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石》 第1章 [现代情感] 《哑石》作者:矢青渡【完结】 简介: 聋哑男主|久别重逢|伪骨 ▏段评已开,期待评论! 「他是块石头不会说话,只能安静看着她。」 / 二零二五年,离开小镇四年后的虞潋再回小镇。 小镇的石板路依旧难走,雨打在上面和着青苔,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 她特意避开青衣巷,绕城一圈,却还是没避开那个人。 虞潋望着眼前的男人有些恍惚,雨丝落在脸上才突然惊觉原来他们已经四年没有见面了。 / 二零一八年,二十一岁的留青从警局将十五岁的虞潋带回了家。 留青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他耳朵也不好,得靠助听器才能听见。 他让虞潋叫他哥。 虽然那时在户口本上,他是她叔叔。 / 留青是个很好的人,虞潋想。 虽然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后来唯一联系着他们的那张纸也没了,但这么多年来留青从没亏待过她。 甚至一向淡漠的他还为她打过一场架。 留青打架时会先摘掉助听器,打完后还要在纸子上写“只要我在一天,就没人能欺负她。”,然后扔到混混脸上。 / 直到虞潋高考完后的某个下午。 虞潋照旧如往常一样推开留青的门,却见到他裸着的后背。 留青听不见,虞潋就一直站在门口看着他结束。 虞潋知道自己完了,那个时候她居然在想要是留青会说话的话,他会叫谁的名字。 无法接受的她离开了,并且四年没再联系留青。 / 后来虞潋才知道留青是能听见微弱的声音的,所以那个下午他明知道她就在门外,还是默许了她的过界。 他是个哑巴,说不了话,只能安静看着她。 再见到虞潋,他红着眼,用手语问:“回来怎么不告诉我?你不要我当你哥了吗?” ·年上双洁,男主大女主六岁。 ·男主的聋哑是天生的,不会好。 ·男女主无血缘关系,见面不久后就不在一个户口了 ^ 内容标签:因缘邂逅 近水楼台 励志 甜文 时代新风 主角视角:虞潋 留青 其它:伪骨,久别重逢,哑巴男主,1v1,sc 一句话简介:一块不能说话的石头也想拥有爱 立意:人间自有真情在 第1章 chapter 01 遇见你,而后有…… 《哑石》 文/矢青渡 2024.10 留青的眼睛总是很平静,没有风浪也没有波澜。他望着虞潋时,从他的眼里撑起一座桥,从过去到未来。 他曾不动声色,想要送她一个春天,一个石头的全部。 / chapter 01 望鱼镇在西南一座小城里,四面环山。夏季还没来临,第一场梅雨已经淅沥而来。山上的树开始生出雾气,慢慢散到小镇上空。 雨点打在行人的伞上,河边的溪流氤氲出淡淡的白雾,若有若无地绕在人的身侧。抬眼望去,眼前的天地都蒙上了一层纱。 虞潋撑起一把伞,没有目的地走在小镇上。小镇的烟雨她都能读懂,不必低头去看长满青苔的石板,随便如何走,她也不会摔倒。但她还是小心地仔细盯着自己的步履,生怕一个错足,自己就拐进青衣巷。 离开小镇四年后,再回小镇一切都没有变。 避开青衣巷,绕小镇一圈后,虞潋回了自己的出租屋。 今年大四,学校安排了实习。虞潋运气不好,偏偏被分配到了最不想来的望鱼一中。望鱼一中其实什么都很好,唯一不好的就是望鱼镇有个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的人。 不过小小的一座城镇里,有些人从分别后就再也不见了,说不定他们也是如此。虞潋轻轻叹了一口气,但愿吧。至少现在,她还没有做好见面的准备。 回到出租屋,室友还没回来。虞潋换了身舒适的衣服,泡了一壶茶,推开窗看着小镇上唯一的一条河慢慢弥漫出雾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也染上了那个人的习惯,总喜欢在下雨时泡一壶茶,边品边听雨声。 以前的时候,他们两个人一起坐在屋檐下,他喝茶,她看书。等到天色缓慢变暗,他收拾茶具时,虞潋往往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就轻轻抱起她回屋。 其实有一句话,虞潋一直都很想问问他。 不带助听器时,他真的能听到雨声吗? 有些问题还没问出口就再也听不到答案了。如今虞潋也印上了他的烙印,在离开他的日子里,她总是不自觉去模仿着他的生活习惯,直到成为自己的习惯。 雨声渐缓,室友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是被哪里的风光迷住了眼。虞潋给她发了条消息,没有回复。她只好收拾收拾准备自己一个人出去吃饭。 为了避开那个人,虞潋只在出租屋旁边随便吃了点东西。 回去时,路过一个路口不经意一瞥,却让她定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才好。 尽管在梦里已经构想了无数次再见时该说的话,但如今人真的站在自己面前了,又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留青靠在巷子里,左手指间捏着一根烟,右手拿着个打火机正要点烟。他低着头过长的刘海半遮住眉眼,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停在自己面前,他抬起头露出漂亮的眼睛。 他的脸色很苍白,眼里蒙着一层薄雾,只是微微扫了一眼虞潋,眸中的灰白便成了青灰的野草、蓝绿的海洋。 隔着一层雨雾,他眼里山山水水的韵味淡了下来,想说的话离着一层纱也传达不过去。 他们只是望着彼此,一个无法说话,一个不知道怎么说。许是小巷太过狭窄拥簇,虞潋只觉得心慌慌的,似是氧不够她的呼吸。 她的鼻尖萦绕着一股烟草的气味,厚重的雨雾下,气味冗长沉沉地压着她。虞潋的心猛地跳起来,她望着依旧气定神闲的男人说不出一句话来。 虞潋偏了偏头,错开与他的对视。等了许久,等来一个亮着的手机屏幕。 “你瘦了。” 她比从前更瘦削的身躯在雨里像一只沾水的蝴蝶,蒙蒙细雨打在她的翅膀上,她轻轻颤动洒下一地磷粉。白裙在风里扬起,飘飘欲飞。 留青想伸手抚平她的眉眼,但手伸出一半又缩了回去。 虞潋低着头敛起眼里的情绪,抬了抬伞装作不在意地说:“你也瘦了。” 留青笑了笑,将已经湿透的烟丢进垃圾桶,顺手接过虞潋手上的伞。手机闪了闪,上面的字变成了“出门时忘带伞,不介意送我回家吧。” 当那把伞撑在两人头顶上时,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 幸好现在的雨还是春日的朦胧细雨,一把小小的伞足够遮住两人,免受雨打风吹。 虞潋微微抬眼看着留青紧绷着的下颌线,春雨萦络下,他原本棱角分明的下颌也变得湿润模糊了起来。 远远地看着,虞潋莫名就觉得他的四周升起了一道柔和的屏障,将她也圈在了里面,免了雨的叨扰。 一如还未分别前。 留青细长的眉眼在雨里淡化,深陷的眼窝里藏着一汪比雨还要恼人的湖泊。虞潋小心地踢着雨滴,似乎这样就不会被他的眼睛蛊惑。 同一把伞下,头挨着头,肩擦着肩。虞潋将留青看得更清楚了一些,四年的光阴并没有给他留下太多的印记。岁月待他总是极好的。 他依旧抽烟,还是在抽宽窄,他身上淡淡的烟味顺着雨滴混进她的身体上。虞潋无法否认,她的身体替她记住了所有关于留青的味道。 留青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他的耳朵也不好,只能借助助听器才能听清楚。 他的话语藏在眼睛里,或是经过大脑的反应变成手语。可是大部分人不会手语,他们不会明白留青肢体比划的动作究竟是什么意思。 于是他选择写下来。以前写在纸条上,现在写在手机上。 虞潋也不说话时,两人之间只有沉默。好在他们早已习惯沉默,毕竟在他们一起的时间里,超过半数都是沉默。 只是往日里让人舒适的沉默,在今日成了一团火,烧得虞潋心慌难耐。她紧紧抓着手中的帆布包,快速地走,想要尽快摆脱着难捱的寡言。 虞潋散着发,偶尔伸手出去接几滴雨。她习惯性地转身想要将雨滴吹到留青身上,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擦干手。 留青依然淡定,他一手插兜,一手举伞,走得缓慢走得潇洒。只是偶尔撑伞的手会微微动一下,避开虞潋的发丝。 从一中附近走到青衣巷要穿过两条街,步行十五分钟左右。路上不断有三轮停下招呼两人,但谁也没应。 虞潋深吸一口气,做好心里准备后问道:“你过得还好吗?” 留青没有回复,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似乎没有什么能够夺走他的注意力。 第2章 虞潋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回复,她没忍住给了留青一拐子。他终于收回视线,看着她。虞潋的嘴唇开开合合什么也没说出口,但留青只是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摆了摆手。 他没有带助听器,听不见她说的话。 虞潋积攒起来的勇气一下垮了下去,她又沉默下来。是啊,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只有空白才是唯一正解。 青衣巷的石板路因为每天人来人往的原因,向来没有什么青苔。虞潋走上去大胆地迈步,却没想到她脚一滑,差一点就摔了下去。 留青迅速握住她的手腕,避免她难堪。他不说话,只是望向她的眼睛里写满了不赞成。 虞潋想起以前自己做了错事,留青也是这样看着她的。他不会说话,所以只拿眼睛沉沉的看着人。他将眼白一压,不用多余的表情就很凶了。 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留青在上面划了两下递给虞潋。 “雨天湿滑,慢行。” 在他压迫的目光下,虞潋被迫点了点头。 本就不算短的距离在刻意放缓的步伐下更加漫长,一路上虞潋都仔细看着脚下的青石板,生怕自己再脚滑。 在虞潋埋头时,留青终于将他的视线放在了虞潋身上,他偷偷地看她,看了一眼又一眼。 他的目光流动,从过去流到现在,将她反反复复比较过去,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在离开他后的四年里,其实他们谁也没过好。 留青叹了一口气,不再看她。 再长的路终归是有终点的。远远地看着瓦刻的招牌时,虞潋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 留青将伞转了一圈,在桥头抬了抬眼,另一只手将手机打开放在虞潋面前。 “我到了。加个联系方式,后面再联系。” 虞潋还没答应,留青已经先一步把二维码划了出来。他用的还是以前的那个微信,名字,头像,微信号全部都没有换过。 以前虞潋也是有他的微信的,只是到学校后她换了号从前那个微信就再也没登了,和留青之间的联系也断了。 留青的指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掐着一根烟,虞潋长久的沉默让他难得有些心烦意乱的感觉。他想抽烟,但顾及到虞潋也只是拿在手上不敢进一步。 望着他的眼睛,虞潋还是妥协了,她拿出手机扫了他的码。 确定已经添加上好友后,留青才放松下来。他将伞往前扬了扬,手机屏幕上又多了一行字。 “不进去坐坐吗?” 虞潋摇了摇头。她怕,怕那些刻意被她藏起来的回忆又翻涌上来。 留青点了点头不再勉强,他把伞递给虞潋。两人的手轻轻擦过,一热一冷,冰火两重天。 他们背对背往前走,身影投进河流里在波澜下短暂相拥又很快错开。 虞潋望着脚下的水洼想,其实记忆是洪水,她越是避开越要遇见。留青,虞潋不断咀嚼着他的名字,似乎一定要看出一点从前与现在的区别来。 但很快她就败了下来,或许是年岁更长,又或许是他不必开口暴露颤抖的声线,总之,虞潋无法在他的身上找到空白与缺失的片刻。 他没有因为遇见而仓皇,也没有像虞潋自乱阵脚,他似乎永远都是这样波澜不惊。虞潋咬了咬嘴唇,这不公平,为什么只有她自己被牵连进痛苦里。 虞潋不再去想留青,她撑着伞固执地往回走,步履匆匆。只要走得够快,就没有记忆能够追上她。 回去后,虞潋的室友依旧没有回来。她换掉衣服洗了个澡,想要打开窗呼吸一些没有留青气味的空气。但窗户一打开,她就看到了对面巷子里站着的留青。 第2章 chapter 02 一杯茶,一腔苦…… 虞潋住在三楼,窗一推开就能看到河流和对街的茶馆。茶馆破旧,门口立着几坛大花盆,里面种着各种品类的茶树。 留青在茶馆里随意找了个位置坐着,只要了一壶清明前的甘露。四周抽烟的人有些多,烟味绕着他线条分明的小臂往上缠。很快他从包里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叼着嘴里,打火机在手上不停地转,就是没点燃。 他又喝了一口茶,点燃了烟。烟雾将他棱角分明的脸模糊掉,眉眼由浓转淡。神情藏在雨的最深处,虞潋看不明白。 本该关窗躲开的,但虞潋有些舍不得。她放任了自己一时的任性,反正他也看不到。 只看一小会,虞潋悄悄说。 留青安静地坐在那里,似乎又在听雨声。虞潋想起来,他今天没戴助听器,也不知道能听到些什么。 雨渐渐转小,留青还是没有动作。虞潋自觉无聊,刚想关上窗,留青的视线就撞了过来。 隔着烟雾与雨气,虞潋看不清他眼里深深蕴含着的意味。她停在那里,看他也任由他看。 离得远远地,反而更加大胆,她的视线将他一览无余。谁也没有动作,四周的声音也渐渐褪去,虞潋觉得自己成了留青。 她听不到也说不出话,她只能看着他,用梦里想了千万遍的眼神去看他。 不管自己怎么欺骗暗示,当心跳加快时,一切的掩饰都做了废。 虞潋关上窗,不去看他。但手却不经意间将放在窗台上的小本子撞了下去,她急急忙忙跑下去捡。 推开楼梯间的门时,她看了留青的位置一眼。没有见到他,虞潋松了一口气。 手刚一碰到本子,另一个人的手就从旁边伸出来阻截了她的动作。虞潋抬起头去看,是留青。 虞潋的发尾轻抚过他的手,她看着他一下收紧手指。白皙的手上,淡粉的的指关节更加突出了。虞潋想起她曾经做过的梦,一下红了脸。 他的手骨节分明,在无名指上纹着一圈水滴状的虚线。雨滴打在上面,将纹身填补完成,像一圈戒指。 以前没有的,虞潋皱了皱眉没说话。 留青将本子递给她,连着手机屏幕一起。 “注意安全。” 虞潋接过本子点了点头,想要转身就走。但留青就站在那里挡住她回去的路,她走不动也不想走。 虞潋想了想,指了指留青无名指上的戒指纹身。 留青点了点自己的耳朵,示意虞潋其实他戴了助听器能够听见她的声音。 虞潋问:“你自己纹的吗?” 留青点点头。 “有对象了?”虞潋又问。 留青愣了愣,然后笑了起来。他轻轻摇了摇头。 虞潋读不懂是没有还是不方便给她说。 不管怎样,虞潋已经没有勇气再去过问了。她往后退了一步,指着被留青挡着的门说:“我要回去了。” 留青往旁边让了一步,低着头在手机上划了划。虞潋即将关上门时,他将手机屏幕往前怼在她的眼前。 “没有,从来没有。” 虞潋没说话,只是沉默着关上门,然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留青晦晤地看着自己抽了一半的烟,无奈地笑了笑,回到茶馆继续喝他的茶。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给妹妹解释这些,更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在一次喝醉酒后想着她的样子纹了枚戒指。 趁着清明还没来时采的茶没有沾过雨,如今却混着雨水入口。茶汤苦涩,咽进喉咙之后开始从舌根反甘。先苦后甜的把戏,让留青上了瘾。 虞潋回到房间,没有开窗,但还是坐在床上望着窗外。 她看着留青从包里拿出一支笔和一张纸,俯身在茶桌上画画。 作为一个刺青师,留青不仅会画画,而且画得还很好。他纹的图样,除了客人指定的以外,全是他自己一笔一划设计的。 瓦刻后面有个小院子,不管外面如何喧闹里面总是安静无声。留青在那里摆了一张桌子,在雨天他总是沉默地坐在那里,一坐就是一整天。 直到画好后,他才会起身,然后把他的战利品给虞潋看。对那些花花绿绿的图案,虞潋没有太多的情绪,但也不妨碍觉得它们美。 除了设计图样外,他偶尔也会画画。不用太多的笔画,寥寥几笔下来,他就能将虞潋生动地搬到纸上。 虞潋打开本子找到被她藏起来的一页纸,展开上面是两个人。屋檐下雨声淅淅沥沥,一个人端盏品茶,另一个人伏在书上睡得正好。 这是留青画得他们,是虞潋离开时带走的唯一一样与留青相关的东西。 留青画了多久,虞潋就看了多久。 室友回来时,夜色昏暗,室内却没开灯。她将灯打开,把今天买得东西放到桌上问:“怎么不开灯?” 虞潋如梦初醒,离开床,离开那个路灯下的人。 “懒得动。” 她随意找了个借口,不愿再说起与他相关的话。 室友江依白从购物袋里翻出个小蛋糕递给虞潋:“今天我们把望鱼镇差不多都逛完了,我还挺喜欢这里的。虽然不比江南水乡,但自有它的烟水渺渺。” “谢了。”虞潋不客气地打开小蛋糕吃了起来,“你喜欢就好。” 第3章 江依白有些好奇地问虞潋:“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就是望鱼镇的人诶。怎么这次分学校,你好像不太想来望鱼一中,这不是你母校吗?” 虞潋沉默了,她手胡乱动着将蛋糕叉得稀碎。 “我……这里有我不想见的人。” 江依白理解地点了点头不再过问这件事,只是站起来撑了个懒腰叫道:“今天走了好远,好累啊。” “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去学校。” “好。” 虞潋本想上床的,但脚一拐就走到了窗边。她隔着窗望了一眼留青原来的位置,已经看不到他的人了。 虞潋刚想转身上床,视线一转又看到路灯下的一抹身影,不用过多的反应虞潋也知道那是留青。 他站在路灯下,黑色的薄外套随着夜风往后卷。他冷淡的眉眼沾上路灯的暖黄色灯光,慢慢由冷转热。不知道对面的人说了什么,他顺势往后一靠,靠到了灯杆上,笑得有些张扬。 过了一会他将手上卷起来的东西递到了对面的人手上,笑了一下挥手离开了。在走之前,留青往虞潋的方向看了一眼。 虞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走远。 骗子。 她都看到了,他对面是个女人,而且他今天都没有这样对自己笑过。 他肯定早就给自己找好嫂子了。 骗子! 第二天一早虞潋就跟着江依白还有另外几个同学一起去望鱼一中。同行的人里除了江依白以外,虞潋都不太熟悉。 她礼貌地问了好之后也不再去管了。 到学校后,接待他们的是虞潋当初的化学老师陈胜德,他现在已经升职到主任了。 他的学生太多了,虞潋在其中只是平庸到没有一丝记忆点的存在。陈胜德没记起他曾经有个叫虞潋的学生,她也就没提起。 带她的老师是当初教过她一学期的彭老师,在这些年里她偶尔也会和她有联系。 听见是彭老师带她实习之后,虞潋总算好受了点。 她跟着彭老师走到她的办公室,在她办公桌面前加了个凳子就算是她的工位了。 “以后我就是你的带教老师了。”彭老师温柔地对虞潋说。 虞潋笑了笑:“以前高中的时候是您教我,现在还是您教我,看来我天生就该是您的学生。” 彭老师被她的话逗笑了:“你还是这么会说话。对了今天晚上我有节晚自习,第三节 你帮我守守吧。” “好。” 望鱼一中的晚自习一二节课是老师教课,第三节 则是自习,给学生们写作业或是做题的时间。 虞潋算了算,晚自习下课时间是十点二十,等她回去洗漱差不多都要十一点了。 唉,难啊。 以前做学生的时候就早六晚十,现在当个实习老师也要早六晚十。 中午吃饭的时候,虞潋给江依白讲了这件事。江依白跟着另一个老师,今晚倒是不用守晚自习,但明天还是要来守早自习。 两个人欲哭无泪。 下午,跟着彭老师去上了两节课。虞潋本想直接溜到教室后门去坐着,但刚走两步就被彭老师抓到讲台上去自我介绍了一番。 “同学们好,我叫虞潋,大家可以叫我小虞老师。接下来一段时间里,我会跟着彭老师一起在班上学习。希望能和各位一起共同进步呀!” 彭老师主要带两个班,一个高一四班,一个高一七班。两个班都是理科班,其中四班是重点班,七班只是普通班。 这节是四班的课。彭老师在上面讲,虞潋在后面记。恍惚间她似乎又回到了当初上课的时候,暂时虞潋还没完成从学生向老师的转变。 晚自习的时候,彭老师拿了套卷子来做。虞潋没事做,就在学校里逛了起来。 自从高考后,她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曾经眼熟的地方的也渐渐在回忆里落了灰。所有关于留青的一切她都不在想起,只是难免偶尔会在某些片刻失神。 第三节 课。彭老师回去了,留下虞潋一个人守自习。好在学生们都很安静,做题答疑都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 偶尔有同学来找虞潋问题,她就按照学校的要求带她走到教室外的走廊上,讲完再回到教室。 下课后,虞潋拿起自己的帆布包往出租屋的方向走。刚走了没几步,就感觉身后有人跟着自己。她惊慌地回头,居然是留青。 看虞潋停下来,留青坦荡地站在那里。 虞潋踢了踢路边的石块,有些紧张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现在下课?” 留青的手机屏幕又被放到她的眼前。 “不知道,所以我等。” 虞潋不解地问:“你等我做什么?” 留青摇了摇头,不一会手机在放到虞潋面前时,字变成了“想见你”。 他们的影子曾经在夜色流淌相拥,有过片刻的融合又很快分离。他们在蔓延的皑皑雪山上徒步,四周没有其他人,但她不敢握上她的手。 虞潋往后退了两步,避开留青的视线说:“小叔叔,我要回去了。” 以前他们在同一个户口本时,关系是叔侄。但留青从来不让虞潋叫叔,只让她叫哥。虞潋心情不好或是生他气的时候,总会赌气叫他小叔叔。 现在没有那张纸的限制了,她在不高兴时,第一反应还是叫他小叔叔。她过得不好,他也别想过好。 留青双手插兜脸色沉沉地点了头。 他跟在她的身后,不动声色地望着她。她身上的气息顺着风灌进他的鼻腔里,要把他淹死了。 如果留青会说话的话,他一定会叫住虞潋。但他只能沉默,只好装作波澜无惊的样子守在她的身侧。 第3章 chapter 03 他是我哥 从学校到出租屋的距离不算远也不算近,步行需要十分钟。从学校出来是个小夜市,沿路卖着各种各样的小吃。 虞潋不敢停下,也不敢回头。每当她以为留青已经不在身后的时候,他都会发出一些动静来提醒她。 她沉默地往前走,留青就安静地在身后陪着她。 虞潋的眉眼冷淡,不说话时比冬天最冷的那场雪还大。她似乎浸没在冰水里,把悲喜都藏在最心底,面上依然还是冷漠。 到楼梯口时,虞潋回头问:“我到家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留青摇了摇头,在虞潋的目光下转身走了。他的脊背挺直,在月色下影子被无限拉长,延伸到虞潋的脚下。 她恶劣地扬起一个笑,然后哗一下踩上留青影子的头。 让你骗我,活该! 虞潋的报复幼稚且悄无声息,留青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大概也会不当回事一笑而过。 虞潋神魂不属地走上楼梯,身子突然一晃,差点被高低不平的台阶绊倒在地。她拉住栏杆,勉强稳住身形。 她本以为这次回来,留青会不理她,甚至会当她根本不存在。但现在留青的一举一动都与虞潋预料的相去甚远。 虞潋叹了一口气,算了,反正就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留青走到一个拐角时停下了脚步,他倚着墙看到虞潋房间的窗上投下她的影子,才慢慢往回走。 深深的夜笼罩在小镇的上空,挡住了两个人的欲言难止。 开门,进入,机械似的动作,虞潋走到桌边将包放上去。江依白已经躺在床上了,见到虞潋回来从被窝里探出一个头:“回来啦。” “嗯。”虞潋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怎么了?”江依白打趣道,“感觉你好像快死了一样。” “活人微死。太累了,再也不想上晚自习了。” 听虞潋这么说,江依白也明白了。确实晚自习就不是人上的,更别说上到晚上十点半了。 她嗖一下缩回被子里:“你快点洗漱睡觉吧,明天早上我们还得去看早自习。” 虞潋忍不住想仰天长叹,饶了她吧。一个留青已经很烦了,为什么还要早七晚十。 飞快洗漱完后,虞潋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她努力放空自己的思绪,忍住什么也不去想。但一股不安始终萦绕着她,虞潋想起留青,从暴风雨里翻滚出一阵强烈的危险预感。她濒临睡眠,又突然惊醒。最后还是数着羊睡着了。 在很久以前他们坐在月光下,一切都还没有失序。灯火苦楚地烧着,他只挑起一盏茶递给她。那个时候以为这辈子大概就是这样了,他煮茶,她看书。如今拂晓过后,她方才醒悟,其实只是她在夜色里一点翻涌而上的记忆。 关于他只需要少许,就能让她缴械投降。 七点。虞潋被闹钟吵醒,她条件反射地关上闹钟,用被子将自己盖的更严实了一些。下一瞬间又突然惊醒,今天还要去守早自习。她叫醒江依白,两个人一起收拾好出门。 虞潋找了家以前高中时爱吃的包子店,她以前住校不好买,就让走读的同学帮她带进来。比起学校里的包子,王婶店里的简直是人间美味。 第4章 昨晚后半夜下了雨,清晨的人们骨子里还带了些阑珊的雨意,三三两两的聚在镇上的早餐店里。 店里就只有王婶,她又是当厨师又做服务员,仅一个人就撑起了一家店。 “婶婶。”虞潋挽着江依白走过去打了一声招呼。 屋檐下不停滴着昨晚的雨,虞潋走过时,一滴雨打在她头上。她伸出手接起雨滴,然后顺着她的指尖流下去。 王婶站在热气腾腾的包子铺里,面容在蒸气中显得有些模糊。 “吃什么呢,姑娘?” “要一个鲜肉包一杯豆浆。”虞潋点完后又给江依白介绍道,“王婶这里最好吃的就是鲜肉包和酱肉包了,吃过的都说好。” 听见虞潋的话,王婶抬起头看了一眼虞潋:“一听姑娘这话就是常来吃的。” 檐下还在滴着昨晚的雨,潺潺地将虞潋那轻轻的一个“嗯”混淆在了漫淡的氤氲中。 江依白听虞潋的要了个鲜肉包,王婶动作很迅速地把包子拣了出来装在袋子里分别递给她们。 虞潋刚想付钱,旁边就走出一个人把手机递给王婶看了看。王婶笑着对虞潋说道:“留青帮你们付了。” 虞潋撇了撇嘴说:“我自己可以付。” 留青看她嘴唇开开合合很有意思,但他还是点了点自己的耳朵,他没有戴助听器听不见她说的话。 他习惯在早上出门走一圈,然后来这里吃个包子。通常情况下,这个时候他是不会戴助听器的,他喜欢死寂的沉默。虽然有一些声音还是会进入他的耳朵,不过经过重重削弱,已经约等于无了。 虞潋站到门口时,他就已经认出她了,忍到现在他终于忍不住要出现在她的面前。虞潋。留青仅仅只是轻轻想起她的名字,就已经被侵入。 虞潋看了一眼留青,没再说话,只是打开微信将钱转给了他。 一辆摩托车飚到他们的身边,一个漂亮的漂移就停在了王婶的店前。车上的高中生支起腿撑着摩托,朝王婶喊道:“婶婶,要两个酱肉包,一杯豆浆,打包。” 王婶应道:“好嘞,你拿好。” 虞潋紧紧地抓住手上的伞,步履匆匆地拉着江依白走了。 江依白撞了撞虞潋:“刚才那个帅哥你认识啊?” 虞潋咬了咬唇说:“他算是我哥。” “我看你们的样子可不像兄妹,反而像是分手后还念念不忘的男女朋友。”江依白笑着打趣道。 “我跟他有些误会。”虞潋艰涩地说,“所以我才不想来这里,不想见到他。” 江依白不解地问:“嗐,兄妹之间说开就好了。不至于弄这么僵吧?” “大概是说不明白的。”虞潋回头望了一眼留青,见他还停在原地看着她的方向,步伐又快了一点。 “你走慢点啊。” 江依白一边啃着包子一边追着虞潋:“你腿本来就比我的长了,还走这么快。老实交代,你是不是不想跟我一起走!” “没有没有。”虞潋投降似的放缓了步子,偷偷指着身后的人说,“我只是不想跟他呆在一起。” 江依白看了她一眼:“这可不像你的性格。我们小鱼不是一向都勇往直前绝不后退的吗?” 想了想江依白又说:“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一般这种情况下,谁先落荒而逃,谁就注定输人一等了。” 虞潋什么都能接受,就是不能接受输给留青。于是她挺直了背,拿出自己最好的精神状态慢慢走起来。 江依白落后几步观察了一会她的背影,又追上去高兴地说:“没错没错,就这样。就要有这种管他是谁,不过就是一个小渣渣,休想挡住你的路的气势来。” 等转过弯走出留青的视线范围后,虞潋拧紧的发条一下松了下来。 江依白很奇怪的看着她,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开口劝道:“毕竟是你哥,我觉得你们还是谈谈比较好。毕竟还有血缘关系摆在那里呢。” 虞潋对她笑了笑:“虽然我叫他哥,但我跟他可没有血缘关系。” “!”江依白震惊地看着她,“这是什么情况?” 虞潋想了想慢慢开口说道:“因为一些父辈的原因,他的户口上在我家。我十五岁那年,我爸犯了事进了监狱,户口本上的人除了他和我都死绝了。警察就找了他来带我走。直到我上大学之前,我都和他生活在一起。” 江依白问:“那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虞潋沉默下来,她该怎么说呢,说她不满足于只做他的妹妹吗?还是说她不想看到他身边出现其他的女人? 这些话她都说不出口,她只好沉默。 江依白见她这样,懊恼地摸了摸头:“算了,我不该问的。” 虞潋笑了笑:“没事,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江依白看虞潋笑起来也放松了下来,她挽着虞潋的胳膊往她的肩膀上靠过去:“你不想说就不说。不过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你一定要跟我说,不要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 “你放心。”虞潋歪着头任由她靠,“有事我肯定第一个告诉你。” “说好了啊,你可不许忘记。” “我牢记于心,绝对不忘。” 两个人在楼梯口分开,各自去各自的教室里。虞潋径直走到高一七班去。 高一七班在教学楼二楼一个拐角处。虞潋走到角落时,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留青没领红包,反而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哥有钱,不用你给。” 虞潋简直被他颠倒黑白能力给气笑了,明明只是把早饭钱还给他而已,说得好像她上赶着要给她钱似的。 虞潋怒气冲冲地回复:“爱要不要。” 她收起手机,调整好表情才走进教室。学生们已经开始早读了。不知道是哪个领导的要求,学生要站着早读。 以前虞潋读书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早读了,一定要站着读书,前后都没有能靠的东西。往往过个七八分钟,她就会觉得恶心想吐。但就算这样,还是只能坚持站着读。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样。 虞潋靠在教室后面的矮柜上默默地想,最好别让她知道是哪个神经病领导要求的。 她手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虞潋打开看是留青发来的消息。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我想和你聊聊,可以吗?] 第4章 chapter 04 时光不再,情意…… “聊聊?” 虞潋哂笑一声,他们还有什么好聊的,该说的话早在四年前就已经说完了。现在除了沉默就什么也没有了。 再说了,谁想和哑巴聊天。到最后不还是自己噼里啪啦说一堆,换来一个敷衍的点头或摇头。 [我想四年前我们该说的就已经说完了。] [现在没什么好聊的。] 回复完消息后,虞潋按熄手机屏幕,将手机放进包里不再去看。 早自习刚开始没多久,一个学生抱着厚厚一叠练习册从虞潋面前经过。 虞潋叫住她:“早读还没结束,你要去哪?” 学生停下来给虞潋解释道:“小虞老师好,我是语文课代表卢碧蔓。” 她下巴微抬对着怀里的练习册说:“这是我们班的语文作业,我现在要给彭老师抱过去。” 虞潋点了点头,指尖轻点了下自己身侧的矮柜说道:“你放这里吧,一会我上去的时候抱上去。” 卢碧蔓小声地说:“会不会很麻烦你啊老师?” 虞潋轻笑了一下:“没事的,你去早读吧。” 见虞潋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卢碧蔓听她的将作业放到柜子上,转过身对着虞潋笑了笑:“谢谢小虞老师。” “快去吧。”虞潋对她摆了摆手。 教室里的学生早读都很认真,捧着书埋着头,分不出一点杂念到旁边。虞潋绕着转了一圈,满意地点了点头。 至少比她当时专心。 虞潋看过他们的课表,第一节 是物理课。他们的物理老师和她当年是同一个,都是浦温。以虞潋对他的了解来看,他一定会提前很久到教室,最后还会拖几分钟的堂。 果然,没多久浦温就抱着自己的书和保温杯到教室了。 一见到虞潋,他非常惊喜地看着她:“这不是我的课代表吗?” “蒲老师。”虞潋笑着向他问了个好。 浦温带着虞潋走到教室外的走廊上,他安静地看了几眼虞潋,以非常意外的语气说道:“没想到你居然会来我们学校。” 虞潋笑了笑:“学校那边直接分的,可能这就是缘分吧。” “不过你也是的,高考完后就再也没回来看过我们了。”浦温回想起自己这个曾经贴心的课代表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你走以后,我有了新的课代表,但他们还是没有你细心。” 虞潋转过身看着教室里认真早读的学生说道:“他们可比我当时专心多了。” 第5章 浦温笑了起来:“论专心哪个比得了你啊,当时直接削发明志了。” 虞潋笑了笑没说话。 浦温说得是她高二时的事情,那年元旦前她和留青因为一些琐事大吵了一架。两个人谁也不肯服输,最后她赌气去理发店剪掉自己的长发,表示自己要从头再来。 到了学校后,她不好意思地戴着帽子不敢露出自己的头发。最后被教导主任杜老师给抓住,当众揭了帽子。 虞潋抱着作业进办公室时,原本及腰的长发变短被削成了微分碎盖。浦温差一点没认出来她是谁。 浦温意外地问:“怎么剪短发了?” 虞潋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赌气而为,只好说:“新的一年,我要从头改变,认真学习,努力考上好大学。” 浦温信没信虞潋不知道,但他后来也没再问过了,只告诉虞潋,有事记得找班主任或者来找他。 虞潋撩了撩自己的发尾笑了笑:“没办法,都是为了考个好大学嘛。” 真正的原因虞潋没法说出口,她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毕竟她也忘记,为什么会和留青吵起来了。 她只记得,他们两个人都是极其倔强的人。一个不说话,一个说不完的话。两个人,无论如何也没人肯后退一步。 虞潋叹了口气,或许他们本来就不适合在一起生活。两个人都太棱角分明了,没人愿意放弃那些角落里的晦晤,磨成彼此相合的圆。 也许分开也是件好事。 虞潋抬了抬手腕,看了眼表,七点四十五了。第一节 课要开始了,她不好意思地对浦温笑了笑:“我先走了,蒲老师。” “去吧去吧。”浦温站在原地看着她说,“跟着你们彭老师好好学。” “好。”虞潋应了一声,回到教室里抱起语文练习册就走。 浦温皱了皱眉:“怎么还要你来抱作业?” 虞潋赶紧解释道:“昨天的作业有点难,今天早上收齐得晚了点。课代表抱上去耽误她早读的时间,正好我顺路就一起带上去了。” “你啊,还是从前的样子。”浦温往旁边让了让,“去吧,去吧。” 虞潋朝他点了点头,抱着练习册上了三楼。她高中时是物理课代表,每天早上收起作业从一楼抱到三楼,五十多本册子沉沉压着她。 如果是固学案的话还好,相对较薄一些,她一个人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抱动。但如果是导学案,本来就是厚厚一本,更遑论五十多本想叠加起来。这种时候,她只好叫上自己的同桌陪自己一起。 偶尔她们两个人走,偶尔是三个人,全看当天的兴致与心情。 想起这些,虞潋不自觉露出一抹笑来。 语文组办公室与物理组在同一层楼,只是物理组在这边转角,语文组在另一边转角,隔着长长的走廊相互对望着。 许久没抱过这么多东西了,虞潋爬了几步之后觉得有些喘。她微微靠着楼梯休息了一会。 幸好现在已经开始上课了,没什么人走动。 “虞潋?” 有人从身后叫她。 虞潋回头看了一眼,是个男的,好像是和她一起的实习生,不过虞潋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了。 他脖子上挂着和她一样的实习教室工牌,虞潋看了一眼,原来他叫许周。 许周的眉眼没有留青深邃精致,当他望着虞潋时,她能将那双眼里藏着的紧张一览无余。 虞潋忍不住想拍拍自己,怎么老是要想起留青,甚至要拿他和自己遇见的每一个人去比较。 “你好。”虞潋对他点头示意,准备继续爬楼梯。 许周快速走了两步,追上虞潋:“我帮你抱吧。” 不等虞潋反应过来,他就先接过了她手上的固学案。 “麻烦你了。”虞潋揉了揉手腕,这双手已经很久没有承受如此大的压力了。 许周摇了摇头:“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互帮互助嘛。” 虞潋带着许周走到语文组办公室,推开门彭老师已经到了。许周帮她把固学案放到办公桌上,向彭老师问了一声好就离开了。 彭老师揶揄地看着虞潋打趣道:“男朋友啊?” 虞潋赶紧摇头:“不是不是,刚在楼梯上遇到他,他看我抱不动帮我一把而已。” “行吧,不过今天怎么是你抱作业上来?”彭老师问。 虞潋坐下来,手机屏幕亮了一会,她啪一下将它翻转过去。 虞潋解释道:“今天作业收齐没多久早读就开始了,我想着反正我也要上来的,就顺便带上来了。免得耽搁了课代表珍贵的早读时间。” “你现在知道早读的好了吧。” 彭老师端着杯子走到饮水机前打了杯水,远远地指着桌上的作业说,“你顺便把作业也批了。” “好。”虞潋点点头,开始拿着作业改起来。 语文作业改起来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称不上。同样的题总是有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答案,答案不像数学物理只有一个标准的不可更改的数字。 彭老师走过来看了她一会说道:“不用太仔细,写了就打个勾,没写的打个问号就行。” 虞潋按着彭老师说的改起来,很快五十多本作业就改完了。 她在椅子上撑了个懒腰,余光一扫发现自己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 虞潋拿起手机,是微信的消息。她打开微信,留青的联系方式摆在最上面。虞潋的手不自觉想点开,但视线往下一看,发现她有个新的好友通知。 虞潋转而点开新的朋友——虞潋你好,我是许周。 许周? 这是谁? 虞潋疑惑地看了看,发现他是从实习群里添加自己的。一下恍然,原来是今天早上帮自己抱作业的那个男生。 虞潋同意了好友。 虞潋:[你好,我是虞潋。] 虞潋:[今天早上谢谢你帮忙。] 退出通话后,她看向自己对话列表里唯一一个置顶联系人,头像上红色的数字刺得她眼睛有点痛。犹豫许久后,虞潋还是打开了。 留青:[这几年你过得还好吗?] 虞潋:[很好,留青我过得很好。] 虞潋看着对面变成正在输入中,等了半天还是没等到消息,正准备关掉手机,又突然弹出来一条消息。 留青:[我还是你哥吗?] 留青永远是笃定的,似乎不管发生多大的事情他都是从容的。虞潋从来没见过这样小心翼翼的留青。 虞潋心一下软了下来,无论如何,留青都养了她三年。在她一无所有的时候,只有留青陪着她。现在她还是只有留青一个人。 她刚想回复,消息就被撤了回去。 果然,他永远都处之泰然。刚才的消息仿佛只是幻觉而已。 留青:[那就好。] 留青:[周末你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顿饭。] 留青:[你最爱的老赵前不久更新了一道新的菜,我想你会喜欢的。] 虞潋:[好,周六晚吧。] 第5章 chapter 05 在你的眼睛和我…… 看到虞潋的消息,留青露出一个笑来。他随手将手上的烟在烟灰缸里一按,躺在椅子上闭上眼笑起来。 他就知道虞潋放不下他。 尽管他们都不承认,但事实就是他们早已纠缠不清,再多的岁月也无法将其分隔开来。 “叮叮叮。” 瓦刻门上的风铃响起来,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留青。” 留青听见声音抬起头看了一眼进来的女人,微微点头。 那个女人走到留青面前,将手上卷成一团的纸张打开:“你的设计稿我很喜欢,今天就纹吧。” 留青接过稿子看了一眼,那是一串由线条和点组成的星系,一个点代表一颗星,线代表星轨。只是在他原稿的基础上多了一个青色的点。 留青颔首没有过问,领着女人走进纹身室。 女人坐在小床上,脱掉外套露出白皙的手臂。留青给她消毒后,往她手臂内侧抹上一层转印膏,将定稿后的图案紧贴在皮肤上。 留青转身出去,将门口的风铃取下,挂上另一个牌子。 “今日档期已满,请明日再来。” 留青回到纹身室,打开颜料开始调色。 女人在他身后看着他问:“你知道这六颗星星代表什么吗?” 留青沉默着撕下她手臂上的纸。 女人自顾自说着:“这个星轨是我,上面的星星是我的男友们。” 留青有些讶异地看着女人,想不到这人还挺厉害的,同时交往六个男朋友。 “你想哪去了?”女人嗤笑一声,“不过前男友也算男友嘛。” 留青戴上手套,冰凉的贴上女人的手臂。他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垂眸认真地拿着纹身针准备下手。 他手定格在距离手臂两厘米的地方,沉默等着女人的最终答案。 “纹吧。” 第6章 留青手上的针落到皮肤上,有些痛。女人皱了皱眉,想转移注意力。 “你知道那颗青色的星星是谁吗?” 留青摇头。 “是你哦。”女人伸手撩了撩留青遮住眉眼的刘海,“你的眼睛真好看,想留住它一辈子。” 留青往后躲了躲。他停下手上的动作,将眉眼一耷,无端生出了些凶相。他放下纹身针取下手套,拿出手机。 “为了纹身效果,请不要乱动,也别再乱说话。” “好吧。”女人没意思地打了个哈欠。 过了一会她说道:“他是我前男友,昨天刚分手。下个月十号是我们原定的婚期,可是昨天他出轨了。” 留青不能说话,他只是安静的当个倾听者继续纹身。 “其实星星就是星星,星轨就是星轨。我只有他一个男人,没有六个男朋友。” 女人话音一转又说:“不过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她示意留青停下,然后躺倒在床上。房顶上的灯冰冷刺眼,很快女人的泪就流了下来。 她安静下来,不再说话。室内除了纹身针打在皮肤上的声音外,再也没有第二种杂音了。 突然,有一滴水滴在了留青戴着手套的手上。他望着那滴泪,难得出神了片刻。 傍晚的夜色下,有人侧躺在沙发上。留青走进她,她正默默啜泣。他想伸手替她抚去眼泪,但她倔强地翻身平躺着,躲开了他的手。 留青无奈地将手放在她的身侧,等到昏暗渐起,一滴泪打在了他的手背上,冰冷,咸湿。他举起手将泪含进口中,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裂开了。 最后,留青还是妥协了。他给她写了张纸条,说他再也不去相亲了。她才高兴起来,对留青笑了笑。 现在想来,有些事早在很久以前就有了蛛丝马迹。那时候他当没看见,默认它肆意发展,最后又将它掐灭。 也许虞潋说的对,错的人是他。 女人的纹身很简单,留青很快就结束了。他放下纹身针,出门去给女人拿了一包纸回来放在床边。 留青回到外面坐着,心里没有一点波澜。这样的事他看的太多了,来来去去的人都有自己难言的痛。 而他则是最好的倾诉对象。一是因为纹身时,肉/体上的痛会带动心上的伤让人情不自禁想把痛往外流出去;二则是因为留青是个陌生人,不仅如此他还是个哑巴。 他们的痛和难言流到他的耳里,不会再往外泄出去。留青早已在一次又一次的倾听后,学会了避而不听。至少他心硬如墙,决不会轻易为他人的故事而泄洪。 留青拿起手机,等待女人出来付钱。不管哭得有多惨,他都不会少收一分钱的。 手机屏幕闪了闪,又回到了聊天界面。 虞潋反反复复看着和留青的对话,最后沉默着放下了手机。 室外广播正放着《运动员进行曲》,激情的音乐经过墙壁的削减虽然音量减了下来,但音调却半点没落。 虞潋的心无法静下来,干脆就出去走走。楼道现在已经没什么人了,安静但又不那么安静。 许周从身后追来时,虞潋正想着周六和留青的见面。听见有人叫自己,她起先以为是幻觉。等到肩膀被轻轻拍了拍时,她才如梦初醒。 “虞潋,刚我叫你你怎么不答应呢?”许周走上来和虞潋肩并着肩。 他太有侵略性了。虞潋不经意地往旁边挪了两步,将两人隔开。 “抱歉,刚刚在想事情,没听到。” 许周并肩和虞潋一起走着:“你也要去操场吗?” 虞潋点点头。 “那我们一起吧。”许周热情地看着虞潋,“我听江依白说你高中就是在这里读的,现在回到这里应该感觉很亲切吧。” 虞潋伸手摸了摸墙壁上不知道存在了多久的划痕笑了笑:“确实很亲切,四年里它仿佛没有一点改变。” “走吧,我们一起去操场。” 许周边走边说道:“对了,这周六你有时间吗?我们打算搞个聚餐。” “聚餐?”虞潋不解地问。 “没错。”许周点点头,“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嘛,之前可能不太熟悉。现在有缘分到同一个地方,认识一下也好。” 虞潋了然,又是没意思的人情局。 “实在不好意思,周六我有约了。” 许周马上说道:“没事啊,那周五也可以的。” 虞潋捏了捏自己手机,这人听不懂婉拒吗? “我问问依白。” “好,我等你答复。” 虞潋走到四班后面,正好看到在三班后面四处张望的江依白。 江依白朝虞潋挥了挥手招呼她过来,等虞潋走进后她问道:“你怎么现在才过来啊?” 虞潋指了指六班后面的许周说:“路上遇见许周,和他说了几句话。” “许周?”江依白疑惑地问,“你居然和他认识。” “今天才认识的。对了,周六要聚餐的事情你知道吗?” 江依白歪了歪头:“聚餐?我们几个实习生的吗?” 虞潋点点头:“对。” 江依白想了想说:“前天一起出去玩的时候,听许周提起过,但好像没有确定时间。” 虞潋松了一口气,她笑着问:“你去吗?” “去啊。”江依白理所当然地说,“反正都要相处一个月,早点熟悉更好。” “好,那我回复许周。” 望鱼一中的大课间除了跑步外还有个特别的环节——打太极。 学生们整齐的散在足球场上,跟着音乐打起二十四式太极。要是不说是学生的大课间,肯定会被认为某地大龄老年人养生交流大会。 “起势——左右野马分鬃……” 江依白戳了戳虞潋:“你会打吗?” “以前会,现在早忘了。”虞潋说着还比出一个金鸡独立的姿势给江依白看。 彭老师看她们两个人说说笑笑地也走过来加了一句:“我没记错的话,那年太极比赛你们班还拿了二等奖吧。” 每年新生入校后,还没军训就立马开始学太极。在高一时学校甚至还会举行一个太极比赛,奖金颇为丰厚。 不过往往比赛完后,学会的姿势就忘了。在大课间时,每个人对太极都有自己的理解。同一个时间里,找不到动作完全一样的两个人。 台上的校领导一脸痛心疾首地说:“你看看你们这个太极打得哦,歪歪扭扭,成何体统。” 这个领导刚下来另一个又马上走上去说道:“你们站的时候离草坪的白点远一点,才刚打上的点马上就被里面弄没了。” 虞潋笑着摇了摇头,这些老生常谈的话他们还在说。这么多年了,怎么还不换个说辞。 有一瞬间,她仿佛也回到了自己高中的时候。 跑完步就打太极,打完太极听领导的数落。他们在台上不停说,她在下面抱着个本子拼命背。 明明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了,但现在她站在这片熟悉的草坪上,那些记忆又一下翻涌上来,盘旋不去。 虞潋不由感叹道:“青春真好啊。” 江依白在旁边接道:“是啊,青春真好。” 彭老师在旁边笑了笑:“你们现在不正青春吗?” 虞潋摇了摇头,自从上大学以后,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意气风发在被逐渐磨去。现在她只是一个疲惫的成年人,要考虑生计,不再是当初那个满眼只有下一次考试成绩好坏的学生了。 不过哪又如何呢? 反正她会过得很好的。 虞潋想,自己这前半生也算是求仁得仁了。只除了一个留青,是自己的意料之外。 第6章 chapter 06 勾引女人的男狐…… 半个小时后,那个女人才从纹身室里出来,留青朝她点了点头。 女人开口抱怨道:“你纹身好痛,下次记得轻点。” 留青没什么反应,他手指一勾将计算器带到自己面前。 “六零零。” “不打折吗?”女人问。 留青左手指着桌上的单子,上面写着“一口价,不打折”。他右手将微信收款码调出来,推到女人的面前。 女人拿出手机付了钱后,留青递给她一个小包。包里装着注意事项和一些前期需要用到的药品。 女人看了一眼,笑起来:“没想到你还挺细心的。” 她上下扫视了一遍留青又说道:“你要不跟我结婚吧。婚礼的东西已经全部准备好了,只要你人来就行。” 留青黑着脸将她赶了出去,钱到手后,也不用客气了。 他回到纹身室里开始清理,所有的器具全部需要消毒后分开摆放。 等弄完后,太阳已经完全落了下去。 傍晚六点,学生们下午最后一节课刚结束。虞潋揉了揉酸痛的脖子,跟着彭雨真从七班回到办公室。 第7章 “把东西收拾好就回去吧,今天晚上没有晚自习可以早点下班了。”彭雨真拿着包边走边说道。 虞潋无所谓地说:“好,我一会去趟食堂。” “食堂?” “嗯。”虞潋背上包说,“出租屋里没有厨房,在外面吃又太贵,只好去吃食堂。” 彭雨真疑惑地问:“你怎么不回家住?我记得你哥做饭很好吃的啊,以前你还经常给我们带呢。” 虞潋沉默了一会才呐呐地说:“那是他的家,不是我的家。其实留青不算我哥,我跟他没有血缘关系。现在我长大了,我不想再麻烦他了。” 彭雨真心疼起来,关于虞潋家里的事情她有听说过。虽然只有只言片语,但也能看出来她原先过得不好。 据说虞潋的爸爸酗酒家暴,她常常带伤到学校。 据说虞潋的妈妈是被她爸强/奸的,非常不喜欢虞潋。 据说虞潋的爸爸是个赌徒,把家里所有的钱都输完了。 据说虞潋的爸爸是个杀人犯,为了赌资杀了她的妈妈和爷爷。 …… 从这些零碎的传言里,拼凑出一个惨淡的童年。 彭雨真原以为有个亲哥哥帮衬着,日子总是要好过些的。 但现在才知道原来不是亲哥,也不知道小姑娘一个人寄人篱下是怎么生活的。 她抹了抹眼角的泪,从包里翻出自己的饭卡递给虞潋:“我平常不怎么在学校里吃饭,放在这里也是浪费。你拿去刷吧,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虞潋没收,她的眼亮晶晶得说:“我不用,彭老师。这几年我去做家教兼职,存了一笔钱,完全够我自己花。” “拿去。”彭雨真不由分说地将卡塞到虞潋的怀里,然后飞快溜了出去。 虞潋无奈地笑了笑。 虽然她的日子过得不怎样,但这一路走来遇见的每个人都是好人,帮了她许多。 虞潋揣着彭雨真的卡走到食堂去,先到学生食堂转了一圈,被和四年前一模一样的菜狠狠伤到。 她叹了一口气,就不该对学生食堂抱有期待。出门右转走到教室食堂去,虽然这里的饭菜也不怎么样,但比学生食堂还是好很多的。 虞潋刷了自己的卡,然后端着盘子走到个角落里坐着开始吃饭。 “你好,请问这里有人吗?” 虞潋抬起头,居然又是许周。 这人怎么总是阴魂不散,虞潋腹诽着。 “没人。” 许周开开心心地坐在了虞潋的对面。他吃相文静,也没有多余的声音,但虞潋就是莫名觉得不舒服。 虞潋视线转了一圈,不理解明明还有那么多空位,为什么还要来和自己挤。 许周找了些话题都被虞潋敷衍过去了,他埋着头心里无端生出了些悲伤,但又觉得或许这样才是对的。她本来就是随心所欲的人,不在乎他也是正常的。 虞潋飞快吃完后,端起盘子说:“我先走了,你慢慢吃。” 许周放下筷子看着虞潋的背影走远,苦涩地笑了一下。 她永远只留给他背影。 虞潋的裙摆随着走动不停荡着,荡着荡着有人的心就化成了春水。 走下学校的石梯,虞潋四处看了看。没见到自己期望的人,她有点失望,但下一刻又恨铁不成钢。 虞潋敲敲自己的脑袋念叨着:“不要想他,不要想他……” 今天身后没有人跟着,虞潋走得很快。回去时,江依白还没回来。 虞潋给她发了个消息,没有答复。 她走到窗边去看,路灯下来来往往的人都镀了层金。远远地,看不清五官,连身形都是边界不清的。 突然,虞潋的视线定在一个有些像留青的身影上,走进后虞潋才认出来不是留青。 虞潋终于发现自己的不对劲了。 她居然在期待着见面! 虞潋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 她拿出手机翻开和留青的对话框,删删减减还是什么话也没发出去。 她不想患得患失,不想因为情爱而丢失自我。但面对留青,她总是下不去手。 明明他已经那么无情地拒绝过了,为什么还要来招惹自己呢。 虞潋愤恨地猛戳着留青的头像,一个不注意就发出去了很多个戳戳。 留青:[怎么了?] 留青:[出什么事了?] 留青:[我马上来。] 留青一连串的消息让虞潋蒙在原地,她后知后觉地移开了手。 虞潋:[我没事。] 虞潋:[不用你来。] 她拿左手拍了拍右手:“让你乱点,现在好了吧,惹出事了。” 肌肤相触时,两只手都很痛。 留青没有回复,虞潋想他应该不会过来了。于是放心地放下手机,翻开《大地上我们转瞬即逝的绚烂》看起来。 五分钟过后,她突然听到铃声响了起来。 “依白没有带钥匙吗?”虞潋疑惑地想。 她走过去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非常意外的人——留青。 留青似乎是跑过来的。脸颊微红,呼吸急促且有些喘息。他一手撑在门框上,一手不由自主地握住虞潋的手腕。 虞潋视线飘忽了一瞬,留青怎么好像有点性感,只有一点点。 她被留青握住的手腕似乎在发烫,虞潋的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留青的手摩挲着她的腕骨,上下将她打量一番后才放下心来。 一开始收到虞潋的戳戳时,留青以为她是误触没有管,但后来越来越多直到满满一页,留青开始觉得不对,他有些惊慌。 留青怕虞潋出事,匆忙发了消息后,立刻飞奔了过来。 “我没事。我刚才给你发了消息,你没看到吗?” 听到虞潋这话,留青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他松开手,倚靠着门框,微微摇了摇头。 他的眼眶微红且泛着春水,就那样望着虞潋,眼里的担忧一看就知道是由心而生的,绝非作假。 虞潋突然生出了一种冲动。 她想亲吻留青的眼睛,她想留着他眼里漾着的春雨。 虞潋开口叫他:“留青。” 留青摇头。 “留青。” 他继续摇头。 虞潋咬了咬嘴唇:“哥。” 留青笑着点头。 他伸手抚摸着她的唇,将下唇从上唇和牙齿的包围里解救出来。 留青的手骨节分明,白里透粉,看着就很好咬的样子。 虞潋看着留青的眼睛,没忍住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他的手指。留青僵硬了一瞬,然后开始移动起自己的手指。 他不移开,只是在虞潋的唇边上下左右移动,偶尔擦过她的嘴唇。大部分时间里,他的手指只是逗弄着她的舌头,四处追逐。 在留青远离她时,虞潋忍不住追上去,将自己的唇贴上留青的手指。她轻轻咬了一下留青的食指,没有味道,但她还想再咬一口。 牙齿刚刚碰上指节,留青就收回了手。 虞潋上牙碰下齿,自讨了个没趣。明明脸都已经红透了,还是紧要着牙齿,死死盯着留青的手。 留青不去看虞潋,他打开手机在便签里编辑了一句话。 “既然你没事,那我就走了。你好好休息。” 给虞潋看后,他转身就走,走得决绝。 虞潋站在门口看留青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后才进屋。她磨了磨牙,咬了咬自己的手,没有那种感觉。 虞潋知道这是奖励,但她不愿意再开口叫他哥。 “咚咚咚。” 门又被敲响了。 虞潋疑惑地皱了皱眉,难道是留青又回来了吗? 她拉开门,门外不是留青是江依白。 江依白边进屋边说道:“唉,今天出门前忘记带钥匙了,还好你先回来了。” 虞潋往后退了几步,给她留出空间:“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说起来都是泪啊。”江依白往床上一趟丝毫不想再动弹,“本来一下课我就能走的,但谁知道作业是下午就收的啊,我批改完所有的作业之后才回家的。” 虞潋想了一下,她以前读书的时候好像也有下午收的作业。 “一般来说作业都是第二天早上收的,但有些老师会例外。因为下午第一节 课是自习课,所以有些老师会让下课后就把上午布置的作业收起来。” “辛苦你啦。”虞潋走过去摸摸江依白的头说道。 她把桌上的酸奶拿过来递给江依白:“来,喝点酸奶开心一下。” 江依白接过酸奶顺势滚进虞潋的怀里呜呜着说:“你最好了,小鱼。最爱你,么么。” 虞潋笑着摸过她柔顺的头发:“把你的手伸出来,我给你揉揉。” 江依白马上举起自己的爪子往虞潋脸上糊去。虞潋想抓却怎么也抓不住,反而逼得自己差点跌下床去。 “你怎么跟个猫似的?”虞潋一把抓住她的手说道,“手不疼啦?” 第8章 江依白摇了摇头:“痛但又不痛。” “本来很酸的,但看到你那么关心我,我一下就不痛了。” 虞潋戳了戳她的脑袋:“你就贫吧。” “对了。”江依白一脸兴奋地坐起来说,“我刚在旁边巷子里看到了一个高冷帅哥。他靠着墙抽烟,旁边的人说了半天,但也只点头或摇头。就是感觉他有一点点的熟悉,我应该见过他的。” 虞潋愣了一下后马上反应过来,江依白说的应该是留青。 她起身走到窗边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是个哑巴说不了话吗?” “哑巴?应该不会吧。”江依白可惜地说,“这么帅这么能是哑巴呢?” 虞潋笑了笑没说话。 这样的人偏偏是个哑巴还是个聋子,可为什么尽管如此,他的身边总有人前仆后继呢?那些女人像飞蛾扑火一样义无反顾爱着他,哪怕他从不回应,依旧乐此不疲。甚至有人见他一面就失去了分寸,他有什么好呢? 他是怪物,虞潋想。 他是故事里勾引女人的男狐狸精。 虞潋无比肯定这一点。 第7章 chapter 07 谁不爱可爱猫猫…… 虞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想,她也是个怪物。 一个会被狐狸精引诱,想要吃掉他的怪物。 躺在床上时,虞潋仍旧回想着留青食指的气息,明明什么都没有,偏偏又像是洒满调料的肉骨头似的吸引着虞潋。让她想将她狠狠拆皮剥骨,吞吃入腹。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将留青从识海里挤出去。 江依白突然问:“小鱼你想吃什么?” 在这个瞬间,虞潋惊慌了一秒。 江依白不会知道自己想吃留青了吧?虞潋控制不住地乱想着。 “他们在群里讨论明天聚餐吃什么,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虞潋心落了下来,原来是这件事。她沉吟了一会说:“串串吧,我记得一家很好吃的串串叫味独珍,我们可以去哪里吃。” “行,那我帮你发了。” “好。” 江依白在群里发了虞潋想吃的店后,原本还在争执的人都一致投了赞成。毕竟论好吃的地方,肯定还是本地人要比他们这些外地人更了解的。 许周:[那我们就去吃味独珍串串,明天下午下课后一起过去吧。] 江依白:[没问题!] 蔡合:[好。] 李乐水:[ok!] 虞潋:[嗯。] 虞潋放下手机,正准备睡觉,留青的消息就弹了出来。 留青:[睡了吗?] 虞潋:[没。] 留青:[猫猫歪头.jpg] 留青:[怎么还不睡?] 虞潋盯着留青发来的可爱猫猫沉默了,可恶,对方使出了卖萌的绝招,让她直接缴械投降。 虞潋:[明天有个聚餐,刚和他们商量了地点。] 留青:[多吃一点。] 留青:[吃好喝好睡好。] 留青:[猫猫摸肚肚.jpg] 好可爱…… 隔着手机屏幕,虞潋看不见留青的神情。她脑海里控制不住地将留青和猫猫划上等号,没一会,她已经迷迷糊糊记不清留青真正的模样了。 一想到留青,她就想到可爱猫猫。 萌,太萌了! 虞潋:[嗯嗯!] 留青:[早点睡,我不打扰你了。] 虞潋想要猫猫,她舍不得结束对话,但理智还是战胜了情感,毕竟明天又是要早起的一天。 虞潋:[好,你也早睡。] 留青:[晚安。] 虞潋:[晚安。] 手机那头的留青看着明显比前两天更好说话的虞潋笑了笑,看来他这步棋是走对了。 他就知道虞潋根本拒绝不了可爱猫猫。、 虞潋放下手机,很快就睡了。但这一晚她却睡得不安稳,总是做着梦。 梦里她变成了一条小狗,留青变成了一根香香的肉骨头。他逃她追,两个人天涯海角地跑,谁也不肯罢休。最后还是虞潋技高一筹,顺利将骨头吃进了肚子里。 但骨头刚一进肚子就开始闹腾,他不肯被虞潋吃。虞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哄着骗着,留青总算安分下来了。 第二天虞潋起床时,迷迷糊糊地想起自己昨晚荒唐的样子,顿时吓了个清醒。 啊啊啊啊,虞潋你脑子坏掉了吗?一天到晚就跟个糨糊一样,还猫就是人,人就是猫都搬出来了。 虞潋忍不住想仰天长啸,她糊涂啊。 都怪留青,美色惑人就算了,居然还搬出可爱猫猫,想让她做个昏君。 哼,虞潋单方面宣布,她今天不要理留青了。 “小鱼,你怎么这么走这么早?” 江依白刷着牙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含糊不清地说着,看到已经收拾好的虞潋睁大了眼睛。 虞潋打开门急冲冲地跑出去:“有点事先走了,早饭我帮你带。” 虞潋走到王婶店门口时,谨慎地环视了一圈,没有见到疑似留青的人,她才走上去。 快速买好早饭,她飞快地走到学校里。等跨过学校门了,她才发觉自己又做了一件傻事。 她又没做亏心事,凭什么要躲开他。 虞潋抿了抿唇不太高兴,一遇上留青她总是做傻事。 她不喜欢这样。 今天的早读是英语,虞潋不用去教室,她直接往语文组办公室走去。虞潋还顺路将给江依白带的早饭送到数学组办公室里。 等虞潋慢慢吃完早饭,语文课代表就抱着作业来了。昨天的作业是一套卷子,除了作文不用写外,其他的都要做。 虞潋随意翻开看了几眼,答案各有千秋。有人答得正经,有人答得搞笑,还有人一本正经的搞笑。 虞潋笑了笑,将桌子上的巧克力给了课代表卢碧蔓两颗:“给,拿去吃吧。” “谢谢老师。”卢碧蔓笑着接过虞潋的巧克力,蹦蹦跳跳地走远了。 虞潋感叹道:“还是年轻好,年轻人连走路都这么有活力。” 没一会七班的课代表也抱着作业进来,虞潋同样给了她两颗巧克力。 七班的课代表是个很害羞的女孩子。虞潋给巧克力时,指尖轻轻触碰到她的掌心,她就红了脸。她轻声和虞潋道谢后,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办公室。 没一会儿,老师们渐渐都来了。整个办公室一下喧哗了起来,从上次考试的成绩讨论到昨天的菜价。话题内容丰富多彩,涵盖各行各业。 虞潋边听着边批改着作业,今天上午第三节 就是高一七班的语文课,她要在这之前把试卷全部批改完。 彭雨真来时,她已经改了一小半了。 “诶,小虞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彭老师边放包边问,“吃早饭了吗?” 虞潋抬起头笑了笑:“吃啦。今天起的有些早就提前来了。” 彭雨真拿起改过后的卷子看了看,摇了摇头:“写得一塌糊涂。” 虞潋手上动作不停,嘴上回复着:“平时练习就是这样的,都没认真对待。我高中的时候不也是这样过来的。等到考试了才知道学生的真正水平。” “平时练习不上心,考试怕也不会做哦。” 虞潋认真地说:“不会的,我看过四班跟七班上次月考的成绩,一个第一,另一个第四。不都挺好的吗?” 彭雨真想起这些学生每次考试的成绩也笑了起来,但嘴上还是继续损道:“高考又不是只和我们学校的比,外面那么多好学生都是又聪明又努力的。我看这群懒鬼拿什么去跟人家比。” 虞潋也明白彭老师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毕竟这些话当年他们读书的时候,老师就是这样说了。 现在看来每一届都是这么过来的。 她也就笑笑不再说了。 七班的教室在二楼,虞潋跟着彭老师进去时,里面还在吵闹不停。她径直走向教室后面的凳子上坐着。 原本一窝蜂围着学生一见到虞潋马上四处散开来,露出正中间的人。 虞潋假装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是那个害羞的语文课代表。 原本可爱的女孩不知道怎么了,头发变乱了,眼眶还红红的。 虞潋叹了一口气,站起来走到她的后面想要帮她重新绑一下发绳。但虞潋的手刚一碰到她,她就猛地往旁边缩去。 “别担心,老师只是帮你理一下头发。我保证轻轻的,不会用力的。” 虞潋的指尖轻柔地穿过她的发丝,尽可能温柔地将她的头发拢在一起。虞潋将她原来快断的发绳收在包里,用自己手腕上的粉色发绳系好她的头发。 “好啦。老师说过不会痛的,你看我没有骗你吧!”虞潋轻快地说道。 她微弱地点了点头。 虞潋还想说些话,但上课铃声已经响起,她只好退回去坐着。 彭老师的课有趣并不呆板,学生们都热情高涨地积极应和着。但虞潋却注意到课代表埋着的头,几乎一节课都没抬起来。 第9章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去说去做。 下课后,虞潋找彭雨真问了问课代表的事情。 “课代表?你是说柏瑶吗?” 虞潋点点头:“她今天来交作业,我给了她两颗巧克力,然后她就脸红了。感觉是个特别内向害羞的学生。” 彭老师想了想说:“我对她了解也不多。只知道她是个非常内向的孩子,平时也很少和人说笑。大部分时间里,她似乎都是默默坐在教室里做题。” “那看来跟我想的差不多。”虞潋抿了抿唇,面上看不出一点高兴。 中午和江依白一起去吃饭的时候,虞潋面上依旧低沉着,她无意识地拨弄着餐盘里的菜,却没有一点想吃的感觉。 江依白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问:“怎么啦,小鱼?” 虞潋放下筷子说:“没什么,只是有点没胃口。” 江依白笑着说道:“没胃口就不吃了,一会我带你去小卖部买两根烤肠。晚上咱们去吃大餐。” 虞潋被江依白的笑感染也笑着点了点头:“好。” 小卖部在足球场下面,一个不大的小超市里面几乎涵盖着学生在校内所需的全部物品。在小卖部外面是一排排桌子,会有很多不去食堂吃饭的学生在这里吃泡面。 虞潋被江依白拉着穿过一排一排人,在身影交错间。她似乎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小卖部的烤肠分淀粉肠和肉肠两种,淀粉肠两元一根,肉肠则是三元。江依白大手一挥豪气买下四根肉肠,她和虞潋一人两根。 “给。”江依白将装有烤肠的袋子递给虞潋,“走吧,回办公室午休一会。” “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要处理。” “行,那我走啦。” 江依白走远后,虞潋往前走,开始在一排排桌子里寻找起人来。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但总要试一试才知道。 最后,虞潋是在一个角落里找到柏瑶的。 她安静地坐在角落里,背对着所有人。 虞潋走过去问:“请问这里有人吗?” “没……没有” 第8章 chapter 08 毕竟他们是同类…… 虞潋过去坐在她写对面,拿出一根烤肠递给她:“给,刚刚多买了一根烤肠。” 柏瑶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烤肠,努力挤出一个笑:“谢谢你,小鱼老师。” “不用谢。”虞潋边吃着边问她,“怎么没去食堂?” 柏瑶摇了摇头:“没什么胃口,不想吃。” 虞潋理解似地点了点头:“确实,今天我也没什么胃口。” 最近气温逐渐升高,空气的湿度也开始增加。闷热潮湿,使人的心也燥热难耐起来。在心头最烦恼的时候,确实没有进食的欲望。 她视线一转突然指着旁边的树林说道:“松鼠!” 柏瑶顺着虞潋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只棕色的小松鼠正抱着尾巴站在树枝上。 望鱼一中在山上,学校周围全是树,校内绿化也做的很好。小卖部和旁边树林只隔着一堵墙,经常有各种小动物来这里做客。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它,小松鼠歪了歪头跑远了。 “啊,怎么就跑了?”虞潋有些可惜地说。 虞潋问柏瑶:“你也喜欢在这里看松鼠吗?” 柏瑶愣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喜欢。” 实际上她从来不知道这里居然会有松鼠经过,但她还是下意识顺着虞潋的话往下说了。她不想让人知道她在这里的真正原因。 虞潋说:“我高中的时候也喜欢到这里来看松鼠。有时候心情很不好,看到它们可可爱爱的样子我就会高兴起来。” 柏瑶点头,但仍旧不明白虞潋为什么这么说。 虞潋想了想又说道:“前面文庙状元桥那里也很适合一个人去赏景发呆,而且你还可以备一点面包去喂鱼。那边都是树,去的人也很少,再加上靠近艺体楼经常会有很多好听的背景音乐。” “如果想一个人呆呆的话,去那里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这个时候柏瑶才明白了虞潋的目的,她埋着头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虞潋笑了笑站起来撑了个懒腰:“十二点五十了,你快回寝室吧,别被老杜逮了。我也回办公室午休去了。” 柏瑶跟着站起来拿起桌上的垃圾看着虞潋走远,等到虞潋的身影消失在道路的尽头再也看不见时,她眼里的泪宣泄而下。 “谢谢你。”她小声地说。 虞潋听不见这微弱的道谢,她只是叹了一口气,想起了一开始的自己。 在遇见留青之前,她也和柏瑶一样。泪水常常流在眼里,却又找不到人说。她只好自己去到一些没有人的地方,默默地把那些悲伤和痛苦变成眼泪挖出来。 后来遇见留青之后,他教她什么是喜欢,什么是拥有,什么是快乐。可以说,虞潋人生的分割线就是遇见留青,从此以后她的一切都顺顺利利的。 回到办公室,虞潋趴在桌上怎么也睡不着。她戴上耳机,手机点开音乐软件,随机播着歌。她试图以这样的方式催眠自己,让自己离开那些过往的悲欢。 只是在指尖不经意划过微信时,她突然有些想留青了。 留青。 虞潋在心里默默叫着他的名字。 无论如何,不管他们最终以怎样的结果散场,虞潋都不得不承认留青在自己心里的分量实在太重了。 她装作不在意,把一切都当无所谓,却始终骗不了自己的心。 尽管若干年后,这份感情在岁月的河流里被洗刷殆尽,可是留青留下的刻痕却会长久地停在那里。 [我想你了,哥。] 手比脑快地先将思念传达了出来,反应过来后,虞潋立马把消息撤了回去。 等到留青结束长达五个小时的刺青工作后,看到的只有一条“虞潋撤回了一条消息”。 他边摘手套边回:[怎么了吗?] 留青:[抱歉,刚刚在给客人刺青,没看到消息。] 虞潋醒来时,留青的消息刚好弹出来。 虞潋:[手滑,发错了。] 她把手机放下,打算去操场走两圈。下午第一节 课是自习课,整个操场基本上没有人。 虞潋扫了一圈后,松了口气。 她喜欢一个人独处,喜欢死寂的沉默。 在她还和父母生活在一起时,世界总是吵闹的。不是父母的争吵就是母亲不停地抱怨,她讨厌这样的闹腾,她只想安静地躺在阳台上,像一棵树一样一个人生活。 后来到了留青的家里,托留青是个哑巴的福,她的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 习惯了长久的缄默,再见到热闹时,虞潋总有些不适应。 她转了两圈后,正准备回去许周却迎面走了过来。 “虞潋?”许周惊喜地叫道,“你也来操场散步啊。” 虞潋点点头,不太想搭理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总给虞潋一种不妙的感觉。具体的虞潋也说不出来,但她直觉自己应该离他远一点。 “这么巧,不如我们一起吧。” “不用。”虞潋干脆地说道。想到晚上还要一起吃饭不宜把关系弄僵,她又补充道:“我刚走了两圈已经累了,你慢慢走吧。” 虞潋利落地绕过许周走上了教学楼的阶梯。 许周在她身后捏紧了手,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就是不肯看我一眼,为什么! 他在办公室时,看到她一个人在操场散步,怕她不高兴,马上跑下来想要安慰她。为什么却仍旧要被她拒绝? 许周想不明白。 他面色阴沉地跟着虞潋上了楼,追上虞潋后又变的温和起来。 “虞潋。”许周轻声叫住她,“这个给你。” 许周伸出手递给虞潋两颗巧克力,和她放在办公室里的是同一个牌子。 “谢谢。”虞潋接过巧克力后说,“没想到你也喜欢吃这个牌子的巧克力。” 许周笑了笑:“以前不喜欢的,但后来偶然尝了一颗,就爱上了。你呢,你为什么喜欢它呢?” 虞潋想了想说:“我见到他的第一面他就给了我一颗这样的巧克力。因为他喜欢吃,所以家里总有很多这个牌子的巧克力,我吃习惯了,也就不爱其他的了。” 许周咽了咽口水颤着声问:“他是?” “我哥啊。”虞潋毫不犹豫地说道。 “原来是咱哥啊。”许周呢喃着放下心来。 只要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青梅竹马,他就还有机会。 虞潋回味着口腔里的巧克力,其实它一点都不甜,微苦地混淆着人的味觉。 有很多时候,虞潋也搞不懂留青为什么总喜欢吃这样苦涩的东西,茶是苦的,巧克力也是苦的。 其实想来,她也并没有太了解留青。关于他那些晦涩难寻的过往,她一字不知,留青也从来不提。 虞潋恶劣地想:说不定他心里有一个忘不掉的白月光,所以才从来都一个人。 第10章 算了,他的事谁爱关心谁关心,反正她是不想掺和了。 虞潋没有理会旁边的许周,她自顾自走回办公室。 许周却叫住她:“虞潋,晚上见。” 虞潋回头笑了一下:“晚上见。” 一想到晚上就能吃到好吃的了,虞潋情不自禁地笑起来,也不知道这几年味独珍的味道变没变。 下午的课上完后,虞潋回到办公室抄教案。彭老师突然问:“你们晚上是不是要聚餐啊?” “对。”虞潋问,“老师你怎么知道的?” “刚在走廊上听见两个实习生在谈。你今天早点走吧,回去好好打扮一下。” “马上就要工作了,人生大事也该考虑得了。看上哪个帅哥,就大胆地上。” 虞潋忍俊不禁地说:“那也得看帅哥喜不喜欢我啊,要是人家不喜欢,那岂不是自取其辱。” 彭老师挪了挪凳子靠近虞潋说道:“你没试过怎么知道?我跟你说啊,烈男最怕女缠了,只要你想就没有拿不下来的。” 虞潋并没有把彭雨真的话放在心上,她看那些男的简直太普通了,甚至连留青的一半都没有。 只有一个许周长得勉强还行,但还是不能入虞潋的眼。 其实留青长得也并不算特别突出的帅,但他那双眼睛太漂亮了,简直会说话一样。春水荡漾,但那双眼却在天之水上。 他身上更有一种奇特的气质,吸引着虞潋不停地靠近。原先虞潋并不明白,如今才想通,那是生与死交杂的同类气味。 他们都曾向往过死亡,但最终又都没有死成。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融洽地一起生活了三年。 毕竟他们是一类人。 傍晚六点,江依白的最后一节课终于结束。 虞潋提前几分钟带着她托付的包来到走廊,等江依白下课一起去操场集合。 “小鱼。”江依白蹦蹦跳跳地跑出来紧紧抱住虞潋。 虞潋无奈地笑了笑:“才一个小时不见,怎么就这么黏人了?” 旁边江依白的带教老师看着他们笑着摇了摇头,向来严肃地老头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慈祥。 “知道你要聚会,你走吧今天好好去玩。明天记得把试卷做完给我。” 说完他就走了,只留给虞潋和江依白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走吧,我们去吃好吃的。” 第9章 chapter 09 男朋友? 虞潋她们到集合的篮球场时,那里只有许周一个人。看到虞潋过来他飞快的扬起一个笑,原本就温润的气质变得更加温柔起来。 “你来啦!”许周笑着走上前说。 虞潋不浓不淡地点了下头没说话。边上的江依白先开了口:“你怎么这么早就在这里等了?” 许周推了推眼镜:“下午我没课,所以结束地早了一点。” 看到许周的动作虞潋才注意到,他突然戴了个眼镜。虞潋有些好奇地问:“你怎么突然戴眼镜了?” 许周先愣了一下,接着很高兴地摘下眼镜向虞潋展示:“我有点小近视,不过度数不太高,所以平时需要高强度用眼的时候会戴一下。今天太期待这次的聚餐了,所以出来时忘摘了。” “哦。”虞潋点点头,“你戴上眼镜还挺不错的。” 遮住了那双眼睛之后,人看起来都顺眼了不少。 徐周非常惊喜地说道:“真的吗?你不会哄我的吧?” 虞潋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戴眼镜确实比不戴眼镜看起来好一些,于是她点了点头。 许周还想说些什么,但边上突然窜出来一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hello,我们来迟了,辛苦你们等啦。” 虞潋看过去,是一对举止亲密的男女。她有些眼熟但不是很清楚。 江依白扯了扯虞潋的袖子,小声说:“男的叫蔡合,女的叫李乐水。他们是一对非常恩爱的情侣。” 许周先看了一眼虞潋,见她认真看着江依白后,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没事。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就走吧。” “行啊。”蔡合牵着李乐山先走了出去。 味独珍串串店离学校并不远,几人商量一番后就决定步行走过去。 从一中门口的花街走出去就是一条步行街,虞潋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愣了愣。 许周注意到她僵硬了片刻,问:“怎么了吗?” 虞潋摇了摇头嗓音艰涩地说:“以前我住在这里。” 步行街是最近几年才修起来的,原来这里是老城区最拥挤的地方。所有的人一起分做不同的家庭里,挤在小小的方方的屋子里。人全的时候,走动都会不可避免地碰到其他的人。 在这样的地方,虞潋生活了十五年。 后来拆迁之后,这里就改建成了步行街。从废弃的城中村摇身一变成为了旅游热地。 许周环视了一圈说:“这里肯定留下了很多你生活的痕迹吧。” 虞潋脸一下白了:“没有。” 说完她拉着江依白走到最前面去。江依白侧身对许周翻了一个白眼。 这人也太没有眼力见了,虞潋最不喜欢的就是提起从前,这个人还一个劲地提。 原本走在最前面的蔡合和李乐水手挽着手,自顾自说着情侣间的呢语,对他们三个之间的交锋毫不过问。 味独珍串串店位于步行街后面一条老巷子里。作为已经开了十年以上的店,它的口碑不依赖于繁华的街道和豪横的装潢,更多的是当地人之间的口口相传。 它虽然简陋但干净整洁,五人一走进去,店员就热情地迎上来问:“你们几个人啊,吃红汤还是鸳鸯喃?” “五个人。”许周转过身问,“你们能吃辣吗?” 虞潋和江依白都点了点头。 李乐水说:“蔡合不能吃辣,要鸳鸯吧。” 店员又问:“菌汤还是番茄呢?” 许周看着蔡合。蔡合想了想说:“番茄吧。” “行,你们坐这稍等一下,那边是打调料的地方。串串在冰柜里,自己拿哈。” 店员带着几人走到靠窗的位置坐着。由于现在并不是热闹的时间段,整家店也就只有她们一桌。 虞潋站起来去打好料碟之后又坐在临窗的位置上,看着外面的行人。 其余几人都在拿菜,许周看她发呆样子走过来问:“怎么不去拿串串?” 虞潋拿筷子搅了搅自己的味碟说:“我又不挑食,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许周问:“那比较喜欢的有没有?我帮你拿。” 虞潋托腮想了想还真有一个,她不好意思地说:“那麻烦你帮我拿两根土豆。” “好。”许周笑着走过去了。 虞潋继续在位置上发呆,窗户却突然被敲响了,一阵没有起伏的电子音传了过来。 “男朋友。” 没有音调听不出是疑问还是肯定。 虞潋侧过头去一看,居然是留青。他的手在屏幕上划着,声音也跟着发出来。 “他是你的男朋友吗?” 虞潋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这是你现在和人交流的方式吗?” 留青仍旧固执地问:“他是你的男朋友吗?” 虞潋收起脸上的笑回道:“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问我这个问题的,小叔叔还是其他?” 留青板着脸,低垂着眼看不出情绪,冰冷的机械电子音同样没有情绪。 “我是你哥。” 听见这话,虞潋笑了起来:“留青,我已经成年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不管我是和人交往还是结婚生子,都用不着你来过问。” 留青眼睑轻颤了两下,抬起头定定地看着虞潋,试图从她的面部表情里找到一丝谎话的线索。但很快,他就败下阵来。 虞潋是认真地觉得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一想到这一点,留青心里猛地刺痛起来。 “我明白了。” 他在手机屏幕上用力地写出这几个字,然后转身就走。 虞潋看着他走远地身影忍不住撇了撇嘴,这人也太不禁逗了。 江依白端着满满一盆菜回来时,虞潋正上下划着她和留青的聊天记录,在考虑要不要先向他示个好,毕竟先前她的话还是有一点过分的。 但很快虞潋又想,明明更过分的话留青都说过,也没见他服软啊。于是虞潋心安理得地放下手机准备享用美食。 江依白看着虞潋一会高兴一会沮丧纠结来纠结去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小鱼,你是嫌我们光吃饭太无聊,要给我们表演川剧变脸吗?” “才没有,刚刚我在想事情而已。”虞潋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到许周他们端着串串走过来就闭嘴不再说了。 许周将装有卤土豆的盆子放到虞潋身侧说:“你要的土豆我拿来了。” 虞潋点了点头,自己动手把土豆煮进锅里。 等菜好的间隙里,几人开始聊起来。从最近的实习内容聊到大学时的生活。 第11章 虞潋心不在焉地随意应付着,她的脑海里仍然想着留青怒而离去的背影。 该不该主动给他发个消息呢? “虞潋,你说是不是?” “啊?” 虞潋茫然地抬起头,不知道怎么突然话题绕到了她身上来。 江依白戳了她一下,小声说道:“刚刚在说大一的那场辩论赛呢?” “辩论赛?”虞潋只疑惑了一会就想了起来。 大一的时候确实有举办过一个小班辩论赛。虞潋本来不想去的,但他们班差一个人,虞潋就去凑了个人数。没想到一路混到了总决赛,最后还拿了个冠军。 许周取下被锅底熨烫起雾的眼镜笑了笑:“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决赛好像是我和你打的。” 虞潋搅了搅自己的碗里的调料,从里面挑出一颗脆豌豆吃了起来。她仔细地想了想还是想不起来许周。 许周一看她的表情也明白了:“都过去三年了,你忘记了也正常。不过我倒是一直都记得。你是正方三辩,一路把我怼的说不出话来。” 虞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有这么厉害吗?” 许周肯定地点了点头,他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沉默了一瞬接着说:“要不是你我们也不会输那么惨。” “笃笃笃。”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重重敲着窗棂。手的主人漫不经心地靠在墙上,从高处俯视着坐在凳子上的虞潋。 第10章 chapter 10 适合发呆和怀念…… 虞潋惊慌地抬起头,看到距离自己不到一拳距离的留青时一下红了脸。 留青的眼神专注地盯着她,似乎一定要从她的眼睛里找出一点对他人的情意来。 “哥。”虞潋呐呐地叫了一声。 留青点了点头站起身,顺手还摸了一把虞潋顺滑的头顶。他斜瞥了一眼许周,将另一只手上的酸奶摆在虞潋面前。 “谢谢你。” 虞潋红着脸捧起酸奶,高兴地朝留青笑了笑。这是虞潋最喜欢的酸奶,只有阳新大道才有卖。 原来他刚刚急匆匆地走是为了给自己买酸奶啊,虞潋轻叹一声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 她咬了咬唇,一句对不起马上就要溜出来了,却被留青一下堵了回去。 他伸出他好看的手,从虞潋的视线里慢慢挪到了她的唇上。他指尖轻扣,虞潋的唇就轻轻分开了。 留青的眼神严厉幽深,虞潋一眼就读懂了。 他不要她咬唇。 想到旁边还有其他人,虞潋往后靠远离了他的手。 留青也不恼,反而笑了起来。他笑时,两颊旁的酒窝凹下去,生生冲淡了他冷淡的棱角。 虞潋许久没见过他笑了,一时沉迷其中,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他笑起来真好看,虞潋控制不住地想 窗外种着一株樱花,时节已到花开正盛。一阵风吹过,几瓣花随风落了下来。一些沉入泥土,一些留在了窗棂上。 留青捡了两瓣放在指尖上,漫不经心地摩挲着。他指间的摩擦缓慢又若即若离,不像是在摸花,更像是轻抚过美人脸庞。 虞潋的眼不受控制地落在他淡粉色的指尖上。花瓣的淡粉与他指尖的微红相得益彰,让人更想轻咬一口。 不是花称人,反而是人比花美。 留青将樱花瓣插进虞潋的发间,手指借机捏了捏她泛红的耳垂,不自觉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闷声的笑来。 他空着的那只手闲敲着窗棂,整个人往虞潋的方向俯了俯身,气势汹汹地将她压迫在凳子上,不敢挪动分毫。 许周戴上眼镜问虞潋:“这位是?” 虞潋犹豫了许久该如何介绍留青。 哥?朋友?还是陌生人? 虞潋想了想还是说:“他是我哥。” 许周惊讶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在心里默默吐槽着:“兄妹还搞得这么暧昧”。但他还是敛起情绪,挤出一个笑:“既然是你哥,不如进来一起吃吗?” 虞潋摇了摇头替留青拒绝了:“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看虞潋将视线转移到许周身上,留青敲了敲窗棂,将她的目光引了过来。 他微微低着头,食指放在额头旁边慢慢地移了出去,然后又把左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一起在胸前对了对。 他说:“明天见。” 留青的手指长且瘦削,漫不经心地做起手语来,赏心悦目得很。 虞潋看着他的模样笑了出来。她学着留青的样子同样回了他一句:“好,明天见。” 留青的手语很好,但大多数人都不懂手语,再加上他平时也很少和人打交道的缘故,他几乎只有很少的时候才会打手语。 虞潋和留青住到一起后,由于每次都要通过纸笔来交流,很是麻烦。她就去学了手语,这样她和留青就能顺畅的交流了,不用再通过其他的媒介。 留青惊讶地看着虞潋的手语,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打过了,动作间有些阻塞,但一会后又行云流水起来。 原来她还记得,留青笑了笑。有一瞬间,他很想俯身给她奖励,但他还是忍了下来,毕竟来日方长。 留青带了一瓶酸奶来,走的时候手上空荡荡的,心却被春水灌满。 虞潋笑着说道:“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 李乐水捂着嘴偷偷地笑着问:“真的是哥哥,不是情哥哥嘛?” 虞潋刚喝了一口水还没来得及下咽,听到她的话差点呛住。她边咳边说:“就是普通的哥哥。” 许周抽了一张纸递给虞潋,替她解围:“你哥好像有点高冷,都不怎么说话的。” 虞潋一怔,看了许周一眼后,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不喜欢有人在自己面前提起留青不能说话这件事,关于留青她不许任何人评价。 吃完饭后,许周提出一起走走,但虞潋婉拒了。 她跟着江依白一起慢慢从步行街往回走。这里和她离开时相比,早已天翻地覆。 虞潋偏头对江依白说:“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去逛一逛。” 江依白知道虞潋有自己一个人出去的习惯,也没多过问,只说:“那你早点回来,我在屋里等你。” “知道啦!” 虞潋看着江依白走远的身影,等她消失在人潮里,她才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虞潋去的地方是个公园,叫做“北纬三十度”。 公园临江,坐在最边上的草坪里能够看到江水缓缓从城中而过。对岸是山,太阳就从那里落下去。随着水流进地平线,蓝天与白云正在江中心。 一个地方就能把湖光山色以及夕阳西下尽收眼底。 虞潋握着刚刚留青给的酸奶坐在草地上,斜坡下的小路有许多人走动。晚饭后的时间,适合散步消食。 至于日落后的二十分钟,太阳落到地平线下负六度到负四度,山与树与人都被染成蓝色,适合用来发呆与怀念。 二〇一八年的夏天,闷热烦躁,人也平白生出许多郁气。 留青的瓦刻刚开没多久,只有零星几个客人来。原本他孤身一人,得过且过。但突然多了一个虞潋,原本的计划全被打乱了。光靠一个没什么客人的刺青店,根本无法养活两个人。 望着虞潋这个十五岁的鲜活小姑娘,他说不出将就过这样的话,于是他开始在外奔波忙碌。只要给钱,他什么都能做,反正从前他也是这样过来的。 虞潋还记得那个时候留青给她报了一个补习班,她上完课回去时,留青永远都在家。 有一天同学的父母来接她,顺便把虞潋一起带了回去。 哑石的门却紧闭着,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留青并不在。 虞潋打开门进去,刚放下书包留青就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推开门时,他眼睛无意识地睁大了一瞬,惊讶地望着本该在路上的虞潋。 留青身上带着许多灰与泥土,手上却拿着一瓶干干净净的酸奶。那是虞潋最爱喝的那种,留青每天都会给她买一瓶。 “你……”虞潋想问他为什么这么狼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留青关上门走进来,将酸奶递给虞潋后,才找来纸笔写:“最近在外面找了点活做。” 留青是聋哑人,找不到太好的工作。能要他的大多数都是累且苦的活,还基本上都是日结的。 但这些他都没有向虞潋提起,他只是写:“我回来的时候都会经过那家酸奶店,以后每天都给你买。有想要的东西记得告诉我,我都买给你。” 虞潋沉默了一会才哑着声音开口:“你累吗?” 留青温柔地看着她,摇了摇头。 他在虞潋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他希望虞潋能够不留遗憾过得快活一些。至少,不要变成他这样的人。 留青在纸上写:“我不累,我只想你过得好。” 她又哭了。 第11章 chapter 11 它在自作主张爱…… 第12章 眼泪悄无声息地流,在傍晚的夕阳下刺眼难捱,让留青的眼眶也慢慢变成了红色的样子。 虞潋带着哭腔说:“我不喝酸奶了。” 留青有些手足无措地写:“我有钱,只是不想闲下来。你也知道,这家店生意确实不好。” 晚饭后,两人一起出去散步。天边的蓝色,将留青的面容模糊,只剩下一个棱角分明的侧影。 虞潋悄悄地看着,只觉得这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比留青更好的人了。 她的爸爸几乎可以说没有,妈妈每天都在为了钱算计。只有一个留青,真的把她放在了心上。 公园里有个剪头发的小摊,快剪也不在乎好看不好看,只需要十块钱。与动辄五六十的理发店比起来,这点不足也能忽略不提。 留青的头发有些长了,半遮住眉眼,他低头时,刘海也随着引力垂下来,他只抬眼的话,只能在发丝见看到点光。 “我去剪头发。”留青写。 虞潋点头,跟着他走过去。 摊位上只有一个老头,拿着一个推子在剪头发。不管原先是多长的头发,最后也只留下贴头皮的寸头。 虞潋叫住留青:“要不换一个吧?” 留青摇了摇头,坐上了老头的椅子。他柔软的发丝纷纷落下,最后只留下了一厘米左右的长度。 老头的动作很迅速,两分钟不到,留青的头发就已经全没了。 寸头的留青多了点凶相,他本就是眉压眼,再加上寸头和下三百,看着就像不好惹的大哥样。 可当他看向虞潋时,眼底却会不经意流出一些温情。 对于这个半路而来的妹妹,他是很喜欢的。 留青在心里悄悄地想,以后他们两人就要相依为命了,不管如何,他都会对她好的。 虞潋有些恍惚地想,那个时候好像也在这里。她站起身,从昏暗里步入热闹的人群。 外面的世界人声鼎沸,而她寂静无声。 转了两个弯后,虞潋走到广场上。那个老头开的理发摊还在,只是留青再也不会来了。 后来没多久,留青就自己买了套剃发的工具回来。他把推子交给虞潋,从那以后,留青的头发基本上都是虞潋替他剪的。 第一次给留青剪头发时,虞潋的手颤抖不停,她太害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就伤到他。但留青握住她的手,坚定地一点一点推去头发。 在留青的手下,她渐渐止住了抖动,只是心里依旧慌张。 一开始,虞潋剪得乱而丑,留青就让她练完手后,将头发一起推了只留寸头。等到虞潋剪得稍微好些后,他才留起头发。 不知道她走以后,谁来替他理发。 虞潋轻叹一口气,转身时隔着人群她一眼看到了留青。 他抱着一只黑猫,隔着人海和她对视着。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又看了她多久。 远处,渡口上有人放起了烟花。大片大片的焰火占据了半空,比白昼还要更耀眼。 近处的他一下暗下来,虞潋的视线也不由自主循着天上的烟花而去。 一切尘埃落尽后,虞潋看向留青。 留青依旧在看着她,没有移开过眼。 平羌渡在江边一处角落里,前些年修缮后一改旧貌,由原先的烂泥地变成了一条古朴大气的回廊。 渡口上有小游轮,一百块钱一趟,赶在冬季海鸥来时还可以去江中心喂海鸥。 每晚的烟花秀是平羌渡的保留项目,一般会持续五分钟左右,若是周末则可能长达十分钟。 等到虞潋回过神来,留青已经抱着猫站到了她的面前。 虞潋问:“你养的猫?” 留青低着头轻轻抚摸过黑猫润滑的皮毛,然后抬头对虞潋点了点头。 他用手语说:“它叫小鱼。” 小鱼是一只黑猫,是虞潋走后的第二年留青在瓦刻门口捡到的一只小猫。 那天下着大雨,留青撑着一把伞准备出门买点东西。刚推开门,就看到廊下一只脆弱的小猫在小声地喵喵喵。 它可怜的样子让留青想起第一次见虞潋时她的模样。留青把它抱了回去,一直养到了现在。 在每一个想起虞潋的深夜,他只有靠着小鱼才能汲取到一丝温暖。那个时候他总在后悔,如果当初没有那样说,现在他们过得就是两人一猫的幸福生活。 虞潋走上前轻轻挠了挠小鱼的下巴,小鱼昂着头,对着虞潋甜甜地喵了两声,把虞潋的心都叫化了。 “好可爱。” 虞潋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她抬起头望着留青笑眯了眼。 小猫濡湿的舌头轻轻舔过她的指尖,温热又湿润。这是一种奇特的体验,虞潋从未体会过。 她的视线从小猫身上移到抱着猫的手,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想:“留青被我咬手指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留青抱起猫主动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沉默地等着虞潋追过来。 虞潋问:“你怎么突然养了猫?” 留青回:“你走了,我想要一点温度。” 留青讨厌冷冰冰,也厌恶安静。他希望他的世界里永远都能有一个温热的人热闹地和他交谈。 “温度?”虞潋不解地问,“什么样的温度?” 留青想了想用手语说道:“呼吸声以及活着的存在。” 他将猫放到猫包里,然后站起身来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外套下面是一件单薄的里衣,他将领口往下拉了一下,走到虞潋的眼前。 在留青的喉结下,纹着一个由线条组成的蝴蝶。随着他的呼吸,蝴蝶也展翅又收翅,不断循环着。 他的呼吸赋予了蝴蝶生命,每一次生命的延续都是蝴蝶翅膀的震动。 “活着的生命。”留青说。 在奶奶去世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曾一度萌生了死意。于是颓废度日,得过且过。 但就在他决定自杀的前几天,虞潋突然来访。望着同样死寂却又年轻的眼睛,留青退却了,他可以离去,但她还年轻还有很多可能。 留青想让她好好地活。 虞潋沉默。 她很想告诉留青其实人都是怕死的,但是她无法说出来。或许是因为她曾经不经意看见的留青日记里写的话,又或许是怕他突然变成蝴蝶就此离去。 “留青。”虞潋轻声叫着他的名字。 留青点了点头。 他无法应声,只能轻轻地牵起虞潋的衣角晃了晃。 她最后只说:“你的猫真可爱。” 留青牵起嘴角朝虞潋笑了笑:“是,它很可爱。” 虞潋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九点了。她蹲下来隔着猫包的透明层逗了逗小猫说:“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留青没留她,他用手语比了一下:“明天你来吗?” 虞潋回过头对他挥了挥手做了个拜拜的动作。 “明天老赵见。” 虞潋转身却并没有离开,她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来发着呆。偶尔看一眼那边的留青,然后心乱如麻。 她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心跳。 它在自作主张地爱一个人。 第12章 chapter 12 被时间困住的人…… 虞潋沉默地看着留青。 留青抱着猫漫步在公园里,他没有为任何事物停下,只是沉默地走。偶尔留青逗逗小猫,侧耳倾听猫猫小小的叫声。 没有虞潋的日子里,留青就是这样沉默地过来的。 他的世界里没有声音,也没有任何活着的存在。好在从前有虞潋,现在有一只叫小鱼的猫猫。 留青,为什么你总是让我放不下? 虞潋悄声问自己却怎能也找不到答案。 远远地缀在留青后面,陪他走过江岸,虞潋本想回去,但却发现有个穿红裙的女人径直往留青面前走去了。 虞潋认得那个女人,四年前她就在追求留青,没想到现在还没有放弃。 她不再去看,匆匆转身离开了。 回去后,虞潋趴在床上翻开自己的本子在上面写: 我太想忘记你了,越是这样,记忆里的风暴便越滚越大。 ——于是我离你越远,离你就越近。 写完后,虞潋将本子放在枕头下。她头枕着岁月,脑海里不停地往后倒退。 江依白感觉到虞潋身上的悲伤,她悄悄打开床头的灯问虞潋:“怎么还不睡啊?” 虞潋叹了一口气说:“睡不着。” 江依白坐起来看着虞潋问:“怎么了?” 虞潋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今天我见到了一个人。” “你哥吗?”江依白问。 虞潋摇了摇头说:“不是,是一个喜欢他的人。” “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是在留青的刺青店里。她是来找留青的。” 那个女人穿着一条显眼的红裙,推开瓦刻的门,随着风铃声走了进来。 那个时间留青正好出门去了,只留下虞潋一个人在店里。她扬起一个笑问:“你好,请问是来纹身的吗?” 第13章 “不是。”那个女人轻瞥了她一眼说,“我找留青。” “他不在。”虞潋咬了咬唇说,“你先回去吧,等他回来我会跟他说的。” 来找留青的女人很多,眼前的人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但虞潋就是觉得不舒服。 她不想让留青见任何一个对他别有用心的女人。 “你是她妹妹?”女人的眼光直白且犀利地看着虞潋。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赤裸裸地站在女人的目光下。 女人从包里翻出个烟盒,随手拿出一根烟在手上拨弄着。她的目光从虞潋的身上移开,转而打量起店内的布局,但没一会又百无聊赖地看向了虞潋。 “她的眼睛是一面镜子,正面的她光鲜亮丽,反面的我狼狈苟且。我毫不怀疑我所有的不堪与私欲在她的眼里一览无余。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坐下来点燃了那根烟。” 从女人的眼里,虞潋看到了自己对留青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她敛了敛目光,埋头避开了和女人的对视。 烟雾从女人身上升起,犹如一道天堑横在两人中间。女人不再说话,她边看虞潋边吸着烟。 “烟雾模糊了我们的界限,我看不清她的样子,但我有点怕她。” 那种怕没有缘由,只是突然就生在虞潋的心里。她的心跳惴惴不安,却只能沉默着给留青发了一条消息让他快些回来。 四年过去,虞潋已经不太能记得女人的长相,但那条刺眼的红裙和眼睛却始终都忘不了。 “今天远远地看到一个穿着红裙走向留青的身影,尽管没看清她的样子,我也知道那就是她。” 只有她才会让自己如此恐慌。 留青回来得很快,他匆匆忙忙拉着女人进了另一间屋。对于他们两个谈话的内容虞潋并不知情,她只是坐在那里沉默地看着那扇门。 虞潋有些怕女人把自己对留青的心思说出来,但好在那天女人离开后,留青并没有什么不妥,待她依旧如从前那样。 虞潋不愿意再见到她,不愿意再让留青知道自己还偷偷喜欢着他。 江依白安静地听着虞潋的叙述,偶尔插两句回应,大多数时候只做一个倾听者。 等到虞潋说完后,江依白才说:“其实你不用想太多啦!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能感觉到留青其实是在乎你的。” 虞潋小小地笑了笑:“他在意的不是我,而是他妹妹的身份。” 江依白小声嘟囔了一句:“可以我觉得不太像啊?” 两人交谈中,虞潋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打开一看居然是留青的消息。 留青:[回去了吗?] 虞潋:[嗯,已经躺在床了。] 虞潋:[你呢?] 留青对面的女人看他拿着手机发个不停,烦躁地啧了一声。 留青:[还没有,不过快了。] “你到底还谈不谈了?”女人不耐烦地问,“我一会还有场约会,你别耽误我时间。” 留青退出微信,来到他平时交流的软件写:“你说吧,我在听。” 女人将手上的一沓资料推到留青面前:“喏,资金流向。” 留青委托女人帮她资助了几个聋哑小孩,主要是出资给小孩们配助听器、帮助他们适应声音以及发声教学。 原本留青以为自己是天生就不能说话的,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只要在他小的时候佩戴助听器是有可能说话的。 留青在外奔波的时候,他见到了很多个像他一样的小孩,因为家里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办法听到声音说出话。 偶然得知女人是慈善组织的工作人员后,留青就委托她帮助自己选择一些符合条件的小孩进行资助。 女人往椅背上一靠说:“这个月的支出主要是配了两副耳机,还有上个月那个小孩的培训钱。” 留青翻开资料,上面详细记录了小孩的信息,还有各项支出的账目。 他点了点头。 “下个月的钱我一会给你。” “不急。”女人疑惑地看着他,“我一直有个好奇的点,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留青无辜地摊开了手,然后写道:“有人要给我,但我不想收。干脆就给有需要的人吧。” 女人嗤笑一声:“想不到居然还会有人主动给你送钱。” 她看了一眼震动的手机笑了起来:“看吧,有人已经等不及开始催我了。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先走了。” 留青点了点头,女人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留青抱起猫包,开始往回走。到家后,给虞潋发了一条微信。 留青:[我到家了。] 留青:[你早点睡。] 留青:[晚安。] 虞潋看着手机上的消息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回复。 她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安稳,隐隐感觉到枕后的本子在戳着她。 虞潋爬起来回复了留青一句:[嗯,晚安。] 她再躺下来时终于没有干扰她的东西,很快虞潋就睡了过去。 半夜她又梦到了那个女人,没有她清晰的样子,只有一条刺眼的红裙。站在角落里看着女人张扬的样子,她难得生出了一种名叫嫉妒的情绪。 第二天清晨,虞潋没醒得来。难得的周末她赖到中午才勉强清醒了些。 睁眼就看到留青的消息。 留青:[中午就去老赵,可不可以?] 虞潋看着早上六点发来的消息沉默了一会,只能感慨一句他是真自律啊,周末都能早起。 虞潋:[行吧。哪里见?] 过了一会儿留青才回复。 留青:[你来瓦刻。我有个单子,结束后一起过去。] 虞潋站在瓦刻门前的小桥上,隔着江水看着她曾经生活了三年的地方。 瓦刻的屋檐下挂着两盏有些褪色的灯笼,门外的布局依旧如从前,只是屋旁的桂花树又长粗了一些。 虞潋走进,无视门上挂着的“明日再来”的牌子,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自顾自找了个沙发坐着,等留青出来。 留青戴着口罩从纹身屋里出来时,愣了两秒,他冷淡的眉眼一点点变得热切起来。 留青摘下口罩朝虞潋笑了笑,他举起手像是要说些什么,但还没来得及比划出来,就被他身后的人打断了。 “师傅,你看我这个明天纹得完不?” 留青这次的客户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男人挺着一个硕大的啤酒肚跟在他的身后,将他衬得更加清俊出尘。 留青看了一眼图纸后在手机上写道:“可以。” 男人的纹身是一整条手臂的青龙,这是个大工程。留青花了两天的时间才纹了一半。 男人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着说:“那就好。下午还是两点半吗?” 留青点头。 等男人离开后,虞潋才走到前面去用手语问留青:“现在就走?” 留青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再坐一会,我要去把屋子收拾好。” 虞潋跟在留青的身后进了纹身室,以前留青忙起来的时候,基本上都是虞潋帮他一起收拾的。 推门,进入,看了一圈。虞潋蓦然发现,整个瓦刻都维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时间似乎在这里凝固了,不再走动。 岁月匆匆蹉跎而过,但似乎总有人留在原地。往前是看不到头的未来,往后是放不下的过去。干脆就留在了原地,哪管什么东南西北的人来人往。 她的手紧紧握成拳,眼眶却泛起了红。 留青背对着虞潋,并没有感觉到她的存在。突然伸出一只手夺走了他手上的颜料罐子。 “还是老地方吗?”虞潋问。 留青笑着点了点头。 虞潋按照留青原先的习惯将东西一一整理齐,再抬头时,留青正用他那双含情眼一错不错地盯着她。 虞潋疑惑地:“怎么了吗?我没放对地方吗?” 留青笑着比划道:“没有。只是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些。” 虞潋讪笑两声,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我饿了。” “那走吧。” 留青并不紧逼她,他走出去将“明日再来”的牌子取下来,又取出一串斑驳的风铃。 留青将风铃在虞潋的眼前晃了晃,似乎在说:“你还记得它吗?” 那串风铃是某次他们一起去逛夜市时,路过一个套圈的小摊,留青给虞潋套上来的。 那串风铃一开始在家里吃灰,后来虞潋突发奇想要把它挂在瓦刻的门上。这样一来,每次她回来时,一推开门留青就会知道了。 于是在虞潋离开的四年后,每次风铃想起时,留青都会不由自主地看向门口,期待着他的小姑娘能够走进来。 第13章 chapter 13 想和你多待一会…… 风铃挂在门上依旧日日响动,但当初的人已经远游他方,尽管如今回来了,却连摸一摸它的勇气也没有了。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第14章 她已经不是四年前的虞潋,留青也早已经迈过了那道坎。他们之间空白的四年只能继续空白着,那是道女娲也无法补上的裂缝。 留青将风铃挂好后,双手插兜微微扬了扬头示意虞潋跟着他走。 虞潋刚走两步,面前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手的掌心里放着一颗巧克力。 留青挑眉望着她似乎在说:“不是饿了吗?” 虞潋伸手拿起巧克力,这个过程中不可避免的碰到了留青的肌肤。她的指尖是温热的,留青的掌心却偏冷。两者相碰的时候,虞潋不禁打了个颤。 她本想将巧克力放到自己的包里,但留青的目光却始终都沉沉望着她。虞潋无奈地剥开巧克力的外衣,吃了起来。 留青爱吃的巧克力叫梵诺,并不贵,只是有些微苦。他总是偏爱痛与苦的,茶是这样,巧克力也是这样。 其实虞潋并不爱苦,她嗜甜。只是因为那个时候留青递给她的巧克力是她这辈子收到的第一个礼物而已。 至于离开四年里总是吃这款巧克力,则是因为嘴里咬着熟悉的巧克力,才有一个正大光明想他的理由。 “谢谢你的巧克力。”虞潋说,“你还是这么喜欢苦的东西。” 留青想了想才比划道:“只有最强烈的刺激才能让我有活着的感觉。” 不管是苦还是辣,那都是刺激感官的东西。强烈的刺激下,人的一切感受都被放大,痛痛快快地有了点活着的意识。 人毕竟是靠一切感官活着的生物。 他不能言说,也没有听觉,只能靠一些其他的旁门左道来提升自己的感受。 虞潋眉眼弯弯地看着留青笑了起来:“可是你现在就存在啊,不必要倚靠其他的事物来确定。” 留青伸手轻轻拂过她被风吹起的发丝,感受着软如丝绸的触感点了点头。 嗯,看到你我就活过来了。 他很想就这样不管不顾地说给虞潋听,但最后也只是后退一步和她拉出一个的间隔来。 “走吧。”他说。 虞潋和他肩并肩走在曾经走过千百万遍的小巷里。小巷狭窄,两人一起走过,总是免不了要擦着肩。 留青身上的烟味混着木质的香水味绕在虞潋的鼻翼两侧,让她在呼吸间就牢牢记住了他的气息。 虞潋微红着脸,努力让视线不移到留青身上。她偶尔看看身侧墙上的红砖,偶尔又低头看石板上是不是有青苔。 等她的视线绕完一圈后,他们终于走出了小巷。虞潋松了一口气,快步往旁边移了两步拉开和留青之间的距离。 留青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笑了一下,然后往她那边逼了过去。直到虞潋快要挨着墙了,他才终于大发善心放过她,往旁边挪了挪。 老赵的饭店就在青石巷的巷尾,那是一对夫妻经营的家庭式小作坊饭馆。只有一间屋子,里面也只能摆上三四张桌子。虽然店小但味道确实很好。 以前的时候,偶尔留青不想做饭了就从老赵打包两道菜回去。这种情况下,老板一般还会送他们一道小菜。 饭点的人很多,老赵两口子不太忙得过来。上个食客吃剩的盘子和碗还摆在桌子上,没有人收拾。 留青将菜单递给虞潋,自己收拾起了桌子。他和老赵已经很熟了,端着脏盘子直接就进了后厨。 “留青?”老赵的妻子周茹慧叫住他。 留青朝她点了点头,然后把盘子放到池子里,转身就要出去。 周茹慧问他:“你还是老样子吗?” 留青看了一眼外面皱起眉头纠结的虞潋摇了摇头,他指了指坐着位置上的小姑娘。 周茹慧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要看那个姑娘点什么了。她暧昧地笑了笑,转头进了厨房跟自家老公说:“留青带了个姑娘来吃饭。” 留青回位置时,虞潋还没点好菜。她皱起眉认真地看着菜单,仿佛它是一道全天下最难解的题。 留青不挑食,但虞潋挑食。 虞潋不吃葱、香菜和芹菜。不吃猪内脏、牛杂、羊肉。不吃带皮的鸡和鸭,甜皮鸭除外…… 除去她不吃的以外,其余的菜她都想吃,但他们只有两个人根本吃不完。 最后虞潋非常犹豫地在点菜的便签上写下:“蒜香排骨、白菜圆子汤、擂椒茄子。” 蒜香排骨是新出的菜,虞潋以前没吃过。圆子汤和茄子都是经典菜,许久没吃过的虞潋有些馋。 上菜的时候,周茹慧本想偷偷打量一下留青的相好,结果定睛一看这不是虞潋吗? “虞潋?”周茹慧疑惑地问,看到虞潋抬起的头她才确定下来,“你回来啦!” “周姨。”虞潋朝她笑了笑说,“我有个实习,所以回来两天。” 周茹慧把排骨放下,大声地笑了出来:“你回来了就好。吃好喝好!” 虞潋没有煞风景地提醒她自己过一段时间还要走的,她只是笑着说:“好久没吃过赵叔做的菜了,今天我肯定好好吃,全都吃完。” 留青靠在椅子上,微笑地看她们的互动。 “老板,结账!” 有客人在喊,周茹慧只好说:“你慢慢吃,姨先去忙了。” 虞潋看着面前炸得金黄的排骨,有些好奇。她夹起一块,尝了尝。 虽然经过油炸,但排骨内里并不干,反而是湿润地饱含汁水。面上的面衣上也没有过多的油,一口要下去脆和润两重口感在嘴里交织着。再加上排骨上若有若无的蒜味,简直称得上人间美味。 整齐码放的排骨下,是一些不知道有什么东西炸成的丝,中间还混着一些土豆条,这又是另一种风味了。 “太好吃了吧。”虞潋忍不住称赞道。 留青放下筷子打着手语说:“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 一顿饭,虞潋吃的满足极了。本身饭菜味道就已经是绝佳了,再加上这两天虞潋都是吃的学校食堂,一下觉得更是美味。 三道菜被他们两个人一点不剩地吃完了。结账时,留青拿出手机打算扫二维码却被周茹慧一把盖住。 周茹慧抱着二维码的牌子说道:“虞潋难得回来一次,这顿饭就当我请的,不要你们的钱。” 虞潋走上前劝她:“周姨,你刚还送了我们菜,现在又要给我们免单。我实在不好意思,再说了,留青多得是钱,你不用帮他省。” 周茹慧使劲地摆了摆头:“不行,说了我请就我请。你们赶紧走吧,我这里还忙着呢。” 周茹慧大力地推着虞潋往店外走去。 虞潋侧过头给留青使了个眼色,看他点头后才任周茹慧推了出去。 留青笑着摇了摇头也跟着往外走,但在经过某处墙上贴着的二维码时还是趁周茹慧没看见,马上照了下来。 等他们走出了百来米后,留青打开相册扫了老赵饭店的二维码,把饭钱转了过去。 他把支付后的界面给虞潋看了一眼,虞潋以为他有话要说。离得有些远,虞潋没看清,她凑上去打算仔细看看。 留青的手指却不小心划过屏幕,让页面往前推了一页。他没有意识到这点,依旧大大方方地展示着手机。 虞潋凑近一看只能看到留青的聊天界面,置顶的宝贝小鱼非常显眼地立在那里。她一下子认出了这是自己的微信号,有些复杂地看着留青。 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红着脸不回头地往前走。 留青将手机翻过来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他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又不小心干了件蠢事。 回去的路上遇见一个厕所,虞潋回头说:“我去上个厕所,你要是有事的话就先走吧。” 留青点了点头,站在原地看着虞潋走进去后才走。 虞潋洗完手出来没见到留青,虽然在她意料之中,但难免还是有些失望。 想了想,她干脆打算从江边绕开青衣巷回到出租屋。 午后的江边没有几个人,只有几个老太太老爷爷组成的歌舞团在咿咿呀呀地载歌载舞。 虞潋有些羡慕地看着他们,暗暗想着自己以后老了会不会有这么潇洒。 前天刚下过雨,这两天的天气也不算好。今天虽然有太阳,但不刺眼,照在身上反而暖洋洋地很舒服。 虞潋索性找到一个凳子坐着,看江边的云卷云舒和水波荡漾。 过一段时间后,她才想起自己还要赶回去写报告,匆匆站起来准备走,却不小心瞥见自己身后的树下站着一个人。 是留青。 出于某种直觉,虞潋十分肯定那个人就是留青。 她本想装作没有看到直觉往前走的,但刚走了两步她的脚却不听使唤地转了身。 留青似乎没有料想到虞潋会转头。 他低着头点燃了手上的那根烟,许久没剪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神情。 他就那样靠在树上,最是落寞又最是孤寂。 留青身上的颓废和落拓让虞潋忍不住从心里生出一股恐慌来。没有理由,但她就是怕,怕他化蝶离她而去。 第15章 虞潋走上前夺过他手上的烟,放进自己的嘴里吸了起来,没有过肺的烟雾呛得她只咳嗽。 她眼含春水盯着留青,一错不错。 留青的不自觉吞咽了两口口水,喉咙上下滚动着,指尖微微颤动两下,努力忍住想要直接吻上去的欲望。 他闭了闭眼,缓了一会后才向虞潋伸出了手。 虽然他一个字也没比划,但虞潋知道他的意思。 他让她把烟给他。 虞潋扬起一个有些恶劣地笑:“就不给你。” 旁边就是一个垃圾桶,虞潋把烟弄灭后,直接丢了进去。 “我还以为你走了。”虞潋说。 留青把揣在怀里的东西递给虞潋,然后用手语说:“没有走,只是去买东西去了。” 留青没说出来的是: 想和你多待一会,所以才没有找你。 第14章 chapter 14 当时应该亲上去…… 虞潋仔细看着留青甩来的东西,这好像是一种棒棒糖。她疑惑地问:“怎么突然给我糖?” 留青轻咳一下,不自在地的挪开了视线。最后才慢慢比道:“刚看到一个小孩缠着哥哥给她买的。” 留青这么一说,虞潋就想到自己以前也眼巴巴地看着留青过。 那个时候她和留青还算不上多熟悉,更多的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有一天留青带着她一起出去买生活用品,在收银台时,她看见一个长得很好看,看上去就很好吃的糖。 虞潋没好意思问留青要,她只是瞟了一眼又一眼。结账离开时,仍然依依不舍地望着那颗糖。 留青走了几步,身后却没人跟上。他回头看,虞潋正呆呆地望着柜台。 十五六岁的小孩还不能掩饰自己的眼神,她的欲望就那样赤裸裸地被留青收入眼底。看得他有些好笑,他又不是不会买给她。 他折返回去,径直拿起虞潋心心念念的糖,结账付款一气呵成。 他扬了扬眉,看着这个还不到自己胸口的小孩笑了笑。手上把糖转了两圈后,递给了虞潋。 “给我的?”她呆呆地问。 留青点了点头。 回家后,虞潋拿着糖坐在沙发上小声地笑着。她把糖放在自己的枕边,她舍不得吃。 留青某次帮她换被褥时,看到了那根糖。 他在纸上问:“不喜欢?怎么没吃?” 虞潋摇了摇头,她手上不停地转着糖,非常小声地说:“吃完就没有了。” 留青听到这话哭笑不得,他还没穷到买不起一根棒棒糖。 “吃完我再给你买。”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你想要什么就告诉我,在我能力范围内的我都能给你。” 虞潋看着糖的玻璃外衣,光从上面反射到她的眼睛里,刺得她痛。 她眨了眨眼,一滴泪滑落到糖的外衣上。 “哥,你真好。” 那是虞潋第一次开口叫留青哥,尽管他们已经一起生活了快一个多月了,但虞潋却从没开口叫过留青。 留青有些惊讶地看着虞潋,最后只写下:“这不是应该的吗?” 虞潋摇了摇头没说话,但她的心里却默默地说不是的。 她以前跟着妈妈一起出来逛街的时候,喜欢的东西妈妈从来不会给她买。反而还要怪她一天到晚乱花钱。 那个时候她不能明白为什么爸爸每天都要拿几百几千出去赌,而自己想要的东西明明就几块钱妈妈也不给她买。 她不信邪偏要要,最后只得到一顿打。在大庭广众之下,妈妈没有想过给她留一点面子,大声地打骂着她。 她难堪地流着泪。 店老板看她可怜兮兮地样子想要送给她,但却被妈妈一把丢了出去。 后来她学会了缄默,哪怕喜欢也不再说出来了。她只是悄悄地记下来,然后努力把自己一天两块钱的零花钱存起来,自己买给自己。 连自己父母都不会因为自己喜欢就买给自己,更不要说是和她毫无血缘关系的留青了。 “我不要。”虞潋低垂着头说。 留青不嫌弃她是累赘,肯收留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她不能再多花他的钱。 留青问:“为什么不要?” 虞潋只说:“我不喜欢了。” 留青轻笑了一下,小孩子的喜欢就是这样来得快也去得快。 那个时候独来独往惯了的留青还不懂虞潋的口是心非。 虞潋看着现在手上的糖,想起以前留青给自己的糖,笑了起来。 留青从来没有骗过她,他说要给她买就一定会买给她。 “谢谢,我很喜欢。” 留青点了点头,但却仍然停在原地没有动,他的视线看向垃圾桶问:“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虞潋指了指自己:“你问的是我?” 留青神色莫名地看了她一眼。 虞潋也明白自己是多此一问,这里就他们两个人不是问她难道问鬼吗? 她摇了摇头说:“我不会抽,这是我第二次抽烟。” 留青沉沉地点了点头,没有问她第一次抽烟是什么。只是看了一眼手表,现在两点了。 他用手语说:“我要回去了。” 虞潋:“嗯,我也该回去了。” 留青朝她挥了挥手:“下次再见。” 他转身就走了,没有一点拖泥带水的犹豫。 虞潋看着他走了几步后,才转身离开。 他们一南一北,背道而驰。 留青回过头,看着虞潋消失在人群里才重新迈步走了回去。 他的手在瓦刻门上的风铃上停了停。 风铃声起,人也回来了。 下午两点半,那位大哥准时过来了。 纹身的过程很痛,针扎在皮肤上每一针都深入皮肉。 哪怕剽悍如他,也忍不住大声叫喊起来。如果不是瓦刻的隔音还行,要不然这撕心裂肺的喊叫,指不定让外面的人以为留青在杀猪。 大哥叽叽歪歪地惨叫着,为了转移注意力开始找留青谈起了话:“师傅,我看你脖子上也有一个纹身,你自己纹的啊?” 留青点头。 大哥又问:“你纹的时候痛不痛哦?” 留青继续点头,手上的纹身针依旧持续地扎着。 大哥惨叫一声继续说:“那你有点厉害啊,这么痛还下得了手。” 留青摇了摇头,其实他也记不得纹身的过程了。 纹身的时候他喝醉了,只记得很痛很痛,但一切又都比不过他心里的伤。 等酒醒之后,他身上就多了两个纹身。 留青并不像其他纹身师,一直以来他都没有给自己纹过身。白皙的肌肤上向来都是空荡荡的,却没想到不过一次醉酒他就给自己纹上了枚奇怪的戒指。 更荒唐的是,当时他一直想着自己的妹妹。 从哪以后,留青就再也不喝酒了。一次酒醉就荒唐成这样,他不敢想象下次会发生什么。 更怕让其他人发现这件事。 留青轻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注定只能被埋在记忆的最深处,对他、对她都好。 大哥见留青只摇头和点头也不觉得扫兴,当下他只能靠这点来稀释疼痛了。 他自说自话,从南讲到北,从东又说到西。 留青只偶尔点头或摇头。 等到今天结束时,已经五点过了。留青收拾好器具后,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日落。 夕阳西下,这是一天中最沉寂又最是热闹的时刻。 下班的车流在大道上滴滴地按着喇叭,汇成了镇上最热闹的声音。 在这里远离大道的小巷上,车开不进来,只有几个骑着电瓶车的人来人往。但一路上总有人在寒暄着,从今日的菜价到生活的琐事。 这些声音从没关严的窗户里溜进留青的耳朵,他难得生出了一些烦躁的意味。 一把扯下耳机,世界终于又安静了。 虞潋抬头看着江边的落日。 世界都变成了暖橙色,她撑在栏杆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太阳沉入山后。 整个天地慢慢由黄转为蓝色。江水波光粼粼,随着风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浪。 下班的高峰期过去,整座城市又慢慢静了下来。 虞潋往后走去,走到小吃街时,闻见铁板鱿鱼的香味,没忍住想要买两份吃吃看。 这些年她在外面也买过一些,可惜味道都不如记忆里的。 循着香味走过去,虞潋发现摊位前站着一个有些熟悉的人。她稍微眯了眯眼,好像是许周。 许周正站在铁板鱿鱼摊摊前等着他的鱿鱼,一回头就看到了虞潋。 “虞潋?” “嗯。” 虞潋走进,礼貌地对他笑了笑:“你也来买东西啊?” 许周推了推眼镜说:“对啊,你也知道学校食堂的,天天吃我可遭不住。” “也是。”虞潋转头对卖鱿鱼的师傅说,“哥给我来一份30块钱的吧,洋芋帮我弄得耙点,打包带走。” 第16章 烟火气中的中年男人应了一声,往贴吧上加了一串鱿鱼。 两个人沉默地站在那里,没有话说。 许周想了想问:“你还适应吗?” 虞潋笑了起来:“还可以,这些老师我大多都认识,对我也很好。” 许周点了点头:“那就好。” 虞潋歪了歪头,有些受不了这个尬聊的气氛了。好在师傅的火猛,没多久就做好了。 虞潋提着鱿鱼朝许周挥了挥手:“再见。” 许周站在原地看着她:“嗯,周一学校见。” 虞潋回去时,江依白正在写报告。她推开门看着认真的女人打趣道:“这还是我认识的江依白吗?怎么突然这么勤快啦?” 江依白无奈地摊开手说:“没办法啊,我导师让我这周给他一篇文献报告。” “你还在实习,他都要啊?”虞潋震惊地问。 江依白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她鼻头耸动两下,闻到一股非常香的味道。于是激动地问:“小鱼,你是不是带了好吃的来慰问我了?” “喏。”虞潋把藏在身后的鱿鱼拿出来,“你鼻子也太灵了吧。” 江依白嘿嘿一笑:“不是我鼻子灵,是它太香了。” 两个人一起分着吃这份鱿鱼。 江依白问虞潋:“对了小鱼,你今天和你哥一起吃饭进展怎么样?” 虞潋拖着下巴说:“也就那样吧。” “什么叫那样啊?” 虞潋想了想说:“我发现他还把瓦刻维持着我离开时的样子。真搞不懂他是怎么想的?” 明明当初严词拒绝的人是他,现在一副忘不掉样子的人也是他。 虞潋默默地想,男人的心思真难猜。 听她这么一说江依白马上邪笑起来:“我看他就是后悔了。” “后悔?” “嗯哼。”江依白看着虞潋白皙无瑕的脸感叹道,“肯定是在你走后,他每天日思夜想着你,终于发现没你他不行了呗。” 虞潋摇了摇头:“这不像他的作风。” 留青在夜色里点燃一支烟,刚送入嘴,就想起虞潋今天抢走他吸过的烟直接吸了起来的样子。 他指尖抚摸过烟的滤嘴,红着耳朵偷偷地想这算不算是间接接吻。 嗯,现在有点后悔了。 当时应该直接亲上去的。 第15章 chapter 15 她晕了过去 周日一整天虞潋都呆在出租屋里修改毕业论文,再过两个月就要毕业答辩了,她的论文被导师一次又一次地打了下来。 虞潋看着手上的键盘到底没舍得砸,只是悲愤地锤了锤桌子,同时还哀嚎着:“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啊?” “又被打下来了?”江依白手里拿着一颗苹果走了过来。 虞潋生无可恋地看着她,手上把自己专门放论文的文件夹打开给江依白看。 “你看,这都是我第十五版了,他还不满意,还要我改。” 虞潋颓然地趴在桌子上,提不起一点精神。 江依白坐在桌上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着说:“喏,给你吃个苹果。你先休息一下吧。” 虞潋接过苹果咔嚓咔嚓地咬起来,手上却自觉地打开文档。 “我今天一定给他改出第十六版,要是他再给我打回来让我改十七版的话,等我一回学校第一时间就跑去天台。” “没必要。”江依白笑着说,“到时候我一定第一时间拦住你。” “咚咚咚。” 有人敲响了门。 虞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她点的咖啡到了。她给外卖员发了个消息让他放在门外,等人走后,她才出去拿了进来。 外卖袋子里装着一杯冰美式,一杯茉莉奶绿。 虞潋把茉莉奶绿拿出来放在江依白面前,幽怨地说:“你倒是过上好日子了,留我一个人在村子里吃苦。” 江依白大声地哈哈笑了起来:“小鱼,你自己加油吧!” 她拿着茉莉奶绿就溜达上了床,徒留下虞潋一个人桌子面前和毕业论文奋斗。 虞潋长叹一声,视死如归地端起冰美式,眼一闭,猛喝了一大口。 苦! 太苦了! 世界上最苦! 浓缩的咖啡液一碰上舌尖,一股苦意便猛得从她的舌头上生了出来。 这下不仅是心苦了,连物理意义上的苦也一并让她吃了。 不过这一下也把她长时间看文献的那种困倦一扫而空。 虽然咖啡已经咽下去了,但那股苦还停留在舌根上。虞潋吞咽了两口口水,也没有什么缓解。 她迫切需要一些甜的东西来缓解这股苦。 虞潋的视线转了转落在了笔筒上插着的棒棒糖上,她本想把这糖多放一段时间的,但还是没忍住把它剥开了。 糖一入嘴,那股子苦便被迅速压了下去。 虞潋在心里悄悄地想,下次见面一定要问问留青是在哪里买的糖。 真好吃。 周一早上,虞潋把改好的论文交给了导师,等待着他宣判生死。 进学校时,虞潋面上还没什么精神,任谁被文献和论文折磨一整天都会变得憔悴的。 许周在楼梯上看到虞潋时,惊了一下。 “虞潋,你昨晚没睡好吗?”他问。 虞潋摇了摇头:“我睡得挺好的,就是昨天改了一天的论文,太累了。” 许周担心地说:“要不你今天请个假吧?” “不用。”虞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有的是力气。” 许周看她生动的脸没忍住笑的更灿烂了,他叮嘱道:“那你今天还是要注意点。” “嗯。”虞潋点了点头。 到办公室时,她看到自己的位置上放着支用毛线编成的小向日葵,生动可爱。花的中间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小鱼老师,谢谢你。” 纸条上还画着一条可爱的小鱼,鱼没有在水里,而是游在蓝色的天空里。鱼吐出来的气息也不是泡泡,是天上的白云。 虞潋抚摸着纸条,忍不住感叹道:“真可爱。” 尽管纸条没有署名,虞潋还是在第一时间猜出了是谁送的。 七班的语文课代表柏瑶,只有她才有动机和理由送这样一张纸条。 她把花拿起来装进自己的包里,那张纸条则被她小心地夹在了一个本子里。 上课前,她提前了一会去教室。靠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虞潋看着那些刚刚步入高中没多久的学生,笑得很开心。 柏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知道在和同桌小声地说着什么,没一会她就捂嘴笑了起来。 抬头时,却看到虞潋正站在教室门口。 她眼睛眨了一下,里面水汽映漾。最后她朝虞潋挤出一个大大地笑,才移开视线。 她的笑平白让虞潋想起今早摆在自己桌上的向日葵。 真好啊。 虞潋敲了敲窗将柏瑶叫了出来:“花是你自己织的吗?” 柏瑶捏紧衣角,紧张地嗯了一声。 “别紧张,我又不吃人。”虞潋笑着说,“你织得真好,画的也很好。” 柏瑶送了一口气,连忙说:“我不怕你。你喜欢就好。” 虞潋又说道:“不过我很好奇为什么你的鱼是在天上飞的。” 柏瑶不好意思地说:“前两天我们刚学到《逍遥游》,我觉得老师不是一条小鱼,就像一条鲲一样。” 虞潋轻笑起来:“可会飞的不是大鹏吗?” 柏瑶摇了摇头说:“因为老师是小鱼,所以我画的鲲才会飞,而且还可以吞云吐雾。” “老师明白你的意思了。”虞潋沉默了片刻说,“谢谢你的祝福。我都收到了,也希望你可以自由翱翔。” “我不要飞。”柏瑶说,“我只想做一棵安静的大树。” “行,那你做树,老师当鱼。” 柏瑶将手上的发绳褪下来放到虞潋的手上:“这个还给你,小鱼老师。” 说完她便回了教室。 上课铃声响起,虞潋也跟着进了教室,她在最后排坐下,像一个学生一样听彭老师讲课。 下课后,虞潋本想直接走,可有个学生拦住了她,问了她一些文化常识相关的问题。 虞潋要出教室时,里面传来一阵惊呼,她回头见到一群人正围在一处。她走过去,人群便散了开。 虞潋只看到一大片的红洒在地上。 红色,血,一屋子的血。 她一下晕了过去,晕在了大片红色墨水里。 “老师?” “老师!” 学生们手足无措地围着晕倒的虞潋。 许周刚从八班出来,就听见七班传来一声更比一声大的喊叫。 他敏锐地从里面听到了虞潋的名字。 “让一让。”他摆起脸色,那些学生一看便自觉让开了。 许周一下便看到了倒在血泊里的虞潋。他惊慌地扑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虞潋?虞潋?你怎么?” 第17章 旁边的学生给许周解释:“刚刚小鱼老师一看到红墨水就晕了。” 许周急急忙忙地抱起虞潋就往医务室里跑去,那些学生的话他一个字也没有听见。 他的眼里只有浑身是血的虞潋。 他难受地皱起眉,他不要她死。 她要活着直到独属于他。 医务室里的医生看到全身是血的两人都惊呆了。 “怎么回事?” 许周摇了摇头。 他沉默地把虞潋往床上一放,然后才哑着声音说:“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就昏了过去,躺在一片血泊里。” 这个时候,跟着许周来的班长才喘着粗气推开医务室的门。许周跑得太快了,她使出了吃奶的劲却连车尾气也看不到。 她给医生解释道:“小鱼老师没受伤,她是看到了洒在地上的红墨水才昏倒的。” 医生想了想就明白了:“她应该是晕血了。” “没什么大事,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 许周擦干净自己手上沾着的红墨水问:“需要我留下来陪着她吗?” 医生笑了笑打趣道:“知道你们小情侣舍不得分开,但她这个不算什么大事。你还是先去忙你的吧,这里一切有我在。” 许周眸光闪了闪,到底没解释她和虞潋不是情侣的事。 “那拜托你帮我照顾好她,谢谢。” 许周走后,虞潋在床上团成一团,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浑身发抖。嘴里呓语着“不要,妈,吗!” “血,血,血,全是血。” “不要不要。” 她边说边哭着,泪顺着脸颊往下流打湿了枕头。 最后她叫起来留青的名字。 但没有人应她。 留青,你在哪里? 我好怕。 虞潋将自己抱得更紧了一些,她只有自己了。 虞潋醒来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江依白坐在她的身边。 她低头一看,自己身上沾着红墨水的衣服已经全部换了下来。 她脸色一红。 江依白看她醒过来送了一口气:“你可吓死我了。” “麻烦你了,依白。” 虞潋抱着膝盖坐在病床上,小声地说:“今天看到那一大片红墨水时,我又想起了那一天的事情。” 一开始虞潋并不晕血的,但自从那天那件事之后,她就开始怕雪了。 更不能见到大面积的红色液体,一见到就会晕过去。 江依白沉默了下来,这是虞潋的心病她也无能为力。 她轻轻握着虞潋的手说:“这不是你的错,小鱼。” 虞潋轻轻靠在江依白的肩上,眼泪不由自主地往下来。 “依白,如果那一天我早点回去,会不会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虞潋问。 但江依白没有办法回答她,她只能轻轻拍着虞潋的背无声的安慰着她。 虞潋闭了闭眼,将那些血腥的画面赶出脑海里,然后下了床。 第16章 chapter 16(入v通知) 她…… 有个人沉默地站在门外看了一会,见虞潋要出来了才转身离开。 江依白看着虞潋还略有些苍白的脸问:“要不你今天请假休息一下吧?” 虞潋摇了摇头:“我没什么。” 她抿着唇笑了笑,然后起身回到办公室。 彭雨真看虞潋进来,担心地绕着她转了一圈:“哎呦,我听说你晕倒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本来下课时,她是想带着虞潋一起走的,但看到有人在问她问题就作罢了。她一会还有个会,没办法等虞潋。 没想到一开完会就有人说虞潋晕倒了,她正准备去校医院看她,她就先回来了。 “彭老师,我没事。”虞潋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有点晕血。今天在教室里看到打翻的红墨水,我以为是血,所以晕了过去。” 彭雨真松了一口气,虞潋晕血这件事她也是知道的。 高考体检的时候需要抽血,虞潋当时只是不小心看了一眼就晕了过去。没想到现在还没好,而且好像还更严重了似的。 “身体没事就好。”彭雨真仔细打量了一下神色,看她面容还有些倦意,有心想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要不你今天请半天假吧,下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不管怎么说,身体始终是最重要的。” 虞潋摇了摇头:“我现在看着精神不好应该是昨天改毕业论文留下的后遗症。” 她丝毫不在意形象地趴在办公桌上问彭雨真:“彭老师,你以前毕业的时候也会改很多次论文吗?” 彭雨真轻笑出声:“那倒是没有,我们以前要求可没有你们现在这么严格。不过改稿的痛苦我还是能够理解你的。” 彭雨真闲暇之时会给几家杂志社写稿,大多数时候稿子都会被打下来反复修改。她慈祥地摸了摸虞潋的头:“这次肯定不会被打下来了。” “那我就借你吉言了。” 虞潋的晚饭照旧是在学校食堂里和江依白吃的,但由于江依白今晚有晚自习,她只能自己一个人回去。 刚走下校门口的楼梯,一个人就突然走到她面前拦住了她。 虞潋拿着帆布包的手不自觉轻颤了一下,眼前的人是留青。 他剪了头发,原本过长遮住他眉眼的刘海被剪去,露出他好看的眼眸来。 留青沉着脸一把拉住虞潋往旁边人少的巷子里走去。 “留青?你干嘛?” 虞潋努力挣扎了两下,却于事无补,反而让留青把她抓得更紧了一些。 直到身边没有人且完全安静下来后,留青才停下步子,将虞潋松开。 昏黄的路灯从巷子口照进来,经过距离的削减已经很薄弱了。打在留青阴沉的脸色上,显得他更凶了。 虞潋揉了揉被留青抓疼的手腕,没忍住大声吼道:“你发什么疯啊?” 留青把手机上早就编辑好的内容怼到虞潋脸上。 “听说你晕倒了,到底怎么一回事?” 虞潋先是沉默了一会,然后才猛地抬起头问:“你怎么会知道我晕倒了?” 留青没有回答,依旧固执地把手机亮在虞潋的眼前。 一股烦躁莫名从虞潋身上升起,这两天的各种怨气一下从心底爆发出来。她推开挡在身前的留青就要走,却又被留青拉了回来固定在怀里。 留青环抱着她,手伸到前面打字给虞潋看:“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身体。” 虞潋不想听留青说这些,她尝试几次依旧无法挣脱之后,才开口说道:“没什么事,只是晕血而已。” 留青是知道她晕血的,听到这个回答他怔怔地看着虞潋,着急地用手语说道:“你以前骗了我。” 虞潋以前也晕血,但后来有一天她突然告诉留青,说她再也不怕血了。 那个时候他信了,没想到居然是虞潋骗他的。 “你为什么要骗我?”留青问。 虞潋的手指颤抖着,她沉默了吞了一口口水,然后看着留青说道:“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晕倒的事的。” 她的语气冰冷,刺得留青心脏紧缩了片刻。须臾,他松开手,放开了虞潋。 留青闭了闭眼然后妥协似得地写:“彭老师告诉我的。” 虞潋并不意外留青会有彭老师的联系方式,毕竟当时她读高中的时候,留青是她的监管人。 只是她没有想到现在了他们居然还有联系。 留青破罐子破摔地继续写道:“你走以后,谁都没有联系。只是偶尔会和彭老师联系,我就拜托她把你的近况发给我。知道你过得很好,我才能放下心来。” 虞潋恍然,难怪那天留青会知道她上晚自习,特意来校门口等她。 虞潋近乎赌气地说道:“你也看到了,没有你的日子里我过得很好。” 留青点了点头。 但离了她以后,他过得一点也不好。 留青继续问:“你当时为什么要骗我说你不晕血了?” 虞潋轻笑了一声说:“忘了,不记得了。” 其实她都记得,但就是不想再说给他听。她喜欢看留青为她失控的样子,好像这样就能证明其实她对他也是很重要的存在。 虞潋的晕血来自于一个很普通的日子。 她上学回家后,推开门,只能看到满屋子的血。她的爸爸蹲在客厅中间,拿着一把刀使劲的往地上躺着的人身上捅。 男人杀红了眼,看到虞潋推开门,满手的鲜血尽数抹在自己脸上。 虞潋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男人握着刀站起来,往虞潋这边走过来。一直躺在地上的女人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拖住他,朝虞潋大声地喊:“跑!” 虞潋愣了两秒才听妈妈的话往外面跑去。 男人见她要跑,一脚踢开女人,跟着跑了出去。还没跑多远,就被路人给押了下来。 第18章 后来的事虞潋已经不太记得清了,她的记忆里只有一片混乱。警笛声和120的警报声以及屋内大片大片的红色血液将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压垮了。 她的妈妈最后因为失血过多去世,爸爸也因为故意杀人和赌博等各项罪名一起判了死刑。 那段时间她一直浑浑噩噩,直到遇到留青。 留青知道她晕血以后,总是会特意让她避开各种有可能见到血的场景。 她跟留青说过她其实只是怕大片大片的血,一般情况下她是不怕的。 但留青还是依旧那样。 留青越不让虞潋接触血,虞潋就越会想起那个寻常的下午。 于是虞潋给留青说了第一个慌——她不怕血了。 尽管看到红色的血迹,她会感到恶心想吐甚至头晕,但虞潋依旧固执地认为她不怕血。 她不怕,也不能怕。妈妈给她说过,怕了就输了。她不能输,也不可以输。 留青观察了几天之后也就放下心来了,但没有想到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好过。 “对不起。”留青在手机上写道。 如果那个时候他在细心一点就会知道了,可他没有。 虞潋推开他走了。 走出巷子时,她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颓然靠在墙壁上的留青。 或许是以为虞潋已经走了,他拿了一支烟出来抽。 从身体里泅出来的烟雾将他隔离开来,虞潋突然就觉得他们两个人虽然曾经同住一个屋檐下,但却都是雾里看花似的,对彼此根本算不上真正的了解。 她不知道留青的过往,留青也不知道她心里的伤到底是什么。 虞潋有些恶劣地想,如果有一天留青知道自己对他抱着的心思比他想得还要龌龊得多时,他会怎么办。 她不仅想要亲吻他,还想占据他的所有。如果可以,虞潋真希望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这样他就永远只能看着自己了。 但是她不能,她又不是疯子。 黑暗中,他身上的落寞更加深重了。他永远都是这样,看似好说话,但实际上永远都游离在人群里,好像没有人能够让他停留似的。 他是飞鸟。 她想留住他。 留青有些微躬着的脊背,让虞潋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样子。 虞潋第一次见留青是在警局的的一间空会议室里。 警察联系了很多她的亲戚,但没有一个人肯收留她。如果再没有人要她的话,她就只能去福利院了。 虞潋的妈妈跟她说过,如果她不听话就把她丢出去。没有人要的小孩就会被送到福利院里,而福利院里面全都是打骂小孩的坏人。 虞潋不想去。 她沉默地坐在走廊上,看着一个个接起又被迅速挂断的号码渐渐垂下头来。 直到警察把电话打到了留青那里,他很快就接起了电话,但却始终没有声音。警察说完后,还是没有等到回音。 挂断电话后,她却收到了一条短信。 “抱歉,我是哑巴。下午三点左右我会到警局。” 留青准时到了警局。 虞潋推开会议室的门时,只能看到一个沉默微躬的背影。 他的身上缠着一种虞潋说不出的东西,如果一定要让虞潋来形容的话,他只能说他是沉默。 这里的沉默不是指他不会说话而沉默,而是他本身的沉默。 虞潋本想坐到他的对面,但留青却让她坐在了他的身旁。 二十一岁的留青比起现在稍显青涩,他看上去极其的瘦弱,一身黑色的t恤让他穿出了宽大的意味。 但虞潋第一时间看见的确是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不能用世间任何语言去形容的眼睛。 他只是用平常看花,看车流,看日出又日落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就在那一眼里,她读到了渭城的烟雨,蒙蒙行舟,一条河的从前和过往。 那个时候虞潋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她只能庸常地说一句——他的眼睛好像会说话。 然后虞潋就知道了,他是个哑巴。 那些他无法说出的话,最后都从眼睛里流出去了。 留青在纸上写:“我叫留青。” 虞潋哑着声音说:“我叫虞潋。” 留青点了点头继续写:“你的情况我大概了解了。但对我你应该是一点都不了解的。” “按户口本上的叫法你应该叫我叔叔,不过实际上我应该是你哥,但我们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因为一些很复杂的原因,我的户口记在你家。” 留青停顿了一会写道:“我出去抽根烟。” 他起身去了走廊。 烟味从没有关紧的门上飘进虞潋的鼻子里,她闻着闻着眼里就流了出来。 留青的意思她都懂,她和他既然没有血缘关系,他也不会要她的。 虞潋捂着脸趴在桌子上无声地哭着,从此以后,她就没有家了。 留青推开门看到哭泣的虞潋僵硬了片刻,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到位置上坐着。 他写:“我所有的存款都拿去开了一家纹身店,现在收入并不算稳定。” 虞潋点头表示了解了。 然后留青问出了那个问题。 “只要你想的话,以后你可以跟着我一起生活。你愿意吗?” 虞潋抬起头惊讶地看着留青,可是不管她怎么看,留青都是一脸认真的样子。 她小声地问:“真的吗?” 留青点了点头:“以后的日子我们一起过。” 他本来过来一趟是为了拒绝的,但看着眼前这个正值青春却毫无生机的女孩,他无端的心软了。 留青花了一根烟的时间仔细思考了一下,只是多一张吃饭的嘴而已,他留青还是有这点钱的。 虞潋看着昏暗小巷里的男人,看着看着他就和初见时的样子重合在了一起。 她轻笑一声,然后打算离开。 身后却有个人拉住了她,虞潋回头看到留青俊美的脸。 “你做什么?” 虞潋说了很多,但留青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 虞潋仔细看才发现留青摘掉了助听器。 他靠着墙拉住虞潋,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动作。 虞潋气急想要用另一手打手语,却发现留青不知道什么闭上了眼睛。 她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虞潋只好上前去掰开他的眼睛,但这时留青却突然拉了她一把。 她不受控制地撞进留青的怀里,嘴唇碰上一片温热的肌肤。 她吻上了他的下巴。 第17章 chapter 17 下次见到风,记…… 昏暗的小巷里, 那些穿过岁月荒原而来的瞬间,将他们定格在了原地。 虞潋抬头望向留青,看着他依旧紧闭着的眼, 心里的那口气一下便泄了。 他是个哑巴还是个聋子,当他不想听不想看时, 谁也没有办法勉强他。 她挥手打了留青几下, 想要离开他。 但留青面色不改地收紧了手臂,他一只手将虞潋固定在怀里,另一只手指间捏着半截还没吸完的烟。 他指间微颤, 最后还是没忍住偏过头去深吸了一口烟。烟雾吐向了虞潋的另一边,但却被风吹着尽数打在了她的脸上。 虞潋伸手从他手里夺过那支烟,深吸一口后,将烟雾一下全部吐在了留青的面上。 她仰着头,烟雾从下方慢慢上升到留青的鼻尖。他仍旧闭着眼,拒绝一切沟通, 但他又不放开让她离去。 闻到烟味,留青皱了皱眉, 然后摸索着要去将它抢回来。 他的手从虞潋的肩头开始往下移着,手虽然没有直接落在虞潋身上, 但也只隔着一段几乎没有的距离,若隐若无地勾着虞潋。 虞潋感觉自己的半截身子都在留青的手下酥软了, 她微微往留青身上靠了靠,把脸埋在他怀里。 于是她错过了留青脸上一闪而逝的笑容。 留青的手细长宽大,能够将虞潋的手一整个包裹进去。他紧握着她, 慢慢将烟送到自己的口中。 留青就这样就着虞潋的手,一点一点将烟抽尽了。最后他像是要报复虞潋似的,不经意吻上了虞潋的手。 虞潋分不清他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 她只能感受到自己指尖突然濡湿了一下。 虞潋一下将手收了回来。 留青也终于将她分开了。 腰间的禁锢一消失,虞潋立马就退后了几步。等站在她以为安全的地方后,她再去看留青,他依然闭着眼抱臂靠在墙上。 虞潋大声喊了一句:“我走了。” 然后就不管留青到底有没有听到转身离开了。 在虞潋走后,留青才睁开眼对着她的背影做了一个拜拜的手势。 他轻轻地嗅了一下自己的指尖,上面似乎还留着一些属于她的馨香。 这一次,他亲了上去,虽然只是吻了手,但也很满足了。 第19章 她的气味比她本人还要更先一步抵达他的骨头,他恍然,其实她早已如影随形。 透过他眼睛的绿色玻璃,最里面其实一直存在着一个人。只是从前他没有发现,又或许是发现了却自欺欺人装作什么也没有的样子。 回去后,留青躺在床上,依旧无法忘记她生动的面容。他翻来覆去却怎么也无法入睡,最后只能爬起来拿出手机发出了一条短信。 留青:[怎么追女生?] 对面的人显然也没睡,很快就回复了留青。 [谁这么倒霉被你喜欢上了?] 留青看着这条消息对自己找她咨询的决定产生了深深的怀疑。他正要按熄手机屏幕,对面又发来一条消息。 [一般常规套路就是送花,请吃饭,约着看电影这些。] 留青皱了皱眉,这些他都和虞潋一起做过了。 留青:[还有没有其他的?] [没了,老娘只被追过,从不追人。] 不靠谱的人,留青把手机甩了出去。 果然,万事还得靠自己。 晚上的月色清亮,照在窗前努力书写的的人身上。 虞潋一手托腮,一手握笔随意在本子上画着。心里不停地念叨着留青的名字,却怎么也搞不懂他到底在想着些什么。 最后想了半天,她也只在本子上端端正正地写下“留青”两个字,然后就再也写不下去了。 第二天去学校时,虞潋又在半路上遇到了许周。 许周最近似乎总是戴着眼镜,虞潋仅有几次见他的时候,他都会看似不经意实则非常明显地推眼镜。 许周走到虞潋旁边问:“你身体好点了吗?” “好多了。”虞潋看着他说,“昨天的事依白都和我说了,谢谢你。” 许周摇了摇头,一脸温柔地望着虞潋:“没事,我只是刚好经过而已。看到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虞潋对他笑了笑:“不管怎么说还是麻烦你了,你今天下午有时间吗?” 许周虽然眼含期待,但还是故作沉思地假装了一会才回道:“没有。就算有,只要你有事,我也给你留着。” 虞潋听他这么一说没忍住真的笑了起来:“要是你没事的话,我请你吃顿晚饭吧,就当做谢礼。” 许周推了推眼镜认真地说:“你想我吃饭,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有时间,但是作谢礼就不必了。” 虞潋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的意思。她还想说些什么,就被许周给打断了思绪。 “那我们就下午见,虞潋。”许周站在走廊的尽头对虞潋挥了挥手,然后直走进了物理办公室。 虞潋右转走到语文办公室里,开始批改今天的作业。 今天的课还是老样子,波澜无惊地就上完了。只是在回办公室的路上,彭雨真突发奇想打算下节课让虞潋来上,不讲课,就讲上周周考的试卷。 中午吃饭的时候,虞潋拿筷子使劲戳着餐盘里的饭,低声给江依白说:“我还是第一次给那么多人上课呢?” 江依白拍了拍虞潋肩膀,一脸你保重的样子说:“加油吧!卷子应该要比课好讲一些,现在不讲,以后也迟早要经历的。” 虞潋叹了一口气:“我也知道,但心里就是没底。那套卷子我也做了,难度并不大,但我还是担心万一出错了怎么办。” 江依白仔细想了想:“那不如这样吧,晚上回去我们演练一下,我当学生,你来讲给我听。” 虞潋皱了皱眉:“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江依白抱了虞潋一下,笑着说:“咱两谁跟谁啊?我之前靠教资的时候,你不也帮我了吗?” 虞潋跟着她笑了起来,松了一口气:“好,那就麻烦你了。” “跟我说这些。”江依白撞了撞虞潋的肩膀,两个人相视一笑。 下午虞潋一直忙着整理卷子上的知识点,忙完后拿起手机一看,居然有好几条消息。她点开,全是来自留青的。 留青:[今天小鱼很调皮,跑去了你的房间,把你放在桌上的小摆件摔坏了。] 留青:[破碎的小兔子摆件.jpg] 留青:[我已经帮你教训过它了。] 留青:[可怜巴巴抬头作揖的小鱼.jpg] 隔了半个小时后,他又发了两条消息。 留青:[我尽力修补了。] 留青:[被胶粘好的兔子摆件.jpg] 虞潋望着那一个摆件出了会神。 那个摆件并不是单独一个,应该是有三个,一家三口的小兔子。 以前的时候她在留青为她做的书桌上写作业,一开始留青总会陪着她,后来她再长大一些留青就不再进她的房间了。 她给留青说:“没有你在我旁边,我总觉得不适应。” 于是留青就买来三个摆件,摆在她的书桌上。这样每次她一抬头就能看到可爱的小兔子了,也就不会再决定孤单了。 可是留青不知道,她想要的其实是知道他存在的片刻。 安静空荡地房间里只有她一个活人,她生出了一种怕。怕留青把她丢下,怕留青不再要她了。 于是她把门虚着,每次听见外面传来留青或行走,或喝水,或做饭的声音,她才觉得真正满足。 她只有一个留青了。 她想紧紧抓住他。 无论天涯海角,她只想和他一起。 留青就像当初填补好她空白的家一样,将小兔子粘好,让它的家也完整。 虞潋总觉得留青是上天派来拯救她的,但后来她才想通,留青只是个好人而已。 所以他才会收留她,供她读书,为她出气。以前她以为那代表着留青心里对他也是有感觉的,现在她终于想明白了。 留青其实对谁都是这么好,那种好并不是独属于她虞潋的。他同样也会这样对一只猫,或者是其他的人。 虞潋:[没事,小鱼很可爱,你不要罚它。] 留青正在花店里面选花,以前从来没有认真地来过花店,他根本不知道就连一个玫瑰都能有那么多种种类。 店员走过来问:“先生你好,请问你是来买花的吗?” 留青点了点头。 店员又问:“你是送给谁的呢?” 留青指了指自己,然后边摇头边摆手,示意他并不会说话。 最后他比了一颗心。 店员恍然:“你是送给爱人的吗?” 留青点头。 店员给留青看了很多已经包好的花束,但留青都摇头。 留青上网搜了一下各种花的花语,最后选择了风信子。 他自己挑了几支浅蓝色的风信子,以及风铃花,让店员帮他包一下。 蓝色风信子的花语是——生命。 他希望虞潋活着,健康快乐地活着。除此以外,其他的都只能算是他的奢望。 店员很快就包好了花束,将它递给留青。望着留青满眼温柔抱着花离开的样子,店员叹了一口气,有些可惜这样一个人居然是哑巴。 留青走出花店后,没多久见到一株挂满红绸的黄桷树。 黄桷树已经有千年了,生得很是崎岖,躯干不平地扭在主枝上,绕着它螺旋式的生长。 当地人都喜欢在红绸上写上自己的心愿,然后挂到树上,好让传说中的树灵看到自己的心愿,从而保佑自己。 树下有一对情侣正在闭眼虔诚地祈求着。黄桷树上的红色飘带随风摇摆着,木牌互相撞着发出一阵叮铃声。 留青不受控制地想: 如果那年他回头了,今天黄桷树下会不会再多一双有情人? 最后一节课下课后,许周迫不及待地便来找虞潋了。但他并没有进办公室,只在走廊上等着她。 等虞潋收拾好后,一推开门就见到了他。 他靠在走廊的栏杆上,听见开门的声音后,回头看了过来。夕阳洒在他的面容上,显得他更加的温润了。 可虞潋却莫名觉得有些刻意,明明都是靠墙,留青是落拓不羁,他却僵硬刻板。 这样不好,虞潋皱了皱眉,她不能随意拿人来和留青比较。 虞潋问:“你怎么站在这里?” 许周被虞潋的不解风情噎了一口,他摸了摸鼻子不自在地说:“等你。” 虞潋有些不理解地看着他,不明白明明就几步路的功夫有什么好等的,但她还是知道这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 “那走吧。” 她跟着许周一起出了校门,远远地她似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但走进了却什么也没有。 许周俯身问她:“怎么了?” 虞潋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第20章 但走出一截后,她还是没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还是什么也没有。 虞潋自嘲地笑了笑。 留青捧着花看着虞潋和一个男生有说有笑地一起走了下来,甚至那个男人还吻了虞潋的发尾。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开,在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站在了小巷子里,看着他们两个人一起走远。 他落寞地往回走,努力抑制住自己往后看的想法。 留青在心里悄悄告诉自己,虞潋是个很优秀的人,她身边有很多追求者也是很正常的。 但他的心情却依然很不好,他不想见到她身边出现其他的男人。 爱是占有,他只想独占她。 虞潋只随便选了家饭店,将就和许周吃了一顿。 尽管许周一直在饭桌上找话题,但虞潋却始终心不在焉地随便回应着。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那个像留青的身影上,再分不出一点其他的给许周。 吃完饭后,虞潋想要结账却被告知许周已经提前结了。 她有些不解地问许周:“不是说了我请你吗?” 许周看着她笑的很温柔,他说:“我想和你产生一些联系。” 虞潋没懂他的话,她打开手机把钱转给了许周:“说好我请就应该我付钱。” 许周眨了眨眼问:“你不想欠我吗?” 虞潋点头。 许周又问:“那我以后还能喜欢你吗?” 虞潋惊讶地望着许周,说不出一句话来。 虽然她一直觉得许周怪怪的,但却从来没有想过许周会对她抱有这种想法。 见虞潋不回答,许周又问了一遍:“以后我还可以喜欢你吗?” 虞潋沉默了很久,才说:“喜不喜欢一个人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这辈子我也只会喜欢他一个人。我们不合适,希望你早日遇见良缘。” 夕阳下许周的笑似乎往下调了几个弧度,但他一开口还是温柔的语气:“你说的对,喜欢你是我的事。所以虞潋,我要开始追你了。”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突然,但其实我已经喜欢你很久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抱歉。” 说完这句话,虞潋就落荒而逃了。 许周沉默地看着虞潋离去的背影,他摘下眼镜露锐利的眼睛,自嘲地笑了笑,然后突然发狠把眼镜使劲摔了下去。 虞潋匆匆回到出租屋,还没走到就先看到了门口放着的那束花。 花是温柔的蓝色,风信子以及风铃花。 在花中间放着一张卡片,上面只有八个字。 ——风传花信,愿你安好。 下次见到风,记得听它说我爱你。 第18章 chapter 18 除非她说不爱,…… 虞潋抱起花, 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张贺卡,她推开门进了屋后,才拿起来看。 其实不用细看, 只看一眼虞潋也知道那就是留青的字。只是她想不明白,留青为什么会突然给她送花。 虞潋不得不承认, 留青选的花她十分喜欢。 虞潋拿起手机给花拍了一张照片后, 发送给了留青。 虞潋:[你的花我收到了。] 虞潋:[花.jpg] 虞潋:[不过你怎么突然送我花?] 夜晚的江水被风吹的飒飒作响,浪涛卷起一层又一层,空浮的岁月在桥洞下一天又一天的消逝, 夏日的烦闷从昏黄的路灯下流出,途径留青的身体化为燥热,须臾又成了一阵灰烟从他的静脉处流出。 昏昏的他觉得此刻心烦意乱,四周流水的车马牵系着他的心脏,从江上来的大风吹动他的身子,晃晃悠悠的。留青心跳慢了半拍, 他又想起了虞潋。 在寂静的风中心,想起那个人, 此刻他心跳如鼓。 留青有些茫然地站在江边上,斜靠着护栏, 手上的火机不断打开又合上,迟迟没能把烟点上。江中心还有几只没回家的孤雁在独自飞舞。 他想或许它们也和他一样, 找不到心的方向。 在留青的设想里,从未有过一次是虞潋会有其他喜欢的人。但在今天看到虞潋身侧出现了另一个男人时,他罕见地退缩了。 他只是一个残缺不堪的人, 虞潋和她在一起注定要为他妥协很多,但是他不想要这样的她。 留青开始思考,自己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 犹豫了很久, 他还是点燃了那根烟。烟雾在他的四周升起,渐渐模糊了他的视线。 宽窄的味道苦涩并不清香,浓厚沉重地压在他的心上。他牙尖轻轻咬破爆珠,另一种风味冲了上来,莫名让留青想起他吻上虞潋手的气息。 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留青拿起来一看是虞潋发来的消息,半截没抽完的烟灼热地燃在他的指尖,他想了很久还是掐灭了它。 留青:[今天那个男的在追你。] 他没有用否定句,那个男人看虞潋的眼神他太清楚了,那就是赤裸裸的喜欢。 虞潋没想到留青居然看到了她和许周一起。她沉默地回想了一下,难道说校门口那个一闪而逝的身影真的是留青吗? 虞潋:[你今天来一中了?] 留青:[嗯。] 虞潋拍了拍脑袋,边笑着边埋怨留青不提前跟自己说。早知道他要来,她就不和许周一起去吃饭了。 虞潋:[你应该提前跟我说的。] 留青:[我说了,你就不跟他一起出去了吗?] 虞潋:[是。] 留青:[好,那明天下午见。] 虞潋脸红了红,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留青好像多了一点点进攻性。 这样的留青她也好喜欢。 留青将手上燃了半截的烟丢到垃圾桶里,他看着涛涛江水想,就算自私自利这条路他也要走到黑。 除非亲口听到她说不爱他,否则他绝不放手。 江依白揶揄地看着虞潋,笑得一脸暧昧:“呦呦呦,怎么出去吃一顿饭就抱了一束花回来呀?” 她凑过来仔细地看了看:“不会是许周送的吧?” “才不是他送的。”虞潋摇了摇头笑着说,“是留青送的。” “留青?”江依白撞了撞虞潋的肩,“我就说他喜欢你吧。” 虞潋无奈地笑了笑:“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啊?” 她有些苦恼地跟江依白说道:“许周跟我表白了。” “啊?”江依白惊讶地看着虞潋,“不是一直都在传他有喜欢的人吗?” “去年隔壁寝室有人喜欢他,但被许周拒绝了,当时他说他已经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了。” 江依白对虞潋眨了眨眼:“没想到居然是你。” 虞潋坐在床上仔细想了想说:“可是我根本就没见过他啊。” “今天我已经拒绝他了。” 江依白坐过去,掰着虞潋的肩膀,让她正对着自己,很认真地问她:“你难道就真的只喜欢留青一个人吗?” 虞潋同样认真地点了点头:“是的,我不敢保证会一辈子都喜欢他,但我知道在未来十年里,我绝不会喜欢上其他的人。” 从留青教会了她什么是爱起,她的爱就只能落在他身上了。 其他的人再好,也不会比她心里的留青更好。 第二天一大早,虞潋就急急忙忙赶去学校守早自习,今天是七班。 她靠坐着后边的书柜上,听着学生们的琅琅读书声,头一点一点的,有些昏。 昨天晚上江依白陪着她过了一遍试卷,今天早上一看到卷子她的头就隐隐作痛。 许周手里端着一杯咖啡走到教室后面,他看着虞潋笑了笑,然后轻轻敲了敲门。 虞潋看见是他不太想出去,但又怕影响到学生们早读,只好走到走廊上问:“你来做什么?” 许周将手上的咖啡递给虞潋:“多买了一杯咖啡,想着或许你需要就给你拿来了。” 虞潋把咖啡推了回去,她很抱歉地说:“我不喜欢喝苦的东西。” 说完她想转身就走,但许周却叫住了她:“虞潋,那你为什么一直吃着那个苦的巧克力。” “是因为给你咖啡的人是我,所以你才不喝的吗?” 虞潋摇了摇头:“抱歉,我确实不爱喝苦的,和你无关。至于巧克力,你可以当做是我爱屋及乌吧。” 许周一下恍然:“所以你喜欢的那个人是你哥?” “是。”虞潋毫不犹豫地承认了,“我就是喜欢他。” 许周忍不住说道:“他不仅是个哑巴还是个聋子,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虞潋脸上的笑顿时消失了,她沉着脸色一字一句地说:“不喜欢你的是我,喜欢他的人也是我。你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去评判他,就算没有他,我虞潋也绝不会喜欢上你。” 第21章 说完,虞潋毫不犹豫地转身进了教室,她关上门,隔绝掉许周的视线。 望着紧闭的门,许周脸上的温润有一瞬间差点没办法崩住,他捏紧了咖啡,直到感觉烫手才松开。 许周在门外站了一会,他条件反射想推一推眼镜,却发现自己今天并没有戴眼镜。 回办公室的路上遇见一个垃圾桶,他直接地把手上的咖啡丢了进去。 中午的时候留青给虞潋发了一条消息。 留青:[下午六点,校门口等你。] 虞潋回了他一个“好的”表情包后,就开始期待着下午的见面。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一班的语文课,彭雨真让虞潋来主讲试卷的那节课。 上课前,彭雨真问虞潋:“准备的怎么样?” 虞潋把自己写满重点的卷子摊开,笃定地说道:“自我感觉还可以,不过具体效果不好说。” 彭雨真笑着戳了戳她的头:“你放心,四班的学生都很活跃的,绝对不会让你感受到冷暴力。” “那确实。彭老师你上课时,他们基本上没让你的话落在地上过。要是他们也能这么配合我就好了。”虞潋趴在桌子上说道。 彭雨真笑了笑:“你啊,我是该说你自信还是不自信啊。这些学生我很不了解吗?他们最喜欢新老师了,更别说是你这样年轻又漂亮的。” 虞潋摇了摇头说:“我要是讲的不好,他们照样不喜欢我。” “相信你自己就行。”彭雨真又转而说起,“你毕业后打算去哪个学校呢?” 虞潋迷茫地说:“还没想好。” 一开始她只想离开望鱼镇,离得越远越好,最好到一个永远也见不到留青的地方。 但现在她又不想了,如果不能得到他,偶尔看看其实也挺好的。 他不想她喜欢他,那她就藏起那份喜欢,只做他的妹妹就行。只要能见到他,什么都可以。 “要不干脆就留在一中吧。”彭雨真说,“以你的学历和成绩,只要你想肯定能留下了。” “我考虑一下吧。” 虞潋突然想起留青,于是她问:“彭老师,你一直跟我哥有联系吗?” 彭雨真一愣,然后说:“算是有吧。你走了以后,他每个月都会向我打听一次你的消息。” “这次你要回来的消息也是我跟他说的。” “那他没找你要我的联系方式吗?”虞潋问。 “要了。”彭雨真翻了翻聊天记录说,“你走的第一年,在你生日前一天他找我要了你的电话。” “电话?” 虞潋想起她每年生日的时候都会收到一束花,还有一个没有声音的电话。 那个电话她从来没有见过,每次接起对面总是沉默的,只有她一个人说话。 每年生日都会有这么一遭,每年她都让对方别送了,但依旧年年如此。 那个时候她以为是她某个追求者送的,现在一想恐怕是留青吧。 “可他又不会说话,给我打电话有什么用?” 虞潋仰头眨了眨眼,把眼泪憋了回去。她笑着说:“快上课了。彭老师,我们走吧,去教室。” 彭雨真点头,拿起卷子走到教室里。这次她走到后排,让虞潋站在了讲台上。 一开始虞潋还很紧张,但很快她就适应了下来,越讲越顺。 台下的学生们也很配合,基本上有问必答。 整个课堂气氛活跃又和谐,下课铃声响起时,虞潋才终于真正松了一口气。 她跟着彭雨真回到办公室,收拾好东西就急忙想走。 “怎么这么着急啊?不会有人约吧?”一个办公室里的老师打趣着虞潋。 虞潋红着脸说:“没有没有,我哥找我有点事而已。” 大家都是知道虞潋跟她哥哥的事,也就不再多说了。 虞潋提着包,走到校门口。隔着长长的阶梯,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亭亭站立的人。 留青怀里抱着一个可爱的玩偶,冲淡了他面相上的凶。 看见虞潋,他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此刻春天正好,适合两棵树悄悄生长交缠,满饮一口江水,偷渡过这一生。 第19章 chapter 19 香烟味的吻 隔着百来阶石梯, 他们遥遥地望着对方,哪怕身影模糊,哪怕人潮汹涌, 但依然能够在茫茫人海里一眼见到彼此。 虞潋拿着帆布包,飞速地跑下石梯, 快走到留青面前时, 她又慢了下来,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 “留青!”虞潋笑着甜甜地叫他。 恍然间,留青觉得似乎他们之间隔绝着的四年都不存在, 他们还像从前那样。她笑着叫他哥,而他只是看着她点头。 留青伸出手将她因为跑得太快而乱掉的刘海拨正,他的神色认真又虔诚,似乎面前的人是一副需要精心雕琢的画。 他不敢用力,也不敢触碰,可心里却总是生出一波一波的浪潮叫嚣着想要她。 留青将手上可爱的兔子玩偶递给她, 顺手接过她的帆布包。 虞潋有些疑惑地问:“怎么突然送我玩偶?” 留青不好意思地咳了一下,才用手语说道:“赔礼。” 他的话总是言简意赅, 他不愿意将自己的伤处暴露出来,所以总是用最简短的话语来形容。 虞潋与他一起生活了三年, 对他的未尽之言早已烂熟于心,她只是略一思索就明白了。 兔子玩偶是对小鱼摔坏了她的兔子摆件的赔礼。 虞潋抱起小玩偶仔细看了看, 长长的耳朵,红红的眼睛,还有紧抿着的唇, 怎么看怎么像留青。 她把玩偶抱得更紧了一些,笑着问留青:“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留青摇头问:“没有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 虞潋怕留青以后都不来找她了,赶紧说:“不是啊, 只要是你,我什么时候都有空。” 留青嘴角勾起一个笑,眼神温柔地点了点头。不过当他不经意回头时,眼神又变得犀利了起来。 “留青?” 他随意地应了一声后,拉着虞潋步入人潮里,直到余光里再也没看到那个讨厌的人时,她才松开虞潋。 虞潋反握住他问:“留青,你怎么了?” 留青并没有回答她,反而问道:“你和昨天的那个人进行到哪一步了?” 虞潋想了想说:“他跟我告白了。” 留青漫不经心垂在身侧的手一下握紧,他紧绷着唇角,一字一句地比划道:“那你同意了吗?” 虞潋摇了摇头,留青刚松了口气,又听见她说:“我还没想好。” 满是人的街角,他凭空生出一种自己形单影只的错觉来,他紧紧握住虞潋的手,希望能够听到一些否定的答案,可是她没有。 她在犹疑,她的天平是否早已倾向另一个男人? 他们被整理到一丝不苟的衣角紧紧相依,可此刻,留青却觉得他们之间隔着一道比天涯海角还要大的裂缝。 他忍痛从包里拿出手机在上面写道:“你想答应吗?” 虞潋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说:“或许吧。” 留青什么也说不出了,他清楚的明白自己应该说些或祝福或否决的话,但他只是站在那里,什么也不想再说了。 他自私地牵着虞潋的手走在看不到尽头的街道上,没有目的,没有限定的时长。 过了很久之后,留青松开虞潋,他坐在公园的椅子上,看着夕阳渐渐沉入山后,最后一道电子机械音响起。 “你走吧。” 他从口袋里翻出烟盒,抽出里面仅剩的一根烟,对着江水点燃了昨晚没燃尽的那半只烟。 虞潋看着他吸烟的样子,想起自己第一次吸烟似乎也是在这个公园里。 留青吸烟的样子是很性感的,他喜欢窝在瓦刻的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点燃一支烟,然后闭目享受着片刻的欢愉。 他紧皱的眉眼,微张的薄唇,以及捏烟的指尖都深深地吸引着虞潋。她站在对向的角落里,看着留青呼出的每一口烟雾。 烟雾将他棱角分明的面容模糊掉,似乎在这个瞬间,他面上不再是冷硬。 她好奇他指尖的香烟的气味,她也想知道被他含进嘴里会是什么样子的感受。 想和他接吻。 虞潋忍不住地想。 于是某天周末,她出门买了一包留青常抽的宽窄。 虞潋没敢回家,她偷偷来了这个公园里。找了一块角落,拆开塑封,抽出烟,点燃它。 她试探着吸了一口,却被呛得只咳嗽,没有半分留青的游刃有余。 烟不过肺,只从鼻间奔涌而出。她呼吸也只有烟雾,又咳嗽。 第22章 部分呛进她肺腑的烟雾烧的她心脏很痛,虞潋流着泪想留青。 那个时候她明白了,爱是呛人咽喉的一把刀。刀尖永远对着自己,刀柄握在被爱的那个人手里。 虞潋哭着想,她其实是心甘情愿要把刀递给留青的,只要他看她一眼,她就会送一切。 原来,呛住我喉咙的,是爱。 那个下午呛住她肺部的烟似乎又升了起来,她忍不住咳嗽了一下。 这次,被呛住的人不再是她孤身一人了。 他似乎吃醋了,虞潋想。留青从未失态过,但现在他因为她身边的男人而吃醋了。 或许他心里也有我。 尽管他们之间的交缠单薄且轻缓,虞潋时常不明白那到底是爱情还是亲情。 但现在她只想吻住他。 留青摘下耳机,四周又静了下来。 一抹熟悉的馨香笼罩了过来,他眼上多了一条帕子。他睁开眼,只能看到黑暗。 下一刻,唇边的香烟被人抽走。 虞潋深吸一口烟后,俯身盖上留青的唇,慢慢将烟雾渡了过去。她呼吸混乱,指尖微颤,被留青一把抓住。 两唇相接的时候,温热濡湿。属于留青的那股侵略性的气息完全将虞潋笼罩了,可是他并不动作,任由虞潋自己探索。 他薄唇紧闭,既不拒绝,也不主动。 虞潋轻轻扫过他的唇,他依然不动。只是慢慢松开虞潋的手腕,转而插进她的掌心,慢慢变成一个十指相扣的动作。 虞潋推了一把留青,留青便顺势张开腿靠在椅子上。虞潋坐上他的大腿,继续着这个吻。 虞潋的指尖微颤,留青的手温热有些发烫。她想抽回来,却被紧紧抓住。 留青的呼吸打在虞潋脸上,她脸红着依然辗转在留青的唇上,直到他的脸和耳也变红,唇色由浅变成了艳红,虞潋才停下。 这个吻全由虞潋自己主导,她移开之后,留青依旧一动也不动。 他眼被蒙着,看不清人的。 虞潋自欺欺人地吸了一口烟,又继续覆了上去。 烟味在两人的唇间交缠不休,她的身体又回到午夜梦回时在他的身下迷离的时候。她湿润的掌心被死死抵住,他们缠绵地像是这世间最亲密的爱人。 他就算一动也不动,也有人兀自为他乱了呼吸。 虞潋将香烟递到留青的唇边,让他就着自己的手吸了一口。下一刻,烟雾还停留在他的唇间,虞潋便吻了上来。 她在留青的唇齿间搜刮扫荡着那一丝吊着她的烟味,辗转覆辙,直到最后一点气味完全消失。 然后她又深吸一口,覆上留青,一次又一次地交替。 虞潋觉得自己要被烫穿时,一根烟才终于被两人分食干净。 他们的抵死缠绵终于结束。 虞潋红着脸放过了留青的唇,他的唇瓣早已不像一开始那样轻薄,现在厚重到一眼便知他做过什么的程度。 更不要说他唇角的那个小伤口,那是虞潋情动时没忍住咬出来的。 虞潋轻轻舔舐过它,轻抚地安慰着留青。 虞潋呼吸急促,静静靠着留青缓着。察觉到留青松开她的手后,她飞速爬起来,快步跑远了。 过了很久之后,留青才伸手取下了盖在自己眼睛上的那张帕子。 他轻轻吻了一下,不如她的唇软。 他把帕子折叠收好,放在自己贴身的口袋里。等到身体里的灼热渐渐消退下去后,才起身往回走。 他视线一顿,发现虞潋似乎走的太匆忙了,连包和玩偶都没有拿。 虞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红着脸忍不住回想着刚才的感受。 软,湿热,烫。 虞潋只能想起这些。 她走出一截后,才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忘带东西了。 她的包和玩偶还留在案发现场。 虞潋走回去,隔着远远的距离开始观察留青有没有走,等看到椅子上空无一人时,她从松了一口气,快步跑了过去,做贼心虚似的拿起东西就跑。 远处靠在栏杆上的留青笑了笑,原来色胆包天的小姑娘也会怕啊。 回去后,虞潋的脸依旧很红。 她接了一大杯冷水匆匆灌下,感觉自己的心终于冷却了下来。 江依白看着红着脸肿着嘴唇的虞潋有些惊讶地问:“你这是搞哪出啊?” 虞潋坐在桌边撑着脸笑的有些荡漾,听到江依白的问后缓了一会才哑着声音说:“我……咳咳咳,今天强吻了留青。” “强吻?”江依白凑过来仔细看了看,虞潋现在确实像是接吻后的模样。 虞潋点了点头,故作豪气地说:“我就那么一推,就亲上了。” 江依白朝她竖起两根大拇指:“你真行啊,虞潋。没想到你居然是行动派。” “哼。”虞潋傲娇地笑了一下,“不就亲一下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努力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实际上心跳早就出卖了她。 晚上躺在床上,她其实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的她爬起来在本子上悄悄地写: 原来不管多强硬的人,嘴唇都是软的啊。 要是有一天能够把梦里的事都和留青做一遍就好了。 写完这句后,虞潋觉得有些不妥,她又把它划掉了。 半夜,睡不着的留青同样爬了起来。 不过他只是给虞潋发了一条微信。 留青:[你的帕子挺好用。] 第20章 chapter 20 我想现在立刻马…… 第二天一大早, 虞潋起床看到留青的消息时,脸一下红了。 尽管她自欺欺人觉得留青不会发现是她的,但事实就是只要还没蠢到家, 随便想想也只会是她。 但她还是决定不承认。从前她给留青表白却被毫不留情的拒绝了,所以现在她要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才能继续留在他的身边。 虞潋:[什么帕子我?我从来不用帕子的。] 留青看到她的消息时愣了一下。最后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再回她什么。 既然她想装傻充愣, 那他就配合她。 早上刷牙时, 虞潋轻轻抚摸过自己的唇,上面似乎还停留着来自另一个人的触感。只是想着想着他便面红耳赤,呼吸急促了起来。 江依白在镜子里看到她越来越红了脸, 不解地问:“怎么突然脸红了?你很热吗?” 虞潋摇了摇头,不敢说自己是想起了和留青接吻时的样子。她轻咳了两下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今天上午要去给七班的讲课,我怕讲不好。” 江依白摸了摸她又红又烫的脸笑着说:“可你昨天才给五班讲了呀,不至于这么紧张吧?” 虞潋噎了一下,差点将嘴里的泡泡吞了进去。她喝了一口水进嘴里含着,含糊不清地说:“我就是紧张嘛, 不管讲多少次还是紧张。” 说完她就快速吐掉泡泡走出了卫生间,只留下江依白一个人面对着镜子百思不得其解。 过了一会, 江依白突然恍然地朝着外面大声地说道:“我看不是紧张,是想留青了吧。” “才没有想他。”虞潋嘴硬地说道, “你再这样,我就自己走了, 不等你了。” “别别别。”江依白赶紧跑过来拉住虞潋的袖子晃了晃,“我错了,你就是在紧张, 决定没有想留青行了吧。” “江依白!” 虞潋有些恼羞成怒地叫她的名字,脸却又红了几分,因为留青回了她的微信。 留青:[昨晚你走以后, 我被非礼了。] 虞潋的手颤了颤,她深呼吸两下,努力稳住后回复他。 虞潋:[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留青在屏幕后勾起嘴角笑了笑。 留青:[我刚开始还以为是你,结果你说你没有帕子。] 虞潋:[太可惜了,我确实不用帕子。] 留青:[确实可惜。当时我就应该抓住她的,不然就会出现事后赖账的情况。] 虞潋红着脸想,她也没有赖账吧。再说了,明明是他连是谁都不知道就让人给亲了,一点男德都不守。 该羞愧的人应该是他,才不是她呢? 虞潋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她气势汹汹地质问留青:[别人非礼你的时候,你都不反抗的吗?] 留青:[我以为是你。] 他一句话就虞潋的心跳彻底搞乱,她努力地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但脑海里却不停地分泌着多巴胺,让她嘴角上扬怎么也下不去。 江依白背起包准备走了,刚到门口就看到虞潋对着墙笑得十分荡漾。 第23章 “你没事吧?”江依白小心地问。 虞潋摇了摇头:“没事,依白我们快走吧。” 以前早上出门时,虞潋都是半死不活的样子,摆着一张脸好像全世界都欠她八百万一样。但今天,她一反常态,哼着歌笑得开心,就差蹦起来跳了。 修炼爱情的悲欢 我们这些努力不简单 她虽然哼的很小声,但站在她旁边的江依白却听的一清二楚。甚至由于记不清歌词,虞潋只来来回回哼着这两句。 江依白不由地讪笑一声,沉浸在爱情里的女人就是这样的让人无法理解。 到学校教学楼后,虞潋和江依白便分开了,各自去各自的办公室。 江依白刚走到二楼的楼道上,就有个人冲了出来抓住她。 “诶诶诶。”江依白惊叫了一声,“你干嘛啊?” 许周沉着眼看着她说:“抱歉,我只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不知道是不是江依白的错觉,她总觉得许周有些怪怪的,但她又说不出来。 她又仔细看了两眼许周,他还是以前那样温柔的样子。可能是因为最近情场失意,所以多了点惆怅。 大概是她想多了,江依白想,许周还是那个许周。 许周叹了一口气说:“前两天我跟虞潋表白,她拒绝了我。但是我还是不想放弃她,我想向她证明我是真的喜欢她,但这两天她恐怕并不是很想见我。所以我想麻烦你帮我把这个交给她。” 许周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熊玩偶出来,玩偶的红色眼睛在光下闪闪发亮。 江依白看他也是个为情所困的人,虽然有些可怜他但还是说:“那个小鱼早就有喜欢的人了,她不会喜欢上你的。你的东西她大概也不会收的,到时候还要我拿过来拿过去的很麻烦。” 许周的眼睛一下就红了,他略带哭腔地说:“我知道她不会喜欢我。但我就是忘不掉啊,要是能够说忘就忘,那还算什么喜欢。她喜欢那个人很久了,我不也喜欢她喜欢了四年吗?” 他把小熊塞进江依白的怀里,双膝一软就跪了下来:“我求你,帮我把这个送给虞潋吧。” 他吓得江依白赶紧后退两步,然后才反应过来上前把他扶了起来:“不至于不至于,真不至于。” “唉。”江依白叹了一口气接过小熊,“但我不能保证小鱼一定会收啊。” 许周摇了摇头说:“没事,只要你帮我给虞潋就好了。谢谢你。” 江依白拿着小熊准备走了,她想了想还是回头跟许周说:“爱情固然是很好的东西,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迷失在里面。” 许周抬了抬新配的眼镜,温柔地笑着说:“我不会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笑得越温柔,江依白越是觉得渗人。 她再看了他一眼后,匆匆跑走了。 虞潋回到办公室时,桌上摆着一束小花。上面卡片上的字迹她粗略看了一眼并不认识,于是拿起花丢到了外面的垃圾桶里。 回到办公室后,打开手机给留青发了条消息。 虞潋:[你放心,我才不会做轻薄良家子的采花大盗。] 留青就算以后不是她爱人,那也是她哥,所以她亲他不算轻薄,那叫爱的沟通。 留青看着她的胡言乱语笑了一下,小姑娘总是这样,有许许多多的理由来自我开解。 他还记得有一次小姑娘看电视上的短发女生十分帅气,吵着闹着要剪短发,他不同意,她就和她大吵了一架。 那天下午他有事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只看到一个剪掉头发的小姑娘。 他有些惊讶地问她:“你怎么剪头发也不跟我说一声?” 或许当时的虞潋也是有些后悔的吧,但骨子里的那股不服输又让她不能将它表现出来。于是她边哭着边说:“我想剪短发,我不要你。” 留青有些哭笑不得,他不知道这两者是怎么扯上关系的,最后只能归咎于她生气时的胡言乱语。 晚上虞潋就开始嫌弃她的短发不如长发好看了,她后悔了,开始在屋子里跑来跑去。 留青本来在想一个纹身稿子的设计,被她吵的不行。他出来问:“怎么了?差点以为家里进贼了?” 虞潋手里拿着个帽子正要往头上戴,看见留青递过来的纸条,红着眼睛转身看着他。 她倔强的仰着头,手上却牢牢地抓住帽子盖住她的头发。她一言不发,只是看着留青。 留青问:“后悔了?” 虞潋摇头说:“我才不后悔了,我又没做错什么。” 留青被她的样子逗笑,他又问:“明天去学校,怎么跟老师还有同学解释你的头发?” 虞潋想了一会瘪着嘴说:“这叫削发明志你懂不懂?” 她摸着自己的短发,越说越肯定:“这是我想要考一个好大学的决心。” “嗯,从头开始改变。” 留青笑着看她的消息,一模一样的脾气,四年了她就没变过。 真好,她还是原来的样子。 知道离开他后,她的日子过得依然很好,他就知足了。 从留青出生起,他就已经明白了,没有谁是谁的必不可少。他一个人无父无母只和奶奶相依为命,也照样活了下去。 离开与分别注定是人生的主旋律,所以奶奶离开了他,后来虞潋也选择了离开。 他明白虞潋离开的理由,他只恨当初的自己太过懦弱,不敢伸手拉住她。 虞潋,既然你自己回来了,那这次我一定会留下你。 中午的时候,江依白向虞潋提起许周的事。 “你不知道他有多夸张,直接在楼道给我下跪求我。我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太吓人了。” 虞潋皱了皱眉说:“你把玩偶给他还回去吧,我不收。” “我就知道你不会收的。”江依白说,“我还劝过他,可他就是不相信。” 虞潋想了想还是觉得得把话跟许周说明白,她说:“要不你给我,我亲自给他还回去吧。” “你可千万别。”江依白急忙摇头说,“你要是去见他,不就给他希望了吗?你放心吧,你都已经当面拒绝他了,我再把这个玩偶还回去,他自然就懂了。” 虞潋点了点头:“也是。那麻烦你了,依白。” “我两谁跟谁啊,你说这些。” 江依白又揶揄地问她:“你今天晚上不会又要出去和你的情哥哥一起玩吧~” 虞潋脸一红,锤了她两下,有些娇羞地说:“什么情哥哥啊?你一天到晚都在乱说些什么啊江依白。” 江依白假装躲了躲然后才故作无辜地解释:“我没说情哥哥吧,我明明说的是青哥哥,你自己心思歪了才听错的好吧。” 虞潋端起餐盘就站起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江依白马上追了上去:“我错了我错了。不管什么情哥哥还是青哥哥的,你今天下午要出去吗?” 虞潋摇了摇头:“留青这两天有个大单子,估计要忙到很晚,我们约了周末再出去。” “那这两天你岂不是能跟我一起上下班啦!”江依白高高兴兴地挽着虞潋回到教学楼。 趁着午休的时间,她拿着小熊去物理办公室把许周叫了出来。 “虞潋不收,她让我给你还回来。” 许周看到江依白时亮起来的眼眸一下又暗了下来,他沉默了一会才说:“你拿去丢了吧,她不要的东西也没有留着的必要。” “你真不要啊?”江依白问。 许周点了点头,落寞地回了办公室。 江依白看着漂亮的小熊有些舍不得丢掉,她给虞潋发了条消息。 江依白:[许周不要这个小熊了。] 江依白:[小熊长得好可爱,我舍不得丢掉它,可以留下来吗?] 虞潋:[他不要那你就留着吧。] 那边留青纹完大哥的半只花臂后,手机上多了很多条陌生电话发来的信息。 他点开看了一眼,里面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污言秽语,偶尔有几条比较正常的夹杂在里面。 [她是我的。] [你一个哑巴聋子,凭什么!凭什么!] [把她还给我!] [我要你死!!!] 留青皱着眉看完了之后,把电话拉黑,马上给虞潋发了条消息。 留青:[我想见你。] 虞潋刚到出租屋没多久,她有些好奇留青怎么会突然找她,还这么着急。 要知道留青从来都是一副不急不忙,无所谓的。 第24章 虞潋:[现在?] 留青:[是,现在立刻马上!] 第21章 chapter 21 想永远永远和你…… 留青放下手上的刺青针, 来不及收拾颜料和台面,匆匆摘掉左手的手套后就冲了出去。 他迫切地想要见虞潋一面,想要知道她的安危。 戴着耳机不能剧烈运动, 他就像上次跑到虞潋出租屋那样,摘下耳机后再跑, 快到的时候, 才把耳机又戴回来。 虞潋,他在心里默默念着她的名字。 留青到出租屋楼下时,虞潋刚收拾好下楼。她看着气喘吁吁的留青有些惊讶:“你这么急吗?” 留青点头, 将她拉到自己身前来仔仔细细看过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虞潋一脸莫名地看着他:“你这是做什么?我怎么感觉你怪怪的。” 留青摇了摇头,牵着她的手走了。 他的掌心因为快跑变得滚烫,灼灼地炙烤着虞潋。没一会,她的脸就变红了。 虞潋落后留青一步,她微微抬头看了看留青紧绷着的下颌线,她能感觉到留青似乎不太开心。于是虞潋张开手指回握回去, 两个人变成了十指交叉的模样。 留青的身形顿了顿,最后还是默许了她的小动作。 “我们要去哪啊?”虞潋问。 留青有些舍不得放开了, 他拿出手机在上面写:“吃饭。” 虞潋停住步子拉着留青也跟着停了下来。 她眨了眨眼说:“可是我已经吃了饭了。” 留青僵硬了片刻,暗自羞恼。 虞潋看他低垂着头的样子笑出了声, 她问:“留青,你一纹完身就来找我了吗?” 留青点了点头。 虞潋笑的更开心, 她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说:“那我就陪你吃顿饭吧,不过我有个要求。” 留青点头,把手机放到虞潋的面前:“你说。” 虞潋看着现在没有什么人和车的街道, 突发奇想地说:“那你骑车带我去。” 留青疑惑地看着虞潋,他确实会骑车,但问题是他没车啊, 以前还有一辆自行车,后来时间太久坏了,他也没有再买了。 主要是他每天的轨迹不外乎就瓦刻门前的一亩三分地,偶尔走远一点也是为了买生活必需品。实在没有能用车的地方。 “没车。”他言简意赅地写。 这对虞潋来说可不算什么,她直接去路边扫了辆共享店单车。 “喏,就骑这个吧。” 留青把车骑下来,等到虞潋坐在他身后的时候,他才觉得不妙。 共享电单车是只为了一个人而设计的,两个人坐上它时,难免十分拥挤。 他能感觉到虞潋紧紧地贴在自己的后背上,另一个人就那样亲密地靠在自己的后背上呼吸。那股灼热,轻而易举地穿透单薄的外套,让他身躯一颤。 留青从未和人这么亲密过,这是第一次。 下一刻,虞潋的手从后面穿过来紧紧扣住他,形成一个拥抱的姿态。 虞潋微微仰头前倾在留青的耳边说:“我怕掉下去,只能抱着你了。” 她的理由很正当,但心思却不单纯。 看到留青的耳朵一下红了之后,虞潋笑着将留青抱的更紧了一些。她能感觉到,他的身体紧绷着。不过这样,手下的腹肌似乎更好摸了。 她轻轻地摸来摸去,自以为自己很小心,但在被摸的那个人看来,简直就是肆无忌惮的耍流氓。 留青将车停在路边,一把抓住虞潋的手。他回头挑了挑眉用手语问:“很喜欢腹肌?” 虞潋觉得现在的留青有点不一样的性感,于是被诱惑着点了点头。 留青了然地点了点头,他微微拉起上衣握着虞潋的手放了上去。另一种空着的手在手机上写:“现在随你摸,摸够了待会就别乱动。” 虞潋红着脸默默收回了手,她还没有脸皮厚到这个程度。 “又不是我自己想摸的,明明就是这个路太颠了,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虞潋很快就为自己找到了借口。 留青看着刚重铺没几个月的沥青路,有些佩服虞潋睁眼说瞎话的能力。他沉沉地点了点头,又重新骑着车走了。 虞潋有些心虚,不敢再继续动手动脚的。 等到了饭店时,虞潋手心已经紧张地出了很多汗。这一路上,她都绷着神经,生怕一不小心碰上了却被留青倒打一耙。 留青看着四处望天的虞潋觉得她简直就是自己的克星,可偏偏他又心甘情愿被她拿捏。 留青带虞潋来的是一家刚开没多久的店,有人跟他说最近的情侣都爱来这里吃饭。 还没走到门口就先看到了一片巨大的玫瑰花墙,虞潋高兴地跑过去,顺便还把手机递给留青让他帮忙拍照。 留青很顺手地输入自己的密码,手机一下就解开了。 他想起自己刚刚给虞潋买第一个手机的时候,虞潋特意把他的手机也拿出来,然后把她的生日设成他的密码,她的手机则是他的密码。 留青问:“你这是做什么?” 虞潋一本正经地回:“这样做我忘掉密码的时候就可以问你来解锁,你也可以问我。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忘记你的生日的,你也不能忘。” 留青明白她对生日的执念,给她保证:“我不会忘的。” 后来他每年虞潋生日的时候,他都会给她送点东西过去,他想告诉她其实他都记得的,他从来没有忘。 可是他没办法说出口,他只能在电话里听,听她的声音隔着十万八千里传到自己的耳边,留在自己心上。 心脏随着她的声音而颤动紧缩,疼痛难捱,他终于明白了。 原来那就是求而不得。 “留青,你快给我拍照呀!” 她快活而又生机的声音这次终于不再隔着网线看不见摸不着了,现在他一抬头就能见到她的模样。 他点头,按着她的要求弯腰俯身为她拍照。 照片里的女人笑得张扬肆意,她的眼神却没有落在镜头上,反而在拍照的人身上。 她从留青的手里接过手机,满意地看着照片,没有注意到留青落后了她一步。 留青拿出自己的手机,看着换了一个号又发来的污言秽语,坚定地回复了他。 留青:[她只属于自己,不属于其他任何人。但她会和我在一起一辈子,也只能和我在一起。] 他把手机揣回去,快步追上虞潋。 进了餐厅之后,虞潋才发现这布置的有些浪漫了,随处可见心形装饰以及大红色的玫瑰。 不太像普通的饭店,有点像情侣餐厅。 虞潋却什么也没说,她把菜单递给留青,让他点菜。 留青看着菜单上一片爱与玫瑰除此以外根本没办法看出究竟是什么菜的菜单,蒙了一会。 情意绵绵天长地久,这是什么菜? 愿为连理枝,这是什么? 相思无解,这又是什么! 留青最后只能随便粗略点了几道菜,暗自庆幸虞潋没有细看菜单。 想了想他还是开口解释道:“这是我一个朋友推荐,她说这里的菜很好吃。” 虞潋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她视线流转将餐厅全部看了个遍,然后笑的更开心。 现在她和留青一起来情侣餐厅吃饭,四舍五入一下也能算是情侣了。 菜很快就上来了,第一道情意绵绵天长地久其实就是一道炒面,菜单上这道菜旁边还写着吃完保证情意更加深厚。 留青看着炒面略有些失望。 虞潋小口喝着水边听着服务员的讲解,在听到第一根面要他们两个人一起吃时,她噎了一下。 这……也太超过了吧…… 她红着脸解释:“我们不是情侣。” 留青点了点头,虽然他还挺想试试两个人一起吃根面是什么感觉,但他还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当中这么多人亲密的想法。 “抱歉,是我误会了。我看两位男帅女美的,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好意思啊,还请两位见谅。” 虞潋被她说得高兴,她抿了抿唇有些害羞地看了一眼留青,见他红着脸但脸上却没有不满和抵触,更高兴了。 “没事没事。”她笑着看着留青说,“可能我们就是长得比较有夫妻相吧,所以总是被误会。” 服务员一下就想明白了,原来是还在暧昧期啊。她不再多说什么,拿起上菜的盘子走了。 服务员一走,虞潋马上给留青解释道:“我就是给她个台阶下而已,不是真这么觉得的。” 第25章 说完她就捞起一筷子炒面吃了起来,没有看到留青有些失望的眼神。 这里虽然搞了很多噱头,但菜品味道确实不错。后面上菜的时候,服务员也没有再搞那些暧昧的仪式。 吃完饭后,留青问虞潋:“想怎么回去?” 虞潋指着共享单车说:“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呗。” 留青去扫了码,骑着车载着虞潋又往回走。 走到半路,天上开始下起了小雨。 留青的耳机不能淋雨,于是两个人只好找了个地方把车停着,慢慢往回走。 留青把耳机摘了下来,放在口袋里。 虞潋走在他的身边,小声地叫他:“留青?” 看留青没反应,她又加大了一点声音:“留青!” 留青只埋头苦走,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牵着她的手十指相扣走在雨里。 虞潋以为留青听见了她在叫他,结果看他一脸平静毫无波澜的脸就明白了,留青摘下助听器后根本听不见。 小雨绵绵,可她心情却十分的好。她紧紧回握住留青大声地说:“真想永远永远和你在一起。” 在一片嘈杂噪音里,女人的轻柔嗓音直直闯了进来。起先他是想逗逗虞潋,于是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听见虞潋说的要永远在一起后,留青偏过头将她抓住,看着虞潋的侧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会的。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第22章 chapter 22 你就那么喜欢他…… 四周的雨依旧淅淅索索地下, 两个人红着脸牵着手,只忙着低头赶路。 雨下的不大,但却漫起了长长的白雾, 不浓只有薄薄一层,在夜晚的路灯下一切都变得朦胧。 路上有人匆匆走过, 边走边抱怨着令人难以捉摸的天气, 也抱怨不准的天气预报。 雨下的大了一些。 留青脱下外套罩在虞潋头上,两个人头挨着头挤在一起,不紧不慢地走在春末的雨里。他们没有交谈, 但四周却萦绕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让人无法插足。 留青的眉眼被春雨晕湿,虞潋偷偷地抬头去看,两个人的目光就撞在了一起,然后下一秒又红着脸快速移开。 下一刻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一条路很快就到了尽头,留青躲在屋檐下, 把助听器戴上。 他用手语说:“你快回去。” “你等我一下。”虞潋说完急急忙忙跑回出租屋。 江依白还在屋里,她不方便带留青回去, 只能让他在外面等等了。 很快她就带着一把伞和一个毛巾跑了出来,她把伞递给留青说:“你打着伞回去吧。” 留青接过伞点了点头, 下一刻却眼前一黑。 虞潋拿着毛巾把留青罩住,帮他擦着被雨打湿的头发。留青抬起手握住她, 就这样两手交叠擦了起来。 “你别弄感冒了。”她有些局促地说。 留青姣好的唇形隔着毛巾若隐若现,似乎更加诱人了。虞潋没忍住,悄悄踮脚吻了上去。 等触碰到一片毛绒绒时, 她才如梦初醒,暗自懊恼,自己又被留青给勾引到了。 她微微偏头, 想要错开。 但留青很快就追了上来,他紧闭着双眼,凭着直觉找到虞潋,隔着毛巾重重吻了上去。 这个吻一闪即逝,虞潋只能感觉到自己似乎碰上了什么,但又不太能确定。 留青红着耳朵拿开毛巾,将它折叠好还给虞潋。在两人手指相碰时,他轻轻从毛巾上摩挲到虞潋的掌心,勾得她心痒痒的。 留青轻笑一下,慢慢用手指比着:“一会回去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真想咬上去看看是什么味道。 尽管这样想着,但实际上她却低着头不敢再去看一眼,就怕自己又把持不住犯下每个女人都会犯的错。 虞潋边点头边说:“好,你也是。” 留青朝她挥了挥手,转身撑伞走进了雨雾里。 刚走出没多远,他又返回来把手机递到虞潋眼前。 “最近小心一点,我今天听说有表态专挑年轻小姑娘下手。” 虞潋很认真地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会的。” 得到虞潋的保证后,留青才放下心来步入雨中。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融进一片白茫茫里,虞潋才上楼回到出租屋里。 留青心情很好的转着雨伞,一路走得心花荡漾。 回去洗完澡后,他给虞潋发了条消息。 留青:[伞明天还你。] 虞潋看到消息时,刚被江依白打趣完。她有些郁闷地坐在床上,感觉自己已经完全被留青拿捏了。 手机的消息音响起,她拿起来看了一眼就再也放不下去了。 虞潋:[可以。] 虞潋:[你可以给我看看小鱼吗?] 留青:[可以。] 虞潋红着脸躺在床上拉起被子把自己蒙着,按下视频通话,紧张地等着留青接听。 留青正准备给虞潋拍小鱼的照片,下一刻就跳出了视频通话的请求,他只犹豫了一秒钟,就手快地接通了。 虞潋那边黑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 反而是留青因为刚洗完澡,身上只简单地穿着一件睡衣。因为身上的燥热还没有完全消下去,他大方地敞着衣服。 完美的胸肌和腹肌在镜头里一览无余。 虞潋红着脸,轻咳了一声。 留青耳尖也红了起来,把镜头翻转对着正一脸高傲地抓猫抓板的小鱼。 小鱼高高地仰着头,猫爪爪却开了花,一下又一下地按在木板上。 太可爱了,虞潋忍不住录起了屏。 大概是猫随主人,小鱼并不怎么爱叫,它也是一只沉默寡言的猫猫。在房间里跳来跳去,踮高爪爪高高在上的巡视着它的领土。 偶尔留青想要伸手去摸摸他,它也会灵活地躲开。但留青不理它了,它又会抬头走过去蹭蹭他的裤脚。 可爱,就和留青一样。 靠近他时,他忍不住想要逃走。 远离他时,他又不停追逐过来。 小鱼跳到留青怀里,留青抱起它走到沙发上坐着,然后把镜头翻转对准他们两个。 虞潋看着镜头里的一人一猫,心里不停地冒着泡。如果能够和留青靠在一起,在寒冷的夜里两个人相互依偎,手边还有一只可爱的猫猫,那简直就是人生最幸福的事。 留青不说话,小鱼也不喵喵,他们二人一猫都沉默着。 很快一阵睡意袭来,虞潋就睡了过去。 听着那边均匀的呼吸声,留青明白虞潋睡了过去,但他还是私心没有挂断电话。 他把小鱼抱回猫窝放着,手机则放到自己的枕边,就这样听着虞潋的呼吸声入睡。 等到“”手机没电之后,视频才自动挂断。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虞潋看着长达三小时的通话记录,愣了愣。 她印象中没聊多久就睡过去了啊,该不会留青以为她还醒着,所以一直没挂断吧? 虞潋越想越觉得合理,毕竟留青又不能说话叫她,她睡着了也没有办法回复他。 唉,虞潋笑着叹了一口气,他也真是的。 幸好昨晚她睡前把手机充着电,不然今早一起来手机就关机了。 起来洗漱时,见到江依白摆在桌上的小熊,虞潋问:“那个就是许周的小熊吗?” 江依白拿起小熊问:“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爱?” 虞潋点了点头:“还行吧,不过没有我的小兔子可爱。” 兔子是留青送给虞潋的小玩偶,最近几天她都是抱着它睡觉的。 江依白眨了眨眼笑得很暧昧:“我懂,毕竟是某人送的,肯定是最好的。” 虞潋笑了笑:“那肯定的啊。” 挽着江依白出门的时候,虞潋抬头看了一眼那个许周送的小熊,总觉得它怪怪的,不像看着那么乖。 不过她也没有多想,挎着包就去上班了。 实习生的工作说简单也简单,但就是太繁琐了。上午刚改完作业,彭雨真就拿了一本教案来,让她誊抄一下。 虞潋翻开看了看,这是上一届的教案。她有些诧异地看向彭雨真,彭雨真却眨了眨眼,给她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虞潋恍然,原来每一届用的都是一样的教案。 第26章 彭雨真小声地跟她抱怨:“烦死了,每学期都要查教案。查就查吧,还要比那个写得好。” 虞潋同样小声地问:“那这样每次都一样的能过吗?” 彭雨真笑着回她:“一届三年,等我下次再用它的时候又是三年后,谁记性那么好?” 虞潋点了点头,那倒也是。 有范本能抄,虞潋写起来也很快。只是刚写了十分钟不到,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这个点语文组都去开教研会了,整个办公室就只有虞潋一个实习生。她抬起头看向来人,居然是许周。 许周推了推眼镜,一脸温和地问:“虞潋,你现在有空吗?” 虞潋摇了摇头:“没有,彭老师让我帮她写个教案。” 许周沉默了一会又说:“今天晚上你好像有晚自习是吧,方便晚自习后聊聊吗?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虞潋无奈地看着他:“我觉得没什么聊的必要了吧。” “就十分钟你也不愿意给我吗?”许周红着眼睛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虞潋不太忍心地点了点头:“那好,就十分钟。” 虞潋给留青发了条消息。 虞潋:[晚上有点事,我的伞你明天再给我吧。] 今天瓦刻没有客人,留青清闲地抱着猫。一感受到手机的震动,他就拿起来看了一眼。 留青:[最近不安全,我来接你下班。] 虞潋笑了笑问:[你就这么放不下我吗?] 留青:[是。] 虞潋:[那你来吧。] 晚自习过后,虞潋按约来到教学楼顶的小天台上。 许周已经提前在那里等着了,见到虞潋上来,他往她那边走了两步,高高地俯视着她问:“你真的就那么喜欢他吗?” “是。”虞潋毫不犹豫地承认,“我喜欢他,我也爱他。” “为什么你就不能看看我呢?”许周痛苦地问,“我喜欢了你那么久,可到头来你连我都不认识。” 虞潋沉默地想了想才说:“可是在见到你之前,我已经喜欢上他了。” 许周问:“所以我是输在了比他更晚出现在你的身边吗?” 虞潋摇了摇头很认真地说:“不是的。在爱情里没有先来后到。我爱他并不是因为他是最早出现在我身边的人,我喜欢他只是因为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仅此而已。” 天台上的风有些大,将她身上的外套吹得飒飒作响,可是她的眼神却依旧坚定地看着许周。 许周急切地靠近虞潋问:“是我哪里不如他吗?你说我都能改,只要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根本不懂爱。”虞潋直视着许周的眼睛说,“爱不是妥协,你也没必要为了我变成另一个样子。” “许周,不要让爱蒙蔽了你的双眼,不要迷失在爱里。” “你是个很好的人,只是我们不合适。” 许周问:“他真的值的你这么做吗?” 许周看着虞潋认真为另一个男人开解找理由拒绝他的样子,忍不住哼笑了一声。他摘下眼镜,那双阴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虞潋。 最后他轻声说:“是吗?虞潋,希望你不要后悔。”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将门狠狠地甩了甩,整个天台上都震了震。 虞潋拢了拢身上的外套,这天台上面也太冷了吧。她刚要拉开门离开,突然听见一声惊呼。 “谁?”虞潋问,“谁在那边?” 第23章 chapter 23 教训他 有个瘦小的身影从角落里钻了出来, 她低垂着头,嗫嚅着说:“对不起,小鱼老师。我不是故意的。” 虞潋眯了眯眼, 居然是七班那个非常容易害羞的语文课代表柏瑶。 虞潋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晚自习下课了,你怎么没回寝室?” 柏瑶摇了摇头说:“今天心情不太好。我想着来这里散散心的, 但没想到会遇到你。” 虞潋走到她的身边坐着温柔地询问她:“那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柏瑶点了点头:“好多了。我一个人站在这里, 四周再也没有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声音。” 她柔柔地笑了笑说:“安静让我觉得自在。” 虞潋放松地摸了摸她有些冰凉的手:“那走吧,这里好冷啊。” 虞潋走到门口,拉了拉门却没拉动。她又使劲拉了拉, 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她皱了皱眉,看来是刚刚许周关门时太用力,导致门锁上了。 虞潋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柏瑶说:“我们可能要晚一点才能走了。” 柏瑶无所谓地回了她原来的角落里继续蹲着。 虞潋拿出手机想了想给留青发了条消息。 虞潋:[不小心被关在天台了,你能来帮我开一下门吗?] 留青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有些不爽地耷拉着眉眼,对面前和短信里如出一辙的话术一点兴趣也没有。 他的全部心思都在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但又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直到许周说:“虞潋迟早会后悔的, 我有的是办法对付她这种不经世事的小姑娘。” 留青抬起眼,嗤笑了一声, 眼里明晃晃地写着就你两个字。 许周被他的眼神激了起来,他兴奋地说:“你等着吧, 虞潋早晚会向我妥协了。” 留青想到他偏激的短信,有些担心他对虞潋做出什么事。 “你想怎样?”留青在手机上写。 许周推了推眼睛, 看不出一点疯样地说:“你离开她,然后她和我在一起。” 留青收起手机不再看他,下一刻突然伸手打了他一巴掌。 他使出了全部的力气, 在许周脸上留下了五个清晰的指印。 许周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留青说:“你打我。” 留青点了点头,然后走上前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将他按在墙上, 把自己的手机怼在了他眼前。 “最后警告你一次,离虞潋远点。” 许周笑了起来,他愤恨地盯着留青大声地笑,一字一句地慢慢说:“不,可,能。” 留青闭了闭眼,手上又多使了一分劲,把他死死地定在墙上。他的眼神凶狠,学着许周的样子阴沉地嗤笑了一下。 他的喉咙无法出声,他就拿手机写下:“她只会和我在一起,你不管怎么做,都是白费力气。” “你要是敢她下黑手,我弄死你。” 留青一松开许周,许周就狼狈地摔倒在地。他站起来理了理衣服,很快又恢复成了翩翩君子的样子。 留青看着他装模作样笑了笑,他转身离开,手机响起一阵毫无感情的机械音。 “你应该庆幸没有遇见十年前的我。” 一看到虞潋的短信,他皱了皱眉,然后又走回去把许周脖子上的实习生胸牌抢了下来。 “你干嘛!”许周无能狂怒着,他努力伸手想要阻止,最后却还是被留青给抢了下来。 留青踢了他一脚,拿着名牌进了学校。 保安不认人,只认牌。看到牌子有些惊讶地问:“老师,你怎么这么晚了还要回学校啊?是有东西忘拿了吗?” 留青点了点头,然后就直接走了。 以前给虞潋开班会的时候,他来过几次一中。虞潋也带他转过,大多数地方留青都还记得。 他按照记忆中的样子找到天台,从里面推开门走了进去。 虞潋正蹲在在角落里开解柏瑶。 柏瑶的父母总是望女成凤,希望柏瑶能够有很好的成绩。这次周考,柏瑶没发挥好,就被打电话来狠狠骂了一顿。 她哭着问虞潋:“是不是一定要有很好很好的成绩才会被父母爱呢?” 虞潋无法回答她这个问题,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样才会被父母爱。她想了想之后说:“其实就像植物一样,虽然很多人都喜欢大朵鲜艳的花,但总有人爱上小小的花苞,还会有人喜欢上叶子。” “不管你是什么,都有值得被喜欢地方。” “父母或许并不是不爱你,只是他们爱你的方式与你期待的爱并不对等。他们觉得让你拥有一个好的前程就是爱了,可你更希望能够得到他们一句夸赞,一个拥抱。” “这并不是不爱,只是他们羞于表达出来,而你又更想要那些温存的片刻。或许你可以和他们聊聊看,把你想要的说给他们听听试试。” 柏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会试试的,谢谢你,小鱼老师。” 第27章 留青看她们的谈话似乎已经到了尾声,他轻轻敲了敲门。 “留青!”虞潋快速站起来跑到留青面前,情不自禁地扑进了他怀里。 “你终于来了。”她略带哭腔地说,“我都快冷死了。” 刚刚的知性理智在留青面前全都不见了,她卸下所有的伪装,把自己最害怕的全都说给留青听。只有他,会让她拥有至上的安全感。 留青轻轻摸着她的脑袋安慰着她,温热的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泪水。 虞潋突然想到还有个学生在这里,她唰一下跳出留青的怀抱,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给柏瑶说:“走吧,我送你回寝室。不然你自己回去,肯定会被记下名字的。” 柏瑶也知道被记下名字之后可是要在白天大课间的时候通报批评的。她点了点头,跟在虞潋身后走了。 留青跟在她们两个人身后,慢慢地走着。他走路也没有什么声音,很容易就让人忽略了他的存在。 把柏瑶送到寝室楼下时,寝室大门已经关了。虞潋上去敲了敲门,宿管阿姨一脸不耐烦地开门说道:“怎么搞这么晚才回来啊?必须记名字啊!” 虞潋咳了一下才说:“不好意思啊,今天晚上我有点事找柏瑶同学,耽误了她回寝室的时间。她也不是故意这么晚回来的,就不记她名字了吧。” 宿管阿姨看着虞潋脖子上挂的实习生牌子松了口:“我可以不记她的名字,但是她们寝室的分是必须要扣的。” 虞潋询问似的看了柏瑶一眼,柏瑶轻轻点了点头。 虞潋才笑着说:“是是是,晚回宿舍是应该罚的。” “行了,进来吧。” 宿管阿姨把门打开,让柏瑶进去了。在经过虞潋身侧时,柏瑶轻声说:“谢谢你。” 虞潋看着门关上后,一转身就看到亭亭立在树下的留青。 悲欢,寂寥,和过去都在他的身上待过,但他从来不下雪也不落雨。 他的一生都在岁月荒原上,静默无声。 虞潋走到留青面前说:“走吧,我们回去吧。” 留青仿佛又活过来似的点了点头,和她并肩出了校门。在快要到家的时候,他突然想起自己出门时好像忘了把虞潋的伞带出来。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伸手拉住虞潋,用手语说:“抱歉,我出门时忘拿你的伞了。” “没事。”虞潋摇了摇头说,“你明天给我拿来也一样。我看天气预报这两天都不会下雨的。” 留青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着明天也能见到她,真好。 到出租屋楼下时,他抬眼看了下亮着灯的房间跟虞潋说:“快进去吧,你室友在等你。” 虞潋问:“你明天什么时候来?” 留青想了想用手语说:“你下班的时候。这几天我都来接你下班。” 虞潋一想也行,万一真有什么变态盯上了她有留青在也不会发生什么事。 虞潋说:“我明天和依白一起走。” 留青点了点头,想了想后又比划道:“这几天手机开启陌生电话拦截吧,小心被诈骗了。” 虞潋笑了笑:“我又不是笨蛋,怎么可能被骗。” 留青同样笑着看着她,只是依旧坚持要她设置。等虞潋设好后,把电话给他看的时候,他才放下心来。 “回去吧。”他揉了揉虞潋的脑袋,“好好休息。” 等虞潋上楼,直到身影小时后,他才迈步离开。 虞潋一回屋就兴冲冲地跑到窗边上,看着留青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 “人都走远了,你还走看什么呢?”江依白突然在虞潋身后问。 虞潋轻咳一声,红着耳朵说:“谁说我在看留青了,我明明就是看看风景而已。” “嗯哼。”江依白顺着虞潋的视线往窗外看了一眼后说,“黑漆麻黑可能也有我不知道的看头吧。” 虞潋洗漱完上床后突然想起留青说的话。于是她给江依白说:“这几天留青晚上留青来接我们下班。” “怎么了?”江依白有些疑惑地问。 留青叹了一口气说:“唉,留青说小镇上多了个变态,专门挑年轻女人下手。他怕我们两个出事,就想着这几天他都跟着我们一起走。” “真的假的,这也太吓人了吧。”江依白把被子拉起来裹得更紧了一些说,“最近比较忙,都没时间打听一下。” “没事。”虞潋安慰她说,“这种应该很快就会被抓住的。” 江依白点了点头,然后很快就提心吊胆地睡着了。 瓦刻后院,睡不着的留青半夜起来泡了一壶茶。 他饮尽茶水后,更加清醒了。 看着再一次发到自己手机上的短信,静默着点燃了一根烟。 似乎是为了报复留青今天的行为,短信来的更加猛烈,几乎一分钟就涌进来几十条,很快留青的手机就卡死机了。 他拔下电话卡,嗤笑一声,看来今天给他的教训还不够。 一支烟快要燃尽,闻着烟味,他就不由自主想起了那个吻。他把虞潋的帕子拿出来小心地吻了吻。 心里却想着,下一次一定要看着她的眼睛。 第24章 chapter 24 他的眼睛融成一…… 又抽了一支烟, 越来越清醒了。 夜色昏昏,外面的鸟鸣声阵阵作响,如一把淬冷的利刃, 由着荒外的一茎草叶逐渐锋锐起来,狠厉地刺向着将要结束的薄薄一层春天。 留青向后躺在椅子上, 与一屋的黑暗默默相对。 摘下耳机后, 入耳的声音微弱且混乱,他闭着眼睛,手熟练地在手机上点击着, 最后外放出一段语音。 “哥。” 短短两秒的语音条,他反反复复听了不知道多少遍。 留青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听到虞潋笑着叫他哥。 他就这样靠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一起来,腰酸背痛,哪哪都不得劲。他伸了个懒腰, 勉强把筋骨拉开后,拿起猫粮去喂小鱼。 小鱼乖乖地趴在猫窝里, 看到留青走进,便仰着头屈尊蹭了蹭留青的手。留青点了点它的鼻头, 它就翻身露出小肚子任人摸了。 留青笑了笑,跟某个小姑娘一样。 他翻出独属于小鱼的小衣柜, 给他挑了一套可爱的兔耳朵衣服,穿好后拍了张照给虞潋发了过去。 弄完所有,他才走到前院去打开瓦刻的门把风铃挂了上去。 没一会就来了个客人, 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小姑娘眼眶微红,捏着衣服有些紧张地看着留青。 她推开门进来问留青:“这里能纹身吗?” 留青在手机上写:“可以,要纹什么?” 小姑娘有些惊讶地看了留青一眼:“你不能说话吗?” 留青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啊。”小姑娘抿了抿唇有些紧张地说:“我想纹一个名字, 三个字的,要多少钱啊?” 留青皱了皱眉问:“男朋友的名字?” 小姑娘连忙摆了摆手说:“不是男朋友,是我奶奶的名字。” 她低垂着头说:“我爸妈都不想要我,从小就把我丢给了奶奶。是奶奶把我带大的,可是前两天她永远的离开我了。” 留青听着和他极其相似的经历,眼睑颤了颤,最后才写道:“不收你的钱。但你真的下定决心确定要纹了吗?纹身就算以后洗了,也不会恢复如初的。” 女孩坚定地点了点头:“我想好了。我想奶奶永远陪着我。” 留青点了点头,递给她一张纸让她写下奶奶的名字。留青问:“要设计吗?” 小姑娘摇了摇头:“不用,就用楷体就好。” 留青把稿子打印好后,附在小姑娘的左手手腕内侧,等图案转印好后,他拿起纹身针悬在上面。 “纹吧。”女孩偏了偏头躲开,在第一针扎上皮肤时,眼泪快速滑了下来。 她无声地哭着,说不清是哪里痛。 纹完后,眼泪依旧在流。留青静默地看了她一会,然后把抽纸摆在她的面前。 他走出去坐在椅子上,抽出一支烟点燃吸了起来。 小姑娘对奶奶的感情勾起了留青对奶奶的想念。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留青的妈妈十八岁生下了他,当时她以为孩子是虞潋爸爸的,然后把他丢给了虞家。 因为是个男孩,虞潋的爷爷奶奶承认了这个孩子,但为了不影响虞潋爸爸以后结婚,给留青上户口上写的是父子关系。 但一年后,虞家发现留青是个聋哑人,不会说话也不怎么听不见。于是果断把孩子送了回去。留青的妈妈当时已经找到了新欢,自然不想养他。 第28章 她把留青丢给了奶奶。 奶奶没有嫌弃他不会说话也听不见,她耐心地教留青识字读书,让他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后来在留青二十一岁的时候,奶奶去世了。也在那一年,他遇见了虞潋。 留青右手扶额躺在椅子上,小姑娘出来时,他抬起微红的眼看了看她。 留青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注意事项包,递给她。 “谢谢你。”小姑娘对朝留青道谢后便小心地捂着手上的纹身离开了。 留青进屋收拾,却发现纸巾底下压着一沓零钱,他数了数,刚好有一百块钱。 留青收起钱,笑了一下。 一百块钱刚好是他纹三个字的价格。 虞潋看到留青发来的小鱼照片时,刚好是大课间。她站在操场上,一点开照片就被小鱼萌了一脸。 虞潋:[小鱼好萌,好可爱。] 留青很快就回复了她。 留青:[小鱼还有很多可爱衣服,下次你来时,可以给它穿。] 留青:[小鱼的小衣柜.jpg] 虞潋看着小鱼各式各样的衣服想到留青一起给她买的衣服。 原先虞潋的房间是没有衣柜的,自从虞潋住进来后,留青就把主卧的衣柜搬去了虞潋房间。 留青很喜欢给她买衣服,不管什么风格只要好看留青都会买给她,很快虞潋单薄的衣柜就被塞的满满的。 虞潋跟他提过好几次,让他不要再买了。他也只是笑笑写:“我想看你穿好看衣服的样子。” 后来虞潋才从旁人那里听说,留青以前的日子过得不好,一件衣服反复穿反复洗,缝缝补补又三年。因为这个,他被人嘲笑过很长的一段时间。 他怕虞潋也遭遇跟他一样的经历,所以总是会被虞潋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现在他又怕小鱼被外面的小猫猫欺负,要给它买许许多多的衣服,让它舒舒服服地做一只快乐小猫。 虞潋:[那我过段时间就来。] 留青:[好,我和小鱼一起等你来。] 虞潋收起手机,大课间也差不多要结束了。她跟着彭雨真一起往教学楼走去,在半路遇见戴着口罩的许周。 许周见到虞潋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 他目光有些躲闪地扫了虞潋一眼。 虞潋疑惑地问:“你怎么突然戴口罩了?” 许周幽怨地看着虞潋叹了一口气,咳了两声后才缓缓地说:“没什么,就是感冒了。” “哦。”虞潋点了点头,“那你多喝热水,注意身体。” 说完她就要走了。 “虞潋。”许周叫住她,“你还是离他远点吧,他可能有暴力倾向。” 虞潋惊讶地看着许周:“你说我哥有暴力倾向?” 许周肯定地点了点头。 虞潋简直要被气笑了,她一个和留青生活了三年的人都不敢说百分百了解留青,许周一个从没和留青接触过的人凭什么三言两语就对他下定论。 虞潋气红了脸,她愤怒地对许周说:“你别太过分了,我哥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 许周摘下眼镜,直勾勾地看着虞潋:“你真觉得你了解他吗?” “了不了解也和你没关系。” 彭雨真站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看着他们两人不欢而散。 “走吧,彭老师。” 虞潋拉着彭雨真头也不回地走了。 彭雨真好奇地问:“你们聊什么了?” 虞潋摇了摇头说:“他跟我说我哥的坏话。” “你哥?留青啊。”彭雨真疑惑地问,“许周跟你哥应该没什么交集吧?” “没有。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回到办公室后,她越想越气,跑去给留青发了条消息。 虞潋:[你跟许周怎么了?] 过了一会留青才回复。 留青:[许周是谁?] 虞潋:[一个不重要的人,你不认识就算了。] 留青:[嗯。] 虞潋:[你别忘了下午把我的伞给我拿来。] 留青:[不会忘的。] 一晃眼时间就到下午最后一节课了。 虞潋坐在教室最后面,听着彭老师在讲台上讲,自己在下面像学生一样记下重点。 下课后,江依白挎着包在教室门口等着她。 虞潋不过从教室出来的功夫,一眨眼,原本晴朗的天一下就阴了起来。 开始落小雨了。教室门口的池塘上,有鱼跳起来吸氧,雨打在它们身上,击退一波,马上又有一群跳起来。 “你带伞了吗?”虞潋问。 江依白从自己的挎包里翻了翻,最后在角落里找到一把胶囊伞。她出来冲虞潋无奈地笑了笑:“只有这个了。” “可以。”虞潋躲到江依白伞底下说,“我的伞被留青拿走了,他应该就在校门口等着。” 两人到校门口时,留青正撑着虞潋的那把伞站在雨里,看到虞潋他举起伞跑过去。 留青对江依白点了点头,然后拉着虞潋到了他的伞下。 “你来的还挺早的。”虞潋笑着说。 留青点了点头,很想说我不想让你等待。但他一只手举着伞,没有办法说出来,只能点点头当做回应。 虞潋悄悄抬起眼看留青的眉眼,他的眼眶依旧深邃,足够让人沉醉在其中。 虞潋忍不住说:“你的眼睛里有春天。” 留青疑惑地看着她,她却不再回答了。眼睛只四处乱扫着,就是怎么也不看留青。 雨后的街道从两边的桂花树旁生出了一些白茫茫的雾气,若有若无的。 留青揽着她的肩膀,将她的视线掰过来正对着自己。他挑了挑眉,似乎在问:“怎么不再看我了?” 他眼睛里的春天变成一条河,从他起,由她终。 江依白走在前面,回头看了一眼两个人暧昧的样子不再回头。 虞潋悄悄牵住留青。 第25章 chapter 25 你是小狗狗吗?…… 雨下的不大, 是独属于小镇的蒙蒙细雨。只是从江边漫上来的雾气逐渐将小镇的街道笼上。 走了没多久,路边出现一家花店,店外面的小桌子上摆放了许多小花。 留青拉着虞潋的手腕, 带着她停在了花前面,精挑细选地挑了一株玉兰。 花是刚摘没多久的, 上面还带了一点春雾凝结的水汽。浅红随着花瓣渐变至白色, 如一轮弯月似的淡薄,花的颜色每一瓣都是独特的,不与其他相同。有些偏向粉, 有些则更深一些。 它娴雅,素净地像是日落下将融未融的冰雪。 留青摘下一朵玉兰花,将它别在虞潋耳后的头发上,笑了一下。 虞潋的心也随着它化了去,尽成了春水,融与这朝雾口上的人。 她接过花后, 也学着留青的样子别了一朵小花在他的耳后。他有些不习惯地手握成拳抵在唇角咳了两声,但也没有取下花。 留青偶尔会别一支烟在耳后, 方便抽。这还是第一次别上小花,他有些别扭。但看着虞潋眼里的笑意, 也就随她去了。 雨来时,人也生了倦意。 虞潋打了两个哈欠, 加快了走路的速度。留青笑着看她的样子,感觉怎么看都不过瘾。 真想就这样走一辈子。 江依白停在一家餐馆前,等着他们两人。 她看着两人耳边的玉兰花笑了笑, 虞潋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花摘下来握在手心里。 留青依旧不为所动,似乎并不在意这些。 “要不就在这里吃饭了?”江依白问。 她们两个今天还没有吃饭,上了一天班人都要累死了, 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去专门找餐馆了。 虞潋看了一眼招牌,没见过也没有听过,应该是她走以后新开的。她问留青:“你来吃过吗?” 留青点了点头,迈步往里走去。 见他的样子,虞潋也明白了,这家味道还行。 “走吧,我们今天就在这里吃。”虞潋拉着江依白走了进去。 三个人找了个偏角落的位置坐着,虞潋将菜单递给江依白:“依白你想吃什么?” 江依白看了一眼留青问:“咱哥有什么忌口吗?” 听见江依白对留青的称呼,虞潋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她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摇了摇头:“他,咳咳咳,没有不吃的。” 留青边拍着虞潋的背边点了点头。 他以前出去混日子的时候,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哪里还有挑的啊。 江依白点了三道菜后给虞潋看了看:“怎么样,可以吗?” 第29章 虞潋高兴地点了点头:“可以的,都是我们喜欢吃的。” 菜很快就上来了,虞潋尝了一口,确实还可以。虽然不能说是全望鱼镇最好吃的饭馆,但部分招牌菜确实能称得上是最好吃的。 饭吃到一半时,有两个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虞潋看到其中的那个女人失神了片刻,然后若无其事的埋下头大吃了一口白饭。 女人将墨镜往下扒拉了一会,有些惊讶地叫了出声:“留青?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见到你和其他人出来吃饭。” 留青听见声音,见是她,便点了点头。 女人挽着男人走了过来,她的视线在虞潋身上停留了一会才说:“你是留青他妹吧?我叫谈絮,是留青的朋友。几年不见,你张开了,比以前更漂亮了。” 谈絮身边的男人环抱住她的腰朝他们点了点头后说:“我是谈絮的男朋友张同甫。” 虞潋看向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动作的留青,有些摸不着头脑。 谈絮不是一直都喜欢留青嘛,前段时间虞潋还看见她来找留青,怎么突然就有男朋友了? 虞潋有些惊讶地看着她问:“你居然有男朋友了?” 谈絮朝他丢了一个白眼,回虞潋:“我可没答应。” 张同甫脸色不变,笑着说:“嗯,我自封的。” 虽然他是这么说,但动作间对谈絮的占有欲可是一目了然,而谈絮明显也是乐在其中的。 难道她移情别恋了? 留青捏了捏虞潋的掌心,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吃完饭他们三个人又步行回出租屋。到了楼下,江依白先快步上了楼,给留青和虞潋留出独处的时间。 虞潋站在屋檐下,看着不停滴雨的檐角,犹犹豫豫嘴唇张张合合,最后还是没敢问留青和谈絮究竟是什么关系。 留青骨节分明的手撑在伞,他脊背挺直,亭亭立在雨里。那双含情的眼脉脉地看着虞潋,慢慢在手机上写:“抱歉,看来今天也没有办法还你的伞了。” 虞潋摇了摇头:“没事,一把伞而已。” 她看着留青耳边依然□□的小花笑着说:“你不怕被人笑话吗?” 留青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写道:“不怕。以前也被人笑话过,可我是个听力不怎么好的人,听不见他们的话。” 虞潋沉默了一会,走上前取下玉兰花,放在留青的掌心里。 “拿着回去吧。” 留青点了点头。 虞潋看着他冷淡的眉眼,突然踮脚一把抱住她,她抬头在他耳边轻声说:“哥,你还有我。” 留青闭了闭眼,伸手将她环抱住,在虞潋看不见的角度点了点头。 我也只有你了,虞潋。 虞潋并不知道留青从前到底经历了什么,但她明白他一路走到现在绝对不容易。 他并不愿意提前以前的事,也不说他明明不是虞家的人,户口却在虞家。 关于留青的过去,虞潋只知道两条。那就是他曾经并不叫留青而叫虞青,以及留青为什么会做刺青师。 前者是因为户口本上写的就是虞青,可是他从来不这样介绍自己,他并不认为自己姓虞。 留是他奶奶的姓。 他不跟母姓也不跟父姓,他只跟奶奶姓。 虞潋把自己的户口单独迁出去后,留青就去改了名,真的叫留青了。 第二点是虞潋好奇时问他的。 留青想也没想地写:“当时只有一家刺青店要我。” 那个时候十八岁的他揣着五百块钱以及一块廉价的助听器南下广东,在遍地都是工厂的地方,他因为聋哑找不到一份工作。 他也在广东的街头流浪过一段时间,后来被一个刺青店的老师傅看到了。他让留青留在他店里当学徒,后来又默许了留青学刺青。 就这样,留青有了门讨生活的手艺。 他年轻也会画,找他纹身的人越来越多。可两年后,因为奶奶重病,留青回到四川,之后拿出全部身家买下了这家偏僻的店面。 过去的他颠沛流离,后来有了奶奶便有了第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奶奶去世后,他又无家可归了。 遇见虞潋后,留青之所以松口带她回家,也是因为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影子。 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后来,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成了这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虞潋抱住留青,她试图抱住曾经的那个留青,可是她注定是没有办法见到的。 她遇见留青时,已经算是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候了。 那个时候他已经是广州炙手可热的刺青师了,一副作品四位数起。 尽管因为奶奶回到四川从头开始,他也有足够的能力养活自己。就算出现了虞潋这个变数,在度过最初一段时间后,日子也照样很好的过了下去。 留青没办法回应她,他只好轻轻吻了吻虞潋温热的耳垂。 属于男人的粗重呼吸打在耳朵上,不过片刻虞潋的耳朵就红了。 留青轻笑着吻了一下又一下。 他的吻短暂又轻柔,虞潋分不清是真的吻上了,还是衣服领口被风吹拂过自己。 她微微退后两步,想要松开这个拥抱。却被留青单手揽腰又抱了回去,留青伸手捻了捻虞潋白玉泛红的耳垂,笑着咬了咬。 他咬的很轻,只是用牙齿轻轻研磨过肉感的耳垂。在虞潋感觉到微疼瑟缩的时候,他就用舌尖轻柔地安抚她。 不能亲吻,那收点利息也不错。 留青松开虞潋。 虞潋一只手捂着被咬的耳朵,另一只手拉着留青的手咬了上去。 留青撑着伞,笑着看她咬。 虞潋没敢真的用力,她知道留青是靠手吃饭的,怕给他咬出问题,那就得不偿失了。 留青挑了挑眉似乎在问:“咬够了吗?” 虞潋龇着牙摇了摇头。 留青拉开外套的拉链,把胸膛敞开。他细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锁骨,整个人往虞潋的嘴边倾了倾。 “往这里咬。”他在手机上写。 虞潋看着他深陷的锁骨,磨了磨牙,没忍住咬了下去。 她咬的有些用力,可全程留青都没变过脸色。他笑着看虞潋,无声地鼓励她更用力一些。 等虞潋松口时,已经留下一个深深的齿痕。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轻轻摸了摸留青的锁骨,心疼地问:“痛不痛?” 留青摇了摇头,在手机上写:“不痛。” 他俯身对着虞潋的另一边耳垂咬了咬,然后笑着打出两个字。 “奖励。” 这是对虞潋刚刚叫他哥的奖励。 虞潋觉得自己似乎真的被留青给吊住了,他只要站在她的面前,她就忍不住想要吻上去,不管是他的指尖还是他的锁骨,她都想吻一吻、尝一尝。 虞潋深呼吸两口,不想去看留青。 她真怕自己忍不住,把梦里对留青的都在现实里实践一遍。 留青摸了摸自己锁骨上的齿痕,对虞潋笑了笑。 “回去吧。” 虞潋点了点头,往外跑了几步,没忍住又跑回来,亲了亲留青的指尖。 她红着脸对有些意外的留青说:“这是额外奖励。” 留青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点了点头。 留青笑着问虞潋:“你是小狗狗吗?” 第26章 chapter 26 你亲一亲它好不…… “小狗狗?”虞潋脸一红, 嗔笑着看了一眼留青就快步跑走了。 “我才不是。” 她站在楼梯上回过头对依然撑伞站在雨中的男人说道。 留青点了点头,看她跑远。他捻了捻指尖,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女人柔软肌肤的触感。他眼眸一深, 喉结上下滚动几下,看着窗台上支出头的女孩笑了笑。 快了, 马上他们就有正当亲密的理由了。 夜色蔓延到小镇上空, 大部分人都已入睡。 虞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前出现了一张放大的俊脸。她眉眼潋滟地看着男人,开口轻声叫:“哥。” 留青点了点头, 然后拉着虞潋的手放在自己喉结处的蝴蝶纹身上。 随着留青的呼吸,蝴蝶翅膀一扇一动地飞舞着。 虞潋没忍住,嘴唇不自觉地贴了上去。她的牙尖轻轻磨着男人突出的喉结,偶尔痛了男人喉结上下滚动,她就伸出舌尖轻轻地安抚他。 她的吻从喉结开始往上,最后落到男人冷淡紧紧抿着的唇角上。 他依然是那副不主动也不拒绝的样子, 他靠在温泉池边,任由女人攀附上自己。 第30章 虞潋双腿夹住他的腰, 手环着他的脖子,一个又一个的吻落在他的唇角。 她快速又亲柔地啃噬着他的唇, 他的薄唇紧闭着,怎么也不肯为她打开。 虞潋叹了一口气, 小声地叫着:“哥哥,留青,哥。”她一边叫, 一边吻着,舌尖试探着从男人唇瓣往里。 留青轻叹了一下,微微松开了一些唇, 伸出舌尖和虞潋的一勾,然后快速退了回去。 他在引诱她,而她也上勾了。 更急切地吻落在留青身上,他小小地笑了一下,然后任由女人笨拙地探入自己口中,和自己唇齿相依。 虞潋眼里春水泛滥,她的手好痛。她退出半分贴近留青小声地撒娇:“你抱抱我好不好?” 留青一动也不动,虞潋就往他身上使劲压着,她的吻开始懈怠了。 留青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认命地揽起她的腰。他挑眉看向她似乎在问:“可以吗?” 虞潋摇着头索吻,等留青也主动往她唇上印了一个吻后,她缩进留青的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 “再往下一点好不好?”虞潋仰着头要求留青。 留青听话的往下移了一点。 “再下面一点。” 直到留青的指尖碰到一片温润湿热的肌肤时,虞潋才安静下来。她红着脸一口一口地吻着留青的锁骨,没忍住咬了他一口。 留青受到痛的刺激,指尖一下收紧了。一股甜腻的水涌上他的指尖,他搅弄了一会,水越来越多了。 虞潋舒服地哼了一声,娇娇地吻住留青的下巴说:“你再动一动好不好?” 她的眼睛泛着春水,漂亮而性感。但留青却不为所动地摇了摇头。 他抱起虞潋放在池壁上,用手语慢慢说:“想要就自己来拿。” 虞潋咬了咬唇,然后红着脸伸出手覆在留青的手上。留青的手上还沾着水,有些滑腻。 她小心地带着他的手来到底下。 “哥。” 留青点了点头,俯身轻轻吻上她的唇。但他的手并不动,只停留在那里,不管留青怎么哀求他都不理,只是一味细致吻着她。 男人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枝玉兰花,他叼起一瓣花瓣放在虞潋唇上,然后用力压上去,将它碾压出汁。 虞潋小声地哀求着:“摸一摸它吧。” 虞潋夹紧他的指尖,但依旧无济于事。她想她动一动,她想要留青。 虞潋不停吻着留青,一个又一个湿热的吻后,她哑着声音说:“想要奖励。” 留青笑着在水下反握住他的手摇了摇。 虞潋终于明白他说的自己来是什么意思了。 她一只手抱着留青的腰,另一只手抓住的留青的手,慢慢磨着。 留青的手骨节分明,虚握在一起缓慢地磨过女人最敏感的地带,很快便被湿了。 但是太慢了,想起以前梦里的快感,虞潋眨了眨眼,轻轻地咬了咬留青的下唇,诱哄道:“你亲一亲它好不好?” 留青另一只空着的手开始在她的身上轻抚,他要好处。 虞潋脸更红了,她拉着留青的手探进自己身前的绵软上:“现在可以了吗?” 留青摇了摇头,还不够。 他将手抽出来,反握住她,在他身上游走着,最后停在某处火热的地方。 “你先帮我好不好?”虞潋咬着他的耳垂说。 留青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微微俯身,看着在水波里荡漾的裙摆笑了一下。他的手指轻轻扣了一下,虞潋发出一声舒适的细喘。 她自觉地把裙摆拉起来,双腿微微分开。 “哥。” 留青温热的掌心握住她腿上细腻白嫩的肌肤,俯身亲了上去。 唇舌的伺候,温柔又足够刺激。很快,虞潋便颤抖着身体小声地喘着,更多的水被他喝了进去。 等到虞潋颤抖平缓后,留青才慢慢抬起头。他伸手随意摸了摸自己唇角站着的水珠,对着虞潋挺了挺身子。 虞潋红着脸摸着他,他喘着粗气结束后,指着自己的锁骨,把它送到了虞潋的嘴前。 虞潋一口咬了下去,上面留下了一个显眼的齿印。 留青抱着她走进水中央,咬着她的唇瓣说:“你是我的小狗。” 他愿意拿自己的血肉来养着她,只要她想。 两人沉入温泉中,虞潋猛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她蜷缩在被窝里,捂着通红滚烫的脸不明白自己怎么又做了这样的梦。 她上次做这样的梦还是在四年前,离开留青的这几年,她几乎很少梦见这样的场景。 就算梦到了留青,也只是他们在离开前吵架的场景。 她叹了一口气,怎么也睡不着了。她摸索着要去拿手机,手不经意碰见放在枕边玉兰花,想起那个梦快速收回来手。 她轻轻碰了碰自己嘴唇,心里却忍不住地想,玉兰花汁会是那个味道吗。 留青回去后,第一时间把一直握在掌心的小花夹在他的画本里。 然后站在镜子前扯下衣领看着自己锁骨上那块齿印,突然生出了一种想要留下它的冲动。 他闭了闭眼,沉思了一秒钟就做出了决定。 等纹身针抵在锁骨上扎下第一针时,他才知道原来纹身怎么痛。 前两处的纹身都是他喝酒后不清醒时纹的,对疼痛根本没有概念。 这是第一块他清醒着亲手一点点纹上的纹身。 这是虞潋的牙印,现在它永远的停留在了他的锁骨上。 它似乎宣告这眼前这个人已经完全归属于另一个人了。 留青觉得自己有些荒唐,但他也明白自己其实无比地清醒。 爱让人晕头转向,也让人理智尽失。 可怕的是,人心甘情愿如此。 原来爱就是明知不可为,可为了那个人偏要为之。 爱让人沉沦,让人变得不再是从前的自己。 虞潋。留青轻轻地在心里缱绻地叫着她的名字。 他一直都知道虞潋对他似乎有口欲期的症状,以前他默许着她,让她咬他的指尖,慢慢将她的胃口养叼了。 她越来越不满足,但他却恶劣的吊着她,很少给她满足。 留青侧头看着锁骨下面的牙印笑了笑,她的胃口被他一步一步养大,以后也只能由他来。 这是奖励,只要她乖乖和它在一起,她想要什么他都能给。 第二天一早留青醒来时,锁骨上刚纹的纹身隐隐作痛。 他起身推窗看了一眼天色,又在下雨。 想起虞潋的伞还在他这里,他快速收拾好拿着两把伞出了门。 虞潋一下楼就看到靠墙站着留青,想到昨天晚上的梦,她脸一下红了。 虞潋轻咳一声:“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留青指了指还在滴雨的屋檐,把手上的两袋早餐递给虞潋。 一份是给虞潋的,另一份是江依白的。 虞潋分给江依白后,问留青:“谢谢。你呢,吃早饭了吗?” 留青点了点头,撑起手上的伞遮住虞潋。 虞潋却伸手将伞拿了过来,她低着头说:“你先回去吧,我和依白一起过去就好。” 留青什么也没说,他站在原地看着虞潋走远。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虞潋有些躲着他。 锁骨又隐隐作痛。 春天是情/欲高发期,人心难免躁动难耐。更何况是那样一个浑身散发着荷尔蒙,对她有百分百吸引力的男人。 虞潋试图为自己昨晚的梦辩解,找了无数个理由,也没有办法掩盖她其实就是馋男人身体。 她真的好想好想要留青啊。 她咬着王婶店里买的鲜肉包,小口小口地吃着,然后就笑了出来。 或许他也是在意她的吧。 不然也不会大清早地就来找她,还给她带早饭。 中午和江依白一起吃饭的时候,虞潋还有些心不在焉。这一整天,她都被梦境困扰,做什么都要想起留青。 “小鱼?”江依白叫她,“你今天怎么这么容易脸红啊?” “啊?有吗?”虞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沉默了。 她现在好像确实在脸红诶。 虞潋摇了摇头,努力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了出去。 她一下又一下地戳着餐盘里的饭,没什么胃口胡乱吃了几口就再也吃不进去了。 连续两天下雨,让人心情也郁闷了起来,没有一点进食的欲望。 江依白想到今天看到的情景忍不住给虞潋说:“回去我们就把许周送的小熊扔了吧?” 第31章 虞潋有些疑惑地看着江依白说:“你不是很喜欢吗?怎么突然就要丢了它?” 江依白摇了摇头说:“许周太恶心了,我看着他就想吐,看见他的东西我也忍不住作呕。” “他欺负你了吗?”虞潋急切地问。 “不是。”江依白看了虞潋一眼,想到许周阴郁的眼神还是没给虞潋说实话,“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她不想让虞潋知道那些恶心事。 今天大课间,她有事从学校围墙边的树林边经过。听见小声的猫叫,她循着声音看过去,许周正掐着一只黑色的小猫。 他的手上拿着一张照片,有些癫狂地问照片:“你就那么喜欢他吗?我有什么不好?你说啊?” “你在做什么?”江依白跑过去大声地问。 许周抬起那双没有眼镜遮掩的眼,他的阴郁癫狂一览无余。 江依白冲过去从他手里抢过那只猫,小心地抚摸着。 这是学校里的流浪猫,她和虞潋还一起来喂过它。 小猫小声凄厉地叫着,还好她出现的及时猫咪还没出什么大事。 许周站起来,手垂在身侧。 江依白看见他手上的照片,那是虞潋当初进部门时交的照片。 “疯子。”她皱着眉骂他。 许周笑了笑:“你不会跟她说的吧?” 江依白抱着猫快步走了。 他完全是个疯子,没有一点理智。她怕继续站在那里,她也出事。 江依白看着虞潋认真地说:“离他远点。” 第27章 chapter 27 有我在,谁也不…… 虞潋没问为什么, 她笑着挽住江依白说:“你放心吧,我不会理他的。” 她轻轻踢着足球场的草坪,神思不属地想写了想, 俯身在江依白耳边轻轻说道:“我觉得他有点点怪。” 虽然每次见到许周的时候,他都是一副温柔的样子, 但虞潋就是觉得他的眼神不应该是这样的, 里面似乎藏着更多的东西。 有一点点吓人。 江依白拍了拍她放下心来:“你知道我就放心了。” 两个人回到教学楼,然后在楼道上分道扬镳。虞潋刚走出楼梯口就遇见了许周,他还戴着那副口罩。 见到虞潋, 他叫住她。等虞潋看向他时,他猛地拉下口罩,露出脸上明晃晃的指印。许周 虞潋皱着眉看着他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这是谁干的吗?”许周指着脸上的伤痕问虞潋。 虞潋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管是谁打的跟她又没关系。 “这可是是你的好哥哥打的。” 许周有些癫狂地说:“他把我按在墙上,打了一巴掌又一巴掌。” 虞潋笑了笑:“就算是他打的又怎样?你是来找我替他赔偿医药费的吗?” 虞潋知道留青不会无缘无故打人的,再说了, 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 她只会考虑到留青,至于许周只是一个和她不怎么熟的同学而已, 完全没有顾及的必要。 “他打人了。”许周说,“他今天打我, 明天就能打你。” 虞潋摇了摇头很肯定地说:“他不会的。” “如果你就为了这件事找我,那我就先走了。”说完虞潋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 虞潋走后, 许周一拳砸在墙壁上,指节出血了,他仍然感觉不到。只是红着眼睛, 很恨地看着虞潋的背影。 “是你逼我的,虞潋。” 虞潋回到办公室,本来已经趴在桌上了, 却又怎么也睡不下去。她站起来,拿着手机往外走去。 坐在状元桥的石阶上,四周没有人声,只有几只鸟的鸣叫。她依旧心乱如麻,不知道为什么。 她无意识地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拍了拍留青两下。 然后想起了什么似的,给留青发了条消息。 虞潋:[你和人打架了吗?] 没多久留青就回复了。 留青:[嗯,打了他。] 虞潋:[你受伤了吗?] 留青:[他没打到我。] 听到留青没受伤,虞潋心里不上不下的那口气终于消了走去,她才分心转而问起了其他的。 虞潋:[你为什么打他?不是说不认识他吗?] 留青:[不想说。] 留青:[原来他叫许周,我才知道。] 虞潋皱了皱眉,她明白留青不想说的没人能从他那里知道原因。她叹了一口气,又继续给留青发消息。 虞潋:[你以后别打他了。] 留青:[你心疼他了?心碎.jpg] 虞潋:[没有。打人不好,我不想你出事。] 留青:[好。] 虞潋认知中的留青,在大多数时候,他的脾气都很好。他很少因为别人的冒犯而生气,更多的时候,他都是温和地看着对方,直到对面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不知道留青以前的脾气也很暴。那个时候,他只能靠打架才能获得一点尊严,才能不被辱骂欺负。 一个聋哑人从小到大受到的歧视与欺负有很多,以前他会直截了当地靠自己的拳头打回去,直到再也没有人敢欺辱他。 后来他渐渐长大,度过了十七八岁冲动的年纪。离开家乡,出走其他地方,走的越远,见的人越多,渐渐也就收起了脾气。 他上一次打架还是在虞潋高二的时候。 那段时间有一伙经常和她爸爸一起混迹赌场的人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虞潋,硬是要说她爸爸欠了他们的钱,要虞潋还。 他们是在放学路上拦住虞潋的,一群人高马大的人站在路边上,一看到虞潋就冲过来围住她。 他们选的位置是在个偏僻小巷子,来往的人不多。偶尔有几个人看见,也不愿意惹是生非快步走了。 “你们是谁?”虞潋咽了口水,有些害怕的问。 为首的那个男人笑着走进虞潋问:“你爸没跟你提过我们吗?” 虞潋捏紧书包袋子,摇了摇头。 男人一把将手上的瓜子皮往地上扔去,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妈的,他个龟儿子拿起老子的钱就跑了,说好了两个星期还,这个把月了,老子一分钱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我听到说他判死刑了,既然老子还不起,那就娃儿来还。”男人上前抓住虞潋的衣领将她拉起来,“给老子还钱。” 虞潋努力挣扎着,她拿手使劲掰着男人钢铁般的手臂,却怎么也挣不开。 “我没钱。”见挣不开她无所谓地说,“我也不会替他还钱的。你们要打就打,把我打死了,你们就去牢里找他要。” 挨打这种事,虞潋早就习惯了。虽然已经将近两年没挨过打了,但是她也不怕,不就是痛一阵而已,她最不怕痛了。 男人扬起手,啪给了她一巴掌。 他没有收力,打得又重又痛。 虞潋本以为自己能忍过去的,但是真的落在身上时,她却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她想留青了,留青就从来不会打她。 “我就不信你身上一分钱没有。”男人掏出一根烟抽了起来,吐出来的烟雾被风吹到虞潋脸上,呛得她喉咙痛。 她被男人一把丢在地上,一群人冲过来抢过她的书包,把她的东西全丢在地上,最后终于在一个日记本里翻找出两百块钱。 日记本被随意丢在地上,虞潋冲过去把它抢了回来。 那两百块钱是她回学校时,留青看她最近黑眼圈有些严重,让她拿去买牛奶在睡前喝的。 她舍不得用。 再过两个星期就是留青的生日了,她想把钱存起来,给留青买个生日礼物的。 可是现在她又什么都没有了。 男人俯身掐住虞潋的脸颊吐了一口烟在她脸上:“明天把钱给我准备好,不然老子就去砸了那家纹身店。” 虞潋猛地抬眼盯着他,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她红着眼问:“你要多少?” “两千。”男人丢开虞潋站起来说,“你爸欠老子的本金,利息老子就不要了。” 虞潋身子不停地颤抖着,但思绪依然情绪,她闭了闭眼问:“有欠条吗?” 男人嗤笑了一声:“欠条?老子说他欠了就是欠了。” 那就是没有欠条了,虞潋垂眸想。 她点了点头:“可以,明天这个点我拿着钱来。” 男人放走了她。 快到瓦刻时,她停下来看了看自己狼狈的样子。眼泪悄无声息地往下流,她把凌乱的头发散下来,重新绑好。 轻轻摸了摸脸上的指印,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直到再也看不出耳光的痕迹才停手。 第32章 她推开门上的风铃走进屋子里,留青正坐在躺椅上发呆。听见风铃声响,他抬起头一看却被虞潋红肿着的脸惊了一下。 “怎么了?”他用手语问。 虞潋摇了摇头:“没事,今天摔了一跤。” 留青从里屋拿出药箱,找到消肿的药后,把虞潋按在沙发上,轻柔地替他上药。 他以前打架的次数很多,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巴掌的痕迹。 他眸色一暗,到底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吹了吹她的脸颊。 呼呼,痛痛就飞飞。 虞潋看着认真地留青挤出一个笑,笑牵扯着脸上的肌肉有些痛,但她还是说:“哥,我不痛。” 留青伸手盖住虞潋的笑,笑的比哭还难看,还说不痛。 晚上进屋前,留青拉住虞潋问:“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虞潋沉默着摇了摇头,她一言不发地进了房间。 第二天下午,她给留青说:“我有事出门一趟。” 还没等到留青表态,她就背着书包径直推开门走了。 留青想到她脸上的伤,不放心地悄悄跟在她身后一起出门了。 虞潋抬头看向天上的夕阳。 真漂亮。 可惜再美的太阳也会坠落,最后一切终皈依黑暗。 她回头望了一眼,留青这么好的人,她这辈子只遇见过一个。可惜,她也要失去了。 她到小巷时,那群男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了。男人伸出手推搡着虞潋:“钱拿来吧。” 虞潋笑着说:“没钱。” “一分都没有。” 男人气急败坏,想要给她一巴掌,他高高扬起手。 虞潋闭着眼,不躲也不避。 但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落在她身上,她睁开眼发现自己面前挡住一个熟悉的背影。 是留青,是她看了千万遍绝对不会忘的身影。 “哥?” 留青回头看了她一眼,下一刻狠戾地回过头用全力扇了男人一巴掌。 “老子就说你那么来的本事敢不还钱,原来是找到帮手了。”男人吐出一口混着血丝的口水对跟班们说,“一起上。” 留青摘下助听器丢在虞潋的手心里,冲上去一个人打七八个。 他打架时,身上的温和全部褪了下去,打的狠又毒。他专挑那些痛的地方打,一拳下去,男人抱着腿怎么也提不起力气。 “别打了,哥。”虞潋大声地喊着,可是摘了助听器的留青根本就听不见。 他只要一想起虞潋红肿的脸以及刚刚那快要落到她脸上的巴掌,心里更加不舒服了。 他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的小姑娘,凭什么要被这群人欺负。 他们没有资格。 他一下一下地打在那群人身上,直到他们全部趴在地上,才停下手。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虞潋伸出手。 虞潋以为他是要耳机,感觉递给留青。他却没要,将她翻过去,从背后的书包里拿出纸笔。 他脸上还流着血,一步一步地走,边走边写。他踢了他们两脚,最后撕下纸丢在他们脸上。 他咬着笔盖,在纸上写:“别怕,有我在,谁都别想欺负你。” 他把笔和本子一起丢回虞潋怀里,拿起她手上的耳机就要走。 第28章 chapter 28 我爱你,是我罪…… 虞潋低头看着怀里沾血的本子, 上面的字迹狂放不羁,笔划如刀剑一样戳进虞潋的心里,她的眼里怎么也止不住。 她带着哭腔喊:“哥。” 虞潋跑上去一把抱住留青, 她的眼泪透过一件薄薄的短袖落到留青的伤口上。 让他心痛如刀割。 他转过身回抱住她,手轻轻在她背上拍着, 无声地安慰她。 警察来时, 看到躺在地下的人愣了愣。她走向唯二站着的两个人面前问:“小姑娘,是你报的警吗?” 虞潋从留青的怀抱里退出来点了点头:“是,我报的警。他们敲诈威胁我。” 几人一起被带回了警局, 虞潋和留青做了个简单的笔录后就被放了出来,至于那几个人她没有再去过问。 后来再也没有人来找她的麻烦了。 回到瓦刻,虞潋给留青上药时,哭着问:“痛吗?” 留青摇了摇头,他不痛,就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 虞潋温柔地帮她包扎好后, 从把来龙去脉都给留青说清楚。 她有些忐忑不安地坐在沙发上。 她之所以不想告诉留青这件事,就是怕留青觉得她麻烦。麻烦是会被送走的, 就和累赘一样,不会有人要的。 可是她不想离开留青。 留青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叹了一口气, 找了张纸写:“以后有事第一时间告诉我。一个人太危险了,如果今天我没跟去, 你怎么办?不要害怕我丢下你,虞潋我和你是家人。” “家人?”虞潋喃喃着。 可在她看来家人就是一群看似由血脉联系,但其实是由利益联系在一起的一个小团体, 当利益消失,自然也就散去。 她的父母是这样,那些所谓的亲戚也是这样。难道留青也是这样吗? 虞潋目光凛凛地看着留青问:“什么是家人?” 留青继续写:“最爱你的那个人。” “爱?”她望着留青。 虞潋问:“那你会永远爱我吗?” 留青毫不犹豫地点头, 会的。 后来虞潋才明白,她想的爱和他说的爱从来不是同一样东西。 她摸着手机愣愣地想,他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爱过她,只是把她当做妹妹来爱护罢了。 而我爱他,是我罪有应得。 留青,你什么时候判我刑满释放? 虞潋紧紧捏着手机,回到办公室。她的眼睛有些微红,彭雨真醒来看见了问:“眼睛怎么红了?” 虞潋眨了眨眼,无所谓地说:“可能没睡好,再加上眼睛有点干。” 彭雨真在抽屉里翻翻找找半天,递给虞潋一瓶眼药水说:“给,滴两滴眼药水会好受一点。你们年轻人对自己身体太随便了,眼睛这么重要的器官,要好好保护,别过度疲劳。” 虞潋哭笑不得地点点头:“你放心吧彭老师。” 她扭开眼药水的盖子,瓶子在眼睛上悬空半天她也没敢挤。最后无奈只能紧紧闭着眼睛把眼药水滴在眼睛缝上,再睁开眼让眼药水自然流进眼睛里。 虞潋睁开眼,没有刺激的眼药水进入眼里。尽管它是温和的,但虞潋还是流出了许多眼泪。 她睫毛乱颤动,眼睛怎么也睁不开。等缓过一段时间后,眼泪才收住,她也如愿睁开了眼。 彭雨真旁观了全过程,她笑着打趣道:“你滴个眼药动静还挺大的。” 虞潋不好意思地说:“我眼睛有点敏感,一有东西”靠近,它马上就要紧紧闭上,怎么也睁不开。 虞潋高中毕业没多久,在家嗨玩了几天就感觉自己眼红发痒。起先她不以为意,后来开始感到刺痛,她才去医院看。 一通检查下来,医生就说她是结膜炎,给她开了一堆外用的药。她拎着药回到家里,却怎么也不敢滴上去,更不要说抹上去了。 她只能去求助留青,留青那时候坐在沙发上,只对着她招手,让她躺在他的大腿上。 留青固定着她的头,有些冰凉的手温柔坚定地掀开她的眼皮,将药往她眼里滴。 但在药快要低下去的时候,她总是会条件反射地转头躲开。几次下来,留青叹了一口气,让她站起来蹲到自己的大腿中间。 他一双结实有力的大腿牢牢将虞潋固定住,哪怕女孩拼尽全力反抗也撼动不了一点。 药终于滴进眼里了。 虞潋隔着一层水雾看着温柔的留青,这个角度她总会有一种他即将要吻上来的错觉。就连留青已经松开她了也没反应过来,依旧呆呆地看着他。 眼睛受刺激流出泪水,留青也变得模糊了起来,两人之间的距离仿佛也消失了。 她总觉得自己一抬头就可以吻上他。 虞潋也确实抬头了,等嘴唇触碰到一片温热的肌肤时,她瞳孔一缩,往后倒去摔在地上。 她赶紧爬起来给留青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起来。” 留青没有在意这个插曲,将它当做一个意外轻轻放了过去。 可虞潋却还记得,她逃回房间,将门关上靠在门后面,轻轻摸着自己的嘴唇,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现实里亲到了留青。 她脸红红的,没忍住用刚刚吻过留青额头的唇亲了亲自己的手,另一个人的温热体温似乎还停留在上面。 第33章 虞潋再出来时,总是不自觉地盯着留青的嘴唇看。额头都那么好亲,想来他的嘴唇亲起来肯定更加舒服。 那天晚上她就做梦了,梦见她缩在留青的腿间滴眼药。滴完后,她眨着眼睛流泪,留青的吻就轻轻落在她的眼周,替她吻去泪水。 他俯身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流泪的虞潋,吻慢慢往下移,最后他吻上她的唇。 虞潋呼吸一窒,很快就醒来了。她缩在被窝里,脸红红地想,不仅好亲也很好咬。 虞潋红着脸将眼药水还给彭雨真,从那次眼睛好了起,她就再也不用眼药水了。 彭雨真只当她是不好意思,收起眼药水转而跟她叮嘱起了另一件事:“下周我要上节公开课,麻烦你到时候帮我看好学生。” 虞潋疑惑地问:“公开课我也要去吗?” 彭雨真笑了笑:“说是公开课其实就是录播拿出去比赛评奖的,到时候你协助我就行。” 虞潋点了点头:“好。到时候我肯定好好表现,不给老师你丢脸。” “我相信你可以的。”彭雨真拍了拍虞潋的肩膀走了出去。 虞潋一个人悄悄深呼吸了两下,虽然说着不怕,但其实她还是有些小紧张的。 不过还有一周的时间,她还可以多熟悉一下多练练,争取做到完美。 今天晚上她有晚自习要上,江依白就先回去了。彭雨真到办公室去做公开课ppt了,虞潋就留在教室里守学生自习。 自习课表面上安静无波澜,其实私底下学生们的小动作不断。只要不是太过分,虞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了。 她无聊地拿出手机玩着,突然收到了已经好几天没联系的导师的消息。 她没有打开,先放下手机拜了拜。 求求了,这次一定要过啊,求求了。 等什么文曲星,孔子,孟子,各路大神齐齐拜过之后,虞潋才抿住呼吸点开了消息。 导师:[你的论文我看了,这次的还行。不过有几个格式你还要再改改,我都给你标注好了。] 虞潋长舒一口气,虽然没有定稿,但只是改点格式而已,和定稿也没什么区别了。 虞潋:[老师这是真的是?!等我回去马上就改!] 导师:[改完了发给我,我帮你投个刊。] 虞潋:[好的好的,谢谢老师,我肯定好好改。] 导师一句话让虞潋修改几十遍的怨气消了一些。后面导师又消失不再回复了,早已经习惯的虞潋开开心心地刷起了视频。 下课后,她背起包飞速就要溜走。刚出教室没多久,就遇见了许周。 许周又戴上了眼镜,他对着虞潋笑了笑:“方便等等我吗?我们一起走。” “有人在等我,我先走了。”虞潋根本不想和他一起,再说了她也不想留青多等。 许周苦涩地笑了笑:“最后一次好不好?我有些话想给你说,说完我保证再也不来纠缠你了。” 虞潋摇了摇头:“没必要。” 许周拉着她走到一处漆黑地转角,借着黑暗的遮挡他紧紧牵住她的手说:“可是我想说给你听,为什么你总是不愿意正眼看我呢?” 他的手劲很大,牢牢地抓住虞潋,虞潋怎么也没有办法挣脱开来。 “你可以对江依白笑,安慰陌生人,甚至喜欢那个哑巴,可是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呢?我每次都看着你的背影走远,你离我最近的时候是我们初见,之后你越来越远离我。” “如果早知道你心里一直念念不忘着其他男人,我绝对不会让老师把你调过来和我一组。如果早知道,你这辈子我都不会让你回来的。” 虞潋震惊地看着许周:“是你!难怪我找老师打听消息的时候是其他学校,正式名单却是望鱼一中。原来是你给我改了。” 她扬起一抹恶劣的笑,揭开一向温吞的面纱哼笑一声:“我还得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也绝不会再见到我哥,甚至和他接吻。” 许周被她刺激地双眼发红,他跪下来膝行过去抱住虞潋的腰哀求道:“你看看我好不好?我肯定做的比他更好,我绝对比老男人更懂怎么取悦你。我可以给你做狗,只要你看我一眼,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虞潋毫不留情地推开他,她冷声说:“我早就说过了,这辈子我只喜欢他一个人。” 她转身就走,却被一把拉了回来,咽喉被紧紧扼住。 第29章 chapter 29(抓虫) 不要走…… 许周从后面紧紧抱住虞潋, 他神色狰狞地质问着虞潋:“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离开我?” 他扼住虞潋的喉咙,她的呼吸被严重阻隔, 只能急剧地大口呼吸。 虞潋伸手使劲抓挠着许周,但他依旧无动于衷继续叫着:“这不公平!凭什么靠近我又远离我?你说走就走, 只留下我一个人” 他的泪滴在虞潋的脸上, 虞潋却生不出同情心来。许周的胳膊越来越紧了,她已经有些呼吸困难了。 “我……没有。”虞潋努力地说着。 许周癫狂地看着虞潋痛苦的样子说道:“我们一起死好不好?不管生前怎么样,死后骨血相融谁也离不开。” 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许周想。 “疯子!”虞潋咳了两声大叫着,“你……就是个疯子。” 许周毫不犹豫地承认了,“是,我就是疯子,一个为你的爱疯了的人。” 他更加用力,虞潋想继续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许周笑得越来越开心了。 他轻轻摸着虞潋的脸说:“等你死了以后, 我就抱着你从楼上跳下去,两个人一起摔得稀巴烂, 骨头和血肉全都混在一起。这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就是分开埋在两处不同的地方,你依然陪着我。黄泉碧落, 我们也再也分不开了。” 疯子,虞潋想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她明明从来就没有说过喜欢他,在此之前更是对他毫无印象, 凭什么就因为他嘴里那些虚无缥缈的爱去死。 虞潋不怕死,但她不想这样按许周的说法死去。 她就算埋骨,也要和留青埋在同一个棺材里, 其他人她不需要。 突然许周被人从后面一脚踢倒,狼狈地跌在地上,手里依旧紧紧地抱着虞潋。 来人一把将虞潋扯出来,一拳又一拳地打在许周身上。 这个角落没有光,只有一丝月色,模糊地照在上面。努力睁大眼睛,也看不清楚。 虞潋有些惊慌地看着有些熟悉的身影:“留青,哥。” 留青停顿了一会,摸索着去捏了捏虞潋的手,无声地安慰着她。 虞潋先前强撑着的冷静一下垮了下去,她哭着抱住留青说:“呜呜,你终于来了。我好害怕啊,留青。差一点点我就要死了。” 留青没办法说话开口安慰她,只能一遍一遍地抚摸她的头,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他本来是在学校外面等着虞潋的,但等了好久也没有见到人。他有些惊慌地闯了进来,先是去了语文组办公室,但里面也没有人。 他又找彭雨真要了课表,找到七班的教室这里。 他没有想到许周居然敢这么对虞潋。 一想到他来时看到的场景,他气的双眼发红,脚下更加用力地踩着许周。 虞潋哭过后从留青怀里起来,擦干眼泪,打开手机开始报警:“你好,有人要杀我。我现在在望鱼一中,嗯他已经被控制住了。” 警察来得很快,没一会就把许周拷上了。 一个女警走过来对虞潋和留青说:“你好,麻烦你们也跟我们走一趟,去做个笔录。” 虞潋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 虞潋鉴定伤度完后,警察又问了一些问题,虞潋都一一作答了。 因为天色太晚,警察就放他们回去了,只说后续麻烦他们配合。 虞潋点头应好后,被留青牵着走出了警局。 留青站在门口用手语问:“今晚回家。” 虞潋嗯了一声就不再说了,她嗓子后知后觉地痛了起来,她一开口就撕心裂肺地痛。 留青打了个车,在车上看虞潋时不时地摸一摸喉咙,他有些小心地在虞潋的手心里写:“痛吗?” 虞潋点点头。 留青笑了笑,给她开了个玩笑:“现在是两个哑巴了。” 他虽然这样说着,但还是紧紧地握着虞潋写道:“哥哥在,不怕。” 虞潋红着眼睛点点头,他的指尖温热搭在她的掌心上,源源不断地给她提供着温暖。 她眼一眨又想流泪了。 虞潋反手握住留青的手,径直埋进他的怀里,眼泪流了下来。 第34章 留青抱住她,不停吻着她的头顶。他心疼地摸着虞潋的脖子,觉得自己刚刚下手还是轻了。 那种疯子,就算打死也活该。 车在瓦刻门口停了下来,留青拍了拍虞潋想叫她起来下车,但虞潋紧紧闭着眼没什么反应。 十分钟的车程,她也睡过去了。 留青轻轻地吻了吻她的眼睛,卷走眼角旁的那滴泪,然后就着这个姿势抱起虞潋下了车。 他单手抱着虞潋,另一只手熟练地从包里拿出钥匙打开门。他毫不犹豫地抱着虞潋回到她以前的房间里,温柔地将她放到床上。 留青接了盆热水放在空空的床头柜上,拿了张干净的帕子来替她擦脸。他温柔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看到脖子上的青黑时,停了一会。 他深吸一口气才轻而又轻地从上面擦过,他的手指颤抖着,差一点拿不起帕子。 缓了一会后,留青才起身将水端去倒了。他拿着医生开的膏药又坐了回来,握着根棉签轻轻为她擦药。 他不敢太用力,怕她疼。 他也不敢去想要是自己没有及时找上去会发生什么。 擦完药后,留青坐在床边看了虞潋很久很久。直到快要撑不住时,他才起身打算离开。 走之前又看了一眼虞潋,见她的手露在被子外面,又俯身下来,替她盖好。 他起身准备走,却被虞潋一把抱住。她迷迷糊糊地抱着他,害怕地缩成一团,小声地说:“不要走好不好?我怕。” 留青的心一下软了,他心疼地看着害怕的小姑娘。叹了一口气,认命地想:“我不走,我陪着你。” 他握住虞潋的手放进被窝里很想说一句:“别怕,哥在。” 虞潋紧紧抓住他的手,陷入了睡眠。 留青陪着她在床头坐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虞潋醒来时,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这里虽然已经四年没有住人了,但很多东西都依然维持在四年前的模样。 一切都和她离开时一样,从未有过改变。 虞潋打开衣柜,想要挑件以前的衣服来换洗,一打开就看见满满当当的衣服,全都是当季最流行的款式。 就算她人已经不在了,留青还是怕万一有一天她突然回来,没有衣服穿,总是见到好看的就买回来放着。 不管虞潋回不回头,他都始终站在原地等她。 只要她一回来,他就绝对不会轻易放手。 虞潋随便挑了一件衣服穿着,出去找留青。她转了一圈也没见到人,干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他回来了。 留青提着早饭进屋,就看到虞潋乖乖坐在屋里等他的样子。她眼睛亮着,见到他就跑过来。 身上还穿着他买给她的漂亮衣服,唯一不好的就是脖子上那道碍眼的淤青。 留青轻轻摸了摸比划着问:“痛吗?” 虞潋摇了摇头,轻咳两声后试着说道:“不……痛。” 她的嗓音嘶哑低沉,声带振动时感觉自己的喉咙要废了。嗓音没有半分平时的灵动与俏皮,她被迫沉默。 留青将走了几条街才买到的秋梨膏冲水后递给虞潋,他指了指她的喉咙,然后摆摆手。 意思是喝了就不痛了。 虞潋接过来一口气全喝完了,甜甜的还挺好喝的,喝完后嗓子确实没有那种撕裂感了。 见她喝完后,留青才把锅里小火煮着的稀饭盛了出来。 虞潋喉咙痛,没办法吃太干噎的食物。留青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白粥最合适,他给其中一碗放了满满两大勺白糖后递给虞潋。 虽然是白粥,但虞潋吃到的却是甜的。 留青自己则是什么也不加的没有味道的白粥。 吃完后,他又自觉收拾碗筷拿去洗了。 虞潋就坐在沙发上,看留青忙碌的背影。她想要是留青不是个聋哑人的话,说不定早就有一堆人上赶着嫁,以他现在的年纪恐怕孩子都有了。 她曾经问过留青有没有谈过恋爱,留青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 她又问他以后有没有结婚的打算,留青依然摇头,只是以为她害怕以后他结婚会不要她,于是补充了一句:“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妹。我会对你好的,永远。” 虞潋摔门进了房间,留青并不明白她为什么生气。 那个时候,他还读不懂年轻姑娘对一个人爱慕是怎样的 ,只以为不安的原因是因为自己最近频繁出去相亲的缘故。 其实他也不想去的,但是街头那边的李大妈每天都要来找他给他介绍各种各样的女人,他不愿意去见,她就一天来三次,一次一小时起步。 留青被弄得烦死了,只好去见人。 其实他早就决定不结婚也不恋爱了,他这样的条件再好,也是耽误了人家好姑娘。还不如他一个人孤独终老。后来有了虞潋陪着,他也知道虞潋很怕被丢下,更没了那种心思。 可是偏偏就这次敷衍的相亲,让虞潋撞见了。 虞潋见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哭着跑了。晚上他送完那个女人回家,虞潋一个人蜷缩在沙发上哭,不管他怎么碰,怎么叫她,她都没反应。 留青知道她是生气了,于是妥协似的拿了一张纸出来给虞潋写了张再也不去相亲的保证书。 虞潋拿着那张纸抱住他,哭着问:“以后你有老婆了,会丢下我吗?” 留青摇了摇头,他不会有老婆的。 虞潋不知道她的意思,先是低落了一会,又想能够永远陪在他身边也好。 虞潋走到厨房里从后面抱住留青,手伸进池子里时不时地碰一碰留青的指尖。 第30章 chapter 30 两人一猫的幸福…… 水池里的水温凉, 不比人的体温。在水波激荡中,有好几次虞潋都故意去碰留青的手。他的手温热,摸着很舒服。 留青叹了一口气, 随她去了。洗完后,他就着这个姿势转身面对着虞潋。虞潋却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怎么都不出来。 留青擦干手上的手, 将手放在虞潋腰间,往上一提,就将她抱了起来。虞潋被他的突然动作吓了一跳, 条件反射地双腿夹着留青的腰,双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 这是个非常亲密的姿势。 留青就这样抱着虞潋把洗干净的碗放在橱窗里,然后抱着虞潋回到客厅的沙发上。 他往沙发上一坐下,虞潋自然而然地就坐在他的腿上。 “留……青。” 留青点了点头。 虞潋想起来坐在旁边,却被留青的左手牢牢地按住腰,根本动不了。 他怜惜地用指尖轻轻碰了碰虞潋脖子上的淤青, 带着水光的眼睛询问似的看向虞潋。 还疼吗? 虞潋摇了摇头,她往下一趴就趴在了留青的胸前。她有些后怕地紧紧抓住他的手臂, 不肯放开一点。 留青温柔地抚摸着她,安抚地贴近她, 试图给她世界上最好的安全感。 小鱼从窝里跑出来,在两人脚边喵喵喵地小声叫着。虞潋低下头去看它, 它就翻身露出自己软软的小肚子,撒娇求摸了。 虞潋小心地指着小鱼问:“我可以摸它吗?” 留青点了点头,放开一直禁锢着她的手。 猫猫的体温要比人略高一些, 小鱼的肚子暖和又柔软,一碰上虞潋就有些舍不得放开了。 她仰着头跟留青说:“今天我还要去学校。” 留青摇了摇头,他已经跟彭老师说了昨天晚上的事。他用手语说道:“我帮你请了三天假, 这几天好好养养。” 离开家太久的小鱼,在那片陌生的海域里闯荡了许久,早已筋疲力尽瘦弱不堪了。 她需要一片熟悉且温暖地水域,牢牢将她徊绕着,要她在呼吸间都是他的气息。 虞潋没有问是不是这几天她都会住在这里,她也不太敢去问,毕竟当初离开时,她信誓旦旦地说过自己不会再回来的。 她乖乖仰头的模样和小鱼求摸时一模一样,望着眼前的两个可爱萌物,留青心软成了一滩水。 虞潋乖乖地抱着小鱼坐在沙发上,看着留青走出客厅又拿起一管药进来。她扬起头露出伤痕来让留青帮忙上药。 留青先是挤了一些药膏在手心上,揉搓热后,才轻轻地贴上淤青,慢慢地揉着。 他的力度轻柔,虞潋没有感觉到一点痛。 上完药后,虞潋陪着小鱼玩,留青去洗了手。 弄完后,他带着虞潋走到一个小房间里,那是属于小鱼自己的小房间,它的玩具和衣服都放在这里。 留青拉开小衣柜,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衣服,有可爱的玩偶服,也有大红吉祥的过年战袍。 第35章 虞潋有些惊讶地问:“都是小鱼的吗?” 留青点了点头,然后默默地把小衣柜推到虞潋面前,把小鱼从她怀里抱下来放在地上。 他指了指衣柜,然后又指了指小鱼,用手语说:“我去前面了,你和小鱼一起玩。可以个它换衣服打发时间。” 小鱼是只很沉默的猫,留青走后,它就不怎么叫了,只是一股劲地蹭虞潋的手指。偶尔还会伸出舌头舔一舔她,见她没反应就轻轻地咬一咬,直到人类的视线全部在自己的身上,它才松口,用尾巴卷起虞潋的手腕。 虞潋笑着摸了摸小鱼的脑袋,它太可爱了。 她的视线在小鱼的众多衣服里转了转,最后给它挑了一件乌龟衣服。穿上后,小鱼就从一只灵活的小猫变成笨笨乌龟了。 她趴在地上喵喵叫了两声,用可怜的眼神看着虞潋。 虞潋抱起它亲了两口,然后把乌龟衣服给它脱下来,换成一件白色的衣服。戴上衣服上的大帽子后,小鱼就想是雪地里露出来的黑色泥土一样。 虞潋却越看越觉得好看了。 她抱起虞潋走到前面去。 瓦刻分前后两部分,中间隔着一个小院子。前面是瓦刻的主要地方,留青的工作区就在这里;后面则主要是他们生活的地方,还有些材料也放在这里。 推开门后,虞潋看着留青正坐在桌前设计图案。他脊背挺直着,不驼背也不弯腰,各种颜色的笔在他手上慢慢变成了一副漂亮的画。 虞潋没有打扰他,她自顾自找了个地方坐着,时不时地摸两把手上的猫猫。 小鱼对瓦刻是很熟悉的,它不乐意呆在一个地方。很快就从虞潋的怀里溜了出去,对着墙角吊着的羽毛扑了过去。 虞潋试着挽留了一下它,却没留住,只好转而看着留青。 但留青却站起来往后院走去,没一会他拿着一根逗猫棒和猫条走了过来递给虞潋。 留青比划着说:“有了这个,小鱼就不会乱跑了。” 其实虞潋只是怕小鱼乱跑乱动影响到留青的思路而已,但当她眼巴巴的看着留青时,留青却以为她是在为小鱼不和她玩而伤心。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情,巷子最边上有一窝小猫,有一个大猫总是看着它们。虞潋每次带着好吃的去看小猫,猫妈妈都不会让小猫和人接触。 一回来虞潋就会和他诉苦,所以他下意识地就以为虞潋是在为小鱼离开她的怀抱而伤心。 见虞潋没有动作,他就拿着逗猫棒,撕开猫条将小鱼勾了过来,给虞潋做了个示范。 然后把逗猫棒和猫条一起给虞潋,他挑了挑眉,示意虞潋也试试看。 虞潋照着他的模样将猫条喂到小鱼的嘴边,小鱼果然又回来绕着她转,甚至跳到沙发上想要扑进她怀里。 虞潋笑着看着留青说:“谢谢你,哥。” 这是她再回小镇来,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叫留青哥。 留青眼眶微红着摇了摇头,又回到桌前继续他没有完成的设计稿,只是偶尔他会悄悄地看一看认真和小鱼玩耍的人,然后笑着继续埋下头。 两人一猫,三餐四季,就这样平平淡淡的生活。 真好。 留青忍不住想着。 纵然他们分开了四年,但她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姑娘,他们之间早就容不下第三个人了。 从前不行,现在不行,以后更不会。 十点左右,瓦刻来了第一个客人,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夹着公文包推开门,随着风铃声走了进来。 “你好。”他说,“我想纹身。” 留青还没有写,虞潋就先开口问:“你想纹什么?” 男人指着腰侧地位置说:“纹在这里,纹什么还没想好。” 留青拿出他画满设计图的本子给男人看,上面都是一些他已经纹过的图案。 男人坐在椅子上,翻来翻去,最后定了一只白虎。他指着图上威风凛凛的老虎说:“可以帮我给它加对翅膀吗?要霸气的大翅膀!” 留青点了点头,在手机上写:“你坐一会,马上就能出图。” 他拿起笔,在昂首挺胸的老虎背上轻轻勾勒了几笔,一对翅膀就活灵活现地出现了。 他把本子推到男人面前,虞潋跟着问:“这个翅膀可以吗?” 男人拍了拍手:“可以可以,就这个图案好。我找了这么多家店,第一次遇见这么喜欢的图。” 留青朝虞潋点了点头,虞潋接着问:“你想纹多大的图呢?” 男人指了指腰间的皮肤,手上比了个十二三厘米左右的距离:“就这么大,你看行吗?” 留青点了点头,比了个三。 虞潋就说:“这个大小的图要三个小时才能纹完,你看行吗?” 男人点了点头问:“现在能不能纹?” 留青点了点头,领着男人进了纹身室。虞潋就帮他打印好需要转印的图案。 留青出来拿图纸时,虞潋问:“午饭我等你一起吃?” 留青摇了摇头,用手语比划说:“你是病人,先吃着。不用等我。” 虽然留青是这么说的,但虞潋做好午饭后,还是等了留青一会。 她正准备过去敲门,留青就先自己走了出来。 虞潋问:“纹完了吗?” 留青摇了摇头,指了指纹身室用手语说:“他怕疼,中场休息一下。” “那正好出来把饭吃了。”虞潋把锅里温着的菜端出来摆好。 她不怎么会做饭,只能做一点简单的,味道也仅仅能入口而已,远不如留青做的。幸好,冰箱里还有两道留青剩的菜,她热了热后,又自己煮了个白菜汤。 虞潋又把小鱼的饭碗拿出来放在餐桌旁,给它添上猫粮,让它在两人身边吃。 留青并不挑,他什么都吃。但虞潋却挑得很,只夹留青做的菜,自己煮的白菜是一点也不吃的。 留青夹了一筷子白菜放在她的碗里,她只好不太情愿地把它们吃了。 桌下的小鱼吃饭时会转圈圈到处乱跑,她的毛毛蹭得虞潋有些心痒痒。 虞潋也说不清自己怎么了,只觉得突然好想笑。 吃完饭后,留青自觉去收拾碗筷,让虞潋去沙发上坐着玩。 他洗干净手后,又给虞潋上了一道药,才进纹身室开始工作。 虞潋抱起小鱼悄悄地说:“你爸爸也太好了吧。” 她偷偷摸摸地把小鱼抱进自己的房间,悄悄教小鱼叫自己妈妈。 小鱼什么也不懂,只会喵喵叫。 虞潋给它舔一下猫条,它就喵一声。其他的,它只会睁着它圆溜溜的眼睛歪着头盯着你,让你心化成一汪水。 就在两人一猫玩的不亦可乎时,虞潋接到一个电话 是派出所那边的警察打来的。 “许周想见你一面。” 第31章 chapter 31 她确实喜欢温柔…… 虞潋摸着小鱼愣了愣, 她问:“他找我做什么?” 对面的警察回道:“他说有些话想对你说,希望你能来一趟。对了,你来的时候方便把他送你的那只毛绒小熊带来吗?” “小熊?”虞潋疑惑地问, “它有什么问题吗?” 警察沉默了一会才说:“现在还不确定,不过我们查他时, 发现他曾经购买过一个针孔摄像头。” 虞潋脸一下白了, 她点了点头后才想起来隔着电话对面看不见,于是又开口说道:“好,一会我拿过来。” “谢谢你的配合, 虞小姐。” 挂完电话后,虞潋又给江依白打了一个问她小熊丢没丢。 江依白回出租屋后就直接躺倒床上了,听见许周伤到虞潋的消息时,更是慌乱无神,没腾出时间来处理小熊。 她赶紧说:“小熊还在。你没事吧?有没有感觉好点了?” 虞潋笑了笑回道:“好多了,你放心吧, 我没事。那一会我回来把小熊拿去警局。” 江依白有些担忧地问:“需要我陪你过去吗?” 虞潋听见敲门的声音,她站起来推开门。 门外留青站在那里, 安静地看着虞潋,他的眼神虞潋读不懂, 只觉得他似乎不太高兴。 虞潋抿了抿唇拒绝了江依白:“不用了,依白。我哥会陪我过去的。” “行。”江依白没再多问只是说, “这两天你好好休息。” 虞潋边点头边说:“我会的,你放心吧。” 留青推开门抱着小鱼,快要出门时, 他把手机拿到虞潋面前。 第36章 上面写着:“警察都跟我说了,你还要去见他吗?” 虞潋脸色苍白,她隔着小鱼抱着留青。小鱼觉得太拥挤, 干脆跳了下去,往宽阔的客厅溜去。 留青握着她的腰将她往自己身上拉进,直到两人紧紧想贴他才放手,往门上一躺。 他眉梢微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虞潋,似乎在说:“解释吧。” 虞潋抱住留青的腰轻声说:“我想知道为什么是我?” 她扬起头看着留青,或许是灯光太强盛了,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不管她再故作坚强,也没有办法抹去她差点就死去的事实。害怕后知后觉地涌上她的心头,也让她越来越不解,为什么是她。 明明他们根本就不熟悉,就算在学校里擦肩而过,她也从来没有注意到过他。 留青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叹了一口气,用手语说:“我陪你去。” 虞潋点了点头。 留青将小鱼的碗里的猫粮加满,检查一遍所有的门和窗是否锁好后,才带着虞潋出门。 她有些不解地问:“你以前不是最喜欢通风,从来不锁窗的吗?” 留青是个不通风不行的人,就算在寒冷的冬天,室外气温降到零下几度他依然要坚持开着窗户的人。 每次虞潋和他争论的时候,他都义正言辞地比划着说:“开窗通风不容易感冒。” 可虞潋却觉得再这样被冷风吹下去,自己就要真的感冒了。不管她怎么哀求,留青都不为所动。 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能让他心甘情愿地关窗。 留青摸了摸鼻子后,才用手艺说:“不关窗小鱼要乱跑。” 刚把小鱼捡回来时,他还没有封窗的意识。结果他只是去给人纹了个简单的图案,回到后院小鱼就不见了。 他四处找了很久,终于在一处草坪里找到了正在和一只狗狗打架的小鱼。 它柔软的黑色毛发变得杂乱无章,头顶着几片枯叶,跳起来给了小奶狗两拳猫猫拳。 留青见到它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小鱼也要离他而去了。 抱着小鱼回去给它洗干净后,他搜索一番才知道原来养猫是需要封窗的,不然猫猫就会乱跑。 从哪以后留青就把窗锁住,再也没有打开了。 尽管明白离别才是人生常态,但他早已经受不起分别的痛苦了。 “关上窗小鱼才不会跑丢变成流浪猫。”留青说。 虞潋望着他认真的侧脸想,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执着的人。 “那后来小鱼跑出去过吗?”虞潋问。 留青摇了摇头比划道:“它很活泼,所以偶尔我会带它出去玩。它会欺负小猫和小狗,时间长了它们都不和小鱼玩。小鱼只能每天在家里面和我玩。” 虞潋好奇地问:“你跟小鱼平时都玩什么呢?” 留青想了想笑着用手语说:“我画画的时候会把它抱到前面来,它有时候和吊起来的羽毛玩,要是不想的话就会蹭到我的手边来求摸。我也会用逗猫猫陪它。” 提到逗猫棒时,留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莫名停了片刻。 虞潋歪头看着他,他不受控制地想某种意义上来说,虞潋也像只小猫,而他的指尖就是逗猫棒,往她面前一放,她就忍不住想扑上来咬。 他笑着回看虞潋,就算虞潋受不住红着脸移开视线,他也一直看着。 虞潋忍不住嘀咕着,用那双好看的眼睛看人简直是犯规。 到出租屋楼下后,留青没上去,他站在下面等虞潋拿着小熊下来。 江依白去上班了,屋子里没有人。虞潋拿着小熊就跑下来跟留青说:“走吧。” 到警局后,留青坐在大厅里等她。她跟着警察一起去见许周。 许周一夜没睡,他有些憔悴地坐在审讯椅上看着对面光鲜亮丽的虞潋哼笑了一声。 他没忍住先开口嘲讽道:“看来你昨晚睡得挺好的。” 虞潋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有人陪了我一晚上,肯定休息得很好。不过看你的样子,好像没睡好吧?” 许周嗤笑一下说:“我一夜没睡,一闭上眼睛就满脑子都是你。你说为什么我们都没死呢?明明就差一点点。” “疯子。” 许周看着虞潋笑着说:“嗯,我是疯子。从生下来那天就疯了。” “我知道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无非就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 他埋着头慢慢说:“我妈是个小三,那个男人有点小钱,我妈只是他养在外面的情妇中的不起眼的一个。” “那个男人的老婆生不出男孩,我妈刚好在这个时候怀孕生下了我。他给了我妈一笔钱把她打发走后,把我抱了回去。他老婆不喜欢我,总是打骂我。” “我就这样被打着长大。本来我可以去另一所更好的学校的,但他老婆偷偷改了我的志愿。” “到学校后,我参加了一次辩论赛。在决赛遇见了你,你是个和我完全不一样的人。如果说我是阴暗角落里任人欺辱的生物,那你绝对是这世间最耀眼的宝物,让人只看一眼就想占为己有。” “你赢了比赛,我输了。我像以前很多次一样蜷缩在天台上,你偶然路过以为我遇到了什么事,给我留下了一颗巧克力还安慰了我几句。” “其实天台很黑,我根本看不清你的样子,但我记得你的声音。明明四周都是黑暗,我却觉得你比刚刚在聚光灯下还要耀眼。” 审讯室的灯光昏暗,让许周想起那个蜷缩着的小人。每次他一做不好事就会被打,他只能尽可能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那样鞭子就不容易打到身上了。 好多年了,那种电线落在身上的痛还在他身上隐隐作痛,让他忍不住想变成一团,躲到角落里。 许周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虞潋问:“你还记得那个晚上那个可怜的人吗?” 虞潋摇了摇头:“抱歉,我不记得了。” 许周毫不犹豫地说:“也是,那个时候我那么糟糕,你怎么可能记得我。” 虞潋想了想说:“你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喜欢留青吗。其实以前我跟你一样,有一个不太好的家庭。我沉郁,后来遇见了留青。留青让我成为了你见到的那个人。” 许周眼眶发红,直愣愣地看着虞潋说:“我不敢接近你,只能通过各种渠道打听你的消息。有人告诉我你喜欢温柔的,于是我就装,装温柔装善解人意,装成你喜欢的样子。因为你随口一句我戴眼镜好看,从那天起我见你就一定会戴着眼镜。” “我只是想让你也喜欢我,这有什么错!”许周手疯狂砸着桌子大叫道,“虞潋凭什么我都为你坐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是不喜欢我。凭什么?这不公平!” 虞潋冷静地看着他,只冷冷地说:“可是爱情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它不将就先来后到,也不管谁是谁非,只是那一刻荷尔蒙激动了一下,多分泌了一些多巴胺而已。” “相信爱本来就是一件不可理喻的事。” “不是这样的。”许周笑着摇了摇头,“只是因为我迟了,如果没有留青,如果是我先遇见你,你会爱上我的。” 虞潋起身站起来居高临下地说:“不会,没有留青,你见不到我的。” 说完她转身想走,又想起小熊问了一句:“你在熊里放了针孔摄像头对吧?” 许周往椅背上一靠,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面看着虞潋说:“是。我早就知道你不会收我的东西,所以找了江依白,你不要她也会拿回去。” 虞潋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许周举起手大声喊到:“我祝你一生倒霉,爱谁谁死,一辈子都陪着我孤独终老。” 虞潋背对着他,没有看到他不停颤抖的手。 虞潋出去后,警察拿着许周的手机说:“视频都在他的手机里,得存档留证据。” 虞潋点了点头,庆幸自己和依白都是脸皮比较薄的人,没有裸奔的习惯。 她望着隔着一层玻璃对自己疯笑的许周问:“他家里会有人来吗?” 警察摇了摇头说:“联系了他家里面的人,他爸想管,但他妈不让人来。” 虞潋沉默了一会还是说:“那不是他的妈妈。” 虞潋转过身,看见留青站在走廊上温柔的看着她。 其实许周有一点没说错,那就是她确实很喜欢温柔的男人。 第32章 第37章 chapter 32 他人沉默,爱也…… 小镇爱下雨,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总有两百多天都在下雨。下镇上的人都淋着雨长大,留青也不例外。他的眉眼间常常下雨,雨滴却从来不经他身, 只是从他而出,最后落在另一个心心念念牵挂着他的人身上。 于是人和人之间就沾连上关系, 通过一滴雨连接在一起, 像是屋檐下的那条雨链一样,生生不息。 留青的身姿清俊,他沉默地站在走廊的尽头上一错不错地看着虞潋。他的目光也和他的人一样沉默, 落在人身上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量。 如果不是因为虞潋转身见到他,她绝不会知道曾有一个人长久而孤寂地注视着她。 虞潋忍不住想,是不是在离开他的那四年里,他也像现在这个隔着千山万水去想她。 她不知道,也不敢问。 留青见她站在那里不动,干脆就走过来走到她旁边。他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里面的许周, 然后牵着虞潋走了。 虞潋没有回头,但留青回头了, 他微微抬起两人紧紧牵在一起的手,在许周面前晃了晃。 他的炫耀无声且轻微, 虞潋不会知道,但许周却快被气死了。 他在审讯室里大声砸着桌子, 但一切声音都被玻璃阻截在内,他只能睁大眼睛看着他们头也不回地离开。 虞潋站在警局外面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对着身旁的留青笑了笑说:“我们回家吧。” 留青点了点头, 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她没说和许周聊了什么,他也没有多过问。两个人沉默地坐在出租车后排上,没有言语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只有一双紧紧握在一起不愿放开的手。 车没有直接停在瓦刻门前,停在了菜市场。家里没什么菜,留青想给虞潋买点好吃的补补身子。 下午的菜市场已经没有太多人了,但留青还是没有松开虞潋的手。虞潋望着前面挑菜的留青笑了笑,然后悄悄岔开手指让两人变成十指相扣的样子。 卖菜的老婆婆看着两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开过的手笑着打趣说:“你们两夫妻感情好好哦。” 留青耳朵一下红了,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幅度微不可见,然后点了点头往本来已经挑好的菜里又加了两包甜玉米。 虞潋不爱吃糯玉米,唯爱甜玉米。玉米排骨汤是她最爱的汤,这些留青都牢牢记着从来没有忘过。 他一手拎着菜,另一只牵着虞潋。虽然不会说话,但他在着菜市场里如鱼得水,甚至能够和人讲价。 最后他带着虞潋去了活禽市场,亲自挑选了一只土鸡。卖家帮忙去毛开膛破肚后,把鸡肉和鸡杂单独装好。 虞潋有些不解地问:“你买鸡做什么?” 留青不舍得松开她的手,他干脆就着这个姿势用手机打字给虞潋看:“给你补补。” 虞潋低头将自己看了一圈也没有觉得自己哪里有需要补的。 但留青非常认真地看了她几眼,然后埋着头写道:“你瘦了。” 虞潋忍不住想扶额苦笑,有种冷叫家长觉得你冷,还有种瘦叫家长觉得你瘦。明明这两年,虞潋比刚离开之前还长胖了两斤,也不知道他哪里看出来的瘦。 不过虞潋也明白如果要和留青纠结下去,最后也是自己认输。于是只好说:“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留青往前走了两步逼近虞潋,伸手在她头顶比划了一下后微微俯身把他手机早就打好的字给她看:“你长高了一些。” 长高了,所以尽管体重增加了,依然瘦了。 虞潋不说话,留青好奇地贴近了一些,他疑惑地看着她的眼睛,甚至还学着小鱼歪了歪头。 虞潋看着离自己很近的俊脸有些不自在地咳了咳然后低下了头。留青笑了笑,主动往后推了两步。 他接过摊主递来的鸡肉,想牵着虞潋离开,手刚一碰上虞潋的手就被她躲开了。留青抿了抿唇,不去看她,只想快点离开。 他刚走了两步就被虞潋拉住,他回过头看着虞潋挑了挑眉。 虞潋把手往他面前一摊,说:“把菜给我提吧。” 留青摇了摇头。虞潋一把把他右手上装着素菜的袋子拿了过来,然后面色不变地牵起留青的左手往前走。 留青将手牵的更紧了一些。 他们都知道有一些东西已经悄悄变了,但却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是那个蒙着眼的吻,又或许是牵上就舍不得松开的手,亦或者是每一次对视时不自在的回避。 这是不可控的爱情,但他们没有一个人阻止,反而在心里悄悄推波助澜加速这一进程。 爱是心甘情愿从孤僻走向另一个人,把以后人生的得和失,悲与欢都与另一个人共享。 回家后,虞潋抱起趴在沙发上的小鱼。留青自觉地去厨房做晚饭。 虞潋刚到瓦刻时,她负责洗碗而留青则负责做饭。后来她读高中后,留青就不让她做一点家务了。 他说她是高材生,以后是要读大学的,这些事情只会影响她学习。所以他一个人包揽所有的家务,扫地,洗衣,做饭还要洗碗全部都是他一个人在做。 久而久之虞潋也习惯了,高三毕业后,她试着去帮留青做一些家务,留青还是不要她做。现在她可以心安理得地抱着小鱼坐在沙发上看留青在厨房里来来回回。 炖好汤后,留青从他房间里拿出一本书给虞潋。他用手语说:“以前你很喜欢的书,还记得吗?” 虞潋接过一看,是她以前高中时很喜欢的诗集《月光落在左手上》。不过从某一天开始,她突然就找不到它了。 她以为留青是重新买了一本新的,但翻开扉页时,她就知道这就是当初她的那一本。 等过去颠倒成现在 等天变成地 等你来想我 这是她亲手一个字一个字写上去的句子。 她抬起头想问留青为什么会在他那里,但话还没说出口留青就已经转身离开了。 虞潋只好低头继续往后翻着,在她的笔记旁多了一些铅笔的勾画。 书上说: 我要给你一本关于植物,关于庄稼的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告诉你一棵稗子提心吊胆的春天。 旁边铅笔小字淡淡的写: 想送你一个春天,关于一块石头的全部。 字迹熟悉,笔痕浅浅,像是写完后用橡皮擦去后的残留物。 他的爱缄默无言,从不曾示于人前,就连人后他也羞于展示。 那些情不自禁时写下的爱语在他清醒后又一字一句地用橡皮擦去。 字迹可以清除,但爱呢? 爱是刻骨铭心,忘不了的。 它只会在午夜梦回时反反复复让人想起从前,情不自禁写下更多的爱语,又在清醒后将它擦去。 虞潋轻轻抚摸过那些被岁月侵蚀变得残缺的字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挺拔的身影坐在窗前一字一句地写下那些不能示人的话又轻轻擦去的模样。 他人沉默,爱也寂寂。 留青做好饭摆在餐桌上时,虞潋也才将将翻过四五页。 每翻一页她就对着光看有没有被写过字的痕迹,有她就努力去辨认究竟写了什么。 留青将饭盛好,碗筷都摆好后,虞潋才放下书。她匆匆吃完饭就想跑走继续看书上留青留下的印记,但刚放下碗,留青就不容分说地端起她的碗给她盛了一大勺鸡汤。 他目光凛然地盯着虞潋,看着她把鸡汤一滴不剩地喝了下去才继续笑了起来。 虞潋抱着书回到自己房间继续看,囫囵翻完一本书后,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留青并没有写太多,他似乎只是情之所至于是写下一两句,后面他克制又克制,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的字句。 他似乎永远在压抑着自己的感情。 她抱起自己的睡衣准备去洗澡睡觉。 瓦刻只有一间卫生间,需要推开客厅的门才能进去。虞潋刚推开门就看到从浴室里出来的留青。 他只围了一层单薄的浴巾,手上拿着一个帕子擦着湿发。肌肉随着手臂的动作不断收缩舒张,薄薄的水珠覆在上面,野性十足异常性感。 视线再往下是他形状完美的六块腹肌以及隔着一层浴巾也能看出大小不错的某物。 他有些诧异地看着虞潋,一瞬间反应过来现在家里不止他一个人了。他脸和耳都红着,说不清是羞的还是被热水熏出来的。 虞潋轻咳一声说:“我还以为你已经洗完了。” 第38章 留青摇了摇头走出来看着虞潋,他往旁边侧了侧身体给虞潋让出一条路来。 两人错身时,虞潋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伸手摸了一把他的腹肌。刚从热水下出来的肌肤还有些灼人,虞潋有些微凉的水摸上去只觉得手感颇好。 时间太短更多的没有体会到,要是能再摸一次就好了。 留青想伸手握住她作乱的手,但两人最终只是轻擦而过。虞潋收回手,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留青红着脸落荒而逃了。 虞潋笑了笑,看着他关上客厅的门后才转身进了浴室。 浴室里还有一些雾,那些才缠绕在留青身体上的雾,瞬间往虞潋身上舔舐着。 虞潋的脸也很快就红了,她只是站在那里,留青的气味便不停地往她鼻子里钻。 虞潋红着脸洗完了这个澡,她刚想擦干身子就发现浴室里唯一一张干帕子已经被留青拿走了。 “哥,你可以帮我拿张干帕子来吗?” 没一会,浴室响起了一阵敲门声。虞潋打开一条缝,想摸索着把浴巾拿住,却不小心抓在了留青的手上。 “谢谢你哥。”虞潋刚给留青道完谢,就脚下一滑拉开了浴室的门。 第33章 chapter 33 你不摸就不给你…… 浴室的地因为水汽的原因湿滑, 虞潋脚一滑,身体为寻求平衡自觉地抓着留青的手往后带着,浴室的门也被两人闯开了。 虞潋手扶着洗脸池勉强站稳了一些, 她抬起头真好看到紧闭着双眼的留青。 他已经穿上了一件白色短袖,把性感的肌肉都藏了起来。目光紧闭着, 哪里都不看, 手不停地摸索着虞潋。 他很想问问虞潋有没有不舒服,但没办法说出口,只能不停地摸着她的手。 虞潋笑了一下, 拉了拉他的手笑着说:“我没事。” 留青转身想走,被虞潋一把拉住,她紧紧牵住留青的手笑着说:“你别走,我怕又滑倒了。” 留青背对着她睁开眼,却发现浴室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虞潋关上了。浴室门是玻璃,上面隐隐绰绰地把虞潋的身影照了出来。 他只好又红着脸闭上眼睛。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 虞潋说:“你睁开眼睛吧,我穿好衣服了。” 留青被虞潋拉着转过身面对着她, 他一睁开眼却发现虞潋的衣服根本没有拉好,半个胸脯都敞着外面。 留青指了指她。 虞潋歪了歪头看向他, 装作读不懂他的目光。 他叹了一口气,认命地伸出手想要帮虞潋拉好衣服。他的手不知何时开始变得微凉, 落在虞潋的身上激得她一颤。 虞潋抿了抿唇说:“你的手有点冷。” 她伸手覆上留青骨节分明的手指,然后仰头对他笑了笑:“我给你暖暖好不好?” 他的指尖凉,但她的身子却很热。等到手掌都陷入一片柔软时, 他的眼睛微微睁大,似乎不敢相信。 留青垂下视线看着虞潋,很想问一问她都是跟谁学的。但他没有立场, 又不想放开手,只好闭上眼睛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虞潋看着他的样子笑了笑,他闭眼就说明他不抗拒,只要不抗拒那就代表这她做什么都可以。 花洒又被打开了,浴室里不断生起雾气,慢慢缠在两人身上,连面对面的交流都变得朦胧。 虞潋牵着留青的手走到花洒下,留青的白色短袖很快就被打湿了,紧密地贴着他的腹肌。 看上去更诱人了,反正虞潋没有抵抗住直接把手放了上去。 她沉默了一会然后咬上留青的喉结,她边咬着边用气声叫着:“哥哥哥。” 留青有些无奈地睁眼将她扯开,但虞潋只是笑着说:“这是奖励。” 奖励? 他似乎接受了她的说辞。靠着洗脸池,微微抬着头露出自己的喉结,然后伸手贴在她的脑后,按在自己的喉结上。 他微微低头咬住虞潋的耳垂笑了笑,他主动给的才算奖励,自己讨的永远都不是。 虞潋轻轻地咬着他的喉结,感觉到他受不住时就轻轻舔一下安抚他。 留青一只手被按住和虞潋十指相扣,另一只手伸长啪一下把灯关了。 浴室一下暗了下来,雾气也没有用了。虞潋有些惊慌地想从留青怀里爬出来,但却被留青一把捞了回去。 他的吻细密地落在虞潋的锁骨上,不重但是微痒。留青的气息溢满在她的鼻尖,她哼了一声娇娇地叫:“留青。” 留青牵起她的手点了点头。 他的手不动,虞潋觉得有些难受,她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面前,然后努力仰头找到留青的耳朵亲了亲,低声说了一句话。 虞潋刚一退开,留青就松开了她的手。她以为他不想,于是微红着眼想强制把他拉下来。 留青笑着看她使小性子,他反手与她十指相扣,然后带着她的手一起摘下耳机,他把耳机塞进虞潋的手心里。 虞潋终于知道为什么留青刚刚会一直后仰着头的原因了,原来他是怕打湿助听器。 虞潋将助听器放进自己衣服的包里,回来时留青还站在原地。 浴室的水早就停了,刚刚被热水冲晕了头的虞潋也有些清醒了。她咬了咬下唇,不知道该不该再继续往前走。 留青感觉到小姑娘停在面前不走了,不由得嗤笑一声。他微微站正一些,伸出手将虞潋拉回自己的怀抱里,用长腿将她固定住。 他要用身体力行让她明白,有些事不是她想开始就开始,想结束就结束的。 “留青……唔”虞潋的惊呼还没出口,一个吻就重重落在了她的唇边。 留青吻上了她的唇角,从边上慢慢挪到了唇中间。他似乎不太懂该怎么去亲吻,只是不停和她嘴碰嘴摩擦着。 他的生涩以及一切的动作,都像极了那个午后她偷亲他的样子。 虞潋惊讶地睁大眼睛,突然明白了其实那个下午他一直都醒着,一直都知道她的越界行为。 原来他只是装作不知道。 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默不作声,只是为了能够让这段天降的兄妹之情能够再长久一些。 虞潋突然也明白了为什么他在一开始不拒绝她了,因为他怕再一次的离别。 她往后退了退避开这个吻问留青:“你想永远都做我哥哥吗?留青想就点头,不想就摇头好不好?” 留青摘下耳机,没听明白,只模模糊糊听到永远,于是他点了点头。他想一直和她在一起,他们要永远永远地陪伴着彼此。 虞潋眼里的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她本来可以借着他这个软肋,但她只是推开留青往浴室外走去。 留青拉住虞潋,他把灯打开,有些无措地看着她。 虞潋从包里拿出助听器递给留青,她又问了一遍:“你想一直都做我哥吗?” 留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虞潋不解地看着他,但他却没有解释,只是欺身上前将她压在浴室门上,更重的咬上虞潋。 他的手臂紧紧箍住她,将她固定在他的怀里,被迫承受着这凶猛的爱恋。 留青要是可以说话的话,此时此刻他一定会说:“我不仅要做你的哥哥,更要做你的男朋友甚至是丈夫。” 他试着放开过她,是她自己又回来的。 他轻柔地顶开虞潋紧闭着的口腔,与她水乳相融。 虞潋拉着他的衣摆,一只手慢慢往上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一点一点往下带去。 浴室里的气温逐渐升高,两个人都有些热,红着脸不敢对视。 …… 他想离开,那双腿又缠了他的腰上来。虞潋也黏黏糊糊地贴上他,一下一下地碰上他的嘴唇说:“我还要。” 留青叹了一口气,衔住她的唇珠拿牙齿咬了咬,然后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要她分开。 虞潋怕她一放开他,他的手就要跑。她往后退捂住自己的嘴唇说:“你不摸就不给你亲。” 留青无奈地点了点头,他都任她亲任她摸了还能跑到哪里去。 他轻轻地划过她,水黏腻地缠上他的指尖,很快就顺着他的手腕滴在了地上。 留青微微低头看着水流去有些可惜,不知道吃着会是什么味道。 他猛然一惊自己居然会有这么龌龊的想法,他红着脸,手上报复性的加重了一些。 他抬起头更用力地亲上虞潋,两个人之间唇齿相依。 留青的吻时而亲时而重,他的手也跟着一会轻一会重,没一会的功夫,虞潋就软成一团。 第39章 她依赖地靠在留青身上,紧紧攀住他。一分开后唇就自动寻到他的喉结上轻轻磨着。 留青的手缓慢又轻柔地磨着,偶尔受不了虞潋的啃咬时他就加重一分。 浴室的花洒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温热不停地从上面打在两人的身上。雾气又生了出来,一切都变得朦胧,他看不清她了。 水不停往下滴,顺着他的手腕落在地上。 等到水流尽了,留青脸红着收回手,手上已经全是水痕。他故作镇定的打算洗手,虞潋却握住他的手往他嘴里送去。 虞潋笑着从后面抱着他问:“他们说这是甜的,你觉得呢?” 留青洗手的动作一顿,看着镜子里笑语吟吟的虞潋不自觉点了下头。 但很快他又发现一个问题,他们? 他用力地搓洗着自己的手,还是没忍住对着一个镜子用手语问:“他们是谁?” 虞潋笑着戳了戳他的腹肌,等他有些不满了才说:“书上的人。” 留青转身回头将她拥入怀里,他把下巴轻放在她的头上,放任了自己。 他知道他们过界了,但他却不想阻止,只想这样的事再多一点,能够再进一步。 虞潋抱着留青的腰,仰头亲着他的下巴,一下又一下的,像刚刚他的手一样。 “哥,留青。”虞潋黏糊糊地叫住他。 留青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纵容着她,他笑着看着虞潋,轻轻勾了勾她的手。 浴室的灯光昏黄暧昧,他们靠在一起,整个天地都静了下来。 有很多东西早在一开始就悄然改变,现在一切都只不过是顺势而为。留青吻了吻她的额头想,就一直这样下去也挺好的。 他们可以牵手、拥抱、亲吻甚至发生一些更亲密的关系。而他只想日日都能和她在一起,睁眼闭眼都是她。 第34章 chapter 34 如果…… 留青身上的短袖都湿透了, 虞潋想替他脱去,但不知道为什么留青总是遮遮掩掩的不要她脱。 留青的手覆在虞潋手上,轻轻地把它拉了下来。 刚刚她的指尖碰到他刚纹好的牙印上, 有些疼,但他莫名地有些颤栗。 虞潋撇了撇嘴, 松开留青直接出了浴室。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不明白留青为什么不要自己碰,越想她越生气。 等留青换好衣服出来时往客厅走来时,虞潋一见到他就想走, 好在留青半路把她拦住了。 他指尖微动只比划着说:“还没有擦药。” 虞潋只好又坐回沙发上,仰着头乖乖等着留青来给他擦药。 留青把药膏挤在手心里,捂热和后才覆在虞潋的脖颈处。等把一条淤青都抹完后,他就要收回手,虞潋却突然抓住了他。 她低着头指着自己锁骨上亲热后留下的痕迹问留青:“这些不用擦吗?” 留青的耳朵一下红了,他轻咳两声后, 才状似镇定地把手指轻轻放在那些吻痕上,慢慢摸过去。 前一秒温热的肌肤还在自己的唇齿之间, 现在就在自己指尖下面,他红着耳朵, 不太敢去触碰。 虞潋亮着眼睛,看着留青因为不断吞咽口水而上下滑动的喉结, 忍不住想上去咬一咬。 她歪了歪头,慢慢靠过去,刚要碰到就被留青推开了。 他指了指自己喉结上的牙印说:“今天你已经很过分了。” 虞潋想了想哄骗他说道:“我不咬, 我就是想舔一舔。” 留青摇了摇头,收回手起身把药膏放好后,平淡地说:“睡觉吧, 晚安。” 客厅的光线冷淡且炽白,刚刚的暧昧似乎都消散不见了。虞潋想拉住留青问个明白,却猛然发现从始至终都只有自己一个人在主动,他只是被动的接受她的过界。 就像四年前一样,被自己爱着。 他不会说话也不会拒绝,但他从来都不会主动,只是被动地爱着,接受这一切。 虞潋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她的屋子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书桌上还摊着一本她没有看完的书,书的页码还停留在八十七页,她匆匆离去时早已经把它忘记了。 她的指尖划过书页,在她的批注旁边多了一行小字。 “原来爱是痛苦和一切求而不得的集合。” “希望你的爱是幸福的。” 她摩挲着那行无比熟悉的字迹,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从她遇上留青起,她就是幸福的了。可是人总是贪心不足的,她想拥有留青,她不再甘愿做他悄无声息的妹妹。她只想在他的人生里留下刻骨铭心的一行字。 桌上的摆件依然是兔子一家,不过最中间那个上面满是裂痕。那是小鱼摔碎后,留青修补好的。 这间屋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带着他们之间的回忆,那些曾经美好的日子似乎就在眼前,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半夜她躺在床上,却怎么也没睡着。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挠门的声音,一开始只是很轻很轻可以被忽略,但突然就大声了起来,还伴随着愤怒的喵喵叫。 虞潋爬起来打开门看到门外的小鱼,小鱼本来都要靠过去了,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又停下来抬起头不解地望着她。 留青打开他的房门走了出来,他没带助听器没听见小鱼叫,只是想出来喝口水。 看到小鱼他瞳孔微缩,连忙走过去想抱起小鱼。但小鱼却只是咬住他的裤子,要把他往房间里面拉。 留青冷漠地抱起它往它的房间里走去,小鱼还依依不舍地望着虞潋的屋子。 单纯的小猫不明白明明以前都是睡在那间屋子里的,为什么现在不可以再睡了。 留青把小猫强制放到猫窝里,对着它指指点点半天后,小鱼终于低下了它高贵的头颅,勉强接受了这个噩耗。 它靠在猫窝上,尾巴一搭一搭的,看着自己的铲屎官走出去。 留青回到客厅里倒了杯水喝完后准备回到房间,虞潋还靠在房门口看着他。 他的睡衣有些散,能看见锁骨处有一块纱布的样子。 虞潋指了指他问:“你受伤了?” 留青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然后摆了摆手,示意他没有戴耳机出来。 虞潋只好又用手语问了一遍。 他有些愕然地低头看了一眼,然后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虞潋又问:“严重吗?” 留青摇了摇头,只说:“时间不早了,快睡。” 虞潋还想问问他是什么时候受的伤严不严重,但看他一路不欲多说的模样也歇了心思,关门回床上继续躺着了。 窗外的月色通过窗户照进她的房间,洒在她的身上,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一片月光,却只能握住虚无。 虞潋黯然地想,追月的人那么多,但从来没有人能让月亮为ta停留。 月每夜出现,日色来临它也消失,千百年来从来如此,没有例外。 她抓不住她的月亮。 午夜虞潋熟睡后,一个人悄悄推开了她的房门走了进来。 他站在她的窗前站了很久很久,世界在黑夜里都是影影绰绰的,他借着一缕月光看她。 从前他不在乎孤独与黑暗与否,但现在他突然想要人群和光亮了。 想走进她,认识她,和她在一起。 他俯身在她眉眼中心留下一个轻柔的吻,以示他曾经来过。 曾经他望着夜色发呆,有人问他是不是在想心上人,那个时候他说没有。他就以为出神便等于他有了喜欢的人。 后来他日日夜夜都想起一个人却怎么也不敢承认,只好装作从来没有心动过的样子拒绝她。 在她离开后,他后悔了,可是那个时候她早就离开了。 她的离开是那样的决绝,她留给他的背影坚定没有一点犹豫,让他想伸出的手怎么也不敢拉住她。 留青推开门坐在沙发上,拿起自己画画的本子开始画着。 一整夜的功夫,他只画了一只蝴蝶,以树叶做翅膀的蝴蝶。 天地广阔,蝴蝶只是其中万万分之一,人也一样。 草木之心又何尝不与人相同,不过都是天地芸芸众生里毫不起眼的一个。 可是人和人总是要产生联系的,或是亲情或是友情,没有一个人能在这里独善其身。 蝴蝶与草木也许也有某种意义上的联系,如果它做它的翅膀呢? 如果他想把这旷荡天地与她共享呢? 他就是蝴蝶,树叶就是她。 画好后,他闭着眼往沙发上一躺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虞潋醒来时刚从卧室里出来,就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睡了一夜的留青。 第40章 最近气温虽然上升了,但夜晚还是比较冷的。他身上只盖了一张薄毯,相当于什么都没有。 虞潋走过去推了推他,留青坐起来半眯着眼明显还迷糊着。他长臂一捞,把虞潋固定在自己怀里,轻轻咬了咬她的下唇。 见虞潋不回应,他歪了歪头有些不解。明明刚刚她还很主动地亲自己的,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沉默。 他又主动亲了上去,见虞潋依旧不为所动,他轻轻舔了舔她。 虞潋似乎想说些什么,嘴唇微张着。下一秒留青就钻了进去,虞潋闭了闭眼忍不下去,咬了咬他的舌尖。 突然的疼痛让留青清醒过来,他抬起眼看见虞潋时一下往后退去,可惜他坐在沙发上退无可退。 虞潋站起来问:“清醒了吗?” 留青抬起眼睛迷茫地盯着她摇了摇头,他没戴耳机,听不见。 然后留青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一关上门他就感觉自己的心似乎跳的有点快了。 换好衣服后,留青去卫生巾洗漱完径直去厨房熬粥,一路上没有看过一眼虞潋。 留青把昨晚冻好的米拿出来煮着,没一会就煮开了花。他又拿了一碟泡菜往上面撒了点味精和油泼辣子一起端出去。 泡菜是他自己泡的,主要是黄豆、笋子和萝卜。酸辣爽口,下饭得很,虞潋很爱吃。 两人吃饭时外面开始下起了雨,就着雨,一勺稀饭,一筷子泡菜,一点一点地吃着早饭。 她抬眼看着灯光下的留青想,有些人注定是光。而她奢求着和光站在一起,一日三餐,一年四季平平淡淡地相爱着走过就好。 虞潋只是望着外面的泼天大雨,漫无目的地想小镇似乎总是在下雨。 如果这一生注定阴雨绵绵,那我们就是彼此唯一的光。 —pain or derth fin— 第35章 chapter 35 漂泊,止于爱人…… 如果问我爱是什么? 活着的呼吸, 以及因你而波动的瞬间。 / 二零一八年的夏天,白日里烈阳高照,空气湿热得仿佛能拧出水来。等到了夜间, 雨哗哗地下了起来,间或夹杂着些雷声, 天边白光迤逦出一条长痕。 惊雷如长剑, 一下劈开夜色,灼目的白光从未拉紧的窗帘中间闯入房间,将床上的人吓醒。虞潋猛地坐起身, 胸口剧烈起伏,手指紧紧攥住被角。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现在才一点左右。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像是无数细密的鼓点敲打在玻璃上,让人心烦意乱。 她站起来,想打开窗看看雨下得如何。刚开了一条缝, 硕大的雨滴就被风吹着砸在了她的手背上,刺痛袭来。风声在小缝里肆意张扬, 像是幼儿一般哀叫哭嚎。雨滴也锋利如针,毫不留情地刺在肌肤上。虞潋抿着唇, 抵住压力将窗关了起来。她叹了一口气,心想这雨下得也太大了。 突然, 在雷声里响起一阵喧哗,似乎有许多人被雷声惊醒了,在屋子里走动。虞潋口有些干, 她打开门往客厅走去,想倒杯水喝。她按了几下开关,灯依然没亮。虞潋后知后觉, 原来是停电了。 她借着手机手电筒的微弱光亮走进客厅,却意外发现客厅中已经有了些许积水。借着雷光,她能看到水洼的反射,眼睛被刺得有点痛。虞潋沉默了一会,跑出去看了一眼前院,基本上整个瓦刻都漫了一层雨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原本应该流到地下管道的水没能流进去,全积在公路上,最后流进了人家。 她打着手电,在惊雷中敲了敲留青的房间。他毫无动静。虞潋早在意料之中,象征性地敲了两下后,就直截了当地推开了房门。 留青躺在床上,雷光中,他的轮廓显得格外清晰分明,像是被雨水冲刷过的雕塑,带着一种不真实的静谧。 虞潋推了推留青,他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借着雷光他在床上四处摸索着,好不容易才找到他的耳机。他刚戴好,就听见虞潋说:“水漫了进来。”留青的睡意一下全无了。他连忙掀开被子爬了起来,着急忙慌地跑到前面去。 水位比刚刚又高了一些,他踩着水将自己纹身的器具往后面搬。虞潋在他身旁替他搭一把手,留青搬大的重的,她就挪一些小的轻的。偶尔有雷声从两人头顶上方奔腾而过,突如其来的声音将虞潋吓得一抖,留青就在她身后撑着她,防止她滑倒。他的手掌温热,隔着薄薄的睡衣布料,传递出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他们互相拉着,一次又一次地淌过水去。 等物件都抢救回来后,留青的房间也漫了水进去。他沉默着往客厅走去,虞潋一把拉着他。留青疑惑地看着她,她只是说:“一会水恐怕会漫过客厅,不如你就来我房间吧,我房间离得最远,应该不会进水。” 留青目光灼灼地看了她两眼,虞潋不甘示弱地回看了过去。最终,留青还是点了头。他跟在虞潋身后,进了她的房间。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是虞潋常用的香薰味道。留青站在门口,有些局促,像是闯入了一个不该进入的领地。 “坐吧。”虞潋指了指床边,自己则坐在了床的另一侧。两个人躺在同一个床上,彼此间却隔着一条银河,互不相干。只是谁也没睡得着,眼睛紧闭着,心里却思绪万千。 一阵雷来势汹汹,接二连三地响彻天边。虞潋抖了抖,留青敏锐地感觉到了。他挪了挪,靠近了些她,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在她掌心中慢慢地写:“哥在,不怕。” 虞潋什么也没说,她沉默着紧紧抓住他的手指,一点都没有放开。雷声过后,留青没有收回手,虞潋也没有放开他。她微微偏头,看着黑暗中的留青,另一只空闲的手临摹着他的线条。她扬起一个笑,轻声说道:“我好像又多喜欢了你一点,哥。” 雷声、雨声、还有风声将她的话遮盖得彻底。她轻轻勾了勾留青的手,笑着睡了过去。留青却久久没有闭上眼睛,他的手指微微收紧,感受着虞潋掌心的温度。窗外的雨依旧在下,像是永无止境的旋律,将两人的心跳声掩盖在夜色中。 那个夜晚她躺在他的身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安。 他从她的灵魂之处逸出,出于某种直觉,她觉得他们纠缠不断的几年间,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彼此侵占融合的过程。现在他们成了一体,她不再流浪,不再淋雨,再也不随波逐流。 一股无法剪短的爱流诸于两人之间,于是她终于真正寻到了归处。 漂泊,止于爱人的相遇。 “笃笃。” 留青轻轻敲了敲桌子唤醒虞潋散乱的思绪,他的目光里重叠的灯光耀眼到夺目。虞潋轻轻闭了闭眼,抬手抹去从眼角挤出来的泪,然后对留青笑了笑。 “哥。” 她叫他,一如从前的千百次呼喊。 留青莫名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起来将碗筷收拾进厨房。虞潋坐在客厅里,看他忙碌的背影。 今天是周六,留青的瓦刻没有预定好的客人,他也不是很想开门。想到前两天在某个客户的朋友圈里看到的地方,他问虞潋:“想不想出去走走?” 虞潋也不想闷在屋里,于是就收拾好跟着留青一起出去。她特意穿了一件留青买的白色纺织裙再围上了一件披肩。 以前虞潋还小不适合这种风格的衣服,所以留青从来没有买过,而她也不会主动去要。后来她成人长大了,却离开留青,他无从知晓她的喜好和穿衣风格,只能每样都买一点。 尽管买的时候就已经想象过虞潋穿上时的模样,但当真的见到时依然会被惊艳到。留青轻咳一下,挪开视线看向路边的小花。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一个小花园,春末夏初的季节已经陆陆续续开了很多花。花团锦簇的地方,很适合散心。 虞潋并不了解花,留青倒是在瓦刻的后院里种了一些。起先虞潋还兴致勃勃地要给花浇水企图让种子破土,后来她浇过水的花全死了。 她和朋友说起的时候,朋友戏称她是植物杀手被她碰过的植物最后都会死。他们只是说笑,但虞潋却当真了。从那以后,对于好看的花她就只会远远地看看,从来不敢靠近。 她小心翼翼地提着裙摆走在花园的小径上,小花们拂过她的脚踝有些微痒,她低着头看花没注意到前面的留青已经停了下来。 她一头撞了过去。 留青回过头蹲下来指着路旁一株平平无奇的小雏菊,他笑着用手语说:“你种的小雏菊开花后就长这个样子。” 第41章 说完他还拿出手机翻出照片给虞潋看。 虞潋有些惊讶地问:“我种的花不是都死了吗?” 留青摇了摇头说:“你走以后,花盆里长出了一个新芽,它长大开花了。” 她问:“我不是让你把花扔了吗?” 留青笑了笑,他站起来看着虞潋很认真地说:“我怕还有种子没有发芽,万一呢?” 她那个时候总是时不时看花盆里的种子有没有发芽,发芽后又总问它们什么时候能够长大。因为知道她很期待花开的样子,所以他没舍得扔掉花盆,万一里面还有种子没有发芽呢? 好在一个很普通的早晨,留青起床给自己的花浇水时,突然瞥见原本空荡荡的花盆里多了一根绿苗苗。 他小心地呵护着,直到它开花。 花开了,人却离开了。留青那个时候没有任何虞潋的联系方式,他试着往以前的号码上发了条短信,但没有回音。留青只好将它拍了下来,希望以后能够有机会给虞潋看看。 这样等他遇见她的时候就可以给她说,你不是植物杀手,你也种出了一朵可爱的小花。 虞潋蹲了下来,伸手小心地碰了碰小雏菊的花瓣。原来她的花也是能活下来的,虽然它不是全程都由自己照顾的。 小雏菊混在各种小花里一点都不明显,它的花瓣是淡黄色的,在风里摇摆的时候和任何一朵野花都没有区别。 可是虞潋还是从它身上看到了一点生机和可爱。 她轻轻戳了戳花瓣,看花朵往后倒又反弹回来。她笑着抬起头看着留青,眼眸弯弯,大山和湖海在眼里奔涌着。 而他的心上是覆着深雪的火山。 留青向虞潋伸出了手,她借着力站了起来,微风扬起的裙摆轻抚过他的手心。 他握紧拳继续往前走去,虞潋笑着看他的背影。 以前她总是带着苦涩的心情去看他的背影,如今跟在他的身后,两个人不远不近一句话不说,她居然也会觉得幸福。 走到花园里面,人渐渐多了起来。不上班的日子,总有许多闲人来赏花看春。 于是留青自然而然地牵住虞潋,两人并肩在花园漫步。 第36章 chapter 36 至少他还有她 花园并不大, 花也算不上很多,两个人走走停停,十分钟也就逛完了。 离开时站在出口处, 虞潋突然拿出手机对着留青拍了一张照片。照片中的他正温柔的看着她,手上还拿着一束老板送的夏天无。 虞潋侧身看向他的瞬间, 留青也伸手抽出一朵夏天无插在她的头发上。她只来得及看见一只手飞快的从自己眼前掠过, 留下一点若有若无的花香。 留青看着虞潋呆愣的样子笑了笑,然后调侃起来:“好花才配美人。” 平日里的留青总是有些严肃甚至不苟言笑,他总是低着头画画或者仰头望着天空看向不可知的远方。如今他突如其来的调笑, 让虞潋不自觉地望向他。 她的目光紧紧地,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远处的山上飞出几只鸟,不停在他们上空盘旋鸣叫着。往下是不停随风飘扬的小花与野草,而他们就站在着人间的最中央,正正好地活着。 虞潋将被风吹乱的头发笼好,笑着说道:“那应该也给你插一朵花的。” 留青轻轻摇了摇头。 她跟着点头说:“也是, 我想这世界上也找不到一朵能够称你的花。” 再好看的花在他的眼眸前都会黯然失色。 虞潋笑起来,她拉起留青的手轻轻晃了晃, 被风扬起的裙摆就这样拂过他们相交的掌心。 留青徒劳地想抓住,却只是将她又握得更紧了一分。他轻咳一声收回了手, 将手插进裤包里紧紧握成拳。 走出没多远,留青刚想要打个车回去, 虞潋就接到了个电话,是警局那边打来的。 虞潋有些疑惑地问:“需要我到警局去吗?” 电话那边的警察点了点头说:“是的,许周的家属想和你谈一下, 看看有没有和解的可能性。” 虞潋直截了当地说:“我不会和解的。” 警察沉默了一会说:“那你要来警局这边见见家属吗?” “见见吧。”虞潋说,“我当面拒绝也少给你们添点麻烦。” 警察松了一口气,只要虞潋肯来她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虞潋放下手机对留青说:“我们先去警局一趟再回去吧。” 留青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将软件上的地址换成警局。 他们一到警局就被带到了调解室,刚走到门口虞潋就听见里面有歇斯底里的骂声,她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转头对留青说:“你到大厅等我吧。” 留青担忧地问:“真的不需要我陪吗?” 虞潋很肯定地点了点头,留青摸了摸她的头才转身离开。 警察推开门后,虞潋走进去找到一个空位坐着。 “真想不通我儿子怎么会看上你这种拜金的女人。” 对面是个穿金戴银的中年女人,年龄大概在四十岁左右,穿着很是得体,只是说的话就很尖酸刻薄了。 虞潋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她双手环抱在胸前,往椅子上一靠就说:“我不会和解的。” 那个女人嗤笑了一声将一沓钱推到虞潋面前说:“十万块够不够?” 虞潋摇了摇头将钱扫落在地:“我不要钱,更不可能和解。” 她站起身就要走,女人却一把抓住她问:“你到底要多少钱?你这种女人我见得多了,无非就是嫌少,你说吧你到底要多少?” 虞潋轻轻推开她:“我说了我不要钱,我只要许周付出代价。我要他坐牢,你明白了吗?” 女人那种保养得当的脸一下崩了,她脸颊抖动气急败坏地说:“这么会有你这么贱,不识好歹的人。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和解你就等着吧!” 虞潋笑了笑然后对旁边的警察说:“警察叔叔,她都对我进行人身威胁了,你们可要保护好我的人生安全啊。” 她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了,和解室的门被她重重一摔,将身后女人的辱骂隔绝在内。 虞潋快步走到留青身边,想要拉着留青离开。她手刚碰到留青就被人重重挖了出来,她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突然伸出来的第三者。 刚刚调解室里的女人跑了出来,横亘在虞潋和留青之间,她有些疯癫地骂着虞潋:“你祸害了我一个儿子不行,现在又想祸害我另一个儿子吗?” 留青脸色沉沉地推开她,握住虞潋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女人在后面大声吼叫着留青的名字,跑着想要追上他们,却被警察拦住。 一个女警抱着女人的腰柔声安慰道:“女士,麻烦你冷静一点。” 虞潋往后看了一眼,然后盯着留青紧绷的侧脸垂下了头,快步跟上他的步伐。 虞潋跟着留青出警局后,看着他径直上了辆出租,然后回到瓦刻窝在角落里的躺椅里。 他现在心情很不好。 这样的留青她总共也只见过几次,他一向柔和的眼睛彻底冷了下来,用帽子盖住自己,阴沉沉地冒着冷气。 虞潋有心想问问他,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只好也沉默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留青。 一股沉寂蔓延在瓦刻里,他们都冷清清地缄默着。 时间过得很慢,每一分每一秒都度日如年。好不容易捱到了下午五点,虞潋从沙发上起来把昨天剩下的一点菜热好。 “留青,吃饭了。”虞潋叫了一次没有反应。她又走到留青面前喊到:“哥,吃饭了。” 任她怎么叫留青都没有反应,虞潋仔细看了看才发现他摘下了助听器。 很多时候虞潋都觉得助听器是留青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当他想听一听人世间的喜怒哀乐时,他就戴上助听器。当他拒绝沟通选择沉入漆黑的寂静时,他就摘下它埋着头不听也不理会。 虞潋叹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 留青依旧没有睁眼,但是他伸手拉住了虞潋的手指,将她勾进自己的掌心紧紧的握着。 留青的手紧紧握住她,似乎是为了防止她消失。 他和世界的联系并不止是助听器,还有虞潋。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温热的体温,他才有了活着的感觉。 过了一会,留青抬起头,眼底有泪。他眨了眨眼,一阵涟漪泛起,这世界最小的湖轰然倒塌。 虞潋只看了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将助听器递给他。等留青戴好后,虞潋才慢慢说:“我热了菜,我们去吃饭吧。” 第42章 等到了餐桌上,留青才肯交流,他用手语问:“怎么不早点把我叫起来做饭?” 虞潋笑了笑说:“看你睡得太好了,有点舍不得叫醒你。” 留青摇了摇头承诺道:“以后不会了。” 虞潋不知道他的不会指的是再也不伤心了还是不会再让她做饭了,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她还是私心希望是指他不再伤心。 饭后,两人坐在沙发上继续沉默。 留青突然轻轻抓住虞潋放在边缘的手,一滴泪砸在了她的手背上,比针扎还疼。 虞潋没敢抬头。 一阵机械电子音响起。 “那个女人是我生理学母亲,她从前不肯要我,现在想让我做她儿子。” 语调波澜无惊,成一条直线就这样钻进虞潋的耳朵里。句子和着眼泪变成火焰,将虞潋的心脏架起来灼烧。 虞潋不知道她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她的脑袋空白,那些关于留青的过往她突然什么也不想知道了,她只想听他笑着再说我是你哥。其他的,她都不想知道了。 她以为他们是只能依靠彼此的存在,她以为他们之间再也不会出现比对方更亲密的人,她以为他最重要的人就是自己。 为什么现在又多出了一个妈妈? 曾经她百般试探使出千方百计也没有能够撬动的过往,突然一下摆在了她的面前来,可她却没有勇气再去探寻了。 虞潋想要逃避了。 她颤着声音问留青:“那你还会做我哥吗?” 留青不明所以但还是说:“当然会是,只要你想我就一直是。” 虞潋终于抬起头来直视他了,她的眼眶也有了一点红。 留青放下手机,改用手语说:“她和你爸有过一段,生下我后就把我丢到了你家。你爷爷奶奶怕影响你爸以后结婚把我记在了他们名下。” “后来,因为我不会说话,就把我送了回去。我就一直跟着我奶奶生活了。” 停了一会后,留青才重重地说:“虽然她给了我生命,但她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的人生过。五年前,她找到了想我跟她一起回去,我拒绝了。” 虞潋握紧他的手问:“那你和许周是什么关系?” 留青摇了摇头,或许应该算是同母异父吧。 他没有确切的爸,妈也并不是他的妈,他其实除了奶奶什么血亲也没有。 他侧头望向虞潋努力挤出一个笑来,现在他还有虞潋,算不上孤身一人。 其实想想他也是蛮幸运的,以前有奶奶,现在有虞潋,从始至终他都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 他只要一回头,身侧总是有人的。 虞潋也笑,笑着笑着眼泪就往下流。她抬手一股脑全擦了,然后说:“至少你还有我。” 是啊,幸好他还有她。 第37章 chapter 37 她有…… 第二天一早, 虞潋从床上起来时,留青已经不在屋子里了,她给留青发了几条消息都没有回复。 虞潋只好自己一个人喝着留青温好的粥。等她慢慢悠悠地吃完早饭, 留青依然没有消息。 她皱了皱眉,不知道留青到底去了哪里, 居然连张纸条也不给她留。她打了个哈欠, 感觉自己还没完全清醒过来,想起昨天回来时好像看到了一家咖啡店,她决定去买杯咖啡给自己提提神。 咖啡店在瓦刻旁边, 只隔着五六家店铺,虞潋走过去点了杯生椰丝绒拿铁握在手上边走边喝。 只是她没走出几步就听见了一阵嘈杂的声音,像是有个人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声音还有些熟悉,似乎最近才听过。 虞潋脑海里灵光一闪,想到了昨天的那个中年女人,再加上今早留青神秘消失了, 她突然就明白了。 等她跑过去时,只看到那个女人拉着留青大声叫喊着, 而留青低眉靠着墙时不时抽一口烟。 “他是你弟啊,你真要见死不救吗?”女人使劲摇着留青的手臂, 势必要他给一个说法出来。 留青只是指了指自己空荡荡的耳朵摆了摆手,他是个聋子还是个哑巴, 他听不见也说不出话。 从前她觉得他是累赘丢下了他,现在他也因为聋哑放弃了这虚假至极的母爱。 女人踮起脚努力地贴近他的耳朵吼着:“我是你妈,他是你弟啊。每个月我不是都给你打钱了吗?你收了妈妈的钱, 怎么能够这样对你的弟弟?” 留青叹了一口气推开了女人,他往后退了三步,然后摇了摇头就要走。 女人使出全身的力气想要拉住他, 她妄图以虚无缥缈的血亲关系来绑架他,让他成为一具为她所有的傀儡,要他背弃自己来成全她的另一个儿子。 可他不愿,他早已过了奢求至亲的年岁了,那些她从未现身的时间里,他的期望早已一点一点消失殆尽。如今他只想要随着自己的本心,守好瓦刻的一亩三分地,看着虞潋安静地活着。 他从未喧嚣过,澎湃过,他的平静造就女人更大的风浪。她的吼叫成为了一条印错的命途,她站在彼端,而他站在对岸,两人之间隔着长长的二十年。 二十年的不闻不问,二十年的异地而居,二十年的岁月一个人的五分之一,她从未出现过。 如今为了另外一个儿子,她来寻找他、祈求他、说爱他。留青不愿再想。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却在下一秒目光一怔,似乎没有想到虞潋会出现在这里。 虞潋走上去,拉着留青的手。她把留青挡在自己身后,然后拉下领口露出那道指印留下的淤青。 她努力压住声音,颤抖着喉咙平静地一字一句地说:“他要杀我。他是个杀人犯活该坐牢。” 淤青久久不消,青紫混着红狰狞又吓人,蛮横地横亘在白皙的脖子上,不消多看仅一眼就知道背后的人下手又多重。 女人被骇人的伤疤吓了一跳,下一秒又故作镇定地说:“男人打女人本来就是应该的,他爸也经常打我啊,但那都是夫妻之间的情趣而已。” 虞潋闭了闭眼似乎没有想到女人会这样说,她沉默了一会,悲哀地望向女人轻声说:“可我跟他只是陌生人。就算是夫妻,这也不是打人和杀人的借口。只要他打了人,他就该付出代价。结婚证从来都不是逃避犯罪的理由。” “你不要再来找留青了,从二十六年前你把他丢下的那一刻起,你们的母子情就已经断了。现在也没有必要为了另一个人来装□□他的样子。这很恶心。” 似乎是怕女人没有听清,她又说了一遍:“你让我感到恶心。” “他是我儿子,当初他是从我肚子里面出来的,是我胯/下生下来的人。他这辈子都摆脱不了的就是我,我跟他血脉相连,谁也不能否认。”女人气急败坏地挥打着虞潋,她把怒气全发在了另一个女人身上。 女人怨恨虞潋,恨她让自己的儿子爱而不得,恨她害儿子坐牢,恨她抢走了所有的儿子。 虞潋只是牵着留青平静地后退了两步,避开发疯的女人。她可怜眼前的女人,她只感到悲哀。 她怜悯地抓住女人的手臂说:“暴力是没有办法解决问题的。真正害了许周的人是你和你的老公,不是我。是你们教会了他暴力和疯狂,让他从小耳濡目睹也跟着去学。要怪就怪你的老公吧。从前他打你,打许周。现在许周也学着他的样子打人杀人。” 女人只是一味喃喃着:“不可能,都怪你这个贱女人。” 虞潋丢开她叹了一口气,她叫不醒一个早已被荼毒的人,她说:“你以后不要再来找留青了,你们之间的血缘系带早被时间磨掉了。” 虞潋牵着许周头也不回地走了。 女人停在原地,她没去追,依旧像从前的很多年一样流泪。十八岁的她混迹在市井中,一两句温言善语就能让她甘愿奉上身体。后来她明白了钱才是最重要的,于是抛弃了所有,重新开始。为了钱她不折手段,哪怕忍受痛苦与折磨。 她忘记了十八岁的那个下午,收起书本时暗自发下的誓言了。她忘记了自己,被一句句小三和许太太淹没到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女人其实有个很好听的名字——李乐栖,横门之下,可以栖迟。可是十八岁以后少有人再叫一声她的名字,她被冠以各种称呼,唯独不再以自己的名字被人所知。 人生的大雨淹死了十八岁的李乐栖。 留青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耳机,虞潋说的那些话他一字不落地听见了。他低头看着两人紧紧相握地手笑了起来。 回去后,虞潋问留青:“你出去见她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留青摇了摇头说:“我不是去见她的,我只是出去晨跑,没想到被她缠上了。” 第43章 他坐在沙发上,一米八几的人抱着膝盖缩进狭小的单人沙发里,可怜兮兮的。 虞潋突然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晚上时,留青拿了一瓶酒出来。酒是从本地的酒厂里打的玉米烧酒,用一个白色的塑料壶装着,辛辣醉人。 留青不常饮酒,更多的时候他都饮茶。只有特别高兴或者特别伤心的时候他才会喝酒。饮下酒,情绪似乎也被吞吃入腹,再也不会掀起波澜,他又恢复了平静。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虞潋也想尝尝,但留青只是拿筷子给她沾了一筷子就不要虞潋多喝了。 她舔了一口就被辣住,从舌尖到喉咙都像火烧一样。虞潋赶紧喝了两口水,把酒压下去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留青大口喝着酒,一杯接一杯的下去,他似乎感知不到辛辣的酒味,如喝白开水一样牛饮着。很快他的脸就红了。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点酒后,留青嘭一下倒在了桌上。 虞潋好笑地看着他,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他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留青醉死了过去。酒化作血液游走在他周身,麻痹了他所有的感知,他睡着醉着仍有点痛。 收拾好桌子后,虞潋走到桌边看着留青。有一些酒洒在了他唇角的四周,在灯光下潋滟生辉,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 虞潋喉咙一痒,她有点想喝酒了。 于是低头去寻,从唇角走到唇珠上,慢慢地摩挲着,吮吸着。酒辛辣,喉咙发痛,心却甜蜜。 留青眼睑颤动两下又恢复了平静。 她微微伸出舌尖轻轻往前探了探,不费吹灰之力就迈进了他温热的口腔中。勾着他的舌尖一起游弋,闭着眼去寻他的气息,酒液由辣转为甜。 她目光涟涟地站起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撑着手臂看他。 灯光下,他的眼窝更加深邃了,里面的一汪湖泊被覆盖。她只能想象,想象一片海的波澜,想象一片纯净的土地倾斜翻滚,然后是一座桥阖在中间跨越了风带。 时间慢慢成了无法感知之物,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挣扎着站了起来。虞潋跟在他身后,看他步履蹒跚往房间走去。 他没关门,虞潋跟着走了进去。她靠着门看他坐在床上脱去上衣,看他裸露在外的脊背和流畅的线条。 他脊背挺直,肩胛骨突出像一只欲飞的蝴蝶,摇摇欲坠又强悍有力。偶尔轻轻睁开他的眼,迷离朦胧还带着未消的酒意。 他手臂轻摇,虞潋的目光跟着晕眩。 留青一只手垂在床边,头高昂着,身躯抖动不停。身后虞潋的目光灼灼逼人。他低着头视线微微偏了偏专注地盯着地上的影子。 从没关紧的窗里吹来一些风高扬起窗帘,白纱轻抚过他,细致入微地擦他而过。 腰带只有一半挂在腰间,另一半垂在地上时不时发出碰撞的声音。有时候寂静,有时候猛烈。 窗外的夜鸟在鸣叫,空间一下宽阔了起来,岁月也变成了一个长条,她在中间穿梭着渐渐分不清到底是现在还是五年前。 叮叮咛咛地响在她的耳边,他渐渐模糊了,而她彻底迷糊了。 虞潋想,她醉了。 五年前有过一个黄昏的时刻,她同样站在这里看着他。那时候他听不见,而她不发声只是静默地观看。 第38章 chapter 38 在一起喽! 2018年的夏天, 小镇多雨。 往往这时留青总要沏一壶茶,听雨看花。刚刚高考完的虞潋没事做,便跟着他一起听雨打在雨棚上的滴答声。 本是小雨, 落在上面声音扩大仿佛有千军万马似的。听着听着虞潋的心就揪了起来,她抛下留青自己跑进了屋。 等她躺在床上睡了一觉后, 醒来却怎么也不见留青。她跑遍瓦刻也没能见到他的人, 路过他房间时,只见到虚掩着的门。 虞潋以为他在睡觉,直截了当地推开门。 门后只有一个背影, 虞潋只看了一眼就将视线移向了窗,她突然发现雨停了,太阳出来了。 过亮的阳光洒在窗户上的水珠,折射后的夕阳有些刺眼让虞潋不敢睁眼。她双眼紧闭着,放在门上的手不停地颤抖,但是脚步却怎么也舍不得往外挪。 从前她不懂什么是情与欲, 但在这个下午,她突然生出了一种欲/望, 她不知道那是从何而起的,她只知道自己的心烧得慌。 她伸出一只手遮在眼前, 然后睁开眼,肆无忌惮地看着他的动作。耳边的闷哼声和床颤动的声音都太撩人了, 很快她就面红耳赤呼吸急促起来。 血液不停地沸腾着,叫嚣着,她舔了舔牙齿, 萌生出一种咬在他背上的想法。她在心里想了很多很多,但事实上她一动也不敢动。 虞潋以前听人说过,男人在做这种事情时一般心里都会有一个幻想的对象。她忍不住去猜测留青心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是那个穿红裙子的女人吗? 有没有一点点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会是她呢? 虞潋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她放下手直白地看了留青一眼,然后受不了的摔了下门往外跑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怎样去想。 虞潋走后,留青站起来看着她跑远的背影将门关上。 他沉默着向下看着自己,不明白为什么会在她的目光下如此地激动。 他推开门又狠狠地将门关上,如此反复几次后,他终于平息下来,最后将门关上躺回了床上。 那个下午,留青在房间里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在心里告诫了自己一遍又一遍她是妹妹,不可以对她生出畸恋。 虞潋在外逛了很久,她漫无目的地走,终于想明白了。 她对留青生出了欲/望。 她想占有她。 她似乎爱上了他。 虞潋蹲在角落里,拿着根树枝写写画画,看清自己写的是留青后,她狠狠地将它踩开直到变成混乱的灰尘。 心乱了,怎么也静不下来。 最后还是天快黑时,留青出来找到了她。他站在她的面前用她随手丢弃的树枝写:“怎么不回家?” 虞潋不想说话,留青就把树枝递给她让她写下来。 虞潋没接,她抬起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问出了一个问题。 “哥,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留青的眼睛一下变大,平静的海水变成汹涌的岩浆,他从没想过虞潋会这样问。 两个人之间的问题一下横亘在了留青面前,他避开虞潋的视线,用树枝写下:“比我大点的。” 虞潋沉默了,她什么都可以改变但年龄是永远也无法改变的事实。她比留青小六岁,这是永恒不变的。 她努力挤出一个笑问:“就这一个吗?” 留青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虞潋笑着说。她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一脸轻松地对留青说:“走吧,回去吃饭了。” 转身的瞬间,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滚落。她微微仰着头,笑着,哭着,感觉自己的心好痛好痛。 其实如果她仔细看一眼那几个字,就会发现它们的线条颤抖不停。 晚上吃饭的时候,虞潋不经意地提起那个红裙女人,在得知她比留青大几个月时,虞潋不再说话了。 接下来的几天她很少再与留青交流,只是在瓦刻里到处跑着,她避开了一切和留青交流的时刻。 高考成绩出来后,她放弃了原本看好的学校,选择了距离望水镇三百多公里外的另一所学校。 她要离开留青了。 虞潋明白等到留青有了爱人的那一天,她就会被抛弃,像从前一样被人丢下变成孤身一人。她不要这样,这次她把主动权握在了自己的手上。 她苦笑着想,至少这次是她抛弃了留青。 对于她的离开,留青早有预感,只是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决绝。 拿到录取书的第二天,虞潋收拾好东西向留青告别。她站在门口对留青说:“我跟同学约好了一起出去旅游。” 留青想起前不久他才和虞潋商量好的毕业旅行,没理由虞潋又和朋友约上了。过了一会他才抬起手问:“不是说好要跟我一起去的吗?” 虞潋摇了摇头笑着说:“我跟你年龄差太大了,玩不到一起去,还不如跟同龄人一起自在。” 留青也没想到他用来拒绝虞潋的借口又被她用来拒绝自己了。 他只好保持缄默送她到车站,两个人一起坐在候车厅的椅子上。明明只隔着十几公分,明明一抬手就能碰上,但留青还是莫名觉得他们之间好像越来越远了。 第44章 虞潋仰着头靠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视线一点都不偏离。 留青几次想问问她,最后还是选择吞了下去。 当广播叫着检票时,虞潋站了起来。 留青跟着她,陪她排着那条长长的队。他在心里默默求着前面的人能慢一点再慢一点,好让他们之间的时间能够更多一些。 但很快虞潋就刷身份证检完了票,留青的手和她相擦而过,他知道她留不住她了。 他准备转身离开,却突然被叫住。 “留青!” 她站在闸机口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留青快步走过去,刚碰上机子就被虞潋抱了个满怀。 她一把把留青抱住,笑着在他脸侧留下一个吻,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留青。 留青惊慌地松开了握住她的手,他的目光呆滞,脚步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尽管早有猜测,但他还是不敢相信。 虞潋脸上的笑一下落了下来,她没再说什么,只是松开了留青。然后往后退了两步,对他挥了挥手,她轻声说:“拜拜,最好不再见。” 她转身带着行李上了车,毅然决然地离开了这座生活了十八年的小镇。 车站的通道里放着《给我一滴泪的时间》。 我只要你一滴泪的时间 能不能够坐在你右边 反正等你痛彻心扉后 不要说再见 留青突然醒悟过来,这是诀别,她要的是不再见。他眼角多了一滴泪,在灯光下闪着泪花,然后他又落了一滴泪。 虞潋离开后,换了新的手机号,一切都重新开始。她找了个暑假工,一天做三份兼职总算赶在开学前把学费凑起了。 交学费时,她查询银行卡余额却发现里面有好几万块钱。她去柜台查了流水,发现是在她上车后留青打给她的。 当初办理银行卡时,她嫌每年二十的短信费太贵,就没要。所以一直等到现在她才知道。 虞潋把钱转回到留青卡上,然后挂失了她自己的卡,重新办理了一张新卡。 她不会再要他的钱了。 她也抄了一份留青的卡号,打算等以后有钱了就把从前的钱也一起还给他。等一切都还清时,他们就真的再无瓜葛了。 只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又会回到小镇又再见到留青。 眼前的场景和从前几乎一样,不同的是之前是夕阳时分,现在却是黑夜。 她沉默,依旧没有迈步。 留青却突然停下了动作,躺回了床上。 虞潋走过去,想替他把被子盖好,她俯身刚碰上,就被一条有力的手臂给拉了下去。 她的唇蓦然碰上另一个溽热的唇。虞潋睁大眼睛看着留青。留青也睁开了双眼,他的目光是那样的清醒,里面没有半分酒意的存在。 虞潋不会知道,在她离开的日子里,有很多时候留青都只能依靠酒精入睡。一开始是一杯,后来越来越多,他的酒量也一天天大了起来。今天喝的这点根本无法让他醉死过去。 “我抓住你了。” 留青在心里默默说着。多少午夜梦回时,他都在后悔,如果那一天下午他没有选择逃避,没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是不是他们就不会沦落到这样的结局了。 如果那一天在车站里,虞潋吻上他侧脸的时候,他没有躲开而是遵循内心深处的想法吻上去,是不是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可是过去早已经不能再更改了。 他只能庆幸地想,还好她又回来了。那些流言蜚语他都不在乎了,现在他只想和她在一起一辈子。 虞潋流着泪看着留青,她最后还是没能抵抗住吻了上去。 她在嘴里不停地念着:“哥,哥,哥……” 留青只是用更热烈地吻回应着她,他一只手与她十指相交,另一只手掌在她的脑后将她按向自己。 一吻毕后,虞潋趴在留青的胸膛上。留青隔着一床被子拥抱着她,他的心前所未有的与她贴近。 他不会说话,说不出我爱你这三个字。他就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猛烈跳动着的心口上。她的手放上去后,跳动又更快了一些。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她: 从前我的心跳只为自己,如今这加快的一次为你,也只为你而跳。 虞潋轻轻吻了吻她最爱的留青的眼睛,从左眼吻到右眼,最后停在了他的唇角。 她轻声说:“我也爱你。” 然后亲了上去。 留青松开虞潋的手,双手在胸前合拢,左手指向虞潋,然后两手比六来回相交。左手食指叠在中指上轻点了一下后轻轻摸了摸自己,最后他伸出左手的食指指向上方又变成比大拇指。 他说:“与你相交是我命好。” 虞潋流着泪抓住他的手哭了起来,她不停地摇头说:“遇见你是我最大的幸运。” 留青只是怜惜地替她吻去泪水,他的指尖温柔拂她的面颊。最后把她拥入怀里,头轻轻地阖在她的上面,就这样相互依靠着。 他掀开被子,把她抱了进来,然后两个人在这个黑夜里相拥而眠。 留青睁眼吻了吻熟睡的虞潋,心里想窗外的月色真美。 第39章 chapter 39 可是我想随时随…… 第二天留青醒来时, 虞潋还躺在他的怀里。留青低头看了一眼,她就那样恬静安详地枕着他的手臂,窝在他的胸前。 留青轻轻地替她将脸上凌乱的发丝理下去, 他的手不小心碰到她的脸又怕惊醒她赶紧收了回来。最后还是温柔地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缱绻地就这样看着她, 直到虞潋醒过来。 虞潋迷迷糊糊地抓住留青的手, 她像小鱼一样撒娇时一样蹭了蹭。留青就顺手刮了刮她的脸颊,不是特别重,但虞潋能感觉到他的力道, 于是嗔了他一眼。 留青只是笑,笑够了他起来穿好衣服快走出门了,又折返回来跪在床上吻了吻虞潋。吻很轻也很快,一触即分。吻完后,他又用侧脸挨了挨虞潋。 虞潋不推开他,只是半眯着眼睛说:“我还想睡觉。” 留青就摸了摸她的头发, 用手语比划着说:“再睡一会,我做好饭后再叫你。” “嗯嗯。”虞潋撑起来啪叽一下亲在留青侧脸上, 然后又一下倒在枕头上呢喃着:“你真好。” 留青用他那双含情眼看了虞潋一眼后终于舍得起来了。做饭时,他心念却依旧挂在屋里的那个人上,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一股他们已经在一起的喜悦由内而外生了出来。 我们是情侣了, 他想。 留青出去没多久,虞潋就睁大眼睛醒了过来。她后知后觉地发现昨晚她是睡在了留青的床上,除了那一次洪水时, 他们还从来没有如此亲密过。 她蜷缩成一团,把被子都往自己身上拢了过来。她笑着深吸一口气,留青的气味和她的气味融成一体, 分不开了。 虞潋掀开被子爬了起来,她刚推开门蹲在门外的小鱼就喵喵喵地叫了起来。虞潋有些不好意思地给它比了一个嘘,可是小鱼不懂人类的羞赧。 小鱼绕着虞潋转了一圈后开始扒拉她的裤脚,它还歪着头盯着虞潋,似乎在疑惑为什么她的身上会有主人的味道。 虞潋蹲下来抱起小鱼一起进了她的房间,她去洗漱,小鱼就跑到床上找了个角落呆着。 小鱼好安静,和他的主人一样地安静。 它以前也和主人一起待在这里,主人坐在床沿上,一杯一杯地喝酒。小鱼知道主人心情不好,就跳到他的掌心里主动露出自己的肚皮给他摸。 虞潋洗漱完出来,就见到小鱼在她的床上翻滚了几圈。见到她就乖乖地露出了自己的肚子,还拿爪子对着虞潋招了招手。 小鱼只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小猫没有复杂的脑回路,它只知道在这里主人会很伤心。他不想主人伤心,也不想这个和它一样可爱的女人和主人一样伤心。 虞潋抱起小鱼一起出去,留青刚好做好早饭。他自然而然地接过小鱼,把小鱼放到它的专属地盘上。 两个人一起对坐在餐桌两边,留青替虞潋盛了一碗八宝粥,然后坐下来他剥了两个蛋,取出蛋黄自然而然地放到虞潋的碗里,只留给自己蛋白。 虞潋不爱吃蛋白,她只爱蛋黄,荷包蛋还有煎蛋要是露出一点蛋白,她都不会吃的。她挑食,留青也爱惯着她,不喜欢的就不会逼着她去吃。 第45章 虞潋轻咳了一声,她还不是很习惯两人关系的转变。想了想她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于是开口说:“谢谢你哥。” 留青看着她笑了笑,温柔地摇了摇头。 “我吃完饭回学校。”虞潋喝了口粥说,“今天晚上就不过来了,我回出租屋那边住。” 他点了点头说:“晚上我给你送鱼汤。” 虞潋笑着说:“是不是太麻烦你了?” 留青突然站起来亲了她一下,等坐好后他红着脸用手语说:“我已经收到报酬了。” 虞潋也跟着红了脸,她轻咳一声视线飘忽不定,在他灼灼逼人的目光下轻轻嗯了一声。 吃完饭后虞潋提起包去学校,留青提着风铃跟着她一起走到门口。他站在门里用手语问:“不知道下次风铃因你而响会是什么时候。” 虞潋轻轻靠在留青的肩膀上,她抬头就吻上留青的下巴。吻缱绻柔情似水,人的心都要化了。他抱着她,突然就舍不得放手了。 她窝在留青的怀里,牵着他的手把风铃挂上,然后轻轻拨了拨它。虞潋仰起头看着留青的眼睛说:“现在。” 留青就笑,他红着眼低头去寻她的唇,轻轻一挨,一触即分。他扶着虞潋站好,两个人之间隔出一拳的距离,一个亲密但有分寸的距离。 虞潋有些疑惑地问:“怎么突然不抱了?” 他不自在地看了一眼街道说:“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看到了不好。” 虞潋理解他,但还是忍不住想逗弄。她仰着头,指着自己的脸颊说:“你还没给我离别吻。” 留青有些错愕地问:“刚才那个不算吗?” 她就摇头,理所当然地说:“不算。” 初夏的早上六七点,太阳刚出天边,山顶一线天澄净。有风或许从谁家的花园里吹来的,带着一点花香,吹起门前小院的轻纱。 她的裙摆在风里翻涌着,她人也在他心上涌浪,一刻也未曾停歇过。 留青依她的意思,趁四下无人时,俯身在她侧脸上轻轻一碰,然后迅速直起了身。他红着耳朵问:“现在可以了吗?” 虞潋有些不满意地点了点头:“勉勉强强吧,你还可以做的更好的。下次你要主动,不能再让我提醒了。” 他点了点头比划着说:“在屋里随便你,外面不行。” 虞潋撇了撇嘴,没说好还是不好。她提着包,小跑两步下了瓦刻的台阶才说:“可是我随时随地都想亲你啊。” 她走远了,只留下留青一个人站在门口上心绪不宁地拨弄着风铃。他红着脸轻笑了两声,其实他也是想的。 因为许周的事,虞潋已经几天没有去学校了。刚到学校的百阶楼梯就遇见了江依白,江依白有些担忧地看着她问:“小鱼你没事吧?” 虞潋大大方方地张开双臂在她面前转了一个圈:“你看,我好着呢。” 江依白又仔仔细细看了她几圈才放下心来,她扑一下抱住虞潋说:“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早知道许周是那种人我肯定不会留你一个人在学校。” “哎呀,事情都过去了。”虞潋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再说了我也没什么事,而且他肯定会受到应有的惩罚的。” 江依白点了点头,她们又像从前一样一起挽着手走进学校。 彭老师见到虞潋也一直关心了她好久,大概是怕虞潋留下心理阴影,她说话也有些小心翼翼的。 虞潋笑了笑直接说道:“没事的,彭老师。这件事我不会太放在心上的,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吧。” 彭老师见她这么一说也放下心来,转而说起虞潋不在的这几天有什么趣事。她讲的生动形象,虞潋好像也身临其境似的,被逗得笑个不停。 一整天的时间,她基本上就这样轻松地过来了。下午放学后,她和江依白一起回去。 快到出租屋时,她就见到了一个长手长脚的人正靠在楼梯口上。 留青依旧是穿着一件黑衣,他面容沉静,只是手上不停地转着一支烟。烟头被他蹂躏地快要散掉了,但他也没吸,只是把玩着。 走到他面前,虞潋问:“怎么没抽?” 留青抬起眼将烟丢进垃圾桶里,他俯身轻轻地挨了虞潋的唇一下,动作飞快。 虞潋一眨眼他就回到了原地,要不是唇上还沾染着一点不属于她的溽热,她都要以为是错觉了。 她捂着唇红着脸倒退了两步。 留青笑着用手语说道:“怕有烟味,你嫌弃。” 他手上一转,从身后变出一束花来,递给虞潋。虞潋抱着花,轻轻嗅了嗅。 虞潋抬起头笑着问他:“早上不是还说不能在外面亲吗?” 眼前人比花娇,他只恨自己不知道该怎么疼才好。 “只要我动作够快,他们就看不见。”留青很认真严肃地说道。 虞潋没忍住大声笑了起来,刚刚自觉走远的江依白站在远处有些莫名地看着他们两人。 “你是想变成超人吗?”虞潋不自在地吐槽着,“我反正不要。” 留青摆了摆手说:“不。” 他举起手来把一个保温桶递给虞潋,虞潋不客气地结果后环顾了一圈见没人看他们,她踮起脚亲在留青的侧脸上。 她一脸狡黠地说:“这是打赏。” 留青沉浸地点了点头。 虞潋问留青:“我要回去了,要进来坐坐吗?” 留青摇了摇头,如果只有虞潋一个人的话他肯定会上去的,但还有另外一个女生,他贸然进去那就不太好了。 “鱼汤量挺多的,你们两个一起吃吧。” 虞潋点了点头后提着汤上了楼,她和江依白刚一坐好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保温桶。 里面除了鱼汤外还有有两道菜,一道清淡,一道带点辣味。 想来留青是考虑到了江依白不太好跟着虞潋一起吃太清淡的菜,所以做了道稍微重口一点的。 虞潋打开手机发现留青刚刚还给她发了一条微信。 留青:[辣的你可以吃一点,但只能尝一两口,不许多吃。] 虞潋:[放心吧,我不贪吃。] 第40章 chapter 40 无时无刻不在想…… 晚餐吃完后, 虞潋拿起她的小本子坐在床上想写点东西,江依白却挤了过来。 她坐在虞潋身侧,一脸揶揄地问:“你跟你哥在一起了吧?” 虞潋点了点头, 直截了当地承认了:“没错,现在他不是我哥了, 是我亲爱的男朋友。” 江依白暧昧地笑了起来:“我就知道, 刚刚他看你的眼神,哇塞真的超直白。感觉像是恨不得向全天下的人宣告你们在一起了。” 虞潋红着脸低着头轻咳了两声后才小声地说:“其实我也很想的。” 她无比迫切地希望自己和留青的关系能够公之于众,让所有人都知道。那样就再也不会有不长眼的人回来打扰他们的幸福时间了。 但虞潋又说:“我怕不太好, 还是没说。” 江依白明白虞潋的顾虑,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日子是你们两个人过得,只要你们开心,那就是最好的事情了。其他人怎么说,怎么想, 那都不重要。” 虞潋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江依白有些八卦地问:“那你们谁先表白的啊?” 虞潋脸一红, 这个问题她不知道该怎么答。她沉思了一会眼珠子一转大言不惭地说道:“肯定是留青呀,反正我是不会主动的。” “肯定是你。”江依白推了推虞潋笑着说, “你撒谎的时候眼睛会不由自主地转。” 她推了推眼睛,然后指着虞潋, 做出一个柯南的经典动作大声说:“所以刚刚你在撒谎,绝对是你表的白” “你说是就是吧。”虞潋把头埋进本子里,拒绝一切的沟通。 江依白摇着头站了起来, 叹着气说:“唉,这又没什么。” 虞潋捂着头,只从本子上露出一双眼睛嘟囔着:“你根本不懂。” “是是是, 我不懂。”江依白顺着她的话说着,“我这个母胎单身的人不懂表白也不懂恋爱。” “我不是这个意思。”虞潋疯狂摇着头,下一刻却又突然反应过来。她站起来摇着江依白的肩膀吼道:“你在看我的笑话!!!” “我没有。”江依白大笑着求饶,“好啦好啦,我不笑了。”她举起手发誓:“我发誓我真不笑了。” 虞潋看着江依白一点也没有收敛的笑声哼了一声,但她还是收回了手继续坐回了床上。 第46章 江依白也躺回了自床上,她其实很为虞潋高兴。这几年她一直跟着虞潋,自然也知道虞潋其实并没有很开心。虽然她还是笑,但在人后她永远都抿着唇。她其实过得并不好。 她曾经无意间看见过一张虞潋以前的照片,那个时候她无忧无虑地笑着,像个孩童一样天真烂漫。 现在她终于如愿以偿,有了亲人,有了朋友,也有了爱人。 江依白想,虞潋真的苦尽甘来了。 虞潋靠在床头,手上的笔敲敲打打她却不知道该写点什么。她心里头明明有很多话想写,可她却无从下手,她沉默着,笔也滞涩。 最后虞潋只写了一句话: 命运的河太广阔了,我们遇见过,迷失过。幸好岁月不薄,最后又让我们再次重逢。 她把本子枕着,把那些幸福或是痛苦的时间都压在身下。过去的事已经在时间中慢慢消磨殆尽了,而当下的幸福会一页接着一页的继续书写下去。或许进度会变得很慢,但幸福的人本就没有太多时间悲春伤秋。 虞潋拿起手机,就看见了置顶消息栏上的红点。 留青:[睡了吗?] 虞潋:[没有。在想你,不想睡觉。] 留青看着她的消息嘴角上扬起来,他撸了撸趴在他腿上的小鱼,好心情地给了它一块冻干。 留青:[我也想你,梦里面也是。] 虞潋:[那明天一起吃完饭吧。] 留青:[好。] 留青:[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留青:[晚安。] 虞潋把被子拉到头顶,小心翼翼地,坏心眼地给留青发了条消息。 虞潋:[昨天晚上我睡在你的床上,现在上面说不定还有气息呢。害羞.jpg] 留青看了一眼她的消息,感觉自己今晚又要晚睡了。他宠溺地笑着摇了摇头,还是没有说什么。 留青:[晚安。] 虞潋:[晚安。] 睡觉时,留青刚盖上被子,想起虞潋发来的消息,他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上面什么味道也没有。 他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不明白自己怎么也跟着昏了头。都过了一天了,上面的温度与气味早就散完了,现在能有什么留着。 尽管如此,向来盖被子只盖到肚子的留青还是第一次把被子拉到了脖子上,他只要一低头就能埋进去,好像这样就能催眠自己。 第二天早上,虞潋依旧是一大早起来去王婶的早餐店里买包子,江依白现在宁愿晚睡两分钟也不想早起吃早饭了,所以虞潋只能一个人去。 但她刚一下楼就遇见了留青,留青手上提着一个袋子,在有些冷的早上冒着些许白烟。 他站在街道对面的巷子口,脊背挺直。早上的行人匆匆,大多都埋着头盯着路狂走,只有他安静地站在那里。 虞潋从楼梯下来,一抬头就看见了他。他的眉眼在早晨不太清醒,有点朦胧的迷茫,但虞潋还是好喜欢。 她走过去问:“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留青把手上的袋子拎到虞潋的眼前晃了晃,空闲的那只手摸了摸她的头。 虞潋接过袋子,发现是她最爱吃的鲜肉包、叶儿粑还有一杯豆浆。她有些惊喜地问:“你起这么早就为了给我送早餐吗?” 留青摇了摇头,用手语不紧不慢地说:“晨跑,顺路。” 他说的简洁,但虞潋还是能明白他的意思。两个人并肩一起慢慢地走着,留青的视线落在远处的某个地方。 虞潋趁他不注意,快速踮脚重重地在他脸侧亲了一口。她亲得快,亲完就迅速跑远了。在远离留青后,她回头朝他挥了挥手:“你回去吧,我去学校啦。” 留青摸了摸自己的侧脸,无可救药地笑了起来。他的嘴大开着,可是没有任何的声音。他就那样看着虞潋的背影,听着她的笑声,自己一个人无声地笑着。 笑够了就转身回瓦刻。留青把风铃拿出来挂好,瓦刻今天的营业也开始了。 上午过半了还是没有一个客人走进来,留青就趴在桌子上自顾自画着他自己的设计稿。 他锁骨上那处牙印快要好了,但他又觉得只是一个牙印地话太单调了些,想要再给它添一些东西。 十一点左右,瓦刻进来了一个人,是一个男人。 他站在留青面前捞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纹身问留青:“这个能洗吗?” 留青戴上手套仔细看了看,纹身是浅绿色的,面积不算太大。他点了点头,然后比了个三。 男人有些不解地问:“要三百?” 留青摘下手套,拿出自己的手机在上面打道:“要洗三次,需要半年才能彻底洗干净。” 听着手机文字转语音的机械音,男人问留青:“你是哑巴?” 留青点了点头。 男人有些抱歉地看着留青说:“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要这么久,我还是不洗了。”男人把袖子拉下来,急匆匆地出了瓦刻。 留青看着窗子外面转身进了另一家店铺的男人无奈地笑了笑。 他回到桌子前继续画着没完成的手稿,只是这次却怎么也下不了笔。他硬着头皮逼着自己画,但刚画了一条线又会马上将它擦去。 最后留青只能无奈地把画本放了下来。 其实这样的事情,他自认已经经历的足够多了。有很多因为他的技术被吸引来的人,但也有相当大一部分人在看到他是个哑巴后就离开。 明明已经有很多次了,但每一次他的心情都久久无法平复。他总是忍不住地想,如果他是个健康的人会怎么样,或许就会看着虞潋长大,然后赚比现在多得多的钱,让虞潋过上比现在更好的生活。 但他也只能想一想,他就是个哑巴加聋子,什么也无法改变。 他不能说话,那些话语长时间落在他的心上,他通过画将其中一部分排解出来,但总有一些日复一日地堆积起来,渐渐比山更高,比海更宽。 留青总以为自己不在意,但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更希望自己是个健康人。 他拿出手机想给虞潋说点什么,但删删改改地,什么也没有发出去。 那边的虞潋看着留青昵称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但又什么都没发出来。想了想,她决定主动出击。 虞潋:[想我了吗?] 虞潋:[想我就直说呀,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虞潋:[我也好想好想你啊,真想无时无刻都见到你。] 虞潋直白的话语让留青心里泛起一股甜来,慢慢驱散了他心头的乌云。他想了想郑重地回道:[确实在想你,不比你想我少。] 她总是这样,轻描淡写两三句话就能让他感到温暖和幸福。留青回过神放下手机,拿起笔将那圈牙印改成了个小池塘的模样,然后在池塘中心添了一尾青色的小鱼。 他打算等锁骨处的纹身好透后,就添上这些。 下午,有一个客人来,不过图案对方想要定制的,两个人大致商量好细节后,互相加了微信,等留青明天画出初稿后就发给她。 客户想要的图案,留青心里有数,也比较有灵感。他埋头在桌上两个小时左右就打好了草稿,细化上色也是一气呵成,就只差一点细节来完善了。 从桌上抬头时,对面墙壁上的时钟已经走到五点了。留青放下笔起身准备去接虞潋吃饭。 他本来想随便套件衣服,但外套刚一上身他就注意到了袖子上沾了点颜料。留青皱了皱眉,想了想还是回去换了件干净的衣服。 这些细节他以前不会在意的,但现在他突然不想了。他想在虞潋的眼里做一个完美的…… 完美的男朋友。 只是想了想,留青的耳朵就红了起来。在黑色的机械耳机衬托下,更加艳红。 出门时,天色阴了下来。根据留青在望鱼镇多年的生活经验八成要下雨了,他又折返回去拿了两把伞。 到一中校门口时,虞潋正好从石梯上走下来。见到留青,她笑着朝他招了招手,然后飞奔到了他的面前。 虞潋笑着凑到留青的眼前问:“下午你有没有想我?” 留青摇了摇头。 “不公平。”虞潋使劲捏着留青的手说,“我可是一直都在想你,你不可以不想我。” 留青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然后借着替她拢头发的动作,轻轻地亲了一下她的耳垂。 他从虞潋的手里逃出来,和她一起红着耳朵,却又故作镇定不慌不忙地用手语比:“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第47章 如果没有你,如果没有爱,那活着和死去又有什么区别。 留青突然觉得自己好渴,他急需大口大口地吞咽虞潋给出的爱来让自己真实的活着,而不是如同行尸走肉般。 他不知道,虞潋也是同样的。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想念和喜欢,归根结底也是在向他索爱罢了。 他们都依赖着彼此的爱活着,谁也离不开谁少不了谁。 两个人并肩走着,往饭店走去。一路上天色越来越阴沉,雨点仿佛顷刻就开始下落。 虞潋习惯性地接了一滴雨在掌心里,她侧头看着留青,留青什么也没问只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替她擦去雨水。他的动作自然无比,似乎这样的事情在从前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 他撑好一把伞后,将它递给虞潋 然后自己又撑起另一把伞。 两个人并肩行走时,伞擦着伞。偶尔虞潋会幼稚地拿自己的伞戳戳留青的,留青也只是笑着看着她。 小镇除了夏天外很少有倾盆大雨,大多数时候都是绵绵的小雨。雨滴虽然小,密度却很高,无声地打在伞上,很快伞尖就开始滴水了。 这样的雨小镇一年要下两百多场,虞潋经历过的次数早已经数不清了,但从来没有一次会让她的心跳得如此之快。 两把伞在屋檐下重叠着,两个人的距离也拉进。留青悄悄地伸手握住虞潋,轻飘飘地没有一点力度,但虞潋却觉得在这一瞬间好像万山倾覆,波涛多风迢遥远。 饭店不远,走了十分钟的样子就到了。合上伞时,虞潋面红耳赤得。但在看到眼前留青也红着的耳朵后,她笑了起来。留青也看着她笑。 他们一起走进饭店,刚进门就看到了谈絮和她男朋友坐在正对着门口的桌子上。 虞潋看到谈絮身上的红色裙子下意识地躲避了视线,往留青身后蹭了蹭。 谈絮也看到了他们两个人,招了招手说:“留青你们两兄妹出来吃饭吗?正好遇见了一起呗。” 谈絮还是那样的张扬明媚,美得分外突出,虞潋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眼睛有些疼。 但她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好坐到了她的身旁。留青坐在谈絮男朋友张同甫边上,刚好正对着虞潋。 谈絮把菜单推给虞潋:“来妹妹你来点菜,现在什么都没点。”她又转头问留青:“周六有时间吗?” 第41章 chapter 41 我会心疼的 她不会要约留青出去吧? 虞潋警觉地抬起头来, 她的视线从菜单上移开,定定地看向谈絮。 谈絮对她的目光视若无睹,只是对留青扬了扬头问:“有空吗?” 留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有空, 但不会跟她出去。 谈絮把手机拿出来,点开了某个聊天框递给留青说道:“之前那个手术挺成功的, 那个小孩现在已经能听到声音了。小孩还有家长想当面感谢你, 让我这周六约你出来一起吃顿饭。” 虞潋有些惊讶地看着留青,谈絮话里的意思,她能听懂。只是不知道留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帮助那些聋哑孩子的。 她没有在饭桌上问留青, 只是在留青询问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点了点头。 留青指了指虞潋,然后给谈絮说:“我要带她一起。” 谈絮点了点头:“我一会回复家长。” 虞潋埋头点起菜,她只点了两道她和留青都比较喜欢的就把菜单递给了谈絮:“漂亮姐姐你来点吧。” 谈絮毫不客气地接过菜单,张扬地笑了起来。她伸出做了红色美甲的食指轻轻点了点虞潋的鼻尖,调笑道:“还是妹妹有眼光。” 她似乎格外喜欢红色, 身上的衣服和佩饰大多都是红色,她人也是一样的明媚张扬。 虞潋看着她的笑, 也不由笑了起来。 四人里,一个不会说话, 两个不爱说话,就谈絮人如其名, 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一桌子的气氛调节全看她一个人。 虞潋的心也松了下来。 饭后,谈絮要和男友一起去寻欢作乐。留青则要送虞潋会出租屋, 四人就这样分做两拨各自散了。 还没有正式到夏季,天黑得有些早。从饭店出来时,路灯已经亮了起来。 虞潋跟在留青身后踩他的背影, 她的脚尖轻轻地点在留青的影子上,舍不得用力,但只是挨一挨她也高兴。 “哥。”她轻轻叫着留青。 留青听见声音没有回头,只是把手往后伸,轻轻地握住虞潋,指尖从她的指缝里交叉而过,两人十指相扣。 刚下过雨的公路还是湿漉漉的,路灯倒映在小水洼上,下一瞬又被一脚踩开,溅起的水花里都有个月亮,落在裙摆上又倏然而逝。 虞潋忍不住想自己其实就是吞路灯的人,把路灯上的光都吞进肚子里,然后吐出一肚子对留青的甜言蜜语。 回去的路上有个公园,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往里走去。小镇上的公园其实说是植物园也不过分,里面栽种着各种各样的草、花还有树。 两个人挑了个比较昏暗的角落坐了下来,肩擦着肩,身体紧紧挨着,手还舍不得松开。 虞潋问:“你是有资助那些小孩吗?” 留青轻轻叩了叩虞潋的掌心,应了是。 虞潋有很多想说的话,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去说了。 他的痛苦总是轻描淡写,除了他自己外谁也不知道到底有多重。如今有机会了,他也希望能够让那些和他一般的人能够有重生的机会。 留青松开虞潋的手,用手语说道:“如果在小的时候做了手术,我大概也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可以说话。可惜以前错过了最好的时机,现在有钱做了却没办法治了。那些小孩都还小,他们还有机会,我不想他们也错过。” “这些年除了我自己的钱外还有我妈打给我的。或许是出于补偿,她每个月都会给我打一笔钱,这些钱我全捐了出去。” 头顶的树枝遮挡住了大部分的灯光,虞潋抬起头,波光粼粼好像一片海一样飘荡。她目光涟涟,不敢眨眼,只好大口大口地呼吸。 但她忍不住,泪决堤了。虞潋猛地扑进留青的怀里,使劲抱住他,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血肉里。 她的眼泪,浸湿留青的两层衣服直达心脏,让他也跟着抽痛起来。他温柔地捧起虞潋的头,对她笑着摇摇头,好像在说这些都不重要了,痛苦都过去了。 但虞潋越哭越凶,泪怎么也止不住。 留青轻柔地替她抹去泪,最后还是妥协地把她按进了自己的怀里。他眼眶红着,泪无声地流着,似乎要把这么多年的委屈还有苦楚一起清刷掉。 两个人彼此依靠着,仿佛只要握住对方的手,一切的苦和痛都不作数了。 留青好想对虞潋说一句,小鱼都过去了,以后的日子我们好好过吧。但他说不出来,他只能抱着她、牵着她、吻她,通过这些动作来把自己的话告知她。 他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虞潋,把所有的情与爱都交付在着一眼里,迫不及待地说不管晴天雨天今天明天,只要有你的每一天都要好好生活。 在生死的拥堵里,我们恍恍惚惚。 在命运的交错中,我们倾尽所有。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沉默,只是牵着手埋头走着。 他们都是习惯了沉默的人,但在这样的氛围下,沉默有些扎人。他们坐立不安,心神不宁,只好更用力一点握住彼此求一点安慰。 虞潋侧头看了一眼留青,她知道他经历了许多,可是那些过往只是对她打开些许就足够让她疼痛难忍了。她无法想象留青这么多年是如何捱过来的。 虞潋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以后一定要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 到出租屋时,虞潋松开了手对留青说:“明天见。” 留青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张湿巾,借着路灯的光亮,一点一点把她脸上的泪痕擦去。 他轻轻刮了刮她的鼻梁,打趣道:“以后别哭了,小心变成小花猫。” “我不怕,反正你会帮我擦掉的。”虞潋仰着头乖乖地看着他。 留青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跳动着的心口,然后松开她用手语慢慢地说:“这里会疼。” 虞潋往前走两步靠在他的胸膛上,用耳朵将他的心跳记在心里,然后抬头笑着说:“以后我不哭了,你也不要伤心,好不好?” 留青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眉眼也晕开,含笑的时候似乎更加温柔了。 “明天见。”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虞潋离开了留青的怀抱往出租屋走去。 第48章 她一步三回头,留青也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再也看不见了才转身离开。 周六一大早,留青就在外面等着虞潋。他们一起吃了早饭后,留青突然提出要四处走走。 虞潋自然同意了,但他不知道留青要去哪里,一路跟着他越走越远。 最后留青走到河边,那里有一棵百年黄桷树。树上挂着很多红绸,树下有人跪在那里求着神佛。 留青突然从包里拿了两条红绸出来,他递了一条出来,递给虞潋。 虞潋有些疑惑地问:“怎么突然要来挂红布?” 留青耳朵有些微红,他比划道:“之前看到有情人在求,我也想求个白头到老。” 黄桷树上还挂着些铃铛,风起时铃声阵阵,红布飘飘。树干粗壮扭曲,缠成三人合抱的大小,是百年的老树。 本地有部分人相信百年树龄的它生出了树灵,只要你虔诚跪拜,心中的愿望就能够实现。 以前虞潋也听人讲过,那个时候她说给留青听,但留青却嗤之以鼻。没想到几年过去,他也变了,宁愿相信这些鬼神学说,也要求一个心安。 “你要求这个?那你可拜错人了。”虞潋指了指自己毫不犹豫地说,“这件事神佛说了不算,只有我才能做到。” 留青点了点头:“我当然知道该来求你,不过还是想多一分保障。” “行吧。”虞潋无奈地耸了耸肩,“我就成全你一次。” 她接过红绸,将它系到黄桷树的枝条上,还特意踮起了脚,尽可能地将它系高了一些。 留青也把自己的红绸系到她的旁边,两人的红布并在一起,时不时地擦过,交缠。留青满意极了。 他跪在黄桷树面前,虔诚地拜了三拜。 一叩求天命,愿神灵庇佑,她万事顺遂。 二叩求人事,愿上天显德,她长乐永康。 三叩求长久,愿今朝有久久,常常不别离。 虞潋学着他的模样也拜了三拜,她只求了留青能够平安顺遂,他们可以恩爱至死。 从黄桷树出来,两人又到处逛了逛。路过一家服装店时,留青在门口不经意一瞥,看见一条十分好看的裙子,立马拉着虞潋走了进去。 尽管虞潋觉得自己的衣服已经足够了,不需要了。但留青还是买下了这条裙子,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再漂亮的裙子也要虞潋来穿才可以。 逛完差不多也到吃饭的点了,两个人就往饭店走去。 小孩父母定的饭店并不高档,他们也没有太多的钱来定星级饭店。只是挑了一家味道好环境又不错的江湖菜馆。 饭点时的饭点人很多,虞潋他们两个是挤进去的。小孩父母预定了个包间,其实说是包间也只是一件屋子里隔断出来的刚好能容纳一张大圆桌的空间。 留青牵着虞潋走到门口,快推开门时,虞潋却突然松开了他的手,他坚定地又将她握住。 小孩一家还有谈絮已经到了,见到留青,几人都站了起来。 小孩父亲有些局促地揉搓着手,留青走到他面前时,他一下跪了下来,流着泪说:“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救了小皮,救了我们一家人。” 留青赶紧把人扶了起来,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自己的嘴,然后摆了摆手。 小孩母亲有些错愕地看着留青,没有想到这个资助他们小孩做了耳聋手术的人居然是个聋哑人。她扶起自己丈夫,尽管惊讶还是真心实意地感谢着他:“你是个好人。” 手术的费用并不贵,但对于他们而言是一笔难以承受的大山,如果没有留青,或许等到小孩长大了也做不了手术。 “小皮小皮。”女人招呼着小孩过来,“快快快,给恩人道个谢。” 小孩很害羞,似乎还不是很习惯声音,有些拘谨地走到了留青的面前,他认真地对留青鞠了个躬,用手语说:“谢谢你帮我。” 留青摇了摇头,同样用手语回道:“不用对我说谢,只要你好好生活就好。” 小皮很郑重地点了点头,他说:“等恢复后,我就可以学着说话了。” 留青目光恍惚了一下,下意识比了一句:“真好。”回神后,他对小孩笑了笑说:“以后你是个健康的人了,能听会说,和别人交流也不用手语了。” 隔着一层手语,有些词句的意思也会相应削弱甚至丧失了本意,留青不喜欢。可是他没有办法,只能用手语或是那些机械电子音。 “以后用你自己的声音去表达爱和善意。”留青给小皮说。 几人一起坐回桌上,谈絮简单介绍了一下小孩术后的恢复情况以及后续的治疗方案。 留青提出继续资助他的康复治疗,但被小孩父母拒绝了。 女人说:“留先生,你已经帮助了我们很多了。后面就不麻烦你了,我和孩子他爸可以的。” 见他们坚决,留青也放弃了。饭后离开前,留青对小皮敞开了怀抱说想抱一抱他。 两人拥抱时,虞潋看见留青塞了个东西进小孩的帽子里。留青的动作很快,她没看清是什么。 回去的路上,虞潋问他:“你给小皮留了什么?” “没想到你看到了。”留青不好意思地笑笑,“只是一点小钱。” 他有的东西不多,能对小孩起到帮助的更是少之又少,好在他还有点钱,这点钱刚好能够帮助他。 他说:“后续的康复训练需要很长的时间和耐心,他的父母至少要有一个人陪在他的身边。收入可能会比现在要少,那点钱可以帮他们缓解一下压力,至少可能多吃几顿好的,不必将就凑合。” 他见过很多陪护的人,舍不得钱去买饭,一天就吃一顿或者就拿两个馒头对付一下。这点钱可以让他们稍微好过一些。 “你怎么这么好。” 第42章 chapter 42 不要咬那里! 虞潋抬起眼定定地看着留青, 她眼里含着泪光,嗓音带着一些哽咽说道:“哥,怎么会有你这么好的人啊?” 留青歪着头看着虞潋小小地笑了一下, 然后摇了摇头。他不是什么好人,他只是希望那些人能够有第二次选择的机会。 他抬起头摸了摸虞潋的头, 见她泪眼涟涟的模样心蓦地软了下来。轻叹了一口气, 手掌着她的脑袋把她拉向自己。 他俯身轻轻吻在她的眼下,唇四处游走着将那些泪卷走。手牵着她的手,没忍住把唇往下移去, 中途也舍不得分开,就这样流连下去。 两唇相接时,虞潋回神咬了咬他的下唇,不用力很柔和。留青笑了笑,舌尖轻佻地游走在她的唇齿间,她受惊一般往后退去。 捂住嘴有些不可置信地抬眼看着留青, 但他只是对她张扬地笑了笑。 终日聚拢在他眉间的阴霾消散开来,他的笑舒朗温柔。目光却灼灼, 虞潋脸很快就红了。 留青也不再逗她,他牵起虞潋的手慢慢往回走。要出公园时, 留青俯身贴着虞潋的额头,温存了一下, 突然就舍不得放她走了。 “今晚要不要回瓦刻?”留青问,“小鱼有些想你了。” 虞潋牵着他的手晃了晃,身子前倾移到他眼前眼睛亮亮地盯着他问:“是小鱼想我还是你想?” 留青的视线游移不定, 最后败下阵来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 虞潋还是不满意,她恃宠而骄得继续得寸进尺地要求着:“你再说一遍, 一起连着说。” 他无奈地笑笑,还是宠溺地指了指自己,然后食指放在自己的头边转了转,最后指尖轻轻点了点这个小没良心的胸口。 然后留青摊开双手挑了挑眉,似乎在说满意了吗? 虞潋往前一把抓住他骨节分明的手,笑着点了点头说:“我也好想你哦。” 她低头指着自己的心脏说:“它一点都不听话,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要想起你。白天的时候脑海里忘不掉你,晚上你又要跑来我梦里。” 她撇了撇嘴说道:“哥,你真的好烦,让我一点清净的时间都没有了。” 留青什么都没有表示,只是将她揽进怀里,搂着她往瓦刻走。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又何尝不是这样呢?日思夜想着她,见不到的时候想着见她一面就好了,如今见到了又舍不得放手,只想就她困在自己怀里一辈子。 两个人的身影被路灯拉长,从街头到巷尾,从过去到未来,他们始终手牵着手不曾放开过彼此。 回到瓦刻后,留青没有进后院,他的图还没画完。他坐在桌前戴上了一个没有度数的无边眼镜,手握着画笔开始画图。 第49章 虞潋溜达去抱了抱小鱼,小鱼乖巧地蹭了蹭她的掌心。她抱起小鱼,拿了一本书走到前院陪着留青。 只是她怎么也看不进去书,虞潋也不勉强自己。她放下书,趴在桌上不经意发现对面有张等身的镜子,镜子里能够看到一个完整的留青。 她红着脸,悄悄地盯着镜子,视线将他的身躯描摹了无数遍。 留青在画图的间隙休息时,不经意抬头就看到了镜子以及镜中那道热情的目光。一层透明的眼镜遮挡了他的眸中的神色,他支起手撑着额头光明正大地通过镜子和她对视着。 两个人在镜中对视,下一刻又齐齐偏头躲开了视线。 虞潋把脸藏进臂弯里,一只手摸着自己的心口,悄悄地笑着。笑过了小心地露出一条缝看着镜子,镜子对面的那个人视线还停留在她身上。 留青似乎没有想到她会继续看过来,眼里闪过一丝错愕,扶额无奈地笑了笑。下一瞬间又抬头一错不错地和镜中的她对视着,这一次谁都没有躲开。 画笔不停地在指尖转着,从食指到中指,又从中指转回食指。笔越转越快,心跳也越来越快。 “嘭。” 虞潋脸红着看向发出声音的留青。 留青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她刚一走进,就被留青拉着坐到了他的腿上。他双手握在虞潋的腰间让她紧紧贴在自己身上。 虞潋条件反射地抱着他的脖子,她红着脸趴在他的怀里不肯抬起头来。 留青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手慢慢往前移动,最后停在她的下颌往上一带,虞潋被迫抬头看向他。 他松开手问:“刚刚在躲什么?” 虞潋不说话,她看着留青的眼睛慢慢靠近他,亲啄了一口他饱满的唇珠。她狡黠地眨了眨眼说:“我没有躲,这不是亲你了吗?” 留青第一次遇见这么会倒打一耙的人,他摇了摇头把她按在自己的怀里,就着这个姿势继续画着图。 他的怀抱太温暖,靠着靠着睡意便不自觉涌了上来,虞潋很快就睡了过去。等她醒来时,人已经躺在床上了。 她迷迷糊糊地地拱了拱,脑袋碰到一片温热的肌肤,一下惊醒过来。睁大眼睛看了看,是留青又放下心来。 留青好笑地看着她的动作,伸手把她的手掌捉到自己面前,在她掌心里写:“睡醒了?” 虞潋嗯了一声,趴进留青的怀里,试图把手抽回来,但徒劳无功。她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夜色里的青衣巷安静没有人声,除了几只树上的鸟鸣以及不知道是哪个角里的猫叫外,什么都没有。 她的声音也小,从留青的胸腔往上传导,他的骨头因为她的声音而共振。传导耳腔时,身子已经酥麻了一半,他更舍不得放手了。 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前,闭眼开始酝酿睡意,很快两人就齐齐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留青做好早饭叫醒虞潋。她睡眼惺忪地爬到餐桌上,胡乱吃了几口对付过去又上床继续睡了个回笼觉。 虞潋真正清醒过来已经十点了,她一睁开眼就看到床边坐了一个人。 “怎么坐在这里?”虞潋嗓音沙哑地问。 留青看了她一会才说:“你要走了。”他没有加疑问词,他很笃定虞潋的离开已成定局。 虞潋笑了:“又不是不回来了。这次实习结束了,我要回学校准备毕业的事情。” “毕业了回来吗?”留青小心地问。他的眼里带着祈求还有一点被藏得很好的期冀,他想她回来。 虞潋低着头遮住眼里的所思所想问:“如果我不回来了,你打算这么办?” 留青想都没想地说道:“你要是不回来我就跟着你走,你到哪里,我就去哪里。” 虞潋大声笑了起来,她高兴地往留青身上扑去,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脸颊在他胸前蹭了蹭才说:“我也舍不得离开你。” 她抬起眼看着留青认真地说道:“哥,我们要一辈子都不分开。” 留青点了点头,将她锁在怀里,轻轻抚摸过她的发尾,手指紧了紧抓皱了床单。 舍不得放手,也做不到放手。 他的目光落在虞潋眼里,明明只隔着十几公分的距离,可是她就是莫名觉得他和自己好像隔着一层纱,她看不清他眼里的神色。 虞潋眼光涣散,头不自觉往生移。等到两唇相接后,她突然被那眼神烫了一下。 她终于明白了他眼里深藏着的欲念,他想要她。 这个吻前所未有的激烈,之前的那些加起来也不如这一次。她的身躯不自觉地被留青引着走,她也迷失在留青的眼里了。 留青将她温柔地放在床上,准备离开了。却被虞潋一把拉住,她鼓起勇气亲了留青一下:“我也想。” 她也很想拥有留青。从第一次见到他自我抚慰开始,她就想了。他背对着她坐在床上的背影常常出现在她的梦里,在梦里,她没有转身离开,而是上前去从后面抚上了他的肩膀。他也没有拒绝,而是默认了她的过界。 留青安静地看着她,叹了一口气脱去了上衣,露出他精壮的上半身。虞潋像梦里那样缠了上去,她轻柔地吻着他的身体。 自然也看到了锁骨处的那个纹身,她知道那是她的牙印。虞潋若有若无地触摸着它问:“疼吗?” 留青摇了摇头。 她俯身又继续在那个位置咬了一口,新的牙印和纹身完美契合。虞潋抬起头又问:“现在呢?” 留青不回她,只是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推到在枕头上,他的身躯覆盖在她的身体上,牙齿也在她身上留了一个牙印。 他又怕她痛,温柔地舔舐着那处,牙尖轻轻磨着,让虞潋欲生欲死。 “不要咬那里!”虞潋咬着牙说道。 留青不听。 他把耳朵上的助听器摘了下来塞到她的手里,然后指着自己的耳朵摇了摇头。他轻轻捂着虞潋的唇笑了笑,现在他听不到了,虞潋说再多也没用。 留青的动作很温柔,但耐不住虞潋还是第一次,留青也是个没有经验的人。两个人都莽撞不知分寸,相连处有些微微的刺痛,能忍住但还是不舒服。 见虞潋咬牙皱眉,留青停下动作轻吻着她,不停地安抚着她。他的指尖从下面移上来,随手在床单上擦了擦,就把手递到虞潋面前。 虞潋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让她痛了就咬。但她舍不得,她把他的手指含进嘴里,放在唇齿之间仔细磨了磨。 虞潋边咬边轻声叫他:“哥哥哥哥。” 留青也难耐,一层薄汗覆盖在脊背处,他忍了又忍。偏偏虞潋还有勾他,细柔的手在他脸上抚摸着,他感觉自己即将崩塌。 心上的火山沸腾不停,他能感觉到火山濒临爆发,他也知道烈焰灼烧的痛苦。 但他好像真的要变成岩浆了。 第43章 chapter 43 哥,我们结婚好…… 房间的窗帘紧闭着, 多雨的小镇上淅淅沥沥,天光云影都进不了屋。昏暗中,人脸也模糊不请, 留青微微眯着眼。 他俯在虞潋身上,头后仰着脸色微红, 手轻轻捧起她的脸。 虞潋手肘撑在床上, 上半身不停地往前寻着。她眼里含着些泪,嘴上不停叫着:“哥。” 留青看她可怜的样子,轻笑一声, 印了一个吻在她唇上。他想往后结束,却被虞潋搂着脖子拉了下去。 一个吻连接起两个人。 他的眼睛染了欲色,眼白里的红血丝变成了一条条红线,把她捆绑献上。他的指尖游走在其间,她的身躯震颤不已。 虞潋有些难耐地抚摸着留青的脸庞,她受不住了, 低声不停地祈求着留青能够给她个痛快,可是留青只是一味摇头。 他又亲上虞潋的唇, 在上面轻柔地研磨着,企图缓解她身上的不适感。 他抓住她的手, 一圈一圈地数。世界颠倒成黑白的默片,除了她唇齿间不经意溢出的呻/吟外, 天地皆沉默。 雨下得好大。他渐渐生出了些苔,遍布在他的身体上,尤其是指尖。身子朝朝润润湿黏, 他没忍住舔舐着雨水的源头。 水一点一点积累,摞在他的口中汇成一滩,他一口饮尽还不过瘾。本能地寻找更多, 却也知道不能仅仅如此。于是抬起头往上找,吻上她的唇。 身子也前所未有的契合,缠绵成一体。旌旗挂在上空,绵绵不断,他不肯降,势必要和她争个高低。 第50章 唇贴着她的耳,大口呼吸。喘喘不停,俯玩一手的绵软,心头一松,那口气便泄了出来。 云雨初歇后,留青将虞潋搂进怀里,他们靠在一起听着窗外的雨声。虞潋累极了,昏昏欲睡,留青不闹她,只把她的手拢在自己掌心里细细把玩着。 他亲了亲虞潋的额头,又往她身边靠了靠。被子盖住她姣好的身躯,那些在存在于过往的万种风情如今他也拥有了。 留青心里生出了些许滚烫的情丝,躲不开避不了,只要一见到虞潋他就直直坠入了情欲的深渊。 虞潋醒来时,窗帘打开了,留青正裸着上半身靠着窗抽烟。 外面狂风大作,天色昏暗,屋内也没开灯。昏暗中,留青的背影沉默也藉藉,她读不懂他此刻的心情。 他的肩并不宽,手臂上的肌肉也并不夸张,恰到好处地覆盖在该有的地方。腰细窄地收进裤子里,露出一个精致的腰窝。 虞潋掀起被子,走到留青身后搂住他的腰,轻轻把脸靠在背上,感受到他的体温顺着自己的面庞游走到心上。 “哥。”虞潋轻声叫他。 那股声音就响在他的脊背上,引起他的身体里的骨头一起震动,可是他听不见,他的耳神经不会因此产生共鸣。但心脏会,尽管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心脏依旧比平时多跳了一拍。 留青点了点头,侧身将她拥入怀里。两个人靠在一起,看着外面刮风下雨。 他的眼神慵懒,动作却行云流水。见到虞潋就笑,笑得有些餍足。 虞潋轻轻握住他的手问留青:“哥,我们结婚好不好?” 她的目光里有太多的东西了,初见时的模样,以及他们分别时期的痛苦,还有刚刚的欢愉。她已经尝过留青的味道了,她舍不得再放手,也永远不会放手了。 他们以后只会有死别,绝不会再有生离。 留青从包里翻出助听器戴在耳朵上,对着虞潋扬了扬眉,比划道:“刚刚说了什么?我没听见,再说一遍。” 虞潋的脸色羞红,把头钻进留青的怀里不肯再出来。 留青搂着她的腰,往窗沿上一坐,把她一起抱了上去。虞潋双害怕掉下去,双腿不由自主地缠上留青的腰。 留青一手搂着她,一手移到前面轻柔地安抚着。他的眼神里有些担心,虞潋能读懂他想说的话。可是她不好意思说,只能埋着头不起。 留青轻笑了一声,俯身在她耳边厮磨着。独属于他的气息就这样占据了她,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溺死了。 留青引着她的手搂住自己的脖子,等确保她不会掉下去后,他举起右手的烟深吸一口,俯身将烟雾过渡到她的唇舌中。 烟雾呛人,她红着眼睛看着留青。却又不自觉地沉没在留青的吻里。 雾破开,两个毫不掩饰地对视着。爱意与情欲时隐时现,在郁郁闷云开中窥见一点,看不清全部。 留青眯了眯眼,将头发上的刘海抹上。一支烟很快燃尽,他丢开烟,手揉捏了一把虞潋后问:“痛吗?” 虞潋摇了摇头,她把留青抱得更紧了一些。靠在他的肩膀上,嘴对着他饱满的耳垂,没忍住咬了上去,用牙齿慢慢地磨着。 她指尖撩着他脑后的发,突然发觉有些长了。 “哥,你的头发该剪了。” 留青点了点头,用手语说:“你帮我剪。” 虞潋低低应了一声,舌尖拨动着他的耳垂,看到它由白转红后笑了起来。 留青本来想体谅她第一次不打算再来的,可她偏偏又要来招惹他。留青叹了一口气,想自己这辈子是栽在她身上了。 虞潋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条船,而留青就是那股海浪。她被迫起伏着,跌宕着,努力抓住留青,却没想到下一刻浪涛又更加汹涌了。 浪潮袭来,她被兜头盖脸地扑了一地。她受不住低低地求饶:“哥,放过我好不好?” 她的声音娇柔,此情此景下无异于是火上浇油,那股情热燃地更旺了。 留青搂住她的腰,手不停拍着她的脊背安抚着,但依然无济于事。因为引起这股情潮的人,根本没有打算放过她。 结束后,虞潋无力地趴在留青的怀里,任由留青单手把自己抱到床上。 虞潋翻身,把后背留给了留青。留青不恼,他俯身在她侧脸偷了个香后,一脸愉悦地出了房间。 房门外的小鱼已经挠了许久的门,可是不管它怎么叫都没有人搭理它。好不容易出来了一个人,它啪塔扑到留青的鞋子上,四肢紧紧地抱着。 留青弯下腰把小鱼抱进怀里,小鱼终于高兴了。它在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想要好好享受一下铲屎官的温暖。 下一刻它就被无情地放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小鱼不解地喵喵叫,但留青却不理会。 他到厨房里,把早上温在电饭煲里的皮蛋瘦肉粥盛了一碗出来,再拿个小碟子装一些泡菜,端进房间里给虞潋。 留青把以前她的床上桌子翻出来架好,把粥和小菜摆好后,又出去端了杯刚热好的牛奶进来。 虞潋闻着香味撑起来坐好,看着留青忙活。 室内的灯在留青第一次进来时就开了。他裸着上身,下/身只穿着一件低腰牛仔裤。胸前和背后的抓痕在灯光下清晰可见,虞潋不太自在地红了脸。 她应该没有那么孟浪吧? 留青坐在窗沿,看着虞潋吃。他太有存在感了,更别说桌下他不停往自己左手靠的手。 两只手相碰时,虞潋条件反射地想要收回手,却被紧紧抓住,逃也逃不开。她闭了闭眼,破罐子破摔地接受了。 只是留青刚刚洗过手,现在的手还有些湿滑,在床上时,他的手就是这样摸她的,总是让她忍不住想歪。 吃完饭后,留青任由她躺在床上。自己搬着画本也挤来她的床上,她睡着,他画画。 画完设计稿后,留青的笔尖一转,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她的风情就出现在了画本上。 留青红着耳朵,一脸镇定地撕掉这页,本来想把这幅画毁掉的,但看着画中人的眼睛又舍不得了。将它仔细折叠好后,揣到裤包里。 下午四点左右,虞潋清醒过来,身上并没有太大的不适,应该是留青帮她擦洗了身子还抹了药。 她走出房间,留青坐在沙发上逗弄着小鱼。眉眼带着浓浓的笑意,看得出来心情极好。 只是他的刘海好像有些长了,挡住了一点眼睛,虞潋越看越不顺眼。 看到虞潋他把小鱼放下,朝她招了招手。虞潋却并没走过去,她自顾自去了储物间翻出留青理发的工具。 把推刀和剪刀一字排开,把围裙给留青围上,虞潋挑了把剪刀就要开始。下第一刀时,她不太好意思地说:“我好久没剪过了,可能会不太好看。” 留青摇了摇头,然后乖乖地低着头任由她发挥。 他想起上一次她给他剪头发还是在四年前,那一次之后,她就开始躲着他,他们也不再见了。 留青眨了眨眼,感觉有点碎发落在了他的眼里,眼眶蓦然变红。 虞潋认真地对付着他的头发,每一剪刀都无比地慎重。粗剪完之后,虞潋换了一把小剪刀,刚一换完,还没挨上头发,留青就突然后仰着头看着她。 他长臂一拉,虞潋就被迫俯下身来,重重地吻上了他。 虞潋举着剪刀,看着他泛红的眼睛,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 第44章 chapter 44 你的婚姻线好圆…… 以前的时候, 虞潋也是这样拿着剃刀一点点把他的头发推短,从一开始的寸头到后来可以做点简单的发型。 第一次帮留青理发时,她害怕得手抖个不停。留青就这样握着她的手, 坚定地把头发剪去。 他双眼紧闭着,虞潋看不清他的神色, 但她自己却不由自主地回想着以前的事情。 泪珠顺着脸颊往下滑落, 她试着吞咽依旧无济于事。雨季好难捱,她出走了四年,如今蓦然回首却发现原来从始至终不过都是原地打转。她从未离开, 也从来没有走出去过。她始终被困在那里。 留青松开了掌在她后脑的手,睁开眼睛看着她。他似乎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要哭,但还是翻身跪坐在椅子上轻轻擦去她的泪。 虞潋问:“我走以后,谁给你剪的发?” 留青没有回答,他拿起旁边的推子在头上比划了一下,就是这样自己一个人把头发推成寸头, 然后等它长后,又推一次。 头发一日长, 一日短。他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想着她,等不到她, 只有自己去剪。 第51章 他放下工具,捧起虞潋的脸, 摇了摇头。不必为他感到伤心,那些都是过往了。如今,他抓住她就再也不会松手。 他的吻一点点将泪擦去, 泪水流过她却没有变冷,烫得他心慌意乱。 虞潋抬眼看他的眼睛,他的目光是那样的认真。她学着留青的样子也双手捧着他的脸轻轻吻上他的唇, 在唇齿间模糊地说:“以后我帮你。” 这一次不会食言了。 留青笑着点了点头,他又坐回去,任由虞潋帮他剪着头发。他面前没有摆放镜子,不管好坏,他都全然交给她了。 尽管已经许久没有剪过发了,但再握上剪刀时,那股肌肉记忆又涌现了上来。她不需要太多的思考,手就已经机械似的剪出了最适合留青的发型。 剪完后,原本被刘海遮住的眉眼露了出来,留青笑时,那双眼也跟着弯。他不苟言笑时,那眉也正色。他的情绪可以在眼睛里一览无余。 虞潋喜欢这样。留青不会说话,他的话只能从眼睛里流出来,或者经过大脑的反应变成手语。但手语没有语气,分不清人的情绪。 可是眼睛不一样,他的眼睛就是这天底下最小的一片天。心情不好时,里面就下雨。心情愉悦,里面就是晴天。这些旁人或许看不出来的东西,虞潋只需要看一眼就能读出来。 晚饭后,虞潋想上床睡觉了。留青却搂住她的腰不要她回去。他就站在门口靠着门,时不时亲她一口。留青一手搂她的腰,一手在手机上写着字:“出去走走。” 虞潋的脑子里一下什么也没有了,迷迷糊糊地跟着留青一起出去了。他们手牵着手一起走着,两个人之间没有言语做链接,但却依然亲密无间。 春天的树发芽,不怎么落叶。但在虞潋路过路旁的桂花树时,上面还是落了一片叶子下来,刚好落在她的掌心上。 她看着树的命纹,就像看人的掌纹一样猜测着她的命运。她看不懂于是乱说:“这是个短命的叶。” 就像很多年以前留青要出去相亲时,她看着留青的手纹说他的命运线和事业线都长得很好,唯独婚姻线不好,以后找不到老婆。 想到这个,她立马拉起留青的手,摊开他的掌心仔细看着说:“哥,你的婚姻线好圆满,而且跟我的一模一样。” 走了一半,虞潋累了,就自然而然地靠在留青的肩膀上,借他的支撑走着。 公园边上的一个小广场上有一群大姨们在跳广场舞,音乐放得有些大声。虞潋本想问留青要到哪里去的,转念一想留青恐怕听不到,又作罢了。 留青搂住她的腰,扶着她走到一条椅子上坐着。 “休息一下,我去买点东西。”留青说着离开了。 虞潋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等着,她手撑在脸颊旁,视线绕着广场转了一圈。 这是青衣巷旁边的一个下沉广场,在河边,就算音乐声震耳欲聋也能听到河水的湍湍声。 路两边是自带着话筒的歌唱家,一整条街都是这样,拉一辆装满cd的车,带上音响和小电视,找一个风水宝地,就开始唱。年轻一点的大学生则只会带一把吉他弹唱。 各式各样风格的音乐明明相隔十万八千里,但是在这条街混杂在一起时却没有太多的违和,反而融合出一种名为生活的味道。 没有人觉得吵,所有的都唱着自己的歌。歌曲不为取悦别人,只是抒发自己而已。 留青没多久就回来了,他带了十个圈朝虞潋走来。到她面前时,他手往前一伸,把圈给她。 “去试试。” 虞潋以前是爱套圈的,但她又套不起来。每次买十个圈,她套七个一无所获。留青就套剩下的三个,次次都中。留青会把胜利品都给她,然后那些小玩意会被她好好摆在自己的房间里。 她接过圈,分了三个给留青。虞潋笑着说:“老规矩!” 留青点了点头,带她到套圈圈的摊位前。虞潋一眼就看中了一个小猫挂坠,她甩了三个圈依然没有中。 “感觉我套不中了。”虞潋叹了口气。 留青摸了摸她的脑袋,把手中的圈分了她一个:“你还有很多机会,加油,我相信你可以的。” “我再试试。”虞潋又努力投了三个,依然无事发生。 她有些沮丧地低着头,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祷告:“一定要中呀!” 那个小猫挂坠在第三排,一个不近不远地位置,可对虞潋来说,那是道比天堑还遥远的距离。 她手上还剩下两个圈,还有两次机会。她闭着眼睛,抛了一个圈出去。圈一出手,她就背过身去,不敢看结果。 老板在旁边高兴地叫着:“进了进了!小姑娘这次你中喽!” 虞潋不敢相信地呆着,直到留青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看着留青眼里的笑意才后知后觉自己好像真的套中一个了。 她高高兴兴地转身看着满地的玩偶,四处找着自己套中的是哪个小可爱。目光从第一排开始巡视着,没有。第二排,也没有。第三排,有了!还是她最想要的小黑猫挂坠! “哥!我好厉害啊!”虞潋蹦蹦跳跳地跑过去抱住留青,“我真的套中了!” 留青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笑着比划道:“妹妹是最厉害的。” 老板捡起圈圈,把挂坠递给虞潋。毛绒绒地小猫像极了屋里的小鱼,虞潋怎么看怎么满意。 她把挂坠吊在指尖上展示给留青看:“它好乖呀,你有没有觉得它有那么一点点像小鱼。” 留青点了点头。 虞潋收起挂坠,上面突然闪过一道流光。可惜灯光昏暗,她来不及看清就消失不见了。 虞潋手上还剩下一个圈,但她已经套中最想要的了,对其他的都兴致缺缺。于是把圈给了留青,要他来套。 留青是个套圈高手,虽然达不到百发百中,但百分之八十的胜率还是有的。三个圈,他套中了两个。一个是个小猪摆件,另一个是个杯子。 对这些他没有表现出喜欢还是不喜欢,只是用老板给的塑料袋子装着。 两个人继续逛着,因为套中了自己喜欢的挂坠,虞潋一改之前的颓废变得兴致盎然起来,看什么都觉得有趣。 转过街角,摆着一个麦克风和音响。旁边有一个年轻人正在唱着歌,她的嗓音泯然于在这个吵闹的街道。但虞潋还是看到了她。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她松开握着留青的手,朝年轻女人跑去。 她的背影是那样的活力,青春年华一直都停留在她身上。留青看着笑了起来,她真好,好喜欢她。 女人刚唱完一首歌,正打算收拾东西回学校了。 虞潋站在她的面前指着留青笑问:“同学,可不可以把麦克风和音响借我一下啊,我想送一首歌给他。” 女人看了眼留青,了然地点了点头:“是送给男朋友的吧。给你,你唱吧。” 她把话筒递给虞潋,问:“你想唱什么歌?” 虞潋毫不犹豫地说:“词不达意,林忆莲的词不达意。” 等音乐响起,她握住话筒对着留青挥了挥手:“哥,这首歌唱给你!” 我无法传达我自己 从何说起 要如何翻译我爱你 寂寞不已 我也想能与你搭起桥梁 建立默契 却词不达意 她的嗓音轻柔,唱时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留青。在路灯里滚了一圈后,落在留青的耳朵里,他的心脏鼓鼓,怦怦怦像是要逃走。 她是风,是雨,他终于抓她在手里,变成了心口上流动不歇的一条河。 留青就站在她的对面望着她,在车马人流的街道上,隔着许多人里,他还是能够锁定她,并且只看着她一个人。 随着歌词,他的眼眶逐渐红了起来。他微微撇头避开虞潋,轻轻擦去眼角的泪,然后对着她笑起来。 一首歌唱完后,虞潋大声地说道:“留青,我最最最最最最喜欢你了。” 留青也很想回她一句我爱你,可是他努力张了张嘴,用力撕扯着声带,依然沉默。他说不了话,无法回她一句我爱你。 一股莫名地冲动涌了上来,他突然很想很想吻一吻她。他也确实这样做了,三步并两步冲了上去,紧紧搂着她吻了上去。 虞潋先是震惊,然后更热烈地回应着他。她抓着留青的衣摆,看着她的眼睛开心地笑。 她知道留青是在回应她的喜欢。就算他说不出来,她还是懂。 她明白他所有说不出口的话,也能读懂他眼底的春夏秋冬。她想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他们这么相配的人了。 第52章 他们就是命中注定的一双人,谁也别想分开。岁月不行,风雨也不行,他们的痛苦与哀乐全部共享,在人生这条路上,他们并肩而行。 第45章 chapter 45 求婚 留青牵着虞潋走在回去的路上, 晚上的青衣巷没有太多人,路灯是间隔十米左右才有一个,灯光也昏暗, 勉强能看清路。 虞潋空着的那只手揣进包里,她的指尖不停地抚摸着套来的那个小猫挂坠。摸着摸着, 她就在一圈毛绒绒里摸到了一点硬硬的东西。她拿指尖将它描绘了一遍, 像是个铁圈。 一开始虞潋以为是挂在钥匙上的铁圈,可是她又感受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上面好像镶嵌着东西。 她把挂坠拿出来, 突然惊觉那是个戒指,而且还是一个钻戒。 之前在套圈摊摊上这个戒指应该是被猫的毛毛挡住了,她才没有看见。 “哥”虞潋叫住留青,“这上面怎么有个戒指?” 留青把手伸出来,掌心朝着虞潋,让她给他看看。 虞潋把吊坠递给他。 他握在掌心, 但并不低头去看,反而一直看着虞潋, 指尖飞舞,很快就把戒指从吊坠上取了下来。 留青一手拿着着吊坠单膝下跪, 他认真虔诚地望着虞潋,空余的另一手用手语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小巷寂静无声, 他的告白也无声,可是却沉甸甸地压在了虞潋的心口上。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场景,白天下意识地说出那句话后, 她就后悔了。只是没有想到留青会主动地迈出这一步。 虞潋有些惊喜地看着留青,她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留青也跟着往前走了两步,他步步紧逼着, 期待地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虞潋把手伸出去,使劲地点头说:“我愿意,非常愿意。” 留青笑着把戒指给她戴好,他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 借着有些昏暗的灯光,虞潋终于看清了戒指的样子。那是一个波浪形状的戒指,上面点缀着一些红色的线条,正中间是一颗蓝色的宝石。 留青说这个戒指是他自己设计的,从虞潋回来的第一天他就在设计了。波浪代表着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浪涛一会靠岸一会又远离回到深海。红色的线条则是红线,他想说他们其实就是天生一对,是月老亲自牵上的红线。 那股由他掀起的浪卷席过她的灵魂,她已成一叶扁舟,漂泊于海中,而他站在远方呼喊着她。 小鱼在海里游,在天上游。 小鱼在他的眼里游。 回去的路上,虞潋爱不释手地摸着戒指,她问留青:“哥,你怎么确定我会要这个挂坠的啊?” 留青毫不犹豫地比划道:“这是我做的,你一定会喜欢。” 虞潋坐着休息的时候,留青去找了套圈摊的摊主,问他自己能不能加一个玩具,一会给人套。 他一开始就想好了,不管怎样今天都要引着虞潋过去,让她套上那个挂坠。他想要她看见那枚戒指,那枚承载着他欲望的戒指。 他站在前面,影子挡住她。树的影子落在山上成了河流,他的影子落在她的身躯上成了刻骨铭心。 虞潋又问:“这是对戒吧,你的呢?” 留青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虞潋问:“你愿意帮我戴上吗?戴上后,我们就真的联系在一起了。” 虞潋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枚和她左手中指的戒指差不多的戒指,另外还有一条银链。 她拿出戒指笑着套在留青的左手中指上:“求之不得。” 然后有些疑惑地拎起银链问:“这个链子是做什么的?” 留青笑着摇了摇头,接过那条链子顺便牵起虞潋的左手。他把戒指换到自己的右手上,不知道捣鼓了什么,分开时两枚戒指就由一条银链链接在了一起。 他举起手来晃了晃链子,好像在说我锁住你了。 虞潋有些惊喜地问:“这是怎么做到的?” 留青便教虞潋,从戒指空隙的某个暗扣上把链条扣住。他解开银链递给虞潋,虞潋接过却又学着他的模样把两个人连接在了一起。 留青无奈地笑了笑,由着她去了。行走时,链条牵绊着行为,走快了会有明显的拉扯感,离得近时两个人指尖互相摩擦着。 虞潋悄悄地握住留青的指尖,默默地想不管离得太近太远好像都不太妙。 夜空高远,明月当道。地上的行人彼此挂牵,沁骨的冷风吹在身上,心脏却依旧滚烫。岩浆负载着洪流,冷也不是,热也不是,只好冷着手,红着脸走。 晚上睡前,留青去浴室洗漱。虞潋坐在床上,摘下戒指放在灯下仔细看着。她太喜欢它了,恨不得一天看它个千百遍。 她拍了张照片,久违地发了条朋友圈。 你给的一切我都全然接受,配图是一张戴着戒指的手。 有许多朋友给她点赞留言,问她是不是谈恋爱了。虞潋耐心地一一回复过去,她大肆宣传着自己和留青的恋情,巴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江依白看到朋友圈,给虞潋发消息问她:[恭喜你梦想成真。] 她突然想起曾经见过虞潋在午夜梦回时哭泣,那个时候她深陷在梦魇里,只是哭,偶尔嘴里会叫着哥。 如今想来那个人就是留青了。让她在梦里依旧念念不忘的人恐怕也只有他了。 虞潋很认真地回复她:[谢谢你,小白。] 江依白:[昨天发通知了,我们下周三回学校。以后你们怕是要异地一段时间了。] 虞潋:[没事,反正四年都熬过去了,两三个月不算什么。] 江依白看到消息没有回复,她端着一杯茶走到窗户边上对着明月敬了一敬后,一口闷了下去。刚入嘴她就后悔了,这么苦的茶也不知道虞潋怎么喝下去的。 留青回来时,虞潋已经躺好了。他掀开被子刚一坐上去,虞潋就自动滚进了他的怀里。 留青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拍了拍她的背哄着她睡。 他一手拍背,一手拿出手机看有没有消息。朋友圈上显示了个红点,上面的头像很像虞潋的,他还没反应过来,手指就已经点开了。 她的话映入眼帘,让留青不由自主笑了起来。想了想他也发了自己的第一条朋友圈。 他写:“我想我是幸运的。” 命运薄如纸张,又厚如盾牌,浩浩汤汤地倾轧而来。而爱情下到黄昏后,他们躲在河流里,听命运就这样淌过。 这是个风平浪静的夜晚,小镇平和,人也无梦。 早晨刚醒来时,最是煎熬。虞潋半清醒地坐起来,留青手拉着她,看她迷糊的样子觉得可爱极了。他俯身轻轻咬了咬她的唇,唤醒了虞潋。 留青把今天要穿的衣服递给她,然后问:“确定了周三走吗?” 虞潋点了点头,她抱着留青的腰靠在他的肩头,手指黏糊糊地抓着他的指尖,轻声撒娇道:“我不想离开你。” 留青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于是就亲吻她。从眼睛开始吻起,慢慢往下,最后停留在唇上。一沾上,就再也不想分开了。 一吻毕后,他又啄了一口她的脸颊笑着用手语说:“不怕,我会去找你的。” 虞潋勾起他的小指指尖轻轻摇着:“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你一定要说话算话哦!” 留青点了点头。 最后这几天,虞潋一直黏着留青。留青纹身时,她就站在旁边给他递工具。两个人二十四个小时,几乎没有分离过。 原本跟江依白说地轻松,可是真的到了快分离的时候又舍不得了。 留青也是,这两天晚上总是要狠狠地抱着她做两回才行。他握住她的腰,把她禁锢在自己的身前。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小台灯,白色的墙壁上投射下两道黏腻相拥的影子。 虞潋低低地唤着留青的名字,看着绕过他身躯的灯光又洒在自己的身上,此刻他们好像共享着同样的欢愉。 她的手被留青并在一起紧紧握住,她的背靠在他的胸前,两个人紧密相连,沉寂的昏暗里,只有两道不停息的喘息。 虞潋觉得自己的血管似乎凝滞了,心跳却越来越快,隐隐有些难以呼吸。她张了张唇,想打开呼吸,却招来留青的吻。她的呼吸又被吞咽在喉咙里,好难挨。 留青的心发出一声低低的喟叹,他们是攀缘的植物,将彼此越缠越紧。 周三早上,虞潋筋疲力尽地爬起来。昨晚留青只做了一次,可是接连几天的高强度运动实在让她难以承受。 第53章 虞潋沉默着,留青也没什么表示。他们不说话,只是看着彼此,什么都不做。两个人相安无事地用完早饭,行李昨天就已经去出租屋收拾好了,现在拖着行李箱就可以直接走。 出门时,留青拉着虞潋的手把门上的风铃取下来,他把风铃递给她说:“下次带着它一起回来吧。” 这样风铃声响起时,你就真的回来了。 虞潋接过风铃,装在包里。 她是小河,他注定留不住迢迢的流水。他会变成一块无声地石头,站在原地看着她滔滔不绝。 他不会说话,只能安静看着她。 不管她离开还是归去,无论她如何,他只需要站在原地等待她朝他走来,牵起他的手,让他由一块冷心的石头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 脚下的小洼晃晃悠悠,踩下去溅起水花,落在两人的裤腿上变成点点小花。 一条注定有终点的路,不管走的再慢,迟早也要到的。虞潋走过去和江依白一起,等着车来。 留青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她。车快到站时,虞潋突然跑过去抱住他,这一次离别她说:“再见。不是拜拜,是再见。” 留青点了点头,他重重回抱住她比划:“等我来找你。” 第46章 chapter 46 正文…… 虞潋小着跑到车门口, 对着留青挥了挥手:“再见。” 留青也对着她挥了挥手,在她转头的一瞬间用手语说:“我会一直想着你。” 车子启动后,留青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虞潋没有回头, 她拿了个镜子放在车窗前,通过镜子看着留青。她的目光一错不错, 好像他们又通过镜子进行了一次对视。 道路两旁种植的桂花树不停往后倒退, 他身影也渐渐模糊,直到融合在那道天际线上。 虞潋的视线放空,她想起四年前离开小镇时的场景。那个时候她其实早和留青约好了过两天就出去毕业游, 可惜她突然就走了。 她离开小镇那天就是这样的天气,没有太阳也没有下雨,是最普通也最常见的阴天。虞潋不喜欢,之后的每个阴天她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分别时的情景。 如今虽然也是一个阴天,她心里却没有四年前的怅然和遗憾。现在虽然有不舍但更多的是一种对未来的期许。 她右手食指轻轻擦过左手中指的那枚戒指,对以后前所未有的坚定。 江依白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喂, 人都看不到了,你还在看什么?” 虞潋有些害羞地转移了视线, 但还是强装镇定地说道:“我才没有看他,不过是窗外风景好看多看了两眼。” “哼。”江依白打趣道, “我还不知道你的吗?肯定一分开就舍不得了吧。” 虞潋食指和拇指一起比了一个一点点的手势,还欲盖拟彰地说:“就只有一点, 就这么一点点。” 回到学校后,两个人依旧经常聊天。这一次不像她四年前匆匆忙忙逃离留青,他们每天都有在联系。 虞潋会和他发很多很多的消息, 包括每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又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留青的话少, 但虞潋发来的每一条消息他都会阅读并认真的回复。 晚上时,打一个视频电话,用手语交流,彼此之间说一些不能为旁人道的话。累了就直接睡,电话是不挂的,要一直连着,听着对方的呼吸声入梦。 虞潋经常梦见留青,不过梦里不再是泪水,她会梦到一座由各种甜品做成的岛,梦终于变甜了。 偶尔周末的时候,留青会来找她。她带着留青逛逛校园,然后两个人一起去探索这座城市的未知。 有一次留青来时,给她带了一个印章。他说是他最近闲着无聊随便刻的。一开始虞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殊的,直到有一天她突然拿出来印了一下。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在印章错杂的线条中藏着一个有些熟悉的侧脸。她不需要仔细辨认,只要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留青。 他把他的面容变成了线条,融合进了她的名字里。 虞潋:[这是怎么做到的?印章.jpg] 留青:[突发奇想。一开始想把你刻在我的章上,这样我的每一副作品上都会有你的存在。后来刻好后,又想送一枚给你,想让你也拥有我。] 他们都是一样的,留青的心理就是虞潋的心理。他知道,这个虞潋会喜欢的,果然不出他所料。 见她喜悦的模样,留青更高兴了。 只要和留青在一起,虞潋就觉得自己好幸福啊。 临近毕业,导师通知她的论文要被送去期刊,她高兴地跟留青说起,留青淡笑着夸她厉害。 第二天他就来了学校,说要给她奖励。他的奖励是他自己,虞潋爱死了。 虞潋的毕业典礼在六月二十一,那天是夏至,也是她的二十二岁生日。 留青提前一天到了她所在的城市,他穿上他最好的也是唯一一件西装,买了一束玫瑰花一大早来了她的学校,站在宿舍楼下等她。 虞潋和江依白一起出寝室,从寝室楼前的台阶前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哥!” 虞潋冲动地跑过去,笑着站在留青面前问:“不是说要中午才来吗?” 她穿着粉领学士服,搭着一条黑色的织金马面。学士帽上是自己簪上的假花,摇头晃脑时,那些花栩栩如生。 留青没忍住伸手想要去摸一摸,手伸到一半又转个弯摸上她的脸颊。刚一上手,他就皱了皱眉,她瘦了。 留青把花递给她,然后祝福她:“毕业快乐,还有生日快乐。” “你等我一下,我先把花放着。”抱着花不方便一会的活动,幸好虞潋的寝室在三楼不算很高。她跑上去把花放好后,又冲下来牵着留青走。 虞潋要先去和班级里的同学照毕业照,照完就自由活动了。她拍合照时,留青就站在对面拿出手机只拍她一个人。 等拍完,虞潋又兴冲冲地拉着江依白一起在学校的各个景点合照,至于留青自然要做虞潋的御用摄影师,陪着她四处拍照。 江依白也有眼力见,看拍的差不多就主动说她有事先走了,留下虞潋和留青两个人一起享受这最后的时间。 离开前江依白叮嘱道:“别忘了下午的毕业典礼。” “放心吧,我会记住的。”虞潋笑着说。 “你最好是。”江依白摇着头走了。 虞潋牵着留青的手走到椅子上坐着,她问:“累不累?” 留青摇了摇头。 虞潋靠在他的肩膀上闷闷地说:“我有一点累。明明一开始很期待毕业的,但真的到毕业这天了,又觉得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留青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站在过来人的角度说:“这是很正常的。” 虞潋的伤感来的快,也去的快。没一会她就兴致勃勃地说起毕业旅行的事。 “上次高中的时候错失了,这次我们一定要一起去旅行。” 留青比了个ok的手势,将虞潋揽进怀里。这一次说什么他都不会错过了,以后她人生的每一个阶段他都不会再错过。 毕业典礼开始时,留青坐在台下当观众,而虞潋排在队伍里等着上台拨穗。 她如今风华正茂,还很年轻,一切都有无限的可能。虞潋站在台上,闪闪发光。他坐在台下,旁观过她人生里的重要时刻。 等她走到校长面前时,突然红着脸大胆地对台下的留青比了个飞吻,台下的人鼓掌起哄,校长将话筒递给虞潋让她有想说的话就说。 她拿着话筒犹豫了一会,然后深呼吸喊道:“其实我喜欢你好久好久了,你能不能也喜欢我久一点?我们在一起一辈子好不好?” 留青抬起手对她挥了挥。 台下的人全都大声替他回答道:“好!” 青春就是这样的热烈,行事莽撞不必考虑明天和意外。而这样的热烈留青已经很久没有拥有过了,现在他似乎感觉自己像似年轻了几岁,又回到了那个二十出头的年纪。 他红着脸看着虞潋同样红脸走下台。 拨穗完后,校长站在台上说:“前程就在远方,或许这条路荆棘丛生,或许它是条康庄大道,它究竟是什么,谁也说不清。你们只管大胆往前走吧,一路拦山砍虎,切记永远不要服输。我相信,终有一日,你们会走到的。 “不必因未来而惴惴不安,你们脚下的就是当下,正要跨出去的那步就是未来。错了就收回脚,对了继续往前走就行。” 第54章 “诸位,你们新的人生启程了!” 台下的学生们大声嘶吼着,将这四年来的压抑一起发泄出去。声浪掀翻礼堂,震得土地也抖了抖。 毕业典礼结束后,两个人一起并肩走在学校的梧桐大道上。 虞潋突然说:“我之前在杂志上看到过一个说法,大致就是一个人的一生如果没有感受过爱的话那真的太难了。我就想我这个人是幸运的,居然能够遇见你。” 留青牵住她的手,看着他们两个人被阳光照射下来的影子交融在一起。风起时,梧桐枝条摇晃,树影也破碎,他们的影子分不出彼此。 抬头,天正蓝。对视,人正好。他们肩擦着肩,手牵着手,不紧不慢地走着。这条命为宿命的路,以后他们也要如此继续走下去。 第二天虞潋就租了辆车,她开车自驾带留青出去。这一场旅行没有目的地,走到哪里算哪里。 按虞潋的说法,这是一场日落下的私奔。他们要去海角看日出,要去天涯上月落。总之,他们要手拉手走到岁月的尽头里。 虞潋踩下油门,车往前飞去。这是一条长到没有终点的路,她的速度越来越快。路两旁的风景倒退,时光也开始倒退,她似乎又见到了和留青分道扬镳的那个下午,回到了第一次见他的那间调解室。 到雪山时,下起了一场大雪。两人的发很快被雪染白。虞潋手撑着膝盖,抬眼看着留青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哥,你以后就算老了,也是个帅老头。” 留青没说什么,只是从地上捧起一团干净的雪洒在她的头顶。他看着她温柔地笑着用手语说:“这次真的白头了。” 虞潋眼眶红了,她侧过头看着留青扬了扬唇说:“哥,以后除了生死,谁也分不开我们了。” 留青认真地点了点头。他蹲下来平视着虞潋的眼睛,然后突然将手垫在她脑后吻了上去。 他的目光落在身后的雪山上,焦点却定在她的眼睛,他就这样轻描淡写将她点燃。 她的眼泪随着身体的阵阵颤抖而出,留青问她怎么了。她也只是摇了摇头,她不会告诉留青。 在一个普通的春夏,她曾经种下的爱情种子迎来了丰收。 生命的缝隙里,两条线由交错变平行,终究还是命运略输一筹,最终让他们落到了一处。 不知道是谁在呢喃着: 没有爱,我们寸步难行。 他们只是在心里默念着,还好我有你。 —live for love fin— 后记:献给仍然相信爱的你,希望你永远有爱的勇气和被爱的底气。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