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亲后替嫁庶女揣崽跑路了》 第1章 [古装迷情] 《换亲后替嫁庶女揣崽跑路了》作者:巫柳【完结】 文案 清冷腹黑假正经vs话痨温吞真青梅 [替嫁/换亲/真假千金/天作之合/青梅竹马] 自小养在乡下的庶女沈雁栖因容貌酷似失踪的嫡姐,被迫替嫁给太子陆行云。后,她小心翼翼,隐藏心事,生怕露出破绽。 替嫁结束后,真相逐渐浮出水面——她的容貌竟比嫡姐更像嫡母,从小佩戴的残玉也与嫡母身上的另一半完美契合。原来,她才是真千金,而太子,本就是她的! —— 沈如锦,一个被养在寺庙的无名私生女,不甘心嫡姐生来尊贵,精心策划了一场偷梁换柱的戏码。 她刻苦学习,努力成为名门贵女,只为有朝一日嫁给太子。然而,十年艰辛,身体不堪重负,养伤归来时,却发现自己的位置已被真正的嫡女占据。 她咬牙换回婚姻,却发现从前对她冷淡的太子,如今却几次三番护着那个“冒牌货”。 她托母亲帮忙收拾这个“赝品”,却惊讶地发现母亲竟与沈雁栖亲如母女。 沈雁栖行为放荡,母亲却为她扫清所有障碍,甚至为她铺路。沈如锦的脸已无法用药物维持,而沈雁栖与母亲越来越像…… —— 太子陆行云,清冷矜贵,不近女色,外界盛传他“不举”。为打破谣言,他娶了定国公嫡女。然而,每次他试图亲近,她总是避之不及。 直到某夜,她醉酒后主动投怀送抱,陆行云顺势开启了“造人计划”,誓要破除谣言。 随着两人日渐亲密,陆行云却发现太子妃的身材时而丰腴,时而消瘦,破绽频出。而她的庶妹竟与她有七分相似,神态更是如出一辙,令他心生疑惑。 几番试探,他终于确认心中所爱是谁。 —— 小剧场: 沈雁栖日渐显怀,假意接受父亲安排的婚事,计划在大婚之日揭露身世。不料,大婚当天,太子突然出现,亲手阉了那个企图染指她的男人。 “太子妃二嫁,可有通知孤?” 沈雁栖:“我……没有!” 他强势逼近,露出她从未见过的狠戾一面。当着众人的面,他拿出一封用鲜血写成的退婚书,宣布要重新娶她。 “无论嫡庶,本宫挚爱唯有她。其实,我早无延续与定国公府的婚约,若非是她,我绝不会娶。” 当她亮出证据,恢复嫡女身份时,场面一度尴尬。 陆行云:紧急撤回一份退婚书! 沈雁栖勾唇一笑:拜~掰! #青梅是她,天降也是她# 【食用指南】 1双c,甜文。 2双cp线,另一对文案放不下了。 3文案改于2024.12.21,已在随笔中留存。 4改文名为防盗,多谢理解。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天作之合宅斗甜文先婚后爱真假千金 主角:沈雁栖,陆行云 ┃ 配角: ┃ 其它:先婚后爱 一句话简介:一眼认定的太子妃 立意:一腔真情可昭日月 第1章 景隆九年,仲夏时节,万邦朝贺,一时晋中城内外,盛况非凡。 巷头巷尾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各地客商齐聚于此。 城外护城河两岸的柳树枝条随风轻摇。 一辆十分简陋的马车缓缓驶入城门。 粗糙的布料制成的车帘上还带着补丁,随着滚滚的车轮发出的刺耳的嘎吱声,一只白皙的手紧紧揪着帷幔。 少女从马车内探出了头,艳阳辣眼,她伸手遮掩一二,从手指缝隙中可窥见晋中的盛况。 街边小贩、高档酒楼,吆喝声此起彼伏,若有似无的熟食香味扑进鼻中,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 “小姐,到了。” 马车停在七宝阁门前。 丫鬟小翠牵着她下车。 “小姐,国公爷只说在七宝阁等候,我们是在外面等还是进去啊?” “当然进去。” 这会子客人众多,行人进进出出,她们一直待在门前不动弹,难免引人注意。 有几位同样身着布衣的男子就被十几个守卫拦截在外。 “不许进。” “凭什么……” 那人的诉苦之语都还未说出就被架走了。 沈雁栖二人不由得停下脚步。 然而那些守卫眼尖,瞧见了她们,快步走了过来。 “见过沈大小姐,您请。” 无礼的态度急转直下,高扬的下巴猛地回缩,伸开手臂邀人入内。 沈雁栖的步子很僵硬,店里声音嘈杂得厉害,各地乡音,还有异邦之人操着一口晦涩难懂的官话。 但入目皆是璀璨、夺目的珠宝,她瞧见一些人脖子上挂着可大一串项链,链子闪闪发光,硕大几颗珍珠、玛瑙串连在一起,几乎要将脖子都压垮。 亮色填满眼睛,耳朵内为杂音堵塞,不过她还能撑住。 “今日之会很重要,这些客商,竟然脸面都不顾了。” 小翠连连附和: “是啊,但是商人不是最重面子的?就不怕有损自己的声誉吗?” 二人叙话的同时还得注意周边的情况,时不时有人冲撞上来。 “那可能今日的收获比那些声誉更重要,不过这都与我们无关,见父亲要紧。” 沈雁栖本是定国公的次女,娘亲是夫人房中的一个洗脚丫头,只因当年娘动了不该有的念头,以便有了她。 父亲将她们母女俩一同打发到了乡下庄子中,从此不闻不问。 这些年娘亲一直希望回来,沈雁栖倒是无所谓,她向来不对薄情寡性的父亲抱有任何期许,此次父亲只让她一人回来,唯独缺了娘。 娘亲地位卑微,深爱父亲多年,执念深入骨髓。 沈雁栖得早点见到父亲,想法子让娘回来。 当务之急是寻到七宝阁老板。 今日异邦商人着实不少,他们大多容貌异于常人。 忽见一人回头,一双绿色眼眸与她对上。 “请让路。” 这人的官话不是很标准,她沉思片刻才知他的意思,他耐性不够,竟然推了她一把就大步离开。 身旁的小翠气不打一处来,正摩拳擦掌,想跟那人打一架,沈雁栖及时阻止。 “得了,不过是一个生人,在乎他做什么?我们可还有要事在身。” 小翠点头,初入城中,确实不应该冲动行事。 “小姐,我错了。” 沈雁栖笑而不语,将目光投向周围,七宝阁中声音纷杂,旁人交流的话术她们都不太明白。 前方一清秀女子打锣,声音响亮,她取出一只白玉指环,交给另一个年轻姑娘。 今日应是一场拍卖会。 她们携手前进,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揽客的清秀小厮朝着二人走来,一见她们的装束,眼神骤变。 “你们两个乞丐,来此做什么?” 眼神鄙夷,显然是要赶客。 小翠正要上前理论一二,沈雁栖不欲与闲杂人等多说,拉着她直奔人群中装扮最为华丽之人。 那定然就是七宝阁的老板了。 她们正要过去,刚才那位小哥叫上了几个凶神恶煞的护院将二人团团围住。 “我们店铺不收流浪汉,快快出去。” “流浪汉?” 这话实在难听,她穿得是简陋了一些,可也只是普通布衣罢了,可这与流浪汉何干? 眼前人目光更加凶狠,旁侧拿着木棍的打手走了过来,他们用木棍拍打着手掌,木刺扎进手心也浑然不在意。 一个两个的,手心都敲红了,沈雁栖都替他们疼。 “几位大哥,当心别把手打脱臼了。” “臭乞丐,你废话还真是多啊!” 几个人一拥而上,沈雁栖下意识挡在小翠面前,用手臂护住自己头,棍棒没有落下,反倒有一股青竹清香环绕在她身侧。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线条凌厉的下颌映入眼帘,目光上移,看到一张不薄不厚,血气充足的唇,鼻梁高挺而笔直,再往上则是一双微微上扬的桃花眼。 这人手中拿着一根棍棒,动作如同幻影般迅速,只是轻轻地晃动了一下,那几个原本气势汹汹的人便纷纷倒在了地上。 出手速度简直可与雷鸣电闪媲美。 她惊魂未定,后知后觉地道谢:“多谢,多谢!” 陆行云上扬的嘴角忽然凝固,目光停留在眼前女子身上,上下审视了一番,苦笑道: “你,何以这番打扮?” 声音宛如山间潺潺流淌的清泉,冬时冷冽刺骨,夏初清凉澄澈,透人心扉。 “嗯?我们,认识吗?” 沈雁栖快速在脑海中搜罗了一遍,她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人,这样貌美的公子她要是见过,一定忘不了。 看此人语气,似乎是在和熟人交谈,可她并不认识他。 第2章 陆行云听后,又重新端详起眼前的女子。 只见她脸上沾着一些灰尘,却依然无法掩盖其温婉的气质。 她的相貌与五年前相比有些差距,不过这么几年了,容貌有些变化也是常事,难道她没有认出他来? 他再看看她身上的装束,也就比逃荒的难民好上一些。 陆行云记得沈如锦身体不好,气血不佳,因此一直喜好穿亮色。 定国公府还没倒,嫡女如何能落到这番田地。 “你难道认不出我了?” 陆行云眼中的探究之色愈发浓郁,但这一切落在沈雁栖的眼中却变了味道。 她神情有些恍惚,不想被初入晋中就被登徒浪子给盯上了。 “公子,我并不认得你,我有要事要找七宝阁老板。” 她边说,眼神到处飞,那些人衣着华贵,老的少的都有,不知道谁才是正主。 陆行云这才明白自己当真认错了,定国公嫡女如何能为找一个当铺老板而发愁呢? 只是天底下竟然有这么相像的两人。 此女步伐稳健,也不像个久病之人,也便不是沈如锦了。 “我就是老板,你找我有何要事?” 他摇晃着手中的折扇,眼中笑意不减,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你不是……” 沈雁栖确定这人不是,因为他方才出手伤人,那些打手和小厮显然不认得他,但是之后也没有再上来找麻烦。 她留意到这人身边的侍从少了一个,定然去找老板交涉去了。 看来是这纨绔公子对她有了兴致。 “老板竟然这般年轻,你倒是比你的那些手下有眼力见儿。” 陆行云眸色瞬变,这女子好大的口气。 “七宝阁以宝换宝,姑娘有何宝呢?” 沈雁栖沉眸片刻,进七宝阁无宝交换未免失礼,所以父亲寄信的同时也送来一张七弦琴。 她瞅了小翠一眼,小翠便放下了身后的包袱,从中打开,是一把稍显陈旧的七弦琴。 陆行云粗看一眼,摇头。 “此琴,不合适,你若是信得过我,我可以借你一件宝物。” 沈雁栖也是第一次看到琴的模样,之前这琴一直被娘亲霸占着,只因是父亲送过来的。 比起不靠谱的爹,眼前男子更加不可信。 “不必了,此琴足够我换到称心如意的宝贝了,不一定非得价值连城才弥足珍贵,实用者皆是宝,多谢公子好意。” “好一个实用者皆宝。” 这时眼里俱是赞赏,沈雁栖回了一个笑,而后不再与此人交涉。 拍卖者现场交宝登记,一大叔见了她的东西直摇头。 “小姑娘,你怎么什么东西都敢拿出来,就这琴,你就是放到一般的铺子,也是没人要的。” “多谢大叔好心提醒,只是还需等七宝阁主人来验定真假了。” 沈雁栖确信,父亲要自己拿着琴来此,怎么也不会害她的。 男人的手放于琴上,勾弹两下,强势的噪音入耳,幸好周围声音嘈杂,别人并没有注意到。 沈雁栖眉头紧皱,她不太懂琴,但也会弹琴,这琴的品质是要比一般的琴要差的。 “大叔,我……” “姑娘,许是好琴被人掉包了,这种事情我见得多了,你若是无宝,我可就要遣人送你出去了。” 大叔语气很好,并没有故意为难。 沈雁栖叹了一口气,从自己颈间取下一根红丝带,丝带上系着一枚残玉。 “您看,这个可以吗?” 男人摸着残玉,沉思了片刻,沈雁栖连连唤了五六声,才应人。 “啊,啊,这个,姑娘,可以的,不过得问过老板。” 她立即眼前一亮,惊呼: “真的!” 目的已经达成,沈雁栖急忙让出一条道,让身后的人上来,不料后背竟撞到了人,她忙去拉人。 看到来人面孔,她头皮一阵发麻。 “怎么又是你啊,你干嘛一直跟着我?” 陆行云看她气得脸红脖子粗,大开折扇,为其扇风。 “难不成你用那把琴换了整个七宝阁?” “莫名其妙,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胸口窝着火,她觉着这人就是故意的,游手好闲的纨绔。 “若不是换下了整个七宝阁,怎么这块地你能站,我却不行?” 这话也有一定的道理,沈雁栖红着脸赔礼道歉。 “失礼勿怪。” “无事,你方才若是听了我的,随身携带的玉便不会交上去了,我只是想交个朋友。” 他声音温和,天生一副桃花眼,即便无意也像是刻意撩拨人。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会按照规矩来,怎么公子老想着打破规矩呢?” “在可控的范围内,我就是规矩。” 沈雁栖到此再也不想与他再说,当前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个人她惹不起。 “破坏公子规矩是我的不是,告退。” “好歹我方才救了你一命,救命之恩竟然不思图报么?” 他直接挡住她的去路,手下的侍从也将其他几个缝隙给填了。 沈雁栖脸色变得煞白,还是头一次见着这样的人,没有半点君子风度,不过他确实救了她。 “不知公子要我如何报答?” 陆行云目光偏移,看向中间位置,这时锣鼓敲响,众人慢慢散开,一株木芙蓉映入眼帘。 她循着他的眼神看过去,胸中不适稍有减缓,还好只是一朵花而已。 “小女子不懂花,自当尽力而为。” 沈雁栖把七弦琴交给小翠,以琴来说,是下品,这木头还算过得去,她徒手拆了琴弦,自己走上前去,再行登记。 此时大叔派出去的人也已回来了。 “姑娘,老板有请。” “我还想换那株木芙蓉。” “那株芙蓉是本场花中次品,姑娘的青木质量尚可,可换其他的。” 大叔建议道。 沈雁栖怔愣片刻,眼神无意间扫到陆行云身上,那人还是满眼笑意。 这算是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这时有一名女子端着笔墨纸砚走了过来,要她登记名字。 沈雁栖正要落字时,忽然想到她是秘密到此的,若用自己姓名怕是不妥,这玉是她从小就带着的,日后一定得要回去。 思忖良久,她落下“沈如锦”三字。 七宝阁老板若知是嫡姐,定不敢侵占国公府之物,定会送回去。 “此花归小姐了。” 花枝上绑了一条红绸,正写着名字。 沈雁栖亲手将花送给陆行云。 “公子看,是否妥当。” 他看到那三字顿时心头一震,感情这丫头在戏弄他,正要和她讨个说法,不料人已经跑没影了。 陆行云四处张望,只余摩肩擦踵的行人,没她的踪迹。 “太子殿下,你这是,看上了人家?” 说话的正是镇北侯幼子沈五郎沈瑜,他自幼便作为太子的伴读,对太子的习性可谓是了如指掌。 “没见人家见我如狼似虎吗?何必再说,你不可去骚扰人家。” 陆行云说着打开折扇,扇起一阵热风,越想越气。 沈五郎眼中闪过一抹亮色。 “太子此言差矣,这如何能说骚扰呢?我看那姑娘虽然一身布衣,周身的气质绝非一般贵女可比拟,她情急之下走开,仍稳健入风,一看就是大家风范,需不需要?” 陆行云嗤笑一声,摆手言道: “不可,此女若有不测,你可仔细你的项上人头。” 第2章 沈雁栖携着小翠一路狂奔,挤入人流上了二楼。 二楼有一包厢,可见楼下拍卖盛况,她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舅舅!” 洛河川闻言回头,徐徐走了过来,嫌弃地帮她抚平肩上的褶皱。 “你怎么会在这,又为何这样狼狈?” 穿得这边简单也就罢了,怎么脸上这么多灰,跟三天没洗脸的小乞丐没两样。 “怎么还有点臭,你做什么了?” 洛河川并不知道她今天回晋中,要是知道,他一定早点派人去接她。 他眼中满是心疼,手里的动作停不下来,这小侄女头上也乱糟糟的,再漂亮的脸蛋也经不起这么造啊。 沈雁栖鼓起腮帮摇晃着脑袋,像是暗夜中突然亮相的小星。 “舅舅,我刚才到时被几个人为难,不过还好,对了舅舅,你……你知道七宝阁老板在哪吗?我被父亲摆了一道,虽然我不知道为何。” 沈雁栖羞红着脸低头。 洛河川瞅着她额前的碎发,猛地一拔,沈雁栖的精神立马紧绷起来。 “舅舅,你干什么啊这是?” 她赶紧护住自己的额头,她这舅舅就这一点不好,老喜欢拔她头发,额头都快秃了。 第3章 “你的事我都知道,稍等一下,我让你带你去见你父亲,不要操之过急。” “嗯,不对,带我过来的大叔说让我见七宝阁老板,怎么他人还不见了呢!” 她向四周环视,那人尾巴都见不着了,沈雁栖垫脚,试图看得更远一些。 洛河川赶紧拉住人,以免她跌倒。 “那你以为我是谁?” 他食指勾起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沈雁栖这才恍然大悟,“我太笨了,这也没想到,真是的,那舅舅,现在我就想见到父亲。” 他给旁边女子使了一个眼色,宣卿心领神会,带着两人离开。 她不过走了十几步,指了一个方向。 “就是那儿,我还有急事,你可能自行前去?” 沈雁栖迟疑片刻,回神后点头称是: “多谢姐姐,我自己过去就行。” 她习惯性地伸手去拉小翠,人却不见了踪影,“姐姐,你可帮我找一下小翠吗?” 女子脸上有一瞬的不满,不过马上换上恭敬的笑容。 “当然。” 宣卿说完,快速消失在了人群中。 沈雁栖张了白天嘴,最后只能自己一个人去了。 她心中难免失望,舅舅既然放心这个婢女带自己去,这婢女的态度自然也是舅舅的态度了。 原来她自以为的亲近之人,对自己也不是十分的真心。 此次过后便不再麻烦舅舅了。 她走了几步路突然被一个藏青色的身影撞到,那人就停在宣卿所指的房门前面。 “定国公快到了,布置好了吗?” “都好了,好了!” 两人岔开路相反方向走去。 沈雁栖大胆推门进去,屋子里没有其他人,稍后父亲一定会来这儿的! 屋里的布置都很简易,四面墙壁挂着几副山水图,磅礴大气,应该是父亲喜欢的。 她伸手碰了一下,纸质是上等,似乎还散发着墨香。 “听说,姜国产的姜纸能够长久保持墨香,难道这就是么?” 沈雁栖收住自己的好奇心,以免弄坏了宝贝。 她又随便扫了几眼。 点点霞光透过纸窗照射进来,静将墙壁上的画映射下来,赫然成了一副奇妙景观。 “真好看!” 她又瞧见前面一排排珠帘,将室内横做两面,伸手摸了一下,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进入身体,身体的疲惫似乎全部消失不见。 “我,是不是要换一下衣服啊?这个样子爹一定是认不出来的。” 沈雁栖抽出一张手绢,擦擦自己脸上的脏泥,不料越抹越抹脏。 这会儿就要见父亲,应该恢复本来面目,这一擦污泥混合着汗液,脸上就只剩一双灵动的眼睛清晰可见。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听起来人似乎还不少。 她慌忙之下掀开珠帘,瞧见有一个红漆柜子,忙躲了进去。 沈雁栖虽然忙着见父亲,但是自己现在这副打扮一定会闹笑话的。 脸靠在柜门的缝隙边看着外面的情景。 依稀看见几个男子围坐在黑漆彭牙四方桌旁,凳子是松红林木宫凳。 “太子殿下,今日似乎有一出好戏啊!” 卢玄德摸摸自己的胡须,接着站起身去打开窗户。 陆行云道: “戏台已经搭好,诸君观看即可。” 除了卢玄德,在场的男子俱是玉面郎君,沈雁栖不禁看呆了。 这时突然有人来敲门,进来拢共五人沈雁栖伸出手数了数,二十多个菜。 她光看着肚子又在打鼓,她按住肚皮,免得被人发现了。 沈雁栖努力眯眼看这些人,没有一个像她爹,难道是蓄了胡须的那人吗? 那人虽然有胡子,但是看着不像个年华已逝的中年人啊! 她转念想想,能让娘亲念了一生,想了一生的男人,一定文采斐然、绝代风华,兴许只是长得年轻呢。 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在,父亲不应该只是单独见自己一个人吗,难不成他忘了? 父亲给自己的信提到,就在这里见她,但是给自己的琴是个次品,他就算再不待见自己,自己好歹是他的女儿,为人怎能偏心至此呢? 这些人欢声笑语,父亲一定是把她给忘了,胸口堵得慌,她早知他是薄情寡义之人,她一出生就被抛弃了,怎么可能突然转性,也是她太过着急了。 沈雁栖抿唇,眼睛感到一阵酸意,酸涩难忍,发出轻轻的抽噎之声。 陆行云耳力极佳,他抿了一口茶,摇头品茗时忽然瞥见地上的细碎的尘土,眉目紧皱起来,按理来说他的厢房不该出现此种情况,这屋里还有别人? 他凝神静气再听,没了声就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刚动筷夹菜,又听到气声。 桌上的公子各有闲话叙谈,见到陆行云脸色突变。 “太子殿下怎么了?” “无妨,我要到里间拿一样东西,各位随意。” “是!” 几人一同答复,态度极其恭敬。 陆行云起身循着脚印来到衣柜边,悄无声息地打开衣柜。 沈雁栖一不小心就扑了个满怀。 手臂抵着他的胸膛,沾泪痕的脸蛋擦过他的脸庞,连带着把污泥也带给他了。 “是你?” 陆行云并未推开,他想知道这沈如锦究竟玩什么花招,欲擒故纵?他们本就是未婚夫妻,何必搞这一套? 方才还装不认识,这会儿躲到他房里,这也太不对劲了。 她抬眸,眸子含泪像是镀了一层银辉。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沈雁栖胸口起伏不定,她哪知道这个登徒子竟然是当今太子啊,之前就不应该多事的,这下解释不清楚了。 “小花猫,你自个儿花还不够,把我也弄花了。” 他声音很轻,屋里的几人,暂时无暇注意这边的异常。 沈雁栖定睛一看,果然如此。 她战战兢兢地用手擦干净,又给人脸上沾上了灰尘。 “噗……” 惊呼一声,她急忙捂嘴,不过声音够大,把所有人的目光都给吸引过来了。 沈雁栖心下着急,从他怀里抽身,一下没站稳,向后倾倒,陆行云及时拉到她的左手两节手指。 身体中心前移,也是这一下她的帽子掉落在地上,一头秀发擦过陆行云的脸庞。 馨香入鼻,他喉咙一紧。 “太子……” 她知道自己惹下大麻烦了,侧目不敢与其对视,这时其他的公子哥纷纷走了过来,惊呼一声: “哟,这不是沈大小姐,怎么还跑这儿来了!” “你懂什么,未来太子妃见自家夫君还需征得你们的同意?” 一行人明摆着要看人笑话。 沈雁栖脸上燥热难耐,自己的身份不为外人所知晓,现在被认成了姐姐,是否该实话实说? 她又想起先前已经惹过太子一次,如若再加上这次,怕是难以摆脱。 “我……就随便看看,没想到你们都在,我,我马上就走。” 一只脚还没踏出去,手腕就被陆行云牢牢抓住。 “哼!倒是奇怪,先前怎么不认?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他稍稍用力,她被迫进了一小步,拉近两人的距离。 沈雁栖眼神飘忽不定。 “……” 半天也没个答案,那些公子识趣地退下,这下厢房内只有他们两人。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最是引人遐想的。 沈雁栖试着抬头,一眼误入繁星瀚海。 “我……” “现在仅有你我二人,难道还说不得?” 陆行云见她紧张,便放开她。 沈雁栖平复了一下呼吸。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我其实是故意穿成这样的,我想来找我父亲,方才走错了道。” 她连连鞠躬,他却是脸色不佳。 “所以你方才是故意的?故意不认我,你我五年不见,纵有嫌隙难道你到今日还在意?” 他们从前的关系算不上熟络,婚姻也是先帝所安排,加上她身子孱弱,不宜见客,他们见的次数,说过的话,一只手都数得出来。 “我,我也是多年不见才如此,我前来只为见我爹。” “话说此处并非皇宫内院,也并非烟花之地,你为何要装扮成这样入内?你若告诉我,我才能如实以告。” 她又开始忙乱了,陆行云就等着听,看她会用什么谎言搪塞自己。 第3章 “太子,我……半路出了意外,衣裳弄脏了,钱又被偷了,所以才扮成这样进满香楼,我们刚才见面时,小厮,还拦着我不让我进去,小女也并非故意不认,五年了,你的相貌都已生疏。” 她说得情真意切,睫毛上挂着两颗欲落未落的泪珠,如剪水秋眸、我见犹怜。 谎言往往真假掺半最可信,希望可以骗过他。 第4章 陆行云脸上并没有多余的神色,只淡淡地来了一句: “好,我信,你爹的厢房一直是在二楼左手第二间,不过如锦,你我是未婚夫妻,你切不可再对我冷言冷语。” “嗯。” 沈雁栖顿时头皮发麻,强忍尴尬应了一声,然后迫不及待地向外跑,她推开房门,想要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推开门后,几个公子一窝蜂地全倒在地上,一个叠一个,四仰八叉的,纷纷叫苦不迭,但他们自知理亏,都不敢抬头。 这必是方才偷听所致。 沈雁栖硬着头皮踏了一大步,自己身旁正好是最为年长的那位,她就率先拉他起身。 “爹爹,你没事吧?” 她满心欢喜,心中纵使对生父有诸多怨念,但心底还是隐隐有所期待。 “啊?!” 卢玄德吓得脸色惨白,浑身都在发抖,有一刻忘了呼吸,这爹能是随便叫的? 嘴皮鼓起,他因心急两颗虎牙将下唇磨破,她见状赶紧拿自己的帕子帮他擦拭一二。 “怎么这般不小心,奇怪了,刚才太子为何不与我明说,还要我去找你?不管了,总归是找到了,爹爹,我其实……” 说时迟那时快,他狠狠把自己的双唇抿住,不肯让她碰到,倒退二三步,下唇伤口越深,但他来不及在意,左手向前一推,满眼都是惧意。 “沈大小姐,饭可以胡吃,酒也可以海喝,这话可不能乱说,我,我是卢玄德啊,你我虽不算*熟络,可也算是相识一场,是不我妹妹又得罪你了……” 卢玄德恍然大悟,自己原来是被自家妹子连累了,这年头兄长是不好做的,小妹惹事儿,他兜底不算,还得被牵连。 这沈如锦和妹妹向来不和,传言秉性孤傲,突然这么满面春风的,原来原因竟是这。 他那万年处变不惊的俊脸濒临崩溃。 “沈小姐我代妹妹给您赔罪。” 卢玄德想鞠一躬就算了了,但自己腿上一软,直接给她跪下了。 沈雁栖也是一愣,想起陆行云方才的话,马上明白自己认错了,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朝廷官员给自己下跪。 “折寿折寿,使不得,快快起来。” 她单膝下跪去扶他,他跟见到煞星似的连连后退,用膝盖撞得地面哐哐响,后背撞到门边,才落入她的“魔掌”。 沈雁栖摁住他的肩膀,十分地有力道。 “我知道我认错人了,弄这么响,你膝盖铁造的,不痛吗?” 屋漏偏逢连夜雨,她今儿个真是倒霉透了。 “呃……痛痛痛!” 卢玄德回过神来,膝盖像是被人砍了几刀,他一动牵扯筋骨,脸上漏出狰狞的表情。 沈雁栖无奈地笑笑,还是把人扶起来。 “公子,对不起,我近日生病,常将人认错。” 今日真是不顺,惹了这么多糟心事,不过她还不是最惨的,这公子的膝盖可是遭老罪了。 卢玄德颊边肌肉抽了抽,她力气可不算小,竟然单手可以拎他,眉间皱起。 沈雁栖感觉到不妙,而后假装咳嗽,假装虚弱。 “咳咳……” 余下几人见状赶紧过来帮忙。 卢玄德被众人搀着,一脸后怕地拍拍自己的胸口,松了一口气。 “大小姐,你真是吓死我了,我哪来这么大的闺女啊!” 一旁的沈瑜则是叼着跟牙签,贱兮兮地打趣道: “也就是你长了一副老男人的模样,叫人认错了,哈哈……” 笑声爽朗而洪亮,仿佛要把整栋楼都震得颤动起来。 两人之间的气氛轻松,但他们的眼神却暗暗较劲,迸发出些许戾气。 沈雁栖担心会发生什么变故,连忙开口解释道:“都是我不对,是我不好,对不住啊,你们可千万别动手。” 这里好歹是舅舅的地方,要是砸坏了东西,可不好交代,她不能到晋中的第一天就给舅舅惹事。 卢玄德转头看向她,只见她的脸上沾满了灰尘,就像一只小花猫一样。尽管如此,可以看出她的气色还算不错,病症也不算太严重。 “沈大小姐,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还躲到这里来了,难道是因为急着去见太子殿下吗?如果是这样,那就是我们妨碍了你,我在这里向你赔个不是。”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却又不失真诚。 这番话虽然只是一句玩笑,但由于他生得沉稳,反而给人一种如沐春风般的舒适感觉。 沈雁栖眨眨眼睛,羞涩地颔首,红唇蠕动,还未发出声音,陆行云从房中走出,看到此种情景,心中涌起无名火。 “你不是有事?” 众人懵圈,不知是谁有事。 谁料卢玄德和沈雁栖同时开口: “这就走!” 两人也同时脸红,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过后不久,卢玄德折返回来。 “太子,我与沈大小姐毫无瓜葛啊!” 一张俊脸处在崩溃的边缘,谁知道这平日里清冷孤傲的大小姐能做出那样的举动,他方才快要被吓死了。 “谅你也不敢。” 陆行云看样子没有要追究的意思,遂进屋,其他人亦步亦趋地跟着。 卢玄德身上每根绒毛都在颤抖。 “太子,误会,误会!您也知道,微臣幺妹与沈大小姐向来不对付,其他同僚皆可为证。” 他一副要指天发誓的模样,此刻陆行云拿出了那朵木芙蓉。 花瓣安分,每片都干干净净,不似她,却似很久以前的她。 “短短五年,她怎么,又恢复了本性……” 唇角缓缓上扬,楼下的戏子换了一波人,可上场的绝不止一波人。 * 沈雁栖气喘吁吁地冲到二楼,心跳快得仿佛要从胸口蹦出来一样。 “天啊,真是吓死我了!” 她一边用手给自己扇着风,一边大口喘着粗气。 然后,她按照陆行云的指示,进入了那间房,但并没有看到自己的父亲,只有小翠在里面焦急地踱步,急得满头大汗。 “小翠!” “小姐!” 小翠刚刚心急如焚,好不容易找到了定国公沈琢,却又找不到自家小姐了,而沈琢也不愿意再等待,已经离开了。 于是她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沈雁栖。 沈雁栖一脸颓废,眼中的光彩骤然消失,心底里所有的期待也都沉底。 “父亲果然寡情,也是,我只是一个被养在庄子里的庶女,他怎么会在乎我呢?我恐怕无法完成母亲的心愿了……” 她紧紧攥起拳头,抬头望着上方,眼前所见尽是一片白茫茫,如同她那迷茫而虚无的未来,自己如何倒是无所谓,只是娘亲的心愿,是没办法了。 小翠出声安抚道: “小姐,姨娘终有一日会明白的,庄上虽然清苦,但衣食总不会短缺,侯门虽好,争斗不断……” 光是一个小小的七宝阁都让她们见识到了厉害,定国公府,是个未知数。 门忽然被推开,几个寻人的下人回来。 “见过二小姐,请!” 这几个壮汉满脸横肉,长得凶神恶煞的,沈雁栖看到他们,心忍不住揪了一下。 看来是接她们回去的人,不过只是回去,何必用他们来接,两个丫鬟引路不就成了吗,难道这也是晋中城里的规矩? 沈雁栖擦擦自己的眼泪,跟他们走。 几人走出酒楼,天已经快黑尽了。 月凉如水,几颗若隐若现的星星在半个月亮,已经快没了亮色。 一团乌云彻底掩盖住月亮。 此景合此情,前途茫茫。 她瞥见路边有一个浅红色的轿子,轿门前的绸布是多年前的款式,甚至有些破洞了。 沈雁栖走近,一股腐烂气味冲进口鼻。 她将要上轿,小翠拦着她。 “小姐,这也太欺负人了。” 眼看小翠就要闯祸,沈雁栖握住她的手腕,说道: “别想太多,回去再说。” 现在不是计较长短的时候,若是招致大夫人岑氏不喜,沈雁栖自己遭罪倒是没什么,娘亲还在庄上,母女分隔两地,她没有办法知道娘亲的情况,要是贸然得罪了人,娘亲不会好受的。 现下街上少人,轿子正在大街上游荡,冷风灌入其中,沈雁栖在里面瑟瑟发抖。 轿子落在了定国公府门前。 小翠小心翼翼地上前,掀开轿帘扶着沈雁栖下轿。 她的脚落在地上,瞧见定国公府门前两个屹立不倒的石狮子,和娘亲描述的一样气派,匾额上的字眼遒劲有力。 主仆两人正要踏步入内却被管家叫住。 “二小姐,请您走偏门。” 这人身子瘦削,眼睛甚小,冷风一吹他眯眼就成了一条线,在黑夜中显得有些可怖。 第5章 “什么?” 沈雁栖怔在原处,脸唰地一下变得苍白,她也是定国公府的小姐,既然要她回来,为何要走偏门? 难道他们压根就没有打算公布她的身份? 那让她回来是做什么! 是呀,容得下她怎么能容不下娘亲呢? 也不知道娘现在如何了? 沈雁栖的心口像被人狠狠戳了一刀,已经血肉模糊。 “管家,可否告知我缘由?” “这……有些不方便,您请!” 话音一落,其他几个小厮就牢牢把门看住,不让她们进,小翠正要上前说理,沈雁栖拦住了她。 其实通过破旧的轿子便可以知道沈琢的态度了,这次急着让她回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事的。 主仆两人走了偏门进府,黑灯瞎火的,突然有十几个灯笼点亮。 沈雁栖捂了一下眼睛,适应这些光亮后,看清拿灯的人。 她们脸上大多没什么表情,有两三个眼睛瞪大,看着十分渗人。 “二小姐,请!” 沈雁栖不便多言,直接跟着她们进去,走到尽头——闲云居。 “这是我的房间?” 李嬷嬷回复道: “这是大小姐的闺房,您没有房间。” 沈雁栖一愣,那不就是嫡姐的闺房,带她来此作甚?而且什么叫她没有,既然让她回来却连属于自己的屋子也不配拥有,这是什么道理? 进府不见父亲和夫人,倒先和嫡姐见面,听说姐姐病重,向来不见客的,这会儿天凉,要是着凉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让人头疼欲裂。 “可否告知缘由?” 李嬷嬷缓缓摇头,眼珠也木木的,像是个没有生气的鬼魂一般。 沈雁栖见无果便听话,与小翠一同走入房中,随后那些人就把门关上了。 “这,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不祥预感愈演愈烈。 “二小姐,早些歇息吧,明日成婚。” 一个婆子冷言冷语说道。 屋内的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派茫然,不知所措。 沈雁栖忽然觉得一阵晕厥,小翠急忙扶住她。 “小姐,这怎么能行呢,你得好生保重身体。他们凉薄至此,你再不顾及自己……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姨娘想想。” 沈雁栖这才咽下这口怒气,走到门边,轻声说道: “再怎么说我也是二小姐,我要见嫡,见见母亲!” 无人应她的话,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忍气吞声。 她左顾右盼,位于正中位置有一个抱月瓶,里面还插着花束。 沈雁栖怒不可遏,直接把花瓶摔碎,外边人听到声音,急忙打开了门,她拾起一块瓷片备用。 外边的李嬷嬷打开门,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前,张牙舞爪道: “二小姐,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面色凶狠,眼里的杀气展露无遗,此人体格壮硕,手长脚长,就是主仆两个人齐上也不见得是对手。 都到这个份上了,沈雁栖非得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她的命运不能就这么交托出去了。 “怎么,你还要打我不成?” 她上前一步,摆出盛气凌人的气势出来。 李嬷嬷哑然,眼珠子转转,似乎正在想对策,沈雁栖见此情形,立马放轻了语气: “要我留下来也不是不可以,我要见母亲,现在!” 她说的正是定国公夫人岑氏,沈如锦的亲娘。 “二小姐,太太已经歇息了。” 这时沈雁栖拿着一块瓷片抵着自己的脖子,割出一点点血液。 “现在已经半夜,长姐身体孱弱,不可能频繁移动,长姐是否消失已久?而国公爷和夫人急需一个替身,你们凭什么认为我会心甘情愿做人替身?” 白日太子连同几个贵公子都认错了,这绝非巧合,她猜自己和这位嫡姐一定很相似了。 几个嬷嬷被吓住了,只因她所说,一字不差,李嬷嬷急忙派了一个人前去告知夫人。 岑氏到时,瞧见一地的碎片,那个抱月瓶是沈如锦最爱的瓷器。 “你这个孽障,一回来就给我惹事。” “夫人,你不觉得你该与我解释一下吗?” 岑氏见到她就怒火冲天,她何尝不是一样呢? “你听着,你只是假扮你姐姐一时,等找回她,找回她以后再换回来,母亲答应你,等你姐姐回来,你们两人各归各位,我一定帮你找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 “口头之约又算得了什么,若我死了,你的女儿也只能是个死人。” 碎片又进寸余。 岑氏笑道: “好啊,你要什么,可千万不要狮子大开口,你娘可还在庄子上。” 沈雁栖坦然一笑,放下碎片。 “我的要求没什么,正与我娘有关,你得把我娘接回来,不能让她再受苦,也不能针对她,就这点,你若是办得到,我就答应你。” 娘亲不在身边,她也不得安心,回到国公府,见到父亲,说不定娘亲就好上一些了。 “这个不是问题,不过明日大婚你可得老实一些,否则——” 尾音拖长,侯门主母的威严尽显。 “我答应就是。” “从今日起,你不光是定国公府的嫡女,还是太子正妃,收起你的乡下做派,那些个野路子,乡野习气不可代入定国公府。” 字字句句都是对乡野之人的鄙视,沈雁栖想起白天遇到的太子,他是嫡姐的未婚夫,自己今日也假借嫡姐的名头做了一些事情。 下次再见是瞒不过去的。 “可是,见了姐姐的熟人,我一定原形毕露。” 她今日才回晋中,一切都不熟悉,要骗过太子就是一道坎,沈如锦的亲近之人一定会认出来的。 岑氏瞪了她一眼,终究还是妥协了。 “这你不必担心,只需要骗过太子、陛下、皇后即可,他日锦儿回来,你们各归各位。我的锦儿是天之骄女,晋中许多爱慕之辈,她向来洁身自好,你这乡下来的野丫头,我不管你与多少男人有牵扯,保持与外男的距离,你胆敢做对锦儿不利的事,我必让你们母子两不得好死。” 沈雁栖嘴角微微抽搐两下,胸中憋着一口气,攥紧的拳头松了又紧。 “是,我明白,我一定记住。” 岑氏翻了白眼,什么礼仪也不顾了,甩手离开。 接着,已经退至门外的李嬷嬷发话: “二小姐,我们……” 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落下,沈雁栖直接关上了门,夹住了李嬷嬷的手指。 “啊啊啊!松松开!” 声音又尖又细,不要太折磨人。 沈雁栖可不管这刁奴,刚才她哭求的时候,可不见这人有丝毫的怜悯之情。 “二小姐,你松一下,您歇息便是,我们几个就在外面守着。” 沈雁栖笑了,向小翠招手。 “你去拿树枝,把这碍眼的东西弄出去。” “好嘞!” 小翠慢吞吞地去拿树枝,走到门口时李嬷嬷还在狂叫。 她使劲把树枝送上去,直接把这人的手指挤出去。 “哎呦喂!” 听这声音,她们知道那刁奴一定翻了个底朝天,很快外面就没有什么动静了。 小翠走到沈雁栖身旁,眼眶里不断闪烁着泪光。 “小姐,我们不该回来的。” “如果父亲铁了心,我怎么反抗得了。” 她的泪也被勾了出来。 这时外面的李嬷嬷哭诉出声: “小姐……夫人刚才折回,要你先见过国公爷和老夫人。” 沈雁栖止住哭泣,擦擦眼泪,让小翠帮自己换上嫡姐的衣服。 第4章 时间过于匆忙,她需得把家里面的人认清楚才是。 沈雁栖换好衣服只好跟着那几个婆子又换了地方——松竹小院。 此处庄重大气,奴仆众多,她喉咙处有些堵塞。 一入门,又是岑氏,她手颤颤巍巍地触碰着沈雁栖的脸庞。 “锦儿!” 嘴巴抖得厉害,喉咙发出颤音,杏眼滴落几颗晶莹的泪。 沈雁栖嘴角抽了一下,随后换上笑容,缓缓来了一句: “母亲。” 日后都要这么叫了。 岑氏点点头,和刚才面目凶狠的样子大相径庭。 一大家子都在此处用饭,她看到了许多生人,这府里,她才是生人才对。 岑氏拉着她走向一个老夫人,人生得慈眉善目,为人如何就难说了。 “娘,我们锦儿回来了!” 沈雁栖耳根子发痛,她看向岑氏,岑氏泪眼婆娑,却把目光移开。 她只觉莫名其妙,再看向沈老夫人。 “孙儿,见过,祖母。” 她福了福身子,沈老夫人伸手拉她,沈雁栖小心翼翼地上前去。 第6章 老人家的怀抱很温暖,可惜也是从不记得她的,偌大的侯府里谁还记得她这个二小姐呢,要不是她和沈如锦有几分相像,这晋中也是回不来的。 “你这个犯浑的锦儿,侯门贵女无数,和亲怎么也不会落到你头上,你跑了万一有个好歹,要我怎么活呀……” 老太太拿着一张帕子捂嘴哭泣。沈雁栖顿时手足无措,心中也甚是羡慕,沈如锦有这么多人疼着爱着。 她从小跟着舅舅跑,娘亲对她也是忽冷忽热的。 “锦儿无意如此……” 沈雁栖掐着自己的大腿根儿,也挤出眼泪跟着沈老夫人一起哭。 哭声也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也一起放声痛哭。 “呜呜呜呜呜……” 直到沈琢回府。 “这怎么都痛哭流涕的?” 他直接走向自己的夫人,夫人也是泣不成声,见他来了,不顾礼仪扑在他身上,遍捶遍哭。 “夫人,这到底怎么了?” “无事,就是,就是……你自个儿看吧。” 沈琢走向自己母亲,瞅见了沈雁栖,也将其误认为沈如锦。 “锦儿?” 这二字犹如利剑一样扎心,沈琢今日与小翠见过的,怎么也认不出她来。 “是父亲?” 她欲起身行礼,沈母一直紧紧抓着她不放,擦干净眼泪,怒气冲冲看着沈琢。 “你来做什么?” “我,儿子竟不能来么?” 沈琢一头雾水地说。 “这次可要看好了锦儿,不可再让她受一丁点儿委屈,也不知谁乱传,说大梁祁王看上定国公嫡女了,锦儿一跑就不见了踪影。咱们锦儿与太子的婚事可办成?” 沈琢沉稳的面容有了些许波动,急忙打断她的话: “成了成了,就是,就是儿子这边收到消息,传言太子这几年不近女色,泄火的小厮也不曾有,不举传言似乎非虚。” 他今日心急入宫,厚着脸皮求了婚事,没想到皇帝一口就答应了,先前几番提示都没有动静,别是太子当真体虚。 沈老夫人的情绪愈演愈烈: “你这个混账东西,太子这五年西行剿匪,锦儿遭逢大难,需得趁太子不知流言之时就把婚事办了。” 她举着自己的拐杖就往沈琢身上招呼,沈琢不偏不倚地受着,直接跪在地上受罚。 “是,明日大婚,明日……” 他还没说完眼中带着些许深意,瞧了一眼沈雁栖。 这次看出了一些不同,那双眼睛极具灵性与野性,这样的眼睛不该出现在一个大家闺秀身上。 此女不如锦儿端庄,到底是乡野出身的女子,他微微叹了一口气。 “儿子有错,一定尽力解决此事!” “这可是你说的,我的锦儿一定不能有事。” 沈老夫人对着沈琢严厉非常,对着孙女儿最是疼爱,她半步不离沈雁栖,期间问了很多事,沈雁栖都一一敷衍过去。 饭桌上大抵把府里的人都认清了。 定国公府人丁不多,沈琢有三子二女,府中几乎没人知道沈雁栖的存在。 二房、三房人丁兴旺些,弟弟妹妹居多,她一一认过长辈以后,便被沈琢叫到书房里边。 “你就是张氏的女儿?” 语气比无根水还要淡,不过沈雁栖早就做好准备了,乖巧地点头。 “是。” “锦儿才是我唯一的女儿,你要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他面容冷峻,但是对嫡女的态度还算不错。 沈雁栖差一点没站稳,眸子有些发红,自嘲地笑道。 “我明白。” “听说今日你与太子见面了。” 是肯定而非询问,这可不太妙,沈雁栖急忙解释: “我与太子毫无瓜葛!” 她一点攀龙附凤的心都没有,不过看太子对她的态度,一定爱慕沈如锦已久。 想到这里不禁心寒,沈如锦什么都有了,而她,奢望的资格都没有。 沈琢脸上毫无表情,也不看她一眼。 “没说你有,你想你娘回来?” “对。” 沈雁栖攥紧了手,看来是岑氏提前与他通过气儿了,她不敢再相信他,即便是亲爹。 “回来可以,我还能抬她做妾,我只有一点,你必须代替你姐姐,近日谣言盛起,锦儿心生惧意,失踪了,在你姐姐被找回之前,你就是沈如锦,我的嫡女,太子正妃。” 身份冠得再多都不是她的,这点她看得清楚,不过要是扮了能让母亲回来,那也是值得的。 “是。” 这些事儿岑氏已经强调过了。 沈琢放下纸笔,缓缓走过来,眼神阴狠,没有一丁点儿柔情。 “你不可心生歹念,老老实实假扮你姐姐,嫁给太子。你不能怀孕,其实就算生下孩子你也一样没有出头之日。你可别忘了,你娘,你娘一族人的性命都在我手里牢牢攥着。” 后背被寒气侵袭,世间竟然真的有这样凉薄之人,这下她有点担心母亲回来会否被善待,这个男人当真不是什么良人,可惜娘看不透。 “小女明白。” 沈雁栖心痛,他的一字一句像利箭出弦,又准又狠。 他补充道: “待锦儿回来,你若贪恋富贵不愿离开,就准备给锦儿当一辈子替身,你的孩子也会养在她膝下。” 她身子一定,刚才只是后背发凉,这话真是比冰川的寒风都要透彻心扉,沈雁栖要是知道亲爹是这样一副面孔,打死她都不会回来的。 “女儿自然不敢有半分非分之想。” “若你愿意离开,为父一定为你找一门好亲事,一定不会辱没了你!” 先给一棒子,再给一颗半甜不甜的枣,真是把她当成乞丐了。 “爹,好!我答应你,我想问你一句,你对我娘,有没有,片刻的想念呢?” 只见想必是没有的,沈雁栖时常见到自己的娘,看着明月,手里握着一块玉佩思念旧人。 沈琢哼笑一声。 “有,你满意了?” 如此不加掩饰的谎话,谁也骗不过的。 沈雁栖说道: “满意了,我也一定会让您达成所愿的。” 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心在滴血,不敢想象这番话要是落在娘亲耳里会是怎样的,大概会发疯的吧。 * 眼皮还没睁开,沈雁栖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直到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尾椎骨上传来剧烈的疼痛。 “啊—-” 她跺脚几下,就要起身,四肢都被人控制住。 她猛地睁开眼睛,自己左右都是皱成干的脸,眼睛又合上,手掌不停拍打胸口。 “你们干什么?” 老的少的足足有六个人围住她,其中就有昨天被她修理的李嬷嬷。 “二小姐,不,大小姐,你难道忘了今日大婚?” 大份的脂粉成堆地扑在她脸上,有些甚至进了她口中。 “咳咳咳咳!” 沈雁栖从小就不喜欢涂抹粉,那些东西扑在脸上发痒不说,还时常长痘痘。 她一起,她们又按。 “昨日小姐答应得好好的,不会现在反悔了吧?” 沈雁栖强行挤出一抹笑容。 “行了,你们涂吧。” 她忍着疼痛闭上眼睛,任由这些人造作自己的脸,为了娘亲别说敷粉了,毁容也不算什么。 这些人的手劲不算小,她们一定是存心报复,沈雁栖感觉到有人掐了自己的脸。 接着,手臂也被人抬起来,身上似乎加了两件衣服,她睁眼,她们已经加到第五件了。 “不是,体弱之人穿这么多衣服做什么?” 她们这些人就不担心给人憋坏了吗?怪不得沈如锦身体这么差劲。 李嬷嬷按着她的肩膀,大声说道: “这可是司衣局,经由二十位手艺精湛的绣女缝制而成,大小姐请谨言慎行,东宫不比府里,一步错步步错,惹太子、娘娘不喜,可是会牵连国公府,您的贱奴娘亲也会受到牵连。” 她的身体被人钳制住,这些话听着实在气人,不过确实是实话。 金冠压头,凤钗入发,嫣红口脂涂唇,裸黛描眉。 身子起立,霞帔挂在身上,拦腰束以云纱蜀锦腰带。 裙摆随风起。 她情不自禁地摸了一下,质地不同于以往的粗衣麻布,很是顺滑。 “这身很衬小姐。” 芜泽是新来的贴身丫鬟,这些人里边就这人的力道轻一些。 捣腾了一个多时辰,沈雁栖像一具木偶任人牵引,耳边的的奏乐、鞭炮声充耳不闻,直到芜泽和小翠把她的手交给了陆行云。 他捏了捏她的手,触感很好。 沈雁栖缓过神来,呆愣地看他。 嘴唇蠕动想说话,但这个时候似乎不宜开口。 他说: 第7章 “跟紧我。” 她眼睛瞟向别处,原已经到了皇宫,宫殿气势凌人,排列整齐的人密密麻麻,她不由得心生惧意。 金冠的重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 洞房内,红木喜桌置于中央,各类糕点、贡品让人眼馋,不过她还是忍住了。 男人还握着她的手,他不说话她也不敢擅自开口。 “咕噜咕噜~” “哈哈。” 陆行云紧绷的神情松弛许多,他看向屋内的侍从。 “你们先下去。” 闲杂人等退下,他伸手靠近,沈雁栖整个身子都在发抖,他要干嘛,这么快就开始的吗? 终于,手放在她鬓角处。 “太子,我……” 双手攥得很紧,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怎么了?” 他一边说,一边将她头上的金冠取下,接着是一些发钗、步摇。这些东西他握在手心都不轻,她头上却顶着它们许久。 陆行云眼中流露出些许心疼。 “苦了你了。” “不苦,就是,就是……” 她为难地看向他,支支吾吾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我已经是你的夫君,何须客气?” 他见她的发丝飘动起来,粘在他的衣裳上,陆行云将这一缕秀发攥在手心,轻轻嗅一口。 沈雁栖向旁边移动,隔开一些距离。 “殿下,我,方才,方才,来了葵水,今日怕是不成。” 她将头深埋胸前,不想今夜就与他做那事,万一明日嫡姐就找到了呢。 “那你说,这块儿罗帕怎么交差。” 陆行云将被子底下的精致手帕交给她。 她摸了摸,质感还不错。 “我,我……” 沈雁栖将食指放在嘴边,准备咬破指头,总不能用他的血。 这时他突然夺去她的手指,他们十指紧扣,她脸颊生热,十分难为情。 “殿下。” “你不必如此。” 话音一落,他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割破自己的手心,滴下血液在罗帕上。 “太子妃可安心些了?” 沈雁栖点点头,但还是不敢看他。 陆行云搂她入怀中。 “为什么怕我?” 昨日他就发觉到不对劲了,这丫头从前高傲得紧,就算是面对他也是不甘落于下风,今时今日怎么完全变了个样子,跟个鹌鹑似的。 不过如今的她倒是比以前有生气,可爱得多。 “我没有,就是,紧张,紧张。” 她手中的许多小动作落入他眼中,这人想推又不敢推,进退两难。 “莫不是在我剿匪的这段日子里,你有了心爱之人?” 陆行云适才闲暇时,下属来报,沈如锦似乎和异邦来的祁王有所牵扯,叫人看见了。 而他这五年殚精竭虑,从没考虑过婚姻大事,白白耽误了她几年。 沈如锦就是看上别人也在情理之中,可昨日见她,甚合他心意。 喜欢谈不上,一个顺眼的女子可遇不可求。 搂腰的手渐渐收紧。 沈雁栖以为他生气,慌忙地说: “没有,从来没有!” 抬头对上他的眼睛,蓦地一下,情绪提到了嗓子眼。 “你只管说,这些年我一直在外,你我的婚约早该履行的,是我不对,你若有心仪的,或许我可成全于你。” 说着,他胸中平白无故升起一股怒气。 “没,没有的事,我向来闭门不出,哪有机会喜欢他人,我心中只喜欢殿下一个。” 她小心翼翼地拉扯着他的袖子,眸子颜色深了些许,涌起一团水雾。 陆行云的手缓缓移动到肩颈,两对身躯贴合,手上下抚摸。 结合这门急促的大婚,以及她那巧合的“葵水”,他这新婚妻子有事瞒着他。 那个人是祁王么? “你今日已经乏了,早点歇息。” 他的手指将她鬓角间的碎发撩到耳后,随后她的腰带突然松了吓得她倒吸一口气。 “殿下,你,你这是?” “难不成你要穿着霞帔入睡?这么多衣服,你能睡得着?” 陆行云拉她起身,将她身上的衣裳一件件卸下,只留下最单薄的一件。 在她发愣之时,脚下突然踩空,被他拦腰抱起,放到床上,一床的首饰、杂物被他一手扫落在地。 “殿下,我是真的不舒服!” 上下眼皮都在跳,全身的绕毛都竖起来了。 “晚安,太子妃。” 他轻抚她的脸庞,落下一吻,四片唇瓣完整地印在一起。 陆行云临走前戳了一下她发红的脸蛋。 第5章 一连几日沈雁栖不是在扮演沈如锦,就是在扮演沈如锦的路上,宫中的规矩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自小在乡野长大,琴棋书画是一点也不通,志怪杂书倒是看了不少,但是和正儿八经的嫡女比起来还是不成。 她也只能尽量在东宫待着,希望沈琢早一点找到沈如锦,她也好早一点解脱,回到庄上和娘亲在一起。 只是娘亲执念深,一直放不下沈琢,不过无妨,只要有她这个女儿陪着,娘亲早晚会想明白的。 这日小翠从小门急冲冲地跑回,小心翼翼地开门。 “小姐。” 声音很轻,她担心扰了沈雁栖读书写字,这次也是偷摸着跑来的。 沈雁栖抬头,放下纸笔,落笔无声,房中只有两人说话的声音。 “你畏畏缩缩的这是做什么?” 她稍微用些力拍打小翠的肩膀。 小翠羞涩地笑笑,而后从身后拿出一副画像给沈雁栖。 “小姐,你看看这是什么?” 她拿了纸张仔细查看一番,进入是个通缉告示,这模样有些眼熟,好像是她的脸,但又好像不是。 此女眉间挂着一抹忧愁,与她相貌有六七分相似。 告示上写着,此女是祁王殿下买来的婢女,趁夜出逃。 “难道是姐姐?” 身为定国公嫡女的沈如锦,怎么可能会和大梁的祁王有什么牵扯。 忽然她眉毛跳得很厉害,日前似乎听说祁王有意迎娶姐姐。 “这……难道有什么隐情?” 以沈琢的势力,难道不能与这祁王商讨一二吗?祁王好歹只是一个异邦只王,在晋中不会待多久的。 “小翠,你说姐姐,有没有可能在祁王的手里啊?” 小翠摇摇头,她想不明白这些事情。 “小姐,你平时一向聪明,*怎么这会儿犯糊涂了?” “这话怎么说?” 沈雁栖有点不明所以。 小翠道: “小姐,你现在是大小姐啊,有关大小姐的风言风语,所有后果都是由你来承担,国公爷是不会帮你的。” 现在外面满城风雨,沈雁栖大门不出,自是不了解其中情形。 小翠担心她自己一个人在东宫无法保全自身。 “小姐你不能不防。” 沈雁栖将手中的笔放回原处,沉思片刻摇头,眉头紧锁。 “这怎么可能,姐姐可是名门闺秀,怎么会和旁人有牵扯,而且我看她和太子的关系不差才是。” 小翠急得挠头,“如果事情不大我也就不会冒险来找你了,外面的人对你口诛笔伐,太子一定早知道了,小姐你一定要小心。” “我明白你的心意,当务之急是快点找到姐姐,这个告示……” 沈雁栖头有点晕,如果说沈如锦在此人手里,那这告示作何解释? 嫡女出逃,还是一个久病未愈的嫡女,定国公府不可能这么没用。 “难道……” 除非这一切,沈琢都知道,近日又正好是老太太七十大寿,沈琢无比看重此次宴会,异邦朝会起码还有半个月,又是和亲又是来往客商涌入的,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沈如锦突然消失绝对不会事巧合,沈琢那样一个人,利用子女做跳板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说,他明知道沈如锦落入祁王手里都不作为,但是前两日那般敲打她又是为何? “头疼!” 沈雁栖又拿起笔来模仿这位嫡姐的字迹。 沈如锦的字迹娟秀,她自己写的和猫瞎抓的没什么两样。 “小翠,你这两日还去七宝阁吗?” 沈雁栖眉头皱得很深。 小翠笑道: “有,您放心好了,您的事情,我没有告诉洛先生,他问了一些你的事就不说了,我来之前还特地去了一趟满香楼,买通了每日到祁王府送乳鸽的小哥,小姐你说我是不是很能干啊?” 她顿了片刻,继续,“哎呀小姐,您的玉佩不打算要回来了吗?” 沈雁栖叹了一口气: “那块玉,没了也就没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你买通别人作甚,难道你还想混进王府不成?你不要命了。” 第8章 这般危险的事,一旦被抓住,小翠的性命怕是保不住。 小翠无所谓地耸肩。 “左右小姐这两日都在太子府中,没有什么大事,夫人让我叮嘱你不要有非分之想,哼!” 然后她又继续,“不然小姐,我穿上你的衣服帮你隐瞒一阵,你早去早回如何?” 沈雁栖无奈地发笑: “哦,原来事让我去,你想得很周到,我确实想见见这位姐姐。你把这事儿告诉我,我一定是坐不住的。” 说罢,两人这就换上了衣服。 这两日沈雁栖也早就把东宫的地形都熟悉了,她专门走了后门,钻了狗洞出去。 这次她同样是在自己脸上抹了灰,不想太招摇了,自己的身份能瞒则瞒吧。 沈雁栖出门以后直奔了满香楼,在侧门蹲守,等那两个小厮出来。 “姑娘,这是祁王预订的乳鸽,我们可就帮你最后一次了啊。” 若非那位女子的酬金非厚,他们才不会冒这么大的险做这事。 “多谢二位。” 沈雁栖拿了食盒就走,这跟她预想的有点冲突了,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见到嫡姐。 她四处打探,知道了祁王府的位置。 由于是异国王爷,欲在此小住一段时间,这王府是新建的,沈雁栖绕了三条街八个巷口才走到目的地。 她悄悄摸到后院,墙壁有两个她高,不过她从小爬上爬下的,这不算什么难题。 她顺着王府外面的一棵大柳树,一跳跳到了墙壁上。 墙壁下方有几条狗看着她,就快放出叫声时,沈雁栖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骨头,猛地扔向另一边,那几条狗就去抢骨头去了,而她平安落地,拿着食盒往里边跑。 这王府还是挺大的,没过多久她就迷路了,误入一片荷花亭。 “这,我该怎么走啊?” 她走上木桥,到了亭子里,一架古琴立在桌子上,和舅舅送给她的七弦琴大不相同,材质也是极好的。 沈雁栖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琴声。 “真好听啊!” 从前舅舅做过古琴生意,教给她一首小调,是给小孩入门学的。 她喜欢琴,但是娘亲不允许,不仅仅是琴,字也不让她学,她央求舅舅帮她,舅舅背地里找了两个女夫子教她读书写字,后来被娘发现,娘亲半年不搭理她。 沈雁栖就不学了。 她见四处无人,自己又一时找不到方向,放下食盒,便拨动两下,琴弦,弹出这曲小调,声调幽幽,闭上眼睛犹如溪水萦绕在耳侧,用来放松身心最好不过了。 突然身后出现响声,她回头瞧见一个穿着红色艳衣的男子。 “你是何人?” “我?你是在与我说笑?” 慕容瑾眉尾上挑,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买回的婢女。 他好心赎了她回来,这混账东西竟敢几次逃跑,这他哪能忍,没想到她竟然又跑了回来? 现在的气色倒是好了许多。 不过她竟然谈了一首这般简单的小调,市井小儿的玩乐之作,难登大雅之堂。 他步步趋近,眼中意味太过明显,沈雁栖知道那是什么。 她觉得此人有些诡异,他身上的衣衫一看就非凡品,又出现在王府里,就算不是祁王也是贵客。 “奴婢知错,饶命!” 沈雁栖扑通一下跪地,慕容瑾为之一惊,这丫头不是一身傲骨,平日里多说两个字都算难为了她。 “哼,哈哈,你到底是向我臣服了么!” 他上前两步,轻轻挑起她的下巴,肌肤触感与往日大不相同,怎么消失几日还胖了? 沈雁栖稳住自己正在颤抖的身体,急忙想对策。 沈如锦果然在这里,那该如何带人走呢? 说不准这人只是一时兴趣,只要她受些罪,这人失去了兴趣,就不会再抓沈如锦,沈如锦到底是定国公之女,太子的未婚妻。 “是,奴婢臣服,求,求王爷恕罪,绕过我这一次。” “哼!你莫不是忘了是谁把你从淫窝救出来的?” 男人倏地扼住了她的脖子,力道不轻,顷刻之间就能要了她的性命。 沈雁栖眼中泪水在打转,还有淫窝,祁王救了沈如锦吗?这听起来还像是一段佳话,只可惜,沈如锦还有一个未婚夫呢。 “我虽是女子也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我愿意伺候王爷。” 眼下只能顺着这个男人了,看来沈如锦不在王府已经出逃,沈雁栖这算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早知如此就不来了,平白无故地让自己陷入这般危险的境地。 慕容瑾按着她的脑袋将人扯到自己身上。 沈雁栖不禁有些同情自己这个姐姐了,不过是拒了一次婚罢了,竟然落得这样的田地。 “但凭王爷做主!” 沈雁栖假装咳嗽: “咳咳!” 一口痰咳在他身上,慕容瑾立即把身上的衣服脱掉,他不似大齐人,里三层外三层的装束,脱掉那件红的,只剩下一件接近透明的白衣,男色展露无遗。 仔细看来,这男人的姿色还不错,就是有点太瘦了。 “可恶,放肆,你竟敢!” 沈雁栖大胆握着他的手,每根手指骨节分明指甲接近粉红,不注意看,说是女子的手也不为过。 “奴婢知错,身上这病实在是,咳咳咳咳……” 她急中生智,咬破唇肉,溢出鲜血出来,她掩面继续咳嗽。 “咳咳咳咳!” 人看着病气越发重了,慕容瑾退后一步,生怕被她给染上恶疾,一不小心撞倒了古琴。 琴弦应声而断。 “我的琴,岂有此理,你给我等着!来人,送她回去!” 他拂袖而去,这时,一个姿容秀丽的姑娘过来,亭子里只有她们两人。 沈雁栖道: “奇怪啊,我头怎么晕晕的,我怎么不记得见过你啊!” 她捂着脑袋左右摇晃装失忆。 小蝶柔声说道: “姑娘,你到府中,已经两个月了,您的病才好上一些,前日你就跑了,把我们王爷都吓坏了,莫非是病情又严重了,快与我回去!” “好。” 小蝶很快带着她离开这片亭子,走过几条长廊,到了一处环境清幽之地,院里种满了野花。 “我安排种的?” “是王爷这样安排的。” 沈雁栖嘴角轻微抽搐两下,给一个病恹恹的姑娘种野花,或许有祝愿她早日病好之意。 但是沈如锦向来是天之骄女,如何肯被比为野花呢? “野花,疯狂生长,王爷的好意我明白。” 小蝶愣在原处,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姑娘跑了一次倒是变了许多,还是早点歇着吧,别再跑了,不然王爷第一个不会放过我们这些下人……” 她意识到自己话多了,也便退出去,渐渐消失在沈雁栖的视线中。 第6章 冷风骤停,沈雁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环顾四周,愣是一个守卫也没有。 方才那个叫小蝶的丫鬟也不见了踪影。 她推门入内,里面整整齐齐,点着熏香,却透露着莫名的诡异,冷风一吹,吹动帘子,好似有妖鬼在卧。 床位靠着窗户,沈如锦的身子羸弱,怎么能睡在透风的地方? 除了这些,这屋子就没什么异常之处。 她静坐片刻,以为会有新的丫鬟或者守卫前来,一个也没有,只有无情的冷风才会光顾此处。 “这换谁谁不跑啊,这个异邦王爷,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嘴唇轻噘着,抖抖身子,鸡皮疙瘩掉一地。 “呃——” 沈雁栖踱步到门边,开了一条小缝看着外面的情形,只有在招呼她。 外面一个护卫都无。 那个男人方才还威胁自己,怎么现在不让人来守着呢? 难道说王府的守卫更加严密,不担心她跑了吗? 她想到刚才从后院爬墙进门,一个护院也没有,只有几条狗在巡逻,还是说今日王府出了什么事? “不管这些了。” 沈雁栖身上还带了一些胭脂,她一股脑地往自己脸上招呼,不断揉搓,如玉的肌肤和城墙没什么两样,几乎看不出来本来面目了。 接着,她悄悄从小院里走出,才走了几十步就又迷路了。 “这下可糟糕了。” 她的食盒还留在亭子里,肚子也有点饿了,此时看到一个老伯走过,她大胆走了上去。 “老伯你好啊。” 她特意放慢了语调,可在这幽深的王府里,这样的语气像是艳鬼临门。 再加上这这副惊天地泣鬼神的模样,直接把人家吓晕了。 老人家倒地不起,口吐白沫。 “不是吧?” 眼眸鼓起,身体僵硬得像冰冻了三天。 第9章 沈雁栖悻悻然地蹲下,掐了几下他的人中,帮老者顺了一口气。 她又怕吓着人,抽出一块丝巾蒙住自己的脸。 李管家睁眼,看到的是一双美丽的眸子,再看看女子的衣裳、身形,和刚才那艳鬼如出一辙。 “你,刚才那个鬼见愁是你?” 她不好意思地点头点点头,说道: “对,是我,老伯,对不住了啊,我,我的胭脂似乎有些风干了,所以……咳咳!” 这个理由不是太能站住脚,沈雁栖面红耳赤地低下头,下意识地清清嗓子,还不时偷瞄他。 老伯似乎没有怀疑。 “没什么事,你这个小丫头有点面生啊,我怎么觉着没见过你啊!” 他站直了身体,狐疑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我这个样子,当然看不出来样子了,是这样,我新来没多久,王府这么大,我有东西掉在荷花池了,老伯,您能不能帮帮忙啊?” 她装作紧张紧盯自己的脚尖,实则心里着急得不行。 管家面像慈祥,拿出一个小本本和一支炭笔,勾勒几下,撕下一张纸给她。 是王府的地图。 “哇,老伯你这么厉害!” 她不由得惊叹一声,祁王手下能人真多啊,就是祁王不怎么样,一想到那男人的样子,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快去吧,祁王阴晴不定,别惹祸了。” 沈雁栖身体微微僵住,老伯真是个实诚人,不怕被人听墙角告状吗? “多谢老伯,我记住了。” 她兴冲冲拿着东西就跑,身后的管家漏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沈雁栖到了荷花亭,那一盒东西却已经不见了踪迹。 她也不打算为这种小事再计较了,走出亭子,忽然瞧见水中冒着白泡,底下有一道身影,是男是女看不清楚。 沈雁栖提着裙子到岸边,即刻跳水救人,河水冰凉,她忍不住打颤。 她游到荷叶之下,将沉重的身子拉到自己身边,定睛一看,这人竟然是太子。 “殿下,怎么是你啊?” 所幸她力气尚可,将人拖出水面。 一手搂着他的腰,另一只则轻轻拍打他的脸庞。 “殿下,你醒醒,怎么了,受伤了还是中药了?” 这难道也是祁王做的? 异邦王敢加害太子,可是这怎么也说不通,祁王府中太子遇害,难道是有人设计陷害不成? 这时,小亭上响起了脚步声。 “人怎么样?这次的计划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太子在王府遇害,看这慕容瑾该如何自处,我方才安排一个婢女到此,他若还活着,此处必有痕迹。” “那现在把尸体捞上来?” 沈雁栖听得头皮发麻,一动也不敢动,这都什么糟心事,都让她给遇上了。 她看到其中一人的背影,很像方才为她指路的老伯,怪不得那样好心。 沈雁栖紧紧护住怀中之人,他事太子可不能出事。 怀里的男人有所动静,沈雁栖急忙捂住他的嘴,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大,这样下去会被发现的。 “池塘这么大,一时半会儿捞不上来,不妨让人在此处盯着,先引祁王,他将太子捞上来之际,其他宾客都到了,届时……” “有道理!” 渐渐地,亭中没有了声音,沈雁栖紧绷的身体才稍微缓了缓。 确定他们都离开以后,她才松手,拨弄陆行云湿润的头发,她方才用力过猛,将他头发弄乱了。 “殿下,我不是存心的,对不起,刚才差点就被发现了。” 她脸上的胭脂都被水冲洗干净,脸上绒毛清晰可见,挂着十几颗晶莹剔透的露珠。 露珠缓缓落下,经过嘴唇,留下脖颈。 沈雁栖的手还捧着他的脸,若不是她眼中没有丝毫的波动,他怕是要误会了。 他们的身体虽说隔了一层薄薄的衣物,但和没有也差不多了,陆行云不禁喉口一紧,心口扑通几下。 “你,你怎会在此?” “我……怎么,许你来此,我就不行了吗?” 沈雁栖反驳道,她手还紧紧扣着他的腰,两人近在咫尺。 陆行云垂下眼眸,说道: “没说不行,只是你险些误了我的大事,该怎么清算?” 他伸手撑着粗壮的荷叶,沈雁栖被迫后退,有些面红耳赤,她感觉身侧的凉水都热了几分。 “你,故意的啊,我也不知道,看到下面有人,我就跳下来了。” 她又不会未卜先知的本事,哪里知道他在布局。 陆行云闻言脸色突变,沉得比根茎还要黑。 “你不是因为我才来的?” 这里是祁王府,她身为太子妃竟然假扮婢女来此,看来传言非虚,真和祁王有点什么。 柔和的面容变得冷峻,给这冰凉的池水增添了一些寒气。 她感觉脑瓜子嗡嗡的,不过反应不算太迟钝,解释道: “是因为殿下来的,只是,只是我迷了路,我刚才没认出你,请太子恕罪。” 脸颊火热,与天边的晚霞无甚分别。 陆行云嘴角噙着笑,靠近一些,似乎可以闻到一股清香,下一刻突然意识到她常年患病,泡水里这么长时间! “笨蛋!” 沈雁栖懵圈了,怎么又骂她了,她做错了什么吗,难道真的妨碍了他的计划,自己再怎么说也下水救他,也算情有可原,至少心是好的吧? 陆行云看她一动不动,估计是又犯病了,他反客为主,揽过细腰,与其贴紧。 “抱紧我。” 她四肢僵住让他带着自己上岸,回过神来,要从他怀里出来,陆行云偏偏不放。 “你是我的妻子,怎么,我还碰你不得?” 手还停放在她腰上,沈雁栖不习惯与男子这般亲近,这又是在祁王的府邸,刚才还与祁王打过照面了,这该如何是好啊。 “不是,被人瞧见不好。” 若沈雁栖真的是他的妻子,她也不会如此,问题是,她压根就不是,找回沈如锦,这身份是要还回去的。 “去换件衣服。” “啊?” 陆行云搂着她一跃而上,从屋顶上跑,沈雁栖点脚完全没有着地,她几乎是被他抱着跑的。 忽然来到一处院落,匾额上写着静园二字。 “那个,来这里做什么?” “换衣服,笨蛋,你以为还有什么?” 她听了这话,耳根又红了起来。 “你是太子也不能随便骂人。” 沈雁栖很委屈,可从来没人说过她是笨蛋,舅舅说她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聪明人。 “你可以骂回来。” 他拉着人进了房间就将其抵在门上,独属于男人的气息逐渐压下来,陆行云眼尾、唇角齐开,严肃的脸上如春花初绽。 她眼角泛着红晕,经凉水一泡,定是着凉了,而这人竟然这样对她。 “你,无礼!我就算扰了你的事,是无心之失,你若不喜,一纸休书给我也就是了,我也不会纠缠不休,何必与我呛声,闹不痛快,世家女子众多,你大可找一个看得上眼的。” 她偏头过去,心中气不过,说了些气话,话一出口才后悔了。 要是真和离了,沈琢不会放过她的吧。 她回头准备开口解释,他却笑眼盈盈地看着她。 “如锦是我不对,你肯来找我,我心里高兴,你来找我,说明你心悦我。” 他的拳头捏得很紧,她就这么想与他划清界限? 沈雁栖一时无言以对。 什么心不心悦的,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冷!” 陆行云放开了她,抽身去往衣柜中去了两件衣服。 这都是慕容瑾的新衣,还未换上。 他取了两件。 沈雁栖一看就知道是男人的衣服,她哪能穿,而且男女共处一室,到底不好。 “太子,我,我总不能穿这个,太大了。” “哈哈,你若是不穿的话,你就要继续顶着这身湿衣服了,来换上吧!” 他递上来一件红衫,质地清透,丝绸所制,方才见慕容瑾时,他穿得与这件大同小异。 她若是穿上,无疑是套了一个套子,好不好看另说,松松垮垮的,很容易出意外。 沈雁栖瞧见一旁篮子里有剪子、针线,她拿起剪子裁剪衣服。 咵的一声,红色布条落在地上,针线在她手里好似如鱼得水。 这便成了。 “你转过去,我要换衣服。” 陆行云这便转了过去。 她脱下自己的衣服,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陆行云逼着眼睛回头。 “先躲起来。” 他语气焦急却没有动一下,担心沈雁栖不喜。 她上前拉着他,衣柜中衣服太多难以容纳下他们两人,一眼望过去,似乎只有那张床了。 第10章 床底都是灰尘,铁定是不能躲的。 沈雁栖拿着自己的衣服,牵着他的手跑过去,湿淋淋的衣服扔床底下,一把拉他上床,躲在被子里。 陆行云眼睛不由自主地乱瞟,呼出腾腾热气,想要移开一点,她忽然拉紧他。 “你别乱动好不好?” “我不动。” 外面传来声音。 “你怎么回事,姑娘给逃了!” 沈雁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这竟然是来找她的! “她这次自己主动回来,王爷也说不必安排人看着了,这姑娘病重,不可能走得远的,再找找一定能找到。” 这声音是小蝶的声音。 “今日贵客多,再让姑娘逃了,王爷一定大发雷霆,快,王爷酒醉衣衫必定需要换的,你去拿一件。” “好。” 她们打开柜门取了两件衣衫。 两人离开,沈雁栖将要松一口气,陆行云急忙捂住她的嘴。 果不其然,那两人又回来了。 “我方才似乎听到了一阵呼气的声音。” “许是大风吹的,这几日冷风紧,晚上我都不敢出门。” 两人再次离去。 陆行云这才放手。 “你扮成婢女?何必如此冒险,要见我只说一声便罢了。” 他不相信她那些鬼话,要见他走正门不是不可,何必大费周章。 沈雁栖蓦地瞪大眼睛,没法解释这件事。 “我,对不起,又给你惹麻烦了。” “不麻烦,不过你真是变了许多,话多了,我可记得你就算对我,也是淡淡的,从不会多说一句。” 从前他们之间除了平日里的请安问候,是没什么话好说的,身为储君他公事繁忙,这门婚约并无圣旨,只是母后提过一嘴。 此次回来,母后曾说,以沈如锦的身体不堪为太子妃,让他考虑清楚。 陆行云对婚姻没太多的诉求,但也势在必行,因他不近女色,加上剿匪身受重伤,民间传言他不举,母后传信,令他早日完婚意破除谣言。 若是从前的她,放她离去不无不可,但现在的她,他不想放手。 沈雁栖看他沉思许久,莫不是自己露馅了? “殿下,我可是说错话了?” 陆行云捏着她的鼻头,说道: “没有,不过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听说老夫人七十大寿,你可希望我同去?” “你,你是我夫君,我自然是乐意的。” “以后要见我就大大方方地见,今日我就当没这回事,日后不许这般冒失了,你是太子妃,随时能见我,我一般会在宫中,你可常来行宫找我。” “我知道了,今日浸了水,怕是,又得躺几天了。” 这是个好机会,避开同房的机会,日前皇后派人前来通气儿,希望她大度些,给东宫安排几个侍妾。 第7章 他的眼神过于炽热,她不敢接,遂低头。 “殿下,那个,能不能……” 沈雁栖的喉咙好似被鱼刺卡住了,她并不太想跟他有过多的牵扯。 陆行云用食指刮着她的鼻梁。 “能,你不愿,我便不勉强。” 他会让她心甘情愿地留在自己身边,对于慕容瑾,陆行云压根儿就没放在眼里过,现在看来,是个对手,竟然让他的妻子上了心。 思及此处,杀心骤起,眼皮上掀,眸底暗流涌动。 “那日你去七宝阁,是为了我是不是?” 陆行云那日思前想后也只有这么一个缘由了,沈如锦极其看重自己的名声,见他回来便猝不及防来见,这如何不让人感动,此前他只烦她性情孤傲,旁人不得亲近,不似幼年时亲近可人。 想想看,还是自己过于狭隘了,她将自己放在心上,他须得多待她好些才是。 沈雁栖眸子睁得老大,这人也太会臆想了,她抿唇道: “对,就是,多年不见,只恐太子忘了我。” 说得她鸡皮疙瘩都要掉完了,幼时的记忆只有娘亲,以及娘亲留下的伤疤,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想到这儿眼睛酸涩难忍。 陆行云看她心情欠佳,抚摸脸庞擦去泪珠,笑道: “你两度扮丫头接近,不然我如法炮制,也为你扮一次?” 他终日循规蹈矩,其实内心也向往放浪形骸之人,只是这往日比他更恪守礼教之人竟然三番两次做出此种举动,先前是为他,这次是为了另一个男人,他岂能忍受。 听闻祁王为人放荡不羁,倘若她喜欢,他也不是不能做。 沈雁栖如遭雷劈,这什么话,堂堂太子怎能如此,她倒宁愿他看出来了,以他宽厚的性子定然不会为难于她。 口微开,沈琢的嘴脸像魔咒一样紧扣她的神识,睫毛忽闪两下,牙口挤出几个字: “不了吧,你转过去,我想换衣服了。” 他听话转过身去。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好了。” 湿润黑发垂肩而下,红衣贴身,衬得肌肤胜雪。 陆行云不自觉地握上她的手,轻轻揉搓数下,呼吸紧促,眼中多了些复杂的情绪。 沈雁栖看他有些异样,以为是病了,在眼前挥手。 “是不是泡太久了?太子,太子?” “没事,我们走!” 二人从大门出,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太子,太招摇了,祁王他见过我,把我当丫鬟了。” 等下要是见面,她就无地自容了,她也并不知道慕容瑾和沈如锦相处的细节,这二人要是有了肌肤之亲,这后果当然也是由她来承受的。 “丫鬟?他敢!你有没有受伤?” 他停下脚步,仔仔细细再打量一番,刚才并未见她负伤,别是遭了什么内伤。 “有,我不小心碰了他的琴,他说我琴艺难登大雅之堂,抱了我,放了几句狠话。” 她实话实说,这要是碰了面,这些瞒也瞒不住,就是不知道太子会如何看待她。 通过这两日相处,她知他是个君子,为人良善,一定不会害她,无数次她都想告诉他,但是母亲还受沈琢的控制,她不能冲动行事。 “外邦的蛮子,竟然这么说你,等会儿我为你出气!” 他牵着她的手,照样大摇大摆地前行。 沈雁栖心里感到一阵温暖,他竟然没生气那人抱她,只说为她出气。 沈如锦真是天生好命,她打心眼里嫉妒,嘴角泛着酸水。 若她从小养在府里,是不是也和他是青梅竹马呢? 沈雁栖掐了掐手心,这样荒谬的想法也是可笑至极。 到了正堂上,几个人人都等急了。她定睛一看,有几个人也是在七宝阁见过的,那就是太子的好友,或者该说是党羽? 话本子上是这么写的。 “太子殿下来了?哈哈哈哈哈!” 开口的是卢玄德,他也一眼瞅见了一身红衣的沈雁栖,不由得想到那日的事,一阵脸红。 主座上的慕容瑾看着这一幕胸口都要气炸了,才离开没多久,这丫头又开始生事了。 “过来!” 沈雁栖闻言顿了一下,抓紧了陆行云的手,在他耳畔轻声说: “我,之前被人抓,险些被卖窑子,他买了我,然后好不容易逃出去,七宝阁那次,其实我才逃出去,也是知道有你在,我才安心在那里停脚,是打听才知父亲也在。” 她随口胡说两句,想借用太子对姐姐的信任脱困,也尽量别让二人生了嫌隙。 “竟然是这样,别怕,你当日怎么不说清楚,要是……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恶劣的话不是对着她的,这让沈雁栖有些错愕,本以为他会勃然大怒,没想到一心为她着想。 相比姐姐从前与他是十分要好的吧。 陆行云单手拉着她,与她一同入座,眼神和慕容瑾对上,双方火药味十足。 “祁王,本宫与你讨一人。” 言外之意便是身旁之人,陆行云急忙拥紧了自己的妻子。 慕容瑾嘴唇颤动数下,手里的酒杯就碎在手心里。 “不可,本王喜欢得紧,不愿放人!” 他的人怎么能容许旁人染指 拳头捏得咔咔作响,堂上众人捏了一把冷汗,这位大梁的祁王不是个善茬,也不知会在晋中驻足多久。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与你介绍,这是本宫的妻子,定国公嫡女——沈如锦。方才本宫正要离去见到她,听闻祁王曾求旨,欲迎娶本宫妻子,可有此事?” 陆行云与其冷眼对视,一只手与身旁女子十指紧扣,似乎是在宣告自己的地位。 慕容瑾挂上僵硬的笑脸,说道: “前情本王不知,只是听闻沈小姐琴棋书画皆通,容色倾城,便起了和亲的心思,不过能成婚亦能和离,本王并非全无机会。” 两国邦交,和亲之举再正常不过,慕容瑾此前确实没想过她的真实身份,对于晋中第一才女的名头还是知道些许,既然是她,那也不妨事。 第11章 眼神又落在了沈雁栖身上,她一抬头就看见了,身体又开始颤动。 那男人的眼神就像虎狼一样,虽然说身边这人也没好多少,起码不会强制她。 沈雁栖往他怀里缩了一下。 陆行云唇角微勾,伸手揽着她的腰肢,目光还是对上慕容瑾。 “祁王真会开玩笑,别说我和如锦情比金坚,就算是从前未嫁之时,如锦身子孱弱是万不可能远嫁的,祁王怕是要以赘婿之份上门了,不知大梁君王可曾知晓啊。” 此话一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慕容瑾气得脸色发青,强忍着没有发作。 “太子这是哪里话,瑾之真心,天日可表。” 怒气在眼底翻涌,手心已然血肉模糊。 “哼!” 这场闹剧似乎越玩越大了。 沈雁栖头皮直发麻,事情惹大了,遭罪的还是她。 传到定国公府,沈琢夫妇知道这事,她的境地就越发糟了。 “沈如锦一生一世只有一个夫君,就是太子殿下,我与殿下生死不离。” 她说着,身体更贴近陆行云,脸颊微微泛红,她并非存心撩拨,但眼下的情形可由不得她了。 一个太子就很难应付了,再来一个祁王,她头都要晕了。 慕容瑾强忍着不适,说道: “大事未定,还是先别下结论,只是二位身上的衣服甚是眼熟。” 陆行云抻展长臂,慵懒地说: “席间醉酒,府上丫鬟领我去换了一身,至于她,祁王对本宫妻子的衣服竟然眼熟,是否太无礼了?” 眸色一转,周身冷冽的气势叫人不敢忽略。 “随便说说罢了,同一款式的衣服也并非沈小姐独有。” 嘴上还在强撑,看着陆行云碰她,她满眼都是他,从未对他如此过。 沈如锦一贯孤傲,从不对他温言软语分毫,这怎么能叫他不气。 在帮沈如锦赎身之前他就见过她,街头浅浅一瞥他就上了心。 再见,她已入青楼,他救她,只要她托付终身,她却几次三番逃跑,真*是不识抬举。 慕容瑾以为她这次回来是愿意了,也歇了继续关她的心思,将守卫都撤了,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回报他! 左右按在桌上,硬是抠出几个手指印,桌上沾了血液。 沈雁栖不想与这人多费唇舌,当务之急是赶紧逃走。 她附耳过去。 “我是偷跑出来的,你带我走,要是被我爹娘发现就糟了!” 掌心贴合他的手腕,温热的热气在他肌肤表层徘徊,极大地抚慰了他稍显躁动的情绪。 “冷水一泡你人都泡傻了,你忘了你嫁给我了?” “有,有道理啊。” 沈雁栖揉揉太阳穴,现在一出什么事,她就担心被沈琢知道,顶着沈如锦的名头,做什么事都要小心,出了事,祸患就会降在娘亲头上,她不想如此。 陆行云嘴角噙着笑,手捏她的脸。 难以想象,她终年病着,但是一身肌肤如软玉,一沾上就成了瘾。 他捏了一下又一下,沈雁栖有点不满,嘴微微嘟起。 “你不许再捏了!” 幽怨的小表情让人更想欺负她,陆行云便加了些力气。 “我还没找你算账,你竟敢这么大声,现在不怕我了?” 沈雁栖听了这话就焉了,哪里不怕,她恨不得一刻也不见他,直接一觉睡到姐姐回来那天就好了,自己也免得受这些折磨。 她耷拉脑袋一言不发,陆行云原本还很期待她会说什么。 “对着我你无需顾虑过多,明白吗?” 她难为情地点点头。 这一切落入后方的慕容瑾眼里是多么讽刺,从来不笑的她对着陆行云喜笑颜开,整个人生动极了。 他刚才竟然一不注意看痴了。 这时陆行云看过来,说: “如锦身子不能吹风,这便离去,告辞!” 太子既走,他的一众拥蹙便没有留下的道理。 一行人出府后,沈雁栖打了个喷嚏。 “哈啾!” 陆行云看向自己的侍卫,他拿出一件貂裘披在沈雁栖身上,手背从脖颈边上擦过,那特殊的触感令他再次心动。 他转而握住她的手腕,很软。 腕下的手背、手指,无一不美。 五指纤长而饱满,他心下一动,便紧扣住了五指,呼吸跟着重了一分。 “你,你的身子向来虚弱,不可再轻易乱跑了!” “也才两次,以后不会了。” 沈雁栖不敢再看他,太容易让人沉迷了,只是这份情意独属于沈如锦一人。 陆行云这般爱她,她想必也是一样的。 今日见慕容瑾,这人看着不怎么样,也对姐姐痴心不已,沈雁栖忽然想见见这个从未谋面的姐姐,一定也是极好的。 沈雁栖立即把手松开,他不明真相,她可从头至尾都知道,现在沈如锦应该回到家中了,没几天就要换回来了。 届时她就可以和娘亲一起回到庄子上。 她知道沈琢不可能让娘在晋中待太久,娘亲也一直是岑氏心中发一根刺,这两天侯府传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她心里很是着急。 沈琢私底下养的外室不在少数,但是姨娘一个也没有,在朝中得了一个痴情种的名声。 看重区区虚名,但又舍不下自己的欲望,这种人何其可悲,他的至亲也不会好受,如今她娘进府,事端不会少的。 想到这泪又满眶。 陆行云见她落泪,立即就慌了神。 “怎么了,还在想之前的事?你且再等等,祁王是来宾,我不可做得太过分……” 沈雁栖打断他的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到一些伤心事,无妨。” “别想了,我看你这身子就是被这些糟心事拖垮的。我正好还有其他事,不然,你坐我的马车回去?” 陆行云说道。 “我自己走回去也成。” 她习惯自己一个人了,不愿上车,陆行云强行抱着她上车。 “你,做什么!” “你究竟要如何折磨自己?你说要如何,我便如何。” 他声音不敢太大,生怕吓着她。 “不,我只是还不太习惯罢了,我,还有一点事,你先回去吧。” 她起身要下车,陆行云拉住她。 “有什么事与我说便是,我是你的夫君,你大可交给我去办,怎么,你还信不过我吗?” “没有,只是我……” 只是她担心娘亲安危,想跑回去看一眼,可这话却万不能告诉他。 陆行云强制将其抱上了车,半点不给她后悔的机会,她越是挣扎就被禁锢得越紧。 “你先老实告诉我,怎么出来的?” 他突然问道。 “狗洞。” 沈雁栖一不留神就把实话说出来了,她后知后觉地捂嘴。 她不能从正门离开,对东宫的位置也不熟悉,见到狗洞就钻了。 他不禁蹭目结舌,她心里慌张得不行,沈如锦那么高贵的人哪里会做这种事情。 她结结巴巴地张口: “我,我也是着急,我性子木讷,不喜问人,东宫,东宫的事定然瞒不过皇后,我担心惹她不快,所以就……” 眼神飘忽不定,快编不下去了。 陆行云突然凑近。 “为了我你连规矩都不顾了,如锦,我此生定不负你!” 沈雁栖瞪大眼睛,他似乎会错意了。 “你,不用发誓,就算你生了,二心,我也不,我也会爱你。” 她断断续续说完,这句话应该无错,这两日她学了不少,女德女诫读了许多,但半吊子也算不上。 “这话倒是新鲜,这几年我一直在外,之前对你一直不冷不热,你是如何保持爱我的?” 陆行云的气息陡然靠近,俊脸凑上前,沈雁栖不知所措,双手捂着脸,忽然车上颠簸,他的唇吻上了她的手背。 顷刻间她仿佛置身祸害,手连带着半张脸都热得不行。 马车停下,他护着她下车,然后挽着她的手臂放到自己的腰上,目光柔和许多。稍稍颔首,欣赏她的红脸。 “母后可有为难你?” “并未,只是,只是我性子沉闷……” 一抬头他就吻了下来,只是轻微触碰,她茫然了,久久难以平静。 “不是母后敲打你,为何你我新婚,你要说这样的丧气话?如锦,你我算是从小就认识了,既然有婚约,我们该携手一生才是,身在皇家,有你我此生无憾。” 第8章 回门日当天,陆行云受命进宫,沈雁栖一人回定国公府,她受人搀扶下车,周围看热闹的人倒是不少。 府门前并无人前来迎接,与回到晋中的那日极为相似,对她,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肯。 第12章 这就是她的至亲,对于此种待遇,她早习以为常,不过这次倒是可以从正门进了。 门前的管家脸上的神色也有些许转变,就是眼中的鄙夷之色是怎么也骗不了人的。 “请太子妃安。” 身体微躬,让人挑不出错处。 沈雁栖进门之时,大门咣当一声关上,四周没有多少仆从,她吓得倒退半步,脚险些扭到,她不解,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管家,你这是何意?” 这下不演了,傲慢面孔活灵活现。 “三小姐,这边请。” 这人的声音好似寒冰,没有一丁点儿温度。 她颔首,与这人同行,穿过七八条小路,数不清的廊道,她重新回到嫡姐的屋子,不过几日,她却有种沧海桑田之感。 沈雁栖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在国公府里,她竟然不能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屋子吗? 父亲是当真不把她看在眼里,他就没有想过他日嫡姐回来自己的归处? 细思极恐,沈雁栖抚摸自己的手臂,压下因寒意而生的鸡皮疙瘩。 姐姐未回尚且如此,回来了呢? 重新回到以前的地方她倒是不怕,也乐见其成,就怕还有未知的坑等着她跳进去。 她回神后问道: “怎么,难道父亲要在这里见我?” 之前沈琢与她私下谈话都是在书房,在此处到是见过岑氏,难道这次又是她? “非也,小姐进去便是。” 管家的语气有些不耐烦,她当然不会自讨没趣。 沈雁栖抬脚进去,里面围满了丫鬟,这些人见她来了,纷纷退出去,这屋子里的布置竟然和祁王府那间有点相似。 窗边的半开的菊花,床帐上的细小铃铛。 各处用具摆放的位置不对,窗口还微微通风。 她不禁满头雾水,这究竟是为何? 忽然,珠帘背后传来一道弱弱的声音。 “你就是沈雁栖?” 气息虚弱,但是语气中的轻视之意不比管家差。 沈雁栖上前掀开珠帘,走到那人身旁,看到了这人脸。 与她的相貌有七分相似,沈雁栖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定了自己不是在照镜子。 “你是,姐姐?” 这就是晋中第一才女沈如锦吗?沈雁栖看到她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但是哪儿不对劲自己又说不上来。 沈如锦身体向上挪动寸余。 “哼!定国公只有一个女儿,我没有妹妹,你别乱叫。” 她继续直起身子,细细打量眼前的女子,目若皎月清辉,眉似远山,姿态窈窕,体态妖娆与眉目英气相融,生出一抹温婉的气质。 一看就是个健康的姑娘。 此刻眉宇间的寒霜愈重,手也紧紧攥着。 “你说,你有没有与太子……咳咳咳!” 沈如锦用绣帕捂嘴,咳嗽两声,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似的。 沈雁栖看她伤重正要将实话脱口而出,但想到这人态度这般恶劣,再加上之前岑氏以及沈琢等人的态度。气焰也随之上升,于是存心想气她一下。 “这事也由不得我,不过嫡姐回来,自当完璧归赵,今日你回太子府么?” “我的身子还需调养一段时日,你今日回门,不可漏出马脚,晚些时候父亲接你娘入府,咳咳咳咳!” 沈如锦的咳嗽声似乎饱含沙砾,似乎是喉咙堵了痰在里边。 沈雁栖心生不忍,再上前一步,没想到她用被子掩盖住自己的脸,嫌弃之色几乎要飘满整间屋子。 “晦气东西,走远点!休要将你的厄运转给我。” 厄运? 沈雁栖都快要忘记这一回事了,因为那块玉,她是灾星,丢了玉,这个名号还是丢不掉,不过这个称号是在庄上传出来的,这沈如锦是怎么知道的? 自己应当比她小上两岁,自有记忆开始就在庄上,若非换亲之举,想必她终生都不会踏入晋中一步。 “好吧,我走,希望姐姐早日康复,和太子终成眷属。” 不知为何,她一想到这两人日后会相敬如宾、琴瑟和谐,心口就堵得慌。 * 日暮西山,张氏自庄上回府,她一到府上第一时间见的不是沈雁栖,而是去书房门口,眼巴巴地等着沈琢。 沈琢回府时见了她心生厌恶,一气之下出府去了。 张氏大闹了一番,搅得国公府鸡犬不宁。 沈雁栖得知母亲回来便要去见,张氏在气头上不想见她,遂关上大门。 “咚咚咚!” 她踮着脚敲门,边敲门边看里边的情形。 “娘,你让我进去,出了什么事与我说说不行吗?” “你给我滚,滚!” 声音中气十足,她是相信娘亲没事了。 小翠拉她到一边,说道: “小姐,你就不要碰钉子了,她一向如此,一个不顺意就拿你出气。” 张氏拿人撒气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在庄上无几人在意,可这里是国公府,没人再惯着她了,小翠不想看到沈雁栖再受这个妇人的辱骂。 沈雁栖笑道: “一定和父亲有关,可惜我在父亲那儿说不上话,不然我去见姐姐?不行,我们从未见过,她见了我,说不准犯病了。” 她忙乱地搓手,思绪乱如麻。 屋里又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吵得厉害。 沈雁栖不能放任下去,娘亲才回来,岑氏要是以此做文章,她娘会吃亏的。 “小翠,踢开门!” “好!” 小翠听命一脚踹开房门,沈雁栖一只脚才迈进去一块瓷片就飞到自己脚边,割破鞋袜,血液从中渗出来。 疼痛缓缓袭来,血流了一点,下身的裙摆打湿了一半,小脸也揪成一团,她疼得呲牙咧嘴的,脚轻微动弹一下,脸上就皱起来,几颗大汗落下,她紧咬下唇,以痛止痛。 小翠惊呼一声: “小姐!” 她忙过来扶着人,手指着张氏,为沈雁栖抱不平: “二夫人,小姐是你亲生女儿啊!” 张氏这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看到沈雁栖那张熟悉到骨子里的脸又气不打一出来,气焰都转移到了她身上了。 “我的亲生女儿?哈哈哈哈,你也烦透我了是不是?” 张莲跑过来揪着沈雁栖的衣领,疯疯癫癫不似常人,嘴大开大合,什么脏话、烂话也宣之于口,对于这些沈雁栖早就习惯了。 儿不嫌母丑,她如何能嫌弃娘亲有病。 “娘,怎么会呢?你给了我生命,教养我长大,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给的,我怎会烦你呢?” “雁栖?小栖!对不起,娘弄疼你了!” 她慌慌张张地抚摸沈雁栖的脸,生怕唯一的女儿也离她远去了。 每次都是这样,张莲每每发完疯,说几句挽留的话,沈雁栖就轻而易举地原谅了。 “娘,我没事!” “既然没事,还不快去干活,你偷懒啊你。” 她扬起手来,巴掌就要落下,沈雁栖侧身一闪,顺利躲开。 “娘,你的病越来越严重了。” 张氏这些年患了失心疯,嘴里常念叨着父亲,执念已然深入骨髓。 沈雁栖勉强压住嘴边的苦涩,给小翠使了一个眼神,她们强行将人绑在床上。 “娘,你不能一回来就摔坏了东西,这样父亲不喜,再贬你回去怎么办?” 如此一说张氏就被吓住了,一动也不敢动。 “不不不,不要送我回去,我就待在这里,国公爷别赶我走,我一定听话!” 她小心翼翼地攥着沈雁栖的双手,俨然是认错了人。 沈雁栖将人搂入怀里,微微仰面防止自己涕泗横流,不过用处不大,不过片刻的时间,母女两均是泪流满面。 “娘啊,我知道你对他有真情,可是,他那样的人,其实在庄上也蛮好的,至少舅舅经常来看你啊!” 张氏身体忽然抽搐不止。 “不要啊,我错了,不打了,不打了,啊啊,你放过我吧,啊啊啊!” 眼珠瞪得无比地大,仿佛受到了惊吓。 沈雁栖不停抚摸她的后背。 “娘,打什么啊,你听话啊,先休息啊。” 张氏的神智在这一声声安抚中逐渐趋于平静。 “你怪我吗?娘亲总是控制不住自己。” 她神色焦急,语气稳定下来。 沈雁栖笑道: “娘亲给了我生命,我哪里有资格怪你,能活着对我而言就是极大的幸福了。” 张氏不再回应了,静悄悄地睡下了。 沈雁栖便将人放在床上,将绳子松一些。 “娘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看清楚呢?” 她倚在床边,眼神放空,四肢随处放置,无奈到了极点。 小翠上前一步,蹲下拖着她的手,说道: 第13章 “小姐,你该保重自己才是啊!” “我无妨。” 沈雁栖不再伤神,准备回太子府了,才出正屋,就迎面撞上了沈如锦。 来人面容惨白,可说毫无血色可言了,月光映照在脸上,她马上用帕子挡住,似乎是见不得一丁点儿光。 她皱着眉用手帕捂着嘴,倒退了一小步,幅度不算大,但是沈雁栖看得清楚。 “姐姐?看来姐姐不乐意见我。” 沈如锦说道: “我是来警告你,不是你的东西终究不属于你,你要是敢有非分之想,我一定不放过你。” 沈雁栖摇头,她哪敢多想什么,陆行云的挚爱本就是沈如锦,她不过一个赝品罢了,没几天就会离开的。 “这话你们三人已经耳提面命多次,我不是聋子,当然明白,姐姐你在担心什么?我字都不识几个的女子吗?我待不长久的,姐姐病愈之后,各归各位即可。” 沈雁栖以为她和太子感情深厚,才会如此激动。 “算你识相,祖母生辰宴你就不必来了,对了,辰溪公主会邀我进宫赴宴,你替我前去。” 她拿出一张请帖,帖子上镶了金边,是皇宫的标志。 沈雁栖愕然,身子僵了片刻,回过神来,身上有些发麻。 “这东西为何不送到我那儿,难道公主知道姐姐与我的事情?不过姐姐为何病重还答应赴宴?” 既发请帖,那这二人交情应当是不错的,但沈雁栖看到的却不是这样,沈如锦似乎不喜欢公主。 “你废话真多,帖子按照惯例送来府上,事关重大我怎么敢乱说,第三你以为我来找你作甚,你认清自己的身份,辰溪公主举办百花宴会,我会作两首诗给你,你背熟了就行,别丢我的脸!” 语调倒是有些像岑氏,动不动将脸面挂在嘴边,她侧目看向旁的丫鬟,那人就递来两张纸。 沈雁栖在琴棋书画方面还是个新手,就是手上的两手咏梅和颂菊的诗,有些字眼也是看不明白的。 “姐姐写的当然是极好的。” “马屁精!” 沈如锦骂完就走。 小翠气从中来,正忍不住要动口,沈雁栖及时捂住她的唇。 “人还没走远,当心祸从口出啊!” 除了娘,小翠就是她最重要的依仗了,可千万不能出事。 “小姐啊,你看看大小姐,这不是欺负人嘛!” 她面上心里都不服气,什么世家嫡女,就这个肚量啊! 沈雁栖摸摸她的脑袋,安抚道: “想来也是情有可原,她失踪许久,才从虎口逃脱,心爱的未婚夫却与他人有所接触,换作是你气不气?” 沈雁栖已经尽量规避与太子亲密接触了,可新婚夫妻,没个正经由头,迟早会露馅的。 “那,那也不是你故意的,国公爷安排的啊!” 小莲愤愤不平。 沈雁栖无奈地抚摸她的脑袋,像是哄小孩子似的。 “算了,就这么着吧,我帮她赴宴,不过我得想个装病的法子,这两日太子兴致颇厚,经我试探,他还没有纳妾的想法,我若自作主张,难免讨人嫌,那我只好剑走偏锋了。” 沈雁栖心有愁绪,不经意间迈了大步,血液渗透出来。 脚上虽疼,但还难以糊弄过去。 “小翠,你去扶门,稍后后用些力气,夹我的腿。” 这话小翠听着都疼,沈雁栖总是让自己伤痕累累。 “不行,你的脚本就受伤了。” 她绝不可能做出伤害小姐的事。 “你要是不听话,你家小姐可就要丧失清白之躯了,以后我如何嫁人啊?” 这场误会,权且当个华丽的梦好了,她会用一生来铭记。 “哈?那,那好吧。” 小翠只能妥协,扶着她到门边,将一条腿伸进去,然后用力一夹,沈雁栖立即咬破了下唇,额上青筋暴起。 沈雁栖偏头看向天边的月亮,圆月的的边已经削了一大半,只剩下一小块月牙挂在天边。 “希望可以蒙混过去。” 出府后,上了马车,她晕乎乎地坐着,渐渐没听到小翠的声音,眼前多了一道黑色的身影,这人欺身上前来。 “太子妃,没忘了我吧?” 话语自带三分邪气 她眼眸半开,知道是慕容瑾。 “见过祁王。” “你身子还是这么虚,回门之日太子竟没陪着你?” 他没有刻意凑近,沈雁栖也放松了警惕。 “你觉得在这里和我如此说话,合适,吗?” 疼痛袭遍全身,她不停仰头,嘴唇被血染红。 慕容瑾忽地上前,捏住她的下巴。 “之前没发现,你勾引人的本事倒是厉害,你以为如此我就会放了你吗?陆行云我压根儿就没放在眼里。” 他准备吻下去,沈雁栖吐了他一脸血沫。 “哈哈哈哈,你要是不在意早就动手了,让我猜猜,周围没有声音,你定是把我的马车弄到小巷,你不会碰我,但你刚才用巧劲儿弄松我的衣服,我猜你想让我身败名裂,此处一定是皇宫到太子府的必经之路。” 经过那日的羞辱,慕容瑾这几日倒是能忍,不过沈雁栖没想到会选在今日,她也不敢确定此人的想法,只是混说几句,没想到还真是猜对了。 “啪啪啪!” “太子妃真聪明,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他用手指摩擦她的唇瓣,沈雁栖被他弄得很是不舒服,可也无可奈何了。 第9章 慕容瑾将马车前的帘子大开,将衣衫不整的沈雁栖放置在风口,凉风一吹,单薄的丝绸扫过锁骨,她唇角两三道血渍在月光的映衬下更招人怜惜。 “太子妃,可惜了你这副花容月貌,你说你若是乖一点,何至于此。” 他下车前摸了一把她的脸,脚落地时抽出一把短刀捅进马腹。 马儿嘶吼着狂奔,刀刺一般的冷风呼呼地拍打她的脸,她的意识接近溃散,这次当真是躲不过了。 今日陆行云进宫,似乎是有要紧事,曾说会晚点回府,慕容瑾应是专门掐点在此等候的的。 她闭上双眼,耳边的嘶吼声延续了很久,逐渐,身体忽然变暖了,睁眼,还是他。 陆行云脸上并无不悦之色,将他的斗篷掩盖在自己身上,手臂护住自己摇摇欲坠的后背。 “怎的,冒着病体也来找我?是我的不是,太子妃勿怪。” 斗篷笼罩着她的身躯,他用力一扯拉近两人的距离,唇也就在咫尺之间,她想到洞房之夜他吻了她,搅得人心神不宁。 朦胧的泪眼抬起来看他,陆行云搂紧她。 “别慌,一切有我,信我。” 她能做的唯有点头。 视线里遭受重创而脱缰的马也被侍卫拦下。 沈雁栖的嘴唇颤动不休,下身的疼痛遍及全身,甚至牵扯着发声的喉咙,她几乎说不出话了。 陆行云一早就注意到怀中人凌乱的衣衫,以及沈雁栖虚弱的神情,他凑近了一点。 “出什么事了?” “没有,什么。” 声音如细丝,不过他还是听清了。 “那便好。” 陆行云后方还跟着几个朝中大臣,他们受太子吩咐不便上前,见太子与太子妃相拥,便纷纷识趣离开。 陆行云将人带到自己的马车上,其余事宜交由自己的护卫处理干净。 上了车她一头钻到他怀中。 “痛。” “痛?怎么了!” 他心下一惊,这究竟是怎么了,先前还好好的,怎么这下成了这样? “殿下,我没有,没有与别人……” 字句断断续续的,他皱紧眉头听着。 “我没有怀疑你。” 他将人搂紧,侧脸不小心磨蹭两下,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不会避开他。 “那,那好。” 沈雁栖晕了,陆行云帮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却发现她右腿上流了许多血。 “岂有此理!” 回府之后,他令府中的张太医前来治伤,脚上是被利器所伤,大腿似乎被动用了夹刑。 之后沈雁栖发烧,他屏退左右,一人照顾她。 “你怎么就不能让我安心一些?” 陆行云抚摸着她苍白的脸庞,她重病多年,今日又遭重创,这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的。 忽然,沈雁栖抓住了他的手,柔软的肌肤包裹着他的,眼里都带着笑意。 “娘亲,娘亲!” 他表情一僵,怔愣片刻,而后她突然起身扑了上来,头埋在他怀里。 “娘,不要打我。” “什么?!” 陆行云神色凝重,他亲近她都不敢重力半分,她怎么说也是定国公的嫡女,怎会如此? 哪有亲娘对女儿如此的? 她又是最恪守礼教的,为何打她? 第14章 “为什么打你?” “你打我,还问我?” 她嘟唇泪光潋滟地紧盯着他,眼角挂着将落未落的泪珠,看得他心都快要化了。 “我……” 这他该如何说,他又不曾打她。 “你且看清楚了,我是你的夫君,可不是你娘亲,我几时打你了?” 他伸手抹去她眼角闪烁的泪光,沈雁栖眼睛酸酸的,一被触碰,泪水像泄洪似地流出。 “娘,你不要我了吗?我错了,不调皮了,别不要我,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陆行云一个头两个大,这又是哪跟哪啊!他想与她亲近,可并不想当她娘啊。 “别哭,我没有不要你,我,我不是……” 她的手臂环绕在他腰间,箍得很紧,成婚第三日了,她总是有意无意地回避,今日她难得敞开心扉,却是发烧迷糊了,将他当作亲娘了。 “娘,受了委屈一定和我说,我会帮你的。” 她现在就像一个黏着母亲的小孩,胆子比平日里大了不少。 “我问你,我什么时候打你了,娘,有些记不清了。” 说得他浑身蚂蚁爬。 陆行云温柔地抚摸她圆润的下巴。 她转转眼珠子,眸中的幽怨更深,食指戳着他的脸。 “你还好意思说,你摔碎花瓶,碰到我的脚,然后你也不问我的伤。” 说完泪意翻涌,她倚靠在陆行云肩上哭泣。 沈雁栖多希望娘亲能多看她一眼。 这些年此种情况不是偶然了,无论她怎么做,娘亲就是不肯看她一眼,似乎也是认定她就是灾星了,近两年娘亲的状况好上一些了,但是情绪激动的时候还是会拿她撒气。 “我不是,不是,你是我亲娘啊,你怎么能对我这样坏呢?” “我错了,错了,不会那般待你了。” 陆行云轻抚她的背,令她慢慢躺下。 她的手仍勾着他的脖子,他嘴角不断上扬,身躯压了下来。 “再不放手出事我可不管了。” 喉结滚了又滚。 “娘,你不要不理栖栖。” “七七,哪个七?” 他食指微勾挑弄她的下巴,沈雁栖一把抓住他的手。 “栖息啊。” “七夕,小名么?真有意思,不过我不这么叫你,叫你夕夕,喜欢吗?” 她闻言满眼星光,狠狠地点头。 “娘亲,你从没有这么抱我,以后你每日都要抱我。” 语气真像一个小孩,陆行云有些脸红,她现在像孩子,他却想着一些不可说之事。 “好,以后,我都会抱你。” 接着沈雁栖就像一条八爪鱼抱了上来,死死不肯松手。 陆行云自然是乐意的,只是明日不知道这丫头该作何感想,会否误会了他?那时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先松手,身上有伤就好好休息。” “不,我才不要。” 她勾着他的腰带将人往里拉,整个人趴在他身上,还挺重的,一个常年病重之人,分量竟然这么足。 “你快下来,出事可别怪我。” “娘,你嫌弃我。” 委屈巴巴的,不明缘由的人见了怕会真以为是他欺负她。 “我可太冤枉了,我怎敢嫌弃……你若说实话我便不走。” “我说,我说!” 她搂得更紧,似乎真的离不开他。 “今日马车上,发生了什么?” 陆行云谨慎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先前她想搪塞过去,现在说不准能问出些什么。 “嗯,祁王为了报复我,想让我身败名裂,但是太子没有说什么,我想也一定是在意的。” 脸庞靠在他胸口。 “你与祁王的恩怨?” 他试探道。 沈雁栖处于清醒与迷糊之间,今日这事儿,可不能说得太明白,娘亲知道太多反而对她不利。 “娘,祁王对我有意,我不从就想报复我,那日太子给了他难堪,大抵是如此,他才如此做。” 陆行云在她额头上留下一吻。 “乖乖睡,我先走了。” “不,娘亲说话不算话,不能走!” 她双腿夹在他身上,触碰到伤口也不管不顾的。 “夕夕,别这样,我不是你娘。” “娘亲又不认我了,啊啊啊啊啊啊!” 她揉着眼睛嗷嗷大哭,陆行云心下慌张,赶忙安抚她。 “夕夕别慌啊,我没有不认你。” 他素知沈雁栖不喜自己靠近,若是再如此,恐她明日再不能让他接近了。 “娘亲,你打我吧,只要你不气、不走。” 她知道张莲一不顺心就打她出气,可那是她娘,要是这样娘能少些忧虑,疼一些也没事。 “岂有此理!” 陆行云气结于胸,他放在心上的人,怎么能被人这样对待。 今日她回门自己没有陪同,难道今日在娘家被人轻视了不成。 陆行云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定国公府中无妾,怎会如此呢? “我一定……以后我保护你,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她家的事他还是不太好出面。 “娘,你唱歌给我听好吗?” “沈如锦你得寸进尺是吗!” 他捏着她的脸,柔软的肌肤贴合指尖,他目光一滞,喉结又滚了一下。 沈雁栖摇摇头。 “不唱就不唱,小气鬼,哼!” 热气喷在他手背上,引得他耳根子泛红。 “我可不会唱。” 他又不是伶人哪里会唱什么歌。 沈雁栖的上下眼皮开始打架,手还是紧紧抱着他不放。 陆行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真是败给她了。 “夕夕,你所受的委屈,我一定帮你讨回来。” 就算是她的父母也是一样。 陆行云小心翼翼地为她盖上被子,出门前令小翠照料好她。 书房内,侍卫李修前来禀告: “禀太子,定国公突然纳妾,此人,正是国公夫人的陪嫁丫鬟,已经不年轻,突然如此……另外……” “别吞吞吐吐的,说!” 陆行云面色威严。 “另外,国公府出现了一位与太子妃年龄相仿的庶女,此人架势颇高,似乎有意为难太子妃。” 李修奉命保护沈雁栖,今日碍于国公府防护严密,只能探寻个大概,他游走于房檐屋梁之间,瞅见那庶女十分瞧不起太子妃。 “定国公竟会放任此事不管?” “这……属下就不知道了,定国公府高手不少,属下不敢有大动作。” 李修解释道。 “定国公竟然如此糊涂,不对劲,据她所言,是国公夫人打她,可是沈琢娶妾,为何遭殃的是太子妃?” 陆行云看她梦魇严重,定是多年来一直被打,说不准这一身的伤痛就是为此。 此前她气色分明不算差,回去一趟就要了半条命。 李修说道:“太子,其中蹊跷不少,定国公若是真的在意这个妾室为何此时抬进门,看这小姐的模样,与太子妃*一般年纪。当年将人送走,怎么又接回来?” “你在问本宫?” 陆行云厉声说道。 “呃,属下,属下知罪。” 李修这就退下,赶紧去查。 书房内,陆行云捏了一坨又一坨的废纸。 他一下笔就是夕夕二字,脑子里想的是沈如锦,下笔就是这二字。 “夕夕,你是我的妻子。” 第10章 落霞宫中,赏夏日百花,今日盛宴倒有些不一般,辰溪公主与太子共同设宴,不过事前沈雁栖并不知道。 她要是知道打死也不来了,自己腿上的伤还没有好全,但是沈如锦再三嘱托,她担心会误事,所以还是来了。 沈雁栖到时,眼前一水儿的陌生面孔,她只能故作孤傲在一旁品茗。 这两日也见了沈如锦几面,气质神态学个三四分是没问题的,就是担心这些熟人,普通朋友还可以应对一二,沈如锦贵为第一才女,肯定树敌不少,稍后要是有人惹事,她不一定能接得住。 之前岑氏就让人跟她说过了,还差人送来百八十个画像。 她记性不错但是,这记人脸真的是难为她了,而且就这么短的时间。 这母女俩没一个省心的。 记诗文理解释义的基础上可记,这人脸,晋中的贵族子弟不说遍地都是,也大差不差了。 眼前纷繁复杂的人脸让她头疼,既熟悉又陌生,一个脑袋都快有千斤重了。 忽然有一个女子大手大脚地朝着她走来,面上带着一缕倨傲的神情。 和沈如锦相似却又不同。 “沈如锦,今日赏花,怎么,你就一个人在这儿喝茶?” “花茶亦是花,你怎知我未曾赏花?” 沈雁栖面上沉稳,心中如惊涛骇浪,这女子又是谁?这人衣着和旁的闺秀大不相同,头上没多少首饰点缀,身姿高挑,眉眼浓烈。 第15章 她在脑海里搜寻着这女子的画像,想了白天才想起来,这是卢芸香,卢玄德之妹,和沈如锦一向不和。 沈雁栖忍不住在发抖,听说这人可不像别人那样好糊弄,这位可是会动手的,沈雁栖担忧地抚摸自己的小腿。 “你少打马虎眼,感情晋中第一才女看不上我们了,你也真是胆大,以为你的太子妃之位高枕无忧了么?” “这与你何干?难不成你想与我共侍一夫?” 沈雁栖这话说得小声,只有她们两人听得见。 “哼!我可是听说了,你曾与祁王有肌肤之亲,就是太子不在意,难道皇后娘娘也不在意么?你以为今日公主让大伙来,是让你一个人作秀的么?” 沈雁栖不紧不慢地说: “既然是道听途说,便信不得真,卢小姐,请便。” 沈如锦的敌人,她犯不着去费什么心思,早点结束了这场无聊的宴会要紧,她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又是在宫中,这人应该不敢太过分。 卢芸香没讨到便宜就走了。 沈雁栖瞥见同样落单的一个女子,那是丞相家的庶女叶咏馨,同样不受家里重视。 她顿生同病相怜之情,便靠近了这人。 “叶小姐,何故伤春悲秋?” “呃,沈小姐,无事,不过是忧心婚事。” 叶咏馨眉宇间有股散不开的浓愁,沈雁栖说道: “婚事?你是丞相的女儿,难道也忧虑此事?” “沈姐姐你已经是太子妃了,自然不用愁,近日爹爹相中了一个读书人,府中传言,爹爹有意将我,唉,爹爹痴迷诗书,这也不是不可能。” 说完,她心头的愁绪又多了几寸,一口气聚集在胸中难以抒发。 沈雁栖抿唇不语,如果她那些年没有去庄上,想必也和这姑娘一样,婚事难以做主。 就算沈琢长久不管她,但是需要女儿婚事作为跳板时,她还是会被推出来的。 “万事谁说得准呢?说不定你能觅得一个如意郎君呢?晋中子弟众多,放,放心吧。” 叶咏馨点点头,目光转向别处。 沈雁栖也不想掺和,可是这公主久久不来,她的茶水都换了三壶了。 她越是焦急,就越是口干舌燥,这会子一个太监又来上茶。 她倒了满满一大口。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莫名有些耳熟,太监逐渐抬头,浮现出一张更为熟悉的脸-—陆行云。 “太,太子?” “是啊,是我,隔壁正热闹,我便想来瞧瞧你,不曾想,你这边如此冷清,她们为何如此冷落你。” 他刚才瞧见她主动与人说话,丞相家三小姐却兴致缺缺,从前的沈如锦一贯高傲,肯主动与人交好实属不易。 陆行云越发觉得她变了不少,这样的改变正合他心。 叶三不愿理会她,他倒是想亲近,又恐她不乐意。 沈雁栖解释道: “许是我从前太傲气,惹她们不开心,久而久之,自然不会有人搭理我了。” 她又倒了一小杯花茶。好似上瘾一般,“太子,这菊花茶挺好喝的。” “我刚问过了,我辰溪妹妹的茶,大半都进了你的肚子,我妹妹的自然也是我的,你可是吃人嘴短了。” 他低着头调笑她,手上拎着茶壶做假动作。 沈雁栖小嘴一撅,气愤不已,将茶杯推开。 “什么嘛,喝你一点茶这样计较?不喝了,你自个儿拿走吧。” 她单手撑着脸,把头偏过去。 “欸,别,我几时是小气的人了?别说茶了,我人都是你的!” 他就着眼前的茶杯续上新的茶水给她递过去。 “姑娘请喝茶。” 她眼眸一亮,一饮而尽,肚子也被填满了。 “好撑啊,头有点晕。” 沈雁栖眨眨眼睛,自己眼前都变虚了,每个人都有两张脸。 “叫你喝这么多,方才辰溪与我说,打马球,你可要去?” 他想时时看见她,就是担心她的身体。 “还是别了。” 沈雁栖一口回绝,她恨不得给自己插上一对翅膀,马上飞走,打什么马球,那玩意儿她压根儿就不会,更何况脚上还有伤。 “咯!” 她连打了几个咯,这时辰溪公主连带着卢芸香等人走了过来,个个面带笑容,她却觉得浑身不自在。 “沈小姐,一起玩马球去。” 忽有一人热情地拉着她,眼中一点波动都没有,沈雁栖猜这人心里估计在恶心自己。 “不去。” 这次她记清楚了,沈如锦也不打马球的,既然沈如锦都不感兴趣了,她何必去凑热闹,也正好,自己回府,就是躺在床上睡一整天也比在这里自在。 其中有几人装也不装了,卢芸香胆子大,直接将人拎起来。 “我看沈姑娘今日气色甚好,打一场马球又不如何,有输有赢不丢人。” “卢姑娘,现在是在宫里,放手。” 她没想到这女子真敢当众动手啊,怎么其他人也不拦着一点! 她水喝多了,肚子撑到了,整个人也有点肿,没多少力气对付眼前这人。 “我偏不放。” 卢芸香出自武将世家,她的路子与一般闺秀本就不一样,又与辰溪公主交好。 沈如锦一早便知道今日会有此一劫,以便让沈雁栖来顶上。 沈雁栖脸颊嫣红,眼睛快要闭上,喉口突然堵塞住,似乎,要吐了。 她赶紧和卢芸香摆手,卢芸香偏偏抓得紧紧的。 一旁的陆行云急眼了,眼见就要暴露身份救人。 说时迟那时快,沈雁栖一大口茶水喷出来。 “啊!” 她舒服了,脚也着地了,对面之人一脸的水露。 “卢小姐,你怎么了?” “沈如锦,你说呢?” 她举起拳头就要爆发,沈雁栖鞠了一躬。 “对不住了,方才喝太多,卢小姐今日是我不对,改日一定登门谢罪,只是我身子实在不爽,告辞!” 为人能屈能伸,放得始终,赔一个不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等等,既然要谢罪,那就今日,沈如锦,我安宁伯府也不是吃素的,你休想拿你太子妃的架子压人。” 沈雁栖脸色有些难看,她几时提太子妃身份了? “可是我不会啊,喷你茶水是我无意为之,你却要我打球,你这是故意伤人,若我死了,你们安宁伯府能过得去?” 她可是病人,整天卧床的病秧子,她就不信这个卢芸香胆大至此。 “这是什么话!打球罢了,你整日躺在床上才是真的要死了,跟我走!” 她单手将人扛着就走。 陆行云怒了,气愤地看向陆辰溪。 “辰溪,她有个好歹,我要你好看。” “皇兄!?” 陆辰溪揉揉眼睛,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 “皇兄你没事儿穿成这样做什么啊?打个球罢了,再说这不是你提的吗?” 陆行云语塞,是他提的,主要还是想见沈如锦。 “可我没说她上。” 他急得心火窜上眉头,平和的眸子变得杀气腾腾。 陆辰溪不由得后背发凉,她这位兄长平日温和,一旦气着了,可是比虎狼凶猛,比狼狈还奸滑。 “二哥,我会看着她的,芸香是个直肠子,你知道的,你的未婚妻可是个爱出风头的主儿,芸香也是争强好胜的性子,好不容易能占一次上风,你就别计较了。” “从前是,现在可不是。” 陆行云更喜欢现在的她,他马上追了出去。 陆辰溪领着剩下的姑娘去换衣服。 陆行云身上的衣衫还没来得及换,前面的卢芸香扛着人走了一路也累得不行,停下脚,毫不客气地将人放下,沈雁栖身子不稳,向后倾倒。 陆行云大跨一步,及时扶住了她。 “没事儿吧?” 她摇摇头,脸颊更红,这人怎么跟上来了,想到刚才自己做了许多放肆的事情,他会怎么想? 思绪被嘈杂的过噪声打断: “没想到沈小姐对着太监都是这样一副样子,哼!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我当日可是看见了,你跟祁王拉拉扯扯,往他怀里钻。” 言语激烈,音调丝毫不控制一些,恨不得让别人也听见。 沈雁栖心头一紧,她和祁王每一次见面都没有这般,难道沈如锦真的和祁王?既然和祁王又为什么与太子。 她感觉有点晕,看不太明白了。 “简直荒谬,你我一向不和,你休想以此污蔑我。” 她不自觉地看向了陆行云,陆行云贴近她的耳畔,说道: “旁人的话,我不在意,你也无需在意。” 沈雁栖有了一些底气,站直了身体。 “好,与你比就比,若,若我赢了,你不能再胡说。” 第16章 “哼,你赢?” 卢芸香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你赢了?这样,我们无论谁赢,给对方磕三个响头,外加围着皇宫狗叫一个时辰,沈大小姐可敢赌吗?” 她单手叉腰,嘴角上扬,仿佛笃定自己赢定了。 沈雁栖捏紧了拳头,正要脱口答应,但是想到自己的处境。 她不是沈如锦,不能和她赌,娘亲还病着,这个赌约一下,胜与不胜,她都败了。 “不赌,小女是人,膝盖只跪天地、父母,没做过狗,不会狗叫,卢小姐这般熟练说出此种赌约,一定是精通此道了,不是同类不好相比。” “你!” 卢芸香处于愤怒的边缘,她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沈如锦竟然变得这么巧舌如簧,无妨,上了场,她自有办法让她尝尝厉害。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去换衣服,沈大小姐不会手脚不便到需要下人来换衣服?” 她冷眼看向旁边的太监。 陆行云也是平生头一次受辱,就要发作,沈雁栖的五指插入他手上的缝隙当中,柔软、温润。 他呼吸一滞,手心发痒,有片刻的冲动,像直接搂她入怀。 “我没断手也没断脚。” 她说完看向陆行云。 “你就在外面等着,等我换好衣服出来,你看如何?” “我看不如何,你们一道进去,你就不怕她难为你?” 陆行云现在满腹的苦水,也是他做事不慎,竟不知她与卢芸香等人有怨。 “难不成她还能吃了我?只要不死,就是好事儿,你知道我从小病魔缠身,一命尚存就是极大的幸事了。” 眼角小幅度地弯着,似月牙,眸光潋滟似月光,圣洁而温暖。 “想她们也不敢生事,什么比赛你不用在意,有一丁点不舒服都得和我说,明白吗?” “知道了,你比我娘还罗嗦。” 语气像是在哄人,他要不是这身皮不方便,一定不会“放过”她。 沈雁栖与卢芸香一同进了存放骑装的宫室,片刻后其他女子也接连到此,她们都快速找到自己的衣服,只剩下她一人驻足不前。 这时叶咏馨上前笑着给了她一件。 “沈姑娘,给你的。” “嗯?你的给了我,那你怎么办?” 她心中满是激动,原来这位姑娘还是个外冷内热的主,是值得深交的。 叶咏馨又拿出来一件,笑道: “哈哈,我习惯多备着两件,以免发生意外,就算在家中也频频出意外,有备无患才是好。” “原来如此,那我还得多谢你了。” 沈雁栖看她更是欢喜,这应算是在晋中的第一个朋友了。 “嗯。” 叶咏馨便去换自己的了。 沈雁栖拿过衣裳,正准备穿上时不小心对上了卢芸香的眼神,似乎有一种得意。 她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便握紧了手里的衣服,不料手心被刺痛,十几个血红的小孔在手心若隐若现。 沈雁栖不禁瞪大双眼,原来这所谓的善意也是被安排的,她被人骗了,险些上当,还好自己谨慎。 这些穿在身上一定会受罪的,手只轻轻触碰一下就这么疼,要是穿在身上还得了? 卢芸香一定不敢这么堂而皇之地在皇宫里放肆,一定有公主的授意,区区公主怎么能毒害太子正妃呢,一定也是有更高一人的授意,那只能是皇后了。 这是为什么? 沈如锦难道得罪过这么多人吗,倘若如此,太子怎么会这样喜欢? 很多双眼睛盯着,这衣服是推不开了。 她回头看叶咏馨。 “我不太会,你先示范一下。” 叶咏馨愣了一瞬,没有太大反应。 沈雁栖左手伸入内部,指甲盖儿碰到不少的银针,指腹轻轻地摸,这些针都是嵌入布料里边的。 她慢慢地拔下针,指头都多了几个红点,再放入一块手帕,将这些针都给包住。 沈雁栖照着叶咏馨的动作穿上了衣服,一气呵成。 每个人见她穿上了衣服都露出来满意的笑容,虚伪又做作,不禁又同情起了沈如锦,终日面对着这帮虚伪的人,她也不好受吧。 她脸上不时做一下狰狞的表情,其他人看成了,便大步走出去,她与叶咏馨一道。 叶咏馨毫无表情,沈雁栖心尖一疼,好不容易觉着能有个人可以做朋友,没想到竟是如此。 她推开她的手。 “我自己可以的。” 这宫室中没有奴婢,也是这些人刻意安排的,多了奴婢,她们便不能旁若无人地给她下套了。 出来后沈雁栖找寻着陆行云的身影,那人不在。 这件事里边他到底知不知道呢? 忽然肩膀被人撞了一下,她定睛一看,是辰溪公主。 “公主这是何意?” “嗯?沈大小姐,怎么了?你这是发病了?天哪,你还是别去了,我命人宣太医。” 芙蓉面却是蛇蝎心肠,沈雁栖稳住身体,说道: “无妨。” 她随着众人去取球仗,接着去选马,有这些人在,最弱的马当然给她了,沈雁栖悄悄取出那一包针,巧妙地给每一个人的马尾巴上系了一根,打了个小结,等会儿马儿狂奔,这些人定然落马。 她不是任人欺负的受气包,她们既然合伙欺负她,那也怪不得她了。 沈雁栖等别人挑选完,剩下的是一匹黑马,看着还不错,她拉着缰绳要上马时陆行云突然从马厩中冒了出来。 “你,做什么!” 她惊魂未定,拍打着自己的胸口。 “别担心,我已经吩咐了,你的马和辰溪的换过了,她的马术极好,就算是弱马也能驾驭,这匹马性情温和,适合你。” “你会不会害我?” 沈雁栖红着眼发问,问法很傻,但她很在意,来晋中,他算是唯一一个朋友。 “你的救命之恩还没报答,你看我像是恩将仇报的人吗?” “看着挺像。” 她语气有些哽咽,他妹妹那样,他又能好到哪里去,刚才的叶小姐,她也是存了交好的心思,没想到这人转眼间就把她卖了。 陆行云的为人她不敢相信。 陆行云苦笑一声。 “你但是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第一轮是男女混战,唉,辰溪想的馊主意,等会儿我一定看紧你。” 沈雁栖知道他看不紧的那些人会想方设法对付她的。 “不用了,不用你瞧,平白无故叫人看了笑话。记得去换换衣服。” 她牵着马离去,而他在原地傻笑。 第11章 场地分为两半,她挪动步子之际,有人撞了她一下,这人容貌一般,在贵女中并不起眼,或许也是辰溪公主的拥蹙之一。 她佯装被被劲装内的银针所伤,半躬着身子,眯着眼睛看向别处。 沈雁栖一眼看到距离她最近的卢玄德,便凑了上去套近乎。 “卢公子,令妹对我有些误会,你可否帮个忙?” 卢玄德与卢芸香不同,算得上一个表面君子,最起码不会在明面上给她难堪。 卢玄德也马上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发现自家妹子正用凶恶的眼神盯着他这边。 “太子妃,我当然……” 他突然又对上了陆行云的视线,瞬间头皮发麻,不知该如何是好。前后夹击哪个也不好惹。 “太子妃,太子在这边,舍妹一定严加管教。” 说完他伸手指了陆行云所在的方向,然后走向自己的妹妹,轻轻扯了一下她耳旁的发丝。 “你怎么回事,怎么敢惹太子妃?收起你的小心思,不许再自作主张。” “哥,你胳膊肘怎么往外拐,我可是你亲妹妹啊,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压根儿配不上太子!” 她压着声音,胸中憋着一股闷气,起初她根本没把沈如锦这个未来太子妃放在眼里,太子都出去多久了,回来成婚,一定不会仅凭一个婚约就定了。 她再如何都比沈如锦那个病秧子强,只会写诗作画的弱女子能有什么用。 看她没有半点悔改之意,卢玄德气急,拧着她的耳朵。 “简直一派胡言,别说情形是否属实,太子妃也是你能妄加揣测的?你不许惹事,听到没有!” “知道了,你可真啰嗦。” 另一边,沈雁栖眯着眼睛看了对面之人,脸颊生热,她刚才有些失礼了,不知道陆行云会怎么想。 忽然周边的人让出一条路,陆行云骑着马走到了沈雁栖身前。 “太子妃好大的胆子。” 脸看着多了几分严肃。 “我无意如此,只是刚才有人撞我,定是与今日宴会主人难脱干系,你可是主办人之一,太子要是厌弃了我,何必弄这些幺蛾子。” 她单手倚靠着马儿,言语有两分桀骜不驯之意。 第17章 “厌弃?” 他无奈一笑,沈雁栖误听成自己名字。 “雁栖?厌弃……” 腿上的伤似乎死灰复燃,在隐隐作痛,眸中有了泪光。 陆行云急忙上前安抚: “没有这回事。” 他挽着她的手臂,目中敛下万丈柔情。 “没,只是想到一些事。” 沈雁栖觉得细思极恐,自己名字中也有这层含义吗? 她本以为自己的存在,至少让娘亲有一些欣慰,娘亲期盼父亲归来迎接她回去。 自小娘亲似乎真的就不喜欢她,说是厌弃也不是没有道理。 上身有轻微的颤抖,手捂着心口,一些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 “你不舒服吗?那我陪你去休息。” 他就不该办什么比赛,她的身体一直不好,他要好生看着她。 沈雁栖回过神来,回复道: “太子何必因为我扰了大伙儿的兴致,你若是真的厌弃,自当说清楚,我非蛮横无理之人。” 她抽身离去,陆行云连一丝衣角都未曾抓住。 此时,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将他唤醒: “皇兄,我们要是赢了,怎么办啊?” 陆辰溪挥舞这马鞭,眸中恣意如流水挥洒出来。 “你既然如此说,赌注定然想好了,直说便是。” 他的眼神完全离不开那道倩影,这人今天有些不对劲,平日里谨慎得紧,误说一句玩笑话都解释好半天,怎的竟然与他置气了。 回到原处的沈雁栖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她心里眼里一直很在意陆行云,但是今日发生的事情,让她再也不能正视他了。 她摇摇脑袋,熬过了今日,这些个宴会任凭沈如锦再怎么威胁她也不会再来了。 惊慌之中她无意和陆辰溪对方眼神中带着一股恨意,沈雁栖嘴角扯了一下,她不记得自己与她有什么恩怨,沈如锦更是没有。 沈如锦身子孱弱,能怎么对付她们。 只见女子拔高了音调: “皇兄,如果我赢了,我想——借你的未婚妻三日。” “如锦非我物,你换一个。” 陆行云脸色稍有不悦,今日的陆辰溪有些许不对劲,这丫头平日里话可不多。 “好,就换你的佩剑,你看怎么样?” 她也是自小习武的,眼馋陆行云的宝剑有一段时日了。 陆行云一口答应: “好!” 对于沈雁栖来说,眼前的这一切无比讽刺。 倘若沈如锦到此,瞧见伤害自己的凶手和自己未婚夫相谈甚欢。 凶手是他妹妹,这如何能说 那样一个柔弱女子,面对此局必定无解。 她垂下眼眸,落下两颗晶莹的泪滴,这一幕也被对面之人瞧见,陆行云心口揪了一下,心绪随着她而动。 铜鼓锵的一声响了。 “驾!” 两队人马手持球仗赶球,沈雁栖对此不甚熟练,也照着他们的样子做,到底是新手,握杖的姿势都不是太标准,一不注意,球杖就要从手中脱落,这时陆行云从后而来,将即将掉落的球杖一击,重新送回她的手中。 沈雁栖惊愕片刻。 “多谢。” 她不再看他,这下他彻底对抢球没了兴致。 “如锦,你为何这样,我做错了什么?” 定是刚才的缘故。 “你没错,我的错。” 手心里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痛楚,不是太严重,它蔓延到心口,像蚂蚁一样侵蚀心尖。 那些针上一定下了药,是不是毒她就不知了。 沈雁栖打心眼里看不上这些人,什么仇什么怨,要对一个病重之人下这样的毒手? 然而,她看向他,忽然有些明白了,一定是未来太子妃这个位置。 那卢芸香口口声声说她凭太子妃的架子闹事,无非自身也是觊觎这个位置的,只要沈如锦出了事,太子妃一位空出来,在场的这些女子可都有机会了。 卢芸香兄长与太子这般好,自己又是公主的好友,机会自然大过旁人,也难怪这人会如此了。 原来这一切,陆行云是间接推手。 沈雁栖握紧了球杖,冷声道: “多谢殿下挂怀。” 她拉着缰绳,故意与他拉开一段距离。 “你……” 陆行云顿时觉着莫名其妙,这时身后的沈五郎赶了上来。 “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未来太子妃与您置气了?” “先前还好好的,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女儿家的心思最是难猜,太子方才可是看了不该看的人。” 他提醒道。 陆行云回想一下,自己只看了辰溪,那是他亲妹,她犯得着如此吗?她还与卢玄德拉拉扯扯,他都未曾生气,怎么她倒先气上了? “本宫连自己妹妹都看不得了?” “自然是看得的,公主那边又不止一位女子,你们新婚燕尔,太子妃的身子骨一向不好,难免忧思在怀。” 沈五郎说道。 “矫情。” 陆行云提着缰绳去抢球。 沈雁栖时不时还看到那人的身影,不再看自己了,她将目光放到一行人的马背上。 有几根银针已经刺入马臀,她刚才趁人不备给自己的马儿也加了一根,到时不至于遭人怀疑。 眼前攻势最猛的是卢家兄妹和公主,沈雁栖手心越来越麻,几个瞬间差一点就把球杖摔落在地。 额头的密汗也越来越多,意识还算清晰,不过她不想再玩闹下去了,方才还好没有答应赌约,不然可就是要闹笑话了。 前方已经有两个人将要落马,沈雁栖及时扶住她们,闹归闹,可千万不能弄出人命。 “两位小姐,小心些。” 她不理会二人的表情,瞧见卢芸香的身子摇摇欲坠,她抢上前去,夺了她的球,一杆进洞。 “哼!” 卢芸香怒目圆睁,用球杆指着她,恨不得打破规则,立马上去跟她干一架。 “沈如锦你!” “你我是一队的,你气什么呢。” 随后她以球杖作为掩护把马臀上的银针拔了出来。 马儿感受到剧痛立即上扬,迈开步子在里边狂奔,连带着其他一同受惊的马儿。 “这怎么回事?” 多数马发疯绝非偶然,沈雁栖趁乱又拔下两人的银针,扔在地上,被马蹄印深深掩埋在地底下。 手上的麻痹之感延伸到手腕,沈雁栖丢掉了球杖,闭上眼睛假装昏迷,向后倒去,她没有倒地,她知道陆行云不会让她出事。 “如锦,你醒醒!” 不多时,马全部摔了,它们同样中了麻药。前来的兽医和太医就地治伤,只有沈雁栖一人伤得最重。 卢芸香、叶咏馨、高瑜三人的马上无针,她们便成为众矢之的。 “哥哥,太子,你们相信我,我没有啊,都是沈如锦,一定是她!” 卢芸香颤抖的手指向沈雁栖。 卢玄德心下慌忙不已,这个妹妹老是给他惹事儿。 “太子,可先暂时放下,救治沈大小姐才要紧。” 他瞧沈雁栖的脸色不妙,需得马上救治才好。 这时沈雁栖强撑着身体起身,其实她没什么大碍。 “我没事。” 她紧紧握着陆行云的手,眸中含着热泪,有意无意地看了一下卢芸香等人。 “今日之事一定要调查清楚,咳咳咳咳!” 眼角飙溅出几滴热泪,她狠咬自己唇角,溢出鲜血,陆行云看了心疼不已,急忙把人拥入怀中。 “你前几日才伤,我本不该让你过来的,是我不好。” 她伸手捂住他的唇,看他这样焦急的模样,今天的宴席不会是他的意思。 她方才也不知道怎么了,难以在凶手身上讨到便宜,就把气焰撒在他身上了,实在不该。辰溪公主能堂而皇之地对付她,说明背后有皇后的指引。 皇后似乎本就不喜欢沈如锦,成婚次日,她以病重不能请安,一直未曾见皇后,她要面对的责难不少。 “说什么混账话。” 他说完遣散男客,责令侍卫检查马匹,果不其然查出了银针。 那些针,针头微翘,名叫落尾针,是宫中所有,用来处理花刺之用,也只有宫中之人能够接触。 而卢芸香一向和辰溪公主交好。 陆行云道: “你们三个还有什么话好说。” 叶馨咏走了出来,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回太子殿下,是臣女,臣女所为,与其他人无关。” 这一听就是被人推出来当挡箭牌的。 陆行云面色阴沉,眼神一直紧紧顶着辰溪公主。 “此事你难逃责难,辰溪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我,太子哥哥,我也是为了你好。” 她有些心虚,今日见陆行云对沈如锦极好,她就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行事,得到母后的传信,她便做了,那样水性杨花的女人压根儿就配不上她哥哥。 第18章 “为我好?这话我却是难懂。” “兄长,你难道不知你这太子妃和祁王有染,不是一次两次。” 若非证据确凿她绝不会这样贸然行事,陆辰溪不会允许自己最敬爱的兄长毁在一个女人手上。 “哈哈哈哈,陆辰溪,谁给你的胆子?她是我的妻子,她如何我自然看得清楚,既然你已经承认,自当去母后那儿领罚。” “哥,你罚我?我是你的嫡亲妹妹啊,为了这么一个女人,你犯得着吗?” 陆辰溪愤愤不平,那个沈如锦有什么好的,不过成婚才几天罢了,她记得陆行云一向没把这个未婚妻放在心上,怎么一回来就像中了魔一样? 沈如锦一个活不了多久的病秧子,从前和兄长的关系并不熟络,没道理回晋中没多久就爱了。 “怎么犯不着,不用等母后了。” 陆行云看向她身旁的两个宫婢。 “按照宫规处置,不要让本宫教你们规矩。” 两人颤颤巍巍地绑了陆辰溪,一人去领了鞭子。 总共三十鞭子,陆行云在一旁看着她们不敢放水。 “啊,啊!” 身体的疼痛算不得什么,让陆辰溪心痛的是,疼爱自己的兄长真的为了一个女人对自己下手,她恶狠狠地盯着沈雁栖。 她们的眼神她都照单全收,头倚靠在陆行云胸膛,紧紧依偎着,自己身躯被他的气息团团围裹着,很暖,这半日时间,她经历一番生死,每一步都走得惊险。 那三人的眼神有异曲同工之妙。 沈雁栖正欲脱离他的怀抱,说道: “殿下,对不起,扰了你的兴致。” “无需说这些,也都是我不对,才让你这般。” 他又增加了一些力度,他说什么也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也不与她置气了。 沈雁栖确实慌了自己的身体和沈如锦的到底不一样,自己可没什么病痛。 而沈如锦一定是受过太医院诊治的,届时别发生了误会。 “我,我现在觉得好多了,似乎没必要叫太医了,辰溪公主似乎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好歹都是你妹妹,法理之外还有人情,你放了公主吧,我没事的。” 她的眸子又红了几分。 “就让她受着。” 陆行云直接拦腰抱起,这次不能任由她胡来。 落霞宫的偏殿已经备好了人。太医**前来帮她诊治,沈雁栖全身都紧绷着,生怕这太医看出什么端倪,面上还得假装苍白无力的模样。 他面色沉静如实将病症告知*了陆行云,而后离开。 陆行云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好好养伤。” “殿下别走。” 她伸手拉他的衣角,手心的伤口触碰到。 “啊!” 他应声回头,“怎么了?你小心些。” 他帮她吹一口气,满心满眼都是她。 沈雁栖心里一阵温暖,可惜这并不是对她的。 “太子,我想我必须和你说实话。” 陆行云一愣,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刚才的事?” 她点点头,看来他心里早有怀疑,这样聪明的人没道理看不出来。 第12章 “殿下,你误解我颇深,针不是我的,在我换衣之时,我发现那件衣裳里堆了许多的细针,你看我的手,便是摸针造成的。” 她把满是红斑点的手掌再放到他眼前,掌心微肿,有些红点泛着暗红色,手心已经开始痛了。 “我没有怪你。” 陆行云抱着她,轻拍她的后背,今日种种,他都看在眼里,谁是凶手,谁是受害者,其实一目了然。 可那又如何,逆来顺受只会招致更多的委屈。 沈雁栖吸一口气,稳定情绪。 “我知道,其实刚才我的话也都是肺腑之言,我的身体确实不好,今日她们所有的举动,皇后未必不知,母后在敲打我。” 她紧握他的手背,头靠在他肩膀上,“太子殿下仁厚,我感激不尽,或许,母后是想你娶侧妃了,我一直受伤,似乎并不能为你,开枝散叶,我们现如今还没圆房,你兴许能另找一个,咳咳咳!” 沈雁栖闭上眼睛心想,或许沈如锦也早知今日之厄,才会让她到此。 今日险些就遭难了,那些针要是落到她身上,怕是十几日都下不来床了。 陆行云身子往后一缩,目光紧盯着她。 “这些话我不想再听第二遍,你是我的妻子,我从来都只喜欢你一个。” 从始至终,他没有多看别人一眼,他也从没有想过纳侧妃。 “喜欢……” 她完全没想到他能这样说,“喜欢”二字到底太过沉重了,她似乎受不起。 “那母后那边?” 皇后既然如此安排,那一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了。 他不再说话,不想理会这些事情,他们相识不久,但是他既然认定了她,便不会再有二心。 陆行云为她整理好伤口,随后出宫之际,皇后宫中的姑姑金逸前来找。 二人便到了凤仪宫中,人倒是整齐,受刑的辰溪也在,她幽怨地看着陆行云,对着沈雁栖是满脸的怒火。 主座上的皇后给了她一个眼神,她便低下了头,手不自觉地去拉陆行云发衣角。 “太子妃身体可好些了?” 高座上的人一身威严之气。 沈雁栖深吸一口气,说道: “回禀母后,已经好多了,多谢母后挂碍。” 她同陆行云一道入座,宾客满堂,她注意到许多贵女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夫君看。 今日当真是修罗场。 陆行云知她在意便放肆地搂着她的腰,低声细语。 “为夫心中只有你一个。” 她推开他的手,挪了一下位置,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行事难免坏了规矩。 “你少来。” 案桌底下的两双手暗自较劲,陆行云的手时不时地挠她,沈雁栖面上差点绷不住。 “你当真幼稚,让别人看了笑话。” 她越是这样说,他就越得劲,越要与她闹。 “谁敢看我笑话,我就让他变成笑话。” 唇角微勾,单手揽过细腰,另一只手覆盖在她手背上。 肌肤质地略微粗糙一些,一个世家贵女怎会有这样的手?她定是过得不好,也是,养了这么些年的身体一直不见好,应是有缘由的。 打闹的幅度过大让皇后都瞧见了。 “咳咳咳!” 她出声两人才止住玩闹,不过陆行云还是紧紧贴着她。 “儿臣失礼,母后见谅,如锦身体不适,需得好生养着。” “总归不能把请安都省了。” 皇后的意思不言而喻。 沈雁栖急忙起身,谨小慎微道: “这是自然,如锦一定谨记。” 她暗自拍拍他的手背,让他不要多事,这到最后受罪的还是她。 皇后举着酒杯,旁人纷纷起身回敬,她看向沈雁栖,脸上难掩嫌弃之色。 “知你身体不好,你的酒就免了,旁人替你。” 陆行云连喝两杯,另一只手半点不愿意松开,他总是抠沈雁栖,弄得沈雁栖怪不自在的,于是狠狠地捏了他一把。 陆行云好似没事人一样,目光只对着皇后。 “母后,如此可行?” “行。” 酒一下肚,陆行云便觉得浑身燥热难耐,定是里面被下了药了。 “岂有此理。” 沈雁栖见他状态不对,轻抚他的面庞: “殿下,你怎么了?” “夕夕,你得帮我,母后给我下药了,没想到这种腌臜手段,能用到我的身上。” 这药的剂量似乎很猛,他没喝多少就快要撑不住了。 沈雁栖放下酒具,扶稳他的身体。 “可是,母后要是有心如此,你是走不出凤仪宫的!” 他额头上了已经起了汗液,压抑得很痛苦,这时候皇后必定要派人前来支开她,该怎么办呢? 视线中金逸姑姑突然走了过来。 “太子妃刚服过药,请随我这边请。” 手一碰到她,便被陆行云打开。 “她是我的,你休想!” 声音大得满堂的人都听到了,无一人脸色好看,尤其是皇后,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宝贝儿子这么不争气。 沈雁栖一阵脸红,这药效真猛,他难道出了幻觉? “殿下,你误会了,是金逸姑姑,她让我休息。” “休息?” 他脑子有些迷糊了,竟然直接抬着她的下巴开始调情。 “你是我的,听见没有。” 这样的话他从没说过,陆行云一向是温润如玉的,就是第一次见面时,她误会他是纨绔子弟,之后的每一次,他都不曾越雷池一步。 “殿下,人还多着呢,别说……” 第19章 他捧着脸吻上嘴角,沈雁栖一惊,他接着吻,落于脸庞、脖颈。 徐徐而来的喘气声叫人不禁羞红了脸。 主座上的皇后看不下去,让金逸把二人一齐带下去,之后的事情再徐徐图之。 片刻之后辰溪进入偏殿,拉着皇后撒娇。 “母后,你刚才也瞧见了,你看看!” 陆辰溪一向不喜欢沈如锦这个眼比天高的弱女子,与他皇兄真真是不配的。 她本以为皇兄回晋中,定是要取消婚事的,没想到他竟然一点也不讨厌这姓沈的。 “我当然知道,当初也是冲动了,不应该就选了沈如锦,可当初谣言四起的时候,她们对太子避之不及。” 要不是迫不得已,皇后绝不会选沈如锦那样的人做自己儿媳。 辰溪说道: “太子哥哥不愿意相信我,她和祁王真的不清不楚,我没骗人,亲眼所见,我有证据的,可,看皇兄这样,就算我让他亲眼看见,他都不一定会放手。” 她有些泄气了,一向英明果断的兄长竟然在这种小事上栽了跟头,这让她怎么不气愤,都是那个讨厌的沈如锦。 “母后当然明白,可是你哥寸步不离沈如锦,你让我怎么办?” 皇后皱着眉头说,沈如锦倒是好对付,关键是她儿子不乐意,她便没了章法。 “没事,这会儿只有他们两个人,母亲派人强行把沈如锦带走,只要哥哥临幸了别人,就能往东宫进人了。” 皇后思忖片刻终于答应。 “罢了,罢了,就这样吧。” * “夕夕,呵~” 春药极其猛烈,他口中喘息不休,沈雁栖只能不断拍打他的脸庞,希望这样能让他清醒一些。 陆行云亲吻、舔舐她的手背,这远远不够。 “殿下,你冷静一点。” 他没狂性大发已经是用最大的毅力克制了。 “夕夕,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成婚多日他们还没有圆房,她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过去。 “不,我……我喜欢殿下,只是,只是我害怕,还没有准备好,殿下,我只是希望我们不要在药物的催情之下圆房,我爱你之深就像你爱我一样。” 她也惊叹于自己说谎的能力,凭力气她是不可能挣脱他的束缚的,只能希望他毅力强一些,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这里。 陆行云闻言似乎清醒一点了。 “对不起夕夕,我差点犯错。” 他扒拉着自己的领口,漏出精致的锁骨,沈雁栖不禁看呆了,真像画中仙人一样,手指不由自主地就摸了上去 手指方才吹了风,一片清凉,似乎解了一丝热气。 原本他心头还燥热难耐,经她触碰,再想到她刚才所说的,心头的愁绪似乎得到了缓解。 “殿下无错,只是我担心母后,我不介意为你纳妾,可是得你心甘情愿,她们这般算计显然是轻视于你,我心疼你。” 沈雁栖按着他的头放在自己肩头,平时都是她靠着他,这次换过来吧。 她没想到皇后身为一国之母,竟然这样算计自己的儿子,这成何体统。 秀发与沾染汗液的发丝交错,沈雁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他们两人的境遇何其相似啊。 她娘也差不多是如此对待她的,他日和沈如锦换回去以后,还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她。 如果父亲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而牺牲她的婚姻,娘亲也只会妥协,以乞求父亲的怜惜。 想到这里,她潸然泪下。 陆行云将她脸上的泪痕一一抚去。 “为什么哭?我不会另娶别人,我只要你一个,明白吗?” “并非是为这个,男子纳妾再寻常不过,我虽不喜但不至于落泪,太子殿下竟然与我如此相似,都不得母亲真心喜欢,这么多年,其实我早该明白的,她,好像真的,不把我当女儿。呜呜呜呜呜……” 她捂嘴痛苦,两人紧紧相拥。 陆行云的境况其实比她好得多,至少不会有人敢明面上对他不敬,她竟然还有心心疼别人。 他亲吻她的发丝。 “你不光是她的女儿,你首先是自己,还有……你还是我妻子,我们这就走,不要耽搁了。” 陆行云不敢想自己的母后会如何对待自己,只怪自己今日太疏忽大意了,竟然没看出来她们的筹谋。 “嗯!” 二人走到门边就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陆行云急忙护住她。 “得赶紧把太子妃带走。” 是两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陆行云中了药,是万万对付不了这二人的。 “这怎么办啊?” 沈雁栖驻足不前、手忙脚乱的,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他们没办法抗拒门外两个壮汉的。 陆行云灵机一动,将人抵在门上。 “夕夕,无需你做什么,叫两声便可。” “啊?” 他手上颇为大胆。 “啊~~” 这声音把外面的人吓坏了。 沈雁栖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两道身影依偎着到了榻边,沈雁栖二话不说,褪了衣衫。 她把束胸的抹布扯去,贵女都有束胸的习惯,她自小放在庄子上长大,自然没这些束缚,回到晋中假扮沈如锦自然也是需要这些的。 陆行云眼前一愣,她气急,捏了一下他的耳朵。 “你往哪儿看,你认真点!” “好!” 他一边摇床,一边发出不可说的声音。 屋外众人不可奈何只能离去。 沈雁栖立即穿上衣裳,嘴里还有逐渐高亢的声音。 忽然陆行云从背后抱住她。 “夕夕,今晚要不我们就。” 掌心在向那坨浑圆靠近,滚烫的躯体似乎要把她燃烧殆尽,沈雁栖浑身的筋骨都感受到了一股灼热感。 这不行的,她是替身,真和他有了**上的牵扯,日后麻烦难断。 恢复自由身之后应当远离晋中,那时天地无垠,任她逍遥,再没这些烦恼了。 “回去再说。隔着衣料她尚且能感受到他的热情,要是当下拒绝,那可就不妙了。 “夕夕,你说真的吗?” 他下意识觉得她同意了,高兴得像个孩子。 沈雁栖再捏了他的脸一把。 “竟没发现,太子是这般性情,今夜你可轻些,我身体可受不住。” 他立即将人拦腰抱起。 陆行云大肆走出宫门,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 沈雁栖心中惊恐不已,难道真的要与他那般吗?心中竟然有些许激动,甚至有些喜悦。 她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震惊,这样的人哪里是她可以肖想的,他是沈如锦的夫君,得还回去的。 罢了,等祖母宴会当日,就和沈如锦换回来罢,不能再和他相处了。 “你在想什么?” 他故意用脸庞磨蹭,她身上凉些,能驱散掉一些热气。 “我在想,太子殿下对我这么好,我要怎么报答。” 她脸色羞红,不敢抬头看人。 “我待你正如你待我,一样的。” 她抬头对上他的眼神,他在压抑着情绪。 沈雁栖不知道这春药是什么,看他身上流淌的汗水就知道这药效很猛。 “殿下,我,我想问你一件事,你觉得从前的我好,还是今日的我好。” 这话原不该问的,但她想知道。 “问这个做什么?无论今日、过往,你都是你。” 陆行云收紧了手,他快压不住了。 第13章 这夜风紧得厉害,这二人一路上裹挟着冷意回府,一进门,陆行云就强按着她的腰背,一个个滚烫如岩浆的热吻落下。 随行的侍卫急忙紧闭大门,不得让外人见着此景。 李修眼看着自家主子濒临发疯的模样。 “这,要不要备点药?” 他试图上去与太子妃搭话,身影才靠近沈雁栖,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把短刀,直接从他的耳侧穿过,切掉他一串秀发。 短发耷拉在鬓角,其余几个侍卫看着,眼神纷纷看向别处,嘴角抽搐停不下来。 李修只好归队。 “这,你们几个,太子中药了,要是出事。” 头最大的一位出言嘲讽。 “有太子妃在,还用得着你操心,你可别乱看,太子就是没了半条命也能要你小命。” 李修握紧剑鞘给这混小子腹部来了一下。 “你这什么话,就太子妃的身体,能受得住吗,要是太子妃出什么事儿,我们谁能够担当得起。” 他们纷纷对视,这番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目光又转移到那二人身上。 沈雁栖抚摸他的胸膛,面上看似在迎合他,心里慌得一批。 一个中了药的男人,和洪水猛兽没什么分别。 “殿下,你身上脏,洗过再说,不然别想碰我。” 第20章 随后沈雁栖看向看热闹的几人,双颊艳比桃李。 李修是个有眼力见儿的,抱手道: “遵命。” 一行人顷刻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男人却又缠上了她。 小腹被他轻微撞了两三下,不疼但是浑身难受。 “殿下,别,别这样。” 她可不想今晚就这么交代了。 “你先前说的,是骗我的?” 他的眼眸布满了水雾,像一只迷失在野林的小鹿,沈雁栖身体一颤,别开眼睛,这样的眼神太可怕了,她真怕自己就这么应了。 陆行云掰正她的下巴。 “你说。” 他抿紧嘴唇,眼里俱是落寞。 她撇嘴作娇羞状,随后奋力一推,挣脱他的桎梏,跑入房中。 门咣当一声被关上,她又落入他的怀抱,闻到熟悉的气味,她又觉得安心。 陆行云眼中的意味更加浓烈,他扬起下巴,抻抻脖颈露出修长的肌肤。 沈雁栖见状眸色昏暗,呼吸也变得沉重,真是个男妖精。 “好黑,都看不到你了。” 她说得很慢,好似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正在掐着她的喉咙,但是却没有半点不适的感觉。 似乎推动她说出这样的话。 陆行云亲自点了灯,而后逐步靠近,还是以刚才的姿势,眼神紧紧锁着她,生怕她跑了。 “媳妇儿,你真美。” 沈雁栖耳根子发红,他怎么突然这样叫人,还挺难为情的。 有意拉长的音调在她脑中盘旋,她分明在看着他,但是身体和心都在想她。 沈雁栖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 “你说的,我不太懂。” 脑子逐渐热了起来,脚像被定住似的,她害羞地低头,下巴又被迫抬起,两相对视。 “你该叫相公。” 喷薄而出的热气落在耳边,沈雁栖鬼使神差地唤了一声: “相公。”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喘息声比在凤仪宫还重。 “夕夕,你摸。” 手心被他按在左胸,心跳很快,好像要冲出骨肉束缚,破开皮肤,到她手里。 “夫君,我……” 她轻抚他的脸庞,闭上眼睛准备吻上去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应该是洗澡水好了。 “太子,水好了。” 陆行云一拳打在门上,眼中散发出些许戾气。 沈雁栖捧着他的脸落下一吻,而后牵过他的手, 手臂上的肌肤破了,稀碎的木屑扎进了皮肤。 她对着伤口呼了一口气,取出一条帕子,把木屑都挑出来。 “咝。” 沈雁栖抬头瞪了他一眼。 “你还知道痛啊,你刚才有点凶,你想做什么?” 她低头包扎好以后就板着一张脸。 陆行云将整个人抱住,疯狂汲取她身上的气息。 “我错了,饶过我这一回。” 沈雁栖双手揉着他的脸,笑道: “好,你得先洗干净,一身酒味儿休想碰我。” 她在他愣神之际,快速跑开到门边让人进来。 进门的不是那几个侍卫,应是被刚才的声响给吓到了。 下人在倒水,她手撑着浴桶边缘,手心印出痕迹浑然不觉,心声如重鼓,每一下都牵动着全身上下,太不自在了。 陆行云从后抱住她,一点也不愿意松开。 “一起,如何?” 他想与她共浴,沈雁栖感到自己每个汗毛都要烧起来了。 “不如何,你休想得寸进尺,今日你什么时候药效过了,我才和你那般,我只与心爱之人共赴巫山,你这样,不算我心上人。” 她实在没什么好借口了,今夜好像真是逃不过去,双手绞在一起,手都要抠破皮了。 沈雁栖深吸一口气,手捂着剧烈跳动的胸口。 “好。” 等到下人都退了,她步子才迈出去,陆行云将人翻了个转。 “你想逃?” 语气强硬,手臂的力度加大,沈雁栖不敢说得太直白,他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她心一横,捧着他脸一吻,嘴皮子笨拙地碾压一番,然后迅速抽离。 “没想到传言属实。” 他还没从刚才的亲吻中反应过来。 “什么传言。” 沈雁栖嘴角噙着笑,推他靠在浴桶上。 “传言太子五年不近女色,身边近侍都已娶妻生子,你并非龙阳之癖,你,不——举——” 他一手圈住细腰将她按到自己身上,底下磨蹭。 “你倒是看看我举是不举?” 语气毫无波澜,眼中浴火熊熊燃烧,沈雁栖一阵后怕,自己身上这点衣服怕是不够他撕的。 她的手,伸进浴桶,反手抓去一些热水甩在他脸上。 陆行云林澄了落汤鸡。 “噗哈哈哈哈嗝!” “殿下,先洗洗吧,还有,我们要约法三章,你不可以强迫我,不然,不然……” 她好似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他的筹码,她又怕死得紧。 “我不会!” 他擦净脸上的水珠,有一颗正落在他唇上,但他似乎并未察觉。 沈雁栖手指点在他唇上,那滴水贴着指头,好烫。 手指凑近鼻尖,伴随着玫瑰,以及他的气息,沈雁栖顿时觉得,自己的身体又烧起来了。 她看着他,懵了片刻,他刚才说不会,眼中的欲望不会作假,他分明很想,真的有人会完全克制住自己的欲望吗? 从进门到现在,她总是有意无意地找借口逃离他的亲近,他这么聪明的人,没理由察觉不到。 “你刚才这话,真的还是哄我?”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这一辈子只会有你一个,你方才所说确有道理,我爱你该尊重你,你若是不愿,我就不勉强。” 话说得动人,但是他拖着她的手,放到腰带上,脸上神情很怪,时而绷紧又时而舒缓,人仿佛处于痛苦和快乐两个极端状态。 这迷药这么猛! 两人的呼吸变得焦灼,沈雁栖硬着头皮帮他脱衣解带,他的全部也都看见了。 “天哪!” 她想自戳双目,蒙上眼睛也没用,她看得太清楚了。 “如此我们才算谁也不欠谁。” 陆行云先前也瞧见了她的,他们是夫妻,本就该如此坦诚的。 “夕夕,我等会儿会轻些的。” 沈雁栖听得不断挠头,这都什么话。 “你,你还是快点洗,我……” 她也觉得有些热了。 渐渐,他没再说话,沈雁栖拿下自己的双手,亲眼看见他进入桶中。 热水贴合肌肤,陆行云体内的燥热愈演愈烈,此时也只能忍下了,她不愿,难道他还能强求吗?今日太多事情了,她对他有怨也是正常的。 沈雁栖忽然看到水中的玫瑰花瓣,他脸上不断流淌着汗水,口微张,气息越来越重,手臂上紧绷着。 她生起一阵玩乐的心思,抓起一把花瓣扑在他脸上。 陆行云睁眼,满眼通红,人处在失控边缘,他已经给她机会了,怎么还待在这儿? “你做什么?” 他却是看不清她的意思了,既然害怕为何不趁机走,如果愿意,方才为何又不断逃离。 沈雁栖脸上带着笑意,随便摘了几片湿润的花瓣戳他的脸。 “很好玩,你闻一下香不香。” 陆行云凑近闻了一下,沾染她气味的花瓣更显馥郁。 “因为有你,才显芬芳。” 脸颊蹭了一下她的手背。 指头仿佛被点了火,手掌滚烫,炽热的爱意袭遍全身。 “你可真是。” 她又抓起两条水洒在他身上,陆行云也不是吃素的,立马还击,将人拽入桶中,巨大的水花糊了两人的面孔。 没多久,浴桶中的水见底了,她爬出去,捂着烧红的脸吹了一口气。 陆行云批了一件衣衫走出浴桶将人禁锢在怀里。 “怎么不跑了?” “你放开我,看我跑不跑!” 她噘着嘴说,陆行云低头想吻,沈雁栖突然拿出一堆花瓣堵住了他的唇。 “哈哈哈哈哈哈……” 她又趁势挠他的胳肢窝,活脱脱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叫你欺负人,哈哈哈哈。” 她得了势把人强按在床上,从自己身上取下两条布带把他双手都绑起来。 “你认不认输!” 第14章 她张牙舞爪的,完全是个疯丫头。 陆行云还是头一次被人这般对待,迟疑一会儿,还是由着她继续做,陆行云把一切交给沈雁栖。 他这时竟然丝毫不受体内药物影响,看她玩得这么欢快也不忍扰了她的兴致。 “不认。” 沈雁栖皱了一下眉头,继续挠,坐在他身上,胳肢窝、小腹、腰侧,哪哪都不放过。 第21章 “嘿嘿!” 她要捉弄他,无可避免要进行肢体接触,沈雁栖浑然不觉对方的躯干在向自己靠拢。 陆行云假装被她作弄,其实他一点也不怕痒,她既然喜欢那他就按照她的意思来。 他从没见她这么开怀地笑过。 膝盖挪动寸余,她被绊了一下,唇刚好就合了上去。 贝齿相撞,震了一下,舌尖叠在一处。 眼神于鼻梁处交汇,唇动弹一二,搅得舔舐的幅度大了些。 她的手正放在他胸膛上。 他的心跳透过手掌而牵引着她的心,眼睫眨了两下 “唔唔——” 陆行云轻松挣脱了那两条布带的束缚,现在可以做正事了,春药的药效仍在,但他还能忍受。 手在不知不觉中揉了她的手腕数下,自从成婚以后,他就有了这“揩油”的毛病。 眼睛一直离不开她,她平日里不见得这样胆大,他喜欢她这样,以真性情面对他。 “太子妃,我认输,夫人能饶了我吗?” 她整个人软成一摊泥,压在他身上,他的臂膀搂过左肩,却被她躲开。 沈雁栖红着脸说: “你想得美,我才不会放过你。” 她的胜欲在此时还在顶峰,还是按着他的双手,到处挠痒。 “哈哈哈哈,夕夕饶了我吧,求你了。” 她喜笑颜开,越闹越欢,看他眼角挂着几颗晶莹的泪,再笑估计会出事的。 “好吧,那我就放过你。” 沈雁栖小嘴翘得老高,双手叉腰坐他身上,浑然未觉姿势有多不妥。 陆行云吞咽了一口唾沫,他现在完全不受春药影响,应是可以了,但又担心她不喜。 “夕夕,你答应我的事情。” 他拾起她颈间的一缕头发,绕成圈,套在自己指头上。 “什么事情,我几时说过了?” 她开始装傻充愣,小腹之下暗流涌动,她预感到不妙,脚慢慢移开,他感觉何等敏锐,可不能让她逃了。 “你敢骗我?” 他没用多少力,眼中的神采逐渐流失,她还是没有做好准备。 “哼,就骗你了,你待如何?” 沈雁栖相信他,他说不会强迫一定会信守承诺的,也便大胆了一些。 她倚靠在床角,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 “你看我会如何。” 他又把人圈在怀里,低头要吻,她一个个都躲开了,同时嘴里带着笑音,最后沈雁栖捂住他的嘴,手肘靠在他肩膀上。 “你说过不勉强我,我信了你就不能食言,我,我腿还没好全,我的身体如何你也是知道的,再过半月就是祖母生辰,那日以后我们再圆房你看如何?” “何必让我等半月?” 陆行云勾着她的下巴,眼神十分幽怨,活脱脱一怨夫。 “因为我要调养身体,夫君、相公、行云,我能这样叫吗?” 以后估计是没机会了,半月以后天涯两道,见面不相识。 “我求之不得。” 他展开手臂搂紧她,成亲至今,她叫了无数的殿下,从没叫他名字,今日以后他们的关系理应是更亲近些了。 陆行云聪慧机敏,知道她有事瞒着他,他也不去追问,只等她坦诚相告那天。 “我有没有说过,你人漂亮,名字也好听,都比我好。” 沈雁栖不喜欢自己这个名字,大雁南飞,是娘亲对父亲的渴望,娘自小就不喜欢,她今日无意想到“厌弃”这个词,或许是她敏感了。 他觉察到她的失落,单手揽人入怀。 “如锦似玉,不好么?” 说完在唇上轻咬了一口。 沈雁栖不愿吃亏,想都没想回咬过去,上了他的当,被人抵在里面狂亲。 “唔唔唔!” 啵唧十几下才算了事。 “登徒子,谁允许你亲了。” 她气性上来,在他手臂上捶了十几下,陆行云微微皱眉,沈雁栖见状,心中慌张。 “我,我不是成心的。” 她今夜玩得疯了,怎么三番两次惹事。 沈雁栖揉揉他的臂膀,另一只手抚摸额头,“殿下,你到底有没有事啊?” “我没事,胆小鬼,叫我名字。” 她摇头,身体连连后退,今天失了分寸,以后不能这样得意忘形了。 “不好,殿下,那个,我……我今天的字还没练,我……” 她转身,后背猛然被热气环绕住,是他抱她。 双臂紧紧箍住她,沈雁栖觉得很安心,有这么一个人,将她实实在在放在了心里的,但她不能说实话,她的娘还在沈琢手里,她不能自私。 “大晚上的你练什么字,我的问题你还没答复,你的名字,如锦,不好么?还是我说错什么了?你与我说,我都改。” 沈雁栖眼里弥漫着热泪,所幸他在身后看不到。 沈如锦的名字当然好了,可不是她的,她生来就不被人喜爱,知心人寥寥无几。 “殿下。” 才两字就暴露了她的情绪,陆行云将人掰过来面对自己。 “你哭了,那不提这个,那夕夕好么?夕阳的夕,七夕的夕。” “你取的诨名,夕阳,日落西山,可真是好名字。” 她推开他缩到被子里边蒙住整个身体。 “我错了,确实不该叫这名,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干脆叫人拟一个。” 陆行云要扯被子,她紧紧护住,没有一点缝隙让他有机可乘。 他偷偷将手放于被子两侧,伸入被子里把人捞出来。 “你这是何意,就这么把被子抢了?” 泪意已然全让笑意所覆盖,她是喜欢与他闹的,其实她若喜欢,天底下的奇珍他都能捧到她面前。 “太子妃,你多少给我留一点。” “哼,本来就是我的,你出去睡。” 沈雁栖把棉被往自己这边拽,她这时感受到了冷风,风口似乎在身后,她有点瑟瑟发抖,连带着被子一起滚到他怀里。 小腿不自觉地夹上了他的腰。 “有点冷,给我暖暖。” “好嚣张的太子妃,敢让本太子给你暖,活得不耐烦了?” 嘴上如此,身体还是紧紧不离她,手落在腰上,顺着亵衣滑下,感受曼妙的身姿。 陆行云忽然把棉被扯去,看她还有什么花样,这会儿他有的是时间,可以与她玩个够。 沈雁栖力气不如他,被子被抢了,人也被压制住,身上的衣服变得松松垮垮的,陆行云靠近,她害怕地后退。 他只是用她先前的法子折磨她。 “啊啊,别挠,好痒,啊啊,哈哈哈哈哈哈……” 她要笑断气了,四肢不停乱动,光滑的脚丫丫一不注意踢中了他的下身,力度似乎没控制住,把他踹翻了。 人背对着她,再没反应。 “陆行云,你没事吧?” 她戳戳他的肩膀。 “疼。” 他只说这一个字,假装生气不搭理她。 沈雁栖着急了,自己不是惹祸了吧?今天怎么老是做错事。 “让我看看?不然叫大夫,谁让你跟我抢的,真的很痛吗?刚才是手臂,现在又是,我真没用,我帮你叫人,你先忍着。” 他忽然转过来,熊抱着她。 “傻瓜,其实一点也不痛,你没有伤到我,你今日胆子很大,其实与我在一起不必拘谨的。” 陆行云喜欢这样恣意的她,无需谨慎对待他,夫妻本为一体,她从前那样高傲的一人,私底下竟这般可亲可爱,他不想承认自己是真*的陷在她手里了。 沈雁栖有些茫然,迎合他说道: “我也是才明白的,我对你也有些误会,说清就好了。” 手情不自禁地圈住他的腰肢。 “夕夕,我想吻你,可以吗?” 今日亲密之举已足够多,但人总是贪心不足,得到一寸便奢求一丈,他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吻。 他愿以真心交换,望她能心软,此生他唯一人尔。 “这……” 她没经验,完全不会,刚才就被他占了许多便宜,但是他要是擦枪走火就糟了。 “不,你就想占我便宜,你刚才,还不够吗?” “我的便宜你少占了?” 他看向她的手臂,沈雁栖后知后觉地收手,随后把他的手放到自己腰上。 “你也摸,扯平了,我不给你亲,谁知道你亲了以后再要求什么,嘴皮亲亲你就伸舌头了,然后手脚乱动,我力气哪里敌得过你,登徒子!” 陆行云皱着眉头扼住她的下巴。 “说一句你顶十句,是真不怕我了。” 天知道他多痴迷她现在的样子,灵气逼人,不似从前那样端着。 若天地有朝一日会崩塌,他希望就这般与她在一处,这样的妙人,就应当是他的妻。 “大不了你休了我,只要不死,我没什么好怕的。” 第22章 她说完打掉大手,补充一句,“我不喜欢被人捏下巴,你要是再这样,就出去睡!” 她伸手推搡,陆行云唇角勾起,轻轻抱着她。 “败给你了,那被子可能分我一些?” 他拥着她滚入被子里,手伸进胳肢窝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混蛋啊你,不,你放手啊。” 陆行云趁机在脸上亲了两口,就是没碰到唇,这丫头太机警了,就是不给他碰。 “沈如锦,你是不是心里有人?” “是啊。” 她翻身而上,好似没有注意到他语气中的冷酷,用自己的发丝剐蹭着他的口鼻。 “噗哈,嘿嘿!” 手指轻抚他的脸庞,俊脸上的每一处都像是精心雕刻的一般,没有半点瑕疵,沈雁栖没见过像他这样好看的人。 “你真的好美。” 陆行云的疑虑无形之中被打消。 “美?你觉得哪里美?” “我看啊处处都美,都好,就是……” 就是不属于她,她垂头叹了口气。 陆行云捧着她脸,让她直视自己。 “只是什么?哪里让你不满意?” “没有不满意,我喜欢得不得了,相公,你答应我的别食言,祖母生辰以后,再……” 她咬唇,心里竟然有些不舍,她是对嫡姐的夫君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吗? “我向来说话算话,不像你这个混账东西,宫里说得好好的,回来就变卦了。” 陆行云在她臀上拍了一下,力度不小,沈雁栖嘟唇抱怨: “我害怕嘛,你那个看起来那么厉害,谁不怕啊。” 说完她害羞地低下头,她的记忆一向不错,看一次就彻底记住了。 她脑子里犯迷糊了,可惜她不是他真正的妻子,他不会属于她,想到这里胸口愈发堵得慌。 陆行云抱着她翻了一圈。 “除了你可没旁人见过。” “你,流氓!” 她握拳捶打他的胸口。 “我流氓?呵呵,太子妃你要是再冤枉我,我可就坐实这个称号了。” “别别别,云云别生气。” 她动手戳着他的梨涡,肌肤细腻不弱女子,她多揉了一把。 “你有本事再叫一遍!” 这次是真有些动怒了,他的太子妃越来越皮了,非得好好教训一顿不可。 “云云,云儿?哈哈哈哈哈哈!” “既然叫了,可是要叫一辈子的,只有你可以这么叫。” 沈雁栖闻言,身体颤动一下,快速上前吻了他的唇,又迅速离开。 然后又想缩被子里。 陆行云可不能让她跑了。 “小坏蛋,不让我亲却亲我,你不给我一个说法是过不去的。” “我亲只是亲,你亲就是兽性大发了,我不要,我这条命还得要,你可是文武双全的太子,跟我一个病秧子较什么劲啊。” 她手脚齐用,都招呼在他身上了,这副模样,哪里还像个病秧子。 良久之后,再对视,他轻抚她的脸庞。 “夕夕,我爱你。” 沈雁栖脑子一片空白,手麻脚麻,他说的是夕夕,而不是沈如锦。 “你,认真的吗?我,我看母后的意思,很快就会,就会给你选侧妃。” “我要是真想,就不会跟你一起逃了,传闻有一点是真,我身心唯一,只有你一个,你可信我?” 第15章 重回定国公府,沈雁栖唯有这一次是从正门进的,真是尤为可笑。 若非顶替了沈如锦的位置,她怕是一生都不能从正门进了。 下车后,她手挡着日光,假装旧疾复发。 陆行云见状离她又近了一些。 “怎么了,上车去,你父亲那边自有我去说。” “这怎么使得,咳咳咳,我能行,我的身子如何你也是知道的。” 她笑着掐了一把他的手心,这些日子他们虽未同房,感情确实又深厚了些。 陆行云瞄了旁人一眼,将人拉入怀中,狠狠亲上一口。 因他生得高大,动作又极其迅速,旁人并没多少人留意到这边的情况。 沈雁栖娇嗔道: “岂有此理,你太坏了。” 双手握拳捶打他的胸口。 他手掌上移,指尖轻松点开她的拳头,十指紧密相连。 “夕夕听话,你的身体经不起折腾,我知道你不喜欢这里,有我处理就好,以后我才是你的家人,我们在哪,哪儿就是我们的家。” 她迟疑了一瞬,回过神来时,渐凉的身心好似置身火炉旁。 这话令人心动,将要应下之时,有人迎了过来。 “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里边请。” 她看向来人,竟然是管家。 先前对她毫无敬畏之心的管家,腰杆低得最深,本就不直的腰背要杵到地上去了。 “娘娘,夫人日日以泪洗面,盼着见您,又恐让您伤神,便从不打扰,这些日子忧思不断……” 男子抬起绿豆大的眼睛,沈雁栖为之一振,身体微微发抖。 她不由得攥紧了陆行云的手。 陆行云的好脸色荡然无存,展臂将人揽入怀中。 “李修,拉下去,砍了。” 一字一句似刀如风,锋利且冷。 管家脸色骤然惨白,鼓圆了小眼,膝盖瞬间就软了。 “殿下饶命,小的犯了什么罪。” “就地处决。” 陆行云话音才落,立马捂住沈雁栖的眼睛,随后一柄长剑一晃,人头就从脖颈上落下,在地上滚了几圈,途径几个人的脚下。 “啊啊啊!” 不少的宾客被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 人头就立在路中间。 陆行云搂紧了怀中人。 “不要怕我。” 他非她想的那般良善,今日谁敢给他妻子一分脸色,他不会轻饶。 沈雁栖的眼睛一直被捂着,但耳朵没消停,清晰地感知周围的一切,她猜到他做了什么。 做了几日太子妃,她深知宫廷险恶,他做到如今的地步,想必也是不易的,可这些日子以来,他展示的从来都是温和的一面。 “你护我,我怎会怕,只是夫君,如此行事对你不利。” 侧脸在他肩头蹭了蹭,他嘴角徐徐上扬。 “夫妻一体,对你不敬也是于我不利,你若执意要进,就牵好我的手,今夜还有正事要做。” 他眼神真挚,眸中无往日的急切,陆行云只愿循序渐进,就算今晚她还是不愿,多久他也是能等的。 左右他还年轻,只要她安好、快乐,足矣。 沈雁栖连忙低头。 “你这人,就不能矜持一些吗?” “矜持?再矜持与守活鳏何异啊?” 他也低头撞了她的额头,沈雁栖幽怨地看着他。 “你说什么,我不太懂。” 守活,官?还是馆,一下子脑子浮现好多笔画。 “为夫豁出去这张脸去寻我那精于情爱的几位兄弟,何等肉麻的情话、情诗赠予太子妃,娘娘还是这般不冷不热,我若是矜持了,与活的鳏夫有甚区别?” 脸磨蹭着她的,沈雁栖顿时觉得羞死人了,这青天白日、大庭广众的。 “你何必学,登徒浪子一个,你说这话咒我不是,我死了你好找个好的。” 她面上并无异样,手猛地打在他手背上,陆行云笑道: “方才所说确实不妥,太子妃就这样彪悍,我如何再敢招惹别人。” 眼神由清至浊,身躯又向她压来过来,要不是周围宾客众多,沈雁栖怀疑他会马上抱着自己就走了。 “你又胡言了,你惹了事,我要想想该怎么解释。” 她将要面对的不止是沈琢,沈如锦知道这事肯定巴不得活活吞了她。 沈雁栖心中有愧,她是真的对他上了心,替身怎么能动真感情,她还有娘亲要护。 脸上挂上忧愁。 陆行云道: “何必用你解释,我看谁敢难为你。” 言语之间,皇家威严毕现。 “门前驻足许久了,我们先进去。” 陆行云点头,小心搀着她,后方有侍从跟随,他从不愿假手于人。 后边的侍卫啧啧出声,面上散发着对主子的不满。 “殿下真厉害,借我的剑杀人,哄太子妃欢心。” 旁的大头哥道: “你要是有胆子去太子妃面前邀功,今后东宫侍从殿,你是老大。” 这人竖着大拇指,脸上嘲讽意味拉满。 李修抿嘴,挠头,一脸无所谓。 “我才不去,那天夜里还好我跑得快。” * 来往宾客摩肩擦踵,许多人她都不认得。 沈雁栖感觉自己的脚像是被灌了足斤重的铅,呼吸极其不稳。 手指的缝隙之间感受到一阵暖意,是陆行云扣紧了她的手。 第23章 “撑不住了一定和我说,明白吗?” “我只是有些不舒服,你多想了。” 沈雁栖向着他的身躯靠了靠,日后就没有机会了,以后在他身旁的只是沈如锦了。 她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二人并肩而行。 陆行云一直紧盯着她,让她没办法行动。 在移交贺礼之时她假借出恭为由离开。 一到沈如锦的居所,她也已经准备妥当了,惨白的脸色涂抹上浓妆,肤色更接近于常人。 沈雁栖今日为了配合她,特意浓妆出席,即便如此两人身上的脂粉气相距甚远。 沈雁栖捂住了口鼻,那味道太过浓烈了,她被熏得快要晕了。 “你可算来了,快换上。” 这时候的某人倒是不嫌弃她了,命令丫鬟强势夺下她身上的衣衫。 身份本就是沈如锦的,这没什么好说的,但是她们也太无礼了。 “姐姐,今日以后,是否就不会再换了?” 她的心忽然揪起来,心底隐隐有所期待。 沈如锦闻言勃然大怒,精致的妆容被狰狞的神色破坏,看着有些渗人。 “哼,你还想霸占我的丈夫不放?” 她眼里的阴狠不加修饰,沈雁栖见了不禁倒退一步。 “我没有这个意思。” “你当今日的事我不知道?太子竟然为了你斩杀了管家,管家在府中多年,是父亲的心腹,你看父亲会如何对付你。” 沈如锦的嗓音尖细,与沈雁栖相距甚远,她换好衣服便离去。 屋内只剩她和小翠。 “小姐你不要伤心,马上就自由了。” 小翠情难自抑地抹了抹眼泪,这些天自家小姐受了什么样的委屈,她都一一看在眼里。 “嗯。” 沈雁栖也不想待在这间房里,她想去见见娘亲,也不知这几日她过得如何。 走至门口,一大堆人围住。 “二小姐,您不能离开。” 显然,那些人是担心她会出去捣乱,所以打算把她困在这里。 沈雁栖摆着笑脸,说道: “我只想见我娘,别无他意。” “张姨娘在前堂祝寿,您不可以去。” 沈雁栖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却也无可奈何。 * 宁德堂,陆行云许久不见爱妻,眼神变得焦灼难安。 “怎么回事,太子妃呢?” 他默然地扫视四周,身旁的护卫不禁虎躯一震。 李修上前一步,说道: “属下这就去找。” 话音才落,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上前来。 “不必找了,我在。” 沈如锦携着一众奴仆走来,迎着曦光,眼中散发着恣意的光芒,靠近陆行云时又渐渐淡下来。 她端庄地行了一个礼。 陆行云眉头紧锁,她出恭还需补妆? 今日出门前就觉得她的妆浓了些,这会儿更甚,身上的脂粉气也太浓了一些,实在不像她的风格。 “你为何离开这么久?正要去寻你。” 他熟练地挽着她的手臂,引得沈如锦脸颊泛红,他们之间一向只有规矩。 太子是守礼之人,从前他们话就少得可怜,可刚才,她明显感觉到他有许多话想说。 这短短几日,他与沈雁栖那丫头竟然这样熟络了? 男子自从牵了她的手,脸上的笑意始终未曾落下,这是对沈雁栖的,而非对她。 沈如锦一股闷气郁结于胸,难以舒缓,若是他性子也似从前那么规矩、守礼,她还可接受,可如今。 “咳咳咳!” “夕夕,怎么了?” 夕夕?!这是给那贱人的诨名? 沈如锦从不叫这名字,真是可恶至极,卑微如尘的庶女竟敢肖想她的夫君。 “咳咳咳,没事,咳咳!” 越想越气,嘴角咯出一点鲜血,陆行云停住脚步,扶着她的肩膀说道: “你无需硬撑,先回去。” 他见她病情反复,心生自责,昨日他闹了她许久,她久病缠身,饮食作息都要比常人精细些的,她身子不便他就不该勉强的。 “夕夕,昨日是我不好,可还疲乏?” 沈如锦眼神一定,安放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嵌入肉里。 庶女欺人太甚,昨夜竟敢缠着太子。 她目光上移,看到了陆行云眼底的黑眼圈。 “没,我老毛病了,没事儿的,我还要亲自给祖母祝寿,祖母若是不见我,一定会生气的。” 第16章 “嗯,只是我听你的声音,似乎粗了些,一定是方才咳的,现在风大,我派人带你去休息,不能离开她们视线。” 只离开这片刻的功夫,她的脸色就变得这样差劲,陆行云是不敢将人交给定国公府的人了。 他还记得之前她发烧哭得那般伤心,这府里的人,大抵是些衣冠禽兽。 她那般爽朗的性子,断不可能主动与人为难的。 眸中满是心疼。 沈如锦摇头,面上笑得温婉,内里快要气炸了,袖中的指甲戳进皮肉,**之痛远赶不上心里的。 这样的男子只能是她一个人的,可现在她却要装那女人的模样。 她的音色和那贱人的相差太多,沈如锦只能压低声音假扮沈雁栖。 难道是太过了,反而引起他不悦? 当前他所有的温情,理应都属于她,待今日过去,她一定要好生教训那个庶女! “殿下,我与你一起。” 说话间就走入堂中,她虽然拖着病体,但是举止言谈得当。 沈老夫人瞅见人的那一刻,暗淡的双眼缓缓撑开布满皱纹的眼皮,精神抖擞。 她先与陆行云请安,而后再与沈如锦唠叨两句: “锦儿到了,我一直盼着你,身体可好些了?” “自是好多了。” 她以手绢捂着口鼻,将声音降下来。 “祖母,今日府外见了血腥,是我不好。” “这话莫再说了,我绝不会让你受到分毫的困扰。” 苍老的手轻轻搭在她手背上,甚是温暖,沈如锦心口的堵塞略微缓解一二。 …… 陆行云主动退后,她既欢喜,他没必要去掺和,只是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这时沈琢举着酒朝他走来。 “老臣见过殿下。” “定国公客气了,只是本宫有一事叮嘱,传闻定国公爱女如命,似乎不太可信。” 他的妻子表面上是嫡女,背地里竟然遭受过非人的折辱,他岂能就此罢休。 沈琢手里的酒杯抖了一抖,酒水落到指头上,佳酿还未入口,他就觉得喉咙烧起来了。 “微臣,不明白太子所言为何?” “是与不是你自己清楚,如锦嫁我为妻,我就不容许有人再给她上眼药,就算是亲生父母也一样,今日定国公门前见了血,就当本宫赠你的贺礼了。” 话不必说得太透彻,陆行云只为警告此人一二即可,反正日后沈如锦常与自己一道,不会再受娘家冷眼。 沈琢脸色突变,手头松动,酒杯险些掉落,沉思片刻立马想到,可能是因为沈雁栖的缘故,上前试探道: “可是小女在您面前说了什么?” 他对这个女儿的了解还是不够深,没想到短短几日的相处,此女就拿住了太子的心意。 沈如锦与太子的情分不过尔尔,当初为了搏一把,还是他大胆主动向皇帝重提婚约。 这婚约不过当日一句戏言罢了,沈如锦一直放在心上,他也有意站队太子。 如今朝堂格局,有潜力的皇子老早已经落败,贬去封地,太子登基是板上钉钉的事。 他能有一女入东宫就不错了,以沈如锦的身子骨是坐不稳太子妃之位的,若这小女儿争气,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怎么,你还想为了你新进门的妾室责难太子妃?” 他直接把手里的酒杯捏成了齑粉,沈琢愕然,吓了一身冷汗。 “万不敢如此,只是,只是……” 陆行云单手置于胸前,示意他住嘴。 “此事你务必处理好,定国公想清楚,真要为了一个人老珠黄的女子坏了名声和父女亲情?” “啊?是,是。” 沈琢逐渐放宽心,看来沈雁栖点嘴很牢固,什么都没有透露出去。 他本意并没有打算让那母女俩留下,至于沈雁栖的婚事,虽不能攀得太高,用来笼络人心也是不错的,今日看,需得重新做打算了。 陆行云见他这般神态,眼神将凝,磅礴杀气倾巢而出。 “另有一事,听说你有一个庶女,长相与太子妃有几分神似?” 沈琢后背不断流汗,儒雅名声在外的太子,内里阴狠常人不知,他可看得出来。 换亲一事,瞒不了太长时间,这陆行云莫不是已经了然于心了,那先前的话又是为何? 第24章 他只好硬着头皮回复: “一父所生,有几分相似耶属正常,太子可是想见上一面。” 他竭力掩饰自己的不自在,要是真见了,免不了要穿帮。 两个丫头容貌相似,但是陆行云也是个精明的主,怎会认不出何人与自己同床共枕,那时定国公府就是罪犯欺君,罪无可恕了。 陆行云眼眸凝住,似乎镀了一层寒霜,叫人不敢直视。 “你的算盘倒是响亮,两个女儿都想往东宫塞?” “这,亲上加亲未尝不可,不知太子意下如何?” 沈琢的腰弯得更低。 陆行云心生厌恶,于是转身离去。 * 沈雁栖第一百次与门外侍从理论: “你们困我在此,无非是担心我给姐姐惹事,不必担心,我若有任何的贪恋,今日计划就不会那么顺利了,这些天父亲纳妾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也包括我,若今日我不到场,夫人那边怕是不好说。” 她从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娘亲身体一直不好,有时记不得人,动手也是常有的事,她换回来了,理应时时照看着。 张氏一个人面对这些场面,怕是应付不下来。 今日之事,只可能是沈如锦的手笔,岑氏巴不得她在宴会上出丑才好,她也担心娘亲遭人陷害,那时父亲有足够的理由把人撵出去。 娘十多年的期盼,一朝成空,这是多么残忍的事。 门外侍从脸上有所动容,她唇角微扬,继续补充: “再者说了,若是没有我的陪衬,怎么衬嫡姐的端庄呢?” “啪啪啪!” 忽然,岑氏从外入内,看向她时满眼都是鄙夷。 “那你又想要些什么?” 妇人逐步走近,沈雁栖吓得一哆嗦,迅速稳住自己的身体。 “不管母亲信不信,我只想娘亲平安,仅此而已,只要母亲不针对我娘,一切都好说。” 她手上可说没有一点筹码,可若是要拼,她尽力也能伤沈如锦几分。 “呵呵呵,你可以去,不过也正如你所说,需得作为锦儿的陪衬,可好?” 换作平时岑氏不会多看这个庶女一眼,今日就想来看看此女茫然、无助的样子。 换亲风波已然平息,这母女俩都要任她摆布。 但沈雁栖面上过于轻松,她不禁有些失望。 “那是自然。” 沈雁栖说道。 二人携手而出。 守在门口的侍从立马就让开一条道。 岑氏颇为亲密地挽着她的手,这让沈雁栖有些茫然。 岑氏不是恶心她,真为了面子做尽了一切。 沈雁栖缩回手,反被拿住。 “小蹄子,你竟要与我置气,可得小心了。” “母亲多虑,我没有这个意思。” 她不想多说一句。 岑氏无意中多看了她一眼,无论侧脸、正脸,都太像她的锦儿了,甚至比锦儿还想像自己。 岑氏停住脚步,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不过是奴婢的女儿,张氏那贱婢如何能跟自己相比。 她的女儿自然也比不上自己的。 沈雁栖疑惑地看向岑氏。 “母亲怎么,身体不适?” 她瞧此人面色蜡黄,气息也没有往日稳了。 “母亲多有操劳,小心才是。” “何须你来假好心。” 喧闹的声音抢先入耳,她们进入内室,此处全是女宾客,她没看见陆行云,脸上有些失落。 正前方迎面走来一个贵妇,身旁带着一个年轻女子,正是叶咏馨。 “国公夫人,这就是你的小女儿,两姐妹可真像啊,简直和你肚里生出来的没两样啊,哈哈哈哈哈哈……” 来人心直口快,激得岑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沈雁栖心头感到一阵心酸,尖酸刻薄如岑氏竟也难免这样的羞辱,身为主母还必须忍耐下来。 纷争从来不局限于宫墙,宅院之内亦是如此,其实娘亲虽然远离了国公府,但是也一直在斗。 沈雁栖拉紧了岑氏的手,手上甚是冰凉。 她看向对面的两人。 “回丞相夫人,小女名叫雁栖,多谢您的夸赞,娘亲的女儿不比您的爱女绵里藏针,甚是谨慎……毕竟啊,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显而易见,沈雁栖在点前几日的宫宴。 叶咏馨脸色瞬变,惊恐地看着丞相夫人。 “母亲,我身子不舒服……” 话没交代清楚人就跑到丞相夫人身后。 沈雁栖眉眼带笑,手半掩口鼻,脸上挂上懊悔的神情。 “都是小女的错,方才这词似乎不太对劲,小女不识几个字,冲撞了叶姐姐,让您见笑了,不然我去给姐姐赔个不是,雁栖才回府中,您可不要与我一般见识。” 叶咏馨嘴角抽了抽,众人皆知晋中之内,沈如锦贵为第一才女,平日里她吃瘪便算了,连这个新进府的庶女都敢为难于她,真是岂有此理。 一旁的林氏见自家这位轻易就被挑起了情绪,心里一阵厌恶,庶女就是庶女,永远上不了台面。 第17章 “真是一个伶牙俐齿的好姑娘,国公夫人好福气,看来主母和亲娘之间关系匪浅了,听闻,夫人多年前发卖了一个婢女,近日竟然一跃成为姐妹,真乃好事一桩,似国公夫人这等大气的女子,世间少见,也是国公爷的福气。” 这人话里话外夹枪带棒,看来上一辈的恩怨也颇为深重,沈雁栖明显听到岑氏深吸一口气,她轻轻扶着岑氏。 岑氏打掉她的手,径直走到林氏身前。 这二人似乎是要打算撕破脸皮了。 周围气氛紧张到了极点,许多人的目光都投向这里。 “多少只用应付一个,不像丞相府的大夫人,亲女不在身边可谓是凄凉,三小姐的生母可是你亲妹,论大气,我不如你。” 她们的脸上精彩纷呈,林氏眼中迸发着不甘,姐妹共侍一夫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而她怀有身孕之时,亲妹登堂入室。 若不是那人头胎也是个女儿,那她的地位就要岌岌可危。 这么些年一直在斗。 眼见情况愈演愈烈。 叶咏馨和沈雁栖同时上来扶人,再发展下去,今日铁定要出事的。 沈雁栖也百思不得其解,岑氏平日里那么冷静沉着一人,怎么突然变了。 “娘,别置气,今日是个大日子。” “用你说!” 岑氏言辞激烈、眼神凶狠,恨不得扒了她的皮,另一边的情况也是如此。 叶咏馨遭到冷遇后看向沈雁栖,反思方才与其发生的争执顿觉莫名其妙。 按照沈如锦的性格,怎么会善待沈雁栖。 两人生母之间的仇怨不可谓不深。 “沈小姐,你我可曾有什么误会?” 她明显感觉到沈雁栖话里对自己的讽刺。 “你我初见,哪来的什么误会,快快入座吧。” 沈雁栖知此人心眼小,心思缜密,国公府的大事可不能让这人看出来了,所谓唇亡齿寒,她此时与定国公府是绑在一起的。 二人纷纷携着自己的“母亲”入座。 沈雁栖轻拍岑氏后背帮她舒一口气。 “母亲勿要伤神,不值当。” 岑氏看到正脸,不知怎么回事,心底里的气焰霎时消散了一半。 沈雁栖生得柔美可人,就是女子也忍不住多看几眼。 岑氏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张和自己越来越像的模样,似乎,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 眸中有泪光,曾几何时,自己不曾这般,不过十几年光阴,竟把自己磋磨得不成样子。 沈雁栖自然注意到她的异常,心中有些触动,拿帕子帮她擦拭眼泪。 岑氏躲开,疾言厉色道: “既得利益者,有什么好说的。” 沈雁栖为之一愣,她哪来什么利益,今日之后就是要离开的。 她继续放低态度: “看来母亲对我误会颇深,父亲待我娘的态度你也见了,我当然也是一样的,说实话,我对他没报什么期望,只是娘亲执念太深,我也不想和姐姐为敌。”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都这般温顺了,岑氏应不会明面上为难她和娘亲了。 “你最好老实点。” 话语还有几分发颤,身体也绷得紧紧的,沈雁栖体贴地帮她按摩。 指头流连于几处大穴上,酥酥麻麻的感觉游走全身,岑氏感觉通体畅快许多。 戒备的身心放松下来。 眼神无意瞟到自己亲生女儿那边,自从沈如锦回家后,更加冷漠,从不主动亲近她,对待沈琢倒是如往常一般。 忧思袭上心头,此刻纤细的手指正到了她的双肩,每一下都恰到好处,就是跟着她快二十年的奴婢也难以做到这种程度。 沈雁栖非她亲女,亦非从小在身边教养长大,能做到如此,只能是为了张氏。 第25章 张氏纵使在别的地方逊色她甚多,可有一个贴心、健康的女儿。 “你平日就是这般帮你娘按摩的?” 她胸中泛起一股酸意。 “娘亲身体不好,总是伤到自己,这是我跟一位老郎中学的,母亲你可好一些了?” 沈雁栖手移到她的虎口,接着揉捏,眼中没有半点他念,似乎也乐在其中。 岑氏眼眸有些发酸。 “倒是好了许多,你做这些求什么?” “我娘在何处,我,我可以与她多说几句话么?” 沈雁栖许久不见亲娘,心里甚是挂念,不知她身上的病可好些了? 国公府是不缺大夫、药材的,希望娘能好一些。 岑氏看她眼神真挚,便不作怀疑。 “她在你父亲身边,今日趁这个机会,也为你挑一个夫婿。” 岑氏起身,拉着她到一排珠帘处。 女眷在内,男客在外,此次沈琢携带着张氏在外亲自帮她挑选夫婿。 “你可瞧瞧,有无看得上眼的,这次我便不为难你了。” “母亲何时为难过我。” 沈雁栖面上维持着端庄的笑容,心中不详的预感逐渐加深,这可不太妙,她并不想这么快就谈婚论嫁。 “可是为何这样着急?” “你心中难道没点数?” 岑氏眉眼舒展,牵着她的手指向了沈琢,沈琢能这样热情,定然不是转性想做好一个父亲。 自然是要用她的联姻巩固自己的势力。 沈雁栖眼皮耷拉,心里一阵难受。 “我这就要为父亲铺路了?” 侯门子女的婚姻向来不由己,她能有这几日的一段误会,似乎已经不错了。 沈琢不可能让她安稳离开的,是她想得太浅了,以为只要恢复身份便能离开。 眼眸蓄满了泪水,岑氏见状不知为何心口一堵。 “也不会随便让你嫁的。” “我明白。” 鸟入笼再难有广阔的天地了。 她无暇审视那些男人如何,一眼能看出绝伦容貌、不凡气度,但心性如何是个未知数,而她的心,早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母亲,你有后悔过吗?” 她突然这么一问,岑氏不禁有些慌乱,喉咙发干。 后悔?这件事她到未曾想过。 沈雁栖猜到她会是这个样子。 “您当初是不是也是这样相中了父亲?” 岑氏轻抿嘴唇,将目光收回,集中在她身上。 “你怎么知道的?” “其实这不难猜,想必当年的父亲一定是极好的,才会让你在千万人之中选中了他。” 岑氏噗嗤一声笑出来。 “没这么夸张,无非是寻一个顺眼一些的罢了。” 语毕,她轻叹一口气,及笄之年到今已经十七年了,她竟差点亲手重现当年的场面。 “母亲,昔日可是有不顺眼的?” 岑氏面上一热,神情恢复之前的冷峻。 “你放肆了。” “乡野出身,未免粗鄙了些,日后要劳请母亲多多教导。” 这话原是岑氏说的,今日送还给她。 岑氏面色又柔和许多。 “张氏人不是个东西,竟然有你这么一个讨喜的女儿,这点我不如她。” “姐姐容貌、才学均在我之上,竟不能得母亲欢心吗?” 一番交谈,她们之间热络了些,沈雁栖逐渐放开胆子。 “曾经也是个乖巧的,可自从十年前那次大病……” 岑氏眸色渐深,不欲再说,偏头看沈雁栖,少年笑眼盈盈,与昔日总扑她怀里叫娘之人稳稳重合。 “这不是你该问的,你*啰嗦了。” 沈雁栖立即闭口了,她退开。 岑氏遣一位婢女到身旁,将沈雁栖带到到沈老夫人身边。 “祖母。” “真像啊。” 老夫人亲昵地拉着她的手。 “这些年苦了你了,我一定尽力补偿。” 沈雁栖摇晃着脑袋眼底的泪水也摇出几颗出来。 旁人端来茶水,沈雁栖给老太太敬茶,动作假装笨拙,引得周围人哄堂大笑。 “不愧是乡下来的庶女,一点规矩都不懂,模样和沈大小姐没什么差别,气质却如此,哈哈哈哈……” 沈老夫人面上也有些难看。 周围的声音不算大,但沈雁栖还听得十分真切。 这些都是她今日应当要受的,衬托沈如锦,这是她答应岑氏的。 可是沈琢要拿她的婚姻做文章,却放任这些人嘲笑她。 看来并没有多少在意,她只是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 其实这样倒还不错了,她不用耗费太多心神在沈琢身上。 “祖母,我娘沉疴不愈,可寻了良医么?” 沈老夫人眉头紧皱,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问。 “你娘有病在身?” 沈雁栖点点头。 “虽说是一些小病,到底还是要注意一些的。” 张氏疯癫之事不能宣之于口,不然会出大乱子的。 她笑着说: “这事儿你父亲会留意的,你这小丫头,瞧着真俊,不比锦儿差呀。” “哪里比得上姐姐?我容貌粗鄙,可没人夸我相貌,也就是祖母心善,不忍贬损我。” 她低头,幽怨感十足。 “你这孩子,哈哈哈哈,哪个混蛋敢贬损我的孙女!” 沈老夫人紧握着她手,带着人走,一一向自己老姐妹引荐。 沈雁栖一一拜见,这些贵妇她一个也不认得,介绍过后还是头晕晕的。 这一顿下来,就到了晌午了,饭桌上,女眷一室,男客一室,不过通过帘子她还是看到了陆行云,偷偷看一眼即可不过这一瞬即逝的眼神叫沈如锦看见了。 她气愤地看着沈雁栖。 两人四目相对,沈如锦刀: “妹妹,刚才在看谁?可是有相中的儿郎了?我让母亲为你做主。” 第18章 “锦丫头,婚后放肆了,怎么还管起你妹妹的婚事了?” 眼神中的宠溺像是灌了一整瓶的蜜水,要腻死人,和刚才对待沈雁栖的眼神相差了许多。 沈雁栖继续低头,热泪滚滚落入饭碗,她静静听着她们的安排。 “祖母误会我了,我看妹妹初进府,这选择夫婿需得慎重,妹妹别是才看上一个,另瞧上另一个了。” 沈雁栖心里咯噔一下,这是在点她,兴许这只是个开头。 她继续动着筷子,一点菜不要,和着热泪的饭就够咸、够饱了。 耳边的声音实在聒噪。 “混说些什么……” 她没坚持听下去,总归是不利于她的。 沈如锦时不时插一句,那些话像密密麻麻的刀子插在她心口,很疼。 沈雁栖转移视线,寻觅自己娘亲,那人像没事人一样,脸上没有半点波动,也不看她一下,甚至于在看沈如锦。 “我有些不适,想歇息一下。” 她没有与人商量,自己不懂规矩的印象已经落实,也没必要忍耐了。 她用帕子捂着脸跑了出去。 跑了一段路,倒是没人追上来。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忽然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她回头一看,竟然是岑氏。 追来的竟然是曾经交恶的夫人,何其讽刺。 “母亲,我失礼了,我认罚。” “我没有这么锱铢必较,先前与你说做锦儿的陪衬,你竟当真了,怎么,当真没有为自己考虑过?” 沈雁栖头一次认认真真地审视岑氏。 看来人都有两面,之前是她太浅薄了。 “母亲可否明说?” “就算乡野也免不得与人争斗,你刚才弄这么一出,传扬出去,对你的婚事不利。我答应过你,会给你找一门好婚事,我不会食言,你自己的事你也需好生对待。” 沈雁栖心头一暖,她听得出来,话语中的关切不似作假。 “谢谢母亲,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婚事,我还没有考虑,而且我已非完璧,出嫁时定然会被发现,其实我没有什么大志向,只要我和娘亲都好好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岑氏一惊。 “我竟看错你了,你先前的表现可不像安于现状之人。” “我是定国公府的小姐,您的女儿,对外我们是一体,我说那样都话,做那样的事都再正常不过了。这也是假扮姐姐这些日子的收获,侯门已是深海,更遑论皇家,姐姐日后的日子才是不易。” 她握拳,手心穿出酥麻的感觉,那日的伤,似乎还历历在目。 岑氏问道: “你这话何意?” “在宫中险些被叶小姐一行人陷害,另外,姐姐失踪似乎与祁王在一处,被辰溪公主所见,所以姐姐的境况并不好。” 岑氏明白其中意思,难怪沈如锦方才对叶咏馨那样说话。 第26章 “你因为她受伤了,日后你娘,我不会针对她,这么多年过去,我也早忘记有她这么一号人。” 沈雁栖面色不佳,自己娘真是输了个彻底,连唯一的仇敌都记住她了。 “多谢母亲。” “今后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你也无需早晚请安,你从前如何,今后也便如何,不用受这些繁文缛节搅扰。” 岑氏所能做的,就是在可控范围内给予她自由。 这份自由也是自己从前所希冀的。 此女像她,却又高出她太多,知世故而不世故,这是最难的。 “母亲,何至于此,我没做什么。” 她甚至对自己的姐夫动了不应该有的心思,今日也不过帮岑氏按摩了一番,也带着些假意。 岑氏这样行事怕是会惹沈琢、老太太不喜。 “你代我女受苦,这是应该的,你的婚事,晋中倒是有几位早年丧妻,但让你去做填房,也不妥当,总之一切在你,不过你得快点拿主意,等到你父亲,那我可就无法了。” “真到了那一步,我不如削去这一头青丝,做姑子去。” 沈雁栖笑道。 岑氏轻抚她着一头靓丽的乌发。 “这样漂亮的头发,剪了多可惜,你这孩子说气话来,嘴就不把门儿,在府里也便罢了,在外容易遭人捏住把柄,万不可如此了。” 手指经由发际落下,不经意落到眼角一颗泪痣。 锦儿也是有一颗泪痣的,只是后来莫名消去了。 这颗痣上还有一道印子,似乎用手抠过,兴许是幼时顽皮所致。 她见沈雁栖头发有些散乱,有几缕头发散落在肩上,于是拔下自己的一根白玉簪子,亲手绾发。 “头发乱了,小心些。” “多谢母亲,那个母亲能该回去了,等会儿连累你受训。” “哈哈哈,旁人说便说了,我管不了这么多,你先回去休息。” “是。” * 沈雁栖时不时摸着头上的簪子,质地软和,是上品,这还是头一遭除舅舅以外,有人送自己这样贵重的东西。 转眼间却撞上了人。 “啊!” 她跌了一跤,簪子竟然戳破了手心,她压住泪意起身,看向来人——慕容瑾,脑子嗡嗡作响。 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慕容瑾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沈二小姐?我怎么看着就是大小姐呢?” 她才想破口大骂,想到自己的声音和沈如锦的相距甚远,真要说话,难免就暴露了。 慕容瑾这人没什么好说的,她不喜欢阴险毒辣的小人。 她施礼而后准备离去,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拦她的去路。 “怎么不说话,难道本王还不配与你说两句了?” 慕容瑾注意到她眼角挂泪,似乎被人欺负了。 “你竟哭了。” “……” 她仍然不言语,慕容瑾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姑娘怎么还不说话。 “你,你生来就不会说,还是病了,抑或是你不想与我说。” 眼神还和以前一样锐利,沈雁栖知道自己和他对上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她焦急地摇头。 慕容瑾道: “那看来不是我的原因了,可怜的姑娘。” 他也看出她与沈如锦的区别。 “你不是她,她不会这么惊慌失措,沈如锦这个心比天高的女人,向来孤傲。” 沈雁栖怔愣片刻,难道他们真的有那么一段? 她挠挠头,困惑不已。 谁知他话音一转: “你这小丫头冒冒失失的,但十分可爱。” 一个男人说一个女人可爱,这可是相当地危险。 慕容瑾忽然拿起她的手腕。 “世间难得如此相像的人。” 沈雁栖拍打他的手,但没有丝毫的用处,慕容瑾看着瘦弱,力量一点也不弱。 “哈哈哈哈,听说小姐名叫雁栖。” 这人对她拉拉扯扯,言语异常不当,沈雁栖放弃了抵抗,对上他的眼神,片刻以后一脚踢上去,正中裆部。 “啊——” 一声惨叫很是响亮,她虽后悔,但是不敢停留一步,这男人太可怕了,被他惦记上可不太妙。 她迈开腿不辨方向,哪里有路哪里跑,走最平坦的一条,发了疯似的狂奔。 迷茫之下,她有些忘了路了,沈雁栖对这府邸真的太不熟悉了,之前有人带路才不至于迷路。 “该怎么办,小翠不在身边。” 眼前的院落排得很挤,她不知道自己跑到哪里了。 “弄好了吗?可得快一点。” 她忽然听到琐碎的声音。 沈雁栖凑近了听。 “卢小姐武艺颇高,会不会有意外?” 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卢小姐?该不会是卢云香吧? 沈雁栖皱紧了眉头,这什么好运气,这都能让她给碰上了,今天出门就该看看黄历,这么什么烂事儿都找上门了。 “放心,前几日卢小姐受了罚,今日此举定成,嫁给祁公子又不是什么坏事。” 两个女子的声音越来越近沈雁栖急忙躲到一边的石柱后,待人没了踪迹她走进去时瞧见,一男一女被扒了衣裳,一同躺在一起。 这什么祁公子她不认得,这两人摆明了是被算计的。 渐渐地,两人嘴中发出声音。 她单手捂脸,非礼勿听。 目前她能带走一个就不错了,但是带人走必定出乱子。 “卢小姐,你醒醒!” 卢芸香像个死人一样昏迷不醒。 她巴掌扇过去,把人扇醒了。 “谁打我,沈如锦!” “快走,有人陷害你!” 沈雁栖拉她起身。 “除了你,还能有谁!” “我不是沈如锦,我叫沈雁栖,不知你惹到了谁,如若不走,马上就有一群人过来,届时你要怎么自处?” “我,我……” 卢芸香有些清醒了,想到刚才是沈如锦给她敬酒,如今见到一模一样的脸。 听闻沈家迎来一个庶女,长得和那贱货一般模样。 “你为什么帮我?” 她急忙拉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 “你是真不着急啊?” 话音刚落,就听到密密麻麻的脚步声,沈雁栖慌得一批,现在不止是卢芸香了,再这么拖下去,就是她也逃脱不了了。 慌忙之下,她瞧见一边的榻上有一个棋盘。 “有了,你,我们把那男的拖床底。” 卢芸香鬼神神差地听话去挪人,把人塞床底才发觉自己被人命令了。 “你……” 沈雁栖强行带着她坐到榻便,摆上棋盘,她看卢芸香胸前的风光半开着。 第19章 “真是的。” 沈雁栖帮她弄了一下,但是时间太紧了,来不及弄好,卢云香这一身珍珠缀玉衫款式太过复杂,跟自己的两模两样。 手指触摸到珍珠,一不小心就滑落。 沈雁栖干脆把自己的衣服也脱一件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 卢云香觉得没必要这般,多她一人被外人看见,情况只能更糟,更何况自己的名节受辱与此人何关。 “被看见也就罢了,我不带怕的。” 沈雁栖没有理会,兀自脱自己的衣裳,沉声道: “你等会儿不要轻易出声,女子的名节至关重要。” 她裸露一条胳膊出来,另取了两只茶杯,里面倒满了茶水。 门蓦地开了,她们二人执棋子落下。 “怎么又输了,脱就脱,谁怕谁啊。” 一旁的卢云香有点跟不上她的节奏,这些话也听得云里雾里的。 亲眼看着她解下自己的腰带,从里面抽出一件小衣。 “你愣着做什么?赶紧收棋,你才赢我一局,再输的话,你可就脱光光咯。” 卢云香这才明白她的“馊主意”,脸色难看地去收棋子。 沈雁栖手枕着脸,头一歪看向外边,一排人整整齐齐地站着。 “怎么,你们也想来吗?只是有点坐不下了,卢小姐太弱了,才三盘就不行了,你们谁来啊?” 年轻女子被吓得倒退几步,年长的妇人认得沈雁栖。 “败坏门风,简直是岂有此理,白长了和沈小姐一样的容貌,不如沈大小姐半分。” 妇人气得手发抖,手里的绢布几乎要抖落下来。 沈雁栖下榻,吊儿郎当地走向那妇人,手肘抵着门边。 “这位夫人,你要与我比吗?你的衣服倒是够多,但就是年纪大些,我不与年纪太大的交友,您女儿倒是不错,可以做我朋友。” 她看向妇人身后的瘦削女子,一把将人拉过来。 “姑娘,敢问芳名。” 她学着市井纨绔勾搭良家女子的语气,将小女子吓得够呛,一句话不敢说。 第27章 妇人回过神来将小女儿牢牢护在身后。 “岂有此理,定国公府一定,一定要给我一个交代!” 她气得脸红脖子粗,上牙都要将下唇咬破了。 沈雁栖面上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交代?呃……那个,你们要什么交代?我只是交个朋友,也没做什么,夫人你是不是怕玩不起啊,没事的,又没有别人。” “疯子,你一定是个疯子,孩子我们走!” 妇人拉着自家贵女逃了,这一闹,周围人仰马翻。 而卢云香在这间隙已经穿好衣裳了,她取自己的披风披在沈雁栖身上,周遭议论纷纷,出口的话甚是难听。 她咳嗽两声,解释道: “我和雁栖一见如故,雁栖多喝了些,诸位勿怪,小女自小在马背上长大,雁栖也无拘无束,扰了诸位的兴致,对不住了。” 众人闻言,怒火熄灭一半,不过看向沈雁栖的眼神还是充满了鄙夷之色。 忽有一道声音传来: “沈小姐怎么是你?” 沈雁栖眼前一亮,大步走到一个小丫鬟身前,此人正是芜泽,是沈如锦的人,这下她明白了,原来又不小心惹到沈如锦了。 “怎么,不能,是我么?” 芜泽没多余的话说,计划生变,沈如锦也没有告诉她该如何做。 紧接着,另一波人到,是男客。 今日之事真是够荒唐的。 她一眼看到了陆行云,身旁女子紧紧挽着他的手,还有看戏的慕容瑾。 “各位是来找我的?” “栖儿,你怎么在这?” 岑氏脸色不佳,走向她。 沈雁栖身体一热,眼眸低垂,没想到岑氏也跟着来了。 肩膀抖动,披风险些落下,岑氏及时抓住,避免了披风掉落。 “稍后再找你清算。” “我,卢姑娘教我下棋,母亲也知道,雁栖的棋艺真是差到了几点。” 对面的陆行云,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有些慌神,这声音,他无比熟悉,而身旁之人,方才说是感了风寒。 这太不对劲了。 “你们就缺这一时半会儿的功夫?” 岑氏语气愈发恶劣,要不是人多,沈雁栖以为她会上来破口大骂了。 “这不是一时忘了时间么?母亲,我错了,不该拉着卢姑娘做这些事,请母亲见谅。” 这时卢芸香也穿戴好了衣服,单手拥着沈雁栖,说道: “夫人,我与二小姐一见如故,关着门下棋,只是雁栖性子野些,加上门户禁闭,我们自己寻个乐子,这么一大伙人,看样子却是来捉奸的,难道我们两个女儿家还能做些什么不成?” 岑氏解释道: “并非如此,只是听闻走水,过来瞧瞧。” “走水也无需这般兴师动众吧,哟,大小姐也到此来了,沈大小姐身子不爽,可别伤到……” 沈雁栖轻咳了一声,卢云香就住嘴了。 “沈雁栖,来日我们再比,刚才耍赖赢了我三局,你给我听着,我一定会讨回来的。” 她靠近沈雁栖。 “好妹妹,多谢你了,日后我一定报答。” 她拍了拍沈雁栖的肩膀,而后大步流星地离去。 屋里的情况尤其尴尬,众人不欢而散,只剩下岑氏以及张氏。 张氏说道: “谁叫你干这些混账事的,跪下!” 张氏直接上手给了俩耳刮子,一点面子也不给。 “娘亲,我没有。” 她起身。 “你还没有!你这个贱蹄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你,你跪下!” 沈雁栖这就又跪下了。 “娘,没……” “啪!” 张氏毫不犹豫,一巴掌挥下来,沈雁栖抚摸自己被打肿的脸,这是娘第一次打她脸,还是当着岑氏的面。 “娘,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你这个混账东西,一出世就不是个好东西。” “我,没有!” 张氏另一只手也举起来,又要落下,沈雁栖一把拿住她的手。 “就算你是亲娘也不能不讲道理就动手打人。” 沈雁栖力气稍用大了一些,震得张氏连连后退。 “你你,你这个不孝女,再还手你就不是我女儿。” 她再次举起手,却被岑氏拿住。 “够了,你教导不善,今日之事呢以为你就能摘干净了?去祠堂禁闭十日,抄送百张佛经。” “什么,凭什么。” 张氏不愿,自己好不容易得见天日,凭什么去那鬼地方。 “凭你为人母没有尽到一个母亲该尽的职责,够了吗?你难道要让国公爷知道此事?怕那时就不是跪祠堂这么简单了。” “是,我去。” 张氏骂骂咧咧德离开。 沈雁栖脸上的疼痛,渗透到骨血里,疼得很,岑氏命人拿了干净衣裳,顺便给她换上。 “母亲,我,我自己来。” “别乱动。” 她手速极快,没多久就脱下上衣,女子圆润的肩头露出,肩上有一道浅浅的花瓣痕迹。 “这,你这么会有?” 岑氏面上变得严肃,沈雁栖也是头一次知道自己身上有这痕迹。 “母亲,这有什么问题吗?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可能是胎记吧,我之前并不知道。” “没,没什么,你快换上。” 沈雁栖拿过衣服自己换好,换衣期间她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把事情告诉她。 岑氏面上如霜雪落下,幽深凝重。 “我知道了,你的婚事算是让你作没了,你父亲那边,交给我吧。” 沈雁栖不解地问道: “母亲不必如此,我自己做的事自己一人承担,我娘,您别难为她,她很苦。” “做她的女儿你才苦,栖儿,婚事无望你便待在我身边。” 岑氏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随后开口唤来几个婆子,将床底下的人抬走,吩咐他们从后门抬走。 她们二人一同出门。 “母亲不去姐姐那边吗?” “不了,今日有太多事等着我去处理,你可别再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岑氏揉揉眉心,过分跳脱的孩子惹人欢喜亦惹人愁。 “雁栖明白。” 分别以后她意识到一件大事,自己不认路,忘记让岑氏给她留人了,她只好自己摸索着走了。 沈雁栖七弯八绕地跑了好几处地方。 “哎呦我的天啊,好累,这里好大,好渴啊。” “给。” 有人给她递过来一杯茶,沈雁栖道了一声谢,直接一口闷。 偏头一看,竟是陆行云。 她立即跳了一步,单手抱着红漆柱子。 “你,你……姐夫?” 今日的烂事儿真是一茬接着一茬地冒出来。 “是我,你在怕我?” 陆行云侧脸微颤,这人是否太有个性了些,像是她的妹妹。 “呃,没有,没有。” 沈雁栖脑子发热,脚下动作不断。 陆行云瞧见她脸上的痕迹,其中缘故猜测到几分,定与刚才的事情有关,可是,可是据说定国公沈琢很宠爱这个女儿,怎么今日一见,名不副实呢? “你与卢姑娘来往,难怪定国公夫人生气,日后万不可如此了。” 沈雁栖重重地点一下头。 “我明白。” 他们同在一个亭子里让人看见了到底是不好的。 “呃,姐夫,我,我还有点事情,我想先走!” 第20章 沈雁栖双腿都在发抖,要是被人发现又不知会生出怎样的祸事,但眼前人的态度有些难以捉摸。 耳畔吹过一阵冷风,冻得她面颊稍红。 她试探道: “殿下,臣女可否,可否离开?” 声音中的颤动显而易见,她时时刻刻都得把声音伪装起来,毕竟一起过了这么些天,他定然清楚自己的音色,沈如锦那边可就难办了。 对面之人的异常陆行云自是没有错过,这是他们的初次相见。对方出自乡野,心性未受驯化,何故像沈琢之辈一样惧他。 若沈琢有意安排此女接近,也不会以这样的方式。 陆行云满脸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人,双眸审视一番,样貌当真几乎和太子妃一模一样,他先前就有片刻的恍惚,仿佛,她就是沈如锦。 现在这种感觉愈发强烈起来。 “你和你姐姐很像。” 沈雁栖脑子发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这时候应该说些什么呢? “姐姐又哪里,是我能比的,殿下,听说姐姐身体时常出变故,最近,还好么?” 她原是想劝他去陪沈如锦的,但是由她一个“外人”说这事儿也太奇怪了些。 “她很好,你先退下吧。” “好……” 第28章 沈雁栖松了一口气,提裙就跑,心跳跟击鼓似的,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你别跳了,太可怕了,得早点做打算才是。”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变故。 沈雁栖了解沈琢这些人,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和娘亲的,但靠他们一定不成。 今日先是杀了管家,然后帮了卢芸香,按照沈如锦的性子,定然要与她闹了。 她之前的玉也寄放到了七宝阁,这东西是娘亲给她的唯一物件,得要回才行,只是她当日用的是沈如锦的名讳,这会儿免不得又要去求她。 沈雁栖绕了半天,问了三个人才找到方向,走到前堂之中,她一眼看到小翠。 这会儿众人聚在一起,不知道做些什么。 “小翠,这是怎么了?” 沈雁栖身子骨半倚靠着她喘气,这一路绕得头都要晕了。 小翠帮她扇扇风,缓缓道来: “啊,小姐,是大小姐,她身体不适,一群人围着她,甚至还包括,包括姨娘。” 小翠小心翼翼地说完,眼神饱含心疼与不忍,自己和沈雁栖从小一起长大,名为主仆,说是姐妹其实不为过。 张氏压根儿从未把沈雁栖当作亲女儿看待,这点外人都看得清楚,只有沈雁栖一个人傻乎乎地深陷其中。 “小姐,我感觉,姨娘有点不对劲。” 沈雁栖身体僵硬片刻,回过神来,扶着小翠的肩膀以稳住自己的身形。 “可是发生了什么?” “小姐不在,我当然要好生看着姨娘,就您消失的这会儿,我和姨娘身边的小红,闲聊一会儿,不止是小红,就是添茶倒水这趟功夫,我有意无意和许多人聊,发现几个奇怪的事情。” 小翠的眼神忽然变得畏惧,沈雁栖忙握住她的手。 “若是机密之事就烂在肚子里,别说了。” 她担心小翠知道什么秘闻,要是被正主得知,免不了有一场腥风血雨,而以她的实力并不足以护住小翠。 小翠反而贴近耳旁。 “姨娘在大小姐生病的时候几度看望,甚至亲手做羹汤、药膳,甚至都不讨好国公爷。” 沈雁栖眼眸酸酸,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张氏是个执念入骨的偏执狂,没想到竟然有人能够让她暂时放下,而这个人竟然是沈如锦。 “我也病入膏肓过,怎么就对我不闻不问呢?” 她攥紧了手,痛从心尖到指尖,再到全身,也不过一瞬的时间。 沈雁栖悄然走了上去,目光在找寻自己的亲娘。 李氏手上攥紧了帕子,焦急地在一旁等着,身子半躬着,恨不得挤进去,抱住那个易碎的女子。 沈如锦身边围着许多人,几乎个个都是真心。 沈琢夫妇更是如此。 沈雁栖不免有些心痛,旁人也就算了,可是自己亲娘怎么,也。 她不懂其中的道理,张氏有什么理由去关心沈如锦呢? “娘。” 她上前委屈地叫了一声,李氏一个严厉的眼神扫过来,十分地不耐烦。 沈雁栖轻轻伸手,被她一下打开,力度不断小,手背留下硕大一个巴掌印,皮肤上火辣辣地疼。 随后小翠上来挽着她的手臂,什么话也没说,沈雁栖心中一暖,看来自己身边不是没人。 她心口堵得慌,只是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她立马换上另一副表情。 “娘,姐姐,怎么了?” 她再次主动挽着李氏的手臂,却被一下推开,力度不轻,她差一点摔倒。 “你注意谨言慎行。” 沈雁栖抿唇,指头持续发白,李氏完全一个眼神也不给她。 她下蹲,看向岑氏,好歹岑氏应该会顾及面子,不会对她如何。 “母亲,为何不让大夫前来?” 岑氏明显愣了一下,并没有推开她,回复道: “她身体有恙,不能轻易动弹,只能等大夫前来。” 岑氏注意到挽着自己手臂的手腕上一一处红晕,她将手拿起来看,随后用自己的手掌盖上,轻轻抚摸。 “辛苦你了。” 这样的话生母也不曾对她说过,反而是交恶过的岑氏。 “这没什么,只是母亲,眼下人众多,想必对姐姐不利,不如遣散众人,这么多人看着,到底对姐姐不好,再者,太子若是前来,要强行带走姐姐,可就不妙了。” 沈雁栖附耳过去,继续, “更何况,我假扮姐姐,可我的身体好歹和姐姐的不一样,太子见姐姐这样,难免会怀疑。” “你想继续假扮?” 岑氏狐疑地看着她。 沈雁栖摇头。 “并非如此,只是让人散开罢了,人如此多,到底对姐姐是不利的。” 岑氏思虑片刻,觉得有些道理,她转头吩咐自己的贴身丫鬟,令其遣散众人。 片刻时间,此间就只剩下侯府众人了。 岑氏拉她到一边,问道: “才分别不到两个时辰,你怎么又被打了,谁打你。” 温和语气变得十分眼里,这人似乎想为她出头,暖意驱散周身寒凉。 “没有人打我,只是刚才去拉姨娘,她似乎又犯病了,我和病人计较些什么呢?” 脸色相当难看,浸浴内宅多年的岑氏看出她的异样。 “她有病没病我也看得很清楚,这些年一直是这么过来的?” “娘亲与常人不一样,我能理解。” 心中自是苦涩非常,但她连怨的资格都没有,因为娘亲是病人。 “你这个孝顺女儿倒是做得不错,不仅仅遭受我的刁难,你父亲的无理要求,甚至于你亲母的冷落,你一点也不怨?” “这倒是没有,怨念多少会有一些,只是母亲不是已经接纳我了?这样我也就安心多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背,还有点疼。 “本来对你还心存怀疑,我数次迁怒于你,说起来我和你娘没什么恩怨,或者说她完全入不了我的眼,不过你倒不一样,歹竹出好笋,她竟然会有你这样的女儿。” “母亲,这些可否别说了,那是我的亲生娘亲。” 岑氏点头,自己的确说得有些过了。 “嗯。” 她看向自己的女儿,沈如锦还是躺在地上,这会儿大夫前来,为沈如锦诊脉,脸色颇为不悦。 “小姐本就沉疴难愈,又受到了惊吓,老夫先开几副安神的方子,切记这几日不能情绪大动,否则神仙也难为啊。” “琳儿送送大夫。” 岑氏给旁人使了个眼色,琳儿从包里取出赏钱给大夫,这是惯例了,侯府上的外用大夫基本就这一个。 岑氏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要是可以,她宁愿自己来遭受这些痛苦。 如锦还这么年轻,就要日夜遭受病魔的侵袭。 眼泪应声而落。 一旁的沈雁栖想出声安慰几句自己的眼神却忽然看向张氏。 张氏脸上的平静骤然崩塌,仿佛伤痛到了极点。 丝绢捂着口鼻,几乎要哭出声来。 沈雁栖颇为震撼,这是她应当有的吗? 不过这次沈雁没有哭,她注意着在场所有人的动静,也包括沈琢。 “先把眼泪擦了。” 他安抚完岑氏又看向自己,“至于……栖儿,这段日子,劳烦你了,不可心生妄念,否则你明白为父的手段。” 沈雁栖感觉脑瓜子嗡嗡的,沈琢说出这样的话不奇怪,她更心痛的是,张氏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对着亲生女儿就这么不耐烦吗? 她有种感觉,张氏对沈如锦比她好太多了,这又到底是为什么? 她沉眸回答: “父亲我明白的。” 话音一落,另有几个丫鬟,准备了和沈如锦身上差不多的首饰衣裳,感情一直在等着她。 “这,难道又要?” 她脸上写满了疑惑二字。 沈琢说道: “不可推辞,再者说了,你惹的祸事最好自己摆平。” “啊?” 沈雁栖不明所以,她惹什么祸了,难道是今日的?可是今日的祸是“沈雁栖”本人所行,她再假扮沈如锦,也承担不了责任,反而是沈如锦。 沈如锦要是醒了,估计会杀过来撕碎她吧? 旁两个妇人脸上的惊讶之色不亚于她。 张氏终于开口: “侯爷,万万不可啊。” 沈雁栖闻言一喜,娘还是在意自己的,下一刻她的心就凉透了。 “栖儿卑贱之人怎么能扮她,还是,还是送我房里,我严加管教。” 沈琢脸上没有一分好脸色,他是不喜这个二丫头,不过他所行之事,还轮不到一个妇人指手画脚。 “你退下,没有我的吩咐,不用出门。” “侯爷!” 李氏激动不已,含泪跪下,声音很*是响亮,不过无人在意。 第29章 “妾身说错什么了?” 沈琢轻轻一推,面容冷峻,像是生了一片冰花,凉透了。 他起身,途经沈雁栖的身边,说道: “你与我一道走。” 第21章 “是。” 沈雁栖准备把张氏拉起来,又被她一推。 “谁需要你来假好心。” 沈雁栖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她仰头对上张氏的脸。 面上莫名其妙的怨恨,沈雁栖看得一头雾水的,自己什么时候又惹娘生气了? “娘,你是不是又犯病?我们回去喝药好吗?” 她想到张氏这些年的病情一直反反复复,从前还要更严重一些,打骂她更是家常便饭。 沈雁栖收住自己所有的委屈,起身搀扶她,奈何对方压根儿不接受。 “你走开,谁要喝药我没病。” 沈琢实在看不下去,命令两个婆子将人制住。 “够了,这人你不用再管了。” 张氏不会是安于现状的人,发了疯似的咬在其中一个婆子的手臂上,引得那人嚎叫一声。 “你们,别想再送我回去,我不回去!” 她忽然瞥向沈琢,目光中带了几分眷恋。 “沈郎,你有多久没来看我了。” 沈琢面上抽搐片刻,随后恢复严肃的神态,给旁人使了一个眼色。 一个彪形壮汉猛地上前,将人制服,另两个婆子取了绳索上来将人捆住。 “不,不要捆我,如……” 她第一眼看向沈如锦的方向,随口改嘴型。 “栖儿,救我,救我。” 眼泪随着身体的晃动幅度激荡出来,叫人看着触目惊心。 而沈雁栖从始至终没漏过她的一个表情。 张氏刚才第一眼看的是沈如锦。 旁人如何她管不着,但是张莲是自己的亲娘,怎么能如此漠视自己。 “娘,我不在的日子,你过得如何?” 她跪在地上与张氏叙谈,张氏明显一愣。 “孩子,你和你爹说,别让我回去,娘真的是怕了。” 沈雁栖道: “没人要你回去,娘你是不是犯病了?” “是,是啊,栖栖嘻嘻嘻嘻……” 张氏挥舞着手绢,仿佛真的陷入了疯魔,但沈雁栖看得出来,她是装的。 手臂上忽然被人一拉,偏头一看,竟然是沈琢。 “栖儿,你不必管她。” 沈雁栖还是心疼地看了一眼自己亲娘,这么多年,张氏一直放不下,不知道这几天受到这些冷遇,可否能放下了,若是可以,沈雁栖愿意带她走,远离这些是非之地,就母女两人一起生活。 至于今天所见,她估计当做没发生过。 沈琢领着她行了百步步,才开口: “这些年她都是这么对你的?” 他生来多疑,对于母女两之间的猫腻一眼就察觉两三分。 沈雁栖随机苦笑: “不是,娘只是生病了,我还在想办法,娘要是,要是做了什么,请父亲多宽待一二,女儿从没有半点妄念,只求能和母亲平安度过余生即可。” 她慌慌张张地解释,到了现在这个局面不是她所希望的,张氏本来就不受沈琢喜欢,要是这个节骨眼再出事,被遣回庄子上,那可就不妙了。 “父亲不用理会我,娘亲只是病了,望父亲不要与她计较。” 她顿时有些手足无策,事情发生得有些突然,张氏在国公府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沈琢就算想做什么也无人能阻。 “哼,我岂会与她一般见识。” 沈琢压根无暇理会这些琐事,前提是不要损坏他的利益。 沈雁栖苦涩满怀,看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她有种感觉,张氏越来越不喜欢她了,沈琢又是这种凉薄之人,怕是岑氏在他心里都是如此的。 “父亲,我会听命,但是,但是我不懂,既然好不容易有机会换回来,为什么又要,就不怕太子起疑心吗?” 两父女的距离逐步拉远,沈琢心思深沉,面上也从不展露心事。 他手里攥着一对核桃,发出清脆的响声。 今天太多变故,陆行云那样机警的人,心中铁定有了怀疑,他们不该再有大的动作。 沈琢回头,正对沈雁栖,脸上还是面无表情。 “你能看清自己,甚好,我也不和你说别的,你且记住,是你的终究是你的,旁人是抢不走的,罢了,你再假扮你姐姐一段时日,想必你与太子已有了肌肤之亲,若不能避免怀孕,我可以答应你,让锦儿接纳你,只是你的孩子不能认你为母,得放在锦儿膝下,你看如何?” 沈雁栖面带苦笑,“但凭父亲安排便是。” 她还能如何呢?这事避不开,沈琢该不会以为自己发了极大的善心吧? 手握拳,指甲深入皮肉她才能缓解一下内心的苦楚,她的命不该由他说了算。 “为父知道你的委屈,你且放心,从今日起,你就是堂堂正正的二小姐,为父不会亏待于你,还有你的亲娘。” 他忽然发笑,沈雁栖只觉得异常阴森,脊背发凉。 “多谢父亲。” 唇抿得发白,她的步子逐渐有点虚,自己都未曾意识到已经超过了沈琢 她迎面撞上一人。 “啊!” 沈雁栖立即被拉入一个熟悉的怀抱,味道还是熟悉的味道,她以为今日以后他们就各奔东西了,没想到还要代替沈如锦。 这样的日子没有个头,她不能一辈子受制于人。 沈雁栖垂下眼眸,陆行云勾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毛毛躁躁的,回家也是这般?” 她耳根红透了,不久前还躲着他,这会儿又要骗她,剩下的这些日子,不知道清白还守不守得住。 “对不起,我失礼了。” 他悄然搂着细腰,忽然注意到她身上的脂粉气与先前比消散了许多,很今日出门时倒差不多。 “我就钟意你这个模样,你未曾对不起我,说这话是要与我生疏?” “我爹还在,你勿要太过分。” 陆行云这才收敛一些,他看向沈琢。 “太子妃身体不好,本宫带她先行离开。” 说完就走,沈琢脸上有点挂不住。 “太子,这有点不合规矩吧?” “本宫的太子妃,需要守你的什么规矩,在本宫这儿,她不需要任何束缚。” 他扣紧她的手心,沈雁栖心头一动,他真的很好,好到让人妒忌。 沈雁栖跟着他的步子走,离开侯府,她终于舒了一口气。 “呼!” 也只有在他的身边,自己才能感受到片刻的宁静。 “可是有人欺负你了,你那个妹妹?竟这么胆大?” 他这会儿不满足于挽手,左手圈住她的腰身,似乎恨不得在此与她亲热。 沈雁栖一见他这样爱护自己,眼中的酸意再也按捺不住,泪水滚滚而下。 “我……呜呜……” 她竟还不敢靠着他,只用手捧着脸哭。 “真是她?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一定为你出气。” 陆行云轻轻地拍打她的肩膀,希望能安抚她一二。 她抬头,双眼红透了。 “不是她,跟她没关系,只是遇到一些不好的事情,我从来没有这样无助过,原来,我真的是可有可无的。” “谁说你可有可无?你是我的妻子,还是你压根儿就不在意我,我的心意还不明显吗?” 他轻抚下巴,缓缓靠近,覆上那瓣唇。 沈雁栖难免面色赤红。 “你……大庭广众,这样不好。” 她正感动得要命,这人又开始了,他性情好哪哪都好,就这点,总是突然袭击,她连避开的准备都没有。 “我是你夫君,你却对我这样冷漠,夕夕你这般才不好。” 他眼眸弯弯像月牙,沈雁栖看得痴迷,他忽然低头,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夕夕,我喜欢你。” “不用重复说,我知道。” 她脑子有点热,沈雁栖无意骗他,更无意撩拨这事态不知道怎么的就发展成了这样。 他要不是太子,她可能就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 太子身边不可能只有一个人,今日沈琢所言真是把她吓到了。 所生的孩子自己不能养,还得叫别人母亲。 沈雁栖接受不了,眼睛酸酸掉出几颗银豆子。 陆行云立马慌得不行。 “感动也不至于如此,你还没回我,是不是你妹妹欺负你了?” “没有,她哪能欺负我呢?” 沈如锦还没来得及对她怎么样就昏倒了,今天当真是惊心动魄,发生了太多事情了。 二人一道上了马车,沈雁栖安坐下来,心里越发不平静。 “我母亲,她的眼里似乎从来就没有我,从小,我做了很多,但好像都无用,对不起,我说多了。” 第30章 她伸手想要擦泪,泪流满面,擦完一处,新的泪水又盖住,怎么也弄不掉。 陆行云再次凑近,双臂拥抱住她。 “在侯府你也是这般小心翼翼吗?” 沈雁栖思索片刻,点头。 他心疼地为她擦面。 “以后我不会让你再受伤,夕夕不用说对不起,你从没有对不起我。” 沈雁栖止住哭泣,这次也不知道要假扮多久,说不定沈如锦明日就醒了。 “那个,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你说。” 他欢欣雀跃道,他巴不得她多说一点。 “我,就是,就是我在七宝阁,那块玉,你能不能帮我拿回来?” 那块玉不是特别重要,但是好歹是陪了自己十几年的东西,是应当要要回来的。 不过沈雁栖想到那个侍女的态度猜测舅舅应该也不想见她了。 她太敏感了,真害怕连舅舅对自己的感情都是假的。 “没问题,就是,我从来不做赔本的事,太子妃,你要以什么来换呢?” 拇指上的玉扳指擦过她的肌肤,触感其实不错。 第22章 温温凉凉的感觉,他眼中带着浓厚的玩味之色,沈雁栖心思懵懂,不太能明白他的意思。 “你放心,我会还你的。” 她拉着他的手,面色慌张,那块玉是她从小就带在身边的,世上唯一一件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她想拿回来。 陆行云忽然靠近,庞大的身躯将她压制。 “你是想和我算账?” 唇角几乎要贴上她的。 沈雁栖下巴不断后缩,脑中如一团乱麻。 “没有,我哪敢啊,你生气了?别气别气,都是我的错。” 沈雁栖伸手抚摸他的胸口,以前她养的小狗生气了,她也是这样安慰的。 “这样可是不够的。” 他拿住她的手,眼神在她周身游离一圈,沈雁栖有意回避这样的眼神。 这份情,她难以承受,他们之间不能太熟络了,来日沈如锦回来,她还是要走的。 “不是,还不够啊,你可真难伺候。” 她用力推了他一把,陆行云不厌其烦地将人再次拉进自己怀里。 “你脸上?” 他这才注意到妻子脸上多了一道痕迹,似乎是巴掌印。 “谁干的!” “没,有蚊子,我,我自己扇的。” 沈雁栖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不断后退,严肃起来都陆行云有些可怕,她想远离。 “你怕我?夕夕,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他立即恢复温和的神色,心里还是为她担心。 “又是你母亲,国公夫人?” 她闻言愣住,这和岑氏有什么关系,知他误会,急忙解释: “和母亲会有什么关联,难道你认为目前她会对我做什么吗?你不要想太多了,我没事的,真的就只是蚊子,蚊子。” 她说得很快,喉咙都快冒烟了,音调也比平素要大一些。 “看来我得找定国公谈谈。” 陆行云敛去所有的温柔,抬腿向定国公府走去。 沈雁栖冲到他面前扶着他的肩膀,主动吻了上去,仅仅是嘴皮之间的触碰。 完事后她迅速闪开,脸上像是沸水里过了一遍似的。 “这样,总行了,你不许做多余的事。” 红晕蔓延到脖颈,唇也跟涂了口脂似的,眼睛也红得不行。 眼泪挂在眼角,陆行云叹了一口气,温柔地为其擦拭眼泪。 “太子妃,你要我怎么办呢?妻子有任何损伤,做夫君的怎么可以置之不理。” 他用脸贴着流泪最多的一边,右手抚摸着被掌掴的左脸。 “我有自己的打算,这个巴掌,确实是别人打的,那个人不是母亲,是另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今天我真的很难过。” 沈雁栖一头扑进他怀里,低声啜泣,嘴里零星几个字眼就让他心疼不已。 她不愿意说,他也不能强迫她。 “可是与你妹妹有关?” 陆行云想到自己碰到的那个女子,当真是和她太像了,他险些就要认错,若不是声音差得太多,他一定就认错了。 “不要乱猜,带我走就是。” 到了马车上,她胸中的不满都已经发泄出来,就是陆行云的披风湿了一半。 他见她情况好转,这就又凑了上去。 “太子妃,今晚可是要圆房的,你让我好等。” 沈雁栖眼球疯转,这次是逃不了了,该怎么办? “殿下,能不能再等等?” “可以,你给我一个具体的答复,一个月,一年还是十年?” 沈雁栖脑中一片混沌,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我……我也不知。” 她单手揪着胸口,这房肯定是不能圆的。 “夕夕,怕什么?你还怕我会吃了你吗?你在担忧什么?” 陆行云将人抱在怀里,让她坐自己身上。 沈雁栖破天荒头一次坐男人腿上,他不会是想在马车上吧? “殿下,还是,那还是我自己去好了。” 她急忙从他身上下来,缩到角落里,捂着脸不敢看人。 陆行云偏偏贴近她,将人锁在自己怀里。 “太子妃确定要这样对我?你是本宫的妻子,行夫妻之事,再寻常不过,你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 沈雁栖慢慢抬头,委屈巴巴地说: “没有,我只是紧张,一到这种时候就紧张。” 全身的血液开始沸腾,每次只要独处,她就控制不住自己,总是做出一些丢脸的事。 头倚靠在他肩膀上。 陆行云一颗心都要酥掉了,他从不会强迫她,他只想知道真相,她不愿说,他索性再等等好了。 “你不愿说我就不强求,方才是你第一次求我,我怎可不尽心?这玉我帮你要回就是,不过你要拿到它,还是要付些代价。” 他搂住她的腰,手不时摩挲几下,眼中带着情欲。 “啊?那,那你要我怎么做?” 她尝试后退,她退他也跟着退,避无可避。 “每日一个时辰。” “呃,什么一个时辰。” 沈雁栖不明所以,但觉得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每日与我亲吻一个时辰,太子妃,我的要求不过分吧?” “不,不行!” 她摆手拒绝,一个时辰那不是要人命吗?与他那样,他在兴头上,说什么做什么还不都是他一句话的事。 “夕夕你两度食言了,你知道吗,这样我真的很伤心。” 指腹摩挲着红唇,头渐渐低下。 “我……” 一字才出,四片唇瓣贴在一起。 他的动作很是轻柔,只是唇轻碰着,可是眼神极其炽热。 陆行云按着她的后脑勺,逼迫她和他对视,收下这份沉重的情意。 沈雁栖手足无措,是她的错,不该这样对他的。 手抵着他胸膛的同时,也感受到自己胸腔中剧烈的悸动。 沈雁栖眼珠子乱转,显然是慌了。 “殿下,其实,是我的身体,今日你不在已经昏倒一次,所以我才想说身体好一些再……再圆房。” “真的?我看看,何处不好?” 陆行云担忧地看她。 “大夫开了药,我记下了,殿下,不然,不然我帮你纳几个女子?我想皇后娘娘一定乐见其成,我是无法了。” 醋意陡然而生,陆行云的头突然又下来,在她脖颈间狠狠嗅了一口,唇无意间擦过柔嫩的肌肤。 “老说这些混账话来气我,沈如锦你再这样我可就生气了。” “别气别气,我错了,因为我的身体,所以才这样,我是为你好,而且,就算是我父亲也那样,其实开始我就没指望你对我一心一意,不必介怀。” 陆行云目光真挚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 “你听我说,我这辈子只会有一个妻,不纳妾,不通房,就一个,明白了吗?” “啊?可是,你做不到的,我明白你的心意,就这样吧。” 沈雁栖完全相信他可以做到,可她做不到,她做不到为了他而交托一切,她所拥有的太少了,这不值一钱的真心,再不能送出去了。 “我能做到,夕夕你给我一些时间,我可以做给你看。” 这会子已经到了,陆行云直接抱着她下车。 街道边上的行人都看着,她有点不好意思。 “殿下,你放我下来。” “你不能太劳累,听话。” 说完,他一口含住她的唇,蠕动几下,记下唇齿间的清香。 “夕夕,你可要记住,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只要别离开我。” 人世很长,能遇一知心人,万分难得了,他愿意等她敞开心扉那一天。 * 第31章 沈雁栖在房中练字,每日都模仿着沈如锦的字练,练了几天还是四不像。 这日宫里的人到了,让她进宫,沈雁栖并没有拒绝,进了宫。此次倒是不同,演戏在北宸殿举行,此处一般是用来招待使臣的。 这次宴会不一般。 她看到了许多面生的人,迷茫中竟然还看到了沈如锦。 沈如锦当然也装作她的模样。 两人名义上是姐妹,沈如锦带着怨恨的眼神走近她。 “姐姐,好久不见。” 每个字都咬牙切齿的。 沈雁栖笑道: “怎么会,也才几日不见罢了。” 这次沈如锦主动挽着她行走。 “姐姐,我们姐妹一道走吧。” 沈雁栖敷衍了一声。 耳畔响起某人的声音。 “今日省会,你别给我惹事。” “惹事?这我就不懂了,姐姐你和我换回来不就没什么事了,不然,寻个由头换回来?” 沈如锦愤怒地说: “岂有此理,若是能换,我还能与你在这里废话吗?你竟敢和卢芸香勾结到一块儿了,罢了,这次大梁来了一位公主,据说,她的目标是太子殿下,但是由于你我……” “我说为何火急火燎地让我假扮你,你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被猜中心思的沈如锦脸上一红。 “不错,和大梁公主对上,甭管我才学多斐然,相貌多美都无用武之地,沈雁栖你给我顶住,还有,不能让她的奸计得逞。” “可是这毕竟与我无关,姐姐想想看,太子若是同意,我还有话可说吗?人家是一国公主,你都无法,我还能如何?” 说话这话,后面上来一人,正是岑氏,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雁栖,有点规矩。” 她将沈如锦拉到一边,细心地为其整理略微散乱的发丝。 沈如锦有些心不在焉。 三人终是一起行走,宫中总管甚至将她们的位子安排在了一处。 第23章 沈雁栖心中起伏不定,这些大大小小的宴会,她一个也不想参加。 岑氏忽然把手搭在她手背上,语气柔和得不像话。 “别慌,我陪着你,不会让你犯错。” 沈雁栖竟觉得她无比温柔,就上次以后就这般了。 “我娘亲可好些了?” “你放心,没怎么样,进几天佛堂罢了,我答应你的事会做到的,只是她这几日去锦儿那儿去得勤,估计是把锦儿看成你了,心里应当也是后悔的。” 沈雁栖听了这番话,心更凉了,张氏如果真的把沈如锦当成了自己,沈如锦可就危险了。 一个母亲为什么会对亲生女儿置若罔闻,反而对憎恨之人的女儿好得过分。 “母亲,我,那姐姐呢?她不生气吗?” 之前只要沈雁栖稍微靠近一点沈如锦就暴跳如雷,如此傲气的人怎么可能会轻易接受别人的靠近。 岑氏说道: “听说她们很聊得来,估计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她欲言又止,一口气喝了三杯鸡,眼中逐渐有泪光。 沈雁栖看向沈如锦的位子,那地方又没人了,不知这人又在搞什么名堂。 “母亲,姐姐不见了,需不需要我去找?” “在外怎么这么不注意。” 岑氏厉声呵斥。 “对不起,我错了。” 她也是一着急就口误了。 岑氏看向四周果真不见那人的踪迹了。 “这孩子,怎么到了宫中乱跑呢?可别出事,你就在这儿坐着就好,我去寻她。” 岑氏走得着急未曾带丫鬟便走了。 北宸殿紧挨着御花园,此刻宴席还未开始,这边异常热闹。 岑碧萱只想找自己女儿。 她拉住路过的太监。 “公公,你可见过……” 话还未说完,人就走不见了。 她只得继续寻找了。 在御花园这边问过十几位女眷,也没问出什么东西出来。 “锦儿,你究竟上哪儿去了?” 忽然有人从后拍了她一下,岑氏回头,是一个红衣女子,却操着一口浑厚的嗓音。 “夫人走错道了?” “这位小姐,我没走错,我是来找女儿的。” “小姐?” 慕容瑾无奈苦笑,他时常被认作是女子,今日不是第一次了。 “以御花园为界,再走就不太合适了。” 此次国宴还是将男女宾客分开来,男客在御花园右侧的晨曦宫,而女眷就在北宸殿。 “也有道理,你也是如此,说不准锦儿已经回去了。” 说漏嘴说完她半掩面,随后找补,“你可是迷路了?我是定国公之妻岑氏,你便与我一同过去。” 慕容瑾眼中的笑意藏不住,语笑嫣然,更与女子无异。 二人携手进入北宸殿,这时沈如锦还没回来,沈雁栖晕晕乎乎中猛地睁眼。 慕容瑾见是她,大步跨过去,拉住她的手腕,暗暗使力。 “太子妃娘娘,很久不见。” “呃……你好。” 岑氏上前。 “看来你们关系不错,我看这位姑娘迷路,便带她回来,只是,锦,雁栖始终没回来,会不会到另一边去了?” 沈雁栖说道: “极有可能,可是她那样谨慎的人,怎么可能呢?” 沈雁栖也想不通,自己手还被这个登徒子紧紧攥着。 “夫人,这私闯可是大罪一条啊,二小姐才回晋中,若是被撞见,罪名可大可小。” 岑氏肉眼可见地慌了,女儿好不容易病情有些好转,可不能在这里出问题。 慕容瑾说道: “这是我兄长的令牌,夫人拿着此物去寻我兄,他定会帮你。” “尊兄是?” “慕容瑾,我是他妹妹,慕容安。” 一旁的沈雁栖紧紧抿着的嘴角快绷不住了。 岑氏离开以后,沈雁栖手指着他。 “祁王这是什么?” “还能什么意思,今日被吾妹摆了一道,所以代替她来此,她看不上你夫君,别担心。沈雁栖被戳中心事双颊生热。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你自己当然清楚,你那个妹妹,怎么突然不见了?” 慕容瑾对上她的眼睛,沈雁栖不知该如何应对,索性就不搭理他。 * 岑氏走了许久果然凭着令牌见到以为清秀的公子,一定就是那位小姐的兄长。 “祁王殿下?” 岑氏有点恍惚,自己的女儿和这祁王有点渊源。 “夫人,您有什么事吗?” 慕容安不明白慕容瑾在耍什么花样,怎么让她见一介妇人,虽说这妇人容貌倾城,甚是亮眼,但跟她有什么干系。 岑碧萱就将详情说了。 “哦——” 慕容安带她去偏殿给她换上侍从的衣服让她跟在自己身边。 二人入殿,岑碧萱的眼神一直往远处延伸怎么也没看到沈如锦的踪迹。 慕容安说道: “二小姐也不是小孩子了,夫人别担心,现在宴会已经开始,怕是不能轻易结束。” “多谢殿下。” 岑碧萱别提多心慌了,人没有找到,自己反而闯入了晨曦宫一旦被发现,会牵连无辜。 这时有一人走近,她连头都不敢抬。 “怎么是你?你这孩子。” “王叔,我怎么了,你们说让我选,难道就不能让我多看几眼,谁说就定那一个了我可不依,我要多找几个。” 慕容安拉着男人手臂撒娇 “得了,唉,千万别被发现了。” 慕容安突然凑近。 “河川叔叔,这位夫人,她女儿丢了,所以被我带进来呢能不能?” 洛河川按着自己额头,拿这丫头简直没办法。 “你,你们兄妹俩就不能消停些?” “嘿嘿,多谢叔叔体谅。” 慕容安退到自己的位置上,说道: “想必你也听到了,你快和叔叔出去,免得出事。” “你是大梁公主?”岑碧萱想到近日的传言,大梁将和大魏联姻,看中的人正是太子。 “对啊我是。” “你方才说,选,选夫婿么?对不住,我多嘴了。” 这种事不够多说,她今日也是急昏了头。 “是选夫婿,怎么,夫人想帮我出出主意,那行啊,你们大魏人最了解大魏人了,你先别走,留下,留下!” 洛河川无奈地上前。 “你当这是大梁呢,快,快把人交给我。” “皇叔,就最后几天了,你还不让让我啊,我喜欢和夫人在一起,夫人那么漂亮,我还舍不得让她离开,我想她帮我把把关。” 慕容安紧紧揽着岑碧萱,半点不松开。 洛河川在旁边入座,眼神时不时在她身上流连,眼里带着异样的情愫。 第32章 他猛地起身,掀开帽子边的黑布。 “你,与,太子妃很像。” 岑氏惊了一下,稳定心神,回复道: “臣妇岑氏,定国公之妻。” 身子往旁边挪了一些。 “原来是他的妻。” 他眸色一深,回到原处,目光仍旧集中在她身上。 慕容安揽着岑氏这个问问那个问问。 岑氏对这些年轻公子大多都认识,也全都说了。 没多久慕容安就焉了。 相貌都不错,但是一个个不是早有婚约就是家里同房已经生下孩子了。 她可不想一进门就给人养孩子。 “夫人呐,你们这儿有没有专一的货色啊?” “噗嗤……” 岑碧萱压制住自己的笑意。 “真心人不是那么容易就找的,当年,我隔着一排珠帘就选定了我的夫君,十几年转瞬即逝,就这么过来了。” “盲婚哑嫁哦,好惨啊,要不你和离,美人夫人?” 岑碧萱摆手: “担不起公主谬赞,只是不知什么时候结束,若是陛下给祁王敬酒,你要如何?” “谁还不会敬酒了。” 下一刻——“祁王远道而来,朕敬你一杯。” 慕容安身体微颤了一下,随后摆上一副笑容,压着自己嗓子。 “谢陛下。” 将要坐下,有道男声开口: “听说祁王爱慕太子妃娘娘,声称要等太子妃娘娘和离,此事是否属实啊?” 说这话的人正是沈家五郎。 慕容安俊颜上抽搐一下,随机恢复正常。 “这……” 那混账话听起来是想慕容瑾那混球说的,怪不得这次这货答应得那么爽快,那人肯定接着她的身份去看太子妃了。 “这怎么可能,定是有人存心污蔑。” “哦,这不是殿下亲口所言吗?” 慕容安快绷不住了,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这却是奇了怪了,本王亲口所言,怎么独独本王不知道?” 沈五郎说道: “那日前去祁王府做客,殿下亲口所说,我们几人可都听得一清二楚,我们几位可与殿下无冤无仇。” 沈五郎指着几位好友,那几人也点点头。 周围的空气瞬间冻住,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对面的陆行云看出这人脸上的不自在,似乎不记得这事儿,以慕容瑾的厚脸程度,应是不会觉得为难。 同时,他也看到了此人旁边的侍从的侧脸。 陆行云从座上惊起,惹出的动静不小。 慕容安赶紧接上。 “没想到大魏太子这般小家子气,我从未觊觎太子妃,那日不过几句玩笑话,我都忘了,你们竟然记得,哈哈哈哈……” 她笑得很干,也害怕得要命。 陆行云徒手捏碎了酒杯,慕容安见了心都在抖,她凑近洛河川。 “叔叔,我不过随便说说就,他就生气了?” 第24章 洛河川也看向对面之人,忽地一对视,火药味十足。 他眉尾微扬,与慕容瑾有几分相似之处。 头稍倾斜,说道: “人家和太子妃新婚燕尔,你哥何等性子你不清楚?” 近日外界疯传太子妃与祁王有染,个中事迹,他也了解一些。 慕容安略点点头,笑容逐渐僵住,浑身上下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天啊,我哥真不是人,说那种话,那,那我应该说些什么?要不我给他磕一个?” 洛河川无奈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臭丫头,胡说什么,给我支棱起来。” “叔,慕容瑾那混球都想撬人墙角了,我怎么支棱啊。” 她简直欲哭无泪,慕容瑾惹了祸就开溜,让她一个人来收拾烂摊子。 “再嚷嚷,我回去就收拾你。” “你偏心,又不是我惹的祸……” 声音越发大了,不少人都朝着这边看,在后的岑碧萱赶紧按住她。 “好公主,你动静小点,所有人都看着你俩呢。” 慕容安这才注意到,他们这儿已经成了焦点。 她也遇到过这种大场面,洛河川看样子是不准备插手了。 慕容安咳嗽一声,侍从就抬了几个大箱子上来。 “陛下,我大梁特供沉玉渠禾,熏香上品,有安神奇效,另有赤木琴十把,请陛下笑纳。” 皇帝令人收下,面上并没喜怒之色。 慕容安贴着岑氏说了几句,忽然与陆行云对上,那男人的眼神中布满了杀气,一眼就让人胆战心惊。 “叔叔,我不会小命不保吧?冤有头债有主,找慕容瑾,千万别找我。” 洛河川揉揉自己的眉心。 “你怕什么,难道还能吃了你?好歹你也是大梁的公主,有点气魄行不行?” “叔啊,就我还大梁公主呢,大梁公主整天被你关,哪里都去不了,慕容瑾呢,哪里都可以去。” “背挺直了,你哥我稍后教训他。” 一旁的岑碧萱急得手里的帕子都要擦出火星,此处不是她该待的地方。 她先前还看到沈琢了,旁人看不出她*的身份,沈琢还能看不出来吗。 “什么时候才能走啊?” “夫人别急,我一定,一定……” 慕容安赶紧安抚,瞧她面色焦急,似乎有什么要紧事。 “美人夫人,有什么事吗?这会儿是真的走不开,而且我们这里少了一个人会惹人注意的。” 大梁和大魏久不开展,此次来魏,有不少人都盯着。 岑碧萱为难地说: “我,我瞧见我夫君了,可不能让他发现。” “看见不是挺好吗?他可以帮忙掩护啊,难不成他还要怪你不成?” 说着半个身体直立起来,似乎要撸起袖子跟人干仗似的。 岑碧萱赶紧稳住她。 “好公主,我在这里解释不清楚不是吗?” “哦,是不能被发现,你安心些,他们都顾着看我,大不了等会儿我自爆,那样谁还注意你啊。” 她豪气十足地拍着自个儿的胸膛,额角却迎来重击。 是洛河川随身携带的戒尺。 “王叔,你太过分了!” “你给我安分点,你看太子的眼神,这会儿巴不得把你开膛破肚,我看啊,他是把夫人当太子妃了。” “啊?把母亲看成女儿,这,有这么像么?不会出事吧?不对,我哥正和太子妃在一起,叔叔,怎么办啊?现在也出不去啊。” 慕容安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怎么老碰到这种事情。 “出不去,但能进来,夫人久久不回去,她一定着急。”洛河川喝完,又倒了一杯。 慕容安急切地说: “可是,她就是来了不还得出事吗?” “她来才能平息太子的怒火,你没看到对面的眼神?你就祈祷太子妃赶快过来,不然说不准,太子会不会把你怎么样。” “呜呜呜……” 二人的交谈还在继续,一旁的岑氏看了几眼陆行云。 那人脸色难看得紧。 她也看出来了,两人感情很不错,那她的锦儿来日要如何自处? 心里怀着其他女人的丈夫,沈如锦定然会受不了的。 可栖儿那孩子也是好的,难道就要将错就错么? 她想到前些日子沈雁栖回到国公府的所行,是想要断了她自己的后路,这可就难办了。 岑碧萱靠近洛河川。 “大人,我想酒过三巡之时,你能借机带我出去。” “到时候再说。” 洛河川没有明确答应,早在刚才献礼之时,他就派人出去了。 事出紧急,他也没有完全的把握。 * 沈雁栖这边倒是没有太大的麻烦,沈如锦回来以后也丝毫不问岑氏的行踪。 她多喝了几杯身上的衣衫湿了,准备下去换一件。 没走几步,皇后的侍女就跟了过来。 “太子妃娘娘,皇后娘娘有情。” 沈雁栖与她去了这次大概也免不了被刁难。 内殿中,檀香已经点上,着盛装的那位身姿挺拔,庄严、高贵。 周围侍女瑟瑟发抖,低头、手臂垂直而下,但指头上多一些小动作。 这些侍女都是宫中的老人了,一般情况下不会这样失礼,一定是刚才皇后大发雷霆了,可是什么会引得皇后震怒呢? 难道和自己有关? 自己一直正襟危坐在原处,不曾做了什么逾矩的事,难道是岑氏的事情暴露了? 这事儿可大可小。 “见过母后。” 皇后转过身来,面上带着愠色,雍容华贵的样貌不复,是气急了。 “跪下。” 沈雁栖遵命跪下。 “母后,如锦可是做错了什么?” 皇后气冲冲而来,拎着她的领子,国母气度也顾不得。 第33章 “你就是摆上这副可怜样,让太子心疼的?你真是好本事,先是你父卖惨,陛下下旨才有你们这桩婚事,你还想如何,嫁给太子竟然还想着祁王,你胆子真是不小,竟敢在北宸殿与祁王私相授受。” 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皇后恨不得当场就将她给掐死,可眼前这人是儿子心尖上的人。 有个好歹就是母子离心,不可大意。 沈雁栖脸色瞬变,她也没想到那两人这样大胆。 沈如锦怎么可能做这样的蠢事,她们现在是一体的,难道说只要能给自己难堪,她就这样不管不顾了? “我没有,母后,我从始至终都,都坐着。” “你莫不是要将责任转接到你那庶妹身上。” 皇后扼住沈雁栖的喉咙,控制着力道,没留痕迹,但绝不会就这样放过。 “我确实没有啊,不对……” 刚才许多宫女和太监都看着,皇后对她身边的情况了如指掌,绝不可能把她和沈如锦看错,唯一的可能就是—— “你污蔑我?” “污蔑,证据确凿,辰溪多次亲眼所见,你是亲口告诉太子,还是要本宫将你和祁王关在一屋,让他亲眼所见呢?” 皇后手上不断加大力道,眸子猩红,真的恨不得在这个时候了解了她。 沈雁栖点点头。 “咳咳咳咳,我答应,我亲自告诉他,只是有一件事,我姐,那妹妹,主动找你还是,母后我要听实话。” 手抓着皇后的手背,指甲一不小心刮出痕迹。 “哼,自然是你妹妹前来寻的本宫,你可满意了?” “满,满意了。” 沈雁栖本就对这个姐姐没什么期待,沈如锦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奇怪。 只是既然皇后为什么让自己这样做,当前祁王就在殿中,大可以迷晕了他们…… 她止住思索,大抵是为了所谓的皇家颜面,皇后就是再不喜欢她也要顾及皇室的脸面。 “可是,太子未必信我,娘娘需要我做到什么程度?” “让太子厌弃你,你该知道,以你的身体,坐不稳太子妃之位,这个位置本宫另有打算。你要是想保住这条命,就乖乖给本宫让位,否则,你懂的。” 皇后笑容森森,沈雁栖苦笑连连。 “是。” * 她从偏殿中走出,轻抚自己的脖颈,这处在发烫发热,皇后已经动了杀心,可叹沈如锦不知,竟然还要帮着皇后为难她。 忽有一群人从身边路过,恍惚中她竟然看到了宣卿姑娘。 那人也跟她对视。 “你,你怎么在这儿?” 宣卿竟直接走上来,抓住她的手腕,力度不比刚才皇后的轻。 “来不及细说了,沈夫人,她,她困在晨曦宫,那个,由于你们长太像,可能太子把她看成你了,怀疑她的身份。” 宣卿心急,想马上带她去晨曦宫,沈雁栖一把甩开,揉揉自己的手腕,这些人都太鲁莽了。 “把她当成我?这……这,他做了什么?” 宣卿回复道: “没做什么,要是再不去,太子可能会对大梁公主动手。” “啊?不能吧,他不是这种人。” 沈雁栖了解他,陆行云不是意气用事之人。 宣卿面上焦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的蚂蚁。 “姑奶奶,表面上不至于做什么,私底下呢?您不知道,祁王遭遇的几次暗杀,其中就有太子的人。” “他活该。” 沈雁栖只记得上次自己的伤,现在想起都痛,今日被人抓2回 了,她自己还痛着。 “可是沈夫人?” 第25章 宣卿只好把岑碧萱搬出来,希望她能考虑一下。 沈雁栖狐疑地瞧着宣卿,此举正合皇后娘娘的意思,难道这些事情都是安排好的么? “算了,我与你过去。” 话音一落,宣卿拎着她躲到隐蔽之处,迅速换了太监的衣裳。 速度太快,沈雁栖差点反应不过来,这也太离谱了。 宣卿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两人从偏门入内,拿了食盒上殿。 她一眼看到了岑氏。 两人缓缓上去换掉果盘,布上佳肴。 “母亲,你怎么,算了,你快点走,我来就可。” 借着宣卿的身体,两人迅速换了位置。 就在这时对面的人终于走过来,眼看着就要被发现了。 沈雁栖挪了一下自己的帽子,让自己大半张脸显露得更清晰一些。 “祁王这个小厮生得不错,可否割爱啊。” 锐利如冰锥的眼神扫射过来,慕容安心口咯噔一下。 “行行行!” 他们是真夫妻,哄哄应该就无事了,慕容安甚至退了沈雁栖一把。 陆行云这就起身顺势将人扯到自己身边,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 “夕夕,解释。” 他压抑住自己的怒火,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旁人的风言风语,他大可以不在意,但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与祁王纠缠不休。 “我,我……” 她完全是无辜的,沈雁栖唇动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陆行云直接动口咬住下唇。 血丝在二人口中蔓延。 “好痛。” “你可知我的痛。” 他眼睛布满红血丝,血泪掉出一滴,沈雁栖忙安抚: “对不起,我说实话,但是你要答应我,不牵连别人。” 她回头看了一眼慕容安的位置,看到岑氏安然离去,但岑氏旁的那男人,竟,竟然是洛河川。 如果宣卿是皇后的人,那洛河川? 心口突然抽痛一下,沈雁栖身体情不自禁地起来,想再看清楚些。 陆行云怒气更升一层,将人拉到自己怀中。 “你在看什么?” 他与她十指紧扣,这次用足了力气,沈雁栖感受到伤筋动骨的痛,今日自己的手真是多灾多难,她怕他会折断她的骨头。 “妹妹贪玩,母亲来找,以为是到了此处,但是母亲走不出去,所以,所以公主就安排我来代替母亲,好痛,你放手。” 陆行云放手,忙揉揉她的手,手背下,手腕上也有一圈红。 “谁干的!” 手越揉越红。 “对不起,我……夕夕原谅我这一次,好么?” “你将别人误认成我,要是我不来,刚才你是不是就……” 沈雁栖假装生气,偏头过去。 陆行云解释道: “完全没有的事,我刚确认是你才这般的,夕夕,这次我错了,任你处置。” 他是完全认出了她才会如此震怒。 “差点把我手折断,原来先前都是装的,那你现在又何必装?你既然已经怀疑我了,不用说那么多。” 拇指按着手心,指节还在隐隐作痛,方才她可以确定,他就快要对自己下手了。 头一次,沈雁栖觉得他可怕。 “不,夕夕,我没有,我只是……” “你没有什么,刚才咬我的,掰我手的是鬼不成?” 眼泪一颗颗掉落,钻心地疼,所有一切都搅和在一起,都数落她的不是,可她分明什么都没做。 “不然你还回来?” “我还?不要,若是不喜我,直说便是,外面的谣言我也知道,那我偏和你说,我刚才就是和祁王,在一起……” 余光中瞅见对面已经无人,她胆子也就大了些许,“不但和他在一起,我还与他喝酒了,然后呢,你要怎么对我,刚才是掰我手,现在是否要断我脚了?抑或,这条命也给你?” 沈雁栖拿着他的手掐着自己的脖子。 “不,夕夕,我……”沈雁栖抚摸自己额头,意识到刚才情绪太过了,他是太子,怎么能跟他说这种话。 “对不起,是臣妾错了,我任你处置才对。” 眼眸酸涩,热泪连成串掉落。 他手贴到她的脖颈,感到一阵炽热,仔细一看,脖子也有一圈红。 “到底是谁,告诉我。” 他捧着她的脸,一遍又一遍地擦干眼泪。 随后陆行云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唇边,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她。 “难道是母后?” 沈雁栖心口堵得慌,宴会之初,皇后找了她,说了很多。 然后见到宣卿,到此她再看到舅舅。 虽然他粘了胡子,自己还是看出来了。 “不用你管,他们说得对,我告诉你,我和祁王有染,早在祁王府我们就……” 陆行云紧紧抱住她。 “不要这么说自己。” “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不愿与你洞房?” 陆行云愣住这点他之前确实想不通。 沈雁栖双目含泪: “因为早就和他那般了。” “夕夕你只是想故意激怒我,到底怎么了?” 第34章 对于她说的,他一个字也不信。 “呃,没怎么,我只是把事实告诉罢了,辰溪公主曾看到我们在一起,你不信我总得相信自己亲妹妹吧。” “你真是好样的!” 陆行云咬牙切齿地说,这件事辰溪无数次和他说,他无论如何都不信,直到今日她亲口说出这些话。 “那可以放开我了吗?” “你休想,就算是,那又怎样,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容许任何人染指你,我会杀了他。” 手轻抚她的面庞唇落到脸上。 沈雁栖觉得不对劲,他应该生气,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你放开,恶心。” “恶心?我敬你爱你,你非要我像他那般对你才行?” 陆行云将整个人箍在怀里,眼里的欲望不再压制。 “咳咳咳咳……” 她捂嘴咳嗽,勾着背,手放在脖颈处,暗暗给自己使力,眼眸猩红。 “夕夕,怎么了,别吓我,我带你走!” 陆行云抱着他走出这里,走到半路,沈雁栖捏了他手臂一把,他松力,自己才下来。 “不用你管,给我休书就行。” “你想得美。” 陆行云将其逼到御花园的假山后方,一吻封缄。 两人不断拉扯,就在这时,沈雁栖瞥见一对身影从外面闪过,竟然是洛河川与岑氏。 他们看上去并不陌生。 从张氏对沈如锦的态度到舅舅的真实身份,她被这一切压得喘不过气来。 “你放开。” 陆行云抚摸她凌乱的发丝。 “刚才都是气话,对吗?” “不算,我就是和祁王在一起,祁王扮成女眷前去找我。” 其实是去找沈如锦,自从沈如锦现身,那二人自己就纠缠去了,跟她没多大关系,不过这也是不能说的,免得来日恢复身份给自己惹麻烦。 “夕夕,还痛吗?我看看。” 他帮她揉手,刚才的暴戾之气荡然无存,仿佛刚才那人从来都不存在。 “你今日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我以为我的丈夫是个温文尔雅的君子,却,你和别人也没什么区别,可你现在又在装什么?一只手又算得了什么,你就是将我挫骨扬灰,也无人敢有二话,如此反复,你又想得到什么?” “一切我都始料不及,夕夕,不要这样。” 陆行云心中也很是纠结。外界的谣言愈发离谱,事关她的声誉,此前他还不敢让她知道。 “都,都是骗人的。” 一口气卡在喉咙,上不去下不来。 她欺他,自己也身处谎言当中。 不光是舅舅,张莲也是如此。 沈雁栖仗着自己在他心中还有几分分量,才能有片刻的发泄。 “夕夕,我没有,我们成婚两月,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的秉性吗?今日我鲁莽,你要我如何做?好歹没生出什么祸事。” “陆行云,为什么要遇见你呢?” 她按住自己的心口,那快地方很疼,没有这段时间婚姻,她会一直浑浑噩噩地活在谎言里。 她有预感,事实真相绝不是她所能忍受的。 “夕夕,我带你回家。” 他知她神情不对,一举抱着她从假山后走出。 沈雁栖说道: “不必,我消失太久,母后会起疑心,我回去就是,你也要顾全大局,幸亏刚才人多,无人发现。” “你身子不适,母后不会计较的。” 他就是不放。 “哪里会不计较,就是你心里也在计较,不过因为我体弱才会如此,陆行云,你还是想清楚吧。” 陆行云放下了她,眼睁睁看着她离去。 今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陆行云回到殿中一眼看到慕容安,这小公主还没换回来,而他借敬酒之机走近,一把捏住她的肩膀。 骨头错位的声音先一步进入她的耳朵。 “你对太子妃做了什么?” “什么做了什么,压根没有,松松手!” 此刻洛河川不在,她孤立无援,只好求饶,“你,你想知道什么?” 陆行云这便放开手。 “公主只需将今日之事如实相告。” 慕容安碍于他的威严,只能全部告诉他。 陆行云听完以后陷入沉思,其中的猫腻似乎很大。 “你是不是还瞒着我什么?” “啊?你说我哥和,和太子妃啊?” 陆行云脸色突变,阴沉到了极点。 “他们有什么?” “啊?我,我就知道我哥经常喝闷酒,骂她,好像还找过她,其余的我就不知道了。” 话音一落,他脸色更加苍白。 慕容安找补道: “太子,太子妃肯定是喜欢你的,刚她说过了,对,说过了,虽然我哥是她的救命恩人,但是恩情和感情她分得清的,对,就是这样。” 她只能根据自己所知道的胡乱编一通。 第26章 接下来的这几日出乎意料地平静,定国公府上也再也没有消息传来。 以往小翠每隔几日就会传信给她,现在看应该是被控制住了。 沈雁栖不担心会有坏消息,怕就怕是这样。 她待在太子府除了练字,就是练字,心烦意乱之际,门外传来声响,沈雁栖放下纸笔,心口一拧,鼻息乱了一瞬。 慌忙之下,墨迹未干的宣纸被钻在手里。 “何人?” “是奴婢。” 芜泽直接推开门,款款而来。 “二小姐,这是大小姐给你的信。” 沈雁栖面色如常,她大概能猜到信上的内容,沈如锦估计又要催她换回来了。 “你放下吧,我练会儿字。” 芜泽却没有要出去的意思,上前看了一眼沈雁栖的字,练了几日果然和大小姐的有几分相似。 “二小姐进步很大,只是这信一定要看的。” “我知道。” 她心绪不宁,看到信封更是如此,于是将一沓纸扔火盆里,然后就打开了信件。 信中的内容也没什么其他的,沈如锦要立马换回来,然后在信中大骂了她一顿,前几段还是比较文绉绉,用些小人、燕雀之类的词,后面一些个粗话都冒出来了,骂庶女、贱奴之女。 “姐姐还真是贴心,知道我胸无点墨,所以后边说得直白了些。” 芜泽站在一旁,自然也瞧见了信中内容。 沈如锦骂得太脏,她都惊了。 这几日太子一直送各种各样的珍宝哄沈雁栖,沈雁栖偏就不为所动,甚至纡尊降贵向她打听沈雁栖的喜好,这她哪敢说,透露一点,这换亲之事随时都有可能暴露。 “二小姐,这……” “你无需多言,这不关你的事。” 哪有人被骂心中没有一点涟漪呢,沈雁栖心中郁闷,可这到底和底下的人无关,从始至终都是她和沈如锦的斗争。 在信中,沈如锦让她前去七宝阁,两人换回来。 经过宫中那一次,沈雁栖早就明白这个姐姐的性子,为了对付她,沈如锦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不惜以定国公府的声誉为代价,这样的人发起狠来是很可怕的。 沈雁栖自认自个儿算是个良善之辈,可自古以来,人善被人欺,沈如锦多番与她作对,再不反击她就真的成砧板上的鱼肉了。 杏眸眼中闪过一丝狠意,她看向芜泽。 “芜泽,姐姐这两日可好,那日我见她,面色似乎好上许多了,殿下日前给我送来一支雪参,你交给姐姐吧,也尽一下我的心意。” 沈雁栖手臂轻挪,拿起桌边的红木盒子,交给芜泽。 芜泽未做他想直接收下。 “请二小姐及时赴会,不要让奴婢难做。” 她双颊红红,沈雁栖这才注意到,这绝不是热的,这丫头一定是被沈如锦给打了。 “脸被打了是吗?” 沈雁栖忙从怀里取出一盒药膏,这些伤药她都随身带着。 她抹了一点,轻柔地擦在芜泽脸上。 “需小心一些,姐姐她自小多病,是比常人敏感一些,我听说你爹娘患了痨病,这些钱你权且拿着。” 沈雁栖将一袋沉甸甸的银钱塞入她怀里。 “二小姐,这怎么可以?” 五指感受到里边银钱的形状,她不知道有多少,但这些足以让她父母养病了。 “你照顾我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千万别叫旁人看见了,另外,我不希望姐姐知道我太多事,你可明白?” “明,明白。” 芜泽连连点头,她打开袋子一瞧,金色的光芒差点闪瞎她的眼。 “娘娘为何这么,大方?” “只要你尽心,我自然大方,太子怎么待我,你很清楚,比之你家小姐从前如何?” 这话让芜泽不知该怎么接,她吞吞吐吐地说: “要好许多,五年前太子和小姐见面都是客客气气的,与您大不相同。” 第35章 “那你知道该怎么选吧?” “奴婢,奴婢明白。” 芜泽吓得手心冒冷汗,大小姐实在可怕,二小姐也不是好惹的。 人退下之后,沈雁栖唇角微微勾起,沈如锦算计了她,她的情况,在什么时候都很糟糕,目前唯一拿得出手的,大概只有陆行云的喜欢。 这份喜欢能维持多久,她不确定,也没把握,但是她不能就这样任人宰割。 沈雁栖摸摸自己的唇,那日的痕迹犹在,今日陆行云又给她送了些新奇的玩意儿赔罪,但她还没有动过。 还有皇后那边,她算是食言了,辰溪公主也不会放过她,她当前的情况真是一言难尽。 她看向窗外,一点曦光绵延至远方,渴望的自由,似乎再也抓不住了,她自己也有了考量。 不属于她的东西她向来不碰,可除了他,即便不是自愿。 “你会知道真相么,要是你知道了,会恨我吗?” 沈雁栖收拾一下前去七宝阁。 到时在门前竟然就遇上了慕容瑾。 “祁王?!” 她吓得花容失色,慕容瑾怎么还在这里,与他碰面准没有好事儿。 “原来是太子妃,哈哈,昨日与你父亲谈论几句,原来,我当日竟认错了,本王看中的原是你妹妹。” 声音不大,却引来许多人侧目,这也算是另类的澄清了。 如若忽略他眼中的张扬情欲,这番话还有两分可信,现在看,不过尔尔。 她不喜欢纨绔子弟,这样堂而皇之对一个女子用这样的眼神,真是叫人不爽。 “我妹妹可不在此处。” 沈雁栖秀眉微蹙,这人实在恐怖,怎么会知道她和沈如锦的约定,难道又是那人的阴谋? 慕容瑾慢悠悠打开折扇,眼神悠长、缠绵,沈雁栖只觉得想吐。 “哼,那王妃怎么来此呢,哈哈哈哈哈哈!” 他大步走进去正好瞧见等候已久的沈如锦。 沈如锦看到此人的下一刻,身体站不稳,几乎要昏厥过去。 慕容瑾第一时间走到她身旁,揽着她的腰肢,丝毫不注意旁人的眼光,还好沈如锦做了打扮,不然沈雁栖又要为她的行为买单了。 “小野猫,不,病猫你还想往哪儿跑。” 若说方才的慕容瑾是个收敛的纨绔,现在可说是个放荡的无赖。 “无耻小人,放手!” 她声气虚虚,威胁不了人。 慕容瑾说道: “你越骂我越欢喜,你难道忘了你当日为了逃离烟花之地,对我百般诱引,你我已有夫妻之实,怎么,你还想赖账不成?” 折扇抬起她的下巴,眼中的强势不容拒绝。 “哼,你的话何人可信,我压根儿不会多看你一眼。” 她试图推开,自己的力气怎么足以与他抗衡。 “沈如锦,你真当本王是吃素的,你就不怕我将你一家的罪行揭露?” 她为之一愣,脊背发凉,满脸惊恐,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沈雁栖,不懂祁王您在说什么,还不把我放开,不然我一定禀明父亲。” 说着,目光偏移,看到了沈雁栖,还未做出愤恨的表情,下巴就被他扼住。 “定国公,呵呵,他会亲手将你送给我,你信是不信?” 热气喷在脸上,沈如锦已经感受到呼吸困难,她刻意回避他的眼神,不料这男人越发过分了,光天化日之下一点规矩也不顾。 对面的沈雁栖竟然一点都不为所动。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需不需要本王扯下你衣襟中的如意锁证明身份啊,你也是个蠢的,既然要假冒,怎么太后赠的宝物都舍不得给人家,若是在宫中被发现,只要稍微一调查,你们定国公府都得完蛋。” 他这么说也这么做了,丝毫不顾及周围人来人往,竟然不动声色地将她衣襟里的如意锁拿了出来。 人就在她面前光明正大拿的,速度太迅速,她几乎看不清动作。 迟来的触感告诉她,这是真的,这贱男人拿了东西还非礼了她。 “可恶,你怎么,你可能,你不过是在套我的话罢了。” 沈如锦还在嘴硬。 “我怎么会知道的,查清楚这事儿不难,我能知道,太子也一定会知道,不过是因为他喜欢你那妹妹,所以不愿干涉她,否则你们一府将遭受什么,你自当清楚。” 修长的手指拨弄她的头发,沈如锦有些心慌意乱,那日的情景不由自主地浮现。 她外出之时被人绑出晋中,为难之际她看到了他。 异邦之王有能力带她离开,她使出浑身解数勾引,他上了勾,自己奋力回到晋中,未婚夫却已经娶了他人。 沈如锦不甘心,这么多年,她做了许多努力,就是为了成为陆行云的妻子,唯一的太子妃。除了这副身体,她不比任何人差。 谁承想会发生这些事情。 男人的行为越发过分了,沈如锦不停推搡。 “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会不知?其实你想岔了,本王只不过恋你这份随时易折的娇躯,所以你该明白我的意思,不然今日就是你,以及你全家的死期。” 沈如锦闭上眼睛,收住滔滔恨意。 “好,我答应,不过需等一下,我得交代我妹妹一些事情,近日我母亲因为她娘的事有些闹心,你让我处理完,我会让你得偿所愿。” “好,我等你。” 慕容瑾塞了一块玉牌给她,然后自己上楼去。 第27章 沈如锦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攥紧拳头,指节发出响声,看向沈雁栖时恨意又都消失不见,反而亲昵地挽着手。 “你来了。” 周围的声音越发嘈杂,她瞧见有不少衣着华丽的人走过。 难怪沈如锦这样温柔,沈雁栖早就见识过这位姐姐的真面目,这会子怕是又想搞事。 忽地,一只手搭在沈雁栖身后。 “栖儿,说好来找你的,你为何不见我?” 听声音像是卢芸香,两人脸上不约而同地闪过一丝尴尬的神色。 沈雁栖忙挪了一步,神色慌张。 “卢小姐,我是沈如锦,咳咳咳咳……” 她模仿着沈如锦的病状,顺便将人推向卢云香。 沈如锦明显没反应过来。 “你!姐姐,你怎么能这样。” 声音有些委屈。 卢芸香见状,怒不可遏,卷起袖子上前,拳头将要落在她脸上,沈如锦在一旁看乐子。 “把我打死了,妹妹的罪可就大了,卢小姐,你们先前惹的祸是还不够响亮么?简直如雷贯耳啊。” “你少……” 拳头慢慢卸去了力道,手掌置于肩膀。 卢芸香眉头微皱,常年体弱之人怎会有这样圆润的肩膀? 她细细观察眼前人的脸色,尚好,脸色虽白,但比以前也好上许多。 这时沈如锦过来,揽着她。 “你别怪姐姐。” 衣衫相触,骨头的形状都能有所感知,前几日她们抱过,分明不是这样的。 卢芸香横跨一步去抱她,自己的身体竟然轻松将此人圈住,分明不是这样的。 难道这二人合伙戏弄于她? “本小姐还有急事,就不与你们游戏了。” 这几日卢芸香一直过意不去,以为是她害了无辜女子的清白,没成想,这二人合伙戏弄于人。 两姐妹一个样子,她迅速抽离。 只剩下姐妹二人对视良久。 “姐姐,我们换可以,但是近日我得罪了太子,我担心。” 沈雁栖拿着帕子擦泪,不时发出“嘤嘤嘤”的哭声,略微挤出几滴眼泪。 “得罪?你做了什么?” 沈如锦的好脸色瞬时消失,柔美的面容变得狰狞,眼中隐匿着森冷的杀机。 “这也怪不得我,姐姐你消失的那段时间可都和祁王在一起,辰溪公主不止一次看到你们在一起,那日宫宴,你,你和祁王又被看见了。” 抽噎的声音断断续续,此事她占理,沈如锦应找不到理由反驳。 “哦?你是在指责我吗?” 沈如锦神色阴郁,面上带着戾气,要不是在外面,她一定要好生教训这个贱人。 “我没有想指责你,只是你太过分,你明知道我的处境,皇后娘娘属意卢小姐,你做这种事情,不就是把太子往外推吗?我没有想要与你争抢,可是你,太过分了。” “我过分?分明是你把那个男人带进去,这也能怪我?慕容瑾要做什么,难道我还有拒绝的余地吗?他要是现在要强娶我,父亲不会拒绝的,你以为父亲母亲很在意我,但是无论什么挡在他的仕途面前,他都会彻底清除。” 沈如锦说得嗓子都要冒烟了,说完咳嗽两声,脸颊变得通红,沈雁栖担心她病症加重,拉着她到一边,轻拍她的后背。 第36章 “姐姐你这情况有些糟糕,我分明看着你好一些了,要不然寻个太医瞧瞧?” 脸色瞅着愈发惨白,肌肤上的骨头也越来越突出了,这人怕不是再过一段时间就成一具白骨了。 沈如锦拼力挥袖,小喝一声: “沈雁栖,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话?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的,你今天是不打算还回来了是吗?你跟那男人一前一后,是你安排的对不对!” 沈雁栖听懵了也气笑了,这也能怪到她的头上。 要不是沈如锦自己几次三番与祁王纠缠,哪能有今日之危。 她也因此遭受皇后的冷落和辰溪公主的刁难,甚至于陆行云也险些不信她了。 “姐姐,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都没有那个意思……” 沈如锦又是一通咳嗽。 “咳咳咳!” 脸色更为苍白,直翻白眼,沈雁栖找来旁人,这时她看到了芜泽。 “这怎么回事,你快去找大夫,快啊。” “我,我……” 芜泽看上去很是为难,沈雁栖了*解芜泽的性子,一定是有难言之隐。 她将人拉到一边,“到底有什么事。” “二小姐,这,我不知道怎么说。” 芜泽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角,眼神飘忽,身体定不住,沈雁栖拍拍她的后背,而后抱住她。 “不用害怕,是她又打你了吗?以后你都不用回去了,我和母亲说一声就好了。” 拉拢固然重要,芜泽跟着她也足月了,也没泄露过什么机密之事给沈如锦,她可以设法保住此人。 “二小姐,那个,她其实没病。” 沈雁栖双眼瞪大,脑子木得发胀,空白了片刻。 “你说真的假的?” 她刚才亲眼看见那人要死要活的,这也不像是演的。 芜泽摆手解释: “不,我的意思,是装得很像,让自己病,意思是本来可以没病,她的药每次只喝一点点,都被倒掉了,这事儿以前就有,我一直以为她是嫌药太苦,所以……” 芜泽噤声,眼神时不时看向沈如锦的方向,那人身边围着人,看不到她和沈雁栖在交谈。 “我问你一件事,我娘是不是经常看她?举止亲密,她也不避讳。” 芜泽思索片刻点点头,“也不是完全不避讳,她分明讨厌得要命,但是还是见姨娘,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从小就在身边伺候,她不喜欢的人,都不会多看一眼的,自从她回府就有点怪怪的。” “那母亲那边,没有什么异常吧?” 沈雁栖始终挂念着那日舅舅和岑氏竟然走一块,希望不是她想多了。 两人的眼神已经印在她脑子里了,实在不像两个初识的人。 芜泽说道: “娘娘,你怎么知道有?很奇怪,这两天夫人突然面色红润了起来,经常外出,我是每日有去后院逗狗的习惯这两天经常看到夫人乔装出去,不过你放心,我自从知道夫人外出,就想着法儿的让那儿闲人离开,除了我,没人知道的。” 芜泽善于观察人心,看出沈雁栖近日和岑氏好,既然决定另择新主,当然就要多注意一些。 “有劳你多观察,小翠也帮我照看一下。” “奴婢明白。” 沈雁栖走向沈如锦,胸闷气短不像作假,但这样的人不会让自己完全陷入危险的境地,尤其此处还有祁王在。 芜泽说是在装病,可动机为何?就为了打动她的善心,这未免也过于离谱了一些。 她半蹲下去,靠近沈如锦的耳侧。 “等等,姐姐,我昨日求了太子,我有一块玉不小心遗失,那个,他若给你,你务必还我,这块玉对我来说很重要。” 沈如锦慢慢睁眼,气息虚弱: “不过一块玉罢了,你若是想要,百块我也给你。” 那些玉石在沈如锦眼里没什么分别。 “多谢姐姐。” 沈如锦颤颤巍巍地起身。 “这块牌子给你,你先到里面等我片刻,沈雁栖今日以后我会告知母亲,让她别为难你娘。” 沈雁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怎么突然就转性了,不过岑氏之前已经答应过不会为难张氏的。 “好,我明白。” 沈雁栖起初没有怀疑,直接上去,看着手里的牌子略微出神,走了几步才发觉不对劲。 “换衣用不了多少时间,她怎么不上来?不是她说要换回来的吗?” 无论如何还是小心一些为妙。 周围人影绰绰,她时不时被人撞一下,一定神,手里的牌子就不见了。 她无奈之下只好再求舅舅了,正好也可以试探一下当日之事,她询问旁边路过的侍女,又无人搭理她,这可就难办了。 这时她看到了卢玄德,那人竟然把胡须给剃了,胡茬剃干净,到有一副玉面郎君的味道。 “卢公子!” 她跑上去,气喘吁吁,卢玄德见了她,脸颊微微泛红,耳根子有持续发烫发热的迹象。 “太子妃为何来此处?” 他自动退了一步,上次就是在七宝阁发生了一些误会,在宫里又生了误会,若是让太子再看见,他怕是要吃苦头了。 “能不能帮我一个忙,那个,我的玉牌,被人偷了,不过我不太记得牌号,好像,好像是暗绿色,和别人的不太一样。” 沈雁栖苦笑,牌子被偷其实不算一件坏事,因为她不知道这沈如锦这次肚子里使什么坏。 “暗绿色?” 卢玄德皱眉,这七宝阁中的牌子多种多样,因为客人的要求也多,龙凤样式的当然是不允许用的,贵族子弟中,男子用麒麟女子用狐狸。 平民中的样式就是各种小动物,有的还还用些花花草草。 此处只是临时的客房,也不会有人在此处待上超过半日的。 “七宝阁暗绿牌子的房可多的是啊,不知你约了谁啊?” 沈雁栖愕然,她约了沈如锦,这可不能说。 “那个,这有些不方便说。” 第28章 她面色羞红,难以言说,手抠着手。 卢玄德也不是好事之人,看出她很为难,不会难为她。 “那这可就难办了,太子妃娘娘,你到这儿来总不会是约了太子吧?” 他眼神向周围瞟了一下,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卢玄德十分不解,她来见太子何须多开一间房,不过听说近日太子妃和祁王的事又闹腾起来了。 这祁王若是也在此处,怕是又要热闹了。 他试探一句: “你不会约的是祁王吧?” 沈雁栖眉头一皱,只要听到这人的名字就头疼,她怎么会约这人,不过刚才在门前见过了,这事怕是瞒不住。 “我,我没有要见祁王,不过刚才在门前看到了他,打了声招呼,怎么了吗?” 七宝阁门口发生的事,已经有不少看到了,但是慕容瑾是与另一人亲热,她在一边作壁上观,这事儿怎么说也不会烧到她头上。 但是对方可就不这么想了。 卢玄德意识游离天外,脑子发胀,眼睛鼓鼓的,这太子妃怎么这么大胆子! “娘娘,您可真是……您还是赶紧回去,太子可是……” 手指头摇摇晃晃指了一个方向,沈雁栖顺着手看过去,一眼瞧见了洛河川。 心口一阵钝痛,那人与旁人在谈笑。 她的眼神倏地黯淡下来。 卢玄德见状,以为是自己吓到她了。 “娘娘,太子还是信你的,只是,只是你需与祁王保持些距离。” 此话一出,所有的委屈涌上心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立马就慌了,自己这是又说错话了。 “卑职失言,娘娘海涵。” 沈雁栖稳住身体,站直说话。 “与你无关。” 她将委屈都吞咽下肚,“卢大人,我想见见七宝阁老板,你能帮我吗?” 皇宫那日洛河川明显在逃避,是以为她在气头上么?可是后面这么多天也仍旧什么也不说。 这么多年,她对自己舅舅的了解还是不够深。 卢玄德愕然失色,眼色陡然一转,眼眸看向洛河川,那人竟胆大至此。 “嗯?你可是太子妃啊,七宝阁竟如此大胆。” 沈雁栖急忙解释: “那个我没挑明身份,我,我不想以这个身份,所以,可以吗?” 她不想给舅舅惹麻烦,看那天的情况,舅舅似乎是大梁皇室中人,身份暴露的话,罪名可不算小,她是没有办法护住舅舅的。 男人笑道: “这个不是问题,随我走便是。” 卢玄德带着她绕了几个廊道,顺着楼梯而下,有一个小亭,里面有着几个富贵之人以及两三个道士,他们围坐在一起,笑容满面,不知说些什么。 “几位好兴致啊,我给诸位引荐一位当世奇才。” 第37章 沈雁栖发愣,哪有什么奇才?他看她,她以后人在后边,转头去看什么人都没有,脸上一热,这人说的竟然是她! 太丢人了! 卢玄德“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立马给她使了一个眼色,她马上领悟到。 “小女沈如锦。” 脸上的热气似乎向身体深处蔓延,她整个人都不自在。 好奇的眼神扫过对面围坐在一块儿的人,终于有人开口: “气度不凡,不负才女盛名。” 这是个中年男子,模样中上,眼神幽深难测。 沈雁栖头皮发麻,她哪是什么才女,字都不认识几个,大不了之后装病就是了。 卢玄德靠近她,一一为她引荐。 “为首的就是七宝阁老板洛河川,其次是临山道人甄向荣、贾不真,富商仇明、鞠月。” 她一一扫过去,目光还是停在舅舅身上,那股子淡漠气息,怕是无人能比。 “太子妃有何贵干?” 洛河川冷冷地说,语气似乎不悦。 沈雁栖觉得有些奇怪,生气的不该是她么? “我,没,东西掉了。” 双拳紧紧攥着,怒气满怀,她一个眼神也不给他,瞧着那边有个座儿,兀自前去坐着。 座上还留有余温,她惊得站起身来。 “这,是有人的?” 她只看卢玄德,卢玄德的脸色黑得快沉到底了。 “这,这原是我的。” 沈雁栖看对方面上也不好意思,她赶紧上前将人拉到座上。 “你不必相让,怪我抢了你的座,对不住了。那个,多谢公子。” 卢玄德闻言,身子更是颤抖得厉害,一下就跌了下来。 “你,你……” 他无地自容了。 这时洛河川前来解围。 “不知太子妃娘娘找我何事?” “我东西掉了,在你这儿掉的,你不觉得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一语双关,只有二人懂得。 沈雁栖原本强压下去的情绪又陡然升起,泪眼蒙蒙地看向对方。 “可记得贼人模样?” 沈雁栖摇头,刚才撞她的人太多了,她一个也没记住。 “人太多,没记住。” 声音呜咽,委屈极了。 忽然,旁边的白须黑发道士开口: “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在七宝阁行窃,洛老板,你可要把人揪出来,不然你的招牌可就砸了,哈哈哈哈……” 这人表面看着有几分邪气,张口竟有种难以言喻的洒脱,她生平仅见。 这七宝阁处处是宝,之前竟只是窥见一角。 “这是自然。” 洛河川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沈雁栖。 “你上次前来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他无比清楚,自己的地方,不可能会有贼出现,一定就是他自己的人干的。 “呃,那天,那位为我引路的女子?哈哈,两次引路的女子,似乎叫芷箬。” 前次在宫里,她险些没有认出这人,到晋中那日,就是这女子引路,后来无意中闯入了陆行云的屋子。 想到此处她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揪着,很难受。 难道这也是算计的一环么? 七宝阁的客房需得特制的玉牌才能入内,而她轻轻松松进了太子的厢房,还那么巧,就在几人尚未进屋之时。 这巧得太离谱了。 沈雁栖大步上前,一把抓着他的肩膀。 “你怎么,怎么能这样对我呢?我做错了什么!” 热泪再也控制不住,张莲欺她骗她,她都没有这样难过。 可这是从小就疼爱她的舅舅啊。 她心中最重要的亲人,竟然也对她心存算计。 “你冷静一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你骗了我多少事情,都是你设计。” 沈雁栖宁愿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什么也不要懂,就这么不上不下的真的挠人。 那天被抓着的手腕还在隐隐作痛。 她抚摸着自己的手腕。 “你知道吗?我的手,现在还在痛,何止手啊,你们一个一个的,真不是人。” “太子妃我跟你赔个不是,那丫头娇惯坏了。” “娇惯?!” 沈雁栖心梗,他也唤她“太子妃”,说明也知换亲底细。 而那个宣卿,他也半分没有要问责的意思。 忽然之间,她觉得自己渺小极了,就算是蜉蝣,也应有亲友照拂,独她一人,如此多余。 “那我明白了。” 两人这么一来二去的,其他人都看得不是很明白。 卢玄德悄然命侍女添了座位,他主动邀人入座。 “娘娘若是不嫌弃……” 他说完眼神也瞟了瞟别处。 “不必了,多谢你的好意,我也不愿连累你。” 她今天和祁王见了面,定会被人拿出来做文章,她得想个万全之策,此时脑袋里一片混沌。 右侧的贾不真清清嗓子,打破僵持的氛围: “哈哈,宣卿那丫头啊,我说河川啊,你看你,这么多年了,好歹给人小姑娘一个名分啊。” 沈雁栖听得目瞪口呆,所以那人竟是洛河川心上人,那他和岑氏是自己想太多了吗? 她总觉得事不会这么简单。 “都是我的不是,让人误会了,耽误她的另有其人,不是我。” 洛河川眸中忧思深重。 沈雁栖道: “不是你?那既然有情,为何不成亲呢?” 话出口她才觉着有些不对劲。 “对不住,我多嘴了。” 一旁的卢玄德耐心为她解释: “事事哪能尽如人愿,芷箬姑娘也有自己的无可奈何。” “哦。” 一个字,声线软糯,如羽毛飘然而过,卢玄德立即转移视线,却又控制不住自己暗中偷看她几眼。 从前的沈如锦高不可攀,多说一句话也是不能的,细细了解之下,才觉得她不一般,这样的人也只有金尊玉贵、芝兰玉树的太子殿下能配得上了。 “哈哈哈哈!” 道人的声音十分响亮。 “痴儿啊,你们这些人。” 可见贾不真看得极其清楚。 “不好么?” 沈雁栖问道。 “非也,非也,伤己一千,损人八百,不过两厢情愿的事罢了。” 他摸着自己的胡须,似乎多有感慨。 沈雁栖说道: “看来道长一定是精通此道了,不然也不会这么说。” “贫道精不精通此道不知,但这位仁兄一定熟络得很。” 沈雁栖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发现原来还有一人,只是那人带着蓑帽,身穿麻衣,但周身气质遗世而独立,仿若谪仙。 “这位又是哪位高人?” 旁边的卢玄德激动得说不出话。 “不是高人。” 声音有些暗哑,这人没打算放下帽子,似乎不太乐意看她。 第29章 沈雁栖也对外人兴致缺缺,当下最重要的就是拿回玉牌,她正好看看沈如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耳边传来踢踏的脚步声,她循声望去,是那位女子。 “宣卿见过各位。” 与此同时,宣卿正好与她的眼神对上,笑而未语,只是从怀里取出一块绿色玉牌交给她。 沈雁栖蹙眉: “原来是你拿的。” 眼神说不上凶,可也不算良善,宣卿面上无波,似乎浑不在意。 “姑娘可小心些,这东西要是丢了,可就是进不去门的。” 沈雁栖怔住,原来真的是自己所猜想的那样。 “我明白。” 宣卿忽然靠近,“这玉牌按主人要求定制,你这是……” 她贴耳道,“你这可是祁王的房,你为何与这人有牵扯?姑娘大可放心,我没告诉别人。” 沈雁栖轻声细语: “多谢姐姐提醒,我险些遭了祸事。” “不必客气。” 她们秘密交谈一番后分离开来,宣卿把玉牌放到她手心里。 本该冰凉的的牌子在她手里却愈发炽热,沈雁栖拇指上的一小节指甲硬生生折断。 断裂的指甲间隐隐可见其中的嫩肉。 恰好洛河川走近二人,骤然大惊失色! “宣卿,你……” 显然,他误以为是宣卿所为,正要出言训斥,宣卿反而大发脾气: “你想兴师问罪不成?是我拿的,你要打还是要骂,或者我走不碍你眼了。” 脚刚迈出去,洛河川就垮了脸色。 “拿人东西在前已是不该,你怎么还……” “人家都不计较,你来充什么好人,洛河川你以为你是谁啊?老娘不伺候了!” 话音刚落,人就跑了出去,洛河川也迈两个步子,停在那处出神。 沈雁栖收紧自己手上的指头,转头看向卢玄德。 第38章 “这,怎么回事?”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和洛老板也不熟悉,对了,你来这里太子可知道?” 他眼神瞟向蒙面人,身体有点抖。 沈雁栖耸肩摇头,挥袖而坐。 “他不知道,我是来想见一个人。” “见谁?” 随后他自觉失礼,沉声道,“对不起太子妃,我不该多问。” 她眉眼舒展,荡开一抹甜笑。 “见祁王。” 与其遮遮掩掩,还不如就大大方方说了,沈如锦既然把牌子给了她,宣卿也看过牌子了,她干脆认下来。 “还,还见?你不担心出事吗?” 他急得火烧眉毛,她门前就与祁王碰过面了,卢玄德不知这人还要做些什么。 这个太子妃总是做些出人意料的事情。 “有些事情,需要自己去解决,这件事你不能告诉他,我会护住自己的。不方便,多说,我先走了。” 她正欲离去,洛河川直接拦了她的去路,二话不说拿起她的手。 凉风吹拂,小半个指甲飘起来,连着白肉。 她忍不住“咝”了一声。 “总是不小心,你让我拿你怎么办?” 关切之情未曾遮掩,旁吃茶之人紧握在手的茶杯倏地掉落,几人惊得目瞪口呆。 “这……” 他们倒吸一口冷气。 沈雁栖翻了一个白眼。 “怎么办?你怎么有脸说这些,你有多少谎言?你这个骗子自己欺人不够,也让我,上了你的贼船。” 这番言语让旁人不误解都难。 卢玄德战战兢兢起身,微微鞠了一躬。 “咳咳……” 他出声提醒,沈雁栖侧身看他,露珠般大颗的热泪飘洒出来,似乎一滴散作几小滴,淋到他的眼。 眸中也感到一股酸涩之意,卢玄德仿佛能够感受到她的痛。 这两人怕不是有段过去? 脸色愈发难看,论年龄,这二人可做父女了。 不知不觉,他手伸到半空,却连衣角都未曾抓住。 她离去以后坐着的那人拿下帽子,手中的茶杯已经捏碎。 “啪!” 卢玄德说道: “太子,你要不要去看看?我觉得不对劲,这不是太子妃的性格啊,祁王那样的心性,她怎么能约他单独见面呢?” 他企图模糊沈雁栖与洛河川的事情。 “她亲口所说,说不定她就知道我在这儿。” 陆行云眸色深沉,他是越来越看不透自己这个妻子了,他不想动手去查她,一直等她坦白。 “殿下是君子,可那人不是啊,七宝阁鱼龙混杂,方才是险些被偷物件,万一有个不慎……” 陆行云立即起身,追随着沈雁栖的方向。 两人皆走,卢玄德在原地暗自神伤。 贾不真用拂尘戳他一下。 “你小子,喜欢人家多久了?” “这,也没多久,那时她已经是太子未婚妻了,我,算了吧。” 卢玄德耳根泛红,自己的眼角还挂着一颗晶莹的泪,那不是他的,是她的,终于合适流下,落入自己的手心,慢慢化进自己的躯壳。 他一件也留不下。 “话说你妹妹婚事也提上日程了,听说嫁给姓祁的,你们两家不是死对头?” “那我有什么办法,妹妹说便宜被占了,我也不想妹妹嫁一个文弱稚子,祁家门第相貌是不错,但,不说了,希望她能收敛一下,祁家主母可不是好当的。” 他垂头,有些不高兴。 沉默寡言的甄向荣终于开口: “哈哈哈哈,你那妹妹,旁人还能如何?呢且放宽心好了。” “希望如此。” * 沈雁栖将玉佩交由门前的侍从查验,侍从点头,给她开了门。 “锦儿,你来了。” 是慕容瑾的声音,过于柔和,这人今日的打扮和初见一样地妖媚。 一身艳红,头上秀发随便编了一个髻,要不是熟人,怕是还认不出是女是男。 “我只是找你说清楚。” 慕容瑾怔怔地看向来人,面色有些红润,眸中没有丝毫的戾气。 “不对,你不是,步子这么稳,气儿这么足,你不是她。” 慕容瑾眼中难掩失望,同时眼里散发着一股狠意。 “她,想必也是无可奈何,这次是最后一次,我们的事想必你也清楚,那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愿闻其详。” 两人竟安静地共坐一桌。 沈雁栖缓缓道来:“真心不值一提,但是是我仅有的东西,我不会轻易交付,我会换回来的,姐姐似乎也是乐意的,所以委屈王爷了。” 她手里转着酒杯,呼吸变得沉重,眼神时不时停留在他脸上。 “那我的真心呢?” 沈雁栖笑道: “你尚未认出我时做了什么?你是不是庆幸过,还好不是她,哈哈哈哈哈哈……” 那次回门日,她的命几乎就要没了,就在这个男人手上,任人宰割的感受真是不太好。 “我又做错了什么呢?我明白父亲的打算,要我为她挡刀,时机成熟换回来,令其坐享其成。” 他面上有些触动。 “沈姑娘,那日之事,算我对不住你,我也非常后悔做了那样的事。” 的确如沈雁栖所说的那样,他后悔过,也庆幸过。 他也不是个好人。 “我希望你以后不要纠缠她了,我也讨厌她,但一个病秧子,只要想想她终身离不开药罐子,我就好上了许多,各归各位,她所要面对的痛楚比我严重百倍。” 沈雁栖取绣帕擦拭眼泪,帕子一涨一落之间展现出犀利的眼神。 左手置于桌上,不断地敲打着桌上。 “我原以为你算是个聪明人,原来竟然是我想错了,药罐子?哈哈哈哈……” 慕容瑾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沈雁栖轻蔑一笑: “怎么,难道王爷有何高见?” 沈雁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微表情,沈如锦装得那样像,骗过了世人,没道理骗不过慕容瑾。 她也不会将自己的秘密公之于众,除非长久接触,不然不太可能知道的,就连伺候沈如锦如此之久的芜泽也是最近才察觉此事。 纵使慕容瑾能力滔天,可与沈如锦相识不过短短数月,她可是骗了世人十几年。 “哈哈哈哈哈哈……” 他狂笑不止,“所以你到此的目的是?” “我已经说清楚了,这牌子是她塞给我,你精心打扮,她想暗害我,呵呵!” 沈雁栖也倒了一杯,一边喝着一边观察他。 烈酒入口,她疯狂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咳……” 慕容瑾为其拍打几下背,这时外面的门突然被踹开。 陆行云亲眼看到了这一幕。 沈雁栖忽然想开口,慕容瑾的手竟然搭在自己肩膀上。 “稀客,太子有何贵干?” “把你脏手拿开!” 话落,陆行云直接硬生生把手掰开,慕容瑾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啊啊!” 他看着沈雁栖,故意放软了声音。 “锦儿,让他放手,你刚才说的我全答应。” 声音魅如丝,沈雁栖没想过一个男人竟然会有这么魅惑的声音。 “太子,你,你放开他。” 陆行云放开了,将她抱起,大步离去。 沈雁栖双手交叉握着,还没有反应过来。 “你都知道?” 陆行云将人放下,将人扯到自己身前,他扶了扶自己头上的帷帽,也正好遮盖着她的脸。 飘摇的纱布下两张绝美的面庞正对着。 沈雁栖双颊经“酒”过了一遍,热气烫了空中的水汽。 他缓缓来一句: “你猜。” “原来,那个人是你,咝,啊~” 他的袖口触碰到自己的伤口。 陆行云将手攥自己手里,碰到如玉肌肤那一刻力气松懈些许。 “我轻点。” 热气也显得小心翼翼的,沈雁栖又红了眼,别人都是虚情假意的。 他这整日浸浴在阴谋场的人,看样子是真心的,可她不敢再赌,但也不得不赌,她手上唯一的倚仗就是他。 “你喜欢我哪一点呢?我想知道。” “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顿了一下,“怕你生气,想讨好你。” “讨好?哼,你若真的在意,就不会来此,我才要问你,我要如何讨好你,怎么做你才能对我上一点心,你与洛河川、慕容瑾,都有什么关系。” 他说完吻上她的唇角,也是轻轻的,这时有路人经过,撞了沈雁栖,她慌忙之下扶着他的肩膀,本只是唇角触碰,这样下来,唇瓣完完全全合在一处。 “我利用了你……” 她忍着手上的疼痛,陆行云捏着她脸,揉了一把。 第39章 “难得你夫君对你还有点用,我不管你做什么,我信你。” 她的事情他从不会去管,只要没有危及她自身。 “为什么这样?” 他再度抱起她,再不给她躲闪的机会。 “不是要讨好我?太子妃,你可长点心。” * 东宫, “你,别这样,放我下来。” 她立即用帕子把脸收住,不敢让人看到,这也太丢脸了。 回来的路上他可没少占便宜,路上也不知被多少人看了去。 陆行云停住脚步,极具侵虐性的眼神,好像随时随刻都要把她吞了。 “为什么跟他喝酒?” “你放我下来我才说。” 她还是蒙着面,谁知道旁边有什么人,要是被熟人看到,多难为情。 陆行云看着帕子上的唇型,立马吻住。 手帕薄如蝉翼,不过沈雁栖能清晰地感知到他到底在做什么。 她推,他无动于衷,立即扯掉帕子,四瓣唇完全吻合。 “唔唔唔!” 他轻轻的咬润湿了唇,准备更进一步时她竟然咬了他一口。 “喝酒的是我,怎么你到醉了,殿下,你放我下来。” “怕累着你,不放。” 手臂上加强了力度,她的身体情况时好时坏,陆行云不敢让她累着。 沈雁栖立马红了眼眶。 “就只是这个吗?” “生气,吃醋了,你快哄我。” 沈雁栖挠头,这也太直接了。 “呃,我,我不会啊,该,该怎么哄?这样?” 她捏脸、揉脑袋,嘴里发出呵呵呵的笑声,傻气十足。 “你撸狗呢!”他气笑了都,手在她腰上掐了一把。 “我就只会这样,我也没哄过人,我生气都没人哄我的。” 她目中含怨用下巴磨着他的,被刚冒头的胡茬扎到。 “什么东西?” 沈雁栖弯曲二指,夹着他的下巴,凑近了看,“胡子,你已经老了啊?” 任谁都不愿被叫老,陆行云擦着她的唇瓣,厉声说道: “都是被你给气的,你将你夫君气老了,整日心酸胃苦,你要怎么补偿我?” “谁惹你生气,我去打……呀,是我呀,那就罚我三天不吃甜,怎么样?我的糖都给你,糖果甜丝丝的,你吃了就不会生气,就不老了。” 说完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他面色尴尬,正要抱她继续走,沈雁栖楼主他的脖子顺势下来。 “喏,给你吃糖,吃了糖就不酸也不苦了。” 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喂给他一颗。 “你把我当什么了,还吃糖!” 心酸能靠糖舒缓吗? “那这样呢?” 她踮脚亲吻上去,糖汁经由深吻,慢慢浸润心田。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唇角拉着银丝,她抬眸看他。 “甜了吗?” “甜,还不够。” 他捧着她脸索吻,她偏过头去。 “你想得美,只有一次。” “夕夕别这样,我气还没消。” 他立马摆上一副严肃的表情,沈雁栖却笑出了声。 笑了两三声随后脸色忽然变了,手挠挠后脑勺,迷茫地看向四周。 “我,我……” 唇上的感觉犹在,她伸手触碰了一下,心口的悸动不休。 “我,不是成心的。” 手握成拳头敲打自己的脑袋,连连道歉。 “殿下,我不是故意的,你别误会。” 她又感觉自己的身体热得厉害,忍不住用手扒了扒领口,露出精致的锁骨,他喉结动了动,强行挽着她的手臂。 “还说不是故意的,太子妃,我可还没有消气。” “啊?” 沈雁栖忙乱地看他,怎么还生气,平时他很少给她使脸色,这次她好像真的做得太过分了。 “对不起,我,我……那我该怎么做。” 她委屈巴巴地攥着他的衣角,手又抚摸着他的胸膛。 “像刚才一样,或者,更进一步。” 陆行云意识到她喝醉了,就想逗逗她。 “更进?” 越说她的思绪就越混乱,手上的动作停不下来。 “不……” “好了,跟你说笑的,看你紧张成什么样了,我怎么可能真的和你计较,既然醉了就好生休息。” 他单手拥着她进门,脸颊无意间蹭着她的,每一次的触碰她都心跳加速。 心口越来越热了。 “那个,殿下,你……” 唇色发白,不知道已经抿了多少次了,她整个人都散发着红光。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还是你想留下我?” 手指勾住她耳鬓旁的一缕发丝,轻轻勾拽。 沈雁栖立马嘟唇、皱眉。 “不许扯我头发,你跟舅舅一样坏,老是扯我头发,这样会变成秃子的!” 她大力打他的手,陆行云趁机稳住嘟起的唇,唇形饱满,似乎还带着一丝丝甜味。 沈雁栖越发不满。 “干什么啊你,你坏!” 拳头不断落下,一拳招致一吻,逐渐,她的眸中充盈着泪光,陆行云懵住。 “怎么哭了,别哭别哭。我不那样就是了。” 他看不得她落泪,轻抚她的额头。 “我看我今夜还是不留了,你有事吩咐婢女即可。” 他的怀抱逐渐远离,沈雁栖一把将人抱住,腿也夹住他的身体。 “别,我不想你走。” 她的意识已经没剩多少,她只知道自己不想他走,循着本能做一些事情。 “不想我走?我留下可是会欺负你的,你不怕么?” 陆行云耐心地将她放到床上,她双手勾着他的脖子,把人拉向自己。 “欺负我?我做错什么了,我改,我全都改,真的会改。” 拇指在颊间抚摸,眼神极度认真,像犯错的孩子,祈求长者的原谅。 他不喜欢当替身,尤其是几次三番地做她“娘”。 “你是不是又把我认错了,我可不是你娘,你没有错。” 陆行云知道她大概又是发酒疯将自己认错了。 “你不是说欺负我,那你会打我吗?我……要是真的错了,那你打吧,但是可不可以轻一点啊,上次的伤还没好全,还隐隐作痛。” 另一只手悄然圈住他的腰,沈雁栖不想他走。 “只要你不走,我做什么都可以的*,别走好不好?” “我问你,我是谁?” 陆行云脸色变得严厉,她醉酒以后和平时看起来相差太大了。 或者说,不面对他时就是另一个模样,这份紧张和小心究竟是为什么,他平时难道对她很凶吗? “你,陆行云。” 唇角上扬着,陆行云忍不住又亲了一口,趁人之危不是君子作风,但她是他妻子,如此应也无妨。 “为什么见慕容瑾,其他事我可以由着你,这个不行。” “我没有想见他,是因为,因为……” “为什么?” 他急切地问。 沈雁栖食指点唇,说道: “和姐姐见面,姐姐把牌子给我,所以就和他见,我想将错就错,和他说一些事情,他这个人不好,很坏,很坏。” “姐姐?哪个姐姐,七宝阁的?” 陆行云说道。 她懵懂地点头。 “是啊,是在七宝阁。” 沈雁栖戳着他的脸蛋。 “岂有此理,改日我定要他们好看!” 她忽然吻住他的唇,含住片刻,然后看着他。 “别这样,好吗?” “旁人欺负你,我怎么能坐以待毙,夕夕你可记住,我永远都会护着你,不会让别人伤你分毫。” 陆行云理了理她凌乱的衣衫,是得走了,不然她清醒以后指不定要怨上他许久。 沈雁栖扑向他,将人按在床上。 “不许走。” “你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语气中带有威胁的意味,他所要的是她的全心全意,酒醉带有太多的不确定。 “这大概是梦,我喜欢殿下,只能在梦里放肆。” “这是为何?” 他又喜又惊,她平日对自己总是若即若离,陆行云想知道其中的缘故,是自己对她关心不够吗? “夕夕,我错了,以后我一定更爱你,先休息,不要着凉了。” 他拉过被子,盖过她的脖子,整个人被盖得严严实实的。 沈雁栖没有答话,捧着他的脸舔着唇瓣,他紧张得吸一口气,她的舌立马伸了进去,眼里带着迷离和几分若隐若现的诱惑。 他哪能经受住,手轻抚她的后脑勺,深情拥吻。 “唔唔唔——” “夕夕,你会后悔的。” “哼,就你还想命令我。” 第40章 她伸手进他那松松垮垮的领口,手上上下下摸来摸去。 陆行云诧异中带着几分兴奋。 “沈如锦,你看清楚,我到底是何人?” “陆行云,你怎么和现实一样讨厌,现在是我做主,你不许插嘴。” 她捏着他的鼻子威胁。 陆行云气笑了,酒醉以后的她竟然这么霸道,他平日里何时对她如此过。 “再放肆,我一定不放过你。” 食指勾着她的下巴,那处被风吹过,清凉中带着一丝柔软,他忍不住又捏了一把。 对她,似乎怎么也看不够摸不够。 “哼,我不放过你才对!” 她立即发动攻势,强横地趴在他身上,熟悉地撤去所有的阻碍,眼神一转,握住他的! “夕夕——” 他喉咙一紧,万万没想到她会做到这一步。 她在梦中竟然是这样想的,那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抗拒他的接近? “呵—” “你不认真,我要惩罚你。” 眼眸升起雾气,小脸嫣红,蔓延到双唇。 她坐了上来,双臂紧贴他的肌肤,身体滚烫得不行。 上次醉还不见这样,人像是中了药。 陆行云眼里散发出一丝狠意,这把她吓住了。 “你这什么眼神啊,快换一个。” 她用手蒙住他的眼睛,陆行云睁开,又是另一个样子。 他害羞地打量了一番,低头,恭敬地拖起暗色红豆亲吻。 沈雁栖被他弄得心痒难耐,腿弯收紧。 一张一合间,窗外下起了小雨,屋里也不外如是。 异香流水混杂几缕将断未断的红丝。 头次行事的两人其实也不是毫无准备,不局限于床笫之间,书柜上抽出一本画册。 太子殿下准备已久的图册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他吸吮唇舌,她已经从油锅中过了几遍。 身后白色棉被一次次堆成山,又来回压扁,他低头为她清理,一口含住散发出来的清香。 “啊——” 沈雁栖的意识恢复了两三分。 “殿下,不,别这样。” 她仰着头,眼睛挂着两颗硕大的清泪,他一一吻掉。 “夕夕,你可怪我?” “我,我怪你什么?” 她本能地抱他,两人亲密地融成一体,是她主动,她明白的。 可是做到了最后一步,她到底要何去何从? 这个夫君到底不是她的。 “对不起,是我,我……呜呜呜呜呜……” 她倚靠在他肩头哭泣。 “怎么了,太疼了么?我帮你。” 唇瓣交相试探,舌不断深入。 “你故意使坏,不要搭理你了。” “夕夕,想要什么,再说一遍。” 食指伸进口口,她的身体颤栗两下。 “哼,滚一边去。” 她缩到床里面,扯了被子盖上,心里仿佛惊涛骇浪一样,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异常清晰。 都是慕容瑾的酒,想来那东西是给沈如锦准备的,她阴差阳错喝了,才有了这一档子事儿。 她摸着自己身上的痕迹,有种有些惊喜,但更多的是迷茫。 本该换回来的。 耳边没有陆行云的声音,她立马就慌了,被子一开就又落入了某人的魔爪。 他强行让她面对自己。 映入眼帘是女子的满脸的泪痕。 “夕夕,你怎么,怎么这样,是因为我吗?” 她摇头,吻在他唇上。 “没有,就是,就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有点难过,殿下,你能试着让我忘记它吗?” “你指的是什么?” 陆行云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沈雁栖搂他入怀,逐步深入。 “呵!这样,如此,我就能忘了,还有就是,我对殿下,就如我先前所说一样。” “你……认真的?” 陆行云心疼她,她身上背负太多。 “无比认真,就算有一日我走了,也无憾了。” “胡说,你的病一定会好,我请贾不真前来,他有可能治好你的病,日后你就无需担心了。” 沈雁栖愕然,她本就无病,只是扮成沈如锦而已,那个贾不真似乎很厉害,像一个隐士高人,她不一定可以过关。 她得赶紧和沈如锦归位,可是她已经和他。 脑子回转,不知怎么的,又想起宫中的那一次,若非她运气不错,一定中招了。 高门大户始终不是她该待的地方,而他,一开始就和她不是一路人。 “殿下,我一定带着这份情意,永生不忘。” “什么殿下,刚才还直呼我的名字,换个叫法。” “不太好。” 她不敢太放肆,用被子蒙住脸。 陆行云戳了她一下,她不得不出来。 “坏蛋!” “这个不好听,你唤我行云,抑或是夫君都可。” 她眼珠转两圈。 “云儿,可以吗?” “你倒是会蹬鼻子上脸。” 陆行云撬开唇齿强吻,抵到最深处。 她悉数收下,这一夜难眠。 * 沈雁栖醒来以后,自己床边已经空了,那人的气息还在。 昨夜累得够呛。 不过她真的很开心,只是到底还是要走的。 她缓缓移步到梳妆台。 残玉已经放到了桌上。 “这,他总是记得我的事,可我竟要走了。”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气色好很多与沈如锦相去甚远。 “陆行云,对不起。” * 侯府传信,沈如锦又病了,这次一连三日下不来床,而沈雁栖也好不到哪里去。 自从与陆行云同房日期,他但凡在东宫总是缠着她。 纵欲过度总是不好,她装作生气,闭门不出。 沈雁栖在练字,只写自己的名字,写一张烧一张。 这会儿有人来敲门。 “彤儿吗?门没锁,你进来。” 彤儿是陆行云给她安排的贴身侍女,她不太习惯旁人伺候。 她铺平一张纸,又准备写,谁知下一刻就被抱入怀中。 是陆行云,他又胡闹上了。 “你出去!” “还在生气呢,我保证这次轻些。” 唇含住她的耳垂,沈雁栖脸颊生热。 “你次次都这么说,我不要!你就是想要我死。” 她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嘴微撅着。 “呸呸呸,怎么张嘴就提死,不许胡说,夕夕,我好想你,你疼我一次,成吗?” 说着说着就吻了上来。 “啊——” “咕叽咕叽……” 他在这方面简直可说无师自通、天赋异禀。 “你总是不知节制,这样会出事的,我,我……” 她忽然瞥见自己刚写的字,这次还没来得及烧,要是被他看见可不得了。 沈雁栖赶忙把东西攥在手里。 他何其机敏的一人,自然注意到这些动作。 “写了什么我看看。” “不给看,你欺负我还想看我的东西,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啊啊,混蛋!” 陆行云知自己不对,可他难以自抑,他太爱她,恨不得时时刻刻挂在她身上。 “给我看看,到底是什么?” “看可以,你一个月不能碰我,你答应就给看。” 沈雁栖说道。 陆行云闻言,力度更加深重。 “永远不可能,我每日都要你,夕夕。”沈雁栖抚摸他的面庞。 “夫君,不行了,痛,还没好。” 她双腿都发抖。 陆行云意犹未尽,最后只是抱着她狠狠亲了一个时辰。 上下唇瓣难舍难分。 “你好美。” “这还用你说,离我远一点。” 沈雁栖把那一张纸烧掉。 陆行云问道: “为什么要烧?写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她秀眉一挑。 “一些淫词艳曲罢了,你若想听想看,多的是人为你唱为你写何必看我的。” “是谁跟你说闲话?” 陆行云面色沉重。 她踢了他一下。 “我明白你无错,但是我就是难心安,你就算在外面真的有什么,我也不会知道,但是殿下,不要隐瞒我,若有了旁人,务必告知,我不会纠缠你。” “什么鬼话,没有旁人,我至始至终都只有你,近日母后催得紧,因外界谣言频起,夕夕,我们要不要再努力一把?” 他趁机又吻上去,身体摩擦,又生出暧昧的氛围。 “你着急就去找别人,有大把的人为你生孩子,我只是一个体弱多病的小女子。” “对不起,我忽略了你的身体,我们可以慢慢来,不着急。” 他仅仅是看着她就不行了,脑子已经进到下一步。 第41章 陆行云紧紧搂住她,狂亲不休,抱她上床,又来了十几次。 起床时他才餍足,沈雁栖浑身像是散架了一般。 陆行云亲密地哄她。 “夕夕,你不能都怪我,素了几日,我脑子一热就……” “你这种人,脑子里就不能想想别的,难道,跟我独处除了这事,没别的可做了吗?你可知我有多痛。” 她掩着被子,不想搭理他。 其实也还好,基本上她没用什么力,但是总是做这事,她有点经受不住。 “你罚我,只要别让我出去什么都可以。” “哼,这跟奖励有什么区别,你就是不在乎我,不然我哪日划了我这张脸,免得终日受你欺负。” 陆行云闻言抱她更紧。 “脸?你的上上下下我都爱得不行,你怎么能毁得干净。” 说着就上下其手,沈雁栖回头吻住他的唇。 “殿下,别胡闹了,让我休息片刻,我,我真的很累很累,而且我感觉你不如以前那样喜欢我了,难道得到了真的就不会珍惜吗?” 泪不断掉落,之前的陆行云绝不会强迫她,这几天完全不一样了。 “不,夕夕,你竟不愿吗?我,我不那样了,你原谅我一次好么?” 陆行云面色焦急,他不过由着自己性子几天,哪知她竟然会想这么多。 “也不是不可以,我只是不满你每次不说就开始,我,我不开心。但是殿下爱我惜我,我明白的。” 脸贴着他的胸膛,沈雁栖无数次在想,要是他真的是自己的夫君就好了。 第30章 洞房的隔日,沈雁栖闻到一股厚重的药味。 她自小侍奉张氏长大,张莲本就患病,药自然是从来不离的,这人一发病,沈雁栖自是难免于难。 “奇怪。” 她才起了半腰就被人搂在怀里,沈雁栖眼睛都没有睁开。 “一股子药味儿,你病了?哪儿不舒服。” 沈雁栖平日里会按照沈如锦的药方煎药,不过却不是这个味道,且那些药都会倒掉。 惺忪的眼皮立即紧绷起来,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伸手就掀他的衣裳查看。 “昨日也没见你受伤,你今日出什么事了?” 揽着细腰的手臂蓦地收紧,纵使隔着厚厚的布料,一触即发的火热总是让人无法忽略。 她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殿,殿下,你干嘛呢?” “你刚才作甚,现在却来问我?” 鼻尖触碰,他含着她的唇稍稍温存片刻。 沈雁栖被他搅得心神不宁。 “下面还疼,是万万不能了。” 她也喜欢同他亲近,这几日下来,她终于下定决心,与他在一起。 “这几日我也险些难以自抑,这不,我请贾道长给你悬丝诊脉。” 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根丝线正要绑在她手腕上。 沈雁栖手臂上移,勾着他的脖子,巧妙地避开。 “殿下,可是这几日我不能叫你满意,你才请那不正经的道士,用这不正经的医术来对付我。” 她紧咬着脸颊内的软肉,眸子中升起一阵雾气。 他是最见不得她如此的。 “混说什么,你都身子时好时坏,贾道长不同于一般道士,你不信他总要信我不是?” 她撇嘴却有意无意用身子蹭他,面上表情不大,眼波略转两下,唇角只动一分,他口中几度湿润。 陆行云想要避开,她又靠近,是存了心与他对着干。 “夕夕,身子要紧,你不是还说不适吗?就……” “就什么?我下面疼难道也让他悬丝诊脉不成,还是,殿下有意暗示?殿下有旨,我怎能不从呢?” 她眼睛微微眯起,将他的手放到亵衣以下。 黏腻又熟悉的感觉,她轻哼了一句,将那丝线在手指上套了一个圈儿,绑在自己腿上。 “殿下。哼~” “真是个妖精。” 他记忆深处,雪花是最为柔软的,一碰就出水。 冬日绵延三月也不抵她这半刻的功夫。 “太子妃,你似乎热衷于与本宫对着干。” 他的所有威严在她面前都成了笑话,这女子就是吃定他了,才敢如此放肆,可他也最不舍她这份放肆。 此刻香肩显露半边,嫣红的舌尖如蜻蜓点水,才稍有痕迹就被他含住。 “唔唔唔!” 同时伴随着咕叽水声,流得急,也滚烫。 “殿下,我,不见大夫,你说,我这处的脉象,神医能否知晓,可这线上不止我一人,也有你的。” 线条不知不觉间就在那处绕成了一个死结。 陆行云知她是成心的。 “爱妻莫慌,我这便帮你解开。” 他迅速绕到她身后。 “啊——” 二人之间并无半点距离。 结实紧致的手臂像囚笼将她死死困住。 红线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她解困了,心中五味杂陈,痛与乐交织。 若他知道自己是个冒充的,会如何? “殿下,若我骗了你,你待如何?” “骗我?你骗我多少次了,我有几时与你计较,更何况,我也并未事事与你交代,夕夕,你的事我不勉强,想说便说,不想说就也不必纠结。” 他又转到前面来,捏着她的翘鼻,拥她入怀。 “就算,你真的和慕容瑾有些什么,我看得出来,你现在喜欢的是我。” 陆行云当下想到的也只有这事儿了,别的事她不会如此窘迫。 “可我与他没有什么,难道殿下还怀疑些什么。” 沈如锦种下的果,与她无关,沈雁栖从头到尾都没想要和那个男人有什么牵扯。 “没有怀疑,不是你说骗我,算我多疑,夕夕,至少该诊脉,你该告诉我,为何拒绝?你似乎并不讨厌贾道长。” 这是他最想不通的一件事。 “我不讨厌道长,但是有哪个病人喜欢吃药的,你带着一身药气进来,我没迁怒于你就不错了。” 她拉过被子,掩盖着自己的身体,背对着他。 眼下是一个坦白身份的好机会。 她总是迷茫,不是下不了狠心利用他,只是自己也动了真心,再掺杂些其他的,未免不妥。 沈雁栖咬咬牙,转身过去正好对上他的一副笑脸。 “就当为了我,看看吧,我请他到晋中也是为了你,若能治好你的病,我就不用每日提心吊胆的。” “我,可是……” 可是她压根儿就没病,这一看铁定就露馅儿。 “可是你还是在意,介意我的身体,殿下大可寻个康健的女子,何必带着那道士来给我难看,我看过的名医不下百人,我早已明白,治不了的,你何时也跟我打起哑谜来了,想要另找别人就直说,我何时拦着你了,呜呜呜呜……” 她逮着他的衣角,硬挤出来几颗豆大的眼泪。 陆行云顿时手足无措,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是我不对,夕夕别哭,你不愿我打发了人也就是了。” 话才说完,她就挤了上来,眼里虽然有泪花,眼角弯成月牙,眸中盛着璀璨星光。 “哟,离我这么近做什么?感情是诓我的,你这个小骗子,怪不得说那样莫名其妙的话。” 他揉搓着她的笑脸,比软玉更加温润的肌肤就在他手心里翻滚。 肌肤泛着柔光,红唇微微嘟起,他心神一动,徐徐吻了上去。 沈雁栖仰头,寻觅那片柔软,一碰到就失了神,人坐立起来,掌心握着肩头。 手撑着床面,纯白无瑕的被子沾上点水渍。 “殿下,我……” “你再与我唱反调,可知后果?” 掐腰之手紧了紧。 “不是,殿下,您老让人家在外面一直干等着是不是不太好?” 她的食指从喉结上来回滑动,眸中的笑意愈发深了。 陆行云拿她没办法。 “你呀,罪魁祸首甩锅别有一套,今夜我可不会轻饶你的。” “可是我没骗你,真的疼,不信你再摸摸。” 她把着手探到那处,脸色皱了一下,秀眉紧蹙。 他所有的情欲都被忧思压住。 “那还敢这么放肆,不要命了。” 上头之时他也难以压制自己的情绪。 “也不至于要命,我喜欢殿下,与其看大夫,我不如多瞧瞧你,你比药好吃。” “竟不知你张嘴能说出这番话来,可是让本宫长了眼界。” 他为她穿上了薄衣,扒开鬓角上几缕被汗液沾湿的发丝。 “从前也不知你这样美,本宫的妻,天下女子之最。” “夕夕的夫,也是男子之最。” 她与他十指紧扣,胸中的真相呼之欲出。 沈雁栖想等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再告诉他,之所以不愿意把脉,也是不想有外人知道此事。 第42章 风险不是她所能够承受的,她的娘还在国公府,至少得保证娘亲没有后顾之忧。 陆行云出了房门,旁边一道士满脸怨气,不知在摇椅上睡了几回了。 “殿下何不吃个饭再来见草民?” “先生严重,内子今日心绪不安,不愿诊脉。” 贾不真闻言,脸色越发不好。 “感情是这样,只是太子殿下,似太子妃那样的体质,可禁不住,咳咳,乱造啊,她的病症,鄙人也听闻过,曾与给她看病的苏州大夫讨论过,难治,可那日一见,太子妃不像个重病之人啊。” 他曾细细观察过这个神神秘秘的太子妃,除了脸色比常人白些,抑或这人在外界强装正常以迷惑仇敌,也是正常。 贾不真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站起身来,拍拍自己的老腰。 “真是老了,殿下,太子妃与祁王,哈哈,此事你不可不防,你与祁王……当初祁王府上的伏击,未必不是祁王所为。” 二人一道走着,一道商谈。 陆行云道: “我怎会不知?此前不明其中道理,那日便明白了,他是为了我的妻子而来,其实回晋中之前遭遇多方埋伏,我猜有一方就是祁王所为。这些日子我始终在试探,原来是为情。” “哈哈哈哈,情根深种,可是太子妃的反应有些微妙啊。” 贾不真挥着羽扇,眸中闪过一抹深意。 “我信她,我的妻子我自然是比旁人要清楚的。” “只是稍微提醒一下,殿下勿要认真。” 谈笑间已经走到后院的园林之中,此处是陆行云用来招待贵客。 恰枫叶满院,另有枯木衬托,这一抹红色尤为显眼。 “上回得见,都是五年以前了,太子现在已经成家,琴瑟和谐、举案齐眉。” “希望如此……” 他心中总有不祥的预感。 二人再行几步,忽瞧见两道纤细的身影从院中穿行。 “何人在此!” 那人不由得停住脚步。 他们疾速上前查看,见到的却是“太子妃”。 “夕夕,你为何这副打扮?” 方才还躺在床上的人儿,怎么跑得比他还快。 “你可是又要出去急着见什么人?” 第31章 此话醋意满满,对面之人浑然不觉,身体止不住地发抖,头上的帽子也接着掉下。 “我,我……” 牙口蹦出的两字有些暗哑,像和了沙砾,她随后咳嗽两声,以掩盖自己当下的窘迫。 还未想到应对之策他忽然走上前来。 “正好,方才没能给你诊脉,夕夕,这次你可不能逃过了。” 他亲切地叫着不属于她的诨名,手正要伸过来。 骨节修长,白净细腻,宛如白瓷。 沈如锦能想象出这双手搂过沈雁栖无数次了。 “是……” 她避开他的触碰,转而看向旁边的道士。 “您一定就是大夫了,有劳,咳咳咳咳咳……” 贾不真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太子注意节制啊,太子妃这温润的嗓子都快给人弄坏了。” 陆行云脸色羞红,是这么个理,这几日他的确放纵了,可她也并不无辜。 他眼睛没从她身上挪开过。 而沈如锦胸中的怒气急剧增加,本该是她的男人,如今…… 他的示意她哪里可以回应。 沈如锦平复心情,看向贾不真。 “劳烦道长。” 贾不真取了方才用过的丝线,穿她手臂上,闭眼把脉: “肝气上逆,郁结于心,加之头痛眼赤,当以清肝药物辅之,娘娘近日切勿伤神,俗话说牵一发而动全身,先调养几日,稍后贫道先开药方,先调养一阵,过几日贫道再到府中诊治。” 沈如锦说道: “多谢大夫,如锦谨记。” 她将手搭在芜泽手臂上,看向陆行云。 “殿下,臣妾非是外出,只是闷了,出来走走。” 掩藏在袖中的指甲暗暗用力,戳进芜泽的肌肤,但她不敢有分毫的动静。 “闷?” 他嗤笑一声,并未追究。 “你可先回去休息。” 陆行云十分顺手地去揽她,谁知这次她没反应过来,直接就走了。 他面上有些挂不住,先前才亲热过,待人离开以后,他无奈笑道: “一惊一乍的,看来是真吓着了。” “殿下,此事怕是有蹊跷。”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情,自然是瞒不过陆行云。 “她不愿说就算了,我不勉强,夫妻间也当有自己的空间。” * 暖屋之中还残存着暧昧气息,两位长相相似的女子相邻而坐。 “你,你脸色怎么……” 沈雁栖不由得一惊,这假装的样子也过于逼真了些。比前些天更甚,她假模假样地说些关切话。 沈如锦脸皮紧绷,来之前心里就窝火,进入本属于自己的屋子,弥漫着他人欢好的气味,她如何能不气,只是当下需得忍耐。 “我怎么与你无关,趁早换回来,沈雁栖,你换回去以后早点离开吧,趁早选一个普通、靠得住的嫁出府去。” 此刻她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盛气凌人,沈雁栖还有点不习惯她这样。 “这是为何?” 沈雁栖问道。 “你不是傻子,应该明白父亲是什么样的人,晋中不适合你。” “我明白,可我不会挡你的路。” 这个节骨眼,她要是不愿意换,沈如锦也没有一丁点儿办法。 但是沈雁栖始终挂念娘亲,疯病有无好些,还有岑氏,好些日子不见,也不知道怎样了。 更有七宝阁的秘密等她去探索。 可这一走,就是把陆行云拱手相让了,心中难免不甘。 “姐姐,皇后日前一直催促,我装病混过去了,但是装病不是良策,你需小心。” “哼,我是有病之人,她还能说些什么?你磨蹭什么,这会子说皇后,你是否还要把陆辰溪、卢芸香等人都搬出来?我告诉你,我一个也不怕。” 眸中迸发出一股狠意。 沈雁栖嘴角上扬,那看来她们并未联合,堂堂皇后也犯不着与一介闺秀联手,那她的胜算不是没有。 “姐姐自信当然是好事,但辰溪公主可是殿下亲妹妹,不瞒你说,这几日殿下,对我甚是粗暴,估计也是受了公主的挑拨,我只是担心姐姐。” 她蹙着眉头,手轻放在沈如锦手上。 “我病重,太子倒不至于对我如何,你这番话,莫非还想着与本宫共侍一夫?” 沈雁栖连忙摇头。 “妹妹从没有这样的心思,与姐姐换回就是。” 二人换过衣衫,沈雁栖自后门离开,沈如锦攥紧了手掌。手臂一挥,将茶具都扫落在地,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 进展很顺利,沈雁栖心中有些不舍,现在那二人暂时不会有什么,她得赶快将娘亲送出,接着就是两人的战争了。 沈雁栖握着手里的残玉。 “小姐,你现在是否要休整一下?” 小翠这些天日夜难眠,每日都在门前翘首以盼,自己的小姐终于回来了。 沈雁栖有些心不在焉,手心传来疼痛,一看,残玉上的线条竟然一条不落地镌刻在自己手心。 她将玉收起来。 “回去看看娘亲,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这次换回身份没有告知府上的人,所以她进侯府还能从正门进去。 第一个看到的竟然是自己母亲,沈雁栖高兴之余愁绪涌上心头。 “你……” “呃,快进,别惹了风寒。” 言语极尽温柔,这样的语气是不曾对她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放开,我自己能走。” “我知道你怨我,可我是真的知错,我愿意赎罪,只要你能好受一些。” 沈雁栖立马停住了脚步。 知错、赎罪? 这是她听错了吗? 她故作严肃,道: “我竟不知姨娘何处对不住我。” “孩子,你说这话真是伤我心,不错,也确实怪我,我只是想关心你罢了。” 这些话像刀子一样扎在沈雁栖胸口上。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 张氏瞅了一眼周围,将她带到隐秘处,面色焦急: “锦儿,姨娘真的想赎罪,想关心你。” “你胡说什么!” 沈雁栖攥紧了拳头,心口突突突的,才回府上才迎来当头棒喝。 她说怎么哪哪都不对劲,原来,娘认错了,把她当作了沈如锦,可娘为何会对沈如锦这样好? “你胡说什么,你给我看清楚了!” 眼泪在眼眶里来回打转。 第43章 任何人都可以认错,但张莲是自己的亲娘,亲娘怎么能把女儿认错呢。 她与沈如锦交恶,前因都是因为张莲,若非要帮她回来,沈雁栖不会替嫁,也不会卷入这些风波。 “你不是厌恶岑氏,为什么待她的女儿这样好?” 沈雁栖忽然看到对方的泪眼,才发觉自己的措辞有些不当。 “我,我不是成心的,那个,姨娘,你还好么?你只关心我风寒,你自己呢?还有,你该关心的不是我,另外的人呢?” “你,锦儿,我就知道。” 张氏满脸激动,双手上下摇晃,不知道往哪里摆放,这样激动、兴奋,沈雁栖是头一次见。 这样的姿容,就算在沈琢面前也不一定有的,可为什么是沈如锦呢? 会否娘亲内心深处一直爱着她,所以才会寄托在沈如锦身上。 她们两人本就生得像,张氏常年患病,神志不清是常有的事,一时认错也不是不可能,这样想着,她的心方才好受一些。 “姨娘,我扶您,快别站着了。” 沈雁栖小心翼翼地搀扶,耳畔又响起声音,“孩子,这次你必须帮我,把那个女人拉下来,当年要不是她,我怎么能被送到庄子上吃苦,都是她!这段日子你爹一眼都没瞧过我,你帮我说说话,你看行吗?” 她停住脚步,深吸一口气,母亲果然是病得不轻。 沈雁栖想一口回绝,但是看着张莲可怜兮兮的模样又不忍拒绝。 “那可是我娘,姨娘你不觉得你越界了吗?” 沈雁栖面色不佳,还是介意刚才的事。 以沈如锦的性子,见了张氏不口出恶语已经算是仁慈了。 “你,我知道你还生气,但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清楚,还有,你记得趁早与沈雁栖换回来,那样尊贵的人只能是你的夫君,勿要让那丫头抢占了太子的心,那样你可就完了呀。” 沈雁栖愣住,如遭雷劈,双臂也被卸去了力气。 “你说什么?” 眼中又有泪光,胸中像是被碎石堵住,她清理完一处,另一处又冒出。 而小翠总是适时地察觉她的情绪变换,紧紧拉着她。 “小姐,姨娘病了病了,胡乱来的,别伤心。” 沈雁栖稳住自己的身体,压压心头的苦水。 “对,娘亲只是,只是病了。” “姨娘说得对,我明白的,只是你还是早点休息,我答应你,一定在父亲面前为你说话,好么?” 再次触碰到手臂,沈雁栖感到揪心的疼痛,她放在心上的人,已经病得这样严重了。 她手心里还攥着一块残玉,那是自己出生就含着的。 “可不止这样,锦儿,难得你今日这般好,不如,帮帮姨娘,我……我被你爹罚了,让我去管什么账,别以为我不知,给我的能是什么好事。岑氏看不惯我,你能干,帮帮我。” “我们竟然这般熟络了?” 手指甲插进皮肉,心情上上下下反复横跳。 “我答应就是,但*是你得答应我,不可与人争执,不能与夫人作对,还有,无事就不要外出,你答应我,我才帮你。” 这些事她也未曾做过,不过让她来,总比让张氏一个病人去要强。 “好,我就知道!” 忽然的拥抱让沈雁栖一度喘不过气来。手轻轻搭在女人肩膀上。 她和小翠一同送张氏回去,另外也接下来张氏留下的烂摊子。 原来是先前老太太宴席上的遗留问题,那日有几个长工没受到邀请,就闹了起来。 一般的工人也就罢了,那几人算得上定国公府的老功臣,曾经跟着老太爷征战沙场的,这些年一直在府里蹭吃蹭喝。 岑氏托病将此事交给了张氏,而张氏急于立功,就草率应下了。 “头疼。” 小翠上前帮她按摩太阳穴。 “小姐,这些事情你,你应该明白。” 沈雁栖浑身发软,眼睛有些浑浊,今早还在感叹床笫之欢让她受苦,这不,真正的苦头开了。 她直起腰板,看着桌上张莲送来的一本册子,除了那点破事儿以外,还有一些账本。 “不想明白,一回来事情就如此多,当务之急是把事情解决。” “是这个理儿没错,可就是老夫人也于事无补,这事儿吧搁置很久了,他们又闹起来了,你说惩罚吧,咱们国公府苛待旧部的事怕是就传出去了,但是不立威的话,面上又挂不住,不然,你去求求夫人去?你不是说和夫人已经冰释前嫌?” 小翠从肩头下放到肩膀、手臂,动作都极其轻盈。 第32章 沈雁栖捏捏自己的眉心,久皱的眉头舒展些许。 她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字眼,眼睛都疼,额头上不断有汗液溢出,一旁的小翠不动声色地擦拭着。 “小姐……” 她这些日子总是牵挂着沈雁栖,盼望着她赶紧回来,可现在看来还不如不回来的好。 “您别看了。” 小翠要拿掉账本,被她避开。 翻页的声音倏地中止,沈雁栖才展露笑颜。 “不要忧心,我不能够冒然去向夫人求助,我的亲娘曾经背叛过她,换作是你,你会出手吗?” 她和岑氏之间好歹隔着一个沈如锦,在宝贝亲生女儿和一个稍微乖巧些的庶女之间,换谁都会选择亲生女儿的。 口中不自觉发出沉重的叹息。 “这,我,我说不上来。” 小翠绕到她身后,脸上也跟着纠结。 “咳咳咳……” 沈雁栖忽觉喉咙干痒,难道是装沈如锦装出些真病出来了,口中也感觉出一股腥气,她掏出一块帕子放在自己唇边,轻吐一口。 唾液带着不少的鲜血。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事儿绝对不寻常。 “小翠,近日沈如锦可有什么动静?” “这,小姐,这我不太知道,我在府中,行动是很受限的,做下人的,哪能来去自如?” 小翠前几次能够给沈雁栖传消息都是废了好大的劲儿。 沈雁栖攥紧了那些账本,心中疑窦丛生。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她忽然起身,小翠险些站不稳。 “小姐怎么了,是大小姐给你难堪了还是?” 小翠就着那张帕子帮她擦嘴。 “没有,她没有,可是……” 她顿了好一会儿才张口。 “我问你,在府里,芜泽的待遇如何?” 对于沈如锦的贴身丫鬟,她并不能完全放心,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万事还是小心为上。 小翠冥思片刻,脱口而出: “其实从名字就可以看出来了,芜泽姐姐的地位都快和夫人、老太太身前的大丫鬟齐平了,小姐因何有此一问?” 小翠自己就是府里的家生子,单一个翠字虽说不好听,可总比那些红啊绿的好些。 比这更难听的名字都有。 沈雁栖心头一震,明白自己可能是中了这主仆俩的圈套了。 沈如锦那样谨慎的人,她身边的人哪里是那么容易可以收买的。 眼眸溢出两滴泪水出来,闭上眼睛回想这两日的异常。 小翠见状,又补充道: “小姐,你两次回府都行色匆匆,你不了解也是正常的,小翠的名字相较而言都算不错了,因为我是家生子,马房有两个姐姐,一个叫顺哥儿,一个叫招娣,那才不好呢!” 沈雁栖严肃地看着她,嘴里念叨: “顺哥儿,招娣,悲哀啊,连个简单的名字都求而不得,相比起来,我这雁栖之名,也算不得什么了。” 苦涩笑意才显又被她吞进腹中。 沈雁栖便将前些日子与芜泽的一些事据实已告。 小翠嘴巴张得很大,足以塞下两个大馒头。 “我的小姐,你这次真的失策了,唉,一个丫鬟,就算是大丫鬟,也不能到处乱跑啊,再有夫人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呢?后门那儿都是几个泼皮待的地方,平日大伙儿都尽量不去招惹他们,夫人有没有去七宝阁我不知道,但是绝对不可能的啊!” “是我脑子糊涂了,既然所托非人,那这物件也不必再留了。” 沈雁栖取下自己腰间的佩戴之物,前两日芜泽将这个荷包送给她,沈雁栖没有怀疑就收下了。 每每起床之际,她能闻到一股芳香,甚是好闻。 此刻香囊握在手里,她又觉得不对。 “小翠,你闻闻,看看有什么不对劲。” 小翠拿了香囊,嗅了一口,连连摇头。 “香是挺香的,不过这看起来不像是我们小丫头可以拿到的,芜泽是大丫鬟,她娘也是跟着老夫人的,从小受到的照料也多些,可也不至于,小翠不懂香,但是这料子摸着就和一般的布不一样。” 沈雁栖用帕子把这东西包住。 第44章 “那我偏要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小翠,去取刀来,小巧一些的。” 小翠得了命令就去拿了一个小破篮子过来,里边针线、剪刀齐全,另有一把小刀。 她爹是干铁匠的,因此她自小也鼓捣着一些铁器,这小刀是她闲暇时候弄出来的,无非是为了让自己干活方便一些。 沈雁栖使针轻盈地将香囊周围的针脚挑开,再用剪子裁开,一小块布就拆了下来,足足有半个手心那么大。 “你说得不错,这果然不一般,是我粗心大意了。” 小翠满脸疑惑: “我不懂。” 沈雁栖两指捏着这一小块布,“这布分为两部分,你开从中间这里开始,两边的用料显然不一样。” 她握着小翠的手感受两小块布料的质感,一边粗糙,一边顺滑。 沈雁栖继续: “这就是高明之处了,香囊送我之时我用掌心握着,粗糙的布贴着我的掌心,名贵的料子在里边。” “这大小姐,一定有病,用粗布不就好了,用两块料子风险不是很大?” 小翠看见这块害人的东西就气不打一处来,正欲拿剪子将其剪个粉碎,沈雁栖阻止了她,拿过料子。 “不可,这点也是我想不通的点,难道两块料子一起使效果还好些?哈哈哈哈……” 笑容逐渐黯淡下来,眼神也逐渐深邃。 “说不定,真有这样的事,沈如锦想快点换回来,在她心中我始终是个祸患,想要除掉我?” 她想到刚才自己吐血,嗓子不舒服,“但,我只是喉咙不舒服,她要杀我,其实并不难。” 小翠的心七上八下的,眼中的担忧愈深。 “她怎么这样坏,小姐你没事吧?我,我真是吓都吓死了。” 沈雁栖将东西收起,封存好,布交给小翠。 “需要找个信得过的香料师傅,瞧瞧里面是什么,还有这块布的来历也得查查。母亲答应过我,我可以在府里自由出入,小翠,我领你出去,就用定国公府的名义,去置办衣裳,寻个趟儿,打听这个料子。” 小翠小心翼翼地将物件揣在怀里。 “一定不会让小姐失望,只是香料呢?一起让我去办吧!!” 沈雁栖说道: “这却不行,一般的医馆我猜是不会知道的,七宝阁那边秘密很多,我需得再跑一趟,但是沈如锦那边也盯着那儿的,这样的话,我很难做。” “小姐由犯傻了不是?七宝阁不是一般的当铺,近期更是鱼龙混杂,邻国客商都未散去,你扮成异国人不就行了?你看这是什么?” 小翠小跑到衣柜里,拿出几套花里胡哨的异国衣裳。 边倕的霓裳花衣,像是舞姬会穿的衣裳,玄色骑装,棕色圆头帽…… 奇奇怪怪的衣服一大堆。 “你莫不是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嘿嘿,我也没见过,自从夫人不再针对你以后,给我的月钱都多一些了,小姐你才回来就将就穿我的,只是小姐做了两个月太子妃,怕是穿不上我的衣裳。” 言外之意是她胖了,沈雁栖气急,伸手去挠她的胳肢窝。 “你胡说些什么?” “哈哈……” 片刻之间就有人前来敲门,两人都停下手里的动作,沈雁栖猜测是沈琢的人。 小翠去开门,果然是沈琢身前的小厮。 “刘二哥,你来做什么,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哎哟喂,赶紧让二小姐去见人吧,唉,老太太正在气头上呢,还为了二小姐前阵子那档子事儿。” 小翠闻言,急忙给这人怀里塞了一颗金豆子。 “好哥哥,可能与我说说?我们二小姐正睡呢,这片刻功夫也不碍事儿的。” 刘二见美人在前,又收了好处,不免心神荡漾。 “好嘞,唉,不知道怎么搞的,外面传得太厉害,只说当日曾有男子走失了方向,瞧见了咱们二姑娘的身子。” 小翠故作震惊。 “这可要不得啊,怎么办呀这,刘二哥,国公爷那边事什么情况,您可否给小妹透露一二?” 她使着一块方帕,扑在刘二脸上,男人立马就迷失了心神。 “我,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事儿复杂着呢,你想知道,我再打听一下,不早了,你还是快点让姑娘起来,耽误了,我也吃罪不起。” “明白,稍等。” 小翠回屋,关上门,看向沈雁栖。 刚才发生的一切沈雁栖都听在耳里。 “小翠,以后别用这样的路子,在我心里,你从来不是奴仆,那样的货色,怎么能配与你亲近。” “姑娘可小声一些,唉,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赶快走吧,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也不知老太太那边会说些什么。” 小翠随便抽了一件披风给人搭上,浅紫色外披,配上鹅黄亮色,整个人充满了生气。 府里的姑娘不少,还是我们姑娘最好看。 “贫嘴贫舌的,咳咳!稍后,你不许挡在我身前,明白吗?我自有算计。” 小翠一惊,自己的小姐果然不一样了,再也不是从前的她了,这样的转变也不知是好是坏。 第33章 接着,刘二又催,二人急忙出去,折腾这么一会子的功夫,已经日暮西山了。 沈雁栖笑道: “许久未见祖母,她老人家在吗?” 夕阳余晖徐徐打在脸上,光缓缓移动着,刘二才将人打量清楚。 不过一段时日不见,沈雁栖出落得越发光彩照人。 这独一份的气色,双颊一抹红,衬托得肌肤雪白。 不时吹过的穿堂风,吻过她的发丝。 灵眸随发丝飘动。 刘二脑子发懵,一时说不出话来,直到小翠在他肩膀上大力拍了一下。 “老夫人整日吃斋念佛,这会儿应还在佛堂。” 沈雁栖唇角扬起,轻柔似棉,斜阳借着她的唇角散落一片暖意,叫人挪不开眼。 “咳咳,我想见见她,不为求情,只为亲情,父亲着急见我,你可否帮我走一趟?” 沈雁栖拿出一枚稀有的玉石放到他手上。 刘二虽说是个下人,跟着沈琢多年,也是见过市面的,这些个物件十足地珍贵。 “好好好……” 眼睛直溜溜地盯着宝物,缓了很久才回过神。 “小的明白。” * 沈雁栖再见到熟悉又陌生的众人,心中难免生出沧海桑田之感。 每个人的眼神大同小异,轻视、嘲笑、可怜…… “你这些日子又做了什么?” 第一个发难的便是沈琢,面上怒容不似作假,那日误打误撞又假扮了沈如锦一次,因此沈琢才错失了教训她的良机。 不仅是那日她的“放荡”之举,管家之死都还未曾处理。 沈雁栖早知沈琢不会这么轻易地翻篇,他的耐心也是不错的,等到今日才发难。 男人面上险些挂不住,沈雁栖对此不甚在意,她看向另一人,正是她的亲娘张氏。 眼神坚定,看样子已经清醒过来了,她试图从中找到一些心疼、愧疚的眼神。 一丝一毫都无。 “真是白养你了,你怎么如此不知羞耻,清清白白的姑娘竟然做这种事情。” 语气之悲恸,真真像是一个苦口婆心的母亲,眼里还是没有一点波澜。 沈雁栖喉咙中瘙痒难耐,有一些话就快要呼之欲出,但她还是忍了下来。 她提裙上前,手搭在张氏手背上,做着最后的挣扎。 张莲无情地挥臂,沈雁栖被迫倒退,幸好小翠在后面扶着她。 随后耳畔又响起洪雷一般的嗓音: “拿家法来,我绝不会因为你是我的女儿而偏袒你。” 她循着声音看过去,对上沈琢的眼神,他头略低了一个幅度,皱着眉头。 沈雁栖苦笑不已,做戏都这般矜持的人世所罕见。 她自动跪下,掐了自己腿上一把,流出眼泪,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下人拿着一根鞭子过来,沈雁栖看过去,鞭子身上金光闪闪,是稀有精铁所打造,非同一般,是先皇所赠。 沈琢从祖父手里继承了这根鞭子,用来鞭打自己的亲生女儿。 这鞭子鲜少用在自家人身上,想必她是唯一一个了吧,保家卫国的神鞭有朝一日会落在她的身上。 “你知错了吗?” 沈雁栖不理解他们这是唱的哪一出,不过她从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慢慢摇头。 鞭子已经扬起来,拿得高高的。 沈雁栖仍旧没有开口,只是发出啜泣之声,声音不断加大,彷佛沈琢的鞭子早已落下,她不断抽动自己的身体,向失去支撑的动物在地上攀爬,狼狈极了。 “逆女,你这是做什么。” 她摇晃着脑袋,双手环保,人在地上匍匐至门边,嘴里渐渐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第45章 沈琢对于她从来没有什么耐心可言,大步上前就要把鞭子落下。 那玩意儿被一个苍老的手背所挡住。 沈琢没控制住力道直接打在了老太太手背上。 连带着手臂都在发颤,但是沈老夫人硬生生扛了下来,年过七旬的身体也只是颤动了一下。 她用自己的半个身子为沈雁栖遮挡。 “栖儿别怕,有祖母在。” 颤颤巍巍的右手轻轻抚摸脸庞,沈雁栖大受触动,七分假的情绪也掺杂了两分真情。 她没有受伤,只是祖母的身子怕是承受不住。 沈雁栖直起身子,也同样搀扶着她。 沈琢扔掉了鞭子,大跨了一步,面色惊慌。 “母亲,你这是?” 事情太过突然,他也始料不及。 沈老夫人怒眸充火,使着自己的木杖,打在他腿上。 “沈琢,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亲生女儿的。” 她已经年迈,个子已经缩水许多,纵使语气平静,但气势不减当年,“你爹当年可有这般教训过你?你还记得他的临终遗言吗?” 沈琢有苦说不出,他还没怎么样就被沈雁栖倒打一耙。 “儿子没有!” 他将目光移动到沈雁栖身上,她完全哭成了泪人,脸上都是泪痕,嘴角裂开,嘴皮上甚至有一些血迹。 她似乎意识到他的眼神,立即叫出声: “啊啊!” 声音很低,不至于刺耳。 泪水糊住了眼睛。 沈老夫人强行按住她的肩膀,扒开女子脸上凌乱的头发。 “可怜的孩子。” 与沈如锦过分相似的脸更让她心疼,看向沈琢的眼神更加凶恶。 “锦儿已经走了,栖儿是你唯一的女儿,有错当罚,养不教,父之过。当初抛弃她的是你不是?如今既然接她回来,就要好生教导。” 说着,她杵了一下拐杖,整个屋子仿佛都受到了震动。 “母亲所言极是,你看她都做了什么,可不止那一件事啊!还有……” 沈琢及时止损,换亲之事从来没敢让她知道,此事不能让太多人知晓。 “还有什么?一个小姑娘能犯什么滔天巨祸!她有错,你这当爹的,当娘的就没错了吗?十几岁的未开化的姑娘,我听说,张氏你从未让我的孙女受学。可有此事?” 张氏哑然,她没想到老太太会为这丫头说话,一时手足无措,耸着肩像个鹌鹑。 “我,没,只是孩子幼时顽皮不肯学罢了,栖儿,你说是不是?” 最后这半句咬得很重,沈雁栖委屈地朝着沈老夫人点头。 拐杖又触地,这次的响声巨大。 “你们莫不是把我当成了瞎子?让栖儿自己说。” 苍老的手再次擦干净新的泪痕。 “你说。” 沈雁栖双手放到面前,比划着,脑袋配合着摇头。 “你,怎么了?” 老太太气愤不已,看向那二人。 “亲生女儿啊,沈琢,你还配做一个父亲吗?锦儿的病你无能为力,你怎么把第二个亲女儿害成这样!” 沈琢瞪大了双眼,他几时做了这样的事。 “不,儿子没有!” “那这孩子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她一个孩子还能冤了你不成!” 老夫人反手夺去沈琢的鞭子,直接打在他的后背,这一击可用了不少的力气。 “定国公府子嗣稀少,锦儿的病无能为力,好不容易有一个健康的女娃,你还要如何?日前,张氏我也已经惩罚了,近日罚你两鞭,栖儿当日的错就算了了。” 苍老的手压根不软,第二击直接让沈琢跪在了地上。 “母亲,孩儿领罚。” “今日闹剧就这么着了,从今日起,这页就这么翻篇了,你们自己思过去,日后这孩子该如何教导。” “是。” 沈琢艰难地起身,张氏在一边搀扶,他却一把推开她。 沈老夫人再次走向沈雁栖,将人搂在怀里。 “孩子,祖母之前冷落你了,我竟不知你有这么多的苦楚,今日起,你搬到象屿院,跟我一起住,怎么不能说话,是吓到了还是?” 她指着自己的嗓子,摇头。 “嗓子坏了?岂有此理。” 沈老夫人将这笔帐算到了另两人身上。 “我就不论你们怎么对她的了,栖儿的嗓子要是治不好,你就别认我这个母亲了。” “是!” 沈雁栖跟着她走,身体晃动两步,将身上的账本都给掉落在地上。 “这是什么?” 侍女把东西交给老太太。 她仔细查看一番,喘息加重,而后把东西直接扔在了张氏两人面前。 “你自己的女儿你不关心也就罢了,这门差事可是你自己求来的,怎么,你还想栖儿去给你收拾烂摊子吗?” 这时所有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在张莲的身上,她顿时感到眩晕,双手紧了又松,目光投向沈琢。 沈琢尚且自顾不暇,更加不会理会她。 张莲硬着头皮答复: “妾身确实不知道这事啊。” 她面上更忙乱,自己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今日做的梦竟然是真的,她记得自己是把账本交给了沈如锦的。 一番胡思乱想,头上珠钗晃动的幅度增加。 手脚都软,她主动跪着爬到老太太身边,哭诉道: “这确实是妾身的分内之事,我也从未交给栖儿,许是这孩子玩性心切,从我这里拿了去也未可知,我这就收好,收好。” 这时沈雁栖摇晃着老太太的手臂,指着那个账本,眼睛也带着几分笑意。 “你是想要账本?” 沈雁栖点头。 “难不成你还有办法?” 她再次点头。 沈雁栖直接跑过去拿了账本,又一瘸一拐地回来。 随便翻了两页,嘴角一直挂着笑容。 “是个好孩子,但你要是管了办不成……罢了罢了,你未来也是要学着管家的,今后跟着你母亲,跟着嫡母好好学,这事处理不好,祖母也不会责怪于你,明日起给你请教书先生,只是你这样会不会太累了?” 第34章 沈雁栖摇头,挤出笑容,下巴亲切地蹭着老夫人的肩头。 “是个活泼的孩子。” 沈老夫人亲切地抚摸她的面庞。 —— 待她回到自己的新屋,一切都是新的,屋里只有小翠一人,沈雁栖大体猜到这是祖母的意思。 “到底情况不算糟。” 沈雁栖终于卸下防备,与小翠坐到床上畅聊。 “吓坏了吧?” 小翠心有余悸地拍拍自己的胸口,何止吓坏,简直要死人了。 “吓死我了,小姐你都不知道,我看着拿鞭子,恨不得扑上去帮你挡,但是我想起你说的话了,又想着你去请了老夫人过来,应该是没什么事,不过你为何装哑巴?你的嗓子哑了一些,可是没那么严重啊。” 小翠大着胆子摸了摸她的喉咙,手摸也摸不出什么,旷世神医也难以做到。 今天的这些奇怪事一茬接着一茬,叫人始料不及。 “以我对沈如锦的了解,她可不止要毁了我的嗓子,所以我只是猜测而已,其实我也没有把我祖母会站在我这一边,母亲应该为我说了一些好话。” 沈雁栖抬头,眼里有些疲惫,有太多的不可预料,老太太今日之举真是把她也吓到了,更没想到这人打自己亲儿子这么用力。 小翠附和道: “谁知道夫人当初那么凶,竟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果然不能看表面,小姐,我现在要做什么?” “要做的事情有很多,我要你想办法接近芜泽,我猜测她会主动找上你,你只要别把我卖了就行了。” 沈雁栖用胳膊顶了她一下。 “胡说什么嘛,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才不会害你呢,真是可恶,小姐,你累了,先休息,我帮你守夜。” “守什么夜,你别忘了,我们还有大事。” 小翠这才想起来,她们本是要出去的,因为沈琢这一弄,打乱了她们的计划。 “可是小姐,这,现在已经很晚了,而且外面这么多人看着,你出去肯定是会被看见的。” 小翠往窗外瞅了一下,现在没有完全天黑,但也差不多了。 “我本来就没有打算偷偷摸摸的,得麻烦你走一趟,把衣服都拿来,就说我去薛家谈事。” “好吧。” 小翠跑了一趟,外边守着的小厮和婢女倒没有多事,一炷香之后,她把提前准备好的衣物都拿来了。 两人各自换好,沈雁栖换上了一身骑装,并且蓄了胡须。 就这个趟儿,沈老夫人被人拥着进屋来。 沈雁栖一惊,人中处的棕色胡须掉落在地上。 老夫人脸上并无愠色,反而步伐轻盈地上前捡起了假胡须。 第46章 “栖儿这是要做什么?” 小翠大着胆子开口: “姑娘她是要出去,哦,想起来了,听说晋中来了个神医,这个神医脾气古怪,不接受旁人传唤的,姑娘今日受这么严重的伤,一人前去一定不妥,三五成群,人家神医怕是不乐意,姑娘让我陪着一道去。” 这些都是她乱猜的,各国朝会都还未结束,有什么稀奇古怪在神医隐匿市井也是说得过去的,她说完又是噗通一下就跪下了。 沈老夫人气定神闲道: “想必是贾不真那老小子,不必了,明日我令人拿我的拜帖,他定会前来,栖儿来,让祖母看看你。” 老夫人再次抚摸她的脸,沈雁栖只得顺从,眉眼间挂着些愁绪。 “你若是不说,我怎知你的需求,就得再者耗上不少的时间了。” 沈雁栖愣了一瞬,随后在手心里写道: “薛家的账本,有问题,我今晚就去看看。” “胡闹,怎么说也得身子好了再说。” 沈雁栖摇头,干脆把自己的手臂都亮出来,然后原地蹦跶两下。 沈老夫人撇嘴道: “看来你是承认欺骗祖母了?” 她红着脸低头。 老夫人笑道: “也难怪碧萱能够放下,你呀够机灵,可以让你出去,但,目前晋中还是鱼龙混杂,别和你姐姐一样,莫名其妙就走失了。” 说完老泪纵横,脊背也略微弯曲。 她点头,缠着沈老夫人,要帮她按摩。 片刻功夫,老太太感觉浑身舒适,瞧着眼前一双灵动的眼睛眨巴两下,她心一下子就软了。 “哈哈哈哈,行了你去吧,有一点,前些日子,你爹那混账东西给我提议,要让你嫁祁王,这事儿我坚决不同意,先不说他如何纠缠你姐姐,异国人早晚是要走的,你若是嗓子还好,祖母也可帮你在族里觅一个好的,这下要等上不少的时间了,欸,栖儿,你可有钟意的才俊,你回来也不少时间了,你母亲也带着你去了不少的宴会,可有看对眼的?” 沈雁栖疯狂甩头,她已经下定决心,绝不会再和其他人再有什么牵扯。 她微微抿唇,脑子一热就又想起他了,身上似乎还有他的气息。 脸颊酡红,如羽睫毛扇动数下。 “那就是缘分未到,记得早些回来。” 沈老夫人将那胡须重新贴到原处,顺便捏了一把她的脸。 “栖儿男装也是个漂亮公子哥儿,定会迷倒一大片小姑娘。” 脸颊上的红晕迅速蹿到手心,这老夫人也没个正形,这会儿说什么也不对。 她们再叙谈片刻,沈老夫人就放人出去。 沈雁栖领着小翠跑出去,两人分道扬镳。 她紧赶慢赶,到七宝阁时门已经关闭上了,她完全慌了神。 “出门前应该打听清楚的,我的时间可不多。” 她迷茫地在路上行走,忽然有一人拥住她的肩部。 “太子妃,得来无恙?” 沈雁栖一惊,后背发凉,这声音出奇地耳熟,但并不是沈如锦也不是芜泽。 她怔在原地,不敢看人。 慕容安使劲捏捏她的脸蛋。 “你们大魏的女子,都像你一样吗?欸,你母亲呢,我告诉你哦,我去你们定国公府找你娘玩儿,碰到的都是你爹,你爹配不上你娘。” 话儿没个把门的,虽说这是事实。 沈雁栖在想,自己还要不要装哑巴。 “咳咳!” “不对,对不起啊,我多嘴了,太子妃,今晚有个乐子,去瞅瞅,太子应该也在,奇了怪了,他去凑热闹不带你啊,也是个坏男人。” 慕容安撇嘴道。 沈雁栖被人这么搂着有点不舒服。 “那个公主,你不要暴露我身份,没看出来我是伪装吗?” 慕容安用食指点点自己的唇,再重新打量一番搂得更紧。 “你这也太不像了,告诉你啊,我可是从背影就认出你了,因为我对你印象挺深。” “那,怎么办啊,我的天啊——” 沈雁栖感觉浑身发软,不如死了算了。 “你求我,我帮你。” “需不需要我给你跪下啊。” 沈雁栖佯装下跪,慕容安连忙阻止她。 “真是的,谁让你跪了,我来帮你,走走走!” 慕容安把人拉到一个小巷子里,扒了衣服在沈雁栖腰上帮了布条,而后在她脸上脖子上都做了一些处理。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而已。 慕容安取出一块铜镜。沈雁栖看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样貌平平的普通小厮。 “你也太厉害了。” 她小心翼翼地抚摸自己的脸,真和自己的真容两模两样的。 “这有什么,我呀凭着这个躲过我王叔好多次追踪,可惜,还是被抓了。” 她头歪向一边叹了一口气。 “王叔,就是那天宴会坐你旁边那个?” 沈雁栖试探道。 “对啊,是不是贼英俊,可惜我王叔一直没有娶妻,唉——” “呃,你王叔应该也姓慕容吧?” 梁国的规矩体统沈雁栖不太明白。 “不啊,我王叔姓洛,七宝阁就是他的,怎么样,没想到吧!” 慕容安说完,一纵,拥着她走出小巷。 “不是,你就这么和我说了,你王叔他答应么?” 这姑娘太热情了,沈雁栖有点不适应,还是说这些托辞都是舅舅授意的? “我们是朋友啊,你又不是什么坏人,我王叔也知道你,没什么的,王叔的七宝阁可是有七家呢,遍布七国,王叔本人又不参与王室斗争,没事的。” “唉,既然我们是朋友的话,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慕容安嘴巴咧得更开,拍拍胸脯:“快说快说。” “你有没有见过这种香料?” 沈雁栖拿出一块手帕,里面包裹着香料。 慕容安眉头紧蹙。 “你得罪我哥了?” “这,这是他的?” 这下沈雁栖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了,芜泽难道还有双重身份! 三张面孔一直在脑子里回旋,或许也并不是那么复杂,慕容瑾爱沈如锦,要帮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只是沈雁栖以为经过上次,他们至少也算得上旧识了,为了一个不爱他的女人竟然可以对朋友下手么? “是啊,这香很毒的,在我们大梁是用来惩罚那些牙尖嘴利的犯人,让他们说不出话,最后喉咙溃烂而死。我听你声音已经受影响了这,解药可只有我哥有啊。” “你哥哥,存心要我的性命吧?” 祁王几次加害于她,是不能够相信的了,可她还是信了。 “这一定有什么误会,我哥不是这样的,我带你去找他,真是他干的,王叔也不会饶过他的。” “那如果,你的王叔也帮着他对付我呢?” 发生这么多事,她再也难以相信他们了,当前应该探出解药,为自己解毒。 “不会!你是我的朋友,谁敢对你怎么样,我第一个帮你打他,走,我们走!” 沈雁栖还没反应过来,这女子又拉着她在狂奔,路边正好停着两匹马。 “会骑马吗?” “会。” “那就上来。” 沈雁栖后知后觉地上马,她们一前一后地疾驰而行。 “慕容,这马是你的吗?我刚才怎么没看见啊。” 慕容安笑道: “不是我的,*我看到就当作是我的了,驾——” 沈雁栖心神一震,意识到这兄妹两还挺像,但是要是马主人找来就不好解释了。 “不是,我们还是买一匹吧,人家都马丢了,不得找你算账啊。” 她好不容易才出来,在外惹了祸事回去就不好交代。 慕容安拉紧缰绳,咬腮挑眉,开口: “算账?一匹马而已,我们有急事嘛,事后再补偿也还来得及,你就不怕你的嗓子没救了,我可告诉你啊,耽误了时间,你可就要变成哑巴了。” 沈雁栖惊慌地捂着自己的嘴,这可不太妙。 “那……” “小贼莫跑——” 沈雁栖闻言就真的停下了,一眼瞥见后面来的人,竟然是太子身边的沈五郎,沈瑜。 “公主,你看怎么办啊?” “哼,是别人我就还了,这玩意儿,想得美!太子妃你等着瞧吧。” 慕容安摩拳擦掌,掉个头,要对上那沈瑜。 上身左晃右晃,但下盘出奇地稳。 这两人应该有点恩怨。 沈雁栖的眉头这一天就没有舒展过。 跟太子的人对上,不是好玩的。 两边都气势汹汹,周围看热闹的人也不少,她实在没办法藏起来,只能跟在慕容安后边。 “沈五郎,你是哈巴狗吗?整天跟着本公主跑。” 第47章 少女声音洪亮,周边人就没有听不清楚的。 “你说什么?” 沈瑜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这样叫唤,不禁怒从中来。 “你抢了我的马,不赔礼道歉也就罢了,口出狂言作甚?算了,我不和你计较,把马还我。” “马是你的?你叫它一声,它要是应你,我就还你。” 沈五郎气得脸色涨红,手肘微动,准备从袖中拿暗器,这时,慕容安不知从何处取出的鞭子,抽在马身上,马儿嘶吼两声。 “看吧哈巴狗,这马不听你的,它呀,认我的鞭子。” “岂有此理,它又不是石头,你用鞭子抽,它如何不叫唤,我劝你马上还给我,不然……” 沈五郎忽然注意到还有一人在旁边,他避开慕容安,直勾勾地看着那人。 “你是谁,还不快下马!” 沈雁栖不想惹麻烦,只得下马。 “殿下!” 她瞧见了沈五郎后方的人,这时慕容安过来。 “你这么听话做什么,你是谁的人忘了?” 慕容安撇嘴,然后下马。 “不过就是一匹马,算了,本公主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这个哈巴狗计较。” 她扔了几颗碎银子在马蹄下。 沈五郎闻言立刻下马。 “你是想打架?” “谁要和你打,没劲。” 她揽着沈雁栖,说道: “我呀,只和我的好朋友切磋,欸,小白你的马术太烂了,下次教你啊。” 她堂而皇之地捏沈雁栖的脸。 沈雁栖竟然已经习惯这姑娘这么动手动脚了。 “得了,太子在,你可别让我穿帮了啊,还有我的解药,你必须得帮我。” 她的眼神时不时朝向陆行云那个方向。 慕容安看向那人,也没来方才的倨傲。 “太子也要去猎场吗?带我也去吧,我找我哥有急事,你要是帮我的话,我就不计较这癞皮狗追我这么久了。” 一旁的沈五郎瞪大了眼睛。 “不是,你要点脸成不?谁整天追着你了,不是你到处乱跑,上蹿下跳的,本官那是奉命逮捕你归案。” 他端正自己的衣冠,还真有点像样。 慕容安还是丝毫不在意,身子半倚着,一只腿翘到马背上,马鞍边缘蹭到了一些灰。 “逮捕归案,这倒是新鲜,就是不知,我犯了何罪呢?” 这下把沈五郎问到了,抓住这死丫头几次,每次要不是洛河川就是慕容瑾前来把人带走,真要说什么罪名,其实也没有。 当街纵马但是没伤人,就不能把她怎么样。 “你偷了本官的马,你还乱蹭,你给我下来!” 他越气急败坏,她就心旷神怡。 “简直是胡扯,我哪有偷,这马写你名儿了?我还给钱了呢,你不也收了,马应当归我我不是?” “胡说,我哪有收钱!” 沈五郎都要气炸了,这女人简直胡搅蛮缠。 第35章 两人对峙,慕容安不准备再僵持下去,收好自己的鞭子,揽着沈雁栖走向陆行云。 “太子殿下,那个癞皮狗就交给你了。” 她在沈雁栖肩膀上轻拍几下,接着又挤眉弄眼,这是在给陆行云暗示。 慕容安相信自己能认出来,太子没道理认不出自己的亲媳妇儿,她还狠狠眨了一下眼睛。 陆行云只觉得头皮发麻,街上行人众多,别提多丢人,他也不想与此人纠缠下去。 “公主喜欢说一声便是,五郎,你就退下吧。” 慕容安脸上并没有多得意,反而挂着愁容,自己身旁之人更甚,笔直的腿几乎失去支撑,随时可能跌倒。 “公主殿下,你真是,你怎么答应我的。” 沈雁栖几乎是咬着舌尖发出这些字眼,眼神还时不时瞟向陆行云。 心跳似擂鼓,既希望他认不出,内心又希望他能有些反应,渐渐,脸颊红热起来。 慕容安还是单臂搂着她退后几步,声音同样小,“你羞什么,那可是你相公,不对,他要是知道我哥害了你,那不得发疯,不会迁怒于我吧?” 她回想前前些天在宫宴上,这家伙的眼神极其恐怖,吓得她差点说不出话了。 这个陆行云看着人模狗样的,实则小肚鸡肠得紧,慕容安清清嗓子,再说: “太子这般仁善,是比某些人强多了,配得上我的朋友!” 说着手又掌重重地拍在沈雁栖肩头,眼神带着深意,她都暗示到这个地步了,这姓陆怎么说也该有点反应吧。 对面之人看她一眼都嫌烦,压根儿没注意到任何异常之处。 慕容安略感失望,沈雁栖则是颤动着翻了个白眼。 “殿下,好重啊——” 两人均同时看向她,沈雁栖急得满头大汗,她的意思是慕容安的手臂太重了,她也不知道这姑娘一条手臂怎么就那么大力,那么重。 “公主殿下,我的意思是,你很厉害,厉害。” 她眼睛不敢乱瞟了,她害怕现在陆行云看着自己,一旦被发现,是解释不清楚的。 慕容安说道: “你也太虚了,回头我给你补补。” 这话越听越不对劲,与此同时,陆行云的眼神没有从她身上移开,只因刚才叫唤的那一声“殿下”太像沈如锦了。 “这位小哥看着有些眼生啊,公主这是哪家公子?” 陆行云这才仔仔细细将这人打量一番,是个身材纤细的玉面郎君嘴上的胡须大概也是作假。 “未曾见过,莫非是公主带过来的?” “这个嘛,当然是我的人了。” 沈雁栖气愤不已,毫不客气给了她一下。 手肘对着心窝,慕容安差点跌倒。 “我的天,你这个没良心的,我都是为了帮你啊。” “咳咳咳,我……对不住。” 沈雁栖搀扶着她。 这时沈瑜又过来凑热闹,声音也是很小。 “这也是个姑娘吧,慕容安,就你那蹩脚的易容也敢亮出来。” 他距离很近,瞧见了布衣之下沈雁栖洁白胜雪的手臂,于是大胆猜测一二。 “你胡说!” 慕容安心上一慌,但还是压低自己的声音,绝不让沈雁栖的身份暴露。 “哪有男人的手臂这么白这么细的,你还不给人现真容,你敢欺骗太子?” 慕容安面色不佳,没想到独独漏了手臂,她立马稳住,也仅仅是手臂而已,那就赌一把好了。 “手臂白就不是男人了?你这男人嫉妒心特忒强了,手臂细咋了,你还小呢,那你是不是阉的时候没阉干净啊!” 她双手叉腰,下巴扬得高高的,丝毫没有害臊之意。 她有胆说,旁人没脸听,沈雁栖巴不得掘个地洞自己钻进去。 对面的阳刚男儿瞬间懵圈了,这都什么污言秽语。 “不对,你几个意思,你……我……你,岂有此理!” 沈五郎平生对骂无数,头次在女儿家面前失了脸面,他从前以为自己算脸皮厚的了,没想到今儿个遇到“祖师爷”了。 “你作为女子,你怎么……” “我拆穿你的秘密,天哪,怪不得你连个丫鬟都没有,啧啧啧!” 慕容安惊出了双下巴,艳如骄阳的脸蛋向后退却,眼睛也别过去,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自己的亵渎。 “慕容安,你敢污蔑我!” 沈瑜怒火中烧,俊脸都变形了,横向的部分似乎要分裂开来。 “哟,戳中你心事了,沈公公~” 越发说不清了,沈瑜攥紧了拳头,今日非要给这个不知好歹的丫头一点教训不可。 这时陆行云忍不住过来劝架: “够了,给你一个套你就往里钻,将自己当作什么了?” “是,殿下。” 沈瑜咽下这口恶气,退到后方。 慕容安再次对上陆行云,心里有点紧张,邪恶的手去抠沈雁栖的胳肢窝。 嘴角不断上扬。 沈雁栖则是用尽平生的耐力忍耐,额头上掉出几颗大汗。 陆行云瞧着眼前两人的异样,会错了意。 “公主别忘了自己的目的,你不是来大魏选个称心的夫君,这般男,男儿怕是入不了大梁皇帝的眼。” “是我选,而非我父皇选,何必入他眼,太子殿下莫不是担心我看上你?你们不是有句俗语,朋友妻不可欺,我不会看上你的,是吧,栖栖!” 她说着还要撞一下沈雁栖,沈雁栖喉咙里一阵腥甜,这绝不是药物的作用,沈雁栖庆幸自己耐力足够,不然一定七窍流血而亡。 “明白。” 脑子在发麻,指头指甲盖在摩擦,这样的时刻太挠人了,真希望快点结束。 陆行云笑道: “何必为难一个小公子,你要见祁王大大方方去,何人会阻拦你?甚至于你要选何人为夫也是不难,公主近日一番闹腾,莫不是看上沈司鉴?所谓烈郎怕缠女,公主有意,本宫可为你们做个媒人。” 第48章 后面闲着的沈瑜绷不住了,他固然知道这是陆行云的玩笑之词,当不得真,但是对象是这么一个玩意儿,他心里那个气啊! 走一步路,牙齿咔一下,像是嘴里含了铃铛似的。 “好你个慕容安啊,我说你怎么老和我作对,你纵马就纵马怎么就给我遇上了呢,你白日做梦,姓沈的就算孤独终老一辈子也不会与你有任何干系。” 沈雁栖听了这话心中警铃大作:你说你自己行不行啊,姓沈的不止你一个。 她苦恼,自己又被牵连,看向慕容安,观其反应。 变扭,慕容安单手捂着眼睛。 “丑人多作怪,更何况一个没根的丑人,我慕容安能看上你,得!” 慕容安取了一块布把自己眼睛蒙上。 “那个栖啊,你当我的眼睛,听见没有!” 说最后这半句时声音突然放大,把沈雁栖吓个半死。 “是!” 她鹌鹑似的脑袋端正起来,眼睛随便一瞥看到沈瑜也给蒙上了布条。 慕容安的是红色布条,这人也是。 沈雁栖下意识地看了这两人身上的衣服。 一红一绿,原来今日沈瑜一身翠绿罗衣,头发也是由竹簪束起,长身玉立,颇有翩翩君子的风姿。 慕容安生性洒脱,喜欢的男儿一定是豪情万丈的游侠或者沙场猛将。 两人都蒙眼,大步向前,目不视物但比不蒙眼时还稳,步履都如出一辙。衣袂飘飘,有两三片甚至被风吹到一起,不过也只是一瞬而已。 “哈哈……” 沈雁栖捂嘴偷笑,旁边一人也是如此,沈雁栖偷看了他一眼。 眼眸明亮,圆月倾洒而下的银辉似乎都装进了他的眼中。 * 猎场中,陆行云突然靠近沈雁栖,惊得她忘了呼吸。 他特意使了个眼色,沈雁栖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悄然将慕容安的手放在了沈瑜的手上。 沈瑜摸到的那一刻,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了。 “殿下,这样不太好吧?” 他声儿不是很大,慕容安将他的声音认成了沈雁栖的,不过她没有回答,直接向他臀上踢了一脚。 沈瑜顿觉莫名其妙,不过并未再出声,太子所行之事一定有他的道理。 而后边使坏的两人正乐呵地笑着。 陆行云突然来了一句: “你也是被抢来的吧?否则不会笑着将爱人拱手相送。” 沈雁栖身体僵硬成了木头,直愣愣地插在地里。 “殿下何出此言?” “没什么,只是想让你知道一些事,你和慕容安绝无可能,做个毫无前途的男宠,并不值得。” 沈雁栖紧紧抿着唇,眉头也皱紧,生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 陆行云看她这般,心里忽然有一丝不忍。 “棒打鸳鸯之事本宫第一次做,但你也看得出来,跟着她你没有自由,慕容安无拘无束,对自己的感情可能还不清晰,你翩翩人才,天地之广,自有你发挥才能的余地,本宫也可荐你入公门。” 沈雁栖的面容渐渐变得平和,心上变得柔软,以他太子的手段,要做什么都成,本可以采取强硬手段,但他没有。 眼下他极力促成这门婚事,看来是有意与祁王一党合作。 “多谢殿下好意,我不过一个普通人没什么大志向,公主殿下也并非随便之人,若你不放心,我从此不出现在沈司鉴面前便是,但,看上去沈司鉴也不愿意这门婚事,他们若是发现对方不会出事吧?” 沈雁栖忽然感觉心惊肉跳,刚才沈瑜就想动手了,要是出了什么好歹,慕容安怕是敌不过沈瑜。 这时候两个人的踪影全无。 “太子殿下,这……” 第36章 手心的温热急剧上升,理智饱受煎熬,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沈瑜越发无所适从,太子今日的举动有些不对劲。 外界本就对太子议论纷纷,他也摸不着陆行云要做什么。 “殿下,你……” 喉咙卡壳,难以再吐出一个字。 他身为下属,不该妄议太子,可这…… “行了,你啰嗦个什么劲儿啊!” 慕容安直接搂上了他的肩膀,忽然觉得不是那么舒服了,才片刻的功夫,怎么就这么硬呢,难道是被自己给吓到了? 她压住自己的音调,“咳咳,你别担心,我会帮你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说完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沈瑜呼吸停了片刻,眼睛被蒙上,所有的感官都异常敏感,一阵若有似无的清香飘进自己的鼻尖。 音质嘹亮,太子从来不会高声说话,声音不大像。 他脑海中竟然出现慕容安的脸。 可冒然质问,万一是他太过紧张听错了呢,冒上的罪名可不是好玩的。 “殿下,我们究竟要做什么,你若有吩咐,属下必定万死不辞。” 他撤开自己的手,抱手单膝跪下。 这时慕容安也发觉不对,沈雁栖从不对自己这样客气的,难道又是要骗陆行云? 她搞不懂这夫妻二人在闹些什么。 她凭着感觉去扶他,他硬是不起,慕容安性子说不上沉稳。 沉思之际,一阵风吹过,伴随着“咻咻咻”的声音。 她猛地将人从地里拔出来,沈瑜无可避免地扑进了她的怀抱。 慕容安颇感沉重,不过并未出声。 又有三把利箭穿透劲风,以及幼鹿的心脏,就落到了他们脚边,二人一同蹲下,无意中摸到对方的手,又不约而同地摘下布条。 这一刻,四目对视。 “是你!岂有此理!” 二人均手抓着二腿,仿佛这猎物是他们所猎捕似的。 “慕容安,你好歹毒的心思,竟然让太子陪你做戏,原来你早就计划好了,你真阴啊你!” 沈瑜脸颊羞红,他刚才几乎魂不附体,冒犯太子之名他担待不起,还好是…… 意识到自己这个不合时宜的想法,他一拳打在旁边的树上。 瞬间俊脸皱成一片右手在空中甩甩甩,人不由自主地转了个圈,脚上也有一些小动作,结合起来,像是在跳舞。 慕容安赶紧稳住他。 “呵,你这死太监,花招还不少啊,用这种方法勾引本公主。” 这句话比利器还要尖锐,沈瑜眼鼻唇都要皱没了。 疼痛刻骨,他没空跟这人辩驳。 “行了,你的手还要不要了,本公主帮你清理伤口,猎场里的树不比外面的,时常为利器所伤,树面并不完整,很尖锐,所以你才会这样疼,忍着点啊。” 她拿起他的手,轻轻摘了几颗木屑,而后用指甲盖跳了一小丝肉。 “啊——” 他仰着头叫唤,慕容安看到他下巴分明的下颌线,修长的脖颈,以及突出的喉结。 下巴回到原来的位置,男子眼睛挂着泪,他本就生得倜傥,嘴角的微微抽搐,加上几颗泪滴,徒增一股被凌虐的美感。 “瞧你,你怎么这么虚。” “慕容安,你给我闭嘴。” 她这便又放轻了力道。 “本公主的嘴又不是你的,你说闭就闭了?你这个小白脸,欸,姓沈的,你们大魏不是不允太监上朝?你是咋做到的?” 她知他不是太监了,但不愿放弃这个奚落他的机会。 沈瑜不回了,跟这个女人沾上准没好事。 “哟!还不说话,气了?你气个鸡毛,本公主还没计较你对本公主指名道姓、毫无礼数,你还给我使脸色!” 她捏住他的下巴左右晃动。 “够了,你究竟知不知道礼义廉耻为何物?我告诉你,甭管你如何纠缠,我都不会对你有意。” “谁要对你有意,我发现你们大魏的男人,又矫情又没本事,噫~你也姓沈,姓沈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她是想到了沈琢,真是无巧不成书了。 “此话何意?” 沈瑜这次完全没明白她的意思,姓沈的怎么了?他试探道: “你被姓沈的伤过?” 慕容安顿时再没了戏弄的心思,随机松开,直立起来。 他也跟着起来。 “你气了?被我猜中了?” 慕容安再给他肩膀上来了一下。 “本公主不会被人伤,只有我伤别人,你这个死太监。” 说完,她环顾四周,寻觅着沈雁栖的踪迹,这时天黑看得不是那么清楚。 “怎么会,这混蛋,竟然抛下我给跑了,真是岂有此理。” 她独自生着闷气。 两人僵持着,忽然传来一阵咳嗽声,慕容安率先看过去。 一队人骑在马上,手拿弓箭,个个脸上带笑,似乎有嘲讽之意,眼神定在中间。 为首的正是祁王慕容瑾。 他脸色阴沉得紧,暴风雨来临的前兆,慕容瑾以眼神示意,让慕容安过来。 第49章 她浑身顿时起了鸡皮疙瘩,好像又惹祸了。 慕容安怂着脖子过去,没注意自己的手还没松开。 沈瑜也任由她以小鹿为介拉着自己前行。 前方大概有十几号人在看着,甚至有他的同僚,刚才的窘况不知道被多少人看了去。 “哥,好巧啊,你,也来这啊!” 慕容安不敢再上前,这次到底是自己不对,来之前也未曾通知慕容瑾。 “你来做什么,这里是你能来的?” 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落入他眼底,三箭齐发就是想提醒这丫头注意些分寸,没想到她胆大至此。 “你,你就这么,可你……” 话阻在舌尖,实在说不出难听的话教训她,在外,他的脸面也是要的。 “你赶紧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 他再次强调,慕容安不乐意了。 “什么话,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我还偏来了呢,你预备怎么样!” 她松了手,那只小鹿都落到了沈瑜身上,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被鹿给压倒。 这只鹿体型不大,分量不可谓不足,沈瑜没有防备,加上刚才手上受了伤,这才被压倒,这不,手又遭殃了。 慕容安见了赶紧扶他起身。 “你,还真虚啊,快起来,起来。” 沈瑜把鹿甩在一边,变扭地起身,受伤的手不停在发抖。 她看情况不妙,这才拿药出来给他敷上。 他满眼的不可置信。 “原来你有药啊,刚才怎么不拿出来,你,你故意的。” “咋滴,你咬我啊,来来来,本公主让你咬。” 她伸出手指,嘴里发出稀碎的“招猫逗狗”的嘘嘘声。 沈瑜一时气愤真的咬上了她的手指。 嘴里有了腥气牙就松了,慕容安到没怎么感觉痛,感受到他在舔自己。 “沈瑜!” 她就要动手,沈瑜偏要再恶心她,唇触碰到另外的手指,舌尖在指节边缘游走。 看着这一幕幕闹剧,慕容瑾脸色更加阴沉,终于忍耐不住。 “沈司鉴,你的嘴若是不想要了,本王可以成全。” 沈瑜这才停口。 慕容安嫌恶地走开,懒得多看他一眼,这落入旁人的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儿看。 有好事者言道: “看来这驸马人选是有了着落了,比武大会也无需举办了,是吧祁王殿下?” 祁王眸色深沉,手紧紧握住缰绳,将沈瑜上下打量了一下,满眼的嫌弃之色。 “妹妹,你真的,喜欢他?” 慕容安几乎要把眼睛瞪出来。 “什么话,我……我能喜欢他!你……你对我的婚事就这么随便,我要告诉皇叔,回去以后我要告诉父皇,你对我的事一点也不上心!” “我……” 慕容瑾最后吐出一口浊气,到底是对她妥协了,但沈瑜又有话说: “祁王殿下,婚事当以公主心意为重,我看公主身边那位郎君,与公主殿下形影不离,虽说身份低了一些,今日我与这位郎君一见如故,几乎要结为兄弟,我这个做兄长的,愿为弟弟请旨,今日都是误会一场,请殿下见谅。” 他说得情真意切,慕容安要不是知道事情原委,都要给这伪君子骗过去了。 “你胡说什么啊?” 慕容安压着怒气,大庭广众之下,她总不能动手伤人。 沈瑜越发得寸进尺,“殿下,此前诸多误会,我向你赔个不是,像殿下这般宽宏大量之人,不会为难我这等平平无奇之辈。” 他说完,再看向祁王,又说了一番感人肺腑之言,语气慷慨激昂。 此时陆行云与沈雁栖才到,沈瑜一眼只看到自己的救星。 “哎呀呀,就是这位,弟弟啊,你快下来。” 他不由分说就把沈雁栖拽下马来,力度把控得恰到好处,没让她伤着。 沈雁栖满脸疑问,自己何时成了他兄弟? 这人在搞些什么? 肌肤过于柔软了,沈瑜手心向上,攥着布衣,热情地将人介绍给众人。 “诸位,此乃,此乃我新认的弟弟……” 沈瑜凑近了一点,声音细如蚊蚁,“兄弟,名字。” “沈,七,家中行七,咳咳!” 她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沈瑜眼冒着精光。 “缘分使然,你这个兄弟我认定了。” “啊?” 沈雁栖仍旧不明白他的意思,这人又拉着自己上前一大步。 第37章 “这是我兄弟,七郎,同样姓沈,其实与我沈府亦有渊源,这次见面一见如故,他与公主殿下两情相悦,各位就莫要再开沈某的玩笑了,刚才之举实属意外,俗话说有情人终成眷属,沈瑜今日也做了一回媒人了。” 这凉凉夜色之中,他的话太过火热,尴尬的不止他一人。 沈雁栖不想听他废话,但挣不开他的束缚。 她可算是明白了,这姓沈的不怀好意,她可不能惹下这么大的麻烦,更何况慕容安是来选如意郎君的,这万万不能被她给破坏了。 “我其实……” 沈瑜直接掐了她的手臂,几乎要将那一块肉给拧下来,沈雁栖五官几乎要皱作一团。 “弟弟,你看看你,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吧。” 沈瑜笑呵呵地将她的手放到慕容安手里。 “祝愿二位早成眷属、儿孙满堂。” 慕容安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正要出口成脏,注意到沈雁栖脸色极其难看,附耳道: “你怎么了?” “好疼啊,他拧我,我的手臂。” 这是真疼,沈雁栖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这人估计是在报复自己刚才的举动。 可这事情,陆行云也参与了,这沈瑜就会恃强凌弱。 慕容安上扬的嘴角耷拉下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嘴角噙着笑朝着沈瑜走去,劈头盖脸给了一拳。 “啊!” 慕容安取了小鹿身上的箭,说时迟那时快,瞬间扎进男子手臂,就要贯穿半条手臂。 一旁的沈雁栖见状赶忙制止她,而回过神的沈瑜也正要出手。 手掌碰掉沈雁栖头上的帽子,一长条血液也喷在她脸上。 长发随之掉落。 她瞪着眼睛,顷刻蹲下拿了帽子,盖着自己的头,但是头发太长,没办法整理,她捡起一块小石子,嵌入自己的眉间,溢出些许血液。 夜色不明,看起来不过眉间一颗红痣。 “女子!这……” 有人发出一阵惊呼。 “梁国公主竟然有磨镜之癖。” 沈雁栖没管这么多,大声说道: “沈大人情况不妙,还是快点就医为好,不然这条手臂,可就不保了,咳咳咳咳!” 沈瑜失血过多晕厥过去。 沈雁栖趁机掩着半张脸,把脸上血迹遍布整张脸,以掩藏身份,还不能暴露身份。 “今天这出闹剧真是精彩。” 陆行云也下马来,不过身边还有一人,此人四十上下年纪,手中拿着一个沉重的药箱,应该就是御医了。 太医包扎,陆行云直接走向两人。 “你究竟是谁?” 陆行云先前就觉得这人眼熟。 沈雁栖攥紧的拳头慢慢松懈下来,嗓子眼却是紧张到了极点。 “小女,姓沈没错,我叫,沈雁栖,定国公次女,偶然结识公主,我是偷偷跑出来的,父母完全不知此事,此事全系我一人之过,罪该万死。” “那为何不跪?” 他轻飘飘地说。 沈雁栖心中五味杂陈,没想到有一日他会让自己跪。 “不会跪,不跪。” 饶是慕容安都被她惊住了,不过也饶有兴趣看这夫妻俩的乐子,谁叫这二人刚才捉弄自己。 沈雁栖直接对上他的眼睛,她忽然想知道,面对妻子的庶妹,也是得罪冒犯他的人,他将如何做。 “不过是无心之举,太子这般计较难免小气,难道在你心中,家人还比不得那点规矩?” 慕容瑾也加入了“战场”,场面一度尴尬。 沈雁栖头皮发麻,这家伙又来作甚,还嫌不够乱吗? 陆行云道: “你对本宫妻妹似乎尤其关心,这二人有七分相似,难不成你还有意了?” 慕容瑾的眸色越发深了。 “也不是不可,沈二小姐与一般姑娘不同,从不受拘束,与本王可说是臭味相投了。” 慕容瑾又走近了一步。 她就这样被围在中间,进退两难。 “祁王殿下,我……” 她现在有求于人,但现在这个局面她也没了章法。 “太子殿下就不计较了,你还没点反应?” 沈雁栖稳住颤抖的身体,说道: “多谢太子。” “不必客气,祁王的话不无道理,只是祁王有意,不知你意下如何?” 第50章 祁王与定国公联姻,效果也是一样,陆行云自是乐见其成。 沈雁栖抓着自己的衣角,这让她可怎么回答,出门前祖母才叮嘱过,可不能出了差错。 耳畔又响起慕容瑾的声音: “太子吓着人家了,我与沈二小姐曾见过几面,只是都未曾瞧见美貌,据闻,她与太子妃可有七分相似,太子就不想瞧瞧?” 沈雁栖闻言瞪了他一下,她就知道这男人憋着坏。 “不必,上回见过,不过尔尔。” 陆行云一口回绝,她倒是松了一口气,然而慕容瑾却说: “可是本王想见见,沈二,你与我妹妹是朋友,与我当然也是朋友,可让我看看你的真容,今日之事就此翻篇,你所愿我会考虑。” 沈雁栖眸中有了泪意。 赤裸裸的威胁,看来她所中之毒他必定是知情的。 “雁栖当然乐意。” 正好有人端来热水。 这原本是提前给在场众人备着的,慕容瑾特意将自己那一盆送给了她。 沈雁栖手伸入盆中,感到一阵舒适,水中还有一股子说不上来的怪异味道。 她的心又揪起来了。 “怎么,不敢?你难道还担心本王会害你?” 于是沈雁栖一头扎进了盆里,所有的血渍都沉在水里。 无名指扣着眉间那颗石子,沈雁栖心一横硬生生把那颗硬物戳进自己的皮肉。 热水打湿了些许碎发她仰起头来,眼睛慢慢睁开,零星几颗水珠从头顶落下。 唇不点自红,双眉浓密,此时已经到了夜晚,周围点着灯,无边美貌熠熠生辉。 火把的亮度都因此提了些。 “本王与太子妃其实不算熟络,没见过几次面,得太子见了才知像与不像。” 陆行云本无意看,可无意中的一瞥,像极了那日在祁王府的她。 不止样貌,还有眼神。 “夕夕!” 沈雁栖嘴唇微动,但并未出声,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走到沈雁栖面前,这完完全全就是她。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却被慕容瑾拦下,语气挑衅: “太子殿下有了姐姐难不成还想霸占妹妹?” 他环抱双手,没有错过两人脸上错愕的神情,继续开口,“哼,这天底下的好事可不能叫你一个人占了去,现在雁栖小姐待字闺中,我也有意与定国公府结缘,殿下还是莫辜负了佳人意。” 陆行云这边收回自己的手,但是这也太像了,越看越像,上回都不曾觉得这样像。 沈雁栖觉得自己的喉咙竟然好些了,没那么难受了。 “祁王。” 一开口,声音不像先前那般粗,只是还有些虚弱,但沈雁栖觉得很不自在。 陆行云再度看向她。 “怎么连声音也如此像了呢?” 回顾以往,太子妃装作小厮、丫鬟等角色的情形不是没有,加上刚才她不愿跪,陆行云真怀疑,是她又在作弄自己了。 “我……” “你什么,说!” 沈雁栖懵了,完全没有准备,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殿下,我像么?呵呵,大抵是像的吧,母亲、父*亲也说像的,我……” 她看向慕容安,希望她能为自己出头。 而慕容安的嘴角就要拉到眉眼上了。 “夕夕,你又来捉弄我了。” “我没……” 陆行云速度极快,寸步之间就到了她身前。 长臂以以往一样熟练地揽着腰肢,她心头一热,想着要不要说出真相。 唇微张,不过片刻陆行云就松了手,触碰她腰的那只手陡然攥紧,不可置信地看她。 “你不是,她的腰并不粗,也不僵硬。” 沈雁栖脸色嫣红,熟透了。 那应该是布条的效果,慕容安绑了足足五圈,所以她的腰与一般男人无异。 “非是故意冒充姐姐,殿下见谅。” “那你今日为何而来,难道真的是为祁王,早知你不识礼数,怎能如此将规矩置若罔闻。” 舒展的眉目变得冷峻,“本宫是你的姐夫,代你姐姐教训你二句无伤大雅。” 沈雁栖头皮发麻,心跳加快,代姐教训,是否只要与自己有关的人和事,他都不会以权相压。 “雁栖受教了,此行,此行……来此是为找卢大人,我想见见芸香,前些日子发生些许误会,我先去了七宝阁,但是已经关门,很巧结识了公主殿下,只是没看到卢大人,小女本也是想麻烦姐姐的,但想到姐姐的病情,何必为我这等小事烦心伤神,不知殿下能否帮忙?” 她深深鞠了一躬,此时慕容安迈着细碎的步子到她身边,脸色古怪,不太好看。 “你……真有你的。” 陆行云说道: “玄德未在此处,不过芸香正好在,本宫正好为你引见。” 沈雁栖闻言,耳朵歘地一下泛红。 身子不稳,后退了半步,唇微抿。 “多,多谢殿下。” 她的手抓住慕容安,手指不安分地在动弹。 这一切,陆行云都看在眼里,挑眉质问: “大梁公主,你伤了沈司鉴,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我……” 慕容安瞧了一眼已经昏迷的某人,刚才确实是她太冲动了。 第38章 连行数十步,沈雁栖心中忐忑难以言表,她不过偶然救了卢芸香一次,卢芸香和沈如锦的恩怨由来已久,再加上上次在七宝阁又发生了点事情。 再加上这两日,她一直在国公府,把这档子事儿都给忘了。 此行匆忙,真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陆行云行走在前,真的不再回头看一眼。 他忽然停住脚步,沈雁栖直接撞上了他的后背。 “啊!” 身子向后倾倒,将要跌倒之际,他一把拉住了她。 热气似乎从手心窜进了皮肉里,危及根骨。 手腕上传来轻微的疼痛令她回神。 “多谢,多谢姐夫。” 她手会手,退后一步。 耳中传来脚踝骨脱开的声响,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剧烈的疼痛,不过只有她自己听得见,沈雁栖也不敢表现分毫,生怕再被他看出什么破绽。 陆行云刚才是有意为之,不知为何,他始终觉得太像了,这种感觉越发强烈,尤其是一次次注视这张过分熟悉的脸。 咽在喉咙里的重话,终究还是难以宣之于口。 “如此毛毛躁躁,成何体统。” “是。” 她迈着小碎步走上来,让自己不那么疼。 陆行云颔首,继续领着她前行。 前面灯火辉映,她依稀看得见有两个女子坐在中间,仅凭侧脸她就看得出来,一人是卢芸香,一人是陆辰溪,真是祸不单行,沈如锦的两个敌人都来了。 先见其人,再闻其声,无数女子的笑声传过来。 这猎场,是为贵族子弟开设的,难道说姑娘们也能来吗? 可是她们为何都聚集在此,不与他们一道去狩猎? 总不能辰溪公主开宴会开到了此处。 “其中一位是卢姑娘,另一位我却不认得,不知是谁?” 她未曾意识到自己语气过于平常,少了对上位者的敬畏。 “你是在何时何地都这般直接?” 森冷寒意覆上面庞,眼若寒芒,她捏了别手背,让自己稳住心神。 她向来如此,并未改过,他也曾说过喜欢自己如此,可这份心性转接在别人身上,他就如此在意吗? 那这份感情里,他最看重的会是她自己吗? “小女知错。” 无论他说什么,先认错总不会出事的。 她吞咽了一口,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无碍了,这件事的始末,慕容瑾一定是知情的,可惜那人没跟上来,她就无法探知真相了。 “不要答非所问。” 沈雁栖硬着头皮说道: “我,一向如此,母亲仁善,向来不拘束我。” “向来不拘束你?只对你如此特殊。” 话语中藏匿着不浅的怒气,他是想到了自己遭受不公待遇的妻子。 相像的两张脸,“沈如锦”要胜过她许多,定国公府未免心太偏。 “不知好歹。” 沈雁栖吓得一咯噔,自己怎么惹到他了? “殿下,我可是又说错话了?” 陆行云立马恢复到先前云淡风轻的神色。 “不,你没有错,定国公对你姐姐不公,可为何对你另眼相待,本宫非是要针对你……与我走吧,不要再如此莽撞。” 沈雁栖心中一软,所以刚才是为了她而发火吗? 她目前之自由,叫他不喜了。 沈雁栖又迷茫了,看不清、摸不着。 他们走向那火光,聚在那儿的年轻女子也纷纷回头。 “哥哥也是闲的,竟然把嫂子带到此处,就不怕她受不了,身子骨再出点毛病,还得另娶一位。” 第51章 陆辰溪的嘴向来是不饶人,更何况是传闻与他人有染的太子妃。 从一开始她就不喜欢自己这个未来的嫂子。 太子成婚至今也是不喜欢。 陆行云正要出口训斥,沈雁栖急忙解释: “见过公主,我是定国公次女,沈雁栖。” 说完,她看向卢芸香,僵硬地打了个招呼。 “卢姑娘,好久不见。” 卢芸香见了她也没什么好脾气。 “沈二小姐,你怎会与太子一同前来,莫非?” 她唇角勾起,左右自己已经与太子妃之位无缘,能给沈如锦找点麻烦也是好的。 她那日看两姐妹关系不错,原来也是表面功夫罢了,想到这里,心里舒服多了。 “我是来找你的,那日我看你对我有点误会你是我回到晋中的第一个朋友。” 沈雁栖尽力维持面上的平静,手倏地攥紧,她实在有点编不下去了,她对卢芸香实在不怎么了解,现在可不光要骗过陆行云。 卢芸香笑着起身,蹦蹦跳跳来到她身边。 “你那日的豪情壮志怎么了,在我面前拘谨什么,这位是辰溪公主,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卢芸香介绍她和陆辰溪认识。 “公主,这就是我说的沈二,要不是她,我兴许就遭殃了。” “可你也遭殃了,你当初就不该告诉你爹娘,还是得嫁给那姓祁的。” 陆辰溪不满地说道。 沈雁栖感叹一句: “原来似你这样的人,也有诸多不得已,想必我以后也差不多。” 依照沈琢的本性,一丝蚊子肉也不会放弃的,所以日后的情景堪忧。 如果只是看上祁王,凭着与慕容安的关系,兴许还能有机会逃避这门婚事。 再说慕容瑾只爱沈如锦,应对她不会动什么歪心思的。 卢芸香扭紧双眉,语气停顿: “怎么,你爹也要用你的婚事,不是,沈如锦都做了太子妃了,他还有什么不满的……” 话说一半,她看向陆行云,发现那人已经不见了,她揽着人跟自己靠近一些。 卢芸香私心还是愿意亲近沈雁栖的,知心朋友难求,她十几年的人生里,还没有人能像沈雁栖一般,不顾自己名声救她的。 起初她怀疑沈雁栖另有目的,可这么多天过去了,沈雁栖并没有半点行动,反倒是自己的名声越发臭了,这一切都要怪她。 她心中有愧,却也无法做出补偿。 “人做了,走了就好,唉!沈如锦做了太子妃,以太子目前的态度,未来皇后也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你爹还不满足,你爹该不会?” 卢芸香攥紧拳头,脚上踢了一下,这可把沈雁栖吓得够呛。 “这,哈哈,我爹待我也一般,母亲待我不错她说一切都是顾着我的想法,所以我在府里的日子还算过得去。今日出门祖母还问我可有心上人,只是我才回来不久,公狗都不见几只,哪能有什么心上人。” 她摇摇头,这是避不开的难题。 “噗哈哈哈哈……” 卢芸香敞开了笑,拉着沈雁栖坐下,分一半烤肉给她,期间将各位贵女都引荐,她们之中大多出自武将世家。 这些猎物也多为兄长猎捕,让她们上本也是可行的,但加上她们兄长就无猎物可捕,因此她们只能干坐冷板凳。 “雁栖可比太子妃好亲近多了,来吃一口我的。” 这一口是陆辰溪喂的,沈雁栖脸色羞红,往日针锋相对的人,竟然此刻围坐在一起。 她忽然发觉,这应该只是她们和沈如锦的矛盾罢了。 沈雁栖将今日大半遭遇原与她们说了引得多数人哄堂大笑。 尤其是卢芸香笑得最猛。 “哈哈哈哈,你,这么好玩啊!” “好玩什么啊,我捉弄一下慕容,谁谁知道那姓沈的,呸!我也姓沈。” “哈哈哈哈哈哈……” 几个笑得直不起腰。 “你们倒是笑得开心,可只我的心情,沈瑜那个王八蛋,掐我使那么大劲儿也就算了,他竟敢强行和我义结金兰,张嘴就说要做我哥,把我和慕容凑对,这可气死我了,亏我还帮他求情,一箭扎死他算了。” 这一说,沈雁栖的怒火又蹭蹭蹭地冒上来了。 “别气别气,来喝一口。” 沈雁栖摇头,喉咙才好,她不可不敢乱吃东西。 * “哥哥哥,我不要,我可是你亲妹妹啊,你就这样把我卖了不好吧?” 慕容安一脸委屈看着慕容瑾,同时看了看帐篷里已经昏迷的沈瑜,嘴角又抽搐两下,不过就是一箭罢了,手臂还没穿透,这弱男就不省人事了。 她平生就没见过这么弱不拉几的男人。 慕容瑾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呵斥道: “你把人伤成这样,皇叔也保不住你,你就意思一下,去照顾一下他,不然我这脸往哪搁。” 他拍拍自己的俊脸。十分妖艳的容颜被这个妹妹给气的,都要成黄脸公了。 慕容安这就不乐意了,沈家又不是什么破皮破落户,家仆无数,哪里需要她去照顾,她一向是需要照顾的呀。 她按捺住自己的脾气,靠近慕容瑾。 “哥,我知道错了,是我冲动,但是,这不是那男的嘴贱,自作自受嘛,太子妃一个娇滴滴的姑娘他动手伤了人家,虽说不是故意的,但是对一个陌生人就如此凶狠,你就不怕你妹吃亏啊。” 慕容安试图打感情牌,力求阻止兄长这个略显荒唐的决定。 “哈哈,你还能吃亏?够了,必须去,这件事儿没得商量。” 慕容瑾这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会有丝毫的改变,他揉揉自己额头,解释道: “妹妹,今日的情形你还看不出来吗?太子,以及这个嘴贱的沈瑜,他们的目的不就是你的婚事?以巩固自己的地位。” 慕容安反驳道: “哥,陆行云的地位还需要什么来稳固,你想太多了吧?不不不,不可能。” 慕容瑾推了她一下,恨铁不成钢道: “你这几日光玩儿去了?你难道不知,成王也进京了,这位可不一般,大魏先皇赐封皇太弟,但是那老头子弥留之际这成王莫名其妙不见了,因此皇位便交到了当今陛下手里,坊间传言,陆行云不举,你猜成王进京意图何在?” “成王?太子地位这么稳固了,皇帝还很健康,纵使有先帝的圣旨也不顶用吧。” 慕容瑾的面色过于严肃,慕容安说道: “不会真有圣旨吧,那可不好整,哥,你说怎么办啊?” “不瞒你说,太子和成王都有意与我们结盟,这件事就在你的婚事上面,你不是喜欢这小子?那你哥还能如何,只能……” 第39章 万丈穹苍之下,冷风萧瑟,人影寥寥。 沈雁栖随便寻了个由头婉拒公主的人护送,她套个斗篷绕着几条小巷走,混淆视听,而这刚好引起了前往皇城走的太子兄妹两的注意力。 陆辰溪停住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这人倒是眼熟,不知道是嫂子还是那位二小姐?” 她打心底里希望是沈如锦,已经这么晚了,沈雁栖犯不着到处跑。 “面容都未曾看清,你又想给你嫂子冠以什么罪名?” 陆行云面色阴沉,目光和脚步都朝向那个熟悉的身影。 仅从背影他已经看不明白是谁了,脑中两道身影一同出现,逐渐吻合。 “那我们何不上去凑一个热闹?倘若,你的妻子又去找祁王,抑或去寻别人……呀,小妹听说这两日嫂子都不愿意见你,其中不会是另有隐情吧?” 陆辰溪捂嘴作惊愕状。 他面含怒气,眉目间陡然生出一股寒霜。 “就如你的意,我们去。” 两人速度极快,很快就跟上了沈雁栖的步子。 沈雁栖来到薛家商行,此时小翠躺在血泊中。 “怎会如此,小翠你醒醒。” 她轻轻抚摸小翠被血液覆盖的脸庞。 小翠迷糊地睁眼,睫毛立马湿润起来,眼周水雾弥漫。 “小姐,我,我……对不起,是这样的,我来的时候遇到了老爷身边的刘二哥,我看到他好像和薛家人熟悉,我就想,然后他欲行非礼,我不从,所以我就被为难了,咳咳咳,小家,薛家有古怪,似乎也和老爷有关……” 她口吐出一些血沫,沈雁栖帮她擦拭干净。 “对不起,都赖我,我要是跟你一起,你就不会受难了,是我没有安排好,坚持一下。” 小翠没有说话。 沈雁栖掺着人,将自己的斗篷给她盖上,另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来给她御寒。 如今已经深秋了,大意不得。 她贴着她的侧脸。 “小翠,你放心,这一切我都会帮你讨回来的,我们走。” 第52章 沈雁栖背着她到附近的医馆敲了门,馆内人可不少,她付钱租了一间干净的屋子。 这家医馆是女主人开的。 沈雁栖与主人表明自己身份,明日会派人前来带走病人。 她用的是岑氏的名头。 医馆主人果然上道,给小翠安排了最好的客房。 沈雁栖出来以后并未马上打道回府,途经一家破庙,里面乞丐无数,一眼看过去,以小孩和少年居多,她瞧了一眼就走了。 后面跟上来的两人驻足在庙宇旁。 “哥,沈雁栖这是做什么?” “不知道,不过这个沈二看起来不简单。” 陆行云面上看不出喜怒,心里冒着一股无名火,今日他也差点被这人给骗了。 遣到乡下的庶女哪会是无缘无故就能回来的,而且回到国公府,风头甚至盖过了所有的兄弟姐妹,这太不寻常。 甚至于风头隐隐盖过沈如锦。 “原本,当她是个直率的姑娘,还惋惜她不能适应,现在上课嘛,哈哈,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他微微蹙眉,不解地问道: “仅仅是因为这个?你未免太草率了。” “兄长这就不懂了吧,就冲她甘愿牺牲自己的名节,救了芸香,或许目的是为攀上我,这是聪明人之举,方才我隐隐听到她叫那受伤的姑娘‘小翠’,这是个丫鬟名,主仆俩情深意切,这样的人,重情,胸有沟壑,知事故,也融于事故。哥你难道觉得这样的人不好么?” 陆行云听到半句就开始走神了,“小翠”之名很常见,但他却觉得自己曾听过其名,也见其人。 看他发呆,陆辰溪这就不乐意了。 “喂,你走神了哥。” 陆行云循着记忆加快脚步,来到那家医馆,陆辰溪紧跟其后,她不知兄长的目的在何。 在与沈如锦无关的事情上,他的决策是没问题的。 陆行云没从正门,他翻了墙,陆辰溪都懵圈了。 “我的好哥哥,你中风了你啊。” 她就从正门进去,看看有什么古怪之处。 另一边,陆行云摸到后面的厢房,门上放着有患者的名字,其中叫小翠的就有三人。 他亮起火折一一查看,到了最后一个。 女子的面庞逐渐熟悉起来。 陆行云想起和妻子的第一次见面,这个女子也跟在身旁,就叫小翠,似乎与这人也有几分相似。 可她为何会在沈雁栖身旁? “你不是如锦的丫鬟?为何反而在沈二的身边?” 他拿出匕首卸掉自己身上一块布,充作面巾,掩盖住自己的脸,而后用匕首抵着小翠的脖子。 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伤处,小翠由此惊醒。 “你,是谁!” 冰凉的匕首指着自己的脖子,她真是怕得要命,身上不停打哆嗦。 “刚才那女子为何救你?” “大夫治病救人不是常态?” 小翠还不明所以,半昏迷中她听到过大夫的声音,她不知道这算不算。 “我说的是沈二小姐。” “二,二小姐?” 她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身心皆惧,“我,不知道。” 她不知他目的为何,但是对于沈雁栖的事情,她无比小心。 “不见棺材不掉泪。” 冰凉的刀子快要划破肌肤,一口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小翠攥紧拳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说,二小姐很好,面对初识的卢小姐也能出手相救,今日,今日无论她遇到的事谁也会救的。” 刀子换了个方向,刀锋戳着咽喉,她手心按住自己的心口,她怕死,涉及到沈雁栖的事,她也愿以死相报,但她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挺过来,绝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就死了。 “你今日外出的目的为何?” “小姐接下了姨娘的烂摊子,我先行出来打探消息,遇上国公爷身边的小厮,他欲行非礼之事,我不从,就遭殃了,要不是小姐来得及时,我这条命就交托在那了。” 语气哽咽,她闭眼哭泣。 陆行云接着问: “你装得到不错,侍二主时也是这样的嘴脸?” 他确信自己没有记错。 小翠睁眼,激扬泪水。 “你凭什么这样说我,除了二小姐,我从来没有服侍过任何人,没有!如果不是为了等她回到国公府,我支撑不到今天,我不知道你是谁,真若看我不顺眼,给我一刀便是。” 她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这次甘愿把脖子伸出来,主动靠近匕首。 陆行云收了匕首,随便编了一个理由: “我是大梁公主的人,二小姐和公主交好,刚才不过试探而已,曾有人见你与,与太子妃在一起,两位小姐虽无交恶,但殿下不喜有二心之人靠近二小姐。” 这番话小翠是一个字也不信,惊恐、紧张交加之下的她,还能说话已经是奇迹了。 “多谢公主殿下好意,但我并未伺候过太子妃。” 芜泽才是两个人都侍奉过,眼前这人一定是认错了。 此时外面有些声响,陆行云跳窗跑了。 * 沈雁栖回定国公府,不走正门,她人一到墙角下,就有一把梯子甩了出来。 “二小姐请进。” 声音苍老,又有点熟悉,她猜测可能是祖母身边的人,这下没法了,终究是要受罚了。 进门以后跟着一众婆子,回到院子里,老太太都已经眯着眼睛睡着了。 她一到刚好弄出了一点动静。 沈老夫人一脸严肃。 “你答应过我什么?” 屋内不只是她,还有岑氏。 “祖母,对不起。” “你,声音好了?” 老太太眼珠子滴溜地转两圈,杵了一下拐杖。 “你之前是装的?” “不敢,我怎么是装的?” 沈雁栖本想将计就计再装下去,今天看到她说话的人实在太多了,无论如何是瞒不下去的。 “祖母,我今日出去,遇上了梁国公主,她治好了我,还护着我,跟,跟沈司鉴打了一架……” 她把今天发生的糊涂事再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一遍,老太太的瞌睡虫全都没了,听得津津有味。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不过栖儿,她可是祁王的妹妹,你们走太近始终是不太好。” “可是祖母,我的病全有赖兄妹二人,而且我看祁王对我也没意思。” 沈雁栖看得出来,慕容瑾几度提示,似乎要让陆行云知道真相,不过被她急中生智搪塞过去了。 “我看未必,日久见人心,罢了,我也不打扰你了,明日你需得再瞧瞧大夫,明白了吗?” “孙儿明白。” 沈老夫人离开了,还有个岑氏还需要打发,即使她们直接冰释前嫌,但还隔着一个沈如锦,沈雁栖始终不敢把自己的全部交托出去。 冥思苦想间,岑氏走了过来,摸着她的眉头。 “怎么平白无故多出一个红点出来?你需给我解释一下。” 沈雁栖说道: “这,我,是太子,他险些把我认成姐姐,我急中生智,往自己的眉头塞了一颗石子,还好还有公主帮我塞的腰带,否则,真的就要被认出来了。” 岑氏再说: “你难道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太子?” “怎么,母亲希望我喜欢太子吗?”她随口一问。 “以前不希望,现在,兴许这是唯一让你幸福的法子,如果不能让你追逐心中所爱,那何不去做最尊贵的女人,太子是未来的陛下,待他登基以后,你少说也能稳坐妃位,也是极好的。” 沈雁栖笑得苦涩,这不是她要的。 她要做皇后,论身份,沈如锦也不是最尊贵的贵女,既然如此她也可放手一搏,更何况,陆行云本就心悦她,只要陆行云那边不变,她就可以是最尊贵的女人。 “母亲,你就怕,我和姐姐作对吗?你不怕我都怕。” 第40章 岑氏明显一愣,她发觉沈雁栖已经有了一些变化,“想过这个,但你也是我在意的女儿,我会找个时间跟锦儿谈谈,只是最近她都不见我了。” 瞧着对方的面容,越看和自己越像。 她脑子里回忆着沈如锦的面容,忽然发觉沈如锦还不如沈雁栖和自己像。 心下一阵失落,自从那孩子回来,也不再和自己亲近了。 “咳咳!” 眸中蓦地朦胧一片,沈雁栖忙抓住她的手,语气放软。 “母亲,可是我方才的话太重了?今夜发生了太多事情,我不是成心的,你过来,我给你按摩。” 沈雁栖揽着她到榻边,扶她半倚靠着软枕,双手揉捏肩膀,而后轻轻往上,抚摸太阳穴。 岑氏就这般任她动作。 屋里很静,听得两人均匀的呼吸。 第53章 “我无权要求你做什么,她的性子我是了解的,苦了你了。” 沈如锦的性子越发乖张,岑氏也是劝过多次,没有丝毫用处,儿大不由娘。 “你可以像以前一样命令我,记得第一次见面,你让我收敛,不要玷污了定国公府的脸面。” 手到了手臂,沈雁栖垂下眼眸,那些话初听气愤,其实也没什么好气的,她的一些行径,在高门大院里是不太合适的。 岑氏没有明里暗里给她使绊子,就算是手下留情了。 岑碧萱轻拍她的肩头,语气委屈,“是我无心之言,其实刚才与你说这些……其实我也早看出来了,太子在意你,尤其是在北宸殿,也是那一次我明白,锦儿输了,爱上你不是一件难事,也不是一件稀罕事。我有时多么希望,我的孩子是你,我要少操些心。” 岑氏揉捏自己过分沉重的眉心,忽觉身上压着万斤铅,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眼皮张开,一眼看到沈雁栖眉头那颗碍眼的石子。 她忽然将沈雁栖眉头的东西抠出来,“肮脏东西,也配。” 岑氏生生用指甲把这颗石子拧碎,她的指甲当然也无可避免破损些许。 她又温柔地抚摸沈雁栖眉头那一点鲜血。 “明日让大夫看看,不要留下病根,这样的事你也不许再做,就算太子殿下发现,也是一样,明白吗?” 鲜血再流出来几滴,岑氏心疼地将给她擦擦,沈雁栖赶紧避让。 “母亲不用。” “要的。” 床边两人拉扯之间沈雁栖脖子领口的残玉露了出来。 “你哪儿拿的?” 岑氏的语气陡然一转,惊愕中带着三分怒火。 沈雁栖第一时间跪下。 “母亲,这是我出生含在嘴里的,娘亲说的,庄上的王师傅说,含残玉,是不祥之兆,娘亲深信不疑,所以一直对我心怀芥蒂。” 她将头垂得很低,在陆行云面前,她有自信不会有危险,但是岑氏不一样。 她并没有完全信任岑碧萱。 就在这顷刻之间,岑氏取出自己常年贴在心口的另一个半月形的翡翠玉佩。 两枚玉佩完整地贴合。 质地也都是一模一样。 岑氏眸中盛满清液,将自己的那一枚放回原处,身子下蹲,将半月玉佩系上沈雁栖脖颈间的红绳,放回她衣襟里。 “竟然有这事,真是奇怪,好了,这玉你小心收着,虽说玉是好的,但是这传言要是流出,对你不利,女儿家应当,应当顾好自身,你说对不对?” 沈雁栖点点头,抬眸就看到她红通通的泪眼。 “母亲……你这是?” “无事,只是想起一些事情,你不要怕我,当我求你。” 沈雁栖只得硬着头皮应下。 之后岑氏交代了一些事情就走了,她才躺到床上思索着今日的事宜。 屋里多了两个丫鬟。一个十一二岁的模样,生得稚嫩,眼眸里透着一股不谙世事的清澈。 另一个大了不少,看着比她还大一些,都是岑氏安排的,不过这也正是沈雁栖需要的。 她倚靠在床边,正要说些什么,胸上一阵冰凉。 沈雁栖伸手把那物拿出来。 残玉的形状不复刚才,竟大了一些,但是触感却一模一样。 “奇了怪了,她为何?” 堂堂主母何苦要一块普通的残玉呢?不声不响地把玉给换了。 娇红大胆走上前,说道: “主子有什么要紧事尽管吩咐,天色已晚,您得紧着自己的身子。” 这姑娘竟悄无声息地取了一件浅紫缎子累珠披风,挂在沈雁栖身上。 主子绽放着荧光,是她喜欢的。 沈雁栖早就没了睡意。 岑氏的动机她想不明白。 那块玉是她生来就有的,不敢有失,但岑碧萱想要,只说一声便是。 可是为何要换掉呢? “娇红,你是新入府的,乌青你跟着夫人有一段时日了吧?” 乌青忽然被点名,愣了一瞬,而后小心翼翼上前。 “有两年了,说句不害臊的,我在夫人面前说得上几句话,姑娘想知道什么,直说便是。” 她想来机警,一眼就明白沈雁栖有所试探。 沈雁栖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单手扯着被子的一角,语句慢慢蹦出来: “你说,我要是送这块玉给母亲,是否合适?” 她并未把残玉全貌露出,则是拿住乌青的手,盖在自己的玉上。 乌青也是见多识广的人,一摸就知这块玉不同寻常,即便是寻常公卿也是难有的。 “小姐,这玉品质是足够了,但不是完整一块玉,怕是不妥,太太她心思敏感,难保不会多想,寻常一份礼品都要好得多,更何况……” 她面上似乎有些为难。 “更何况太太平日里不戴玉。” 沈雁栖闻言,眼皮猛地抬起,硕大一颗眼睛冰冷地看人,乌青吓出一身冷汗,腿都打颤。 “小姐……” 嘴巴也跟着抖动。 沈雁栖遂放手,柔声说: “原来如此。” 心中疑窦丛生,不爱玉之人,却藏着掖着一块玉,可见这块玉对她来说尤其重要。 这件事需得等明日才能试探了。 “我需要你们帮我做一件事,但是这件事不能传扬出去。” “是!” 两人都绷直了后背。 沈雁栖吩咐这二人多关注芜泽父母的近况,那二老也不缺钱。 大概明日起,自己伤好的消息就会传到沈如锦那里,当下她所能够反击的机会只有这一个。 沈雁栖之前打听到,这二老有个走失的儿子,方才恰好路过的那间寺庙,少年不少,找上其中一个,只要运用得当。 离间那对主仆是不成问题的。 这件事悄无声息地进行着,到半夜,沈雁栖蒙着面在柴房见到了这小乞丐。 由乌青提灯,她们脸上都蒙着面巾,身上的衣衫也以深色为主,小丫鬟都换上了中年老妈妈的粗布衣衫。 脸上敷粉,眼角化了些皱纹。 如此准备只为了迷惑这个小乞丐。 “你听着,我为你找到了家人,你应算是定国公府的家生子,流落在外,你父母在府多年劳苦功高,你的干净衣裳已经换好了,天亮我就让人领着你去见你爹娘。” 沈雁栖压低嗓子,她无比熟悉张莲的声音,装扮一时不成问题,身上也特地换上了妇人装扮,贴合张氏的打扮,以掩盖身份。 “谢谢姨娘,谢谢姨娘!” 小乞丐虽双目含泪,但眼神尤其不错,一眼猜出她们的身份,他也压根儿没想到自己讨饭多年,终于,终于碰上爹娘来寻他了。 他也不作辨别就认下。 “无需谢我,你进府需要做的事情多着呢,我有一件要紧事需要你去安排,就是要账。” 沈雁栖将这一摞账本丢给他。 “您的任何吩咐,小的万死不辞。” 李四随便翻开一页,略扫了几眼。 沈雁栖说道: “你就穿着这身衣服,对了,这个令牌你也可以拿着去,就你一人,去薛家,去催债,你这么着,你只需叫嚷一个时辰,等他们开门儿,里边有动静,你立马走,快到子时了,今日子时明日丑时,就这么叠加,坚持十二天,我给你十两金。” “真,这真的?” 他有些磕巴,沈雁栖拿出一个袋子,漏出一部分金子。 她捏着袋子,里面的东西哐哐响。 李四恨不得马上就把那金子握在手里。 “好好好,我去,*我去!” “但是我我还有些饿。” 沈雁栖给旁人一个眼神丫鬟立即拿出一只烧鸡给了他。 油纸包裹着的,香味儿都溢出来了。 “多谢,我马上,马上去。” 这李四离开以后,名唤的娇红的丫鬟有些不解。 “姑娘,这是为什么?” “不是那为何给他令牌呢?” 沈雁栖说道: “令牌不是什么稀罕物,七宝阁的普通牌子,我猜过了两三日薛家的人就把他给拿住了,这小子并不知道我的身份,供出定国公府的话,他知道自己的下场,有次就能祸水东引,薛家为了息事宁人,非得破财免灾不可,这笔钱也就能拿到了。” “如此做,似乎,不太光彩。” 小姑娘脸皮子薄,行事也像个小孩,这应该是沈母特地为她选的。 “不然你去替他?乌青,去把李四叫回来,让娇红替他去。” 娇红急忙说道: “不不不,我哪能去呢,不行不行。” “你们都歇息去。” “是!” 第41章 “道长,如果,一个人的贴身之物忽然消失,多年后却出现在另一人身上,你说是为何?” 第54章 岑氏心中惴惴不安,那玉佩,是她亲手交给沈如锦的,可就在沈如锦五岁那年,玉佩丢失了,如今莫名其妙出现在沈雁栖身上。 那孩子说是出生就含着的,昨夜拿错了玉,她握着这一块玉,一整宿都没睡着。 贾不真回复道: “要么物是假的,要么,人是假的。” “此话何意” 岑氏吓得心惊肉跳,音色粗粝,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 道人脸上还是一派轻松。 “夫人不是早有决断,又何必来问我?世上的事真真假假,兴许用心瞧上一瞧呢?” “很高深的话,我还不能参透。” 岑氏的手一直捏得紧紧的,不知怎么的,两个女儿的脸一直在她脑海里浮现,两张脸转来转去,渐渐地,只剩下一张脸,只是沈雁栖的脸。 “呵——” 她这一口气吸得太猛,声带似乎被拉扯到,喉咙撕扯的疼痛,直达脑中。 “这……真的有这种可能吗?” 声音已经有些沙哑,贾不真轻扶了她一下。 “夫人,贫道先告辞,另外你多保重身子,一个府里竟然病了三个,另外两个……罢了,你需注意一下自己的身子。” “多谢。” 与贾不真分别以后,岑氏来到沈如锦的旧屋,顿时被屋子里的布置惊呆了。 各处物什的摆放违背常理,给人有种阴森的感觉,这会儿分明是白天,她却已经像是身处黑夜了。 “来人。” “夫人,有何事?” 说话的婢女是小红,一直负责沈如锦的屋子。 “奇了怪了,我许久不到此处,为何这里变化这么大,你都是怎么弄的?” 小红噗通一下跪下,“夫人,都是,都是二小姐,二小姐上次回府,一直这样说也这样安排,我们劝了两次,但都无用。” 她急忙掀开自己的手臂。 岑氏一看,顿时觉得触目惊心。 “这竟然是她所为吗?” 岑氏知道是沈如锦,沈雁栖才回到府上,自身都快顾不上了,哪里会弄这些。 “你先出去,晚些时候把屋子恢复原样,下去吧。” “是。” 岑氏警惕地看向四周,这格局她越看越不对劲。 哪有床头床尾的位置反着来的。 几个花瓶所在的位置也太诡异了些。 岑氏走了几步,纵观花瓶练成一个形状。 又圆又方的看不出来是个什么物件。 “奇了怪了,这究竟是什么呢?锦儿为何要这样布置?” 她换了个方向,到对面去,这会看到的又有区别,是个椭圆,下方略尖一些。 岑氏走到书桌前取了纸笔把刚才自己所看到的东西都画下来。 一个方圆、一个椭圆。 很像,两个人的脸型。 “这……”岑氏心跳忽然加快,她感觉自己像是要知道什么机密一般。 她又命人搬来梯子,这次她从房梁上看,注意到地上几乎无尘,但是那两张脸型不时变换,尖的在向圆的靠近,但又永远变不成圆的。 “看不懂。” 岑氏只得将自己所看见的东西画下来。 这屋子太过玄乎了。 “锦儿,你千万不要让娘失望啊。” 此时沈雁栖的面容,以及佩戴的玉佩都出现在她脑海里。 “这,太玄乎了,到底怎么回事?” 忽然,她听到一阵脚步声。 岑碧萱立即躲到空着的衣柜当中去,轻手轻脚,愣是没有发出半点儿声响。 她隔着空隙看出来人是张莲。 “怎么会?” “天哪,如锦这孩子,自己一个人跑了,让我来收拾烂摊子,这里好阴森啊!” 岑氏听了以后一顿心惊肉跳,她们何时这么熟了,明明是自己的女儿,为何会与张氏这样熟络。 难道真的? 她摇头,这压根不可能,两个孩子只是长得像罢了,她不该怀疑自己的孩子。 “这,怎么弄啊这是,必须得注意一下,奇怪,这儿怎么有脚印啊?” 岑氏心都揪到了嗓子眼,千万不要被发现了。 “罢了,罢了,先收拾吧。” 岑氏松了一口气,但是心里的疑惑一直不消。 这里面奇奇怪怪的布置是为什么,张氏又为什么来这里,一切都很奇怪。 从闲云居出来之后,岑氏一直精神恍惚。 “难道她真的是我的女儿吗?” 玉佩消失那一年,沈如锦不过五岁,张莲被送往庄上也已经五年。 “如果是真的,那她是如何做到的?” 一个个谜团在脑中缠绕成无解的线团。 “母亲,在想什么?” 岑氏回过神来,自己竟然已经躺在床上,沈雁栖正帮她按摩。 “方才看你面色不佳,我碰你你也跟个没事人一样,怎么给我看完,你却病了?” 沈雁栖捻着帕子为她擦汗。 “没有,只是,对了栖儿,你之前到过你姐姐的屋子,可瞧见有何不对劲的地方?” 岑氏手攥得很紧,眼珠子晃个不停,嘴唇蠕动不休。 沈雁栖从后抱住她,希望这样她能安心些。 一个人在最紧张无助的时候,是需要一个怀抱的。 “不对的地方?容我想想。” 她思忖片刻也只想到当初去祁王府看到的情景,起初她以为是慕容瑾刻意如此安排的。 后来想想,慕容瑾不是个好人,但是个专一痴情的人,不大可能会虐待沈如锦,再者说,祁王府其他的屋子却不是那样怪异的布置。 “母亲,是有点怪异,不过不是府里的,说实话,我不记得府里的是如何了,我不过才住了一晚,那日你也在。” 经她一提醒,回想初见那日,沈如锦的屋子并无怪异之处。 “那你说的怪异之处是什么?” 沈雁栖面色为难,还是将那日在祁王府的所见所闻一股脑全说了,她一道说一道观察着岑氏的表情。 岑氏脸上出乎意料地没有多少震惊的神情,眼神反而很空,像是被人摄去魂魄似的。 “母亲,你怎么了?” “我,没事,栖儿母亲知道你其实还怕我,千万别怕。” 岑碧萱试着拥抱她,不是第一次抱了,但这次她的心在刺痛,如果沈雁栖真的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那她是造了天大的罪孽。 沈雁栖恍然听到浅浅的啜泣声,是出自岑氏之口。 “母亲,究竟怎么了,是父亲还是什么,可是沈,可是姐姐又做了什么?” 沈如锦言行无状是常有的事,若是连亲母都设计那真是没得救了。 “没,只是发现一件事。” 岑氏干脆把那张图拿了出来。 沈雁栖上上下下瞧了一遍,看不出什么所以然。 “母亲我也不太懂,你或许可以去七宝阁看看,说到七宝阁,栖儿倒是从芜泽那里听了一句传闻。” “什么?” “就是母亲和洛老板,非是栖儿误信人言,芜泽曾言,您多次和洛河川私会,且她往返东宫和国公府都得见。” 岑氏闻言,脸色瞬变,往日威严重新浮现脸上。 “岂有此理,竟敢这么大胆!” 她一手拍在床上。 沈雁栖帮她揉搓着手背,语气温柔: “芜泽是姐姐最信任的人,如今姐姐性情大变,母亲需得为自己多做打算,我听说她回府见得最多的不是祖母便是父亲,也从未对父亲纳妾之事有只言片语,这有些不对劲。” 岑氏忽看向她,脸上收起喜怒。 “那你对你父亲纳妾有何看法?” 沈雁栖苦笑: “能有什么看法,我从不认为有了名分我娘就会幸福,我到晋中当日,拿着父亲所赠的琴去换宝,只有换宝我才能见七宝阁老板,也才能见到父亲。但是那琴十分陈旧,先前一直被娘亲霸占着,我并不知是个次品,以至于我出了丑,若不是这枚残玉,我兴许也回不来了。” “你说真的,他们联合一起让你出丑?这……” 岑氏抚摸胸口,疼得不行。 “兴许吧,现在我总有种感觉,娘亲犯病的时机总是那么地巧合。” 岑氏抚摸她的脸庞,心中越发愧疚。 “有些事情我必须知道,等我查明,如果是真的,我会为你做主,我会让她们一个个都吐出来,相信母亲。” “母亲这话好生奇怪,不过我也把你当成自己的娘了,近日需得万分小心才是。” 沈雁栖捧着她的头轻放在软枕上。 “对了娘,慕容安,安公主很是想你,昨日我们聊了许多,你看你要不要找个时间去会会人家。” 她起了半个身子去拿床边案桌上的热茶,轻吹了一口,直接送到岑氏嘴边。 岑氏面色稍缓和一些,笑道: 第55章 “公主殿下也是个妙人,有时间我自会前去,可别发生像上次那样的误会了,哈哈。” 沈雁栖也跟着笑: “我与姐姐像就算了,我也不曾注意,我最像的竟然是母亲,真是怪事一桩。” “我说难怪为何我见你这样亲切,咳咳,我的药应好了,你帮我去瞧瞧,贾道人新开的药,唉!” 提到药,她的面色骤沉,这药这些年一直吃着,不曾断过,身体不至于每况愈下,但也是越发地差了。 第42章 沈雁栖开门之时无意撞到了前来送药的丫鬟,汤汁撒了几滴在她手背上。 右手回缩一瞬,灼热的疼感随之袭来。 “啊!” 丫鬟酒靥跪下,不断磕头。 “二小姐,奴婢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 眼泪像雨滴疯狂外泄。 头一个个落,响声甚是明显,沈雁栖连忙将拉起来。 “你这是做戏给谁看?这么大声,母亲要是被搅扰有你好受的。” 酒靥似乎被吓得不轻,头倒是不磕了,用袖子捂着嘴哭泣。 沈雁栖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而后拉人起来,语气也缓和许多。 “自己去嬷嬷那儿领罚就行,没必要在我眼前做戏,我不会为你求情。” 沈雁栖手背现在还红着。 酒靥要退下之时,沈雁栖又将人叫住。 “继续端药来,需得小心些。” 这丫头面色难看,扭扭捏捏地答复: “二小姐,只有,只有一碗,需得重新去抓了。” 沈雁栖眸子猛地瞪大,脑子有一瞬的发胀,回过神来看向一旁的婆子。 “你,来人,拉她下去,关两个时辰,等娘亲服药过后再进行处理。” 旁边两个婆子,得令后立马把酒靥拉下去。 此时小翠跟上来,擦拭沈雁栖身上的痕迹。 “还是去换一件吧。” 小翠方才也吓了一跳,沈雁栖很少会这么不冷静,也很少这么大声怒吼,有点不正常。 要不是看到眉间的那个红点,她几乎要以为大小姐又回来了。 “不必了,你去拿药方,我亲自出去抓药。” “啊,不合适吧。” 小翠愣住,这不是下人该做的活儿吗?怎么沈雁栖老给自己找事做。 沈雁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两人不动声色地远离旁人。 渐渐,声音也放轻: “那个酒靥,你务必小心,多观察观察,也暗中打听一下,母亲身边哪些和沈如锦关系紧密。” 她有点应接不暇,嘴巴张了半天,“不是,为何这般突然?” 沈雁栖眼观六路,同时开口: “药只一份,一般来说取药的剂量少说也是一天不是?只能说明这药时效很紧,可是母亲并不是什么大病,补药罢了,哪能如此,如果我猜得不错,母亲的病是这两日才恶化的?” 小翠满眼都是敬佩,竖起了大拇指,沈雁栖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不止是这个,你兴许不明白,夫人她现在神智不清,她现在最想的,大概不是药,是亲生女儿在榻前伺候,我出去并非只是为她,还有娘亲,你忘了,往日娘亲的药都是舅舅给的。” 她有很长时间没见洛河川,并不确定他会见自己。 沈雁栖不欲多言,身边只带了娇红一个丫鬟。 她们先去药铺买岑氏的药。 她特意选了最远的一家药铺。 “小二哥,帮我抓药。” “好……嘞……” 男子连连摇头,把方子退还给沈雁栖。 “姑娘,你可不能害我呀,这哪能抓,不行不行!” 脸上的软肉连连颤抖,身上的抹布也差点抖落在地。 沈雁栖心底泛起涟漪,胸口气息不稳,不过面上还是维持着镇静。 “小二哥怎么就不行呢?难道药方还能有问题吗?” 沈雁栖笑道。 小二哥忽又把药方拿过去,用自己随身携带的炭笔勾出其中两味药。 “小姐,这两味药既不相冲也无毒,但就是不适合用,一般大夫不会这么开,而且,你怎么还有胡椒粉充当锅底灰呢,哈哈……” 他笑得很大声,沈雁栖不懂医理,看着方子上还算工整的字,不禁陷入沉思。 贾不真是个德高望重之人,他开的药方还能有假吗? “小二哥,这药是有时效的吗?” 小二迷茫地抠着后脑勺,脸上瞬间汗液满面。 “姑娘,我不过一个刚进门的学徒罢了,本事还不到家。” 沈雁栖从袖中取了几枚铜钱送到他手里。: “小二哥,能不能让我见见你们掌柜的?” 好巧不巧,这会儿掌柜的自己走了出来,他一眼就看出来他们两人的矛盾。 掌柜的拿过方子仔细瞅了几遍,神情和小二哥的没什么差别。 “小姐,这开方子的大夫水平欠佳啊。” “掌柜的,能否借用纸笔?” 掌柜给小二哥使了一个眼色,片刻的功夫,墨宝和纸笔都带了上来。 沈雁栖循着记忆将自己的药方也都默了下来。 其中有些字她是不大认识的。 掌柜的看了药方,立马瞪大了眼睛。 “姑娘,这药也是你药开的?” 他眉心快拧成一股绳,十指不断屈伸,像是紧张到了极点。 “有位大夫到我家诊治,先前那份是给我娘的,现在这一份,是给我姐姐的,因为正好有事外出,便想敬一下自己的心意,先前我们的关系不是太好,怎么,这药方难道也有问题?” 沈雁栖感觉脊背发凉,定国公府处处充满了危机,岑氏能够安稳度日那么多年,也是不容易啊。 掌柜的擦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抚平自己的胸口,缓慢说道: “这,这里面有一道药名叫残颜,花开艳若桃李,花残若枯木,味甘,融于补药当中,掩盖腥甜气味,不出半月,姑娘你的脸,不,姑娘姐姐的脸就……” 他懂得内宅那些腌臜事情,对于这姑娘的事,也猜到一些。 “原来如此,那原来的那一份呢?母亲要是停药,是否就好了?” 沈雁栖问道。 掌柜的点头又摇头。 “小人略懂医理,早些年也行医,不过现在已经生疏了,姑娘可找一位信得过的大夫为母亲治病,原来的庸医切勿再用,这算是在下对你的忠告,今日就当你我未曾见过,稍后我送两味治风寒补气血的药给你,姑娘付这两味药的钱就可。” 他说着亲自去抓药,一举一动都极其小心。 沈雁栖拿着这两味药走在路上,眼神越发坚定。 娇红搀扶着她。 “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走吧。” 刚才几步,她看到有两道熟悉的身影在马背上你追我赶。 沈瑜和慕容安又纵马了。 男前女后,沈瑜身上只穿了一件亵衣,脸上涂满了颜色。 沈雁栖闭上眼睛,倚靠在娇红身上,真是不想承认慕容安是她朋友。 “娇红,掩护我,快点跑。” 两人疾速迈着小碎步走着。 “沈瑜你给我站住,驾——” 慕容安这一通把两人都吓得一动不敢动。 此刻两人的马一前一后将主仆两人围住。 沈雁栖胸口的气一下又一下的,她怀疑这二人就是故意的,怎么就逮着她一个人薅羊呢。 她正抬头想跟两人理论一番,不料瞧见—— 慕容安纵身一跳直接跳到前一匹马马背上,勾住男人的脖子将人反压在马上,两人的姿势极其地怪异。 娇红年纪小,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扑到沈雁栖怀里。 沈雁栖呼出一口浊气,拍打她的后背。 “乖,放轻松点。” 娇红后知后觉地退后,沈雁栖朝着前面那匹马走近,有一腔怒火亟待抒发。 说时迟那时快,沈瑜开始发功,连带着慕容安一起滚下马。 两大个人把沈雁栖一撞,撞飞三尺远。 “小姐!” 沈雁栖撞上了一根木柱子,额头上流出少量的血液。 娇红慌忙不已,攥着帕子颤颤巍巍地擦血迹。 “二小姐,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 “跟你没关系。” 沈雁栖看向那两个罪魁祸首。 二位冤家在地上又拉扯一番才发现她这号伤员。 沈雁栖额头又痛了几分,见色忘义的狗东西! “娇红,我们还是快走,千万别让母亲发现我的伤。” 她堪堪站稳,脑子又很晕眩。 娇红点头,脸皱成了苦瓜: “奴婢也觉得,小姐,我们还是赶紧跑,不要再被牵累了。” 两人转头之际,慕容安就拧着男人耳朵到了她们身前。 “太……” 第56章 沈雁栖一掌塞住她的嘴。 自己额头还在继续流血。 “怎么每次你都在纵马,慕容安你到底在做什么?” 人可以跳脱,可以放纵,但是这个慕容安浪得没边了。 她看旁边的男人脸上并没不悦的神情,看来也是乐在其中。 “你……” 看到这两个人她就一肚子火。 沈瑜给她鞠了一躬。 “沈二妹妹,对不住了。” “谁是你妹妹,别胡乱认亲。” 沈雁栖脑子又一阵绞痛。 沈瑜笑道: “那日我们可是在众人的见证下结成,兄妹的!” 他额角的发丝随风飞扬,人也带着几分不羁的气质,这倒与慕容安般配。 沈雁栖看向娇红,取了方才置办的一件白玉扣边披风,交给慕容安。 “管好你男人。” 慕容安倒是接下来,粗鲁地给沈瑜系披风。 丝带紧紧勒着脖子。 “啊,慕容安你谋杀!” “哼!谁让你刚才乱跑的,不过就是让你陪我喝个酒,就跟要你命一样。” 她双手叉腰,傲气十足。 沈瑜翘着兰花指,轻盈地系着那披风,不理会慕容安,反而阴气十足地看向沈雁栖。 沈雁栖脑中一片空白,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那个,你中邪了?” 第43章 沈瑜的姿态反而更加魅惑了。 沈雁栖这才注意到这个平日里的翩翩公子竟然画了红妆,不过竟然也不突兀。 淡粉敷面,眼尾上挑,眸子微动,活脱脱一男狐狸。 饶是他做着不合常规的动作,也自有一套风度。 现在的慕容安就像传说中的昏君,被祸国妖妃迷惑。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沈瑜叹了一口气。 “你看这事也不像我能做主的,听说她喜欢威猛的勇士,我就扮一扮阴柔模样,谁知道她跟疯了一样,你,可要帮我,沈二。” 沈雁栖听后目光涣散,紧抿不断抽抽的嘴角。 缓缓移动手去揉自己的后脑勺,脑瓜子还是嗡嗡的。 “什么沈二,我与你可不熟。” 沈瑜连连抱手,几乎就要哭出来了,可刚才这二人还那样亲密,沈雁栖有些为难。 “而且你刚才分明……” 分明很喜欢和慕容安亲近。 沈瑜气得跳脚,食指在胸前抖个不停。 “我那是被逼无奈,你帮我拦着她,太子殿下还找我有事,她这么缠着我,我没办法,沈二你帮我这一次,以后有事尽管提。” 他面上频频出汗,手脚几乎同步,可见是焦急到了极点。 沈雁栖装作勉为其难地点头。 她手里的方子还很烫手,她现在可说是四面楚歌。 贾不真此人来历不明但是深得世家信赖,一个普通骗子安能做到这样的程度? 但是这方子由太过分了力气了。 她现在急需一个帮手,沈瑜倒是可以。 “沈兄,你我虽然同姓,到底没什么亲缘关系,今日我帮了你,你如何报答?” 她挑眉示意,沈瑜瞧了一眼旁边的慕容安浑身上下打了一个冷颤。 “这是自然,你快点帮我,今后沈二妹妹的事就是我沈瑜的事!” 他大力拍打胸脯做保证。 沈雁栖笑着点头,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是这么回事儿,呃,是这样,我想知道贾不真道长的病患伤情都如何,是这样,我娘多年疯病,可我毕竟不了解这位道长,你看——” 沈瑜眯了眯眼睛,说道: “还以为你有什么要紧事,原来是这个,明日起我就将经他手医治过的病人整理成册派人亲自送到你手里。” 沈雁栖眉开眼笑,随后收敛神情,唇微撅起,眸中精光愈盛,手肘杵他一下。 “沈兄,可否把药方也给我整理整理,我最近正好学学药理,我一直有做药膳的习惯。” “真是孝感动天,你都叫我兄长了我必不能拒绝,但你得帮我啊。” 沈瑜已有逃跑之意,大步才跨出去,慕容安哪能就这么罢休,长臂轻松勾着他的脖子,带着人又走到沈雁栖身旁。 “太……” 沈雁栖将食指放在嘴上,慕容安陡然一转。 “哦,沈二小姐对吧,这么巧啊,你出门买药?怎么,你病了,他这么畜生啊,真是岂有此理,男的没一个好东西。” 说完,不自觉地加大了力度,沈瑜哭诉: “公主殿下,你轻点,我伤还没好全,我要是残了,你就得负责我一辈子了。” 慕容安这才松了些力气,捏着他的脸颊。 “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放心,是我伤了你,我就一定会治好你的。” 手掌摩挲着沈瑜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他吓得抖了个激灵。 沈雁栖见了苦笑不已,还不到一日,沈瑜就被弄得这样惨,她心中不忍,于是上前把两人分开。 沈瑜找着机会就往旁边缩,慕容安岂能让他就这样跑了。 三人这样拉拉扯扯,沈雁栖说道: “公主,这样有些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可是要照顾他的,我这人向来一诺千金。” 慕容安现在的态度与往日大相径庭,她想好了,还是这个姓沈的好拿捏,她才不愿意去见成王那个老头子。 沈雁栖嘴角扯了一下。 “公主,不是,你为何又当街纵马了,还有,你,你这也太……” 她不是有意要帮沈瑜说话,只是这么招摇,不太像慕容安的性子,似乎是刻意做给别人看。 沈雁栖将人拉到一边。 “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个人不可能转眼间就性情大变。 慕容安眼里写着赞赏。 “真不愧是我的好朋友,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啊。” “我难道是什么多嘴多舌的人吗?不要卖关子了,快说快说。” 沈雁栖的好奇心完全被勾起来了。 “就是成王,我哥简直有毛病,让我在姓沈的和成王中间选,我难道还能选那个大我二十岁的老男人吗?” 她边说边摇头,浑身上下都在拒绝二字。 “慕容瑾这么混蛋哦,哦,人交给你,我得回去……” 慕容安用另一只手臂牢牢锁住她,嘴角微微上扬,贴近耳边,声音很轻。 “太子妃,我的事都和你说了,你不坦诚就说不过去了吧。” 慕容安早就看出来这丫头身上有秘密。 沈雁栖说道: “我哪有!混说什么,我真的有急事。” 慕容安抖着腿,敲了一下她的头。 “太子妃,你是不是在东宫放了一个替身?她还不想见我,我直接闯了进去,嘿嘿,脸色比你差远了。看你这小脸,跟半开未开的花骨朵儿似的,我一个女子看了都想亲近。” 沈雁栖吓得花容失色,猛推她一把,她没来得及防备,倒退几步。 “要我说,我哥就是不要脸,放着你不喜欢,整天想着法儿地找那么个人。” 慕容安难掩失望之色,她衷心希望自己哥哥能够幸福,但是那沈如锦就不是个良配。 沈雁栖说道: “我是个什么东西,非得人人喜欢,说实话,我羡慕他,没有太多包袱,我却不行。” 起初婚姻尚且不能做主,动了情更是如此,但她不会坐以待毙的,只是尚需时间。 她收了糟糕情绪,话题重新引到慕容安身上: “不说这个,你这么大胆,不怕,不怕太子找你麻烦?” 慕容安冷哼一声,吊儿郎当地拥着她。 “我发现你真的御夫有术,听说太子真的就不进房,真是的,说到这个,陆行云因为你冷落他,没处发脾气,把我哥给打了,我今日见我哥,哎呀,那脸青的。” “不,不能吧,殿下不是那么莽撞的人。” 沈雁栖不禁担忧起来,不知道陆行云会不会受伤,她就想亲眼看看。 唇咬了数下,但手里还有事情要安排。 “慕容,你能不能帮我看看他有没有受伤?” “你自己去。” 慕容安撇嘴道。 “我,我真的不方便,这件事很复杂,也请你不要拆穿我。” 时机未到,她要做好安排。 慕容安说道: “我只能答应你这件事,唉,宫里宣了十个太医,现在都还没醒。” “什么!” 沈雁栖突然破音,心乱如麻,脑子混沌一片,拉着慕容安的手一直在发抖。 “慕容瑾竟敢伤他,怎么可能!” 两人都无比沉稳,怎么可能说大就打,难道是因为沈如锦。 心口上突然刺痛一下,有些事情看来是无可避免。 “我是胡思乱想什么!” 第57章 热泪抑制不住地留下,凉进了骨血里。 “我想去看看,你帮我最后一次,但,不要告诉他,我……” 眼泪簌簌落下。 慕容安也有些惊慌,刚才的话是闹着玩儿的,这会儿陆行云正在和那替身在一起,也不知道会做些什么, “我真是搞不懂你,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丈夫拱手相让。” 她压低了声音。 “其实原本,就不是我的丈夫,替身其实是我。” 倏地,慕容安张大了嘴巴,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 “……” 沈雁栖把换亲一事简单与她说了。 慕容安听完双手抱头,后脑勺全麻了。 “你,唉,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喜欢的是你,所以你预备怎么样?甘心屈居人下吗?” 她有私心,不想让自己的好朋友受委屈。 沈雁栖说道: “不会,我要做他的妻子,但是还不是时候,其实我也没谱,我无时无刻不在害怕,万一他们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慕容,我不是你,我有太多不得已。” “同病相怜罢了,我也没那么自由,要不然我不会出现在这里,其他姐妹会讨父皇欢心,我不会,所以我就被送到这里来了。” 语气中包含着诸多无奈。 慕容安偏头看看旁边的男人,面庞却换成了一个小丫头。 娇红回以一个尴尬的笑。 “公主殿下恕罪。” 慕容安不是不讲理的人,正好自己的手臂也累了,遂放下手来,半个身子倚靠在沈雁栖身上。 沈雁栖头受伤可不轻,现在只能勉强维持,心绪一直难以安稳下来。 “沈瑜应是去看他了,你带我去,远远看上一眼我就满足了。” 此时额头又流血了。 慕容安惊慌失措,轻轻地帮她擦血。 “你何必呢?” “你帮是不帮?” “帮!” 她让娇红先行回去,待人走远她又央着慕容安一起跟她去跟踪娇红。 三人一前一后地到了东宫,有另一女子与娇红接头。 娇红便又慌慌张张得往皇城的方向前去,跑得很焦急。 慕容安途中换了男装蒙着面将人弄晕。 沈雁栖紧随其后,她们把人送到隐蔽的小巷。 “沈雁栖,你废这么大劲……” 她看她血流得越来越多,便不说了。 沈雁栖说道: “这就是我的处境,随处都是不可信的人,娇红还是母亲给我的人,但我相信母亲不会做这样的事,她是沈如锦的人,慕容安,我想相信你。” 慕容安呼出一口浊气,而后攥着她的手。 “你可以信我,那你现在还去吗?你应该先看大夫。” 她摆手,“我想在我晕倒之前见他一面,求你帮我。” 慕容安缴械投降了,带着她直接爬了宫墙。 脚下没有一处平地。 风来得又急又猛。 “慕容安你是公主,走正门啊。” “你个笨蛋,沈如锦也在宫里,你这要晕不晕的,我只能这么干了。” 带着一个拖油瓶到底不太容易。 慕容安还得时时刻刻注意周边的侍卫。 二人潜到行宫外围,沈雁栖快要坚持不住,她取了簪子扎自己大腿上,保持清醒。 她们隐匿在茂密的树叶里。 忽然歘地一声,几个暗卫打了上来,慕容安只得下去与人交战。 为首的正是沈瑜,他此时气势汹汹,丝毫没有之前搔首弄姿的模样。 慕容安觉察自己被骗,怒气更甚,但她没忘记自己答应沈雁栖的事。 “陆行云呢?” “找死。” 沈瑜一马当先,剑锋直指她的心脏。 慕容安釜底抽薪,咻地一下,整个身体低下,靴子迅速找到他的脚,使了一个盘蛇功,手就扼住了他的脖子。 手指磨着唇瓣。 “你倒是很威风啊。” “放肆!” “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这样*才好玩。” 手掌忽然伸入衣襟,俊脸陡然一红,红到耳根子。 “原来是只白斩鸡啊,一点油水都没有,啧啧啧。” 她是故意为之,激怒他,脚下一直在缓缓移动,旁的暗卫她一点也不在意,那些人压根不是她的对手。 慕容安走到树下。 “下来。” 树上的人没有一丝回应,慕容安心中自责不已,沈雁栖受了那么重的伤,就不应该带她来这儿的。 眼看着周边的侍卫多了起来。 慕容安扯下自己的一条丝带,蒙住沈瑜的眼睛,而后一跃而起。 这时沈雁栖已经快要昏迷了。 “对不住,都是我不好。” 下面的平静无波,但慕容安知道那些人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她直接扒了沈瑜的衣服,顺便点了穴道。 “雁栖,你还行吗?” 沈雁栖勉强点头,眼看着慕容安与沈瑜换衣服。 她匀了几口气,恢复了一些气色。 只见慕容安将自己的发丝弄得凌乱些,然后把剑递到自己手中。 “你这么聪明,不用我多说吧?” 沈雁栖看着沈瑜的样子就明白了。 算这姓沈的倒霉了。 二人一跃而下,刚好,约摸二十来号人把这里团团围住。 “退后,否则,否则我杀了他。” 握着利器的手在瑟瑟发抖。 慕容安小声说道: “说这点怎么能够,你多说点。” “我的殿下,你小心玩脱了,我就不信你真的喜欢沈瑜,小心沾上就甩不掉了。” “说的也是。” 众人慢慢给两人让出一条道来。 慕容安使力,两人得以在临近的屋顶上穿梭,暗卫们一个个的不敢动。 “头儿,这追是不追啊,沈大人他……” “想必这贼人不会轻易伤害大人的,我们继续巡逻。” 事情就这么不欢而散。 “怎么办,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她们潜入后宫,随便拿了两套宫女的衣服换上,此刻暂时是安全的。 “我可不觉得,就刚才,沈瑜这小子,看他以后怎么逞威风。” “你也玩太大了,我先前还答应他,算了,其实我看他其实也是个君子,你们能化干戈为玉帛吗?” 在沈雁栖看来,两人压根没有什么根深蒂固的仇怨,怎么能闹得这样剑拔弩张。 慕容安捏捏自己的手臂,抻拉一下。 “也没什么干戈,唉!你好像好一些了也不晕了,身体真棒啊!” 慕容安轻拍她的肩膀。 沈雁栖悻悻道: “自小就受伤不断,我都习惯了。” 对方忽然拥紧她,“以后我罩着你!” 行了几步,撞上一行人,她们是去太行殿的宫女。 慕容安拽着沈雁栖一同去,那些女子去到偏殿换衣服。 有个大头宫女拿了一套衣服给二人。 这像是舞女的衣服。 慕容安自然乐见其成,又有得玩了。 沈雁栖感觉底下硬硬的,翻过来一瞧,原来是匕首的刀鞘。 “慕容,这我们好像撞上了不好的事。” 搞不好是一场刺杀,等会儿不管这一行人成与不成,她们都会糟糕的。 慕容安也收起玩笑的心思,想了片刻还是决定换上衣裳。 “既来之则安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说不准可以知道幕后真凶。” 她们逼不得已换上了衣服。 身着艳红罗裙,该露的地方都露了。 “行了,你们几个都给我快一点。” 二人忙不迭给自己头上簪了两朵海棠花。 衣裙一动,连带着身上的铃铛响。 第44章 笙箫声起,一排排碧色水袖接踵而来,领班的舞女一袭浅黄羽衣,头戴雀翎,鬓挂珍珠面纱。 腰间系着细小铃铛,踝上裹着金钏,一舞,响起清脆的铃儿声,伴着悦耳的竹音,相得益彰。 看客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神情。 沈雁栖不习惯穿得这么清凉,轻轻动弹铃铛就贴紧了自己的肌肤,别提多难受。 她到处找寻慕容安的身影。 先前许是过于紧张的缘故,她们被生生挤散了。 舞女个个带着面纱,身形也大差不差,她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了。 起初的舞她还勉强可以跟上,可对于跳舞,沈雁栖一窍不通,这一跳定是要露馅儿的。 脚被人踩了几脚,那人却没有跌倒。 无意中她看到了陆行云,那人面色不佳,看来是伤才好,正好他那个位置有个空缺。 她缓缓移步过来,看清他的面容,心绪更加不稳,这时想与他说点什么,但就算到了他面前,与他单独相处,她也是说不出什么话来的。 第58章 幸好带着面纱。 手指轻置于珍珠链下,抻开四肢,她有样学样,看着其他人的动作,腰臀跟着扭动起来。 陆行云抬头的瞬间瞥见熟悉的眉眼,酒杯不稳,险些落下。 一晃眼,她隐入舞女当中,让他彻底找不到了。 沈雁栖又绊了一脚,差点摔个狗吃屎。 “你是做的什么!” 是领队的女子救了她,此女悄然绕到她身后,声音很轻,沈雁栖没有听得很清晰,但是能猜到此人对自己的不耐烦。 “我是故意为之,吸引注意力,那样不是便于你们行事吗?” 沈雁栖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 女子眼中怒气立即消失不见。 “是个好办法。” 说完,步伐就冲陆行云而去。 沈雁栖忙拉住那人的手。 “可否交给我?我们的性命可不能都交代在这里了,我来,你们一定要逃出去。” 她说得情深意切,女子过于感动,留下两行泪。 “多谢妹妹,不过你错了,是那里。” 此女手腕反扭,送沈雁栖走向成王的方向。 她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脚都动作也越来越乱,身旁的舞女像是没看见,反而替她遮掩,仿佛是知道她的身份一般。 同时她瞧见慕容安也在这边,并且舞步都甚是熟练。 沈雁栖明白了,真正要行刺的是成王!! 她挥着水袖靠近慕容安。 二人距离成王太近,一旦说些什么,一定会被发现。 沈雁栖只得用手里的布条提醒她。 慕容安莞尔一笑,蓄势待发。 目光妩媚,朝着成王看过去。 足尖将起,她正要运力,沈雁栖旋转了两个半圈,拉住慕容安的手臂,使她倒退几步。 她们后方还有其他蓄势待发的舞女。 她们早已做好了充足准备,慕容安不成,她们便补上来。 现下她们的计划全都乱了,看向沈雁栖的眼神也带着几分恨意。 慕容安握着沈雁栖的手肘,令人腾与半空,自己下了半个腰,咔一声,似乎腰上受伤,但她还是将人送到地上。 沈雁栖惊魂未定,刚才太快,她来不及做伪装,眼眸瞪得足有葡萄大。 小腿突然抽了一下,跨了一大步,在众人面前露了丑态。 成王面色难看,呵斥吹笙的乐官停下,沈雁栖主动拿下自己的面具。 “臣女沈雁栖,无意冒犯王爷,应公主之邀进宫,未曾想迷失了方向。” “公主?不知是哪位公主啊?” 怒气倒是收敛许多,沈雁栖抬头,直起了身体,正好把慕容安挡住。 她无言以对,这次事情不在她计划之内,这会儿头疼得不行。 “公主,好似……不记得。” 她本想说辰溪公主,但是陆行云就在旁边,这样说不妥。 “我什么也不记得,不知怎么的,衣服换上了,然后糊里糊涂被,咳咳,送上来。” 手摸着额头,指甲扯开已经结痂的伤疤。 口鼻微颤,一条血直勾勾流下。 她用指节处按了一下自己的伤处,眩晕感来得更为猛烈。 身体倒下,快落地之际陆行云前来扶住她。 “皇叔,人已经晕了,不过误会一场罢了,只是为何会出现在皇叔行宫,又为何受这么重的伤?皇叔想好该如何向定国公交代了么?他可十分宝贝这个女儿。” 成王这会儿收起怒容,目光流连在这二人身上,最终集中在沈雁栖点脸上。 他遂起身,走到陆行云身旁。 “太子这是以何身份为这丫头出面?定国公,沈琢的女儿?怎么不曾听说?” 他手里还捏着酒杯,随后一饮而尽。 陆行云将人拉到自己身后。 两人隔了一辈,但此刻气势谁也不输。 “皇叔劳累奔波怎能事事皆知?这帮舞女罪行不轻,让沈二小姐受到重创应该严惩,来人——收押。” 沈瑜听令带着着人将这些人一并拿下,看到沈雁栖点同时也注意到了她身后的慕容安。 珍珠面纱遮盖了半张脸,此时已经黯淡的眸子尤其显目,和刚才羞辱他的贼人如出一辙。 他悄然拽着她的手腕,稍稍用力,在腕上留下一道红痕。 这二人只要一见面必定是针锋对麦芒。 慕容安懒得与他计较,看向成王那边,叔侄两的战火还在继续。 “太子,你擅自在我的地方带走她们不太合适吧?” 陆行云冷哼道: “此乃内宫,何时成皇叔的地方了?这些舞女按理来说,该移交辰溪处置,太后怜悯皇叔久不进宫,特意拨出宫室让您暂住,可谨记自己身份。” 最后半句尤其轻,特意说给成王听的。 “此话有理,罢了你且带她们离去。” 眸色暗沉,带着脸色也黑了几分。 “多谢皇叔。” 陆行云忽然将人抱起,脸颊碰上,他面色如常,沈雁栖却浑身不自在。 她其实没有完全晕倒,脚离地的感觉到底不太好,但是这时候可不能打草惊蛇。 一行人一同离开。 沈雁栖耳畔传来,“既醒了,就下来。” 沈雁栖尴尬地睁眼,但自己的腰上被他死死扣住,她想下也下不了。 “那个,殿下……姐夫,你能不能放我下来啊?” 她头有点晕乎,这众目睽睽之下,这样行径实在不妥。 陆行云停住脚步,将人轻放,用手帮她擦血。 后方却响起了争吵声。 “沈瑜你给我小心点,你敢捏我,去你的。” 话尾还没说完,给朝着屁股踢上去了。 “我小心,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刚才的刺客就是你,你去太子行宫做什么?” 他一把拿住她的腿,手心碰到娇嫩的肌肤,像是握了火炭一般。 沈瑜不停甩手,慕容安紧抿着唇,扯住他的头发。 “你什么眼神,你还敢嫌弃本公主?” 她身上衣衫单薄,沈瑜不好放开手脚跟她开打,只好嘴皮上动功夫。 “什么嫌弃,你好大的胆子,擅闯宫中,还敢对成王不敬,看祁王怎么教训你。” 搬出慕容瑾兴许对这臭丫头有点威慑作用。 结果自然是招致更狠的报复。 她唇角从他唇上擦边而过,沈瑜急得跳脚,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你,你……” “我怎么了?被本公主看上是你的福气,别人想有还没有呢!你这条小鱼就乖乖从了我吧,趁我还没腻歪之前。” 她说完猛地在他肩膀上拍一下,沈瑜怒火冲天,想把她暴揍一顿。 后面的两人也已经走了上来,一人拉着一个。 “你们两个又吵嚷什么?” 陆行云面色不太好。 沈瑜诉苦道: “殿下,这事儿可不是我作祟,你看她……” 沈瑜越想心窝就蹿火星子,他恨不得把这个女人给暴揍一顿,但打不过,人家还是公主,还敢给成王下套。 另一边的慕容安怨气十足地看着沈雁栖。 “你坏了我的好事你知不知道!” 沈雁栖勾着她的肩背,语气委屈: “可是你也没告诉我是你的人啊,我哪知道你要对成王动手,你要是早点和我通气,说不定……等等,你为何还要让我上场?” “我也急昏了头,你求我我能不答应吗?我今天的计划啊,我哥也不知道会怎么说我。” 她揉揉自己的头,已然变成了一团鸡窝,但她丝毫不在意。 慕容安扶着沈雁栖走向陆行云,还故意给她使眼色。 “谢了啊,你这人真不错,雁栖,你下次别这样,也是我连累了你,欸,现在是个好机会,你快点说,要是他对你不利,我就算打不过我也会帮你的!” 慕容安豪气干云,沈雁栖却不敢,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那些该她自己去做,陆行云自己应该都一团乱麻了,她帮不了忙,就不去惹乱子。 “之前的话你没有正面回复我,我可以信任你吗?” 慕容安淡然一笑。 “你说这话,你已经很信任我了。” 沈雁栖想多说点什么看到陆行云后面有一大堆人马过来,她立即装晕,昏在慕容安身上。 “喂喂喂,你……” 是沈如锦到了,这人来得风风火火,慕容安眯了眯眼睛看过去,此人步子很稳,但面色惨白。 这也是慕容安第二次见这人,越细看越觉得不像,她还是更喜欢沈雁栖。 第45章 “哟,这不是太子妃?本公主之前找你几次,每次都闭门不见,我瞧你气色不错嘛,怎么,病这么快就见好了?” 对着外人她说话向来都是夹枪带棒的,不留有一丝余地。 沈如锦面上有些挂不住,奈何对方是公主可不能得罪。 第59章 “我是来找我妹妹,请公主行个方便。” 沈如锦一眼瞧见那张还算姣好的面容心里就窝火,面上还得笑眼盈盈地扮演姐妹情深的戏码。 她要去拉沈雁栖的手,慕容安直接挡在正中间。 “太子妃需得给我一个交代才是,昨日我也去找你,怎么,就短短一日就生龙活虎了?再者说了,你们虽是姐妹,但她归家你都嫁人了,说不上多熟络吧?” 慕容安冷眼以对,她不会让自己的好友在这时候受困。 这个沈如锦不是个善茬,平日这二人的恩怨她不会多插手,但当下沈雁栖伤重,这个女人弄点什么伎俩,沈雁栖怕不会是对手。 她揉揉自己的手腕,发出响声。 眼神蓦地交汇,无声胜有声。 沈如锦心中恐惧,像是脚下生根,难以挪动寸步。 苍白的唇蠕动: “就是再不熟都是亲姐妹,更何况妹妹进宫也是来找我的不是?” 争吵半天没个结果,陆行云上前来。 “你看起来不错,想来是好多了,大夫看的如何?” 沈如锦面上有些不自在,不过还是小心翼翼答话。 “多谢殿下关心,已经好多了。” “你还是多休养,身体要紧,别吹风了。” “嗯。” 两人面对面没太多的话说,可这些平常不过的语句落在沈雁栖耳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沈雁栖揪了一下慕容安的袖子,在她手心写字。 “慕容,今天和娇红碰头的宫女,你有办法吗?” 她也用同样的方式回复: “东宫的人,我怕是,算了,我帮你,有任何事都记得找我。” 慕容安看向陆行云的眼色也有些复杂。 她不相信陆行云一点都没察觉,好歹是同床共枕的妻子,起码有点反应,现在看他的样子,似乎并未怀疑。 “你,和他……” “我现在身上有一大堆的事情,处理好以后我会告诉他的。” 慕容安叹了一口气,这毕竟不是一件小事,沈雁栖有顾虑也是正常的。 凉风骤起,她收拢手臂避风,这时久不发言的沈瑜把自己身上的袍子披在她身上,力度没把握住,指头竟在小臂上来回触碰数下。 “对不起。” “我方才做那些你不生气?” 慕容安试探道,手悄然握紧了柔软的布料。 “无时无刻不气,你可别多想,你若是病了,又有理由整我了,这几日消停些……” 他说完就退到一边,目光只停在太子陆行云身上。 * “你一个人来,怎么不见你的侍女,一个人进宫?” 方才陆行云公务在身,先行离开,慕容安也先出宫去。 她们二人这会子独处,沈雁栖还是保持面上虚弱的神态。 “安公主和沈大人纵马,她为了护我而身受重伤,姐姐勿要为我的事烦忧,我答应过的事情就不会食言。” “你知道就好。” 沈如锦攥紧了帕子,气息略有些不稳。 她摆上笑容。“栖儿,你最近身子如何?听说你和母亲都病了。” 沈雁栖愣了一瞬,马上恢复神色。 “母亲也是思念你,你若能回去看她,她说不准就好得快一些。” 沈如锦眼中的闪过一丝愧疚,她用帕子捂着唇,咳嗽两声。 “唉,我也是身不由己,走不动路了。对了,殿下可有对你说些什么?” “未曾。” 两人说的话也不外乎这些,在宫门之前就分离。 然而她又一个人落单了。 皇宫简直与她犯克。 沈雁栖将要回去,路上竟然遇着了沈瑜,他骑着一匹骏马急冲冲而来,身后几人抬着一顶轿子。 “兄长找我何事?” 沈瑜拉紧缰绳,笑道: “唉,这轿子虽小,但容下你还是足够的,你与我一起走吧。” “这谁安排的?” 按理来说沈瑜此刻应在陆行云身边,不可能冒然来此,除非…… 她心头一紧。 对方一锤定音: “殿下安排的,你身上伤重,他素来心细,对太子妃的事更是上心,你是他妻妹,他自是要多关心你一些。” 沈雁栖攥紧了手又松,苦笑一声。 “还是姐夫周到。” 她上了轿子,里面的确宽敞了许多。 今日出门买一次药,没想到就发生这些事情。 她摸着自己的伤口,忽然幻视小翠就在旁边,伸手触碰又落空。 外边传来沈瑜的声音: “妹子,那个,对不住啊,是我对不起你。” 一句话两声道歉,这件事沈雁栖没怎么放在心上。 “兄长勿要胡说,无心之举算不得什么,只是你和慕容?” 沈雁栖汗颜但凡同时遇上这二人准没好事儿。 “你别担心,我们没什么,今日过后我会找个时间跟她说说,我不止帮她解决眼下的危机,咳咳!我没有什么心仪的女子,大不了与她做面上的夫妻,待一切风平冷静以后再和离。” 沈雁栖听了这话嘴角忍不住抽了两下,这二位真真一对活宝,今日在行宫外,若不是她实在头疼得紧,非得捧腹大笑不可。 她掀起帘子,眉尾挑动,胳膊肘倚靠在边角。 “兄长想得可真多。” 沈瑜这就不乐意了,呵斥道: “你笑什么,你不会以为我喜欢她吧?那怎么可能,小爷的眼光可高多了。” 沈雁栖看着他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就想笑。 “是嘛,但是安公主也是人中翘楚、巾帼英雄。” 沈瑜的速度稍稍慢些,娇纵少女的音容笑貌瞬间浮现在眼前,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个弧度。 自她到晋中,惹了不少的事,他帮她摆平…… 他回过神来瞧着她满脸邪笑,心中忙乱。 “你好歹是官家小姐,这般随意难免招人讥笑。” 沈瑜使缰绳落到她胳膊肘上。 她当下的动作是豪迈了些。 沈雁栖不以为意,身子回缩,但翘起了二郎腿,似是故意与他作对。 他清清嗓子,说道: “你前些日子惹上那些糟糕事儿,你的名声不能一点也不要吧,其实你情况特殊,过段时日那些不好的事儿石沉大海也就过去了……” “沉不了,你不是我就不要说这些似是而非的大道理。” 眼眸忽地湿润,胸中又积满了气。 当下她需万般小心,行差踏错半步,等着她的可能就是无尽的深渊。 沈瑜默然,一炷香过后。 “国公府到了,我一定把东西亲手交到你手里,我现在就去办,三日后回见啊。” 沈瑜将人送入定国公府以后只身前往王府,他和慕容安的事需得与祁王等人说清楚。 他本不需要慕容安照顾,这几日着实闹了不小的笑话。 她太闹腾了找个时间还得跟她谈谈。 前往王府的路上,他瞅见定国公府的轿子也出来,速度比自己的马还快上些许。 “沈二屁股都没坐热就跑出来了?这似乎有点不同寻常。” 沈瑜找个隐蔽的偏僻之处留下马,然后就跟了上去。 祁王府有人来接应,这人沈瑜曾见过,他们绕了几条路再进换了装扮再进祁王府。 沈瑜也不打算从正门进了,跟着这一行人的步子走。 那女子漏出了侧脸,当真是沈雁栖。 “沈二不一般啊,难道和祁王真的有什么牵扯?难道是那慕容瑾贼心不死,见沈二与太子妃相像就动了歪心思?” 心下漏了一拍,沈二叫他一声兄长,他就当她是他的妹子,他可不能让她跟这个浪荡子有什么牵扯。 慕容瑾那样的人,一旦对他推心置腹,不知会被怎样辜负。 他慢慢跟着前人,到了一个小亭当中,他瞧见了洛河川。 那人竟然抱住了“沈雁栖”,举止亲昵。 “禽兽啊,岂有此理。” 沈瑜忍不住挠头,这姓洛的都快四十了,都能当人姑娘爹了。 但是他印象里的沈雁栖也不是这样的人,一定是定国公从中作梗。 “不行,我要阻止……” 脚终究还是没有踏出去,一旦暴露情况可就不妙了。 “你终于来了,不是不愿见我?” 洛河川紧紧拉着她的手。 岑碧萱闭上眼睛,轻轻倚靠在他肩膀。 “我有一事相求。” 他面上难免失望,不过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温和有礼。 “原来如此,我要是没用你也不会给我一个好脸色了。” 嘴里带着酸味。 岑碧萱并未与他计较,拿出先前自己画下的图。 “这个图,有劳你帮我看看,我在锦儿屋里发现的,锦儿有古怪。还有栖儿,她,跟我很像,太巧合了。” 第60章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感觉有什么东西快要跳出来似的。 “巧合吗?我看还行。” 他的手臂拥得更紧,岑碧萱险些喘不过气来,脸色也突然转变。 “别想把我当傻子,既然不愿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声音有些大,躲在暗处的沈瑜自然听得清清楚楚,他顿时察觉眼前女子并非沈雁栖。 声音像是个妇人,他继续看。 洛河川温柔地帮她清理发髻。 “我不过随意说说罢了,这图我知道,不过你我之间早就没了瓜葛,我为何要帮你?你忘了此前是如何对我唯恐不及的?” 平日里的风度翩翩在此刻都化作了泡影。 岑碧萱深吸一口气,说道: “那你要我怎么做才满意?” 这话说得委屈,旁人见了定是以为他欺负人。 “我所求你竟不明白吗?你以为我久久滞留在此为的是什么?” 她被问懵了,一时间回答不上来。 洛河川接着说: “事实上我每年都在,我大半的时间都在晋中,七宝阁距离定国公府只有一巷之隔,你以为是为什么?” 他步步逼近,拥着她靠在了朱红柱子上。 纤瘦的身躯全在他的笼罩之下。 岑碧萱惊慌之下眼里溢出两颗泪。 “你怎么还有脸与我说这些,若不是你晚来,我怎么,怎么可能……呜呜……” 她偏头哭泣,洛河川立即装蒙上她的眼睛,吻在泪眼上。 “我就晚了三个月,你为什么不多等等我?” “等?我怎知要等你多久,父命之名年叫我怎么违抗?洛河川你不是人,木已成舟,你为何还要靠近我!” 她一口咬在他侧脸上,他的笑意越发深了, “因为我不想失去,知道你嫁人我愤怒,知道你爱上他,我更气急,可我不能做什么。我错过太多,但我仍想多看看你,仅此而已。” 洛河川抚摸她的脸庞,唇瓣蹭上去,岑碧萱开始回应搂着他的腰。 一炷香过去,吻得火热,她才想起自己的来意,红着脸推开他。 “你,说正经的。” 洛河川从后拥着她,耳鬓厮磨。 “这怎么就不正经了?” 岑碧萱说道: “我,栖儿说你是她舅舅,这我到不解,你何时做了我丫鬟的哥哥,你想与我作对?” 她手肘用力给他心窝来了一下。 洛河川说道: “没有这个意思,见着栖儿就像看到了你,不过你别担心,我对她没有别的意思,我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有时候我在想,她要是我们的女儿就好了。” “这幅图你需得帮我把关。” 洛河川吸着她的唇,含着片刻,言道: “可以是可以,但我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 “你想要什么,别太过分。” 洛河川抚摸她的后背,吸取她身上的气息。 “没什么,我想多见你几次,你总得给我时间,我过几日告诉你。” …… 沈瑜有些看不下去了,没想到来一次祁王府竟然能撞见洛河川和定国公夫人的情事。 这二人看上去还是早有渊源。 “我还是快走,有些事情需要和慕容瑾交代清楚。” 他在园中穿梭,周围,没多少丫鬟和侍从,忽然他听到一阵不可描述的声音。 “锦儿……” 这声叫唤让他停住了脚步。 沈瑜靠近房门,辨出这是慕容瑾的声音,那“锦儿”莫不是就是太子妃? 他顿时头皮发麻,万万没想到这种事情还能让他给碰上。 第46章 又过了几日,沈瑜亲自将那册子送上门来,先是拜见了沈瑜才与沈雁栖见面。 “这两日你可是威风了,不错啊。” 他嘴上说着闲话,眼中多有探究之意。 沈雁栖仔仔细细看了药方,眼神越来越冷,沈瑜看她这么奇怪,于是也拿了两张方子瞧瞧,但这些都是平常的方子,没什么毛病。 他清清嗓子后说道: “沈二,你若有为难之处尽管与我说,怎么说共患难一场。” 他笑容太盛,沈雁栖知他往日为人,活脱脱一个笑面虎,不可交托过多,免得给自己惹是生非。 “只是这两日有些不适罢了,对了这事儿你没有让别人知道吧?” 沈瑜拍拍胸脯,“这是自然,对了,我既然认了你做妹子,咱们两家是否挑个时日……” 沈雁栖忽然嫌恶地看着她,后退了一步。 “你莫不是图谋不轨。” 沈雁栖连连摇头,越发觉着不对劲,眼睛微微眯起,“你方才见我父亲说了许多话,该不会……” 她把手里的书本卷做一团,逐步靠近,沈瑜忽然感觉一阵头皮发麻,不知这丫头怎么胡思乱想。 沈雁栖把书横在二人之间,忽后退几步。 “你不会在我爹那说了什么。” 她故意瞪大眼睛,假装惊恐万分。 “你不会是为了逃避慕容安,拿我当挡箭牌吧?咦惹,我告诉你啊,压根儿就不可能!” 沈瑜脸色发黑。 “哪有你这般诬陷好人的,我不是想认你做妹妹,我父母也乐见其成,他们想见你,不过你也无需操心,这事儿可赶巧了,我娘与你母亲,早年交好,后来不知为什么就不来往了,那个,我娘想趁这个机会,沈二你可不能拒绝啊。” 然后他又拿出一大堆的药方、三个大盒子,外表纷纷绣上了花样,看着很是精致。 “这是给我的?” 沈雁栖喜欢亮丽的事物,木盒上的芙蓉花样,也是她钟爱的。 沈瑜歪着头打趣道: “自然,我寻思你府里什么也不缺,前些日子你嗓子不大好,这都是温养喉咙的好药材,听说你娘神智不大清晰,这乌梨子可是上好的养神培元药品,我父亲就喜欢收集这些名贵药材,所以妹子,嗯?” 沈雁栖缓缓点头,笑道: “哦~哥哥有心,妹妹就不客气了。” “那个,其实我还有一件事。” 他面色为难,颊上还附着红晕。 沈雁栖蹙眉道: “有话直说便可。” “是这么个事,这两日很奇怪,慕容安竟然不见我,也不吵闹了,你可知发生什么事了?” 时常闹到他眼前的人忽然没了踪迹,他心里难免多想。 “这个……哈哈,恭喜你解脱了。” 沈雁栖将东西交给下人,神色轻松,沈瑜却伤了脑筋,顿时手忙脚乱。 “这是怎么回事,能否说清楚一些?” 他心跳忽然加速,心脏像是要跳出来似的。 “这不是你希望的结果吗?说到这个你还得谢我呢,他们两个还是我撮合的,我答应过兄长的事情一定会办到的。” 她不怀好意地笑着,欣赏他脸上纠结的神情。 “不行,这怎么可以,她也不是这种人。” 沈雁栖问道: “这种人是什么?我看啊她也挺喜欢的,兄长日后就不必担心她会缠着你,其实我也找时间与她谈过了,我之前以为啊她对你有意,谁曾想——” 她音调拉得老长,沈瑜的一颗心都快绞成乱麻了。 “你这么大喘气做什么,快快快说!” “哦,是这样,她说因为你和她死去的爱人实在太像了,就这样,她看得久了,越发觉得不像,也是因为你她放下了这一段,所以她可以接受别人了。” 沈雁栖背着手,沈瑜原地暴跳如雷。 “岂有此理,她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去找她!” 沈瑜说走就走。 这时小翠蹭到沈雁栖身前,将所有是赘物一一收拾好。 “小姐,你这么做好像有点不厚道,安公主这两日也没来找你,你说的,好像是昨日我给你买的话本啊。” 她不免有些同情沈司鉴了。 沈雁栖睨了她一眼,嗔怪一句, “我不是在帮忙么,他们的事情就不要多管了,对了那贱人有没有再找你麻烦?” 小翠愣了片刻方明白她说的是谁。 “这倒没有,但我心里有点不安,小姐薛家那几个毕竟,国公爷会不会为难你啊?” 沈雁栖说道: “这事儿啊避免不了。” 提到薛家小翠不禁想起那晚遇到的黑衣人。 “小姐,你救我我那一晚,有个黑衣人拿刀抵着我的脖子,让我说出救我的是谁,当时我说了大夫。这人后面找补说是安公主的人,事后我太忙了这件事忘了与你说。” 沈雁栖皱紧眉头,深思片刻。 那日也就是围场那日。 她深夜才离开,那时各个富家子弟都已回去,陆辰溪曾要送她被她婉拒了。 “小翠,这人是男是女,多高?” 小翠脱口而出:“是个男人,至于身高……” 第61章 当时天黑,她没有注意那么多。 “小姐,他,我只记得他是勾着身体,大概离我这么远。” 小翠一点点比划给她看,一个勾着身体的男人,比坐着的她高*出两个头。 “还有没有其他的?你好好想想。” 就这么一点线索沈雁栖没法推出这人到底是谁。 小翠惊讶地张嘴,“还有,还有,他说我侍二主,可我并没有啊。” 沈雁栖这下确定了,心也安定下来。 “是他,原来他一直察觉到了,那我应不应该告诉他?” 当下局势复杂,于她而言如此,于他更是。 “小姐你说的是太子殿下吗?怪不得他会手下留情,我觉得你应该告诉他,这样你的路就好走多了。” 小翠眼睁睁看着自家小姐回府后忙忙碌碌,一个安生觉都不曾有,只有在和陆行云在一起时她才是快乐的。 “随机应变吧,下次见面我寻个时机告诉他。” “嗯。” 这会儿该到她去给沈老夫人请安,叙谈一个时辰,她便去寻张氏,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到位。 进门之前沈雁栖联想到之前张氏的怪状,她寻了张氏的贴身丫鬟翠云,让她带自己去梳洗一番。 沈雁栖特意换上浓艳的妆容,肌肤也是往惨白的方向上去敷粉。 “这几日芜泽可曾来过?都说了什么?” 翠云将这几日的事细细与她说了,随后领着人进门,才进就听到瓷器破碎的声音,继而是中年女子的嗓音。 “小贱人,我哪里对不住你,你竟然敢爬床。” “奴婢没有,呜呜呜呜呜,救命……” 听声音,是个小丫头,哭得撕心裂肺,沈雁栖看向翠云。 “这是第几个?” 翠云立即回复:“新丫鬟基本都被如此对待过,她赶走了好些人,就只剩下我了。” “不必惊慌,我定然护你周全。” 这时又传来足以穿墙凿壁的细长声音: “还说没有,我让你没有!” 沈雁栖闯过一排珠帘,从张氏手下救下这个丫鬟。 小姑娘看起来小她一两岁。 “母亲,她做错事,让下面的人罚也就算了,何必由您亲自动手呢?我让小翠罚她,为您出一口恶气。” 后边的小翠极其机敏,低眉顺眼地走上来,拉过小丫头,连连后退,随后巴掌声落下。 “让你忤逆姨娘,我打你,打你。” 小翠击掌,对方愣了一下,随机出声,啜泣声音又低又密,吵扰得张氏头疼。 “够了,你们给我下去,下去。” 小翠拉着小丫头退下。 屋里沈雁栖主动亲近张氏,取出自己的手帕帮她擦汗。 “娘,你也累了。” 张氏看到她的脸,语气也逐渐放软。 “怎么这副打扮?” “来时出了些事,脸上沾了水,让翠云给我补了妆,娘亲可别恼人家,父亲可是又让您伤心了?” 张氏板着一张脸。 “谁说不是,唉——” “正好女儿备了些小酒,俗话说一醉解千愁,女儿陪着您,散了这三千忧思。” “也,也好。” 沈雁栖出门来让小翠赶紧去准备,小翠教程快,很快就端着酒壶飞奔而来。 沈雁栖进门后无需给张氏灌酒,她自己先灌了一半。 张氏酒量是不怎么样的,醉了就开始耍酒疯,沈雁栖面对她的张牙舞爪,免不了受伤。 良久以后,沈雁栖挺直腰板,面色变得冷硬。 “你在疯什么。” 张氏看向她时明显身体颤动了一下,手小心翼翼地接近。 “女儿,你来了,呜呜呜呜呜……” 沈雁栖眼神随机软下来,本想扮沈如锦,没想到被认出来了。 “我的锦儿——” 声音带着哭腔,沈雁栖像是遭了雷劈,全身麻木。 回过神来继续扮演沈如锦的神态。 “我不承认。” “你不认,这也是不争的事实,这次你放心好了,我都安排好了。她们一死,没人再可以阻拦你。太子只能是你一个人的。” 张氏的举动十分亲密,沈雁栖感到无比地恶心。 “事实,什么事实,空口白话谁能信,我以后可是皇后。” 张氏脸色变得狰狞。 “皇后?你要背叛王爷,你别忘了,没有王爷,你压根儿不能保持这副样貌,锦儿听娘一句劝,要得太多,反而会跌得更惨。” 沈雁栖轻抽了一口气,原来她们竟然都是成王的人。 “你简直愚不可及,跟成王我们能有什么好,但是太子不一样,要是我怀了孩子,生下皇长子,谁还能动摇我的地位,太子能给我无上尊容,成王,他能行吗?” 张氏似乎有些被说动了,但脸上还是犹豫不决。 “孩子,成王隐忍多年,我们要是,定然会生不如死的。” 沈雁栖紧紧握住她的手。 “娘可知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我们与他的交易上不了台面,待他功成之日,就是我们败亡之时。” “这话不无道理。” 张氏又灌了几口酒,眼神越发迷茫。 对面的沈雁栖也好不到哪儿去,一下子接收的东西太多,可眼下时机不等人。 “只要破了成王的阴谋,辅佐殿下登基,那时我可以让殿下下旨,你就是父亲的正妻,加封诰命。” 张氏眼前一亮,嘴角忍不住上扬。 “好,富贵险中求,我就拼一把。” 随后沈雁栖接连试探,知道了其中的缘由。 原来,她真的不是张氏的亲生女儿,怪不得自己只有十年前的记忆,余下的一概不记得。 十年前成王就打算在定国公府插人了,于是他选中了她,策划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 成王找来民间蛊医,让沈如锦改头换貌。 开始沈如锦并不太像,只能靠浓妆掩盖,她便开始称病,后来因为蛊虫的反噬,沈如锦当真病了。 伤病的折磨让她苦不堪言,沈如锦头一次违背成王的命令,逃了。 后来沈雁栖替嫁,沈如锦在外吃了很多苦头,回来又心有不甘,再度与成王勾结。 她回神后,心中的愤恨如火山喷发。 “这所有的一切,我都会讨回来的,张莲,我权且放你一马。” 她掀开珠帘,小翠在一旁等着。 “吩咐手底下的人,把她看好了,有任何动作都要第一时间禀告。” “是,小姐。” 今日获得的药材拿了些给张氏,剩下的都放库房里,分配好之后沈雁栖就去寻岑氏。 进门被告知,岑氏出去了。 沈雁栖便进屋等候,等了两个时辰还不见踪影。 “真是奇怪。” “小姐,要不先回去,等夫人回来再说也不迟。” 沈雁栖摆手,见岑氏倒不是最重要的事,按理来说这人身子不爽,哪能天天都出门呢? 尤其是这两日。 “这事有猫腻。” 岑氏这版做法必定会引起老夫人不悦,但她还是要去做,这就令人费解了。 沈雁栖离去之时注意到岑氏的贴身丫鬟并未带着,院子里的婢女一个不少。 岑氏极有可能是自己出一个人去的。 “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 “小翠也不明白,似乎这几日您去见她,她都外出,而且如今日一般也不带丫鬟。” 她脑海里忽然闪过芜泽说过的几句话。 沈雁栖说道: “小翠,去后面看着一些,瞧准了。” “是。” 沈雁栖唤来乌青。 “芜泽还来过没有,还有我让你照看她家里人,有什么发现?” 对于乌青这个丫头,她已经完全控制好了,不会再有任何差池。 “小姐,芜泽的确回过家,那个小乞丐是个滥赌的,现在她啊,难以保全自身。” “这样就好,接下来就看她如何做了。” 第47章 两个时辰后,小翠火急火燎地跑来,双手叉着腰吐气,身上大汗淋漓。 “小姐我……你说的没错,夫人她从后门进来的,你猜,我还看见什么了?” 她有意卖关子,沈雁栖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扶她坐下,满满倒上一杯茶水。 “看见什么了?” 小翠一口闷,吞咽很费力,沈雁栖帮她拍打后背。 “慢慢说。” 她顺了一口气,慢慢道来: “我看到芜泽姐姐,不过只是恍惚一眼,就在后面瞧见了,她就跟着夫人。” 小翠刚才简直要吓死了,真怕被人发现,一路狂奔,就担心被岑氏发现。 沈雁栖托着手腕,手背撑着下巴,眉头紧锁。 “这个沈如锦,安排芜泽跟踪母亲,咳咳,会不会……我问你,芜泽是光明正大出现,还是偷偷摸摸被你看见了?” 第62章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接下来可能会有一场面对岑氏的风波。 “容我想想。” 小翠沉思片刻,说道: “小姐,我是不小心瞧见的,应该……” “兴许不止有你一个看到了,沈如锦要做什么?难道……不可能。” 芜泽也算是一个灵巧的小姑娘,做事也牢靠,竟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沈雁栖安排小翠只为等岑氏,却明明白白瞧见了芜泽的正脸,似乎是有人刻意想让府里的人知道,但是这场赴会岑氏也是必须去的,哪怕冒着被发现的风险。 沈雁栖握紧了帕子,心里越发慌乱。 小翠问道: “怎么了呢?怎么就不可能?” 沈雁栖回复道: “母亲,至少还养了她这么多年,而且夫人很疼她。” 沈雁栖坐到书桌前,取笔乱划了几笔,让回晋中之后的诸多事宜写下来。 她写了大半夜纸,两个月前她还只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农女,现如今,不得不为自身去算计、拼命。 “这事儿有猫腻,在回来之前,似乎沈如锦就策划着什么。” 沈雁栖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她手里的线索真的是太少了,敌人环伺。 “小姐,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就是,我觉得你不要太信任老夫人。” 沈雁栖抬头,很是震惊。 “难道对着我你还有所保留” 小翠赶忙紧握她的手,眼里满是真诚。 “对不起我只是想等你清醒过来,我了解你,你太渴望亲情,你羡慕大小姐有人爱有人呵护,我当下给你泼凉水,你一定是受不了的,对不起小姐。” 沈雁栖将脸颊靠在她手臂上,默默流泪。 “说什么对不起,你事事为我,我感激都来不及。” “是这样的,当时我觉得是太巧了,就是她救你那日,还有,我们当日出去,按理来说该顺利才对,你只说找薛家,薛家人并没有见过你,但他们见着我就知道我是谁,刘四也来得很快,那天我被打蒙了,忘记其中细节,当天知道你外出的只有老夫人啊,就我待在府里这些日子,见到她多次,这个……” 小翠俯身补充,“老夫人不像好说话的人,小姐你千万小心又掉进陷阱里了。” 沈雁栖闭上眼睛,喉咙像是被塞了一些东西。 “我明白,但她们这是要合伙对付,夫人?” 沈雁栖又头疼了,沈如锦当下最恨的人应该是自己,对岑氏下刀算是怎么回事。 就算岑氏真的与外人有点什么,但毕竟家丑不可外扬,沈如锦作为太子妃或多或少也会受到影响的,而且皇后也一直不喜欢她。 沈雁栖忽然站起身,手拍桌子。 “皇后!对,就是皇后,我想应该是皇后和辰溪公主给了她难堪,她才迫不及待……可……” 沈如锦为成王办事,他们的目的无非是让沈琢倒戈,国公府掌权的又不是岑氏。 沈如锦不受皇后待见,倘若陆行云察觉换亲之事,她的地位岌岌可危,那成王的大腿必定要抱紧。 之后她的每一步都是极其小心。 他们的每一步看上去都是对着岑氏。 沈雁栖有些头晕,扶额叹息。 “一个国公夫人,必定不会让成王如此介意,揪着她的情事……” “小姐,如果按芜泽之前所说,那,奸夫就是,你要不要……” 小翠噤声了。 “难道是舅舅?” 沈雁栖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必定不会让她们得逞。我要去见见舅舅,多日不见,还是要见见的。” 洛河川不是她的亲舅舅,却和亲母有牵连,其中怕是有许多不可说的事情。 沈雁栖回府到现如今,没见张氏提过舅舅,这也是一个疑点。 * 沈雁栖去慕容安处的地牢,先是见了娇红,一番威逼恐吓之下,这人才说了实话。 她其实是沈老夫人的人,那老太太与沈如锦也是一个鼻孔出气的。 娇红身上遍体鳞伤,没有一块完整的好肉,稍微动一下就撕心彻骨。 “慕容还是挺狠的。” 沈雁栖命人放开了娇红安排大夫帮她治伤。 沈雁栖换了个赶紧屋子审问。 “你身上已经被下了毒,如果你不听我的,我想你难以活过三日。” 娇红瑟瑟发抖,虽然已经不在阴冷潮湿的地牢,但是沈雁栖的眼神还是让人受不了,哭诉道: “小姐对不起,我一切都听你的。” 沈雁栖说道: “你跟了我两日你也明白我为人如何,同时你应当知道沈如锦的品性如何。” 沈雁栖取下自己手上的白玉镯子,戴到她手上。 “小姐的救命之恩我不敢忘,我还小就伺候大小姐了,折辱打骂是常有的事,我愿意跟着二小姐。” 沈雁栖立马命人帮她清理伤口。 这会儿慕容安前来找她。 “走走走,跟我走。” 一出屋子慕容安就变了脸,一息之间换八百个表情。 “沈雁栖,你今天做了什么事了!” 沈雁栖挠挠头,“也没有什么啊。” 慕容安撇嘴道: “还说没有,什么替身什么新欢,你倒是给我说清楚,不然我可不会放过你的。” 声音从奸细到轻柔,沈雁栖从上到下把好友打量一番,见她唇色鲜艳,并微微嘟起,猜测一定出了什么好事。 沈雁栖拍了一下她的手,笑道: “也没有什么,我不是想撮合撮合你们俩,对了你怎么突然不见人家了?我看你不是挺喜欢他的?” 慕容安笑道: “没有,我只是找个乐子,没想和他怎么样,我不见他是因为生我哥的气,他和陆行云一个鼻孔出气,开始就打算把我推给沈瑜,我哪能就这么接受了。” 第48章 两人正郁闷着慕容安突然眼睛亮了。眼神狡黠,扯着沈雁栖的袖子,不时顶撞她一下。 “栖儿,说到新欢,我倒是发现一个好去处,听说新开了一家南风馆,你得跟着我去瞅瞅。” 沈雁栖惊得后背发凉,这个慕容安老是想一出是一出,她才不乐意去凑热闹,而且还是去南风馆那样的风月之所,她赶忙摇头,挣脱慕容安的手,就要逃跑。 慕容安从跨出去一步就把她拉了回来。 “姓沈的,我帮了你这么多,让你陪着我去一趟怎么了,你不可以推辞!” 言语霸道,不可推脱。 “不行,我不去,你若有为难之处,我必当全力以赴,这事实在不行,我眼下正焦头烂额呢。” 这次若是去了不出事倒罢了,沈如锦巴不得看她露出小辫子,有个把柄落到别人手里那可就难办了。 “必须给我去!” 她不由分说地强拉着人走出去。 沈雁栖也只能妥协了。 “我去。” —— 她换了男装,本来沈雁栖的名声已经到了谷底,再惹出些非议出来,沈琢定然不会放过她的。 走入新开的这间南风馆,闻到一股清新的香气,有不少女子光顾。 有了上次的教训,沈雁栖的男装越发像样了,进馆的途中,数次有女子给她抛来异样的眼神。 烟花之所她之前是不会光顾的。 慕容安打趣道: “让你跟我较劲,这下有苦头吃了吧,你怎么想的,来南风馆扮男装,我可告诉你啊,来这儿的可不止女人,你得跟紧一点,不然我可不会费力去救你。” 沈雁栖的面容逐渐僵硬,双手捂脸准备要逃,慕容安又把人拽回来。 “你这人啊,怂什么,有本公主在谁敢动你,我开玩笑的。” 沈雁栖白了她一眼,为了稳妥起见,沈雁栖从怀里逃出一块纱,给自己脸蒙上。 慕容安虽然无奈,但也随她去了。 门前的老鸨见了她眼放精光。 “这位小公子生得俊俏,只是姑娘带着她来是有何贵干。” 说话间手已经搭在沈雁栖身上了。 沈雁栖平生头一次被女人非礼,这滋味着实不好受,她一边缩手,一边往慕容安腰上狠狠掐了一下。 慕容安正想着如何回复,这人竟敢掐她,大庭广众之下她还不能还手。 “你不用多管,这样吧,把你这里最擅长琴棋书画的人都给我叫出来。” 她直接丢给老鸨一袋金,就徒步上楼。 沈雁栖说道:“你倒是豪横,我没想到你会在这种地方附庸风雅?” 此处与平常的风月之所大不相同,嫖客嘴里时不时还蹿出几句诗出来。 有两位长相清秀的姑娘走过,周身气质不凡,大魏的礼教定不可能叫寻常闺秀如此,应也是异国人。 “对了,你们这些异国人何时走?” “沈雁栖你赶客呢你。” 第63章 慕容安肘击她的手臂,她疼得龇牙咧嘴。 “我没这个意思,一般姑娘哪有逛烟花之地的,我之前就没听过什么南风馆。” 这下换慕容安目瞪口呆了。 “真有意思,请你多多睁开眼看世界。” 沈雁栖刚要反驳,慕容安就拉着一位女子。 “姑娘是谁?初次到此,还请指教。” “我是城南铁匠铺的老板,姓楚,这南风馆分三层楼,越往上的厢房越贵,看姑娘衣着,可上二楼去,此处自有他人指引,我未曾上过二楼就不指点了。” “哦,多谢。” 这女子说完就走,沈雁栖走到慕容安身旁。 “这当真是个烟花之地?” 那女子待人从容,眉目温润,实在难以与“嫖客”二字相联系。 “人有千面,嫖客总归还都是人,这地方也不是人人都能来,这间南风馆你猜是谁开的?” 沈雁栖苦笑,“猜不着。” “是陆辰溪开的,很匪夷所思吧。” “她?那我不意外,不过这与我都没关系。” 沈雁栖只想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谁还管妓院真正的老鸨是谁。 “你这什么表情,我这不是为了你吗?欸,你的授课老师找好了吗?” “在国公府,什么老师没有,正好也省得我到处跑。” 沈琢也不会让她有什么机会去接近贵族子弟,便想方设法把她困在家里。 忽然,沈雁栖停下步子,又拧了一把慕容安的胳膊。 “你不会让我在这儿学吧,慕容安我告诉你,我的名声要是更差劲了,我就跟你没完。” 计划以外的事情必须尽可能避免。 “少来,我只当你是朋友,谁管你学问了,我可没这么大一闺女。” 沈雁栖气不打一处来,又无处发泄。 慕容安进了门,她还在门口生着闷气。 紧接着,几个男子走入其中。 各个姿容平平,慕容安一下就暴起。 “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怎么回事!” 老鸨颤颤巍巍地上前,神情委屈。 “这个,公主那个辰溪公主也在,另外,还有一些大人临幸,他们在你之前,所以,所以……” 慕容安叉腰上前,咬唇:“所以你就敢如此敷衍本公主,我看你是找打!” 她摩拳擦掌,拳头快要呼到老鸨脸上,她发觉一个重大问题——沈雁栖不见了。 她转身环顾四周,真就没了那道人影。 “我带的人呢?” “人?跟着您前来的那位公子吗?我不曾见到啊,他不是一直跟着公主您吗,怎么会不见了呢?” “你问谁呢?” 慕容安气上加气,老鸨吓得瑟瑟发抖。 “小人这就派人去,去找。” 慕容安喝住她,“老鸨,我上次见的那四位公子在哪,你现在先给我个交代。” “辰溪公主那儿。” “她用得着那么多人伺候,还是我用过的,起开,我去找她。” 沈雁栖不是不安分的人,不可能会乱跑,这偌大的南风馆就这陆辰溪的权力最大。 她破门而出,踏风而行,到陆辰溪的雅间一脚破开房门。 “陆辰溪你把人给交出来!” 三个侍女过来拦截,被她一脚踢开。 然而,屋里并没有沈雁栖的身影,反而是一男一女对峙,无数男子躺在地上。 “陆辰溪,你还要疯到什么时候!” 青衣男子长身玉立,侧颜入山间青松般板正,伸在半空的手如玉透亮。 见了如此美人慕容安的气焰消了三分。 “我如何你管得着吗?关你屁事!给本宫滚!” 男女面上都不好看。 慕容安凑近陆辰溪,语气也平和了一些。 “这小倌儿生得不错,陆辰溪我就不生气你带走了我的人了。” 陆辰溪眼神似利刃,慕容安浑然不在意。 “你小子脾气还挺大。” 步子才踏出去,陆辰溪挡在她面前。 “慕容安,这是我的地方,你休得放肆,还有,林之越不是这里的,是宫中太医,我跟他之间的事,你少插手,不然我要你好看。” 这么一说慕容安对眼前的男人越发有兴趣了,她最喜欢凑热闹看乐子了,还是陆辰溪的乐子,当然是要闹上一闹了。 “啪啪啪!” 慕容安后退一步,审视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眸子微红,双手发抖。 林之越没有看她,口微微张开。 “是微臣僭越,这便告辞。” 他并未快速离开,二是走向那四位公子,帮他们一一包扎伤口。 “是我之过,对不住了。” 慕容安再看陆辰溪,此人眼中情绪复杂。 “林之越?首席御医林琼的儿子,医者仁心,与你当然不是一路人。” “与你何干!” 陆辰溪怒了,她忍这个慕容安很久了,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与我是没什么干系,只是发觉这人还不错,我有新目标了。” 她擦擦手掌,同时也观察着陆辰溪的反应,可精彩得很,在人尚未发怒之前,陆辰溪走过来。 “安公主请别开微臣的玩笑,这是你们的游戏,而非我的。” 他如风,萧然离去,不回头。 慕容安从陆辰溪眼里看到了一丝落寞,也不忍数落她了。 “不过一个男人罢了,看看你这样子。大魏的女人都没出息。” “再没出息也比你强,起码我不和亲,我母后绝不会容许他人动我的婚姻。” 慕容安沉默片刻,说道: “你说得对,今日跟我进来的人,你把人关哪儿去了?” 陆辰溪满目皆惊,“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要是不来,我哪知道你在这儿。” 慕容安飞奔出去找沈雁栖。 * 沈雁栖被一群人赶着走。 “花魁准备好,今日有贵客。” “可,可我不是啊!” 男人脸色瞬变,“你再说一句试试?” 他拿出了鞭子,鞭子上带着锋利的钩子。 “我,我做,全都听您的。” 她简直欲哭无泪。 “头儿,你别说,这小郎君身段还不错,就是这脸蛋儿还没见过,让我先瞅瞅。” 这打手是个女子,沈雁栖听得鸡皮疙瘩掉一地。 “那个,要是现在暴露真容就没新鲜感了,对就是这样。” 她要是暴露身份,难保这些人不会动手,而且慕容安不在身边,她要脱困其实非常困难。 她被赶鸭子上架,登上高楼,脚开始发都。 忽然上方落下一大片花瓣,一块红绸向她飞来。 “快,拿住它,落下的时候你的面纱也得掉。” “可是,好高啊,我害怕。” 她都快吓破音了,如果只是跳个舞,她学着别人的动作混过去也不是不可能,这要是摔下去,会摔死的!! 第49章 红绸落到手边,这下是由不得她了,周围打手众多,她没有机会逃走。 她抱紧红绸,在空中荡漾,沈雁栖闭上眼睛,此情此景不尖叫出声就算不错了。 耳边响起老鸨山路十八弯般的声音。 “这位是我们新来的花魁郎——弄月。” 绸布带着她落到地上,沈雁栖感到有些硌脚,原来方才当她磨磨蹭蹭不肯动时,那些人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的鞋抽走了。 “弄月公子为大伙儿舞剑。” 沈雁栖的目光茫然而又震惊,她哪里会舞剑啊,光着脚她怕是剑都拿不稳。 侍女将剑交给她,沈雁栖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 台下已经有人开始叫嚷。 “这怎么回事?快点!!” 沈雁栖深吸一口气,朝着半空劈了一剑,咻咻两下,掉落下来的花瓣都裂成两半。 她只能乱打一通,剑柄脱手,一圈红布落下,罩住她的身体,有一人同样是带着面具,他围着红布舞剑。 剑在他手里花样百出。 陆行云挽着剑花移步到她身旁,“把手交给我。” 沈雁栖也认出了他的声音,自然地把手给他。 他带着她一起动,发丝拂过她的脸庞,她呼吸一滞,精神不专注,脚下一崴。 “啊……” 陆行云捂着她的嘴。 “小心一点,抱紧我。” 她听话地搂紧他的腰,随后有一与她身形差不多的男人过来。 “殿下,准备好了。” 红布开始上升,陆行云揽着她一跃而上,落在二楼楼道间,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她没必要遮挡,所以取下了面罩。 “为何来这里?” “我,我是被慕容安带到这里来的。” 陆行云抚摸她的眼角。 “疲累不少,你在忙些什么?” “我,我……” 第64章 陆行云一把抱住她,“靠着我,不许反抗。” 沈雁栖靠在他宽肩上,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小憩片刻以后,她发觉——她麻了,脖子发麻。 “你,能不能帮帮我?我麻了。” “哪麻了?这儿,还是这儿” 他摸了腰又摸腿,沈雁栖脸颊灼热,语气焦急。 “是脖子,谁让你长这么大个儿的,快点!” 陆行云扼住她的脖子,轻轻按摩,手指无意间擦过她的下颌、嘴唇。 沈雁栖看着他那云淡风轻的脸,喉口吞咽数下,好久不见他了,每次遇险他都在。 “你,姐夫。” 陆行云抬眼,眸中怒火中烧,一口咬住她的唇。 沈雁栖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摸到他的腰上。 “你,认出来了?什么时候,是小翠那次吗?” “你承认了。” 他含着下唇舔舐,沈雁栖的心被搅弄得七上八下的,眼神躲闪。 “你诈我,不行,放开我。” 她觉得还不是时候,沈雁栖总想等着万无一失的时候再告诉他。 陆行云将她整个人往自己身上提,动作是极为霸道的,但她没有丝毫不适,他力度正好。 鼻尖点点,她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耳鬓厮磨时,他凑近她的耳垂: “我没和她如何,当日与你温存多次,我反思过来,以便那几日缓和一下,谁知她整日待屋里,加之与祁王的事,又闹起来了,辰溪将证据摆在我面前,沈瑜也亲眼得见。可我是信你的,加上你们真的太像了,我不想查你,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说完便面对她,他本该生气,但他眼中竟然有些愧疚。 沈雁栖捧着他的脸问道: “你不生气吗?” 她别开眼睛,恐会被骂。 “气,日夜都气,但我有感觉,你不会放弃我。” “你,猜对了。” 沈雁栖满眼泪水,紧紧抱着他。 “她是成王的人,你需万分小心。而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你等等我好吗?其实,我也原本打算再见你,就告诉,等等,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沈雁栖从怀中抽离,腮帮鼓起来。 陆行云苦笑不已,“呵,我怎么能放心你在这儿。” “你监视我!” “本太子想监视就监视,过来抱我。” 沈雁栖笑着上去抱他。 “太凶了。” “你不是就吃这一套?” 他捏着她的鼻子。 “我与她的婚约,其实我原本就不愿意,因为是你,这应叫做一见钟情,小花猫。” “婚约,一见钟情。” 沈雁栖心中涌起一阵怪异的感觉,她抚摸他的眉眼,脑中闪过一个场景。 一个宽敞的冰室,冷气弥漫。 “这儿好冷,我冷。” 男孩缩在角落里,女孩抱着他。 “我带你走。” 冰室一览无余,然出口处的百层阶梯,一个台阶足有一个膝盖高。 对于幼小的他们而言,是个巨大的障碍。 陆行云歪着头,说道: “你自己走吧,我们两个人很难出去的,你让人来救我。” “不,以我的体力,出了这道门,大概没力气了,我跑不了多远,我背你出去,倒还省力一些。” 如锦又搓搓他的脸蛋,然后背着他走了一步、两步……直至百步,她的腰弯了又弯。 “终于。” 她背着他走出了冰室。 陆行云见了阳光,身体忽然蜷缩,如锦就抱着他,先让他的四肢回暖。 “你别吓我啊。” 他体力恢复了一半。 “小丫头,你叫什么?” 如锦拧了一下他的手臂。 “我可是救了你,什么小丫头,叫声如锦姐姐听听。” “你是哪个宫里的丫鬟?” 陆行云没见过外来贵女,自然而然将她当作宫里的小丫鬟。 “丫鬟?我是沈如锦,你这人不知好歹啊,你信不信我打你,我爹是定国公,我打人也可疼了。” “怪不得能背我出来,对不起我认错了。” 他态度还行,如锦也便不介意了。 “你一定是皇子吧,娘跟我说,让我别惹事,我救了你是大功一件,我记性不错,我带你离开。” “多谢。” 他性子比较腼腆。 忽然周边传出脚步声,附近有两三棵大树,如锦随便选了一棵,拉着他三两下就爬了上去。 “为何不选最大的那一棵。” “我很累,爬不上去。” 陆行云瞧见她手心有擦伤。 “你!” “不碍事。” 她捂住他的嘴,下面有人来了。 “成王殿下,人在里边,这会儿应当没气了,您是否要去看看?” 成王并没有进去。 “接下来该如何做,你当明白,严守此处,不得让人接近。” “是但各宫都要取冰,怕是……” “还要本王教你做事?” “是是是!” 成王离开,很快就有宫人前来取冰,树上的两个孩童趁机跑了。 “我得快点回了,那个成王我听父亲提过,不太好,你皇子殿下,要不你跟我一起走。” 陆行云笑道:“我不是皇子,是皇孙,成王是我皇叔,可我并*不知他为何要对付我,昨日他亲自将我哄骗至此,在这儿我已经待了一夜了。” “啊?好奇怪,不管了,你认我当姐姐,我保护你!” 她拉着他边跑边说。 陆行云反驳道:“不行,我比你大,还比你高,我是被冻了一夜才这样,等我实力恢复也比你强,你做我妹妹差不多,你认我当哥哥,以后我保护你一辈子。” “切,谁需要你的保护,你说你比我强?这么有自信?” 如锦正跃跃欲试,陆行云摆好架势,要接她的招,她却挠他痒痒。 “哈哈哈哈哈哈……” “你输了,不信你来挠我!” 他还真的试了试,她竟然一下都没笑。 手下来以后她才笑个不停。 “看吧,是我比较强,我忍耐力可好了,练了可久了。” 他一脸不可置信。 “练这个做什么?” “为了赢啊,你是输我的第十个人了,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不觉走到了栖梧宫,进入宫中,如锦投进自家娘亲的怀抱。 陆行云的眼神时常在她身上停留,这时便有人打趣了。 “一见如故的缘分,也不是人人都有。” 彼时定国公尚未站队,身为太子妃的齐思源,提了个大胆的建议。 “我瞧着这孩子甚是喜欢,碧萱妹妹可有意与我结缘?” 如锦比岑碧萱先反应过来。 “什么结怨?娘娘和我母亲有怨?不好,不好,先生说了,和气生财。” “娘娘勿恼,锦儿向来活泼。” 岑碧萱捏了一下她的脸,以示惩戒。 “无妨,玩笑之言罢了,免得吓坏了锦儿。” 如锦又冒出头来,“我胆子可大了,吓不坏,倒是他,我救,方才他迷路帮了他,不说句谢就罢了,还想做我哥哥,我看娘娘也是明理的人,让我做姐姐,我厉害我当姐姐。” 一旁的岑氏吓得心惊肉跳。 “傻孩子你胡说什么!” 众人却是捧腹大笑,无一例外。 皇后出声:“丫头,你可足足小了三岁,你当为妹妹。” 如锦就要反驳,岑碧萱又掐了她一把。 “哦。” 笑脸皱着像跟焉巴的白菜。 “早听闻定国公之女坦率可爱,惯会欺负人,其他爱卿的小子都被这丫头整得不轻。” 皇帝乘风而来,坐于皇后身旁,众人行礼过后,岑碧萱请罪。 “臣妇管教不严,陛下恕罪。” “何必拘束,朕看这孩子灵眸善睐,宜作皇室媳。” “多谢陛下,只是锦儿性子野,难做群芳之表率。” 岑氏紧拥着她,心中害怕得不行。 如锦说道:“我一点都不野,不信你问问他,我野不野。” 她指着陆行云。 陆行云笑着说:“当真是野到极致了,惯会耍赖骗人。” “你……哼!” 此事就不了了之,余下几日便传出了婚约。 她再睁眼,自己已经在陆行云怀里打了几个瞌睡,手抚摸着胸口,有些不舒服,只因幼时他们是那样好,可他无意婚约也是他亲口所说。 头又疼了。 “靠我身上如此久可还舒服?” 他语气略有不满。 “真是舒服死了,做了一个梦,小时候的事,原来我也有个未婚夫,我想着总不能言而无信吧。” 陆行云闻言脸色一黑,扼住她的下巴强行吻住她。 第65章 舌强势侵入,沈雁栖紧紧箍着他的腰,给予回应。 腰臀顶撞,胸中泛起阵阵涟漪。 “我不允许,你看着我。” 眼神像锋利的铁钩,劳劳锁着她,没有避退的余地。 “不过说笑罢了,你知我心,分明是想趁机占我便宜,不多说了,我要回去了。” 她的手却迟迟不放。 “若我想见你,该如何?难道你不想我吗?” 他不阻挠她做任何事,也不会过问,但回到那个地方,她的安危是个问题。 “我当然想你了,你若是不介意名声,我就这样见你,你看可行吗?” 陆行云抚摸她的后脑勺,在小脸上啄咬一口。 “本宫可是你夫君,如此怎么像个姘头。” “哪有这样说的,这也正是你所需要的,对付成王,大事未定,你我之间应当保持距离。” 她在唇上留下一吻,转身就走,下一刻脚却离地了。 “既然做就要做到底了,你说是吧弄月。” 沈雁栖把面罩戴上。 “可弄月不是我。” “我说是就是,那人我已经放走了。” 沈雁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忽然,“沈雁栖——” 有人在叫她,沈雁栖头皮发麻,陆行云放她下来。揽腰进了一间屋子。 内里有十几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唯一认得的一个是沈瑜 “倒茶去。” 沈雁栖听命,给人一一倒茶。 此情此景到与婚前那一天相似。 “殿下,此人是?” 沈雁栖急忙低下头。 “辰溪派她来服侍本宫,今日有何异样?” “祁王那边并无动静,只是定国公府,哈哈,殿下也早已知晓,接下来定国公怕是要焦头烂额了。” 沈雁栖闻言,不小心将茶水撒出。 “对不起。” 旁人怒容初显,陆行云焦急发问: “是不是烫到了?” “没有,不烫。” 旁人也便不敢放肆,继续陈述详情。 “殿下,定国公府不可放弃,沈琢虽已上交兵权,其人在军中的影响力非同一般,大半武将都与他有交,这明显是冲着您来的。” 陆行云轻抿了一口茶,脸上却镇定自若。 “本宫自然明白,此事我另有安排,听说林之越大闹南风馆,沈瑜,我今日未曾唤你,你怎得不请自来?” 在场众人气声都小了许多。 “殿下,我……我知错,愿受惩处。” “你忠心不二,谈何惩处,此前本宫欲促成你与慕容安的婚事,现下出了些变故,你便不要再同她来往,免得生出事端。” “我,是。” 接着又说了许多,沈雁栖明白他的心意,更换茶水间他取了干净衣物,拉她到隔间与她换上。 “行云。” “换一身保险些,慕容安性子急,如果让她看到你,暗处的人都看得见,这屋子里的都信得过。” 换好之后他的眼神又停在她的唇上,陆行云掐着腰温存了好一会儿。 第50章 沈雁栖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含着她的舌,越来越不满足,沈雁栖感觉自己像是一摊烂泥,就烂在他身上了。 情到深处难自抑,“咣当”一声响令她清醒过来。 “无耻。” 她捂脸不敢看人。 “你且待着,我去看看。” 他离开她一步,她差点跌倒。 “你怎么变得这样弱不禁风,定国公府真是个不祥之处。” 长臂圈紧细腰,沈雁栖气得在他手臂上狠狠拧了一下。 “你还有脸说,谁让你那样的。” 陆行云不语,含住她的唇磨蹭了许久,知道她满眸蓄满了春水。 二人走到屏风前,一眼看出来人是慕容安,沈雁栖身子不稳一不小心触碰到屏风,弄出响声,慕容安冲过来,一瞧见人这副尊容,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啊你。” 亏她在这偌大的南风馆东找西找,又是威胁又是恐吓的,把所有权贵都得罪了结果这人竟然自己躲着调情。 沈雁栖知她误会,赶紧摇头。 “弄月见过安公主。” 慕容安也及时反应过来,当着众人也不好拆台。 “是你啊。” 手指忽然由沈雁栖指向陆行云,她脸色很难看。 “你可真是好样儿的,太子,我要送她走。” 她十分自然地攥紧了沈雁栖的手,旁侧的沈瑜忽然气血陡然上涌。 “慕容安,你到这儿做什么?” 正瞧着热闹的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各种缘由只有当事人明了了。 慕容安高扬下巴:“来这儿自然是来找乐子的,倒是你们这群人,都有断袖之癖不成?” 沈雁栖忽然脚上脱力一不小心就跌到了慕容安身上。 “慕容安——” 字如洪钟,企图将房顶都给掀翻。 眼看事态越演越烈,慕容安推开沈雁栖,可落在醋男的眼中就是她存心与外男有肌肤之亲。 “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你跑这种地方,还好意思教训我,我告诉你,本公主不伺候了,你以为你是谁啊!” 两人摩拳擦掌,似乎要干起来了,沈雁栖上前阻拦,陆行云将她往后拉扯。 “别被误伤了,到时候却把我弄得里外不是人。” 她若被人欺负了,他还能置之不理吗?可沈瑜是忠臣,爱慕慕容安。 这三三两两的都不是仇敌,为了私事撕破脸真是没必要。 “殿下,这里可是辰溪公主的地方。” 一人去拉开一个,沈雁栖说道: “我的好公主,别跟他一般见识。” “你跟谁一般见识,小白脸你别给我跑啊,我今天一定不饶你。” 沈瑜今日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在陆行云面前也不加节制,有什么说什么。 沈雁栖心里那个气,她咬紧牙关愤怒地看着慕容安,慕容安露出愧疚的笑容,转而对着“疯狗”说道: “不错,弄月是我的人,我的人多了,你少跟我使脸色,咳咳,我把人带走,太子应不会阻挠我吧。” 陆行云缓慢点头。 慕容安领着她快速离去。 “我的姐啊,你怎么净乱跑。” “天地良心,他们故意绑我,非说我是什么弄月,我哪知道他们会弄错。” 她才委屈死了,要不是陆行云她今天可就要出大乱子了。 慕容安面上疑惑,“这倒奇了怪了,不过不要紧,走为上策。” 沈雁栖回府以后受了罚,这次却并非沈琢,是老夫人要惩罚她。 沈雁栖领罚是领了,半夜就跳窗逃了。 “她路经岑氏的院子,正想进门去请个安,却发现嬷嬷紧守严密,有一个七十上下的婆子,被人拉着走进去。 她远远地看着。 “算了,明日再来问候也是来得及的。” 她搓搓手,哈了一口气,准备离开,走了十几步,远见着有两道熟悉的身影从岑氏的房门走出。 沈雁栖左顾右盼,躲到大树后面。 “姨娘,事情办得如何?” “快了快了,她们都中了毒,就让锦儿放心好了。” 沈雁栖认得这两人的声音,一个是李氏一个就是芜泽了。 只是二人所说的“她们”,除了岑氏还有谁。 她并未继续听,二是绕路回到自己的院子,命自己信得过的婢女到后院小门处堵人,再命令一行人去寻芜泽的一双父母,果不其然,人堵到了。 芜泽进入门中,第一瞧见的不是沈雁栖,而是自己气息奄奄的父母,已经伤痕累累的弟弟。 “二小姐,你!” 她涕泗横流地摇晃自己至亲,又不敢太使劲,免得伤势加重。 “我什么?芜泽,你到府里来做什么?” 投毒这种事情实在不需要芜泽远道而来,她们一定是在酝酿着什么阴谋。 “我,我……” 她一时难以回答。 沈雁栖给娇红使用了一个颜色。 娇红拿着刀放在少年手指上,瞬间手指就妾了一半皮肉。 芜泽吓得声音发颤。 “不,二小姐,我弟弟好不容易找回,不可以!” 眼泪瞬间飚溅出眼眶,身子控制不住地发都。 沈雁栖慵懒地向后倚着,美目淡扫,迸发出一阵狠厉。 “这个得看你做何抉择。” “我……我,是奉大小姐之命,她想夫人了。” 芜泽攥紧了帕子,心中害怕得不行。 沈雁栖慵懒地说: “芜泽,就算我不在东宫,相信你也知道,太子的心仍旧在我身上,你猜我把你杀了,沈如锦能否帮你讨回公道?” “我……” 人还是冥顽不灵,沈雁栖轻击三下手掌,三个打手从窗户入内,她们顺着沈雁栖所指的方向,手脚齐发,不多时,芜泽遍体鳞伤。 第66章 她听到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 “杀了,丢去喂狗。” 匕首的刀光从芜泽眼前闪过是,她终于受不了了。 摆在她眼前的只有一条路。 “我愿意,愿意投诚,二小姐饶命啊!” 娇红这就上前,给她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秘制毒药,解药只有我有,你若不忠,我必杀你,至于你身上的伤,就说是我让人打的,实话实说便可,至于分寸,你应该清楚。你别忘了谁是国公府真正的小姐,父亲若知真相,等着沈如锦的是什么你可知道,加上欺君之罪,你可能逃脱?” “奴婢不敢了,一定惟小姐马首是瞻。” “娇红,带她下去涂药。” 此刻打手都已消失,这些都是问慕容安借的,本是保护她之用。 * 隔日慕容安又来造访,将沈雁栖遗落的玉石送上门。 “沈雁栖,你东西都落我这儿了,不过这玉不错啊,是我大齐最宝贵的白脂玉,一般是皇室所有,我哥送你的是不是?” 沈雁栖一惊,这块压根儿不是她的玉,岑氏遗落在她这里的。 “等等,我问你,这玉,真的只能是皇室所有吗?” 慕容安点点头。 “不错,非皇室不可能有的。” 沈雁栖攥紧这枚玉佩,这玉和自己的质地也是一样的,而且观其形状,两块玉是可以合上的。 “可是这玉是我天生含嘴里的。” “噗哈哈哈哈哈哈,沈雁栖你说真的假的,你是人,人生下来牙齿都长不出来,怎么会有石头?” 沈雁栖心跳加快,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慕容,你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她用恳求的语气,甚是可怜,。 慕容安一口答应。 沈雁栖走到书桌旁,画下两块玉的模样,也有一副玉已经合上的模样。 “你帮我找找这块玉属于谁,此地离大齐甚远,你要是没办法……” 慕容安将图纸收下。 “这有什么,等我消息,我已经想好了,和成王的婚事,我不打算履行,我的一辈子我要自己来掌握,我打算逃婚!” “好,你逃,要是可以,我会帮你打掩护。” 沈雁栖不问缘由,只一心支持。 慕容安眼里有了泪花。 分别以后,沈雁栖去了岑氏的院子,这时很奇怪,屋里竟然没有婢女,门户紧紧关着。 “人岂不是要憋坏了。” 忽然挺多窸窸窣窣的声音,于是她跑到花坛边的红色柱子边,出来的竟然是张氏。 “总算是解决了。” 她得意洋洋地离去,门户还是关得紧紧的。 她推门进去,屋中摆上了碳火。 “还未入冬,这是做什么?” 沈雁栖取了桌边的茶水,将碳火都给浇灭了。 此时桌上还有半碗黑漆漆的药。 “我不是让她们别抓了吗?” 沈雁栖扶着岑氏起身。 “母亲,你醒醒啊!” “咳咳咳!” 岑氏满眼含泪,睁开眼睛。 “栖儿,是你救了我。” 她伸手抚摸沈雁栖的脸庞。 “救?我想我明白了,是娘。” “不,她不是你娘,不是!” 泪水激烈地落下。 岑氏拿出自己那块玉,手停在半空,想近不能近。 “我信,我相信,大概,你是娘,也是母亲。” “不是大概,我就是就是!” 岑氏几乎发不出声音了。 “我说了我信,我信。” “张氏,害我。” 她勉强可以说清楚真相。 沈雁栖,像往常一样帮她按摩。 “母亲,不如就将计就计,这个国公府,我不知有多少敌人,你的身体变成如今这个模样,是日积月累的结果。” “好你只管放手去做,娘会支持你。” 岑碧萱将下巴倚靠在她身上。 “娘,我父亲不是沈琢吧?是洛河川?” “不,不是。原先我要嫁的是河川,但是我们错过了,我与他之事,想必沈琢早有预料。” 她抱得更加紧了。 沈雁栖说道: “他不忠在前,没什么好说的,许多不理解的事,已经水落石出,我很高兴,娘亲是你。” 岑碧萱心痛不已,“可我那样对你。” “虽有恶言,但你也多次护我,兴许是母女的感应,先辛苦娘亲两天,我一定会堂堂正正地恢复身份。” “嗯。” 沈雁栖心里当然有怨,但是当下情况不允许,母女需得联手才能走出这片危局。 岑碧萱吃下早已准备好的假死药,人中处再无一丝鼻息。 * “夫人殁了——” 整个定国公府饱受震动,每个人脸上都布满泪痕。 独独沈雁栖一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她冷静地看着这些虚伪的人。 “夫人,你怎么能就这么撇下我走了!” “姐姐,你贤良淑德,下一世我还要伺候你——” …… 沈雁栖听得脑壳发麻。 她静静地守着,不出所料,沈如锦还是没来。 直到夜中,沈雁栖安排人找了一具死尸,悄悄送入府中。 “娘亲,麻烦你辛苦一下。” 她让娇红找了小厮衣裳给她换上。 岑碧萱今日在棺材里憋了一天,她怨怼道: “旁人都哭,装模作样,你为何不做做样子?” 沈雁栖笑道: “多说多错,你倒好意思指责我,我今日还跪了一天呢,膝盖现在都还疼着。” “什么!让我看看,没事吧?” 沈雁栖哪能给她看。 “没没没,没事的,我今日还偷偷放了一把火。” 第51章 在众人都聚在灵堂,沈雁栖让小翠烧了沈琢的宝库,现在正忙着抢修,他们没时间搭理别的了。 岑碧萱紧紧跟在沈雁栖身后,她扮了老妆,正常的衣衫以内都塞了许多棉花,现在除了极其亲近之人,旁人必定是认不出她的。 二人没走几步,忽有一队人朝着她们的方向而来,沈雁栖脚下一顿,拉紧了岑氏的手。 为首的是刘二,沈雁栖立即挤出一抹笑容。 “父亲找我何事?” 她尽可能摆开手脚挡住身后人。 突如其来的大动作将眼前几人都吓了一跳,他们眼中不约而同地流出鄙夷的眼神,甚至有那么一两个大胆地别开眼。 刘二面色为难地说: “二小姐,今日有戏,国公爷请你一起前去观看。” 沈雁栖不禁怒从中来,沈琢这人未免太过薄情了,这么多年她的娘亲就是这么过来的。 从前她在张氏膝下,只以为沈琢偏爱夫人,现在看来都是一样的,这样的男人,谈何真心。 “母亲刚死,府里还有闲情看戏?” “二小姐,这不是普通的戏,也是为夫人而唱,夫人贵为嫡母,这场戏你也是要去看的。” 他们随机散开,堵住前路,要么跟他们去,要么就回房去。 沈雁栖回头,后边也有人堵着。 岑氏今日必须出去,不然迟早露馅儿。 在她犹豫不决时岑碧萱贴近沈雁栖。 “别紧张,就算被发现也无妨,他们总不会对你怎么样。” 只要女儿无碍,一己之命何足道哉,她已经很满足了。 沈雁栖握着她的手,“我明白。” 她们经刘二等人牵引,一进入到戏堂,沈雁栖眼神淡淡一扫,已经有人脱掉了白衣,换上了华丽的服饰,头戴金玉钗环,腰着翡翠玉佩,华丽非常。 灵堂哭过一场以后,似乎就没人记得娘亲了。 最让人心寒的莫过于沈老夫人了,沈雁栖记得母亲对她无比孝敬,二人平日也无什么矛盾,这个时候也优哉游哉地看戏,时不时跟随着台上的人物大笑一番,真是太不寻常了。 台上的戏也并非悲剧,她瞅见拿着戏薄的戏子走了过来,沈雁栖看了一眼,大半都是喜剧,甚至有才子佳人的戏。 台上正演着一出狸猫换太子。 岑碧萱低着头,心中多有感触。 “千万别受影响。” 沈雁栖握紧她的手心,“该受影响的也该是赝品才对,我又不是。” 或许她们想暗指换亲之事,可这本亲事真正的女主人本该就是她。 沈如锦就连名字都是窃取的,所有都是假的。 沈雁栖会把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一一讨回。 岑碧萱点点头。 沈雁栖实在无聊,想看看沈琢在何处,分明是他让自己来的,这会儿没理由玩消失。 刚才那个戏子又走上来。 “这位小哥,我父亲在何处?” “正在后边见我们班主。” 第67章 沈雁栖拉着岑碧萱走,她不放心岑碧萱一个人待在原地,那太危险了。 沈老夫人也是个机警的,注意到这边的生面孔就糟了。 沈雁栖进入后台边的小隔间,沈琢在,但已经昏迷了,后脑勺肿起一个肉眼可见的大包。 扮演才子的那人取下头冠,回头看向两人。 “舅舅!” 这人是洛河川。 洛河川让闲杂人等都下去。 “碧萱,你真的愿意跟我走吗?” 他完全忽略了沈雁栖,直接抱着岑碧萱。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略有迟疑。 “我,其实我……” 沈雁栖刻意隔开这两人。 “母亲为歹人所害,不走也得走了,舅舅,你可你不要负她。” 岑氏一走,可算了脱离了十几年的桎梏,沈雁栖还需要继续走下去。 “孩子,你还在怨我,对吗?” 洛河川十分愧疚地看着沈雁栖。 “当然怨了,怨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恨你一声不吭,现在,我有自己的路要走,舅舅,你带娘亲走,希望你不要再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她沉眸片刻,又说,“舅舅,慕容的婚事,我喜欢你多帮忙,她不想嫁成王。” 就在这时,有一人从后面搂着她。 “嘿嘿,算你这丫头义气。” 是慕容安,她扮了花旦,还有模有样的,俊俏极了。 “不是,你们还真是够胆大的,沈琢就没有发现吗?” 慕容安拍拍自己的胸口。 “当然没问题了,你以为我真的什么也不会吗?嘿嘿,不务正业的事儿,我最精通了。” “怎么,还要我夸你吗?哈哈,你们赶紧把人送出去,以后定国公府就交给我了。” 沈雁栖满眼笑意。 慕容安说道: “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你是我永远的好朋友。” 沈雁栖扶着沈琢回到座上,她不断给他灌酒,生怕他就这么醒了。 这时新的戏子开始进入此间化妆。 “想是定国公喝多了,我来帮小姐。” 此人声音有意压低着,沈雁栖越看越眼熟。 大红脸朝着自己咧嘴笑,是沈瑜。 “不是,你来作甚?” 这一个两个的,把定国公府当自家后花园了? 沈瑜随意地说:“这就是你不对了啊,我帮你来着,咳咳。” “帮我?我可不信,你是跟慕容安来的,还是,跟太子来的?” 沈瑜瞪大眼睛,狠狠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真有你的,不愧是你,还得是你……” 沈雁栖反手给他一肘。 “你给我正常些。” “两者都有,你们刚才的话我也都听见了,那个雁栖,我和安安,我们……” 他不再言语,只是面上一味泛红。 “你们什么,某人几日前还信誓旦旦的,她可是成王看上的女人,你几个胆子,敢和成王争?” “成王?虚有其表的废物,从前的败者,如今也会是败者,走着瞧吧,你少给我长他人志气,怎么说也认了我做哥哥,我可是打心底里把你当妹妹看待了。” 他庆幸自己没有对她太过分,这可是太子妃,太子心尖上的人。 “信你就有鬼了。” 沈瑜另派几人与沈雁栖一道将沈琢送出去。 这一出去就引起了轩然大波,张氏第一个嚎叫: “国公爷!” 沈雁栖捂了捂耳朵,接着交代了沈琢的侍从去请大夫,而她装模作业地掐人中。 “可怜父亲,为了母亲借酒浇愁,父亲,我知道你心中难过,斯人已逝,母亲也不愿意看到你这般神伤,父亲你醒醒啊——” 她死命地吼拼命地叫,旁人要接近沈琢她一个也不让,仿佛魔怔一般。 “来人,把二小姐抬走。” 这话出自沈如锦之口,终于来了。 沈雁栖看到她,戏瘾一下就来了,猛地扑上去,左手掩盖着右拳,往她脊背上来了数下,力道用得足足的。 她疼得身体绷住,将要出声,那一点声音都被沈雁栖的鬼哭狼嚎给掩盖了。 “姐姐,是我的错,我没有帮你照顾母亲,你打我,打我吧。” 手腕愣是被攥出一个红印,由于沈雁栖的速度太快,哭声又急又密,沈如锦不能分辨自己是不是真打她了。 忽然——沈雁栖跌了一跤,手心都擦破皮来。 “我的手臂,我的腿,动不了,呜呜……” 由于嘶吼过度,声音接近沙哑。 “姐姐,我不怪你,真的。我没照顾好母亲,让你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脸面盖住胳膊,身体不断抽抽,哭得撕心裂肺。 这时沈老夫人看不下去才来扶她。 “灵堂不见你有反应,在这儿闹什么。” “您可知哀默大于心死的道理?灵堂那会儿我看不清人,脑子懵懵的,跟失了魂儿一样,母亲带我恩重如山,我如何能忘记!父亲和母亲多年夫妻,可想而知,我更担心的是父亲,祖母,我……” 她手撑着地面又接连倒下,老夫人急忙把人搀在怀里。 “怎么伤这样,快快,大夫快来瞧瞧。” 刚为沈琢忙活完的大夫又奔向这边。 “手腕、脚腕都有擦伤,这腿,姑娘且试试能不能动。” 沈雁栖假意配合,一动一尖叫,身旁的沈老夫人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不要怪姐姐,是我不好,惹娘亲和长姐生气,这几日娘亲一日都不曾见我,想必是前些天的病症又严重了,沈瑜大哥送来的人参我也给娘送去了,娘的病好些没我也不知道,祖母,你让大夫,找神医给娘亲看看好不好……” 她抽噎着说,一下又一下的,沈老夫人看着揪心得紧。 “你都成这样了,何苦再关心别人,日后祖母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沈老夫人看向沈如锦,“你是姐姐,怎么着也得照料妹妹,怎么不见你问候你妹妹一句?” “我……” 沈如锦哑口无言,她怎么可能对沈雁栖有好态度,就是做做样子也恶心坏了。 “妹妹,可,好些了。” 态度上是极其敷衍的,沈老夫人眼色冷冽,沈如锦挺直腰板,说道: “祖母,先不说我是姐姐,哪有我问候她的道理,其次我是太子妃。” 此话一出,不言而喻,她是想拿身份来压沈老夫人,而这恰巧也是沈雁栖乐见其成了。 沈雁栖忍着剧痛站起身来。 “祖母,不就一点点小事吗?何必跟姐姐过不去呢?我压根儿没事,你看我还能走呢。” 她摇摇晃晃转了个圈,最后紧紧抓着老夫人的袖子,不经意间袖口沾上自己的血。 “对不起,我帮你擦。” 沈老夫人满是皱纹的手背覆盖在她手背上。 “不必。” 眼里惧是赞赏。 “你母亲死了,之后祖母为你撑腰,你无需害怕。” “嗯嗯!” 这会儿沈琢也已经醒了,两个女儿同时呼唤他。 “父亲!”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脸上略带灰尘的沈雁栖,此女从老夫人怀里踉踉跄跄地奔向他,靠近他时忽然跪下,膝盖触底而响,声响大如雷,必定伤筋动骨。 “父亲,母亲已经走了,您不要再神伤了,您知道我刚才看见您头上的伤我有多难过,从小我就渴望见到父亲,回到晋中,您公务繁忙,我们也难时时见到,您不想想我,想想祖母,我自小性子野,给您惹了很多麻烦,这些我都能改的,但求您不要伤害自己,整个定国公府都仰仗着父亲。” 她不停扒着自己额前的碎发,看似是擦泪,嘴唇蠕动不休,饱满的眼泪簌簌落下,饶是无情人沈琢,此刻也有所动容。 看沈雁栖模样,受了伤还第一时间奔向他,宽慰他。 他瞥了一眼沈如锦,不过挪动寸步而已。 “栖儿,你赶紧起来。” “我,起不来,腿疼。” 眼皮耷拉下来,晕在地上,沈琢抱着她回到她的院子,多安排了几人伺候沈雁栖。 书房中,仅有沈如锦与他。 “你今日太过了。” “哼,难道您也认为是我故意的?我病成这样,如何能害她!” 沈琢缓缓从书桌边起身,扔了一大沓纸张落在沈如锦脚边。 “装病?你真把我当傻瓜糊弄了?” “父亲,不是,我,我……” “不必多言,听说你最近和慕容瑾走得很近?” 沈琢手心转着两个核桃,双眼不停审视着沈如锦。 “我,瞒不过您,但是,但是他威胁我,我不得不如此,父亲您有办法帮我吗?” 沈如锦噗通一声跪下,声响却不如沈雁栖的。 “我区区定国公,怎么敢劳烦太子妃下跪?” 第68章 明显,他不吃这一套了,沈如锦浑身冒冷汗,前有狼后有虎,她的处境可说十分艰难了。 “父亲我是你的亲生女儿求求你的,我一直是站你这一边的,从我的态度您应该看得出来啊!” 她匍匐着去求沈琢。 沈琢沉默许久,说道:“这是最后一次。” 第52章 屋子里檀香萦绕,沈雁栖伤药之后仍旧疼痛不休,这次做太狠了。 胳膊肘、膝盖骨、大小腿,她似乎一翻身就能听到自己骨头晃动的声音。 “啊——痛死啦,小翠……” 虚弱的声音轻似蚊蝇振翅,几不可闻,孱弱的身躯正蜷缩在床上,沈雁栖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浸湿了枕巾。 她奋力地扒拉床杆,身体浅浅升起一定幅度,目视一众丫鬟们守候在门外。 想是自己病重,丫鬟们不敢轻易打扰,沈雁栖声音太低,只能自己承受痛楚了。 “呜呜呜……好疼啊!谁能来帮帮我。”她一边低声抽泣着,一边紧紧咬着牙关,双手死死揪住被角,仿佛这样就能稍稍减轻一些痛苦。 身体上传来的剧痛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反而愈发强烈起来,犹如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着她的骨头。 眼前甚至出现了陆行云的虚影,她这是出现了幻觉吧? “我来帮你。” 听到男人的声音她吓得魂不附体,赶紧缩到被子里。 陆行云直接把人从被子里捞了出来。 “才分别几天你就又把自己搞成这样,不行你跟我回去,我才不管什么真真假假……” 他轻轻为她擦拭汗液,说话的语气也不敢再重半分。 “跟我走。” 语气温和难掩其强势。 沈雁栖忽然搂着他的脖子,伤口摩擦到他的袍子*的边角,被硌得生疼。 “痛痛痛,你穿这么硬的衣服做什么?” 陆行云轻拿她的手腕到身前,缓缓吹口气。 “竟然伤成这样,沈雁栖你就不能对自己好一些吗?何必呢,跟我走!” 话说完长臂已经绕到她的小腿后,身子一下子就腾空了。 “不,我没有不对自己好,如果我还和以前一样,就真的是拖累你,我虽然不认得几个字,但是我可以不拖你后腿。” 双手抵着胸膛,陆行云轻轻将人往怀里提,两颗心脏无比贴近。 沈雁栖一抬头就陷入他眼底无限的温柔当中,她就这样被他抱着。 滚烫的情意快要把她烧化了,活了十七年,这是唯一一个真心待她的,不带有任何目的。 沈雁栖自问自己对他,偶有心不诚的时候。 “太子妃让本太子心疼照样罪无可恕。” 他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将她踩在自己脚上,然后掏出提前准备好的药膏帮她擦拭。 “宫里的药效果要好上一些,晚些时候我让沈瑜给你送来,你答应我,不能再像今日这样。” 陆行云了解她的性子,让她跟自己走是不可能了。 “太子深夜到访就为了帮我擦药?” 她用“幸存”的手指勾着他的下巴,食指向下滑,喉结处捏捏,再到锁骨,在锁骨上画个圈儿。 陆行云眼眸变红,“你伤成这样还敢放肆。” 他用力掐腰往自己身上提,在唇上轻点一下,而后迅速拦腰抱起,将人放到床上。 “见你一面足矣,走了。” 他担心再待下去早晚会出事。 步子踏出去两三步,沈雁栖因追寻他的身影而翻身下床,触底前又融入他的怀中。 “好不容易见一面,你可知我好想你。” 不过几日不见,她便相思泛滥了。 沈雁栖按着他的肩膀推搡他坐下,两腿跨在他腰侧,同时额头上黄豆般大的汗珠接连落下,滴进他的颈间。 “待你好了如何闹我也随你,夕夕你总是陷入险境,让我如何能安……” 她一口含住喋喋不休的唇,缓缓蠕动,强行探入其中,她稳坐在他身上,衣衫褪去一半。 肌肤贴合待瞬间外面传来了声响。 “小姐,有人来了。” 小翠的声音有些发抖,沈雁栖小脸一红,刚才的举动都给听去了,于是嗔怒地瞧着陆行云。 “看你做的好事。”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人推进里边,将被子盖好。 渐渐地,原本昏暗的屋子,烛光缓缓亮堂起来。 伴随着轻微的脚步声,一行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沈琢,他面上如以往一样。沈雁栖从没对他有什么期待。 她此刻正坐在床边,面色略显苍白,刚才不小心磕着碰着的地方还隐隐作痛,她紧咬嘴唇,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但面部肌肉还是因为疼痛而紧绷着。 “父亲,对不起......我不能......咳咳咳咳......”沈雁栖一边说着话,一边忍不住咳嗽起来,声音虚弱无力。 看到她的惨状,沈琢的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不忍之色,但是面上还是没有过多的反应。 与此同时,一旁的沈老夫人则快步走到沈雁栖身边,一把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孩子啊,告诉祖母,你到底哪里痛?”沈老夫人满脸关切地问道。 沈雁栖的身体被她这么一弄更痛了,不过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还是让她心中一紧。 身体朝里面蹭了蹭,稍凉的脚忽然被火热的掌心包裹,还痒痒的,刺激促使她倒抽一口气。 “祖母弄疼你了?” 沈老夫人小心地帮她检查,沈雁栖连忙摆手。 “不,不用,刚才上过药已经好多了。” 被子底下还藏着一个人,若是被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这里,沈雁栖忍着剧痛强打起精神,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其实真的不怎么痛了,只是雁栖今天身体略有不适,所以才会这样。祖母,您和父亲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这大半夜的,母子两人过来,莫不是察觉到今天她的伪装,这样那可就糟了。 沈雁栖攥着被子,身体勉强侧着,担心里面的猫腻被他们察觉到。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一起来看看你。” 这理由看上去不太能说服人,房中静静的,须找些话说,不能让他们注意到她身后的异样。 被子里的男人摸她脚不算,还捏她的腰,沈雁栖急得大汗淋漓。 “适才我做了一个梦,明日似乎去了沈瑜沈司鉴家中,今日沈伯母也到此,我知她与母亲有嫌隙,想必母亲生前也想重归于好,如今姐姐重病,不得时时走动,可还有我在,之前母亲何等优待我,我自是要去做的。” 沈老夫人笑道:“难得你有这片孝心,你伤成这样也不能见客,且过些日子,我与你父前来见你也是有一件事,就是,该让你与族中姊妹一同入学,只是她们年龄都远远小于你,你若介意,祖母便为你寻一女先生,在家中读书便罢。” 沈雁栖一惊,这应该才算开门见山,还好他们并未发现她的算计。 “雁栖进晋也有一段时日了,却还不熟悉家中姐妹,我接受,面上无伤,我明日便可前去,父亲祖母不必忧心我,我一定小心行事,也万万不会似先前那般。” 她攥着帕子咳嗽,咬破嘴唇,溢出一些血液,沈老夫人见了心疼不已。 “孩子,我为你带了参汤。” 沈雁栖点头将汤汁喝下,慢慢放平身子,接着二人也都下去了。 屋子恢复黑暗,她抠着自己喉咙准备将汤汁都吐出,陆行云双手为她接着,将其弄在自己的外袍上。 “雁栖。” “你向来不这么叫我,大事一了,我就不用这名字了。” 雁栖—-厌弃,张莲哪里会给她取什么好名字,从小就不被重视。 沈雁栖倚靠在他怀里歇息片刻,方才真是惊险,忽想到他做的那些混账事不禁怒气上涌。 “混账东西,你刚才做什么,若是被发现,你让我怎么办!” 她在他腰上掐了数百下。 “夕夕,我若说我是不小心的,你信吗?” “你说呢!” 她装作生气而偏头,陆行云从后抱住她,脖颈吻到嘴唇。 “你刚才在被子里踢到何处你没有一点感觉?” 沈雁栖后背发凉,刚才似乎踢到硬硬的东西,她完全没往那方面想,一定是他误会自己了。 “对不起啊,我是惊慌失措,虽然我也想但我这个样子,我还不想死呢。” 她翻个身与他相拥。 陆行云在颊上落下一吻,说道: “我也该走了,对了,你之前管慕容安打听的图纸,我拿来了,就在你枕头边,你也可放心,国公夫人,我也会尽力为之。” 大手裹着她的手背,令她无比安心。 “那你万事小心。” “我自有算计。” 第69章 他在唇角留下一吻而后离去,陆行云乘着冷风而行,一路赶往七宝阁,正巧碰上沈瑜与慕容安闹别扭。 “我心与你说得清楚、明白,你何苦还与我闹,我可以不管你与那男子是何关系,但以后,你们不可有密切来往。” “什么混账话,哪来什么男子,还有,我与谁在一块儿跟你又有什么干系,马上走,别吵我。” 她退他也退,今日是不能了了,慕容安怒不可遏。 “大晚上的,你不睡觉跟我掰扯,你有毛病啊。” “对,我有!” 接着就是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陆行云及时现身。 “别说了,有什么事以后再叙,沈瑜,她那边的事烦你多照顾。” “殿下这是说的哪里话,于公于私都是沈瑜的本分,可是,我……” 他面色为难,显然是不想离开,陆行云自然也不会迫使他离开此处。 “一同进去。” 进入七宝阁,见到洛河州。 “不知此次合作,是否可行。” 他们之所以能够堂而皇之进入国公府,也是多亏了陆行云的帮衬。 “可行,太子殿下,其实你我的目的一开始就不谋而合。” 二人相视一笑走上楼去,慕容安也要去却被一行人拦住。 “公主,您的夜宵已经备好。” 慕容安心中不平,她什么时候要吃夜宵了。 “太过分了,什么都瞒着我,不行,我一定要去。” 沈瑜拖着她到桌边。 “你皇叔这么说一定是有缘由,何必呢?” 眼神忽然就落到她唇上,鬼使神差就碰了一下。 慕容安狠狠捏住他的下巴。 “你找死是不是?” “任凭公主处置。” 他下嘴唇下移,含住她的拇指。 稍凉的指尖被热气裹住,她又要发火,瞧见他的眼睛又不忍了。 “得了,你吃吧你。” 慕容安徒手拿了一根鸭腿塞他嘴里,沈瑜慢慢咽下,嘴唇一直蠕动,只是在吃。 而她竟然给看饿了。 “有这么好吃吗?” 半根腿儿正好显露在外,她咬了一口,细细品尝,味道尚可,一不留神,肉似乎变得柔软了,她轻咬一下,吃到了血液,眼神一定,四片唇瓣交错覆盖。 “你故意的。” “我才……” 沈瑜揽着她的腰,抱着后脑勺深吻,这一吻不知地老天荒。 天将将亮,唇已经麻痹。 慕容安醒来一动嘴,痛得不行,这时他也已经醒了。 “混账东西!” 沈瑜抓住她的手,“我是真心的,听说你要走,我六神无主,其实,其实前些日子你说要与我做戏,其实我心里是很开心的,但又变扭。” 慕容安别开眼睛,只见桌上干干净净,她立即捂着脸。 “太羞了,都怪你。” 声音带着哭腔。 沈瑜哄了半天才好。 * 沈雁栖拖着病体来到学宫,这第一课便是骑马,这摆明是要与她为难,旁人似乎都知道这件事,一个两个的眼神都停留在她身上。 忽然之间,一道红色身影纵马而来,马踏飞尘,众人不可避免地被烟尘迷了眼睛,不少在咳嗽。 “安公主,你走错地方了。” 慕容安却不管,气势凌人道:“你这里是个什么地方,我竟然不能来?” 管事的夫子小心翼翼走上来。 “公主,这实在是,我们正在上课,教学子们骑射。” 慕容安上下打量此人一番,笑道:“就你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还能教骑射?” “我,我怎么不行了。” “不然你跟我比比,你赢了我不仅马上离开,还给你黄金百两。” 年轻夫子头皮发麻,慕容安纵马之事不算少见,他没多少把握。 “不,我担心伤了公主。” “哈哈哈哈哈……” 此时慕容安的侍从已经牵了一匹马过来,她翻身下马,单手将人提上马,慕容安用鞭子抽了一下马背,黑马跑在前方。 慕容安上马,很快就赶上了夫子。 “小夫子,如何啊?” 夫子只能勉强稳住身下这匹马,不跌倒算事不错了这场比试一定是慕容安赢。 不过小半个时辰,这夫子就撑不住了,落马呕吐不止。 慕容安也随即停下,大力拍打后背,男人浑浊的眼神才恢复两分清明。 “公主,公主,我……” 人倒在她怀里,慕容安令人把人带下去,马场已经一片混乱了,她找到沈雁栖。 “怎么样,我可是又救了你啊。” “多谢多谢,不过你也太大胆了,学宫都跑来了,是他让你来的吗?” 沈雁栖抿唇,脸上羞色难褪。 “就不能我来帮你,我来找你了,你这个没良心的,见色忘义。” 第53章 为了避免沈雁栖在学宫里再出什么乱子,慕容安足足做了她一整天的侍卫。 下学以后随后跟着沈雁栖一同前往鲁宁伯府,这鲁宁伯正是沈瑜的父亲,其府邸气势恢宏。 二人就要进去时慕容安却迟疑了,踯躅不前,沈雁栖出言打趣:“哟,你还害羞了,哈哈。” 慕容安顿时急了,“谁害羞了,你少诬蔑人,不就是沈瑜那臭小子的爹娘,有什么好怕的!” “呵,此地无银三百两,你就嘴硬吧你。” 沈雁栖递上自己的拜帖,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鲁宁伯夫人李氏亲自出来接见。 沈雁栖恭敬地呈上了岑氏的信物。其实就在昨日,双方曾经有过短暂且匆忙的会面,但当时因为李氏伤心欲绝、痛哭流涕,以至于完全未曾留意到沈雁栖的存在。 眼下李氏才仔细端详起眼前的女子,不由感叹道:“真没想到竟然会是你来寻我,而且你们俩长得可真是太像了!” 说着,李氏情不自禁地伸手轻轻抚摸着沈雁栖的面庞,那神情仿佛看到了自己已经逝世的故人一般。细细比较之下,竟觉得沈雁栖比起沈家大小姐沈如锦还要更像几分呢。 回想起昨日见到太子妃时,对方那副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样子,李氏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失望之情。相比之下,面前这个温婉可人、气质出众的二小姐反倒让人倍感亲切。 “也是可巧了我娘与母亲并无血缘关系,而我又与母亲相像,真是奇事一桩,罢了,不说这事。” 沈雁栖拿着帕子装作哭泣的样子,李氏事看不得她这样的,一哭就感觉岑碧萱在自己的眼前哭泣,这一哭一颦一笑都像极了,真真似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李氏将人搂在自己怀里,不光是脸像,神态与岑氏年轻时候至少像了七分。 “孩子别哭,你的事儿瑜儿也已经告诉我,只要有我在,没人会给你难堪,你可放心。” 沈雁栖笑道:“这便好了。” 再叙谈几句,就离府,她还是与慕容安一道,见慕容安面色不对,她猜到了几分缘由: “你刚才为何不见人。害羞了是不?” 慕容安皱紧眉头,“我打死你,就会取笑我。” “哈哈,你到比我好些,至少不是皇后那样深不可测的人。” 权势中心的人物哪里是好招惹的。 “看来你之前就被下了不少套,唉,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恢复身份,当下我要找当年的奶娘,可让鲁宁伯夫人帮我,一定可以的。” 这些时日沈雁栖恢复了一些记忆,她隐隐记得就是奶娘将她和沈如锦换了。 慕容安停下,问道:“绕来绕去的,让太子直接出手不是更容易一些吗” “我必须自己来,这件事牵连甚广,他是太子必然有更多的考量,我来就容易得多了,据我手底下的人来报,国公府的蛊虫痕迹已经消掉,但东宫并没有。” 她拿出陆行云交给她的图纸,以及芜泽的书信。 慕容安看了,知道有个蛊虫阵法,可用于换脸,这也说得通沈如锦和沈雁栖非一母所生却长得相差无二。 “你不怕我背叛你?毕竟她和我哥哥挨那么近。” 沈雁栖笑道:“你是我的朋友,值得信任,如果我连你都信不过,那我还能相信谁呢?只是麻烦你与我走一趟。” 慕容安满口答应,却没想到她让她到齐王府门前爬树。 “沈雁栖你简直有病,我腿都靠麻了。” 到了祁王府却不进去。 “嘘——别吵。” 一辆浅色轿子从后门出来,沈雁栖拍了拍慕容安。 “就那个轿子?” “你要不睁大眼睛看清楚?” 慕容安眨眨眼睛,惊讶道:“对对,就是。” 二人早已提前做好打扮,一路紧跟着。 途中沈雁栖出了些薄汗,身上的伤口被浸湿。 第70章 沈如锦的轿子绕了几条小路,进茶馆喝了杯茶然后打道回府。 慕容安说道:“也没什么,你是不是太着急。” 若是她自己从小身份被冒充,受到如此不公的对待,也早疯了。 “不,一定有问题,我是着急,她一定比我着急,让我好好想想。” 眼下这种危急时刻,沈如锦还冒险出府,慕容瑾那边可交给慕容安去试探,一定还有其他一些什么。 沈雁栖翻出芜泽的书信,发现沈如锦这些时日经常进一家茶馆。 “对,就是那个茶馆,我们快点过去。” 她心情焦急,只身跑在前,进了茶馆才发现慕容安不见了,不过没时间再多想。 她像无头的苍蝇,此刻有人拍拍她的肩膀。 “公主让你搜人,你杵在这作甚?” “哦,我累了,歇会儿,歇会儿。” 茶馆瞬间被慕容安的人团团围住,她领着侍卫一个一个搜,沈雁栖有点无奈。 “这样不是打草惊蛇吗?” “放心好了,本公主说的是,我路过此地一块儿玉佩不见了,一定是茶馆中人行窃。” “哦。” 慕容安能干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来,沈雁栖一点也不奇怪。 搜了几间房,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人,到出了一件凶杀案,慕容安到现场仔仔细细观察一遍,眉头皱紧。 沈雁栖直接白了她一眼:“人还有呼吸,让你的人过来。” “啊?哦。” 慕容安让自己的亲信秘密请来大夫,就近给人治伤。 “还好及时,这位大嫂体内的毒素已被小人以银针引出。” “多谢大夫了。” 那大娘一醒来,瞧见沈雁栖的模样吓得魂不附体。 “鬼啊鬼,夫人,我不是故意的,呜呜呜呜,你不要找我啊,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身体抖成个筛子,沈雁栖立马拉住她,声音放缓。 “你把我害得好惨,你猜我会怎么对你。” “不不不。” 大娘扑到地上连连磕头。 “我不是故意的,夫人,都是张氏,她逼我干的呀,我知道错了,我给你烧香磕头,求求您了,不要索我的命。我不想死啊。” 沈雁栖步步引导。 “你做的恶事,天地难容。” “我,我不该,但这都是成王逼迫,不然我也不会把小姐换了,呜呜呜……” 沈雁栖认真审视此人相貌,果真眼熟,是她的奶娘,当年就是她把自己送走。 “奶娘,是我啊!” 她狠掐自己大腿一把,“是我救了你,你快起来,药很快就好了。” 王婆子一愣一愣的,细细观察,此女肤若凝脂,起色不像年逾四十的妇人,与少女无异。 “你,你是,是小姐?” 身体还在发抖。 “是我,你被吓懵了,我一早就知道你在这,所以我来救你。” 王婆子清清嗓子,“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奶娘哺乳之恩,我不会忘记,若是姨娘知道您还活着,您该知道下场,换亲之事想必您也清楚,我现在已经怀了太子的孩子,成王再无可能。” 王婆子身体又抖了一抖。 “你,说真的!!” 这也是她眼底下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愿意作证,只是小姐一定要保护我。” “这是自然,公主是我的朋友,她会护着你的。” 接着,慕容安让人来把人送下去。 “你可真是,这种刁奴下个毒就解决了。” 沈雁栖笑道:“这却是万万不可,王婆子不一样,你看她刚才所说,是成王让她做,成王势大,杀她一人再容易不过,她也知道自己奔向哪一边都是死,所以我才演上那么一出戏,就是让她放心,才能为我作证。” “这事儿确实够麻烦的,所以呢,要扳倒成王才能恢复身份吗?那这可不容易,不知道你近日听说了没有,先帝圣旨流出,据说立成王为皇帝,所以,就……” 这事儿实在难办,此前是慕容安不懂其中猫腻,但是看最近的风向,陆行云可不算好过。 沈雁栖说道: “目前应只是舆论如此,至于圣旨是真是假尚不一定,无论真假都得是假的,不过你猜错了,我是要以我的身世为引子,扳倒成王。欺君之罪引到他身上,再以舆论攻之。” “这听起来倒是不错,行吧,我都听你的,至于我哥哥那边,我找时间跟他说,其实我哥不是个看不清局势的人,怎么就,怎么就?” 慕容安其实真没多少把握,这些天慕容瑾也不太愿意见她,似乎真的对沈如锦情根深种。 凉薄之人竟然有朝一日会耽溺于情爱,难以自拔,若是旁人慕容安尚可一笑置之,可那人偏偏是满腹心计的沈如锦,她不明白自己的兄长究竟是中什么邪了。 沈雁栖拥着慕容安,抚平她的眉头。 “哈哈哈哈,你自己都如此了,得了,不必太过强求,其实我只希望他不跟我作对就好了。” 二人已经从茶馆走出,正好碰上一队人马,由沈瑜领队,沈雁栖正是男装。 马上男人眸中释放着凶光,倘若眼神可以杀人,她想必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糟了,你快解释。” 男人的妒忌心是不可估量的,因为此事沈雁栖多次着了沈瑜的道。 慕容安看马上人眼神凶巴巴的,一下没了解释的意思,她又没有做错任何事,何必去自证无辜。 “你来干什么?” 身子一动不动,面色倨傲。 “你说我来干什么,你怎么答应我的,怎么还与别的男子?” 沈瑜拉紧了缰绳,一下子跳下马来,推攘沈雁栖,害她差点跌倒。 她算是服气了,醋男惹不得,她还一句话都没说就招致这样的无妄之灾。 她一转头,沈瑜就强吻上去,那两人半天才分开,就是分开了他也仍旧不放手,这青天白日、大庭广众的,真是一点也不挑时间、地方 “混账东西,沈瑜你给我走开。” 慕容安正心烦,这男人跟癞皮狗似的黏上来,她没有一丁点儿兴致。 “走?怎么可能,不许找别人玩,为什么跟别人比马术?还抱他?还有他,为什么不跟他断了,他模样没好,个儿也没我高……” 慕容安立即捂住他的嘴,话真是越说越过分了,不过她倒是明白他为何发疯,一日之间吃两人的醋,真是够莫名其妙的。 “学宫臭男人欺负雁栖我帮她出头而已,而这个?你这个瞎了眼的,就会误会我,既然不信我,何必来找我?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你委屈就找别人,别来惹我。” 沈瑜扣着她的手放到腰后,力度不算大。 “到底谁惹谁的?这个头是你开始的,不能你说结束就结束,不能再和他往来了,答应我。” 慕容安心口突突突的,真想揍他一顿。 “跟你说不清楚,你再不让开我明天就嫁给他!” 指头指着沈雁栖,这些话沈雁栖也听了个十分,一个头两个大,这一对儿二货每次都拿她开刀。 接着不出所料,沈瑜气愤不已地瞧着她,已经准备拔剑了。 “小白脸,你敢,还不给我滚!” 沈雁栖倒吸一口凉气。 “你们两个,够了!” 她咬牙切齿,声音不够像女子,到有几分磁性,沈瑜更是急了眼,他知道慕容安的喜好,十足的音控。 “你走不走。” 不等她反应,已经有人把刀子架在她脖子上。 沈雁栖欲哭无泪,真是流年不利,她要和鲁宁伯夫人告状。 “没见你这样的啊,慕容安你倒是解释啊——” 她急得快爆炸了。 慕容安踢腿,膝盖顶着他的小腹,沈瑜躲闪不及倒在地上,慕容安坐在他身上,左勾拳右勾拳。 拳拳落到肉上,脸上挂彩,胸膛上也不断遭受重击。 “气死我了。” 沈雁栖小心翼翼地把刀挪开,疾速跑过来制止二人,把他们分开。 “姑奶奶,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意气用事,打坏了不是你的损失吗?” 这对活宝好的时候是真好,醋的时候旁人可就遭殃了。 “坏了重新找,切。” 慕容安双手叉腰,抻一抻自己的手臂,没看他一眼。 沈瑜听了这话直接把人抱起来,箍紧了她,眼眸猩红。 “你还想找谁!” “反正不是你!” 第54章 沈瑜当众把慕容安绑了,然后走到沈雁栖身旁,他浑身戾气激增,眼里甚至起了杀心了。 “你最好永远消失在我面前,再让我看见,我绝不放过。” 眼里迸发出的狠厉不似作假,这样的眼神也绝非头一次,起先扮男装那一次就被如此威胁过了。 第71章 沈雁栖倒不是怕他,每一次都卷入他们中间她也很是无奈,若万事皆休,她不介意做一做他们感情的调剂品,当下她有许多未了的事情。 “大人,好好待殿下,争风吃醋反而将她越推越远。” 慕容安毕竟不是大魏之人,他们能相处的时间也极其有限,沈雁栖看得出来,慕容安对他也是有意的。 “多嘴。” 沈瑜忽然撒下一掉铜钱,钱币正好围着她转了一个圈,她给气笑了。 “大人,你……” 沈瑜再不吝啬一个眼神,揽着慕容安就跑了,而那慕容安竟然头也不回一个。 人走冷风吹,她嘴角还在抽抽。 “两个神经病。” 沈雁栖蹲下身子,一枚一枚地把铜钱捡起来。 “这么抠,你倒是拿金子砸我啊,丫鬟月钱都不够发的。” 忽然之间有一队人马疾驰而过,沈雁栖急忙蹿入人群中踮着脚凑热闹,旁的赶集妇人都将自己的背篓放下,也踮着脚看向外边。 “这位夫人,这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热闹。” 妇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她。 “你竟然不知道吗?那可是锦衣侯,连杀数十营,千里不留行的杀神啊,他当年出征的时候啊我还是个妙龄少女,现在都打酱油了,可惜锦衣侯还未娶妻。” 说着说着妇人脸上爬了红云,眼里充满柔情,更像是怀念过去意气风发的自己。 “是吗,那真可惜了。” 沈雁栖对什么锦衣侯一点兴趣都没有,自己别再出状况才好,身上的伤都没有好全。 待他们的影消失在视线中,忽然有一人骑马朝这边飞奔而来。 那人身披玄色铠甲,脚着金丝履,身形壮硕,眉宇间散发的意气恣意不输少年郎。 他扫视一周,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沈雁栖心口没来由地一阵忙乱,不知这人在找些什么。 她好奇地看上一眼,这人越看越眼熟,顷刻间那人与她对上了眼神,沈雁栖急忙移开视线,心惊胆战地拍拍心口:“别慌,不是朝你来的。”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此人就在她面前停下,只一个眼神,旁边维护治安的士兵随即让开,奇怪的是,喧闹的百姓也一个个噤声。 她知道这个锦衣侯很有名,但有这么厉害么? 祸不单行她可算是明白了,每次一遇到沈瑜那家伙准没有好事,她动脚又发现脚麻了,真就要任人宰割了。 “妹妹。” 沈雁栖心头咯噔一下,这老男人眼神不好使,他一个快半百的人哪有她这么年轻貌美的妹妹,加上这人在外出征多年,纵有年纪小的妹妹也不可能一眼就认出来,绝对是他认错了。 “你认错了,等等……” 沈雁栖想到自己与岑氏也是极其相似的,岑氏是自己生母,眼前这人自己刚才又有熟悉感,别真是自己舅舅吧? 可眼下哪是可以相认的时机,岑氏也并未提过锦衣侯的名号。 “对不住,我想错了,您应当是认错了,小女是定国公次女沈雁栖,告辞。” 来人哪里会人让她轻易逃脱,揪着她的领子令她上马,沈雁栖惊魂未定,此时一个熟人都无,而且自己现在是男装,这人是如何发现她是女儿身的? 那男人面上经了些许风霜,年纪四十不到,容貌俊朗,应是一位武将,沈雁栖对朝政大事所知无几。 此人面色冷峻但将马匹让给她,这大庭广众之下,到底是不妥当的。 “您是谁啊,我得马上回府,不然父亲会担心的。” 声线尽可能地压着,楚楚可怜的姿态她扮了十成十。 岑炯源拉着缰绳的手紧了紧。 “数年不见,怎么如此娇气,丢脸。” 面上还是冷酷,但语气温柔许多,沈雁栖难免有些同情过去的自己,小小年纪就被这煞神这么对待,没夭折绝对是上天垂怜。 “莫名其妙,我根本不认识你。” 沈雁栖稳着马脖子准备要逃,岑炯源抖抖缰绳,红马身躯抖了一抖,沈雁栖差点跌下马,于是破口大骂。 “贱男人,你,放我下来。” 嗓门开得不小,周边百姓可都听见了,人群中难免有认识她的人,这下名声又要盖上一层寒霜了。 “舅舅也不会叫了?” 沈雁栖上唇下巴紧贴,眸中迸发几丝戾气。 “你?你当我瞎了吗?我舅舅哪会是你这样的凶神,我告诉你,我压根儿就不认识你,有本事你就让我死了,看你怎么交代。” 她今日遭遇了糟心事不少了,又遇着这么个人,沈雁栖心里也有底,这人绝不敢拿自己如何。 横从胆边生,她松了手,身体蓦地下坠,人倒是没倒地,但是自己的肩膀被人两边拉着,右边是陆行云。 他眼中满是自责。 “对不起,我来晚了。” 沈雁栖心中惊喜连连,缓缓走向他,但左臂那边的力气同样不小,她现在仿佛在被肢解。 “你放手啊,都说你认错了,老头你哪位啊。” “不要命了,敢骂这么狠。” 岑炯源脸上总算有了一点颜色,不过并未动怒,双眸弯成了月牙,带动着脸上的肌肉,柔和了许多。 沈雁栖不想搭理他,看向陆行云。 “手臂要断了,你帮帮我,我上次的伤还没好,真的很痛。” 她身体底子好,这点倒还能撑住,眼下只能求助于他了。 陆行云单手拥着她,岑炯源目射寒光,怒气冲天。 “你给我放开她。” 陆行云自袖中拔出短剑,朝着男人手腕射去岑炯源躲闪不及,短剑插入了手臂。 岑炯源眼睛不眨一下,一息之间就把利器从血肉中拔了出来,血和肉一起脱离**,男人愣是眼睛都没眨一下。 沈雁栖害怕得闭上眼睛。 “天啊,怎么会!” 双手一直紧紧揪着陆行云的衣角,他轻拍她的后背。 “别怕,别怕。” 对面之人恢复原本的冷酷面容。 “锦儿,怎么这样没出息,不过出点血露点肉罢了,给我睁眼。” 沈雁栖脑中一片空白,思绪被拉到记忆深处。 六岁的她正在仿照绣娘给的绣样刺绣,做了个七分像,那时的岑炯源刚赢下一场硬仗,来到定国公府中做客,见到她*的绣样,一脸不满意。 “这有什么好的,锦儿跟我练武,绣半天伤手累眼的。” “不,跟你练完要躺十天半月的,我不要,不要……” 岑炯源不顾她的意愿,私拿了沈琢的宝马,带她去了深山老林中——足足四个时辰,差点就被老虎吃了,刚好那片林子离皇家猎场近,她翻进了猎场,这次是她和陆行云的第二次见面。 他帮她隐藏了身份,还将半日的战利品分给她一半,他们在猎场深处生火烤肉,那夜的星似乎很亮。 她像眼前一样抱着他。 “好可怕,他好可怕。” 岑炯源步步紧逼,陆行云将心上人护在身后。 “看你的样子,,一定就是锦衣侯了,何必跟一个小姑娘计较呢?” “太子请让开,怎么说锦儿也是我的外甥女,我能对她如何。” “她都怕成这样了,更何况她并不是沈如锦。” 岑炯源明显不相信,说道: “锦儿,你放肆了,我有事找你。” 沈雁栖平复了心情,终于站了出来。 “我不是,我……是她妹妹,大姐姐现如今,是太子妃。” 沈雁栖想松手却被陆行云紧紧攥住,他眼神流露出一丝难过。 她报之一笑,他立即就懂了她的意思。 陆行云挡在她身前。 “雁栖是如锦的妹妹,难怪锦衣侯误会,你的伤势严重,还是马上止血为重。” “不必麻烦了。” 岑炯源但凭一只手就将伤口包扎好了。 “太子殿下竟也同这丫头唱起戏来了,锦儿方才的事舅舅跟你道歉,你母亲丧礼我没来得及参加,你与我走一趟,我要见见你父亲。” “我说过了我不是……” 沈雁栖沉默了,这人怎么浑然不知事,也太奇怪了些,进京难道无人与他交代这些事情吗? “雁栖,你不知道,岑炯源侯爷,是国公夫人的长兄,按理来说也该是你舅舅。” “锦衣侯,这位是定国公府二小姐,并非如锦,是你认错了,这事不怪你,我也险些认错。” 岑炯源眼色晦暗,眼里的探究之色愈发浓。 “就算如此,你也应当与我一起回府,太子殿下与未婚妻妹妹如此接近,并不合适。” 沈雁栖解释道: “姐姐已经是太子妃,是我失礼,小女为侯爷引路。” 陆行云说道: “你这是?” “不用管我,我自己的事,自己来。” 第72章 岑炯源面色不喜,纵是个瞎子也看得出这二人关系非同一般。 陆行云只得离去。 定国公府门前,岑炯源令人拆了国公府大门,但凡有人阻挠都被他打倒在地。 “你……” 沈雁栖吓得不敢说话,脑中倒是又浮起一段记忆。 第55章 她初见岑炯源时三岁,岑炯源并非母亲亲生兄长,为太师外祖收养的狼子,他自小生在狼群,有次祖父行军到深山当中遭遇群狼袭击。 众狼不敌,逃过程中独独将他留下,外祖父心善捉住他,收为养子养在身边令人教化。 他与岑碧萱不是亲兄妹却胜似亲兄妹。 久经沙场的常胜将军必定不是鲁莽之辈,岑炯源会这样发疯一定是得到了岑碧萱的死讯。 沈琢在外人面前装得人模人样,一定瞒不过这位舅舅。 想到这,沈雁栖心里的怨恨之心消减大半。 “舅舅……” “休要胡乱认亲,上一辈的恩怨我不愿牵累你,但你娘,我是不会放过的。” 他单手负于身后,周身气质冷冽非常。 沈雁栖心揪了一下,就算他如今封侯拜相也不至于如此大胆,野狼养大的,骨血里也掺杂了狼的血性吗? 她早就不在乎张氏的生死,但她的计划绝不容有失,眼下实在不是相认的时机。 “我娘做错了什么,你为何要如此” 双手紧握,指甲掐着手心肉,硬是挤出几行热泪。 岑炯源对于岑碧萱之外的一切事情都没不甚在意,当他得知姐姐身陨的消息,恨不得生啖了整个定国公府。 他人不在晋中,对于姐姐遭受的委屈却是门儿清。 “但凡阻了我姐姐路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你娘用了什么手段留在沈琢身边,你当真以为我不知?” 岑炯源回头,双眸充血,嘴唇微动,露出平整的牙齿,沈雁栖却幻视了狼之尖牙。 他步步靠近,眼里满是杀气,显然动了杀心,她得想办法。 两个舅舅一刚一柔,岑炯源她自小就有些发怵。 “我娘,我娘已经疯了,还要如何呢?你莫不是怀疑到我娘身上了,我告诉你,我娘没错,当初,父亲要她,她还能说什么?男人的错,凭什么要一个重病的弱女子承担。” “那你更不该阻挠我,待我一破定国公府,首当其冲就是你的父亲,我会让他承受应有的代价。” 大手落在她肩膀上,疼痛立马袭来,她小脸瞬间皱成一团。 “杀了我,母亲也回不来的,母亲一贯疼我,你要是动了我,她在下面也不会安宁的。” 沈雁栖身子险些难以稳住,她动用左臂,拔下头上的一支白玉簪子,送到他眼前。 “母亲送我的,你也该知道我一介庶女是无权动用嫡母的遗物,你若有疑虑可自行打听,若是我所言有虚,你取我性命,我不多说一个字。” 岑炯源松手,小心翼翼地攥着簪子。 簪子的质地极其普通,是他当年亲自做了送给姐姐的,姐姐这么多年一直戴着,眸中的血色散去一些,看着眼前与故人相似的脸,心口震动连连。 “你真是沈雁栖?” 他入城之前就直张莲带着她的女儿进了定国公府,沈二性情放荡,丝毫没有高门贵女的样子,甚至几次三番给他外甥女沈如锦难堪。 可依相貌看,此女才该是沈如锦。 十年前的如锦就和姐姐幼年相似。 “你给我说实话,不然我马上杀了你。” “我真的是沈雁栖,您也误会了,鲁宁伯夫人也说,我比大姐姐还像嫡母,可我确确实实是娘亲张莲的孩子,有任何疑虑待见过父亲,他与你细说就是。” “我看你是得寸进尺了,我还听说你竟敢觊觎太子,可知后果?” 他长臂一挥,抽出利剑,剑锋擦过她的脖颈,切断一缕头发。 利器寒光从双眸前一闪而过,恐惧在血液中乱窜,她怕得要命。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没有觊觎姐夫,倒是你当街拉我上马,事后又威胁于我,你是长辈,我不该与您计较,在定国公府门前惹事,你将父亲置于何地,将死去的母亲置于何地?” 沈雁栖心一横,踉跄走了两步夺走他手里的簪子,将其放在脖颈上。 “母亲,您的魂魄想必还在,您可瞧见了,锦衣侯是如何对我的,我生来卑贱,得您照拂才得以保全贱命,现在,是要来陪你来了。” 她举起簪子,闭上眼睛作势就要捅自己脖子,顷刻间手腕就被人拿住,她轻轻松了一口气。 “你还有脸提我姐姐,你若是安分些,就不必受这无妄之灾,否则我连你一起杀。” 岑炯源本意没想牵连她,再说对着这张脸他下不去手。 沈雁栖咋舌不已,“你,你不能这么做,父亲也是母亲最爱的人,再说父亲可是,可是定国公,你要是杀了他,陛下不会问罪于你吗?” 沈雁栖见他已经恢复神智了,怎么看上去还是这样冲动。 “可是什么,他当年答应过我,好生照料我姐姐,如有背叛,便让我亲自将他千刀万剐,我深陷敌国十年,卧薪尝胆十年,回朝就得到我姐姐的死讯!我要让他血债血偿。” 话音刚落,无数的士兵将定国公府团团围住弓箭手都已经就位。 “出来一人你们便放箭,不必顾虑,有本侯在,你们必不会遭受牵连。” 沈雁栖满目震惊,这锦衣侯真的有这么大的本事吗? “舅舅,不可,千万不可以。” 沈雁栖攥着他的手臂,大不了提前施行计划,千万不能让岑炯源授人以柄。 他轻松将她推开,不知从何处拿了一支箭矢,抵在她脖子上,稚嫩的肌肤被划破,渗出血液。 “看来你真是不想活了,沈雁栖你真以为凭着这样一张脸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了?” 沈雁栖脑子有片刻的空白,不能让他在这里闹事。 记忆中的舅舅极其冷静,是暗夜中的一匹孤狼,从不会做这样的蠢事,她该怎么告诉他母亲并没有死呢? 这儿外人众多,实在不是个可以交托秘密的地方。 “不可以,千万不可以。” 她奋力抓他的手,岑炯源的箭又进去一分。 “再不放手,我就先拿你开刀。” “杀了我,母亲也不会瞑目的,真是可笑,你不去追查凶手,反倒拿无辜者挡刀。” 岑炯源卸下一些力气,笑道:“真凶,除了沈琢和你娘,哪会还有别人,你既然这么孝顺就替你娘受死吧,还有,太子不会赶到,我早已让我的人拖住他,且通往定国公府的路径都被我给堵上了。” 他早看出来这女子和太子之间有猫腻,敢和如锦争抢,他一定要她付出代价。 这时沈琢禁闭大门,在府门里叫唤。 “岑炯源,你胆敢放肆,我适才已经派人进宫,马上援军就到,劝你马上放下箭,不然,后悔莫及。” 门内的沈琢声音也是抖的,连个面也不敢露,身面围着一众仆人,生怕有暗箭放进来。 “姓沈的,我岑炯源胆大你是第一次知晓?你辜负了我姐姐,就该知道有此一遭,你的诺言该兑现了。” 他挥手,成百上千支箭射入定国公府,无数人的惨叫声冲入云霄。 沈琢周围十余人被射中、倒地,下人都怕死,没人再护着他,他一眼看到了张莲,揪着她到自己身边。 “莲儿莫急,我保护你。” 张莲听了这话感动战胜了心中的恐惧。 “沈琢,我会与你同甘共苦的。” 忽有箭落下,沈琢毫不犹豫推她挡箭,而后把人拉回来继续做人肉盾牌。 她满脸写着不可置信,泪和着血一齐滴落。 “沈琢,你拿我挡箭,为什么?” “这是你的荣幸,无需多言。” 于是,身上可见的肌肤都布满了伤痕。 沈雁栖在外听着揪心,那些惨叫声说不定就有小翠等人,需得马上制止这个疯子,可若她暴露了身份,计划可就泡汤了。 “想必你也知道太子殿下对我的心意,那我就告诉你,沈如锦设计换亲,让我与太子有了一段姻缘,而如今,我肚子里已经有了殿下的孩子,你当然可以不在意,可若是我的尸体经仵作检验,太子必定知晓我怀孕,换亲之事怎么也瞒不住,欺君之罪,你能保得了沈如锦吗?” “哼,我竟不知还有这一茬,你的胆子实在大,竟敢威胁我。” “哈哈哈哈,这话你到底要说几遍?你以为我还会怕吗?你以为我换亲后什么都没准备吗?我早就抓住了沈如锦的把柄,哈哈哈哈……” 岑炯源立即令人收了弓箭,一把捏着她的手臂,沈雁栖能够听到自己骨头松动的声音。 “堂堂侯爷也不过会欺辱我这等弱者罢了,成王曾对母亲不敬,也不见你说什么。更不敢去见成王,只会对我父亲动武。” 第73章 “此话当真?” “如何不真,母亲经上次宫中宴会与大齐慕容安公主一见如故,可成王偏要强娶,母亲那样的性子,怎么能容忍,自要凭着自己的一份力为知己谋划,这些事,你随处打听便可得知。” “好,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你且记着,我不会善罢甘休。” 岑炯源无情地推倒她,头也不回地离去。 她本可以悄然告知真相,残玉就可证明身份,但沈雁栖知道还不是时候,今日岑炯源这么一闹,沈琢必定对她这个女儿更加信任,只用等来日揭穿身份,便好了。 第56章 沈雁栖用帕子止住脖子伤口处的血,颤颤巍巍地走到门边,大门才开,众人看向她的眼神很是复杂,有感激有惋惜。 她故意装作身子不稳,脚踏入门槛时向前倾倒。 “栖儿,我的栖儿!” 这声音听起来是沈琢的,她抬眼一看,果然是,他稳稳地扶住她,眼中疼惜的神情快要溢出眼眶。 “你可知方才有多危险,下次万不可如此。” 沈雁栖轻轻点头,但视线被边角上一抹血红的身影吸引,是张莲,浅色的衣衫被鲜血浸染,身上中了很多箭,现在还无人搭理。 倒地的仆人至多也才中两箭,而张莲一定是被拿来挡挡箭牌的,为谁而挡不言而喻。 沈雁栖咳嗽数下,弓着身子说道: “父亲,怕是要让姐姐来了,只是他们也多年未见,咳咳咳……” “不必多心,交给为父。” 此时的沈琢,与慈父无异,但她心似铁石无可动摇,且任由他们狗咬狗。 沈雁栖迷茫地找寻张莲,“娘亲,娘亲在哪儿?刚才听到惨叫,娘亲不会出事吧!父亲,你告诉我,娘在哪儿啊!” 她激动地摇晃沈琢的手臂,神色激动,脸色越发惨白,他心中难免自责。 “栖儿,你,你娘她为了救我,中了箭,想必,已经不治身亡了。” 沈雁栖脸上的悲容差点没绷住,凉薄至此,她平生仅见。 “父亲,什么想必,既然人已经走了,那赶紧救娘亲啊,我求求你了,我给你跪下。” 她毫不犹豫重重地跪下、磕头。 动静过大,张莲也注意到了,叫声之凄厉,她不由得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 她一生命苦,四处为奴,无论是成王或是沈琢,都没有将她看作个人,可除了眼前这个养女,似乎是真心待她的,而她不止一次设法害沈雁栖。 “栖儿!” 她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声音,沈雁栖装模作样地回头,双手提群起身时狠掐了一把大腿,眼眶随即充盈着热泪,眼尾泛红。 “娘!” 沈雁栖奋力扑到张莲身上,张莲面色复杂,一时间忘记自己身上的疼痛。 “孩子,你,你的脖子?” 不少滚烫的血液落在掌心,她心口止不住地疼。 “你伤了,快找大夫啊。快啊。” 张莲也失血过多,明白自己是活不了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真心希望沈雁栖能够活下来,至于其他的,不想管也不必管了。 晃眼间她好像看见了岑碧萱的模样,年少时唯一善待她的人,可命哪里由人呢? “国公爷,麻烦你,千万善待她,你唯一的女儿。” 张莲晕倒过去,顿时定国公府乱成了一锅粥。 “娘,你别吓我啊,你快醒醒,醒醒!” 沈雁栖扶着她走向沈琢。 “父亲,大夫多久能到?” “我们暂时出不去,虽然你进来了,可外面还都是他的人,我们只要一出国公府,必定深受其害。” 沈琢的眼色恢复以往的冷漠,对于张氏,他从来不会吝啬一个眼神,更遑论救人。 沈雁栖说道:“那我去,我去找,我长得像娘亲,他不会忍心对我动手的,父亲千万别出来。” “你的膝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无数,你就……” 沈雁栖打断他的话。 “父亲此言差矣,无论如何她都是我的娘亲,我应该要救,刀山火海也救,换作是您我也会,你们给了我生命,其实若是祖母遭逢这样的劫难,您一定做得比我更好,能给我一匹马吗?” 沈琢摇头拒绝,沈雁栖只好再度冲出去,步子很是缓慢。 脸上始终做着痛苦的神情,一路上的诸多士兵并没有拦截她。 到最近的医馆门前,岑炯源正坐在那儿,十分悠闲。 “哼,说吧,为救谁?” “我……我自己,还有无辜之人。” 张莲于她还有用,不能就这么轻易就死了,而且她的伤势并不重。 岑炯源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无辜?方才已经饶过你一次,这次是你自己寻死。” “锦衣侯,我知道母亲离奇过世的一些隐情,我想,咳咳咳,你刚才离开的这段时间早已将我与母亲的关系摸清楚了,她也疼我,也将我看作女儿,你应该看在她的面子上,不然你不配做她的亲人……呵呵,也对,母亲受苦多年,郁结于胸,你若真的在意,就不会等人死了才在此惺惺作态。” 脸上带着自嘲的笑容,对于眼前这人必须采取极端的沟通方式。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我既然出来了就不怕死,大不了也是陪母亲去罢了,其实不管你要杀定国公府的谁都与我没关系,与母亲更没关系,定国公府的一草一木都是她精心呵护,你不是说毁就毁,男人啊就喜欢拿女子彰显自己的深情,你和父亲没什么两样。” “哈哈哈哈哈哈……” 岑炯源这次没生气,让周围的人放下兵器,也任由大夫被她带走。 “侯爷,这……” 这是他的副官杨宪,跟随他多年,对于主子接连的骚操作,他也十分头疼。 “这小丫头倒合我的口味,只是长得也太像了,张莲那个老婢,我迟早跟她清算。” * 沈雁栖一入定国公府,耳边哭嚎声不断,乱成了一锅粥,等到大夫诊治完毕后的一个时辰,张莲勉强保住性命。 为了做戏,沈雁栖始终守在张莲身旁,不知过了多久,人才醒过来。 “娘你醒了,那我先走了,我知道你不愿意看见我。” “栖儿。” 张莲一把抓住她的手,慢慢放到自己脸庞上。 “孩子,我知错了,我以后会补偿你的,我不再像以前那样了。” “娘亲,你这是怎么了,母女哪有隔夜仇的,以前的事情你不提我还不记得了。” 她伸展手臂,故意漏出手臂上旧日的伤疤。 张莲见状似乎受了很严重的惊吓而连连后退,后脑勺撞到了床杆也浑然不觉。 “这怎么伤的!” 她用帕子捂着嘴巴。 沈雁栖捏住她的手抚摸自己手臂上的伤疤。 “这个啊,娘亲,是你用滚烫的热水烫的,你不记得了,我都记得,因为我跑去学堂听课,夫子见我好学愿意教我,你就把门关起来,那次还挺好,只是用开水一烫就完了。” 嘴角的弧度高高扬起,笑意越深,张莲顿觉恐惧袭上心头。 “不,这怎么能是我干的,不能,不能!” 沈雁栖撩起袖子,展露另一只手,是鞭痕。 有不少的伤疤本已经复原,但她要以此警醒自己,自己是如何遭难的,她要让这对亲母女血债血偿。 “不,栖儿,你要相信我,我没有啊!” “有啊娘亲,你怎么能不认呢,这些可都是你给我的礼物,栖儿永永远远都记得很清楚的娘啊,该吃药了。” 沈雁栖自袖中取一颗黑色小药丸,一下塞入她的口中。 “吃了什么?” 张莲摇晃着脑袋,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娘,是甜的,你不觉得吗?” 张莲回味了一下,是有点甜。 “嗯,很好吃,栖儿还有吗?” “娘亲需要,要多少有多少,只是我也病了,不能伺候娘亲。” “嗯嗯,娘亲来伺候你,栖儿你就快有弟弟了。” 张莲摸着自己的肚子傻笑。 沈雁栖笑容僵滞,伸手摸了摸张莲的肚子,果真感受到胎动,没想到她刚才欺骗岑炯源自己怀孕,此事必定瞒不住。 现下如果两件事一起被爆出去,整个定国公府的名声算是跌到谷底了。 沈琢不是个好父亲,可同气连枝,她不能让定国公府受到如此重创。 “娘亲,这可真是个好消息,你就快是国公夫人,真好。” “总算把那个女人熬死了,等如锦回家,我们母女三人,就是最亲的。” 沈雁栖一愣,“你要的还不少,娘亲放宽心。” 说了这么一会儿,张莲也已经累了,经由下人带走。 片刻以后令娇红在外看着,小莲等心腹在内。 “小姐,吓死我了。” 第74章 “莫慌,想必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你做得很好,张莲也已经和疯魔差不多了,无需我再动手,沈琢自然会厌弃她。” 这时芜泽上前禀告:“小姐,锦衣侯这事,有成王的手笔,锦衣侯给夫人的信件也被成王扣下。” “果然,哼,真是好算计,让沈琢与舅舅相斗,若我所料不差,舅舅在朝中一定为人忌惮,加上多年不与官员来往,他出了乱子,成王再通过沈如锦,从中斡旋拿下他,当今陛下本就对成王心怀愧疚,若,若圣旨是假的,愧疚心再上一层,将舅舅的兵权交给成王。” “可是陛下怎么会如此糊涂呢?” 小翠说道。 “不过是我的臆测罢了,这不是我该管的事。” 虽说殊途同归,目的都是要成王落马,但万事都得小心。 沈雁栖看向芜泽。 “你这次做得很好,放心好了,你父母那边我已经关照好了,你弟弟也进了最好的学堂,另外我可再应你一件事,大事一成,我便脱去你一家的奴籍,赠你金银送你远离是非之地。” “奴婢心满意足,多谢小姐。” “退下吧,别漏出破绽。” 芜泽离去,小翠说道:“您可不要太过信任她了,我总觉得不靠谱。” “该有的信任还是要有,相信她看得懂局势,只是祁王,若是他从中作梗,那就难了。” 祁王爱慕沈如锦,任谁都看得出来,他要坏事,那她得多作筹谋。 慕容瑾自出现开始就是个不稳定的。 “祁王?小姐同安公主好,她那边一定会有好消息的,您别着急嘛。” “我倒是不急,你且退下。” 第57章 皎皎月光穿过厚重云层,打入窗棂,映照在岑碧萱的脸上。 此时她已经在屋内踱步数百下了。 今日锦衣侯险些血洗定国公府的消息迅速传遍京城,但是现如今她不能出去,棺木都已经入土了。 “不行,你就让我去,只有我能劝他。” “一旦身份暴露呢?你忘了栖儿现在的处境吗?” 洛河川牵着她坐下,从怀里取出一把玉箫,置于唇边。 空灵的箫声施施然从管孔中流出,岑碧萱深吸一口气,心情平复一些,可胸腔中的重重心事,哪里是这浅薄的箫声可以消解的。 “这首曲对你我意义非凡,我一直记着,但是我心里没谱啊,我担心栖儿的境况,我们小心一点,一定不会被发现的。” 洛河川笑道:“难道你忘了你我之事是如何被发现的?” 她为难得噤声,思虑再三,终于妥协。 “你说得对,谢谢你若不是你,他到如今都回不来,这些年我们姐弟一直不曾见过。” 她今日得知弟弟归来,心中自然喜不自胜,想着过段时日再见,不成想他竟然做下这种大事。 岑碧萱摸不着头脑,几年不见,那人再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人了。 “他对你的心思不一般,我不信你不知道,所以我不可以让他见你。” 岑碧萱笑道:“那只不过是年少的误会,这么多年过去了,炯源早已放下了,我早晚都得见一见的,若是他也认错了人,那么……” 那样的话,沈雁栖的路会更为艰难。 她的身体又起,被洛河川强行压下。 “你也不想想,他是个什么性子,只有在面对你的事上才会失去理智,沈如锦一定骗不过他,如果他认不出来,你又何必再见他,你现在待在这里才是最稳妥的,再说你可知这也是雁栖的计划,等她恢复身份,我可为你捏造一个新的身份。” 他为她到了一杯热茶,热气外冒,她的指尖不断泛着冷意。 “王爷,王爷,他来了。” 屋外的声音很是焦急,岑碧萱握紧茶杯的手马上捏紧。 “他发现了?怎么可能,谁告诉他的。” “你待着就好,我去应付。” 话音一落,门嘎吱一声被打开,两人的心同时提到了嗓子眼。 来人不似奴仆装扮,穿着一身黑色皮肤,帽子与面纱同时揭下,露出和岑碧萱相似的容颜。 “母亲,我很好。” 岑碧萱认出是自己的女儿立马扑上去,沈雁栖被这样一抱,如同遭受重创,身体不可控地跌倒。 洛河川贴心地将两人同时扶起来。 “栖儿,怎么了这是?” 沈雁栖来不及多说,身上的伤痛几乎发作,站也站不稳,只得用双手撑在他们手臂上维持自身站稳。 “今日差一点就被他杀了,虽然很惊险,但是我恢复了一些记忆,舅舅对我真不算好。” 洛河川环抱着手,嘴里怨念不断; “你可是怪我?是我对不起你……” 沈雁栖无奈发笑:“怪我表述不清楚,锦衣侯舅舅,老是逼迫我,算了不说了,我昨日还威胁他,我来一是为母亲报平安,另外,不要见他,我看以舅舅的性子,若是知道真相,我们的情形只会比现在更糟,母亲,您注意躲避。” “这事交给我处理便可,想我与他的交情,总不至于对我如何。” 沈雁栖点点头,旧伤持续疼痛。 身边的岑碧萱一低头就瞧见了脖子上的红点。 “这也是他弄的,你怎么这么傻,告诉他会如何呢?” “母亲,我的计划不能说停就停,如果我贪图安逸的话,我只用求陆行云就行了,我马上就能回到东宫,可是不行,我要堂堂正正地回去,只是母亲,您要用假的身份离开,不久之后您和,洛舅舅离开,每年我都会来看你的。” 这是当下最好的解决办法了,岑碧萱眼眶红通,心中实在不舍。 “不,你离开了我十年,母亲欠你良多……” 沈雁栖握紧她的手,笑道:“错误已成,多说无益,我的母亲,我希望你能幸福,他们欠你的,我会连同我的那份儿,一起讨回来。” 沈雁栖在她额头上留下一吻,随后开门出去。 “咣当!” 半只脚都还没有踏出去,她又跳了回来。 “栖儿,你怎么了?” 沈雁栖不断压低声音:“母亲,你快躲起来,舅舅跟过来了,怪我,都是我把人引过来的,快快快!” 她急得快哭了。 岑碧萱想了想,决定躲在衣柜里。 而沈雁栖慌忙地拿到那只玉箫。 “舅舅,这就是你说的玉箫?你可真小气,上次问你,你还说没有。” 尾音才出口,门就被撞开,两大块模板倒地上,差点打倒沈雁栖身上。 她仰着下巴,强装冷静。 “锦衣侯竟然都追到这儿了,怎么,我找我舅舅,与你何干?” “你舅舅?” 岑炯源自然而然地看向身旁之人,眼睛蓦地瞪大。 “竟然是你,不过你怎么成了她舅舅,她娘不是张氏?洛河川,你搞的什么名堂。” 他逐步靠近,门外已经被层层重兵把守。 “张氏是我的朋友,我把她当妹妹看待,那栖儿自然是我的外甥女,这有何问题?” 洛河川故作轻松地给他递了一杯茶,岑炯源没喝,直接撒在地上。 “问题大了,你是存心与我姐姐作对?我姐姐并没有对不起你,你不要太过分了。” “如此便过分了吗?对了还没有恭喜锦衣侯成功还乡,你来寻我莫不是道谢的,不必客气,若是当年顺利,我该是你姐夫,在我心里一直将你看作弟弟。” 洛河川起身,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此时外面守着的士兵纷纷开始拔剑。 “锋芒”毕露但他置若罔闻,从沈雁栖手里拿过玉箫兀自吹了起来,迈着舞步走到门口,手脚搔首弄姿。 士兵们纷纷移开头,洛河川趁机给更外边的婢女使用了个颜色。 端茶的,倒水的,做洒扫的……无论多忙的婢女都快速走来扯掉最外一层防尘袍子,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入其中。 一个两个环绕在岑炯源身旁。 他怒气上涌,说道:“洛河川,你以为我不敢动你吗?你背叛我姐姐,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从未,我唯她而已,你先冷静。” “冷静不了,我姐姐死了你怎么能这样无动于衷!” 啪的一声,周边名贵的瓷器落下。 洛河川笑道: “脾气还是这么冲,这可是要不得的。” 岑炯源怒拍桌子,一下站起来,他发现自己手软脚软,似乎是中了药。 “你给我下药?外面都是我的人。” “我能给你下,你的人自然不会幸免,岑炯源,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纠葛,总之别在我的地方撒野。栖儿,他是怎么欺负你的,你还他就是。” 目光一下都集中在沈雁栖身上,她猛地蹲下捡起一块碎片轻轻在岑炯源脖子上划了一下。 他攥紧拳头,眼眶快要冒火星子。 第75章 “臭丫头,你活不过明天……” 沈雁栖给他脖子上来了一下,此时外面的人都已经晕了。 洛河川看她正得意忘形,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你可真狠,这不是你舅舅?” “你都不知道他怎么对我的,可狠了,算了,人交给你,我得回去了,千万别暴露啊亲舅舅。” “哈哈,行,你去拿几盒舒痕生肌的药膏,你这一天天的,随时受伤,可别让我和你娘担心了,她日日担心你,知道吗?” “明白。” 沈雁栖人一走,岑炯源立马坐了起来。 “我不是她舅舅。” “你说不是就不是吧,带着你的人离开,也别找她麻烦,免得后悔莫及。” 洛河川说道。 岑炯源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这会儿倒是倒茶喝,一整壶茶在片刻之间就入了他的腹中。 “你的侄儿,慕容瑾欺辱锦儿,你要如何说。” 他压抑着怒气,方才欠沈雁栖的已经还了,这时该轮到洛河川了。 “欺辱太子妃?这却是从何说起?太子对太子妃那样维护,何人能伤她,你误会了。” 对于慕容瑾,他是管不了的,那小子生性不羁,感情上的事,向来是旁观者清,入局者迷,小辈的事交给他们自己解决就行了。 “我只是来通知你,姐姐死了,她的孩子我会护到底。” “护到底,哈哈,你还没见过她吧,你不妨着装一番,随我去太子府上*走一走。” “你在打什么主意?” 岑炯源不懂他要搞什么名堂。 洛河川解释道:“事关碧萱,我不可能事事与你说,你今日闹这么大,定国公岂肯善罢甘休,但定国公是太子一党的人。” “让我去求人?” “你并非鲁莽之辈,但凡有人拿今日之事做文章,你难逃追责,你来找我不也有这意思?” 岑炯源淡然一笑,“莫非你想让我站队太子,有这个必要?太子的地位无人能取代。” “若是成王呢?” “成王?他曾侮辱姐姐?” 岑炯源试探道。 “侮辱,不像成王做得出来的事情,不过说不定,我平日里也不时时看着你姐姐,倒是听闻安公主几度得罪成王,而安公主和你姐姐交好,是个率直的女子,你也曾见过的。” “原来是那个丫头,走吧。” 岑炯源知道慕容安这人,是个胆大妄为的公主,近日和鲁宁伯家的小子搅合到一起了,不过这些杂七杂八的事他没兴趣去管。 现在当以沈如锦的事情为重。 太子府,书房当中。 岑炯源穿上侍卫的衣服,今日他已经闹了不小的动静,若是东宫再出些乱子,皇帝不办他都说不过去了。 “你还敢到此?” 陆行云怒目圆睁,今日定国公府门前的事情他已经一清二楚,她又受伤了。 “我当然敢,怎么,我伤了那小丫头,你心急了?太子爷对小姨子这般关心,莫非事想将这对并蒂花一道收了?” 说完他自己都皱了一下眉头,同父异母说是并蒂莲似乎不太妥当,仔细想想,沈雁栖长得跟自家姐姐一般无二,若沈雁栖不说,他会以为她是沈如锦。 “这里不欢迎你。” “哼!” 他正欲离去,门外有人敲门。 “殿下,太子妃送羹汤前来。” “让她放下就可,可别吹了风。” 面上一点起伏也没有。 岑炯源摩拳擦掌,就要动手,洛河川急忙拦住了他。 “你今日怎么回事,不要再冲动行事。” 他转而看向陆行云。 “太子,不妨让太子妃进来,你看他这样子,见见也好。” 一众下属随机打开门,沈如锦入内之时有些许慌张。 “不知殿下有客,我送完东西就走。” “锦儿。” 岑炯源急忙出声。 沈如锦一头雾水看着他,面容和故去的姐姐像是像的但竟然还不如沈雁栖像。 “放肆,你混说什么。” 显然,沈如锦没有认出他,岑炯源看出对方不悦到了极点。 “殿下,臣妾告退。” 陆行云没再说话,任由她退下。 岑炯源怒气环绕于胸。 “锦儿面色惨白是为何?这究竟怎么回事?” “你别急嘛,你离开的这十年,其实出了不少的变故,她这些年一直病着,,药石无医。” 接着洛河川便将这些年的原委一一倾诉,同时也将换亲之事告知,除却沈雁栖的身世,其余的没有遗漏。 陆行云说道: “锦衣侯,我没动如锦,包括她与祁王的事,我会成全,儿时的误会,错了便错了,至于她与雁栖的事,我希望你不要插手。” “我不插手?我姐姐身死,其中一定有沈二的手笔,你想让我一笑置之,你觉得可能吗?我不会放过她的。” 洛河川说道: “雁栖很好,不求你接纳,不然我们打一个赌,都不插手,再说你现在是众矢之的,就不要再多事了。” “你为何这样爱护她,你别忘了,锦儿才是我姐姐的孩子,你……” 岑炯源气不打一处来。 “因为栖儿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把她当作自己的孩子,但,但我还是让她受伤,我愧疚,所以我绝对不会让你伤害她半分,这件事你必须旁观。” 第58章 一连几日,晋中上下议论纷纷,就在满朝文武都以为岑炯源会被治罪时,陛下仅仅是关了他十日,在家闭门思过。 定国公府,沈琢正暴跳如雷,岑炯源是有功之臣,在大梁这许多年不仅没有遭受重创反而神采依旧。 最近异邦来朝,已经快结束了,没想到大梁会把岑炯源这位大将给放了,他的两个儿子也并入他的麾下。 而出此主意的人正是成王。 一气之下,他将书桌上的茶具推倒在地。 恰好此时沈雁栖送了羹汤过来,她怔愣片刻,随后推门入内。 “父亲一定是又伤神了,女儿愚见,不妨去见见姐姐,让她做个中间人,如今陛下的态度您也知道了,锦衣侯是功臣。” 她侧了侧脖子,露出前几日的伤痕,虽说好了不少,但是痕迹还是明显。 沈琢刚才听她一番话正要暴怒,见此也只能按捺下来。 “你两个哥哥都并入了你舅舅的军中,因着你母亲的关系,他还不至于如何,但孩子,他是畜生养大的,骨子里的冷血无人能比。” 沈琢一口气将羹汤喝下。 沈雁栖只觉滑稽,薄情寡义之人也会觉得旁人冷血吗,真是可笑至极。 “父亲勿忧,我在学宫上课,平日里也见得上两位兄长,我们年纪相差不大,他们有事也不会瞒着我的,父亲不妨派人知会一下姐姐,舅舅最喜欢她,姐姐的话总会听取的。” 咣当一声,盛羹汤的器皿忽然落地,沈雁栖做震惊状连连后退。 他不发一言,眸中是无尽的怨恨。 沈雁栖添油加醋道; “姐姐身体不适,但我与她一直有信件往来,她在舅舅那边很能说上话,小半个月以前就知道舅舅的消息呢。” 沈琢侧身注视着她,双手忽按住她的臂膀,力气用了个十成十。 “怎么可能,她厌恶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给你写信,信拿来我看。” 她眉头微皱,骨头几乎松动,眼底沁出不少的泪液。 “我,我没说谎,只是不忍父亲……” “信呢!” “在,房里。” 沈雁栖抖动自己的身体,嘴里发出浅浅的啜泣声。 沈琢勒令下人前去取信,果真在沈雁栖的屋内搜到了几封信件。 信上无一句良言,污言秽语不断,他自个儿看了都怒气冲冲。 翻到最后一张,又是沈如锦的炫耀之词,说明岑炯源很快就到晋中,到那时一定会杀了沈雁栖,就是沈琢也护不住她。 言之凿凿,仿佛岑炯源才是沈如锦的父亲。 沈琢不禁想到夫人葬礼上的种种。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他无能狂怒,冷静下来见她神色慌张、战战兢兢,满怀愧疚地说: “栖儿,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没有,没有,我没有说谎,左右姐姐只是不喜欢我而已,大不了我再去见舅舅一次,只要父亲能安好,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她硬撑着剧痛来到门边,手捂着嘴,做呕吐的动作。 “你怀孕了,太子的孩子?” 这回沈琢极其冷静,反倒让她有些不自在了。 “父亲,对不起,非我所愿,我会服药的,不敢心存贪恋,娘亲还等我照顾,我先退下。” 眼角还挂着几颗泪珠,她走了几步沈琢叫停: “何苦这样小心,为父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听说太子那日在大街上救了你,你若想,也未尝不可。” 第76章 沈雁栖回复道: “若父亲有此念想必不会询问我的意见,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如今娘亲病了,我的事当然全由父亲做主。” “不愧是我的好女儿,你的婚事为父思虑再三,呃,前些日子祁家三夫人曾来见过你的母亲,你对祁三印象如何?” “祁家?” 沈雁栖印象里只有那位与卢芸香定亲那位,这人莫非和那位有什么关联? “父亲,那日我与祁家大夫人有些口角,他们前来求娶,这……我不明白,不过万事由父亲做主也就是了,昔日女儿没有规矩丢了脸面,日后再也不会如此。” 言行举止得当且应对自如,让沈琢挑不出错处来,心中愧疚越深。 “对于你的婚事,为父自不会草率,与为父从实说,你是不是喜欢沈瑜?” 沈琢的目光忽然变得幽冷,让人难以捉摸。 “父亲何出此言,怎么会呢?他可是安公主的心上人,我怎么会夺人之爱?别人尚可接受,父亲可别让我和公主生了嫌隙。” “我明白了,你退下去吧。” “是。” 沈雁栖走出门外,突发奇想地打量了一番周围的侍从,发现沈琢贴身侍候的好几个小厮都不在此处。 “父亲近日劳心费神,你们怎么才这点人?” “小姐勿怪,这几日向来如此,是国公爷的意思。” 向来如此?沈雁栖满腹疑问,不过不宜询问过多,免得招致沈琢的怀疑。 “仔细父亲的身体,可不能疏忽了,我去给娘亲熬药。” 临到张氏的院落,她才吩咐人熬药,这几天张氏的状况一直不好。 “小翠,你去老夫人那儿走一趟,我要去一趟镇国寺,为娘亲祈福。” “是。” 祈福是假,揪出背后帮沈如锦的奸佞才是真。 因为张氏疯病,她从能从中探查到当年帮沈如锦换容的奸人所处何地,竟然就被养在镇国寺。 此处非是一般,要想令其反水实在是大大的不易,所以她要设一场局。 另外,芜泽来报,每月中旬沈如锦都会到镇国寺中,而且是秘密出行,一个仆人也不带。 芜泽之所以知道,还是因为每月这个时候沈如锦鞋上比平日要脏一些,哪怕是回府途中已经将泥土擦掉,但细微的痕迹还是瞒不过人。 沈雁栖这次去带上了乌青,这丫头手脚麻利一些。 她刻意先到太子府外等着,看到熟悉的身影走出才紧跟上去。 主仆二人都换上了男装。 进镇国寺前,发生了一点微末的意外,半路上遇到抢劫的强盗,沈雁栖见情况不对正要让乌青上前帮忙,没想到凭空杀出慕容瑾。 沈雁栖眼皮跳得厉害,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人了,真是冤家路窄。 慕容瑾救下了沈如锦。 “怎么,谢也不说一句?” “没求着你来救我,劝你最好不要妨碍我的事,否则……” “哼,否则?否则什么,难道你还想对我如何,你穿成这样不是来见我的吧?” 他彷如旁若无人,对沈如锦动手动脚。 就在这时沈雁栖有了新的主意。 她本来是想安排刺客假意杀了布阵之人,然后她在出来劝诫此人,与其如此,不如她假扮沈如锦亲身上阵,正好探一探这背后人的底细。 此刻前面的男女已经忘情地亲了起来,之前沈雁栖以为慕容瑾为情,沈如锦为利。 眼下沈如锦分明也乐在其中,同为女子,那样的眼神她分辨得明白,真是烂人烂到一块儿去了。 沈雁栖携着自己的奴仆,快步前行。 镇国寺的香客众多,沈雁栖并不知他们是如何见面,临进门前仿照沈如锦的装扮将自己的脸打了足足两层粉,不仔细看的话是分辨不出来的。 果不其然,上完第二柱香后就有个清秀的小沙弥带着她走,而乌青在暗中观察着。 沈雁栖走出大殿被带上头巾。 来之前她就托人拿到了镇国寺的地形图,对于各处位置了然于心。 小沙弥是带着她在接待宾客的厢房那出转了好几个弯儿,然后牵引她走过后院再绕一条小路穿过长廊,重新回到了大殿。 但她面罩被摘下时,眼前的灯光极其昏暗,她似乎是处于一个密室当中。 她以为会遇到一个和尚,没想到,见到了成王。 成王眼下是带发的和尚,身上穿着宽大的僧袍,手里拿着一串佛珠,脖子上还戴着一串。 “你这个废物,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这人丝毫没有往日的温和,俨然一副吃人的表情。 “王爷恕罪。” 沈雁栖跪下。 “你近日和祁王走得倒是挺近,本王警告你,别忘了你的身份。” 这话出乎她的意料,原以为会受到刑罚,可这成王的言语,除了严厉,竟然还有一丝惋惜。 这样的语气不该出现在他们身上。 如此看来,背后的秘密可不算少。 “如锦时刻谨记着,只是,她实在难缠,我远在东宫,奈何她不得,父亲也和我离心,我,张氏那边也没了消息,据闻,她疯魔了。” 成王手里盘着核桃,眸色深沉。 “哼,看来她还成了气候,无妨,你去见锦衣侯一趟,哭诉委屈,危机即破。” “可是圣旨……” 岑炯源闭门在家,外人是见不到的。 忽然成王脸色突变。 “你需要本王亲自送你去?” 他缓慢走进,扼住她的下巴,沈雁栖感觉自己下巴都要脱臼了。 “是,我明白。” 接着成王拿出一个玄色小瓶递给她。 “这个月的药,保持和沈雁栖相似的面容不容易,可若是,若是你有办法去把岑氏的坟挖出来,取下她的人皮,那么你就不用再服用这些药了。” 沈雁栖一惊,“人皮,这不会太?” 动用死人面皮**? 这样的偏方她也曾听闻过,不过太不人道,也无人相信。 如果是沈如锦? 她微微抿唇,沈如锦压根儿没有心,给母亲下毒的就是她,好歹多年的教养之恩,一点都不顾及。 成王轻抚她的脸庞。 “哈哈哈哈,你这个时候倒犯了慈悲心肠了,怎么,你甘心把你的丈夫拱手相让吗?” 沈雁栖摇头,嘴角上扬,正是不甘心,所以她一定会与这些凶徒对抗到底,哪怕粉身碎骨。 “不,他只能是我的丈夫,我绝对不会拱手于人,如锦从命。” “那就快去。” 沈雁栖听命,然后重新把头巾带上,此时感官变得异常敏锐,她似乎闻到了熏香的味道,还有细碎的声音。 再睁眼,在大殿内,这次小沙弥没有带着她到处跑,但沈雁栖很清楚,自己不过才走了十来步。 待这人去接待其他宾客,沈雁栖蒙住眼睛,按照方才的轨迹走了十几步,发现自己就停在大佛前面。 而刚才她在密室里闻到的熏香与大殿上的分明是同一种。 “看来此行不虚。” 她站立许久镇国寺的香客还是很多,若是平常的寺庙她不会多想什么,可这是成王所在的镇国寺。 而且沈雁栖以往认为镇国寺这样的地方,上香的应该是官吏豪绅众多,可今日一看,平民百姓居多。 她有意撞到了一位姑娘。 “不好意思啊,姑娘你来许什么愿吗?姻缘吗?” “哪里哪里,我是替老母还还愿的,上次监寺大人举办一场法会,母亲看了以后回去容光焕发。” 女子脸上却一点高兴的模样都没有,沈雁栖问道: “那你为何如此愁眉不展,是有什么心事吗?” “母亲着迷了,整日辟谷,我,但……” 这姑娘愁绪都要的每天生了根,沈雁栖惋惜道:“其实你我是同病相怜,唉,可也不知如何是好啊!” “难怪我觉得和姑娘一见如故,原来竟是这样的缘分,可,母亲不吃不喝,病了也不求医偏听信神明,我对神明也颇为敬畏,但劳苦大众神明怎么能管得过来,张口就嚷嚷要见惠明法师。” 她一边说一边看着四周,就希望能看到惠明,却还是徒劳。 “姑娘,我觉得,现下不是劝不劝,长辈的身体为重,且不说这法师灵与不灵,就算是灵验了,这受众这么多呢。” “不是不想,是完全没办法,算了,我得先回去。” 女子伤心地走了。这时乌青走了过来。 “小姐,这里果然不对劲。” “看来你收货也不少,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走吧。” 出了镇国寺,偶遇慕容瑾,他将两人强行带上了马车,车里沈如锦陷入了昏迷。 沈雁栖笑道: “你干的?真是禽兽。” “不是我,她晕了,本意是装晕,但一倒下去,就真的晕了,再说她若不晕,你还能安稳?” 第77章 慕容瑾眼里偶有失落,摸着沈如锦的手,眼里对沈雁栖又有着不一样的情绪。 沈雁栖却来了兴致,“那么祁王拉我上车是为何?” “你最后能不能放她一马。” “好啊。” 沈雁栖满面笑容。 “这么轻易?” 慕容瑾难以置信,这不像是沈雁栖的个性。 “你看我答应了你怀疑我,我不答应你是否要把我灭口了?” 此情此景令她想到回门日,这贱人是怎么坑害她的,尽管之后他曾救过她,但一码归一码,她一定会讨回来。 慕容瑾说道: “你误会了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沈雁栖,我……” 他左右为难,沈雁栖料想一定是因为慕容安的关系。 “慕容安是我的好朋友,你是她哥哥,其实我早也将你看作了哥哥,你的事我自然放在心上,你让我不计较我就不计较,但今日之事你得帮我。” 沈雁栖抚摸自己袖中的小瓶,今日之事少不得慕容瑾帮衬,她只能假意答应下来,往日受到的耻辱,过去的恩怨,忘不掉,她会一一向这母子俩讨还,包括她们背后的成王也是一样。 第59章 “无论什么我都答应你。” 他忽然靠近,沈雁栖猛然后缩,眼里闪过一阵嫌恶。 “不过如此。” “你说什么?” 慕容瑾面色不悦,马车当中的氛围陡然转变,她脸上挂上笑容。 “我说,姐姐得您这么一位良人可真是她的服气。” “你莫不是以为我要碰你?我竟不知你的脸皮颇厚。” 慕容瑾后退,抱着沈如锦,桃花眼中泛着流光。 沈雁栖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讽刺。 这二人相遇早在她成婚之前,可回门那日慕容瑾欲行非礼之事,这般厚脸皮的人,世上无出其右。 她看沈如锦也是存了两分真心,可惜,情真不纯,两人都是如此。 “我的脸皮与你无关,这药是成王给她的,但我很奇怪,异域的东西,这里怎么会有,另外镇国寺什么惠明法师,祁王想必早就察觉了。” 就凭慕容瑾跟沈如锦拉扯这么久不可能什么也不知道。 慕容瑾将药拿在手里,打开瓶塞,嗅了一口,脸上瞬间严肃起来。 “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当年成王政斗兵败,曾带领人马进入镇国寺,之后镇国寺搜出上百奸细,可他带领的人都不足百。” “你的意思是说,镇国寺原本的僧人都被替换了?” 慕容瑾笑着说道: “那年,是十年前,也就是你和如锦被替换的那段时间。” 他取出一串铃铛,左右晃动,沈雁栖就看着这虚影,思绪飘远。 那是个不宁的夜,在镇国寺,定国公夫妇在此进香,苍穹之上电闪雷鸣,岑氏抱着一块玉佩哭泣。 “错了,为何要让我再见到你为什么?” 声音从有到无,还是孩子的小如锦并不能理解母亲的痛苦。 “娘,怎么了?” “我错了,一切都错了,我这辈子就这样了。” 那是她第一次从自己母亲眼里看到了绝望。 彼时的她不知怎么安慰母亲,只想去找父亲,可就在不远的偏房中传来张莲姑姑的惨叫。 周围的丫鬟也都被遣开,她缓缓走近,忽然脚边出现一只猫,她不小心踩了上去。 猫叫惊醒了里面的人,她正准备跑却被人扯住。 “你要坏我的事?小崽子。”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姑姑你好多汗,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现在娘不舒服,明天让娘帮你做主,你别哭啊。” 稚嫩的小手帮她擦汗,张莲没有停手,使劲揪着她的头皮,脆弱的头皮渗出血丝。 “啊啊啊!痛痛痛,放手,放手。” “你坏了我的好事,我不会放过你。” 张莲发了疯似的打她,任凭她怎么求饶都没用。 小如锦假装不动,张莲以为她快死了,心上一惊,伸手探探鼻息。 她一口咬住食指,张莲被剧痛袭击,另一只手随即放开。 小如锦得了自由,拔腿就跑,张莲缓了缓立即追了上去。她们误入一处院落,此处正在进行一场屠杀。 为首的凶徒正拎着一个小女孩的脖子。 “不,不要害我的孩子。” 张莲不知从哪来的勇气,给那人跪下。 小如锦再跑就被一黑衣人拿住。 “呵呵,你这小丫头,好久不见啊。” 成王取下面纱,用刀指着她的脸颊,她怕得要命,这个时候只能任人宰割。 “你杀吧,我爹娘不会放过你的。” “嗯,也对,臭丫头你坏了我的事,就这么死了算是便宜你了。” 成王拎着她走到母女两身边。 “定国公府的嫡女,和私生女,差距就是不一样,吃穿用度不可比拟,这胆量也是不如人,啧啧啧。” “不,她只是命比我好,会投胎罢了,我是她我比她做得好。” 小女孩眼里透露着坚定,与不甘,同是定国公的孩子,凭什么她就这样命苦,就要默默承受。 成王笑道; “那你想不想取而代之?” 男人声音罕见地温柔,但手正紧紧掐着小如锦的脖子。 “想,我不想做尼姑,我要做嫡女,我要属于我的名字,我不要做无名无姓的私生女。” 说完已经泪流满面,她们同一年先后出生,命运截然不同,一个是世家嫡女,将来的太子妃,一个只是被放养在寺院没有名字的私生女。 “好,那你喜不喜欢沈如锦这个名字。” “沈如锦?好好听的名字,真的可以是我吗?可我……” 她迟疑了,脸都不一样,不可能瞒过其他人。 “我说可以就可以。” 成王给两人的灌了药,之后小如锦就晕了。 忽然额头上遭受重击,沈雁栖回过神,脸上冰凉凉的,慕容瑾拿了一张帕子送她。 “花猫,擦擦脸。” “嗯,谢谢。不过这件事你怎么知道的?” 尘封的记忆逐渐恢复,真是可怕极了。 “不瞒你说,这些年皇叔一直在努力,帮你归位,他深觉对不起你,我之所以来晋中正是发现了镇国寺的秘辛。” 沈雁栖重新审视这人,顿时觉得他太过可怕,舅舅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算是走错了一步。 “那我还得多谢你了。” 说完她轻哼一声。 慕容瑾说道: “换作我是你,也不会好受,我只求一点,饶她一命,她也是工具。” 他头一次这么低声下气地求人,在沈雁栖眼里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真没想到你这样的人,有朝一日也会做起了圣父,不过没关系,我的话依旧奏效。” 决定权从来不在她手里,纵使沈雁栖越发对眼前这人没什么好感,如果没有今日之事,她没有找过来,洛河川与母亲关系深厚的话,慕容瑾真的就站在了沈如锦的那边。 果然人以群分,能走到一起的两个人,本质上没多大区别。 她即使心中不满也不能在脸上展露分毫。 慕容瑾放轻语气:“其实她也是很痛苦的,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可以原谅她。” 她的手疾速收紧,指甲掐进手心里,这么无耻的要求,生平头一次见。 沈雁栖笑道: “慕容瑾,你未免太为难人了,如若有一人自小顶替你的身份强占你的夫人,你会如何?” “我……” 他沉默了,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受害者做决定。 “其实你要是想以此威胁我,我当然不能多说什么,你手上有我太多把柄,可你信不信,我与她玉石俱焚的同时,太子会不会动你?锦衣侯会否当下就将你碎尸万段,你以为以我的聪明谨慎,会一点准备都没有吗?” “……” 分别以后,回到定国公府,沈雁栖安排人将今日她曾去过镇国寺但被慕容瑾强行扣下的消息散布出去。 不到一个时辰沈琢就将她关了起来,不理会她是如何哭诉。 这一切当然都是装的,目的不在沈琢,更不是慕容瑾,而是岑炯源。 她知道这人一定在暗中观察自己,去镇国寺的事铁定瞒不住。 翌日,沈琢并没有见她,而是派了一个婆子。 “小姐,国公爷给您定了一门亲事。” 沈雁栖故作疑问,“哦?不知道是谁呢?您知道吗?” “是,唉!刑部侍郎家的小公子,曲青禾。” 沈雁栖并不认识这人,她不了解别人还能不了解沈琢吗?这个未婚夫定然不是个好的。 “不知是否人如其名,名字好听。” 婆子急红了眼睛。 “这,曲青禾可是有名的花花公子,据说,犯了花柳病了,无人敢嫁,国公爷怎么,怎么会这样想不开,就把你嫁了呢?” 第78章 沈雁栖心里倒是不怎么难过。 “是嘛,父亲对我还真是不错。” 给她找了一个有病的男人,还是那方面的病。 从始至终她对沈琢就没有半分的期待,但是沈家嫡女的身份,该是她的,就必须是她的。 “你告诉父亲,我没有怨言,只是这屋子湿冷,再待下去就冻坏了。” “国公爷说,您同意就可以出去了。” 沈雁栖立马收起脸上的表情。 “你怎么不早说呢,走走走。” 她拍拍屁股就走人。 王婆子有点摸不着头脑。 “那个小姐,你怎么这样开心?” 这也太不同寻常了。 “我就是哭成个泪人也并不能改变父亲的决定,何必为难自己,我得去给祖母请安。” 沈雁栖顶着两黑眼圈来见人。 此时沈老夫人周围正环绕着其他孩子。 “二姐姐好。” 她点点头,也似他们一般蹲着。 “可惜我就要出嫁了,不能侍候祖母,祖母你可要答应我,照顾好娘亲。” “栖儿,这是怎么回事?什么出嫁?” “父亲准备把我嫁给曲青禾曲公子,我不强求什么,只是担心娘亲而已,尽管娘有诸多的不是,可到底是我的亲生母亲。” “什么,曲青禾!” 沈老夫人只注意到这个男人的名字,她惊坐起来。 “别蹲着了,去见你爹,那种混账东西,怎么配得上你。” “爹既然已经做了决定,我还能说什么呢,只是娘已经怀孕,祖母一定帮我照顾娘。” 沈雁栖假装抹泪。 “什么!” 沈老夫人眼睛嘴角同步上扬。 “你没骗我吗?” “没有,娘真的怀孕了,但是神智有些混乱,大夫也没有办法,娘亲这些年的病根,没想到发作得更厉害了,祖母,您一定要帮帮我娘。” “孩子,我一定帮你们做主,这事权且交给我。” 接着沈老夫人令人去请沈琢,此时沈琢正在天香楼宴请刑部侍郎,顺便见了曲青禾,已经把婚事商定了。 沈老夫人的人来得强势,不禀告就进门,这倒也符合她的秉性。 沈琢只能赶回家中,途中早已做好了应对之策。 第60章 沈琢见到自己老母亲和女儿时,心难免揪了一下,两双泪眼都凝视着自己。 他每每看到沈雁栖点脸,尤其那双灵动的眼睛,总会想起自己的亡妻,已经做下的决定又动摇。 这时沈老夫人杵了一下拐杖,声音在回响。 “你算哪门子的父亲,从前你把锦儿弄丢,现在竟然要把栖儿就这么送出去,你有几个孩子可以造作!” 她紧紧握着沈雁栖的手,胸口气得起伏不定,自从沈如锦神秘消失,她的身体每况愈下,雁栖回来她自是高兴的。 两姐妹不和也是看在眼里,她不忍心看着任何一个处于弱势,只能旁观。 现如今沈琢又行蠢事,定国公府的女娃都要嚯嚯干净了。 “我的孙女,婚事我自然能说得上话,就算,就算和锦儿一起入东宫,也不能跟了那混账东西。” 这下沈雁栖是真的落泪了,将头靠在她肩头。 “祖母,我……我从来没有这样的心思,我只想,活着。” 最后两字咬得很轻却动人心弦。 是非曲直很难道明,骨肉亲情沈雁栖很明白,祖母这些年一定为自己白了不少的头发。 沈老夫人将自己的手杖一下敲打在沈琢腿上,令其跪下。 “你快回去与刑部侍郎说清楚!” 沈琢不慌不忙地应答: “母亲,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栖儿的名声已经跌进谷底,除非嫁祁王,可祁王先前爱慕锦儿,便不能,所以儿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赶紧把人嫁出去,免得将来肚子显怀,更加丢人现眼。 “岂有此理,把婚退了,我不同意,你可知张氏怀了你的孩子,你现在把栖儿嫁出去,外人怎么想。” 沈琢脑袋里嗡嗡作响,母女两个同时怀孕,而且妻子去世未达半月,这绝对算得上丑闻了,他的名声可就不保了。 “已经议成,交换了八字,定下了,母亲,凡事儿子都听你的,但这件事没得商量。” 沈琢转身就走,不作丝毫停留。 “你……逆子!” 沈老夫人愧疚不已,老泪纵横地看向沈雁栖。 “孩子,我,我救不了你了,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你母亲……” 颤动的手抚摸她的脸庞,心口急剧跳动,喘不过气来。 沈雁栖小心翼翼地搀扶这人,手轻拍后背。 “我没事的,我知道祖母疼我,我就安心了,还好有些时间,我还可以帮地下的母亲,府里的娘亲多做一些事情,祖母,镇国寺的惠明大师,可否让他前来,帮母亲驱邪避凶。” 近日沈如锦一定会对陵墓下手脚,一旦出了差池,可就糟了。 “惠明大师?也好,可会不会太频繁了些?你母亲去世不足半月,似乎不合体统。” 沈老夫人略有迟疑,沈雁栖继续补充: “可我常梦见母亲,是她这样吩咐的,祖母,孙儿不求其他,只求这一件事,从前我放浪形骸,是母亲不断包容,哪怕是亲生娘亲也力所不及,你就应了我吧。” “罢了,应你一次。” 她眼中满是愧疚,眼下也没有可以补偿沈雁栖的法子,可是这要求都是为了旁人。 * 定国公府又热闹了起来,沈雁栖乔装成男子出府,只为去找慕容安,需得让她注意一下慕容瑾。 对于这样一个不确定的人,沈雁栖始终难以心安。 然而她在公主府门前被拦了下来*,正是沈瑜,这人昂首挺胸看着她,俊脸阴鸷,人像是吃了十斤秤砣一样。 “是你啊小白脸。” 沈雁栖笑道;“你误会了,我是沈雁栖。” 这下总能解除误会了吧。 沈瑜忽然仰头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就你啊,你可知欺骗朝廷命官是要坐牢的?” 眼中写满了嘲讽,手竟然还推她,力气不小,沈雁栖差点没站稳。 沈雁栖这次出门脸上摸了许多粉,这人看不出来也是正常。 “我不和你多说,我要见公主。” “见什么见,你跟我走,日后不能再靠近她。” 沈雁栖真想揍他一顿,可惜自己是个弱鸡,下回让慕容安揍他。 “我没那个意思,你还是赶快放开,我得走了。” “我可以保你仕途无忧。” 沈雁栖苦笑了两下,这人一定是脑子被烧坏了。 “你的仕途都那样,还保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走开。” “我不走,我看得出来,你对她无意,你最好识时务。” 沈雁栖犯了难,她怎么跟这个犟种解释清楚呢? “大哥,我真的是啊!得了,你让我见她,见了你就明白了。” 现在她也不可能当面卸妆。 “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怎么,你还想打我不成,来来来,让慕容安知道,我看你怎么办,诶,其实吧你最主要的对手不是我,你是不是忘了,锦衣侯呢?” 沈雁栖眉尾微挑,心里有了主意。 “你胡说什么?” “哈哈,锦衣侯被困大梁,你比我更清楚,锦衣侯虽然年纪不小,但气质卓然,文武双全,慕容安这样的女子,爱慕他有什么奇怪的,你以为他们以前没有交集吗?你明明知道我与公主没什么还几次三番乱吃飞醋真是没有道理,与其与我在这里胡闹,不如提防一下那位,那位可是从狼群里成长的男子,对于一些女子而言,可是有着致命的诱惑。” 沈瑜一下就焉了,脸上所有的神采都消失不见。 沈雁栖拍拍他的肩膀,继续说:“你看你,就说你不信任她吧,你认为但凡一个好点的男子都足以让她动心,我问你,她是如何待你的又是如何对待旁人的?回想一下,她每次闯祸的现场,你的出现是不是都挺及时?怎么每次就那么巧跟你撞上?” “你,什么意思?” 他一下子没了主意,手足无措起来,真心喜欢一个人,再稳重的心性也难免怀疑、无措。 面上小表情很丰富。 沈雁栖攥紧拳头,在他脑袋上狠狠打了一下。 “没见过像你这么榆木脑袋的人,慕容喜欢你,只有你而已,青年才俊何其多,怎么就是你呢?你还不明白吗?而我,我重申一遍,姓沈,前几日还叫我妹子,你这个混球。” 沈雁栖手里缺一件趁手的“兵器”,恰好看到他怀里的扇子,一下拿了去,敲在他头上。 “哈哈哈哈!” 沈雁栖心里舒服了,之前被这个混蛋戏弄那么多次,总算是找回来了。 第79章 “你,真是沈雁栖?这也太不像了,这皮肤质感都化出来了。” “那可不,因为太容易被看出来了,所以我又精进了一下易容术,脸上就先敷粉,然后带上面皮,手上啊尤其注意,你看这些,都是假的。” 她揪着手背,皮被拉得很长。 “你这技艺还不错嘛。” “用你说,诶,慕容是不是不肯见你?” 沈瑜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你要是见到了,怎么会在门外吹冷风呢?让你这么鲁莽,我刚才说的虽然是胡诌,但也不是没有依据的。” “什么,这这这……” “这你个头,翻墙进去。” 沈瑜摇头,“我可是正人君子,翻墙角这种勾当……” 沈雁栖直接扯着他往外走,走到一狗洞旁,他扶着墙瞪足了眼皮,眼珠子都要跳出来。 “不,你这,啥意思啊?” “爬吧,她特意给我留的。” 这话就更让人匪夷所思了,沈瑜耳根子绯红。 “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姑娘吗?” “姑娘怎么了,姑娘不能爬狗洞?是那家伙故意为难我罢了,不然你站着我爬你肩膀?” 沈瑜嘴皮都抽搐麻了,浑身冒冷汗。 “这简直,不成,我才不干。” “那,我委屈点,你踩我肩膀爬进去,然后我自己爬狗洞。” 沈雁栖毫无压力说出这番话,她也就过过嘴瘾。 这话果然将男人吓得够呛,立即离她三尺远。 “我又不是不想活了,男女授受不亲,不见就不见,我大可多等几日,你方才说的对,我应该相信她,总是这样缠着她,她也该心烦了。” 沈雁栖笑道: “你真心的?都不像你了,那我爬了。” 她敢说敢做,人果真跪在狗洞旁,脑袋已经伸进去半个,而后被强行拉出。 “你可是太子妃,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他可以压着声音,让沈雁栖远离狗洞立马放手。 “陆行云剿匪都装过乞丐,我怎么就不能爬狗洞了,你少对我说三道四的,滚开。” “沈雁栖,你说你要干什么,我帮你,她都不肯见我,一定也不想见你是吧?” 沈雁栖思考片刻,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那就得走另一条路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母亲逝世我想去守陵两天,正好姐姐病着,由我去再合适不过了。” 沈瑜扯了扯嘴角,眼里满是嫌弃。 “你,哈哈哈哈,对着我装什么呢?太子不在你就是我妹子,不过你为何不换回来?是因为嫡庶之别吗?有太子在还顾虑这么多做什么?” 陆行云只让他暗中保护沈雁栖,具体详情没有透露太多,他总觉得这两个女子身上迷雾重重,难以猜度。 沈雁栖转身就走,沈瑜在后面跟着,嘴里没有再念叨一句。 第61章 清风起处,鸦雀鸣响,燥热的风裹挟着尘土,浩浩荡荡的队伍朝着二人的方向疾驰而来。 为首之人是岑炯源,后方有一轿撵,纱布被风吹起来,露出女子的容貌,苍白塞面颊上泛着病态的流光。 一眼一抬一合展露出一丝倦怠之意。 是沈如锦,她脸上的粉越发厚重了,出行也需带着面纱。 “他们这是?不好!” 沈雁栖顿感不妙跟上军队的方向。 “你干嘛,一惊一乍的。” 沈瑜好不容易劝说她别爬狗洞,这下又想搞什么事情。 她可不能出任何的好歹,不然陆行云不会放过他的。 眉头似有千斤重,“不好,他们要去掘坟了,一旦,那可就糟了。” 沈如锦要保持面容就要找一张相似的面皮**,已经成为死人的“岑氏”自然就是她的目标。 只是沈雁栖没有想到这人会这样决绝,还有慕容瑾,竟然全部都告诉了她。 “这个秘密你也是知道的。” “掘坟,你是说?可,那地方也不是说进就进的。” 世家陵墓虽说比不上皇陵,但也不是岑炯源说闯就能闯的。 沈雁栖冷哼一声,“照你这么说,定国公府就是可以说围就围的?” 她不提这件事他都要忘干净了,这个锦衣侯不是一般人,又深得皇帝信赖,深陷大梁多年,陛下宅心仁厚,只是紧闭几天就忘了,他除非犯下大罪,不然无人可以拿他如何。 “我去宫中通知太子。” 脚刚撒开人又被沈雁栖拽回去。 “别了,远水解不了近渴,你去找我两个哥哥,母亲被掘坟,这是什么奇耻大辱,他们不可能听之任之,我去拖延时间。” 沈瑜下巴猛地后缩,唇口大张: “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那可是锦衣侯岑炯源,就你这小身板不够抗揍啊。” “你真啰嗦,还不快去,我母亲要是行踪泄露,我弄死你信不信?” 她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就这么说定,两人分头行动。 人力岂能与马匹相抗衡,沈雁栖只能速战速决,绕了小道飞奔到城门口,正好瞧见有一两位僧人在化斋,她故意上前拉扯。 “道长,呸呸,这位圣僧?” 中年和尚愣了片刻,胖胖的脸上挤出两个酒窝。 “姑娘,你是在叫我吗?” 胖和尚似乎很喜欢听场面话,身上的僧袍也比旁的和尚亮丽许多,手心手背也是细皮嫩肉的。 “是啊圣僧,一看您就是得道高僧,是否出自镇国寺啊?” 如果是镇国寺的人那可就好办得多了,胖和尚凑近一点,眼里散发精光。 “没错儿,我是我是,看姑娘穿着,家中是否有人遭难?” 沈雁栖攥起拳头,抠着手心,挤出几滴泪出来。 “是这样,母亲去世,我真是难过极了,我一直想拜托镇国寺为我母亲办一场法事,只是苦于……我想找惠明法师。” 胖和尚眼神忽然黯淡下来,眼里带着嫉妒,沈雁栖见状见缝插针。 “但是一见您,我就觉得倍感亲近,这眼缘真是玄了,所以我想请您,就是担心您不敢。” 语速较为缓慢,但心中极其焦急,她似乎已经听到急促的马蹄声奔赴而来。 “敢问到何处府邸?” 胖和尚有点迟疑,他也不是个蠢笨的,这时沈雁栖偷偷塞给他一锭金子。 “姑娘,我敢!” 大队人马突然赶到,有人过来推攘,各个手里拿着利器,和尚本想退缩但留一个弱女子在此到底不好。 “姑娘,我们赶快离开,有官兵到了。” 沈雁栖笑道:“可这正合我意,师傅我打包票你性命无虞,信是不信?” 他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将金子归还。 “这生意还是不做了。” 话音一落,大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他吓得把金子抖回自己的怀里。 沈雁栖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到底是个俗人呐。” 她大胆将眼前的刀都拨开,双手环抱,下巴扬起。 “定国公府二小姐,沈雁栖。” 士兵们将凶器后移,派了一人去岑炯源处,此时后背轿撵上的沈如锦频频咳嗽,手帕上已经咯出血,身子倚在一边,面上的血色大大削减。 “实在不行,你就回去,不必勉强了,你母亲当然知道你的孝心。” 他面上已经不耐烦了。 沈如锦说道:“不,我要去,母亲死得不明不白,我不可以置之不理,舅舅我知道你恨我是个废物、累赘,没法保护母亲,可,这也不是我可以决定的,那日母亲葬礼,他们硬是不让我见母亲的遗容,父亲一反常态不愿与我亲近,我真的一点办法也,也没有。” 气息奄奄,仿佛人快要去了。 两颗眼泪挂在眼窝底下,睫毛微颤两下,惹人怜惜,但这套对岑炯源没用,毕竟他从前对待沈雁栖就不客气。 “哭有何用?,你但凡有点骨气就不会在这儿求人,我若不是你舅舅,你该求谁?沈如锦,你越活越没出息了。” “……” 沈如锦无言以对,这个岑炯源太出乎意料了,小时候她也没见过,真不愧是畜生群长大的老畜生。 岑炯源令人照顾好她,谁知听到一声恫吓: “我看谁敢放肆!” 瘦弱的身体分明在发抖,但气势一点不弱。 沈雁栖并未跟眼前士兵硬碰硬,将身上携带的银钱挥洒,周边乞丐都不顾危险捡钱。 岑炯源的人马便不能轻举妄动,他跳下马来,走向沈雁栖。 “你意欲何为?” 这次身上毫无戾气,反而对她欣赏有加,这张脸比沈如锦更像,有时与其说是看她,不如说接着这副容貌与气度,看岑碧萱。 “阻止你们。”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岑炯源笑道,周身的冷意一消而散。 第80章 沈雁栖双手叉腰。 “对,我就是要阻止你,你不就是想去母亲的陵墓,你一人前去我不会多说什么,可你带着这么多人,想做什么?” 她余光中看到那胖和尚要走,沈雁栖急忙伸手拉人。 “和尚师父,收了钱就走似乎有点不地道啊?” 胖和尚眉毛打结,今日真是出师不利,屡屡受挫,他一个小老百姓跟当官的横什么。他双眼一闭准备装昏,大肚子上忽然被人一掐。 “啊啊啊!” 他激动得跳脚,沈雁栖勉强将人拉住。 “你是侯爷了不起吗?这位师傅有什么错,你凭什么害人性命!” 胖和尚浑身发冷,平复心绪以后,知道自己落入旁人的圈套了,眼前男人凶神恶煞,他只有相信这个小姑娘。 “是啊大人我就过个路,大人您放过我吧。” 他又是鞠躬又是赔礼的。 沈雁栖插了一嘴:“这位师傅是我去镇国寺路上请的大师,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的,你有何脸面去见母亲,你压根不配,这么多年你有问侯过母亲吗?母亲受苦的时候你在干什么,母亲死了你还让她不得安生,今日就是拼了这条命我也不会让你得逞。” 女子中气十足,说这么多不带踹一口气儿的。 岑炯源有瞬间的呆滞,因为——实在太像了,沈雁栖骂他,就像阿姐亲临一样。 岑碧萱从前就经常骂他,每次过后又是主动和他赔礼,其实次次都是他鲁莽做错了事情,在岑炯源整个生命中,岑碧萱和父亲的地位是一模一样的。 姐姐之死过于蹊跷,没能救人于苦海他自责不已,一定要把背后真凶揪出来。 他耐心解释: “你误会了,我是去祭奠,并无它意,你最好给我让开,不然刀剑无眼,可没人可以救你。” 沈雁栖这次下定决心跟他对着干。 “笑话,你前些日子险些屠了整个定国公府,你怎么有脸说这些?定国公府是娘终日生活的地方,你践踏那儿的时候但凡顾念一丝亲情呢,你要过就从我身体上踏过去。” 岑炯源无言,没有人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而轿撵上的沈如锦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她受人搀扶下轿,柔弱姿态更甚。 “沈雁栖你发什么疯,母亲是我亲生母亲,她的事何须你一个庶出来办?若说舅舅有任何过失之处,也与你无关,你马上给我让开,不然——” 手臂在空中发抖,眼眸发红。 “不然如何?” 沈皎、沈序两兄弟急冲冲赶来。 “栖儿的意思,也是我们的意思更是整个定国公府的意思。” 他们先行放了狠话,然后行礼,走到沈雁栖面前。 “母亲的法事过两日就要办了,舅舅何须着急,等两日再说。” “等?我去见见你们母亲何必等?可别忘了,你们不仅仅是我的晚辈,也是我的部下。” 沈皎说道:“我等先是母亲的孩儿,才能是您的晚辈、部下,如果您执意妄为,我们的选择和雁栖一样,那就是请舅舅从我们的身上踏过去。” 沈序补充道;“若是没记错,舅舅,您的紧闭期限还没到,您出来是违背圣旨的。” “好小子,敢威胁我了。” 岑炯源笑了,脸上没有一点温度。 第62章 几人对视,鸦雀无声,沈如锦捂嘴,脸上越发苍白 沈序心有不忍,“不敢,实话实说罢了,请锦衣侯原路返回,太子妃娘娘也是如此。” 另一人点头附和。 沈如锦一惊,两位兄长何时竟然对她这般冷漠了? “大哥二哥,你们不要受人蒙骗。” 先前两位兄长压根儿不是这样的。 “娘娘这说的哪里话,从始至终都没有人蒙骗我等,栖儿是我们的妹妹,她能有如此胆识,我们自当为她自豪,想必您也是一样,请太子妃回府。” 紧接着,巡城的护卫队将这里围住。 “太子有令,闲杂人等不得在此逗留,侯爷,这边请了。” 岑炯源就这样走了,沈如锦也被带走。 沈雁栖吓得满头大汗,身子一下就虚了,脚下脱力险些跌倒,幸好沈皎扶着她。 “雁栖妹妹,可小心着点儿。” 她抓着自己的胸口,口吐粗气: “多谢大哥,刚才真是吓死人了,刚才直视舅舅眼睛好久。” 放狠话的时候是爽了,现在身上每根绒毛都在叫嚣,不止腿软手软,脑瓜子像被人硬生生塞了几百只苍蝇一般。 两兄弟寻了家店,拉着她进去,沈雁栖一沾了桌子就趴在上面,心口怦怦跳。 沈序笑道:“哈哈,话说之前我们南下办案,早就对你如雷贯耳了。” 沈雁栖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 “什么话,何必这样讽刺人。” 她喝口茶压压惊。 沈皎笑道:“我们不在的日子竟然出了这么多事情,母亲能跟你交心,我们也自然会好好待你,锦儿的性子一向孤傲,她可是为难你了?” 今日能够阻止岑炯源还多亏了太子,不然动起手来,他们可讨不到好。 “这不是显而易见么?算了不提这个,我不爱听。” 她撑着下巴将身子直立起来。 小二送上来一些茶点,黄茶佐以八珍糕,是她最喜欢的。 沈皎两人并不喜欢甜食,只静静看着她吃。 举止并未像传闻中一样粗俗,眉眼真是越看越像娘亲。 “真是太像了,你可知道,我甚至觉得锦儿没你像娘,不注意一定就认错了。” 沈雁栖瞥他一眼,冷言冷语:“我看你也不怎么像娘,可我并不会认错。等等,我还是不放心,两位哥哥,要不你们去母亲陵墓守着吧?” 这件事不可以出任何纰漏。 沈序狐疑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太谨慎了?如果说舅舅一人前去,或是和锦儿一起去都不算什么。” 身为晚辈做下刚才那些事情已经可以落实大逆不道的罪名,岑炯源不带人而自行前往,他们没理由阻止,也不该阻止。 舅舅和母亲感情深厚,得知至亲死讯,做出些糊涂事情也在情理之中。 沈序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紧张。 沈雁栖说道:“可是,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好妹妹,回家去,走!” 而这时岑炯源与沈如锦去而复返。 “舅舅,看吧,我就说有猫腻,我早就怀疑母亲的死有蹊跷,你看,你去探望一下母亲就推三阻四的。” 原本二人自行走一趟就了事了,方才跟着的这些士兵都是沈如锦求着他带来的,果不其然,这么一试探沈雁栖就漏出马脚了。 岑炯源说道:“的确有猫腻,晚上我去一趟也就是了。” 反应平淡,不是沈如锦想要的。 “我想见见母亲,您不知道,此前我就是这样被阻拦,,见不到母亲,呜呜呜呜……” 他见不得旁人哭哭啼啼的,以前的锦儿不是个爱哭的,岑炯源一早就发现,锦儿似乎守规矩了不少。 原来时间真的能把一个人变得这样彻底,他不喜欢这样的人。 “那太子呢?他不为你做主吗?” “不瞒你说,他对雁栖很是上心,大抵是因为她与我像,而我只是个病秧子,所以,其实让她进东宫也无妨,好歹是自家妹妹,我不疼她谁疼呢,只是没想到,呜呜……” 她掩鼻哭泣,岑炯源厉声呵斥: “够了,没出息的东西!” 沈如锦愣住了,这招竟然没有效果,她不敢相信。 “舅舅,你怎么能凶我?” “你真不像你娘。” 她闻言如遭雷劈,嘴角凝固,眼眸骤然布满红血丝,指甲深深嵌入手心。 “我怎么不像,我不像难道她像吗?” 岑炯源说道:“就方才而言,她比你像,除却容貌,你母亲的胆识不弱于人,如果不是早知你是锦儿,你们二人站在我面前,我一定不会认你,也无怪你母亲会跟她好。” 一言一行都无比冷淡,紧急关头她还不能多说什么。 “舅舅,咳咳,我这样的身体,能保住一条命都是上天垂怜,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左右我都是个累赘,不如死掉算了。” “够了,你还要不要去?” 岑炯源对她再不满意,好歹人还是自己亲外甥女。 “去去去!” 沈如锦立马戴上了斗笠,准备跟他出去。 此刻天已经快黑了,他们骑马到陵墓,这边看守的人不在少数,他到此,自是没人敢阻拦。 来到墓前,沈如锦扑到墓碑上,扯着嗓子嘶吼: “娘,你死得太惨了,我是逼不得已,求你……” 风声呼呼呼地吹,耳边传来细碎的声音,以及若隐若现的哭声。 “啊!” 她吓得魂不附体,缩在一边,岑炯源将人拉起来。 第81章 “你冷静点,我们开棺。” 他面色如常,没把方才的风吹草动当一回事,她却是怕的要命。 “你听,她在叫啊!” 平日里不怎么动用的五官忽然活络起来,饶是岑炯源这样冷静的个性也不免被她惊住。 “给我冷静一点,没有什么,再说了,你亲娘有什么好怕的,她不会害我,更加不会害你,你不要自己吓自己。” 他对这个后辈真是嫌弃极了,平日里就畏畏缩缩的,连自己亲娘都怕。 “不,是她来了,啊啊啊!” 要是天没这么黑她还不至于这么害怕,眼前总有虚影在晃,沈如锦现在是草木皆兵。 “沈如锦你给我冷静下来,再给我嚎我就对你不客气。” 岑炯源的手劲不小,沈如锦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碎掉了。 “放开,你放开我!!你也要害我对不对,不,你走,你走!” 因为脸上动作过多,一些白粉脱落,沈如锦急忙戴好面纱。 她要冷静,必须要冷静,深吸一口气后,她重新来到墓碑处,即便自己还惊魂未定。 “舅舅,我只是太思念母亲,她常常给我托梦,快——开棺吧!” 岑炯源未疑有他,拔下自己的佩剑正准备动手,此刻忽有哀乐奏起,伴随着震天响的锣鼓声。 数百个和尚进入此间,嘴里念着晦涩难懂的经文。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1] 十二个和尚一队,成圆环状三开,总共来了三对人,自一圈圈圆润的光头中出现一位女子。 面色惨白到了极点,头上梳着双环髻,衣着绛红锦衣,是岑氏死前的装扮。 “你,你怎么……” 沈雁栖步步逼近嘴角缓缓上扬,手将要触碰到她,她双眼一闭晕了。 她咧嘴一笑,“姐姐真是的,我还没把话说完。” 这番话将岑炯源拉回现实。 “你假扮的,为何这样做?” “我请大师为母亲祈福,大师说了,让我扮成母亲的样子,能让阴间的她再感受到人世的阳气,如若不信你可问过父亲,只是您还能面对我父亲吗?” 沈雁栖恭恭敬敬地磕了两个头,额头沾了脏泥也浑然不在意。 “早知舅舅在,与我一起吧,母亲心善,哪怕知道你居心不良也不会责怪于你。” 句句假枪刀刀带棒,岑炯源不是个好脾气的,能忍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我是长辈。” “我是晚辈。” 他的脸色瞬间黑成了锅底,这死丫头刻意找茬,周围的一众和尚吵得他脑壳疼。 “今日我是一定要见你母亲遗容,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母亲与你到底什么深仇大恨,人死了你还不放过她!” 面上闪过慌张的神色,唇抿得发白,身体微微颤动。 岑炯源将人推开,拔剑朝向墓地,她在地上翻滚一圈,护在墓碑前。 “不许破坏墓地,我拼了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让开。” 冰冷的剑身贴紧她的肌肤,沈雁栖感受到无尽的寒意。 “我可以为你开墓,你不能破坏这里的一草一木,不然今日就是我的祭日了。” “早这么识趣不就好了,快给我打开。” 他扭转手腕收剑。 沈雁栖三击掌,三五个小厮上前来开墓,撅出棺材。 棺盖缓缓打开,漏出真容。 看上去脸上已经开始腐烂,发出难闻的臭味。 “姐姐?” 冷静崩溃只在一瞬间,他手里的剑落下,膝盖重重跪下。 “我来晚了,姐姐。” 他伸手去摸被沈雁栖打开。 “已经见到了,你还想怎么样,非得让她活的不安生!你是哪门子的弟弟?” “我要带走她,查出她的死因。” “呵呵……” 第63章 双方眼神交汇,谁也不让。 岑炯源的眼神如毒蛇般阴冷,杀意缓缓渗出眼眶,让人不寒而栗。 沈雁栖目光坚定,今夜圆月挥洒下来的月光好似一层银纱披在她身上,整个人无比圣洁,前提是别张嘴。 “呀,太子妃见血了,舅舅,人可是你带来的。” 沈雁栖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沈如锦的方向,同时双腿岔开紧紧护住身后的棺材板。 岑炯源果然回头,沈如锦的额头磕出血来,头发也磨掉了几根,脸色也更加苍白,但是让他就这么放弃是不可能的。 他居高临下,屈伸手指,发出不小的声响。 “沈雁栖,你的孝心可真是令人心寒呢。” 言语极尽讽刺之意,沈雁栖面上冷静、大胆,其实心底里怕得要死,从小她就不喜欢这个舅舅,面容俊朗但那双深邃又阴冷的眼睛始终让人不敢接近。 想必也是这个原因至今没有女子敢嫁他。 似乎只有母亲不怕他,他们姐弟俩的感情向来不错。 “想必以姐姐的身体,是不能抵御强风,明日出点什么事情,舅舅可能交代了?” 他冷哼一声,从怀中取出一把袖剑,朝着空中放箭,片刻之后他的人赶了过来。 “把太子妃带走。” 众人里走出两个女侍卫将沈如锦架走,动手一点不客气,不愧是这个冷血魔王手底下出来的。 这下沈雁栖没了注意,棺材里的正是岑碧萱,一直让人躺棺材板也不是个办法。 她咬咬牙给自己的人使了个眼色,他们便准备将棺材放回原处。 只要将岑炯源支开,自会有人来救岑碧萱的。 “既然要做法,当然得做全套才是,本王亲自护送姐姐前往镇国寺。” 岑炯源从头到尾就没信过她的话,镇国寺的僧人不可能来得这般及时,一定是这丫头找来的骗子。 这点把戏岂能瞒过他。 他慢慢走近,沈雁栖惧意袭上心头,脱口而出: “不成。” “我看成。” 岑炯源越过她,将棺盖合上,单手举着棺材往外走,看着竟然毫不费力。 沈雁栖目瞪口呆片刻后急忙跟上来。 “舅舅,方才是我错了,你能不能大人不记小人过,母亲的身体,可不能这样。” 她真是太担心了,岑碧萱的身体本来就没有好全,这男人下手没轻没重的,一不小心磕着碰着就不好了。 “你这么紧张,可是担心我检查出什么?” 他手掌停留再棺盖上,眼睛却紧盯着她,沈雁栖心口咯噔了一下,忙摆手 “没有没有,我就是担心你累着,对累着。” 心虚的样子连她自己都不自信了。 “那给你。” 岑炯源将棺材另一边扔她身上,沈雁栖立即五官失色,身子矮了半个头。 “岑炯源,你这个坏蛋。” 这个人和小时候根本没分别,自幼就拿各种魔鬼训练来练她,要换了沈如锦那小身板早就见阎王了,她能活到今天完全是上辈子烧高香了。 他面上一点儿也不在意。 “哈哈,你说是就是吧,我劝你最好给我说出实情。” 边角硌着她的肩膀,一半的重量向她身上倾斜。 “我,我说,你轻点。” 岑炯源果然加力,她现在轻松一些了,但还是无法脱手。 她眼珠滴溜一转,“其实吧我知道的其实不多,只知道那段时间她经常出门,我曾大胆问她,但是没什么结果,府里的丫鬟几次看到姐姐的丫鬟芜泽神秘兮兮跟着母亲。” 这话是实情,岑炯源只要细心去查,就不会遗漏。 他忽然停了下来,脸上带着愠怒: “你想甩锅给锦儿,沈雁栖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傻的?” 眼看他又要对她不利,沈雁栖大声说道:“我当然没有了,你这人能不能不要那么刚愎自用,你自己打听打听就明白了,母亲一直病着,自从,自从父亲和我娘,那之后母亲身体一直不好。” 沈雁栖也是一副吃惊不已的样子,这些事情不是什么秘闻,岑炯源回到晋中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按理来说这些事情早该了如指掌。 可见,那一伙人并不乐意他知道真相。 其中原因让人费解,让岑炯源知道此事更能激发他对沈琢的恨意。 沈琢? 她眼眸忽然睁大,似乎是想明白了,沈琢当然不愿意他知道这件事。 “舅舅你也别太难过了,父亲,父亲他还是很伤心的。” “还是?你自己怕是都不信。” 凉薄之人不会为谁难过,连真心对待他的张莲也被用来挡箭。 定国公府的桩桩件件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整个定国公府唯有眼前这个小丫头让人舒心些,只可惜不是他姐姐的孩子。 “可恶的沈琢,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怒气翻涌,他手指竟然嵌入了木板,血液渗透出来。 第82章 “舅舅,你的手,其实母亲也不想你这样的。” 这次回复沈雁栖的只有一个冰冷的眼神。 棺材里的岑碧萱一动不敢动,一滴滴滚烫的血液落在她脸上。 今日此举是雁栖托她到此演一场戏,可没想到岑炯源会做到这个地步。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岑碧萱叹了一口气。 “什么声音?” 沈雁栖吓得魂不附体,急忙护住了棺盖。 “哪有什么声音啊?你不要吓我,刚才姐姐就是被你吓昏过去了。” 岑炯源看着她倒打一耙心中即使有气也不能现在发作,一切都得等仵作验尸。 他的人早已找了仵作在半路上等着。 一行人走到了城门口也没有看到仵作的影子,这时沈雁栖嘴角缓缓上扬,鼻子哼出喜悦的气声,岑炯源哪能不知是这臭丫头使的诡计。 “你可真是好样的。” “多谢舅舅夸奖,我们还是打道回府吧,刚才我打了个盹儿,母亲让我告诉你,你这样做是不对的,地底下的阎王老爷都对她不满了,你看看你都四十好几的老男人了,净干这些糊涂事儿。” 字字句句扎心,岑炯源反而满脸笑意。 “你是不是嫌命太长?” 他拔出宝刀直指她的脖子,*寒光几乎要亮瞎人的眼睛。 “我命还短着呢,舅舅你都半只脚入土了,您和母亲关系这么好,这么肯为她着想,不如你下去陪她?呜呜呜呜,她走得匆匆,只有一个人,她说特别希望你去陪她。” 沈雁栖大胆地将刀片挪到他脖子边上,速度极快,收手的速度也快。 岑炯源脸都黑完了,这死丫头的胆子是真大。 这时沈雁栖招手,后面的和尚上来帮衬,她立即就脱身了,害怕那人又拿刀威胁人,边走边嚎: “母亲你死得好惨呐,我的母亲,死后还要被人祸害,呜呜呜呜呜呜呜……我的好母亲,你在地下还好吗……” 她哭得涕泗横流,手弄乱鬓角的头发,人像落难的灾民一般。 女子声音本就比男子尖细些,沈雁栖从小就是野着长大的,嗓门儿比寻常女子还大一些。 满大街的百姓都被吵醒了,胡乱骂了两句,出门伸头一看,是官家的人,就不多言。 看热闹的百姓越多,沈雁栖就哭得越发起兴。 “我的母亲—-你死得好惨啊。” 每当岑炯源的手即将靠近棺材,沈雁栖那杀猪般的叫声响彻云霄,他手指都差点让棺材压碎。 “你就不能消停点儿。” “不能!你凶我,你做错事还凶人,母亲过几日给我托梦我一定要告诉她,她有一种混账、不干人事的弟弟,只会恃强凌弱,欺辱女子。” 说着就委委屈屈地哭起来,眼泪鼻子糊了一脸。 岑炯源最烦人在自己耳边哭了。 “你,你给我消停一些,否则,否则……” 他实在看不下去递过去一张锦帕,沈雁栖直接收了,擤鼻涕一擤好大声,岑炯源被折磨得不行。 “你还是个女人吗?沈雁栖你爹娘就是这么教你的?张莲那个贱人就是这样教导你的?” “张嘴闭嘴贱人,你以为你是谁,在我眼里啊你连我娘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沈雁栖擤完鼻涕故意将帕子扔在他身上,岑炯源嫌恶的将东西拿开。 “你今晚是想见血了。” 她双手挡在前面护住自己的身体。 “难不成你还想打我了?救命啊,舅舅打外甥女了,可怜我这个没人爱的小女子,天天挨舅舅的打,打在儿身痛在娘心,我的好母亲,这就是你的好弟弟了,遇着不顺心的就给你女儿撒了,我不活了啦,啊啊啊啊——” 嚎叫声此起彼伏,受难的不止岑炯源一个。 棺材里的人自觉蒙住耳朵,岑碧萱的身体到没什么大碍,只是今晚耳朵着实受不了。 她竟然不知自己这好女儿也是做戏的高手,想道:好个野蛮的丫头,竟然是我小瞧你了。 对于这样的女儿,她很高兴,就算没有她在身边,雁栖也一定会保住自身。 “够了,死丫头,你再不给我住嘴,我就收拾你。” 利器再度向她靠近。 这点威胁沈雁栖压根没放在眼里,她本来就是吓大的,这点就洒水水了。 第64章 “谁来为我评评理啊,舅舅好威风打外甥女了。” 面子问题早已被沈雁栖抛到九霄云外,她现在跟个撒泼疯丫头没区别。 既然知道岑炯源不会对自己这么样,那还不得使劲儿造作。 她小时候受了多少苦,总算可以还回来了。 一路嚎到到城门边上,陆行云正翘首以待,老早就听到女子的哭嚎声,不过一开始他没认出来是沈雁栖。 “李修,似乎有女子在哭,叫声悲恸,定是受了委屈,你去瞧瞧,这天色已经不早了,女子孤身在外始终不好。” 在旁偷闲的某人打个冷颤。 “殿下?我,我去,不太合适吧?” 他身为护卫,身上拎着个大刀,这黑灯瞎火的,姑娘家见了他还不得吓哭。 陆行云一个狠厉的眼神扫过去他就噤声不说了,唯唯诺诺地提着灯笼朝哭声方向。 视野逐渐开阔,他看清了女子的面容,急忙退回去。 太子妃面前他哪敢轻易发言。 “禀告太子,太子妃和锦衣侯一同过来了。” 陆行云脸色瞬变,面色冷硬,不等他有下一步动作,一道倩丽的身影飞扑过来。 熟悉的气息入鼻,面庞瞬间柔和下来,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 看着心上人满脸泪痕出现在自己面前,他难免心痛,疼惜之情不过一息,那人就,紧紧抱着他的大腿。 “姐夫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舅舅他要杀我,姐姐就被他吓晕了,还有我母亲,他还要把我母亲分尸,简直惨无人道。” 声音接近沙哑,陆行云还是不太能反应过来。 一个时辰前来找他报信的娇红别没有交代他该如何做,想必她自由决断。 只是这满脸的泪痕,不知她掐了自己多少下。 “你先起来。” “不,我不起来,救命啊!” 她不起来他就跟着他跪下,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沈雁栖立马慌了。 “你干什么,快起来,你乖乖配合我就行了。” 陆行云轻轻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手指擦干泪痕。 “花猫。” “陆行云,你故意找茬是不是?” 这样大庭广众亲热,被别人看见她可解释不通。 “我只知道太子妃于我一直在一起,夕夕,别回去了。” “不行!” 她的计划不能就此腰斩,牵扯其中的人不计其数,可惜她还不能告诉他,告诉他——她从始至终都是他的未婚妻、妻子。 “我要堂堂正正地嫁你,难道你也在意身份,在意嫡庶?倘若如此不如早点放手,高贵的身份、渊博的学识、容人的气度,我一样也没有。” 哭声把岑炯源引了过来,他咬牙切齿恨不得撕了她。 “你给我起来。” 沈雁栖习惯性地陆行云怀里缩,他抚摸她的后脑勺,然后揽着人起身。 “锦衣侯又有何贵干?” 岑炯源咬牙切齿道:“太子殿下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 就是个傻子都早已看明白两人的关系,岑炯源一直没有干涉,可若是沈雁栖威胁到沈如锦的地位,他就不能不管了。 不等陆行云回复,沈雁栖立即从怀里出来,直面岑炯源。 “除非你答应把母亲放回去。” 她指着后方的棺材。 他向来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格,绝不会轻易放弃,她越是遮掩,他就越要知道其中的秘密。 姐姐的死是他永远的痛。 “异想天开,别以为太子在这里你就能躲得过,不是说好了去镇国寺?太子既然在这里,不妨一起前去做个见证。” 他正好要让太子看清楚这小丫头的真面目。 沈雁栖摇头,“这就不必了吧?母亲也走了一路了,你看后面的师父们多累,把母亲送回去要紧。” 岑炯源笑道:“那可不成,别说你母亲必须得去,你也逃不了,你是要我绑你,还是你乖乖跟着去。” 后面的下属识趣得拿了绳索过来。 陆行云怒喝道:“她是你们能碰的?” 他拔剑迅速将绳索斩成好几节。 “太子何必动怒,手下人不懂事,我自会教训。更何况我错过我姐姐的葬礼,我做的这些事不算过分。” 眼里展露着杀气,两两交锋,剑拔弩张。 岑炯源此人不能用常规对待,把亲姐姐的棺材从陵墓里挖出来再做法事。 这简直疯癫到了极点。 “我自然信你,可朝臣不一定相信,不妨我也同行,也正好为你做个见证。” 第83章 “随便你,但我劝你别太过火。” 几人上马继续前行。 “你,可还好?” 陆行云好些日子没再见到她了,她自己的事自有考量,他也不愿干扰她的计划。 沈雁栖说道:“你看我,哪里好了,咳咳咳……” 哭太狠她脖子火辣辣地疼。 他忽然攥着她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个时辰后,抵达镇国寺,岑炯源派人暴力推开寺门。 沈雁栖也下马,安排好和尚做好准备,这里即将有一场大戏。 寺门内众僧走出与岑炯源交涉。 “慧源方丈,有人冒充镇国寺的和尚,你说该如何处置。” 这方丈胡须花白,脸上斑点占了一半侧脸,但鹰隼般的眼神让人不敢直视。 “锦衣侯该将人送去官府才是,旁人行骗,与我镇国寺何干?” “可他们若是以你们的名头为一品诰命夫人做法事,这难道还与你们无关?” 镇国寺的法事与旁的寺庙有些差别,僧众就需要十二人,僧袍的样式也要提前准备好。 到现如今还没有胆大至此,敢假扮镇国寺和尚。 慧源说道:“空口无凭,俗话说捉贼拿赃,锦衣侯到此莫非只是来恐吓老衲的?” 和尚语气并不客气。 岑炯源时刻注意对面,发现这些和尚出来得小心,大门此刻已经悄悄合上了,鬼鬼祟祟的,似乎在隐藏什么。 本来他只是想多走一趟拆穿沈雁栖的阴谋,现在,他倒是对这寺门有了浓厚的兴趣。 “恐吓?说不上,只是前来提醒一下方丈,还有,我姐姐几日前离开人世,我未能亲自参加葬礼,这成何体统,所以——我要重办一次,今晚就是开始。” 此话一出,人声沸腾,这样无理的要求众人还有头一次见。 慧源眼底黑眼圈极重,嘴角耷拉下来。 “锦衣侯不觉得此举太过分了吗?” “我心情好才敬你是方丈,你这秃驴,如若再多嘴本侯立马削汝人头,喂狗。” “你……” “慧源大师也是厉害,无官职在身,不敬我倒是小事,见了太子也面不改色,脑袋是不想要了?” 慧源闻言才发觉自己失误,方才竟然没有察觉还有外人在场。 他看到沈雁栖的那一眼,眯了眯眼睛。 “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沈雁栖握紧了手,热气不断环绕掌心,原来她和陆行云十指紧握良久。 “别怕,万事有我在,无论有什么变故。” “嗯。” 二人随即下马。 “锦衣侯所行,也是人之常情,主持请将寺门打开,今晚就为他重做一场法事,孤与太子妃同在。” 慧源只能打开门让人进去。 “另外,让慧明法事主持法事。” “这……” 慧源有所迟疑,眼神躲闪不定,眼睛有意无意朝着寺院内瞟。 沈雁栖上前笑道:“难道慧明大师不方便?可这么大的动静,诸位都出来了,没道理就缺他一个,方丈大师若是脸皮薄?那就让这位大师来吧。” 她不明就里就把胖和尚拖了出来。 鸣岚和尚早知会被这姑娘拉出来早早就做好了准备。 “方丈好啊。” 他挤着一张笑脸,五官都陷在肥厚的脸庞中。 “我倒是好得很呐,锦衣侯方才所说冒充之人难道就是你?” “我,我……” 他支支吾吾半天,牙缝才略微抖出几个字。 “不是啊方丈,我冤枉啊,这件事我出和师兄报备过的,只是今日事出紧急嘛,锦衣侯又这么不依不饶,非说小僧是冒充,鸣岚何其冤枉啊,呜呜呜呜呜……” 他捂着眼睛放声大哭,后边的弟子上前安慰,又纷纷道出事情。 场面一度僵持。 “看来阻止本侯的还有方丈你啊,慧源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太子跟前也敢放肆,放任底下弟子公然闯入陵墓,坏本侯大事。” 了解事情原委的众人不禁为这锦衣侯的厚脸皮感到骇然。 陆行云倒是配合他演这场戏,因为这也是沈雁栖乐意看见的。 “主持,锦衣侯长姐离世,有次作为再正常不过了,镇国寺放开大门,给定国公夫人再办一场法事,这次不仅是慧明大事,所有僧人都出来,一个也不能闲着。” “什么,这这这,不合规矩啊。” 慧源为难地说道。 “慧源老儿,你这是在本太子面前立上规矩了?” “不敢不敢,太子里面请。” 慧源自是不敢执拗下去,只能敞开大门让他们进去。 陆行云的手始终不放开沈雁栖,她有意挣开束缚,他张嘴就来一句: “太子妃消停一些,佛门重地,可别放肆。” 语气温和至极,引得旁人侧目,他如此与刚才雷厉风行的模样判若两人。 第65章 整个镇国寺都沸腾起来,今夜无月,寺内寺外烛光摇曳,晚睡的土狗也得撑着耷拉的眼皮守寺门。 沈雁栖借着如厕的由头来到后院。 母亲那边有陆行云守着,她相信岑炯源暂时还不能怎么样。 自上次来过镇国寺她就想故地重游,她的记忆恢复了个七七八八,相信不久以后一定会全部想起来。 她记得那个刀光剑影的夜晚,就在这里,她被替换了身份,之后被张氏养在农庄,张氏从来不爱她,动辄打骂。 从前的沈雁栖只当娘亲患病,逼迫自己不放在心上。 “张莲、沈如锦,你们欠我的,我一定会一一讨回,且等着吧。” 眼角挂着的泪珠将落未落。 她环视四周,早已物是人非。 十几年过去,镇国寺不复往日荣光。 “受害者不止我一个,可惜你们的冤情……若是有机会,我一定会帮你们洗刷冤屈。” 当时的方丈一定是个心善的,收容了这些恶魔,却让自己以及一众和尚落得万劫不复的地步。 她收了泪意,转身准备离去之时看到一道虚影靠在大柳树上,伴随着不小的鼾声。 沈雁栖走近一看,原来是胖和尚鸣岚到这边打盹儿。 今夜岑炯源严令所有和尚都必须到场,这胖子胆子还不小。 沈雁栖瞅见旁边有点杂草,择取一根去戳他的脸。 “胖师父,我死得好惨呐——” 声音缓缓入耳,鸣岚吓得浑身发抖,双目闭得更紧,两条短胖大腿攀着树干不断往上走。 “啊啊啊,夫人不是我害的你啊,谁杀你你找谁去,呜呜呜呜呜,我还不想死,我还这么年轻、英俊……” 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手脚比脑子快,人爬了三尺高,沈雁栖就在下面歪着脑袋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我说胖师父,你怎么回事?我又不是鬼。” 她环抱双手杵在一边。 鸣岚心情平复以后才敢睁开眼,小心翼翼地向下看着。 女子的面容在眼里成形,他揉了揉眼睛,果然是沈雁栖。 “怎么是你啊,你,你太,你大半夜的来吓我做什么。” 脚底板空空,脚腕、手心传来疼痛,鸣岚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爬得这么高了,离地少说有三尺,要是掉下去屁股都要摔成十八瓣了。 “怎么能是吓你呢?我这是监督你,你就不怕锦衣侯来抓你吗?他可比鬼吓人多了。” 沈雁栖往边上挪了几步,生怕这胖和尚落下压着她,那么大的身躯,落下来可不得了。 鸣岚轻手轻脚,悻悻然下树。 “沈小姐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这钱啊真不容易赚,你的忙我可都尽职尽责了,方丈之后肯定不会放过我,我讨点酒钱容易嘛我。” 说完,他取出腰间的葫芦猛喝了一大口。 酒的味道过于浓烈,沈雁栖捂着口鼻说道: “喝酒?你这个和尚贪财也好酒,这色戒你怕不是也破完了,你想做什么,我可警告你……” 鸣岚打断她的话。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别冤枉人,我就是休息片刻而已。得了,我回去了。” 世风日下,偷个懒也不行。 他走了几步发现沈雁栖竟然还站在柳树底下,他走回原处,捡起地上↑树枝戳戳她的手臂。 “沈小姐,你不走吗?寺庙里虽然都是和尚,但你一个女儿家还是注意一些吧。” 太子和锦衣侯都十分在意她,鸣岚这点眼力见儿还是有什么。 “胖和尚,这柳树多少年了?” 鸣岚心里正打鼓,这混丫头不会看上了这棵树吧? “这不行啊,百年老树动不得。” 就是看上了,这一时半会儿也砍不下来,再要把树移走又十分耗费人力。 沈雁栖轻掀眼皮手指在树干之上的细小缝隙间游走。 “百年?就镇国寺里土生土长的吗?” 第84章 鸣岚不假思索,点点头。 她伸手抚摸树干,探头闻了一下,没有一丁点儿味道。 什么都没有反倒有些异常。 沈雁栖下蹲,轻抚土地,看向树根,竟然完好无损。 这样的大树,就算寺里的和尚再勤奋,好歹都会又蚂蚁建窝。 她又审视了一圈,半只蚂蚁都不见。 眉头皱紧,沈雁栖记得十年前这里十分空旷,根本没有这棵树。 先前她以为是别处的树移栽过来的,但鸣岚说是寺里土生土长那就奇怪了。 “胖师父,你是自小就在寺里出家的吗?” “不是,前几年进的,怎么,我是不是颇具大师气质,方丈就是从小在寺里长大的,别人都说我像方丈,你看看,我以后啊一定能做方丈等到那个时候,我一定……” 志向远大,但她毫不犹豫给他泼冷水。 “一定带领镇国寺和尚一起喝酒吃肉?” 鸣岚撇嘴道:“你这是对我的偏见,我鸣岚一定会重振镇国寺往日荣光,所以我目前在攒钱,你不懂就不要乱说。” 沈雁栖懒得与他争论这些无谓的杂事,这棵树一定不同寻常,她闭上眼睛回忆。 十年前,父亲母亲带她到镇国寺上香,前来接见的僧人就有二十多个,她在寺院里玩耍,曾经还数过和尚的光头,数了一百就数不下去。 成王心狠手辣,定然不会放过一个漏网之鱼。 当年正值夺嫡大乱,成王一定不敢随便动和尚尸身,要运送如此之多的尸骨离开此处不是一件易事,一旦为官府发现,成王休矣。 那么和尚们的尸骨极有可能还在此处。 “胖师父,这里平日就你来料理吗?不光这棵树,这个院子我都很喜欢,就好像回到从前我被养在庄上的日子。” “哈哈。” 他苦笑连连,“沈姑娘,其实平日里这儿不能进人的,不过我今天来偷个懒,你跟我还是快走,不能让人给发现了。” 鸣岚拽着人往外走,被人发现他们两个都得玩完,正巧撞上了慧源和尚。 “你们怎么在这里?” 慧源攥紧佛珠,眼睛紧紧盯着二人。 “我,我……” 鸣岚正想解释,慧源疾步上前给了他一刀,手握着刀柄旋转一圈。 “方丈你,为,为什么?” “哼,到了下面跟你的方丈再问好吧。” 刀尖又深一寸。 鸣岚就这么倒地。 慧源看向沈雁栖,沈雁栖看着眼前这张脸,这一定是慧源方丈的本来面目。 原来行替换之举的,不止沈如锦。 成王真是下了一步好棋。 慧源步步逼近,周身产生的威压不可忽视。 “你到这儿又是干什么的?” 沈雁栖深吸一口气,解释道: “跟踪这和尚,这地方封闭许久,这胖和尚一定知道些什么,您最好加紧防范。” 当下必须立即甩锅,才能进一步探寻镇国寺的秘密。 “人已经死了,就地掩埋。” 他站着不动,明显是让沈雁栖自己干。 “我?” 面上表现得极其难为情,心底里有些激动,说不定她能拿到一些罪证,但是不能表现得明显,此刻她无异于与虎谋皮。 慧源僵着一张脸。 “难不成还是我?沈如锦你别忘了你只是王爷的一条狗,敢不听话你活不过一个月。” 字里行间都是对沈如锦的不满,看来成王这边并不团结。 沈雁栖看他身形板正,刚才下刀子又稳又快,曾经也一定志存高远,但缩在这镇国寺吃糠咽菜多年。 “如锦不敢,只是,他这么壮,我有点为难,事情是我惹出来的我当然会负责,就是您能不能帮我抬进去?” 硕大的身躯卡在门边,以她的体力是万万做不到的。 “麻烦。” 慧源白了她一眼,伸手去抬尸体一不小心触碰到她的手,眼里闪过嫌恶的情绪,借由鸣岚的身体撞了她一下。 沈雁栖完全没有预料到,身体贴在墙上,她忍下这口气跟着进去。 “现在该怎么办呢?” “蠢货,送密室去。” 她脚步稍有迟缓,见他身子对着的是大柳树的方向,沈雁栖便明白了。 二人将尸体送到大树底下,慧源蹲下,手扒开树根旁的一层灰,露出一个石块,只见他慢慢拧动,大柳树立即开了,里面散发出一股腐朽的味道。 沈雁栖猜测,估计是尸体腐败的气味,只是都十几年过去了,尸体应该无味了,这味道如此浓烈,说明最近就有杀人。 会不会也是取代了旁人的身份? “你送下去,把人扔下泔水池,过不久他自然就变成了白骨。” 沈雁栖笑道:“好。只是有一点不好,锦衣侯,他似乎怀疑我了,想必您也看到了,对我没有一点好脸色,您说他会不会已经察觉了,不然不可能大半夜到镇国寺,这要做法事什么时候不行,偏偏挑这个时候。” 岑炯源向来言行无状,旁人不可能知道他心中真正在想什么。 慧源说道: “有道理,我赶紧出去应对,离开太久姓岑的拿我把柄可不好交代,鸣岚体壮,你推着下去就行,速战速决。” 沈雁栖说道:“我明白。” 他走后,沈雁栖扶着人进入密室,她撕下自己身上的布条,帮胖和尚包扎伤口。 自从最近接二连三地受伤,她身上就一直带着药。 第66章 “胖和尚,你没事吧?” 沈雁栖方才下手没注意轻重,准备再帮他看一下。 手一靠近,鸣岚立即后退,一不小心撞到墙壁上,后脑勺发热,鼓起了个大包。 “哎哟喂我的天,好痛,你,沈雁栖我没有害你,你们怎么回事?” 脸上皮肉扭曲变形,脖子左仰右仰,似乎这样能够减损一些痛苦。 沈雁栖急忙扶着他起身,手指擦过耳垂,鸣岚即刻撑着还不清醒的脑袋横跨一大步。 “你离我远一点。” 他感觉脑子转不过来了,这姑娘跟缺根筋似的,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又是在这么一个地方。 沈雁栖无奈地摇头,“你看你想到哪里去了,别想太多,你就先躲在这里,我会想办法把锦衣侯引过来。” 沈雁栖实在不喜欢她这个舅舅,但是眼下只有他能够破局,也是慧源忌惮的对象。 也不知道这镇国寺还有什么阴谋。 她又要靠近,每走一步鸣岚就连连后退。 “你,我是洪水猛兽吗?算了,你自个儿小心一点,这里,似乎是抛尸的地方,可惜我来不及了,你先小心,我先走了。” “嗯,多谢你救我,万事小心。” “嗯。” 沈雁栖处理好以后并未马上去见岑炯源,而是去了库房,推说太子需要今晚和尚的名单,准备查人。 守库房的沙弥果真把名册给她了。 沈雁栖边走边快速翻找,发现并无沈如锦的痕迹,看来沈如锦的过去已经抹得干干净净。 她难免感到无力。 “这东西不会那么轻易就找着的,算了,先过去吧。” 到了大殿前,她亲眼看到岑炯源不顾旁人反对硬是要开棺,棺材盖已经开了一个小口。 “舅舅!” 她小跑过去,眼睛瞟到慧源也在,她千万不可暴露了。 “舅舅你方才上哪儿去了?我找你许久。” 手脚差点同步飞出去,还好她重心足够稳。 岑炯源的眼神缓缓扫射过来直击人心。 “我?你还好意思说,仵作已经备好,就在此验尸。” 沈雁栖看向他身旁的老者,生得瘦削,一双老手生满了茧子,眼中散发着精光,似乎跃跃欲试。 有些话她不方便说,她给陆行云使了一个眼色。 “锦衣侯,勿要放肆。” 陆行云的人立即围住棺材,拿住仵作大爷。 “太子殿下饶命,饶命啊。” 老者佝偻着腰背在地上求饶,一个是太子殿下,一个是圣眷正浓的锦衣侯,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 李修拔剑指着他的脖子。 “还不快滚。” 仵作怕死自然马不停蹄地滚开,走过岑炯源身旁时又被凶狠的眼神震慑住。 “这,侯爷,我,我……” 他前后为难,两边没有一个是善茬。 沈雁栖急忙冲上来将老者拉到自己身后,悻悻然说道: “我说舅舅,你自己请来的人你还吓唬人家,当心你以后没人愿意效忠你了。” 说完转身对着仵作大叔说: “你也真是,不会看眼色吗?还不出去,不然下一个被验尸就是你。” “啊啊啊!” 老者被吓得魂不附体,只好落荒而逃。 她旋一回头正好对上岑炯源的眼神,真是野狼一般的眼神,骇人得紧。 第85章 “舅舅,你又生气了?” “你这是在明知故问,沈雁栖,你不要太自以为是。” 沈雁栖心里苦,要是可以,她可是一点也不想看见眼前这人,简直要了命了。 她扬起下巴,气势上绝对不能输。 “依我看,自以为是的另有其人,在门前舅舅是怎么说的,全权听命于太子,您又是怎么做的,太子殿下自然胸怀宽广,比不得某些人,小肚鸡肠。” 说完她拔腿就跑,朝着陆行云的方向,生怕慢了一步就真的被岑炯源发落了。 “毛毛躁躁的,小心点,别总是让我担心。” 自从他们相认以后,陆行云无时无刻不在担忧她的安危,可自己偏偏公务繁忙,很少能够顾及到她。 “我哪有啊,别杞人忧天的。” 沈雁栖看见他心底里的畏惧立即消失了大半,有他在身边总是安心的。 岑炯源说道: “太子殿下,你的事情我不插手,但我的事你也不能多管,否则,哼!你的心愿怕是要泡汤。” 白天一役,太子和沈雁栖的事显然是瞒不住了,岑炯源不是那么在意,但于情于理,都不好听。 “逝者已矣,你不要太过执着了。” “今日无人能阻我,所有僧人都给我……” 岑炯源扫视一周,忽然不见那胖和尚了。 沈雁栖这丫头鬼得很,说不定又有什么圈套等着他来钻。 “胖和尚呢?” 他看向旁的和尚,别人都摇头晃脑,似乎真的不知道胖和尚的行踪。 岑炯源满眼杀气地走向沈雁栖,她心底忍不住咯噔一下。 “我,我怎么知道?我和鸣岚大师也是不太熟络的” 说着就犯口吃,她低下头,攥着陆行云的手,心里害怕极了。 哪怕过了十年,她心底里还是不能摆脱对魔鬼舅舅的畏惧之情。 陆行云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放宽心,别怕。” “锦衣侯,你吓到太子妃了。” 陆行云本也不打算隐瞒下去,跟他成婚的本就是沈雁栖,他这辈子也只认定一个沈雁栖谁来都没有用。 “太子殿下,她既然与我姐姐好,也称我一声舅舅,那我说道自己外甥女两句应该不为过,而且——” 岑炯源放轻语气,“偷梁换柱这种事情,传出去,对你也不利。” 陆行云以为他得知了真相,便放开手。 岑炯源疑心更重。 “乖——外甥女,你最好给我说实话。” 气焰快从眼眶里蔓延出来。 沈雁栖缓了一会儿可算是好上一些了。 “舅舅这话好没道理,镇国寺的和尚不见了,你却来问我,这像话吗?和尚理应归和尚管,我才来过镇国寺几次啊,路都不一定熟,更何况看一个和尚诚然,我今日与胖师父多说过几句话,那这又如何,与他说几句,难不成他就卖身给我了吗?总而言之,你问错人了。” 错是一个不忍,他说一句她就要顶十句。 旁边的慧源眼神凶狠地看着她。 这寺里的和尚当然是归慧源这个方丈来管,他痛恨这丫头的蠢笨,为了把自己摘出去,将他当作替死鬼。 岑炯源笑道:“你们在打什么配合,哼!” 这时后面的仵作被押了过来,是岑炯源的人。 今晚的验尸,岑炯源不容许任何人破坏,包括陆行云。 “大人,还验吗?” “当然要验,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我还能怕胖和尚跑了吗?来人,给我搜!” 岑炯源要当着全部和尚的面开棺验尸,恶心人是其次,他真是想知道自己姐姐死亡的真相,这一定不简单。 “是!” 足足上百人士兵出动。 慧源面色不佳,沈雁栖页急忙做着焦急的神色,急得眼泪一颗颗落下。 陆行云对她极为熟悉,她若真的心焦就不会如此,伸手揽着她。 “别害怕,有我在。” 她身体抖动的幅度增大,呜呜咽咽的声音也越来越夸张,陆行云的嘴角险些按捺不住。 他揉揉她的脑袋。 “别怕别怕,万事都有我在,没人敢你怎么样。” “殿下,谢谢你,呜呜呜呜呜……” 鼻涕眼泪都蹭到了他身上,陆行云浑然不在意。 “傻瓜,我们是夫妻,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一旁的慧源攥紧了手腕,袖间漏出一道亮光,那道光正照着沈雁栖。 岑炯源忽然走近擒着他的手腕,硬生生将刀片插入了慧源的袖子。 手筋硬是给切断了。 “方丈,累了,就先下去休息吧,本侯也不是不近人情,还有谁累的?” 岑炯源不知从哪里找出一条绳索将慧源的手臂缠紧,手腕上的鲜血没有一滴掉落。 旁人哪敢吱声,这一通吓就给人吓精神了。 “很好,不累就好,秦副将,将人给我好好地送回去。” “是。” 慧源就这么咽了气。 “侯爷,发现,发现……” 前来禀告的下属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人封喉。 “终于是忍不住了是吗?” 岑炯源精准地确定凶手的方向。 “你早就知道?” 僧众中出来一个年轻人,其实凌厉不输于人。 “你敌不过我,何必做困兽之斗,告诉我背后之人是谁,我饶你一条贱命。” “我知道不是你的对手,但你也别想在我身上知道让人关于王爷的事。” 这人一时着急说漏嘴了。 “王爷?哈哈,有意思。” 这人下巴微动,但嘴里空空,他震惊不已。 “你,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他牙缝里的毒药竟然不见了,其他人也是同样着急,嘴里的毒药都化为乌有。 “怎么可能?” “哼!你们以为本侯真的是蠢笨之辈吗?死?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各位不妨动动手脚,看看是否有不适啊。” 他们果然挪动手脚,十分酸软,握个拳也十分费力。 “岑炯源你不得好死。” 有个大胆的冲上来,岑炯源一剑砍断手臂。 “大夫,上。” 他的侍从中有一人走了出来,快速帮此人包扎。 “我劝你们都老实点,本侯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背后是何人指使,本侯一切都听命于太子,背后之人可能敌得过太子?” 陆行云说道:“现如今镇国寺官兵环绕,你们纵是不在意自个儿,背后的亲人可还在意?” “哼,随便你。” 这时李修给他送上一份册子。 “你是林九,耳后有颗红痣,你母亲现如今正在蜀地,你不想见她了吗?” 林九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已经查到了他的真实身份。 “你把俺娘怎么了!” 他眼眸通红,但由于手软脚软,扑倒在地上。 “令堂无碍,但有事与否取决于你,以及在场的各位,本宫可做担保,只要你们供出幕后主使,那么留你们性命与家人团聚。” 众人脸上都有了迟疑的神色。 陆行云拍掌三声,有人送上来一堆手指。 第67章 血色侵染手上的纹路,两三根手指蜷缩着,它们的主人似乎害怕到了极点。 陆行云令人将这些血迹斑斑的物件送到每一个人的面前,冰凉的触感渗透掌心直达心脏。仿佛毒蛇一样纠缠不休。 略微有几个人双膝发颤,不知不觉中已经跪了下来。嘴巴颤颤巍巍,说不出一个字。 众人眼神闪烁,可见震慑作用还是不小的。 “你们所看到的不止这些,现在只是几根手指而已,本宫早已做了万全的准备,不日你们兴许就能看到妻儿的头颅,本宫向来说一不二。” 凤眸似寒星,狭长的眼睛射出万丈寒光,只一眼就如同身在地狱,浑身威压像海潮汹涌,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我招我招,别伤我孩子。” 花白胡须的男子泣不成声,随后膝盖重重地落地,周围十分安静,旁人能够清晰听到膝盖骨碎裂的声音。 男子眼中没有半点求生的欲望。 一旦有一人开了头,其他的凶犯的心防自然稳固不了,一一被破开。 “招了招了,太子饶命。” 三五个汉子手脚扒着地面匍匐靠近,陆行云身旁的近侍从一剑挥下,斩断几缕头发,他们也便收敛一些,不敢放肆。 “禀太子,是成王,成王命我们在此,寺里的和尚十年前就被杀了,尸体就在,就在大柳树内,求求太子饶我妻儿性命,我只求速死。” 他们整齐划一地拿起了大刀,准备自杀,但是他们无一不中了毒,力气不够,纵使割伤了皮肤也不致死,嘴里不停念叨着“太子饶命”,眼神黯淡无光。 陆行云浅浅睨了他们一眼,没有多大反应。 第86章 “把人都带下去。” 眼神无意间就瞄准了沈雁栖,心口突然发怵,心忧如此场面她理应吓坏了。 沈雁栖走向他,牵他的手,这次不再害怕,这些远远比不上幼时的血腥以及她人生被顶替的可怖。 “你故意的?” 陆行云眼神有些复杂,揉搓着她的手,“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别生我的气。” 他们相处的时间实在有限,他有心告知也来不及。 沈雁栖拿着他的手抚摸自己的面庞。 “我的事也未全然告知你,我可以全身心信任的人不多,除了小翠,你是唯一一个。” 就算是慕容安也是有些隔阂在的,毕竟有祁王这么一个未知定数在。 倘若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局面,慕容安一定不会站在她这边,认识没两个月的朋友如何能比得上从小对她宠爱有加的亲哥哥。 念及此处她愁容满面,陆行云轻轻揽着她。 “哦?那总要有个轻重,那我希望以后的日子我可以比肩那个小丫鬟。” 他知道小翠对于她而言无比重要,成为她心尖上独一无二的存在,是他所希望的。 二人眼神在空中交汇,几乎要融为一体,不料棺盖那块地儿发出声响,沈雁栖身体比意识还要迅速,如闪电一般冲上去。 “舅舅,你不可以,母亲托梦告诉我,不允许你动她的尸体。” 岑碧萱就在里面,刚才一路颠簸,人一定已经非常疲惫了,不能让他有机可乘。 “真是笑话,她既然不允许,何不托梦给我,反倒给你,这种拙劣的谎言你也说得出口,我今日举动是真,我确实想知道姐姐的死因,你给我上一边待着去。” 他示意新来的仵作动手,沈雁栖灵机一动,翻身而上,用身体给母亲护住棺材板。 “母亲,我一定不会让别人碰到你,一定。” 岑炯源这人,说句天生的畜生不为过,极其地冷血,对她是如此,对母亲也未必有多少真情,谁知道他这张人脸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阴险算计,总之她不会让岑碧萱陷入险境。 “沈雁栖你赶紧给我下来,否则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他人生得高大,眼睛锐利,狼群中长大的人,跟狼没什么两样。 这时陆行云将她抱了下来。 “又胡闹了你,怎么还哭了?” 她一定是让岑炯源吓唬成这样的。 岑炯源阴阳怪气道:“定国公府的小姐,就是这么娇气,丢脸。” 话不算很难听,沈雁栖听过比这更令人作呕的话。 耳畔响起陆行云温和有力的嗓音。 “锦衣侯,今日你若闲得慌可自行离去,至于国公夫人的法事,本宫会监督。” 两人相对,竟然没有一人落了下风。 即便如此岑炯源也没有知难而退的觉悟。 “太子殿下,你若是不想明日闹得满城风雨还是少说两句,我是姐姐的弟弟,我见她一面又怎么了?验尸只为调查姐姐死去的真相。” 越阻碍他,他就越想知道答案,他一定会让真凶伏法。 沈雁栖忽然来了勇气,直接挡在陆行云身前接话。 “此言差矣,你没有资格对母亲的尸体做主,虽说女有三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可锦衣侯并未在三德之内,我父亲可还尚在,你没有资格越过父亲去处置母亲的身体,更没有资格在十几年未见的长姐面前大放厥词。我,是母亲亲口承认的女儿,你不认我,自然也没将母亲放在心上,综上,你无权处理母亲的法事,当下我已经足够忍让了,就像告到官府,有理的也是我。” 话说得一套一套的,但是她的腿忍不住在发抖,手紧掐着陆行云的手心,人是紧张到了极点,同时她看到了岑炯源眼里闪烁的火花,身体抖动得越发厉害了。 陆行云与她十指紧扣,才从后面走出来,她忍不住往他身上靠,他揽着她的腰身让她靠。 “锦衣侯,今晚大事要紧,本宫答应你,彻查此事,一定不会让定国公夫人蒙冤枉。” “对对对,舅舅,等大事处理完再说,舅舅当我求你了,让母亲安息吧?” 岑炯源仍旧没有什么好脸色。 “咳咳咳!” 身后传来咳嗽声,沈雁栖心口一滞,要完了,她急忙捂住嘴唇,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但这并没有打消那人的怀疑。 “沈雁栖,你做什么。” “我,着了凉,咳嗽咳嗽清嗓子,难道这也不可以?我是犯了法,还是违背了什么规矩?舅舅只要你说,我立马改,咳咳咳咳……” 喘息声加大,她敢喘岑炯源却没多少耐心听下去。 “够了够了,这验尸是逃不过的,你给我记着,胆敢逃跑我抓住你一定不会放过你,就算是太子要保你,也是万万不能的。” 接着他就去清理寺院中的残存势力了,再待在这里也讨不到什么好,陆行云始终压他一头。 沈雁栖揉揉自己的喉咙,刚才为了瞒过去,死命地喊,这下喉咙火辣辣地疼。 忽然大手抚上自己的脖颈,他还是一贯那么温柔体贴。 “笨蛋,伤到自己该如何是好?” “没有伤到,一点也没有,你看我不是好好的。” 她踮起脚尖,蹭蹭他的脸颊。 陆行云捏着颊肉,没好气地说: “才说三德,可没见你听你父亲的,更加不听我的,我发现你尤其喜欢和我对着干。” “我这俗人,守什么三德学不会的,不会,你要是有这方面需求也不必找我了,皇后娘娘自会给你安排。” 她气愤地瞪他一眼,陆行云低头亲吻她的眼睛。 “你不学,那我也不学。” 沈雁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两人唇瓣贴合在一出,眼里满是笑意。 她脚垫得算了而后后退,陆行云就抱着她往自己身上提。 “这样可就不累了。” “哼,现在才抱,晚了!放开,不想搭理你。对了,得赶紧把娘亲送走,她憋好久了。你快放我下来。” 陆行云食指剐蹭她的鼻头。 “外面有人看着呢,我有一个办法让他离开,你要不要试试?” 外面的人一定有岑炯源,沈雁栖倒是好奇他会怎么让人知难而退。 他的脸凑得很近她自然而然闭上眼睛,一阵热气传来她胸口起伏不定,一双手臂到自己腋下猛地一回缩,他的魔掌对她咯吱窝又挠又掐。 “啊——哈哈啊啊,痛痛痛!” 此刻门上忽然有了撞击声,几道若隐若现的虚影也逐渐消失。 沈雁栖小脸爆红,原来他是这个主意。 “陆行云,你太过分了。” 她对他拳打脚踢,垫脚、捶肩、敲背、顶腹,这手法出乎意料地熟悉。 加上她清脆如铃的笑声,似乎跟他幼时的某段记忆重影。 “对不起,我不知怎么就……” 他不敢说自己是想起了沈如锦。 “什么,干嘛这么说,我没真的怪你。” 双手轻拍脸颊,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不仅容貌像,这话也像。 沈雁栖看他脸色不佳便攥紧他的手。 “我心如你心,一如既往。” 这时耳边传来敲棺盖的声音,岑碧萱一定是憋不住了。 “都怪你,误事了!” 沈雁栖将人一把推开,跑到棺材前小心翼翼地推开棺盖,此时岑碧萱大口喘着气,手抚摸着胸口,对于唯一女儿她是不忍心责怪的。 “栖儿,你真是,我……咳咳咳咳!” “娘我替你在里面待一会儿,等下你千万别露馅了啊。” 沈雁栖说做就做,把岑碧萱脸上的伪装撕下来,安置在自己脸上,而后托她出棺材,自己躺进去。 “可以了,关上吧。” 岑碧萱迷茫地看着陆行云。 他笑道:“我可说服不了她,夫人,你还是从了她吧,以锦衣侯的性子,要是知道你还活着,是不可能放你走的。” 她叹了口气,“他一向是这个秉性,不然我也不会瞒着了。” 沈雁栖与她聊了一下稍后会用到的话术,让她千万可别忘记了 棺材重新合上。 良久以后,大殿上就剩下三个人。 “舅舅,这里,就是这个大殿,后面有一个密室,成王就在里面。” 岑碧萱心口噗通噗通跳,她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尤其面对的还是自己的弟弟。 岑炯源笑道:“刚才观察一番,我发觉你和他们是一伙的。而且那些个凶徒都已经招认了,你有什么好说的?” 语气忽然阴森起来,岑碧萱后背发凉,她知道自己弟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这样的眼神是从未出现在自己面前,如果不是沈雁栖她兴许真的不会相信他会有这样一副面孔。 岑碧萱缓缓道来: “是又怎么样,那些杀人恶魔都能有一条命,难道我就十恶不赦了吗?我可以指天发誓,我没有害过一条性命,我做事从来不愧于人。你有没有想过我……母亲为何独独瞒着你,甚至连太子都知道这件事。” 第87章 “愿闻其详。” 这也是岑炯源一直好奇的事,他们之间的亲情是那么的稳固。 为什么岑碧萱相信一个小丫头都不愿意求助于他。 “母亲,和父亲离心,父亲是不会放她走的,才有了这样一条路,告诉你?你会让她走吗?得知母亲身死,你不顾规矩就要把尸体挖出来。” 岑碧萱不敢将全部实情说出来,就是担心他会马上杀了沈琢,沈琢现在还不能死。 沈琢为人不如何,但栖儿要恢复身份,沈琢就不能死。 岑炯源反驳道: “我那是要弄清楚死因,不过你说得对,我不会让她走,今日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天一亮立即让新来的仵作验尸,这次你是避无可避,我一定会让姐姐的冤情昭雪,我会拿你爹第一个开刀,此事若与你有关,我同样不会放过你。” 饱含杀气的双眸也是第一次见。 “别想着逃,就算今日可逃,明日我求一道圣旨,挖开坟墓也就是了,这件案子,我是办定了。” 他拂袖而去,是给陆行云面子。 陆行云说道: “国公夫人,你也别太忧心,锦衣侯只是性子冷淡,对于姐弟亲情还是十分在意的。” “以后栖儿拜托你了,我不是个称职的母亲。” 这时棺材里的沈雁栖奋力爬了出来。 “母亲,不怪你,你也只是受害人。” 沈雁栖脸上带着伤疤,陆行云还是第一时间抱住她。 “你总是让我担心,明日起,就回到东宫,我都想好了,沈琢能把你换了,那就再换一次,只是这名讳,得委屈你,我答应你,总有一日会帮你正名的,你相信我。” 他的眼神不可谓不真挚,可她的路始终是要自己走完的。 “行云,我想堂堂正正站在你身边,不能事事都靠你一个人,请你也相信我这一次,你放一万个心好了,没有多久,顶多两个月,我们就能成为真正的夫妻。” “我们本来就是夫妻。” 他低头吻住她的唇,沈雁栖推了他一把。 “你可真不害臊。” 她看向岑碧萱。 “母亲,我会想办法送你出去的,不然您装成其中一个?让行云来人带你出去,然后我继续假扮你。” “这样谁来假扮你呢?暂时就让一个人来,先装扮成夫人的模样,届时见机行事,先骗过锦衣侯要紧。” “有道理,母亲你快换吧。” 岑碧萱随便选了个与自己身材相近的男子,三人将尸体放进棺材,岑碧萱正准备躺,陆行云说道: “您也躺得够久了,这样下去会出事,那样我可就不好交代了,不妨就混在我的侍卫队里,也保险些。” “呃,好吧。” 沈雁栖疑惑不已,陆行云却在卖关子。 第一波尸体被送出去时,下人来报,半路上就被岑炯源的人扣下了。 陆行云佯装大怒,派人到岑炯源点地方要人,当然就是无功而返。 沈雁栖当真以为他生气了。 “别跟疯子计较了,不过你也安心,他得意不了多久的。” 她抚摸他的胸口,像是给他顺毛。 陆行云勾了勾她的鼻梁。 “放心好了,他这样嚣张,自然不用我动手。” 她听了这话,心里又不安定了,那好歹是她的亲舅舅。 “你真的要对付他?” “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啊,以你和夫人的关系,我哪能做这种事儿,是他近日风头太盛,得罪了不少人。” 首当其冲就是沈琢,沈琢此人受了奇耻大辱,指定不会就此罢休。 今后锦衣侯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那你能不能帮忙周旋一下,毕竟是我舅舅。” 非到必要时刻她不会轻易求他的,但要是岑炯源都无法解决的难题,不免还是要求人的。 陆行云笑道: “又不是你亲舅舅,有必要如此吗?你可冷落我不少时日了。” 他抱得更紧,不时拨弄她鬓角的头发。 “我哪有冷落你啊,没时间嘛,你可不要生气啊,我和母亲,你也是知道的,舅舅虽然够冷酷,好歹也是舅舅,你就当帮我这个忙,我从没求过你,而且舅舅要是站你这边,对你也有利不是吗?” “那父皇应会怀疑我的忠心了。” 他低下头要吻她却被一闪而过。 “你方才还说我,这可不行啊,你敷衍人倒是有一套,你的地位之稳固旁人动摇不了。”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若真的是稳若泰山,今日我就不会设局了,你的舅舅——锦衣侯,是个烫手山芋,唯一可解的方法,大概只有他放兵权。” 岑炯源这次回来,打了胜仗,在军中名声大噪,多年来他的影响力非同一般,对皇帝而言这是非常忌惮的。 “原来如此,是我想得简单了。” 她面上失落。 “夕夕,打个商量,跟我……” 沈雁栖急忙捂住他的唇,她明白他要说什么,这就是万万不行的,急忙转移话题。 “我定国公府,还有些事情,不过我要问你,沈如锦,你将如何处理?” 这是个两难的问题,但其实也还好,就是陆行云不知他过去的未婚妻其实也是她。 他果真面露难色: “我,雁栖,小时候她救过我的,所以,你能留她一命吗?你大可放心,我跟她除了救命之恩再无其他,我从始至终都喜欢你。” 这并不是她期许的答案,可也是他唯一且正确的答案。 “可是我听说你们经常单独相处,两小无猜。” 那时候她被岑炯源欺负了,第一时间找他诉苦,怎么在他嘴里,这些都只是往事了? 心中莫名苦涩。 沈雁栖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可两个都是她,难道那些回忆于他而言竟然都算不得什么? 无论是过去的自己还是现在的,沈雁栖都希望在他心底里留下无可磨灭的痕迹。 陆行云的语气越发委屈。 “小孩子不懂事的,你要是因为这跟我生分,我找谁哭去。” 沈雁栖眼睛有泪光,陆行云仔细帮她擦拭。 “怎么又落泪了,真的没有什么,说回方才的事,你给我一个准信儿,我随时接你。” “应该,半个月后就成,我还不知道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 陆行云用唇封住她的口,手捧着脸颊,唇齿相依,大舌在口中扫荡,她几乎失去掌控力,像一潭死水依偎在他怀里。 “今日的混账话尤其多,那日我孟浪过头,反复深思,决定分房睡,她到来找过我,没多久我就发觉不对劲,加上成王进京,我忙得一塌糊涂,若不是因为这,我一定一早就认出你了。” 若是放平时他不会认不出自己的心上人,只怪那时特殊,那两日他的态度不好,吼了她,真是不该,他也一直活在悔恨当中。 “哦?那算我冤枉你,对不起了,慕容的婚事,唉。” 这也是沈雁栖所忧心的事情,慕容安平素大大咧咧的,到婚姻都不能做主的时候,一定尤其伤悲。 而且沈瑜也是陆行云的人,这件事他理应是要管的,因为最初就是陆行云主动撮合他们二人的。 “哈哈,我怎么能看着沈瑜爱而不得为情所困呢?放心好了,他们两个还和往日一样闹腾,还有,我会派人将你母亲送出城,她离开这里才是最安全的,总觉得你舅舅对你母亲不一般,不过依我看,洛河川性子沉稳,爱慕夫人多年,最为可靠。” 如今定国公已然失势,锦衣侯势大,岑炯源那性子,做出违背人伦的事也并不奇怪,所以岑碧萱只有离开这里才是最安全可靠的,但是背井离乡也不一定是好。 “我也觉得,不多说了,我得回去,今天又惹事,父亲想必又会说我。那个鸣岚他身上伤很重,我刚给了他一些药,我走了。” 之前还只是跪祠堂而已,沈琢本来就不喜欢她,定国公府的牛鬼蛇神要是给她整点事情,那可就不行了。 “等等。” 陆行云叫住了她,密密麻麻的吻落下,滚烫炽热。 他拦腰抱起,另一只手的掌心覆于脸上。 “今夜就别逃了。” 翌日,又是满城风雨,沈雁栖自是免不了一顿罚的。 到正午时曲青禾送上一张拜帖,说要亲眼见见她。 娇红正好给她送羹汤。 “小姐,这人是见还是不见?” “不去见到显得我失了风度,想必这位花花公子已经听说昨天的事情了,嫌我丢人罢。” “小姐,这样的人可万万嫁不得,您需得为将来考虑考虑。” 娇红不忍看到花儿一样的姑娘就被那纨绔糟蹋了。 “谁说我要嫁了,人肯定是要见的,不过不会这么轻易,这样,你去回复,就说我一定准时到,就是请曲公子注意身份,别被旁人看出来乱我声誉。” 第88章 “啊?” 娇红不理解但还是按照她的要求去做了。 三个时辰以后,沈雁栖一身男装出现的明月湖。 这就是曲青禾约她见面的地方。 “小姐,您迟到了。” 这一路上沈雁栖故意拖慢速度。 她们的船能够很好瞧见曲青禾那边的情形。 曲青禾等得虽然着急,但船上佳丽不少。 “小姐,就这您还能忍吗?” 成婚前仍旧花天酒地的未婚夫,但凡是个女子,都会在意的。 沈雁栖耸肩道: “娇红,我为什么要忍呢,我就没打算要嫁给他,浪子回头是男人最精致的谎言,我从来就不信。” “那你为何还要答应?” 娇红不解,这样的男人当然是别沾最好,免得到时候惹得一身骚。 “不为何,若是拼死抵抗,婚事倒是可以避过去,但这得不偿失,她要的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沈雁栖坐在船头扇风。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沈雁栖主动向着曲青禾的船上去。 “曲公子,好久不见。” “你是何人?” 曲青禾完全不认得眼前这人。 沈雁栖不管他同不同意,直接上了船。 “嗯,不错,早知公子花名在外,我是——沈皎。” 一旁的娇红心口咯噔一下,这小姐的心思还真是猜不透,竟然敢冒充大公子。 “沈皎?定国公府的公子啊,少见少见,我越了令妹,怎么到此的却是你啊?” “舍妹还在梳洗打扮,昨日是拼死才保全了母亲的棺材板,唉!我到此是想知会公子一声,舅舅锦衣侯知道我们两家的亲事,便想见见你。” 曲青禾酒杯吓掉了。 “不是,他见我作甚?那个沈二小姐,他也管呐。” 沈雁栖见有了效果,越发胸有成竹。 “可不是,舅舅对小妹尤其严厉,如锦嫁入东宫,小妹的婚事,其实也不全由父亲做主。” 他惊魂未定,对于岑炯源这样的狠人,他一贯是有多远跑多远,实在不敢招惹。 “那个,锦衣侯找我会说些什么,你与我谈谈?” “这个具体的我也不知,只是您最好穿厚点,舅舅向来严苛,我这手臂现在还使不上劲儿。” 沈雁栖缓缓挪动手臂,配上脸上伸缩的皮肉,看起来是疼到了极点。 “是上次锦衣侯伤的?” 曲青禾眼里同情心泛滥,似乎预见了自己的未来,亲外甥都如此对待更何况是他。 “栖儿的娘亲,也未能幸免,足足中了两箭啊,当日我与二弟差点,唉,不说了,婚宴舅舅一定是要来的,你提前准备好大夫……” “这……” 曲青禾的手颤抖非常,眼珠子乱晃。 “正好我也要见舅舅,不然你让人给妹妹传个口信儿,隔日再见也不迟,还是先行见过舅舅,放心,若有意外,我给你顶着。” 她拍拍胸脯,立即就咳嗽出来。 嘴唇发白,曲青禾更加害怕了。 “好危险,沈大哥,我没有半分嫌弃令妹的意思,我……” 他总算是明白这门亲事为何会落在自己身上了,原来竟然是这么个缘故。 “我想退婚。” 他一着急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你,可是嫌弃我妹妹了?” 她立马摆了一张臭脸,曲青禾解释道: “不,怎么会呢?原是想见一面,我为人如何想必沈兄也清楚,犯了病,注定无嗣,我也不想耽误令妹,其实我一直敬佩令妹,都说我混不吝,一个浪荡子,可仍有许多无可奈何之举,令妹做下那些出阁之事,令人佩服,我所不能行之事,实乃——” 他嘴巴打颤,才蹦出, 第68章 嘴里将将蹦出“女中豪杰”四字,世界女子千千万,偌大的花花世界他还没有玩够,怎能让婚姻束缚了他。 沈雁栖轻抚下巴,展露为难的表情。 “可是你我父母都商议好了这事,没办法,难不成你还想逃婚?” 她有意如此引导,沈雁栖可不想嫁给这个纨绔子弟。 曲青禾若有所思地推开身旁的女子,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不妥,他一介男儿,就这么逃了有失风度,但若是认命也太憋屈了。 沈雁栖是什么人,区区农女,不过是运气好,才被定国公认回,比起才貌双全的沈如锦自是差了不少。 想起沈如锦他脑子一时混沌。 “想当初,我曾求娶沈大小姐,唉——可惜了。” 他拿起酒壶,灌了满满一嘴,还故意仰着头,让两三滴酒水自嘴角落下,流进衣襟。 沈雁栖紧抿双唇,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她故意皱紧眉头,做惊呼的表情,仿佛硕大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我妹妹可是太子妃,这你都敢觊觎。” 手指在空中指指点点,曲青禾脸颊一红,忙解释道: “沈兄误会了,我哪有这样的心思,郎有意妹也无情啊,唉!” 他眼里再没有取乐的意思,将其他女子都遣退,又是哀叹又是喝酒的,一个**似乎片刻之间就成了一个情圣。 曲青禾这自我陶醉的模样还真有几分卖相。 沈雁栖若是不知前情,也会被他欺骗。 浪子大抵都是如此,心底里永远住着一个月光似的人物,爱而不得,寻寻觅觅找了不少的替身。 可人人皆有鼻子眼睛,生拉硬扯,每个人都是像的。 分明是个烂人,早已一片废墟,还不舍情圣的名头。 “这一切啊都是命,我看您也没有逃避的想法了,那我只好祝福了,你别看我妹大字不识得几个,但心眼好啊;举止稍有些豪迈,但直率,不会算计人;也会做点清粥小菜,这偶尔解解馋也是好的;她惯会按摩,手艺一绝,上至祖母父亲、下到奶娘嬷嬷没一个不夸的。” 沈雁栖想了大半天才憋出这么点,依她这般相貌人品,缺点是挑不出来的。 她现在也不算大字不识了,舞文弄墨她不在行,可应付书信、账本之类她尚得心应手。 比起沈如锦自是差的,不过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她可一点点捡起来。 她这般自信,然而曲青禾是实实在在被吓到了,眼中遍布红血丝,一不留神连人带着凳子一起跌倒。 “哎哟,我的个亲娘嘞。” 沈雁栖伸手扶他起来。 “曲兄,你这是干嘛,为何行此大礼?” 他放起身,沈雁栖故意松手,曲青禾又“隆重”地行了一个大礼。 “不好意思曲兄,我这真不是故意的您勿怪啊,手使不上劲。” 她捏捏自个儿手臂,硬挤出两款泪挂在眼梢,如此惨状曲青禾哪能计较。 只是他面色更加红润,光是听人转述,就这般粗鄙不堪,这未婚妻是实在要不得的,他没见过沈雁栖,这时脑中脑补了一张不堪入目的脸。 心快提到了嗓子眼。 “那个,沈兄,你妹妹长相如何。” 他虽然行事大胆,但终身大事上还是不敢自作主张,脱离了家里,他明白自己就是等死的命,更何况自己还一身的病,在外可没有谋生的手段。 沈雁栖略做思索,“我那妹妹——可谓倾国倾城,你要是见了包满意的呀。” 她拍打着胸膛,眼里若有光。 她说得天花乱坠,曲青禾却全身发抖,真长得不错沈皎不会这么大反应,他就是再无能也不能娶这么个女子回家,这男人的第二张脸可就是妻子了。 他曲青禾的夫人怎么着也得是个知书达理的,就算比不了沈如锦也不能是这,这样儿的。 “沈大哥,我……令妹秉性如何,可能说服?” 几经思索,曲青禾做了一个重大决定。 “曲公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沈雁栖故意冷淡地说。 曲青禾陪笑道:“那个不好意思,我的情况您也知道,令妹这般佳人,我是配不上的,想着与人见一面再说,今日你我见面,可别泄露出去,可好?” 他是想让这女人自己知难而退,这样自己这边也不至于折了脸面。 若是再安排一个小白脸接近沈雁栖引人私奔。 曲青禾半捂着嘴唇,为自己这个绝佳的妙计暗喜,眼睛半抬,观察沈皎的反应。 沈雁栖笑道:“当然可以,我本就是秘密前来,你是真的不喜欢我妹妹?” 曲青禾有些扭扭捏捏,“这个,令妹很好,可是我已经心有所属。” “了解了解,离别苦,多少痴男怨女,你和锦儿只是没有缘分,唉唉唉——” 沈雁栖的连连叹息中带有三分讥讽。 这人不过嫌弃她出身乡野罢了,认为她上不得台面。 “劳请放心,我一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舍妹,其实啊我也颇为遗憾,当年锦儿怎么和你错过了呢,可惜可惜。” 第89章 曲青禾有了些许醉意,口吐真言: “要不是沈如锦拒绝我,我也不会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你刚才看清楚没有,我那呃~那两个小娘子,和锦儿美貌、嘴巴最像,我也最喜欢亲她们美貌、嘴巴。” 沈雁栖心里一阵恶寒,这人也太恶心了。 把自己好色归咎于一个女子头上,真是不要脸。 “锦儿没有福气,无缘得见你对她的好了,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曲青禾附和道:“那可不,我对她可是真心实意的,可是凭什么,祁王可以我不行,啊啊啊!” 这男人说着说着竟然哭起来了。 沈雁栖没有安慰**的癖好,更何况这只是他自我感动罢了。 他这么喜欢沈如锦也不耽误和别的女人上床,甚至于染上了花柳病。 她一向是看不惯这些人的。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沈雁栖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这种祸害不知残害了多少无辜女子。 “我就是愤愤不平呢知道吗?还有你那个小妹,还敢勾引太子,简直岂有此理,锦儿现在一定很难过。太子鱼目混珠,怎么能看上这么粗鄙不堪的女子,恶心到家了。” 这说归说怎么还踩人呢?沈雁栖自问无愧于心,更加无愧于人,看上她怎么就鱼目混珠了! “我,雁栖她怎么得罪你了?” 对未谋面的女子说三道四,这样的男人白送的不要。 “她没得罪我,但是她勾引太子。如锦也是你妹妹你不能偏心偏得这么厉害。” 曲青禾伸手就是一拳还好沈雁栖眼疾手快躲了过去。 “你这人发起酒疯来,真是条疯狗。” 沈雁栖正好带了醒酒药,就搁他嘴里,贵女的宴会何其多,沈雁栖未免自身受损,尝尝带着些醒酒药,迷药不可控,她就揣着匕首,必要时给自己一刀,一能减少药效,另外也能祸水东引。 她的敌人实在是太多了。 渐渐地,曲青禾安静下来,沈雁栖便不做停留,出了船去,上了自个儿的船。 这时三个丫鬟都在侯着。 小翠冲上来,满眼通红。 “小姐,还好你没有事,不然,不然我……呜呜呜呜呜……” 鼻涕眼泪都落到沈雁栖的男装身上,她等人哭好。 这时娇红拿着一件碧波翠缕裙给她换上,乌青则上来帮她卸妆、补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才将所有事处理好。 小翠捧着留有她气味的衣服哭好久,不时擤擤鼻涕。 “小姐,我还没有跟你说我刚才好害怕,那个曲公子不是什么好人。你要是身份败露,那可就糟了。” 曲青禾声名在外,三个丫鬟都害怕得不行,坐在这小船里心惊胆战的。 沈雁栖摇着手里的梅花团扇。 “杞人忧天不是?我哪有那么容易对付,等会儿见招拆超便可。” 她伸展一下手臂,忽然从衣襟里掉出一张纸,纸上有洗过的痕迹,不过笔墨还算看得清。 沈雁栖拿着纸端详着。 小翠扯着她的袖子。 “那个小姐,对不起,没注意,下次不会了。” 小翠不比娇红等人,她一向是粗心大意的,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沈雁栖一点不在意。 “这下要多谢你了。” 这可算是错有错招,无巧不成书。 沈雁栖就将这团纸牢牢握在手心里。 这是当初那个神秘的阵法,之前她让慕容安去查过,可惜一点消息也没有。 “我在想,会不会是有人故作玄机,用以迷惑人的,可这目的何在呢?” 娇红说道:“这个我知道一点,当初夫人发现这个的时候张姨娘偷偷摸摸跟着,因为我以前帮她们母子办事,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沈雁栖说道:“让母亲看见,一定是让她有所觉察,可是成王费这么大劲,怎么又亲眼让人知道呢?等等……这阵似乎牵扯了蛊……” 此话一出,三个丫鬟纷纷屏住了呼吸。 “好可怕。” 见蛊色变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巫蛊出现,不知有多少人会牵扯其中。 沈雁栖不认为有什么惊世绝伦的蛊法,真有的话,过去的十几年怎么没有出现过,分明是有人要借蛊嫁祸,她闭上眼睛回想,回想自己记忆当中的成王。 小时候的她,个子还不到成王的腰间,这十年间她长到七尺三分,而成王,身长八尺,可从前两次见面,他似乎有些差距,而且——鞋底略厚。 镇国寺有人招认,重大官员都被换掉,可是名单并没有透露出来。 “难道,成王也换了,牢中那人并不是成王,那真正的成王在哪?” 她说得这么玄乎,几个丫鬟不禁抽了一口气。 娇红害怕地扯扯她的手臂。 “小姐,这青天白日的,你说话别这么阴森,好害怕啊。” “你这丫头竟然也会害怕,乖啊,我现在只担心凶手不能伏法,担心另有阴谋啊,对了,沈如锦那边,他们有没有可能再见面?” “小姐,我认为不会,你想想看,你冒充大小姐到镇国寺,那个人必定以为大小姐叛变了。” 沈雁栖如梦初醒,“你这话说得对,不过这次得利用一下那个呆头鹅了。” 她收拾整理一下,曲青禾也差不多要醒了,她让娇红给她上一个妆,无需过多改变,抹点黑粉和点几个麻子。 对着镜子沈雁栖反复多看了几眼。 “这样看着还不错,娇红等会儿他要是对我一见钟情,我可不会饶过你。” 在沈雁栖眼里,自己什么样都是极美的。 “小姐生得这样美,我当然是没办法了,但是手上我也做足了功夫。” 沈雁栖的手也涂抹了黑粉,娇红专门找了石灰和着土熬制了几天,涂在手上,就粗糙无比,现在沈雁栖这双手和普通农妇的手没什么两样,甚至更胜一筹。 两船靠近,沈雁栖派人前往对面送上自己的帖子。 不久二人就再度见了面。 曲青禾看到这张比自己预料中长得还差的面容,不禁腿软,人差点又跪下了。 “你,你……” 俊脸变得狰狞无比,身体弯下一个弧度,沈雁栖故作大方地走上前,拉住这人。 曲青禾触碰到无比粗糙且已经皲裂的肌肤,心里咯噔一下。 “你,你也太……” 胃里一阵翻涌他转过头去吐了。 “不好意思沈小姐,哕——” 沈雁栖拿着随身携带的香囊嗅几口,安安静静等他吐好。 曲青禾手按着自己的胸口,真害怕自己要是控制不住,昏死过去就得不偿失了,谁知道这女的会不会动手脚,假装和他生米煮成熟饭,那样他就不得不娶她了,可真是最毒妇人心,这么阴险毒辣的诡计只有沈雁栖这种乡下女子才想得出来。 这样的女人看一眼,三天吃不下饭,还会频繁做噩梦。 “沈小姐,我们的婚事……” 他不敢看人。 “婚事啊,哎呀,你爹娘决定就好了。我今天过来不过是看看你罢了,嘿嘿嘿——” 前半句还算正常,她半破不破的笑声一出,曲青禾差点原地去世,她自己的丫鬟都有点遭不住,尽力压制上扬的嘴角。 沈雁栖清清嗓子,刚才自己吃了些糖,喉咙积攒了一些痰。 咳嗽声仿佛魔音入脑,惹得曲青禾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嚣,汗毛成群竖立起来。 “姑娘,你,你……” 他双手抱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我怎么了?曲公子有事直说就行。” 沈雁栖单手叉腰,翘起二郎腿,而曲青禾数不清自己生多少次气了,可无奈面上必须保持君子风度。 “嗯,这个不瞒你说。在下已有心上人。姑娘不妨,你把婚约给退了吧?” 此话真是不要脸到了极致,他自己有意退婚却害怕失了这个面子。 “曲公子这件事也不是我可以决定的,我啊跟你是一样的。” 说罢,她从怀里拿出一个猪肘子,兀自啃了起来。 曲青禾吓得眼睛都要瞪掉了。 “那个,沈姑娘你要是饿了与我说,我让下人们端上来就是了,你何必呢?这猪肘子都多脏啊!” 一整个吃下去满嘴都是油,曲青禾看了更恶心。 沈雁栖笑呵呵地说: “哪里脏了,这肘子可好吃了,来来来你也来一口,俺不嫌弃你。” 她忽地起身,单脚踩在凳子上。把偌大的猪肘子递到曲青禾的脸前,油渍就要粘到脸上,沾上牙印的猪皮在向他招手,他赶忙摆手。 “不必不必,我一点也不饿。” 曲青禾宁愿现在的自己是个瞎子,看不到也听不见她这恶心的吃相和声音。 “哈哈,那可惜,这多好吃啊,” 炖烂的肉和皮在嘴里和着津液的声音,是多么令人销魂。 第90章 曲青禾急忙跑出去再吐了会儿,他估摸着时间,等她吃完再进,进去看到那人半张脸都是油污,但这女的竟然一点也不在意。 怪不得定国公这么快就给人找夫婿,原来她竟是这般恶劣,人丑事又多。 “沈姑娘,你,你哎呀,算了我不说了,那我们的婚约,我看得出来,你也不喜欢我对吧?” 沈雁栖笑道:“怎么可能,你这么英俊我们庄里男人加起来也比不过你,哈哈哈哈呵呵呵呵呵……” 笑声似鹅叫,她挠挠后脑勺,一副痴汉脸。 曲青禾只觉得无比恶心,这种农妇哪里配得上他,真不知道太子怎么看得上她,莫非还是个恋丑癖不成。 “我说正事的。” 他气的抓狂,真想把眼前这个女人的脑子剖开来看一看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哦,你要私奔吗?” 她说完向小翠伸手,又得到一袋子鸡爪,接着乌青,又摆上瓜子。 沈雁栖毫不顾忌地啃爪子、磕瓜子。 “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不是,啊?不能吧,这个沈姑娘,你不能这样儿啊。” 他才不要私奔,多丢脸的事儿,就算有一个人要私奔,那也不可能是他。 沈雁栖狠狠啜了一口鸡骨头,在嘴里回味半天。 “哎呦,私什么奔嘛,这样多好啊,我可不想过苦日子。” “又不是和你私奔。啊,等会儿,等会儿,等会儿……” 他拍打自己的脑袋,真是让这女人气糊涂了。 “我的意思是说你私奔,当然这只是一个提议而已。” 他无奈地笑笑。 沈雁栖紧握的拳头擦擦过分水润的嘴唇。 “我凭什么私奔?我又没什么心上人,你不是说你有吗?那就给人家姑娘一个交代。” 她瞪着大眼睛继续往嘴里塞东西,不过这一点也没限制她说话。 “我,我给什么交代?” “你不是喜欢人家吗?你可真没有骨气。胆小鬼、负心汉,哼!” 沈雁栖一个眼神也不想多给他。 “我没有,我倒是想,她就……” 曲青禾贼心不死,他现在还想着沈如锦,但那可是太子妃怎么可能跟他走呢? “就什么就,既然想那就去做呀,你不跟人家姑娘说,人家怎么知道你的心意?难道你想抱憾终身吗?” 沈雁栖递给他一个鸡爪,曲青禾看着这油腻腻的东西,实在是难以下咽。 “你有主意?不对,你是不是知道,好恶毒啊你。” 曲青禾这算是知道了,沈雁栖这个人心真是肮脏到了极点,这么对自己的姐姐。 沈雁栖猛吸一大口酱汁,吓得男人闭上眼睛,他似乎感觉有水落进了自己眼睛,耳畔响起清脆的声音: “我恶毒,呵呵,那就成婚好了,你也挺英俊的,我不吃亏,至于花柳病,你放心好了,我过门以后不会让你再祸害其他女子的,我真是个睿智的好人啊嗝——” 还算悦耳的声音拉回一些好印象,这下又被破坏了个彻底。 她连打了一连串饱嗝,噼里啪啦跟放鞭炮似的,鸡爪的香味扑面而来。 曲青禾又要吐了,他蒙住脸赶紧跑,刚起身,沈雁栖眼疾手快让出自己的凳子,让他跌个狗吃屎,随后马上把凳子送回自己腚下。 他不敢睁开眼,真是看够了,一路爬出了船。 “船给她,我还有急事,走了走了。” 声音颤抖得不像话,跟见了鬼似的。 看着人远去,三个丫鬟有些着急。 “小姐,我们没看出你有什么算计啊。” 除了捉弄曲青禾还是捉弄曲青禾,可这并没有什么用,婚期将近,她们比沈雁栖还着急。 沈雁栖说道: “哈哈,这人肯定是不甘心娶我的,看起来他对沈如锦还有几分真心,只是这真心到底最不可靠,男人都一个样。” 忽然之间这船震动了一下。 “这怎么回事儿?不会是那个混账给我下套吧?” 沈雁栖跑出去看,三个丫鬟紧随其后,她一眼就看到了在对面船头风度翩翩的陆行云。 她捂着半边脸,害羞极了,忙去抓小翠的手。 “怎么遇到他了?今天出师不利,得赶紧走。” 今天的事情可不能让陆行云知道,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和曲青禾的婚约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小姐看起来,太子殿下并没有认出你,我们要不打个招呼就走?” 沈雁栖翻了个白眼,这个节骨眼儿还打什么招呼,还是赶紧跑路要紧。 “糊涂还打个什么招呼,赶紧走啊。” 面对面更容易出事的,还是这么尴尬的场面,但愿方才陆行云应该没有看见她。 沈雁栖准备悄摸摸地走,但是自己身上的味道实在引人侧目。 “哟,这位是谁啊?” 饱含嘲笑的话出自沈瑜之口,真是每次都乌龙事件都和这人有关沈雁栖当真想打人了。 “啊?我……” 她尽力让自己的嗓音粗一点沈瑜迫不及待地拆台。 “这不是沈雁栖身边的三大丫鬟?怎么,你们的主人把你们给卖了?” 很显然,他们已经是看出来了。 沈雁栖咬唇上了对面的船。 第69章 江水漩涡翻滚,来往船只你来我往。 沈雁栖瞅了瞅江岸,只想着找一个由头离开这儿。 恰好一层薄雾弥漫开来,视线变得模糊。 她猛地一拍额头,脑壳痛,不料这罪魁祸首竟又来惹她。 “沈二,这大雾之景看得可还尽兴。” 沈雁栖迟钝地点头,“还,还不错。” 她现在这副邋遢模样如何是可以见人的,她真是怀疑这姓沈的是不是在慕容安那儿受了委屈,不然怎么频频跟她作对。 “方才从慕容船上下来,真是啧啧啧!” 她特意卖关子,男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她干什么了!” 沈瑜气从中来,青筋暴起。 沈雁栖耸耸肩,头微微倾斜。 “我哪里知道干了什么,左右人家也要走了,你既然无意婚事,何必再去招惹人家,就是她在,你也时常对我……说是兄妹之谊,谁信?” 她这番话足以人船上所有人听到。 沈瑜回过神来,浑身冒冷汗。 “妹妹说哪里话,我可是奉命而来。” 本来就没有什么,沈雁栖这样一说,难免某人醋坛打翻,他可是还记得当初卢玄德的惨状,被贬到边境种半年的田,现在都还不能回来。 太子表明看着光风霁月,于私情,胸怀太小,他随即退后,不与她再争口舌。 陆行云的面色不咸不淡,与生俱来的威严让沈瑜双腿打颤抖。 沈瑜挪开眼睛,可惜雾气渐大,看不真切。 只见陆行云面上一派温和,眼睛紧锁沈雁栖。 “这是哪里的菜式,竟把你迷成这样?” 她愣了片刻才听出是陆行云的声音,还是那般温和,沈雁栖不敢睁眼,她这个样子是给那人看的,可没想到他会到这里来。 刚才说那些话只为击退沈瑜,可落到了他的耳里,也不知道会如何。 “我不过一时贪嘴罢了,谁知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呢,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这个样子实在难以见人。” 她一动陆行云偏就挨着她,洁净的手也沾上她身上的色香味。 “是哪家的,正巧我也饿了。” 一字不提方才的事,似乎真的不在乎,她慌忙到了极点。 沈雁栖偏头,嘴抿了半天也挤出零星几个字。 “是,是三个丫头给我弄的,算不得好,只是我饿糊涂了。” 她岂不是糊涂了么,就该让人出来看看,也不至于她落得这样的境地。 “是么,我看着倒是极好,你始终不看我,是为何?我莫不是什么魑魅魍魉,会吃了你不成?” 少见她害羞成这样,陆行云直勾勾地看着她,脸越凑越近。 沈雁栖遮住自己的面容,冲进了进了里屋,看只有陆行云跟着进来,她便就着他的袖子给自己擦脸。 “让你吓唬我。” 沈瑜那混蛋没有他的示意哪敢做这种事,他竟然就在旁边看着。 “布料太粗,怕会伤了你。” 他领着她到一遍,恰好有热水,他伺候她洗脸。 温热的水贴上肌肤,小半的油渍自然落到了水里,他的手轻柔地帮她按摩,只是仅仅靠这一盆难以洗干净。 陆行云让近侍换了足足三盆。 他擦净所有的水珠 沈雁栖见状,问道:“你这里倒是齐全,为谁备的?” 她早瞧见几样珠钗放在一边,她出门可是临时起意,未曾通知他。 “当然是你。” “你跟踪我?” 沈雁栖说不上生气,心里别扭,她想到最后才告诉他所有真相,可有些事情非得自己去做才行。 第91章 陆行云捏住她的脸颊。 “这我可冤枉死了。人家几时跟踪你了,只是我的地方,是一定要有你的东西的,你要不再仔细瞧瞧?” 他伸展双臂,沈雁栖循着他的手臂看过去,不只是珠钗,这里的设计,都像极了她在东宫的卧房。 包括床位的朝向,桌椅的摆放,和她离开前一模一样,那床上甚至,甚至挂着一条红线,那不就是,不就是离开那日…… 沈雁栖整个人像被架在碳火上翻滚了一遍似的。 “倒也不必这么还原。” 简直打造得一模一样。 “怎么,你还羞了?这可是你当日做的好事,其实我想说……” 他步子轻快,走到她身边沈雁栖也浑然不觉,耳上一热。 “这样的屋子,我在何处安歇,何处就是这样,你不肯回到我身边,我也唯有如此聊表相思苦。” 她现在身如干柴,心如烈火,怎么经得起他这样撩拨,赶忙走上去,拿起放置在一旁的珠钗,样式看着有些熟悉应也是她的。 “这,这是我的?” “对,是你的,人都是你的,还问这些。” 壮实的胸膛忽撞上来,她整颗心荡漾难停,喘息也重了几分。 “没脸没皮的,你方才纵容别人欺负我时怎么不说这话了,你跟旁人一样坏心肝。” 她反手一个肘击,没用多大力,但听到后面一声痛呼,沈雁栖担心自己没控制住力气,急忙转头,红唇刚好与他对上。 但上唇磕破了,鼻子眼睛都缩了存余。 “可恶,你要再想,就不能了。” 她疼得掉出几滴豆子。 陆行云攥着她的手腕,向下就是十指紧扣,随后松手一拉她就回到晋中他的怀里。 沈雁栖倒抽一口气,只因下面也撞了一下,身体比她脑子反应更快。 “我一定是前世欠了你一屁股债,你先放开,放开。” 这才破了相,她才不想让他得意。 “我不放,你以为我让你上船是跟你动动嘴皮子的吗?” 沈雁栖撑着他的胸膛想隔开一点距离,但他们之间力气悬殊太大了。 “可是我们好久没说过话了,对了,那个其他布置可以一样,但那些首饰怎么弄得一模一样的?” 她用的那些都是当初从国公府带的,来得匆忙,也没什么好的,可陆行云身为太子,置办的肯定不一样。 她贴身的物件,只消一眼就能看得明明白白。 陆行云扣着她的腰,将人往上提,沈雁栖就比他高出半个头,脚离地的感觉当真不好受。 加上这屋的布置,就令她想起那些天玩的一些稀奇古怪的招式。 那时候沈雁栖当真是被伤到了,她正想着用什么理由拒绝他,耳边传来他的回复: “或许你不知道,她进府那日就将这些东西拿出去扔了,我当时看了,命人捡起,不过那时没多想。” 沈雁栖按着他的肩头,腿侧夹紧腰肢,死死抱住他,忽然一眼看到花瓶当中的木芙蓉,是当初她送给他的,这才有了主意。 “原来这朵木芙蓉还留着,还养得这样好。” 沈雁栖引他去看,手挠他的胳肢窝,随后终于摆脱了束缚。 身体才挪动存余,陆行云就又贴了上来。 “你这个没良心的,我要是不出来这一趟还不知道你在这边偷着乐,我倒是问问你,你是否厌弃了我,方才可有人告诉我,你船中出现一个俊俏男子,我可没让人去问,等你告诉我,你呢,作何解释。” 他自然是信她的,醋坛也是真翻了,手臂箍着腰肢,不肯放松一点点。 只是这话题转得也太快了,也亏他能忍,刚才说半天都没有提及此事,这下倒是醋意满满。 沈雁栖嘴角难压,道:“没什么,就是,父亲给我找了媒婆,让我与那位公子见上一面,所以我才这份打扮,这下你可明白了?还冤枉我。” 她喜欢捏他的手臂。 “他还敢强娶你不成?” 他原是不在意的,这下眼里生了杀意。 “没有的事,不然人怎么走了,我可不知道你在,可真是巧了,若无事我就走了。” 她今日也是偷摸着出来的,不能让沈琢抓她小辫子。 “有事,我正愁怎么约你出来。” 说着他就凑上来,含住红唇。 仅仅两日的时间他早已思之若狂,片刻的功夫她的锁骨上就留了两个红印。 “陆行云,我真的有事……” 她欲言又止,定国公府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还有成王,她对成王的怀疑都只是臆测而已,毫无证据。 “怎么了?你可是身体不适?” 他拥着她坐到一边,隔开一点距离,不比方才亲昵。 “没什么,只是心里不安,你不觉得几日前太过顺利了吗?” 沈雁栖在旁敲侧击,居安思危总不会有什么坏处。 “你该不会存心躲我才想出这些个花招?夕夕,跟我说实话。” “我不懂朝堂上的事,只是心里难安,对了,舅舅是不是已经发现母亲?” 这两日不见岑炯源来找她麻烦,陵墓那边也没有什么动静,就连自家哥哥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一定是母亲的行踪被发现了。 陆行云笑道:“你的确聪明,是这样的。” 他又出手偷袭,揽着她的腰,令她正对着坐他腿上。 这个姿势也很能勾起一些回忆。 “陆行云,以前跟我的癞皮狗都没你烦人啊。” 比起狗子她还是比较喜欢人,手磨着他的唇。 “公的母的?” “啊?” 她眨眨眼皮,有点没反应过来。 “问你癞皮狗公的母的,刚夸你现在就得意忘形了?” “公的母的我没注意过,下次我回去注意注意。” 没生过小狗那大概是公的,沈雁栖没想到他已经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了,狗的醋都吃,有狗那会儿她还不认识他呢! 陆行云捏住她的下巴,“还敢走神,看着我。” “没有,我心里眼里都是你,那,舅舅是私自离开了?这怎么成呢?” 岑炯源的禁令结束不久,若是闹大了总是不好的。 头又痛了,一个家没几个省心的,她抱着自己的头,陆行云亲密地帮她揉揉太阳穴。 “没事的,她让我转告你,多亏了贾不真道长,否则她不会看到,看到张氏的真面目,所以啊,你也别急,我会想一个万全的法子。” 沈雁栖听了这番话陷入了沉思,贾不真? 到把这个和尚给忘了,这人一定不简单,那个莫名其妙的阵法到今日还没查到。 由于她意识过于集中,没注意自己已经衣衫半落,这人又偷袭,太不讲武德了。 “行云,这个贾道长似乎很可靠,我记得祖母对他评价很高,但是……” 她双手交叉阻止他的下一步动作。 她面色为难,陆行云捧着她的脸说道:“对我你没必要顾虑,直说无妨。” “嗯,那次,我给母亲抓药,他给了假的药方。” “什么?怎么可能,贾道长的医术可是……” “那我问你,你回晋中,是不是出现过意外?” 沈雁栖不由得联想到祁王府那个不疾而终的意外,后来也没听陆行云提起过。 “你怎么知道?” 他这才开始认真起来,帮她整理衣衫,散落的头发也帮她撩起。 沈雁栖搂紧他,耳鬓厮磨,闻到熟悉的气息,心头安定不少。 “我猜的,祁王府那次,之后就没消息了,之前就有你不举的谣言传出,可你是太子,就算你真的……受伤,消息也该封锁住,我再猜一下,你南下之前是否被他诊治过?” 陆行云发现她浓密的秀发当中藏着几根半白的头发,可她才十七岁。 “夕夕,你太操劳了。你刚才猜得不错,但是这只是巧合,我认识道长多年,他算得上我半个老师,所以你明白吗?” 他从没怀疑到这个亦师亦友的人身上,沈雁栖是他所深爱的人,她又不可能故意说贾不真的坏话。 “我我所言也是真的,我跟他无冤无仇,我怎么能陷害他呢?这药的的确确是他给的,或许有一件事你不知道,母亲的奴仆,大多被遣散,直觉告诉我不会是巧合,还有镇国寺,我怀疑只是烟雾弹而已。” 果然纯靠嘴皮子功夫还是难以说服人,可让她拿出真凭实据也着实难为她的。 “好,我会注意的,看你,愁容满面的,都有白发了,其实你不必如此操劳,你倒是告诉我,什么时候真正嫁给我?” 这事儿一直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哼,还早呢,我才不想这么快。” 她抱得更紧,沈雁栖有预感,就快了,她就要嫁给他了。 “太子殿下可在啊?” 第92章 沈雁栖听到了陌生男子的声音,急忙从陆行云身上起来,可腿上一麻险些摔倒,急忙扶着他的肩膀。 “这谁啊?” 陆行云说道:“不就是你一直念叨的贾道长,你要不要见面试探一二?” 沈雁栖摇头。 “这还是算了吧,我可不能被发现,不是,你平日也在这儿见人的吗?” 这样的话她的卧房岂不是被人看了千百遍了。 “没有,我哪里是这种人。” 紧接着,外边来人将独属于她的东西都收到柜子当中去,唯一能窥见原貌的就只剩这榻了,手里红线也就是了。 陆行云将这红线编成结缠在自己手腕上。 “陆行云,你这样也……” 或许她于他而言,比想象中的更重要。 “在我无法见到你的时候,我都是这么过来的。” “且再等等我。” 这时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沈雁栖完全没把握,慌忙之下躲进了被子里。 陆行云说道:“你这样可没办法藏啊。” 就算躲床底都好一些,怎么能就缩在棉被里,一看就发现了。 沈雁栖圆滚滚的脑袋从如雪的被子里探出,猛地一伸手将他也拽上来。 “那你在外面给我挡着,你不是说让我试探人吗?你跟他说,然后我听。” “你这算不算得寸进尺?” 这种花招也亏她想得出来。 沈雁栖忙不迭踢了他一脚。 “得寸进尺了又怎样,你不乐意,我走就是。” 她动动腿发现自己刚才提到的地方正在肿胀,意识到事态不对。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陆行云按着她的头将人按进被子里,自己也只会舍命陪君子了。 这时贾不真兀自走了进来,刚才陆行云并未出声,这人擅闯,到底是有些不合适的。 外面的侍从应当都劝阻过了,这人还是不守规矩,是有些反常。 沈雁栖刚才所说的话顿时在脑中响个不停。 其后的沈瑜喋喋不休。 “贾道长,我都说了太子在休息,你这。” 语气之焦急,声音之沙哑,显然已经重复多次这样的话了。 “见过太子殿下。” 贾不真的礼节到位,可今日之举过于反差了。 陆行云拢了拢被子,身后的那人手脚一点也不安分,在他身上游走,以便他只能摆上严肃的神情。 “不知道长找我所为何事?” 贾不真几欲上前被沈瑜挡住。 “我说道长,这不大合适吧,殿下只是偶感风寒罢了。” 沈瑜打配合,不能沈雁栖在这里的事传扬出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贾不真陪笑道:“沈司鉴,我真的有十万火急之事见太子,你我认识这么久,你觉得我像是无中生事之人吗?” 他有些难以启齿,换平日要见也就见了,可有女眷在,真是不方便。 “扰了太子清净不是你能担待得起的。” “那便得罪了。” 贾不真看向陆行云,说道: “殿下,我说几句就离开,万邦来朝,迟迟不走,实在有问题,日前我听说巫蛊现世,您一定要小心,我这里有金丹一枚,您请服下。” 他取出一个黄色云纹锦盒,打开盒子,散发出一股清香,里面是一个药丸。 “这药丸有何效用?” 陆行云现在浑身戒备,这丹药不比寻常妖物,他可记得有不少的皇帝都是因为方士炼制的丹药而过早殒命。 而这丹药所谓的“妙处”,近两个月来贾不真时不时提前,只是陆行云对此兴致缺缺,敷衍过去罢了,如今回想起来,当真有猫腻。 “咳咳,先放着吧,本宫累了。” 贾不真眼神时不时瞟一下那放着金丹的盒子。 “殿下,这丹药,您还是快点吃了,我真担心……” 陆行云笑道: “您说得对,我吃。” 他拿过盒子拿着这枚金丹若有所思,忽然胸前爬上来一只手,递了一枚糖丸给他,色泽为棕色,跟这药丸大差不差,可以假乱真,陆行云便吞了。 “看来道长颇有把握,只是只有我一人服下金丹,不知可有多余?” “陛下已经服用过了,时间紧急只此一枚,贫道这就回去赶制,给公主也备上。” 人走以后沈瑜说道: “太子,他似乎有些不对劲。” “你知道该怎么做。” 沈瑜这就退下了。 人都走以后沈雁栖一举将他反压在身下。 “现在你有什么好说的,我问你。” 她戳着他的脸。 陆行云不语,将她后脑勺压下,与她亲吻,长驱直入。 甜味在齿间蔓延。 “你这个贪吃鬼。” “你废了我一颗糖,现在你要怎么还?” 她又在喉结处画圈,眼神婉转,饱含情欲。 “是我错了,不该不信你。” 说起来,若非今日有她,自己说不准真的吞了金丹,这丹药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雁栖用头撞了他一下。 “不,你不是不信,你没有偏听偏信,我相信没有刚才这一出他也很难算计到你头上,这药丸,你可得好好查查,若是有用那我岂不就是头号功臣?” 唇角擦着边舔舐唇周,一抹嫩红来回伸缩。 “你自然是,夕夕,既然,要不……” 涛涛湖水被船驱使着前进*,持续了两个时辰有余。 陆行云从后抱着沈雁栖。 “生我气了?” “没有,不生气,我也好想一直和你在一起。你答应我一件事,不能为沈如锦做任何事,更不能心慈手软。” 真相这时候还不能说,她要亲手粉碎他们的阴谋。 “我答应你。” 陆行云明白自己的心,沈如锦也早就不是幼时那个纯粹的女孩了,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 沈雁栖披了一件单衣,朝外面一看,已经是晚上了。 “都怪你,我得赶紧回去了,这可不得了。” 陆行云强行将人抱回里面。 “夕夕,今夜就别走了,好么?” 沈雁栖捧着他的脸亲了十几下。 “在外留宿,我爹该怎么想我,明日又给人留口舌,明日我还要去学宫,你送我去岂不是闹了笑话了,你切记,盯住这个人,这个巫蛊,我看是对我来的。” “什么?可是,他与你无冤无仇,难道是宫中那次?” 沈雁栖上次进宫得罪了成王可这也没必要设这么大的局。 第70章 夜幕低垂,凉如水,这江面却不大平静。 “你把我的面子往哪搁,林之越我劝你不要不知好歹。” 沈雁栖听到争吵的声音,略微瞧了一眼,依稀能看见西南边不远处的船上一男一女两道身影。 长身玉立,倒是极为般配。 “公主若是不喜,自可取我性命。” 林之越干脆递上了一把匕首,大有视死如归的豪气。 陆辰溪这凶器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可若是不给他一些教训,今日的耻辱传扬出去那还得了。 她取了匕首,就要刺进胸膛,刀尖愣是练衣料都没碰上。 匕首洒落江中,陆辰溪妥协了。 “我是又做了什么,你这样对我!!” 葡萄大小的圆眼满是疲惫,月光下两行泪无声而落,她努力压制自己的声音,十八年来她没在旁人那受过气,可除了他。 陆辰溪就没在这个男人身上讨到过好。 “没……” 林之越忙不迭伸手,竟接住了两滴泪,他攥紧了手,唇抿得泛白。 “公主殿下金枝玉叶,哪是我这等浮萍配得上的,自此你走你的阳关路,我过我的独木桥,你我再不相干。” “林之越,你可知道我为了你几番忤逆母后,你就这样对我?上次你还为我吃醋,这都是假的吗?” 她的语气越来越慢,也越发不自信,对于他,她向来是不了解的。 二人就是这般僵持着。 沈雁栖伸长了脑袋看戏,忽然身后一阵温热包裹着她。 “看什么呢?” 唇角相接,沈雁栖感觉脸痒痒的。 “得了你可别闹我了,你妹妹受欺负你不准备去说道说道?” 陆行云闻言看向那边,也认出了两人,不禁怒从中来,不经意拢紧了手臂,引得沈雁栖吃痛地叫了一声。 “才消停你又欺负人,陆行云你别再碰我了!” “夕夕,是我不对,你先等我片刻,我去修理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他平日里风度翩翩,鲜少如此应是看陆辰溪受欺负了,两兄妹的感情一向是不错的。 “你去作甚,你要伤了林之越,公主不免要与你为难,他人情缘,没想到陆辰溪贵为公主,在感情上却也无可奈何。你是否也曾这样为难?” 第93章 沈雁栖也有太多不可说的缘由,不知他从前有怎样的苦楚? “算你还有点良心,不过身为哥哥我还是要有点作为才行。” 妹妹受到折辱,当兄长的若是不作为,也白费这多年的兄妹之情了。 眼看他就要冲动行事,沈雁栖忙拉住他的腰带一不小心就将其扯松了,哗啦一声,她眼疾手快,赶紧搂住他的腰身。 “对不住啦,我不是故意的。” “你先等等我,等会儿我就给你。” 陆行云捏捏她的脸,沈雁栖脑瓜子嗡嗡的,她压根儿就没有这层意思。 “不然我替你过去,我保证不会让你失望,你想想,以陆辰溪的性格,在这种时候会给你面子吗?” 陆行云迟疑了,这几日妹妹和母后大吵了一架,他光忙着劝和,忘了这林之越了。 “有理,你还不放开?” 方才她的手可是比藤条还要紧,虽说他并不讨厌,反而求之不得。 沈雁栖摇摇头,抠着他的腰,将腰带慢慢系好,无意中摸到了盛放金丹的盒子,想到那林之越是太医,兴许这一举就知道里面的成分为何。 林之越立了功,陆行云就不能再说什么了。 “且将金丹借我一用如何?” “你要做什么?” 陆行云知道她又在打主意了,可猜不透她这时候的想法。 “我不过是想到,公主殿下的性子,到不会给贾不真面子,可林太医就不一定了,先前去到南风馆时就知林太医是破格录用的,他来历不明,因取得公主欢心,此事才得以作罢,你说是也不是?” 这话倒也不全是胡诌,七分假三分真,听着就比较荒诞。 几大皇子早年都已封王前往封地,成王首先要对付的就是陆行云,其次就是陆辰溪。 他虽心有疑虑,但还是信她。 “你拿去用吧,但辰溪可不会给你面子。” 他这个妹妹,性子倔得很,他的话也不见得会听,更何况沈雁栖了。 沈雁栖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回到原本自己的小船上,此刻那三个丫鬟趴在桌边睡着了。 她一到三人被惊醒,挣开了惺忪的眼皮。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我们是要走吗?” 小翠歪歪扭扭地站起来。 “到底都这么晚了,再晚一些也无妨,你们三个去榻上歇着。” 小翠摇摇头。 “哪有我们歇息的道理,我们早就睡好了,小姐,你还有什么要事啊?” 沈雁栖看她们三人中乌青脸色是好一些。 “乌青跟着我就行了,你们两个乖乖睡下,回到府里,还有一阵风雨呢。” “哦。” 二人像行尸走肉一般躺在榻上。 “乌青帮我梳妆,脸色越白越好。” 乌青明白她又是像假扮沈如锦了。 妆成以后,对于不熟悉的人,糊弄是足够的。 沈雁栖纷纷船夫慢慢靠近公主的船,果然发生了碰撞。 两边的船夫发生了口角,身为主人当然不能置之事外。 沈雁栖这一出来就遭到了陆辰溪的冷嘲热讽。 “嫂子真是好兴致,不知这船上有哪位大人啊?” 沈雁栖并未同她计较。 “我看公主身旁的林大人就合适,不妨一叙。” 林之越瞧见她的脸果然有所触动,陆辰溪自然察觉到了。 “你怎么回事,看什么看,难道你也?” “并非如此,我看太子妃娘娘面色差,或许……” 陆辰溪愤怒不已,这样别扭的谎言,就是三岁小孩都骗不过,他竟敢用来搪塞她。 “或许什么或许,你是我的人,你休想再作他念。” “微臣许身太医院,并非你辰溪公主,告辞。” 林之越便上了沈雁栖的船。 沈雁栖只是说笑而已,没想到这人当真上来了,一会儿可不好解释。 “林太医,看来,公主对你情深义重啊。” 她出言调笑。 “你不用拿话语激我,我来只想告诉你,我不会再受任何人控制,这金丹你就交给他,从此再无瓜葛。” 林之越同样塞了个锦盒给她,和贾不真的一模一样,沈雁栖眼皮跳个不停,感情刚才她胡诌的话竟,一语成谶? “你当真能放得下?” 她试探道。 现如今的局势沈雁栖却不懂了,林之越一个太医怎么能跟成王搭上?亦或这人从始至终都是为成王办事的? 可既然如此怎么在如此关键的时候倒戈?这怕是不太合适。 她拿金丹过来原本也只是想见机行事,可这林之越不按常理出牌。 林之越说道:“如锦,我们也算从小相识。” 这话让她目瞪口呆,沈如锦竟和他有这样的渊源?想必是在镇国寺相识的,既然和镇国寺有关,那寺庙惨案会否也与他有关? 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心头,他继续说道: “放弃吧,荣华转成空,不是你的强求也无用,你可知我这么多年饱受煎熬,我亲眼看到那么多人命死在我眼前,方丈曾帮我采药疗伤,教我医术,若,若陆廷尧……就让他杀了我吧,早早解脱也好过苟且偷生。” 这俊秀似清风的容颜,看起来真不像个坏人。 他眉目多情,眼中饱含愧疚。 “就在刚才,我给了公主匕首,想激怒她杀了自己,可她心软了,如锦你可知道这些年我活得有多煎熬,我宁愿舍命给他们偿命。” “这时候说这些也晚了,你还是不要忧虑过多,及早完成任务要紧。” 沈雁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对面的船,早在林之越上船时船夫就开始发力了,但陆辰溪哪里肯就此放过。 “我心已决,你拿着。” 他强将东西塞给她,沈雁栖苦笑不已。 “你莫非忘了,这不是我能决定的,要不你亲自与他说,这金丹,似乎有股清香。” 她缓缓拿起来,正要打开,林之越制止了她,语调激昂: “你疯了不成,为了逼我竟到如此地步,真要服下,不出一月,你可就是活死人了。” 关切语气不似作假,沈雁栖却是被吓得不轻,盒子也掉落在地上。 “难怪,你一向心善,更何况他要你对付的是公主。” 林之越深深叹了口气,握拳敲打心口。 “为了他的大业,我失去了娘亲,近乎所有,其实你也一样,他不会放过你的,听我一句劝,早早收手,还来得及。你若愿意,跟我走,就像从前,我们兄妹一起。” “兄妹?呵呵!” “你笑什么,事到如今,哥哥也不愿意认了?别忘了你的脸要不是我帮你维持,你以为还能瞒天过海到今日吗?” 沈雁栖后背挺得笔直,没想到发现一桩天大的机密,林之越和沈如锦竟然是兄妹!! 她方才从他的话中猜到这人极有可能是成王的孩子,难道说张莲和成王也有一腿? 都攀上成王何必再与沈琢? 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各取所需,张莲对沈琢的爱慕之情并不虚假。 她脑袋又痛了这些人没一个省心的。 “我连张莲都不想认,更何况你了,对了,她受了箭伤,神志不清,你要不抽时间去看看。” “什么?箭伤!这怎么可能,她给我的信说,定国公很爱她,怎么……” 林之越抱头几乎要痛哭流涕,沈雁栖心下不忍略拍拍他的肩膀。 “你也不要太难过,情字害人,她要不是太过执着也不会把自己害成今天这个样子。” 此刻陆辰溪已经上了船,立即推开沈雁栖抬手就要给她一巴掌,却被林之越拿下。 “公主何必动怒,看此丹药,就是我给太子妃娘娘的,方才起风,我迷了眼睛罢了,并没有什么。” 陆辰溪冷静下来,不可思议地瞧着他,“你向来不会跟我解释的,这次倒是一反常态,林之越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手摸向腰间的皮鞭,随时准备出手。 林之越极其巧妙地隔在两人中间,逼迫她不得不停手,陆辰溪哪里肯甘心就这么算了。 “你,我当然相信你是好心,可她呢?沈如锦的风流韵事已经名满天下了。” 陆辰溪恨不得将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凌迟处死,奈何自己兄长总是护着她,连林之越也对她刮目相待。 林之越说道:“那又如何?就算她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在我面前,患者永远是患者,我只尽大夫的职责。殿下,还是早日放手,免得深受其害。” “我问你,你当真对我没有一点点喜欢吗?” 泪光闪烁言语委屈。 林之越还是一贯地冷漠。 “殿下希望我怎么回答?一点点,你只要的是一点点吗?殿下,微臣告退。” 他离开,陆辰溪自是追着去,良久,冷风越大,忽然自己身上多了一件披风,她侧目而视,是陆行云。 第94章 “你来了。” “早知你此行无果,夕夕,跟我回去。” “今晚还有大事要做,我的事你就无需操劳,刚才可算是试探出一些,看样子林大夫的来历,你的真的要查查了,这枚金丹,是他原本要给公主服下的,而刚才,我是假装沈如锦。” 陆行云有片刻的迟疑。 沈雁栖说道:“跟从本心即可,我相信你不是没有察觉,只是不愿意相信,或许通过林之越,成王之危可解。” “有道理,我派人送你回去。” 定国公府大门敞开,沈琢黑着脸在外等着。 “你干什么去了?” “跟曲青禾见了一面。” 沈雁栖语气平淡。 “你胆子也太大了,婚前是不能见新郎的,你总不能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沈雁栖说道:“好歹是我的终身大事,父亲给我安排任何人我都没有意见,可偏偏是他,你可知他看到我时,已经醉酒,将我认成了姐姐,对着我表述对姐姐的爱慕之情,父亲,你认为还能嫁吗?” “你的婚姻全由为父做主,这由不得你,你给我去祠堂里跪着。” 沈雁栖进了门,见了沈老夫人,一头扎进怀里。 “祖母,我知道我比不上姐姐,别人怎么想无所谓,可是未婚夫也如此啊,我不求真心,可也别这样糟践我啊,呜呜呜呜呜……” 沈老夫人满眼心疼。 “乖啊。” 沈琢上前说道:“母亲,可是这已经安排好了。” “好什么好,你给栖儿安排这样的夫家,你是为谁好,我倒是问问你做了什么亏心事给人抓住把柄,亲生女儿都卖了。” “我,不是,我……我哪里是这种人,对于栖儿,曲青禾已经算是好归宿了。” 沈老夫人说道:“我看我的孙女样样都好。” “她的好咱们知道,可外面的人呢?” “够了,栖儿随我走。” 沈老夫人带着沈雁栖走,忽然月光照耀下她瞧见沈雁栖脖颈上的红痕。 “我的心肝,你可是吃了亏?” 沈雁栖颔首,滴落些眼泪。 “也还好,祖母,我若是嫁给这种人,我这下半辈子可就毁了。” “可是你已经,哎呀……” 沈老夫人也舍不得,若是没有今日这一遭事,还可与沈琢说道两句,可当下,却是不成了。 “祖母既觉得为难我便也不说什么了,安心等着出嫁也就是了。” “不,我……” 就此分离,沈雁栖回到自个儿的屋里,头一次见着了张氏,她披散着头发等着她。 “栖儿,你回来了。” 沈雁栖笑道:“娘亲,怎么这个模样,进去坐。” “不,我不进,你千万,一定要嫁给曲公子,就当做娘的求你了。” 她二话不说就跪下,沈雁栖很难为情。 “娘,你有话好好说。干嘛跪,别跪啊!” 张莲这个样子一看就是被人安排到这儿的,若无意外,这个人就是沈琢。 “栖儿,曲公子是个好人。你应该嫁给他。” 张莲目光闪烁,眉头皱起,扣了扣脑袋,看起来像是忘词了。 “娘,既然你都来劝我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真不愧是娘的好孩子,你弟弟出生以后,等他长大,一定会帮衬你的,啊!” 这大饼画的,沈雁栖摇摇头。 进了里屋,小翠愤愤不平。 “小姐,她那些话,也太……” 小翠气的差点捶墙。 其他两个丫鬟也跟着附和。 “是啊,小姐我们看着都干着急,你怎么没有一点反应呢?” “哈哈哈,我应该有什么反应啊?” 她心中自是不愿意的,但沈琢已经下了决定,在大事面前,祖母是不能够动摇沈琢的决定的。 “不应该这样,您和太子,你们。” “这件事我自有计较,等着看吧。” 沈雁栖悠哉悠哉地喝起茶来了。 “乌青,你去把人带上来。” “好。” 乌青退下将一满身是伤的男子带上来。 “还记得我吗?李四。” “你,你是二小姐,二小姐饶命,求您救救我。” 他趴着上前被乌青一脚踢翻。 “我这不是救了你吗?救你当然可以,同时我也会帮你沉冤昭雪。” “小姐有任何吩咐,小的一定照办。” 沈雁栖说道:“我要你在婚礼当天,闹一闹。” 第71章 大婚当日,一切都在沈雁栖点算计当中,她本以为曲青禾会心生胆怯,缺席婚礼,届时她自有办法揭穿旧日真相。 这会给定国公府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但那又如何,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了,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成功。 门前喜鹊登上树梢,喜乐奏响,一眼去看不尽的红色,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铺面而来。 “栖儿,从今以后你就是一个人了,一定要照顾好自个儿。” 沈老夫人呜咽着啜泣,零星的话语说得不太明白,但沈雁栖完全明白她的意思。 今日风和日丽,但她谋划了一场风雨,势必会搅弄得晋中上下不得安宁。 一场豪赌,由她做庄。 沈雁栖挽着老夫人的胳膊,叹息道: “嫁给那样的人,唉,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话说出口的同时,眼角闪着两颗晶莹的泪珠,沈老夫人看了心里直发毛。 这个孙女她打心眼里喜欢,但这亲事自己竟然难以插手,沈琢铁了心地要与曲家联姻。 “孩子,是我对不住你啊。” 她捶打自己的胸口,似乎如此心中的罪恶感能够减轻些许。 沈雁栖握住沈老夫人的手揉揉虎口,“祖母不必牵挂,其实,一切都没事,要怪只能怪自己了,不得父亲欢心,呜呜……” 情绪的转变并不突兀,沈老夫人也跟着难过。 本已等候多时的喜娘终于出手,强行搀扶着沈雁栖上了花轿,将手放在另一人手里。 沈雁栖忽然觉得手腕处疼痛非常,这个喜娘的力道未免也太大了一些,怎么能如此对待自己,难道这是沈琢安排的吗? 见情况不对都娇红和小翠见状就要上前却被沈琢的人拦截。 “陪嫁丫鬟另有人选,你们两个就先歇着。” “凭……” 一个完整的音节尚未发出,两人就被几个大汉用抹布堵住嘴。 就在这时沈琢走过来,给闲杂人等使了一个眼色,他们就都退下,他附耳说道: “你给我老实一些,太子少说还得三日才能返回。” 沈琢不会让任何人干扰他的计划,沈雁栖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万万留不得的。 换亲之事泄露,触怒圣上,沈雁栖不见得有事,他首当其冲,整个定国公府也会受到牵连,为此他只好牺牲唯一的女儿了。 沈雁栖的笑容有些僵硬,虽说她并没有要向陆行云求助的想法,但沈琢做了这事难保没有其他的准备。 事关重大,哪怕沈琢对她早已改观,免不得弃车保帅。 沈雁栖笑道:“女儿从来就没有这个意思,父亲也别太杞人忧天了。” 沈琢面露失望之色,他以为她至少会发一下脾气,这般温顺到不像她了。 那点浅薄的良知还是受到了些许影响,嘴角呶呶道: “栖儿,日后为父就是你的盾牌。” 双目炯炯有神,似乎真的情真意切,看得旁人都感动了。 “看看定国公,对每个女儿都是如此地好,可惜了啊。” “是啊,这二小姐也是一表人才,要不是不受教化,一定能嫁得更好。” 沈雁栖无暇在意这些有的没的。 沈琢牵着她的手,“孩子,你能体谅父亲就好。” 他说得语重心长,犹如慈父,可就在不久之前是他亲手推了张氏去挡箭,沈雁栖记得清清楚楚。 “怎么不见娘亲,难道这个时候她不能来吗?还是父亲,你不愿意?” 这个时候张氏一定是要出来装装样子的,看来又有猫腻了。 “你母亲有孕,不便前来。” 他的语气变得轻快了些,毕竟老年得子。 接着两个哥哥前来叙话。 “妹妹,做哥哥的无能,对不起,我没办法。” 沈皎实在惭愧,他愧为长兄,不能阻止父亲的决定,只能把妹妹嫁给那纨绔子弟。 他们感情虽然不深,但是他打心眼里心疼这个妹妹,如今唯有将祝福交托神明庇护了。 沈雁栖笑道: “兄长已经帮了我许多,只是今日是我大婚,你也知道……” 她凑近了说,“我与太子那般,还有舅舅,算着日子,舅舅就快回来了,我想请你到城门那儿打点一番,可千万不能让人坏了我的婚事,算是成了我最后的体面。” 第95章 这也是沈雁栖计划当中的一环,绝不容有失。 说着两行泪应声而落,两兄弟看着直急。 沈皎说道:“妹妹你放心,你的婚礼,没人可以闹事,就算,就算是太子,我们也会竭力阻止。” 他面上平静,心底却没有多少把握。 沈雁栖闻言心口咯噔一下,她不怕陆行云来,就担心再生出什么事端,她的事总归是要自己来解决的。 “谢谢两位兄长。” “妹妹快上轿去。” 两兄弟目送妹妹离开,今日这大喜之日,沈琢自然也是要到场的,这曲青禾的名声他也是不放心。 “大哥,要是太子真的硬闯,我们真的要阻止吗?” 这些天的风风雨雨闹得满城皆知,而且看样子沈雁栖和太子早已有了肌肤之亲,他们和这个妹妹到底感情不深,可得罪了太子,往后的仕途可就遭殃了。 “不然呢?这也是父亲的意思,好歹有如锦帮衬着,出不了什么乱子的,如锦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栖儿要是过去,那还得了。” 姐妹共侍一夫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他们家情况特殊,沈如锦哪里是容人的性子,这样下去难免再生出不少事端。 “不是,我还听说,栖儿怀了,太子的孩子,你说要是太子知道了那不得,我们要不要劝劝父亲?” 沈皎立即捂住他的嘴,眼神严肃起来,义正言辞地说道: “此事万万不可,父亲的秉性你还能不知道吗?我们要是插手,父亲说不准还有什么后招,这,走一步看一步吧。” 其实他也拿不定主意,陆行云行事狠厉、霸道,他们两兄弟从前也是见识过的。这件事稍有差池就会殃及整个定国公府。 可是父命难为也只能走一半看一步了。 二人前往城门口打点,过了片刻,他们瞧见沈琢近身的小厮鬼鬼祟祟走出去。 “这不是父亲身边的人吗?” 沈序伸长了脖子观望,虽说只看见了侧脸,但那人身上的服饰确实是定国公府家仆的样式。 沈皎侧目而视一眼看出那人就是沈琢身边的李四,不过也已经许久没有见着这人了。 “是那个李四,父亲有任何事让我们去办就行了,为何还要让这人去?真是难以理解。” 他盯着逐渐远去的身影发愣,今日是沈雁栖大喜的日子,以父亲的行事作风,不可能派府里的人到处乱跑,极大可能是这小厮因私事出来的。 “兴许和栖儿的事情有关,我且跟去看看,总觉得不一般。” “可是……” “别可是了,就这么定了。” 沈皎在摊边买了一顶蓑帽盖在头上就跟了上去。 这李四一路上鬼鬼祟祟的,四处张望,害他差点行踪暴露。 前方是一座茶棚,不知不觉,二人走了一个时辰,此处人烟稀少,沈皎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父亲会让李四出来做什么呢,有什么事情非得现在做? 只见李四进了茶棚与一人接头,那人竟然是曲青禾,只是先前的华贵喜服变成了一件粗布麻衣,但男子眉眼间俱是得意之色。 “岂有此理,大婚之日他怎么在这儿?那栖儿,不是,那父亲这是为何呢?” 沈雁栖到底是定国公府的小姐,怎能受此欺辱。 怒火聚集在胸,他一掌打在枯树树干上,怒目圆睁地盯着前方。 他往自己脸上抹了两块泥,直到看不出本来面目,他走过去,到茶棚外,假装牵马,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依稀可以听到交谈声。 “曲少爷,二小姐已经和您的替身上了花轿了,这个,我的房契是不是可以?” 那李四摊直了双手,眼中泛着金光,实在是个小人做派。 曲青禾漫不经心地攥着一张纸在他面前晃悠。 “还真是要多谢你,不然和那丑八怪成亲的就是我了,这东西嘛,给你也行,再给我办件事儿,锦儿身子不适,你去帮我弄点药过来。” 现在是多事之秋,曲青禾不能露面,只能安排这小厮前去了。 李四愣住,鼓着眼珠子,“啊?可,可我这出门,就带了饭钱,买药是不够的,曲公子你这事先说好的可不能赖账啊!” 这时旁边传来一阵浅浅的声音。 “不用找大夫,咳咳咳……” 目光逐渐下移,看到一个神色憔悴的女子,人看不清,这声音沈皎可是清楚得很,正是他的胞妹——沈如锦。 只是她怎么和这曲青禾搅合到了一起。 难道要私奔?细思当真极恐,两个妹妹都名声先后大蝶,真要和他料想的一样,那定国公府真就要贻笑大方了。 气若游丝的声线持续发力: “快快去,去找林之越,咳咳,昨日他传信给我的,快去,李四你给我快点。” 面罩盖着脸,眼眸被水汽覆盖,几步之遥就能感受到女子的无奈。 “好好好,大小姐,我马上去。” 暗处的沈皎脸都要浸出墨汁来了,这情况越发糟糕了,哪有亲姐姐勾了妹妹的新婚丈夫逃跑的,简直是一大耻辱,亏她还是太子妃呢! 可转念一想,太子与沈雁栖那档子事儿…… 这二人可谓是旗鼓相当、不分伯仲。 “如锦,难得你愿意跟我一起走。” 原本那日他被沈皎那么一激,就冲动找人约见沈如锦,没想到她真的肯见他,当下就答应与他一起走。 这样的绝代佳人愿意和他浪迹天涯,是曲青禾做梦也不敢想的没事,自此以后他会全身心地爱她,矢志不渝。 手情不自禁地就覆盖了她的手背。 沈如锦罕见地给予回应: “不愿意那又怎么样呢,他们已经发现了真相,你不也是?你撞见我和林之越的谈话,知道我不是真的沈如锦,我还能如何?” “如锦你听我说,我从始至终都是真心的,自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很喜欢你了,可是你一直看不到我,以后没事了,我们永远在一起。” 他大胆搂着她,感受美人的气息。 沈如锦不答话,只是帮他沏了一杯茶。 “夫君饮下此杯,日后我们各自能有个照应。” “好,我喝,我喝。” 此时周边已经无人,沈皎趁人不注意隐匿在屋顶,揭开一片瓦。时刻探查着底下的情形,见此情形着实难以忍受,知道真相以后胸口越发堵得慌。 什么叫不是真正的沈如锦,听声音她分明就是的。 他刚要有所动作却听到曲青禾闷哼一声,一头就倒在桌上。 “就凭你也想娶我?真是不自量力,你大可放心,等会儿有人自会给你收尸,你记住,害你的凶手,是林之越,黄泉路上可别认错了人。” 她拔出一把刀,揪着男人的领子,直接往心口上戳,戳了五六刀才松手。 紧接着沈如锦取下面纱,沈皎看到了一张完全陌生的脸蛋,他陷入了迷茫。 这曲青禾也认错了? 他方才分明听到姓曲的唤“如锦”来着,这绝不会是他的幻觉,倘若她不是如锦,那他的亲妹妹是到哪儿去了? 尖锐的声音反反复复: “我不会死,沈雁栖你给我等着!” 她这便离开了。 正好那两人去而又返。 “林,林公子,就是这儿。” “那,那人呢?” 林之越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刚才不还在这儿的吗?这可,这可怎么办啊?” 李四假装哭泣,林之越徒步上前去,摸了摸曲青禾,力度很轻,但人竟然被翻了过来,心口的血印在他的手心。 显而易见,他被人算计了。 “没想到,我也有遭人背叛的一天,这滋味儿着实不好受啊。” 果不其然,他还没走两步就迎来了官兵。 “岂有此理,你竟敢杀人,来人,绑了。” 人被绑得极其迅速,沈皎都没有反应过来。 “岂有此理!” 沈皎缓缓从屋顶下走下,渐渐发现了些猫腻,这一行人身上的佩刀样式不一,材质一看就是上品,普通衙役的佩刀绝不会如此,这些人定是假的。 沈皎听到茶棚旁的小屋有声响,他走近,正好一对老年夫妻从中走出。 “你们最好从实招来,否则……” 他拔刀相向,老两口吓得魂不附体,身体紧紧粘在门上,“说,我们说!” 二人便将沈如锦如何买通他们的事情如实以告。 原来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看似只是针对曲青禾而已,但他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沈皎不作停留追上那只队伍。 他们在城门口被拦截下来。 日光正盛,沈序张牙舞爪地拦截众人,有不少人已经蓄力准备亮武器。 “够了,不许进。” 沈序派出一倍的人马将人包围住,漏出的刀锋又隐于灼光下。 第96章 一面容和善的中年男子主动站出来,抱手禀告: “大人,郊野发生了命案,这就是凶手,我们要将人缉拿归案,请大人酌情处理。” 沈序环伺左右,冷哼道:“想蒙小爷,你红还嫩了点,说了不准进就是不准进。” 他刚才并未得见有衙役出城办案,这些人一定是伪装的,进城铁定是要去破坏婚礼,他才不会让他们如愿。 男子并不想就此放弃,继续说道: “大人,人命关天呐!!” 沈序漫不经心地磨刀,锋芒显露。 “死都死了,不差那么一会儿,你们几个等着,不许动!” 他二话不说就命人把这群乌合之众给绑了。 手底下的人动作迅猛又麻利,给这些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与此同时,他一眼认出自己大哥,扛着宝刀耀武扬威地走了上去。 “大哥,这帮人是不是有问题,这次儿立头功,回去父亲一定夸奖我,哈哈哈哈……” 他扶着腰狂*笑不止。 沈皎苦笑不已, “你这次算是错有错招了,人确实有问题,人也确实死了,死的正是咱们的准妹夫,曲青禾。” 沈序嘴角叼着的一根草立马掉在地上,脸色瞬变,手里的兵器也拿不稳,险些落地。 “这,大哥,你别吓唬人啊,这,这怎么可能!我可是亲眼看见的,妹夫在咱们府门前上马你我都亲眼所见。” 他们离开定国公府也不过两个时辰而已,沈皎为何说些胡话? “你不信我就自个儿去瞧瞧,看我是不是诓你。” 沈序看着自家大哥一本正经的样子,也不由得慌乱了,他不禁咽了咽口水。 他挤到众人里面,果然看到一具血淋淋的尸体。 众人喊冤:“大人您看,我们没有说谎。” 一个两个装得还挺像模像样的,要不是沈序早已在此做了充足的准备,怕是会叫这些人蒙混过去。 “放肆,本官在,哪有你们这群杂碎说话的余地。” 此话一出,众人就乖乖闭上了嘴巴。 他将地上的尸体翻过来,用抹布清洗脸上的痕迹,果真是那曲青禾,大手在脸上抚摸数下,脸皮完好无损,没有一丁点儿痕迹,确确实实是曲青禾。 沈序还是难以置信,他找来仵作和大夫一起验身,此人身上果真犯花柳病,身上也佩戴着象征身份的玉佩。 “大哥,这可糟了,雁栖可不能嫁得不明不白。” 沈雁栖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妹妹,自家妹妹怎能轻易被人欺负,事关定国公府的颜面,得小心才是。 “我自然也是这么想,可,可还来得及吗?” 沈皎此刻也是后悔万分,当初说什么也该留个心眼的,没想到被个替身给糊弄过去。 片刻之后他冷静想到,“阿序,这不对劲,十分地不对劲,你我明明看到了,新郎就是曲青禾,你说这要是假的,他们意欲何为?” 沈序皱皱眉头,怒气更胜,“大哥这简直是把我们定国公府的面子按在地上摩擦,就这臭小子也敢看不上咱们妹妹,栖儿多漂亮,多生动,不敢违抗婚约就找个替代品,简直岂有此理!” 怒气未消,一阵狂风席卷而来,马蹄狂踏,浩浩荡荡的对于迎面走来,他们定睛一看,竟然是陆行云与岑炯源一同进城。 “糟了,两个一起来,这可怎么挡得住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沈琢的叮嘱犹在耳边。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二人听到舅舅的声音,不自觉耸耸肩,气势就落了下乘。 “舅舅,雁栖,她丈夫被杀害了……” 他说完立马捂住嘴,一时忘记太子还在旁边。 陆行云面有愠色,眸中透露出杀机。 “你说什么?” 沈序被这二人盯得头皮发麻,嘴唇开始发颤。 “殿下,父亲将雁栖许配给曲公子,这,谁知,谁知这小子逃婚,然后,又莫名其妙死了,但是今日我亲眼得见雁栖上了花轿了,现在怕是……” 陆行云在尾音落下的那一刻骑马飞奔。 “大哥,咋办?” “还能咋办,就如此吧。” 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有人来收尾。 事到如今他们也无可奈何,这出闹剧不知道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收场。 * 红盖头下的沈雁栖头疼不已,按理来说,李四理应到了,莫非这人又叛变了? 另外,她隐隐觉得拉着自己的这人太过平静了。 要是曲青禾,破口大骂也是说不准的,一路上喜娘话有些多,也很紧张,包括方才搀扶找她进门的丫鬟也是如此。 跨过火盆,沈雁栖隔着红巾认出这人并不是曲青禾,个子不一样,身上的气味儿也不同。 曲青禾常年流连烟花之地,身上的脂粉味儿很浓,上次见面她就有所发觉,以曲青禾的为人绝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就为了她改变习性。 而且他对这门婚事比她还要抗拒,怎么可能轻易屈服。 “跪拜天地。” 旁边这人重重地跪下,沈雁栖跟个竹竿似的一动不动。 她这是在试探,果不其然,旁两个人一起来按着她,逼迫她下跪。 而沈琢明明在场却不闻不问。 “放肆,你们这是做什么?” 沈琢终于开口,这么多人,沈雁栖丢脸也是他丢脸。 “定国公,勿忧心,不过是担心新娘子累着,扶她一把罢了。” “扶人何须用腿?我看累的怕不是你?” 他亲自上前把人拿住。 “栖儿只是太过慌张了,栖儿,别怕,婚后父亲也仍旧会罩着你。” 沈雁栖的嘴角疯狂抽搐。 不过她深知,再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对她尤其不妙。 沈雁栖想要掀开红巾,却被一旁的丫鬟死死拿住,她们力气很大。 沈琢说道: “你们两个都松手。” 那两人惧怕他的威严才松手。 “定国公,你不是要后悔吧?” 曲盛华皱纹满面,笑眼中蕴含无边的算计。 沈琢笑脸相迎。 “这怎么会呢?只是贵府的下人也太不懂事了,我的女儿手腕都捏红了,难道你以为这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在外他还是要照顾一二女儿的颜面。 “是我的疏忽,但这婚礼总不能戛然而止吧?” “有道理,但这不是贵府轻待我女儿的由头,还未进府就如此对待,进了那还了得?” 面子功夫已经到位,曲盛华与他认识多年,自是不会此事上多作计较。 沈琢再看向自己的女儿。 “栖儿,我明白你心中的苦楚,但父亲何尝不是这样,你的情况也只能这样了,希望你不要埋怨父亲。” 沈雁栖勉强稳住身子但旁边又传来流言蜚语。 “看看新娘子,真紧张。” “紧张?我看是反悔了吧,曲公子怎样的秉性,谁人不知何人不晓,两人啊就是锅配盖,堪称绝配。” “也不能这么说,沈二小姐只是野性难驯,跟这曲公子,可说是云泥之别了。” “呵呵,我看未必,这沈小姐出身乡野,亲母不过一个婢女罢了,看看,果真是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外人一言一语地编排着,言语丝毫不客气。 流言似剑,但她早已不再惧怕。 今天是自己被摆了一道,也忘记沈琢这个硬茬了,方才他看似是为自己出头,可实际上却悄然将她的丫鬟都带走。 如若不想个法子破局,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她立即掀开盖头,勉强看到男人的容貌,还是曲青禾。 “怎么可能?” 盖头还没全部撩起来就被强制压下。 “栖儿不要胡闹了今日是你大婚,不要让为父…… 第72章 沈雁栖默默翻了个白眼。 就在这时“咻”的一声擦过耳朵,她感受到丝丝冰凉,与她面对面的新郎发出一声惨叫。 紧接着是其他宾客的惨叫声,一个个的摔得四仰八叉,嘴中叫苦连天。 地上全是翻滚的宾客,控制她的丫鬟惊恐不已,身子颤动,连带着她也站不稳。 沈雁栖轻微抖抖肩膀,两侧的人都跌倒在地,她揭开盖头,眼前豁然开朗。 是陆行云来了,她笑了,然而他不看她一眼,直接走向新郎。 “你哪里碰的她?” 声色冷冽,每个字眼都初生的利刃,眼神充满杀气。 替代者吓得连连后退,大腿撞上了墙角也浑然不觉,眼睛充红,心跳急剧加快。 陆行云快速走近,手里的利剑还未出鞘就叫人胆寒。 “没,我没碰,一点也没有。” 男子急忙否认,眼泪咕噜咕噜落下,膝盖也不受控地落下。 “拉下去,阉了。” 第97章 陆行云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不,还不行!” 沈雁栖小跑跟过来,她方才听得一清二楚,这人的声音绝对不是曲青禾的,但是这脸看着又别无二致,真是奇怪极了。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触感极其真实,但是脸上敷了粉,粗看是看不出来的。 擦掉粉的那块皮肤坑坑洼洼。 上次见面时曲青禾绝不是这个模样,而且这男人一向没有涂脂抹粉的习惯。 沈雁栖想到,沈如锦也是常年盖粉在脸上,这其中会否有必然的联系? 忽然她的手被陆行云攥着,发出轻微的声响,不到一刻又卸力,冷峻的神情在片刻之间转换。 “你究竟要做什么?” 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得知她受困他马不停蹄赶来,而她还是做着这些无所谓的事。 陆行云自是信她,可自己对各中缘由一点都不知晓,这可真气人。 沈雁栖柔声说道: “他不是曲青禾,一定是假的,你相信我,他不会是真的。” “是真是假并不重要。” 今日此人的性命他是取定了的,沈雁栖是他的妻子,他不会再让她孤身犯险。 “哼!阉了。” 男人吓得半死立即哭诉。 “饶命我确实不是。我不是曲公子,沈小姐我确实不是啊,不是啊,啊啊啊啊!” 男子吓得话都说不清了,身体匍匐在地上,畏惧像剧毒席卷全身,让他喘不过气来。 “说实话。” 陆行云说道,面上严肃不改。 “我原名陈三,只是一个失意的读书人,是,是老爷找到我,让我假扮公子,暂时将小姐娶进门,我是万万不敢有非分之想,求求你饶我一命!饶了我!!” 说完头就往地上磕,没多久额头便血肉模糊。 “李修你耳聋了不成?” 李修得令将男子拖走一出大门,长剑落下,从此变成了一个残缺之人。 而陆行云仍旧攥紧沈雁栖的手腕,又保存力道,瞧见她手腕上的红痕,又心疼不已。 “太子妃二嫁,可有通知孤?” 他是万不能再放手了,这次无论她再有什么说辞都是一样的,这次谁也不能阻止他。 “我,我没有……” 这事实在难以解释,沈雁栖耳根子泛红,她没有想嫁给别人,方才他要是不来,她哪怕和沈琢翻脸也不会委曲求全。 “我从来就没有想嫁给别人,你我经历这么多,我也相信你心里一定是相信我的。” 陆行云缓缓按摩她的手腕。 “不要再让我担心。” 这时沈老夫人上场,她身边跟着沈雁栖的两个丫鬟,方才小翠等人被支开,被赶出去,她们就只好跑回定国公府求助沈老夫人所幸还来得及。 “殿下,栖儿她是父命难为。” 对于刚才的情况,沈老夫人还有些懵圈,但是她明白对于沈雁栖而言就是做了太子侧妃也比眼下的婚事要好。 之前的传闻她只当是子虚乌有、凭空捏造的,要知会是这般,她一定会阻止沈琢做下这等糊涂事,现在看来,也不晚。 陆行云看向这场婚礼的始作俑者——沈琢,沈琢犯了口吃。 “的确如此,殿下。” 沈琢眼皮不敢抬一分,这会儿太子的责骂倒不足道也,可这流言蜚语,他是难以摆脱了,想到这里,心中顿生厌恶。 “怎么不告诉我?可有弄疼你了?” “你这么凶,我还以为你要杀了我。” 两人语气似是再打情骂俏,碍于太子的威严,无一人敢说闲话,那陈三的血液尚未流干,无人敢多嘴多舌。 “我哪敢如此,夕夕,我已经决定好了,你就是我的妻子,此情不变,这事儿我已经整理成章送去宫中了,万事有我,你不必担心。” 沈雁栖心中五味杂陈,她今日的计划,真的又要搁浅了吗? 不,她要恢复自己的身份,光明正大去、为自己而活,也要名正言顺地与他在一起。 可计划终究是赶不上变化的。 “今日我要宣布一件事,当日与我成婚的是定国公次女,本宫从不在意门第,无论嫡庶,沈雁栖都是我的妻子,定国公府欺君罔上,但念在其余人等并不知情,自今日起,将定国公收押。” 接着他命人将沈琢抓起来。 “殿下,这,这……” 沈琢看了一眼自己的老母亲,最后还是决定放弃抵抗。 沈雁栖懵了,这跟她的计划有些冲突了。 “那沈如锦呢?你待如何?” “自是放还,我与她从来没有干系,我所在意的也只有一个你而已,我也对她下了放妻书,雁栖,你可愿意再嫁我一次吗?” 说得情深意切,沈雁栖也着实感动,但她们之间可有着莫大的干系,今天的局需要做全。 “那姐姐呢?我要和她对峙,既然你都帮我了,不如帮到底。” 那李四迟迟不到,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说到底都是她太过自信了,没有留足后手,无论如何,这真相一定是要揭露的。 陆行云疑惑地问道: “你这话我就有点不明白了,你想做什么?” 他并未得见沈如锦,也不想再见她,可沈雁栖的模样却是很着急见人,这太不寻常了。 “沈如锦在我这!” 外面又来了一行人,就是岑炯源等人。 “舅舅,你?” 沈如锦被五花大绑绑上来。 “栖儿,此人任由你处置。” 岑炯源满脸笑意,丝毫没有之前的严厉,沈雁栖脑瓜子嗡嗡的。 “这个,我不太明白。” “我已经见过她了,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唉,与,与她长谈一番,许多事情皆已了然,你不用怕我,其实舅舅这些年也很后悔,日后不会了,你成婚以后我不会逼你。” 沈雁栖脸色一黑,难不成以前的事迹还要再上演一遍?那这个舅舅她有些不想要了,她只能勉强挤出一抹苦笑。 岑炯源轻轻一扔,沈如锦的骨头差点散架。 她与沈雁栖对视就像多年前那个夜晚,她们的对视,没想到今日又见面了,沈如锦心如死灰,上天似乎特别喜欢同她作对,没一条路都是错的。 眼泪徐徐落下。 沈雁栖蹲下用自己的手帕帮她擦泪。 “再多的伪装终有一日都会被揭穿,你说是不是?” “哈哈哈哈哈哈……事已至此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沈雁栖,我不明白,为什么你的运气总是那么好呢!” “我若是好运也不会让你鸠占鹊巢。” 质地柔软的丝绢仍旧帮她擦拭血污,沈雁栖平静得有些过分了。 她怒喷一口血沫,从前她被张莲抛弃,连个名字都没有,当身份对换,沈雁栖竟然有,甚至比她最惨的时候要强。 她拼尽全力要攻克的男人,也爱上了沈雁栖,命运不公,苍天不公,同样是定国公府的小姐,为什么她生来就要这么卑贱,这不公平!! “沈雁栖,不该是这样,不对,你是怎么买通,他们的?” “各取所需罢了,你现在反思,哼!为时已晚。” 沈雁栖起身朝着娇红、小翠等人挥手,二人就下去带着宋婆子进入此间,正好宋婆子一眼瞧见了沈如锦,身体止不住地害怕。 沈如锦正好抬头对上了她。 这是奶娘,沈雁栖幼时断奶稍晚,后来也习惯奶娘跟着,镇国寺那晚她也是在场的,也是少数知情人之一。 “沈如锦,你当日害我性命,现在可别怪我。” 沈如锦瘫坐在地上,似乎已经认命了,当初以为人证已经死了,是她拼不过。 “各位大人,民妇当年一时鬼迷心窍听信谗言,将二位小姐掉包,让大小姐在外受苦十年,是我的错,求求各位饶我一条命。” 沈如锦反驳道:“你有什么证据,竟敢在这里信口雌黄。” 宋婆子按照沈雁栖所教导的,一把扯下沈如锦的面纱。 这会儿粉已经盖不住本来面目了。 沈如锦身旁的芜泽也顺势给她泼了一脸的水,冲散了厚重的胭脂水粉。 沈如锦的本来面目完完全全显露出来,和沈雁栖并无半点相似之处,与“过世”的定国公夫人更是一点不像,倒是有几分沈琢的英气在,尤其是下半张脸,简直是如出一辙。 “成王手下最后的赝品就是她,太子殿下,当年都是他们胁迫,可怜夫人已去,不知真相啊!” 宋婆子激动地说。 沈琢勃然大怒:“这出戏也唱了,栖儿,你怎么能如此,他分明就是你的夫君,你竟然还算计到了自己姐姐身上你真让我失望。” 他并不只镇国寺的详情,一心以为是沈雁栖的筹谋,哪怕事实摆在眼前他也不愿意相信。 接着沈皎进门。 “父亲,我能作证,栖儿所说,我能作证,就在一个时辰以前,她,杀了曲青禾。” 第98章 他三击掌于是后方的衙役将曲青禾的尸体抬上来。 “二老可辨别一二是否是曲公子?” 二老一眼就认出是自己的爱子,一时痛哭流涕。 “我的儿啊,你怎么这样啊,啊啊啊……” 他们老泪纵横,不能自已。 这时李修自作主张将那赝品抬了进来。 “各位大人,他的本来面目也已经显露,各位请看。” 之间那陈三虚弱地被人拎着,身上的喜服还没褪去,一身的血。 “殿下,之前缴获的嫌犯,都已经招供,确确实实是成王余孽,但,此刻成王正在深宫,为皇后祈福,属下以为需得快点指出罪行。” 陆行云转移目光到沈如锦身上。 沈雁栖也看向沈如锦:“你是自己招认,还是我帮你呢?” 沈如锦苦笑道:“其实早料到会有这一步,输在你手里,我认栽。” 她将名册拿出来交给陆行云。 “殿下,这些年起码有一件事是真的,我时时刻刻都想做你的妻子,你我能有一段,我心甚慰。” 她说完从怀里拿了一把匕首,刺进自己的肚子,人倒下。 “你胡说什么。” 他看向沈雁栖。 “你听我说。” “不是与我再无瓜葛,没什么好说的,太子殿下,今日多谢,日后你与我再无瓜葛,旧日种种与今日之事都一笔勾销。” 她眼中没有一丝一毫波动,此举不过权宜之计。 沈雁栖笑着走向沈琢。 “父亲请安心,我会照顾好祖母,以及定国公府上下,不必忧心。” “你,你真的,我没有看出来……” 沈琢眼眸通红,这么多年他竟然没发现自己一直千娇百宠的,竟然是个赝品。 “安心些,我会想办法。” 沈琢点头,随后就被带走。 沈雁栖心中舒畅了,对于沈琢她没有半点亲情。 祖母,不管以前如何,至少在她面临困境也是为她说话了的。 “祖母,我们回家。” 陆行云跟上她。 陆行云明显有些慌张,自己方才是有错,可也罪不至此吧。 “夕夕,我今日之举事出有因,你原谅我一次行吗?” 前因后果他都不知道,这没道理怪到他身上。 “你不是写了放妻书,你妻子的名讳是算我的还是算她的?” 恢复身份,她该是沈如锦,这名她应是要用的,可若是用了,心中难免膈应。 “你没告诉我,我怎么知道?” “一切都过去,都要从头开始,而你,还有要事不是?且去吧。” 沈雁栖将手心与其贴合,随后快步离开。 陆行云愣神片刻,眼底一抹疑云终于消散。 “一切都从头开始,对吗?” “殿下,那林之越该如何处置?” 今日各种意外叫人应接不暇,这林之越是辰溪公主的心上人,一旦处置不妥当,兄妹二人生了嫌隙可就得不偿失。 陆行云心中自有打算,忽然一抹娇小的身影闯入视野,是沈雁栖的贴身丫鬟小翠。 “栖儿可有话要带给我?” “小姐托我把这两样东西交给太子,一定有用。” 小翠将那两个一模一样的锦盒交给他。 陆行云紧紧握着证物,有了它们,就不担心不能取信于人。 “小丫头,栖儿她是不是真的怨我?” 他今日之话是说得着急了些。 “小姐从来没有怨过殿下,小翠多说两句,在诡谲多变的世道当中,殿下救了她,纵有迷茫,真心不变。” “多多照顾她。” 小翠匆匆离去,跟脱缰的野马似的,跑到沈雁栖身旁,小脸红扑扑的。 “小姐,交给他了,您可以放心了吧?” 沈雁栖微微颔首,心中的大石总算是可以放下了。 “放心什么?我如何能放心,这事儿没得商量,我不会原谅他的。” 她嘴上眼里洋溢着笑意,旁人不明白小翠可是一清二楚。 “栖儿,你不该……” 沈老夫人担心她太过自我而招致嫌弃,眉头紧蹙着,手心直冒汗。 沈雁栖面上风平浪静,“祖母,今日闹得这样大,我若和他没有嫌隙,外人怎么看?” 最大的阻碍还不是旁人,是皇后,幼时皇后娘娘待她是不错的,可此前的隔阂已久,沈如锦惹的风流债也算到了她的身上。 不光是皇后,明面上背地里的不知道多少人在嚼舌根,沈雁栖不担心自己的名声,可牵涉到和陆行云的婚姻她就不得不重视了。 沈老夫人恍然大悟。 “原来你早有计划,祖母老了不给你添乱就是不错了。” “祖母说哪儿的话,对了,父亲,我会想办法的,娘亲,虽说她对我不好也是罪魁祸首,可好歹怀了父亲的孩子,我想等她生下孩子以后再送到官府,祖母,您看如何?” 料理完沈如锦,该轮到张莲了,这对母女害她至此,沈雁栖是万万不能就此揭过,一定要让她们付出代价。 “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是祖母眼拙没有认出你。” 老夫人一双泪眼似泉涌,泪流不止。 沈雁栖耐心地帮她擦拭眼泪,她的心思祖母未必不知,心照不宣罢了。 “他们图谋不轨,您又没有任何防备,就是母亲也都遭了他们的毒手了,放心好了,这些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 定国公府,沈雁栖这几日闭门不见客,她要好生照料已经怀孕的张氏。 张莲每日都有一两个时辰恢复神智的时候。 “你要杀就杀好了,我认了。” 张氏目光呆滞,身上的箭伤早已好全,可沈琢音讯全无,自己的孩子还护不住,她心中悲恸难以言说。 “怎么能让你认呢?你不放猜猜,我会怎么对待你肚子里的孩子。” 张莲惊恐地捂着肚子,双腿不断回缩。 “你,你要做什么,孩子是无辜的。” 沈雁栖苦笑道: “原来你也知道孩子是无辜的,那我这个孩子你怎么就不能怜惜我一分呢?” 过去的伤沈雁栖一分一毫都难以忘记,现在张莲就落在她的手里,她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张氏抠进手心,露出和善的笑容。 “雁栖,娘后悔了,真的,求求你,求你,他是无辜的,只要你放过他,我任由你处置。” 眼前的少女毕竟是她养大的,沈雁栖是最听话的孩子,只要她服软,说几句好话,一定能抱住腹中的胎儿。 沈雁栖笑道:“好啊那你可要乖乖受着,看在你和我多年母女情分上,我告诉你一件事,沈如锦,是被我大卸八块的,怎么,惊不惊喜?” 张莲一下子脱了力,喉口一阵腥甜猛吐一大口鲜血。 “我的锦儿,我的孩子……” 她揪着心窝子,嘴张大,唇角几乎裂开,眼皮也向四周延伸,呼吸急促,全身的血液在身体里叫嚣。 脑海里印着沈如锦的样子,可那模样竟然是模糊的,一点点变成沈雁栖的模样。 “啊!不,我怎么,怎么……” 沈雁栖攥着她的领口,语气平淡。 “怎么想不起来你亲生女儿的样子对吗?想不起来就对了,张莲,你们母女沆瀣一气,联合外贼窃取我的身份,霸占我的亲人,你们有今日的结局完全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看着我,你怎么不敢看了?” 沈雁栖拿住她的下巴,张莲迫不得已看着这张脸。 对着这脸当真能想起自己孩儿的声音,但都是怨恨,沈如锦是恨她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错得太多了,最终什么都没有捞着。 沈雁栖今日来可不止攻心。 “可惜啊,她连属于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张莲,这可怨不得旁人了,你说你可不可笑。” “可笑?哈哈哈哈哈哈……” 狂笑过后,她感觉全身发冷,似乎沈雁栖所说的,没毛病,她的孩子,当真没有自己的名字,她记得当初取了一个好名字的,她有取的。 “不,我是她的亲生娘亲,我怎么会不给她取名字呢?锦,对,锦儿就是她的名字,哈哈哈哈哈哈……” 张莲忽然停住,摸着自己的孕肚。 “我的孩子,你记住了,以后你就叫锦儿,娘亲一定不会让你受苦的。” 沈雁栖单手背在身后,嘴角上扬,带着诡异的笑,这种戏码,骗骗傻子还成。 “可怜沈如锦,如今奄奄一息,无大夫治疗。” 张氏毫不犹豫,转身跪下。 “救她,求求你,栖儿,就看在,看在我们还有一点母女情分。” 她心中没把握,这段母女情分,向来都是沈雁栖点单向付出。 “张莲,你动辄打骂我的情分真是永生难忘。” 第99章 “你为什么这样狠心,我起码还养了你这么多年。” “我狠哈哈哈哈,可笑,养我的哪是你了?你故意装疯卖傻,才得以度日,刚才我是诈你的,你的宝贝女儿死得惨不忍睹,全身的皮囊都被我割了下来做了鼓,我把鼓带来了,你听听?” 沈雁栖拿出一只鼓,轻轻在上面敲了敲。 鼓声不大却似魔音一般萦绕在张莲耳畔,女儿死了,尸骨无存!! 张莲又从地上爬起来。 “我,不,不是我的错,都是你爹,你不该恨我!” 她找准时机朝沈雁栖猛扑,却被丫鬟乌青打倒在地。 “就凭你,也敢碰我们小姐,滚!” “张莲,凡是问题都是别人的,你就一点错也没有果然,你始终不变,你女儿的身体已经被我剁成肉酱拿去喂狗了,今后啊,你就守着这间屋子,孤独终老吧,至于这孩子,我自然会好生招待,不辜负你我这些年的情分啊,哈哈哈哈哈……” 沈雁栖抖抖自己的裙摆扬长而去,张莲骂骂咧咧。 “沈雁栖你别走,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你停下,哈哈哈哈哈哈,你永远被人抛弃,你母亲已经死得干干净净,我什么也不怕。” 娇红听了受到触动,“小姐,要不要派人去?她骂得太难听了。” “由她去,我一点也没在怕的。” “那大,那张氏的女儿,就自生自灭吗?” 昨夜娇红找人将那人的尸体扛回来,想让沈雁栖发落,不曾想这人竟然还没死。 “先等着,关柴房里。” “是。” 这时小翠来报,慕容瑾前来找她,这次她倒是见了人。 “好久不见啊祁王,百废待兴之时,没有好茶招待,这杯白水我敬你一杯。” 沈雁栖令人给慕容瑾上了极烫的开水,这人竟然一口喝下,嘴唇自是烫肿了。 “我并没有干扰你的计划,但我希望,你可以把她的尸体给我,人已经死了,至少能让她下葬。” “怎么,你还担心我找不到一块好地儿给她?” “这倒不是,沈雁栖,哦不,该叫你沈如锦。” 慕容瑾面上十分变扭,虽说只是一个称谓罢了,但他始终觉得不自在。 沈雁栖笑道:“不习惯就别这么叫,只是我有件事很好奇,你知道她的本来面目吗?” 慕容瑾说道:“知道,第一次和她见面她就是那样,她南下找陆行云不料被人贩子拐卖,我救了她,但她转头不认账。” 那段时日,想必也是她较为轻松的日子,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哈哈,你们之间倒是轰轰烈烈,若我不交你将奈何呢?” “我又能如何,就算是看在我妹妹的面子上,让她安息,我也就满足了,你母亲到了大梁,你到那儿是不还得见我?” 显然他要以此威胁她,沈雁栖一点不怕,结果如何也是岑氏自己的抉择,更何况有洛河川,慕容瑾也不能如何。 “这应算得上是威胁了,看你如此痴情,我就告诉你,她还活着,现在,你要如何。” 慕容瑾的眼睛瞬间明亮起来,嘴角的弧度压也压不住。 “你告诉我这件事又是为什么?你能放过她?” 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换作是他,真不可能放过一个冒充自己十年的赝品,没有将人剥皮挫骨都是极好的了。 沈雁栖放下茶杯,说道: “我可以放过她,作为交换,慕容安的亲事,我希望你能从中帮忙,你们兄妹看似感情深厚,但是我知道,在大事面前,你还是会放弃她的。” 慕容安和亲不成,回到大梁一定会受到惩罚,这事儿可大可小。 慕容瑾收起笑容,头一次这么严肃地看她,“看来我不如你,怪不得妹妹会把你看得这么重,你肯放过锦儿,日后有任何事我都会帮你,安安的事情,我是她兄长,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你现在就能把人交给我吗?” 沈雁栖看向小翠,小翠这就退下,前去柴房把人送过来。 仅吊着一口气的人正躺在他怀里,慕容瑾怒从中来: “怎么会,你没有帮她医治?” 沈雁栖嘴角一撇,毫不客气地嘲讽道: “我是缺心眼了才会帮她,如此重伤之下,她的身子必定大不如前,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不过我提醒你,你要是慢了,可就真要给她找一块儿好地了。” 如此重伤,就算治愈也只会落下终生的病根儿,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以沈如锦一命换慕容瑾一个承诺,也不算亏。 慕容瑾抚摸沈如锦苍白的脸庞。 “锦儿,我们走。” 沈如锦拼着最后一缕意识推开了他,手撑着地,只要一息尚存,她就不可能低头。 “不,你以为你是谁,我不需要你来假好心,慕容瑾,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你滚,滚呐。” 身体失去支撑,她无可避免地倒在地上,慕容瑾不厌其烦地抱她。 “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可以等,等你好,锦儿,我们走。” 沈如锦没有搭理他,转头看向沈雁栖,那副美丽的面容,曾经自己也拥有过,现如今她又恢复到从前的样子了,平平无奇,扔在人堆里也看不见。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让她直面自己的丑陋简直比将她千刀万剐还难过。 沈雁栖歪着脑袋,吊儿郎当地说: “杀你?我嫌脏,与其让你这么痛快地死,一辈子被困*在不喜欢的男子身边,做一辈子的金丝雀,这也合我心意,不过也正好,你不是想做太子妃?大梁的太子之位似乎还空着,不过早就听说祁王已经娶妻,你呀就认命吧。” 慕容瑾的私事她完全不了解,这话是凭空胡诌的,可就算他没有娶妻,那也不影响。 这两人心性,至死难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如锦在长笑中昏迷过去。 慕容瑾说道:“你何必刺激人,我并无妻子。” “可你也并不缺女人,虽是真心,可你做不到唯一,是也不是?” “是。” 大梁皇位争夺何其严峻,有些事他避免不了,他不比陆行云,生来就是太子,除却顶级文韬武略,所有觊觎太子之位的弟兄都早早控制住。 “不过还是谢谢你。” “祁王,人已经给你了,沈如锦以后与我没有什么干系,你请便吧。” 慕容瑾带着人离开。 * 又过了几日,辰溪公主婚宴。 陆辰溪和太医院的林之越情投意合,哪怕林之越罪孽深重,朝野上下闹得沸沸扬扬,可陆辰溪那样执拗的性子,十匹马也拉不回来。 他们也是僵持了不少时日,以至于皇后娘娘没有第一时间找沈雁栖的麻烦。 婚宴上沈雁栖一袭白衣。 卢芸香走来,用肩膀顶了一下她。 “公主成婚,你怎敢穿白?” “母亲病丧不久,你是知道的。” 沈雁栖笑眼盈盈,卢芸香反倒不自在了。 “那你前两日还成亲了,那会儿怎么没想起你娘了?” “我爹急着将我嫁出去我有什么办法。” 提及沈琢沈雁栖脸上没有一点波动。 “你爹可还在狱中,你要不要去求求太子,兴许他能帮你呢?” “我是嫌安生日子太多了才去求人,我不干。” 接着她继续试探。 “你和太子?算了,我直说好了,太子让我探探口风,你到底怎么想的?” 卢芸香没有做和事佬的习惯,但也不忍看他们有嫌隙。 “还能怎么想,瞧你这满面春风的,你的丈夫对你是不是不错?” 卢芸香脸颊生热。 “你少打趣我。” “还害羞了哈哈,其实当初我觉得他肯定第一眼对我感兴趣,要不是本姑娘眼高于顶,哼!” “切,你少挑拨离间,他什么事儿都不瞒我的。” 卢芸香撇嘴道。 “哟,新婚燕尔,令人艳羡啊。” 自己无意中促成一对佳偶,沈雁栖也乐见其成。 卢芸香羞愧难当,拧了一下她的耳朵,力度控制得很好,不足以让人不适。 “你也可以啊,你是不想和太子再大办一次,我可是全力支持你的。” 很久以前,她们关系也是极好的,若非沈雁栖被人冒名顶替,她们会是一生的好友,所幸,还不晚。 “别了,成两次婚都是一个人,没意思。” 卢芸香的脸色瞬变,不断给她使眼色,可惜沈雁栖没注意,谁料这人嘴越说越来劲了。 “我才不嫁,他这人你别看是太子,性情捉摸不定,惯会做戏,这样的人做枕边人是最要不得的,呃,你嘴咋了,抽筋了?” 卢芸香落荒而逃,沈雁栖满脸疑惑,忽然肩上搭了手,将她的身子扭转,她看到了陆行云沉得跟锅底一样的脸蛋。 第100章 “呃,你,你……都听见了?” 她感觉自己汗毛都竖起来了,说人坏话被当场抓包,这样可真不太好受。 “你说呢?” 他抱得很紧,眼神凶狠,像是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 沈雁栖忙不迭解释: “我不是成心的啊,就是开个玩笑,不对,我为何要跟你解释,你以为你是谁啊,放开。” “别和我闹了,父皇母后都不反对。” “可你说,你跟以前的我毫无关系,可在我心里,那段记忆中的你至关重要。” 人总有别扭的时候,幼时的他是一道光,沈雁栖忍不住想,若是没有这些糟心事发生,他兴许不会喜欢自己。 “那,不一样,你真的这么介意小时候的事?” “因为我恢复记忆,最先想起来的,就是跟你的回忆,结果你却说那样的话,你不是成心也确确实实伤到我了。” 她还在推攘,推不开就在他腰上拧,可总是没掐到点上。 “可那时,我不知道,我以为是沈,是那个人,你可知我也纠结,小时候的救命之恩,之后性情变了,不再亲近,你看,这不正说明我聪明,所有人都对赝品好,只有我,本能地认出那不是你。” 陆行云松开手,跟她十指紧扣,这样她一样逃不了。 “你不觉得这套说辞太牵强了吗?” 沈雁栖气笑了哪会有这么玄乎的事情,就算是亲娘也曾经对她恶语相向,更何况是他。 “有吗?我不觉得,你看,我是不比别人强太多了,夕夕,我从第一眼,成亲前那一面第一眼,我就动心了,我终于明白是为什么,根本不是所谓的一见钟情,我这许多年对你的思念……” 沈雁栖急忙捂住他这张胡吹海吹的嘴,谁知他竟然动口咬她,沈雁栖立马松手。 “你属狗的,放手,我不理你了。” “夕夕,用这儿堵才对。” 他落下一吻,绵长而深远。 她眸中含泪,喘息未定,用尽全力才隔开一点距离。 “你妹妹的婚宴,你凑什么热闹,还不放开,被人发现坏我清誉我可不饶你。” “那你是不生气了,原谅我了吗?” 陆行云今日一定要得到个确切答案。 “我就没生过气,那样的局面,我怕会对你不利。不说了,我找卢芸香去,那死丫头抛下我一个人跑了。” 沈雁栖慌忙逃走,他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逐渐失神。 * 八月之后张莲生下孩子,是个女儿,但长相太像其母,沈老夫人心生怨念,沈雁栖对这个孩子也没什么感觉,正好碰上慕容安的生辰,此时慕容安已经回到大梁。 母亲在那边也逐渐安好,沈雁栖想着半月必回,简单交代了一声家里带着孩子前去大梁。 大梁都城桐丘,沈雁主仆三人带着一个小孩,无故遭人白眼。 “未婚先孕,败坏家风。” 乌青就要与人动手,沈雁栖说道:“何必与愚者计较,至于这孩子的归处,找慕容吧。” “小姐,您是想让安公主养这孩子?” “哪有这种事情,只是让她安排一下孩子的归宿,我心肠也没好到这份上,做个平凡人就可,张莲这人最是自命不凡,要是知道她的孩子甘于平庸,哈哈。” “原来如此。” 在去见慕容安的路上,怀中孩子哭个不停,稀粥喂不进去。 她便去寻了大夫,大梁人的口音太重,她不怎么听得懂,幸好城中有一家大魏人开的医馆,她便去了。 见到馆主,发现这人竟然是林之越。 “林太医,你怎会在此?” 这人不是和公主成婚了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以陆辰溪的性子还能让这人给逃了? 他面上从容,气质温和,按理来说早知真相却不恼怒。 “逃婚到此,希望沈二小姐不要暴露我的行踪,之越感激不尽。” “我害你,你不计较?” 沈雁栖当时是情非得已,近日又做了一桩事,这人若是知道,脸上的从容怕是随时会面临崩塌。 林之越笑而不语,取了一只珠钗给她。 “这是你的,我要是记得不差,是你当年,在镇国寺丢的。” 沈雁栖接过物什,仔细打量,确实是自己的东西,这是陆行云亲手帮她做的,这么多年过去,光泽依旧。 “多谢你了,不过我不明白,你为何逃婚?在辰溪公主身边,没人能害你。” 她看得出来,林之越也是喜欢陆辰溪的,这何必呢? 林之越说道:“我是一个大夫,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治病救人,公主殿下不喜我看别的病人,尤其是女子,可大夫都天职本就如此,我深爱公主,但我也有选择自由的权利,沈二,再次拜托,千万不要透露我的行踪。” 沈雁栖笑道:“这是自然,你帮忙看看这孩子。” 林之越给孩子开了药,问道:“是你与太子的?你也逃了?” “这,倒不是,是我一个朋友的孩子,可惜孩儿她娘死在了路上,正好她无处可去,你是否愿意帮我抚养这孩子?” “啊?你放心把孩子交给我?这就不必了吧?” 他一个孤身在外的男子,如何能养一个孩子,凭空多了一个女儿,街坊邻居那边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不知为何,林之越看着孩子稚嫩的面孔,自己心的软了两分。 沈雁栖的笑容越深,她并不打算将孩子真实身份告诉他。 “我与林大夫相识不久,但你的为人我是信得过的。独在异乡,至少有个伴,你就当这孩子是你亲生的如何?” 婴孩柔软的后背就在他手心里,半指大小的唇吐着泡泡,眼皮一开一合,似乎在向他问好,林之越心软了。 “我,那好吧,多谢沈姑娘,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沈雁栖瞧见旁边凌乱的桌上有一蒲扇,于是拿来给他扇风。 “你也别沈姑娘沈姑娘地叫我了,有这孩子,咱们至少算得上朋友,唤我雁栖就行。” “雁栖?可是这名,你不嫌膈应吗?” 林之越光是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世间真有这么大度的人吗? 他母亲妹妹害她至此,沈雁栖理应是恨他的。 沈雁栖拍打他的肩膀。 “没什么好膈应的,名字不过一个称谓而已,而且我也用了十几年,改不过来了,真要是换了去,我自己都不习惯了,而且要是换了,他日你与沈如锦见面该如何是好?这些事情我也不想再计较,对了我与安公主交好,你有任何事,只管去找她。” 林之越悻悻然道: “林某就不占这个便宜了,只求雁栖那别泄露我的行踪。” 她可以不计前嫌,他却是不行。 “既然答应了你,我就不会食言。” “希望如此。” 沈雁栖立即前往公主府,丫鬟去禀告慕容安许久都不见人。 沈雁栖等了一上午,人才慢悠悠过来。 “雁栖,你来了。” 慕容安满眼的黑眼圈,昨夜显然是没有睡好。 “慕容,你昨夜跟谁鬼混呢。” 沈雁栖难免有些担心,毕竟慕容安和沈瑜…… 慕容安撑着疲惫的身体招呼好友。 “当然是那姓沈的啦,可把我累坏了,谁知道他竟然跟着跑过来了。等几个月等等不及,真烦人。” 大梁这边的宴会与大魏的没什么区别,唯一相同的就是都把沈雁栖累得够呛。 不过今日她竟然没见到慕容瑾,听人说沈如锦因为重伤救治不及时,人和三岁孩童无异。 那不见慕容瑾就是十分必要的了,免得到时这人发癫。 完事以后沈雁栖去问候了岑碧萱。 当前岑碧萱的身子已经好了不少,定国公府的情况也趋于稳定,沈琢被判流放,定国公之位由大哥沈皎接任。 他们兄妹但凡有空都会来此探望,这样的结局已经是最好的了。 折腾两天,沈雁栖再到林之越的医馆,见到的却是陆行云。 两两相对,她有点心虚,自己出来得急,而且是乘着他忙的时候出来,本来几日就回去,应该不会被发现的,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你怎么跟来了?” “怎么,耽误你了?” “没没没,这倒没有,我不是给你留信了吗?” “可你没说还有个孩子。” 沈雁栖闻言两眼一黑,一定是陆行云手底下的人看错,然后这谣言就形成了。 “那又怎么了?” “你是不是想走,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可我没想到你竟然把孩子生下来,我竟然一点不知道。” 沈雁栖两眼一抹黑,脑壳疼,手捂着半张脸,无奈地解释: “天地良心,我没有,我发誓,那绝对不是我的孩子。” 她主动搂着他的腰,下巴倚靠在肩头。 第101章 “三天两头就和你在一起,我有没有孩子你不知道吗?” 那个孩子留在身边始终是个祸患,但沈雁栖不至于真的对一个婴孩下手,总归眼不见为净。 陆行云跟她十指紧扣,“你父亲亲口所说,难道还有假?” 知道她怀有身孕,他心中难安,身子骨虽好,但也经不起这般糟蹋。 沈雁栖恍然大悟,“这是我骗他的,你怎么变笨了,怎么谁都信啊?” 无论如何,她不会让自己处于太被动的境地,真的有孕她会第一时间给打了。 说着就吻了上去,手臂攀着双肩,轻轻一跃,手指插入发间。 嘴唇蠕动,绯红舌尖探出头来,伴着清脆的笑声弥漫于深处。 陆行云小心翼翼地托着她。 “林之越和孩子呢?” “没怎么样,关在一间屋子里。” 沈雁栖就将这里发生了一切跟他说了,包括那个孩子的来历。 陆行云对旁人并不关心,只是林之越擅自出逃,必须带回去。 “我其实一早就知道林之越的消息,之所以姑息他在此苟延残喘,是想开导一下妹妹,若是能放下,我会立即杀了他。” 这是谋逆大罪,不过因着陆辰溪以死相逼,才暂且搁置。 “可是以公主的性格,不行,但他犯下那样的罪行,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所以才两难,辰溪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在此处。” 他揉揉眉心,眼底的乌青越发深沉。 “我看你不如放出谣言,称他已经死了,之后再把林之越的消息透露给你妹妹,林之越现在只是一个赤脚大夫,毫无威胁,为了一个外人损伤兄妹之前,有些不值当。” 陆行云沉眸片刻,想想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那你呢?能跟我回去吗?” 手又开始不安分了,将人往自己身上提。 “那当然,本来就是参加完宴席看过母亲就回去和你成婚。” “这么着急?” 他故意试探,推开她,沈雁栖又扑了上来。 “就是你想推开我也是不行的,你都追过来了,还在这儿跟我装!” 陆行云拦腰抱起,将人送进马车当中,手护着后脑勺跟她深吻。 颠簸一路,明明是黑衣,车内银光乍现,静听细小的沟壑中溪水潺潺。 三月以后,沈雁栖突发奇想,想自己手写请帖,卧房当中都是她扔的废纸团。 陆行云下朝第一时间抱着她。 “这种事情别人来做就好了,手不疼啊?” 他是见不得她受一丁点儿劳累过度,沈雁栖用下巴撞了一下他,就被某人抱在怀里“戏弄”。 嘴上在亲吻,大手搓着小手,拉扯时对视一眼,呼吸同时一紧,身下裙摆摇曳。 咕叽数下,撞翻了砚台。 “呃,咳咳,你又来坏我的好事。” “我帮你写。” 笔下才落一字,额上大汗淋漓。 “你的手哪有我的巧,我自己来!” 她擦擦鼻子、重振旗鼓。 沈雁栖不禁仰头,手中的笔尖的模式落下几滴在自己脸上,他温柔地擦拭干净。 “够了,别闹了,我是认真的。” 她也转过身来在他唇角落下一吻,但这也是远远不够。 “难道我就是闹着玩儿的?夕夕,你不相信我吗?” 他含着她的唇,沈雁栖环抱着他的腰。 整整一个时辰,宁神的檀香当中混合了令人欢愉的气息。 “陆行云,我不行了,我还没写好。我的字本来就难看,时间还早,我多练练。” 陆行云毫不留情地泼冷水。 “你看看你都练多久了,我陪你一起写,又不是你一人就可成婚,你既然决定手写,我们要是各自写一半被人看出可不行,不如我握着你的手,我们一起完成,你看怎么样?” “啊?” 他们现在状态是不适合这么干的,动辄就一泻千里。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陆行云就握紧她的手继续落笔。 除此以外无多余的举动。 一笔一划地描绘,那些字就真的像模像样起来,比之前的正了不少,就是两人一起写,她还要坐到他身上。 他的下巴总是有意无意地贴过来。 她累的时候陆行云会制造巧合,在她脸上点一下,她自然要闹,他就帮她擦拭干净,轻声细语地哄她,而后马上就占她便宜,直到舌头麻痹放才停手。 “我明白了,你就是故意的,不玩了,我回家去,还是祖母疼我。” “且等等我,忙完与你一道去。” 他继续动笔写着,仿着先前的字迹。 天色黑完才写完,沈雁栖便不能走了。 “你这一套一套,把我都弄晕了。” 她现在看到这些字就头疼欲裂,看他更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陆行云帮她披好衣裳,抱紧她。 “你是我的妻子,很早就是了,再办一次,不过是个形式,你难道真的要冷落我吗?” “什么跟什么呀,不喜欢你了,老是冤枉人。” “我哪有。” 他的手又开始不安分了。 “陆行云,你别乱摸,哈哈哈哈哈哈……好痒,哈啊啊,别……” 热风吹入,她却忍不住发抖。 “夫君……”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