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天选Beta后》 第1章 《遇到天选beta后》作者：曙光水母【完结+番外】 文案: 哈里是一位法律专业的alpha。 他喜欢舞蹈学院的一位omega，可惜对方深居简出，豆蔻也很少回复信息。没有伴侣的omega必须出席无花果舞会，他终于找到机会同对方讲话。 学长指导学妹，何况自己在同学中是有富有经验的成功人士，对方还是在社会中处于弱势的哑巴，崇拜的眼神岂不是手到擒来。 舞会上学妹撞到了一个beta，看起来互相认识。beta是一个穿着职业军官制服的男人，左手还带着义肢，他低头扫了他们一眼，似乎在判断发生什么事。 哈里手语只学了半吊子，看不懂学妹在用手语讲什么。 【你懂手语？】 beta点头。 【帮帮我，我不想和他在一起】 哈里还没有军人朋友，顺利的话说不定能攀到军队关系。他正准备打招呼，beta直接掏出一本军方证件。 “我要带她离开进行私密谈话。” 哑巴舞者omegax左手义肢退役军官beta 1.懒得构思abo社会bug和矛盾，角色不解决ao平权问题。不是大女主。 2.男主beta不会变成alpha或omega，不转换性别。就要bo就要bo！ 3.身为口味复杂的混合型口味人士，这篇小说我要搞纯爱。就要纯爱就要纯爱！纯爱战士雄起！ 内容标签：星际 甜文 成长 abo 主角视角:叶莲娜 景伯楼 配角:露西 哈里 其它：abo 一句话简介：哑巴舞者和军官的爱情 立意：要永远勇敢，永不言弃 第1章第1章 准备步入大四的暑假，叶莲娜收到自家教授的邀请，给一位高中舞蹈生上课。 那是一位活泼的omega，交际能力爆表，在同年级有庞大的姐妹团。 她的豆蔻id叫辣椒樱桃。 叶莲娜不喜欢用发声器讲话，辣椒樱桃完全不介意，还学会了几个手语。 快开学前，辣椒樱桃明显有心事。 她总是一幅困扰的皱眉表情，有时候还犹豫不知道要说什么。 叶莲娜以为自己学生是喜欢上了什么人。 最后几天她没忍住用发声器问发生了什么，辣椒樱桃手扶额头，一幅不堪重负的姿势。 “啊……老师，这件事我只能讲给你听。” 叶莲娜担忧起来，双手轻轻扶住学生的肩膀。 清冷的美人蹙眉，弯弯的眉毛像云雾笼罩的远山，目若秋水的眼睛里满满是你。 辣椒樱桃差点没把持住自己。 “是这样的老师，”辣椒樱桃虚弱地开口，“我们班同学都想要你的跳舞视频，啊不是说那个表演的跳舞，就是朝鲜舞的指导视频，网上朝鲜舞教学视频太少了。” 熟悉的人都知道，叶莲娜从来不在网上发视频。 如果只是单纯要练习视频，这点事叶莲娜自然不会拒绝。 她正直地点了点头。 哄一个哑巴美人真的好可爱，但辣椒樱桃还没达到自己的目的。 趁老师看不到自己的瞬间，她狡黠眨了眨眼，继续自己的计划。 “但是我的那些朋友都不在一个群。我知道老师你没有蓝鸟账号，但如果用我的蓝鸟账号发你的视频又不好……老师你能发到人人吗，我再转发到豆蔻朋友圈？” 蓝鸟和人人是两个不同的社交平台。 人人是公开的校园网，采用实名制，每次的发言和评论，ip都会带着隶属学校、班级和名字。 这样公开具体身份的社交平台，大家自然不敢乱说话，指不定哪天被线下干架。 因为ip公开，论用户活跃度人人自然比不上蓝鸟，但许多学校和老师都在用人人。 大量的教课视频放在上面，学校和班级通知也会发在上面。 听着学生提供的选项，叶莲娜犹豫了。 要是在蓝鸟发视频，叶莲娜会很为难。 过去不能说话的经历，让她对网络交流很害怕。 叶莲娜不习惯用言语讲话，更喜欢用肢体、用手语。 网络交流似乎比肢体和手语讲话更容易被曲解。 人人因为公开实名制，这里显得鸟语花香，十分美好，和隔壁放飞的蓝鸟完全不一样。 学生还在托着额头叹气，显然被这件事为难了好几天。 叶莲娜不想改变学生的姿势，双臂钻过空隙环住自己的学生，腰肢不自主柔软贴上去，像藤条攀附树枝。 等学生抬起头，她朝她点了点头。 辣椒樱桃立刻甩开柔弱的伪装，用力抱住自己的老师。 “谢谢老师！”她语气开朗道，一边用双手暗中摸美人后腰吃豆腐，“老师会用剪辑视频吗？我教你！” 在学生的指导下，叶莲娜学会用剪辑软件，在人人发了第一个视频。 朝鲜舞是东方舞纲里难度最高的舞种之一。 网友戏称：“跳得好是大神，跳不好像大神。” 不仅难跳，大多舞蹈表演都很庄重严肃，远远不及其他舞种受欢迎。 舞蹈学院的omega很少钻研朝鲜舞，网络上朝鲜舞教学视频很多年没更新过了，官方的教学视频还只教了舞步和节奏，许多细节没抠出来。 为让这些高中生跳好最简单的入门朝鲜舞，叶莲娜在视频里加了很多解说词，再用ai语音念出来。 好像憋了多年第一次倾诉，叶莲娜接着又做了几个视频。 等做完第三个视频，无花果舞会要开始了。 无花果舞会是皇冠贝母大学重要的舞会之一。 它在开学后第二周周五举办，总有些学生在开学第一周赶不回来，或者一些特殊专业要进行为期一周的军训，第二周作为开学舞会就刚刚好。 虽然叫舞会，实际上是专门给omega举办的交际舞会。 omega的体质注定要早些嫁人，随着近百年来不断的解放争取，公众对omega也越来越宽容，相应在婚事上也尽量用婉转的方式皆大欢喜。 无花果舞会就是方式之一，鉴于omega平日活动的地方都在固定的校区内，舞会就是性格内向omega最佳的认识场所。 为了让单身omega都参与舞会，除非另一半在智脑上签到，不参加足够的时间会被扣活动学分。 叶莲娜没有另一半，自然要去参加舞会。 叶十鸢邮递来了一套衣服。 叶十鸢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 叶家是帝都有背景的世家。 当初被接回来的时候，叶莲娜无论如何都没想过自己父亲会是一个有权势的议员。 但非婚生子终究是私生，更何况自己母亲从来和那位生身父亲没结婚过。 叶莲娜见过叶十鸢，是一位大红唇波浪发的omega。 大一时期叶十鸢给自己解决过一个麻烦。 自己穿着演出服到处走的照片拍上了蓝鸟，照片上的自己很滑稽，妆容都糊了，还能看出强烈的卡粉。 被叶十鸢喊去的时候，叶莲娜硬着头皮到指定地点。 叶十鸢端着咖啡杯，语气冰冷。 “我已经警告那个小太妹了，以后她不会找你麻烦。” 叶莲娜打开位于脖子的发声器。 “谢谢你。” 叶莲娜本来想说谢谢姐姐，但好像说姐姐是在攀关系。 一开始叶莲娜以为对方不喜欢自己，对上自己语气就冷冰冰，也一脸不耐烦。 后来她发现这位同父异母的姐姐是好人，就是不爱在豆蔻里讲话，一定要把自己提到面前，然后用一幅“我很烦躁不想管你”的态度讲话。 等服务员递上食物，叶十鸢抬头示意，“吃东西。” 叶十鸢一边看手机，一边看对面的妹妹。 雪一样的美人，却是个兔子性格。 她似乎不觉得自己很美，眉眼间带着平民的胆怯，小小气气地把整个脸的逼格拉下来。 只有跳舞的时候，才像个正正经经的大美人。 这样的妹妹，吃东西的时候像仓鼠一样抠抠搜搜。 一口饱满的浇汁饭塞进去，慢慢用牙齿咀嚼，多到两颊微微鼓起。可能难得吃一顿热的饭，眉眼间全是放松和胃被抚慰的舒服。 叶十鸢忍住想捏脸的手，瞥一眼手机的照片。 尽管照片很糊，依然能看出一个美人在烈日下走路。 云雾般的白纱衬得肩膀像温润的羊油，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露出饱满的额头。 明明脸上出很多汗，妆容都糊了一部分，糟心的妆容依然挡不住那张脸的光华。 她的眼神很迷茫，又很紧张，让人不由得想这张照片里的人遇到了什么麻烦。 长指甲往下划拉评论区，只有零零碎碎几个评论。 【奇怪，我已经看到好几次这个omega了，漂亮是真漂亮，为什么不火】 【这就是皇冠贝母的omega吗，该死的那群人有这么漂亮的老婆，我好恨！】 第2章 【笑鼠，这才是真正的不用滤镜，那群吹的人敢把自己主子真实照片暴露出来吗】 【有谁知道我那不知名的跑路娇妻叫什么名字吗（阴暗地爬行）（热情地舔脸）（用力地抱住）】 皇冠贝母作为五百年的顶尖学府，早已成为网红点和名利场。 两百年前，皇冠贝母开放了omega的高考渠道。 omega考上这座大学，预示绝对的跳板和更好的择偶。周围都是家世显赫或真才实学的alpha，社会目光也会聚焦这里。 信息涌流的时代，曝光度高意味更多的选择。 在这里，出名是如此容易的一件事；在这里，让人记住又不是一件轻易的事。 有野心的omega在互联网经营名声，大家相互挤兑着争取流量。 自己妹妹明显没有经营的心思，蓝鸟的账号都没有。加上被那个小太妹限流，这张照片转发量也不高。 叶十鸢面无表情都点上了赞。 【7号：老板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把那个小太妹黑料给她对头了，你还需要什么服务吗】 【蓝色耳环：水搅得越混越好，我人是她能欺负的？还有照片没撤干净】 【蓝色耳环：#照片链接】 【7号：收到，老板还有什么吩咐吗】 叶十鸢没有回复，手指点回蓝鸟页面，照片消失不见。 淦，忘存图了。 【蓝色耳环：照片发我】 第2章第2章 叶莲娜遇到的麻烦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她在军事学院宿舍区迷路，那里住着许多alpha，一个未婚omega走在这样的地方很容易引起猜测。 皇冠贝母大学是联邦著名顶尖学府，其面积之大，大一新生的叶莲娜都记不清哪里是哪里。 那天是上台演出的日子。 刚演出结束，叶莲娜准备收拾东西离开，还没到柜子面前，就被同学请求陪伴上厕所。 同学说大会堂的厕所刚好坏了，要自己陪她过去隔壁。 叶莲娜没来得及表示，连柜子里的东西都没拿，就被这位同学用很大的力气拉走。 她来不及说出一句话——上台的时候带发声器太干扰跳舞了，现在发声器正静静躺在柜子里。 神经技术正在成熟的世纪，发声器作为辅助仪器能使哑巴主动出声表达自己的想法。缺陷就是戴上去很显眼，并不适合演出跳舞的时候戴着。 其他同学都以为两人有事，加上叶莲娜没有出声，视线都没有往这里撇一眼。 走了很久，叶莲娜被拉到一个交界处。 “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回来。” 等了十分钟，同学没回来。 半小时后，同学依旧没有回来。 叶莲娜大概猜到怎么回事了，这位同学应该是奥黛丽学姐的朋友。 下半学期刚开学的时候，她得罪了奥黛丽。 奥黛丽是大三学姐，专门跳流行爵士舞，在蓝鸟小有名声。 友善的同学告诉她，一位送自己玫瑰的alpha是奥黛丽学姐喜欢的人。 来皇冠贝母大学几个月来，叶莲娜收到了这辈子最多的玫瑰。 有人知道她是哑巴，带着名字的玫瑰没再送过；有人在送玫瑰的同时请求加豆蔻，叶莲娜摇头拒绝，几次后对方也就放弃了。 在叶莲娜的记忆里，那位alpha属于前者。 只是短短的接触，却给叶莲娜带来了一段时间的困扰。 今天显然也是困扰之一，在烈日下站了一会，厚厚的演出服被汗水沾湿。 脸上的妆容没卸，叶莲娜想现在自己应该很难看。 没有带智脑、没有发声器、没有手机，意味无法用最简便的方式走回去。 交界处路牌指示带有数字的建筑物。 叶莲娜迈出一步，尝试走出去。走了一会，她开始眼花缭乱，这里的建筑物看起来长得一模一样。 草坪上有地图示意图，叶莲娜记住要去8号楼和9号楼。但建筑物的标号不好找，有时候得绕一圈才能看到是几号楼。 为了今天的演出，叶莲娜吃得很少，走一会脑袋发晕。 汗出得越来越多，她不得不找个阴凉处停下来。 身边路过的全是穿着军服身高马大的alpha。路过的alpha有的看都没看一眼，有的视线好奇撇来。 叶莲娜不敢和他们说话。 舞蹈学院的同学们很爱聊八卦，叶莲娜从她们的交谈中得到一些信息。 除了凭借实力考上来的学子，皇冠贝母许多学生都是有家世背景。 omega作为弱势性别，皇冠贝母特地给这类人群开后门，只要足够漂亮，无论成绩如何都能一路绿灯。 这样做的后果导致皇冠贝母omega学生成绩参差不齐。叶莲娜刚来的时候，就被自己同学的舞蹈水平惊呆了。 也因为良好的外貌，叶莲娜被许多同学轻视，认为只是一个花架子。 皇冠贝母对漂亮的omega一路开绿灯，未免没有为自家alpha学生准备福利的意思。 这样的环境下，叶莲娜越发不敢和alpha讲话了。有的alpha看她脸色不好，上来询问需要帮忙吗，她连连挥手拒绝。 等休息好又转几圈，这次叶莲娜真的没力气了。 这次有个alpha认出她。 “你用我的手机打字吧。” 用别人的手机是件很暧昧的事。 叶莲娜更是挥手拒绝，下意识用手语表示。 “3……你要去3号饭堂？” alpha连猜了几次都没猜对。 面对面对着alpha用手语是件压力很大的事，对方实在太高，接近的时候隐约的信息素传来。 叶莲娜脸上流的汗越来越多，嗓子也越来越干渴。 “3号大会堂。”一个冷静的声音传来，“你要去3号大会堂吗，我送你过去。” 叶莲娜转头看过去。 是一名男性。 和其他路过的学生不同，这位男人穿着一身明显是职业军官的军服。 即使晒得头昏眼花看不清细节，叶莲娜第一反应好帅。 对方眼睛很亮，明亮有神的黑瞳，能感到精气敛在内里。 以前叶莲娜接触过这样的眼睛。 拥有这双眼睛的人，无一不例外精力绝伦。妈妈告诉她，没有整天冲浪的人才能拥有这样的眼睛。 现代娱乐太多，精神气像干燥的馒头，被那些诱惑的刨子上下划拉，摩擦成淀粉状的碎粒。 现在大家的精神气普遍干枯，叶莲娜很久没有遇到过类似的眼睛了。 她朝询问的男人点头，对面前的alpha微微鞠了一躬。 等走在男人身后的时候，叶莲娜才发现对方是beta。 beta和周围alpha一样高，背也一样直，若没有嗅到信息素隔绝剂和信息素，叶莲娜以为他是alpha。 军事学院普遍招alpha，很少有beta学生。 beta左手还提着包子，应该是打包的午餐，香气一直往她的鼻子钻。 太阳太烈，叶莲娜几次眼前一黑，男人显然察觉到了，几次脚步放慢，等着她走上来。 他一直保持着恰当的距离，安静领着到3号大会堂的侧门。 叶莲娜弯腰鞠躬。 “进去吧。”鞠躬的时候beta后退一步，他语气和缓，像一名长辈宽容对待晚辈，这个语气让叶莲娜稍微松一口气。 叶莲娜朝他点头，身体实在不舒服，僵硬地露出一个微笑，快速走进去。 后来叶莲娜才知道那片地区是alpha的宿舍区，难怪路过的全是alpha。 照片被拍到后，叶十鸢特地找到了她。 自此两人关系近了一些，在重大舞会前，对方总邮来一条裙子。 当在豆蔻上感谢的时候，叶十鸢回复说不贵，几秒后又发来一条信息。 【蓝色耳环：如果让我知道你没穿……】 【叶子：我会穿的！】 【蓝色耳环：[退下吧.jpg]】 【叶子：[恭送大佬.jpg]】 这位同父异母的姐姐好像很喜欢给自己送衣服。 尽管对omega的舆论宽松许多，出席公众场所的时候，omega还是必须身着庄重，服饰得体。 叶莲娜整装待发后，舍友直接对她上下其手。 舍友是一位红发黑眼的omega，叫露西。 如果情况特殊，前三年每年都会重新分配宿舍。 叶莲娜就是情况特殊的人，第一年跳欧巴罗，第二年转到东方，第三年选择了朝鲜舞专业。 大三的时候，宿舍系统自动给她分配了一个跳欧巴罗的舍友。 在舞蹈学院，如果没有选择更为专业的舞种方向，只有三类舞纲可以选。 欧巴罗舞纲、巴尔干舞纲、东方舞纲1。 对不想在舞蹈专业上深入的omega而言，只要把学分修够就能顺利毕业。 叶莲娜以为自己的新舍友会是别的专业的学生。 选择跳朝鲜舞的人太少。 据说为了维持朝鲜舞专业人数，每年都会有两位omega被教授亲自说服进来。 第3章 现在朝鲜舞专业就四个人，她们已经有舍友了。 在对方来之前，叶莲娜做好不和睦的心理准备。 不知道是不是运气问题，叶莲娜分配到的舍友都不太喜欢自己。 有关系一般的，来往像冷冰冰的舍友；有关系差的，都会投射来不舒服的视线。 露西人很好。 她们是在开学两个月后才开始熟起来。 露西坦白和她讲，一开始以为自己在高冷装逼装大佬，而且每晚都那么晚回来，后来发现自己人挺好的。 “你姐姐好会挑衣服，”露西摸后背揩油，“你平时穿的衣服太朴素了，就应该这么穿。还有，你确定要这么扎头发吗？” 叶十鸢送来的是一条绿色的吊带长裙。 浓郁的牛油果绿让人眼前一亮，几处适当的褶皱勾勒曲线收紧腰身，走起来缎面波光粼粼。 或许觉得简单的剪裁就要搭配复杂的装饰，叶十鸢还送来了手链和臂环。 手链是一条三层珍珠坠着一颗祖母绿宝石，动起来会响起清脆的声音；臂环是几何金属臂环，中间也点缀了一颗绿宝石。 为了搭配金属臂环，还送来了一双金色希腊风高跟凉鞋。 明明风格看起来简单又奢华，却不伦不类扎了个粗粗的双麻花辫。 但那又咋样？俗语说时尚完成度全靠脸，搭上那张脸，谁看得到那条不适宜的双麻花辫。 露西不动声色看着自己舍友脸上的拘谨，觉得对方小心思大概是无法实现了。 她毫不客气搭肩揩油，“走，今晚姐罩你。” 第3章第3章 叶莲娜以为今晚的活动会和往常一样。 无花果舞会举办的地方在月桂大会展，从宿舍出发坐轻轨要半小时。 皇冠贝母着实是一座很大很大的大学，开车走高速从最北边开到最南边都要三个小时。 在殖民星球的星际时代，这么大的占地面积并不奇怪。 如此大的占地面积，月桂大会展也很大。 据说大会展邀请了顶尖设计师，设计师将场地分为几个区块，有的下沉式有的抬起来。 高低不齐的地势加上从热带搬过来的植物，成功打造即开放又隐私的空间。 有供几十对情侣跳交际舞的巨大舞池，也有供情侣安静跳舞的小空间。 如果不熟悉这里，你永远也不知道走到那个拐角，巨大的棕榈叶后是什么。 这么大的地方，把自己藏起来安静待上两小时并不难。 和露西分开后，叶莲娜找到了一块安静的角落。 设计师似乎才华无处安放，每个地方和角落都用上极致的环境打光。 这块角落在温暖的打光下，显得幽静又静谧。 叶莲娜在长椅坐下，安静发呆。 无花果舞会不能带进手机，智脑屏幕又太小，当然也可以用智脑看小说，如果能容忍一直举着手臂的话。 整整两个小时，不刷视频也不看小说，自然会有人耐不住找人聊天，何况舞会对omega来讲是绝佳的认识机会。 有些事件和岗位只有另一半签名才能上任。 比如叶莲娜理想的考研，就需要有另一半签名。 因为严格来说研究生也是一份严肃的工作，没有伴侣的omega容易不稳定。 但叶莲娜不想去认识其他人。 她也有极大的耐心安静等待时间过去。 柔和的交响乐从远方传来，这里的音乐都采用乐团现场演奏。 叶莲娜低头，鞋尖随着音乐轻轻摆动。 “你在这里。”惊喜的声音传来。 叶莲娜平静的心情一下不好了。 来的是法律专业的alpha，叫哈里。 皇冠贝母的alpha们都比较识时务。 成人的世界都讲究你情我愿，不愿意就拉倒。 叶莲娜当面拒绝那些送玫瑰的alpha的时候，埋头不闷声讲话，显得十分低情商。 自尊心高的人就会觉得你什么人这个态度，没有再送玫瑰过来，反正皇冠贝母的alpha在外面社会也是备受大多omega和beta欢迎的存在。 经过三年的大学生涯，叶莲娜也越来越知道怎么低调，路过一些公众场所的时候还会带口罩。 叶莲娜以前的舍友都不喜欢她，原因在于此。 你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美女吗？有必要这样？有病？ 但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到一种安全感。 在被生身父亲接回去前，叶莲娜跟着母亲在平民区生活。 那是一个充满鸡毛蒜皮、物欲横流的地方。 互联网传播信息奇快，叶莲娜从小就听着周围人的八卦长大。 体育老师出轨学生家长，同学父亲在外有一个情人，公园聚众□□的新闻偶尔传来。 自己妈妈开了一个舞蹈班，收过许多私信骚扰。 妈妈可能怕女儿重走自己老路，就把手机的短信给她看。 比如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看起来帅气叔叔，发来了一个叶莲娜也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的短信，妈妈一个个分析这种叔叔后面会使用的套路。 比如有些很直白的短信，将欲望赤裸裸展露出来；也有些婉转的短信，但拒绝后就会羞恼成怒，开始骂人。 妈妈又会带她认识一些很好的人。 比如一个诗朗诵沙龙，一群老老少少的单身狗里，那里只有两对夫妻，但都很恩爱；一个风气很好的游戏社团，那里的人只会把你看做玩家，不会在乎你的性别。 妈妈带她认识了世界的方方面面，将做人的道理告诉她。 但她不在了。 被生身父亲接到首都的时候，叶莲娜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作为一名哑巴，叶莲娜选择把自己藏起来。 哈里是她在大一认识的alpha，那个时候哈里是几个社团的社长，明面一幅社长给学妹安利好玩东西的态度。 受到认识的游戏社团影响，叶莲娜相信了，还加了豆蔻好友。 但后面哈里变成了一幅我是学长，为学妹好的态度提建议。她立刻意识到问题，很快把哈里放在了3组好友列表。 3组好友列表静静躺着叶莲娜不想来往的人。 叶莲娜没想到今天会碰到他。 她立刻站起来，用手表示自己想喝水，往小道走去。 哈里跟上来，“我暑假去学了手语，现在能用手语跟你讲话了。” 大一的时候哈里就和她说自己要去学手语。 叶莲娜很忙，每天都要练舞，自然没有回应其中的暗示。两年过去，哈里又提起几次这个话题。 听到对方去学手语，叶莲娜没感到感动，反而感到很不舒服。 她埋头闷声往前走。 “我在学手语的时候，认识了几个会手语的法律专业教授。” 以前哈里总会在豆蔻里说自己认识某某某。 绕过层层叠叠的叶子，是一个很小的圆形舞池。 这里没有供给食物的餐台，叶莲娜一边敷衍点头，一边往另外一条小道走。 终于绕到大型场地。 许多搭档已经开始在舞池翩翩起舞，餐台旁酒杯觥筹交错，服务员不停在人群中穿插服务。 叶莲娜漫不经心找到放着果汁的台面，一边拒绝来自其他alpha的舞蹈邀请。 她感觉很不舒服，咬着下嘴唇，没注意到自己走到哪，哪里就寂静片刻。 身上的复古绿色更衬得肤如凝脂，明明成熟的服饰，却扎着粗粗的双麻花辫，给疏离的神色带上一丝俏皮。 从裙子伸出来的腿又白又长又直，还有线条流畅的肌肉，能想象摸上去该多舒服。 在现代社会，美颜和整容技术已经达到史无前例的高级水平。 无论美颜还是整容，都有相应的流行模板，于是许多所谓的美人有着相似之处。 但绿裙美人却是难得一见的古典美人，饱满的额头露出来，悬胆鼻增添了一丝清冷，通身气质像半夜幽幽的白色昙花。 哈里还在讲着其中一个教授给残障人士打官司，见学妹拒绝了这么多alpha邀请，心里浮起念头。 “学妹一起去跳舞吧？大学四年没在无花果舞会跳过舞对omega来讲是个缺憾哦。” 叶莲娜摇头。 哈利又讲起一些著名夫妻就是在无花果舞会认识的例子，叶莲娜端着果汁，忍不住心烦意乱咬手指。 埋头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一个黑色短头发的人。 叶莲娜正准备用智脑道歉的时候，对方转了过来。 【是你】叶莲娜反射性用手语表示。 叶莲娜记得当年送自己回去的beta。 那天身体状态实在太糟糕，这次叶莲娜看清了他的脸。 黑瞳还是当年一样精神气饱满，但不再像当初目光如炬，现在更为内敛，不像烈日会灼烧眼前的人。 他看起来更加沉稳成熟，同时也更加消瘦。令人瞩目的是那张端正挺拔的鼻子，增添一丝正气凛然。 第4章 “是我。”男人好像看得懂，回复道，接着抬头观察了两人，仿佛在判断发生什么事。 【你懂手语？】 男人点了点头。 【帮帮我】叶莲娜清楚哈利的半吊子手语水平，肆无忌惮用手语传话，【我不想和他在一起】 男人懂她的意思。 “你好，我是大四法律专业的哈里·赫尔曼，”哈里向他自我介绍，“你们互相认识？” 男人没有回答，从胸口里袋掏出证件向他打开展示，由于角度问题叶莲娜看不到里面的内容。 “我要带她离开进行私密谈话。” 第4章第4章 哈里立刻脸色严峻。 男人不说话，向叶莲娜点头示意随自己离开。 两人走到偏僻的角落，这里的灯光昏暗下来，和热闹明亮的大型舞池近在咫尺。 【谢谢】 男人摇头示意没事，低头看了一眼智脑。 【你有事情吗】 “只是看看时间。” 难得遇到会手语的伙伴，叶莲娜不自禁和他交谈。 【现在几点】 “八点半。” 【你为什么看时间】 本来这个问题不该问的，涉及到个人隐私，但叶莲娜心里有个猜测。 “我今晚是过来混活动学分的。” 明明有损逼格的划水摸鱼，男人却很坦诚。 叶莲娜捂住嘴，眼睛亮起来，肉眼可见地开心。 两次初见从来没见过女孩笑，这次见她笑了，男人眉眼微微放松。 【我也是来混学分】叶莲娜很急切地用手语交谈，常年练舞导致她抬手间也带着特殊的韵律。 【我没想到你会手语】 “我以前随父母去过残障人士学校，那个时候学的。” 【你是我来到首都后第一个会手语的人】 男人没有说话，低头安静看着她的双手。 其实用手语交谈是件需要耐心的事。 比起打字和说话，手语交谈的效率太慢，加上有发声器，手语交谈不再是残障人士必要学习的语言。 但是妈妈很喜欢和自己用手语讲话。 “那个渣男就是用嘴巴说话，把我给骗走。”妈妈生气道，“再来一次机会，我要把他毒哑。” 叶莲娜自然知道自己妈妈是在说气话。 但真的很多年，她没有再用手语和人交谈了。 叶莲娜以为自己要忘记这个语言，但记忆深处涌出的感情不断提醒她，身体肌肉还记得。 【你是这里的学生吗】 “今年是。”男人说，“今年起我要在这里进行为期三年的学习。” 叶莲娜用手语还想说着什么，半途瞥到垂在腿边的左手。 先于意识反应，叶莲娜抓住了那只手。 几年过去，叶莲娜还记得初见时的情形。 那天身体状况实在太糟，加上烈日耀眼，很多细节看不清。 她只记得那双黑瞳的光亮、安静的背影、吸进鼻子的包子香味。 回去后每隔几个月，叶莲娜会看一下重大军事新闻。 自己以前从来不关注这类专栏，看也看不懂。 所以每次只是简单看看标题，知道最近发生什么就够了。 像和以前认识的人分别，静静等待再次会遇到的一天，也或许永远再也没见过面。 她双手抬起那只手。 冰冷、光滑、沉重。 这是一只银色的金属假肢。 有五根灵活的手指、裸着部分机械零件的手掌，可以旋转的手腕。 银色的金属表皮一直蔓延进袖子，难以想象截肢到多深。 它没有完全仿照生物学的手，指头没有指甲，指根插槽从不遮掩，手掌暴露部分内部构造。 可以看出设计的人多用心，每一根指节精心打造，似真正的男人手指骨节分明。 齿轮、电路……复杂的机械结构和电子元件不断运行，闪烁优雅的银色光芒下，这只手从不遮掩属于机械的身份。 若覆盖一层人工表皮，这是一只堪比钢琴家的手。 但现在，它已经很美丽了，是仿生和工业美学结合的极致。 他遭遇了什么？怎么会如此？ 她还记得那只提着包子的左手是完整的。 女孩还维持惊讶的表情，她的眼睛睁得很大，满是不可置信。 一滴泪静静从眼角滑落。 景伯楼在战争中见过许多类似的情况。 许多来不及反应的瞬间，眼睁睁看着事态发生，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反应。 女孩仿佛错不及防见到有人在自己面前一枪爆头，爆裂的血浆让她一时间无法反应过来。 而这个人又是很重要的人，反射性扑过去抓住头盖骨。 柔弱的腿脚磕在坚硬的石头上，完全不顾自己会被血溅到，泪腺不顾地分泌眼泪。 她看起来很狼狈，小心翼翼捧着义肢，眼泪不停在脸上滑落。 对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景伯楼心如止水。 但看到女孩肉眼可见地伤心，景伯楼第一次心里难受起来。 “意外碳化，接不回去，只能用义肢。” 景伯楼没有抽手，难得轻声和她解释。 女孩抬头看向他，眼里满是呼之欲出的盈盈泪水。 很痛吗，她用夸张的唇语问，很快意识自己在问多傻的问题，侧过脸忍住眼里的酸意。 “都过去了。”男人语气平静，弯下腰和她平行对视，语气很轻地说，“我去拿点东西，很快回来？” 叶莲娜猜想，应该从来没有人告诉他，这么说话的时候，声音有多苏。 和那些常见的故意夹子音不同，轻轻的低音近似哄人，脸上关心的神色如此明显，却还在保持克制的距离。 刚刚的情绪冲击仿佛用尽了力气，叶莲娜缓缓放开手中的义肢，慢慢点头。 她呆呆地看着男人走向热闹的人群。 刚走进人群，bate就被无数人递手邀请跳舞。 有曲线曼妙的娇艳女人、穿白色礼服的娇小男人，也有穿着黑色西装的洒脱女人、身高马大的壮实男人。 他好受欢迎，叶莲娜意识到。 相比起alpha和omega，beta很自由。 alpha标记了omega需要负责，omega被标记后难以和其他alpha在一起，没有束缚的beta反而在择偶上拥有更宽松的选择。 beta和其他beta不停在一起又分开，许多alpha也青睐beta，无法被标记的特性刚好可以让自己不用终身负责。 男人独具一格的沉稳气质正是大部分大学生无法拥有，更别说不错的骨相和外貌，内敛的东方式男性魅力扑面而来。 他摆手借过，摇头示意拒绝，走得特别快，还会不顾礼仪小跑。 叶莲娜还没看到他要去哪里，就被旁边的声音打断。 “我能邀请你跳舞吗？” 周围的人们早开始注意这对bo。 绿裙女人是难得一见的清冷美人，和从小被众星捧月的omega不同，她看起来很“小气”。 这个形容自然不是指性格小气，更像未经过名利场的熏陶，还保留最原始的胆怯和拘谨。 这样的omega最好玩。 尤其这种高冷疏离类型，最适合抱在怀里狠狠欺负，从脚腕一直往上摸，激起对方踩自己一脚更好。 被现代娱乐方式惯坏的alpha们牙根发痒。 而对面的beta看起来不好惹。 识眼色的人都能看出来，beta胸口的徽章是第六军团航天军中队的标志。 这支队伍的人是精英中的精英，作为beta能进入这支军队，意味经历比alpha更为严格的考验。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无花果舞会，唯一的解释便是在读的学生。从外貌年龄看不是高考进来的大学生，那便是一定职位的军官。 这种人和军事学院的那群小白脸不一样，是实打实从战火中锻造出来的真架子。 但同时……也意味会激起更浓重的征服欲。 等男人离开后，其中一个alpha直接上来向绿裙美人献殷勤。 叶莲娜不想理他。 板蓝根的气味悠悠传来。 即使有信息素隔绝剂，厉害的alpha而言信息素还是会溢出来。 从步入青春期后，叶莲娜为信息素的事烦恼了很久。 妈妈告诉她，对那些堪比广告牛皮鲜的alpha，最佳方式就是像拒绝那些街上的推销一样，直接侧头不理。 但皇冠贝母的alpha都不好惹。 叶莲娜心情很不好，一边背过身一边摆手。 alpha似乎感觉很有意思，继续缠上来，像理发店店员推销会员。 “我回来了。” 叶莲娜没想到他回来得这么快。 不知道看到什么，alpha讪讪离开。男人伸出右手，掌心正放着叠好的纸巾。 原来是给自己去拿纸巾。 “我们换个地方吧。” 月桂大会堂永远有安静的角落。 第5章 两人从大型舞池离开，随着婉转的小道散步。 叶莲娜一边用纸巾擦泪，手上的珍珠串链不停响起清脆的声音。 路边的植物被设计师计算得一丝不苟，层层叠叠的绿叶和树枝完美挡好某个地方的视线，又在道路相接的地方意外大方。 为了配合整体大会展的建筑风格，灯具采用几何状的灯笼，在地上发着昏黄的幽光，形成小小的黄晕。 而有些路又挂起流苏灯带，拐弯看到的时候，像误入梦幻的精灵世界。 叶莲娜粗糙地擦着脸。 除了把叶十鸢送来的衣服穿好，叶莲娜对待其他方面能有多敷衍就多敷衍。 长发扎成不伦不类的双麻花辫，脸上只擦了最基础的乳液和散粉，阴影和眼线都没画。 粉色容易令人遐想，红色过于鲜艳，叶莲娜涂上裸色唇膏以显礼貌。 好处就是流泪不会糊妆，叶莲娜不客气地擦拭，丝毫没注意真正的肌肤裸露出来。 景伯楼眼睁睁看着白里透红的肤色从微黄的粉尘露出来。 景伯楼对omega的社交不太熟悉，不知道这种情况要不要提醒。 但是女孩一边擦泪，一边偷偷抬头看他，又大又圆的黑瞳里满是依赖和信任，像晶莹的滴珠葡萄。 “你的妆，”景伯楼语气平静，“有点花了。” 女孩惊讶地双手捧脸，一幅不小心干坏事的表情。 所幸厕所离得很近，到门口前，叶莲娜指了指自己的智脑，加好友的意味如此明显。 景伯楼把自己的豆蔻二维码拿出来。 通过好友申请的时候，景伯楼在理由里见到女孩的名字。 原来她叫叶莲娜。 豆蔻头像是一头正对着镜头的狼脸，id叫风中一匹孤独的狼。 签名：一抹忧伤、坐封的心、寂寞的等待、为了爱你1。 景伯楼打开交流主页，把自己的名字打出来。 叶莲娜微微低头看着智脑里的名字，意识到什么脸红起来，一幅想把自己的头埋进沙子里。 “怎么了？”景伯楼微微低头。 叶莲娜克制抓地的脚指头，在豆蔻打字输入。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我把名片弄成这样是想过滤那些骚扰的人】 “有效果吗？”景伯楼问。 叶莲娜红着脸点头，仿佛承受不住来自公开处刑的羞耻，转身小碎步跑进厕所。 第5章第5章 叶莲娜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遭遇公开处刑。 她的社交圈子太小，接触的也都是关系比较好的omega。 每次当面加好友，对方都会检查一番主页，以为自己扫错二维码了。 有的会放肆大笑，笑得直喘气；有的get到了，说下次相亲就这么干。 像景伯楼这样一脸平静的人是第一个。 在其他人面前，叶莲娜能娓娓道来为何设置这样的风格。而在他面前，莫名的羞耻涌到脸颊。 叶莲娜在镜子看到自己的脸已经红透了。 在皇冠贝母，omega厕所提供的服务达到令人称奇的水平。 除了提供生理用品的自动售货机，还有提供各类化妆品小样的自动售货机。 叶莲娜买了一瓶卸妆水，容量刚好可以用完一次。 仔细把脸上的妆容卸干净，微量容器扔到台面的化妆品回收箱。 从水池抬起身，叶莲娜在镜子面前犹豫。 要不要再买点化妆品小样？ 叶莲娜打开自己的智脑看时间，已经九点了。 通常无花果舞会开放时间在7点半到12点半，还有充裕的时间，不知道景伯楼急不急着走。 他说是来混活动学分，自己的活动学分也混到了。 但是很想和他继续在一起。 叶莲娜打开对方的豆蔻名片。 景伯楼豆蔻id叫zero，头像是一张时间表。 是钟表形状的时间图，只是没有指针和分针，叶莲娜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用这种头像。 签名处是空白的。打开朋友圈，倒是开放了全部时间线，最近一次发布是5年前了。 zero：星舰看宇宙 一张清晰的宇宙图。 啊？他是航天军吗？ 叶莲娜有点傻眼。 【我笑了：叶子你还没走？】 是露西的私信。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今晚我晚点走】 【我笑了：好吧，我还以为你遇到什么麻烦了，没事，多待会】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好】 叶莲娜再次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再糟糕不可能比三年前还糟糕，就这样不化妆吧。 叶莲娜又犹豫了下，把自己两边的麻花辫拆开。 走到门口就看见景伯楼在路边站着。 他的背部一如既往挺拔，不是那种硬挺挺的板直，带着些许松弛感，明显已经站惯了。 叶莲娜快速走过去，修长的腿从裙子下摆迈出。 【你等久了】 “没事。”景伯楼扫了一眼她散落的头发，“继续走走？” 叶莲娜用力点头。 绕了两个弯，是一处寂静无人的角落。 郁郁葱葱的植物包围了这里，只留了一把长椅。长椅旁还有优雅的铁制路灯，铁条掰成花瓣从空中垂落下来。 叶莲娜用手指指了指这里。 坐下来后，她迫不及待用手语交流，珍珠手链不断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我想起来一件事，谁告诉你要参加今晚的会议】 “是谭教授通知我，他说不来就要扣分。” 【会议针对omega，你不会扣分】 景伯楼睁大眼睛。 叶莲娜没忍住捂嘴笑了，眉眼弯弯。 这里暗了许多，阴影也重了许多。 男人的身廓几乎要消失在影子里，只余脸部的轮廓，更显得眉眼间的深邃和光泽。 他微微地叹气，仿佛原谅自家教授的谎言。 叶莲娜不自主往前挪坐一步。 【我在跳舞学校学习，我20】 “我7岁，在军事学院进修军事后勤学。” 叶莲娜没想到对方比自己大7岁，还以为就相差三四岁。 【我没和你们学校的人接触过】 景伯楼思考几秒，回答道，“都是人，没什么特别的。” 明明很普通的答案，叶莲娜莫名其妙又被逗笑。 好像他说什么自己都会很开心。 要是换成其他人，叶莲娜可能要绞尽脑汁找话题，然后在智脑打字。但是面对眼前的男人，话题像溪水潺潺流出，自己好像从一个不擅社交的人变成了一个话痨。 就好像走了很久，忽然遇到一个可以用家乡语言的人。 【你习惯这里的天气吗】 “我偶尔会来首都待几天，9月份还没来过。” 【这里秋天很长，到11月，冬天】 季节是有手语的。 叶莲娜在握住拳头的第三个骨节处点一下，又在第四个骨节处点一下。 两人漫无边际地闲聊，好像在夜晚吹风的海边，远方交响乐幽幽地奏响。 你一句我一句，海浪随潮汐不断奔涌。 景伯楼已经很久没和人如此聊过了。 平时都在忙军务，即使聊天都有关最近局势和工作。 来皇冠贝母两周，时间也被课程占满，为了尽快完成学业，周末的时间也利用来刷网课。 军旅生活惯了，不适应外面缓慢的节奏。 也不适应如此柔软的人。 绿裙美人斜靠在长椅上，乌黑如瀑的黑发从脸边倾斜流下，两条长腿轻轻交叠一块。 脸上的妆容完全卸掉，露出原本的脸。 一个稚嫩的孩子。 现在对方的双眸满是自己，脸上带着开心的放松。 景伯楼想起s-8的布偶猫。 为了缓解宇宙性的精神压力，每艘星舰都会养几只动物。s-8号养了一只布偶猫，每次进去的时候那只布偶猫总会黏在自己脚边。 那只猫是开心的，现在女孩也是快乐的。 景伯楼回答她每一个问题。 【你有跳舞吗】 “没有。” 【为什么不跳舞】 “不想和他们跳。” 【我也没跳舞，不想和他们跳】 手语里，跳的手势是两根手指点在掌心，微微弯曲然后蹦起。 最后一次蹦跳，叶莲娜忽然玩起来，开始交叉像拉丁舞交叉步走路。绷直的手指显得有力妩媚，然后开始弯下来了一个原地转，可以想象一条性感大腿扭着胯划出一道勾人心魄的弧线。 接着修长的手指开始眼花缭乱起来，可以看出其主人的专业水准，手指模拟甩臀的时候甚至可以想象一个火辣自信的舞者。 最后锁步结束，两根手指交叉蹲起，仿佛真正的人儿在掌心行道谢礼。 景伯楼没有说话，直接抬手鼓掌。 鼓掌完后，他伸出两根手指站在左手掌心，用大拇指敬礼。 第6章 像一名军人站在钢铁的土地上，用郑重的礼仪感谢舞者的表演。 绿裙美人楞住。 她嘴唇微张，像粉色的蔷薇微微张开花苞。脸颊浮现了一抹红色，仿佛熏风中生涩的樱桃。 她的眼睛呆呆看着眼前的男人，好像一朵花儿被不知情的男人赠予轻吻，在炎热夏日散发着馥郁芬芳。 后来的闲聊中，一对上男人的眼睛，叶莲娜不自觉移开视线。 平日十一点自己就上床睡觉了，到后来止不住地打哈欠。 “回去睡觉吧。”景伯楼轻轻说。 叶莲娜硬撑着眼皮，不舍地看他。 刚刚还很快乐的眼睛，现在满是盈盈秋水和呼之而出的忧伤。 等走到门口，叶莲娜看到正在等待的露西。 景伯楼一直送她们到轻轨。 期间露西扶着自己困得快要歪倒的室友，不停打听景伯楼的消息。 “哦，航天军人啊，”露西像alpha大老粗，“航天军人待遇不错，你服役几年了？” 等登上轻轨，叶莲娜趴在窗口。 相隔的玻璃似乎让人更大胆，就像网络屏幕让人心里的欲望放大。 她的眼皮半撑不撑，看出来强弩之末，即使是这样也要看着他，可怜巴巴得像被亲人抛弃的孩子。 困晕的女孩好像快化成水的棉花糖，举止间不自觉都带着令人怜爱的撒娇。 本来送上轻轨，景伯楼就能去另一层等要登的轻轨。他没有走，站在安全线看她。 几秒后他跨过安全线，和窗内的叶莲娜近在咫尺。 叶莲娜双手握成拳，在脸颊做出个擦泪的动作。 男人轻轻叹口气，伸手在头发的位置擦了几下。 叶莲娜蹭了蹭玻璃回应他。 轻轨启动广播响起。 景伯楼站回安全线。 等见不到景伯楼的身影，露西忍不住吐槽，“要不是他是beta，我都以为你被他的信息素迷昏了。” 叶莲娜努力撑住额头听她说话。 “算了，看你困得这么厉害，明天再说。” 第二天清醒后，想起昨晚困晕的自己，叶莲娜又体验一次公开处刑。 “所以，你昨天一直和那个beta在一起？”露西像法庭上的法官敲笔质问。 叶莲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鉴于不习惯用发声器，叶莲娜拿起手机给露西解释来去龙脉。 “我就感觉那个哈里很不舒服，”作为网络有名的犀利吐槽怪，露西毫不客气发言，“什么森特夫妻就是在无花果舞会认识，真就往自己脸上贴金是吧。” 叶莲娜疑惑地看她，眼里满是懵懂。 露西心里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室友压根没懂里面的潜台词。 “没说森特夫妻不好的意思，哈里的潜台词就是，你和他在舞会上跳舞，以后结婚了，你们也会成为像森特夫妻这样有名的一对。” “实际上他画大饼呢，森特先生大学期间就攻破多个研究。哈里呢？保研直博都够呛。” 叶莲娜恍然大悟。 “不过这么听来，景老哥人真不错，”露西装模作样庄重点头，“爸爸我同意你和他交往了。” 听到这里，叶莲娜眼神变了，一瞬间低落下来。 “咋了，要不要爸爸我给你出谋划策。”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我有他的豆蔻好友，但不知道怎么说话】 “直接上啊，就说想感谢他，邀请出来吃饭。”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不敢】 “有啥不敢的，字一敲，话一问，多简单。”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我怕打扰到他】 露西啧了一声，“你们俩在轻轨都那样了。” 叶莲娜把脸埋进手掌，厚厚的头发像瀑布洒落下来。 第6章第6章 露西看着埋脸的叶莲娜。 她开始为自己室友的感情问题头疼。 叶莲娜在舞蹈学院里很出名。 明明是芭蕾舞尖子生，一朝转去东方舞纲，选择最冷门的朝鲜族舞专业。 朝鲜舞教授直接热泪盈眶，激动拉着新出炉的学生使劲握手。 露西还记得在考试中，那惊艳的演出。 定点近似静止，抬腿跟抬胳膊一样轻松，足尖柔美灵活，手势干脆利落，舞步轻盈又有力量感，是首席水准的技术。 更重要的是台风不像那些网红学生那样死板，她跳的《爱思美兰达》灵动优雅又可爱，像一位山间甜美的少女， 但后来却不知道怎么去东方舞纲，只余考试视频在学校内部流传。 这类考试视频版权在学生自己手上，明显叶莲娜没有出名的欲望，完整的视频只留在学院内部历代考试记录，只有内部学生才能登录观看。 尽管考试现场很严肃，不允许把拍到的视频上传网络，却可以公开观摩。 每次露西跳完自己的考试项目，就会抢前座等待叶莲娜上台。 很多人都抱着这样的念头，而露西不一定都能抢得到位置，几次挤去走道坐着。 第二年，露西在欧巴罗舞纲考生名单中没有见到叶莲娜的名字。 “叶莲娜发生了什么？”露西去问认识的朋友。 最后从打听到的消息整合，露西总结出曾有几批学生前后排挤叶莲娜，还起了个听着好听实际阴阳怪气的外号，叫莲神。 白莲花在现代网络语境下已经成为贬义的词，莲神明显在用这个词去影射本人。 露西生气了。 受生理影响，在没经过专业的培训下，omega大多娇弱无力。 无力的肌肉跳不好大部分舞蹈姿势，本来舞蹈学院对学生要求不严，每天练舞两小时就算勤奋努力了，大多数人都是两天打渔三天晒网。 宽松的待遇下，舞技可以又漂亮的舞蹈生，基本都能在网络成为网红。 加上流量和家世，有些还可以成为粉丝言论中的舞神。 明明叶莲娜实力强又低调，为什么要被这种环境侮辱。 露西开始做芭蕾视频解析，在蓝鸟喷遍了所有皇冠贝母芭蕾网红，莫名其妙“这足尖我笑了”账号就火了。 那些网红幕后团队曾经找上过她，要求删除视频，条件任谈，不然开盒威胁。 露西找懂计算机的朋友帮忙，朋友听完整件事后，就给她推荐了圈内赫赫有名的黑客。 在幕后团队自以为开盒，利用流量大肆造谣，露西直接把威胁截图和开盒证据发了出来，并且报警。 那些网红每次出视频的时候，一些网友就会艾特她催促快出视频。 剪辑视频是件费精力的事，但露西找到自己擅长的事。 随着网络名气越来越大，现实的露西还是默默无闻，坚持不错过任何一场叶莲娜的考试现场。 大三的时候她竟然和叶莲娜分配到一个宿舍。 露西在网络喷遍无敌手，经常被网友评价：“简单的嘴臭，极致的享受。” 在现实，她连自己的偶像都不敢打招呼。 前两个月，两人交流很少，叶莲娜每次回来都很晚，简单洗个澡就睡了。 一次露西能看到她腿上的护膝和腰部的护腰带，躺在床上好几天，明显伤病犯了。 某一天，露西说想买护腰带朋友，但不知道要什么牌子。 叶莲娜在手机上很认真给她介绍各个护腰带的优缺点。 露西才发现，原来叶莲娜很好接触。 她们熟悉起来，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 表面看起来高冷的叶大佬，其实私底下跟个含羞草一样，还很不擅长交流，露西推几次她才走一步。 有次她和露西道，自己实在没什么故事可以讲，都是练舞，很枯燥。 露西好奇问为什么不去注册蓝鸟，在网上刷视频呢。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蓝鸟很有意思，我怕我进去两个小时都停不下来，耽误练舞时间】 “没关系啊，可以两个小时练舞，然后休息半小时看蓝鸟。”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我克制力很差[跪了.jpg] 小时候我刷视频，然后错过了一天的练舞时间】 “那就订个闹钟。”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没关系，跳舞很有意思，我喜欢跳舞】 叶莲娜是真的很喜欢跳舞。 有次两人一起出去玩，叶莲娜随着音乐跳起了桑巴，然后又随着音乐跳了一段肚皮舞。 安静的长发随着舞姿飞扬，表情热情性感又自信奔放，和平日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你到底会多少舞！”露西抓着她的手问。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喜欢的都会】 “大神，大佬，请接收我一拜。” 叶莲娜伸手盖住自己的脸，眼睛从指缝露出来，一幅羞赧。 在omega聊天的话题中，爱情是永恒的主题。 爱情，爱情是什么？爱情就像个鬼，听过的人很多，见过的没几个。 第7章 三个性别中，只有omega受生理影响最严重。比起alpha和beta，omega是最需要伴侣的性别。 露西在网络和现实见过太多例子，ao不幸福的例子比比皆是，有的还抱怨生活的鸡毛蒜皮把当初的爱情抹没了。 几次露西很想摇晃他们的肩膀，当初就没有爱情好不好，都是信息素给你制造的幻觉。 没在一起前约会就是看电影逛街出去玩，在一起后约会的时间变少，信息素自然也没机会制造陷入爱河的体验。 这样的思想下，露西自然不会给自己室友相亲。但叶莲娜想在朝鲜族舞继续进修，必须要有另一半签名。 说起来很滑稽，舞蹈生在毕业后可以加入各地有编制的舞团，在这里跳舞不用另一半签名，这类舞团就是有做媒性质。 而正经的进修，却需要有伴侣才可以。 露西带叶莲娜去一些相亲性质的派对。 去了两次后，叶莲娜就不太想去了。 想到派对上糟心的事，露西也摆手道，“刚好我也不想去了，不去了。” 后来露西又组织了几次相亲性质的聚会，两次后叶莲娜也拒绝了。 “那你进修怎么办？”露西和她说，“毕业后可是不能再考了。” 叶莲娜摇头。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人生不一定非要进修。】 尽管输入框这么说，露西能看到她眼中强忍的难过。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开舞蹈班教小孩子也挺好的。】 想成为舞蹈学院的教授，只有进修过的舞蹈生才可以。 露西知道叶莲娜的身份。 叶家私生女，从小流落在外和自己母亲生活，母亲去世后监护权便交给了生身父亲。 这样的情况下，对alpha不容易起好感并不奇怪。每次alpha信息素传过来，露西能看到叶莲娜反射性蹙眉，显得不舒服。 但是beta，一个beta？ 露西想起昨天室友的表现。 她第一次见到叶莲娜那样，活像个被大人抛弃在轻轨的孩子，知道自己被遗弃，还是安安静静不给对方添乱。 眼神和肢体的感染力太强，看得旁观的人都不忍心。 露西犹豫了。 “难道你打算躺在豆蔻列表不说话吗？”露西出声问，“就朋友圈下面偶尔评论，永远不见面？” 叶莲娜从手掌抬起头，敲字道。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他有5年没发朋友圈了】 “尽管军人有保密的意识，豆蔻不发朋友圈明显是他的问题，”露西分析道。 “这种人要么平时太忙，要么现在生活重心不在网上，下次他再发朋友圈可能就是结婚——诶，怎么哭起来了。” 露西手忙脚乱给突然流泪的自家室友擦泪。 叶莲娜看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哭，眼睛红红，眼神却懵懵懂懂。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我不知道，心里难受。】 叶莲娜摸了摸自己的心脏，一幅不舒服的样子。 露西一边想扇自己的脸，一边抱住她，“想啥呢，我说他兄弟结婚，好兄弟结婚总得发朋友圈表示表示吧。” 自家室友很单纯地信了。 露西抓住她的肩膀，表情严肃地说，“你想和他做朋友吗，就点头或摇头。” 叶莲娜点头。 “听我的，我有办法，这周末你先练舞。” 第7章第7章 叶莲娜是很听话的人。 室友说周末练舞，她就心无旁骛沉迷其中。 周末是放假休息的时间，对叶莲娜而言只不过又是普通的一天。 早上7点30起床，8点到练舞室练到12点，下午继续从2点30练舞到6点。 晚上看歌舞电影，也偶尔看舞台视频。 看着看着会兴奋起来，拆解动作学着跟跳，独自一人跟着电影荧幕的角色翩翩起舞。 不过多年练舞留下了老伤。 大三学期发作过于频繁，暑假的时候叶莲娜腰疼得不得不去医院。 医生说还年轻，就是要减少练舞时间，适度训练，隔几天休息一次，不要追求alpha的练舞强度。 “每天6小时就够了，”医生抬了抬自己的眼睛，“再多就不行了，一周起码休息两天。” 或许看到她是哑巴，又或许钦佩努力的人，医生又对她说。 “你是我见过最勤奋的舞者，身体不会骗人，期待你成名的一天。” 叶莲娜脸红了，朝她露出小小的笑容。 于是休息的时间变多，带护膝和护腰带的次数也变多。 身体隐隐发出警告就停止，伤痛发作没再那么厉害。 舞蹈学院有专门供给学生练舞的大楼，是一座透明玻璃的四角梯形大楼。 一层层台阶式的楼层，给每一层边缘房间创造最好的打光。 因为外形酷似金字塔，大家也干脆喊金字塔。 想用练舞室刷智脑就可以进去，一小时3块星际币，二十四小时下来也就72块，包月还有优惠。 大一的时候叶莲娜包下三楼中间的练舞室。 期末时间段大四学姐毕业退租，她成功在系统抢到五楼最边缘的练舞室。 抢到的时候叶莲娜特别高兴。 这座大楼外部采用了阶梯设计，保证每层顶部都有部分玻璃。 阳光投射的时候明暗交接，清晨和夕阳的时候特别美。 到现在位为止，叶莲娜在这里满打满算待了三年，可以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这里度过。 角落放了中午休息的行军床和被子，还有一台矮矮的充当桌子的塑料圆凳。 从8小时以上的练舞时间骤然减到6小时，叶莲娜有些无所适从。 妈妈告诉过她，想练舞必须全心贯注其中。 omega很少出顶尖舞者。 体能不如alpha，耐力不如beta。 联邦最顶尖的舞蹈学校——海棠舞蹈学校，这里聚集着全国最有实力和潜力的舞者，进行严酷的封闭训练。 只要提起自己是海棠的，周围的人立刻知道这是一位有前途的顶尖舞者。 但海棠只招收alpha和beta。 叶莲娜看他们跳舞视频的时候，其实心里是羡慕的。 6岁alpha就能完成高水平的《舞姬》纱巾变奏，而同年龄的自己，练舞10分钟就满头大汗体力不支。 几次叶莲娜看着镜子跳得歪歪斜斜的自己，再看视频里光彩夺目的同龄人，忍不住找角落偷偷哭泣。 有次妈妈在角落找到自己，看到在哭泣，忍不住叹气伸手抱住她。 “有那么喜欢跳舞吗，我的小莲娜，”妈妈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跳舞对omega很辛苦，妈妈小时候吃了太多苦头，不想你也吃。” 小小的女孩没有说话，抱住女人在脸颊边落下心疼的两个吻。 “啊……被暴击了，”妈妈一只手夸张捂住自己的心脏，“好吧，都答应你。一想到以后要便宜哪家小子，好不甘心！” 从此叶莲娜开始了跌跌撞撞的练舞之路。 在其中经历了生理条件限制、经历了娱乐诱惑、经历了信心失衡，到最后跳舞成为生活的全部。 现在跳舞时间被空出来一部分，忽然就不知道怎么生活。 黑发美人躺在宽宽的行军床上，朴素的练舞服腰部绑着护腰带。 夕阳西下，清脆澄澈的空间被切割成一半晦暗、一半光明的的倾斜光影。 阳光轻轻笼罩在床上的美人，由于肌肤太白，露出在外的手臂和腿照出点点辉光。 今天运气很好，出现了粉色的晚霞，给这片熟悉的土地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柔光。 叶莲娜望着远方的云朵，意识随着时间不知道茫茫然飘到哪里。 过去她经常躺在这里发呆，有时候脑袋放空，有时候会想起自己的母亲。 有时候会去想自己的未来怎么办，尤其越临近毕业，进修的倒计时也距离越近，找伴侣签字的事迫在眉睫。 伴侣是omega一生中最重要的抉择之一。 腺体承担的清除手术次数有限，一般两至三次，而最后一次手术会有生命危险的风险。 由于腺体这个特殊性，导致omega找伴侣的次数有限。 妈妈当年就是做了腺体手术身体很差，并发症导致与世长辞。 叶莲娜不想去回忆那些事。 几个世纪能看的歌舞电影都看完了，要不要翻点喜剧片？ 她忽然想起普通结业考试就在10月份。 算了还有半个月，到时候再说。 好安静的云霞——景伯楼现在会在做什么呢？ 叶莲娜打开自己的手机，聊天界面依然停在那天。 【zero：景伯楼】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我把名片弄成这样是想过滤那些骚扰的人】 聊天背景一片空白，显得冷冰冰。 叶莲娜打开相机朝窗外拍几张，拍到一张不错的粉色云霞图，设置成聊天背景。 第8章 聊天界面立刻轻松温柔起来。 在这样的粉色天空下，他会在做什么？ 会出去玩吗，还是在写作业。 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这片粉色天空，许多人都太急匆匆走路，很少抬头看天空的云朵。 点进头像就可以看朋友圈消耗时间，叶莲娜没有这么做。 她将手机放在胸口，躺到床侧边缘。 头发全部倾泻到地上，像马鬃流泻水一般的熠熠光泽。 顶部有一块被玻璃圈起来的天空。 天空像画布被染料泼洒，上面涂抹着各种温柔而鲜艳的色彩，淡淡的粉红、浓浓的紫红、明亮的橘黄、深沉的蓝紫。 阳光从云霞中穿过，给它们增添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天际线在进行夜晚前最大的狂欢。 叶莲娜静静体验思念和孤独。 第8章第8章 天气炎热干燥，昭示夏天的尾巴还没有过去。 叶莲娜提着保温袋站在军事学院的beta宿舍区大门。 穿着军事学院校服的beta不停路过，向两人投来奇怪的视线。 一旁的露西给自己室友加油打气。 “这么写很好，就这样发过去，相信我。”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你好，我是舞蹈学院的叶莲娜。上周五你帮了我的忙，今天下午我做了便当想表示谢谢，但是不知道你宿舍在哪，请问方便吗，我送到快递柜就好 :) 】 发完过去后，叶莲娜切回主页，在输入框和露西聊起来。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你先回去吧，我可以一个人等】 “不行，姐妹的事我要棒场。”露西哼哼几声。 “就给他一次机会，他要是——哼。” 叶莲娜有些不好意思。 露西提出的办法很简单。 以感谢的名义送便当，提前做好送过去，这样对方没办法直接拒绝。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亲自见一面，运气不好也没关系，饭都做好了，便当放在快递柜，而盒子和保温袋总要归还的。 当时叶莲娜听完计划，眼里满是崇拜。 “小意思，”露西十分不屑，“别看我没谈过，这点事手到擒来。” 藏在口袋的手机屏幕发光，显示一条关于如何攻略alpha的帖子。 两人聊了一会，十分钟后豆蔻传来信息。 【zero：不好意思，刚刚有事没看智脑。现在在回来路上，大概要十五分钟，你现在在哪。】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在军事学院的宿舍区b出口】 【zero：#地图标记你先去3号楼一楼大厅等我。】 “还不错。”露西评价道，接着检查一番叶莲娜的头发和衣服，推着进门。 “快进去吧。” 叶莲娜来不及在智脑打字，用手指了指两人，又指了指里面。 露西表示自己不跟着进去。 “我回去等你的好消息。” 她做了一个俏皮的姿势，又握住拳头表示加油。 在地图的指导下，叶莲娜很快找到3号楼的位置。 叶莲娜没进过alpha和beta的宿舍。 大学宿舍内部布置差不多，入门是很大的大厅，分为饮料吧台、待客区、就餐区、厨房区。 叶莲娜就在1楼厨房区做的便当。 她到待客区的沙发上坐下来。 为了缓解紧张，掏出兜里的手机看歌舞电影。 过去能看得有笑有泪的歌舞电影，现在却隔一会点一下看时间，还会抬起头看向门口。 明明周末两天一点都不急，为什么越到见面的时刻，自己会这么紧张。 10分钟变得如此漫长。 歌舞电影演到精彩环节，叶莲娜终于投入进去了。 忽然两条长腿站在前方。 在急忙按暂停的时候，男人已经蹲下身来。 叶莲娜有两天没见到眼前的人了。 除了跳舞，叶莲娜记不得很多事。 这些事包括对人的外貌，经常转头就忘。 第一次去办公室找朝鲜族舞老师的时候，明明见过一面，智脑上还存了图，还是认错了人。 对上那双明亮的黑瞳，叶莲娜感到成结的思念一下解开。 依旧沉稳内敛的气质，消瘦得有些清癯，下颌清晰勾勒出来。 可是那双黑瞳依然精神有力，让人不敢轻视。 独特得自己一眼认出来。 他在微微抬头看她，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对方的发旋。 黑发看起来密实柔软，很好摸的样子。 好像一头纯色的黑色大型犬，明明散发不可接近的气质，毛茸茸的毛发让人的手忍不住蠢蠢欲动。 叶莲娜被自己的想法吓到。 “你来了多久？”景伯楼问。 叶莲娜把手机放回兜里，有些拘谨地比划。 【不久】 景伯楼没再说话，视线在自己脸上仔细转了一圈。 叶莲娜描述不了对方的眼神，只觉得深邃。 好像在观察过得怎样，有没有吃饱，睡得好不好。 从来没有人这么看自己，都是直接问话、或者像欣赏一朵花那样观看。 叶莲娜被这个视线看得心跳剧烈，很快低下头。 似乎察觉她的情绪，对方又凑近了一些，让她的眼睛躲无可躲。 男人想做些什么，左手微微握了握，很快松开。 “喝不喝奶茶？” 听到对方的问题，叶莲娜摇头。 右手摆动几下，接着捂住脸侧，微微歪头，装作睡觉的样子。 这是说喝了会睡不着的意思。 “那橙汁呢？” 她点头。 “要不要冰的。” 她摇头。 “你先在这里坐一下，我去买饮料。” 就餐区的饭桌很长，像快餐店的饭桌。现在没多少人在饭桌旁吃饭，有也在看手机视频下饭，完全不知道这里来了一个omega。 两人往偏僻的角落走去。 “你吃饭了吗？” 现在才四点半，叶莲娜摇头，用手语表示自己不饿。 为什么这么早送饭盒过来，露西拿出了一套分析理论。 在不确定对方几点吃饭的情况下，最好把饭提前送过来。 六点太晚，说不定人已经在食堂打饭了，有些人吃饭太早，但不会早过五点，那最好的时间就是四点半。 大学放学时间都在四点，说不定还能和人见上一面。 等坐下来后，叶莲娜打开保温袋掏出便当。 皇冠贝母每个omega都会有自己的一套便当装备。 除了涉密专业，所有omega都要在家政课程完成相应学分。叶莲娜对烹饪不感兴趣，不过这类课程强度不大，也就当休息时间划水。 叶莲娜自己就有一套向日葵主题的便当装备。 仔细想想好像这样的便当盒给景伯楼画风不对，逛网络超市的时候看到一个老式铁饭盒，尽管过于朴素，却莫名和对方气质很搭。 现在从可爱的向日葵保温袋掏出不锈钢饭盒，叶莲娜只觉得当时点击下单的自己脑抽。 随着科技发展，这种饭盒只有军队用了，铁质不容易坏，直接用把手一别盖住，不用担心掉色掉漆。 除了喜欢回忆艰苦岁月的退役军人，很少有人买这种饭盒。 不知道为什么，让人看出是自己特地去买，会感觉到公开处刑。 叶莲娜看到景伯楼露出微微惊讶的眼神。 她红着脸把筷子拿出来摆好，又想把自己埋进沙子里。 脚指头使劲抠地，双手在膝盖上疯狂摩挲。 想解释点什么，或者找别的话题打岔，但一时间脑子卡壳了。 她偷偷瞄景伯楼一眼。 对方也在看她。一瞬间的瞥视里，叶莲娜察觉到男人似乎在笑。 那种笑很难察觉，脸颊肌肉隐约牵动，一向紧抿的嘴角微微松弛。 看起来眉眼放松了许多，不再那么肃穆。 叶莲娜低头看向桌子，仿佛上面有值得研究的东西。 过了几秒，也可能过了好一会，饭盒的声音迟迟没有传来。 接着脸上被轻轻地碰一下。是那杯刚买来的橙汁，杯身微微些凉。 触碰的力度很轻，轻得像珍视的亲吻。 叶莲娜转头看去，拿着橙汁的景伯楼此刻凑得很近。 还弯腰到同一个高度，像一个大人和眼前的小孩平视。 见她终于看自己，景伯楼拿开杯子，下一秒又轻轻贴上去。 叶莲娜睁大眼睛，火烧云般的红色从耳边传到脸颊。 第三次被触碰的时候，叶莲娜立刻抓走手中的杯子，急切用吸管喝起来。 不锈钢饭盒翻盖被打开。 鸡肉呈现出金黄色的光泽，浇灌的照烧酱汁铺满了表面，可以想象其中的嫩滑多汁。 旁边点缀了五颜六色的蔬果，绿色的西蓝花、红色的萝卜块、黄色的玉米粒，让朴素的不锈钢饭盒顿时奢华起来。 第9章 景伯楼拿起筷子。 直视别人吃饭不礼貌，叶莲娜拿出手机架在保温袋前，继续播放歌舞电影。 她一边捧着榨好的橙汁喝几口，一边偷偷瞄景伯楼几眼。 明明思念得到缓解，却感觉怎么都看不够，又担心给对方造成困扰，只能安静在偶尔的间隙扫一眼。 要是带发声器就好了。 每次讲话都要面对面，总不能让对方一边吃饭，一边侧身过来看自己的手。 叶莲娜难得懊恼，咬着磨吸管口。 不同于前两次见面，今天景伯楼换了一身军事学院的校服，领口、袖子、褶皱整理得服服帖帖，不像一些同学穿着随便。 举止间带着沉稳和干脆利落，吃饭安静快速，歌舞电影还没播到下一个情节，饭盒已经干干净净。 “我离开一会。”景伯楼对她说。 再回来时，饭盒和筷子洗得干干净净，甚至水都擦干净了。 如此快的速度让叶莲娜微微睁大眼睛。 “饭很好吃，谢谢。” 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收拾好便当盒后，景伯楼告诉她今晚自己有事，趁现在还有时间，自己送她到站台。 能见到面，还一起坐了一会，叶莲娜自然没那么贪心。 她完全不知道，满满的不舍和难过已经从自己眼神溢出来，像森林小鹿被雨打湿，连鼻尖都湿漉漉。 第9章第9章 她看上去很不开心。 一路上低着头走路，尽管没有动物的立耳，仍能让人感到耳朵垂了下来。 景伯楼还记得那晚舞会的女孩。 为了配合手语表达的意思，脸上的表情同动画角色一样灵活。 即使在讲普通的事，眼睛仍光彩熠熠，像微弱的火花一心传递温暖。 或许憋了太久有很多话想讲，手腕的珍珠串链就没停过声音。 修长柔软的手指像白鸽般轻盈，在空中飞舞优雅的弧线，手腕转出难以置信的柔韧，像大海旋转的水母、又像风中转动的花瓣。 现在那双手提着袋子，像缺水的含羞草连叶子都焉掉了。 好像从自己说有事要忙，叶莲娜就一直这副样子。 景伯楼仔细思考这周自己安排的行程。 尽管处于脱产学习阶段，又是被批准的休假时间，还是习惯性把行程安排得满满，还给自己安排了几项作业。 最近只有周三有空。 “这周三晚上六点你有空吗？” 叶莲娜立刻抬头，像遇到惊喜的小鹿立起耳朵，眼睛亮起来。 她点头表示有，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表达内心的喜悦，又用力地点了点头，身后的头发都蹦跳几下。 叶莲娜以为不会有后续。 饭盒洗干净递回来，连找人的借口都没有。 提着保温袋低头走几步路，就听见景伯楼问这周三晚上有没有时间。 峰回路转的发展让叶莲娜有些近似醉醺醺的惊喜。 他们约好了周三晚上六点在大白菜食堂门口见。 决定好的时候已经快到站台了。 叶莲娜侧头看着旁边的男人，似乎怎么看也看不够。 对方似乎在思考一件严峻的事，神色严肃，很快察觉她的视线。 他表情有些迟疑。 “我想请你吃饭，但不知道你会不会介意。” 听到这个问题，叶莲娜差点蹦起来，强烈摆手表达剧烈的拒绝。 【你已经请我喝饮料了】叶莲娜用手语表示。 【你我aa】 景伯楼点头道，“好。” 等反应过来，叶莲娜感到一股奇特的感受。 大多数人邀请omega吃饭，都会默不作声请客买单，好像给omega买单是天经地义的事。 即使omega当面强烈拒绝，也会被alpha或自尊心强的beta用沙文主义压下。 对这种事，叶莲娜属于很介意并且感到不舒服的人群。 不论对方找出堂皇好听的理由，真的有在听自己的话吗？有尊重自己的意愿吗？ 景伯楼没有在等那天吃饭请客买单，反而提前问了自己，知道想aa制后，也不找理由说服。 因为如果和一个omega吃饭时aa制，会给人囊中羞涩和抠门小气的意味。 他好像在问一件平常的事，询问意见后就采纳，反对就不做。 女孩嘴角微微上扬，为自己当初加好友的冲动行为感到庆幸。 “我和omega来往得少，如果有感到不舒服的地方就说出来。”景伯楼语气很轻，仿佛怕伤害到她似的，又想到什么补充一句。 “不用担心得罪我，我不会生气。” 叶莲娜用手语表示自己一定会讲出来，同时夸张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像动画角色骄傲作担保。 她的表情和肢体动作太好笑了，景伯楼没忍住侧过脸忍笑。 登上轻轨后，叶莲娜以为得到再次见面的机会，不会思念结成结。 结果还是站在窗口后，手掌贴在玻璃上。 以为自己有什么话想说，男人迈步越过安全线。 叶莲娜摇头示意没事，点了点让他注意安全线，没意识自己在无意识咬唇。 对方抬手，在她手指位置处轻轻一点。 像被灼烫到，叶莲娜反射性微微松开。 景伯楼没有收回手，在玻璃上划出一道线，刚好方向指向车厢内部，意思肉眼可见。 仗着隔着窗户，叶莲娜摇头，黑发在空中甩出一道调皮弧线。 对方脸色平静，只有黑瞳透露一点无奈，好像不知道拿自己怎么办。 叶莲娜第一次明白为什么游戏社团认识的人都喜欢逗自己玩，逗人玩的感觉很好。 见到对方吃瘪的神情，心情像气球涨起来，从胸口发出快乐的振幅，连带脸上露出笑容。 很快轻轨启动的广播响起，景伯楼退回安全线，像第一次离别目送她离开。 周三，大白菜食堂。 大白菜食堂位于工学学院。 从地图来看，工学学院位于军事学院和舞蹈学院之间。 一位穿着军事学院校服的beta在食堂门口站着。 每年的校服投票里，大家一致公认军事学院的校服最帅。 修饰身材的剪裁，精心设计的镶边，优雅干练的领口。 再加上腰带一绑，宽肩细腰、挺拔修长，让大多beta和omega为止疯狂。 女性alpha穿出艳丽和潇洒，男性alpha穿出威严和深邃。 不过作为在工地打灰的工学学院的学生，他们都觉得这批校服太骚，看着像模特穿的。 总而言之，就是很不军人。诶，就是玩制服诱惑。 但是今晚在门口的这位beta不简单。 军服带来的浮夸尽数撇去，唯有黑瞳的沉默和光亮。 没有一丝孔雀求偶的荷尔蒙，在那里这么沉默站着。 像风雪中忍耐寒冬行走的战士，身上带着战场的硝烟和铁与火的刚烈。 “竟然不是alpha？” “卧槽好帅。” “姐妹快看帅哥！” 景伯楼一点没注意到自己在这里引起轻微的轰动。 beta看上去不太好惹，很多学生不敢上来和这位面无表情的同学搭话，只能拿出手机偷偷拍照作为自己私藏。 也有大着胆子上来打招呼，说能不能拍一张照片或者加豆蔻好友，都被摇头拒绝了。 “小哥哥，加个豆蔻嘛。” omega锲而不舍撒娇，由于对方气场过于强大，没敢直接把手搭上去。 “我对星舰都很敢兴趣，一直找不到认识的人学习。” 作为保护群众的军人，景伯楼从来不会对这些学生严厉。 “你在网上搜吉尔曼教授的视频，他的介绍很全面，对入门新手友好。” beta语气冷静。 “我在这里等人，不便同人说话。” 几个搭话的omega和alpha铩羽而归。 一些beta也干脆先不进去，在台阶上装作等人看智脑，实际围观吃瓜。 靠近大白菜食堂的路程，许多路人往一位omega撇去。 在人人大家都公认自家大学聚集了许多omega美人。 不过一切都是营销的时代，校花榜都能用金钱打上去，更别说那些吹嘘的帖子。 于是那些出名的omega美人都偏向网络和短视频审美，看久了容易审美疲劳。 但眼前的女性让人眼前一亮。 少见的古典美人，温润的鹅蛋脸显得清冷端正。 乌发肉眼可见的多（对于这点，工学学子表示泪目），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令人无法转移视线的是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很亮，看起来特别欢喜，让过路人都感到强烈的快乐。 走路的过程中还会偶尔快跑起来，迫不及待的心情溢于言表。 看着她，完全想不起那些杂七杂八的浮躁事物，比如会去想对方会不会有个“糖爹”，或者脸哪里动过刀。 第10章 好像在充满阳光的童话插画里，见到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在赶一场热闹的集会，清凉的水彩色洇满了世界。 第10章第10章 今天是叶莲娜这一年最开心的一天。 上课练舞腰不疼，以良好的身体状态完成练习。午觉睡醒很舒服，睡太久头会发晕，睡太短又不够，有时候午睡时间令人困扰地难把握。下午去一楼甜点房做曲奇饼干，有一位友好的omega同学看她做得手忙脚乱，在旁边一路指导到曲奇饼干出炉。她们交谈非常愉快，离开的时候还加了好友，说不懂的可以来询问。 认识一个新的朋友，烤出不失败的曲奇饼干，都是足以开心的事，这份曲奇饼干还是送给上一个新认识的朋友。叶莲娜去手工室（是的，omega宿舍一楼就是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房间）挑出沉稳的枣褐色纸，还是好摸的纱巾纹材质。包装完后又去花房挑了一束橙色干花，用透明胶粘在封面。 完成一件漂亮的礼物也让人足够心情愉快。 接下来就要去和认识的朋友见面，从地图上看大白菜食堂离站台就五分钟远。皇冠贝母的设计师似乎对吃饭有执念，很多食堂离站台都很近，于是就有专门打卡全校食堂的收集活动。 尽管离集合的时间还有十分钟，叶莲娜仍小跑起来，像夕阳的白鸽急切飞向天空，世界以自由的双臂接住怀抱。 叶莲娜见到了他。 穿着军装的景伯楼站在台阶上，刚好就在一片墙砖前。叶莲娜第一次见到年龄如此大的红砖建筑，绿色藤蔓攀爬红色的墙面，上面布满了斑驳的痕迹和缝隙，或许栖息过几百代壁虎，又或许居住过多少鸟儿。 他目视前方，或许在思考严肃的事，又或许在发呆放空，那双黑瞳平静又深邃。红砖拱门透出明亮光线，刚好在男人身上晕开，和温暖优雅的砖墙融为一体，散发着沧桑和静谧。 还没走几步，景伯楼看到她。 两排工学学院的学生像昂首挺胸的企鹅挤在台阶暗中吃瓜看热闹。 继第三个alpha搭话失败后，一个beta在智脑上转账给打赌赢了的队友。 不了解的同学路过食堂以为今天是不是什么大会要开，打开智脑扫了一眼班级群通知。有的没忍住打开近聊频道看发生什么事，于是成为下一个昂首挺胸实则鬼鬼祟祟的企鹅。 网友总是有许多奇思妙想，近聊频道就是其中之一。 近聊频道就像多人游戏里的聊天频道，打开就可以看到其他人在上面发的聊天文字和对话。比如一场难听的音乐会，大家都会不约而同打开智脑，接着打开地点定位，在近聊频道上肆无忌惮吐槽。又比如在一场举办的临时集市里，可以在近聊频道看到其他消费者吐槽踩雷。 而在历史记录里，又可以看到这片土地过去曾经发生过的事。 【24楼：所以这么久了还没人搜到军人小哥哥的信息吗，朕的包打听呢？一点信息都无？(╯‵□′)╯︵┻━┻】 【25楼：惊了，还以为今天这里要开会。有必要这么八卦吗喂！——谁空出点位置，没地方站了#水豚瞪眼】 【27楼：我靠，好像我曾爷爷】 【28楼：我滴妈，为什么能这么帅，这鼻子帅晕我 #流鼻血#流鼻血】 【29楼：你们没人注意到那个机械左手吗，简直在我xp上蹦跶，这光滑的曲线，这冰冷的质感，这冷酷无情的机械手和血管流动的血肉，ohhhhhhhhhh！！！】 【30楼：进来就被楼上的裤子绊倒】 【31楼：#大哭#大哭#大哭谁能发个照片给我，我这里视角太差了，保证不上传公网】 【32楼：草，你们在干嘛】 【34楼：有谁看到一个跑路的美女，我从站台那里追丢了，老婆你在哪！（阴暗地爬行）】 在近聊频道越来越热闹的时候，几个没聊天的人眼前一亮。 一位未见过的少女奔跑而来。 她穿着最简单的练功服，平民牌子的运动鞋，披散的长发在空中甩出弧度，可以看出应该来自平民世家。尽管如此人们的视线不自禁被吸引，像清风吹过山间，溪水卷着花瓣洒在观看者的心上。 当她跑到沉默的男人面前，大家才发现原来这就是那位beta要等的人。 beta像在刮着暴风雪的黑夜一直机械行走，忽然见到温暖的煤油灯，尽管表情没有变化，但旁观的企鹅们能察觉男人紧绷的情绪放松下来。 作为工学学院的食堂，大白菜食堂十分朴素。 整齐划一的红色砖块垒成北国洋楼，深色橡木的窗框定下沉重的基调，波浪纹花窗在灯光背后闪烁着几个世纪以前的光影。它静静地矗立在这里，仿佛是一座时光的见证者，讲述着历史的故事。 在人们吃饭的夜晚，碗间碰撞声和谈话嘈杂声不断响起，明亮的光线从拱门穿透出来，散发着属于万家灯火的安宁。 少女像林间小鹿，脚步轻盈地跳上台阶。 【你什么时候来，来得比我还早】 接着露出不服气的表情，但依然眼带笑意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等军人回复一句，少女继续舞动双手，这时候其他围观的人才确定她是哑巴。 【60楼：有谁看得懂她手语讲什么吗？#疑惑】 【61楼：这个年代还有谁用传统手语 [难道你们没有手机吗.jpg]】 【62楼：呜呜呜呜呜呜我的哑巴老婆#大哭#大哭可我社恐不敢上去搭话#大哭#大哭】 【63楼：在里面吃饭围观你们的我，立刻脑补一堆bo悲剧爱情故事】 【64楼：bo啊，比oo排名还低。omega和omega在一起还能互相体谅对方，大不了性与爱分开。但bo……beta啥都干不了，omega遇到真命天子只能经典结局了】 【65楼：哇，beta这个眼神#呆滞上次我看到这个眼神还是几个世纪以前的老电影了】 【67楼：什么？哑巴老婆？是我以为的那个？】 【68楼：楼上说得对，和alpha在一起都比和omega在一起好】 【69楼：omega“真爱论”在上个世纪已经定性是谣言了，你是从上个世纪初穿越过来的？】 【70楼：指不定这俩人是兄妹呢 :d操心这么多干啥】 【71楼：那个辟谣只是否认有100%的基因配对率，这玩意和小说里所谓的命定之番一样不靠谱…… 讲白了这说法就是给omega洗脑，并且给那些苦主找好听的理由，双方面子上都能过得去。不过基因吸引确实不讲道理，我看上次统计95%情侣关系的bo最后都修不成正果】 【72楼：为什么要在这里讨论起bo，不进来吃饭吗外面的朋友们，今天限定豆腐花要卖完了】 【73楼：楼上的兄弟多买一份我转账给你，等我啊豆腐花！！！！！！！#泪奔#泪奔】 【74楼：卧槽，老婆怎么来大白菜了！】 【75楼：65楼姐妹我懂你，beta眼神苏断腿。像一条船航向码头，而那座码头还不属于他，只能在远处随海浪克制又沉默地飘荡着。可是我还是想说为什么他不是alpha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76楼：beta怎么了你】 【77楼：74楼是隔壁文学学院跑过来吃饭的吗，工学70%都是beta，打灰人红桶魂，beta怎么你了】 第11章第11章 今晚吃饭的时候，发生了很多让叶莲娜意外又开心的事。 除了舞蹈学院，叶莲娜还从未到过其他校区食堂吃饭。 不知道工学校区是不是有很多社牛，逛窗口的时候不断有同学跑过来搭话，内容都是推荐哪家店有什么好吃的。他们眼神朴实又友善，让叶莲娜想起在游戏社团遇到的朋友。 抛下两句推荐后，他们又像用完鼓起的勇气，在叶莲娜还没道谢就跑路离开。要不是那些热切又真诚的眼神，活像得在互相竞争推销员。 叶莲娜疑惑看向旁边的同伴，用手语询问。 【这是发生了什么吗】 景伯楼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最后叶莲娜挑中有豆腐花的窗口，可惜运气不太好，最后一碗豆腐花也卖完了。 叶莲娜也不失望，用手轻轻拉同伴的袖子，接着点了点菜单。 感受来自手腕柔和的力度，景伯楼低头看菜单。 “能吃辣吗？” 叶莲娜摇头。 最后景伯楼点了一份单人汽锅鸡套餐，叶莲娜点了一份石屏烧豆腐和牛肉沙拉。 拿着号等菜时，隔壁桌的两位beta拿两份豆腐花走过来。 “我们多买了两份，送你们了。” 放下豆腐花后，两人看着同之前推荐的同学一样腼腆，下一秒似乎要拔腿就跑，叶莲娜急忙用发声器说话。 “别走。” 一股ai语音组成的声音，但能听出主人的生涩和紧张。 两位beta停住即将离开的脚步。 “谢谢你们——兹——今晚，发生，什么事，好多人——兹兹——” 讲到后面女孩的脸彻底红了，她关掉发声器，求助地看向对面男人。 第11章 “她说谢谢你们，同时好奇今晚发生什么事。刚刚几个同学和我们推荐店铺，现在又有你们送豆腐花。” 其中一位beta啊了一声。 在他们的解释下，原来是叶莲娜每年寒暑假都会参加巡回表演志愿，还去最偏僻冷门的矿场和工地。有次同学把照片发到工学校区吧，于是这位omega在工学学院内部火了。 叶莲娜从来不知道。 beta把当初爆火的图片给她看。 一位美丽的女孩站在一群灰头蒙面的矿工中间。这些矿工肉眼可见地朴素，手背都可以看出来裂开的冻疮，衣服也脏扑扑的，围着干净女孩站的时候都有些小心翼翼。 但他们毫不客气地露出自己的大白牙，用那只经历灰尘的手竖起大拇指。 站在中间的女孩还穿着演出服，表情有些害羞、有些腼腆，脸颊甚至有些红扑扑。她似乎想躲在矿工身后，但还是鼓起勇气从人群舒展叶子，露出小小的笑容。 “实习生说，以前去的omega身体都比较弱，准备的节目都很短，跳完就回去了。只有你准备两个小时的演出，还会留下来待几天，大家都很喜欢你。” 叶莲娜惊讶捂嘴，连自己都忘了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没想到还会有被提起的一天。 她不知道说什么，抬头看了看眼前的两人，又低头看向手机的照片。谁都可以看出女孩的无所适从，像被轻风忽然吹走的蚂蚁不知去往何处。 景伯楼抬起义肢抚慰性拍她的手臂。 冰冷金属的触碰带来微微凉意，叶莲娜却感到一股安抚和支持。 “她说谢谢你们的礼物。”景伯楼翻译她的手语。 刚好两人的号被叫到，景伯楼按下即将起身的女孩，自己过去把菜端过来。回来就眼见三人一起合照，结束后互相挥手告别。 两人离开后，她看上去还在沉浸刚刚发生的事，眼神呆呆地把刚做好的石屏烧豆腐往嘴里放。他及时叫住她的名字，对方回过神疑惑看他，石屏烧豆腐停在半空中。 “小心烫。” 女孩睁大眼睛地看眼前的豆腐。 她重新放回碗中，用筷子一戳，冒着烟的热油从表面溢出来。要是毫无预防直接咬，舌头铁定会被烫到。 叶莲娜有些不好意思，开始专心晚餐。 景伯楼把托盘里的汽锅鸡略微移过去，意思很明显。同时解释道自己吃饭很快，他知道现在很多人都有看手机下饭的习惯，如果也有不用顾忌自己。 叶莲娜确实有看手机下饭的习惯。 尽管离开平民区多年，她还在游戏社团群里围观那些有趣的朋友。那个社团有40年的历史，社长是一位六十岁的叔叔，每周都会出一个视频做游戏快报和社团动向。有些朋友会觉得很有意思，或者做些集锦和活动预告发过去，叶莲娜每周都会看视频了解最近游戏社团发生什么事。 刚好两人就坐在相邻的直角，把手机微微摆过去都能看得到。 叶莲娜从未接触过云南菜，很快被蘸水的石屏烧豆腐吸引。膨化的黄色表皮鼓起包，需要用牙撕开才能吃到里面口感绵密的豆腐，配合微辣的蘸料，浓郁的豆香和丰富的味道在味蕾上爆开。 她立刻手指盘上的豆腐，示意自己同伴也来一块。 “我特意让老板放的微辣，”咀嚼几口，景伯楼仿佛在判断什么，“要不要多放点辣椒面？” 叶莲娜急忙摆手，一幅受不了的表情。 又暖和又开胃的美食，连叶莲娜忍不住加快吃饭的速度，顾不上视频在讲什么。见她一直没往汽锅鸡夹菜，景伯楼拿起没用过的勺子给对方碗里送了几块。 吃下一块鸡肉，叶莲娜睁大眼睛，用大拇指强烈点赞。 景伯楼微微染上笑意。 两人很快吃得干干净净。吃饭后甜品的时候，叶莲娜一边搅着软嫩的豆腐花，一边用忐忑不舍的眼神看着旁边的男人，仿佛知道探视时间快结束的孩子，明明不想给大人添麻烦，但情绪已经从不会遮掩的眼睛泄露出来。 安静放在腿上的义肢，小拇指不可控制地抽搐几下。 “我今晚九点有课，可以待到八点半走。”景伯楼主动道。 探视时间加长了，叶莲娜肉眼可见开心起来。 在刚刚见面时，女孩东张西望的表情已经显露对红砖建筑的好奇。景伯楼提出在附近散步，带着她慢慢围绕食堂绕一圈。 红砖建筑前后拱门对着广场，两侧则是棋盘状的花田。娇艳深沉的卡罗拉玫瑰几乎隐入夜色，散发着迷人香气。婉转优雅的灯杆在朦胧灯光下蜷缩，古老的铁制路灯静静矗立路边。 “和我父母家附近的教堂很像，”景伯楼道，“那座教堂两边都是花田。” “也是——食堂，红色的吗？”叶莲娜打开发声器好奇问。 之前一直都在用手语，现在突然开发声器说话，景伯楼没有询问理由。 ai组成的声音温和又公式化，像公众场所广播通知的女声。 “是白色，很典型的近代教堂建筑。” “嗯……”发声器传来稳定的回应声，接着一阵上下起伏的兹声，“我今天，带了发声器。本来，想用，和你说话。我——很难控制，我的脑袋。” 说完这句话，和刚刚对着送豆腐花的bate同学讲完话一样，叶莲娜又伸手关掉发声器。 “发声器连接神经？” 叶莲娜点头，拨开自己脖颈边的头发，几个透明圆点粘住脖子侧面。同时又掀开耳边的黑发，耳麦式的发声器挂在耳廓上。 景伯楼懂了。 现代神经技术还未实现重大突破，星舰能穿梭陨石进行长距离的航行，人类能进行星球殖民，但理论的vr世界还未达成。 像自己的义肢和叶莲娜的发声器都使用神经技术，但由于技术限制，必须由持有者去学会如何使用，而不是像那些门槛低的操作仪器一碰上手。 不是所有人都能控制学会使用，连景伯楼自己都花了很长一段时间。 男人把自己的衣袖卷上来，向女孩露出义肢和血肉肢体连接的部分。 冰冷的金属在灯光下流露闪烁的光泽，而往上看则是青筋暴起的臂膀。 “我也是用神经技术，一开始确实很难用，我经常控制不了，像这样。”挺直的义肢忽然松懈垂下，像抽走骨头的死物，几秒后又活过来，“那几个月我摔了很多东西，杯子、碗筷、手机。” 叶莲娜停住脚步，在充满玫瑰香气的土地看男人以平静的语气诉说那段时光。 医生向景伯楼建议道先用重一点的义肢，像绑沙袋加大锻炼。用着双手的人很难会去意识自己有双手，用手这件事就像呼吸空气一样，不需要脑袋空出多余的cpu处理这段程序。 所以动用神经技术去使用义肢，就像学习使用一台精密的机械仪器。比如，要调节好义肢的灵敏度和力度，避免过度或者不足的反馈；要适应义肢的重量和存在，避免不协调或者不舒服的感觉；要克服心理上的障碍和恐惧，避免一些截肢后遗症的影响。 这些都需要漫长的时间和不断的训练，到现在景伯楼依然不能完美控制义肢，像对待原来自己的手去使用它。 “我的是有重量的实物，你的发声器完全靠意识，难度要比我这个大很多。”景伯楼一边总结，一边把衣袖放下来，“一直用手语没关系，我看不懂会叫你打字的。” “可是——散步，总不能，兹——” 总不能让你在黑黑的夜晚看我用手语，而且我也想同你说话。 在安静的风声中，景伯楼从断断续续的语音中提炼到这段信息。 “那就慢慢说，不急。”景伯楼声音笃定，语气很轻，“我们继续走吧。” 第12章第12章 舞蹈是使用肢体的语言，多年来除了必要时刻，叶莲娜很少用发声器讲话。 她更喜欢用肢体，用表情，用手语。发声器对自己而言过于难用，每次用得磕磕碰碰，想说话才打开，不说话就关闭，手指一直放在发声器的开关。 有时候发声器会发出很奇怪的声音。 医生告诉她很正常，不是所有人都能控制自己的脑袋。难道谁没有在无人寂静的时候，脑海自动播放音乐的声音吗？而且很多人讲话的时候都心口不一，嘴巴讲着这个，脑袋想着那个，这些都太正常了。 面对和善的医生，叶莲娜啊了一声，控制不了尚是少女的奇思妙想，“那用发声器的人都在说真话吗。” “嗯……没经过训练的话，这个倒是真的，”医生从未想过这个角度，“叶莲娜不喜欢说真心话吗？” “不喜欢那个男人，今天不想练舞，也不想过来看医生。”发声器自动丝滑放出主人的真心想法，讲到最后叶莲娜捂住嘴。由于情绪激动，神经传达的指示很明显，ai声音也跟着放大，“啊！” 女孩才想起来按住发声器。 第12章 “叶莲娜不想看我吗，”年轻的医生嘤嘤嘤，“好伤心啊我。” “你总在逗我！”ai声音激动地喊，社死的少女捂着脸把把发声器关掉。 由于这个特性，高中时期叶莲娜无意间和几个同学关系不好。后来她不再用发声器和别人交谈，改用智脑和手机打字。 今天带上发声器是想方便一些，但是打开的时候，过去不好的经历浮现脑海，发声器的声音也变得磕磕碰碰，有时候还会冒出杂音。 叶莲娜有些窘迫，有些沮丧。 景伯楼在她面前卷起自己的衣袖，像一头历经千帆的雄兽用嘴拨开遮掩伤口的毛发，把义肢和截肢的部分坦白展现在她面前。那双黑瞳像夜晚大海的天际线，遥远又寂静。 对方讲发生在自己身上那些事的时候，语气一如既往平静，陈述视角客观中立。颇像那些冷静分析数据的游戏主播，仿佛不是自己遭遇这些厄运。 这只是神经技术的不成熟，不是你的问题，连我都做不到。他道。 叶莲娜放松下来，再用发声器的时候，话也不那么磕磕碰碰。 “今天我第一次吃云南菜，”可能要逐字逐句思考，每个字的声音都拉长了，明明温和公式化的ai语音，加上偶尔的停顿莫名有种小孩糯糯说话的错觉，“很好吃，谢谢你。” “以前没吃过云南菜吗？” “舞蹈生要控制体重。”即将临近秋天，晚上空气干爽舒服。刚好有一阵风扑面而来，叶莲娜脑海无意识发出舒服的呻吟，像猫儿被摸的呼噜声。 “啊！你没听到吧！”ai语音惊慌地喊。 叶莲娜关掉发声器，脸上的烫意让她想埋进沙子里。 “你平时吃什么？”平静的语气从上方传来。叶莲娜抬头望去，景伯楼正目视前方，神色一如既往。似乎没注意刚刚发生什么事，也或许给尴尬的女孩留余空间。 “平时吃的都是些沙拉蔬菜，鸡肉。主要是每次逛食堂，我都不敢和人对上眼睛。手机外卖也太多，不知道点什么，就只固定点一两家。” 这次叶莲娜没有关闭发声器，尝试排除杂念，让脑海安静下来。手指无意间抓着手提包链子，自我舒缓性地发泄。 或许越想什么就越缺什么，发声器发出一阵野蜂飞舞的兹声。 “算了，就这样吧。”ai声音自暴自弃的语气道，女孩垂着头泄气。 男人睫毛微微低垂瞥一眼，一贯严肃的面容带着微不可查的珍视和笑意。 从大白菜食堂往里走，便是一片很大的湖。一些学生在湖边跑步散步，不断有晚风吹来。 想起今晚的豆腐花，叶莲娜讲起寒暑假志愿的事。 “我没想过还会有人记得这些事。当时我去那片土地的时候，那里好像已经被遗忘了。” 叶莲娜脑海响起当时听到的声音，穿越隧道如泣如诉的空洞风声，低沉的挖掘机启动声，煤炭从山堆滑落下来的磕碰声。 发声器如实地重复，把叶莲娜自己吓了一跳。 “你怎么会去那里？”景伯楼问。 “第一次去的时候，其他地方都太多人了，就这个最少，所以就去了。”没经过思路整理，叶莲娜的话语琐碎且断断续续，“去那里很累，坐完飞机要坐高铁，接着换车，网络也很差。” 集中注意力说话的同时，两次没注意到后面有人，或者前面的路。一只白鹤般的女孩在人群中不断被拥挤，脚步翻飞得像随风飘荡的手巾。 对方一如往常目视前方，从刚刚散步起，他就一直没有低头看自己，但会时不时注意她的位置。当叶莲娜给迎面而来跑步的人让路时，身体不自觉触碰同伴，而后才发现保护自己的手臂。 被挤到两次后，景伯楼用身体和手臂隔着距离为她挡开人群的拥挤和碰撞，带她到上一层的路。 这里不靠近湖边，但同理跑步的人也没那么多，只有零散几人散步。 路边种植了高高的树和低矮的花丛，一簇簇蓝色龙胆花在微弱的路灯下幽幽开放，虫鸣声不断响起。 ai语音继续磕绊讲起在矿场发生的事。 在那座被遗忘的矿场，叶莲娜久违感到观众的热情。 自己的登台表演生涯中，一大半都是应对学业考试，下面都是严肃庄重的裁判，观众席坐满学妹学弟，那是很肃穆的观看环境，结束后才响起轰烈的掌声。 而在一些其他首都的表演舞台中，观众席有家世显赫的权贵和单身alpha。他们的鼓掌声不大，普遍优雅内敛，说实话叶莲娜觉得无论跳什么，他们都只会发出一模一样的鼓掌。 那座矿场是叶莲娜难忘的一个舞台。 矿场收拾的舞台非常粗糙，一起来的omega同伴们提起精神跳完一场，就打算拍照盖个章回去。即使地面被水泼洒过，用力一抹能擦出灰色的痕迹，晚上叶莲娜就看到垃圾桶有两双已经脏掉的舞鞋。 演出节目都是自己挑选，第一天叶莲娜下车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就选择了一首关于春天芭蕾舞。其他omega同学跳了黑天鹅、吉赛尔片段，每完成一个高难度动作，观众席都会发出用力和机械的鼓掌声。 坐在地上的观众们是真的在认真看舞，虽然看不懂，还是很热烈地表示自己的欢迎。 很快就到叶莲娜登台。 和其他跳舞的omega不同，这次舞台上的女孩肉眼可见地会跳舞。 说实话前面的舞蹈矿工们都看不懂，好像就垫个脚转几圈，手臂也不知道在摆什么，表情也很平静。 而这次女孩从音乐响起抬起头，一股积极的精神气挺胸而起，眼睛明亮地面对观众。 她的动作优雅而灵动，恰到好处地展现了力量和柔美，手臂没有多余的动作，简洁而有力地表达感情。 那双眼睛会说话，感染力强得所有人都看得懂她在跳什么。 黑色土地上的掌声激烈急切。 等舞者跳完鞠躬弯腰后，响起的鼓掌声几乎划破矿场的天空，所有人都站起来。 叶莲娜看着下面一双双颜色各异的眼睛，于是多留了几天。 “后来每次寒暑假我都会去一次。”叶莲娜说，“我没想过会有其他人知道这个，那里真的太荒芜了。” 景伯楼安静听完整个故事。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静静低头看着她。 群星坠落大海，黑色的夜幕盛大展开。如此热闹的落幕，天地相连的交界线仍然安静屹立，无论太阳消隐天边。还是星星升起闪烁，狂乱飓风卷起的海浪都不能打动分毫。 现在那双眼眸凝视她，仿佛碎波浪正在呢喃。 不知为什么，叶莲娜被对方的眼神看得有些羞赧，ai语音出声道，“不要夸我——啊！” 女孩关掉发声器，又想把自己埋进沙子里，但又立刻打开还有话想说。 “我只是很偶然就到那里，没有做什么。会跳舞就表演，有力气就跳长一些时间。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知道——今晚那些人。网上还有人留言。我都不感觉我做了什么事，所以，不要夸我！” 听着这些话，景伯楼没有出声。一向严肃的军人眉梢舒展，眼含笑意，星星的磷光在其中明灭。 左手动了动，下一秒银色机械手指卷曲握紧，仿若被临时按住。 第13章第13章 去站台的路上，叶莲娜把包里的曲奇饼干掏出来递给对方。 景伯楼有些吃惊，像狼犬睁大眼皮，面无表情瞳孔微缩。他收下了这份礼物，并礼貌道一句谢谢。 若让过去的队友看到铁定大跌眼镜，作为全队最受欢迎的beta，不论alpha还是同性别的beta，还是投来青睐的omega，无论邀请还是礼物统统都当面拒绝了。 而面对眼前的女孩，beta却从来没有流露一丝拒绝的意味。 他主动送叶莲娜到轻轨前，像往常那样看着她登上离开。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这次叶莲娜迟迟没有迈步。 今天本来过得就很开心，经过一个晚上，现在心被满满的气球充盈着，似乎随时会飘去天边，给晴朗的天空留下成辽阔绚烂的色彩。 叶莲娜很久很久没用发声器同人讲话了。 文字、手语、语言，每一个和人沟通的感觉都不一样。直到被亲生父亲接来首都上高中，叶莲娜才拥有人生第一个发声器。 神经技术实在昂贵，不是平民能担任得起，现在平民区许多言语障碍者依然用陈旧的手语交谈。 除了同医生讲话，其他时候用发声器很少有好的体验。 有段时间她对发声器有心理抵触，戴上身体就会僵硬，脑袋空白，手也不知道怎么动，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哑巴。 成为众多学妹学弟的学姐后，叶莲娜对发声器不再像过去那么害怕了。 应该说她不再像过去害怕那么多东西，丝丝吐舌的蛇，半夜坏掉的厕所，大张獠牙的鳄鱼模型。 但使用发声器的频率依旧很少，已经习惯在无言的世界中度过。不论哪种交流方式无非都是效率的高低，有的快有的慢，能达成沟通目的就行。 第13章 很多时候言语说话对方不一定认真听着，叶莲娜就见过刷手机你一搭我一言的伙伴。他们眼睛总是漫不经心飘向屏幕，语气敷衍地应付对方，对话的话题总连接不上，似乎在各说各的。 叶莲娜不知道他们这样的沟通有什么意义，或许为了消耗时间，或许为了维持表面的友谊？她不太懂，不过这总能证明言语沟通在很多时候并不重要。 她抬头看向穿着一身军装的军人，整洁的仪容仪表可以看出对方严肃和干脆利落的作风。 今晚用发声器发生了一些很窘迫的事，尤其泄露心声的时候，景伯楼没有追问，也没有利用这点询问她真正的想法。 他像扶持磕磕碰碰走路的伙伴，摔倒就扶起来，受伤了就包扎，想自己尝试走路就松开双手。不会去刻意观察那双走得费力的双腿，也不会以为你好的借口，要求自己去做到像其他人一样。 在他面前，好像自己做什么都可以，想任性都没关系。 讲矿场故事的时候，越讲到后来，发声器发出的声音越奇怪。 描述omega同学跳舞的时候，会发出钢琴曲和当时听到的鼓掌声。在垃圾桶看到舞鞋，轻微的塑料碰撞声响起。 有时候讲到一半忽然想起其他事，发声器讲述的内容也跟着改道，这样天马行空的内容，他都安安静静看着她认真听着。 现在气球回到地上，她要离开他。 莫名的感伤像池塘不停从绿藻上浮的小小气泡，甚至无法造成鱼儿呼吸的水面动静。 或许属于舞者天生敏感，又或许猪笼草刚好盛满雨水正要溢出，泪水不自觉从脸颊安静滑落。 当意识到自己在流泪，叶莲娜急忙转头用手擦脸，像粗暴擦去桌上的油滴。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哭，她并不伤心，也不难过，只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在心里涌动。 一阵冰冷的温度从脸上传来，坚硬的质感让人想起冬天的石头。 银色的机械手像托着一捧花苞，小心翼翼施以力度扭转过来。 寒冷离开脸颊，接着几根关节灵活的手指贴上来。 叶莲娜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那只手，它看上去像正常人的手，没有指甲也没有肌肤纹理，散发着闪烁优雅的银色光泽。 此刻它正在灵活地摆动，骨节的机械关节微微旋转，微妙的机电信号如实履行来自主人的指令。 它在擦去自己脸上的泪水。 女孩像猫儿被吸引走好奇心，眼瞳随着手指不停转动。看没有再流泪，景伯楼收走自己的左手。 尽管omega和beta交往不像同alpha那么严格，但在最保守的观念里，未经omega允许直接擦脸是一种骚扰行为。 “对不起，有时候我无法控制左手。”景伯楼一板一眼道歉，没有问为什么哭，也没有问发生什么事。 他掏出手机打开这一周的行程表给她，“这一周我只有这些时间。周六全天有空，你周六有时间吗？” 叶莲娜睁大眼睛，黯淡的眼瞳倏地明亮。 “所以你答应和他一起去海蚌含珠？” 面对室友大声的询问，叶莲娜小心翼翼点头。 露西从床上蹦起，像听到胆小的姐妹即将同alpha外出约会，整个人开始激动振奋起来，抓起室友的肩膀摇起来。 “你约会的衣服买了没，你姐姐送的那些衣服不适合出去约会。不能再穿那些练功服去了，口红呢，帽子呢，鞋子呢，啊啊啊——！” 叶莲娜被自己室友摇得头有些晕，听到衣服就摇头，听到口红就点头，积极回应了每一个问题。很快露西安静下来，像遇到一个难题皱眉。 对omega而言，beta不是很好的伴侣选择。 beta嗅不到信息素，自身也不产生信息素，和alpha、omega相比像活在另一个世界。omega结合热需要信息素抚慰，怀孕期需要信息素抚慰，应激反应也需要信息素抚慰，这些beta统统都做不到。 以前omega数量少，大部分也被关在家里二门不出，但即使是这样也会有许多alpha上门求婚，数量悬殊注定这种现象。 步入工业革命后，omega才有了一些自由择偶的权利。即使这样beta在择偶名单里也靠不上边，只有进行腺体清除手术的omega才会看一眼。 星际时代自由恋爱的风气越来越盛，才开始有bo和oo这两对以前意想不到的搭配。以前omega数量不足，部分alpha选择同beta在一起。现在omega也可以和喜欢的beta或同性在一起，但代价就是要忍受来自身体的痛苦，很少会有omega如此选择。 在露西印象里，她认识的omega全都选择了alpha。也有初恋是beta，最后受不了生理痛苦最后和alpha在一起。 那究竟要不要支持叶莲娜和那个军人？ 露西不知道怎么选择。 第14章第14章 从叶莲娜对见面的描述中，显然那个军人完全没想占自己室友的便宜。 一举一动都保持在礼貌范围，也没有看自己室友傻乎乎，缺德去引诱对方迷恋自己。 在许多行为上，露西还使劲加了很多分。 比如请客吃饭的问题，听从了叶莲娜的看法，说aa就aa。 天知道露西烦死了那些自我感觉很好的人，请客买单好像就获得了某种特权，然后在豆蔻猛发信息。 还有从来没有用为你好的理由，说服叶莲娜去用发声器。 露西陪叶莲娜去联谊派对的时候，就有个学历很高的beta同学用前辈的口气说这样逃避问题不好，人迟早要融入社会，能用发声器就用，不可能所有人都迁就你看手机或手语。 叶莲娜乖乖点头，露西在旁边翻白眼。 等beta离开后露西忍不住大骂特骂，“你是吃了他家大米还是咋了？爱用手机管他什么事，别听他的鬼话，我呸！” 叶莲娜听话点头，毫不客气捂嘴笑。 然后还有一些自我感觉很好的alpha，就说在我面前用发声器完全没关系，下次可以戴上来一起聊天。等分开后露西呵呵一笑，嘲讽尽在不言中。 人家都没要求你去学手语，凭什么要求别人用发声器，自我感觉太好了吧。 反正除了自己室友主动，其他要求室友用发声器的人统统扣分，她毫不客气想。 露西还发现一件事，beta很少主动说自己的事。 他没有说自己是什么军衔，一个月有多少工资，在军队认识什么人。露西问了叶莲娜很多问题，室友都支支吾吾答不上来，还不如舞会那晚自己问出来的事多。 但这也变相说明几件事，要么他习惯保密守则，要么从来不喜欢炫耀。 那只假肢太漂亮，看着就知道不是一般人能买得到。 那种漂亮不是肤浅的流行跟风，精密的机械结构、非同凡响的零件、军工业顶尖设计师才会拥有的审美，没有关系是弄不到这种假肢。 在omega面前不装逼的人太少了，由于过去历史遗留，大家都下意识以为omega是花瓶，然后用所谓的见识和社会地位炫耀自身或pua来获得微薄的自尊。 可恶，为什么不是alpha，露西越想越痛心，要是是alpha就一劳永逸，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露西纠结得咬手指甲。 那个军人明显自知自己对omega不是最佳伴侣选择，给叶莲娜擦个泪都要道歉。如果室友不开窍，他们永远不会在一起。 究竟怎么办？ 叶莲娜看她一脸纠结，悄悄从床边下来想方设法逗她笑。 这次露西顾不上夸赞自家室友的默剧表演，拉着她到衣柜面前，“快打开你的衣柜，我要看看里面都有啥衣服。” 叶莲娜被晃得有些晕，还是听话打开了。 “卧槽，怎么全是练功服。这是你去年参加舞会穿的那条吧？我记得你姐有次送了一条棕色的裙，那条呢？在家？你必须要买裙子了大佬！你总不能穿着秋裤和beta约会！” 换成和其他朋友出去，叶莲娜会很坦然穿着练功服，但一听露西这么说，她也跟着难得紧张。 她打开自己的平板，向室友示意一起挑选。 “这个不行，太长了。这个一看版型就很差。不行，这个太网红，不符合你气质。”露西对着平板指指点点，“这个还行，先放购物车，这个也选了。” 一边挑衣服的时候一边瞄一眼手机，露西看到豆蔻有新消息。 “叶莲娜。” 叶莲娜从平板抬头看她。 “你认识阿克曼·古德温吗？”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听过，但不认识】 露西深吸一口气，语气抑制不住地激动，“他关注你了。” 叶莲娜知道安德烈·古德温，那是海棠学院现有最出名的东方舞纲学生。 网络上有许多他跳舞的视频，被喜爱的粉丝们评为“热烈的火鹰”，是一名红色头发的alpha。 她低头先把室友的说的衣服放进购物车，然后打开手机点人人。 上次点开人人还是周末，视频留言就五十多，还是辣椒樱桃和她同班同学刷的留言。现在一下增长500+，尽管有心理预备，叶莲娜还是吓了一跳。 第14章 没有直接打开鲜艳的500+留言，搜索安德烈·古德温的号，发现确实互相关注了。 露西看着叶莲娜像分享网络有趣的事把手机展示给自己，一点被帅气和实力alpha被关注的兴奋都没有，顿时心里恨铁不成钢。 “那可是安德烈·古德温！” 叶莲娜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迎合地点头。 “古德温，两百年前崛起的家族，有钱有权有议员，现在又是科技新贵！” 回叶家后，叶十鸢确实甩给过自己一份各家族名单。 对方没强求自己要全部看完，也不像老师监督学生布置作业，给完就当甩手掌柜，叶莲娜也把那份名单放一边没动过。 叶莲娜有些想不太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室友在考验自己记忆力，颇为犹豫地点了点头。 “他在网上从来没关注过舞蹈学院的学生！” 这下叶莲娜明白室友在给自己分享八卦，很快坐下来兴奋倾听。 “你是不是从来不看海棠学院的视频？”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看，只是不太了解传闻，安德烈的蒙古舞很厉害】 “他在蓝鸟和人人都没关注过omega，大家都以为他性向是beta，现在一个omega毫无预兆出现——他关注了你！”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可能我朝鲜舞练习视频做得好。】 露西不死心，打开以前看过很多次的主页翻了翻，除了近期发的教学舞蹈视频，上一次发动态还是这个月转发的学院开学通知。 往前一翻，全是学院开学通知。 靠，太奇葩了。 露西努力把自己的观念往正常人的方向掰，憋了几秒还是没忍住抓住自家室友的肩膀。 “你不觉得……呃……安德烈帅不帅？” 叶莲娜认真朝他点头，在手机上打字夸赞。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很帅，也很英俊。像他的粉丝们所说的，像金雕】 “那景伯楼呢？” 叶莲娜不自觉脸红，仔细思考了一番低头打字。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他的眼睛很好看】 然后室友用复杂的眼神看了自己很久，叹出长长一口气。 第15章第15章 网络上总说omega总会花几个小时挑衣服。 这次叶莲娜真切体验了一把，过去她从推荐里挑个顺眼的就可以了，很少花时间在买衣服上。 露西对许多衣服东挑挑西挑挑，总是很不满意，叶莲娜对此没有意见，因为此刻两人挤在同一个床上。 叶莲娜还没试过和其他omega这么亲密地挤在一块，像真正的姐妹。 大部分omega都会有自己的亲生兄弟姐妹。 叶莲娜也有，不过都是同父异母，对自己最友善的叶十鸢也只是私下隔着桌子一起吃饭。 除了妈妈，从小叶莲娜没试过同其他omega一起逛街，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一起挤在一张床上。 和露西认识后，几个从未想过的愿望实现了。 现在她们又挤在同一个床上，腿并腿，肩并肩，靠在厚厚的枕头上挨得很近，信息素和刚洗澡完的头发香水彼此飞扬，空气满满都是甜美的香味。 叶莲娜戴上发声器，语气糯糯大喊想要这件衣服。 “你还是小孩子吗，要卡通t恤？” “海蚌含珠是海洋馆，穿这个很合适啊。” 露西看了一眼平板上的t恤，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室友，嫌弃往下滑，“不行，这件不行。” “啊——”叶莲娜抱住自己室友撒娇，“我想要这件，多可爱！” 最后在叶莲娜的死缠烂打之下，她们搭配出一套奇怪的衣服。 卡通t恤，米色麻布阔腿裤，复古深蓝牛仔长外套。 “不行！”露西本来想把自己室友打扮成文艺女神范，结果这么抽象，“这套绝对不行！把它们都删了，重新买。” 这套确实太怪，虚拟模特穿上去后，发声器不断发出毫无起伏的笑声。 最后还是选了这套，叶莲娜要穿护膝，而且不想买那么多衣服。 这套牛仔外套没意外的话可以穿好几年，所以还是下单买了。 露西像是遭遇人生的滑铁卢，放下平板后在旁边呆滞。 “再多买几件吧，”看她这么郁闷，叶莲娜举起平板建议，“这个暑假我赚了好多钱都还没花。” “算了，不给你的行礼加重量，”露西挥手，“你不想回叶家，也没房子，等你有房子再一起去买衣服。” “我可能很晚才有房子，还没结婚呢。” 在现有法律里，结婚的omega才能买房。当年叶莲娜跟未婚的母亲住在租来的房子，母亲去世后叶莲娜也没有家了。 “也可能很快就有房了。”露西低声嘟囔，看那个beta条件，在首都买几套房都没问题。 “什么？” 露西看着毫无负担快快乐乐的室友，一想到她和beta就头疼扶额，“没事。” 【zero：我到宿舍区a出口了】 叶莲娜一向起得很早，吃完早餐就开始做便餐打算带出去吃。刚好把东西收拾好，豆蔻就传来消息。 上次豆蔻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无花果舞会，眼见粉色云霞界面多添了一句话，叶莲娜急忙回复。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这就过来！】 叶莲娜几乎从宿舍跑到大门。 景伯楼安静站在铁门外。 今天男人没穿军师学院的校服，也没有穿之前见过的那套职业军官制服。 叶莲娜对军队制服不太了解，怀疑这也是一套军官的衣服，因为领口有一条联邦航天军标志。 不过这一套日常了许多，灰色精纺羊毛面料，简单的收腰设计，不注意的话以为只是一套用料讲究的大衣。 本来才27岁，眉眼放松的时候还能看出少年意气，配上这身显得英气成熟，路过的omega都忍不住往他身上瞥一眼。 叶莲娜穿着芭蕾平底鞋哒哒跑到他面前，双手交叉抱住自己的大衣，一幅有惊喜的表情。 景伯楼有些猜不到她在想什么，眼神难得疑惑。 然后叶莲娜打开自己的大衣，像卖cd碟的商人猛地打开自己的库存。 是一件印着各个海洋生物的t恤，有鲸鱼、水母、章鱼、海马、蝠鲼，详细的描画活像给小孩子看的生物科普图案。 若是很平常见到，景伯楼不会有什么反应。 但眼前的女孩肢体夸张，像魔鬼鱼一口气张开自己的斗篷，他没忍住侧过头哑然失笑。 叶莲娜很自豪对方被自己逗笑，但那偶尔泄露的笑声听起来着实磁性，耳尖不自禁染上一抹红色。 两人先坐轻轨出校，然后坐地铁出行。在星际时代omega的出行仍然受到一些限制，比如未成年的omega要乘坐专门的校车去上学。 曾有一段时间omega出行自由，随着网络和线上平台发展，渐渐一些地方又恢复以前的规则。 比如出入一些场所的时候，不论成年还是未成年的未婚omega，都需要有自己的“暂时监护人”陪同。 因为这项规则，至今叶莲娜都还没怎么逛过首都。 超市需要有“暂时监护人”，游乐园需要“暂时监护人”陪同，去海滩也要“暂时监护人”，到哪里都这样干脆就宅学校了。 露西倒是想办法带她出去玩了两次，每次都要麻烦露西的哥哥过来陪同，后来叶莲娜也就拒绝了。 “暂时监护人”不论关系如何，只要是留下联系方式的alpha或beta即可。 有时候叶莲娜会看到网上吐槽说这项规则只不过是催促omega谈恋爱，或者本来就是提供给alpha约会的借口。 omega上地铁需要乘坐专门的特殊车厢，景伯楼带她到边缘门口排队，过了两列车厢才上车。 和其他满满当当的车厢不同，这列车厢人很少，有空位可以坐。 叶莲娜还没坐过首都的地铁，一上来就东张西望。 穿着商务西装的omega在刷手机，一幅干脆利落的职场精英。 孩子在和妈妈乖乖讲话。有的妈妈甚至独自带了三个小孩，三个小孩并列安静坐着玩平板游戏。 和alpha黏黏糊糊的omega，浪漫的信息素在空中碰撞。 叶莲娜很少见社会上的omega，感觉像在接触另外一个世界。 她也很少见到地铁的人们。 到站的时候从窗外望去，这个车厢排队的人永远都很少。 其他站台满满都是人，开门的时候alpha的信息素扑面而来。 拿着公文包低头刷手机的，背旅行包两手架着自行车的，还有拿着一堆五颜六色的气球，从人群中忽然冒出格外显眼。 每个站台装修还很不一样。 有走古典美术馆风格的，天花板顶部全是古典浮雕，一根柱子还刻着芭蕾舞者雕像。有的放满东方复刻青铜像，大气深沉的黑色在地下世界展开，等比缩小的铜车马矗立站台中央，不留神还以为到什么陵墓。 第15章 还有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童趣动物世界，每个墙壁画满各式各样的动物，粉色的火烈鸟、巨大的大象、斑点的长颈鹿。 见到熊猫的时候叶莲娜还特意指给旁边的同伴示意。 景伯楼没有低头看电子设备，一直随着她的视线望去，陪好奇的女孩看遍世间百态。 第16章第16章 海蚌含珠海洋世界是首都最大的海洋馆。 八十年前，一名钟爱海洋的世界首富打算在全球地皮最贵的首都建成属于自己的海洋馆。 首富花了二十年时间才全部建成。六十年过去了，海蚌含珠至今熠熠生辉，散发属于自己的光芒和活力。 还没进大门，叶莲娜先被广场巨大的鲸鱼雕像吓了一跳。 雕像实在太大了，质感栩栩如生，不是那种光滑毫无细节的塑料制品。它大得甚至产生压迫感，容易引起巨物恐惧症。 叶莲娜没有严重的巨物恐惧症，但也有些心里不适，侧过头跟紧身边的男人。 现在网络方便，刷智脑就可以直接进馆。 只有未婚的omega和陪同的暂时监护人都需要来窗口挑选监护手链。 海蚌含珠的监护手链采用海洋动物主题，一眼望去，有可爱童趣的黄色大耳朵章鱼、睁着獠牙的大鲨鱼、美丽优雅的水母、憨态可掬的小丑鱼。 叶莲娜选中一条酷似海藻的海马。 它看上去很特别，神态安静孤独。 “这是叶海龙，海龙的一种。”景伯楼一眼看出这是什么动物，把相应的手链戴到右手手腕。 两条叶海龙静静分别躺在两只手腕。 一进馆就是巨大的草缸世界，热带植物特有的潮湿水汽扑面而来。 每个草缸仿佛装着不同的故事，寂静的如山中小溪，怪异的如沉没的失落世界。 精心打理的水草和苔藓在灯光下显得幽深虚幻，一不留神容易沉迷其中，只顾着看随着水流波动的植物和鱼儿。 叶莲娜就见到许多小孩子，他们被震撼似的趴在玻璃前面。旁边ai语音不停向小朋友们科普那些鱼缸里的不同动物。 因为有些名词手语中没有，叶莲娜在手机打字。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我怀疑这个首富是巨物爱好者和草缸爱好者】 景伯楼嘴角上扬，很同意地点头。 不过这些草缸确实好看，加上听ai科普，慢慢逛过去也花了不少时间。 直到一个鱼缸面前，许多人都被吓得贴墙走路，让一边的通道显得拥挤。 那些怪鱼长得怪异恐怖，脑袋被压扁似呈现半月长嘴，牙齿锋利下颚凸出，活像得亚蒂兰斯电影里那些怪异神秘带着面具的野人战士。 昏暗不清的打光让巨大的鱼时隐时现，怪异的头也隐没幽影中，几个小omega直接吓得埋进自己的alpha父亲怀里。 凑得最近的小孩子们无一例外都是alpha，趴在窗户上指指点点里面食人鱼们的战斗力。 叶莲娜也有些被吓到，ai语音用哄小孩的声音温柔科普，“其中下锯脂鲤是一种比较罕见的食人鱼……” 眼见女孩想看又不敢看，几乎要把自己挤在墙上，景伯楼主动出声，“我能挽你的手臂吗？” 在叶莲娜点头后，那条冰冷的左手主动挽上来，银色金属越过纤细的臂弯固定。 几秒后臂弯主人的另一只手不自知抓住它。 人类天然的好奇心总想看清黑暗的东西，在被吓到、又好奇的心理循环中，越过长长的草缸，叶莲娜松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在抓着那只手。 从最初认识到现在，包括今天两人才总共见了五面。 五次见面对有的人太短，不足以成为朋友；有的则一见如故，五面就可以成为至交。 叶莲娜不知道自己和景伯楼算什么关系，他们两人不在豆蔻说话，也没有天天见面聊天，好像只是帮助的学长和被帮助的学妹。 这次一起来玩的契机，也是那晚自己忽然流泪后对方主动提出来的。 每次见面都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次，对方看起来太忙，也没有主动结交的意味。 那晚景伯楼把自己行程表主动给她，满满连晚上都是课程的表格，他把能空出来的周三晚上和周六时间都给了自己。 若是挽着真正血肉的右手，一般omega都会害羞得不敢说话。 此刻omega挽着左手，在人们传统观念里，假肢是工具，算不上真正肌肤的接触。 【你的手为什么冷？】 叶莲娜双手握成拳头，模仿冷得抖动的样子。下一秒又重新放回去，柔软的指节在坚硬的指缝间偷偷攀爬。 “太空传递介质少，散热是个问题，所以采用低温材料。”景伯楼问，“很冷吗？” 叶莲娜微笑摇头，眉眼弯弯。 从进门，周围的人就发现这对外貌出彩的……他们也猜不出是什么关系的一对。 说是情侣却是beta和omega，从世俗观念看来难以想象会是一对。 美得格外出众的omega足以受许多有钱有权alpha的欢迎，beta不仅性别不占优势，还是一位缺失左手的残障人士。 那位omega确实很美，饱满的额头大气端庄，白里透红的肌肤让人想起新鲜的牛奶和柔软的羊毛。 她的眼睛清丽高雅，本应给人冷傲的距离感，眼神却灵动亲切，像山间不知世事的小鹿。这样的眼神并没有给她的气质增添一份肤浅，沉静的眉眼让人难以起轻薄之心。 她逛每一个草缸的时候都会有几个小孩子同她打招呼。 “漂亮姐姐！” “哇，姐姐好。” “姐姐你往前站吧，我站这里就行。” 她看上去嗓子不舒服，没有回答孩子们的话。但用挥手和微笑回应他们的友善。 “姐姐，这是你的哥哥吗？” 面对这个问题omega摇头，而后抬头悄悄看了旁边的beta一眼。当她看向beta的时候，谁都可以看出她眼中的星星碎光。 而那位beta同样令人印象深刻。 他的外貌并不是一眼惊艳的类型，起码不符合现代流行审美。 如果说那位omega像油画少女，这位beta则是几百年前老照片的人物，眼睛明亮精神饱满，气质稳重坚毅。 只是那些都收敛了起来，像无害的木仓架在台上，只有多留心几眼才发现从未被岁月生锈的光华。 撇一眼也足够了，披着大衣依然看出宽肩长腿，就是有些消瘦。 脸部线条干脆利落，鼻子英气挺拔，配合那身灰色大衣给人疏离冷峻之感。低头瞥向少女的时候，眉眼温和专注，还有些这个年龄难见的少年气。 “上去啊，怕啥啊，要个豆蔻而已，”一个alpha推搡自己的朋友，“你不要我上了。” “那你倒是上去啊，”朋友很紧张，“那个beta看上去不是一般人，这个小舅子也太凶了。” “还不认识就喊人小舅子？” “我口嗨老婆咋了。” 而另一边的beta揽住自己的朋友。 “真的不上去要个豆蔻吗？这样气质的beta现实很难遇到，他那身衣服一看就是军队常服，平时很难轻易出来。” “万一omega是他伴侣……” “万一不是呢？是她哥哥呢？别怕，我陪你一起过去。” 朋友拉住beta，微微摇头。 “他们眼神很不一样……不要打扰他们了。有缘自会再相见。” beta看了眼自己朋友眼中的难过，还是听话叹了口气。 聚焦中心的两人不知道自己在附近引起的一些状况，拒绝几个要豆蔻好友的陌生人后，挽着手臂随人群流向往前走。 从热带雨林区出口便是偌大的蓝色海洋世界，玻璃隧道长达120米，活的珊瑚礁占据人造礁石，五颜六色形态各异的鱼在其中游来游去。 色彩斑斓的世界之外，大片细腻闪烁的白沙营造只有海水和光线的空间，迷幻光线从水面打下来，大型鱼类从中间不断划过。 亲身在其中体验，和在视频看到的、在vr空间感受到的都完全不一样。 近在咫尺的鱼鳃随着水流流动不断呼吸，鳞片随着光影不停折射光线。 从隧道看可以看出每种鱼类的习性不同，有的胆小喜欢躲在珊瑚里，有的群居列成规律的队伍游泳，有的安静，有的活泼。 强壮的鱼从隧道上方独自穿过时，将上方光晕全部挡住，带来巨大的阴影。 叶莲娜几乎一瞬间沉迷这个世界，过一会才反应过来。 她深深吸气，身体都不知道怎么表达感觉。 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波光粼粼的光线在他身上闪烁，恍然间像沉入海底的雕像。 雕像视线眺望远方，被眉骨阴影遮挡的眼睛显得深邃，明明看不见眼神，却让人感到一股正气凛然的威视，令敌人不敢轻易靠近。 似乎察觉她的视线，雕像垂下头看她。 第17章第17章 他对周围环境如此敏感吗？还是没有全心投入景色？叶莲娜呆呆想。 第16章 玻璃隧道将站在这里的人们都深陷另一个世界。 景伯楼不知道omega是不是看水太久晃眼，清丽的眼睛愣愣地睁大，眼瞳似乎难以聚焦显得茫然。 波光潋滟的光线在洁白的肌肤上流动，衬得叶莲娜像老动画片里的人鱼，还是那种躺在敞开的巨大蚌珠里，神情迷茫天真的小公主。 有些人的体质很弱，在这种光线折射的地方待久了还会头晕。 “眼睛不舒服？”他抬手帮忙遮住一部分视角。 叶莲娜愣愣摇头，很快回过神拉男人往前走，海蚌含珠很大，不快点逛的话逛不了多少地方。 玻璃隧道往后就是巨大的室内广场，叶莲娜在立牌找到地图册子展开一起研究。 从地图分布可以看出这个富豪兴趣有多广泛。 有正常观景的极地区、水母区、海洋哺乳动物区，有生物科普如化石区、保护动物区、儿童互动区。 除去这些就开始放飞自我，比如史前生物主题过山车，册子上的地图标记十分恐怖。 还有专门供给潜水爱好者的深度潜水区，最深有一百米，还有专门治疗减压病的减压舱。 如果以上活动都感觉极端，还有几个适合普通人的活动，例如美丽大海主题的虚拟观光舱、每个观景区都有可以触摸动物的项目、播放纪录片的巨大观影室。 地图册子还有用于收集盖章的集戳卡，有些游客很喜欢收集这些，网络上也经常出现如何在最短时间内拿到所有盖章的规划视频。 仅仅在大厅的入口就有许多游客跑来跑去，显然赶时间不停到下一个项目。 两人不打算逛完所有地方，但热烈的氛围也让女孩忍不住激动，手指地图的时候还会蹦跳。 确定地点开始出发，叶莲娜脚步轻快得几乎要跑起来。 忽然景伯楼出声道松一下手。 叶莲娜有些吃惊，指尖松开臂弯的假肢，下一秒手腕被冰冷的机械手指牵住。 穿着严肃大衣的男人拉着她小跑起来。 omega睁大眼睛，扬起大大的笑容，加速脚步超过他。 极地区洁白寒冷，见到白鲸的时候叶莲娜难得一怔。仅仅隔着玻璃的距离，白鲸像在对她微笑。 和给人纯洁可爱的印象不同，也或许每条白鲸不一样，叶莲娜感到一种力量的优雅。 它在冰冷的海水缓慢旋转，腹部隐约露出腹肌，还有或许是打架留下的伤疤。 它很强壮。 她将这个感受告诉景伯楼。 景伯楼告诉她这是能生活在野外冰封海洋的生灵。 这里每个房间都十分巨大，可以看出富豪给这些动物规划足以舒适生活的空间。不过这就辛苦了游客，逛到一半叶莲娜就看到几个小孩子被自己的家长抱着走。 极地区的盖章是一头微笑的白鲸。 叶莲娜以为极地区给的空间够大，没想到海洋哺乳动物区更大。 富豪奢华地挖出辽阔的人造湖，为了游客方便，路边还建造可以随时上下的电车。 一群海豚在湖中跳跃游泳，还有几条叶莲娜也认不出来是什么种类的鲸鱼。 ai语音解释这几条鲸受过严重的伤，所以海蚌含珠才得到授权领养。 显然许多人是奔着这几头鲸来的，坐电车的时候，叶莲娜看到路边很多架着三角摄影机。 巨大的鲸鱼也偶尔从湖泊冒出，露出直挺挺的背鳍。 这里有投喂海豚的活动项目，排队十分钟就到他们两人。叶莲娜拿起鱼小心翼翼往前扔，海豚憨态可掬地接住。 女孩的眼神十分渴望，显然想上手摸但不敢。 景伯楼先上前抚摸，而后轻轻引导她的手腕往前。 光滑、弹性、柔软，海豚重重回蹭她的手掌，很快潜回水里。 海洋哺乳动物区的盖章是一头虎鲸。 叶莲娜好奇地举起地图指点，景伯楼向盖章的工作人员询问。 “以前我们这里最受欢迎的明星是一头叫卢娜的虎鲸，那个时候杰克还没去世，”杰克就是那位富豪的名字，“后来它回归大海，所以我们也就用虎鲸形象了。” 盖完章叶莲娜拉着景伯楼往科普区奔跑，一个穿平底芭蕾鞋一个穿皮鞋，跑起来地上踏踏响。 海蚌含珠经常有穿着高跟鞋的omega姐妹团赶路，相比起来两人并不瞩目。 在湖泊叶莲娜还遇到两个带着单反跟鲸鱼奔跑的老头子，跑慢了还会嬉笑怒骂。 “老头子你行不行啊，不行就让路。” “滚！” 在这里大人都会变成小孩子。 海蚌含珠前主人杰克显然很炫耀自己的爱好之物，化石区上方挂了一条巨大的鲸鱼化石，光从下方看就能感到震撼。 叶莲娜不自禁伸长自己的手臂，还没其中的一节骨头长。 据说广场那个巨大的鲸鱼雕像就是这头鲸鱼化石原型。 长长的鲸鱼化石对比下，地上玻璃框展览的化石就没那么重量级了。 不过逛起来也需要很久，两人不得不在里面的餐厅就餐。叶莲娜从包里掏出早上做的豪华三明治，景伯楼端了两杯草莓汁回来。 周三那晚流泪的时候，对方什么都没问，以道歉的名义邀请她一起去海蚌含珠。 既然是“道歉”，男人也自然承包了门票，叶莲娜就提出午餐由自己请客。 柔软的牛奶面包夹着新鲜的番茄、脆脆的生菜、还有厚厚的金枪鱼肉酱，怕不够景伯楼的饭量，叶莲娜还特地做大了分量。 叶莲娜想起什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用手语问你吃鱼吗。 “我不挑食。”景伯楼坦诚说，“不过我接受不了美式甜点，你做的曲奇刚好。” 美式甜点众周所知的齁甜，叶莲娜没忍住大笑。 【我害怕太甜，糖放少】 分量太多的后果是吃起来未免狼狈，汁水从手上溢出来。 还好两人在吃饭前都洗了手，景伯楼挽起袖子，毫不介意露出假肢，把三明治吃得干干净净。 见状叶莲娜也不客气大快朵颐，过去她和其他同学一起吃饭，大家都表现得斯斯文文，餐叉轻碰不敢用力划刀。 今天不用考虑这么多，还可以不顾形象舔流到手指的肉酱。 那可是很贵的金枪鱼肉酱！ 吃完后他们继续原来的路线。比起活生生的动物，景伯楼在化石前驻足的时间长一些。 叶莲娜没想到他会对这个感兴趣，陪他一起慢慢走。 “我在课外书上看过照片，那个时候还在学校。”景伯楼眼睛专注看玻璃框里的骨头道，“没想过还有一天能亲眼看见。” 从认识起，叶莲娜很少见景伯楼主动吐露自己的兴趣爱好和个人信息，或许是性格使然，也或许觉得没什么好讲的。 她对这些生物骨头看不懂，选中这里只是觉得要蹭一蹭学霸光辉长长脑子，没想到会有意外之喜。 omega完全不遮掩自己的情绪，像一朵热烈绽放的白蔷薇，黎明清晨的露水滴落在花瓣。 换其他人已经被美人这样的眼神迷得头昏眼花。景伯楼以为她对化石感兴趣，生活过于枯燥、生涯又过于丰富，他不得不从记忆费力挖掘，挑有意思的东西分享出来。 他的讲述风格简明扼要、干脆利落，善于综合联系。有时候会在玻璃上指出一些生物器官的具体位置，阐述这个器官在各类生物前后几百万年的迭代变化。 有时候自己也想不起来一些事，便问旁边的智能ai。 智能ai语气温柔地回答他询问的问题，同时补充一些额外的知识点。 当她纠正景伯楼话语的错误时，景伯楼也不生气，静静听着。 “不过这是二十年前的新发现，我想您当时学习的书籍应该在七十年前左右出版。” “那本书确实很老，是学校阅览室的书。谢谢，我也学习了。”景伯楼语气平静对ai说道。 当他转头看向叶莲娜的时候，就见到omega怔怔的，嘴唇似呼吁而出的玫瑰微微张开。 “怎么？” 叶莲娜摇头，眼睛还呆呆地看他。 “我并非能记得所有东西，”景伯楼向她解释，“我的生物水平也局限高中——” 叶莲娜急切摇头，表明不是这个意思，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字。 第18章第18章 叶莲娜随露西参与过一些联谊，对联谊的一些人印象深刻。 或许自己不能说话，又不好意思拒绝别人，有几个人会拉着自己单方面讲话。 比如经常出现在联谊上的哈里学长，很喜欢拉着自己炫耀在法律的见识和人脉方面的庞大。 有次他又找到自己，讲起那段时间很火的一个案子。叶莲娜善于倾听，时不时点头以作回应，从不表现自己其实没听懂大部分。 讲到其中一个案例时，旁边一人忍不住插话。 这个人讲话风格有些中二，但很有趣，叶莲娜一下被吸引过去。哈里察觉到什么，就使劲用听不懂的长句子回应，连叶莲娜都听不懂他在讲什么了。 第17章 聊了一会那个人也觉得无趣，很快走开。 “这个人一看就是新入学的学弟，”在对方走后哈里说，“喜欢表现自己，在人群阔论高谈，你看他又在那个地方开始讲话了。” 叶莲娜眼神羡慕地看向那个人群。 “作为学长要打压下气焰，不然以后步入社会就很麻烦，”哈里摇头，“学妹你觉得呢？” 叶莲娜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摇头，就随便用手语表示。 “你是说……我针对他做得对？”哈里自以为得到一个答案，“他讲话风格太莽，不知道到大四会不会好一点。” 叶莲娜看了眼自己的手势，左手食指横伸，右手表示“七”，这是表示“差”的意思，对不懂手语的人很容易以为是“针对”。 既然哈里已经得出自己的答案，叶莲娜就放下手继续走神。 不过哈里在遇到的人里算比较好的了。有次她碰到了个历史专业的alpha一直在讲联邦的一个人物，吹捧隔壁帝国的一个人物。 或许听不下alpha对联邦人物的诋毁，直接有人插话用具体的学术资料反驳。 当场被打脸，alpha脸色直接不好了，很大声地质问。 两人吵架引起全场人的瞩目，露西看到直接过来把她拉走。 “别管他们alpha，”露西没好气道，“一群神经病。” 后来叶莲娜又遇到一些类似的情况，都是对别人的纠正恼羞成怒。 今天见景伯楼对错误的指出毫不生气，还对ai智能客客气气的，才恍惚想起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又或许，这种正常才是少数的一部分？ “在宇宙需要保持绝对的冷静，”景伯楼看着手机的文字道，“陨石、辐射、机械不会因为你说得对或错留情。” “我同事们工作的时候都很冷静，休息的时候也有脾气不太好的，但不会朝别人或智能ai发火。在星舰上，智能ai是我们的伙伴。” “还有，如果对话题不感兴趣可以直接提出来，我不会生气。”景伯楼见女孩还是呆呆看自己，眼神疑惑低头，“嗯？” 叶莲娜回神点头，过几秒小心翼翼指他的左手。 这次景伯楼也看不太懂，像严肃的黑犬微微歪头，头上不存在的耳朵都透露一份疑惑。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我能握你的手吗？】 景伯楼道可以。 叶莲娜伸手握住那只假肢，在往前走的时候，悄悄将手指从冰冷坚硬的指缝攀爬。 刚刚发呆其实还有缘故，她低下头想。 皇冠贝母不缺外貌优越的alpha，何况alpha还有令omega着迷的信息素，但自己从来没有为此发呆过。 每次见到一个alpha，先是满身的警惕，接着是审视。或许是那位生身父亲留下来的阴影，也或许是母亲做手术遗留的后遗症，叶莲娜对alpha没有太多的好感。 不过许多omega也如此，自己还不算极端。 对alpha没有好感也不意味就会选择beta，信息素潜意识影响方方面面。 但是旁边的beta——在景伯楼继续分享化石趣事的时候，她又偷偷抬头看对方几眼。 他穿着修身的灰色大衣，内搭简单的立领白衬衫，黑色领带显得庄重。在其他人身上会凸显一身商业气息，在beta身上却穿出一身冷肃的干脆利落和羊毛大衣的温暖。 看向化石的黑瞳不带杂念，眼神沉思专注，讲述的内容以百万年为单位起跳，仿佛在平静面对着宇宙一瞬间的变迁。 好好看，叶莲娜呆呆想。 她没注意到男人的耳尖红了。 从科普区出来已经三点多，往保护生物区走的时候两人经过了史前动物主题过山车。 或许杰克有什么恶趣味，过山车入口用睁着巨大獠牙的大白鲨头，造型很b级片，很假但又吓人。 从獠牙往里望去十分昏暗，只有电子屏幕正在播放的视频隐隐透出光亮。深不见底的海底荡出神秘光线，仿佛下一秒怪物会出现。 叶莲娜停下脚步好奇往里望，恐怖的音效传来，接着一群人的轻叫——一头长相怪异的大鱼直接从镜头前划过来。 叶莲娜吓得直接下意识往同伴身上贴。 “邓氏鱼，”景伯楼认出这条鱼，“泥盆纪的盾皮鱼。” 邓氏鱼从镜头前划过，皮肤青筋暴起，锤子般的头部张着巨大的牙齿。海底涌上一条长长的管子，接着往镜头这边猛冲，效果太逼着有些排队的人直接往两边躲。 “蛇颈龙，在游戏里形象挺可爱的，”景伯楼宽慰道，“这类纪录片导演很喜欢把以前的动物恐怖化，展示它们在那个时代的霸主地位。” 叶莲娜被吓得拍胸直喘气，景伯楼连忙揽过肩背对屏幕，走远点后轻抚背部。 他从来没怎么和omega打过交道，亲生弟弟长大的时候，自己在星舰服役；部队的omega也经过筛选和训练，和一般的omega有些区别。 以前大家都说omega胆子小需要精心维护，景伯楼对此没有看法，有胆大人必定有胆小的人，世界是多元化的。 美人在怀，景伯楼只在默默想以后要多注意了。 过一会叶莲娜才缓过来，反射性想鞠躬，很快肩膀被按住。 “是我没注意到，下次不会了。”景伯楼转移话题，声音低沉道，“保护生物区就在前面了，我们现在进去？” 第19章第19章 保护生物区放着许多稀奇古怪的生物。 长着红色胡须的火焰贝，鲜红的触手从裙边泄出来，大有一种不可直视的克系画风。 火焰的颜色很浅、饱和度又高，贝肉还会发出霓虹灯质感的光，看着比隔壁蓝环章鱼画风好太多了。 如果叶莲娜还没那么怕火焰贝，面对蓝环章鱼直接绕道路过。 磕磕碰碰的石头状皮肤亮着幽幽蓝色圆圈，又怪异又迷幻，容易引发观看者的不适。 也有很可爱的动物，比如监护手环那里看到的大耳朵章鱼。 它的真身是一只烟灰蛸属的软体动物，大大的耳朵别在两侧。飘的时候如翅膀煽动般飞过去，像可爱的幼童玩具、又像动画片里才有的生灵。 几个小小的omega孩子围在玻璃前趴着观察，连叶莲娜都忍不住一起趴玻璃好一会。 大只小只的omega围成一窝，大只omega还牵着beta的手，示意对方过来一起看。在女孩好奇看水里的动物时，beta微微低头看她。 beta的眼神很平静，像在秋天湖泊边看叶子飘落，但又很专注，仿佛火苗在灰烬静静卷曲燃烧。 旁边的父母起初以为是兄妹，没见过这把年龄关系还如此好的兄妹，而且外貌都极其优越，投来慈祥和好笑的眼神。 只有一对父母意识到什么，暗地讨论了起来。 等叶莲娜牵着景伯楼往下一个目标走的时候，莫名其妙接受到来自那对夫妇中omega支持的眼神。 她很疑惑，但还是微笑回应友好，转头用眼神询问自己同伴。 景伯楼摇头也表示不知道。 保护生物区有意思的动物太多了，连景伯楼都驻足几次。 其中有几只小小的鹦鹉螺，还没一只手掌大。景伯楼在它们面前停留的时间最长，像小小的孩子面对浩瀚的宇宙。 “五亿年前出现的动物，至今一直没有灭绝。”尽管视线在鹦鹉螺上，景伯楼依旧有分散注意力给旁边的女孩，“你知道《海底两万里》吗？第一次工业革命时期的科幻小说，里面船长乘坐的船就叫鹦鹉螺号。” “那个时候我还在读小学……住的星球没有鹦鹉螺，生物课室倒是有鹦鹉螺的壳，老师说是从首都进购的。” 叶莲娜好奇看向玻璃，还没一只河虾大的鹦鹉螺，竟然能存在五亿年这么长的时间吗。 “世界上第一艘蓄电池潜艇和第一艘核潜艇1都叫鹦鹉螺号，它的内部构造启发了科学家们对潜水艇的设想，星舰设计也有一部分从此而来。” 景伯楼没再讲下去。叶莲娜不自禁摇晃他的手，柔软的手指攀在冰冷的指缝肆无忌惮纠缠。 男人垂下眼眸，努力忽视从假肢传来的神经反馈，转向旁边墙上的鹦鹉螺内部解剖图简单介绍。 接下来的时间里叶莲娜看到了叶海龙。 无论从头部到尾巴，还是背鳍到腹部都长出海藻叶般的附肢，和海藻混在一起不留神容易看混。 但它看起来很特别，或许是沉静的颜色，低饱和度又复古，容易联想北国镜头里昏黄滤镜的森林。 它在水中游得很慢，零碎的附肢像风中飘荡的柳叶，在幽幽绿光下美得不像现实会出现的精灵。 只是在手环上小小的叶海龙，现实竟然有一条小臂这么长。 在深绿色海草沉浮的叶海龙看上去巨大、安静又孤独。 ai智能也介绍叶海龙是一群性格孤僻的独居生物，没有固定的家庭和族群。 叶莲娜看了一眼玻璃里的生物，又抬头看了一眼安静不说话的beta。 第18章 她忽然想起那天去大白菜食堂的夜晚，对方就是如此，世间一切似乎离得很遥远。 温暖的光线从高大的食堂拱门投射，人们吃饭碰筷的声音传来，壁虎在红色砖石上攀爬。 beta矗立台阶上，周遭的热闹与自己无关。 叶莲娜不知道的是，景伯楼也认为她酷似海草里的生物。 景伯楼知道许多植物拟态的动物。 枯叶蛱蝶翅膀酷似秋日枯叶，竹节虫四肢挥舞优雅的绿色枝干。 许多植物拟态的动物性子都偏向安静，因为植物也很安静。将生理机制往植物无限依靠，后果就是既不是植物，又不像动物。 或许言语障碍无法讲话，叶莲娜也难以融入正常人的社交，潜入了名为人群的森林里。 身体的残缺不得不使自己被迫改变沟通方式，用眼神、用表情、用手语、用肢体。 若枯叶蝶是为了躲藏，竹节虫是为了伪装，那omega就像眼前的叶海龙，在森林里摇曳生姿，努力活出自己的人生。 等从保护生物区出来，叶莲娜打开拿了一天的地图册子，上面才盖三个章。 难怪番薯块上这么多海蚌含珠攻略，一天下来是真的逛不完。 顺着出口路线走的时候，叶莲娜在文创产品区停住脚步。 随omega的眼神撇去，景伯楼看到挂满布偶的门口挤着一群小孩子和大人。 今天也不赶着回校，他牵着女孩的手往里走。 进门后，许多大又软的布偶摆满货架，小孩和大人在一人高的布偶前纠结挑哪个。 布偶们都挂了显眼的标签，叶莲娜拿了一条虎鲸的标签看了眼。 是那位工作人员提过的虎鲸卢娜，精心设计的介绍和排版足见诚意。还附赠了二维码，下载就可以在手机里领养个性随机的虚拟虎鲸。 除了常见的布偶，还有台灯、蜡烛、八音盒等周边。 每个区域都采用不同的展示措施。像有的区垂下帷幕显得神秘，进去就看到星光点点的灯具；有的区从天花板挂满珍珠，在优雅打光下晶莹闪烁。 叶莲娜松开手，用手语示意自己独自逛逛。 男人朝她点头。 难得外来一趟，叶莲娜想给自己的室友带点东西，或许还可以给教授和叶十鸢挑一个。 社交圈小的好处就是只需要买几个礼物，路过日常用品区的时候，叶莲娜在钥匙圈前停下来。 在这个人人都带智脑和手机的时代，钥匙圈反而成为新潮的怀旧风尚。同其他类型周边一样，钥匙圈配备了同一批动物形象，叶海龙也在其中。 叶子状的海龙静静流淌墨绿色的金属光泽。 她先拿了一条，而后犹豫几秒，又从挂钩上拿走一条。结账完后在电器区找到景伯楼，对方在观察货架上的八音盒。 穿着灰色大衣的beta察觉视线，侧过身看她。见手上提着一些袋子，主动低身伸手拿过。 叶海龙钥匙圈放在柔软的手掌上，小心翼翼递过去。 “给我的？”景伯楼问。 叶莲娜点头，满是羞赧和不好意思，似乎怕太突兀，还回握钥匙圈摆了一番手语。 【谢谢你今天带我出来玩，我送给你，不要回我礼物】 讲到这里发现很霸王条款，女孩耳朵彻底红了，安静低头把手递过来。 景伯楼还记得那天给自己送便当的omega。 浑身的紧张和拘谨，紧绷得连脖子都缩起来，自己蹲下看她的时候，一幅随时要跳起逃跑的模样。 现在她看起来像白蔷薇蒙上一层晚间云霞，在风中含羞绽放。 冰冷的触感在掌心一触即离，金属钥匙圈挂在修长的银色指节上，随即塞进大衣口袋。 叶莲娜发现对方很注意肢体接触，能用假肢就用假肢，不会用右手触碰自己。 “谢谢。” 见她买了礼物，景伯楼提出想买一些礼物给家人。 他有一个已经结婚的omega弟弟，孩子上初中了还没分化。弟弟一家现在在首都，他在星舰服役了许多年，不太清楚现在流行什么。 叶莲娜感觉奇怪，27岁的年龄怎么会有个有初中孩子的弟弟。 她没有询问，先带人一起去日常用品区挑选了香薰蜡烛。 初中学生的话去挑个灯具拼装总不会出错。 【你知道你侄子喜欢什么吗？】 景伯楼摇头，告诉她自己只去过弟弟家几次，和弟弟的丈夫孩子都不熟。 叶莲娜挑中需要拼装的虎鲸灯具，憨憨的虎鲸悬挂灯杆，周围都是点点星星和珍珠。 拿起盒子的时候她还在手机打了一段文字，【永远不会有人讨厌虎鲸！】 看到手机里的文字，景伯楼神色舒展，眼带笑意，一身灰色大衣给人带来的冷肃都和缓许多。 等omega把盒子递给他，他拿挑好的蜡烛一起去结账。 包装员今天难得遇到一对令人印象深刻的bo伴侣。 beta英俊冷肃，omega美丽沉静。在包装礼物的时候，omega在用看不懂的手语对beta讲话（包装员还是第一次遇到用手语的人），beta一一回应并且耐心回答。 由于送给特定的人需要不同的包装，期间包装员询问了beta几个问题。最后两位客人都没讲话，omega双手一直放在桌边。 或许有焦虑时候玩手指的习惯，干干净净白里透红的指甲一直在桌面滑来滑去。 等礼物包装完，就见beta一手提走袋子——这个时候包装员才看到他的另外一只手是机械假肢。 omega跟在他旁边，双手放在身侧有些拘束，走了几步微微抬起又放下，犹犹豫豫不敢向前。 下一秒修长灵活的银色指节握住柔软白皙的手背，以不容置喙又极轻的力度牵走。 omega侧过脸抬头，微微睁大眼睛，像一只乖巧的洁白羊羔被英俊牧羊犬叼住脖子，懵懂被带走。 第20章第20章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啊啊啊啊啊啊我忘了问能不能豆蔻打扰了！！！】 露西一边咬海豚酒心巧克力，一边托下巴看向埋被子的室友。 “为什么你这么介意一定要问这件事，直接豆蔻发消息很难吗？我是说，豆蔻已经是现代人的交流习惯了。”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他行程表很忙，他给我看了后面几天的，还是只有周三有空】 “所以你们才约下周三见？” 叶莲娜点头。 “忙也不可能忙到没有在豆蔻打字的时间，除非别人不想理你。”难得朋友遇到感情的事，露西十分积极。 “而且每次你们约会完他都会主动约下一次，那根本不会介意你豆蔻打扰他。” 提到这件事，叶莲娜躺向床铺，表情闷起来，思考一会在手机打字。 这次室友发来的信息断断续续还很琐碎，大意就是觉得对方在迁就，因为每次分开的时候自己表现都很可怜。 露西还记得舞会那晚在站台的告别，omega趴在玻璃上仿佛被家长抛弃的孩子。 说真的，露西不太理解为何自家室友会看上一个beta。 起初她以为自己室友因为从小没有父亲在旁边，所以有恋父情节喜欢一个大7岁的人。 这也解释不通，因为按生理本能来讲应该喜欢的是能提供信息素抚慰的alpha。 还好那个beta懂分寸，没有趁机占自己室友便宜，海蚌含珠的约会估计也是看自己室友难过才有这个类似补偿的邀请。 而且他没有开车接室友过去，选择更为大众的地铁。 邀请omega坐车是一件很暧昧的事。 首先可以从车辆炫耀自己的财富。其次两人坐在小小的空间时，不仅声音接近，信息素也接近。 坐上低调奢华的车，嗓子再夹个气泡音就可以让副驾驶位的单纯omega迷得不着道。 露西看过太多omega恋爱脑的例子了。其中还有一些对象是beta的例子，beta除了pua外还会道德绑架。 不过负面影响是双面的，也有omega借由性别缘故pua别的beta，或者以不会被标记的方便理由当海王养一群beta。 真是混沌的世界，露西默默想。 怎么忽然感觉那个军人beta还挺不错？ 但bo真的很辛苦，不论对哪个性别都很折磨。 “不要想那么多，他要是觉得和你在一起很困扰，肯定不会每次邀请你。”露西决定顺其自然，“大不了下周三你问豆蔻能不能聊天，多好解决的事。” 叶莲娜朝她点头。 雪白美人躺在软绵的被子，厚厚的乌发从肩膀滑落，或许因为在谈论那个军人beta，肌肤之下隐约透出一层淡红，眼睛也脉脉含情。 一朵常年开在水边静静绽放的百合，忽然散发馥郁的香气，花瓣也沾上一层霞光的粉红。 亲眼见到现场的露西忍不住喉咙动了动，转头不敢继续再看下去。 在下周三来临前，叶莲娜全心专注几件事。 她做的几期朝鲜舞视频起初热度不高，评论区全是辣椒樱桃的同学。 第19章 有几位留言还问能不能做一期沉浸式练习视频，朝鲜舞节拍太奇怪，尽管知道要领和技巧，跳着跳着忽然又找不到拍子。 现在流行沉浸式练习视频，叶莲娜看过一些。 网络上只有几个朝鲜舞沉浸练习视频，重点全在脚步拍子上，有些上半身细节没兼顾到，还可以再深入挖一层。 她回复考虑出一期基础练习视频。 手机支架还没到，评论区先出乎意料涌来一群人。 阿克曼·古德温在网络很受欢迎，以前在网络平台上从未公开关注过任何一个omega。现在忽然有了第一个，许多粉丝跑过来看究竟是什么人。 粉丝翻遍了主页，发现这个omega除了最新的舞蹈视频，前面全是每一个学期的开学通知转发。 转发也不说一句话，都看不出来到底是讨厌开学还是纯粹转发以免自己忘了。 执著的粉丝又跑去扒她过往同班同学的人人和蓝鸟，愣是没找到任何信息，有也是疑似不能确定。 叶莲娜过去的跳舞视频全在学校内网，只有舞蹈学院学生能登录。登录了也不能录频发出去，抓到就算违规。 观看会留下历史纪录，用外部仪器录也能一个个抓到。 现场拍摄不算违规，但那些视频全被衷心观众放在自己手机里慢慢品味，哪舍得放出来给别人。 在皇冠贝母的粉丝想着也不至于为这种事违规，在群里语焉不详说这omega跳舞很牛逼，以前在芭蕾专业是大佬，后面转专业就不太清楚了。 教学视频里的omega扎着马尾，脸上戴口罩，练功服也很朴素，裤子看得出洗得发白，肉眼可见经济条件一般。 俗话说戴口罩能提升颜值，尽管omega眼睛好看、鼻梁优越，谁知道口罩拿下来长什么样？ 教学视频文字解说也挺用心，粉丝们姑且判断是靠成绩考上皇冠贝母，阿克曼·古德温关注纯粹看她舞技好。 于是开始两天评论暴涨，后面视频热度慢慢降下来。 手机支架到了，叶莲娜找很美的清晨时间在金字塔练舞室录频。 对于舞蹈方面她很抠细节，又花了一段时间慢慢在视频里添上细节和解说，直到周二才发布到人人。 戴着口罩的omega站在阳光洒满的玻璃房，身上是洗得发白的朴素灰色练功服。 因为背对玻璃导致背面曝光过度，正面的脸黑黑看不清，还戴着口罩。 在古怪节拍的音乐中，女人的姿势柔美飘逸，动作外柔内刚，专业的水平看得出不是那些毫无力气矫揉造作的网红舞者。 她很专心，也沉浸在音乐里，和镜头互动也是基于舞蹈情感需求。 在阳光下抬起头，像冰雪天地中端庄高傲的鹤。 文字解说循环叮嘱节拍和细节，看久了恍惚跟上课一样枯燥，从后台可以看出五分钟后的播放量骤然下降。 评论区很多高中生学校的留言，还有几个熟人id，明显是樱桃辣椒的同学。 偶尔冒出几个舞蹈学校大学生的留言，全是感谢大佬救命，一看就是卡在定级考试了。 见那位alpha蒙古族舞者带来的热度下降，叶莲娜松了一口气。 【辣椒樱桃：老师，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没有没有，热度高也挺好的，更多人能看到视频，定级考试更容易过了】 【辣椒樱桃：那就好。那群alpha的粉丝太烦了。对了，他好像有个出名的网红粉丝是你们学院的，也是跳东方舞，老师你要小心点】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不至于吧 [卡通僵尸捂脸害怕.jpg]】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我们学校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 【辣椒樱桃：[西装暴徒抽烟.jpg]】 【辣椒樱桃：老师你是不了解古德温吧，很多人都盯着想进去。而且阿克曼是海棠学院校草之一，说校草都拉低他逼格了】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辣椒樱桃也喜欢阿克曼吗】 【辣椒樱桃：我比较喜欢女人。老师，同学和我说阿克曼给你的最新视频点赞了】 【辣椒樱桃：烦】 【辣椒樱桃：我查了那个网红叫卡米拉，是巴且维奇家族的。她跳古典舞，老师你见到躲远点】 第21章第21章 不把那份名单背下来的后果就是对各个家族名字一脸懵。 叶莲娜记不住什么古德曼巴斯维奇，名字都太难记了。 她没有把这些事放在心上，网上发生的事很少影响现实，起码对自己而言如此。 四天很快过去，练舞、拍视频、练舞、剪视频。从清晨起床到夜晚睡觉都安排得满满，偶尔腰疼也躺着发呆休息。 到周三下午上完课，叶莲娜看自家教授一脸愁眉不展。 该不会又被金老师骂了吧？ 课程结束她溜到办公室，谷教授见到立刻上手抱住自家学生柔软的腰。 “小叶你什么时候结婚，老头又给我上压力了，”谷教授一脸痛苦面具，“本来你师姐说好毕业来混资历，结果又要回家结婚不来了。” 老头是谷教授的老师，姓金。朝鲜舞专业的上一任教授，在联邦朝鲜舞蹈界赫赫有名，是真正的大师级人物。 选择跳朝鲜舞的omega太少，大部分结后都会选择待在家里。 这么多年就只有谷教授一个学生还活跃在业内，其他omega学生要么回家带孩子了，要么早早退隐回家结婚。 严格来说谷教授并不是金老师最骄傲的学生，但应付舞蹈学院这边的教学也够了。 现在谷教授年龄也大了，想回家带孙子，想培养优秀的继任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要么中途因为其他各种事放弃前来。 “要不要老师给你相亲几个？我这边有几个不错的alpha，品格也信得过。” 过去谷教授也推荐过几个，叶莲娜去过一次。没有室友陪自己，一个人在桌面前几乎要社恐发作，然后再也不敢去了。 看omega摇头，谷教授忍不住把头埋进学生的肩膀哀嚎。 “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带孙子，太痛苦了，当初就不该往坑里跳。老头他还给我上压力，不过确实不能随便选人。我师姐师妹都已经不跳舞了，只有我还在苦逼兮兮上班教学，我想退休啊！” 叶莲娜抱住自家教授，温柔地抚摸后背。 她见过那位金老师，小小的身体酝酿强大的气势，看着就是很严厉的老师。 为人还很传统，平日穿朝鲜族传统服饰，头发用簪子扎得整整齐齐，眼角的皱纹透露岁月的风化和优雅。 谷教授年轻时候备受金老师的严厉教育，等自己当老师的时候就心软下不了手，对学生们都很宽和。 宽和的后果就是学生们质量普遍参差不齐，没有特别出彩的舞者。 要是叶莲娜能进修自己门下，无疑能将真本事传承下去。 受丈夫多年的爱护和保护，谷教授心态依然像年轻少女。抱怨发泄完她就拉学生一起看帅气alpha视频，还顺便投喂几块饼干。 “对了，这周末我老师出席交流会，要不要一块去，有很多单身alpha也会一起出席。” 叶莲娜摇头摆手，谷教授不死心地缠着自己学生撒娇。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到时候看情况吧教授，我也不确定那天有没有空】 “对了，下个月中央舞团过来招人，去现场刷个脸？要是以后不能进修还是能去那里跳舞。” 叶莲娜犹豫几秒，还是摇头。 “你要是来出席，我带你认识几个alpha，老头在业内还是很有人脉的！” 等聊天完已经五点多了，叶莲娜不得不跑去轻轨站台坐车。 等她跑到食堂面前，仍是那座熟悉的红砖墙和等待的男人。 充实的生活容易恍如隔世，叶莲娜开始紧张起来，手脚也不知道怎么放。 景伯楼似乎看出女孩的紧张，微微朝她点头，态度坦然宽和。 叶莲娜更紧张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忽然紧张，明明一起出去玩过一次。 海蚌含珠很美好，里面的动物神采奕奕，人们无论多小还是多老都会沾染活泼的孩子气。 omega穿着高跟鞋不顾形象跑，beta在玻璃前观察鱼儿的游动，alpha追寻海浪翻腾的海豚。小孩仔细听ai智能的语音介绍，老人游走文字间体验年轻的好学之心。 那样的氛围浸染下，任何冲动化为空中的热浪，肆无忌惮融化鲜艳的手工圆筒雪糕。 几天过去，再次见面像瞬间回到理智的现实。 牵过的那只手现在正放在身侧，霞光的昏黄染上银色光泽的金属。 叶莲娜还记得那天坐地铁回来，那只手一直牵着自己。 说起来触摸假肢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摸起来冰冷又坚硬，一点人类的柔软都没有。 它会偶尔抖动，还会有一些人类的细微反应，不知道是神经技术不够成熟，还是截肢后遗症的幻觉造成。 第20章 透明屏障内裸露零件的齿轮不停转动，像鲜血在血管汩汩流动。若不是景伯楼戴着，平时见到叶莲娜都会下意识远离。 冰冷机械和人类血肉的结合容易使胆小的omega胆颤，谁知道哪一天机械会失控呢？ 但那天它一直温柔地握着自己，像一家老爷爷玩具店制作的陈旧木偶。 紧张的后果就是一直到等号排队，叶莲娜才开始用手语询问。 【你前几天怎么样？】 “还好，和往常一样，你呢？” 【也和你一样】 讲完后女孩低头，露出乌发低下雪白的脖子。这里是omega腺体的位置，很少会有omega主动在人前暴露出来。 她双手交叉，指节不断安静纠缠，一幅焦灼不安的模样。 景伯楼微微挪动脚步，挡住露出的脖颈。 “上次吃饭的时候，我见你看游戏视频，”他主动道，“网络上游戏社区的视频很多，你是高邮鸭蛋社区的人吗？” 叶莲娜注意力立刻转移，好奇抬头看他。 【你认识？】 “听说过，也看过几期视频。” 高邮鸭蛋就是叶莲娜认识的游戏社区的名字。 一开始妈妈带她过去主机店玩游戏，渐渐和那里的玩家认识。 主机店老板是高邮鸭蛋社长，喜欢在城区开店，还开了一家公司做游戏媒体，好几次游戏活动和比赛现场叶莲娜见到了这位社长。 在这个星际殖民的时代，互联网分很强的地域性。高邮鸭蛋是当地最出名的游戏社团，放在其他地方就没多少人知道了，像老字号甜品店，除非甜品爱好者或者当地人才知晓。 “我和那里的几个玩家接触过，不过那个游戏比较冷门，你可能没听过。”景伯楼继续道。 【什么游戏？】 “自由之翼，一个即时战略类游戏。” 叶莲娜听说过，这个游戏以极高的难度和硬核的门槛出名，不仅娱乐性高，在专业性上也无限接近现实战争装备。许多军事学校还会拿这个游戏做考试项目。 【我玩过，难度很高，我记不住那些东西，而且眼睛会看花】 叶莲娜伸手模仿那些不停建起的基地，然后双手抱住脑袋，满脸痛苦面具。接着在眼睛上画圈，一幅眼花要晕过去的动作。 一身严肃的beta默默侧头，被omega活灵活现的默剧演出逗得抑制不住笑意。 第22章第22章 提起高邮鸭蛋游戏社团，叶莲娜放松了很多，一直持续到饭后散步。 她没有带发声器，夜晚散步用手语也很容易撞到人。 在某种程度上自己有一定的社恐，声带损伤不能说话，大部分社交场合都是对方讲自己听。 假如场面安静下来，手脚开始坐立不安，脑袋思考是不是哑巴导致，身体越来越紧张，时间也变得难熬起来。 这种情况建立在对方不玩电子设备、没被其他事物吸引注意力的前提，现在刚好这两项都占了。 他们走在上次散步的湖边，空中传来属于秋天的冷意，吹在脖子微微凉。 秋天快要到了。 叶莲娜偷偷抬头，男人正目视前方。怕自己偷看得太明显，她很快低头装作专心走路。 omega的偷看过于明显，像一头以为自己不会被注意到的小鹿偷偷从树干后探头，拙劣得连天空的云朵都能察觉。 “我很可怕吗？”beta的声音从风中传来。 叶莲娜摇头，这次光明正大抬起头。 男人朝这边方向微微侧脸，视线低垂。 他在侧耳倾听，不被那双黑瞳直视使女孩没那么紧张。 “不说话也没关系，有时候两个人在一起就是没话说。这不意味关系很差或者不想理人，事实就如此，不用太紧张。” “你和你朋友总在说话的吗？” 叶莲娜摇头。 【有时候她看手机，我也看手机】 用完手语后，女孩双手又交缠在一起。 景伯楼很早发现omega的小动作很多，比如紧张的时候喜欢手动来动去、还会捏包和衣服的金属项链。 一个人总需要对外沟通，少了最基础的言语渠道，身体会自动从其他地方找代偿。 那天在化石区餐厅吃三明治的时候，店铺正在放轻松欢快的音乐，两人面对面坐在光滑的牛角椅上。 尽管桌子挡住了大部分腿部，景伯楼仍注意到有双芭蕾平底鞋在桌底舞动，裸露的脚背似桃肉白里透红。 还有坐地铁回来，旁边乘客的耳机幽幽传来抒情和缓的音乐，omega明显被那首音乐着迷了。 尽管手被自己牵着，另外一只手还提着蓝色袋子，地上的双脚不受束缚跟着优雅的低沉歌声舞动。 即使在上下班高峰期，专给omega提供的车厢也只是坐满了座位，走道站了一些人。 靠在窗边的女孩面朝自己，细细的脚踝简单一前一后轻微挪动。 景伯楼第一次略微窥见叶莲娜在舞台上的风采，没有太大的动作幅度，仅仅靠脸部的表情就完成了一次完整的表演。 女孩的眼神起初忧伤，明明在看自己，却让人感到在看遥远的远方，仿佛陷入古老荒原，被风拮取的梨花枯萎。 随着音乐的变化，渐渐坚定的情绪涌上来，眼神也变得坚韧有力，或许找到生机，也或许选择勇敢面对命运。 但到歌声末尾，柔和的男声温柔一吟，那双眼睛缓慢闭上，挣扎着沉入永恒的睡眠。 银色假肢不自觉微微握紧掌心的手。 再次睁开眼睛，叶莲娜的视线焦距自己脸上，朝他露出熟悉的微笑。 现在她低着头，今天头发挽了起来，一低头就会露出脖颈的腺体。现在散步的地方没多少人，看到的只有自己。 那双手在紧张。 景伯楼还记得，她牵着自己的手有多活泼。 很多人以为假肢没有感觉，其实有的。 冷的感觉会有，热的感觉会有，触摸的感觉也会有，这些神经反馈都方便他在工作中判断情况。 牵着自己的手温度不高，肌肉柔软，似乎对手指的插槽好奇，还不停在指根摸来摸去。 “我和我的朋友……也不是总在说话。”景伯楼语气轻缓，怕吓到身边胆小的动物，“我能挽你的手臂吗？” 叶莲娜惊奇抬头，随之的还有松开的双手。 臂弯被银色的手背轻轻挽住。 明明一起吃过饭，一起出去玩，直到今晚叶莲娜才有和景伯楼接近的感觉。 叶莲娜很少和人度过安静的时刻。 现代娱乐太多，可以探讨的东西太多，电子设备也很方便，和人沟通的时候世界都是热闹的。 小学时期同学们喜欢追cp和追星，看她脾气好习惯倾听，拉着她安利那些人物的种种。 在主机店的时候，周围玩家们发现她不能说话，各种游戏会带上她，言语之间也特别照顾。 来首都后薄弱的社交技能磕磕碰碰，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终于懂得如何装傻和更积极的情绪反馈。在自己略微增长的社交才能下，很少出现安静的场合。 她和景伯楼在湖泊边走了很长一段路，旁边树林被风吹得沙沙响。 下面人群热闹嘈杂，朋友聊天的声音，打电话的声音，鞋子跑步的声音，还有滑板、滑轮、唱歌的声音。 上面靠近树林的路只有零星几人，铁制灯杆散发着晕黄的灯光，灌木丛绽放着热烈的黄色米兰。 吵吵闹闹的声音不断传来，衬得这边格外安静。 但这样的寂静不是分割的。 景伯楼脊背一如既往挺直，视线却在漫游，看得出在享受这份片刻。 他挽着她的手臂往前走，明明是依附于对方的服从姿态，脊背挺直坦然，被深蓝军裤修饰的长腿迈步缓慢。 叶莲娜也渐渐放下紧张的情绪，视线跟着一起投向湖边的人群们。 作为不怎么逛网络的人，社交的大多数时间，叶莲娜都在观察人群，要么对着人群发呆。 有人穿着很有意思的衣服，比如乌鸦羽毛帽和蝙蝠高跟鞋，还戴心脏模型项链。 有人会对手机笑，一看就是在和对象或者暧昧对象说话。 还有人会在公众场合悄悄哭，一边拿着手机一边拿着纸巾，安静得其他人无法察觉。 她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人和自己一同平静看着人群散步，无声中一种亲近莫名油然而生。 等散完步景伯楼送她到站台，以为自己会很紧张的叶莲娜自然而然问出一个问题。 【我能和你用豆蔻聊天吗？不会经常打扰你】 “在我这里，你的消息我会一直看的。我上课忙，不一定立刻看到，看到一定回你。” 叶莲娜不知道景伯楼作出一个很重的允诺。她只看到那双黑瞳认真，像竖着耳朵毛茸茸的黑犬。 轻轨启动时，玻璃里的omega抬手搁在脸边，似捧脸又似花瓣绽开地微微摆手，仿佛笨拙的孩子害羞告别。 第21章 第23章第23章 叶莲娜拿着手机发呆。 她的社交很少，除了经常说话的露西和教授，剩余的都是以前加过的群。 小学初中时期被拉进去的cp群和明星群现在很少人说话了，高邮鸭蛋群现在还十分活跃，叶莲娜每周都会进群冒一冒泡。 剩下就是这几年加的巴尔干舞纲社团群，每周会公布新的社团活动时间，叶莲娜在那里学习了很多肚皮舞和印度舞。 景伯楼在联系人中很独特。 他不在舞蹈社交圈，不在omega社交圈，也不在不想接触的叶家社交圈，像一个完全意外、像忽然闯入生活的beta。 本来认识就是意外，只要一想起舞会那天，至今叶莲娜也抑制不住眼里的笑意。 omega的大四学期学业不忙，大部分学分在前两年都修完了，舞蹈定级考试顺利的话也在大二结束。不顺利的会一直考到大四，叶莲娜因为中途转专业定级考试还得重考一次。 除了定级考试大四还有普通结业考试，主考政治和家政。 政治考试会有班长提前发范围复习，抽个一小时就能看完，家政考试也简单——只要不把锅烧糊就能让你过。 不过对专心的舞蹈生而言，大四有个至关重要的舞蹈比赛：火灵鸟杯大赛。 火灵鸟杯只有大四学生才能参与，不仅各地舞团团长过来观看、还有娱乐圈和电影圈导演、灯笼晚会的导演。 灯笼晚会是联邦的一个重要过年舞台，能获得登台机会意味光辉的履历和坦荡的前途。 对叶莲娜而言参赛的原因只有一个，获得好的名次增加履历找院长商量进修的事。 离毕业还有一整年，一整年的时间也足够omega恋爱结婚。叶莲娜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一年内完成所有流程，她查过历代进修学生的情况，无一例外全通过自己伴侣的同意。 她也问过教授有没有特殊情况，教授说有几例想进修也迟迟没伴侣，最后都去参加舞团或娱乐事业了。 舞者流动性大，除了一心工作的事业狂，大部分日子人选择结婚退隐，所以omega舞者不缺工作的机会。 教授这个岗位冷清、入门门槛高、毕业条件苛刻，还要花很多年刷资历，除了结婚的omega很少会有年轻人考虑这份曝光率不高的工作。 “我帮你去问问看有没有机会，”谷教授道，“说不定看在我面子上能破例，跳朝鲜舞真的太少人了。” 叶莲娜拦住跃跃欲试的教授。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到时候看吧，这条路不通就麻烦教授了】 火灵鸟杯11月有一次选拔赛，明年1月正式赛。 对长期保持状态的叶莲娜而言，选拔赛难度不高，反而近在咫尺的普通结业考试需要抽时间复习。 反正还有五天，犯拖延症的omega乐观想着大不了到时候挑灯一夜创造奇迹。 等周五下课，叶莲娜在豆蔻给景伯楼发消息。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我下课了！周末时光欢乐来临！你周末有没有空吗 :d】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雨中曲经典名场面.jpg]】 半小时后对方才传来消息。 【zero：[周末行程表.png]】 【zero：我周六有场比赛，从早晨六点一直到晚上六点；周日得去图书馆做作业。】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我可以来围观比赛吗？】 【zero：比赛很枯燥，我在赛场出不来找你，你可以五点后过来。】 叶莲娜还是第一次见到持续12小时的比赛，晚上露西也和自己提起了这件事。 “我哥被一个omega看上了，他不喜欢。我得过去冒充他女朋友，你来着来吗？”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什么时候？】 “明天晚上军事学院的崖柏电竞馆，我哥要参加比赛。”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他也在那里参加比赛】 “那边近期只有自由之翼比赛，估计参加的也是这个。”不用多解释，露西自然知道自己室友口中的他是谁，“我还得给我哥做饭，那个omega很难搞，你也一起来吗？我是说一起做饭送饭。” 刚好上午可以参加教授所说的交流会，叶莲娜和露西约好下午两点在超市门口见。 交流会在艺术校区，从宿舍骑自行车过去要半小时。 皇冠贝母实在太大，不仅承担了教育职能，还有科研、军事、文化职能。 有三条第一级别的的高速通道路过这里，重要科研中心建立在各处校区。 军事学院有专门的军事基地，靠近那里的宿舍每天都能看到战斗机，甚至还有小型商用飞机场。 除了人类居住的地方，皇冠贝母还有许多保护动物区。 南边有著名的芦苇沼泽地，每年许多鸟儿飞过休息。 穿越南北的黄花梨河有江豚和珍惜鱼种，时常有大型货船渡过。 几座山脉横贯西东，未被开发的远古气息矗立其中，金丝猴和松鼠不停从树间跳过。 叶莲娜每天都在宿舍、食堂、课室、练舞室四点一线，很少去其他地方逛，自然也不太认得交流会开在哪里。还好有手机导航，练完舞过去已经十一点了。 会议上人非常多，叶莲娜找了好一会才找到教授。 “来了！”教授看到她很开心，上来一顿拥抱。 叶莲娜看到金老师也在。 苗条的老人穿着传统的朝鲜服，手上拿着金丝折扇，眼睛末尾的鱼尾纹体现着岁月和威严，对上她眼睛的时候微微缓和。 “你发给小谷的《文心兰》我看到了，”黑色朝鲜笠帽微微倾斜，那双深金色的眼睛撇来，“跳得很好，上次和你提的问题都改了，继续坚持。” “哇，太过分了，和我说就是脚乱动、腰不直、手没力。一对上小叶就是继续坚持，”谷教授装出一幅夸张的笑脸状，“当着我的面赤裸裸双标啊老头。” “你要是每天练舞六小时，我也能对你这样。” 谷教授立刻直起腰端庄起来，“啊，今天天气真好，小叶你骑自行车来的吗？” 谷教授性格开朗，很快和学生打招呼混入人群。叶莲娜和金老师一个老人、一个哑巴，很快找地方坐下来。 金老师很欣赏小谷的这个学生。 过去二十多年，舞蹈学院的朝鲜舞专业不缺乏天赋学生，但都在结婚后选择退隐。而且上学和进修的时候简单完成任务，没有深入。 叶莲娜不仅翻遍朝鲜舞的视频资料，还深入研究尝试复原。性格踏实学习勤奋，没有因为自己有天赋就随意挥霍，长期潜心钻研舞蹈。 金老师身为omega自然知道其中艰难，也不会遗憾如果是alpha会发展更好。 他一边给对方引导指路，并且心里打算如果因为伴侣签名这件事卡住，自己去找院长要求破例。 “听小谷说你要去参加火灵鸟杯？” 稚嫩的omega乖巧点头。 小谷告诉他叶莲娜参加火灵鸟杯的原因，是想着多个把握去找院长商讨。 金老师默默把自己的打算吞下嗓子，年轻人应该要有冲劲，而不是整天待在室内。 他才不是有炫耀自家专业终于有好苗子的私心。 “你打算到时候演什么舞？”金老师表面正经问，“剑舞？圆鼓舞？” 叶莲娜用手机和老人交谈起来。 第24章第24章 中午叶莲娜随金老师吃饭，桌边全是神采奕奕的老人家。 谷教授在另外一个桌子乐不思蜀，不论自己年龄多大，面对一群舞蹈界老前辈永远会感到心理阴影。面对小年轻就不一样了！还能逗一逗调戏一把。 【好吃的谷麦：可惜你不一直待到晚上，下午海棠那群alpha才到，太可惜了】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笑哭】 下午一点半叶莲娜和老师们打完招呼，骑自行车到约好的超市。 每次团建的时候露西都会迟到十分钟，叶莲娜看时间还充裕，干脆先去隔壁快餐店刷手机。 二十分钟后露西像魔鬼鱼张大斗篷从沙发后冒出来。 “铛铛铛！” 露西见到眼前的室友用力捧着脸，完全不顾及自己美女人设，抽象的神情奇似《呐喊》，夸张的反应直接让红发omega没绷住。 “女神你在外面好歹要顾忌自己的脸啊。” 两人笑笑闹闹后找到推车往超市入口走。厨房的菜篮其实足够日常所用，但超市逛起来永远不会让热爱生活的人腻味。 大量散发清香的水果，货架琳琅满目标签的各国调料，冷冻区各式各样鲜活的海鲜。 走道还会有人从身后飘着推车闪亮登场，叶莲娜和露西不得不给这这些活泼的同学让路。 “芜湖起飞！” 叶莲娜计划做洋葱炒牛肉、咖喱鸡肉，再来个粤式胡萝卜玉米猪骨汤。 “给我哥送饭有菜有汤就不错了，还要啥自行车。”露西没有计划，表情一言难尽，“我还没让他请我们搓一顿。” 第22章 其实露西想随便做三明治应付一顿算了，若不是想围观自家室友的八卦，都懒得下厨房开热灶。 和朋友一起做饭效率很快，菜刀切在菜板踏踏响，勺子在杯中不停碰撞，煲汤的锅炉不断发出呜呜响声。 露西很喜欢走来走去，叶莲娜不得不经常侧过身让路。拿调料的时候露西还顺了一份烧仙草粉回来，撕开拌匀粉末，加开水一烫等凉下来。 见露西做了一份烧仙草，叶莲娜也把买来的水果剥皮切开备用。 等所有都菜都处理好了，就剩汤还在熬。于是在还没送饭过去的时候，两个女孩在厨房先吃了一份水果烧仙草。 宿舍厨房区很大，一些omega在走道来来往往，有的在专心做菜，有的在开着直播和观众讲话。 皇冠贝母有许多omega做直播，经常能在路上见到拿着手机支架对着镜头讲话的播主。 今天交流会叶莲娜也看到两个在做直播的omega，对那些镜头她一向都会小心翼翼绕开。 “今天为什么突然做甜点？我有个喜欢的舞者来皇冠贝母了。” “他以前确实不来这里，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今年就来了。” 叶莲娜正在看手机，很快被自家室友提示有事。露西朝说话那边的方向指了指，那位omega眼神很不愉。 那是个很漂亮的姑娘，尖尖的瓜子脸富有灵气的桃花眼，只是眼中的不愉给这张脸添上一份野心和刻薄。 咦？那不是叶家那边的堂妹吗？ 叶莲娜没太认全亲生父亲那边的亲戚，在讲究多子多福的传统家庭，叶家不论主家还是旁支人都很多，记得这位堂妹还是因为对方眼神令人印象深刻。 出于自身的表演天赋，叶莲娜对别人眼神隐含的东西很敏感，同样也会下意识避开那些负面的东西。 她移开视线，向室友投去疑惑的眼神。 露西生机勃勃吃瓜围观。 等汤煲好，两人带着四人份的便当往崖柏电竞馆走。 崖柏电竞馆规模接近大型体育场，宽阔的屋顶挂了一圈电子屏幕，不断刷新动态积分排名。 观众席人不算多，叶莲娜和露西找到偏僻的空位坐下来。 天花板悬挂一圈巨大的白色幕布，播着各个选手的游戏画面。 不少人显然是切屏怪，画面不停切来切去，盯着看几十秒就开始眼花。 除去这些夸张的屏幕，剩余玩家的习惯还好，观众思路能跟得上。就是也有的干脆不动，卡在建造目录半天，鼠标不停找单位名字，一看就是玩家自己脑袋也空白了。 没有决赛，中央竞技台的电脑桌前都没人。选手都在上面的房间参赛，观众席只能看到转播的游戏画面。 “我哥和我说他五分钟后出来，”露西瞥了一眼手机，“说还想再赚钱积分，我先过去门口找他。” 叶莲娜点头，一边守着袋子一边在排名上找景伯楼的名字。 以为要找很久，没想到一眼就找到了。 最上面电子屏幕第一名赤裸裸闪着景伯楼的名字，甩了第2名整整三万分。 叶莲娜仔细观察整个榜单，发现第2名到第14名又是一个梯队。大家比分互相撕咬得很紧，一会第2名掉到第10名，一会垫底的又立刻冲上来。 第二梯队往后就是巨大的分差，大概甩了十万分不止。只有景伯楼的名字稳定第一且不断增长，幕布也偶尔切到他的操作屏幕。 看得出本人游玩习惯还好，起码不是切屏怪让人看着难受。 叶莲娜陪高邮鸭蛋的朋友玩过自由之翼，吐槽头晕眼花真不是开玩笑。 游戏主要玩法是在随机星球采集资源，利用资源生产兵力然后去摧毁对手。 游戏玩法听上去很简单，真正玩起来上手门槛极高，光是建筑单位、兵力单位、星舰单位等等看得人们眼花缭乱。 随机的地图也不是平坦的平原，而是从地面到宇宙为坐标建造立体式基地，也就是说要同时兼顾x、y、z轴。 叶莲娜一开始玩的时候手忙脚乱，一会找不到地图在哪，一会忘了工厂在哪，派的兵忘了去哪里，看得旁边的朋友哈哈大笑，严肃一点的玩家急得想自己上手。 也因为过于复杂的游戏系统和庞大的地图，自由之翼经常发生自己打自己、敌人从脸上路过结果没看到等让人啼笑皆非的情况。 游戏圈有个流传很久的吐槽：“自由之翼玩家不需要视力。1” 等露西和他哥哥回来，叶莲娜就见红发碧眼的alpha脸色苍白、一脸头疼。 “哦，别管他，估计打吐了。”露西面对自己的哥哥很冷酷无情，一边掏出饮料投喂。 “你行不行啊细狗，玩个游戏都能玩吐。” “你连续做12小时的数学题试试！嗨。” 叶莲娜也挥手打招呼。 露西的哥哥叫卢卡，作为暂时监护人带她们两个一起出去玩过。 卢卡性格开朗成绩优秀，同时也很心软难以拒绝一些人，已经叫妹妹好几次过来救场了。 “我一去房间门口就看到那个omega了，挺漂亮的，可能学文科，书卷气很重，”露西和自己室友八卦，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自己哥哥。 “你真的对她不感兴趣吗？叔公已经催你好几次了。” 卢卡正在按太阳穴，皱眉摇头。 “说真的为什么打个游戏会这样，我上楼的时候很多房间已经空了。只是面对几台电脑？” 露西问出叶莲娜同样疑惑的问题。 第25章第25章 卢卡知道两位omega不太懂游戏方面的事，喝几口水缓过来慢慢解释。 进入电竞领域就需要全心的专注和极高的脑力运算，一般普通电竞选手能坚持6到8小时，体质很好的alpha能坚持9小时以上。 坚持时间长不代表从头始终质量很高，更可能打着打着开始麻木，凭下意识操作勉强支撑局势。 自由之翼慢慢玩还好，一进入电竞的速度容易让业余玩家头疼。 这里参赛的学生大部分都不是专业的电竞选手，过来参赛纯粹想混个活动学分。打4个小时开始眼神发直，六个小时脑袋头疼，8个小时头晕想吐。 “前面梯队的都是什么怪物。”说到这里卢卡忍不住呻吟。 本来自己没3d眩晕症，到下午两点胸口开始恶心，现在想吐吐不出来。 也有学生想浑水摸鱼，比如上午打四个小时，然后跑去远一点的地区挂机，休息一段时间继续打，好歹分能混得很漂亮。 学院老师早预料这个情况，在每个人的电脑上放了ai智能监控，一旦发现消极比赛就滚蛋。 “战场有让你们休息的时间？当年上将军打三天一觉都没睡，还是四十岁的年龄。你们他妈十几岁比四十岁的人还不如？” 12个小时里想上厕所也行，想安心慢慢吃外卖也行，只要不怕离开电脑屏幕的时候被其他人偷家。 自由之翼是个很容易瞬时翻盘的游戏，上一秒很高的分数，下一秒就被偷家。游戏性质就决定必须一直待在电脑前面，眼睛都不能离开几分钟。 从六点开始的比赛，三小时后陆陆续续走了一段人。下午两点起就是离开高峰期，连卢卡都忍不住退场喘气缓解恶心。 “起码能混个两分了。”卢卡很没志气地说。 露西翻了一个白眼，叶莲娜被alpha的语气逗笑。 “听露西说你是来给一个beta送饭的？”等缓过来，卢卡和妹妹一样踊跃八卦起来。 “谁啊，运气这么好——啊！你掐我干啥。” “人家只是给朋友送个饭。”周围还有人坐着，为了自家室友名声露西咬牙切实低声说道。 暗中掐完自己哥哥，露西继续对叶莲娜露出甜美的微笑。 这里不适合讲叶莲娜和那个beta的事。 露西还记得找位置的的时候，这里冷门偏僻前后没多少人。 等接完哥哥回来，前面两排坐了一个alpha，后面三排的位置坐了一组alpha，视线时不时往这里撇来。 露西知道自己的室友非常漂亮。 几次两人一起出去玩，总有alpha上来搭讪想要好友位置。 排队被搭讪、吃饭被搭讪、走路也被搭讪，甚至还有娱乐圈公司工作人员。 通常这个时候叶莲娜都会指喉咙摆手，示意嗓子不舒服不想说话，要么埋头一直不出声，直到对方觉得无趣离开。 其中有长得特别帅的alpha，也有信息素相当霸道的，连露西都感到一阵脸红心跳。 但露西从未见过叶莲娜做出害羞的反应。 omega和beta暧昧很容易让人联想不好的事。 网上提起bo情侣容易联想到海王和绿帽子。 历史遗留和偶尔出现的新闻，也导致现在bo双方意见有些大。 omega认为beta不相信自己，很容易被怀疑和alpha暧昧，或者被阴阳怪气ao间的“命中真爱”。 有些beta的沙文主义比alpha严重，总要通过自己比alpha强来获得身为伴侣的自尊，一些行为伤害到omega还要继续坚持。 第23章 在beta这边看来，很多omega就是拿beta当备胎。 一边嘴上说着爱自己，最后拿无法忍受生理痛苦的理由跑去和alpha在一起，现在科技都已经发展到可以人造信息素。 腺体清除手术的历史也留下后遗症，一提起有omega愿意找一个beta结婚，就反射性怀疑是不是接盘了。 在露西看来，其实是所有性别情侣都会有的问题，只是bo情侣数量少，把这个问题无限放大了。 卢卡迷茫地啊了一声。 提起景伯楼，叶莲娜有些急切握住自己室友，伸手指向最上面的电子屏幕，倒没太看到这对兄妹的官司。 “嗯？”露西有些迷茫随着方向看去，找了一会才找到重点，“卧槽？第一名？” 卢卡跟随视线望去，等看到那个名字，也跟着卧槽了一声。 露西用奇怪的眼神看向自己哥哥。 “这个学期他在我们学院论坛很出名。”卢卡急忙解释。 听到这里，叶莲娜视线好奇撇过来。 卢卡偶会会逛一逛学院内部的论坛。 八卦是全人类的的兴趣爱好。 不仅omega内部论坛会自己评帅哥靓女，每天匿名表白哪个alpha，吐槽感情恩怨。beta和alpha论坛也同样如此，美色和情感话题是永远的主流。 别看军事学院一群帅气高冷的alpha，私底下存着靓男美女的照片，个别还会保密神秘的东西放u盘。 不过卢卡对那些不感兴趣，也就业余时间瞥一眼那些标题以免自己不知道什么潮流。 有什么能比做胶上工还有意思，模型才是永远滴神！ “神秘的beta”是在一个星期前忽然频繁出现，等卢卡反应过来，那位beta的视频已经到处流传。 视频背景可以看出在素心梅食堂，那位beta没意识有镜头在对准自己，手上端着菜盘排队。 军事学院不缺帅哥靓女。 alpha先天性体质注定适合军人职业，轻而易举的体能和优越的体力，只要气质别太猥琐通常没有丑的，出彩吧又算不上，一部分显得浮躁浅白。 隔壁工学论坛经常吐槽只有那张脸可以看。 在这个环境下，军事学院出圈的美色图全是脸特别能打的颜值，不加滤镜不加光影都能看得出的帅。靠气质和氛围出圈的无一例外都是服兵役回来的学生或者教授。 视频中的人两项都占了。 这是一张连alpha都认可的硬汉脸，没有多少雌雄莫辨的中性美，第二性状1体现得淋漓尽致，就是有些消瘦。 没有面对镜头油腻的摆拍，也没有故意的漫不经心或者开朗漫笑，就是安安静静排队夹菜，视线平静撇过餐台。 很老一辈的气质，一身正气刚毅，卢卡在论坛见过许多照片，这次心甘情愿评价真帅。 为何叫“神秘的beta”，在于那些同学没挖到他的人人和网络账号。 一般来说知道专业很好找人，同班同学爆了名字和专业，但翻遍网络都没找到这位beta的人人和账号。 要么没有互关的同学，甚至连教授都没关注。网络挖人是串子一颗颗摸过去的事，线头都没找到就很麻烦。 beta本人似乎不太喜欢和人接触，许多alpha上去搭讪要好友都被碰壁了。 论坛天天有人求这位beta的联系方式，还有表白贴，都快成日经贴了，有些还很逆天。 其中印象最深的是有个alpha说他身上有一股父亲的气质。 评论：[地铁老人手机.jpg] 卢卡：[黑人问号脸.jpg] 起初看觉得什么发癫言论，仔细一看竟然是自我心理的严肃分析。 楼主自述父母各玩各的玩得特别花，自己从小被保姆带着长大。 本来对父亲这个词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最多在各种play扫一眼，后来偶然接触一些老电影，第一次对父亲这个词有具体的印象。 【楼主：我接触的人都很混沌，具体不详述，总之遇到过很多幻灭的事。 我所在的圈子玩得太花，性解放和享乐主义盛行。abo的传统刻板印象已经被当做老古板扫进历史尘堆，父亲和母亲作为第二性征的延续印象也同样如此。 可能会有人觉得很爽，享乐不用去负责，今天一个omega，明天一个beta。有了孩子也扔给保姆和机器人，听从周围人所谓的不要为孩子付出牺牲，自己开心就好，过一天是一天。 我父母就是这么做的，我周围的同龄人也觉得没什么问题。 照顾我的保姆是一个从遥远星球平民区来的贫民，她为了自己的孩子千里迢迢来这里工作。她身上还残留老时代母亲的样子，她很怀念的自己的孩子，把感情延续到我身上。 她在我8岁的时候离开了，从此我精神状态很糟糕，我父母认为是那个保姆的问题，给我找了心理医生和新的保姆。 很长一段时间后我才意识到发生什么事。 其实大家的生活方式没有论正常不正常的，延续几百年了，我也无意去批判什么。只是沉迷老时代的影视作品，想从那个时代汲取一些安全感，像宅男从二次元寻求着什么（没有说宅男也没有说二次元的意思） 不论在以前还是现在，父亲的角色比母亲还难得，大多数精/子提供者只会想着繁衍和享乐，对生出来的孩子没什么负责的感情。如果说母亲是自然的产物，那父亲是社会的产物。 自然界里，一夫一妻制度的动物都是社会化动物。 母亲受激素影响爱自己的孩子，父亲全靠自身人品。受时代影响，现在人人都是父亲。 我知道会有人说我对那个beta一点不了解，带着滤镜脑补人设和想象。 或许如此吧，生活已经如此艰难了，我遭遇幻灭的事太多了】 卢卡一脸地铁老人地看手机，深深记住了这位楼主和叫景伯楼的beta。 第26章第26章 离比赛结束还有还有一个多小时，卢卡挑着讲在论坛看到的帖子，至于那奇奇怪怪的逆天言论还是别对外讲了。 没别的，不想解释自己怎么会看到这种帖子！ “这么受欢迎的吗？”露西有些意想不到。 “军事学院beta少，显得突出罢了。”卢卡没太当回事，就是没想到这位beta这么深藏不露。 “我原本以为那几个选手已经天下无敌，没想到竟然有人能甩他们三万分，这是谁的部将？” 对于自己哥哥那中二的言论，露西敲了一个爆栗。 面对兄妹俩的互动，叶莲娜抬手遮挡笑意。 “所以叶同学一会要去送饭的是这个beta吗？”卢卡才问，“你知道他房间哪吗？” 叶莲娜点头。 昨天她在豆蔻告诉景伯楼送饭的事，今天早上五点半对方就发来参赛房间号码。 等叶莲娜上去找人的时候，看到大部分房间都空了。 屏幕显示还有三十五名选手正在参赛。 外面的人可以通过玻璃看到房间内的情况，走道就有一些alpha趴在窗户上看现场。 多台计算机屏幕以炫酷的姿势展开翅膀，方便多线程操作。 不了解的人可能觉得很酷，叶莲娜只会感到头晕。自由之翼玩一条线就很爆炸了，更别说面对这么多显示屏，难怪卢卡想吐。 景伯楼的房间特别显眼。 长长的走道只有这里最热闹，窗户趴满观看现场的alpha。 叶莲娜有理由怀疑这层走道专门给beta参赛，因为三十五个还在参赛的选手里只剩景伯楼一个beta了。 观看的人群中，肩搭肩的三人组看到有omega过来，声音小了许多，姿势从插科打诨变得昂首挺胸。 三人组在校区见过许多漂亮的omega。 包括刚刚走道遇到的omega，他们身上沾有alpha的信息素，显而易见在等里头的伴侣。 有的小巧玲珑，有的英气挺拔，有的头发碎碎营造出朦胧的氛围感。 在皇冠贝母，无论大一新生有多淳朴，到大三大四都会像干渴的花儿补满水份，枝头的花瓣招展起来。 但这次过来的的omega穿着简单，看不出是大几的学生。洗得发白的灰色长裤，深蓝色的复古牛仔外套，一身干脆利落又耐穿的常见服饰。 等目光移到那张脸，发现已经不能用漂亮的词语去形容了。 饱满光滑的额头，大气端正的鹅蛋脸，容易让人想到雨天的青墙黛瓦、幽幽的檀木焚香。 只是那双眼睛给人感觉稚嫩，像山中清丽的小鹿不知世事，又像刚入学的大一新生。 她似乎有些害怕他们，身体紧紧依靠墙壁，低头专心手机。 皇冠贝母的omega普遍举止落落大方，现在风气也不像以前那么束缚，随意和别人搭话不会被说什么，可能本人性子就很害羞。 她和里面的beta是什么关系吗？三人疑惑对视。 “兄妹？” “有可能，他们看起来有点像。” 三人组来自一个游戏社团，想过来拐大佬到社团抱大腿。 第24章 换平时他们会上去和omega搭话，顺便打好关系。万一大佬不同意，还可以靠打家属牌拐人。 这次omega太漂亮，看起来又内向，三人组怕吓到没敢采用这个策略，要是让大佬生气就不好了。 另一个观看现场的alpha上去搭话，无论怎么问omega就是摇头不说话。 比赛结束后，beta摘下头戴式耳机，柔软的黑发重新毛茸茸。 他从椅子上站起，拿起旁边的消毒纸巾把所有鼠标和键盘擦一遍、还有头戴式耳机两侧，收拾干净才转身出门。 三人组挤到门口，准备好的词卡壳了。 刚结束比赛状态的beta有些可怕。 一脸神色平静，黑瞳却沉甸甸的，仿佛正在刚开完槍的管口，黑洞的幽幽硝烟令人发憷。 妈诶，明明只是个beta，这气势也太老头子了，三人组里军职世家的同学想擦一把汗。 军职世家的同学经历过自家长辈的洗礼，还能脑海走神冒出表情包，在场的其他人屏住呼吸，属于alpha的身体本能下意识绷紧。 高速运转12小时的大脑松懈后总要休息一段时间。beta似乎急着找什么人，连休息都没有就从考场出来。 他也意识自己状态不对，视线快速在他们身上略过以免造成不适，很快找到被挡在墙边的女孩。 三人组第一次见到何谓铁汉柔情。 见到女孩的瞬间，移动的洞口迅速放下来，无形的威慑消散空中。 beta重新变成一个令人信任的军官，眼神内敛平和，周身充满安全感。 omega才从高大魁梧的人墙中见到他，下意识绽放一个微笑，挥手打招呼。一直蜷缩的双臂也坦然放在背后，露出窈窕的腰肢。 雨过天晴，阳光撒过青墙，绵密雨滴浸洗的砖头散发温润的光泽。 “你们有什么事吗？”beta朝她点头，转身问他们，“有人在等我。” 叶莲娜第一次见到景伯楼如此受欢迎。 不仅房间外有人等着，连在签到台都有人蹲守。 有人想上来结识，有人想上来加好友，而有的人是来抱大腿的。 所有人被拒绝后，三人组还在锲而不舍跟在景伯楼旁边，“我们是同一个游戏社团的，带带我们吧大佬！” “我们社团巨多游戏活动，跑团桌游下本全都有，还能带人一起赚活动学分，大佬考虑吗？” 听到能带人一起赚学分，景伯楼看向旁边的叶莲娜。 叶莲娜没想到他会考虑自己，对方眼中询问的意味如此明显。 她微微摇头。 收到女孩的回应，景伯楼出声拒绝了他们。 至于签到台蹲守的人更多，都是12小时鏖战过来的alpha。 他们情况都不太好，有些在很狼狈地喘气，几个蹲地上按揉太阳穴，明显用脑过度的后遗症还没缓解过来。 景伯楼难得皱眉，低头对旁边的女孩道先回去和室友集合，自己一会过去。 “我们护送她回去，保证完成任务！”三人组抢先憨憨拍胸。 叶莲娜用手语表示自己想在这里等。 “那我们在这里保护她，保证完成任务！”三人组立刻改口。 这三个alpha实在太逗，叶莲娜没忍住捂嘴掩盖笑意。 景伯楼坦然朝他们点头道谢。 他没有立刻离开，垂眸看着眼前的女孩，没有亲密的举动也没有说话，视线在她的脸上仔细描绘。 像那次在沙发上，他在安静观察她有没有吃好，睡得好不好。 旁边这么多人看着，一抹羞意直接染上女孩的脸颊。 看两人的氛围，三人组总算明白自己是打扰到这对情侣见面了，也亏大佬脾气好没有直接赶他们走。 第27章第27章 作为一款即时战略游戏，自由之翼不能百分百模拟战场，也可以看出一些人的习惯端倪。 有人信奉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有人钟爱装甲师包饺子，有人迷恋大就是好、多就是美，还有人痴迷穿插战术反复横跳。 游戏开发十几年，上百的队伍单位能让新入门的萌新眼花缭乱，目录可以称之为臃肿，极高的上手门槛也劝退很多人。 好处是玩法多样化、系统稳定、恶性bug少，被军事学院拿来做每年的学分活动。 长期比赛的结果就是第一梯队的同学们清楚对方的习惯，有些还会特意搞陷阱防老阴比，或者专门针对某个人就抓相爱相杀。 今天新冒出的第一名格外显眼。 精于计算积分的玩家出动单位都会思考自己能损失多大兵力、又能接受多大风险，好处是即使失败也不会损失全部核心，保存兵力东山再起。 这也是每个梯队比分相差如此大，而有些人掉分后很快回到原先梯队的原因。 积分排名也彰显玩家的游戏水平。 千分差距意味水平相近，运气因素很大；万分差距不是靠运气了，是实打实的绝对实力。 这次新冒出的第一名甩了第二名整3万分，还是个beta。 beta的名字大家从未没听过。比赛结束的瞬间，一群老玩家立刻从椅子起跑，以飞奔的速度到签到台蹲守第一名。 等第一名的名字出现，他们往声音来源望去，是个beta就算了，竟然还脸不红气不喘。 脑力运动很消耗体力。 自由之翼没有暂停键，庞大的信息量更新很快。 你不能保证早上8点派去的队伍到下午2点还记得，何况敌方还会不断变动阵队，密密麻麻的信息量对玩家记忆力要求极高。 在自由之翼，令人反直觉的是指挥的单位数量越多，对指挥官越容易降智。 指挥几个队伍也能打出优越的积分增长，高端玩家不缺少专攻单线程操作的选手。 但单线程操作拿到的积分有限，敌方也不是傻子，就需要多线程操作不断迷惑敌人。 随着积分越多，占领的基地和星舰也越庞大，这时候多余的计算机屏幕就有用了。 严峻的时候，一个玩家甚至要同时面对十个玩家。 应对四面八方不同的敌人，投入某个战役上头了另一边就被偷家；有时候指挥完这台换另外一台电脑，脑袋突然空白想不起来前面的信息。 不过这些都是菜鸟容易犯的错误。对高端玩家来说，多线程操作不难，难的是连续12小时鏖战。 可以想象那些指挥三天三夜的将军有多头疼，百万军士的命在自己手上，情报不确定、敌方位置不确定、战术不确定。战争历史上能操作百万大军的军事家屈指可数。 而且这类型的军事家多为alpha，倒不是性别歧视beta和omega，着实生理限制。 战争期间敌人不会因为普通人的睡眠时间而停止攻击，谣传最长的一次指挥时间是alpha创下的记录，长达8天不分昼夜。 这个beta面对一众年轻的alpha对战毫不落下风，还脸不红气不喘，意味还远未到达极限。 这是哪里来的大佬？ 再怎么妖孽都是建立在熟悉游戏的基础上，本人在游戏里不可能籍籍无名。 几个alpha站起来。 等景伯楼回来就见到三人组互相打闹，叶莲娜在旁边在含蓄浅笑。 “要不要来关注我们社团人人，我们每周都会有活动通知，还能赚活动学分！” 叶莲娜自然不会拒绝点点手指头的事，打开手机扫码关注。等拿到omega账号，三人组识趣告退。 和室友集合的路上，叶莲娜用手语好奇问。 【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听三人组讲话的同时，叶莲娜有关注签到台那边的情况。 在景伯楼报出自己名字后，蹲着的几位同学alpha惊讶睁大眼睛。 叶莲娜不太清楚要去签到台做什么，总之一边等工作人员处理的间隙，景伯楼被几个alpha围起来。 男人气质过于成熟，衬得这个场景像一群学生围着导师。 “我和工作人员说换8分的活动奖励，他说要在电脑上打批准条给院长。其他人的话都是来交流游戏。” 叶莲娜有些激动地比了个8的数字。 “嗯，以后空出来的时间能多一些。”景伯楼点头，迟疑几秒，“也方便你安排。” 女孩有些愣愣抬头。 男人没有看她，视线目视前方。 从这个角度能瞥到他的侧脸和鬓角，黑黑的头发又密又软，像刚洗澡完甩干的幼犬绒毛，手感绵绵柔柔。 叶莲娜总感觉景伯楼很忙。 那天她看到的行程表里，除了标注出来的课程名字，一些格子被粗略地用粗线划了一笔，用来表示这个时间段有事。 几个还会标上时间，叶莲娜看到最晚的有22：30。 每次离别前，两人安排下次的会面地点，景伯楼有问过她想去哪里。 面对偌大的校区和首都，叶莲娜一脸迷茫，于是男人默默安排了所有的地点和出行。 那晚和室友所述的感受一直延续现在，总觉得景伯楼在迁就自己，坦白讲若不是对方的行为给了安全感——太多了。 第25章 主动把行程表拿给自己，在一些问题上优先选择询问，同意就做不同意就不做，还有很多很多，叶莲娜才鼓起勇气从躲藏的灌木丛里小心翼翼探头。 只是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娱乐，她性格太无趣了。 每天不是在练舞室就是在上课。来首都快七年依然不熟悉周遭的一切，皇冠贝母也没去过很多地方，整天往一个食堂钻。 叶莲娜经历过君子之交淡如水，也经历过一些奇奇怪怪的交际节奏。 她总在被动接受他人的友谊，也擅长在对方划好的分寸安静待着。 眼前这位左手残障的军官，是自己这辈子第一次的主动。 有些人就是很忙，叶莲娜早有心理准备。本来认识结交已经是惊喜了，再进一步似乎得寸进尺。 何况自己已经进尺了那么多了。有时候还会任性要求他不能做什么，这些话男人都有听进去。 她从来没想过他会说出这么一句——交出主动权的话，好像把所有都交给自己，做什么都无所谓。 冒出的联想很不礼貌，真的好像一头黑犬咬着口中的绳子交到自己手里，热烘烘的呼吸贴近掌心。 热烫随着神经从手臂蔓延到心脏，胸口心跳得很快。 这句话不暧昧，还有些应付的礼貌场面话。但直到现在景伯楼依然目视前方，换平时他早接上自己的视线。 这是害羞了吗？叶莲娜小心翼翼观察。 “怎么了？”持续的凝视下，对方垂下眼眸询问。 即使如此他也没有把视线移过来，躲避的意味如此明显。 叶莲娜摇头，走着走着最后忍不住双手捧脸。 等含羞的花儿埋入洁白的柔荑，一旁的男人才侧过脸轻轻看着。 当露西和卢卡见到他们的时候，就见到奇怪的氛围在两人身上蔓延。 第28章第28章 金雕果饭堂。 金雕果是兰刀金雕用来求偶的苹果 在95%都是alpha的军事学院里，omega过来吃饭有一定风险。所以校区建设了一所专门招待外人的饭堂，来这里吃饭总能看到一对对ao情侣。 卢卡和露西反射性坐在同一排。 在座位礼仪里，关系很好的面对面坐。叶莲娜来到露西对面，最后一个位置自然留给景伯楼。 在两位omega收拾自己带来的便当时，景伯楼伸手帮忙。所有人剩卢卡像家中大爷一样坐在椅子上，露西翻一个白眼。 “大爷，我给你端饭了大爷。” 卢卡才意识到什么，讪讪从椅子上站起来。 热热闹闹的袋子中有一只格外显眼的朴素铁盒。 叶莲娜装作没看见，扭头一直收拾其他东西。 景伯楼悄悄瞄旁边的女孩一眼，安静把自己饭盒掏出来。 露西察觉到什么，蹙着眉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 鏖战12小时确实太费体力，alpha和beta在开饭后埋头饭碗，连叶莲娜被感染得专心吃饭。 被爆炒的洋葱又甜又香，咬在口中还辣脆脆的。牛肉鲜嫩不柴，浓浓的香气从口腔传到鼻子。 咖喱鸡块的土豆经过长时间炖煮，直接一口抿住，和沾满酱汁的米饭拌在一起十分下饭。 胡萝卜玉米猪骨汤还是热的，喝起来清甜可口，还刚好中和了饭菜的油腻。 看着自己差不多要埋进饭盒的哥哥，露西有些恨铁不成钢，在桌底下悄悄踢一脚。 收到妹妹的信号，卢卡才想起来约好的事。 “对了，景同学以前在哪里服役？” 当听到景伯楼说是第六军团航天中队的时候，卢卡没忍住用力倒吸一口气，急促得咳了几声。 航天军队在所有军种里要求最高。3 不仅承受非一般的重力加速度，还要忍受来自宇宙的危险和影响。长期在宇宙生活还会患上心理疾病，各类情况要求本人极强的体质和意志力。 联邦中第六军团是特殊的存在，精英的精英集中这里被授予各类任务，不用听从议员和总统的命令。 这里捞不到什么政治资源，但军衔爬升都很快——全靠命换来的。 据说全团一半都是特招，正常考试难度非常高。 卢卡万万没想到眼前的beta竟然是第六军团的，差点想反射性站起敬礼。 “请问您？” 对alpha略显夸张的反应，景伯楼语气平常道自己主要任务是驻守疆域边缘。 “就是在联邦控制的疆域巡逻，”景伯楼微微偏头对叶莲娜解释，“我在星舰上任职飞行队教官，负责队内指挥和培养，偶尔会参与一些工程设备和地勤维护。” “因为工作内容比较复杂，和ai智能打好关系很有必要。” 叶莲娜显然也想起博物馆那次和ai智能的对话，端着碗筷没忍住轻笑，全然没有悟透这些话后面的信息量。 卢卡明白这些隐藏的信息量，心里咯噔地瞄向妹妹的室友。 从这些话听来男人的军衔应该极其高，最低中校起步。 能指挥和培养人才，在星舰上是仅次于舰长和副舰长的位置。还能掺和工程设备和地勤维护，意味同时还是技术人员——既是战斗员又是技术人员，这就是航天第六军团的含金量吗？ 恐怖如斯，卢卡脑海冒出一句流行语。 看起来还这么年轻，他究竟能抽出多少时间学习这么多东西。 卢卡还关注到一个关键词：驻守边疆。 星际时代一个政府控制的范畴无限大，加上宜居星球少，通常可以说囊括几个星系。 驻守边疆听上去是很轻松的任务，实际很残酷。 它的残酷不在于远离人烟的寂寞和宇宙的孤寂，也不来于忽然的陨石或星球的辐射。 在宇宙中有两个特殊的名词：引力红移和时间膨胀效应。 这两个名词都和时间流速有关，在星际航行容易遇到时间问题。 可能只是进行一次简单的远航航行，再回来看到孩子发现已经比自己还老了。或者不小心意外撞上引力红移，从此和亲人永别。 驻守边疆容易遇到这个问题，不是所有人都愿意选择这项看起来轻松的任务。 回来后年轻的妈妈头发全部花白，朋友也结婚生子，尚是年轻的自己错过了所有人的一段岁月；亦或自己老得不像样，父母和朋友还很年轻，于是被夹在时间缝隙无所适从。 在多个退役军人产生严重的心理问题后，联邦也出了一批政策。 出发前会告知此去来回的本征时1和联邦时2，知情后签名或拒绝。同时要求完成一次驻守任务后轮换，换下一批人继续服役。 航天军人万中挑一，培养一个需要花费昂贵的价格和漫长的时间，于是政策又改来改去。 自知没有当航天军人的命，卢卡也不知道现在改成什么样子。 难怪beta的气质很老一辈，大家也搜不到账号信息。 时间足以一个人在无数的网络洪流中淹没，没有关键词难以搜寻。 对面的beta看起来不欲将那些沉重的往事告诉女孩，言语措辞间带着轻松和趣味。omega言笑晏晏地听着，眸光流转。 景伯楼在四艘星舰上服役过，最后一艘星舰上服役了两万八千四百的本征时。 “也就是三年三个月，”男人回忆道，“我教了五届飞行员学生，除了极个别同事，许多岗位工作人员都在不断流动，所以我和ai智能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较长。” 星舰上的ai智能除了本职工作，还会负责定期监控和治疗军士们的心理健康。 “它喜欢看《小王子》，所以喜欢别人给它起名字。它有过很多名字，有的使用时间很长，有的使用时间很短。” “时间最长的应该是工程科学家给它的名字。隔一段时间它会见到那位工程科学家，并且私底下称呼对方为父亲。” 景伯楼没有给它起过名字，一直称呼代号。 讲到这里男人忽然发现自己跑题了，向女孩低声叮嘱道先吃饭吧。 “汤凉了不好喝，下次有机会同你讲。” 第29章第29章 露西又踢了踢自己的哥哥。 卢卡不敢再问了，有些事情不好对外人讲。 况且眼前是一位值得尊重的军人。自己和他关系不熟，也不应该随便询问私人事务。 驻守边疆，光是想一想卢卡就不寒而栗。 “你的手是怎么回事？”知道自己哥哥不靠谱，露西装作懵懂无知的omega好奇询问，“方便说吗？” “救学生的时候被意外碳化。”景伯楼耐心回答她的问题。 “那你还会回去服役吗？” 这次景伯楼没有立刻回答，几秒后才道看情况。 如果有熟识他的人在这里，一定知道对方很反常。 认识的人对景伯楼都有一个评价：坚如磐石。 面对无情的宇宙和不可莫测的时间，再傲气的人都会有动摇的时刻。 第26章 有次聚会聊天中，大家发现这个beta从未展露过对这方面的恐惧。 无论拉长的平淡日子，瞬间的危急时刻，心率一直保持可怕的正常范围，是全船情绪最稳定的人之一。 长期在宇宙居住、还是在密闭空间的星舰，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心理问题。只有景伯楼的心理评测一直是a+，心理医生称其极其稳定。 在宇宙执行任务反应需要以毫秒计算，现在面对一个决策性的问题竟然没有立刻回答，还犹豫了几秒。 在场的三个人不够了解他，当平常的反应忽略而过。只有叶莲娜眼神眼露担忧，夹菜的速度慢了很多。 “三年里除非特殊情况，我会一直在这里。”景伯楼忽然莫名其妙补充一句。 他是对着旁边的女孩说的，显然在对自己室友作保证。露西心里满意地点头。 “你以前谈过恋爱吗？有考虑过alpha还是beta？” 卢卡轻轻踢了自己妹妹一脚，逆流而上也太勇了吧。 露西也知道触怒一名高级军官不值当，为了朋友的幸福，自己必须要问清楚所有事。 “没有谈过，也没考虑过性别。” “为什么？网恋很方便，都没有吗？” 景伯楼解释道自己从小接触自由之翼和飞行员模拟器，两者游戏时间长，都是没有恋爱元素的竞技游戏。 他16岁通过特招上了军事学校，19岁去宇宙服役到今年才回来，一直很忙没有时间谈恋爱。 “星舰上也没有喜欢你的？” “长期在密闭空间容易产生心理问题，通常我会让他们找心理医生进行心理疏导。” “所以是有？” “如果你认为那种环境产生的心理问题是喜欢的话，有。” 换成其他人说这句话会觉得要起火药味了，但景伯楼语气太平静，像在陈述一加一等于二。 露西有些意外，她都做好对方不喜的准备。 “总有真心喜欢你的吧？” “不知道。我都拒绝了。” “不喜欢还是？” “没有感觉。” “没想过试试？” “那个时候感情在我的生活占据很少的分量，我不想为此改变生活和计划。” 懂了，就是那些人不够他去动摇决定。 感情史干净也足够冷静清醒，就是听上去有些事业狂的冷酷，露西想。 “今天的菜谁安排的？这么下饭。”卢卡语气轻松地插话，“妙啊。” “那有考虑过什么性别吗？”知道自己哥哥在转移话题，露西还是不依不饶地询问，“alpha、beta，还是omega？” 面对露西接连的问题，景伯楼回答得不假思索。 一来一回向乒乓球砰砰的对话，虽然不太厚道，卢卡看得津津有味。 男人很早放下碗筷，双手搁置膝盖。叶莲娜悄悄将手藏到桌底，小心翼翼扯住袖子。 男人用左手回握她，放在冰冷的掌心里轻轻捏了捏。 座位安排导致景伯楼的手臂动作十分明显。 桌面挡住了所有细节，没人会想到一个beta和一个omega在偷偷握手。 “没考虑过，三个性别在我眼里看来都一样。” “为什么？” “他们有区别吗？” 这个问题问住了露西。 换其他人露西只会觉得在狡辩，心口不一的人太多，嘴上说着一码事，转头又做另一码事。她不知道景伯楼是不是这样的人，但此时此刻对方的疑惑显而易见。 “比如alpha更强壮，omega更柔弱；alpha可以提供经济资源，omega就需要待在家里；alpha不能生孩子，omega能生很多孩子；alpha性格强势，omega比较听话……” “强壮与柔弱是审美观念，经济资源的话我自己就能挣钱，孩子的事我听他（她）的。不论性格如何，家里的事我都会与对方讨论。”景伯楼一一回答后又补充，“对我而言三个性别没有区别。” 话语坦荡、三观正常，甚至正常得有些狂妄。 或许这才是一个正常人？露西有些不确定地想。 很多人带着要求寻找伴侣，比如要求对方有钱、要求对方长得很漂亮，要求弥补自己没有的东西，总之就是顺应对未来的安排。 可喜欢本来就很随机。 “今晚是叶莲娜安排的菜谱，”她一转话题，“她说感觉你们会更想吃这些。” “很好吃啊。”卢卡单纯接话。 景伯楼重新拿起筷子，左手臂维持别扭的姿势没有再动。 饭后景伯楼将叶莲娜的碗筷一起拿过去清洗。 看到这幕露西有些恨铁不成钢看向自己哥哥。 大部分alpha都这样，吃完了就放那里让omega带走，在传统观念里omega干家务活是天经地义的事。 反正还有洗碗机，交给自动化机器很方便。 有些沙文主义严重的beta会模仿这些行为，看起来这个军官没有那些臭毛病。 当那只银色机械手松开自己，去触碰画风截然不同的向日葵盒子时，叶莲娜急忙握住手腕。 “多洗一个碗没什么。”景伯楼弯下腰平视，低声对她道。 “总不能你一直来做事，这对我不公平。” 叶莲娜才意识对方也有自己的处事原则，松开的同时脸颊莫名烫起来。 明明语气极轻，为什么有种被请求索取的意味。 好，好奇怪啊。 到轻轨站台面前，叶莲娜才意识到今晚的会面要结束了。 从吃完饭到现在，卢卡上前询问军队情况和就业前景，景伯楼一一耐心解答。事关比较严肃的个人前途，两位omega在一旁安静走路。 在女孩们登上轻轨前，beta主动道自己有些话想对叶莲娜说。等走到几步外的距离，景伯楼轻声把自己的行程告诉她。 “我明天白天会待在白桦图书馆写作业，回宿舍我把地址发给你。” “有事可以去那找我，没事也可以来。不要觉得会打扰我。” 【我也复习，下午找你】 等安排好两人的行程，男人没有立刻送她回去。 女孩以为还有话想说，抬头疑惑回视，星星点点的眸子盛满黑夜，仿佛深夏被激起萤火虫的池塘。 beta凸出的喉结微微一动。 对方迟迟不说话，叶莲娜更加疑惑，身体前倾怕错过什么。这次男人微微扭头，藏在黑色鬓发下的耳廓浮起一抹红。 景伯楼很少被人们的外貌触动。 或许一次莫名的刹那、一个普通的夜晚，历经许多的灵魂被忽如其来的美丽震撼。 轻轨启程的广播声响起。 露西以为两人会像舞会那晚分别，结果自家室友大大方方在门内挥手，开始有正常朋友该有的正常互动。 若不是他们视线黏糊糊，beta军官站在在站台上一直目送，露西就真信了。 “怎么这次不趴窗户上了？怎么不趴窗户上了？”露西伸出手抓自己室友痒痒肉，“我还想看你们现场表演。” 叶莲娜一边努力躲一边被抓得咯咯笑，直到被戳破是不是明天又能见面，她红着脸移开视线。 看自己室友的反应，露西有些恨铁不成钢，直呼搁这搁这呢。 “不过他回答问题好快，姑且算他没说谎吧。”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他也没什么朝我们撒谎的必要】 “不一定，”露西咬自己的手指，“要是哪天给我抓到把柄，哼哼。” 叶莲娜知道自己室友警惕心很高，也知道今晚饭桌上不顾礼仪询问是为了自己。 她安安静静抱住她。 突然被美人室友这么一抱，露西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 接着她沉醉自家室友的柔软和好香的信息素。 第30章第30章 叶莲娜要复习的政治考试很简单。 100道选择题选对80道即可，一次不过还有第二次机会，简单的难度导致她习惯拖延到考试前一夜才开始复习。 既然景伯楼在图书馆写作业，刚好顺便蹭一下学霸光环。 她不知道对方成绩如何，但看着就一脸数学很好，和那些理工科很强的同学有异曲同工之处。 上午练舞，吃饭再睡个午觉，叶莲娜收拾平板电脑过去图书馆。 白桦图书馆。 每个校区的建筑风格差别很大，军事校区偏向沉重和锋利，还有些以战止战的止戈意味。 巍峨的白色拱门插入大地，剑锋似的排列正对天空的太阳，留下压迫的巨大阴影。 叶莲娜以为自己要等很久，图书馆实在很大，结果5分钟后对方就到了。 今天景伯楼没有穿校服。 深灰色羊毛面料双排扣大衣，内搭整洁的白色衬衫，是那天去海蚌含珠的常服。 大衣下摆随着跑步的姿势翻飞，明明穿着皮鞋，矫健得像草原奔跑的狼犬。 迅捷、轻盈、锐利。 叶莲娜呆愣看他朝自己奔来。 第27章 接到人后景伯楼想帮忙拿东西，就见女孩有些愣愣地看自己。 女孩回过神，脸有些红红地松开怀中的手提袋。 拉链旁叶海龙闪耀着晶莹的光。 景伯楼先带她在一层逛了逛。 进门的大厅初看平平无奇，抬起头却是层层叠加的椭圆斜向洞口。 叶莲娜以为它会通到天花板，往前走才发现通往竖立的墙壁。 从这个角度看像传统教堂的花窗，肆无忌惮倾洒来自天空的光线，冰冷的金属给人沉重的冲击感。 “这是模仿风洞试验的流体模型。”景伯楼简单介绍道。 作为军事学院最大的图书馆，白桦图书馆不仅承担储存书籍的职能，还是校区内最大的电子数据储存中心。 有间大厅摆满长达三米的投影设备，可以调动迄今为止公开的所有装备和星舰。 有些同学围在同一个设备，明显趁着周末过来完成作业；有的则在单独使用，投影的影像随着使用习惯不断变化。 星期日大厅设备也没有全部被占用，两人找到一个闲置的设备。 在调出第一个星舰后，景伯楼在虚拟投影中标出一个位置。 “这个是我常驻的第一艘星舰型号，那里是我当时的宿舍位置。” 叶莲娜以为对方想带自己见见世面，听到这里微微睁大眼睛。 景伯楼住的宿舍比较靠近星舰尾部，那个时候他还是一名飞行员，负责日常巡逻事务，待的时间也不长。 到第二艘星舰的时候工作开始复杂，除了飞行员还负责一些相关职责，这艘星舰待了足有四年。 “那是一间杂物室。随身行礼有重量限制，又要满足大家的精神生活，杂物室会放一些通过批准的东西。” “我在那里翻出过一个很小的手风琴，是枫木做的，ai智能有定期保养它。” ai智能说它已经很久没人用过。 刚开始手风琴的声音还有些生涩，beta通过视频渐渐学习和演奏一些曲子，簧片的振动也开始圆润起来。 第三艘待的时间最短，只有半个月。第四艘和昨晚讲的一样共有三年，也是最后一次执行长期任务。 景伯楼一边低头标记位置，一边将一些生活分享告诉她。 比如在第二艘星舰，大家会在吃饭时间准备节目。 即使人数规模不同，每艘星舰也足以形成自己的社会风气。有的风气散漫，有的关系和蔼，有的会在漫长的时间经历了大变动。 景伯楼说自己运气很好，第二艘就遇到氛围很好的单位。只是那个舰长性子奇特，喜欢看大家准备表演节目。 从小玩电子游戏，上学时期也认认真真学习，军校生涯全力以赴毕业，景伯楼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娱乐特长。 总不能在吃饭的时候给大家表演一个飞机特技。 “要培养一个爱好啊小楼，”舰长语重心长地揽他肩膀，“长期的宇宙漂流中，光靠ai智能给你解决心理问题是不够的的。” 自己从小学起每次心理评测都是a+，景伯楼如实告诉他。 “喏，确实有些人天生心理素质很好。”舰长思考了一会，“但作为领导不够，总要想办法解决军士们的心理问题。” 景伯楼当时以为舰长在顺嘴一句，很久以后自己就职领队，发现这确实是需要研究的问题。 总之为了应付那些表演节目，景伯楼去学习了手风琴。 叶莲娜没想到他还会乐器，还是少见的手风琴。 【为什么选择手风琴？】 景伯楼仔细想了想，也道自己不知道。 “杂物室有小提琴、笛子、手鼓、萨克斯、吉他、口琴。手风琴摆在柜子旁边的地上，我第一次进去没注意。” 杂物室常年保持省电状态，为了采光两面墙都使用了落地窗样式。一边是宇宙一边是走道明亮的灯光，半明半晦的斜向光线占据了三分之一的空间。 黑黑的角落里，手风琴静静靠立柜子，陈旧的木头表面有一些磨损的痕迹。 ai 智能说这架手风琴已经放了五十多本征年，因为使用次数不多，反而是这座房间唯一没有更新的乐器。 “第四艘的ai智能听说后，也给我申请了手风琴的使用权。” 每艘星舰的ai智能会互相沟通，像人和人之间互相打招呼。 这些故事都太有意思了，不知不觉中叶莲娜小鹿好奇般挨得很近。 beta的声音本来就很好听，讲故事更是娓娓道来，清水如泉流过山中的苔藓和石头，隐含着不知名的坚定和平静。 就是说话风格太工作报告——不假思索的语句整理、没有多余的废话、过于客观的自我审视，这是写了太多的报告文件了吗？ 只有谈及杂物室的手风琴，才流露一丝本我的意味。 好奇、迷茫、沉思，眼睫毛低垂投下深邃阴影。 或许发现地上的手风琴的刹那，他就是这样不自知的忧郁，众鸟从隧道飞离，解缚的风从身后刮过。 她从来感到男人意志坚定，忧郁这个词不像会出现在对方身上。 “怎么了？” 女孩的眼神得过于明显，景伯楼停下来。 第31章第31章 叶莲娜掏出手机在输入框打字。 【你和其他人说过去的事都是这样吗？我是说讲话风格好像文件报告】 “有吗？” 女孩肯定点头，接着犹豫了一下。 一幅严肃的神情仿佛在回忆什么重要的事，结果几秒后又点了点一个肯定的头。 景伯楼嘴角抑制不住上扬，眼里清浅浮起笑意。 尽管不知道在笑什么，叶莲娜也露出一个懵懂的微笑。 【像满足精神生活，星舰服役时间具体到小时，还有很多都不是常见的聊天习惯】 叶莲娜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说话风格。 通常会出现在一些比较严肃的场合，比如开会的时候，站在台上的人拿着稿子声音拖沓地念；有些能脱稿背诵，长难句熟稔得抑扬顿挫。 而脱离稿件，口头表达书面语言是件很困难的事。 有次坐轻轨，旁边的omega遇到麻烦，需要立刻完成一份文件。 他用语音输入文字。 “我觉得，嗯，我觉得。” “它这个东西吧，我觉得要这么搞。” “话说那个那个，因为。” 不断重复性的语句听得旁边的叶莲娜头疼。 直到这刻叶莲娜才发现口述长难句需要相当的水平，不是每个人都有游刃有余的清晰头脑。 在刚刚对星舰生活的描述中，beta语句从不卡壳，长难句信手拈来，用词精确严谨。 像在听一份准确无误的书面报告——叶莲娜都以为自己是什么很重要人物，需要这样郑重清楚的汇报。 景伯楼看完输入框的文字，仔细思考几秒。 “我是第一次和人讲这些事，过去写书面报告太多没改过来。” 【第一次？】 “嗯。” 叶莲娜没有想到，浮起肉眼可见的惊讶。 “我高中时期离开家，和父母打电话都是报平安。” 和朋友在一起打游戏比较多，和同事待也不会细致谈论以前的事。 “我不知道能谈什么，”景伯楼陷入回忆，“过去的事……在星舰上生活每周需要写一次生活汇报。” “汇报会传给ai智能和心理医生，还要定期会面评估。算起来就这些了。” 听上去人的经历被折成数据输入储存库，除此之外明明还有更多事。 叶莲娜不知道说什么，以自己浅显的人生经历也表达不出什么合适宜的话语。 “有些事我想和你分享。”景伯楼认真看她，“我从来没意识到自己讲话会这样，会无聊吗？” 蝴蝶落在湿润润的鼻尖，黑犬小心翼翼、专注又疑惑。 没有令omega着迷的信息素，叶莲娜却第一次感到网上所谓醺醺的醉意，奇妙的烫意从大脑传染，一时间眩晕起来。 还好知道来的满是alpha的地方，今天给自己喷了很多信息素隔绝剂，不然肯定在往外泄露了。 眼前的omega仿佛蒸熟的虾浑身泛上一层红。 她双手捂着自己的脸颊，明亮的双眸雾霭氤氲，秋水盈盈地望来。 景伯楼不自觉皱眉，用身体隔离女孩和外界。 “不舒服吗？” 叶莲娜摇头，努力示意自己没事。 “我们上去吧。” 隔离外界的臂膀很注意地保持距离。 出于安全考虑，景伯楼选中这块比较偏僻和靠近门口的设施。两人贴着墙壁很快离开大厅，没有人往这里撇来。 他对附近平面图了然于心，顺着比较偏僻的路线走，带着怀里的女孩乘坐电梯上楼。 电梯无声上升的时候，叶莲娜用手语表示。 【不无聊，喜欢听】 在手语中，“喜欢”是两根手指指尖抵于颌下，同时一边点头。 第28章 觉得这样还不够，女孩在自己胸口前比心，双手捧着递过来。 平日芦苇般直挺挺的腰塌成这样，也要坚持将内心的感受告诉别人。 短短的纤毛从心上划过，beta下意识放慢呼吸。 做完这些，叶莲娜脸上红意更盛，缩成胆小菇重新回地里。 电梯到了。 这层楼没多少人，即使如此景伯楼也安静把怀里的人挡严实。 他们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 那是一个视线很好的自习区域，窗户外能看到远处的山丘和湖泊。 深色的木质工作台靠在落地窗前，桌面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旁边叠着几本翻开的书籍。 叶莲娜想把旁边的椅子拉开，结果一拉没拉动。 这就是alpha生活的图书馆吗？ 景伯楼轻而易举把椅子拉出来。 “你先坐一会，我去端水。” 等水端过来，叶莲娜也冷静一些，全身没再那么红了。 只是脸上的羞意迟迟不去，眼里还残留一些湿润润的甘露。 既然说没事，可能和omega的生理特征有关。景伯楼贴心装作无事发生，将自己下周的行程表展示给她。 十月份有个长达一星期的国庆假，运气好能多放几天。 显然beta运气不错，假期前两天都没课。 叶莲娜装作很生气的表情。 【太过分了！】 她一边大幅度挥摆手语，一边对行程表用力指指点点。 【这，这，我都要考试！两天！】 女孩的肢体语言太夸张，景伯楼没忍住侧过脸，弯起手指闷笑。 看见对方被自己逗笑，叶莲娜继续气鼓鼓叉腰，但也没掩盖住嘴角的笑意。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我周一周二普通结业考试和政治考试，周三有东方舞纲定级考试。周三考试比较晚，大概要下午四点多才结束，然后才开始放假。】 “定级考试是？” 叶莲娜在平板电脑解释一番。 “我能过去观看现场吗？” 叶莲娜没有回答，把地址发过去豆蔻。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都是公开的，不用问能不能过来看。对了你不写作业吗？】 “今天写了很多，”景伯楼把笔记本屏幕移过来，“这个作业不急着交。晚上你想在哪里吃饭？” 等确定好晚饭的地点，两人开始做各自的事。 除了舞蹈，叶莲娜对其他事专注力不强。尽管图书馆比较有氛围，一刻钟后她又开始走神发呆。 走神发呆中，眼睛不知不觉溜达到旁边的屏幕。 屏幕的中文都能看得懂，连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偶尔有英文和复杂的数字，还会从文档切换成模型软件，三维模型随着镜头转。 那些模型似乎在很大的空间运动，beta不停输入参数。 他到底干什么的，为什么还要会这个软件？只会办公软件的叶莲娜睁大眼睛。 由于看不懂，视线很快滑到键盘。 敲着键盘的手指各有不同。右手骨节分明、匀称修长，还露着明显的青筋，能想象暴起的力量。 而银色的机械左手优雅轻盈，还有一些细腻的小动作。 闲置的时候小拇指会轻轻划过键帽，思考的时候就会轻轻敲。 右手就没这样的习惯，除了必要的打字，平日就很稳重。 omega的视线不自觉继续往上滑。 第32章第32章 叶莲娜观察他人的时候很注意避开身材，总觉得容易侵犯到别人。 略过上衣，视线移到喉咙。 不论袖口还是领口，beta永远扣得严严实实，给人利落整齐的印象。 说起来叶莲娜更喜欢这身常服。 校服太修饰身材，良好的剪裁放大符合主流审美的优点。 小学时期，omega同学会偷偷收藏帅哥靓女的图片。 有时候会拿出来给她分享，尚是小孩的叶莲娜把脸转到一边，不自觉蹙眉，像不小心撞到刚洗澡没穿衣服的大人。 “不喜欢吗？”同学好奇问，“我觉得她好帅，这张也好好看。” 充满性张力的氛围和姿势，眼波流传展示自己的侵略性。 长大后这类情况更多，广告海报的肌肉、影视作品的裸露、网络流行的日历，过度商业化的社会肆无忌惮，放大欲望刺激大家的购买欲。 大一登台演出时，一些送花的alpha都是类似的着装风格。 满满的荷尔蒙扑面而来，自动引发omega的生理本能。 周围的omega同学脸红腰软，有的光明正大欣赏，还递送一个暗示性的眨眼。 唯有眼前的女孩苍白得蒙上素纱的百合。 她抬头面对自己，视线浮在半空，努力对着空气僵硬地讲话。 可爱的行为让alpha发笑。 因为这些反应，有同学当面吐槽装模作样，表面端庄私底下指不定多骚。 叶莲娜不知道怎么回复，手放在膝盖不知所措。 这也导致她越来越恐惧关于荷尔蒙的事物。 若不是景伯楼过于沉稳，将那身校服压下去，散步的时候她都不敢靠近。 即使对视，叶莲娜也将视线固定在脸部，以免不小心看到不适宜的地方。 这身大衣很好，安安静静，看起来也很温暖。 灰色得像冬天埋在雪里的石头，呼气的白气在阳光下飘散。 omega的视线没有在喉咙过多停留。 机械左手食指停滞一秒，接着继续敲键帽。 叶莲娜已经忘记要复习的考试，视线仔细描绘对方的侧脸。 露西的哥哥给她们播放意外走红的视频里，打饭的人群中其实不缺帅哥美女。 在一众军事学院的学生中，男人显眼得独树一帜。 黑瞳明亮有神，目光沉静，气质独特像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无论其他排队的同学多好看，最后注意都会被眼前的beta吸引。 叶莲娜有些脸盲，无法仔细辨认眼前的五官。 只觉得鼻子好挺，有些瘦，下颌线条看起来很好摸。 要是长胡子摸起来会是什么样？ 自己还没摸过任何男人的脸，不知道摸起来什么样。 大概会先摸到血肉下的骨头，接着是肌肤。有胡子的话就更扎手吧？或者更柔软。 无声的寂静会放大很多东西。 上次散步就是这样，尽管注意力都在湖边的人群，男人的存在无比明显。 他很高，肩膀也宽，挽着自己的机械手掌也很冷。 在海蚌含珠的时候，对方也这么挽着自己。 那个时候专注跑步玩耍，而且手很稳重，没有多余的动作，一不留神容易忘记它的存在，一天下来也习惯了。 那晚散步的时候，叶莲娜没办法忽视那只手。 对方的力气不大，似乎怕捏疼，可以说是贴着肌肤握着。 尽管道不说话也没关系，叶莲娜还是会潜意识犹豫。 过去的习惯时而涌来，看到某些事物时反射性想找话题，连脚步都慢下来。 每到此刻，那只手就会微微用力，在平坦的手臂留下凹痕。 像沉在深海的锚点，风浪一大，用重量将飘浮的船身稳住。 这些细节都很轻微，很快湮没人群的吵闹中。 现在人的存在无限放大。 操纵鼠标和敲击键盘的手，专注屏幕的眼睛，胸膛呼吸的起伏，一切一切近在咫尺。 以前自己根本不会有摸别人脸的念头，太安静了，脑袋都在胡思乱想。 叶莲娜将视线转到落地窗外的风景，努力清空莫名其妙涌上来的想法。 往外望是一片白桦树林，大片绿意正在染上金黄，预示秋天即将到来。 基础建设完备的首都里，室内永远开着空调维持常温状态。 桌前的窗户打开了一部分，秋天干爽的风吹在身上有些冷，也有些让人昏昏欲睡。 风中传来的鸟声、键盘哒哒声、鼠标点击声、阳光照射的温度，一切都让坐在沙发上的omega发困。 如果坐在办公用的旋转椅，自己还不至于那么快发困。皮质沙发的触感太好，还有靠背枕头垫着，alpha都这么懂享受吗。 叶莲娜不知道的是，这是景伯楼特地申请的沙发。白桦图书馆有针对omega的服务，沙发是其中之一，为了保险起见景伯楼还特地用消毒纸巾擦了一遍。 她悄悄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小心翼翼调整姿势。 腰缓缓往下滑，背部也往侧部缝隙歪斜。 女孩开始半眯半睁，本来就是很容易睡着的体质，躺了几秒后直接放弃挣扎。 好一会没听到新的动静，正在模拟参数的beta转过头。 确定真的睡了，他起身走到墙边把这片落地窗的百叶窗拉上。 睡在沙发上的女孩松开紧促的眉毛。 在对方从复习资料抬起头，景伯楼就有所察觉。 第29章 飞行员对动态视力要求极高，尤其在无声的宇宙。 等了几秒，确定对方在走神发呆，不是有事找自己。他继续一边投入作业，同时分散一部分注意力。 在景伯楼的视角里，叶莲娜像一头内向敏感的小鹿。 偷偷地、怯生生从树干后探头，带着莫大的好奇观察眼前的生物，怕被发现还将呼吸放到最轻。 当自己有大的动作，她还会拿起平板电脑装作认真复习。等判断没有威胁了，又继续悄悄探头。 无聊了就回到窝里，以为自己声音很小，实际在干燥的树叶上东踩踩西踩踩。衣服摩擦皮革的声音很明显，等找到舒服的地方缩在里头，全然没察觉自己的动静全被别人听走。 现在她抱着双臂，显然有些冷。 景伯楼解开大衣扣子，脱下给女孩轻轻盖上，坐回桌前安静继续自己的作业。 第33章第33章 叶莲娜醒来的时候吓得倒吸一口气。 即使被百叶窗遮住，依然能看到巨大的阴影覆盖天空，金灿灿的太阳从西边坠落。 这是一觉睡到了晚上吗？有睡这么久？ 忽如其来的悲伤紧紧抓住心脏，连身体钝钝的，挂满石头沉重得难以动弹。 阴郁、迷茫、荒凉，被世界抛弃的阴影挥之不去。 不知为何临近晚霞或者天黑的时候醒来，总有莫名的恐惧和孤独袭上心头。 对自己而言，这些情绪在母亲去世后无限放大。 近年越来越不敢在这些时候睡觉，怕醒来的那一刻。 好像什么还没做一天就过去了，空落落的世界提醒自己孑然一身。 平日叶莲娜使自己尽量忙起来，忙着学舞，忙着练舞，忙着休息，不让脑袋胡思乱想。 但轻轨驶过的天空、雨滴打在窗户的留痕、随风摇曳的藤蔓，生活的某些时候总在提醒她。 家没有了，自己永远孤独一人。 每到这个时刻，她有意识控制自己不陷入负面情绪。那些方法实施起来也有一定效果，很长一段时间心情没再遭遇巨大的起伏。 再次遇到这个时刻，久违的酸楚袭上心头。 “怎么？” 她微微侧头，才看到有人坐在那里。 刚醒来的眼睛来不及焦距，发酸着模糊格栅的世界，昏暗的光线明晖不清。 对方发现什么，伸手将台灯打开。 是那位beta军官。 男人察觉有什么不对劲，弯腰探过身。 叶莲娜呆呆看他。 光在这个空间跳跃嬉戏，先是百叶窗翩跹的霞光，接着台灯的温和暖光，在对方脸上不断留下斑驳阴影。 唯有那双眼睛不受任何影响，牢牢吸引观察者的视线。 明明看不透的黑色，却似燃烧的晨星遥远而明亮。在危机四伏的黑暗森林显眼得容易招惹危险，而本人从不为此惧怕。 此刻浮现一抹关切和冷静，仿佛随时准备救助眼前的小动物。 ——他在这里。 悬空半空的脚落到实地，没有再永无境止往下坠落。 不是只有自己了，还有—— 景伯楼，她想起他的名字。 明明来复习，怎么睡着还被发现了！叶莲娜挣扎着起身。 冷气顺着缝隙吹进，冻得浑身一激灵。 景伯楼看着眼前的女孩歪歪倒倒，可能刚醒来不太清醒，明明冷得发颤，神色还懵懵的。 她呆呆看着掉落腿上的大衣。 男人犹豫两秒，伸手捡起重新给她披上，谨慎避开一切触碰到的可能。 接着立起整理衣领，以防风吹进脖子。 “我去端水，等我一下。” 大众审美认同的美人坐在沙发上，刚醒来的懵懂在瞳仁氤氲，如茂密野茨丛中岑寂的红玫瑰，仿佛在等待花残香消的时刻。 换成一般人容易开始想入非非，何况还披着自己的大衣，连头发都笼在衣领里。 景伯楼把热水端给她，心无旁骛回忆在服役中学习的心理知识。 “你是不是下午睡醒后容易产生负面情绪？身体也懒得动弹。” 她惊奇抬眸。 “抑郁、失落，感觉什么都没做一天就过去了？” 说得都太对了，她用力点头。 景伯楼能看出来女孩生怕自己感受不到强烈的认同，点头的幅度都很大，夸张、缓慢，还带着赞同的微笑。 活像动画片里朝老鼠点头的猫，露出这个表情后通常下一秒会被老鼠揍。 男人又一次没忍住被逗笑。 这姑娘应该看老动画片太多了，一举一动都带着那个时代特有的活灵活现。 叶莲娜被告知自己大概有睡眠惰性。 “睡眠惰性是指唤醒后出现的暂时性的低警觉性、迷惑、行为紊乱和认知能力、感觉能力下降的状态。1” 原来这是有科学理论的吗，不是自己一个人的问题？女孩疑惑歪头。 “我之前有些同事会这样，醒来后情绪很低落。即使是alpha，在密闭的空间生活久了也会得睡眠惰性，这不是值得羞愧的心理问题。” 听到这里女孩急促眨眼，身体却慢慢放松下来，没有再强迫自己情绪积极。 “一般来说午睡不超过30分钟是一种有效对抗睡眠惰性的方法2，”景伯楼抬手扫了一眼自己的智脑，“是我没意识到你有睡眠惰性，下次我会在半小时后叫醒你。” 叶莲娜本来想摇头，表示这不是他的问题。眼见对方轻描淡写，又提供了解决办法，犹豫着轻轻点头。 “我先收拾东西。” 叶莲娜才看到对方带了电脑包，只是一直放在桌底。是一件朴素的灰色牛皮公文包，和大衣气质很搭配。 等等，大衣？ 叶莲娜才意识到对方没穿大衣，白色衬衫将本人身材一览无余。 快速收回视线前，眼睛已经瞥到褶皱下的身材。 悄悄把平板电脑放进手提袋，男人已经把桌面都收拾好了。 “走吧。” 叶莲娜向他示意自己身上的大衣，眼睛小心翼翼不往别的地方撇。 “今天开始降温，去阳台的话会有些冷，你穿着吧。” 披着大衣很容易掉，叶莲娜重新穿好，就听见男人询问。 “我能挽你的手臂吗？” 叶莲娜惊讶抬头。 着实beta不是黏糊糊挽着手臂散步的性子，在自己有限的记忆里，两次挽臂都是特殊的情况。 第一次在海蚌含珠被怪鱼吓到，第二次自己散步过于紧张。今天什么都没发生，怎么忽然就提出呢？ 每次提出挽臂的时候，对方语气都很礼貌，声音也低低的。 像绅士的大狗狗征询陌生人的同意，得到同意后才做自己想做的事。 beta还在等她的答复。 从袖口到领口扣得严实整齐，此刻他一身干脆利落、挺拔端正。 只是一手提着公文包，又提着天鹅麻布手提袋，冲淡了浑身肃穆的气息。 叶莲娜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伸手接过自己的手提袋，主动挽上那支机械手臂。 男人没有立刻动作。 手心触感坚硬，像隔着一层薄薄布料的石头。 是自己的行为太突然了吗？ 还没胡思乱想几秒，大衣微微折出褶皱，对方安静迈步向前走。 他们按照原计划去图书馆顶部的餐厅吃饭。 皇冠贝母实在太大，连带着各个校区不像常规的大学。即使严肃性质的图书馆，阳台都有商业化的咖啡餐厅。 耳朵被秋风吹得有些冷，还好有大衣，从脖子到膝盖都感到暖烘烘。 图书馆的餐厅不能开明火，两人简单点了一份微波炉热好的披萨。落日余晖在落地窗璀璨燃烧，宽大的采光区几乎让内外景色融为一体。 这就是叶莲娜对这个夏天最后的回忆，包括就餐时候发生的窘事。 餐厅提供了刀叉和一次性手套，当景伯楼挽起袖口戴上手套，就见伸向刀叉的纤手拐弯改道，拆开一次性手套的封口。 女孩向他递来一个调皮得意的眼神，或许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于跳脱，又很快低下视线装作无事发生。 热好的披萨散发着洋葱、罗勒、大蒜的香味，薄薄火腿片顺着酱汁往下掉。叶莲娜不得不停下动作，睁大看着动作迅捷的beta。 比起自己的一地狼狈，对方可以说干脆利落，盘子没有多少脏的痕迹。 景伯楼立刻察觉她的视线，抬起眸子。 一个眼神控诉，一个眼中几乎溢出笑意，互相静静凝视，似乎在比谁先忍不住。 最后叶莲娜没忍住破功，两人一起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第34章第34章 叶莲娜参与过三场定级考试，这是第四次。 第二次定级考试，自己就拿到最高级的8级芭蕾证书。 同一个考场的同学们就没那么幸运了。 第30章 那天发生一个意外，有位同学的舞鞋被放钉子。 当事人伤势很轻，仍然让周围人心惶惶。 本来能过的同学在舞蹈过程中泄露几丝不安，饱满的情绪大打折扣，立刻被被评审察觉。 omega比起其他性别容易受情绪影响。 在性别分化前，尚是幼儿的叶莲娜在舞台上全心专注，台下的妈妈也时常给予支持和传授经验。 分化成omega后，变化纷至沓来。 舞台上被围观审视的紧张，出现失误时的满背汗水，观众起身走掉的失落，在以前小小的波动现在都会无限放大。 经过多年克服，她拥有良好的心态调节，只要没遇到突发事件，这类考试自然信手拈来。 她和另外一个同学通过了考试。 查监控也没找到放钉子的人，周围开始流言四起，说她悄悄绕过监控放的钉子。 叶莲娜不知道这个流言怎么扯到自己头上，选择去警察局报警。 在文字沟通下，警方花几天检查一番，也没找到放钉子的罪魁祸首。 他们抓到最开始流传谣言的人，是同专业跳芭蕾舞的学姐。 在严肃的批评和通知下，这位学姐最后在人人道歉。 “这个人和你一起通过的10级的网红是朋友。”看她是残障人士，一位好心的年轻alpha女警官悄悄提醒她。 皇冠贝母学生背后关系千丝万缕。 叶莲娜向这位alpha道谢，对方有些受宠若惊。 尽管用正当手段保护自己，流言的余波也没结束。 几次转头看到躲避的视线，指点的手指还没收回去，过于拙劣的悄悄话使人啼笑皆非，心里提不出什么气。 一个星期后有新的新闻，她又重新潜藏在名为人群的森林里。 在舞蹈学院里，芭蕾专业是网红聚集地之一。 叶莲娜参与过其他专业的社团活动。 三大舞纲中，最神秘的是巴尔干舞纲。 热情奔放的民族舞，严谨肃穆的祭祀舞，中亚肚皮舞更是魅惑性感。 在保守风气的以前，omega肚皮舞舞者一度不能在公开场合表演，大部分学习肚皮舞的omega婚后只给自己的丈夫跳舞。 omega解放运动盛行后，舞者能公开表演，反而肚皮舞专业的omega在婚恋市场一落千丈。 几年后，大学肚皮舞专业的学生数量也大幅度下跌。 “奇怪吧，我也想不通。”给叶莲娜科普这段历史的学姐不解道，“有人说是因为没有神秘感了，也有人说公开的刺激是道德沦丧，我不知道他们谁说得对。” “要我说就是那群alpha变卵蛋了，”另外参与八卦的同学道，“耕种时期的古地球，只有绝对的alpha才能压制顶级肚皮舞者。” “现在一个个呆在健身房不经历风吹雨打，能应付得来吗，很难啦。” 大家各有各的想法，叶莲娜懵懵懂懂听着这些历史和八卦。 “肚皮舞还算不错了，日落西山网红也懒得进来经营，”八卦的同学表示感叹。 “看看最火的芭蕾和华夏，每个星期我都能吃到一两个瓜——没说芭蕾不好的意思！” 叶莲娜知道对方没有恶意，无奈微笑摇头。 以前在平民区上学，有些同学表示就是奔着在婚恋市场增加优势来的。 芭蕾能提高仪态、能改善身形，有成熟饱和的教育体系、学习成本低廉，平民区许多家长在孩子分化成omega后会送来这里。 也有很早就选择网红事业的同学，一边学舞一边苦心经营，有时间就带着手机拍视频。 一次叶莲娜不小心闯入一个关系比较好的同学的直播间，顿时直播间热度不停上涨。 同学起初脸色不好，看到可观的收益后立刻情绪高涨，拉着她拍来拍去。 从此叶莲娜对手机镜头敏感，见到有人直播会找个地方安静躲着。 考入皇冠贝母的时候，叶莲娜以为大学环境会好一些。 大学环境确实比平民区学校要好得多，只是芭蕾专业一如既往。 甚至因为临近社会，实际情况要比普通学校复杂。 当初叶莲娜转专业的最大原因来自一个教授。 作为芭蕾的尖子生，叶莲娜的舞蹈理念和这位教授有冲突。 普通学校她可以和老师各做各的，反正到时候毕业考入大学，和老师就没什么关系。 在大学，和教授有矛盾就举步难行。 毕业的学分、舞团的推荐信、进修准备等等，都是事关一个人的事业生涯。 转专业的时候，叶莲娜差点转去巴尔干。 巴尔干氛围很好，对舞者身材要求不高，在三个舞纲中身材羞辱最低。 在东方，网红扎堆的专业情况同芭蕾差不多。 她也是在这里第一次听到朝鲜舞这个舞种，这个专业过于冷门，差点几次完成不了招生指标。 现在她要参与朝鲜舞8级考试，今天定级考试里只有她一个报名了这项专业。 冷门专业，没有竞争，怎么想应该顺顺利利。 叶莲娜专心准备考试的时候，观众席的一些网友正在急切等待。 阿克曼·古德温关注事件的余波没有过去。 观众席的几个同学摩擦着拍这位神秘omega的视频，几个小时后昏昏欲睡。 大多数考生长得都很漂亮，但看一会就困了。 标准的舞步，不出色的细节处理，平直的情绪起伏，或许为了减少考试风险，挑的都是平缓婉转的舞曲，对不感兴趣的观众而言听多了眼神发直。 只有几场引起大家的注意力，结束的鼓掌声比其他考生响烈。 景伯楼很早就过来了。 叶莲娜给他发的消息里，有讲自己是中午前最后一场。 为了卡休息时间，考场会把人数最少的专业排到最后。 景伯楼把平板电脑带过来坐最后面办公，静静等待omega的考试。 他观察到观众席里有些人带着花束。 手上只带了几朵鲜花，分别送给不同的考生；有的精心布置，等舞蹈结束就递上去，收到花的omega也会露出害羞或开心的神情。 景伯楼掏出手机，在番薯块搜索一阵，从座位起身往外走。 第35章第35章 舞台有许多可以看观众席的隐藏机关。 来的最多的是有感情问题的omega，浪漫永远是舞台的主题之一。 比如暗恋的人究竟有没有过来，自己喜欢的人坐在哪里，吵架的对象有没有过来乖乖看表演。 叶莲娜没想到自己还会有这么一天，尽管找的是一位朋友，还是位beta。 前面的omega把望远镜递过来。 对方显然很顺利，好心情送来一个惺惺相惜的眼神。 叶莲娜找了周围一圈，都没找到beta在哪。 是没有来吗？ 还有人在排队等着，她很快把位置让给下一个人。 一直快到考试，叶莲娜没再找到机会使用那道隐藏机关。 评审开始喊她准备了。 昏昏欲睡的网友听到叶莲娜的名字，在座位上努力打起精神。 观众席已经走了三分之一，剩余很多看起来都是一些居住在皇冠贝母的人们。 都快结束了，常驻居民都这么关注考试的吗？网友疑惑挠头。 “下一个考生是朝鲜舞专业的叶莲娜，带来的考试舞蹈是《剑兰》。” 幽幽的琵琶声响起。 《剑兰》是几十年前一位朝鲜舞大师编舞的作品。 古地球时期的朝鲜舞过于古典，不是主流能欣赏的舞蹈。 听起来节奏奇奇怪怪的音乐，不符合现代审美的叙事主题，没有大幅度的动作，看不懂的观众只会觉得走来走去有什么好看的。 任何事物要么生长要么就枯萎。 为了迎合大众审美，几百年来历代朝鲜舞大师不断编舞新的作品。 这些新编舞的作品也确实吸引一部分学生过来学习。 尽管最后卡在呼吸身韵，加上通常需要几年学有所成，大部分到后面omega都去结婚回归家庭。 但好歹朝鲜舞在现代舞团有了一席之地，而且一听就知道是大师级别的舞者。 当舞者迈上舞台，众人眼前一亮。 别的不说，这位确实是风格少见的美人。 尤其侧身端坐，高昂修长的脖颈好像一头北国冰天雪地的白鹤。 配合身上白红渐变传统朝鲜裙，层层叠加显得缥缈轻盈。 随着音乐舞者慢慢起身。 从这里起，观众席陷入安静的氛围，所有人正襟危坐。 东方舞纲学生数量最多的专业是华夏舞。 华夏舞听上去很古老，实际在工业时代才出现的。 它融合了武术、戏曲和各地的民族舞，迎合现代审美。 上午光是华夏舞专业的考生就有二十多个，花费了三个小时才考完。 而这位舞者拿剑起身，一板一眼的身姿和前面所有考生拉开距离。 第31章 中正肃穆、气定神闲、协调凝练。 如果说前面考生在告诉观众，我要跳舞了。 那这位舞者便在通知：我要起舞。 霎然间朴素严肃的气质，让人想起那些传统舞蹈大师。 《剑兰》灵感来源于一位古地球时期的英雄故事。 英雄和战争永远都是人们乐此不疲的主题。 配合琵琶声，整个舞蹈叙事清晰易懂。 一位英雄在战场厮杀，最后力困筋乏死在战场。 舞者自始而终情绪克制内敛，哪管琵琶已经激昂得让人代入杀敌的场面。 力道压抑将发未发，像一张拉到最大的弓，紧绷却不断。 加上怪异的呼吸和舞步，一些观众不自主跟着憋气。 没有炫技的摆手，也没有花里胡哨的舞步，仅靠动作单纯描述。 音乐到最激烈的部分，舞者开始不断空中跳跃。 裙摆展开的残阳红色燃烧一切。 让人从而始终无法忽略的是舞者脸上的神情。 我知死，不得不来。 何故来？为何死？ 我来为国，我死为义。 观众席静默无声。 随着琵琶的最后一声，舞者用剑撑地，跪下缓慢闭眼。 迟迟没有声响，大家屏息等待舞者重新醒来。 等舞者喘过气睁眼起立，朝观众席鞠躬。 先是零零星星的鼓掌，接着轰动响烈，几乎要掀翻大会堂顶部。 这是网友听过最热烈的掌声。 叶莲娜不停在舞台边收好献上来的花束。 在皇冠贝母有个习俗。 观众给自己喜欢的舞者献花时，献一朵艾丝美拉达足以。 艾丝美拉达是一种奥斯汀花型橘红蔷薇。 皇冠贝母一家花店店主为心爱的舞者花了几年时间研究出来，其意义独特不对外公开出售，只有舞蹈爱好者才会前来购买。 一些网红会雇佣人过去买艾丝美拉达，装作饭托送给自己。 有次网红拿着满满的艾丝美拉达上传番薯块，被店主评论：一般。 两个字在网络掀起轩然大波。 有人说店主这是在网络霸凌，有人说店主在评论舞技。 许多粉丝很生气，你卖你的东西为什么还要对舞者评头论足。 而后店主不知道吃了什么药，开始在网络活跃。 店主在拿着艾丝美拉达的几个网红照片统统评论一般，而对一些水平还不如她们的的网红和舞者视而不见。 粉丝们认为她这是对网红有偏见，开始抵制店家的花，一些网红也不再预订艾丝美拉达。 一个网红艾特店主，以可惜艾丝美拉达为由指名点姓开炮。 网红文笔情深意切，先是赞扬店主研究艾丝美拉达的真情，从而延伸特地前来购买的观众。 观众将这份富有意义的花束献给喜欢的舞者，舞者也能收到来自观众的肯定。 现在卖花的店主到处留言，导致舞者收到艾丝美拉达后担忧自己是否要遭遇评头论足。 在文章贴出来后，评论区的网友纷纷留言。 【我觉得花店店主很过分，他没有权利去评判别人的舞技或者人品，他只是一个卖花的，不是一个舞蹈评委。】 【艾丝美拉达是一种商品，既然他卖出去了，就应该尊重买家的选择和喜好。】 店主也很快回复。 文章首先澄清自己从来没营销过艾丝美拉达。 最初给舞者送艾丝美拉达是自己对朋友的建议，后来不知道怎么传出去了。 陆续有些人前来订购艾丝美拉达，店主也很开心，认为给这束蔷薇找到了好去处。 而近期有些人借用艾丝美拉达来打通名声，让艾丝美拉达不再是一种真诚的礼物。 “有很多网友认为我对个别网红有偏见，我在这里一一澄清。” “用心的舞蹈是能看得到的。” “而有些艾丝美拉达，它是观众送给心爱舞者的。” 第36章第36章 叶莲娜第一次收到艾丝美拉达的时候，并不知道这回事。 她只觉得这朵蔷薇花头好大，快比得上一个拳头的大小。 随着后面登台演出，收到这些花的频率越来越高。 同学们望过来的表情也越来越复杂。 有羡慕、有尴尬、有好奇、有一脸冷漠。 她一度以为这是皇冠贝母的特殊品种，观众赠送纯粹图它好看。 这些花确实很好看，花瓣圆润厚实，丝绒质感的橘红色给人温暖又热烈。 后来才从一个同学得知这种花叫艾丝美拉达，还有背后发生的故事和争端。 说实话那些观众也没有只送艾丝美拉达。 也许表示对舞者的欣赏，不需要夸张的包装，也不需要精心的装饰。 简单的一支花就足以，比起那些alpha如玫瑰般盛大的追求，舞者和观众更接近君子之交淡如水。 叶莲娜虽然有些脸盲，那些送花的观众令人印象深刻。 在皇冠贝母生活的不只有大学生。 叶莲娜曾经收过一位鸟类专家的白鹭花。 当时对方一身棕色工装靴子，腰间别着黑色的对讲机，看着像恐龙电影里的探险者。 看着以为是教授，后来才得知是皇冠贝母南边湿地保护区的专家。 叶莲娜还收过一份来自孩子的花束。 清新可爱的雏菊扎成一块，包装纸洒满了白色闪粉。 孩子母亲还特意叮嘱道小心拿着。 孩子疑惑朝她展示自己沾满闪粉的小手，又展露一个傻乎乎的笑。 是个喜欢亮晶晶的小孩子，叶莲娜也向他挥动满是闪粉的手掌。 还有些很有趣的人，几年来自己也悄悄和这座大学有了特别的联系。 这次一些熟悉的观众也在。 叶莲娜弯下腰一一接过花束。 台上舞者眉眼弯弯，宛若春天垂落花苞的铃兰，满是轻盈灵动。 在收花的同时，下一个考生在后面准备表演，耽误的时间也不能太久。今天因为在最后一个，考试结束了可以待久一些。 叶莲娜还和眼熟的观众挥手，几人向她示意自己的手机镜头，表示想一起合照。 送艾丝美拉达的观众基本互相认识，很多次都会在剧院碰面。 他们还会加好友组成豆蔻群，互相安利舞者和通知皇冠贝母的舞台表演。 叶莲娜是近两年的新起之秀。 一开始他们知道这位芭蕾舞者转去朝鲜舞专业，心里满是遗憾。 朝鲜舞太冷门。 多年的芭蕾舞者很容易将跳舞习惯带到其他专业。 不是说两者结合就不好，朝鲜舞本身是很严肃的舞蹈，芭蕾对比起来娱乐性太强，跳得不好容易轻浮。 最典型的就是东方的华夏学生和欧巴罗的芭蕾学生。 家长将孩子连着华夏班和芭蕾班一起上，本来没打好基础的孩子容易混杂一起。 有的将芭蕾习惯带到华夏，有的将华夏习惯带到芭蕾，最后不伦不类走向极端，出彩的没有几个。 华夏舞的含蓄没有了，芭蕾的优雅也没有了，只剩下展示自己柔软的韧劲和糟糕的审美。 本来观众沉浸在故事里，忽然舞者陶醉自我，瞬间开始出戏。 叶莲娜从来没有犯过这个毛病。 她似乎从未意识自己的美丽，还有些不自知的自卑和忧伤。 长长的睫毛垂下时，站在旁边的人都会为她屏息。 而音乐开始后她便化身为故事里的主角。 撒娇时，她比法国野蔷薇还要娇艳；挑衅别人时，比美神阿佛洛狄忒还能恃靓行凶。 沉浸悲伤和哀愁里，她也不是她自己。 玉兰含苞的幽深和冬日雪花的哀伤，立刻把人带到角色的心绪。 观看的观众从来不用担心什么，只需要沉浸舞台里面就好。 自叶莲娜转去朝鲜舞专业后，他们再看大学生出演的芭蕾舞剧有些恹恹。 手脚无力的足尖，歪歪斜斜的转轴，乱七八糟的摆手处理，糟糕的情绪演出。 有人等群里的伙伴再发现好的大学生舞者，有的跑去看其他舞种的舞台。 转专业后，叶莲娜只有一次公开演出。 东方舞纲的定级考试，她以一首《飞天第三图谱》拿到8级证书。 去的观众很激动，把全部都拍下来传到群里，立刻震动全群。 【牛逼，太牛逼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在定级考试挑战敦煌舞的】 【果然厉害的人去哪个专业都会出彩】 【笑死，隔壁东方群已经有人在问这个舞者是谁了】 可惜的是叶莲娜这一年就一次公开演出，往后没有新的消息。 偶然有人遇到她，询问最近都在做什么。 叶莲娜用手机打字表示自己的舞蹈技术还不精益，还多需要学习。 “你和群里的朋友打个招呼，大家都很想你。”视频里的声音道。 第32章 女孩抬头面对手机的镜头。 观众立刻被舞者的颜值闪瞎。 这姑娘似乎不知道自己有多漂亮，向镜头打招呼的时候还很不好意思。 她显然没有化妆，脸颊的绒毛清晰可见。 清晨的阳光铺满天空，背景偶尔的风声和鸟叫在冬日的寂静显得安宁。 松软的乌发被风吹得有些散，似乎被风的寒气吹到，脖颈还微微缩在围巾里。 女孩向镜头挥手，亲切地笑了笑。 观众立刻当机立断存视频。 【她朝我笑，她爱我】 【你就不能多拍点吗！急！！！】 【羡慕嫉妒恨，我什么时候才能偶遇叶莲娜】 现在听到这位舞者有新的公开演出，立刻去花店买艾丝美拉达表示自己的激烈之情。 今天叶莲娜收到的全是橘红色的蔷薇。 怀里抱着满满的花束，不了解的人看着还以为是同一个人买的。 总有人使劲挥手向她示意，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忙乱中，叶莲娜不知不觉收到最后一支艾丝美拉达。 这支艾丝美拉达出现得很安静，其持有者也出现得静悄悄。 刹那间空气安静下来。 大家都看到这支艾丝美拉达的粉色丝带。 所有购买艾丝美拉达的人，都会同花店店主接触过。 有时候花店店主会搞一些调皮的操作，会在艾丝美拉达系上自己独特的丝带。 红色代表购买者献给自己心爱的舞者。 粉色有很多解读。 一般可以解读为店主看出购买者心中潜藏的爱慕，想推动一把促成一对情侣。 又或者店主十分认可这位购买者，和舞者推荐这位可以谈恋爱。 里面暗示只有老客人才知道。 大家互相对视一眼，往持有者身上望去。 能让店主系粉色丝带的人太少，很多人都没在现场见过。 究竟是谁能让口味古怪的店主高看一眼？ 第37章第37章 献花者是一个没有任何信息素的beta。 长得确实好看，店主的口味确实奇怪，一些年轻的omega想。 给一个omega推荐beta也太误导人了吧，以后生理期难道要自己找信息素安抚？ 思绪如此谴责，视线却无法控制黏在男人脸上。 对方气质好特别。 长着如此年轻的脸，却很老派正气，和平时见到的同龄人完全不一样。 那双黑色的眼睛也好亮。 这种明亮和网络流行的小狗狗眼完全不一样。 不是楚楚可怜、也不是茶味四浓，嘤嘤嘤勾引受众者心中的怜惜和疼爱。 而是精气神饱满，仿佛什么都不会动摇的坚定。 若不是亲眼看到，还以为会是老照片里的，或者古早影视作品才会出现的演员。 略有阅历的人注意到其他方面。 让店主口味古怪的名气来源一些事。 一位omega同时收到两位alpha的追求。 一位家境有钱、成绩良好，平日穿着整洁的西装；另一位家境贫寒，为人仗义，平日衣服乱糟糟的还很乱穿。 店主给后者系上了粉色系带。 omega选择了前者，并且答应求婚。 当时知道的朋友们都在嘲笑店主的品味，认为店主不知道什么样的伴侣适合结婚。 后来omega婚姻并不顺利，alpha出轨女秘书，被发现后回到家庭，两人继续维持表面的夫妻生活。 家境贫寒的alpha通过自己的双手成为有钱人，娶妻后对方心甘情愿帮忙搭配衣服，现在衣品都好了很多。 另外一件事则是番薯块的匿名爆料。 同样是两位alpha的追求，两位都很有钱、家境优秀。 只是一个比另外一个更有钱，也更有权。 店主把粉红系带给了最有钱的那位。 omega也选择了最有钱的那个。 结婚后两人不停鸡飞狗跳，不到三年就离婚了。 而没有拿到粉红系带的alpha一直在保持单身，目前有稳定的对象。 评论区评论道店主在害人，要是给没那么有钱的那个，omega说不定婚姻到不了这个地步。 结合这些事，看起来店主的粉色系带给得很随心所欲。 实际第一件事的omega行动力强、清楚自己要走的路，没有拒绝金钱的诱惑，过上富裕的生活。 即使婚姻不如意，她也从未怨言过自己当初的选择，也表示希望另外一位追求者生活幸福，店主生意兴隆。 第二件事的omega则一言难尽，更有钱的alpha也很一言难尽。 omega在当时学院也出了名的跋扈，喜欢刁难没有背景的同学。alpha表面名声很好，实际经常更换对象。 反倒没那么有钱的alpha家教严格，导致品行有些懦弱，但从不干坏事。 当时就有人吐槽店主把粉色系带给这位alpha，怕不也是想看热闹。 老客人也从这些事大概看出店主给粉色丝带的一些原因和想法。 粉色系带并不是单方面暗示舞者。 它也稍微透露一些信息：店主认为这位鲜花持有者和舞者是互相搭配、天选之合。 大家猜过叶莲娜的alpha会是什么人。 还在芭蕾专业时期，有特别多alpha追求过叶莲娜。 光是剧场看到送花的，每次都有不一样的人。 纯粹看舞的观众们都很八卦，兴高采烈打赌究竟谁能获得这位美丽舞者的青睐。 叶莲娜看起来对此毫无兴趣，收到那些硕大的玫瑰花束时，眉眼微微蹙眉，微笑都有些勉强。 献给她的艾丝美拉达也从未出现过粉色系带。 现在出现了第一个！ 当他们看清这位鲜花持有者，顿时懂店主的意思。 这位beta的气质万中无一，精神稳定内核强大，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物。 至于性别不是alpha，还是残障——当初又有多少家境贫寒和门不当户不对的人物，这两点算什么吗？ 而且那位从来蹙眉的舞者，这次竟然笑了。 她似乎和这位beta认识，先是一幅惊喜的“你怎么在”，看到手中的花束，一脸被逗笑和不好意思。 可能舞者只知道这个粉色系带的表面意思，以为店主在瞎拉郎。 仔细想想真有这可能，这姑娘过于专注练舞两耳不闻窗外事。 尽管如此，那张从来芬芳馥郁的白蔷薇现在染上了一抹红。 耳尖红红的，两颊边也浮现红色，活像小巧可爱的红醋栗，少女的娇俏和含羞拂面而来。 哇哦，有戏啊这。 老观众立刻大声揶揄起哄。 年轻的omega观众懵懵看他们，不知道一个beta和一个omega有啥好起哄的。 至于其中也懵懵不知情的乐子人，跟着老人一起瞎起哄。 beta本来在专注看omega。 在女孩脸红后，他眼中浮现好奇和茫然，似乎意识到手中的花意义不对。 但是那只递花的手坚如磐石，仿佛什么都不会动摇他献上自己的艾丝美拉达。 观众还没开始起哄多久，叶莲娜立刻伸手收走那朵粉色系带的花。 她向大家指了指后台，表示自己很快出来。 观众们都知道这位舞者是哑巴，很快喊到去吧去吧。 叶莲娜以为还景伯楼不来了。 其实不来也没关系，说不定有什么事情耽误。 她始终没有忘记初次见面时对方身上的那套职业军官服。 没想到不但来了，还去了一趟花店给自己买花。 现在回想，自己用望远镜找人的那段时间，说不定对方在花店和店主讲话。 每个购买艾丝美拉达的人，一定同店主打过交道。 叶莲娜没买过艾丝美拉达，也同那个店主见过。 那是一个风趣的老头，带些法兰西人特有的浪漫和不着调的嘴，还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乐子人属性。 那个店主可能误会了什么，才给景伯楼的花系上了意义不明的粉色系带。 也可能店主就是想看热闹！叶莲娜有些羞愤，完全没注意自己一直在笑。 快速脱下鞋子，换上磨得有些厉害的芭蕾鞋，收拾袋子准备出去，有人叫住她。 “堂姐你好。” 叶莲娜往声源撇去。 是那天和露西一起做饭看到的叶家堂妹。 下午考试时间结束，后台管理松弛，大家走得差不多。已经有人在打开镜头直播，不考试的omega进来找自己的朋友。 这位堂妹就举着手机支架对着两人，明显在直播的同时在和自己打招呼。 第38章第38章 当裁判宣布考试结束，叶晚乔立刻打开自己的直播间。 她一边用镜头对准自己和舞台发生的一切。 本来她只是想铺垫自己和叶莲娜关系不熟，没想到拍到意外之喜。 台下的观众都在起哄那个给叶莲娜送花的beta。 第33章 【给一个omega推荐beta，这不纯纯误导人？】 【传闻说店主口味奇怪，确实很怪】 【那个beta好帅……有谁有他的联系方式吗！求！！】 【这人真是个b？会不会隔离剂喷得太好了大家没闻出来】 【以我的alpha雷达，看到他就湿透了，我发誓这绝对是a#怒火】 【帅哥美女天生一对，哪管你们这群妖怪插嘴.jpg】 【说不定是男闺蜜呢，大家就喜欢起哄】 【要是ag（阿克曼·古德温简称）没看上这个o，和b在一起乐子就大了】 【楼上我也想看乐子】 【a放着一个o不要跑去要一个b？】 【咋滴，楼上瞧不起ab恋吗】 【我还想说你们是歧视bo恋吗！纯爱战士愤怒！！！】 叶晚乔是叶家旁系的小辈。 当初她住的别墅区里，隔壁就是古德温的家。 她和阿克曼一起长大，在同一所幼儿园，在一所小学。 青春期分化后，他们分开去不同的中学。 关系说好不好，说坏不坏，大概在阿克曼眼里，自己只是个邻家小妹妹。 受阿克曼影响，叶晚乔很早投身网红事业。 多年来对方从未关注过任何omega，而现在他破天荒突然关注了一个。 在打听到那位omega的名字，叶晚乔立刻意识到这是那位主家回归的私生女。 说实话这位私生女存在感过低。 自己知道有这个私生女，还是来自爸爸的一个叹息。 “叶三也太作孽，他那个私生女本来出生是健全的，后来营养液过敏嗓子哑了。” “如果他把那个怀孕的omega送到首都医院，也不至于成哑巴。” 见到omega的照片时，叶晚乔承认这个omega确实漂亮。 又是哑巴又是私生女，性格再好一点说不定会引起阿克曼的怜惜。 叶晚乔心里的酸意不断发脓。 难道世人就爱这样的omega？自己有什么比不上她？ 凭着天生的美貌和天赋，轻而易举得到阿克曼的关注？ 叶晚乔从小知道自己长得不漂亮。 现代社会整容行业发达，化妆产业也发达。 叶晚乔知道整容过度的后遗症，每次整容小心翼翼，学习化妆更是耗费了很长一段时间。 但这一切一切努力，都不及一个omega的美貌。 靠近你的朋友，更要靠近你的敌人。 身为直播多年的播主，叶晚乔将自己情商磨合得很好。 她熟稔跳过可能引起争议的评论，向大家科普自己和堂姐的关系，着重强调主家和旁支的身份。 当她和叶莲娜打招呼的时候，直播间评论也很给面子捧场。 【小姐姐你好】 【现在我宣布我有新的老婆了！#哧溜】 【小姐姐多和我们家主播一起玩啊】 这位堂姐明显不太擅长应付网络，身体有些僵硬。 起初拒绝的意味很明显，不知道想到什么向镜头谨慎打招呼。 叶晚乔还想继续说话，就看到堂姐的眼睛望向自己。 好奇、懵懂、小心。 叶晚乔知道自己这个堂姐有斯拉夫人血统。 具体体现在眼瞳，只有个别角度才能清晰看到。 在化妆台清晰的光线下，深紫色的光晕若隐若现。 堂姐抬起手向她挥挥。 由于无法沟通，叶晚乔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堂姐在和你打招呼呢，刚刚你打招呼她没回应你】 【哈哈哈哈怎么都傻乎乎的】 【第一次看到小桥露出这副懵逼的表情#笑哭】 叶莲娜有些好奇看着这位从未说过话的堂妹。 除了叶家这边的亲戚，她不再有任何亲人。 这位堂妹看起来也不太擅长和人打交道，面对自己的招呼表情都很迷茫。 上次在饭堂见到这位堂妹，脸上神情让人感到野心和刻薄。 叶莲娜研究过五官和表情。 人人都会有负面情绪，只是有些人长得比较凶，让脸上表情看着不舒服。 眼前的堂妹就是一个典型，两颊太瘦，瘦容易给人锐利。 精神也不太足，尽管了一些润色的妆容，依然感到焦虑和阴郁。 那双桃花眼都很萎靡。 若不是少有会打招呼的亲人，叶莲娜也不会留下来和直播间的观众打招呼。 叶莲娜把两只食指分别放在嘴角边戳了戳。 这是在示意要开心。 看到这个显而易见的动作，堂妹反射性移开视线，向手机镜头扬起皮笑肉不笑。 【笑得太假了！】 【绷不住了】 【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小桥手足无措，提ag都没这样】 叶莲娜怕逗留时间太长，外面观众会等久，双手示意自己要往出口走。 “堂姐！” 叶莲娜转过头。 不知为何，她感到眼前的堂妹嘴角在颤抖。 接下来的时间大家都不太舒服。 堂妹拉着她在直播间问东问西，都是些毫无相关的问题。 叶莲娜能感到对方心情很糟糕，尽管表面在积极营造氛围和情绪。 最后话题扯到beta上。 “堂姐和那位献花的beta是什么关系呢？是对象吗？” 叶莲娜摇头。 直播间的观众眼睁睁看到这位大美人脸颊染上一抹红。 【懂了】 【懂了+1】 【懂了+2】 【我发誓我绝对不会把你们是朋友的关系透露出去！】 网友永远拥有幽默和天才的想法，叶莲娜被最后一句话成功逗笑。 气氛又要陷入之前的僵持，忽然有人从旁边冲出来。 “叶同学你好，我找你有事！请问方便谈话吗？” 对方理由过于正当，声音也很大，叶晚乔眼睁睁看自己堂姐还没点头同意直接被拉走。 叶莲娜不知道新冒出来的同学是谁，但毫无疑问将自己从难以拒绝的泥淖救出来。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谢谢】 叶莲娜在输入框道谢，又俯身微微鞠躬。 “不至于不至于，”同学似乎被吓到，也连忙鞠躬，“叶同学我找你是真有事，刚刚我在外面等你，见你一直没出来。” 忽然没下文，叶莲娜好奇看眼前的同学。 “我能……”似乎觉得难以启齿，同学闭眼大声道，“我能加你好友吗！” 叶莲娜有点被吓到，拿出手机使劲摇晃，用力点头。 她得到了对方的豆蔻id：维生素。 “晚上我会发信息发给你，我送你出去。” 维生素特别殷勤送她出门。 第39章第39章 能和喜欢的舞者一起拍照太好了！ 倒不是说以前没这样的机会，观众想。 主要是都有一年没见了！ 一年的时光足以让一个孩子从蹒跚学步到大步流星，从牙牙学语到开始识字。 曾经的芭蕾舞者现在也成为专业的朝鲜舞舞者。 今天考试挑的题材比较严肃，大家都没看太懂。 没足尖没转轴没摆手，也没花里花哨的炫技。 像天然的祭祀舞蹈，比印度祭祀舞还难明白。 印度祭祀舞蹈以手势变化为主，舞步大开大合，音乐肃穆威严，酷似古地球耕种时代的宗教雕像，看不懂也能欣赏到一种美。 朝鲜舞连节奏都很奇怪，久了甚至呼吸乱起来。 若换另外一个舞者来跳《剑兰》，不光剧情看不懂，还会在奇妙的节奏上费解。 看起来朝鲜舞摒弃了娱乐性和趣味性的功能。 但它也使舞者神似遗世独立的白鹤。 残年余力的老鹤面对一生中最后的战场，以高傲的姿态死在冰天雪地中。 真是非凡的舞台表现力，今天的裙子也好漂亮！ 观众们兴致勃勃排队等着合照。 叶莲娜从来不拒绝和观众一起合照，每次排队的人很多，经常耐心等大家拍完才走。 不像一些热门演员，拍完照匆匆离开，或者走后台捷径外出。还会不耐烦，只和看起来权贵的人士互动。 大家有感到叶莲娜是个容易害羞的人。 尽管性格内向，但都有努力提起勇气和他们互动。 观众经常在她身上感受到一些传统舞蹈艺术家才有的东西。 踏实、勤奋、尊重舞台和观众。 有时候排队的观众里有几个社恐。 他们喜欢待在角落阴暗发霉，即使只剩舞者一人，也不敢上来打招呼。 不知道为什么叶莲娜总会看到他们。 清丽温润的眼睛望过来，满是询问和小心翼翼。 社恐呆呆地站在原地。 不光有被看到的惶恐，还有被颜值闪瞎的脑袋空白。 好像从油画走下来的少女…… 美人小鹿般站在原地，怯怯地打量不知道是否过来。 第34章 社恐和舞者之间的脑回路忽然连上。 待在原地的社恐好像也没那么害怕了，挪动几步停住，又挪动几步停住。 叶莲娜也迈步挪过来，停在安全距离外。 最后社恐和舞者完成了一次合照。 现在社恐又在角落蹲着发霉。 这次不知道为何多个无法被忽略的存在，仿佛黑黑的狼挤在白白的绵羊旁边。 那个献花的beta站在他们旁边。 其实beta存在感很低，不出声说话，脚步也很轻。 刚刚给舞者献花的时候，自己都没发现多了一个人站在旁边。 自从那支粉红系带的艾丝美拉达出现后，许多视线不停往这边撇。 社恐很想挪到没有视线的地方，蹲着的双腿又不想动。 只有这里能看到正在合照的舞者，舞者也容易看到自己，又不会接近人群太近。 可恶啊，为什么这个beta站在这里，不能去其他地方吗！ 社恐狠狠撇过去。 几次偷偷摸摸的窥视，社恐看到beta一直岿然不动。 他神色平静站在那里，眼睛专注望着和观众合照的舞者，手上提着画风完全不符的天鹅麻布手提袋，冲淡一身的逼格。 仿佛周围好奇的瞥视不存在，也无意凹凸人设姿势。 舞者视线也时不时撇过来，很快和观众继续面对镜头。 期间几人上来询问能否合照，beta也出声拒绝了。 如果没店主的骚操作，本来对方可以安静站在这里的，社恐突然愧疚想。 “我能跟你跟叶莲娜一起合照吗？” 上前询问的观众被拒绝后，突发奇想走捷径。 这个beta的气质太少见了，何况还是店主向叶莲娜推荐的人物，不合照可惜了！ 本来观众没抱着希望，结果这次对方没有立刻拒绝。 “等他们拍完照，我和你一起去。” 观众立刻连道三个好。 “可能要等很久。” 观众连道三个没关系。 得到同意的观众很兴奋，当结束合照的路人往外走，转头看到老熟人还在这里，听完原委后也兴奋问。 “那我也能和你们一起合照吗？” 社恐眼睁睁看着这个角落站的人越来越多。 啊啊啊！为什么都要在这里挤啊！ 当叶莲娜和老者拍完照，就看到景伯楼那里站很多人。 发生什么事？ 刚好所有人都拍完了，叶莲娜和老者点头道谢就走过来。 “叶同学，我问他能不能一起拍照他还不乐意，我一说和你一起合照立刻答应了。”八卦的观众夸张道。 “现在总能拍照了吧！” 出乎观众们的意料，这次是beta摇头。 叶莲娜还没反应过来观众的潜台词，就见人群中心的景伯楼往旁边望，仿佛在找什么人。 顺着视线过去，叶莲娜发现原来还漏了一个人。 被这么多人盯着，社恐有些颤颤巍巍。 两人很快结束合照。 这次在大家的解释下，叶莲娜才明白发生什么事。 面对众人打趣和八卦的眼神，omega几乎将脸埋进橘红色的蔷薇堆里。 “害，就当大家一起合个照，快来快来。” “这位小哥能帮我们拍照吗？” 社恐本来想拒绝的。 他从来惧怕参与群体活动，尤其在这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地方。 舞者被大家乖乖安排到beta身边。 她全程红着脸低头，不敢抬头看一眼旁边的男人。 刚刚合照的时候，社恐就有注意到那朵系着粉色系带的艾丝美拉达在最里面的位置。 或许不好意思让其他人看到，在挤成一簇缤纷晚霞的橙色蔷薇里，几乎看不到那独特的一束。 但那也是最靠近心脏的位置。 beta在注意周围情况，偶尔会看向旁边的女孩。 社恐从他身上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气场，仿佛狼犬俯瞰眼前的冰原，防备可能的风吹草动和意外发生。 也确实，现在大家都挤在台阶上，不留神容易踩空。 beta在众人面前保持一幅朋友的距离和模样，大家也不敢打趣太过。 只有安排位置的时候，社恐悄悄看到beta扶了一把被花束挡住视线的舞者。 社恐心甘情愿接过观众递过来的手机，乖乖拍照片。 当照片发到群里，听八卦有一会的群瞬间炸了。 【ohhhhhhhhhhhhhhhhhhhh.jpg 我同意这门婚事！】 【不是，这人是beta，你们也要跟那个卖花老头一样不对劲吗】 【欢乐转圈.jpg 叶莲娜终于有对象了！看起来如此靠谱！】 【楼上我和你讲，性别不重要，人怎么样才重要】 【还不是对象呢#捂嘴笑我刚亲自问了这小哥，他说是朋友关系】 【是朋友关系我就把手机吞了，你们是没看到叶莲娜刚出来的时候，直接把手提袋一递——都这么丝滑了是朋友关系！】 【乐】 【你们不知道没有信息素安抚对omega多难受吗？给一个omega推荐beta对象？】 【有时候，生理的痛苦不如心理的难受。现在医院有人造信息素，痛苦程度和以前相比只有十分之一。我想法兰西老头应该知道叶莲娜的性格，所以才推荐了这位beta】 【哈哈哈哈楼上有必要这么替老头找补吗，让小年轻误会去呗……这个群大部分都是已经结婚的，没必要给别人戳破ao婚姻的残酷真相】 【#捂嘴笑#捂嘴笑#捂嘴笑真好，还在相信信息素真爱论】 【那bo就很好？bo出轨比ao多了去】 【法兰西老头看人从来没眼滑过】 【我真没想到老头推荐的人这么合适，可恶，打赌输了】 【今天我刚好在店里，beta进来的时候老头眼都直了】 【我在现场近距离围观的时候也傻了，怎么能有这么帅的beta】 【我不知道能不能说一句，他长得好像我爷爷】 【草】 【我也想弱弱说一句，他好像我外舅公……】 【认亲戚大会是吧】 【然后beta主动说是来给朋友买花，今天朋友上台跳舞不知道送什么。老头详细问了问，我猜那个beta就是来正经咨询的，他甚至都不知道艾丝美拉达，就被老头塞了一支过去】 【难怪beta刚刚问艾丝美拉达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寓意，笑死】 第40章第40章 从考试结束到解散，已经快过去一个小时。 叶莲娜有点饿过头，不是很有胃口。 换其他朋友，叶莲娜不想打扰对方兴致，会陪同正式吃一顿。 但在景伯楼面前，她第一次坦言今天不是很想在饭堂吃饭。 好像在beta面前，自己越来越放松了。 景伯楼顺她的心意安排计划，一点不介意有些潦草的午餐。 他询问beta能进练舞室吗。 “可以，金字塔什么性别都可以进。” 因为手拿着花不方便，叶莲娜戴上发声器。 “舞蹈学院还是有些beta和alpha学生，虽然不多。” 有实力和追求的的都去海棠学院，来皇冠贝母的少之又少。 热门的舞蹈专业还能看到beta和alpha，冷门专业几乎就见不到了。 提起金字塔，叶莲娜眯着眼睛感受秋天的中午。 太阳晒得昏昏睡，干燥的风吹在身上无端让人想睡觉。 “吃个沙拉刚好可以在床上小睡一会。”ai声音忠实反馈其主人的想法。 “——这个天气不午睡浪费了。” 景伯楼眼睁睁看着这姑娘被风抚摸，发出猫儿般呼噜的声音。 叶莲娜伸手关掉发声器，又低头把脸埋进花束中。 怎么今天老发生窘事。 叶莲娜以为被众人打趣后，再次相处会增添一份尴尬。 但现在心里满满的坦然，还有秋日渲染的惬意和开阔。 倒也不是破罐子破摔，假装这件事不存在。 长期相处，beta像在慢慢建立一份安全感。 在荒芜的土地上，一层层地砌起砖墙。 叶莲娜不再感到空洞和摇摇欲坠。 两人简单在便利店买了午餐，往金字塔的方向走。 叶莲娜往练舞室放过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有供给花束的花瓶和修整的剪刀，刚好可以用来插花。 就是没有供给朋友参观的拖鞋，叶莲娜从鞋柜翻了一会才找到塑料鞋套。 房间没有多余的桌凳，景伯楼干脆坐在地上。 他看着练舞室的主人修理厚厚的橘红色蔷薇花束。 巴掌大的脸在花丛中专注剪枝，少女与花束沐浴阳光里，浓密的乌发反射绸缎的光泽。 落地窗的采光很好。 一个圆凳，一个行军床，一个小小的角落，可以想象眼前的女孩多少次在这里发呆。 抬头便是广阔的世界，没有摩天大楼遮挡的天空一览无余。只有一些稀疏的云彩在之间穿梭，像在寻找一片属于自己的玻璃。 第35章 吃完午餐，叶莲娜已经很困倦。 “睡吧，半小时后我喊你。” 女孩睡眼惺忪地看他，眼里满是担忧。 景伯楼把自己的平板电脑拿出来。 “我假期有作业要做，刚好趁这个时候写一些。” 考试穿的舞裙还未更换，在柔软的折叠床撒开。 层层叠叠的裙摆在阳光反射近似雾霭的辉光，衬得女孩躺在红霞的云朵、又躺在染血的河流。 omega眼神呆呆，景伯楼不知道她是困懵了还是想说什么。 暂时的安静中，叶莲娜握住他的肩膀。 她轻轻地推了推，示意换个地方坐。 他顺着对方力气坐到床边。行军床轻飘飘的，他不敢往后倚，怕弄出声响。 叶莲娜露出满意的眼神，戴上眼罩乖乖侧躺。 男人有些失笑，这姑娘每次困懵总会做出乎意料的行为。 这是景伯楼第一次见到她的睡姿。 像个刚出生的婴儿，身体蜷缩在一块，双手缩在胸口。 这是一个毫无安全感的睡姿，仿佛她随时会被什么东西吞噬，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保护自己。 他很早感到眼前的女孩有很多心事。 尽管很多时候看起来乐观，还喜欢用动作去逗笑别人。 像黑白电影时代的默剧演员，充满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和创造力，让人随时忘却本人是个哑巴。 景伯楼不知道怎么帮助她，只能默默陪伴身边。 平板电脑的屏幕上，静静地显示着一本书的封面：《omega情绪的秘密：探索生理变化和神经激素的奥秘》。 叶莲娜是被摇醒的。 肩膀被人反复轻轻摇，像在缓缓晃的木船，冰冷的触感让她忍不住一激灵。 睁眼的时候迷迷蒙蒙，好像才刚刚睡着。 落地窗的天空一如既往。 秋日凉爽的下午，往常安静得只剩风声和鸟鸣。 现在不再只有自己一人。 一双明亮的黑瞳近在咫尺，眼中浮起好奇和关切。 大狗狗怎么会在这，还不清醒的女孩想，伸手摸上那头觊觎很久的毛发。 和想象中毛茸茸的质感不一样。 有些粗糙，但摸起来也很舒服，能感到一股摩擦手心的扎实。 等彻底醒过来，女孩立刻从床上弹起来。 景伯楼似乎被吓到，连神情都愣了一愣。 “下午做什么？”叶莲娜戴好发声器。 检测到激动的情绪，ai语音声音特地放大，在安静的空气显得格外突兀。 叶莲娜深吸一口气紧闭眼睛，不敢看他的反应。 景伯楼没有戳破女孩过于蹩脚的话题转移，神色平静认真讨论。 为了庆祝七天的节日和考试结束，两人决定晚上去首都商业圈吃饭，再去海边的红树林公园走一走。 “炭火蛙锅？还没吃过。” “我也是朋友推荐，她说那家店很火。” 确定好吃什么后，景伯楼道自己买了车，想今天开出去试试。 “怎么突然买车？”叶莲娜很惊讶。 景伯楼原先没有买车的打算，首都和皇冠贝母的交通已经很方便了。但带上叶莲娜到处逛，轻轨和地铁就不太够了。 “有些自然保护区不能建设大型交通工具，只能开车出行。”景伯楼没有把真正的原因讲出来。 “这个时间刚好能在湿地保护区转一圈，去吗？” 皇冠贝母南边有一个巨大的湿地保护区，叶莲娜还没逛过，只在轻轨路过时远远一撇。 现在是秋天，刚好是鸟儿最多的季节。 决定去湿地保护区后，叶莲娜回宿舍换衣服卸妆，beta把车开过来。 叶莲娜以为对方会买一量务实的商务车。 在路边等到车的时候，她几乎认不出来这是景伯楼会开的车。 清新的牛油果绿色，两只大大的车灯从车盖露出来，容易幻视俏皮的表情。轻松的绿调给人惬意悠闲的度假感，开在马路回头率百分百。 若不是车牌号准确无误，叶莲娜还以为这是omega同学开的车。 仔细一看，尽管表面人畜无害，符合空气动力学的流畅线条，仿佛本就一体的车身喷漆，沉重的引擎低鸣，无一不在表示这不是简单的老爷车。 omega本能在警告不安全。 叶莲娜无法移开自己的眼睛。 这辆车也太可爱了吧！ 景伯楼也没想到对方这么喜欢这辆车，还特地转了几圈。 看上去尤其喜欢凸出来的车灯，两只手不停摸。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你看像不像表情包！】 发过来的图还特地画出眼睛和嘴巴，衬得表情呆呆有神。 景伯楼一时间没忍住被逗笑。 第41章第41章 出乎叶莲娜的意料，内饰风格和车身完全不符。 低调奢华的深黑内搭，安静丰富的氛围灯，有些部位还采用光滑的金属材质搭配。 脚一踩，发现地上还放着柔软的地毯。 看着就好贵，拉好安全带后叶莲娜正襟危坐。 “不喜欢吗？”尽管一直在开车，景伯楼有注意副驾驶座的情况。 “不不不我很喜欢……就是很奇怪，好像掰开毛毛虫面包，里面放了好多造型高级的巧克力。” 奇怪的形容词再次逗笑beta。 其实这辆车是专门订做的。 当初景伯楼为车辆选择困扰了好一会。 可爱漂亮的车不够安全，严肃的车又容易吓到omega。 后来干脆找一辆满足各方面要求的车型，外部框架换成指定外观，材质防弹防大力撞击，该有的安全功能全部保留，同时也不削弱速度性能。 外部条件都考虑到了，却没考虑到内饰。 还没思考怎么改，就听见ai语音找补道。 “不过没关系，它还是个可爱的毛毛虫面包。” 擅自给别人车起外号的行为不好，叶莲娜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 “不是说它——也不是吐槽——啊——” ai语音平平无奇发出一阵噪声，女孩闭眼懊恼关掉发声器。 “它的外观确实很可爱，”景伯楼客观陈述事实，“它不会介意被喊毛毛虫面包的。” 可爱的毛毛虫面包车悄悄驶进湿地保护区的公路，一望无际的芦苇荡在眼前展开。 米白色的柔软海洋随着微风起伏，泛起层层波纹。 开窗后涌进来的空气清新湿润，带着泥土和水草的气息。 湿地是许多鸟类的栖息地和迁徙中转站，打开窗户可以听到各种鸟鸣声。越往中心走，停在马路的鸟类越多。 景伯楼不得不把车停在路边。 “前面就是观景台了。” 观景台有几座固定的望远镜，在叶莲娜研究如何使用时，便见旁边的男人从大衣内兜掏出一台微型望远镜。 “嗯？”见她盯着自己手里，景伯楼奇怪问。 【是今天特别带的吗】 “不是，我平时就带着。” 平时把微型望远镜带在身上，听着就好奇怪。 叶莲娜想起上次穿大衣，有柔软的面料阻隔，依然能感到一些硬硬的东西咯着。 听女孩这么描述，景伯楼把大衣兜里的东西掏出来。 叶莲娜睁大眼睛看着他掏出稀奇古怪的东西。 一把开灯后才知道功能的手电筒，一把银质打火机，一把卷尺，一把瑞士军刀，几枚金属硬币。 等景伯楼掏出一把巴掌大的仪器，叶莲娜吓了一跳。 竟然还有槍？ 【你带它们干什么】 “这大衣我穿很久了，有时候我也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景伯楼告诉她有些东西都是在店里买的。 “打火机是弟弟送的，硬币是一个流浪汉送的。” 叶莲娜能理解别人的收藏癖好，有些人喜欢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只是带卷尺做什么？ 她还特地拉开卷尺看一眼，一把普普通通的卷尺，正反两面还采用不同的刻度单位。 “在宇宙，所有尺度和数字都有重要意义。” 景伯楼讲起自己刚入伍遇到的一个工程师。 工程师对星舰和设备尺寸数据如数家珍，走廊宽度有多少，桌面高度有多少，门的宽度有多少。 包括停机仓的楼梯长度，所有数据了然于心。 工程师告诉他，设备都有固定的规格要求，去其他星舰都是这个长度。 “唯一不同的便是人坐的椅子。” 工程师记得身高对应的座椅高度，在新的飞行员到来前，会手动检查飞行座椅高度是否配备。 景伯楼从他那里学习了一些知识，也开始对现实物质尺寸感兴趣。 有时候会向工程部借用卷尺，四处测量各种尺寸，渐渐地对一些数字了然于心。 叶莲娜没想到眼前的男人还有这样的爱好。 第36章 想象在密闭的星舰走廊，景伯楼一本正经用卷尺测门的高度，又转过来测量门的宽度。 要是没有重力的话，可能还会飘在空中，一边抓着扶手，一边观察卷尺上的刻度。 这样的画面让叶莲娜感到有趣，嘴角悄悄上扬。她想起上次在金雕果饭堂，有个问题一直困扰着自己，这刻忍不住问了出来。 【你16岁就上军事学校，为什么？】 景伯楼告诉她，联邦的军事学校会特招一些学生。 自己从小在自由之翼和航飞模拟1名列前茅，在体检通过后因此被特招。 军人待遇也不错，服役几年后家人从平民区搬到首都，弟弟通过首都的教育资源考上不错的大学。 “现在我父母在环游星际，上个星期刚逛完一个星球。” 真好啊，叶莲娜眼神羡慕，又替他开心。 用自己带的望远镜比观景台固定的的望远镜爽多了。 可以自由转动望远镜，也可以换个位置看不同的角度。 叶莲娜认不出许多鸟，只看到它们在空中盘旋，或在芦苇中觅食。 身旁的男人倒是认出一些本地的鸟类，一一告诉她叫什么名字。 辽阔的湖面把天空倒映水中，秋风吹过芦苇海，掀起巨大的米白色海浪。 叶莲娜站了一会，内心深处些许忧伤慢慢消散。 回到车上后景伯楼明显感到omega情绪高昂了很多。 想听音乐，想打开窗，想随着音符起舞。 舒适惬意的萨克斯风随着日落缓缓流淌，乌发被迎面而来的狂风吹开，系着安全带也挡不住身体随节奏舞动。 如果能说话，景伯楼一定相信她会对抬头大喊一声。 他从来没见过叶莲娜在自己面前这么放松过。 即使在海蚌含珠，对方也是拘谨的。 一些阴影始终如影随形，仿佛雨幕的水滴无法躲开。 现在阴影也没有散去，只是女孩赤足在潮湿的街道扬臂起舞，仍由雨滴打落身上。 高昂的情绪一直持续到餐厅。 进去就看到满满的蛙肉在铜锅几乎溢出，背景还放着奔放洋溢的民族风音乐。 叶莲娜一只手做出鸟喙的形状，一只手伪装成点缀的羽冠。 孔雀好奇歪着头，慢慢接近男人的手臂，轻轻啄几下。 发现眼前的手臂纹丝不动，觉得没意思，抬头傲娇地挺起胸膛。 难以想象这双纤手能如此活灵活现，仿佛真的看到这只鸟的神态。 “孔雀？”景伯楼问。 叶莲娜点头，很快把手收回来重新扮演了一只动物。 手以相当丝滑的曲线攀爬另外一只手臂，还在树枝摇头摆尾。 “蛇？” 这么快被猜出来，叶莲娜也不懊恼，眼睛一转想到好玩的东西。 手摇摇摆摆从地上滑稽起舞，明明在模仿蛇，却呆板得像被一条线吊住的皮带。 这是网络历久不衰的印度吹笛耍蛇人恶搞梗。 这次景伯楼没忍住侧头憋笑。 第42章第42章 如果要让叶莲娜回忆自己最早将他人逗乐的场景，那大概要追溯到很小的时候。 那个时候妈妈经常带她去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温和明亮的灯光，墙壁的解剖示意图，现在想起至今记忆犹新。 随着去医院的次数越多，妈妈的叹息越明显。 叶莲娜不知道怎么让自己的妈妈开心，对着手机一筹莫展。 无论多好笑的视频给妈妈看，女人看得都心不在焉，笑得也很敷衍，一看就是在勉强应付自己。 有次发烧输液，墙壁正在播放一个画质看起来很古老的动画片。 习惯高清画质的孩子从未接触过这样带着明显颗粒感的影片。 线条粗糙，色彩复古，画质模糊，让人怀疑从哪个落满灰尘的仓库翻出来。 输液室里无论正在哭泣的婴儿，还是低头看手机的老人成人，都在抬头看电视机。 连自己妈妈都在看，叶莲娜很久没看到她专注于其他东西。 动画片的风格很神奇，全程没有台词只有音乐，谁都可以通过角色的夸张动作看出他们的想法和喜怒哀乐。 输液完准备回家，出门的时候她不小心撞上擦得太干净的玻璃门。 叶莲娜没有立刻捂住自己疼的地方。 忽然出现的直觉让她硬生生忍住疼痛的条件反射。 幼小的女孩先是假装呆呆愣住，当妈妈蹲下着急检查的时候，表情夸张捂住撞到的地方。 接着眩晕般原地转圈，歪歪斜斜倒在地上。 莫名其妙的举动让妈妈楞在原地。 等反应过来后女人先是哭笑不得，不知道戳到哪个笑点，笑得越来越厉害，眼睛也越来越红。 叶莲娜从地上站起来，神色担忧。 她看不出来眼前的大人到底在笑还是在哭。 最后妈妈抱住她，头埋进脖子。 由于看不到脸上的表情，小孩只能感到大人一直抽搐的肚子。 那就姑且算有效果吧，叶莲娜单纯想。 如何使关心自己的人开心，孩子的灵性和直觉与生俱来。 一些灵气还未伴随成长磨灭，叶莲娜已经学会忍痛并把疼痛变成滑稽夸张的反应。 同时她也开始看老时代的影视片，随着阅片量的丰富，在观影中也潜移默化学习一些喜剧的技巧。 母亲去世后，叶莲娜很少展露这些非凡的天赋。 只是某些东西深入骨髓，偶尔会在熟识的人前表现出来。有时自己还不曾察觉，露西和谷教授已经捧腹大笑。 现在beta也被逗笑，叶莲娜内心浮起淡淡的慰藉和开心。 起初她以为景伯楼是个很严肃的人。 一身的消瘦，气质又内敛，像常年风吹雨打的沉默礁石。 那次在无花果舞会的碰面，明明和自己只是见过一次，甚至谈不上是认识的关系，当意识到来自自己的求助，对方当机立断向哈里学长掏出证件。 中气十足的声音富含不可侵犯的威严，站在旁边的叶莲娜都有些吓一跳。 但其实本人笑点很低，只要自己有意搞笑，都能如愿以偿。 景伯楼笑的时候很好看。 眉目舒展，明亮的眸子盛满笑意，犹如冰雪消融的巍峨戈壁。 偶尔笑开的瞬间，会从挺拔正气的男人变成青涩害羞的男孩，专属少年的秀气溢出，和硬朗的外表形成强烈反差。 仿佛某些东西从未随时间磨去，自己也借此窥见过去的一部分时光。 有时候还会感到很不好意思，会悄悄侧脸抿笑，比如现在就是。 叶莲娜乘胜追击加个吹笛人摇头摆脑的动作，本来男人还在忍住笑意，现在彻底笑开，虎牙都露了出来。 等等，叶莲娜然发现什么，探身靠近观察。 是真的虎牙！ 服务员已经被美色暴击。 beta和omega进来的时候，整个餐厅躁动了一阵，出色的外貌和少见的气质让许多人为之侧目。 omega脚步轻盈，宛若在跳一支活泼快乐的舞。反倒是同行的beta占据主动权，主动选择了一个有花草阻挡视线的偏僻角落。 服务员们可以借着职务之便随时经过这里，大饱眼福。 妈诶，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一对bo！ beta眉眼刚正，身高肩宽，不言的气场无端给人身手犀利的感觉。 若不是亲眼临见，容易以为是哪位信息素强大的alpha。 而旁边的omega宛若从油画里走出来的林中少女，肌肤同画家笔触一样细腻柔滑，脸色白皙中透着红晕，给人一种温暖而生动的感觉。 omega的出现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而她的眼睛一直贴在beta身上。 看起来她很开心，像闲不住的小孩子迫不及待找自己同伴玩。 在给beta表演动物的时候，路过的服务员看得一惊一乍。 这模仿技术也太高了吧。 倒不是对漂亮的omega有歧视，着实这个社会对好看的omega容忍度非常高，以至于潜意识给人花瓶的印象。 尤其店里这位omega不是一般的好看，已经几个alpha客人探头探脑，被自己的伴侣掐了一顿。 在成功将beta逗笑后，omega带着浅浅的笑意托住下巴，眼神专注看着对方。 这使很多服务员对旁边的beta羡慕嫉妒恨。 自己也是beta，为什么他就能有这么可爱的omega！ omega的眼神也不一般。 淡淡的心满意足和月光的温柔，让无意间看到的人都感到心里一烫。 起初有人猜他们是兄妹，有人以为他们是朋友。 无论什么关系，都潜意识认为beta在这段关系单方面投入多一些。 现在看来连大部分alpha都得不到这样的待遇。 现在社会部分风气有些扭曲抓马，简单来说更好看的一方能得到更多优待。 在这个爆火的网红餐厅更是如此，每个月会上演几次碎三观的事件，有时候也能听到在附近发生的令人忍不住皱眉的八卦。 第37章 以至于遇到格外好看的客人，第一反应浮想联翩。 有人就猜测这个omega是不是在养鱼，beta就是鱼塘里平平无奇的一条。 “你管这叫平平无奇？” “太普通了，我不喜欢，”长期浸染网红审美的年轻服务员嘴巴一撇，“还是个残疾beta，没有信息素。” 尽管嘴巴这么说，年轻服务员的视线也忍不住停留beta身上几次。 没有管自己同事怎么想，大家被角落那对的bo互动萌到了。 omega不知为何全程不张嘴，活灵活现的表情和动作让旁观的人看懂她在想什么。 现在她就一脸发现新大陆的表情，在beta眼神疑惑的时候，伸出两根手指放在自己的门牙上。 这么没包袱的吗！服务员心中呐喊。 好想亲亲抱抱！ beta有些费解，很快反应过来，也张嘴摸了摸自己的虎牙。 看到男人这副动作，omega双手捂住脸颊，眼眸闪烁星星，一脸被可爱到的表情。 银色义肢的beta侧脸垂眸，黑发下的耳廓已经红了。 第43章第43章 这家餐厅是景伯楼向朋友打听来的。 【朋友：要口味新奇但不重口，环境好的，不会给身体增加负担的】 【朋友：我从来没见过你请人吃饭考虑这么多】 【朋友：狂战士持斧惊恐.jpg】 【朋友：我懂我该推荐什么了！】 不，你不懂。 当看到店铺里坐的一对对情侣，菜单热门的双人餐，还有服务人员明显的餐饮推荐，景伯楼难得心里默默吐槽。 还好女孩一点不介意，注意力一直在别的地方。 当服务员推荐饮品的时候，她被菜单五光十色的玻璃杯吸引。 “这些都是酒精饮料，有适合omega口味的，还有最近上架的桂花酒酿，很甜一点不苦。” 叶莲娜眼睛亮起来，一脸很感兴趣。 见她反应如此，景伯楼问。 “以前喝过酒吗？” 叶莲娜摇头，用手语表示没机会喝。 景伯楼和服务人员询问度数，点了一杯桂花酒酿。 牛蛙铜锅和绿色配菜上得很快。 炙烤的蛙肉在锅内吱喳，清脆的声音勾起人们的食欲。 叶莲娜还没吃过牛蛙，吃起来像鸡肉，肉质细嫩。 辣椒和花椒的味道偶尔会在舌尖爆出刺激的火花，不会掩盖其他香料和鲜味，辣度不高还很开胃。 吃着吃着开始口渴，刚好桂花酒酿也递上来。 晶莹剔透的胶质气泡水铺满晒干的淡黄花瓣，两颗红色的枸杞点缀圆心。浓郁的桂花香气异香扑鼻，提醒人们最饱满的季节正在到来。 叶莲娜尝试过露西的鸡尾酒饮料。 很苦涩，第一口忍不住皱起眉头。 想起很多omega同学喜欢买这些五颜六色的饮料，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味觉出问题，拿起再喝一口。 还是好苦。 这次桂花酒酿就很清甜，喝不出一丝苦涩味。 在麻辣味道的刺激下，叶莲娜不知不觉把桂花酒酿喝完，脸上也浮起一抹红。 景伯楼没想到女孩喝度数这么低的酒精饮品也会脸红，向点单系统多要了一份蜂蜜水。 等就餐结束休息好，准备结算账单的时候叶莲娜探过身。 景伯楼懂她的意思，把账单递过去。 账单显示用了九折优惠券。 叶莲娜没想到对方会用打折券，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不对，为什么才九折？明明进门的时候看到有八折优惠。 在点单系统查了一番，原来八折优惠需要拍照发到朋友圈或番薯块，并且附上地图位置。 联想beta的军官身份，可能保密已成习惯，不喜欢在网上泄露信息。 叶莲娜伸手指了指那条活动规则，示意自己来。 可惜饭菜已经吃完，只能自拍。 叶莲娜没有自拍的习惯，至今手机相册没有多少自己的照片。 上次自拍好像是去年？叶莲娜愣愣想。 好像是下雪的冬天，晚归刚好路过路灯，心血来潮拍完景色后，最后自拍了一张。 叶莲娜没有在朋友圈分享生活的习惯，这些照片都在相册静静躺着。 偶然兴起记录生活的某种状态，连自己都快忘了它们。可能在未来等到手机无主，芯片里的记录被彻底遗忘。 女孩表情有些僵硬，尝试调整镜头寻找构图，无意间转过头看向旁边的beta。 景伯楼见过许多紫色星云。 叶莲娜的眼瞳比最深邃的星云还要深，某些角度才能看到微微闪烁的紫色光晕。 现在紫色尘埃在眼中若隐若现，眼瞳也在微微缩小。 她在不自知发求助的信号。 男人挪坐过来，主动接过手机。 一边调整手机镜头，一边在屏幕看到那双黯淡的眼眸重新亮起来。 现在他们坐得很近，手臂碰手臂，叶莲娜注意力已经被吸引过去，满是好奇的惊喜。 一个人常不常自拍，看拿手机的姿势就知道了。 显然男人不经常自拍，没有上来45度俯视，很正经地摆在正前方。 叶莲娜没忍住捂嘴掩盖笑意，很快放下手，整理衣服配合正襟危坐。 男人肩膀有些宽，怎么调整窄窄的竖屏，都有一人接近相片边缘。 本来两人中间还有些距离，现在挤得臂靠臂，叶莲娜伸手把手机横过来，示意就这么拍。 景伯楼没有喊倒数的习惯，看准备差不多按下按键。 相片里两人坐得很直，看着还以为在什么正式的场合。 到腰部的镜头完整显露各自的着装风格，一个成熟羊毛大衣，一个复古牛仔外套，不一致的风格却奇异显得和谐。 男人眉目舒展，难得给人放松平和的意味。女孩面带微笑看向镜头，眼里的溢满点滴星光。 上传照片到朋友圈的时候，叶莲娜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明明证件照的拍摄风格，却有种亲密的氛围萦绕。 说起来这是两人的第一次单独合照。尽管如此，中午合照的相片没拿还是太可惜了，她还没试过同这么多观众一起拍照。 当时周围观众起哄，自己过于害羞埋头着急离开，没来得及加联系方式要照片。 终于用上八折打折券，叶莲娜在手机把账单的一半数字转过去，已收账的通知很快传来。 全部吃完没有剩菜，味道可口不撑肚子，还成功使用8折优惠券打折，一切刚刚好的晚餐足以令人心情愉悦。 起身离开的时候，莫名的兴奋使叶莲娜挽住近在咫尺的手臂。 她一边大步往外迈，一边回头微笑示意。 眉飞色舞的眼神仿佛在说：快点跟上吧。 景伯楼没有说话，灰色大衣下的长腿紧紧跟着她的脚步。 红森林公园位于海边，是有名的首都海湾公园，常有市民骑自行车挑战整条20公里的自行车带，露天广场经常出现街头艺人在此奏曲。 就餐的餐厅就离得很近，走路十分钟就到了，过来的时候刚好路过露天广场。 今晚是小提琴的主场，古典优雅的琴声静静诉说着柔情和静谧，配合潮起潮涌的声音，月光洒下的大理石地面显得如此安宁。 叶莲娜下意识凑过去，一时间忘记周遭的一切。 艺术是相互沟通的，舞蹈是音乐的诠释，用身体展现其中的情感。 而音乐又用人类的□□可视化，用肉身呈现它们的灵魂。 作为舞蹈生的叶莲娜自然不会忽略培养音乐修养，有时候会把同一首曲反复听上很多遍。偶然遇到有人演奏，也会好奇凑过去静静围观。 等奏乐结束回过神，她才想起旁边一直安静站着的同伴。 用智脑给街头艺人打完赏，叶莲娜挽着男人的手臂继续往前走。 “不继续听吗？”景伯楼问。 叶莲娜打开发声器。 “我想去海边走走，而且——” 女孩歪头，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我脑袋有一些乐曲呢。” 第44章第44章 景伯楼记得在工院校区的散步。 讲起在矿场跳舞的时候，发声器如实传达佩戴者脑中所想。 或许缺少用声带说话的习惯，正常人用言语总结的东西，叶莲娜都通过“回忆”描述。 提起矿场的环境，发声器传出山风的声音，荒芜的土地在叹息。 当谈及同学和自己的表演，每一场节目发声器会响起对应的鼓掌声，不用佩戴者语言描述，旁听的人能直观感到现场的观众情绪。 现在恢弘的交响乐从小小的仪器奏出，气势磅礴得面前的海湾即将扬起神秘恐怖的幽灵船。 从浪漫古典乐跑到奇幻电影画风，景伯楼已经适应叶莲娜跳跃的思维。 她应该对这段旋律熟记于心，音质十分稳定。 第38章 只是需要本人专心致志，看得出她已经顾不上周围环境，眼神都在走神发空。尽管景伯楼往足够平坦的路面引路，omega还是差点平地摔了一跤。 他当机立断抱住她的腰。 怀里的女孩还在沉浸音乐，播放的乐曲都不带颤抖。 这是完全信任自己，还是特殊情况？景伯楼微微皱眉。 红森林公园分区功能明显，容纳多人的广场用来集会、运动、玩闹，时常有玩滑板的人从身边路过。 照明的灯光覆盖天空，象征文明的光罩肉眼可见。 景伯楼松开触感柔软的腰，以保护的姿势轻轻揽住女孩的背部，一起往海边走。 叶莲娜安安静静跟着他的牵引往前走，一点不抽神关心去哪里。 激昂的交响乐忽然过度活泼的钢琴曲，镜头从海面的船舶挪到夜空的月亮，童话气息扑面而来。 越往海边走，灯光渐淡。 城市的光罩滑落，古老的黑暗升起。 依稀可闻的吵杂声淹没浪潮，白色猫眼在地面繁星点点。 不知越过什么界限分明的门，现在世界只剩黑夜和大海，清脆的钢琴声不断回响。 散步的人不多，景伯楼松开放在背部的手，主动挽住手臂。 叶莲娜安安静静往前迈步，一点不担心自己被拐去哪里。 等乐曲结束回神，她才看到眼前的一切，头上是浩渺的星空，脚下是广阔的道路。 风从亘古的大海捎来远古的啸吼，越过他们毫不停歇。 两人慢慢散步，一时间只听到海浪重拍堤岸。 景伯楼等了一会，没有新的音乐，发声器也安安静静的。城市余晖有些距离，只能隐约看到女孩脸上的一些神情。 似乎察觉他的动作，叶莲娜主动道。 “我用发声器的时候总有声音。” 声音到这里停下来，再次陷入沉默。 “还真的没声音了，奇怪。” 景伯楼大概明白她在奇怪什么。 “你现在很平静。” “对，”ai语音满是疑惑，“我以前用发声器很吵，除了说话还会响起奇奇怪怪的声音。” 仿佛在迎合这句话，发声器立刻发出瀑布的溅水声。 “有时候不小心得罪人，它就会这样。” 发声器应景地发出水烧开的水壶鸣叫。 “嗯……你在笑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叶莲娜仿佛听到一点急促的呼吸声，听上去很像憋笑的促狭。 本来她不想问出口，万一不是就太尴尬了。 但发声器让佩戴者的思绪无处躲藏。 “是，我刚刚笑了。”出乎叶莲娜的意料，景伯楼一本正经承认，“抱歉。” “那倒不用。” 尽管这么说，却也同时响起蒸汽火车的汽笛声。 这次男人彻底笑了，低低的震动闷在胸膛，连肩膀都在微微颤抖。 叶莲娜紧闭双眼深呼吸，这次发声器不再发出尖锐的声音，反而转向树叶摩擦的沙沙声。 听上去摇晃树的力度还挺大的，景伯楼闷笑更厉害。 等对方笑完，叶莲娜继续自己的话题。 “后来就好多了，不会发出那些奇怪的声音。但今晚太安静了，不正常。” 他们又走了一段路，发声器依旧没声音。 景伯楼大概判断出怎么回事了，尽管有蜂蜜水解酒，酒精依旧对中枢神经系统造成影响，延长了大脑的反应时间。 他把这个推论告诉叶莲娜，ai语音迟钝地啊了一声。 “我还真没想到。我就感觉有点晕晕的，有点热，还有点泡热水的感觉。” “今天我很开心，”讲到这里叶莲娜一转话题，“真的很开心，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不知道是谁挑的语音包，抛去其他因素，字正腔圆的温和女声符合叶莲娜给人的感觉。 尤其今天舞台表现中正肃穆，有老一辈舞蹈家的传统大气，更让人下意识觉得这位舞蹈者说话语气不会轻挑挑。 但现在女孩拉长的语调和奇特的轻重念调，显得播音腔的ai语音糯糯的。 “今天也发生了很多尴尬的事，下午我不该摸你的头，不好意思。” 景伯楼道没事，女孩很早知道他不会介意，有些悄悄叹气。 “就知道你会这么反应，但我还是要说一声，我下午大概睡懵了都没反应过来。” “只是件很小的事情。” 叶莲娜抬头看他，这里没有路灯，只能隐约看到一部分阴影的轮廓。 今晚风浪很大，深秋的寒意也足以让人寒冷。她走在靠里的位置，另一边的男人为她挡住了部分海风。 “我大概是真的有点醉了，脑袋转不动。”ai语音的语气很轻，能听得出其中的些许困扰，“想说点什么也不知道说什么，我今天真的很开心，谢谢你。” “还记得上次在工院校区，我说过什么吗？”景伯楼忽然道。 大脑热热的难以反应，像轻微的感冒，又像无法控制的方向盘。 叶莲娜在回忆努力翻找，发声器响起木头承压的支吾声。 “我说，不说话也没关系，有时候两个人在一起就是没话说。” 景伯楼清晰重复当初的话语，就听到发声器传出一声惊讶的啊。 “我想起来了……啊……” 在努力组织语言的时候，叶莲娜感到挽着自己的手在动。 由于挡风的站位，这次挽手的不是坚硬的义肢，隔着柔软的牛仔外套能感到对方温热的手掌。 叶莲娜想起那晚大白菜食堂后面发生的事。 知道对方说的真心话，过去的习惯仍架着她，有意无意想捧场的瞬间，犹豫着连脚步都慢下来。 每次冰冷的义肢会微微用力，在平坦的肌肤留下凹痕。 现在宽大的虎口微微合拢，大拇指隔着布料有力又克制地安抚。 船锚在无声的海面下沉，灯塔在黑暗的港口守候。 发声器忽然不再出声，大海的声音在风中驰骋。 第45章第45章 来首都前，叶莲娜没见过大海。 她住的平民区位于一颗以文化产业中心的星球，大海离得遥远。 第一次真正见到大海，还是生身父亲带她路过。 当时他们办完入学手续，车辆驶过海岸，父亲主动停在路边下车。 叶莲娜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也没有指示或命令，拘束跟着下车。几米之外就是晶莹细腻的海滩，没多少人在这里散步。 父亲从车头绕过来，站在她旁边。 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好聊的话题，或许也知道自己讨人嫌，父亲站了一会才提一句当年带你妈妈来过。 叶莲娜点头示意自己知道，视线看着地面。 大人问她想喝点什么，叶莲娜用发声器随意道矿泉水，对方很快离开去便利店。 便利店的距离有些遥远，叶莲娜目送他走了一段路，很快回过视线看眼前的海滩和大海。 那天的海滩很美，质地清透的海水波光粼粼，白色细沙反射珠光点点，是一个很适合摄影师拍摄的天气。 叶莲娜只感到一股酸楚。 她知道这个男人其实也很无措，不知道怎么面对忽然冒出来的私生女。 妈妈临走前，将很多事反复叮嘱自己。 比如过于强烈的信息素会导致一个alpha和一个omega情不自禁，这在一个性开放的时代来说太正常。 “但这不意味着你的出生是一个冲动的结果，对于生你我是经过深思顾虑。我看你长大，教你跳舞，本来还想等你找对象结婚，可惜我的身体要撑不住。” “你绝对不是一个错误，妈妈爱你。” 作为单亲妈妈，女人从未向自己灌输过仇恨和怨言。 曾有一段时间叶莲娜以为爸爸是去世了，因为在谈及对爸爸的话题中，妈妈的语气还是很亲密快乐，除了偶尔会吐槽几句。 后来她才知道爸爸没有去世，而且有自己的合法妻子和儿女。 妈妈认错认得很干脆。 “在道德上我做了很不好的事，插入他人婚姻做小三，不要学妈妈。” 在周围环境的长期熏陶下，叶莲娜不觉得是什么大事，她用手语一字一句表示。 【我，你，一起，不要爸爸】 “但是我不在，他是你法定的监护人。”躺在病床上的女人脸色苍白道，“有很多事你还是要找他签字，就麻烦到成年后，啊？” 思及此处，叶莲娜眼睛无端发烫。 对生身父亲而言，自己是莫名其妙出现的私生女。对男人的家庭而言，是插足者的留下的痕迹。 唯一的家只有妈妈，现在也都没有了。 若不是临时反复叮嘱，叶莲娜都要怀疑自己的存在。 年少的女孩不停擦去脸上的泪，偶尔往后观察大人有没有回来。 那天的风不大，海水在沙滩悠闲涨落，还未溅起白色泡沫便转瞬即逝。 第39章 微风把刚流出来的眼泪往后拂去，仿佛在轻抚自己女儿的脸。 等情绪发泄完，叶莲娜视线投向眼前的海洋，直到拿矿泉水的男人回来。 后来回想起来，便利店距离再远，也不至于等到自己哭完大人才姗姗来迟。 同样的一片海，今晚看不到海滩、也看不到起伏的海浪和卷起的海沫。 景伯楼挽着自己的手臂，一声不吭却昭示强烈的存在感。 过去叶莲娜会胡思乱想，现在她第一次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不用思考未来安排的事，也不用回忆已经发生的过去，绵延不绝的水声震动鼓膜，只留大海的声音在耳边徘徊。 红森林公园里广场之间距离不远，他们散步的位置刚好在一个弯角，拐过便看到对岸灯火通明的城市天际线。 这里是首都著名的秋月梨港口。 摩天大厦串成淡黄色的托帕石项链环绕海湾，路上都是散步的市民，偶尔有摄影师趴在栅栏拍摄。 两人打算走一段便回去。 路边立满了古老的铁制路灯，给整片海港打上昏黄的复古电影滤镜。 橘黄色灯光在男人脸侧勾出硬朗冷肃的线条，阴影在深邃的眼眶愈发清晰不明。 “你在想什么吗？” 叶莲娜发现景伯楼在看对岸。 她很少见男人的视线长时间放在某些事物上，尤其眼前璀璨的城市夜景，不太像本人风格。 心中有疑惑，发声器自然而然问了出来，她很快意识到这是一个废话，看一个东西还需要想什么吗？ 不过景伯楼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 “这里很适合考试。” 叶莲娜疑惑地啊一声。 “高层建筑密集、落差大，干扰元素多、限制多，用来考巷战地图挺好的。” 景伯楼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对普通人来说难以理解，他低头看向旁边的omega，就见对方呆呆盯着自己。他正准备一一解释，就听到发声器感叹的一句。 “……好可爱。” 景伯楼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听力。 选拔航天军人的要求高之又高，除非后来听力受损和精神压力，不存在听错的问题。 这是omega的真实想法。 omega也意识到发声器在说什么，一抹红晕在惊慌的脸上泛起。 她迅速关掉耳旁的仪器，头低得要钻进地缝一样。 叶莲娜在自己面前低头过很多次。 每次她的头会低得很低，让人不由得担心会不会栽倒，也担心那只脆弱的脖颈会不会就此折断。 景伯楼很想帮她纠正，这次他伸出左手托住她的脸轻轻抬起来。 “经常低头对颈椎不好。”忽视机械传来的温度反馈，景伯楼慢慢纠正omega的姿势。 “这么低很容易挤到颈部血管，从而导致呼吸困难。” 埋在掌心深处的机电信号隐隐闪烁，冰冷的机械关节于静谧中运作。 当初沟通的时候，工程师称只要力气和姿势得当，义肢可以拿起超过自身两至三倍重量的物体。 能拿起这么重的物体也意味强大的杀伤力，为了安全考虑，景伯楼特地对此训练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顶着0.3的灵敏度用筷子夹起光滑的圆珠。 现在这只手正在抬起属于生命的血肉和头骨。 女孩惊讶抬眼，仿若蝴蝶扇动翅膀，又很快低下视线从他的目光飞离。 即使如此，她也没有抬手或后退躲开他的动作，连脖颈都染上红晕。 景伯楼本来应该礼貌移开目光。 吃饭的时候叶莲娜用发圈将自己的头挽起来，那是一个成熟温婉的发型，现在刚好把脸全部露出来。 昏黄的灯光下，脸颊红得恍如熟透的绯色蔷薇，长长的睫毛如同晚风的枝叶一颤一颤，似乎被义肢冰冷的温度冻到，肩膀还悄悄瑟缩一瞬。 若换自己的右手会很暖和，就是不知道茧子会不会刺激到omega的肌肤，刮出红红的印子。 纠正好omega的姿势，景伯楼放下自己的义肢主动道。 “我们回去吧。” 确实也到回去的时间，对岸钟楼昭示时间已经不早，叶莲娜僵硬点头，局促跟着他的脚步往回走。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放在身侧的银色手指悄悄摩挲。 第46章第46章 若只有自己一人，叶莲娜一定会蹲下抱头；若发声器没有关，一定会响起尖锐的水壶烧开声。 现实是不只有自己一人，发声器也关着，叶莲娜努力克制低头的冲动，视线紧紧盯着地面。 对方触碰的位置在侧脸下颌线，那里靠近下颌角和耳朵，也是骨头最明显的位置。 薄薄的皮肤包裹着骨头，少量神经末梢分布于此，被碰不会有过于细腻的触感反馈。 只能感到来自银色机械的冰冷，克制小心的力度让人想起戴着消毒手套的牙医。 他也慌乱了吗？ 不论想做什么还是肢体接触，beta都会礼貌询问一句，得到同意才会去做。 可他刚刚直接碰自己的脸…… 果然刚刚的话太出格，叶莲娜感到自己的脸在发烫。 尽管如此，那天鹅似的脖颈没再沉重向下垂落。 回去路上景伯楼主动提及以前在学校的往事，叶莲娜试图压下慌乱的反应，努力专心听对方的话。 她还记得上次在图书馆的聊天。 那次聊天和文件汇报无二，按理来说不是一个有趣的倾听体验。 但精准的词汇描述，一个详尽真实的世界展现眼前。 浩瀚的宇宙中，再小的星舰也会形成不同的社会风气，这是生活在地上的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叶莲娜以为那会是个很安静封闭的地方。 叶莲娜听过很多人讲故事。 不知是运气问题还是普遍现象，遇到的大多故事不太有趣。 有的深陷感情问题无法自拔，有的以自我为中心出发，有的在强烈输出自己的价值观。 几次恍惚以为身在吵吵闹闹的互联网，听来的故事像一串串从耳边流过的代码，没有灵魂，没有温度，只有重复性的数据和逻辑。 在那些故事的衬托下，有趣的故事愈发珍贵，像温润的珍珠埋没平凡的沙砾，在记忆发出晶莹的光芒。 景伯楼的故事不太一样。 比如在一个爱好航海的人眼里，大海是伏特加为基酒的蓝鲨，又是蓝橙力娇酒混合的夏威夷鸡尾酒，当深藏的情感传染给旁听的观众，大家都会听得醉醺醺的。 那么在景伯楼的眼里，世界宛若透明的立方块，连第一人称的自己都可以成为讲述者的观察对象。 这种视角听上去过于冷酷，人怎么可以剥离自己的感受看待一切？ 但实际听起来像在听数学老师讲证明题，只是用一个解法揭示世界的一个侧面。 很奇特的视角，甚至难以去判断这位beta是什么样的人。 对方成长环境如何？什么样的经历导致这样的思维？以自己有限的经历叶莲娜无法想象。 她以为今晚也如此，结果却又不一样。 提起自己的军校生涯，叶莲娜能感到景伯楼投入到那个时期的自己，不再从局外人的视角复盘这段时光。 比如考试前夜的学生和老师，一个绞尽脑汁找老师的出题习惯，一个想方设法坑自己的学生，往往复盘的时候又会互相吐槽。 其中有一位让景伯楼印象深刻的老师。 “这位老师应该深谙心理学，他的考场总有以为躲过了，但真正的陷阱在后面的情况。” 准备翻滚障碍物，结果障碍物后面的地是空的，毫无预兆就掉下去；又或者刚把敌人甩掉，急慌慌躲进房间，实际已经有人在天花板蹲着。 景伯楼中几次陷阱后，随地捡几块石头带着，有什么不对就往前扔。 有时候用石头确认了还是中陷阱，陷阱的位置出乎自己的预料；有时候反复用石头试探，看得队友以为他在跟空气斗智斗勇。 后来他总结出经验，一边写帖子一边分享到学校论坛。 以前有同学吐槽这位老师的套路，每年都会上论坛热门。在反复拉扯中老师也会升级，后面的考场地图越来越复杂。 景伯楼写的帖子不仅综合全面，还有用软件模拟的考场地图，几个同级的大神也冒出来，一起分析和公布自己的心得。 老师私底下也看他们论坛内部的讨论，每次考试地图都会更新，后来这个科目的考试几乎变成学生与老师的公开较量。 叶莲娜忘掉刚刚的尴尬，抬头看向对方。 他们离开明亮的海湾已久，重新迈入黑暗的海堤。 在这里看不见男人的脸，只有无尽的海风和近在咫尺的声音。 尽管黑得可以无视任何社交规则，叶莲娜依旧固执地想把自己的心情传递给对方。 她喜欢这个故事。 仿佛夺目的烈日太阳，浓郁的朝气和热闹照得心里暖洋洋。 第40章 景伯楼没有将自己渲染得无限大，把重心放在论坛发生的事，包括令人印象深刻的讨论和富有创造力的id。 由于发帖人语气正式，一些同学也用长长的邮件格式留言。讨论不再碎片化，带来的体验远胜于浅尝辄止的聊天和普通的吐槽贴。 有插不上这些讨论的，每次考试结束立刻爬论坛标记地图，尽一份自己的绵薄之力。 也有十分喜欢这里氛围的，就专门集中一些楼层进行聊天灌水。 尽管不能亲眼见到那些文字，光听着也足以让人感到青春的洋溢。属于学生时代的纯粹和热烈，夏日的炽热扑面而来。 随着点帖子的人增多，大家开始知道怎么解决这位老师的陷阱。 面对突如其来的热议，老师没有气急败坏更换地图或一味提高难度，在不影响及格率的同时，在一些高难设计上和学生斗智斗勇。 几次还在只有他们能破解的陷阱里留言：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别以为逮不着你们。 叶莲娜笑得全身发抖。 还好景伯楼扶着她的腰，免除了不小心平地摔跤的尴尬。 无法开口说话的一个副作用是聊天中难以捧场。 叶莲娜探寻过许多方法，比如眼神示意、身体前倾、表情夸张，偶尔还会鼓掌和点头。 这些方法在黑暗中便不适用了。 其实她没有这样做的必要，对方一看不需要听众捧场。 假如听众也是一份职业，做景伯楼的听众大概是最轻松的工作，甚至还可能反过来抢自己的工作。 但这不意味着自己就要偷懒，相反要把所有的热情送给他。 为什么不呢？叶莲娜兴奋极了，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想跳想笑，想拉着所有人转圈，想模仿盘羊头顶重重的——超级无敌大螺旋状角——到处横冲直撞。 直到走进明亮的广场，她才看清双方的姿势。 第47章第47章 景伯楼没料到叶莲娜会这么活泼。 不知哪个话题戳到兴奋点，忽然抱住他的手臂，摇动着不停晃来晃去。 这里黑得看不清任何人的脸，只能从手臂传来的力度感受对方的兴奋。 叶莲娜应该很喜欢这个故事，不仅用力晃他的手臂，走路蹦蹦跳跳，讲到某些时刻跳得激烈，酷似不够敦实的白萝卜往自己身上挤。 一般人早被挤得歪着走路，直到扑进海里。 这点力度对景伯楼而言不算困扰，只是不确定叶莲娜醉到何种程度，或许黑暗的环境释放了一些天性。 趁女孩又一次换位置的时候，他伸手揽住。 于是在一览无余的广场上，叶莲娜发现自己的腰被隔空揽着，手臂也被扶着。 职业病思维抢跑omega的本能，在舞蹈界中，这是一个相当标准的抛掷起跳，只要力量得当，随时可以来个空中旋转。 如此优雅的起舞姿势，被景伯楼硬生生演绎出扶老奶奶过马路的既视感。 她忍不住抬头大笑，下意识看向旁边的beta。 察觉投来的视线，景伯楼低头。 怎么了吗？那双眼神如此问。 明明刚毅成熟的外貌，眼睛却清澈年轻，有时候叶莲娜恍惚以为自己在面对一位素质很高的小同学，忘记对方曾是一名驻扎边疆的军人。 她摇头，想起刚刚的故事。 初中分化成omega后，和其他人的交往多了许多顾虑，举止是否得体，距离是否恰当，是否符合世俗规则。 不仅omega如此，beta和alpha也多了许多顾虑，性别刻板印象像一条蛇缠住大家看待他人的视线。 作为故事的拥有者，景伯楼关注人本身。 提起某个同学，他优先注意对方的思维习惯和语气风格，当叶莲娜下意识猜测是alpha还是beta的时候，羞愧发现自己受到网络风气影响。 好像规定只允许这个性别这么讲话，忘了每个人不一样。 抛去刻板印象后，那些同学在脑海鲜活起来。 还有眼前的男人，虽然不太能想象学生时代的样子——不太礼貌讲，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叶莲娜以为对方有30岁，知道是27岁的时候还大跌眼镜。 现代医美行业发达，难以从外貌判断真实年龄，加上主流审美普遍相似，有时候会造成轻微的识别障碍。 叶莲娜只能靠感觉去猜测别人的年龄，若不是景伯楼的气质独特，无花果舞会上还没可能那么快认出来。 不论第一次见面还是时隔三年后的第二次见面，对方都给她而立之年的印象。 但笑的时候格外年轻，布满全身的尘埃倏地纷飞，富有生命力的本质流露出来。 那种生命力根植最初的孩童时代，在漫长的时光容易丢失，少数人会保留到死。 显然景伯楼是其中之一，叶莲娜也借此想象那个时候笑出虎牙的少年。 会敲键盘分享自己的想法，会认真回复同学的长评，会删帖维护论坛环境，也会记住那些有趣的言论。 同时她也隐约察觉一种古老的互联网精神。 受游戏社团朋友的影响，自己玩过几次很老的游戏，在找相关攻略和资料的时候，不小心误闯一些页面。 页面看起来很老了，最新动态有几个月前的，也有十几年前的。 最初盖楼的网友无疑停滞在几个世纪前，而最近回复的内容都是感谢。 互联网时代发展几百年，生态早已变化无数轮，叶莲娜还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环境。 在爬楼的过程中，她获得一次难以描述的体验。 这些帖子的参与者无疑都是长期浸泡论坛的，在有人询问一些已经提过的问题，下面会甩出时间更久远的帖子。 因为版本更新或者设备移植出现的问题，又会冒出新的人去解答这些问题。 还有原先帖子链接失效，新人想重新求资源，几天后新的链接冒出来。 好像互不相识的大家努力接棒，无论时间有多长。 而作为旁观的自己是见证者，现在和过去形成一瞬间的交汇。 今晚这种感受又涌上来。 好像……亲眼见到了其中一个铸造者，不能说很传奇、也不是说什么奇迹。 仿佛在宽广寂静的宇宙中，恰好遇到一颗飘浮的灰尘。 这种感受让她很想抱一抱身旁的男人。 一个omega拥抱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beta在现代社会不算出格，起码没有拥抱一个alpha令人侧目。 但叶莲娜有限的社会认知里，即使最宽松的舞者和观众互动，成年beta都会保持相当的距离，只有刚分化的孩子和和蔼的老人主动拥抱她。 应该能抱吧？叶莲娜纠结咬唇，摸不透成人的社交规则。 刚好遇上红灯，车就在对面了。 beta还在扶着她。 抛掷起跳的姿势不适合拥抱，但舞者有许多动作表达自己的想法。 omega朝后仰头，坤长的脖颈显得洁白柔软。 她的脸颊微微侧靠在自己肩膀，轻轻蹭了蹭。 ……这是在贴贴吗？ 景伯楼安静着一动不动，微微垂下眼睑，视野刚好囊括那双手。 艾叶的馨香从空中传来。 没有任何解释，omega很快重新站好，留给他一个饱满的后脑勺，装作无事轻快地过绿灯。 不躲起来就好，景伯楼没有出声询问，配合着放慢脚步。 清新的牛油果绿车蜷躺在路边，全身覆盖了水杉的黄色落叶，静静等待它的主人。 景伯楼松手准备过去主驾驶位，就看到叶莲娜双臂趴着车顶，一幅思考发呆的姿势。 他停在半途，看女孩什么时候反应过来。 车门声迟迟没有响起，叶莲娜回过神，才看到男人站在车头前。 高大的水杉静静矗立寂静的小道，秋叶从橙黄的路灯飘落。 一点不出声提醒自己是吧，叶莲娜没忍住握住拳头挥了挥，一幅卡通片里气呼呼准备揍人的表情。 景伯楼扭头失笑。 第48章第48章 叶莲娜以为今天剩余的时间不会再发生什么意外。 坐个车会发生什么？即使发生了，一定不是毛毛虫面包的错！ 女孩已经将这辆车视作放松的地方，好奇趴着车窗，呼吸在玻璃留下白雾。 可惜脱鞋不符合社交礼仪，她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司机。 虽然很想在座椅上抱膝蜷缩一团，但在别人的车里脱鞋就太过分了。 ……几秒后她又回头瞥一眼。 今天景伯楼一直在开车。 男人一手抓握方向盘，一手搭在中央扶手，姿态松弛，不由得让人想起几个世纪前的汽车驾驶者。 书上说人类骑马的历史延续了五千年，直到被汽车淘汰。而在星际航行时代，人类驾驶者又被自动化淘汰。 叶莲娜想着，小心向上挪移视线。 大衣在上车前已经脱去，现在只余白色的长衫，动作间袖口难得露出手腕的冷光。 第41章 昏暗的车厢里，那张侧脸不复港口的冷肃，像星夜巡逻原野的狼，熟悉的草浪和轻抚的风足以任何一头狩猎者放松。 看着看着，脊背缓慢地倚向椅背。 就在叶莲娜以为今天如此结束时，意外发生了。 她哭了。 泪水涌出的时候，叶莲娜极度迷茫，企图第一时间找出原因。 没有洋葱，没有□□袭击，车上也没有奇怪的东西——不，怎么能怀疑毛毛虫面包！ omega不知道的是，半夜的高速公路正是最容易情绪化的地方。 曾有一位诗人如此写道：永远/看不到终点/的道路上，每一辆车/像一头/背着岛屿的/海龟，在大海/安静潜行。 就在纸巾盒递过来的时候，她打开发声器想解释。 水烧开的尖叫在车厢响起。 叶莲娜忍不住捂耳轻喊，试图止住发声器的尖叫，结果水壶越来越激动，壶盖不停扑腾扑腾嘭嘭。 “别喊别喊！” 极度的吵闹中，架在中央扶手的手肘抬起。 叶莲娜感到自己的手背被一阵温热包围。 烧水壶老老实实缩头，发声器安静下来，她松口气，双手松开耳朵。 “终于安静了，啊！我想说我没想哭！” 那只手没有离开，顺势扶住下落的手背。 简单的四指并拢，大拇指托着手背，力度轻得克制守礼。 omega没再动。 开水壶重新尖叫，夹杂一丝马儿嘶鸣的声音。 “为什么会有马的声音？”ai声音的语气很困惑。 “我想干什么来着，哦对我没想哭！明明今天我和你吃的是同一样东西。不，我不能怀疑毛毛虫面包。——” “你的手好暖。” 叶莲娜一直不让自己注意左手的动静，发声器会毫无保留展现使用者在想什么。 转移注意力正好是自己最擅长的事，水壶尖叫的时候，成功一度不再哭泣。 “你的手很热。” 女孩抬手关掉发声器，泪水止不住从眼角滑落。 更重的呜咽声从鼻腔溢出，或许嗓子失声的缘故，显得格外无力。她把脸埋进纸巾，声音一时间缄默。 omega是一个很容易情绪失控的性别。 刚开始性别分化的时候，一次在舞台出现小失误，按照积累的经验明明能丝滑处理，想象却一路往可怕的方向滑去。 害怕被老师责怪、害怕拖同学的后退，害怕自己丢脸，总之什么都想到了，甚至想到以后舞蹈事业毁灭后的惨状。 还好她平时刻苦练舞，靠着肌肉记忆撑下了整场表演。结束后她不停在换衣间哭，一些同学心领神会拍她的肩膀，对刚分化成omega的处境大吐苦水。 明明没有想哭，自己以前也不是喜欢哭的人，分化后泪腺跟失控的水龙头一样，随随便便就哭起来。 “我妈都说我退化成bb1，烦死了！”omega男同学抱怨。 后来叶莲娜对情绪掌控的技能越为熟稔，除了今晚。 平日没人关心还能撑一撑，一有人关心就忍不住。 不停的哭泣中，叶莲娜感到自己的手指被分开。 托手者似乎想强行闯入其中，从指缝用力深度插入。 坐在主驾驶位的男人没有启动自动化驾驶，也没有出声安慰。 他的手很热，也很大力，使得被握住的手使不上劲，手指无助在空中蜷缩。 这个抱扣手背的手势别扭又禁锢，却如同坠入水域，从溺水者背后腋下穿过。 指缝撑得发疼，她忍不住抽离。察觉主人的不情愿，握手者不再施力，空气大量涌入缝隙。 纤手急忙拉住，小心翼翼攀上它的掌心。 它停住，摸到指尖的冷意，转而将全部手指拢在掌心。 叶莲娜全程没敢看对方的脸。 他的手很热，从刚刚被握就知道，现在热度不断从指尖传来，像冬天贴上适宜的暖宝宝。 泪水不知不觉止住，反而脸热得难以忍受。 她忍不住用另外一只手背贴脸，试图降温。 “不好意思。”等稍微平静些，叶莲娜打开发声器道。 剩余的时间里，仪器一直安安静静。 叶莲娜不敢多想，将注意力放在前方的路况。 从发声器确定omega没事，景伯楼将车速提快了些。 不知道是不是专心开车的缘故，超车的时候男人大拇指下意识摩挲了一下指尖。 “嗯——” 叶莲娜立刻关掉发声器，没忍住倒吸一口气。 着实听上去太尴尬，像被摸的呻吟。 “看见刚刚过去那辆蓝色的车吗？”景伯楼道。 明显对方有意将这件事略过去，叶莲娜感激抬头看他一眼，跟着看向那辆车。 从首都到皇冠贝母的高速公路冷清，许多飙车党都会在这条线路开车，还带动大学内部一些喜欢追求刺激的学生。 叶莲娜没想到能亲眼见到只有影视作品才能看到的飙车党，好奇往前方看去。 “我带你接近看看。” “倒不用，”叶莲娜打开发声器，“太快了也不好……这里不限速吗？” “不限速。” 叶莲娜瞄了一眼时速表。 “100时速，你平时开车是这个时速吗？你为什么亲自开车？我的意思是很多人选择自动，很少有人亲自开车。” 景伯楼道飞机要亲自开，习惯了。 “开飞机和开车一样吗？有什么区别？” “不一样，区别很大。”景伯楼几秒后又道，“哪天我带你试一试模拟器。” “好。……好想脱鞋子，不用回复就当没听见！” 这次景伯楼没有如她的意。 “没关系，它不会介意的。” 尽管没说“它”是谁，叶莲娜奇异领会他的意思。一边转移话题，仔细询问模拟开车的条件，一边脚下鬼鬼崇崇动来动去。 “舒服了。” 当双脚放上座椅，发声器直白暴露使用者的感叹。 第49章第49章 喝酒真的误事。 明亮的大学omega宿舍内，一个姑娘把自己埋进枕头。 想到昨晚车上发生的事，叶莲娜试图逃避这个世界。 明明没喝多少，却对自己的omega体质造成暴击。加上特别喜欢那辆车，坐上去后情绪振奋，后面又哭又笑搞得跟个神经病一样。 我在干什么，叶莲娜心里一阵哀嚎，还能不能好好面对这个世界了！ 还有发声器怎么回事！ 有时候叶莲娜也搞不懂发声器的原理。 明明心跳得自己都能听见，发声器却没有声音。 而只是简单的调整坐姿，却又毫无保留泄露心声。 至于为什么没声音，叶莲娜下意识逃避思考，那是碰都不能碰的滑梯。 被直白暴露心声后，坐在座椅的omega气急败坏关掉发声器，越想越懊恼，甚至忍不住模仿格斗游戏里的斗士，向空中不存在的敌人挥拳。 然后成功逗笑正在开车的男人，一阵短促的闷哼，在安静的车厢极为突兀。 溯回这刻的记忆，叶莲娜双手捂脸，真的脸都丢光了。 忽地她坐起来，呆呆地看自己的手。 素白如马蹄莲的脸颊迅速燃起一场红醋栗的大火。 回来的路上，它一直被握着。 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人提起这件事，仿佛世界丢失相依的两只手，遗忘于高速公路的光影间隙。 等等，今天好像还和学妹约好—— 坐在床上的姑娘想不起一些细节，又手慌脚乱找自己的手机。 【维生素：那就明天见了！】 【维生素：火柴人火速退场.jpg】 是那个考场后台把自己拉走的女孩，叶莲娜想起来。 当车辆驶进皇冠贝母，她随手看了一眼手机的时间。 平时鲜少有人问津的豆蔻有几条新的消息，字数很长语气诚恳，大意是邀请一起参加火灵鸟杯。 以前也有人邀请组团参赛，出于多种考虑从来都是拒绝的。 这次面对学妹的邀请，自己第一次犹豫了。 犹豫的原因有两点，一是这位学妹得罪人，除了朋友其他人不敢进组，愿意进组的门槛达不到。 学妹似乎生怕打扰她，写了很长的道歉内容才开始进入正题，又怕把无辜不知情的学姐拉下水，把所有事情坦言告知。 二是学妹自己的编舞。 叶莲娜点开视频看了一会，就断定对方是编舞天才。 一位芭蕾舞者在落地镜前跳舞，简单的一人独舞，却可以看出母亲生养的痛苦与快乐。 【维生素：这是以我的母亲为灵感，自己花一天编出来的舞蹈。其他独舞和合舞已经全部编好了，就差饰演母亲的舞者。】 学妹说，自己从朋友的手机见过她以前的考试视频，觉得十分合适来跳“母亲”这个角色。 第42章 母亲…… 这个词触动叶莲娜最深处的柔软，以至于迟迟没有回复。 “怎么了吗？” 感到掌心微微的动静，景伯楼出声问。 叶莲娜回过神，打开发声器把这件事告诉他。 是担心学妹得罪的那个人，还是担心什么？听完景伯楼问。 “我担心失约，说好了假期和你一起。” 叶莲娜正纠结着，就听见自己的发声器如此道。 她僵硬关掉自己的发声器，陷入长长的沉默。 世界刹那寂静，隐约的引擎声不知何时消失。 安全带解开的声音响起，紧接指尖的温度消逝，男人越过中央扶手探过身来。 他垂眸，帮她解开座位的安全带。 “没关系，后面时间很多，我等你。” 思及此，叶莲娜再次把自己埋进枕头。 还好露西假期回家，宿舍只剩自己一个，不然要问为什么这么晚回来，脸为何又这么红。 看手机时间快到了，叶莲娜急匆匆下床洗漱。 学妹约好的地点在金字塔，一些细节尚需要当面讨论。 除去朝鲜舞专业的叶莲娜，参赛的小组成员一共四位，都是芭蕾专业的大三生。 “学姐好。” “学姐求签名！” 叶莲娜有些轻微的脸盲，加所有人的豆蔻依然对不上脸和名字，甚至连维生素都有些模糊。 当维生素示范完所有的编舞动作，她深深看着这位学妹的脸。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我努力把“母亲”的角色演好】 “没关系。”维生素用力拍她的肩膀，金色眼睛在阳光下神采奕奕，“我相信学姐！你的表演是最强的！” 火灵鸟杯初赛在11月初，只有一个月的时间练习和彩排。 叶莲娜对自己要求高，加上转专业后芭蕾跳得少，自然全心投入其中，第三天才和其他人有所交际。 学妹的练舞室在八楼，不在集合时间的话可以回自己的练舞室。反复思考后，叶莲娜还是选择来八楼练习。 八点对大学生来说似乎有些早，练舞室没有人。 花半小时拉伸，第二个人到了。 来的是一位白发omega，由于发色id特别好记，叫牛奶，也是那天拿六张照片来签名的那位。 叶莲娜向她挥手打招呼，牛奶为人友善，询问她吃早餐了没，这两天在这里感觉怎么样。 聊了一会叶莲娜才得知这个练舞室是芭蕾四人一起合租，他们是多年好友，经常一起集体活动。 “赤链蛇是我在接单子认识的，他现在戴的那个头饰就是我做的。” 叶莲娜想起来，唯一一位男性omega头上有一枚相当瞩目的鸵鸟羽毛头饰。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你好厉害】 “还好，我喜欢做衣服，”牛奶有些腼腆，“这次大家的演出服是我负责的，到时候我把衣服拿过来，你试试合不合身。” 可能通过这次话题增进了关系，下午牛奶还叫住她。 “来喝下午茶呀，不用压力这么大。” 第50章第50章 omega的生理注定无法完成长时间的练习。 练舞室总会有个摆在角落的休息角，以供舞蹈生休息和社交，叶莲娜很早注意角落的奶酪沙发和培根桌子。 当她和维生素一起坐下的时候，赤链蛇吐槽道。 “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们光聊天不理我们了。” 叶莲娜很不好意思，双手合十表示歉意。 收到这么郑重的道歉，赤链蛇一边装作扇扇子，一边优雅摆手示意没事，夸张的贵妇姿势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在叶莲娜学会并完整跳一遍后，维生素惊叹其卓越的表现力，连夜拉人修改细节。 期间她发现这位学姐广博的阅片量，拉着手越聊越兴奋。 从冷门的舞蹈视频聊到此次编舞的灵感来源，还把以前自己的编舞视频拿出来分享。 大家都知道维生素是舞痴，没料到这位大四学姐对舞蹈的痴迷同样不相上下。 每天练舞六个小时起跳，看起来纤弱的身体竟然有这么长的持久力。 所以两人没来休息角社交，大家都能理解。 对omega舞蹈生而言，一天里最幸福的就是和朋友一起瘫在休息角的沙发。 在老城区叶莲娜有很多这样的时刻，在首都则屈指可数。 金字塔最难抢的是边缘的房间，落地窗的风景永远看不腻。 显然芭蕾三人组的运气不太好，只抢到有天窗的顶楼。 阳光从天窗射入一束束沾染金粉的光线。 叶莲娜端着牛奶煮的红茶，陷在沙发吃瓜吃得不亦乐乎。 维生素的朋友没把她当外人，秘闻八卦吐槽信手拈来。怕冷落在场唯一不能说话的学姐，还时不时照顾着。 几天下来，叶莲娜渐渐了解其他小组成员。 她将观察来的信息事无巨细地告诉了景伯楼。 “维生素学妹好像总在遇到麻烦，她身上有奇怪的打脸被动。” “牛奶似乎很喜欢维生素，她给她做了好多衣服，她手机还有超级多的设计稿，都是给维生素学妹设计的。” 温和的ai语音在车厢不停响起，偶尔些许磕磕碰碰。 两人在去水上俱乐部的路上。 叶莲娜练舞勤奋，状态好会练到八点，腰不行就六点离开。 因为不确定几点走，会提前发豆蔻通知对方。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的聊天记录渐渐增多。 为了方便安排时间见面，叶莲娜把自己的行程发到豆蔻。 景伯楼也把一天的安排发过来，刚好在现场还会发照片。 收到照片的时候，叶莲娜一时间还有些恍惚。 倒不是照片奇怪，换其他人发来这样的照片，自己会产生强烈的入侵了别人生活的不适。 受母亲从小的科普，叶莲娜对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敏感，尤其对手机聊天的套路了然于心。 来首都后，经常有人想加豆蔻，加了后就不停搭话发日常相片。 这个时候叶莲娜会敷衍回复，几次后对方也就识趣了。 偶尔会遇到不停循循善诱的，一直试图让她也发照片过来。 景伯楼没有这样的念头，叶莲娜能感觉出来，他只是在单纯报告自己在哪里，或者分享一些平时很少看到的东西。 ……不发朋友圈，却跟自己分享日常。 这算很好的朋友关系吧，叶莲娜不自觉用手背给自己的脸降温。 至今叶莲娜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位beta，也就没给对方备注真名。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飞机好漂亮！！！】 【zero：tu-160，外号白天鹅，图波列夫设计局的轰炸机】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轰炸机？】 【zero：对，轰炸机】 有时候叶莲娜都感觉自己的话会不会太幼稚，或者在一位军官眼里会不会太无知。 景伯楼从来耐心回复，没有让一个话题掉在地上。 即使叶莲娜一直没回复，他也不问什么，临时有事还会通知一句，表示无法立刻回复消息。 不得不说这样的聊天让叶莲娜感到舒适。 她自认在人情世故上很笨，有时候也不知道该不该打扰，或者越线了自己还不知道。 知道对方的时间安排，出声聊天都会安心一些。 晚上从练舞室下来的时候，叶莲娜一眼看到站在大门的男人。 为了方便通行，金字塔有各个方向的出入口。 常年在靠窗的练舞室练舞，自然能看到下面的大门。 有时候上午有人站在那里，有时候下午也会有人，运气好的时候还能瞥到汇合的时刻。 有的上来拥抱，有的手挽手一起走，还有的站在原地迟迟不动。 一开始她会想起妈妈，小时候妈妈就是这么站在学校门口。 后来渐渐想通，将这件事视为某种偶然的瞬间，世界向自己展示人们悲欢离合的一面。 现在也有人这么等自己了。 顺着学姐的视线，大家一眼看到隐匿夜色的beta。 若不是叶莲娜的动作，着实难以注意那里站着人，beta的存在感太淡，一旦注意便察觉其中的锋锐。 “他是来接你的吗？”维生素问道，“那我们先走啦，我们走另外一个门。” 几人动静明显，景伯楼很快看到她们。 灰色大衣的高大男人走近，下摆随着脚步摆动。 叫凉茶的omega似乎受不住什么，在叶莲娜挥手示意拜拜的时候，捞起伙伴们跑路。 叶莲娜疑惑挠脸，立刻被旁边出现的人吓一跳。 他走路这么快的吗？ 昨天握手的后遗症还没过去，快到汇合的时候，叶莲娜几乎无法专注练舞。 现在这份紧张被对方的瞬间闪现冲散一些，她下意识微笑，打算专心投入这个晚上。 第43章 对上他的视线，女孩满载笑意的眼睛微微惊讶睁大。 ……是错觉吗，好像看到不停摇晃的尾巴。 仿佛守在门口冷静又沉着的大狗狗，见到想见的人，本就毛绒绒的立耳竖得更精神抖擞。 虽然表面仍维系着雍肃的气度，背后扫荡的尾巴已然暴露一切。 察觉女孩的紧张，景伯楼以为自己的目光过重，视线从她的眼睛微微下移。 “我在水上俱乐部预定了房间，从这里走过去最快要20分钟，介意坐车吗？” 听到坐车，叶莲娜僵硬点头，反应过来又很快摇头。 发现怎么理解都有歧视，干脆用手语表示坐车过去。坐车过去。 第51章第51章 水上俱乐部坐落艺术校区的湖泊，是一栋巨大的方形玻璃馆。 作为出租场地的活动馆，加之设备齐全，许多社团长期在此租用房间做聚会活动。 叶莲娜不知道原来离宿舍这么近，就在一座山丘后面。 多年三点一线的生活，加上不旺盛的好奇心，导致从未绕到后面看一眼。 放假七天又是晚上，大厅和房间热热闹闹聚集很多人。 有些学生抱着沉浸式游戏的心态，身着显眼的奇装异服。 光是一路走来看到的就有提小提琴的兔头人，披黑色兜帽斗篷的神秘人，背宽阔大剑的战士，乍一看还以为误入哪里的漫展。 预订的房间在六楼，是一间对二人而言很大的房间。 落地窗正对着湖泊和星夜，铺满吸音棉的墙壁和毛绒绒的地毯，使这里一切看上去厚绵绵。 墙边还有摆满桌游项目和游戏卡碟的书柜，几台计算机，一排面对落地窗前的长桌，层次分明的打光显得昏霭静谧。 叶莲娜一眼看到墙壁的幕布。 作为狂热的音乐电影爱好者，她激动抓住旁边伙伴的双臂摇晃。 景伯楼纹丝不动，看着反作用力把自身晃住的姑娘，及时扶住她的腰。 面对浩如烟海的目录，叶莲娜几乎无法用手语表示自己的兴奋。 她打开发声器本想介绍电影的各类信息，结果传出一阵嘹亮的喇叭响。 “算了，不管它了！” ai语音正气道，女孩双手疯狂示意。 “快来快来快来！” 和景伯楼一起挑电影的过程中，叶莲娜发现对方阅片有点怪。 课堂播放的经典电影看过，二十年前普遍最火的电影却没看过；忙于工作可以理解没听过近几年很火的电影，但比较冷门的几十年前的老电影却又知道。 大概是那种鼠标乱晃，点到哪个就看哪个的电影观众。 基于捉摸不透的阅片口味，最后点了一个悬疑类型的喜剧歌舞片。 等选择好放哪个电影，叶莲娜才注意自己跪在桌边。 景伯楼也单膝跪在旁边，双臂撑着桌面，仿佛凑过身来看题的同桌。 没有信息素的侵袭，没有自我的修饰包装，加上自己略微的识别障碍，有时候会下意识忽视他的相貌，当做一位座头鲸朋友。 座头鲸意味巨大，也意味无害。 现在在同一个高度，叶莲娜才发现为何自己老觉得男人像大狗狗。 着实那双眼睛线条偏钝，换其他人容易楚楚可怜，放在本人身上刚烈的眉眼和硬朗的轮廓冲淡一切。 只是这样又显得寡淡，余留黑黝黝的瞳孔，每次都会先被那双眼睛吸引。 有时候肃正凛然，有时候干净赤诚。 真的很大狗狗。 女孩及时关掉自己的发声器，以免说出不该说的话。 随着排舞进度的增加，小组成员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紧密。 不仅一起吃饭和喝下午茶，还组了一个名叫“涂指甲吃瓜”的豆蔻群。 叶莲娜还从未在这么活跃的小团体待过。 有聊香水的、聊八卦的、组局吃饭的，还有吐槽对象和事情的，叶莲娜经常在里面发几个捧场的表情包。 维系一个新的人际关系必定会减少和另外一个朋友的时间。 叶莲娜只有晚上能和景伯楼见面，还不一定能一起吃晚饭。 白天练舞消耗体力，深秋寒气也越来越冷，两人干脆窝在水上俱乐部。 当和一个朋友在一起的时候，叶莲娜发现很多事情都要考虑。 倒不是没和朋友玩过，之前都是omega，很多事比较方便安排。 加之怕麻烦别人，习惯行程给他人计划，自己跟着走就行。 但在景伯楼这里，她第一次有这么大的主动权。 夜间活动任自己挑，电影也是由自己选。 若是前几次，叶莲娜肯定诚恐诚惶，她不知道beta喜欢什么，也担忧对方因为自己omega身份无限迁就。 现在倒是敢顺从本心，选择更能放松的电影，练舞费神费力，已经空不出余力去打游戏。 即使如此，她也依然有些犹豫。 倒不是犹豫别的，而是好奇对方会不会喜欢，对这些都有什么看法，会不会太无聊。 第一天看电影的时候，叶莲娜悄悄观察他的反应。 结果水上俱乐部提供的设备太好，注意力被富有质感的画面和声音捕获，等反应过来影片都快要结束了。 还好在常规社交中，电影结束后总要讨论一番。 叶莲娜发现景伯楼很敏感，他记得电影的许多细节，并且注意到一些难以察觉的安排。 比如有些剧情，许多绿色会出现；在另外一些剧情，红色又会变得更多些。 【因为红是安全，绿是危险】 叶莲娜用手语解释。 谈到这些不免涉及导演和剧情，然后又扯到舞蹈设计。 为了讲得更明白，还打开发声器边跳舞示范边介绍，差点将聊天变成严谨的讨论课堂。 等回过神来，叶莲娜有些错愕。 她从未和其他人聊过这些，一是专业的东西都很枯燥，二是很少会有人关注到这方面的东西。 对普通人而言，看电影图一乐，深入扯了没必要。 叶莲娜也是反复观看电影，觉得光是复盘摸出浆还不够，干脆深入研究里面的一切，包括当时拍摄花絮，以此达到常看常新的体验。 才第一次看这部电影，景伯楼却注意到许多常人难以察觉的东西。 面对严重偏离娱乐的讨论，也没有表现不耐烦，偶尔也提出自己的见解。 他不是为迁就自己去做不喜欢的事。 意识到这点，叶莲娜心里松一口气，同时没忍住一直上扬的笑意。 有些出乎意料，有些好笑，有些……也说不上来什么心情。 一直珍视的东西终于能分享他人，尽管它有美丽无比的外貌、好吃可口的美味，对方却先注意到别的地方。 倒不是说就应该赞美外貌或者口味，景伯楼更好奇为什么会这样，做它的人又在想什么。 而这些自己刚好全部知道。 好像偶尔迈入只有她一人生活的书房，又刚好随手翻到一本她很喜欢的书。 女孩早早关掉发声器，却一直抬头看着他。 也不知道想到什么，昏黄的光晕也掩盖不住眼里的涌动，仿佛迎着秋风摇曳的马蹄莲，晃动着摇摆人心。 景伯楼不得不绷紧神经，视线从那双眼睛移开。 第52章第52章 “涂指甲吃瓜”小组已经围观了这位叶学姐很久了。 诚然这位叶学姐人很好，符合他们一切对哑巴美丽omega的印象，善良、柔软、好说话。 而对技艺的追求又符合他们对一位优秀尖子生的想象，激情、严格、刻苦。 对于这样的omega，嘴再硬的凉茶说话都下意识语气和缓，反倒情很多的赤链蛇毫无保留展示自己的花花情史。 当赤链蛇吐槽自己的两个对象不省心时，坐在旁边的牛奶递来一个“这世界是没有你在乎的人吗”的眼神。 牛奶又下意识看向叶学姐。 叶学姐同往常一样认真倾听，暂时看不出对这类事什么态度。 等单独相处的时候，牛奶解释情况，叶莲娜微笑摇头示意没事，又思考一会在手机上打字。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学弟这个情况没事啦，我以前见过很多，不会对这种事有什么看法】 牛奶还以为这位学姐是传统的忠贞伴侣支持者，现在一听反倒有些惊讶。 听了牛奶的话，叶莲娜反问。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那你是忠贞支持者吗？】 牛奶点头。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那你会反对或者说不和赤链蛇学弟做朋友吗？】 牛奶明白了，同时解释道以前发生过不太好的事，所以有些敏感。 叶莲娜没有出声询问发生过什么事，体贴得像一位识人情的朋友。 “不然怎么人家是学姐，”四人吃饭的时候，凉茶对牛奶道。 “你没发现吗，当年学姐转去朝鲜舞的时候，网络上可是一点没有那个教授的坏话。” 第44章 他们也是今年才知道叶学姐转专业的内幕，而他们又是从维生素那里得知。 维生素受他人威胁的时候，一位学长指点迷津，顺口说出了叶莲娜转专业的真相。 而这位学长之所以知道，还是朝鲜舞教授私底下同别人吐槽。 “我没明白？”维生素有些懵逼。 “就是说她嘴巴很严，而且不会轻易发表对他人的言论。” 赤链蛇在旁边说道。 “其实很反常识，一个不能说话的人不代表心理不能说话，何况现在网络这么发达。” 牛奶似懂非懂，和旁边的维生素对上视线。 凉茶看着眼前这俩相互对视的笨蛋，无语补充。 “就是说她人狠话不多。” 人狠话不多，这个评价，怎么看都和这样一位omega牵扯不上关系。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一般omega遇到这种情况，要么发邮件给更高一级的部门，要么在网络上求助。 哪有叶莲娜这种一声不吭直接转，甚至不给造成问题的教授添麻烦。 难怪当初拉叶莲娜学姐进来，赤链蛇和凉茶都没有投反对票，牛奶才恍然大悟。 不过另一方面，这容易给人不敢反抗、循规蹈矩的印象。 牛奶见过很多不敢反抗的真实案例，那些人最大的心态就是唯唯诺诺，自己给自己洗脑。 和叶学姐仔细接触下来，牛奶没有感到这些东西。 关系混熟后，叶学姐还会带着他们抠动作、抠细节。 每到这时平日安静没有存在感的omega，反倒爆发堪比严师的气场。 不是表情严肃、色厉内荏的居高临下，而是专业领域内自然而然的气势。 她带着他们不停精进，根据每个人的特点针对性练习。 这个时候牛奶才知道，原来舞蹈演员的“演员”有多重要。 维生素为编舞费了很多心思，但其他三人都是过来帮朋友的忙，自身技术有限，许多地方都跳得平平无奇。 而经由叶学姐的现身演绎，他们才看出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 比如该用力的没用力、不该用力的又用力过头，比如手势处理莫名其妙，一一纠正后舞蹈肉眼可见上升几个台阶。 其中最难的是表情，有次为了一个眼神，叶莲娜带凉茶反复练习了一个小时。 大家还从未为哪个脸上的表情练习过，能做好基本的表情管理就差不多了。 肉眼可见的成果，又让大家对练舞的积极性提高许多，谁不喜欢舞台上发光的自己？ 一向喜欢吐槽的凉茶都承认学姐人是真不错。 一星期下来，学姐快成了他们四人组的第五人，下午茶喊她，吃饭喊她，若不是趁着假期练舞，可能出去玩和逛街都会喊上她。 假期结束后，大三生还有些课程要上，练舞时间开始缺人，不过大家都会约着叶学姐一起吃晚饭。 除了周三，牛奶看着自己三个老朋友进食堂，唯独没有叶学姐的身影。 “学姐人呢？” “被那个beta接走了。” 牛奶记得那位beta。 无论什么时候结束练舞，每次下电梯的时候总能见到他。 坦白说第一天见到beta的时候，牛奶很惊讶。 不是惊讶别的，而是惊讶学姐这样的omega会和一个beta来往。 皇冠贝母的alpha很优质，不论家世、外貌、成绩，光是赤链蛇养的鱼塘，随便挑出来就是顶尖的。 太多alpha看花眼也导致赤链蛇从未养过任何beta或omega。 再比如芭蕾专业的omega，大多数有对象的都是alpha，牛奶搜集过数据，70位里只有1位对象是beta。 这俩人还是性别分化前谈恋爱的。 里面细究起来就更复杂，牛奶从朋友圈见过有人做皇冠贝母三个性别的数据，不论哪个性别都有当情人、当小三、或者同时有多位情人的现象。 omega在三个人性别里最少，一方面传统观念限制，另一方面皇冠贝母僧少粥多，大家都有相当的余地挑选自己所需的对象。 一开始牛奶还以为这位beta是哥哥，或者有血缘关系的亲戚。 在连续三天来接叶学姐后，观念发生了变化。 皇冠贝母如此安全，还是满满omega的艺术校区，借口不方便来接人的理由很离谱。 面对牛奶的询问，叶莲娜表示不是哥哥，不是亲戚，是朋友。 今天面对熟识的朋友，她终于忍不住把那句话问出口。 “他真的不是学姐的对象吗？” “应该还不是。”赤链蛇道。 “还”这个用法暧昧，旁边的维生素又懵逼看来。 “啊？他们不是纯粹的朋友吗？” 赤链蛇看着天然呆的反应扶额。 “叶学姐看他的眼神不一样，肯定不是普通朋友。对了，这次相亲我想喊学姐去，你们一起去吗？” 第53章第53章 叶莲娜从未想过自己会去参加朋友的相亲。 虽然和赤链蛇不太熟，自己心里已经将这位学弟当做朋友。 对方没有她是哑巴而怎么样，举止我行我素，吐槽几个男友的时候颇有小辣椒呛人的韵味。 练舞也不偷懒，嘴上抱怨累，把所有该改的、该练的都一一做到了。 叶莲娜看到消息的时候，刚好一起看电影的景伯楼在上厕所。 她没有立刻回复去不去，询问了一番时间地点。 赤链蛇发来安排计划，道维生素他们也会一起去，如果想带人，可以带那位beta过来。 【赤链蛇：我不喜欢相亲，人越多越好】 【赤链蛇：你可以问你那个beta来不来，我看他顺眼】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真的谢谢！】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长颈鹿鞠躬.jpg】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我还担心你们对他有看法，每次他来的时候，你们都跑得好快】 【赤链蛇：害】 【赤链蛇：凉茶的问题，她不太习惯和有力量的人在一块】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有力量的人？】 【赤链蛇：有点难解释】 【赤链蛇：凉茶是虚无主义者，我也不太懂她的说法】 【赤链蛇：说白了就是气场不和，不用想太多】 可能怕她想太多，学弟又说了一些事。 开始凉茶也不习惯和维生素待在一块，后来才慢慢适应。 大家也问过“有力量的人”是什么，凉茶自己也讲不明白。但可以肯定不是力气大，不然所有的alpha都符合这个标准。 【赤链蛇：目前也就vc和你那个b符合奇怪的玄学标准】 vc是维生素的外号。 【赤链蛇：beta，少打了，没有骂人】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笑哭我懂！】 在和学弟的沟通中，景伯楼已经回来陪她坐了一会。 经过假期七天的电影，两人挨得越来越近。 起初两人坐在相邻的沙发，虽说不远一脚就能过去，叶莲娜硬是疯狂招手示意过来一起坐。 电影播放途中，正襟危坐的姿势逐渐松开，又是自己喜欢的电影，女孩故态复萌，重新恢复挤人的习惯。 作为热爱电影的舞蹈生，叶莲娜有一份每年重刷的电影名单。 所有片段已经熟到可以当场跳一段，有人陪着看的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 先是兴奋的期待，希冀他能get到所有的点。 接着是轰轰烈烈的分享欲，不敢乱动生怕对方错过任何一帧。 面对熟悉的音乐，叶莲娜硬是忍住起身跳舞的欲望。 有时候起舞的欲望泄到指尖、泄到脚跟，有时候还会控制不住左晃右摇，然后不停碰到旁人的臂膀。 换成平日女孩绝不会这么大胆。 电影明快的旋律和动人的感情让人忍不住忘掉现实社会的一切，剩下旺盛的激情和兴奋的快乐，迫不及待想拥抱整个世界。 景伯楼一如既往原地不动，几次叶莲娜能感到他紧绷的身体。 看电影就要开心！为什么要紧张！ 叶莲娜不顾不管，电影结束了还会拉起他一起站起来，章鱼似的张大手臂，紧紧地、用力地、夸张地缠住整个男人。 显然多长的触手都无法禁锢高大的beta。 于是从章鱼变成考拉，滑稽挂在别人身上。 怕怀里的人摔下来，景伯楼伸手接住她的腰。 为什么你这么大！叶莲娜有些恼羞成怒轻轻锤肩。 赤脚落地后，女孩又轻盈跳上茶几。 专供多人聚会的茶几很大，足够复原电影里的舞蹈。 她跳俏丽妩媚的印度古典舞，跳节奏明快的踢踏舞，跳优雅热情的弗朗明戈。 总之都是当晚电影里的舞蹈，在电影里，有时候它们表达快乐，有时候表达悲伤。 它们也不单单为炫目的爱情所舞，还有灵动的友情、深刻的亲情。随着一幕幕电影结束，那些情感总在体内汹涌得要寻找出口。 第45章 即使想展开讨论，打开发声器一定在唱歌，电影旋律在脑海扎实着徘徊。 唯有舞蹈能暂时发泄体内磅礴的热烈。 在景伯楼面前，叶莲娜永远不用担心自己的舞蹈造成什么误会。 无论何时，眼前唯一的观众都会毫不吝惜献上自己的掌声。 经过七天一起看电影的革命友谊，现在叶莲娜放飞自我，进来房间就脱鞋脱袜，蜷缩陷入沙发。 等景伯楼坐下来，就靠在对方臂膀深深窝着。对方没有反应，沉默着纵容她对安全范围的入侵。 叶莲娜有时候能感到大衣下紧绷的肌肉。 抬头一看，表情和平时没有区别，眼神也在看幕布。 像接近趴在地上的狼犬，就是知道他紧张了，还能感到那身毛发的僵硬、尾巴的卷曲。 叶莲娜猜大概不适应别人入侵自己的安全范围，所以会时不时引起身体反应机制。 这就更要克服！女孩满怀热情，试图用脱敏疗法（实际玩闹的心态）贴得更紧。 可惜效果并不好，还是时不时有紧张的现象。 叶莲娜重新坐直，用手语告诉他赤链蛇相亲的事。 景伯楼点头道去。 即使同一个深陷沙发的姿势，自己躺着歪歪斜斜，男人就坐得规规矩矩，有时候双手还会交叠放着。 就是沙发太矮，膝盖高于坐垫，颇有种狼犬陷进草浪的既视感。 回复完放下手机，叶莲娜才看到景伯楼在看她的膝盖。 “不觉得这么坐血液能上得来吗？” 面对对方的眼神，叶莲娜打开发声器解释道。 “我这么坐的时候总觉得脑袋供氧更好，好像没什么科学理论……” 越讲越心虚，双腿从沙发慢慢放下。 景伯楼摇头表示没事，沉思好一会，也弯腰脱鞋。 叶莲娜见过这双皮鞋，除了穿校服的几次，似乎永远都是这身大衣、这条裤子和这双皮鞋。 “你是批发买了好几套这身衣服吗？” 她没忍住打开发声器问。 景伯楼嗯了一声，曲起双脚放在坐垫，伸手环住小腿。 “回来后买了四套放在衣柜，原来的衣服都穿不了。” 第一天电影看到中途，叶莲娜就恢复自己最爱的坐姿。 坦白讲这个曲腿抱膝坐姿多常见于孩童，不仅自我保护的意味浓重，还暗示缺乏安全感。 放在景伯楼身上则感觉不到这些。 平日的气势削弱许多，仍给人在肃然沉思的形象，像小说里正在思考的侦探。 身高腿长的人模仿这个坐姿也显得巨大，仿佛狼犬被迫蜷缩不合身的纸箱，哪里看着都别扭。 叶莲娜重新把腿放回坐垫，悄悄贴过去。 两人窝在沙发，像孩童蜷缩着依偎在一起。 “体感还是和平时一样，我没坐出什么区别。” 几分钟后景伯楼突然冒出一句。 叶莲娜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在思考刚刚的言论，难怪一脸思想者的表情，可这句话是自己乱胡诌的。 她没忍住埋头臂膀，闷闷发出笑声。景伯楼侧过脸，刚好下巴擦过茂密的发顶。 不为人所知的时刻，他垂头轻轻蹭了蹭发丝。 第54章第54章 露西趁大四课程少，出去玩了三个星期才回来。 等知道自家室友要回去跳芭蕾，还是和一群大三生一起参赛。 露西以为这辈子永远看不到叶莲娜公开跳芭蕾，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我以为你不跳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露西手机里还存着几场叶莲娜的舞台视频，做视频受不了的时候拿出来洗洗眼睛，每次重看都以为是最后的绝唱。 打听完来龙去脉，露西对网红专业现象表示无语，同时又感谢这次意外之喜。 总之，这次一定要找专业外援录像！还要抢个好位置！ “对了，你和那个beta现在怎么样了？我看到你节日发的朋友圈了。” 露西眼睁睁看着一抹红晕在自家室友脸上泛起，又一束笑意在眼角绽开。 哇，这克制不住的反应。 最近叶莲娜很忙。 随着初赛的临近，练舞时间越来越紧张。 大三生还有一些课要上，大家只能挑没课的时间来，还不一定凑齐人。 除了维生素，其他人都有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习惯。 为争取集体排练不拖后腿，三人愣是前所未有的勤奋，几次还和叶莲娜一起离开练舞室，结束的时候天黑了很久。 安静的校园对叶莲娜而言是常态，过去她总独自一人走在只有路灯的马路。 现在多了一批学弟学妹，回宿舍的路霎时热闹许多。 “高中的时候我都没这么奋斗过。” 牛奶在路上感慨，此刻几人互相手挽手直接挡住人行道。 “要是这次过了，我请你们吃大餐。” 赤链蛇潇洒一挥，如果忽略他瘫在别人身上走路的姿势。 “感谢大佬！” “感谢大哥！” “感谢皇上，臣在此谢恩！” 叶莲娜挽着同样累瘫的牛奶，一边听一边捂嘴笑。 在很久以前，叶莲娜就很羡慕电影里主角和朋友的友谊。 大家为同一个目标共同奋斗，期间互相打气、互相鼓励、互相扶持，这样的情节总让她印象深刻。 不知道运气不好还是环境差异，尽管也有和同学们一起排练的时光，给人感觉总很糟糕。 有阴阳怪气、也有勾心斗角，即使甘于担任最边缘的舞蹈群演，也经常被主演针对。 现在真的有这样的朋友，练舞的时候都开心好多，即使累也总在开玩笑。叶莲娜格外珍惜这段时光，晚上吃饭都会一起。 对于她的想法，景伯楼表示理解。 现在两人的聊天记录越来越多，叶莲娜也习惯把自己的行程告诉对方。 她中午是要回自己练舞室午休，沙发太软，睡着腰不舒服。 周末景伯楼趁这个时间过来。 叶莲娜完全不知道他要过来，看到豆蔻消息的时候，对方已经到楼下了。 跑到大厅，就见景伯楼刚好出电梯，立刻激动飞扑过去。 明亮通透的走道间，omega仿佛迎风奔跑的小鹿，几缕没被绑住的发丝随风飘扬，眼睛也闪烁着蜂蜜的流光。 景伯楼及时伸手接住她的腰。 他低头用唇擦过近在咫尺的发根，不曾让怀里的人察觉。 “快去午休吧，不打扰你。” 叶莲娜本来想问怎么过来了，刚刚才从豆蔻知道对方已经到楼下，完全不知道会过来。 这会却从这短暂的话语和腰间的手感到一丝不舍的珍重。 在水上俱乐部，自己看电影兴奋得到处大拥大抱，景伯楼都恪守bo之间的社交，抱一下就松手。 这次他的手迟迟没从腰间卸下。 尽管很兴奋，脑袋是真的又累又困，回房间沾上枕头后立刻睡着。等醒来后对方还没离开，靠着床边看平板电脑。 尘粒在阳光下安静飘浮，仿若大海的盐粒一闪一闪。秋风带着鸟儿的鸣叫在空中盘旋，预告冬日寒冷的呼吸。 男人垂眸看摊开的文档，单膝曲腿随意坐在地上，眉目波澜不惊，带着正在办事的威严和利落，看得别人不敢打扰。 叶莲娜知道他只是脸长得这样，积年累月的服役生涯又覆上一层肃正，真打扰了不会有什么事。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就没见过他有什么脾气，稳定得像暴雪中岿然不动的雪松，劲风都无法使柔韧的枝叶压断。 她的视线忍不住停在鼻子，又高又挺又周正，像一把庄重的宽剑。 许多人整形总下意识鼻子越瘦越好，实际上那容易带来令人不舒服的阴翳。 长得真好啊这鼻子，叶莲娜止不住感慨，下一秒就被当场抓住。 “快要两点半了。” 景伯楼没有说什么，只是把时间显示给她看。 所有睡前的疑惑都咽进肚子，叶莲娜没有将怎么来了问出口，起身笨拙抱住他的脖颈。 今天两次拥抱都突如其来，没有看电影，也没有发生其他事。 景伯楼看到女孩眼中的涌动，和那晚一模一样，只是今天更像清丽的雏菊，在草地上肆无忌惮仰着晒太阳。 他没有说任何话，绷紧着不让义肢乱动。 这一周他们就在午休时间见了两面。 “不是，为什么他要午休过来？来了你也只能睡觉，他就在旁边看手机。” 露西装作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像一名侦探展开推测。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朋友聚一聚也正常吧】 “哼，朋友聚一聚，一人睡觉一人刷手机的聚一聚吗？”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_(:3」∠)_】 “而且军区那边过来要20分钟，来回就要四十分钟了，你说他图个啥？” 第46章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嗯……】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我来找你玩也不图啥啊】 自己愣是阴阳怪气也听不出来，露西气急败坏捏自家室友的脸蛋。 转眼就看到放在床头包装好的饼干盒，好奇拿来一问，才知道这是要送去那个beta那里。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他最近接了一个项目，教授有一批学生要参赛，找他当小组的指导老师】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这个饼干盒就是我一会过去准备分给那些学生的】 “不是，为啥是你给那些学生带吃的？那个beta自己不会带？” 露西立刻从床上蹦起来嚷嚷。 面对这个问题，叶莲娜反而流露迷茫的眼神。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啊？他不是指导老师吗？】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就像给朋友家的小孩子带吃的一样】 “可是你和那些学生是同辈啊！” 叶莲娜才反应过来，露出人傻了的表情。面对自家呆呆的室友，露西差点给她跪了。 第55章第55章 当嗅到景教官身上的信息素，整个小组沸腾了。 在以喷隔绝剂为社交礼貌的时代，信息素没那么容易蹭到，能在身上一直萦绕残留，意味有过亲密的肢体接触。 景教官身上的气味很淡，可以分辨是货真价实的omega，还是花香馥郁、黏黏腻腻的omega。 世界气味千千万万，除非过于明显或者专业的鉴别师，一般难以细致分辨信息素的味道。 这位omega也如此，大家也直觉是一种花香味，哪种花就分不出来了，有人说像玫瑰，又有人说像百合，当场被旁人敲脑袋。 “合着你们就只认识玫瑰和百合是吧，但凡你们接触香水，这俩完全是不沾啊！” 不过，那个omega和景教官是什么关系吗？众人很想问，话到嘴边还是把八卦咽进肚子。 如果有投票，景教官在指导老师里绝对是最受欢迎的。 满是人情世故的皇冠贝母，军事专业也不能独善其身，有些教授为给自家学生卖好履历或攀关系，硬塞水货指导员。 反正比赛学生自己就能弄，指导员这个位置可有可无，还不如拿去做人情。 当教授一脸神秘说请来个以前的老同学，就职哪里做过什么都没透露。看到是最近论坛闹得沸沸扬扬的beta，大家都迷惑了。 不是，四十多岁的教授有二十多岁的老同学？ 起初大家都不知道喊什么，喊老师怪怪的，都是在读学生。 喊同学也喊不出口，虽然年纪相差不大，仿佛隔了辈没法肆无忌惮凑近勾背搭肩。 “他长得好像我大伯爷。” “我也想说，好像我舅舅。” 这并不可能成为真正的认亲戚大会，有的是模样像，有的是气质像，一种玄之又玄的东西莫名拉开双方的距离。 beta似乎发现什么，讲道喊名字也行，喊教官也行。 于是大家喊景教官。 景教官进组后没有大吹特吹自己以前的履历，没有到处指手画脚，没有翘班放鸽子。 大部分时间他都很安静，而每次开口简短犀利。 时间一长大家也认同这位指导员，内行、专业、随和、不浪费大家时间。在心里也把他当做真正的老师，开始像高中时光那般亲近。 内向的大胆开麦，外向的放飞自我，发现教官跟断网星人一点不懂近代流行，还热情分享搞笑视频和梗。 有的甚至产生好感，想加豆蔻好友私下接近。 成功加到也没聊多少，景教官似乎总是很忙。 “他真的好帅。” 伊迪斯正在思考，被这么一打断翻白眼。 “今天你已经第四次说这句话了，我喜欢o谢谢！” 比起其他同学，伊迪斯更早见过这位beta。作为自由之翼忠实玩家，连续三年参与校内比赛，已经很熟学校的那群大神。 今年突然杀出一个大黑马。 伊迪斯还在前台蹲守看到底是谁，一看完全不认识。 看比赛表现必定经过上百小时的鏖战，自由之翼圈子不算大，这种人不可能不出名。 后来和圈内的朋友聊天，大家还几次提到这个黑马，一个一个排除不可能的身份，可见当时给人留下多深的印象。 认识景教官后，伊迪斯还想加游戏好友看看id，一直没找到机会。 至于zero，那天组豆蔻群的时候大家还没写备注名，看到这个名字眼熟就记住了。 真的好耳熟，到底在哪里听过？伊迪斯已经想了好多天。 “但是他真的好帅！——” 伊迪斯放弃了，顺着话题说对对对，忽然猛拍桌子。 “我想起来了，我就说zero这个id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 花痴同学听完伊迪斯的话，奇怪问道。 “zero？你在找zero？” “你知道他？” 花痴同学不知道伊迪斯口中的zero是谁。 “我算算，他最后一个帖子应该有三十年了，不，好像才二十多……有二十六年。” zero是自由之翼的上古大神。 之所以还被现在的人记住，是因为当时发了许多攻略，还有一些极其经典的入坑必看战役视频。 攻略里最火的是入门和进阶类科普，简短易懂的风格被众多玩家奉为被标准教科书，现在都很适合推荐给新入门的玩家。 zero还开发了很多早期的玩法流派。 后来有些玩法因为版本更新淡出人们的视野，但也有一些玩法被后来的玩家继承和发扬，每当提到这些玩法，人们都会想起 zero 这个 id。 后来某一年，活跃论坛的zero发完最后一个玩法分享贴，从此消失再也没上号过。 有人尝试从过往的发言推断zero去哪里，结果就是不知道年龄、不知道居住地、不知道职业。 出现就是讨论游戏，没参与过任何圈子，和其他人来往也只是单纯讨论游戏，低调得不像游戏大神该有的排场。 也是太低调，伊迪斯现在才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id。 不过应该是zero的粉丝吧，伊迪斯想。 “原来zero这么厉害的吗？” 听完他的话，花痴同学有些犹豫。 “景教官的id就是这个，我逛他的朋友圈，也看到他朋友圈有发自由之翼的帖子，可能教练是他粉丝吧。” 下午训练完后伊迪斯还是觉得不对劲，向花痴同学要了手机。 “你要手机干嘛？” “我没教官好友，看不到朋友圈。” 拿到手机正准备扫一眼，就听见很多人趴在门口。 这是不是那个景教官的omega！ 我滴妈这么漂亮！ 校园的教室门都差不多，会留着一小块玻璃方便了解情况，此刻大家就趴在玻璃前看八卦。 然后看见那个女孩把礼品盒递给教练，双手示意着什么。 景教官接过点头，转身就看到躲在窗口的眼睛们。 面对不务正业的学生，beta开门后没说什么，把礼品盒递给组长。 “她给你们带的饼干，一会你们分。” 规定的训练时间早过了，景教官没有多待，和omega一起离开。 “是那天那个omega，我闻到了。” “噫，你好像一个变态。” 充满八卦打闹的吵闹声中，伊迪斯打开景教官的朋友圈。 下滑几条信息，就是zero的帖子。 看眼时间，刚好就是zero消失的那一年。 等下，什么时间？教官几岁就能玩电脑了？ 伊迪斯又仔细翻朋友圈，除了几条动态，剩余的全是zero帖子。 看起来单纯分享帖子，但伊迪斯发现几张经典战役的截图，不仅有id显示，时间也是先于那些视频发布的时间。 伊迪斯似乎发现什么。 第56章第56章 叶莲娜不知道教室里的纷纷扰扰。 她也看到趴在窗口的眼睛，像一堆煤球叮铃叮铃，没忍住捂嘴笑。 等景伯楼回来还用手语调侃。 【你学生可爱】 见她对那些alpha不反感，景伯楼讲起这段时间发生的趣事。 可能物以人类聚，教授的这群学生没有社会熏陶的痕迹，满是高中生才有的热血和鲁莽。 用被科普的一句话形容，还有着大学生特有的愚蠢。 此刻两人走在红色的砖头人行道，今天阳光很好，满地秋叶反射漫天辉光。 不仅一切照得金灿灿，还给女孩的脸颊增添温暖的光泽。 她的眼睛明亮如星，像一颗光滑膨胀的栗子，还笑得东倒西歪，脸上浮起一抹健康的红晕。 景伯楼停住脚步。 “叶莲娜。” 他的眼神讳莫如深，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男人很少叫自己的名字，叶莲娜也停下来，不知为何感到一种奇怪的正式。 第47章 景伯楼从大衣口袋掏出一个黑盒子，熟悉的造型让叶莲娜睁大眼睛。 打开后是一套发声器设备，还有一对无线耳机。 这套设备少了一条耳带式麦克风，那是用于发声的设备，为了模拟人类出声的位置特地做成这种款式。 景伯楼把耳机递给她。 叶莲娜有些疑惑，还是乖乖戴上。 景伯楼也戴上发声器的神经设备，告诉她打开耳机的开关。 一阵开机声后，叶莲娜睁大瞳孔。 【听得见吗？】 是景伯楼的声音。 【也不知道听起来什么样，我还没试过。】 【——我忘了你能听见】 和耳机里一同响起的还有来自空气的声音。 “这是我的发声器，由于保密原则只能做成这样。” 叶莲娜预感到什么，立刻用力挥手表示拒绝，又指了指耳朵的耳机。 【应该挑更好的时间，还是太急了】 “不用怕，只有你听到，不算违反保密条例。” 叶莲娜眼睁睁看他，胸口的心脏跳得特别快。 【吓到了吗？我还是太急了】 本来自己浑身僵硬，像拿着极度危险的东西心跳狂乱。 但听到耳机里声音也有些懊恼，她第一次听到男人这样的语气，反而心跳慢慢平和下来。 原来他也会有这么不自信的时候。 叶莲娜深呼吸，打开发声器想告诉这样做的后果。 “不要随便用发声器，它会暴露很多东西。” “不管你想不想，只要有一点念头，比如我不喜欢这样，很讨厌，或者我看谁不顺眼，谁长得奇怪，真的别随便弄发声器。” 她语气越来越快，甚至不自知激动抓住他的肩膀。 “你怎么突然弄这个？既然你有保密的东西，更不应该弄这个，会很危险，真的危险。” 不知为何忽然想流泪，发声器也传出一阵哭泣的呜咽声。 【情绪异常激动，看来以前那些事给她留下了应激反应】 这句话一下提醒了她，叶莲娜才发现自己在做什么。 此刻两人之间距离也异常近，可以说接近拥抱。不知何时景伯楼环住她的腰，轻抚脊背安慰着。 “能抱抱我吗——” 叶莲娜松手关掉自己的发声器，又想埋头藏进地里。 放在腰上的手也默默松开。 【想抱】 【很多瞬间的念头无意义，不能抱】 叶莲娜惊讶抬头。 景伯楼在看着自己，眼神专注。 若不是发声器传来的声音，她都不知道他在想这些。 【怎么这么看我】 “这个发声器是特殊定制，用的是军方信号，一般黑客难以破译。” 在解释的同时，耳机也传来一些叶莲娜听不懂的词，什么编码工程，还有不知道意义的字母和数字。 叶莲娜睁大瞳孔，第一次感到接触了对方所在的世界。 景伯楼在她面前从来不讲这些东西，但是他会下意识想到这些，像自己谈论舞蹈的时候会想到音乐、想到理论术语。 自己在……在听他的心声。 叶莲娜第一次产生他也用在发声器的真实感，反而不知所措。 你为什么想用这个？ 她用手语问。 【见你用得辛苦】 “这套设备是这个月初订的，下单的时候——” 景伯楼第一次卡顿。 【如果我也用这个，她不至于那么紧张，只有常用发声器才能练习控制思绪】 “想用就用了，工程师还特地叫我去录入自己的声音，ai语音和我像吗？” 【不过现在想法不一样了，不说了】 什么不一样？ 尽管心里迷惑，叶莲娜还是点头回应。 【好乖】 叶莲娜努力克制自己的表情，装作无事发生地看着他。 谁当自己的面说这句话，既无礼又油腻。 心里想想就不一样，念头又不是自己能全然控制。 只是第一次深刻意识到，过去无意说错话的时候，景伯楼装作无事发生的技能是多厉害。 怎么做到的！快要有点绷不住了。叶莲娜感到自己的脸在发烫。 【我想了什么吗？怎么脸红了】 【她选择无事发生，我最好别问】 【嗯……】 【你好】 叶莲娜一边努力憋笑一边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 虽然不知道在笑什么，景伯楼也跟着眉眼放松，叶莲娜才知道原来他也在紧张。 【有什么想喝的？】 【秋天喝凉的不好，热的奶茶不能喝，果茶也不行，好像只有牛奶和芋头相关饮品……】 使用发声器多年，叶莲娜清楚声音的一些效果。 有的声音速度特别快、音质也不稳定，这是潜意识的思绪，可能连本人都不知道自己在想这些。 有的十分稳定，这种就是注意力集中的表现，是有意识的。 前一个提问音质稳定，就是在专门问她。 后面音质嘈杂，属于潜意识的思考，并不是在对自己说话。 叶莲娜用手语回复过去再看看。 第57章第57章 这件事太突然了。 在所有的残障辅助设备中，发声器无疑是最不受欢迎的。 在神经技术还不够精准的时代，发声器曾被众多网友戏称“读心架”。 稍微走神几秒，任何想法都会在公众面前暴露，几乎跟架在火上一样。 没人会喜欢裸露自己的想法，那跟裸奔没区别。 去配备发声器的时候，医生还很惊讶。 首都医疗条件优良，除非天生或者不可逆的伤害，少有言语障碍者。 即使哑巴了，也很少有人选择配备发声器，过高的熟悉门槛也为难许多使用者。 “现在人人都有心理疾病，不是谁都能一直绷得住控制想法。” 和医生混熟后，曾在私底下和她聊天。 “现代网络太发达，尽管本人没有恶意，很多词语会藏在潜意识。” “被发声器暴露的时候，很容易造成误会，以为是本人的真实想法。” “还有就是自我和本我的组成，这方面展开太复杂了。神经系统不够成熟是一个问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攻破。” 叶莲娜遭遇过类似的事，甚至不知道自己留下应激反应，看到朋友要用这个，激动得抓住他的肩膀。 结果景伯楼的想法出乎意料。 没有被拒绝的不快，没有面临读心架的动摇，也没有被她的话吓得心生退意。 叶莲娜想起图书馆，景伯楼讲起星舰的往事，自身被剖离世界之外，个人的情绪被排到很后面。 他像站在满是镜子的房间，在众多反射的影子找到异常的根源。 听到应激反应，仿佛按住强制关机，叶莲娜一下清醒过来。 尽管冷静了，情绪激动的后遗症还残留体内。 加上耳机里的声音一模一样，她不得不一边听本人说话，一边分辨发声器传来的情况。 等重新迈步往前走，叶莲娜还有些晕乎乎。 耳机的声音真的和本人一样，也不知道景伯楼做了多详细的录入，一些语调轻重颇为相似。 【她好像不是很开心】 【我本意并不想让她难受】 【好像还有些累，一会到奶茶店坐会】 叶莲娜抬头看一眼男人。 察觉她的视线，景伯楼侧过头，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他没有开口，表情也和往常一样平静。 【怎么了吗？】 叶莲娜摇头，主动挽住他的手臂。 【好可爱】 【想抱】 听到快速滑过的杂音，叶莲娜平视前方，努力装作无事发生。 这一瞬间，她原谅了自己以前所有脱口而出的口误。 直到在奶茶店坐下，叶莲娜发现景伯楼的想法很安静。 一般来说，知晓自己的心思全被另外一个人听着，无论如何脑袋都会有些杂念。 这种本能难以克制，不是自不自愿的问题。 反正叶莲娜无法克制，如果知道对方一直在听自己的心思，会止不住想我在想什么，他又听见什么？亦或会不会知道所有事后会对我心有芥蒂，我并不是别人想象中道德无暇的人。 但是景伯楼的就很安静。 一路走来的过程中，除了偶尔对自己动作的反应，其他时候耳机没有声音。 假如发声器没有故障，这是何等恐怖的心理素质。 甚至接近坦然的无畏。 就是那些反应太…… 叶莲娜低头看价目表，纠结到底点哪个的时候，就听见耳边一句，硬是忍住抬头回视的欲望。 【好可爱】 拿到热牛奶后，想借机暖手，太烫不得不左右手交换，然后耳边又来了一句。 第48章 【好可爱】 不是！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一边坐着，心里一边语无伦次嚎叫时，叶莲娜听见耳边又传来。 【她大概不知道自己眼神多明显】 【好像朱迪警探】 朱迪警探是一部经典卡通片里的角色，是一只可爱勇敢的兔子警探。 朱迪警探有双明亮元气的大眼睛，观众能轻易看到她眼中的喜怒哀乐。 在景伯楼眼里，叶莲娜努力压住慌乱、维持平静的表情很像卡通片里尽力镇定的兔子小姐。 “是不是我的做法给你带来困扰了。” 他出声问。 女孩低头看着手中的牛奶，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摇头表示没有。 景伯楼还想说些什么，难得卡顿，双手也慢慢握成拳头。 “我……很多时候，我说话需要经过深思顾虑……” 习惯一经培养，想话多也很难。 比如自己现在就要停住话语，整理脑中繁乱的思绪。 “一开始你用发声器的时候很放松。” 景伯楼还记得工学校区的那次散步，叶莲娜一直挽着他的手，集中注意力回忆矿场的往事。 “后来你的手一直放在发声器，讲完一句话关一次开关，用得辛苦。” 用发声器和自己说话的时候，手肘在一直抬着。偶尔不小心一次口误，就会羞愧很久。 景伯楼不由得想，如果自己口误了，她一定不介意装作无事发生。 所以他就订做了发声器。 “我9月底下单的发声器，录入声音的时候花费了一段时间，上周才拿到设备。” 景伯楼本来想在水上俱乐部告诉对方这件事，一显得不会太突然，二也有心理准备。 或许今天阳光太好，或许地面的风过于沁人心脾。 星舰的空气永远经过精准测算，符合人类的和设备所需的生存条件。 也或许叶莲娜在笑，笑声仿若冬日的雾气缄默靠在他的胸膛，一股冲动自心脏涌流而上。 但刚刚一路走来，她没有往日放松，时不时身体紧绷。 “这就是我的全部想法，本意不想给你造成烦恼。” 男人像一位犬科先生，绷着尾根垂眸向兔子小姐坦白。 坐在快餐椅的兔子小姐深深看他，然后摘下耳边的耳机，起身抱住他。 景伯楼赶忙扶住她的腰，以免摔到地上。 对方迟迟不松手，景伯楼知道弯腰抱人的姿势很不舒服，何况有腰伤。 男人从椅子站起，以不容置喙的力度抱紧怀里的人，用背面堵住看向这边的视线。 他挑选一向挑比较隐私的角落，没多少人注意到这里。 叶莲娜本想松开放在脖颈的双臂，站直后方才放松，安心靠在他的身上。 和看完电影的拥抱不一样，这是两人之间第一个安静的拥抱。 尘粒在充满阳光的空气游旋，沉默着悄然起伏。 第58章第58章 在景伯楼的坚持下，叶莲娜将耳机放在自己的盒子，同自己的发声器一起。 再一次见面就在几天后初赛的大剧院。 比赛持续三天，叶莲娜一组安排在第二天下午。 看到名单的名字，喜爱看舞的观众在豆蔻群奔走相告。 大三的维生素和大四的叶莲娜竟然一起参赛！ 维生素在芭蕾专业也相当出名，如果皇冠贝母的芭蕾专业有排名，那维生素和叶莲娜能一起排在前三。 如果说两人技术相等，叶莲娜以细腻的情感见长，那维生素善于大开大合，富有力量感。 舞蹈结束时全场寂静一瞬，接着爆发激烈的鼓掌。 其中最动人的是叶莲娜和维生素共同演绎的母女情。 就是两人太年轻，通过直播观看现场的观众们没忍住在弹幕磕起了cp。 【为母则刚的柔弱母亲x活泼明亮的元气女儿】 【磕不到这对母女的有难了！】 【三分钟，我要这对小姐姐的全部信息！】 大家也对其他三人的表现印象深刻。 在维生素的编舞设计里，四人组饰演四个季节。 维生素代表活力的春，赤链蛇代表热烈的夏，牛奶代表温暖的秋，凉茶代表包容的冬。 为了让大家凸显各自的特点，叶莲娜还专门带几人练习表情。 虚无主义者的凉茶还被叶莲娜不停洗脑，硬是怀揣强烈的信念感，成功在比赛完成与自己完全不相符的表演。 在结束下台后，大家还使劲拍凉茶的肩膀。 “牛逼大佬！” “今晚全靠你了！” 面对几人的吹嘘，凉茶不由得咬牙切齿。 “我有这么容易掉链子的吗！你们也太小瞧我了！” 叶莲娜不由得落后几步，没忍住捂嘴。 如果不是集体排舞总进不去状态，自己就信了。 后天才出结果，在几人商量这两天怎么吃大餐时，网络悄悄响起不太好听的声音。 关于维生素和叶莲娜的信息屠版了相关论坛，有条匿名爆料贴冒出来。 爆料贴没有指名道姓，但可以从描述的特点看出是今天大家讨论的主角。 坦白说爆料的人将两位都吐槽了，而引发了讨论大争端的却是毫不相干的事。 已知那位饰演母亲的omega是位哑巴，和一位beta走得相当近，甚至有视频和照片作证。 视频是叫小桥的网红录播，照片则是剧院大合照，除主角两人其他都打上了马赛克。 【30楼：不是，你们很闲吗？乱讨论别人的感情，而且当时直播都说是朋友，还不一定在一起】 【32楼：哑巴和残疾人，这么说还挺配的】 【35楼：32楼恶意好大，人家吃你大米了？】 【36楼：那个小姐姐值得更好的a】 【38楼：那个o是不是有自卑心理？看上一个b】 【45楼：卧槽，不小心走到0的论坛，这b超级帅的好不！在我们那视频都火爆了！】 【回复45楼：要不是平时碰不到，我都想上去问联系方式。还有你们有必要对人家恶意这么大？】 【46楼：又哪来走错的顺直b，草】 【49楼：这个楼氛围很不对，是不是有人在带节奏】 【53楼：视频里o提起b就在笑，这反应不可能是单纯的朋友】 【回复46：我是a，我说的论坛也是alpha论坛，那个b在我们这真的很火】 【57楼：很好，顺直a偷偷潜入论坛吃瓜，@管理员快把这个45楼踢出去！】 【58楼：b咋了？b咋了！？每次爬上来就看你们劝分bo情侣，劝合ao，b是吃了你们家大米还是咋了？我要起逆反心理了(╯‵□′)╯︵┻━┻】 【60楼：这个b确实帅，可惜不是a】 【61楼：说不定小姐姐就是看上这张脸了 #捂嘴笑】 叶莲娜收到一条加好友的消息。 是叶晚乔，她发来了一条链接，主动解释录播是系统自带。 叶莲娜没点进去，瞄了一眼有两百多评论。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我相信你】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你不发我也不知道有这条帖子，我不怎么逛社交论坛】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总之谢谢啊！】 【晚桥：绵羊点头.jpg】 就在叶莲娜看手机的时候，凉茶过来无意瞄了一眼。 “什么帖子，转发看下。” 叶莲娜不想朋友担忧，用手势示意拒绝。 “没事，我怕是不是那个巴切维奇又在做幺蛾子了。” 巴切维奇，好耳熟的名字。 “就是和维生素有矛盾的那个，卡米拉·巴切维奇，我知道你肯定没记住。” “嗯？她又在干啥了？” 赤链蛇听到这个名字，反射性询问。 在大家的科普下，叶莲娜才知道这个人总以匿名爆料的名义抹黑维生素。 “有时候也会开地图炮说我们搞小团体。” 现在看来叶学姐也被列入了她的敌人名单里。 叶莲娜不想这样的事扫大家的兴，很快转移话题问今晚吃什么。 初赛后还有决赛，决赛安排在明年1月下旬，给足学生们排练的时间。 决赛曾发生过编舞抄袭事件，后来赛制改革，选手只能在规定的经典舞蹈名单里挑选。 既然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还是常常练习的经典舞蹈，意味可以休息很长一段时间。 赤链蛇的相亲就安排在公布初赛结果的同一天。 结果相亲这天出现了一些意外。 按照安排，维生素四人组和叶莲娜双人组兵分两路，景伯楼的车跟赤链蛇的车。 赤链蛇和凉茶双双迟到。 知道beta有驾驶证，赤链蛇当机立断喊两人上自己的车。 叶莲娜还在纳闷，一拉开门发现车上全是快递和盒子。 再一抬头，就看到穿着拳击运动服的维生素和牛奶。 第49章 这是在干嘛？ 叶莲娜睁大眼睛，歪头向学妹们传去疑惑的眼神，立刻被她们眼疾手快拉上车。 于是景伯楼坐在主驾驶位，其他人坐在车厢手忙脚乱。 第59章第59章 “紫色的那支眼影呢？” “别动，又画花了。” 车厢化身热闹的化妆间，叶莲娜拿起剪刀帮忙拆满地的快递，拆开发现全是新的化妆品和首饰。 还有一件复杂的哥特洛丽塔裙子，是凉茶买的。 “开始我还不想这样，阿蛇他姨娘介绍的alpha太奇葩了，我真的忍不住一拳干爆。” “都不知道那个姨娘从哪找来的普信a，还以为网络夸大其实，现实更恶心。” 四人干脆化身正义战士，一起重拳出击。 还顺带找乐子是吧，叶莲娜一眼看到桌上备好的水果和零食。 趁他们聊天的时候，她偷偷拿几颗洗好的草莓递给开车的景伯楼。 第二个意外发生在相亲的时候。 以往赤链蛇钓鱼抬杠、凉茶阴阳怪气为主力，维生素和牛奶安抚为辅，硬将来相亲的alpha从得意和生气中反复横跳。 回去后越想越不对劲，有的向介绍人汇报，有的吞进肚子里。 时间长了赤链蛇的姨妈也感到不对劲。 这次姨妈介绍的alpha更奇葩。 面对满身首饰的潮男赤链蛇，alpha眼中流露隐约的嫌弃和瞧不起。 面对画着黑化妆容的哥特凉茶，alpha表情十分不解。 面对清透妆容的维生素和牛奶，看到脸的时候还隐约地赞赏，但看到露出腰腹的拳击手运动服，又带上一丝不认同的皱眉。 说不过有备而来的omega们，alpha便将槍口对准唯一的beta。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歧视残疾人。 坐在角落的叶莲娜拿着水杯强忍怒气，主动挡在景伯楼面前。 不知道是不会看脸色还是太厚脸皮，alpha更加上头，一幅你完全不懂成人社会的口吻苦口婆心。 还没等其他人上来劝阻，叶莲娜站起来，第一次在公众面前打开自己的发声器。 “向他道歉！” “他的手是为联邦牺牲，不是可以让人随便侮辱的。” “诶呦我说——” 景伯楼跟着站起拿出自己的证件。 “刚刚的言论足以你进去十天，我这里有录音作为证据。” 见是真的军人，alpha脸色也差起来。 闹出这种事，赤链蛇有理由光明正大结束相亲，甚至打电话嘲讽了一番姨妈。 接着第三个意外发生了。 不知道是太生气还是过于激动，在alpha灰溜溜走后叶莲娜直接掉眼泪。 “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学姐不气学姐不气。” “那就是个傻逼，别管他。” “学姐以后我们就是过命的交情，不哭不哭。” 刚刚学姐站起来生气的样子难得一见，大家都以为叶学姐永远不会生气。 当初转专业的时候都没和教授撕破脸，训练表现再差也不会严厉斥责，只想着怎么找更好的办法教导他们。 叶莲娜一边捂眼一边挥手，使劲想表示自己没事。 下一秒她被熟悉的怀抱环住。 坐在沙发上的omega们立刻坐立不安，互相给对方抛去一个眼神。 “学姐我先去上个厕所。” “我也要。” 维生素真以为大家要上厕所，拐过弯没来得及往前走，就被自己伙伴拉住。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牛奶捂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学姐靠在景同学怀里。 餐厅设计既开阔又隐秘，有许多缝隙可以窥视隔间。 大家趴在缝隙，活跃在八卦第一现场。 墙壁铺着深绿色的天鹅绒墙纸，在昏暗的垂直照明下显得神秘、沉静又波光粼粼。 女人肩膀一抽一抽，看起来在哭，还哭得委屈。男人靠在她耳边轻声细语着什么，这个距离听不见。 维生素又眼睁睁看着一脸正气的景同学将学姐抱得更紧，下巴搁在发顶蹭了蹭。 这次她真的忍不住拿出自己的手机。 【维生素：不是，我们在干嘛？】 【凉茶：显然我们在车底】 【维生素：我们就不能去上厕所吗？！】 【维生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着手机屏幕的聊天记录，牛奶默默捂得更紧。 可能也怕学妹们回来撞见尴尬现场，叶莲娜努力收拾情绪，很快抬起头。 静谧的顶光深深照着她的脸，眼角似盈盈展开的蔷薇花瓣，晕出艳丽的花苞。 男人垂头看怀里的人，深邃的眼眶被阴影笼罩。无形的轮廓光照出侧面下颌，带来出鞘的锋锐。 【维生素：阿蛇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拍照？】 【赤链蛇：不觉得很唯美吗？】 【维生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们这群神经病】 【维生素：兔子痛苦摇头.jpg】 在维生素的印象里，景同学总是举止得体、值得信任。 和叶学姐一样是正直的好人，就是不知为何会感到隔了一辈，要不是长得年轻一句叔叔直接脱口而出。 撞到这样的现场，活像看到一位长辈的房事，维生素尴尬想躲在桌底。 其他三人没有维生素这么沉重的道德包袱，还在豆蔻群里一起八卦。 【赤链蛇：还是这对颜值看起来赏心悦目，衬得我对象都很油腻】 【凉茶：看上了？】 【赤链蛇：君子不夺学姐所爱】 【牛奶：草】 牛奶对刚刚发生的事还有些恍惚。 她从未见过学姐生气，据说转专业的时候都没同那个教授当面撕逼，更别说平日训练极其耐心，好像从来没有脾气这个词。 刚刚却气得直接站起来，眼中满盈悲伤和激动。 现在还在断断续续流泪，beta用那只银色的义肢捧住她的脸。 说实话beta的行为出乎牛奶的意料，竟然会当面抱住流泪的学姐。 她以为两人好歹避嫌一下，或者举止得体一些。 着实他的外表看起来顺直男，还是一身正气的硬汉，现在看来反倒刻板印象了。 ……而且不知为何，还竟让人有些心跳脸红。 商业化社会有意塑造满身肌肉的硬汉标签，肉眼可见的荷尔蒙爆棚，一看引起体内的本能反应。 叶学姐的朋友不符合那些硬汉形象，看起来精瘦精瘦的，轮廓也没那么夸张的刀削下巴，眼睛还有些圆钝，嘴唇些薄也导致人中些长。 一张不符合现代审美的脸，配合那身气质令人印象深刻，但怎么说都不会想到性和欲望，只会感到正气凛然。 在容易恋爱的omega群体长大，牛奶见过许多暧昧期的一对对。 暧昧期的人们总有娇嗔、试探、拉扯的阶段，止不住的对视一笑，一些小小的推推搡搡，还有容易脸红的甜蜜。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信息素缠绕。 周末午休beta送学姐上来的时候，大家都嗅到beta身上有轻微的信息素。 信息素有许多功能，其中两项便是标记关系和透露信息。 在这里，只有学姐有信息素。 但没有再比这个更让人脸红的时刻，深绿色的墙壁只剩下安静对视的两人，没有亲吻，没有贴脸，呼吸间仿佛信息素缠绕。 叶莲娜不自禁在银色金属光泽的手心蹭了蹭。 这次维生素都捂住自己的眼睛。 第60章第60章 叶莲娜还记得为何义肢采用的低温材料。 真的很冰，热量都被吸收走，只留下冷硬的触感。 银色指尖动了动，灵活擦去脸上的泪水。 好像是第三次了，叶莲娜恍恍惚惚想，第一次也是这只手擦泪，说是无法控制来自神经的冲动。 这次景伯楼没有任何解释，安安静静擦干余留的泪痕。 她的腰还被抱着，想到一会要回来的学弟学妹们，伸手抵在胸口想拉开距离。 对于肉眼可见的意图，景伯楼没有松手，反而重新抱住她。 他下巴趴在肩膀，仿佛一头狼犬迫不及待依赖它的主人。 【凉茶：充电？】 【维生素：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感觉他往我们这边瞥了一眼】 【维生素：门口有充电宝】 【牛奶：锤子敲人.jpg】 【牛奶：说的是b抱学姐充电】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叶莲娜想，从厕所回来后，大家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太对劲。 维生素一脸尴尬，对上视线的时候还会躲闪。 其他人偶尔露出奇怪的眼神，用流行的话讲就是在现场看到cp发糖，满脸写着磕到了。 叶莲娜努力克制瞥向景伯楼的视线。 只是景伯楼细心，自己还没来得及动手示意，就将餐巾给她拿来，茶杯的水永远是满的。 第50章 等吃完饭逛街，走位也变成自己和景伯楼走在中间，学弟学妹在两边叽叽喳喳说话。 还好商城有许多装修奇特的商铺。 比如一家主打神秘主义和香水相结合的店铺，天花板挂了许多长长的垂帘，不断割开形成小的空间，台灯和蜡烛撑着室内仅有的光线。 昏暗、神秘、怪诞，叶莲娜独自一路嗅过去，然后遇到对着蜡烛灯罩看配料表的景伯楼。 看到女孩凑近，景伯楼把已经开封的香水瓶递给她。 是清醒的袖子味，叶莲娜眼前一亮。 你喜欢这个？她用手语问。 景伯楼道还行，叶莲娜伸手拉他小心往回走，一瓶一瓶分享自己觉得还不错的香气。 “你喜欢香水吗？” 叶莲娜打开发声器，也用他刚刚的答案。 “还行，这里好安静。” 安静得让人不由得想起一些回忆。 发声器没有停止，顺着女孩的记忆继续展露。 性别分化后，叶莲娜曾有过一段沉迷香水的时期，天天睡觉前往衣服洒一些香水。 “有时候我还会买一些熏香熏着，那样就没那么熏。” 妈妈去世后，自己就没再做过这些事。 “她每天都会很惊喜和我说，今天我的女儿是橙子味，今天我的小莲娜是香蕉味。” 记忆的声音借由发声器复原，叶莲娜忍不住哇一声。 “没想到还有这个功能——跑题了。” 总之在很久以后，叶莲娜才发现深藏的潜意识，她固执不想别人用信息素的气味定义自己，谁规定花香味就要妖艳、水果味就要娇嫩？ “也是青春期想得多，我现在就没这个习惯了，”叶莲娜一边递香水，一边感慨，“好歹也省下一大笔钱。” 她对上景伯楼的视线，发现对方在看自己。 “怎么了？看着我。” 景伯楼移开视线，垂眸沉思几秒道。 “我是beta，闻不到信息素什么样的。” “嗯？你是想知道我的信息素什么味道吗？我好像还从没说——” 景伯楼摇头，第一次轻声打断她的思绪。 “你在我面前，想是什么气味就是什么气味。” 他低头阅读手上香水的配料表，又补充一句。 “我也一样，想是什么气味就什么气味。” 叶莲娜被这出乎意料的回复愣住。 不知道是刻板印象还是多年网络信息的冲刷，在婚恋关系里，不论ab还是bo，被alpha和omega双方都不满意的是，beta没有信息素。 不但两个性别不满意，连beta群体自己对这点都不满意。 【我老婆说他信息素是大马革士玫瑰香味，但我去买香水的时候，她说又不是这个气味】 【我对象喜欢牛奶味，也经常给我买牛奶味香水。前天我和他出去玩的时候，遇到一个据说是牛奶信息素的omega。我能感到他眼前一亮，尽管他俩没有加联系方式，他会和我分手吗？我该怎么办？】 【老公经常给我买沉香熏香，今天他死党和我讲老公以前初恋就是沉香味信息素。老公对我的真心我能感受到，他自己潜意识移情不代表还留恋旧恋。我只恨我是b，为什么b没有自己的气味】 总之围绕信息素的话题，好像beta天然就占据下风，既嗅不到信息素的气味，也没有自己专属的气味。 “以后你遇到这个情况还会这么想吗？一辈子都嗅不到喜欢的人的味道。” 叶莲娜没有关发声器，仍由思绪毫无保留展露，说着说着就开始假设未来。 说实话这些问题过于越界，显得怀疑人品。 叶莲娜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脑袋霎时一片空白。 景伯楼没有被冒犯的恼怒，思考一会问道。 “感知喜欢的人的气味很重要吗？” 好问题。 这个问题好得连叶莲娜都答不上来，只能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 “可能对有的人比较重要，对一些就比较无所谓吧。” 躲在垂帘隔壁偷听的四人互相对视一眼。 【牛奶：好刁钻的问题】 【维生素：我们一定要在这里偷听吗！啊啊啊啊啊啊阿兔子痛苦摇头.jpg】 【维生素：不过学姐说的也是，之前我在网上也总能看到这方面的问题】 【维生素：总感觉他们很痛苦，学姐他们也会这样吗？】 【凉茶：不用想太多】 【凉茶：两人都不一定会在一起】 在皇冠贝母，beta和omega是同一个生态位。 作为资源优越的首都大学，这里聚集全国许多优质alpha。 以前生产力低下、医疗水平也不够，还有omega专制管理的历史遗留，到现在omega的数量才勉强增长三十倍。 三十倍听上去很多，在人口大爆炸面前微乎其微，皇冠贝母的ao比例才1:5。 在这里，不但omega深受alpha青睐，好看的beta也受alpha青睐。 所以不怪之前牛奶和维生素没看出来，谁都不会想到一个明显需要依靠的omega会和一个没有信息素的beta在一起。 维生素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垂帘后迟迟而来的声音。 “我没有一只手。” “有人会没有腿，有人会没有耳朵，有人会没有声音。” “在一起的时候，喜欢的人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第61章第61章 不知道怎么回事，相亲后大家开始热衷自己同景伯楼的八卦。 群里对景伯楼的称呼也从“学姐的朋友”变成“学姐你那个beta”，每次团建活动都会叫她喊上对方。 不光她们八卦，还有自己的室友。 “我就走了三个星期，你现在就每时每刻抓手机，快说你和那个beta进度到哪了！”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我哪有每时每刻抓手机！】 露西一项一项指出来。 以前从起床到出门，除了看时间，手机一直放在床头柜上。 现在在枕头醒来就抓着手机，洗漱好出门还会打字，别看这几秒小小的变化，在侦探露西面前可谓大事。 “说吧，是不是在交代自己的行踪！” 还有以前走路手机都会揣在兜里，能连续几个小时不看一眼，现在半小时内会看很多次，和以前的断网星人简直天壤之别。 “别找你要和学妹学弟联络的理由，我可是火眼金睛！”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有那么夸张吗】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兔子疯狂摇头.jpg】 叶莲娜自认为看手机的频率不算高，景伯楼平日也要上课，自己也有要忙的事，也就休息时间能聊一聊。 被这么一提醒，才发现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早上醒来打招呼，晚上睡觉前一句我先睡了，看到有意思的东西立刻分享，吃到难吃的就吐槽避雷。 两人很少泡社交网络，但都有自己喜欢的小圈子。 叶莲娜会关注即将上映的新电影、最近来首都巡演的音乐剧和舞团，景伯楼喜欢逛游戏论坛，看到有意思的帖子会分享给她。 有时候晚上都没睡觉，叶莲娜提出一起看音乐剧。她开会议视频播放喜欢的视频，景伯楼住在单人宿舍，出声说话很方便。 只是有空的时间不多，一部音乐剧要分两天看完。 假期结束后两人见面频率减少，聊天时间却大大增加。 在景伯楼把发声器的耳机递过来后，叶莲娜还思考很久。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不行，我想了一个晚上，我拿这个耳机太变态了！！】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绝望趴地.jpg】 【zero：怎么这么说】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发声器的本质是沟通，昨天你明明可以用发声器和我讲话的，但你还是讲话回复】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搞得我很像监控心声的变态】 【zero：不好意思】 【zero：我没意识到，习惯用声音讲话了】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没事！】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下次我带耳机，你就用发声器单独和我讲话吧】 听完一部分的露西神色复杂。 “他还订了发声器和你沟通？” “他还把耳机留给你？” 我滴妈，这都什么模范对象，这都还没在一起呢！ 不过露西真的佩服那个beta了。 现在还有大量忠贞支持者，归根结底和信息素有关。 alpha和omega可以通过信息素判断对方的真实情况，情绪如何、喜不喜欢自己、有没有变心。专偶制几乎濒临崩溃的时代，不会骗人的信息素给予最大的底气。 这样真的好吗？有时候露西想。 尽管这样的被动体质方便，也发生过一些不太好的事，比如变心了，想承担责任没打算背叛爱人，信息素无法掩盖直接导致对方情绪崩溃。 比如一位omega喜欢alpha的信息素气味，深入交往后发现不喜欢对方为人处世，初期上头的信息素结合导致木已成舟。 第51章 露西也和其他人聊过这些事，他们表示都是小概率事件，不能拿来当普遍例子。 “信息素决定alpha和omega天然互相吸引，就像一夫一妻制的动物，天鹅、企鹅、狼，不能因为出了个别例子就说全部是这样。” 我们是人？露西最后没有问。 beta没有信息素，却把能透露心声的发声器主动交给叶莲娜。 不论起因如何，信息素相比起这个行为弱爆太多，被动体质还不容得本人选择，却被大多数人视为正向增益。 “所以你们现在……什么关系？” 叶莲娜忽略室友停顿的犹豫，如果在上个月还不能确定是什么关系，现在就有十分的底气。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朋友，超级好的朋友关系！】 行吧，路还很长兄弟，露西看她的笑容默默想。 初赛结果出来了，叶莲娜一组理所当然通过。 接下来一周大家很快选定舞蹈，维生素进行改编，牛奶在外面找好的衣服材质，时间空余了很多。 之前都是景伯楼来艺术校区接人，现在叶莲娜跑到军事校区找他。 alpha们在门口趴着围观自家教官和omega的八卦。 现在他们都知道omega是哪个学院，她在网络上火了。 露西有在网上发视频，但火的不是这个视频，知道自家室友最终要回去跳朝鲜舞，视频重点放在分析维生素技术上。 火的是另外一个24秒的剪辑视频。 视频越短传播越广，短到24秒的竖屏视频只有几个片段的特写。 乌发雪肤的女人双手抱臂缓慢垂眸，长长的睫毛落下悲伤的翅膀。 一个苍白的美丽幽灵足以抓住读者的视线，接着画面色调从冰冷到温暖，女人似乎认识了灿烂的金眸姑娘，眼中满是开心和欣慰。 放大的特写让人无法忽视她们的服饰，女人穿着长长的白色舞裙，在昏暗的阴影中酷似飘逸空灵的幽灵；金眸姑娘身着波光粼粼的绿色长裙，头带花环像油画里的春神。 后面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女人眼中满是震惊，转身望向金眸姑娘，其中深情痛苦的表情一下震撼拿手机的观众。 最后她急切抱住她，又急切捧住她的脸仔细查看，举手投足间让人幻视母亲检查自己孩子的紧张和慌张。 “我想上去合照，你说教官会同意吗？” “应该会？” 第62章第62章 景伯楼自然不会干涉她的社交，安静等他们合照完。 今天难得有空，两人打算去水上俱乐部完成作业。 坐落的湖泊有冰裂的迹象，树掉光叶子，吐出苍白寒峭的朔风，深绿色的松柏增添一抹雾蒙蒙的痕迹。 天气越来越冷，冬天要到了。 还是在原来老房间，叶莲娜打开笔记本开关。期中考试临近，后面又要准备决赛，只能把朝鲜舞视频安排到这段时间剪辑。 刚在落地窗前坐下，叶莲娜突然听到那个很火的背景音乐。 景伯楼在看那个24秒的短视频。 叶莲娜有些羞耻，直接从沙发摇晃他的肩膀。 力气不大，甚至没晃动顷刻，在手收回去的一瞬，景伯楼立即抱住她探过来的腰。 叶莲娜卡在沙发扶手不上不下。 放在腰上的手微微用力，沙发坐垫足够挤得下两个人，叶莲娜从扶手滑下来。 他环住她的腰，下巴埋进她的颈窝一言不发。 自己1米75的身高在omega算遥遥领先，对方也没到一米九五那么恐怖的身高，但不知为何总有一种奇怪的体型差。 叶莲娜被这巨大的压迫感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手臂稍微动作，挣脱出来放在脖颈。 其实她向露西隐瞒了一些事。 比如午休的那次拥抱。 那时他们足有五天没有见面，不出意外的话或许半个月都不见面，军事校区离这里太远，轻轨来回就要花四十分钟。 但景伯楼就这么跑过来，她要午休睡觉，醒来后又要马上去练舞室，几句话都来不及。就这样还来探望自己两次，仿佛路上消耗的精力不算什么事。 第一次来的时候叶莲娜还很惊喜，离别前不舍抱了一会。 比起长时间不见面，她更讨厌短暂的离别，所以第二次又抱住好一会。 这件事仿佛磨消了景伯楼的礼节性社交。 现在他不会再问能不能、亦或可不可以，不顾bo该有的距离直接上手抱她。 不复抱一下就松开的一触即离，而是更为绵长不留缝隙的相拥，像一把直插的利剑，紧实得几乎压住肺部。 叶莲娜都不确定是对方力气太大，还是omega的体质就如此，只能动手调整着让自己舒服一些。 男人也放松力气，顺着她的意图调整姿势。 ……好奇怪。 可叶莲娜不想问，也不想去胡思乱想，这个拥抱太舒服，像刚好合身的毛绒绒玩偶，极大缓解来自深处的肌肤饥渴症。 等喝够需要的水分，才打开自己的发声器催促写作业。 “不是还有作业要做吗，快去快去。” 她感到对方在自己耳边深吸一口气，然后世界腾空起来——景伯楼伸手到腿弯底下，就这样把人抱起来，轻轻松松搬回原来的沙发。 两人开始做自己的事。 除了跳舞，叶莲娜做事都会有不同程度的走神。 卡住了就咬手指往旁边撇，剪一会看一眼隔壁电脑，活像偷窥学霸做题的学渣。 还喜欢动来动去，一会正襟危坐一会把腿放上来，觉得不舒服又跪着坐，坐麻了重新换个新坐姿。 偶尔偷瞥过去的片刻叶莲娜感到自己的同桌好文静。 除了敲键盘和喝水就没有别的大动作，注意力一直在眼前的作业，也不划水摸鱼。 要是自己专注力也这么强就好了。 想到高中的文化课，叶莲娜自动戴上痛苦面具。 把视频剪好，检查完发上网站，打开很久没上的经营单机游戏。玩着玩着又走神，光明正大对旁边的同桌发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景伯楼这段时间放松很多。 最初来往的时候，军人的威严形成晕轮效应，其他一些东西被下意识忽略。 现在想来，那个时候男人眉眼间就蕴含着似是非是的沉郁，很少笑，仿若暴风雨的礁石沉默安静。 现在有了阳光和海鸥，整个人接地气了，一起视频看音乐剧的时候总忍不住闷笑。 而每次无言的拥抱，都能感到来自深处的疲惫和依赖。 这么一想变化确实好大，叶莲娜不由得身体前倾，捣乱的冲动涌然而上。 景伯楼感到叶莲娜突然变成一条小猫。 先盯着自己好一会，以为看不到就伸手偷偷摸他的头发，在沙发边转来转去折腾出一些动静。 “饿了吗？” 女孩一边摇头，一边跳着坐上扶手，双脚晃荡着摇来摇去。 “无聊了？” 这次叶莲娜剧烈摇头，夸张指电脑屏幕示意赶快做作业。 这段时间看了太多电影和音乐剧，今晚叶莲娜想换点口味打游戏。 她才知道这里有游戏模拟仓，而且就在房间的角落。 “啊？” 神经技术还不是特别发达的年代，游戏模拟仓最多只能模拟现场，景伯楼订的是载具模拟仓，还是双人座位。 叶莲娜才想起自己的随口一言。 那时她只是为了转移话题随便答应，结果景伯楼一直没忘。当初来水上俱乐部就是想带自己玩这个吧，结果被拉着看电影。 叶莲娜有些羞愧，决心全心投入游戏。 在学会操作设备后，两人挑选了各自的车。模拟仓效果做得特别好，在陆地和在水域开车的震动完全不一样，太快了引擎轰轰响，撞到东西也会随着轻重有不同的碰撞感。 一开始叶莲娜还不敢开那么快，首先对方向盘不太熟，稍稍扭一下就大幅度拐弯，差点翻车甩到一边。座位的震动也了令胆小的omega害怕，仿佛下一秒就要车毁人亡。 她牢牢握住方向盘，手心微微出汗。 由于手残，森林地图一直撞到栏杆，座位也不停惯性推背。难怪要系安全带，叶莲娜心有余悸。 但是真的好刺激！ 开窗了也会有风吹来，雪地是冷风，沙漠是热风，越快风越大，同理在海边也有强烈的海浪潮声。 叶莲娜喜欢海上开车，满屏幕的蓝色大海看着太爽了。 “啊！——” 下一个拐弯立刻被后面的车超过，叶莲娜加大油门试图追上。 她一直开着车窗，狂风刮满整个模拟仓，满眼都是闪耀的阳光和蔚蓝的大海，伴随重重的引擎动静，仿佛连身体都飞一般自由。 不知不觉到200时速，等冲过终点线，叶莲娜不停喘气，深刻感到肾上腺素的作用。 景伯楼伸手抚拍她的后背。他看起来无比冷静，呼吸都没慌乱一瞬。 第52章 “我还要跑这个地图！” “好。” “为什么你那边震动比我这边小那么多？” “你那辆车款式太快会飘，我这辆吨位很重。” “你不怕吗？好吧我这个问题有点傻。” “不怕。” “怎么不早点带我玩这个。我知道我的错不用管这个——” “不是你的错，电影挺好看的。” “能抱一下我吗？我好像有点僵住了啊哈哈哈。” 景伯楼松开自己的安全带，探身过来抱住她。 “真的太刺激了……手心都出汗了我。” 发声器仍在叨叨，景伯楼能感到怀里的人在慢慢放松。 “其实一开始我是有点不太喜欢这个游戏，不是不喜欢是不适应，以前试过这个最后放弃了，太刺激了，座位咚咚响的，所以那次是想着转移话题随便乱答应。” “但今晚我发现，这游戏真！好！玩！我要跑这个海上地图！出发！” 第63章第63张 经过这段时间的深入了解，叶莲娜就没见景伯楼提过其他朋友或人际往来，住在单人宿舍连吃饭搭子都没有，比自己刚来首都还宅。 在那些alpha学生比赛开始的时候，叶莲娜兴致勃勃去现场打算跟观众们挤一块。 景伯楼带她到另一处人比较少的要员席。 叶莲娜尝试在大荧幕前观看赛事，然后被布天盖地的镜头迷花了眼。 在景伯楼研究界面的时候，一位alpha男性忽然出现站在他身后。 在叶莲娜的目光下，alpha悄悄比出一个嘘声的手势。 营养和物质普遍富足的首都，少有明显枯萎的老态，只能从一些细微处判断年龄。 对方看起来已经而立之年，眼角有些砖土干裂的皱纹、头发也有些发白，动作和眼神却有着少年特有的恶作剧。 仿佛太久没做出这样的表情，脸部肌肉还有些不太和谐。 叶莲娜还没来得及移开视线，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景伯楼已经察觉自己身后站着人。 他转过身，alpha哈哈大笑。 “z神！” 景伯楼花了几秒才犹豫辨认。 “苹果国国王？” “居然还记得我，这都能认得出来！” 叶莲娜自然对朋友相认乐见其成，在旁边安静旁观。 alpha滔滔不绝，像漏风的玻璃瓶把糖果洒出来，很快只剩空气，复杂的裂纹也从眼神透露出来。 话题也从学校青春岁月谈到现实，开心、感慨、欣慰、叶莲娜眼睁睁看着一张脸瞬间衰老。 或许这才是本该有的表情，肌肉分布严密嵌合。 当有人过来找他的时候，alpha下意识露出礼节性的距离感和肉眼可见的威势。 若不是同一张脸，叶莲娜看不出来是同一个人。 比顶尖演员还厉害的微表情变化，可对方并不是演员。 “有人找我，加个豆蔻吧。” 加豆蔻的时候，alpha询问景伯楼在哪里工作。 “还在上学啊，啊哈哈。” alpha重新浮起青春年岁的大笑。 “当年我们一起一个学校，现在你和我儿子一个学校，我都老了。” alpha语气既有开朗的释怀，还有复杂的慨叹。 对方走后，叶莲娜抬头看向景伯楼。 无论昔日认识的同学流露什么，男人神色平和，仿佛夜晚海边的礁石，安静屹立着仍由海浪击打。 在舞会遇见的时候就是这样，值得信任的可靠感和安全感油然而生。 现在叶莲娜看到幽冷的蓝色鲑鱼蜷缩他身后，在溶暗的大洋若隐若现。 若非熟悉，绝对抓不到那一尾银光。 “他是我以前隔壁班同学，论坛id叫苹果国国王。” 景伯楼不复刚刚的中气十足，放轻的语气带着溪流淌过石头的淙淙。 “他喜欢吃苹果，每次在论坛出现下面都会评论：国王陛下你好，献你上等美味苹果。” 他一本正经念出评论，叶莲娜被这反差笑得前仰后合。 等笑完后，她轻轻抱一下男人的手臂。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现在国王也有他的王子了】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也不知道王子会不会每周上供上等苹果 #笑哭】 看着女孩打出来的字，景伯楼没忍住被逗笑，笑意含在嘴角抿着。 叶莲娜以为今天不会再有意外，没想到还会遇到第二个认识景伯楼的人。 这次是一位偶然看到背影凑前上来的beta男性。 “大哥？卧槽真是大哥。” beta挤进来，酷似一条顶着球的白胖胖海豹。 景伯楼难得露出惊讶的眼神。 beta自来熟叶莲娜打招呼，以为是哪个侄女。 景伯楼主动介绍她的名字，丝毫没提两人是什么关系。 在互相介绍下，叶莲娜也知道beta是景伯楼服役第四艘星舰的同事。 察觉两人之间微妙的气场，beta眼睛一转，大大咧咧靠向omega讲起景伯楼在星舰的往事。 景伯楼想打断他，但beta像追星的粉丝，孜孜不倦就想安利和表达自己的崇敬之情。 见叶莲娜满脸好奇，景伯楼默默给beta腾出位置。 当年星舰风气级极差，副船长alpha沙文主义，船长压根不管人事，beta官兵在星舰待遇不如alpha，还时常被欺负。 作为被紧急派遣来的飞行教官，景伯楼没有先上任三把火，而是默默整治了一把飞行队风气，比如喜欢找别人代班老玩忽职守的alpha。 老油条兵痞自然没那么容易管理，喜欢干饭的beta也不知道发生什么，待遇莫名其妙好起来，再也不会被随便撞肩膀，也不会睡到半途被喊起来去代班。 “牛逼就一个字，给我们beta撑起了一片天。” “后面好几个alpha喜欢他——” 在来自大哥的严肃眼神下，beta一转话题。 “但大哥很少理他们！他关系最好的是小鱼，就是星舰的超级智能ai，还经常给小鱼拉手风琴。” “给一个智能ai拉手风琴是真的太怪了，我都觉得怪人。” 浩瀚安静的宇宙中，恒星燃烧的光线从窗户坠落，在人类制造的白色舱体留下切割分明的白昼。 男人就这么坐在走道台阶，独属于ai的“眼睛”从天花板下运，安静看着人类一边弹奏一边拉手风琴。 beta偶尔撞见几次，坐在地上安静听着。 使用手风琴的大哥和其他时候不太一样，不复平时的情绪内敛，有时候会瞥向窗外的宇宙，有时候会和ai互动，还会沉浸旋律露出不同的表情。 演奏活泼曲子的时候满是朝气，漆黑眼瞳仿若明亮的星，弹奏悲伤风格的时候，眉峰仿佛被束缚自由的风，带着一丝青苍的忧郁。 骨节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不断跳动，背部蓝幽幽的青筋凸起，不由得想象它强大的抓力。 听到景伯楼给智能ai演奏手风琴，叶莲娜惊讶抬眸。 不过这好像就是对方会做的事。 等beta离开后，景伯楼同她讲起智能ai。 “我当初上船的时候，小鱼年龄还很小，按照本征时它才四岁大。” 叶莲娜不知为何，没忍住捂嘴低头笑。 太可爱了，竟然会描述一个智能ai年龄小。 景伯楼奇怪她怎么发笑，询问无果后又继续道。 之所以叫小鱼是因为工程师喜欢吃鱼。小鱼还喜欢到处窜门，知道景伯楼会拉手风琴，还向后勤部申请购买手风琴。 “其实它就是好奇手风琴，它没亲眼见过。” 在过去景伯楼只会谈起一些趣事，绕开那些不好的事。 这次他难得向眼前的女孩提及。 “每艘星舰船长都有不同的管理方式，小鱼年龄太小，船长也不信任智能ai，我刚过去的时候，大家都把小鱼当服务机器人。” “后面我去上报，小鱼才开始有一部分管理权，很好限制了一些不好的风气。” 景伯楼不欲透露太多，只是简单概括。 叶莲娜流露动容的眼神。 怎么会有……把智能ai当“人”来看待的人。 她伸手抱住男人的脖颈，几乎要塌陷怀里。 尽管什么都没说，景伯楼却奇异地明白了女孩的意思。 他安静轻轻回抱她的腰。 第64章第64章 维生素和叶莲娜敲定改编的最终版本。 就在叶莲娜准备上床睡觉投入周一的训练，就收到自家教授的消息。 【谷教授：小叶小叶！】 【谷教授：有节目想找你当群演，来吗来吗急急急】 12月初有一场声势浩大的文化晚会，胡杨州的文旅部的提案被挑中，在海棠挑了自己家乡的学生新秀。 这种等级的晚会需要提前两个月准备，编舞老师节目交得迟，条件又百般苛刻，和其中一个主舞起了冲突。 编舞老师背后有人，主舞背后也有人，在不断的摩擦中排练进度严重落后，其他舞蹈演员不得不苦哈哈无辜陪练。 第53章 最后另外一个主舞制止这场闹剧，把这位主演剔除队伍。 【谷教授：现在结果就是他点名你】 叶莲娜感到奇怪，人才辈出的海棠有必要来皇冠贝母找舞者吗。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老师，我这边还得准备火灵鸟决赛，编舞已经搞好了】 谷教授早考虑到这件事，悄悄和叶莲娜提起另外一件事。 都说专业进修要伴侣签名，可是有议员推荐信就完全不一样了。 舞蹈专业没有这样的先例，但隔壁航天电力等专业有。 一些未婚omega身份不方便，又不想结婚浪费时间，靠科学家委员会或议员推荐信进修。 【谷教授：我提前问过了，如果跳得好，他们会通过州政府名义给你写推荐信】 尽管没有前例，多一分保证总是好的，叶莲娜决定去了。 离晚会还有半个月，叶莲娜当晚收拾好行礼，第二天过去海棠进行封闭训练。 同时她在豆蔻群里通知。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等我回来，我会好好抽查的 #磨刀】 【维生素：保证完成任务！】 【牛奶：我，我尽力……】 【赤链蛇：多去勾搭几个a，顺便给我介绍介绍 #飞吻】 【凉茶：收到】 到海棠的时候，叶莲娜才知道那位点名自己的主舞是阿克曼·古德温。 舞团一半alpha一半beta，只有自己是omega，据说那位一直耽误全团进度的主舞也是omega。 编舞老师向自己投来怀疑的眼神。 叶莲娜很快跟上全团进度。 任务重时间紧，只有一周练舞，还有一周要到晚会现场排练，根据导演组安排不停调整走位。 这周五晚上十点从练舞室出来，叶莲娜一眼看到站在路灯下的男人。 老旧的古铜路灯萧索着散发寒气，仿佛蒸汽时代的砖石站台，黝黑的铁轨等着不知何时到来的火车。 景伯楼站在厚重又冰冷的黑暗中，橘黄色的光晕披在身上，北风卷起尘土滚滚而上，犹如列车吐出的灰色烟雾。 叶莲娜跑下台阶，忘记身后练舞室一起出来的人们。 自性别分化后，叶莲娜经历过一些事。 比如omega舞者被公认花瓶，舞蹈技能是用来在婚恋市场锦上添花。 人的本能是向往更好的生活，稀有性别的omega会挑选条件更好的alpha，家境优越的alpha也会挑选更美丽的omega伴侣。 作为不事生产的标志，又能提高仪态气质，舞蹈自然成为广大omega的首选。 这就为难了一些专心跳舞的omega。 多年的苦练被视为天赋和灵性，倾力呈现的果实被认为只需付出每天两小时的工作量，从而忽视其中的汗水和艰苦。 当初叶莲娜和那位教授冲突还有一个原因。 教授给她介绍了几位条件极其优越的alpha，其中不免正在往高处走的权贵人士。 被拒绝以为看不上眼，又劝毕业后直接进顶级舞团。 “结婚了又不是不能跳舞，还有伴侣可以直接签名申请，是觉得那位alpha地位不够高吗？” “舞团也有已婚omega舞者，那些已婚omega还会兼职一些权贵人家的私人教师，在这里只能拿死工资，以你的资质能走更好的路。” 更好的路吗？ 好像在教授嘴里，更好的路意味泼天的富贵和上层社会的人脉。 叶莲娜不知道什么更好，固执埋头往另外一条路走。 当景伯楼提起小鱼的时候，叶莲娜很感同身受。 专门为星舰打造的智能ai，被不喜ai的船长当服务型机器人，拥有强大能力却只能在很小的职权兢兢业业。 这不亚于一条拥有顶尖能力的工作犬被拿去充当娇养的宠物犬。 景伯楼本可以不用多管闲事，像其他人一样把小鱼当服务机器人。 身为机械生命的小鱼对此毫无感觉，很多人也觉得没必要顾忌一个ai的想法。 但他还是为小鱼争取更大的职权。 叶莲娜不由得想起那位教授，如果当初—— 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得知小鱼得到帮助，叶莲娜发自内心的高兴。 尽管素未谋面，却感同身受，好像自己也得到了帮助。 景伯楼…… 她默念着这个名字，宛若指尖扣动扳机。 不过omega的体力真的太差了。 依靠多年锻炼，叶莲娜勉强跟上全程集训。 知道omega体力差，老师还同她叮嘱晚上可以不用来，叶莲娜还是过来了。 她不擅长蒙古舞，有太多细节需要打磨。 这是一支蔓延在草原随风起舞的舞。 以手敬天，以脚踏地，像驰骋草浪的骏马，又似天穹自由的雄鹰。 时间紧迫，叶莲娜不得不全心投入每次口令。 每一次起跳、每一次手袖展翅、每一次抬足立弓。 第二晚，阿克曼·古德温指导她的姿势；第四天，编舞老师又修改一部分难度更大的舞蹈。 “这才是我原来的编舞。” 编舞老师没多说什么，只淡淡一句。 本来不怎么和她来往的其他舞蹈演员，现在每天和她打招呼。 随着严重拖后的进度以极快的速度恢复，大家疲惫和严肃的神色也轻松起来。 还有人开她同阿克曼·古德温的八卦。 “要不要来我们海棠！我们古德温可是相当抢手！” “从皇冠贝母抢人是吧。” 不过追进度的代价就是，夜晚集训结束后，必须直着腰一点都不能松懈地离开。 那些过度的疲累像摇摇欲坠的木枝，一旦松懈便直接倾塌无法再起，叶莲娜可不想爬着回宿舍。 看到景伯楼的瞬间，正在支撑的枝条噼里啪啦掉到地上。 第65章第65章 叶莲娜从台阶飞奔下来。 长期浸染老派动画片的后果便是任何反应都能信手拈来。 光是倒地，自己就能想到几个动作，比如直愣愣向后仰倒，像保龄球瓶被击中再弹几下。 再比如模仿老人以极慢的速度扑到地上，趁不注意再来一个诈尸。 于是在景伯楼眼里，今晚的叶莲娜是一位非凡的喜剧演员。 刚才还在台阶急匆匆地跑着，下一刻突然左右摇摆，一幅无力站直的模样。 景伯楼心中一紧，赶忙伸手扶住她。 即使得到支撑，女孩的晃动并未停止。 那张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俏皮的微笑，与疲惫的身体语言形成对比，眉眼间全是灵动，一看就是故意的。 她摇摆的幅度越来越小，慢悠悠得如同即将停摆的不倒翁娃娃。 见人神采奕奕的模样，景伯楼只当她单纯没了力气，心中安定，不免放松下来。 他没料到对方抓住自己倏忽而逝的松懈反应，顿如热融的芝士直直流淌。 男人不禁眉心一跳，连忙搂住她的腰。 叶莲娜一边往下淌，一边向他露出红扑扑的笑脸，弯弯黑瞳载满揉碎的星星。 腰身仿佛被筷子钩住的芝士拉丝，刚从烤箱出来还黏糊香软，淌到障碍物继续倚臂下腰，笑意从她的眼睛跃出来。 不仅撞进景伯楼的眉心，还撞进了旁观者的心里。 欣赏一出喜剧的舞团演员们站在高处台阶。 他们刚从练舞室出来，有的还在逗留，有的准备迈步离开。 蓦然有人在青灰台阶飞奔，轻盈的身影快得恍然而过的蝴蝶，不由得引人侧目。 是舞团那位唯一的omega。 说实话众人都不太乐意舞团塞进omega。 上一个被塞进来的omega是网红，戏份不重的群舞也就罢了，还承担了最重要的主舞之一。 跳几支便要暂停，起码休息半小时才能继续。许多要求达不到，导致编舞师不得不一再减少难度。 群舞讲究全体和谐，画面缺了要补，色彩不够要填，于是走位一变再变，以求掩盖惹眼的落后水平。 被牵连增加工作量已经够麻烦了，omega网红还拉他们拍短视频，严重干扰正常的训练时间。 当omega网红被请出队伍，简直大快人心。 听说下一个主演还是omega，众人又不约而同戴上痛苦面具。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来的omega相当有表现力，编舞老师示范一遍，就紧紧抓住这支舞的精髓。 在落地镜的中心，舞者灵动的眉眼满是天真烂漫，还带着初出茅庐的莽撞。 就像一匹顽皮的小马驹，在温暖而潮湿的夏天草原撒欢奔跑，微张的鼻翼都透着一份快活的陶醉。 相比起来，前一位主演的表演过于呆板，即便用力提起控制表情的木线，也僵硬如同苍白的石膏。 真是天赋型演员啊！大家心里默默感慨，人比人气死人，学舞多年早已习惯对上天对天才舞者的偏心。 随着一天天集训下来，omega舞者背后的付出渐渐明晰。 第54章 出席每次集训，坚持跟完训练全程，这可是alpha和beta组成的舞团，难以想象纤弱的身体会有这么厚积待发的力量。 每晚最后苍白的脸色，覆满额头的晶莹的汗水，休息时间永不离身的护腰带和护膝，还有熟练的自我保护措施，这已经不是上天偏爱所能解释。 她的脊背永远像一张拉满的弓，有股劲在其中流转不发。 脾气还很好，对上视线的时候永远露出善意的微笑。 知道是哑巴的时候，很多人惊呆了，原本以为她只是体力不够，一直节省说话的力气。 他们开始下意识照顾舞团唯一的哑巴舞者，连编舞老师说话的语气都异常和缓。 即使得到特殊待遇，哑巴舞者客客气气，从不拿自己的性别和残障要求什么。 舞姿也越来越标准，有力又轻盈，平稳又流畅，仿若就在草原长大，耳濡目染跳出这么地道的蒙古舞。 只有认真观察和专心练习才能跳出如此的原汁原味。 在叶莲娜的身体力行下，很多人开始对omega舞者改观。 今晚他们第一次见到她的另一面。 原来在熟识的人的面前是这样的，腼腆的面容变得小狗般活泼可爱，毫无包袱做着恶作剧，一点不顾及自己的外在形象。 当她倾倒在清冷的灰色大衣，脸孔红如野茨密叶中的蔷薇，又似即将垂落的花苞，浴着月光的脖子莹白修长。 黑色的眼眸自始而终只有对方的倒影。 “他俩是亲戚吗？” “应该是亲戚吧，那个男人是beta。” “他们家气质真好。” 当beta站在台阶的时候，已经引来过路人的视线。 每个人审美不一样，在不感冒的人看来，男人的五官不算顶级，在充满俊男靓女的海棠可以说得上寡淡，甚至瘦得有些清癯。 而在另外一些人那里，仿佛识货的人不自主被一把剑吸引目光，线条笔直干净，光泽锋锐凛冽，一看经过千锤百炼。 他们都公认这是一位正气凛然的人。 现在这位正气凛然的beta被哑巴舞者的一举一动牵着鼻子走，紧皱的眉峰渐渐松软，眉眼不自觉染上一层温柔。 看得出关心则乱，也看得出哑巴舞者对他的意义不一般。 ……好像在办公室门口偷窥老师的八卦，旁观的人想。 哑巴舞者露出恶作剧成功的大笑。 恶作剧的后果就是体内支撑的力气彻底泄了，即使被牵着挣扎起来，身体也东倒西歪。 beta见状，主动将她扶到上一层的台阶，然后背对弯腰，用手示意上来。 哑巴舞者似乎很不好意思，最后还是小心攀上去。 “不像亲戚啊这。” 美艳alpha双手抱臂，看着beta背女孩离开，对着一旁的阿克曼·古德温说道。 “她看那个beta的眼神也很不一样。” 阿克曼·古德温没说什么，一直看着他们。 了解自己朋友的美艳alpha知道不说话才是最大的异常，这下安静如鸡不敢再火上浇油。 等两人迈步离开才走下台阶，古德温才出声道不要乱评论别人，omega的名誉重要。 啧，这死要面子的古德温，美艳alpha赶忙跟上去，又看了两人离去的方向一眼。 那把剑隐入属于它的鞘身。 真是一对奇特的bo组合。 第66章第66章 和皇冠贝母的的艺术校区相比，海棠更有古老的气息。 红砖房的藤蔓掉光叶子，形成密密麻麻的干瘪线条；住所还用着传统的铁锁，需要钥匙旋转打开。 叶莲娜住在不远的beta教师宿舍。 这是海棠能提供最近的宿舍了，走过去依然要20分钟。 据说为了锻炼学生，校内还禁止骑自行车，她不得不每晚吊着最后一口气走回宿舍。 这口气毫不意外在刚刚的恶作剧用完了，叶莲娜甚至没多少力气拒绝，一时间顺从了景伯楼的邀请。 好累…… 叶莲娜闭眼瘫在对方背上，精神却很活跃兴奋。 过度劳累是这样的，过了反而不想睡觉，安静休息片刻便又可以投入新的训练中。 现下训练结束，叶莲娜努力放缓呼吸，好继续拖着重重的肢体。 渐渐另一个呼吸声潜入耳朵，又慢又轻，却近在咫尺。 她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靠在对方脖颈旁。 “前方交叉路口右拐。” 智脑在忠实完成自己的指路任务。 他们路过一个路口，现在离住的宿舍还有十分钟的路程。 隔着羊绒大衣，叶莲娜感到底下正在活动的肌肉组织，结识又有力，稳得像上了油的机械齿轮。 理智提醒应该下来走路，不要再给别人添麻烦，感性又促使她安静趴着，静静享受这个时刻就好。 叶莲娜解释不了为什么，如果是别人背着，自己一定万分不安，紧张着不想给对方增添重量。 是景伯楼就没关系，甚至全心揽着他的脖颈，胸口被奇异的感受充实着。 被忽略的细节也扑面而来。 往日急匆匆路过的路边，原来有许多相依的松树，地砖也是老化的灰色，有许多深浅不一的裂纹。 风中冬日的气息刮在脸上，厚厚的云低垂大地。 而自己所有的器官都在涌向前面的男人。 他的头发又密又黑，近距离看着很柔软。 脖颈绷起肌肉，代表生命力的青色血管在肌肤隐时现。 看着看着，一股贴近啃咬的冲动涌然而上。 想舔舐藏在皮肤之下的汩汩血流，又想感受来自深处的搏动。 叶莲娜移开视线，内心有些不安。 不论来自胸口的满足、忽然细微的感知还是莫名其妙的冲动，这些都过于逾越朋友该有的正常范围。 一段不安又纠结后，叶莲娜从兜里掏出自己的发声器。 “你累吗？好吧感觉在说废话，一般人这个时候不会承认自己累！” 她听到一阵短促的闷笑。 “我以前上学的时候，要背二十公斤的物品拉练。在星舰光外出工作服就有五十公斤了，不过重力不同不能参考。” “啊？重力？会飘起来，确实，神奇的重力。” 这次对方又笑了，轻轻的震动从底下的背部传来。 “你在笑吗？” “嗯。” “总觉得你在笑我——别管它！” 发声器不断传来树叶摇晃和懊恼叫喊的声音，接着又传来新问题，“对了，你以后要去哪里吗？” “我吗？学业完成后？” “对。” 出乎叶莲娜的意料，景伯楼顿了一瞬才回答。 “我不知道，可能留在皇冠贝母吧。” “啊？” “你不想留在皇冠贝母吗？” 这句话戳中叶莲娜的心事，发声器里的声音满是犹豫。 “我也不知道……” 按理来说她应该很开心，一份推荐信多一份保障，怎么看都比比赛荣誉靠谱。 只是这几天不想起很早的一件事。 刚来首都的时候，叶莲娜对未来没什么规划，直到谷教授找到自己。 “谷教授给我规划了几个职业。” 其中有一条就是在皇冠贝母当教授，工作轻松待遇不错，还会有房子分配。 有什么不比大学更适合收留自己的地方？ 人际简单，关系也不复杂，对残障人士也很友好。 唯一的麻烦就是进修需要有监护人签名，拿到推荐信几乎也不成问题了。 “这几天跳舞我总在想这件事。” 留在皇冠贝母真的如自己所愿吗，还是因为那个时候想找收留自己的地方。 “我想跟你一起走。” 听着发声器的声音，叶莲娜方才面对自己的真实想法。 或许今晚，或许更早，对未来的想象有了景伯楼的存在。 想结伴去看音乐剧，想一起探店吃饭，晚上挤在沙发重刷每年必看电影名单，互相安利拉着一起打游戏。 “原来我是这么想——会不会有点太——我好怕打扰你——” 景伯楼打断她的话。 “我以前也面临过类似的抉择。” 临近毕业的时候，军校班主任私底下找过他谈话。 由于优异的成绩和出色的赛事表现，各方递来橄榄枝，班主任也激动畅想自己学生的种种未来。 指挥系、国安办、特种作战…… 最后景伯楼选择第六军团航天中队，理由也很朴实，给的钱最多，家人待遇最好。 “我出生的地方是一所杂乱的城中村，夏天总会停电。” 现在父母周游世界，弟弟也有自己的家庭，生活优渥财富不愁。 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了。 “原来你也不知道以后去哪。” “嗯。” “这么巧，我们都不知道以后去哪里。” 第55章 “好巧。” 叶莲娜有些不好意思埋脸肩膀，那股莫名的充实又涌上心头。 “那你有什么兴趣爱好？说不定可以朝这个方向走。” “……写游戏攻略算吗？” 叶莲娜疑惑地啊了一声。 或许觉得这个爱好难以启齿，景伯楼的声音难得低声解释。 叶莲娜看到他的耳尖红了。 “比如各式各样的建构，刚刚好的伤害，每步要做什么，最后数据和格式摆好，整理起来的时候很爽。” 叶莲娜发自内心觉得好可爱。 忽略背上传来的“好可爱”的ai女声，景伯楼主动转移话题，问以后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叶莲娜想了好一会，随即听到山风越过土地的叹息。 是矿场的声音。 “怎么会想那里……我觉得我不一定能住得下来，条件太差了，环境差，住的也差，安全也不太好。” 叶莲娜有自知之明，光是炎热和蚊虫就可以把自己打趴下，一点点风吹草动就没办法好好休息。 矿场的安全事故新闻也很多，还会间歇产生暴力事件，对omega而言不是好去处。 “在那里开舞蹈班也没什么前途，那些孩子需要生存技能，跳舞在那里不赚钱。” 比起歌唱和舞蹈，荒芜土地的孩子更需要改变命运的契机。 “不过像泰瑞、伊莎贝尔那些舞蹈大师都有采风的习惯，她们喜欢去乡村、去沃土，我想矿场也算一个地方……” 发声器就此淹入沉默，叶莲娜对着路边的松树发呆。 男人脚步不急不缓，为了让背上的人更舒服些还弯低腰。 他说话的时候也不急不缓，仿佛吹过松树针叶的风。 “没关系，以后慢慢想，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叶莲娜回过神，反射性啊了一声。 “啊？我的意思是，你的工作怎么办？我总觉得你要做很大的事，要是到处跑的话就顾不上了。那些大师可会到处采风，在这里待几个月，又跑去那里待几个月，不过我也没那么多钱挥霍就是了。” 景伯楼说这些都可以慢慢解决。 “我只是想你知道，我也想跟你一起走。” 这次叶莲娜没有想什么，发声器同样没有出声。 走了好一会，她才说道。 “我们是不是已经绕了这里两圈了？” 好像第三次路过这个路口了。 “不用管它，我的意思是，我也不知道想说什么，我们继续绕吧别管我的想法。” 这次景伯楼没有听她的话，声音也小起来，好像讲起兴趣爱好那样轻。 “是多绕了两圈，我想多背你一会。” 啊…… 若是换成其他人，叶莲娜铁定要问为什么。 可现在只能呆呆地啊一声，胸口心跳得很快。 她关掉自己的发声器，下意识想低头藏起来。 但躺在别人的背上还能藏哪里？一不留神窝进男人脖颈，连呼吸都在纠缠。 叶莲娜小心翼翼拉开距离，重新埋在肩膀。 第67章第67章 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这个夜晚萦绕在叶莲娜的梦里。 这本该是一条充满不安的路口。 狂乱的心跳，纠结的思绪，呼之欲出的答案，这些足以压垮她的神经。 很早以前，叶莲娜有很深的自我厌恶。 自性别分化后，她发现身为omega的自己很容易对他人动情。 时隔多年，第一次动情的情景已经几乎苍白。 普通的下午，年轻alpha从旁边路过，隐约留下的薄荷气息。 巨大的钟摆撞击心脏，叶莲娜下意识朝对方望去。 薄荷的余震相当可怕，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还在回想alpha的样子。 几天后叶莲娜做什么都心不在焉，妈妈很快就看出来了，询问发生什么事。 听完整个过程，女人哈哈大笑。 “你这是一见钟情啦！那个alpha还记得是什么样子吗？周末我们再去那里蹲蹲看？” 一见钟情吗？ 不知为何，呕吐的本能从心口涌上来。 女孩扶住胸口，露出痛苦的神色，妈妈以为女儿在饱尝爱情的苦，立刻上去拍后背。 “一定还能遇到的！你和他的缘分不会那么容易断！” 什么都不知道，名字不知道，性格不知道，为人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竟是这么容易吗？ 什么都吐不出来，叶莲娜本能呕了几声。 受周围事迹和新闻的影响，脑海很快构建小三、出轨和分手的ao恋爱史。 堪称狗血的故事本该压住血液的涌动，而来自内心深处的希冀又在提供诱惑。 万一对方没有对象呢？万一对方为人正直呢？万一对方能提供一个永远的家呢？ 两方的拉扯让叶莲娜痛苦，让她痛苦的是变成这样的自己。 素未谋面就假设别人，和那些得不到就开黄腔的人有什么区别。 忘了他吧！因为信息素和脸喜欢别人，这样和那些看脸然后性骚扰的人有什么分别。 血液的火焰仍在燃烧，胸口的心跳无法控制。 半个月后这份冲动才勉强过去，第三个星期的时候，叶莲娜发现再想起那个alpha，心跳不再像起初热烈。 这是不是说明，一见钟情只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后来叶莲娜又遇到了两次类似的情况，每次都在假设、希冀、自我谴责中挣扎。 还好命运不苛责，每次时限两个星期，当浪潮褪去的时候，只留下岸上湿漉漉的自己。 瞧，一见钟情是多肤浅的事。 瞧，映在海面的自己是多肤浅的人。 只会找好闻的信息素，只会见好看的人，只是一点点比其他人优越的东西，在自己眼中就成为带着光芒的alpha。 叶莲娜感到痛苦。 区区两个星期就不再情动，而区区几年又能对别人一见钟情，这样的自己为什么要谈恋爱？ 要做一个和生父一样的人吗？一见钟情、结婚、出轨、回头维护原配家庭关系，由此再重复一个循环。 亦或做一个不停分分合合的人？寂寞了就来一个快餐式恋爱，没有生理本能就分手。 每次有人前来表白，她心里也下意识在产生怀疑。 你了解我吗？为什么要喜欢我？是觉得我哑巴不会吵架？还是想找我解决生理本能？ 我答应了要做什么？日复一日的单调约会？逛街看电影？要我牺牲和朋友的游玩时间，自己的独处时间就为了和你维护感情？ 甚至脑海产生阴谋论，怀疑哪个同学想干扰自己练舞，特意派来alpha动摇人心。 这个想法太滑稽，叶莲娜却无法当做笑话。 有次被同学拉着聊天，最新的梗和流行统统不知道。 在其他人社交、玩乐、休闲的时候，伴随自己的只有不停的音乐和舞蹈。 叶莲娜见过一位天赋不错的同学，恋爱后水平直线下降。 我不去他就要撒娇，一撒娇我就不忍心，同学讲。 但你总要练舞啊？下个月就要考试了。 知道啦知道啦。 直到前三天同学才留班加练，逝去的进度岂可三天就能弥补，考试排名下滑了十名。 后来经历几次类似的事，不约而同得到一样的结果，叶莲娜更下定一个决心，绝不让任何人干扰自己的练舞时间。 都说恋爱要奉献和关心，她只能自私地想自己的舞蹈。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叶莲娜不由得松一口气。 肤浅、自私、水性杨花，自己怎么看都不适合谈恋爱，一个人是最好的。 她清醒地拒绝所有的告白。 那晚的动心突如其来，她在岸上被巨大的海浪卷入大海。 往上是幽幽的粼粼日光，往下是昏暗的无限深渊。 叶莲娜感到无力和窒息。 脑海被茂盛的结合欲和繁殖欲占满，还好在紧张的集训阶段，可以强压迫不及待的激素。 踏步、甩手、旋转，一旦起舞便没有任何东西。 但在深夜的梦境深处，有人背着她走在昏暗的小径。 仿佛躺在摇摇晃晃的水上木舟，世界寂然，路灯在黑夜中喧嚣。 每次醒来，如山的安全感笼罩着周身，悠悠荡着挥之不去。 叶莲娜硬将自己从木舟拽回来，焦虑地咬指甲自我谴责。 怎么能这样呢？不能这么意淫朋友…… 即使没有露脸，叶莲娜也知道那是谁。 集训刚好成为借口，用来顺理成章地远离手机。 但设身处地，连续几天无端不回复，作为朋友还是会难受的（叶莲娜不想思考是不是自己的问题）。 知道景伯楼不会放在心上，她还是提前通知这段时间很忙。 在没有回复的几天里，对方偶尔转发一些游戏搞笑新闻。 看到标题的时候，叶莲娜没忍住嘴角的笑，很快抿住下撇。 第56章 身着普通训练服的omega对空气陷入深思，鬓发随汗水贴在脸上。 外人看来以为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叶莲娜只是想起最初的豆蔻聊天。 她有时候会对手机犹豫很久，纠结到底要不要发消息。 景伯楼总会先发来当天的生活照，表示自己在做什么。 叶莲娜以为这是对方的沟通习惯，喜欢同别人分享自己的生活。 后来越聊越熟，叶莲娜毫无保留暴露自己的兴趣爱好，时常唠叨电影和音乐剧，还会把看到的一些有趣幕后转发过去。 景伯楼不再发生活照，一两句话就交代自己在做什么。 在休息的一些时间，他会转发一些游戏链接，比如搞笑的论坛帖子、脑洞大开的视频、走向错不及防的快讯。 现在看来，景伯楼根本不是喜欢透露自己隐私的性子。 但叶莲娜也感到，他无意拿自己的隐私投其所好，拿去做社交的本钱。 用比喻形容，那时候的景伯楼像刚出院的病人。 不仅对外界不适应，长期的独特环境也让他对正常人的生活保有滞留感和麻木感。 现在像一个活生生的人，会逛论坛，会刷视频，会分享自己喜欢的东西，会偷拿别人（包括她）的表情包。 第68章第68章 叶莲娜印象深刻的照片是一次日出。 明明朝气蓬勃的天空，却□□场的铁丝网分割，镜头从网片延伸，太阳被冷冽的格子框住。 摄影家般的视角，既压抑又孤独。 若是旁人的摄影作品，叶莲娜会揣测很多，比如照片的主人是否忧郁敏感，或者处在什么不如意的境况。 可当景伯楼发来这张照片时，她脑内只浮起两种可能、 或许偶然路过，发现一处很好的视角想分享。 也或许只是单纯想拍太阳，只是刚好站在铁丝网后面。 从过往发来的照片综合，景伯楼的拍照风格偏向严肃务实，在传达信息的基础上，也追求基础的摄影审美。 比如严格遵循教科书的构图和合理的光线，偶尔灵光乍现的杰作反倒像程序漏洞。 这与叶莲娜最初的想象大相径庭。 受职业和战争类玩家刻板印象，叶莲娜还以为他会是那种不识风情的粗糙风格。 有次景伯楼转发了一个游戏视频，名字叫《雨世》。 近些年神经技术有所进步，游戏产商也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全息技术。 《雨世》就是前几年小工作室推出的全息游戏，同其他追求真实的方向不同，这是一款像素风格游戏。 玩家在其中扮演一只小兽1，努力在异世界活下来。 由于氛围少见、画面精美瑰丽，被许多单机玩家青睐，但也局限在小众圈子，不受大众欢迎。 叶莲娜以为景伯楼只会玩热门游戏，看到链接的时候还吃了一惊。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诶？你也关注这类游戏吗？】 景伯楼回复住院的时候玩过。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我以为你只玩那种a向游戏，就是热门的竞技类。这个游戏是单机类，我玩过，好难】 当年《雨世》出的时候，叶莲娜还去游戏社团蹭别人的全息设备。 进去就一头雾水，没有血条和等级，看得让人茫然。 【风中一匹孤独的狼：画风真的很漂亮，就是只玩了三天，手残#捂脸哭】 【zero：操作还是好上手的】 【zero：那次我也没玩通关，想玩的话叫我，刚好看后面的剧情】 在不停的分享中，叶莲娜才发现景伯楼也会玩一些小众游戏。 有玩法独特的，有画风精美的，也有多人合作的。 看起来就是纯粹的游戏玩家，感兴趣就玩，不感兴趣也不会带有偏见。 很难想象一位单身beta和一位单身omega的友谊。 叶莲娜已经习惯做一位倾听者，有人向她输出自己的观点，有人向她倾倒负面情绪。 隔着网络，双方看不到对面的脸，却也离得更近，在窄窄的玻璃挤下两个人的话语。 有时候叶莲娜不得不绞尽脑汁注意自己的行为，在挤得不能再挤的缝隙里努力呼吸。 生活现代的人们普遍需要很大的空间，有些人身上还会流着看不见的鲜血。 和景伯楼在一起的时候，叶莲娜不用担心自己戳到哪里，尽情展开自己躲得僵硬的双翅，不小心打到对方还会哈哈大笑。 现在这份感情使这一切都消失了。 空气里漂浮着看不见的碎玻璃，每次呼吸都割裂着尚未结痂的旧伤。 叶莲娜深深吐了一口气，集中注意力全心投入舞蹈中。 汇演次日的清晨，叶莲娜听见门外渐近的叽叽喳喳。 是过来接自己的学妹们，她接住扑过来的小伙伴，余光倏地凝在门框边缘。 穿着灰呢大衣的男人安静得像幅速写，阳光从门外涌入，将两人的轮廓拓印在地板上。 黑眸迎上她的视线，带着一丝双方了然的笑意。 他也在为久别重逢高兴。 明明昨天在舞台被冻得鼻子透红，叶莲娜此刻才强烈感到冬天来了。 几人团聚后开始在海棠到处乱逛，这间以封闭训练出名的顶尖舞蹈大学，在外界看来神神秘秘。 长期的舞蹈生涯使海棠的学生们保持良好的精神面貌。 omega们有时候会互相戳对方手臂，用眼神暗戳戳示意那边长得很好看的alpha。 被戳到的时候，叶莲娜才心虚往示意的方向看。 明明什么都没发生，自己莫名其妙变成了一只鹌鹑。 对别人的叫喊呆呆板板，有时候木楞得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在讲什么。 有时候叶莲娜又感到自己变成提线木偶。 想看又不敢看，满脑子在想那个人在做什么，却努力尝试让自己显得不在意。 动作是否得体，转身是否恰当，表情是否管理得当。 余光的存在感前所未有加强，一切的声音都放大起来。 景伯楼在做什么吗？在看那棵树？还是在看那片湖？他会看到自己奇奇怪怪吗？ 叶莲娜甚至感到自己脸转了多少度，眼睛瞥向哪里。 理智提醒要把这条感情斩断。 自己敏感多疑、神经质、刻薄、还没有安全感，这样的性格注定需要恋人大量精力。 一个人精力再充沛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叶莲娜不想给景伯楼增加这样的负担。 怀疑像一条毒蛇潜移默化滑进她的大脑，偶尔睁开獠牙，注入苦涩的毒液。 吐出的毒液会腐蚀人本身对美好的想象，埋下不应该的种子。 叶莲娜清楚这种多疑对感情的损耗，她不希望也不想带着这份东西，去开启一段不健康的恋情。 第69章第 69 章 虽然理智发出警告，每次瞥到对方的时候，她的视线总不自主多停留一会。 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又急急忙忙移开视线，低着头活像耸肩缩背的鸵鸟。 开始景伯楼还会对上她的视线。 不知是察觉到什么还是在想别的事，很快怎么被盯都不会有反应。 学妹们显然很受alpha的欢迎，一路上很多人过来加联系方式。 面对前来者的搭讪，叶莲娜几次躲到学妹后面，很快被挤到景伯楼身边。 她努力淡定，用手语向他打招呼。 景伯楼向她点头。 都说暗恋是一个人的兵马慌乱。 看着那双眼睛，叶莲娜感到自己的大脑在停摆。 作为善于捕捉情绪的舞者，她第一次陷入前所未有的迷茫。 眼角延展的皱纹是在笑还是客气？脸颊的肌肉怎么活动，又在表示什么情绪？ 冷静，冷静一点，叶莲娜在心里对自己讲，赶快移开视线。 可是他为什么还不移开视线？ 理智提醒着应该转移头颅，自己的眼瞳却还直直对视，仿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压抑的心跳加快，脸上也传来烫意。 他怎么还不移开视线，叶莲娜几乎空不出脑袋思考。 “学姐让开让开！” 下一刻世界倒转，熟悉的灰色大衣重现眼前。 等回过神，牛奶和凉茶在马路打闹，男人拉了自己一把。 没人为此次细微的插曲停下来，一切都在向前流动。 叶莲娜顺着人群愣愣往前走，几分钟后才发现自己正紧紧挨着那身灰色大衣。 匆匆低头，那条胳膊就在身后，那是礼节性的护送姿势。 马路上人多，这很正常。 大方一点，不要紧张啊！ 面对脑海杂七杂八的尖叫，叶莲娜快呼吸不过来，伸手将脖颈的围巾扯松一些。 双手沾上毛绒绒的面料，又开始不停解开重系。 心跳在反复系围巾的刻板行为中慢慢放松下来。 叶莲娜想起今天早晨。 第57章 洗漱的时候满是心事，日光斜泼，镜子里的脸模糊不清。 一切事物在回忆时而清晰时而混沌，好像动心以后，世界变得不可捉摸起来。 “昨天的舞蹈很好，我看了直播。” 抬头刚好对上那双眼睛。 她僵硬地点了点头，低头后感到不妥，又重新抬起展露微笑表示友好。 识别系统罢工，叶莲娜不敢随便乱猜脸上的表情，胡思乱想只会引发更多恐慌。 光是压抑自己的情感就很费力了。 叶莲娜重新垂下头，第一次产生沮丧的情绪。 忽然一股力量从手臂传来。 是那只护送身后的手掌，冬日的阳光下，镶嵌晶体的金属愈发冰冷。 既不是过于用力的窒息，也不是轻飘飘得毫无察觉，仿佛只是单纯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看到这只义肢，叶莲娜不知为何发自内心想笑。 经历前几次，这只义肢已经被贴上不受控制的标签。 会在流泪的时候擦脸，会冒出来矫正低头的姿势，酷似卡通片里有强迫症的好好手套先生。 刚刚还隔着空气忠实守卫，现在忽地贴上来，一幅很多天没见面想凑近唠嗑的迫切。 叶莲娜被自己的想象逗笑，微微侧脸抿住嘴角。 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还装作很冷的样子偷偷摸了摸它。 她没发现，从一见面就开始浮起的紧张荡然无存。 逛街逛到中途，他们与一组alpha结伴同行。 这群alpha互相勾背搭肩准备去吃饭，一人刚好看到老熟人凉茶叫了声。 凉茶的八卦少之又少，又是alpha，其他小伙伴秉着看热闹的心情喊一起走。 双方都是六人，都有自来熟性格，很快打乱队形个说个的。 叶莲娜落在后面，和凑过来的几个alpha合影。 从昨天直播节目开始，叶莲娜在网络上又火了。 一群人高马大的草原汉子身后冒出洁白的小羊羔，本是一件充满反差的事。 尤其湿润亮亮的眼睛（打光师的功劳），甜美的笑容（叶莲娜研究多年的舞台表情），充满细节的动作（编舞师绞尽脑汁的构思得到舞者完美执行），充沛的生命力扑面而来。 镜头悄悄拉近想偷窥，那位雪白的少女似乎看见什么，直直对上来者。 她带着初出茅庐的好奇神色，对这个世界投去活泼又狡黠的一瞥。 发现有人在偷偷看自己，少女用眼神自负地挑衅回去，还悄悄掺和了一丝不熟练的害羞和娇嗔。 这段镜头不仅在剪辑圈火起来，还冒出一些网友拍摄的模仿视频。 节目结束要赴庆功宴，起床后又要和朋友们匆匆见面，叶莲娜都不知道网络的纷纷扰扰。 只见一位alpha将其中一段动作跳出来，她才后知后觉好像火了。 能通过直播节目火，调度和摄像缺一不可。 一开始的走位不是这样，在最初的安排中，古德温是节目的中心。 见到叶莲娜的表演后，导演突发奇想。在节目舞团都在排队彩排的前提下，全团唯一的omega撑住相当强度的排练，一起磨上一遍又一遍。 面对网络的夸赞和喜爱，叶莲娜没有飘飘然。 她看到导演的构思和摄像师的努力。 镜头不乱切，重要的表情运镜全跟住，即使在远景也不错过细节，几乎将专业和偏爱写在镜头上。 节目幕后对自己太厚爱了，叶莲娜想。 等合影完后，她悄悄躲回景伯楼身边，用手语将这些想法告诉对方。 景伯楼直言不懂节目幕后工作。 他讲起另外一件事，星舰被借调去参加活动时，军官通常会派出技术最好的飞行员。 亮眼的飞行员得到瞩目和夸赞，对应的项目负责人虽不在台前，也会在履历留下光辉一笔。 叶莲娜懂他的意思。 台前和幕后本是双辅双成、互帮互助的关系。 作为地方晚会节目，顺利落幕自然稳当。不过鉴于其娱乐性和广泛传播的特性，越出圈幕后收益越高。 此次节目不仅出圈，还冒出众多模仿者。 衣着朴素的老人模仿那双圆溜溜眼神，让人不由得看到当年风采；身着盛装的孩子从同龄哥哥身后冒出来，笨拙举手起舞。 还有一些喜欢搞怪的网友，头顶着抽象的塑料道具，挤眉弄眼却塑造出最让网友反复再看一眼的版本。 好怪，再看一眼。 叶莲娜看得忍俊不禁，一边下意识看向旁边的beta，刚好撞上对方的视线。 非常熟悉的眼角皱纹，不用辨别也认得出来是在笑。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恰好，他的眼睛也对上了她的视线。 我该转移视线还是继续看着吗？ 念头在脑海划过，叶莲娜几乎空不出去思考这个问题。 景伯楼没有转移视线，也没有动，海浪般地闯进她的眼睛，直接得不容余地。 这里还有其他人，我不能表现得太奇怪，叶莲娜想。 理智提醒着该回应一个疑惑的眼神，身体却像被潮水卷走，眩晕得无法控制自己的举动。 她狼狈地低头逃避。 第70章第70章 同行的alpha们个性迥异。 他们不仅拥有在流行审美中也堪称好看的外表，还有长期舞蹈带来的健康身体。 这些信号通过视觉和信息素传递，给单身omega带来水平不一的激素影响。 早上还在打闹的四人组开始注意自己说话的音量，憋不住就埋头凑到一起大声密谋，颇有种不顾他人死活的美感。 她们还把学姐从beta学长那里拐过来，雏鸟似的叽叽喳喳。 “学姐你看左边那个怎么样？” “那个人荣耀段位，还是国服第二。没加！不敢。” “我陪你去，顺便帮我勾搭左边那个。” “个子最高的那个，对，你看他的腿，哇……” 叶莲娜一边听着，一边跟随学妹们的目光望去。 中间这位alpha看起来是群体的头狼。 在谈及日程安排的时候，一些同伴会将注意力放在这位alpha身上，这是头狼的特征，也是alpha社交生态的特点。 对方眉目看起来也隐约霸道—— 叶莲娜无意识看向隔着距离的beta。 原来景伯楼眉目这么东方吗？ 那双眉眼古朴又正气，转眼便是平淡无波的风。 在那则风刮到自己前，叶莲娜艰难移开目光。 这个alpha的发色相当少见，富有金属光泽的浅紫，质感好得像一条光滑的丝带—— 叶莲娜又无意识抬头瞥向旁边的beta。 上次被背起来的时候，在路灯旁显得又黑又亮的头发，现在看起来格外暖和，橘橙的日光为其披上温暖的手感。 努力克制想象手感的欲望，叶莲娜再次移开目光。 有个alpha哈哈大笑，毫不顾忌露出自己的牙齿，看起来格外开朗—— 这次她的目光移到beta的嘴唇。 以前没留意，仔细一看嘴角是锋锐的。频繁的微表情一定会留有痕迹，什么样的环境会形成这样的弧度吗？ 不知道摸上去是什么样…… 叶莲娜猛地反应过来，开始谴责自己。 还没谴责几句，四人组迫不及待把刚认识学过朝鲜舞的alpha拉来，还起哄般盘问问题。 “学姐，这个alpha怎么样？” 牛奶悄悄到耳边发出一个询问。 知道学妹是想让自己多结识几个人，尽管没这个需求，总不能辜负朋友的心意。叶莲娜努力清空脑袋的纷纷扰扰，抬起头看向眼前的alpha。 面对一群年轻的同龄omega，alpha言语正常大大方方，非其他朋友插话，完全不知道本人是成绩优异的学霸。 本人外表也很舒展，拥有一股读书人的气质，这在浮躁的环境相当罕见，看向谁的时候，眼神都是定的，从不乱飘。 叶莲娜打字夸赞一番，以任何omega的眼光来看，这位同龄alpha能得超出平均线的优秀评价。 “去加个好友？学姐学姐？” 这位在牛奶眼中一向端庄的学姐，只见听到提出的问题，愣了几秒后仰头无声大笑，而后洒脱摇头拒绝了自己。 嘈嘈杂杂的冬日中，叶莲娜意识到一件事。 很多人很好，这种好并不是主观上为转移注意力特地添加的，而是客观的好。 外观、气质、谈吐，这些在普罗大众已经定型的审美和判断，不以个人的意志所区分。 只是她的心已经被那位beta触动。 一想到那个人，所有感官都在积极反馈，其他任何人都达不成这样的效果。 这不意味其他人都相形见绌，也不意味那个人最好。 之所以那个人最好，是因为自己觉得他最好。 想通这点，叶莲娜心里阔然开朗。 再次对上景伯楼的视线，她没躲开，回应朋友该有的眼神互动，殊不知脸上满是羞赧。 第58章 憋疯的四人组最后没保持住矜持，开始半途发癫，呈现一副良好的精神状态。 受她们的影响，正襟危坐alpha们也放松肩膀，到处玩网络热梗。 一时间场面不受控制，独属于年轻的热情和喧闹在声音扩散，叶莲娜能感到空气中的信息素浓度上升。 对许多omega而言，信息素是可以摇摆天秤的砝码。 对叶莲娜而言，信息素是一剂冰冷的注射液。 行走在暴雨中，小心防御不知从何时而来的脚铐，必须保持十分冷静才不会在连眼睛都难以睁开的港口迷失。 她悄悄缩回景伯楼身边，跟着大家一起哈哈大笑。 那只机械手掌也热切挽住手臂，安静待在充满毛绒绒的冬衣中间。 从推荐的校园餐厅出来，很快又到昏黄的下午。 这是一个充满金色的一天。 清晨漫长，中午短暂，而下午又漫长，太阳好像一直在天空的斜角，散发着昏黄的光芒。 日光穿透光秃秃的树枝和树干，每次望过去，叶莲娜都会被耀眼的光线照到眼睛。 影子走在干燥的地面，被一颗颗拉长的阴影遮住又出现。 人群掀起吵闹的浪潮，偶尔会出现安静的时刻，此刻他们走在海棠校园最大的湖边。 叶莲娜被天空和湖面吸引。 日落的天空太美，橙黄的空气蒙了一层蓝色和灰色，配上巨大的湖面是辽远的寂静。 视线不自觉移到眼前的侧脸。 夕阳的光线下，景伯楼一半在光中一边在阴影，仿佛蒙上一层光阴的披风。 他远眺湖面，平静的神情让人不禁感到时间的停滞。 察觉到她的视线，景伯楼转过头。 少女沐浴橙黄的日光，脸上细腻的绒毛泛着一层淡淡的金色。 从景伯楼的角度看，那双眼睛如同被蜂蜜渍透的酸浆，盛满了平静轻松的爱意。 omega的情绪很好看懂，实在太好看懂。 或许是无法开口的代偿，或许是出色天赋的副作用。 有时候景伯楼希望她能更好保护自己，有时候又觉得能保持这样的赤子之心，一定有自己的智慧。 那双眼睛在自己脸上仔细逡巡，很快涌上酸涩的悲伤。 似乎觉察自己情绪不对，低头将脸埋进他的肩膀。 景伯楼很想抱住她。 他没有伸手，只是垂头轻声问怎么了。 叶莲娜没有抬头，轻轻靠着他晃来晃去，活像一条摇着大尾巴、在树洞挖储备粮的松鼠。 这是不愿意说的表现，景伯楼没有追问，将下巴靠在发丝无声蹭了蹭。 寒冷的风从湖面刮过，在某个瞬间，它见到那张嘴唇在发顶擦过。 第71章第71章 冬日深夜空气冷意料峭。 拿行李箱的路上，景伯楼不自觉加快脚步。 晚上大家在新开的酒吧聚会，出于安全考虑他没有碰酒，最后其他人都喝醉了。 叶莲娜醉得无法自主行走，景伯楼将她横抱到车上。 准备松手的时候，一双手臂静悄悄攀上他的脖子。 omega睁开眼，幽暗的车顶灯下，眼眸显得氤氲模糊。 刚刚的醉酒交涉里，景伯楼找到有效的沟通方法，拉开距离用手语表示。 我要去开车。 叶莲娜眯眼辨认，很快摇头，向前扑倒在他的身上，扎好的辫子随之落在脖颈。 “自动驾驶吧，不用开车。” 搬动伙伴的赤链蛇见状，挥手洒脱表示。 一阵安静之后，她昏沉沉的脑子逐渐意识对方不会离开，慢慢主动松开双手。 她重新掉回熟悉的怀抱。 去酒店的路上，窗外光线时明时暗，闭着的眼皮偶尔轻轻颤动。 景伯楼伸手遮住她的眼睛，意图对方睡个好觉。 到酒店后，赤链蛇订了四人套间。等抱到床上安置，客厅灯光隐约照进来卧室，omega睁开眼睛。 她醒了，还对他眨眼微笑。 景伯楼打开床头的台灯和空调，关上卧室的门。 还不睡。 叶莲娜抓住正在讲话的手，一边笑一边夸张摇晃，拒绝睡觉的意味如此明显。 她拽住他的臂膀往里拉，要人靠得再近一些，等男人顺从跪在床边，忽地蹦地起来抱住，速度快得不像醉酒的人。 景伯楼纹丝不动接住这位醉鬼。 怀中人披着保暖的外套，抱起来仍感到消瘦。 肥皂和洗衣液的气味扑面而来，配合毛茸茸的触感不禁让人想起干燥的秋天。 景伯楼用下巴蹭了蹭发髻，很快松开。 蹲下把鞋子脱掉，外套脱下，会让睡觉不舒服的发圈拿下，去洗漱间用热水打湿一次性毛巾，给床上的omega擦脸擦手。 拿杯喂水的时候，叶莲娜一口气咕嘟咕嘟三杯。 把人安排好，景伯楼用手语表示自己准备下楼拿行李箱。 他的手被拉住。 那双眼睛又开始湿润，泪水将掉不掉。 “我很快回来。” 这次景伯楼出声保证。 那张脸依旧泪眼斑驳。 景伯楼想起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晚上，叶莲娜就是如此趴在玻璃窗，那时候两人都不熟悉，一个在车厢，一个在站台。 现在没有车厢，也没有站台，唯有安静的床铺和台灯。 景伯楼脱下身上的大衣，略微叠好递过来。 叶莲娜瞪大着眼，如同猫被薄荷吸引，既张望又好奇。 拿到大衣后先用脸蹭了蹭，随即紧紧抱住，无形的尾巴在空气大晃特晃。 即使醉酒也保持omega的天性，对有气味的棉布趋之若鹜，景伯楼悄悄松了口气，再次保证自己很快回来。 叶莲娜抱着大衣眼巴巴看他离开。 等拿到行李回房间，整齐的床铺已经乱成一窝。 omega坐在枕头和被子堆积的巢穴，安静抱着大衣，见到人回来便露出笑容。 将行李箱放到柜架，景伯楼跪在床边用手语表示。 你要睡觉。 叶莲娜摇头。 似乎感到冬日寒风留在男人身上的丝丝寒意，她伸手拉他坐到床上，用被子紧紧将对方身体裹起来。 由于男人身体比自己大了一些，用被子环住并试图盖好的中途，她的动作显得有些吃力。 看人一点都不困，景伯楼思考。 alpha的信息素能安抚omega，包括影响激素和神经，使兴奋的情绪降下来。 自己是beta，没有信息素。 但叶莲娜厌恶信息素，他知道。 景伯楼从紧裹的被子伸出手，无声询问。 为什么哭得伤心？ 对于这个问题，叶莲娜迟钝的头脑反应好一会。 摇头，又点头，又摇头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胸口不舒服吗？ 继续摇头，似乎想到不开心的事，神情很快难过起来。 昏暗的光线蒙蒙笼罩，黑色的发丝随着动作散落脖颈，光在脸上映照出淡淡的橘橙。 一切都很寂静。 “叶莲娜。” 叶莲娜抬头。 男人坐在床边，身披白色被子，搭灰色深领毛衣显得单薄干练，灯光给其打上一层暖和的温度。 他叫她的名字。 像往大海放飞风筝，风和海浪刮过，唯有牵绳的手紧握不放。 “叶莲娜。” 回应几次，叶莲娜才知道是在逗自己，很快笑了。 看她露出笑容，男人脸上也淡淡笑起来。 在叶莲娜的视角来看，对方虽然在笑，实际眉目久久未有舒展，带着凝重忧思。 那些情绪并不明显，只是自己熟悉任何一个微表情，或者说太熟悉他。 伸手摸上那双眼睛，叶莲娜希望这双眼睛能开心点。 下一秒，银色机械握住在脸上抚摸的手。 男人微微侧首，埋进掌心深深吸一口气。 现在的他看上去更像一头困兽。 叶莲娜探身凑近，好奇也担心地看着，抽出手问。 你在担心什么？ 你不开心，我也不开心。 为什么？ 我不开心的时候，你担心我？ 叶莲娜点头。 所以我也担心你。 被酒精搅拌的脑袋需要时间理解，过一会反应过来，开始双手不安地搓揉自己的脸颊。 坐在床上的醉鬼搓得认真，也很用力。 犹如严肃思考人生的海獭，呆呆搓了一圈又一圈。 景伯楼瞧着那张脸渐渐泛红，出于对omega体质的了解，及时握住手腕制止动作。 omega抬起眼睛。 古铜台灯的光线自一侧斜斜洒落，轻轻掠过眼睑下方的三角区域，为这光影交接蒙上一抹雾霭。 即便半边脸颊隐匿阴影，也无法遮掩宽广饱满的额头，那份饱满与气度犹如掌握命运的剑格，和那双眼一起挥舞力量。 第59章 现在那双眼浮起痛苦和决然。 她自暴自弃抽出双手，表达的动作里也透露些急躁与不安。 我喜欢你，但我不能喜欢你，想到这里我就难受。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不能喜欢你。 为什么心里难受？ 在一起是很困难的事。 怎么困难。 醉鬼开始用手语解释这个复杂的问题，一个理由还未阐述完，便突兀跳转另一个理由。 讲着讲着，双手仿佛毛线球缠成一团，连景伯楼都能感到她内心的着急。 他坐近把身上的被子一起披过去，揽住手臂安抚性一下又一下。 叶莲娜慢慢平静下来，很快掀开被子。 好热！ 感受着空调的热力，景伯楼微微向外侧过脸颊。 你故意的吧！ 面对摇头的男人，叶莲娜直接用手指戳住脸上的嘴角。 你偷笑！你故意的！ 等两人打闹完，景伯楼在桌柜找到纸笔，坐在床头将刚刚总结的理由写下。 他一边写，一边向叶莲娜确认。 会很紧张。在一起会没话讲。一直喜欢一个人难，一直喜欢别人容易。想到性会吐。 叶莲娜靠在旁边看着，挂着沮丧的表情偶尔点头。 写完理由，景伯楼重新拿一张纸。 我喜欢你。 看着这句话，叶莲娜缓缓歪头冒出问号。 写到这里，笔头停滞一段时间，很快又写下几个字，在底部附上签名。 我属于你。 叶莲娜愣愣看着那张纸塞到自己手里。 她用手指自己，用口型问。 我？ 男人点头。 我？ 男人再次点头。 反复确认几次，昏沉沉的脑子终于接受这条信息。 omega把纸条塞回去，转过身表达自己的态度。 深绿色的墙壁暗影幽幽，昏黄的古铜台灯照亮一角，夜已经很深，窗外只有寒风刮过。 洁净的床单浅浅下陷，褶皱于阴影处突兀而起。 时光在这一刻凝固，唯有背对的肩膀抖动。 景伯楼悄悄过去搂住。 怀中的黑发omega哭得更厉害，甚至隐约有些声音。 很难想象一位大众审美中的漂亮omega会发出如此的哭声，像坟墓的乌鸦嘶吼，刺耳又沙哑，糅杂难以了然的苦楚和悲伤。 揽住的手臂青筋隐约凸起，震动自隔着的毛衣传来。 似乎承受不住这份泪水，男人垂下头颅，倚向她的耳鬓。 犹如一匹试图安慰人类的黑马，温柔而急切地摩挲着。 “叶莲娜。” 他喃喃着含在嘴里的名字。 “叶莲娜。” 当压抑的情绪化作溃坝的河口，咸涩的潮涌瞬间漫过鼻腔。 omega在溺水的混沌中，隐约听到来自耳边的声音。 有人将她从水中抱起，体温透过衣料渗进来，随着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她能感受到对方腿部的坚实轮廓。 声音的主人离得更是很近，察觉她的动作，从鬓边抬起头。 叶莲娜的视线依旧模糊，只是胸口又开始强烈抽搐。 心里涌起反酸，委屈咽在喉咙无法吞下。 男人默默不语，将脸贴上来轻轻磨蹭。 如同犬狗轻蹭她的面庞，又像大象用鼻尖触碰她的脸颊。 那些没有语言的动物就是这样，用这种方式传递慰藉。 但不得不说，这种肢体接触极大缓解负面情绪，被这么蹭一会，叶莲娜感到好了很多。 比自己还不善言辞，她想。 下一秒鼻子响起大大的抽泣。 看人哭得没那么厉害，景伯楼拿起字很多的纸。 他把纸塞到她的手里。 托起比自己略小的手，握住手指包裹起来。 “这个不好，我们一起扔出去。” 低声细语间，纸张变成一团废纸。 omega呆呆看着。 几秒后废纸被攥得更紧，随即举起猛地扔出去，仿佛将多年的怒气发泄出去。 一套动作下来，胸口喘气得厉害。 等缓过来，另一张纸也出现手里。 这次叶莲娜依然选择塞回去。 这次纸被塞进毛衣领口。 omega重新躺回熟悉的怀抱，和那张纸隔一衣之差。 耳边的声音着实催眠，还有母亲怀抱般节奏而规律的轻微晃动，仿若置身下午阳光的水上木舟。 带着一身疲惫与释然，她缓缓陷入最后的港湾。 第72章第72章 叶莲娜不记得醉酒后发生什么。 久违的放松正沿着脊椎流动，仿佛有人解开束缚身上的铁链。 原来醉酒睡觉这么好吗？难怪好多人喜欢喝酒，她迷迷糊糊睁眼。 随着意识的清醒，足尖不自觉地绷直，那种想要在阳光下旋转的冲动，顺着跟腱爬上发烫的膝盖。 不想去思考任何东西——今天世界毁灭也无所谓！——跳舞、跳舞、跳舞！ 爬起冲去开门，便是正在沙发上玩手机的赤链蛇。 去跳舞吗？ 她的手势和表情太夸张，不用打字赤链蛇都看得懂。 瞳孔的渴求如同直冲天空的枝条，那种根植生命的蓬勃，让赤链蛇想起昨晚醉酒后的事。 这个小团体里，赤链蛇是带很多omega尝酒的始作俑者。 他们发现很多omega其实酒量不差，只是被“omega不宜饮酒”的刻板印象框住，平白错过好喝的饮料和发泄的途径。 就是没想到学姐的酒量这么差，直接倒在两碗度数不过十的酒酿汤圆。 醉酒的视频还在手机里，赤链蛇不会将它拿出来。 今早他又重新看了一遍视频。 角度明显从偷窥视角拍摄，由于昏暗光线，几秒后才成功对焦绿色沙发。 深绿色宛若夜晚的盛夏，用茂密的灌木丛托住相依的两个人。 女人坐在男人的腿上，腰部被男人手臂揽住，头部躺在对方肩颈。 这是很标准的《哀悼圣子》，赤链蛇才发现。 周围的环境光细腻无比，安静的黄色将两人的轮廓细细勾勒。 视频里的女人一直在流泪，男人低头讲着，很快抬起左手。 机械指背轻轻擦去对方脸上的眼泪，而后手臂滑到腿弯处。 稍稍一抬手，女人滑进更紧密的怀抱。 她略微散开的发丝落在脖颈，男人一边伸手整理好，一边垂着头细语。 明明没有亲密的举动，氛围却奇异令人悸动。 可能男人的动作不快。 拂去泪水的时候，光滑的机械缓慢动着，一下又一下。 中途他还瞥向远方，漫不经心沉思什么，指背持续自己的行为，慢得似在抚摸。 整理头发的时候，仔细又耐心，好像这是什么很重要的事。 八卦分享绝对不能错过其他小伙伴，于是在练舞室的叶莲娜等来了一群眼神兴奋的学妹们。 要么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色，要么就偷瞄她，被发现就低头数地板块。 典型的有秘密瞒着自己，叶莲娜没多计较，专心检查她们的练舞成果。 直到晚上景伯楼来接自己，大家视线不约而同投向门外。 还看还看！叶莲娜用力鼓掌提醒她们，直到跳好最后一段舞，才宣布原地解散。 早上叶莲娜有收到来自景伯楼的通知。 那是放在床头桌柜的纸条，和刻板印象不同，男人的字并不锋利，相反周正大气，清晰得没有成年人惯有连笔。 他解释上午有事，所以先行离开。酒店是赤链蛇长辈的产业，免费暂住不用花销，行礼放在柜架上。今天晚上有空，会过来接她吃晚饭。 当时光顾着去跳舞，来到练舞室更是直接丢到脑后，全心全意献给舞蹈，一点胡思乱想的机会不给自己留。 现在再次见到对方，心如止水的心境又掀起波澜。 不要再被那些锁链束缚。 叶莲娜朝他微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提醒自己。 想想今天早晨的阳光，这是很美好的世界。 她穿好大衣重新走在男人旁边，天黑了很久，现代化白光充斥着走廊，唯有鞋底踱步和窗外的风声。 寂静的空气中，叶莲娜发现一件事。 心情平静是平静了，但爱意不可遏制从湖底冒泡。 也行吧……叶莲娜悄悄感受了下，这些泡泡不会影响自己的大脑，最多会让心脏飘起来一点。 就当是世界意外的赠礼吧。 今晚在水上俱乐部吃饭，依然熟悉的位置，熟悉的房间。 等吃完牛排，叶莲娜思考着今晚看什么电影。 直到突如其来的安静惊醒她，抬头就看到景伯楼已经放下餐具。 他大概吃完有好一会，证据就是虽然在看自己，视线却很轻，这也是自己没立刻发现的原因。 第60章 怎么了？ 叶莲娜很熟悉这种犹豫，直接用手势问。 景伯楼嘴巴动了动，突然停住，像准备启动的火车突然熄火。 第一次见他这样，叶莲娜莫名感到可爱，没忍住笑起来，很快又神色严肃。 她用手势表示没事，继续讲。 景伯楼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却也被这份短暂的笑意感染，眉眼放松了一些。 他拿起旁边的公文包，递过来几份文件。 体检报告、财产目录、上学/工作履历、征信报告…… 叶莲娜大概扫了一眼标题，吓得放好文件合上封面。 “就是给你看的。” 为什么？ 这次景伯楼没有回答，在叶莲娜疑惑的视线下，他的耳朵越来越红。 啊……叶莲娜感同身受起来。 难以启齿的感受自己特别懂，她立刻低下视线开始翻文件。 这些文件太透露个人隐私，跳过体检报告和财产目录，叶莲娜翻到履历。 诶？这个出生日期？好像不是27岁该有的年份？ 叶莲娜心算了一下，这个出生年份是57年前。 应该没有打错数字，下面的时间线都是按照这个年份来。 前面都是正常的上学时间，直到19岁服役，服役年份还特地标注了本征时和联邦时。 如果使用联邦时，景伯楼今年就57岁；而用本征时计算，对方不过27岁的年轻人罢了。 难怪会有年龄这么大的弟弟，难怪熟悉的流行老对不上年龄，难怪总给人老时代的特征，这一切都解释得通。 叶莲娜很清楚记得五十多年前的影视作品，那是一个娱乐的黄金时代，尽管abo性别远不如现在平等，其中宣扬的价值观却比现在积极向上许多。 她重新抬头，景伯楼现在看起来……好吧看不出来什么，只是耳朵没那么红。 对上女人的视线，景伯楼微微顿了顿，想张开嘴讲点什么。 叶莲娜看到他闭嘴的同时，耳朵又红了。 什么情况……氛围也怪怪的，加上手中的文件就更奇怪了，这次叶莲娜都感觉自己的脸开始烫起来。 她低头看履历，假装翻来翻去，又偷偷抬头瞄了一眼男人。 这次他抓到她的视线。 “我喜欢你。” 叶莲娜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豁开口子，景伯楼的话顺畅了许多。 “这些是我的信息，有想了解的直接问，不用不好意思，好像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表白，你后面还要比赛——” 叶莲娜直接挥手打断他的话，用力摇头表示没事。 为什么突然讲这个？是昨天我喝醉酒说什么了吗？ “不是，是我忍不住。” 他的语气和平时一样，眼神还往旁边偏了偏，极大减轻叶莲娜的压力，仿佛这只是件小事。 啊…… 不知为何，叶莲娜感到自己的心跳异常平静，只是莫名其妙想安静流泪。 我喜欢你。 女孩用手语告诉他，又示意对方靠过来一些。 等男人坐过去一些，她抱住他的脖子，脸深深埋在肩膀。 第73章番外（上） 作为漫画爱好者的c，一直对圈内那位赫赫有名的“沫大”敬谢不敏。 沫大不叫沫大，就像他坚称自己从不是恐怖漫画画家——令人遗憾的是，他的漫画总被列入恐怖漫画推荐名单。 少女漫画读者总是百思不得其解，难得繁复和清新结合的画风，怎么老画细思极恐的剧情；恐怖漫画读者总是滑稽，这么深谙人性的老手，偏偏爱宣扬爱与和平。 而正常的漫画读者只想大喊，能不能别老画限制级内容啊！这么详细的人体描绘真的没多少人受得了！ 最近沫大可能去了一趟富有艺术气息的地方，回来开始画起了芭蕾题材。 或许艺术熏陶了他那充满黏液的心脏，这次剧情竟然意外地没有大雷，充满元气的王道女主和她的可爱伙伴们，很是出圈吸引了一大波路人。 随着剧情的进展，作者的本能渐渐从边边框框浮出水面。 【3楼：身为一个足控，以前从来不会多看这只脚一眼…… 雕塑级别的拇指变形，关节肿得跟充血玛瑙一样，脚背青筋暴起还带血痂拉丝 越看越好看，舔！】 【6楼：楼上变态】 【8楼：对味了，沫大和他的评论区，太对味了。前面小清新得每次我都要瞄一眼作者id】 【10楼：这个凉茶好奇怪，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11楼：最奇怪的难道不是那个牛奶吗，不知道为啥，总让我想起那个控制欲爆满的大姨】 【13楼：有没有一种可能，牛奶确实和你大姨一样，喜欢控制别人。 第四集和第八集，维生素没穿她安排的衣服，眼神立刻变了。】 【16楼：那个瞳孔睁得恐怖，令人不安】 【17楼：阴湿oo控狂喜】 【20楼：放弃吧，沫大从来不画女主oo恋（。） 他一向对女主下手很轻】 【21楼：懂不懂永远不会在一起的oo恋的含金量啊！】 【50楼：赤链蛇我老婆！快给我去刷榜！】 【52楼：作为一个王道漫画配角，能在杂志排行榜冲上角色榜单11名已经很强了。】 【54楼：11名？那还不够强！我想要前10名的单人海报啊尼玛！这涩涩的腰难道不值得大画特画吗！】 【57楼：论五分钟拆散一对情侣的含金量】 c一边看着最新评论区，一边开始看起这本漫画。 剧情很经典也很精彩，只是美丽的表象下有种怪怪的咯吱感。 尤其人体细节的镜头，c总感觉能隐约看到皮肤下的血管。 抛去那些倒是还好，如果不看评论区就更好了，评论区的老哥经常阴谋论性地讨论各个角色，整得很多圈外人一愣一愣的。 比如凉茶，评论区老哥认为她是受虐狂，证据是有伤从不管，指甲比常人短很多（沫大从不画无关紧要的镜头——资深老哥语）。 比如牛奶，老哥认为她喜欢控制别人，尤其维生素的衣食住行，还善用怀柔政策，使自己看起来无害。 比如赤链蛇，老哥们认为赤链蛇是典型的情感寄生物，靠着模仿暧昧对象的性格来填充自己，丝毫不关心对方喜欢什么颜色。 有时候不知情的圈外人指责这些看法都太污染评论区，老哥便开始用自己的悲惨事迹来哭嚎。 【3楼：你以为我想想很多吗！还记得那本的女配吗各位！本来我还想着亲眼看到她和侍卫去巴黎相亲相爱，结果后面告诉我那是她小叔？小叔也行，好歹一起逃去巴黎吧，结果全死在湖底了！！！】 【6楼：呵呵呵呵，还记得猪女吗，我那个可爱元气傻傻直愣子的猪女，最后死在手术台上，那个图我都还留着呢，前面拍得弹弹的肚子大开，血肠流了一地，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14楼：现在每翻看一集，我都要做好心理准备防止被创飞】 评论区吵吵闹闹的陪伴下，c看到了13集。 第13集出现了一位叫叶莲娜的哑巴学姐，忧郁的苍白美人一出现便登上了角色排行榜第16名，其单人彩色跨页更是为漫画出圈贡献了很大一部分力量。 与维生素的技术流不同，哑巴学姐的舞蹈富有感染力，从未有过文字表达的她，却拥有着细致的肢体表达。 【3楼：沫大炫技之作】 【4楼：学姐我爱你！】 【7楼：为学姐打call！助力学姐冲上前五！】 c以为这个学姐昙花一现，没想到后面会出现好几次，高频率的出场次数导致人气渐涨，最高甚至达到了第13名。 然后在第18集，这位学姐遭遇了一件很糟糕的事，也拉开了这本漫画第一个限制级内容。 翻到限制级提示的时候，c还愣了愣。 在宴会上学姐喝了酒，拿起酒杯的时候镜头还在特地放大焦距，明显提示这杯酒有问题。 果不其然学姐头昏脸红，不得不扶到二楼的休息室，被叫走的维生素再回来，还没开门就嗅到了信息素结合的味道。 作为不怎么喜欢看限制级内容的c，往下扫了一眼评论区。 【6楼：好，很好，对味了】 【8楼：#笑哭，把犯罪现场画得这么唯美的就你一个】 【9楼：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学姐！！！！ #呐喊脸】 【15楼：这可是犯罪现场，为什么评论区这么多都娱乐化】 【18楼：她看起来好痛……看得我都痛 #痛苦皱脸】 【20楼：艺术，艺术 #鼓掌】 【25楼：经典医学生视角 额头的青筋、手背的血管、准确无误的牙齿、放大的瞳孔、用力的肌肉走向、还有确切无误的施暴过程 当一个alpha想对omega施暴的时候，信息素的释放会直接让omega服从，她挣扎到门边已经很不错了】 第61章 【28楼：翻到彩色图的时候，我震惊了 预感又会出圈】 【30楼：所以没人讨论一下那个alpha吗？ 我先赌一枚硬币，这个alpha肯定和学姐走不到最后】 【31楼：不要把犯罪娱乐化谢谢，拒绝美化加害者】 【34楼：那我赌走得到最后！】 【38楼：这个alpha不得不说还长得挺帅的，如果忽略那些夸张的表情，五官还不错】 【39楼：是omega喜欢的小白脸】 【40楼：禁止代表所有omega发言】 【45楼：这人不太行，下三白重】 【46楼：哇，这个彩色图色彩好冲击 仿佛人被火架在十字架上燃烧，旁边的鲜花全是火焰】 【60楼：唉，我以为沫大这次好歹改性了，想着快到20集，这本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出事就算了，为什么是学姐啊！！！！歧视残障人士吗！！！！！】 【61楼：学姐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舔）】 【63楼：你们这群变态能不能滚蛋啊！】 【64楼：什么鬼，弃坑了】 【65楼：我不同意这门婚事！！！！】 【67楼：不行，我还得回来吐一口，什么垃圾作者，喜欢以画人痛苦为乐是吧】 当c以地铁老人手机的表情看完一部分评论区，用防备的心理翻开限制级内容提示。 当翻到那张彩色分页，终于明白为何评论区如此评价。 波斯地毯如同新艺术运动风格的装饰组画，铺展在画面顶部，女人躺在其中，黑色长发飘浮水面，与施暴者纠缠一起。 狰狞的表情没有损失她的美丽，深紫色的眼瞳沁出令人心碎的痛苦——而作者冷酷的笔触却让读者冷漠旁观，无法涌起该有的怜悯。 身上长裙被撕得残破，复杂优雅的褶皱遮盖了关键，只露出纤细的脖颈和柔弱的双肩，还有莲藕般莹润的臂膀。 ——而那双被钳制的手掌正深陷地毯纹样之中。 施暴者趴在她上方，唯有火炬般的红发悬垂在画面中央。 更触目惊心的是打翻的葡萄酒浆肆意流淌，与被扯碎的鲜红玫瑰残瓣交织成灼目的猩红色块。 第74章番外（下） c再次看到学姐，是在第23集。 剧情简单交代了学姐这段时间养伤、签名保密文件、和alpha家族扯皮，最后重新回到热爱的舞蹈。 舞蹈和以前无二，却在日常多了一些对alpha的惊惧。 c不想看评论区了，她已经有些认识到这些变态读者们，以欣赏阴暗为乐，并赞叹其中的美丽。 而让c感到不安的是，作者的视角冰冷得像硅基生物。 好的坏的、美的丑的、善的恶的，在笔下统统细致描绘，不赞同也不批判，一切任由读者自身判断。 支撑c还看下去的理由，无非心牵这位小角色的命运。 该不会最后和那位红色头发的alpha在一起吧…… 那个摆平事务的家族似乎很青睐这位omega，几次邀请她去城堡聚会。 赤链蛇对此一针见血，“说白了就是想拿学姐去控制那个alpha。” 传闻中，红发alpha性格桀骜，面对家族介绍的omega要么拒绝要么放鸽子。 学姐势微力薄，又和alpha有肌肤之亲，贵族喜欢这种好控制的结婚对象。 某一天正在训练的学姐身体不适，到厕所开始呕吐。 卧槽，不会怀孕了吧，c睁大眼睛。 不论漫画还是现实，omega怀孕是件很重要的大事。 甚至重要到各个州法律一直为omega堕胎扯皮，目前只有几个州允许omega堕胎。 许多alpha位高权重，医院也不想惹上大麻烦，即使在这些允许堕胎的州，一些医生会直接拒绝终止妊娠手术。 这位omega最后的结果会如何？ 盘旋在天空的鸟群正掠过天窗。 坐在地板的女人仰起脸，阳光正正洒在身上。 没有口头台词和心理描写，读者只能从表情和肢体来判断她在想什么。 c对人的表情不太敏感，有时候觉得自己看懂了她在想什么，有时候又猜不透。 比如现在，她在想什么呢？羡慕鸟的自由？还是仿徨自己的未来？ 怕什么来什么，果然维生素买来的验孕棒，两条红线赤裸裸显现其中。 别要搞霸道校草爱上我这种情节吧，c快速往后翻。 对于怀孕这件事，主角们的看法不一，询问了学姐的意见后，决定带她跑路到可以做手术的医院。 情节肯定要有波澜，即将登机的时候，追踪的alpha找到她们。 维生素立刻带学姐跑路。 漫长的走廊在镜头延展，人群如潮水涌动，落地窗外停泊的客机在阳光下泛着光泽。 alpha们高大的身影正穿过人潮逼近，两只omega似蝴蝶蹁跹，急速掠过追捕者的罗网。 罗网屡次擦过衣角，被她们凭借多年练就的舞者身法堪堪避开。 然而omega妊娠带来的体力消耗远超预期，维生素很快察觉到学姐的步伐开始踉跄，呼吸也变得急促。 就在体力不支前，维生素看到两个气势威严的alpha，他们身着军方便服走在前面。 标准的护卫队形，意味后面有重要人物，或许主角光环带来的直觉，她突然高声呼喊，佯装惊慌地扑向其中一名守卫。 “请让开！” 怀孕的omega一无所知撞上了一身黑衣。 画到这里的时候，作者又开始非常细致地描绘，但c没有多少耐心，只顾扫一眼这位神秘人的介绍。 中将，景伯楼，beta，57岁。 等等，57岁？c不可置信回翻，这才注意到男人鬓角发白，眼尾皱纹沧桑。 嗯……难道是好心人？c心里琢磨，又倔强不肯点开评论区看剧透。 故事中的人难以预感命运的安排，撞到中将的学姐脸色苍白，就在三方对峙的时候（来追捕的alpha，拼命乱编的维生素，询问的卫兵），以为自己将要被抓回去，拔下发簪抵住自己的肚子。 散开的黑发在空中飞舞，发簪的尖刺划开白裙，流下汩汩鲜血。 中将异常冷静，用手语询问这位言语障碍人士。 我跟你走，我不要它。 学姐指自己的肚子，用手语回答他。 中将把两人带走，后面又是限制级内容提示，c不敢翻开，往下看评论区里面是什么。 竟然是详细的终止妊娠手术过程。 有的医学生表示过程极其准确，有的艺术生表示这是艺术，还有的正常人表示这就是变态。 c头皮发麻，决定跳过继续看后面的剧情。 仿佛学姐的任务就是为了填补作者变态的口味，出院后学姐没再出现过。 别吧！c一口气翻到最新剧集，就没找到那位忧郁美人的身影。 c决定上论坛看剧情的详细分析，很快找到学姐相关的帖子。 【帖子1：沫大又一次手下留情——叶莲娜剧情解析 如果追过沫大的一部分作品，会发现他有严重的因果强迫症。 除了女主，沫大作品的配角都是严格按照选择决定走向，最明显的是猪女，她一直在逃离反派势力——逃离又逃避，于是最后落得了如此下场。 总的来讲，就是想要什么就得给什么，不给什么的话，最后都得不到什么。按照这个规律纵观前面的作品，会发现基本所有配角都这样。 叶莲娜很幸运，她想要自由，刚好有个机会又抓住了。撞到中将的时候，维生素一直在瞎编，她没有一直不表示，勇敢去抓住了机会。 猪女其实有好几次机会，她都没主动打听，心理过度防备，结果就是一直错过，这是性格注定死局。 身为容易被凝视的失语者，沫大没有让她一直向下掉落，真的手下留情了。 当然叶莲娜对自己也够狠，我看那段手术的时候，身为alpha都感到蛋疼。】 【帖子2：太幸运了学姐 很多人对景叶cp受不了，认为就是权高位重拐走无知少女，但我跟你们说，这已经是作者收手了信不信#黑人问号 各位看看那对女配小叔，有血缘关系了还不说，最后两人都死在湖底；那个哑巴歌手和保镖，一个死在开局，一个死在结局；那个预言家和小丑，在所有时间线上全部消失。 这两人没死还好好活着，还一点消息都没有，已经是最大的好事了！！！#猫猫脸哭泣】 【帖子3：从"失语者"到"执刀人"——论叶莲娜对沫大创作逻辑的突破 看完最新话回来，突然发现叶莲娜或许才是沫大宇宙里最特殊的角色。 按照惯例，这个从限制级内容里爬出来的角色早该成为"堕落标本"——就像《红绸》被丈夫割喉的芭蕾舞娘，死后还要被做成标本在舞台旋转；或者《黑湖》怀孕被锁进铁笼沉湖的omega，连挣扎时绷断的指甲都画得纤毫毕现。 但叶莲娜打破了某种闭环。 第62章 更值得玩味的是中将这个安排。57岁的beta军官，没有信息素却手握实权，简直往期作品里的稀有物种。比起那些把omega当战利品的年轻alpha，这种近乎冷酷的权力化身反而给了叶莲娜真正的选择权——虽然这选择依旧浸在血泊里。 或许这就是沫大难得的温柔：失语者夺回对自己身体的叙事权。 或许这也是叶莲娜本人的呐喊】 c重新看向学姐出现的最后一页。 夕阳余晖漫过摊开的书页，为将军鬓角的白发镀上一层琥珀色光泽。 他怀中搂着面色苍白、神情忧郁的美人，永恒的岑寂如纱幔般笼罩他们。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