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 Dr Haru》 第1章 [bg同人] 《（柯南同人）[柯南]dr haru》作者：绿雪依梅【完结+番外】 文案 身为名侦探柯南世界的医生，神宫春瑠觉得：学医救不了柯学人。 但……毕竟是姐姐的心愿，还是要努力一下。 毕竟，她是姐姐最爱的小姑娘嘛。 注： 1. 单名柯，不综。 2. 没有系统，没有异能，主角非穿越 3. 就是想治愈自己被青山老贼伤害的心。所以也请读者们去寻找能够治愈自己的东西啊。 内容标签：女强 少年漫 柯南 轻松 主角：神宫春瑠，诸伏景光 ┃ 配角：警校组，柯南其他角色 ┃ 其它：玛丽苏 一句话简介：柯学世界，治病救人，踢翻便当 立意：成为更好的自己，更好地成为自己 第1章 东京都，十一月七日，天气晴。 时间，上午十一点五十五分。 杯户町购物中心。 平常，周末午饭时间正是最忙碌的时候。购物中心原本已经够热闹了，更不要说旁边还有东京都最大的摩天轮，总座舱数七十二。坐在上面，俯视东京都，眺望远处的富士山，是情侣们最钟爱的浪漫约会打卡圣地。 然而今天不一样。 二十多分钟前，十一点三十分，那架浪漫的摩天轮，发生了爆炸。 幸好是小型的，无人伤亡，但摩天轮控制中心起火。 警察几乎同时赶到，迅速驱散了周围的人群。 警视厅警备部机动组□□处理班巡查部长萩原研二盯着停在摩天轮最高处不再移动的七十二号座舱，听着耳边手机挂断的声音，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已结冰。 不，现在还不能绝望，还不到放弃的时候，应该……应该还能做点什么…… 他努力告诉自己。 但，只有五分钟了。 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报考警察学校，一起成为排爆警察，一起……仿佛一直一直都会在一起的，他的挚友，幼驯染，青梅竹马——松田阵平，正在那近百米高处，即将爆炸的七十二号座舱。 那样的炸弹，小阵平当然可以轻松拆掉的，他一直是拆弹技术最好的，稳定而灵活的手，丰富的知识，强大的自信，就在几分钟前，他还看着那危险的水银柱触发器，自信满满的说：“这种东西，三分钟就够了。” 剩下的时间，似乎还充裕，但小阵平停下来了。 因为炸弹的液晶显示屏上，出现了新的文字。 阴险怯懦的爆炸犯，说另外一枚炸弹，设定将在两个小时后爆炸的炸弹，地址将会发送到这个显示屏上——在炸弹爆炸前的三秒钟。 三分钟足够拆掉的炸弹，三秒呢？三秒的时间，大概只够显示完地址。 按照他们的推理，爆炸犯的传真里，「圆桌武士」，圆桌是摩天轮，而武士则代指十字，也即医院。东京都那么多医院，剩下的时间显然没法一一排查。阵平当然会……当然会选择，另一边。 萩原研二太了解自己的幼驯染了。 换了他，也会是一样的选择。 小阵平，怎么跑那么快呢。或许晚一点点，就能换他上去了…… “嘟嘟嘟……”手机铃声想起。 旁边搜查一课的目暮警官接起电话：“喂，这里是目暮……啊？什么？” 同属搜查一课的佐藤美和子刑警看过去，目暮警官的声音似乎有些欢喜：“真的吗？知道了！好的！” 目暮警官挂断电话，兴奋地道：“刚才警视厅收到报案，第二枚炸弹找到了！在米花中央医院！里面有同样的预告函，预定起爆时间是下午两点，确认是同一个犯人放的第二枚炸弹！” 萩原研二飞速拨通电话：“喂！阵平！快拆掉上面那枚炸弹！第二枚炸弹找到了！确定，确定是的！快点！快点！” 电话对面似乎怔了一下，过了几秒钟，传来一声漫不经心的轻笑，懒洋洋的、嚣张的声音响起：“这种东西，三分钟就够了！” 五。四。三。二。一。零！ 一，二，三，四，五…… 指针悄悄经过预定的正午十二点，又顺理成章地走下去。 停在高空的摩天轮，没有爆炸。 萩原研二仰面看着摩天轮的顶端，深吸一口气，放下紧握着的手机，转过身来：“我现在就去米花中央医院。” 摩天轮顶端，七十二号座舱内，黑色卷发的年轻警官坐在地上，尽量伸直了双腿，仰面看着座舱的顶部。 旁边是已经拆除的炸弹。 他本想点一根烟，却发现没有带上来，只得叹了口气，斜眼往下方看了看，嘟囔道：“但愿那个家伙不会被交警拦……” 当然不会拦啦。萩原研二会把警灯放上去的嘛。 当然最后会又有多少不良后果，那就不好说了。 比如路边一位年轻妈妈，正在很努力地向她五岁大的孩子解释汽车为什么不能竖着开。她的孩子显然不怎么买账，对撒谎的大人产生了一丝丝不信任：毕竟事实胜于雄辩，车明明就是可以在墙上开的！ 赶到米花中央医院，附近的警察已经在疏散人群。 医院不像别的地方，病人转移起来没有那么方便。至少先把炸弹附近拦起来，不让其他人继续进入。 明明炸弹那么危险，却总还是有好奇又作死的人。身为机动组□□处理班的成员，萩原研二见过的奇奇怪怪的人也不少了，碰到要指点排爆警察的，也不少呢。 比如眼前这位。 看样子也就二十多岁的年轻女性，穿着白大褂，可能是医院的护士？及肩的黑色卷发，大概一米七，身材适中，看起来也是一位会有颇多追求者的美女，但说的话就不那么漂亮了。 黑色卷发的、疑似本医院护士的年轻女性抱着手臂，站在警察拉出的警戒线外，踮起脚往里面看，拉长了声音：“哎……你们这里的警察拆弹真的没问题吗？要么我来吧……” 萩原研二刚进来就听到这样的评价，对女性、尤其年轻漂亮的女性一向非常温柔友好的他，也不禁沉下脸来：“不用了。多谢。我是专业的。” 黑色卷发的女性回过头来，清澈剔透的绿色眼睛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这位似乎脾气有些不大好的年轻警官，发出了更深的疑惑：“你们专业的拆弹人士，都不穿防爆服，不放信号屏蔽仪的么？要不，还是我来吧，我多少也有点经验……” 萩原研二的脸色更差了：“我这就穿了。无关人士请尽快离开。”最后生硬的补了一句：“谢谢！” 已经在□□处理班工作了四年的萩原研二。哪怕和自己的好友比起来略有不如，但拆弹技术还是专业的。 还很认真，很老实。 老老实实穿着防爆服，一秒钟都不耽搁，集中精力。 很快，第二枚炸弹也拆除了，所有人长舒一口气。 浑身是汗的萩原研二，把自己从笨重闷热的防爆服里里拆出来，半长的头发被汗浸湿，变成一缕一缕的，发梢扫过眼睛，被汗腌得有些刺痛的眼睛更难受了。 旁边的警察一边帮他脱防爆服，一边连声道辛苦。 萩原研二抬起手臂擦了擦额头，使劲眨了眨眼：“刚才那个……是这里的护士么？” “啊，你说的是刚才在这里的那位女士么？她叫神宫春瑠，是在这里工作的自由职业医生呢。”警察欢快地道：“美国来的。这颗炸弹就是她发现了以后报警的。” 外面，被疏散的人群，一堆年轻小护士围着正在被背后讨论的神宫春瑠医生，问个不停。 “神宫医生好厉害！一下子就发现炸弹了，不愧是美国来的！”一位小护士发出由衷的赞叹。 神宫春瑠谦虚：“哪里哪里，美国其实也没有这么可怕啦。也就是处理枪伤的机会多一点，炸弹还是不多见的……这一点说不定日本更厉害，我上次来东京，也碰上炸弹了呢。” “噢，好厉害……”也不知道是说什么厉害。 “神宫医生还会拆弹吗？那么年轻，医术那么好，还会拆弹，简直是全能呢！就像漫画里的人物一样！”另一个小护士发出了十分japan的赞叹。 “哪里哪里……”身在日本，就要学会日本人的谦逊。虽然是在美国长大，但神宫春瑠医生显然学会了入乡随俗：“我见过的需要剪线的拆弹也不多啦。大部分时候都是拉到空旷地方引爆，或者直接给个坐标，一炮引爆……” 呵，专业的呢。 听到这，萩原研二忍不住暗中翻了个白眼，抬手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带上一贯迷人的笑容，走上前：“你好，我是萩原研二。”说着，伸出右手。 神宫春瑠眨了眨眼，也伸出右手，轻轻和他握了握手：“我是神宫春瑠。萩原警官，你好。” 萩原研二脸上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温柔笑意：“听说神宫医生是这个炸弹的第一发现者，待会儿可以和我们一起回警局做一个笔录么？” 第2章 “当然。”神宫春瑠看着他微笑的眼睛，点点头。 第2章 两枚炸弹都能顺利、及时拆除，没有任何人员伤亡，忙碌紧张了一天的警视厅众警察们，也终于松了口气，拆弹的两位大功臣更是被围起来嘘寒问暖。不幸的是，大量排查以后，还是没有抓住犯人。 在摩天轮高处吹了大半天风的松田阵平只想找根烟抽。 好容易从人群里抽身出来，松田阵平正要直奔吸烟区，只见自己的幼驯染萩原研二站在不远处，招呼自己过去。 “怎么了，hagi？你那边今天还顺利么？”松田阵平张嘴打了个哈欠，走了过去。 「啪嗒」，萩原研二的手落在他的肩膀上：“小阵平……没有事，真的太好了。”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和颤抖。那几分钟的心情，他甚至不太敢回顾。 “当然了，我是谁，那样的炸弹，当然难不住我。”松田阵平轻轻锤了锤萩原研二的肩膀，故意轻松地道。 萩原研二喉结微动，使劲闭了一下眼睛：“幸好……幸好医院里的那枚炸弹及时发现……” 否则你就会选择牺牲自己来获得第二枚炸弹的信息了。 否则，我就再见不到你了。 两人沉默了几秒钟，萩原研二忽然道：“对不起。” “嗯？” “四年前……小阵平也是一样的担心吧。对不起……” 又是几秒钟的沉默，松田阵平嚣张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哈！” “对了，你在这里干什么？”松田阵平看了看旁边的房间，里面应该正在做笔录。 萩原研二眉眼弯弯：“等人。算是小阵平的大恩人呢。”想了想，又补充道：“大概也是我的恩人……就是脾气不太好的样子……” 松田阵平一脸不解。 正在此时，笔录房间的门打开，里面的警察一边道谢一边鞠躬：“辛苦了。谢谢神宫医生。” 脱去了白大褂，穿着一身简单的运动款长衣长裤的黑色卷发女医生，拎着自己的包，也朝警察轻轻鞠躬：“也谢谢你们。如果还有什么需要问的事情，请打我的电话就好。”客气而温柔。 松田阵平斜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幼驯染：脾气不太好？ “神宫医生！”萩原研二见门打开，接着迎上去，笑意盈盈打招呼：“你好。” “你好。”神宫春瑠的声音听起来比刚才冷淡了很多：“萩原警官有什么事么？” 哇哦……看着一贯在女生里人气极高的萩原研二似乎有点吃瘪，松田阵平有些幸灾乐祸。 然而不愧是情商极高、人缘极好的萩原研二。虽然听出女医生的语气有些莫名的冷淡，但他还是保持着温柔优雅的笑意：“这位是我的好友，也是□□处理班的警察，松田阵平。” 神宫春瑠转过脸来，看着松田阵平的眼睛，微笑起来：“你好，松田警官。我是神宫春瑠。” 喂喂，小阵平的脸就这么管用么？神宫医生的语气接着就不一样了呢。萩原研二一面吐槽，一面继续：“今天多亏了神宫医生及时发现医院里的炸弹，否则可能会出现很大的人员伤亡。” 犯人在炸弹上留言要在最后几秒钟告知第二枚炸弹地址，这种信息目前警局还是保密的，性质太恶劣了，很可能会引发模仿犯罪，萩原也不能把话说太清楚，但感谢还是要感谢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可以请你吃顿晚饭么？” 两个年轻男性，邀请一位刚见面的年轻女性一起吃饭，似乎有些太冒失了。希望小阵平的这张脸能再次发挥作用……一向更招女性喜欢的萩原研二，今天有些不太自信。 神宫春瑠眼眸微转，看看萩原研二。再看看松田阵平，再看看松田阵平，脸上的笑意更深：“正好我对东京都的饭店不太熟悉呢。那就拜托了。” 此时已经是晚饭时间，萩原研二直接开车，带上松田阵平和神宫春瑠，直奔他们最喜欢的一家居酒屋。 点上几样店里的招牌菜，等待上菜的时候，继续刚才在车上的话题。 刚才在车上，几个人已经做过更详细的自我介绍。 两位警官的介绍很简单清晰，就是警察嘛，现年二十六岁，参加警察工作已经四年。 神宫春瑠的经历比较复杂。她今年二十四岁，母亲是日本人，在美国出生长大，由于非常聪明，跳过很多级，年纪轻轻就拿到了美国的医学执照，此前还在中东战场上做过一年战地医生。因为想试试回国发展，经由她的导师介绍，就到了日本这边的医院，没有加入什么医院，目前是派遣医生，所谓freelance. “哦？战场上的炸弹是什么样的？好拆么？”松田阵平的兴趣接着转移到了炸弹上。 神宫春瑠皱着眉边想边道：“大部分都比较简单吧……比如在炸弹旁边连一个手机，只要拨打手机就能引发爆炸什么的。所以拆弹也比较简单粗暴，看到可疑的东西不要靠近，先把人疏散，放信号屏蔽仪器，然后能引爆就引爆了。” 她的极简版排爆手册，大概就是这样学来的。 萩原研二扶额，亏她下午还信心满满地要去拆弹呢。 松田阵平还想继续问有关炸弹的事情，萩原研二已经开口：“下午在医院的时候，我听到你说几年前来东京，也曾经碰到过爆炸案。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神宫春瑠偏过头来看着他，带着点意味深长的微笑：“四年前，也是十一月七日。” “果然是你！”萩原研二忍不住叫起来。 四年前，十一月七日。那天也发现了炸弹，和今天的炸弹是同一个犯人，同样是两处炸弹。 彼时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刚刚入职。但因技术过人，很快就上手实际拆弹了。 那次，松田阵平负责一处，而萩原研二负责另一处。 萩原研二还清楚记得当时的情形，吉冈三丁目附近的别墅区。警察在疏散人群，而他不慌不忙地去拆弹：反正炸弹的计时已经停了，可以慢慢拆除，不慌。 人群里忽然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声音很好听。但语气让人不爽，说的话也不好听：“喂……那边的那个小警察，慢慢悠悠拖拖拉拉的，根本不会拆弹吧？是不是在装样子，等别人来啊。连防爆服都没有穿……” 萩原研二抬头一看，是个黑色长卷发、绿色大眼睛的艳丽美女，就生不起气来。他甚至还朝那边wink了一下，引用了自己好友的名言：“这种东西，三分钟就够了。” 既然在美女面前吹下牛皮，就要努力做到。接下来萩原研二开始全神贯注拆弹，三分钟有点夸张。但认真起来的萩原研二，拆弹速度也是非常快的，他甚至没顾得上松田阵平打过来的电话。直到确认了最后一根线应该是哪根，才接起电话，一边用肩膀夹着电话，一边伸出工具，打算夹断最后一根线。 此时，已经停掉的倒计时，忽然再次亮起，距离爆炸只有三秒。 “咔嚓。” 幸好只是剪断一根线，甚至用不了三秒。 倒计时停在还有一秒的时刻，萩原研二放下手里的工具，整个人感到一阵虚脱。 如果……如果不是为了逞强证明自己的实力。如果他像刚开始那样，随意的、散漫的，稍微拖延一点，那在电话另一侧的松田阵平听到的，就是自己的遗言了。 拆弹结束后，却找不到当时出言讥讽的那个女生，想必她嘲笑完就走了，根本没留下来看他的表演……吧…… 这样的糗事，出于本能的求生欲，萩原研二原本没有打算告诉松田阵平，怎奈同去的警察同事们十分打抱不平，七嘴八舌地还原出萩原研二原本吊儿郎当慢悠悠拆弹，结果被美女一激才全力耍帅的全过程。 松田阵平想到最后那惊险的停在00：01上的计时器，忍不住和萩原研二打了一架。 好在从那以后，至少在拆弹工作上，萩原研二收起了那种略显轻浮的作风，十分认真谨慎，再没有出过事。 这样说起来……松田阵平看着对面笑眯眯的女医生，伸手按住幼驯染的脑袋，一起低头，大声道：“谢谢！” 神宫春瑠原本有些戏谑，见他们忽然如此正式，连忙摆手道：“哪里哪里，不用……是你们自己的技术优秀才能做到的……” 饭菜上来，三人边吃边继续聊，气氛比刚才又轻松了许多。 萩原研二把一个调料瓶挪到离她手边近一些的地方，一边带着点抱怨似的轻笑道：“说起来，神宫医生为什么一直对我有些不满的样子？是我曾经不小心得罪过你么？如果是那样的话，真的是很抱歉……” 神宫春瑠拿起调料瓶，摇了摇头：“没有。我就是……”她往自己碗里加了一点调料，放下瓶子，看着萩原研二，认认真真地道：“很生气。当时看到你，明明在做非常危险的事情，却一点都不小心，完全没有要为自己的生命认认真真负责的样子，真的很生气。” 第3章 她看了看松田阵平，转过眼神，继续看着萩原研二：“人类的生命，真的的很脆弱。如果是明确自己即将担负的代价，那么即使牺牲自己的生命，至少也是一个认真负责的选择。但……因为没有当成一回事而付出的代价，太不值得了。每一条看起来麻烦费事的安全规定，背后都至少有一条人命，轻易地无视它们，对生命，太不尊重了。” “想要挽救一个人的生命，太困难了。可一个人生命的消失，又太轻易了。” “所以，我对萩原警官很生气，态度也不好。其实说起来，这样的愤怒，原本是有更多的其他原因，不该由萩原警官来承担的。” 神宫春瑠冲着萩原研二举了举饮料杯：“非常抱歉。” 萩原研二看着她，也举起杯子，眉眼弯弯：“该是我谢谢你。” “当时幸亏有你那几句话，后来这个家伙可改了不少呢！” 松田阵平伸出手，把幼驯染的头发揉成一团乱，也举起自己的杯子：“谢谢啦！” 这家居酒屋的饭菜确实不错，客人也很多。 饭菜的热气氤氲，屋里的温度略微有些高了。 现在话题已经又回到了松田喜爱的炸弹和机械环节，去过一年战场的神宫春瑠在这一方面颇有些见识，三人聊得很是热闹。 神宫春瑠将两条袖子都卷到手肘上方，继续讲述自己的见闻：“说起来，那边的战场真的非常残酷。一边是最新的科技，追求最精准高效的杀伤，士兵仿佛在玩游戏一样，甚至缺乏收割生命的实感；而另一边则是拿便宜的甚至是民用的东西，组装起乱七八糟的各种武器，短板就用人命去填补，自己人的人命，平民的人命……”忍不住叹了口气：“算了，不说这个了。这里的饭菜很好吃，要好好吃饭，才是对美食的尊重。” 说着，再次拿起自己的筷子。 萩原研二眉头微皱，指着她的右臂：“那里……曾经受过伤么？” 神宫春瑠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右肘外侧部分有一道伤疤，伤口早已经愈合了。但看疤痕的颜色形状，应该是一年内的伤口。那道疤痕从肘部下方，一直延申到挽起来的袖子里，不知里面还有多长。伤口的形状开起来不太规则，但伤口缝合得不错，疤痕的愈合情况看起来也很好。 “这个啊，几个月前受的伤，炸弹片擦到了，就是皮肉伤。”神宫春瑠扫了一眼，语气轻松地道。她坐在两人对面，松田阵平的位置看不到她的右臂，她侧过身子，把右臂摆到身前，还把袖子继续往上拉了拉，展现疤痕的全貌：“我自己缝的。伤口位置不太好，左手缝起来有点费劲，不然应该早就快看不出来了。我的专业技术也很厉害的！” 她甚至还有点小骄傲。 萩原研二轻轻叹了口气，温柔地看着她：“我可以叫你春瑠（haru）么？”不称呼姓，而称呼名字，在日本一般是比较亲密的人才会如此称呼。 然而神宫春瑠在美国长大，那边除了比较正式的场合，大家互相称呼名字才更常见。所谓「first name」，闻言也不以为意，点头道：“可以啊。在美国他们都是这样叫我的。”展示完伤疤，她把袖子放回原处，重新坐好。 “haru也要好好的爱护自己才行啊。”萩原研二看着她，温柔地说。 神宫春瑠似乎怔了一下，转而露出灿烂的笑容，用力点头：“当然！” 吃完饭，萩原研二二人原本提出要送神宫春瑠回家。但她却说时间还早，想自己再逛逛。因为说了「自己」，那两位警官也就没有再说陪她一起逛。 萩原研二的马自达汽车混在夜晚的车流里，经过街道旁边时，从车窗里正好看到身着披风的女医生从包里拿出来一包烟，抽出一根，在上面掐了一道痕迹，最终却没有点燃，只是斜叼在嘴里，双手插在披风的兜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马自达汽车没有停留，继续向前，融入东京夜晚五光十色的车流里。 神宫春瑠也没有注意旁边两位警官的车再次经过。她咬着那根没有点燃的烟，晃晃悠悠地走着。 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来来往往的人。 夜幕上的星星和月亮都不怎么明显。毕竟大都市的夜晚，光污染太严重了。 她抬起头，看着夜空中的某处，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姐姐，这样可以么？这样的结果，你会开心么？” 第3章 “小阵平，你看这两件衣服，哪一件比较好？” 周六的午后，萩原研二两手各持一件花衬衫，向自己的幼驯染征求意见。 松田阵平叼着一根烟，正在全神贯注拆一个小仪器。上次神宫春瑠反复提到拆弹过程中的信号屏蔽仪，他想了想，觉得太有道理了。如果四年前萩原研二拆那枚炸弹时，旁边放上信号屏蔽器，那么犯人就无法远程启动炸弹，也就没有后来的惊险了。这样的思路，原本应该是非常直白的。但不知为什么警局这里一直没有推行。 动手能力极强的松田阵平，决定自己试一试。 听到好友的询问，松田阵平抬起眼皮瞟了一眼：“都不好，太花哨了。” “联谊啊，联谊！又不是上班。难道小阵平还要穿着一身黑衣服去么？”萩原研二觉得好友的衣品不太值得参考。反而需要他多操心一下：“小阵平也去挑一下衣服。晚上的联谊，搜查一课的佐藤警官也会去哦！” 松田阵平眉头一跳：“和我又没有什么关系！那个力气超大的男人婆！” “啊啦啊啦……”熟悉他的幼驯染显然很喜欢看他炸毛。 上次的炸弹事件后，去过米花中央医院的社交达人萩原研二迅速获得了医院一堆女医生、护士的联系方式，并组织了今晚的联谊活动。单身警察男性居多，医院那边来的基本都是女性。 由于搜查一课的警花佐藤美和子也答应来参加联谊，这边的男警察报名热情极其高涨。 医院那边，当然也邀请了他们最近刚熟悉的神宫春瑠医生。 上次炸弹事件里，松田阵平和搜查一课的人有不少共同行动，和那位佐藤警官也有了些来往——虽然大部分时候他都会气到佐藤美和子。 刚开始佐藤美和子本着对前辈的尊重。哪怕被气得额角直跳，也会忍下来，尤其当时摩天轮那一幕，对她的心理冲击也很大。 这两天，英雄光环慢慢消退，佐藤终于不忍了，和他拍了桌子。 敏锐的萩原研二当然发现了苗头。 同为幼驯染，松田阵平也很熟悉萩原研二，很快反击：“那两件衣服，就是太花哨了。神宫医生看起来不会喜欢这种风格。” “说的也是。”萩原研二没有反驳，想了想，把两件衣服都放回原处，重新在衣橱里挑选起来。 松田阵平最终没有穿黑衣服，萩原研二也没有穿花衬衫。 两人都选了比较休闲有型的款式，不会太正式，也不会太花哨。 反正帅哥穿什么都好看。 神宫春瑠也终于穿了裙子、高跟鞋，化了妆。平时她为了手术方便，都是方便的素颜、长衣长裤、平底鞋。 今天这样打扮了一番，艳丽的红唇配着明亮的绿宝石一样的眼睛，本来已经比较高挑的身材再加上高跟鞋，配上她一贯挺拔的姿态，整个人看起来甚至更锋锐了，像名刀的刀刃一样的华丽和锋锐感。 其他男性更不好意思和她搭讪了，反而是同桌的女性对她非常热情。 “神宫医生的眼睛真好看！就像祖母绿的宝石一样！”美女最爱美女了，一点都不吝惜自己的赞美：“是因为混血么？” 神宫春瑠笑着点点头：“是的。我的母亲是纯正的日本人。眼睛应该是因为父本。” 她的用词有些奇怪，但说话的女孩子并没有注意。反而认为这是医生的奇怪用词，继续问道：“噢……神宫医生的父亲是哪国人呢？” 神宫春瑠笑着摇摇头：“我不知道。母亲从精子库选的。” 桌上瞬间安静。 日本是个相对保守的岛国，虽然人工辅助生育，在技术上并没有什么难度。但女性购买精子，单身生育，这样的伦理问题，似乎还不能被整个社会顺理成章地接受。 尤其在神宫春瑠出生的二十多年前。 不过……她是在美国出生的。美国嘛，似乎一切都合理了呢。 看着桌上有些讪讪的气氛，神宫春瑠似乎觉得很有意思，补充道：“我的母亲是生物学的教授。所以她购买了好几份，还事先分析过dna，很认真的挑选过的。” 这样听起来就更奇怪了。 虽然……说起来，这样的母亲算是对孩子非常负责吧，那么认真仔细的挑选，确保孩子获得最优秀的基因。但这种人工拣择，总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似的…… 桌上的人努力想要对这个奇怪的话题发表一点礼貌合宜的回复，最后还是萩原研二先开口：“haru确实是很优秀的呢。” 第4章 神宫春瑠看着他，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成熟的大人和小孩子，确实是不一样呢。我小时候也曾经在日本待过一年，上过一年学。那个时候班上的小孩，就会因为我没有父亲而嘲笑我。” 霸凌，欺侮…… 在座的人们很快在各自的记忆里找到类似的故事。 “太过分了！”充满正义感的佐藤美和子稍微想了想，开始生气。 “没关系的。”神宫春瑠大度的道，笑得眼睛都弯起来：“我把他们揍了一顿！” “干得漂亮！”松田阵平把啤酒杯顿在桌上：“值得干一杯！” 桌上重新热闹起来。 饭后去唱卡拉ok，对此，松田阵平是拒绝的，但还是被强拉过去。 按照往常的经验，萩原研二会成为理所当然的麦霸，一直唱一晚，但今天他似乎很克制自己。甚至他还注意到神宫春瑠不会唱里面绝大多数的歌。于是坐在那里翻找了半天，想找一首她也会唱的出来。 这样其他人就获得了更多的唱歌的机会。 然而这对松田阵平而言，或许也不是一件好事。毕竟他唱歌……真的不怎么样…… 一曲调子不知跑到哪里去的歌唱完，坐中的女生们似乎都惊呆了。但再看看那张帅气的脸，这样难听的歌声，似乎都变得可爱起来了，女生们心里忍不住翻涌出几分怜爱。 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松田阵平对自己的唱歌水平也十分有数，他镇定地放下话筒，回到座位上，见萩原研二还在那里帮神宫春瑠选歌，排除了一首又一首后，神宫春瑠点着下巴，仔细回想：“说起来，我小时候在日本待的那一年里，也曾经学会过一首歌的。名字已经不记得了，但旋律还记得。”说着，她轻轻哼唱起来：“青山幽幽，逐兔其中……” “啊，是g大调的《故乡》！”萩原研二接着反应过来，很快在卡拉ok的歌单里找到了这首歌，加到list里，一面问道：“是小时候音乐课上学到的么？” 神宫春瑠摇摇头：“当时有两个朋友刚开始学乐器。他们学会的第一首歌就是这个，每天放学都弹，我就听会了。” 萩原研二有些欣慰的笑了笑：“haru当时也交到好朋友了呀。真好。”至少，并不都是痛苦的记忆。 神宫春瑠笑着点点头：“嗯。真好。” 虽然最开始有些不开心，但后来，认识了那样两个朋友，真的很好。 “怎么样？你打算要追她么？”松田阵平坐在副驾，摇下车窗，把烟吹向车窗外，转过头来问道。 萩原研二眼睛看着前方的路，眉头微皱，似乎有些困惑：“好像……不是想恋爱的感觉……” “哈？”松田阵平虚着眼，不太理解。 萩原研二边想边道：“虽然确实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孩儿，但……感觉不是想要恋爱的那种，而是……像让人操心的妹妹一样。明明受了伤，却感觉不到痛，很让人操心啊……” 松田阵平想了想，还是不太理解其中细腻的差别：“这不就是爱么？” 萩原研二轻笑：“啊，这也是爱。但不是恋爱的爱。” 绿灯亮起，他重新开动汽车，轻叹一声，道：“而且，她自己也很抗拒恋爱。她整个人似乎都在大声说「我不需要恋爱，我不需要男朋友」。” 松田阵平翻出一双半月眼，感觉自己可能是聋了，完全没有听到呢。 不需要恋爱的神宫春瑠已经回到自己租住的公寓，打开电脑。 熟练的搜索后，找到了一张照片，放大，锐化，清晰。 照片的边角处，显露出一对恋人的身影：黑色长发、一脸温柔幸福微笑的年轻女性，和黑色长发，一脸酷哥模样的高大年轻男性。 明丽的女医生脸上露出微笑，往椅背上一靠，轻声道：“找到你了……rye……” 第4章 赤井秀一，美国fbi搜查官，目前化名诸星大，卧底于某黑暗犯罪组织内，代号rye，全称是rye whiskey，黑麦威士忌。 组织内干部代号都是酒名，比如他经常一起行动的另外两个人。一个是苏格兰威士忌，一个是波本威士忌。 两年前，赤井秀一通过碰瓷组织某外围成员，并和自己碰瓷的人谈起了恋爱，成功加入组织。他的恋人名叫宫野明美，目前是南洋大学的大学生，很快就要毕业了。 赤井秀一如果在东京，并且有时间，就会找她去约会。 这无论在外人看来，还是在组织看来，都是最正常、最顺理成章的事。 然而最近，敏锐的fbi搜查官总感觉某种窥视的目光。 是组织的人起了疑心，还是……本地的公安警察对外来犯罪分子起了疑心？ 不管是作为犯罪组织的成员，还是外国情报机构的成员，他在日本做的事，似乎都不怎么正当。万一有人对他生疑，也不是不可能。 可能会在什么地方暴露呢？ 赤井秀一陷入了沉思。 忽然，他想起了一年前，曾经在车站偶遇的妹妹，世良真纯。尽管当时赤井秀一十分冷酷地打发走了她。但如果有心人调查一下，或许就会发现其中的问题了。 说起来，当时同组的苏格兰威士忌表现也很奇怪。身为杀人不眨眼的、黑暗组织的狙击手，那个男人居然会对小孩子那么有耐心，还教她弹贝斯认音阶，那种自然流淌的温柔气息，和他的身份格格不入，和他背后贝斯包里的狙击枪，更是格格不入。 真的是……很奇怪啊…… 赤井秀一拿起电话，熟练拨打了一个号码。 “卡迈尔，是我，赤井。这里有一个人的照片，你帮我查一下……嗯，搜查的主要精力可以放在警视厅这边……” 另一边，代号苏格兰威士忌的黑暗组织成员，也似乎感觉到了某种窥视的目光。 他开始仔细回忆最近的行程，想想是否哪里出现了疏漏。 上个月初，在东京都和当年的好友一起解决了一个事件。 上个月底，和警视厅的线人接头，传递过情报。 这个月初…… 代号苏格兰威士忌的黑暗组织成员，男，二十六岁。 本名诸伏景光，日本警视厅公安警察。四年前从警察学校毕业后，很快就奉命卧底某跨国黑暗犯罪组织，并因能力优秀，很快成为有代号的成员，主要任务是狙击手。 经常一起执行任务的同组三人，其中一个是狙击能力极高的黑麦威士忌，枪法极好，心狠手辣，可谓组织的一条恶犬。 另一个人，波本威士忌，则是他同为公安卧底的多年好友，降谷零，目前化名安室透。 降谷零对黑麦威士忌颇有成见，背后也曾对自己的好友吐槽过：“那种欺骗女人感情的恶棍，简直就是渣滓！” 这说的是黑麦威士忌和宫野明美谈恋爱的事。降谷零对此似乎非常生气，但诸伏景光觉得，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气愤的，黑暗组织的杀手，和黑暗组织的外围成员谈恋爱，也谈不上「欺骗女人感情」吧。降谷零的表现，简直就像是看到自己妹妹和混小子谈恋爱的暴怒哥哥一样。然而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从小一起长大，当然知道，降谷零并没有妹妹。 降谷零对黑麦的警惕，也传染给了诸伏景光。尤其最近，黑麦似乎确实有所动作，看起来鬼鬼祟祟的。 安全起见，诸伏景光决定悄悄跟踪黑麦，看看他到底在做什么。 十二月六日，夜晚，东京都。 萩原研二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最近非常熟悉的号码。 听筒里传来的还是甜美的机器回复：“你好，对方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去哪儿了呢……”萩原研二放下手机，十分疑惑：“医院里的人说她最近几天请假出门了，怎么手机也关机了……” “哦，是公安啊……那个……苏格兰……” 诸伏景光的跟踪窃听，大成功。 长发绿眼的冷酷男人，在黑暗里拿着手机，发出一声轻笑。 诸伏景光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冷冻：他，暴露了。 熟悉组织作风的他，这次大概无处可逃了。 不行，不能落到那些人的手里，绝对不能。 至少，不能活着落到那些人的手里。 “抱歉，降谷……那些家伙发现我是公安了。我现在只能……逃向来世了。” “再见了，零。” 看到这则短信，金发黑皮的英俊青年公安警官降谷零僵住了。 不，不能僵住，快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 绝对，绝对不能…… “hiro，坚持住！” 降谷零抓起手枪，追了出去。 某废弃大楼的天台上，从医院消失了好几天的神宫春瑠医生低头查看了一下手机上的追踪信号：离她越来越近了。 看来她猜的果然不错。 不枉她最近几天在附近反复查看、比对、模拟，最终才确定是她现在所处的这栋大楼。其他几栋相似的楼上，则放置了远程窃听器和麦克风。 第5章 只不过，不知道事情是不是会像她想的那样进行呢？ “姐姐，保佑我啊。” 神宫春瑠轻笑一声，戴上口罩，躲在天台暗处的箱子背后，握住手中的长弓。 “啧！日本真的很不方便啊。”她对手里的弓箭有点嫌弃。 还是美国好，□□多方便。 垃圾弓箭。 「噔噔噔」，建筑物外铁质的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跑步声。 很快，诸伏景光和赤井秀一一前一后，冲到了天台上。 两人一番近身搏斗，诸伏景光被赤井秀一一把扔了出去，却顺势偷走了他的手枪。 赤井秀一面对指着他的手枪，举起了双手，沉着地道：“虽然我不是在求你饶命，但在开枪打我前，愿不愿意听我说两句？” 手上拿着枪，似乎占据了优势的诸伏景光，却把手枪调转，抵在自己的胸口：“我，我不是射击你才偷枪的……” 赤井秀一猛地欺身向前，一把抓住了诸伏景光手里的枪：“左轮□□气缸被抓住的话，凭人类的力量是扣动不了扳机的。放弃自杀吧，苏格兰。你这样的男人，不该死在这里。” 诸伏景光大惊，却听对面的长发男子继续道：“我是从fbi潜入进来的赤井秀一，我和你一样，都是想要紧紧咬住那些家伙的猎犬……” “好啦，明白的话，就放开手枪，听我说，要放跑你一个人，根本没有难度。” 诸伏景光似乎被他说动：“好……好啊……” 正在此时，下面的楼梯上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赤井秀一一惊，回头查看。 诸伏景光趁他分神，扳动了□□扳机。 枪声响起。 “嗖！” 几乎同时，一根长箭从天台另一侧的黑暗中射出，精准射中了诸伏景光手里的左轮手枪。 枪身被长箭的冲击力带歪，子弹偏了些许。 诸伏景光的胸前喷出鲜血，无力地倒向后方。 急急忙忙跑上天台的降谷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他的挚友，倒在血泊中，生死未知。 旁边站着的，是冷酷无耻的黑麦威士忌，手里拿着枪，却指着另外一个方向。不是天台的入口，也不是诸伏景光。 黑麦威士忌枪口所指的方向，一道略显纤细的身影急匆匆奔向倒在地上的诸伏景光，手里还提着一个小箱子。 降谷零拔出手枪，却不太确定应该指着谁。 旁边跳出来的这道身影，就是提前躲在这里的神宫春瑠。 垃圾弓箭！ 比她预想的，还是晚了一点点。 还好她有备用的方案：手里的急救箱。 还不到放弃的时候。 神宫春瑠冷着脸，无视指着她的两个枪口，提着急救箱，迅速跑到诸伏景光旁边。 因为不是正中心脏，诸伏景光还没有昏死过去，仍然有意识。他看着这个陌生的、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年轻女性，一脸冷酷地过来，打开一个小箱子，往手上倒了点什么，迅速戴上手套，一手扶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伸过来，摸上他左胸的伤口。 “太好了，心脏没事。贯通伤，左轮……主动脉……动脉……”身前的女子迅速查看着他的伤势，微卷的头发凑近他的身体。 “咳……”诸伏景光咳了一声，子弹伤到了肺部，气管里似乎进了血。 “别说话！”那个陌生但又莫名其妙感觉有些熟悉的女子冷着脸，打断了他似乎想说点什么的念头，语气有些焦急，但判断依旧冷静：“肺叶受伤，有气胸症状。” 她抬起头，看到已经变成持枪对峙的赤井秀一和降谷零：“别浪费时间了，快一起想想办法。” “fbi搜查官赤井秀一……还有公安警察，降谷零……” 第5章 赤井秀一的身份被叫破，倒不是太吃惊。毕竟这个人刚才好像就躲在天台上，很可能已经听到了他刚才的自曝。 然而降谷零的身份被一口叫破，却远远超出在场诸人的预料。 重伤在地的诸伏景光忍不住想挣扎，却被转过头来的神宫春瑠牢牢按住：现在最重要的是给他止血，可不能放他乱动。她迅速拿出准备好的塑料薄膜，包裹起诸伏景光的伤口，防止气胸的加剧。 降谷零瞳孔一缩，微微眯起眼睛，枪口转向单膝跪在诸伏景光身前的陌生女子：“你到底是谁？” 神宫春瑠继续全神贯注处理诸伏景光的伤口，嘴里轻声哼唱起某个熟悉的旋律，正是她曾经在卡拉ok唱过的那首《故乡》，但歌词却完全不一样：“hiro和zero……” 降谷零的枪口缓缓放下，眼神里充满惊讶：“haru？” 时间紧张，救人要紧。 在出色的fbi搜查官和公安警察的合作下，很快就制造出了天台杀人、引来警察、爆炸灭口、趁乱逃亡等全套故事。而重伤的诸伏景光则被悄悄转移到附近的医院手术室。 组织的其他人根本还不知道诸伏景光的身份，所以也没有天罗地网的追杀。此前赤井秀一那么笃定放走诸伏景光不成问题，也是因为此：他以为需要瞒过的组织成员，只有经常同组行动的波本威士忌…… 然而在诸伏景光的认知里，他的身份已经暴露，组织派来了最得力的狙击手黑麦威士忌。为了确保自己的好友降谷零不会因此事而被怀疑，他特意选择了天台这样最适合被狙杀的地点，以便向他认为的、藏在另外某处建筑顶端远程狙杀的狙击手，展示他确切的、与波本完全无关的死亡。 实际组织其他人根本还不知道，只有收到遗言短信的降谷零匆匆赶来，结果正是他在楼梯上急匆匆的脚步声，让赤井秀一分神，也让诸伏景光确认有其他组织成员来追杀。为防止自己落到组织手里，被吐真剂之类的麻醉刑讯方法逼问，诸伏景光立刻决定自杀，朝胸口开枪，还能顺便毁灭手机里所有的资料。 降谷零看着手里沾血的手机，很快想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紧紧握拳，掐到手心出血。 差一点……差一点就因为这样的阴差阳错…… 然而神宫春瑠为什么会在那个天台上，又为什么准备了弓箭和急救箱，还是无法解释。 面对降谷零和赤井秀一的质疑，她的回复是：“我知道这一切很可疑，甚至我可能也解释不清楚。但现在时间紧急，你们只能在没有足够信息的情况下，选择信，或者不信。” 她看了看降谷零斜向下的枪口，明亮清澈的绿色眼眸直视着对方微缩的瞳孔：“我们只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我做出了我的选择，现在，该你了。” 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神宫春瑠，现在正在某个手术室里秘密地、紧急抢救重伤的诸伏景光，周围有日本公安的人监视保护。 降谷零和赤井秀一身为组织的卧底，自然不能等在那里。 根据剧本，他们利用炸弹引起的骚乱，悄悄躲过了无能的警方鹰犬。但由于警方赶到，没法把苏格兰那个叛徒的尸体带回来，只能带回他身上的手机。 赤井秀一还对着手机正中又开了一枪，再沾上诸伏景光的血，制造出一枪正中心脏的效果。 现在的剧本是，黑麦发现了苏格兰是公安的人，由于苏格兰过于狡猾，来不及通知其他人，只通知了临近的、同组的波本。 黑麦先追杀到了天台，一枪正中心脏。 后赶来的波本只能拿到被打坏的手机，里面什么情报都没有了。无能的黑麦，甚至连那个可恶叛徒的名字都没有问出来，这让擅长搜查情报的波本非常不满，并大肆怀疑黑麦有问题。 沉默寡言的黑麦说不过阴阳怪气的波本。但组织里的其他人也没有把波本的话当真。毕竟很多人都能看出来，波本一直和黑麦不对付，看起来有私仇。而他对黑麦一直以来的敌意，也增加了苏格兰已死的说服力：毕竟两个互相不对付的人同时作证。 威士忌三人组就此解散，波本因情报能力出色，被组织的二把手朗姆要了过去，而狙击高手黑麦则听从行动组的琴酒安排。 这些都是后话了。 眼下，经过几个小时的手术，神宫春瑠终于从手术室出来，站直身体，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 一旁等候的公安警察，好像叫风见裕也的，连忙上前问道：“情况怎么样？” 神宫春瑠抻了抻酸痛的手指手臂，扬起眉毛，坚定地点点头：“大成功！” 她本来很想说一句「我不会失败」的。但好像确实还没有那样的觉悟和信心。甚至怕那样的话说出口，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似的。 风见裕也轻舒一口气。 这台手术紧急而机密，为了降低情报泄露的可能，减少可能的知情者，整台手术，神宫春瑠既是主刀大夫，又是麻醉医和护士，几个小时下来，也该累坏了。 风见裕也连忙取出先前神宫春瑠吩咐他准备的东西：“这个，你看可以么？” 第6章 神宫春瑠接过袋子，里面是一袋小果冻一样的东西，袋子上写着「syrup」，正是她需要的糖浆。 “谢谢了。”她迅速拆开袋子，撕开小果冻盒一样的封口，仰头灌了两盒，长舒一口气。长时间高强度的手术后，需要保证血糖的供给，否则大脑可能会受伤。 “好了。”神宫春瑠把两个空盒子丢进垃圾桶，转过身来看着风见裕也：“接下来是不是要讯问？” 她说得太过直白，风见裕也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微微鞠了一躬：“非常抱歉。” “没事。职责所在嘛。” 询问的房间，只有风见裕也和神宫春瑠。降谷零的身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风见裕也打开录音设备：“那我们就开始了。” 按照惯例，姓名，年龄，籍贯，当前职业和住址。 “请问你是怎么认识降谷先生的呢？” “大概八岁到九岁的时候吧，我曾经跟着母亲在日本住了一年。那个时候，和他是同班同学。” “啊？”风见裕也重新确认了一下年龄，神宫春瑠比降谷零小两岁：“年龄上……” 神宫春瑠微微一笑：“我跳级了。毕竟我是很聪明的天才嘛。” 对此，风见裕也有些不服气：降谷先生也是天才，他都没跳级！不过想想资料里神宫春瑠的母亲，年少成名的生物学教授，神宫秋奈，那样的母亲可能对孩子教育要求更严格些？比如都要跳个级什么的。可恶……莫名地感觉降谷先生输了一筹呢…… “降谷先生也是很厉害的……”风见裕也忍不住小声嘟囔着。 神宫春瑠听到他的话，嘴角微抽：“都是笨蛋！一个两个，都是笨蛋！” 风见裕也不好争辩，继续提问：“神宫医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我跟踪他们过来的。先是注意到赤井秀一和fbi的一个长得很凶的搜查官联系，然后看见那个人跟踪诸伏和公安的联系，然后悄悄给诸伏贴了个追踪器，就跟过来了。” 神宫春瑠说得轻描淡写，似乎每一件事都顺利成章，但每一件事都其实不那么正常。要是fbi和公安的卧底那么容易就被人跟踪，他们早就都全部暴露死光了。 能够成功做到这些事——如果是真的的话——那么神宫春瑠应该有非常强的追踪能力，而且，也有非常清晰的目标。否则从茫茫人海中注意到这么几个人，实在是太偶然了。 而且她的话也无法解释另一个问题：“那么神宫医生为什么会等在那栋楼的天台呢？” 神宫春瑠想到那几天反复的查看，一栋栋楼比对，模拟可能的路线，最后在几栋楼里做出的选择，微笑道：“如果我说……是在梦里梦到过，这个理由，你觉得有说服力么？我曾经在梦里，反复看到过今天的事。” “神宫医生……”风见裕也不满地强调：“这是正式的公安讯问……” 神宫春瑠的笑容更盛，甚至还带了几分看小孩子一样的无奈：“可是，这就是真的啊。我自己也没法解释啊……” 我自己也无法解释，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记忆啊。 你说呢，姐姐。 玛丽苏……姐姐。 第6章 诸伏景光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仿佛是闪耀着光晕的夏日午后，他和好友降谷零刚开始学乐器，他抱着的贝斯还是儿童款，两人一起反反复复弹奏他们刚学会的第一首曲子，g大调的《故乡》，稚嫩的歌声伴着蝉鸣，天真又温柔。 真的是梦里才会有的温柔呢。 在那个梦里，还有另外一个小女孩，有一双清澈璀璨如绿宝石的美丽眼睛。她也跟着一起唱，唱着唱着，可能是唱厌了那个重复的歌词，开始随口乱编起来：“zero和hiro，还有haru……” 那是他们三个人的名字。 降谷零是zero，诸伏景光是hiro，而剩下的haru，是一个叫haru（春瑠）的小女孩。 梦里没有什么复杂的情节，只有一些零散的片段，每一个片段的边缘都是岁月打磨出来的柔光。 没有刀枪，没有鲜血，没有杀戮，没有伤害，没有欺骗，没有隐藏。 是一个好梦呢。 神宫春瑠坐在诸伏景光的病床边，看了看旁边仪器上的读数，正常，稳定。 太好了。他可以活下来了。 又完成了姐姐的一个心愿呢。 不，不光是姐姐的心愿……更是她的。 看着病床上已经长得那么高大的青年，苍白的脸，下巴上一圈青黑的胡茬，实在很难和记忆里那个漂亮活泼又温柔可爱的小哥哥对上号。非要说的话，或许眼睛还留有一丝当年的模样？可惜他现在眼睛是闭着的，看不到。 神宫春瑠伸出手指，在诸伏景光的脸上方，虚虚描摹着他眼睛的形状，试图还原这双眼睛睁开时的模样。 画了半天，还是无法还原成记忆里那双明亮的、漂亮的、上挑的猫儿眼。 “多漂亮啊……可是我当年最喜欢的眼睛呢……”她轻轻叹口气，想了想，又暗暗纠正：“不是，最开始，我才不喜欢呢……可讨厌了，讨厌他们。” 因为姐姐总是更喜欢他们。 神宫春瑠并没有姐妹。 一个也没有。 第一次听到姐姐的声音，是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还在美国上幼儿园。 她的母亲从精子库精挑细选了合适的精子，生下了她。 基因自然是优秀的，聪慧的大脑，强健的体魄，精致的五官，谁能说出半点不好呢？ 只好说种族不好啦。 小孩子本来没有什么族裔之分，但他们的父母有。 神宫春瑠很小的时候去的第一家幼儿园，班上基本都是白人小孩，只有她一个亚裔。莫名其妙的，她就被排挤了。 也或许和族裔没有关系，又或许只是非常鸡毛蒜皮的事情，大人们只会说「小孩子玩闹」的事情。 可是在不到五岁的小孩子那里，这就是天大的事，无法处理的生死危难。 某一天的下午，她悄悄躲在卫生间里哭泣，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只觉得可伤心可伤心了，也不能告诉母亲，母亲一个人很辛苦的，她要保护母亲。 忽然，脑海里响起一道声音，现在想起来，她甚至不确定那个声音说的是什么语言，莫名其妙的就听懂了，那个声音听起来又欢快又温柔，仿佛童话故事里的仙女，什么事情都难不倒她。 那样的力量，正是那时的神宫春瑠无比向往的。 那个声音说：“啊呀，多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啊！快让姐姐亲亲抱抱举高高！不哭不哭，姐姐亲亲。” 满脸鼻涕泪痕的神宫春瑠一下子红了脸，矜持地扭起了手指。 没有其他人能看得见她的仙女姐姐，只有她能听见那个声音。 她一定是特殊的。 被欺负的小可怜儿忽然生起了勇气。 “你叫什么名字？” 最开始，神宫春瑠还会说出来。后来她发现即使不说出口，也可以在脑海里和姐姐交谈。 而且说出口，会让别人觉得她在自言自语。那些人什么都不懂，还会因此嘲笑她。哼。 “名字嘛……不如就叫玛丽苏好了。”说起这个名字，那个声音似乎觉得非常可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算了算了，你就叫我姐姐好了。” “好的。玛丽苏……姐姐。” 姐姐懂的可多啦。 她有很多很多的故事，纵横七海、上天入地、荡气回肠。 小时候的神宫春瑠最喜欢的，是「侠女」的故事，或者说很厉害很厉害的女孩子的故事。她也打算成为侠女，于是开始去学武。 母亲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一个日裔小姑娘，非要去学中国功夫，想了想，大概以为是她在哪里看了什么功夫片吧。小孩子的兴趣一阵一阵的，喜欢就去学吧。就带着她报了练武的辅导班。本以为她是三分钟热度，结果竟一直坚持了下来。 母亲不知道，那个三头身小矮子挥舞着和她差不多高的棍棒时，脑子里想的可是白衣飘飘纵横江湖的快意恩仇。 练武很有用。 神宫春瑠把欺负她的小孩揍了一顿，顺利融入集体，甚至成了孩子头。 她最喜欢姐姐。 姐姐最喜欢她。 她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直到八岁那年的春天。 那年母亲因为工作的缘故，回到日本，而她也跟着回去，转到当地的学校。 到达日本的时候，新学期还没有开学。 母亲带她去拜访以前的朋友，似乎也曾经是有名的研究者，后来出了什么事，淡出学术界，和妻子在东京开了一家诊所。 姐姐一路上忽然发出「咦？」「咦」的惊讶的声音，也不知道为什么。 大人的事情都可无聊啦，虽然姐姐好像很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但大人们把小孩子打发出去玩。神宫春瑠就拉着那家里比她小两岁的一个可爱的小妹妹出去玩。 第7章 姐姐也很喜欢那个叫宫野明美的小姑娘呢。 “嗯……虽然……虽然有点不太高兴，但姐姐喜欢像我一样可爱的小姑娘，也是理所当然的嘛。”神宫春瑠暗暗想，还用上了刚学的日语词汇。 姐姐不会听到她的嘀嘀咕咕。 她们之间的交流，更像是两个人在说话。如果神宫春瑠没有想要把某句话传达给姐姐，那么她也不会听到。 “幸好姐姐不会听到，否则她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小气的孩子？” 神宫春瑠想，她是大孩子了，要大度。况且那么可爱的小妹妹，她也喜欢的呀。 大度的神宫春瑠，很快就大度不起来了。 她们在镇上走着走着，遇到一群小孩打架。更准确的说，是一群小孩欺负一个小男孩。 以多欺少，这可不符合江湖道义。 神宫春瑠女侠大喊一声，冲上去主持正义。 一堆小孩子，一顿王八拳。一通乱拳之后，她终于救出了被打的小孩。 好吧……大概也不算她救的。那个被围殴的金发黑皮小男孩，比她还勇呢。力气又大，长大了估计是头大猩猩。 至于神宫春瑠，长大了当然是美少女啦！ 正义的神宫春瑠女侠满意地看着自己行侠仗义的结果，正打算问问那个小男孩叫什么名字，忽然听到姐姐激动地尖叫：“啊啊啊……是零零……是幼崽零啊！太可爱了！太可爱了！嗷嗷嗷，好激动好激动，好想打滚儿……快让姐姐亲亲抱抱举高高！” 金发的小男孩满不在乎地擦了一下脸上的血痕：“我叫降谷零。” 降谷零，姐姐叫他「零零」…… 神宫春瑠的眼睛里接着涌上了泪花。 “刚才打痛了吗？”降谷零发现面前的小女孩好像要哭的样子，凑近问道：“你受伤了吗？” 神宫春瑠没有说话，眼泪却再也忍不住了，啪嗒啪嗒落下来。 姐姐激动地叫着：“嘤嘤嘤——是温柔可爱的幼崽零——” 宫野明美领着两人回到自家的诊所上药。 降谷零身上确实有几处伤口。宫野明美的妈妈，一个温柔的大美人，温柔地给他上药。 神宫春瑠泪眼婆娑坐在一边。最先给她检查过，没有发现受伤，但她哭得情真意切。 母亲把她抱到一边，摩挲着她的脑袋：“怎么了？看见小哥哥受伤，觉得痛痛么？” 她把脸埋到母亲怀里，一声不吭，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 “我讨厌他！”神宫春瑠暗暗想。 母亲也和那个混蛋金毛聊了两句，知道了他的学校，惊讶地道：“好巧，我正打算让春瑠去这个学校呢。你是几年级了？” 十岁的降谷零已经要上四年级了。 神宫春瑠决定了：“我也要上四年级。” “可是你才八岁……”母亲倒也没想拔苗助长。 然而神宫春瑠坚持：“我就要上四年级。我可以考试。” 她要和那个混蛋金毛上同样的年级，考一样的试，堂堂正正打败他，让姐姐知道，她才是更厉害的！ 开学前的一段时间，神宫春瑠一番苦学。 她原本学的东西就已经比较超前，需要补习的课程对她而言也不算太难。 学校的老师简单测验后，发现二年级的课程对她而言确实是完全浪费，四年级的课程她也能跟得上。而且丁点大的小姑娘认真笃定地说自己一定能行，实在是太可爱了。既然学生家长支持，老师也不反对。 新学期开始，她被老师领到四年a班，才忽然意识到，原来上了四年级也不一定和那个金毛混蛋同班……正在沮丧之际，往讲台下一看，就看见了那颗显眼的金色脑袋。 哈哈。 这就来打败你。 神宫春瑠在心里暗自对着金毛比划了一个中指。好孩子不要学。 “啊，看她的眼睛，绿色的呢！”眼尖的小朋友们很快发现了新来的小豆丁和大家不太一样。 因为头发、肤色饱受欺负的降谷零接着跳起来，恶声恶气地道：“怎么啦！绿色的眼睛怎么了！”大有接着要打一场的架势。 小朋友瑟缩，这个不是爱打架的刺头。 “绿色的眼睛，很好看啊！像宝石一样！”清亮的声音响起，神宫春瑠看过去，看到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微微上挑的眼睛，仿佛猫儿的眼睛一样，活泼可爱。说话的是一个漂亮的、元气满满的小男孩，脸上带着灿烂温柔的笑意。 神宫春瑠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矜持地想要夸回去，忽然听到脑子里的姐姐激动地尖叫起来：“啊啊啊！是诸伏景光，是hiro啊！是小hiro！多漂亮的眼睛啊……呜呜呜，好心疼好心疼……” 不，她才不喜欢那双眼睛呢。 讨厌，特别讨厌，最讨厌了！ 很久以后，神宫春瑠终于知道为什么姐姐会那样。 而在知道那一切之前，她已经和降谷零、诸伏景光两个人成了朋友。 毕竟她的「讨厌」，只是因为嫉妒姐姐更喜欢他们；而实际相处下来，他们也确实值得喜爱，不是么？跳起来要为她出头的降谷零，温柔夸赞她的诸伏景光，都是很善良很可爱的孩子啊。 “zero！hiro！haru！” 神宫春瑠很快因为其对正义的追求，加入了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小团体中：她和嘲笑降谷零头发肤色的小孩打了一架。 而在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看来，故事大概并不是这样：这个绿眼睛卷发小姑娘，和嘲笑她没有父亲的人打架，和嘲笑降谷零肤色的人打架，和背后议论诸伏景光家里事情的人打架，实在太爱打架，太让人操心了。 小姑娘非常聪明，虽然比同年级的孩子小两岁，但还是名列前茅。只不过没有达成她最初的野望：打倒金毛。毕竟金毛的降谷零也很聪明。 但那已经不重要，她已经不讨厌他们了。 她喜欢他们。 喜欢夏日的午后一起在小河边玩耍，喜欢听他们磕磕绊绊弹着新学的乐器，喜欢hiro做的好吃的饭，喜欢zero臭屁又认真的样子。 那一年的记忆，真的很美好啊。 是这个世间的瑰宝。 就算……就算姐姐更喜欢他们……那也…… 不，姐姐也那么喜欢他们，真的太好了。 还是只有她一个人，能够听到姐姐的声音。从姐姐偶尔露出的只言片语里，好像他们将来长大后会怎样怎样。 神宫春瑠比划了一下，在心里将眼前的小男孩放大到她认为的大人的高度：他们会长成这个样子么？那我呢？我长大后会怎样？ 姐姐听到她的描述，哈哈笑起来：“好期待啊。” 第7章 诸伏景光醒过来的时候，是三天后的清晨。 睁眼环顾四周，是陌生的病房。 黑色及肩卷发的女子，背对着病床站在窗前，双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里，透过窗帘的缝隙往外看。阳光从窗帘的缝隙照进来，给那身影镀上一层温暖炫目的光晕。 “haru……”诸伏景光发出微弱的气声，胸部一阵疼痛。 卷发女子转过身来，惊喜地看着他：“hiro！” 病床上，憔悴疲惫的上挑猫眼眨了眨，带着一缕笑意。 是姐姐和她当年最喜欢的眼睛呢。 神宫春瑠做到病床前的椅子上，双手撑着膝盖，身体倾向病床，看着诸伏景光的眼睛：“你先不要多说话。我这就去叫公安那边的人过来，跟你解说一下当前的状况。我去拿东西，待会儿给你检查一下，看看伤势是否稳定。如果ok的话，就转移到东京那边的医院，那里公安的力量用的更顺手些。” 又想了想，补充一句：“zero没事。” 诸伏景光的眼睛轻轻眨了眨，舒出一口气，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神宫春瑠笑了笑，转身离开。 经过检查，诸伏景光的伤势稳定，可以安全转移。转移目的地就是神宫春瑠目前所在的米花中央医院，她在那里当医生，出入病房显得更自然，对外就说是她在外地的病人，跟着转院过来。 发型、眉形之类进行修改，尽量防止被其他医护人员记住的可能。 这几天里，神宫春瑠也被反复询问过几次，确保她说的是真话。 除了最无法解释的莫名其妙的预知梦，其他部分倒是都可以证明。尤其她目睹的，也被fbi搜查官目睹的公安接头，让公安那边提高了警惕，继续加强了保密措施。 至于在日本境内调查来调查去的fbi，公安上层不知怎么和美国那边沟通的，最后似乎就不了了之了，他们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 萩原研二终于打通了神宫春瑠的电话，她说自己前几天出去旅游了，信号不好。 放下电话，萩原研二摸了摸下巴，失笑：“骗子……” 然而这，神宫春瑠就不知道了。 知道了她也不怎么在乎。 虽然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都是很好的人，那又怎么样呢？ 第8章 她有她要做的事。 由于救治及时，诸伏景光的伤势恢复良好，良好地让神宫春瑠这样专业的医生都感觉不可思议。然而想到另外的一些场景，又似乎不是那么不可理解了：至少他按照医学规律受伤了…… 很快到了十二月下旬，诸伏景光说话已经没有那么痛了。 这天清早，神宫春瑠来到病房，例行检查，她兜里的电话忽然响起来。拿出电话一看，她对病床上的诸伏景光点点头，转身走到病房另一角，接起电话：“hi，mom！” 她全程都是用英文，诸伏景光大致能听懂。 听她这里的去语，猜测那边的来言，大概是她的母亲打电话来说圣诞节的安排。圣诞和新年在美国那边是非常重要的、阖家团圆的节日，她在电话里道歉，说自己不能回去了。 由于她这里还有别的事，神宫春瑠约定晚上再打过去。两边十几个小时的时差，一边晚上，一边早上。 “i love you more!” 热烈亲密的告别语之后，神宫春瑠挂断电话。 “是神宫教授么？”诸伏景光微笑问道。 小时候作为神宫春瑠的同班好友，他和降谷零也见过神宫春瑠的母亲，印象里是一位非常典型的女强人形象，盘着头发，带着眼镜，看起来认真而严厉。但实际接触下来，也是对小孩子非常温柔的漂亮阿姨。 神宫春瑠一怔，抿起嘴唇，摇了摇头：“不是。是我的养母。母亲她……在我十岁那年，去世了。车祸。因为我没有其他的亲戚，母亲的好友，就收养了我。” “是个很好很温柔的人呢！”似乎觉得话题有些沉重，她换上更元气满满的积极语调，甚至还带上了笑容：“妈妈对我很好。我很幸运呢。” “haru……”诸伏景光的眼神黯淡下来，有些悲伤地看着她的笑容：“很辛苦吧……” 神宫春瑠躲开他的眼神，昂起头，把手插回衣兜里，露出更灿烂的笑容：“没事的。我没事的。都过去了。我……很厉害的。” 是的，我很厉害的。 不管怎么样的艰难痛苦，我都会打倒的。 匆匆结束了检查，神宫春瑠离开病房，来到无人打扰的角落，倚着墙壁，抬起头。 眼眶里有些热辣辣的，但她不想哭。 不可以哭。 都过去了，已经没事了。 她是坚强勇敢无所不能的。没有什么困难痛苦，可以打倒她。 她不会被打倒。不可以被打倒。 哪怕……只有她一个人…… 神宫春瑠仰着脸，闭上眼睛。 不愧是母亲精挑细选的基因呢。她果然是个天才。记忆力……太好了…… 哪怕十四年过去了，她仍然可以清晰地想起当时的情形。 玻璃破碎声，刹车声，碰撞声，人群里的喧闹声。 还有手里永远无法止住的、烫手的热血。汩汩地撞着手心，从指缝里毫不留情地奔跑着涌出去。 “这里太危险了，赶紧跑！快点跑啊！”脑海里的姐姐在大喊。 我要和母亲一起。 我动不了。 “啊啊啊……急死了！算了，不管了！”姐姐焦虑地大喊着什么。 接下来的事，以她的记忆力都无法准确还原。因为当时主导她身体的，大概并不是她。 等她醒来的时候，是在陌生的医院，被告知汽车爆炸，母亲去世，她运气好，虽然腿骨受伤，但还是逃出来了。 母亲消失了。姐姐也消失了。 留下的，只有被姐姐戏称为「one piece」的庞杂记忆，以及最后一个模模糊糊的拥抱。 “haru以后要多爱自己一些啊！” “还有，玛丽苏最爱的，当然是小姑娘啊！” 这些年，随着她慢慢长大，她也在慢慢解析姐姐留下来的记忆，一点点试探自己可以做到的边界。 按照她的猜测，姐姐似乎并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如果她是一个人的话。 这个世界，在姐姐的记忆里，是一部名为《名侦探柯南》的漫画，故事的主角显然不是她，也不是她身边的人。然而她认识的有些人，可能会被卷入其中。比如她的小伙伴，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姐姐第一次见到诸伏景光，会一直说「好心疼好心疼」。 尽管知道那么多将来的事，姐姐却无法告诉任何人。冥冥中似乎有一条界线。继承了姐姐记忆的她，也无法告诉别人「松田阵平你不要上摩天轮，会死的。」「诸伏景光你不要去卧底，会死的。」很多关键事件，都会在预定的事件地点发生，但结果或许可以有所改变。 而她试图改变这一切的努力，也会遇到一些阻力。 比如在天台上，她设想的理想情况，是她一箭射飞手枪，诸伏景光不会受伤。但她的箭，就慢了一点点，诸伏景光还是受了重伤。 与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事对比，她怀疑这样的「拯救」或改变是否能顺利成功，与当事人自己是否积极自救，有非常大的关系。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都不想轻易去死。所以他们都没有受伤，而诸伏景光当时就想自杀，所以他还是重伤了。 或许理论上，姐姐本应该保持旁观，不能透露任何未曾发生的事。 但那个时候，姐姐跨越了某条界限，拖着腿受伤不能行动的她，离开了即将爆炸的汽车。 跨越界限的代价，就是姐姐的消失。 她获得了姐姐的记忆，而在那之前，姐姐应该也看到了她的记忆。所以才会告诉她「玛丽苏最爱小姑娘」吧…… 她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所以从记忆里，找到姐姐最意难平的几件事，想要去改变点什么。 比如萩原研二的死。 比如松田阵平的死。 比如诸伏景光的死。 比如…… 就当是完成姐姐的心愿吧。 虽然姐姐从来没有拜托过她。 小姑娘也爱玛丽苏姐姐啊。 第8章 虽然不能回家过圣诞新年，但神宫春瑠也体验了一下日本的新年庆祝活动，跑去参加初诣，买来一些养伤中的诸伏景光现在不能吃的东西，当着他的面吃掉。 才过了一个月，诸伏景光的伤势就已经恢复地不错了。虽然不能进行剧烈运动，但基本活动已经无碍。什么时候公安那边有了下一步安排，他就可以离开这个秘密病房了。 从那场事件中活下来的诸伏景光，以后会经历什么，神宫春瑠就完全不知道了，毕竟姐姐的记忆里并没有。这样的未知和无限的可能性，让她有些焦虑。甚至比去年的十二月六日之前还要焦虑。 “所以hiro绝对不可以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绝对不可以哦！”神宫春瑠再次叮嘱诸伏景光，并施加道德压力：“我好不容易救下来的！很辛苦的！” 诸伏景光也再次笑着点头：“好的好的。我一定注意。” 正说着，神宫春瑠的手机响起。她熟练地接起电话：“hi，mom。” 诸伏景光安静地坐在一边。 由于时差关系，神宫春瑠和她的养母经常可能在这个时间打电话，他已经习惯了。 “what！”神宫春瑠的语气忽然变了，“hold on， hold on！”她急促而焦虑地对电话另一边说道。 诸伏景光在心里翻译着他听到的对话。 “不不不……”神宫春瑠急促地道：“等一下等一下……对，我知道，我知道，但是妈妈你等一下好吗？等我回去好不好？我马上就回去。拜托了，一定要等我……不，这很危险！请等我回去……” 挂断电话，诸伏景光问：“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神宫春瑠照例摆出一副自信的笑脸：“本来想等你完全痊愈再离开的。妈妈那边有点小事情，我需要回去处理一下。那就……以后再见了。” “我……”诸伏景光正想说些什么，病房里的电话忽然响起。两人一怔。这个电话，应该只有公安的人知道。 诸伏景光接起电话，听了几句，神色渐渐凝重：“好的……明白……我知道了……是……嗯？”他转过来脸来，看着一旁的神宫春瑠：“好的。”说着，把听筒递过去。 神宫春瑠有些迷惑地接过电话，另一边是个陌生的年纪偏大的男性声音：“你好，神宫医生。我是公安警察的负责人。很抱歉我不能向你透露我的名字，但你可以向风见他们查证。” “你好？”神宫春瑠倒没有太怀疑对面那人的身份：“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么？” “确实有件事想要拜托你。”对面的人非常直接坦率：“请问你可以带诸伏君去美国待一段时间么？” “哈？”这个要求实在超出神宫春瑠的意料之外。 “根据我们获得的情报，最近日本这边，那个组织可能会有所行动。诸伏君在这边比较危险，所以我们想让他出国躲一阵。等过一段时间，再作为公安外事科调动回国。” 第9章 对面的理由似乎也很充分，对诸伏景光充满体贴关爱。 神宫春瑠嘴角微微上挑，挑出一抹极淡的冷笑。 撒谎。 说什么为了诸伏景光考虑，日本公安警察那么大的秘密组织，日常行动都戴着口罩避人耳目，何至于就保护不了一个暴露的卧底？想要保护的，不是已经暴露的诸伏景光。而是仍然潜伏的、可以源源不断送来情报的降谷零吧？或许还有fbi的赤井秀一。毕竟美国和日本的关系比较密切。 把诸伏景光调离日本本土，是为了减少他暴露其他人的可能；而没有选择把他暂时看守起来，大概也有其他的考虑。 比如，为什么是美国？她的身份，应该是最微不足道的原因。 诸伏景光和她都知道了赤井秀一的身份，把他们送往美国fbi的眼皮子底下，大概也是日本公安的某种示好：知道你们fbi情报的人，给你送到你们的大本营了，你们可以看着办。 而让诸伏景光和她一起，说起请她帮忙，但又何尝不是就近监视？ “当然。没有问题。我很乐意。” 电话这边的神宫春瑠微笑着回答，又将听筒交还给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拿着听筒，站得笔直，认认真真听着对面的安排。 神宫春瑠抱起手臂，往墙上轻轻一靠，脸上一贯的笑容慢慢冷淡。 === 官方办事就是方便。 很快，诸伏景光拿到了全套□□，简单改妆，用化妆手段修改了比较明显的面部特征，带上眼镜口罩，和神宫春瑠登上了飞往美国的飞机。 他们走得比较急，神宫春瑠都没来的及一一通知自己在日本认识的人，只是和医院那边办完了简单的交接手续，给萩原研二等人的告别短信，都是在机场候机的时候匆匆发的。他们好像在忙别的事，到她登机的时候都没有回复。 整个过程，诸伏景光都表现地安静而顺从，没有质疑，没有不满，既然是命令，他就服从。 反而是神宫春瑠想起来就有些生气，却又不能说什么，只好都假装没有什么事情，他们只是普通的旅客。 飞机爬升到一万米的高空，神宫春瑠先给旁边的诸伏景光做了个大致的检查。他肺部受伤手术，飞机起飞、降落过程中的压力变化，很可能会有不好的影响。 “看起来还好。如果感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告诉我。”情况良好，神宫春瑠满意地点点头。 诸伏景光带着平光眼镜，过于有特色的眼睛形状也被化妆的手段遮掩，变得更平平无奇一些。但眼睛清澈明亮的感觉，仍然可以看得出来。他点点头，眼睛里带着一丝笑意：“好的。放心吧。” 神宫春瑠躺回自己的座位，倚着放平的座椅。 他们坐的是头等舱。哪怕日本公安不给报销，身为高收入的医生，神宫春瑠也不会让自己受这委屈。而且头等舱的保密性比较好，可以拉上门，变成一个隐私保护更好的小隔间。 “稍微休息一下吧。”她侧过脸看着邻座的诸伏景光，枕着自己的手臂，笑道：“要飞十几个小时呢。” 诸伏景光想了想，也放下座椅躺下，歪过脸看着她明亮的眼睛：“那趁这个时间，haru可以跟我说一下，那件危险的事情，是什么么？” 那天听到她打电话时的焦急紧张，他对这件事就一直念念不忘。如今既然要和她一起过去，那么应该就可以告诉他了吧。 神宫春瑠眨眨眼，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要从神宫春瑠的养母说起。 她的养母，名叫erika evans（艾丽卡艾文斯）。虽然erika听起来很像日语名字的絵里香之类。但和日本并没有关系，她是一个欧洲裔的白人。五十三岁，和神宫春瑠的母亲神宫秋奈差不多。 神宫秋奈和艾丽卡都是麻省理工的教授，神宫秋奈是生物学的，艾丽卡是工学的。 在当时的环境下，两位年轻的女教授一见如故。既是朋友，也是共同对抗科研界性别歧视的战友。 神宫秋奈没有结婚，为了在三十岁之前生个孩子，做了试管婴儿，二十九岁生下神宫春瑠；而艾丽卡二十三四岁的时候，短暂结过一次婚，半年之内就飞速离婚，此后也没有再婚。 神宫秋奈车祸去世后，神宫春瑠成了孤儿。作为她母亲的好友，艾丽卡就收养了她。 这次的事情，来自艾丽卡认识的一个小孩，一个叫泽田弘树的小孩，今年才刚十岁。 这个小孩倒是日本人，两年前父母离异后随着母亲来到美国，结果母亲很快去世，他被母亲的好友，某it公司的老板托马斯·辛德勒收养。这件事情本身就非常奇怪，毕竟孩子的父亲还活着。 泽田弘树是个非常聪明的小孩，在计算机与信息科学方面，有最优秀的天才才有的天赋，然后就被养父塞到麻省理工念研究生了。 一个生活还不能自理的小孩出现在麻省理工的课堂。即使在精英辈出的mit，也是非常新鲜的事情，经常有一堆人去围观小孩。而教他的教授，也觉得这么丁点大的外国小孩需要格外小心照顾才行。于是找到了同校的工学教授艾丽卡。 她养过聪明小孩——虽然不至于十岁读研究生那么妖孽，而且她还能说流利的日语。当年为了养神宫春瑠，艾丽卡也学了日语，也经常领神宫春瑠去日本旅游，好保持她自己的文化。 艾丽卡教授热情温柔，对小孩子尤其温柔，很快就和这个有些孤僻的天才小孩交上朋友，还带他接触了一些其他学科的教授。她觉得这个孩子在编程方面虽然非常有天赋，但一个还未成年的小孩，也应该多接触一些不同的东西，过早把视野局限在一个方面，未必是一件好事。 泽田弘树好像也很感兴趣，尤其遗传学方面，曾经跟一位教授讨论了很久的dna检测、溯源之类的知识，并开发出了一款dna追踪系统，记者都曾经报道过。 上次的电话里，艾丽卡教授提到了这个孩子，并且说：“我觉得那个孩子最近好像越来越不开心了。他的父亲虽然有钱，雇了很多人来保护他，但我总觉得他的教育理念不太对。这么小的孩子，就该和同龄人好好玩耍，去锻炼社交的本领，而不是被一堆大人围起来。” 保护小孩是成年人理所当然的义务。她打算和泽田弘树的养父托马斯辛德勒谈一谈。 神宫春瑠闻言一惊，赶紧阻止了她。 “haru为什么会觉得很危险？”听完整个故事，诸伏景光感觉就是个不会教养孩子的严厉霸道父亲的事。哪怕他听了艾丽卡教授的话，不肯改，也看不出有多少危险来。 神宫春瑠慢慢整理着措辞：“那个辛德勒，是个大公司的老板，在美国，这样的大老板，可能会有比较大的势力，他还雇佣了那么多的保镖，说是保护，但也更像是监视。我觉得……其中可能有更大的问题，贸然开口和他谈，或许会引起不必要的联想……” 她的表达十分破碎，很没有条理，也没有清晰可信的逻辑。 因为她的判断，并不是来自已知的信息，而是来自姐姐的记忆。 记忆里，这个名叫泽田弘树的小孩。因为开发dna追踪溯源的软件，无意中发现他的养父辛德勒其实是百年前伦敦开膛手杰克的后代。而他的养父既担心他泄露消息，又想利用他的才能，研发某个人工智能，就逼着他每天工作。人工智能开发完成的那天，不堪重负的泽田弘树跳楼自杀。 艾丽卡和泽田弘树如此亲近，甚至dna相关的教授都是她引荐的。如果贸然去和辛德勒说有关弘树的事情，难保对方不会怀疑艾丽卡也已经知道了有关开膛手杰克后代的事情，然后心生杀意灭口。 这样的事，怎么解释呢？ 诸伏景光看着神宫春瑠有些逃避的眼神，认真地问：“就像你说过的，那些梦一样么？” 他说的，是神宫春瑠对公安的解释：她之所以会出现在那个天台，是因为此前屡次梦到诸伏景光会在那个天台开枪自杀。 神宫春瑠一怔，抬起眼睛，看着对面诚恳清澈的眼神——虽然因为改妆，不是她最喜欢的眼睛形状了——抿了抿唇，点点头。 “那我知道了。”诸伏景光没有继续追问她的情报来源，转而问道：“你有什么计划么？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做的？” 他不再问，神宫春瑠反而觉得奇怪了：“你不觉得奇怪么？” 诸伏景光看着她的眼睛，笑起来：“奇怪呀。但，既然是你这样说，我相信你。” 神宫春瑠不知道该说什么，咬了咬唇，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第9章 “haru!” 神宫春瑠的养母艾丽卡早已等在波士顿机场，很快从出口的人群里发现了她。 “mom！”神宫春瑠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高高举起来挥舞着打招呼。 诸伏景光顺手接过她手里的箱子：“给我吧。” 神宫春瑠把箱子拉杆往诸伏景光手里一放，拔腿奔向艾丽卡，冲上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我回来了。” 第10章 诸伏景光拖着两个人的箱子，跟着走过去。 艾丽卡是一位金发蓝眼的白人女性，短短的头发微卷，带着眼镜，比神宫春瑠矮一些，身材略微有些丰满，笑起来温柔可亲。 母女二人抱了一会儿才松开，艾丽卡推推眼镜，看着眼前身形挺拔的亚裔青年：“你就是haru在电话里说的那位清水裕之先生吧？welcome！”她前面说的是流利的日语，到后面说「欢迎」的时候，仿佛觉得日语的表述不够热切，又切换成英文。清水裕之，就是目前诸伏景光的假名。「裕之」读音「hiroyuki」，所以神宫春瑠还是叫他hiro。 诸伏景光放下箱子，连忙打算鞠个躬，却被一把抱住。微胖的女士拍了拍他的背：“welcome！”然后笑着松开。 诸伏景光身体有一点点僵硬，余光往旁边扫了两眼，似乎其他人也很多见面拥抱的，不禁暗自揣度：莫非这就是美利坚的风俗？ 艾丽卡开着车，三人一同回家。 诸伏景光本来还提议由他来开车，也好让母女两个好好叙旧，而他本来也有国际驾照，那堆假证可齐全了。 但被婉拒了。 “回头先把你的名字加到保险里吧。”艾丽卡边开车边道。 如果驾驶者的名字没有在保险里，出了事保险公司不给报销。 一个月前还在国际犯罪组织里杀人放火、违法犯罪的现役日本公安警察，听到这个遵纪守法的理由，不由得肃然起敬。 然后他发现坐在副驾的神宫春瑠拉开副驾驶位的储物格，里面大剌剌放着一柄手枪。公安警察瞳孔微缩，身体绷紧。 “妈妈，怎么又把这个玩具枪放这里了。万一开车被警察拦了，多不好解释。”神宫春瑠把那柄「手枪」递给后座的诸伏景光：“假的。妈妈拆着玩的模型。” 诸伏景光结果一看，果然是假的，甚至根本没有放置子弹的地方，这才舒了一口气。只听神宫春瑠补充道：“麻省这边，尤其波士顿城里，控枪还是比较严的。哪怕有permit，一般也只能放在家里。放在车里的话，必须枪弹分离，放在后备箱。” 啊，果然不愧是美国……这就是「严格」的控枪了。 日本公安警察先生感觉有些不适应。 前黑暗组织代号成员也觉得有些不适应。 按照神宫春瑠在电话里的说法，这位清水裕之先生，是她在日本认识的朋友，两人一见如故，十分投缘。正好清水裕之要到美国有事情处理，就想借住在她们家里一段时间。具体时长不定。 不过嘛…… 艾丽卡开着车，看着前面的路，露出了然的微笑。 她也是很懂日语的好嘛。 听听神宫春瑠对清水裕之的称呼，别说称呼姓氏了，甚至都不是叫名字hiroyuki，而是亲昵的hiro，而那个清水裕之也对此称呼安之如怡，也直接称呼神宫春瑠为haru。 普通朋友会直接到对方的家里借住那么久么？ 艾丽卡教授推了推眼镜，已然看透一切。 飞机到达已经是晚上。两人在飞机上吃过一些东西，也不怎么饿，随便喝了杯牛奶，就准备各自洗漱休息了，毕竟在飞机上待了那么久。 艾丽卡和神宫春瑠的家是美国比较普遍的独栋别墅，只是这个房子格外大些，有足足有六个大卧室，还有单独的健身房。 原本艾丽卡单身，住的房子不大。但她收养神宫春瑠后，不知怎么脑补的，觉得养孩子需要特别大的空间。比如一人一个卧室，一人一间书房，再留一个客房，一个玩游戏的房间之类，就把原来的小房子换成了大房子。结果发现根本用不了那么多，打扫起来还很费事。 不过买都买了，而且当时买的也很划算，就没有再换。 这下那些空着的客房，终于派上了用场。 房间里的床铺卧具都是新的，干净整洁。 虽然是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但诸伏景光还是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忽然醒来，一看时间，才早上四点。 此时正是冬天，天色本来就亮得晚，更何况是这么早。窗外天色依然是黑魆魆的，只有各家门口后院亮着暖黄色的灯光。 睡也睡不着了。诸伏景光轻手蹑脚起来洗漱完毕，坐在屋里也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好。他这次到美国，并没有被安排什么任务。就像是放了一个长长的、不知什么时候才会结束的假期一样。 神宫春瑠能够猜到的事情，他自然也心知肚明。 飞机上说起来，神宫春瑠还说，反正没有什么别的事，索性去上学好了。波士顿这边名校扎堆，想学点什么也很方便。 上学么……学点什么好呢？ 他有些费力地回想起几年前他还没有加入公安的时候，喜欢的是什么。 他喜欢音乐，喜欢美术，喜欢厨艺。 喜欢生活里值得热爱的那些美好的东西，想要做正义的伙伴，想要救人，想要伸张正义。 后来，他学了枪法，学了狙击，追踪暗杀，勾心斗角，用于斗争和杀戮的各种技巧。 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到楼下有响动，诸伏景光打开门一看，神宫春瑠好像已经起床下楼了。 “早上好。”神宫春瑠穿着一身运动款长衣长裤，正在厨房里忙活，看到诸伏景光下楼，抬手和他打了个招呼：“你也睡不着啦？倒时差那几天是很讨厌啦。” “早上好。”诸伏景光走过来，看她在冰箱翻找。 冷冻的披萨，冷冻的面包片，冷冻的松饼…… 察觉到他的眼神，神宫春瑠把冰箱门拉得更开：“你要吃点什么？”把冰箱冷冻档丰富的快餐选择展示给他，并解说用法：“这个可以用微波炉热一下，这个用烤面包机热一下……” 诸伏景光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你早上就吃这个？” 神宫春瑠思考了一下，指了指另一边的冷藏格：“里面还有冰牛奶和鸡蛋。新鲜水果也应该有。”看诸伏景光似乎还是很不赞同的样子，又想了想：“大概还有培根，也可以用微波炉热一下……” 神宫春瑠以医生的专业思路思考了一下，觉得很妥当：碳水、纤维、蛋白质、脂肪、维生素，都有，是很标准的早餐了。而且快手方便，大部分拿微波炉转一下就好，不会出错。微波炉不会辜负她。 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我来看看。” 给大佬递调料瓶。 等艾丽卡起床，神宫春瑠和诸伏景光都已经吃完早饭，甚至还去健身房稍微锻炼了一下，又重新洗了澡，各自找了点事情做。 神宫春瑠坐在沙发上，电脑上展示着一个病例，她的手则在半空中比划。这个艾丽卡很熟悉，是在脑内模拟开刀手术的过程。 而戴着眼镜的黑发青年则坐在靠窗的小桌子旁边，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看到艾丽卡下楼来，青年连忙站起来低头打招呼：“早上好。” 神宫春瑠闻言也抬起头来，挥了挥手：“妈妈，早上好！” 餐桌上摆着精致的早餐，虽然看材料都是家里冰箱里的，但它们第一次以这种形象出现。 依照她对神宫春瑠的了解，艾丽卡毫无疑问地转向诸伏景光：“是hiro君做的么？看起来好厉害！” “哪里哪里……”诸伏景光连连谦逊道：“只是普通的饭菜而已。因为调时差，醒的比较早，就擅自也给你做了一份。希望能合你的口味。” “谢谢。”艾丽卡坐下来，拿起刀叉。 神宫春瑠也不比划了，从电脑后面探出脑袋，瞪大了眼睛，期待地看着她。诸伏景光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抿了抿嘴唇。 艾丽卡尝了一口，立刻发出赞叹：“真好吃！真的太棒了！这是我吃过的最棒的早餐！” 等到了自己预期的反应，神宫春瑠也欢快地笑起来：“是吧是吧！我说他还不肯信。” 哪怕很普通的东西，美国人都能发出一串「amazing」的赞叹。更何况诸伏景光做的饭确实很好吃。艾丽卡只恨自己的日语词汇不够丰富，只能再辅以英文。 一连串的夸赞，说得诸伏景光都不好意思了，连忙道：“哪里哪里，只是很普通的做法，很普通的饭菜……” “hiro君……”艾丽卡放下刀叉，正色道：“hiro君做的饭，真的是我吃过的最棒的早餐。它配得上最真切的赞美。” “谢……谢谢……”诸伏景光略微有些窘迫地收下了她的赞美，抬眼一看，又见神宫春瑠从电脑屏幕后面伸出两根大拇指，脸上刚刚下去一点的热度，又腾一下涌上来。 神宫春瑠觉得自己一点都没有夸张。 小时候虽然也吃过他做的东西，但那个时候也还没有那么夸张。 而在姐姐的记忆里，也曾知道诸伏景光擅长厨艺。但纸面上的线条，并没有什么真实感。 直到她吃到了他用冰箱里的东西做出来的早餐。 啊……忽然感觉很对不起那些食材。原来你们可以那么好吃的么？ 第11章 这不科学。 大概……就像姐姐记忆里说的，也是一种柯学？ 第10章 波士顿的冬天比日本冷多了，而且雪多。 诸伏景光奉命匆匆离开日本，自然也不会准备太多东西，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神宫春瑠就带他先去买点合适的衣服。 从车库开出她阔别数月的蓝色宝马5系汽车，神宫春瑠大致检查了一下，觉得应该先送去保养一下，毕竟好几个月没有开了。 again，还没有把驾照加到保险里的诸伏君只好坐在副驾。 开了一会儿，诸伏景光眼睛微微眯起：“haru，后面这辆车，好像在跟踪你。” 后视镜里，一辆福特野马似乎确实跟在她后面有一会儿了。 “前面路口转个弯，看看它还会不会跟上来。” 神宫春瑠点点头：“好的。” 前方路口右拐。 那辆福特野马果然也跟着右拐。 诸伏景光眯起眼睛：“有附近的地图么？” “副驾的储物箱里就有。” 诸伏景光翻出地图，飞快查看，迅速规划着路线。 “haru，听我说……” 福特野马跟着前面的蓝色宝马，在波士顿的街道上钻来钻去。 前面的车里，应该只是一个年轻的外科医生。 但……这路线的选择，似乎也太刁钻了一点，地方看着也越来越偏僻。她到底想到哪里去？ 开着开着，那辆蓝色宝马忽然失去了踪迹，而前面是一条死路了，没有别的路。 福特车的司机猛然一惊，急忙刹车。 蓝色宝马从它的后侧路口插出来，横着拦在在后方。 两辆车里都没有人出来。 对峙了一会儿，福特车的车门打开，里面走出一位金色短直发的年轻女性，带着一副有些老旧的眼镜。 金色短发的女性下车后，径直走向停下来的蓝色宝马。她的腰侧略鼓，很可能带着枪。 诸伏景光身体微微伏低，打算突然打开车门，然后暴起夺枪。凭他的身手，连赤井秀一的枪都能被他摸走，其他人应该也可以试试。 神宫春瑠却按住了诸伏景光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没事。”她笃定地说。 “朱蒂斯泰琳，fbi搜查官。” 金色短发的女子展示出自己的证件。 神宫春瑠摇下车窗，露出微笑：“你好。请问有什么事么？” 她们用的都是简单的英文，诸伏景光听起来毫无难度。 朱蒂看到车里另一个神色戒备的亚裔青年，不知是什么来头。 “请问我们可以聊两句么？”朱蒂收起自己的证件。 “请问是fbi的调查询问，还是个人谈话？如果是调查的话，大概……我需要看到搜查文书，而且我的律师也需要在场……”神宫春瑠依旧微笑，但却毫不退缩。 朱蒂暗叹一口气。她就知道。这些精英阶层没一个省心的，二十几岁的年轻医生都如此刁滑。而她确实没有搜查文书…… “个人的。你可以选择答应或者拒绝。” 神宫春瑠露出甜蜜迷人的微笑：“那就好。为什么不呢？或许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外面太冷了，而双方显然也不肯到对方的车上去坐。于是就近找了一家咖啡厅，寻了个避人的角落里的位子。 跟在神宫春瑠身侧那个一直没有出声的黑发青年，一进门就隐蔽而飞快地打量了一圈。 朱蒂疑心更重。这个人，看起来就是个积年的犯罪分子！看他熟练的打量，随时准备夺门而出的架势，不行，回头要查一查，看他有没有案底。 拿到咖啡，回到座位上坐下，朱蒂又考虑了一下，才开口道：“我收到资料，说你前一段时间在日本见到过其他搜查官。”她又换成了日语。可能是为了掩人耳目，也可能是为了让旁边这个有些神秘的青年也能听明白，免得他误以为有什么事情瞒着他，再暴起伤人。毕竟市区，误伤无辜市民总是不好的。 神宫春瑠把咖啡杯握在手心里暖手，微笑着点点头：“嗯。是的。想必那边应该也和你们通过气了。” 【她说话没有避着旁边这个男的，而且神态舒展。所以这个人至少在她看来，并不危险。】 fbi的搜查官暗暗评估，一面道：“嗯，是的。我这次来，就是想从你这里了解一下当时的细节。” 【撒谎。三年以后朱蒂连赤井秀一身边的搭档，那个大块头安德烈?卡迈尔都不认识，看来这次的事她根本没有收到详细的消息，不知道从哪里偷听了一点。】 神宫春瑠的笑容更加灿烂：“当然，协助调查也是公民的义务。具体的细节，我在那边也都说过了，资料上应该也有。如果要加一点现场的细节的话……那个人，看起来还挺安全健康的。作为一个专业的医生，没有看出什么明显的伤势。” 她说得似乎有点不对题，但对面的朱蒂眼神却放松了一些，态度也更友好起来。 诸伏景光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安静地喝着咖啡，看着那两人旁敲侧击地试探了一番，最后似乎就获得了满意的结果，还交换了联系方式。 “哦，对了，说起来，我这里正有件事情，不知道和你们有没有关系。”似乎是因为和对方的谈话非常愉快，心情放松下，神宫春瑠顺口就说出了别的事情。 “哦？什么事？” 神宫春瑠托着下巴，似乎在一边回忆，一边说道：“辛德勒公司的老板，托马斯，好像……有点奇怪……我妈妈认识他的养子，在mit上学的一个天才小孩，所以稍微了解一点。我觉得好像有些奇怪，但又没有什么证据。” “有什么奇怪的？” “那个人……好像对百年前伦敦的开膛手杰克，十分在意呢……”神宫春瑠皱起眉头：“还收藏了杰克的凶器匕首……” 她确实没有说出任何明确的证据，但见多识广的fbi搜查官脑子里迅速闪现了一系列的模仿犯罪之类的案例。 “我知道了。”朱蒂点点头。反正她也没有保证什么，只是听说了奇怪的、有可能与犯罪相关的信息，做一点预防性的调查，也符合fbi一贯的作风。而且刚刚聊了和某个黑暗组织相关的情报，就说起这个大公司的老板，也让她有了点联想。 当然，后续到底要做什么，就不需要告诉眼前的一般市民了。尤其，旁边还有一个可疑的人。 朱蒂隐秘地扫了一眼旁边沉默的黑发青年。按照神宫春瑠的说法，是她在日本那几个月认识的朋友，清水裕之。但以她的眼光看来，这个人的容貌，似乎有过一定的修饰，可能并不是他真实的模样。这种藏头露尾的可疑人物出现在这里。身为fbi的搜查官，果然还是要查一下。 喝完咖啡，两人愉快告别，神宫春瑠和诸伏景光继续开车去买衣服。 见福特野马开远，诸伏景光才开口道：“刚才那个fbi的搜查官，好像对黑麦很在意？”虽然知道了赤井秀一的真名，但他还是更习惯称呼「黑麦」。 神宫春瑠忍不住一笑：“嗯。他们两个可能谈过恋爱。” “啊？”诸伏景光压根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想起黑麦在日本的那个女朋友，他的面色不由得有些古怪。看来还是zero眼光犀利，怪不得一直看黑麦不顺眼。 他没有问神宫春瑠这个情报是哪里来的，但还是相信了她。 神宫春瑠想起姐姐记忆里的那些资料。所谓的《名侦探柯南》似乎太长了，跨越了很多年，姐姐后来也不怎么看了，后面的部分非常零散跳跃，不成体系，好像姐姐是跳着看的，比如降谷零的部分，她很感兴趣，看的就多。其他不相干的，看的就少。不知道结局是什么，也不知道苦恋赤井秀一的朱蒂老师最后怎么样了。但可以确定的是……宫野明美，她记忆里那个甜美可爱的小妹妹，在故事开始没多久，就被杀死了，死前还对赤井秀一充满爱恋。 “恋爱中的女孩子是笨蛋呢……”她看着前面的路，轻轻叹了口气。 第11章 开学后，泽田弘树没有来上学，据说是休学了，正在严密保护下，全力开发一款名为「诺亚方舟」的人工智能。新闻上还大肆夸赞，说这个人工智能将会对人类社会有多大的贡献。 艾丽卡试着给托马斯?辛德勒打了个电话，想和他谈谈孩子的教育问题，但刚一开口，电话就被挂断了。还好泽田弘树偶尔还会和艾丽卡发封邮件，邮件里的信息都比较简短，说自己一切都好。 转眼开学已经两个月了，外面的天气也没有那么冷了，至少不再有及膝深的暴雪和冻成冰沙的海浪，爱美的女孩子们在大衣里面又悄悄减了一件衣服，好让身材看起来不那么臃肿。 艾丽卡和神宫春瑠都有自己事情忙，诸伏景光无事可做，新学了弹钢琴，去周边的大学里旁听音乐和美术的课程，再去超市买来需要的食材，准备每天的饭菜。 第12章 每次出门还是会做一些变装。开始还会觉得某种变装会不会看起来不太自然，后来发现美国人自己日常打扮甚至可以更不自然，比如什么粉色的鸡冠头啊，红绿配色的爆炸头之类，显得黑发、戴眼镜的诸伏景光十分平凡，毫无记忆点。尤其他们对亚洲人的长相还有些脸盲，基本都是靠他的眼镜来认人。 当然，锻炼还是不能放松的，毕竟眼下的安逸平和，只是暂时的。 体能、格斗，还有射击，每一样都不能放松。幸好在美国，去靶场练枪都是很日常的操作，不用担心训练场地的问题。 吃过晚饭，艾丽卡又收到来自泽田弘树的一封邮件。 邮件照例很简短，说自己一切都很好，目前在开发一款叫「诺亚方舟」的人工智能，很快就要完工了，非常开心。 附件里还有一张泽田弘树的照片，好像是去年夏天照的，九岁的小男孩站在家里的后院，对着镜头比出v字。 “唉……或许真的是我多虑了吧。”虽然总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但眼下看到的所有消息，似乎都是正常的，艾丽卡只好叹了一口气，关闭附件里的图片。 “妈妈，等等……”神宫春瑠凑过来，脸色看起来非常严肃：“我来看看。” 说着，她接过艾丽卡手里的鼠标，坐在电脑跟前。 事情很不对劲。 fbi那些无能的东西，两个月来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不知干什么吃的。 按照姐姐的记忆，现在那个小孩正被关起来加班干活，随便调查一下，应该就能发现不对劲了。这些fbi，难道只对无主财产有兴趣么？ 泽田弘树的邮件里虽然一直说自己很好，但他被严密监视着，往外发的邮件应该也会被审查，当然不可能说自己过得不好。 这封邮件里提到「诺亚方舟」人工智能即将完成，按照姐姐的记忆，人工智能完成之时，就是泽田弘树自杀之日。 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以前的邮件里，都没有过任何附件，这次却附带了一张照片，甚至都不是近照，而是去年的，怎么想，都有些古怪。 神宫春瑠回忆起姐姐记忆里各种图片加密信息隐藏之类的技术。 在她所处的这个世界里，好像世道人心还没有那么崎岖险恶，网络信息还是纯洁的，软件天才隐藏信息的方式，就是在word文档里把字体设置成白色，公安系统储存卧底信息，都是不加密的数据库。 而姐姐所处的世界，好像人人都会学一点什么镜像、加密、隐写、查看代码、修改信息、隐藏地址、追踪人肉之类的技术，反诈骗都跟小学课程似的，一个黑暗森林一样的凶险世界。 姐姐记忆里能看到的有关图片隐写的技术，就有附加字符串的图片隐写，图片文件和压缩文件结合的隐写，用十六进制编码修改文件结构的图片隐写，对图片进行傅里叶变换的隐写，加入盲水印的隐写等。据说还有更高深的，姐姐都不会。 神宫春瑠首先尝试了最简单的一种方法。 下载图片到本地，右键用记事本打开，直接拖到最下面。 一堆乱码的底部，出现了清晰的文字。 啊，好简单。 “这是什么？” 艾丽卡连忙凑近。 诸伏景光看到一副正常的图片里面居然还隐藏了这样的信息，也是一惊，忍不住开始回忆自己在组织里的时候，是不是也曾收到过图片，那些图片里会不会也隐藏着什么信息。 整个世界忽然变得不可信了呢。 文档的最下方，是泽田弘树给艾丽卡的信。 “亲爱的艾丽卡，因为被监视，我发出的邮件也会被检查，只能用这种方式给你写信。也不知道你到底能不能看到。 即使你不能看到，我也很想把自己最后的心情写下来。能够认识你，真的很开心。我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准确表达，但每次在大楼的顶层，在摄像头的监视下，工作到深夜时，打开您写给我的邮件，都会让我觉得：至少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好的大人的。 多希望，我也能成长为给别人带去希望的、理想的大人啊。 如果你在报纸上看到我的消息，也请不要伤心，不用去做什么。 我留下的事情，会自己去完成的。 爱你。 ——hiroki” “没有时间了。必须马上出发！”诸伏景光第一个反应过来，“那个孩子，现在正在危险之中。” 神宫春瑠也接着反应过来：“应该就是市中心辛德勒公司的那栋大楼，新闻上也报道过。妈妈，你去报警， hiro和我现在就开车过去。” “好……好的……你们多加小心。”艾丽卡现在还在震惊中，但还是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下来，拨打报警电话。 时间紧急，诸伏景光的车技更好些，就由他来开车，神宫春瑠在副驾，拨打了朱蒂的电话：“晚上好，斯泰琳搜查官。” “嗯，上次说过的那个辛德勒公司的事情，你那边有什么进展么？” “哈？证据？fbi调查什么时候讲证据啦？” “好好好，ok，算你说的有道理。” “我们刚才收到了那个孩子的加密信息，看起来像是遗言。所以我们正在往那边赶过去，希望还来得及。” “嗯，报警了。但警察未必受理。毕竟是大公司，法律上面比较麻烦嘛。” “是啊，所以我才找你啊。fbi那边能不能帮我们搞个见义勇为的临时授权什么的？毕竟打官司也挺麻烦的。” “嗯嗯嗯，快点通知你的同事过来吧。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抓住正在进行中的犯罪，人赃俱获呢。” “什么？钓鱼执法？嗯……不可以吗？你们不是经常用么？” “ok。谢谢啦！” “搞定。”神宫春瑠收起电话：“如果警察那边不肯出动的话，fbi那边应该也会派人来。我想办法把人引开，你到楼上救人。后备箱里有一把枪，你带着，万一需要的话，非法持枪总比受伤好。” “那你呢？”诸伏景光的车技虽然比不上同期的萩原研二和自己的幼驯染降谷零。但比起一般人来，还是好多了，以不会被警察拦住的最快速度，全速赶往那栋大楼。后备箱只有一把枪，他带着，那么神宫春瑠就只能空手了。 “我要去钓鱼执法呀。”神宫春瑠笑起来：“作为完美受害者，怎么能带着凶器呢。” “haru……”诸伏景光有些生气，语气也有些重：“不要不把自己的安全当回事！比起惩罚坏人，你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好的好的，放心吧。”神宫春瑠满口答应下来，想了想，又道：“说起来，朝着自己胸口开枪的你，哪里来的立场说我？” “我……”诸伏景光一时语塞。 在他的逻辑里，他牺牲是理所当然的，别人自然不行。 “我是警察。”柔软黑发下的眼眸逐渐坚定，年轻的警官终于找到了最合适理由。 来到辛德勒公司的大楼下面，最上面几层楼的灯光还亮着。 附近没有警车的声音，看来还不是太晚，至少弘树还没有跳楼。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诸伏景光带上枪，悄悄隐藏在暗处，而神宫春瑠又一次拿起电话。 “晚上好，辛德勒先生……开膛手杰克的后裔……” 楼上，收到陌生电话的托马斯?辛德勒正要挂断通话，忽然听到了他最怕别人知道的信息，从一个陌生女人的口中传出，惊吓之下，霍然起身：“你是什么人？！” “啊，不要紧张嘛。”电话对面的女人轻笑道：“名人后代，是多好的噱头啊，说不定还能引来大批粉丝，让贵公司的股价大涨呢。” 托马斯努力压下惊慌：“你想要什么？想要钱么？多少？”如果是敲诈勒索，能谈价钱就好，先安抚下来，剩下的，以后再说。 电话对面依然是温柔的轻笑：“不不不，敲诈勒索可不是守法公民该做的事。我只是，追逐真相的好奇者罢了。百年前神秘残暴的犯罪者，始终未破的悬案，这样的人，居然有后代留下，而且建立了那么出名的公司。这样的故事，辛德勒先生不觉得很引人入胜么？” 不，一点也不。不肯痛痛快快要钱的人，所图更大，更不好打发。托马斯眯起眼睛：“哦？是记者小姐么？你想从我这里打听点什么呢？” 对面的声音欢快起来：“对对对，我最喜欢真相了，尤其是当事人口中说出来的。没有足够细节的故事，万一流传开来，很丢脸呢。” 哼，这是要挟要把事情说出去？幼稚而矫情的女人。托马斯的语气也开始变得亲切：“不知这位记者小姐怎么称呼？如果要想知道更多的细节的话，最好是面谈。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非常上道。 神宫春瑠保持着温柔甜美的笑意：“那就太好了。我现在正好在辛德勒大楼的楼下，要不然，去附近的酒吧喝一杯，当面谈谈？” 第13章 呵，喝一杯，去地狱里喝吧。 托马斯友好地回复：“那就太巧了。我这就下来。” 过了一会儿，辛德勒大楼的门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个人，一出来，就东张西望地到处寻找。不愧是亲手杀人的辛德勒先生，那么多保镖，一个都不带，想必是觉得一个年轻女孩子，不足为惧吧。 诸伏景光趁机溜进大楼里，小心躲避着监控，直奔顶楼。 因为神宫春瑠的电话，老板被引出去，楼里的安保人员也忍不住开始八卦，略微有些松懈，交头接耳地谈论起来。 毕竟那么多人盯着一个十岁的孩子，也很难一直保持警惕。更何况那个孩子的电脑屏幕上经常出现大片不明所以的数学公式，对监控者非常不友好，很容易头疼。老板在的时候，还要假装自己很认真的在看。 笑死，根本看不懂。 “啊，怎么回事！怎么忽然黑屏了！” 监控里面的画面忽然消失，机器响起警报，安保人员没头苍蝇一样乱窜：“老板呢？快叫老板！” “老板刚才出去了……” “快到那个孩子的房间看看！” “啊，房间里面锁上了，门打不开！” “快撞开……” 趁他们慌乱，诸伏景光钻到隔壁的房间里，打开窗户一看，放置着秋千和儿童玩具的小阳台上，一个矮小瘦弱的身影慢慢走出来，向天台的边缘走去。 “不要！”诸伏景光低呼一声，来不及多想，爬上窗台，估算了一下距离，觉得应该可以。双腿在窗台上使劲一蹬，猎豹般矫健的身体一跃而出。 “啪。”他的双手扳在阳台边缘，双脚在墙壁上借力，使劲一撑，跳上阳台。 已经脱下鞋，正在往阳台栏杆上爬的泽田弘树听见声音，惊疑回头。 “弘树！我是艾丽卡教授的家人！你的消息，她收到了！” 听到艾丽卡教授的名字，泽田弘树的动作停住了。一个陌生的高大身影扑上来，把阳台边缘的小孩抱在怀里。 “嘭！”泽田弘树房间的门被撞开，一群安保人员冲进来。 忽然看到有个陌生人抓住了自己正在监控的小孩，有脑子不太清楚的，接着就拔出了枪。 诸伏景光抱住泽田弘树，飞快在地上打了个滚，躲开那枚瞄得也不怎么准的子弹。 幸好没有其他人跟着开枪。 “你脑子有病嘛！万一打中了那个小孩呢！” 在其他人眼里，这是劫持人质。 泽田弘树躲在诸伏景光的怀里，脸埋在他的胸口。 温暖的，清爽的，可靠的，宽阔的怀抱…… 只差了一点点，就要跳下高楼、结束这百无聊赖的一生的小孩，眼睛里忽然涌出了泪水。 感受到怀里的小小身躯正在颤抖，可靠的成年人手臂抱得更紧了一点，诸伏景光轻声安慰：“不要怕。不会有事的。” 声音温柔而醇和。 “嗯。” 是带着鼻涕泡的信赖。 辛德勒公司的那些安保人员还没有商议出应该如何对付这名劫持人质的入室歹徒，忽然听到警车的声音在楼下响起。 “你报警了么？”他们互相询问，却发现没人报警。毕竟监视小孩这种事情，不太好让警察知道。 报警的是fbi，被抓的是辛德勒公司的老板，罪名是持枪杀人未遂。 受害者的手机保持通话，全过程都被手机对面的fbi检察官录了下来。 证据确凿。 被无辜攻击却又没有什么大碍的受害者，是位年轻漂亮的女医生，目前情绪十分稳定。 甚至有些想笑。 第12章 fbi的搜查官们在防止犯罪方面没有太大的建树，但事后搜罗罪证却很给力。 很快，托马斯?辛德勒就罪状累累，从持枪杀人未遂，到非法监禁虐待儿童，到偷税漏税，到勾结□□……这些罪状，请个强大的律师团，可能也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 新闻传播中最让人们津津乐道的，当然是传说中的开膛手杰克后人。 电视上轮番讨论，有讨论技术上是否可行的，并质疑前一阵的天才儿童开发的dna追踪检测系统其实并不准确，也有讨论dna对人格影响的。比如杀人狂魔的后代也是犯罪者之类。当然也有开膛手杰克的粉丝，十分激动，要给偶像示爱的，甚至还有黑弥撒、撒旦崇拜之类，不知为什么也蹭着流量一起流行起来。 在这样热闹的讨论里，辛德勒公司的股价一落千丈，托马斯辛德勒畏罪自杀。 哦，又有了一个新话题，讨论信息产业的泡沫什么时候会破碎。 辛德勒公司遗留下来的刚开发完毕的人工智能诺亚方舟则因为数据损坏而破坏了。 新话题加一：所谓天才儿童是否只是炒作？毕竟什么人工智能社会上也嚷嚷了那么久，出来的还不都是人工智障。 而这一切热闹，和神宫春瑠他们就没有太大关系了。 救人过程中的非法入侵、非法持枪之类小问题，fbi的朱蒂检察官帮忙，很快搞定了。毕竟是为了救人，而且是救小孩。 托马斯的自杀好像有些问题，朱蒂没有详细解释。 泽田弘树再次成了孤儿——啊，其实他并不是孤儿，他的父亲樫村忠彬还在日本来着。 法院辗转联络上日本的樫村忠彬，希望他能来美国一趟，处理一下有关泽田弘树的监护权、抚养权问题。 在那之前，按照泽田弘树本人的意愿，就先暂时住在他信任的艾丽卡教授家里。 艾丽卡教授非常开心。 泽田弘树也非常开心。 一老一小抱在一起，哭了好一阵才分开。 “弘树的房间改动好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要调整的。”诸伏景光围上围裙，准备做晚饭：“晚饭有什么想吃的么？” “hiro叔叔做的无论什么都很好吃！” 因为艾丽卡和神宫春瑠都叫诸伏景光「hiro」，而不是他理论上的名字「清水裕之」，泽田弘树也跟着叫「hiro叔叔」或者直接叫「叔叔」。这样称呼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有些隐秘的欢喜雀跃：他的名字弘树是hiroki，和hiro叔叔是一样的。仿佛这样两个人就有了更亲密的联系。 这个将他从那栋充满死亡和绝望气息的楼里抱出来的年轻男人，泽田弘树对他的崇拜和向往，根本无法掩饰，也不想掩饰。 hiro叔叔的身手那么好，就像假面超人一样的英雄从天而降，抱住了绝望中的小孩。 他简直是个全能的天才！会弹钢琴，会画画，做的饭更是无比好吃！ 他既强大又温柔，简直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人！不接受任何反驳！ 身为诸伏景光的头号唯粉，泽田弘树就是这么任性。 诸伏景光照例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 泽田弘树过来已经快一个月了，每天吃饭的时候，都是他最幸福的时间。 毕竟hiro叔叔做的饭菜，天下第一好吃！ 餐桌上，艾丽卡谈起了泽田弘树上学的事。 “虽然弘树在数学和计算机方面是天才，但我还是建议，能和其他的差不多大的小孩多一点相处，也学一学其他的课程。我本人是工学教授，但我一直相信，其他的学科。尤其和理工科完全不同的那些人文、社会的学科。对一个人而言，是非常重要的，甚至是更重要的。弘树，你怎么看？你的想法呢？” 一直被逼工作的泽田弘树本人对和同龄人玩耍什么的，还是颇有向往的。但想起以前在日本时的经历，难免还是有些担忧：“我……我也想和同龄人一起上学，一起去公园玩耍，但……他们可能会把我当成一个怪小孩……” “弘树是因为在某一方面的才能非常强大，才不是怪小孩。”艾丽卡连忙安慰，想了想：“不过弘树的经历、心智都比同样年纪的小孩要成熟一些。如果和稍微大一点的孩子一起上学呢？”说到这，餐桌上正好有一个例子。 艾丽卡转过脸来看着神宫春瑠：“haru小的时候也和比自己大一点的孩子一起，你觉得怎么样？” 神宫春瑠除了当年为了打败金毛而直接跳到四年级，后来也跳过级，这样才那么年轻就成了专业的外科医生，她和比自己大一点的孩子相处的经历倒是非常丰富。 神宫春瑠咬着下唇想了想：“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每天都在学习，也没有和他们打太多交道。再小的时候，好像班里也有排斥我的，不过好像也没什么……我把欺负我的人打了一顿！” “是……是吗……”柔弱nerd小孩泽田弘树有些缩起来，似乎自己太不勇敢了。haru阿姨一个女孩子都能那么坚强勇敢，自己却会为了几个同龄小孩可能的目光而犹豫，似乎有些不太好的样子。 “弘树……”坐在泽田弘树旁边的诸伏景光放下手里的餐具，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看着他的眼睛：“想要有好朋友，想去交朋友，是非常美好的一件事哦。我和haru阿姨小时候，就是很好的朋友呢。正因为对这样的美好的向往，才会害怕孤独与排斥，这样的恐惧、担忧，也是因为弘树是很善良美好的孩子啊。” 第14章 “一个人的成长里，确实就是有这样那样的痛苦。一个人的话，确实会很辛苦呢。如果弘树愿意，我们就在这里，可以和你一起面对，好吗？” 泽田弘树的眼睛忽然模糊，忽然很想扑到眼前的温暖怀抱里。 “嗯。好。”他带着几分哭腔，点点头，刚刚生起的一丝不安与自责，也随着那温柔的话语消失了。 接下来的晚餐时间，神宫春瑠都没有说话。 尽管饭菜依然是那样可口，但她却有些心不在焉，食不甘味。 麻木地戳起食物，麻木地塞进嘴里，麻木地咀嚼，麻木地吞咽。 似乎哪里有些不对，但她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这样的焦虑恐慌，好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但她有处理的经验：加油！勇敢一点，不要怕！再多一点勇气，一定会没事的。要笑。要带着笑容勇敢面对……想想现在可以做的事，现在需要做的事…… 晚饭后收拾了餐桌，艾丽卡和泽田弘树坐在一起，打算看看附近学校的信息。 神宫春瑠搬过自己的电脑，打算再看几个病例。 她刚打开电脑，诸伏景光就凑过来：“haru，可以陪我一起出去院子里走走么？” 神宫春瑠看着近在咫尺的温柔眼眸，略微有些躲闪，但还是点点头，合上电脑：“好。” 四月的天气，凉爽而舒适。 几片樱花被晚风吹落，轻柔地吻在脸上。 “东京的樱花现在应该已经开过了吧，这里的樱花才刚盛开呢。”身在异国他乡的青年，看着与故乡相似的花海，轻轻叹了口气。 以往两个人都是并肩行走，今天神宫春瑠不知为什么，稍微落后了一点。她本来有些莫名的忐忑，听到这个话题，又似乎觉得松了一口气，脸上带出一贯的灿烂笑容，用欢快的语气说：“嗯，是啊。这边的花期要晚一点，周末可以一起去看，正是赏樱最好的时节。” 诸伏景光轻笑一声，停下脚步，回过头来：“haru一直都是这么积极向上，这么勇敢坚强，这么乐观努力呢……” 神宫春瑠脚步顿住，抬头看着眼前的青年。 暖色的灯光，飘零的樱花，明亮的眼眸，温柔的微笑，似乎都是世间最美好的东西，她最喜欢的东西。可是此刻，她却觉得身体有些僵硬，肩膀微微收起，双手渐渐握紧。 她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喉咙微动，深吸一口气，直视着对方，声音有些干涩：“不可以么？乐观努力，不可以么？勇敢坚强，有什么错么？” 暖色的灯光，飘零的樱花。 眼前黑色卷发的姑娘，却似乎正要面临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 她一向明亮如绿宝石的眼睛，此时却像被撵到墙角的野猫眼睛，充满警惕。 她的身体紧绷，双拳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手心，似乎想靠着那样的紧绷，来阻止身体的颤抖。 诸伏景光轻轻叹口气，走上前，扶住她的双肩。 “勇敢坚强，当然没有错。” “可是……很辛苦的，不是么？” 黑发的青年伸出双臂，把面前紧绷的身体，轻轻揽入怀中，在她的耳边轻声道：“haru，很辛苦的，不是么？” 第13章 神宫春瑠轻轻靠在诸伏景光的肩膀上。 似乎想哭，却又不应该哭。 似乎想战斗，却又不必战斗。 紧握的拳头，慢慢的，放松下来。 “小时候在一起的时候，大概从来没有说过，七岁的时候，我的父母，在我的眼前被人杀害了。我躲在壁橱里，看着他们被人一刀刀杀死。” 轻柔的语调，说的却是痛苦的往事。 神宫春瑠的手臂慢慢收紧，抱得更紧了一点。 “我那个时候，没法处理这样的痛苦，记忆缺失了一部分，还得了一段时间的失语症。后来遇到zero，才慢慢好起来。可是这件事，十几年里，我也一直没有和别人说过。经常会梦见当时的情形，满头大汗从梦里惊醒……” 诸伏景光微微低下头，下巴轻轻蹭过黑色的卷发：“我和艾丽卡阿姨聊过，当年神宫教授车祸去世的时候，haru也在现场，也受了重伤，好不容易才逃出来。而且haru的记忆力太好，甚至都忘不掉……是很痛苦的，对不对？” 神宫春瑠没有回答，只发出了几声轻轻的抽鼻子的声音。 诸伏景光拍了拍她，目光微垂：“因为父母都去世了。我和哥哥被亲戚们分别收养。他留在长野，我去了东京。东京的叔叔阿姨都是非常好的人，可是我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小心翼翼的，想要尽量做一个不给别人添麻烦的好孩子。” “艾丽卡阿姨是很温柔很温柔的人，可是haru还是会努力不要给她添麻烦，对么？所有的事情，一个人扛就好了。所有的伤口，所有的痛苦，都要一个人去面对……” 神宫春瑠还是没有作声，手慢慢抓紧了他背后的衣服，环住他的腰，脸完全埋在他的肩头，肩膀的颤抖更明显了几分。 诸伏景光轻轻叹了口气，轻轻抱住那颤抖的肩膀：“我还是很幸运的，一直有zero那样朋友，一起长大。长大后，还有了更多的朋友。后来，我亲手抓住了杀害我父母的凶手。那个时候，忽然觉得，我有足够的力量去面对这件事了，我……可以去承认当时的痛苦了。” “haru……haru一直是一个人战斗，如果不是那样的坚强勇敢，就不会有现在这个优秀美好的haru了。那样的坚强勇敢，让haru扛过了那些痛苦。坚强勇敢当然是没有错的。” “只不过……现在的haru，已经是一个强大的成年人了，已经可以处理当年的那些痛苦了……所以……可以让那个坚强勇敢的小女孩，哭出来么？” 神宫春瑠终于不再压抑自己的哭声，放声哭泣。 诸伏景光也没再说话，只是轻轻抱着她。 神宫春瑠哭了好一会儿，才上气不接下气地开口。 “hiro当年，很害怕的，对不对？” “嗯。很害怕的。” “我……我也很害怕……母亲的血，怎么都止不住……我伸出手去堵，却怎么也堵不住……怎么都堵不住……那个时候，我在想，如果我更强大一点就好了，如果我是故事里的侠女就好了……现在，我终于成了专业的医生，终于可以止住别人的血，可以去治疗别人的枪伤，可是那个时候，我什么也做不到……” “嗯。haru成了很厉害的医生了。如果不是haru，我就已经死了。haru真的很厉害了。” 哭泣一旦开了头，就不再压抑。 站着哭累了，又坐到旁边的凳子上继续哭。 从她断断续续，甚至前言不搭后语的哭泣中，渐渐还原出她这些年的经历。 因为族裔被霸凌，因为家庭被嘲笑。因为年龄被欺负，虽然每一次她都面带笑容扛了过去，但痛苦还是痛苦。 母亲在她的面前流血去世，好像是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姐姐消失。虽然遇到了温柔善良的艾丽卡，但还是要努力不可以给人添麻烦。 年少努力的天才少女，和同班同学的年龄差距越来越大，永远独来独往。虽然在别人看起来也很酷，但孤独就是孤独。人因为孤独而痛苦，那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因为无法救母亲的痛苦，努力成为救死扶伤的医生，一次次逼着自己把手探入那曾让她无比恐惧无比逃避的血泊中，却又在战场上看到了更多她救不了的人。因为保护平民小孩，被炸弹片划伤，还因此和上司起了冲突，于是又离开。心情压抑到抽了一段时间的烟，离开战场后才戒掉。 痛苦被隔离，悲伤被隔绝。她给自己披上了厚重的盔甲，与自己的心隔绝，把曾经痛苦哭泣的自己关在外面。 不允许看见自己的痛苦，也就无法自然地看到别人的痛苦，而对别人无意识间的伤害，又造成了新的痛苦。 不知哭了多久，神宫春瑠哭得累了，竟倚着诸伏景光的肩膀睡着了，临睡前迷迷糊糊地拉着他的衣服，轻声道：“hiro自己，也很辛苦不是么……” “笨蛋。”诸伏景光看了看她哭得一塌糊涂的脸颊，轻笑一声，将她打横抱起。 回到屋里，上楼，把她放在床上，脱下鞋子和外套，轻轻盖上被子。 “做个好梦吧。” 诸伏景光轻轻关上门，下楼。 泽田弘树已经去睡觉，艾丽卡坐在楼下客厅的沙发，手里端着一杯红酒，看到诸伏景光下来，举了举手里的杯子：“hiro君，一起喝一杯么？” 诸伏景光也倒了一杯酒，坐在沙发对面的椅子上。 艾丽卡轻轻叹了口气：“真的……谢谢你。” 她轻轻呷了一口酒：“haru的母亲，秋奈，当年是我的好朋友。因为和家里人的矛盾，她很早就和家里完全断绝了关系，一个人在美国。” “当时决定生haru的时候，也没有想太多，就是想要在三十岁前生个孩子。可是孩子生下来，她开始后悔害怕了。她觉得……自己太草率了，对孩子太不负责了……haru在这里因为族裔被排挤，秋奈就觉得应该回日本；回到日本，因为孩子没有父亲而被嘲笑，她也觉得都是自己的错。” 第15章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她也还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呢……还不知道怎样才能为自己的决定负起责任来。” “haru的每一点痛苦，都会让秋奈更痛苦。而haru看到秋奈的痛苦，慢慢的，就不敢再说出自己的痛苦了。虽然她只是一个小孩子，却觉得自己有义务去保护所有人，尤其……要去保护自己的母亲……” “还有……我也是……我收养haru以后，开始也总是小心翼翼的，怕伤害到她。可是……她那样的小姑娘，遇到温柔的人，只会更小心吧，害怕别人会因为温柔，而承受着自己的伤害。为了不伤害别人，只好缩起来，离得更远一点……” 听到这里，诸伏景光一怔。 “哎……”艾丽卡叹了一口气：“如果秋奈还活着就好了。这么多年过去，秋奈也一定会成长的。长大后的haru，如果能和秋奈吵一架，就好了。这样她就能知道，她的母亲，是可以承受住她的痛苦和攻击的，不用那么小心，不用把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 是啊，如果能在成年以后，和父母吵一架就好了。 诸伏景光枕着手臂躺在床上，怔怔地想。 如果他的父母还在，他会和父母吵点什么呢？他又会成长为什么模样呢？他会不会被宠爱得无法无天，然后被高明哥教训呢？ “hiro自己，也很辛苦不是么……” 耳边似乎响起神宫春瑠迷迷糊糊的声音。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呢？ 肩膀微微向外打开一点，他的姿势更舒展了一点。 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也被他隔绝的某些情绪，在黑夜里慢慢氤氲开来。 明明最爱抚慰人心的音乐，而贝斯包里装的却是掠夺人命的武器。 明明想要做正义的伙伴，却要一直假装成凶狠的恶魔。 明明渴盼温柔坦率、热切真诚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却要一直伪装、隐藏、撒谎，以及辨别谎言。 明明那么想在一起的家人、朋友，那么珍惜的羁绊和感情，却要隔绝音讯，为了不把危险带给他们，而保持足够的距离。 明明…… 掩人耳目的疲惫，生死一线的紧张，走投无路的绝望。 还有……胸口被洞穿的剧痛…… “是啊，很辛苦呢。” 青年看着眼前的黑暗，轻声回复。 神宫春瑠一觉醒来，觉得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某种一直紧绷的感觉，消失了。整个人感觉从未有过的自由舒展。 她想要去拥抱外面的阳光，去亲吻飞舞的樱花。 去爱这个世界。 精神焕发的神宫春瑠，觉得她今天的精力可以连做十二小时的手术。 当然今天不行，今天不去医院。 听了艾丽卡和泽田弘树昨天查找的有关各个学校的资料，神宫春瑠提议道：“要不我们今天去看一下好了。纸面上看到的资料再多，也不如实地感受一下。弘树自己的感觉最重要啦，要喜欢的才行。” “嗯！”泽田弘树兴奋地点点头。 诸伏景光轻笑着把早饭摆上来：“路上顺便去乐器店看一下吧。我想去买把贝斯。” 外面阳光正好。樱花正好。 第14章 在泽田弘树终于选好了想去的学校后，他的生父樫村忠彬终于来了。 一个三十七岁的中年程序员，头发茂密，身材高大，神情严肃，没有戴眼镜。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还在和托马斯的辛德勒公司合作，正在开发一款新型虚拟现实游戏设备，「茧」。辛德勒公司的事情发生，他在日本那边也有一系列的法律和商业问题需要处理，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过来。 在他过来之前，神宫春瑠内心对他是非常不满的。 泽田弘树母亲去世后，他居然就把孩子交给一个外人收养了。 在姐姐的记忆里，泽田弘树自杀死后，他的父亲樫村忠彬还和辛德勒公司继续合作开发完成「茧」。直到「茧」的发布会上，被托马斯杀死。这一部分姐姐的记忆有些模糊，似乎是对丑陋的大人毫无兴趣。按照神宫春瑠的猜测，应该是樫村忠彬也找到了有关弘树自杀的真相，也知道了开膛手杰克的事情，然后被托马斯灭口了。 关于托马斯这么大一个公司的老板孤身杀人这一点，姐姐记得倒是特别清楚。 孩子死了才要报仇，早做什么去了？ 神宫春瑠于是非常不满。 然而见到真人后，看上去也是一个正直诚恳的人。她先前的愤懑，也不知不觉消退了：算了，他们父子之间的事情，原本也要他们自己来面对。 “真的是非常感谢！”高大的中年人深深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不用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这样做的。毕竟保护孩子是我们成年人的义务。”艾丽卡笑着道：“而且，弘树还是我的朋友。” 寒暄过后，父子俩去了另外一个房间，单独交流。 过了好一阵，两个人脸上都带着泪出来，樫村忠彬再次对艾丽卡鞠躬施礼。 “我刚才和弘树谈了一下，他还是更喜欢这边的教育和学校……请原谅我的冒昧，请问您可以代我照顾他么？” 监护权在樫村忠彬那里，而泽田弘树就像其他某些小留学生一样，算是寄宿在艾丽卡这边。只不过比其他的寄宿家庭更亲密些。 这样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虽然樫村忠彬是泽田弘树的生父，但其实从小两个人的交流就没有那么亲密，泽田弘树主要是由母亲照顾，父亲一直沉迷工作，很少参与家庭育儿。 对弘树而言，父亲不要他，这固然会是很难消化的伤害；但要和父亲一起住，也没有那么期待向往。反而是和艾丽卡一家人在一起更开心些。 而艾丽卡也舍不得弘树，如此皆大欢喜，一行人一起去外面高高兴兴吃了个饭。 席间，神宫春瑠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樫村先生，听说你和那位有名的推理小说作家工藤优作以前是朋友，请问你可以帮我引见一下么？ 樫村忠彬不以为异，毕竟工藤优作的粉丝全世界那么多，神宫春瑠他们以身犯险，救了弘树的性命，这点小忙，自然没什么可推脱的，一口答应下来。当然，是不是肯见她，还是要看工藤优作自己的意思。 樫村忠彬走后几天，神宫春瑠收到工藤优作的回复，邀请她去他们在洛杉矶的家里做客。” “hiro跟我一起去吧。” 虽然不是推理小说的狂热粉丝，但诸伏景光对这位著名的日本推理小说作家也颇崇拜，自然答应下来。 直到两人到达洛杉矶，开着租来的车子，往工藤优作家的别墅去时，神宫春瑠才告诉他真正的目的：“工藤夫人，有希子小姐，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电影演员和易容大师。如果她能教你一点易容的本领就好了。” “易容？”开着车的诸伏景光一怔。 易容这种传说中的本领，能随时改变成不同的模样的本事。虽然警方内部资料里有类似的传说，比如传说中的怪盗1412等。但实际见过的人非常少，以至于资料里也是将信将疑，说不清什么原理，只含含糊糊地说如果有怀疑，可以去捏对方的脸之类。 如果易容是一种可以被一般人学会的本领，那么警方和侦探们基本就废了一半了。毕竟目击证词都不能算数，看到一个人，完全不代表确实就是那个人。 基于此，诸伏景光也一直以为这只是传说。 “嗯。试试吧。”神宫春瑠却似乎对此坚信不疑。 到达工藤家的别墅，工藤夫妇热情接待了他们，收下他们带来的小礼物。 工藤夫妇二人看起来都比较年轻，长得好，气质好，脾气也好，丝毫没有国际大名人的架子。 寒暄过后，工藤有希子还要去亲自给他们准备茶点，诸伏景光赶紧站起来：“我也去帮忙吧。”说着，跟着工藤有希子一起去了厨房，留下工藤优作和神宫春瑠面面相觑。 “咳……”还是作为主人的工藤优作首先开口：“我从忠彬那里听说了你们的事，真的是很优秀的年轻人啊。说起来，你们最开始是怎么发现弘树那里有问题的呢？”身为推理小说作家，他对这种素材也非常感兴趣。 “啊，是一个简单的图片隐写技术……” 话题打开，就好进行了，神宫春瑠开始介绍她所了解的知识。 工藤有希子和诸伏景光端着茶点出来时，这边已经聊到了各种密码和映射，看起来聊得也非常开心。 “说起来，我小的时候好像还编过一套简单的密码呢。”神宫春瑠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便签本，一边回想，一边写。不一会儿，就写了满满一张纸，递给工藤优作：“你看。” 工藤优作接过来一看，纸上密密麻麻写着一堆字符。但都是tacg几个字母反复出现。他只看了一小会儿，就笑起来：“这是dna的密码子表吧？atg开始，tag结束，三个字母代表一个特定的字符，比如cat就是组氨酸，代表字母h。” 第16章 “氨基酸总共有20种，有六个字母没有包含在原始的密码子表里。而同一种氨基酸，可能有不同的密码。所以应该有某些密码子的意思改变了，指向了其他六个字母。” “你这里写的就是……hello world，对么？” 神宫春瑠惊讶地笑起来：“哇！好厉害。这么短的时间就能解出来了！” “当然啦。优作很厉害的！” 工藤有希子微笑着把茶点放到桌上，在工藤优作旁边坐下：“不过神宫医生也很厉害啦，那么小的时候就会编密码了，而且还是用dna的知识，很了不起呢。” 神宫春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的母亲生前是生物学的教授，所以小时候家里很多这方面的资料，看多了，就记住了。” “啊……对不起……你的母亲，已经去世了啊……”听到“生前——“二字，知道她母亲已经去世了，工藤有希子有些抱歉提到她的伤心事。 神宫春瑠笑笑道：“十五年前车祸去世的。当时是很伤心的，不过现在已经好了。小时候，原本以为自己会成为和母亲一样的生物学家呢，那件事之后，决定学医了。现在我也可以去救其他的人了呢。” 诸伏景光在她身边坐下，转过脸来看着她。 “尝一下茶点吧。”工藤有希子决定让气氛变得欢快一点，指着桌上的几样：“这个和这个，是清水先生帮忙准备的呢。” 工藤优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起来，两位这次来，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么？” 诸伏景光和神宫春瑠对视一眼，神宫春瑠抢先开口：“其实，是有事情想要拜托有希子小姐。” “我？”工藤有希子有些惊讶，一般人们都是找工藤优作的，来找她的人很少，最多是原来的影迷想要签名。 “嗯。”神宫春瑠点点头，看着她：“事实上，我身边的这位清水裕之先生。因为某些原因，正处于危险之中，所以才从日本来到美国暂时躲避。他的长相，如果被那些人看到的话，很可能不只是他，还有其他的人也会有危险。你大概也已经看出来了，他的五官都进行过简单的化妆修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所以我才冒昧前来，想问一下，你能不能教他一点易容改妆的本领……” “如果不方便的话，也请不要在意。毕竟是很冒昧的请求。”诸伏景光也跟着向对面的人点头施礼：“而且，易容这样的本领，确实是需要更加慎重。”身为警察的他，将心比心，一点都不希望易容这种本领流传开来。 工藤有希子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 工藤优作又喝了一口茶，眼睛闭了一小会儿，再睁开：“是警察吧？更确切的说，是卧底的公安警察？名字大概也是假的？” 诸伏景光吃了一惊，身体有些紧绷。 神宫春瑠却很坦然：毕竟是姐姐记忆里这个世界的智力天花板嘛，剧透之神一样的存在。 看到对面有些紧张的青年，工藤优作笑了笑：“刚才我就注意到了，这位……清水先生的身形、坐姿、手上的枪茧、对环境的观察……感觉稍微有些违和，仿佛犯罪者和执法者的集合。你这么一说，我就猜测应该是卧底的公安警察。因为身份暴露而逃亡，所以才需要易容改妆，对么？” 诸伏景光仍然有些惊疑不定，轻轻咽了一口唾沫，点点头：“毕竟是无礼的要求，而且……说不定会给你们也带来危险，所以……” “决定了！”工藤有希子咽下嘴里的一口茶点，拍了拍手：“好啊！没有问题。我教你。” “这……”诸伏景光反而有些不能接受：“我……” 工藤有希子指了指自己刚尝了一块的茶点：“能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清水先生一定是个好人！清水先生做的食物里，可是充满了爱意呢！” 工藤有希子的理由虽然莫名其妙，但她的丈夫也很信赖她的直觉，支持她的决定。 不过易容这项本领，似乎很玄学。到底什么样的人能够学会，能够学成什么样子，都不确定。 诸伏景光他们在这里的时间又很短，只能把最核心的东西，比如易容的材料等等教一下，具体实践，就只能由他自己摸索了。 “清水先生有美术的功底吧？这样就方便很多了。”工藤有希子对诸伏景光的悟性表示满意，第一次没有捏成异形真是太好了，很多人就是学不会的。比如工藤优作和她结婚这么多年了，依然不会易容。她自己的儿子工藤新一也不会。 诸伏景光在一边学习易容，神宫春瑠就继续和工藤优作聊天，挖空心思看能不能再贡献一点素材：医生根据各种蛛丝马迹判断疾病的真相，这个过程有时候听起来也很像是侦探呢。 工藤优作听了一堆病例，忽然问：“刚才听神宫医生说的这些，好像你对枪伤的处理有格外多的经验啊。” “嗯。”神宫春瑠点点头：“因为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军医。” “哦？为什么会想去做军医呢？”医生这个职业，在美国还是很吃香的。尤其她这样的医生，哪里都会抢着要。 “因为战场上有更多的人受……枪伤……”神宫春瑠忽然发现，好像哪里有些不对。 “怎么了？在模拟手术么？” 回去的路上，诸伏景光发现神宫春瑠闭着眼睛，手掌在面前的空气中摸来摸去，好像和她平时模拟手术不太一样，不像是拿着手术刀的样子。 神宫春瑠缓缓睁开眼睛，脸色有些迷茫的沉重：“我……好像想起来了……那个伤，我那时候摸到的伤口，母亲身上的伤口……好像不是车祸造成的，是枪伤……” 诸伏景光一惊，下意识踩下刹车。 第15章 车停到路边，神宫春瑠皱着眉头仔细回想了半天，却也没有想起更多东西，甚至当时的伤口是否真的是枪伤也不那么笃定。虽然她的记忆力非常好，但也不能确定十五年前，在那样的慌乱绝望中的十岁小孩的记忆，是否可信，毕竟人的记忆力是有可能骗人的。 要不是最近她终于不再逃避过去的痛苦。要不是工藤优作一句话无意中提醒了她，她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潜意识里，想要治疗抢救的，不是车祸的伤，而是枪伤。 她又仔细回想了半天：“我当时坐在副驾，好像当时母亲还说了一句，「haru趴下」。如果我的记忆真的没错的话，可能是从后车窗斜着射进来的子弹。母亲中弹以后，才造成了车辆失控。” “后车窗……”诸伏景光的警官雷达开始启动：“难道是针对性的暗杀？” 神宫春瑠皱着眉头，摇摇头：“不知道。可能只是意外。美国嘛，持枪的人多，每年被枪支误伤的人都特别多，甚至还有晨跑路上被莫名其妙的人枪杀的。警察不小心枪杀平民的事也不少。说不定只是不小心误中流弹……” “那……法医那边没有发现么？” 神宫春瑠还是摇头：“当时车子起火，油箱爆炸了。我……在爆炸之前爬了出来。母亲那边……好像没有检查出什么来……好像当时我听到有人说……好像不是……” “haru……”诸伏景光轻轻握住她的手。 “算了，先回家吧。我记得家里还有小时候的一些东西，说不定里面有什么信息。回家找找看吧。” 神宫春瑠很快振作起来。 回到家中，翻出锁在几个箱子里的、十几年前的一些东西。 这些都是在那场车祸之前的东西，神宫春瑠被艾丽卡收养后，就装在箱子里一起带过来了。里面有很多当年她和母亲一起生活的回忆，但这些年来，一直没有打开过。 现在她终于能够去打开那几个箱子了。 箱子里的东西，看起来平平无奇。一半是母亲当年穿的衣服、用的东西，还有一半是神宫春瑠小时候的玩具、衣服之类。奇怪的是，有文字的东西不是很多。 “我记得小时候妈妈有一个小箱子，专门装信件什么的……那个时候网络邮件还没有那么盛行，她还经常会手写邮件。” 神宫春瑠翻了半天，没有发现母亲的信件。 由于没有任何证据，他们并没有把有关枪伤的猜测告诉艾丽卡。所以艾丽卡还以为她只是忽然想通了，想要看看小时候的东西，也帮着翻了半天，皱着眉头仔细思索：“我也记得秋奈喜欢手写邮件的。不过当年去整理东西的时候，确实不记得有什么信件。房子卖出去之前都全部整理过，如果落在哪里了，不会没有发现。” “实验室那边呢？” “实验室那边当然也都整理过，个人物品都交还给我们了。也没有什么信。” 神宫春瑠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本能地觉得有些蹊跷。 继续翻了翻，倒是在神宫春瑠小时候的日记本里找到了一沓写着字的纸张。 “啊，这个就是我小时候编的那个密码。” 神宫春瑠拿过那沓纸，一一翻开：“当时和母亲还一起玩过的。这个是我写的……这张也是我写的……这张……咦，这几张是母亲写的……” 第17章 诸伏景光连忙凑近，和她一起看，解析里面的暗语，却发现没有什么特别的。从里面解析出来的片段，都是些猫猫狗狗、电视机、牙膏、洗发水之类的日常词汇，想必当时就是母亲和小女儿玩耍，随便找了眼前的一些东西编进密码里。 “这张……” 诸伏景光拿着手里的一张密码，微微皱眉：“这张上面满是字母，但按照你说的密码解析，有用的词汇却不多……一个是kasamura，是日本首屈一指的大财团的名字，另一个是medicine，药物。剩下的好像翻出来都是奇奇怪怪的……” 神宫春瑠凑过来一看：“啊，母亲当时很会作弊的。我编密码要自己一点点从无到有写，她经常找一个现成的dna序列，替换其中的一部分。这里面剩下的，应该是真实的dna序列，编译出来是某种蛋白质吧。” 把所有东西都翻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迹象，只得作罢。 === 此后的几个月，风平浪静。 泽田弘树在学校里交到了新的朋友，并且对社会文化的课程非常感兴趣。有一次他说自己原本的梦想是改变日本的未来。比如那些政治家、银行家什么的后代，如果能够变成更好的人就好了。学校里学了美国的公民教育课，才忽然想：为什么默认那些人的后代就必须子承父业、万载不变啊，这个不就是问题的根源么？ 这个问题到底应该如何解决，十岁的小孩还没有什么思路，决定还是先继续学习。 话题一度在危险的边缘左右横跳，比如为什么日本会有万世一系的天皇，日本当代政治格局是否从战国时代就已经搭好了框架，日本的国民精神塑造是否与此有关，欧洲各家皇室的历史和现状如何，为什么英国还有皇室而法国没有了等等。 最后因为太晚了，小孩被赶去睡觉，才没有发展出让日本公安坐立不安的话题。 除此之外，仍然没有接到任何新任务的诸伏景光，已经快修满足够的学分，拿到一个音乐学位了。 他的易容术水平也在提高，已经慢慢地可以化出一张完全不同的面孔来。这个新的面孔，五官非常平凡，放在人群里也不容易发现的那种。为了保证稳定性，他反复练习了同一张面孔，免得以后变得一天一个样。证件上的照片，也换成了那张新的面孔。 甚至还有了一个可以贴在脖子的易容里、不被发现的微型变声器。 变声器是艾丽卡做的。毕竟也是工学教授，虽然没有阿笠博士那样奇怪的柯学发明，但制造一个特定音色的变声器还是不在话下。备用的也做了好几个，不怕损坏。 慢慢的，暑假都已经结束，天气开始凉起来。 周末晚上出去买菜，弘树拉着诸伏景光的手，一起挑选他想吃的东西。 “那个……火鸡……叔叔会做么？”弘树指着冷冻柜里硕大的火鸡问：“感恩节的时候，好像他们都吃这个。今年感恩节，我们可以烤一个么？” 神宫春瑠看了一眼，想起此前多年的经验：“嗯……这个好像我以前吃的都不怎么好吃呢……没有什么味道，肉特别柴，就蘸调料吃。” 诸伏景光摸着下巴：“确实有点挑战呢。以前也没有试过，下次试试。” “wow……”另外一大一小一起发出期待的声音。 离感恩节还有两个多月，暂时倒也不急，还是先去挑他们爱吃的东西。 结账出来，在停车场，诸伏景光忽然收到一个电话。 来自日本。 “你好……是……明白……好的……”他不自觉地挺直了身躯。 挂断电话，来到车里，神宫春瑠侧过脸去看着他：“日本那边的？” 诸伏景光抿了抿嘴唇，点点头：“嗯。我……要回去了……” “嗯……”神宫春瑠垂下眼眸：“那边的情况，有所改变？” 电话里并没有说日本那边情况有什么变化。但根据姐姐的记忆，神宫春瑠推断：赤井秀一大概暴露了。按照时间，赤井秀一的暴露，是在柯南变小前两年，也就是今年。 诸伏景光被送到美国，其中一个原因，可能就是让fbi这边放心：知道你们卧底秘密的人，我给你们送到眼皮子底下来了。 虽然名义上他现在隶属于日本公安外事部。但实际一点工作都没有安排给他，完全是被隔离在外。而如果赤井秀一已经暴露，那就没有理由再让诸伏景光在这里待下去，回去放在自己的地盘上才更合理。 而且赤井秀一暴露以后，在美国这边反而更不安全。如果诸伏景光被人发现，那么曾经声称看到被赤井秀一枪杀的苏格兰尸体的降谷零，就会处于危险之中。日本那边至少公安的力量更大一些。 “以后……以后还会再见的，对吗？” 机场的安检口，泽田弘树哭得一塌糊涂。 诸伏景光要走的消息，对他而言简直是晴天霹雳。近半年的相处下来，温柔坚定、强大包容的hiro叔叔，简直满足了他对男性长辈所有的想象和期待。尽管艾丽卡奶奶和haru阿姨也很好。但对小男孩而言，一个可信赖可依靠的男性长辈，意义是不一样的。 “嗯。会再见的。”诸伏景光蹲下来，看着弘树的眼睛，摸了摸他的头：“现在网络也很方便，无论在哪里都可以联系的。” 弘树看了看眼前顶着一张陌生面孔的hiro叔叔，早熟的他敏感意识到，这背后可能有更多的他还不知道危险与未知，点点头：“叔叔要保重自己。” 神宫春瑠拿着一张「gate pass」，对弘树旁边的艾丽卡道：“我送他到登机口。你们先回车上去吧。” 通过安检，来到登机口，等候登机。 诸伏景光转过脸，看着身边的人沉静的面庞，轻轻开口：“haru……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总是做那么长时间的手术，喝那个糖浆，总是对身体不好。” “嗯。”神宫春瑠点点头，摸了摸鼻子，露出几分笑意：“放心吧。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倒是你……要爱惜自己的生命啊……”她凑到诸伏景光面前：“好不容易才救回来的，很珍贵的。不许轻易放弃。” “嗯。” 登机时间到了。 诸伏景光拉起箱子，走向登机口。 “hiro！” 神宫春瑠忽然冲上来，踮起脚，蜻蜓点水般迅速吻了一下他的唇，一触即分。 诸伏景光放下手里的箱子，一把抱住面前朝夕相处了那么久的姑娘。 一只手扶着她的背，一只手捧着她有些蓬松的卷发，低下头，深深吻了下去。 温热的，甜美的，缠绵的，热烈的。 仿佛等待了很久，又理所当然，本该如此。 两人的唇瓣分开，诸伏景光抬手擦去神宫春瑠脸上的泪水，又忍不住低头，轻轻吻了一下那双绿宝石一般漂亮的眼睛。 “再见。” “嗯，再见。” 第16章 “bye!节日快乐！” 感恩节是美国最重要的节日之一，一般在十一月第四个星期四。这天晚上，美国大部分家庭都会全家团聚，吃烤火鸡。冷冻的火鸡一般提前一两个星期就已经买来，放在冰箱里，提前一两天从冷冻转到冷藏，慢慢解冻，准备感恩节当天漫长的烘烤。 接下来的周五被称为「黑色星期五」，各大商家一般都会有非常多的打折促销活动。 周四周五都是法定假日，连着周六周日，就是一个漫长的周末了。 周三下午很多公司都会提前下班，很多人都会提前请假，开始回家。 这段时间的飞机票，一般是比较贵的。 “miss神宫假期有什么安排么？”一个长得还算英俊的年轻白人男医生凑过来，笑眯眯问道。 正要出门的神宫春瑠扣上大衣的扣子，瞟了他一眼：“叫我dr。”说完，背上包，把手插进衣兜里，转身出门，经过门口，对门口的值班护士挥了挥手，笑着打招呼：“bye！节日快乐！” 这个男医生才来没多久，对这边的人还不太熟悉。许是对自己这张脸还颇有几分自信，说话做事就有些轻浮。见神宫春瑠不打理他，耸耸肩，又去找别的护士聊天。 “那个神宫医生，有男朋友么？” 护士想了想：“好像最近分手了。她男朋友给她准备的午饭可棒啦。最近好像没有带了。” “哦？”年轻的男医生若有所思。 护士眨了眨眼：“哦，对了，你……入职的时候，应该参加过有关职场骚扰之类的培训吧？” 男医生慌乱起来，连忙解释：“不不不，我没有，我只是好奇……” 外面天色有些阴沉，不知是不是要下雪。 神宫春瑠坐到车里，启动发动机，打开暖气，拿出包里两个fedex文件袋。两个封口早已撕开，里面的文件她已经看过了。拿着两个文件袋发了一会儿呆，她笑了笑，把文件塞回包里，开车回家。 感恩节的晚上。 第18章 火鸡果然很难吃。 泽田弘树非常失望。 不过想到这个火鸡是艾丽卡和神宫春瑠烤的，而不是hiro叔叔做的，就对火鸡保留了一点希望。 “叔叔一直没有打电话么？” 诸伏景光离开已经两个多月了，当时说要保持联系，却一去无音讯。没有电话，没有邮件。 神宫春瑠却不是太惊讶于这个结果：“他可能在执行秘密的任务吧。” “hero一样呢。”弘树觉得有些带感。 等泽田弘树回房睡觉了，艾丽卡和神宫春瑠洗漱完毕，又坐回客厅。 “今天过节，你喝一杯么？”艾丽卡拿着酒瓶问。 神宫春瑠摇摇头，给自己倒了半杯温牛奶：“我不喝酒，酒精对神经有损伤，会影响手术。” 她现在生活健康又自律，不抽烟不喝酒，临睡不摄入咖啡因，甚至连果汁都不怎么喝，因为不够健康。 艾丽卡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和她并排坐在沙发上，摇晃着手里的杯子，似乎在斟酌如何开口，想了想，才道：“以前，有一年感恩节，我和你母亲，秋奈一起过的。两个人买了个最小的火鸡，烤了一整天……最后因为太难吃，扔掉了。” 神宫春瑠想了想那个情形，觉得合情合理，失笑：“至少今天的火鸡还能吃。妈妈的厨艺进步了很多啊。” “啊，我总结了一套精密的流程。”工学教授自有其厨艺提高之道。 艾丽卡重新把话题拉回来，认认真真看着神宫春瑠的眼睛：“我想说……haru从小……一直在没有父亲的家庭长大，你的母亲没有结婚，我又离了婚，一直是单身。这样的环境，会不会让你，对恋爱、婚姻有什么恐惧，或者，抵触？” “啊？”神宫春瑠一怔：“为什么这么问？” 艾丽卡叹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发：“haru……是喜欢hiro的吧？” 神宫春瑠点点头。 “和他分开，会很难过吧？” “嗯……” “明明喜欢，为什么要刻意保持距离呢？是不是因为家庭环境的缘故，才……”艾丽卡想聊这个话题，已经很久了，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契机：“秋奈没有结婚，我离了婚，这些都只是我们自己个人的经历和决定，我希望haru不要因为我们的经历而影响自己的决定。” 她把神宫春瑠的头轻轻靠在自己胸前，抚摸着她微有些潮湿的头发：“即使还没有想清楚是否要结婚，恋爱也很好啊，恋爱也是很美好的体验。我当年的恋爱，即使现在想起来，也觉得很好呢。” 神宫春瑠伸出手臂抱着她，忽然「噗嗤」一笑：“妈妈好可爱！” 神宫春瑠笑着起身，拿来两份文件，放在艾丽卡面前。 “这几天刚刚收到的。我这两天一直在考虑。” 艾丽卡拿过文件，一份来自美国梅奥诊所，一份是来自日本东京米花中央医院。 “我和现在这个医院的合同，年底就结束了。从提高医术的角度，当然是梅奥这份更好。不过……我还是决定去日本。” 神宫春瑠双手十指交叉，枕在脑后，看着客厅的吊扇：“妈妈不用担心。虽然……婚姻什么的，对我而言，确实有些陌生，但……就像妈妈说的，也可以尝试一下恋爱嘛，不管怎么样，都是新的体验。不去试一下，怎么知道呢。” 说着，她又叹了口气：“其实……问题不光是我这里，hiro也在和我保持距离嘛。”一直没有打过电话，没有任何联系，说是秘密任务，但还是会不爽。 艾丽卡想了想：“那个孩子，太温柔了，想必是怕给你带来危险……”虽然不知道确切的内情，但又要易容又要变声，想必是比较危险的处境。 “我！上过战场，当过军医。”神宫春瑠有些不服气，转过身来，手指指着自己，瞪大了眼睛：“太瞧不起人了。哼。” 艾丽卡无奈地笑了笑：“可是……不想让自己爱的人经历危险，也是人之常情啊。haru虽然那么勇敢那么厉害，可你去危险的地方，妈妈也还是会担心啊。” “妈妈……” 独立勇敢的女儿扑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 “对不起……”她轻声道。 艾丽卡抚摸着她的头发，摇摇头：“我担心你，是我的事。可是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选择。不需要为了这个，对我说对不起。你去做你要做的事，你想做的事，就最好了。” 第17章 诸伏景光回到警视厅公安部已经快半年了，经过上级批准，他一直用着易容后的面容和声音，其他同事都不知道，只有当时帮他办理「清水裕之」这个假证的风见裕也前辈有些猜测，但也没有问。 公安部对这种易容术显然十分感兴趣，很想让他推而广之，但却发现似乎不行。如果神宫春瑠知道的话，大概就会告诉他们：柯学技能是有门槛的。 不再假装是个恶人，做一个普通的警察。 或许是考虑到他曾经的卧底经历，上级给他安排的工作，更侧重国内恐怖组织等公共安全相关的任务，而不是监控政治团体之类。如果黑衣组织那边有什么行动，也正好让他直接参与行动。 这样的安排，也正合他意。 降谷零那边安全度过了赤井秀一暴露之后的动荡期，没有出现新的危机。 虽然两人还没有直接见面，也没有联系过，但至少知道彼此都还活着。 那样就好。 即使在同为公安警察的其他同事那里，他们也只知道这个名为清水裕之的同事，原来隶属于外事科，一直在国外秘密活动，最近才转回国内。至于其他资料不详，那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公安这边是秘密主义嘛。 隐姓埋名，藏头露尾，大概就是他现在最好的写照。 他当然也认识了新的人，以新的、假的身份。 至于诸伏景光的亲人、朋友……他们不会知道他现在在哪里。知道了，反而可能会把危险带给他们。 至少大家都活着。 这样就很好。 还有一个熟悉的号码，他也曾经很多次站在电话亭，想要拨打那个电话，想了很久，却又放下。 她知道诸伏景光，也知道清水裕之。 可是，她应该成为一个快快乐乐的、前程远大的医生，不应该再提心吊胆失去什么了。 “当然，我会好好保重自己的性命的。”他轻轻对自己说。 最近，诸伏景光接到一个新的任务。 在日本的某法国汽车制造商副社长，皮埃尔?卡塞罗，他年仅7岁的孩子，阿兰?卡塞罗被绑架了，目前警视厅那边怀疑是东京某极道组织泥惨会。因为利益冲突而下的手，已经派出了相关警察调查此事。 因为涉及国外，法国大使馆那边对此也颇为关注，公安部这边难免怀疑这其实是某种恐怖组织行为，意图破坏日本与法国的关系，于是也派出人手秘密调查。 什么？你说警视厅搜查一课已经在调查了？那和公安部有什么关系？ 公安警察不和其他警察通气，单独搞秘密调查，不是传统吗？ 诸伏景光接到的，就是这个任务。 经过几天的调查，他基本已经排除此事是恐怖主义行为的可能性，就是一起普通的绑架勒索。他作为公安警察的任务，基本已经完成了。 但被绑走的小孩还没有找到，他就想先把小孩救出来再说。 和这起绑架案有关的，可能就是泥惨会的头目鬼童捺房。 二月七日，清晨。 诸伏景光正在鬼童捺房家附近的某处建筑上监视。 夜里，鬼童捺房出来到街上的公共电话亭打了个电话，结果被路边一个醉鬼抡起酒瓶砸在头上。 很快，从附近另一栋建筑里匆匆跑出两个人。 看着那熟悉的身影，诸伏景光一怔。 是伊达班长呢。 那个身影，正是他警校时期的班长，伊达航。那个时候，他和降谷零、萩原研二、松田阵平、伊达航一起，是有名的刺头五人组。上次见面，还是两年前的十一月六日，几个人一起解决了一个爆炸案件。那之后一个月，十二月七日，诸伏景光就中枪重伤了。听说伊达班长从地方警局调到警视厅搜查一课，也是那段时间的事。 伊达班长的身边跟着一个有点愣头愣脑的年轻人，想必是他在搜查一课的后辈。 真好啊。 诸伏景光轻轻叹了口气，从窗口退回去。 有伊达班长在，这个案件，应该可以顺利解决，他也可以安心结束调查了。 不想被认出来，所以诸伏景光等伊达航和他那个后辈一起出门后，才戴上口罩、帽子、眼镜，在后面离开。 伊达航边走边和那个后辈说话，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必是在鼓励，就像他曾经在警校里做的那样。 真的是……很好啊。 鬼童捺房被路过的醉鬼锤进了医院。但伊达航还是获得了一些线索，记在自己的警察手册笔记本上，一边走路，一边打算拿出来给自己的后辈高木涉看看，也教教他。 第19章 “哎呀！”可能是通宵蹲守太累了，拿出笔记的时候，伊达航的手抖了一下，小小的笔记本从怀里掉出来，跌落到马路上，伊达航连忙过去捡。 此时，路上一辆汽车摇摇晃晃地开过来。司机不知是喝醉了还是太累了，完全没有看到路上的人影，完全没有减速，径直撞了上去。 “砰！”伊达航被撞飞。 “前辈！”高木涉惊慌大叫。 “班长！”远远跟在后面的诸伏景光也连忙跑起来，再顾不上会不会被发现。 另一个穿着蓝色运动衣的身影更快地跑了过去，马上蹲下来查看躺在地上的伤者。 “快叫救护车。”穿着蓝色运动衣的，是个年轻的女性，微卷的长发束成高高的马尾，看打扮像是晨跑锻炼的人。 诸伏景光的脚步慢下来：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那个人，正是许久不见的神宫春瑠。 高木涉连忙开始拨打电话，叫救护车。 神宫春瑠迅速查看了伤势。全身多处骨折，大出血，很可能有内脏出血，如果是脾脏破裂，那就危险了。 当下之急，还是先想办法止血。 出来晨跑，自然没有带急救箱，手头没有合适的绷带材料。她想也没想，就把运动衣的外套脱了下来，这个外套的布料，勉强拿来做止血带。 高木涉打完电话，低头看见陌生的卷发女子把外套脱了去止血，她里面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无袖运动t恤，在二月的寒风中，看起来格外冷。 “那个……”高木涉赶紧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地上的女子。 神宫春瑠摸了一下：“这个布料不行。”没法做止血带。 “这个呢？”另一个声音响起，一团新的布料送到手边，好像是撕碎的窗帘。 “ok。”神宫春瑠头也不抬，把布料接过来，继续迅速包扎。 伊达航不愧是警校当年著名的硬汉，伤成这样还没有晕倒，挣扎着想把自己的笔记递给一边的高木涉。 “不许乱动。肋骨断了，乱动会扎破内脏。”神宫春瑠冷着脸喝止。 硬汉被镇压。 救护车赶来，神宫春瑠跟着跳上救护车，从腰包里摸出自己的证件：“我是医生，在附近的米花中央医院工作。” 成功混到了救护车里的一件白大褂。 附近最近的急诊中心，就在米花中央医院。 救护车很快到达医院，开展院前急救。 “患者全身多处骨折，内脏有出血，怀疑肝脏、脾脏破裂，需要立刻准备紧急手术。” 神宫春瑠再次来到米花中央医院，已经有一个星期，医院里的人也有很多认识她的，当下开始忙碌起来，准备手术室、检查、备血…… 神宫春瑠也开始准备手术。 四处看了看，几个小护士刚刚买了早饭过来。神宫春瑠立刻跑过去：“立花酱，我可以吃掉你的早餐吗？” “哎？”被她叫到名字的小护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早上还没吃饭，待会儿有个紧急手术，可能持续时间会比较长。” 听完她的解释，小护士连忙把自己刚到手的红豆面包贡献出来：“请……请吃吧……” 神宫春瑠狼吞虎咽，几口吃完面包，其他小护士也纷纷贡献自己手里的食物。 “咖啡要么？温的，不烫。” “我这里还有三明治……” “牛奶……” 神宫春瑠迅速接受了投喂，转身往手术室跑，回头给了她们一个wink：“谢谢你们啦！回头我请你们吃饭！” “啊……好可爱……”一位小护士发表感慨。 另一位则表示不同意：“这种应该叫酷吧？” 伊达航的伤势非常重。 全套手术做下来，已经是傍晚。 伊达航的未婚妻娜塔莉收到消息赶来医院，也已经在外面等了好几个小时，终于看到手术室的门打开，连忙上来：“医生……” 神宫春瑠看着这位金发碧眼的温柔美人，笑了笑，语气平和而坚定：“手术，成功。” 娜塔莉的眼泪奔涌而出：“我……我们原本正在准备婚礼……”恐惧终于过去，悲伤开始涌上来。 神宫春瑠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可惜需要改期了……赶不上春天的樱花的话，秋天的红叶也很好看啊。” “嗯……”娜塔莉努力想把眼泪压下去，却不成功：“嗯……” 神宫春瑠换下手术服，换上自己的衣服，慢慢走出手术区，走到大厅的一根柱子旁边，终于觉得太累，倚着柱子，缓缓滑坐到地上，垂下肩膀，深深呼出一口气：“呼……累死了……” “给……”旁边伸出一只手，递给她一个小塑料盒子，里面是小包装的糖浆。 神宫春瑠头也不回，接过糖浆，撕开包装，倒进嘴里：“再给我一个。” 又喝了一小包糖浆，坐着了一会儿，她才觉得有些缓过来了：“有吃的么？” 这次递到手上的，是一小块巧克力：“先吃这个垫垫，我们去外面吃吧。有什么想吃的东西么？” 神宫春瑠想了想，报出某个居酒屋的名字。记得那里的饭菜还是挺好吃的。 “我不想走路了，你背着我。”她伸出双臂。 “好，好。”她被打横抱起：“辛苦了。” 第18章 伏景光把车开得非常稳。 平滑起步，缓缓停止，交警看了都要夸的安全驾驶典范，和他某两位知名不具的同期相比，风格完全不同。 神宫春瑠裹着他的外套，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闭着眼睛，发出平稳的呼吸，已经睡着了。 正是晚饭时间，路上车流喧嚣，霓虹闪烁。 听着耳边浅浅的呼吸，诸伏景光的心却奇异地安定下来，微醺的梦幻感中，却又有一种格外踏实的真切感。 到了她指定的那家居酒屋，两人并肩坐下。 神宫春瑠把菜单往旁边一推：“你帮我点。”继续倚着他的肩膀睡。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进入这家常来的居酒屋时，看到的是这样的情形： 某位他们相熟的、年轻美貌的女医生，貌似昏迷地倚靠在一个陌生的、其貌不扬的男青年身上。女医生裹着的，显然是一件男性的外套。透过外套的缝隙，里面的衣服，对于现在的天气而言，显然是太单薄了。 仿佛嗅到某种犯罪的气息。 hagi酱和阵平酱的眼神锐利了起来。 “请问，我们可以坐在这里么？” 诸伏景光眼睁睁看着自己那两位同期好友，越过店里其他空位，径直走向自己的桌子对面，不禁怀疑自己的易容已经被看穿。 “请自便。”前卧底先生镇定地道。 目光犀利的警官在疑似犯罪分子的青年对面坐下，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和他身边的女性。 诸伏景光顺着他们的眼光瞟了一眼，忽然明白。 “你叫什么名字？”酷酷的卷毛警官直接拿出审问犯人的口吻，旁边的萩原研二笑着补充：“我们经常来这里吃饭。第一次见呢。” “清水裕之。”诸伏景光报上自己的假名：“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此时，诸伏景光点的饭上来了，他轻轻推醒身边的卷发姑娘：“先吃饭吧。” 神宫春瑠揉着眼睛坐直身体，掩着嘴巴打了个哈欠：“嗯。”迷迷糊糊眨了眨眼，看到对面的人，反应有些迟钝，过了几秒钟，才打招呼：“是萩原警官和松田警官啊，早上好……”想了想，觉得不对：“不，下午好……”似乎还是不对：“晚上好……” “你们认识？” 诸伏景光也有点惊讶，觉得实在很巧。 神宫春瑠点点头：“嗯。两年前我也在日本当过一段时间医生，这两位警官，就是那段时间认识的。”看了看对面的两个人，看起来好像都没有明显的变化，至少都活蹦乱跳的，那就很好：“这家店，就是他们介绍给我的。” 见神宫春瑠醒来，先前的猜测也不再成立——至少不是那么糟糕——萩原二人态度也好了很多，但萩原研二仍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脸上却是灿烂亲切的笑容：“haru酱回来也没有告诉我们一声。这位……是？” 神宫春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清水裕之。”关于这个假名、假身份，他们早就演练过无数次，回答起来毫无难度。 “哦……以前没有见过。最近认识的么？” 萩原研二依然亲切微笑。如果是最近认识的，进展未免也太快了吧？而且……上次见到的时候，神宫春瑠的状态还是完全不考虑恋爱的模样。 “在美国认识的。” 这个也有标准答案。 神宫春瑠左手撑着脑袋，右手拿起筷子，开始慢慢戳着吃饭。 萩原研二又笑着问：“怎么看起来这么累？发生了什么事么？” 神宫春瑠依旧慢慢地吃饭：“早上晨跑路上遇到一起车祸，接着送去医院马上急救，手术持续了一天，刚结束。” 第20章 诸伏景光看对面两位同期的样子，似乎还不知道班长受伤的消息，有心要想办法提一声，却听神宫春瑠继续道：“好像……也是一位警察……姓伊达。你们认识么？” “什么？” 对面两个人齐声叫出来。 “名字叫什么？长的什么样子？” 松田阵平急急问道。 “嗯……伊达……航，入院病历上是这么写的。长的……” 她仔细回忆了一番：“我没注意，就注意伤势了。” 但这样的信息已经足够。 萩原研二连忙问：“他伤势怎么样？现在在哪里？” 神宫春瑠慢慢咽下嘴里的食物：“伤势比较严重，不过还好手术及时，暂时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似乎才刚注意到：“怎么？你们也认识他么？对了，毕竟是警视厅的同事嘛。”笑笑安慰道：“应该不会有事的，我亲自主刀嘛。现在还在米花中央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如果有什么事，值班护士会联系我的。不用担心。” 对面二人缓缓舒出一口气，萩原研二诚心诚意道谢：“真的是太谢谢你了。那位伊达警官，是我们多年的好朋友。 几个人边吃边聊，对面两位警官说起他们的警校时光，很小心地没有提到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名字。两年前那次相见，他们也敏锐地意识到，那两个人很可能在执行某些秘密任务，最好不要泄露他们的消息。 易容改装的诸伏景光低着头，作为他们口中的「某位同期」，听他们讲述六年前的事情。 也说到了神宫春瑠和那两个人的相识。松田阵平在摩天轮上打算自我牺牲、等待犯人发来第二个炸弹的地址这种内幕细节，自然不能说。但萩原研二新人时期拖拖拉拉耍帅，差点把自己送走的故事，还是可以提一下的嘛。 诸伏景光：很好。拳头硬了。 神宫春瑠满面疲惫，这顿饭也就没有吃太久。 吃完饭，诸伏景光就和对面两位警官告辞，开车送神宫春瑠回家。 萩原研二点着下巴：“果然还是觉得有问题啊……” 微妙的别扭感。 诸伏景光把神宫春瑠送回她租住的公寓，开门，进屋，开灯。 神宫春瑠顺手关上门，伸手拽住诸伏景光的领带，抬起头，凑近他的嘴唇，轻轻吻了一下。皱了皱眉，发出嫌弃的声音：“你把易容拿掉，我要看你的眼睛。” 拆掉全部易容，恢复他本来的面貌和声音。 神宫春瑠高兴了：她喜欢的眼睛，清澈的、上挑的猫儿眼，回来了。 伸出双臂，勾住他的脖子，吻向那双眼睛，伴着轻声呢喃：“hiro，我想你了。” 些微胡茬蹭在她的颈上：“我也想你了。” …… “haru？” 耳边传来的，是熟睡的呼吸声。 …… 清晨，神宫春瑠被自己的生物钟叫醒，外面天色还不是太亮。 她皱着眉头回想了半天，发现疲劳驾驶果然不行……她好像……很快就睡着了…… 躺在床上，花了一小会儿功夫平复有些尴尬的心情，忽然听到厨房里传来一些响动。 神宫春瑠披上衣服，顺着灯光来到厨房，倚着门框看黑发青年做早餐。 听到她过来，诸伏景光身体略微有些僵硬，好像也有些尴尬。 于是神宫春瑠就不尴尬了，继续倚着门框打招呼：“早。” 诸伏景光有些僵硬地回应：“早。你……先去洗漱吧。早饭很快就好了。” 神宫春瑠却还站在那里：“对了，我想买房子。有什么建议么？” “哎？” 诸伏景光一怔，却听她继续道：“弘树现在在重新开发一套人工智能，可以用在居家安保之类，比上次的那个诺亚方舟简单很多，听他说快要完工了。租的房子不好改动，我想自己买一套房子算了。” “居家……安保？” “嗯。” 神宫春瑠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站着：“你走之后，他就开始开发这个了。虽然我们都没有跟他说太多，但又是易容又是变声，他也猜到你要做的事可能比较危险，所以就想开发一套人工智能系统。比方说，家里的门锁、摄像头，甚至其他自动防御的机关，可以由人工智能接手。如果有其他没有在系统中注册的设备。比如别人安装的摄像头、窃听器之类，至少在家里，也可以被人工智能检测排除。不过目前还没有实际用过，这个人工智能能力如何，怎么和各种设备相连，也还在尝试。妈妈和他一起，玩得倒是很开心。” 诸伏景光的动作慢下来。 “弘树……也很想你啊……” 神宫春瑠轻叹一口气，转身去洗漱，留下他一个人在厨房，慢慢的，准备着早餐。 第19章 “病人现在还没有苏醒，还不能接受探视，而且你们也不是亲属。” 即使面前是两位大帅哥，值班护士也依然保持职业操守，拒绝了对方的探视请求。 第二天上午，请假跑来米花中央医院探视伊达航的萩原研二、松田阵平，遭到了无情的拒绝。 看着面前两个池面帅哥脸上难以掩饰的失望焦虑，护士小姐姐也忍不住替他们操心起来，四处看了看，忽然踮起脚对着远处挥手打招呼：“神宫医生！早上好！” 神宫春瑠穿着医生的白大褂，刚从一个病房里出来。早上到医院后，她先查了一圈病房，看看自己的病人现状如何。听到小护士的叫声，她双手插在衣兜里，风风火火的走过来：“早上好！”看到旁边的两位警官：“你们来探望病人？” “这两位是昨天急救手术的病人伊达航的亲属。神宫医生就是伊达的主治医生，你们有什么问题，问她就行了。” 小护士给双方介绍。 神宫春瑠眨了眨眼，笑笑：“我刚去病房看过，一切指征正常，应该很快就能苏醒了。你们过两天再过来，应该就能预约见面了。” “哦，对了……” 神宫春瑠又想起一件事：“当时伊达警官手里拿着一个本子，想要交给他同行的另一位警官，不过因为肋骨断了，我不让他乱动，后来就忘了这件事了。那个本子还在医院，你们待会儿把它带给那位警官吧，万一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班长还真是老派啊，还在用小本子记事。” 松田阵平坐在副驾，翻着手里沾染了一点血迹的笔记本：“找到了，这里，「星期天和高木」……高木是谁？” 萩原研二开着车，发现旁边的幼驯染仿佛陷入沉思，目光飘过去一看：本子上记了一堆奇怪的数字。 “哈，是这个啊……” 很快，松田阵平就解出了暗号：“hagi，前面找个公共电话亭停一下。” 萩原研二把车暂时停在路边，松田阵平冲进电话亭。 过了一小会儿，萩原研二的手机响起，收到一条陌生短信：“星期天中午12点，米花町5-6 波洛窗边，戴着红领结，等待”。 “收到了吧？” 松田阵平回到车中。 “嗯。接下来呢？” 松田阵平系好安全带：“接下来当然是去找这个叫高木的。毕竟是班长要求的嘛。” 高木并不难找，就在警视厅搜查一课，是伊达航的后辈。 进门之前，松田阵平下意识四下打量了一番：佐藤不在，safe。 两年前的炸弹事件里，他和搜查一课曾有过短暂合作，和这边的警花佐藤美和子互有好感，后来就开始谈恋爱。 表白之前，是帅哥美女互生情愫；恋爱以后，是大猩猩和男人婆互不相容。 两人的性格都刚强好胜，互相欣赏，却难以维系亲密关系。很快，在矛盾扩大之前，两人就分手了，现在两人都还是单身。 作为搜查一课的警花，佐藤美和子人气极高。松田和她恋爱时，诸单身警官们已然有些不爽；居然分手而不是被甩，那就更不爽了：怎么回事？我们佐藤警官这么完美的人，你还有什么不满的么？ 基于此，每次松田阵平去搜查一课，都会收到各种冷飕飕的眼神。如果佐藤在的话，那种气氛就更焦灼了。于是尽管他们的同期好友伊达航就在这边，松田平时也不经常过来。 搜查一课的警察高木涉正在桌前忙碌。 前几天在伊达前辈的带领下，连续熬夜盯梢，结果被盯梢的人昨天早上被一个醉汉砸进了医院，侦察陷入僵局，而伊达前辈也因为车祸进了医院，仍然昏迷。已经入职几年却还像个菜鸟新人的年轻警察忽然感觉有些不安，惶恐，仿佛失去了主心骨。 “你就是高木？” 某个嚣张的、懒洋洋的声音忽然在他头顶响起。 高木涉下意识抖了一下，抬头一看，一个全身黑衣、戴着墨镜的卷发青年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他旁边，那通身的气度，说是泥惨会新任头目，都会有不少人相信：毕竟前任头目刚被路过的醉汉一酒瓶砸进医院。 这个□□大哥气质的人，高木涉倒也认识：正是他所暗恋的佐藤警官的前任男友嘛。 第21章 “松……松田前辈！” 高木涉慌慌张张地站起来。 “这个，是伊达要交给你的笔记。” 松田阵平丢出一本笔记，高木涉手忙脚乱去接。 “伊达说过，星期天要领你去一个地方，对吧？到时候你准备一下。” 听说松田阵平的话，高木涉只觉茫然：“哎？确实……但是……” “啊……拖拖拉拉的……” 松田阵平又抢过笔记本，翻开：“这里，不是写着的么？” 此时萩原研二也终于过来：“小阵平，对伊达的后辈耐心一点嘛。”说着，递出自己的手机：“笔记上的暗号，翻译出来，就是这个。” 松田阵平两人离开后，搜查一课的其他警察迅速围过来。 “怎么回事，那个松田为什么来找你？” “那个混蛋是不是对佐藤警官还有什么企图？” 高木涉挠挠脑袋：“哎……不是……他把伊达前辈的笔记给我带过来……” 尽管对气质凶恶的松田前辈仍然充满畏惧，高木涉还是决定星期天跟他一起出去，毕竟关系到被绑架的小朋友。 而且伊达前辈的朋友们，应该也是善良的……吧…… 看着被甩翻在地的绑匪，高木涉迅速打消了这个幼稚的念头，连被救的小朋友都心惊胆颤地奔向旁边的萩原研二，寻求庇护。 “什么？还有一个小朋友也被绑架了？” 从被解救的阿兰小朋友口中，高木涉得知还有另一个小孩也同时被绑架了。 “喂！另一个孩子呢？” 松田阵平坐在已经被打了两拳的犯人身上，拽住他的头发问道。 犯人非常有气节：“哼，你们要是不把鬼童老大放出来，就休想找到那个孩子！哎呦……” 有气节的人被锤了。 “鬼童捺房……现在已经在医院了……” 高木涉小心翼翼地回答。 “医院……” 犯人仇恨的眼光立刻锁定在松田阵平身上：毫无疑问，一定是这个擅长刑讯逼供的警察打伤了老大！ 松田阵平再度举起了拳头。 “小阵平，可以了，我大概已经知道另一个孩子在哪里了。” 萩原研二阻止了他进一步殴打犯人的举动。毕竟打坏了也有点麻烦。他刚才笑眯眯和被解救的小朋友聊了一下，也大概获得了一些信息：“屋顶上有泳池的小学旁边……五层公寓楼……”一边说，他一边观察犯人的表情：“哈，说对了呢。已经这样了，你还需要隐瞒么？主动交代，还能争取减刑哦。” “行……行吧……” 打也打不过，瞒也瞒不了，犯人只好放弃。 顺利解决了这么一个大案件，高木涉应该会获得不少嘉奖。 “让你成为真正的男人……伊达前辈的意思，应该就是带我立功吧，解决一个有大功劳的案件……” 高木涉想起可靠的前辈，心怀澎湃：“就像他的这些朋友一样……” 虽然松田阵平看起来像个恶人，萩原研二看起来像是花花公子。但他们实际解决问题的能力，是真的很厉害，机敏强大，正是高木涉向往的成熟警察的模样呢。 高木涉满怀向往，看向那两人离开的方向。 “把你的手臂拿开！上面都是鼻涕！” 松田阵平不满地把肩上的手臂往下推，而萩原研二坚持把手臂挂在他肩上，拉长了声音：“才不……小阵平好无情……” 不，并不是。并不向往这种模样。 新人菜鸟高木涉收回自己的目光。 第20章 “苏格兰！” 铁质的老旧楼梯在脚下发出清晰的声音，急促的脚步声，仿佛急剧的心跳。 冲上天台，眼前看到的，却是那个人无力垂首，倚着墙壁，坐在地上。 背后的墙壁，地上……大片的鲜血。 他的身体仍然温暖柔软，甚至从那汩汩的鲜血喷涌中还能感觉到心脏的跳动。 但他却再也不会睁开那双明亮上挑的眼睛了。 降谷零猛地惊醒，然后缓缓舒了一口气。 是梦啊。 是梦呢。 可是，真的是梦么？ 降谷零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紧锁的抽屉，拿出一个手机。 手机的中央被子弹穿了一个明显的孔，屏幕碎裂如蛛网。 在那个梦里，他也曾颤抖着手，从自己一起长大的至交好友胸前衣袋里，拿出了这样一个手机。 被子弹从中打穿的手机。 他明明记得手中的手机，是那个卧底的fbi赤井秀一后来打穿的。 可是梦里的情形，实在太合理，太顺理成章了。 在那样的情形下，hiro当然会那样做，他就是那样的人。 为了保护自己的亲人朋友，为了保护降谷零的身份不暴露，为了防止自己落在那些人手里被灌吐真剂逼供，为了防止有亲友信息的手机落在那些人的手上……hiro自然会把手枪对准自己的胸口。正冲着装着手机的口袋，正冲着心脏。 梦里的情形，顺理成章的真实；反而是另一个人忽然从天而降，这样的事，显得格外不真实。 不真实的，像是他给自己的回忆打上了补丁，像是他无法接受「如果不是那个时候我冒冒失失跑上去」带来的后果，而想象出来的虚假结局： 那个时候，有一个人从天而降，这个人阻止了hiro的自杀。这个人解决了他和rye之间的不信任，这个人甚至还能把hiro救活…… hiro真的还活着么？真的不是他给自己编了一个幻象么？ 一向认真严肃的公安精英降谷零，忽然有些不确定起来。 因为接受不了好友死在自己眼前，所以幻想出另一个版本的故事，这样的事情，论理不该发生在他身上，他应该能更勇敢坚强地面对现实。 “现实吗……” 降谷零细细回想自己能记得起来的「现实」。 胸前的伤口，喷涌的鲜血，翻卷的皮肉，蠕动的内脏…… “啊……梦里的事看起来更真实了。” 他忍不住扶住额头。 按照降谷零收到的报告，hiro应该活得好好的。 他在美国那边住了一段时间，改名「清水裕之」，甚至还学了易容术，装扮成完全不同的模样——听起来就跟组织里的千面魔女贝尔摩德似的。 降谷零很快就强硬要求，把这个「清水裕之」的资料，和诸伏景光的资料，一起从警视厅的公安部转到他所在的警察厅公安部，提高保密等级。 但他到现在还没有见过这个清水裕之，所有和组织相关的任务，也都小心翼翼绕过了这个人。 左右睡不着，降谷零索性坐起来，打开电脑，开始搜索。 他搜索的当然不是「清水裕之」，而是神宫春瑠。 二十六岁的女外科医生，技术精湛的美国freelance，手术做得又多又快又好。她再次来到日本，也已经半年多了，治好的病人多，网上也能搜到一些报道文章，也算小有名气了，网上也能搜到。 虽然不像最近刚刚出现的、被成为「日本警察的救世主」的高中生侦探那么火爆。说起这个外号，公安头子就一阵冒火，警视厅那些家伙干什么吃的。 神宫春瑠网上流传的照片不多，只有几张零散的背影或侧脸，说是她本人几乎整天泡在手术室里，完全拒绝采访。这种神秘感更是给人们带来许多遐想，有的人称赞她「不慕名利」，和这些年纷纷想往媒体上跑去露脸的「明星医生」们不同，也有的人，尤其不住在东京的人，怀疑这个人是否真的存在。 “haru……” 是真实存在的吧？不是梦吧？ haru也好，hiro也好。 打开手机，翻到两条短信，来自同一个号码。 一条来自很久以前：“你这个家伙，偶尔也回一下我的信息啊。” 另一条则是最近：“我下个月五号要结婚了。真希望你和那个家伙能来啊。” 降谷零轻轻呼出一口气。 删除。删除。 === 十月五日，晴。 警视厅搜查一课的伊达航警官，和他相恋七年的女友娜塔莉，终于要结婚了。 他们的婚礼原定是几个月前，但二月的时候伊达航出了一起车祸，受了重伤，床上躺了好几个月，那么一个铁塔般的壮汉，瘦了一大把。 好在终于还是恢复了，没有留下明显的后遗症。 劫后重生，这场婚礼显得格外珍贵。 重新安排布置后的婚礼，请了不少额外的客人。 比如伊达航的主治医生，也可以说是他的救命恩人：神宫春瑠，也带着她的男友一起来了。 婚礼在教堂举行。 神宫春瑠穿了一件简单的蓝色小礼服裙，坐在西装领带的清水裕之旁边，看起来和其他的宾客没有什么不同。 两人并肩坐在教堂的座位上，伴着婚礼的音乐，看着新娘挽着她父亲的手臂，慢慢走到牧师面前；看着牧师念出证婚词，看着新人互换戒指和誓言。 宾客们开始欢呼，鼓掌，赞叹，感动。 第22章 神宫春瑠似乎慢了半拍才响起鼓掌，鼓掌的时候悄悄环顾四周，发现其他人好像都很感动，赞美这对新人终于修成正果。赞美新娘的温柔坚韧，赞美新郎的正直勇敢。侧过眼睛看往旁边，诸伏景光正温柔地看向台上，眼睛里似乎有几分泪光闪闪。 她忽然觉得，这片热闹，似乎有那么一点点陌生。 仪式最后，则是一般婚礼的重头戏：新娘扔出自己手中的捧花。传说接到花束的人，就会是下一个新娘。 来宾中的未婚女孩们纷纷过去，娜塔莉的一个朋友。因为曾经陪娜塔莉去医院，也认识神宫春瑠，知道她也没有结婚，便热情相邀：“神宫医生，一起过去吧！” 所有人都面带笑容，热情快乐，神宫春瑠也跟着一起微笑，一起凑过去。 未婚女孩们在新娘身后站成一圈，新娘娜塔莉闭上眼睛，轻吸一口气，将手中的花束高高向后扔去，女孩们欢笑着、跳跃着争抢，整个氛围热闹而欢喜。 神宫春瑠忍不住轻轻往后撤了半步。 “啊，啊，啊！”身边的女孩快活地叫起来：那花束看起来正冲着这个方向就飞来了。几个女孩纷纷挤上前去抓。 神宫春瑠看着她们的动作：好像有点歪，这个好像也不准……婚礼上新娘的捧花还是不要掉到地上吧，实在不行我就…… “啊！我拿到了！”一个幸运女孩高兴地大叫起来。她险之又险地够到了那把花束。 神宫春瑠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婚宴，气氛依旧热烈和谐。 神宫春瑠被特意安排到和新人最亲近的朋友们同一桌。于是桌上就有两个熟悉的人：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 “又见面了，清水先生。”萩原研二笑着打招呼。 自从上次在饭店见面后，就没有再见过神宫春瑠传说中的这位男朋友。他回去之后还在警察系统里查找了一下这个人的资料，非常简略，风格非常熟悉：他的某两位同期好友的资料，也是被清除了很多。要么这个人就像公安警察一样，有秘密任务在身，要么…… 躲在易容皮下的诸伏景光点头回应：“萩原警官，松田警官。” 这两人和他太过熟悉，尤其萩原研二，观察力过人，诸伏景光这几个月来都尽量躲着他们，免得被戳破。但今天，是伊达班长的婚礼，他无论如何不想错过。 神宫春瑠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笑僵了。 伊达航和娜塔莉，他们都健康安全，终于能顺利举行婚礼，她当然也很为他们高兴。 但……其他的人，为什么可以笑那么久啊？ 她以前当然也参加过很多婚礼，但那些时候她都是角落里的平平无奇的宾客，随便吃吃喝喝，差不多了就可以说「不好意思，我有事先走了」。 可是这次不同。 新郎新娘致辞都专门提到她，感谢她的及时救治，医术超群。 后面就有不少人过来找她说话。有向她道谢的，也有因为听说她医术好而过来交换名片的。 啊，好麻烦，饮料都喝撑了。 “咦，haru酱不喜欢这个酒么？”萩原研二发现她面前的酒一点都没有动。 “啊，没有。我对酒没有什么喜好，只是不喝酒而已。”神宫春瑠连忙解释。 座上另一位女士，就是拉着神宫春瑠去抢捧花的那位娜塔莉的朋友，以为她喝不了度数高的酒，笑着道：“这个是甜葡萄酒，口味偏甜的，度数也不高，喝起来甚至有点像托卡伊贵腐酒的味道呢。神宫医生不妨尝一尝。” “托……卡伊？”神宫春瑠一怔：“这是一种酒么？” 桌上一半的人笑起来：“神宫医生果然是不喝酒的。那可是世界上最好的贵腐酒。” 气氛更热烈起来，人们开始讨论各种酒的产地、口味、搭配等。 神宫春瑠笑了一笑：“啊，是啊。我不喝酒的，什么酒都不喝。因为外科医生的手要稳定嘛。原来……托卡伊，是一种酒啊。” 微微垂下眼眸，看了看面前的杯子。 班长的婚礼，zero会来么？ 诸伏景光隐蔽地打量了一下酒店的服务员们：没有熟悉的金发身影。 那……是在后面？ 距离婚宴有一段距离的走廊角落，一个带着厨师帽的身影慢慢离开。 忽然，背后响起一个并不怎么熟悉的声音：“前面那位小哥，可以停一下……说几句话么？” 前面的身影猛然停住，回头。神色的皮肤，微微下垂的眼角，正是混进来打工的降谷零。他标志性的金发全部藏在厨师帽里，至少看起来没有那么显眼了。 婚宴上原来警校同学太多，他没敢作为服务员混过去。于是找了个后厨的活，悄悄溜过来看了看，看看班长和娜塔莉终于幸福地走到一起，看看同期们好好地坐在那里，欢笑，庆祝。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居然就被人发现了？ 跟在后面的人，声音是陌生的，但这张脸，降谷零在资料里看到过：清水裕之。 “hiro……”后面的「yuki」迟疑着，没有说出口。 那张陌生的脸上露出熟悉的灿烂笑容，虽然看起来有点僵硬：“啊，是我……zero……” 第21章 夜里，金发黑皮的公安头子降谷零鬼鬼祟祟来到米花町某处独栋别墅。 这块地段比较安静，旁边不远处就是公园，平时经过这里的人也不是太多。 再次确认了一下地址，走上前，门口牌子上写着「神宫」，看起来应该没错了。 降谷零迟疑了一秒钟，决定还是不翻墙，正常按门铃。 门铃很好找，就在门牌下方，很显眼的一个按钮。 降谷零伸出右手拇指轻轻一按，门铃上方似乎有一个小光点，短暂而微弱地亮了一下。他瞳孔微缩：似乎是个微型摄像头。 “来客请登记姓名。” 门铃处传出机械的电子音，而不是屋子主人的声音。 “哈？”降谷零有些讶异地凑过去看。这个类型的门铃，似乎还是头一次看到。 还没等他再说什么，那个电子音再度开口：“是不认识的人。he，tui!” “哈？”降谷零更惊讶了。 此时门铃处传来一个似乎有些无奈的女声：“诺妮，no……开门吧。” 大门徐徐打开，从屋里迎出来一个卷发碧眼的年轻女性，微笑着打招呼：“晚上好啊。” 大门在身后关闭。 降谷零跟着神宫春瑠走进结实沉重的屋门，进入室内，抬眼，就看到了熟悉的眼睛。熟悉的面孔，熟悉的笑容，用熟悉的声音对他笑着：“zero……” 恢复了本来面目和声音的诸伏景光站在门口附近，微笑着看着自己的挚友。 降谷零只觉有什么东西从心头翻涌上来，哽住了喉咙、鼻子，再慢慢往上，慢慢把眼泪推出眼眶。“hiro……” 他轻轻道。 许久以来，反复出现在他梦境中的、倒在血泊中的苍白面孔，终于被眼前鲜活的眉眼和笑容驱散。 “hiro……”降谷零又轻轻叫了他一声，声音里多了些哽咽。 诸伏景光上前，抱了抱他的肩膀：“啊，是我。” 激动的心情稍稍平复，两人一起到客厅坐下，神宫春瑠从厨房端来几杯饮料，放到桌上：“hiro准备的，放心吧。” 降谷零忙站起来接过杯子：“刚才在门口那个是什么？” 神宫春瑠和诸伏景光对视了一眼，忍俊不禁：“让它自己和你说吧。诺妮，自我介绍。” 客厅墙上一个摄像头转了一下，对准沙发座位，电子音再度响起：“这里是人工智能——诺亚方舟二号，所以名字是诺妮。口号是「这次我们庄严承诺不带蚊子」。以上。” “人工智能？” 降谷零想起资料上说到诸伏景光在美国时救过的一个日裔小孩，似乎叫泽田弘树的。出事以后，弘树原来制作的dna追踪程序不知所踪。而他被寄予厚望的人工智能诺亚方舟也因为断电损毁，后来弘树甚至开始去和同龄人一起上学一起玩，人们就认为所谓天才少年其实是辛德勒公司的炒作，实际并没有那么神乎其神。 “那个……叫泽田弘树的孩子？” “嗯。” 诸伏景光点点头：“那个孩子制作的。刚刚做出来没多久。” 降谷零想到那句「he，tui」，不禁也开始怀疑曾经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人工智能」，大概并没有那么神异。 神宫春瑠忍不住笑出来：“因为刚做出来没多久，没有多少数据训练，已经出了不少笑话啦。” “最开始是拿我留在家里的外科手术数据库训练的，训练完以后见了人就打量应该从哪里下刀开膛比较合适。后来又连到网上训练，结果在网上学了一堆脏话，现在还要一点点纠正……” “啊……原来如此……” 果然要让小孩子远离网络。谁都不知道他们在网上学了些啥。“那为什么要强调不带蚊子？” 第23章 神宫春瑠大笑：“因为弘树去外面野营玩，被蚊子咬惨了。” 说完人工智障，又说起近况：“上次情况匆忙，没来得及多说什么。haru你这些年怎么样？” 神宫春瑠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笑了笑：“你那边资料应该都有吧？差不多就是资料里写的那样。小时候跟你们分开以后，回到美国，后来我的母亲去世，妈妈收养了我，然后我就学医了。”说着，她眉眼弯弯地笑起来：“学医很好啊。” 降谷零回忆起资料里的记录：她不仅救了诸伏景光，还是伊达航的主治医生，甚至…… “说起来，两年前你在日本的时候，还有一次发现了医院的炸弹，是么？”降谷零拿起饮料喝了一口：“hiro可能还不知道。当时犯人安装了两枚炸弹，第一个是在一处摩天轮上，是松田去拆的。警方内部记录里，说到当时犯人在第一枚炸弹上的显示屏留言，说会在炸弹爆炸前的三秒钟，把第二枚炸弹的信息发过去。” “啊……”诸伏景光听了，也是一惊。作为当年好友，他自然知道松田在这种情况下会如何选择。尽管事情已经过去，松田阵平现在也活得很好，但仍忍不住心惊胆战了一下。 降谷零看着微笑的神宫春瑠，继续说下去：“还好，在爆炸前五分钟，haru在她工作的米花中央医院，发现了第二枚炸弹，报了警。” 诸伏景光也忽然想到另一件事：“我们上次吃饭遇到萩原他们，还说起过，六年前刚毕业的时候，萩原有一次拆弹，也遇到了haru……” 神宫春瑠笑了笑，点点头：“是啊。那个时候我不确定时间地点，在东京转了很久，能遇上，真的是很幸运。” “你早就知道？”虽然在诸伏景光的事上已经得知她所谓的「预知梦」，但这个梦——如果真的存在的话——居然涵盖范围那么广，还是有些出乎降谷零的意料之外：“那班长……” 神宫春瑠摇摇头：“这个真的是完全凑巧。正好在我晨跑的路上。” 这话也是真的。 她的所谓「预知」，都来自姐姐的记忆。而姐姐一不是什么过目不忘的天才，二也没有认认真真追过《名侦探柯南》的全部漫画动画——到底有没有「全部」都不知道——甚至漫画动画之间还有一些矛盾之处，到后期更是开始缺乏耐性，跳着看了一部分：比如有安室透降谷零出场的部分。 这些人里，松田阵平出场比较早，在姐姐的记忆里，属于「当年的白月光」级别，记忆相对深刻。萩原研二是沾了松田的光，知道是同样的三年前。但动画和漫画里，松田阵平出事的日期不同，那么对应过来萩原研二出事的时间也不清晰。更重要的是，萩原当年出事的细节，姐姐的记忆里不清楚，都不知道是在哪里。当时神宫春瑠能碰上，实在多半属于巧合。 到松田阵平的摩天轮爆炸事件上，姐姐的记忆里有了第二枚炸弹的地址。所以神宫春瑠就直接釜底抽薪，去把第二枚炸弹找出来了。她当时到米花中央医院当医生，最开始也是为了这件事做准备。 经过这两件事，神宫春瑠确认了这个世界的规律还挺死板的。说是什么时候出事，就必须出现这件事。萩原没有出事，四年后松田阵平还是要上摩天轮。而且犯人还是会把炸弹准确放在米花中央医院。 诸伏景光的事情也是一样。姐姐的记忆里不清楚他是怎么暴露的，结果神宫春瑠的追踪调查引起了赤井秀一那边的警觉，阴差阳错还是暴露了。还是同一天，还是同一个地方，还是同样的自杀方法。 “我能给出的最好的解释，就是梦里见到过。我也无法控制自己能够在梦里看到什么。而且我梦到的那些，在发生之前，都没法告诉任何人，也无法阻止事情的发生。不过……好在最后的结果还有可能改变。” 神宫春瑠做了个总结。 “命运……么……”另外两个人都有些感慨。 说起命运，气氛不免有点沉重。 神宫春瑠看了看他们，又笑起来：“可是我们不是已经证明了，命运是可以改变的么？说不定未来，还可以改变更多呢？” 至少她还是保留一点希望的。至少她救下来的人，没有再因为各种稀奇古怪的原因而死去，而这些人的存活，也会慢慢对未来产生影响。所以，未来还是有可能改变的嘛。 这件事困扰降谷零也有一段时间了，此时终于说开。虽然具体原理不明，甚至也不确定神宫春瑠梦到的事到底是真是假。但他自己也曾梦到过诸伏景光死在那个天台的景象，不由得也信了几分。虽然他们的理解可能有一点点偏差：由于神宫春瑠过去的几次经历，都是救人，他们认为她的梦可能跟报死鸟似的，会梦到某些人的死亡场景。 闲话说完，神宫春瑠从沙发上站起来：“我先上楼去了。你们自己聊，我就不打搅了。”说着，打了个响指：“诺妮。关闭室内监护模式。” “收到！” 电子音响起，屋里的摄像头之类全部关闭。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静静对坐了一会儿。 “zero，你呢？你怎么样？” 降谷零微微垂下眼眸，避开诸伏景光的眼光：“我很好。那个fbi暴露以后，因为我在组织内部一直都很针对他，所以我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有什么任务的话，交给我吧。” 诸伏景光平静地看着目光有些闪躲的挚友：“我了解他们的行事，认识他们中的一部分人，而且也更清楚应该做到什么程度。和他们相关的任务，我是最合适的人。” “不行！” 降谷零接着反对，开始迅速想理由：“你暴露的话，太危险了……” “可是你做的事比我更危险，不是么？” 诸伏景光不为所动，依旧平静而坚定地看着他：“你也看到了我的易容，我会小心不暴露的。” “可是……” 降谷零继续努力想理由。 诸伏景光打断他的思考：“zero……相信我。我会小心的。”说着，轻轻笑起来：“毕竟我这张脸如果暴露的话，会让很多人都在危险之中。” 降谷零终于抓住了内心闪现过的那丝情绪，担忧、恐惧下，那一丝丝愤怒：“到头来，你会小心的原因，还是为了别人的安全么？那你自己呢？”想到不知多少次在梦境里看到眼前这个人决然的按下扳机，无数次在梦境里绝望地看着他胸口被击穿的胸口，降谷零的愤怒一点点变得更加确切起来：“如果你认为你的死对别人更有好处，别人会更安全，那你就会这么做，对不对？” 想到当时的情形，降谷零越想越愤怒：对他决然放弃自己生命的愤怒，更多的还是对自己的无力的愤怒。 看着对面似乎越来越压不住火气的挚友，诸伏景光站起来：“我们打一架吧。” 这栋房子有一个完整宽阔的地下室。一半是健身器材，另一半则是比较宽阔的场地。神宫春瑠自小练武，习惯有一块练武场。 这块练武场，拿来打架正合适。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二人穿着t恤，开始打起来。 开始还比较收敛，后来慢慢似乎就打出了真火气。 “你这个家伙！为什么当时就只想着自己去死！为什么不能多信任我一点！为什么不让我和你一起想办法！你差一点点就死了你知道嘛！” “你才是！明明自己累得要死了，却还不让我来帮忙，总想自己一个人担负着全部就好了！你才是！” 两人拳脚交加，你来我往。 按照以往的战绩，降谷零几乎总是打架的胜利者，这次似乎也不例外。 狠狠一个右直拳击出，眼看就要打到诸伏景光的左胸，降谷零猛然收力。 诸伏景光趁机欺身而上，扳住他的手臂，扫腿，扭腰，将他扳倒在地。 诸伏景光单膝跪在地上，压制着降谷零的肩膀，喘了几口粗气，忽然说：“要看看我的伤口么？”说着，他把t恤掀起，从头顶脱下。 肌肉匀称的上身，左胸偏外侧有一个明显的伤疤。伤口缝合的技术很好，没有出现扭曲狰狞的疤痕，但仍然有明显的伤疤凸起。 他又转过身。背后的疤痕更大一些，肩骨下方，有一个更大的圆形疤痕。 降谷零看着诸伏景光身上的伤口，想象着当时子弹旋转穿透他的身体，穿过内脏，旋转制造出更大的伤口，从他的背后穿出，想象着当时血肉模糊的惨状，喉头微动，没有说话。 诸伏景光转过身来，指着自己的疤痕，看着降谷零的眼睛，认认真真地道：“你看，那时候的伤口已经痊愈了。haru的医术很好。我也没有那么脆弱。” 梦境里那个不断涌出鲜血的穿透身体的空洞，被眼前的疤痕取代：虽然有疤痕，但，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人，已经痊愈了。 “嗯……” 降谷零抬起手，搭在自己的额头上，绷紧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 诸伏景光站起身，穿上t恤，拉起降谷零，脸上重新带上笑意：“这下你放心了吧？” 第24章 降谷零拍了拍衣服，已经不那么反对。但想到诸伏景光历来奋不顾身、舍己为人的行事作风，还是忍不住再确认：“绝对不能再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当然。” 诸伏景光带着温柔的笑意：“毕竟我想要的，是happy ending的未来。” 他看着降谷零，上挑的猫儿一样的眼睛里充满了坚定执着：“今天班长的婚礼，我们都不能堂堂正正坐在那里，为他们送上祝福。我希望，哪天我的婚礼上，能够堂堂正正地，用我的本来面目，堂堂正正邀请所有的亲友……就算是为了这个目的，我也要努力打倒那些家伙……” “哈？婚礼？你们已经要准备婚礼了吗？” 十几年前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三个人里另外两个居然已经在他不知道情况下发展到如此地步了吗？降谷零表示震惊，感觉自己似乎漏看了一整季。 “不不不，还没有……” 诸伏景光连忙解释。 第22章 尖锐的刹车声，撞击声。 十岁的小女孩从惊吓茫然中回过神，母亲把她压在身下，鲜血喷涌到她的脸上。抬起手，努力想要捂住那不断流血的伤口，却怎么也止不住…… “托卡伊，走吧。” 某个人影凑近车窗，往里面看了一眼，淡漠地说道。 喧闹的背景音里，她终于分辨出了这句话。 神宫春瑠猛地睁开眼睛。 小夜灯的微光下，卧室的天花板看起来有点影影绰绰的。 耳边传来匀净的呼吸声，神宫春瑠下意识吃了一惊。侧过脸，诸伏景光的睡颜平稳安宁。 怔怔地看了一会儿，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额头，眉毛。 如果不是成了卧底暴露身份，如果不是因为那个黑暗组织的阴影，这样一个人，会过着怎样的生活呢？他这样温柔的人，应该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他应该，和一个像娜塔莉那样温柔的女孩子在一起吧？ 安稳宁静的日常，温暖祥和的家庭。他会成为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父亲。 如果……不是有那个黑暗组织的存在…… 转过脸，往外挪了挪，仰躺着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 买下这栋房子，装上艾丽卡和弘树一起研发的人工智能辅助安保系统，搬进来也快一个月了，感觉似乎还有点陌生。 半夜醒来，身边有一个人在熟睡的感觉，好像也有些陌生。 没搬进来之前，各自租着房子，彼此事情都忙，而且租的房子也不够安全，她和诸伏景光隔几天才会见一次。 买了房子，一起搬进来住，就几乎每天都能见面了。 感觉……好像有些奇怪…… 神宫春瑠忽然想起艾丽卡曾经和她说过的话。 艾丽卡曾经问过，她会不会因为一直在没有父亲的家庭里长大，而对婚姻、爱情有所恐惧或抵触。那个时候，她觉得没有，她热切想要再见到hiro，迫切想要和他在一起。 她向来是想做就去做的人。 她想见他，就来到他的身边。 她想拥抱他，就伸出手臂去拥抱。 她想做的事情，都顺利做到了，然后……然后呢？ 前两天，在伊达航的婚礼上，她似乎才隐约发现，自己好像和其他人确实不一样的。 艾丽卡说的没错。 尤其……还有她这两天刚刚想起来的那件事…… 或许，是时候看清现实了。 不，还想尝试一下……再努力一下……毕竟，真的很喜欢他呀…… 好了，决定了。今天，今天就谈。不再拖延了。 打定主意，神宫春瑠仿佛放下了心事，慢慢睡过去。 第二天白天，一切如常。 晚上回家，吃完晚饭，神宫春瑠仔细梳理了一下思路，酝酿了一下，来到正打算去地下室锻炼的诸伏景光面前，清了清嗓子：“我有件事，想要和你谈一谈……或许是两件……” 诸伏景光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她的眼睛：“好呀。” 两人到客厅坐下，神宫春瑠深吸一口气：“那天，在伊达警官的婚礼上，听他们聊天，我才知道，托卡伊，是一种酒。” 酒名……诸伏景光的心近乎条件反射地纠起来。 神宫春瑠的脸色看起来却很镇定：“后来，我也查了一下，确认这确实是一种酒，还是很有名的酒……然后……我隐约想起来，母亲……倒下以后，我当时被她压在身下，外面声音很吵，当时似乎有一个人靠近车窗看了一眼，还有人在旁边说了一句，「托卡伊，走了。」” “什么！”诸伏景光吃了一惊，猛地站起来。 “你先坐下，没事……”神宫春瑠反过来安抚他：“其实我自己也不是百分百确定。毕竟当时年纪还小，当时的情形又乱，我很可能听错或者记错了。而且即使我记得的是真的，也未必是那个以酒名为代号的组织，说不定只是路过的人正好买了一瓶酒，看到有车祸，过来看了一眼。然后他或她的同伴说「拿着托卡伊，走了」呢？这么多年过去，当年都没有什么线索，现在就更没有什么证据了。” 诸伏景光还是不能安定地坐下，他有些紧张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可是……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按照那些家伙的作风，你可能会有危险……还有那些信，你母亲的信，说不定也是那些家伙拿走的……”一想到那个组织杀人如麻的风格，他甚至有些怀疑，当时神宫春瑠忽然出现救了他，会不会因此暴露在那些人的视线里，现在又和他走得那么近…… “冷静，冷静……”神宫春瑠坐在沙发上，双手下压，示意他冷静：“即使……退一万步说……即使我的猜测是对的，即使当时他们没有杀我，或许是以为我已经死了。但，如果后来拿走母亲信件的人确实是他们，那我现在其实反而是安全的。他们已经确认过我不知道他们的信息了。” 说到这个，诸伏景光才忽然反应过来：“所以，你怎么会知道那些人……” 毕竟酒厂也不是什么家喻户晓的组织，不是那种组织抗震救灾上电视的有活力的社会团体，神宫春瑠理论上不该知道这些人的信息才对，难道是当时为了救他才查到了…… “我做的梦啊。”神宫春瑠叹了口气，说着，忽然又有了新的想法：“对了，正好我试一下能不能把我梦里的东西说出来，能说出多少来。” 她坐直了身体，看着诸伏景光，想了想：“你的代号是苏格兰，那个fbi的代号是黑麦，zero的代号是波本，都是威士忌。” 这句话顺利说了出来。她见过这三个人，当时也听到一部分，说起来没问题。 神宫春瑠想了想，点了点手指，又道：“有一个代号是琴酒的，银色长发……”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人？你在哪里见过他么？”诸伏景光紧张地冲过来，抓住她的手。 神宫春瑠连忙摇头：“没有，现实生活里没有见过，就是在梦境里见到的。” 诸伏景光这才松了一口气，缓缓放开她的手。 很好，又一条规则试探成功：即使现实中没有见过的人，但如果在场的其他人知道的信息，那么她也可以说出来。 下面再试一条：“还有一个代号贝尔摩德的……”她想说，这个叫贝尔摩德的，实际身份是美国的著名影星莎朗·温亚德，同时也是她的女儿克丽丝·温亚德。但这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仿佛忽然忘记了怎么说。 神宫春瑠豁然起身，来到桌前，找到纸笔，想试着写出来，结果也好像忘记了怎么写，只好叹口气，把笔一扔。 诸伏景光见她行动古怪，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过：“好像……确实听过这个代号，但我没有见过这个人……” ok，又一条规则试探出来了：在场的其他人并不知道的信息，那么她也无法把这个信息传递出来。当然，她仍然可以利用这个信息。比如当时摩天轮炸弹事件里，她没法告诉别人第二个炸弹在哪里。但她仍然可以利用这个信息，自己去把炸弹找出来。 神宫春瑠转过身，看着诸伏景光的眼睛，认真诚恳地道：“所以，对付那些人，我或许可以发挥一些作用。让我成为你的协助者吧，hiro。” “不行！” 诸伏景光接着反对：“太危险了……” “可是你自己就在做这样危险的事，不是么？” 神宫春瑠依旧平静而坚定地看着他。 “可是我是警察，这是我的职责所在。”诸伏景光也寸步不让：“而且我受过专业的训练，本来就是做这些危险的事的。你是一个医生，是救死扶伤的医生，不该被卷到这些事情里来……” 神宫春瑠打断他的话：“hiro，我们也打一架吧。” 诸伏景光自然知道她也练武的，每天也会练几趟架子。但两人实际过招，却还是第一次。 两人在地下室练武场站定，神宫春瑠摆好架势：“那就开始吧。”说完，垫步上前，冲拳直击。诸伏景光侧身闪避。 第25章 两人过了几招，诸伏景光只是闪避，却不还手。 神宫春瑠一个捆手拉住他手臂，接着一个冲拳击出，她身形灵活，动作迅捷，诸伏景光闪避不及，又没有格挡，结果被她一拳击打在腹部。 发现诸伏景光没有格挡，神宫春瑠连忙收力，但还是结结实实打中了他。 一拳打中，神宫春瑠连忙后退：“你……” 诸伏景光直起腰，轻轻碰了碰被她打中的地方，笑道：“我没事……”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见对面的人怔怔地看着他，慢慢的，绿眼睛里涌上了泪水，脸色仿佛又是伤心又是愤怒，嘴巴微动了几下，转身就走：“我出去一会儿。” “haru……”诸伏景光还不太明白到底怎么了，连忙追上来。 神宫春瑠已经走到了门口，见他追上来，回头止住他：“我出去一个人走走。你不要跟过来了。”想了想，又道：“你现在没有易容，万一因为这样出来而出什么事，我会非常痛苦的。” 说完，转过身，大步离开。 第23章 神宫春瑠疾步出门，胡乱走了一阵，不知不觉走到了附近的公园。 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晚上九点多，还不算太晚。这个时间的公园里人已经很少了，正好清净。 走了一会儿，开始有些后悔刚才语气太硬了。毕竟……又不是他的错…… 溜溜达达地走着，说不清是烦躁还是伤心，又或者是焦虑，正百无聊赖之时，忽然听到前面小路上有人喊「救命！」 听起来，是个年轻的女孩子。 神宫春瑠连忙循声过去，只见四五个染发烫头的小混混，正在拉扯一个看起来像高中生的小姑娘，嘴里还不干不净地说着些什么「小妹妹，陪我们玩一会儿嘛」之类的话。 “干什么呢！”神宫春瑠一声怒吼。 小混混们先是一惊，抬头一看，却是个看起来也挺年轻漂亮的单身女子，就又高兴起来：“哎呦！今天运气不错啊！居然还有一个！”说着，两个人分过来，也来拉扯她。 神宫春瑠心情正不好，也不多说什么，上手就开打。 围着那个女生的三个混混，见过去的两个同伴没两下就被打倒了，这才开始惊慌。 “啊！”一个混混举着一根棍子，大喊着冲上来。神宫春瑠侧身闪过，抓住他的手腕一带，棍子已经抢到手，混混立扑。 另两个哆哆嗦嗦地似乎想要拿出什么武器来，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就被神宫春瑠一人一棍撂倒在地。 “可恶！” 倒在地上的混混还想发表一点「等着瞧」之类的狠话，神宫春瑠扛着棍子斜眼看过来：“哈？不服气？”说着，上来一人又给了两棍。毕竟是专业医生，下手极其刁钻，打起来特别痛，还不会留什么后遗症，打得几个混混当即哀嚎起来。 “啧！不行啊……也就是地痞流氓的层次啊……”神宫春瑠对比了一下自己心目中的酒厂形象，觉得有些胜之不武。 地上的混混们听到这样霸气的发言，不由得猜测自己是不小心惹到了□□大佬，更慌了神，连忙爬在地上道歉：“大姐头！对不起！是我们不好，冒犯了大姐头！” 神宫春瑠瞟了一眼，觉得有些烦，转而问那个被骚扰的女孩子：“需要报警么？”毕竟她对这里的报警规则不太熟悉。 那个女孩子却以为她在问是否需要她报警，小心翼翼地摇头：“我……我要回家了……” “那走吧。”神宫春瑠扛着棍子：“我送你到人多的路上去。” 护送那个女孩到了附近人多的路上，再回来，那几个混混早已经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神宫春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都扛着那根棍子。 还别说，揍了一顿人，感觉好多了。 又扛着棍子走了一段路，神宫春瑠停下脚步，回头：“过来吧，不要再跟了。” 身后路上转出一个人影，带着帽子、口罩、眼镜，遮得严严实实，正是来不及易容，就进行深度乔装改扮的诸伏景光。 看了他的样子，神宫春瑠失笑：“我们回去吧。路上慢慢聊。”又看了看手里的棍子，似乎也不怎么好用，顺手扔在一边的草丛里。 诸伏景光跟上来，两人并肩默默走了一会儿，忽然停下来，异口同声地道：“对不起……” “明明是我打伤了你，该我说对不起。”神宫春瑠抢先道。 “可是……我没有很认真地对待，是我不好……”诸伏景光也觉得自己应该道歉。 神宫春瑠叹了一口气：“跟这个没有关系。是我非要拉着你打架的嘛。” 两人又沉默地往前走了一段。 诸伏景光确实有一点茫然。 神宫春瑠说她要出门走走时，他能感觉到她的心情忽然变得很不好，看起来有些生气，但又似乎不是生他的气；看起来有些伤心，但又不太清楚为什么伤心。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最近的相处，好像一切都很好，两人相处的时间变多，她给他打下手，一起准备饭菜，她毫不保留地热情称赞他做的饭多么好吃，毫不掩饰地表示多么喜爱他的眼睛和笑容，坦率真诚地赞美和感谢他所做的一切。 然后今天……忽然伤心生气了。 为什么呢？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是不是因为他…… “那个……我其实，没有对你生气。我是生自己的气。所以，该我说对不起。”还是神宫春瑠先开口。她轻轻叹了口气，打断了诸伏景光想要说的话，继续道：“让我先说完吧。” 她背着双手，踢着路上的小石子，慢慢道：“其实……应该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呢，从小也没有关于普通家庭生活的经验，不知道也不太理解正常的婚姻和家庭是什么样的。大概……就像是怪物，不小心误入人类世界一样吧……” 诸伏景光一怔：“什么怪物……你怎么会是怪物……” 神宫春瑠笑了笑：“打比方嘛。总是有些奇怪的吧。怪物不知道人类世界的规则，却偏偏有锋利的爪牙，一个不小心，就会伤到人……” 她停住脚步，转过身，看着诸伏景光：“我不想伤害你……” 诸伏景光摇了摇头：“没有，你没有伤害我……” 神宫春瑠咬了咬唇，又酝酿了一下：“你看，我又打人，又冷酷，又孤僻，一般女孩子喜欢的东西，我也很少在意，一点也不温柔体贴，饭做得也很难吃，家里布置也不擅长……” 她绞尽脑汁给自己想了一堆缺点，诸伏景光也不知道她想说什么：“没有，你很好啊……” “总之！”神宫春瑠把前面一堆不相关的东西强硬地「总之」了一下，假装很有逻辑地给出结论：“如果我说了什么、做的什么，会让你受到伤害的话，那……请你一定要说出来好吗？不要忍耐好吗？你这样温柔的人，一直付出，永远隐忍。哪怕被伤害了都会说没有关系，说自己没有受到伤害……但……我也真的不想伤害你，不想成为伤害你的人。总之，一定不是因为你不好，而是……而是因为我是怪物嘛……” 一向富有逻辑的她，说出的话也颠三倒四起来。 诸伏景光忽然想起艾丽卡曾经说过的话：“她那样的小姑娘，遇到温柔的人，只会更小心吧，害怕别人会因为温柔，而承受着自己的伤害。为了不伤害别人，只好缩起来，离得更远一点……”此时才隐约知道艾丽卡说的是什么意思。 “haru……”诸伏景光扶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你面前的人，可是一个快三十岁的男人了，没有那么脆弱。” 不是她幼年时，有些脆弱的养育者。不需要她把一切扛在自己身上。 神宫春瑠一怔，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嗯。我明白了。谢谢。” 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神宫春瑠抬起头，咬了一下嘴唇，看着诸伏景光的眼睛：“那，我就直接说了。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参与到对付那些人的事上，你去做危险的事，我会担心。所以，我这么固执己见，也要参与危险的事，也会让你为难吧。但……我并不是要无视你的意见……” 她目光澄澈而坚定：“但这是我想去做的事，我要去做的事，我不得不去做的事。而且我相信自己可以做到些什么。所以……对不起，我一定会想办法参与这件事的。” “是因为……复仇么？”曾被仇恨折磨过很多年的诸伏景光涩然问道。 神宫春瑠摇摇头：“不，至少主要原因不是。我甚至不确定那件事和他们有没有关系。但……不打倒那些家伙，我就没法安心。安全感也好，自我认同也好……我其实已经和这件事有关系了，没办法假装可以没关系。” 更重要的，却也无法说出来的原因，就是「无法说出来」。 这种奇怪的限制，让她感觉实在太糟糕了。仿佛自己的世界，真的成了一本漫画。 从漫画的角度，来看自己的世界，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第26章 可能她爱着的人，为了「制造人物冲突、煽情、高光」等作品创作上的理由，毫无预兆地遭遇厄运。 既然戏称为「酒厂」的那个黑衣组织，就是漫画的反派，那么当反派被打倒的时候，这个被构造的故事，或许就可以结束了吧？ 或许，她就终于可以夺回自己的世界了。 诸伏景光心中微微一颤，终于，缓缓点头：“好。” 说定了这件事，两人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一小会儿，神宫春瑠终于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那……还有一件事……” 声音有些弱气。 “嗯？”诸伏景光侧过脸来看着她。 神宫春瑠目光有些闪烁，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低下头不知打量着什么：“那什么……我们可以分房间吗……我……还不太习惯没有完全属于自己的房间……”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但诸伏景光还是清清楚楚听到了，脸上「腾」地一下，忍不住一阵发烫。 第24章 “什么？！” 金发黑皮的公安头子惊讶地站起来。 再次收到诸伏景光的联络，找了某个晚上，秘密来到这边的房子，降谷零就听说了一些完全出乎意料的事情。 在美国长大的童年伙伴神宫春瑠，她母亲的死居然可能和黑衣组织有关，这是头一件。 而诸伏景光居然会答应让神宫春瑠参与到对付组织的事情里来，是第二件。 对于熟悉诸伏景光的他而言，甚至第二件比第一件更出乎意料。 “解释起来确实比较麻烦。你所在的位置太敏感，也不好轻易相信。”看着降谷零的惊讶疑惑，神宫春瑠表示理解，并且给出了解决方案。她拿出一个瓶子放到桌上，又摸出一套注射器：“硫喷妥钠，吐真剂的主要成分，可以削弱大脑活性，降低说谎的可能性。情报部门，对这个应该也不陌生。剂量安全。要试试么？”她指着自己，冷静平和。 诸伏景光扶额。 降谷零几乎接着就跳起来：“你在说什么？！” 神宫春瑠依旧坐的稳稳当当，神态依旧安静平和：“抛除情感因素，这个方法应该是最快的吧？” “所以说……”降谷零攥着拳头敲着桌子：“你难道就是这样说服的hiro吗？” 当年那么可爱的小妹妹，如今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了……情感因素就不是该抛除的部分吧！ 神宫春瑠摇摇头：“不是啊。他是不同的类型，不需要这种方法。” “我难道就是会给自己的朋友注射吐真剂的类型么？”降谷零更生气了。 神宫春瑠轻轻叹口气：“hiro相信自己的感觉，但zero的话……你更相信证据和思考嘛。我实在没有办法给出完全符合逻辑的证据，试探来试探去又很麻烦，想来想去，还是这样最简单了。哦，对了，当然吐真剂其实也不能保证得到的信息是完全真实的，还是需要你的判断……” “haru……”诸伏景光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够了，不要再逗zero了……” 降谷零一愣：“你们……”他看了看那个说是「吐真剂」的瓶子，再看看两个小伙伴。尤其是自己一起长大的幼驯染，灰紫色的眼眸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刚才还淡漠冷静的神宫春瑠忽然笑起来：“怎么样？现在可以继续谈了么？” 三人重新坐回位子上去。 降谷零也知道，确实如神宫春瑠所说，他不是像那个fbi赤井秀一一样，可以为了阻拦其他组织的卧底，就会贸然说出自己身份。他没有赤井秀一那么容易信任人，又或者说，赤井秀一那种人。可以在没有证据的时候，根据自己的直觉去信任其他人，但降谷零需要证据，需要思考。 神宫春瑠直接摆出吐真剂的做派，虽然还是没有足够的证据，但他已经不知不觉地倾向相信了：毕竟不怕吐真剂本身也是某种证据。再加上hiro，他已经差不多可以相信了。 “第一件……你怀疑你的母亲，其实是死于组织的暗杀？”冷静下来，降谷零的思路很快清晰起来。 “嗯。只是怀疑，证据不足，只是我记忆里的某些片段。但……我倾向相信。”神宫春瑠也恢复了冷静条理的作风：“zero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么？” 降谷零一怔，最先想到的是他和人打架，然后想到：“你说……艾莲娜医生……” 神宫春瑠点点头：“嗯。母亲当年是生物学教授。我当时跟她一起去宫野医生家里，是因为母亲和宫野先生是朋友，两个人在科研方面有一些往来。” “宫野……厚司先生？”降谷零的神情慢慢变得严肃起来。 “不错。如果你查过资料的话，应该可以查到，宫野厚司，多年前曾经被称为「疯狂科学家」，被逐出科研界。但我的母亲本身也是离经叛道的人。所以并没有受此影响，一直和他们保持着联系……后来也是。”神宫春瑠看着降谷零：“他们加入那个组织之后，母亲应该还和他们有联系……” “你怎么知道他们加入了……”降谷零话问到一半，忽然想起最开始就无法解释的设定：“你的梦？你的梦境不是只梦到……” 神宫春瑠笑了笑：“不是只梦到有人死去啊。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她判断宫野夫妇加入组织，倒是非常简单。从姐姐的记忆中，已知当年和她一起玩的小妹妹是宫野明美，那么明美的父母就是宫野夫妇，妹妹应该就是组织里将来的科学家宫野志保。姐姐的记忆里，宫野姐妹是因为父母在组织而加入的组织，那么母亲的好友，显然就是加入了组织的宫野夫妇嘛。 “然后呢？”降谷零问。 “然后……我仔细梳理了一下母亲出事前的表现。以当年的事可能是组织暗杀为前提，就发现了一些新的事情。那件事发生之前，母亲似乎确实有些惊慌。尤其某天好像看了什么电视还是新闻，她忽然慌慌张张地到书房里忙了很久。不过我不太记得那个电视上是什么了，当时我好像在玩，没有太注意电视。如果这个记忆和假设都是真的，那么或许母亲留下的东西里，会有点什么信息。我前两天联系过妈妈，让她把我当年的所有东西都拍照发给我。等收到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再检查一下。” 她和降谷零都是智商高又讲逻辑的人，三言两语把第一件事交代得清清楚楚。 “第二件……你要参与对组织的调查？”降谷零想到第二件，忍不住看了一眼旁边的诸伏景光。这样危险的事情，他怎么会答应haru参加呢？ 看到降谷零的目光，诸伏景光忍不住摇了摇头，看向神宫春瑠。 “嗯。是的。”神宫春瑠眼神平和地看着降谷零：“刚才也说了，我做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梦，或许可以提供一些帮助。即使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但……至少可以打开思路嘛。接触更多的人可能会让我在梦中获得更多的信息。哦，对了，我自然会尽量坦诚真实地描述我梦境里得到的信息，不过要判断我说的是不是真的，那还是需要你自己的判断。”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一件事，觉得不妨尝试一下。她身体略微往前倾，看着降谷零的双眼：“比如说……组织里代号为贝尔摩德的那个人……又被称为千面魔女，擅长易容……她的真实身份，是美国著名影星……克丽丝·温亚德……” “这个你也……”降谷零一惊。这个情报，他也是最近才得到的。 神宫春瑠倒是若有所思。她能顺利把这个说出来，看来降谷零已经知道了这个情报，但……她原本想说是莎朗?温亚德，却说不出来，只能说出是克丽丝，看来降谷零的情报里，还不知道莎朗和克丽丝母女其实是同一个人。 想到这儿，她忽然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哦，对了，这个克丽丝，你不觉得她很奇怪么？我印象里，她从来没有跟她母亲同时出现过吧？”这句话顺利说出来了。 然而降谷零却没有往她想的方向去猜：“确实，她的身份疑点重重，之前的很多年，也没有什么情报……” “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个情报……”诸伏景光听到这里，有些激动起来：“那么……” 降谷零摇摇头：“不行。现在证据不足。而且这个人，在组织内部好像身份十分特殊，最好不要打草惊蛇。而且她又一直在美国……” 神宫春瑠忽然插了一句：“嗯。美国fbi那边应该也已经注意到她了。” 说到fbi，降谷零本能地想到赤井秀一，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又看了看神宫春瑠：不知她是否知道那个赤井秀一哄骗宫野明美的事…… 神宫春瑠在情报方面的价值得到了认证，接下来就是…… “但是安全方面……”如果可能，降谷零连诸伏景光都不想再牵扯进来。何况是神宫春瑠，一个普通市民，连警察都不是。 “安全方面我自己也有分寸的。我自己本身也不是能冲锋陷阵的打手，不过是可以提供一些信息。不会主动往那些人身边凑的。”和世界主角柯南小朋友相比，成熟的大人神宫春瑠打算得十分稳妥。这也是她能说服诸伏景光的原因。“还有……再过一段时间，可能弘树那边会有一个新的东西做出来。到时候或许也能派上用场。” 第27章 说到弘树做出来的东西，降谷零想到的就是那个人工智能诺妮，忍不住往墙上的摄像头看去。诺妮今天十分安静，不知是开了静默模式还是什么。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神宫春瑠笑起来：“诺妮今天在学习呢。而且家里有人的时候，室内监控模式一般都是关着的。” 同意了神宫春瑠加入调查的请求，她也获得了某个代号，公安方面的协助者代号。 神宫春瑠伸了伸懒腰：“对了，说起来，你们对这个组织，到底有没有什么清晰的计划啊？至少，有没有什么大致的认知啊？” “你的意思是……”降谷零当然不能说有或者没有，只能顺着她的话说。 神宫春瑠捏了捏手指，站起来，拉过一个可擦写的白板，精神抖擞起来。 她老早就想这么做了。 以前都是自己一个人想想，现在终于能和其他人聊了。 她站在白板前，就像要开始小组讨论的经理，兴致勃勃。 “首先，这个组织的历史有多久，在哪些地方有影响，经常参与的事件有哪些类型，这种表层的信息，至少应该有吧？”神宫春瑠拿着笔敲着白板。 降谷零迟疑着点点头。 “ok。那么，这么大的一个组织，它的钱从哪里来的？”神宫春瑠写下第一个问题：「资金」。 降谷零刚打算回答「琴酒他们敲诈勒索抢劫来的」，又觉得不对。他自己在组织的情报部门，敲诈勒索之类的事情，很多情报就是他们搞来的。而他同时又是公安这边的人，如果哪里发生什么抢劫之类的案件造成的钱财损失，他大致也有数。这些手段，并不够组织的花销。如此说来…… 神宫春瑠接着道：“按照现在得到的资料，那个组织非常强调隐秘，那么就导致一般黑手党、极道组织之类的牟利手段，比如收保护费，高利贷、人口走私、组织卖春之类，会有太多接触者的手段，就不太会用，或者至少不会和上层产生密切联系。那个组织在武力、情报方面的优势，在隐秘原则下，并不能转化成为直接稳定的获利方法，必须通过其他方式。如果把他们看成一个公司的话，这个公司的报表应该非常有趣。” “组织在情报、武力方面的优势，必须通过其他在明面上的公司来转化为财富，要么是合作者，要么……是被他们敲诈的受害者……要么……”降谷零若有所思。 “要么他们其实是依附于一个更大的明面上的组织。”神宫春瑠补充了剩下的话：“就像是人体的某个器官，其实无法单独存活，要从身体获得血液。而身体缺少了那个器官，也会出问题。” 降谷零没有回应她的话。 这个猜想，他当然也有。在公安内部，有关组织的调查都是非常机密的，也有这一方面的考虑，但就不能对外人说了。 “第二，结构。”神宫春瑠没有在意降谷零的沉默，自顾自在白板上写下第二个词：“组织的运营，归根到底还是人的活动。组织内部的人是如何协调运作的？”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 他们卧底进去，就是想要知道这些的。但组织内部也非常神秘，任务都是从上到下传达，只知道一层上级，平级之间接触也不多，各部门——如果有的话——之间的联系，可能也只是发生在上层。比如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理论上平时一个搞情报，一个负责狙击。除了任务时的合作，不会有太多交集。而任务一般来自上级，比如降谷零可能就会收到他直属上司朗姆的短信，交代他去做什么事，但却连真人都没见过。 “如果能够知道有关结构的信息，那么……就能设计更好的手术入路和切除方式了。”神宫春瑠想了想，又问：“说起来，除了你们这些别有用心混进去的，组织本身的人力资源从哪里来？有没有稳定的人才输送通道？组织通过什么方法来保留这些人才？这些人的忠心从哪里来的？” 降谷零想了想：“底层或外围成员……是利诱加恐吓。上层……”他仔细想了想自己知道的几个组织代号成员。因为行事隐秘，也不像普通公司那样，还能时不时拿「企业文化」之类洗洗脑，制造凝聚力，那么这些人的忠心…… “应该有一部分和组织有长期联系或特殊关系，甚至是在组织内部长大的。”降谷零沉吟着回答。比如宫野家的孩子，比如贝尔摩德，或许还有其他。 “还有一部分……大概是犯罪才能被认可……”比如琴酒这种，杀人放火的爱好在其他地方都未必能得到满足。降谷零自己潜入组织也是用的类似人设，道德感薄弱的神秘主义者，喜欢搞事之类。 “嗯？”想着想着，降谷零忽然发现一个问题：“说起来，艾莲娜医生他们……为什么会加入组织？”他们既不是和组织有长期联系的，也不是犯罪爱好者，他们难道是被强迫加入？不对，当年艾莲娜医生离开的时候，没有那种被强迫的感觉…… “不错，这一点也很奇怪：组织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神宫春瑠在白板上写下第三个词：目的。 “宫野一家为什么会参加这样的组织？是不是，他们被告知的目的，和其他人不一样呢？除了金钱和权势，组织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目的？” 神宫春瑠尝试了一下，没法直接说出比如aptx4869之类的情报。但根据已有资料进行的推断，还是可以顺利说出来的。 降谷零眉头微皱。 赤井秀一潜入的时候，就知道宫野明美的妹妹在组织内部处于相对高层。但宫野家的那个小女儿，当时也才十三岁，她在组织内的地位，应该就是通过所谓「科学家」的能力得到的。那么说来……组织的目的是为了搞科研？ 搞科研用得着秘密进行么…… 嗯……想到这个国家历史上发生的某些事，降谷零又有些不确定起来。说不定……确实有些科研……会秘密进行……但艾莲娜医生，那样一个天使一样的人，真的回去参与那样的「科研」么？他本能地有些抵触这个思路。 “另外，最奇怪的，还是组织的隐秘作风。”神宫春瑠在白板上旁边写下「隐秘」，点着下巴，一边思索：“按照我所知道的部分……如果是真的的话，这个组织非常注意隐秘作风。”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都点点头。他们都在组织内部待过，甚至降谷零自己现在都成了组织内部著名隐秘主义者波本，对「隐秘」这个特征印象非常深刻，始终都强调彼人耳目、消除线索、斩草除根之类。这也是组织的可怕之处。 然而神宫春瑠似乎不这么看：“隐秘组织的团结性从何而来？一般的隐秘结社，都会有精神上的东西来维系整个组织架构，比如宗教、民族、政治诉求、亲缘伦理之类。如果没有这些，那么这个隐秘组织的核心部分，规模……可能没有那么强大。” “毕竟……”神宫春瑠转向降谷零：“你这样的情报组高层，都要整天换着地方打工去获取情报……啧……” 她获得的记忆里还没有组织的二把手朗姆酒亲自去寿司店打工的事呢，否则更要多「啧啧」两声。 所以这是个子供向侦探推理恋爱番，而不是黑深残战争片。 “这个……”降谷零想了想，隐约有些同意，但：“没有足够的证据……” “不错。” 诸伏景光也附和：“绝对不要掉以轻心。那些人的力量还是很强的。我们都曾经亲自见过。” 神宫春瑠点点头：“我知道。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嘛。具体到每一件事，再多的小心都是应该的。但既然无论如何都是要打的，那么要怎么赢才是我要考虑的。” 这句名言是从姐姐的记忆里知道的，似乎在这边并不那么家喻户晓。 诸伏景光闻言一怔。他当时在天台上，决然地对着自己的胸口开枪，主要原因固然是为了保护他在乎的其他人。比如他的家人，比如他的挚友，但那不假思索的行动背后，其实也有深刻的悲观：他认为组织是非常强大的，既然他被发现了，那么就一定不可能逃脱。后来的所有行动，都是基于这个最悲观的假设，而这个假设的基础，则是来自他此前的经历，每一件具体的事留下的记忆。 然而神宫春瑠显然是完全不同的类型。她的目的首先是要怎么赢，怎样从一堆零散信息中寻找出宏观的结构，从中发现胜利的可能性。「会怎么输」，大概从来不在她的事先计划中。 “那……万一输了呢？”诸伏景光还是忍不住问出来：“只考虑赢，万一输了呢？”输了的后果，或许会沉重到无法负担呢？ 神宫春瑠看着他，微笑起来：“我是医生啊。直到最后一刻，我也必须考虑怎么赢。” 诸伏景光一怔。 看着那双熟悉的、明亮的眼睛中的坚定，他忽然感觉，有一点轻微的、隐秘的……不适和抵触，仿佛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新世界一样的，不适和抵触。 第28章 他头一次这么清晰的感觉到：她和他，如此不同。 “说的好！”降谷零对此却十分赞同：“那么……要破局，就要想办法确认，组织是不是真的依附于另一个更大的组织上……” “对，找到相连的那根主动脉。应该就是组织的boss。” 神宫春瑠兴致勃勃地补充。 “不过组织内部都称呼他为「那位大人」，好像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诸伏景光觉得这个目标还是有些困难。 神宫春瑠想了想姐姐记忆里相关的东西。虽然姐姐好像不知道boss是谁，又或者……有许多乱七八糟的猜想，比如阿笠博士幕后黑手论什么的。但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aptx4869的开发，应该和boss以及组织的目的直接相关。不过这个药实在太柯学了，即使能说出口，也很难取信于人，也就没有提，转而说第二件事：“至少从我母亲的事来看，组织应该不仅限于日本。如果是跨国团伙，那么……要想真正铲除，可能还是需要不同国家的协作。比如……fbi……” 降谷零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起来：“那些家伙，在自己的国家要怎么做都无所谓，偏偏跑去别的国家耀武扬威的。他们fbi不是主要针对联邦犯罪行为了，偷偷跑去海外算什么……” “那……cia？” 神宫春瑠提出一个功能上更贴近的机构。 降谷零的脸色更差了：“绝对不行！” 嗯……姐姐记忆里相对清晰的，大概是五百多集，看到赤井秀一死了，姐姐就不看了。后来好像过了很久，才知道赤井秀一没有死。但重新看的时候就比较零散了，比如专挑安室透降谷零出场的部分来看，另外好像还看了一批乱七八糟的同人作品什么的，给神宫春瑠分辨真假的努力造成极大困扰。不过，就已知的这一部分来看，好像cia已经来了啊…… “那……如果cia的人已经在日本了呢……”神宫春瑠小心翼翼试探。 降谷零转过头来：“莫非……你的梦……” 神宫春瑠点点头。 降谷零咬牙。 咬牙切齿了半天，最后还是要大局为重。降谷零呼出一口气，打算换个话题：“那么，具体的行动呢？你有什么想法？” “哈？”神宫春瑠一怔：“行动……”分析抽象逻辑和整体结构，这种事情最开心了，为什么要说行动…… “行动的话……你才是指挥官吧？”神宫春瑠果断把锅甩了出去。 第25章 “啊？艾丽卡阿姨要过来？”诸伏景光惊讶地道。 神宫春瑠点点头：“嗯。还有弘树，他们会一起来，一起过圣诞、新年再回去。” 诸伏景光环顾四周，莫名有些心虚。 仔细想想，如果被高明哥知道了，他也会觉得有些心虚吧…… 然而除了他，没有人在乎。 远道而来的艾丽卡热情拥抱了许久不见的两个人，泽田弘树更是直奔向诸伏景光，紧紧拉着他的手不放开，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和一年前相比，泽田弘树显然长高了，也长壮实了许多。各种游戏、运动，都玩了不少，身体状况有了明显改善。诸伏景光把他抱起来掂量了一下，和同龄小孩子的体重，终于差不多了。 这一年多来，他和同龄小孩终于玩了个痛快——然后开始觉得小孩子们没法跟上他的思路，有些事还是要和大一点的孩子一起讨论，于是也开始跳级了。 “啊，家里布置得真的很棒！是hiro君做的吧？” 回到家，看到家里布置得温馨整洁，艾丽卡当即断定必然不是神宫春瑠主导的。 “哪里哪里……haru也帮了很大的忙……” 诸伏景光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是吗？那haru也成长了很多啊。” 艾丽卡笑眯眯看向神宫春瑠。 神宫春瑠毫无愧色，挺起胸膛接受表扬：“当然。我现在都会切菜了，刀工很好的。” “哇，好漂亮！” 走在东京平安夜的街头，看着华美奇巧的各色灯饰，美国人艾丽卡不由得大声感叹。 她所居住的波士顿，每年圣诞新年，也有华丽的街景和灯光秀。但平安夜当晚，在美国一般是全家团聚的日子，街上不像东京这里这般热闹。当然她最推崇的，还是这边的甜点蛋糕之类，比起美国死甜死甜的风格，实在精美诱人太多。 说起这个，她就不由得感慨：“怪不得阿笠博士提醒我要注意血糖呢。这么好吃的东西，一不小心就会吃多啊。” 艾丽卡和弘树远道而来，这几天神宫春瑠都尽量空出时间来陪着他们。尤其艾丽卡，作为工学教授，她也有几个学术界的朋友住在东京这边，正好这次去一一拜访。 让神宫春瑠惊讶，但又不完全出乎意料的，是其中一个朋友，竟然就是阿笠博士。后来想想，又合情合理，毕竟艾丽卡是工学教授，和阿笠博士领域相近，而阿笠博士交友广泛，各行各业都有朋友，认识艾丽卡都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后来有网络后，他们也一直保持着邮件往来。 那次拜访，神宫春瑠把艾丽卡和弘树送到之后，医院那边有事，就没有全程陪着他们。不过据弘树说，他们一起聊得很开心，艾丽卡似乎还获得了一些新思路。 对此，神宫春瑠只盼望艾丽卡不要把炸房子的思路一起学来…… 今天平安夜，诸伏景光也一起和他们到街上来游玩，顺便介绍日本是圣诞风俗，比如平安夜吃肯德基什么的。 “哦，原来是这样。日本这边，圣诞节是游玩的日子，新年一家团聚的日子。这一点和美国正好安反过来呢。美国那边，感恩节、圣诞节是全家团聚的日子，到新年出去玩的就多了。”艾丽卡听了他的介绍，觉得非常有趣：“对了，我看街上好像小情侣也格外多，圣诞节在日本这边还有像情人节一样的意思么？” 她问这个问题，完全是出于兴趣，而诸伏景光听了，不由得看了一眼神宫春瑠，点点头，低声回答：“嗯……是……是这样的。” 正说着，就见前面广场上一棵大的、缀满灯饰的圣诞树下，一位男士单膝跪下，对着面前的女士举起了一个小盒子。 “wow——”艾丽卡本能地准备欢呼鼓掌，忽然想起来，这里不是美国，仔细环顾四周。果然其他人好像没有打算这样做，连忙把手放下来。 神宫春瑠看了艾丽卡的小动作，不由得笑起来：“妈妈是不是正打算欢呼鼓掌？” 艾丽卡睁大眼睛，点点头：“那样做，在这边算很失礼吧？”说着，还后怕地拍拍胸口。 一行人说说笑笑，继续往前走，路上遇到造型独特的漂亮灯饰，就停下来多欣赏一会儿。 正驻足打量旁边一片城堡模样的灯光秀，忽然听到前面一声尖叫乃至惨叫，接着人群骚乱，尖叫声更多，还有人大喊着：「混蛋！你给我停下」之类。 诸伏景光连忙把另外三人往身后一拦，往前一看，只见一个带着兜帽的人，右手挥舞着一柄带血的匕首，一面大喊着：“滚开！去死！都滚开！”那人身后还有另外一个人跑着追过来。 诸伏景光见状，接着拦了上去。 带兜帽的人见有人来拦，手上匕首挥舞幅度更大，匕首上的血滴飞溅出来。 诸伏景光一把抓住他右手腕，身体一侧一转，抓着他的手臂，一个背摔，就把他摔倒在地，匕首脱手而去，正好滑到神宫春瑠附近，她连忙伸脚把匕首踩在脚下。 此时后面追着的那个人也赶了过来，却是熟人：松田阵平。 神宫春瑠见又来了个熟人警察，这边的事应该完全没问题了，连忙问：“前面有人受伤了么？” 松田阵平抬眼一看，往身后指了指：“那边，有个女孩子被这个混蛋捅伤了。hagi在那边，已经叫救护车了。” 神宫春瑠给艾丽卡说了一句「我过去看看」，接着就飞快向伤员那边跑去。 “请让一让，我是医生！”神宫春瑠挤进人群，看到倒在地上的女孩，也就而是出头，本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高高兴兴出来过节，此刻却倒在地上的血泊中，面色苍白。 神宫春瑠跪在旁边地上，大致扫了一下伤口和出血情况，还好看起来不是太糟糕，不是动脉出血，主要脏器也没有明显受伤，连忙用旁边可用的材料开始简单止血包扎。 女孩又是痛又是怕，脸上带着泪，颤抖着问：“医生……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神宫春瑠弯下腰，擦去她脸上的泪，温柔微笑：“别怕。你会没事的。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过了一会儿，救护车赶来。 “我跟去医院看看，待会儿我的家人找过来的话，麻烦你跟他们说一下吧。”神宫春瑠对旁边的萩原研二交代了一句，也跟着跳上救护车。 诸伏景光和松田阵平等附近的警察过来，把凶手交给警察，再过来，就只看到萩原研二。 “是清水先生啊，好久不见。刚才haru跟着救护车一起过去了，让我跟你们说一下呢。” 看到所谓「清水裕之」，萩原研二有些高兴，又看向旁边的艾丽卡和泽田弘树：“这两位是……” 第29章 “原来如此。” 听完诸伏景光的介绍，萩原研二这才明白，忙笑着上来打招呼，跟在艾丽卡身边和她聊天，介绍旁边的景致。他长相俊俏，态度热情，情商又高，很快就哄得艾丽卡心花怒放，喜笑颜开。 “哇，真的吗？那真的是很有缘分呢。”听说神宫春瑠六年前来日本旅游的时候就见过萩原研二，后来又认识，艾丽卡连连感叹：“haru在这边也认识了很好的朋友啊。真好。” “haru是很优秀的医生啊。她在这边救过很多人呢。我们有个好朋友，也是警察，今年年初的时候出车祸，就多亏了haru……”萩原研二又笑着说起伊达航的故事，听说神宫春瑠救的人后来举行了幸福的婚礼，艾丽卡高兴地眼睛都眯起来，连连点头：“嗯嗯，就是这样。haru就是这么温柔优秀的孩子！” 另一边，诸伏景光拉着泽田弘树的手在前面走，卷发的青年抱着手臂跟在后面。泽田弘树偶尔偷偷往后瞅一眼，再赶紧把头别回来：后面这个人……看起来好像□□啊…… 诸伏景光暗叹一口气，弯下腰，温言道：“不用怕。这位松田叔叔其实是个很好的人……虽然看起来有点凶……”说着，他自己都忍不住有些想笑。 听到前面的话，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懒洋洋地道：“hiro……旦那……” 诸伏景光身体一僵，很快又恢复正常。 感受到诸伏景光手上一瞬间的收紧，泽田弘树有些敏感地转过头来，看着这个恶人面的卷发帅哥，口气有些不太客气：“你为什么叫hiro叔叔旦那？” 松田阵平挑了挑眉：“哦？因为觉得他很厉害啊。” 泽田弘树转嗔为喜：“你也觉得hiro叔叔很厉害啊！真的很厉害的！刚才叔叔就那样，一下子就把歹徒打倒了！还有还有，hiro叔叔做饭也超好吃的！” 诸伏景光扶额，正在此时，他的手机忽然响起。 “你好……haru……嗯……好的。待会儿我去接你……嗯，好，我会跟艾丽卡阿姨说的……” 收起手机，诸伏景光对正和萩原研二相谈甚欢的艾丽卡道：“艾丽卡阿姨，haru说那边急诊中心人手不够，她在那边帮忙给那个受伤的女孩子做完手术再回家，让我代她道歉。” 艾丽卡笑着摇摇头：“没关系的。救人要紧嘛。待会儿路上有好吃的点心，我们给她打包一份啊。” === “怎么样？” 松田二人和艾丽卡一行人道别分开，松田阵平点燃一根烟，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来，咬着烟问。 萩原研二笑了笑：“差不多可以确定了。你那边呢？” “啊，一目了然。”松田阵平咬着香烟，嘴角上挑，露出笑容。 两人回到车上，萩原研二启动汽车，开始复盘。 “我们第一次在饭店见到他，我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后来仔细想了想，想起当时店里热气腾腾的，他的脸上却一点变化都没有，脸色没有变红，没有一点汗，表情也有点僵硬，就觉得有问题。” “上次在伊达班长的婚礼上，再仔细观察了一下，还是觉得他的脸好像不太自然，虽然只是非常微小的不自然。果然……” “不过话说回来，亏你能直接想到是小诸伏呢。小阵平的直觉真是厉害啊。” 松田阵平往车窗外吐了一口烟：“怎么说呢，班长婚礼上，我听到神宫叫他hiro，忽然就想起了那个家伙，再看，就越看越像了。” 萩原研二也笑起来：“那位艾丽卡阿姨说他确实在美国待过的，但具体的时间却没有跟我说。我问了一下他们一起度过的几个节日，好像这是他们头一次在一起过圣诞节，这么说起来，他去美国，应该是两年前我们那次遇到之后的事，很可能就是跟haru一起过去的，也就是在我们11月见面之后，过了两个月，他就去美国了。可能就在那两个月里发生了什么。” “说起来，他们不是去执行秘密任务了么？”松田阵平掐灭烟，摇上车窗：“难道是……不对……说起来，那个神宫医生，怎么会认识诸伏的？” “我记得……她曾经说过，小时候在日本待过一年，还认识了两个朋友……”萩原研二皱着眉头仔细回想。 “什么朋友？我怎么不记得？”神宫春瑠提到那两个朋友，是在卡拉ok里，萩原研二帮她挑歌的时候说起来的，松田阵平完全没有印象。 “是说过的，两个朋友，还会乐器……”萩原研二很快回忆起更多细节，和松田阵平对视一眼：“说的，就是那两个家伙吧？”那两个，一个弹贝斯，一个弹吉他，又对上了。 萩原研二右手握拳，轻轻击了一下左掌心：“没错，看来就是这样了。haru和那两个人小时候就认识，然后两年前应该发生了什么事情，小诸伏可能因为秘密任务，处于危险之中，haru帮忙，把他带到美国躲避了一段时间，再回来的时候，就改头换面了。” “这么说起来……诸伏那家伙，现在也还是处在危险之中？那么零那个家伙……”松田很快想到了更多。 “零那边，应该暂时没事吧。小诸伏那个性子，如果零会有危险的话，他早就去拼命了吧。”萩原研二笃定地道。 “确实……” 松田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那两个笨蛋！” 第26章 新年过后，神宫春瑠的手术安排越发密集，在她的要求下，肿瘤切除相关的手术也越来越多。她在米花中央医院已经待了一年，两边各取所需，相处十分愉快。她得到了更多的手术机会，而医院的名气也有了很大提高。 在这边医院待得久了，相对固定的手术团队磨合也越来越好，手底下也渐渐带出了几个新人。其他人开始对神宫春瑠还有些怕怕的，觉得她天才大佬、特立独行、冷酷清高，相处时候长了，也发现她只是对无意义的社交敷衍缺乏兴趣，对无能力的人缺乏耐心，对人对己要求比较高……但也没那么可怕，至少教人的时候还是非常认真的，就是有点严厉吧…… 啊，果然还是有一点可怕。 诸伏景光那边，事情也多起来。 上次和降谷零一起讨论过之后，公安那边的策略也有了一定调整。 一个是和其他国家相关部门的协作。尽管对于这些特务分子擅自进入日本的行径，降谷零表示极大愤慨。但从大局而言，最终还是要保持一定的联络合作，免得再像当初诸伏景光的事那样，三个红方卧底在一起互相怀疑，自相残杀。 另外，则是行动方案的调整。以往在对组织的调查方面，基本都依赖降谷零卧底内部得到的信息，公安这边尽量配合降谷零。但说实话，实际的效果并不那么好。 一则组织内部似乎对降谷零的信任不算太高，总是要求他去获取情报，但很少和他分享情报。毕竟他原来同组共事过的两个人，一个苏格兰，一个黑麦，都是卧底。就算他本人对黑麦坚持阴阳怪气的敌对，这种怀疑在神秘主义盛行的组织内部，还是免不了的。 二则，即使组织和降谷零分享某些行动的情报，为了保持不暴露，这些情报也很难转化为实际的行动改变什么。 公安上层听取降谷零的报告之后，就又增加了另外一条调查途径：外部调查。就算是组织一直保持神秘主义，但凡走过，必留下痕迹，还是有可能查到其他东西的。比如找不到幕后黑手的某些悬案，某些不正当竞争的获利者，组织外围成员的犯罪调查，某些可能和组织有利益往来的其他机构等等。 为了防止官方其他势力的阻挠，这个调查也是偏隐秘的，不是大张旗鼓在警察厅或警视厅做，而是秘密委任出去。 诸伏景光接到的任务，正是这个。 为了调查方便，他的「清水侦探事务所」，已经开张好几个月了。 在这个侦探横行的世界里，果然侦探身份最容易参与各种调查。 连高中生侦探都能成为「日本警察的救世主」，其他人选择当侦探，那也不稀奇。 说起这个「日本警察的救世主」，警界内部，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的。 连隔壁爆破组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听了都觉得搜查一课的同僚们实在太不争气了，怎么连个小孩子都比不过，想必都是因为伊达班长养伤不在的缘故。 他们本来满心期望伊达航伤愈回归后，给警视厅的警察们长长脸，结果伊达航婚礼后回来没多久，就被调到鸟取县了，警衔和他们一起，都升为警部，算是升职。 但这么一来，搜查一课就仍然保持原样，继续让个高中小孩当「救世主」，目暮警部还乐滋滋的，管那个孩子叫「工藤老弟」。 啧…… 目暮警部的工藤老弟，名气越来越大，在报纸上出现的机率越来越高。 转眼，四月来临，学生们新学期开学，日本警察的救世主，上高二了。 神宫春瑠开始每天定时翻阅报纸。 第30章 某一天早饭，翻到当天报纸上的新闻：昨日，多罗碧加乐园发生一起恶性杀人事件。在有名的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的协助下，警方当场抓获犯罪嫌疑人，证据确凿。 开始了。 所谓名侦探柯南的故事。 “怎么了？” 诸伏景光发觉神宫春瑠的脸色似乎变得格外严肃。依他对她的了解，这个表情，差不多就意味着准备进入「战斗」状态。 “没什么。”神宫春瑠放下手中的报纸，开始专心致志吃早饭。 诸伏景光拿过报纸扫了一眼：“又是那个高中生侦探啊？说起来，他是工藤先生和有希子小姐的孩子吧？工藤先生他们这几年基本都在美国，就把一个孩子自己放在家里……”他对这样的举动不太赞同。 大致看了看案件内容，好像是年轻情侣因为分手，由爱生恨的，不由得叹了口气，转而又想到：“这个工藤新一，好像这一年来遇到的案件也特别多……明明才是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却经历了那么多。而且，一推理起来就奋不顾身的，好几次都离凶手太近了，这样也太危险了……” 工藤有希子教了他易容之术，对他是有大恩的。连带着，他也对恩人的孩子比较关注一些。 神宫春瑠没有反驳。 因为她知道，这次，工藤新一确实是遇到危险了。 虽然早就知道，但，她却什么也做不到……作为「剧情」最核心的部分，甚至容不得半点干扰。 她只能看着自己的世界，迈入所谓的「剧情」，既定的命运，无能为力。 不……我不承认无能为力……总要试一试…… 神宫春瑠放在膝上的左手，悄悄握紧。 “对了，艾丽卡新做的那个眼镜，你用着觉得怎么样？”神宫春瑠若无其事转移了话题。 诸伏景光推了推脸上用来伪装的平光眼镜，点点头：“很好用。尤其能连上诺妮，帮了很大的忙。” 他现在戴的这个眼镜，是艾丽卡和阿笠博士交流之后做出来的新产品，和柯南的追踪眼镜很相似。但另外增加了gps联网功能，可以连上目前仍在努力学习训练中的人工智障……啊不，人工智能，诺亚方舟二号——诺妮。镜框上还带了一个微型摄像头，启用的时候。可以直接把摄录的画面上传到诺妮那边保存、分析。 总之，看似科学但又十分柯学。 这个思路，神宫春瑠和艾丽卡以前就讨论过了。直到最近才做出来，也不知道是因为阿笠博士的加持，还是柯学时代的开启。 “那就好。哦，对了，我今天去银行一趟，把支票兑一下，另外再取点现金。你有什么要办理的银行业务么？”神宫春瑠喝完了杯中的牛奶，开始准备去上班。 诸伏景光摇了摇头：“没有，我的侦探事务所那边刚接了一个委托，今天晚上可能会回来比较晚，也有可能不回来。晚饭……” “啊，那家银行附近正好有个饭店，还不错。晚饭我就去那边好了。”神宫春瑠收拾好东西，笑着摆摆手。 银行的上班时间和神宫春瑠一般的上班时间冲突。所以她下午请了假，提前离开，到米花町的一家四菱银行办理了业务。 这家银行，距离她所在的医院或者她家，都不是最方便的。但……这几个月，她可是千辛万苦才选定了这家，原因就是…… “神宫小姐，下午好。” 银行柜员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孩，温柔笑着和神宫春瑠打招呼。 “你好。我兑换几张支票。麻烦你了。”神宫春瑠笑着回应。 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一位叫「广田雅美」的柜员。神宫春瑠轻轻咬住下唇。 姐姐记忆里，关于这件事的描述有些混乱。似乎有什么tv版、漫画版的差异，她自己也不记得哪些信息来自哪里了。而神宫春瑠也不确定自己所在的世界到底会按照什么进行。 三年前松田阵平那次也是一样。姐姐记忆里有两个日期，一个1月6日，一个11月7日，根据此往前逆推萩原研二出事的日期，简直愁死个人。最后碰到萩原，几乎完全是意外。后来根据那天的日期，才又确认了松田阵平摩天轮事件的日期。 这次的事，又是充满各种不确定性。 她最后选择这家银行，一则至少这个银行名字出现过。二则，实地走访过其他几处银行后，她觉得这家银行，好像最适合出事。 虽然……这里没有发现她要找的那个人…… 办理完业务，时间还早，神宫春瑠打了个电话给阿笠博士，看他那里如果有空的话，就去拜访一下，感谢一下他帮忙做出的那个眼镜。 电话打过去，无人接听。不过这也是常态，阿笠博士去实验室搞新发明创造的时候，基本都不会接电话。 神宫春瑠在电话里留言，代艾丽卡传达了感谢，又说过几天再上门拜访。 打完电话，又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大概……就在这几个星期吧…… 接下来的两周，神宫春瑠的生活算是风平浪静。但报纸上的生活却似乎越发水深火热起来，东京的犯罪率有了明显上升，什么绑架、杀人、抢劫、跟踪之类，层出不穷。 日本警察的救世主——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最近销声匿迹，但新闻界又有了新宠：所谓「沉睡的名侦探——毛利小五郎」，推理破案都是睡着来的，特立独行，非常酷炫。 由于犯罪率的突然上升，连带原本没有太多业务的诸伏景光那个「清水侦探事务所」都开始繁忙起来。这些案件中，有一些隐约能看得出组织的影子，诸伏景光那边也在紧张调查中。神宫春瑠那边手术也多，下班晚了，就自己一个人去外面吃晚饭。 比如她最近常去的四菱银行旁边的那家。 晚上九点。 这个地方没有太多繁华的夜店，这个时间还开着的店。除了她所在的这家饭店，就是旁边一家酒吧。几个店的门都对着另外一条更繁华一点的街。 从饭店所在的二楼另一侧窗口，可以看到银行那边另一条稍微僻静的街道。 这个时间，运钞车会到这个网点来运钞，把网点的钱运往中央金库。 早上八九点的时候，运钞车还会来一次，把钱从金库运往网点。那个时间正是上班早高峰，路上人特别多。 所以…… 神宫春瑠坐在二楼窗前，她面前盘子里的食物吃了一半，剩下的已经有些吃不下了。但她还是坐在那里，刀叉在盘子上慢慢划拉着。 楼下的街道，运钞车慢慢开过来。 “这位小姐，请问您还有什么其他需要的么？”餐厅的服务员见她好像快吃完了，上来打招呼。 “哦，没有了，谢谢。结账吧。”神宫春瑠擦了擦嘴，暗叹一口气。 不行，必须想点办法…… 离开餐厅，神宫春瑠慢慢走过银行那边的街道口，忽然，目光一凝：那里停了两辆车……除了运钞车，还有另一辆…… 有些暗淡的灯光下，运钞车旁边一堆人似乎正在忙来忙去。但，忙的方向好像不对，他们好像正在把东西，往另外的那辆车上搬。 神宫春瑠贴着墙壁，小心地藏起来，手里摸出一个小型发信器，有些犹豫不定：距离太远了，没法扔过去。 正在犹豫，忽然听到那边喊了一声：“干什么！” 神宫春瑠当即藏在阴影中，尖叫出声。 几乎同时，运钞车处枪声响起。 “差不多了，快走！”那边又是一阵慌乱。很快，另外那辆车飞速逃离，经过街口时，车窗拉下来，里面露出一个带着头罩的人，往刚才尖叫声出现的地方狠狠扫了几眼。 神宫春瑠完全躲藏在阴影中，没有被发现。 等那辆车走远，神宫春瑠立马拿出电话报警：“你好，我在米花町四菱银行附近的街口，刚才我吃完晚饭经过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枪声……” 打完救护车电话后，看那辆车没有拐回来的意思，神宫春瑠连忙往运钞车那边边跑边喊：“有人受伤了吗？” 运钞车十亿元现金被抢，歹徒有三人，均戴着头罩，拿着手枪威胁警卫人员。 运钞车的警卫中，有一人中枪。当时他本来想趁歹徒不备，偷偷发起攻击，结果被歹徒一枪打倒。由于当时神宫春瑠的尖叫，歹徒的准头稍微偏了一点，没有直接打死，重伤，万幸救护车来得及时，参与初步急救的神宫春瑠认为，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 刚才跟着救护车一起到医院，她自己的车还在餐厅附近的停车场。 不过已经有人来接她了。 “haru!” 看到停车场熟悉的身影，神宫春瑠小跑着奔过去，抱住他，脸埋在他胸口，一声不吭。 “怎么样？” 诸伏景光微微一怔，伸出手臂回抱。 “重伤，但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神宫春瑠闷闷地回答。 第31章 诸伏景光叹口气：“我问你怎么样……” 神宫春瑠抱得更紧了一点：“我……没事……” 虽然，觉得自己好没用…… 事先考虑了那么久，想了那么多，临到头却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宏观大略想了那么多，但当事情真的来临，却还是忍不住焦虑，紧张。 虽然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努力去做，但……还是很累啊…… 第27章 近距离接触了一场抢劫大案，对神宫春瑠的影响似乎并不大。 第二天，她看起来就已经恢复了平时的状态，继续精神百倍起来。 早上去取了车，上午去警视厅做笔录，接着去医院做手术，下午又按照计划拜访了阿笠博士。 阿笠博士那边还有个小客人。 “是我亲戚那边的孩子，叫江户川柯南……”阿笠博士指着那个穿着一身儿童西服、戴着眼镜，正在看报纸的六七岁小男孩介绍道。 世界主角，江户川柯南——工藤新一…… 神宫春瑠笑眯眯蹲下来打招呼：“你好，柯南。我叫神宫春瑠，是个医生。” 柯南似乎有点拘束，从椅子上跳下来，奶声奶气地回答：“你……你好……神宫医生。我，我是江户川柯南，是个侦探！” “哦？是跟隔壁的工藤新一哥哥那样的侦探吗？”神宫春瑠依旧笑眯眯的：“那柯南君要加油哦！当侦探要学很多东西呢。”瞥见他手里的报纸，上面报道的，正是昨晚的抢劫案。神宫春瑠拿过报纸，指着那一页：“上面有很多汉字啊，柯南君都认识吗？” “认……认识的……新一哥哥教过我的……”柯南继续奶声奶气地回答。 “哇！好厉害啊。”神宫春瑠也继续陪着他演：“嗯……这个是昨晚的银行抢劫案啊。我当时就在现场……” “真的？” 柯南立刻来了兴趣，声音也不再那么装了：“你当时为什么会在那里……”说完，又感觉需要打个补丁，赶紧换回奶声奶气，挠挠头：“我想新一哥哥一定会感兴趣的……” “原来如此。” 听完了神宫春瑠提供的一手信息，柯南表示十分满意，不过……也似乎发现了一些违和之处：“神宫医生当时听到枪响，不害怕吗？为什么还会待在那里呢？” 神宫春瑠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我以前当过军医，在战场待过。” 她把自己能说出来的信息，全部都说了出来，恨不得直接把「广田雅美」这个名字喂给柯南。但……可惜她没法说，因为那家银行里，没有一个叫广田雅美的职员。 这也更合理。如果真的在银行内部卧底的话，用和银行里一样的名字，再用一样的名字去找侦探，那样才更说不通。 “说起来，现场警卫说那三个人，好像一个特别高大，另外一个矮胖，第三个则瘦一些，跟报纸上登出来的监控拍到的照片也能对上号。”神宫春瑠继续努力灌输信息。所以小侦探一定要加把劲啊，看到这个组合就立刻想起来啊…… 和柯南聊完，又和阿笠博士聊。说起艾丽卡那边的眼镜也研制成功，阿笠博士也很开心，看了看柯南，又很快把头转回来。 想炫耀，却不能…… 神宫春瑠脸上保持着笑容，眼光不经意间扫过阿笠博士实验室里几个纽扣模样的东西。手插在衣兜里，慢慢调节手里的仪器。 发信器信号频段get。 接下来的几天，神宫春瑠表现得都很淡定，回归了普通的日常。 倒是诸伏景光那里，来了一桩新的委托。 一个身高超过190公分的高的男子，带着一张照片进来。 “清水侦探，你好。我叫广田明。我想找到我的哥哥，广田健三……” 这种找人、寻猫、捉奸的侦探日常工作，诸伏景光一般不怎么接。毕竟这种事会和组织有关的机率太小了。他接过广田明手里的照片，打算稍微问几句，再礼貌地拒绝。 “请坐。”诸伏景光接过照片，上面是个抱着猫的地中海中年人，看起来和眼前这位弟弟，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广田明见这个侦探似乎有些兴趣，心中也是一喜。他查到的资料里，这个「清水裕之」侦探。虽然开业没多久，但似乎名声还不错，本事也不错。不过有些侦探出名了，可能就比较骄傲，整天想接个杀人放火的大案子来提高名声，像这种找人的小事，就不太乐意接。 为了打动眼前的侦探，广田明赶紧把事情说得更惨一点：“这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他自己从九州来东京工作，本来好好的，最近忽然联系不上了……” 世间唯一的亲人，兄弟二人相依为命，彼此不能相见…… 听到这些，诸伏景光已经改了主意，打算认认真真接下这个委托。 “还有更具体的信息吗？比如，你知道他在东京的工作是什么吗？”诸伏景光给广田明端了一杯茶，温言问道。 广田明接过茶，随便喝了一口，很快给出他知道的信息：“啊，是个出租车司机，在每朝出租车行工作。”为了便利侦探，他又补充道：“他今年48岁，身高一米七。” 诸伏景光目光微凝，温和地问：“对了，广田先生，您今年多大？” 广田明不疑有他：“28岁。” “嗯。从九州找到东京，肯定很辛苦吧。”诸伏景光安慰道：“放心吧，我一定会努力找到你的哥哥的。照片里的这只猫，你知道什么吗？说不定我们可以从宠物店入手。” 广田明使劲想了想，这猫似乎有名字的。但他从来没有留意，只得含糊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哥哥一个人住，平时就喜欢养养猫什么的，他养了好几只猫呢。” “好的。我知道了。方便留个联系方式么？有什么消息，也好和你及时联系。”诸伏景光依旧不急不躁，温和微笑。 广田明写下一个号码：“我也会常和你联络。” 广田明走后，诸伏景光拿着照片，陷入沉思。 感觉很奇怪。 这个叫广田明的人，说话没有一点九州口音。而且，相依为命的唯二兄弟，长得一点也不像，年龄相差20岁，怎么看都很奇怪。 而且……一个身高一米九的壮汉，一个一米七矮胖……这个组合，总觉得有些熟悉。 “对了！”诸伏景光猛然起身，开始翻看近几天的报纸。他要找的那份，就在最上面，几天前的「十亿元运钞车抢劫案件」。因为神宫春瑠被直接牵连其中，他对这个案子也很上心，三个歹徒大致的身体特征，也有印象。 诸伏景光的手指在报纸上轻轻滑动。 一个身高一米九的壮汉……一个一米七矮胖…… 看起来，确实很像啊…… 那么，另外那个看起来瘦一些的同伙呢？ 被寻找的广田健三曾是个出租车司机，这条线索最好找。 很快，诸伏景光就找到了广田健三曾供职的出租车公司，并且打听到了有趣的信息：广田健三失踪前一段时间，每到傍晚，就不载客，而是沿着一条路线，以非常快的速度来回行驶。 “那广田先生是什么时候不见了的呢？” 出租车公司的人想了想，给出了一个大致的时间。 很好，时间也对上了。正是十亿元抢劫案发生前几天。 “那条线路，你能记得多少？” 这个回答就不怎么确切了。其他人都是偶尔在某个路口看到他，但并不知道完全的路线。但根据给出的几个地点，也能大致勾勒出一个基本的路线。 至少，和出事的银行，很接近。 诸伏景光简直想立马打电话，把自己的委托人广田明叫过来，然后抓起来。 在逃抢劫犯，居然舞到警视厅公安警察面前了。 不过……现在还不行。 就算是顺利找到了广田健三，还有另一个人没有消息。 诸伏景光静下心来，仔细理了理思路：广田明找侦探打听广田健三的消息，说明他们现在是走散的……不，更确切地说，是广田健三逃离了同伙。另外那个同伙，应该没有和广田健三在一起。否则广田明应该会告诉侦探，增加找到的可能性。 他们这么急着找到广田健三，甚至冒着一定的风险，跑到侦探这里，证明广田健三那里有更重要的东西。既然广田健三是司机，那么……大概率，这个司机带着抢来的钱，自己跑了。两个同伙白忙一场，所以才急着找他。 那么……另一个同伙呢？是不是也在找广田健三？和广田明有没有联系？ 如果广田明知道了广田健三的消息，会不会不通知那个同伙，自己独吞？而那个同伙如果找到了广田健三，会不会也自己独吞？ 更重要的，他感觉以广田明这个智商，大概率不是主谋，另外一个人才是。 如果先抓了广田明，反而可能让主谋逃跑。 这么想来，最好的办法，就是他抢先找到广田健三，然后守株待兔。 第32章 虽然广田明给出的信息不够多，找起来不好找，但……有照片就好说。 诸伏景光把照片传给警视厅公安部的风见裕也前辈。 几天后，消息传来。练马区的某位基层警察说曾经见过这个人。 根据那位警察提供的大致地点，诸伏景光亲自过去探查了一番，终于确定了广田健三现在租住的公寓。 然而……这个人不在家。 房东太太倒是在，诸伏景光假装自己也要租房，和房东太太攀谈起来。 “哎呀，太可惜了。我最后一间房最近刚租出去……”房东太太看着面前气质温和的青年，觉得万分惋惜，房子租给他就好了，比那个养了四只猫的秃头好多了……四只猫，屋里味道得多大…… “啊，那真是太可惜了。”诸伏景光顺着房东太太的话：“那多久以后可能会有空房呢？这个地段，实在很不错，房子看起来维护得也很精心。” 房东太太被夸到心坎上，心花怒放：“那可不！我这房子，每年维护可花心思了。哎，可惜了，刚住进来那位广田先生，一下子交了一年的房租，还都是崭新的纸钞呢。要不然，我真想把房子租给你呢。哎……我那房间的地板，打理得可好了，一下子住了四只猫进去，还不知道猫毛猫屎会成什么样子……他搬得可快了……” 迅速搬家，问都不问的一年房租，崭新的纸钞。 看起来，他猜的没错，这里住的这个广田健三，就是十亿元抢劫案中携款潜逃的那个。 诸伏景光拿出手机，想了想，又放下。 先不告诉广田明，看看第三个人是不是也会找过来。 诸伏景光在附近找了个便于监视这间公寓的地点，悄悄隐藏起来。 近傍晚时分，照片上的那位广田健三终于回来了，身后还缀着个尾巴。 诸伏景光拿起望远镜，仔细看了看跟踪在广田健三身后的人，实际上是三个人：一个中年男子，一个年轻女学生，还有一个……小学生？再看看那个中年男子的脸，十分面熟，正是最近在报纸上大出风头的「沉睡的名侦探」——毛利小五郎。诸伏景光还知道毛利小五郎原来也是警视厅的前辈，后来不当警察了，改行侦探。 这么说来……第三个人也找了侦探。 毛利侦探找到了广田健三，应该就会通知他们的委托人，也即抢劫案中的第三人。 那……看看这个第三人，会不会把广田明一起叫过来吧。他不叫，诸伏景光就打电话。 又等了一阵，毛利侦探一行人再次回来，多了一个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年轻女性。 诸伏景光远远打量了一眼：很好。这个身形，正好对上第三人。 广田健三正好提着一个垃圾袋下楼，梳麻花辫的女性直接迎上去抱住了僵硬的广田健三。 诸伏景光又往四周看了看，自己那位身材高大的委托人，广田明，也偷偷摸摸出现在附近。 齐了。可以收网了。 考虑到抢劫犯手里有枪，诸伏景光决定等毛利侦探等人离开后再上前抓捕。 当然了，还要呼叫支援。 永远可靠的风见前辈。 毛利一行人走后，躲在暗处的广田明也迅速出来，和那个麻花辫女性一左一右，夹着广田健三上楼。 呼叫的警方支援还没有到，但诸伏景光忽然觉得情况不对：这两人，很可能会杀人灭口。 想到这儿，他来不及等待，摸了摸暗袋里藏的手枪，悄悄跟上去。 他这里，自然有全套合法的持枪证件。 第28章 广田健三的房间里，传来一阵响动和挣扎声。 诸伏景光不再多等，一脚踹在门上，大喊一声：“住手！警察来了！” 这就是个普通公寓门，找准受力位置，用力一踹，就把门踹开了。 里面的人吃了一惊。个头高大的广田明原本正扼住广田健三的脖子，想要掐死他，见有人突然闯进来。作为主要打手的他，连忙放下广田健三，向门口扑去。 诸伏景光有备而来，侧身闪过广田明的攻击，抬脚侧踢，踢得广田明一个踉跄。诸伏景光换了一条腿，抬腿下劈，干脆利落把广田明放倒在地。 “不许动！不然我杀了他！”麻花辫的女性拿出手枪，抵在广田健三的头上。 诸伏景光一惊。即使对面都是犯罪者，但作为警察的他，还是不能眼睁睁看着有人死在他面前。 “这位小姐，你冷静一下。抢劫罪和杀人罪，可是不一样的。”诸伏景光试图说服对面的人。 刚刚被放倒的广田明此时也重新爬起来：“哈！居然是我找的那个侦探！妈的……”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冲着诸伏景光冲过去：“愣着干嘛，打死他！” 麻花辫的女性闻言，枪口迅速转向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连忙躲闪两个人的攻击。 枪声响起。惨呼声响起。 中枪的，却是广田明。他的大腿被子弹打伤了。 诸伏景光躲了个空。 忙乱中，那个麻花辫女性把广田健三向诸伏景光的方向一推，往窗户外翻身一跳。 广田健三被一把推出，慌乱中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冲着面前的诸伏景光扎过去。幸好诸伏景光在组织内部也算是身经百战，面对这样的攻击，还不至于失手，当即侧身闪过，握住广田健三的手腕，一个背摔，把他摔倒在地。 但这样耽误了一会儿，就听楼下汽车启动的声音，那个麻花辫的女性坐上汽车逃走了。 诸伏景光不能放着屋里两个犯人不管，只好放弃。 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 搜查一课迅速出警，风见那边安排的人暂时就不露面了。 事涉抢劫大案，又有人中了枪伤，事情比较严重，诸伏景光也需要向警局说明另外一个逃跑的人：毕竟被抢的十亿元也被那个人带走了。 受伤的广田明先送去医院，广田健三带回警局审讯。 据广田健三供述，逃走的第三人，名字叫广田雅美，也是此次抢劫的主要策划人。装着十亿元的箱子在诸伏景光上来之前，已经从另一侧悄悄运到车里，被广田雅美带走了。鉴于广田明、广田健三都是假名，广田雅美这个名字也未必是真的。 诸伏景光提供了另一条线索：那位广田雅美此前找的是毛利侦探，那边说不定有她的联系方式。 不过此时已经是深夜，只能等明天再去打探消息。 搜查一课的警察对诸伏景光态度都很友好。毕竟此前在伊达警官的婚礼上也见过，不是什么陌生的坏人。问得差不多，就向他道谢，让他回去了。 诸伏景光打开手机，里面有几条神宫春瑠给他发的信息，此前一直没时间回复。 “我一切安好。接了一个委托。今天太晚了，我就在侦探事务所这边，不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神宫春瑠秒回：“好的。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诸伏景光看看时间：这么晚还不休息…… 神宫春瑠放下手机，目光回到电脑屏幕上的地图。 里面，有个红色的光点正在闪烁。 信号的频段，正是她从阿笠博士那里顺来的、柯南那个纽扣信号发射器的频段。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用信号接收器搜索这个频段的信号。可能是她用的信号接收器不如阿笠博士的眼镜那么柯学。直到今天晚上才获得了一个比较稳定的地址。 让诺妮结合地图分析之后，大致可以确定是新宿城市酒店。 神宫春瑠扶着额头，努力回想。 这不是我的记忆，是姐姐的…… 这个是我的记忆…… 这个是姐姐的记忆…… 找到了，就是这里。 按照姐姐的记忆，如果柯南第一次就把信号发射器贴到广田雅美的手表上，这个手表后来被转送给那个高个子，死在酒店里……那么现在的时间段，应该就在这二者之间。最快，是已经到了最后一幕的前夜；最慢，是广田雅美刚刚找上毛利小五郎。 不能坐等。明天下午就过去看看。做好准备…… 第二天，诸伏景光去拜访毛利小五郎，正好遇到警视厅的人。 “什么？！”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毛利小五郎大吃一惊：“那个广田雅美小姐居然是抢劫犯？” 因为是周末，毛利兰也在家。她是最接受不了的。明明昨天在他们的努力下，终于让雅美小姐见到了失踪的父亲，做到了这样的好事，她本来心情特别好的。结果……竟然是帮助了犯罪分子么？ 怎么会这样？ 这让善良的她，特别不能接受。 一旁的柯南则豁然开朗，以前觉得有些问题的地方，也全都串了起来。接着，他忽然想到广田雅美来的那天，正好他想测试阿笠博士的信号发射器，误打误撞，曾经把信号发射器贴到广田雅美的手表上，那么…… 第33章 柯南面色沉重，手指按上追踪眼镜的按钮。 一个信号在追踪眼镜的镜片上开始闪烁。 趁人不注意，柯南悄悄推开门，拔腿就往外跑…… “哎，那个小朋友自己一个人出门了，没事么？”不幸诸伏景光也在场，向来细心敏锐的他接着就发现了悄悄想作耗的小孩。 “啊！柯南！”毛利兰连忙追出去，把试图偷溜的小孩拎回来。 柯南两条小短腿在半空踢蹬挣扎：“兰姐姐，快放下我。我要出去玩……” 广田雅美在毛利小五郎这里留下的联系方式是假的。 广田明那边招供的地址，警察过去之后，人也早就走了。 诸伏景光和毛利小五郎互换了联系方式，约定如果有其他发现及时联系，也跟着搜查一课的警察离开了。 他们都走了之后，柯南经过一番挣扎，才获得了去阿笠博士家玩的许可，连忙跑出门，按照信号去追踪。结果跑到半路，眼镜没电了，又要跑回阿笠博士那里充电。 来来回回折腾了大半天，等他和毛利父女再次坐上出租车，前往信号所在的位置时，已经是下午快傍晚了。 路上，毛利兰提醒毛利小五郎，给那位清水侦探说一声。她对那位温和礼貌的年轻侦探倒是颇有好感。虽然长相一般，但看起来是个好人。 “好的，谢谢。我马上过去。” 收到电话的诸伏景光，觉得有些奇怪。 按照毛利侦探的说法，是他们家那个小孩出去玩的时候偶尔看到了广田雅美，所以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但电话里又没有一个准确的地址，而是「正在赶往那边」，更像是…… 他扶了扶自己的眼镜。 对，更像是他这个眼镜一样，根据发射器的信号，确定目标和当前位置之间的方位、距离，实时调整，而不是知道一个确定的目标。 在毛利侦探事务所看到的那个小孩，好像……也戴着一副眼镜…… 柯南一行人根据信号发射器的位置，追踪到新宿城市酒店。 和前台交涉了半天，好容易拿出侦探身份，前台答应帮他们查一下。但登记的名字不是广田雅美，他们拿出来的麻花辫照片，前台的人也觉得不熟悉。 “可恶！该不会是这个小鬼看错了吧！”毛利小五郎觉得这很有可能。小孩子懂个屁，说不定路上随便看见一个麻花辫的小姐姐，就认错了呢。亏他还急急忙忙坐出租车赶过来，还打电话告诉另外的同行，这回可丢脸了。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拿拳头在柯南的头顶上拧了拧。 为了节省用电，柯南进入这家酒店后就把追踪眼镜关掉了。本以为前台就能打听出来，结果却没有，此时也十分疑惑，继续打开追踪眼镜，却发现那个光点在外面了。 “这边！”柯南拔腿就往酒店门口跑去，刚来得及看到一个打扮时尚的曼妙身影坐进出租车里。 “可恶！出租车！” 柯南连忙四处打量，想找一辆出租车追上去。 正在这时，一辆蓝色本田在他面前停下，车窗打开，露出一个熟悉的面孔：正是今天来过毛利侦探事务所的清水裕之侦探。 “柯南君……”收到消息赶过来的诸伏景光正好看到柯南急急忙忙跑过来。 柯南见了，大喜，连忙拉开车门，爬到副驾驶座位上：“清水侦探，快追上前面那辆出租车！广田小姐就在里面。” “柯南！”毛利兰跟过来，也钻进后面的座位。 “那系好安全带，坐稳了。”诸伏景光面色一肃，重新启动汽车。按说不该让他们一个女高中生、一个小孩参与追踪的，但……这个小孩好像有追踪的特殊方法…… 缀着前面的出租车，在晚高峰的车流里兢兢业业地跟踪着。诸伏景光没有萩原研二和降谷零那种在车顶上开车的本事，有时候会因为其他车辆的加塞而跟丢，不过旁边的小孩柯南总是能准确指出下一个路口该往哪边。 车子渐渐远离市中心，来到海边的港口。 “停下了……”柯南从追踪眼镜里看到的信号移动不再那么迅速，估计广田雅美已经下车了，这里就是她的目的地。 诸伏景光把车停在隐蔽处，推开车门下车：“你们在车上待着，不要过去。那个人手里有枪，很危险。打电话报警，把地址给警察说一下。” 目标人物就在这片港口区域，找一找应该就能找到，自然不能再让这两个孩子去以身犯险。 虽然清水侦探说到广田雅美手里有枪，但柯南和毛利兰都觉得广田小姐没有那么穷凶极恶，如果能劝说她去自首就好了。 看到清水裕之走的方向似乎不那么准确，柯南就坐不住了。 毛利兰打完报警电话，就见柯南推开车门跳下去，拔腿就跑。 “柯南！”毛利兰也只得追上来，却在集装箱区域追丢了，只好慢慢找。 柯南跑进集装箱区域，忽然听得警笛声大作，似乎就在附近，不由得又惊又喜：刚打完报警电话，警察就已经过来了？这次行动好快！ 另一边，一个带帽子的银色长发黑衣人，和一个戴墨镜的宽下巴壮汉黑衣人，正在与一位衣着时尚的年轻女性对峙。这位女性，正是人们正在寻找的广田雅美。 交涉已经失败，银长发的黑衣人正打算开枪射杀广田雅美，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警笛声。 “大哥！条子好像过来了。”旁边的壮汉黑衣人往四周打量了一下。 银色长发的黑衣人想了想，如果开枪，就会引来附近的警察，多少有些不便，于是改了主意。他拿出一个盒子，露出凶戾的冷笑：“对你这样不知死活的老鼠，或许换一个落幕方式，更好。” “死在自己妹妹开发的毒药下，感觉怎么样？” 柯南奔过来的时候，只看到广田雅美无力地倒在地上。不知什么时候，警笛已经不响了。 “雅美小姐！” 他连忙奔向地上的广田雅美。 另一侧的通道里，另一个人也迅速奔过来。 “没有受伤……”另外一边跑过来的这个人，正是神宫春瑠。刚才的警笛声，也是她放出来的录音。 按照姐姐的记忆，广田雅美会中枪。所以她带了枪伤急救需要的一些东西。但……没有枪伤…… 地上的广田雅美，手痛苦地扼住胸前的衣服。 “是中毒么……什么毒……”神宫春瑠焦急地辨认着。没有苦杏仁味道，至少不是这个世界最广泛引用的□□中毒。 广田雅美认出了奔过来的柯南，撑着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把那十亿元的位置告诉了他们：“那些钱，寄存在酒店的柜台，拜托你们……” 旁边的神宫春瑠想了她知道的各种毒物，却都对不上号：“可恶，到底是什么……” 广田雅美转过脸来，气息越发微弱：“没……没用的……是组织开发的……” 神宫春瑠闻言，立刻从包里拿出一只注射器，迅速给广田雅美打了一针，然后拿出一个瓶子，往她嘴里灌着什么东西。旁边的柯南只闻到一阵浓烈的酒味。 她注射的，是流感疫苗。瓶子里的，是老白干。 根据姐姐的记忆，似乎感冒状态下喝老白干，会暂时抵消那个药物的作用。但她也完全没有把握，只是无可奈何下最后能想到的办法了。 这个办法，似乎不怎么见效。 广田雅美的表情越来越痛苦，药物的作用，越来越明显。 弥留之际，模糊的视线里，看到眼前这个陌生的年轻女性，焦急地尝试，绿色的眼眸里闪烁的泪光，忽然从遥远的记忆里找到了某个身影。 “姐……姐……” 第29章 回到十几分钟前。 诸伏景光和柯南等人分开后，从另一侧绕行，接近仓储区。 他选的路线，和柯南等人不同，结果就是…… “琴酒和伏特加！” 看到那两个黑衣人，诸伏景光瞳孔一缩。 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个十亿元抢劫案件，诸伏景光见过的两个犯人都十分不专业，拖泥带水，漏洞成片，完全不是黑衣组织隐秘的作风。所以他也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 万万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了组织有代号的高级成员。不，更确切地说，是顶级成员。 诸伏景光在组织卧底的时候，也获得了「苏格兰威士忌」这个代号。但他根本都还没资格和琴酒一起出任务。琴酒在组织内部，是拥有独立决策权的顶级成员，深得「那位大人」的信任。清除卧底、叛徒之类的活，一般也是琴酒做的比较多。这个人，狡猾狠辣，至少到现在，诸伏景光没有听过他失手的例子。当时他那么悲观，决然自杀，考虑到的最悲观的情况，也是琴酒亲自带队来追杀他。 为什么……这么一件普普通通的抢劫案，会有琴酒的身影？ 此时诸伏景光单枪匹马，并不指望能够拿下琴酒。事实上，没有确切证据时，他也不能轻举妄动，甚至还要盼望外面的警察同行们来得不要太快，不要正面撞上琴酒，贸然引起冲突，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尤其附近还有小孩子…… 第34章 诸伏景光悄悄把枪拿在手里，轻手蹑脚远远跟踪着琴酒二人。 万一他们转到他停车的地方，看到里面的两个孩子，那胜算再少，他也必须站出来，保护那两个孩子。 琴酒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停下脚步，往后扫了一眼，什么也没有看到。 伏特加想到刚才的警笛，提醒了一句：“大哥，外面的条子……” “走吧。”琴酒冷冷瞥了后面一眼，继续大摇大摆往前走。 外面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越来越近，很快警察就赶到了此处。 诸伏景光远远跟踪着琴酒二人，直到确认他们坐上一辆黑色保时捷356a离开，期间没有和其他任何人产生冲突，才松了一口气，收起枪，奔向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地方。 远远看到一辆担架被抬上救护车，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和跟着跳上去，似乎还在坚持做心肺复苏。 诸伏景光来到警察围绕的地方，看着他们在地上画线，勾勒出一个倒地的身影，旁边站着毛利兰和柯南。 “发生了什么事？” 柯南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个清水侦探，原本看起来还有些靠谱的，结果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到现在才晃过来……现在的侦探，真是不行啊……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还是回答：“雅美小姐好像中了毒，已经没有呼吸了。” 诸伏景光一怔：“刚才……不是还在急救么？” 柯南看着地上慢慢勾勒出的人形，语气沉重：“你说那位神宫医生啊……她不肯放弃，还想继续做心肺复苏。” 然而，可能根本没有机会了……刚才雅美小姐说到了「组织开发的药」，听起来，好像他当时在多罗碧加乐园被灌下的那个药……那个药，组织是当杀人的毒药来用的，发生像他这种从高中生工藤新一变成小学生江户川柯南的，才是特例。雅美小姐，已经失去了呼吸…… 说起来……好奇怪啊…… 柯南发现了更多微妙之处，忍不住喃喃自语：“神宫医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准备了各种急救的东西……” 诸伏景光听到他的自言自语，心中一动。他倒是有个猜想，想必又是那个预知梦。然而这样的事就不好到处说了。为了打消柯南的疑心，他解释了一句：“神宫春瑠医生么？我告诉她的。” “哈？”柯南一怔，这个回答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这两个人，居然是认识的么？为什么参与调查这个案件的清水侦探，会向当时出现在现场的神宫春瑠泄露这样的信息？而且，虽然当时广田雅美的声音非常模糊，但就在她旁边的柯南还是听到了最后那两个字。广田雅美叫神宫春瑠「姐姐」，她们之间，必然存在什么关系。 柯南脑补阴谋论时，旁边的毛利兰已经问了出来：“啊？清水侦探也认识那位神宫春瑠医生么？” “嗯。”诸伏景光点点头：“她是我的女朋友。这个案件，她当时正好经过案发现场。” “啊！真的？”毛利兰双手捧着脸：“那位神宫医生，真的是一位大美人呢。好漂亮好厉害啊。”她对美丽的同性从来不吝赞美。 喂喂……柯南翻着半月眼，对这位清水侦探的思路越发看不明白了。特意把危险的讯息告诉自己的女友是什么操作？ 毛利兰却没有想到这个，她想到刚才神宫医生的模样，不由得黯然道：“那清水侦探要好好安慰一下神宫医生啊。刚才……神宫医生哭得好伤心啊。雅美小姐心跳呼吸都已经停止了，她还是一边流泪一边做心肺复苏……哎，医生看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真的很伤心吧……” 诸伏景光一怔。 被抢的十亿元，果然从酒店的寄存处找回来。 诸伏景光和毛利一家人去警察局做笔录，详细说明事情的经过。 做完笔录，诸伏景光给神宫春瑠发了几个信息，却没有回复，打电话也没有人接。 跑去那辆救护车送去的医院，却得知广田雅美的尸体已经送往太平间。而跟随救护车过来的那位神宫医生也已经离开了。 在此之前，医院里的专家已经确认了广田雅美的死亡，没有任何伤痕，就按照突发心脏疾病来算了。如果要想确定真正的死因，就要联系法医，而日本的法医数目特别少，没有警方和家属要求，基本不会解剖了。 医院的停尸间只允许停留24小时，明天尸体就会送去火化了。 诸伏景光又试着打了个电话，还是没有人接听。 到底……怎么了？ 神宫春瑠的手机静音，扔在包里。 她现在正在米花中央医院的重症看护病房里。 病床上，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昏迷不醒。 神宫春瑠伸手调整了一下输液器的速度，又查看了一下旁边的仪器读数：各项指征正常，但人就是昏迷不醒。 旁边的护士也跟着叹了口气：“好好的小姑娘，偏得了这样奇奇怪怪的病。” 神宫春瑠「嗯」了一声，目光仍然停留在仪器上。 护士暗暗叹了口气。 病床上的小姑娘，是两个小时前，神宫医生抱过来的，说是她的一个远房亲戚。 神宫医生的母亲就是日本人嘛，她母亲那边的亲戚好像都死得差不多了，剩下一个小姑娘成了孤儿，身体还不好。神宫医生本打算过一阵亲自去接的。但最近太忙，那边就托人带过来了。哪料到，小姑娘才刚到东京，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忽然晕倒了。本来已经下班的神宫春瑠急急忙忙把她送来医院，却什么问题都检查不出来。 哎……真是可怜的小姑娘。 护士看了看病床上的名字：神宫美咲（misaki）。 美咲酱，要早点好起来啊。 “谢谢你。如果有什么事，直接打我电话就好。” 神宫春瑠和病房的护士道别，肩上挎了一个有些膨的包，手里还拎着自己的手提包。从手提包里拿出手机，发现里面一串未读信息和未接电话。正要拨回去，铃声响起，又一通电话打进来了。 “喂……嗯，刚才手机静音在包里，刚刚看到……嗯，我现在在米花中央医院，马上就回去了……”神宫春瑠一边接电话，一边往外走：“没事。我没事……待会儿回去跟你细说吧，还有其他的事，也想和你说……” 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走出医院门：“嗯。我从医院出来了，马上就开车回去了。待会儿见。” 挂断电话，抬头。 神宫春瑠怔住了。 电话那头的人，就在眼前。 “hiro……” 神宫春瑠眼眶蓦地一热。 “一起回去吧。” 诸伏景光伸手接过她肩上的包，拎了一下，很轻：“这是什么？” “衣服……回去和你细说。” 诸伏景光开了车来，神宫春瑠就把自己的车丢在医院的停车场，和他坐一辆车回去了。 坐在左手边的副驾，神宫春瑠把头歪过去，靠近他的左胸，静静听着他的心跳。 “怎么了？” 诸伏景光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神宫春瑠眼睛闭了闭，轻轻道：“你在这里，真是太好了。” 活生生地在这里，真是太好了。 有关今天发生的事，诸伏景光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haru……今天，是不是……很伤心……”他没有看到当时的情形，但听毛利兰描述过，神宫春瑠绝望地坚持着一下又一下的心肺复苏，可是…… 神宫春瑠一怔，直起身。她当时跟着救护车先离开，没有看到诸伏景光。但听了这话，她稍微一想，接着明白过来：“今天，你也在港口的仓库那边？” 诸伏景光也怔了一下。仔细回想起来，他确实没有和神宫春瑠说过自己接的这个委托和抢劫案有关。原本是怕她担心，因为她知道劫匪手里有枪。 神宫春瑠想的却是：难道他那边也发现了这个案子和琴酒有关，所以才跟踪调查？仔细想想，她也没有跟诸伏景光说过，猜测这个案子可能和组织有关之类。她从姐姐的记忆里得到的印象是琴酒整天大摇大摆在街上走也没人管。所以哪怕说出琴酒可能在那边，只怕也没有什么用。最重要的是，所谓「世界意志」只怕也不会让这么个重要人物提前入狱。万一生出什么波折，那么原本的命运里本来已经去世快三年的诸伏景光，只怕会比较危险。 所以她也从来没有说过。 既然诸伏景光今天也去了港口仓库那边。那么他也又一定可能已经见过了琴酒…… 诸伏景光却没有发现这一点，点了点头：“嗯。侦探所那边收到一个找人的委托，后来发现和抢劫案有关，就追踪过去了。” “一个……找人的委托？” 神宫春瑠忽然意识到：可能，或许，说不定……她以为牢不可破的「世界意志」，有了某些松动。 第30章 “所以……那个广田明和广田健三没有死？被警察抓捕了？” 第35章 路上听完诸伏景光的经历，神宫春瑠发现了和姐姐记忆的极大差异。不管是tv还是漫画，另外的两个犯人都被灭口了。而现在，却因为诸伏景光的缘故，他们活下来了。 神宫春瑠完全没有参与，甚至毫不知情。 世界自己就变化了。 回到家，时间已经不早，两个人随便热了点东西当晚饭。 神宫春瑠开始给诸伏景光说她这边的经历。 “那位广田雅美……其实……本名是宫野明美。” “宫野……”诸伏景光忽然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嗯。”神宫春瑠抬起头，看着诸伏景光的眼睛：“宫野厚司和宫野艾莲娜的女儿。” “那……zero……” 诸伏景光已经想起来了。 “嗯。zero也认识她。宫野厚司博士是我母亲的朋友。小时候我第一次见到zero，就是在宫野家那边，我和明美一起出去玩，碰到他和人打架。” 诸伏景光这下更清楚了，上次说到的资料，迅速在他头脑里串起来：艾莲娜医生，就是zero小时候遇到的那位给他包扎的女医生，后来失踪了，zero就是为了找她才打算想当警察…… “那……那位宫野明美小姐，zero也认识……是你们小时候的朋友……”诸伏景光想到毛利兰描述神宫春瑠哭的样子，又想到如果降谷零知道童年伙伴如此惨死，心中一阵黯然。 神宫春瑠神情却还是很平静，她点点头：“是啊。我们都认识。小时候明美叫我「姐姐」的。”她忽然又想到一件事情：“对了，你其实应该也听说过她，只不过那时候可能不知道她的名字。她就是赤井秀一化名诸星大、卧底进组织时候的女朋友。” “哈？”诸伏景光吃了一惊，忽然明白为什么降谷零之前对赤井秀一如此不待见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琴酒会出现在那里，这个案件背后的策划者就是组织，但为什么宫野明美会死呢？难道是因为被抓住了马脚才被灭口？ 想到这里，诸伏景光心里有一点难受：“她的死……” 或许，和他也有一点关系。 “她没有死。”神宫春瑠平静站起来，拿过今天她背着的那个包，打开，里面是一身眼熟的衣服，正是宫野明美身上穿的那身。 诸伏景光一怔，一时脑子有些迷糊：“这……你……” 神宫春瑠点点头：“是明美穿的那身衣服。” 她抬起头，看着诸伏景光的眼睛，说出的话却让他难以置信：“她……变小了……” “哈？什么意思？” 神宫春瑠揉了揉眉心：“我现在也不太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时，她的心跳呼吸，确实停止了。虽然我一直坚持做心肺复苏，也没有用。救护车送到医院后，医院里的医生也很快宣布了她的死亡，尸体送进了停尸间。” “我……我有些受不了……趁着没人的时候，又溜进去，然后……看到本该放着她尸体的地方，有一个六七岁的小孩，穿着她的衣服，昏迷不醒……你先听我说完。” “因为她是被灭口的，我怕那些人知道了，会继续追杀，所以就把那个小孩偷偷抱出来了。送到米花中央医院那边检查了一下，虽然各项指标似乎都正常，但……还是一直昏迷不醒。” “我给医院的人说那是我的远房亲戚，是个孤儿，给她起了个名字，神宫美咲。” 等神宫春瑠说完这一大堆话，诸伏景光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haru，我知道你很伤心，但……” 神宫春瑠回握住他的手：“嗯。我知道这听起来有点疯，但……那个孩子，长得和明美小时候一模一样……不是我的错觉。我拍了一张照片，你可以发给zero，他也能认出来的。而且……我把这个衣服偷偷昧下来，就是想检测一下上面残留的dna，和那个孩子对比一下。” 她把手机拿出来，给他看上面的照片：一个六七岁的漂亮小姑娘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相对身体而言，特别长的一头黑色长发。 “如果医院那边发现尸体消失，可能会引起那些人的疑心。你……”神宫春瑠看着诸伏景光，斟酌用词。 相比一个成年人可能变成小孩这样的玄幻话题，尸体消失这种问题已经完全不能引起诸伏景光的注意了。他面色有些沉重地看着那张照片，缓缓道：“我要联系一下zero。” 降谷零目前不在东京，只能通过电话联系。 此时已经是深夜，降谷零接着接起电话：“你好，这里是安室。” 尽管诸伏景光的号码他非常熟悉，但某次神宫春瑠说起改号欺诈之类的手段，能够在来电显示一个伪装的号码。尽管具体的技术似乎还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实际出现过，但也足以引起他的警惕。即使看到的是诸伏景光的号码，他也还是按照自己目前的伪装身份安室透来演。 “zero，我这里有很重要的事情报告。” 听完诸伏景光的汇报，降谷零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haru在你旁边么？你把手机设成免提，我和她说几句。” “zero，” 神宫春瑠凑过来：“我在这里。” 降谷零沉默了几秒钟，严肃地问：“那个小孩就是宫野明美变小，这件事，你有几成把握？” 神宫春瑠的脸色也变得端正严肃：“从明美的……尸体被运到停尸间，到我进去，中间大概有半个小时的时间。理论上，确实有被人调换的可能，但……我相信我的直觉。” 毕竟，这也符合姐姐的记忆。另外一个变小的孩子，江户川柯南，已经活跃了一段时间了。 “你是专业的医生，这种人体返老还童、忽然变小的可能性，从科学上，能解释么？” 降谷零的口气严肃到有些咄咄逼人：“证据呢？” “可以检测衣服上的dna。” 神宫春瑠心平气和：“可能性的话，我可以想到几条可能的假说。而且科学本身最重要的，就是直面现实，而不是过去的理论。如果现实和理论相悖，需要被否定的，永远不是现实。” 她停了停，轻轻呼出一口气，语气变得更加坚定：“明美失去意识之前，曾经提到，她服用的，是那个组织开发的药物。” 几秒沉默过后，降谷零迅速发现了漏洞：“不对，琴酒用这个药，应该是用来灭口的。如果你猜测的是真的，那么他们应该也不知道这个药会有这种作用。” “也可能只是琴酒，而不是所有的……「他们」。“神宫春瑠补充：”还记得我们上次说过的吗？为什么艾莲娜医生一家，会加入组织。如果从开始目的就是杀人的药，他们不会去做的……” 电话里传来对面的呼吸声。 过了几秒，降谷零声音变得更加沉重：“那个孩子……现在状态如何？” 神宫春瑠轻轻叹了口气：“原因不明的昏迷。现在在病房监控。除非你确信能找到比我更合适的医生，否则我坚持要求把她留在我身边。”她的口气也很强硬。 对面的降谷零也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我会安排其他人，把尸体消失的事掩盖过去。” “另外再给那个孩子做一套身份资料……”神宫春瑠提醒。 “知道啦！” 又沉默了几秒钟，电话对面的降谷零声音严肃地道：“事关重大，等那个孩子苏醒了，我再把这个消息上报。否则……可能会造成误导。” “zero……如果是真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对么？” 神宫春瑠面色也很严肃：“如果……那个组织隐藏的目的，或者隐藏的目的之一，确实是要开发一款神奇的药物，那么……你这边面临的阻力和危险，可能比想象中更大。” “啊，我知道。” 降谷零的声音冷淡而沉着。 “危险……”诸伏景光听到这个关键词，首先想到的是：“组织那边……” “不，是公安这边。” 神宫春瑠打断了他的话：“zero，我信任你，但我不信任公安高层。延寿长生、返老还童，自古以来就是人类的梦想。身居高位的、尤其年纪大的人，更可能想要长久地把持权力。尤其……如果其他高层已经知道了这件事，那么他们有可能是共谋；如果他们以前不知道，而现在知道了，那么……他们也可能会成为共谋。我不信任他们。” 考虑到其他两位都是日本公安，神宫春瑠很给面子地没有直接说「日本这种世袭制腐朽社会结构更容易出这种问题」。但…… “haru……” 一向正直忠诚的诸伏景光惊讶地转过脸来。 对面的降谷零却似乎并不惊讶：“嗯。我知道。我会注意的。除此之外，你那边还需要什么协助么？” “暂时没有。” 神宫春瑠摇了摇头，沉默了几秒钟，轻声道：“多加小心。” 虽然在姐姐的记忆里，降谷零一直都活得好好的。但现在，即使她没有做什么，这个世界好像也已经会变化，会和姐姐记忆里的不一样，那么降谷零的安危，就也成了未知数。 第36章 降谷零轻笑了一声：“啊，当然。你们也是。多加小心。” 夜。 神宫春瑠翻来覆去睡不着，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电脑，开始搜索。 关键词：端粒，端粒酶。 文献搜索。 她看了看电脑上的时间，给自己定了一道线：“就看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上床睡觉，不能影响明天的手术。” 台灯的暖光下，神宫春瑠摆开一个新的笔记本。 打开文献，阅读，重点，笔记…… 第31章 后来报纸上登出的新闻，是十亿元抢劫案件顺利侦破，两名犯罪嫌疑人落网，一名犯罪嫌疑人服毒自杀身亡，配着打码的、宫野明美倒在地上的照片。 宫野明美一直没有醒。 身体各项数据看起来都很正常，但就是昏迷不醒。 神宫春瑠想办法做了各项检查，还是没有查出原因。其他内科医生猜测是脑神经什么的有不明原因的病变，但也都无法证实。 诸伏景光那边的调查也陷入了停滞。 另外两名犯人对组织的事一无所知，据他们说是广田雅美牵头组织的这次抢劫，完全不知道还有什么背后黑手。 除此之外，似乎最近东京的犯罪率有了大幅上升，好多陈年恩怨都似乎要在近期一起解决似的，动不动就出现各种杀人放火下毒绑架之类的案件，警视厅搜查一课的警察们简直疲于奔命。 不知是事件召唤着侦探，还是侦探召唤着事件，犯罪率的上升，似乎给侦探这个职业带来了繁荣。其中最著名的，就是毛利小五郎，他最近经手的案件特别多。 上次的案件里，毛利小五郎及时给诸伏景光打了电话，他最后才能顺利赶过去。诸伏景光就约了一天，带着礼物上门道谢。 诸伏景光把礼物递上：“上次真是非常感谢毛利侦探的帮助。如果不是毛利侦探，那十亿元可能就真的追不回来了。” “哈哈哈。”毛利小五郎高兴地挠了挠脑袋：“这就是侦探的使命嘛，哈哈哈。”十分爽朗。 诸伏景光打量了一圈，因为是工作日，毛利兰自然在上学，那个叫柯南的孩子也不在：“那个叫柯南的孩子呢？上次也多亏他恰巧看到那个犯人。” “小孩子嘛，当然要去上学啦。最近转学去了帝丹小学，一年级。”毛利小五郎随口道。 “确实。”诸伏景光附和，“对了，说起来，这个孩子是毛利侦探的亲戚么？那么小就对侦探很感兴趣，像是很崇拜毛利侦探的样子呢。” “哈哈哈……”毛利小五郎听得更开心：“哪里哪里。这个孩子是小兰带回来的，说是阿笠博士家的远方亲戚，他父母出了车祸还是什么的，就暂时放在我这里照看啦。” 阿笠博士，艾丽卡教授在东京的朋友，住在米花町2丁目22番地，隔壁就是工藤优作的家。 诸伏景光暗自点头，笑着问：“那毛利侦探很辛苦啊，照顾了那个孩子那么久。” “哪里哪里……”这一点毛利小五郎也是不好意思认领的：“也没有太久，就这一阵。”他想了想，给出了一个大概的事件。 那个时间点……诸伏景光默默回忆，多罗碧加乐园杀人案，工藤新一最后一次出现的案件。 “那也是很长一段时间了。这么大的小孩，正是最调皮的时候，应该很费心了。”诸伏景光依旧笑容温和。 毛利小五郎也顺势打开了话匣子：“可不是。这个小鬼实在太折腾了。在案发现场到处乱跑，一点也不消停。上次一起坐新干线，一个没注意，他就跑到别的车厢里去了。结果那个车厢还放了炸弹……可把小兰急死了……” “啊？就是前几天报纸上说的那个案件么？去京都的新干线上出现了来历不明的炸弹。幸好被及时发现，扔出窗外，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亡。原来这个案件也是毛利侦探侦破的么？真是太厉害了。”诸伏景光赞叹，“报纸说目前还没有发现嫌疑人。这一点，毛利侦探有什么思路么？” “咳咳咳……”毛利小五郎正色沉思状，努力回忆当时听到的信息：“公文包里被放置了炸弹的那位女士，后来也和警察交代了，好像是两个陌生的黑衣人……藏头露尾的……” 两个黑衣人……诸伏景光心中微动，暗自记下这个案子。 正说着，忽然「叮铃铃」，侦探事务所的电话响起。 毛利小五郎接起电话：“喂！这里是毛利侦探事务所。” 电话对面传来一个偏低沉的中年男性的声音：“离月圆之日还有两天，侦察费用50万元已汇入您的户头，请务必前来……” “等……等一等，你究竟是谁？” 对面回答：“我就是月影岛的麻生圭二……” 说完这句，对面咔嚓一声，就把电话挂断了。 “喂！喂！喂！”毛利小五郎又对着听筒叫了几声，当然还是没有什么回答，只得恨恨地把听筒放回座机。 “啊！气死了！莫名其妙！”挂断电话，毛利小五郎还有些恼火，亟欲倾诉：“清水侦探有没有碰到过这种莫名其妙的委托人？” “哦？是什么样的人？”诸伏景光表现出恰到好处的兴趣。 毛利小五郎翻了半天，找出一封信：“你看，前两天寄过来的藏头露尾的信，今天又打电话。也不问问我答应不答应，就直接把钱汇过来，让我月圆那天，就是两天以后，去那个叫什么月影岛的破岛上去……那天明明是放假的悠闲时光嘛……” 诸伏景光接过那封「奇怪的信」，信封上的邮戳地址，来自同为东京都管辖的伊豆群岛某个叫月影岛的地方，里面是用报纸上剪下来的字拼凑出的一封简短的信：“下一个满月的夜晚，在月影岛上将会再次开始消失影子，请你调查原因。麻生圭二” “看起来，确实很古怪啊。”诸伏景光仔细检查了一下信纸，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似乎就是普通的、随处可见的纸张，“用报纸上剪下来的字贴成信件，显然是不想让人认出笔迹。但又署名麻生圭二，那么这个署名，大概率也是假的了。信里面的内容也很奇怪，说下个满月的夜晚即将发生什么事，听起来更像是犯罪预告。但又特意花钱邀请毛利侦探您这样名侦探过去，就像是特意挑战侦探一样。但这封信的措辞，又完全没有那种挑衅的味道……真的是很奇怪……” “哈，哈哈，确实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哈哈……”毛利小五郎没想到这位平平无奇的清水侦探从这样一封信里想到了这么多东西，“嘛，既然钱都打过来了，就过去看看吧。正好也放假没事，可以带两个孩子去岛上玩一玩。” 诸伏景光把信重新装好，还给毛利小五郎，笑着道：“这件事听起来真的很有意思啊。我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大概是因为毛利侦探特别有名，所以才能遇到这样有趣的事件。对了，我那天正好也没有事，可以跟您一起过去么？我对这件事的后续也特别感兴趣……” “当然。哈哈哈。”毛利小五郎爽朗大笑着答应下来。 === “风见前辈，可以帮我查一下这几个人的资料么？谢谢。” 从毛利侦探事务所出来，诸伏景光拿出手机，给风见裕也发了一封邮件。 他对那个名叫「江户川柯南」的小孩，越来越充满怀疑。 首先是那个孩子的眼镜，很可能和他的眼镜一样，是有追踪功能的。既然那个孩子最初出现在阿笠博士那边，那么眼镜很可能是阿笠博士制作的，这一点倒很容易猜测。毕竟艾丽卡做的那个眼镜，也有阿笠博士的帮忙。 但为什么要给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这样的眼镜呢？ 上次在港口那边，那个孩子也是迅速跑去了宫野明美所在的地方，一般的小孩，即使好奇好动，也不至于胆大倒这种程度。 而神宫春瑠说到宫野明美可能变成了小孩，这就一下子打开了他的思路：万一，这个叫柯南的小孩，也是被变小的呢？ 尽管现在诸伏景光认为，被变小的人应该会像宫野明美一样昏迷不醒，但万一不同的人表现不一样呢？ 风见裕也那边的办事效率非常高，晚上的时候，就把详细资料发给了诸伏景光。 首先是江户川柯南，查无此人。 其次，是前一阵新干线爆炸案里公文包被装了炸弹的女士，是某公司社长，家里颇有几分财势。 第三，是月影岛的麻生圭二，钢琴家，家乡在月影岛。十二年前，在月影岛家中火灾身亡，当地警方判断为自杀。妻子女儿同时遇害，只有因身体不好在东京住院的儿子麻生成实幸免于难。 “这个……” 看到风见裕也发来的信息，诸伏景光一惊。 “怎么了？” 旁边正在查阅文献的神宫春瑠偏过头来。 “没，没事。”诸伏景光把手机收起来，“对了，过两天，我会出门一趟，和毛利侦探一起，去一个叫月影岛的地方，可能会在那边待两天。” 第37章 “月影岛？” 这回换神宫春瑠惊讶了。姐姐的记忆里，这个地方曾经出过一起让她很「意难平」的事件……“和毛利侦探一起？” “嗯。” 诸伏景光点点头。 神宫春瑠心中一动，想要尝试说出点什么。但张了几次嘴，似乎都无法说出太关键的信息。 “怎么了？” 诸伏景光看到她的模样，忽然响起她的「预知梦」：“难道你也梦到过……” 神宫春瑠点点头，继续尝试关键词，终于说出一个词：“钢琴！” 诸伏景光看着她的眼睛，缓缓点头：“明白了。我到时候，会好好检查我见到的钢琴的。” 第32章 两天后，海上的游轮缓缓靠岸，到达此次旅行的目的地：月影岛。 “这个我来拿吧。” 诸伏景光接过毛利兰手里一个偏重的行李箱：“小兰和柯南先下去吧。” “啊……谢谢……” 毛利兰有些羞涩地道谢。虽然那个箱子她拿起来完全不成问题啦。 柯南把手背在脑后，有些不爽地走下船舷。 这个清水裕之侦探，好像真的有些奇怪啊……柯南暗暗思忖。 不不不，我才不是因为小兰对他态度好才觉得他奇怪的。毕竟这个人都已经有女朋友了嘛。 说起来，这个人的女朋友，那个叫神宫春瑠的医生，好像更奇怪啊……上次十亿元抢劫事件的广田雅美小姐，最后好像叫了她一声「姐姐」。广田雅美小姐说到过「组织」，不知和那两个黑衣人有没有关系……如果有关系的话，那么作为她的「姐姐」，那位神宫医生，会不会也有问题？而那位神宫医生的男朋友，这位清水裕之侦探，是不是也有问题？ 刚才来的路上，清水裕之好像一直在有意无意试探着什么，问了很多毛利大叔经手的案件，表面上是崇拜有名的侦探。但问话的时候，似乎对新干线那个爆炸案非常有兴趣。而那个案子，明明不是毛利大叔破案的，明面上，他们只是「恰好」乘坐了那架列车而已。那个案子，也是那个叫琴酒和伏特加的黑衣人制造的…… 柯南越想越是疑心，但毛利父女对这位清水侦探印象却很好。 毛利兰还感慨：“我以前还以为侦探都是推理狂，不会管周围的人和事呢。但清水侦探真的很不一样啊，他很会照顾人啊，连晕船的药都准备好了……怪不得，神宫医生那样的大美人会和他恋爱呢……” 被当成对照组的柯南更不爽了：喂喂，这样的侦探才可疑好吗？ 一行人来到月影岛村里的办事处，毛利小五郎询问前台的工作人员：“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麻生圭二的人？” 出乎毛利一家人的意料，但又完全在诸伏景光预想当中：前台工作人员完全找不到这个人。 但在办事处的其他上了年纪的人听了这个名字，却是大吃一惊：“麻生圭二？” “原来如此……”听完了对方讲述的往事，毛利小五郎点点头：“果然不出我所料，那封信的署名是假的……果然是给名侦探的挑战书吧？” 柯南一怔，抬头看着忽然睿智起来的小胡子大叔：“这么说来，那封信就是犯罪预告吗？” 毛利小五郎锤了一下手掌：“哈！肯定是这样！犯人打算在满月之夜，进行犯罪活动！不过既然碰上了我毛利小五郎，就绝对不会让他这么轻易得手的，哈哈哈……” 毛利兰有些担心：“满月之夜，不就是今天了么？我们还是和这里的村长说一下吧，说不定能又什么发现呢。毕竟这里的人，我们都不熟。” 一行人打听到村长在岛上的社区活动中心，正好路过一家诊所，「月影岛诊疗所」，看到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医生正在门口，和一个小朋友打招呼。那个叫健太的小朋友也高兴地和医生告别：“narumi阿姨，拜拜!” “我们过去问问路吧。”毛利兰上前打招呼：“你好，请问社区活动中心怎么走？” 那位女医生很好心地给他们指了路，还攀谈了几句，说她也是东京人，看到东京人非常高兴。还说到了目前岛上正在进行的村长竞选活动。 “对了，我叫浅井narumi。”女医生笑着道：“很高兴认识你们。” 日语名字的发音十分复杂，有的训读，有的音读，还有的先想个音，再往上凑汉字。所以有的同音不同字，有的同字不同音。 所以毛利兰又礼貌地问了一句：“请问是哪几个汉字呢？” “浅井成实。”对方一一解释了一下。 听到这个名字，诸伏景光瞳孔微缩：风见前辈给他的资料里，麻生圭二的儿子，就叫做麻生成实。 虽然资料里是儿子，面前却是一位女性，但跟工藤有希子学过易容后，他也不那么确切笃定面前某个人到底是男是女了。 身材瘦弱，高马尾，柔和面孔，这些看起来都很像是女性。但……高领衣……果然有些可疑…… 跟浅井成实道谢离开后，柯南推了推眼镜，捏出小奶音：“刚才浅井医生说到自己的名字，清水侦探好像想起来什么呢？是认识的人么？” 诸伏景光笑眯眯摸了摸这个敏锐小孩的脑袋：“不是。不认识呢。” 社区活动中心门口一堆抗议的人，活动中心内部正在举办法事，村长忙着，没空来接待他们，就把他们晾在走廊上等着。 柯南坐不住，跑来跑去开始四处查看。 诸伏景光惦记着神宫春瑠提到的「钢琴」，也站起来笑笑道：“我领这个孩子在附近走走吧。小孩子干坐着也无聊。” 毛利父女坐着也无聊，也跟着一起站起来。四个人在活动中心里随便走了走，随手推开一扇门，一个极大的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摆了一架三角形钢琴。 “哇！好大的房间啊！”毛利兰牵着柯南的手，感慨道。 诸伏景光径自走向那架钢琴。琴盖上积了很多灰，似乎很久没有人弹过了。外表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特殊的，那…… 诸伏景光掀开琴盖，扫了一眼，琴键上没有什么特殊的。 柯南跳上琴凳，随手按了几个音：“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诸伏景光笑着道：“柯南也会弹钢琴么？三角形钢琴弹奏的时候，要把顶盖掀起来呢。” 说着，他顺手就把钢琴的顶盖掀了起来，迅速往里面扫了一眼：一切正常，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 听到这边的弹奏声，村长秘书平田和明匆匆跑进来：“快住手，不能碰这架钢琴！这是被诅咒的钢琴！” 柯南又按了几个音：“可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呀……” 诸伏景光心中一动：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每个音，都很准。他在波士顿那段期间曾经学过钢琴，对钢琴的弹奏也非常熟悉。但……这种「没什么特别」，恰恰是最特别的吧？这架满覆灰尘的钢琴，为什么音准还是很准？应该有人时常过来调音才是。 平田和明连忙把柯南往下拉：“不要弹了，不要弹了。这个是受诅咒的钢琴，12年前的满月之夜，钢琴家麻生圭二，就是在弹奏了这架钢琴之后，自杀身亡的。还有，两年前的今天，也是月圆之夜，前任村长龟田勇，也是死在这架钢琴旁边……” 柯南想起那封信里说的「下一个满月的夜晚，在月影岛上将会再次开始消失影子」，连忙问：“是他杀的案件么？” “啊？”平田和明一怔，连忙摇头：“不是不是。龟田村长是心脏病发作去世的，浅井医生验尸确认过的。不过……龟田村长去世时，有人听到从这个房间传来的神秘的钢琴曲，就是当年麻生圭二去世时弹奏的，《月光》！所以才会被认为是被诅咒的钢琴啊！” 他颜艺非常到位，成功渲染出一股神神鬼鬼的神秘气息。 毛利兰原本就有些怕鬼，听到这，连忙把柯南从琴凳上抱下来，一面连连道歉：“不好意思。” 诸伏景光看平田和明似乎很不想让他们接触这架钢琴的模样，心中疑惑更盛。琴盖也打开过了，里面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剩下还没有检查的就是…… 想到这，他悄悄把自己随身携带的一支笔往钢琴下面一扔：“啊……我的钢笔……” 说着，就要往钢琴下面钻。 “我……我来……” 平田和明一下子紧张起来，连忙弯腰，想要抢着把那支笔捡起来。 然而这两个大人都不如小孩子灵活。 柯南仗着个子矮，抢先一个滑步，钻到钢琴下方，却不急着捡笔，反而抬起头来：“啊嘞嘞……这是什么……” 趴在地上的平田和明大惊失色，下意识往前一扑，想要扑倒柯南。 但诸伏景光就在他身边，哪能让他如愿，一伸手，揪住他的衣领：“啊，平田先生小心，别撞到头……” 这么一打岔的功夫，柯南已经开始伸手在钢琴下方摸来摸去，本来他对钢琴下面没有什么兴趣的。但那个清水侦探和平田秘书，一个想到下面查看，一个又明显想要拦着，这么古怪的事，身为侦探的他，怎么可能不感兴趣呢。 第38章 很快，柯南就找到找到了真正让他「啊嘞嘞」的东西：“好奇怪啊，这里……” 钢琴下方，有一个暗格。 柯南推开暗格，手往里一伸，摸到一个包，似乎不大，外面包裹着塑料：“这是什么？”他伸手就把那个小包拖了出来。 平田和明秘书面色大变，却被诸伏景光死死拉住。 柯南拖着那个小包，从钢琴底下钻出来。打开几层塑料包裹，里面是一包白色的粉末。 “这个是……” 柯南下意识地伸手蘸了一点，想放到嘴里尝尝。 “住手！” 诸伏景光顾不上平田和明，连忙先过来抓住柯南的手腕：“什么东西就往嘴里放？” 柯南也是当久了小孩，一时大意，被诸伏景光提醒，接着醒悟过来，连忙止住。两人凑近那包白色粉末闻了闻，一股微微的酸味。诸伏景光伸手捻了一下，粉末带有明显的晶体感。两人面色一变。 “毛利侦探，报警吧。” 诸伏景光掏出一块手帕，小心地把那个包裹重新封口。 “是搜查一课么？” 近期已经非常熟悉打电话报警的毛利兰已经拿出电话。但眼前的情况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毕竟还没有死人。 “不。是毒品对策室。” 柯南沉着声音，推了推眼镜。 “或许还要叫搜查一课的人过来。此前两次满月发生的死亡事件，或许也另有玄机。” 诸伏景光补充道。 “哎？” 毛利小五郎大惊。 毛利兰已经迅速拨出了报警电话，条理清晰地向接线员描述了当前的情况。 平田和明趁人不备，拔腿就往外跑。 第33章 这天正是前任村长的忌日，本来活动中心就在举办法事；外面由于选举又围了许多人，听说了这边的事，来的人更多了。 毛利小五郎说出他的名侦探身份，说这里出现了点东西，需要警察来调查，闲杂人等不得进入，倒是稍微震慑了一下众人。 诸伏景光守在门口，时刻戒备着有人脑子一热冲上来。他现在也有点后悔直接把事情揭了出来，而且还一不小心让那个平田秘书跑掉了。如果相关人员只有几个，那还好；最怕的，就是万一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一堆人都参与违法犯罪，相互勾结包庇。那么他和毛利一家贸然闯入，就比较危险了。 毛利小五郎毕竟也是前警察，深知此事的严肃，此时也拉着脸，让毛利兰和柯南躲在后面。 东京本部的警察一时半会儿过不来，先过来的，是岛上的警察。 月影岛上只有一个小派出所，里面只有一个年迈体衰的老警察，闻讯也气喘吁吁地赶过来。 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出现狗急跳墙的人。 诸伏景光隐蔽地朝老警察的配枪瞥了一眼。这样的地方，万一唯一的警察也是那些人的帮凶，那么他也要做好准备才行。 “哎？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人围在这里？” 人群中传来那位浅井成实医生的声音。 诸伏景光心中一动：“浅井医生，这里刚刚发生了点事，我们正在等东京本部的警察过来。现在周围人比较多，你能在这里照应一下么？” 浅井成实一怔：“啊……啊，好的……” 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向房间门口走来。 老警察戴上手套，拿出一个袋子，先封存了柯南手上那袋白色粉末，放在一边，继续等本部的警察过来。 诸伏景光往屋里扫了一眼：“如果渴的话，我包里有几瓶水，还有一点吃的东西，可以先拿来垫垫。” “哦……哦，好的。”毛利兰答应下来。 柯南疑惑地抬头看了诸伏景光一眼。 从发现那袋白色粉末开始，这位清水侦探的举动，就格外谨慎，守住门口，随时打量四周，包括后面的出口和窗口，现在甚至连饮食都提醒用自带的，这个人……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才会变得如此谨慎小心？而现在，他又开口让浅井医生留下来，到底是…… 但表面上，诸伏景光却表现得似乎放松了下来，甚至有心和那位老警察闲聊：“警察先生，你在这个岛上住了多长时间了？” 老警察想了想：“好几十年啦。这里好多人，包括村长他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呢。” “哦，那么……十二年前，钢琴家麻生圭二自杀的案件，你应该也清楚吧？刚才平田秘书跟我们说，这台钢琴就是麻生圭二当年弹过的，所以被称为被诅咒的钢琴。” 诸伏景光不动声色地往外套话。 套话完全没有难度，老警察想了想，一脸叹息：“是啊。麻生圭二，还有现任村长黑岩辰次，前任村长龟田勇，现在岛上的首富，也是这次村长竞选候选人川岛英夫，再加上西本健，那几个孩子一起长大的，一起学钢琴，感情那么好，结果后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朋友自杀而死。哎……麻生家全家，包括他妻子女儿，都一起葬身火海，只有他家小儿子，当时不在岛上，才幸免于难，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对了，他家儿子叫什么来着……” 老警察闭目苦思良久：“sa……不对……sei……啊，对了，叫seiji！” “是哪两个汉字？” 诸伏景光连忙问。 然而这次老警察记不太清楚了：“这个我就记不太清了，年纪大了嘛。哎，那个孩子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当时火灾现场就留下一个保险箱没烧毁，里面的东西。虽然看起来值不了多少钱，但毕竟是他家人留下的唯一的东西了，多少是个念想……” 浅井成实揣在白大褂衣兜里的手，紧紧攥起来。 诸伏景光给风见裕也也发了消息，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本部警察这次来得飞快，没有慢吞吞坐船，直接坐直升机过来了。 除了专门处理毒品相关的警察，还有毛利侦探的老熟人，目暮警官手下的高木涉警官。毕竟没有杀人案发生，本来轮不上搜查一课过来，但看在毛利小五郎的面子上……尤其是毛利小五郎特别能招杀人案的体质的份上，目暮警官还是派来了高木涉，跟着一起过来，万一呢…… 高木涉一来，先和毛利小五郎打招呼：“啊，毛利先生！” 转头又看到诸伏景光，十分惊喜：“啊，清水先生也在这里。好久不见。” 柯南一脸天真地抬头：“高木警官也认识清水侦探么？” “是啊。” 高木涉弯下腰和柯南打招呼，解释道：“去年有一位我特别尊敬的警察前辈结婚，婚礼上我们见过的。他的女朋友，是一位特别厉害的医生，我的那位前辈出了车祸，多亏遇上她，才转危为安。” 诸伏景光也认出了高木涉，当时跟在伊达航身边的那个年轻警官，笑着打了个招呼：“高木警官，好久不见。” 毒品对策室的警察迅速检查了一下那包白色粉末，确认是海洛因。 当时形迹可疑的平田和明秘书很快被带来问话。那个袋子上检出了他的指纹，无可抵赖，只好招供：“ 是……是我借着去海外的机会，带回来的。放在那个钢琴的暗格里，然后川岛英夫再悄悄过来取走毒品销货，再把钱放到那个暗格里……这个暗格，也是他告诉我的。” “川岛英夫？” 这个人，他们刚才也听到过，是岛上的首富，还是这次村长选举的候选人之一。 好嘛，顺藤摸瓜，又一个。 一个小孤岛，逃都没处逃，很快，第二个犯罪嫌疑人川岛英夫也被抓过来。 至此，有关贩毒的这个案子，似乎就已经水落石出。 高木涉有些疑惑地四处看看，不太清楚他出现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此时，一直在旁边无所事事的毛利小五郎智商忽然上线，他摸着下巴深沉地道：“说起来，两年前的今日，前任村长龟田勇被发现猝死在这架钢琴之前，会不会是因为发现了他们的贩毒勾当，才惨遭毒手？” “才不是！” 平田和明连忙分辨：“龟田村长是心脏病发作去世的，和我可没有关系。浅井医生！当时验尸的就是浅井医生，她可以作证！” 浅井成实的神色恍惚，没有回答他的话。 柯南心中一动：seiji……对应的汉字，也可以是…… 想到此，他捏起天真可爱的小奶音，抬头看着岛上那位老警察：“警察先生，刚才你说那位钢琴家麻生去世时的火场里，还留下了一个没有焚毁的保险柜，里面是什么东西啊？” “啊？” 老警察怔了怔神，想了想：“是……几张乐谱……” “乐谱在哪？” 浅井成实和柯南异口同声问道。 “在……在派出所那边……” 老警察挠了挠头。 诸伏景光看着高木涉：“高木警官，看起来这件事情还另有玄机。我们一起去这边的派出所看看吧。” “啊……啊，好的。” 高木涉连忙答应。 一行人来到岛上的派出所，帮着老警察翻箱倒柜找了半天，终于找到当年的档案和封存在里面的乐谱。 第39章 高木涉接过来看了一下，不明所以。 毛利兰会弹钢琴，也凑过来看了看：“嗯……好奇怪的调子……” “我看看……” 柯南爬上凳子，也来查看：“这些奇怪的符号是什么？” “这是升降号，一般代表琴键上的黑键啦。”毛利兰解释道。 柯南想到钢琴的键盘，豁然开朗：那么这个乐谱，实际就是一份密码，每一个琴键，可以对应一个字母……他越想越兴奋，当即开始推演密码。 还没等他完全解出密码，旁边的浅井成实接过那几页琴谱，扫了一眼，忽然捂住脸，痛哭失声。 “浅井医生……” 毛利兰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诸伏景光站在一边，看着痛哭的浅井成实，轻声道：“narumi，和seiji，可以是同样的汉字，成实。对么？浅井narumi医生，不，麻生seiji先生……” 柯南闻言，忽然也明白过来。刚才他听到麻生圭二的儿子叫seiji的时候，隐约也想到了什么。但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又把这件事忘下了。刚才看到密码，他的注意力又一下子被密码吸引过去，甚至忘了去思考，为什么浅井成实医生会跟着他们一起过来。 “哎？”众人大惊。 这位浅井医生，可是不折不扣的美女，怎么会…… 浅井成实放下手中的乐谱，擦了擦眼泪，苦笑一声：“哈，我还以为自己的装扮万无一失呢，果然还是瞒不过专业的侦探吧？不过……真的谢谢你们，我此前，都不知道这份乐谱的存在……” “这个，是密码吧？” 柯南抬头看着浅井成实，他已经解开了密码，拿过乐谱迅速扫了一眼：“这个……” “啊，是密码。父亲以前给我说过的，他编出来的密码。” 浅井成实点点头：“每个英文字母对应一个琴键。原来父亲早有预料啊……为什么……为什么……” 众人围过来一起看乐谱，柯南另拿过一张纸，把里面的内容翻译出来。 那是一封告白书。临死的父亲，写给自己远在他乡的儿子。 钢琴家麻生圭二，当年的几个朋友，黑岩辰次，龟田勇，川岛英夫以及西本健的事。 当年黑岩等几人，利用麻生圭二海外演出的机会，偷偷走私□□，再利用那架钢琴的暗格，还有麻生发明的暗号，来完成运送和分销。 后来，麻生圭二不想再给他们提供帮助，唯恐秘密外泄的那四个人，就合力把麻生全家反锁在家，放火烧死了他们。 声称麻生圭二是自杀的现场目击证人，正是身为凶手的四个人。 告白书的最后，麻生圭二写道：“成实，你一个人可要坚强地活下去。” “这个……这可是恶性杀人案件，我这就向上面报告……”高木涉惊讶道：“怪不得毛利侦探提议搜查一课的人也跟过来。不愧是名侦探的敏锐嗅觉……” 十二年前的陈年旧案，居然取得了关键证物，似乎已经是皆大欢喜。 但诸伏景光却似乎不这么认为，他转过脸来，严肃地盯着正哭得一塌糊涂的浅井成实：“浅井医生，两年前前任村长龟田勇的死，是否还有其他内情？” 众人一楞，毛利兰有些不可置信：“怎么会……” 浅井成实擦了擦眼泪，笑了一下：“哈，不愧是专业的侦探。龟田勇确实是心脏病发作去世的，不过……发作的原因，是他认出了我……” “我对当年的事一直心存疑问，所以医科学院毕业后，我就改妆成女性，到这个岛上当医生，悄悄打探消息。我本身长得也不算太粗犷，而且医师资格证上也没有标注性别，也不会强调名字怎么读，所以也没有人怀疑过。” “两年前的今天，龟田村长把我单独约到这个房间……” “为什么龟田村长要单独约你？” 柯南疑惑问道。 周围一片咳嗽声响起。 浅井成实笑了笑：“他……以为我是年轻的女孩子嘛……” “啊……” 柯南接着明白过来，尴尬地低下头去。 浅井成实继续道：“他知道了我其实是麻生幸免于难的那个儿子后，就吓破了胆，把所有事情一五一十招供出来，□□的事，他们放火杀人的事……说完，就心脏病发作去世了。关于他的死因，我确实没有说谎，侦探先生和警察先生如果不相信的话，也可以重启调查。” 高木涉把这件事记在本子上。虽然他愿意相信这位浅井医生，但真相就是真相，必须用确切的事实证明。 话说到此，柯南也一下子明白过来：“那么……给毛利叔叔的那封信，也是……” “嗯。是我寄出去的。” 浅井成实点点头：“本来去年我就打算……但当时没有下定决心。今年我又打算……” “犯罪预告？” 虽然浅井成实没有直接说出来，但在场的人还是明白过来，对此柯南十分疑惑：“那为什么要专门邀请侦探过来？是对侦探发起的挑战么？” 沉迷推理的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理由。但……看看眼前的人，又似乎不像。 浅井成实笑了笑，摸了摸他的脑袋：“不。不是。” “是希望有人阻止你吧？” 诸伏景光声音有些低沉：“即使被仇恨折磨着，推搡着，内心深处，也还是不想迈出这一步。痛苦，却又矛盾……” 浅井成实没有说话，眼睛眨了眨，泪水再次涌出眼眶。 高木涉心中一阵庆幸：原本以为只是贩毒案，竟然阴差阳错地阻止了某件或某几件谋划中的杀人案，不过…… “既然浅井医生两年前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为什么不报警呢？” 高木涉还是不理解。 “报警？” 浅井成实轻笑一声：“十二年前，不也是有警察来过么？他们做到什么了么？龟田村长说完之后就心脏病发作去世了，我又没有录下他的话，而且，我也不知道……不知道这份乐谱的存在，无凭无据的，警察会信么？警察能做到什么？到头来，还不是让那些人逍遥法外，我……我……” 他越说越激动，双手紧紧攥起来。 “所以你就放弃了其他可能的手段，决定自己复仇么？” 诸伏景光眉头微皱，有些悲伤地看着眼前被仇恨折磨了多年的青年。 “你懂什么？！” 浅井成实有些激动起来：“你怎么会懂……十二年了，我的家人，葬身火场十二年了，不明不白的去世，被轻易当成自杀。十二年来，我无数次在噩梦中惊醒，都仿佛看到他们在业火中哀嚎……我怎么能允许那些人……允许那些人轻轻松松地逃脱……十二年的痛苦和折磨，你怎么会懂！” “我懂的。” 诸伏景光平静地看着他，语气柔和却坚定：“我当然懂的。小时候，我的父母，在我眼前，被人杀死……我躲在柜子里，眼睁睁看着他们被一刀刀杀死……十几年后，我长大以后，我亲手抓住了那个犯人。这样的痛苦，我当然是懂的。” 浅井成实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侦探，只听他继续道：“但……不要放弃啊。你是医生不是么？有一位医生，曾经对我说过：「我是医生啊。直到最后一刻，我也必须考虑怎么赢。」 所以……不要放弃……” 高木涉神情严肃地鞠了一躬：“十二年前的案件，没能侦破真相，作为警察，真是非常抱歉。但是，请相信我们，这一次，绝对不会让犯人轻易逃脱，一定会让真相水落石出！” 浅井成实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泪水顺着脸颊滴落。 天色已晚，一行人就先在岛上的旅馆休息一晚，明天再坐船回东京。 诸伏景光在房间里整理完此次事件的报告，和风见发了邮件，又和神宫春瑠发了信息，正在斟酌另一篇报告，忽然听到有人敲门。 开门低头一看，是柯南。 “有什么事么？” 诸伏景光蹲下来，视线和柯南平齐。 “清水叔叔晚上好，毛利叔叔让我来问问，要不要一起去喝啤酒。” 柯南的小奶音十分可爱。 诸伏景光微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帮我说声谢谢。我还有别的事，就不过去了。” “嗯。” 柯南原本也只是拿这当个借口，顺势又说起了其他：“今天，清水侦探说到自己小时候的事，是真的么？” 诸伏景光点点头：“嗯。是真的。” “那……” 柯南看着诸伏景光的眼睛：“你是因为这个，而选择当侦探的么？” 因为看不惯警察的颛顼无能，于是选择成为侦探什么的，似乎非常合理；但如果是，那么为什么这么一个人，此前一直默默无闻？ 诸伏景光笑了笑：“警察只能在案件发生后介入。如果侦探，能够凭借他们敏锐的观察力，防止一些悲剧的发生，就太好了。” 他没有正面回答是或者不是，但这个答案也给了柯南不小的冲击。 “提前……防止……” 柯南喃喃地重复。 作为一个推理狂热爱好者，从作为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的时候开始，他最大的满足感，就是来自于解密，通过自己的洞察和智慧，揭露犯人的真面目，把狡猾的犯人逼到墙角，那样的成就感和刺激感，似乎就是对侦探探寻真相的奖励。 第40章 而「提前防止」…… 感觉好像也不赖啊。 柯南想了想，如果这次的事件，他们开始没有发现钢琴里的秘密，那么后面会发生什么？没有被阻止的浅井成实，可能就会实施他的犯罪计划，就会有不止一个人的生命被剥夺，甚至可能包括浅井成实自己。 对，甚至可能包括浅井成实自己。 如果真的发生了案件，那么他作为侦探，一定会努力侦破。最后，自然就会把作为凶手的浅井成实逼迫到墙角。而浅井成实自己，原本也厌恶着被仇恨驱动杀人的自己，真到了那个时候，又会发生什么？ 稍微设想了一下，柯南忍不住一阵后怕。 “谢……谢谢！” 小侦探郑重道谢。 诸伏景光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也谢谢你。小侦探。” 谢谢你一直坚持不懈追寻真相。 第34章 “好的……明白……如果有什么事我能帮得上忙，请尽管吩咐……好……” 诸伏景光挂断电话，坐在电脑前查看文献的神宫春瑠偏过脸来：“怎么样？工藤先生他们都还好么？” “嗯。” 诸伏景光点点头。 上次月影岛之行，近距离观察了江户川柯南的举动，诸伏景光越发怀疑他就是变小的工藤新一。 虽然还是缺乏决定性的依据，他还是打了个电话给海外的工藤优作夫妇。电话内容当然不是说「我看到个小孩，怀疑是你家孩子变小了」。而是说到近期高中侦探工藤新一在报纸上销声匿迹，他认识的毛利侦探一家，也说没有见到工藤新一。于是问问身为父母的工藤夫妇，有没有什么事情，他可以帮忙的。 电话对面的工藤夫妇客气地道谢，不过看起来并不担心，说一切都好。 这似乎，更证实了他的猜测：至少工藤夫妇，知道新一在哪里，知道新一现在是安全的。 有关江户川柯南可能就是工藤新一的猜测，诸伏景光并没有告诉神宫春瑠。 一来此事机密，又事关柯南的安全，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二来，病床上变小的宫野明美还没有醒，这些日子，神宫春瑠查文献什么的，都有点疯狂了。诸伏景光不确定，让她知道有另外一个也可能吃了那个药但却没有昏迷的样本，是好是坏。 事实上，有关柯南的猜测，诸伏景光只告诉过降谷零，风见裕也等其他公安同事也完全不知道。 第二个可能因为那个药变小的人，带来的冲击就没有那么强烈了。 电话对面的降谷零似乎也很平静，只说让他注意保密，以及想办法保护那个孩子，顺便也问了一下宫野明美的情况。 在「江户川柯南可能是工藤新一被灌药变小」的假设下，重新梳理已知的资料，很快发现了更多组织的马脚。 第一件，是多罗碧加游乐园的案件，也即工藤新一最后一次在报纸上出场的案件。调阅卷宗后，很快发现，当时的杀人案现场，曾经出现过两个黑衣人：一个戴帽子的银色长发黑衣人，一个戴墨镜的矮壮黑衣人。正是琴酒和伏特加。 虽然琴酒和伏特加一起去坐过山车这种事，实在有损组织的威严形象。但这至少表明，工藤新一的消失，或许还有柯南的出现，那天确实有组织的影子出现。 琴酒大概率不是为了对付工藤新一而跑去坐过山车。也就是说，当天，在游乐园，有另外一起和组织相关的犯罪活动，而工藤新一大概率是目击者。 第二件，当然就是十亿元抢劫案件。诸伏景光在现场看到了琴酒和伏特加两人。但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可能还是要等宫野明美醒来之后才能知道。 如果……她能顺利醒来的话。 第三件，则是新干线的爆炸案，毛利小五郎和柯南也在场，尤其柯南，就是他把即将爆炸的公文包踢出了车厢，挽救了一车人的性命。 调阅卷宗后，发现现场同样出现过琴酒和伏特加。 公文包的持有者，是位年轻女士，在警察询问时，她声称自己并不认识那两个黑衣人。 办案的警察会信，但诸伏景光不信。他不信琴酒会无缘无故把炸弹塞给一个路人。 那位女士，一定隐瞒了什么。琴酒把装炸弹的公文包给她，并且打电话引爆，大概率是要灭口，而不是案件卷宗上猜测的无差别杀人事件。 有关那位女士，降谷零也已经安排其他的公安去查了。 柯南或许也知道些什么，但那个小孩现在还很警惕，显然不会说。 第四件，则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游戏公司满天堂在米花饭店的新品发布会上，有一个高大的黑衣人被炸弹炸死，死者姓名年龄不详。 案件很快由在场的毛利小五郎侦破，ps，睡眠版的。 整个案件充满了阴差阳错的巧合。 凶手竹下裕信原本的目标是满天堂职工中岛秀明，竹下悄悄和中岛的调换了储物号码牌，打算让中岛拿到内藏炸弹的公文包储物牌。谁知那天中岛秀明正好和另一个黑衣人也正要通过互换储物牌完成黑幕交易。于是最后拿到炸弹的，成了一个路过的黑衣人。 沉睡的毛利小五郎现场推理之后，还让中岛秀明向警方如实交代有关组织的事。但中岛什么也不知道，只提供了一个接头地点：米花街大黑大楼最顶层那家名为「鸡尾酒」的酒吧。 但很快，在警方赶到之前，那个酒吧就发生了爆炸。 诸伏景光之所以注意到这个案子，一则是因为柯南。二则，就是这种干净利落扫除一切痕迹的作风，实在太熟悉了。 不过真正让他确认这个案子和组织有关，还是因为神宫春瑠。 早上在报纸上看到这则新闻，神宫春瑠皱了皱眉头，闭上眼睛想了想，忽然道：“啊……是这个人啊……” “酒？”当时已经有所怀疑的诸伏景光接着问道。 虽然没法直接说出龙舌兰这个酒名，但点头还是可以的。神宫春瑠点点头，指着报纸上含糊其辞的「不正当交易」，讥讽道：“跑去和游戏公司的底层员工进行不正当交易，试图得到全世界优秀软件设计工程师名单……啧……狗急跳墙一样的茫然窘迫……” 对，那位黑衣人试图从中岛秀明那里重金收购的，是所谓世界上优秀软件设计工程师的名单。 换了几年前，诸伏景光或许也不觉得有什么，他又不懂软件设计什么的，而他不懂的领域，当然就是神秘不可解释的。但……现在身边就有一个能独立制造出人工智能诺亚方舟的天才小孩泽田弘树，他对所谓「软件工程师」之类的称呼，也袪魅了。 虽然他现在还不是特别懂，但至少也知道，软件工程这块，绝对不是什么「获得隐秘高人名单就可以一举突破」的。各种语言、算法的发展，伴随着硬件方面的发展，才有了软件方面的进步。 重金购买名单什么的……直接花点钱找一个相关领域的猎头，不比去找一个游戏公司的底层职员靠谱？ 因此，他非常同意神宫春瑠「狗急跳墙」的评论，身为外行的茫然，还有……窘迫……组织为什么会这么急着找软件工程师？ 不知道zero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早饭吐槽了黑衣组织，神宫春瑠迅速收拾好东西，出门去医院。 路上等红灯的时候，她不由得走了会儿神：如果按照姐姐的记忆，现在，算是进展到那一部分了？小哀……变小的宫野志保，是不是也快出现了？柯南也好，小哀也好，他们变小都没有什么其他问题，怎么宫野明美就一直昏迷不醒呢？是因为明美年龄比那两个大么？还是因为……当时她给明美死马当活马医的「急救」手段，起了反作用？ 这些日子，她仔细梳理了记忆里有关那个药的信息，全面学习了有关细胞凋亡、细胞寿命、端粒、端粒酶等等的文献，但还是没有任何思路。 她抬起手，揉了揉眉心眼眶，慢慢吐出一口气。 加油，继续努力。今天……再给明美检查一遍…… 做完上午的手术，中午吃饭的时候，听食堂的小护士们说起那位著名的毛利侦探正在这里住院。 神宫春瑠听了，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这里要出案子了？仔细想了想，还是想不起来。也许原本没有案件，也许是姐姐的记忆里不清晰。 啊，好烦。 万一医院出了死人的案件，可能很多事情都会受到影响，她安排的紧凑计划就会被打乱，然后明天的计划也会顺延被打乱…… 总之很烦。 于是神宫春瑠决定待会儿去那位毛利侦探的病房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她可以做的，防止可能的案件发生。 下午两点多，做完另外一台手术，暂时没有其他事做，神宫春瑠就溜达着去了毛利小五郎的病房，理由是现成的：她的男朋友清水侦探近来多蒙毛利侦探照料嘛。 毛利小五郎所在的病房，里面有三个病人。 一个是毛利小五郎，另一个是腰扭伤了来住院的老头，还有一个，是一周前因为车祸烧伤入院的病人。神宫春瑠还参与过第三个病人的抢救。 第41章 打开病房门，里面非常热闹，有一群六七岁的小孩。 柯南，可爱的小姑娘步美，聪明小孩光彦，还有最爱吃鳗鱼饭的元太。 少年侦探团。 看到他们，神宫春瑠的心里放松了一些：大概是不会死人了。姐姐的记忆里，好像如果有这群小孩在场，大部分时候都不会发生死人的恶性事件。 不死人就好，事情就还在控制之中。 “毛利侦探，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我叫神宫春瑠，是这家医院的医生。” 神宫春瑠笑眯眯把手里的水果放在旁边，和病床上的毛利小五郎打招呼。 “哦，哦……”毛利小五郎还不知道她是谁，但看到一个大美人笑着来打招呼，就很开心。 “啊嘞！” 旁边的柯南却是想起来了：“是神宫医生啊！毛利叔叔，这位神宫医生，就是常来侦探事务所那边的清水侦探的女朋友。” 神宫春瑠笑着点点头：“嗯。柯南君，又见面了。裕之经常说起毛利侦探，所以我听说您在这里住院，就过来看看。如果有什么事我能帮忙的，请尽管吩咐。” “哪里哪里，谢谢……” 他们在这里客套，旁边病床上那个烧伤病人听着有些不耐烦了，冷哼一声：“什么侦探什么医生！都是肤浅虚荣的家伙！看到名人就忙不迭地贴上去套近乎……” 众人一怔。 神宫春瑠笑容不变：“啊啦，胆子不小嘛，敢对主治医生这么说话……” 尤其敢在死神小学生面前这样说话，一般这种人，不是被害人就是凶手，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神宫春瑠有些冰冷的语气，似乎吓住了那个病人，那边病床上静悄悄地不再出声。 她又转过脸来，再次换成温暖微笑：“好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联系我。” 三点钟的时候，毛利小五郎要去大厅看偶像冲野洋子的表演，几个小孩开始张罗着给他借轮椅过来。柯南则惦记着想要和神宫春瑠说两句话。比如，为什么那位广野雅美小姐，会叫她「姐姐」。 接下来没有其他手术，神宫春瑠顺便去查看了其他几个病房，再给昏迷的宫野明美……啊不，神宫美咲安排了又一次检查。 再次经过医院大厅时，找了她半天的柯南连忙跑过来：“神宫医生！” “柯南……” 神宫春瑠疑惑地停下脚步，弯下腰和他打招呼。 柯南抬起头，奶声奶气地道：“神宫医生，刚才我看到那位先生，好像是叫关口良夫的，带着泡芙，要去看望毛利叔叔病房里的那位爷爷呢。那位爷爷有糖尿病，不能吃泡芙的，对吧？” 说着，他指了指远处某个似乎一脸为难的中年人，接着又指向其他几个人：“还有那几个人，医院这块区域不能用手机的，对不对？那几个人好像一直在拿着手机说话……” 神宫春瑠直起身来扫了一眼，很快发现了柯南所说的那几个人。果然十分可疑，一只手拿报纸挡着，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不停讲话，东张西望的，一看就不是好人。哪怕看起来像个好人，既然柯南同学已经发话了，也必须不是好人。 “先拦哪边？” 神宫春瑠直截了当。 “哎？” 原本打算再编个什么理由的柯南吃了一惊，想了想：“我去看那位关口叔叔的泡芙，告诉他糖尿病人不能吃这个。” 那么剩下几个打电话的鬼鬼祟祟的人，就归她了。 神宫春瑠点点头，双手依旧插在白大褂的衣兜里，大踏步走向其中一个打电话的人：“喂！医院这边不能用手机。” 那个人正举着报纸东张西望，忽然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医生上来打扰，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伸手一推：“滚！” 神宫春瑠身子微侧，让开那个人的手，右腿一扫，踢向那人小腿。那个人完全没有准备，身子一个踉跄，连忙伸手去扶旁边的墙壁。 神宫春瑠依旧插着双手，右腿回撤，踢高，下劈，直接把那个人劈倒在地。 旁边另一个穿着警服的人见状，连忙抢上来：“你干什么！” 神宫春瑠冷淡地斜了一眼，侧闪，勾腿，手肘下劈，又放倒一个。 而另一边，柯南也已经抢到了那个泡芙盒，「啊嘞嘞」地叫着，从里面翻出一柄手枪。 众人哗然之际，神宫春瑠看到另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手里拿着手机，急匆匆往外跑。直接赶过去似乎来不及了，她弯下腰，拾起其中一个人的手机，掂量了一下，手一挥，手机直飞出去，准准地打在那个往外跑的男人手上，打飞了他手里的手机。趁他愣神的功夫，神宫春瑠已经赶过来，再次伸腿绊倒一个。 “不是说了吗？这里不能用手机。” 双手插兜的女医生冷淡地道。 柯南拿起最后那个人的手机，走到医院门口，拉起蝴蝶结变声器，变成那个男人的声音：“笨蛋！听不懂吗？下面！快看医院的大门口！” 接着，医院对面的米花百货大楼顶楼探出一个女人的身影，柯南把带着的足球用力往上一踢，足球直飞往那个女人的脸上，直接把那个女人撞晕过去。 “啧啧啧……” 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神宫春瑠不由得连连感慨：果然柯学的力量是无穷的。隔那么远，好几层楼的顶层啊…… 目暮警官很快闻讯赶来，原来这伙人是个强盗团伙，前一阵刚刚抢劫了一家银行，逃走路上，其中一个人出了车祸，被送往医院，就是毛利小五郎病房里那个烧伤病人。 其他四个人见他落到警察手里，就想把他灭口。于是绑架了关口良夫的女儿，威逼他开枪杀死那个烧伤的抢劫犯，结果被柯南敏锐发觉，防止了一场案件发生。 这边的案件解决，柯南终于又抽了个机会，单独跑过来。 “神宫医生……那个……那位广田雅美小姐，为什么会叫你姐姐？” 小侦探在医院走廊叫住了神宫春瑠。 双手插兜的女医生停住脚步，回过头来，微微笑了笑：“因为……小时候我们一起玩，她是我的小妹妹呀……” “那……” 柯南激动起来：“那你知不知道……” 神宫春瑠摇摇头：“我不知道。后来她和父母搬走了，我也回美国了，再也没有见过面。” 说完这句话，神宫春瑠轻轻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去。 第35章 日子过得仿佛有些混沌。 在神宫春瑠日以继夜的努力下，同时也在诺妮的帮助下，她对细胞生物学的了解与日俱增。 从姐姐的记忆里，她知道那个名为aptx4869的药，aptx实际上是apo-toxin的缩写，包含了apoptosis的意思，也即细胞凋亡。她试图从细胞凋亡的机理入手，尝试找到明美昏迷的原因。但……柯学和科学之间似乎有壁。 一次次尝试，反复失败，有时候，她忍不住想，或许应该等这个药的开发者——宫野志保变成灰原哀，才会有办法吧。 但……万一等到那个时候就晚了呢？ 随着明美昏迷的时间变长，她越来越焦躁起来。 “haru……” 诸伏景光把神宫春瑠的脸从电脑屏幕面前，扳向他这边。 “已经太晚了，该休息了。明天你不是还要出差么？”看着她眼睛里隐隐的血丝，诸伏景光的口气有些强硬。 神宫春瑠的眼睛本来还想往电脑那边的文献上瞟。但看到面前的人眼中的担忧，轻轻叹口气，还是点了点头：“嗯。好。” 近来神宫春瑠的状态很不对劲。 诸伏景光可以感受到，她那种似乎进入战斗状态的感觉。 严格紧密的计划，像机器一样高效而一丝不苟地执行，每天都会在电脑前学习思考到很晚，精心计算后时间安排，恰恰还能保证她将这样的作息坚持下去。 仿佛在和什么看不到的东西赛跑。 焦虑，但又亢奋。 在他无法触及的领域里，神宫春瑠在进行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 “haru……” 神宫春瑠洗漱完毕，从浴室出来，诸伏景光已经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她的内心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 飞快打开自己的房门，往前走了两步，忽然想起现在的时间确实已经非常晚了，神宫春瑠又怏怏地停下来，对着诸伏景光的房间方向，轻轻道：“晚安。” 转身回房，准备睡觉。 为了保证自己的作息安排可以得到足够的睡眠，她会用快速入睡的呼吸法，保证不浪费一点时间。 第二天早饭，神宫春瑠稍微放慢了一点吃饭的速度：“你那边最近怎么样？有进展么？” 最近这段时间，她在报纸上好像也没有看到什么会和那个组织相关的犯罪新闻。按照姐姐的记忆，好像等灰原哀出现后，就会有很多变化了。说起来，灰原哀现在出现了么？ 诸伏景光摇了摇头：“不算太多。” 不过这也并不出乎意料，毕竟那个组织存在了那么多年，他们卧底进去都没有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如今能从几件其他的案件上抽丝剥茧地追寻，已经算是进步了。 第42章 组织虽然行事隐秘，但到底还是会留下痕迹。只是此前很多案件，都不知道和他们有关而已。 一旦知道他们之间可能有关，那么就有可能发现某些其他的端倪。 比如满天堂事件里那间忽然炸掉的酒吧。搜查一课只能按照悬案处理，但既然知道和组织有关，那么中岛秀明那边刚说完那个酒吧，后面酒吧就炸掉了，至少证明，组织在当时的现场有其他眼线。而在调查酒吧爆炸案的时候，又可以往前回溯，可能发现其他在这里和组织接头的人。 一团乱麻，但终归还是会有线头。 神宫春瑠点点头，随手又翻了翻报纸，忽然看到财经版上「成功企业家、汽车制造公司大老板枡山宪三」的新闻，不由得「咦」一声：这个人，好像有点印象啊…… 诸伏景光立刻看过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尝试，神宫春瑠也渐渐摸索出一些绕过那个奇怪的、不允许她说出未来会发生的事或在场的人不知道的事的限制。她可以不说出来，但可以表示出兴趣嘛，其他人猜出来的，就没关系了。而幸运的是，在这一方面，诸伏景光与她也有足够的默契，可以从她神情语气的细微变化中，准确猜测出她试图传达的信息。 诸伏景光扫了一眼她面前的报纸，首先看到的，也是大字标题的某汽车制造公司的新闻。 “枡山宪三？这个人，也和那些家伙有关？” 神宫春瑠眨眨眼。 “我知道了。” 诸伏景光拿过那张报纸，小心地把枡山宪三的名字勾出来。又一个调查方向。对这种大公司的调查，公安那边和商业、财务相关的人，可能会更拿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神宫春瑠不能直接说出来，但他相信她一定是有理由的。 “行李都收拾好了么？” 诸伏景光收起报纸，继续吃早饭。 神宫春瑠点点头：“嗯。没多少东西，就去一个星期左右。大部分时间应该都是在医院或酒店。” “大阪那边是美食之都，有机会也出去走走，试试那边的食物。” “嗯……” 神宫春瑠不置可否。她想了想，抬起头来，看着诸伏景光：“下次如果有机会，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诸伏景光一怔，笑了笑，点点头：“嗯。当然。” 车站吻别，神宫春瑠坐上新干线的座位，透过车窗，远远看着站台上的诸伏景光，心里隐约有些愧疚。 她知道自己最近的状态不那么宜人。 从小到大，面对各种压力和困难，她都会像这样，调动全部的精力，咬着牙，坚持努力，只要有一丝可能的光明，都不会放弃。 靠着这样机器一样的高效率，她扛过了很多困难，解决了很多问题。 她成功地扛过了母亲和姐姐离去的悲伤，接连跳级，早早拿到医师证书；她高负荷运转，短短时间内积累了大量的手术经验，顺利成为军医；也是靠这样近乎机器一样的精密高效，她才那么年轻，就成为这个领域的专家。 过去这样的经历，似乎都是成功的、美好的。 然而，机器不需要感情，可她…… 列车启动，缓缓离开站台。 “对不起……” 神宫春瑠轻轻叹口气，转过脸，打开电脑，继续查阅文献，做笔记。 诸伏景光目送列车离开站台，来到停车场，先把有关枡山宪三的消息发给降谷零。像这样的大公司社长，是否调查，怎样调查，需要考虑的东西更多一些。 他今天的任务，是侦探事务所那边接到的……一个调查外遇的委托。 如果是一般的调查外遇的委托，他自然没什么兴趣，会想办法找个理由推掉，但这个委托有些特殊：委托人丈夫，不久前曾经出现在公安的调查清单上。 委托人：土保太太。 委托事项：怀疑其丈夫——某公司社长土保觉太郎最近有外遇了。原因是她丈夫最近看起来神经兮兮的，看起来就隐藏着什么东西。对她也百般挑剔，她穿个经典的chanel小黑裙都会被大吼大叫。土保太太起疑心之后，又悄悄去公司那边查探了一圈，发现近期有大概两亿元被挪用了。综上，土保太太认为对方可能有外遇了。这家公司当年还是土保太太的父亲创立的，传给女婿。如果对方真的有了外遇，那么土保太太就要想办法来维护自己的利益了。 看起来是一桩普通的外遇调查委托，正常的侦探除了捉猫，大概就是这种案子接的最多了。 不正常的，大概是……这位土保觉太郎，前一阵曾经出现在公安调查中，与东京著名的、有活力的社会组织——泥惨会，似乎有些不清不楚。 经过几天调查，诸伏景光基本可以确定，今天晚上，土保觉太郎会在歌舞町那边宴请泥惨会的某些人，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等到晚上，诸伏景光提前悄悄过去，在土保觉太郎定的包厢里安装了窃听器，自己则在另外一个房间窃听。 “土保社长！” 那边宴请的客人已经来到，声音有些熟悉。 诸伏景光迅速和自己记忆里的声音对比：啊，似乎是泥惨会的某个干部。去年因为绑架案调查的时候，曾经调查过好几位泥惨会的干部，其中一个就是包厢里这位：沼口伸男。 一堆无意义的寒暄过后，土保觉太郎终于说到了正题：“那个……最近我总觉得身边好像有人盯着我……会不会是……” 沼口伸男大大咧咧地道：“没事，你不是把钱给他们了吗？” “可是……”土保觉太郎还是十分担忧：“那些钱是买回那些底片的，那天我还看到了他们……他们会不会来灭口？” 说起这个，沼口伸男似乎很不高兴：“都怪你的人太不小心了，怎么就被那些家伙抓住了马脚？那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后来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如果被我看到了，哼！” “这……” 土保觉太郎陪笑：“后天的那批货，您先挑两把看着顺眼的。我这边，就多麻烦您费心，帮我找几个信得过的人。最近我总觉得不太踏实，就怕那些黑衣服的家伙过来……” 另外一边窃听的诸伏景光精神一振：黑衣服的家伙？这些人，居然还和酒厂那边打过交道？ 再继续听下去，那边却没有在再说到黑衣组织。反而说起「那批货」，从前面说的，大概可以断定，这是一起枪支走私案件。由于土保觉太郎疑神疑鬼的，特意和沼口伸男借了几个人去接货，时间地点商量地清清楚楚。 诸伏景光一一记下。 过了一会儿，土保觉太郎似乎是喝了不少，去了趟洗手间，房间里的人继续聊些没多少信息量的东西。 诸伏景光正盘算着待会怎么回收窃听器材，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惨叫，探出头去一看，却见那位有几分醉意的土保觉太郎一脸惊慌地挥舞着一把匕首：“别过来，别过来！” 旁边有一个穿着黑衣服的染发刺青的混混，正捂着胳膊惨叫，好像是受了伤。 听到这边的喧哗，其他人也都跑出来：“怎么了？” 黑衣服的混混叫着：“我去上个厕所，忽然这个疯子就回过头来给了我一刀！” 中气十足，伤势看来不严重。 土保觉太郎惊魂稍定，看到沼口伸男也闻声过来，连忙叫道：“他们……那些黑衣服的……” 沼口伸男一看，大怒：“什么黑衣服的！这个也是我们的人！” 既然都是认识的人，事情就没有闹大。两边又说和，土保赔钱了事。 诸伏景光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若有所思。 把情报上交公安那边，第三天，到约定的时间地点，公安提前布防，当场抓获了土保觉太郎等一干人走私枪支的犯罪行动，人赃俱获，顺便也打击了参与此事的泥惨会。后来警视厅将此案件公布之后，民众反响非常好，电视报纸上出现了不少评论，比如有些以正义形象出现的政治家，就借此机会大肆批判，认为泥惨会这样的□□团体居然在东京大行其道，实在是这个国家的悲哀，必须铁腕治理才行。其中的代表人物，是一位自卫队干部，名叫土门康辉的，言论十分激动，民众反应热烈。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诸伏景光这边，则是无奈地结束了外遇调查，毕竟被调查人已经被抓了嘛。 好在委托人心情很好，照样全额付款，高高兴兴离去。 送走委托人，诸伏景光回到侦探事务所，继续苦苦思索那天一闪而过的某个想法。 到底是什么来着…… 他顺手翻开报纸，看看今天的新闻，翻到某一版，边角处是通缉令，一个叫沼渊己一郎的连环杀人犯，从东京到大阪，一路上杀了三个人，现在怀疑人已经到了大阪，仍未抓获。这个通缉令已经在那边好几天了。 诸伏景光正要顺手翻过，忽然心中一动，连忙上网，查找有关沼渊己一郎的新闻报道。 其中一篇，说到那三个被他杀死的人。 第43章 诸伏景光在字里行间仔仔细细寻找，果然发现了他要找的信息：那三个人，被杀的时候，都穿着黑色的衣服。 “这……” 诸伏景光心中一惊。 第36章 大阪某酒店。 神宫春瑠来这里参加的医学研讨会已经接近尾声。周六下午最后一个报告结束，明天就可以回家了。这几天她收获颇丰，隐隐约约感觉好像有了点思路，但还是想不清。 报告结束后，在房间里整理完笔记，神宫春瑠看了看表，差不多又是晚饭时间了。 下午好像还阳光灿烂的，这会儿外面好像下起了雨。拉开窗帘看了看，雨势颇大。 为了省事，神宫春瑠打算再叫个客房送餐服务算了。 正打算打前台电话，忽然听见有人敲她的房门。 神宫春瑠一怔，以为是其他同行过来邀请她一起去吃晚饭。她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已经酝酿好了拒绝的理由。 打开门，挂上社交笑容，抬头一看，笑容忽然变得真实：“hiro！” 门口站着的，正是几天没见的诸伏景光。 “下午好。” 诸伏景光低头微笑。 “下午好。” 神宫春瑠把脸埋进他的怀里：“你怎么过来了？” 原本的计划推翻重来。 在前台的推荐和帮助下，两人定到了一家当地口碑不错的饭店的位子。 饭菜确实不错，服务员的关西腔听着都格外有趣起来。 “你怎么会过来的？有什么任务么？” 诸伏景光摇了摇头：“没有。” 他看了看刚才神宫春瑠似乎比较喜欢的一道菜：“你喜欢这道菜？” 神宫春瑠点点头：“嗯。和东京那边的做法好像不太一样。” 一边说着，心里却在疑惑：大阪这边，有什么事来着……姐姐的记忆里，大阪一般和某个皮肤偏黑的高中生侦探服部平次有关，换个角度来说，也就是和所谓「主线」，也即黑衣组织那边，一般关系不大，所以她此前也一直没有关注。 或许是其他公安相关的任务？公安的任务，需要保密吧？ 神宫春瑠想了想，决定不再问。 回去的出租车上，看着雨刷有规律地摇摆，路上的霓虹灯、车灯灯光，在雨水的折射下，呈现出一种微醺的气息。神宫春瑠倚在诸伏景光的肩上，感觉这些日子的焦虑似乎都奇迹般地平静下来。 出租车上的无线电台正在播放本地新闻。 “今日午后五点，连续抢劫杀人犯沼渊己一郎于大阪箕面山区被捕。” 诸伏景光一怔，下意识坐直了身体。 但电台里面也没有太多其他信息，很快又转向另一条新闻，还是联动新闻：“根据沼渊己一郎的交代，警方于大阪府议员办公室附近仓库逮捕了另一桩连续杀人案件的嫌疑犯。据本台消息，嫌疑人为现役警察，被捕时试图持枪自杀，被高中生侦探服部平次阻拦。争执中枪支走火，引发了仓库大火，服部侦探受伤，目前正在抢救中。” “什么？” 前排的司机和后排的诸伏景光同时惊讶出声。 电台里继续介绍这桩案件的来龙去脉。 原来某警察的父亲以前是驾校老师，二十年前他的一群学生恶作剧，破坏了他的车子，从而导致他车祸去世。某警察后来查到了消息，但由于日本杀人案件公诉期只有十五年，无法将犯人绳之以法，只得亲自报仇。过去两周已经杀了两个，还有两个是今天杀的。另外还有两个没有杀成的，一个沼渊己一郎，另外一个则是某议员。 “怎么会……” 诸伏景光的手紧紧攥起：“身为警察，怎么可以……” “哎呀，这也没办法嘛。” 既然杀人犯是为了复仇，而非随机杀人，前排的司机很快就忘了下午听到同为出租车司机的某个人被杀时的恐惧，开始同情起复仇者：“法律没有办法伸张正义，就只能靠自己了嘛……哎，只可惜了那个警官……” “但……杀人，无论如何，都不是正义的，尤其还是警察……” 身为警察的诸伏景光格外不能接受。 司机反过来为警察说话：“警察又怎么样嘛，都一样是人，有血有肉的，又不是神。哎……要是他能早几年查出来就好了……” 十五年。怎么会有这么奇葩的规定？ 神宫春瑠头一次知道。 她有些担忧地看着诸伏景光。 据她所知，诸伏景光七岁时父母被杀，二十二岁时亲自将凶手捉拿归案，正好是卡在十五年的边界。那个时候，当十五年的期限一点点靠近的时候，他该是何等焦虑何等紧张？幸好在那之前，他抓到了凶手；但如果当时他没有找到线索呢？如果当时他抓到凶手的时候，恰好晚了一两天呢？ 神宫春瑠有些不敢想象，如果当年真的那么不幸，真的那么不凑巧，眼前的人会是什么样子。 如果…… 或许……他也还是会一样的正直善良…… 但，如果是她，一定会完全不一样的，她知道。 如果当年，她就知道母亲有可能是被黑衣组织的人暗杀的，那么她一定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她从来不是正义的伙伴。 回到房间，来到封闭式的阳台，看着外面依旧绵绵不绝的雨，诸伏景光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或许……我曾经有机会救下其中几个人的……” 神宫春瑠一怔。 诸伏景光的心情有些压抑，十分想找人倾诉：“其实，这两天因为其他的调查，我注意到了沼渊己一郎，只不过没有太当回事。如果……如果昨天就能抓到沼渊，或许今天的那两个人，就不会死了……” 或许曾经有机会…… 神宫春瑠的心情更加压抑。她沉默了几秒钟，才艰难地道：“这并不是你的责任。你并不知道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已经尽力了。而且……悲剧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啊，是啊……世事难料……” 诸伏景光主要是因为听到警察杀人的事，心里很不好受。但确实如神宫春瑠所说，这样的事，有谁能预料呢。虽然十分惋惜，但也无可奈何。 他叹了口气，笑了笑，转过身来：“对不起，我听到这件事，心情有些不好，本来今天和你在一起，是很开心的。” 神宫春瑠嘴角微微向上扯了一下，似乎也想笑一笑，但却笑不出来。 她的眼神更加悲伤了，眼里慢慢蓄满了泪水。 “怎……怎么了？” 诸伏景光吃了一惊。 “如果我本来可以预料呢？如果……我原本可能做到什么呢？” 神宫春瑠看着诸伏景光，眼神有些悲伤，但却毫无闪躲：“你尽力了，可我没有。我没有尽力……甚至，从来没有打算尽力……” “haru……” 两颗泪珠缓缓滑下神宫春瑠的脸颊。 很长一段时间来，她似乎都在下意识地回避甚至逃避的某些东西，终于慢慢清晰起来。 “hiro，有些事情，我必须和你谈一谈……我会尽量，尽量真实、坦诚……” 如果所谓的世界意识允许我说出来的话。 两人回到房间里，诸伏景光除去脸上的易容，端来两杯水，放在沙发旁的桌上。 “我没有做过什么预知梦。” 伴随着这个开头，神宫春瑠努力解释有关那个……玛丽苏姐姐。 “我大概四五岁的时候，忽然有一天，听到一个声音。我看不到她，没有人能看到她，只有我能听到她的声音，只有我能和她交流……她让我，叫她姐姐。她就像，另一个世界的人。” “不是精神分裂。我后来去做过检查，自己也学过心理学的知识。” “姐姐伴随了我好几年。当年，我头一次见到你和zero的时候。在你们自我介绍之前，姐姐就知道你们的名字。她……可激动啦。她好喜欢你们啊。” 想到当年脑海里那曾让她特别伤心的「快让姐姐亲亲抱抱举高高」，「好心疼好心疼」，神宫春瑠嘴角微弯，心里却更加伤心起来。这次不是因为姐姐喜欢别人，而是……姐姐那么喜欢，那么想要抱抱的人，却不知道她的存在，永远不可能见到她。如果……姐姐真的是一个人的话，该多么孤独多么悲伤啊…… “嗯。有关未来的那些「预见」，就是从姐姐那边得来的。不过……是在她消失以后。” “十岁那年，那场车祸……我当时被母亲压在身下，腿也断了，根本动不了。当时，应该是姐姐做了什么……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爬出了即将爆炸的汽车，被送到了医院。” “从那以后，姐姐就消失了。我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但……却获得了她的记忆……” 神宫春瑠讲述的故事，显然很不符合科学常识。 但和「预知梦」比起来，玄幻程度也相差不多。 诸伏景光没有问什么，只是静静看着她，听她继续讲述。 “在姐姐的记忆里，我们这个世界应该是叫……” 第44章 神宫春瑠想要说出「名侦探柯南」这个漫画名，但尝试了几下，说不出来。大概这个名字一说出来，差不多就把剧情透完了吧。 既然说不出来，她也不强求，换了个说法：“是她看的某个故事的世界。你也好，zero也好，萩原和松田也好，都是故事里的人物。” “那你呢？” 诸伏景光忍不住问。 “我？” 神宫春瑠笑了笑：“我是不存在的背景npc吧……如果没有姐姐，我大概早已经死在那场车祸里了，根本等不到故事开始的那一天嘛。” “haru……” 神宫春瑠笑了笑，继续讲述。 “姐姐的记忆里，有关她自己的事一点也没有，却有一堆乱七八糟的故事和知识。” “那些东西，就那么出现在我的脑子里。那场车祸以后，我有几个月的时间，精神恍惚。医生都以为是因为遭受了重大变故造成的精神问题。事实上，当时我在努力把那些记忆归类，和自己的记忆区分开来。” 神宫春瑠轻轻叹了口气。 太乱了，真的太乱了。 仅仅和这个世界相关的部分，就有姐姐曾经跳着看过的漫画、动画、电影，网络消息，论坛讨论，还有各式各样的同人创作。尤其各种同人故事里，一堆人薛定谔地生死，这本死了，那本活了，这本黑了，那本红了。 最后把这些东西都整理清楚，花了她好几个月的时间。不过好处也有。她的记忆力原本没有那么好的，被强迫高强度用脑好几个月后，似乎大脑记忆力也获得了提升。 “记忆区分之后，我只会在需要的时候，有选择地调阅姐姐的记忆。就像是姐姐当年没法和我未来会怎样，我……也没法和其他人说还没有发生的事情……” “比如萩原，比如松田，比如……你……” “我和萩原他们……在故事里，原本是会死的，对么？原本……已经去世了，对么？” 诸伏景光轻轻问道。 神宫春瑠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诸伏景光感觉很……怪异。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他的过往人生，不知有多少，是被那所谓「故事」所设定的。父母被害，兄弟分离，与zero一起长大……还有最后，他在那天台上举枪自杀。 每一步的感觉和感情，都那么真切。 可是，故事…… 听起来比命运还要可悲。 生死悲欢，都只是创作者的一念之间。 啊，如果是故事的话，创作者，就是上帝，就是命运吧…… 换个更容易让人接受的说法，或许，某个故事的创作者，其实只是记述者呢？只是记述了他们的命运而已。 而无论那种说法…… 他看向神宫春瑠。 神宫春瑠深吸一口气，尽力平静下来。 她看着诸伏景光的眼睛，尽力不带一点情绪：“所以……我原本是可能阻止某些事情的。比如今天那个警察的事……如果，如果我以前一点点细细查阅姐姐的记忆，而不是只选择我认为自己在乎的部分，或许……我有可能阻止他杀人，甚至，或许，我有可能在几年前想办法让他知道当年的事，在那个十五年前的期限到来之前……我原本有可能阻止这场悲剧，如果，我尽力的话……” “你也不知道……” 诸伏景光替她辩解。 “不，我知道，至少，我知道，姐姐的记忆里，有很多悲剧。” 神宫春瑠却没有接受这种好意的开脱：“就像上次的月影岛。我听到那个名字，才会去想。平时，姐姐的记忆都被我封印在脑海里，能不触动，就不触动。” 因为每一次细细查阅姐姐的记忆，都会给她造成记忆混乱，她需要再花很大的精力，重新梳理甄别。 但这样的理由，说出来，就像是为自己开脱。 更关键的，其实是本质。 她静静看着诸伏景光：“这是我的选择，我的决定。我没有尽力，甚至……也从来没有打算尽力……” 她的表情十分平静，平静到有些淡漠。 但诸伏景光还是感觉到了平静之下的那份悲伤决绝。 “haru……” 他想安慰她。 但那温柔的语气，却直接击破了她平静冷漠的面具。 “你还不明白么？” 神宫春瑠痛苦地闭上眼睛，眼泪肆意滑落脸颊：“我……如果我曾经尽力的话，如果我曾经一点点仔细查看姐姐的记忆的话……原本也有可能……在更早的时候，想办法告诉你……有关杀害你父母的凶手……你原本可以不必在那十五年的期限面前，那么恐慌，那么焦虑，那么无助……你原本，原本可以更幸福一点的……” “是我……什么都没有做……是我的决定，我的选择……” “hiro，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善良的好人啊……” 第37章 神宫春瑠很悲伤，但……并不后悔。 后悔，是希望「如果我没有那么做就好了」，但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这份悲伤，属于二十七岁的神宫春瑠。 不属于十岁的神宫春瑠，不属于二十岁的神宫春瑠。 过去的神宫春瑠，她的决定，只会依照当时的她的心意。 既然过去的每一个时刻，她都已经尽量坦诚真实地面对自己的心，那么即使有不好的后果，也只能悲伤，而无法后悔。 当时做决定的那个神宫春瑠，怎么会知道二十七岁的自己，会有怎样的悲伤呢？ 二十七岁的神宫春瑠的悲伤，是因为她终于能够感受到另一个人的痛苦。 可十岁的神宫春瑠，二十岁的神宫春瑠，只想变得更加强大，想有更多的力量去对抗什么，抵御什么。 那个时候的她，连自己的痛苦都感受不到，怎么可能会做出不同的决定呢？ “haru……你已经救了很多人，我的性命都是你拼命救回来的……” 虽然神宫春瑠没有说过她曾经做过哪些努力。但诸伏景光知道，并没有那么简单。 单说天台救下他那次，她有可能被组织的其他人发现，有可能被当时正处于紧张状态的降谷零或赤井秀一误伤。 她已经做了那么多，怎么可能因为有些事她没有做，就认为她不是一个好人。 神宫春瑠摇了摇头：“可那并不是因为我是一个好人。” “我从来没有试图满足一个好人的标准。我不是因为想利益他人，才去做这些事的。” 她的思路慢慢清晰起来。她想说的，不是自己的行为，而是行为背后的动机。 “一切的动机，都是出于我自身。不是因为那样对别人好，而是因为那样对我好。” “我要当医生，治病救人，是要对抗自己的无力感；我当时想救萩原和松田，是因为姐姐的记忆里，对他们的死非常惋惜，我想做点什么，减轻自己的内疚感，仿佛自己为姐姐做了什么事。” “我当时……” 说到这里，神宫春瑠有些卡壳了。 她当时要去救诸伏景光，是因为自己也无法眼睁睁看着童年的小伙伴那样死去，而并不单纯是因为姐姐的「意难平」。 但，即使是自己的感情，既然是自己的感情…… “我当时……在那个天台上，也是因为自己。是因为那样做，会让我好受一些，而不是因为怎样能让别人感受更好……” 诸伏景光怔怔地看着神宫春瑠，似乎有些难以理解。 神宫春瑠对上他的目光，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但很快，她又抬起头来，正视着他的眼睛，深吸一口气：“hiro……” 她的目光在他脸上流连了一圈，很快又收回，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hiro，你是一个很好的人，非常好的人……正直、坚定、温柔、善良、认真、负责……是非常非常好的人……可是，我不一样。我或许根本不是你认为的样子。我感觉自己在撒谎，在假装，而你只是被我骗了……” “我不能骗你，也不能骗我自己。我只能是自己本来的模样。即使……是个怪物……” 她挺直了身躯，眼神慢慢坚定。 仿佛终于摆脱了什么束缚，终于打破了什么迷障。 “温暖的陪伴，固然是世间最美好的事之一。可是成为我自己，作为我自己被看到，对于我而言，比什么都重要。” “haru……” 诸伏景光将神宫春瑠紧紧抱在怀里。 神宫春瑠垂着双臂，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回抱住他。 “haru……我怎么会看不到呢？” 诸伏景光贴在她的耳边，轻轻道：“你觉得自己在隐瞒，可实际上并没有啊。一直一来，你都那么纯粹、真诚，包括现在，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一点点剖开的坦诚。这样一个，像水晶一样清澈的人，我怎么会看不到呢？” 神宫春瑠一怔，在他怀里缓缓抬起头来。 诸伏景光松开双臂，双手扶着神宫春瑠的肩膀，身体往后退开一点，直视着她的双眼。 第45章 那双绿宝石一样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有些难以置信。 “我知道我们是不一样的人。我知道。” 神宫春瑠没有作声，她只是怔怔地看着对面那双清澈的、上挑的眼睛。 她一直以为，认为只有她会说出来；而对方不说出来，一定是在忍耐，为了不伤害她什么的，忍受着她的伤害。就像是他们曾经打过的那一架，诸伏景光都不会还手。 她预想的进展，是如果诸伏景光还是那么温柔包容忍耐。那么她就要肩负起做坏人的责任，然后告诉他：“你不要委屈自己，也不必委屈自己。我放过你了。” 但像现在这样，这么平静地说两个人是不同的？真的么？快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是个坏人，冷酷无情的那种，和你完全不一样的…… 诸伏景光看着那双绿宝石一样的眼睛里完全不打算掩饰的惊讶，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不会认为……只有你能看得到吧？” 诸伏景光轻叹一口气，凑近了几分，看着对方的眼睛里自己的模样。 “我当然知道，我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啊。” “我想的更多的，是过去和现在；而你的眼睛里看到的，却是未来的可能。” “我会更在乎其他人的感受；而你更冷静客观，直接果断。” “我会成为忠诚的部下，服从命令，完成任务；而你……不会服从任何权威，甚至永远生机勃勃地想要去挑战。” 神宫春瑠的眼睛越来越明亮。 诸伏景光忍不住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眼角。 “和你完全不同的我，你却能用那么多美好的词来描述……” 想到刚才神宫春瑠说的那些词：正直、坚定、温柔、善良、认真、负责……诸伏景光觉得心底某个角落，似乎有清风吹拂进来。 “和我完全不同的你……又怎么会是怪物呢？你是我此前未曾接触过的世界。或许不那么熟悉，但……” “你和我，至少有一点，是相同的吧……” 诸伏景光郑重地看着神宫春瑠的眼睛：“我爱你，眼前这个真实的你，想要和你在一起。” “ hiro……” 神宫春瑠终于忍不住，伸手抱住了诸伏景光，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 诸伏景光回手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所以……对我，也对你，多一点信心啊……” “嗯……” 神宫春瑠去洗了把脸，把脸上横七竖八的泪痕洗干净。 回来继续讨论有关姐姐的记忆。 这回她老老实实说了有关那些记忆的副作用：“刻意去想，尤其是和我们这个世界相关的东西，容易造成记忆混乱。所以除了我特意去找的部分，平时都不会去触碰。除非偶尔看到了什么东西，忽然想起来。” “上次月影岛的事情，就是因为我提到了，你才想起来，对么？” 诸伏景光很快想起当时的情形。 神宫春瑠点点头：“那次姐姐的记忆比较清晰。其他很多事情，她也不感兴趣……” 时间地点人物一概不清楚。 或许守在毛利侦探事务所，有可能会有更多机会想到姐姐记忆里的某些案件，救下更多的人。但如果那样的话，她自己的人生呢？ 自己的世界是个被设计的漫画故事，已经够让她焦虑了。 如果再把自己的人生定位在也不知道能不能改变的故事情节上。那么这样的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所以，从一开始，她就决定不去理会这些。 “但……如果我尽力的话……” 尽管如此，神宫春瑠认为还是需要客观分析这样做的可能性。 就像是萩原研二那次，尽管没有清晰的时间地点，但努力之后，还是有可能。 “haru……” 诸伏景光叹了口气：“可你原本也没有要去拯救所有人的义务。而且，我们都只是普通的人类，即使你尽力了，有些事情，也还是有可能做不到啊……” 就像是，至今昏迷的宫野明美。 这些日子来，神宫春瑠的焦虑、急迫，他都看在眼里，也一直想要和她说一说。 在自己选定的事上，尽力而为，当然是很好的，但如果真的不能成功，那么……也要接受真实的结果。 神宫春瑠一怔，似乎听到了什么神奇的哲理：“哎……真的么？” 诸伏景光忽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不会吧……你不会一直都不知道……” 和堪称天才的降谷零一起长大，诸伏景光自然也知道。在某些天才的眼睛里，只有他们学不学，没有他们会不会。比如降谷零，这些年来，他学会了萩原的车技。学会了松田的拆弹技术，学会了诸伏景光的厨艺，他下力气去学的东西，似乎总是能够学会。但即使这样，降谷零也不会认为什么事情如果做不到，一定是因为他没有尽全力的缘故。或许十几岁的时候有过这样的想法，但…… 这些年来，她到底是何等的固执、坚持、死心眼啊……每一次都是这么逼迫自己么？每一次都这样不爱惜自己么？ “haru……” 温柔的吻轻轻落在她的唇上，试探着，慢慢加深。 “hiro……” 碧绿的眼眸轻轻闭上，温柔而热切的回应。 第38章 神宫春瑠坐在回东京的新干线座位上，摩拳擦掌，一会儿就抬起手腕看看表。 “好啦，你先休息一会儿吧。” 诸伏景光看着她的模样，不由得扶额。 为了一起回去，神宫春瑠退了原本上午的票，和他一起定了下午回东京的新干线的票。 上午两个人一起在大阪随便逛了逛，顺便买点回去送人的伴手礼什么。 神宫春瑠原本的计划是买一批本地点心，按人头数送出去。这么完美的计划被诸伏景光叫停：“不同的人，要送不同的礼物吧？” 然后神宫春瑠就见识了不同技能树的厉害。 诸伏景光根据平时她说到的相关信息，很快决定好给不同的人应该带什么礼物比较合适。甚至连她一时忘记的几个人，都被他想起来。 “还有阿笠博士那里，也带一份吧。” 诸伏景光很快选定好合适的礼物。 神宫春瑠睁大眼睛学习，睁大眼睛……慢慢地，脑子开始放空…… 在这种轻松的、放空的状态下，忽然，她头脑中灵光一闪：“啊！想起来了！应该是这样……” “怎么了？” 诸伏景光把钱递给店主，接过装满礼物的袋子，回过头来，问道：“你想起什么来了？” 神宫春瑠脸上带着压根不打算遮掩的灿烂笑容：“回去我要去医院那边！这次应该可以！” 从东京车站出来，打了一辆出租车。 “去米花中央医院，谢谢。” 给司机交代了目的地，诸伏景光转过头来：“待会儿会做手术么？” 神宫春瑠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就做个检查，不会太久。应该可以回家吃晚饭。” 诸伏景光点点头：“嗯。等你忙完了，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谢谢！” 神宫春瑠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 送下神宫春瑠，诸伏景光又让出租车把他送回家。 先查看了几封邮件。 在去大阪之前，他已经把对沼渊己一郎的怀疑提交上去。昨天沼渊被捕，大阪本地公安也受零组调动，传回了一部分信息。沼渊己一郎被捕时，曾经大喊：「都是他们不好」，紧急审讯时，也提到，说他杀的三个人都是「坏人」，是来杀他的。 当地刑警认为他有些神志不清，但…… 诸伏景光从那些看似混乱的字里行间慢慢还原可能的真相：曾经加入组织，作为基层人员，有可能知道某个组织的训练基地，意义不大；组织似乎曾经想要培养他，后来又改变了主意，打算杀了他，不过……被抓去送往某个地方…… 人体实验？ 想到以前降谷零和神宫春瑠的讨论，诸伏景光忽然想到这个可能性。 因为被杀的人里，有一个靠近东京，属于警视厅管辖，沼渊己一郎应该也会被押解到东京这边来，到时候再审讯，应该会更方便。 另一封则是有关土保觉太郎。 果然也和组织有关。 几个月前，他曾经被某两个黑衣人拿着枪支走私的证据勒索，给了他们一亿元现金。交易现场被人撞见，他没有看清那个人的脸，但知道那个人被黑衣人毒杀了。 地点，是多罗碧加乐园。 时间，正是工藤新一最后出现的那次事件。 不过警方并没有在那里发现过不明尸体。于是暂时认为是土保觉太郎在乱说。 除此之外，他也不太清楚黑衣组织的事，无非是听过某些传闻，听说他们多么多么厉害。 根据土保觉太郎的交代，诸伏景光基本可以断定，工藤新一的消失，和黑衣组织有关。而柯南，极大可能，就是被灌药变小的工藤新一。 第46章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柯南完全没有什么昏迷之类的问题，而宫野明美那里却…… 诸伏景光清除所有邮件，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傍晚了。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接起电话，对面传来神宫春瑠欢快的声音：“检查结束了！我马上回家。你不用过来接我啦，出门正好拦到一辆出租车！” “嗯。好。” 她心情非常好，看来，一切顺利。 一切顺利。 神宫春瑠顺利找到了导致宫野明美昏迷不醒的那个隐藏的小肿瘤。 此前她的所有思考、推论，都是建立在现有的、正常人的生理学上，但……吃了那个药变小的宫野明美，其实不是「正常人」。宫野明美细胞分裂和凋零的水平，端粒的长度和端粒酶的水平，都不是「正常人」的模型所能描述的。 在大阪参加的那场医学研讨会，无意中打开了神宫春瑠的思路。 思路对了，事情就顺利多了。 第二天一早，第一场手术。 一切顺利。 到下午下班的时候，icu的护士告诉神宫春瑠，小美咲的手指动了一下，可能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神宫春瑠长长舒出一口气。 终于……可以去见志保了，不……灰原哀。 神宫春瑠没有见到灰原哀。 借着给阿笠博士送伴手礼的机会，她本来想去看看灰原哀是不是已经出现。 好消息是，变小的灰原哀已经出现。博士家的鞋柜里，有小女孩的鞋子。 坏消息是，她特意选的小学放学时间也没用。当天少年侦探团又去搞团建了，也不知道当天是哪位幸运随机被害人。 不过，确认了灰原哀按照剧情，安全地出现了，那就好。 小哀的事，她暂时没有告诉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她想至少等和小哀谈过之后再说。 化名为神宫美咲的、变小的宫野明美，终于在几天之后醒来。 “小美咲……” 抢在其他人和她说话之前，神宫春瑠赶紧和她打招呼：“还记得我么？我们见过的。按照亲戚关系……你该叫我姐姐，haru姐姐……” 宫野明美有些茫然涣散的目光慢慢凝实，嘴角弯出一抹微笑：“嗯……姐姐……haru……姐姐……” 神宫春瑠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好，明美足够聪慧敏锐。 “明美醒过来了？” 这个消息很快报告给了降谷零，惊讶过后，他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以前讨论的时候，他曾经说，等明美醒来之后再上报。但现在，他又有些迟疑了。 加上诸伏景光提过的，疑似工藤新一变小的江户川柯南。因为那个药，变成小孩的，至少已经有两个，某种程度上，似乎证明了那个药或许是成功的，至少是有可能成功的，那么……如果现在报告上去，是不是会给这两个人带来更大的危险？是不是，反而更加不利于扳倒组织？ 沉默了一会儿，降谷零沉声道：“这件事，暂时保密。等她出院了，我想办法过来一趟。” 宫野明美的身体恢复得很快。 两个星期过后，她就能够出院了。在此期间，她也学会了自己的新名字和新背景，表现得像一个普通的小孩子一样，顶多就是身体不太好，有些沉默寡言。 但就算是沉默寡言，都是超可爱的小姑娘！ 她出院的时候，医院的护士姐姐们还专门给她准备了一个小蛋糕，庆祝小姑娘战胜病痛。 神宫春瑠给她编的身世十分凄惨，全家死绝就剩一根独苗的那种，护士姐姐们抱着可怜的小姑娘，一遍遍祝福：“小美咲要幸福啊！” 虽然现在宫野明美还是心事重重，但护士姐姐们的关爱还是让她觉得心里一暖。这种温馨柔软的感觉，一直持续到她被神宫春瑠牵着走出医院门，看见门口来接她们的人。 诸伏景光拉开车门，接过神宫春瑠手里的包裹：“恭喜出院。” 宫野明美脚步一顿，瞳孔微缩：这个人……这不是那个差点抓住她的侦探么？！ 神宫春瑠拉着宫野明美的手，笑容灿烂：“走了，回家啦。” 宫野明美小心翼翼坐在后座上，头靠在神宫春瑠的怀里，身体却紧绷着，偷偷盯着前面正在开车的那个年轻男人。 在医院里，神宫春瑠给她大致解释过当前的情况，比如目前正和男友清水裕之同居什么的。但宫野明美没有想到，这位「清水裕之」，居然就是当时曾经试图来抓她的那个侦探。 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仿佛感觉到气氛的压抑，诸伏景光打算展现善意：“宫野小姐……以后为了防止暴露，我叫你「小美咲」可以么？我现在的名字是清水裕之。” 现在的名字……宫野明美沉默。 “我是日本公安警察。清水裕之是我的化名。” 诸伏景光往后视镜扫了一眼，声音沉静地道。 关于是否要向宫野明美透露他的身份，此前他们也讨论过很多次。 透露身份，当然有很多危险，尤其诸伏景光还是假死换身份的前卧底。 即使神宫春瑠有「原著」的记忆，但「原著」里，宫野明美已经死了，她也不能确保，醒来的宫野明美，不是什么奇怪的穿越版、黑化版什么的。 最终，还是诸伏景光自己决定要透露一部分真实身份。 “她会很害怕吧？” “按你们说的，她那么小的时候，她的父母就去世了，留下她和妹妹相依为命。而唯一的妹妹又在很小的时候被带到美国，一直到长大以后才回来，姐妹两人才能相见。再后来，又遇到了黑麦，而黑麦又暴露身份逃走……” “而她自己，又参与了抢劫案，被灭口。” “她的人生，从来没有用自己的力量成功改变过什么吧？被剥夺，被利用，被欺骗，被伤害……这样的经历，想去相信其他的人，恐怕会很难。” “如果我们打算把她交给公安的证人保护计划，不和她有什么接触，那也就算了。但如果……我们想从她那里知道些什么，想要问出点有关组织的消息，那么……至少不能完全瞒着她吧？” 听到诸伏景光的话，宫野明美惊讶地抬起头来。 神宫春瑠把她往自己怀里揽了一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是的。我现在是他的协助者。” “为什么……” 宫野明美喃喃道。不知她问的，是为什么这里会有公安，还是，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 “为了打倒那些家伙……那些，穿黑衣服的家伙……” 诸伏景光目视前方。 “嗯。” 神宫春瑠歪着头，看着看起来只有六七岁大小的小姑娘：“为了打倒那些家伙。我的母亲……大概也是被他们暗杀的……” “姐姐……” 宫野明美转过头来，惊讶地看着神宫春瑠。 神宫春瑠笑了笑：“所以……不要怕。我们可以一起面对。” 宫野明美沉默地看着车里的两个人，慢慢地，视线有些模糊起来。 她听到有些不熟悉的、自己幼稚的声音缓缓响起：“真的么？真的是……公安警察么？你们……真的在和那些家伙……战斗么？”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眼泪骤然涌出来。 “救救我的妹妹，求你们……救救我的妹妹……” “他们会杀了她的……就像……当年他们杀死我的父母……” 第39章 “啊！” 深夜。 米花町2丁目22番地，阿笠博士的家里。 灰原哀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 灰原哀，本名宫野志保，现年18岁，原本是黑衣组织的科学家，代号雪莉，负责某神奇药物aptx4869的开发。 姐姐宫野明美，数月前参与抢劫运钞车，被组织灭口。 宫野志保在报纸上看到了姐姐的死讯。 没有伤口，据说是毒杀，但不知道是什么毒。 但……宫野志保知道，她当然知道，能无声无息取走人的性命，还无法被检查出来的药物……不正是她一手制作的么？ 她去质问琴酒，却被告知她的姐姐为了个男人，那个化名为诸星大的fbi，试图叛逃组织，所以被清除。 不是的，她知道不是这样的。那个fbi，两年前就已经暴露身份逃走了。如果是为了他，姐姐何必等到现在？ 一定有什么其他的原因，一定有她不知道的，其他的原因。 没有得到让她满意的答案之前，宫野志保决定中断药物的研究，结果被组织关了起来。万念俱灰的她，服下了此前悄悄藏起来的一颗aptx4869，打算服药自杀，结果却莫名其妙变成了六七岁的小孩身形，从通风管道逃出来。 阿笠博士救下了大雨里倒在门口的她，并给她取了一个新名字，灰原哀。 工藤新一吃了那个药，变小，成了柯南。 宫野志保吃了那个药，变小，成了灰原哀。 有时候，她忍不住去想，万一……万一呢，万一姐姐吃了那个药，也变小了呢？ 第47章 但这个幻想，很快被柯南打破。 化名为广田雅美的姐姐，服药去世的时候，柯南正在旁边，他亲眼看到另外一个医生，绝望地给已经失去生命的姐姐，进行心肺复苏。 “对了，灰原，你还有另外的姐姐么？” 那个变小的侦探曾经问过这么一句。 “没有。我只有一个姐姐，而且已经去世了，在你的眼前去世的。” 灰原哀冷漠地回答。 她还在襁褓中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 多年分离后，好容易见到了唯一的姐姐，却也聚少离多。 而今，那唯一的姐姐，也死在了她亲手开发的毒药下。 她爱的，爱她的，一切都会消失。 她却还在被组织追杀的阴影下苟延残喘。 这样的活着，真的有意义么？ 想起梦中被琴酒追杀的情形，灰原哀的心猛地缩起来：至少……至少不要再把其他人，卷入这样的危险中来了…… 昨晚，灰原哀下定决心，要一个人悄悄赴死，不要让身边的人卷入危险。 一天之后的现在，她似乎离这个目标，非常近了。 下午放学回来路上，灰原哀和柯南偶遇琴酒的保时捷356a。柯南在上面安装了窃听器，听到组织代号皮斯克的人，要在杯户城市饭店暗杀某政治人物，而她做的那个药，很可能会被用上。 为了获得那个药，她和柯南一起混进了在这家饭店举行的酒井导演追思会。 追思会上，某议员被掉下来的巨大水晶灯当场砸死。 场上有一位年轻女医生上前查看，发现已经是回天乏力。 柯南见到那位医生，似乎有些警惕，拉着她往边上躲了躲。 因为事件引发的人潮涌动，很快冲散了他们。黑暗混乱中，她被人迷晕了，扔到某个废弃的仓库离来。 啊，不，是酒窖。 桌子上摆着一台手提电脑，似乎……是组织的电脑。 “总之，我先把药的相关资料拷到软盘里，藏在酒窖里面，改天再来拿吧。” 通过追踪眼镜联络上柯南，在他的帮助下，顺利破解了组织的电脑密码，灰原哀顺利登陆上组织的网络，找到和她开发的药相关的资料，试了一下，几个管理员账号密码居然都还能用。组织的it部门整天搞什么 “暗夜男爵” 之类的高科技病毒，但内部账号密码居然都不更新。 既然这样还设什么密码嘛。 灰原哀一边吐槽，一边迅速找到几份关键资料，下载到软盘里。 “至于我……等我的尸体被组织带走以后……” 灰原哀继续有条不紊地安排自己的后事。 另一边忽然传来柯南紧张的声音：“灰原，小心！他们来了！” 所以老白干儿为什么能暂时解除aptx4869的药性…… 身为这个药的开发者，它能让人变小，已经让灰原哀无法解释；而喝老白干居然能再让变小的人暂时变大，这就更无法解释了。 身体暂时变回十八岁的灰原哀，一边手脚并用，撑着壁炉的墙壁往外爬，一边思考。 她甚至都重新鼓起了活下去的兴趣。 必须看看老白干儿里到底有什么。气相、液相、质谱都用起来，多跑几根柱子看看…… 好容易爬到楼顶，灰原哀觉得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本来就已经感冒了，再加上这个神奇的老白干引起的药效变化，她现在已经是想动都动不了了。 勉强撑着墙壁站起身来，忽然一声枪响，肩膀一阵剧痛。 灰原哀惊骇地抬起头来，她噩梦里的身影正出现在她面前。 银色长发的黑衣男子，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枪口对准了她：“我很想你哦……雪莉……” “舞于黑暗中的白雪，染上鲜红的血液，很美，不是么？” 琴酒，这个残忍的男人，居然还诗意起来。 灰原哀捂着肩上的伤口，摇摇晃晃站起来。死到临头，她居然有些想笑。 “啊……那我还要谢谢你呢，特意选了这么美的地方……” 他似乎对自己的这一番计谋安排十分满意，忍不住要向面前的少女展现几分。 他是怎样设下圈套，怎样从头发认出了她，怎样料定了她的逃生之路，又是怎样……带着猫捉老鼠似的戏弄心态，悠哉游哉走上天台，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琴酒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了两步，枪口离灰原哀更近了几分。 忽然，琴酒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某种危险逼近的直觉猛然涌上心头。 “砰！” 远处一颗子弹袭来，琴酒本能躲闪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完全躲开，手臂被子弹擦过，手里的枪也掉在地上。 “大哥！” 伏特加大喊着跑过来。 “站住！有狙击手！” 琴酒小心地往后退了两步，迅速往远处四周打量。 远处某栋建筑的顶部，一顶黑色针织帽一闪而过。 正是子弹打过来的方向。 琴酒和伏特加退了两步，退到那边狙击枪的死角。 “这个距离……” 伏特加大致估算了一下距离，猛吸一口凉气：“从那边到这里，超过700码了吧？难道是……” “啊……” 琴酒的脸上露出兴奋而残忍的笑意：“一定是那个男人……那个……赤井……秀一……” 伏特加小心翼翼看了看四周：“大哥……那女人想逃……” 趁他们分神的功夫，灰原哀已经打开壁炉顶，重新爬了回去。 琴酒看了看自己掉落在地上的手枪，迅速规划出一条躲开狙击枪、拿回手枪的路线：“下去继续追。” 灰原哀爬回壁炉内部，努力支撑着回到壁炉底。 加上拷贝资料的时间、爬到顶楼的时间、跟琴酒对峙的时间，再加上爬回来的时间，已经快接近柯南所说的一个小时。 老白干儿的作用随时可能消失，可她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刚才博士和柯南应该已经通过追踪眼镜听到她这边的枪声了……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灰原哀意识有些模糊，喃喃地道。 “嗯？” 耳边忽然想起一个诧异的声音：“那个小姑娘呢？怎么会……啊……真是神奇啊……” 冰冷的手枪抵在灰原哀的额头，她勉强睁开眼，模模糊糊看到一个人影，听到一个有些苍老的男性声音道：“你的父母应该会为你高兴吧……没想到，你能把那个药开发到这个地步……志保……” “你是……谁……” 濒临昏迷的灰原哀喃喃问道。 “我啊，我是你父母的朋友呢……” 对面那个人似乎心情很好，还高兴地吸了两口烟，似乎想要长篇大论一番。 “砰！” 一声脆响。 对面的人砰然倒地。 “柯南，你去找找她的衣服！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柯南看着眼前熟悉的女医生神宫春瑠，心中充满疑惑。但还是按照她说的，赶紧找到灰原哀身体较小时穿的衣服。 刚才他听到灰原哀那边的声音，原本打算冲上楼顶去救她，却被这位神宫医生拦了下来。 他们在下面的酒窖等了一会儿，门口又进来一个人，却是刚才在追思会上见过的汽车公司老板枡山宪三。 “这个人……” 柯南本打算告诉神宫春瑠，这个人很危险，却被神宫春瑠捂住嘴，藏在一边。 等灰原哀从壁炉里又爬下来，枡山宪三拿起枪，走向壁炉，神宫春瑠才悄悄从后面出来，拎起一瓶酒，哐当一声砸在枡山宪三的脑袋上。 神宫春瑠抱起地上的灰原哀， “他们应该会从楼梯那边下来。从这边走……这边没人。” 临出门，她又停住脚步，想了想，问柯南：“还有什么遗漏的东西么？” 柯南指了指地上的枡山宪三和他手边还在燃烧的烟：“刚才你用的是烈酒吧，这样放着可能会产生火灾……” 神宫春瑠看了他一眼：“出去以后报警吧。” 说着，她把灰原哀脸上的眼镜取下来，戴在柯南脸上：“壁炉那边我扔了一个窃听器，信号频段和博士的纽扣窃听器一样，你注意监听。博士的车在哪边？” 天气比较冷了，今天还下了雪，神宫春瑠穿的衣服比较宽大。 她选择的这条路，确实没有人。 幸好没有人，走在半路上，老白干儿的药效过去，十八岁的灰原哀在神宫春瑠怀里变成了六七岁的模样。 “哇！” 她短暂地惊叹了一下，脚下却半点也没有停。 “喂……” 本来紧张地要死的柯南，越发疑惑起来。一个大人忽然变成小孩，这难道不值得惊诧上十分钟吗？为什么神宫医生这么淡定？难道……现在的医学，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么？ 名侦探震撼ing。 “哎？哎？” 看到急匆匆奔过来的神宫春瑠和柯南，阿笠博士表示震惊：“怎么会……” 柯南迅速跳上副驾，神宫春瑠抱着变小的灰原哀往后座一钻。 第48章 “博士，走吧。” 柯南调整追踪眼镜的频率，仔细倾听酒窖那边发生了什么。 那个枡山宪三，好像知道灰原哀是可以变小的，如果他说出来了，那么…… “小哀怎么了？受伤了么？” 博士一边开车，一边关切问道。 “右肩中了一枪，好像骨头没事，没有打中动脉，情况还好。” 神宫春瑠早已经查看完了灰原哀身上的伤势：“那边怎么样？柯南？” 柯南皱着眉头倾听。 “啊……”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惊叫出声，缓缓回过头来：“酒窖那边果然起火了，那个人，那个社长，被琴开枪打死了，说是「那位大人」的命令，嫌弃他做事不够隐秘谨慎，被人抓住了把柄。” “那，他有没有透露出有关身体变小的事？” 神宫春瑠对这个结果似乎并不惊讶，关心的是另外的事情。 “没。” 柯南摇摇头：“他还没说，就被打死了。” 干得漂亮！不愧是痛击队友的琴酒先生。 神宫春瑠默默点赞。 第40章 阿笠博士家。 “所以……你……早就知道那个组织，也知道那个药的作用？” 处理完灰原哀的伤势，听完神宫春瑠大致的讲述，柯南大吃一惊：“那……” 他脑子里飞速闪过过去的一幕幕，越想越是后怕。 “更具体的，等他们来了一起说吧。” 神宫春瑠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忽然门铃声响起：“他们过来了。” “他们？” 柯南惊疑不定。 阿笠博士打开门，门口是一个黑色短发的年轻人，穿着连帽外套，是柯南熟悉的一个人：“清水侦探？还有……” 视线下移，那位清水侦探的旁边，还有一个陌生的小姑娘，看起来和他现在差不多大，也是六七岁的模样，黑色长发，穿着带绒毛边的小外套，十分可爱。那个小姑娘，眉眼间，似乎给他一种奇妙的熟悉感：“这是……” 神宫春瑠探出头来，笑眯眯：“神宫美咲。我的远房亲戚……就像柯南和灰原哀一样……” “志……那位灰原同学怎么样了？” 名为神宫美咲的小姑娘抬头看着神宫春瑠。 一行人回到阿笠博士的客厅，重新开始正式的自我介绍。 “我的名字是清水裕之，警察。工藤君的父母其实也知道的。” 头一个自我介绍，就让柯南大吃一惊。 诸伏景光没有说自己的本名，毕竟当时在工藤夫妇那里也是用的清水裕之这个名字。 “我……我的父母也知道？”他甚至没来得及质疑为什么叫他「工藤」。 “嗯。在美国的时候，曾经去拜访过工藤老师和有希子老师。我脸上的易容，也是有希子老师教的。” 诸伏景光点点头。 “哎？易容？” 柯南继续大吃一惊。等等，这个人脸上其实是有易容的？他站起来，伸手往诸伏景光脸上捏去。果然，不是真实的皮肤…… 在柯南试图扯掉易容前，诸伏景光抓住了他的手：“我没有带易容的工具，扯坏了就不好修补了。” “哦。对不起……” 柯南老老实实道歉。 “那……” 柯南转向所谓的神宫美咲。 化名为神宫美咲的宫野明美笑意温柔：“小侦探，又见面了。” “哎……哎？！” 柯南惊讶地跳起来：“你不是已经……” 很快，他就想通了大部分疑惑。报纸上警方的通报，既然有公安插手，那么也可以作假。 那么……他猛然转向另外一个房间，灰原哀所在的那个房间。 “小哀醒了。” 灰原哀的房间门打开，神宫春瑠扶着她出来：“听我说了以后，她无论如何不肯再睡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柯南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志保？” 宫野明美猛地站起来。 “姐……姐？”灰原哀，不，宫野志保看着眼前这个和现在的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有些惊疑不定。 志保无法确认她的模样，可是她知道小时候的志保是什么样子。 宫野明美的泪水涌出来：“你活着就好，你活着就好。对不起……姐姐没能保护好你……” “姐姐……” 灰原哀也终于确认，扑上前去。 两个小姑娘抱着哭作一团。 “姐姐为什么忽然要离开？为什么会被他们杀死？为什么不要我了？” 灰原哀终于问出了这个疑问，她原以为，一辈子也得不到答案的疑问。 宫野明美抱着她，小心地避开她的伤口：“我想带志保离开。他们说，如果我能拿出十亿元，我们就可以脱离组织……” “你是笨蛋吗？” 灰原哀有些恨铁不成钢：“他们的话怎么能信？区区十亿元……” “我知道的呀。” 宫野明美的泪水奔涌而出：“我知道他们不可信，可是……可是不管怎样，我都要试一试……” “为什么？为什么忽然要那么急着脱离组织？是因为……因为那个叫诸星大的男人，对你说了什么吗？” 这么多年，一直在组织里待的好好的，忽然就要离开，总该有个原因吧。 虽然灰原哀并不相信她的姐姐为了一个男人，就如此失智，但……总该有个原因吧？ 宫野明美扶着灰原哀的肩膀，摇了摇头：“不是的，跟大君没有关系……志保，你知道么……爸爸妈妈当年，也是做出了那个药没多久，就忽然出了事故……那天你告诉我，你那个药的研究有了新进展，我就不敢继续等下去了……” 灰原哀看着宫野明美，目光慢慢凝固：“你是说……” 旁听的几个人也反应过来。 “灰原的父母，也是被那些人杀的？” 柯南惊讶出声。 “不是……事故么？” 灰原哀的声音有些艰涩。 宫野明美摇了摇头：“我那个时候也不到十岁，详细的真相，我也不清楚。但……在那之前，爸爸妈妈，已经知道，他们可能会被杀了……” “真……真的？” “嗯。是真的。”宫野明美抱着和自己一样大的妹妹：“在那之前，妈妈曾经给你留下过几盒录音磁带。我……出事以前，找了个地方藏起来了。前两天刚刚去拿回来。” 说着，她打开自己的包，拿出一个仔细包好的包裹，交给灰原哀：“十几年前的磁带了，不知道你这里还有没有能听磁带的录音机。” 是的，这几年来，柯学……啊不，科学飞速发展，磁带这种载体，已经快退出普通人的视野了。 阿笠博士挠挠头：“我记得我那里有一台旧的，应该还能用。” 磁带且不忙着听，灰原哀还有一堆问题想问，但首先还是：“你当时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我在报纸上看到你的死讯……” 宫野明美拉着灰原哀的手，一起坐在沙发上：“我当时去见琴酒的时候，他本来拔出枪来，要射杀我的，不过当时附近有警笛声，可能是担心附近的警察听到枪声过来，他又改了主意，喂我吃了你研发的那个药。他……好像觉得，那个就是用来杀人的毒药。我吃了那个药之后，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宫野明美看向神宫春瑠。 “当时明美心跳和呼吸都停止了，救护车送到医院后，医生也再次确认了她生命体征消失。” 神宫春瑠接过话头：“我当时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本来想去停尸间再看一眼，结果……发现她变小了。” “那怎么到现在才……” 灰原哀脱口而出，很快又觉得不妥。 神宫春瑠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小哀……你大概还没有发现吧？那个药，即使把人变小，也可能会有副作用的……我现在还不确定是不是每个人都会产生副作用，也不确定副作用和什么因素有关，不过……当时明美变小以后，虽然生命体征稳定，整个人却一直昏迷不醒。直到最近，我给她做了手术，切除了一个压迫神经的小肿瘤，她才醒过来。” “副作用？” 灰原哀一怔。她和柯南身上，都没有出现过什么明显的副作用。所以她还以为aptx4869要么直接把人杀死，要么直接切换成幼年体。 神宫春瑠点点头：“具体情况，我还不太清楚。不过……我猜测，那个药，会引起端粒酶的变化。往好处发展，似乎能返老还童、延年益寿，但……成年细胞中htert的激活，很可能会引起细胞的无限分裂，也即……细胞癌变……” 灰原哀若有所思，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说起来……你到底是谁啊？” “哎……这样啊……” 听完神宫春瑠的自我介绍，灰原哀和柯南异口同声表示感慨。 童年小姐姐什么的，听起来就很治愈呢……柯南翻着半月眼，心中疑惑依然没有得到完全解答，这位神宫医生的故事，似乎也是迷雾重重。 “刚才，神宫医生提到，你的母亲曾经留下过什么密码……” 果然还是密码最容易吸引侦探的注意力。 第49章 神宫春瑠点点头：“嗯。是的。那套密码是我编写的，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有用的信息。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曾经让我的养母把那些东西都拍照发给我，待会儿我把照片发给你。” 柯南满意，又想起第二个问题：“你还说，当年你的母亲曾经在电视上看到什么新闻之后，好像有些吃惊，你还记得大致的时间是什么时候么？如果搜一下当时那段时间的新闻，能不能有所发现？” 神宫春瑠若有所思：“这个倒也是……当时家里的电视常看的台没有太多，应该能至少缩小一些范围。不过那些资料在网上不太好找，什么时候我找机会回一趟美国看看。” 虽然这个思路比较宽泛，但既然是柯南提出来的，说不定就有世界意识加成呢？ 诸伏景光在旁边默默听她们叙了半天旧事，看这个话题似乎差不多说完了，才开口问道：“不好意思，失礼了。宫野小姐，请问……你研发药物的实验室，是在哪里？” 灰原哀看了看这个年轻的警官，心里略微挣扎了一下，缓缓开口：“是在东京的一个药厂。不过我从那里逃出来以后，那个厂就发生了大火，烧成灰烬了。我在新闻上也看到过。” 诸伏景光点点头，神态依旧温和，不急不躁：“我知道了。没关系。即使厂子烧成了灰烬，但存在过的，必然会留下一些痕迹，总还是能调查出点东西来的。” 就像是在满天堂事件里炸掉的酒吧。即使没法直接查到组织身上，但也还是挖出来一部分犯罪信息。 “这样很危险！” 灰原哀情急之下，不由得提高了音量：“你不知道，那些家伙的势力多么庞大，政治、经济、学术……到处都有他们的力量。去查他们，你会被灭口的！” 他们救了姐姐，她不想他们受到伤害。 诸伏景光笑了笑，目光温和却坚定：“谢谢。我知道那些人的厉害。我会小心的。我是警察嘛，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但是……但是……” 灰原哀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她可以淡定地安排自己如果被组织的人杀了以后该如何，只要其他人不被牵连就好。但…… “放心吧。” 神宫春瑠伸手揉了揉灰原哀的头发，手感很棒，心满意足：“这样的事，总要有人去做吧？我们这样的成年人不去做，难道等着让你们未成年的小孩去冲锋陷阵吗？” 灰原哀头一歪，躲开她的手：“我是那个药的研发者，是那个组织的科学家，不是什么未成年小孩。” “嗨嗨——” 神宫春瑠笑着歪过身子来看着她：“hello，doctor！（你好，博士）” 第41章 宫野明美和灰原哀好容易姐妹相见，两个人显然不想分开。 “haru姐姐，今晚我想留下来照顾志保……”宫野明美抬头看着神宫春瑠。 “好的。” 神宫春瑠摸了摸她的头发：“不过要养成习惯，不要叫错名字啊。美咲酱——” “那就拜托你照顾了，阿笠博士。” 神宫春瑠和诸伏景光向阿笠博士道别，两人一同开车回家。 “你有没有受伤……” 坐上车，两人异口同声问道。 “没有。我只是远程狙击，琴酒没有追上来。” 诸伏景光先回答，他推了推眼镜框：“诺妮的这个新功能，确实很厉害。此前校准过几枪，它的计算就非常准确了。” 是的，琴酒心心念念的赤井秀一，并没有来。 远程狙击的，是诸伏景光。 作为狙击手，诸伏景光的能力原本比不上赤井秀一的。但神宫春瑠曾在姐姐的记忆里发现过计算机辅助狙击的思路，和艾丽卡、弘树讨论后，觉得相对不算太难，考虑风向、风速、角度、海拔、子弹速度等各种因素，应该可以通过人工智能辅助计算出更精准的狙击角度。这个计算，没有那么混沌、随机，相对算是简单的。 在诺妮的辅助下，诸伏景光可以在更远的地方精准狙击，不过为了误导琴酒，就选择了大概700码。让他认为是赤井秀一悄悄回来了，总好过让他想办法挖掘什么时候又新出了厉害的狙击手要好。 “我这边也没事。琴酒他们下楼之前，我们就离开了。” 神宫春瑠也一切安好，“待会儿要和zero打个电话么？” 今晚发生了太多事情，有些事，降谷零那边越早知道越好。 “嗯。你先给他发个邮件，看他有没有时间。” 降谷零那边还在做卧底，虽然他在组织内部保持神秘主义，一般也不会参与组织的团建群聚什么的，但还是小心为上。 为了联络的稳妥，这几个月来，他们还发明了一套黑话切口，这样即使联络邮件不幸被人拦截或偷看，看到的也只是不相干的内容。比如某委托人委托安室透侦探找猫什么的。 邮件发送过去，降谷零那边几乎秒回。 “他说待会儿亲自过来。” 两人到家后，降谷零也很快过来。他最近在东京待的比较多。 “组织那边说，赤井秀一到东京了？”降谷零进门把外套挂在衣架上，顺便带来新鲜出炉的谣言。 神宫春瑠和诸伏景光相视一笑。 “难道是……” 降谷零很快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小动作。 “赤井秀一，有可能到了东京……但琴酒今天碰到的，确实不是。” 神宫春瑠笑着起身：“你们要喝点什么吗？今天外面下雪了，喝点热饮？牛奶，红茶？” 降谷零想了想待会儿要处理的一堆文件：“咖啡，谢谢。” 诸伏景光看过来：“我喝红茶。你呢？要么我来……” 神宫春瑠竖起手掌阻止了他：“没事，这次我来。饮品而已，我可以的。zero都已经会做饭了！” 对，她近期才确认降谷零的厨艺居然已经很好了！虽然姐姐的记忆里似乎也曾经有过，但她好像就记得什么火腿三明治之类，在美国长大的她表示：“呵，三明治也算厨艺……”但前一阵诸伏景光偶尔说起来，她才知道，原来和她一起做厨房杀手的降谷零，现在居然是厨艺大师了！ 不行，不能输给金毛混蛋。 近二十年前的胜负心再一次涌上来。 神宫春瑠端着三个杯子，想了想，觉得厨艺其实也不那么重要，她并不感兴趣。 “咖啡……你自己看着加糖加奶吧。红茶……这里是柠檬……” 饮品出错的可能性比较低，神宫春瑠显得很专业的样子，最后把自己要喝的低脂热牛奶端下来，一边道：“这么晚了，zero你还要喝咖啡，能休息好么？” 降谷零一怔，转过脸来，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不太像你会说的话啊……” 总感觉，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haru说的有道理。zero，你那边如果事情太多，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一定要告诉我。” 诸伏景光也有些担忧。 “啊……当然。” 降谷零垂下眼眸，慢慢搅动手里的咖啡。 “原来如此。” 听完诸伏景光和神宫春瑠的讲述，降谷零才把今天晚上的事串起来。 “首先是，haru那边……收到了酒井导演追思会的邀请，因为那个……梦的缘故，知道了可能出的问题。所以hiro此前才会申请这次狙击行动。” 诸伏景光的狙击，是通过程序批准的。虽然公安的「合法程序」本身可能经不住太多推敲。 “然后，你们救下了同样变小的……宫野志保……雪莉？” 宫野明美醒后，降谷零没有和她见过面。但也已基本确认，确实是变小的，何况此前还做过基因检测，宫野明美衣服上提取的残留基因，和这个变小的孩子完全一致。 再加上诸伏景光汇报过的，疑似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变小后的江户川柯南。 现在再来一个变小的宫野志保，也就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降谷零沉吟着：“我在组织那边，也收到过找寻叛逃的雪莉的任务，朗姆亲自下发的，里面说……活捉最好，死的也可以……” “喂喂……” 神宫春瑠出声提醒。 降谷零回过神来：“我当然不会去抓她啦，我是警察啊。更不用说，她还是艾莲娜医生的孩子。说起来，她那边太危险了……” “不……” 神宫春瑠反而有了新想法：“说不定……这个任务可以接……” “什么意思？” 神宫春瑠沉思着，抱起双臂，缓缓倚到沙发背上：“按照今晚的进展，唯一一个可能知道志保变小的，那个皮斯可……在说出来之前，就被琴酒杀了。而琴酒在天台见到的，只是变大的宫野志保……所以，如果想办法，让琴酒认为，他杀死了宫野志保，那么……小哀那边，应该就安全了……” “你有什么想法？” 降谷零对这个思路也比较感兴趣。 “现在还不清楚。我再想想。但我们几个，可能不太好操作……” 神宫春瑠已经开始盘算可能性有多大。 “公安那边我可以安排。” 降谷零主动给部下们揽活。 第50章 神宫春瑠一怔，缓缓转过脸来，看着降谷零：“我想起来了，为什么总觉得哪里有问题……zero，公安那边，有问题吧？” “什么？”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同时出声。 神宫春瑠将垂到眼前的头发往后一拢，眼睛看着不知哪里的空处，一边思考，一边慢慢道：“zero刚才提到公安，我才忽然发现，今晚的计划也好，我刚才说的计划也好，我都下意识没有把公安的力量考虑进来，直觉里好像那样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仔细想想，果然是有问题吧？” 她转过眼睛，看着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枡山宪三，有可能和组织有关，这个消息，hiro几个星期前就已经告诉你了吧？今天我们也看到了，他就是组织里有代号的干部。” 降谷零也反应过来：“监视枡山宪三的任务，应该已经通过零组传达下去……” “而直到现在，直到枡山宪三杀了人，又被灭口，却一点消息也没有收到……” 神宫春瑠接过他的话：“如果公安那边，确实已经按照任务要求，开始监视枡山宪三，那么为什么什么消息都没有？柯南一个小孩，都能偶然窃听到皮斯可要去暗杀什么人的消息。公安那边，如果监视了好几个星期，却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有，那么……” 要么太无能，要么有问题。 降谷零下意识倾向是太无能，那群部下需要更多锻炼，可惜他还要卧底当波本，不能耳提面命紧抓训练。 但神宫春瑠倾向认为是有问题。 理由是…… 三年前，因为她对赤井秀一和诸伏景光的追踪，打草惊蛇，赤井秀一以为自己暴露了，调查了诸伏景光；结果恰巧被以为自己被追踪的诸伏景光听到，他也认为自己身份暴露了。 在她的这个世界里，诸伏景光卧底身份的暴露，是因为种种巧合，阴差阳错。但就结果而言，反而更好：当时的天台上，没有一个组织的真正成员。 如果她没有这么做呢？ 在姐姐记忆里的那个「故事」里，诸伏景光到底是因为什么暴露的？ 神宫春瑠曾经因此反复搜寻查阅过姐姐的记忆。但毫无所获，不知是姐姐忘记了，还是那个故事里根本没有写。经过分析，神宫春瑠认为，虽然可能性不是那么大，但还是有可能……警视厅公安这边，有问题。 降谷零是警察厅公安，诸伏景光是警视厅。 在姐姐的记忆里，诸伏景光三年前暴露，而降谷零直到故事开始，仍然还好好做着卧底。 “我无心冒犯你们作为公安警察的集体荣誉感，但……警视厅，尤其警视厅公安，可能有问题。” 神宫春瑠尽量努力斟酌措辞。 诸伏景光知道她的所谓「记忆」，微微皱眉：“证据……有么？” 神宫春瑠和他对视一样，微微摇头：“没有。只是我的直觉。不过，在排除这种可能性之前……你们两个，都要多加小心。那三个孩子的事，我也建议暂时不要上报。” 降谷零神情微肃，缓缓点头：“我知道了。” “哦，对了……” 神宫春瑠忽然想到另外一件事：“我在酒井导演的追思会上，见到了美国女演员，克丽丝?温亚德……” “贝尔摩德……” 降谷零神情冷肃：“可惜没有足够的证据……” “据我所知，美国fbi那边，对她也有疑心……” 降谷零眉毛微挑：“哈，那些家伙，居然还有点用么？” 很快，他领会到神宫春瑠的暗示：“难道说，那些家伙也会来？” 神宫春瑠眨眨眼，没作声。 说不定……已经来了…… “所以……你们才假装是赤井秀一……” 降谷零托着下巴，想了想，觉得这个方法很赞：“不错嘛，既能误导组织那边，说不定，也能把那个fbi逼出来……” 藏头露尾的fbi，哼！ 第42章 “难得的休息日，又没有其他男生，我们一起去逛街吧！” 周六上午，熬夜晚起的灰原哀揉着眼睛打开阿笠博士家的门，就看到自己变小的姐姐——宫野明美，啊不，神宫美咲，扎着可爱的双马尾，戴着花里胡哨的儿童眼镜，穿着一身毛绒绒，笑眯眯站在她面前。 宫野明美的脸上用化妆手段调整了一下五官。她小时候就在米花这边，甚至就在帝丹小学，知道她小时候样子的人，可能不少，所以她出门都会调整一下。 灰原哀垮着一张脸，抬头看了看带宫野明美过来的人：神宫春瑠穿着一身舒适干练的驼绒风衣，耸了耸肩膀。 好吧，就知道这个人也没办法…… 因为明美小时候就在帝丹小学，为了降低暴露的可能，她目前在另外一家小学混日子，不能每天和灰原哀在一起。所以周末一有时间，就会过来找她玩。 姐妹两个长大以后长相差别比较明显。但小时候的长相更相似一些，平时分开，也能降低风险。 灰原哀对姐姐的到来，当然是非常欢喜的……如果姐姐少拉着她出门就好了……在家里宅着不是很舒服么？ “小哀要多去玩一玩啊。你在现在的班上不是交到了几个好朋友吗？有机会大家一起出去玩嘛。” 宫野明美一边打扮灰原哀——比如给她换个发型梳个小辫儿什么的——一边散发着身为姐姐的关切。 灰原哀面无表情地由着她打扮：“那你呢？小美咲……你也在小学交到新朋友了么？” 「小学」二字，特意加重了音调。 宫野明美笑眯眯扎起灰原哀的头发：“小朋友们很可爱啊。” 神宫春瑠在一边和阿笠博士聊天：“上次从酒窖带出来的那个软盘，你们查看过么？” 上次灰原哀被皮斯可绑架，她在酒窖里发现了属于组织的电脑，顺便登上组织内网，下载了几个文件，拷贝到了自己带的软盘上。她喝了老白干变大后，也把那个软盘装在了衣兜里。神宫春瑠把她抱出来的时候，软盘也一起带出来了。 “啊，打开过了。” 阿笠博士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按照你说的，我们特意另外买了一台配置比较搞的新电脑，安装了你说的那个杀毒软件，没有联网，直接把软盘插进去。里面果然也有那个暗夜男爵病毒……不过因为那个杀毒软件，软盘里的东西没有被删除，只是还无法打开。那个杀毒软件还在和那个病毒较劲呢……” 灰原哀刚到阿笠博士这里时，也曾经从宫野明美曾经的大学教授那里找到了以前误寄给宫野明美的软盘，里面装着有关aptx4869的一些资料，结果拿回来后，在阿笠博士的电脑上打开，就触发了软盘里的暗夜男爵病毒。这个病毒，曾广泛流传，危害极大，组织拿来对自己的资料进行加密。如果组织的资料在不属于组织的电脑上打开，就会自动产生这个病毒，删除全部资料。 那天晚上，灰原哀就曾经提到过这个软盘，当时也担心下载的文件里会有那个病毒，所以暂时没有查看。 回去以后，神宫春瑠和泽田弘树聊了一下，顺便分享了一下姐姐记忆里另一个世界的病毒和杀毒知识，刚刚结束了「人工智能辅助远程狙击」项目，正好百无聊赖的泽田弘树对这个新课题产生了兴趣。 “haru阿姨，这个病毒现在的使用者……应该是日本人吧？” 泽田弘树在电话另一边笃定地道。 神宫春瑠想了想，虽然不确定，但……组织的头儿，感觉应该是日本人，就「嗯」了一声。 弘树「哈」一声轻笑：“电脑病毒这种东西，最大的杀伤力，就是「新」，新的病毒永远是在杀毒软件已有的病毒库之外。一个多年前就造成很大危害的病毒，虽然当时没有人能够抓住，但……到现在还一直使用，这种顽固的……旧的就是好的的思路，果然很日本啊。” 曾被日本传统僵化社会深深伤害的天才儿童，现在已经是富有变革思想的天才少年。更不要说他现在已经是十二岁，离拯救世界的十四岁也差不了太多了。 弘树后来提出的思路，还是和人工智能相关，建立一个能够自主学习的杀毒程序模型，初步训练以后，把这个新的杀毒软件传给神宫春瑠，神宫春瑠再下载下来，装到阿笠博士新买的电脑上。 结果就是如阿笠博士所说，弘树的杀毒软件，现在还在和暗夜男爵病毒较劲。 时间越久，杀毒软件的训练程度越高，也就越可能取胜，现在只有继续等待。 “说起来……” 神宫春瑠转过头来，手肘支在膝上，手托着下巴：“小哀，你作为一个科研项目负责人，居然连自己研究的关键参数都记不住，很不应该啊……” 灰原哀闭着眼睛，由着宫野明美往她脸上扑粉化妆：“这也没办法啊。他们给我的资料七零八落的，今天制造前体，明天分析色谱，后天给小白鼠灌药，改天又去培养细胞。你以为是像大学的科研小组一样，每周开例会讨论研究思路么？他们的隐秘思路，在科研上也是如此。我十三岁从美国回来，就在这边实验室。直到去年才知道整个药的研发思路，但具体细节还是分开的。有一部分前体制造，是其他实验室负责。我这边的数据，都是不完整的。” 第51章 神宫春瑠皱着眉头想了想：“小作坊思路……” 灰原哀一怔，忽然感觉组织的格调降了好多…… 打扮完灰原哀，三人一同出门。 逛逛街，买买衣服，吃吃甜点，喝喝饮料。 这一天过得非常平静惬意。 本来不想出门的灰原哀，坐在甜品店里，吃着冰淇淋，也忍不住舒适地眯起了眼睛，感慨道：“果然没有侦探就没有案件……” 毛利一家和柯南接到了大阪高中侦探服部平次的邀请，出门去了。 诸伏景光也因为公安那边查到的某条线索出门了。 “接下来去哪里呢？” 买来的东西都已经放回车里，但时间看起来还早，宫野明美觉得好容易出来一趟，再多玩一会儿才够本。 灰原哀没有想法。 神宫春瑠往窗外扫了一圈，忽然看到街对面有一家电玩城：“去那里看看怎么样？” “哈？” 灰原哀支起眼皮：“你居然会对电子游戏感兴趣？” 神宫春瑠摇了摇头：“平时我也不玩的。不过……以前不是给你们说过，美国那边，有一个很聪明的日本小孩在我家寄宿，叫弘树。他的爸爸在日本，做游戏硬件开发的。前两天弘树告诉我，说他爸爸和满天堂合作开发的一个虚拟现实游戏设备上线了，希望我去玩一下呢。” “哎……什么设备？” “啊，你们说的是满天堂最新的那套可穿戴虚拟现实游戏装备啊……那边排队的就是……” 名为“gameon game“ 的电玩城店员听了他们的来意，指了指另外一边一条长长的队伍。 “和传统的、把人束缚在座椅上的装备相比，这套设备更轻便，vr头盔带来的沉浸感更强。而且，因为脱离了座椅的束缚，这样的游戏，还能起到健身作用呢。刚上线没多久，排队的人特别多……” 三人往那边一看，果然，特别多。尤其今天周末，来玩的人格外多。 “要排队么？” 灰原哀抬头看了看神宫春瑠。 神宫春瑠果断摇了摇头：“不了……” 排队什么的，最讨厌了。 店员见新来的客人似乎要走，连忙又推销其他产品：“其实，说起来，以前那套游戏装备也很好的。人坐在椅子上，有安全带束缚，更安全舒适……” 看她们似乎不太感兴趣，又赶紧介绍其他的：“还有这种少女换装游戏……还有这种萌宠游戏……都不感兴趣么，那么……你看，那边那位漂亮的外国大姐姐在玩的那个呢？射击游戏！” 顺着店员的手指望过去，另外一台射击游戏设备旁边，也围了一小圈人。一位金色短发、二十来岁、身着短裙的女性，手里拿着电玩设备的枪，变换各种射击姿势，枪枪正中靶心，英姿飒爽，迎来喝彩连连。 一局终了，金发美人轻轻吹了一下游戏设备的枪口。 “wow——” 神宫春瑠微笑：“居然在异国他乡遇到了熟人……” 金发美人的视线扫过来，也看到了这边的神宫春瑠。 “dr神宫！” 她放下手里的游戏设备，挥舞着手臂打招呼。 “朱蒂……” 神宫春瑠微笑着挥手：“好久不见！” 那位金发美人，正是当年曾经在波士顿开车跟踪过她的fbi搜查官：朱蒂斯泰琳。 “你又回到日本当医生了？好久不见。” 朱蒂推了推脸上有些老气的眼镜，笑着问：“这两位小姑娘是？” 朱蒂低头看了看神宫春瑠旁边的两个小女孩，她们拉着神宫春瑠的手，低着头，不做声，看起来十分怕生。 神宫春瑠笑了笑：“远房亲戚的孩子，和她最近认识的朋友。正好周末，带她们出来玩。你呢？怎么也到日本了？” “正好休假，到日本来玩一段时间。现在在一家高中当英语老师。” “啊，那要叫你朱蒂老师（「先生」， sen sai）呢。” 神宫春瑠笑眯眯。 “你不也是么？日本这边，好像也称呼医生为「sen sai」吧？” 朱蒂的日语水平也不赖，她看了看旁边的游戏设备：“你也来玩游戏？” 神宫春瑠摇摇头，指了指那条超长的队伍：“本来想试试那个的，人太多，算了。” 朱蒂往那边看了一眼。当年从辛德勒公司手里救出泽田弘树，她也帮忙了，稍微一想，也大概明白：“对了，那个……叫弘树的孩子，现在怎么样？” “他在美国，回去跟同龄小孩一起上学了。多谢关心。” 神宫春瑠在电玩城这边没有什么要玩的，和朱蒂说了两句，就要离开。 忽然听到旁边有个人嚣张地叫嚷：“哈哈哈，太弱了吧大哥，在我这个「米花的恺撒」面前，你还远远不够看啊……怎么样？还要再试一局吗？你要是能赢了，我就和你妹妹分手怎么样？” 神宫春瑠停住脚步，往那个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那边是旧式的座椅式虚拟现实游戏设备，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人、一身混混气质，正对着另外一台游戏设备上人，大言不惭地高谈阔论。 第43章 顺着神宫春瑠的目光，其他几个人也看到了那边那个混混。 灰原哀感觉有些熟悉，环顾四周，没有看到某侦探的影子，说不定……这种人今天不会死？ 按照她的经验，在某侦探身边这么说话的人，多半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死者。 “怎么了？” 朱蒂还不懂东京的新风俗。 神宫春瑠皱了皱眉。 朱蒂，电玩城……这个组合，好像也有点熟悉的…… “不好意思，我过去看看。” “这是什么？” 神宫春瑠走到那个出声的混混边上。 混混抬头一看，是个卷发大美人，声音不由得软和了几分：“啊……我，我是这里最厉害的玩家，称号是「米花的凯撒」，那边那位大哥，居然不自量力想要打败我。哈哈哈……” 神宫春瑠神色冷淡，转向另外一个人：“你呢？你妹妹要和他分手？他纠缠着你妹妹，不肯分？” “什么啊！” 混混当即出声反驳：“是他妹妹自己离不开我吧。我缠着她？” 另外一张椅子上的人摘下电玩头盔，看上去是个快三十的短发男人。他苦笑一声：“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我妹妹……我妹妹……” 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神宫春瑠想了想，又提出第二种剧情：“你妹妹怀孕了？” “不不不……” 短发男人赶紧反驳：“没有……她……她为了给这个男人还欠债，这些日子，一直在打工，身体都快熬坏了，我才想让他们分手……” 朱蒂和宫野姐妹也走过来，听着这个剧情，一起歪着头，表示不理解。 朱蒂伸出手指点着红唇：“为什么……你妹妹要给这个男人还欠债啊？他手上抓着她什么把柄吗？说起来，日本这边的风俗，女孩子分手是要家里的男性长辈来张罗的么？” fbi搜查官的思路是敲诈勒索。 灰原哀也歪着头：“他们分手，为什么要你来掺和啊？你妹妹呢？” 宫野明美算是最能理解日本本地风俗的。但也对这个故事不太理解：“就算是你帮你妹妹做了这个决定，她自己也还是不会同意的吧？” 神宫春瑠总结：“说起来……你妹妹到底看上他什么啦？” 说着，扫了那个混混两眼，嫌弃之情溢于言表：“肯定是他手上抓着什么把柄吧？那样的话……最好还是报警啦……”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分析，说得对面的短发男人有些动摇起来。 他忍不住也觉得，自己的妹妹不该是那么倒贴的人，肯定有其他因素才对。 “我打个电话问问……” “哈？可恶！你们这群娘们知不知道我是谁？” 那个混混愤怒地站起来，拍拍自己的胸口：“我，尾藤贤吾，可是米花的凯撒！” 灰原哀精准吐槽：“凯撒被暗杀了。” “可恶！” 连个小孩子都敢吐槽他，尾藤贤吾更加火冒三丈，挥舞着拳头冲过来：“我看你是找死！” 朱蒂往宫野姐妹二人身前一站，神宫春瑠漫不经心地伸脚一绊，米花的凯撒遭遇了可耻的失败。 灰原哀当即开始揉眼睛，一副吓坏的样子，作势要哭。 “你们……” 尾藤贤吾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你们等着瞧！迟早弄死你们！” “贤……吾……” 一个神色憔悴的马尾辫年轻女孩站在不远处，呆呆看着眼前的一幕。 “杏子……” 短发男人惊讶地看过来，“你怎么……” 短发男人名叫志水高保，过来的这个女孩子，就算他口中的妹妹，志水杏子。 志水杏子打工的地方离这里正好比较近，志水高保打电话之前，她就听说哥哥和男朋友在这里起了冲突。所以赶紧跑过来看看，结果正好看到她心目中神一样的男朋友被绊倒在地上，还挥舞拳头恐吓六七岁的小孩子。 第52章 旁边两位二十来岁的大美人，看着地上的尾藤贤吾，都似乎一脸嫌弃。 忽然间，莫名其妙的，志水杏子觉得……有点下头。 “杏子，还不快点过来扶我！” 尾藤贤吾大呼小叫。 志水杏子看了看哥哥，看了看旁边的人，忽然觉得，有些羞耻。 听了志水高保的疑问，志水杏子摇摇头：“不，没有……贤吾他，他没有拿把柄要挟我……” “那你为什么不和他分手呢？” 神宫春瑠平静地看着她：“是因为他身上有特别吸引你的闪光点吗？特别美好的人格，特别厉害的本事，对你特别好，你们之间有深刻的感情和美好的回忆？” 以己度人，她想不出其他理由。 志水杏子看了看旁边的尾藤贤吾，感觉仿佛被连射了好几箭：“但……但是……人的感情，哪里有那么功利……” “哦？” 神宫春瑠眉毛微挑：“如果他身上都找不到这种理由的话……你喜欢的到底是这个人，还是喜欢着这个人、付出一切的自己？” “我……” 志水杏子嗫喏。 “讨好，奉献，害怕被指责和反对，希望通过牺牲、付出来获得肯定。” 下面传来清冷的声音。神宫春瑠低头一看，惊讶地发现，居然不是灰原哀，而是宫野明美。 宫野明美说完这些，抬起头来，灿烂一笑，一脸小姑娘的纯洁美好：“haru姐姐的那本书上写的，是什么意思啊？” 神宫春瑠摸摸她的头：“说的是人要爱自己啊。” 志水杏子低着头：“可是，可是我这样的人……” “很厉害的不是么？” 朱蒂忽然开口：“你这样的人，很厉害啊！刚才你哥哥说，你打了好几份工，给那个男人还债。一般的人，根本做不到吧？你这样厉害的人……在美国的话，可以被称为超人呢。” “什……什么呀……” 志水杏子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哪有那么厉害……都是很普通的工作……” “喂……喂……” 旁边被镇压的尾藤贤吾已经有点跟不上进度：“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你难道是想和我分手吗？那些钱还没有还完……” 志水杏子一怔。 她此前各种做牛做马地作践自己，讨好尾藤贤吾，生怕他要和自己分手。 如今，其他人只是稍微说了几句话，他就害怕自己要和他分手了…… “尾藤君，我们分手吧。” 志水杏子忽然下定了决心。 尾藤贤吾大怒：“你……你这样的女人……” 志水杏子赶在他说出平常那些贬低的话之前，抢过话头：“是，我这样的女人配不上你，所以……我们分手吧。” 女孩子也是有同侪压力的。 在其他女孩子面前被人贬低，她也受不了。 尾藤贤吾虽然还是骂骂咧咧的不愿意，但至少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志水杏子离不开他。 他们之间的分手问题，究竟要怎么掰扯，那就是他们的问题了。 神宫春瑠她们就不管了。 “神宫医生，留个电话吧？改天我们一起喝茶。” 临行前，朱蒂和神宫春瑠互换了联系方式。 “刚才的朱蒂老师，是fbi的搜查官。我在美国那边和她打过交道。” 回去的车上，神宫春瑠接着就把朱蒂的底透露给宫野姐妹。 “fbi……” 灰原哀和宫野明美对视一眼：“难道她也是……” “嗯。” 神宫春瑠点点头：“不过……也不要看到她就放弃警惕。听说有一个特别会易容的人也来到了日本。最近要多小心。” 把灰原哀送回阿笠博士那边，神宫春瑠和宫野明美一起回家。 车上的气氛，似乎有点沉重。 还是宫野明美先开口：“那个志水小姐……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分手……” “谁知道呢。这就是她自己的问题了。”神宫春瑠开着车，看着前面的路。 “haru姐姐，你今天为什么会过去管这件事？” “我？大概……是感觉到了杀气吧？那个叫志水高保的人，看起来恨不得要杀了那个混混呢。” 想到宫野明美今天的话，神宫春瑠还是忍不住开口：“你想和我聊聊么？有关奉献啊，牺牲啊……安全感什么的……” 宫野明美低头笑了笑，轻轻叹了口气：“利用这样的手段……很让人讨厌吧？” 神宫春瑠一怔。 “明美……是这样的人么？” 奉献讨好的人，一般都是源于自卑，没有安全感。可是她记忆里的小妹妹，是小太阳一样的温暖可爱。 宫野明美摇了摇头：“正因为不是这样的人，所以才说……是手段啊……感觉……有些糟糕呢……” 神宫春瑠认真地想了想：“如果是我的话……大概是可以分辨出来的吧。出于手段，还是出于真心……而且，人心本来就是特别复杂的……这个时候，就试着相信，另外的人，能够接得住吧。对方是一个独立完整的人，那么他是不会被手段绑架的。那么真正起作用的，就是真实的感情了……” “是么……” 宫野明美若有所思。 “如果真的很在意的话，那么将来，就找机会说清楚好了。” 神宫春瑠笑了笑：“毕竟，还有将来。” 是啊，还有将来。 第44章 福井县若狭湾美国岛。 这个岛上，流传着人鱼长生不老的传说，还有一位据说吃了人鱼肉而长生的、130岁的命样（长寿婆）岛袋弥琴。岛袋弥琴的其他家人都已经去世，身边只有她27岁的曾孙女：岛袋君惠。 由于人鱼的长寿传说，这个岛上每年都会举办儒艮祭典，吸引大量来客。 三年前，神社的仓库起了一场大火。大火扑灭后，灰烬里找到了一副尸骨，不……半副，只有一个人的上半身，看起来就像是人鱼。 电视台闻讯赶来，报道了这个神神秘秘的人鱼尸骨。 这个岛的人鱼传说从此更是声名大噪，儒艮祭典成为整个岛最热闹、最赚钱的时间。 今年的儒艮祭典前三天。 旧神社仓库遗址上建立起来的新仓库前。 一个纤弱的身影，正手持一根绳子，想要勒死地上被绳子捆起来、堵住嘴巴的另一个人。 “岛袋小姐，住手吧。” 黑暗中传来一个平静而坚定的声音。 “什么人？” 看到黑暗中走出来的人影，岛袋君惠一怔：“清水……侦探？” 门胁沙织请来的？ 诸伏景光从黑暗中走出来，抓住岛袋君惠的手腕，夺下她手中的绳索。 “唔……呜……” 地上的人，被迷晕绑来的门胁纱织开始挣扎，但诸伏景光暂时没有理会她。他看着有些惊慌的岛袋君惠，慢慢松开她的手腕：“岛袋小姐……三年前，失火的仓库里那具尸体……其实是你的母亲，对么？” 地上的门胁沙织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岛代君惠揉着手腕，瞳孔微缩：“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诸伏景光叹了口气：“三年前的火灾，本岛的警察本来就已经指出，那具骸骨，是一个中年女性的骨骼。岛上的其他人，却都没有人深究。其实……他们也都知道吧……130岁的命样……其实你们家的人，一代代假死扮演出来的……如果……当时继续追查下去，或许当时，就能查到火灾的真相了……” “什么……” 岛袋君惠一惊。 诸伏景光拉起地上的门胁沙织，解开她身上的绳索。 门胁纱织手忙脚乱地扯下堵住嘴巴的胶带：“君惠，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们当时真的不知道……” “说这些有用吗？” 岛袋君惠愤怒地喊起来：“你们……你们……你们活活烧死了我的母亲啊！现在道歉，有用吗？” “报警吧。” 诸伏景光叹了一口气，语气渐渐坚定：“还给死者……一个真相。” 真相有些残忍。 岛袋君惠一家，从她曾祖母岛袋弥琴开始，扮演命样。后来是她的祖母，然后是她的母亲。 每一代人，都假装在海上失事而死，再在这个神社扮演吃了人鱼肉长生的老太太。为了扮演矮小干瘪老太太的模样，她们把小腿和大腿捆在一起，藏在裙子里。 这件事情，岛上其实很多人都知道，上了年纪的人几乎都知道。 三年前，岛袋君惠的三个青梅竹马的朋友。因为没有抽到儒艮之箭，喝醉了酒，看到命样走进仓库，就忽然兴起，放了一把火，想试试命样是不是真的不死之身。 而仓库里烧死的「人鱼」，其实是岛袋君惠的母亲。她折起来的腿骨被屋梁砸到，只有上半身的骨头还是完整的，于是被误传为「人鱼」。尽管当时办案的警官坚持认为那是一位中年女性的尸骨，但没有人肯听。 岛袋君惠听从母亲最后的遗言，为了整个岛，为了儒艮祭典的延续，也开始扮演命样，假装火灾里的尸骨，就是属于神秘的人鱼。 第53章 而岛上的人，明明也知道不幸身亡的，其实是岛袋君惠的母亲，但……既然她不说，那又何必说呢。 “看到你努力扮演命样，出现在大家面前，我们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只要你愿意继续扮演命样的话，我们大家就决定闷不吭声地在背后协助你……” 大家都是出于善意呢。 看着被警察带走的那三个青梅竹马坐着船，慢慢远离这座小岛，岛袋君惠给诸伏景光深深鞠了一躬：“清水侦探，真的是……非常感谢……谢谢你当时拦住了我……” 岛袋君惠故意伤害未遂，本来也是犯罪的。但岛上的人一起为她求情，连险些被她杀掉的门胁纱织也为她求情，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诸伏景光连忙回礼：“不敢当。这是我应该做的。” “清水侦探要的那个祭典历届的名单，待会儿我就去全部找出来。反正……我也要收拾东西……不打算继续住在这里了……” 看着大海的波涛起伏，岛袋君惠叹了口气，怅然道：“我的祖父母、父母……这么多年来，为了这个岛，为了维护那个出于善良的谎言……最终，善意又有什么用呢？背离真实的善良，导致的，却是悲剧……” 她的母亲死在了恶作剧下，是悲剧。 她那三个青梅竹马的小伙伴，不知道「命样」是人，而是把她当成一个异类，一个怪物。所以才会在酒后生出那样的恶意，也是悲剧。 而她，以为这一切都是无人知晓的噩梦，只能由自己的手来解决，险些也在杀意的折磨下，杀死那三个人，还是悲剧。 真，善，美，远离「真实」，「善」和「美」，还怎么立得住脚呢？ === “欸？” 关东的名侦探柯南，和关西的名侦探服部平次异口同声。 与他们同来的毛利父女和远山和叶也惊诧万分。 服部平次几天前收到了要求寄给「工藤新一」的某委托，来自门胁纱织。委托信上说，她快要被人鱼杀死了。 本来他们打算后天儒艮祭典上再过来的。但前天晚上给那位委托人打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服部平次就起了疑心，临时调整了计划，提前来到了这个岛上。 结果听到了一连串让人惊讶的消息： 人鱼是假的，儒艮祭典要取消了，委托人门胁纱织三年前纵火杀人，现在已经被警察带走。 他们如果晚来一天，大概新闻上就能看到这些消息了。 柯南还听到了一个耳熟的名字：“清水裕之侦探？他也在这里么？” “没有。昨天警察来过，案件解决以后，今天一早他就坐船走了。” 岛上的人回答。 岛上的人，对这位清水侦探，感觉很复杂。 他及时阻止了另一场或几场悲剧案件的发生，固然很值得感激，但…… 为了两天后一年一度的儒艮祭典，原本准备了那么多东西，预计会有非常多游客，如今，也全都泡汤了。多多少少，总还是有些惆怅。 好在清水侦探早早离开，岛上的人就不必纠结了，也可以在外人面前称赞他果然是名侦探明察秋毫之类。 “喂喂，工藤，这个清水侦探，是你和我说过的那个么？” 服部平次戳了戳柯南，低声道。 “啊。” 柯南点点头，心里却十分疑惑。 上次在阿笠博士那里，他已经知道这位清水裕之其实是警察，后来和在美国的父母打电话，他们也确认了这一点。工藤优作更是推测他原本是曾经做过卧底的公安警察，说不定就是到黑衣组织卧底，身份不幸暴露，才要改头换面。这样，所有事情就全部串起来了。 工藤有希子的着眼点与众不同：“他还是戴着易容么？哎？好可惜啊。那位清水先生的眼睛很好看的，很有特色。” 如果清水裕之，是曾经卧底黑衣组织的公安警察。那么他到这个岛上来，到底是为什么？ 表面上他用的理由是为了祭典过来旅游。但柯南完全不信，如果是有任务的话？会不会和组织有关？ 打听到清水侦探最后和岛袋君惠好像说了什么，柯南本来拔腿就要奔去，却被毛利兰拉住：“岛袋小姐遭遇了这样的事，一定很伤心，现在我们不要去打扰她啦。” 柯南努力挣扎：“但是……但是……我想听清水侦探破案的故事啦……” 服部虽然不知道清水裕之是警察——柯南和父母通话之后，知道清水裕之有可能是曾经的卧底警察，身份暴露会有危险，也没有再往外说——但看到柯南如此感兴趣，作为侦探，他也比较感兴趣，也在旁边帮腔：“我们也可以过去问问，有没有是什么能帮忙的。我这边收到的委托费，也可以还回去。” 总算找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一行人去神社那边找岛袋君惠。 岛袋君惠正在收拾行李。 “你们是清水侦探的熟人？” 听说毛利一家和清水侦探相熟，岛袋君惠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东西：“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么？” “那个……清水侦探来岛上有什么委托么？” 柯南忍不住开口问道，似乎觉得这样太直白了不好，又用天真的小孩子腔圆话：“我……我可崇拜侦探啦！毛利叔叔、服部哥哥，都是厉害的侦探！清水叔叔也是厉害的侦探！我喜欢听他们的故事！” 如果是其他人问，岛袋君惠还会有几分提防。但柯南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一脸天真可爱，她的警惕心就降了几分，而且也不是什么特别需要保密的东西：“他另外一个委托的案子，好像和几年前的儒艮祭典有关，所以想看看这里的名册的。结果无意中发现了……” 参加儒艮祭典的客人名册不是什么值得保密的东西。既然他们感兴趣，岛袋君惠也拿出来给他们看：“以后这个祭典就不会举办了，这些名册不知道还会不会保留……” 毛利父女和远山和叶随便翻了翻，没有什么兴趣。 柯南和服部则各自发现了点有趣的东西。 “咦……” 柯南在某本名册上发现了「宫野志保」的名字：“那个家伙也来过这里……看来，确实和组织有关……” “哇！” 服部看的那本，上面则是一大批前高官、财阀的名字，那些人年纪都有些大了。所以东山再起的可能性似乎不大，但从这个名册上来看，或许他们对长生不老、永保权势什么的，还是很有兴趣的嘛。 柯南看了半天，也不清楚到底里面隐藏着什么信息。 说不定，公安警察那边有其他信息？ === “大哥，那个消息可靠吗？” 名古屋新干线车站旁的停车场。 黑色的保时捷356a内，一个戴墨镜穿黑衣的大块头男人坐在驾驶座上，对着副驾驶位上的银色长发带帽子的黑衣人问道。 银色长发的黑衣人冷冷地看着车窗外：“啊，朗姆给的消息。警视厅的内线。” 第45章 “什么？柯南受伤了？枪伤？” 距离上次柯南和毛利父女出门去人鱼岛，也还没过多久，名侦探就引发了新的事件。 据说是周末阿笠博士领着少年侦探团的小孩们出门玩，小孩们看到一个钟乳石山洞就钻进去了，偶遇某银行抢劫案的在逃劫匪。逃走中，柯南中了枪伤。还好在外面的灰原哀和阿笠博士及时报警，及时把他送往医院。 正是神宫春瑠所在的米花中央医院。 柯南送到急诊室时，神宫春瑠正在做另外一台手术，手术结束才听说这边的事。 急诊手术室外面，毛利父女，阿笠博士，还有少年侦探团的小孩都在。 灰原哀给她简单介绍了一下：“刚才的医生说内脏可能受了伤，大出血，备用的血不够了，兰姐姐的血型正好一样，献了400cc血给他。” “那应该没什么大碍，你们不要太担心了。” 又没有遇到重大事故，医院居然连400cc血都没有，这样粗糙的管理水平，神宫春瑠觉得很有问题，但……说不定是剧情需要呢？比如小兰的血型和柯南正好相同什么的…… 看她出神，灰原哀跳下长凳：“神宫医生，你现在有时间么？我有事情想要和你聊聊。” 为了防止被偷听，两人来到天台。 灰原哀仰起脸，一脸严肃：“毛利兰可能已经怀疑工藤的身份了，今天献血的时候，她连检验都没有检验，就确认自己的血型和工藤是一致的。” 神宫春瑠点点头：“嗯。然后呢？” “然后……那个笨蛋侦探，醒来以后，可能就会向毛利兰坦白了。” “然后呢？” “然后……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暴露的风险，所有人，姐姐也好，博士也好，你也好，所有相关的人都会被他们抹杀的……上次，被他们暗杀的议员一家，家里很快就起火了，皮斯可一家也消失了，他们的做事风格，你难道还没有一点认知么？” 第54章 “小哀……” 神宫春瑠蹲下来，视线与她平齐：“冷静一下，好好想想，事情真的的这样么？” “你……” “小哀……” 神宫春瑠摸了摸她的头：“首先，即使柯南向兰坦白了，也不意味着他要恢复原本的身份。多一个人知道，确实是会多一份风险；但彼此信息不通，其实风险也不见得就小了。” “其次……如果工藤和柯南同时出现，固然可以打消那些人对工藤变小的猜测，但……仔细想想，工藤在他们的眼里，应该是已经死了，他再出现，其实才更危险，更容易招致那些人的注意吧？所以这里就有一个矛盾：那些人，最好认为工藤已经死了或消失了；而现在，对小兰，工藤却要努力证明他自己没有死没有消失。这两个相互矛盾的目标，才更容易增加风险吧？” “但是……” 灰原哀还是有些不认同：“她原本和这些事情是没有关系的……” 神宫春瑠叹了口气：“可是现在柯南住在她家里，如果万一哪天暴露，那些人也不可能仔细甄别，根据她知道多少来决定要怎么做啊。所以告诉或不告诉她，对她的风险，其实没有太大差别吧？至于对你们和我们的风险……” “关键其实是是否信任她的能力和人品，不是么？她的人品，决定了她是否愿意保守这个秘密；她的能力，决定了她是否能够保守这个秘密，对吧？” 灰原哀一怔。被她这么一说，似乎确实如此。 她原本打算自己假扮柯南，让柯南变大成为工藤新一，从而打消毛利兰心中「工藤新一等于柯南」的怀疑。但如果从对抗黑衣组织的角度，这样做似乎并不合理。毕竟组织那边认为工藤新一已经死了，忽然让变大的工藤新一出现，才更容易引来组织的关注和疑心。 她只是本能地感觉不安，但事到如今，知道柯南是变小的工藤的人，已经那么多了：博士、她、姐姐、工藤父母、大阪的服部平次、清水侦探和神宫春瑠……而且，既然那个清水侦探是日本警察，那么很可能警察内部也有其他的人知道了。坚持不让毛利兰知道这一点，似乎真的毫无意义，反而增加了不必要的暴露的可能。 灰原哀想了想，忽然笑起来：“不过我还是要吓唬一下他！” 两人说完话，又往手术室那边走去。 “哎？真的？那个有名的美国明星到我们这里来了？” 走廊上，两个护士正面带惊喜地聊天。 “是啊是啊，前一阵我在报纸上看到，克丽丝?温亚德近期来到了日本，没想到会到我们这个医院来。不知是不是体检？还是特护病房？” 神宫春瑠脚步一顿，低下头，抱起灰原哀，转身往另一条走廊走去。 “怎么了？”灰原哀本能地感觉有些不对。 “小心那个明星。” 神宫春瑠贴在她耳边，轻声道：“不要让她看到你。” “是……” 灰原哀一惊，身体有些颤抖起来：“难道是……” “朱蒂就是为了她来的。” 神宫春瑠言简意赅。 医院的另一边，美国著名影星克丽丝?温亚德和她的助理经过手术室外面的走廊。 “那里……是在做手术么？” 金发碧眼的美人停住脚步，眼睛微微眯起。 走廊上，是毛利父女、阿笠博士和少年侦探团的几个小孩。 陪伴他们的护士看了一眼：“啊，一个小男孩，枪伤送来急救。” “哦，是么。那可真是太不幸了……” 克丽丝轻轻拍了拍胸口：“但愿手术顺利。” “神宫医生，你去看看么？国际有名的影星啊，大美人啊！” 神宫春瑠把灰原哀送到另外一边，回到办公室，一堆医生护士正在激动地讨论着克丽丝过来的消息。也不知道这位大明星看中了这里什么，又不是东大附属医院等国际知名的医院，她居然来看了一圈，就打算入住这里的特需病房住两天。 “哦？她要体检么？” 神宫春瑠来了兴趣。 办公室的医生护士面面相觑：“有说么？没有吧……” “啧……” 神宫春瑠很失望。如果克丽丝要体检的话，她还是会很感兴趣的，至少抽一管血什么的看看：“那她来干嘛？要做手术么？” 还是摇头：“没听说啊。看起来很健康的。” “那就是纯粹浪费医疗资源嘛。” 年轻的小医生义愤填膺。 “特需病房嘛，反正有钱。” 年纪大一点的稳重人看破世事。 似乎是为了证明也不完全是浪费医疗资源，克丽丝进行了简单的体检，量量血压什么的，当然一切健康正常。对外的说法就是大明星累了，想要休息一下，正好来体验一下不同国家的医疗服务。日本这边也有她的粉丝，有一部分人就在医院门口守着，各种献爱心什么的，十分麻烦。 好在克丽丝并没有待太久，两天后就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神宫春瑠正好在走廊遇到她。 “啊，听说神宫医生也是在美国长大的呢。这几天都没能和你好好聊聊天，真是可惜。” 克丽丝微微一笑。近距离接触大美人，果然和电视上看到不一样。 神宫春瑠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里，面无表情：“你又不需要做手术。” 克丽丝走近两步，笑容依旧不变：“上次……在酒井导演的追思会上，也见过吧？当时神宫医生好像还说过，站在风扇啊、水晶灯什么的下面，会很担心……可惜了……” 神宫春瑠的身体微微绷紧。 是的，上次在酒井导演的追思会上，她曾经尝试发出一些警告，比如讲了很多某某人站在什么下面不幸被上面的东西掉下来砸死的故事。但她杞人忧天式的安全宣讲显然没有起到作用，被暗杀的议员还是站在了水晶灯下面，被掉下来的水晶灯砸死。 不过……有安全意识不是很正常的么？ 神宫春瑠耸了耸肩：“是啊，太可惜了。我们做医生的，见过的奇形怪状的事故可多了，偏偏人们不肯听……啧……” 克丽丝走后，神宫春瑠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 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她来医院这边是什么打算？到底……是冲着柯南来的，还是…… 身边出现一个随时可以易容成不同面孔的人，给人带来的紧张感，实在是太沉重了。 神宫春瑠仔细梳理过去可能留下的破绽，感觉也还可以。毕竟她整天都在医院里，唯一一次和克丽丝打交道，也就是酒井导演的追思会，而追思会上两人也基本没有说话。 但其他人…… 万一克丽丝妆扮成她的样子，去哄骗其他人呢？ 家里还好，现在诺妮的安全保护系统已经新增指纹和虹膜验证保护。但外面呢？ 神宫春瑠越想越不放心。 先给宫野明美发了一条短信，免得她在学校放学后被奇怪的人接走什么的。 又给诸伏景光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克丽丝最近在医院住了两天的事。 上次从人鱼岛回来之后，诸伏景光又接到一个新的任务，这两天都不在家。 人鱼岛那次，相对不是太敏感，诸伏景光告诉了她，她也想起姐姐记忆里有关「人鱼是假的」。诸伏景光去的及时，阻止了姐姐记忆里的那场杀戮。 这次……不知道是什么任务，也不知是去哪里，也不知是不是和组织有关。 公安的保密规定嘛…… 但……还是有微妙的不爽…… 不是针对哪个人，而是对这种不能掌控的状态，有些不爽…… 神宫春瑠叹了口气，倚着栏杆，又从兜里摸出手机。 看诸伏景光还没有回复，她要把手机放回去，忽然铃声响起。 手机上显示的正是诸伏景光的号码。 “喂！” 神宫春瑠连忙接起来。 “haru……我收到你的短信了。” 电话对面，传来诸伏景光温和的声音。 “嗯。” 神宫春瑠低低应了一声。 “我回到东京了。晚上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诸伏景光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看来他那边应该比较顺利吧。 神宫春瑠的精神好了几分，倚着栏杆看向楼下：“我不知道。你呢？” “天冷了，要不要吃寿喜锅？” 神宫春瑠正要答应，忽然，对面的电话里传来尖锐的刹车声。 “砰！”是车辆撞击的碰撞声。 “hiro！” 第46章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是旁边的车出了车祸。” 听到电话对面惊惧的声音，诸伏景光连忙解释。 他此时正在路上走着，并没有开车。 “嗯……” 电话对面传来似有若无的声音。 +++ 神宫春瑠挂断电话，倚着栏杆坐下，紧紧抱起膝盖。 她的心跳仍然很快，刚才那一瞬间的惊惧，仍然没有完全消退。 神宫春瑠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 第55章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几天前还在那儿劝解灰原哀，仿佛胸有成竹似的；可到了自己身上，仅仅是电话里的车祸声音，就能吓得她魂不守舍。 这样可不行啊…… 但……要怎样才行呢？ 现在最大的危险，固然是来自黑衣组织。但除此之外，难道就没有危险了么？ 她终究不可能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终究……还是要面对失控和无奈…… 她只能做出选择，却无法决定结果。 那么……她的选择就是…… “小哀，这周末你在家么？我带小美咲去找你玩。” 迅速发出这条短信，神宫春瑠倚在栏杆上，深深呼出一口气。 “柯南醒了？” 回到病房区域，正好看到毛利小五郎。 “啊，那个小鬼，终于醒了！兰也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毛利小五郎慨叹。 这几天，毛利兰一直在病床照顾柯南。作为父亲，他虽然看了心疼，却又没法劝，毕竟这个女儿，平时性子和软。但她认定的事上，就会变得十分坚决，怎么都劝不动。 “是啊，兰也辛苦了。” 两人说着话，来到柯南的病房。 柯南的伤势恢复看起来还不错，没有发生什么严重感染，整体身体状况也不错。说实话，此前神宫春瑠曾经担心那个药会对他的身体恢复能力造成不好的影响，不过现在看来，影响如果有的话，可能也是正面的。 毛利兰从病床旁边的凳子上站起来，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跟神宫春瑠打招呼：“神宫医生。” “病房这边有护士会照看，小兰也去休息一下吧。柯南的伤势恢复得不错。”神宫春瑠检查了一下各项读数，又问了柯南几个问题。 “我……我没事的……” 毛利兰似乎有些羞涩地笑道：“我不累。” 柯南看了看毛利兰，低下头去。 === 晚上回到家，寿喜锅温暖美味。 诸伏景光和宫野明美的厨艺都很好，神宫春瑠连打下手的资格似乎都要被剥夺了。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 看到神宫春瑠似乎胃口不太好，宫野明美忍不住问了一句。 “哦，没事。” 神宫春瑠摇摇头。 她该怎么解释呢？难道告诉他们——“因为看到眼下其乐融融的模样，忽然想到万一你们因为某些原因忽然出事怎么办”么？更关键的是设想了很多完全无能为力的场景，感觉自己什么都做不到，所以非常焦虑…… “你那边任务进行得顺利么？” 神宫春瑠努力把思绪拉回现实中来，看向诸伏景光。 “嗯。很顺利。” 诸伏景光的心情很不错。 前一阵，由于怀疑警视厅内部有内奸，锁定了几个人之后，分别向他们传递了不同的消息，说对被暗杀的吞口议员的调查有了进展，会有重要人证物证在某车站出现。 在预定的时间，琴酒和伏特加出现在名古屋车站。 虽然还是让他们逃脱了，但警视厅内部的内奸却也因此暴露出来。 结果让他们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人，在警视厅已经有些年头了。虽然不是公安的人，但他认识的人也不少。当年诸伏景光在组织内部作为苏格兰卧底的时候。因为曾经和警视厅那边联络过，也曾被他发现。但他还没来得及向组织那边传递消息，赤井秀一和诸伏景光那边就因为神宫春瑠的跟踪而警惕起来。 如果是晚一点，或许来追杀诸伏景光的人，就不止是出于误会的赤井秀一了。如果是那样，诸伏景光只怕真的会凶多吉少。 至于枡山宪三那边，公安那边确实是比较无能，没有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他们主要监听枡山宪三的家和办公室，结果他并不在这两个地方公开议论要暗杀什么人的事。 虽然没有及时阻止枡山宪三暗杀吞口议员。但多多少少也还是从他家里得到了一些信息，比如……商业奇人到底是怎样成为商业奇人的。其中很多事，都能找到组织的影子。 其他公安接收到的命令，当然和组织并没有关系，他们只管收集资料，最后的分析还是上面来做。 甚至吞口议员那边都还有一点小惊喜。前一段时间吞口议员因为受贿，正好处于公安的调查之中。虽然他被暗杀后，家里也被焚毁，但公安还是取得了一部分资料。 诸伏景光作为一线公安警察，并不特别清楚整体进展。但从降谷零的口气来看，很多资料应该是有用的。 包括他去人鱼岛上带来的名册。 然而这些，碍于公安的保密条例，他都不能告诉神宫春瑠。 “我这边都很好，你放心吧。” “哦，那就好。” 神宫春瑠勉强笑了笑。 === “柯南君今天感觉怎么样啊？” 柯南已经醒来了两三天，伤势恢复稳定，毛利兰也放下心来，回去上课了。 此时病房里没有其他人，柯南的神情似乎有些恍惚。 神宫春瑠迅速检查完，发现一切都在好转：“不错，说不定再过一个星期就能出院了。” 柯南四下打量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那个……神宫医生……” “嗯？” “如果……如果清水侦探……在做危险的事，为了不把你卷进来，没有告诉你……你会怎么想？” 要不是神宫春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看这个问句，简直就像是向不幸被瞒在鼓里的女性揭示她男友在隐瞒事实了。 神宫春瑠想了想，拉过旁边的小圆凳，坐在病床前，认真地看着病床上的小孩：“不同的人，想法不一样。我会怎么想，不代表其他人也会怎么想。” “嗯。”柯南点点头。 神宫春瑠设想了一下，叹了口气：“如果……是危险的事，而不告诉我，我……大概会伤心吧。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被认为是不可靠的，不能依赖的。” “不……不是这样的……是为了保护你，不让你卷进危险中……” 柯南忙着分辩。 神宫春瑠笑了笑：“所以说，不同的人是不一样的嘛。如果，是个希望被保护、被呵护的人，或许会被这样的一番苦心感动，但……如果是我，不生气而是伤心，已经是因为感情深厚了。如果对方会因为这样的原因而瞒着我，那就证明他完全不了解我，这样的感情……即使现在看起来很好，将来也总有一天会出问题吧？所以会为了这种可能性伤心啊。” 柯南一怔，发现她说得确实没错。 她和毛利兰，可能是完全不同的人。 就连伤心，都不是为了眼下的事、过去的事伤心，而是为了未来。 那……毛利兰是什么样的呢？ 柯南陷入沉思。 神宫春瑠看着眼前一脸郑重思考的小孩，也觉得有些不能理解：“说起来，他要不要说，和我会怎么想，是两回事吧？你难道是根据对方会怎么反应，来决定自己要怎么做么？” 柯南也很诧异：“难道你不是这样么？如果一件事会伤害到别人，肯定是不能去做的吧？” 神宫春瑠一脸迷茫：“为什么啊？把自己的决定推给「我觉得这样对你好」什么的，不是很奇怪么？仿佛要让别人来承担自己决定的结果似的。「为了你好」什么的……你是不是我，怎么知道什么是好的？” 柯南比她还迷茫：“不……不是啊……要考虑到别人的心情什么的，不是最基本的么？” “哎……那你自己想让她知道么？你自己的想法是什么样的呢？” === “所以呢？他最后决定了么？” 周末，按照约定，神宫春瑠带着宫野明美来到阿笠博士家。 灰原哀准备了茶点，三人围着小桌子坐下来聊天。 至于阿笠博士……他正好有个新思路，去实验室验证去了。但愿今天不会炸……吧…… 听了神宫春瑠的转述，灰原哀有些好奇。 这两天为了躲避克丽丝，她都没有去医院，只听说柯南已经醒了，也算放下心来。 “嗯……不知道……” 神宫春瑠摇了摇头。 姐姐的记忆里，柯南一直没有坦白。真不知道那个故事最后会怎样。按照「作者」的思路，新一和兰之间似乎是特别纯情特别让人感动的爱情故事了，但……神宫春瑠无法理解，连最基本的坦诚都没有，在对方最危险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以「保护」之名被排除在外，这样的感情，到底怎么才能持续下去。反正换了她是不行的。 说起来…… 神宫春瑠转向宫野明美：“明美你呢？如果是你，被这样的「保护」瞒在鼓里，你觉得怎么样？”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姐姐的记忆里，明美好像也是痴情无悔的典型呢…… 宫野明美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茶杯：“以前不是说过嘛……我当时知道他是在说谎啊，也知道恋爱是假的啊……” 说着，她似乎觉得应该适时对妹妹进行教育：“志保以后如果喜欢一个人的话，也要注意啊。基于欺骗和利用的感情，都不会长久……” 第56章 “好了……” 灰原哀放下茶杯：“你们今天来，应该不是为了这种小女生的恋爱话题吧？” 神宫春瑠神色微正：“当然不是。” 她打开自己的手提包，拿出一叠打印的文件：“妈妈把母亲当年留下的东西都拍了照发给我，上次说过之后，我又重新整理了一下，包括当年的密码什么的。上次看的时候，有些感觉说不通，不过这次……” 神宫春瑠翻出文件中的一页，递给灰原哀：“你看看这个，是不是某个化学分子式……” 灰原哀接过文件，看了一眼：“你怎么会有……” “和那个药有关？” 神宫春瑠似乎毫不惊讶。 “嗯。”灰原哀点点头，“这个分子式，我也记得的。我的研究，其实不是新的，而是根据当年我父母的研究室大火之后留下的资料开始的。这么说来……” “当年haru姐姐的母亲，确实是和我们的爸爸妈妈有联系？而且爸爸妈妈还把自己的研究告诉过她？” 宫野明美也反应过来，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是当年那些人一直在监视着爸爸妈妈的一举一动，怎么可能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如果……” 灰原哀从自己的切身经验出发：“比如说，我当时接手实验的时候，有些东西还是不太清楚，也曾经在他们的允许下，写信给我以前的导师问过问题。信件都是他们检查过的，保证不会透露组织的消息。我记得你说过，当年你的母亲，是生物学的专家……” 神宫春瑠点点头：“嗯。我也是这么猜测的。这个分子式，可能是通过其他方式，隐蔽地藏在信件中的。我在治疗明美的时候，也查阅过很多文献，你做的这个药，应该是给体内细胞一个促凋亡信号, 然后细胞进入潜伏期, 然后迅速形成凋亡小体，达成细胞凋亡的效果？” 灰原哀点点头。 “你们……你们几个的例子，应该就是在潜伏期阶段，由于某种原因，部分细胞进入逆转凋亡状态，结果就是身体变小。”神宫春瑠继续陈述自己的推测：“但是……你们又不是单纯的身体变小，而是整个身体幼化……这个过程，应该有一部分基因表达的作用……对么？” 灰原哀继续点头：“嗯。我猜测也是这样。现在还不确定是特定的基因导致了这种变化，还是其他条件……所以你认为，当年我父母写信给你的母亲，可能就是讨论有关基因方面的问题？” 她已经听过母亲留下的磁带，知道他们当年要做的，是某种「梦幻般的药物」「银色子弹」，断然不是能杀人于无形的某种毒药。她自己接手这个研究的时候，也不是要做毒药的。 “嗯。” 神宫春瑠觉得这样的讨论愉快极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和这个分子式出现在同一张纸上的这个名字……可能就不是那么简单了……乌丸制药，你有印象么？” “哎？” 先疑惑发声的，却是宫野明美。 她惊疑不定地看着神宫春瑠：“当年……我的爸爸妈妈关闭了诊所，就是因为收到了乌丸制药的邀请……” 第47章 柯南的伤势恢复迅速，在医院待了不到两个星期就出院了。 他到底有没有向毛利兰坦白，又或者是怎样坦白的，神宫春瑠没有亲见。 不过看毛利兰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最开始几天，柯南伤势还重，她是全心全意照顾，心无旁骛；后来几天，柯南伤势恢复迅速，她看起来有些雀跃欢喜；但到最后那几天，她似乎又多了几分心事。 “怎么了，小兰？” 有一次，神宫春瑠做完手术，去天台休息，正好看到毛利兰一个人站在那里，看起来有些落寞的样子。 “没……没事……” 毛利兰似乎抬手擦了一下眼睛，转过脸来，又是灿烂微笑的面孔。 神宫春瑠也不知道毛利兰是因为柯南没有坦白而伤心，还是因为柯南坦白了而担心。更何况她也颇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并不擅长安慰人，只好努力临时找其他话题：“对了，听说小兰的学校要上演舞台剧，小兰演女主角，对么？” “啊，是啊……” 毛利兰低头笑了笑：“神宫医生中学的时候，也参加这样的社团活动么？” 神宫春瑠想了想，摇摇头：“我初中高中总共上了三年不到，大部分时间都在学习，是个书呆子啦。没有参加过这种活动。” “哪里哪里……神宫医生很厉害啊……” 毛利兰连忙开解：“那么年轻，就成了正式的医生。对了……听说神宫医生以前做过军医，对么？” “嗯。”神宫春瑠点点头。 “好厉害啊……那么……勇敢……” 毛利兰的声音低下去，似乎有些消沉：“无所畏惧……” “很害怕的。” 神宫春瑠打断她的话，看着她，认认真真的道：“我也是很害怕的，充满恐惧的……但是，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既然是自己的选择，正因为是自己的选择，才选择战斗。” 等柯南出院的时候，毛利兰似乎已经调整好的状态。 她又恢复了那种积极温柔热情的模样，但眼神中似乎多了几分坚毅。 当然，后者或许只是神宫春瑠的错觉，毕竟她向来不太擅长看人的表情。 毛利兰还邀请神宫春瑠去看她在学校的演出。但神宫春瑠看了看手术安排，最终还是没有去。 事后听说演出过程中又出了一起投毒杀人案件，被在场的大阪高中侦探服部平次解决，当然在现场跑来跑去的柯南君也是少不了的。 工藤新一没有出现，这让毛利兰的好友铃木园子十分不爽，并积极撺掇毛利兰赶紧分手，新出医生才是更好的人选。 神宫春瑠歪着头想了想，这次……好像跟姐姐的记忆里，差得很远了吧？ 不过这样才好玩嘛。 她心情愉悦地插着手，走进电梯，按下通往手术室楼层的按键。 电梯缓缓上升。 忽然，似乎听到哪里传来一声闷响，至少从电梯里听来，声音闷闷的。伴随着那个声音，本来缓缓上升的电梯骤然迅速下降。 神宫春瑠扶住电梯侧壁，并没有特别惊慌。果然，由于电梯速度过快，触发了紧急制动系统，电梯轿厢停下来，也不知道是停在了哪一层。 神宫春瑠按下电梯里面的报警按钮，倚着电梯墙壁站在那里，开始安安静静等待救援。 医院这边的各项安全措施比较到位，很快就有人赶来，隔着电梯和她交流。 “是神宫医生啊……没事，现在电梯大概在二层和三层之间，待会儿救援人员过来，打开电梯门就能出来了……” “真是奇怪啊，明明前一阵才刚检修过的……” “对啊，刚才好像还有一声爆裂声，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坏掉了……” “说起来，是不是这个日子不好？三年前，也是今天吧？” 听到外面有些模糊的议论声，神宫春瑠忽然想起来：今天，是十一月七日啊……三年前的今天，就是松田阵平被困摩天轮的那天，她根据姐姐的记忆，努力在这家医院寻找，终于在12点之前找到了隐藏起来的炸弹。 按照姐姐的记忆，今年的十一月七日，那个炸弹犯会再次使用同样的手段来挑衅警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隔三年，但因为姐姐记忆里，三年后的事件里。因为有主角参与，都是有惊无险，没有任何伤亡，她也就没有在意。 难道说…… 外面的人很快联系上电梯维修人员，原本的计划是把电梯先升到三层，再从外面用电梯钥匙打开三层的乘场门，这样就可以直接打开电梯门出去了。 但事情进展似乎不怎么顺利：“电梯控制室那边出问题了。刚才那个声音，就是从控制室那边传来的。刚刚那边打电话，说是发生了一起小型爆炸。” “啊？爆炸？” 这个词开始有些让人紧张起来。 “没事，小型的，可能就是什么东西烧坏了呢……” 外面的人还不忘安抚被困的神宫春瑠：“神宫医生，不用担心，我们会把三层的乘场门打开，然后可以从电梯的天花板那里把你拉出来。” 里面传来神宫春瑠有些闷的声音：“报警吧，我大概需要点场外援助……电梯天花板上，有炸弹……” 警视厅警备部机动组爆炸物处理班的人迅速赶到。 还是上次的老熟人，萩原研二警官。 他首先否决了打开三层乘场门的意见：“不行。如果却是是和当年那颗炸弹一样的话，里面有感光□□，需要在黑暗的环境下拆除。我从上面几层缀着绳子下去。” “不行哦……” 神宫春瑠的声音从密闭的电梯里传来：“好像有水银杆……你从上面下来的话，很可能会触发爆炸。你从上面把工具慢慢放下来，我来拆吧。” 切断电源，神宫春瑠戴上红外线夜视眼镜，开始根据外面萩原研二的指点拆弹。 第57章 这颗炸弹看起来威力不是太大，旁边也没有发现什么窃听装置之类，总之感觉十分敷衍。神宫春瑠一面拆弹，一面还在操心另一边：“是不是其他地方还有？这边这个，感觉不太像正菜啊……” “嗯。另一边小阵平已经过去了。” 萩原研二没有隐瞒：“警视厅那边又收到了信，阵平很快就解出了暗号，过去拆除了。” 神宫春瑠一怔：“喂！万一又像上次那样……” 话一出口，她接着意识到有问题。 不过萩原研二似乎仍然全身心关注着她这边的拆弹进程，没有注意：“其他的事你就先不要操心了，你这边怎么样？水银杆拆除了么？要小心啊……” “放心吧。我的手很稳的。” 神宫春瑠深吸一口气，重新集中精力，迅速稳定拆除着炸弹。 其间也没有什么液晶屏显示讯息什么的，果然十分敷衍。 “按照你说的，这边应该已经好了。” 神宫春瑠检查了一遍，似乎所有的□□都已经拆除：“我给你拍个照片，你看看是不是可以了。” 萩原研二收到照片，仔细检查了一遍：“好了！做得不错！” “那是当然！” 神宫春瑠也放松下来。 救援人员打开三层的乘场门，神宫春瑠从电梯的天花板上爬出来。 萩原研二小心地把已经拆除的炸弹从电梯天花板上方取下，爆炸班其他警察很快把炸弹转移。 看了看时间，上午十一点五十左右。 神宫春瑠努力回想了一下姐姐记忆里第一颗炸弹预期的爆炸时间，似乎是正午12点。 姐姐的记忆里，那颗炸弹，应该是作为主角的柯南和高木警官一起拆除的，主角自然逢凶化吉，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可是现在，居然是松田阵平再一次过去了么？ “松田警官那边怎么样？” 神宫春瑠有些紧张起来。难道她曾经努力救下的人，最终还是会…… 萩原研二看着她，忽然笑起来：“haru知道三年前小阵平那边发生的事了？” 神宫春瑠抬手看了看表：“这个待会儿再说。犯人发来的暗号是什么？” 现在距离预计的炸弹爆炸时间只有十分钟了。而且也不知道这次的犯人是不是还会按照姐姐记忆里的「原著」来行动。即使是的话，她又怎么来说服萩原研二相信…… 说起来，为什么这里的犯人都这么执着于编谜语写暗号啊。如果不能编出严密合理的暗号，是不是都不好意思出门违法犯罪了？这位犯人等了三年才重新出山，难道就是因为想暗号想得头秃么？ 看着她焦急的模样，萩原研二笑得更加温和：“放心吧。已经三年啦……这三年间，我和小阵平，也一直在想办法。怎么可能会让当年的事再次重演。” 电视上正在播送另外一边的拆弹进展。 东都铁塔的电梯上，被安装了炸弹。某位警官已经进入电梯，正在拆弹。主持人的声音十分煽情：“只剩四分钟！距离爆炸的时间只剩四分钟了！计时器还没有停下！歹徒先生，加入你现在能看到电视，请你关闭计时器吧！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的话……” 萩原研二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上的画面，偶尔低头看一看自己的手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消息。 神宫春瑠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深吸一口气。 对了…… “我记得电梯那边是有监控的吧？查过监控么？” “嗯，已经查了。差不多已经锁定了犯人的长相。” 萩原研二依旧盯着电视上的画面。 三分钟。两分钟。一分钟。 正午十二点到了。 电视画面里，东都铁塔并没有发生爆炸。 萩原研二的手机忽然响起。 收到一条新信息。 “再见。待会儿你去警视厅那边做个笔录，我先走了。” 萩原研二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忽然又想起什么，回头对神宫春瑠眨了眨眼：“之前的那个问题，不要忘了哦。” 第48章 等到下午三点钟，整个东京一片风平浪静，没有听说其他地方发生什么爆炸事件，神宫春瑠才放下心来。 警视厅那边打过电话来，让她过去做个笔录。 正好接下来也没有手术安排，神宫春瑠就告了个假，开车前往警视厅。 虽然连续两次，米花中央医院的炸弹都被她发现，这事有些凑巧。但警视厅的人见多识广，也不以为异。比如米花帝丹高中某女生，近一年来打过多少报警电话通报命案了，连警视厅的人都一时说不准。像神宫春瑠这种遇到两次炸弹的，相比而言，简直平庸。 “大概是三年前犯人安放在医院的炸弹被意外发现，打破了他原来的计划，所以才起了报复心吧？” 给她做笔录的，也是熟人，搜查一课的高木涉警官。 “所以……连暗号里都没写么？” 神宫春瑠恍然大悟。对计划外事件的报复，也用计划外的方式，这位歹徒先生，还真有点强迫症呢……不过，也不排除是他想不出好暗号的缘故。 “这次抓住犯人了么？” 姐姐的记忆里，这次犯人终于被抓住了。但愿不要因为「改变」，连这个也变了。 “嗯，抓住了！” 高木涉神采飞扬：“就是我们抓住的！目暮警部亲自带队！” 做完笔录，已经差不多是下班时间。 神宫春瑠走出警视厅的大门，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 肯定不是手术方面的事。 医院那边的炸弹，已经没事了。 东都铁塔那边的，也没事，松田阵平确认安全。 帝丹高中那边的那个，也没事。 炸弹犯也按照「原著」里的路线，顺利被抓捕。 好像都很妥当啊…… 哦，对了，萩原研二好像发现她的问题了……不对，他发现的，只是她知道了三年前松田阵平那边发生的事。但不知道是之前还是之后知道的，所以，预知梦大概不用再拿出来，可以找个其他的理由…… 想好了应对之策，神宫春瑠的脚步又轻快起来。 反正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就直接回家吧，明美应该已经到家了吧？ 轻松愉快的脚步，持续到停车场她的车子附近。直到她看到自己车子附近等着的另外几个人。 诸伏景光，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 啊……忽然想起来到底忘记什么了。 她忘了跟诸伏景光说一声了。 不过，又没有出什么事，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吧。他不也是这样么？ 神宫春瑠迟疑着走上前，竖起手：“hi？” 诸伏景光大踏步迎上来，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 “hiro……” 如果诸伏景光责问她为什么不和他说一声什么的，她倒是可以理直气壮地反驳。但他只是紧紧地抱着她，一声不吭，这反倒让她有些愧疚起来，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应当主动道歉。 虽然她一时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道歉，但头脑里的第一反应似乎就是如此，于是她便照做了：“对不起……” “你是笨蛋嘛？”诸伏景光的手臂更紧了几分，在她耳边闷声道：“你没事就好，为什么要道歉？” 神宫春瑠一怔：是啊……为什么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应该道歉呢…… 为什么会因为被关心而内疚？ 好像一直都是如此。艾丽卡妈妈说会担心她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也是「对不起」。为什么呢？被人关心，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么？为什么会愧疚不安呢？ 不，不是被「关心」，是被「担心」的时候。 神宫春瑠忽然明悟，隐约仿佛发现了什么，然而现在并不是深思的时候。 她抬起头，踮起脚，轻轻吻了一下诸伏景光，诚恳地看着他：“我没事。真的没事。” 诸伏景光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两位同期好友正在一旁看着，虽然现在用的是易容，但…… “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呢……” 同期好友们果然在背后指指点点。萩原研二捂着嘴，小声和松田阵平点评：“那家伙以前绝对不会这样做吧？印象里好像没有这么坦率的……” 松田阵平却没有太深的感触：“啊？有么？” “啊……小阵平以前也是个别扭怪，根本感觉不出来吧……” 萩原研二对此毫不惊诧，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诸伏景光拉着神宫春瑠，来到两位同期好友面前，面色镇定如常。 毕竟脸上带着易容嘛。 “那个……” 他想说些什么，但斟酌着双方目前的角色定位，又不太确定说什么才合适。 幸好有萩原研二在场，他笑了笑：“hiro旦那……要么一起去吃晚饭？” 「hiro旦那」，是在警校时，松田阵平给诸伏景光起的外号，萩原研二平时不会这么叫。此时这样称呼出来，自然是暗示。 诸伏景光呼出一口气，肩膀微微放松：“家里还有小孩子，就不去外面吃了。要么……一起过来，我来准备晚饭？” 第58章 “哎？小孩子？” 松田阵平的墨镜都快要掉下来了。 “六岁……” 诸伏景光顺口回答，忽然发现不对，连忙解释：“不，不是……是haru远房亲戚的孩子……” “这样啊……” 对面的两个人似乎都有些失望，意兴索然。 诸伏景光是萩原研二发短信叫来的。 去年圣诞节偶遇后，几个人又交换了联系方式。但一直没有怎么联系，顶多是节日发声问候。 昨天警视厅搜查一课的白鸟警官被炸伤后，警视厅所有警察，包括公安警察，都收到了通知，知道了今天那个犯人有可能会再次安置炸弹。 神宫春瑠没有提，是因为她记忆里这次有惊无险。反而是如果她插手了，说不定会生出其他变故来。当然，要不是在电梯里遇到了炸弹，按照她原本的计划。万一情况不对，她也会及时尽力把自己知道的东西传递出去。 诸伏景光也没有提，则是因为神宫春瑠没有提。 上次在大阪那边交流之后，他就发现，太执着于神宫春瑠的「记忆」，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是很危险的。 且不说完全相信那样的记忆、把希望放在那样的记忆上是不是会出更多问题，也不必说神宫春瑠曾经提到过的。因为很多事情发生了变化，她得到的那些“记忆——“未必会准确，已经发生的事情还好说，未来的事情可能会完全不一样。 更大的问题是：到底要怎样，才能算是她「尽力」了呢？ 所有的事情都在她脑中，没有任何外在标准可以验证，只有相信或不相信。 而一旦如她当时自己提到的那样，开始想「如果当初能够仔细检查一下那些记忆，说不定某些事就可以避免」，这样的怀疑，哪怕只有一丝，也终将扩大为无底线的沟壑。所有的事，都可以如是怀疑，而且永远无法得到彻底的、笃定的解答。 神宫春瑠信任他，把一切都告诉了他，以至于把自己置于那样危险的、可能会被无限怀疑的位置上。 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有所保留、有所怀疑，那么两个人一拍两散。那种情况，不管他再怎么想维系两个人的关系，神宫春瑠都会坚决分手。 要么，就是彻底信任她，信任她的选择，信任她的一切。 过去，诸伏景光总是能找到「正确」的答案。 维护正义是正确的，重视他人的生命是正确的，保护亲朋好友是正确的，确保任务顺利进行是正确的。为了这些正确，他甚至可以毫不犹豫牺牲自己的生命。 然而这一次，完全没有「正确」的标准,也无从验证是对是错。 那个瞬间，诸伏景光决定听从自己内心的选择。 他愿意相信她，他选择信任她。 直到今天，忽然收到萩原研二发来的短信。 短信的内容很简单，神宫春瑠被困电梯，电梯上面放置了炸弹，她在萩原研二的指导下顺利拆弹，目前正在警视厅做笔录。 看到短信的那一刻，诸伏景光脑中轰的一声，暂时一片空白。 他似乎，走入了某个误区：因为那预言一样的「记忆」存在，他似乎默认神宫春瑠不会有危险。她可能失败，可能伤心，但只要不是特意去「改变」什么，比如上次去救灰原哀，不会有危险。 直到事实给了他当头一棒，把他从前一段时间某种轻飘飘的体感中敲落到现实的尘土中来：他是一个普通人，神宫春瑠也是一个普通人，普通的人类真实存在的未来，就是充满了各种不确定。他们依然有可能遇到各种危险，依然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失去对方…… 另一辆车上，神宫春瑠正赶紧和家里的宫野明美通风报信：“小-美咲-待会儿家里要来客人了。” “哦？要来几个人？我正在切菜呢，要多准备几个人的份？” 对面的宫野明美果然已经到家，并且已经开始自告奋勇准备晚餐。 “不不不……不要继续准备了，把切好的菜放到冰箱，假装是我们切的。快去找点小孩子玩的东西去玩儿，否则我们多半要被教训……” 神宫春瑠担心的正是这个。 “哈哈哈，那我去玩游戏机啦。” 宫野明美欢快地笑起来：“是什么客人让你这么担心？你的朋友？还是……”她的语气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hiro的朋友，两个人，和组织的事无关，所以不希望他们介入太深。” “哦？清水先生的身份暴露了？是他很在意的朋友？” 宫野明美敏锐地发现问题。 “嗯。” “嗯哼哼——” 对面的宫野明美发出得意的笑声。 第49章 “姐姐！” 四人来到神宫春瑠家，一个萌萌哒小萝莉高高兴兴扑向神宫春瑠。 “小美咲！” 神宫春瑠弯腰拍了拍宫野明美的头发。 看到屋里迎出来的小孩，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忽然觉得……好像……自己忘了点什么…… 这不是去怨种同期好友的宿舍里串门儿，这是去别人家里做客啊。 第一次见面的小孩，连礼物都没有给人家准备，等小姑娘一声甜甜的「哥哥」叫出来，多么不好看…… “大叔……” 甜甜的小姑娘甜甜地叫道。 看了看人数，她又补充道：“们。” 进屋各自介绍，尴尬的大叔们到底是没有能拿出来当伴手礼的，只好含混过去。 萩原研二蹲下来问：“小美咲为什么叫haru医生姐姐，叫我们大叔呢？” 宫野明美甜美微笑：“按照家里的辈分，我就该叫haru姐姐嘛。至于你们……老师说要有礼貌，这个年龄要叫叔叔。” “那，他们两个……” 萩原研二指着在厨房里开始忙碌的神宫春瑠和诸伏景光：“一个叫姐姐，一个叫大叔，也没有问题么？” 宫野明美自信满满：“没有问题哒！又没有结婚！” “哦……” 萩原研二感觉自己已经把握了问题的本质。 松田阵平没有参加这样幼稚的话题，他四下打量了一番，一切似乎都很正常且平常——神宫春瑠也嘱咐宫野明美把人工智能诺妮暂时转入静默状态——似乎就是普通的年轻情侣共同生活的地方，没有什么特殊的。 “我们也来帮忙吧。” 松田阵平探向厨房。 “不用了……寿喜烧，事先已经准备好汤汁，很快就好。” 厨房大佬诸伏景光自信摆手。 宫野明美要假装小朋友，萩原和松田要假装只是普通朋友偶然来做客，饭桌上充满了虚假的其乐融融。 “啊，对了，伊达在鸟取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去年他的婚礼上，我们还见过呢。” 萩原研二假装随意聊起来：“说到婚礼，haru会比较中意什么样的婚礼呢？像伊达那种去教堂的西式婚礼，还是传统的日式婚礼？或者是其他的类型？” 神宫春瑠稍微想了想：“哪种都很麻烦吧？” 桌上忽然安静下来，只剩六七岁的小姑娘似乎毫无觉察地继续高高兴兴吃饭。 萩原研二笑了笑：“啊，真是意想不到的答案。为什么会觉得麻烦呢？女孩子们不是都很在意婚礼的么……毕竟是人生大事……” 这话如果一年前问，神宫春瑠或许还不好回答；但从去年她觉得自己好像「不像正常女孩子」之后，也曾陆陆续续和很多女孩子聊过，包括她现在和原来的各路同事同学，一堆女医生女护士女博士。 现在她回答这个问题，可谓自信满满。 神宫春瑠摇了摇手指：“才不是啊。事实上很多女孩子都觉得婚礼很麻烦啊！尤其在美国，婚礼默认是女方来操办，费心费力。再说，明明是两个人的人生大事，为什么默认是女孩子非常在意呢？这本身也很奇怪吧？” 她面色坦然，显然根本没有在讨论「她」中意的婚礼，而是「婚礼」这个话题本身。 甚至可以说……她压根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婚礼」这件事…… 诸伏景光一怔，茫然地看过去。 有关婚礼的话题很快揭过，几个人又随便聊了点别的，比如今天神宫春瑠遇到的炸弹。 宫野明美听完，把自己的小碗往桌上一顿，有些威严地看着神宫春瑠：“姐姐中午遇险，一整个下午都没有跟我们讲！这样是不可以的！” “但是……”神宫春瑠看了诸伏景光一眼，还是没有用原本要用的说辞，转而道：“又没有出什么事……不用担心啦。” “但是每次都不说，才会更担心啊！”宫野明美板着小脸儿，气势十足：“如果每次都说的话，那么姐姐不说的时候，我就知道是安全的；可是如果每次都不说，我就会一直以为是有危险的啊。” 神宫春瑠一梗，简直要鼓起嘴巴来表示不满了：姐姐的记忆里，明美可是说过「你不说我就不知道」这样的经典台词啊…… 萩原研二却非常赞同：“说得太好啦，小美咲！就是这样！” 说着，还想伸手摸摸宫野明美的头发，以示鼓励。明美头一歪，态度明确地表示拒绝。 第59章 萩原研二假装无事发生，神态自然地收回手，转而看向桌上的其他三个人：“你们三个，都是这样！都要好好听小美咲的话！” 被点名的松田阵平、诸伏景光、神宫春瑠面面相觑。 尤其松田阵平，十分不满：“怎么连我也算上了？根本和我没关系吧……” 但他的不满也很快被镇压。 吃完饭，宫野明美知道他们必然有话要聊，很快就说要上楼回房玩游戏，留下四个大人在客厅里，开始坦白从宽。 诸伏景光把脸上的易容揭下来，露出本来面目和声音：“因为种种原因，我不得不用那副面孔和名字，一直也没有和你们相认。” 大变活人虽然十分让人惊奇，但萩原二人早有心理准备，看到他露出本来面目，甚至松了口气：至少情况没有糟糕到需要去整容…… 三年前那次相逢，萩原二人也知道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在执行秘密任务，不会追问太多，但还是心有疑惑。如果是为了任务易容，那么应该是有更明确的人物设定，有更明确的行动目标，而不是像他现在这样，开展一个奇奇怪怪的侦探所。而如果易容的目的不是任务，而是为了……假死……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对视一眼。这个猜测，他们此前也讨论过很多次了。 萩原研二轻咳一声：“那你本来的身份，在某些人那里，应该是已经……” 诸伏景光目光微垂：“嗯。” 松田阵平接着问：“这么恐怖的犯罪势力么？” 这一点，他和萩原研二也讨论过。如果真的是逼得一名公安警察假死、改名换姓，那么背后的势力绝对不容小觑。 看着对面二人关切的眼神，诸伏景光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有说太多，只道：“现在还在调查中。具体的情况，我不能向你们透露。”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但是你会在haru面前讨论这件事……她已经卷进去了？还是原本就是相关人员？” “这……也是因为我……” “本来就是相关人员。” 诸伏景光和神宫春瑠几乎同时开口。 神宫春瑠挑了挑眉，转过脸，看着诸伏景光：“比你还要早得多。所以不是因为你，我才卷入这些事情里来的。” “但是……” 诸伏景光还想说些什么，旁边的萩原研二却已经开口：“说起来……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认识的？以前说的，美国认识的，是假的吧？” “哦……幼驯染……” 对面的一对幼驯染拉长了音调。 其实整件事情似乎还有很多不能解释的地方，比如仅仅是童年时代相处一年的小伙伴，那么多年不见，是怎么重新相遇又相认的？为什么那之后诸伏景光就和神宫春瑠匆匆去了美国，在那边待了那么久？必须要假死脱身的情况，到底是什么样的？ 但这些问题，萩原和松田二人就没有再细问。 毕竟有任务的保密要求，而且……至少他们看起来都是安全的。 “总之……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们能帮得上忙的，一定要告诉我们。” 临走前，萩原研二又回过头来：“清水侦探，偶尔也可以和我们一起去吃个饭什么的嘛。毕竟是在伊达的婚礼上认识的熟人。” 诸伏景光笑了笑，点点头。 送别萩原二人，神宫春瑠才忽然想起来，好像萩原原本要问她怎么知道了三年前松田在摩天轮那边的事，但今晚却并没有问。仔细想了想，或许萩原猜测的答案，是诸伏景光告诉了她？所以，当时他的问题，其实是有关诸伏景光的身份，而不是她的「预知」…… 她正在思考，诸伏景光回过头来，靠近她的脸：“今天的炸弹……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线，显然有些不高兴了。 在警视厅停车场那边，刚开始听说此事，是后怕，见到她安全就好；现在回过神了，开始不高兴。 “如果不是萩原给我发信，你是不是都不打算告诉我了？”诸伏景光的声音里竟似乎隐隐带了几分委屈。 这话，若是在停车场那边就这么问，神宫春瑠或许会下意识反驳，会说他也是如此。但她既然已经发现，自己被人担心时会觉得愧疚，也就不必因为逃避愧疚而反驳什么。 神宫春瑠伸出双手，捧住诸伏景光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诚恳认真地道：“不是的，我并没有刻意要隐瞒你，只是还没有这样的习惯。就像以前的我，无法看到别人和自己的痛苦一样；这样的事可以和别人说，要和亲近的人说，这样的习惯，我要慢慢学习的。” 诸伏景光看着她盈盈如湖水一般的眼眸中清澈坦诚的目光，嘴唇微动：“我……我并不是要指责你……” “我知道的。hiro是关心我。我很开心啊。那……你呢？” “我……” “你也会告诉我，发生在你身上的事么？” 神宫春瑠微微仰起脸，看着他眼睛里自己的身影。 诸伏景光一怔，目光微微垂下去，避开她的视线。 似乎是有很多话想要和她说，很多事想要和她讲，但…… 真的要说么？有说的必要么？要从何说起呢？ 许多话涌上来，似乎都堵在了嗓子眼。 他听到自己似乎有些空洞的声音响起：“我很好。你放心吧。” “哦……那就好。” 神宫春瑠放下手，往后退了两步，转过身，声音轻快地对着楼上喊道：“小美咲-可以出来啦。要吃冰淇淋么？巧克力味的，还是香草味的？” 第50章 “哎？这个人长这个样子啊……” 等待其他小朋友一起过来去坐公交车滑雪时，灰原哀给柯南更新了一下最近的情报。 比如毛利兰班上新来的英语老师是美国fbi。 比如大明星克丽丝?温亚德可能与组织有关。 比如最近可能来了个十分会易容化妆的组织成员。就像是柯南的妈妈一样那么精于化妆。 又比如…… 她刚从明美姐姐那里看到的、那个叫诸星大……啊，不，叫赤井秀一的人的照片。 照片来自神宫春瑠。三年前她曾经跟踪过恋爱期间的宫野明美和赤井秀一，以便确认诸伏景光的位置。近期忽然想起来，翻出来给几个变小的人看，尤其灰原哀和柯南，免得他们再担惊受怕地觉得这是个大坏蛋。 宫野明美也从诸伏景光那里听到了诸星大的真实名字：赤井秀一。她听了以后，眉头微皱，好像想起了什么，但也没有说。 “你那边呢？毛利同学怎么样？” 灰原哀收起手机上的照片，转而问起另一个问题。 说到这个问题，柯南的脸上似乎有几分发红。他抿了抿唇，点点头：“她……都知道了。” 所以现在什么一同泡温泉、抱抱之类的事情，想都不要想啦！ 毛利兰是温柔体贴的，但她同时也是聪明勇敢坚韧的。 知道了整件事情，对她而言，固然是紧张的、恐惧的、焦虑的……但知道真相，永远比被瞒在鼓里好太多了。 事情说开后，两人曾有一番长谈。 相比半年前，在多罗碧加乐园时，一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说自话的推理狂，一个懵懂天真善良的女高生。这半年来，两个人都有了很多成长、变化，也有了更多机会，看到对方眼里的世界。 毛利兰决定继续为他打掩护，尤其其他人如果问起工藤新一，她会尽力周旋。 而柯南也说服了毛利兰，不主动参与到对组织的追踪调查中来。 这一番心事终于解决，柯南似乎对未来多了几分信心。尤其最近还知道了他们并不是唯一一个和组织斗争的人，官方势力其实也已经介入。 “是么。那就好。” 灰原哀点点头，转过脸来，继续等车。 “灰原！柯南！” 几个小朋友远远挥手，快活地奔跑过来。 这辆公交车，真是藏龙卧虎。 阿笠博士和少年侦探团一行人且不说，很快，公交车上又上来两个熟人：毛利兰班上的英语老师——同时也是美国fbi调查官，朱蒂，以及她挽着的，帝丹高中的校医，新出医生。 这两个人一上车，灰原哀接着感觉浑身紧绷，心跳加快。仿佛是有组织的高层人员在附近出没。 她对组织成员的雷达滴滴作响，简直像是碰到了琴酒一样紧张。 “拜托，我们换个位置，我到里面躲一下。” 灰原哀扣上连帽衫的帽子，和柯南换了下座位，换到里面靠窗的位子，使劲低下头，假装咳嗽了两声，从兜里掏出一个口罩戴上。 “这两个人……” 柯南小声问道。 灰原哀点点头。 柯南迅速开动脑筋：朱蒂老师是fbi调查官，虽然也有可能被易容掉包，但难度相对比较小；那么新出医生有问题的可能性就比较大…… 他一瞬间想到好几种试探的方法，但眼下是在人多嘴杂的公交车上，并非试探的良机。而且旁边有朱蒂老师在，应该也没有太大危险。 第60章 朱蒂老师和新出医生在前排落座，公交车上又上来一个人。 灰原哀只觉身体更僵硬了几分，却又不敢抬头看。 柯南察觉到灰原哀的紧张，抬起头一看，新上来的，似乎是个高大的年轻男子，带着一顶黑色针织帽，严密厚实的外套，还戴着口罩，偶尔咳嗽两声。脸上唯一露出来的，就是一双橄榄绿的眼睛，眼睛的形状，莫名其妙地有些熟悉…… 啊，对了，上车前不是刚刚看过相片么？ 柯南猛地想起来：这个人，这双眼睛，看起来和灰原哀的姐姐宫野明美的前男友很像啊！就是那位卧底进组织的、名为赤井秀一的fbi搜查官…… 柯南下意识看向朱蒂，但朱蒂看起来面色如常，似乎没有注意新上来的这个人。 跟在疑似赤井秀一的乘客后面上车的，是两个身穿滑雪服、带着帽子和护目镜的男性，带着两个长条形的包裹。 他们一上车，就拿出一把枪：“不许动！谁敢乱动，我就宰了谁！” 再说一次，这趟公交车，果然藏龙卧虎。 继变小的高中生名侦探、fbi搜查官、疑似组织高层代号成员之后，出现了持枪挟持公交车、绑架人质的歹徒。 然而fbi的搜查官和组织成员都不靠谱，一个个都假装柔弱普通人，最后还是变小的名侦探挺身而出。 柯南几次三番的小动作，都莫名其妙地被前排歹徒发现，持枪歹徒大怒，把枪口对准了柯南：“如果你真的想找死的话，我就成全你好了！” “请住手！这只是小孩子的恶作剧而已！” 出乎意料地，跳出来挡在柯南面前保护他的，却是疑似组织成员的新出医生。 为什么？为了更好地扮演么？不，不对，真正的新出医生在这里也不会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难道朱蒂老师才是假的？不…… 歹徒怕打中那两个疑似装着炸药的长条包裹，最终还是没有开枪，骂骂咧咧地离去。 柯南的心里疑窦重重。 正如其他有少年侦探团小孩出场的案件一样，这次的案件最终也是有惊无险。 犯人原本的打算，是找两个乘客穿上滑雪服，假装成他们，而他们则带着躲在人群中的另一名同伙。趁公交车过隧道时，假装劫持人质离去，离开后就引爆那两个长条包裹里的炸药，将公交车上的目击者全部杀死。 然而这一切早已被变小的名侦探看透。 柯南借用朱蒂的口红，在包裹上写下stop的镜像文字，在后视镜中展示给司机，迅速制动。 而被犯人千挑万选的两个「替死鬼」。一个是疑似fbi赤井秀一的后排乘客，一个是疑似组织成员的新出医生，旁边还有一位fbi搜查官朱蒂老师。 太惨了，真的太惨了。 最近东京不宜使用炸弹。 犯人同伙手腕上的炸弹定时器在混乱中不慎被开启，车上乘客纷纷逃生。 “你快点和其他人一起走，不要被那几个人看到脸。” 柯南迅速拉起灰原哀，拉着她往外跑。 新出医生脚步微顿，朱蒂老师一把拉起他：“新出医生，快点走吧！” 为了防止灰原哀被某组织成员看到，她和其他几个小孩一起跟着阿笠博士先行离开，留下柯南和其他人，一起去警视厅做笔录。 疑似赤井秀一的乘客在笔录结束后，继续戴上口罩，离开警视厅。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似乎并不熟悉的声音：“赤井秀一……” 带着黑色针织帽的高大男子脚步一顿，手插在衣兜里，缓缓转身。 一个面容并不熟悉的年轻男子缓缓走过来，笑道：“我是清水裕之。” “啊，清水君……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赤井秀一淡定打招呼。 “四年前，某个车站，你给她买车票的小姑娘，现在还好么？”化名清水裕之的诸伏景光走到赤井秀一身侧，轻声问道。 他不能完全确定眼前的赤井秀一是本人，而对面的赤井秀一也无法确认他是谁。 如果直接说有关苏格兰的事，万一对面的赤井秀一是假的，那么仍然在组织内部的降谷零就会有危险。 而四年前车站的事，相对会安全一些。 如果对面是赤井秀一，那么他应该可以直接辨认出来。 果然，对面的人眼睛微微睁大，直直地盯住诸伏景光，缓缓开口：“是你么？教人音乐的贝斯手？” 诸伏景光心中大定，确认了对面的赤井秀一并非假装：“啊，是啊。你的吉他练的怎么样了？” 诸伏景光会出现在此处，是灰原哀给宫野明美报的信：发现疑似诸星大（赤井秀一）的人。 宫野明美又联系了神宫春瑠：“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他见个面。” 神宫春瑠征求了宫野明美的意见，又告诉了诸伏景光：“fbi搜查官赤井秀一现在正在警视厅做笔录。他们刚刚碰上一起公交车劫持案件。” 而诸伏景光又联系了降谷零。 绕了一圈后，降谷零决定应该接触赤井秀一。 毕竟黑衣组织是个跨国犯罪集团，迟早要和其他国家的相关机构打交道。 赤井秀一那边，既有此前在组织内部的交情，他还协助了苏格兰的假死，又有宫野明美这边的关系。虽然降谷零十分讨厌美国的fbi在日本的土地上耀武扬威。但从大局出发，互相合作才是上策。 至少赤井秀一这个人，是相对可以信任的。 “吉他的话，后来没有再练了。” 剪去了长发的赤井秀一，神色间的冷意，似乎比当年在组织内部时，还要凛冽几分。虽然已经确认了对面的人是谁，他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许久不见，有机会的话，要不要聚聚，聊聊天？” 诸伏景光的神色也没有多少变化，目光微转，依旧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哦？有什么事情么？” “啊。有关……那些家伙的……情报……” 第51章 聚会的人员严重超标了。 原本打算是诸伏景光、赤井秀一、神宫春瑠和宫野明美四个人。 结果降谷零正好也在东京，也想办法抽出时间过来了。 灰原哀那边听说了此事，原本没想要过来，只是出于情报互通的目的，告诉了柯南，柯南就很想参加，原因也很充分：“车上的那个新出医生，真的的太奇怪了。如果他真的是组织成员的话，为什么当时要保护我？如果不是，那么朱蒂老师是不是有问题？既然他们要和那个叫赤井秀一的人见面，就证明他们已经有办法确认他的身份。这些问题，或许在他那里能得到解答。” 于是某个晚上，日本公安与fbi及黑衣组织受害者第一届扩大会议，在神宫春瑠家中秘密举行。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神宫春瑠指着变小的宫野明美，向赤井秀一介绍：“神宫美咲。” 其他人都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赤井秀一目光微凝：“怎么回事？” 这又不是什么睦邻友好的合家欢活动，这三个六七岁的小学生，出现在这里，实在过于突兀。更何况……其中一个小男孩，似乎在多年前就曾经见过。另外两个小女孩，尤其这个叫神宫美咲的小女孩，五官神态实在过于熟悉。 赤井秀一隐隐有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猜测。 茶发的小女孩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过脸对黑发女孩道：“看，他认不出来。” 这句话似乎更印证了赤井秀一的猜测。 他正要开口，黑发的、名为神宫美咲的小女孩笑了笑：“好久不见，大君……不，赤井君。” “明……” 赤井秀一有些艰难地开口。 “嗯。我是宫野明美。” 小女孩点了点头，“那个时候，haru姐姐救了我。” 气氛有一点点尴尬。 以为早已死去的恋人仍然活着，似乎值得欢呼，值得庆幸，值得一个温暖的拥抱。但……恋人变成了六七岁的小孩，这另当别论。 宫野明美仰起脸，看着对如今的她而言高到不像话的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蹲下和她说话。 站着也不好，蹲着也不好，弯下腰也不好。 总之怎么样似乎都不好。 宫野明美笑了笑，往后退了一小步：“赤井君，你知道你妈妈的名字么？” 赤井秀一一怔，这个问题显然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但他还是蹲了下来，认认真真回答：“玛丽。赤井玛丽。” 他的母亲，赤井玛丽，是英国mi6的特工，原本不该这么轻易向其他人说出来。但他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相信明美问这个问题必然有她的道理。 宫野明美目光微微下垂，嘴角努力扯出一点笑意：“那……她婚前的姓呢？” 赤井秀一越发觉得古怪：“世良。sera。” “姐姐……” 灰原哀惊讶出声，这一阵子宫野明美终于可以把父母的事情一一都告诉她，她自然也已经知道：“我们的妈妈，结婚前的姓，也是世良吧？” 第61章 宫野明美点点头：“嗯。妈妈的名字，是世良艾莲娜……她是英国人，还有一个姐姐，在英国……” 屋里的气氛瞬间凝固。 降谷零接着开始思考：日本的法律……表兄妹…… 神宫春瑠作为医生，也在疯狂思考：可是从医生的角度…… 剩下柯南和诸伏景光，两人面面相觑。 柯南不知想到了什么，很快把眼神转开。 诸伏景光看其他人都不说话，只得轻咳一声：“先……坐下再说吧……” 众人重新落座。 赤井秀一单独一边。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在一边。 神宫春瑠和三个变小的小孩在另外一边。 宫野明美深吸一口气：“我此前只知道你的化名，诸星大，直到最近才知道了你的真名，赤井秀一。我父母去世的时候，志保年纪太小，所以很多事情她都不清楚。但我那个时候也已经七八岁了，多少还能记得一点，至少……爸爸妈妈那边的亲戚，还是知道一点的。” “爸爸那边没有什么亲人了，留下的房子也借给了原来的朋友开公司。” “妈妈那边……” 宫野明美转向灰原哀：“上次我也和志保说过了，妈妈是英国人，结婚之前的名字，是世良艾莲娜，她有个姐姐，名字叫玛丽，嫁给了一个……姓赤井的人。” “小时候，两家一个在日本，一个在英国，玛丽阿姨的工作好像也比较特殊，所以见面很少。但……多少还是有些印象的……” 宫野明美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目光也垂下去。 她原本，也没有那么多的印象。 但当年不到十岁的她，父母意外去世，尚在襁褓中的妹妹被带走，弱小无助的她，曾经反复思量过，是否还有什么可以求助的力量。 比如，妈妈的姐姐，仿佛活在传说中的人，连爸爸妈妈都非常信服的人…… 作为姐姐，一定会发现妹妹出事吧？说不定就会来找她们呢？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赤井秀一的目光也渐渐垂下去，最终，还是艰难地开口：“对不起，我……不知道。” “呵。” 灰原哀冷笑一声。 尽管宫野明美给她说到这个「玛丽阿姨」时，没有说太多。但没有说太多本身，也是一种态度。 谁能料到，兜兜转转，姐姐曾经的男朋友，居然竟是她们的表哥呢？ 多好啊，亲人呢。 虽然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她们的存在就是了。 “哦，对了，你以前在组织里，是狙击手吧，不是调查情报的，抱歉。” 灰原哀清冷的声音轻飘飘落下。 调查情报的降谷零觉得自己好像被牵连了。 这事，他也不知道。 “对不起。” 赤井秀一低下头去，郑重道歉。 为什么道歉呢？为不知道她们的存在，还是为欺骗宫野明美假装恋爱、潜入组织？ 姑且算是后者吧。宫野明美摇摇头：“我也是。对不起……最后的那封邮件，也算是……利用吧……” 在赤井秀一那边看来，或许宫野明美是爱上一个人，无怨无悔。哪怕识破了他的身份，都会小心维护，只要他不说，她就不问，假装不知道，一往情深。 但…… 这个剧本适合的，是黑道老大的千金小姐。 而不是和父母都遭受监视，父母不明不白死亡，和唯一的妹妹多年分离，自己也生活在惶恐之中的宫野明美。 她当然是爱他的，但不会爱上组织的黑麦威士忌，她是在发现他是卧底之后，才爱上他的。 而这份爱里，又何尝没有隐隐的期待，期待他成为她的英雄，把她和妹妹从组织的掌控中解救出去。 区区十亿元，怎么可能从组织手里换回他们培养了十八年的科学家。这样的事，哪怕是她，也是能猜到的。 但她还是要去做，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她也想试试。 而如果没有那万分之一的希望，至少也还有另外一个可能。 赴死的前一天，她给那个两年没有联系过的号码发了一封邮件。 如果她真的死了，那么……他或许可以看在往日她周旋掩盖的情分上，救救她的妹妹？ 这些话，就不必在所有人面前提起了。 她话中的意思，赤井秀一似乎也明白过来，抬起头看着她：“不，即使没有那封邮件，即使你没有那么说，我也一定会想办法的。毕竟……打倒那些家伙，也是我的目的。” “那，有什么情报要交换么？日本的公安警察们。” 收拾好心情，赤井秀一很快进入工作状态，迅速地简直有些冷酷。 在组织内部阴阳怪气针对惯了，降谷零本能地想要刺两句回去，接着发现不对，轻咳一声：“这话该我们问你才是。美国的fbi在日本的领土上调查，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么？” 近来公安这边调查进展形势喜人，他并不觉得赤井秀一能提供什么额外的情报，倒是美国那边如果他们能调查出点什么就好了。 赤井秀一轻笑一声：“组织的千面魔女，贝尔摩德，最近到了日本。” “克丽丝?温亚德么？” 降谷零轻蔑一笑。 “不愧是公安的精英。” 赤井秀一面带微笑，继续补充：“那……克丽丝?温亚德和她的母亲，莎朗?温亚德，是同一个人呢？” “什么？” 惊叫出声的，却是柯南。他心思如电转，很快意识到另一件事：“不好！如果是这样的话，组织那边应该已经知道了那个药，可能导致人身体变小。” “什么？” 这次是降谷零。因为考虑到事情敏感，牵涉到柯南等三人的切身安全，这三个人变小的事，他一直都没有上报过。结果组织那边可能早就知道了？ 灰原哀回忆起当时那个认出她来的皮斯可曾经说的话，也若有所思：“事实上，组织的高层，应该对这个效果有所估计……毕竟我最开始接受这个研究的时候，目的并不是制造毒药，至少表面上的目的，是为了治病救人。那个皮斯可，以前也认识我的父母，他见到我变小，就毫不惊讶……” “但琴酒好像一直都在把它当毒药用……”对此，宫野明美有切身经验。 眼看讨论似乎要偏题，神宫春瑠连忙摆了摆手：“等等等，一件一件来。第一件，柯南，你听到莎朗的名字，就想到组织可能知道了你们变小，为什么？” 柯南环顾四周：“莎朗是我母亲的朋友，一年前我去纽约的时候，还曾经见过她。她很可能从我母亲那边，看到过我小时候的照片，能够认出我来。” 说到这里，他又不禁怀疑，难道公交车上的新出医生救他，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关于这一点，神宫春瑠倒是早有预料，而且在姐姐的记忆里，好像贝尔摩德在场的时候，至少柯南和毛利兰是安全的。不过这件事情也不好解释，她很快转向第二个问题：“第二，有关莎朗母女其实是同一个人的猜测。小哀，按照你对那个药的认知，有没有可能会造成这种青春永驻式的效果？” 灰原哀摇了摇头：“至少我开发的这个版本不行。如果……如果她服药的时间，是十几年前，或许，她吃下的，是我父母开发的药……”她很快又摇摇头，打消这一念头：“不对，如果当年这个药的开发就已经到了如此程度，怎么会保持「残废的名侦探」这样的外号……” “或许当年这个药出现这样的药效，也像你们变小一样，纯属偶然呢？” 赤井秀一提出新的看法。 “也或许哪怕贝尔摩德身上，也有严重的副作用呢？” 神宫春瑠补充，“而且……第三点，刚刚明美提到的，为什么琴酒会一直把它当毒药用？” “因为此前的实验体几乎全都死了。细胞程序性凋亡，外表看起来毫无破绽的突然死亡，正是暗杀的好工具。” 灰原哀声音清冷：“虽然在实验室里，确实曾经有一只实验用白鼠，在服药后，变小，恢复到幼年时期，但绝大多数，都死亡了。” “也或许，把这个药当毒药用，就是组织的人体试验？” 降谷零也加入讨论：“如果服药人死亡，就是暗杀成功；如果没有死亡，就是药物实验成功？” 灰原哀想起她亲自签字确认工藤新一死亡的那份文件，以及服药者名单，忽然觉得这个猜测或许有道理：“确实有可能……组织内部，有一个服药者名单……” 赤井秀一猛的抬起头来：“那……你记不记得，里面有没有一个名字……羽田浩司？” 听到这个名字，降谷零也接着转过头来，盯着灰原哀。 “有的。” 灰原哀眼眸微转，淡淡地道：“就在工藤名字下面第二行。中间只隔着一个名字，所以……我印象还算深刻。” 第52章 “奇怪……” 赤井秀一眉头微皱。 “啊……确实。羽田浩司的案子，是十七年前的事了，为什么会在工藤名字下面……” 降谷零对这个案子似乎也有所了解。 第62章 “怎么回事？” 柯南疑惑不解。 诸伏景光已经拿过电脑，迅速在网上搜索：“就是这个案子。” 他把电脑屏幕转过来，对着神宫春瑠四人。 上面说的，是十七年前，日本的天才将棋手羽田浩司。在美国参加象棋大赛时，被杀害的案件。 案件内容不知道是什么人上传的，案发现场的一些照片都有，比如破碎的餐具、镜子…… “姐姐，我记得，你有一面小镜子，是母亲的遗物……” 灰原哀看到照片中的小镜子上面的文字，接着想起来。 宫野明美也有印象：“确实。那个镜子，应该和这个是一样的，上面写的文字，应该是put on mascara。” 对暗号格外敏感的名侦探探过头来：“除去图片里剩下的pton，那消失的字符应该就是umascara， asaca？” 神宫春瑠和宫野姐妹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 “或许是asaca rum。” 已经看过这份资料无数遍，赤井秀一也早有所猜测。“asaca可能是当天同时遇害的美国的资本家阿曼达的女保镖，至于rum……” “啊，组织的二把手，boss的心腹，代号就是rum……” 降谷零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rum目前就是他在组织里的顶头上司，“难道真的是他……” “怎么回事？” 柯南再次发问。 “我的父亲，赤井务武，当年和羽田浩司的父亲羽田康晴是好朋友，羽田浩司在美国出事后，我父亲受羽田康晴委托，前往美国调查，遭遇追杀，生死不明。” 赤井秀一言简意赅地解释。 “日本公民在海外遇害，这个案子也是公安那边的悬案。” 降谷零也简单介绍了一下，虽然这仍然不足以解释为什么他会那么熟悉这个案件。 “asaca rum吗……rum是组织里的人，或许不那么容易调查，叫asaca的人……” 柯南陷入沉思。 “也或许……那个暗号，有其他的意思……” 神宫春瑠开口，她看了看宫野姐妹，点了点头。 “如果把c换成k，就是……kasamura，乌丸。” 灰原哀接过话头。 “日本最大的财团？” 降谷零眉头微皱：“这……” 诸伏景光忽然想到什么，看向神宫春瑠。 “我父母当年关闭诊所，就是接受了乌丸制药的邀请。” 宫野明美先给出第一个证据。 神宫春瑠接过来：“我母亲留下的暗号里，写有kasamura medicine的那一张，其他的暗号翻译出来，正好是小哀开发的那个药的某个成分。另外……这个案子的时间……当年我母亲在电视上看到的新闻，可能正是这个。” 灰原哀继续：“而且，我当年在实验室那边，也曾经看到过乌丸集团的名字。” “乌丸……” 柯南皱起眉头，想到他曾经经历过的某个案子：“乌丸莲耶……我前一段时间曾经遇到过一个案子，也和乌丸集团有关。不过……现在想起来，真的是有些奇怪啊……” 柯南简单讲述了一下他在某个名叫黄昏别馆的别墅的经历。 两相对照，就发现了某些怪诞之处。 比如，二十多年前，乌丸莲耶的后人似乎已经落魄了，不得不把黄昏别馆卖出去。 但就在那几年之后，十九年前，乌丸集团又似乎开展地红红火火地，把宫野厚司夫妇挖过去开发药物。 身为日本公安，降谷零对国内这些大财团的了解自然更加深刻，他也很快发现乌丸集团的怪异之处：其他财团，比如铃木、大冈，都有非常清晰的权力结构，清晰的领头人，而乌丸集团，似乎是有个董事会。但他们的董事长，却似乎没有其他两家那么有存在感。现在看起来，似乎……就像是……傀儡…… “如果是真的，那么……这个乌丸集团的水，可能比想象地还要深啊……” 看到新的谜题，柯南跃跃欲试。 “不行！” 降谷零觉得他有教育本国小孩的义务：“这件事情，不能继续由平民参与了。剩下的，该是执法机关的责任了。” 柯南隐蔽地翻了个白眼。 身为「日本警察的救世主」，他对日本警察的能力颇有怀疑。更何况这个金发黑皮的人，今天才头一次见到，就说这许多大道理，切。 “我们不是一般的平民，我们还是是组织的受害者，和复仇者。” 神宫春瑠忽然开口，她神色平静，一脸的公事公办。 “现在你们也看到了这三个变小的孩子，那……你们打算怎么办呢？” “fbi可以提供证人保护计划。隐姓埋名，不会泄露你们变小的事。” 首先开口的，是赤井秀一。他敏锐注意到了「变小」这一问题。 日本公安果断不服：“这里是日本！日本公安可以保护本国的国民。” 降谷零接着道：“公安可以提供保护。当然，你们变小的事，也不会泄露出去。” 两个人都注意到了「变小」这件事的敏感程度。 三个小孩互相看了一眼，摇摇头。 “我要和那些人继续战斗。现在这个小孩子的模样，正好能让他们放松警惕。” 柯南显然第一个不肯答应。他父母曾经说过要把他带到美国躲避，他都拒绝了。 灰原哀想了想：“我也不能躲起来。那个药……是我开发的，我要亲自制造出解药。” 说着，她想起另一件事，看向神宫春瑠：“上次带来的那个文件，里面的病毒终于清除掉了。虽然有一部分文件损坏，但还是有一部分资料留下来了。对解药的开发，应该有用。” “我的话……” 宫野明美眼睛眨了眨：“也不想这样藏起来。我也有我可以做到的事情。” 公安和fbi提供的保护服务均被拒绝，但那两个人似乎也不怎么吃惊。他们更关注的，反而是其他信息：“那个药的解药？” “说起来……” 赤井秀一眉头微皱，目光转向灰原哀：“你身为那个药的开发者，到底了解多少？组织开发那个药，就是为了返老还童、永驻青春、延长寿命的么？” 灰原哀摇了摇头：“至少我接手那个研究的时候，听到的，不是这么疯狂的目标。” “我最初接受这个项目，他们告诉我，这是我父母当年的研究成果，目的是为了开发一种治病救人的药。人体的很多病症，都是因为细胞进入非正常状态。比如癌细胞，就是无法进入正常的细胞凋亡。但一味加强细胞凋亡，对生物体也是有害的。所以最初的研究思路里，想要一面调节端粒酶的活性，用来增强细胞分裂生长；而另一面调节细胞凋亡，让有害细胞进入程序性死亡。理想状态下，就可以定向清除有害细胞，同时增强生物体自身的愈合能力。” “只可惜……破坏容易建设难。此前的实验结果，都是彻底倒向细胞的程序性死亡，而无法实现二者的平衡。直到最近的几个例子……” “起死回生、返老还童、青春永驻什么的，都不是最初的研发目的。” “但是……理论上，这个思路，也可能达成这个目的，对么？” 神宫春瑠最先跟上灰原哀的思路。 “明美服药后的副作用，就表现为端粒酶的活性超出正常范围，导致了癌细胞的出现。不过幸运的是，这个药引发的肿瘤，边缘非常清晰，切除以后，至少到现在都没有复发的症状。” 可能是为了其他人也能听懂，神宫春瑠继续提问。 “但从理论上看，如果能够选择性地使一部分细胞进入凋亡或程序性死亡，那么也有可能造成身体变小，以及……身体发育的后退……换句话说，就是返老还童。而如果控制细胞凋亡和端粒酶的水平正好匹配，那么也有可能造成青春永驻，端粒缩短的细胞迅速进入凋亡，端粒酶控制下分裂出新的细胞……这个思路，可能么？” 有关这个问题，灰原哀也已经思考了很久，她缓缓摇了摇头：“理论上似乎可行，但实际上一定会有很大问题。端粒酶作用下的端粒延长或停止缩短，只是细胞分裂方面；但端粒缩短可能是启动细胞分化必须的生物法则。” “细胞凋亡实现起来更容易；而端粒酶的控制，既要求增强分裂，又要求保持分化。如果只针对特定的器官，或许还有可能。但对整个人体而言，基本是不可能的。” “事实上，我们现在的状态，才是不合理的。尽管目前没有其他的副作用，但……按照我的直觉，解药的研发越快越好。说不定会有其他的、我们没有预料到的副作用出现。” 听到灰原哀讲述aptx4869可能的种种问题，赤井秀一和降谷零竟不约而同地长舒一口气。 “这么说来，至少有可能防止某些利欲熏心的老头子掺和进来……” 赤井秀一显然不是个忠心耿耿的部下，吐槽起「老头子」们，毫无压力。 “嗯。关键是这个消息，应该怎么放出去……” 降谷零甚至已经开始考虑怎么操作。 诸伏景光想到他从人鱼岛带回来的那个名单，眉头微皱，没有作声。那个名单上的人，未必都和组织有关系，但至少……有那么多人，会对长生不老之类感兴趣。哪怕是传说中的人鱼都要去拜一拜。万一他们真的知道了，像贝尔摩德那样的保持青春的例子。甚至像眼前这三个人一样变成小孩的例子。哪怕其中只有一小部分人会铤而走险，也会是不小的阻力。前一阵警视厅里查出来的内奸，已经证明，总还是会有漏洞的。 第63章 “我这里……有一个提案，要听一听么？” 神宫春瑠身体微微前倾，托着下巴，微笑道。 第53章 “姐姐，最近fbi联系上了我，我打算去美国那边，接受他们的证人保护计划。” “临走之前，我还想再去一趟，你曾领我去过的，海边的那家餐厅……再听一听，那里的乡村音乐……” “姐姐，我好想你……” 东京，某公寓内部。 无人接听的电话，在主人甜美的留言录音后，传来一段简短的留言。 留言很快结束，对面挂断了电话，并飞速消除了刚才的留言。 “可恶！就差几秒钟！” 公寓房间里有两个黑衣人，一个银色长发，一个戴着墨镜，正是我们已经熟悉的组织劳模：琴酒和伏特加组合。 最近，他们从组织内部其他人那里，听说了宫野明美生前曾经租住某公寓，而租住日期仍未到期。宫野明美的妹妹，从组织内部逃离的、代号雪莉的宫野志保，说不定会在这个公寓附近出现。 虽然宫野志保没有出现在公寓，但……果然被他们守到了对方打来的电话。 宫野志保打电话来，似乎就是为了听一听电话里面亡姐的声音，行事还算谨慎，打完之后，接着就把录音消除了，而且打电话的时间也控制地比较短。 伏特加本来带来了组织开发的某个工具。如果通话时间足够长，他就可以反向定位来电的位置。可惜来电时间不够长，就差几秒。 “哼！” 琴酒冷冷一笑，“她曾去过的海边餐厅，乡村音乐……不就是那里么？时间也很清楚了，只有周六晚上，那个餐厅才是乡村音乐……” === 周六。 灯塔餐厅。 这家餐厅坐落在海边礁石上，面朝太平洋。共有两层，二楼的阳台探出去，直接在海水上方，是相当名副其实的「海边」餐厅。 这里的海鲜非常有名。 餐厅里每天都会有不同主题的音乐。 比如今天晚上，就是乡村音乐。 餐厅的角落里，琴酒和伏特加面前的晚饭已经快吃完了。 “大哥……她不会是改变主意不来了吧……马上餐厅就快关门了。” 大晚上在室内仍然带着墨镜的伏特加小心翼翼地道。 根据琴酒大哥的推理，他们认为雪莉在电话里说的，就是这家灯塔餐厅，而时间，就是会演唱乡村音乐的周六。 他们自信前来，饱餐一顿，但等到现在都还没有看到目标人物的身影。 伏特加当然不会认为大哥的推理有错，但万一某些人忽然改主意了呢？ 琴酒尚未开口，他的手机忽然响起。 “疑似目标人物接近灯塔餐厅。” 来自狙击手基安蒂的信息。 “走。” 琴酒站起身往外走。 伏特加赶紧结账。组织成员被人抓住吃霸王餐什么的就太逊啦。 此时已经是十一月下旬，外面温度还是很低，一整天都阴沉沉的，似乎是要下雪。夜里的海风吹过来，又湿又冷。 即使这样的天气，日本一般的爱美的女孩子们，也照样想办法穿得美美的，修身的大衣，漂亮的裙子，尽量不要显得臃肿。 然而此时刚从楼梯走上二楼的这位，似乎不大一样。 看身形，应该是个年轻的女孩子，一头茶色短发，戴着帽子、口罩，还戴了一个黑框眼镜。她身上穿着一件看起来有些臃肿的大衣，领子高高拉起，低着头，时常四处扫一眼，似乎很紧张。 早已收到消息的琴酒没有在楼梯口等待，而是躲在暗处，等着毫无觉察的小老鼠一步步踏进预先设定的陷阱。 穿着厚重外套的茶色短发女孩小心翼翼走上二楼，眼睛先在餐厅内部扫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似乎松了一口气的她，正要往里走，早已等候多时的琴酒施施然从柱子后面绕出来。 “！” 女孩似乎吃了一惊，眼睛蹬得大大的，接着就要逃走。 楼下的楼梯口，转出另一个熟悉的黑衣身影：伏特加。 女孩当机立断，转身向二楼的露天阳台奔去。 琴酒脸上露出一抹冷笑。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如果是夏天，二楼的露天阳台会有很多客人。 然而此时天气不好，甚至零星有点雪飘下来，二楼的阳台上，此时是空荡荡一片，没有其他任何人。正是琴酒最理想的杀人灭口的场所。 茶发女孩慌不择路地奔上阳台，似乎想要找个逃跑的路径。 远处不知哪里一颗子弹袭来，落在她脚边，封住了她逃跑的路。 琴酒冷笑着跟上来，抬起手，袖子里隐蔽的枪口对准了惊慌失措的茶发少女。 “啊，雪莉！又见面了。看看你这拙劣的伪装，仿佛笼子里的老鼠一样的惊慌……” 他带着戏谑的残忍笑意，嘴角挑起，露出雪白的牙齿：“怎么？fbi的那个男人，给了你很大的胆子嘛……你居然还敢留在东京……那个……叫赤井秀一的男人，现在在哪儿呢？” “怎么？嫉妒么？” 茶发的少女冷冷开口，正是琴酒熟悉的声音。 “哈！” 琴酒的眼睛微微眯起，声音更加冷酷：“他？嫉妒……不，或许，应该是思念吧……我命中注定的宿敌……不过，你们姐妹两个的眼光，似乎都不怎么好啊……” 对面的茶发少女眼睛微微眯起，缓缓后退，退向栏杆。 “你以为，你逃得掉？” 琴酒举着手枪，步步逼近。 茶发少女冷冷一笑：“你不会以为，我会毫无准备地来到这里吧？” 话音刚落，一枚子弹从远处袭来，这次却是落在琴酒附近。 “赤井秀一！” 琴酒接着反应过来。 原本应该负责狙击的基安蒂除了在第一枚子弹后，再无动静，恐怕也是因为…… “琴酒！对方也埋伏了狙击手！” 耳机里传来基安蒂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我这里不好探头继续打。你那边也小心。” 茶发少女趁他分神，已经抓着栏杆，开始往外爬。她身上的衣服似乎太臃肿了，动作看起来有些笨拙，连戴的眼镜都掉在地上。 琴酒收起了猫捉耗子的戏耍心思，冷笑一声，手指扣动扳机。 “啊！” 子弹精准地击中茶发少女的背心，一股鲜血喷涌出来，洒到栏杆和阳台的地面上，而正抓着栏杆往外爬的她，手臂失去力量，整个人无力地朝下面坠落，「砰」一声，砸落在海面上。 “牵制住那边的狙击手。” 琴酒给基安蒂下了个命令，接着小心翼翼走向栏杆。 他取出一块手帕，在栏杆上遗留的血迹上抹过。又取出三个袋子，一个袋子装入手帕，另一个袋子，捡起地上掉落的眼镜装进去，第三个袋子，则放入了栏杆上蹭掉的一根茶色头发。 琴酒迅速往栏杆外的海面张望了一眼，海水里的人，似乎挣扎浮沉了几下，很快就沉下去，再也没有浮上来。 “如果是白天，或许能够看到血迹在水面上氤氲开来呢。” 琴酒冷漠地想到。 刚才的枪声和惨叫声虽然在外面，又有海风，不那么清晰，但还是有人似乎听到了。不知其中有谁报了警，附近已经有警车的声音响起。 “走吧。” 琴酒把手抄在衣兜里，隐藏起手枪，镇定地隐入人群离去。 他从来不会去记自己杀死的人的面孔。 不知道这张面孔，是不是也会有一天忘记。 === “哦？所以，你们已经干掉了那只小老鼠？” 新出医生的家中，除去面上易容的贝尔摩德懒洋洋自浴缸中站起来，披上浴袍，缓缓走出浴室。 “哼！没错。东西已经拿去组织的实验室检验了。眼镜上面有她的指纹，血液和头发也通过dna鉴定，确认是她的血。” 对面的琴酒非常笃定。 “哦？那……恭喜？” 贝尔摩德的手指在几瓶酒之间轻轻滑动，最终选择了雪莉酒。这一瓶，今晚喝，最应景吧。 轻轻摇晃酒杯，看酒液在杯中荡漾。 贝尔摩德有些漫不经心地听着对面的琴酒讲述今晚的行动。 “所以……你也没有亲眼看到她的尸体？” 她很快发现其中的漏洞。 “我亲自开的枪，从背后正中她的心脏。有什么问题么？” 琴酒对自己的枪法十分自信，“之后也安排人在附近的海岸盯梢，确认没有船只从附近经过，也没有人从海里上来。” “哦？那就好。” 贝尔摩德微微一笑，手一扬，一枚飞镖倏然飞出，钉在墙上宫野志保的照片正中。 对面的琴酒对今晚的行动似乎很满意，另外也提到了fbi：“今晚fbi的人也出现了。你的小把戏，是不是被他们发现了？” “谁知道呢。” 贝尔摩德轻笑，不置可否。 第64章 “既然雪莉已经死了，你再假装这个可笑的身份，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吧？” 琴酒冷笑。 贝尔摩德轻笑一声：“和你有什么关系么？我到日本……可是来休假的，不是为了帮你扫尾的。说起来，你最后知道她是怎么从组织的牢房里逃走的么？” “老鼠自有老鼠的方法。我要做的，只是把老鼠，一只不留地清除掉。” 琴酒继续冷笑。 嗯，那就是不知道。 贝尔摩德暗暗点头。 这个结果，大概最好吧？组织认定了宫野志保——成年的宫野志保的死亡，也就不会再继续纠结这件事。这样的话…… 贝尔摩德看向另一张照片。 他们，也就不会被发现了吧？ 第54章 另一边。 几个小时前，琴酒开枪打中那名茶发少女后。 距离灯塔餐厅近两公里外的海边。 这里既非沙滩，也不是热门的旅游景点，平时少有人来。 夜幕下礁石嶙峋，看起来甚至有几分可怖。 一辆汽车熄灭所有灯光，停在路边的黑影中。 诸伏景光坐在车上，调节着眼睛上的追踪装置，看着某个光点越来越近，缓缓呼出一口气。 他推开车门，小心地查看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任何人影。 轻轻关上车门，迅速走到海边的礁石影中。 赤井秀一那边传来消息，已经是半个多小时前。 降谷零那边也确认了琴酒和伏特加已经离开那个餐厅。 附近的警察已经赶到。 从那个餐厅到这边的海边，也有公安的人在暗中查看，确认没有其他可疑的人。偶尔有一两辆车经过，但都是路过的普通人。 另外的船上，也有人一直保持联系。万一这个追踪光点出现什么意外，哪怕计划失败，也要以救人为上。 截止到目前，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剩下的，就是等待。 光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诸伏景光全神贯注盯着海面。 零星有几点雪花飘落，落在他面前，很快被呼出的热气融化。 下雪了啊……今天的天气，确实有些冷…… 海水涌动，轻轻拍打在岸边的礁石上，发出有规律的声响，就像一首音调和谐的小夜曲，听起来竟有几分安宁的味道。 「哗啦啦」，某个突兀的音符破坏了这小夜曲的旋律。 海面上缓缓爬起一个人影。 “haru！” 诸伏景光朝着熟悉的人影跑过去，边跑边脱下了身上的外套。 “怎么样？” 他迅速把外套裹在那个人影的身上。 “啊……海水好腥……” 那个人捋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嫌弃地从中巴拉出点不知什么东西，揉了揉鼻子，听声音正是神宫春瑠：“还有……穿着防弹衣游泳真麻烦……” 两人迅速回到车上。 诸伏景光启动汽车，打开暖气，看了看四周，缓缓启动汽车离开。 后座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神宫春瑠迅速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拿后座准备的浴巾把身上大致擦干，换上干净衣服，穿上一条干净宽松的裙子，再裹上一件柔软温暖的外套，身上才觉得暖和起来。 “怎么样？其他人那里有消息么？” 神宫春瑠抓起另一条干净浴巾，往头发上一兜，擦去大部分水分，闻了闻，打算就用浴巾兜着头发好了。 后座也有些湿了，她就抬腿往前面的副驾爬。 “小心。” 诸伏景光抓起水杯架上一个保温杯，侧了侧身，给她让出更多的间隙。等她爬到副驾坐好，系好安全带，诸伏景光把手里的保温杯递过去：“喝点姜茶。” 神宫春瑠接过保温杯，拧开盖子，里面的姜茶还是烫的。小心地喝了一口，不由得喜动颜色：“很好喝！谢谢！” 她喝姜茶的时候，诸伏景光把他这边知道的消息说了一遍，总之一切如计划所料。 “你呢？有没有受伤？” 虽然刚才他已经大致扫了一眼，没有看到明显的伤口，但还是忍不住问一句。 “没有。防弹衣加内衬很管用。赤井秀一那边牵制着，琴酒果然就直接朝心脏开枪，没有出什么别的状况。血，眼镜，还有头发，都顺利留下了。一路游过来，也没有出现别的状况。zero那边安排的也很妥当。” 神宫春瑠那边的进展也很顺利。 是的，琴酒再次没有遇到他想见的人。 茶发少女，是神宫春瑠假扮的。 已经熟练应用易容术近三年，诸伏景光也能大致给她化出几分宫野志保的模样。哪怕不完全一致，也没关系，毕竟宫野志保的设定，是在逃命嘛，有「拙劣的伪装」什么的，才正常。 变声器是柯南提供的，阿笠博士的新作，完美变换成宫野志保的声音。 神宫春瑠一身厚厚的衣服，则是因为两个人身形不同，而且她还要穿防弹衣什么的。 整个计划，从降谷零在组织内部提供有关宫野明美「生前」租住的公寓开始。不需要他本人亲自提供这个情报，稍微提示一下，组织的其他人就会搞到这个情报。 灰原哀则拨打那个电话，传递周六要去灯塔餐厅的信息。当然，不能说得太直白，要变成谜语人，让他们自己猜出来，才更深信不疑。 神宫春瑠假扮宫野志保去餐厅，让琴酒亲自开枪「杀死」宫野志保。 琴酒最后得到的那几样东西，血确实是宫野志保的血，眼睛上的指纹是宫野志保的指纹，甚至「不小心」蹭下来的头发，也是宫野志保的真头发。 灰原哀本来不想让神宫春瑠去冒险，提议自己搞成感冒喝老白干儿来变大，亲自赴约，被神宫春瑠无情否决：“这个计划需要身手足够灵便，还要有足够的体力。那种状态的你，根本没有足够的体力来执行这个计划。” “但是……” 灰原哀还想挣扎两句。 “放心吧。我很厉害的！” 神宫春瑠倒是信心满满。 由于选定的地点是二楼餐厅的阳台，可能会有狙击手。赤井秀一的任务，就是牵制可能的狙击手，以及给琴酒造成足够的威胁，使他不能从容捕捉「宫野志保」。 降谷零那边也会以其他任务安排公安警察，防止组织的其他人下水查探。 诸伏景光则在预定的地方接应。神宫春瑠身上带着发信器，万一出什么问题，他这边也可以及时联系。 目前为止一切顺利。 哪怕组织最后仍然怀疑宫野志保是否真的已经死亡。但应该也会倾向于认为她可能已经接受了fbi的证人保护计划，不在日本。 “冷么？” 诸伏景光瞥了一眼，看到神宫春瑠把腿盘起来，赤脚缩在座位上，才忽然想起来，好像忘了准备鞋袜。 神宫春瑠摇了摇头：“没事。回去洗个热水澡就好了。海水不算太冷，游起来就更不觉得了。” “你……” 诸伏景光顿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伸手把车里的温度调到最高。 “hiro……” 神宫春瑠偏过头来看着他。 “嗯？” 诸伏景光看着黑暗中车灯照耀下窄窄的一条路。 神宫春瑠眨了眨眼睛，换出一副轻快的语气：“过两天感恩节，我就带美咲去美国那边了。你有什么东西要我带么？” 诸伏景光一怔。 按照他们最近商量的计划，感恩节附近，神宫春瑠会以回美国过节为名，带宫野明美去波士顿那边。主要考虑到明美在米花这边长大，可能认识她的人太多，小心为上。宫野明美那里好像也有别的考虑，她和神宫春瑠关起房门嘀嘀咕咕了半天，最后就决定去美国了。 神宫春瑠这次离开，大概两个星期左右。她在波士顿那边好像也有些别的事情要处理。 “给艾丽卡阿姨和弘树的礼物吧……” 诸伏景光有点迟疑地回答，“我已经准备好了。” “哦。” 神宫春瑠把脚往里缩了几分，在座位上团成一团，不再吭声。 汽车前面出风口的暖风呼呼吹在脸上，似乎有些干。 诸伏景光沉默地开着车。 明明有很多话想要说的，却像上次一样，卡在喉咙里，不知道该怎么说好。明明只是很简单的开口就可以，却为什么无法说出来呢？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了呢？ 在她遇到炸弹之后么？不，更早些。 在她说希望有自己的个人空间之后么？不，更早些。 在……三年前枪口对准自己的那一刻之后么？不，更早些。 在更早的时候……即使小时候和zero一起，每次zero受伤了，会来找他安慰，找他上药；而他，却直到二十二岁大学毕业上警校的时候，才告诉了zero他小时候父母双亡的事。 许多年来，他一直是安慰别人的、关心别人的、为别人付出、为别人牺牲的角色，而不是反过来。 “你一定要说出来好么？” 这样的话，haru似乎已经说过很多次。 第65章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车子一路开回家，神宫春瑠看起来已经被空调的暖风吹得昏昏欲睡，车子停下来时，才有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解开安全带，打算下车。 “等一等。” 诸伏景光叫住她，停稳车，走到副驾，打开车门，把她打横抱起。 神宫春瑠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轻声道：“hiro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跟你吵架啊……” 她的声音太轻，以至于诸伏景光认为自己可能听错了什么。 “你们回来……啦……” 宫野明美打开门，眨了眨眼，很快若无其事地欢快地道：“洗澡水已经放好啦。姐姐快去洗个热水澡吧！” 神宫春瑠跳下来，勾过一双拖鞋：“谢谢！海水好腥，头发里也不知道是不是爬了什么东西进去。我先去洗澡了。受不了了。” 诸伏景光回到车里，把后座换下来的湿衣服什么的拿进屋里，放进洗衣机，回头看到宫野明美正抬着头看着她。 “怎么了？” 今晚的行动，宫野明美和灰原哀姐妹两个因为是小孩模样，完全无法参与。但大致进展，她们两个也都已经知道了才对，“灰原那里，以后应该会安全一些吧。你也不用太担心了。” “我已经知道了。谢谢你们。”宫野明美点点头，却依然仰着脸看着他：“可以聊几句么？其他的事情。” “哦……当然……” “ hiro桑……你和姐姐，吵过架么？”宫野明美抬着头，一脸认真地问道。 === 临睡前，降谷零那里终于传来组织内部的消息：有关追杀叛徒雪莉的任务，取消了，或者说，被完成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现在三个变小的人，在组织那里，都已经被认为是「已死亡」。 “谢……谢谢……” 灰原哀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端传来。 神宫春瑠满不在乎地笑道：“没什么啦。这样你就能专心科研了吧？” 灰原哀瞬间无语：“喂喂喂……我还打算叫你姐姐呢，结果只是为了科研么？” “不然呢？” 电话另一端的神宫春瑠笑得很放松：“所以你就不要想东想西啦。一起加油吧。” “知道啦……” 灰原哀轻笑一声：“那，晚安……haru……姐姐……” “嗯。晚安。哀酱——” 挂断电话，神宫春瑠正要上床休息，忽然听到有人轻轻敲她的房门，打开一看，是诸伏景光。 “hiro……” 还没等她再说出什么，诸伏景光伸出手，紧紧把她拥在怀中。 神宫春瑠伸手，回抱，轻轻倚在他的肩上。 过了好一会儿，耳边才传来诸伏景光有些闷闷的声音：“haru，我想……和你在一起，可以么？” “当然。” 神宫春瑠的手臂收紧了几分。 “每一天……可以么？” “当然。” “我想……” 第55章 当然，神宫春瑠和诸伏景光并不能每一天都在一起，她很快就要飞到美国去了嘛。 只是从说出「我想」开始，某堵无形的墙壁终于裂开一道缝隙。 缝隙慢慢扩大。 从最开始「我想和你在一起」，慢慢发展到「虽然这样是正确的好事，但……我还是会很担心」，再到——「为什么此前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你已经计划得那么详细了我都不知道」。 慢慢的，越说越多，也似乎越说越远，和最开始要说的话似乎毫无相干起来。 而被「抱怨」的神宫春瑠，托着腮歪头看着他，似乎……还挺开心？ 尤其说到这次宫野志保假死的策划，她已经和宫野姐妹甚至柯南都商量过了，那天晚上拿出来的方案已经基本完善，而她此前一句都没有和诸伏景光提过。 听到诸伏景光说到这件事，神宫春瑠甚至很开心地点点头：“嗯嗯，是啊，我故意的。” “你……” 诸伏景光气结，忽然想到刚才宫野明美和他聊的那几句，若有所悟：“想吵架？” 神宫春瑠继续很开心地点头：“嗯嗯，是啊，想吵架。” “为什么啊？” 诸伏景光觉得不能理解，为什么她想要吵架，又为什么，宫野明美听说他们从来没有吵过架后，一脸的一言难尽，还说「所以你是真的不知道，姐姐对婚姻啊、婚礼之类的想法啊」。 想到这里，诸伏景光有一点紧张起来。吵架似乎是不好的，然而不吵架，似乎也是不好的。 “因为……” 神宫春瑠坐直了身子：“你不肯说啊。你有没有生气，有没有伤心，有没有委屈，有没有恐惧，有没有厌烦……这些你从来没有说啊。如果我是个善解人意的人也还罢了，可我不是啊。除了那年在波士顿，你为了开解我，说了一点自己曾经的痛苦；后来这两年多来，你都一直没有说过。” “我……”诸伏景光的目光微微下垂：“我和你在一起，是很开心的……” “但是人活在世上，本来就会有各种各样的情绪吧？” 神宫春瑠接过话头，认认真真的看着他：“我和你在一起，也是开心的。可是，也还是会有很多其他的情绪啊？我对自身的怀疑，对自己和别人格格不入的怀疑，知道母亲的事可能会有组织参与的愤怒，明美出事时的伤心，后来明美总是不醒时的焦虑，不知道你那边是否安全的担忧和委屈……连我这样的人，都会有那么多各种各样的情绪，hiro……你呢？” “什么叫做连你这样的人……” 诸伏景光忍不住反驳。 神宫春瑠却没有接他的话。她凑近诸伏景光的脸，看着他上挑的眼睛：“hiro，你从来没有过这些情绪么？还是觉得不该有？从来不想说么，还是不想和我说，又或者……觉得不该说？” “我……” 她的问话，让诸伏景光感觉有些窘迫，正想应该怎么回答才好，忽然脸颊上微微一凉。 神宫春瑠伸出手，轻轻抚摸在他的脸颊上：“和hiro在一起的这几年，无论是你让我看见自己的痛苦也好，还是看到不一样的、真实的我，依然会接纳也好……这几年和你在一起，我感觉自己，越来越自由了。所以……我也很希望，你也一样，能越来越自由……不用担心啊，我会在这里的……” 诸伏景光轻轻抓住她放在他脸上的那只手，握起，沉默了一小会儿：“你的手怎么这么冰？是不是着凉了？” “啊？阿嚏！” === 神宫春瑠上飞机的时候，鼻子还有些塞。 “放心好啦，我会照顾好姐姐的！” 见诸伏景光似乎还有些担心，只有六七岁模样的宫野明美大包大揽地道。 神宫春瑠此前也和艾丽卡打过电话，解释了很多事情。比如，在这边，发现了当年神宫秋奈的事故，可能有人为因素，比如化名为神宫美咲的这个孩子，是神宫秋奈当年在日本的朋友的孩子。虽然没有特别详细地解说某黑衣组织的事情。但还是说到了在日本这边和某犯罪集团有所冲突的事。 “hiro君也和他们有冲突，对么？” 艾丽卡很容易就猜到了。 “嗯。” “那你们两个，要好好保重自己啊。” 艾丽卡没有多问，就像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做的那样，只是毫不犹豫站在了女儿那边。 “妈妈……” 一同来到机场送别的，还有裹得严严实实的灰原哀。 不过她是来送别宫野明美的。 由于宫野明美就在米花长大，认识她的人太多。尽管她已经尽量改妆，但风险还是不小。上次的「宫野志保假死」行动结束后，她也终于放下心来，动身去美国。 当然不是fbi的证人保护计划什么的，而是到波士顿那边，和艾丽卡、弘树一起住。就像当年的诸伏景光一样。 赤井秀一好像在联系他的母亲，目前还没有联系上。 然而这些，对宫野明美而言，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除了宫野明美的安全因素，当然也还有其他的原因。 所以灰原哀没有纠结「好容易见到姐姐却又要分开」的事，而是淡定地挥了挥手：“一路顺风，多多保重。希望我们可以很快见面。” 宫野明美用力点头：“嗯！希望我们可以很快见面！对了，明年的女儿节，要拍照片给我啊！” 灰原哀怔了一下，嘴角慢慢弯起来。 “嗯！” 宫野明美说的，是一套女儿节玩偶。 和当年爸爸妈妈送给她的那套，一模一样的玩偶。 跑了好多家之后，她才终于找到完全一模一样的一套，临走前几天，送到了阿笠博士家。 “这些年姐姐都一直没有送给你一套这样的玩偶，也没有给你看过我那边的那套是什么样子，对不起。其实我那里的那一套……已经毁掉了……” 这样的答案，灰原哀其实也早有预料。 当她知道父母的死，可能有人为因素之后，她就怀疑宫野明美那里的「父母遗物」，可能都被搜查破坏过了。 第66章 事实上，在那样的环境里，宫野明美居然还能把妈妈留给灰原哀的磁带保存下来，这件事甚至有些不可思议。 “姐姐……” 灰原哀默默在心里道。 多多保重啊。 然后，期待下一次相逢。 === 时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两个星期后，神宫春瑠回来，已经是十二月初。 圣诞和新年的气息越来越浓厚，街上到处都是各种装饰灯光秀。 她的感冒已经彻底痊愈。 这趟波士顿之行，她的行程安排也是满满当当，拜访了母亲当年的好几个同事，目前都是在生物学方面卓有建树的名人，也拜访了医学上的几位出色的前辈，探讨了若干学术问题。 还和泽田弘树讨论了好几次，有关人工智能诺妮，还有一些其他思路。有的思路，来自姐姐记忆里的那个世界，有的思路，是她自己想的。得益于这些讨论，现在在弘树的心里，她终于能和诸伏景光平起平坐了…… 哦，对了，今年感恩节的火鸡也好吃了很多，因为有宫野明美的参与。 弘树虽然不知道这位六七岁的小妹妹，其实是二十五岁的大姐姐，但还是折服于她的厨艺。嘛，虽然在他心目中，还是hiro叔叔最棒啦。 最近弘树都已经开始学习做饭。 艾丽卡和神宫春瑠面面相觑，感觉很快母女二人就要在厨艺倒数第一第二的位子上互相谦让了。 然而如此饱满充实的两个星期，居然和东京的进展完全没法比。 “什么？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回到家，听完诸伏景光讲述最近的进展，神宫春瑠目瞪口呆。 贝尔摩德假扮新出医生被朱蒂老师拆穿了。 柯南那边无意中发现日卖电视台水无怜奈是组织成员。 琴酒他们组织了对议员竞选者土门康辉的暗杀被公安、fbi和柯南联手制止了。对，柯南已经算得上是第三方势力了，这次暗杀居然是他先发现的，而不是公安或fbi们。赤井秀一倒无所谓，但身为本土最大的情报组织、自身也在组织内部卧底的降谷零出离愤怒。警视厅的公安们近日都好一番魔鬼训练。 更峰回路转的，则是在组织内代号为kir的水无怜奈，居然是卧底……美国cia的卧底。 目前水无怜奈被fbi和公安控制，因为受伤，住在某医院。至少不是神宫春瑠所在的米花中央医院。 神宫春瑠觉得这个剧情有些熟悉。 扶着额头想了想，似乎马上就是姐姐记忆里那五百多集最后的情节了。 水无怜奈这个人，姐姐记忆里似乎也有。但非常模糊，甚至还带一点个人情绪：毕竟是她杀了赤井秀一嘛，姐姐的「男神」。这部分故事姐姐似乎不太想看，所以情节都非常模糊。 虽然后来证明赤井秀一是假死，但那也是很久以后了，姐姐已经对这个故事没有那么感兴趣了。后面的记忆更是七零八落，不成体系。 换句话说，也就是…… “hiro……我从姐姐那里得到的「记忆」，可能以后就没有什么用了。” 说出这句话，神宫春瑠甚至感觉一阵轻松，仿佛自己终于可以舒展拳脚，而不必担心破坏什么了。 “没事的，不用担心。” 上次谈过之后，诸伏景光征得了降谷零的许可，可以告诉神宫春瑠目前的进展。最近公安这边也意识到了信息互通的必要性。所以在一定范围内降低了保密需求。 比如…… “被他们暗杀的土门康辉，他的两个竞选对手，我们也调查过了。帝都大学的药学系教授常磐荣策，很可能和组织有联系。” 这大半年来，黑衣组织在东京的行为似乎异常活跃，也因此，留下了各种各样的蛛丝马迹，被炸掉的酒吧，被烧毁的药厂，高层人员如雪莉，底层人员如沼渊己一郎，组织的成员枡山宪三，被组织暗杀的议员吞口重彦……一个个微小的线头，一点点抽丝剥茧。这么多年来，似乎头一次感觉，离那个遥远的目标，仿佛越来越近了。 听到「药学系教授」，神宫春瑠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总觉得……他们好像，真的有点狗急跳墙了啊……” “什么意思？”诸伏景光一怔。 神宫春瑠坐直了身体，清了清嗓子：“待会儿我再和小哀讨论一下。这是我在波士顿那边的进展……” 第56章 神宫春瑠回到医院上班后没多久，就从相熟的护士那里听说了最新出炉的医院鬼故事。 “深夜的护士站，传来鬼鬼祟祟的声音……咔嚓……黑暗中一道光一闪而过……” 神宫春瑠面无表情听完小护士绘声绘色讲述护士站闹鬼的故事：“所以呢？最后发现是什么？” “啊……神宫医生怎么这么快就问啦？我讲的一点都不可怕么？” 小护士沮丧。 神宫春瑠笑笑，声音平淡：“你讲得很好啊。不过嘛，我听过更恐怖的。比如说，某天晚上，有一个护士晚上值班……” “不听了不听了，今天晚上我值班！” 小护士连忙抬起手来，捂住耳朵。 确认神宫春瑠不会继续讲有关护士晚上值班遇鬼的鬼故事，小护士也给刚才的故事解密：“没有鬼啦。就是昨晚的事，立花酱值班，开灯一看，发现其实是住院部的病人，山根且則先生，半夜起来在医院走廊上迷路啦。” “山根且則么……” 神宫春瑠若有所思。 “这个叫山根且則的人，说不定和组织有什么关系。值班护士碰到他半夜去护士站，好像是偷偷拍照。我今天路过他的病房，也去看了一下，这个人，好像是装病。” 当天下午，神宫春瑠就把这个消息用暗语发给了诸伏景光。 很快，对面回复：“收到！这边好像也发现了一个类似的人。” 事情进展，堪称风起云涌。 当天晚上，杯户中央医院，水无怜奈被fbi「关押」的地方，组织成员楠田陆道偷入护士站偷拍照片，被fbi抓住。然楠田陆道比那个山根且則似乎精干的多，接着识破了fbi的真面目，夺路而逃。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山根且則这边并没有什么可供识破的吧。这里的护士是真护士，毫无神秘背景。 为了与fbi合作，又不牵扯进其他人，诸伏景光成了公安这边的最佳人选。所以最近几天他都在杯户医院这边，易容略微变化了一下，只有赤井秀一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哦，柯南应该也知道。 这个小孩，也到杯户医院这边来了。 赤井秀一和诸伏景光知道柯南其实是高中侦探工藤新一，但其他人理论上是不知道的。有趣的是，其他一堆fbi对此都接受良好，尤其fbi的负责人，詹姆斯，刚到日本那会儿好像还曾经被误绑架，柯南和少年侦探团的小孩子们帮助了他脱困。 对此，诸伏景光感觉非常复杂，不知道是应该对日本的治安状况表示羞愧，还是对fbi的能力表示怀疑，又或者对当代小朋友的神奇表示惊叹。柯南是特殊情况，另当别论。少年侦探团的那三个小孩，可是货真价实的七岁，这近一年来遭遇的案件，或许比某些警察都多。 回想他自己七岁的时候…… 半夜，诸伏景光给降谷零发去消息：楠田陆道逃亡途中，举枪自杀身亡。 “枪？” 作为组织成员，降谷零当然知道黑衣组织也涉足枪支走私的违法犯罪行动，那么组织成员手里有枪，似乎也不那么让人惊讶。 “嗯。型号是格洛克19。” 诸伏景光很快说出为什么他会如此在意。 “格洛克19？” 这款枪的在各个国家的执法部门都有较大量的应用，而在日本警界，配备了这款枪的，只有总人数300人左右的特殊警察部队：特殊急袭部队（sap）。特殊急袭部队的创立初衷，是国内反恐行动，对人质劫持、恐怖袭击及强大火力匪徒等进行迅速的反应压制。如果情报充足，真的要对黑衣组织展开抓捕镇压，特殊急袭部队是最可能动用的武力。如果这把枪真的和sap有关，那么问题可能比预想的还要严重。 “那把枪呢？” 降谷零的声音严肃起来。 “fbi的人交给了我。” 公安和fbi的人一晚上没睡好。 第二天白天，这份让人不能好好休息的忙乱，居然也蔓延到了神宫春瑠所在的米花中央医院。 “怎么忽然来了那么多病人？” 大厅里，还有几分稚气的实习医生看着乌压压的病人，手有点抖。 “这算是少的了。杯户那边已经挤爆了。” 匆匆走过的护士回答。 据说杯户那边发生了三起大规模事故，某餐厅集体食物中毒，杯户车站疑似有毒气体泄露，杯户电影院火灾，因此产生的大量病人涌向医院。杯户那边的几家医院都塞满了，症状比较轻的，就辗转来到与杯户相邻的米花这边。 神宫春瑠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情况似乎已经有所好转。 第67章 “大部分人都没有什么大碍。疑似有毒气体的那个，后来发现根本不是。疑似食物中毒的那个，很快自己也好了。剩下的大部分都是在人群拥挤的时候受的伤，轻伤，没什么大碍。” 前台护士言简意赅地总结。 “那就好。” 神宫春瑠拿出手机，想了想，又把手机放回去，伸了个懒腰：“那我回去继续做手术了。” 兵荒马乱的一天过去，到晚上八点左右，诸伏景光终于回来。 此前神宫春瑠已经收到消息，所以自己在家折腾了半天，也准备了两个人的晚餐。 谢天谢地，日本也有很多简单加工一下就能吃的饭菜，味道还不错，至少比神宫春瑠从原材料开始制造出来的好得多。 还是艾丽卡妈妈的厨艺最有用，精密严格的流程，做出来的就算不那么好吃，至少也不会太糟糕。神宫春瑠唯一需要克服的，大概就是自己在制作过程中的各种突发奇想，比如：如果这里换个材料会怎样。 “虽然不如你做的好吃，但……至少应该能吃……” 神宫春瑠审慎地评估。 诸伏景光摘掉脸上的易容，环住神宫春瑠的肩膀，轻轻吻了她一下，微笑道：“辛苦啦。” 神宫春瑠不甘示弱地踮起脚轻轻回吻一下：“你也是。” 自从两人上次聊过之后，或者说，不太成功的吵架之后，似乎有什么不太一样了。 仔细说起来，两个人似乎都没有太突兀明显的变化。诸伏景光还是那样的温柔体贴，神宫春瑠还是一样的真诚坦率。 但仿佛，有什么开始流动起来。 尤其对诸伏景光而言，自从三年前对着自己的心脏扣动扳机的那一刻开始，有些滞涩的生命，似乎又开始重新流动起来。 “他们今天发动攻击了？” 两人坐下开始吃饭，神宫春瑠好奇地问道：“今天杯户那边三起大型群体受伤害事件，连我们医院都有溢出的病人。” 诸伏景光点点头：“那些人把水无怜奈救走了。” 他神态平静而轻松，完全不像是组织的人大获全胜的模样。 神宫春瑠想了想，姐姐的记忆里似乎也是差不多这样。再往后，水无怜奈假装杀死赤井秀一，姐姐就伤心地不看了……这一段，似乎「原著」里，fbi和柯南的安排都很精妙，神宫春瑠也就没有再掺和。 “他们有其他计划？fbi和……柯南他们……” 神宫春瑠试探地问道。如果赤井秀一的假死计划打算瞒着他们，那她可就要不客气了。 诸伏景光一怔，笑起来：“嗯，是的。到时候，公安这边也会配合他们。” “好的。” 神宫春瑠这才满意，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事情上：“哦，对了，这个青菜……我尝着有一点点苦，好像你平时做的时候就没有。有什么处理的要诀么？” 诸伏景光夹起一口菜，尝了尝：“有没有用热水烫过？” “欸？居然要用热水烫么？沸水？要烫多长时间？3秒？10秒？还是更长？” 神宫春瑠打算加入标准流程。 诸伏景光震惊：“喂喂，这样做的菜是没有灵魂的。” 神宫春瑠一脸为难：“至少还有一个说得过去的躯壳……我可以放它的灵魂自由……” 吃完饭，神宫春瑠开始在电脑上查找着什么。 诸伏景光把一杯饮料放在她手边，在另一边坐下，也打开自己的电脑：他也有一堆报告要写。 两人各自劈里啪啦敲了半天键盘，神宫春瑠从屏幕后面探出头来：“hiro……新年你有什么别的安排么？” “嗯？” 诸伏景光也从屏幕后面探出头来：“没有什么别的安排，应该会放假吧。” 如果组织那两天不坚持搞事的话。 “那我们到时候出去旅游好么？” 神宫春瑠歪着头，微笑问道。 诸伏景光有些疑惑：“我当然没问题。不过日本的新年可能不适合出门旅游，大部分人都是回家过年，很多地方都是关门的。这个时候去陌生的地方旅游，可能不是最好的时机……” 神宫春瑠把电脑屏幕调转过来，推向诸伏景光：“这里。” 熟悉的地名映入眼帘，诸伏景光一下子怔住了。 “haru……” “可以么？” 神宫春瑠眨了眨眼睛：“如果……你不太想去的话，那我们就换个计划。” 诸伏景光抬起手，挡在眼前。 他低着头，轻声道：“当然可以啊，当然……可以的。” “谢谢你，haru……” 第57章 十二月十三日，星期五，晚上19点，东京来叶山路，优秀的fbi调查官，赤井秀一，在与潜入黑衣组织的cia 卧底水无怜奈单独见面时，被对方开枪击中头颅，英勇殉职。 由于碰巧附近有警察因其他事故经过，水无怜奈用炸弹销毁了赤井秀一的尸体，匆匆逃脱。 当然，日本警方并不知道死者身份，一直以「不明身份的男子」来代称。 只有赤井秀一的fbi同伴，辗转通过他生前在柯南手机上留下的指纹，确定了死者确实就是赤井秀一。 协助安排警察在适当时机路过，并协助假装被子弹击中的赤井秀一从山路逃脱的日本公安降谷零忍不住吐槽：“自己的同伴都瞒着，不愧是黑麦。” 诸伏景光眨了眨眼：“或许他认为那些人可能有问题？” “也或许是不靠谱。” 降谷零已经知道了赤井秀一当年暴露的经过。 两年前，赤井秀一暴露的时候，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收到通知。但事后听说好像是他的顶头上司朗姆发现的。赤井秀一这边则说是当时本来要埋伏琴酒。但仓库里有一个老人，fbi里长得凶神恶煞的卡迈尔搜查官偏是个软心肠，提醒了那个老人一句，结果就暴露了。 这样说起来……朗姆可能是个老人？不，也可能是化妆。 “对了，过一段时间，我应该就会经常在东京这边了。朗姆给了我一个新的任务，监视毛利小五郎。” 降谷零微皱。这个任务来得有些奇怪。 “难道是前一段时间跟踪水无怜奈的事，还是被他们怀疑了？又或者，他们认为毛利先生可能和fbi有关？” 诸伏景光猜测道。 “也或许……仍然怀疑赤井秀一的死……认为他可能出现在毛利小五郎身边？” 这个可能性，显然是非常高的。 假死后的赤井秀一，接着就改头换面，假扮成帝都大学机械系研究生，名为冲矢昂，眯眯眼，戴眼镜，顶着一头粉毛，住进了工藤新一家。 隔壁阿笠博士家，灰原哀非常不满，向来转送礼物的神宫春瑠吐槽：“那个家伙跑到这里来干嘛？还嫌工藤家吸引的目光不够多么？” 神宫春瑠来送的礼物，是艾丽卡、弘树和宫野明美送给阿笠博士和灰原哀的。自从宫野明美到了波士顿，和艾丽卡他们一起住后，灰原哀现在也认识了艾丽卡和弘树，时常在网上联系。 对，冲矢昂的身份，灰原哀也知道了。神宫春瑠才不帮他瞒着。 “保护你？”神宫春瑠犹疑不定地猜测。 “哈？”灰原哀甚至有些愤怒起来。 “毕竟你是非常重要的科研主力嘛。解药的研发可少不了你。” 灰原哀的愤怒平息下去：“那还有几分道理……” 赤井秀一的真实目的到底如何，灰原哀也没有继续追究。 借用宫野明美的名句：“你不说，我就不知道。” 虽然意思完全不同，但……这句话本来就是世间真理嘛。没有被说出来的那些，别人只能猜测，怎么能「知道」呢？ 赤井秀一的事暂时告一段落，灰原哀很快恢复科研状态：“你在波士顿那边带来的资料，很有用。结合对老白干儿的研究，估计新年附近我就能制造出临时解药了。” “哇！不愧是专业的。” 神宫春瑠竖起大拇指：“可惜，新年的时候我要出门，大概不能在第一时间和你一起庆祝了。” “出门？” 灰原哀一怔：“去旅游么？” 神宫春瑠微笑着点点头：“嗯！” 在广大苦盼年假的社畜眼里，十二月一般过得格外快。 十二月十五日之后，在圣诞风格的音乐声中，到处都已经洋溢着不干正事的节假日气息。 相比而言，神宫春瑠和诸伏景光两人，都算是尽职尽责、兢兢业业工作的典范。 神宫春瑠的手术安排一直到周五，十二月二十七日，到十二月二十八日才开始正式休假。 十二月二十九日，诸伏景光开着车，和神宫春瑠一起，离开东京都。 神宫春瑠在副驾翻着地图，一边查看打印出来的行程安排：十分像模像样的度假行程安排，任谁都挑不出毛病来，温泉滑雪，名胜古迹，一应俱全。 “从群马这边经过，对吧？” 神宫春瑠的手指在地图上慢慢划过。 “嗯。” 诸伏景光似乎有一点紧张，声音听起来有点干。 第68章 神宫春瑠仰着脸凑近：“怎么样？还好么？” 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没事。我很好。” 这段路并不算太长。 车子经过群马，进入长野县境内，与群马相邻的小镇。 天色有些阴沉，似乎要下雪了。 眼前的景色，其实说不上熟悉，甚至和二十多年前模糊的记忆相比，有一些陌生。 上次来到这里，也已经是七年前了。 诸伏景光伸手指了指窗外：“那边的那座小山，和群马相邻。我小的时候，经常去那里玩，还认识了一个群马县的朋友，叫……小操。那个时候，我们还在山里的两县交界处建立了一个小小的秘密基地，一起约定……长大后，要做正义的伙伴……” “哎……hiro很小的时候就想当警察了啊？” 神宫春瑠托着腮，认认真真地听。 诸伏景光笑了笑：“最开始，大概是因为假面超人的缘故吧。我们小的时候，正好是第一代假面超人刚刚火起来，小孩都崇拜英雄嘛……” “所以想要成为hero吧。” 神宫春瑠想了想，她的童年故事里，也有想要成为的榜样：“我小时候在美国那边，没有看过假面超人。我那个时候，想要成为的……是姐姐给我讲的故事里的……侠女。” “喔……” 诸伏景光笑起来：“所以haru小时候才会去学武术么？” 神宫春瑠点点头。 “haru从小就很厉害啊。有什么目标，都会接着去想办法实现。” 诸伏景光微笑着，轻轻叹了口气：“想要成为侠女，就去学武；想要成为医生，就用最高效的方法成为医生。” 神宫春瑠想了想，十分赞同：“对哦……现在想想，我确实还蛮厉害嘛。” 车子缓缓经过小镇。 神宫春瑠看了看诸伏景光：“要过去么？” 诸伏景光摇了摇头：“不用了。那边的房子……很多年前就已经卖掉了。后来的买家，推倒重建了。镇子外面的墓地……过去看一眼吧……” 神宫春瑠点点头：“说起来……萩原和松田，听说我们要到长野这边，也托我给他们某一位朋友的亲人墓前……放上一束花呢。” “haru……” 诸伏景光转过脸来，看了她一眼。 “这个理由，可以吧？” 神宫春瑠朝他眨了眨眼。 这个理由，当然是可以的。 两人拿上花，来到镇外的墓地。 “咦？好像还有别的人？” 停车时，发现附近还有另外一辆车，是一辆红色雪铁龙。神宫春瑠不由得惊讶出声。在她有限的日本民俗知识里，年末似乎并非扫墓的时节。 诸伏景光也有些疑惑。不过说不定有人平时没有时间，正好年末才有空。 好几年没有来，但诸伏景光还是能轻易找到那座墓碑。 从墓园门口，一步步走进来。 诸伏景光喉头微动，转过头，四下看了看。 天色阴沉沉的，草木萧疏，和许多年前的那一天，似乎完全不同。 那一天，阳光灿烂，花木繁盛。 七岁的他沉默地牵着哥哥的手，两个人的手似乎都有些凉。 那个时候，他在想些什么呢？现在回想起来，好像只记得挥之不去的僵硬感。僵硬地走动，僵硬地鞠躬，僵硬地离开，连悲伤和哭泣，似乎都很僵硬。 那个时候的他，失忆失语，似乎都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高明哥蹲下来，摸着他的头：“以后在东京那边，要乖乖的，好好听话。” 他似乎才忽然明白了点什么，从僵硬，变成了颤抖。 那个时候，他原来是那样恐惧的么？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没有想起过…… 诸伏景光牵起神宫春瑠的手，柔软的，温暖的。 安稳的，踏实的。 慢慢来到父母的墓前，诸伏景光不由得「咦」一声：墓碑前打扫过，摆放着鲜花线香。香还在燃烧，有人刚刚来过。 诸伏景光猛地转过头，四处张望，却只看到成片空寂的墓碑，寒风吹过，几片枯叶在墓碑丛中跌跌撞撞地滚过。 并没有其他人影。 “外面那辆车……” 神宫春瑠也想到了：“要不要过去看看？” 诸伏景光想了想，摇了摇头：“算了。” 他现在面容、声音、名字，全都改换，纵使见到了，又能如何呢？ 把清水浇在墓碑上，鲜花摆放在墓碑前，点燃线香。 诸伏景光有些出神地看着香烟袅袅而上，偶尔被风吹得弯曲，又安安静静继续往上飘。 当年，他终于亲手抓到了杀害父母的凶手，也曾经回来祭扫过。 那个时候，他告诉父母，那个凶手，已经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作为一个案件，已经结束了。他也将放下枷锁，从折磨他那么多年的恐惧和惊慌中走出来，继续往前走。 那个时候，似乎是开心的。他成为了小时候向往的正义的伙伴，有了很多的朋友，一切都是好的。 但好像，从来没有来得及好好哀悼，曾经在父母兄长庇佑下，那个永远觉得安全稳妥的自己。 能够无所畏惧地信任他人，可以不必掩饰自己的脆弱，没有那么乖巧，但是又那么幸福的，曾经的自己。 诸伏景光轻轻握住神宫春瑠的手，十指交扣。 这一次，好像又有很多新的事情，想要对爸爸妈妈说呢。 第58章 神宫春瑠和诸伏景光定的旅馆，在长野市。 他们运气还算好，居然定到了新年期间也营业的温泉旅馆，离附近的各处旅游景点都还算方便。 很快就到了十二月三十一日。 一般人家，这天中午就会把过年的所有准备工作做完，晚上全家围坐在一起吃年夜饭。 他们所在的旅馆，也准备了丰盛的新年庆祝活动。旅馆内的客人，大部分是外国人，对这种体验当地民俗的活动，也是兴致勃勃。 “那家店的三文鱼子寿司好像不错，不知道今天中午还有没有开门。” 除夕，很多店都没有开门，许多当地名产也无法尝试，诸伏景光似乎有些懊丧。 “哪家店开着就去哪家店吃嘛，这样小小的冒险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状态，也很有趣啊。” 神宫春瑠倒是完全不在乎。 “哦？交给命运和缘分么？” 诸伏景光轻轻笑起来。 神宫春瑠偏过脸看着他：“不过……如果我想要见一个人的话，才不会交给命运和缘分呢。” 诸伏景光一怔。 神宫春瑠脸上的笑意灿烂起来，湖水一般碧绿清澈的眼睛有些调皮地眨了眨。她抬起手，指着不远处某家餐厅：“那边！那家餐厅好像还在营业。” “ok。” 诸伏景光点点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缓缓把车开过去。 这家饭店不大，店里只有零星几个人。 老板就是本地人，在此居住，所以除夕中午还开门，下午再打烊去过年。 “好多熟客嘛。尤其现在的年轻人，还没成家的，就给他们再做一顿午饭。吃完午饭，再带上我这里最地道的信州荞麦面回家。” 五十多岁的圆脸的老板娘笑眯眯拿过菜单，递给两人。 神宫春瑠把菜单推给诸伏景光：“你比较熟悉，你来点吧。” 刚点完菜，就听得门口的铃铛轻轻一响。 老板娘接过诸伏景光手里的菜单，冲着门口笑道：“欢迎光临！啊……又是你们三个啊。今天还值班么？” 诸伏景光下意识转过头去，看向门口。 刚刚进来的三位客人，都是三十来岁年纪，两个男子，一个女子。 其中一个男子，穿着棕黄色的外套，身材清瘦。他抬起头，露出斜挑入鬓的修眉凤目。 诸伏景光缓缓转回头，看着神宫春瑠，有一点不可置信：“haru……” 神宫春瑠笑着眨了眨眼：“我说过的吧？” 店里的空位还有非常多，那个穿着棕黄色外套的男人环视一周后，缓慢却坚定地走向诸伏景光二人旁边相邻的座位。 “你们好。” 那个人朝二人点头示意，声音温和。 神宫春瑠笑容灿烂地摆手：“你们好啊！” 或许是因为她态度热情，也或许是正好遇到两个陌生人，可以聊聊天，大过节的，凑个热闹。 那三个人落座点菜后，等着上菜的期间，就开始和邻座的两人攀谈起来。 先是自我介绍。 那位女士名为上原由衣，另外一个左眼上一道十字疤痕，看起来有些凶的，叫大和敢助。至于那个穿着棕黄色外套的温和男子，名为诸伏高明。 三人都是长野本地人，都是警察。 “我叫神宫春瑠，医生。” 神宫春瑠说完，笑眯眯看向诸伏景光。 “清水……清水裕之，是个侦探。” 诸伏景光坐的笔直。 “你们两位不是本地人吧？” 那三个人中，上原由衣最擅交际，笑着和他们聊天：“神宫医生这么有特色的人，如果是本地人，我应该早就听说了才是。” 第69章 神宫春瑠笑着点点头：“嗯。是啊。我们从东京过来玩的。” “欸？”上原由衣有些惊讶：“新年一般很少有人出门旅游呢。” 神宫春瑠用力点头：“是啊是啊。我在美国长大的嘛，不太了解日本这边的习俗，还以为像美国的新年一样呢。结果好多景点、好多店都没有开门……” 说着，她笑着伸出手指，指着诸伏景光：“你看，他一直板着脸，一定是生我的气了，怪我没有听他的劝。” 听到这儿，诸伏景光终于忍不住开口：“才不是这样！” 上原由衣也忍不住笑起来：“你们两个，感情很好啊。情侣？” 神宫春瑠看向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微微低下头：“嗯。情侣。” 不一时，饭菜上来。两边聊得投机，索性并到一桌去吃，更加热闹。 听说诸伏景光是东京的侦探，大和敢助若有所思：“那你有没有见过毛利小五郎？就是那个东京有名的、沉睡的名侦探？” 诸伏景光点点头：“我和毛利先生还算相熟。” “哎，那毛利侦探身边有个特别聪明的小孩，叫柯南的，你也见过吧？” 上原由衣谈性颇浓：“他们帮我们破过好几次案子呢。” 大和敢助想到那位毛利先生，似乎有话想说。但最终还是没说，转而说起其他：“对了，高明，你好像有个弟弟，也在东京吧？” 诸伏景光手中的筷子微微一滞，很快又恢复正常。 有着上挑眉眼的诸伏高明面色如常，点点头：“嗯。” “我记得他也和你一样，当了警察？” 上原由衣想起来得更多，“现在在警视厅么？” 诸伏高明慢慢吃着自己的饭菜，淡然道：“他后来好像辞职去干别的了。那以后就没有再联系过。” “那，你想他么？” 神宫春瑠凑过来问。 诸伏高明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嗯。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做着什么，不过……只要一切平安，就好。” 明日就是新年。日本人新年元日初诣，算是比较重大的活动。 “你们一般去哪个神社或寺庙初诣？” 神宫春瑠兢兢业业表演游客。 大和敢助和上原由衣各自提出一处，彼此争执，最后诸伏高明从中选了一处：“这家神社，听说也很灵验的，人也没有那么挤。” “欸？这家神社怎么走？” 吃罢午饭，上原由衣和神宫春瑠交换了联系方式。 “下次你去东京的话，我们一起吃饭啊！” 神宫春瑠高兴地挥手。 上原由衣也笑着挥手：“说不定明天在神社就能遇到呢。” 回到车上，诸伏景光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忍不住开口问：“你怎么会猜到……” 神宫春瑠笑眯眯：“运气啦，运气。不过，长野警察局附近除夕当天中午还开门的饭店，原本也没有几家嘛。按照你说的，排除几个明显口味不太对的，剩下的选项，也就不多了。” 他们的运气，似乎真的很好。 次日在神社，又遇到了诸伏高明三人。 参拜祈福后，五人一起下山。前两天下了一场雪，石阶有点滑，几个人走得都比较慢。尤其大和敢助，他的左腿以前受过伤，一直拄着拐杖。平时还好，雪后的石阶就有些不方便，上原由衣小心地扶着他，慢慢往下走。 诸伏景光和诸伏高明并排走在前面。 因为觉得路滑，诸伏景光回过头，把手伸給神宫春瑠：“小心。” 神宫春瑠笑着摆摆手：“没事。我慢慢走。” 慢慢离开神社，来到停车场。 听说神宫春瑠二人明天就会开车回东京，诸伏高明沉默了一下，轻声道：“人生的际遇，就仿佛飞鸟在雪地上踏过。” 他的用词有些文绉绉的古雅，神宫春瑠花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只不过用日语说出来，一时都认不出来了。 诸伏景光一怔，微微鞠了一躬：“希望能再次相聚。” 神宫春瑠也微微颔首，微笑道：“何年相会欢，逢节勿轻掷。” 听到二人的回复，诸伏高明脸上的笑容似乎更真切温暖了几分：“那，就祝你们一路顺风。” “再会啦！” 上原由衣远远挥手。 见那三人回到车中，神宫春瑠二人也打开车门，回到车里。 诸伏景光启动车子，打开空调，默默坐在驾驶座上，一时无言。 神宫春瑠凑近他的耳边：“高明桑认出你来啦。” “哎？” 诸伏景光一怔。 神宫春瑠微笑起来：“他说的那句，「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是中国宋代著名的诗人，苏轼，写给他的弟弟苏辙的。” “那……你回的那句……” 诸伏景光也反应过来。 神宫春瑠点点头：“是啊。是弟弟苏辙，写给哥哥苏轼的。” 所以……高明哥听到这句话，才会笑起来…… 他认出来了……认出来了…… 诸伏景光忽然感觉眼眶有些发热。 他伸手抱住神宫春瑠，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新年快乐。” 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耳边。声音听起来，有一点闷。 神宫春瑠轻轻回抱住诸伏景光，也在他的耳边，轻声道：“嗯。新年快乐。” 两人在车中静静拥抱了许久，忽然听到手机铃声响起，似乎是收到一封新邮件。 “是我的手机。”诸伏景光先发现了自己手机上的消息，解锁屏幕：“是……高明哥……” 刚才在神社的路上，他和诸伏高明也交换了手机号码。虽然诸伏高明的号码，他其实早就知道。 打开邮件，是一则简短的新年问候，带着一个图片附件。 打开图片，诸伏景光怔住了：“这是……” 神宫春瑠凑过来，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看起来有些古旧感的相片，应该是老照片后来扫描的。 照片上，是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合家欢。 年轻温柔的父母，初中生模样清秀文静的哥哥，还有一个笑容灿烂到似乎可以融化一切的、活泼可爱的弟弟。 「啪嗒」。 一滴泪水滴在手机屏幕上。 第59章 寒假期间出游的，不止神宫春瑠他们。毛利一家好像也带着柯南出去玩了，不过他们去的是英国伦敦。 幸好柯南的身份有公安帮忙作假，得以顺利乘坐飞机。 从短暂的旅行中回来，神宫春瑠也收到了不少新消息。 比如灰原哀的解药研发，有了新进展。 “理论上应该有用，但和老白干的效果差不了太多，只是临时解药，副作用也不清楚。毕竟没法做实验。目前没有什么急需的场合，还是先不要用了。我再试试改进一下。” 电话里的灰原哀声音依旧冷淡，到底还是有一点小小的兴奋透出来。 还有远在美国的泽田弘树。他父亲参与的那个虚拟现实游戏设备推出了家庭款vr眼镜，满天堂顺势推出了多款配套的游戏，节假日热销中。 其中有个小游戏，角色模拟经营类的，弘树也参与了一部分研发。 “我给你们寄去的两套vr眼镜收到了么？haru阿姨和hiro叔叔也去玩一下嘛。里面有一个隐藏的程序，看看你能不能找到啦！可以用诺妮作弊哦。” 弘树看起来也很开心。 新年假期过后，又是各自忙碌的生活、工作、学习。 降谷零找到了新工作：在毛利侦探所楼下的波罗咖啡厅打工，取了个名字，叫安室透。 当然，除此之外，他还经常打些零工，比如送外卖什么的。 “朗姆最近对这边关注比较多，尤其fbi。赤井秀一虽然「死」了，但别的fbi还在。” 说到这儿，他忍不住有了半秒钟的迟疑——在希望fbi赶紧滚出日本这一方面，他和组织内的上司，倒是有几分共同语言。 顶着一头粉毛的冲矢昂接过安室透手里的外卖，笑眯眯：“谢谢。” “哦，对了……” 降谷零忽然又想到另外一件事：“我听柯南说，毛利兰所在的高中班上，新来一位外国转学生，名字叫世良真纯。” 上次在神宫春瑠家里开会时，柯南也旁听了赤井——世良——宫野家族二三事，所以听到毛利兰说起这个名字，接着就起了疑心。 冲矢昂点点头：“我知道。柯南也和我说了。” “当年在车站的那个小姑娘？” 降谷零自然也记得，他甚至还查了这个世良真纯的入境记录，看完更是疑窦重重：“你最好还是想办法和她联系一下，很可能发生了什么事。” 更重要的，他总感觉，似乎背后有某些同行的身影。 哦，不是组织犯罪者同行，当然也不是咖啡厅打工者同行，是情报机关同行。 “嗯？多谢安室君的关心。” 冲矢昂依然眯着眼睛带着笑容，和赤井秀一的模样真是完全不同。 第70章 “呵！不必谢。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亲人」之间互不相识、互相隐瞒的荒诞故事了。” 降谷零完全没有好脸色给他。「亲人」二字特意加了重音。 身为fbi调查官，却连自家亲戚都不知道有谁。这件事情，降谷零觉得可以嘲笑到死。 米花中央医院。 神宫春瑠面无表情地翻着手头的几个病例。 旁边的医生一边介绍：“这几个病例，都是年龄在八十周岁以上的老年癌症患者，身体基本都有其他问题，可能撑不住放化疗，但手术的风险也非常高。” “比如这个……心肺功能不是太好……” “比如这个……癌细胞扩散范围比较大……” 连续讲述了几个病例，基本都是可能撑不住保守疗法，也不太建议手术的。 神宫春瑠眉头微皱：“怎么忽然来了这么多相似的病例？” “好像是有某个专项基金支持，专门赞助这种老年癌症患者的治疗。” 旁边的医生翻了翻资料：“病人和家属也都知道他们的治疗风险很大，所以都签署了免责协议。” 治好了，医院和医生得名声、金钱。 治不好，也有免责协议。 然而即使如此，去给极有可能出事的病人动手术，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所以，这些病人里的很多人，其实都在其他医院碰过壁。 “什么基金？” 一向只关注手术的神宫春瑠，这次却提出一个出人意料的问题。 “啊，是这个。” 旁边的医生助理连忙在平板电脑上搜了一下，把屏幕递给神宫春瑠。 神宫春瑠的手指轻轻划过屏幕，仔细阅读其中的每一个字，依旧面无表情。 看完了那个基金的资料，她又回过头来，仔仔细细看每一个病例。 看完一个，摇摇头。 再看下一个。 旁边的外科主任虽然做手术不是顶尖，但毕竟也是专业人士，深知其中风险。见神宫春瑠眉头紧锁，一直也不开口，也开解道：“神宫医生也不要太为难了。医学上不适合手术的，那也没办法。我们如实和病人说就是了。” 反正米花中央医院又不是什么国际知名的大医院，完全没有偶像包袱。 不会就是不会，不行就是不行。 坦然。 神宫春瑠没有做声，依旧认认真真一份份病例看下去。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沉默。 忽然，会议室铃声响起。医生助手接起电话：“喂？” 听了两句，助手面色大变：“片野行太先生的病情忽然恶化，如果不马上手术的话，就会……” “片野行太？” 外科主任觉得这个名字非常耳熟。 演示幻灯片的医生迅速在电脑上点了几下，切换到第一个病人。 片野行太，年龄，88周岁。 胰腺癌晚期转移到肝脏。 不建议手术。 “这……” 会议室里一阵小小的骚动。 神宫春瑠走到幻灯片前，仔仔细细查看着这位病人的资料：“下一页。” “神宫医生……” “这一页我看完了。下一页。” 神宫春瑠的声音冷静而淡漠。 病人的情况十分危急，但幸运的是，此前医院也曾犹豫到底要不要做这几个手术。所以可能用到的有些药品、耗材、仪器等都比较齐全。 神宫春瑠带着她相熟的医疗小组迅速开始紧急手术。 病人的身体状况，经不起太长时间的手术，也经不住太多折腾。 肿瘤切得太多，预后会很差；而切少了，复发的可能性也比较大。 这样的手术，虽然不是百分之百不可能，但至少失败的机率非常大。更何况是没有充分准备下的紧急手术。 神宫春瑠深吸一口气，冷静地切下第一刀。 === 因为病人身体状况的限制，手术时间没有拖得太长。 但做完手术，比做完一个好几个小时的大手术还要累。 迅速，精准，全神贯注。 神宫春瑠感觉自己这次简直是超水平发挥，出血量极小，肿块切除和淋巴清扫都得心应手。 剩下的，就要看病人自己是不是能坚持下来。 在天台休息了一会儿，神宫春瑠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仔细看其他几个病人的资料。 血液，医学影像，每一项检查，每一个数据。 办公室其他医生看到她电脑上的资料，疑惑开口：“神宫医生不会是打算给这几个人做手术吧？” 其他人也凑过来看，七嘴八舌地发表意见。 “这个不行，这个太难了，血管肯定太脆了……” “这个也不行，已经扩散太厉害了，淋巴扫除完了，剩下的器官估计也不够支撑……” “这个心肺功能本身就不好，根本支撑不了这么大的手术……” 神宫春瑠听了一会儿他们的议论，开口：“这几个人，有很明显的共性啊……” 其他医生连连点头：“那可不！显然有共性。都是年纪特别大的，特别不适合做这种手术的。” “对了，你们知道这个基金么？” 神宫春瑠翻出资料里的那一页：“这个……扶光基金……” 几个医生面面相觑：“刚出现的吧？以前没听说过。网上有资料么？” 有，但很少。 有一个简单的主页，介绍这个基金的目的和主要出资人。 基金的目的简单而笼统，说是为了人类医学研究，类似一百年内消灭所有疾病那样的口号。 而这么简单的目的，居然也笼络了不少出资人。虽然里面没有出现日本最大的几个财团的名字。但从他们对那些病人的资助情况来看，似乎资金也很充裕。 医生们随便看了看，很快失去兴趣，转而说起神宫春瑠今天的手术。也没有太多花哨词汇，翻来覆去就是「好厉害」，「太棒了」。 有老成些的，免不了再嘱咐两句：“不过这样的手术还是太危险了。神宫医生这些年来，手术无一失败，名声也好，还是不要太冒险了。这么难的手术，原本成功率就不高，可是外行人不懂。哪怕你成功了九十九例，别人还是要盯着那失败的一例说话……” 神宫春瑠也不作声，依旧看着屏幕上的资料。 抬眼看了看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到下班时间了。我今天还有点别的事，先回去了。明天见。” 说着，合起电脑，迅速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准备回家。 走廊上碰到晚上值班的护士，嘱咐了一句。如果她那边的病人有什么事情，就及时给她打电话。 坐到车上，把刚才查到的有关「扶光」基金的网页链接、主要出资人等信息，编写邮件。一份发给灰原哀，一份发给诸伏景光。 给灰原哀那份里，问：“这些出资人和公司的名字，哀酱有没有见过？” 给诸伏景光那份，写着：“能查到这个基金的注册资料么？感觉有些奇怪。” 两封邮件发完，神宫春瑠收起电话，往帝都大学驶去。 上次感恩节，她在波士顿那边拜访了母亲生前的几位同行好友，都是生物学的专家。其中有人的研究，就包括端粒、端粒酶、干细胞等。 神宫春瑠一直怀疑aptx4869的副作用可能与此有关。所以专门去拜访了他们，想了解一下这个领域专家的看法。当然，她举的例子，大部分都是癌症相关的，正好可以说成是她行医过程中的某些疑惑或发现。 其中有一位，布莱恩教授，年纪和神宫秋奈差不多，当年也是惺惺相惜的同行好友。他的研究领域与此非常接近，甚至他的课题组近期某个研究项目就是人类理论极限寿命的研究。 知道神宫春瑠乃是神宫秋奈的女儿，爱屋及乌，布莱恩教授对她非常亲切。尤其听她思路敏捷清晰，更是欢喜，认为她学医可惜了，该选择科研才是。 最近布莱恩教授正好来日本参加某学术会议，和神宫春瑠联系过，邀请她一起去吃晚饭。 神宫春瑠近来也颇学了些人情世故，似乎也该尽些地主之谊，便答应下来。 “布莱恩博士！” 神宫春瑠停好车，找到布莱恩教授所说的药学系大楼，远远看见头顶发亮的布莱恩教授，正在和另一位头顶发亮的人聊天。 “啊，神宫！” 见到神宫春瑠过来，布莱恩教授很开心，远远挥手，转过来跟对面的人道：“常磐博士，我约的人过来了。我们先去吃晚饭了，回头再聊吧。” 他对面的常磐博士转过脸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眼睛微眯：“神宫？就是刚才你说的，那位给你很大启发的医生么？” “是啊是啊。” 布莱恩教授敷衍地回答：“哎呀，不早了。我要走了，不好意思。” “哎呀，去了政界的人果然不行。” 布莱恩教授坐上车，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感慨。 “刚才那人是？” 神宫春瑠看了看左右后视镜，准备启动汽车。 第71章 布莱恩教授调整了一下座椅：“常磐荣策。原来是帝都大学药学系的教授，以前曾经在学术会议上见过。听说最近参加议员选举，投身政界了。一开口就是政治套话……啧……” 说着，他使劲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胳膊，以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常磐……荣策？” 神宫春瑠的手微微一顿，接着若无其事地调整档位，看着车外：“他都投身政界了，对研究还这么感兴趣？” “套话啊，套话！美国的政客说起话来已经够假大空了，没想到日本的政客更厉害。站在那儿说了半天，从医疗体系改革说到全球变暖，绕了半天都没几句正经话，啧……” 神宫春瑠微笑：“是啊。听政客说话最费劲了……” 第60章 吃完晚饭，神宫春瑠把布莱恩教授送回他住的酒店，拿出手机看了看新消息。 灰原哀的回复，一条：“确实有好几个似乎都曾经见到过，大概都是他们经常用的皮包公司。 网页上的介绍太笼统，看不出明确的方向。 你怎么会忽然关注这个基金？和他们打交道了么？最好不要涉入太深。” 诸伏景光的回复，连续几条：“注册资料看起来没有太大问题，至少程序上找不出问题。” “为什么会忽然问起这个基金？有什么可疑的迹象么？” “晚饭怎么样？那家餐厅符合你和那个教授的口味么？” “我到家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今天听到了几条新消息想和你说。” 神宫春瑠看着手机，脸上不知不觉地露出微笑来。 选择最后一条信息，回复：“现在就回去啦。” 回到家，诸伏景光正在整理报告。 降谷零那边最近打着好几份工，忙到不行，公安相关的文件报告，诸伏景光如果有能帮忙整理的，就都接手过来，所以最近也比较忙。 他写报告就认认真真字斟句酌地写，相比而言，神宫春瑠就偷懒多了。 那些一堆套话的报告，她甚至在诺妮的辅助下编写了自动运行的模板，输入关键词后自动生成文档，自己再看一遍，修改一下就成了。 “晚饭怎么样？” 那家餐厅，是诸伏景光推荐的。 神宫春瑠用力点头：“你推荐的那家餐厅，非常棒！我很喜欢。布莱恩教授也赞不绝口。” “那就好。” 诸伏景光伸手拂了拂她额前的头发：“对了。下午你问那个基金会，有什么问题么？” “这个也可能和组织有关？” 听完神宫春瑠的讲述，诸伏景光一惊。 最近和组织相关的事情似乎也太多了点。 上次水无怜奈的事上，神宫春瑠所在的米花中央医院也发现了组织派出的基层人员，山根且則。最近对这个人的跟踪调查，差不多已经可以确认组织在东京的某一处基层基地。虽然里面的重要人物不多，但基地的运行，需要金钱、资源。每一点都能牵出更多的线索。 杯户医院那边，虽然楠田陆道自杀了，但他留下的枪也是重要线索。最近警视厅公安正在集中精力调查那把枪相关的事。据降谷零透露，警察厅高层好像都为此有所调整。 至于土门康辉暗杀事件中暴露出的、可能和组织有关的常磐荣策，目前也是调查的重点。 “哦，对了……上次我记得你曾经说到过，帝都大学的某个参加竞选的药学系教授……他叫什么名字？” 神宫春瑠问。 “哎？叫……常磐荣策。后来他竞选成功了……” 当时竞选在即，公安这边不能明目张胆开始调查，最具竞争力的土门康辉因为丑闻退选，另一个偶像明星又出了花边新闻，结果看起来最「稳重可靠」的常磐荣策成功当选。 神宫春瑠若有所思：“我今天见到他了，他去听布莱恩教授的讲座了。他们好像对这个课题真的很感兴趣啊。已经当选议员了，还会注意到这种讲座。” 这个话题好像没有太多讨论价值，神宫春瑠很快想到刚才看到的信息：“对了，你说有新的消息……” 诸伏景光点点头：“柯南给zero说的，有关组织的boss……” 这个话题要劲爆多了，神宫春瑠坐直了身体，像一只竖着耳朵的猫一样聚精会神。 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工藤先生……工藤优作老师，听说了这边的情报后，推测组织的boss，应该是乌丸集团的……乌丸莲耶。” 神宫春瑠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谁？” “乌丸莲耶，上次柯南说到那个黄昏别馆的原主人，原本应该在四十多年前就已经以九十九岁高龄去世的神秘富翁……” 听到这儿，神宫春瑠的眼睛微微眯起：“四十多年前是九十九岁，也就是说……他现在，是一百四十几岁……” “如果确实是他的话……应该是一百四十多岁……” 诸伏景光点点头。 神宫春瑠有些出神地看着不知哪里的空处，嘴角微微勾起。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忽：“那……他快死了呀……” “哎？” 诸伏景光楞了一下，虽然一百四十多岁的老人「快死了」这点并不特别让人惊诧，但……“为什么忽然想到这个？” 一般人听到这个消息，不该是表示「怎么可能么」？上次在人鱼岛那个假的「命样」，声称已经是一百三十几岁，就已经引得诸多高官达人趋之若鹜。更何况是一百四十几岁的、本应该死去的神秘富翁？ 神宫春瑠转过脸来，看着他微微一笑：“布莱恩教授的那个讲座，是有关人体极限寿命的……” 她有些兴奋地坐直了身体：“布莱恩教授原本就在做这方面的研究，和医学、健康领域合作。去年感恩节我和他见面的时候，他们的研究已经分析了近百万人的人类血细胞计数数据，正在建立了一个衡量人体衰老程度的新指标。他们的研究发现，随着年龄的增加，人体自我修复能力开始下降，比如同样的手术，八十岁的老人要恢复到同样状态，需要的时间是四十岁的人的三倍。当然不同的人，生活习惯不一样，基因不一样，同样年龄的人恢复能力也会有很大差异。但从数学模型来推断，当人类寿命到达在120-150 岁之间时，各项身体机能的自我恢复能力将会达到临界值。即使身体健康，没有遭受重大疾病，人也会死亡。” “因为aptx4869那个药会引起细胞端粒的变化，理论上，可以增加细胞分裂次数，从而改善恢复能力。所以我跟布莱恩教授见面的时候，我也问了细胞分裂次数对这个模型的影响。” “这一点，被称为海佛烈克极限。对所有动物来说，用细胞分裂次数乘以分裂周期得出的就是自然寿限。人一生中细胞一共要分裂50-60次，每次分裂周期平均为2.4年。因此寿也是120-150岁左右。” 神宫春瑠的这番话，专业术语浓度偏高。所以诸伏景光听起来有些费劲，但核心意思还是明白了：“所以……按照科学家的研究，如果没有其他因素影响，人体理论上的极限寿命，就是150岁左右……不过……” 他很快又发现了问题：“那个药，能把人变小的药，不就是一个，「其他因素」么？如果有那个药，不就是可以突破这个极限了么？” 神宫春瑠挑眉，笑容更盛：“可是他未必吃过这个药啊。一直以来都被当成毒药的、研发中的药品，他应该不会自己去尝试吧？” 诸伏景光眉头微皱：“那……贝尔摩德是怎么回事？” 如果现有的情报准确，贝尔摩德应该是某种程度的「青春永驻」了。 他又提出另一种可能性：“说不定……十七年前，宫保教授他们已经研发成功了。但后来他们出了事，所有研发资料都消失了，组织才要求宫野志保继续这个研究。” “但十七年前组织也是用这个药来杀死了羽田浩司。所以十七年前的那个版本，表现出来的，也是害处多于益处，至少，是有很大的不确定性。” 神宫春瑠接着反驳：“至于贝尔摩德……如果，她的状态……也有某种副作用呢？又或者她只是偶然的成功品，同期其他试药者都出事了。” “所以？” 诸伏景光仔细思索，“组织内部会有什么变动么？” 比如二把手朗姆上台什么的。 神宫春瑠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想，他大概很需要一个医生……” “啊？你是说……”诸伏景光很快想到刚刚讨论的那个「扶光基金」。如果它真的与组织有关的话，那么：“那个基金会的病人……” “嗯。” 神宫春瑠点点头：“高龄，癌症，还有其他并发症。如果是某位一百四十多岁的老人需要手术的话……大概，他们是真的不能再等了……” 神宫春瑠的脑中渐渐勾勒出一个年迈体衰的老人。 “一百四十多岁，身体已经不是很好，可能需要某些医疗装备来维持生命。但同时又保持着对手下的威慑和控制，对任何可能威胁到他的人，都会毫不容情。比如那个汽车公司的老板，皮斯可……” 第72章 “急切的需要某个方法来解决他的寿命问题。最开始可能不那么急切，所以想等药的开发，最近大概快撑不下去了……” “寿命很长，或许因为基因或其他因素，端粒酶异常活跃，身体恢复力说不定和普通的八九十岁老人类似……” “但心脏细胞无法分裂，所以心脏功能应该已经接近极限。” “年龄越大，细胞分裂出错，得癌症的可能性越大。很可能有癌症，甚至不止一处……其他手段已经控制不住……”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越说越兴奋，隐约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仿佛大雾弥漫的山野中，看见一个浅浅的脚印，跟着一步步往前走，就会发现迷雾深处的真相。这种抽丝剥茧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haru！” 神宫春瑠犹如呓语的思考被诸伏景光打断。 她回过神来，有点迷惑地看着诸伏景光脸上的焦虑：“怎么了？” 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扶住她的肩膀：“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个人……现在身体状况不佳，迫切需要医生。所以才利用那个基金，给各医院送去类似的病人……那么，你……是不是会有危险？” 第61章 88岁的片野行太，手术非常成功。 虽然年纪太大，恢复相对缓慢，但神宫春瑠那个超常发挥的手术，近乎完美。甚至给人一种「这样的事其实平平无奇」的错觉。 “神宫医生！神宫医生！求你了，求你答应给我的母亲做手术吧！” “我们已经签了免责协议。” “你不会是怕损坏了自己的名声，才不肯做手术吧！” “神宫医生！拜托了！” 片野行太手术的成功，一下子引来了其他病人家属的关注。 有软语相求的，有道德压迫的，还有哭啼啼以情动人的。 对此，神宫春瑠一律只问：“病人自己的意见呢？” 病人自己的意见，可能和家属并不完全一致。 家属那边的母慈子孝，在病人这边，却可能是「这么一辈子我已经受够了」。 这么大年纪，这样的手术，毕竟风险不小。有可能死在手术台上，也有可能会出现各种手术并发症，反而更受罪。 这样的决断，当然只能由病人本人来做。 病房里，满头银发的老奶奶翻着手里的材料。上面的医学术语绕来绕去，她看得有些头晕，索性直接问：“我的病，如果做了手术……有可能……自己走路么？” 神宫春瑠抿了抿唇：“如果是手术一切顺利，最好的情况，应该是可以的。你的腿脚没有太大问题。不过……你的情况，很可能没法做到完全切除。所以后面复发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老奶奶笑起来：“我当然知道啦。我都这个年纪了，难道还指望长生不死么？” 她转过头去，看着窗外的阳光：“小时候，我家附近有一个小山坡，春天的时候，那上面开满了野花。如果能再去走走，就太好了。” 说完，她拿过手里的表格，找到签字的地方，缓慢而认真地写上自己的名字。 神宫春瑠看着她一笔一划地写着自己的名字，轻声道：“现在才一月份。等春天的时候，应该就可以去看了。” 一例，两例，三例…… 那个扶光基金资助过来的病人，只要医学上手术治疗收益更大、并且病人本身愿意手术治疗的，神宫春瑠统统来者不拒。 大部分成功了，但也有失败的。 有一个病人，手术后三天死于并发症。 神宫春瑠双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里，倚着走廊，面无表情地看着病人的亲属围绕着病床哭泣。看了一会儿，直起身来，转身离开。 “神宫医生！神宫医生！” 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神宫春瑠停住脚步，转身，看到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气喘吁吁地朝她奔过来。 “你好！” 那男子紧赶几步跑过来，抓起胸前的名牌：“我是晨阳新闻的记者，请问您愿意接受我们的采访么？” 神宫春瑠平静地回答：“不愿意。” 那个记者被这耿直的回答噎住了，很快换了个说法：“是因为你的手术失败，所以不想接受采访么？” 神宫春瑠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神宫医生！神宫医生！请问你专门挑这些签署了免责协议的高龄癌症病人，是不是故意挑战高难度手术，来博取名声？” 那个记者见神宫春瑠不搭话，索性破罐子破摔，看看能不能激怒她。万一她生气了，口不择言，也能敷衍出一篇报道来。 神宫春瑠停住脚步，转身，深吸一口气，冷漠的目光再次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记者，终于开口：“建议你有空去检查一下肝脏。最好不要拖到六个月以后。” 说完，转身，大踏步离开。 神宫春瑠一战成名。 直接导火索，居然就是那个晨阳新闻的记者。 他真去做检查了，然后检出初期肝硬化，及时治疗，痊愈机率非常大。于是原本准备「质疑医生为求出名不择手段」的报道，一下子改成「天才女医明察秋毫神之术式」这么中二羞耻的标题。 原本只在东京这边的医疗圈小有名气的神宫春瑠，知名度一下子扩散到日本全国。毕竟那份报纸是全国发行的。打电话来咨询「神宫医生手术安排」的外地病人，也越来越多。 诸伏景光放下手里的报纸，无声叹了一口气。 “所以……你决定了？”他抿着嘴唇，看着桌子对面的神宫春瑠。 神宫春瑠点点头，目光清澈而坚定：“我是医生，根据医学判断，努力治疗眼前的病人，就是我要做的事。不管那个基金是不是和组织有关，病人就是病人。” 所以她不会藏拙，不会退缩。如果会因此招致什么危险，那么就去战斗好了。 诸伏景光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深吸一口气：“是啊。你是医生，治疗病人，就是你的职责。至于犯罪者……那是我作为警察的责任。” 他抿了抿唇，声音特意昂扬欢快起来：“加油！” 神宫春瑠一笑：“嗯。加油！” 在各自的战场上。 公安和fbi的合作，得到了各自上级的支持，而实际接触，还是以降谷零和赤井秀一为主要节点。 工藤优作在推测出组织的boss可能是乌丸集团的乌丸莲耶之后，也觉得自己的儿子所处的环境颇为危险，打算和妻子搬回日本居住，先解决组织再说。 公安那边的新上级，似乎也颇有能力，和警视厅这边的关系一下子打通了，日常调用人力、资源之类，都似乎顺畅了很多。因为对楠田陆道那把枪的调查，目前与特殊急袭部队那边也建立起了一定联系。 组织的二把手朗姆现身东京，水无怜奈和降谷零都曾在东京的事上收到过朗姆的指示，目前有几个嫌疑人。 fbi那里甚至制定了引蛇出洞的策略，打算引朗姆和组织现身。 顺便一提，他们本来是没有这个计划的。 fbi最开始用某暗号联络得不亦乐乎，被柯南偶然发现后，不到五分钟就把暗号破解了。 不仅如此，更雪上加霜的，大概是赤井秀一带来的另一个「小孩」的评价。 该评价来自泽田弘树，由灰原哀转述。 “现代密码，不学点数论真的可以么？这些古典密码游戏，用计算机很快就可以破解了啊。” 对，古典密码。什么字母字码表之类，作为智力游戏，也还罢了；但如果作为通讯保密措施，也实在太小看科技发展了。用计算机暴力破解这种简单的古典密码，根本用不了多长时间。 “你们对保密的认识，难道就停留在「不要把密码贴在键盘背后」这个程度么？” 灰原哀还加了一句个人评价。 古典密码居然会被计算机暴力破解，这种毫无美感的方式，让热衷解谜的名侦探柯南一度十分消沉，时间长达一天。 直到第二天他在某案发现场解开了某死亡信息，顺利及时抓捕犯人，他的心情才好了一点：侦探技能还是有用的！破解古典原始密码、谜题也是有用的！不需要学数论！ 过去的那些调查，终于慢慢显示出它们的作用。 上到高层与组织的勾结，下到组织底层人员的吸纳、培训，包括资金流向、武器走私、人员流动，黑暗神秘的黑衣组织，仿佛隐藏海底深处的史前巨兽，慢慢浮出水面。 剩下的最大的谜团，大概就是组织的那些代号人员，或者说犯罪骨干。他们的行踪相对隐秘，如果处理不当，被他们逃出去了，很可能会产生很多后续问题。 不过……这次有工藤优作的帮助，如果真的能够把朗姆钓出来，或许……甚至连boss的情报都能得到…… 诸伏景光面容严肃地开着车，驶向今天的调查地点。 另一边，手术室。 第73章 身着手术服的神宫春瑠竖着双手，目光扫过手术室里共同合作那么久的团队成员：麻醉医、护士、助手…… 她轻轻点了点头：“手术开始。” “镊子。” “polar。” 第62章 过于充实的日常，让人觉得时间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 但看看日历，其实新年过去，也才一个多月。 进入二月，各大商家的主题也早从新年变成了粉红色的情人节。 尤其日本的情人节，在这个过于含蓄的国度，发展出更加独特的习俗。 比如这天女生要给男生送巧克力。给心仪的男性送「本命巧克力」，给其他男性，比如同学、同事之类，送「义理巧克力」，再等他们三月十四日白色情人节回礼。 这点，和神宫春瑠所熟悉的、美国的情人节，大不相同。 前年她在此度过的第一个情人节，就直接按照美国习俗来了，相熟的人，不管男女老幼，统统送了糖果点心。 其他同事教导了她日本本地情人节习俗，她却有很多疑问。 比如：“所以情人节成了女性的义务么？” “哦，白色情人节会回礼……那么比较受欢迎的人不是会很苦恼么？后面要给那么多人回礼。根本没有感情，反而成了负担啊。” “为什么要等情人节送本命巧克力那么含蓄的方式啊？直接表白不可以么？” “会害羞？为什么？喜欢一个人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么？” 由于不认同日本情人节的理念，第二年，神宫春瑠依旧我行我素，按照她熟悉的美国习俗派送礼物，不分男女老幼。 最大的折衷，大概就是送了诸伏景光所谓「本命巧克力」，严格配比、精准调温、完美结晶的手工巧克力。艾丽卡妈妈的厨艺课堂十分有效。 不过相应的，当天诸伏景光要请她吃饭。 到今年，神宫春瑠的情人节安排已经有章可循。 早上起来，神宫春瑠把自己准备的手工巧克力送给诸伏景光：“情人节快乐！” 再拎着一批糖果点心到医院分发。 她的「美式风俗」，到现在已经是第三年，医院的人也见怪不怪。尤其很多护士小姐姐们，笑眯眯收下她的礼物，再把手里的「义理巧克力」塞给她一份。 一个早上就把糖果礼物分发得差不多。 上午做了两台手术，中午再把剩下的糖果分完，把手插在衣兜里，去医院食堂吃饭。 “神宫医生！原来你在这里啊。” 神宫春瑠刚把午饭放在食堂的桌子上，就见外科主任亲自领着几个陌生人，笑容满面地找过来。 “有什么事么？” 神宫春瑠淡定地掰开筷子。 外科主任笑眯眯地指着一个四十来岁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这位浅口敏幸先生，是扶光基金会的负责人。” 那个叫浅口敏幸的中年男子微微鞠了一躬：“你好，神宫医生。” “你好。” 神宫春瑠依然稳稳当当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最近神宫医生一系列成功的手术，给人印象真是十分深刻。我此次前来，是想邀请神宫医生去京都那边，参加某个医学研究研讨。” “会议么？多长时间？一周？” 神宫春瑠抬起头来，看着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职场中年人。 “不。初步估计，三个月左右。扶光基金出资，邀请日本和全世界出色的医生，共同集中研究，力图攻克高龄病人手术中的难题。不知您是否有兴趣。” 浅口敏幸的态度看起来十分恭谨，并没有因眼前的医生只是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女子而轻慢。 神宫春瑠放下手中的筷子，抱起手臂，上身微微往椅背上一靠：“具体是什么难题？目前已经邀请或接受邀请的有那些人？有没有清晰的研究计划？计划书有么？” === 巧克力浓度偏高的一天，终于等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 晚餐是在诸伏景光定的餐厅。 神宫春瑠收到了早上的巧克力的回礼：一大束玫瑰花。 饭菜很美味，气氛很融洽。 整体而言，这顿饭吃得还是很愉快。 晚饭后，因为诸伏景光还带着易容，两个人也不在外面多待，直接开车回家。 诸伏景光侧过脸，看到神宫春瑠抱着那一大束花，偶尔伸出手指，轻轻抚摸柔嫩的花瓣，不知在想些什么。 诸伏景光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衣兜里的东西，深吸一口气。 回到家，放下手里的东西，把花插在花瓶里。 诸伏景光除去脸上的易容，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haru，我……” “我有话想要对你说……”　神宫春瑠几乎同时开口，“呃……那你先说吧。” 诸伏景光喉头微动，深吸一口气，从衣兜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盒子，打开盒子，单膝跪下，仰起脸。 明亮清澈上挑的眼睛，温柔而热烈地看着面前卷发绿眼的姑娘。 “haru……嫁给我好么？” 神宫春瑠一怔。 她缓缓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盒子里的戒指，缓缓收回手。 低下头，看着诸伏景光有些惊愕的眼神，抿了抿唇，轻声道：“hiro……对不起。” “现在，可能时机并不合适……” “今天，那个扶光基金的人，找到医院里来，邀请我去参加他们在京都举行的……所谓医学研究，预计为期三个月。” 诸伏景光缓缓站起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所以……你已经答应了？为什么……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我还没有答应。我要和你说的事就是这个，就是要和你商量的。”神宫春瑠连忙辩解。 “可是你已经决定了，对不对？”　诸伏景光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神宫春瑠的声音也跟着提上去：“我还没有答应他们。是，我是有所倾向，但并不是草率的意气用事。我想过了……” “是，你想过了，你当然肯定想过了。你想要做的事，总是能找到充足的理由。”诸伏景光的声音有些低沉下去，他抿着嘴，睁大了眼睛，直直地看着神宫春瑠。 神宫春瑠轻吸一口气，毫不示弱地看回去：“那有什么错么？我当然要尽量把利弊想清楚啊。” 说着，她伸出手指。 “第一条，他们给出的理由合情合理。而且明面上只是三个月的研讨研究，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如果贸然拒绝，反而可能引起他们的怀疑。” 诸伏景光一声不吭，板着脸，看她又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条，根据已有的经验。如果他们试图找某个人加入而被拒绝。那么他们就有可能制造出「不得不加入」的困境。比如当年宫野夫妇，他们原本也不想加入的。但他们参与的制药公司被乌丸集团整破产了。又比如前几天你和我说过的，那个叫……板仓卓的软件工程师，他们要让他做事，什么恐吓手段都可能用上。与其等到遭受了他们的攻击再被迫加入，不如直接答应，还能获得更多的主动权。” “那第三呢？”　诸伏景光的声音似乎有点冷淡。 “第三，这未必不是一个机会啊。根据我们以前的分析，这个基金成立的目的，很可能就是在为那个或许病入膏肓的boss寻找医生。换个角度，这是接触那个神秘boss的好机会。他到底在哪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你们到现在，也还是没有线索吧？小哀曾经算是组织高层那么多年，都不知道这些。现在这个机会，可能就是最好的机会了。” 神宫春瑠果然有第三。 “然后呢？”　诸伏景光面无表情地发问。冷淡的语气，像极了工作状态的神宫春瑠。 “然后……”　神宫春瑠眨了眨眼，“然后就是结论了……” “结论就是你应该答应他们，想办法混到那个boss的身边，得到有关boss的情报，这样就皆大欢喜了对么？” 诸伏景光的语气太过冷淡，神宫春瑠本来想说「是啊」，但又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 见神宫春瑠不吭声，诸伏景光叹了一口气。 他有些悲伤地看着神宫春瑠，看着她慢慢低下头去，不再和他对视。 “haru……那，你的安危呢？你的安危在第几点？” “我……我当然会小心的。而且，也没有那么危险啊……我是医生嘛，只管治病救人，其他事不会去掺和，危险不会很大的……我一定会很小心的……” 神宫春瑠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你自己信么？” 诸伏景光毫不留情地戳破。 “你怎么保证自己安危的一、二、三点呢？说呀。” 神宫春瑠低着头不作声，刚才信心满满「一二三」的手指，现在正百无聊赖地扣桌子。 诸伏景光伸出双手，托起她的面庞，看着她的眼睛：“你自己都没有信心，对不对？” “我……” 第74章 “haru，如果没有这件事，你愿意答应我的求婚么？”诸伏景光轻叹一口气，语气重新变得柔和起来。 神宫春瑠深吸一口气，看着他的眼睛，一脸诚恳：“上次我们已经聊过了，我对婚姻、家庭的看法。由于我自己的成长经历与一般人不同，对婚姻、家庭的理解与定位，也有不同。我可能永远也不会成为传统婚姻，尤其日本传统婚姻关系定位中的好妻子。在了解这一切的前提下，你仍然想要求婚，那我也愿意尝试展开一段新的、不曾设想过的人生关系和体验。” 谨慎的措辞，富有逻辑的思考，在「求婚」这个一般充满浪漫意味的时刻，似乎显得严肃过头了。 但，这或许，就是她的浪漫呢？ 严肃的、认真的、真诚的，承诺与约定。 诸伏景光看着神宫春瑠的眼睛：“那，为什么有这件事，你就不会答应？” “是不是，你的直觉里，根本没有那么多的信心……可以平安回来？对么？” 第63章 神宫春瑠眉头微皱，有一点茫然。 是啊，为什么呢？她好像并没有想到这些，只是按照自己的第一直觉来行动，或者……是她的潜意识？ 仔细想想，她有百分百的信心，保证自己的行动是安全的么？确实没有。 那她打算特意去做危险的事么？也没有。 为什么，她会下意识觉得，如果自己要去做可能有风险的事，就不能答应他的求婚呢？ 答应了，会怎么样？ 见神宫春瑠只是眨着眼睛，并不反驳，诸伏景光叹了一口气，轻轻揽住神宫春瑠的肩膀，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你知道么？艾丽卡阿姨曾经和我说过，你当年决定去战场当军医的事。也是这样，一模一样。不会空口保证「一定会安全回来」，只是说「一定会努力保护自己」，也是一堆这样的分析，什么「军医又不是战士，不会去前线」，什么「医生很安全啦」，「你一定会小心啦」……结果呢？你右手臂上的那道疤，到现在都还在。当时如果不是运气好，说不定……” 神宫春瑠安静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右臂的伤，她都快忘记了。毕竟后来也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她的手还那么稳定，完全不影响做手术。 原来妈妈一直都记挂着这件事么？ 不过，要说起伤疤，她手臂上的伤，根本算不得什么吧？ 她伸出右臂，绕过诸伏景光的身体，轻轻抚摸着他的左侧后背。 那里，是她亲自缝合的伤口，从前至后，贯穿的伤口。 诸伏景光的手臂更抱紧了几分。 “haru，你曾经说过，去学医，是因为当年……自己的无能为力。所以才会这样，对不对？为什么至亲在自己眼前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为什么……自己还活着……所以，在自己遭受危险的时候，总会觉得没有什么，无所谓……是不是这样？” 神宫春瑠一怔，抬起头来。 她一脸认真：“不是这样的。至少我那次受伤，不是因为这个。我没想到炸弹会在那个时候、那个地点出现。本来不该往那里投掷炸弹的，那里是平民区。我只是估算错误而已，并没有觉得自己遭受危险也无所谓。” 神宫春瑠直视着诸伏景光的眼睛，目光明亮清澈：“但是……你是这样想的，对么？” “我……” 这次换了诸伏景光言语闪躲。 “幸存者内疚。这个我知道的。” 神宫春瑠的目光平静坦诚：“当年的车祸发生后，尤其那个时候我因为姐姐的记忆，有几个月的时间，精神恍惚。艾丽卡妈妈收养我以后，就带我去看了很久的心理咨询。虽然那个时候，还很多问题没有办法完全解决，但……至少，幸存者内疚这一点……我那个时候就知道了。我知道并不是因为我特别糟糕，不是因为我的错，只是不幸的事情发生了，人就是可能会这样。” 诸伏景光喉头微动，却没有说话。 神宫春瑠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脸庞：“hiro这些年，一直都受着这样的痛苦折磨么？” “幸存者内疚……原来，还有一个专门的学术名称么？” 诸伏景光似乎想要笑一笑，但眼眶却红了。 日本，尤其二十二年前的日本，没有这种「心理咨询」的意识，收养他的亲戚也不懂得这些。他们最大的温柔，大概就是带着他去神社，去佛寺，点燃一支香，寄托对亡人的哀思。 而经历了巨大恐惧和丧失的孩子，他的内疚，他的痛苦，他的世界安全感的丧失，都在「理想的男子汉应该怎样怎样」的教育中，慢慢变成不会被看到、不会被想起来的影子，沉淀在他的潜意识中。 这些不曾被看到的潜意识，或许，就在某个时刻，探出头来，无声扭转命运的天平。 他一直以为，那是因为自己就是那样的人，却从未想过，自己为什么是那样的人，怎样成为了那样的人。 直到新年的长野之行，重新回到悲剧突然发生的那个地方，他才忽然想起：原来在那之前的他，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在那之前的他，就像那张全家福照片里一样，灿烂、明亮、安稳、幸福、安全、信任、充满希望。 他只是，像所有普通的人类一样，被自己的经历影响、塑造。 神宫春瑠踮起脚，努力把诸伏景光抱在怀里。 “hiro，我一定会格外小心，不会刻意去做危险的事。我会竭尽全力，努力……” “但是……” 听到这个转折，诸伏景光抬起头来。 神宫春瑠轻轻呼出一口气，看着他的眼睛：“我无法保证百分百的安全，也无法承诺一直会去选择最安全的道路。我想做的事情，可能会有风险，这件事也好，将来也好……我知道，你会担心我；而让你担心我，我会觉得愧疚。但……” “在我想要做的事，和怎样让你不用担心我之间……我最终，还是会选择前者……” “对不起……我怕……还是会伤害你……” 所以无法坦然接受他求婚。 她不知道普通人定义的婚姻是怎样的。但正因为不知道，对她而言，那或许……是过于严肃的承诺。 而她，不能保证自己可以做到。 “haru……” 仿佛感受到她的退缩，诸伏景光扶住她的肩膀，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凑近她的脸庞，看着她的眼睛。 “我的职业，比你还要危险得多。你会担心么？” 神宫春瑠点点头：“当然。” “那……你会因为这样的担心，而觉得是被我伤害了么？” 神宫春瑠摇摇头：“如果你为了不让我担心，而不告诉我，我才会不高兴……” “那……为什么你会觉得，如果我担心你，就是「你让我担心」，就是「你伤害了我」呢？我担心，明明是我的事，为什么要算到你的头上？” “是因为……” 神宫春瑠一怔。 是因为，这就是她的默认值，默认自己「应该」做的、「正确」的事。 让亲近的人担心是不好的，自己需要改正。可是……不想改。 这是她生命最初学到的模式，是孩童以为一切都和自己有关的自恋，是对那个时候与母亲关系的认知。 可是……这是很小很小的孩子的想法，并不是世间的真理。 它甚至可能根本就是错的。 那，她的逃避，也许其实完全不必要…… “haru，我担心你，是我的事，是因为……我在意你。” “我希望你和我商量，并不是要阻止你，而是……你向来认准了什么事，就一门心思只想着怎么做成。但很多可能的危险，自己从来都没有意识到，也没有准备。” “而我……是的，我确实很容易担心，因为我，更容易发现那些可能的、潜在的危险。而这些，对你说不定有用呢？说不定，能让你，规避某些危险。” “我可以看到你的盲点，你可以看得到我的盲点。” “所以……你愿意嫁给这样一个和你有如此多不同之处的我么？” 诸伏景光重新掏出装着戒指的盒子，递到神宫春瑠面前。 神宫春瑠看看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依旧举着戒指盒，往她面前一推。 “砰。” 神宫春瑠拿头撞了一下诸伏景光的鼻子，笑了笑，接过盒子，取出里面的戒指。 是一枚樱花造型的戒指，戒指的侧面也雕刻着隐藏的樱花形状。 戒指的内侧，刻着他们两个人的名字。 ヒロ-ハル （hiro - haru） 按照时间，这枚戒指，至少应该是一个多月前定制的，也或许，更早。 神宫春瑠伸出手：“按照日本的风俗，应该戴哪个手指？” 诸伏景光拉过她的左手，小心地把戒指戴上她的无名指。 第75章 他选的尺寸刚好。 樱花形状的戒指，戴在她修长的手指上，十分搭配。 神宫春瑠看着，也觉得很漂亮。 可惜她平常几乎每天都要去刷手做手术，摘摘戴戴的，怕是会很麻烦，也容易丢。 正在思考应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只见诸伏景光又从盒子下面翻出一根细细的项链。 “你平时做手术不能戴戒指吧？” 神宫春瑠惊讶：“你怎么考虑得这么周到？我自己才刚刚想起来……” 两人重新坐下来，开始思考可能的风险和规避措施。 “比如，我可以先熟悉一下京都那边的地形地图？万一需要跑路，至少不至于迷路。” 神宫春瑠先提出第一点。 这也提醒了诸伏景光：“对了，或许不止京都。柯南那边近期查出，boss那边的电话，好像是位于鸟取县。说不定也会去鸟取那边。” “ok。那我也熟悉一下鸟取地图。”神宫春瑠把这一项也加上。 一桩桩潜在的风险。 一条条可以尝试的准备措施。 随着纸上列出的条目越来越多，诸伏景光的心也慢慢安定下来。不过他还想争取一下：“我和你一起……” “不行。” 不等他说完，神宫春瑠干脆利落地拒绝：“你还戴着易容，风险太大。no。” “那……我一次都不去看你，也很奇怪吧？”尤其神宫春瑠还收下了戒指。 神宫春瑠想了想，很快有了主意：“那……就是暂时起了争执，冷战期，保持一定的联系，但又暂时不会互相往来的关系。” 诸伏景光有些不满：“什么争执？为什么要起争执？” 神宫春瑠抿嘴一笑：“因为逼婚。” “haru！” “咳咳！” 神宫春瑠轻咳一声，言归正传：“你在这边，还有更重要的作用。” 诸伏景光静静地看着她。 “诺妮的权限……弘树给了你最高权限。” 神宫春瑠指了指目前还在静默状态的人工智能诺妮：“你也知道，从去年开始，弘树就在学习密码学。他编写的密码系统，必须用诺妮来解码。我在那边如果有什么消息，还可以想办法通过诺妮传给你。如果你也过去了，那么就不容易把消息传递给别人了。” 诸伏景光点点头。有关这个密码系统，前一段时间嘲笑fbi的时候也曾经提起过。 不过…… “但你在那边怎么把信息传出来？他们肯定会严密监视……” 神宫春瑠笑了笑，拿出另一个盒子：“这个。” 诸伏景光一看，是新年的时候弘树送给他们的礼物，满天堂新出的vr游戏眼镜，里面还有个小游戏是弘树参与编写的。 虽然诸伏景光并不是游戏爱好者，但自家小孩一番热切的心意，总是不能辜负的，所以他也玩过那个游戏。 但…… “这个怎么传递消息？” 神宫春瑠点了点眼镜的盒子：“这个眼镜，是可以联网的。弘树编写的那个游戏，有一个特殊的后门……” 诸伏景光静静地听神宫春瑠讲解完，还是觉得不太保险。 “可是，他们也会检查的吧？这样真的可以么？他们会不会想到这一点……” 神宫春瑠想了想，摇了摇头：“80%以上的可能，他们不会发现。” 她放下vr眼镜，坐直了身体，又开始扳着指头列「一二三」。 “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叫「暗夜男爵」的病毒？” 诸伏景光点点头。他当然记得。从好几年前，他还卧底组织的时候，就曾听过这个病毒的赫赫威名，组织的各项资料被严格保密，也有这个病毒的功劳。不过几个月前，灰原哀被皮斯可掳走时，曾经从他的电脑上拷贝过资料，软盘上也带上了那个病毒。后来在一台新的电脑上配置了诺妮之后，好像通过一段时间的学习，诺妮已经成功破解了那个病毒。 “你是说……那个病毒已经不成威胁？” 神宫春瑠笑起来：“不止如此。从暗夜男爵病毒被应用那么久，大概可以看出，组织在新技术的应用方面……有点……落伍……” “这……” 诸伏景光有些不太能接受。他们的一贯认知里，组织是神秘强大的，「落伍」什么的，似乎……不太公允。哪怕暗夜男爵病毒，此前的那么多年里，不也一直是很好用很强大的么？ 神宫春瑠见他不做声，继续补充：“弘树也说到过，电脑病毒这种东西，最大的威胁其实是「新」。存在了太久的病毒，不管它曾经有多么辉煌。一旦被人开始研究针对，其实很快就会过时了。很快，说不定所有的杀毒软件病毒库里都预装了针对它的杀毒程序。” 说到这儿，神宫春瑠忍不住笑起来：“事实上，最近弘树根据破解的暗夜男爵病毒，重新编写了一个新的病毒，和暗夜男爵非常像。如果给他们装上，就好玩了……” 诸伏景光忍不住也畅想了一下如果组织的网络被新病毒攻击了会怎样，但想想还是有风险：“会被查出来吧？” 神宫春瑠皱着眉头想了想。她所处的这个世界，除非是弘树这样的天才，普罗大众对电脑病毒及相关知识的认知，还都比较玄幻，她也不是特别确信组织内的「网络专家」对此到底有多少认知，万一他们也有柯学技能点呢？ 柯学的事，超出了她的预测范围。多思无益，不如回到刚才的话题。 “总之……这一点，原本应该是相关从业人员的常识。但从组织对这个病毒的应用来看，他们并不打算接受这一点。他们就好像认定了，这是电脑病毒中的王者，也一直会是王者。” “僵化的，古板的，阶级固化的……思路。” “尤其新的技术，从技术发明到应用的周期越来越短。在现在这个时代，某项技术从发明到应用，或许只需要不到一年的时间。一个电脑病毒，被当成王牌，用了超过五年的时间，这个思路……和boss的年龄，倒是很相衬……他对科技发展的默认值，大概还是一百多年前，类似电动机、无线电一样，从发明到应用，需要超过二十年的时间。” “昭和年代的老人，对现在的年轻人而言，思路已经太过僵化，何况是明治年间的。” 诸伏景光有些出神地听着她的分析。 科技发展迅猛，这种事情，他当然也有切身体会。但，从中推断出组织的行事风格，可能跟不上时代发展，这个思路，他却从来没有过。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姑娘，绿宝石一样的眼睛里神采飞扬。 她充满信心地笑起来：“那个boss，活到一百四十多岁……一定，很怕死吧？谨慎，小心，尽量避免一切风险。但是……新的东西，总是和风险相伴……” 第64章 几天后。 米花中央医院门口，神宫春瑠带着一个行李箱，坐上扶光基金派来的豪华汽车。 车里已经坐了另一个人，年纪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的一个年轻女性，美貌，干练，不过……看上去，不太像医生。 神宫春瑠扬了扬眉，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一声不吭。 “你好，我是乌丸妃美子（himiko）。”那个年轻女性见神宫春瑠不做声，主动伸出手来打招呼。 “himiko？日本古代那位女王卑弥呼的名字么？” 神宫春瑠觉得这个名字很大气，也伸出手来，和她握了握手。 “啊，可惜不是。是王妃的妃，美丽的美，孩子的子。” 名为乌丸妃美子的女性，竖起手，挡在唇前，微笑。 她的神态，莫名其妙地，似乎有一丝熟悉。 再加上这个名字…… “乌丸……是那个日本最大的乌丸财团的乌丸么？” 神宫春瑠一脸纯洁正直。 乌丸妃美子点点头：“是啊。” “你也是医生？” 乌丸妃美子摇摇头：“不是。不过……这次医学研讨活动的负责人，租用了乌丸集团的场地，我是对接的负责人。” “是么。”听到对方不是同行，神宫春瑠迅速失去兴趣，调整了一下坐姿，闭上眼睛。 “啊，这个态度，可是不怎么友好啊……” 乌丸妃美子仍然在微笑。 神宫春瑠闭着眼睛，一脸平静：“我又不是因为态度好才被邀请参加这个研讨。我是医生，专业的。” 路上没有再接其他人，车上只有神宫春瑠和那个叫乌丸妃美子的人。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怎么说话。 车子来到京都，开往乌丸集团旗下某度假山庄；旁边不远处，是乌丸旗下某综合医院。 来到度假山庄，乌丸妃美子坐上另一辆车离开，而神宫春瑠和她的行李则要先接受检查。 “理由？” 神宫春瑠平静地看着面前身着黑色西服的工作人员。 “真是对不起。由于本次研讨会，会涉及某些新技术、新术式，为了防止技术泄露，我们需要检查一下您的行李。给您带来的不便，真是万分抱歉。” 第76章 工作人员态度十分恭谨，理由也似乎无可挑剔。 “ok。” “请问这个是什么？可以打开么？” 检查的人拿出vr眼镜。 “满天堂刚出的vr游戏设备。可以打开，别弄坏了就行。这个是限量版的，不好买。” 神宫春瑠通情达理。 等神宫春瑠拿回被「检查」过的手机，不出意外，里面已经被安装了新的插件。 这倒使她松了一口气。 他们的注意力越是被手机吸引过去，就越不容易发现其他的问题。 手机的通讯录和里面所有的内容都已经在来之前仔细检查、清理过。比如灰原哀、降谷零等人的号码，早就从通讯录中删去。非通讯录中的号码一律拒接，反正人设就是一心只关心手术、不同人情世故的nerd嘛。 神宫春瑠摆弄着手机，查看了一下里面刚装的插件，感觉水平也不是太高，至少还在科学范围呢，而不是柯学范围。 或许……可以试试？ 休息一两天后，被邀请的人陆续来到度假山庄。 次周的周一，扶光医学研讨会正式开始。 还有开幕式，像模像样的，就像一个普通的医学研讨会。 开幕式上，扶光基金的负责人浅口敏幸慷慨致辞。 “过去的几个月里，在扶光基金的资助下，在在座诸位医生的高超医术下，有数百名高龄癌症患者成功接受了手术治疗。他们中，有的人，将会有机会看到重孙的降生；有的人，将会圆一个幼时的梦想；有的人，会有机会和他们的亲人度过一段难忘的时光……这一切都证明，我们的努力，是有意义的。” “但是，还有数以万计、百万计的老人们，他们的身体状况，被一般医生认为不适合手术，从而错失了这样的机会。” “半数以上癌症患者年龄大于65岁。但关于癌症疗法的研究却很少涉及70岁以上的人群。” “所以今天，我们希望在诸位医生的努力下，群策群力，共同探讨一条可行的道路，一起攻克这个难关。” “在座的诸位医生里，有技术精准高超的外科医生，有经验丰富的麻醉医生，有细心专业的护士，有药学前沿的研究者……相信在诸位的通力合作下，在这三个月的研究、交流与实践中，我们一定会有所突破。或许是某种药的研发思路，或许是某个新的手术术式。每一点突破，对我们这个世界，都是有意义的！” “谢谢诸位！” 慷慨激昂的语调下，在场的人们似乎都觉得不鼓个掌有些说不过去。 稀里哗啦的掌声中，神宫春瑠冷静地抱起手臂。 这个人，没有提到放化疗，原本在癌症治疗中，非常重要的治疗手段。他们……好像不太关心。 接下来的研究日程，似乎也证明了神宫春瑠的猜测。 虽然也有一部分放化疗相关的研讨，但那些只限于报告、讨论。 而与手术相关的，却包括大量的病例研究和实际操作。 病例研究部分，此前在扶光基金赞助下，成功手术的每一个病例。如果主治医生被邀请过来了，都会被拿出来讨论。 病人的情况如何，为什么选择这样的手术入路，切除范围是如何判定的，过程中有那些需要注意的地方。 在场的其他医生也会讨论，还有哪些可以改进的地方。尽管有些「改进意见」就像是「如果能空手举起两千斤」一样，并没有多少指导意义。 神宫春瑠的手术录像也被放出来讨论。 “助手有点慢。” “护士不够熟练。” 会场上议论纷纷，人们似乎一眼就发现了其中的问题。直到有人小心翼翼地提出来：“其实……护士和助手，都不慢吧……这个熟练程度，已经是非常好了。是主刀太快了吧？” “是哦，主刀速度太快了，其他人跟不上，有点脱节了。这样不太好吧？” “不过这个病人的情况，慢下来，风险可能太大吧？” 不管速度是快是慢，那些病人的预后，都非常好，大部分都已经出院。 神宫春瑠的手术选择，囿于她不足十年的经验，或许还有很多可以改善的空间。但她精准、迅速的手术风格，还是给所有人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举重若轻。 手术录像上，只见她似乎不假思索地切割、缝合。没有一点犹豫和试探，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 平平无奇地下刀，近乎无血的干净的手术视野，毫不犹豫地贴着肿瘤的边缘切除，迅速精准地扫除淋巴。 简单的动作，在外行看来，甚至可能产生「我上我也行」的错觉；但在做过无数手术的专业的内行人眼里，甚至可以称为某种「美学」。 太美了。就像天才的钢琴家，手指在琴键上轻松自如地跳跃，似乎毫不费力地，奏出美妙的乐章。 而接下来的实际手术，也进一步证明了这一点。 除了讨论交流，扶光基金还安排了许多病人，由参与研讨的医生、护士，给他们进行手术。 每一个病例，手术方案的制订，都由在场的诸多顶尖医生参与。这一部分，一般年纪大一些的、经验丰富的医生，会有更多的优秀建议。 而实际手术方面，却不一定是年纪越大的越好。毕竟年纪越大，本身体力也跟不太上了。还是技术经过一定磨练，而体力依旧充沛的年轻人、中年人，更适合长时间手术。 而在这些人中，神宫春瑠堪称一枝独秀。 其他人并非不好，但她好得格外突出。 在这一点上，麻醉医的感受格外突出。 其他人做手术的时候，他们一直需要小心翼翼地盯着各项读数。万一血压、心跳升了降了，哪里出血了，他们都需要及时调整。 而神宫春瑠做手术的时候，整个过程平静地甚至有些无聊：开始，正常，结束。 一个月后，有些医生陆续离去。 年纪大的一些医生，远程也能给与指导建议。 技术不那么顶尖的外科医生、麻醉医、护士等，也陆续被送走。 剩下的人员越来越精简，慢慢只剩下几个医疗小组的规模。 神宫春瑠就在其中。 这一个月的高强度研讨，对她而言，也是受益匪浅。 尤其是手术思路方面，由于年轻，经验不足的短板，在如此密集的、高水平的讨论、实践中，得到了极大提高。 如果现在让她给此前那几个病人做手术，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做得更好。 除了她，剩下的那几个人，也都是各个方面的精英。 比如一位三十七八岁、经验极其丰富的女护士，一起做手术的体验堪称愉悦。 又比如一位四十出头看起来永远睡不醒的麻醉医，对各种药品的选择，剂量和时机的把握，也是无可挑剔。 手术的助手，三十来岁的外科医生，技术也不错，能够跟得上她的节奏。 作为一个医学交流研讨会，目前为止，神宫春瑠的感受非常好。 如果真的只是一个医学交流研讨会的话。 === “大小姐，这是初步的名单，请您过目。” 一只白皙、纤细、修长的手伸出来，接过名单。 “这个人，神宫春瑠？” 有些慵懒冷淡的声音响起。 “是。她在美国长大，家在波士顿。生母是日裔生物学教授，神宫秋奈。与波士顿的布莱恩教授的研究有一定联系……” 听着部下报告的资料，那位「大小姐」慢慢翻着手里的资料：“她的手机里，有没有查到什么？” “根据我们在她手机里安装的插件，她的社会联系不多。除了美国的养母，在东京还有一个男友，最近也因为结婚的事情引发争吵。目前正在冷战中……” “哦？” 「大小姐」轻笑一声，继续翻看手里的名单。 第65章 （一） “所以，这个研讨会没有什么问题？” 因为「逼婚」而引发矛盾、目前正在冷战期的两人，正在vr眼镜的游戏里通过留言交流。 神宫春瑠在房间里发现过窃听器，所以一般不会用语音，而是用游戏内自带的虚拟键盘输入信息。 正如此前神宫春瑠所预测的那样，vr游戏设备太新了，暂时还没有发展出适宜的信号追踪方法。更何况他们用的是通过诺妮加密过的信号通道。 如果通过满天堂那边的服务器，还可能查看到有不明信号经由某个端口传输，但具体内容也被加密，需要解析。 如果单纯用传统的窃听之类手段，那就什么都不可能查到。 看完神宫春瑠这些日子来医术的飞速进步，诸伏景光不由得怀疑这是个正经医学交流，此前他们的担忧，大概都是杞人忧天。 但神宫春瑠传过来的信息却让他的心重新提起来。 “不，恰恰相反。这个研讨会，一定有问题。” 第77章 “乌丸集团介入极深。” “按照目前的进度，他们应该是在挑选一个合适的手术团队。” “手术团队确定后，大概还会用一些病人来练手磨合。” “这里是病人名单。不知道是不是真名。” 身在东京的诸伏景光抿了抿唇，回复：“最后的手术团队里，一定会有他们的人。你一定要小心。” 按照他的理解，如果真的是给boss挑选手术团队，他们一定不会放心让一堆外人来做，其中一定有组织内部的人。 哎，这种情报交流方式，最大的问题，大概是暂时不能实时交流，只能通过留言。看到新的留言，想要提醒一下，对方也无法在第一时间看到。 “嗯。我知道。目前有两个怀疑的对象，还不确定。” 神宫春瑠第二天回复。 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 “我们这边进展也很顺利。fbi的行动钓出了组织的人，虽然没有抓到朗姆，但也重伤了组织的人。其中一个，是代号成员，受伤自杀了。” “你不要冒险。” === （二） 数日后。 “确定这个医学交流和组织有关。” “朗姆和贝尔摩德都出现了。” “他们确实迫切需要一个外科手术团队。” “组织内部好像有矛盾。朗姆试图插手这边的医生挑选，被贝尔摩德顶回去了。” “ps，贝尔摩德说了一句「带着你那个time is money的可笑名字」。不知是什么意思。” “我这边还是安全的。不要担心。” 诸伏景光眉头紧皱。 这样的情报，她到底怎么得到的？朗姆想要插手是怎么回事？贝尔摩德怎么会当着她的面说这些话？ 神宫春瑠打算去参加那个疑似有组织参与的医学研讨会。这件事，他们当然也和降谷零说过。 “不行！上次你假扮宫野志保，公安这边还能帮上忙。如果这个医学研讨会真的和组织有关的话，恐怕公安的人很难混进去。太危险了。” 降谷零一口否决。 “但是即使我找理由不去，他们还是会找到其他人。你们没有证据，也根本拿他们没办法不是么？如果真的有危险，那么无论去的医生是谁，总会有人有危险。而我，至少对他们有所了解，会小心提防。” 神宫春瑠据理力争。 降谷零接着反驳：“正是因为你对他们有了解，才比别人更危险！” “如果我暴露的话，确实会比较危险。但整天在手术室里的我，比你的暴露风险可小多了！” 神宫春瑠寸步不让：“要说危险，现在你的处境才更危险吧？” “但我是警察，这是我的职责……” 降谷零的话还没说完，神宫春瑠接着打断了他：“这是你的选择！你的，选择。你也好，hiro也好，是你们选择了这份职责。而我，也有我的选择。” “我相信你们……也请相信我。” 他当然是相信她的，但……也还是无法停止担心。 他总是能看到最多的潜藏的危险，担忧事情会向最坏的方向发展。 诸伏景光摘下vr眼镜，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 打开手机，找到诸伏高明发给他的那张全家福，看着上面的自己。 曾经充满安全感的自己。 并非从一开始，就认为一切会往最坏的方向发展的自己。 诸伏景光关闭图片，转而打开消息，用暗语给降谷零发送短信：“zero，有关朗姆的情报。很可能就是毛利侦探事务所对面米花伊吕波寿司店的胁田兼则。他的名字，就是time is money（时间就是金钱）变换得到的。” === （三） 一个星期后。 “手术团队确定了。” “我这里拿到了一堆病人资料。其中几个，感觉身体数据不太正常。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还在做人体实验。这些资料我看怎么传给你比较好。他们的监视比以前严格了些。” “过两天可能会离开京都这边。暂时不确定是不是去鸟取。” “我这边又接受了几次检查，检查之后，给我的权限好像高了一些，目前能看到的资料比以前多了一部分。” “我还是安全的。不要担心。” 诸伏景光摘下vr眼镜，有些焦躁地走了几步。 神宫春瑠留言的内容，让他越来越担心。 她说的「检查」是什么意思？什么样的检查，会让她的权限提升？ 他的脑中瞬间闪过，当年在公安的内部培训里，曾经提到过的、许多法律上不允许的方法。在组织内部，更是听说了很多例子…… 不，冷静下来，她是主治医生，他们不会把那些手段用在她身上的…… 这些情形，在此前他们的讨论里，并没有考虑过。 诸伏景光熟悉的，是在组织内部身为打手或情报人员可能遇到的各种状况，而不是医生。 总有新的事情，出乎最开始的预料。 最近一直都是在那个游戏里联络。 似乎很久，没有听到过她的声音，也没有见到她的笑容了。 说好的，要尽量保证安全啊。 === （四） 又是几天后。 这次不是游戏里的message，而是手机上一则中规中矩的消息：“裕之，最近几天我要去给某个有保密需求的病人做手术，手机会收上去。所以这两天，应该不会和你联系，也不会回复消息。等我回来再说。” 个人通讯器材会被收走，这个可能性，他们也讨论过。当时商量过几种预案。从她的信息来看，应该是危险性比较低的那种情形，个人安全应该没有受到威胁。 “诺妮，追踪haru手机的位置。” 眼镜上显示出一副地图，一条线从京都延申到鸟取方向，半路戛然而止，应该是手机已经关机。 按照他们此前的预案，神宫春瑠身上应该还戴着一个伪装成纽扣的发信器。如果一切安全，就不会启动那个发信器，以免被发现；如果真的遇上危险，那么她会想办法向外传出信息。 诸伏景光的手指轻轻抚过屏幕上的「等我回来」，将手机静音，走向会议室。 针对朗姆的行动，后天就要开始了。朗姆那边似乎也嗅到了什么，最近几天，没有再出现在寿司店里，目前行踪不明。 公安这边的理事官似乎有了新线索，联系降谷零，要求和fbi合作，再次展开行动。 既然已经身处这个战场，哪里有绝对安全的所在？ 唯有战斗。 === （五） 两天后，周末。 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用的是熟悉的暗语。 只有简短的一句。 “zero身份可能暴露。” 此时已是傍晚，降谷零开着车，已经接近朗姆要求他前去的地点：位于海边的某个废弃仓库。 手机忽然响起，收到一条新信息。 降谷零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点开手机屏幕，迅速瞟了一眼。 看到屏幕上的内容，他的瞳孔微缩，警惕地看向车窗外，不远处某栋大楼顶部，似乎有人影一闪而过。 降谷零双手猛打方向盘，马自达的轮胎与路面摩擦，发出尖利的声音。 油门一踩到底，发动机发出巨大的轰鸣。 白色的马自达汽车猛然拐向旁边的一条小巷。 “砰!” 一枚狙击枪子弹擦着汽车的后备箱，落在地上。 === （六） 鸟取的商场。 神宫春瑠面色如常地拿起几件衣服，走进试衣间。 等她出来，已经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小心地往身后看了一眼，暂时没有看到其他可疑身影。但总觉得好像不太对劲，仿佛被什么人注视着。 神宫春瑠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新手机，一边东张西望仿佛在找什么东西，一边悄悄把手机卡取出来，掰断。 这张卡，刚刚给诸伏景光和艾丽卡发过信息。最好连手机一起销毁。 不知道有没有赶上。 事情的发展，有些超出她最开始的预料。 作为能给那位boss治病救命的医生，她的安全原本不会有任何问题。最坏的情况，不过是手术后暂时不能离开，说不定要被迫加入组织一段时间，但这个时间应该也不会太长。 马上就要四月份了，新学期就要开学了。柯南真的能上二年级么？ 组织的二把手朗姆都已经要被抓了，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吧？ 她只要作为一个医生，老老实实做手术就好了。灰原哀以前作为宫野志保的时候，在组织内部也没有太大危险。 但，今天的手术，却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手术前护士检查，就发现电刀好像被人动了手脚。如果不是检查得仔细，说不定手术中会起火。 那里应该是那些人的大本营，这个手术又是重中之重，被盯得很紧，手术团队的几个人，身边一般都有其他人盯着。 第78章 这么严密的防护下，应该很难做手脚才是，除非是……他们内部有矛盾，有人不想手术成功。 不过也正因为防护严密，又是在他们的大本营，他们的警惕性反而下降了。 手术前她提前过去了几分钟，结果正听到在病房等待麻醉的病人，说到了「波本」、「老鼠」、「扫除」之类的词。 她也不确定，是让波本去清除老鼠，还是波本被认为是需要清除的老鼠。 这一点，只能让降谷零他们自己来判断。 她的发挥完美无缺，手术非常成功。 手术后，她带着那些人为她准备的糖浆，走到天台上休息，顺便想想改怎么把消息传递出去。结果发现装糖浆的盒子上，有一个小小的针孔。 现代社会里，即使是组织的大本营，boss居住的庄园，也免不了要和外界交流。 饮水、食物、建筑维护、园林维护、垃圾清理…… 既然不是与世隔绝的孤岛，就总有和外界打交道的时候。 她来这里这段时间，一直在留心这些。 此时终于派上了用场。 将掰断的手机卡扔进马桶，神宫春瑠深吸一口气，推开卫生间的门。 “神宫医生——” 慵懒而迷人的女声在神宫春瑠身侧响起。 冰冷而坚硬的枪口，抵在她的太阳穴上。 “敢叫出声的话……杀了你哦。” 第66章 鸟取县。 周末休假的伊达航警部，这天下午，正陪着自己怀孕的妻子娜塔莉，来到商场买东西。 娜塔莉的身材变化越来越明显，需要买几件宽松的孕妇装。 “啊，不好意思……我要去一趟洗手间。” “我刚才看到那边就有洗手间。” 说着，伊达航一手拎着包，一手扶着娜塔莉，向最近的洗手间走去。 这个洗手间的位子，有点偏，需要拐进去一点。 远远看见洗手间门口走出两个人，看头发，似乎都是女士。 两位女士勾肩搭背，看上去十分亲密的模样。 伊达航看着那两个人的背影，眉头微皱。 多年一线警察的直觉，让他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那两个人里的其中一个，似乎在哪里见过。而且……这两个人的动作，总觉得有些别扭…… “怎么了？” 娜塔莉发现了他的异样。 “没事。你先去洗手间吧。我在外面等你。” 伊达航摇摇头。 “啊，洗手间正在维护中。” 娜塔莉走近几步，看到洗手间挂着「维护中」的牌子。 伊达航一怔。刚才那两个女士，就是从这边出来的…… 伊达航伸手一推，女士卫生间的门顺利推开。 “航？” 娜塔莉看着伊达航忽然严肃起来的表情，“怎么了？” “可能有些不对劲。娜塔莉，你往后站远一点。” 伊达航的眉头微微皱起。 洗手间里，空无一人。 伊达航迅速环顾四周，很快发现了异样之处：镜子上几个零星红点。洗手台上，一小滩红色的粘稠液体，顺着洗手台边缘，滴落在地面上。 伊达航戴上随身携带的一次性手套，谨慎地伸出手指，小心地蹭了一点，放在鼻端轻嗅：是血。还是新鲜的血液，没有凝固。 “怎么了？” 娜塔莉也跟进来，看到洗手台上的血，小声惊呼：“有人受伤了么？” 伊达航伸出手臂，把她拦在身后，小心地拉了一下卫生间隔间的门。 门顺利打开，里面没有人，也没有尸体。 “那是什么？” 娜塔莉伸出手，指着卫生间隔间角落。 伊达航拿出手套，小心地凑过去，从地上捡起一条项链，上面带着一颗翡翠项坠和一枚戒指。 似乎被摔了一下，翡翠的表面有一丝裂纹。 戒指镶嵌的钻石上，也有一点血迹。 翻过来，看到戒指内侧，是镌刻的文字。 ヒロ-ハル “娜塔莉……当年给我做手术的那位神宫医生，她的名字，是haru，对吧？我记得，她还有个男朋友，叫清水裕之，神宫医生叫他……hiro，对么？” 伊达航看着戒指内侧的名字，忽然想到刚才那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是……是的……” === 东京。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下班后，正打算去吃晚饭。 萩原研二的手机忽然响起。 “小阵平，帮我看看是谁。” 正在开车的萩原喊副驾的松田来接。 松田阵平不以为意，掏出萩原研二的手机：“咦？是伊达班长。” 既然是伊达航的电话，那就没什么好避讳的，萩原研二点了点头，松田阵平接起电话：“喂，班长，好久不见。hagi现在正在开车，嗯……” 说了没几句，松田阵平的脸色越来越严肃。 他使了个眼色，示意萩原研二找个地方把车停下。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萩原研二看了看四周的车，很快想办法，从车流中间拐了出来，停到路边某便利店的停车场上。 “嗯嗯，我知道了。我这就去问。” 松田阵平表情严肃地点点头，挂断电话。 “怎么了？班长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萩原研二接过自己的电话。 松田阵平摇摇头：“班长他们都好。是……” 话还没说完，萩原研二的手机屏幕又闪了一下。伊达航发来一条新信息。 萩原研二点开信息，是一张图片。 一枚戒指，内侧写着「ヒロ-ハル 」。 “这个是……” “班长刚刚在鸟取发现的。现场好像发生过打斗，戒指上有血迹。现场的人已经走远了，监控也没有拍到去了哪里。班长看到了背影，怀疑是那位神宫春瑠医生。娜塔莉那里有神宫医生的电话，但打不通，关机。” 松田阵平简单明了地把事情描述了一下。 “我给那个家伙打个电话问问。” 萩原研二当机立断。 既然神宫春瑠的电话打不通，那就打诸伏景光的电话看看。 萩原研二迅速找到诸伏景光的电话，拨出。 「嘟嘟嘟」。 对面占线，正在通话中。 萩原研二与松田阵平对视一眼，果断又从通讯簿里翻出另外一个电话：米花中央医院某护士。 社交达人的通讯簿就是这么万能。 这次的电话终于打通了，但得到的情报却很迷惑。 “立花酱说，haru最近确实不在东京，而是去京都参加一个医学研讨会了。hiro那里……据说是两个人闹了矛盾，haru走的时候，hiro都没有去送她。” 关于这一点，立花酱非常不满。 她好容易才说服自己「虽然清水侦探不是什么大帅哥，但对haru医生很温柔啊」。哼！现在看来，男人的温柔是靠不住的，还不如看脸。 “太奇怪了……” 萩原研二摸了摸下巴。 依他对那两个人的了解，诸伏景光不会用「不去送她」这样的方式来「闹矛盾」。而如果两人闹了矛盾，神宫春瑠根本不会随身带着刻了两个人名字的戒指，早就扔远了。 说到那个戒指…… “给那个家伙发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给诸伏景光发完照片，又要回复伊达航，告诉他暂时没有联系上「清水侦探」，但确认神宫医生目前不在东京。 伊达航那边很快又回复了一条新信息。 “现场还发现了一个摔坏的手机，里面没有手机卡。是附近店家丢失的新手机。刚刚在手机店家监控录像里看到了神宫医生，她好像是被人追踪了。” 松田阵平拿起自己的电话：“我再打一个试试。” 还没等他的电话拨出去，萩原研二的电话又响起。 清水裕之。 萩原与松田对视一眼，接起电话。 “萩原！那个戒指……” 电话对面传来略显急促的声音。 === 警视厅大楼地下。 在公安的及时接应下，成功甩开组织追杀的降谷零，正在安排下一步的行动。 他们还是没有抓到活的朗姆。 在最后关头，琴酒一发子弹带走了朗姆的性命，在炸弹的掩护下，受伤的琴酒和基安蒂逃脱。 这次又抓住了几个组织的高层人员。比如科恩，以及……cia的卧底水无怜奈。 行动这么顺利，水无怜奈的通风报信，也起了很大作用。 他的身份，现在还不清楚到底是怎么暴露的。 被「抓」回来的水无怜奈说下午忽然接到朗姆的安排，要他们埋伏起来，准备伏击波本，说是那位大人已经同意了。 后来琴酒又接了一个电话，似乎也是那位大人那里传来的消息。后来琴酒那么果断开枪杀死即将被捕的朗姆，或许和那个电话也有关系。 经此一役，组织在东京的势力大打折扣。 第79章 组织在东京这边的犯罪证据，此前调查得比较多，正好趁此机会，可以一网打尽。 但可惜，组织boss那边，虽然地点大概掌握了，但要调动足够的警力实施抓捕，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毕竟那是日本最大的财团，遇到的阻力肯定不会小。 还有那个可恶的药…… “hiro，怎么样？有haru的消息么？” 刚才诸伏景光收到了一条信息，接着出去打了个电话。 诸伏景光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他最开始易容，原因就是防止组织发现苏格兰的假死，从而怀疑仍在组织内部的降谷零。 既然降谷零已经暴露，诸伏景光也去掉了易容，恢复本来面目。 “zero，我要去鸟取一趟。” 诸伏景光握着手机，深吸一口气。 “班长在那边，偶然发现了haru的踪迹。她现在……可能……比较危险。” 第67章 半夜，鸟取县，某树林旁边，停着三辆车。 四顾无人，黑灯瞎火。 多年不曾相聚的五个人，面面相觑。 伊达航拿出带的东西，心里还是有些疑惑。 为什么不能在警察局见面，而是要找一个偏僻的地方，还要他避开其他人？如果对方不是萩原和松田，伊达航的警察雷达早就滴滴作响了。 没想到居然在此看到了许久不见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他们两个，不是在执行某个秘密任务么？任务完成了？还是说今天这件事，和那个任务有关？ 神宫医生的那个男朋友呢？没有人通知么？ 等等……说起来，戒指上写的名字，是hiro - haru的片假名。hiro……降谷就是这么称呼诸伏的吧…… “安全起见，最好不要让别人看到我们在一起。” 降谷零压了压帽檐，神情严肃地四下看了一圈。boss很可能就住在这里，这边的警局，说不定早就被渗透得厉害。 他的那辆马自达太显眼，这次是开了别的车过来。 诸伏景光默不作声地拿过伊达带来的证物袋，先拿出装着戒指的那个袋子，沉默了一下，接着拿起另外装着项链挂坠的袋子，打开，取出里面的项坠，拿出手电筒，仔细查看了一下。 看上去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镶翡翠项坠，大拇指指节大小，周围镶嵌着一圈碎钻。 诸伏景光拿出一根针，按次序戳了几下其中几颗碎钻，项坠侧面无声无息弹开，露出一个接口。 “哎？这是什么东西？” 下午拿到这个项坠后也查看过的伊达航大感惊讶。 诸伏景光四下看了看，确认附近无人。 “到车里吧。需要连上电脑。” 五个人一起钻进诸伏景光的车里，看他摸出便携电脑和一根数据线，把数据线一端连上项坠的插口，一端连上电脑，熟练地在电脑上一通操作，劈里啪啦不知按了什么键。 很快，电脑里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 里面传来神宫春瑠有些冷淡的声音：“什么意思？乌丸……大小姐？” === “神宫医生，不愧是曾经的战地医生，真是……小看了你呢。” 录音里出现另一个慵懒迷人的女声。 降谷零面色微变。 这个声音……是贝尔摩德原本的声音…… 电脑里面传来神宫春瑠轻轻的叹息：“是啊。那段经历虽然不长，但……获益良多。比如，对危险的察觉。” 另外一个声音不紧不慢地道：“哦？什么危险？为什么，神宫医生要匆匆离开呢？把刚做完手术的病人丢在一边不管不问，可不是专业医生的作风吧？”她的声音似乎靠近了一点，仿佛吹气一般轻声呢喃：“你……发现了什么么？” 神宫春瑠轻笑一声：“发现了什么？发现有人打算给我下毒，算不算？” “哦？真的？” 疑似贝尔摩德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所以你才急匆匆逃跑么？手术结束不到一个小时，你就想办法混在别的车上离开了，未免……太果断了吧？你……” 贝尔摩德的声音忽然中断，接着，「砰砰砰」一阵响，似乎是两人起了打斗。 但打斗持续时间不长，很快，录音里传来神宫春瑠有些急促的喘息。 她好像受了伤。 另外那个声音，却依旧淡定从容：“何必这么着急呢？你的手术，那么成功，老头子对你可满意得很哪。” “呵……咳咳……” 神宫春瑠一边喘息，一边道：“那其他人也满意么？他们的满意，是送我去别墅后面的海底，还是左边的悬崖，还是右边的森林？” “啊拉，怎么会呢？” 贝尔摩德轻笑出声：“说不定，是某个商场的卫生间呢？” “呵，哈，哈哈哈……” 神宫春瑠忽然笑起来。 “你在笑什么呢？说不定，你就要死了啊。” 神宫春瑠的笑声似乎有些破碎，不知是因为受了伤，还是因为被扼住了脖子：“那，至少直到要死的这一刻，我依然彻底忠于自己的意志和情感。” “自己的意志？多么可笑。” 伴随着那个女人有些冰冷的声音，神宫春瑠一声闷哼，很快却又发出欢笑：“是啊……不好意思……在你的面前，说自己的意志什么的，可能太残忍了吧。毕竟……咳咳……你是人体实验的受害者么……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也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咔嚓」一声响，似乎从很近的地方传来，带着有点尖锐的摩擦声。 接着，「砰」一声巨响，仿佛是脑袋撞在什么东西上。这个声音听起来有点远。 “怎么？还要挣扎么？扭曲挣扎的模样，真的太丑陋了，不适合你。” 那个女人的声音，竟然听起来有几分温柔，但和刚才比起来，似乎远了很多。 神宫春瑠声音也远了很多，听起来有些断断续续，似乎上气不接下气：“真不好意思啊。战斗到最后一秒，是我的美学。不管剩下的，是一年、一个月，还是三天，三秒，只要我还活着，就会……”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戛然而止，不知是否是被打晕了。 接着，似乎外面有人说话，只听另外那个女人轻笑了一声，一阵轻响之后，门打开。 又过了一会儿，远远传来娜塔莉的声音：“啊，洗手间正在维护中。” 很快，录音的装置电量耗尽，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忽然消失。 === 诸伏景光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hiro，冷静下来。情况还没有那么糟糕！还可以想办法！” 降谷零迅速冷静下来，开始分析目前的状况。 “按照班长说的，当时haru应该是被挟持离开，并没有遇害。” “haru自己也说了，她会战斗到最后一秒，不会轻易放弃的。我们还有时间。” 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我知道了。” “等等，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他三个人还一头雾水。 “神宫医生被绑架了？” 伊达航首先注意到在自己的辖区、自己的眼皮底下发生的恶性案件。 “人体实验是怎么回事？”松田阵平也发现了某些不妙的词语。 “haru酱在这边，到底是做什么手术？你们两个为什么要假装闹矛盾？到底发生了什么？和你上次提到的任务有关么？” 萩原想到的更多。 “是……” === “原来如此……” 听完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两人的简短介绍，其他三人大致明白了前因后果。 “那个组织，势力这么大，在鸟取这边，应该也没几家，够得上这个标准……” 毕竟是自己熟悉的辖区，伊达航很快有了思路：“刚才在录音里，神宫医生似乎提到了……乌丸大小姐？” 鸟取只是个小地方，不像东京那么藏龙卧虎的，本地有势力的家族、团体。作为本地警察，他心里自然也有一本帐。 “班长，这……” 诸伏景光觉得太危险了，本能地想要拒绝。 伊达航打断他的话，咧开嘴笑了笑：“我也是警察。而且……神宫医生，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就算是没有你的关系，这件事，我也不可能看着不管的。” “我们也是。” 萩原研二在一旁悠悠补充：“haru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呢。对吧？阵平酱——” “所以……你们两个，就别藏着掖着了。” 松田阵平推了推脸上的墨镜。 诸伏景光看了看车里的几个人。 和七年前相比，他们已经不复当年的稚嫩青涩，但……依旧意气风发。 “好……再把录音听一遍吧，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 “这里。” 萩原研二暂停录音的播放，“haru提到了别墅后面有海，左边是悬崖，右边有森林。这样的别墅，在鸟取这边，应该不多吧？” 伊达航点点头，拿出手机，搜索地图：“有一栋大别墅，正是属于乌丸家的。附近的山林都是乌丸家的产地，所以没有怎么去过。不过……”他把手机屏幕展示给其他人：“现在的卫星地图技术可了不得，看……” 第80章 地图上，果然有一栋占地面积比较大的别墅，后面靠海，左边不远处有悬崖，右边有森林。 “这个地方看起来不小啊……房间看起来也很复杂……” 松田阵平摸了摸下巴。 “haru带着一枚发信器，不知现在还在不在她身边。原本计划是，如果她真的遇到危险，就想办法启动那枚发信器，我这里会直接看到地址，可以精确到几米范围内。” 诸伏景光指了指自己的眼镜。虽然现在已经不用伪装，他还是戴着有诺妮的眼镜。 “不过……这个时机，该怎么把握？” 降谷零皱起眉头。 如果神宫春瑠那边启动发信器的时候，他们离得很远，又有什么用呢？ “haru提到了几个时间。在后面。”诸伏景光拿过电脑，把录音进度条往后拉，听到里面传来神宫春瑠最后那句话：“真不好意思啊。战斗到最后一秒，是我的美学。不管剩下的，是一年、一个月，还是三天，三秒，只要我还活着，就会……” 一年，一个月，三秒，显然都不合理。 那么……是三天？ “三天后？三天后的什么时间？你们此前商量过么？”降谷零看向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摇摇头。 正在思考，诸伏景光的手机忽然响起。 “是艾丽卡阿姨。” 诸伏景光一惊。 这个时间点，差不多是美国的中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打电话？ “艾丽卡……” 诸伏景光接起电话。 “haru出事了，对么？” 艾丽卡跳过所有寒暄，开门见山。 “对不起……” 诸伏景光下意识道歉，却接着被艾丽卡打断：“你为什么要道歉？haru是我养大的孩子，她的性子，我最清楚不过了。她要打算做什么事情，谁也拦不住。这不是你的错。” “如果我能多想一些，说不定……” “就算想再多，也总有想不到的地方。hiro你就不要自责了。” 艾丽卡又一次打断了他的话：“我打电话，是因为弘树这边有一些发现，说不定有用。弘树……” 对面换了一个变声初期的男孩：“hiro叔叔！” “今天我们这边出了点事。早上出门的时候，美咲酱发现了跟在我们后面的车有问题。我们现在已经甩开了那辆车，躲在安全的地方。” 诸伏景光一惊：“什么问题？你们知不知道那些人是谁？” 弘树的声音有点迷惑：“美咲酱说可能是fbi的……” 旁边传来变小的宫野明美，现名神宫美咲的声音：“虽然他们特意把fbi的制服脱掉了，但我看到了其他的标志。fbi那边可能有问题！” 诸伏景光与降谷零对视一眼。 降谷零点点头。 对面的弘树继续讲：“不过我们现在躲起来了。艾丽卡带我们去拜访了她在警察局的朋友，现在这边的警察正在调查。” “因为这件事，我们觉得你们那边可能出了问题。我搜了一下近期诺妮那边的一些记录，发现了一件事。” “前几天，我修改后的那个电脑病毒，被使用了。” “应该是用带病毒的u盘什么的。那个病毒会沿着网络，取代原有的暗夜男爵病毒，重新设定触发条件。那个病毒第一次和网络连接后，给诺妮上传过一条信息。” “什么信息？” 诸伏景光的声音有些急切。 “是那个病毒预定的爆发时间。按照你们的时间，三天后。” 第68章 “可以不要吸烟么？我的肋骨好像骨折了，咳起来有点疼。” 神宫春瑠扶了扶胸口，礼貌地问。 自从她被贝尔摩德抓回来，已经过了快三天。 她还活着。 对方没有折磨她，也没有拷问她，只是把她锁在这个没有窗子的小房间里，房间里甚至还带了一个小小的卫生间。 神宫春瑠头发上还带着点干涸的血块，身上的衣服也沾满了血迹和污渍，但她看起来，却十分放松。 是的，放松。 甚至比平时的状态，还要松弛。 比如要求眼前的乌丸大小姐不要吸烟。如果是平时的她，语气大概会更强硬冷漠一些。 反而是现在，她似乎卸去了盔甲，能温和地和不那么亲近的人说话。 感觉居然有点奇妙。 名义上的乌丸妃美子早已卸去了脸上的易容，露出金发碧眼的贝尔摩德的模样，或者说，女明星克丽丝的模样。 当时神宫春瑠表现得不解，但不感兴趣，只好奇地问了一句：“乌丸家的人知道么？” 至于美国大明星为什么跑来日本打晕了她…… 她的回复是：“打都打了。你想说就会说。不想说的话，我问，你就会说么？” 合情合理，符合逻辑。 贝尔摩德在坐在神宫春瑠面前的桌上，轻轻一笑，把手里的烟碾灭在桌上。 她扭过身来，挑起神宫春瑠的下巴：“多漂亮的眼睛啊……你的母亲，为了挑这个基因，花了不少时间吧？” 她们两个在美国的时间更长，贝尔摩德索性和她说英语。 神宫春瑠嘴角微挑：“谢谢。你的眼睛也很漂亮啊。能放手么？我头有点疼。” 真诚恳切。 贝尔摩德却没有被这份恳切打动，依旧挑着她的下巴，微微俯低身体，靠近她的脸庞，轻声问：“你说，我是人体实验的受害者，为什么这么说？” 神宫春瑠被她捏着下巴，只能正面对着她。大美人靠这么近也是大美人啦，也很好看嘛。 “前一阵你交给我的病人资料嘛。虽然名字抹去了，但里面有x光扫描的骨架形状，结合其他所有数据，我就大胆一猜……” “你猜的？” 贝尔摩德一怔，“你那么说，是为了想法激怒我？” 神宫春瑠眨了眨眼，不置可否。 贝尔摩德放开她的下巴，缓缓坐直。 真是好巧。 如果不是当时神宫春瑠说出「人体实验受害者」，贝尔摩德原本打算要杀死她的。 眼看着病入膏肓的老头子，居然真的让她把手术做成功了，全程一点差错都没有。 看她平时的模样，就像一个一心钻研医术、不懂人情世故的疯狂医生，这样的人，活着也是祸害。没想到，她居然发现了「人体实验」的事…… 猜的么？ 即使是猜的，至少，也是有心了。 比某些人好一些。 “那……你能猜出，是什么实验么？”贝尔摩德有些好奇。 神宫春瑠轻轻皱了皱眉：“你确信要我说？” 贝尔摩德竖起手指，轻轻蹭过自己的红唇：“有什么不可以？” 神宫春瑠点点头，一脸平静：“从你的身体数据……还有上次的手术来看……我猜，是什么延年益寿、永葆青春一类的妄念吧。” “妄念？”贝尔摩德眼睛微微眯起：“怎么，你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么？” “科学上，这个课题的可行性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觉得有些无聊吧。”神宫春瑠认真诚恳地道：“觉得有点土。地味。” 神宫春瑠又换回了日语。「地味」这个词，更有感觉些。 “哦？为什么？” 贝尔摩德似乎起了兴趣。 神宫春瑠耸耸肩：“想要去探寻某种真相，或治疗某种疾病的努力，都是发展的，变化的，很可爱，很美好。但……什么长生不老，就太僵硬，试图把时光固定下来的感觉。不能流动、变化的人生，多么无聊啊。把这个当成追求，感觉真的太土了。” “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她一本正经的回答，贝尔摩德忽然笑起来，越笑越是欢快。 说的好，真的……好土啊，哈哈…… 贝尔摩德想起自己过去的几十年人生，从开始就被设计好的人生，被剥夺，被损害，也去剥夺、损害其他人。看似惊心动魄、波澜壮阔的生活，却又干涸到乏味。 僵硬的，固化的，无聊的。 所以在看到可能穿透组织心脏的银色子弹后，她才莫名地有些期待。 她的期待，似乎真的有用。 东京的消息传来，朗姆死了，琴酒受伤，科恩被抓…… 说起来，眼前的这个医生，真的很有趣啊…… 因为她和警视厅、毛利侦探事务所等，似乎关系太近了些，朗姆才会起疑心，擅自对她进行催眠审讯。 老头子疑心那么重的人，怎么会容许朗姆对给他做手术的医生伸手？谁知道朗姆会不会给她下点催眠暗示什么的？ 朗姆对手术的插手，直接导致了老头子这边的怀疑。 朗姆前脚请示，说波本可能有问题；后脚老头子就告诉琴酒：如果朗姆有问题，直接灭口。 宁可杀错，也不放过。 果然谨慎才能活得长久啊，呵。 那天手术前，有人试图对手术刀动手脚；手术后，又试图对神宫春瑠下手。 第81章 真正动手的，还不知道是谁。这边乌丸本家的人也很有可能，毕竟做了那么多年的傀儡，说不定也想真正掌一回权势呢？ 老头子倒是想长长久久地活着，但……底下的人，可不愿等到天长地久了。 这个世界，没有想象中那么僵化无聊呢。 贝尔摩德笑得桌子有点晃，神宫春瑠往后靠了靠，免得碰到。 她刚才说自己肋骨可能骨折了，并没有说谎。 那天贝尔摩德在商场的卫生间，下手可不轻。 现在已经是第三天，如果那个病毒真的如期爆发，那么……就是今晚了。 不知道hiro有没有收到她留下的讯息，也不知道三天时间他们那边准备得怎样。 万一官僚作风推诿拖延，官方没法组织起合适的攻击，那hiro可千万不要一个人过来…… 大不了，她可以想办法展现自己的价值，加入一下黑衣组织。 神宫春瑠深吸一口气，忍着胸口的疼痛，重新确认自己的状态：目前还好，没有刺破肺部。 从已有的信息推断，组织的boss，对手术结果比较满意。 但她现在受伤了，暂时无法发挥手术方面的作用，那留着她的作用是什么？ 神宫春瑠垂下眼皮，想到曾经看过无数遍的病人资料。 是心脏。 心肌细胞几乎无法分裂，所以也不会得癌症。但无法自愈，无法再生。 却会衰老。 如果一两年内没有出现神奇的、扭转乾坤的药物，那么那个140多岁的老人……说不定，需要做心脏移植手术…… 所以，那个boss说不定，确实很中意她。 但……其他人，也确实不怎么中意她…… 等贝尔摩德终于笑够了，她再度俯身，贴近神宫春瑠的脸。 距离太近，呼吸可闻。 “那……如果，这个很土的项目，想要邀请你加入呢？” 她的声音很轻，宛如呢喃。 神宫春瑠丝毫不为美人计所动，镇定如常：“我对这样的人体实验毫无研究。我只喜欢做手术，也只擅长做手术。” 贝尔摩德轻笑一声，拉起她的手，手指轻轻抚过她的手背：“天才医生么……这样适合做手术的手……” 她微笑着看着神宫春瑠，水绿色的眼睛盯着碧绿色的眼睛。 “如果断掉，会怎样？” 神宫春瑠一惊。 感受到手上传来的僵硬感，贝尔摩德愉快地笑出声。 她的脸凑得更近了几分，手指轻轻蹭上神宫春瑠的眼皮，温热的呼吸吹在她的脸上：“何必这么抵触人体实验呢？看看你的这双眼睛……你难道不知道，你自己……其实也是人体实验的产品么？” 神宫春瑠微微侧过脸颊：“怎么？你是说精子库和试管婴儿的事么？” 她出生的时候，试管婴儿技术才刚起步，伦理上的争议更大。对这样的说法，她早已见怪不怪。 贝尔摩德轻笑出声：“你的母亲……可是一个天才啊……三十年前，她就已经开始研究基因编辑技术。你猜……她是怎么，在几个备用的胚胎里……选中了你呢？” 听着神宫春瑠骤然急促起来的呼吸，贝尔摩德满意地直起身，伸出手指卷着神宫春瑠脸侧的头发，仔细打量着她的表情，饶有兴致地点评：“哦……所以，你其实猜到过的，对么？说什么自己的意志。你的命运，真的自己掌握过么？被制造出来的……大言不惭的……小姑娘？” 神宫春瑠缓缓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刚才，她差点脱口而出：“托卡伊是谁？” 母亲那些消失的书信、手稿，或许还有日记……贝尔摩德应该看过。 呼吸渐缓，神宫春瑠抬起头，看着贝尔摩德那双冷漠的水绿色的眼睛，嘴角微弯：“如何出生，如何长大，会遇到什么样的事，这样的命运，没有人能自己掌控。不过……要做什么样的事，要做什么样的人……我可以决定自己的选择……” 说到这儿，神宫春瑠忽然顿了一下。 做了自己的选择之后呢？命运就在自己手上了么？没有。 不管做了什么样的选择，命运从来未能许诺一个happy ending的圆满未来。 只是，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还能怎样。 她害怕。 她恐惧悲剧的、不可知的命运。 尤其在那些事情发生后，从姐姐的记忆里，知道了某个「原著」的存在。 她恐惧自己的人生只是被安排的剧本，生的无聊，死的随机。 所以，要变得更有力量，要战斗，要反抗那样的命运。 可是……「必须战斗」，是否又成了她新的「命运」？ 她的战斗，是想要实现什么，还是想要逃离什么？ 原来如此。 神宫春瑠轻轻叹了一口气，挺直的肩背微微放松，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 “你说的对，我其实也从来没有真的掌握过自己的命运。只是，一直在挣扎，一直在努力，试图找到那个可以由我定义、由我掌控的东西。” “虽然，最终的结果，还是不能决定，但对我而言，这样就已经够好了。” 因为，我已经找到了。 那个，大言不惭的……小姑娘。 说完这句话，神宫春瑠闭上眼睛，不再说什么。 这样就已经够好了。 忘躯为之，祸福得丧，付与造物。 贝尔摩德有些扫兴地站起来：“那，晚安吧。” 走到门口，她又回过头来：“好好考虑一下吧，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 说罢，从外面锁上门离开。 神宫春瑠睁开眼睛，慢慢走到床前，和衣躺下。 外面的人声渐少。 这个房间里，没有窗子，也没有什么可以精确计时的道具，她只能根据其他人的声音、晚饭的时间来推测。 距离设定的那个时间，应该很近了。 神宫春瑠闭上眼睛，静静等待。 直到她听到外面走廊上，似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警察？鸟取县的警察？” 隐约似乎听到有人发出疑问。 神宫春瑠猛然睁开眼睛。 第69章 组织的大本营，乌丸家族的别墅前。 灯光异常明亮。 别墅的管家带着几个人，打开别墅大门。 明面上，这里只是属于大财团家的海边别墅，呼啦啦出来一堆黑衣墨镜人也不像话。 组织的作风是「隐秘」，可不想变成被政府关注的「指定暴力团」。 老管家跟了乌丸莲耶几十年，对这些事自然再清楚不过。 怎么和官面上的人打招呼，他也一清二楚。 即使在组织内部，能够资格到这个别墅里的人，也不多。不过最近几天，人确实比以前多了许多……毕竟朗姆在东京那边出了事，那边的组织干部死伤不少，连琴酒都受了点伤。那位大人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特意把琴酒、伏特加和基安蒂招了回来。 但愿这些人可别出什么幺蛾子。 “晚上好。” 老管家彬彬有礼。 对面是鸟取县的县警，只有五个人，领头的是个看起来有些粗豪的汉子，其他几个人都低着头，压着帽子，看起来很没干劲。 为首的警察率先打招呼：“你好，我是鸟取县的警察伊达航。晚上好。这么晚来打扰你们，真是不好意思……” 上来先是一串敬语和寒暄。 老管家心中大定，礼貌回应：“伊达警官你好。请问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帮忙的么？” “是这样的……”伊达航拿出几张照片，“东京那边前两天发生了恶性暴力犯罪案件，警视厅那边的通缉令也发到我们这边来了。我们收到有人报案，说在这附近看到了其中一个犯罪分子……” 老管家结果照片，笑容有一点点僵硬：照片上，赫然是银色长发的琴酒，带着墨镜的伏特加，和基安蒂。 东京那边朗姆出事，这边手术前后也是暗流涌动。那位大人不放心，才把他们从东京召来，免得有什么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结果反而是他们先把警察招来了么？ 虽然这么想着，老管家面上却镇定如常：“没有看到呢。如果看到这些人的话，一定会及时报警的。” 说着，把那几张照片还给伊达航。 对面的一个警察，忽然抬起头来，扫了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去。 “啊……好的，谢谢您的合作。那我们就先走了。这么晚打扰，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那位伊达警官接过照片，又是一通道歉。 目送那五名警察上车，掉头离开，老管家的手机忽然响起。 “喂……什么？那个叛徒波本？” 老管家猛地抬起头来，看着正慢慢驶离的汽车。 “追上去。这样的小老鼠，我一只手，也能搞定。” 左臂受伤的琴酒坐上副驾，吐掉嘴里的雪茄，杀气腾腾地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 第82章 后座还有一个不嫌事大的基安蒂，跃跃欲试地摩挲着手里的狙击枪：“杀掉，全杀掉……” 伏特加看了看琴酒，终于还是忍不住：“大哥，那位大人同意么？” 警察刚上门，这边就追杀出去，太明显了吧？ 琴酒冷笑一声：“已经和我们的眼线确认了，警察这边和fbi那边都没有什么动静，只是波本自己的行动而已。这个老鼠，知道得太多了，越快解决他越好。” 言下之意，应该是……那位大人同意了？ 伏特加心中安定了许多，启动汽车。 “目标已出现。” 伊达航的车上，坐在副驾的降谷零从对讲机里听到这句话，面色严肃地回复：“收到。按计划行动。” 对讲机的另一头，传来另一个熟悉的声音：“收到。”是赤井秀一。 坐在驾驶位上的萩原研二撩起脸侧的碎发，粲然一笑：“都坐稳咯！” 车子猛然加速，迅速转向。 “大哥！” 后面远远追踪的伏特加很快发现这边的变化。 “追上！” 琴酒毫不惊讶。毕竟是那个狡猾的波本嘛。 后座的基安蒂把狙击枪探出车窗外，眯起眼睛。 “砰！” 一声枪响。 前轮陡然失压，车子向路边撞去。 伏特加连忙稳住方向盘，车子擦着路边大树重新拐回路上。 “有埋伏！” 基安蒂大声说着有眼都能看出来的事实。 琴酒目光一凝，接着拿出手机，准备联络别墅里的管家。 “啦啦啦，啦啦啦——” 手机里传来欢快的儿歌。 基安蒂「哈哈」大笑：“琴酒，你什么时候换了这样的手机铃声？” 正笑着，她自己的手机也响起来，传出另一首欢乐的儿歌。 “可恶！什么东西！” 基安蒂愤愤地把手机抓出来，只见屏幕上光符乱闪，自顾自地喜气洋洋。 “中毒了？”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解释。 伏特加一边紧张地打量车外，一边听着从自己手机里传来的假面超人的主题曲，不禁觉得自己的格调高了那么一点点…… “熄火，下车！” 琴酒瞳孔微缩，当机立断。 伏特加来不及思考，抓起手机……手机还在不停地播放音乐…… “扔下手机！” 琴酒一边说，一边闪出车门。 三人刚下车，又是一声枪响，打中油箱。 车里的手机还在欢快地播放杂七杂八的音乐。 琴酒握紧手里的枪，闪到旁边的树后。 「砰」，又一声枪响，黑暗中的狙击者冷静追猎。 “赤井……秀一……” 琴酒很快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原来……你没有死啊……” === 乌丸别墅大宅内。 神宫春瑠的目光在天花板上一掠而过：大致可以确定摄像头的位置。 她伸手捂住胸口，面色开始变得痛苦，似乎要咳，但又痛得不敢咳。终于忍不住，喉头微动，吐出一口鲜血。 神宫春瑠挣扎着爬下床，小心挪动到门口，用力砸门。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一个男子不耐烦的声音：“怎么了！” “我……我需要医生……” 门里传来神宫春瑠断断续续的声音：“肋骨折断了，可能扎到肺了……” “哈？”外面的人似乎觉得有些棘手：“等着！” 那人似乎打电话请示了一下，这事的定位似乎有些模糊。绑架来的人，好像不用太关心；但以后可能会被用到，又似乎不能放着不管。 来回请示了几个人，终于得到一个指示。 “你等着！” 过了一会儿，门终于被打开，门口停着一张担架床，旁边站着两个人。 那两人打量了一下屋里门口附近地上气息急促、面色苍白、嘴角带血的神宫春瑠，点了点头，合力把她抬上担架床，推往电梯。 很快，担架床被推到下面二楼的医护室。这个是个简易版的医护室，而不是神宫春瑠等人给boss做手术的那个高精尖手术室，大概如果有什么简单外伤什么的，就到这边来处理。 神宫春瑠紧紧抓住胸口的衣服。 手术室内，是熟悉的几个人：一起给boss做手术的麻醉医、护士和助手。 护士和助手的面色都憔悴了几分，反倒是麻醉医，一直都是睡不醒的样子，看不出什么差别。 “神宫医生！” 看到神宫春瑠的状况，护士惊讶地叫出来。 “他们怎么会这么对你！” 一助医生忍不住愤怒地嚷起来。 麻醉医勉强睁大了眼睛：“啊……这是怎么了？血气胸？” “这里就交给你们几个了。” 送神宫春瑠过来的人不耐烦地道，“别想耍花招！” 几个人合力，把神宫春瑠挪到病床上，护士伸出手来，轻触她的胸前：“肋骨骨折？” “需要引流么？我先测量一下血压……” 一助医生也忙碌起来。 麻醉医在旁边的药品翻找：“麻药……止疼药……” 这边正在忙碌，忽然，五花八门的歌声在别墅中四处响起。 “怎么回事！” “怎么了？” “医护室里也响起欢快的儿歌——来自麻醉医的口袋。” “哎？哎？” 麻醉医掏出手机，手忙脚乱地想要停止音乐。 “砰！” 一声响起，麻醉医颈上一痛，昏然倒地。 “神宫医生！” 护士和一助捂着嘴，惊讶地看着忽然爬起来打晕的神宫春瑠。 “嘘！” 神宫春瑠竖起手指，示意二人保持安静，一边飞快地在刚才麻醉医扒拉的药品里查看，很快找到她要找的麻醉剂，从旁边拿起注射器，飞快地注射到麻醉医体内。 麻醉医的口袋里，手机仍然在欢快地播放着风格各异的音乐。 “他是他们的人？” 一助医生想到刚才同时想起的各种音乐，很快想到这一点。更重要的，他和护士的手机都被没收了，而麻醉医却还有手机，这样的区别待遇，实在太明显了。 神宫春瑠扶住胸口，点点头。 “你们……想走么？” 她一边问，一边在麻醉医身上翻找。钥匙，钱包，卡，还有……一把手枪。 护士和一助对视一眼，点点头，也开始翻找能拿来当武器的东西，只找到了手术刀。 “麻醉剂我也带一点。” 护士思路打开。 “怎么了！什么人！” 整个别墅一片喧哗。 刺眼的灯光亮起，枪声响起。 === 二十分钟前。 别墅左边的悬崖侧，几辆汽车悄无声息地停在别墅边缘。 “zero，发现信号了！就在里面！” 诸伏景光一手拿着手机，一手调整着眼镜边缘的按钮，右眼镜片上，光点闪烁。 另外一边，降谷零放下手机，转向一队全副武装的人：“拜托了。” 对面的人一笑，拉下头盔的面罩：“当然！” “各队注意，行动开始！” 对面的人拿起对讲机，开始安排。 “特殊急袭部队？” 旁边的伊达航问道。 “嗯。” 降谷零点点头：“班长，附近的道路封锁，就拜托你了。” 伊达航笑了笑：“当然。这是我们鸟取县警的辖区嘛。难得你们公安把话说明白啦。我走啦。降谷，多加小心！” 降谷零用力点点头。 第70章 “神宫医生，你的伤怎么样？” 看到神宫春瑠又一次捂住胸口，护士有些紧张地问。 神宫春瑠摇了摇头，把手里的空注射器递给护士：“走吧。楼梯应该就在前面。小心。” 外面好像有人在进攻，整个别墅里现在乱哄哄的，监控系统好像也出了问题。 他们三个趁乱悄悄转移，已经从别墅靠近中央的位置，慢慢接近左侧。 神宫春瑠手里的枪倒是一次也没用到。 平日没事还好，别墅内阶级森严，看起来井井有条。但一旦发生意外，交流受阻， 「各司其职」的严格秩序也不复存在。 偏偏组织内部奉行隐秘至上，组织干部也没有什么明确的职衔标志，大部分人都只知道自己的上级。而不过这个上级一时联络不上，那就只好各行其是。 在这样的惊慌混乱中，很少有人注意到这三个人的异样。 偶尔有几个试图盘问的，都被神宫春瑠捂住口鼻打晕，扎了一针麻醉剂，动作干净利落。 护士拿出一只新的麻醉剂，接过空的注射器，重新充装，一面忧心忡忡：“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血液传染病……” 一只注射器，反复用于多人，十分不符合她的职业道德。 “神宫医生，你还带着伤，下次我来动手吧。” 一助医生手里拿着手术刀，一路也没派上什么用场，此时也积极请缨。 “好。” 神宫春瑠抿了抿唇。 她的伤势，原本不适宜做这样的剧烈动作，应该尽量避免断骨移动。 第83章 刚才是不得已，现在已经靠近楼梯，楼梯、门口之类的地方，说不定会有人保守，她要攒一攒力气。 外面的攻击主要是正门，如果里面的人想要出逃，要么乘船从大海逃走，要么从树林里趁乱逃走。相比而言，左侧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这边的路，汽车行驶比较有难度，不容易逃远；遮蔽物又比较少，不容易甩开后面的视线。 进攻方不需要部署太多人力，就能在这里轻易地瓮中捉鳖。 别墅里的人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很少有人往这个方向逃。 这个方向，可能最大限度避开双方的混战。 神宫春瑠再一次握住胸口的纽扣。 那个纽扣，其实是一个信号发射器。 平时并不往外发射信号，所以黑衣组织的人检查她的行礼时，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这个，就是此前她和诸伏景光商议的、最后的方案。如果其他联络方式都失效，那么可以尝试用这个纽扣向外发出信号。gps卫星信号，可以在很远的地方被检测到。 只是纽扣自身电量有限，为了保证后面地点转移时，仍然有信号可以发射出去，她每隔15秒左右，才会重新发射信号。 不知道他收到没有。 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在哪边…… “楼梯就在前面！” 这一路上都还算顺利，没有遇到试图拦住他们的人。 虽然不知道下了楼梯后会怎样，但总之顺利就好。 一助医生和护士忍不住露出几分笑意。 “啊啦，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呢？” 还没等他们的笑意绽放完全，前面楼梯口传来一个慵懒的、熟悉的声音。伴随着一声轻笑，楼梯口转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哦，只是神宫春瑠熟悉，其他两人不怎么熟悉。 “这是……” 看着面前以克丽丝形象出现的贝尔摩德，护士觉得有些眼熟。她不是欧美电影粉丝，所以对美国知名影星克丽丝没那么眼熟。而且一时半会儿根本想象不到美国影星会出现这里。 在她和一助医生的认知里，日本最大的乌丸财团内部有坏人，不知哪里的老头子，他们给他做完手术后，就忽然被软禁起来，没法和外面联络。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出了医疗事故，后来又觉得自己误入暴力团。至于现在外面打成一团的形势，已经完全超出他们的想象，索性不想。 乌丸集团和暴力团有关，已经是他们想象的极限。哪里还会想到美国影星会跳出来拿枪指着他们呢？ 贝尔摩德身边还带着两个人，三个人一起，拿着手枪，指着对面的三个医务人员。 神宫春瑠也举起手枪，对准贝尔摩德。 灭口？不，现在的情形，已经不需要了。 那么就是…… 贝尔摩德举着枪，看了看神宫春瑠身边的一助医生和护士：“人质，不需要三个……不想死的话，就乖乖放下武器，跟我们走……” 神宫春瑠稳稳举着枪。 果然，是人质。 一助医生和护士对视一眼，看着对面那个漂亮的金发女人身边的两人已经把枪口对准了他们两个，无奈地扔下手里的不知算不算武器的手术刀和注射器。 “神宫医生……” 见神宫春瑠仍然没有放弃的意思，一助医生忍不住开口。但开口之后，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如果对方真的只需要一个人质的话，神宫春瑠显然是最好的选择。不仅因为她更出名，更重要的，她有美国籍，可能牵涉到国际问题，更加敏感。 护士和一助举起双手，在枪口的注视下，缓缓沿着走廊墙壁，向对面挪动。 贝尔摩德轻笑一声：“怎么？还要继续挣扎么？我说过的，人质……不需要三个人……” 说着，她的面色转冷，食指微屈。 神宫春瑠缓缓抬起左手，慢慢蹲下，小心地把手里的枪放到地面上。 贝尔摩德嗤笑一声，似乎有一点失望。 正在此时，头顶的灯光忽然一闪，整个走廊陷入一片黑暗。 一阵枪声响起，伴随着轻呼和惨叫。 紧接着，下面的楼梯传来脚步声。 楼梯口响起打斗声和零星的枪声。 数秒后，灯光重新亮起。 “haru!” 诸伏景光站在楼梯口，手里举着枪，一眼看到走廊地上的神宫春瑠。 她坐倒在地上，右手仍然举着手枪，左手用力捂在左大腿上，指缝中鲜血喷涌而出。 贝尔摩德身边的两个人已经倒在地上。 贝尔摩德右肩上一个枪口正在流血，手枪她转移到了左手，却也无法发动攻击。 她的身后，一只□□枪口正抵着她的背心。 □□主人，一位金色短发戴眼镜的年轻女士飞快地道：“你们先带这几个人离开，这里就交给我们！” 正是fbi的朱蒂搜查官。 她身边还有另外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看穿戴，正是特殊急袭部队的人。 “怎么样？” 松田阵平匆匆从楼梯上跑上来。 刚才就是他把电源暂时切断，特殊急袭部队的人带着夜视眼镜，诸伏景光的眼镜也有夜视功能，趁着黑暗，借机发动攻击，干脆利落地解决了贝尔摩德和她身边的人。 “haru！” 诸伏景光收起枪，抢到神宫春瑠身边，一手扶着她的背，一手按住她腿上的伤口。血流太快了，只怕伤到了动脉。 “你坚持住，马上去医院。” 要快，要尽快去医院。 终于能再次相见，把她抱在怀中，此时诸伏景光的心里，却只有这一个念头。 “等等！先止血！” 枪声响起后，抱头躲在旁边的护士和一助医生忽然回过神来，匆匆跑过来，把诸伏景光挤到一边。 “有止血绷带么？” “哪有空拿？我这件衣服材质还能凑合用。” “快点快点，怕是动脉出血。” “刚才又摔了这一下，肋骨伤势恐怕又加重了吧？” “把她缠起来，做个简易胸带，免得肋骨移位，坚持到医院就好了。” “神宫医生，你这里感觉怎么样？” 两人一边忙而不乱地止血包扎，一边还要身为病人的神宫春瑠自述病情。 “专业的呢。” 见此情形，松田阵平点评。 听着那边越来越专业的医学用语，诸伏景光紧张的心也慢慢放松下来。 “啊，是啊。专业的。” 迅速包扎完毕，护士翻了翻刚才被她扔在地上的药物，一脸沮丧：“不行，没有合适的镇痛药物。麻醉剂也用完了。” 神宫春瑠咬着下唇，勉强笑了笑：“没事。” 诸伏景光抱起神宫春瑠，松田阵平看了看旁边的护士和医生：“这边！” === 全地形越野车在糟糕的路况上尽可能平稳地行驶着。 开车的萩原研二，这次不求迅猛，只求平稳。 对车技的要求也很高呢。 “hiro……” 神宫春瑠躺在后车座上，闭上眼睛，轻轻叫道。 “我在这里。” 诸伏景光小心地扶住她的身体，免得车子的颠簸把她甩出去。 “艾丽卡……” “艾丽卡阿姨他们都没事。美国的fbi那边也有组织的人，试图跟踪艾丽卡他们，但被……美咲发现，及时甩开了。fbi的内奸已经抓到，他们现在正处在保护中。没事，你放心。” 诸伏景光迅速解释当前的状况。 “资料……”神宫春瑠还有新的问题。 “这个你也放心。弘树说那个电脑病毒会短暂破坏组织网络的防火墙，一部分资料会通过网络上传。和那个药相关的，还有组织的罪证，都会优先上传。” 泽田弘树解释了那个定时爆发的病毒会引发那些可能的结果后，公安这边的理事官和fbi那边的负责人迅速达成共识，决定就在那个时间点发起攻击。 降谷零故意假装鸟取县警，出现在那个管家面前，就是要引诱他们出手。 他们出手了，安排的特殊急袭部队的人手，就可以立刻行动。 那个病毒顺着组织的内网感染扩散，爆发时，会向网上上传一部分资料。弘树出手调整后，资料上传地址，是公安和fbi架设的数据库。 于此同时，那个病毒爆发期间，组织内网的防火墙也会产生漏洞，弘树和诺妮早已经准备好，会优先选择一部分资料上传。至于资料的选择，药物方面，有组织前首席药物研发专家；犯罪罪证方面，公安这边的理事官好像也特别熟悉，非常清楚哪些是最核心的。 “一切都很顺利。只要你好好的……” 诸伏景光轻轻握住神宫春瑠的手。 “嗯。我会好好的。毕竟……说好的……” 神宫春瑠虚弱地回握。 第71章 “嗯，是的……手术很成功……” 第84章 鸟取医院的走廊上，诸伏景光正在打电话。 电话对面，是远隔重洋的艾丽卡他们。 “哎……这个孩子……” 艾丽卡松了一口气：“又是这个样子……” 上次她接到这样的电话，还是几年前。不过那次通知她「手术很成功」的，是神宫春瑠本人，甚至还说「我自己做的手术，没问题」。 什么时候，她才会明白，不用那么拼命战斗，其实也可以呢？ “fbi相关的事处理完，我和两个孩子会尽快去日本。最近就多麻烦hiro君了。” “不不不，不麻烦。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 虽然电话对面的艾丽卡看不到，但电话这边的诸伏景光还是站得笔直。 艾丽卡轻笑一声：“那……就拜托了。” 诸伏景光挂断电话，回到病房。 走近病床，却见神宫春瑠仰面朝天躺在病床上，眨着眼睛，一脸若有所思。 “你醒了！” 诸伏景光一颗心终于彻底放回去。 虽然知道止血及时、手术成功，但不见她醒来，心里终究还是七上八下的。 神宫春瑠也没醒多久。 醒来以后，就一直在思考：为什么她受伤，就很科学，不那么柯学…… 她的伤势，放在姐姐记忆里的「原著」，大部分人第二天就能活蹦乱跳了。 就算现实世界里，诸伏景光那次的伤比她重多了，后来恢复也特别快。 怎么轮到她就不行了？ 想起来，上次手臂受伤的时候，好像也没有觉得特别痛，自己还能给自己缝合。怎么这次，忽然就觉得很痛了呢？ 是柯学之光终于不再笼罩大地，还是她……终于可以真切清晰地感受到自己？ 不觉得痛，并非坚强。 感觉到痛，也非软弱。 或许，恰恰相反。 “hiro……” 神宫春瑠的目光转过来，看着没有易容、没有变声的诸伏景光，微笑起来。 他终于可以恢复自己的本来面目和身份，是不是意味着，姐姐记忆里的「剧情」，终于可以结束了？ 想到这里，她顺理成章地问出来：“那边的进展，怎么样？” “你啊……” 诸伏景光有些好气地戳了戳她的脸颊：“醒来第一句，就是问这些？你就不关心自己的伤势如何？” “啊？” 神宫春瑠一怔：“我的伤势，自己有数嘛。旁边的仪器我也瞟了一眼，刚才还深呼吸了一下，确认肺部没有塌陷，没有血气胸……” 她当时的「吐血」，是咬破舌尖装出来的，为的是骗过屋里的摄像头。 神宫春瑠说得有理有据，难以辩驳。 诸伏景光有些生气地伸出两手，捏住她的双颊，轻轻向外扯了扯。 他当然也已经和医生反复确认过，知道她的伤势并无大碍。 见他神态如此轻松，神宫春瑠也放下心来：“那边，还算顺利？” “嗯。” 诸伏景光点点头，伸手撩开她脸上的碎发，坐在病床前的凳子上，看着她的眼睛：“一切顺利。” 灰原哀需要的、与aptx4869相关的资料，全部顺利上传。灰原哀连夜检查相关资料，宣布了两个好消息。 好消息一：aptx4869的解药研发思路正确，只需要再做一点微小的调整，就大功告成了。 好消息二：正如此前他们讨论的那样，aptx4869的研发资料，证明它无法实现返老还童、延年益寿的效果，这两个效果是互相矛盾的。那些机率极低的、暂时的返老还童，带来的是寿命大幅下降。所以年龄超过一定界限，服用那个药，100%必死。年龄低于那个界限，也是99.99%以上会立刻死亡。 第二点之所以也算「好消息」，是因为这一点一经上报，上面要彻底铲除黑衣组织的决心似乎就更坚定了，再没有那种若有若无的姑息感。 各国政府一旦正式行动起来，这个以「隐秘」著称的神秘罪恶组织，也就显得不那么可怕了。 把它们摊到阳光下一看，甚至有些荒谬起来。 组织的大本营被抄了，其他分部都毫无反应，因为根本不知道boss是谁嘛。 乌丸集团家的别墅被警察突袭了，与我何干？呸，狗大户。 boss的神秘和谨慎，固然有效防止了警察从末端开始，查到他的身上；但相应的，如果直接查到了他身上，大批末端势力，也没有被触动。 如果当时由上而下开始调动，说不定还会造成一些麻烦。 但当时组织的大部分人都拿自己唱歌的手机毫无办法，根本没有收到什么上面的通知。 树倒猢狲散。 当组织引以为傲的神秘体系被摧毁。即使各处尚有组织的残党需要清剿，诸伏景光也已经不必再遮掩自己的身份和面容。 组织里大部人根本不知道苏格兰是什么，更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事实上，朗姆倒下以后，组织的情报体系就已经千疮百孔。 公安、fbi、特殊急袭部队等，迅速揪出内奸，并反向传出假消息。 行动计划虽然略显仓促，但各方智者云集，工藤父子亲自参与拟定了行动计划的细节。对面却是一个疾病缠身、刚刚做完大型手术没几天的、一百四十多岁的老人…… 啧。 神宫春瑠静静地听着诸伏景光讲述目前的进展。 “咳……” 好像一口气呛住了，嗓子里有些痒，神宫春瑠捂着胸口，咳嗽了几下，带动了受伤的肋骨。 “疼么？” 诸伏景光看到她的表情，关切地问道。 “嗯，疼。” 一向总会说「我没事」的神宫春瑠点点头：“麻药药性过了……” “你等等，医生开了止疼药。” 就着诸伏景光的手，服下止疼药，又喝了两口水，神宫春瑠重新躺回去。 她眨了眨眼睛：“当时你受伤的时候，疼么？” “嗯？” 诸伏景光一怔，很快反应过来，“那个时候啊……” 其实只过去了三年多，但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已经非常遥远了。 受伤的时候，觉得疼么？似乎不记得了。当时，他抱着必死的决心，扣下扳机。现在能想起来的，更多的，是那一刻的心情。身体上的感觉，记忆已经模糊。 再次睁眼，已经是在病房。 他一直记得，那天，天气晴朗，阳光灿烂。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照进来，给窗前的背影镀上一层温暖炫目的光晕。 缝合过的伤口，一阵麻酥酥的痒。 诸伏景光抬起手，轻轻抚过神宫春瑠的眉：“那个时候，因为有haru在，所以没觉得很痛。” 还有什么，比必死的绝望，更痛呢？ 而把他从那样的绝望中，坚决拉出来的神宫春瑠，有她在身边，就感觉没有那么痛了。 神宫春瑠眨眨眼：“欸？是么？可是现在，因为有hiro在，我可以觉得痛。” 可以不必与自己的感觉相隔绝，可以平静地感受到身体的疼痛。 不必否认疼痛的存在。 痛也是可以的。 不会因为痛，就变得无力、软弱。 就算是无力软弱的自己，也是可以的。 “啊，那我出去，你会不会不痛了？” 诸伏景光笑着抚过她的头发。 神宫春瑠头一歪，压住他的手：“不要。” 两人静静地对视了一会儿。 “对了，贝尔摩德怎么样了？抓住她了么？” 诸伏景光皱了皱眉头：“fbi那边说她跳海了，暂时还没有找到。怎么了？” 神宫春瑠轻轻叹了口气：“她可能知道有关我母亲的事。” “haru，我们一定可以想办法，查明当年的真相……” 神宫春瑠在诸伏景光的掌心蹭了蹭：“没事……” 说着，她嘴角微挑：“为首的boss不都被我开膛了么？对了，那个boss怎么样？主治医师的意见……他手术后宜卧床休息，不宜折腾呢。” 枕着诸伏景光的手，神宫春瑠想起贝尔摩德当时的话：“你的母亲……可是一个天才啊……三十年前，她就已经开始研究基因编辑技术。你猜……她是怎么，在几个备用的胚胎里……选中了你呢？” 她曾经拜访过神宫秋奈当年的同事，也阅读过神宫秋奈当年发表的全部论文，知道母亲当年确实已经开始研究基因编辑技术。但在自己出生之前，应该是没有做过什么的，时间上不对。 至于在几个胚胎里选择了她，这样的事，她也是知道的。毕竟这就是试管婴儿的技术方式。 她并不在乎自己是以何种方式被选择，只是……曾经时常会疑问：母亲后悔么？会后悔选择了她么？ 只可惜，这个问题，永远没法得到一个正面的回答了。 但至少，有一点，她如今已经可以肯定：母亲是爱她的。 因为，成年的她，也已经知道，爱一个人是怎样的。 “hiro……” “嗯？” 第85章 “有你在真的太好了。” “这也是我想说的。” 有你在，真的太好了。 第72章 番外 十天后，神宫春瑠伤势稳定，可以出院。 东京的米花中央医院甚至专门派了人来接她。 神宫春瑠去参加那个扶光基金举办的医学交流，医院那边也收到了一些赞助，所以当时外科主任才如此积极。结果神宫春瑠竟因此被「绑架」手上，米花中央医院上下都觉得十分过意不去，特意派了两个人去鸟取医院。 “神宫医生到我们医院去养伤吧！病房都给你准备好了！一定照顾得更好！” 可爱的护士立花酱拍着胸膛保证。 鸟取医院的护士气得瞪眼：这个「更」，是跟谁比？难道是暗指她们做得不够好？ 太卷了，医疗界太卷了。 那天知道送进手术室的，是近期声名大噪的神宫医生，主治医生的眼睛都瞪大了一圈，缝合都不让助手做，自己亲自缝的，兢兢业业，超水平发挥，生怕给这个出名的同行留下一生的嘲讽把柄…… 前两天还有一个出名的护士，据说也是因为技术好被绑架的，也经常在这个病房探头，搞得病房护士压力极大。 结果现在，连东京的普通护士都要来卷她们了么？ 神宫春瑠哭笑不得：“立花酱，她们照顾得很好。我伤势恢复很快。” “不不不，对不起……” 立花酱才意识到自己没把话说清楚：“我不是说这里的护士，我是说，你如果回到东京的话，家里没有人照顾吧？请外面的护工，当然不如我们专业的啦！” “呃……” 神宫春瑠沉吟。 “对吧？” 立花酱义愤填膺：“你那个男朋友，清水裕之，还跟你吵架！你走的时候都没去送你。那种男人，根本靠不住！” “立花桑……” 与立花小护士一起过来的另一位清秀的年轻医生连忙解劝：“清水侦探不是坏人……” “哼！” 立花酱转过头去。 “你是……” “啊，神宫医生，你好，我叫浅井成实。刚进米花中央医院的医生。”年轻医生连忙施礼。 浅井成实…… 啊，月影岛的那个人。 姐姐的「意难平」之一。 原来长这个样子啊。 神宫春瑠笑了笑。 “haru……” 诸伏景光收拾好她的东西放进车里——包括从乌丸别墅里取回来的部分——回来推开病房门，看到屋里多了两个熟悉的人，很自然地开口打招呼：“你们好。刚从东京过来么？” 小护士立花，和神宫春瑠很熟，他自然知道。 另外一个浅井成实，他印象也很深刻。虽然浅井成实剪掉了长发，穿上了男装。 “哎？你是谁？” 立花酱歪头看着这个陌生的年轻男人，看起来二十几岁接近三十，黑色短发，皮肤偏白，身形高挑，是个眼睛很好看的帅哥。立花酱迅速得出结论：清水侦探已经是前男友。 “hiro？” 坐在病床上的神宫春瑠打招呼。 “哎？” 立花酱大惊失色。 神宫医生对「hiro」这个名字怎么如此有执念？换了一个男友，还是叫这个名字么？ === 送走了了解详情后尴尬微笑的立花酱二人，诸伏景光把神宫春瑠抱上轮椅，推出病房，正碰到来送他们的伊达航和娜塔莉。 萩原和松田二人早已经回东京：毕竟请下来的假没几天。 “娜塔莉桑，班长……” 诸伏景光脸上露出笑容。 这次多亏了他们，如果不是他们恰好经过，神宫春瑠留下的信息未必能那么快被收到并解读。 “这次可要经常联系啊！” 伊达航拍拍诸伏景光的肩膀。 那个组织覆灭，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两个，终于可以不必躲躲藏藏了。 “嗯。一定。” 诸伏景光点点头。 “婚礼也一定要邀请我们啊。” 娜塔莉微笑。 她已经看到，他们捡到的那枚戒指，重新戴在了神宫春瑠的手上。 “嗯，当然。”诸伏景光抿唇微笑，重重点头。 === “婚礼……” 神宫春瑠陷入沉思。 神宫春瑠陷入焦虑。 救命！真的好麻烦！ 回忆起她参加过的几场婚礼，听说过的漫长的准备，神宫春瑠觉得似乎有点喘不过气来。 哦，不是似乎，胸口有点痛，座椅安全带有点勒…… “怎么了？” 驾驶座上的诸伏景光往这边看了一眼，很快又把目光转回前方。 神宫春瑠有些惆怅：“婚礼好麻烦……” 她觉得自己搞不定。 诸伏景光一怔。 是了，她以前就说过的，无论日式还是西式婚礼，都很麻烦。 不是对结婚有什么意见，就是单纯觉得婚礼太麻烦，一堆琐碎事要安排，要和一堆人打交道。 都是她最苦手的，却恰恰是他擅长的。 诸伏景光微笑着看着前面的路：“放心吧。当然是我们一起来准备。这些事，我还是很喜欢，也很擅长的。” “啊！谢谢！你怎么这么好！” 神宫春瑠如释重负，歪着头往他肩膀上靠了靠。 诸伏景光偏过头来，向她头发上轻轻吻了一下。 “啊，对了，明天艾丽卡阿姨他们就会过来了是吧？” “嗯，机票的时间应该是明天……对了，小哀那里的解药好像已经做出来了，明美终于可以恢复了。对了，弘树知不知道美咲妹妹其实是大姐姐吧？” 艾丽卡那边倒是知道的。 诸伏景光想了想，也不确定。不过说到解药…… “赤井秀一的母亲也吃过那个药，也变小了。这次也会一起服用解药。” 两人一起想象了一下赤井秀一、赤井秀一的母亲和宫野姐妹相见的场景，隐隐觉得有些心塞，决定换个话题。 “对了，明美和志保两个，还是有法律上的问题吧？” 这个问题，神宫春瑠也思考过很久。 诸伏景光点点头：“不过，zero说会想办法。毕竟她们本身也是受害者。志保从出生就被控制，到现在也还是未成年。明美那边有抢劫伤人的案子，但也有被迫因素，而且后来还主动提供线索，协助追回了被抢的钱。柯南……工藤新一说，毛利同学的妈妈，妃英理律师也听说了这件事，有意做她们姐妹两个的律师，帮忙打官司。” 妃英理，可是有「律政界的不败女王」之称。如果有她来帮宫野姐妹辩护，希望就更大一些了。 “那就好。” 神宫春瑠轻轻叹口气。 正说着，诸伏景光的手机忽然响起。 “是谁？” 他正开车，不能查看手机。 神宫春瑠拿起来看了看：“哎？高明桑的邮件。” “打开看看。” 组织覆灭后，诸伏景光终于可以恢复本来身份面目，很快就给诸伏高明打了个电话。 高明哥向来情绪内敛，静静听他讲完，只轻轻叹了口气：“你平安无事就好……这些年，辛苦你了……”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一句话，但诸伏景光一下子感觉，真实的自己，真真切切地回归了。 他的亲人，他的朋友，他的爱人。 他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和他们在一起了。 神宫春瑠打开邮件：“嗯……高明桑问你什么时候到东京。他今天正好也有事在警视厅，问你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 看到诸伏景光面上一闪而过的迟疑，神宫春瑠笑道：“吃了好久病号餐，我也想出去吃饭啦。” “你的身体……” 神宫春瑠现在还要坐着轮椅，去外面餐厅多有不便。 “已经好多啦！” 神宫春瑠挥挥手，以示健壮。 正说着，神宫春瑠的手机又响起来。 “咦？妈妈的电话……这个时间，不是她们的半夜么？” 神宫春瑠有些疑惑地接起电话：“妈妈……哎？你们已经到了？啊……我想起来了……嗯嗯，我们现在还在路上，可能比你们还要晚一些。你们先去家里吧……诺妮可以开门……嗯，待会儿见……” 放下电话，神宫春瑠干笑一声：“我算错时间了……机票上的到达日期是按当地时间来的，我忘记了，以为是美国那边的时间，又加了一天……妈妈她们已经到东京了……” “啊？” 诸伏景光一听，紧张起来，居然记错了日子，把远道而来的长辈晾在了机场么？实在太失礼了……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妈妈和两个孩子日语都流利地很，明美更是本地人，熟悉地很。” 神宫春瑠比他淡定地多。 “但是……” 从小被教育了各种礼节的诸伏景光还是觉得不好。 “放心吧。妈妈听起来还挺开心的。” 神宫春瑠笑了笑。 电话里的艾丽卡，根本不在意这种事情。 大家都平平安安就好了嘛。 第86章 === 怀着有点忐忑的心情，终于回到东京，来到他们阔别已久的家——至少对神宫春瑠而言，是阔别已久。 控制诺妮，打开大门，缓缓把车开进去。 屋门也跟着打开来，从里面飞一般奔出一个小少年。 泽田弘树一边往外跑，一边叫着：“hiro叔叔和haru阿姨回来啦！” 即将十三岁的泽田弘树，已经初显少年模样，和当年那个把鼻涕泡蹭在诸伏景光怀里的模样已大不一样。 神宫春瑠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弘树！” 诸伏景光微笑起来，笑意慢慢加深，又慢慢凝固。 等会儿，怎么从屋里出来这么多人？ 艾丽卡和变小的宫野明美也在，这自然是在意料之中。 可是高明哥怎么也过来了？ 是旁边笑眯眯站着的萩原和松田带过来的么？对了，高明哥说他今天在警视厅，他们应该就是在那里遇到的。 离开那么久，家里很久没收拾了……怎么办…… 正在迟疑，身后传来汽车的鸣笛声。 诸伏景光往后视镜里一看，一辆熟悉的白色马自达汽车跟在他们身后。 马自达汽车驾驶座的车窗摇下，探出金发黑皮的帅哥脑袋，脸上带着灿烂的笑意：“hiro！” 诸伏景光脸上的笑容也灿烂起来。 算啦，哪里需要想怎么办呢？ 这样就很好。 第73章 后记 哟吼——终于写到我最喜欢的后记啦。 （一） 距离上次写长文，已经好多年了。 这些年来，都没有什么特别想写的欲望。 直到最近，才似乎恢复过来。 （二） 我很小的时候，就看过《柯南》的一部分，当时觉得可太好了。 后来可以在网上看日语版的《柯南》，特别喜欢工藤新一。于是喜欢他的声优山口胜平，再去找山口胜平的其他作品，由此开启了对日本动画的喜爱。 不过《柯南》本身，倒是很多年没有再看了，尤其多年前赤井秀一假死以后，就不想看了。 很多年后，忽然有一次，看到《零的执行人》：哎呀，这个帅哥是谁？怎么我不记得柯南里有这么一号人物了？ 是的，重新看《柯南》，是因为安室透。 （三） 诸伏景光这个人物，最开始出现在安室透的痛苦回忆里，是个有胡茬的大叔「苏格兰」。虽然温柔、正义、自我牺牲，有一堆闪光点，但我最开始毫不感兴趣：这么「正确」的人，我一点都不喜欢，甚至觉得有点无聊。 最开始看他在天台上的死亡，我也丝毫不为之所动，只心疼透子。 直到七月份的某天，在微博上偶然刷到和山村操有秘密基地的、小时候的诸伏景光。 哇！这么可爱的小孩儿是谁！笑容太灿烂太可爱啦！ 于是去补了警校篇，看到了他小时候发生的事。 再回头看天台自杀那一场，忽然感觉特别悲伤。 （四） 青山在塑造这个人物的时候，可能都没有想太多，只是一个工具人嘛，玩高达梗。 但前后串起来，却又很微妙地有道理：如果不把他当成一个「正义、温柔」的符号的话。 诸伏景光的自杀，如果从人物形象（而非作者用意）来分析。在读者的上帝视角看来，固然是阴差阳错；但放在他本身的处境来看，他的自杀，其实也不是唯一的解决办法，只是最稳妥的方法而已。 如果同样的情形落在安室透身上，我觉得他不会自杀的。 安室透当然也是正义的、温柔的、想要保护同伴的，他应该不会选择同样的道路，他会想办法去拼一丝可能性。 诸伏景光那一瞬间的选择，在他的意识里，价值观方面，他自己的生命需要让步于其他；而世界观方面，或者对事物的预判方面，是深切的悲观。世界充满各种可能性，而他看到的，可能是最坏的那种。 这种悲观，和他曾经的经历，可能也是息息相关的。 一个人遭遇了不幸，又被不幸塑造成更容易遭遇不幸的样子。 相信会有美好的事情发生，可能最终也没有期待中的美好发生。 但如果从最开始就不信，那……可能那些美好的事，真的永远就不会发生了。 所谓「自我实现的预言」。 （五） 意难平。 越想越是意难平。 一个原本可以那么幸福的、笑容灿烂的孩子，最终却经历一次又一次不幸。 我讨厌这样的「命运」。 毫无觉察、毫无反抗地，走进那命定的悲剧。 人至少，要先看到那「命运」是什么，再由自己决定，是否要接受。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六） 于是我就想写这篇文了。 我要再造一个he出来。 对，我是永远的he星人。写不出he，我就坑掉了，比如14年那本《朝露未晞》…… （七） 诸伏景光在原作中的出场太少，我需要先有一个大致的人物形象。 看了各路分析之后，决定选择isfj 1w9的人格形象。 isfj，是16型人格里的守卫者，具奉献精神的保护者，内向，知觉，情感，判断。 1w9，是九型人格的一种，完美的理想主义者。 这些，和我看《柯南》时的对他的感觉基本吻合。 然后是女主性格。 按照荣格八维理论，isfj人格的八种功能排序是：si fe ti ne se fi te ni。 而与它彻底相反的，是intj，八维功能排序是：ni te fi se ne ti fe si。 所有配对分析中，都认为这两种人格还是算了吧，放过彼此吧。 哎呀，这么有趣。 写intj对我而言，相对比较简单，负担比较小。 看世界的角度完全不同，做事方法完全不同。 写两个彻底相反的人格恋爱，想想多好玩啊。 于是我就这么干了。 （八） 因为两个人的人格完全相反，所以人格发展路径也正好相反。 诸伏景光的人格变化，是从悲观到乐观，从完全利他到思考自己，从断然自杀到可以尝试是否有其他可能，是一个美好的「超我」与「自我」慢慢妥协的过程。 而神宫春瑠恰恰相反。 她是从绝不屈从命运、充满战斗精神的躁狂防御状态，慢慢发展到可以不用事事都那么战斗的松弛状态。 相似之处，是两个人都会去反思曾经的经历给自己造成的影响，尤其是对潜意识的影响。 如果潜意识还没有进入你的意识，那它就会成为你的命运。 命运未必能真的由我们掌控。 但至少这种命运，可以尝试看见它。 （九） 虽然多年不曾写文需要复健，虽然现实中的工作越来越忙时间不够，但……我终于还是写完啦！ 撒花花—— 感谢在这篇小冷文下面留评鼓励的小天使们：钰柒，翩然丶，中也世界第一可爱，漫步匆匆，猫眼赤瞳、烟灰色、脸滚键盘起名字、梦琉璃fighting、螃蟹甜品桶…… 谢谢你们。 也可以去大眼找我玩啊。我还有可爱猫猫—— じゃ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