陆少秋这一代的时候，乔家村内只有三个孩子，分别就是陆少秋、乔靖乐，以及秦修。 作为村内少数的同一代人，他们自然是在一起上学的。因此到了小学，这个必须接受义务教育的阶段，他们三人就只能结伴而行。 刚开始陆少秋在心里叫苦不迭，他自然是不愿意和乔靖乐多接触的，可秦修也是个性格沉闷的主，他们这三人待在一起，陆少秋都不知道该和谁聊天。 好在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还是逐渐熟悉了起来。秦修的性格虽然安静，但对待朋友也算是义气，乔靖乐的确不会说话，但平时脸上常带笑容，有什么想说的也会通过纸笔来写。 不论是小学还是初中，他们都一直待在一起，一同上学放学，谈天说地。 就这样，他们三人刚开始关系生疏，可到了快毕业的时候，也成了形影不离的挚友。 陆少秋曾经以为他们的关系就会这样持续下去。 直到初中毕业时。 “咔嚓”。 “好了，同学们，毕业照拍完了！谢谢大家的配合，可以回去了。” 摄影师这样说着，同学却还是没有要立刻散去的意思，仍然三三两两地议论着。 “真的结束了啊。”陆少秋喃喃道，“中考也结束了……不知道我最后会考去哪所学校。” 秦修一针见血：“乔家村村民不允许上高中。” 陆少秋话语一窒，没好气道：“我就想想！想想都不行吗？” 秦修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走下台阶准备推起乔靖乐的轮椅。 “你这是准备自己走了吗？”陆少秋气得大吼了一声，追了上去。 乔靖乐看着这在打闹中的两人，忍不住浅浅一笑。 在临走前，陆少秋又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学校的位置。 对乔家村的村民来说，上学是一件很奢侈的事。上到初中之后，他们就要再度回到那间闭塞的乔家村。也因此，这就是他们作为学生的最后一天了。 不过也没什么好遗憾的。毕竟他的身边已经有了秦修和乔靖乐这两位挚友不是吗？在之后，他们也一定会相互扶持走下去的。 陆少秋的想法在毕业典礼的当晚破碎了。 当天晚上，祭拜神灵的祠堂外，血红色的灯笼悄然亮起。 远远看到那灯笼亮起的时候，陆少秋的心里突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在平日中，灯笼只会在祭祀前，或者是发生什么大事前亮起。近日的祭祀已经结束了，还能有什么事情要亮灯笼。 他担心乔靖乐会出什么事，没做太多犹豫就冲了出去。 等陆少秋到达祠堂门口的时候，一切都静悄悄的，空气中安静到只能听到蜡烛噼啪燃烧的声音。 陆少秋踟蹰不前。 未经允许擅自进入祠堂，是每个乔家村人刻在心底的大忌。 可此时乔靖乐的情况又是真的紧急，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呢？ 陆少秋牙一咬心一横，跪在地上对着祠堂的方向磕了三个头，然后快步走进了祠堂之中。 祠堂内也是同样的安静，屋内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 陆少秋心知进了祠堂已经是大忌，也不敢再叫乔靖乐的名字，只能悄悄伸手摸索着。 突然间，他察觉到自己的脚下触感不太对劲。 那不是干燥的木质地板应该有的感觉，反而像是泼了水，也不对，泼水的触感应该会更加湿滑，可这地面的感觉却又有些黏稠。 陆少秋又往前走了几步。 他的脚尖前，碰到了什么东西。 咚咚，咚咚。 不知为何，他的心跳越来越快。 陆少秋咽了口唾沫，缓慢地蹲下身，用手去摸。 那是属于人类身体应有的触感。 他终于是忍不住开了口，嗓中都带着不住的颤音：“乐乐？乔靖乐？” 他说这句话纯粹只是下意识的反应，压根就没指望过有人能回应他。 可偏偏在这时，真的有一道声音从另一处回应了他。 “少秋？你怎么过来了？” 陆少秋转头看向了声音来源的方向，瞳孔不受控制地缩紧。 乔靖乐压根就不能说话，那在此时回答他的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第103章 还没等他想好该怎么办，房间内就传来了火柴碰擦的声音，一盏烛台被点亮了，祠堂内终于有了光线。 那个他最熟悉的友人此刻正站在前方端着烛台，有些苦恼地看着他。 “你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过来了。” 眼前的人他见过无数次，的的确确就是乔靖乐没错。 那刚才他脚踢到的那个人是谁？ 陆少秋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脚边。 那同样是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他们朝夕相处了九年，今天下午他们还一同拍了毕业照。 那是秦修。 第88章 嫁神（十八） 洛西大人策反中 那是秦修, 但又不完全是秦修。 他双眼眼球的位置凹陷了下去，双腿呈现出诡异的弯折，口中还在不断溢出鲜血, 将这附近的一块地面都给染红了。 陆少秋几乎不敢相信，这居然是下午还在和他好好说话的秦修。 他像是只被捏住了脖子的鹅, 在原地呆呆地站了许久, 才发出了一声连自己都辨别不出的怪叫。 “秦修？” “你来的还真不凑巧。”另一道陌生的声音传了出来, 还带着些苦恼，“我特意不想让你看到的。” 陆少秋的全身都颤抖了起来：“不可能是你，到底是谁把秦修……” 乔靖乐一边新奇地看着自己的手, 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嗯，你说得对, 的确不是我。” 刚才陆少秋还怀揣着不是乔靖乐动手的幻想，但在听到了这个答案的时候, 他反而彻底陷入了绝望。 “不对, 就是你干的。”陆少秋扯了一下嘴角, 嗓子干涩得可怕，“如果不是你，你现在应该和我是一个反应。这是秦修啊，不是其他人。” 听到了这话，乔靖乐稍微来了点兴趣：“我还以为你会继续自欺欺人下去。” 陆少秋瞪着乔靖乐，没有说话。 “对不起啊, 我本来是想继续陪你玩这个好朋友的游戏的。但现在好像没法继续玩了。” “你……你为什么！” 乔靖乐笑吟吟道：“这不是很明显吗？” 陆少秋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出乔靖乐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他的眼睛、舌头、腿, 全都变得与正常人无异了。 再一看秦修的样子，陆少秋又哪里不知道乔靖乐是为什么会动这个手。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乔靖乐需要通过另一个人来与他达成“交换”。 “可是, 我们不是有灾娃吗？你想要什么，只需要向那位大人进行祈愿就好，为什么要伤害秦修。” 乔靖乐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你也真是天真，你真的以为这么简单吗？你真的以为，那位大人什么都没有发现吗？” 见陆少秋沉默，乔靖乐又笑着继续说道：“那我就告诉你吧，祂其实自始至终都知道。只是，那位大人还不想拆穿我们这些无聊的小把戏罢了。” “除了用秦修的命来换，我也想不到其他的方法。不过说起来，我其实本来是想用你的命的，毕竟你要更蠢一些，留着秦修更有用一些。只不过你是村长的儿子，我想了想也不太合适，最后就选了秦修。” 陆少秋怔怔地看着这个自己最熟悉的朋友，一时竟是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人。 他很想让乔靖乐血债血偿，很想让秦修活过来，可他最后什么都做不到。 他是村长的孩子，是站在乔家村这一边的。而乔家村，不能没有祭司。 就算是他亲眼看到了乔靖乐杀了秦修，他也没办法做任何事，他只能就这样看着这一切发生，然后无言地接受这样残酷的现实。 在这一晚，有什么东西悄然发生了改变。 陆少秋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大大咧咧地笑出声来，调侃自己的两位好友。 他此后只和乔靖乐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尽职尽责地当好一个少村长。 在那之后，村中的神明大人变得愈发暴戾残忍，乔家村人人自危，可又没有人舍得放下这棵摇钱树。渐渐地，村内传出了对神明大人的讳名，称其为“渊厄”。陆少秋想，这倒也是个合适的名字。 陆少秋能敏锐地感觉到，乔靖乐正在变得越来越疯狂。 陆少秋有时候也会想，或许是黑暗和沉默折磨了乔靖乐太久，让他变得不太正常。又或许是乔靖乐本就是一个天生的疯子，从来就没有任何一刻将陆少秋和秦修当过朋友，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代表着陆少秋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过乔靖乐。 再后来，随着岁月变迁，他们都已长大成人，开始准备担起这个乔家村的重任。 不知为何，向渊厄大人许愿的代价越来越大，就算是再怎么小心，每次祭祀之后还是会有几个人不明不白地死去。 在某一次的祭祀上，愈发古怪的渊厄大人向乔靖乐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要求。 祂要迎娶自己的妻子。 虽然无法理解渊厄大人为何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但是谁都不愿违逆渊厄大人。 大家开始拼命寻找渊厄能满意的新娘人选。但是不管多么漂亮的姑娘，都没能得到渊厄的青眼。 谁都没想到，最终被选定成为渊厄新娘的，居然是一个男人。 更糟糕的是，他陆少秋喜欢上了这个少年，并且冒着千夫所指的风险帮助他逃婚。 那一晚他接受了渊厄带来的惩罚，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渊厄最后留了他一条命。为了让他活下去，父亲命令他假扮成狗的模样，他借此活了下去，并且看到了自己心爱之人屠杀全村的场面。 空气陷入了沉默。 陆少秋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我以前从没有想过和任何人说这些。但是真的说出来的时候……感觉还不赖。一直到现在，我半夜做梦都会想起秦修。” 他本以为洛西会温柔地笑着安慰他，可未曾料到，洛西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种带着微妙嘲意的表情。 “这些话，你留着骗骗自己就行。” 陆少秋一怔：“什么意思？” 洛西无聊地拨弄着指甲：“别自我感动了。你觉得你很对得起秦修吗？明明你也没多对得起他。” “你懂什么！他是我这么多年以来最好的朋友，我当然——” “可是，秦修那个时候真的死了吗？” 洛西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打断了陆少秋声嘶力竭的怒吼。 陆少秋的脸涨得通红，就这样滑稽地站在原地，什么都说不出来。 洛西稍稍时候收起了一些漫不经心的姿态，认真看着眼前的陆少秋。 “在你看到那一幕的时候，你有去确认过秦修的死活吗？” 陆少秋下意识地反驳：“我当然——” “你没有。” 洛西极其冷静：“在那个时候，你的想法到底是什么呢？我猜你在想，没必要为一个死人去违逆祭司。就算那个死人在之前是你的好友，但现在也只是一具尸体。” 洛西顿了一下，笑容愈发嘲讽：“哦，不对，秦修到底死了没有死还是一个问题呢。” 陆少秋看着眼前的洛西，表情不断地变化着。 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 他很重视他们之间的友情，他和秦修之间认识了那么长时间，他怎么可能像乔洛西说的那样…… 可是，他的身体为什么在一阵一阵地发冷。 他当时的确是太过慌乱，都没能想起来去查看秦修的情况，可是这能怪他吗？他之后没能继续去为秦修报仇，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 他的父亲就是村长，他从小就被教导必须无条件站在祭司那一边。如果当时他真的帮着秦修杀了乔靖乐，那村子怎么办。 陆少秋的头脑一阵一阵地发晕，各种混乱的思绪充斥满了他的大脑。 就在这时，一双微凉的手捧起了他的脸颊。 “没关系的。”洛西轻柔的声音从他的耳边传了过来，“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陪在我身边。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 陆少秋和洛西对视着，几乎压制不住自己嗓中的哽咽。 就算他对洛西这么过分，这么糟糕，洛西却还是愿意接纳这样的他。 “不过啊……”洛西的声音中带着致命的诱惑力，“你想要为秦修复仇吗？” 陆少秋犹豫了。 洛西失望道：“你应该是唯一一个真的把他当作朋友的人吧。我以为你会记得他的死，去做些什么的。” 听到了洛西的叹息，陆少秋的心一缩。 他不想让洛西失望，想要证明自己的确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陆少秋几乎是脱口而出：“我当然记得！” 闻言，金发少年的脸上绽放出了极其明艳欢欣的笑容：“真的吗？那你一定会帮我的吧。” “帮什么？” “当然是，帮我彻底杀了他们啦。” 洛西眼角眉梢都带上了恶质的笑意，震得陆少秋下意识地颤了一下。 第104章 但他还是像被蛊惑了一般，不知不觉中回答了洛西：“好。” 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洛西的笑容真挚了许多：“那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见陆少秋的表情还有几分迷茫，洛西倾身向前，用手指抵上了陆少秋的下颌：“只要等我杀了，渊厄就会帮我续命的。到时候，我们就去双宿双飞。” 听着洛西诱惑的言语，陆少秋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彻底消失了。 或许，他从很早之前就想这么干了。 作为村长的孩子，他被迫要背负着重重的枷锁，却又根本得不到神明的认可，连乔姓都无法获得。 他只能亲眼看着自己的朋友死去，所有存在的痕迹都被抹去，连姓名都不准备提起，却无法说出任何一句话。 在这个乔家村，活着的人也和死了没有分别。 第89章 嫁神（十九） 洛西大人，特色表白服务…… 在陆少秋离开了之后, 房间内再度归于寂静。 洛西斜靠在床板上，有些疲惫地扶住了额头。 他并非是像表面上那样轻松，实际上他已经开始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相当虚弱, 精力也开始变得难以集中。 库露露说得没错，这具身体可能真的撑不了多久了。 库露露紧张地冲上前来, 查看着洛西的情况。 “我没事。”洛西低声说道, “我只是有点累。” 见洛西的样子不像是在逞强, 库露露才稍微放松了一些：“洛西大人，刚才陆少秋说的事……” “很关键。”洛西稍稍调整了一下状态，坐直了身体, “你觉得这个故事里，神有几个？” 库露露卡了一会壳：“两个？” “不, 我觉得其实有三个神的存在。”洛西伸出了一根手指，“首先就是第一个神, 应该就是幸雀, 只是这些人类不知道幸雀的存在, 只有祭司知道其中的真相。” 他又伸出了第二根手指：“第二个神应该是一个顶替幸雀出现的邪神，只是看乔家村的状况就知道，这个神不是什么善类。” “至于最后一个嘛……”洛西拉长了音调，晃了晃自己的手指，“应该和秦修有点关系。” 库露露沉思：“虽然我也觉得这个情况有出现的可能，但是这么说是不是有些过于武断了。” 洛西摇头：“你还记得陆少秋说的吗？在秦修死后, 渊厄的性格也随之产生了变化。这绝对不是巧合。” 见库露露还有些将信将疑，洛西轻哼了一声：“我的直觉也是这么说的, 库露露，我的直觉哪次出过错吗？” 库露露小声道：“上一次明明还……” 洛西微微眯眼，无声地威胁着库露露。 库露露瞬间一脸谄媚：“当然没有了洛西大人！” “不过如果现在的渊厄和秦修有关系, 那接下来就要好办多了。”洛西半闭上眼，轻声说道。 他的脑中勾勒着接下来的计划，踌躇满志着准备火速解决乔家村。 就在这时，库露露小声地问道：“洛西大人，你刚才为什么要对陆少秋发火呀？” 一直在陷入畅想的洛西突然卡壳了。 这个问题的回答就连他都不知道。 说实话，在刚才那个时候，面对陆少秋的话语他应该是心无波澜的才对。 不管陆少秋说得到底有多过分，他都应该毫不在意才对，反正受苦的是塞伊的碎片，是他的敌人。 可是在那一个瞬间，他却是抑制不住的愤怒。 听着陆少秋的描述，他好像真的看见了渊厄之前备受欺辱，莫名惨死的场景。他真的看见那流了一地的殷红血液，看到了秦修被挖出的双眼，被折断的四肢。 明明是应该顺着陆少秋，以便更好地利用他。可到了最后，洛西却是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口中讥讽之语，恨不得用言语将陆少秋一并捅个对穿。 可是，他为什么会这样呢？ 洛西苦思冥想了好一阵，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可能只是我一时冲动吧。” 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重要，因为更加重要的事情就在眼前。 又休息了一晚之后，陆少秋已经带着洛西要的东西在床头等着了。 看到洛西醒来之后，陆少秋的眼睛猛然亮起，期期艾艾道：“洛西，你醒了。” 洛西敷衍地笑了一下，伸手朝陆少秋摊开：“谢谢，我看你已经把东西带来了。” 陆少秋略显失落，但还是把手中的东西递给了洛西。 洛西接过来后拿起来对着灯看了又看，过了好一会，缺乏常识的洛西大人才在心中下了定论。 应该没错，这就是打火机。 “你要的油我都放在门口了。”陆少秋欲言又止，“但是你……准备什么时候……” 洛西的嘴唇轻轻地上扬：“就今晚。” 陆少秋一下子哑火了。他注视着洛西，深吸了几口气。 漫长的沉默后，寂静的房间内才再次传来了陆少秋的声音：“好吧。” 洛西转过了头，理所当然地命令道：“那你现在可以开始准备起来了，需要我教你吗？用油把那些房子都泼上，然后等我的命了。” 陆少秋闭了一会眼，才再度睁开：“我知道该怎么做。” 说完之后，陆少秋就木着一张脸起身往外走去。 “他好像不太高兴。”看着陆少秋的背影，库露露小声道。 “是吗？那他接下来还会更不高兴的。”洛西耸了耸肩，“好了，那我也要开始做准备了。” 根据陆少秋之前所说的信息，洛西锁定了可能导致自己上一次失败的几个要点。 一个是上一次他并没有处理灾娃一类的乔家村挡灾工具，一个是上一次他下手还是太轻了，给这些尸体都留着。 在这一次，他索性选择了一个最为简单的处理方式。 不管他到底漏掉了什么要点都无所谓，只要一把火烧光了乔家村，那就必然能够铲除一切的不稳定要素。 洛西葱白的手指一颗颗地扣起了衬衫的纽扣，动作优雅地就像是要奔赴一场愉快的晚宴。 在扣上了最后一颗扣子时，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着库露露微微一笑。 “我们走吧，库露露。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此时的天色已晚，天空逐渐染上了温暖的橘黄色，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准备当天的晚餐。 不论是谁来看，恐怕都会觉得这是一派温暖祥和之景。 此时还没有人发现，天空正在变得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炽热的火，已经悄然燃到了天际与地面的连接线上。 “着火了！村子里着火了！” 这一声惊叫终于提醒到了部分村民，乔家村的村民终于开始注意到这不同寻常的火焰，开始争先恐后地设法灭火。 可此时他们还没有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水缸中的水已经变成了汽油。 随着那一盆盆汽油浇下，火焰迅速地燃烧扩大，与其他点位燃起的火焰相连接，直接将整个乔家村尽数吞噬。 刚开始乔家村的人们还想着灭火，但是很快，他们就无暇思考灭火的事情了。 因为他们惊恐地发现，自己好像逃离不出火焰的包围圈了。 “快点跑啊！这边！” “娘！你跑快点！” “救命！我哥还在屋里！”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伴着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奏成了这首绝妙的交响乐。 站在远处山坡上看着这一切的洛西轻佻地吹了个口哨：“哇哦。” 这些愚蠢的人类就像是他设想的那样，往看起来可以逃生的缺口拼命挤着，却不知自己下一秒就会迎来更深的绝望。 所有可能逃生的出口都早已被完全封死，乔家村所有人唯一可能的结局就只有死亡。 灼热的风吹过了洛西的金发，他的眼底映满了一片赤红，焦糊的味道钻入了他的鼻腔，一切都在昭示着不远处发生的惨剧。 但洛西只是沉默地看着下方村民们尖叫哀嚎的样子，心中却是没有分毫波动。 他们很害怕，可是当时的秦修呢？有人在意过吗？ 表面上看起来，这只是乔靖乐一人所为，可实际上这乔家村的所有人都是沉默的帮凶。 没有任何人过问秦修的死亡，没有任何人胆敢为他追溯不公，到了最后，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允许被提起。 乔家村每一个人都在为了钱财长寿祈求神的垂怜，可他们有任何一个人配得上神的怜悯吗？ 让这场大火带走一切，就是乔家村最好的结局。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场大火才彻底平息。 熊熊燃烧的烈火将一切都吞噬殆尽，乔家村整个村落都已经彻底化为了焦炭，所有的村民都被这场大火一同焚尽，只留下一片寂静。 洛西缓步走向了祠堂的位置。 或许是因为渊厄在祠堂的原因，祠堂只有表面留下了浅浅的焦痕，其他地方则是一切如常，看起来和平常无异。 第105章 陆少秋正在祠堂外等着洛西，见洛西来了，他忍不住上前：“我在门外等你，渊厄待会治好你之后，我们就……” 话音未落，一柄小刀干脆利落地插进了陆少秋的心室，完全打断了他的话语。 “不好意思，把你忘了。”洛西微微侧头，反手直接将小刀收了回来。 陆少秋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的刀刃，直到血液喷涌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洛西压根没理会陆少秋的意思，收回刀刃之后就径直朝祠堂内走去。 他一步步迈了进去，安静地走向了神像的前方。 渊厄并没有立刻出现，他也并不急，只是静静地站在神像前面，过了许久才开口说道： “渊厄，我知道了你叫作秦修的时候遇到的事情。我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这个糟糕的村子直接一把火烧了。”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开心，但是我很开心。” “那一天听到你的事情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很生气。” “你也没多聪明，性格又软弱。你也不想想，你才是神，他们应该向你俯首称臣，如果是我，在拥有力量的第一天就要把他们全杀了来报仇。” “但是现在没事了，不论如何，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的。如果你再次遇到了那些讨厌又愚蠢的人类也无所谓，只要他们胆敢冒犯你，我就会帮你解决了他们。” 洛西敛目道：“所以，你愿意接受我吗？不是那种半吊子的、可有可无的存在，而是只能有我，必须有我。” 他静静地抬头看向了上方：“渊厄，你愿意让我真正地成为你的伴侣吗？” 第90章 嫁神（二十） 洛西大人，痛下杀手 事已至此, 洛西也已经豁出去了。 他尽了自己所有能够尽到的力，甚至有几个瞬间，他连自己都骗进去了。 就算是再铁石心肠的存在, 在这一刻也必定会有所动容。 洛西的嘴唇被咬得发白，闭上眼睛等待着渊厄的回音。 好在, 渊厄并没有让他久等。 在一片黑暗之中, 来自怪物的温度从四面八方包裹住了他。 洛西都不用看, 就知道是渊厄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那只巨大古怪的手抚上了他的头顶，一下又一下温柔抚摸着他。 洛西的手不由自主地按上了渊厄的手臂，刚想要说什么, 就听那低哑又怪异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洛西。” 洛西的心中一震。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现实中听到渊厄的声音，这个声音就和他梦中听到的一模一样。 渊厄生涩地又尝试复述了几遍洛西的名字：“洛西, 洛西，洛西——” 祂说话的语音语调越来越自然, 到了最后, 已然变成了一个略带沙哑、富有磁性的男声。 渊厄的声音中带着说不出的欢喜和餍足：“洛西, 是我的。” “你……能够说话了吗？”洛西下意识地问道。 不过几秒过后，他就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没有什么意义。 不管渊厄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现在最重要的是，自己到底是否真正打动了渊厄。 洛西的动作顿了一下，也干脆不再废话，而是直接掀起了渊厄头上的红布, 捧起祂的脸对着那嘴唇就是重重碰了一下。 这世界上也恐怕就只有一个洛西敢对渊厄如此放肆，但渊厄却是心情颇佳, 很是享受洛西这莽撞的亲吻。 “我现在就要一句准话。”洛西恶狠狠道，“你到底爱不爱我！” 渊厄闻言先是一怔，随后嘴角的弧度不断扩大。 洛西没等到答案, 忍不住恼火地抓住了渊厄的领口，而在此刻，渊厄终于说话了。 这道声音古怪至极，恍惚间洛西竟像是听到了不止一个人的声音。 “洛西，我爱你。” 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的话语，洛西的手倏地一松。 库露露欢呼道：“拿下！洛西大人，快点问世界意志吧！” 但洛西却没有回应库露露的这一句话，而是呆若木鸡地看着眼前的渊厄。 这明明是他亲自问出口的问题，可真的听到了答案的时候，他却又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愣在了原地。 “洛西大人？您愣着干吗？”库露露不住地催促道。 洛西沉默了一瞬，在脑海中唤道。 【世界意志……】 他的话说了一半，就生生顿住了。 他知道，他不应该在这里停下来的，他应该果断无情地向世界意志问出那个问题，抓住这绝妙的机会，将渊厄彻底抹杀。 可是为什么？ 他的声音在抖。 在这一瞬间，他的脑中闪过了很多画面。 被村内所有人抛弃，当作祭品的秦修。被所有村民利用，锁在祠堂中的渊厄。以及刚才微笑着对他说爱他的渊厄。 明明无数人对他说过爱，可是在这一瞬，他的心真的跳动了一下。 这是第一个完全不受他神力影响下爱上他的存在。 他用谎言和虚假的爱骗取了渊厄的真心，而在现在，他反倒还要杀了渊厄。 这天下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事情。 看洛西茫然地注视着自己，渊厄伸手抚上了洛西的乱发，安抚一般揉了揉。 库露露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与之前不同，它这次的声音变得极为冷静，几乎到了冷酷的程度。 “洛西大人，您在犹豫吗？您还记得我之前提醒过您什么吗？” 洛西靠在渊厄的怀中，和库露露对上了视线。 库露露的视线几乎是在审视着他：“您只是在扮演乔洛西这个角色，我们到此来的所有目的都是为了铲除塞伊。在这场角色扮演中，最忌讳的就是动真正的感情。” 洛西的嘴唇翕动了一下，无声地回答了库露露一句“我知道”。 库露露忧愁地叹了一口气：“洛西大人，您是不知道您现在的样子。” 该怎么说呢……就像是要他亲手把老公杀了一样。 就算洛西再怎么矢口否认，在一旁注视着的库露露心中都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只是它不能说出这个答案，库露露很怀疑，一旦自己戳破了这张窗户纸，洛西大人真的还下得去那个手吗？ 洛西冷冷地瞥了库露露一眼，最终还是没有选择立刻和世界意志对话，而是先再度看向了渊厄。 渊厄在他心中是和一号、盛郁有着些许不同的。渊厄的过往太过惨烈，性格又沉稳温顺，没有前两个世界那些疯子的疯劲。相处了那么久之后，洛西连那种莫名的危险感都习惯性忽略掉了。 之前的攻略，洛西又不知不觉把渊厄划入了自己的羽翼之下。在此刻的洛西心里，渊厄就是个绝世好宝宝，如果祂不是塞伊碎片，恐怕此刻早已被划入洛西的眷属中了。 可是洛西偏偏只有一个选择，也就是杀死渊厄。 洛西稍稍推开了一些渊厄，半跪坐在祂的面前，伸手摸了摸渊厄苍白的脸颊。 沉默了许久，他才笑了一下：“不管怎么样，谢谢你。我一直以为，我永远都听不到有人这样和我说。” 怪物顺从地坐在他的面前，就像是一个巨型玩偶。 洛西犹豫了一下：“不管怎么样，我很高兴。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其实还不错。不过可能……” 那句“我们的缘分就快断了”卡在了洛西的喉中转了两圈，最终也没有说出来。 他只是伸手用力抱住了这个自己名义上的伴侣。 这段不算告别的告别已经说完了，到了这里，洛西也实在找不到再拖下去的理由了。 在库露露灼灼视线的催促下，洛西终于还是叫了世界意志。 【世界意志，你在吗？】 世界意志一秒回应了洛西。 【嗨，如果没猜错的话，你下定决心动用一次神格了？】 【是。】洛西不易觉察地停顿了一瞬，又继续道【帮我查看一下，是否可以抹杀渊厄。】 【好的，这次用完机会之后，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那么，我现在查看一下渊厄对你的好感度。请稍等。】 在世界意志去查询的过程中，洛西的心重重地下坠了一下。 结束了，一切都要结束了。 渊厄如果临死前知道这是他的决策，一定会怨恨他的吧。 他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了一股子莫名其妙的冲动，往渊厄的唇上吻了上去。 这并不是平日里应付式敷衍的吻，也不是为了刷好感度做戏的吻。 这只是一个蜻蜓点水般，非常非常温柔的吻。 洛西一触即分，稍稍往后了一些，拉开了一点和渊厄之间的距离，等待着世界意志的最终判决。 只是这一次未免等得有些久了。一直等的洛西都有些不耐烦了，世界意志的声音才传了出来。 【呃，不太对劲啊……】 【你怎么回事？】 第106章 【我这边查倒是查到了，但是只显示了一片数字乱码。和上次的情况差不多，应该还是未达标。】 如果说上一次洛西还全盘相信，这一次洛西就有些半信半疑了。 【你确定吗？刚才渊厄可是明确说了爱我，好感度会不达标？】 世界意志振振有词。 【拜托，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会完全一致吗？你不也口口声声说着爱渊厄，到头来直接就准备反手把祂杀了吗？】 洛西被戳到了痛处，不由得面色一黑，但也还真的没有反驳余地，只能转而继续问道。 【那你倒是明确告诉我，差到底是差了多少。】 刚嘴上爽完的世界意志一下子哑巴了，过了好一阵才讷讷道。 【我会再详细查一下。但是这一次机会已经作废了，也就是说无论如何，你都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 洛西对世界意志这番话自然是不满到了极点，可惜不管他再怎么对世界意志冷嘲热讽，世界意志都打定了主意装鸵鸟。 洛西气急败坏，觉得自己刚才那一腔莫名的离愁别绪都给喂了狗，但他也拿世界意志没办法，只能恨恨看向了渊厄。 他带着些怒意戳了戳渊厄的胸口：“你真的喜欢我吗？别全是糊弄我的吧？” 渊厄也不懂为什么刚才还又甜又软主动凑上来的洛西突然脸色一变，恶狠狠地瞪着祂。 渊厄只能无辜地试图靠近洛西，试图用习惯性的方法讨好洛西。 然而这一点行为却彻底点燃了洛西的怒火。 “你这个混蛋！你知道吗，这个破地方没有网络，没有游戏，村民都欺负我，连你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骗我。” 洛西越说越委屈，刚开始还是半真半假，到了最后已然是气得心头酸涩，他猛地跳了起来，生着闷气往门外走去。 他只觉得刚才真情实意伤感的自己像是个傻子，气得他在内心赌咒发誓之后渊厄死得多惨都绝对不掉一滴眼泪。 越想越气的洛西在外面快步走了起来，只想找个乔家村以外的地方待一会，最好是能让他再打一会游戏静一静。 走了几步之后，洛西也当真来了些兴致。 虽然刚来乔家村的时候他和陆少秋谋划着要出村，可最后这个机会还没能落实就腰斩了。现在他无拘无束的，倒反而是真的有机会可以出去看一眼了。 乔家村外面的世界，到底会是什么样子呢。 此刻兴高采烈出发的洛西还没有想到，数个小时之后，他的脸色会完全大变。 那时的他，才会发现自己到底有多愚蠢。 第91章 嫁神（二十一） 洛西大人，大绝望 “洛西大人！您要去哪里啊！”库露露在洛西的身后凄凄惨惨地叫道。 洛西呵呵冷笑了一声, 快步往外走去：“别想拦着我，我已经忍了几个月没有网的日子了，今天就算是任务直接失败了, 我也必须玩到游戏。” 库露露飘得上气不接下气：“您……您至于吗！” 洛西磨牙道：“你知道我这几个月是怎么过来的吗。我不管，等我玩完了我会回去的。” “洛西大人。”库露露幽怨道, “您知道吗？在人类世界, 您现在这种状态叫作网瘾。” 洛西比库露露更加幽怨：“你但凡换任何一个人类工作几个月不准休息, 他都得闹翻天。你再敢拦着我打游戏，我回去就让你连着工作三年。” 库露露瞬间安静。 洛西恶狠狠地哼了一声，往外走去。 他现在满心都是莫名的恼怒, 实在是在乔家村待不下去一点。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走才是正确的，但是只要一直往前走, 总是能看见路的。 一个小时后，信心满满的洛西开始累了。 两个小时后, 疲惫的洛西表情逐渐迷茫。 三个小时后, 洛西往路沿上就是一坐, 麻木地看着前方。 库露露也已经两眼一黑了：“洛西大人，还没走到吗？” 洛西沉默了许久：“人类的地盘怎么这么大。” “那，我们现在要往回走吗？” 此时的洛西也有些骑虎难下，毕竟都已经走了三个小时，不管是往回走还是继续往前都听起来不怎么美妙。 就在这时，他无意中回过头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 洛西就瞬间怔在了原地。 “喂，库露露。”他的声音轻得像是怕打破了这一切, “你看那是不是乔家村。” 库露露顺着洛西的视线看了过去，也不由一愣。 就在他们刚刚走过的地方，竟是看到了一片被焚毁的村庄。 只看那残存建筑排布的方位, 看那再明显不过的祠堂，不论是谁都不会错认。 那就是乔家村。 库露露低声道：“是渊厄弄出来的把戏吗？” 洛西脸色阴晴不定，盯着那村庄看了片刻，才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走，顺便冷冷地甩给了库露露一句：“鬼知道。” 不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都不准备顺着渊厄的意思直接回去，而是固执地要往外走去。 他又往前走了极长的一段路，身侧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是起了雾，那雾越来越浓，可见范围也越来越小。好在此时，洛西终于在雾中看到了一个影影绰绰的村庄轮廓。 洛西脚步一顿，心中已然是起了一些不妙的预感，但还是下定了决心，朝着雾中村庄的方向走去。 随着村庄的轮廓逐渐清晰，洛西心中的预感完全应验了。 他回到的，正是那个完全被烧毁的乔家村。 他走了半天，却压根没有走出过乔家村。 沉默了片刻之后，洛西还是朝乔家村走去。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走回祠堂，而是回到了陆少秋的房子中。 他一脸阴沉地坐在了座位上，库露露飘在他旁边，也跟着胆战心惊，根本不敢开口触怒此时的洛西。 过了许久，洛西冷笑了起来：“好得很，看来渊厄是压根没想让我再出去了。” 库露露再三斟酌，才小声问道：“那我们接下来……” 洛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几下，才慢慢道：“我会回去的，但是不是现在。” 发现自己被困在乔家村后，刚开始他心中是满心的不悦。可现在冷静了下来之后，他心中的恼怒开始逐渐褪去。 他开始思考另外一个问题。 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已经帮助渊厄完成了复仇，对渊厄几乎是百依百顺，成为了他实质意义上的伴侣，却还是没有办法让渊厄的好感度达到条件，心甘情愿地去死。 明明每一步都应该是走得精准无差，相比起前两个世界的地狱难度，这个世界的一切都看起来非常顺理成章。 渊厄和他结成了伴侣，事到如今，他们的关系还要怎么才能更进一步？这还有什么更进一步的空间。 洛西承认，他已经黔驴技穷了。 洛西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视线在房间中掠了过去，突然间扫到了房间内柜子里摆着的摄像机上。 这是他用这个身份刚来到乔家村时用来拍摄的，之后他放在了乔福宝家中，又屠了全村，后来被陆少秋带到身边，没想到兜兜转转，这摄像机又出现在了这里。 他当时拍摄的时候没怎么上心思，只是用摄像机胡乱抓拍了一通，事后都懒得看上一眼。 但现在他也是个无头苍蝇，眼前这个摄像机倒吸引起了他的兴趣。 也许有什么之前他遗漏了的线索，就藏在这个摄像机当中呢？ 洛西心念一动，走上前拿起了摄像机按了几下，打开了相册点开了一张照片。 下一秒，一张惨白的脸猛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洛西吓了一跳，险些把摄像机摔了出去，好在套绳还系在他的手腕上，才险险保住了可怜的摄像机。 他稳了稳心神，又把摄像机拿在了手里仔细端详。 定睛去看，他才发现那摄像机里的照片是一张纸人的脸。那纸人的脸苍白得吓人，脸上点着鲜红的两个圆，看起来分外滑稽。 洛西盯着这纸人照片回忆了一会，却怎么都没想起来自己是在哪里拍的。他又想了一会，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只当是在准备夏祭期间拍到的做纸人。 洛西再度往后翻了一页，这不看还好，一看他的心又凉了半截。 那赫然又是一张面色苍白的纸人照片。 这一下，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说这照片上的纸人是夏祭中做出来的纸人了。 他的手指按上了翻页键，一点点加快了速度开始翻看了起来。 纸人，纸人，还是纸人。无数面色苍白的纸人交谈着工作着，形成了一张张极其诡异的画面。 每一张照片中应该是村民的位置，全都变成了纸人。 在一旁看着的库露露也惊呆了：“洛西大人，这，这是怎么回事。” 洛西没有回答库露露，而是盯着照片发起了愣。 第107章 这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刚刚来到这个世界，被献给渊厄时的事情。 他隐约记得，好像有好几个纸人抬着他进入了祠堂，连着乔福宝也变成了纸人的模样。 在那之后，纸人就没怎么出现过。他也一直以为那天是渊厄作祟。可他忘了另一个可能性。 如果打从一开始，这个村子里的所有村民就是纸制成的纸人呢？ 火烧乔家村的那天，他总觉得异常顺利，那么多人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烧为了灰烬，连尸骨都没留下半根。 可如果是这个原因，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他的脑中在这一刻突然闪过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从来到乔家村开始的每一幕都从脑海中划了过去，最终定格在库露露困惑的表情上。 “渊厄……真的那么弱吗？” 洛西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太对了。 渊厄是塞伊这三个灵魂碎片中，唯一一个刚开始就已经基本达到规则级强度的碎片。 别说是小小的乔家村了，就算是这个世界，都应该在祂的掌中被肆意玩弄才对。 洛西的手指紧紧扣住了摄像机，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个近乎惊骇的念头。 他脸色发白地抬头看向库露露：“你说这个乔家村，是真实存在的吗？” 如果打从一开始，乔家村所有的村民就都是被渊厄制造出来的纸人npc。 如果走不出乔家村并非是渊厄的刻意控制，而是因为他已经走到乔家村这个游戏地图的边界。 如果他费尽心思的攻略，在渊厄的眼中就只是一场无聊的人造闹剧。 如果这一切，都是渊厄闲得无聊制造出的一个虚拟世界。 那所有古怪的地方，好像在这一刻就全都说得通了。 洛西没等库露露回答他，就先在心中迅速地向世界意志发问。 【世界意志，回答我，我这里是在真实世界中吗？】 世界意志陷入了沉默。 洛西还以为是世界意志不愿意回答，不由加重了语气。 【信息是否正确对我的任务会造成极大的影响，我现在已经因为信息错误造成了两次机会的浪费，你必须立刻正面回答我。听到了吗！】 回答他的还是一片寂静。 到了这时，洛西突然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平时不管再怎么样，世界意志总还是会出点声回复他的，但是现在它却是像死了一样安静。 就在这时，他的身上突然感受到了一种极为强烈的注视感。 洛西全身的毛孔都在这一刻发出了紧张的尖叫声。 不对，不对，不对！ 现在这个情况，已经完全要超出他的控制了。 洛西坐在房间中，身体几乎是控制不住地战栗了起来。 他警惕地抬头朝窗外看去，想要捕捉到渊厄的身影，但是四周看了一圈，却什么都没能看到。 可是那股注视的视线，始终如影随形。 在哪里，到底在哪里，渊厄到底在哪里一直看着他。 莫名的恐惧几乎要令洛西炸起了毛，他只能一步步紧张地后退，想要躲开那黏腻沉重的注视。 他一直退到了墙壁最后方，感受到自己倚靠着冰冷的墙壁，才稍稍放下了一些心。 就在此刻，他突然感觉到有光洒在了他的脸上。 洛西略略抬头，才发现是这房子修缮不佳，天花板漏了个洞。 而通过那天花板上的洞，他清晰地和那只圆形物体对上了视线。 那是一只在天空中高高悬挂着的、圆形的、取代太阳用的巨大眼睛。 它此刻正一错不错地凝视着自己的妻子。 见洛西和它对上了视线，眼睛微微弯起，空中传来了低哑的声音。 “发现你了。” 第92章 嫁神（二十二） 别扭的洛西大人不想说…… 这一刻, 洛西失去了所有动力。 他茫然地看着天空中的眼睛，连动一下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脑中一片空白，什么想法都尽数消失, 只余下电流的白噪音。 库露露显然也看到了那个半空中的眼睛，它沉默了好一会, 才颤颤巍巍道：“那个, 那个是？” 像是听到了库露露的声音, 一袭红衣悄然从背后拢住了洛西。 那华丽繁复的宽大红袍环住了洛西纤细的身体，来者心满意足地把下巴抵在了洛西的头顶，像大型猫科动物一般发出了满足的呼噜声。 洛西的身体本就虚弱, 在长期的紧绷过后，这一刻更是达到了极限。 他的身体轻微晃了晃, 最终无力地往渊厄的怀中倒了下去。 渊厄轻松地把洛西抱了个满怀，用冰凉的手抚上了洛西的脸颊。 洛西能感觉到自己被渊厄抱了起来, 往不知道什么地方走去, 但是他也没有去看的兴趣了。 他只是用力攥紧了渊厄的衣服, 沉默了极长一段时间，才把脸埋在渊厄怀中低声说道：“我看起来是不是很可笑。” 渊厄收紧了一下手臂，让洛西靠在更加靠近他胸膛的位置。 洛西的声音极低：“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像个小丑？明明这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我还口口声声说什么要为你报仇。” 渊厄忙道：“不是，不是这样的。” 洛西一言不发。 他把脸埋在渊厄的怀中, 自然也就错过了天空中的奇景。 在天空中，那只悬挂在空中的眼睛正焦急地看着他, 眼睛上蒙上了一层泪光。 又过了一会，乔家村下起了雨。 在洛西进入这个世界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下雨。 洛西并不清楚自己被带到了哪里, 只知道自己再睁开眼时，房中蒙满了艳丽的红绡，红烛也在热烈燃烧着，房间最里面的位置则摆着一张柔软舒适的大床，上面的四件套绣着交颈的鸳鸯。 看这个布置，就好像是这里马上要举办一场大操大办的婚姻。 洛西低头看向了自己身上，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穿上了那一袭红色的艳丽喜服。 他的动作顿了一下，抬头朝前方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渊厄已经出现在了烛火之下，静静端坐在椅子上。 渊厄今天没戴那块红布，而是用一条缎子松松蒙住了眼睛，祂此刻坐在前方，就好像真的是满心期待地等着后面的仪式。 洛西莫名嗤笑了一声，走上前捏住了渊厄的下巴，把祂的脸抬了起来，细细观察了起来。 “你这张脸和原来比变了不少啊。”看了一会，洛西下了定论。 和之前照片上那张脸比起来，渊厄现在的脸看起来要更俊美，也更病气，再加上那遮住眼的缎子，看起来还真是判若两人。 洛西松开手，刚准备对着渊厄冷嘲热讽上几句，就被渊厄揽住了腰，往怀中带了一下。 洛西措手不及，下意识地就倒在了渊厄的怀中。他几乎是立刻就发了毛，准备从渊厄的怀中跳起来，可渊厄却是按住了他的肩膀，不容置疑地把他扣在了自己的怀中。 一瞬间洛西的脑中闪过了很多过往的画面。 在之前他好像也同样这样被强硬地扣在渊厄的怀中缓缓往下按，他的指尖报复式地在渊厄苍白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道划痕，最终却只是引来了渊厄更加暴虐的动作。 洛西本来想往渊厄身上划两道的手缓缓收了回去。 现在不论如何，他都不想再和渊厄有这种过分亲昵的动作了。 他默不作声地任由渊厄抱着，却是一点回应都没准备给渊厄。 “洛西？” “你不高兴吗？洛西？” 见洛西还是一脸冷漠，渊厄有些委屈地靠近了洛西，试图牵一下他的手，然后被洛西无情地拍了开来。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渊厄顿了一下，凑到洛西的旁边轻声唤道：“老婆？” 渊厄叫我什么！ 洛西这下再也坐不住了，他屁｜股上像是装了个弹簧，猛地一下跳了开来，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渊厄。 渊厄态度非常淡然，像是完全没察觉到自己口中说出了怎样惊世骇俗的恐怖发言。 祂甚至非常平静地用肯定语气又复述了一遍：“老婆。” 洛西头皮一麻，只感觉体内为数不多的血气全数往脸上窜了上去：“你别这么叫我！” “不能吗？”渊厄反问道，“我们牵过手，拜过堂，做……” 洛西冲上前去猛地捂住了渊厄的嘴。而库露露已经疯狂尖叫着跑远了。 渊厄用潮热的舌尖在洛西的手心划了一道，酥麻的感觉吓得洛西抽回了手缩到了身后。 而渊厄泰然自若地继续说道：“我们什么都干过了，按照人类世界的规矩，我不应该这么叫你吗？” 洛西冷笑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牙尖嘴利，还真算是我看走眼了。” 渊厄伸手摸索着，触碰到了洛西的唇上：“我只是希望你别生气了。” 第108章 恶神的指尖在洛西的嘴唇上轻柔地摩挲着，直到把那一块软肉磨得嫣红也没停手。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这么生气。”渊厄困惑地喃喃道，“我们就一直在这里生活下去不好吗？是因为你害怕我了吗？你如果害怕，我就一直用现在这个样子和你相处下去。” 洛西偏过头，冷冷道：“你别搞得像是你多深情一样。” 明明好感度都达不到抹杀标准，在这里装什么装。 “没关系，只要你不生气就好。” 渊厄还是那一副温顺又好脾气的样子，看得洛西莫名的心头火起。 洛西揪起渊厄的衣领，用尽全力把高大的渊厄扯向了自己。 他那双灿金色的眼睛燃满了怒焰：“我不生气？开什么玩笑，我不仅生气，我还再也不想看到你了！我讨厌死你了！你这个混蛋！” 这个混蛋渊厄—— 明明以为渊厄是不一样的，他以为渊厄是脆弱的、需要帮助的，以为渊厄不像一号和盛郁那样该死的强势，以为渊厄可以依赖的只有他。 他甚至像个蠢货一样，有那么几个瞬间以为自己真正地得到了无条件的偏爱。 可到头来，全都是他一个人在这里唱独角戏！ 在这一瞬间，洛西完全忘记了什么任务，什么攻略碎片，什么塞伊。 他满脑子都是眼前这个讨厌的渊厄。 “结了婚还能离婚呢！别用那种恶心的称呼叫我！”洛西越说越火大，到了最后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吼道，“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把我绑在你旁边啊！” 不要再总是说这种骗人的话了啊，只有我一次又一次上当，不是显得很可笑吗？ 洛西发泄完这一通之后，才稍微冷静了一些。 他心灰意冷地甩开了渊厄，准备去外面冷静一下：“别跟着我。” “你要去哪里？” 先前一直沉默接受着他发泄的渊厄突然出了声。 洛西此时没这个心思回复他，只是抽出了手就准备出去。 在此刻渊厄却是突然按住了洛西的肩头，沉沉唤道：“洛西。” 刚才还占据上风的洛西突然感受到了莫名的恐惧。 这是来自规则级神明的、极富压迫感的骇人气势。 此时的渊厄终于褪去了平日顺从的皮，露出了内里狰狞的本相。 渊厄轻柔道：“你想去哪里都可以，但是你去哪里都是一样的。洛西，你刚才也看到了，这里都在我的控制之下，无论如何你都是离不开的。” 如果说刚才还只是文火慢炖，那这一刻那火就是“轰”的一声爆燃而起的蘑菇云。 “我想来还是想走还需要你的同意？”洛西气极反笑，“渊厄，我今天还就不配合你玩了。” 他几乎是立刻就呼唤了世界意志。 【世界意志，我要走了。】 但是等待着他的却是一片沉寂。 洛西对这沉寂并不陌生，在先前的世界中他也多少算是知道一些。多半是因为这一块区域是由渊厄制造出的小世界，完全在渊厄的掌控下，联系都不能受到自主控制。 但怒极的洛西显然是不想再管这么多了，他甚至准备直接召唤联系本体，强行突破渊厄的封锁。 可是在此刻，渊厄的一句话却是突然打断了他的动作。 “果然和他们说的一样。” 他们？他们是谁？ 还没等洛西想清楚这个问题，就看渊厄的五指一划，手臂上的鲜血顺着肌理纹路迅速渗了出来。 那些鲜血像是拥有自我意识似的，迅速布满了整间房间，将房间包裹得密不透风。 “洛西，你那些小伎俩现在还管用吗？” 洛西回过神，在发现自己和本体的联系被切断的这一刻瞬间一愣。 本世界的准规则级神献祭了自己的一部分，制造了出又一层的加固牢笼，又岂是这么容易能挣脱的。 所以说，他在某种意义上，是被囚｜禁起来了吗？ 黑发红衣的恶神躬身向下，在洛西唇边落下了一吻。 渊厄呢喃道：“你亲口说的，想要成为我真正的伴侣。现在呢？你应该很高兴吧。” 洛西面色铁青，胸口不断起伏，最终气得一口血直接咳了出来。 这渊厄，真是见了鬼了！ 第93章 嫁神（二十三） 洛西大人，美味的盘中…… 猩红的血喷在了渊厄的红衣上, 过了几秒便融为一体，就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洛西的胸口迅速起伏着，渊厄见状伸手扶住了他, 在他的背上轻轻抚摸了几下，似乎是在安抚着他。 “我不懂你为什么这么激动。”见洛西的气息逐渐平稳下来, 渊厄扳过了洛西脸, 轻轻咬住了洛西的唇。 腥甜的气息从他们唇舌交接的地方穿了过来, 渊厄心中微微一哂，怜爱地含住了唇瓣吮了吮。 一直到洛西的眼睛已经完全被水雾浸润，连自我意识都快尽数湮灭时, 渊厄才放开了洛西。 “是你说的会永远陪在我身边，我只是按你说的做了, 为什么要这么抗拒呢？” 蒙住了双眼的恶神凑到了洛西的耳边：“还是说，你只是在欺骗我？” 冰凉的手指缓缓抚上了洛西的小腿, 有意无意地摩挲着。 洛西察觉到了渊厄的意图, 立刻翻过身想要逃走。 可惜他完全忘记了, 自己还完全在渊厄的控制之中。 洛西的逃跑在渊厄的眼中只能算是个助兴剂。在洛西爬出了一点之后，渊厄的手指稍稍用力，握紧了他纤细的脚踝，用力把他拉向了自己。 “嘘，乖一点。”渊厄抱起了洛西，“我不想让你受伤。” 层层叠叠的红纱笼罩在这间不见天日的密室中, 像是要阻止所有人窥探这密室中的珍宝。 眼睛上蒙着缎带的怪物一层层拨开了红纱往里走去，随着祂一步步往里走去, 祂的外表也逐渐发生了变化，到了最后一层纱帐前，祂已然变成了一个身形高大的长发男性。 渊厄站在那一层薄如蝉翼的纱帐前, 安静地聆听着纱帐后的动静。 过了许久之后，渊厄才笑了一声，掀开了纱帐。 “咚！” 一个杯子擦着渊厄的耳朵飞了过去，砸在墙壁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瓷片四散而飞，在渊厄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划痕。 渊厄却像是毫不在意，又往前走了几步。 紧接着又是一阵噼啪作响，什么笔、枕头、书都被洛西尽数往渊厄身上砸去。 渊厄不闪不避，就算是被砸到了也不曾放缓过半分脚步。 一直到走到了床边，渊厄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无处可躲的洛西正在试图把自己整个人塞进被子，以此让渊厄忽略他的存在。 渊厄嘴角的弧度忍不住扩大了一些。他也没有出声，只是无声地站在床沿。 时间一长，躲在被子里的洛西憋得几欲窒息，只能偷偷摸摸地把头探出了被子外，想呼吸两下再躲回去。 可就是这一探头出了问题，一只微凉的手直接钳住了他的下颌，逼着他抬起头。 “你！你干什么！”洛西惊慌失措地吼道。 他自以为自己气势十足，但实际上他的色厉内荏已经明显到一眼就能看出。 渊厄的唇角含着笑意，悬挂在天空的“太阳”轻微转动了一下，贪婪地凝视着洛西。 好可爱，真的好可爱。就只是这种程度，就已经被吓到要躲起来了吗？ 明明这么胆小，为什么不能更听话一点呢？ 从天空向下俯视的眼睛可以清楚地看到眼前少年的每一个细节。 洛西的因病而显得苍白的皮肤此刻呈现出了一种异样的浅粉，浑身上下都遍布着星星点点的殷红吻痕。 他的身体极其瘦削纤细，反而因此更显出了一种动人的美感，就像是被束之高阁的易碎瓷器，只要稍加力道就可以被彻底毁灭。 渊厄时常头疼自己会不会一不小心就将洛西彻底弄坏了。就像是昨天，祂实在有些不高兴，用的力气也大了一些，洛西就又哭又叫的，到最后祂还要反过来安抚洛西，哄着洛西睡个好觉。 见自己逃不过，洛西含着怨气瞪着渊厄。 渊厄好整以暇，等待着洛西的发难。 但洛西却只是看着祂，视线逐渐变得冷静沉郁。 渊厄的心轻轻动了一下。 渊厄当然喜欢洛西脆弱又无助，只能哀求着祂放过自己的无助模样。可是像现在这样在谋划着什么，冷淡而危险的样子，渊厄也同样喜欢。 又或者说，打从一开始，渊厄就知道洛西是这样的存在。 洛西沉默地注视着渊厄，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过了好一会才问道：“你知道什么？” 渊厄坐在了洛西的身侧，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洛西的乱发，闻言也只是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没有给予任何正面回应。 第109章 洛西直直地看着祂，语气逐渐变得笃定：“在昨天你说了一句，‘果然和他们说的一样’，他们是谁？” “我一定得回答吗？”渊厄把玩着洛西的发丝，反问道。 洛西却是根本不在意渊厄的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从我进入这个世界开始，我就觉得特别顺利，你对我的初始好感就特别高，从一上来就和你成亲，直接就和你成为了最亲密的关系。这在之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还以为是我的运气好，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吧。” 洛西若有所思道：“如果，在我进入这个世界之前，一号和盛郁就联系上了你……这一切好像就说得通了。” 渊厄有些讶异。 没想到仅凭这么少的信息，洛西就可以联想到这么多。 但渊厄仍然不准备正面回答洛西的质问，祂只是把脸埋入了洛西的颈窝，浅浅吻着那一片白皙的皮肤。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目的……” 洛西一把推开了渊厄，咬牙切齿道：“你精心布置下了这个根本不存在的乔家村，让我一步步走进了这个陷阱里，就这么看着我为你屠村，是不是很得意？” 渊厄听着洛西的控诉，不禁觉得好笑：“我只是同样做了你做的事情，你在生什么气？” 洛西一滞。 看着哑口无言的洛西，渊厄轻叹了一声：“不过洛西，我从来都不像你说的感觉很得意。我只是很高兴有你的出现。” “这个世界中发生的事情并不是虚构的，在曾经我的确作为秦修存在过。乔靖乐也的确用我来献祭，换取他的健康。” 乔家村也的确对此采取了漠视的态度，默认祭司的所作所为，将秦修变成了送给邪神的养分。但他们谁也没有料到，秦修并没有像他们想象的那样直接成为邪神的盘中餐。 相反，死亡的秦修轻而易举地吞噬了乔家村的邪神，正式成为了这个世界最强大的邪神，得到了渊厄之名。 和这个虚假构成的世界不同的是，在秦修成为渊厄的第一晚，乔家村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这个世界的主宰者渊厄诞生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乔家村所有人都从这个世界上被彻底抹去，连他们存在过的概念都被彻底抹除。 当然，狡猾的渊厄并不准备把这些都告诉洛西。 渊厄只是垂下头，与洛西的额头相抵，神情也带上了几分脆弱：“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没有任何人站在我这一边。” 洛西怔了一下，神色稍缓。 “可是你不一样，洛西，我看到你杀了他们的时候，我其实很高兴。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出现了。” 渊厄用侧脸蹭了蹭洛西：“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当真了，你说喜欢我、会陪在我身边、会成为我真正的伴侣。洛西，你的到来真的让我很幸福。” 洛西不知不觉中也被迷惑了，反过来伸手在渊厄的背上拍了拍：“我知道了。” 渊厄唇角微微上扬，享受着妻子投怀送抱的感觉。 只是下一瞬，渊厄就听到怀中的洛西出声了。 “算了，我决定了，只要你放我走，我就不杀你了。” 闻言，渊厄的手臂骤然收紧，洛西的骨头甚至都在这一瞬发出了“咯吱”的脆响。 洛西吃痛，用力挣扎了起来：“放开！” 渊厄收起了手臂的力气，再度恢复了平时无害的伪装：“我没听清，你刚才说什么？” 少年的嘴唇张合了一下，虽然察觉到了危险，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是来杀你的吧。只要你这一次放我走，我保证之后一定不杀你。” 在洛西说完话了之后，房间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洛西满怀希冀地看着渊厄，渊厄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看不出心情的端倪。 寂静一直持续，洛西甚至开始怀疑渊厄是不是又没听见，就在此刻渊厄突然发力，把他整个人抱了起来。 “渊厄，你——” 洛西的问话还没问完就得到了回应，只是回应他的并不是什么温情的话语，而是疼痛和快感。 洛西愣了好一会才意识到渊厄到底干了什么，不由得勃然大怒。 他的嘴唇还没能吐露出什么尖锐的讽刺话语就先行被堵住了，在过量的快感之中，渊厄的手掐住了他的喉咙。 洛西呜咽着挣扎了起来，却是被更加狠戾地控制住了，一直到他几乎要无法呼吸的时候，那只手才松开了他的咽喉。 那截细嫩柔白的脖颈上很快就留下了一圈带着情｜色意味的指痕，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造型别致的项圈。 “我应该已经说了，我不想让你受伤。”渊厄歉声，“别让我生气。” 洛西狼狈地咳了起来，虚弱到了极点的身体已经没有力气反抗渊厄了。他只能重重地喘着气，在心中怨恨着自己的天真和愚蠢。 他又怎么会觉得渊厄与一号盛郁不同呢？说到底，他们都是同一种灵魂。 渊厄从头到尾，就没有准备放他离开过。 这个世界自始至终，恐怕就是一个为他准备的陷阱。 第94章 嫁神（二十四） 洛西大人，心如死灰…… 洛西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 不管他逃到哪里, 渊厄都如影随形。 他恍惚之中怀疑自己是不是坠入了一片海中，即将彻底溺毙。 就算他颤抖着向渊厄乞怜，渊厄也只会温和地抚摸着他的头, 告诉他还远没有到达极限。 到了最后，洛西只能哭喊着渊厄的名字, 试图用泪水令渊厄心软。 但往往到最后, 洛西得到的只有温柔的吻和更为暴虐的动作。 洛西再度醒来的时候, 渊厄正坐在他的床边，捧着一个碗放在了床头。 见洛西醒了，渊厄小心地把他扶了起来, 舀了一勺送进了洛西的嘴里。 洛西的手有气无力地搭在了床沿，也没想那么多, 张嘴就喝下了。 直到那液体进了嘴，他才脸色一变, 感觉到了不对劲。 那液体带着强烈的铁锈腥气, 甫一进嘴就逼得人直反胃。洛西下意识想吐, 但是那液体就像是生出了自主意识一般，迅速朝他喉咙深处钻去。 洛西一把推开了渊厄，趴在床沿处干呕了几声，却什么都没能吐出来。 他猛地抬眼，瞪视着渊厄：“你给我吃了什么！” 渊厄的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没什么，你不喜欢就不吃了。” 洛西面色阴沉地注视着渊厄, 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个相似的画面。 在他初入乔家村的时候，乔福宝似乎也准备给他喝什么东西。 只是那个时候的他觉得有些不对, 下意识地躲了过去，这一次却是愚蠢地着了道。 洛西的指尖用力到发白：“我喝了会怎么样？” 渊厄的手覆上了洛西的手，安抚道：“洛西, 别想太多。” 洛西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一瞬间几乎想对着渊厄的脸直接揍过去。 但他想到了什么，又松开了已经捏成拳头的手：“你告诉我一号和盛郁到底都和你说了什么，我就原谅你。” 渊厄的指尖在洛西的手背上轻轻敲击了两下，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告诉洛西。 洛西的心稍稍悬了起来。 “告诉你也没有什么关系。”渊厄的手微微收紧，十指缓慢地扣紧了洛西的手指，“不过，别再生气了，好不好？” 洛西没有正面答复，只是轻踢了渊厄一脚，示意他快一些说。 渊厄无奈地扶住了洛西挥动的小腿，正式开始叙述。 在秦修正式成为渊厄之后，祂其实过了很长一段无趣的生活。 作为本世界的规则神，渊厄身边并没有可以对等交流的存在，因此很长一段时间，渊厄的生活都无所事事，只能看看人类的生活取乐。 但看的时间长了，这些事也无法再引起渊厄的兴趣了。 再后来，渊厄逐渐理解到了成为神的痛苦。 神的生活漫长到永无止境，无趣到令人生厌。 好在渊厄是幸运的。 渊厄并没有经历太过漫长的无聊时间，一号和盛郁就找上了门来。 “你想要成为不受这个世界制约的存在吗？你想离开这个世界，接触到更宽广的世界吗？” “我们可以帮你，但相对应的，我们也需要你帮一个忙。” 一号和盛郁这样说道。 他们所说的，当然就是洛西。 在满目森然的一号和一脸阴郁的盛郁口中，渊厄逐渐了解到了洛西的存在。 据一号和盛郁的口述，洛西是一个性格恶劣张扬自大的混蛋，最大的优点就是那张异常漂亮的脸，来到他们的世界中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掉他们。 而他们希望渊厄干的事情，就是让他不要被洛西欺骗，直接想办法把洛西困在这里，他们到时候会过来带走洛西。 第110章 为了让渊厄不要重蹈覆辙，一号和盛郁也分别讲述了自己对洛西的了解，让渊厄对此做好准备。 渊厄对此不以为然。 和一号盛郁那两个蠢货不同，渊厄认为自己绝不会爱上这个心怀叵测的家伙。 可也许是因为现在的生活实在太过无聊，祂又忍不住来了点兴趣。 反正也不会更糟糕了，倒不如接下这个交易，看看会不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这样，渊厄最终接下了交易，等待着洛西的到来，看着洛西一步步走入了罗网之中。 听渊厄讲完了这一切，洛西不禁发出真诚的疑惑：“他们要是这么烦我，来找我是要干什么？” 渊厄无辜道：“谁知道，也许是要报复你？” 洛西不寒而栗。 虽然不知道自己被捉到之后会发生什么，但是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洛西抓着渊厄的手，语气不知不觉中软了下来：“那你现在是准备怎么办？” 渊厄的唇角微微上扬：“刚开始的时候，我的确是想着将计就计，捉到你之后就交给他们。” 洛西咬紧了嘴唇：“那现在……” 见洛西紧张，渊厄的声音都跟着放轻了一些：“我舍不得。” 最开始的时候，洛西对祂而言的确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渊厄也无所谓要不要把洛西交出去。 可不知不觉中，祂的想法已然发生了变化。 渊厄开始理解为什么一号和盛郁会对洛西产生这样爱恨交织的情绪。 洛西的存在实在是太过明亮，太过耀眼，就算已经提前知道了他的来意不善，渊厄却还是没有办法保持冷静。 在洛西笑着对他吐露爱意的时候，整个世界就开始不受控制地随之震荡。 渊厄忍不住猜测洛西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对一号和盛郁又是否说过同样的话。 伴随着爱意一同诞生的，还有强烈的嫉妒、憎恶、恐惧。 嫉妒曾经同样和洛西亲昵的一号和盛郁，憎恶轻易言爱的洛西，恐惧未来可能到来的离别。 “放心，我不会把你交到他们手里的。” 渊厄偏过头，将细密的吻印在了洛西的肩头上。 怎么可能会将洛西交给他们呢。 从洛西一次又一次站在祂的身侧开始，渊厄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将洛西永远留在自己的身侧。 从头到尾，渊厄都知道这是一场布好的陷阱，可祂还是选择主动走进这个圈套之中。 洛西沉默了许久，侧身躲开了渊厄的吻，往被子里缩了缩闷声道：“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 渊厄非常不想动。 此时刚跟洛西剖白完心意，正是增进感情的时候，哪怕只是在洛西的身旁坐一会也是好的。 见渊厄不动，洛西凶神恶煞道：“怎么？你都把我囚｜禁在这个地方了，我还得被逼着每分每秒都看到你？” 渊厄不情不愿，但洛西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不走也得走了。 渊厄站起了身，又叮嘱了洛西几句，转身准备离开。 临走前，洛西突然叫住了祂：“如果我死了，你会有什么反应？” 渊厄站在门口回过了头，在阴影中，他的表情有几分晦暗不明。 过了一会，渊厄才一派轻松地回答了洛西的问题：“洛西，只要你还在这个世界，我就不会让你真死。” 渊厄离开了房间。 洛西定定地看着那扇合起来的门，突然长叹一声，直直躺倒在床上。 和渊厄打交道实在是太累了，光是这一会，就已经把他折腾了个半死。 但好在今天也并非没有收获，了解了现状之后，他也不至于那么被动。 洛西半眯着眼睛看向了房间：“库露露？你在吗？” 房间内先是沉寂了一会，就在洛西以为库露露是不是被关在外面了的时候，床底突然传出了一阵“咕噜噜噜”的声音，随即又传出了“撕拉”一声。 扁平状的库露露从床底爬了出来，两眼泪汪汪地朝洛西扑去：“洛西大人！” 洛西的嘴角一抽，万万没想到库露露会躲在这种地方。 “我的洛西大人啊！你受苦了！”库露露黏在洛西的怀里，呜呜哭诉，“我这几天贴在床底，动都不敢动一下。洛西大人你还好吗？” 看着还迟迟没有恢复成圆形的扁平状库露露，洛西忍着嘲笑咳了一声：“还行吧，问题不大。” 他实在是有点想笑，扭过头去又假装咳嗽了几声，才回过头来正经道：“当务之急，是想问一下这具壳子还能撑多久。” 刚才他问渊厄的那句话并非闲来无事，而是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 如果这具身体在这个世界死亡，正常来说世界意志会驱逐了他，这个世界也就以失败告终了。 可渊厄现在将他完全与外界隔离了，他也联系不到世界意志。 那当他死亡的时候，这一套常规流程就走不通了。如果沿着这个情况思考，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呢？ 洛西死亡，世界意志却并未出现，那他的灵魂极有可能会继续滞留在这个世界。 再结合渊厄刚才所说的，洛西也逐渐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只要他在这个世界一死亡，恐怕就要彻底落入渊厄的掌心中，走向最糟糕的局面。 现在的他只能希望这具身体晚一点，再晚一点死亡。 听到了洛西的问话后，库露露稍加思索，估测了一下情况。 “我估计的话，您的身体只能再撑不到一个月。” 刚才还在心中祈祷的洛西眼前一黑。 完蛋了。 第95章 嫁神（二十五） 洛西大人，呆滞 库露露小心翼翼地说道：“洛西大人, 现在情况是不是有点不妙……” 洛西安详地闭上了眼：“怎么会呢。” 库露露放松地笑了一下，然后就听洛西说：“现在是已经要彻底完蛋了。” 库露露呆呆地张大了嘴，洛西扯了一下嘴角, 躺在床上思考着现状。 过了许久之后，洛西睁开了眼, 盯着天花板轻声道：“我后悔了。” 库露露下意识问道：“后悔什么？” 洛西沉默了一会：“我在想, 我是不是一开始就不应该用这么迂回的方式。” 当时他担心用武力碾压会两败俱伤, 犹豫后选择了亲身潜入。可在现在，他进入各个世界之后接二连三地失败，反而被削弱到了现在的地步。 他已经失败了两次, 如果连这一次都失败了，他恐怕会陷入前所未有的虚弱中。 洛西清楚, 他现在的情况已经经不起失败了，可是他现在完全想不到破局的方法。 一人一球同时陷入了沉默。 库露露窝进了洛西的怀中, 借此安慰洛西。 一直无声地过了好一会, 库露露才小声安慰道：“没事洛西大人, 说不定他们已经在内斗了，等会儿一看，一号和盛郁都直接把渊厄杀了。” 洛西先是一愣，然后突然把库露露举了起来，放在眼前猛地晃了几下：“你说什么！” 库露露吓得一抖，结结巴巴地复述道：“我说等会儿说不定, 一号和盛郁就……就把渊厄杀了……” “对，就是这个。”洛西喃喃道, “这样一来，问题不就解决了吗？我怎么没想到呢。” “啊？”库露露发懵了。 洛西的嘴角逐渐上扬：“机会就在我的眼前，我怎么能浪费呢。” 库露露刚才的话一下子点醒了他, 先前他都忽略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信息。 一号和盛郁正在这个世界中。 渊厄可以利用一号和盛郁获取信息，那么相对应的，他洛西也可以利用一号和盛郁，逃离这个世界。 更进一步的话，他甚至可以尝试让一号、盛郁、渊厄这三个碎片互相残杀，他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利。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他被困在这间房间中无法离开。只要他能想办法和一号盛郁联系上，这一切的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到了这里，洛西脑中的思路开始逐渐成形。 “我需要一个机会。”洛西下定了决心，看向库露露说道。 在渊厄的眼皮子底下做尝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库露露正在专心找突破结界的方式。为了让渊厄不要发现库露露，洛西不得不费尽心思拖住渊厄。 比如现在。 库露露正在一扭一扭地寻找着结界的突破口，身体都快扭成了一条麻花。渊厄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扭头想要往那边走。 “你走什么呢！” 洛西一边说着，一边急忙伸出手捧住了渊厄的脸，固定住渊厄不让祂走。 渊厄配合地停在原地，含着笑意低头凑近了洛西：“不想让我走吗？” 洛西一哆嗦，但还是咬牙继续道：“不准走，过来陪我。” 这一次渊厄却是没有动，而是站在原地不说话。 第111章 洛西瞪着渊厄，过了一会也算是知道渊厄没安什么好心。 他从牙齿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拜托了，来陪陪我。” 渊厄略微挑眉，却还是没有要动的意思。 洛西心知渊厄这是还不满足，他僵着脸磨蹭了一会，踮起脚尖在渊厄的唇边落下了一吻。 “可以了吧。”洛西放下手嘀咕，“平时赶都赶不走，今天让你过来你都不听我的。” 渊厄略微弯腰，手指严丝合缝地和洛西扣在了一起。 洛西瞥了一眼窗外的库露露，心中稍稍放松了一些，拉着渊厄往房间内走去。 就在此刻，外面的库露露不知道研究起了什么，突然来了兴致，卯足了劲往结界上撞去。 洛西的余光刚巧扫到了这一幕，不由得暗地里骂了一声。 库露露闹出的动静这么大，渊厄恐怕已经察觉出其中的不对劲了。 为了转移渊厄的注意力，洛西立刻拉住了渊厄的衣袖，口不择言道：“渊厄，我害怕。” 渊厄闻言一怔，洛西反应过来也不由懊恼。 渊厄既然知道他在前两个世界中的事，那这个理由未免也有些太假了，他能有什么害怕的啊。 但好在渊厄并没有揭穿他拙劣的谎言，反倒是非常配合地问道：“怎么了？” 洛西的大脑飞快转动了起来，开始想尽办法找补：“我会一直被关在这里吗？” “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我连这间房间都出不去。”洛西攥着衣袖，低声说道，“我会一直这样下去吗？” 他刚开始只是为了拖住渊厄才出此问题，但是真的等问出口了的时候，他的脸上真的出现了迷茫之色。 渊厄侧过了脸，就像是在注视着他一般温和地问道：“现在这样不好吗？” 洛西斟酌着用词：“不是说不好，可是我也不想一直被关在这里……” 突然间，他感受到自己的脸上传来了一阵微凉的温度。 渊厄的手在他的脸颊上轻轻抚了过去。 那条黑色缎带下明明什么都没有，却依旧传来了犹如实质的视线，自己就好像完全被渊厄剖了开来，仔细地查看脑中的思想。 “我有时候在想。”渊厄轻轻笑道，“你像现在这样挣扎的样子也很可爱。” 洛西的心脏漏跳了一拍，细密的汗珠从皮肤表面渗了出来，几乎是下意识地以为渊厄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 “我会考虑让你扩大活动范围的。如果你觉得无聊的话，那台电脑也已经放在你桌上了。” 听到了渊厄的回答，洛西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看渊厄这个反应，应该刚才说的是他想离开这间屋子的事情。没事的，应该是他想多了。 洛西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又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库露露，在心中无声地祈祷了起来。 库露露，你倒是快一点啊！ 洛西往里走了几步，才发现渊厄的确按刚才所说的给自己准备了一台电脑。 虽然情况紧急，但他现在反正也只能干等，玩一会游戏倒也无妨。 洛西也不再犹豫，走上前打开了电脑，让渊厄坐在了自己的身边，点开桌面查看了一下。 虽然没有联网，但电脑的桌面上下了几十个单机游戏，也的确够他玩的了。 洛西有些诧异地扭头看了渊厄一眼：“这是你下的吗？” 渊厄应了一声。 洛西更加奇怪地看了渊厄一眼，心中有些犯嘀咕。 渊厄这穿着一身古装风格的衣服，却帮他下了一电脑的游戏，怎么想都感觉不搭调啊。 渊厄有些无奈：“你是不是忘了，我之前也是当过人的，而且准确来说，我也刚死没多久。” 洛西喃喃：“这个对话有够诡异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随手点开了一个游戏，准备稍微玩一会。 听到了游戏的背景音乐，渊厄随口说道：“月亮谷物语？” 洛西点开游戏的手停顿了一下：“你玩过吗？” “作为秦修的时候，稍微玩过一会。”渊厄答道。 洛西只觉得自己的心里突然犯起了堵，他过了一会，才看着电脑屏幕故作轻松道：“对了，我还不了解你之前的事情，你以前生活都怎么样？” 渊厄突然笑了一声：“你对我的过去好奇吗？” “爱说不说。”洛西冷哼一声。 渊厄忽略了洛西的冷嘲，思考了片刻继续说道：“我其实和其他的人没什么区别，就是上学和生活，偶尔无聊的时候就尝试看书或者游戏。” 洛西侧头看着祂。 只看五官的话，渊厄这张脸其实无可挑剔。如果是作为秦修继续生活下去，想必他也应该会享受普通而幸福的顺遂人生吧。 读书工作，度过重复的一天又一天。那样的秦修应该会很平庸也很无趣，不过这样的生活就很不错。 “我更喜欢作为渊厄的生活。”渊厄像是听到了他的想法一般，“作为秦修活着的时候，我无法掌控任何事，但现在不同了。” 洛西不知不觉停下了玩游戏的手：“你是这么想的啊。” 他能够理解渊厄的想法，他有时候也会回想。 在变得强大之前，他活得轻松而自由，只需要和绵绵一起度过普通的每一天，但他什么都掌控不了，只能任由其他人主宰自己的命运。 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绵绵死在自己的面前，看着最重要的存在离自己远去。 在现在则不同，他需要面对更多的问题和压力，可相应的，他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决定自己的未来，也能够保护自己在意的存在。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渊厄应该也算是相同的人了。 渊厄轻轻笑着说道：“而且，我其实很开心，我能遇到你。” 洛西鄙夷：“别来这套啊。” “虽然你可能会觉得我是在骗你，但是我总觉得，我好像在之前梦到过你。” 洛西微微一怔。 “在之前我做过很多个相同的梦，每次醒来之后就记得不太清楚了。我只隐约记得，好像我和一个金色头发的人一起住在一间小房子里。” 洛西只以为渊厄这又是为了和他拉近关系说的话，刚准备张嘴嘲讽上几句。 就在此刻，他听到渊厄略带困惑地说道。 “在梦里，那个人好像会叫我……绵绵。” 洛西的大脑先是空白了一瞬，随即猛然睁大了眼睛，无数血丝在这一刻在眼白爆开，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渊厄，全身都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你说什么！” 第96章 嫁神（二十六） 洛西大人，危！ 绵绵。 这个名字就像是一把钥匙, 瞬间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洛西的牙齿咯吱作响着，莫名的寒意席卷了他的全身。 为什么渊厄会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为什么渊厄会梦到他和绵绵之间的事情。 洛西当然不会这么天真地以为渊厄就是绵绵, 此刻他的脑中只闪过了一个可能性。 塞伊完全吞噬了绵绵。 吞噬者会完全拥有被吞噬者的一切，无论是能力还是记忆。 这样一来, 一切就都说得通了。作为塞伊一部分的渊厄会残存有绵绵的记忆, 也是完全合理可能出现的情况。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急剧地变凉又迅速地变烫, 无数混乱的情绪在这一刻冲击着他的大脑。 啊，原来如此。塞伊吞噬了绵绵啊。和这些塞伊的碎片接吻的时候，绵绵是不是也在看着这一切呢？ 这样的念头莫名其妙地从他的脑中窜过, 刺得他一个激灵。 紧接着泛起的，是强烈的自我厌恶。 他到底在干什么, 为什么要对渊厄抱有不必要的怜悯。明明绵绵都已经死在了他们手里。 洛西垂目盯着地面，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地发晕。 他自嘲地想到, 也不知道绵绵再度活过来之后, 还会不会原谅他。 渊厄好像又说了什么, 但是他什么都没能听清，耳朵中只余下尖锐的蜂鸣声。 在这一刻他前所未有的冷静清明，之前不知为何产生的犹豫尽数褪去。 为了让库露露找到突破结界的方式，洛西的这半天也是过得惊心动魄。 库露露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闹出的动静几次三番差点让渊厄发现，洛西不得不拼尽全力拖住渊厄给库露露找补。 虽然洛西很是努力, 但渊厄似乎疑心越来越重，已经准备起身去查看了。 到了最后, 洛西不得不直接一把将渊厄按在了床头，用全身的重力压制着他，双眼微眯居高临下道：“别动。” 渊厄倒是很听话, 洛西的话音一出，祂就顺从地倚靠在了床头，任由洛西施为。 洛西压根没想对渊厄做什么，只是想着要拖住渊厄。因此真的当渊厄笑吟吟地等着他时，他的动作都僵住了。 过了许久，洛西才不情不愿地俯身，在渊厄的脖颈上敷衍地吻了一下：“好了，别折腾了，安静点陪我会儿。” 第112章 渊厄稍稍笑了一下，伸手把洛西拉向自己。 洛西猝不及防，整个人倾身趴在了渊厄身上。 感受到渊厄身体传导来的温度，洛西有些不适地抓紧了那片布料。 这实在是靠得太近，因此他能够清楚地听到渊厄的心跳声。那股莫名的愧疚感又窜上了他的心头，梗得他浑身不自在。 洛西想稍微推开渊厄一些，却反被渊厄抓住了手问道：“不是你让我陪着你吗？” 洛西哑口无言，只能别别扭扭地靠在渊厄的身后。 渊厄的另一只手轻抚上了洛西的额头，一路朝下触碰着洛西的五官。 那双气焰嚣张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喋喋不休吐露恶意的嘴唇，渊厄全都一点一点细致地摩挲着。 “如果你一直这么乖就好了。” 听着渊厄的话，洛西不知为何心头一跳。 他下意识追问道：“什么意思？” 渊厄却是避重就轻道：“没什么。” 洛西总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但又什么都问不出来。但很快，他也就没有空再思考这么多了，欲望的漩涡迅速将他扯了进去，他只余下了喘息的能力。 洛西再度醒来的时候下意识朝身边看去，却没有看到渊厄的身影。 “洛西大人！” 听到了库露露的声音，洛西抬头朝声音的来源看去，随后被突然蹿出的库露露糊了一脸。 洛西脑中瞬间回忆起了昨天为了给库露露打掩护自己到底付出了多少。这一刻所有新仇旧恨叠加在了一起来，洛西越想越气，拎起库露露恶狠狠地抖了几下。 库露露被扯得都快变形了，只能可怜巴巴又含糊不清地说道：“唔……洛西大人，你，你听我说……” 洛西尤不解气，又狠狠搓揉了几下，才把库露露放了下来：“说吧，你昨天到底研究出了个什么。” “我昨天已经很努力地尝试过了。”库露露小声说道，“但还是没能突破结界。” 洛西缓缓扯出了个笑容：“你是说，我昨天是白干了吗？” 看到了洛西森冷万分的笑容，库露露浑身一抖：“不！洛西大人请听我说，我还进行了一个尝试，也许能起到作用。” 洛西扬了扬下颌，示意库露露快点说。 库露露一秒不敢耽误，语速飞快道：“是这样的，我尝试用了一下电脑，发现我可以通过电脑连接到外界。” 洛西的视线移到了那台电脑上，片刻后，他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 “洛西大人，您需要我帮忙发消息去联系一号他们吗？” “别。”洛西开口拦住了库露露，“既然要让他们自相残杀，那不如直接下点狠药。” 在听完洛西的计划之后，库露露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洛西大人，这会不会有点……” “为了胜利，这不算什么。”洛西越想越觉得这个计划完美无缺，极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根据库露露的判断，洛西这具身体最多只能再撑半个月。在如此紧迫的时间限制之下，计划的实施被放在了当天的下午。 为了监视洛西，渊厄大部分时间都会守在洛西的附近，洛西醒来后没过多久，渊厄就回到了结界中，陪在洛西的左右。 这一早上还算是相安无事，洛西心不在焉地打着游戏，满脑子都是下午的计划。 时钟一分一秒地走向了他和库露露约好的时间点，洛西打游戏的手也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他舔了下嘴唇，放下了手中的手柄，从镜子反射的位置看着身后的渊厄，心跳不知不觉开始加速了起来，甚至在心中生出了一丝怯意。 虽然早上他说得十足笃定，但实际上真的到了执行的时候，他又开始害怕起接下来的情况了。 就算是他也清楚，这个计划未免有些太过激了。一想到待会这几个碎片可能会有的反应，他都忍不住想要逃跑了。 洛西刚思考着要不要跑路，就看窗外的库露露对着他挥了挥手，那是他们事前约定好的暗号，代表着库露露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事到如今，也不可能再放弃了。 洛西心情沉重地走到了渊厄的旁边，伸手环住了渊厄的脖颈。 渊厄微微偏头：“这么主动？” 洛西默不吭声，只是把头埋到了渊厄的肩头，轻轻蹭了几次。 对洛西主动的投怀送抱，渊厄又怎么可能会拒绝。祂非常满足地笑纳了这一切，等待着洛西的主动靠近。 洛西侧过头，吻上了眼前怪物的唇，同时视线微偏，眼神掠过了桌面上摆着的电脑。 摄像头那一处正亮着红光，闪烁中无声记录着眼前的这一切。 屏幕前的你们，此刻也应该正在看着这一切吧。 怎么样？一号，渊厄，喜欢这一出好戏吗？ 洛西收回眼神，又往前微微倾身，专注地吻着渊厄的唇，他的动作是前所未有的主动，投入到渊厄都有所惊讶。 洛西喘息着稍稍分开了片刻，渊厄刚张嘴准备说什么，洛西就再度吻了上去，把祂所有话都堵了回去。 一直到快要难以呼吸了，洛西才松开了渊厄，用手背擦拭了一下嘴唇，再度看向了摄像头。 在得知这台电脑可以连接到外界的世界之后，一个计划立刻就出现在了他的脑中。 他想让一号和盛郁救他出来，想让这三个碎片互相狗咬狗，但又一直苦于没有找到机会。 但这台电脑的出现，就是最好的机会。 如果他把自己和渊厄亲昵的举动直播给一号和盛郁看，他们还能保持住这般冷静吗？ 这一场直播就是绝佳的引爆点，只需要一场作秀，就可以彻底离间这三人。 因此他和库露露策划了这一切，让库露露想办法做了直播的准备，寻找到了一号和盛郁附近的播放设备。到了他们下午约定的时间点，就用电脑的摄像头给一号和盛郁播放现场的情况。 洛西唯一有些拿捏不准的，就是他们在看到这场直播之后到底反应会怎么样。 他心中也有些忐忑，不知道刚才这个亲吻能不能激怒一号和盛郁。 只不过还没等他细想，渊厄就突然暴起，整个将他压制在了床上。 洛西吓了一跳，有些茫然地睁大了眼：“等等。” 要是平时也就算了，可是现在正在直播啊！刚才那个激烈的亲吻就已经够了吧！ 他伸手想要推开渊厄，却没有想到渊厄完全控制住了他那两截细白的手腕，直接强行扣在了他的头顶。 洛西逐渐开始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用力挣扎了起来：“渊厄！渊厄你放开！” 渊厄却是没有丝毫要放开的意思，相反，祂沿着洛西裸｜露在外的皮肤一路向下细细吻去，似乎是要将那每一寸皮肤都打上自己的烙印。 情急之下，洛西的皮肤上都泛起了潮红。他试图用力推拒渊厄的举动，得到的却是更加狠戾的动作。 不行，如果再继续被看到的话…… 洛西的心中闪过了极其不妙的预感。 下一刻，房间内的结界摇晃了一下。 短暂的停顿过后，门外那个渊厄精心搭建的结界开始出现龟裂纹路，几秒之后只听“咔嚓”一声，结界彻底碎裂。 “洛西，过来。” 洛西下意识循着声音看去，不由得瞳孔一缩。 许久不见的银发实验体正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 黑发红瞳的青年从后方走出，命令道：“放开他。” 洛西的心重重一跳，刚想要从渊厄怀中挣脱，就感受到渊厄加重了手上的力气，把他往怀中又带了一带。 “你们应该也都看到了，他是主动留在我这里的，你们可以走了。” 洛西脑袋嗡嗡作响，只觉得眼前一黑。 他这一步棋，是不是走得大错特错。 第97章 嫁神（二十七） 洛西大人，微型修罗场…… 在这个剑拔弩张的微妙氛围中, 洛西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渊厄对一号和盛郁会出现在这里这件事似乎丝毫不意外，相反，渊厄的反应称得上是气定神闲。 再联想到昨天渊厄突然莫名其妙地给他送了电脑过来, 又对库露露各种明显到不能更明显的试探无动于衷，洛西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个不太妙的猜测。 渊厄这家伙, 不会又在给他设套吧。 像是感应到了洛西的视线, 渊厄的唇角上扬了些许, 弯腰凑到了洛西的耳边轻轻说道。 “好乖，刚才这么主动。” 洛西面色一僵。 一号和盛郁又不是普通人类，这声音对他们而言无异于在耳边大声说。这句话放在现在这个时间点, 无异于是对他们的挑衅。 洛西战战兢兢地抬头去看，一号和盛郁的脸上果不其然已经是冰寒一片。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只觉得嗓子莫名地发紧。 虽然眼前这个局面是他特地营造出来的，但他怎么总觉得好像这个状况有一点危险呢？ 第113章 无声的对峙持续了几秒, 盛郁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你以为他真的会有感情吗？” 这个他自然是指的洛西, 听到自己被点了名, 洛西下意识地想要反驳，然后就听盛郁继续说道。 “他所谓的感情只是用来杀你的工具。只要你信了他，那你就离死不远了。” 不行！这句话绝对不能让渊厄相信！ 洛西飞快地牵住了渊厄的手，撒娇一般地晃了晃，焦急道：“渊厄，不是这样的——” “之前你也和我们说过同样的话吧。”一直静静看着这一切的一号冷笑了一声。 洛西心下焦灼, 但也知道自己没法正面回答一号和盛郁，只能硬着头皮又拉住渊厄说道：“你听我说, 我是真心对你的。” 一号朝前走了几步，明明还是面无表情，却自然而然地生出了一种极强的威势：“洛西, 你想清楚，我们现在还在这里。” 在那霜雪般凛冽的视线下，洛西的话语生生堵在了嗓子中，头脑也冷静了一些。 他此时还没有完全放弃通过好感度杀死渊厄的机会，也确实需要渊厄相信自己的感情。 但是，他也不能只顾着渊厄，完全放弃了一号和盛郁这边。 要是一号和盛郁对他的好感度过低，又怎么会为了他自相残杀。 他需要找到的是一个绝对安全的平衡点。 冷汗从洛西的颊侧滑落，滴落在锁骨处。 渊厄却是突然轻笑了一声，伸手搂住了洛西的肩膀，平静道：“不劳二位操心了，刚才你们也应该亲眼看到了吧，他还是挺黏人的，我们在这里过得很好。” 洛西被搂住之后，不由得有些惊慌地抬头看向了一号和盛郁，条件反射地想要辩解。 渊厄却是当着另外两人的面，在洛西的唇角上吻了一下。 还没等洛西反应过来，一道极其锐利的光就冲着渊厄的头颅闪了过来。 在千钧一发之际，渊厄及时偏开了头，险之又险地躲开了那致命的攻击。 不过即便如此，那道攻击还是在渊厄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一号压根没有废话，直接沉着一张脸对渊厄发起了进攻。 渊厄放开了洛西，轻轻推了他一下，示意他赶快离开这里。 洛西又哪里需要渊厄提醒，早在危机逼近的第一秒，他就已经准备跑路了。 远处的库露露大喊道：“洛西大人！来这里！这里可以出去！” 洛西一边狂奔着远离了那危险的战场，一边循着声音看了过去。 就如库露露所说，一号和盛郁的到来似乎打破了这个结界，让他有了可乘之机。 洛西不再犹豫，直接变换方向朝库露露奔去，径直逃出了结界。 “逃出来了……”狂奔脱离战场的洛西扶着膝盖，气喘吁吁地斜靠在了墙面上。 库露露也吐着舌头哈哈喘气：“好……好累啊……” 洛西稍稍侧了一下头看向结界的方向：“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打起来了。” “洛西大人，那接下来您是准备……” 洛西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 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再给他犹豫了，能离开渊厄的掌控，已然是极其难得的机会。 洛西当机立断，对着空中喊道：“世界意志！你听得见吗？” 世界意志应声响起。 【洛西？你终于出来了吗？我已经找你好久了】 “我准备使用我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次神格机会。” 【没问题，那我现在我就……】 洛西出声打断了世界意志的声音：“但是在使用最后一次神格之前，你先告诉我，上一次我问你的问题，结果到底是什么？” 世界意志陷入了微妙的沉默。 “就算我真的没能攻略下渊厄，你也必须给我一个明确的情况，而不是回答我一句模棱两可的数值显示是乱码。我已经给了你这么长的时间，你应该可以告诉我了。上一次渊厄的好感度到底是多少。” 面对着洛西步步紧逼，世界意志越发气短。 【别急啊，这段时间我也有个猜测，只是我还需要验证一下。】 洛西轻哼了一声，双眼微微眯起：“那什么时候你才能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 【如果你相信我的话，这一次你动用神格的时候，我应该就能观测到准确的好感度了。】 洛西沉默了一瞬，心中也下了决断：“可以，那就直接用这最后一次机会吧。” 他都已经开始思考是否要撤离了，也没必要再省着这最后一次机会了，倒不如直接用了算了。 【好的，稍等一下。这一次我就直接把好感度检测的画面同步给你，一定保证会检测到准确的好感度。】 世界意志前去准备起了好感度检测，洛西也没有再说话，只是目光沉沉地看向前方，等待着世界意志带来的最终结果。 过了几分钟后，一个半透明的面板在洛西的面前展开，伴随而来的还有世界意志的声音。 【好感度已开始检测，按照常规的情况，好感度满值会显示在100左右。但请注意，这个数字只是一个参考数值，实际数值可能会超出100。】 洛西双手抱臂，静静地注视着面板。 此刻面板上显示的数值是零，随着时间的流逝，面板上的数字开始跳动了起来，不断地往上跃升。 三十、五十、八十、九十。 面板上的数值一跳，变成了九十九。 洛西心中一喜，刚想说这个数值是不是就是最终数值了，就看那个面板上的数字又闪烁跳跃了一喜。 一百。 但，这数字的增大并没有停止，而是进入了更加疯狂的状态。 一百五、一百八、二百、三百、五百、一千。 那数字正在迅速地膨胀着，最后一行又一行地挤占满了整个屏幕。 洛西看着满屏幕的数字，不由得一怔。 “怎么回事，这是乱码了吗？” 【在前两次也是同样的情况，在之前我也一度以为这就是乱码。但是在现在，我确认可能存在有一种全新的可能性。】 【也许这个屏幕上显示的数字，就是实际的好感度。】 第98章 嫁神（二十八） 洛西大人不愿说爱 洛西的大脑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世界意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过了片刻, 他终于消化了这句话中的含义。 洛西指着那块面板，不可置信道：“你是跟我说，这么一整页乱七八糟的数字, 是渊厄的好感度？” 世界意志的反应还算是冷静。 【我知道这听起来有点离奇，一开始我也以为是系统故障导致的c故障, 直到我第二次测试好感度的时候, 我发现其中的一部分数字和第一次一模一样, 我才产生了怀疑。】 【那个时候我还无法确定，直到这一次我再次查看了好感度，发现其中一部分数字仍然相同, 我才判断这应该不是什么巧合。】 所以，这长达几百位的数字, 是理论上满值为100的好感度？ 即便这数字已经大得如此惊人了，那半透明的屏幕上显示的数字还在持续不断地滚动着, 这数字似乎是无穷无尽, 永远都看不到结尾。 洛西茫然无措地面对着满屏的数字, 只觉得自己马上要被这串数字后汹涌强烈的感情淹没了。 如果这串数字代表着好感度，那就意味着……这是渊厄没有受到任何神格的影响下，真实存在的好感度。 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胸膛处剧烈地蹦跶了一下。 怦。 那跳跃震动是如此用力，以至于他的胸腔都震得发痛。 “洛西大人！”库露露声音雀跃，“如果好感度已经达标了，那不就能杀了渊厄了吗！我们成功了！” ——库露露在说什么？已经要成功了, 已经能杀掉渊厄了？ 洛西几乎是下意识地喊道：“等等！” 库露露和世界意志发出了疑惑的声音，似乎是不解洛西到底在说什么。 连洛西都被自己口中吐出的声音吓了一跳。 库露露小心翼翼地问道：“洛西大人, 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洛西的嘴张了又合，几次之后才从嗓子中挤出了回复：“没有。” 他只能说没有问题，只能杀死渊厄, 只能在这条无法回头的路上狂奔下去。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可是，他到底在犹豫什么？ “我们就按照原定计划下去……杀掉……” 洛西的大脑一片空白，说到最后几个字眼的时候，却是再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洛西，你怎么哭了？】 我哭了吗？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像那些没用的人类一样，通过眼泪宣泄自己的情感。 洛西抬起手抚上了眼眶，才感觉到了眼眶处灼热的液体。 那带着咸味的温热液体，正在不断地从那里流溢而出。 第114章 此时的洛西才不得不承认，自己好像真的哭了。 “洛西大人……” 洛西半蹲下来，一点点滑坐在了地上：“不是的，是这具身体的原因。” 他哽咽着说道：“我讨厌人类的身体，太废物了，莫名其妙就要哭。真的，不是我的原因……” 人类的壳子太不好用了，就只是这种程度，身体就开始莫名地发痛，连心脏都像是被人捏在手中把玩。 为什么，就是说不出那句最关键的话呢？ 明明之前那么多次，都可以顺利下达杀戮的指示啊。 库露露小心翼翼地措辞安慰道：“我明白的，您总是庇护着我们这些弱者，用真心对待着每一个眷属。这一次，您也是被您的愧疚所困。不忍心杀死一个真心待您的存在。” 洛西无助地看向了库露露。 库露露飘在他的面前，和他对视着：“您选择带我一起来执行任务，我就必须尽到提醒您的义务。我并不想说这么残酷的话，但我必须告诉您，绵绵和渊厄您只能选择一位。” 洛西哑然。 他知道，库露露说得没错。 如果他下不了手杀了这些碎片，就永远没有复活绵绵的机会。 “我尊重您的一切选择。洛西大人，不论如何，库露露都会站在您这一边。” 库露露的眼睛还是那样澄澈明亮，洛西却是偏开了头，回避了库露露的视线。 过了许久，心乱如麻的洛西直接回避了问题，把矛头对准了世界意志。 “先不说这个世界到底怎么办，之前两个世界你可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个问题。现在我很怀疑，之前是不是好感度也已经达到抹杀标准了。世界意志，你是不是该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世界意志自觉无辜，忍不住开始喊冤。 【请不要把问题都甩在我身上，谢谢。前两个世界的神格我压根没有经手过，全都是由你自己使用的。】 【具体的使用过程是系统直接判断好感值是否达标，达标后只要你发动神格，就会自动生效，压根没有我插手的余地。】 世界意志这样说，听起来倒也合理。洛西也没话说，只能抿紧嘴唇。 【不过，我还有一个猜测可以供你参考一下。】 【一号、盛郁、渊厄，这三人同属塞伊的碎片，既然如此，他们的好感度可能会是互相关联的。因此，渊厄在这个世界中的好感度才会这么高。】 洛西一顿。 这个假设也不无道理，一号、盛郁、渊厄，这三个世界中，他的开局越来越顺利，塞伊碎片的初始好感度越来越高。这或许并不是巧合。 库露露说道：“啊，如果是这样的话，洛西大人就不需要感到愧疚了。毕竟一号和盛郁都受到过神格的影响，渊厄的感情也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洛西微微垂目：“这样啊。” 是这样的吗？渊厄的感情真的没有意义吗？ 洛西不知道。 但他没有再追究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是安静地闭上了眼睛：“我明白了，世界意志，我要使用神格。” 另一边，十分钟前。 干涸的土地表层遍布着交战留下的、纵横交错的裂痕，地表甚至形成了几道深不见底的裂谷。 只看这堪称惨烈的战斗痕迹，就可以窥见刚才战斗的激烈程度。 猎猎风声中，蒙着眼睛的红衣恶神衣袂翻飞，神力构造出了无数黑红二色的纸鸢，以无穷无尽的连绵之势朝一号和盛郁袭去。 一号已然露出了部分触手本相，精准地击落四面八方的纸鸢。盛郁则是依靠着一柄神力形成的长刀，斩击着每一只接近身边的纸鸢。 在平日，他们三人的能力只能称得上是不相伯仲，但此刻是渊厄的主场，一号和盛郁也没能讨得到太多好。不过相应的，渊厄的本事也大到能同时解决两个规则级的神明。 他们就以这样的状态在此处僵持到了现在。他们谁都清楚，这样持续的僵持没有任何意义，但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主动打破这僵持。 一直过了许久，一号才率先发出了一声嗤笑：“你为了洛西筹谋了这么多，但恐怕洛西现在正准备想办法杀了你。” 渊厄轻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下一刻，一号身侧的一只纸鸢轰然炸开，被一号险险躲了开来。 盛郁注视着眼前的渊厄：“就算你杀了我们两个，你也不可能得到洛西。” 渊厄仍然没有答话，但攻击的纸鸢却是慢了半拍。 看出了渊厄一刹那间的动摇，盛郁继续说道：“在之前，我们好像忘了和你说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真正的洛西，并不在这里。” 纸鸢攻击的动作停了下来。 渊厄稍一抬手，所有的纸鸢都停顿在了空中一动不动。他嘴角的弧度放了下来：“什么意思。” 一号和盛郁的视线短暂地交错了一下，最后一号开了口，简单地讲述了一下前两个世界中的情况。 洛西由于不明原因来到了他们的世界，意图将他们杀死，最终却都没能成功，反倒被他们扣在了身边。 可在之后，一号和盛郁却都发现了一个情况——留在他们世界的洛西只是一个投影碎片，洛西的本体还在其他地方。 起先，一号和盛郁都想由自己找到洛西，将洛西留在自己的身旁，但是随着不断找寻，他们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洛西的本体之强大，远超他们。 在谈判过后，一号和盛郁暂时达成了协议，由他们二人合作联手拿下洛西，之后洛西到底归属于哪一方，就看到底是谁技高一筹。 一号说完之后，场内再度陷入了无言的沉默。 渊厄思忖片刻后，轻叹了一声：“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面对着对面二人如有实质的视线，渊厄平静道：“你们所做的所有事，都是基于洛西对你们没有感情。但我与你们不同，洛西对我的态度你们应该都已经看到了吧。” 盛郁冷声嘲讽道：“你以为他没有和我们说过同样的话吗？” “洛西也许没有发现，但我还不至于蠢到没有发现。是你特地引诱着他展露出这一面的。”一号的声音森冷。 渊厄听着这二人的尖锐话语，却没有丝毫激动的意思，相反，祂的脸上甚至出现了从容的笑意。 “我不否认，我的确想在自己的地盘上宣誓一下主权。不过我好像有一件事忘记和你们说了。” 天空中的“太阳”旋转了一下，找到了一个最佳角度欣赏着一号和盛郁的表情。 “洛西说过，他不准备杀了我。” 这句话效果卓然。 如果说之前一号和盛郁还尚能保持冷静，那么到这一句的时候，他们就真的有点坐不住了。 确实如渊厄所说，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洛西都没有放下过对他们的杀意。 但就是这样的洛西，却说出了想要放弃杀死渊厄的话。 天空中悬挂着的眼睛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渊厄忍不住心中泛起了一丝甜意。 只有面对他时，洛西心软了。 这不是爱的话，还能是什么？ 就在渊厄刚刚这样想到的时候，一阵莫名的力量朝他袭来。 祂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搭在了自己的脖颈上，开始发起了力。 第99章 嫁神（二十九） 被围攻的洛西大人…… “看来你也并不是那个例外。” 在恍惚之中, 渊厄似乎听到有人这样嘲讽地说道。 但此时的渊厄已经无暇辩驳了，一种危机感正在向祂急速迫近。 一道由渊厄自己制造出的丝线此刻正抵在祂的脖颈上，勒出了一道鲜红的血痕。 即便渊厄想要脱离这股控制, 但祂仍感受到自己被一种温暖又柔软的情绪完全包裹，一点点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思维逐渐涣散之时, 渊厄的脑中突然极快地闪过了一个画面。 他坐在半靠在床上, 安静地看着手中的书, 而金发的少年半靠在他的胸口，用手指卷着他的头发玩弄。 “我刚见到你的时候还是一只小毛团，现在居然都长成那么大一只了。”金发少年轻声嘀咕道, “可恶，都比我长得高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刚才还一脸郁闷的少年突然笑逐颜开：“不过那又怎么样，还不是得靠我洛西大人保护。你放心, 只要乖乖听我的话, 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他心神一动。 一直……就是永远吗？ 洛西看着他, 突然上手狠狠捏了一把他的脸颊：“想什么呢，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其他人动你一根毫毛的。” 强烈的疼痛感突然将渊厄拉回了现实。 不知为何，那股强烈的控制力突然消失了，那条卡在渊厄脖子上的丝线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渊厄稍显狼狈地后退了几步，用神力止住了自己的伤口中不断流出的血。 第115章 一号嘲道：“看来你也没有多特别。” 刚才还颇有几分自得的渊厄此刻哑口无言。 盛郁黑沉的眼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幕：“你应该也已经明白了, 感情打动不了洛西。你也该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渊厄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说实话，祂不太想和这两个存在合作。只是一想到他们也曾经亲吻抚摸过洛西, 滔天的妒意就要将渊厄彻底淹没了。 如果实力足够，渊厄恐怕早就要将这两人彻底从世界上抹除，甚至连他们存在的概念都要一并抹消。 似乎是看出了渊厄的想法, 一号漠然说道：“你很想杀了我们？好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它那对银蓝色的眼中流露出了极其强烈的杀意，其中的恶意几乎要凝成实质：“你放心，我没准备让你们活太久。” “话别放太早。”盛郁冷淡的声音插入了对话中，深黑色的瞳孔上逐渐染上了猩红的痕迹。 渊厄的指腹在脸上轻轻拂过，带走了零星几点血迹。那是在刚才洛西要杀他时溅在脸上的血。 想要得到洛西的欲望终于是压过了心中强烈的酸妒。 “合作无妨，”渊厄开口说道，“你们准备怎么做？” 他们这三人，在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全都被洛西玩弄于股掌之中，心甘情愿地成为了这牢笼中的困兽。 所有人都很清楚，这联盟脆弱到不堪一击，在得到洛西后，他们三人的关系就会立刻分崩离析。 可他们的关系在某种意义上又牢不可破。 只要能得到洛西，他们可以做出任何事情。 另一边，数分钟前。 库露露神色紧张地询问着世界意志：“怎么样？成功了吗？” 从世界意志执行神格发动指令后，已经过去了数分钟之余，这段时间中，世界意志一直没有给出任何答复。 时间一长，洛西和库露露都开始有些心浮气躁了。 这一次，世界意志还是没有给出答复，整个空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就好像世界意志根本不曾出现过一般。 又过了一会，洛西也有些按捺不住了：“你在吗？世界意志？不管怎么样，至少给我一个准话吧。” 【洛西！】 突然间，洛西的耳边出现了世界意志一声包含着愤怒的尖叫。 洛西不由得一惊：“怎么了！” 只是在这一声之后，世界意志又陷入了沉寂，洛西也无从得知世界意志的情况。 他只能在原地焦急地走来走去，走了几圈之后，又不死心地问：“世界意志？你还好吗？” 这一次世界意志终于给了一声有气无力的回复。 【洛西，你真的要把我害惨了……】 洛西一怔：“我干什么了？” 【我按你的要求发动了你神格的指令，理论上来说指令的发动条件应该是满足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被你的神格反噬了。】 “怎么可能？”洛西第一反应就是质疑，“我之前对塞伊的碎片用了那么多次神格，但是从来都没有被反噬过。” 【那是因为你是神格的主人，当然不会反噬你了。但是我就不一样了，我只是一个代执行者。】 洛西那些反驳的话语卡在了喉咙中。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说的话，好像也是。 【我现在问你，你在前两个世界中，神格也都没有对塞伊发动成功过是吗？】 洛西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我们之前一直判断是因为他们的好感度没有达标，所以你的神格没能成功发动。但是我现在有了另外一个想法。】 【洛西，你有没有对你的神格下过什么禁制？或者，你有没有发过什么誓言。】 听到这一句的时候，洛西瞬间就理解了世界意志是什么意思。 “你的意思是说，我曾经发誓说我不能伤害塞伊？”洛西气得想笑，“开玩笑也应该有个限度。” 【那你要怎么解释现在的情况？】 洛西还想狡辩，就听世界意志又说道。 【故障可能会出现一次，但是不会每个世界都出现。】 洛西迟疑了片刻，还是没有立刻反唇相讥，而是沉下心开始回想前两个世界的情况。 他的确一度非常确信一号和盛郁的好感度已经达标，但是最后使用神格的时候却失败了。 这失败的原因真的是因为好感度没有达标吗？ 如果真的像世界意志所说的那样，是他给自己下过无形的禁制…… 不对，怎么可能，在他的记忆里，他从来没有给自己下过这种莫名其妙的禁制。 洛西越想越乱，只觉得自己陷在了一个巨大的泥沼中怎么都无法挣脱。 他的脑中还没完全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库露露在他旁边传来了一声尖叫：“洛西大人！小心！” 洛西条件反射般往旁边闪了一下，下一刻一条触手带着迅疾的破风声砸在了他刚才的位置上。 “躲开了吗？”那道声音的主人似乎有些惋惜，“没关系，再来一次吧。” 一号！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渊厄没有拦住它吗？ 洛西悚然一惊，但却意识到如果继续停在这里会更加危险。面对着背后袭来的数条触手，他立刻朝反方向连滚带爬地跑去。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但触手始终不远不近地跟在他的身后，仿佛是在戏耍着他。 洛西加快了速度又跑了几步，才发现整个人都被黑暗的影子笼罩了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盛郁已经堵在了他的身前，那对瞳仁已经完全变成了赤红的血色。 洛西向往后退了几步，试图想要换个方向逃开盛郁，可已经有什么黏滑湿润的东西触碰上了他的皮肤。 那是一号的触手。 洛西的表情一变再变，最后只能惊惶地看向了眼前的盛郁。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求饶，带着寒意的刀尖就挑上了他的喉咙。 盛郁垂眸看着一脸恐惧的洛西，眼中没有半分动摇。 前有狼后有虎，在此刻得到了最完美的诠释。 渊厄呢，如果渊厄在，这个时候他也不至于这么被动啊。 洛西一边想着，一边焦急地四处搜寻着渊厄的身影。所幸他运气还算不错，只是几秒，他就真的看到了渊厄。 这一瞬间，洛西所有的委屈、愤怒、恐惧都爆发了出来。 “渊厄……”洛西的声音颤了起来，“渊厄……你别干看着啊！快点来……” 洛西满脑子都是只有渊厄能够救自己，却是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到底都对渊厄做了什么。 对于洛西满含委屈愤懑的指责，渊厄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直到那触手轻缓地滑入了他衣服下摆时，洛西才意识到渊厄这莫名的沉默代表着什么。 这一次，渊厄也不准备救他了。 “你刚杀完他，就准备向他求救了吗？”盛郁低声道，“你还真是一点没变。” 那触手一点点绞紧了那截纤细柔韧的腰肢，那熟悉的、冰凉又黏腻的触感再次从他的皮肤上传来。 盛郁脱掉了皮质的手套，强硬地抬起了洛西的下颌，用力摩挲着他的唇珠。 洛西的伸手用力想要推开盛郁，却反倒被更加强硬地扣住了手腕。 洛西无助地望向了渊厄，之前一动不动的渊厄这次终于有了反应，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洛西大喜过望，还以为渊厄终于要站在自己这边了。 他的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渊厄！” 此时的他还没发现，就算渊厄走了过来，一号和盛郁都没有太多反应。 渊厄走到了他们的旁边，拉起了洛西的手，将那只纤细漂亮的手缓缓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汲取着那手掌上的温度。 洛西此刻终于意识到眼下演变成了什么样的情况。 他这是被这几个疯子合围起来了吗？ 他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睛，还在强撑着表面的强硬：“你们……你们是要干什么？放开我！” 下一刻，他的嘴唇就传来了剧烈的疼痛感。 那是一个满怀憎恶的吻。 洛西已经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吻着自己，但他已然无法从这几个人的怀中彻底逃离。 不知不觉中，他好像已经走入了死局之中。 第100章 嫁神（三十） 洛西大人，真身降临此间…… 洛西觉得自己已经一滴都挤不出来了。 他双目无神地躺在床上, 忍不住思考自己到底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一只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颈处，洛西被惊得一个哆嗦，如惊弓之鸟般颤抖了起来。 见洛西这般的情状, 来者的手也稍微停顿了一下。 洛西的手按在了那只手上，阻挡着对方的动作, 声音沙哑道：“昨天还不够吗？” “我不做什么。” 第116章 “渊厄！”洛西闻声回过头, 咬牙切齿道, “你——” 此时一号和盛郁都不在这个房间，洛西有着满腹的怨言想要对渊厄吐露，但所有话到了嘴边, 又生生咽了下去，只余下了有气无力的一句。 “我以为你不会和他们一起的。” 渊厄微微笑着, 却不接话。 洛西胸闷不已，被渊厄这一套搞得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只得把整个人塞进了被子里, 变成了一个生气的蚕蛹。 但还没等渊厄来说什么, 他的嗓子就莫名发起了痒。 洛西只觉得自己的喉咙中像是有羽毛在使劲搔挠，他也算熟悉这种感觉，之前每次吐血的时候都会这样。 因此他也不以为意，只是把头从被子中探了出来，用力地咳了几声。 那熟悉的腥甜液体再度从喉中喷涌而出，洛西也压根懒得在乎, 拿了块手绢抵着又咳了几声，就随手准备放下去了。 只是在他看到那手绢上的液体颜色时, 他的表情终于发生了变化。 今天这手绢上咳出的液体颜色不再是以往的鲜血红色，而是极为瘆人的黑红色。 这不祥的颜色仿佛是在昭告他什么。洛西的脑中“嗡”的一声，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他的身体到底还能维持多久？如果按照库露露预期的时间推算下来, 他现在剩余的时间应该已经不足一周了。 如果这具身体死了，他的灵魂碎片被渊厄再度扣下，那意味着他的实力就又要被削弱一次。 再这样下去，别说杀了塞伊了，他第二的宝座恐怕都要保不住了。 洛西有些恍惚地抬起了头，看向了眼前的渊厄。 他心中已经知道没有可能，可还是忍不住怀着希冀开了口：“渊厄，我喜欢的人只有你，你能不能放我走，我一定会回来的……” 洛西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渊厄的手指按住了嘴唇。 渊厄叹息道：“事到如今，多说无益。” 洛西的心一坠，陷入了一种强烈的绝望感。 如果只是被渊厄困住了，他还可以依赖自己的能力试图脱逃，但此刻渊厄、一号、盛郁三人联手，已经有了塞伊大半的实力，他这只凭一具人类躯壳，又怎么可能自己逃离。 除非…… 洛西嘴唇紧咬，眼中掠过了一缕灿金的光。 除非他背叛和世界意志之间的契约，直接让他的本体来到此处。 若是他本体直接来到了这里，那不仅能保全自己这一块灵魂碎片的安全，还有可能可以将这三块塞伊的灵魂碎片一网打尽。 洛西心念一动，稍稍尝试了一下和本体联系。 由于之前两个世界的前车之鉴，他心中没抱有什么希望。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的联系意外的顺畅。 没几秒，一道与他音色完全相同的声音就从他脑中响起。 “怎么？都狼狈到要呼叫我了？你出门在外还是别用洛西这个名字了，我嫌丢人。” 洛西嘴角一抽。 明明都是自己的声音，也像是自己会说出的话，但为什么就是有点手痒想揍人呢？ 洛西用力咬了下后槽牙：“现在的情况不太妙。” 本体声色慵懒，话却是十足的难听：“你们这情况哪次妙过了？” 洛西终于是忍不住冷笑了起来：“那你别管，等我被扣在这了，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 对面沉默了几秒，无语道：“算了，看来还是得我出马。说吧，怎么一回事。” 洛西简明扼要地讲述了一下这个世界的情况，重点讲述了一号、盛郁、渊厄三个碎片已经一同合作，要将他留在这里的情况。 本体思忖片刻，笑了起来：“有点意思，这是个阳谋啊。” 洛西其实也已经有些预感，听到本体也有同样的想法，不由头痛。 “其实我也有这个预感。之前两个世界，我想联系你都联系不到，但偏偏在这个世界这么顺利。” 本体接过了话茬：“简直就像是个针对我的陷阱，对吧？” 此时洛西心中也已经有了判断。 这三人或许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不满足于只把他这一个碎片留下，而是已经存着把本体一同扣下的心思。 因此，他们共同布下了这个再明显不过的局。 如果本体不来救自己的分身，那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点点被削弱，最后完全失去还手之力。 如果本体选择来救了自己的分身，就可能需要直面着三个碎片的围剿，一旦失败，就会彻底失去自由。 面对着这个问题，本体看起来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另一边陷入了极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好一会才问道：“这个问题先放一下，我比较好奇为什么你沦落到这个地步。” 洛西也被这一句问倒了。 本体继续问道：“我从不认为我会那么心慈手软，就算没办法杀了塞伊，做到及时撤退应该也不是问题。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在犹豫。” 此时本体的语气并非剑拔弩张，相反，他的语气可以称得上平缓温和。可就算这样，洛西还是觉得心头一阵刺痛。 到底为什么会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局面？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是真的不知道吗？ 还是说他知道，但是不敢承认？ 有时候，没有回答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在洛西长久的缄默之中，本体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喜欢上他了？” 洛西被这一句惊了一下，下意识地反驳道：“我没有！” 本体饶有趣味：“看来我说中了。” 洛西心中愈发烦躁，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有点意思。”本体笑道，“我居然也会喜欢上什么人，我都想见识一下了。不过你也应该清楚，一旦你把本体叫到这个世界来，我们和世界意志之间的合作关系就要破裂了。你自己考虑吧，到了需要我出场的时候叫我就行。” 说完之后，本体那边就单方面切断了这段通讯，只留下一脸郁结的洛西。 他只觉得本体那张嘴实在是有够难听的，脑子似乎也不怎么好使，尽在说一些荒谬的话。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塞伊，再怎么样，他的眼光也不至于差到这个地步。 如果真的要说，也就是拿这几个碎片当作玩物，觉得还算玩得开心罢了。 但此刻听闻本体这番话说完之后，他心中生出了另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 如果真的在这一切结束之后，塞伊这几个碎片还活着，他也不一定要把他们全杀了 也许留着继续给自己当个玩物，也是不错的选择。 不论洛西在脑内是准备将塞伊这几个碎片怎么好好玩弄。在现下，被折腾得最惨的还是他自己。 虽说这三人是联了手来对付他，可实际上他们谁心里都憋着一股气，这火最后全都撒到了洛西身上。 到了最后，洛西的身上已经没有几块光洁的皮肤了。 洛西被折腾得烦不胜烦，偏偏又赶不走这几个人，只能憋着一股子气应对他们。 如果只用应对塞伊的碎片们倒也还好，但随着时间流逝，洛西能清楚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迅速虚弱下去。 只是过了三天，他就没有了从床榻上爬起来的力量，基本衣食住行都需要依靠那三人。 洛西的情况恶化时，一号、盛郁、渊厄三人也不会主动多折腾洛西，但他们也从未任何人提出主动医治洛西，就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的生命流逝。 眼下这个情况的用意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他们所有人都在等待洛西死亡的那一刻，又或者是洛西忍不住唤出本体，和他们正面对峙的那一刻。 转瞬之间，时间已经到了库露露预计死亡的最后两天倒计时。 眼下洛西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接近灯尽油枯，连抬抬手指都觉得疲惫不已，更别提他的喉中还在持续溢出黑血。 他之前也从未体验过将死之人是什么样的状态，因此面对自己现在这具孱弱无力的身体，他心中的焦躁之感更甚。 只是决断的这一天终究是要到来的。 在洛西的身体进入绝境时，那三人像是达成了什么默契，终于一同离开了房间，给洛西留下了一个安静的空间。 这个独处的时间，无疑就是要让洛西做出最后的选择了。 洛西咳了一阵，才顺过了气唤起了库露露：“现在这个情况你怎么看。” 库露露应声现身，带着些许忧色看向了洛西：“洛西大人，您的身体……” 洛西轻轻叹息：“之前是我太优柔寡断了，但到了现在，也必须做个决断了。” 库露露却是注视着洛西，很温柔地说道：“也许，洛西大人的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洛西的心中一跳，意识到库露露说得没错。 不管他嘴上再怎么说，其实心中都已经有了偏向。 第117章 如果依照以前的模式，他永远都需要想办法将塞伊的这几个碎片一一抹杀。 可如果打破先前的约定，让本体降临此处的话，也许能够找到其他的方法达成目标。 到了这一刻，洛西终于不得不承认，本体说的是对的。也许他的心已经动摇了。 洛西不再犹豫，而是半闭上眼，在脑子再度呼唤起了自己的名字。 “洛西，来这里吧，我需要你。” 遥远的星系传来了含着笑意的狂妄回音。 “小废物，我来了。” 第101章 嫁神（三十一） 洛西大人，小心陷阱 躺在床上的金发少年面色苍白, 气息微弱，满脸都是痛苦之色。只看这周遭的外貌，怕是过不了几天就要彻底断了气。 他的睫羽轻轻颤了几下, 眼睛像是沉重地粘在一起，怎么也睁不开来。 直到一阵轻柔的风从窗缝处拂了过来, 扫过了少年的面颊。 这具躯壳像是突然被注入了生命, 他的眼睛倏地睁了开来, 粲然的金色在那对眸子中流转，明明一言未发，一身凌人的威势就自然流露了出来。 洛西跳下了地, 不知何时，他脸上那病态的苍白完全消失得一干二净, 反倒是呈现出了一种生机勃勃的浅绯。 变化更加明显的则是他那一头柔顺的金色长发，只是数秒时间, 那短发就疯长了起来, 直到接近地面才停止了生长。 世界意志察觉到了似乎有什么不对, 不由得惊怒交加。 【洛西！怎么回事？你是背叛我们之间的契约了吗？我们约好了的，你的本体不准来到这里！】 洛西笑道：“不好意思啦，不过我不会毁灭这个世界的，最多只是小小地折腾一下。”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 洛西耸了耸肩，直接打了个响指掐断了和世界意志之间的沟通。 “别这么小气嘛，这点小事都不答应。”他打了个哈欠, “不过等我解决了这一切，你自然就会答应了。” 一旁的库露露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见状忍不住问道：“洛西大人，您……” 洛西嘴角微扬，斜睨了库露露一眼。 只这一眼, 库露露就知道洛西大人的真身降临了。 库露露一下子欢欣雀跃道：“洛西大人！您是要来把他们一网打尽了吗！” “先别急。”洛西随口应付了一句，扯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吸收着自己分身的记忆。 沉吟许久之后，洛西才再度睁开了眼睛，饶有兴致地看向了外面。 库露露小心翼翼道：“您需要我为您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吗？” 洛西抬手示意库露露先别急，然后看向了窗外。 他能够听到，有几道声音正在朝他所在的地方冲来。 洛西伸手在空中一抓，一柄神力铸造而成的巨大的镰刀瞬间就在手中凝结。 洛西的手腕轻轻一转，刀刃向外闪出了一道雪亮的光。他轻笑道：“我还没去找他们，他们就自己先送上了门。倒好，也省了我的事。” 这句话说完，洛西猛然闪身，瞬间出现在了门外。 他的十指收紧，身体微微前倾，发尾掠出了一个极其漂亮的弧度，下一刻，他手中的镰刀高高举起挥下，一道势不可挡的光咆哮着冲向了前方。 库露露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几个世界中洛西的实力一直在受限，以至于它快忘了洛西还有这般强横无匹的一面。 洛西之名能够响彻世间，从来靠的不是美貌，而是恐怖到令人闻风丧胆的实力。 库露露的心中升起了一种莫名的预感，想必现在的洛西大人出马，分分钟就能解决了塞伊吧。 洛西并没有注意到此时库露露激动的心情，在现在他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猎物。 在那一击之后，这几个猎物被分散了开来，接下来只要逐个击破，就可以顺利拿下了。 洛西心情愉悦地规划着接下来的流程，动作轻捷地跳上了镰刀的手柄处，视线锁定了第一个猎物。 “准备好了吗？”他嘴上打着招呼，动作上却是没有丝毫留情。 一道极其耀眼的光芒如丝带一般闪向了一号，这一击的力度并不算强，一号的眼睛微微眯起，一条触手无声地出现在了身前，想要抵挡住这一击。 但一号却是没有料到，在那条丝带即将攻击向那条触手的时候，攻击的力度突然变弱了。 丝带并没有直接扯断触手，而是温柔地缠在了触手的末端打了个结。 一号的动作下意识地缓了一下。 然而就是这短暂的一秒迟疑，被洛西抓到了时机。 无数的丝带拔地而起，一条接一条地控制住了一号的无数触足。一号下意识想要摆脱洛西的控制，可在控制下的他已经慢了半拍。 这半拍的时间就已经决定了这场战斗的输赢。 洛西的刀尖已经指向了它的鼻尖。 一号的瞳孔一缩。 它已经猜到了洛西的本体会很强，然而它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洛西会强成这样。 “这就不行了吗？有点无聊啊……”洛西叹着气，凑近了一号。 镰刀的刀尖微微朝下，对准了一号的咽喉。洛西的脸贴到了一号的颊前，仔细观察着一号。 在那对金瞳的审视下，一号的喉结滑动了一下。 那双眼睛太过冰冷锐利，竟是真的有一种被神明注视的感觉。 洛西的双眼微眯：“放弃抵抗了？明智的选择。那就结束吧。” 就在大量的丝带要卷上一号身体时，数只纸鹤骤然侵袭而下，打断了洛西的攻击。 “嗯？”洛西微微回过头，有些惊奇地看着身后的二人。 盛郁和渊厄一言不发，再度进入了战备状态，洛西忍不住笑了起来：“稍微有点意思。” 他说着，反手抄起了那柄镰刀，指向了后方的两人：“来试试看吧。” 说实话，在洛西的能力全面解禁后，库露露完全不怀疑洛西将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明明此刻是三人在围攻洛西一人，却是都被洛西一人的进攻压得喘不过气。 在这个战场上，甚至可以说是洛西在单方面地戏耍他们。 但洛西却始终没有给予任何人致命一击，而是每一次都把他们逼入了绝境的边缘。 库露露能够看得出，洛西其实对塞伊的这几个碎片很感兴趣。若是放在平时，库露露也不会扰了洛西大人的兴致，但是在今天，库露露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妙预感。 到底是为什么呢？明明一切都应该在洛西大人的掌控之中才对。 库露露也说不清自己心中那莫名的不安，但还是出声提醒道：“洛西大人！速战速决！” 洛西虽然还有些意犹未尽，但还是听了库露露的建议。 只见他十指在空中一收，密密麻麻遍布着的神力丝带顷刻间开始收紧，无数丝带从四面八方开始收拢，形成了一张天罗地网朝几人压下。 洛西的手用力勒紧了丝带，正在心中犹豫着是直接将他们全数剿灭还是带回活口，就突然感觉到心脏微微一痛。 这种感觉，就像是身体的本能在阻止着他。 洛西受这种莫名的感觉影响，动作迟疑了半分。 然而就是这半分的迟疑，让这场战局突然出了变故。 一只小巧的纸鹤偷偷摸摸地从渊厄的身后钻了出来，亦步亦趋地爬向了洛西。 洛西压根没分神给这样细微的响动，不过就算是注意到了，他也不会放在眼里。 那只小纸鹤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凑到了洛西的身旁，随后在转瞬之间就生长得比一旁的楼房还要高。它吱了一声，然后对准张开了喙，像是准备啄洛西两口。 洛西此时也察觉到了这只纸鹤的不对劲，条件反射般想要对它发起攻击，然而纸鹤准备攻击的对象根本就不是洛西，而是他背后的空间。 纸鹤的鸟喙就像是一柄尖刀，划开了空间的幕布。 洛西此时还并没有完全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一旁的库露露却是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洛西的实力被削减了一些，塞伊现在眼下的碎片也不齐全，两人的实力可能会有差距，但也应该不至于演变成现在这样一边倒的局面。 除非是这三人拨了一部分力量放在其他的事情上。这样一来，他们刚才所做的所有事恐怕都只是为了拖住洛西。 他们到底准备要干什么！ 库露露目眦欲裂，张口就准备提醒洛西，但可惜，它的提醒已经迟了。 在这个世界的结界被打开了一个缺口之后，一股极强的力量在这个世界中轰然炸开。 天色开始发生急剧变化，世界的一切都在不断扭曲，环境中的每一处都在昭告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洛西微微皱眉，不知不觉中也松开了手中的丝带，凝视着这一奇异的变化。 第118章 他以前似乎有看到过类似这样的情况，似乎是叫世界融合。但这样的场面实在是太罕见，就连洛西也无法确定。 但就算是这几个世界真的要融合，洛西摸不清楚塞伊这几个碎片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举动，更不清楚这几个世界要融合会对自己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洛西大人！快点躲开！” 库露露说这句话时，已经慢了半拍，与库露露惊呼一同响起的，还有一股极强的吸力。 几秒之后，这一片空间再度陷入沉寂，刚才还站满了人的空间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滋——滋——】 几秒之后，世界意志的声音打破了这个空间的沉寂。 【洛西！我还没来得及和你算账呢！你人呢？】 它又气急败坏地叫了洛西两声，才察觉到了现在的情况。 【洛西？你人呢？不对，这几个世界怎么融合在一起了……】 【等等！洛西，你这是要出大问题了啊！他们联手制造出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我没有办法干预那个世界！你要真的进去了，我只能看着你等死了！】 只可惜，世界意志不管再怎么声嘶力竭地呼唤，洛西都听不见了。 因为，此时的他已经遇到了世界意志最担心的情况。 学校教室内。 洛西叼着面包，双眼微眯，摇晃着靠在椅背上。 周围的同学吵得要死，听得他脑袋生疼。 作为一个学生，他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抽离感。他好像不应该是学生，而应该是一个什么非常了不起的人物，比如什么黑暗组织的首领，或者孤勇闯入敌营的英雄。 总之，他非常不想上学，但除了上学，他又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他不得不通过这种方式来维持自己生命的意义，保证自己的生活还在这条正确运转的轨迹上。 但在这一天，他一成不变的无聊校园生活终于发生了变化 班主任走了进来，把手中的一沓卷子放在了桌上：“安静一点，课代表待会下发一下卷子，洛西，你也别坐没坐相的。” 眼见着所有人都逐渐安静了下来，班主任推了一下眼镜，继续说道：“今天我们班里还来了一位转学生，是隔壁市转学过来的，林绵，你进来吧。” 班级中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洛西也跟着应付般地鼓了两下掌。 林绵？如果叫绵绵，听起来好像还挺可爱的。 洛西这样想着，抬起了头看向站定的转学生。 那是一张沉郁俊秀的脸。那是一张……莫名熟悉的脸。 只一秒，洛西的心跳便如擂鼓，震得他脑子都开始发起了晕。 第102章 都市怪谈（一） 洛西大人，情窦初开…… 洛西也不知道自己心中这莫名的悸动到底是从何而来。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 他才发现自己的耳根都发起了烫。 一旁的同桌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洛西若无其事道：“哦，花粉过敏了。” 同桌沉默了一下，低声道：“还有洛西, 你别老瞪着人家，新同学刚来, 我们怎么也得给点面子。” 我有这么凶吗？ 洛西卡壳了许久, 才不情不愿道：“知道了。” 他嘴上是这么说, 眼神却还是不自觉地瞥向了林绵。 虽然眼下什么都记不起来，但他总觉得自己和林绵在之前发生过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着这张脸, 他就有了想要落泪的冲动。 “……林绵同学的身体不是太好，大家多照顾一下。林绵, 你就座那里吧。” 班主任所指的位置，正是洛西身后的空座。 洛西一怔, 抬头看向了林绵。林绵安静地点了点头, 毫无异议地走向了洛西的后方。 擦身而过的时候, 洛西的手忍不住抬了一下，朝林绵伸了一下。他的手伸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洛西咳了一声，佯装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然后把注意力再度放回了老师身上。 “今天另外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和大家强调一下，你们应该也都听说了, 这两天我们市里已经有连续五个学生失踪了。这几天大家都注意安全，尤其是走读生, 让家长接一下，实在不行的也不要自己一个人回去，尽量结伴而行……” 在听到班主任讲起这件事情的时候, 班级中的氛围一下子变得热闹了起来，所有人都低声讨论了起来。 “什么失踪啊……不是死了吗？” “对，听说是尸体都被分成了好多块吧。” “我怎么听说是绑架呢？家里人不给交钱就撕票了。” “才不是，明明就是变｜态连环杀人案，你不懂就不要乱说。” 洛西在这之前也没怎么听说过这件事情，但他现在也不以为意，压根没放在心上。 洛西坚定地认为，这种小概率事件发生的几率约等于零。与其为这种小概率事件发愁，倒还不如多思考一下自己对转校生这莫名的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 只是他不在意，不代表别人也不在意，说着说着，班主任就点到了他的名字。 “洛西，你是我们班住的最远的走读生，你自己多当心点，不行这段时间考虑办个住宿。” 洛西点了点头，班主任又转头看向了林绵：“对了，你家里跟我说过你也要申请走读，你住哪里？” 林绵答道：“幸福花园小区。” 洛西的双眼忍不住睁圆了，班主任也有些诧异：“这么巧吗？洛西也住幸福花园，那刚好，这段时间晚上你们一起回家吧。” 这是巧合吗？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好了，我们现在翻开练习册，翻到四十四页，看一下昨天布置的作业……” 班主任在那里喋喋不休地讲着试题，而洛西双手举起了习题册挡住了自己的脸，忍不住悄悄扭头看向了林绵。 黑发少年神情沉静，那只纤细漂亮的手正拿着笔迅速地记着笔记。明明都是一样的校服，穿在他的身上就多出了几分端肃冷丽的气质。 什么嘛，怎么看都是一副好学生的模样……不知道掐一把他的脸颊会不会眼眶都红了。如果真的被欺负哭了的话，他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哄一下林绵就是了。 说实话，好像还是绵绵听起来顺耳一点，林绵怎么听都有点陌生。 明明都还没有正式交流过任何一句话，洛西的心就已经飞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此时林绵手中的笔突然快速滑动，唰唰几下在习题册上写下了几个字，然后把本子翻转到了洛西的方向。 洛西吓了一跳，低头看向本子，查看上面到底写了什么字。 只见习题册上面写了几个秀丽的字。 有事吗？ 洛西的脸“唰”的一下红了个透：“我……我没事！” 林绵的眉头微微蹙起，对着他摇了摇头，把习题册再度转向自己的方向。 林绵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摇头？难道是惹他烦了吗？可是也没干什么啊，只是看他两眼而已，又不会掉一块肉。 洛西正茫然又委屈地思考着这一切，随后突然听到一声如惊雷般炸起。 “洛西！你在干什么呢！” 洛西吓得一抖，小心翼翼地转过了头：“老师，我……” “你不要学习，其他同学还要学习呢。把书拿好到后面站着去。” 洛西瘪了下嘴，在同学们幸灾乐祸的目光下拿起了书，垂头丧气地站到了教室的最后方。 在平日，洛西也是被老师点名的常客了，按理说这些事情压根就不会放在心上，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在林绵面前丢这个脸。 他捧起书挡住了脸，只露出一双满含郁闷的眼睛再度看向了林绵。 就在此时，他看到林绵也回过头看向了他。 林绵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对着他浅浅笑了一下。 这个极其清浅的笑容稍纵即逝，就像是水面的波纹一般。可就是这短短的一瞬，洛西的心头就莫名一酸，连眼泪都差点就夺眶而出。 他好像已经等了这个笑容很久很久。 在这一天中，洛西基本是把能出的洋相都出了个遍，而每次问题的来源都是林绵。 一旁的同桌还以为他俩有什么不共戴天之恨，以至于洛西这般关注林绵。因此临近放学时他还在苦口婆心地劝着洛西，让他不要过分在意林绵。 “西啊，你听哥一句劝，你都已经这么帅了，家里又有钱，这人生还不是一片光明，何必吊死在这一棵歪脖子树上呢？你再这样计较下去，你自己生活都要被打乱了。” 同桌是挖空了心思在劝洛西，只可惜洛西压根就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只是在嗯嗯啊啊地敷衍他。 到了最后同桌一拍桌子：“洛西！你有听我说话吗？格局大一点！别整天想着找人家同学麻烦！” “你好，你们有什么事吗？” 第119章 “当然有事！你没听我现在正在教育他吗？我就坐他旁边，今天一天都看着他呢！人家转学生一来就一直瞪着人家，恐怕今天一天都想着怎么找人家麻烦呢！转学生估计都要烦死他了。” “没有。” “什么没有，你是不知道班级和谐的重要性，不行，我今天非得说他一顿……等等？” 同桌终于转过了头，意识到了这个声音好像有点陌生。 在他身后站着的正是新来的转校生。 转校生目如点漆：“我没有觉得困扰。” 同桌一愣：“哦……哦，那就好。那你现在是来？” “我和洛西一起回去。”林绵言简意赅道。 洛西忍不住笑出了声，上前揽住了林绵的肩头：“得了，你就别再找我麻烦了。不跟你说了，我们走了。” 林绵看了一眼洛西的手，但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默不作声地任由洛西动作。 看着眼前的洛西和林绵，同桌哪里还有什么不懂的。 他笑骂了句方言：“是我多管闲事了是吧，还以为你们是仇人，结果是兄弟是吧。走吧走吧，路上当心点。” 洛西得意洋洋地圈住了林绵，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教室。 到了教室外，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了手：“不好意思啊，还麻烦你替我解围，但是我真的没有什么想针对你的意思。” 林绵摇了摇头：“没事，我们往回走吧。” 在往日他们都是放了晚自习再回家的，但是最近出了失踪那档子事，学校也不敢让学生太晚回家，因此将放学的时间暂时调整到了五点半。 在这个时间天色将晚，太阳却又没有完全落山，路也是平日里经常走的，洛西其实是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 但班主任要求他和林绵一起走，他也毫无反抗的意思。 相反，他今天最期待的时光就是这段一同回家的路。 洛西推着自行车走在前头，轻轻咳了一声：“那个，今天还没找到机会和你好好聊几句。我叫洛西，来二中也读了快两年了，你在学校要是有什么不懂的事都可以问我。” 后方的林绵轻轻“嗯”了一声：“谢谢。” “你也住幸福花园吗？我之前好像一直都没见到过你。” “上周刚搬来。” “哦，那你今天还吃得惯我们这食堂的菜吗？我一直怀疑我们食堂是用的死老鼠肉做的菜，不然为什么会难吃成这样。” “还好，不算难吃。应该不是死老鼠做的。” “不是，这就是个夸张的修辞手法。你是为什么转学过来了啊？感觉课程还跟得上吗？” “家人工作原因，课程的问题不大。” 洛西抓了一下头发，继续说道：“今天班主任说的这个失踪的事情，你也不需要太担心。再倒霉也应该倒霉不到我们的头上。而且之后我们要是每天都一起走，就算真出事了我们也互相有个照应。” 可能是由于洛西过度紧张，话实在有些太多了，林绵也懒得回他了。 听到这一片沉默，洛西稍微有些尴尬。可是最关键的问题还没有问出来。他忍不住攥紧了拳，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在之前我是不是见到过你？我总觉得我们之前应该见过。” 回答他的仍是一片寂静。 洛西扶着车头，回过了头：“林绵？” 此时他才注意到哪里不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身后空无一人。 林绵不见了。 第103章 都市怪谈（二） 洛西大人逃生中…… “林绵？林绵？” 洛西一边呼唤着林绵的名字, 一边四处搜寻着林绵的身影。 他的心中升起了一种莫名的不安感，但此时他还在强行安慰自己。 也许林绵只是因为刚转学过来，不太熟悉这条路, 所以半路就和他走散了呢？ 他沿着来时的路往回骑去，试图找到林绵的身影。 可都骑到了学校的门口, 洛西仍没有找到林绵。 洛西的心中暗骂了一声, 忍不住责备着自己。但此刻他也别无选择, 只得把自行车往墙上一靠，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学校门岗处，急促地敲了敲玻璃窗户。 他扯着嗓子喊道：“保安师傅？你在吗？我想问你一下, 你有没有看见过有人回学校来？” 回答他的只有死寂。 洛西不由焦躁道：“师傅？你有听见吗？师傅？” 门岗里仍然没有任何回应，洛西隔着那层蓝色的玻璃窗贴往里看了一眼, 隐约看见了一个人影正坐在那。 眼下的情况已经容不得他再浪费时间了，洛西一咬牙, 直接冲到了保安室门口, 推开了保安室的门。 他急匆匆地朝前方那人影走去, 伸手就准备拍保安的肩膀：“师傅，你……” 他的手伸到了一半，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前方坐着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团被叠成了人形的衣服。 洛西惊得倒退了几步，下意识跑到了保安室门外，然后将门合上。 此时他已经隐约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们学校的保安室从来都会值班到住校生晚自习结束。他上学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来都没有遇到过保安不在岗的情况。 洛西忍不住再度看向了学校的方向。 几秒的沉默后, 洛西的脸骤然苍白了起来。 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哪里不对。 太安静了。 从他发现林绵不见开始，一直到现在，这一切都太安静了。这一路上他没有见到一个人, 包括现在，保安也不在，教学楼那边也安静得吓人，就像是整个学校里压根没有一个活人。 现在这个点正是晚高峰的时期，平时他回家那条路上多多少少是有些人的，像是现在这样一个人都没见到的情况，可谓是前所未闻。 一阵微凉的风拂过，洛西的后颈忍不住冒起了一串鸡皮疙瘩。 他的腿都打起了颤，却还是记着要找林绵，下意识地想往学校外跑去。 可是当洛西真的跑到了学校门口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学校的大门突然合上，所有围栏的高度陡然拔高了数倍，完全消除了任何他逃离这里的可能性。 在洛西发现了不对劲之后，这所学校像是开始肆无忌惮地和他打起了招呼。 洛西往后退了几步，身体一点点软了下去。 他就算再怎么想自欺欺人，面对着此时眼前的情况也无法保持镇定了。 傻子都知道，眼前这个情况一点都不正常。 洛西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脸。 他刚才进保安室的时候，隐约记得旁边好像放着一根警棍，现在他急需武器来防身，这根警棍也许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也没有再给他犹豫的机会了，他只是稍加犹豫，便咬着嘴唇下定了决心，再度朝那个诡异的保安室走了进去。 保安室内的陈设还是一如既往的瘆人，夕阳的光混着玻璃窗贴，形成了一种阴沉的钴蓝色调。那一团衣服还是歪七扭八地摆在那里，像是调皮学生做出的恶作剧。 洛西小心翼翼地在房间内环视了一圈。 除了警棍之外，保安的桌上还放着一串钥匙和一个手电筒，估计都是巡逻时用的。 如果想要离开学校，这钥匙和手电筒也许也会起到作用。可它们摆放的位置偏偏又都离那团保安服很近，让洛西的心中有些难言的不安。 洛西不断在心中安抚着自己，最终先拿起了放在墙角的警棍握在胸前，小心翼翼地朝桌面靠近。 那团人形的衣服依旧安静地“坐”在那里，没有半点要动的意思。 洛西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伸手摸向了手电筒，把手电筒尾部的系绳系在了自己腰间。 那团衣服依旧是没什么反应。 或是自己想多了吧，这一路回来虽然没什么人，但也没出现过什么东西动弹的情况，估计是他过度紧张了。 洛西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伸手摸向了那串钥匙。 “窸窣”。 洛西把钥匙握在了手中，扭头之际突然发现那团衣服好像有点奇怪。 刚才……它摆出来的造型是这个样子的吗？ 怎么感觉好像稍微变了一点？ 洛西又盯着它看了一会，确认好像没什么变化之后才谨慎地往后退了两步。 见那团衣服仍然没有任何反应，洛西才放心大胆地往门外走去。 然而他似乎太过放松了一些，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他迈出保安室大门的那一刹那，背后传来了连绵不断的窸窸窣窣声。 往外走了一段之后，洛西一只手握着警棍，另一只手上下抛着那串钥匙，思考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就在此刻，他突然就听背后传来了一个极其洪亮的男声：“是哪个坏学生！保安室的东西都敢偷！” 第120章 听到了这个声音，洛西的第一反应是欣喜地扭过了头。 他认识这个声音，这是他们保安队长刘叔的声音，刘叔平时也是个性格爽朗的好人。 没想到在现在这种情况还能遇到个活人，如果是刘叔，一定能向他求助的—— 怀着这样满腔的喜悦，洛西看向了那道声音的来源。 下一刻，他的美梦被彻底击碎了。 眼前穿着保安服的怪物，根本就不是刘叔。 那怪物浑身腐烂肿大，身上长满了恶心的脓疮，头则是歪歪斜斜地靠在肩膀上，和脖子只连了一层薄薄的皮。 此刻它手中正拿着另一根警棍，冲着洛西嘶吼道：“坏学生！” 看着那怪物朝自己冲来的身影，洛西不再犹豫，立刻转身就逃。 怪物保安虽然看着身形臃肿，但跑起来的动作却是意外的轻捷。洛西想要拉开距离甩开怪物保安，可两人之间的距离却好像反倒越来越近了。 洛西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破风声，有些欲哭无泪。 天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多希望这只是一场莫名其妙的噩梦，待会他就直接从床上惊醒过来，发现一切都只是他虚惊一场。 只可惜，就当怪物保安的爪子擦着他的衣领划过的时候，这场梦境都没有任何要结束的征兆。 相反，不知不觉中，洛西好像已经快要被追上了。 洛西喘着粗气，被追得精疲力竭，甚至萌生出了干脆就这样放弃挣扎的念头。 前面又是一个拐角。 洛西也知道自己的体力马上就要透支了。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不已，每一次抬腿都是莫大的折磨，浑身的肌肉都已经到达了崩溃的临界点。 不行了，已经不行了。 我真的……有必要这么拼命吗？ 他的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个非常模糊的画面。 那是一片欧式的建筑，有一个人正飘在空中，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和他身后的人，而他则是张开双臂护着自己身后的黑发少年，鼓起全部的勇气准备和这个不可能战胜的对手对峙。 到底是谁呢？我又为什么会突然回忆起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 洛西的意识逐渐开始涣散，就在经过那个拐角的时候，一股巨力猛然扯住了他的手臂，把他朝一旁用力一带。 已经力竭的洛西自然无法抵抗这股力道，只能眼前一黑，踉跄几步撞向了力量的来源。 施力方一个用力扶住了洛西，伸手在洛西的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洛西的头埋在了那人颈窝处，来自人类光洁的皮肤和暖融融的温度让他逐渐镇定了下来。 他能闻到对方身上清爽好闻的味道，洛西猜测那是柔顺剂的味道，应该是柠檬海盐味的。这个味道似乎有些熟悉，就好像在今天才刚刚闻到过。 洛西刚想抬头说什么，一只手就扣在了他的后脑勺处，不容抗拒地把他按回了刚才的位置。 虽然那个怪物保安随时可能回来，但是他现在跑也跑不动，干脆就等死算了。 洛西见状，自暴自弃地把头埋在了那片温热的皮肤上，也不再多做挣扎。 怪物沉重的脚步声很快就从拐角处传了过来，一点点朝他们的方向靠近。 洛西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开始变快了。 如果自己真的被发现了的话……要怎么办？现在要开始准备逃走了吗？还是再等一会伺机而动？ “坏学生在哪里？坏学生在哪里？”怪物保安不满地嘟囔着，“坏学生刚才还在这里的呢……” 洛西大气不敢喘一下，生怕自己被发现了。而此时身旁属于另外一个人的温度稍稍给予了他一些镇定的力量，让他安心了一些。 “不对，不对。坏学生就在附近……”怪物保安还在持续嘀咕些什么。 忽然间，它像是恍然大悟了一般说道：“坏学生就在这里！坏学生藏起来了！” 洛西稍稍抬起了眼，偏过点头想要去观察怪物保安，却看保安的脖子猛然伸得极长，那张脸几乎马上要扑到了洛西的脸上：“坏学生是不是在这里——” 腥臭的气息充斥着洛西的鼻腔，但此时更多的是强烈的恐惧，一种被发现了，马上就要完蛋了的恐惧感逼得洛西现在就想要跳起来，然后从这里逃出去，逃得离这个怪物越远越好。 然而此时，那个正抱着他的少年却是手微微下滑，在他的后颈处安抚般地抚摸了两下。 洛西睁大了眼睛。 虽然知道极度危险，但在此时，他竟然奇迹般地想要相信一下这个人。 第104章 都市怪谈（三） 洛西大人，焦躁…… 那张怪物的脸已经凑到了一个近得可怕的距离。 洛西脸上的每一个毛孔甚至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呼在脸上的气息。他只能强行压制着自己想要尖叫挣扎的冲动, 逼着自己相信身侧的人。 一秒。 两秒。 三秒。 洛西的十指指甲紧紧嵌入了身前的皮肤中，在心中不断预设着疼痛的降临。 但到了最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洛西不由惊异, 小心翼翼地抬起了眼皮看向前方。 在刚才由于恐惧，他都没有仔细看过眼前的怪物到底是怎样一个状态。 此时洛西才鼓足了勇气盯着那怪物保安看了一会, 终于发现那怪物眼球灰白, 上面像是蒙着一层阴翳。 又过了一会, 看前方都没什么动静，怪物保安缓缓收回了头，往另外一边探去。 见怪物保安已经走远了, 洛西轻声地问道：“它是瞎子吗？” “对，它似乎看不见眼前的东西。基本上都是在靠声音判断猎物的方位。” 那个人终于将洛西放了开来, 洛西往后退了几步，勉强地笑了两声：“什么嘛, 装得那么吓人, 实际上也不过如此, 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呢。” 洛西一边说着，一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衣褶。一直紧绷着的弦终于松了下来，他的脑中也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 说起来，他总觉得这个声音真的特别耳熟，到底是在哪里听到过呢？ …… “林绵！” 慢了半拍之后，洛西终于意识到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少年侧过了头, 有些无奈地把食指抵在了洛西的嘴唇上，示意他注意噤声。 感觉到了嘴唇上传来的微凉触感, 洛西下意识地闭上了嘴，耳朵尖泛起了一点点红色。 怪物保安似乎是听到了声音，又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 想要找到这两个坏学生。林绵也早有准备，拉着洛西往教学楼内躲了躲，在一个拐角的凹槽处站定不动了。 洛西再度屏住了呼吸，等待怪物保安离开的这个间隙，他忍不住抬头看向了林绵。 他总感觉自己和林绵差不多高，但是在此刻站在一起，他才意识到林绵长得比他还要高出半个头。 少年的身形清瘦修长，纯黑色的瞳仁像浸了水一般湿润沉静。 洛西的耳畔听着林绵有力的心跳声，心情逐渐变得镇定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只要林绵在这里，一切就都会迎刃而解。 又过了一会，怪物保安再度离去。 在确认保安离得距离足够远之后，林绵才松开了洛西，低声道：“可以了，它已经不在这里了。” 就算确认保安已经不在附近了，洛西还是拉着林绵往里又走了一阵，回到了自己班级的教室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在平日里，这个时间同学应该大多数去食堂吃饭了，但多多少少也会有一部分学生会留在教室里。可在今天，整个教室却是空无一人。 洛西仔细地关好了教室的门，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熟悉的位置让他的心中稍微升起了一些安全感。 教室中的沉寂持续了几秒之后，洛西率先开口兴师问罪道：“你刚才去哪里了？你知道我找你多久了吗？你回学校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你又不是不知道危险，今早老师才说过吧！” 洛西这话说得气势汹汹，林绵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任由洛西发泄着情绪。 洛西一直说到口干舌燥，拿起桌上的水杯猛灌了几口，一时间房间内再度陷入沉寂，只余下吞咽声。 喝完水之后，他用力把水杯掼在了桌上，剩下的话却是堵在了嗓子眼中，没能再说。 见洛西安静了下来，林绵才平静道：“我是突然出现在学校的。” 洛西怀疑道：“什么意思？” “我不是像你所说的那样擅自离开，而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在了学校。”林绵坐在了洛西面前，简单解释道。 沉默过后，洛西烦躁地扯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开什么玩笑，所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其实心中也知道，这一切和林绵关系也不大，但此时逐渐攀升的诡异感催得他只想不管不顾地找人发泄一通。 第121章 洛西表现得焦躁不已，但林绵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洛西，然后问道：“你听说过都市传说吗？” 洛西下意识问道：“都市传说？什么玩意？”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都市传说，我这个外地人都有听说过，你这个本地人没有听说过吗？” 洛西绞尽脑汁地回想了一下，脑中没能想起任何关于都市传说的回忆，但即便如此，他嘴上仍然逞强道：“我当然听说过。” 林绵微微挑眉，非常顺从地闭上了嘴，等待着洛西说话。 可洛西根本就没听过什么都市传说，过了一会，他的脸一点点涨红了：“这种都是骗小孩的东西，我压根没往心里去过。” 林绵的嘴角轻轻上翘了一下：“好吧。我之前也不信，但是在今天之后，我会考虑相信一下。” 林绵说着，掏出了手机搜了一会：“刚才我就发现了，这里的手机没有信号，上不了网也打不了电话。但是我在搜某些特定信息的时候，网络倒是很顺畅。”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点击着，过了几分钟，林绵突然把手机递给了洛西：“你自己看看吧。” 洛西接过了手机看了一眼。 那是一个叫“s市灵异爱好者集结社”的网络论坛，里面发布了大量关于灵异现象的讨论帖。 而其中有一个帖子吸引了洛西的注意力。 【诶，你身边有人失踪了吗？】 洛西的手指一动，点进了那个帖子。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过，最近s市出现了很多学生失踪案件。楼主本身也是个学生，前几天，楼主的一个朋友消失不见了。】 【警察来找我问过情况，我也如实回答了，不过很可惜，最后她还是没有被找到。我们学校所有人本来都以为，这次又要不了了之了，但是谁也没想到，几天之后，她的尸体被发现了。】 【只不过，被发现的她，已经不是完整的了哦。】 【她变成了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块。】 【整整齐齐的，很多块。】 第105章 都市怪谈（四） 有人，站在洛西大人的…… 洛西看着那几行字, 身上窜起了莫名的冷意。 他看了一眼前方的林绵，在那视线下稍微冷静了一些，再度拿起了手机, 拇指在屏幕上微微一动。 评论似乎都对楼主说的情况很感兴趣，你一言我一语讨论了起来。 【最近我身边也有人失踪了哦, 嘻嘻, 刚好是一个我特别讨厌的人。楼主多说一点, 我想知道他之后会有多惨。】 【失踪之后被碎|尸什么的，听起来就像连环杀手干的事情呢。】 【话说，楼主说的事情, 我好像也有所耳闻。最近这种事真的很多……】 楼主把众人的兴趣吊起来之后就消失不见了，一直等帖子被顶起来几十条之后才突然出现。 【不好意思各位, 我回来了。既然大家对这件事感兴趣，那我就多说几句吧。】 【其实在失踪前几天开始, 我朋友就已经不太正常了。她经常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比如什么, “我马上就要死了”、“有人一直在盯着我看”、“我马上就要被拉进去了”。】 【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我们当时都以为她是学习压力太大了，还劝她要不请假回去休息一会。结果谁都没有想到，又过了一天，她突然失踪了。】 【我们学校的监控拍到了她，监控视频里她在独自朝天台走, 但是就在我们以为能够靠监控视频找到她的时候，监控视频突然掉了一帧, 然后她就在视频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直过了好几天，就在我们都以为她失踪了的时候，她的尸体被找到了。】 【早上我们到教室开始早读的时候, 教室的讲台上摆着一个很大的黑色垃圾袋，那个垃圾袋散发着很难闻的味道，大家谁都不愿意上前去清理，楼主当然也一点都不想上去，但楼主这一天刚好是值日生，在老师的要求上，楼主只能去打扫了。】 【在打扫的过程中，楼主一直能闻到那股隐隐约约的腐烂味道和血腥气。在扔垃圾的时候，我实在是有些好奇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就偷偷打开了垃圾袋。】 【在那里面，我看见了很多个整齐的碎块。其中的某一块上，我看到我朋友的眼睛。】 【它正在看着我。我突然有一种感觉，好像我也被发现了。】 接下来楼内又有许多人回复了楼主，但是楼主一直都没回复消息。 洛西拧着眉，又快速滑动了一会屏幕，就在他以为这个帖子就要这样没头没尾地结束了的时候，一张图片突然跃入了他的眼帘。 那是一只眼球。那深棕色的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不敢置信的东西，瞳仁扭曲地缩小了。 洛西被吓了一跳，手机都差点直接给甩出去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林绵，林绵看向屏幕微微挑眉，似乎也对眼前的这一幕有些意外。 林绵凑到了他的身边，手指在屏幕上也滑动了一下。 【此帖已封禁，请各位注意辨别帖子内容真假，谨防诈骗。】 看到了这个帖子的最后一行，洛西也不知道自己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想要怒骂出声。 他过了好一会，才吐了一口气喃喃道：“什么东西啊……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结束了吗？” 林绵接过了手机：“看这个帖子里，其实能发现不少有意思的事情。” 洛西一阵恶寒：“这种帖子有个什么意思？” 看完这个帖子他只觉得莫名地浑身不适，恨不得立马把手机扔了，实在是不觉得哪里有意思了。 “如果这个帖主说的是真的，那她这个同学消失的这段时间是去了哪里？”林绵的视线幽深，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敲击了一下。 洛西顿了一下，也理解了林绵所想要表达的意思：“你是说，她失踪的时候就和我们的情况一样？” 林绵不置可否：“没有办法百分百地证明，但这个可能性的确存在。现在在正常世界的人眼里看来，我们也可能是消失了。” 洛西咽了下口水，脸色逐渐发白：“可是……她最后不是……” 林绵轻轻点了下头：“我们得小心一点，如果一着不慎，可能就会落到和她一样的结局。” 一样的结局，也就是变成一堆尸体碎块吗？ 想到了刚才帖子最后附上的那张图片，洛西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那只眼睛一直牢牢地印在他的脑海中，如影随形地盯着他。那眼睛中藏着莫名恐惧和疯狂的情绪，就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在他的大脑中烫出滋滋作响的痕迹。 像是看出了洛西的情绪不对，林绵伸出了一只手，捧上了洛西的脸颊。 那只手微凉的触感让洛西的头脑清醒了一些，从无尽的黑暗中回过了神。 林绵的手指在洛西的脸上轻轻捏了一下：“冷静点，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离开这里。” 洛西抿了一下嘴唇：“我……有点担心出不去。” “会出去的。”林绵的语气带着莫名的笃定，“只要你相信我。” 在林绵的保证下，洛西心中莫名的不安逐渐消散。 虽然今天才第一次认识林绵，但如果是他的话，应该是值得信赖的吧？ “我们会被引导到这里来，说明在这里可能藏着什么关键点。我建议是先别急着离开学校，在学校里多查看一下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林绵在白纸上简单地勾画着，阐述着自己的思路。 洛西忍不住问道：“可是我们应该去哪里？” “你还记得我们刚才看的那个帖子吗？” 洛西迅速地反应了过来：“你的意思是说，发帖人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而我们现在要去直接找她在的地方？” 林绵肯定地点了点头：“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其他的线索。而这个帖子能出现，无疑就像是给我们的一条线索，如果能抓住这条线索，也许就能找到出去的机会了。” 洛西的心中忍不住有些忐忑，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林绵说得是对的，此时他们的线索只有这个莫名其妙的帖子，跟着这条线索走是眼下最简单的方法了。 洛西深吸了一口气，朝林绵伸出了手：“好吧，把手机给我，我再仔细看一下帖子。” 林绵颇感意外，深黑色的眼睛注视着洛西，似乎是在判断着洛西这句话的用意为何。 洛西没好气地从林绵的手中抽出了手机：“你今天才刚来我们学校，想指望你找到地方完全就是浪费时间，我来找吧。” 林绵定定地看了洛西一会，嘴角微微上扬：“这样啊，那就麻烦你了。” 洛西拿着帖子又反反复复看了一会，终于站起了身：“帖子里的信息没办法判断是哪个教室，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装尸体的垃圾袋被放在了垃圾房那边。走吧，也许那边会有线索。” 第122章 林绵跟着洛西一起往外走去，清脆的脚步声回荡在死寂的走廊中：“垃圾房在哪边？“” “我们学校有一个独立的垃圾房，基本全校的垃圾都扔在那边，堆得和山一样。”洛西捋了下额发，“如果你之后值日的话，垃圾也是扔在那边的。” 过了几秒，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不过你之后还有没有机会值日都是个问题，我在说什么废话呢。算了，你当我没说吧。” 林绵的声音依旧平稳：“那今天就麻烦你先带我认一下路了。我记性还不错，下次值日的时候自己应该就能找到路了。” 林绵这句安抚让洛西莫名其妙地笑出了声：“行吧，要是能回去的话，我再给你带几次路也不是不行。” 洛西说着，也顿住了步伐，指了指斜前方的一条小路：“我们学校的垃圾房就建在那里。” 如果光看地理位置，学校的垃圾房建的位置实在是杀人抛尸的不二之选。 原因无他，这位置实在是太偏僻了一些，再加上垃圾房常年有一股莫名的恶心臭味，学生也都不怎么愿意靠近这一块。除了当天值日生不得不过来一趟扔垃圾，其他同学基本都不会过来。 洛西自然也不怎么愿意靠近这里，但此刻唯一的线索摆在眼前，他除了往前也别无选择。 洛西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捏住了鼻子，率先往前走去。他路上还顺带偷偷瞥了林绵一眼，想欣赏到林绵被熏得脸色大变的模样，只可惜林绵却压根不为所动，连表情都没有半点变化。 洛西快步走到了垃圾房前，一脚踢开了那扇未上锁的门，瓮声瓮气道：“到了。” 如果只看外表，这路似乎和平时别无二致。 同样的臭气熏天，同样的昏暗杂乱，所有垃圾都凌乱地堆放在一起，看得人几欲作呕。 洛西嫌弃地往后挪蹭了两步，有些不想靠近这些垃圾。他一边掩住口鼻，一边用视线在垃圾房里巡梭着，试图找到帖子里所说的尸体。 他的目光来来回回转了几圈，可疑的垃圾倒是找到了几袋，只可惜他实在是提不起勇气上前打开，只能用手肘碰了碰林绵，示意他上前去看。 林绵一向从容镇定的表情也稍稍出现了一丝裂缝，罕见地犹豫着不想上前。 洛西捂着鼻子，忍不住幸灾乐祸道：“是你说的要按帖子来找线索，我都给你带路过来了，这找线索就交给你了。来吧，快点上。” 林绵的身体一僵，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我知道了。” 见林绵似乎是准备上了，洛西的嘴角又上翘了一些：“那你加油找，我就到外面去等你了，这里面的味我实在受不了。” 林绵似乎又说了什么，可能是想把他留下来一起找，但洛西又怎么可能还会留在这里，他几乎是立刻逃之夭夭离开了垃圾房，在外面呼吸着来之不易的新鲜空气。 只是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在他离开了垃圾房后，那扇门悄无声息地合拢在了一起。 洛西在外面又蹲了好长一会，等待着林绵找到线索。刚开始洛西还有点等待的闲情逸致，但时间一长，他心中也开始有些发毛了。 搞什么啊，看几袋垃圾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吗？都这么久了，也没点声音的。 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 洛西的身体轻轻颤了一下，扭过头小心翼翼地对着垃圾房的位置喊道：“林绵？林绵？”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 洛西的指甲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林绵？你听到我声音了回个话呗，别不应声！” 只是垃圾房的位置仍然没有回音。 洛西这一下是真的慌了。 他上前走了几步，想要打开门去找林绵。但他刚站起身，就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 就好像有人正站在他的身后，直勾勾地注视着他。 洛西的手按在垃圾房的门把手上，用力咽了口口水。 垃圾房的门刚好是金属制的，那扇门虽然凹凸不平，但也可以隐约反射到身后的画面。 在那扇铁门的反射画面上，洛西能清楚地看见一个黑色的人影。 第106章 都市怪谈（五） 洛西大人，躲猫猫中…… 那个站在他身后的人, 到底是谁？ 洛西站在原地，盯着铁门上的倒影，冷汗一点一点渗满了他的整片后背。 他能够感觉到那个人就站在他的身后, 但在此刻，他甚至没有回头的勇气。 他就像只鸵鸟一般, 死死盯着前方面壁, 试图直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等着那个身后的人自行离开。 可是一直等了许久，身后的那个人影都没有丝毫要动的意思。 洛西心中的焦躁感愈发强烈，更要命的是, 有一缕头发正巧垂在了他的额前。 在平时这根本就不是个事，可是在这一刻, 这一块头发碰到的皮肤突然变得奇痒无比，痒得钻心彻骨, 逼得洛西立刻就想伸手捋一下。 洛西忍了又忍, 可时间就像是永无止境一般漫长。到了最后, 洛西实在是忍不住了。 只是偷偷捋一下头发，不会发生什么的。 他心中这样安慰着自己，然后伸手悄悄一动，极快地在额头上掠了一下。 可他不动还好，就这一动，身后的人影就像是接收到了什么信号, 一下子动了起来，朝洛西走来。 听到了这身后传来的衣物摩挲声, 洛西的动作顿了一下，压根没准备回头，而是直接用力拉起了垃圾房的门。 现在逃跑的话, 十有八九没跑几步就会被抓住，如果想办法躲进垃圾房里和林绵汇合，倒可能还会有一线生机。 洛西迅速下了判断，用力抓着门把手往外扯一拉，垃圾房的门应声打开。 此时容不得任何犹豫，洛西没有丝毫迟疑，直接闪身躲进了垃圾房内。 垃圾房内光线昏暗，但整个空间却是出乎意料的大，里面可以藏身的地方绝不算少。 洛西屏住了呼吸，有几分慌不择路地朝垃圾房深处跑去，随便找了一个垃圾车后面躲了起来。 他刚刚藏起来，就听垃圾房门口传来了吱呀一声。 房间门被打开了，那个人也追进了垃圾房内。 洛西发觉自己的左手都不受控制地在抖，他只能用另一只手按住了这只不甚听话的左手，竭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他此时不知道那个人走到了哪里，但他能知道的是整个人正在朝他这边走来。他能清晰地听到脚步声越来越大，显然那个人离自己越来越近。 洛西按捺着心情，竭力保持着冷静等待着对方的离开。但自始至终，那脚步声都忽远忽近地在房间内回荡着。 对方知道他躲在里面，并且在等待着找到他。 洛西深吸了一口气，依旧躲在角落没有动弹。可随着等待的时间变长，洛西的心中的恐惧感逐渐被消磨掉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好奇。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会是他们学校中的某个人吗？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他总觉得这个人的存在，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那脚步声在室内不断回旋着，洛西的心也被吊得越来越高。到了最后，他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没关系的，只是偷偷地看一眼，肯定不会这么巧被发现的。 他稍微动了一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然后悄悄地从垃圾箱的缝隙中探眼去看。 起先洛西是没看到任何东西，他保持着这个动作持续等待着，一直过了许久，那个人终于再度走到了他的附近。 听着那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洛西的心已经被吊到了顶点。 终于，一双黑色的皮靴踏入了洛西的眼中。 洛西的心猛然一跳，躲在藏身之处继续小心观察着。 对方正在继续往前走来，洛西也逐渐看到了他的全貌。 那人穿着一身类似作战服的制式服装，身形高大，只是那身形就已经给人带来了强烈的压迫感。 但最令人头皮发麻的，还是他身上的拘束带和脸上戴着的止咬器。 那冰冷的钢制止咬器装在他的脸上，就像是某种无声的控制，制约着他身上恐怖的杀伤力。 洛西从来没有在学校中看到过这个人的存在。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人？他会出现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突然间，那个人又往前走了一步，一道反射的光线映入了洛西的眼中，晃得他眼前一花。 洛西定睛去看，才发现那是一柄匕首折射出的光线。 洛西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那些帖子中曾经发过的话涌入了他的脑中。 莫名其妙的失踪，死亡，变成被分尸的肉块。 眼前的这个人……会和这一切有关系吗？ 洛西一时心念杂乱，满脑子都在胡思乱想着。也因此他没注意到，自己身体不知不觉中摆动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轻微的摆动，让衣服的拉链撞上了铁质的垃圾桶，发出了极其清脆的响声。 第123章 那人闻声回过了头，黑如深渊的瞳仁朝声音的方向扫了过来，几乎是直直地和洛西对上了视线。 ——被发现了！ 那压迫力极强的视线让洛西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不管了！不行就直接摊牌吧，藏也是藏不下去的。倒还不如直接面对面谈判一下，看看能不能说动这个疯子。 洛西的心中涌现出了这般自暴自弃的想法，下意识张开嘴想要出声。 就在此时，一只手突然从后方捂住了洛西的嘴。 那只手带着微凉的温度，但却是让洛西的心诡异地平静了下来。 好像只要有这个人在，就一切都会安全的。 又过了几秒，那带着止咬器的疯子终于收回了犹如实质的视线，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还好，这一切只是虚惊一场。 洛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等那一阵脚步声走远了一些之后，他才小心地侧过头，和身旁穿着校服的少年对上了视线。 果然不出所料，捂住他嘴的人正是林绵。 他对着林绵眨了下眼，林绵也无声地点了点头，示意他保持安静，在看到洛西点头之后才缓缓松开了手。 他们就这样像两朵蘑菇安静地蹲在一起，等待着那个人的离去。 等待的间隙中，洛西再次看向了林绵的侧脸。 在此时他才发现林绵的睫毛极其纤长，那张脸看起来也极其秀丽。 可就是这样清俊的长相，却是给洛西带来了极其强烈的安全感。 只要有林绵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脚步的声音已经完全消失了，洛西的心中也逐渐放了下来，认为那个疯子已经离开了。 他忍不住想张口想对林绵说什么，但下一秒，林绵就先脸色一变，用尽全力把洛西推到了一旁。 尖锐的匕首擦着林绵的脖颈皮肤划了过去，林绵捂着脖子，往后退了一步。 那个疯子没有看林绵，而是看向了洛西。 他那对黑得纯粹的眼眸像是要将洛西完全吸进去一般，几秒后，他声音低沉道：“我是盛郁。” 林绵捂着脖子转过头，第一次对洛西怒吼道：“愣着干什么！赶快跑！” 第107章 都市怪谈（六） 洛西大人怎么可能想和…… 即便是林绵冲着他怒吼, 洛西的腿仍然像是在地上生了根，怎么都动不了。 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被眼前装束怪异的男人吸引，一瞬间无数乱七八糟的画面像是烟花一般在他的大脑中炸了开来。 在某一个月光洒下的夜晚, 在寂静无人的房间中，他似乎也像这一刻一样, 专注地凝视着身前人的面容。 盛郁…… 他到底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洛西！” 林绵用尽全力对着他吼道, 企图想让神情恍惚的洛西清醒过来。 只可惜林绵的挣扎完全是徒劳的。 在听到了他的声音之后, 洛西还没能回过神，盛郁就先有了反应。 盛郁瞥向了林绵，眉头极为不耐烦地一拧, 抬手就掐住了林绵的脖颈，将他整个人生生从地上提了起来。 林绵的身形在高中生中已经算高了, 但在盛郁的面前却还是不够看的。没几秒钟，缺乏氧气让林绵的脸色迅速变得涨红, 只需再过上几瞬, 他的生命之火便会彻底熄灭。 林绵只觉得自己的视域逐渐开始变得模糊, 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成了晃动重叠的大块色块。 在最后一刻，林绵恍惚地想到，自己真是够蠢的，为了一个第一天见面的同学，把命都搭进去了。 可是他又莫名地没有产生任何怨愤，有的只是无奈。 也不知道这个笨蛋知不知道逃跑, 别到了最后他就是白死了，他们两个人一个都没跑出去。 可就在林绵已经在心中放弃了逃生希望的时候, 那施加在他颈部的力量突然一松，大量空气瞬间涌入了他的喉管。 林绵踉跄了几步往后靠去，只是呛咳了几秒就逼着自己强行清醒了过来。 不管发生了什么, 他都不可能放弃这个最好的逃生机会。洛西呢……他清醒过来了吗？ 林绵下意识地朝前方看去，却是看到了一幅和他预料中完全不同的画面。 明明身形如此纤细，看起来一折就碎，明明已经害怕到眼中满是眼泪，身体都在止不住地发抖。 可那个身影却还是坚定地挡在他的前方。 洛西浑身僵硬地张开了双臂，声音都在不住地发颤：“你……你叫盛郁对吧。” 眼前身形高大的男人双眼微眯，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展现出要攻击的倾向。 洛西咬着牙继续说道：“我……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我总觉得我好像听到过你的名字。” 沉默在他们当中持续蔓延着。 数秒后，男人突然一动。 林绵下意识地以为盛郁这是准备发起攻击，几乎是立刻就冲上前几步准备护住洛西。 但盛郁的动作却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只听“叮”的一声，那把匕首掉在了地上，翻滚了几圈，安静地不动了。 那个男人扔掉了手中的武器。 林绵不明白他这动作的意图是什么，但心中却没敢放松半点警惕，抬手护住了身旁的洛西。 在他的手触碰到洛西的时候，那个自称盛郁的男人视线突然扫向了他。 那视线中蕴含的是极为强烈的厌恶与杀意，只是这一个眼神，林绵的背上就蹿起了一阵寒意。 盛郁的视线一扫而过，再度定格在了洛西的身上。他命令道：“过来。” 林绵和洛西相接触的那一块皮肤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洛西的体温变凉了一些。 洛西正在害怕。 林绵伸手扣住了洛西的手腕，低声道：“别去。” 洛西回过头，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没事的。他都把刀扔了，应该不会伤害我的。你待会赶快走。” 林绵的心一沉。 从理智的角度来说，这是目前最优的策略。 他们两个只是普通人类，面对着这样一个诡异的存在几乎没有反手之力。在刚才被掐住脖子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到了对方惊人的实力，不管是速度还是力量，对方都是碾压的存在。 就算是逃跑，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 更何况盛郁对洛西其实并没有表现出攻击性，不然也不会像这样主动报上名字，扔掉武器。 不管怎么看，利用洛西和盛郁交涉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就这样看着洛西走入险境中…… 林绵的手指愈发用力，想扣住洛西。 洛西感受到了手腕上传来的力量，抬头对着林绵缓慢地摇了摇头。 此时的林绵才注意到，洛西的眼中蒙着一层欲坠不坠的水光。 “你放开我，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洛西的声音传入了林绵的耳中，两人沉默对视了许久，林绵的手始终没有松开，洛西盯着林绵，极其坚定地把他的手挪了开来，然后决然地转头朝那个怪物的方向走去。 一股强烈的窒息感席卷了林绵的全身。 留给他的就只有一个背影。不止是这一次，在这之前，也好像有过相同的事情发生。 他知道的，现在最理智的选择就是转身就跑，出去再想办法把洛西解救出来。 可是……有什么话不受控制地想要从他的喉中跳出！ “别过去！” 林绵无法忍耐地上前了一步，想要拦住洛西，可就在此时，一直静观其变的盛郁突然动了。 他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洛西的身旁，然后一把将洛西揽入了自己怀中。 林绵伸出的指尖只擦过了洛西的皮肤，最终什么都没能抓住。 感受到了突如其来的怀抱，洛西也被吓了一跳：“你你你要干什么，有话可以好好说的！” 盛郁低头定定地注视着洛西，然后微微俯身，牵起了洛西的手，放在了止咬器的搭扣处。 那对深不见底的眸子朝上看着洛西：“帮我解开它。” 洛西已经被吓得成了一只惊弓之鸟，他试图偷偷扫一眼身后的林绵，判断一下到底应该怎么回答眼前这个人。 察觉到洛西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离开，盛郁那只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扳住了洛西的脸，逼着他朝自己看来。 洛西连看哪里的自由都全然失去了，只能欲哭无泪地和盛郁对视：“要不，我们先好好聊一会？” 盛郁被逗得唇角微扬，但显然还是没有要和洛西聊一会的意思。他的手微微用力，牵引着洛西的手摁下了止咬器的开关。 只听“咔嗒”一声，止咬器应声解开掉落在地。 在此时，洛西才第一次正式看到了盛郁的全貌。 那是一张俊美到不似人类的脸。如果只看脸的话，这个人应该去当模特或者演员，参加那种真人秀，绝对会一炮而红。 第124章 洛西正胡思乱想着，就看到那张被他盛赞的脸突然放大了。 洛西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过了一瞬才意识到唇上传来的炽热触感。 不是！谁来告诉他到底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展开啊！ 洛西完全呆在了原地，脸颊瞬间染上了绯色。 他能感觉到自己软弱的唇齿被轻而易举地撬开，那带着极其强烈侵略性的吻让他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到了最后。甚至连他舌头的抵抗都完全变成了有意无意的讨好。 在这个漫长的吻中，灼热的温度持续不断地上升着。在盛郁稍稍松开他的时候，洛西的眼睛已经盈满了生理性的泪水，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变成了浅粉色。 在这个吻结束时，盛郁松开了洛西，一道极为暧昧的银丝出现在了他们的唇间，盛郁低低笑了一声，用拇指在洛西的唇上抚了过去。 在慢条斯理地结束了动作后，盛郁冷身道：“还没看够吗？” 洛西一惊，顾不得自己现在狼狈的仪容，扭头就往后看了过去：“林绵！你还没走吗！” 见林绵仍然沉默地站在那里，洛西不由得悲从中来。 费了这么大的劲，甚至主动献身，就是为了给林绵创造逃离的机会，可是都到这个份上了，他居然都还没逃！ 不仅如此，见他们都看向了自己，林绵反倒还上前了一步。 洛西两眼一黑，拼命地摆手示意林绵赶快逃，但林绵却是不为所动。 他以一种冷静到诡异的态度注视着盛郁：“你想杀了我，对吧？你明明可以杀了我再带走洛西，但是你没有。” “就算我现在说了这么多，你也没有对我动手……是因为有什么规则在这里吗？” 几秒后，林绵突然微微偏头，夕阳的暖光打在他的脸上，打出了一道危险至极的阴影。太阳在此刻刚落了山，那道阴影缓缓覆盖上了他的整张脸，所有的光线在此刻都完全消失。 “原来如此，洛西可能还没有发现，但是我已经发现了。时间是不是已经到了。” 盛郁注视着他，突然嗤笑道：“你比我想象得聪明一点。” 洛西还没能反应过来是发生了什么，听到了林绵所说的话后，他朝盛郁的身上看了过去，才发现就像是林绵所说的那样，盛郁的身体在逐渐变得透明。 但盛郁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慌乱，只是深深地凝视了他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洛西的错觉，他总觉得盛郁这个眼神带着浓重到化不开的情绪。 数秒过后，一切重新归于寂静。洛西再次低头看去的时候，才发现刚才的止咬器和匕首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洛西惊魂未定：“刚才是我的幻觉吗？” 林绵走到了洛西的身旁，低声道：“应该不是，毕竟我也看到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了。不对，要是早知道这个人会消失，我还走过去干什么……可恶，别被我找到机会报复！” 洛西在一旁阴暗地碎碎念着，林绵略加思忖过后解释道：“我刚才判断他可能会消失，是因为现在的时间点刚好是逢魔之时，你听说过这个说法吗？” 见洛西一脸茫然，林绵解释道：“下午五点到七点，往往是最容易撞鬼的时刻，其中黄昏与夜晚交替的时刻，是阴气最重的时候，也是鬼怪力量最强的时候。也有说法说，那些阴气极重的鬼往往只能在这一刻出现。” “刚才那个叫盛郁的鬼出现的时候，刚巧就是太阳正在落山的时候。太阳完全落山的那一刻，他的实体就无法凝结了。他能待的时间太短暂了，注意力又全在你的身上，所以根本不会浪费时间腾出手来对付我。” 林绵为什么会懂这么多？ 洛西有些发懵地在脑中思考着这个问题，突然间，林绵也停下了说话，一声不吭地站在了他的身前。 洛西不解其意地抬起了头：“怎么了？” 眼前穿着校服的少年薄唇紧抿，伸手抬起了他的下巴，无声地端详着他的脸。 洛西睁圆了眼，发出了一声鼻音，无声地询问着林绵。 林绵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那柔软的唇瓣看了好一会，然后突然微微低头凑近了洛西。 看着那张放大的脸，洛西心乱如麻，一时间心跳如鼓擂。 怎么回事？不知道哪里来的男鬼要亲我，连今天刚见面的同学也要亲我吗？ 可是，他的心中好像也没有什么想要反抗的意思。 如果，如果是林绵的话……虽然今天才刚见面，但都是过命的交情了，这也算真兄弟了吧。都是兄弟了……给兄弟亲一下也没什么吧？ 对，就是这样，如果是兄弟的话，亲一下也很正常吧。 下一刻，突如其来的痛感唤醒了洛西混乱的大脑。 林绵面无表情地将拇指按在洛西的嘴唇上，用力反复擦拭着，像是要把什么脏东西擦干净一般。 洛西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地拍开了林绵的手：“很痛啊！混蛋你给我松开手！” 真是的，他刚才都在想什么呢？男生之间怎么可能会接吻。都怪那个叫盛郁的鬼，吓得他精神都有点不正常了。 好吧，也不是没有失落。 只有一点点，真的。 第108章 都市怪谈（七） 洛西大人，逃离…… 听到了洛西的抱怨后, 林绵顺从地收回了手。两人无声地对视了一眼，然后默契地偏开了头。 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尴尬在两人之中开始蔓延。 过了一阵之后，洛西率先开了口：“喂……那现在算安全了吧？” 林绵抬眼观察了一下周遭的环境：“暂时应该是安全了, 但想要离开可能还得等七点之后。” 洛西有些不自在地撇开了脸，僵硬道：“这样啊。那你刚才有没有发现什么？” 他说这句话纯粹只是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 但没想到林绵真的回复了：“有。” 洛西眨了眨眼：“是吗？发现了什么？” 林绵抬手指了一下方向, 示意洛西跟他一起前去。洛西此时还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亦步亦趋地跟在了林绵的身后。 “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发现这个房间里面有一个暗室，在之前应该是做垃圾焚烧室用的。” 林绵一脸平静地走在前面解释道, 然后抬手在一个转角处推了一下墙壁，墙壁应声发生了转动。 里面的陈设就如林绵所说, 像是为焚烧室准备的。整个房间内的陈设极其简单，只摆着几台冰冷的金属机器, 看上面的标识应该就是焚烧设备。 洛西好奇地打量着房间：“所以呢？你说的发现是什么？” 林绵一脸淡然地指了指一台机器：“你看那后面。” 洛西不明所以地往前走了几步, 按林绵所说的看向了那台机器的后方。 在看到眼前的那一幕之后, 洛西不由得面色大变，整个人吓得一个激灵，直接蹿到了林绵的身后。 “这是什么玩意！你就不能提前给我个预警吗！”洛西抓狂，“我一点准备都没！” 林绵见洛西这个反应，也有些讶异：“刚才都没看你这么害怕。” “那个盛郁看着和活人的区别也不大，我当然没那么害怕了！但是眼前这个……”洛西指着前方颤颤巍巍道, “这，这是具尸体啊！” 就如洛西所说, 在前方躺着的是一具货真价实的尸体。 他刚才都没敢仔细看，只记得那尸体苍白的面色和狰狞的表情。他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想看看那具尸体的具体情况, 颤颤巍巍地从林绵的后方探出了脑袋。 只见前方有一具人形的尸体正歪七扭八地躺在那里，整个人已经完全没了血色。洛西强忍着恶心仔细观察了一下，勉强辨认出这个似乎是他的隔壁班的某一个同学。 “我今天下午还碰到他了……”洛西说到了一半，心情突然变得异常沉重。 比起刚才那个虚无缥缈的帖子，眼前这个认识的同学死亡对他带来的震撼要大得多。 虽然刚才也屡次遇到了危险，但也许是因为林绵太过镇定，他并没有太多可能会死亡的实感。在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了死亡的危险到底离自己有多近。 林绵极为冷静地分析道：“从刚才我们进入学校开始，就没有见到过其他人，但现在这具尸体出现在了学校。我猜测他可能刚才也进入了现在这个世界中，只是他运气不太好，这一路没能碰上我们。刚才我们正在躲避保安的时候，他也许就被某一个怪物杀死了。” 林绵分析完了之后，才发现洛西那边没有任何声音，不由得回过头看去。 在看到了洛西此时的表情之后，他怔了一下。 洛西并没有注意他此刻在说什么，只是垂目盯着地板。 林绵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靠近了洛西一些，抬手抚上了洛西的脸颊。 出乎他的意料，摸到的并不是一片潮湿。 第125章 “别摸了，我没哭。”洛西闷声道，“反正我也和他不是那么熟。” 现在应该要做什么反应才对呢？ 林绵其实也并不清楚答案。 他只能安静地站在洛西的身侧，等待着洛西从那汹涌的情绪中缓过神来。 沉默持续了好一阵后，洛西才率先出了声：“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有点害怕。” 洛西靠在了墙上，用力搓了搓脸颊：“我刚才在想，如果我们中途的哪一个环节出了差错，是不是就会变得和他一样。而且就算我们活到了现在，之后我们真的能顺利活到七点吗？就算到了七点，我们真的能回到正常的世界吗？” 说完了这句之后，洛西抿紧了唇：“就算回到了原先的世界……那里还是我们原来的那个世界吗？” 林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洛西的这个问题。就算是他，也无法给出百分之百的保证。 “没事的，刚才都是我胡言乱语。”洛西站起了身，强行对着林绵挤出了一个笑容，“一直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对吧，万一怪物待会就过来了呢？” 就算他表面上装得镇定自若，林绵却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洛西此刻的脆弱。 “会出去的。”林绵只能笨拙地安慰道，然后试图扯开话题，“所以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你之前没跟我提过。” 洛西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 林绵起先还没有意识到那视线代表着什么，但是几秒过后，洛西仍然没有说话。 电光石火间，先前洛西说的话突然在他的脑中一闪而过。 洛西说了什么来着？他说的话里好像有一句是…… “……你知道我找你多久了吗！” 林绵此刻终于发现自己忽略了什么：“你是为了找我才找到学校来的吗？” 洛西切了一声：“你别自作多情，我才不是为了你特意跑这一趟。不还是因为老师今天刚说过让我照顾你一下吗？看在你是新来的份上，我才不得不顾及你一下。” 洛西完全没有意识到，在说话的过程中，他的耳根越来越红，到了最后，耳垂都红得快要滴血了。 莫名其妙地，林绵的脸也有些开始发热了。 过了一会，林绵转开了视线，干巴巴道：“既然你是为了找我才来的学校，那我肯定不会看着你死的。现在离七点就只有一个小时不到了，再坚持一下。” 洛西瞪圆了眼，一股无名之火不知道从何处突然冒出。 他为了找林绵踏入险境，倒也没有说指望林绵对他多感恩戴德，但是至少应该再有些明显的反应吧。这个态度算什么啊！真是气死人了！ 洛西磨了磨犬齿，张嘴就准备开骂。 就在他的嘴已经张开的时候，一股温热的温度从他的掌心处传了过来。 林绵不发一言地牵上了他的手。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是洛西心中的无名之火突然就这样消了下去。 林绵低声道：“你拉着我，就不会像刚才那样走散了。” 洛西心中那最后一点小火苗也就此偃旗息鼓，甚至嘴角有一些不自觉地上扬了起来。 算了，还算林绵有点心。 那之后的一个小时中，林绵和洛西又东躲西藏了跑了一阵。运气不错的是，这段时间中遇到的怪物并不算多，也没有再遇到像盛郁那般压迫感极强的怪物。 最后十分钟的时候，他们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教室中。这一次他们也没有再转移阵地，就只是留在房间中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看到还剩下最后两分钟的时候，洛西忍不住问道：“会顺利吗？” 林绵无奈：“除了等，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洛西撇了撇嘴，有些闷闷不乐地趴在了座位上：“要是没回到正常的世界里，那就都是你的错，就该你想办法把我带出去。” 其实这并不是林绵应该背负的责任，但面对着洛西，他还是纵容道：“好。” 到了最后，他们也没话说了，只能无言地面对着手机上的数字一下下跳动，祈祷着过了七点一切能恢复正常。 终于，屏幕上的数字跳成了19:00。 洛西猛然抬头，警觉地四处张望。 只可惜，没有发生什么一道光闪过，一切又重新变得正常的情况。室内的一切仍然是一动不动，天空中的月亮还是在原来的位置高悬，一切都太过普通，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洛西的心不禁一沉，凉意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的心露了怯，眼神也就带上了些茫然。洛西只能无助地抓紧了林绵的手，试图汲取最后一点热量。 如果，就这样一辈子都逃不出去的话，该怎么办才好？ 还没等他的胡思乱想结束，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就从教室的前门传来。 洛西条件反射般的站起了身，拽住了林绵：“跑！” 虽然不知道这又是哪个怪物，但是凭借着这几个小时的练习，他已经可以在第一时间做好逃跑的准备了。 可这一次，洛西和林绵只是刚刚起身，就听教室门唰的一声被拉开了。 洛西一个哆嗦，用力推了林绵一把，准备即刻开溜。 “干啥呢！怎么不回宿舍？这两天不是都说过了，晚自习取消，所有学生不得在教学楼逗留！”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洛西的脚步生生顿住了。 “刘叔？” 洛西知道这可能是陷阱，然而在这一刻，强烈的希冀压倒了一切。他忍不住回过了头，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来者是个穿着保安服、身形精瘦的中年男人。他脸上沟壑纵横，怎么看都称不上是帅气，可就是这样一张脸，看得洛西无比感动，眼泪都飙了出来。 “刘叔！真的是你！” 保安队长刘叔被吓了一跳：“你这娃儿，不是走读的吗？怎么这会儿还没走？不是，你别哭啊。” 此刻的林绵不动声色地站了出来：“不好意思，我们有东西落在学校了，现在已经拿好了，我们这就走。” 刘叔半信半疑：“我刚站岗的时候怎么没看到你们？算了，你们现在走吧，我送你们到校门口。” 说着刘叔又看了一眼泪眼朦胧的洛西，悄声道：“这娃儿没事吧，别是学习压力太大了想不开。” 林绵难得有些放松地笑了一下：“没事，他只是有一点太开心了。” 等顺利出了校门，走在这条熟悉的回家路上的时候，洛西还是有些恍惚。 “林绵？” “嗯，我在。” 洛西推着自行车，忍不住问道：“我们真的出来了吗？” 林绵答道：“看样子是的。” 两人肩并肩走着，一路上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这一路上车水马龙，满是热闹喧嚣，在经历过了刚才的死寂之后，这样的声音只会让人觉得终于活过来了。 这条平时显得稍长的路在今天变得格外的短，几乎是没过多久，两人就走到了居住的小区。 到了分岔路口，林绵和洛西都站在了原地没动，双方似乎都在等着对方先说出那句话。 僵持了片刻后，终于还是洛西先忍不住说出了那句话：“我爸妈都不在家里住。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今晚要不要来我家住一晚？” 第109章 都市怪谈（八） 洛西大人，蔫蔫…… 今天发生了这么多状况, 就算是冷静沉稳如林绵，也不太想自己一个人待着。 因此在洛西发出邀请后，林绵没有做太多犹豫, 就点头答应了下来：“那就打扰了。” 洛西和林绵住得近，在这种时候也就变得方便了。洛西先是陪着林绵去拿了些更换的衣物和日用品, 然后就一同往洛西的家中走去。 有了林绵陪在身边, 洛西的心情逐渐好了起来, 话也变得多了一些。 “我爸妈整天都在忙工作，就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平时我也都是一个人在家，要是你没什么事的话, 随时可以过来找我。” 洛西说着，只听电梯叮咚一声, 顺利停在了家门口。 洛西用手指摁开了门上的指纹锁，心情颇佳地打开门, 对林绵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然后一路小跑地跑到了鞋柜旁, 给林绵拿了一双拖鞋。 林绵低头看着那双粉色毛绒兔兔拖鞋，陷入了微妙的迟疑。 他抬头看了一眼洛西期待的眼神，最终还是败下阵来，穿上了那双腻得惊人的拖鞋。 洛西笑得眉眼弯弯：“你先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说话的同时，洛西随手打开了电视机, 自己则是快步走进了厨房。 林绵也没什么事，坐在了沙发上就先抬头看起了电视。 “欢迎收看今日新闻, 近日，某市高中学生接连出现失踪案件，警方在此提醒各位居民, 请注意学生的人身安全，尤其在上、下学途中，请务必做好安全防护工作……” 看到了这条新闻，林绵不由得眉心一跳，拿起遥控器换了个台。 第126章 “要点访谈，即刻开始！我是今天的采访员阿君，今天我们主要采访的对象，就是这位研究员先生啦。关于最近有传闻说我们研究院的重点研究对象逃脱管控了，请问这是真的吗？” 一种莫名不妙的预感从林绵的心中升了起来，他面无表情地拿起了遥控器，又换了个台。 “让我们开始今天的走近科学。据投稿人声称，某村居民一夜间全部离奇死亡，疑似是鬼神作祟。今天我们节目组就一起来到了这个神秘的村落，一同探寻真相。” 林绵沉默地看着电视，抬手按下了关机键。 此时洛西端着水和果汁走到了林绵身旁坐了下来：“怎么把电视关了？” 林绵按了下眉头：“没事，就是不太感兴趣。” 洛西也没太在意，只是“哦”了一声，把水往林绵的方向推了推：“先喝点吧。” 林绵道了声谢，拿起了水喝了口。两人无言地休息了一阵之后，洛西率先开了口。 “你说，明天还会发生这种事吗？” 林绵捧着水杯，注视着杯中水波的轻微晃动：“很难说，今天的运势比较特殊，是极阴之日。理论上来说，应该是只有像今天这样的日子才会发生这种事情。” 洛西的眼睛怀着希冀亮了起来：“这样的话！是不是明天就安全了。” 林绵有些于心不忍，斟酌着用词说道：“最近这座城市……可能不太正常。” 眼前的少年微微歪了下头，带着些迷茫眨了眨眼睛。 林绵把杯子往桌上一放，还是下定决心说得直白一些：“今天我们会遇到这些，是有日期特殊的原因，但是在之后，我们还是有可能会遇到这些鬼。” 洛西的幻想完全被这句话击碎了。他整个人就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恹恹地蜷了起来。 林绵道：“有问题的不只是我们学校，更是这座城市。从一周前开始，这座城市的能量波动就发生了剧变，现在s市很可能存在着大量非正常生物。” 说着，林绵拿出了手机，点开了那个叫s市灵异爱好者集结社的论坛：“你可以看一看，最近s市应该突然多了很多都市传说。” 洛西没有立刻接过手机，而是抱着膝盖，偏头露出眼睛看向了林绵。 那对清凌凌的眼睛就这么定定地看着自己，林绵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怎么了？” 少年眯了眯眼睛，怀疑道：“你到底是从哪知道这么多的？刚才也是，逢魔之时那些信息我听都没听过。” 林绵还在犹豫着应该怎么回答比较合适，就感觉到自己的脸上突然传来了一阵温热的触感。 洛西跪坐在沙发上，身体微微前倾，捧起了他的脸，凑近了在观察他。 四目相对之时，林绵难得有些想躲，视线慌乱之中朝下看去，看到了那近在咫尺的柔软唇瓣。 一直到现在，那唇瓣都呈现出惑人的殷红。外加洛西刚刚才喝了水，那唇瓣上还泛着一层水泽，晃眼得要命。 刚才那个男人掐着洛西下颌亲吻的画面再度在林绵的脑中快速闪了过去，那无名的恼怒再度在林绵的心中升起。 他面无表情地对洛西说道：“你嘴上有东西没擦干净。” 这跳跃的话题让洛西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用手背擦了下嘴唇。 “你没擦到，我来擦吧。”林绵说着，凑上前来，用手指仔细地抚过了洛西的嘴唇，直到把那嘴唇上的水滴全部擦了个干净。 明明这样应该就会让心中的火消下去一些，但真的等再度触碰到那柔软的唇瓣时，另一种燥热又在林绵的心中烧了起来。 “还没好吗？”洛西呆呆地问道。 林绵的手最后又在那唇瓣上重重地按了一下才收了回去：“好了。” “那，谢谢？” “不客气。” 洛西头脑还在发懵，一偏头问道：“所以下午的时候，也是因为我嘴上有不干净的东西吗？” 林绵非常自然地点了下头：“你得多注意一下。” 洛西总觉得有哪里好像不太对劲，但洛西说不出来。他只能怀疑地又看了林绵几眼，然后把话题扯了回来：“所以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到了这一步，林绵也败下了阵，直接说了实话：“我是为了试炼才转学过来的。” “试炼？” 林绵想了一下问道：“你知道风水阴阳的说法吧。” “这我肯定知道啊。”洛西不服气，“就是那种小说里写的，捉鬼啊，招财啊，看命啊这些的对吧。” 林绵点了下头：“是的。我们家就是干这个的。” 看着洛西惊诧的眼神，林绵难得有些羞赧：“但是我现在还没能正式开始学习，所以今天下午遇到那些鬼怪的时候，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应对，只能拉着你逃跑。” 洛西忍不住问道：“那你刚才说的试炼是什么意思？” 林绵道：“每一个林家人在正式开始研习之前，必须要先证明自己有足够的天赋，证明的方法就是通过家主提出的试炼。我这一次接到的试炼内容就是在s市独自生存一个学期。” 见此时的洛西似乎还并不太理解这个任务的难度，林绵又补充解释道：“如果按研判的结果来看，这半年中s市的各种灵异现象会出现井喷式增长。” 洛西茫然地问道：“所以，像我们今天下午遇到的情况，还会再发生是吗？” 林绵无奈道：“运气不好的话，可能每天都会遇到。” 房间突然一片死寂。 洛西张开了嘴，几句脏话在口中滚了又滚，最终悲愤地咽了回去。 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就只遇到一次都能把他折腾个半死了，如果每天遇到，那他还活着干什么。 林绵提醒道：“你有空可以关注下那个论坛，一些相关的灵异信息都可以提前掌握一下，尽量规避那些存在。” 洛西拿起了一个抱枕，把头完全埋了进去，闷声道：“我不活了。” 在听到每天都可能遇到鬼的时候，洛西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是一片黑暗了。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在平时也就学校和家两点一线，又何时遇到过这样恐怖的危机。 如果今天没有遇到林绵的话，他说不定早就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洛西突然抬起了头，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看向了林绵。 他满怀希冀道：“绵绵，绵哥！” 林绵浑身都有些不自在，但又有一些微妙的满足：“怎么了？” 洛西靠近了林绵一些，捧起了林绵的一只手：“这段时间你就住在我家吧。上下学我们也一起走，毕竟你刚转学过来，肯定不适应。” 林绵反应了过来洛西这讨好到底是为了什么。 虽然明确知道洛西的目的不纯，但这全盘依赖的模样还是让林绵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一下。 他轻声道：“我考虑一下。” 洛西一下子成了霜打的茄子，蔫蔫地垂下了头。 如果林绵不愿意帮他的话，他真的有些不知道怎么办。只凭他一个人，再来几次估计死的尸骨都找不到了。林绵就算没正式入门，也耳濡目染了那么久，肯定比他要懂得多。 林绵提起了放在沙发的书包：“先做作业吧，等做完作业，我会具体考虑一下的。” 本来就已经蔫得不行的洛西看了一眼书包，彻底没了气。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就算是遇到了这种事情，还有心思做作业！ 第110章 都市怪谈（九） 洛西大人不想做作业…… 事实证明, 作业对洛西的杀伤力比鬼大得多。 在写了十几分钟作业之后，洛西已经奄奄一息，只能双目无神地趴在桌上了。 到底为什么, 高中的作业会这么多。这个数学题目也是，分开他看不懂, 合起来他更加看不懂。 而且今天都已经遇到了这么多奇怪的事情, 林绵到底是哪里来的毅力还在继续写作业。 洛西举着杯子焦躁地咬着吸管, 那根白色细塑料在他嘴里弯来折去，发出了诡异的吱声。在一旁坐着的林绵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抬手就抽掉了那根吸管, 给扔进了垃圾桶里。 洛西委屈巴巴地瞪了林绵一眼，不情不愿地拿起了笔, 在作业本上动了起来。 虽然这作业刚开始写得很痛苦，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林绵的加持, 到了最后洛西竟然也顺利写完了, 这速度还要比平时快上不少。 只是千辛万苦写完作业之后, 洛西刚准备和林绵好好炫耀一番，就发现林绵已经拿着一本提升的练习题在做了。 这人真的没点病吗！都遇到了这种事情，他到底是怎么做到一脸淡然一直学习的啊！不管了，这谁爱学谁学，反正他是不准备再学了。 洛西怨念地拿出了手机，刚准备点开自己惯常在玩的游戏, 余光就瞥到了那个刚才林绵帮他下载的论坛app。 第127章 他的手指在空中停顿了一下，神使鬼差地点了进去。 各色鬼怪传闻在这个论坛中疯狂传播着, 层出不穷的帖子看得他眼花缭乱。什么出逃的实验体，村庄迷信的鬼神，被迫进入的真人秀游戏, 各色怪谈挤满了整个页面。 其中一个帖子更是迅速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关于近日的s市高中学生失踪死亡情况的猜想】 这正是目前洛西最关心的情况，他几乎是立刻就点进了那个帖子，全神贯注地看了起来。 【想必各位最近都有发现s市各高中出现了学生失踪，死亡以及被杀害分尸的情况。我结合几个帖子以及一些相关认识的学生描述，对情况作出了如下判断。】 【这些失踪的学生不是在现实中被杀死的，他们似乎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经历了异常死亡。】 【在监控中的时候，这些学生往往都是突然失踪，监控没能留下他们任何痕迹，再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是被碎尸的状态。】 【就我所知，s市的几所学校已经采取了二十四小时值守，理论上来说，任何人员进出都会被发现，但他们就是这样莫名其妙地在学校内失踪了。除了失踪者是进入到另外一个世界，我想不到别的合理可能性。】 【只是，那些学生在另一个世界中经历了什么，就谁也不知道了。】 洛西实在是没忍住，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林绵：“你看，好像有人猜到我们遇到什么事情了。” 林绵轻轻嗯了一声：“一般这种极为强大的怪异或者鬼神，会拥有能力展开自己的结界。我们今天也算是进入到结界之中了。” “那……”洛西欲言又止，“我们今天下午不是发现那个同学死了吗？难道明天他也会被分尸吗？明天我们会被当作嫌疑犯吗？之后我们还会被继续盯上吗？” 林绵低下头说道：“我要看书了。” 洛西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中，只能恨恨地扭过头不看林绵：“看看看，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虽然林绵没有回答他，但在第二天一早，班主任就给出了他答案。 早读还没开始的时候，班主任就率先走上了讲台。 洛西观察着班主任时发现他的眼下有着一片青黑色，洛西猜测他兴许也是被这几天的失踪案压得喘不过气。 “都到齐了吧，早读先等会，我们先说点其他事。”班主任疲惫地叹了一声，“其实昨天我已经说过了，但是今天我必须得再重新强调一下安全问题。” 意识到了班主任可能要说什么，洛西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昨天隔壁班的姜成智失踪了，被发现的时候……”班主任停顿了一下，没有说下去，“各位同学，安全的问题就在我们身旁，谁都不知道今天遇到危险的会是谁。” 同桌凑到了洛西的身旁：“诶，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洛西偷偷摸摸地凑了过去：“怎么了？” “我就跟你一个人说。”同桌压低了声音，“姜成智被杀了，尸体都变成了好多块，今早是在垃圾房被发现的。” 洛西下意识地反驳道：“不可能！” 怎么可能呢，他昨天都看到姜成智的尸体了啊，明明在那个时候还是完整的人形。 “洛西！我说话还是你说话？” 听到了班主任的怒喝声，洛西一个哆嗦，生生把喉间剩余的话给咽了回去。 同桌顶风作案低声说：“我骗你干什么，你走读的不知道，今天警察都来我们这了，那个尸体都装在垃圾袋里，拎出来的时候都被分成好几个垃圾袋了。” 洛西寒毛直竖，一时间不知道应该信谁才好。 班主任还在讲台上继续说道：“总之，各位同学自己注意好安全问题，不要落单，做到结伴出行。还有，本周一直到周五，学校都做停课处理，本来放在下个月的水族馆研学，我们提前到本周五进行，大家直接前往目的地汇合，结束各回各家，不要来学校。” 教室内短暂地沉默了几秒之后，突然爆发出了剧烈的欢呼声。 “好耶！停课回家！” “明天就研学吗！老师，我们明天去哪里啊？” “终于可以回家休息一下了，我都要感动哭了。” 明明刚刚才说完同学去世了的消息，可转瞬之后就没有任何人在意了。所有人都在为这死亡带来的假期欢呼雀跃。 洛西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突然觉得有些喘不上气。 他回头看了一眼林绵，此时的林绵在喧闹的人群中仍是安静地出奇，这冷静在此刻反倒让洛西的心静了下来。 林绵就像是他的锚点，不管发生了什么，只要有这个人的存在，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今天的一切还算顺利，到了放学的时间点，没等洛西说什么，林绵就率先看了他一眼，出声道：“走吧。” 洛西点了点头，背上包就和林绵往外走去。 到了校门外的时候，洛西左右看了一眼，确定附近没有认识的同学之后，立刻对着林绵摊开了手。 林绵低头看了一眼洛西的手：“怎么了？” 洛西理直气壮：“昨天你不是突然消失了吗？万一今天又遇到同样的事情呢？” 林绵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漆黑的眼睛注视着他。 刚开始洛西还觉得没什么，但等时间长了一些，他也莫名有些不自在了起来。他忍不住提高了音量，虚张声势道：“你爱牵不牵，万一真的出事了我可不会再来救你了。” 林绵没有说话，只是嘴角轻微地上扬了一下。 洛西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然后一只温热的手突然握住了他。 洛西的所有话戛然而止，他低头看了一眼那只正在和自己交握、修长又漂亮的手，心情瞬间大好。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今天傍晚的晚霞是极其漂亮的粉紫色。 在林绵的监督下，这几天洛西难得好好学习了一把。只是在作业写完之后，洛西说什么也不肯再学习了，林绵到最后也没了办法，只能放任洛西打游戏。 也是到这个时候，林绵才注意到洛西打起游戏到底有多废寝忘食，趁着这几天不上学，硬是连着几天都打到了凌晨四五点才睡。 最夸张的一次，林绵早上起床准备去洗漱时，洛西还窝在沙发上，盯着屏幕碎碎念叨。 “再来一次，这次我已经做了完美的规划，这场战役我绝对不可能输！” 林绵忍无可忍，直接把洛西提溜进了被窝，就算洛西再怎么哀嚎也没有理会，直接一脸冷漠地没收了他的游戏机。 “你再这样昼夜颠倒下去，明天你准备怎么参加研学？” 洛西眼巴巴地看着林绵：“没事，大不了我就不睡了，明天直接过去就行。绵绵，再让我玩一会吧，下周上课我就没空玩了。” 看着试图讨好自己的洛西，林绵的反应是无情的一声冷笑，以及附赠的三套卷子：“你要是睡不着的话就再做会题，我先走了。” 过了半个小时之后，林绵再度打开了洛西的房门，果然不出所料，此时的洛西直接把卷子放在了枕边，已经睡得不省人事，只是那睡姿实在是太过糟糕，他纤细的腰肢连着漂亮的背脊都完全露在了外面。 林绵像是被烫到了一般仓皇地挪开了视线，转身就把洛西的门关了起来，试图用一些正事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这几天的时间过得极快，这几天还能不出门，但到了明天就是研学，他们二人估计也只能一同出门参加了。 只是……水族馆吗？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地点有一些危险。 话说，之前那个论坛中提到的出逃的实验体，好像是海洋相关生物？ 林绵沉思片刻，还是拿出手机点开论坛，搜索了一下关于那个实验体的相关信息。 很快，那个实验体的信息就跳出显示在了屏幕上。 实验体一号，人鱼。 第111章 都市怪谈（十） 洛西大人，要完…… 周五一早。 “早。今天早饭吃什么？待会直接去水族馆是吧？”洛西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摇摇晃晃地走到了林绵的身旁。 林绵没有说话，洛西也习惯了林绵的寡言，因此直接弯腰低头凑近了林绵, 拉长了声音道：“绵——绵——” 不看还好，这一看给洛西吓了一跳。 林绵的皮肤白, 那眼下的黑眼圈就显得格外的明显, 洛西乍一看还以为林绵是出了什么事。 反应过来的洛西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一下林绵眼下的青黑：“你昨晚熬夜了？” 对林绵这种生活规律到近乎病态的人来说, 天塌了都比他熬夜的概率要高一些。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能让林绵主动熬夜。 林绵抬眼看向了洛西：“有些不太好的猜想。” 洛西身体一僵：“不是吧，又要来？” “你知道s市有一个实验体脱逃的传闻吗？” 第128章 看洛西那副迷茫的表情, 林绵就知道他十有八九是没看过，只能略加解释。 “s市的西边在数十年前主要是重工业集群地, 在近年来由于节能减排等原因，部分高新科技企业入驻了园区, 其中有几个研究所, 但具体是研究的什么, 一直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 “有传闻说，那些研究所里进行的是人体实验，也有说法是在制造各种异形。不过不管是哪种传闻，这所研究所内的实验体都不太正常。” “然后最近在那个论坛中，有提到说一号实验体逃离了研究所，现在不知所踪的情况。” 林绵揉了下眉心：“那个一号实验体应该是海洋生物, 外形大概率是人鱼，具有强攻击性。” 洛西头皮发麻：“所以你是说, 今天我们去水族馆的话，可能会遇到这个实验体吗？” 这一瞬间，洛西的脑中闪过了许多, 侏罗纪公园那些个被放出来的恐龙扑着人用力撕咬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反复闪烁。 他惊恐地伸手捂住了脖子。 该死，好痛。 “我突然身体不太舒服，现在就去请个假。”洛西当机立断拿出了手机，寻找着班主任的联系方式。 林绵显然也有此意，完全同样拿出了手机准备给学校发条请假消息。 请假结束后，洛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觉得心中踏实了许多。 那些影视作品中的主角也许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但洛西只想坚决贯彻绝对不作死的理念。 明明知道有危险，到底为什么还要冒这个风险。 况且比起研学，他还是更喜欢在家中打游戏。 洛西拿起了桌上的面包往嘴里塞了几口，兴高采烈地往沙发上一扑，再度拿起了手柄。 今天他玩的是一个击杀感染丧尸的恐怖射击游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游戏画面中一直在跳出一些完全不符合主题的触手。 洛西忍不住腹诽这游戏续作真是越来越烂了，到底是什么奇才才能想到把丧尸和触手结合在一起。 不过真的在他的枪打爆了这一条又一条的触手时，洛西心中又升腾起了一股诡异的爽感。 触手这种黏糊糊滑溜溜的东西，完全就不应该存在于世间！ 水族馆内。 莹蓝色的光芒笼罩了整个水族馆，伴随着呼吸的频率，水波温柔地荡漾着，一堆海洋生物在其中飘来荡去，也构成了一幅寂静的美景。 学生们三三两两的在水族馆中走着，整个空间倒也称得上是和谐安宁。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只小触手悄然从通风管道中探出了头来，探头探脑地观察着这些人类。 在把整个水族馆都扫荡了一圈之后，它有些垂头丧气地回到了主人身边，叽叽咕咕地汇报着自己刚才看到的情况。 一只手在触手的身上轻轻拍了一下。如果仔细去看的话，就会发现那只手的手指中间竟是连接着一层半透明的蹼膜，手臂的皮肤上也残存着鳞片的痕迹。 “洛西没有来吗？”它的音色沙哑而低沉，既惑人又怪异，有一种强烈的非人感。 另一道声音在这个空间内响了起来：“他已经察觉到了这是个陷阱。” 一号没有回头，只是透过玻璃的模糊反射看向了那个人影。 那人身形极为高大，穿着一袭极为华丽的红色喜袍，宽大的红盖头罩住了他的整张脸，让人无法看清底下的表情。 一号嗤笑了一声：“如果不是盛郁打草惊蛇，洛西现在已经乖乖回到我身边了。” 另一个藏匿在黑暗中的身影稍微动了一下，半张脸留在阴影之中，另外半张脸展露在了光亮之下。 如果洛西此刻在这里，恐怕只需要一秒就能辨认出这个戴着口笼的人是谁。 盛郁微微抬眸，一言不发，只是伸出了舌尖，轻轻舔过了嘴唇。 他一言未发，另外两人却都是瞬间理解了他这动作中所表达的含义。下一秒，一只极为凶戾的纸鹤和一条绷直的触手呼啸而下，猛然袭向了盛郁。 盛郁一个闪身，轻松躲开了两方的攻击。 一号和渊厄此刻的表情已是杀意满盈，若不是此刻他们不得不联手，恐怕这两人早就已经对盛郁真正地下了死手。 盛郁缓步从阴影中走出，带着餍足的笑意看向了他们：“想杀了我吗？那就来吧。” 一号和渊厄注视着他，却是谁也没有动。 见两人没有要动的意思，盛郁轻轻笑了一声：“当然，如果你们杀了我的话，s市的结界恐怕就维持不住了。” 渊厄的红袍无风自动，轻声说道：“你以为你为什么还能活着。” 为了得到洛西，他们共同布下了这个天罗地网。只要还未将洛西逼入绝境，他们之中微妙的平衡就不会轻易被打破。 一号靠在椅背上，敛起了眼中的阴郁之色：“各凭本事吧。” 在数日前，他们联手打造了这个巨型结界，制造出了这个无比逼真的世界，把洛西带入了其中。 在这个他们三人合力制造出的结界中，洛西的记忆被抹去了。在s市中，洛西只会以为自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高中生，每天按时上下学，喜欢玩游戏，父母忙碌于工作鲜少回家。 而在某一天，他普通的日常生活突然被怪异打破。 在这个世界中，洛西一旦精神彻底崩溃，就会彻底被结界同化，完全遗忘自己的身份。 如果走到了这一步，就意味着洛西会被彻底留在这个世界，再无逃脱的机会。 一方是普通人类，另一方是实力惊人强大的三个非人生物。任何人都清楚这是一场绝对不公平的狩猎，输赢的结局应该早从一开始就已经写明了。】 唯一的变数，就只有那个叫林绵的少年。 他们三个全都知道这个人类的存在，但各怀鬼胎的他们谁都没有主动提出，只是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局势。 第一天盛郁出手的时候，洛西的状态其实已经相当脆弱了，若不是林绵的出手保护，此时的洛西可能已经彻底坠入网中。 林绵。谁也不知道这个人类到底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一号只是想到这个名字，心中就升起了一股细微的烦躁。 在s市这个巨大的狩猎场中，每一个人都在等待着一个契机，得到洛西的同时将其他人彻底抹杀。 但此时还不是正面冲突的时候。 一号站起了身，扯动了一下嘴角：“没关系，他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他。我走了。” 洛西没能主动跑入他的怀中固然有些令人遗憾，可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果洛西不来，他就主动去找洛西。 就像当时的洛西做得那样。 傍晚，洛西家中。 洛西斜躺在懒人沙发上，仰头举着手机：“今天去水族馆的同学好像说一切正常，什么都没有发生。” 连续不断的切菜声从厨房传了出来，伴随还有的是林绵那过了水一般浸凉的声音：“是吗？那是好事。” “我们是不是应该去一下啊？”洛西郁闷道，“我看他们拍出来的照片里好像有黄油芥末味的章鱼眼珠，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林绵沉默了片刻说道：“洛西，不要随便吃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洛西更加幽怨了：“你真没品，这么好吃的东西你都不想吃吗？” 林绵这次回都懒得回他，专心致志地在厨房继续备菜。 “唉……”洛西又翻了几张朋友圈的照片，看着水族馆餐厅的特色菜垂涎欲滴。 林绵天天就知道在家做一些清淡的水煮菜，连红烧肉都不给做，洛西实在是吃得浑身发毛，哪哪都觉得不对劲。 似乎是听到了洛西的叹气，林绵冷冷道：“你再废话今晚就不做你的菜了。” 洛西委屈道：“你天天做这么清汤寡水的，我就叹个气都不行吗？” 林绵冷笑道：“那你做饭。” 一击必杀。 洛西瞬间哑火，过了好一会才嘟嘟囔囔地不知道在抱怨些什么。在厨房握着菜刀的林绵嘴角轻轻上扬了一下，然后说道：“你要是没事就先洗了澡，晚上我要用浴室。” “知道啦——” 那一边的洛西应了一声，拿着衣服晃晃悠悠地进了浴室。临洗澡之前还不忘探出头大声嚎了几句，表达了自己今晚死也不想吃清蒸鱼，只想吃水煮鱼的决心。 林绵看着自己手中那条鲈鱼，无奈扶额。 算了，如果洛西实在想吃的话，明天再去给他买条清江鱼吧。 这一边林绵在专心做菜，一时间也没察觉到时间的流逝。一直等所有菜都做完摆上桌之后，他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 已经一个小时过去了，厨房外却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他走到了浴室门前，敲了几下门：“洛西，你在吗？”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第112章 都市怪谈（十一） 浴室中的洛西大人…… 第129章 一小时前。 洛西哼着轻快的小曲, 从脖颈处开始一颗颗解开了扣子，然后将脱下的衬衫随手往脏衣篓里一扔。 那原先版型板正的衬衫顷刻间变得歪七扭八没个正形，洛西却是毫不在意。 他只是继续将剩余的衣物褪去, 让自己身体纤细的线条一点点展露了出来，随后向浴室迈步走去。 这是平日里每一天都做得动作, 可不知道为什么, 在今天洛西的动作变得迟缓了一些。 他心中升腾起了一种古怪的感觉。 奇怪, 为什么有一种莫名的不自在。 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旁边盯着他看。 洛西狐疑地左右看了一眼，却是什么问题都没能发现。在确认一切如常之后, 洛西甩了甩头，抛却了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 走入了浴室中。 他伸手拧开开关，细密的水雾立刻从喷头中洒下, 顺着那皎白的皮肤一颗颗滚落。妥帖的水温让洛西舒了一口气, 精神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前几天在学校中刚遇到那些怪物时, 他面上看起来还算镇定，实际上脑中的那根弦一直在绷着没敢松懈。但这几天在林绵的陪伴下，他心中的恐慌消退了许多。 不过……怪谈啊…… 他的手掬起了一汪水，透过那水洼的表面看到了自己扭曲的倒影。 今早那个关于水的怪谈再度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你知道吗？那个s市第一研究所的故事】 【没想到我也有在我们论坛发帖的一天。我是个非常普通的研究所底层员工，平时的生活也就是两点一线，那些什么灵异事件, 感觉对我来说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 【但是，在这几天我真的听到了一些非常、非常、非常古怪的事情。】 【由于是底层员工, 我平时就是负责处理一些行政接待，非涉密资料整理之类的小事。上班两年、我才发现我居然都不清楚我们研究所具体是研究什么的，只模糊地知道我们好像是在进行一些关于海洋生物的研究。】 【当然了, 上班嘛，总还是会有些朋友的。我的一个朋友就是研究员。聊天的时候他老喜欢吓唬我，说什么我们研究所每个月会死多少人，天天都在进行人体实验之类的鬼话。】 【在之前，我是从来都不信的。但是就在昨天，我突然有一些相信了。】 【我的这个朋友找到我的时候面色惨白。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的脸可以这么白，白到就像是油漆桶里的白颜料。我问他怎么了，他又哭又笑，和我说他要完蛋了，一号实验体在他当班的时候出逃了。】 【我追问了他许多，这个一号实验体是什么？为什么这么害怕？现在立马上报还来得及吗？有什么补救措施吗？】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不停地在摇着头，嘴里一直在喊完了，完了，完了！我当时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找人去救他，可是等我带着人回来的时间，才发现我不应该走开的。】 【他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把刀，一下接一下捅着自己的腹部，有什么粉色的、长条状的、滑腻腻的东西在止不住地往外漏。】 【是肠子吗？我当时就没忍住，跪在地上大吐特吐，另外一个被我带来的同事也吓傻了，站在那里动弹不得。等我吐完再定睛去看的时候才发现不对，那不是肠子。】 【那些从他腹腔里流出来的不是肠子，而是一条又一条的触手。你们都吃过章鱼鱿鱼那种软体动物吧，就是那种生物的触手，但是比他们的要更长，明明都掉出来好长一截了，却还是看不到头。难以想象这些触手之前是怎么挤进我朋友肚子里面的。】 【并没有什么奇迹发生，我朋友就这样死了。但这一切，好像只是个开始。从那之后，研究院经常有人莫名其妙地自杀，他们所有人死的时候都有一个特点，就是他们是在水边死的，实验的水槽、浴室、洗手池或是水杯旁都有可能。】 【写到这里的时候，我很绝望。今天轮到了他们，那哪一天会轮到我呢？我现在不敢洗澡，不敢洗手，不敢喝水。我的全身都在发臭，渴得要命，但是我还是不敢碰任何液体。】 【等等，等等，哈哈哈哈，我突然知道了，我知道我的朋友为什么要捅自己了。】 【这不是还有液体，在我的身体里吗？各位回帖的朋友稍等，我先去把这些液体放光再来回复。】 这个帖子就到这里戛然而止了。 想到了整个帖子的内容，洛西不禁一阵恶寒，搓了搓手臂上冒出的鸡皮疙瘩。 他抬头望了一眼持续不断喷出的水雾，心中莫名有些发毛。 如果按照那个帖子所说的话，他现在是不是也有危险呢？ 像是在应和他的想法，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碰撞生突然在浴室内响了起来。 什么声音？ 洛西条件反射般想转过头去看，但在转到了一半的时候又生生停在了半道。 万一，看到的是什么不太妙的东西呢？如果被发现，会不会直接被杀了。 也许装傻，才是最正确的策略呢？ 洛西的脑中不断反复闪过那个论坛怪谈中所描述的瘆人语句。呼吸越来越急促，草草用水冲了一下身上的泡沫，抬手就去推浴室的门。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扇平时轻而易举就可以推开的门，在今天不知道是因为热胀冷缩产生的吸力，还是因为某些不可言说的存在，不管洛西怎么推都推不动。 洛西的心这下彻底凉了。 就算要死，他也不想死的这么难堪。再怎么样，他也不想浑身赤|裸地死在浴室里，被警察验尸的时候被无数人围观指指点点。 只是想到这个可能性，洛西就悲从中来，再也无法强装镇定，用尽全力砰砰撞击了几下那扇门，试图用蛮力把那扇门推开。 只是还没等他把门推开，那金属碰撞声就又响了起来。这次像是察觉到了洛西已经发现，那声音变得大摇大摆，分外招摇。 洛西这次再也无法按捺，猛地回过了头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他终于看清了那声音是什么东西在作祟。 那是一条浅粉色的小触手，正在吭哧吭哧地顶起地漏的铁盖努力往外钻。见洛西看向了它，它似乎一下子有些害羞了，整条触手的颜色都开始迅速加深，变成了鲜艳的赤红。 洛西一怔，突然有些好笑。 他也真是的，就因为这一条小触手，把他给吓成了这样。虽然洗澡的时候地漏里突然冒出来一条触手听起来很诡异，但是就这样的小东西根本就伤不了他—— 下一秒，他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大错特错了。 那一条娇俏可人的小触手弹动了一下，铆足了劲开始往外挤，那挤出来的触手越来越粗，越来越粗，小小的地漏不堪重负，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洛西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那条触手还在持之以恒地想要往外钻，只听“咔”的一声，地板出现了一条裂缝，并迅速以蛛网状开始向外扩散。 地板不堪重负，终于彻底破裂。那触手欢快地钻了出来，终于彻底露出了它的原形。 洛西注视着眼前那条比他人还高的触手，整个人彻底陷入了呆滞。 什么啊，这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在人类的世界里会出现这种完全不符合常理的东西啊，而且，而且……这个触手怪就这样堂而皇之地闯入了他的家中，连征兆都没有一点吗？ 他身体发软，只能无力地靠在玻璃墙上，全靠着玻璃的冰凉才勉强冷静了下来。 现在，他能做的恐怕也只有这个了。 洛西用力闭了一下眼睛，然后拼尽全力大喊道：“林绵！林绵！救命！” 他喊了几声都没有反应，但他也不敢放弃这唯一的希望，只能拼尽全力继续呼唤着林绵。 但他的呼唤，似乎注定是徒劳的。 在他又喊了几次之后，有什么冰冷而滑腻的东西缓缓卷上了他的脚踝，沿着小腿那光洁白皙的皮肤一点点探了上去。 “滚开！你给我滚开！别碰我，恶心死了！”洛西颤抖着嘶吼道，想要吓退对方，但是到了最后，他自己却先是露了怯，声音中都带着颤抖的哭腔。 那根触手先是一顿，然后变本加厉地摩挲着洛西的腿弯，似乎还有继续向上的趋势。 那片乳白的皮肤太过细嫩敏感，在触手的吸盘吸过了之后便迅速留下了几个鲜艳的红痕，乍一看就像是几朵惊人靡丽的花。 洛西的心中一片绝望，孤立无援的痛苦几乎要逼疯了他。 为什么……都这么久了，林绵还是没出现在他身边。 他的眼泪不知不觉中流了下来，哽咽着再次喊道：“林绵……” 奇迹在这一刻似乎终于发生了。 来自人类的皮肤触碰到了他的肩头，来者从侧方环抱住了他，支撑着他继续站立。 第130章 洛西心中一安，身体都没了力气，嘴上却还是忍不住埋怨：“你怎么才来，快点帮我把这条东西弄走。” 林绵没有回答他，只是加重了些手上的力气。。 “你在等什么呢？还不快点动……”洛西一边说着，一边顺势抬起了头。 在看清了那个人的脸时，洛西的瞳孔骤然紧缩。 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忘记了什么。 从始至终，他身后那扇浴室的门，从来就没有开过啊。 林绵又怎么可能能够来到他的身旁呢？ 会出现他身边的，就只可能是那不可名状的怪物。 第113章 都市怪谈（十二） 不想成为母体的洛西…… 洛西终于看清了眼前这个人的面貌。 那张脸带着湿漉漉的水汽, 整张脸俊美到了近乎妖异的地步，在和那对深蓝色的瞳仁对视上的一瞬间，洛西几乎以为自己要被吸进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 他对这张脸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就像是那时第一次看到盛郁那样。 下一秒，洛西的视线一偏, 突然看到那人的耳鳍。这无比惊悚的一幕一下子将洛西拉回了现实。 他当然知道会出现在这里的不是普通人类, 可是这耳鳍, 不是明晃晃地在说明这就是个非人生物吗！ 那些关于研究所中异常生物出逃的传闻反反复复地在他的脑中闪过，最终和眼前这张脸定格在了一起。 这……就是那个一号实验体吗？ 完全受制于人的洛西连动都不敢动一下，整个大脑完全陷入了宕机状态。 林绵恐怕也听不见房间里的声音吧, 他的人生就要这样结束了吗？ 可是，他好像还有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为了那个人, 他必须活下去—— 等等，那个人是谁？ 洛西心中迷茫了片刻, 然后用力咬了下舌尖。 这种事情在现在完全不重要, 重要的是, 他现在马上就可能要死了。 他居然还有闲心在想这些有的没的，有这个时间，还是应该先想想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活下去吧。 有什么湿凉、粗糙的东西正摩擦着他的皮肤。洛西用余光瞥了一眼，扫到了一片银蓝色，他稍稍认真去看，才发现那似乎是几片锐利的鳞片。 洛西的皮肤被刮得微微刺痛, 但他只能强行忽略这微妙的触感，把注意力放在一号的身上。 他干笑了一声：“那个……你应该是从研究所里出来的对吧？你看, 我也不是研究所的人，应该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一号实验体一言不发，只是以一种似乎极其漠然的眼神注视着他。 该死, 这群非人类生物怎么都这么傲慢，和他们说个话，每个人都这副样子。 洛西心中咬牙切齿，面上却是还有些讨好地笑着：“你想吃什么吗？要不你先放了我，我这就出去帮你准备一下。或者你有其他想要的任何东西，我也现在就买……嘶！” 他的话都还没说完，一阵剧痛就从他的锁骨上传来。 那个怪物毫无征兆地、用力对准他的皮肤咬了一口，洛西痛得倒抽了一口冷气，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好痛。 “你……你要吃了我吗？”洛西的声音都吓得扭曲变形，颤得厉害。 眼前一直面无表情的俊美男人突然笑了一下，对着少年微微张嘴。那口中的牙尖锐锋利，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类能拥有的牙。 洛西还以为这动作是在对他示威，一瞬间吓得紧紧闭上了双眼，带着些哭腔说道：“别吃我！求求你了……” 一号看着身体发颤的少年，有些说不出自己心中的感觉。 洛西，嚣张的、不可一世的、自我的洛西，在此刻就像可怜虫一般任人宰割，脆弱到谁都能取走他的性命。 原来，洛西原本是这个样子。在褪去了神明这个身份的威严，失去了一切的权柄后，他也只是一个懦弱又无能的家伙。 可是，这样的洛西，反而好像让一号那些阴暗扭曲的欲望像是吹了气的气球那般迅速膨胀了起来。 他越是流泪，一号心中的恶念越多。 只是转念之间，一号就突然有了念头。 短暂的沉默后，笼罩在洛西身上的阴影突然间消失了。 洛西稍抬起头，看着拉开了一些距离的一号，终于意识到自己被放开了。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还以为是自己的求饶起了作用，天真地向眼前的实验体道起了谢：“谢谢，那，那我就先出去了，你要是什么就和我说。” 他实在是太过愚蠢，完全没有意识到此时自己这番作态到底有多诱人，这种软弱的感谢不仅没能让一号心软，反而让它升起了更多暴虐的想法。 洛西转过了身，满心欢喜地准备推开门。下一瞬，那刚才一直无声无息的触手突然动了起来，用力卷紧了他的皮肤。 另外几条触手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异常娴熟地缠住了他的四肢，将他悬吊在空中，逼迫着他把自己身体的每一处展现给眼前的上位者。 洛西的脸瞬间红了个透，那过于羞耻的展示姿势让他的大脑都快过载爆掉了。 他用尽全力想要挣脱掉那些滑腻软体生物的控制，但是他的挣扎反倒让那些触手毫不留情地加重了力气。 触手的用力挤压之下，白软的皮肉从那缝隙之中被挤了出来，亟待有人掐上一把。 洛西此时还抱持着幻想，礼貌地对着一号问道：“不好意思，你能控制这些触手吗？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可能不太舒服。” 一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的确可以控制。” “那，可能需要麻烦下你，能让它们别再缠着我了吗？” 这一次一号没有答话，只是仰头欣赏着洛西此刻狼狈的姿态。 就算是傻子，在这一刻恐怕也不会以为眼前的人还是什么好心人。更何况洛西并不算是个货真价实的蠢货。 洛西的表情逐渐变了，眸色也沉了下来：“你要做什么？我说了，你如果有什么需求，我会尽力满足你的。” “是吗？”闻言，一直表现得极为冷漠地一号突然笑了一声，“我想要的东西，你给得了吗？” 洛西心中已是恼恨至极，但是表面上却还是故作镇定：“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能不能给得出。” 一号轻声笑道：“我有一个母体，他很不乖，所以我还想要一个新的。” “母体是吗？”由于过于紧张，那些信息已经完全进不了他的脑子了，但他还是胡乱说道，“没问题的，只是母体，我会帮你弄到的，但是你现在先把我放出去——” 一号的声音打断了他：“你知道母体需要做什么吗？” 洛西咽了下口水，心想自己哪里会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还不是先把你糊弄过去，之后再想办法直接逃了。 那个怪物继续说了下去，说话的声音由点连接成线，径直穿入了他的耳中。 “母体就是用来为我孵化卵的容器。”一号的眼神格外幽深，似乎意有所指，“作为母体，不需要有思想，不需要意念，只需要永远被动地接受一颗又一颗卵，用体温给他们带来生命。” 洛西已经是病急乱投医了：“没问题，你要的话，我到时候帮你去找。” 不过就是母体，什么鸡鸭牛羊鱼，随便找一个听话的给它就行。 一号似乎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提前一步斩断了他的退路：“我已经有了一个选中的母体。” 洛西的心脏重重一跳，有一种极度不妙的预感在他的心中升起。 冰凉而尖锐的指尖不知何时抵上了他柔韧的腹部，在那一块滑动游弋着。 “这里一看就很适合用来孕育，你不觉得吗？” 冷汗渗满了他的身体，刚才一号所说的话语在他的脑中迅速地复现了一遍。 开什么玩笑，要他的肚子里装满了这个怪物的卵，然后乖乖给他生孩子？这种事情，光是想一下都觉得令人作呕。 他勉强笑着说道：“你可能不了解人类的分类，我是男生，是没有办法怀孕的。” 一号轻描淡写道：“是吗，人类的身体这么没用啊。” 洛西心中一喜：“是的，所以说可能我不太适合……” “那就没办法了，我会想办法对你的身体进行一些改造的。如果在这里加一个孕｜囊，你应该就能当一个合格的母体了吧？” 少年近乎呆滞地看着眼前的怪物，理智告诉他应该要再说点什么说服对方，但是过度的恐惧之下，他的嗓子中只能发出一些毫无意义的嗬嗬声。 不要，不要，如果变成这样的话，不是还不如死了吗？ 如果像他所说的那样，被永远地被囚困于一堆恶心的触手中动弹不得，原先正常纤细的腹部被怪物的卵挤满高高隆起，永远地称为怪物孵卵的母体容器。 这样活着，还能被称之为活着吗？ 第131章 见到洛西此刻的情状，一号的心中不禁升起了一股怜爱之情。 就这样彻底崩溃就好，只要忘记一切，彻底被恐惧所吞噬，属于洛西的一切就都这样结束了。 那高高在上的神明，天上不落的太阳，终究还是落入了它的掌中。 再等一下，再等一下，给洛西那最后一击就好。 一号正谋划着最后的时机，就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道声音。 “洛西？洛西！你在吗？” 先前已经双目无神盈满泪水，开始放弃挣扎的少年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对着外面拼尽全力地喊道：“我在里面！林绵！救我！” 一号微微眯眼，一种强烈的不悦感突然在它的心中升起。 林绵，又是林绵，每次都是这个家伙打乱了计划。 更关键的是，洛西面对着这个林绵，情绪明显不太一样。 他依赖着林绵，信任着林绵，在此刻也相信林绵能够把他从解救出去。 这愚昧的想法让一号只想冷笑。 既然如此，它就让洛西看看，林绵到底能不能把他从这里救出去。 那些触手骤然松开了洛西，把他放了下来。那白皙柔嫩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道红痕，看着格外触目惊心。 洛西压根没空想为什么突然就把他放了下来。他只是连滚带爬地跑到了门边，拼命地敲击着门：“林绵！林绵我在这里！听得到吗？” 洛西喊得声嘶力竭，心中愈发发凉。 只有林绵了，如果他没有办法把自己救出去的话，一切就都结束了。 他只有林绵了。 第114章 都市怪谈（十三） 不想孤单一人的洛西…… “洛西？” 洛西跪趴在门边, 拼命地拍打着门：“我在！我在！我就在这里！” 他极其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拼尽全力想要将自己的声音传达给林绵。 但从他打不开这扇门开始，他就应该知道, 这个房间已经不是正常的状态了。 不论他发出多大的声音，外面的林绵都像是聋了一般没有听见。 刚开始, 门外的林绵还在持之以恒地呼唤着他, 但是时间一长, 他似乎也在疑惑林绵为什么还没有回应。 呼唤的频率变得越来越低，最后没有了声音。 听到外面陷入了寂静的时候，洛西彻底崩溃了。他用尽全力拍打着门扉, 连声音都喊到破音沙哑：“林绵！林绵你别走！求求你！你不能走！听到没有啊！混蛋！谁准你走的——” 没有声音。 门外没有人能回应他了。 “别走啊……林绵……” 最后一点支撑着洛西的力气也泄了出去，他整个人就像是没了骨头, 软软地滑了下去。在他即将滑落在地上的时候，一双温热的手接住了他。 “真可怜。洛西, 你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刻啊。” 那个实验体低哑的声音在他耳畔响了起来：“怎么办？林绵也救不了你。” 洛西的视线逐渐变得空茫。 他要怎么办, 他已经尽了全力了, 但是他还是什么都做不到。好累啊，他已经想放弃了，不管是死了也好，当母体也罢，他就能只能接受这样的现状。 毕竟，他就是这么没用啊。 滋——滋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突然静止了, 一切变得异常安静，无数零散画面突然跳出在他的眼前。 那似乎是他和一个人生活中无数零散的碎片, 他们一同捕猎，一同烹饪，一同阅读, 一同游戏，相伴着度过了无数个岁月。 洛西很努力地想看清另外一个人的脸，但是那个角度实在是精妙，他怎么都没法看到那张脸的容貌。 他的心中不由得有些焦躁了起来。 是谁？他有一种无名的预感，他必须看清那个人的脸！ 洛西极为急迫地凑了过去，所有的画面却是忽地一暗，全数消失了。 一幅巨大的画面猛然跳出在他的眼前，挡住了后方无数的小画面。 在那幅画面上，洛西看到了自己正挡在一个人的面前，而那个人奄奄一息，身受重伤。 到底是谁！ 洛西急切地观察着那个人的脸，这一次，这个画面终于不再故意阻挠他，而是顺畅地漏出了那个人的脸。 在看到那张脸的一瞬间，洛西如遭雷击。 林绵？ 下一瞬间，无数密密麻麻的小画面一张又一张地跳在了他的前面，挤满了整个视野。 每一张画面上的脸，都是林绵。 笑着的林绵，生气的林绵，温柔的林绵。 以及悲伤痛苦的林绵。 这些画面冲得洛西头晕目眩，连呼吸都变得难以为继。 冥冥之中，像是有什么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 您想救他吗？ 无能的您要怎么救他？ 您就要这么认输了吗？ 洛西大人，您可是％#^#+啊！只有您，只有您才做得到这一切！ 漂浮于混沌中的洛西逐渐也闭上了眼。 对啊，它说得对，拯救#*^$，是只有他能做到的事情。 毕竟他可是——— 洛西骤然睁开眼，目光如尖刀般刺向了前方的实验体。 察觉到洛西的突兀转变，一号微微眯起眼，然后极淡地笑了起来：“怎么了？还想反抗吗？” 它能感觉到洛西此刻的变化。 之前的洛西还只是一个普通高中生应有的样子，但在此刻，他身上突然出现了神明才有的一些特质。 比如傲慢、强硬、冷漠，以及绝对的坚定。 洛西不置可否，只是缓缓站了起来，直视着眼前的一号实验体。 “我一直在想，从你出现开始应该已经过了很久了，但你似乎一直没有什么实际行动。从头到尾，你都只动了嘴皮子功夫。” “你一直在浪费时间说这些废话。你到底是不想杀我，还是不能杀我？” 双方短暂沉默的过后，洛西若有所思道：“就和那个盛郁一样，你也有什么限制在身上吧？” 盛郁出现多半需要特定的时间和地点，攻击似乎没有太多限制。那一号呢？水是它能够出现的条件，但它想要攻击人，似乎另有条件。 他抬起眼，审视着眼前的实验体。 一号闻言似乎觉得很是好笑：“你觉得我杀不了你？” 它形如鬼魅般，再度迅速地出现在了洛西的面前，五指抵在洛西的喉咙上，尖锐的指尖在那柔滑的皮肤上轻轻划过，顷刻间就留下了一道血痕，几滴殷红的液体从伤口处缓缓滴落，沿着皮肤滚落。 “只要我再稍微用力一点，你的气管就会被立刻割断，只需要一会，你就会死个彻底。” 洛西微微仰头，大方地将自己最脆弱的地方完全暴露给了一号，挑衅道：“那就来试试看。” 一号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指尖却是愈发用力。洛西只觉得喉咙那一带先是传来了尖锐的刺痛，然后便是火烧一般的灼热。 就算是这样明确地感受到了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他的表情也没有分毫变化，只是就这样注视着一号的动作。 那冰凉的利器前进了几分之后，便停顿在了原地。 一号的瞳色变得愈发深邃，就这样静静注视着洛西。 就算是尖刀已经刺入了喉中，少年也没有表现出任何胆怯。 洛西其实说得没错，它不可能真的杀了洛西。 但洛西也想错了，一个怪物能对他做的，还有很多事情。 一号的嘴角轻微地上扬了一下，静静站在原地，它身后那大量的触手无声地舞动了起来，逼近了洛西。 在意识到一号想要做什么事情之后，洛西脸上的镇定突然被打破了一些。 不太妙，就算是不会死亡，也不代表他一号真的什么事情都做不到。 在感受到那黏腻的触手表皮缓缓缠上了他的皮肤时，洛西终于忍不住惊慌地试图把四肢抽回去，但那些触手的桎梏实在是过于用力，以至于他的挣扎都成了一个笑话。 就在此刻，门外突然响起了声音。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魑魅魍魉，尽数退散，破！” 那是林绵的声音。 洛西看向了门的方位，眼眶不知为何泛起了酸意。 林绵他没有走，他注意到了自己的不对劲，在想尽一切方法把自己从这里救出。 先前牢不可破的门在这一刻终于被打开，那个熟悉的身影就站在他的面前。 一下子，所有的委屈突然扑上了洛西的心头。 他带着哭腔喊道：“林绵！你为什么才来啊！” 林绵一贯冷而凉的视线在此刻难得带上了些温情，他安抚般地看了一眼洛西，然后看向了一号。 这个今天的主角压根没有将林绵放在眼里，它只是专注地注视着洛西，用目光将他完全舔舐吸吮了一遍。 此时一号的身影已经开始逐渐变得透明，几秒之后，它的身影终于彻底消失，那些触手也跟着全部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房间内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第132章 洛西实在是没了力气，只能颤抖着跪坐在地上。 一块干燥的浴巾披在了他的身上，洛西一怔，抬眼看向了前方。 林绵蹲在他的身前，认真地用浴巾将他全身包裹了起来。 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什么都没有穿，身体冰凉得厉害。洛西不由暗叹自己这个澡算是白洗了，可如果真的让他再洗一次，他又没有这个胆子独自留在浴室。 洛西想到这里，不由得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喉间，可这一次却没有摸到预料之中的疼痛。 他拉开了一些浴巾低头去看，才发现自己身上那些应该留着的痕迹全都消失了。 见他似乎在想什么，林绵温和地出声问道：“怎么了？” 洛西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没好意思说一号留下的其他痕迹：“刚才我的脖子好像被刺到了，但是现在所有痕迹又都消失了。” 林绵伸手轻轻抚过了他的脸：“不管怎么样，先出来再说吧，在里面太凉了。” 洛西终于得以顺利离开了浴室。他换了一身衣服，把头发擦得半干，然后在沙发中蜷缩成了一团。 林绵端了一杯姜茶递给了他，然后坐在了他的旁边：“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洛西半闭着眼睛，断断续续复述了一遍刚才发生的事情。他实在是有些耻于讲述那些过于亲密的接触，只能将一些自己被威胁的部分挑拣出来讲述了一下。 林绵安静地听完了他所有的讲述，然后若有所思道：“听你的描述，我更加倾向于出现的这个怪物只是一个投影。” 他详细分析了一下：“因为只是一个投影，所以它无法对你造成实质性的威胁。刚才它所说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激发你的恐惧，让你彻底崩溃，这个时候它才能彻底出手。” 洛西摇了摇头，突然闷声不吭地把整张脸埋进了林绵的怀中，以一种极其依赖的姿势靠着林绵。 “我现在……不想说这些。”洛西低声说道，“让我先休息一会。” 他只想抛弃一切念头，把整个人藏进林绵的庇护中。 林绵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得有些太多了，也安静了下来，环抱住了怀中身形纤细的少年，一下又一下抚摸着他的背脊。 在这种极度安静的氛围中，洛西的心一点点落在了地上。 “那个，今天谢谢你。”他闷闷道，“你明明知道危险，还是愿意来救我。” 林绵抚摸着他的手顿了一瞬，平静道：“是啊，但是能怎么办？” 如果连他都不去救洛西，还会有任何人去救洛西吗？ 他必须去。 第115章 都市怪谈（十四） 单恋中的洛西大人…… 在拥抱的时候,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是最近的。 对方的心跳、体温、触感完全包裹着自己，一切乱七八糟的杂念都被彻底摒除，全世界只余下这个人的存在。 这种错觉会让人不知不觉之中上瘾。 洛西用力抱着林绵, 就像是抱着什么大型玩偶，恨不得把整个人都缠上去。 在这亲密无间的接触中, 洛西完全放松了下来。一直等过了许久, 那恐惧和慌乱慢慢消退之后, 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到底有多暧昧。 就算是同性，像这样的动作恐怕也有些越界了。就没有哪个好兄弟会把自己的腿缠在对方的腰上，整个人都依恋地趴在对方的怀中。 发现了这一点的洛西脸开始发起了烫。 在经历过那两个怪物带着强势欲望的侵略性动作之后, 他已经不再像是之前那样懵懂无知。对于同性之间的感情，他开始模糊地意识到了一些什么。 可就算是已经发现了不妥, 洛西也没有说话，只是一言不发地把头埋了起来, 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再待一会, 再让他享受一会此时林绵的温度。 一直过了许久, 久到洛西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才轻轻咳嗽了一声，装作无事发生地从林绵的身上爬了起来。 他观察了一下林绵的表情，心中有些害怕会从林绵的脸上看到厌恶或是恶心。 但林绵似乎和平常一样，只是连那副安静冷沉的模样都和平时没有分毫区别。 洛西眨了眨眼，心中莫名地有些低落。 虽然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但是他好像还有些不满足。 他似乎还希望林绵能给出更多不一样的反应，但如果真的问他想要看到什么反应, 又连他自己都说不出来。 洛西没注意到的是，在他转过头之后，林绵的微微垂下了眼, 隐藏在发丝中的耳根泛起了红。 这顿林绵费尽心思准备的晚餐延迟了两个小时才正式开吃。 两个少年面对面在餐桌旁坐着，安静地吃着饭。 林绵不说话是害怕刺激到洛西，让他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事情。洛西不说话是因为真的饿了，在埋头猛吃。 洛西一直狼吞虎咽地吃完了碗里最后一粒米，才抬起了头，打破了餐桌上的沉默。 “你刚才说，我今天遇到的是什么？” 林绵的筷子在空中一顿：“投影。” 见洛西有些茫然，林绵进一步解释道：“很多过于强大的异常生物，他们是无法轻易来到另一个地方的。他们往往会通过某一个媒介，将自己的一小部分投影过来，而本体还停留在原地没有动。一般来说，怪异的投影造成的实质威胁要小很多。” 洛西恍然大悟：“所以说，水就是那个媒介！” 林绵反应了过来：“你遇到的是那个研究所里出逃的实验体怪谈吗？” “应该是的。”他点了点头，“看它的样子，和那个描述里说得差不多。不过刚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法离开那个浴室，就像是我们之前在学校的时候那样。” 林绵说道：“达成了触发条件之后，就会进入结界。看这个样子，刚才那个结界的范围应该就是浴室。” 洛西微微歪头，突发奇想道：“那有没有可能说，有一个巨大的结界，直接覆盖了整个世界。” 林绵失笑道：“不可能的。这种程度的结界得是多强大的怪异才能做到，如果真的能做出一个世界的结界，那它还能算怪异吗？应该已经算是神了吧。” “也是。”洛西耸了耸肩，忽然想起来问那个关键的问题：“那你刚才是用了什么办法才打破了结界？” “一般来说，如果知道了结界的运行规律和原理就能离开。但我刚才也没时间再仔细研究了，所以我用了这个。” 说着，林绵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张长方形的纸，放在了桌面上。 洛西凑了过去，在看到那张纸上的红色纹路时，他的眼睛猛然睁大了。 “这，这个是符纸吗？” 林绵颔首：“每一个参加试炼的人在开始之前，都能拿到三张符纸。在关键时刻，这符纸可以帮助逃离结界或是规避伤害。刚才也算是派上了用处。” 虽然林绵说得轻描淡写，但洛西猜都猜得到这东西到底有多珍贵。 眼前桌上摆着的符纸只剩下了两张，洛西不由得有些愧疚，他小声道：“我会想办法赔你的。” 林绵闻言一怔，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浅浅地笑了一下。 一直冷言寡情的林绵难得露出这样冰雪消融般的笑意，洛西的心跳不由得漏了一拍。 他悄悄按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然后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转头扯开了话题。 晚上入睡的时候，洛西还有些心有余悸，软磨硬泡地求着林绵陪自己一起睡一晚。 在今天这种情况下，林绵无论怎样都不太可能拒绝洛西，这件事就这样敲定了下来。 只是洛西的房间实在是狭窄了一些，只容得下一张床的位置。 这一张床上实在挤，不管他怎么调整位置，都会避无可避地碰到另外一个人的皮肤。 洛西闭上了眼睛，假装自己没感觉到旁边那个大活人的热度。 只是眼睛一合上，他的脑中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回忆起了傍晚所发生的一幕幕。 其实只有他知道自己刚才到底有多恐惧。 那种濒临死亡的威胁，让他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尖叫着想要逃跑。 但在那一个瞬间，有一种莫名的直觉支撑着他，在告诉他不会有问题的。在先前的某些时刻中，他好像已经无数次地直面过这样的危机，在这一次又一次的淬炼中，他对危机已有了绝对精确的预感。 可这无名的预感又是从哪里来的呢？那些突然出现在他脑中的画面又是从哪里出现的？ 他在城市中出生，从未在脑内画面中的那些村落生活过，那些记忆根本就不可能是现实中存在的。 然而如果要说这是伪造出的记忆，又似乎过于真实了一些。 而且，他对这些记忆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天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洛西没过多久，就在这过度的疲惫中沉沉睡去，任由意识陷入了混沌之中。 第133章 那白天隐约有听到的声音又在他脑中响了起来，左一句洛西大人，右一句洛西大人响个不停，吵得他脑袋生疼。洛西一气之下直接在梦中捂住了耳朵，根本不想听那烦的要死的声音。 那声音的主人似乎发现了洛西的动作，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洛西充耳不闻，闭着眼睛装死。 拜托，离他远一些吧。这种妖魔鬼怪不要再靠过来了。他只是一个平凡的人类，就让他过完这普通的一生不好吗？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想法，那嘈杂声音逐渐消失了。洛西终于算是睡了一个好觉。 短时间内连续受到惊吓给洛西带来了不小的负担，最直接的影响就是第二天一早，他就开始生病了。 得知洛西生病之后，父母也只是发了几条消息草草安抚了一下，最后能照顾他的人就只有林绵。 洛西恹恹地缩在被子中，连玩游戏的兴致都没了。这几天他胃口也差到了极点，往往说想吃什么，林绵立刻就会给他买，但是真的送到了嘴边的时候，他又没什么吃东西的胃口了。 在生病的时候，他似乎变得比平时要更无理取闹一些。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这种行为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但林绵却是一直纵容着他。 林绵对他很好，好到他都有些飘飘然了。 但是在这几天中，他一直在思考着另一个问题。 终于，在林绵给他喂药的时候，他忍不住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林绵，你上次是不是和我说过，s市的异常生物格外多。” 端着温水的林绵低头看向了他：“是的。” 洛西咳了两声，从床上坐起来把药吃了，然后忍不住问道：“那，那如果说我不在s市继续住着，是不是就……” 是不是就不会遇到那些危险，可以安全地度过一生了？ 林绵听出了他话中的言外之意，也知道了他所想表达的意图。 ——不想和洛西分开，不想让他离开自己的身边。 一向冷静的少年脑中突然闪过了这样的念头。 但他沉默了几秒，还是说了真话：“如果去其他城市，应该会比在这里更安全。” 洛西的眼睛微微亮了起来：“真的吗！” ——我会保护你的，就算是s市，也没有这么可怕。 “真的。”他的嗓子变得有些干涩，“现在的s市对你来说，的确太危险了。” 洛西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又逐渐变得黯淡：“但是你要在这里试炼，如果我去了其他城市，要半年之后才能见到你了。” ——不要走。 林绵的眼睫微敛，遮住了眼中的神色：“没事的，就只有半年，不是永远都见不到。” 他忍不住在心中唾弃自己。 林绵，你明明知道什么样才是正确的选择，也知道自己的能力还不足以在这危机四伏的s市中保护好洛西，那你为什么还有这么多阴暗的念头。 可是真的想到洛西可能会离开自己，到一个自己完全触碰不到的地方，他的心中就有一种怪异的情绪开始疯狂滋生。 洛西全然没有察觉到此刻林绵的异样，他想到自己可能马上就要安全了，忍不住露出了这几天来第一个松快的笑：“那我给我爸妈打个电话，说一下转学的事情。” 说着，他拿出了手机，准备给父母拨打电话。 只是极为巧合的是，洛西的电话还没打出去，一通电话就先打了进来。 更巧的是，这通电话正是他的母亲打进来的。 洛西带着笑容接起了电话，林绵心知自己此时的状态不太适合待在房间中，便拿着水杯就出去了。 但，他才刚刚出了门没几步，就听到了一声剧烈的响声。 林绵心中一紧，快步地走回了洛西的卧室，推门道：“怎么了？” 洛西满脸崩溃地跪坐在床上，手机被他重重地砸在了墙上，摔得四分五裂。 他那张精致昳丽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泪水，整个人看起来一碰就碎。 “他们……他们说我父母死了。怎么办，林绵，你最聪明了，你告诉我，这是假的对不对？” 林绵注视着此刻的洛西，心跳突然越来越快。 他知道的，这是不对的、神经质的想法，可是为什么，他除了心疼，还有一种极为隐秘的快感。 他上前了几步，扶起了洛西，喉咙中自动吐出了一些安慰的话语，但那心中藏着的喜悦却是愈发膨胀。 好像从很久之前开始就是这样。 洛西只有他能依靠了。 第116章 都市怪谈（十五） 葬礼与崩溃的洛西大…… 距离接到那通电话已经过了二十分钟。 洛西呆呆地坐在椅子上, 脑中不断重复着刚才电话的内容。 “你好，请问是洛西吗？你的父母在刚才出了车祸，两位被送往医院的路上已经抢救无效去世了。请节哀, 待会请到第一人民医院来……” 骗子。 肯定是假的。 他才不要去什么医院，诈骗也要有点技术含量吧, 这种假的要死的谎言, 到底是谁会信啊。 爸妈怎么可能会这样突然就去世了, 开什么玩笑。他们都还年轻，跟死这个词一点都不沾边才对。 对啊，只要证明这是个谎言就好。 洛西猛然醒悟了过来, 对着林绵问道：“能借我下手机吗？” 林绵依言拿出了手机递给洛西。洛西一言不发，直接点开了电话界面, 输入了父亲的手机号。 嘟——嘟——滴—— 听到电话接通声的那一刻，洛西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喂？” “洛西？” 电话的那一边, 失真的男声传了出来。 洛西的心中一喜, 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爸——” “我刚才不是给你打过电话了吗？你现在在来第一人民医院的路上了吧, 请尽快……” 洛西猛然挂断了电话，一股冷流迅速地窜遍了他的全身。 此刻他再也没有办法欺骗自己了。 如果不是此刻林绵还在支撑着他，可能下一刻他就要彻底倒下去了。 “不好意思啊，可能又要麻烦你了。”洛西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可以陪我去一趟医院吗？” 这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 洛西总感觉自己在处理这一切的时候，整个人像是飘浮在空中, 在半空中俯瞰着这一切。 亲眼确认父母的尸体，签字确认死亡, 通知各个亲友，准备葬礼。 这一系列的流程，如果不是有林绵在, 仅凭大脑生锈的洛西根本做不到。 所以，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洛西不知道答案。 葬礼当日。 “……在今天，我们一同送别这两位优秀的人。如果不是这场意外的车祸，他们本应拥有更美好的人生。接下来，我将讲述二位死者的生平……” 司仪在台上滔滔不绝，洛西却是一个字都没能听进去。 他只是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觉得很奇怪。 为什么会这么突然，这一点征兆都没有呢？这简直就像是一场精心设计好的表演，就为了拦住他离开s市。 在司仪滔滔不绝的话语中，洛西低下了头，看向了他父母头的位置。 由于是车祸，他们二人的头就像是被碾爆的西瓜一般，红色的汁水喷溅了满地。为了美观起见，这两个“头”的位置上盖上了白布，在上方摆了两张滑稽的照片。 有这么一个刹那，洛西看着那两张父母的照片，只觉得异常陌生。 这……是我的父母吗？他们是长这个样子吗？ 为什么，有点记不起来呢？ 司仪的声音拉回了他游离的神志：“接下来，请两位死者的直系亲属洛西致悼词。” 在众人的目光中，洛西走上了前方。 今天的他和在场的每个人一样，穿着得体的黑西装。不知是西装的收腰太好，还是这几天他消瘦得太快，那一截被黑色布料包裹着的腰显得惊人纤细，像是轻轻一掐就会彻底断裂。 他站直了身体，抬起了头，露出了那极为清晰漂亮的下颌线条。 “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拨冗参加我父母的葬礼。我的二位至亲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人，现在我都还记得，在我童年时，他们陪着我，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玩着捉迷藏……” 好陌生。 洛西照着稿子一字一句念着那些话，那强烈的排斥感和陌生感却是越来越强。 他越是努力想要回忆起悼词上那些过往，越是觉得空虚，这一切就像是一片迷雾，不论他怎么努力想走，都无法走出去。 明明是最为亲近的父母，但是为什么……什么记忆都没有？ “……在今天，我们送别了他们。但是这并不是生命的终结。只要我们还记得他们的名字，他们的生命就会永远继续存在下去。谢谢。” 面色苍白的少年深深弯下腰，对着众人鞠了一躬，站起身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晃动了一下。 第134章 众人纷纷上前，想要扶住摇晃的洛西。但是在他们之前，却是有另一个挺拔的身影先一步上前，扶住了他。 那是一个看起来和洛西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他以一种极具保护性的姿势半挡在了洛西的身前，淡淡地扫了一眼旁人。 众人纷纷讪笑了一声，当作无事发生退回了原位。 “好了，接下来是遗体瞻仰环节，请各位绕遗体三圈，在心中记住两位最后的模样。” 所有人安静无声地缓缓移动了起来，围绕着尸体走动了起来。 林绵有些担心洛西，在走动的过程中不由瞥向了洛西。 在看清了洛西的表情后，他的心一沉。 洛西正在哭。 他的头半垂着，让人有些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泪滴顺着他白皙的皮肤连成了线，又一颗一颗滚了下来。 在这一瞬间，林绵很想冲上去，不管不顾地把洛西脸上所有泪水擦拭干净，让他别再哭了。 可是在这个时刻，他似乎只能无声地陪伴在洛西的身旁。 在葬礼结束后，便是火化环节，所有人看着那两具尸体被送入了焚烧炉，红灯跳成了绿灯，过了一阵又跳回了红灯，这两个活人存在的痕迹便只留下了两捧灰。 大多数人三三两两地散了开来，等着待会的聚餐。 洛西捧着骨灰盒，正准备联系下这两天问过的墓地，就看有几个亲戚走了过来。 洛西抬起了头，眼中带着点茫然：“怎么了？” 几个亲戚对视了一眼，最终一个年纪最大的叔叔站了出来，挤出了个笑容：“西西，不好意思啊，今天其实本来不是很适合和你说这个，但是再不说的话，也怕这事有点说不清楚……” 洛西的心一沉，面上却是没有表现出来：“你说吧。” “哎，是这样的，你爸妈这两年生意不太景气，也问我们几个亲戚朋友都借了点，本来我们也不担心他们还不还得上，但是谁也没想到，他们这突然就走了……” 少年沉默了许久，就在众人以为他不准备回答的时候，他突然出声问道：“多少钱？” 叔叔一喜：“我这三十万。” “我借了二十万。” “五十万。” …… 一笔又一笔数字累加在了一起，沉重地压在了洛西的心上。 他抿紧了唇：“我知道了。” “哎，真不好意思啊。但这不是我们家老婆催得紧，孩子又要用钱。西西，你之后有什么难处，尽管和我们说啊。” “是啊，我们都知道，西西是个好孩子。到时候考个好学校，我们可都仰仗你了。”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仿佛说了这样的好话就可以减轻内心的罪恶感。 洛西看着这一幕幕，只觉得整个人都发起了飘。 总共加起来七位数的债务。 把父母留下的房子卖了，也才堪堪能把债还了，说不定还得再欠一些。更别说他还不知道父母有没有其他外债。 别说什么避开鬼怪离开s市了，他连吃饭喝水这种生存基础都成了问题。 他甚至有些讽刺地想到，说不定还没被鬼折腾死，自己就饿死了。 这一顿压抑又简陋的饭结束之后，洛西捧着骨灰盒回到了殡仪馆询问了一下有没有什么便宜一些的安置方法。 买墓地现在已经成了奢望，只能考虑下有没有地方能先寄存一下了。 确认能寄存之后，他支付了相关的费用，但没有立刻把骨灰寄存进去，而是带着骨灰盒来到了户外，找了一个无人的地方把骨灰盒拿了出来。 他的口袋中还装着一袋办葬礼赠送的锡箔纸，传统老派的方法中，还是用锡箔纸叠成元宝烧给去世的亲人。 只是洛西以前从没叠过，别扭地叠了半天也没能成型，最后竟是选择的潦草地叠了几个纸鹤，就这样准备烧过去了。 “就这样吧，能烧点也不错了。我也是费了心思叠的。” 洛西自言自语着，按了下新买的打火机，就这样随意地点着了那几只锡箔纸鹤。 他的眼睛看着跃动的火苗，灵魂却是漫无目的地飘了起来。 如果要变成这样的话，还不如一开始的时候就被那些怪异杀掉呢。 干脆现在就来一个怪物，结束了他的生命算了。 烟雾一点点飘了起来，笼罩了整个房间。 洛西轻轻叹了一声，朝着骨灰盒的方向拜了几下。 一下，两下，三下。 就在他的身体最后一次伏下去的时候，有一阵微凉的空气拂了过来。 是有人过来了吗？ 洛西睁开了眼，看向了空气流动的方向。 烟雾缭绕中，一片艳丽的红猛然闯入了他的眼睛。 由于洛西是伏着身，只能看到来者的衣摆。但仅看那衣摆，就能猜得出来人的不同寻常。 那织锦绣金的红袍异常华丽，交颈的龙凤就像是在那片布料上活了过来，随着红衣的轻微摆动一起一伏。 在殡仪馆这种地方，到底会有哪个疯子穿着这种喜庆的颜色？ 至少在洛西今天进行的葬礼中，绝对没有遇到过这样奇怪的人。 他心中已有了离开的想法，因此也慢慢站直了身体。 在他的身体逐渐站直的过程中，那个怪异的人终于逐渐展现了全貌。 艳丽宽大的红袍，传统中式的服饰风格，以及——那红得要滴出血一般的红盖头。 脑袋发木了一整天的洛西终于在此刻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 好像……他的愿望要成真了。 怪物真的出现，准备要把他杀掉了。 第117章 都市怪谈（十六） 洛西大人，瑟瑟发抖…… 此刻的洛西终于回想起了什么, 比如，那个灵异论坛中的某个帖子。 那个关于村庄中，红色恶鬼的传说 【嘿, 有人看了最近的走进科学节目吗？关于那个消失的村落，我好像知道点什么】 【我先自我介绍下, 我的本职工作是个摄影师, 副业是灵异实况直播的up主。那一期消失的村落, 就是我负责主要拍摄的。好巧不巧，在接到这个工作之前，我其实就去过那个村子。】 【不过之前去那个村子, 是因为我的副业。那个时候有人突然给我的后台发了个消息，不过说实话, 我第一眼都没能看懂他到底给我发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先把他发的消息复制过来一下吧。】 【救救我！！！那个怪物……那个怪物一直在那里……那个红色的怪物正在看着我，下一个就是我了……】 【在发完了那一句之后, 我给他又发了几条消息, 问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他一直没有回我, 起先我也以为这只是一个恶作剧，没准备再理会。但是在当晚的时候，他突然又给我发了一张照片。】 【图片.jpg】 【就是这张照片。那个穿着红衣的怪物在照片的阴影中站着，虽然有些模糊，但是凭借着我灵异区up的直觉，我觉得这张照片不是假的。我又问了他地址, 他没有回复我。不过到了这里，我的兴趣也上来了, 就算他不回复我，我也不准备就此作罢。】 【我通过他账号发布的信息找到了他的定位。当然，这个就不建议大家学习了。说回正题, 那是一个叫乔家村的村落，看起来平平无奇，唯一比较特别的，可能就是他们有一些祭祀的传统。】 【当天我就驱车前往了乔家村，很巧合的是，我正巧遇上了他们祭司葬礼的时候。那些村民很热情地招呼了我，一切都看起来很正常。】 【如果唯一要说不太正常的，可能就是在葬礼的当晚，我上厕所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穿着红衣的人影。那个人影很高大，比我要高出一个头。那个人也没有动，只是一直站在原地，静静地注视着我。】 【我当时就有点毛了，上完了那个旱厕之后，裤链都没拉好我就往回走了。中间我又回头看了几次，那个人影一直没有动，只是站在那里。】 【第二天一早的时候，我就和那些村民告了别，他们的态度也还是一样的热情。不过临走的时候，我没忍住，提到了旱厕里遇到的那个红衣人的事情。】 【村长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那几个本来正在准备送我离开的村民也都盯着我，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我当时就心道不好。不过我运气真的不错，因为当时我已经坐在了车里，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我立刻一脚油门踩了下去，直接开回去了。】 【那些村民追在我后面，一直在喊什么“你不能走”，“要完了”之类的话。我当然不会听，直接就开了回去。】 【直到那天本职工作出任务的时候，我才知道我又要去乔家村了。当时我说我不去，我和里面的村民有恩怨。我的领导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说你不知道吗？乔家村的村民全都死光了。】 【在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乔家村到底发生了什么。村子里的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一脸惊恐，就这样莫名地停止了呼吸。当时听着这个故事的我一阵头皮发麻，但是在之后几天的调查中，却是一切如常。】 第135章 【主持人给出了非常合理的解释，称这只是中毒了，所以才会形成这般的死状。我逐渐地放下心来，也相信了这个说法。】 【只是在当我们准备从电视台返回的时候，我从车的后视镜中再次看到了那个身影。】 【那个高大的，赤红色的身影。】 【到现在回想起，我都觉得那身影有些瘆人。在回到了单位之后，我和制作人聊起了这赤红色身影的传闻。他笑着问我，知道不知道乔家村的传闻。】 【相传，乔家村有一个赤红色的怪物。那个怪物能够闻到“死亡”的味道。如果被他发现有人死亡，他就会出现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在这个时候，所有人就要装作没有发现那个赤红色的怪物。如果你看到了他……那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制作人哈哈大笑，对我说，你居然说你看到了他，那你可要当心了。说不定今晚，那个怪物就要出现在你身边了。】 【我嘴上骂他是个傻逼，可是，我的心里竟也是真的有点恐惧。所以今天晚上，我打开了论坛，在这里写下了这个赤色恶鬼的传闻。就算是死，也不能白死对吧。】 【好了，闲话就先说到这里吧。我实在是有些憋不住这泡尿了，先去上个厕所去。】 【……】 【等等，我刚刚上完厕所洗完手，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好像在镜子的余光里看到了红色的影子。】 【现在我也不敢回头，我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的，就算真的是那个出现了，只要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悄悄地出去，应该就没什么。】 【我的运气不错，顺利地从厕所里逃出来了。但是在客厅里，我好像又看到了红色，而且这一次，好像离我更近了一些。】 【他在过来……】 【他一直在那里看着我，救命！他在看我！他就在那里！】 【……】 【完蛋了。我叫出声了。】 整个帖子到此结束。 在看这个帖子的时候，洛西一度疯狂嘲讽这个发帖人，并且表示到底是什么样的弱智才会面对着这种诡异生物大喊出声。 但在这一刻，他似乎还不如那个帖主。 洛西发怔地看着眼前的高大的怪物。 这到底是多高？应该已经有两米多了吧，这个高度必须得仰头去看，才能看清他的全貌。 只是站在他的面前，洛西就已经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那艳丽而灼目的红色稍稍动了一下。 怪物微微俯下了身，隔着那红色的盖头凑近了他。 那微凉的气息一点一点地、笼罩满了他的全身。 没事的……只要，只要不和那个怪物对视，装作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就这样慢慢地走过去…… 那身形纤瘦的少年故作镇定地捧起了地上的骨灰盒，缓步朝门外走了出去。他的背脊挺直，步伐沉稳，看起来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但如果仔细去看，就会发现这看似镇定的少年竟是连睫毛都在不住地发着颤。 洛西逼着自己强行忽视视野最边缘的红色，径直往前走去，心中不断地祈祷着。 求求了，别跟过来。 就算是已经一无所有了，他也不想就这样死去。只要活下去，他就还有一千种、一万种继续未来的可能性，如果就在这里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啊！ 而且……到现在，他都没有和林绵表达过自己的心意。 在这种生死时刻，他的心脏竟然突然有些闷痛了起来。 不知道是他好运，还是那个怪物没有发现他，走出去的这条路竟然意外的顺畅。 总算，到门厅了。 洛西重重地喘了一口气，看着眼前走来走去的鲜活人类，竟是觉得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他真的独自一人就从那里逃出来了，这个怪物也没有那个论坛说得那么吓人嘛，不过如此。 此时的他缓下了劲来，甚至有些得意了起来。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逃离怪异。 度过了恐惧之后，洛西忍不住得意地想翘尾巴，迫不及待地想给林绵炫耀一番。 对了，林绵呢？ 洛西此时才想起了这个问题。 刚才好像是他跟林绵说，自己想要去单独祭奠一下父母，拜托林绵找个其他的地方待一会。 偏偏是在这种他最想要见到林绵的时候，他和林绵分开了。 洛西轻微地叹了一声，拿出了手机，拨打了林绵的电话号码。 “嘟——嘟——” “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洛西的心一跳，手指一阵发软，差点没能握住手机。 开什么玩笑，林绵的手机又怎么可能是空号，是他打错了吗？ 他逼着自己冷静了一些，在通讯录中找到了林绵的号码打了过去。 “嘟——嘟——” 两声拨号音之后，怪异扭曲的人声突然响了起来。 “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洛西的嘴唇用力抿紧了，握着手机的骨节也用力到发白。 此时他当然已经发现了不对劲，这是他从通讯录里找出来的号码，又怎么可能存在有输错的可能性。 但是他又倔强地不肯放弃那最后的希望，固执地又重新拨打了一遍那个号码。 “嘟——嘟——” 这两声等待音似乎比之前的任何一次来得都要长。 在这漫长的等待中，洛西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喂？洛西？” 居然打通了吗！ 洛西猛然瞪大了眼睛，差点忘了该怎么说话，过了两秒才找回了嗓音：“林绵！你在哪里！” 不知道是不是电话信号不太好，在电话那头的林绵声音似乎有些失真。 “怎么了？我就在你身后啊。” 洛西气得咬牙切齿：“那你都不知道叫我一声！知道了，我现在就回头……” 少年回头了头，下一秒，他的瞳孔骤然一缩，手机从手中滑落到了地上。 刺目的红色扎入了他的视网膜。 “洛西？你不是在找我吗？” 地上的手机和眼前的恶鬼同时发出了声音。 第118章 都市怪谈（十七） 脆弱且美丽的洛西大…… 极度惊骇之下, 一声尖叫险些直接从洛西的嗓子中跳了出来。 好在他快要喊出声的前一秒终于反应了过来，硬生生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逼着自己把那叫声咽了回去。 他始终还记得那帖子中的说法, 如果喊出声的话，就会被怪物察觉。那样的话, 他恐怕就离死不远了。 他闭上了眼睛, 指甲用力地掐进了自己的脸颊, 试图用疼痛让自己过载的头脑冷静下来。 一直过了几秒，洛西感觉自己的情绪稍微冷静了一些之后，他才小心翼翼地睁开了一些眼睛。 那袭红衣的人影不知为何又没有动, 也没有攻击他的倾向，就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 先前喧闹的人群也突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脸上的表情就停滞在谈笑风生的那一刻。所有人的时间都好像被定格了。 深呼吸，只要不出声, 应该就不会被发现。就像刚才那样, 一步一步地离开这里就好。 洛西用力捂着自己的嘴, 转过了头，小心翼翼地迈出了一步。 一切都很安静，什么都很正常，不论是谁，都看起来没有想要阻拦他的想法。可不知为什么，洛西就是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但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他就这样盯着地面，一步步走到了房间的门口, 推开了那扇门。 在推开了门的那一瞬，鲜艳炽热的红色从缝隙中漏了出来。 洛西一句脏话已经跳到了嘴边，脸色也变得铁青, 下意识地往回跑去。 可当他打开下一扇门的时候，那鲜红色的身影又悄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这下是真的有些气急败坏了，这愤怒甚至短暂地压过了恐惧，让他狠狠瞪了那个怪物一眼。 那个怪物动也没动，就只是无声地站在原地。 洛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转身朝外逃了出去，他刚开始还能维持镇定一步步往前走，但是到了最后，那无处不在的烦躁感几乎要逼疯了他。 他开始不顾一切地奔跑起来，想要摆脱身后那个红色的影子。 拜托了，不要再追过来了！到底要怎么样才能逃走啊！ 洛西在心中无声呐喊着。他就像是被奔跑着的爱丽丝，疯狂地跳进一个又一个兔子洞中， 可是，等到了下一个房间中的时候，那红色的身影又如约而至，在那边等着他了。 洛西用力推开了又一扇房间的门，气喘吁吁地停下了脚步。 跑到了这里，他实在是没了力气，再也跑不动了。而且说实话，他的耐心也到了极限。 那个穿着红衣的恶鬼就在那里静静站着，一言不发。 第136章 少年忍无可忍地往前走了几步，一把上前揪住了那华丽的红衣，凶神恶煞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那恶鬼什么也没说，只是低下了头，像是在注视着他。 “我一直！一直！一直被你追着不放！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洛西怒吼道。 他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房间中，过了好几秒才归于寂静。在这几秒钟，洛西突然感到了一丝细微的心虚。 怎么回事，为什么什么反应都没有？ 下一秒，一股微凉的气息钻入了他的脖颈。 洛西此时还没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条件反射般地捂住后颈。 其实这时他就应该跑的，只是漫长的、永无止境的追逐磨钝了他的神经，让他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他这错误的反应让他丧失了最后的逃跑机会。 宽大的衣袖自后方出现拢住了他，那寒气瞬间传遍了他的全身。 洛西惊惧地看向了他的侧边，那怪物弯下了腰来，红色的盖头出现在了离他极近的地方。 “抓到了。” 那个怪物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洛西脸色骤变，立刻就想要转身逃跑。可此时已经太晚了，那怪物的手臂已经牢牢禁锢在他的腰间，容不得他再逃离分毫。 怪物一点点掀开了自己的盖头，用冰凉的手指抬起了他的下颌。 到这个时候，洛西才终于看清了那个恶鬼的脸。 出乎意料的，那张脸就是人类的面容，那容色甚至称得上是俊美。 只是，那眼眶的位置却是空空荡荡。 此时，有什么东西如同惊雷一般在洛西的脑中炸开。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他不应该开口说话的。 被这个怪物抓到的条件并不是尖叫出声。 而是发出声音。 在它什么都看不见的情况下，声音就成了它唯一的判断源。 那个怪物是在故意激怒他，通过反复的折磨逼着他彻底崩溃，发出声音 可惜，此时才发现这一点已经太晚了，他已经完美地踩入了圈套之中。 洛西心中悔恨，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怪物的唇靠近了自己，崩溃地闭上了眼睛。 或许是因为闭着眼睛的原因，他嘴唇上的触感无比清晰。他能敏锐地捕捉到那怪物在他唇上做出的每一个动作。 那怪物起先像是戏弄一般不断逗弄着他的唇舌，但这个温柔的吻并没能持续太久。在一次短暂的分开后，那恶鬼的吻突然变得极端暴虐，让他忍不住想要逃离。 洛西呜咽了一声，终于再也没办法继续装死下去，只能睁开含着泪的眼睛，伸手用力推拒着眼前的怪物。 他都做好了自己的反抗会被轻易镇压的准备，可是没想到他推了两下之后，那怪物真的就这样放过了他。 洛西很想逃，但是在这个漫长的吻中，他已经没有了任何力气，只能重重地喘着气，被动接受着那个怪物的控制。 如果此刻有人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必然会被那画面中诡异的旖旎所慑。 少年身着裁剪合身的黑西装，胸前还插着一朵代表着哀悼之意的白色菊花，整张脸没有丁点血色。只看装束，确实是称得上端庄肃穆。 可他的神色中却又带着说不出的情｜色意味，那蒙着水光的眼睛，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的嘴唇，无一不昭示他刚才到底经历了怎样激烈的吻。 在那身形纤细的少年身后，高大异常的红衣恶鬼心满意足地环住了他，封住了他所有的退路，完全将他控制在自己的怀抱之中。 在这一瞬间，洛西甚至觉得自己已经看到了继续下去的结局。 他会永远地被囚困于那狭小的笼中，等待着怪物的玩弄。只看那怪物的体型，他都能想象到接下来等待着他的到底是何等的折磨。 他会成为一个不合格的玩具，永远被困在那个冰凉的怀抱之中，一点点看着自己完全坏掉。 在这一刻，洛西终于被自己的想象彻底击溃了：“不要，我不要这样！滚开啊！” 恐惧让他爆发出了极为惊人的力量，甚至在这一刻挣脱开了怪物的怀抱。 他不顾一切地想要往前狂奔，可是他的腿却又不由自主地开始发软。似乎是命运的嘲弄，没几秒钟，他就彻底摔倒在了地上。 不行……不能倒在这里……如果倒在了这里，一切就都结束了。 洛西的脚腕传来了一阵剧痛，连爬起来都成了难题。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在拼命地往前挣扎着爬行。 他那身后的脚步不紧不慢，就像是猫追老鼠一般，始终缀在他的身后。 到了最后，洛西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爬了多久。一直等到那脚步声停下的时候，他才稍微停顿了一瞬。 他发誓，自己只停了一秒钟。 可是就是这停顿的一个刹那，他的眼前出现了红色的虚影。 游戏结束了。 洛西呆呆地仰起了头，仰望着上方高大的怪物。 那赤色的阴影完全笼罩住了他，压得他几乎完全窒息。 “我到底做错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他哽咽着，泪水终于顺着他的细滑的面颊一颗一颗地滚了下来。 为什么，这一切就都很不对劲啊。就算s市的怪谈再多，也不能被他碰到那么多吧。 这一个月开始，他就莫名其妙的倒霉，到现在为止的每一天，他的人生都在经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些怪物也是，每一个都在这样耍他，要杀就杀，这样羞辱他到底是要做什么！ “我受够了。”洛西的眼眶泛红，自暴自弃地扯开了衣领，露出了细白的脖颈，“你要杀我就冲这里来，别搞这些乱七八糟的！” 话音落下，房间内再度归于了寂静。 恶鬼静静站在了他的面前，明明没有眼睛，但洛西却是莫名地有一种自己正在被注视着的错觉。 洛西含着一股怒气，硬是抿着嘴唇，没有分毫让步之意。 “洛西。”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唤出，洛西整个人都呆滞了一瞬。 为什么，这个怪物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那红衣的恶鬼朝他走了几步：“看来，你已经完全忘记你都做了什么。” 洛西先是一愣，在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之后，忍不住不可思议地反问道：“我一个普通人，我能做什么？” 怪物没有说话，只是嘲讽似的勾起了唇角。 洛西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冷静了一些，垂下头说道：“对不起，算是我求求你了，放我走吧。回去之后，我每天都给你烧香供奉，找大师来超度你，一定让你早日成佛。” 听到了他说的话，怪物突然忍不住轻笑出声：“谢谢你的笑话，但是不用了。” 闻言洛西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终于没了任何力气。 但是此时这个怪物愿意和他交涉，就代表着还有一线希望。 洛西最后挣扎道：“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红衣的怪物轻描淡写：“那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 洛西不敢置信地抬起了头，再度燃起了希望。 恶鬼微笑道：“只要你现在放弃一切，你就可以从这无边的痛苦中解脱出来。” 第119章 都市怪谈（十八） 洛西大人，身残志坚…… 这一刻, 洛西竟是没有办法理解那话语中的含义。 他茫然地咀嚼了一下那一句话：“什么意思？” “从你做出选择的瞬间开始，你的存在将会被这个世界彻底抛弃，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人记得你。但你会活下来, 我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事情，你完全可以幸福地度过一生。” 洛西怔然。 这乍一听, 是一个极为不合理, 完全不可理喻的交换条件, 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样活着恐怕比死还要恐怖。 但是在这一个瞬间，洛西竟然有想要答应的冲动。 他已经失去了至亲, 失去了一切，世界于他已经是一片荒漠, 既然是这样的话，答应与不答应也没什么分别。 恶鬼正静静等待着他的答复。 少年的嘴唇微张, 不自觉地向恶鬼的方向迈出了一步。 也许, 这样也不坏。 唯一让他还有一些挂念的, 恐怕就只有林绵了。 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那个清瘦的身影。 可是，现在的他，就算对林绵来说也只是累赘吧。林绵需要完成自己的试炼任务，还需要带着他这个废物一次又一次逃离险境。 或许在某些时候，林绵也曾经有想过抛弃他。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许不给林敏啊再多添麻烦会比较好吧。 各种纷杂的念头在洛西的心中一一闪过, 他有些疲惫地闭上眼，张嘴说道：“我……” 【不可以, 洛西大人，您还不可以放弃！】 那个曾经响起过的声音此刻再次突兀地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 第137章 【您已经离成功很近了，求求您再坚持一下！在这里放弃的话, 也太可惜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目标，才需要坚持那么长的时间，承受这么多的痛苦？ 洛西忍不住出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洛西大人，我是——啊！快点想起来！】 “我叫渊厄。” 听到这两道同时响起的声音时，洛西才意识到自己无意识地把这个问题问出了声。 那个红衣恶鬼竟是也同时回应了他这个问题。 听到这个名字的那一刻，与之前两次相同的熟悉感在洛西的心头泛起。 渊厄，渊厄。 刚开始回想起这个名字时，像是有一滴水掉进了他的心湖中，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他本以为这细微的涟漪会逐渐归于平静，但他没想到的是，这情绪却是一波又一波地涌了上来。 洛西抬头看着眼前的渊厄，艳丽的红色在他的眼前逐渐变成了虚幻的叠影，伴随着强烈的耳鸣声，乱七八糟的声音逐渐自他的大脑中炸开。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尖利的声音刺得他耳膜生疼。 有什么画面在他的眼前一闪而过。 木质的祠堂中，伴随着蜡烛燃烧的噼啪声，他弯下了腰，在那一刻和那个怪异正式结成了夫妻。 什么玩意！ 回过神来的洛西只觉得自己后颈处生生冒出了一层冷汗。 又来了，这些莫名其妙、根本不存在的回忆。一定是因为他遇到怪物的次数太多了，以至于他的脑子都坏掉了。 渊厄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怎么样，想好了吗？” 面色苍白的少年抬起了头：“我想好了。” 恶鬼微微一笑，对着洛西伸出了手，等待着那个必然的结局。 脆弱又娇气的他已经没有了任何依靠，已经连在这个世界活下去都成了问题。除了投入怪物的怀中，成为最听话的玩具，他还能有其他的选择吗？ 少年闭上了眼睛，把自己的手搭向了怪物的手。 看着洛西的手一点点靠近了自己，渊厄嘴角的弧度逐渐变大。 这么久了，洛西终于要再次回到自己的怀抱之中了。 在他们的皮肤马上要接触到的那一瞬间，变故陡生。 “去你的吧！谁会跟你走！”洛西骂了一句，迅速地抽回了手，径直向外狂奔而去。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样才能彻底摆脱渊厄。 但是那道声音说得对，现在还不是他停下的时候。 就算要举手投降，也至少要等到那个人再说！ 洛西再度拖着沉重的身体奔跑了起来，在心中反复默念着那个名字。 林绵。 上一次你来了，这一次你也会来的，对吧？ 只要拖到那一刻，就是胜利了。 所以…… 请你一定要来。 “如果早一些放弃，就不会那么痛苦了。”渊厄叹息道。 他看着前方那个奔跑的身影，衣袖无风自动，轻轻一振。 数只纸鹤应声飞出，朝洛西扑了过去。 洛西很快就被逼得左支右绌，险些倒在了地上。可每一次他快要被击中的时候，却又都刚好险险避开了纸鹤的攻击。 渊厄心中清楚，有什么东西在暗地中庇佑着洛西。 但这点小把戏只能够撑得过这一会，只要洛西停下的那一刻，就算是大罗金仙来都无法救得了。 真是不乖，与其到时候被捉住在床上哭天喊地，还不如听话地握住他的手。 虽然该来的还是免不了，但至少会温柔一些，不至于哭得那么惨。 渊厄漠然地感知着洛西的逃跑路线，在心中无声地嘲讽道。 一瞬之后，恶鬼猛然出现在了洛西的面前。 洛西一秒都没敢迟疑，转身就想跑。 冰冷的手指扳住了他的下颌，逼迫着他完全将头仰起。 “我发现，我好像对你太宽容了一些。” 洛西仰着头，强撑气势嘴硬道：“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你有本事就放开我。” 渊厄似乎是感到了好笑，伸出另一只手缓慢地摩挲过那截柔白的手腕。 这是他的妻子，他想做什么都是合理的。 “等等，你，你想做什么……”在察觉到了渊厄的动作之后，洛西忍不住惊叫道。 那微凉的气息顺着他的衣摆钻了进去，只用了一只手，就掐住了他细窄的腰。 更要命的是，那只手精准地按在了他的腰窝上，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发软，差点没直接倒在了怪物的怀中。 透过渊厄的动作，洛西已经猜到了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的身体不住地发起了颤，却还在强撑着等待那微渺的希望。 那个世界上唯一和他相依为命的人，永远都会站在他后背的人，曾经并肩作战过无数次的人。 “林绵……”洛西忍不住低低地叫出了声。 渊厄的动作一顿，神色骤然阴沉，前所未有的强烈嫉妒袭上了心头。 在他的怀中，还在叫着其他人的名字。 这个小骗子曾经口口声声地说着爱他，一遍遍地唤着他的名字，但是在利用完了之后，就毫不留情地换了人。 既然是这样，那再怎么样被惩罚都不为过吧。 带着凉意的吻一点一点覆盖了他的全身。 洛西忍不住瑟缩着，以期逃避那糟糕的动作。只是不管他怎么挣扎，他都已经成为了那怪物的掌中雀。 他明明知道不可以的，但是到了最后，他竟是不由自主地想要讨好渊厄，换来温柔一些的对待。 “渊厄！求你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洛西忍不住哀哀求饶，“别……别再继续了。”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从洛西的口中被唤出，渊厄的心情终于稍微好了一些。 这样才对，洛西的眼中就应该永远只注视着他一人。他们亲密无间，彼此相连，再也不会分开。 如果洛西不肯主动走入他的怀中也无妨，那他就让洛西意识到，除了他的身边，再也没有可以去的地方。 他的手往里滑去，正准备进行下一步的动作，突然表情微微一变。 结界被打破了。 在结界被打破的那一瞬，规则就约制着渊厄，催促着他立刻离去。 他又怎么肯浪费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就此离开洛西。 红衣恶鬼的表情沉了下来，强行对抗着规则，只求在洛西身边再多停留几秒。 只是规则终究是规则，他只是多停滞了两秒，身体就开始变得虚化透明。 在最后停留的时刻，他看到了一个黑发的少年焦急地冲入了房间。 林绵。 渊厄瞬间就判断出了他的身份。 刚才洛西叫的，就是这个人。 在彻底消失前的最后一秒，渊厄当着林绵的面极为狠戾地撕咬上了洛西的唇，似乎是要把最后的印记留在他的身上。 “洛西！” 听着林绵的呼唤声，洛西整个人摇晃了一下，无力地躺倒在了地上，庆幸地笑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这个鬼为什么和狗一样，最后还要狠咬他一口，但是没关系，他总算撑到结束了。 这场漫长的拉锯，终究还是他取得了胜利。 洛西躺在地上，看着林绵的脸凑近了自己，忍不住越笑越大声：“我赢了，林绵，你看到了吗！我赢了！” 林绵蹲在洛西的旁边，凝视着他灿烂的笑脸，忍不住心头一软：“是啊，你赢了。” 刚刚大放完厥词的洛西过了几秒就意识到了不对。 今天是在是跑得太多了一些，先前被追着的时候还有肾上腺素的刺激，现在松懈下来了之后，全身的肌肉都叫嚣着罢工，此刻就连站起来都成了难题。 洛西无辜地抬起头，和林绵大眼瞪小眼。 两人沉默着对视了片刻之后，洛西理直气壮地对着林绵说道：“都怪你来得这么慢，还不快点滚过来背我。” 林绵无奈地笑了一下，俯下身背起了洛西。 此时的洛西还在得意不已的喋喋不休，在林绵的耳边夸耀着自己今天的战绩。 林绵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温度，在洛西看不见的地方轻轻舒了一口气。 还好洛西还活着，还好洛西还能够在他的耳旁继续说话。 这一刻，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只要洛西能够活下去，试炼又算得了什么。 他要带洛西逃离s市。 第120章 都市怪谈（十九） 洛西大人，羞愤欲绝…… 逃出殡仪馆回到家中的时候, 洛西终于觉得自己脑内的那根神经完全松懈了下来。 这套他和林绵一起住着的小房子成为了支撑着他的避风港，而林绵，也成为了他某种意义上全新的支柱。 在到了家之后, 林绵面色平静地帮他准备了些吃的。只是这一次，他不再允许洛西离开他的身旁, 就算只花了十来分钟做了些简单的速食, 他也给洛西搬了个小板凳, 让洛西坐在厨房中。 第138章 即便是经历了刚才的一切，洛西也忍不住觉得林绵的举动是不是有些太过了，就算是有危险, 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才对。 他忍不住提出了抗议，只是他还没说几句, 就在林绵冰冷凛冽的视线中闭上了嘴。 算了，就只是在林绵旁边坐一会而已, 也没什么吧。 洛西撇了撇嘴, 但最后还是乖乖坐在了林绵旁边, 陪着他做完了饭。 吃下温热的面条时，洛西终于感觉自己彻底活了过来。 他低头猛吃了一阵，几乎要被这碗泡面感动到落下泪水。洛西发誓，打从他出生到现在，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等一口气吃完了泡面，他才抬起眼, 主动说起了刚才的事情，把遇到渊厄的所有经历都从头开始叙述了一遍。 在讲完了这一系列情况之后, 洛西长舒了一口气：“所以，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盯上我。我总觉得我没触发什么条件。” “死亡。”林绵的闻言突然道。 洛西一怔：“什么意思。” 林绵的勺子在汤中缓缓搅动了一下，然后说道：“在乔家村中的时候, 这个怪谈就是由死亡开始。只要有人死亡，就可能会触发怪谈。” 洛西瞬间明白了林绵所想要表达的意思。 正是他父母的死亡，引诱来了怪谈。 先前死里逃生的兴奋突然减退了不少，洛西的心一沉，那个刻意被他忽略的事实再次跳了出来。 他的父母已经死了，而他现在，正背着一笔天价债务。接下来就算是不再遇到那些怪谈中的怪物，他的人生恐怕也不会那么轻松。 洛西的表情一下子带上了些勉强，他转移开了话题：“那你是把结界打破的啊，当时我怎么跑都没能跑出来。” 林绵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拿出了那张符纸。 洛西一顿，过了片刻才张嘴艰涩道：“难道，你又用了一张符纸吗？” “道具就是用来用的。”林绵淡淡道，“能救下来你，这张符纸就不算浪费了。” 洛西想要笑一下来缓和气氛，但是他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那个……”他低声道，“对不起，这个符纸明明是你用来参加试炼的时候用的，但是你现在全都用在我身上了。” 要说他心中没有一点愧疚，那是假的。 不论怎样，都是他拖累了林绵，让林绵连自己的目标都无法完成。 一只温热的手抬起了他的脸颊：“洛西，看着我。” 洛西顺着林绵的动作抬起了头，和那双漆黑的眼瞳对视。 很快，他就奇异地被那视线中宁静所安抚了。 “我的目标并没有那么重要，比起那些，我更在意你安全不安全，开心不开心。” 洛西的心跳漏了一拍。 “如果你有什么不开心的，想要倾诉的，都可以和我说。洛西，不要自己一个人。” 鼻子好酸。 好难过。 好想哭。 洛西瓮声瓮气：“我不想要你为我付出那么多，我也不想连累你。每一次都是我被他们盯上，你都是因为我，才会遇到那些危险的。” 林绵只是专注地看着他，任由他发泄。 “葬礼的时候有很多人找到了我，说我们家欠了很多钱，可能过几天，这套房子也要卖掉了。” “我已经不知道我还能去哪里了。在被渊厄抓住的时候，我都在想，要不就这样算了吧，就这样死了，也没什么关系。” 洛西不住地哽咽了起来：“我其实很害怕。要是我之后再遇到了那些怪物怎么办？我要怎么继续生活下去？我都不知道。” 他本来还想忍耐一下自己的泪水，但是说着说着，他脸上的泪珠就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 洛西并不想让自己看起来这么没用，可是在林绵面前的时候，他好像已经哭过了无数次，那再多一次，也许也无妨吧。 林绵的手指缓缓地抚过了他的皮肤，带着无言的安抚之意。 随后，林绵轻描淡写地扔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等你的身体恢复好了，我们就离开s市。” “啊？”眼中还含着泪水的洛西微微一歪头，有些茫然地张开了嘴发出了一个音节。 他的大脑甚至没有办法第一时间理解林绵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半晌过后，洛西才茫然地问道：“我已经没钱了……” “我出钱。” “我还没一个人离开过s市。” “我说了，我和你一起走。” “你不是要在s市半年完成试炼吗？” 林绵就像是在说今天中午吃什么一般平淡地说道：“我放弃了。” 洛西的眼睛都瞪直了，嘴张张合合了半天，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那些社交软件上为了对象放弃前程背井离乡的人，一般这种时候，网友就会痛斥这到底是何等的大恋爱脑，然后狠狠地嘲讽上一顿。 洛西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这种帖子中的一环。 林绵站了起来，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漫不经心道：“试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你觉得你这种体质在s市还能活得下去吗？” 洛西想要反驳，但过了片刻又悻悻地闭上了嘴。 林绵放下了碗，严肃地注视着洛西：“你要当心。那些怪物都对你有着不正常的迷恋。我不清楚他们这些情感的来源在哪里，但是你要小心。” “接下来离开s市的过程绝对不可能顺利。你做好准备。” 后面的几天，洛西都忍不住在思考着林绵所说的这件事。 确实，他遇到过的这三个怪物都对他表现出了极为不同寻常的迷恋。 按照论坛中的记录，其他人遇到过这几个怪异时从没有像这样遭到过分亲昵的对待。 只有他，遭到过这些近乎狎昵的举动。 这几天中，洛西一有空就忍不住对着镜子反复照，仔细观察自己脸上的每一个细节。 难道他其实是什么传说中的万人迷体质，只是他自己还没发现吗？ 洛西盯着镜面，有些纠结地想到。 镜中的少年黑发黑眼，容貌秾丽到了极点，应该是他最熟悉不过的相貌。 但看得久了，洛西莫名地生出了一种陌生之感。 很奇怪，他总觉得镜中的这张脸，好像稍微有一些陌生。 他的头发和眼睛，是这个颜色的吗？ 他回想起了先前脑中的那个画面，陷入了迟疑。 在那个画面中，他的头发似乎是极为灿烂的金色。 洛西细白的手指捻上了发丝，恍惚地想到。 除却纠结自己到底是不是诡异的万人迷体质之外，洛西还有另外一个小小的烦恼。 那就是他的挚友，亲爱的林绵，对他的保护欲似乎有些过了头。 刚回来的那天，洛西被拴在了林绵身边，无论是做饭还是洗碗，都不准洛西离开房间半步。 在那个时候，洛西还很乐观。 毕竟两次都是他和林绵分开之后发生遇到的怪谈，林绵会害怕分开再出事也很正常。 而且这刚死里逃生，林绵估计此时还心有余悸，过几天就好了。 但真的等过了两天，洛西发现不对。 林绵好像并没有变得冷静下来，相反，他的管束反而变得加倍严格了。 已经严格到了洛西开始怀疑，他脑子是不是也出了什么问题的地步。 “那个，绵绵。”洛西的喉结滑动了一下，艰难地开了口，“要不，你先出去一下？” 林绵神色自若地靠在墙上：“你就当我不存在就好。” “可是……” “没有可是。”林绵并没有理会洛西的辩解，直接无情地下了定论。 “可是这样真的很奇怪……” 林绵微微皱眉：“奇怪吗？你不在意就不奇怪。” “可是！这里是厕所啊！” 洛西终于忍不住闭着眼睛，满脸通红地大喊出了声。 林绵看向了此刻的洛西。 他的脸颊绯红，由于过度羞耻，蒙着水光的眼睛中带着些怨愤和委屈。 林绵见到了他这般的情状，心念轻轻一动，可腿却还像是生了根一般动也不动。 “那又怎么样。”他冷漠道，“你上次不就是洗澡的时候被那个实验体找上了门来吗？你还想再来一次？” 洛西恨恨地瞪着他，试图用目光将他逼退，殊不知他这样的姿态却是更能激发人心中潜藏着的那一点恶念。 刚开始的时候，林绵的确是为了安全才选择留在厕所中，但是到了此时，他的心中也升腾出了一些其他的，不那么正常的欲念。 他低声问道：“你还上不上厕所了？” 被这么一问，洛西也能感觉到自己快忍不下去了。 他终于是没办法再忍下去，只能快速转过身，然后大声命令道：“你把头转过去，没等到我说话，不准转过来！” 第139章 他实在是有些太急躁，也顾不得听清林绵到底有没有回答。 林绵的视线一点点变得暗沉了下来。 如果不看的话，又怎么能发现危险呢？从殡仪馆那一天开始，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洛西离开他的视线。 所以，就现在这样看一会，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是吗？ 他的目光微微下移，只觉得嗓子逐渐变得干渴。 林绵有些不自在地把视点移了回来，然后就对上了一双阴森的眼。 “……林绵。” “嗯？怎么了？” “你答应过的吧，不会看的。” “有吗？我好像没有答应过。” “林绵，你死定了。” 第121章 都市怪谈（二十） 洛西大人喜欢好兄弟…… 虽然某些时候林绵的控制欲甚至让洛西有些恐慌, 但不得不说，林绵这样严密的保护让他前所未有的安心了下来。 如果在如此严密的保护之下，他还会独自遇到那些怪异, 那他也不用再挣扎，直接等死算了。 在休息了近一周之后, 洛西的身体也算勉强恢复了过来了。 这几天中, 他再也没有遇到过任何诡异的事件, 日常平淡的生活甚至让他稍稍放下了警戒，心想这一切也许也没有那么严重。 可林绵似乎并不是这么想。 这一周中，洛西都一直看着他在进行着离开s市的相关准备, 那打印出来的计划和方案变得越来越厚，越来越详细。 洛西看着那些过于缜密的资料, 忍不住有些发毛地问道：“至于准备那么多吗？” 林绵翻动着资料：“我们是人类，而对手是非人类, 再怎么准备也不为过。” 那几次被怪物追逐的无力境遇再度在他脑中重演了一遍。 洛西沉默了片刻, 不得不承认林绵说得很对。如果不把所有能做的全部做一遍, 他们是不可能正面抗衡那些怪物的。 他凑到了林绵的身旁：“让我看看。” 林绵有些意外，但还是将方案展开在了洛西的面前，为他详细讲解了起来。 “关于最终的目的地，我暂时选定的是b市，选择b市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因为b市相隔较远, 他们应该比较难追上来，二是因为b市是首都, 有龙脉坐镇，会对这些阴气较重的生物有一定的制衡能力。” 洛西小声道：“可是b市的房价……” 林绵瞥了他一眼：“我在b市有几套房子。转学籍和落户的手续我这周也已经在托人办了。还有什么问题吗？还是说你不想去b市。” 知道林绵家里有钱，但是没想到林绵家里这么有钱。 洛西有些呆滞地摇了摇头：“挺, 挺好的，我没什么意见。” 林绵点了点头，继续讲解道：“s市是沿海城市，所以想要离开s市的方法还算多。飞机、轮渡、高铁、汽车等等都能够离开。” 洛西一拍手：“那肯定是飞机啊，速度最快。” 林绵说道：“飞机是我第一个排除的选项。” 这两道声音交叠在一起，尾音还在房间内回荡着，带着说不出的尴尬。 他有些不服气道：“为什么啊！飞机难道不是最合适的吗？” 林绵扶额：“我问你，如果你在汽车中遇到了危险，你会怎么办？” “开门逃跑啊。”洛西回答完之后，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出现在了哪里。 他恍然大悟：“如果在飞机上遇到危险，没有任何办法能够逃跑。到时候就算是破窗，也会直接摔死。” 林绵点头道：“这是最糟糕的选项，飞机事故生还的概率接近百分之零。接下来的轮渡和高铁也同样危险，但逃生的几率会比飞机高上一些。” 洛西看向了少年手指指向的方向：“所以说，最合适的选项，还是汽车。” “是的。”林绵颔首道，“但汽车的用时最长，如果一路开到b市，需要准备大量的物资，还需要防范在路上可能会遇到的各种异常情况。” 一沓资料突然抛给了洛西，洛西下意识地伸手接了过来。 “我目前的计划是后天出发，驱车前往b市，具体的路线和时间安排都写在方案里了，你全都仔细看一遍，有什么不清楚的就来问我。我还需要抓紧做几个备用方案以防万一。” 说完之后，林绵转过身，再度专注地在键盘上开始敲敲打打。 洛西心知此刻不适合打扰林绵，自己打开了文件先开始看了起来。 逃离s市终于从一句空话变成了具体详细的方案。 在此刻，洛西终于对自己马上要离开s市这件事有了实感，一种怪异的、混合着不安和激动的情绪在他心中升了起来。 他已经没有了一切，父母也已经彻底死亡，而他现在要和那唯一一个联系着他的人，奔赴向一个全新的开始。 洛西攥紧了手中的纸张，那厚厚一沓的方案见证了林绵到底付出了多少心血。 为什么呢……为什么，林绵要对他那么好？他的父母，所有的朋友，就没有哪一个人对他这样好过。 只有林绵。 林绵为了他放弃了一切。 他就一直这样怔怔地凝视着林绵，心跳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快。 过了许久，那一边的林绵的工作终于告一段落，合上电脑起身道：“我去洗个澡，你在门口等着我。” 洛西这才回过了神，应了一声，搬着他的等林绵专用板凳乖乖蹲在了浴室门口。 在之前几天，林绵洗澡也会让他待在旁边，但是这个时候洛西一般都不会抬眼看，只会不好意思地低头玩手机，其实这个时候玩手机他也玩不进去，纯粹只是为了找个事做让自己看起来很忙。 今天也不例外，他拿着手机大脑放空，试图让自己进入忘我的游戏时间。 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水流的哗哗声格外的明显，在他的耳边挥之不去。 别在意，别管那个声音，你玩你自己的就好。 洛西在心中不断自我催眠，然后打开了某个短视频软件，开始刷了起来。 第一个视频就是一个男生站在健身房中，赤｜裸着上身对镜自拍。 什么玩意！伤风败俗！ 洛西在心中狠狠地唾弃了这样的低俗视频，手指划了一下看向了下一个视频。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对着镜头微微一笑，伸手拉开了自己的领带。 不知廉耻！礼乐崩坏！划走！ 洛西心中满怀着不屑，迅速划到了下一个界面。 某个著名擦边男主播站在浴室中，手抵在墙面上，完全展现出了那猿背蜂腰的极佳身材。伴随着伴奏声，他发出了带着引诱意味的喘息声，水珠顺着他的身体一颗颗滚落了下来。 洛西满含道德感的手指突然停顿了下来。 倒不是因为他对这个男主播的身材有多感兴趣，主要是这一刻，他手机里的画面和现实中的画面重叠了起来。 他的前方好像，林绵也正在洗澡。 林绵洗澡的时候，那些水珠也会像这个样子，从他的身上一颗颗滚落下来吗？ 就看一眼……应该没什么关系吧。以林绵和他的关系，就算看一眼也很正常。 洛西心想着，忍不住偷偷抬头瞄了一眼。 那水珠的确就和视频中一样，顺着那潜藏着力量感的身体滚落了下去。 林绵的身体虽是还看得出少年的青涩，但已经可以看得出男性躯体应有的攻击性。 洛西只是偷偷瞥了一眼，就觉得浑身都要烧起来了，他连忙收回了视线，再度刷起了手机。 只是不管他不管看什么，眼前浮现出的都是刚才的那一幕画面。 偷看了林绵之后，洛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负罪感之中。 他立刻打开了论坛，狂刷了十余个好兄弟之间应该如何相处的教学帖，势必要洗清自己脑中污秽的思想。 在严谨地学习了数十个帖子之后，洛西终于得到了最终结论。 想看一眼自己的兄弟洗澡，也是人之常情！ 所以他刚才会偷窥林绵洗澡，也是完全合理的。 洛西不断自我催眠着，又点开了下一个帖子。 帖子名叫《如何向兄弟道歉并表达真挚的情感》。 洛西觉得此时的自己非常需要学习一下，他迅速地拿起了手机，带着前所未有的热情逐字逐句开始学习了起来。 林绵洗完澡换上了衣服，从浴室里走了出来，洛西“蹭”地一下背对着林绵站了起来，活像是一根直挺挺的木棍。 林绵看了一眼洛西，有些没能理解洛西这莫名其妙的拘谨是从哪里来的，他往前了一些靠近了洛西，洛西更是吓得直接往后退了几步。 “我拿毛巾。”他只得无奈地解释了一下，再抽走了那条洛西旁边的毛巾。 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什么，那绯红直接从洛西的脸上窜到了耳朵根。 林绵本以为这下洛西应该算是要彻底安分了，便擦着头发往外走去。 第140章 可他也是没有料到，在他走到了客厅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袭向了他，他一时不察，还真的被那股力量推在了沙发上。 有一个人从上方压制住了他。 “林绵。” 洛西双手撑在林绵的上方，满脸通红地看着他。 林绵被动地倒在沙发上，仰头看着上方。 他被那双臂紧紧地禁锢在沙发上，世界狭小到只容得下眼前的那唯一一个人。 少年发丝凌乱，嘴唇嫣红，眼睛却是出奇的明亮，像是含着一片被揉碎了的光。 那动人的表情，全都是因他而起。 林绵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一下：“嗯？” 对于洛西接下来要说的话，他心中已有了隐约的预感。这个猜想让他的心情变得前所未有的愉快。 洛西的嘴唇张合了一下，裸｜露在外的皮肤一点点泛起了浅粉色。 他用力闭了一下眼，像是下定了决心说道：“林绵！” 林绵回应道：“我在这里。” “你……”洛西用尽全力扑在了林绵的身上，“你真是我最好的朋友！” 在他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两人之间的氛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洛西将自己的脸从林绵的衣服上抬了起来，满脸通红，眼神水润地看着林绵。 林绵面无表情，已然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笑意。 “你不高兴了？”洛西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生怕林绵推开他，死命地压着林绵不敢抬手。 林绵轻轻地叹了一声，无奈道：“洛西，放开我。” 他的嘴不自觉地瘪了下去：“我不要。你要是觉得我不配当你的朋友，那你就直说，我也不会再烦你的。” “不是这个原因。”林绵隐忍道，“从我身上起来。” 听到了林绵这近似斥责的一声，他的眼眶迅速地红了起来，极为委屈地控诉道。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你到底在不高兴什么，你不说出来我怎么会知道啊！” 林绵几乎要被气笑了，先前看到的怪物亲吻洛西的那几幕和洛西此刻的潮红的脸在他的脑中交替闪现着。 终于他脑中最后一根维持着理智的弦也彻底崩断了。 在洛西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林绵一个翻身，毫不留情地将洛西压制在了沙发上。 被惊到的洛西连哭都忘记了，像是只炸了毛的猫睁大了圆溜溜的眼，不知所措地看着上方的林绵。 压在他上方的林绵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微微眯起漆黑的双眼，水滴顺着他的发梢滴了下来，滑进了洛西的衣领中。 “你不是想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吗？那我现在就告诉你。” 第122章 都市怪谈（二十一） 洛西大人，小鹿乱…… 林绵此时凑得极近, 他身上那灼热的温度已经完全覆盖住了洛西的全身。 由于林绵刚洗完澡，洛西能清楚地嗅闻到他身上沐浴液的味道。刚才从林绵身上滴下来的微凉水滴此刻正沿着他的皮肤流动，带来了一阵无法言明的痒意。 林绵的鲜少会在他的面前展现出这样极富攻击性的姿态, 他平时总是一派冷静又从容的样子，就像是个精英派头十足的名门子弟。 但是在这一瞬间, 洛西总觉得在他上方的是和那几个怪物同样贪婪的恶鬼。 林绵不再犹豫, 直接低下头用力衔住了那两瓣柔软的唇。 洛西第一次以这么近的距离注视着林绵。近到能够看清他的每一根睫毛。 恍惚之中, 他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那些情侣总喜欢接吻。 在这样近的距离下，不论眼中潜藏着什么，都会无处遁形。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来自另一个人的触感、体温、心跳, 感知着他的喜怒哀乐。而他的一切，在此时的林绵眼中恐怕也无处遁形。 这种行为就像是交换出了自己的一部分灵魂, 把自己的一切袒露在对方面前。 这是最高等级的亲密。 林绵面上表现得凶神恶煞，可真的等吻上的时候, 这个吻却是变得像雪花一般轻柔。 这个是一个相当生涩, 但极其温柔的吻。 分开的时候, 洛西忍不住摸了一下嘴唇，回味着刚才的热度。 他摸了两秒，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事情，脸忍不住腾的一下红了。 虽然很舒服，虽然林绵真的很帅，虽然他的确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好感, 但他还没搞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欢男生呢，这样是不是不太合适。 林绵注视着他, 那眸色深到洛西都能清晰地从里面看到自己的倒影。 自己的表情从惊慌变到了迷茫，又变到了羞赧，最后这些情绪混杂在了一起, 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见洛西做不出什么反应，林绵站起了身冷淡道：“害怕了？害怕就躲远点。” 洛西小声道：“我都被鬼亲过了，我还怕什么——唔——” 那只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毫不犹豫地捏住了他的脸颊，把他的嘴都捏得嘟了起来。 林绵嗤笑道：“你以为我是死的吗？刚亲过你，你就说这种话。” 洛西眼睁睁地看着少年凑近了自己，那张清俊的脸在自己面前迅速放大，下意识闭上了眼。 “胆子那么小。”林绵嘲讽道，“还怕我怎么你了？” 洛西很想反驳说不是的，但是话真的到了嘴边，又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其实到了此刻，林绵的好感已经表现得再明显不过了。 如果他真的想回应，不想伤了林绵的心，这个时候就应该及时做出反应。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明明已经有了隐约的好感，却没办法立刻作出相应的回应。 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在阻止他说出那句话。那个声音好像在尖叫着说不行，你们不是这个关系，你答应了的话绝对会后悔的。 见洛西的态度一直游移不定，林绵心中最后一点希望也彻底消失。 他面无表情地松开了洛西：“要是你不想让我误会的话，就不要再靠得那么近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洛西心中焦急，下意识地拉住了林绵的衣袖，想要阻拦他的离开。 然而林绵只是漠然地抽回了自己的衣袖：“如果你是害怕我会不管你的死活，那你大可放心。我会带着你到b市的。如果你不喜欢我靠近，到了b市我会自己走的。” 他看着眼前一脸惶然的洛西，沉默了片刻说道：“睡吧。” 虽然睡前两人之间的情况不太妙，但是到了当天晚上，他们还是睡在同一张床上。 林绵躺在床上，听着自己旁边那一半的床上不停地发出了衣物摩擦声，想也知道洛西这个笨蛋此时正不停地在床上翻来覆去。 听着这嘈杂的声音，林绵的心情反倒好了一些。 就应该这样，洛西就该因为他而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如果只有他这样在意这件事，岂不是显得很愚蠢。 又过了一阵，翻身的声音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绵长的呼吸声。 林绵心梗了。 他睁开眼盯着天花板，一时间竟是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在发生过这种事情之后，这个笨蛋到底是怎么能睡得着觉的？ 到底是他林绵无足轻重，还是洛西实在是太过心大。 他转过头，看向了已然进入梦乡的洛西。 银白的月光钻过了窗帘的缝隙，悄然洒在了少年的脸上。在这一刻，一切都变得异常安宁。 这是他一手保护到现在，娇惯出来的洛西。 林绵的眼睫微微垂下，半遮住了眼中晦暗不明的情绪。 这么软弱，这么娇气，整天只会趴在他肩膀上撒娇，离开了他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就这样的洛西，还想离开他？ 林绵只是想到这样的可能性，就忍不住想要冷笑。 刚才他说的那些话，恐怕也就只有洛西会当真了，换任何一个人，都看得出他压根就没准备放洛西走。 如果洛西乖乖听话，那他还可以稍微容忍一下，等着洛西逐渐开窍，慢慢爱上他。 但如果洛西执意要走，他也有的是办法，让洛西不得不爱上他。 洛西在b市孤身一人，无依无靠。但对他而言则不同，b市中林家的势力遍布每一个角落，就没有他手伸不到的地方。 恐怕在他和洛西分开之后的没几天，洛西就会哭喊着扑回他的怀中，祈求着他的原谅，发誓再也不会离开。 到时候他会考虑看一下洛西的诚意，如果洛西足够可怜，吸取了足够多的教训，再勉为其难地同意 不管洛西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最后他们之间都只有一个结局。 林绵的指腹在空中对准了洛西的唇瓣轻轻拂过，浅浅地笑了一下。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洛西主动投入他怀抱的那一天了。 临出发前的一天应该是洛西过得最为别扭的一天，他和林绵之间的关系变得极为古怪，两人之间像是隔着一层薄膜，不管他说什么，林绵都不冷不热的。 第141章 洛西痛苦万分，觉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了。 不过到了离开s市的那一天，洛西才知道自己的天在昨天还没塌，到了今天才算是真的塌了。 密闭的越野车厢中只有三个人，他、林绵、以及林绵家的司机。 林绵这两天憋着火，肯定是不会主动说话缓和气氛。林绵家的司机肯定是听林绵的，林绵都没有说话，他也不可能一路碎嘴。 洛西想要找人说话都不知道能找谁，只能坐在车里安详地闭上了眼。 只是车程实在是太长了，手机又信号不行，洛西刚开始还能保持一下安静，到了后面怎么都忍不住。 洛西瞥了一眼司机，在确认司机还在认真开车，没有看向这边之后，他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探向了林绵的手。 林绵想也没想就准备把自己的手抽回去，吓得洛西赶忙伸出了手指，在林绵的手心中挠了挠。 这近似讨好的动作终于取悦了林绵。 林绵不再急着抽回手，而是任由洛西摆弄他的手。 见林绵的态度似有软化，洛西终于放下了一些心，牵着林绵的手晃了又晃，摆出各种造型，最后再把自己的手指扣入了林绵的指缝中摇来摇去。 林绵的脸上终于是出现了一些笑容，态度也似有软化。 就在此时，前排的司机突然出了声：“这个路，好像有些奇怪。” 听到了声音，洛西吓得猛然甩开了林绵的手，装作事不关己的样子扭头看向了窗外。 林绵的眼神一下子阴沉了下来，脸上像是凝了一层寒霜。 不过不悦倒是其次的，此刻最重要的，还是眼前的问题。 他面无表情地向司机问道：“怎么回事？” “我刚才看导航，说应该是往北边开，但是我现在开了一段，再看我的位置，却是发现我一直在往南开。” 洛西心中一跳，暗道不好，知道这应该是s市中的某些异常在作祟。 “小把戏。”林绵低声嘲了一声，然后和司机问道，“我记得你是s市本地人吧，你别看导航了，靠你自己的记忆来开。” 司机连连应是，按照着记忆里的方向开向了高架，一路开去。 但等开了一段之后，司机的表情却是越来越不对劲。 他的脸色逐渐变得煞白：“少爷，我可能是开错了，这条路和我记忆里的，好像不太一样。” 林绵漆黑的双眸抬眼看向了他，似乎是在审视他的话语。 司机冷汗直冒。 平时他也对这个少爷不甚熟悉，只知道他的能力超群，在林家地位超然。但是在此刻，他才切身体会到了那莫名的压迫感。 半晌后，林绵才终于出了声：“你开车多少年了？” 司机答道：“二十年还是有的。” 说实话，这条高架他已经开过了无数次，心中相当有数，到现在他回想起来，都不觉得是自己开错了方向。 可是就是在临近郊区的地方，那本应该向左转的车道突然变了向，变成了向右转。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老年痴呆记错了方向。 洛西的表情也一点点变得凝重了起来。 林绵先前准备的资料中就有s市的地图，刚才开车的时候他也看了几个路标，确实是应该上这条高架没错。 这种情况必然不可能是所有人都记错了，那这种情况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 鬼打墙。 第123章 都市怪谈（二十二） 洛西大人，苏醒…… 面对着眼前的情况, 林绵沉思了两秒后说道：“你先继续往前开，到第一个口的时候下来。” 司机点了点头，又继续往前开去, 按照林绵所说的在第一个下高速的路口就下来了。 只是等车真的下了高速的时候，所有人都哑然了。 那里不是别的地方, 正是他们刚才上高速路段时的地方。 “继续往上开。”林绵命令道。 司机依照着林绵所说的开了上去, 汽车仍然在高架上疾驰着, 车厢内却是一片沉默。 过了许久，洛西才出了声，低声问道：“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办？” 林绵平静道：“说实话, 我也不知道，先再走一次吧。” 这一次不出所料, 车开回来的地方还是最开始的起点。 洛西和林绵对视了片刻，一同沉默了。 洛西先前以为只要离开s市, 这事应该就算结束了。但现在看来, 最大的问题恐怕是他根本没有办法离开s市。 洛西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比较好, 只能无声地看向了林绵。 林绵长叹了一声：“别走高速了，直接从地面上走试试看。” 有了地面的路标对照，这条路走得要清晰上许多，洛西对照着路标，看看车一一点点开向了城市的边缘，终于放下了心。 但事实证明, 他还是放心得太早了一些。 在车辆开过了城市的边界线后，前方迎接着他们的并不是另一座城市, 而是那条他们熟悉的街区。 不知不觉，他们竟是直接从城市边界处又回到了起点市中心的位置。 这个感觉简直就像是…… “结界！是结界啊！”洛西恍然大悟，激动说道, “我当时在那几个怪谈的结界里也是像这个样子。我不管怎么走都走不出去，永远都会回到起点的位置。” 林绵的心中微微叹息。 他自然也看出了这是个结界，但问题在于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离开这个结界。 他手里还剩下最后一张符纸，的确是有机会破开这个结界，但是这过程，恐怕不会太顺利。 车子再一次开往城市边缘，只是这一次，在开到靠近边界线的位置时，林绵突然叫了停。 “先别再开了，就停在这里。” 司机自无不从，应声把车停在了原地。林绵则是带着洛西下了车，徒步往边界线走去。 由于害怕外力导致的分开，洛西犹豫了一下，还是朝林绵伸出了手。 林绵的心情终于看起来好了一些，毫不犹豫地伸手扣住了洛西的手。 感受到掌心中传来的温热触感，洛西稍微放松了一些。 到了这个时候，他心中其实有点莫名其妙的紧张。此时的一切已经印证林绵所说的那些话了，离开s市，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接下来还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但只要林绵还在这里，他那颗紧张乱跳的心就能安定下来。 他小声问道：“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城市的最边缘。”林绵同样低声答道。 洛西握紧了那只与他交握着的手，抬眼看向了前方。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天气看起来雾蒙蒙的，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沉感。整个城市就像是蒙着一层雾气，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城市的边界吗？ 如果按照刚才他和林绵所推测的，他们其实是处在一个结界之中，那结界的范围或许就是这个城市。 但是，这正常吗？按照他几次进入结界的经历来说，进入结界一般都还是会有些征兆，比如人突然变少，天色改变。而且结界的范围一般也都是小范围区域。 一整个城市都是结界？这有可能吗？如果是真的，那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进入结界的？ 洛西越想，越觉得心乱如麻，此刻的一切都变得真假难辨，唯一可以相信的，好像只余下此刻正握着的那只手。 他一边迈步向前，一边忍不住转头看向了身旁的少年。 林绵似乎已经猜到了他会想要问什么，对着他无声地摇了摇头，然后继续往前方不远处的边界线走去。 林绵的反应，就好像是害怕着他们的对话会被什么人听到。 那几个怪物，难道正在周围窥伺着吗？ 只是想到这种可能性，洛西就有些不寒而栗。 他的眼睛不由瞥向了四周，但这不看还好，一看却是吓了一跳。 “林绵……” “怎么了？” “他们，他们是不是都在往我们这边走啊。” 听着洛西发颤的声音，林绵下意识地把他拉到了自己的身后，这才抬眼看了过去。 洛西还真的没说错，那些居民不知为何，都一脸木然地在往他们的方向走来。 那表情太过整齐划一，就像是预制好的人偶那般毫无生气。 如果只是一个人的话，其实并不至于让人有什么恐惧感。但那数十个人类整齐划一地朝他们走来，就让人不由发怵了。 饶是林绵，也有几分心惊肉跳。 洛西紧张地攥着他的衣服，低声道：“我有点害怕。” 在他们二人停下脚步的时候，那些朝他们走来的人也都停下了步伐，站在原地静静地不动了。 林绵的嘴唇紧抿了起来，难得有些踟蹰。 看这个架势，如果在此时选择了后退，这些怪物多半也不会为难他们。 可是想要离开s市的机会，恐怕也仅有这一次。如果在今天选择了离开，那之后这些怪物对s市的控制必然会更加严格。 第142章 他在心中反复斟酌了许久，才最终心一横，偏头凑到洛西耳边对他问道：“你相信我吗？” 洛西和林绵对视了片刻。 过了一会，洛西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用力握紧了林绵的手。 林绵骤然发力，拉着洛西往前冲去。 世界在这一刻一切都变得安静了下来，安静到洛西只能听见自己的喘息声和脚步声。 隐约之中，洛西好像听到他的耳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洛西大人！我帮忙拖住他们了，抓紧时间啊！我只能拖住一会！】 前面就是崭新的世界了，只要离开了这里，就可以和林绵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了。 胜利就在眼前，只要打破了那个结界—— 洛西只觉得身体变得前所未有的轻盈，微凉的风顺着他的额角擦了过去，他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径直冲向最后的目标。 林绵伸出手，将那一张符纸精确地按在了那无形的墙壁之上。 空气中泛起了无声的波纹，一切的景物开始发生了变化，之前一直挡在他们面前的那一层迷瘴终于在此刻彻底消弭。 眼前，一切的真相终于在他们的面前徐徐展开。 洛西睁大了眼睛，没等看清前方到底是什么就急切地想要向前方冲去了，只是他还没跑几步，一股巨力就拽住了他的手腕。 洛西被那股力量拽得往后退了几步，忍不住想要回过头质问林绵。而林绵只是对着他面无表情地抬了一下下颌，示意他看向前方。 他扭过头去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他就被惊骇到说不出话。 前方并不是他所想象的平坦道路，准确来说，那并不是这个正常世界中应该有的环境。 在他脚边的，仅有一片虚无的黑暗。只要他稍微往前几步，就会彻底坠下那浓郁的暗色之中。 “这……怎么回事？是这个符有什么问题吗？结界不是应该被破除了吗？” 林绵沉默了许久之后，突然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洛西，你还记得除了我以外，s市其他人的名字吗？” 听到了林绵的问话，洛西不由一怔：“我当然记得啊。” 他的父母、同桌、老师，这些名字，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奇怪。 奇怪，好奇怪，为什么仔细去回忆的时候，只回想起了一片空白。 那明明都是他每日相处的、最为亲近的人啊。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洛西睁大了眼，拼命在脑中试图回想起来，但是不论他怎么去回想，脑中都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他有慌张地试图回忆起这些人的面庞，只是这一次他的努力也只是徒劳的，不管他怎么努力，回想起来的都只有一张张模糊空白的脸。 “也许你之前的那个猜想是对的。” 林绵的声音把洛西的思绪拉了回来，洛西下意识地问道：“什么猜想？” “也许，从一开始，s市就是一个巨大的结界，而我们从头到尾，一直就在这个结界之中。” 有什么东西似乎在洛西的脑中轰然炸开了。 如果一切就像是林绵所说的这样，那从头到尾这里不就是一个虚假的世界吗？ 他心中下意识地想要驳斥自己这个荒谬的念头，可他越想就越觉得恐怖。要是沿着这个猜想想下去，一切就都好像说得通了。 可是这种事情，真的说得通吗？ 就在此刻，洛西回过了头，瞥到了身后那些围过来的居民。 像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所有围着他们的居民脸上突然全都变成了一片空白，只余下了那咧开的嘴。 这一瞬间，竟是不知从何处爆开了礼花，无数的丝带从天空中飘落而下，伴随着还有“叮咚叮咚”的欢快通关音效。 不仅是洛西傻了眼，林绵也是被这近乎荒谬的一幕惊到了。 这一切近乎是一场盛大的嘲讽，在尽情嘲笑他们的无用功。 “洛西，玩得开心吗？游戏该结束了。” 在半空中的那几道声音这般呼唤着他。 洛西循着声音抬起了头，然后整个人都陷入了呆滞。 那几只遮天蔽日的怪物完全挡住了他们的所有去路，不给他们留下任何逃离的可能性。 强烈的恐惧甚至无法让他精准描述出那些怪物的样子，整个胃都在痉挛缩绞，冷汗不停地在皮肤表面渗出。 直到一阵破风声传入了洛西的耳中，不知从何而来的战斗直觉才让他的精神猛然紧绷，回归了现实。 身旁的林绵看向了他，焦急地在冲他说什么，但是洛西却是完全无法听进去，此刻他的视点落在了林绵身后的方向，瞳仁骤然紧缩。 一道极为凶悍的攻击不带任何的预警，疯狂地朝林绵冲了过去。 “林绵！” 那一道声音在洛西的喉中爆开，他用尽全力地喊出了那个名字，希望林绵能够躲开。 曾经无数次，都是林绵带着他逃离危险。 因此这一次，他心中其实并没有太过慌乱。 林绵这么厉害，又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死掉呢？ 可是他错了。 一道人影在他的视野中就这么轻飘飘地飞了出去，然后无力地重重砸在了地上。 那一刹那洛西甚至还没有意识到这到底是什么，他的眼珠还在转动，想要寻找到林绵的身影，冲去保护他。 一直过了两秒，他的大脑才迟钝地识别出了那个影子，又把信息传递给了他。 那个影子是…… 冷静从容的林绵。 面露微笑的林绵。 温柔吻着他的林绵。 …… 终究只是一个人类的林绵。 “啊……” 有什么声音想要从他的喉咙爬出，但是最后却只化为破碎的音节。 他只能踉跄着冲了过去，浑然不顾林绵的周围还有那几个怪物的存在。 直到看清那张脸的一瞬间，洛西才不得不承认事实。 因为他的牵连，林绵好像马上就要死了。 为什么会这样。 无数杂乱的碎片在他的脑中闪过。 为什么他又没保护好重要的人。 绵绵挡在他面前的画面再度反复重演。 为什么他还是这么没用。 洛西跪倒在了地上，不断地摇晃着眼前人的身体，现实里的他好像在依靠本能不断地嘶吼着什么，而意识里的他却是漂浮在了空中，面无表情地俯瞰着这一切。 不应该是这样的。 如果是他，明明应该可以改变这一切的才对。 他明明……已经获得了力量才对。 【洛西大人，您终于想要取回您的力量了吗？请您醒来吧，我也会回到您的身边，助您一臂之力的！】 他需要力量，需要比一切更加强大的力量。 强大到谁都无法再伤害他重要的人，谁都无法夺走他任何的东西。 【那么，洛西大人，请回忆起这一切吧！】 第124章 都市怪谈（二十三） 洛西大人，大发神…… 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中, 洛西拼命伸手向前，用力抓住了那唯一的光亮。 那柔和的光点先是一缩，然后骤然炸开—— 无数杂乱的记忆碎片在这一刻疯狂涌入了他的脑中, 亿万年岁月的时光的记忆累加在一起，几乎要在这一刻将洛西的大脑生生撑爆。 画面一帧帧地在他的眼前迅速闪过, 曾经被彻底遗忘的记忆终于再度被唤醒。 这时间在洛西的脑内像是已经过了许久, 但是在现实中却只是过了极短的一刹。 洛西面无表情地睁开了眼, 敛目微垂注视着地面。 数秒后，他微微抬起头，瞳孔缓缓覆上了一层金色, 原先的短发骤然疯长变色，只是短短几秒, 那金发就长至脚踝，被无形的气流吹拂得晃动了起来。 金发少年的手伸向了半空, 随后用力一握, 那极为强悍的神力瞬间凝聚成型, 一柄锋利无匹的镰刀立刻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一个半透明的球状物体飘着泪冲了起来，像是小狗一般呜呜狂叫：“洛西大人！洛西大人！洛西大人我好想您啊呜呜呜呜！” 洛西瞥了一眼，冷漠的神情终于软化片刻：“库露露，好久不见。” 那柄巨大的镰刀在他的手中就像是一个极其轻巧的玩具，他的手腕只是轻轻一动，那镰刀就绕着他的周身转了几圈, 在空中划出了数道浅金色的光痕。 他再度双手握持住了那柄镰刀：“我现在有点事，等一会再和你叙旧。” 洛西说着, 抬头看向了眼前那三个怪物。 在那些非人恐怖的存在面前，那纤细的身影显得极为渺小，轻易一击恐怕就能将他轻易打倒。 可此时的洛西却是没有半点畏惧, 只是缓缓抬起了手中的镰刀。 他那一头灿金色的长发向后飘动了起来，此刻竟是意外地显出了几分神圣的姿态来。 第143章 磅礴的神力在此刻开始汇聚，威压开始迅速加重，所有人都能够感觉到，此刻的洛西是真的动了杀心。 一号、盛郁、渊厄的心中几乎是同时闪过了一个想法—— 洛西要为了这个人类动手？ 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真正把这个人类放进眼里过，在这个虚假的世界，林绵只不过是一个自动生成的npc，离开了这个世界之后，连他的名字都不会被人记住。 包括这一次把洛西和林绵逼入绝境，再当着洛西的面杀死林绵，也是为了让洛西彻底崩溃。 可谁也没有想到，洛西不仅没有陷入崩溃，还因此被刺激得恢复回了记忆。这盘费心设下的棋直接就此被彻底掀翻。 极其强烈的酸妒感同步袭上了他们每一个人的心头。 凭什么，凭什么这个平平无奇的人类能得到洛西的这般的付出。 但红了眼的洛西并不在乎他们此刻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和当年几乎一模一样的场景显然是将他刺激狠了，此刻洛西杀意空前的膨胀，几乎要在这一方空间中凝成实质。 他的手臂看似极慢地举起了镰刀，但在他抬手的那一刹那，锋锐刺眼的刀光立刻划向了前方那三个怪物。 面对这样极为强悍的进攻，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准备想办法避开。可在下一秒，三道金色的锁链就无声地缠绕上了他们的全身。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的挣扎似乎都显得可笑了起来。 少年微微歪头，柔顺的金色长发倾斜而下，他一只手持着巨大的镰刀，另一只手在半空缓缓地握拳收紧，那三道锁链被他那只纤弱的手尽数掌控着。 库露露的眼睛睁得溜圆，满怀憧憬地看着此刻的洛西。 对洛西的对手来说，全盛时期的洛西是致命的恐怖存在，但对洛西的眷属来说，洛西越是强大，他们越是兴奋。 库露露敢肯定，没有任何眷属能抵抗住这样强大凛然的洛西。 虽然之前那样流泪恐惧的洛西大人很可爱，但果然还是运筹帷幄的宇宙最强洛西大人更迷人。 它看着洛西修长的十指用力一扯，那庞大的神力瞬间顺着锁链冲了过去，呼啸着要将一切彻底吞噬。 库露露一呆，终于想起来自己有什么事情忘记说了。 “洛西大人！等等！手下留情啊！” 听着库露露的哀嚎，洛西短暂地停顿了一瞬，视线瞥向了它。 感受到了洛西的视线，库露露不由瑟缩了一下。 那视线凉到了极致，看得人浑身发寒。 说实话，如果不是最疼爱的下属库露露亲自劝阻，洛西是绝对不会停手的。也就是库露露在这里叫住了他，他才稍微停顿了一下。 但是在这个时候，它必须拦住洛西大人。 如果这个时候不拦住洛西大人，他可能会后悔的。 库露露颤抖着说道：“洛西大人，在您失忆的这段时间中，我发现了一件事情。” 它停顿了一下，艰难地说道：“那个林绵也是塞伊的碎片之一。” 洛西先是冷笑了一声，手指微微发力，但数秒过后，他握着锁链的手悬停在了空中。 他那张傲慢的脸上逐渐闪过了迷茫、无措、怔然等一系列神情，最后定格在恍惚上。 在听到了库露露说的话后，洛西心中的第一反应其实是关我屁事。 当时他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满脑子都是把所有人杀了给绵绵陪葬。 他的手指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力，想要将所有塞伊的碎片通通碾成齑粉。 可是在稍微恢复了一些理智之后，他突然意识到库露露所说的话到底是何等的惊涛骇浪。 如果林绵也是塞伊的碎片，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有没有那么一丁点的可能性，说明绵绵从头到尾就没有死过呢？他还活着，甚至他就是塞伊？ 洛西被这种近乎疯狂的猜想惊了一跳，刚才凝聚起来的威压忽然全数消散。 旋即他就意识到了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 假如绵绵等于林绵，林绵等于塞伊，那眼前这些塞伊碎片……等于绵绵？ 洛西的手不知不觉松了下来，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像是被雷劈过了。 这种事情，真的有可能吗？ 洛西的大脑一片混乱，一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杀还是不杀也成了个大难题。 眼前的三个怪物也安静了下来，像是无声地等待着洛西的审判。 洛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镰刀的手柄，灿金色的双眸逐渐沉了下来。 他的嘴唇微张，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定要说什么。 就在此刻，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极轻的“咚”。 洛西立刻不敢置信地转头看了过去。 刚才心跳已经停止了的林绵，心脏又再度恢复了跳跃。 洛西一下子顾不上在场的任何事情，半跪在林绵的身旁给他输入了一丁点神力，确保他的性命无虞。 但他的神力实在太过霸道，如果输入得稍多了一些，林绵立刻就有爆体而亡的风险。洛西也不敢再多用神力，直接抬手抱起了林绵，朝这个虚假世界中的人类医院瞬移过去。 经过一番鸡飞狗跳的抢救，医生对着洛西臭骂了一通，勒令他接下来必须要照顾好林绵。一向脾气极差的洛西难得安分地垂下了头，乖乖听着医生的指点。 在一切都进入了稳定期后，洛西才再度被允许踏入林绵的病房。 身着校服的黑发少年一脸苍白，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白色的纱帘轻微拂动着，整个空间像是与整个世界分割开来，宁静得出奇。 洛西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倚靠在椅背上仰着头发着呆。他那一头顺滑的金色长发已经垂到了地面上，可他本人却是毫不在意。 洛西的视线有一搭没一搭地扫过了林绵的脸，只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完全成了一团乱麻。 如果林绵真的是绵绵……那他就是和绵绵亲吻过了。 他的指节无意识地抚上了唇瓣，先前迟滞的大脑唯独在这种时候反应如此迅速，立刻将之前他和林绵亲吻的所有记忆调了出来给洛西看。 洛西有些抓狂地摇了摇头，想努力把脑中这些混乱的记忆甩掉，装作一切都无事发生。 不管怎么样，他都还需要辨别一下，眼前的林绵到底是不是他记忆中的绵绵。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办法排除是陷阱的可能性。 洛西的手指轻轻一动，把那个已经打开了的、通往外界的通道再度给关闭上了。 看来，他还需要在这里再停留一会。 不过这已经是他离成功最近的一次了，不是吗？ 飘在他旁边的库露露开始碎碎念叨了起来。 “洛西大人，还好您今天的手慢了一些，不然我真的没机会拦住您。诶，话说，洛西大人是不是不太适应这副身体，按您之前下手的速度，我还真拦不住您。” “……是这具身体太没用了。” “是吗？那就好！我还在担心您是不是要对他们手软了。” “……” “洛西大人？怎么了？” “没什么。库露露，我像是那种会心慈手软的人吗？” “怎么可能！洛西大人最心狠手辣了。” “你知道就好。” 第125章 都市怪谈（二十四） 追逐亿万年的洛西…… 林绵一直没有苏醒的迹象, 但洛西却也不敢离开他的身旁，只能坐在他的旁边。 不过就只是看着眼前的绵绵发呆，他都有一种心满意足之感。 他就这样歪着头, 一直盯着林绵，那对灿金色的瞳孔中充斥着少年的身影。 一直过了好一会, 洛西才终于想起来了正事, 转头叫了库露露一声：“库露露？” 球状物体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中一跃而起, 谄媚地凑到了洛西的身旁：“洛西大人！怎么了！” 洛西的脚尖在地上点了点，支着下颌问道：“这个世界里具体都发生了什么？你从头到尾说一遍。” 说到了这里，库露露可就有一肚子话要说了。 它泪眼汪汪地说道：“洛西大人, 您都不知道我有多难！” 按照库露露的说法，这的确是一个极其困难的局。 在这个世界中, 库露露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接触到洛西的机会。 在它发现亲爱的洛西大人被带走的时候, 一切就已经晚了。洛西被抹消了记忆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而库露露也是第一次和洛西彻底分开, 只能趴在世界的分割区域外无能狂怒。 本来的库露露已经觉得毫无希望，但此刻，事情突然出现了转机。 世界意志找上了它。 洛西听到了这里忍不住问道：“世界意志？它怎么会帮我？” 他违背了和世界意志之间立下的契约，世界意志没落井下石都不错了，又怎么可能会帮他？ 本来慷慨激昂的库露露突然沉默了，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第144章 洛西双眼微眯。 孩子突然不说话, 这其中必有蹊跷。 他威胁似的轻轻“嗯？”了一声，库露露浑身立刻一抖, 竹筒倒豆子一般说道： “是这样的洛西大人，某个不识好歹的世界意志说你就是个恋爱脑，造不成半点威胁。还说赶快把你和你老公送团聚了谈恋爱, 让你们别出来多霍霍世界。” 空气一片死寂。 洛西的嘴角轻扯，眼底却毫无笑意：“是吗？” 【洛西！你别听库露露胡说八道！】 到了这一刻，世界意志再也坐不住了。 不是为了别的，主要是为了自己的小命。 看洛西这个架势，再过不久恐怕就要准备拔刀了。 【我只是单纯想要帮你一把，虽然你违背了我们的契约，但合作了这么久，你也算是我的朋友了。】 洛西非常怀疑世界意志这句话到底是不是迫于情势才说出来的鬼话，不过世界意志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再多追究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装作完全不在意的样子把这一茬揭了过去。 “谢谢，如果这次不是你们帮忙，我可能真的就栽了。” 呵呵，别被他抓到把柄了。 世界意志和库露露莫名地感到了一阵发冷，异常同步地打了个哆嗦。 洛西的的十指交叠，把话题扯了回来：“所以，我在这个世界失忆的时候，其实你们一直都在看着？” 【是的，最开始我和库露露也尝试着想要进入世界。但是这个世界中的规则限制着我们不能进来。库露露一直在想办法呼唤你，只是……】 洛西回想起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中时频繁听到的诡异声音，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所以这些把他吓了一跳的诡异声音，其实都是库露露是吗？ 洛西沉默了片刻，想起来了一个更加要命的事情。他艰难地出声问道：“我被那几个塞伊的碎片追着吓的时候，你们都看见了？” “呃，洛西大人，的确是稍微有看到一点。” “那，那几个塞伊碎片亲我的时候……” 库露露和世界意志微妙地一言不发。 “我和林绵……的时候，你们也都看见了？” 房间里连喘气的声音都没了。 洛西双手抱臂，缓缓跷起了腿，整个人周身散发着一股极其危险的气势。 从他变强开始，他几乎就没有这样丢脸过。只是想到眼前这两个家伙看到了他这段时间丢脸的样子，他的拳头就有些硬了。 察觉到不对，世界意志当机立断，抛出了一个洛西最感兴趣的话题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你一直在找绵绵，对吧？那你就不好奇，这个林绵到底是不是你的绵绵吗？】 洛西周身的气势一泄，一瞬间忘记了所有刚才的恼怒，金色的双眸紧紧盯着声音来源的方向。 他的嘴唇紧抿了片刻，才低低地说道：“你说。” 只是他这话刚说出口，又立马就后悔了：“算了，你还是别说了。” 世界意志也被他的反复无常弄得无奈了。 【你到底想不想知道？】 洛西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是想知道还是不想知道。 或许，他的确想知道绵绵是否真的回来了，但他又害怕那个答案不是自己想听到的那个。 不过世界意志也不惯着他，直接说道。 【那我说了。】 洛西下意识道：“等等——” 【其实我也不知道。】 洛西沉默了片刻，目露凶光：“你在耍我？” 【你先别急，我从头开始说。在听库露露和我说过你在寻找绵绵的事情之后，我也去搜寻了一下那个所谓的绵绵是否存在。不过我搜索出来的结果应该和你一样，那个绵绵，已经在世界中不复存在了。】 【你当时应该是认为绵绵彻底消散，连一点灵魂都不剩了。但我认为还有另外一个可能性被你忽略了。】 洛西的心跳突然加快了一拍。 【如果这个绵绵其实并不是一个独立存在的个体，而是一个分身呢？】 【在这个假设前提下，就会出现一种情况，之所以我们找不到绵绵，是因为他已经被本体召回，回到他自己的身体中去了。】 洛西反驳道：“这种情况我也不是没想过。所有能够衍生出分身的神，我都探查过了——” 他的话语突然停住了。 说到了这里的时候，他也意识到了世界意志想要说什么。 【你的确把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神都查了一遍。但是你忘了，你只能够查看那些比你更弱的存在的灵魂情况，但有一个存在，你应该没有查看过吧？】 那唯一一个比他更强的、掌控着杀戮与生死的古神，那个被他视为死敌，这么多年来都无法超越的存在。 塞伊。 会有这么巧合吗？偏偏就是塞伊？ 可是如果，如果绵绵真的就是塞伊。 先别高兴得太早，万一这个猜测根本就是错误的，那不就是白高兴一场。 【另外，在你进入了这个世界之后，我就捕捉到了塞伊最后一块灵魂碎片的波动。最后一块灵魂碎片就是你眼前这个林绵，这应该也算是一个佐证，让这个可能性变得更大了一些。】 会有这种好事吗？倒霉了这么久，真的会有这样的幸运降临到了他的身上吗？ 半晌后，洛西轻声道：“你们先出去吧，我一个人在这待一会。” 库露露和世界意志没有说什么，非常配合地给洛西留下了独处的空间。 病房中空无一人，再度恢复了先前的寂静。 洛西低下头，静静地凝视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经过了亿万年的时光，他记忆中那张绵绵的脸已经开始模糊褪色，甚至他都一度在怀疑，如果绵绵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到底还能不能认得出来。 可事实证明，就算是失去了所有记忆，他还是会第一时间辨认出绵绵。 洛西的指尖轻微地颤抖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触碰上了林绵的指尖。 他只敢触碰那一丁点皮肤，以此确认绵绵的存在是实体而非他虚妄的幻想。 在感受到了对方皮肤传来的温度后，洛西才一点点靠近了林绵，趴在了他的床头，歪着头看那张苍白的脸。 刚才他的脑袋里尽是些琐碎纷杂的念头，但到了这一刻，却是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他只是这样专心致志地看着林绵，想要用目光临摹下那副面容，在脑中牢牢记住。 不知不觉中，他又朝林绵靠近了一些，极为贪婪地感受着林绵的气息。 还想再偷偷靠近一点，没事的，反正绵绵没醒，就一点点。 洛西一点又一点地往林绵那边蹭了过去，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逐渐越了界。 此时的洛西已经半躺在了林绵的身侧，一只手枕在自己的脑下，另一只手则是与林绵的手十指相扣。他们面对面地躺着，距离已经近到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鼻息了。 洛西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开始放空大脑数起了林绵的睫毛。 一根、两根、三根……嗯？ 绵绵怎么突然动了，都打扰他数睫毛了。 洛西有些不满地踢了一下林绵的小腿：“别睁眼，我正在数……”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意识到了哪里不太对劲。 不对，不对啊，林绵不是在昏迷吗？怎么突然就睁开眼了？ 那双漆黑的瞳仁正安静地和他对视着，就是在询问他怎么了。 洛西呆滞地眨了眨眼，然后猛然回过神，终于反应过来林绵苏醒了，立刻就想回头按医护铃。 可下一刻，林绵就先一步拦住了他。 林绵的手牢牢按在了洛西的肩头上，那离得极近的距离完全方便了他，还没等洛西反应过来，林绵就偏过头吻上了那嫣红的唇瓣。 感受到唇瓣上传来的温热触感，洛西傻眼了。 此刻，就好像有一道天雷在他的脑中劈了下来。 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一直遗忘的那个问题到底是什么。 他和绵绵，绝对不应该是这种关系才对吧！ 第126章 都市怪谈（二十五） 被玩弄的洛西大人…… 对于自己和绵绵关系, 洛西有非常清晰的定位。 最开始是宠物和主人，他大发慈悲收养了这个不明生物，给了这个可怜虫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再后来, 勉强能算得上是玩伴关系，他的生活实在是太过寂寞和无聊, 而绵绵的出现也的确给他寡淡无味的生活提供了那么一些乐子。 最后的话, 如果一定要说。 绵绵已经成为了他的家人。 作为神明的日子是孤独的, 对于神而言，自诞生的那一天开始，就没有家人这个说法。神所需要做的, 就是无尽的互相厮杀，追逐力量的巅峰。 但这漫长时间的相伴, 让洛西的心中逐渐长出了一块柔软的角落。在他自己都没有觉察的时候，他就已经将绵绵视为了自己最重要的家人。 第145章 只是他察觉得实在有些晚, 等他发现的时候, 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在那之后的漫长生活中, 洛西逐渐变得强大，他逐渐学会了成为一个合格的神，羽翼下开始庇护许多弱小的存在。每当看到他们的时候，有时候洛西也会想起绵绵。 如果在遇见绵绵时他就已经知晓了力量的重要性，能够保护好绵绵，那他是否就可以挽回这遗憾了呢？ 洛西也不知道这问题的答案。他只能无数次地幻想, 幻想自己拥有力量时成功保护绵绵的场景。 在这无数次的幻想之中，绵绵可能是弱小的、无助的、可怜又可爱的。 但绝对不是像现在这样, 正在危险地亲吻着他。 洛西的眼睛睁到了最大，惊慌地看着眼前的黑发少年，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他下意识地想要起身躲开, 却忘了林绵的手还按在他的肩头上。 感受到了洛西的挣扎，林绵的手微微用力，慢条斯理地把洛西按在了床上。 那张属于绵绵的脸就在他的前方 如果真要说的话，洛西其实稍一用力就能脱离林绵的控制。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没有用力。 也许是害怕伤到林绵，又或许是对久别重逢的纵容，总之，他就这样被动地接受着这个吻。 洛西本以为过上一会，林绵就会停下动作。可没想到他的迟疑被林绵完全当成了默许，林绵的动作稍微顿了一下，变本加厉了起来。 此时这具身体已不是人类的身体了，绝不会说有什么窒息的可能性，但即便如此，洛西被吻得双目失神，连泪水都快被逼了出来。 他的手无措地在空中晃了一圈，最后只能软弱地搭在了林绵的胸口，轻轻地推了两下。 比起推拒，这动作恐怕更像是欲拒还迎。 林绵稍稍松开了他，垂眸注视着他：“怎么了？撒什么娇？” 洛西的嘴张张合合数次，憋屈地说不出话。 什么撒娇？他洛西大人是那种会撒娇的人吗？ 林绵见洛西一时没有说话，又作势要亲上来。 洛西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伸出手挡在了两人的嘴唇当中。 他的手挡在了林绵的唇前，可林绵却还是没有要退开的意思，只是反握住了他的手，在那柔软的掌心中落下了一吻。 好烫，为什么会这么烫。 洛西的脸颊烧得厉害，只觉得自己刚才被亲过的地方都像是火燎过一般灼热。 可到了这个地步，林绵却还是没有满足，仍然在恶劣地、不紧不慢地一下下啄吻着他的掌心。 “别……别亲了……”洛西忍不住低低地说道。 他全然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情态反而勾出了林绵更多低劣的欲念。 像是被欺负得狠了，那盛气凌人的金眸此刻满是雾气，一贯的强硬命令也没有了，余下的只有软声软气的哀求。 好心人或许会就此放过洛西，但林绵自认不是什么好人。 他还想要洛西露出更加糟糕的表情。 在洛西说完那句话之后，林绵终于停下了那连续不断的吻。 洛西刚刚松了一口气，就感觉到自己的掌心上传来了濡湿的触感。 林绵……林绵这是在干什么！ 洛西的大脑嗡鸣了一声，立刻就想抽回自己的手，林绵没有拦着他，只是反过来扣住了他的两只手腕，把他彻底压制在了床上。 洛西就这样躺倒在了床上，那一头柔顺的金色长发完全披散在了床铺上，那张还带着绯色的脸艳丽得惊人。 只是到了这一会，他cpu已经运转到快要爆炸了。 从这些动作中，他不难猜到林绵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他也不是没经历过这些事情，甚至已经到能够坦然享受情欲的境界了。 可是在现在是不一样的，眼前的那个人是绵绵啊。 绵绵可以是宠物、朋友、家人，但怎么能是情人。 洛西的大脑终于短暂上线了几秒，咬牙道：“不行，你给我起开！” “不行吗？” 林绵凑到了他的耳边，说话时的气流径直打在了他的耳膜上。 洛西一瞬间痒得身体都轻颤了一下，本能犯贱地想要答应，但最后一线理智还悬在空中摇摇欲坠：“不行，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下一刻，林绵骤然起身，冷淡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病号服，直接抬手拔掉了手背上的输液管甩在了一旁。 那猩红的血液跟着甩了出来，星星点点地溅在了被单上。 “我说过，不管你答不答应我，我都会陪你逃出s市。但是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没什么再能做的了。既然你不愿意，那桥归桥路归路。” 说着，林绵站起身就准备往外走。 连洛西的大脑都还没有完全理解林绵话中的意思，他的手就先一步拉住了林绵。 少年微微偏头，眼神淡漠地看向了他。 容貌昳丽的神明此刻脸上已经是绯色一片，但是再三犹豫之后，还是伸手解开了扣子。 林绵伸手掐住了洛西的下颌，嘲弄般地问道：“怎么了？现在又可以了？” 洛西嗫嚅道：“一点点，只可以一点点。” 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林绵的身体还没好，如果就这么离开医院，也不知道林绵能撑得住多久。 为了绵绵的身体着想，这一次他就给任性的绵绵让步一次吧。 洛西的话音刚落，一股极大的力气就将他完全压制在床头。 “这可是你说的。”林绵看似冷静的声音暗藏着隐约的颤栗，“这里是医院，你记得安静一点，外面还有人在。” 洛西心道没事，外面的人也都不是真人。可是下一秒，他突然反应了过来。 虽然外面确实没有活人，可是库露露和世界意志在外面守着。如果他真的发出了声音，那两个家伙恐怕就要立马冲进来了。 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洛西有些畏惧地捂住了嘴，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林绵低下头，心满意足地拆开了自己期待已久的礼物。低头的那一刻，少年的唇角轻轻地翘了一下。 好漂亮，又好蠢。 只是这么虚伪的几句话，就能把他耍得团团转了。 刚才还不情不愿地摆架子拒绝，现在又期期艾艾地想要留住人。 还说什么就只可以一点点，如果今天换了任何一个人，恐怕他连床都下不来，只能咬着被角被玩到神志不清。 就算现在真的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恐怕他也不敢大声呼救，只能拼命地无声摇头。 各种阴暗的心思在林绵的心中转了几圈，却没有在面上露出分毫。他亲昵地凑到了洛西的耳边，故作礼貌地问道：“借用一下你的手可以吗？” “……可以。” “谢谢，那腿也请借我一下。” “别废话了……” “那这里可以吗？” “林绵，你别得寸进尺了。我说了，只有一点……” “洛西，你喜欢我吗？” “……” 沉默就是洛西的回答。 他那本来有几分意乱情迷的旖旎神情骤然冷却了下来，像是在刻意推拒着什么。 林绵可以说话打破这此刻的尴尬，但他同样没接话，只是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洛西，固执等待着他明确的答复。 洛西偏过头，盯着白炽灯说道：“你稍微过分一点也没事。” 他以为这句话算得上是他的让步和示好，却没想到这一句话彻底点燃了林绵。 林绵的眸子瞬间沉了下去，毫无血色的唇微微咧开：“我劝你咬着点什么东西，让别人听到就不好了，对吧？” 林绵信守着承诺，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但是某种意义上，洛西觉得他还不如直接做到最后一步比较好。 在此刻他也终于领悟到了林绵为什么要他咬着点什么东西，因为他就算是此时正在咬着林绵的侧颈，压抑的闷哼声和喘息声也在不断溢出。 可是每一次，就在他觉得自己马上要取得那至高无上的欢愉时，他又会被从幻境中重重地抛回现实。 林绵凑到了他的耳边，假装歉意道：“不好意思，我也不太熟练。” 他一边这样虚伪地道着歉，一边愈发愉快地享用起了洛西。 在房间外，库露露和显现出拟态的世界意志蹲在一起。 如果有人能看到这一幕，就会发现一个球状物体和一只透明的小鸟正无聊地并排蹲着，嘴里还在聊着什么。 “世界意志？世界意志？小世？” “嗯？怎么了库露露？” “你说洛西大人正在干什么呢？都这么久了，心情还是不好吗？” “这我也不知道。不过的确过去了很久。等等，不会是又被那几个塞伊碎片抓住了吧。” “哇啊！小世救命，你快点看看怎么回事！” 透明小鸟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在门外开始感知门内的情况。 第146章 数秒后，小鸟闭上了眼睛，呵呵冷笑了一声。 球状物体紧张道：“怎么样了？” 小鸟用力啐了一口，恶狠狠地骂道：“该死的恋爱脑。” 第127章 都市怪谈（二十六） 洛西大人的修罗场…… 在当天洛西离开病房之后, 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目光谴责。 一球一鸟就这样幽幽地注视着他，偶尔莫名其妙地哼笑一声。 洛西哪里还能不知道他们到底知道了什么。虽然他并不介意被别人发现，但面对着库露露和世界意志, 他突然有一种带坏了孩子的感觉。 他偏过头轻咳了一声，绯色直接蔓延到了耳根。 世界意志半是嘲讽地出了声。 【你现在准备怎么办？继续在这里和塞伊碎片卿卿我我？】 听到了塞伊这两个字, 洛西的头脑突然清醒了不少。 他的五指伸进自己的长发中轻轻梳理了两下：“我自有计划。” 【哟哟哟, 你自有计划。】 听着世界意志那空灵中性的声音阴阳怪气地说着话, 洛西总觉得自己的拳头有些发痒。 【你想干什么我都不干涉，但是你别忘了，这个世界的屏障已经破碎了, 你能待在这里的时间也是有限的。我预计可能再过上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这个世界就要坍塌了。】 【目前已经出现了四片塞伊碎片, 已经齐了。不过根据我本来的观测，应该是有五片塞伊碎片才对……这个暂且不论, 我们还是先说回正题, 洛西, 你还记得我们最开始为什么会达成合作吗？】 洛西的记性倒也不至于这么差，他沉默了半晌回答道：“你是想借力打力，让我们狗咬狗。虽然你说是想帮我杀了塞伊。但实际上，不管是我铲除了塞伊还是塞伊抹杀了我，对你来说都是好消息吧。” 【恭喜，看来你的脑子还没有被僵尸吃掉。】 【我的目的从始至终都很简单, 我只是希望这个世界平静安宁，让一切按照秩序前行。】 【在发现了你和塞伊之间的存在的联系后, 我的心中也萌生出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半透明的小鸟扑棱到了洛西的面前，和他对视着。 【如果我不抹杀你们其中的任何一方，世界也有可能会变得更好吗？】 【假如说塞伊的确就是你的绵绵, 那我有能力让他恢复回原状。但是相应的，这世间最强大的邪神，到底应该由谁来约束，由谁来管制呢？】 【洛西，你能够和我达成这个契约，成为约制塞伊的缰绳吗？】 洛西的心跳了一下。 不得不说，在这一瞬间，他有一些意动。 如果塞伊的确就是绵绵，那他的确也在发愁怎么让塞伊恢复回去。 【说实话，这是一个很有风险的决定，我太了解你们邪神了，你们愚蠢、狂妄、自大，为了力量可以把一切都搅得天翻地覆。鬼知道你真的和塞伊在一起之后会不会又吵架闹别扭，把世界搞得乱七八糟。哎，真是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太糟糕了。】 【可是，我又忍不住想相信一下你。】 洛西哑然，忍不住不可思议地看向了世界意志。 那只小鸟轻轻歪了一下头，绿豆般的眼睛轻轻眨了两下，流露出了几分极为人性化的温情。 【还有，你有一点说错了。】 【刚开始我的确是想让你们狗咬狗，不过到后来我就不这么想了。】 【我见证了你走来的一路，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坚韧也更强大，更重要的是，你有一颗真挚的心。越到后面，我就越不希望你死。】 【洛西，我已经把你当作我的朋友了。】 有什么酸胀的东西在洛西的胸口处膨胀着，弄得他整个人都不自在了起来。 他想要说点什么，让这个场面别这么古怪，可是他刚一开口，鼻腔就有些发闷。 世界意志凑到了他的面前，用力将翅膀糊在他的脸上，狠狠地拍了两下。 【你这个恋爱脑，这一个月的时间，你给我好好判断清楚了。他到底是不是你的绵绵，你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你想不想要让他恢复过来。】 世界意志说完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觉得自己这几句说得特别帅。 这样一来，洛西应该能够听进去了吧。 那一边的洛西揉了一把自己的眼睛，瓮声瓮气道：“我不是恋爱脑。” 世界意志沉默片刻。 【洛西，你真的没救了。】 林绵的身体恢复得出乎意料的快。 明明入院的时候还一副要死了的样子，但是只过了两天，他的身体就已经达到了出院的标准。 一群医生护士围着他啧啧称奇，恨不得直接给他载入吉尼斯纪录。 主治医生建议林绵还是再留院观察几天，但林绵坚持要回家，最后主治医生也拿他没办法，只能转过来叮嘱洛西好好照顾林绵。 听到了医生这么嘱咐，洛西自然是不敢不听，立刻开始专心照顾起了林绵，那照顾得叫一个认真细致。 只不过洛西有些苦恼的是，在他的悉心照料下，林绵反倒恃宠生娇了起来。 洛西精心点的外卖——特指洛西最爱的加辣加腐竹加炸蛋版螺蛳粉和超超超刺激芥末三文鱼海鲜盖饭。只是林绵一概不吃，还摆出了一张冷脸，默不作声地吃着楼下五块钱八个的馒头。 洛西还认真准备了三层加厚床褥，每天都把林绵裹得里三层外三层，只是林绵每次都不接受他的好意，最后不管盖了多少层，都只会留下一层被子。 洛西非常委屈：“绵绵和小时候一点都不一样，现在的绵绵一点都不听话。” 库露露欲言又止。 有没有一种可能性，正常人类再这样被照顾下去，就要一命呜呼了呢？ 只可惜洛西压根没有考虑到这一点，还在乐此不疲地照顾着林绵。 刚开始库露露还在真情实感地担心着林绵会不会被洛西照顾得死了，但是后来，库露露发现它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 林绵平时一副冷冷清清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洛西为了哄他，亲手拿着撒满了地狱辣椒粉的炸鸡送到了他的嘴边。 之前一直冷着一张脸的林绵轻轻地笑了起来，张嘴咬了下去。 看着林绵张开了嘴，库露露也一脸痴呆地张开了嘴。 开什么玩笑，一个病人，在这里一脸镇定地吃地狱辣椒味炸鸡。 该死的恋爱脑原来不止有一个，而是该死的有两个。 不过，林绵的拿乔最终还是起到了一些反作用。 洛西刚开始还兴致勃勃地照顾着林绵，但到了后面，洛西的心情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这一边林绵在拿腔拿调，另一边的第三者却是不争不抢。 他第一次和前几个世界的塞伊碎片重遇，是在两天前。 那一天他刚刚给林绵准备了亲手制作的爱心鱼冻冰淇淋，试图让林绵吃下去降降体温，但林绵却是因为洛西无意中说了一句“这个鱼冻的味道和一号有点像”而黑了脸，让洛西放下就走。 洛西异常伤心，第一次拒绝了把鱼冻冰淇淋送给林绵，自己拿了就回到了房间。 他关上了房间门，满怀怨念地坐在了床上，抬手就舀了一勺送入了嘴中。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仔细品味，一双冰凉带着潮气的嘴唇就吻上了他。 那双极为深邃的蓝眸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注视着他，带着无法言明的复杂情意。 此时的洛西记忆已经回了笼，自然是知道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到底是谁。 现在拥有力量的他已经能够轻而易举地推开眼前的人，但是这一次，他没有立刻推开。 他也没有闭眼，只是静静地和眼前的人对视着。 实验体一号。 如果真的要论起来，洛西的所有第一次体验都是与一号进行的。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一号在他的心目中，的确有着不太一样的地位。 和现在经历了许多的他不一样，那时的他对待情感一窍不通。他和一个不懂情感的实验体，两个人就像是两头带角的怪物，接个吻就能把彼此撞个遍体鳞伤。 可是洛西也无法否认，在几个转瞬即逝的片刻，他真的有曾心动。 他当时甚至想过，在成为最强邪神之后如果有机会，就把一号带走，放在自己的身边，就算是当个玩物也是好的。 现在的他当然可以做到，但是…… 一个等式如流星般突然在洛西的脑中划过。 一号，等于塞伊，等于绵绵，等于弟弟，等于不可以恋爱。 刚才被一号突然袭击搞得有几分情迷意乱的洛西突然清醒了几分，伸手想要推开一号。 可一号却是分毫不让，反倒加重了力气扣紧了洛西。 他那流畅漂亮的肌肉线条明显了几分，那莫名的危险感也变得更加强烈，一双幽蓝的眸子更是带着惊人的森寒。 第147章 洛西的视线余光瞥向了一号苍白的肌肤，脑中闪过了先前的记忆。 一号的恢复速度是很快的，他曾经无数次在一号那大理石色泽的皮肤上留下过自己的抓痕，然后那红痕又转瞬就消失了个彻底。 他那时候气得崩溃不已，咬着一号的颈部不肯松口，势必要留下一个深到无法消除的咬痕。 而那时候一号是怎么说得来着？ 一号凑到了他的耳边，极为餍足地说道：“那你最好再咬重一点，最好把我的脖子都咬穿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它的声音中带着怪异的战栗和愉悦，仿佛是真的盼望着洛西把他的脖子咬断，让血液喷涌而出。 到了最后，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彻底变了质，说爱太过甜腻，说恨又少了几分。 那乱七八糟的感情混在一起，最后就这样戛然中断，成了一本无头的烂账。 洛西也说不清楚，但这些乱麻一般的念头在脑中转了几圈之后，他手上的力气却是卸了下去，半推半就地享受着这个吻。 浑浑噩噩之中，他的脑中升起了一个念头。 虽然的确有千般万般的理由不合适，但是和一号做恨的感觉，好像还挺爽的。 察觉到了洛西态度的软化，一号的动作也稍微温柔了些许，只是轻轻咬着洛西的唇瓣，鼻腔中发出了轻微的哼声。 洛西稍微往后仰了一下头，挣脱开了一号的钳制，低声说道：“别继续了。” 一号的蓝眸暗了下去：“为什么？” 洛西偏过头，千言万语汇作一句：“我们的关系不应该继续。” 他其实都做好了准备，一号会猛地扑过来按住他强行继续，但却没想到一号只是沉默地松开了他。 人鱼的耳鳍轻轻扇动了一下，垂了下去。 它强行压下了自己心中膨胀的独占欲和控制欲，竭力将两人之间的位置保持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可即便如此，它的一只手还是无法自控地虚虚环上了洛西的腰肢。 一号抿紧了嘴唇，过了许久才像是无法忍耐一般，低低地叫了一声。 “洛西。” 洛西的心重重地一跳。 他终于开始理解自己看的那些电视剧中，为什么在夫妻吵架之后，总是会因为插足进来的前任莫名动摇。 曾经心动过的人，此刻在他的面前露出了这般的神色。疯狗被他套上了缰绳，野兽听命为他忍耐。 好爽，这种感觉，真的太爽了。 爽到一号再度贪婪地靠近他的嘴唇时，洛西错开眼默许了。 湿冷的唇在他的唇上反复碾压用力，最后撬开了他的嘴唇长驱直入，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囫囵吞入身体中。 洛西微微仰头，喉中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低哑的呻吟。 他的身体因为即将到来的事情而一点点发起了烫，神格欢呼雀跃着祝贺他又一步获取了力量，一切都很完美—— 直到房间的门被“砰”地一声用力打开了。 身着家居服的黑发少年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光影分界线恰巧打在了他的脸上，呈现出了一种浓重的诡异感。 “你们在干什么？” 第128章 都市怪谈（二十七） 洛西大人，左右为…… 在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后, 洛西下意识一颤，想要逃离一号的怀中。 不行，这样的姿态怎么能被林绵看到。 可是这一次, 一号并没有遂了他的意。 在刚才勉强伪装出的温顺在此刻顷刻间全数消失，留下的只有一号怪物的疯狂的本性。 它就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野兽, 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攻击性。在林绵的面前, 它反倒抬起了洛西的下颌, 挑衅一般咬出洛西的舌尖，复又重重地吻了上去。 林绵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一动不动, 没有任何人能看得出他此刻这个表情到底意味着什么。 一号的瞳仁已经成了一片近乎纯黑的墨蓝色，见林绵这般作态, 它冷笑了一声，加重了亲吻的力度。 可即便洛西已经和它如此亲昵了, 它心中还是残存着强烈的焦躁感。 还不够, 还不够, 还不够。 还想要在这个恶心的东西面前彻底地占有洛西，让所有人都知道洛西是只属于它的。 如果还在那艘潜艇上，一号会毫不犹豫地想尽一切办法让洛西留在他的身边。但是此时的洛西已经不是它能够完全掌控得了，它必须摇尾乞怜，才能得到洛西的垂眸。 可是在这一刻，它已经装不下去了。 它必须要在洛西的身上留下标记, 逼退所有和它争夺洛西的存在。 “够了。” 就在一号还想继续的时候，一柄冰凉的薄刃抵上了它的喉咙。 洛西的脸颊还泛着艳丽的红, 眼神却是迅速冷却了下来。 到了此时，林绵终于有了反应。他快步走上前来，伸手用力地在洛西的嘴唇上擦拭着。 “它刚才除了亲了这里, 还亲了哪里？” 洛西难得心虚，一时也不知道该回什么话，只能眼神左右扫动着，试图把这个事就此敷衍过去。 林绵扯动了一下嘴角，那称不上笑容的笑冷到了极点。他见洛西不愿意说也没有再问，只是反反复复地在那嘴唇上摩擦着，恨不得把那脆弱的皮肤彻底擦破。 一号见到了眼前的这一幕，杀意骤然强烈，它的手也已经抬了起来，只需一秒，就能直接让林绵的头颅滚落在地。 但一条金色的丝带却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跳了出来，完全缠住了它的手，不给它任何动手的机会。 洛西一边暗地里操纵着神力控制着一号，一边擦了下冷汗道：“那个，不是你想的这样的……” 林绵看着洛西，嘲讽般道：“那是怎么回事呢？” 洛西的大脑一时间疯狂转动了起来，但是不管他怎么想，一时之间都想不到任何合适的答案。 “说不出吗？那让我来猜猜。”林绵身体前倾，用力掐住了洛西的下颌，“你拒绝我，就是为了和这个怪物在一起。从头到尾都是我自作多情，你根本就不用害怕这些怪物，毕竟你只需要手指轻轻一勾，他们就会前赴后继地扑上来。” 洛西绝望地闭上眼。 虽然这话非常不好听，但是某种意义上来说，好像林绵说得也不是全错，甚至可以说他的猜测要更接近真实答案。 “总之，总之，我也有我的苦衷……”洛西支支吾吾。 此时的一号看着这一幕，微微眯眼。 此时被控制着的他头脑逐渐冷静了下来，有了余力思考到底应该怎么做。 在它和洛西一起看那些人类的影视作品时，好像有过类似的场景出现。 在那时候它对此还不屑一顾，但是到了现在，它非常庆幸自己还曾经有过学习。 如果靠武力没有办法完全占有洛西，那它也不介意用一点人类的伎俩。 在洛西和林绵对峙之时，一号突然开口说话插了进来。 “洛西。”它摇了摇头，深蓝的眸子中盛着几分歉意，“不要为了我吵架。” 房间中剑拔弩张的气氛在这一刻诡异地停滞了几秒。 洛西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从这条鱼嘴里能说出来的话，一瞬间惊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但这只是一号表演的开始。 看到了洛西的反应，一号凑上前，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耳骨：“我让你为难了吗？” 一股电流莫名地从洛西的身上窜了过去，他有些不自在地抖了一下：“没有。” 他接得太过自然，以至于没有意识到这句话说出来造成的后果。 林绵讥讽道：“那看来碍事的是我了。” 洛西又转过头看向林绵，焦头烂额道：“不是，你别想多了。” 如果说刚才那句只是个炸弹，那这句话的威力就是个惊天动地的原子弹。 林绵气极反笑：“我想多？我想多什么了？” 洛西头痛不已，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想就此把这个话题揭过去。 只是林绵看起来并不想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他的表情几度变化，最终定格在了阴沉上：“不说话？那我问你，你要选我，还是选这个怪物？” 洛西一怔，不理解事情怎么突然跳跃到了这一步，他咬着嘴唇，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林绵正等待着洛西的答案，视线一偏，却是突然瞥到了一号脸上的表情。 它的眼中满是莫名的笑意，在和林绵对视上了之后，嘴角更是上扬了几分。 林绵心中咯噔了一下。 坏了，不对。 果然，下一秒那条鱼就环在了洛西的身上，极其不要脸地说道：“不管怎么选，我都会在你身边的。” 洛西一下子像是被灌了迷魂汤，整个人都飘忽起来了。明明最开始林绵进房间的时候他还对一号完全不假辞色，但是在此时，竟是有了些许动摇和软意。 第148章 林绵又惊又气，几乎生生咬碎了一口牙。 一号看着这一幕，却是微微笑了起来。 它才不管什么丢脸或是好笑，在这场漫长的追逐中，它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 能够完全得到洛西的，才是最后的赢家。 洛西犹豫片刻，还是说道：“林绵，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出去和一号聊一会，我解决了就出来。” 林绵看着此刻表情为难的洛西，心中最后一根弦也彻底崩断了。 眼中都漾着水光，发丝凌乱得要命，嘴唇更是嫣红得一看就是被那个畜生肆无忌惮地亲吻过，就这样一副满是情|欲的样子，居然还在这里故作冷静地和他说要让他出去？ 如果他真的走了，洛西和那个畜生到底会在房间里做什么？到底是真的像洛西所说的那样好好交涉，还是直接滚到床上去了？ 嫉妒就像是一颗小小的火星，在平时或许无关紧要，可在此时，那火星就像是掉在了干草堆上，只是转瞬的时间，就烧成了一片燎原的大火。 “有什么事情不能在这里说？” 林绵的瞳仁已经完全变成了漆黑的一片，任何光线都照不进去。 他伸手用力扣住了洛西的手腕，扯到了自己的唇边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在下一刻毫不留情地用力咬了上去。 那一块手腕内侧最为细嫩的皮肤就这样被林绵的犬齿反复碾磨着，洛西吃痛，却也不敢收回手。 原因无他，此时的林绵看起来实在是太过危险。 洛西仰头看向了林绵，不知道是不是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视线的缘故，眼前的林绵和之前的绵绵有几分相像，又像是有几分不同。 这短短几天，林绵就像是抽了条一般开始疯长了起来，原来的林绵就已经比他要高出半个头了，可现在却是已经高到可以将他完全笼罩。洛西甚至怀疑如果自己被抱起来的话，连脚尖都碰不到地板了。 林绵的容貌也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比起先前少年的秀丽，现在逐渐更多的是成年男性应有的俊美。 这些细碎的变化让眼前的林绵开始变得陌生了起来，也让洛西的心中愈发恐慌，几乎是本能性地想要后退逃走。 只是他刚刚往后退了一步，后背就撞上了一个湿冷的怀抱。 银色的长发垂在了他的颈侧，与那璀璨的金色交织在了一起。 人鱼尖锐的手指抬起了他的下颌，将他的头转向了自己的方向，然后当着林绵的面，就这样从容地吻了下去。 林绵眼神一暗，抬手抚上了洛西的锁骨，稍稍用力留下了一个刺目的红痕。 他们双方就像是较着劲一般，势必要在洛西的身上较量出个高下。 洛西苦不堪言，几度想逃却没能溜掉，要他认真动手却又有些害怕真的伤到了绵绵，只能眼泛泪花硬生生受着。 在这场混沌的闹剧中，他的脑中突然跳出了一个念头。 不应该啊，林绵为什么一点都不怕一号？ 明明在之前他还和自己被这些怪异追着跑得头昏脑涨，那时也看起来挺害怕。 怎么现在就这么有勇气，还敢和一号正面叫板了呢？难道这就是爱的力量吗？ 古怪的念头在洛西的脑子像泡泡一般浮了出来，很快又四散纷飞。 比起这虚无缥缈的问题，还是眼前实实在在的困境比较让人头疼。 洛西压抑着嗓子中不受控制发出的声音，苦恼地长叹了一口气。 第129章 都市怪谈（二十八） 洛西大人，后宫起……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 洛西才艰难地从那两人中挣脱了出来。 金发的美人瞥了他们一眼，背过身去，纤细的手指一颗颗把家居服的扣子扣了上去。 在他白皙修长的后颈上, 已经布满了鲜艳的赤色吻痕。 林绵和一号的视线几乎都下意识地被他后颈吸引了过去，洛西敏锐地感知到了他们的视线, 但却没有回过头, 只是默不作声地把所有衣服都穿戴整齐了。 一直过了许久, 洛西才慢吞吞地转过了身往椅子上一靠，居高临下地命令道：“林绵，你可以给我滚出去了。” 林绵一怔, 眼神中带上了一些不自知的怨气。 洛西只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现在肯定是在想凭什么是自己滚出去, 一号就不用滚出去。 他咬牙切齿地冷笑了起来：“我刚才就说过了，我有话要和一号出去说, 是你拦着我不让我出去。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也别怪我不客气了。你是自己出去, 还是我请你出去？” 林绵的表情几番变化，最后还是沉着一张脸离开了房间。 房间门“咔哒”一声被彻底关上了。 在确认门关好了之后，洛西转过了头，刚准备开口说话，就看到了一号正安静又专注地注视着他，眼中盈着几分缱绻的柔情。 洛西冷酷无情地微笑道：“你也别急, 我只是没来得及收拾你。” 一号那无形摇摆着的尾巴突然停在了半空。 洛西的十指在腿上交叠着，身体舒展着朝后仰去。 他盯着半空看了一会：“说起来, 我们其实也认识挺久了。那我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讲了吧。” “根据我的观测，你们几个好像其实都能听到我和库露露说话, 在这个你们亲自构筑的世界里，这估计更不是什么难事了。所以，你们应该有听到我和库露露的对话吧。” 洛西的视线缓缓地转到了一号的脸上：“你知道的，对吧？” 那异常俊美的人鱼和他对视着，表情没有分毫变化。 洛西的嘴角向下撇了一下，实在是有些看不惯这面瘫脸的架势，起身就扯住了一号的领口，用力把它向自己的方向扯来。 他灿金色的眼瞳微微眯起，暗金色的光在瞳仁表面中流转着。 “一号，我劝你别给我装傻。” 人鱼终于是开口道：“我不想承认。” 洛西下意识追问道：“什么不想承认——” 他的话说到了一半，一阵巨大的力气就反过来压制住了他，洛西的两只手腕都被牢牢禁锢在了椅子的把手上，一号的膝盖极为强势地卡在他的腿间，不容他有分毫逃离的念头。 那对深蓝色的眸子在极近的距离和他对视着，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了起来：“我不想承认，我和那些蠢货是同一个人。” “我不想承认，你喜欢的不仅是我，还有其他的‘我’。” “我不想和任何人分享你，哪怕那个人就是我自己。” 洛西一滞，一瞬间忘记了所有要说的话。 人鱼极其不高兴地抿紧了嘴唇，过了许久才低下头，用侧脸蹭了蹭洛西。 微凉的鳞片和耳鳍有些粗糙，蹭过洛西脸颊的时候带起了一阵细微的刺痛，但洛西并没有躲开。 他过了好一会，才试探着从人鱼的控制中抽出了手，抚上了人鱼那头银发。 很顺滑，很舒服，摸上去就像是上好的丝缎。 一号垂下了眼接受着洛西的抚摸，低声喃喃道：“明明先遇到你的是我。为什么还要看其他人。” 它的身体一点点俯了下来，趴在了洛西的膝头，第一次以低位者的姿态乞求着洛西的怜爱。 “我看到你看向那个林绵的眼神了。我很不甘心，很难受。你更喜欢他，对不对？” 洛西的嘴张了一下，最终还是无法说出否认的话语。 光是那张脸，就让林绵在他这里变得更为特殊，哪怕这几个灵魂碎片本质大概率都是绵绵，他也更加偏爱林绵一些。 一号毫不掩饰自己的嫉妒：“如果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我早就杀了他了。就算是现在，我也很想杀了他。” 一号这样的态度，一下子把洛西想要说的话给堵了回去。 洛西头疼地按了按额角，在心中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他本来想问一下一号，是否之后愿意和其他碎片一同回到塞伊的身体中，但现在看来，这几个碎片彼此都敌视得厉害，别说回归同一具身体了，就连彼此和平相处都成了问题。 他把嗓子中的话又咽了下去，像摸小动物一般摸了摸一号的头。 一号享受着洛西的抚弄，很快高兴得连一堆触手都悄悄摸摸地探了出来，挨挨蹭蹭地卷上了洛西的小腿。 “洛西，再多喜欢我一点吧。” 它这般低声说道。 洛西承认，他有一点被一号的小把戏迷惑到了。 纵然之前的一号对他做过这么多糟糕的事情。但是在这一瞬间，他还是忘记了一号食肉动物的本性，内心的天平有那么一点向一号倾斜了过去。 “如果你够乖的话，我会多喜欢你一点的。” 洛西听见自己这般许诺道。 一号咬开了拉链，唇角微微勾起：“那这样呢？算是够乖吗？” 数秒后，洛西的喘息声一点点粗重了起来，指尖不受控制地嵌入了椅子的扶手中。 第149章 又过了一阵，洛西带着哭腔喊道：“你，你明明一点都不听话！” 混沌之中，洛西迟钝地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欸，他之前好像是不是说过，绵绵只能当他的弟弟？ 算了，不重要了，等所有的绵绵碎片合并回去再说吧。现在的话……就先这样吧。 嗯，反正等绵绵醒来之后，肯定会全都忘记了的。 等洛西出了房间，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一号听了他的话，先乖乖离开了这里，洛西几乎是完全放松了下来，以至于完全忘记了外面还有一个怨灵正在等着他。 洛西推开门的时候，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已晚，房间内一片黑暗。 他下意识地以为林绵是不是已经出了房间，准备去外面找林绵。在他经过沙发的时候，一只微凉的手突然拉住他的手腕。 洛西吓了一跳，低头去看的时候才发现林绵正坐在沙发上，无声地注视着他。 林绵的眼瞳黑白分明，就这样安静凝视着一个人的时候，还当真就像是厉鬼一般。 洛西心中升起了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心虚，但还是强忍着不安坐在了林绵的身边，伸手小心翼翼地覆在了他的手上。 林绵没有说话，也没有再看洛西，只是沉默地偏开了头。 “咳。”洛西咳嗽了一声，把脸凑到了林绵的脸前，“在想什么呢？” 按照林绵平日里的性格，这个时候多半要开口讥讽洛西几句，但此时他的脸上却是什么表情都没有。 洛西愈发慌乱，但又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哄好林绵。 他还在酝酿着措辞，就看一滴眼泪顺着那苍白的脸颊滑落了下来。 绵绵这是……哭了？ 洛西呆住了。 他的手颤抖着想要拭去林绵脸上的泪水，但是他越是努力伸手去擦，那滴下来的温热液体越是多。 “你别哭啊。”林绵一哭，洛西也跟着想哭了，“你，你是为什么哭啊？是因为我的错吗？” 林绵也不答话，只是默不作声地流着泪，任凭洛西怎样在他身边转圈询问都没有说话。 洛西说了一堆软话都没用，最后只能哭丧着一张脸说道：“我错了还不行吗？你要我怎么赔偿都行，别生气了。” 不知道是不是洛西的错觉，林绵的泪水在这一刻突然就止住了。 他那在阴影中的表情甚至在这一刻呈现出了一种极为异样的危险性，嘴角似乎还好像轻微翘起了一下。 不过只是转瞬，洛西再定睛去看时，林绵的表情又变得看起来委屈至极。 林绵终于是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怎么赔偿都可以吗？” 洛西一咬牙，拍着胸脯道：“怎么赔偿都行！” 林绵不打一声招呼，手指就这样径直地伸向了洛西的领口。 洛西下意识地想躲，但林绵却是不给他分毫躲开的机会，压制住他的同时，手指像是解开蛋糕包装一般灵活地解开了他的扣子。 “别装傻，你知道我不想做你的同学，也不想和你玩哥哥弟弟的游戏。如果你是认真想补偿我，就不要再拦我了。” 林绵用牙齿叼上了最后一颗扣子，抬头看向了满脸潮红的洛西。 洛西的眼中已然满是水波，只看他的表情，恐怕会以为他相当生涩，对这种事情完全不适应。 可是就在此刻，他的身体上还残留着上一个人留下的吻痕。 林绵垂下眼睫，挡住了自己眼中无数阴暗的情绪，将自己的吻覆盖上了那其他人留下的痕迹。 “洛西，你不阻拦我，我就当你默认了。” 洛西咬着嘴唇，面露难色，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拒绝的话，只是扭过头不和他对视。 林绵极其恶劣地笑了一声，手掌用力按上了洛西的腹部：“哥哥，你说你这里会不会变得越来越鼓，怀上我的孩子。” 洛西猛然回过头，惊恐地看向了林绵。 林绵这才轻轻地笑了一声：“吓你的，笨蛋。” 门外的库露露听着墙角，忍不住嘀咕着吐槽道：“洛西大人，当心身体啊……” 不过，洛西大人这样的优秀邪神，就应该坐拥后宫万千才对，现在只要了这几个塞伊碎片，都是洛西大人太重感情了。 库露露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洛西大人，万岁！ 第130章 都市怪谈（二十九） 洛西大人，偷｜情…… 距离那一天, 已经过了快一周。 洛西迷茫地躺在床上，思考着自己的人生。 变了，一切都变了, 他和绵绵之间纯洁的关系彻底变了。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在面对绵绵那张脸的时候, 他的确产生了一些不太正确的欲望。 如果有朝一日绵绵真的回来了, 他还能够自然地搂着绵绵的肩膀, 不带任何情｜欲色彩地靠在绵绵怀中吗？ 他还能够把所有的亲昵举动都当作没发生过，继续对着绵绵称兄道弟吗？ 想到这一点，洛西就觉得悲从中来。 唉, 兄弟不能……至少不应该…… 但如果抛去这个暂时无解的严肃人生命题先不谈，这一周里, 洛西也算是有了不少收获。 第一个重要收获，就是洛西正式确定了绵绵的身份。 虽然在之前, 根据世界意志提供的信息和他自己的直觉, 洛西就已经有很高的把握相信这几个塞伊碎片和绵绵是同一个人了。 但是在这几天, 洛西终于能够确信这一点了。 洛西确信的依据，来自于这几天发生了变化的林绵。 随着他们关系的改变，林绵也不再像是之前那样让洛西来照顾了，更多的时候，反而是他这个病号担起了照顾洛西的责任。 他性格中超出年龄的沉稳一面逐渐展现了出来，不知不觉中, 他们两人的相处模式和之前洛西与绵绵的相处模式重合了起来。 在某一次洛西靠在林绵的怀中打游戏，抬头对上了林绵的视线时, 一颗石头终于在他的心中落在了地上。 这是一个非常普通的瞬间，但就是在这一刻，他终于能够百分百地确信那就是绵绵。 在最开始他遇到绵绵那个世界中, 他们也像是这样住在一间小小的屋子中，彼此依偎着取暖，每一天都在说着漫无边际的话。 相处中无数次出现的熟悉感，再加上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安宁感，让他心中确定了林绵到底是不是绵绵。 第二个重要收获是，洛西的生活多了非常多的“乐趣”。 从那一天一号来找过他开始，盛郁和渊厄也不甘示弱，开始轮番努力找机会来私会洛西，一号自然也不会就此罢休，因此洛西每一天的生活都过得异常充实。 一边是层出不穷、花样百出的情人，一边是疑神疑鬼、严防死守的正宫，洛西每天都能够体会到特务一般的刺激。 每次林绵抚摸着他身上的各种痕迹，逼问着他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时候，他都不得不绞尽脑汁地编造着谎言，想尽办法把林绵糊弄过去。 不过最近的林绵似乎也越来越不好糊弄了，就算他谎言再怎么逼真，林绵都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态度。 洛西想到了这里，忍不住头疼地叹了一声。 如果再这样下去，还没等他想办法让这几个碎片回归到塞伊的身体中，他自己就先要被折磨死了。 一道声音将他提前拽回了现实。 “洛西？” 听到了林绵的声音之后，洛西抬起了头下意识地说道：“我没有！” 林绵闻言微微眯起双目，似乎是在怀疑洛西的这句话到底是在暗指什么。 洛西的背后冷汗直冒，双手推着林绵强行微笑道：“我好像有点饿了，你今天准备了什么吃的。” 黑发少年没有动，只是站在原地和他无声地对视着。 洛西实在是承受不住这目光的逼视，心虚地错开了眼。 又过了几秒，林绵沉静的声音才传入了耳中：“今天做了烧烤，你昨天不是说想吃吗？” 洛西瞬间抬起头看向了林绵，眼中漾起了星星：“你做了吗？” “你自己说得想吃，怎么还这么惊讶。”林绵的脸上出现了些许的笑意，“走吧。” 洛西雀跃地往客厅走去，以为这一茬已经揭过去了。 然后他就听到了林绵的声音从后方幽幽地传了过来。 “别的时候我不管，饭必须和我一起吃。” 洛西一惊，绝望地闭上了眼。 原来从头到尾，这一茬根本就没能过去。 虽然林绵的话很吓人，但是这顿饭还是没有失了林绵平日里的水准的。洛西这顿烧烤属实是吃得十足满意，心情也随之变得轻快了不少。 再加上吃饭的时候林绵的态度也很温柔，两人之前的气氛前所未有的好。洛西简直是被迷得五迷三道。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至少在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背着林绵见其他的塞伊碎片。 第150章 洛西这样坚定地想着，然后在林绵去洗碗的时候独自回到了房间。 打开房间门的那一刻，他就意识到了有哪里不太对劲。 那间本来就不算大的房间在今天变得格外狭小，几乎没了他再进去的空间。 红衣的恶鬼和戴着止咬器的怪物往那一矗，就几乎要把整个空间都占满了。 洛西沉默了片刻，转身就想离开。 真的，他一点都不害怕。只是刚刚才在心中发过誓，现在就违背誓言，这样也不太合适对吧。 当然，就和之前无数次他试图逃离时的情况一样。他的逃跑完全是徒劳无功的。 一只冰凉的手如铁铐一般，用力地扣住了他左手的手腕。另一只高热的手则是搭在了他的右肩的肩头。这两个怪物一左一右封住了他的去路，完全不给他任何逃跑的机会。 洛西额角处的青筋跳动了两下，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盛郁——渊厄——” 盛郁凑到了他的脸旁，用止咬器的吻部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脸颊，低哑道：“想我了？” 渊厄同样牵起了洛西的手，放在自己的盖头下，极其自然地亲吻了一下。 “想你个鬼。”洛西的嘴角抽搐，“你们可以回去了，今天没这个心情。” 盛郁和渊厄静静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既不上前也不后退。 洛西突然有些莫名其妙的心虚。 渊厄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洛西，是你主动问我，是否愿意让我成为你的伴侣。” 洛西一怔。 盛郁的声音在他的另一侧响了起来：“是你和我说，你缺一个男朋友。” 洛西的嘴张了又张，气焰一点点弱了下去。 话确实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他也无法否认在这两个世界中自己的所作所为在现在看来，的确也有那么一点过分。 一开始时，这只是一场骗局，可是随着时间不断流逝，他的感情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卷了进去。事到如今如果要再问他，到底是不是对盛郁和渊厄完全没有感情，他也无法再给出坚定的否定答案了。 “好，这些话都是我说的。”面对着这二人的围攻，洛西长吐了一口气，举起双手示意投降，“但是平时不都只会来一个人吗？” 他想到那天同时要应对一号和林绵的惨状，忍不住头皮发麻。 盛郁似笑非笑道：“既然我们都是你的好绵绵，那几个又有什么区别吗？” 听到了这话，洛西瞬间明白了这两人这是在闹哪一出。 上一次他被渊厄捉着压在客厅的时候，正巧盛郁也刚巧过来了。 之前也不是没有这几个碎片碰到的情况，一般来说如果真的碰到了，后来的那个就自动回避了，但那一天的洛西不知道脑子里的哪根筋别错了，嘀咕了一句要命的话。 “也不知道你们到底都在介意什么，反正不都是一个人吗？” 当天的渊厄和盛郁都没有做出什么反应，盛郁厚礼就这么离开了，洛西也以为这句话就这么过去了。 可未曾想到，这是在这等着他呢。 洛西一瞬间心生懊悔，但在此时追忆过去也无济于事了，眼下要考虑的，是怎么在这个要命的情况里好好活下去。 一个碎片就已经很恐怖了，如果两个碎片同时来，那他今天多半是没法继续活着喘气了。 不行，这两个人说什么今天也得回去一个。 他先是看向了盛郁，但什么话都还没说，盛郁的眼中就闪过了一丝猩红。 洛西又怀着希冀看向了渊厄，但还没等他说什么，渊厄就倾身上前，尖锐的指甲划上了洛西的衣服。 洛西悲壮地闭上了眼睛，知道今天多半是没法善了了。 还能怎么办呢？他自己造下的冤孽，就由他自己来还吧。 他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随便你们，但是林绵还在外面，别让他发现了。” 渊厄的声音带着些许戏谑的笑意：“你应该要提醒的是自己，待会别喊出声了。” 盛郁抬手一勾，轻松地解开了止咬器。那铁制的器具掉在了地上滚了几圈，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忍住了，洛西。” 很快，洛西就发现他们的提醒的确是很有道理。 那木门只有薄薄的一扇，稍微有什么动静就能被门外听见。 洛西甚至能够清晰地听到外面的林绵正在洗碗的声音。 这种正在偷情的错觉让他整个人都发起了烫，强烈的羞耻感让他只能咬住一切东西，试图借此隐藏自己的声音。 只是他越不想发出声音，那两个恶劣的碎片就越是过分，变本加厉地玩弄着他的每一处。 “很难受吗？叫出来就会好一些了。” 在这不断施加的诱惑之下，洛西最终没能忍住，泄出了几声低低的呜咽声。 似乎是因为听到了房间中异样，房间外传来了林绵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响，最终就这样停在了那扇门的对面。 洛西惊慌地摇了摇头，恳求着身后的两个邪祟别太过分。 可是他的求饶最后只得到了恶魔们的一声轻笑。 “反正我们不都是同一个人吗？有什么好介意的？” 他说出的话被原模原样还到了他的身上，堵住了他最后的退路。 洛西只能流着泪恨恨地瞪了他们一眼，祈祷着林绵不要听到房间中的声音。 第131章 都市怪谈（三十） 洛西大人，智商上线…… 这扇房门一直关到了半夜, 才被再度打开。 洛西推开门的时候，房间外一片黑暗。他还以为林绵已经睡了，暗中松了一口气。 倒不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主要是此时的他有一些不知道怎么面对林绵。 就算所有的碎片本来是同一个人，他也有一种微妙的, 自己背叛了林绵的错觉。 他心下松懈了几分, 朝厨房走去。在洛西走了半道之后, 他终于察觉到了落在他身上的那道视线。 洛西的脚步停顿了。 半晌后，他偏过了头，对上了那双眼睛。 林绵的眼睛永远是那样, 安静而执拗地注视着他。 洛西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坐在了林绵的对面。 银白的月色安静地撒在了少年的身上, 让他蒙上了一层孤寂之色。 看到了这样的林绵，洛西情不自禁地放轻了声音：“高中生可不应该这个点还不睡觉。” 林绵没有回答他这一句话, 只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从冰箱拿了两听果汁出来。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提着其中一听果汁, 放在了洛西的面前。 洛西接过了那听果汁，拉开拉环的那一瞬间，他听到了林绵的声音。 “洛西。” 他简单而隐忍地念了一遍洛西的名字。 在这月色之下，不仅是洛西在看着林绵，林绵也同样在看着洛西。 洛西那本就惊人的美貌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月光的映衬之下，那金发像是镀了一层银光, 就像是稀世罕见的名贵金属。 他那张华美至极的脸在此刻更是已经到了令人迷醉的程度，不论是谁和他对视, 恐怕都会不由自主地生出爱慕之心。 林绵的眼眸微垂，心脏都为之痉挛了片刻。 洛西歪了一下头，仰头喝了一口果汁, 然后轻轻笑了一声：“味道还挺不错的。所以，你大半夜坐在这里是在干什么。” 房间内沉寂了许久，林绵才冷冷地吐出了几个字：“明知故问。” 金发的美人似乎是感到有些头疼，愁眉苦脸道：“你就这样在门口一直等着吗？可是你明明也知道……” “所以呢？我就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吗？”林绵突然伸手捏住了洛西的下颌，恨不得生生将那尖细秀丽的颌骨生生捏碎。 他那满腔淬了毒的妒恨终于还是抑制不住泄了出来：“洛西，我是什么可以任你玩弄摆布的人吗？就算你做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什么都不能做？你要我眼睁睁看着我的爱人和另外几个人在一起，到现在，连在这里等着你的权利都不给我了？” “这样啊。对不起，林绵。你一定很难受吧。”在林绵施加的力道之下，洛西顺从地抬起了头，就像是一头温顺的羔羊。 林绵闻言，心头的怒焰稍稍平复了些许。但心中随之却是燃起了另外一种火焰。 明明就是洛西的错，他当然应该要为此赎罪。只是这样简单的道歉又哪里够，洛西就应该拿出更多、更多诚意来忏悔。 似乎是感受到了林绵心中所想，洛西垂下了眼说道：“的确是我做错了，我应该好好考虑一下，要怎么补偿你。” 林绵定定地盯着他，已经在心中思考应该要索要哪些补偿比较合适了。 “不过——” 美人托着下颌，有些苦恼地说道：“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洛西的声音落下了之后，诡异的寂静在房间内开始持续蔓延。 第151章 林绵的眸色沉了下去。 即便心中已有几分定数，他还是开口问道：“我知道什么？” 洛西的嘴角轻轻上扬，笑得分外虚伪：“我想想……关于绵绵的事情，塞伊碎片的事情，以及我到底是谁的事情，你应该都了解得八九不离十了吧。” 林绵的心一跳。 他之前对失去了记忆的洛西固有印象太深，再加上这段时间恢复了记忆的洛西看起来也完全就是一个沉溺于爱｜欲的笨蛋，以至于他对现在的情况有些猝不及防。 他自知的确演得不算太好，但是却没想到洛西已经将这一切完全看破了。 洛西的眼神逐渐变得危险了起来：“你是真以为我是傻子吗？我头发突然变这么长，颜色也变了，你问都没问过一句。看到其他那几个塞伊碎片都不演一下害怕，还敢直接对骂。你以为我会觉得这都是正常的情况吗？” 他一口气喝光了果汁，重重地把易拉罐掼在了桌子上，形成了一个可怕的凹槽。 “最关键是，我认识的林绵可不是我说几句好话，就能心甘情愿和其他人一起分享我的。现在你知道你和其他碎片本来是一个人，都要在这里和我拈酸吃醋，如果那几个碎片真的是其他人……” 林绵顺着洛西的话稍微设想了一下，只觉得一股惊人的憎恶瞬间涌上了心头。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存在，别说勉强和平相处了，他连一秒都忍耐不下去。 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把另一个存在彻底抹消，然后彻底摧毁洛西所有与外界接触的渠道。 如果洛西的意志如此脆弱，那他让洛西的世界里只留下他一个人。 “很好，如果我身边真的还有其他人，你就应该是这副表情了。”洛西长叹了一声，往椅背上一靠。 林绵默不作声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洛西耸肩：“不用怀疑了，你刚才的表情真的挺恐怖的。所以，既然都聊到这里了，你也就别再给我装什么清纯男高中生了。” 既然洛西已经察觉得差不多了，他也没什么再瞒下去的必要了。 林绵直截了当：“我的情况就和你猜测得差不多。” 在林绵的叙述中，洛西终于推断出了这段时间的完整情况。 在尝试和洛西一同逃离s市的当天，林绵被卷入战斗死亡。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在当时洛西就已经确定林绵的心跳完全停止了。 但在一段时间之后，林绵的心跳又恢复了正常，再度活了过来。洛西为此在当时放弃了战斗，选择带着林绵逃走。 可当是活过来的林绵，是林绵，却也不全是林绵。 在当时从医院中苏醒后，林绵就隐约感知到了自己作为塞伊存在的事实。一些杂乱无章的碎片记忆尽数涌入了他的脑中，甚至拥有了只有影视作品中才能看到的超常能力。 也因为这一次的变化，他发现了在这个世界上，存在有几个和自己出自同源的存在。 在林绵还在医院的时候，他就和另外几个塞伊碎片碰上了头，也不可避免地知道了洛西在先前和他们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 说到了这里的时候，洛西舒了一口气：“你们私下谈开了对吧？” 林绵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我们打了一架。” 洛西嘴角抽搐了两下，不说话了，对着林绵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继续说。 根据林绵的叙述，在这几个塞伊碎片打完了这一次之后，为了让洛西真正动心，他们几个勉强达成了同盟战线。 在这个世界中，他们彼此之间不会给对方过多的干涉，一切行动最终都将以洛西的意愿为导向。 林绵的心中根本不愿意将洛西与任何人分享，但是这几个人某种意义上来说，又是他自己。因此在最后，他也勉强答应了这个条约。 但每当看到了洛西和其他的塞伊碎片在一起的时候，他又忍不住心生妒意。因此就假借着自己虚弱的普通人类这个有力身份，一次又一次地让洛西的天平为他倾斜。 在今天看到洛西一直在房间内没有出来时，他再一次准备借题发挥，只是这一次刚好被洛西戳穿。 听完了之后，洛西的食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两下。 这一段内容中有许多值得在意的信息，也有许多他之后还需要再度去思考的点。 只是在现在，他最想立刻吐槽的果然还是—— 洛西抬起头，忍不住说道：“你费尽心思在我面前装得一无所知，就是为了有理由方便吃醋吗？” 林绵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到底有多不正常，只是点了点头。 洛西欲言又止地注视着他，发自内心地觉得塞伊的脑子果然是有点问题的，不然这几个碎片的脑子怎么会一个比一个不正常呢。 “洛西，你是不会明白的。” 银白的柔光下，黑发少年平静地说道：“你是不会懂的。在我看到一个又一个人围着你的时候，我都感觉自己要疯了，就算那就是我自己，我也想把他们全部吞噬了。” “而且，我很害怕。” 或许是今晚的月光太过温柔，洛西的心也跟着软了下来。 他顺着林绵的话问了下去：“你有什么好害怕的。” 林绵隔着桌子的距离，伸手虚虚地抚摸着洛西的脸颊：“你会偏爱我，只是因为我和绵绵长得最像吧？” 洛西一怔。 “你不用反驳我，这是谁都清楚的事情。只是不管是一号、盛郁、还是渊厄，你们都有过独一无二的经历。但是我不是。” “你会喜欢我，只是因为我最像绵绵。” “我不清楚那个绵绵到底是怎样的人，也不知道我到底像不像他。这些我全部都可以装作不知道不在乎，但是唯独一点……” 透过视觉的错位，洛西脸颊好像正贴在他的掌心中，他的皮肤上似乎真的感受到了细微的暖意。 “请不要收回我嫉妒的权利。” 第132章 都市怪谈（三十一） 洛西大人，解开的…… 月光下, 那对黑色的眼瞳安静无声地注视着他。 那双眼睛盛着太多东西，就像是一潭无底的深渊，洛西只是看着, 就觉得自己要无法呼吸了。 他就这样一直，一直, 一直看着自己。 洛西只觉得自己也要溺毙于那潭深渊之中了。 为什么, 他们都会露出那么悲伤的表情呢？ 【洛西？】 “洛西大人？” 这两道声音把洛西拽回了现实。 洛西猛然坐直了身体, 下意识地说道：“怎么了？我在！” 一鸟一球看向了他，非常同步地朝两旁蹭了蹭，露出了身后巨大的会标。 《第八次洛西脱离大会暨绵绵融合计划敲定会议》 世界意志的声音幽幽地传了出来。 【洛西, 你在听吗？】 洛西心虚地应道：“啊，我在听呢。” 【那我在说什么？你复述一下？】 “……” 【我就知道你没听！】 洛西打着哈哈望向窗外：“怎么会呢, 你想多了。我只是刚才有点没听清而已。” 库露露睁着水灵灵的眼睛，苦口婆心地劝道：“洛西大人, 开会还是需要专心一些的。” 洛西在两边谴责的视线中低了下头：“所以, 刚才说到哪里了？” 【刚才我们正在聊具体应该选择什么时候脱离这个世界。】 洛西点头：“我记得之前你跟我说, 还有一个月左右的世界，这个世界就要崩塌了。” 【五天。】 “哈？” 库露露一脸无辜地补刀：“还有五天，这个世界就要崩塌了。” 洛西不可思议道：“开什么玩笑？我明明感觉没过多久啊。” 【比起在这里质问我，你更应该反思一下你这个已经完全被恋爱侵蚀了的脑子。】 洛西一脸质疑地看向了库露露，球状物体慢慢地往后缩了起来，最后缩成了小小的一团：“那个, 的确已经过了二十几天了……” 洛西眼前一黑。 天塌了。 怎么会这么快。 世界意志化身的小鸟扑棱了两下翅膀，跳到了洛西的面前, 歪着头说。 【不论如何，今天都应该要决定好最终撤离的时间节点和处理塞伊的方式了。】 洛西一时竟是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才好，只能沉默地盯着桌面的摆件。 【喂, 你不会又走神了吧？】 他很是无语地抬头瞪了一眼世界意志：“我还不至于你刚说完我，就又去发呆了吧。” 【那……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已经很明确了吧？】 是啊，就连他都已经非常清楚接下来要干的事情了。 让几个塞伊的碎片融合，变回原先的绵绵，然后在找到合适的时机带着绵绵一同离开这个世界，回到他们应该在的世界。 第152章 这一套流程非常丝滑连贯，没有任何可以再多插足的地方，是一个极其清晰明了的好方案。 他甚至都不需要多加以思考，只需要照着执行就好。 可是，非常奇怪的是。 他竟然在犹豫。 世界意志和库露露似乎都看出了此时洛西的异样，也不再说话，只是都安静了下来，等待着他的答话。 金发的神祇安静地沉思了许久，表情几度变化，最终才缓缓地抬起了头。 “世界意志，塞伊是一定需要融合回去吗？” 【废话。先不说我这边的顾虑，我就单纯问你一个问题，你还想不想再见到绵绵了？】 洛西的嘴唇抿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如果这几个碎片不融合在一起，那你就永远都见不到你的绵绵了。】 【洛西，你为了再次见到绵绵，挣扎了这么长的时间，付出了这么多。现在临门一脚的时候，你和我说，你不想再让这几个碎片融合了？那你等于就是在说，你放弃了你这亿万年的努力，放弃了绵绵回到你身边的机会。】 【你要放弃吗？要证明你这愚蠢的一生就是在做无用功吗？】 洛西突然轻轻地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我只是在想，”洛西抬起眼，那眼中是一片极其温柔的金色，“我不是已经找到我的绵绵了吗？” 短暂的沉寂过后，小鸟一声冷笑，跳了起来用尖尖的喙左右冲着洛西啄了两下，然后被洛西敏捷地躲了开来。 【你是不是憋疯了，这几个碎片和你的绵绵一点都不像啊！】 库露露也迟疑道：“洛西大人，现在这种情况，是您想要的情况吗？” 洛西认真地思索片刻后答道：“我承认，这个情况和我一开始想要的不太一样。” 最开始的时候，他近乎偏执地想要让绵绵回到自己的身边，重新过上和先前一模一样的普通生活。 他不想做什么世界主宰，也不想成为什么了不起的大邪神，只想找回绵绵，和他一同躲在他们的小窝中，互相依偎着度过每一天。 这个漫长的执念贯穿着他的绝大部分人生。那个绵绵的身影在他的身侧挥之不去。 只能是绵绵，只可以是绵绵，必须是绵绵。 所有的一切，都必须和最开始一模一样。 但是，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他的想法悄然发生了变化。 过去绵绵的身影逐渐开始发生了变化，由那一个单薄的影子变成了更多更多不同的身影。 一号、盛郁、渊厄、林绵。 在这场漫长的旅途中，他的心一次又一次地被形态完全不同的绵绵再度敲开。 他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没用的洛西了，那绵绵也同样不会一成不变。 不论是怎样的模样，多少个的数量，都是他最心爱的人。 所以，不是“绵绵”也完全无所谓。 重要的是他所爱之人的想法，绵绵愿意变成什么样子，他就会爱上什么样子的绵绵。 他不能再被困在过去的日子里，不敢朝前看去。 他不能再去一味尝试复制过去的故事。 他和绵绵的故事，应该要从这一天开始写下全新的篇章才对。 洛西摊开手靠在椅背上：“世界意志，如果你不强行把他们融合在一起会怎么样吗？” 【倒……也不会怎么样，只是可能他们可能就会维持在现在这样了。】 “那不是挺好的吗？” 【你确定吗！如果现在不加以干涉的话，出了这个世界之后除非他们产生自主意愿要融合，在融合这件事上我是帮不上任何忙的。】 见洛西似乎不在意，世界意志又急忙劝阻道。 【这是唯一能够见到绵绵的机会，仅此一次！你想清楚了！之后你再怎么求我我都没办法帮你了！】 洛西笑了起来。 “是挺好的，就这样吧。” 第133章 终章（上） 洛西大人，攻心为上 世界意志强烈建议洛西提早一点走, 以避免各种可能存在的意外。 但不知不觉，洛西还是拖到了预计世界崩塌的最后一天。 早晨八点。 洛西捧着马克杯，静静地看着窗外。 今天的天气看起来不太好, 天空的颜色是沉闷的灰色，像是随时都会下一场倾盆大雨。 这种压抑的天色总是会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一些不太美妙的情况, 比如世界即将步入终结, 一切都将重新归于寂静。 不过, 他今天恐怕是可以真正地体验一番世界末日了。 洛西的十指微微收紧，前几日世界意志和他说的话再度在耳边重复播放了一遍。 【撤离本身并不算难，凭借你现在的实力水平, 哪怕就这么直接撕开一个世界裂口撤离，也没什么问题。但是你的要求比较疯狂, 撤离的难度就大大提升了。】 【先前我是准备把塞伊碎片强行融合在一起，趁着他意识不清楚的时候让你带着他撤离。然而现在情况变成了你需要带四个意识清明的散装碎片撤离, 恭喜你, 难度直接从简单升级到了炼狱。】 【你需要让他们心甘情愿地选择和你一起离开, 前往完全陌生的外界。能不能顺利做到这一点，就全看你的本事了。】 在最终的这一天来临之前，他也已经做了许多准备，在单独和那几个碎片相处的时候也都明里暗里表示着目前的情况。 但目前看来，成效并没有想象中的好。 和洛西想的一样，世界意志此时此刻也正在担忧是否能够顺利。 小鸟落在了桌沿, 一脸焦虑地来回踱步。 【你现在有几成把握？】 洛西道：“五成吧。” 【五成？你开什么玩笑！如果你只有这点把握，还不如当时听我的呢！他们不是爱你爱的要死吗？为什么会不愿意和你一起走。】 “原因……也很复杂吧。” 在开始时, 他的目的不纯，一次又一次地想要骗取他们的爱意。某种程度上他的确是成功了，但是这当时的成功却是为现在埋下了定时炸弹。 每一个碎片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洛西猜测比起和他一同回到原来的世界, 他们恐怕更愿意找到机会把他完全关在哪个世界中，再也不给他任何见到其他碎片的机会。 听到了洛西的答复，世界意志不由自主地叹息道。 【很好，我觉得我们已经要失败了。我还是趁早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补救一下吧。】 “但是，我不是也说了吗？我有五成的把握。” 洛西瞥了世界意志一眼，轻慢地扬起了唇角：“对我来说，只要有任何一点机会，就有五成的把握，只要有五成的把握，那就是百分之一百的成功。” 世界意志看了一眼狂妄的洛西，又看了一眼在旁边盲目崇拜的库露露，整只鸟都无语凝噎了。 行吧，那它就好好看看，洛西到底准备怎么破了眼下这个局。 只可惜，在放完了大话之后，洛西并没有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是难得主动地提出了要和林绵一起去超市买菜。 洛西平时从来不会自找麻烦，只要能不出门就绝对不会出门，这样的要求也算是破天荒了。 林绵有些惊讶，但也没有拒绝。 这么多个世界以来，这还是洛西第一次迈入人类的超市领域，这里面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极为新鲜，他不由拽着林绵好奇地四处问了起来。 “这是什么？为什么会有长得这么丑的东西？” “这个……就只是普通的茄子而已吧？” “太奇怪了，我绝对不要吃这么丑的东西。” “你前几天吃烧烤的时候才刚吃了蒜蓉粉丝烤茄子。” “那算了，那个还挺好吃的，你今天回去还会做吗？” “不要。” “嘁。” 他们就这样漫无边际地聊着各种无关紧要的东西，仿佛这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可不管是洛西还是林绵都心知肚明，今天注定是极其不平凡的一天。 在经过冷藏区的时候，洛西的神情中突然带上了几分凝重。 “林绵。” 洛西突然极为严肃地唤了他一声。 林绵了然地看了洛西一眼，知晓他终于是要说回正事了：“怎么了？” 金发的少年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抬手一指冰柜：“我想吃冰淇淋。” 林绵面无表情地转开头，只觉得自己刚才的紧张像是个笑话：“不买。” “为什么啊，我都说了，我想吃冰淇淋。”洛西的手指死死扯住了林绵的衣角，不给他任何走开的机会，“我真的吃得不多的，就买个□□盒就可以了！” 林绵忍无可忍：“你还问我为什么？你一周前一口气订了二十桶冰淇淋，然后一口气吃了七桶，晚上就抱着我喊肚子痛，说你再也不吃冰淇淋了。” 第153章 “我这不是……没想到在这个世界我还会受到这种影响嘛。如果你今天给我买了的话，我绝对不会一口气吃掉的，最多只是每个都先尝一尝味道。” 林绵双手抱怀：“那剩下的呢？” 洛西小声道：“剩下的就之后慢慢吃啊。” 两人的对话突然间陷入了凝滞。 之后。 他们谁都知道，在这个世界中，已经没有之后了。 林绵的睫羽微微下垂，挡住了眼中晦暗的情绪。 像这样和洛西度过平常的一天又一天，就已经是他最满意的结局了。 他一点都不想和另外几个自己分享洛西，也对那个原来的世界没什么兴致。他甚至已经在考虑要不要等自己变得足够强大之后，想办法把洛西抢到一个没有任何人能发现的世界，继续和洛西度过这样无聊的日常。 洛西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阴暗的思绪，只是推着车走向了冰柜，从里面挑选着一盒又一盒冰淇淋。 “吃不完也没关系，这不是有你在吗？”他漫不经心道。 洛西把冰淇淋放入了推车中，转头对着林绵笑了一下：“以后我吃不完的东西，也一样交给你来解决了。” 林绵只觉得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轻轻从自己的心口划了过去，带来了一丝轻微的痒意。 拿完了冰淇淋，洛西心满意足地呼了一口气，推着车子往零食区走去，林绵对此没什么异议，跟着走在了洛西的身旁。 忽然间，洛西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在这个世界度过的时光的确很开心，但是我是肯定要回去的。” 林绵侧过头去看他，洛西没有和他对视，只是专注地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张华美秀致的脸没了平日的懒散，竟是显出了几分冷峻。 “在我原来的世界，有很多没用的家伙正在等着我。如果没有我，他们恐怕要被人吃得连渣都不剩了。” 林绵心中泛起了酸。 洛西的心中装着太多盛着太多。 那他呢？他对于洛西，还是必须的吗？ 一只纤细温热的手突然扣上了他的手腕，洛西的头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所以说，哎呀——我的压力也很大啊。如果有一个人能像现在这样，一直陪在我身边就好了。” 洛西抬头，笑得眉眼弯弯：“你说呢？” 看着耳根逐渐红起来的林绵，洛西没忍住放肆地笑出了声，然后踮起脚尖，凑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了一个响亮的吻。 与此同时，洛西在心中打了个钩。 林绵，拿下。 回到家中之后，林绵前去厨房开始做饭了，房间内再度安静了下来。 洛西斜靠在沙发上，无所事事地开始打起了游戏。 他稍微种了一会儿田之后，关掉了手中的游戏，转而抬手打开了另一个双人游戏。 屏幕中的一个角色正在蹦蹦跳跳，另一个角色却是一动不动。洛西看着屏幕，啧了一声，从身后的沙发缝隙中摸出了另一个手柄，随意地朝旁边空无一人的座位上扔了过去。 在手柄被扔到了半空的时候，本来空无一人的座位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精准地接住了那个手柄。 洛西看也不看那人是谁，直接张口命令道：“今天说什么也得在吃饭前把这个游戏通关了，快点准备。” 他近乎蛮横地颐指气使着，身旁的人却是没什么太大的波动，只是安静地拿起了手柄，和洛西一同开始了这场冒险。 屏幕中的两个角色配合堪称天衣无缝，不管一方做出什么动作，另一方都能立刻作出相应的操作。这一通配合下来，两人行云流水地解决了一关又一关。 “还不错嘛。我还以为你会破绽百出，害得我只能不停地救你。现在看来，至少是没拖后腿。” 洛西一边操纵着角色，一边用余光瞥了一眼身旁。 银发的人鱼正在专心致志地操纵着角色，伴随着激烈的操作时，它的耳鳍甚至还轻微地扑扇了两下。 嗯……就还有那么一丁点可爱吧。 洛西一个分心，屏幕中的角色立刻被boss的触手击中了，屏幕中的小人无力地在空中扑棱了两下，凄凄惨惨地落在了地上。 屏幕上嘲笑一般地跳出了鲜红的game over，气得洛西把手柄往旁边一扔，破口大骂这个游戏的伤害机制根本就不合理。 他怒骂了一圈之后，骤然扭头看向了旁边的一号：“刚才不算，那是失误！” 一号没有说话，只是轻微地勾了一下唇角。 那上扬的幅度极小，但还是被洛西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当即勃然大怒：“好啊！你还敢嘲笑我！” 洛西整个人都飞扑了过去，试图借此压死一号。 只可惜一号的身体有些过于结实了，洛西的阴谋没能得逞不说，自己还被硌得难受。 他伸手戳了戳一号的胸肌，忍不住撇了下嘴：“没意思。” 一号的轻笑声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听得洛西更是恼火，伸手用力地捏住了一号的脸颊，微微眯眼：“怎么？你很得意？” 一号脸上的笑意更深：“我怎么敢？” 洛西在极近的距离和他对视着，过了半晌才冷哼一声准备起身，只是此时一号的手臂已经在后腰处拦住了他，不给他任何后退的机会。 那张极度俊美的非人类面庞近在咫尺，连彼此的呼吸都交缠在了一起。 在这样近的距离之下，洛西的心都跟着恍惚了一下。 直到一号带着调侃之意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看来你平时还玩得不够。” 洛西咬牙切齿道：“这是我的问题吗？这不是都得怪你。” 一号反问道：“怪我吗？” “如果不是你——”洛西张口说了一半，又悻悻地闭上了嘴。 自己盯着一号入了迷，结果导致操作失误这种话，说出来也未免太羞耻了一些。 他泄气地放开了支撑，整个人就这样趴在了一号的怀中，把脸整张埋进了一号的胸口。 “今天不想玩了。” 一号应了一声，伸手抚摸着洛西的长发。 “但是游戏还没有玩完。”洛西闷声道。 一号的声音不自觉地软化了下来：“之后再玩。” 洛西从他的怀中抬起了头，那双金色的眼睛专注地注视着他：“明天，你会和我一起玩吗？” 明天，这个世界自然就不复存在了。如果一号应下了这个诺言，那就必须得和他一同回到原世界。 这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陷阱，他们都对此心知肚明。 一号自然也听出了这个邀约背后的含义。 但它还是回答道：“只要你还需要我，我就会陪在你的身边。” 洛西把头埋进了一号的怀中，无声地笑了起来。 一号，轻松拿下。 第134章 终章（中） 洛西大人，撤离！ 午后的时光, 天色变得更加阴沉了几分。 洛西斜靠在床上玩着手机，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好困。 宽大的红袖罩住了他的眼睛，整个人都被结结实实地环了起来。 洛西也不反抗, 就这么闭上了眼睛，静静地享受着此刻的静谧。 只听“嘀嗒”一声, 水滴落在了窗外的雨棚上。 这雨声越来越密集, 逐渐连成了一片, 又急又快的雨点接连打在了一起，成了一曲杂乱的奏鸣曲。 洛西伸手拉开了一点渊厄罩住他的衣袖，稍稍掀开了一点眼皮, 看向了窗外。 外面的天色阴沉得厉害，那股风雨欲来的架势变得越来越明显。 世界意志的声音隔着一扇门传入了洛西的耳中。 【注意了, 离观测的崩塌时间还有八个小时。】 洛西撇了下嘴，有些不爽自己的午睡时光就这么被打扰了。 渊厄敏锐地察觉到了洛西的情绪, 微凉的侧颊凑过来贴在了他的脸上：“怎么了？” “没什么, 只是还想睡一会。” 洛西说着推开了渊厄, 又重新把他的衣袖往自己的脸上盖了盖，将所有光线都彻底挡在了外面。 渊厄没有说什么，只是再度躺在了洛西的身侧，和他一同安静地躺在床上。 过了一会，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钻入了渊厄的怀中。 渊厄低头一看，正对上了一双灿金色的眼睛。洛西一脸不高兴地仰着头看向了渊厄, 和他对视着。 “我睡不着了。” 渊厄忍不住用鼻尖轻轻地蹭了一下洛西：“那就不睡了？” 金发的少年不知道嘀咕了几句什么，再度把头埋进了渊厄的颈窝, 以一个极其依赖的姿势完全贴上了渊厄。 渊厄的身体太凉，因此洛西身体那并不算太高的温度靠在他的身上时，都像是一块灼热的烙铁印在他的身上, 几乎烫得有些发痛。 但渊厄的面上却是没有半点表现出来，相反还更加用力地环住了洛西，恨不得覆盖住洛西身上的每一寸皮肤。 第154章 这痛热是洛西对他怀有爱意的依据，是感知到洛西的最直接反馈。 “渊厄，”少年闷闷的声音自颈窝处传了出来，“你离开了你的世界，到这里来找我，是什么感觉？” 渊厄思考了一会才答道：“我以为我会犹豫。” 听到了这个有些意外的答案，洛西轻轻地“咦”了一声。 渊厄继续说：“但我其实只是觉得……很高兴。” 洛西一脸不解地抬头看向了渊厄，但渊厄却是没有解释，只是笑了一下，将唇瓣印在了洛西鬓角。 “算了，”他盯着渊厄看了两秒之后，再度找了个合适的地方窝了起来，懒洋洋地问道，“那再来一次，你还会来找我吗？” 他心中满以为渊厄会直接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但却没想到渊厄只是故作温和道：“如果再来一次，我根本就不会让你走。” “……” 他就多余问这一句。 洛西的表情古怪，过了许久才叹了一声：“我就知道。” 渊厄轻笑道：“你知道就好。” “那能怎么办呢？这是我自己选的人。”洛西咕哝了几句，再度闭上了眼睛。 房间内安静了一阵，就在渊厄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洛西突然出了声。 “不管我去了哪里，都会带你一起的。” 那头顺滑的金发垂在了渊厄的脖颈间，挠得他有些发痒。 “我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你。如果我早就知道你在这里，我就不会让你遇到这些事了。” “对不起，如果我再早来一些就好了。” 洛西滚烫的手臂环上了渊厄的肩颈：“不管之后去哪里，我都带上你，好不好？” 渊厄静静地感受着那温度，一时说不清心中到底是什么感觉。 在他还是普通人类秦修的时候，他曾经无数次的祈祷希望会有人永远坚定不移地站在他的身边，只可惜，那个人并没有出现。 再后面，当他变成恶鬼渊厄的时候，洛西又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第一次决定交出了自己的信任，但却没想到洛西背叛了他的信任。 他本决定再也不会轻易相信洛西的谎言，本已准备依靠自己的力量得到洛西。 但在此时，洛西又再度这样向他许诺。 房间内沉寂了许久，安静到只听得到雨声。 “好。” 渊厄这般低声说道。 洛西重重地在渊厄的脸上亲了一口，无声地比了个耶。 渊厄，搞定。 临近傍晚的时候，天空的雨奇异地停了，原本阴沉的天色转而变成了极其漂亮的橙红色。 洛西撑着下颌看向窗外，不由得感叹道：“真好看。” 身材高大的黑发男人站在一旁，低头看向了洛西。 夕阳的暖光打在他的脸上，给皮肤上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色泽，配着少年神采飞扬的表情，看起来更显得暖意逼人。 盛郁微微挑了下眉，嗯了一声作为答复，也不知道是在说景色还是在说人。 洛西趴在窗台上看了一会，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转头怒视着男人：“当时也是这个点吧，你搞了个什么逢魔之时，跳出来把我吓了一跳。” 盛郁毫无愧疚地嘲讽道：“谁知道你这么好吓。” “这就是你吓我的理由吗？”洛西没好气道，“我当时真的想把你剁了。” 盛郁弯腰低头，冰冷的止咬器抵在了洛西的嘴唇上：“你想杀了我的事，我都不和你算账了。” 说到了这个，洛西一下子就泄了气，所有气势都瞬间消弭，只能扭开头装作很忙地样子看向了窗外。 但他心中怎么想怎么不爽，过了一会又扭过头来找茬道：“你整天戴着那玩意做什么呢？装什么装？” 然而盛郁只是一句话就把他给堵了回去。 “你不是最喜欢看我戴着的样子吗？” 少年愣了一下，闷不作声地转过了头，脸上的绯色却是越来越明显。 好吧，盛郁也的确没说错，他是很喜欢盛郁戴着止咬器的样子。那种危险与禁欲并存的感觉确实是不错。 但是这个话他是打死也不想说出口的。对着别的碎片说一下倒也还好，对着最恶劣的盛郁，说出来之后还不知道要被戏弄多久。 洛西扭头假装专注地盯着夕阳，然后在心中盘算着要怎么让盛郁答应他一起离开。 先前几个碎片都是洛西主动想办法切入，也因此这一次他也酝酿着准备开口。 可这一次他还没说话，盛郁就先拿下了主动权：“今天这个世界要崩塌了吧？” “是。”洛西下意识地答道。 盛郁这一次出乎意料的配合：“我原先就准备和你一起离开。” 虽然这个回答对洛西来说再好不过，但此时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可是，你是最后一个来找的我吧？我现在在考虑，还要不要继续原计划。”男人勾了一下唇角，笑不达眼底。 洛西咽了一下口水，艰难道：“你听我解释……” 盛郁淡淡道：“我不要解释，只要实质性的赔偿。” 洛西咬牙切齿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表情都不由自主地扭曲了起来。 他就知道，这几个碎片中，盛郁是最蔫坏的那个。 别的不说，就光是在床｜上玩的那些花样，都是盛郁的最花也最过分。 但是到了此时，他也不得不拿出一些诚意给盛郁了。 洛西有些不高兴地抿唇道：“我知道了，那你想要什么赔偿？” 盛郁显然是早有准备，极其自然地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洛西，我想看你的原形。” 少年漂亮的眼睛呆滞地睁大了。 一秒，两秒，三秒。 突然，他猛地摇起了头：“不行，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你换一个要求，别的都好商量，这个绝对不可以。” 盛郁本来没有说非这个条件不可，但看到了洛西此时的态度，他一下子咬定这个条件不松口了。 “只是看看你的原形，有什么关系。”盛郁半是诱哄地说道，“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我说了不行。”洛西转头就准备走，压根不准备再和盛郁针对这个问题多商量了。 但盛郁的声音却是阴魂不散地从后方传了过来。 “现在的世界已经越来越不稳定了，再过一会随时都可能会崩塌。我是不急，你可以慢慢考虑。” 洛西前进的步伐一下子停住了，过了好一会才下定了决心，恨恨说：“行。” 盛郁仍嫌不足，又补充道：“不准给他们几个看，只准给我看。” 洛西皮笑肉不笑道：“可以，没问题。” 只是他心中却是冷笑着想到，回去就把盛郁的眼睛永久封上再现出原形，应该也不算是违反约定，不是吗？ 他没好气地上手狠狠掐了一把盛郁的大腿以解心头之恨，在心中把最后一个名字也勾掉了。 盛郁，勉强搞定。 在过了傍晚的时刻之后，明月与夜空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准时出现。相反，天空的颜色变成了异样的红，几乎要在下一刻就滴出血来。 “总而言之，现在的情况应该能够撤离了。我有把握他们都会配合。”洛西咬着辣条，含糊不清地说道。 【应该说不愧是你吗？的确是魅力惊人，他们居然还能够维持和平共处。】 听着世界意志的声音，洛西发出了一声鼻音表示自己接受了赞美。 小鸟无语地用绿豆眼瞥了一眼洛西。 【别吃了，赶快撤离吧。现在的世界状态已经变得非常不稳定了，谁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世界就要彻底崩塌了。】 洛西从沙发上站起了身，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好了，假期彻底结束了，出发吧。” 根据世界意志先前提供的信息，洛西需要只需要再次抵达上次的城市边界，就可以顺利从这里撤离了。 【你现在就像是被关在一颗鸡蛋里，只要往蛋壳碎掉的方向走，再加上我的一点小小帮助，就能离开这里了。】 洛西应了一声，跟随着世界意志的指示，直接抢了一辆车，沿着上次相同的路径疾驰而去。 这一路上说顺利也顺利，根据世界意志的观测，这一路的世界状态都还相对稳定，远没有达到崩塌的状态。 可洛西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有一种隐隐的不安感。 在这么多个世界中，他好像就没有哪一次是真的就这样顺利撤离过的。 这一次，真的会这么顺利吗？ 【很好，前面已经能看见边界线了，就这样一鼓作气冲过去吧！目前世界崩溃度7%，还很稳定！】 在赤红色的世界中，一切都变成了一场荒诞虚无的皮影戏。 唯一鲜明且真实的，就只有这一辆在路上疾驰的越野车。 它正以要冲破这个世界的气势，势不可挡地向前方冲去。 第155章 洛西坐在副驾驶上观察着周围，终于还是忍不住低声道：“真的不会出岔子吗？” 【怎么可能，按现在的情况来看，一切正常——等等，怎么回事？】 世界意志的声音突然变了个调，尖锐地响了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世界崩溃度43%……51%……64%……要命，崩溃度在极速上升！你这个乌鸦嘴！】 看到真的出了岔子，洛西反而有一种诡异的安心感。 对了嘛，这个情节才是他洛西大人波澜壮阔的人生故事中应有的一段。 他探出头看了一眼前方的情况：“边界线就在前面了，现在加速还来得及，就这样直接一口气冲过去！” 坐在驾驶位上的林绵用尽全力地踩下了油门，全神贯注地操纵着越野车。 汽车引擎轰鸣，速度再次提了一档，强烈的推背感让车上的所有人都晃了一下。 烈风从耳畔呼啸刮过，像是要将一切都终结于此。 【79%！84%！93%！】 洛西拍了一下扶手，极其兴奋地指向了前方：“冲线！” 越野车的引擎已然达到了极限，不顾一切地、带着要将一切撞碎的气势嘶吼着朝前冲去。 【100%！】 在正式脱离世界的瞬间，赤红的天空、林立的高楼、无数的行人和车辆都顷刻之间化作了碎片，“啪”地一声消散在了宇宙之中。 在这一刻，这个虚构的世界彻底崩塌。 强烈的撕扯感和疼痛感瞬间袭向了洛西的灵魂。 脱离的最后一瞬间还是慢了半拍，世界的崩溃还是造成了影响。 就在洛西想要蜷缩成一团躲开这爆炸一般的冲击时，有几道力量从旁边极其温柔地护住了他。 世界爆炸的波纹持续在宇宙中回荡着，但这一次，却是没能再对洛西造成任何伤害。 起先洛西还没能意识到这到底是什么，直到世界爆炸的余韵缓缓消失后，他的神志骤然回笼。 那是他刚刚许下过约定的爱人。 洛西的双眸瞬间变成了赤金色，急着去查看他们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在这一瞬间，他的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如果绵绵再出什么事，他真的可以去死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不对，世界意志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 【洛西！他们没问题！你别激动，你再激动下去，你的神域都要开始受影响了。】 听到了世界意志的声音，洛西稍微冷静了些：“我知道了，没事就好。” 他的神识在空间内又扫了一圈，然后意识到了不对劲：“但是我怎么没找到他们的灵魂碎片？” 【啊……这个嘛……】 世界意志迟疑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 【虽然没什么问题，但是这个情况受到一点影响，也是很正常的对吧……嗯……所以说……】 【我可能要出手稍微调整一下。就是……也许……】 【你的绵绵状态……会和现在……有那么一点微妙的区别啦，哈哈！】 洛西眼前一黑。 【洛西！神域！你的神域开始震了！冷静啊！！！】 第135章 终章（下） 洛西大人，表白…… 洛西大人回来了！ 这消息一出, 洛西神域内所有眷属都欢欣雀跃了起来。 谁都知道，洛西大人这一次出去是为了讨伐塞伊，而现在塞伊已然没了风声, 洛西却是风光凯旋，这意味着什么？ 这场较量的赢家, 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从这一天开始, 世间第一邪神的名号就可以就此易主了。 洛西大人, 赢了！ 在洛西踏入自己神域内的时候，铺天盖地的欢呼声如同无形的浪潮，一波又一波地朝洛西涌了过来。 “洛西——洛西——” 所有眷属都在整齐划一地呼喊着洛西的名字, 庆贺着这场史无前例的胜利。 强大的信仰之力甚至都凝成了实质，变成了金色的光点飘荡在这一片空间之内。 金发的神祇仰头看着这无数的光点, 伸出了手朝其中一个光点碰去。 光点落在了他的掌心，竟是传来了温热的感觉。 几名亲眷从几侧迎了上来, 面带笑意地庆贺着洛西。 “洛西大人, 接下来可以好好休息一阵了, 辛苦您了。” “恭喜，洛西大人，经过这次战役，再也没有人敢质疑您的威名了。” “洛西大人！我就知道您可以的！太厉害了！从头到尾我就没担心过，就算是塞伊，对您来说也不过是小菜一碟啦！” 各个熟悉的亲眷围着洛西兴奋地说个不停, 洛西也面上带着笑意回应着几位亲眷。 但是过了一会，几位亲眷的声音都轻了下来, 也不复刚才的激动。 这能跟着洛西走到现在的亲眷都是人精，又哪里看不出他此刻的不对劲。 按照往常的情况来看，大获全胜的洛西应该早已得意洋洋地翘高了尾巴, 在那边吹嘘起自己在战斗中的表现到底多么的神勇。 现在的洛西面上虽然还是带着笑意的，但显然没有这么兴奋。熟识洛西的人甚至看得出，此时的他其实心情非常不佳。 几位亲眷无声地将目光投向了洛西身旁的库露露，等待着它来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库露露挠了挠脑袋：“那个，洛西大人，我要不去解释一下？” 洛西沉默了片刻：“算了，待会我亲自来解释吧。” 在接受完一群又一群眷属们近乎狂热的崇拜之后，这场漫长的走秀表演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洛西和几位亲眷一同回到了据点，最终由洛西自己亲自开了口，讲述了这一路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然，关于自己到底是怎么耻辱地被塞伊一次又一次关起来，几次三番着了道的事情，洛西一律当作从来就没有发生过，并且以自己的英勇战斗情节全数替换。 在听完了洛西的话之后，所有眷属震惊地互相看来看去，谁都不知道说什么合适了。 他们或多或少都听说过绵绵的存在，但如果不是亲耳听到洛西说，没有任何人会把绵绵和塞伊联系在一起。 可不管再怎么不可思议，这都是现实。 最终还是有一位眷属小心翼翼地开了口：“洛西大人，那现在塞伊……不，绵绵的情况是……” 洛西低声道：“我不知道，只能等了。” 当时的世界意志匆匆忙忙给他甩了一句，说过段时间绵绵恢复了再联系他，然后就带着那几个碎片匆忙地离开了。 洛西无从得知具体情况，又怕自己的贸然打扰扰乱了绵绵的恢复，只能一脸焦虑地在自己的神域中等待着消息。 洛西焦虑起来的下场就是，有人要死了。 他去追杀塞伊的时候，有不少眷属认为洛西无法活着回来了，一些躁动不安的情绪也由此神域中蔓延了开来。 无所事事的洛西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处理这群小虫子，他刚好还可以借机发泄一下自己的焦躁。 但很快，这个他还算喜欢的余兴节目也没法引起他的兴趣了。 他满脑子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绵绵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 最开始是一周。 洛西满心以为马上能等到绵绵，但最终却连一道回复的声音都没有等到。 后面是一个月。 洛西心想，这次应该差不多了吧，再怎么样，绵绵应该也要恢复好了吧。但最后，世界意志还是没有联系他。 然后是三个月。 洛西实在是等不及了，便直接自己联系了世界意志。只是这一次，世界意志只匆匆甩下了一句快了，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接着是六个月。 快了，到底多久是快了呢？洛西忍无可忍找上了门，但这次世界意志连回都没回，压根没有理他的意思。 最后是一年。 绵绵还是没有回来。 如果不是还能隐约感受到绵绵的气息，洛西恐怕直接把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逼世界意志出来回个话了。 明明亿万年都已经这么等过来了，可到了这短短一年，时间却是变得格外的漫长。 每一秒每一刻，都有一把无名的火烧得洛西无法冷静。 就在洛西的心理状态岌岌可危的时候，世界意志的消息终于传了过来。 在接到消息的那一瞬间，本来还在议事的洛西直接从座位上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个影子都找不到了。 正在开会的眷属吓得一愣：“洛西大人呢？刚才不还在这吗？” 在场唯一知情的库露露无声地看向远方，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洛西循着感知到的世界意志的方位，直接瞬间闪现到了它所处的空间中。 洛西刚一落地，就直接开口问道：“绵绵呢？” 世界意志轻咳了一声，摆了摆手。 【那个，洛西啊，我们也是那么久的老朋友了，你先别急。有件事呢，我需要和你说一下。】 第156章 听着世界意志这个描述，洛西的心中骤然闪过了一股极其不妙的预感。 通常下属这样和他汇报的时候，通常都没什么好事。 洛西强行压制着自己周身波动的神力，逼迫着自己冷静道：“你说吧。” 【首先，绵绵肯定是活着的。】 洛西稍微松了一口气。 【但是，他的形态可能会和你想得不太一样？】 洛西闭上了眼睛，做足了心理准备，才睁眼说道：“你说吧，他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在这一刻，他的心中已经把所有可能性都想了一圈。 绵绵可能会再也无法变成人形，可能会以丑陋糟糕的姿态艰难苟活，甚至可能会变成他想都不敢想的样子。 但是那都没关系。 只要绵绵还活着，那就足够了。 世界意志支支吾吾道。 【倒也不是什么其他的。当时为了让几个受损的碎片快点恢复，我把他们粘在一起了，结果好像长着长着就有点分不开来了。】 “哈？”洛西下意识地反问道。 【嗯……就是，他们现在有时候是一整个，有时候又分开来变成好多个，我一直在尝试想让他们的状态稳定一点，但是一直没法成功……】 世界意志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心虚地没有了声音。 “什么啊？” 听到了洛西的声音，世界意志差点以为他准备斥责自己，立刻就开始解释了起来。 【这个我也真的没办法啊，谁知道他们的情况会这么难搞。我也不知道他变来变去的到底是什么原理，总之我真的尽力了！】 “这根本就不重要啊！” 世界意志的尾音和洛西的尾音同步落了下来。 然后世界意志就惊恐地发现，不可一世的、极度自我的、嚣张又傲慢的洛西眼眶红了起来。 “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只要他还活着就可以了！就因为这种原因，我等了这么久！” 世界意志呆了。 【啊……只过了一年而已，很久吗？稍微睡一会不就过去了吗？】 “这个也无所谓！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情，绵绵他在哪里！” 世界意志完全被洛西这堪称恐怖的气势震慑到了，只能缓缓地挥了一下翅膀，指了一个方向。 它刚准备和洛西说清楚绵绵现在到底在哪个方位，就感到一阵强劲有力的音波擦着自己的鸟喙冲了过去。 它讪讪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喙，摇头晃脑地朝外走去。 【唉，好人难当啊，算了，别给我闹出乱子就不错了。】 另一边的洛西朝着那个方向，带着要将一切都尽数摧毁的气势笔直地冲了过去。 强烈的震颤感正持续从他的胸腔中传来，还在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强。 绵绵、塞伊、一号、盛郁、渊厄、林绵。 不管是什么名字都无所谓，不管是什么模样都无所谓。 活生生的心爱之人就在前方等待着他。 终于，在一扇门前，洛西停下了脚步，深吸了一口气。 他有一种预感，就应该在前方的这个房间中了。 他难得有几分慌乱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确定一切都看起来完美得不能更完美之后，才推开门缓缓走了进去。 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当要重逢的时候，他会怎么做。 可是真的到这一刻的时候，留在他脑中的只有一片空白。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人影缓缓映入了他的眼帘。 这一刻，无数记忆中的画面和眼前的画面叠加在一起，在他的脑海中炸了开来。 原来，已经那么久了。 原来，他们已经经历了那么多事。 原来，绵绵真的回来了。 “欢迎回来。” 洛西故作镇定地说道，竭力想展现出一个成熟强大的神明应有的姿态。 可是他鼻腔越来越酸，越来越酸。 他终于再也无法忍耐下去，径直朝那个身影扑了过去，然后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稳稳地接住了。 “绵绵——” “全世界我最喜欢你了！” 【正文完】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