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来那场雨》 第1章 [现代情感] 《等不来那场雨》作者:云起风眠【完结】 本书简介: 要说如今南城风头最盛的两位,一定是简柠和许砚时。 一个是让人肃然起敬的简总,因几个力挽狂澜的危机公关被奉为行业典范,身后还有贵胄煊赫的秦家撑腰,风光一时无两。 一个是炙手可热的资本新贵,出身豪门又跳出豪门,凭自身实力站上顶峰的商界传奇。 关键,两人都单身,年龄匹配,颜值匹配,能力匹配,连身价都不相上下。 有媒体放出两人参加某慈善晚宴的同框照,郎才女貌配一脸,当晚就冲上热搜。 网友评论比某大热cp更好磕,纷纷留言等后续。 结果转天,简柠就晒出一张怀抱小女孩的背影照,附言:感谢你选择我当妈妈。 媒体和网友都炸了,好奇询问孩子父亲 简柠回应:【已故,去父留子。】 当晚,简柠在自家别墅门口被人拦住。 许砚时一身昂贵西服,风尘仆仆,英俊至极的一张脸黑如锅底,咬牙切齿问:“简柠,你说我死了什么意思?” 她扬起笑脸,佯装不懂:“有什么问题吗?” 许砚时冷笑,一把抓住她手腕扣进怀里,腰腹相抵,薄唇贴近耳廓,温柔诘问:“暖和么?死人可给不了简总这个。” 记忆里的亲密卷土重来,简柠闭了闭眼,刷的推开他,笑得一脸真诚:“许总没听过一句话吗?合格的前任就跟死了一样。” 许砚时:“……” 风光无限的背后,简柠曾经历过一段至暗时光。 在那场意外而来的婚姻中,她受尽委屈,而身为丈夫的他曾在那场大雨里给过她一把伞。 她一直怀恋那场雨,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突然收回伞,给了别人。 从此,她不再等雨天。 雨过天晴后,他爱与不爱都不再重要。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因缘邂逅 破镜重圆 成长 先后爱 主角视角简柠许砚时 一句话简介:将高岭之花逼疯 立意:励志人生 2023年10月 第1章 婚后第三年 早上的天气预报说今日晴,中午变成多云转阴,等下午六点简柠下班,外面的天已经黑透,暴雨倾盆而下。她没带雨具,被困在公司大楼下,望着对面街道发呆。 同事们要么自己开车,要么有人来接,要么干脆从闻风而来的小贩手里新买一把雨伞,相继离开。 简柠婉拒了几个同事共同撑伞或搭车的邀请,视线穿过密密麻麻的雨帘,停在不远处广场上巨大的屏幕上,那里正在播放一则专访,主角是近年网络上讨论度颇高的传奇女强人秦方慧。 雨声混杂着人声鼎沸,隔着距离,已经听不太清声音,但简柠大约知道她们在聊什么,这则专访她之前在网上看过。 秦方慧年近六十,五官端方秀丽中带着硬朗的英气,不算标准的东方美人,眼角眉梢也已染上岁月痕迹,论保养当然比不上靠颜值吃饭的女明星之流,但事业上的巨大成功让她整个人看上去神采飞扬,气质卓绝。 不是寻常富人所谓的高贵优雅姿态,她脸上明明带着温和笑意,但举手投足间都有种让人无可忽视的震慑力,又巧妙糅杂了丝处变不惊的大度柔和。 这是很多人比不上的,功成名就后的豁达自信。 秦方慧的之所以受到追捧跟她的传奇经历脱不开关系,她出身普通家庭,年轻时经历婚姻背叛,不得已辞掉当时的铁饭碗背井离乡到鹏城打工,在那里邂逅了第二任丈夫张翎智。 张翎智是鹏城本地人,当时已经是一位成功的商人,经营一家规模不错的电子厂,不光做代工,其自主研发的交换机市场占比仅次于进口,尤受小企业欢迎。 两人的感情起因不详,最广泛的传闻是秦方慧当时应聘到翎智电子厂销售部工作时,还是一个偏内向的普通员工,但仅仅一年后,她就成了张翎智的妻子。 夫妻俩都是大学生,在那个年代无疑属于高知分子,婚后携手一步步将翎智电子厂做大,上市后正式更名智慧技术有限公司,便是如今家喻户晓智慧集团的前身、 六年前,张铃智因急病去世,董事局异动,坊间传闻血雨腥风。秦方慧硬是凭多年经营的人脉和魄力,力挽狂澜坐稳了智慧集团总裁的位置。 经过二十多年的发展,如今的智慧集团已经是全球领先的高科技企业,在ict领域一骑绝尘,旗下产品可以说已经渗透到人们工作生活的方方面面。 最简单的例子,街上随机抓取五个路人,至少有三个是用的智慧出品的手机。 单就这六年的成就看,秦方慧的能力毫不逊色张铃智,甚至目光更长远,野心更大。《财富》杂志公布的世界500强企业名单里,智慧集团已连续三年挺进前一百名,光去年一年的营收就高达八千亿。 秦方慧三个字完全跟智慧划了等号,有智慧集团的地方一定有秦方慧。不仅如此,她在六年前成立了智慧集团家族办公室,聘请国际知名投资人专职打理家族财富,主要投资科技、娱乐和商业地产领域。 远的不说,就是简柠目前任职这家公司所在的商业大厦以及对面占地超过15万平方米,被称为嘉城北区最核心商圈的步行街,都是由智慧集团开发。 这块地皮当时由于是官方印证的核心商圈,引来各方垂涎,争夺,谁也没想到最后会被秦方慧拿下。 雨越下越大,简柠看专访入神,以至于许砚时的电话打到第三通,她才听见。 听筒那头有些嘈杂,许砚时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冽平和:“还在忙?” 简柠忙说没有:“雨太大,没听到手机响。”有点意外问,“你这会儿不忙?” “提前回来了,刚下飞机。” 原来是在机场,简柠心里腾起一丝希冀的甜蜜,心跳跟着快了几分,正想说马上回家等他,便听他说:“陆晟的酒吧今晚开业,你要去吗?” 陆晟是许砚时发小,也是他们的高中同学,但简柠跟陆晟不同班,那时候不算认识。 不仅如此,她跟许砚时结婚快三年,跟他的朋友都没有多熟悉。 她抿抿唇,问:“你是因为这个才提前回来?” 许砚时已出差一礼拜,原定归期是明天。 许砚时:“不是,事情提前做完,临时改签了机票。” 简柠:“你怎么没早点跟我说?” “我忘了。”许砚时语气平淡,并不觉得这事需要再解释,问她,“你去不去?” 简柠也知道他说的实话,对于工作,他总是格外投入,苛刻又自律,说是工作狂都不为过,要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取得如今的成就。 她已经习惯他会忘记一些琐事,但此刻心里却有种难言的失落,她握着手机,想说的话在喉咙里滚动,最终还是没说出口:“我不去了,你大概什么时候回家?” “晚一点,你先睡不用等我。” 许砚时早知道她会拒绝,没意外也没察觉到她语气里的沉郁,说完直接挂断电话,压根儿没听见她最后问“能不能早点回来?” 简柠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呆了几秒,有点想重新打过去询问,念头一过又放弃。 今天这样的场合,他最多答应她“尽量”。而他每次“尽量”跟“不尽量”差别也不大。 叹口气,简柠将手机握在手里,再次犹豫是买把伞去坐地铁,还是直接打车回家。前者便宜一半,后者省事一半,刚想选后者,却发现这会儿雨势突然收了,几分钟后,竟然完全停了。 她赶紧收了手机往地铁站走,婚房是许砚时买的,离她的公司有些远,地铁没法直达,算上换乘和步行时间,单程通勤时间在一小时左右。 想到明天周末,家里请的做饭阿姨不上门。从地铁出来后,简柠去小区附近的超市买了些煲汤的食材,水果零食则是在跟小区反方向的一家水果店买的。 许砚时嘴刁,除非是精品超市的水果,普通超市的水果是不碰的。这家水果店货真价贵算是勉强合他心意,虽然家里常年有家政阿姨负责采买,简柠偶尔也会去买一些。 从水果店出来又下起小雨,简柠紧赶慢赶,回到家头 发衣服还是湿了一片。南城临江,十月中的天气已经比较凉,她怕感冒,将东西放到厨房,先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中午吃得不多,简柠洗完澡出来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她先从冰箱里拿了盒酸奶,边喝边烧水准备泡碗面对付一顿。等水开的间隙,她将刚才买的食材和水果放进冰箱。 装水果的塑料袋很干净,从前这类袋子她都会收起来当垃圾袋用,自从某次许砚时到厨房看到,即使她叠得整整齐齐放在置物盒里,他都觉得碍眼,她便不敢再收着,只偶尔恰好能用上就用。 许砚时不是铺张的人,但从小家境优渥让他在生活细节上,比家境普通,节约理念贯穿衣食住行的她要求更高。 第2章 简柠知道自己那些不算坏习惯,但婚姻需要磨合和迁就,她不想在这种小事上去改变他,同时心里也习惯性认定,他的生活方式应该比自己更好。 水开,她正要泡面,放在料理台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来电显示:李悦琪。 “宝宝,生日快乐。” 电话刚接通,李悦琪跳脱的声音就窜进来,“对不起啊,我这几天连续加班,今天更是连续跟了八台手术,我现在站着都能睡着,把你过生日的事情忘了个彻底。” 她喘口气,终于放缓了声调,问,“现在……没打扰你吧?” “没有。”简柠知道她在问什么,怕她骂人没完全说实话,“许砚时出差了,我一个人在家。” “他可真会挑日子,上次纪念日也出差。”李悦琪哼声,“他就是欺负你脾气好,换个人不知道怎么跟他闹。” “他这次有进步,礼物上午就到了。”怕李悦琪生气,简柠一时没忍住撒了谎,话出口又后悔,心虚补充,“公司要上市,他这段时间很忙,也不是故意……” “哎呀知道知道,许砚时最好,他身不由己。”李悦琪嗤声,打趣,“宝宝,你能不能对他少点滤镜,是不是他犯了杀/头的罪,你都能找到理由帮他开脱?” “那肯定不能,杀/头的罪触犯的是刑/法,我怎么帮他开脱?不过……” 简柠将玩笑话说得一本正经,故意停顿两秒,不怕死的加一句,“我可以帮他顶/罪。” “……”李悦琪隔空拱手,大呼服气,“简小柠,你可真是天选恋爱脑,厉害呢!” “承让承让,我觉得我还能再努力一点。” “……” 片刻后,听筒两端的人同时大笑出声。 李悦琪:“你吃饭没?既然许砚时不在,不如我们出去吃点东西。” 简柠:“你不是站着都能睡着?还是早点回家吧。” 李悦琪:“睡哪有吃重要,再说你过生日,我必须给你把场子撑起来。说吧,想吃什么?火锅?烤肉?我请客!” 简柠看一眼已经撕开包装的泡面,外面下着雨,她不是太想出去,但好友的好意更不能拂,于是答应:“我都行,你选吧,地址发给我,我换了衣服就出门。” 第2章 第2章最容易发力的姿势 李悦琪跟父母住,家里跟简柠家同方向,于是她选了离双方都比较近的一家火锅店。开在居民楼下面的老式牛油火锅,环境一般,优点是正宗,味道重,菜品新鲜。 李悦琪比简柠先到,路上路过一家蛋糕店,还给她买了一个六寸的生日蛋糕。 简柠刚坐下,她就开始点蜡烛:“去晚了,店里就剩这一个,还是别人跑单剩的,造型有点丑,别嫌弃,权当道具用。” 简柠不解:“什么道具?” “许愿啊。”李悦琪点了五根蜡烛,象征二十五岁,完了将打火机搁在桌子上,“这种小店肯定不是动物奶油,不好吃。” 简柠看蛋糕上的水果还挺新鲜:“看上去还可以,我待会儿拿回去,明天当早饭。” “还好许砚时不在家,要不然看你拿回去这个肯定质疑我们的友谊。”李悦琪叹口气,眨眼,“许公子应该都没见过这种奶油。” “怎么可能。”简柠笑,“他知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这话我爱听。”李悦琪催促,“先许愿吧。” 简柠听话闭上眼,很快许了愿,吹灭蜡烛,重新将蛋糕装回盒子里,让服务员帮忙拿到前台暂存,方便待会儿带走。 李悦琪看她唇边始终带笑,神色都比刚才多了几分蜜色,不由凑趣:“许的什么愿?跟许砚时有关?” “不告诉你,说了不灵验。” “肯定是。”李悦琪撇嘴,难得不打击她,“也不怪你捧着他。柠檬,我收回之前的玩笑话,你不是恋爱脑,你是聪明人。恋爱脑是明知道对方什么都没有,没付出没前途,还要自己幻想,把普男当成男神,但是许砚时本来就是男神嘛。就凭许男神当年在一中的风云程度,再加上如今的实力和望不到头的潜力,谁看了都得迷糊啊,何况你们名正言顺,受法律保护。” 她这样说,简柠脸色不自觉红了几分,老实承认:“我以前从没想过会跟他结婚。” 岂止是以前,就是现在他们已经结婚两年多,她偶尔还会觉得不真实,当初许砚时跟她提出结婚的时候,她怎么就敢答应呢? “这话你就别再说了。”李悦琪拍拍她肩膀,正色说,“虽然你们当初结婚震惊全宇宙,但既然许砚时愿意娶你,就证明你身上有他看重的优点。你不要瞎想,更不要妄自菲薄。许砚时虽然不是那种二十四孝体贴老公,但是实话说我觉得他人蛮好的,人品没的说,家世能力都好,成年人的婚姻温馨平淡才是真,再说他现在工作那么忙,肯定不比学生时代有大把精力风花雪月搞浪漫。” 这话说得很场面话,简柠明白。李悦琪是神经大条的人,在她面前从来直来直去,当初她跟许砚时要领证,李悦琪第一反应就是反对,说她嫁给他会很累,会受委屈。 结果一语成箴,婚后很多事艰难到超过她预期,每次她伤心委屈,李悦琪都是第一时间跳出来狂骂,安抚她情绪。但渐渐的,简柠发现,李悦琪骂归骂,最后都会往劝和的大方向走。 这两种差别,只是因为她结婚了,她爱着许砚时,作为好友,李悦琪始终站在她的立场为她考虑。 这一点简柠很感激,也很庆幸,所以今天才撒谎,不让好朋友担心。 吃完饭回家已经十点过,身上全是味,简柠重新洗头洗澡,涂身体乳和护肤花了些时间,上床时都过了十一点。 手机里有一通未接,是她妈妈半小时前打来的,她见时间有些晚了,正犹豫要不要回过去,那边又再打来。 她连忙滑动接听:“妈,这么晚有事吗?” “柠柠,你睡觉没?”王芳的声音中气十足,乐呵呵的。 简柠:“正准备睡了,您在家里?” 王芳:“还没呢,今天生意好,我跟你爸刚准备收摊。” 简柠听母亲语气,就知道这个“准备收摊”没可信度,不由皱眉:“上次不是说好了,晚上最多只摆到十点钟,你俩怎么又犯规。” 王芳怕她生气,忙笑着解释:“就今天晚点,前几天我们都是九点半收摊,今天来了两桌老顾客,喝酒聊天的耽搁了,我们总不能赶人走。” 简柠老家在南城下辖的一个县里,因为有矿山,这些年政府又发展旅游业,经济还行,缺点是远,所以总给南城人一种穷困的印象,实际那边新城建得漂亮,富人不少,生活成本并不低。 简柠家属于普通家庭,父母最早属于国企针棉厂的工人,中年下岗后,也曾动过外出打工的念头,但因为超龄,又没有学历技术,进工厂当流水线工人都费劲。 好在王芳娘家哥哥早年学厨,不仅家常菜烧得好,煮面条米线一类也有秘方,自家面店在南城小有名气。 大舅大舅妈良善,很愿意帮衬妹妹一家,几乎是倾囊相授,简大勇肯学又勤快。学成后,两人就在县中学附近摆了个摊位卖早点,后来赚了些钱就盘了个店铺。 不光卖米线和面,还增加了炒饭盖饭,直到现在夫妻俩都是一个主厨,一个打杂,再累也不愿请人。 本来两人的生意只做到傍晚就能收摊,但近年人们夜生活增多,夜宵生意逐渐红火,两人闲不住又摆摊卖起麻 辣烫。 虽然更辛苦,但收入委实不错,算起来比县城体制内公务员的收入都高,加上常年省吃俭用,简柠大学毕业想留在南城,两人给她买房付首付,眼皮都没眨一下。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在别人眼里是上不得台面的底层穷人,抵消分毫许砚时家里对她的轻视和不满。 想到这里,简柠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劝说:“天气越来越冷了,你们要注意身体,别冻着,晚上也要早点休息。” 王芳最听不得她说这些,一说就鼻酸,忙不迭的:“我们知道,你别担心我们,跟砚时好好的,他工作忙,家里的事你就多上心。” 简柠:“我知道的,妈,我爸呢?” “在旁边听着呢,今天你生日,爸妈给你转了点钱,你收下想买什么自己去买。” 王芳忍了忍,还是问,“今天你婆婆有没有叫你回去吃饭?” “叫了,我们也刚回来不久,砚时他在书房,要不要叫他跟你们说两句话?” 简柠突然有些佩服自己淡定撒谎的本事,意料之中,王芳说不用,又再嘱咐她几句才挂了电话。 她打开微信,置顶的微信头像依旧安静,下面王芳的头像右下角有个数字3,她点进去。 转账六千,妈妈:【祝柠柠生日快乐!】 简柠点了收款,刚打完【谢谢爸爸妈妈】几个字发送,强忍的泪就落下来。 第3章 她第一次深切感受到自己的婚姻对于父母意味着什么。 * 简柠睡得很不安稳,许砚时刚掀开被子上床,她就醒了,但眼皮很重,头也有些昏沉,勉力睁开眼借着床头灯的光亮看见是他,那颗悬着一晚上的心终于落下。 她胆小,每次一个人在家都要锁了大门和卧室门才敢睡,所以每次许砚时晚归她都睡不好。 心安了,倦意瞬间袭来,她重新闭上眼睛,往被子里缩了点。 眼皮处的光亮消失,许砚时摁灭了床头灯,躺到她身边。 简柠意识逐渐模糊,马上就要进入深眠,突然感觉一条手臂从颈下穿过,将她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下一秒,睡衣下摆被掀起,温热的掌心贴近皮肤。 简柠下意识去抓那只手,手下肌肉线条硬朗完美,似比掌心更热。 只是须臾,睡衣裤就尽数被褪去。 “砚时。”她感觉到凉意,想拒绝说不,出声却又糯又软,似邀请一般,羞得她耳朵发烫。 “嗯。”许砚时应声,低头吻在她脖颈。 他给的前戏不算精细,但两年婚姻生活,已足够他了解她,每次都能快速撩起她情绪。 温柔的暖光下,他跪坐面对她,素来清明的眸子染上明显欲色,黑亮深邃,倒映着灯光,好似有火苗跳动。 这是最容易发力的姿势,虽然经历很多次,每次此刻,简柠都会有轻微的羞耻感,伴随紧张。 直到被完全掌控,心跳失序,思绪断掉,一步步陷入梦魇似的情动…… 第3章 第3章今晚特别持久 夜半又下雨了,听声音雨势不小。 简柠迷迷糊糊的,念着露台上的几盆兰花,瞬间清醒过来。 那是婆婆孙柔上周才派人送来的,都是名贵品种,若是被风雨摧折,她定然又要挨训。 想爬起来去看,刚撑起一点身子就被腰间横着的一条手臂压了回去。 她闷闷的哼了声,许砚时低磁的声音就在耳边:“怎么了?” 简柠:“下雨了,妈送来的兰花还在露台。” “不管它。”许砚时手臂更紧了些,“睡觉。” “可是……” “你还不累?” “……” 简柠不敢答应了,生怕他兴起,故意使坏,再缠她做事。 不知是否饮酒的原因,今晚许砚时特别持久,把她送到后,她眼见他动作越来越急,以为他也快了,结果就被他翻了个身。 这样的强度,他一共来了两次,好像拿她当杀。父。仇。人,每次都尽情折腾。这会儿她岂止是累,完全是累到想呼吸都嫌费劲。 最终生理战胜心理,简柠听话的睡了。 这一觉睡得极沉,若不是闹钟准时响起,她都不会醒。 难得许砚时也还在睡,被吵到还不爽的皱了下眉。 “抱歉,之前定的闹钟。”见他不开心,她连忙解释。 他没答话,原地翻身趴在床上,躲避似钻到枕头下,只留了半个黑黢黢的后脑对着她。 简柠一时有点愣神,许砚时是极自律的人,基本每天早上都是六点起床,到楼下健身房锻炼一小时,再回来洗澡吃早餐,八点钟准时出发去公司。 无论春夏秋冬,天晴下雨,只要他不出差,简柠还没见过他破例,尤其是为赖床破例。 看来昨晚他也累得够呛,简柠这样想着,脑海里不由全是那些旖旎场面,她一时脸热心热,伸手想帮他拉被子。 常年坚持运动,许砚时身材棒得媲美男模,一米八六的身高,体重一百五十斤,体脂率极低,身上没有一丝赘肉,肌肉线条完美,不仅胸肌腹肌惹人垂涎,背后风光同样。 看着他背上浅浅几个指甲印,简柠深感罪孽深重,忍不住上手摸了下。许砚时没反应,她无意识弯唇,片刻后,鬼使神差俯身亲上去。 她唇瓣带着凉意,吻得轻而痒,突如其来,寸寸逡巡,激得许砚时背脊一震,几乎是秒翻身将她拉到身前,压住。 “昨晚还没要够?” 他撑在上面,居高临下看着她,脸上有轻佻的挑逗之意,眸光却是幽深的,很危险。 简柠又羞又尴尬,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除非最意乱情迷的时刻,她之前从未对他这样过,刚才就是头脑发热。 眼见她一张脸越憋越红,双眼秋水一般染上湿意,许砚时眸色愈深,不再等她答案,左手捧住她侧脸,低头吻下去。 简柠懵了下,虽然时常肌肤相亲,但他们很少接吻。比起嘴巴,许砚时更愿意花心思在其他能快速让她进入状态的位置。 尤其像现在,在昨晚的疯狂后,这个吻居然依旧带着浓烈的yu念。 简柠闭上眼,下意识迎合。 知道她准备好了,许砚时翻身仰卧,握了下她的腰,沉声邀请:“爬上来。” 简柠迟疑:“八点了,陈姐要来了。” 陈姐是家里请的家政阿姨,许砚时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没请住家阿姨。除周日外,陈姐每周天定时过来做清洁。 许砚时吁口气:“几点来?” “本来是九点,但她今天有事,可能九点半。” 时间理论上是够的,但简柠不想一结束就面对陌生人。 许砚时:“让她明天再来。” “可是……” 她还想拒绝,许砚时咬了下她耳朵,手往下熟练抓住她睡裤,一拉一踢去了床尾,语气暧昧中多了丝命令:“听话,上来。” “我累了,没力气。” “我托着你。”他抱起她,循循善诱,“乖,柠柠。” 柠柠两个字,他咬得很温柔,也只有这种时候,极偶尔的他会这样叫她。 简柠瞬间被蛊惑,按他要求的,乖乖爬上去。 * 这一次结束后,简柠一觉睡到中午才醒。 刚才余韵未过她就睡着,没有感觉,这会儿下床才发现腰部往下都是软的,尤其膝盖碰一碰还有些疼。 书房门关着,里头隐约传来说话声,简柠悄悄推开一点门缝,许砚时一身灰色家居服,戴着眼镜正跟人视频聊公事,目光清明,神色专注,早没了之前半分浮浪。 即便是周日,他也是很忙的。简柠听了几分钟,都是专业术语和行话,她抿抿唇,将门轻轻掩上,转身回卧室洗漱。 她原本计划中午是要炖汤的,眼下时间是来不及了,见许砚时的视频会还有一会儿的样子,便拿出荞麦面粉,打算做手擀面。 因为父母忙于生计,简柠从七八岁起就开始做饭,最开始只管生熟,到初中后才慢慢讲究口味。得益于刘王芳言传身教,她做那种老派的家常菜特别地道,之前大学毕业后一个人租房,李悦琪就经常跑来蹭饭。 跟许砚时结婚后,为照顾他少盐少油无糖的严苛标准,她自学成师,还抽空考了营养师证,重口的老派菜系已经很少做。比如今天中午这碗鲜虾 葱油焖面,就是低卡版的,饱腹还解馋,减脂期都可以吃。 简柠是听到书房谈话声结束,才烧水煮面,等许砚时出来,刚好端上桌。吃完饭,许砚时继续工作,简柠洗碗收拾厨房,因为阿姨没来,一些无法放到明天的家务都是她的。 她一直忙到下午四点过,只歇了一小会儿,又去厨房准备晚餐。汤炖上,配菜也都处理好,快五点,她准备问许砚时想几点吃饭,却发现他在衣帽间换衣服。 商务款的黑色西服,皓白衬衫,皮鞋锃亮,纤尘不染。头发简单打理过,比平时压得低,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成熟许多,有种一丝不苟的冷调禁欲,更多持重。 剑眉、星目,眉色不深不淡,目光清明坚毅,炯炯有神,只是因为没什么表情,眼尾微垂着,又有几分处变不惊的薄情。 简柠简直看呆,她老公这张脸可真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好看。 见她进来,许砚时扣表带的手指微顿,转头看她一眼,才低头将表盘调正。 简柠目光从白色表盘上掠过,蓝色时针刚好指到五。 “你要出去吗?” 许砚时“嗯”声,目光在镜中跟她交汇:“甲方公司的局,可能要晚点回来。” 与很多二代不同,许砚时是在国内读的大学,高考完进许氏实习,大二就管着一个分公司,原计划是要辅佐许驰洲做事的。 但他大三时突然辞去公司所有职务,一意孤行创立高瓴,许父生气之余,还曾对他经济制裁。 为此,许砚时经历过一段很难熬的时光,跟其他没有背景的创业者一样为钱发愁不说,也不得不再次放弃出国留学的机会,选择在国内完成研究生学业。 不过随着高瓴走上正轨,那段日子再被提起,总是伴随着赞叹和认可。 高瓴在成立第一年就获得五百万美元的a轮投资,b轮融资在第二年完成。 今年是高瓴成立的第五年,集团旗下已上线近十个落地应用,涉及的范围涵盖资讯、视频、教育、社交等多个领域,可谓全面开花。 第4章 除了在国内布局,不少产品已经进军海外市场。若最新一轮融资成功,高瓴成功上市,公司估值将超过500亿美元。 智慧集团是最早看好高瓴的投资方之一,双方合作多年,羁绊颇深,此轮融资智慧集团家族办公室依旧是领投方。 除此,许砚时近两年十分关注的自动驾驶赛道,也跟智慧集团最新宣布的造车计划不谋而合。 简柠不知道许砚时口中说的甲方是不是智慧集团,轻轻“哦”了声,没有多问。 许砚时却是看出来她情绪低落,主动问:“怎么了?” 简柠摇头:“没事。” “真的?” “……” 许砚时走到她面前,手指点了下她微垂的嘴角,轻笑问:“想让我在家陪你?” 除非在床上,他极少这样,简柠不自觉心跳加速,差点就说对,知道这样“很不懂事”,她也不习惯跟他撒娇,默默忍了。 顿了顿才说:“不知道你要出去,我……做好饭了。” “我昨天没跟你说?”许砚时皱眉,表情有一丝懊恼,“我记得我说了。” “可能是我忘了。” 她冲他笑笑,“没关系,我准备的不多,可以放冰箱明天再炒。” 许砚时微笑答应:“明天中午我在家里吃。” 简柠抓重点:“明天晚上也有应酬?” “目前是这样计划的。” “哦。”她答应着,声音有点闷。 许砚时不由侧头看她一眼。 她长得白净,肤质细腻柔润,即使素颜脸上也看不见毛孔,此刻穿一套浅紫色的家居服,很薄的珊瑚绒材质,脚上套的也是初冬的棉拖,奶白色,鞋面是小兔子图案,还缀有两只短短的耳朵。 从头到脚都是偏可爱的风格。看向他的目光清澈纯粹,含着不舍和犹豫,不设防的样子有些呆萌,奶呼呼的,像一只月龄小猫。 许砚时突然想起昨晚她在自己身下嘤嘤哭着求饶的模样,她迷离而妩媚的一双眼睛,跟眼前的模样有些割裂,让他情动,难以自持。 看着她眼下一抹淡青,他也知道自己昨晚闹得过分,伸手将她拉过来,指腹碾着唇角,温声问:“感觉好点没?还疼不疼?” 他以为她哭纯粹是因为疼? 是有一点,但更多是情绪,简柠无法解释那种莫名,有点不自然的别开眼:“好些了,不疼。” “下次我注意。” 简柠想这话他已经说过好几次,每次到了兴头都做不到。她没拆穿,轻轻嗯了声。 许砚时本想逗她两句,见她有点躲着自己,直接说:“明晚我们出去吃饭,想吃什么?我让人定位置。” “就你跟我吗?”简柠抬头,意外的看向他,心里刷的升起一种隐秘的愉悦,她猜测他应当是记起她的生日,要给她补过。 她的心情都写在脸上,许砚时笑笑,从旁边的斗柜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礼品袋递给她:“看看喜不喜欢?” 简柠唇角已经高高翘起,昨天的阴郁瞬间一扫而空,道谢接过袋子,打开里头的首饰盒。 是graff蝴蝶幻影系列钻石项链,简柠愣了愣,心情顿时更加愉悦。 月初她一个大学室友结婚,许砚时陪她去参加婚礼,在飞机上她翻杂志看到觉得很漂亮,不免多看了几眼。他看到就问她是不是喜欢,她当时说蝴蝶好看,但是链子繁琐了一点。 所以他就买了这一条吗? 链子是最简单雅致的白金项链,中间缀以两只翩然的镂空蝴蝶,一大一小,似在起舞,闪亮的钻石镶嵌更为蝴蝶轮廓添注了璀璨灵动的光芒。 简柠爱不释手,看向许砚时的目光比钻石还亮:“谢谢你,我好喜欢。” 许砚时摸下她的头:“我帮你戴上。” 简柠想说好,想到待会儿要运动,要洗澡,又有点舍不得:“不用,我想明天再戴。” “也好。”许砚时说,“我本来也是打算明天再给你。” “嗯?”简柠以为他是想明晚吃饭的时候跟她道歉,顺便把礼物送了,正想说没关系,知道他忙,忘记也正常。而且他这也不算忘,这礼物一看就是提前买的,真忘了,也不会给她买礼物。 就像去年,他就压根儿没在意,还是几个月后,他偶然看到她遗落的一份简历才说了一句,原来她的生日已经过了。时间太久,当然也没得补。 就听他说:“后来想生日提前一天过也行,提前让你开心一下。” 提前一天过?简柠捧着礼盒,心情瞬间变得复杂,意思他是以为明天才是她的生日吗? 记错了两天,听起来好像不算离谱,但如果结婚纪念日,他也这样记错呢? 他们没有办婚礼,领证的时间就是纪念日,第一年许砚时没想过跟她过,第二年也是过了三天,那天下午下班前,临时通知她出去吃饭。 他没有过西方情人节的习惯,农历七夕也没有陪过她。 有那么一瞬间,简柠是失落的,想提醒他时间错了,又疑心自己是否矫情,破坏了好气氛? 她迟疑着,脸上的喜色并未褪去,许砚时只当她是开心的,低头吻了下她弯起的唇角:“我先走了。”说罢直起身,越过她径直往外走。 简柠下意识跟在他身后,望着他挺拔身姿穿过客厅,走向玄关,大门一开一关,房间里霎时安静到落针可闻,她的心也跟着空了一块儿。 第4章 第4章她不想接受这种酒精刺激下…… 因为一点突发状况,许砚时第二天一早去了公司开会,同时开会的还有几个高层。 一直到下午一点,简柠没有等到他电话,怕他在忙,没有打过去问,一个人吃过午饭,将最近一周用手机拍的一些图片导入电脑,开始调色精修。 她喜欢摄影,不过是业余选手,目前掌握的技能要么是大学时参加学校摄影社跟师兄师姐们学的,要么在网上偷师一些大佬。 热爱加专研,技术在业余选手里算是很不错,几个月前还在同事的引荐下,加入了一个规格蛮高的摄影协会。 因为很少出去采风,旅行,也没有成为网红的心,简柠出片不多,自己没在网上发布,精修出来的图片要么投给杂志社做插 图,要么给一些网站或广告公司做海报背景,有一些收入,不算多,却足够让她开心。 处理完图片,简柠看时间已经四点过,想起许砚时昨天说晚上带她出去吃饭,便回卧室换衣服,化妆。 她昨晚已经想好今天穿什么,豆绿色小香风外套,内搭黑色连衣裙,显气色又温柔,但换上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犹疑是不是太素淡,不够气质。 她不是那种明艳精致的大美人,但在普通人里绝对算好看,尤其皮肤白净,肤质好到素颜都看不到毛孔,一双眼睛水润清亮。 平时看上去很有些不谙世事的柔软,投入工作时又给人以干练,踏实的观感。 放在人群中也会扎眼,李悦琪曾戏称以她的条件,若不是担着许太太的头衔,又没有赚大钱的雄心,做个颜值博主很容易。 不光是美,是好看有辨识度,又纯又欲,清澈且妩媚,才叫人发疯。 如果不站在许砚时身边,简柠也会觉得自己很ok,但只要跟他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同框,再被他过强的气场一压,她的自信心就蹭蹭往下坠。 别说外人,她自己也觉得高攀。 简柠想了想,从衣橱里拿出一套jigott套装裙,气质这块儿是上去了,但过于正式,她想象那画面,外人不会以为他是带秘书出门公干吧? 于是这套又被pass,她选来选去,最后挑了月初刚买的一件gucci套头针织毛衣,配白色半裙,整个人看上去既气质,又不失温柔。 “衣服贵是有道理的,不是质量多好,是品牌,是设计,是身份。”这是之前李悦琪撺掇她给衣橱大换血的原话。 简柠从小被王芳教导不能铺张,要有存钱意识,消费习惯不能说扣,大方向也是节约的,支出永远小于收入,表现在在衣食住行上是没有半点超前意识。 她大学期间基本没买过大商场专柜的衣服,第一份工作是在律所,实习第一天带她的律师就提醒她,律师是服务行业,光鲜的外表不仅能赢得顾客的信任,也是对客户的尊重。 当时,她为工作需要咬牙给自己置装,但也都是换季的打折款,这个习惯在婚后初期都没有改变。 直到被李悦琪批判,说她跟着许砚时出门,穿得寒酸会丢他脸,更不好融入他的圈子,她才正视起来,努力改变。 然而,衣服换了又怎么样?她还是融不进他的圈子,不仅跟他的朋友无法投契,他都没有带她去过任何工作场合。 简柠闭了闭眼,止住脑中胡思乱想,拉开装首饰的柜子,将昨天的项链拿出来戴上,蝴蝶恰好落在锁骨,很漂亮。 等简柠化好妆已经将近六点,许砚时没有打电话过来,微信也没有消息。 第5章 简柠只好给他打,却是秘书接的,那边说许总在开会,问她有没有急事,可以转达。 简柠说没有,挂电话的同时突然想到,自己在许砚时的通讯录里备注会是什么? 肯定不是老婆,也不可能是柠柠这样亲昵的称呼,大概率就是她的名字。 因为这个,她沉郁的心情,又多了一分不开心。 * 许砚时回来的时候,简柠已经快睡着了,听到门口的响声,立刻清醒过来。她没有像从前一样起床,知道他进房间,走到她面前摁亮了床头灯也没有睁眼,继续装睡。 很快,床头灯熄灭,许砚时去了卫生间。 黑暗里,简柠睁开眼睛,一时没了睡意。虽然不想承认,但她这一晚上的百转千回,说到底还是因为他的失约。 她不开心,失落,但他是为了工作,于理,她不应该指责。 可她还是不免去假设,就算是工作再忙,他总要吃饭,喝水,上厕所吧?这些私人时间里,他总能抽出来一分钟给她打个电话,发个信息。 如果他在意她的感受。 简柠伤心的不仅于此,单从今天的处境讲,她其实更怨自己。 她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十年,除了李悦琪,竟然找不到另一个适合分享心事的密友。 下午确定许砚时失约的那刻,失望过后,她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是,如果她有多点朋友,她完全可以约朋友出来吃饭聊天,不仅不会浪费她一身盛装,跟朋友一起吐槽许砚时,听她们帮她抱不平也是好的。 可惜她就是这么一个无趣的人,高中时孤僻,大学好一些,跟室友们都处得不错。但好巧不巧,寝室四人,三人都是外地的,大学毕业就各自回乡,平常联系也止步于微信群。 她想来想去,最终将“一个人去吃饭”“一个人去逛街”“一个人去酒吧”的想法一个个排除,重新换了运动服,去了楼下健身房。 他们住在南城数一数二的高档小区,住户不多,物业费高昂,相应的配套设施十分齐全。不仅有标准足球场、室内篮球场和恒温泳池,健身房内的健身器械业主都可以免费使用,私教和上课才需要缴费。 简柠之前报了瑜伽和动感单车两项,但每次去都只上一种,再练习一点机械就回家,为此,许砚时还笑她是做样子。 不过她有本钱,她身材比例很好,一米六九的身高,不算很高,胜在前凸后翘,腰细腿长,穿着衣服看不太出来,脱了衣服…… 简柠想起许砚时偶尔中途使坏,牵着她的手按在她心口,沉声说要她自己压着点动静时,晦暗不明的眸光,像一头猎豹,盯准了猎物…… 画面羞耻,简柠使劲闭上眼,一股熟悉的热意腾地自下面升起,经过小腹,爬上后背,紧接着腿间也有了些许。 她一时口干舌燥,烦躁不已,重重翻个身,强迫自己继续睡觉。 她今天破天荒练了瑜伽后,还上了一节单车课,实打实是累的。 浴室里的水声已经停了,简柠屏息,结果过了很久,许砚时都没出来。 简柠有些奇怪,回想刚才自己闻到的酒气,心里突然有一些慌:他不会喝多了,洗澡时被热气一蒸,晕了吧? 她赶紧掀被下床,咚咚跑向卫生间。敲门,里头没反应。 “砚时?”她心里着急,边拍边喊,“你没事吧?许砚时。” 就在她手放在门把上,要直接开门进去时,里头传来许砚时低低的一声:“进来。” 声音有些飘,有点严肃。 “……”什么情况?怎么跟叫人开会似的? 简柠推开门进去,许砚时躬身站在洗手台前,双手撑在台面,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他洗过澡,黑发还是湿的,灰色睡袍很随意的挂在身上,领口敞得很开,脖颈到胸口线条弧度很完美,算不得多健硕,却给人一种劲劲儿的力量感,阳刚且隐秘的性感。 简柠下意识敛了目光,他力气多大,扣住人的时候有多强势,她再清楚不过。 “你不舒服吗?”她拉住他左手小臂,见他闭着眼,疑心他是喝多了酒难受,试着去扶他的腰,“先去床上躺一会儿,我去给你找药。” 最近因为融资的事情,他特别忙,应酬也多,她怕他喝多伤胃,备了些解酒药在家里,常规胃药也有。 许砚时应了声,人却不动。 简柠等了几秒,只好动手拉人,结果刚用力,就被他反扣住手腕,拉进怀里。 “怎么还没睡?”许砚时埋在她颈间,温热的嘴唇贴在皮肤,吐息间引起一片轻颤。 简柠推着他:“睡了。” “在等我?”他轻笑,声音低磁愉悦,细碎的吻开始在她脖间逡巡,是白日里绝无的轻佻。 睡衣下摆被撩起,他掌心温热,手指却是冰凉,简柠被刺激得一僵,本能按住,知道他醉了,讲不清楚道理,软了声音去哄:“我们回房间好不好?” “回房间做什么?”疑问句,故意的语气,醉酒的他卸去平素的高冷克制,有些浮浪的胡搅蛮缠,“你说清楚,我才去。” “……”简柠决定不跟醉鬼扯淡,架起他一条胳膊,试图往外面带。 许砚时跟着她走了两步,她刚松口气,他却突然发力,将她在怀里转个身,从后面抱住。 “生气了?”他吻她后颈,接着是耳珠和侧脸。 感觉到他的欲/念,简柠侧头躲了躲,说:“没有。” “不信。”他掰正她的头,继续亲,“肯定生气了。” “……” 简柠很想说“你知道我气什么?知道你还 明知故犯?“,张了嘴,又闭上。 跟一个喝醉的人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她突然不想管他了,扭动身体想脱离他怀抱,却被他扣得更紧,吻也愈急。 混乱间,上衣的抽绳早被拉开,大片肩膀露出来。 身上又冷又热,简柠呼吸乱了,但她一点都不想,不想配合,不想接受他这种酒精刺激下的本能。 尤其她明明生着气,如果今晚做了,她明天还有什么立场跟他冷脸,怎么让他知道她的心情? 他又会像之前很多次一样蒙混过去,或是一笔带过,再周而复始。 这样想着,她开始挣扎,抓住许砚时的手试图掰开,但他力气太大,她好不容易拉开一点,他又覆上来,抱得更紧,吻越急。 “许砚时,你松开。”她也急了,忍不住拍他的手。 “弄疼你了?”他听话松了力道,吻却没有停,她偏头躲避,他就追过去,完全不在意她的不配合。 简柠拧不过他,再一次躲过后,找准机会在他怀里转身,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我今晚……” 谁知话没说完,他已经先俯身,准确含住她的唇,吻得强势又温柔,缠着她,追着她,压制着,也取悦着。 简柠觉得羞耻极了,明明意识清醒的说着不可以,身体却诚实反应,意乱情迷。 酒精作用下,许砚时完全感知不了她的心情,感觉到她的回应,本能要再进一步。 睡袍都堆叠在脚边,恍惚间,简柠被翻了个身,压在了洗手台上…… 第5章 第5章厚此薄彼 闹铃响了两次,简柠都睁不开眼睛。直到第三次,她迷糊糊伸手去抓,有人先一步拿起手机,帮她挂断。 她睁眼,许砚时一身运动装束,正弯腰将手机放回床头柜,见她醒来,侧头看过来:“时间还早,可以再睡会儿。”声音是清润的,眉眼染着晨光,英俊得过分,却有些冷峭。 简柠愣了下,见他黑发湿润,问:“你去健身房了?” 她口渴得厉害,开口才发现嗓子又疼又哑,头也有点晕,不知是没睡好,还是昨晚在浴室闹太久,着凉了。 许砚时没察觉,轻嗯了声,转身往浴室走:“我先去洗澡。” 简柠看着他背影,在床上多赖了两三分钟,挣扎着起床,披上衣服去了厨房。 结婚初期,许砚时的早餐都是助理准备,简柠则习惯自己做,她不知他口味,怕打乱他行程,也没敢贸然邀他一起。直到某次周末,他尝到她做的,就再也不愿意吃助理买的。 他嘴刁,再喜欢的食物连续吃两天都会挑嘴,简柠跟着网络博主学了很多,基本能保证每周七天不重复。他出差多,偶尔一个月有半月不在家也是有的。 今天她起晚了,只能简单做点,刚好昨天烤了吐司,可以做个三明治,再拌份沙拉。 简柠动作很快,许砚时收拾好,她这边也差不多做好,正在切水果,他进来厨房,帮她把三明治和牛奶拿去餐厅。 许砚时习惯在早餐时看新闻,平时都是边吃边看,简柠洗漱好过去,却发现他捧着平板坐在那儿,眉宇微敛,面前的早餐一口没动。 她坐下,问:“怎么了?早餐不合胃口吗?” “没有。”他捏了下鼻梁,将平板合上放在一边,唇边有微末笑意,“等你一起。” 第6章 “哦,我今天起晚了。”简柠有些歉然,“以后你不用等我。” “家里就我们两个人,肯定要一起吃饭。” 他说得自然,简柠知道这是教养来的规矩,跟那些黏糊糊的情意无关,但也是高兴的。 她本想趁这个时间跟他提一下昨天的事,结果刚想好开场白,他就接到一个工作电话,等她快吃完才结束,几口解决完就起身去了书房。 简柠只好作罢,将碗碟收进洗碗机,回卧室换衣服,化了个简单的通勤妆。二十分钟后出去,她以为许砚时肯定走了,却见他仍旧坐在沙发看平板。 “你今天不去公司?”她猜测他有其他行程,在等助理来接。 许砚时:“外面下雨了。” 简柠:“嗯?” 许砚时:“你准备怎么去公司?” 简柠:“坐地铁。” 许砚时:“还是不敢开?” 家里不缺车,但价格上都很招摇,许砚时之前特意给简柠买了一辆适合通勤的车代步。她也尝试开过一段时间,早晚高峰堵车不说,一年时间不到发生了三次剐蹭,人没伤到,心却伤到了。 纵然有两次都是对方全责,她也不敢再开,每天坐地铁上下班,这样路上还可以发发呆,也挺好的。 但他问起来,她便有种辜负好意的歉疚。 “我……”简柠想了个折中的说辞,“我周末再试试。” “不用勉强。”许砚时说,“今天我送你去,下周我让李静给你找个司机。” 她的公司跟高瓴方向相反,直线距离需要四十分钟,他偶尔送她没问题,不可能每天,没时间,也浪费精力。 但请司机送,简柠也觉得没必要:“不用了,我坐地铁挺好的,早高峰,地铁还快一点。” 若是司机接送被同事撞见,又有一番解释。 许砚时:“我听说早晚高峰地铁很挤,得人贴人站着。” 简柠:“没那么夸张,我们附近这个站刚好是换乘点,很多人下车,动作快点还能坐到位置。” 许砚时没再说什么,两人出了门,电梯是一梯一户的设计,不需要等待,很快就到了车库。 助理陈潼已经跟了许砚时三年多,算是公司里为数不多见过简柠的人,见两人同行有些意外,却没有多问,恭敬叫了声:“简小姐。”帮她打开一侧车门。 简柠道谢后上车,随后许砚时从另一边上来,车很快驶出车库。 路上要花费半小时,简柠见陈潼已经汇报完今天的行程和工作事项,许砚时也没有再聊工作的迹象,赶紧伸手扯了下他袖口。 许砚时看过来,眼神示意她说。 他目光冷峭,公事公办的模样,没有一点丈夫看向妻子的温情。 在外面,他一向是这样,冷清、专业,又矜贵、自持,好像永远不会失控,也不会沉溺任何人,任何事。 简柠屏息,编辑好的开场白一下卡在喉咙里。 她知道这种事最好在家里说,但她不确定他今晚会不会有应酬,回来会不会又像昨晚一样。如果拖久了再提,不仅没意义,她更开不了口。 察觉到她的欲言又止,许砚时往她那边靠了点,握了下她放在膝上的手,温和问:“不舒服?” 刚才在电梯,他听见她咳嗽,“感冒了?” 实话说,简柠觉得有一点,刚起床时头晕她以为是没睡好,这会儿嗓子也开始不舒服。许砚时问话的档口,她又咳了两声。 许砚时:“陈潼,前面看到药店停一下。” 陈潼答声好,刚要导航,简柠说:“不用了,我办公室有备用药。” 许砚时看她一眼:“够吗?” “够的,也不严重,我多喝点热水就行。” 他“嗯”声,顿了顿说:“等下跟方姐说一声,今晚不用过来做饭。” 家里除了家政阿姨,还请了一个烧饭阿姨,负责周一至周五晚上的伙食。 听他这样安排,简柠心里动了动,以为他是想要补偿,语气不觉带了几分期待:“晚上不回家吃吗?” “昨天妈打过电话,让我们今晚回去吃饭。” 简柠脸上表情微僵,极力掩住心里的失望,问:“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吗?” 按照婚后的惯例,除非特殊日子,他们从不会在工作日回许家。不仅许砚时抽不出时间,他父亲和大哥也应酬颇多。 许砚时说:“大嫂这周末生日,他们要回大嫂娘家过,我们这边就提前到今天。” 他这一提,简柠想起来了,许砚时的大哥许驰洲比他大五岁,大嫂秦菲跟他同岁,哥嫂比他们晚半年结婚,如今已经有一个女儿。 简柠因为读书早,虽然跟许砚时同级,实际比他小一岁,也比秦菲小一岁,生日只差几天。许家每一年都会帮秦菲庆生,除了叫他们回去,许砚时的爷爷奶奶和姑姑一家也会去。 前两年,简柠没介意,毕竟第一年她结婚的时候已经过了生日,去年婆 家大约是不知道她生日,但是今年…… 就算是不知道,如果真的在意,婆婆可以问她,也可以问许砚时。 尤其不久前她才听秦菲炫耀,即使之前她跟许驰洲只是订婚,许家也会在她生日当天送上厚礼,是真的重视礼数的人家。 简柠脸色肉眼可见的不太好,落寞有,不开心更多,她心里明白婆家为什么会区别对待。 许砚时总算察觉到,握住她的手,劝慰说:“你别多想,我妈是跟我置气。” 跟儿子置气,把气撒在儿媳身上,这样的婆婆不说没有,但极少。 常规操作是重视儿子,为儿子不值,又拗不过儿子,才把气撒在儿媳身上。如果这时候,儿子还不给予足够的维护,更会变本加厉。 许母孙柔属于后者,至于为什么觉得不值?除了简柠本身不够优秀,孙柔更恼火她的家庭背景。 “跟许家差了十万八千里,我出门都不好意思说,砚时肯定是被她算计。”孙柔的原话,简柠听过不止一次。 这是道无解题,简柠心里都明白,当初贪图了自己不匹配的东西,总是要以另一种形态还回去。 简柠垂眸,轻声说:“我没多想,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你不用刻意去讨好谁,反正不住在一起,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简柠手被许砚时握着,听着他温和耐心的话语,心情总算好了些。 至少许砚时没有非要她跟婆家相处融洽,比起那种“我妈对我好,所以你必须对我妈好的”婚姻关系,她已经轻松很多。 前面再转过一条街就到公司大楼,简柠跟司机说:“麻烦在前面停一下。” 转头对许砚时笑笑:“那边很堵,我走过去更快。” 这是有外人在的说辞,许砚时知道她是不想被同事看见。 简柠大学学的法律,因为专业过硬,大三暑假就开始进律所实习,通过司法考试后,转为助理律师。 她婚后还在律所做了一年,今年初跳槽到这家公司做法务,工作轻松很多,薪资福利也很不错。 简柠跟许砚时都挺满意的,唯一不好的是当时她是被前辈律师介绍过来,对方觉着她已婚未育竞争力不强,擅自做主谎称她未婚。 这事许砚时知道,但这都快大半年了,她试用期也过了,还瞒着? 车停下,简柠要下车,许砚时想提醒她早点跟公司坦白,启了唇,又闭上。 看她站在车外要关门,鬼使神差说了句:“下班等我过来接你。” 第6章 第6章玩的调教? 简柠工作的果果乐是一家的大型食品饮料生产企业,隶属于鸿晟集团,沈氏。 作为南城老牌世家,沈家不止涉足传统预包装快消市场,星级酒店和大型连锁超市也遍布全国,从一线都市到十八线小城,侵入式深耕,极具品牌价值,海外版图的扩张同样不容小觑。 而作为鸿晟战略重点的果果乐,除生产销售自有品牌的饮品,还代理销售国外多家知名公司的饮料。无论年销售收入、利润、还是利税指标都稳居国内饮料行业前列,尤其自有品牌市场占有率很高。 在法务部,简柠主要负责案件纠纷方面的工作。 企业的案件纠纷通常是人事劳务争议,合同违约和民事侵权等,具体到内容上包括但不限于起草法律文书、收集证据、联系公证等。 如果需要应诉,公司通常会再聘请专外部律师,只是仅偶尔的一两个很小的案件,才会由简柠亲自上。她来了快一年,还没有遇到过,但所有应诉需要的应诉材料都是她准备。 这块儿工作听着没几条,实际工作量不小,她最初跟一个女同事搭档,分工合作的很好。两个月前女同事休了产假,公司安排了一个男实习生给她。 男孩子倒是积极,主动说要承担所有外业工作,可惜经验实在有限,少不得简柠查漏补缺,如此一来,她反倒比之前更忙。 第7章 简柠确信自己是感冒了,晨会后,她先喝了药,做事到半途感觉精神不济又去茶水间冲了杯咖啡。 她不喜欢咖啡的味道,不加糖加奶很苦,加了又腻,相比之下,还是中国茶更合乎她的中国胃。 但许砚时喜欢喝咖啡,家里咖啡机就有两个,更别说那些进口贵价的咖啡豆,只要能抽出时间,他都会自己磨豆煮咖啡。 想起许砚时,简柠就想到早上他站在她床前的样子,刚运动完也那么冷峭清爽,干净得好像晨光。 明明昨晚醉酒,还折腾了两次,他居然还能按时早起,去健身房撸铁。无论是体力还是自律性,都堪称变/态。 浴室的画面重回脑海,身体残留的记忆让简柠有些难为情,闭了闭眼,一口喝光手里的咖啡,继续回办公室搬砖。 上午时间很紧张,忙了没一会儿就到了午饭时间。 公司食堂在楼下第七层,办公室的人陆陆续续往电梯走,简柠正收拾桌面,右肩被人拍了下,是同事黄知瑶。 “柠总,吃饭了。” 黄瑶比简柠早进公司半年,主要负责合同审核,因为年龄相仿,又同是南城一中毕业,两人私交还不错。 黄瑶喊她柠总,她自然要尊对方一声:“瑶总。”上下打量她一眼,由衷赞:“新衣服吗?很漂亮。” 好话谁都爱听,黄瑶扬起笑脸:“今晚要相亲,我妈大出血给我置办的战袍。” 简柠咦声:“你之前不是说相亲土,打死不去吗?” 黄瑶无奈叹气:“勇士也要朝现实低头啊,我都拒绝三次了,我妈昨天念叨一整天,我再不去,她能跟我断绝关系。” 说罢,看办公室已经没人,有点暧昧的笑笑,“我看了照片,这个还蛮帅,长在我审美,工作也不错,就给他一个机会咯。” “颜值高才是重点吧。”简柠笑,“你们没聊天,直接见面?” “没聊,我妈说我不会说话,是个聊天死,介绍人又说男孩高冷,能把天聊死,两死凑一块就是一下地狱组和,干脆让我们直接见面。” “……” 这脑回路,简柠担心,“你俩会不会在餐厅打起来?” “哈哈哈哈。”黄瑶大笑,目光期待,“真打起来就好了,最好上个社会新闻,以后也没人敢给我介绍了。” “……”社牛到这个地步,简柠服气。 吃过饭,黄瑶说没吃饱,非拉简柠去楼下甜品店买蛋糕。 刚坐下,黄瑶说:“我上周末逛画展,看到小沈总跟她未婚夫了,两人站一起简直绝配,男俊女靓,妥妥矜贵霸总和财阀公主现实版,就是……” 她低声,八卦:“她未婚夫在她面前也好高冷,对小沈总爱搭不理的,一点都不像是订婚一年的情侣。哎,这种豪门联姻,很多都是为了利益结合,可惜了小沈总,这么美这么优秀,还这么有钱,为什么要被这样对待,我看她好像挺喜欢他。” 简柠眼前闪过沈新觅的脸,清冷明艳,长相和气质都异常出色。她来果果乐之前看到媒体图,一直以为是因为有滤镜加持才有那么美。 见到人才知道,原来这世上真有人从骨相到皮相,都可以美到浑然天成,天生就是英雄冢。 她莫名有点感同身受的低落,宽慰说:“或许只是她未婚夫性格偏冷,在外面有点端着,可能私下里两人关系挺好也说不定。” “也是,小沈总这么优秀,他都看不上,除非是要当和尚。” 黄瑶眼神亮晶晶,十足小迷妹,“我前几天还看到一个千万粉丝的财经博主发视频盛赞小沈总,说她掌权这两年,鸿晟的品牌价值直线上升,真的好厉害。” 鸿晟是家族企业,沈家的目标是要创造一个百年流传的名牌,因为想要决策上的话语权,加上手里有钱,不需要融资,公司一直没有上市。 也因此,外界对沈氏的印象,除了壕无人性,更多神秘。 比如虽然是家族企业,但沈家家丁单薄,老沈总白手起家,膝下只有一子,还英年早逝。为了方便唯一的孙女顺利掌权,老沈总铁腕拒绝家族子侄进入鸿晟,集团很多要职都聘请职业经理人担任,方方面面都为小沈总铺好路。 三年前老沈总退居二线,小沈总出任总经理,全面接管集团 业务后,管理上一直有革新举动,重点就在果果乐。 比如这两年推出的“0糖0卡”茶饮系列就非常受年轻人欢迎,成为集团继传统饮品后,又一个利润增长点。 为了让集团有更年轻时尚的形象,沈新觅还下血本从智慧集团手里买下整栋商厦,将公司总部行政从原来的郊区工厂里迁过来。 “听说婚期定了,预计明年五月。” 黄瑶吃口蛋糕,压低声音说,“我听说这是老沈总的意思,这个联姻也是老沈总当年跟贺家定下的。两家履行婚约除了是信守承诺,更多利益牵扯,两家为保证这个婚约,很早前还联合成立了信托基金,谁毁约,谁损失。” 黄瑶家里跟沈家有些遥远的亲戚关系,这种事寻常人都习惯避嫌,她却毫不介意。 用她自己的话说家族企业用个把个亲戚很正常。再说她学历能力符合岗位要求,从没有被特殊照顾,不怕别人说不配。 这种八卦事,简柠不好评价,轻轻“哦”了声。 话题揭过,黄瑶又问:“我听说公关部的王经理有意挖你过去?” 这下简柠忍俊不禁:“你怎么到处听说?” 黄瑶嘿嘿笑:“公司里也就你消息闭塞。” 这倒是,若不是黄瑶,公司很多八卦,她都不知道。 简柠没瞒她:“王经理是问过我一次,但我拒绝了。” “为什么呀?”黄瑶不解,“上次的危机公关,你提的建议,我听说连公关公司那边都很满意,付总都说你更适合公关部,王经理还下功夫说服李经理放人呢。” “那次只是凑巧,我大学专业学的法学,只是选修了一些公关课程。上次的事也是我看过国外一个公关案例,才碰巧出了点子,最后能成功还是公关公司运作及时。” “谦虚。”黄瑶给她标签,叹息道,“我要有这机会,我管它是不是凑巧呢,先去再说。公关部的工作比我们有趣,奖金系数也更高。” “但是他们比我们忙啊,加班也多些。” 加班和应酬是简柠拒绝的原因之一,她之前在律所比现在忙碌很多。表面是不用坐班的自由自在,实际一年到头,很多时候都在主动加班,不分周末,也不分昼夜。 初出茅庐又没背景,她最早很难找到好的案源,平时要么打杂,要么接一下正式律师不愿接的,赚不了钱又麻烦的小案子。 虽然这样,她还是全力以赴的去拼,渐渐的也有了些起色,尤其两个案情复杂的法援案,虽然没钱,却打出口碑。 她为此兴奋,雄心勃勃,直到一次孙柔问起她的工作,她开心说最近接了几个标的不错的案子,很快就不用再做助理律师。 她当时是真的以为孙柔在关心自己,以为她终于愿意接纳自己,说话时难免带上几分发自肺腑的雀跃。 不想孙柔闻言冷笑,说没想到她家庭背景差,工作能力也不行,案源都要靠许砚时的关系才能拿到。 她当时懵了,虽然她确信其中一个是她自己辛苦跑下来的客户,但其他几个于她真的就是天下掉下的馅饼,对方一直说是冲着她的口碑来的,她根本没想到…… 她一时羞愧到无地自容。 她从来没跟许砚时说过这件事,他问她辞职原因,她也只是说律所太累,想轻松一点。 这也是实话,她不是外向善于应酬的人,那几年为了接到案子,她逼着自己上进,一遍遍练习话术,跟有需求的当事人接触,参加一些能拓宽人脉的应酬。努力虽然也换来回报,实际过得并不开心。 再一个许砚时太忙,经常出差,如果她也那么忙,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至于这次公关部的橄榄枝,除了不想频繁加班和应酬,她也还没想好转行,毕竟学了那么多年法律,贸然放弃实在有些可惜。 甜品店里有一点热,简柠脱了外套,挽袖子的时候不小心露出小臂上的红痕,她一惊,赶紧收回来,却被黄瑶一把拉住。 “你手怎么了?” 黄瑶看着她手,又抬头看她,慢慢的脸上的笑就暧昧了,直白问,“你男朋友弄的?哟,你俩还挺激烈。” 简柠忙否认:“不是,可能不小心碰了。”虽然在公司是未婚状态,但大家都知道她有男朋友。 “呸,骗鬼,你当我没吃过猪肉。” “……” 虽然如今被家里催相亲,黄瑶之前也谈过好几任男友,论经验,比简柠丰富得多,见她红着脸,一副无话反驳的模样,忍不住翻她白眼。 “都是成年人,这些事很正常啦。”黄瑶进一步说,“刚才打饭的时候,我看你后颈有红印子就知道了,只是没想到你俩这么花,手臂上都有。” 第8章 她目光明亮,暧昧且色气,“玩的调/教?他是主,你是仆?” “……”简柠耳朵都要烫掉,简直想用蛋糕堵住她的嘴,忍无可忍说,“你小声点。” 黄瑶捂着嘴笑,见好就收的打住话题。 不是简柠矫情,虽然两人私交不错,黄瑶爱玩爱闹爱自由,但也仅限于工作八卦和微信闲聊。 两人没有一起逛过街,也没有单独约饭过,自然也不会分享太私密的私事。 但话已经说开,过了最初的尴尬点,简柠也坦然些,将袖子放下来,忍了忍,鬼使神差问:“瑶瑶,你说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做这个事?” “一般年轻的时候,精力旺盛就会想做。”黄瑶完全过来人口吻,“跟运动一样,冲动来了,是一种宣泄。” 简柠:“多少岁算年轻?” “大学生应该是精力最好的,我大学时交过一个异地男友,每次见面他都恨不得住在床上,一晚上最多来过六次。” “……”简柠心里庆幸还好许砚时没这么离谱。 黄瑶想了想,说:“不过保养好点的男人,三十岁之前应该这方面都比较强。” 简柠:“二十五六岁,工作忙碌的,一般一周能做几次?” 黄瑶:“四五次已经是天花板了吧,除非刚同居或者刚结婚,蜜月期大家都上头得很,那就不好说了。” 她看看简柠,笑问,“怎么?你男朋友太强,你受不了?” “你能不对号入座吗?”简柠硬着头皮扯谎,“我就好奇,随便问问。” “哈,我还以为你要说帮朋友问,原来是想学以致用。”黄瑶暧昧挑眉,“行吧,你问,知无不言。” “……”在她目光下,简柠差点放弃,忍了忍又不甘心,“那……他们跟不喜欢女的也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男人这种生物最没道德底线,精/虫/上/脑的时候,只要女的不是长得实在无法下口,他们完全不会顾忌。” 黄瑶言之凿凿,“只是跟不喜欢的女的,你情我愿,还算是有点底线的男的。最恶心的是那些瓢虫,有一个窗口就能发泄,欲望上头,来者不拒。” 简柠沉默了,她想许砚时对她是出于情感,还是本能呢? 第7章 第7章只是碰巧挑到她想要的 下午,简柠感冒更严重了,不止咳嗽,还开始流鼻涕。 黄瑶点了奶茶,她喝一口就觉得腻,怕辜负好意,强迫自己喝完大半杯,胃里一阵反胃。 她知道自己低烧,犹豫要不要跟许砚时说明,下班直接回家休息。想到孙柔肯定会抓着这点,阴阳怪气指摘她,又不愿主动送这个人头。 高瓴跟许家别墅在一条线,许砚时早上说来接她,她以为跟从前一样,只是司机过来,接她到他公司,再一起回许家。 倒是没想到,今天他会一起过来。 简柠心情瞬间明媚几分,惊喜问:“你怎么也过来了?” 许砚时笑笑:“下午刚好在这边。” 闻言,坐在副驾驶的陈潼眉峰挑了挑,带一丝讶然,没有说话。 虽然只是顺道,简柠也开心,忍不住抱了下他手臂:“谢谢你来接我。” 许砚时愣了下,似惊讶于她的客气,很快又恢复如常:“公司还有一点事,待会儿你先回去,我稍晚点再去。” 她一个人吗?简柠不想:“时间很久吗?我想等你一起。” “时间说不好,最多不超过一小时。”许砚时说,“爷爷奶奶下午就在那边,这会儿姑姑他们应该也到了, 我俩都迟到不太好。” 礼节上的确如此,简柠想象要一个人面对一家子不熟悉的亲戚,有点退缩。 对于他们的婚事,除了孙柔,许砚时的姑姑许婉容也极力反对。 许砚时知道她想法,握了下她的手:“既然是一家人,以后总是要多走动,尤其我不在的时候,更需要你到场。” 他说的是现实,除了许家本家,旁支叔伯兄弟家有红白喜事或是宴请,她作为他的妻子不可能置身事外。 简柠“嗯”声,许砚时说:“我刚给奶奶打过电话,她知道是我的问题,会帮你解释。” 许砚时奶奶是家里对她最和善的人,简柠心里稍安,想起他早上说已经让人准备好礼物,顺口问:“给大嫂的礼物呢?” 许砚时递给她一个礼品袋:“李静挑的,用你的名义送应该合适。” 简柠看着礼袋上熟悉的logo,心绪再一次被捣乱。 将许砚时送到高瓴,司机送简柠去许家别墅。 简柠头晕得厉害,闭眼靠着缓了会儿,忍不住睁开眼去看手边的礼品袋。 她拿过来,小心打开,里头是一条格拉芙的手链。 许砚时说的没错,项链的款式和价格都很适合作为妯娌间的生辰礼。 简柠伸手摸了下自己脖子上的项链,她介意的是她脖子上的这条,他是不是也是让秘书帮忙挑的,只是碰巧挑到她想要的? * 许家所在的别墅区在东区,是南城有名的富人区,临江傍山,空气质量比市中心好很多。这边房子很大,标准法式豪宅,前后楼带花园超过超过两千平,屋后还有一个半开放的池塘,养着睡莲。 别墅平时只有许砚时父母住,许驰洲一家会偶尔回去小住。结婚时,孙柔也曾要求他们回去同住,但许砚时从创业起就住在公司附近的公寓,加上这里远,他们两人上下班都很费时间,许砚时很干脆的拒绝了孙柔的要求。 孙柔拧不过他,就把账算在简柠头上,到如今逮到机会还会拿出来说,暗指她不懂事。 在孙柔身上,简柠是真的体会到那句“如果一个人不喜欢你,你的言行在她眼里都是错的”的真谛。 孙柔性格偏冷,不是好亲近的人,但顶着许氏董事长夫人的头衔多年,不仅是丈夫的贤内助,在南城阔太圈同样如鱼得水,可见情商手腕都都不一般。 平时对待家里佣人都算客气,无论亲戚家境如何,也能保持该有的礼节,对秦菲就更有慈母的一面。 唯独面对简柠,总是不假辞色,不是在说教,就是在说教的路上,要是碰上心情欠佳,更干脆到正眼都不瞧。 面前的雕花铁门缓缓打开,汽车直接开到前楼石阶前,简柠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态,拿着礼物下车。 早有佣人过来帮她打开车门,她看一眼来人,面孔很生。 那人乖觉介绍自己是新来的,恭谨领着她进去。 跟去年高朋满座不同,今晚是纯家宴,爷爷奶奶和姑姑一家都已经到了,难得公公许怀瑾也在,都坐在客厅聊天。 虽然是纯法式装修,别墅内里设置比外观精巧,化繁为简,低调的奢华,无论是脚下的地毯,头顶的吊灯,还是墙上的挂画都贵而不俗,更不乏各大拍卖会上拍的珍品摆件,于细节处彰显主人的财力和品味。 许驰洲跟秦菲的女儿已经一岁,正是呀呀学语的时候,小姑娘长得白胖又活泼爱笑,一家子围着她,场面十分温馨和谐。 简柠从下车起就开始心理建设,深吸一口,挨个叫了人。 众人看到她来,都只淡淡的应了声,只有奶奶余弦音脸上笑意更深了点,亲切叫她过去她身边坐。 简柠忙答应,走过去坐下,瞅准机会将礼物送给秦菲。 秦菲接过礼物,跟她道了声谢,便随意放在一边,没有跟她多聊的意思。简柠习以为常,静静坐着听大家说话。 许家是中医世家,往上数几代都是名医,后因战乱移居海外,到许砚时太爷爷年老想落叶归根,才迁回南城,重开祖业,便是如今南城最有名的中医馆青林堂。爷爷许颂先在医术医德上素有佳名,如今近八十高龄仍在坐诊。 除了有中医馆,青林堂旗下还有两个中成药生产厂和科研中心,生产销售的品类不多,但在otc类产品市场占比不低,每年销售额一直遥遥领先。 之所以没再扩大版图,主要是因为许颂先所育两男一女没一人继承其衣钵。一个入仕,一个经商,幺女嫁入书香世家,对医学经营都无兴趣。 与许砚时一样,许怀瑾是白手起家创立许氏集团。 许氏以基建起家,发展到如今,除了重点的基建板块,高铁和风电站的建设,集团业务涵盖航运、物流、建筑装饰等,国内大型公建、商业综合体、星级酒店,住宅精装和轨道交通建设也都能看到许氏集团的影子。 许怀瑾如今虽然还挂着许氏董事长的名头,实际掌舵人却是许砚时的大哥许驰洲。许驰洲大刀阔斧,集团在他手里蒸蒸日上,市值对比几年前几乎翻番,成功在许氏清贵之家的名头上,浓墨重彩了一笔豪富。 而许砚时大伯在北城耕耘多年,身居高位,更为许家门庭在单纯的清贵豪富之外,多了更难得的势。 如此的煊赫和鼎盛,孙柔自然看不上简柠破落户一样的出身,尤其被攀附的是她偏爱的小儿子。更是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第9章 因为孙柔根植于心的不喜,简柠每一次回许家都如履薄冰,不止怕说错话,连微笑的幅度都要算计着来。 比如此刻,听人说话就真的要听,要有表情变化作为反馈,而不是干坐发呆。 不过简柠对此并不抗拒,许砚时平时基本不跟她聊公事,她知道的,很多都是从许家人每次的谈话中拼凑而来。 许氏近来从传统的设计施工向互联网家装和智慧家居倾斜。子公司许氏资本不仅参与南城多个建投竞标,还投资了不少新兴企业。 这次高瓴的融资计划里,许氏资本也有意向跟投,却被许砚时明确拒绝了,父子兄弟之间还为此闹了些不快。 简柠不确定是否有这个原因,今天秦菲对她格外冷淡。 她正一心二用,小侄女蹒跚扑到她膝盖上,抬起头认认真真打量起她,小胖手在她腿上轻拍。 小姑娘长得胖乎乎的,圆圆的脸和眼睛,奶声奶气可爱极了。 简柠的心都被她萌化了,忍不住伸手护着她肩背,微笑叫她小名:“安安。” 小姑娘继续拍她腿,冲着她笑,简柠点点她小手:“你真可爱。” 说罢伸出手想抱一抱她,手刚放到她腋窝,想起自己感冒,怕传染又收回来,认真说:“婶婶感冒了,不能抱你……” 她话音刚落,孙柔立刻冷声:“你感冒了怎么不早说,小孩不懂事,大人也不懂吗?” 简柠面色一僵,抬头看向孙柔,局促的解释:“我刚才没想起来……” “我看你就是故意。”孙柔哼声,叫保姆:“还不快把安安抱回来。” 坐在旁边的秦菲见状立刻起身,先一步抱过孩子,板着脸直接坐到另一头。 简柠见她不高兴,更加尴尬,但这时候说什么都像狡辩,只好沉默着,想把这茬揭过去。 许婉容似笑非笑:“简柠你是法学生出身,按理说记性应该很好才对,怎么一到关键时候不是忘记,就是弄错?在律所做案子也这么随意?” 许婉容是在暗示当初的事,简柠心里沉了沉,那件事她解释过,许砚时也解释过,但许家人不信,总觉得她是故意算计。 她有些反感这样揪着不放的指桑骂槐,但长辈的话不能不答:“抱歉,我真的忘了。” 她是无话可说的无奈说辞,但在许婉容和孙柔听来就是敷衍和不满。 孙柔立刻沉了脸:“简柠,你是成年人,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安安这么小,要是被你传染了,你想过后果没” 她气势汹汹,简柠只能再次道歉:“对不起,妈,我下次会注意。” 孙柔最讨厌她只会道歉的懦弱样,无论她语气多正常,多诚心,在孙柔眼里都是敷衍,甚至是故意阴阳。 简柠还想再说什么,被奶奶余弦音打断:“行了,都少说两句,多大点儿事?小孩子体质没你们想的弱,真要不放心,我开个预防的方子,让清林堂煎药送过来。” 婆婆开了口,且语气严厉,孙柔只好作罢。 经此一遭,大家聊天的兴致也淡了,许怀谨跟姑父去了楼上茶室喝茶,许驰洲带着安安去了花园,秦菲陪着姑妈说起了美容和奢侈品。孙柔见许砚时迟迟没来,便去厨房吩咐保姆更改开餐时间。 简柠见没人再理自己,也躲去楼上许砚时的房间。她难得回来一次,从前每次进他房间都会去翻翻他书架上的书,看他从前的笔记里顶好看的字,回忆一点她记得,他压根儿不知道的往事。 但今天她头晕得厉害,看了两页书就感觉累极,本是想在床上躺一会儿,结果沾着枕头就睡了过去,直到许砚时回来把她叫醒。 第8章 西图澜娅第8章她这意思,是在赶他?…… 简柠已经烧得糊涂,浑身一点力气没有,喉咙里好像有一团火,又像是裹着一块刀片,想说话都张不开嘴。 她挣扎着要起来,却被许砚时按住。他脸色不太好看,叫人端来杯温水,先喂给她喝了,再帮她测体温。 39度2,许砚时看一眼温度计,拿一条小毯子披在她身上,然后抱起她直接往楼下走。 路过客厅,佣人说已经开饭了,大家都去了餐厅。 许砚时寒着脸:“我们不吃了。” 他声音不大,硬邦邦的,简柠正有些担心,孙柔已经从餐厅出来,问他:“吃饭了,你们去哪儿?” 许砚时:“简柠发烧了,我带她去医院。” 孙柔:“发烧而已,吃点退烧药就行。” 许砚时拒绝:“不行,温度太高,必须去医院。” 他说完抬脚要走,被孙柔拦住,语气带了怒意:“许砚时,你还有没有礼数,长辈们等你这么久,你一来就要走?” “事急从权,我稍后会跟大家解释。”许砚时正色拜托孙柔,“妈,简柠也是你儿媳妇,我希望您不要太过厚此薄彼。”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亏待她了?” “有没有您心里清楚。”许砚时说,“算了,不要求您对她好,您别没事找事就行。” “你这叫什么话?我什么时候没事找事?” 孙柔大怒,冲过来想抓简柠胳膊,被许砚时避开,“简柠你说,我欺负你了吗?今天是你感冒还去抱安安,我担心孩子被传染,才说了你两句,你就在背后挑拨,你心眼儿怎么这么坏?” 简柠想说没有,张了嘴却不大发得出声,看着孙柔怒气的脸,越是着急解释越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边闹出的动静有些大,其他人都从餐厅出来,不明所以的看着几人。 许砚时脸色好了些,先跟长辈致歉,说明离开原因,再看向秦菲,诚恳道歉:“抱歉,大嫂,扰乱了你的生日宴,请你见谅。” 他这样郑重其事,秦菲自然不好说什么,一众人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简柠将头埋进他胸口,耳畔只能听见隐隐的风声,还有大门关闭时,孙柔的一声极怒的冷斥。 类似的场景不是第一次发生,只要许砚时护着她,孙柔都会生气,并且不会妥协。 她知道孙柔日后对她的误会会更深,会更讨厌她,但她今日什么也不想去管了。 * 在医院挂完水回家已经十点多,退了热,简柠头不晕了,只觉得乏力,还有饿。很饿。 刚才挂水的时候,许砚时问过她要不要吃东西,她当时喉咙火烧火燎,毫无胃口,在他要求下,只喝了些温水。两人都不爱吃零食,家里除了水果现成,没有可以快速果腹的东西,酸奶牛奶麦片一类的,她都不想吃。 许砚时晚上也没吃东西,但他自律,就算错过饭点,这个点也不会吃超热量的碳水。 简柠舔舔嘴唇,心想她也忍忍算了。 她慢吞吞往卧室走,身后许砚时说:“你先去洗澡,我给你煮点粥。” “白粥吗?”简柠意外的转头看他,目光里期待明显。 许砚时看懂了:“你想吃什么?” 简柠也没有特别想吃什么,但是对白粥确实没胃口:“除了白粥,我还能选什么?” “没了。”许砚时直白,“其他的我不会。” “……”见他皱眉,简柠将叫外卖的提议咽了回去,认命说,“那就白粥吧。” 许砚时没再说话,转身进了厨房,简柠拿了睡衣去洗澡。她刚脱了衣服,将花洒打开,卫生间门突然被敲了两下,无需她同意,许砚时直接开门进来。 简柠下意识扯过浴巾挡在胸前:“怎么了?” 许砚时目光清明:“我在外面叫你,你没答应,停气了,要十二点过才有。” 意思不能淋浴了,简柠说:“那我等会儿再洗。”她伸手想拿衣服,看他杵着,提醒,“你先出去,我穿衣服。” 许砚时眼里闪过不解:“我又不是没看过。”那眼神,就差直接说她矫情了。 确实都看过,但那种情况是能说的?跟这样面对面,他衣冠楚楚,她不着寸缕的情况能一概而论? 简柠不知道怎么跟他争论,脸先红了一圈,垂眸避开他目光,抿唇不说话。 许砚时先是无奈,想再说点什么,瞧她这瑟缩的模样,莫名觉得心软,抬手按开暖气。 “给你烧了热水,将就先洗个澡,明早再洗头。”边说边转身往外走。 家里安装有直饮机,只有茶室有个规格迷你的烧水壶可以用,许砚时连续操作五六次,才给她弄好一桶热水。简柠不敢嫌弃,也不敢用沐浴液,简单擦洗完身体,又用洗面奶洗干净脸,换好睡衣出去。 没有气,只能用电饭煲煮粥,她走进厨房的时候,许砚时正站在电饭锅前看手机。 他还穿着西服,身姿挺拔,站得很直,只有头低着。简柠的视角只能看到他侧脸,眉头微拧,下颌线也绷着,侧脸线条完美得无可挑剔,表情却格外严肃,显得冷峭,不近人情。 简柠以为是公事,没有出声打扰,直到半分钟后,他看完消息,转头朝她看过来。 第10章 “饿得很吗?”他问。 刚才的确很饿,这会儿错过那个点,反而好了点,简柠咽口口水,口是心非:“还好。” “我刚上网查了,你可以吃肉粥,冰箱里有肉没切,我不会弄,买了些肉松代替,大概二十分钟送到,你要不要等等再吃?” 他很认真的看着她,认真等一个答复。 原来他刚才在帮她点外卖,这事放在寻常夫妻间自然不算什么,但放在他们之间,简柠突有种类似柳暗花明的喜悦和动容,内心熨帖,自然他说什么是什么。 见她唇边笑意真切,许砚时也笑了下,解释说:“买现成的粥要一个小时,我买了些面包,应该马上到了,如果实在饿,先垫垫。” 他话音刚落,门铃就被按响。简柠站在厨房门口,立刻就要去开门。许砚时快步过来拉住她:“我去。” 被他目光一扫,她才想起自己没穿内衣,连忙躲回厨房,等许砚时将东西拿到餐厅,才又出去。 他说买了一些面包,她以为只是一两个,送过来才发现很大一包,除了面包,还有蛋糕和西点。 简柠:“你买这么多?” 许砚时:“太久没买,不知道哪个好吃,挑在购物车备选,直接支付了。” 言下之意,他只是选择困难,并不是为了她铺张浪费。 这理由并不影响简柠心情,她快乐的从中选自己喜欢的。见她拿了两个在手里,还要看其他的,许砚时很小气的都收起来:“十一点了,克制一点。” 简柠眨眨眼睛:“那我吃完面包,还可以喝粥吗?” 许砚时有点无奈:“你确定吃得了这么多?” 简柠点头:“可以,我保证!” “行。”许砚时答应不过一秒,又反悔,“面包只是垫肚子,你先吃半个,等喝了粥还饿,再吃。” “为什么?” 简柠开始咬面包,这家店的面包很有名,但在这附近没有分店,她之前有次想点外卖,发现要买四个以上才能送,放弃了。这会儿吃到真的满足,恨不得一口气吃完一整个。 尝了面包,她又撕开蛋糕包装,咬了一口,眉眼都弯起来:“好吃,你很会选嘛。” 撺掇他,“要不你也吃点儿?偶尔破例一次没关系的,不会胖。” 许砚时瞧着她, 目光有点沉,好像在看一个叛徒,又像是看白眼狼。 简柠莫名其妙:“怎么了?” “粥是我做的,蛋糕是买的。”能一样吗? 许砚时点到即止,起身去了厨房。 简柠手里的面包瞬间没那么香了,她又咬了一口,恋恋不舍的放下,跟过去看他。许砚时打开电饭煲,将白粥盛出来,电饭煲上有建议水米配比,他严格遵循,粥的浓稠度刚好。 简柠深吸一口气,特别实诚的夸:“好香,不稠不稀,刚刚好,原来你这么会做饭。” 这叫会做饭?许砚时乜她一眼:“少拍马屁。” 语气平淡,唇角却是往上的。 简柠于是继续:“真的,看起来就好吃,我能吃三大碗。” “行了,自己拿勺子。”许砚时端着粥出去,背对她的时候,眼里不觉染了丝笑意。 肉松送来的时间刚好,许砚时看她吃得香,也陪着喝了一碗。 吃完粥,简柠感觉舒服很多,人没那么乏力,只觉得有点困,回浴室刷了牙,借着生病的由头,毫无负担躺到床上。没一会儿,许砚时也收拾好进来。 “今天麻烦你了,为我耽搁一晚上。”她先开口跟他说,控制语气,尽量显得不那么客气,“我好了,你也……早点去休息吧。” 许砚时正摘腕表的手一顿,抬起头,目光笔直的朝她看过来。 结婚两年多,他们差不多是从陌生人开始的,从礼貌客气到相敬如宾都用了一年。他不是没有帮过她,她也不是没跟他道过谢。但不知怎的,这一刻听她这么说,他心里有点异样。 而且听她这意思,是在赶他? 谈不上不高兴,但也绝不高兴。 简柠靠在床头,素净的脸显得有些苍白,许砚时没有说话,先去衣帽间将外套和手表放好,犹豫一下,又去外面拿来医药箱。 “量一次体温再睡。” 电子温度计不知何时没电了,他翻出备用的水银计,甩到三十五度下递给她。 简柠见他语气淡淡,眉眼都显得冷清,回忆刚才他看过来的一眼,愣了下才接过。 定时五分钟,量出来温度37.5,又有一点低烧。 许砚时没什么表情:“手机放在床头,晚上不舒服打给我。” “嗯?”简柠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你……” “我睡客房。” “……” “我这几天晚上都睡那边,等你好了,周末再回来。” “……” 简柠看着他冷峭的眉眼,将挽留的话咽回去,他有轻微洁癖,对睡眠环境要求高,她如果晚上咳嗽或是鼻子堵了,呼吸不顺,是会影响到他。 她轻轻嗯了声,许砚时见她没反对,立刻收了温度计,起身快步往外走。 刚到门口,却被简柠叫住,他停步,转身面对她,眼神示意她说。 简柠犹豫几秒,斟酌措辞:“晚上我们走的时候,妈好像很生气,我明天要不要跟她道个歉?” “不用。” “这样好吗?” “你去道歉除了找骂,没有任何用处。”许砚时语气有一丝不耐,“我今天跟你说过,不需要你去讨好任何人。” “我知道,但是……”她不知道怎么说,“大嫂生日,我们这样一走了之,总是不太好。” “我刚才已经给大哥打过电话,大嫂那里我明天会再补送一份礼物当做赔礼。至于我妈,等她后面气消了,我会跟她解释。” 简柠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不满意她,婚后孙柔找过她不少麻烦,也当众给过她难堪。 在这个问题上,许砚时从未当过隐形人,也总是站在她这边,帮她说话。用李悦琪的话说,许砚时光凭这点就打败百分之八十的男人。 知道护妻,不会勉强妻子跟自己的母亲低头,不会以“我妈对我好,你就该替我孝敬她”这种狗屁思想pua妻子,真的是太优秀了。 但简柠却一点没感觉轻松,偶尔甚至会感觉惶恐。许砚时跟孙柔再怎么吵,他们总归是母子,没有隔夜仇。反而许砚时越是帮她说话,孙柔就越讨厌她,认定是她气量小,从中挑拨才引得母子关系不睦。 不然为什么她嫁进来前,他们关系很好?为什么秦菲就没有她这么多事,需要许驰洲出面? ——孙柔的原话。 简柠觉得事情好像进入一个死圈,孙柔为难她,许砚时帮她出头,孙柔记恨她,但她总不能因为这个结果,就开口让许砚时以后对她不管不顾吧? 虽然他不要求她讨好许家人,但只要他们还是夫妻,必要的人情往来总是要有的。只要她出现,不光是孙柔,还有一堆看不惯她日常行径的亲戚,会帮着孙柔揪她错处,说教她,给她难堪。 简柠一想到这种状况会无限恶性循环下去,就觉得头痛欲裂,她知道问题的根源在哪儿,如果她的家庭背景跟秦菲类似,如果她是孙柔接受的人选,可能压根不会有这些事。 可事已至此,无法改变,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第9章 第9章只是为了随时可以做 只是寻常发烧,简柠第二天就完全康复,可直到周末,许砚时也没有从隔壁搬回来。 简柠没去催促,因为她来了月经。 她幸运没有痛经,但每次血量多,同样很不舒服,腰酸,乏力,睡眠比平时浅很多。 周六晚上,她半夜起床换过一次卫生棉后,躺下很久睡不着,辗转间突然想起之前黄瑶说的话。 黄瑶说:“男人能不能做,不在于爱或不爱,只看女的丑或不丑,能不能下口。” 因为:“男人靠下半身思考,更接近于动物,欲望强于情感。” 简柠不愿相信许砚时也属于这类,但现实好像有迹可循。 他们刚结婚时,彼此可以说是陌生,共处一室某些时刻还会尴尬,更别说同床共枕。他顺理成章提出分房睡,她答应,他们第一年几乎处成合租室友。 直到后来再次有了肌肤之亲,有一有二后,便开始了规律的一周一次。像是任务,也像是生理需求。 都是他主动,不用挑开说,只要那晚他洗过澡后来主卧,就代表要跟她做。每次做完,他通常还是回他房间睡,除非是兴致高,要一回不足以让他收手。 简柠在这方面并不是完全被动,许砚时在床上比平素热情很多,更趋近于完美情人,会照顾她,取悦她,让双方都达到最舒适的状态。 她除了最初一段时间是是机械承受,后来也是甘愿沉湎的,基本对他有求必应。 她忘了是否有契机,大概是从半年前开始,许砚时好像突然在这事上来了兴致,频率从一周一次快速上涨到二三四五六。近三个月更是要得愈发频繁。 第11章 次数多,耗时长,花样也更多,偶尔简直可以说是变着法子折腾她。 他也顺理成章搬回了主卧,但只要她经期,或者不舒服,他依旧会睡隔壁。 他们住的这套房很大,近四百平的大平层,原先是六室三厅的格局,装修时被许砚时设计成两间套房带保姆、婴儿房的格局。她这边主卧带独立卫生间,连接衣帽间,他那边格局一样,只是额外连着书房和露台。 如果许砚时睡那边,基本晚饭后,两人就算共处一室,也基本碰不着面。 简柠之前没考虑过这些,没觉得有什么,此刻不免怀疑,难道他回主卧睡,只是为了随时可以做? 这个念头一起,她不免生出失落,连带着那晚他带她去医院,回家又细心照顾她,给她做饭带来感动和欣喜都淡了几分。 她想起高中时的一些事,许砚时其实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高冷,他不是热络的性子,但骨子里并不冷漠,他有起码的怜悯心,会在别人困难时施以援手。 这是一种教养下的本能,是礼貌和风度,跟喜欢或者爱没有半毛钱关系。何况她是他妻子,相处三年,没有爱情也有亲情、友情,他对她照顾一些也是人之常情。 想通了这个,简柠心里突然又堵又疼,她早告诫自己不要贪心,但要说到做到,真的好难。 —— 周一晨会上,李经理说果果乐收到法院传票,一家叫果妞妞的小公司起诉称,果果乐旗下一款畅销果汁饮料在包装设计上对他 们构成版权设计侵权。 果妞妞也是成立超十年的饮料生产企业,前身是一间生产橙汁的国有工厂,后来通过改制重组成了股份制企业。 公司旗下品类很多,销量最好的一款橙汁在上市之初,就在包装和命名上碰瓷了果果乐旗下一款知名畅销饮品,其目的自然是混淆视听,提高销量。 此事发生时,果果乐还是老沈总掌舵,他认为果妞妞橙汁不仅外观口味无法跟果果乐橙汁媲美,销售渠道和受众群也完全不一样,没太在意。 果果乐主要销售渠道是市区级大型超市、城区便利店以及线上电商等,而果妞妞不走商超线,没有代理商,由业务员直接下沉到四五线城市跑业务。橙汁基本只在小城市的镇乡地区销售。 老沈总认为既然不存在竞争关系,就没必要赶尽杀绝,集团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不必浪费精力在这种小事上,这也是大企业的气度。 也是由于他放任的态度,果果乐不止被果妞妞碰瓷,旗下其他畅销产品也屡屡被山寨产品模仿。虽然从未有过超越情况,但随着如今流量时代的到来,消费者维权意识增强,在网络上的分享欲也很浓厚,时不时就有人买到山寨货后,错当成果果乐正品在网上吐槽。 虽然多数吐槽贴最后都被网友纠错,但也给果果乐造成不良影响。比如不止一些品牌故意雇用水军发帖,然后再在楼下评论“口味问题,我就觉得xx品牌出的比果果乐好喝”类似言论,自导自演碰瓷果果乐给自己做宣传,更多消费者没有发现自己买到山寨货,在亲朋圈子里口口相传关于果果乐的不利言论。 针对这些弊病,小沈总刚上位就将打击盗版提上议程,公关部和法务部近期花费人力最多,联络最频繁的也是这类案子。 听见李经理说的话,众人都露出惊异神色,对果妞妞倒打一耙的行为很不理解,关键是只要稍微懂点法律的人都知道,这个官司果妞妞根本没有赢面,完全是赔钱赚吆喝。 不过或许,他们就是为了赚吆喝。 李经理说:“公司已经聘请金诚律所的宋律师作为应诉律师,不止这个案子,以后凡是涉及侵权的案子大约都是由宋律师团队负责。” 一听金诚律所,在座的都不淡定了,那可是传说中标的少于千万都不接的地方,那边的律师怎么会接这种小案子? 同事小陈:“不会跟我一样,是刚实习转正的菜鸟吧?” 同事小王在律所待过,也很奇怪:“金诚应该没有接不到案源的律师吧,这种难度,派个助理律师过来就差不多了。” 黄瑶:“离大谱,行内可有句话,金诚的菜鸟都能去中腰部小律所挑大梁。再说我们的合作律所不是名扬吗?” 李经理让大家把关注点摆正,别猜些有的没的:“我们跟名扬律所的合约马上到期了,小沈总不打算再续约,大约是看中了金诚。” 顿了顿,又压低些声音八卦:“小沈总跟贺家大公子是联姻的关系,贺家常年聘请金诚作法律顾问的,虽然这次的标底额不算大,但两方合作看中的都是长远。金诚如果能跟我们合作,对他们可是有百利。” 毕竟沈氏最大的特点就是豪,除了旗下众多经营状况优秀的产业,沈氏和贺氏共同持股的诺信资本如今可是全球知名的投资公司。拿稳了贺氏和沈氏的合约,诺信还不是囊中物? 原来是这样,黄瑶问:“这么说这位宋律师还挺厉害?不然怎么显示出金诚的诚意?” 同事小陈:“废话,不厉害待不了金诚。” “厉害不厉害我先不说,等人来了,你们自有定论。” 李经理一脸高深莫测的微笑,抬手止住下属们活跃的脑神经,言归正传,“我的意思,咱们作为地头蛇可不能掉链子,宋律师周三过来跟我们接洽,时间比较紧,若晴、简柠这两天辛苦你俩加下班,将应诉材料尽快整理出来。没问题吧?” 领导都这么说了,简柠自然说没问题。 李经理满意点头:“如果有需要跟业务部协调的情况跟我说,我来联系。” 转头看其他同事,“其他人这几天手里的活也都放一放,优先配合这次应诉。”最后拍拍手,“散会。” 出了会议室,黄瑶低声跟简柠咬耳朵:“李经理真是够够的,知识产权这块儿差人不是一天两天了,人事那边不批名额就算了。刘宇一个大男人本就该扛大旗,李经理居然只让他只负责工商事务,你看刚才若晴的脸多黑。” 一般公司最常接触的知识产权当属商标、专利、软件著作权、域名等,其中软件著作权、域名通常是科技公司才会涉及,这类公司也一般会专设将这类事项交给研发部负责。 果果乐涉及的主要是商标和专利,这类申请一般会联系外部代理公司协助办理,公司内部法务主要是收集信息,准备授权文件,本身业务量倒是不大。 但因为之前老沈总掌权时,对这一块儿不甚看重,留下不少遗留问题。小沈总掌权后又很注重这块儿,主动和被动的任务叠加,摊在打工人手上的活儿自然就多了。王若晴一个人确实有些吃力。 简柠说:“李经理这样安排可能是因为刘宇要负责应酬,我们部门就他跟小陈能喝点,每次有饭局都是他们跟李经理去。刘姐她们几个要照顾孩子,只偶尔参与,李经理也没勉强过我们,我觉得挺不错的。” “就你老实,被他卖了还说他好勒。”黄瑶白她一眼,“他知道若晴会黑脸,每次都点上你,还不是知道你办事牢靠,会帮若晴分担。” 简柠好脾气的笑笑:“也没多少事,若晴有分寸。” 黄瑶:“其实我觉得吧,刘宇应该去负责合同审核,这块儿跟业务部打交道最多,你看刘姐跟赵姐哪天不跟业务部battle,有时候还剑拔弩张的。我们部门跟业务部经常聚还不是想靠拉关系,淡化平时的工作摩擦,很适合刘宇不是?” 简柠看她眉头微拧,一副深思熟虑的考量样,配合点头:“黄经理说得很有道理。” “……”黄瑶哼声,一脸傲娇,“等过一两年,叫黄经理也不是不行。” 简柠乖觉拱手:“苟富贵,勿相忘。”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工位,简柠刚想做事,被王若晴一声惊呼震得一僵,动静不小,办公室其他人的目光也都投到她身上。 “抱歉,我买的彩票中了十块钱,过于激动了。” 王若晴信口胡诌,见同事们心照不宣低头忙自己的,脚下撑地滑到简柠身边,手指敲了下她后背。 简柠转头正对上王若晴大惊小怪的脸:“我的妈呀,难怪李经理卖关子,金诚派过来的居然是宋嘉遇!” 配合着表情,她声音也是又惊又喜。 “我刚才查了他履历,真是同人不同命啊,他也只比我们大三四岁,之前在北城君临所都做到高级合伙人了,据说是要独立的,被金诚挖过来不仅是合伙人,还直接给了管委会主任的位置。宋嘉遇,名字也这么好听。” “哇,柠柠,宋律跟你还是校友呢,你认识吗?” 刚才在会议室门口,李经理被王若晴追问没办法,提了一嘴来人的名字,但他语速快,简柠隐约听到,还说服自己只是同音,毕竟自己认识的那人不在南城。 但此刻…… 王若晴念的每个字就像打在她心上,勾起她内心尴尬,无法坦然。 第12章 简柠有些心虚,定定神,强装讶异问:“你还去查了他的履历?” “我以为李经理骗我,宋嘉遇唉,金诚的诚意果真足啊!” 王若晴眼神微亮,将手机推到简柠面前,兴致勃勃说,“年轻有为,能力出众就算了,长得也帅,你看看斯文气质款的,骨相好,很耐看。” 说罢又叹口气,“28岁,不知道结婚没,有没有女朋友?不知道什么星座的,应该不会英年早婚吧?虽然大概率是不会产生火花,但是单身的话,共事这段时间,这近水楼台的,让我幻想一下也好呀。” 看着面前熟悉的脸,简柠思绪一下飘远。三年了,跟宋嘉遇之间的事,她依旧没有完全放下。 平时不去想还好,想起来也会唏嘘当初的阴差阳错,甚至会去假设如果不是他 们都太过含蓄,如果没有发生后来的意外,如今会是什么局面? 当初她对宋嘉遇不止有过心动、感激,更多歉意,甚至他当初离开南城,可能有一大半的原因都是因为她。 简柠神色恹恹,突然有些惧怕接下来的共事,要如何才不显尴尬呢? “别想太多,合伙人都是带团队的,宋律估计也是挂个名,让手下的律师跟我们对接。” 半晌,她才开口回应。 “也是,不过既然李经理说是为了后续合作,至少第一次见面,他肯定会亲自过来吧。” 王若晴没发现简柠异样,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突然皱眉说:“这种放官网的工作照基本都美颜过,不知道本人颜值会不会打折。” 手肘碰碰简柠,“柠柠,你到底认不认识呀?真人怎么样?” 这种事没什么好瞒,简柠想说认识,真人比照片更好看点,开口喉咙却有点堵,干巴说:“周四人就来了,你还是先把前期工作给人铺垫好,再去拉感情更实际。” 一听工作,王若晴眼里的光瞬间熄灭,小声吐槽李经理两句,往椅背上一仰,滑回工位开始工作。 —— 第10章 第10章这种场合不带老婆,也不…… 周二下班前,简柠接到方姐电话,说许砚时晚上有应酬,问她是否回家吃饭。 她昨晚在公司加班,回家见许砚时已经在家,还以为他是在家吃的。原来他也没有。 许砚时从没有跟她报备的习惯,晚饭回不回家吃,宁可直接通知方姐,也不会在微信上跟她说一声。 简柠跟方姐说要加班,挂断电话,忍不住打开微信。 和许砚时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两天前,是她在网上看到一个很有意思的段子,分享给他。他没有回复。 手指往上滑动,对话框里,总是她说得更多,也都是她主动。无论是问候还是分享,网上的段子,她身边的趣事,他要么不回复,要么很久后回复一个“嗯”字。 应景式的,毫无情绪可言,简柠偶尔会疑心自己是否太聒噪,打扰他,决定下次不要这样,但这种决定的时效性总是很短,转头就忘,下次有趣事,还是忍不住想告诉他。 简柠打打删删,最终选择明知故问:【晚上回家吃饭吗?】 信息送达,她退出微信继续工作。 片刻后,有电话进来,她以为是许砚时,结果是李悦琪。 “亲爱的,忙不忙?”李悦琪声音欢快,像是有大喜事,“晚上有约没?没有我约你。” “什么事这么开心?”简柠问,“中彩票了?” “差不多吧。”李悦琪嘿嘿两声,跟她卖关子,“先说你空不空?” 简柠心里盘算着剩余的工作,说:“有空,你要请我吃饭?” 李悦琪:“差不多吧,不过场合有点正式,我们要先去做个造型,不然太土会很惹眼,影响我食欲。” 简柠:“……”别告诉她是去走红毯。 李悦琪职业是护士,一双手极其灵巧,不仅能扎针,化妆刷用得更遛,大学时候就因为仿妆各路明星在微博上小有名气。后来因为喜欢汉唐文化,不再仿明星,专仿汉唐贵妃仕女。 李悦琪是圆脸,体型丰硕,眉目柔和圆润,平时看上去顶多是中人之姿,仿妆后却惊艳卓绝,好像仕女图中人复活,在网上颇受追捧。 多年经营,三个平台粉丝量加起来近百万,不仅时不时能接到广告,还有一些老国货护肤品请她做代言。 用李悦琪自己的话说,若不是爹妈压着,耳提面命不准辞职,她早就砸破这所谓三甲医院铁饭碗优哉游哉。 李悦琪说是去一个国际珠宝品牌的高定藏品展,除了能看展,还有米其林大厨精心烹饪的自助大餐。 “我一个甲方爸爸送的入场券,看珠宝是其次,反正买不起,主要是去吃饭。” 提到吃,李悦琪眼冒金光,口水都要流下来:“蓝鳍金枪鱼,卡露咖鱼子酱,加拿大进口象牙蚌,都应有尽有。” “对,还有美男。”这回,李悦琪是真的流口水了,“甲方爸爸说不少明星小鲜肉会去,连服务生都是精选的八块腹肌180+小哥哥,小狼狗,小奶狗、糙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看不到。小柠檬,睁开你被许砚时蒙蔽的双眼,跟姐姐一起迎接一场秀色可餐的男色盛宴。” “……”简柠总算听明白,李悦琪今晚的重点究竟在哪儿。 考虑到时间,李悦琪直接将化妆箱和衣服拿到简柠公司,趁下班无人,两人直接把部门会议室当临时化妆间用。 简柠闭着眼,任她给自己贴假睫毛,问:“既然专门去吃饭,干嘛搞这么复杂。” “不是说了吗?太土了惹眼,不好放开吃。”李悦琪让她睁眼看镜子,“我的妈,难怪许砚时不带你出去,这么漂亮的老婆被人抢走了这么办。” 李悦琪热爱汉服文化,正式场合的衣物也都选择汉服,还是不想惹眼,她今天给自己和简柠选的衣物和发饰妆容都比较偏日常,叠穿很美,又不显隆重,很适合参加宴会。 没有女人不喜欢将自己打扮漂亮,被别人称美,简柠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还是那种脸,但气质明显更好,优雅端方,娉娉婷婷,有种岁月静好的精致剔透。 李悦琪眯眼,给她出坏主意:“宝贝,你不止要多打扮,还要多出去玩,让许砚时有危机感。” 简柠抿唇笑,心里不免升起念头,许砚时会吗? 珠宝展地点在南郊一处私人园林,标准的苏式庭院建筑,白墙黛瓦,庭院幽深。气派大门内,是规制严谨的四进四出院子,飞檐高跷,小桥流水。 简柠跟着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进到院子,经过外院时,再次拿出手机查看。 几分钟前,许砚时终于回复她:【不回去。】 没说在哪儿,有什么安排,也没有问她。 简柠心底划过失落,第一次没跟他报备自己的行踪。 展厅设在内院,餐食则在旁边的厢房,活动现场由西柠公关负责布置和场控。 作为国内top级公关公司,西柠以专业和细致闻名遐迩,成立多年从未在危机公关上失过手,因为背靠秦方慧的智慧集团,财大气粗,服务的客户都是高净值群体,非富即贵。 这次珠宝展有西柠坐镇,自然从整体格局精致到一针一线,就是展会上的一张餐巾纸都透着精致的矜贵范。跟珠宝品牌奢且内敛,贵而不俗的定位很搭。 晚宴和展览是同时进行的,但重头的拍卖会在晚宴过后,两人在品牌sa引领下,走马观花逛了一圈,吃饱喝足后,李悦琪提议先去外面园子转转,等拍卖会开始再过来。 这处园林占地面积几千平,除开建筑群,一半以上古意盎然的园子,各处装点精巧,完全遵照古代制式,穿汉服拍照十分出片。 且今晚的来宾多是冲着珠宝展来,将看展当成社交的一环,许多生意和合作在酒酣耳热之际达成,反倒比端坐会议室,甲乙双方泡沫横飞,搓合作细节轻快容易。 园子里人少,两人仿佛在自家游园,互相拍照,不亦乐乎。 简柠的摄影技术很得李悦琪信任,早期她寂寂无名时,基本每次出街都是简柠帮她拍,包括后期精修出片,视频剪辑。简柠也会帮忙。 她也是靠着跟简柠合作制作的美图和视频,在网上小爆几次,积攒不少人气,才成功从单纯仿妆博主转型汉服博主。。 粉丝量上去后,李悦琪开始聘请专业摄影师跟拍,包括后期制作也试过找专业团队负责,单论技术那些人当然比简柠更专业,但不知为何,做出来的效果总是不如简柠做的合她心意。 李悦琪管这个叫闺蜜默契,好几次提出要给简柠分红,都被简柠婉拒。 简柠说:“反正我喜欢拍照,每次帮你拍都有吃有喝有人陪说话,比我一个人出去开心多了。后期制作也多是提意见,实操都是在练手,要什么酬劳?” 话是这样讲,李悦琪却不能理所当然,简柠不要钱,她就时不时送她礼物,衣服、香水、口红,护肤品之类,不算贵重,但也绝不廉价。 第13章 成年人间的交往,越是亲厚的关系,越是忌讳理所当然。 拍到一段很有意境的视频,简柠及时传到云端,看拍卖会快开始,问李悦琪要不要收工。 李悦琪正想到好点子,果断摇头:“再拍一会儿,不能辜负甲方爸爸盛情。” 她从包里拿出首饰盒,给自己和简柠换了簪子,稍稍整理发型,整个妆造就有了新意。 李悦琪说:“听甲方爸爸说,这园子是秦方慧的私宅,真不愧是女首富,太豪了。” 她啧啧两声,补充说,“这个珠宝牌子在法国超有名,据说很受贵妇欢迎,还没在国内办过展,这次展会是西柠公关策划,估计也是秦总的面子。” 简柠嗯了声,不甚感兴趣,见李悦琪不慌不忙,提醒说:“你不是说今天的重点是美食和美色,那边拍卖会都开始了,再不去别说好位置,我怕男色都跑光了。” “跑就跑呗,反正又不可能跟我回家,看得见摸不着,还看什么?”李悦琪正义凛然,一针见血,“别说八块腹肌,十八块也没有毛爷爷让我心动,” “咱现实点儿,继续搬砖!” 简柠:“……” 话是这么说,两人还是赶在拍卖会中段赶回去。 拍卖会比晚宴更热闹些,不止有明星暖场,还来了不少南城叫得上号的权贵政要,现场衣香鬓影,气氛热烈。 珠宝的价格从十几万到几百万不等,不是竞价式拍卖,每件展品都有定价和专属服务的sa,买方确定拍下,展方会立刻将展品撤下,派专人护送去后台付款。 这价格不在两人消费能力内,也就跟着人流,凑凑热闹,涨涨见识。 简柠被一枚宝石胸针吸引目光,正想凑近去看,李悦琪扯住她胳膊。 “柠檬,你快看许砚时在那边!” 李悦琪语气掩不住惊讶,简柠茫然抬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身正装的许砚时。 他端着香槟,身姿挺拔,神色谦和,举手投足间流淌着自然松弛的矜贵感,站在几位衣着考究,气质贵重的中年男士中间,也盖不住那股风光霁月的贵公子风范,却又更多一层芝兰玉树,游刃有余的内敛持重。 李悦琪看简柠反应就知道:“你不知道他会来?” 这是废话,简柠如果知道,肯定早告诉她。 李悦琪气愤:“他搞什么?这种场合不带老婆,也不报备?” 简柠咬唇,试图找理由:“可能只是寻常商务应酬,他要谈公事,我来了也无聊。” “你就帮他找理由吧。”李悦琪恨铁不成钢,呛道,“谈公事带秘书助理来就行了,他旁边那女的是吗?” 不是,简柠第一眼就看到了,不是陈潼,也不是李静,也不是总经办里任何一个。 那个是小明星,电影学院科班出身,拍过几部还算叫座的网剧,有些名气。因为人长得清纯甜美,童颜巨/乳,据传家里书香门第,微博讨论度还挺高,李悦琪也认得。 但李悦琪不知道的是,这位杨小姐还是陆晟的表妹,某次聚会,陆晟特意带到许砚时面前,请他照拂一二。 李悦琪见杨漫语挨许砚时越来越近,许砚时侧头听她说话,虽然表情看不出欣喜或宠溺,但目光始终温和,耐性十足。 她气得直接挽起袖子,拳头都硬了:“许砚时还有没有点儿边界感,他有老婆,居然堂而皇之带女人出来,别人会怎么想?这是想出/轨啊!”说着就要冲上去。 简柠赶紧拦住她:“悦琪,别去。杨小姐是陆晟表妹。大约是陆晟想让砚时帮她介绍些人脉,才带过来。” 毕竟今天到场的有不少制片人和导演。 “什么?”李悦琪瞪圆眼,气急败坏,“我/操,陆晟就是个混蛋,老使些阴招恶心人,也是你脾气好,换我早跟他翻脸,我看许砚时站哪边。” 发泄完见简柠垂眸不语,面色苍白,不由心疼,强忍着收了脾气,问:“柠檬,你说怎么办,无论你想怎么着,我今天都舍命陪你。” 简柠心情复杂,她不知道自己想怎样,但有一点很确定,她不能因此发难。这种场合,别说对面两人无任何逾矩,就算是有,她贸然发难也只会让自己难堪。 千头万绪在心尖滚过,她压住焦灼酸涩情绪,决定先给许砚时打个电话。 她是许砚时的太太,他们的关系光明正大,他的态度才最重要。她想,或许他知道她在现场,也会愿意介绍她跟外人认识。 有了决断,简柠低头检视衣裙,确认不会失礼,才拿出电话拨给许砚时。 振铃很快,简柠看着手机屏上的提示,心跳不可抑止加快,重重击打,耳鸣脸热。 她看见许砚时低头看手机,清隽的面容上无任何情绪变化。下一秒,电话便被掐断。他领着杨漫语引荐给某位投资人。 好像是刺啦的一声,她所有心理建设尽数碎裂,陷入无措的茫然。 李悦琪发现异样,扶住她手臂问:“怎么了?” 简柠脸色难看:“他挂断了。” 李悦琪:“……”这次是真的撸起袖子,拉起简柠就往那头冲。 简柠心绪紊乱,跟着她快走几步,好像就一错眼的功夫,再次抬头,便看见许砚时离了杨漫语,跟一位身穿重工刺绣云锦礼服的中年女士面对面交谈着什么,姿态恭谨谦逊,却也不卑不亢。 那位女士五十岁出头的样子,五官端方秀丽中带着硬朗的英气,神采飞扬,气质卓绝,脸上明明带着微笑,举手投足间都有种让人无可忽视的震慑力,又巧妙糅杂了丝处变不惊的大度柔和。 这是很多人比不上的,功成名就后的豁达自信。 正是秦方慧。 简柠瞬间停住了脚步。 第11章 第11章你昨晚在等我。还是想查…… 简柠最终没有过去。 智慧集团是高瓴本次融资的资方之一,还是领投,于公于私,她都不能去捣乱。 李悦琪虽然憋着一口气为好友不值,但也知道孰轻孰重,不会过分火上浇油,鼓捣她行差踏错。 该违心劝的,还得劝。 李悦琪:“这样也对,你俩这事儿毕竟是夫妻内部矛盾,回家找他算账也一样。” 她拿出手机,快速卡一张,发给简柠:“留着证据,免得他不承认。” 简柠“嗯”声,情绪明显低落下去。 李悦琪见她脸色苍白,也没了再看展的兴致,借口说累了,拉着她离开。 从展厅到园子大门有一截路需要步行,道路两旁垂柳依依,溪水潺潺,景致跟后花园有异曲同工之妙,又独具特色。 月色之下,光影明灭交错,衬出内敛且奢华的古意,竟是比两人进来时更具韵味。 拍照肯定非常出片。 简柠拉住李悦琪:“悦琪,我再帮你拍几张吧,这里效果肯定很好。” “算了,不拍了。”李悦琪柳眉倒竖,摆手,“没兴趣,拍出来也是一脸苦相。” “你开心一点,别因为我……”简柠知道她心里恼火,想劝,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不是第一次退缩,以李悦琪风风火火的果断性子,现在还没放弃她,已经很难得。 简柠垂眸,小声解释:“我不知道过去能说什么,我不想被人审视,不想被人揣测为什么他不带我来,我还要巴巴凑上去,被当做一种谈资,明里暗里嘲笑。” 很没用的想法,但现实就是这样残酷,因为很多恶意都是云淡风轻的,见缝插针,轻描淡写,看似不痛不痒,实则杀人诛心。 除非不管不顾撕烂脸皮,否则难有还手之力。 这也是她极少跟他出席朋友聚会的原因,从前不是一个圈子的人,如果别人不想接纳,单方面的融入很难。 李悦琪懂的。 “我没有不开心,柠柠,你的处境我都明白。” 李悦琪叹口气,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弧:“我只是为你不值,你这么好,应该值得更好的对待。但我又无法断言,你嫁给许砚时,是好处多一点,还是坏处多一些。这种事,就算当局者迷,旁观者也未必清,抛开感情和现实谈理智本身就是悖论。舍与得,终究要你自己决断。” 李悦琪第一次跟她说这种话,含蓄又直白,听在简柠耳朵,每一个字都是重锤,砰砰敲在她心上。 在普通人眼里,简柠是优秀的,重本毕业,长相漂亮,工作努力,她会遇见同样优秀上进的男人,恋爱结婚,生儿育女,被珍惜被宠爱,生活安宁顺遂,前途 一片坦荡。 可惜她嫁给了许砚时。 单论家世豪富程度,许家在南城不算最豪,也是一流,又因为许砚时大伯的关系,多了很多人求而不得的势。尤其一群二代中,许砚时绝对出类拔萃,不说绝无仅有,也是凤毛麟角。 不止有钱有势、有胆识能力,还年轻、持重、目光长远,连外形颜值这种权贵圈最不屑称颂的单项都是顶级,高瓴的未来更是无可估量。 第14章 多少富商世家都曾有意跟许家结亲,孙柔此前在太太圈是最耀眼的座上宾,交际无数,风光无限。 是她的出现截断了孙柔的宏图美梦,不止孙柔生气,许怀谨不喜,所有人都觉得她是大大的高攀,是麻雀攀上高枝也难成凤凰。 既然低人一等,受些委屈也是应该加活该。她不该不满足,如果不满足大可以离开,自怨自艾的给谁看? 许砚时被她占了妻子的位置才亏呢,他都没有说什么,她有什么资格抱怨? 这些世俗的看法,简柠都清楚,她落寞过,彷徨过,也为了配得上他争取过,却无法为了配上他去刻意改变、强迫自己。 因为在成为许太太之前,她也一直很认真努力的工作、生活着,但有些事并不会仅因为个人的努力,就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面对现实无能为力,才是真的现实。 李悦琪今晚开车来的,公共停车场在园子大门西侧,两人正走到停车场入口,被一位身着职业西装裙的年轻女孩叫住。 女孩笑容甜美,友好客气说:“请问您是李悦祺小姐吗” 李悦琪被问得一愣,打量女孩两眼,点头:“我是,请问你是?” 女孩递上名片,自我介绍是某品牌设计师,之前在网上看过李悦琪的汉服视频,觉得她形象跟品牌很搭,想请她做个软广带货。刚好今晚主管运营的副总也在,问李悦琪能不能跟她去见个面,聊一聊初步方案。 这是金主爸爸上赶着送钱啊,且这个以淡水珍珠为原材料的公司,不止有珍珠饰品,还有护肤品,李悦琪之前用过,体验感很不错。 她不由激动,恨不得马上签合同,顾及简柠,有些犹豫问:“非要现在吗?我要送我朋友回家,要不然明天,我去你们公司?或者……我朋友可以一起去吗?” 女孩似早有准备,闻言立刻说:“我们可以派车送这位小姐回家。” 简柠也觉得好机会不容错过,忙说:“悦琪,你快去吧,我自己回家没问题。” 李悦琪问女孩:“你们的车在哪里?” 女孩立刻打了电话,并将来接车牌号告知简柠,李悦琪见她安排妥当,才放心去了。 两人离开仅五分钟后,一辆黑色迈巴赫从园子里头的专用车道开出,停在简柠面前。 后车门打开,一位西装革履,约莫三十出头的年轻男人从容走下来。 “简小姐。”男人朝她微微躬身,恭谨又温和。 简柠颔首,语气很客气:“张总助。”抿下唇,直言不讳问,“你是专程过来找我?” 张总助说是:“我特意过来,将这份礼物送给您。” 质地精美考究的首饰盒递到简柠眼前,她默了默,就着张助理的托举打开看了眼。是今晚最贵的那条红宝石项链,血红的色泽,水色通透,高净度的硕大钻石,璀璨夺目。 任谁看了,都很难拒绝。 简柠将盖子重新合上:“麻烦转告,我的生日已经过了。” 张总助:“这份不是生日礼物,您生日是上周五,一切都按照惯例在打点。” “谢谢,麻烦跟她说,我不需要。”简柠眉眼低垂,却不是温顺的模样,微微一笑,再次颔首,“我先走了。” 她转身要走,张总助忙追上来:“还是让我送您回去吧,这边不好打车。” “我有车,我朋友……”她话未说完,猛然顿住,抬头看向张助理,眉头微蹙,“刚才我朋友的事,也是你们?” “是的,但您放心,合作是真的。” 简柠放下心来。 她回头望向身后的园子,里头很黑,在道路的尽头却是灯火辉煌,烟火重楼。 她收回目光,淡淡说:“麻烦送我回去吧。” —— 简柠不知道许砚时昨晚什么时候回来,她照例早起做早餐,他也照例晨跑,跟她一起吃过早餐,一起出门。 他对昨晚的事绝口不提,对那通挂断后就没了下文的电话,没有只言片语的解释。 或许是忘了,或许是觉着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根本没有再提的必要。 简柠想问又不想问,她不想费力去要一个解释,尤其在此之前,她需要先跟他说清楚,她去到那里的契机。更难以接受自己为了要一个解释,一份关注,可怜巴巴或歇斯底里的模样。 她知道自己别扭又矫情,但纠结心情如此真实。 电梯一梯一户,总楼层不高,基本不用等待,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两人。 四面镜壁擦得纤尘不染,头顶暖光之下,明晃晃的奢侈,都有种介于冷硬与柔软的温馨感。 简柠看着镜面中,两人并肩而立的身影出神。 相比于参加各类宴会时的清隽矜贵,灼灼风流,许砚时去公司或商务谈判时的着装总会更正式些。 裁剪优良的高定西服,最基础的纯黑商务款,皓白衬衫,配暗色系领带,连腕表也是低调内敛的款式,不过分贵价,也无一点张扬,处处透着严谨的精英气,既温和楚楚,睿智果断,更是一位让员工敬仰,合作伙伴称赞,投资者放心的年轻企业家。 无论看多少次,就算昨晚的事,她心里还落寞赌气,依然会情不自禁的心动。 咬唇给自己打气,她刚想开口,便听许砚时问:“在想什么?” 她转头看他一眼,有点没头没脑的:“我今晚可能要加班,你回家吃饭吗?” 许砚时:“不一定。” 她“哦”声,顺着话头问:“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是在公司加班吗?” 她从未问过类似问题,许砚时唇边浮动几分笑意,有些意味深长:“你昨晚在等我?还是想查岗?” 他目光温和又锐利,简柠瞬间有种露馅的尴尬,一张脸瞬间红透,“没、没有,我随便问问。” 电梯到达负一层,电梯门打开,她刚松口气,许砚时突然抬起手背贴在她耳朵,一触即离,在她讶异目光里,施施然走出去。 简柠:“……” 她脸红的原因很多,但她每次撒谎耳朵一定会很烫,他知道。 许砚时上周才说要给她请司机,今早人就到岗了,跟他的司机一起等在楼下。她不用再辛苦挤地铁。 不 仅如此,他还吩咐助理给她买好足够量的感冒药品带去公司,车上也放着医药箱,以备不时之需。 简柠抿抿唇,心里建设一路,呼之欲出的一句话彻底被堵在喉咙里。 其实不光是李悦琪,她一直也无法定论他对她是好,还是不好。她嫁给他是好处多一些,还是难过多一点。 疑心是不是因为她太矫情,太贪心,才有失落和不快乐。 第12章 第12章按惯例,他今晚会过来找…… 简柠一到公司就开始忙碌,下午临近下班,她见工作还有个尾巴,正犹豫是回家吃饭,还是加班完再回去,许砚时的电话先打进来。 “还在忙?”知道她要加班,他开门见山,“预计加多久,需不需要等你吃饭?” “你晚上回家吃饭?”简柠忙说,“我还有一点事没做完,也可以带回家做。” “那就带回家。” “你回去了吗?” “没有。” 简柠“哦”声:“我收拾一下就下楼,拜拜。” 他们部门有个人性化规定,如果某天加班超过一小时,一周以内,在不影响工作的情况下,可以自由选择某天提前半小时下班。 这项“特权”,简柠还是第一次使用,虽然此刻只差十来分钟到下班时间,但就是这十几分钟能让她躲过拥挤的电梯和即将开启的晚高峰,回去会快很多。 她快速收拾好办公桌,刚要关电脑,手机又振动起来。 来电显示:【许砚时】 “还有事?”别又是突然有事不回去了。 简柠抿抿唇,手上的动作不由停了。 许砚时:“青林堂那边有点事,何叔过去帮忙了。” 何叔是早晚负责接送她的司机,同时也负责青林堂那边的一些杂事。过来接送她,是奶奶余弦音的意思,一来知根知底,二来何叔家里负担重,多一份工,能多一份收入。 简柠松口气,移动鼠标关电脑:“没关系,我下楼打车,这时间应该好打,挂了,拜拜。” 她着急挂电话打车,刚将手机移开,准备挂断,那头传来他沉沉的一声:“简柠。” 似有点不满,还有急切。 “还有事?” “……” “等我一分钟好吗?我先打车,不然我怕会等很久。”她说着已经站起来,匆匆往外走。 那头继续沉默,直到她快走到电梯,以为信号不好,想直接挂断时,突听到那头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许砚时语气无奈:“你不用急,我在来你公司的路上,十来分钟就到。” 简柠:“……” 他们回去吃饭,连休五天的方姐自觉终于有用武之地,心情非常好,比平时多做了两个菜,还做了一道工序颇复杂的广式蒸点。 第15章 许砚时嘴刁,但基本只针对味道和食材新鲜程度,对食材种类倒是没有特别挑剔,方姐通常都按简柠的喜好做菜。 无论外面的餐厅多贵,菜品多精致,简柠还是最钟爱家常菜,尤其今晚都是她喜欢吃的,她食欲大开,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饭,汤也多喝一碗。 许砚时见她吃得投入,速度也比平时快,问:“中午没吃好?” 简柠正在想工作上的事,待会儿需要加班的某个细节,冷不防被他问,顿了好几秒才实话实说:“今晚的菜很好吃。” 见他眸光温柔,不转眼的看着自己,似乎很有兴致听下文,便谈起公事,“我们公司因为商标问题被一家饮料厂告了,明天有外部律师过来,我刚才想起好像有一份材料需要补充。” 许砚时:“案子有问题?” 他是问过错方是哪边? “当然没问题。”与有荣焉情绪作祟,简柠下意识站在果果乐一边,“是他们一直碰瓷我们,我们果果乐虽然是食品饮料公司,但企业文化里原创性一直是放在第一位的,产品种类不多,但每一款配方和口感都有它独特的可取之处,就算是饮用水,我们的取材和包装也是独树一帜,是国内上市的第一款弱碱性纯净水。” 她说这话时,目光坚定,神色认真,语气更有种义正言辞的自信明快。 许砚时忍笑:“简律师在法务部屈才了,应该去公关部才对。” 他难得夸她,即使是调侃,也让她脸热。 简柠解释:“我这是有感而发,果妞妞这些年靠碰瓷各个大品牌增加销量和名气,他们好几款饮品包装跟果果乐旗下同类相似度至少百分之八十,现在居然还反咬一口。” 对于这种不要脸的行为,说实话她挺气的。 许砚时:“碰瓷这么多年,没遇到过硬茬?” 简柠:“大品牌的定位和消费群跟他们不一样,一般都没认真去管,就算偶有一两个在意,因为诉讼时限和流程原因,最后也是和解告终。” 许砚时:“如果完全没有胜算,果妞妞告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简柠:“这很难评,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胜算,外包装设计不属于商标,在版权设计这块儿认定侵权很难,就算有相似度,也要达到一定比例,法律上才会支持。这次发生争议的那款饮品版权登记时间比上市时间晚很多,那时候果妞妞旗下同款饮品已经上市销售,如果他们的登记时间是同时进行,也有可能会比果果乐早。” 她思忖片刻,继续说:“我认为他们不是真想告果果乐,是想借助这个事增加话题性和知名度,本来这件事不大,离开庭也还有十来天,但借助果果乐的名气,一些营销号收了钱下场引流,这个消息已经在网上有了不小热度,即使风评暂时是往我们这边倾斜,他们的目的也达到了。其二可能是想试探我们的态度,毕竟之前老沈总掌权的时候对这方面根本不在意,也遇到过类似版权风波,以对方撤诉告终,最后不了了之。我怀疑如果我们积极应诉,果妞妞很可能会撤诉。” 许砚时:“意思是你觉得,如今的沈新觅比沈老处事更强势” 简柠:“相比之下,老沈总更重感情,希望打造一个更温情大度的企业形象。小沈总更重规矩,处事风格更果决利落。我觉得就算果妞妞撤诉,她也会追究到底,将之前果妞妞碰瓷我们的账一并清算。否则一旦开了不追究的口子,后续很可能会有人有样学样,不仅麻烦,对企业名誉也有影响。” 许砚时:“你说的这些,果妞妞肯定也知道,你认为它凭什么有恃无恐?” 简柠想了想,迟疑说:“我是猜的,可能不一定准确。” 许砚时微笑:“我们也是闲聊。” 简柠:“我查了果妞妞近几年的公司动向,他们不仅会制造舆论,也很会利用舆论,比如每次往灾区捐款,官方从不宣传,但网上却有不少知情者出来发帖发视频宣传。相比官方,路人身份不仅更容易获得网友的好感,营销号还宣传他们经营不易,每次捐款捐物都是拿出很大利润额在做,大有爱国企业的架势。所以我怀疑他们的后招是,如果果果乐追究,紧咬此事不放,他们就会以弱者姿态出现,打感情牌说只是一个乌龙事件,暗示果果乐执意追究就是要把一个做慈善的良心企业逼入绝境,以此博取网友同情,给果果乐施压。” 许砚时:“你觉得这种手段有用?” 简柠:“对企业来说,塑造一个良好的企业形象很难,毁掉就太容易了,尤其是众口铄金的摸黑。就普通民众而言,他们根本记不得究竟谁先谁后,也不是太关心。他们目前暂时支持果果乐,是带着品牌滤镜,怀恋的是老牌国货的情怀,欣赏的是果果乐身为大企业的气度和良心,希望它强大,更希望它宽宥善良。人不一定有善念,但普遍会同情弱者,无论事情的开端是什么,以强凌弱就是不对。” 许砚时:“这么说你是支持沈新觅的?” 简柠:“是,这种事有一就有二,不仅不能姑息,还要彻底打趴下,以儆效尤。” 她看着他,神色语气皆是坚定,整个人有种志在必得的勇气和冲劲。 许砚时心里微动,有种奇异的陌生感,伴随莫名而起的愉悦。 无论婚前婚后,简柠在他面前总是温柔顺从的模样,话不多,显得文静恬淡,却也少了些活力。 他没见过她工作时是什么模样,也从未去设想,工作时的她也有这样滔滔不绝,妙语连珠的时刻,她也可以很自信,活泼和张扬。 他突然觉得以后闲时聊聊工作也挺不错。 —— 吃过饭,许砚时照例去了书房,简柠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加班。跟她计划不差,一小时不到就全部处理完。她伸个大大的懒腰,收了电脑,起身去厨房倒水喝。 她一直有些轻微贫血,借着这次生病,许砚时奶奶送来不少补品和中药,可能是怕她找借口不肯喝,老人家干脆直接送了制好的饮片过来,跟冲剂一样,滚水一泡就能喝。 如此,她再不愿,也无法坦然辜负老人家心意。尤其在许家,奶奶算是唯一一个对她和颜悦色,还真心给予过关怀的人。 补血的药不苦,味道却有点怪,简柠喝完一碗,按习惯准备拿颗冰糖压一下,突然发现放饮片的盒子旁边,还有个罐子,里头居然装着蜜饯,乌梅和芒果干。 她料想也是奶奶准备的,赶紧拿了一颗放在嘴里,很容易把那股怪味压下去,眉头一松,心却皱起来。 她这两天一直隐隐挂念着宋嘉遇的事,此刻感觉愈发清晰。 明天宋嘉遇就要来公司,他们不仅会见面,后期还会有不少接触,如果果果乐真的跟金诚合作,或许他们的交集还会更多。 想起这个可能,简柠陷入两难,她不知道该不该跟许砚时提宋嘉遇,如果提了又要这么说? 她跟宋嘉遇之所以成了如今的局面,跟许砚时有关,然而他并不知道,那她还应该说吗? 简柠举棋不定,直到洗 完澡都还没有决断,捧着一本书看了十分钟,居然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恰在这时,李悦琪打电话过来。 电话里,李悦琪声音抑制不住的兴奋:“柠檬,我这次撞大运了,昨天那个泽云珍珠请我做推广,给出的价格是我入行以来最高的。” 她说了个数字,不置信道:“我们昨天聊得可愉快,他们今天就做好合同,最终报价比昨天聊得还高百分之五,啊啊啊啊,我好开心。” “恭喜你啊,悦琪,努力总算是有回报。”简柠真心为她开心,“广告脚本是他们提供,还是你设计?” “我自己设计,哈哈哈,珍珠和汉服绝配啊!”李悦琪大笑,“柠檬,你可是我的大福星,必须请你一顿超级大餐,说吧想吃什么?随便点?明天怎么样?你有没有时间。” “明天可能不行……”简柠说,“我们部门可能会有个接待,我可能需要出席,但也不一定。” 李悦琪觉察到她的欲言又止,奇怪问:“你怎么吞吞吐吐的?接待什么人啊?你不想去?你们公司难道还存在潜规则?” “……”简柠叹口气,直白了当,“明天宋嘉遇要来我们公司。” 李悦琪至少沉默了三秒,才不可置信跟她确定:“你说谁?宋嘉遇?我没听错吧?” “是我认识的那个宋嘉遇,你的那啥……嗯?” “没有。”简柠再次确定,“他明天来我们公司。” “……”李悦琪不淡定了,声音瞬间拔高三成,“什么情况?宋嘉遇回南城了?他来你们公司做什么?柠檬,我提醒你啊,你现在已婚,可不能因为许砚时混蛋,就迷失在宋嘉遇的温柔里。离婚后再开始新感情是做人的基本原则。” 李悦琪的声音惊讶,急切,连珠带炮的,好像生怕她会犯错误。 简柠扶额,只觉得头更大了,下意识盯了眼房门,确定关严了才压低声音解释:“没你说的这些,我们公司最近有一桩应诉,他是聘请来的外部律师。” 第16章 闻言,李悦琪也觉得自己是想多了,就简柠的性子和她对许砚时的感情,她担心那些简直是无脑。 干笑两声说:“抱歉柠檬,我最近正在追一部出/轨剧,被渣男气得快心梗,所以情绪有点激动。这么说你俩还没见过面?他联系你了吗?” 简柠:“没有,他可能都不知道明天会见到我。” 她预想那种场景,心情猛然紧张到无措,“我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他,无论怎么都感觉尴尬。”很难做到坦然。 李悦琪性格比她宽泛,且缺乏真实的感同身受,没觉得是个难题:“放平心态,就当是普通朋友,自然一点,公事公办就好。” 听简柠“嗯”声,又劝,“就算男女朋友如果和平分手,几年再见面都能当是普通朋友相处,你俩既没真的开始过,也没闹过不愉快,以宋嘉遇的性子不可能为难你。” 简柠当然知道宋嘉遇不会为难她,也不会因为当年的事对她区别对待,是她自己理亏,过不了自己这关罢了。 因为实际上他们之间不是没有不愉快,只是宋嘉遇没跟她计较。 简柠说:“我是在考虑要不要告诉许砚时。” “没必要。”李悦琪毫不犹豫否定,“你俩又不是久别重逢要叙旧,工作正常往来而已,你跟许砚时说反而显得你在意。柠檬你听我说,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是真的大度,乐意听自己老婆曾经的感情经历。尤其你跟宋嘉遇这种又纯又浪漫又遗憾的戏码,我打包票许砚时知道了一定不能淡定。” “应该不会。”简柠迟疑,“他不是那种会公私不分的人。” 或者说她在他心里没有那么重的分量,值不起他的占有欲。 “既然你觉得他不会介意,不是更没必要说?” “我是怕有万一,提前报备一声。” “你还真是听话,除了父母,我觉得我们没必要跟任何人报备。就算需要也是在统一标准的前提下” 李悦琪一针见血,“许砚时每天见什么人有跟你说过吗?昨天的事他跟你解释了吗?” “……” 简柠试图去同存异,“我也没有事事跟他说。” “反正我的建议是别说。”李悦琪言之凿凿,完全过来人口吻,“这种事怎么说呢,搁在平时可能没人介意,一旦哪天你惹他不快,平时的无关痛痒也能罪加一等。” 就像是她爸妈,每次吵架都会顺带把平时憋着的小气揪出来撒,无论男女,在吵架时都有翻旧账本能,目的无非想压对方一头。就算嘴巴妥协,心里也会算计,不计较就是谦让了你。 李悦琪:“除非你觉得许砚时能包容你,信任你到不分青红皂白的地步,那你就去说。” “……” 简柠被李悦琪说服。 挂断电话,简柠又看了几页书,感觉困倦想收了书上床睡觉,又迟疑自己是否应该再等等。 她月经昨天就结束了,晚上吃饭时,许砚时也有问起,按惯例,他今晚会过来。 这念头让她羞耻,又不得不面对。 略等了会儿,见对方迟迟没动静,简柠正准备收书睡觉,房门突然被敲响。 下一秒,许砚时自行推开门走进来。 第13章 第13章她眼尾缀着泪,理智向欲…… 许砚时洗过澡,深灰色睡袍闲闲穿在身上,领口半敞,黑发半干,看着既疏离禁欲,又有几分闲适的矜贵随意。尤其一张脸英俊到好像利器,锋利劈开眼前迷雾,给人直捣人心的震撼。 简柠几乎是不错眼的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近。 “还在看书?” 他走到她面前,目光扫过她手里的书,停在她脸上,“下次来书房看,卧室灯光太暗,久了会伤眼睛。” 语气虽然温和,却没有多少关切的意味,更像是建议,那种朋友同事间善意的提醒。 卧室灯暖黄,软软的一捧拢着,简柠实际也觉得暗,却也喜欢这种温馨感,比起冷硬的客厅更让她放松。 她从没想过去书房,许砚时很注重边界感,那是他的活动区间,她怕不请自入会显得没有分寸。 但既然他主动提,她便说好,合上书放在窗边书架,作势要从沙发起来,刚动了下,许砚时却先一步俯身,伸手握住她光裸的脚踝。 掌心温热,指尖却是凉的,简柠本能缩了下脚,却被他握得更紧。 “别动。”许砚时抬头看她一眼,嗓音低磁,带丝清润的沉醇。 脚背微凉,简柠再低头,脚腕处多了一条银色的链子,看上去细细的一根,却很有些重量,定睛看去,光彩夺目。原是镶嵌着钻石, “喜欢吗?”他笑问。 简柠收回脚,忍不住伸手去摸,脚链似乎是铂金材质,设计精巧,钻石璀璨,一看就不是凡品。很适合她戴。 她隐隐猜到从何而来,语气依旧难掩惊喜:“怎么突然送我礼物?” 许砚时:“昨天去了一个珠宝展,看这条挺适合你,就买了。” 昨晚珠宝展上售出的都是品牌高定,是柜台没有的款,她虽是走马观花看的,也隐约记得这条是首席原创的献礼系列,价格在百万上下。 “这个……很贵吧?”她忍了忍,话出口才惊觉有些扫兴。 “还好。”许砚时不在意的笑笑,温柔凝视她的眼睛,“喜欢吗?” 简柠心情复杂,他送她礼物,她自然开心,但一方面她对昨晚的事还有芥蒂,一方面又忍不住感觉浪费,没有必要。 如果是项链或手镯,以后在社交场合还能用得上,一条脚链,很多正式场合都是不适合戴的,就算戴着,别人也未必会注意,完全没有撑到场面。 上班就更不适合,太隆重,不止有炫耀嫌疑,她更怕挤地铁走得太快会弄丢。 但她知道不能跟他说这种话,扫兴是一回事,他可能完全不能理解。在他的观念里,从来没有必需品的概念,也不在乎划算或浪费,喜欢与否才是最重要的。 她已经很努力去改变自己的观念,却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她沉默时间超时,他似有不耐,干脆坐到她面前,手指抬起她下巴:“在想什么” “我……很喜欢,只是觉得有些浪费,以后可能戴的机会不多。” 同样难改的习惯,无论她 心理建设多完美,知道有些话不能说,每次对上他的眼睛,她就撒不了谎。 “不需要找机会,现在戴着不就很好。” 许砚时闲闲的笑了下,在简柠稍显窘迫的目光中,突然低头吻下来。 熟悉的清冽气息逼近,简柠下意识闭眼。最初的一点温柔过后,他抛弃绅士品格,骤然变得很强势,熟练撬开她牙关,攻城掠地,长驱直入,将她压进沙发,直接覆上。 简柠呼吸急促,鼻端都是他的气息,不是熟悉的冷调木质香,是轻盈暖调的橙花香气。 上次他在她身上逡巡,说喜欢这个味道,她便给他换了同款浴液。他一直没用,她还当那句夸赞只是特殊时刻的一时兴起,作不得数。不想今天不仅用了,连带睡袍都被侵染。 周遭都陷入这般温柔,简柠只觉得头昏目眩,身体滋生出熟悉的渴望。 许砚时感觉到了,一手捧住她脸,指尖搭在腮沿,另一只手往下,去拉她的腿。他目的清晰且直接,对接下来的流程轻车熟路。 最是意乱情迷之际,简柠心里却莫名滋生起几许抵抗的逆反心。 她不喜欢他每次只在有生理需求的时候,才来找她。就算有前戏铺垫,也是为了奔向主题。 她喜欢相濡以沫的夫妻关系,向往情不自禁的身体契合。他们可以聊天,聊彼此的工作,每天的趣事,分享彼此的喜怒哀乐,可以一起看电视,一起牵手散步。就算不见面,微信也好,电话也罢,总是可以随时联系。 她期待那种最平淡的,看上去朴实无华,却能回忆出烟火味道的婚姻生活。夫妻间互相尊重和体谅,有事直接联络,破坏约定要解释,没接到电话要回拨。 而不是像这样,没事完全不联系,就算他出差十天半月,也不给她只言片语,陌生人一样抛到一边,只因为生理需要,为了发泄才做/爱。 简柠心里苦涩,头往后仰,企图躲开他的吻。 许砚时只当她是受不住,停顿一秒,又追上来。 简柠偏头躲过,在他不解的目光中,坚持问:“你昨天一个人去的珠宝展?怎么回来那么晚?” 他“嗯”声:“后来又去了另外一个局。” 心尖被掌住,简柠颤了颤,按住他的手:“陆晟有个表妹叫杨漫语,你记得吗?我今天看她演的网剧,她长得好漂亮。” “是吗?我没注意。”她的力气对他毫无用处,即使被按着也不妨碍作乱。 他吻过她耳畔,突的轻笑,“没你好看。” “……”在这种时候,任何男人都一样。 第17章 简柠忍耐的溢出一声低吟,咬牙问,“你最近没见过她吗?” 许砚时顿住,目光锐利:“你想问什么?” 简柠瞬间败阵,移开些许目光,僵硬转移话题:“你公司的事情忙得怎么样了?上次不是说要上市?融资顺利吗?” “融资顺利,上市要等。” 许砚时呼吸微重,撑在她上面,居高临下描摹她眉眼,两人目光在进与退,情与欲的博弈下,短兵相接。 分明都是动了情的。 许砚时不耐,再次俯身,眼看要含住那片唇,胸膛又被抵住。 简柠轻轻吸气,声音轻颤:“等什么?” “排队。” “要等多久?” “还不知道。” “哦,那……” “简柠,我现在不想聊这些。” 许砚时声音喑哑,人好似微醺,带着昭然若揭的欲/念,却也是强势、不容拒绝的。 “……”简柠也知不合适,硬找借口,“我,我只是想关心你。” 她微仰着头,专注的望着他,眼眸清澈,水光潋滟,是最乖顺赤城的模样,却因为动情难掩媚态。 许砚时一时心软,软了声音来哄:“关心我的方式很多,听话是最简单一种。” “你觉得我不够听话?”简柠心跳如鼓,思绪全都乱掉,完全顺着他的思维在走,“你要我怎么听话?你从来没告诉我要怎么做好你的妻子。” 她语气含着委屈,目光也是,许砚时摩挲她的脸:“你做得已经很好。” “你真的这么想吗?但我并不这么认为,结婚这么久,除了偶尔做顿饭,我再没为你做过什么。” 家务有阿姨做,他的衣物都是他自己买,偶尔品牌方送上门挑选,他都不会问她的意见。衣物换洗有洗衣店的人每天定时上门来取,每次换季也都有专门的整理师整理。 他需要什么都是吩咐助理或秘书去办,偶尔生病也是他们负责买药,她甚至不知道他病过,他就已经痊愈…… 更重要的,除了他的家人和两人婚前共同认识的一些人,他交际圈内的其他人都不知道他的妻子是她,他出席任何商务宴会从未带过她。 她很多时候都觉得。他其实并不需要她这个妻子,除非是在床上。 但与上述种种相比,上床是太微不足道的事。 谁规定的,只可以跟妻子上床? 这个结论太过悲伤,简柠眼睛一眨,眼泪顺眼尾滑落。 许砚时心口燃着火焰,完全不想去思考她今天为何反常,还当她在捣乱。温声软语的检讨更像是撒娇。 “我不需要你做什么。” 他埋首在她颈间,细碎的吻蜿蜒而下,嗓音低磁且隐忍,“我们是夫妻,不是老板和员工。” 他的话实在也挑不出错处,但她就是心里堵,不说不甘。手指嵌进他黑发,并拢双腿,试图阻止湿润蔓延。 声音也带了点委屈的哭腔:“我希望你,需要我。” “嗯,我需要,我现在不是正在要你?” 许砚时亲她唇角,将她抵在他胸膛的手拉下,摁陷在床单,“还是说你嫌我要的不够多?” 他没给她反驳机会,说完就往里面挤,下一秒,她的领地便被他强势侵占。 一瞬间,简柠的呼吸都被夺去,她觉得好乱,为什么他们会陷入鸡同鸭讲的怪圈。 但是很快,这点子抵触被冲撞得七零八落。 沙发又软又窄,他来势汹汹,四面八方都堵死,简柠完全避无可避。她咬着唇,受不住的嘤嘤哭泣,见许砚时毫无收敛,只能偏头去看窗外。 他们住的楼层高,夜凉如水,又大又圆的月亮挂在天上,像一块莹白的美玉,无奈城市灯光太过璀璨,掠夺了月色光辉,窗外最抓眼的依旧是瑰丽无边的霓虹幻影。 许砚时不满意她的走神,手臂一收将人抱起,握着腰,压得更紧。 熟悉的气息萦绕,简柠眼尾缀着泪,理智终于向欲望妥协,跟着他的律动沉沦。 —— 第14章 第14章他依旧对那件事有芥蒂 宋嘉遇是上午过来的,除了他,还有一位金诚的律师同行,是他助理。 为表示重视,李经理亲自带着王若晴下楼去接,经过办公区跟所有人打了声招呼,直接将人引进会议室。 简柠拿着准备好的材料紧随其后,心理建设到此刻,她虽无法做到完全坦然,却另有一种避无可避,破罐破摔的放松。 她的工位靠边儿,宋嘉遇刚才出于礼貌,目光只朝她这边移了半寸,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始终挂着温润得体的微笑。 她不确定是否被他认出。入行七年,宋嘉遇身上没沾染半点圈子里的世俗气,整个人看上去依旧郎朗如清风,干净似少年。 法务部众人都是知道他履历的,连自诩见多识广的刘姐都忍不住感叹:“宋律师真的28岁了?看上去好年轻。” 又好奇,“真想亲眼目睹他在法庭上的风采?衡宇如今都还流传着他的事迹,天生吃这碗饭的人。” 衡宇跟金诚都是南城响当当的律所,衡宇创立时间比金诚更早,是后来合伙人间有了龃龉,有人出走自立门户,才有了金诚。 宋嘉遇从大三起就进了衡宇做律师助理,后来执业的同时,还顺利完成研究生学业,年纪轻轻就手握几个大标的成功案例,棘手的、逆风翻盘的,不仅迅速在衡宇崭露头角,在整个律政圈都有了名气。 三年前突然放弃南城的一切去了北城,从零开始依旧混得风生水起,以他的年纪就拥有如今的声望地位,可以说是凤毛麟角。 除了法务部,业务部、公关部,还有总经办都有相关人员参会,分管销售的副总列席,可见 集团重视程度。简柠暗暗吸口气,坐到王若晴旁边位置,跟宋嘉遇隔着半张会议桌,距离颇远。 案件内容双方都很了解,不加赘述,主要沟通点在诉讼细节和结果,除了法律上的胜诉,集团名誉和消费者认可度同样重要。 经过几天发酵,关于果妞妞起诉果果乐包装侵权的新闻一小时前刚上了热搜。 虽然是原告方,果妞妞方面措辞却客气到卑微。他们没有官博,消息都是通过某主流媒体以采访视频的方式发出,由于提前透出消息造势,加上营销号转发,热度上升很快。 果妞妞发言人是主管经营的副总,一个身材中等,长相憨厚的中年男人,他面对镜头很紧张,完全全没有一个高管该有的圆滑和游刃有余,浑身散发着老实干实事的农民企业气质,磕磕巴巴将这次起诉描述成一则不得已的维权。 随着视频热度扩散,果妞妞工厂优先雇用大龄失业人员和农村留守妇女,并一直坚持做慈善的消息,也开始席卷各个评论区。虽然消息没有得到任何官方认证,但经网友们一传十,十传百,愈演愈烈,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实。 前几天事情刚出来的时候,舆论还是偏向果果乐的,但经此一遭,风向明显转变,网友纷纷为果妞妞抱不平,不仅在相关话题评论区指责果果乐恃强凌弱,果果乐官方微博也迅速被各种恶评占据。网友们义愤填膺,叫嚣着要果果乐出面给说法。 而就在半小时前,果果乐发表声明回应,不仅言简意赅表示企业从无侵权行为,还怒斥果妞妞颠倒黑白,碰瓷果果乐,已委托律师跟进此事,相关证据链也已移交法院,果果乐方会维权到底,后期会在官网及时更新案件进展,对于欢迎大家监督、关注。 通篇行文干净利落,无半点拖泥带水。声明发出不到十分钟,转发量节节攀升,非大v营销号带头,有几个被果妞妞碰瓷过的中型饮料厂出面,表示果妞妞惯犯,已经向法院起诉。 谁也没想到果果乐反应如此迅速,不仅站位从维权方秒变受害者,且态度强硬。 一时间,清水被搅浑,网上一片哗然,各方吵得不可开交。 集团的意思自然是要赢,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因为证据链完善,这个案件的结局几乎已成定局,后期的重点还在公关。 网络从不是非黑即白的地方,只要不涉及自身利益,慈善家跟键盘侠一样多。 果果乐如今合作的公关公司也是西柠,但据公关部说,这次声明是小沈总的手笔。 包括前几天网上舆论发酵,果果乐一直隐忍不发,看果妞妞尽情蹦跶,也是小沈总的意思,目的就是要果妞妞自己跳出来炒热度,后期的打脸才更有说服力。 简柠大约能理解果妞妞方的策略,他们当然知道官司打不赢,大刺刺颠倒黑白碰瓷,目的更多是寻求流量和关注。如今民众生活质量提高,品牌意识越来越强,靠抄袭搞山寨的路早行不通,销量逐年下滑,很多小厂都面临倒闭。所以他们才选择铤而走险,以歪门邪道博出位。 这不知道是哪个鬼才给果妞妞出的馊主意,以为果果乐还是老沈总时候的做派,等事件发酵,再悄然撤诉,最多赔钱道歉了事,双方都相安无事,殊不知撞到铁板,赔了夫人又折兵。 第18章 会议结束,王若晴叹口气:“果妞妞这次怕是会赔到破产,怎么想的啊,老板疯了?”语气颇有几分不忍。 这属于咎由自取,简柠并不觉得他们惨,如果歪门邪道成为主流捷径,是对社会公平正义的一种亵渎。 宋嘉遇开完会就走了,全程没有跟简柠说一句话。在座的除了王若晴,其余人职位都比她高,话语权也更大,她除了递资料,,不仅没有开口机会,透明到不需要他投注一个眼神。 可如果他还当她是学妹,是故友,断然不会这样冷淡疏离。如此,只能说明,他依旧对那件事有芥蒂,连普通熟人都不愿跟她做。 简柠预想过这种结果,当时觉得也挺好,身临其境的面对,却是忍不住心情低落,有些尴尬的遗憾。 —— 许砚时出差去北城参加一个科技行业的企业交流会,周末才能回来。 简柠周五下班后回了趟老家,因为要歇一晚,她没让何叔送,先从南城坐一小时高铁到离老家最近的站点,再转乘四十分钟汽车。高铁站外有专门的快车站,客满发车,算上等待时间两个小时就能到家,能比全程开车节约一个半小时,人也更舒坦。 她没提前打电话,简大勇和王芳已经出摊,家里没人,饭桌上摆着一碟咸菜,半个馒头,和几个歪瓜裂枣的苹果。 馒头颜色偏黄,有余温,硬得很实在,是王芳自己揉面蒸的,作为土生土长的南方人,王芳每次做面点都在失败边缘横跳,好不好吃全靠运气。只是无论好吃与否,简大勇都不嫌弃。 苹果表皮已经起皱,捏着有点软,是简大勇早上买菜,从菜市场老熟人那里包圆儿的折价水果,不可能脆,水分也不多,但削了皮会比新鲜的时候更甜,一种隐隐带着酒味的腻甜。王芳同样不嫌弃,她觉得很划算。 简柠将行李袋放进房间,她半小时在附近超市的线上店下单了米、面、油、奶等生活用品,也准时送到。眼疾手快收拾进厨房,她拿起饭桌上剩下的半个馒头出了门。 夫妻俩的小摊就在早餐店前头,离住的地方不远,步行二十分钟能到。那一带因为靠近步行街,如今夜市发展得很热闹,灯火通明,车水马龙。 简大勇正在煮麻辣烫,看到她第一眼还不敢认,倒是王芳收完桌子,直起腰,看见她后脸上立刻绽出灿烂笑容,眼角眉梢的皱纹都被撑开。 “柠柠。”王芳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快步小跑过来拉她胳膊,“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打个电话?吃饭了吗?” 简柠眼底浮起笑意,反握住王芳的手,讨巧说:“刚在家里吃了半个馒头,您的手艺还是一点没有退步。” “……”王芳笑容凝滞,转眼又笑开,不在意道,“我那是偶然失手,不信问你爸,前几次蒸出来都很软,我还放了红糖,你爸一顿能吃三个。” “我那是饿了,没有其他选择。”简大勇难得应和一句玩笑,“柠柠,你快劝劝你妈,别蒸馒头烙饼了,超市都有现成的卖,晚上打折才八毛一大个,自己做成本差不多。” 老一辈的人眼里,劳动力是用了会再有的东西,考量标准永远是价格。 简柠说:“我挺喜欢吃我妈做的馒头,老面发酵,实在。”这也是实话。 听到这句王芳就开心了:“那我明天再给你蒸。” 简柠:“好。” 简大勇问:“柠柠,你还想吃什么?让你妈去买。”顿了顿,“或者你俩去吃,这会儿不忙,我守着能行。” 夫妻俩平时分工合作很默契,简大勇负责烹煮调味,王芳负责摆桌,顺便收拾旁边吃完的桌子,再忙碌都显得有条理。味道好、干净、快捷是小摊留住老顾客的诀窍。 不过这时间已过饭点,宵夜太早,周围选择也多,小摊上没什么人,简大勇一个人足以应付。 简柠不太饿,想想说:“爸,给我煮份麻辣烫吧,我不饿,只要一些素菜就好。” 她婚前每次回家,都会来摊上吃麻辣烫,婚后因为迁就许砚时的偏好,口味淡了很多,再回家也很少想吃了。 简大勇忙答应,捡了她最喜欢的几样素菜,又忍不住给她加了些嫩牛肉和鹌鹑蛋,煮了满满一大碗。王芳则去附近奶茶店买了奶茶,和几串她喜欢的烧烤。 简柠坐在最靠近灶台的一张小桌,边吃边跟他们聊天,话题无非是她的身体和工作,王芳绕来绕去,终于绕到许砚时身上。 第15章 第15章(入v三合一)将主动权…… 王芳表情忸怩:“砚时最近是不是很忙啊?” 除春节过来呆过一天,后来简柠几次回家,许砚时都没有陪同。时间一晃而过,如今又是年尾,不仅他没再拜访,结婚两年多,简大勇夫妻只见过一次许家人。 唯一一次的会 面也实在称不上愉快。 “他就没有不忙的时候。”简柠假装挺不懂深意,笑容清甜,“昨天飞去北城参加一个交流会,大概后天晚上才能回来。” “砚时年轻有为,家世好,长得也好,你平时要多关心他。”王芳看着女儿,语重心长,“他经常出差在外,你多打几个电话,他也知道你心里念着他。” 这话王芳不是第一次说,简柠暗暗叹口气,语气认真:“妈,您放心,砚时他有分寸,不会乱来。” 被她一语道破,王芳反倒不好意思,嗫嚅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你知道就好,他事业做得大,辛苦,平时你多关心体谅他。” 简柠心想,她也没有不体谅啊,但王芳只是一个文化不高的普通母亲,老派思想根深蒂固,她没必要跟她争论。 “我知道的,妈,您不要担心我,您跟爸才更应该对自己好些,我刚才看到家里的油和米都过期了,还是杂牌。现在我们家不差钱,你们不要这么省。” “那油是你小姨送的,当时没过期,我们最近吃得慢。”王芳有点讪讪,“也不是杂牌子,厂房就在你小姨家隔壁,挺大的,只是不做广告。” “我刚才已经扔了。”简柠知道劝不通,索性搬出许砚时,“下次我跟砚时一起回来,您知道他嘴刁。” 王芳心疼那小半桶油,听见这话也只能答应,抢着辩解:“家里我一直备着好油好米,连调料都是大超市买的没开封的,就想着万一砚时过来,能习惯些。” “……” 这大实话,简柠一时无言以对,她低头嗦粉,没注意简大勇给王芳使了个眼色。 夫妻俩哑语似交流两句,王芳叫简柠:“柠柠。” 简柠抬头:“怎么了?” 王芳:“我跟你爸商量过了,我们俩现在收入还行,再过两年还有社保可以拿,身体也健康,你别给我们打钱了。” 简柠大学毕业后,除第一年收入不高又要租房,没往家里拿过钱,从第二年起,每个月都会给王芳转账。 从最开始的五百,随着收入上升慢慢上涨,如今她每月扣除五险一金和个税,到手一万三四,每季度额外有加班费和奖励绩效,年终还有一笔不错的年终奖。每月只给王芳转一千五,她自觉不多。 “我知道您和爸不缺,但这是我的心意。”简柠明白王芳担忧什么,“砚时知道我转这笔钱给你们。” “就因为砚时知道,我们才更不能要。”王芳搓着手,习惯性拿抹布擦桌子,“你公婆那边不缺钱,肯定不用花砚时的钱,我们这样就是厚此薄彼,你婆婆知道了,又有话说你。” 孙柔的确说过这类话,当然不是说她孝敬父母不对,只是高高在上的怀疑她家里会靠着许砚时鸡犬升天。 “我自己赚的钱,自己支配,她也管不着。”简柠有些逆反心,语气不免重了,“我们家没占他们一分便宜,半份光。” “话不能这么说,柠柠,虽然你婆婆当时不同意你们,彩礼上也没亏着你,那么贵的婚房,砚时也给你加了名,他们对你不差。” 王芳叹口气,劝她,“为人父母都想儿女婚姻幸福,他们家大业大,想有个差不多的亲家也是人之常情。” 简柠咬唇不语,孙柔当时是给了彩礼一百万,但王芳不知道,半年后秦菲的彩礼是三千万,婚房也是许家准备,婚礼办得盛大隆重。而他们的婚房是许砚时买的,跟许家没有一点关系,婚礼还不知道会不会有。 她不嫉妒秦菲,她知道秦菲带给许家的利益值得起许家的彩礼,她在意的是许家的态度。 当初双方第一次正式见面是许家邀请,但到场的只有孙柔,她带着管家佣人,当着他们面儿,轻描淡写说出价码,不像议亲,更像买卖。目的之一不过是想让她们知难而退。 或许还有简柠不知道的其他情节,当晚在酒店房间,王芳拉着她的手哭,担心她婚后会过不好。 简大勇更直白,问她是不是非要嫁给许砚时? 夫妻俩没有攀龙附凤的心,甚至跟许家一样,他们也一直信奉门当户对,更愿意简柠嫁给普通人家。家境可以比他们好一点,看起来光鲜一些,但一定不能差距太多,因为那样在女儿日后受委屈时,他们担心没有办法保护她。 第19章 简柠动摇过吗?有的,很多次,但在此之前,许砚时跟她约好结婚,请她不要退缩,她想起他坚定诚恳的目光,有一万个理由不当逃兵。 王芳犹在劝说:“砚时每次过来都带很多礼物,还给我和你爸买了不少商业险,医疗养老都更有保障,那也是看重你。柠柠,别人越是对我们好,我们越要自觉些,不能理所当然的占便宜。” 这些话简柠从小听到大,无论对外人,还是对家人,王芳和简大勇都是这样,宁愿自己吃点小亏,也不愿贪便宜被人说道。她不想拧着脾气让王芳担心,答应下来。 因为简柠的关系,夫妻俩罕见提前一小时收摊。累了一天,夫妻俩回家便洗漱睡下,简柠没有睡意,干脆只用干毛巾将头发擦到半干,无所事事的在房间书架上找书看。 书架很大,林林杂杂收着她从初中到大学的东西,不光是书,还有同学录,相册,或者朋友送的礼物、卡片一类。王芳经常收拾,上面一点灰尘都没有。 当初填志愿,她心心念念想读新闻传媒一类,兴趣之外,也一知半解的憧憬那种新鲜活力的充满挑战的生活。王芳跟简大勇不懂这些,不敢轻易答应,花钱托人找了懂行的熟人建议。那人说他们这种家庭应该考虑就业,建议她学医学法或者教资一类更合适。 王芳跟简大勇被说动,轮番劝她,她本就不是既要非要的那类人,很快向现实妥协,自己选了学法。如今学以致用,有些微遗憾,但也挺好的。 简柠顺手拿了高中的同学录看,一页页翻过去,在最后才翻到许砚时的那页。 南城一中是南城最好的公立中学,考进去难,进去后要进尖子班更难。一中的尖子班名额是滚动的,按每期末考试成绩排名,年级前五十名在最好的一班,后面以此内推。 她中考从县中学考进南城一中,本来名列前茅的尖子生,去到那边直接成了不上不下的中等生,从入校起就在二三班打转,直到最后高二下,期末超常发挥,才去了一班吊尾巴。 一中的惯例,高三不再分班,她也就顺理成章跟许砚时做了一年同学,只是一个年级前三,一个年级一百内,一个耀眼,一个普通。短短一年,不光没交情,连交际都谈不上。 简柠看着同学录的字迹出神,过了这么些年,当时她递出去这张纸的情形记忆犹新。 那是高考前一个月的某个下午,不知是谁带的头,本来私下悄悄写同学录的行为突然放到明面,好些同学直接从前排一路往后发。 她之前被室友拉着买了一本,因为跟一班的大部分人都不熟,她没在一班发,二三班也只给特别熟的同学发了,剩下快一半放在课桌下压着,看到其他同学发,也不敢拿出来凑热闹。 课业繁忙,她担心大家不愿意将时间花在不熟的人身上。毕竟有同学发同学录的时候,很自然的越过了她。 直到班长过来,给她一张的同时,也问她:“你的给我一张。” 简柠看着面前人友好笑脸,莫名有点脸红。 班长以为她没买:“你没有?我有一本多的,要吗?” 简柠才说有,从桌子下抽出一张递给班长,小声道谢后。又抽出几张给后面的几个同学。 她前后收到十几份,晚饭就没去食堂,想赶在晚自习前写完还给同学们。她正写着,课桌被人叩了下,抬头又是班长那张笑脸。 班长:“不好意思啊,刚才那张我写废了,你还有新的没?再给我一张。” 简柠立刻拿出一张给他,班长拿到手正要离开,转头看了眼某个方向,又问她多要了张。 她刚低头继续,就听到班长的声音:“唉,这个 写一下。” 一道清冽的嗓音问:“谁的?” 班长:“简柠的。” 当时教室里人不多,班长的声音清晰可闻,被点名的简柠下意识抬头,循声过去,一眼望见坐在班长旁边的许砚时。 他侧脸对她,骨相优秀,轮廓冷峭中又有柔和,下颌线坚毅流畅,有英姿勃发的少年感,更多出身优渥的矜贵淡然。 晚自习下课,简柠收到班长和许砚时写的同学录。 许砚时的字也写得很好,工整飘逸,笔锋凌厉,大约是不熟,他只写了名字,那些关于生日、爱好等项目都空着,只有一个“对我的初印象”,他写了一句:文静、性格好。 祝福语倒是一板一眼的认真 ——祝:简柠高考顺利,心想事成。 以后记得来参加同学聚会。 落款:许砚时。 简柠从高一起就知道许砚时,她也才知道现实里居然真的有小说男主一样的人,不光成绩好,长得好,家世也好,不仅各种竞赛奖项拿到手软,编程比学校老师更厉害,连钢琴、小提琴这类业余爱好都过了最高级。 听说,他还会骑马、射击、滑雪,所有运动项目上都出类拔萃,据说早在初中时,就有省队射击教练来学校挑人,一眼挑中他。可惜他志不在此,自己婉拒了。 她认识他,但也只是认识。 他不认识她,情窦初开的年纪,她对他有欣赏、崇拜和仰望,唯独没有喜欢和幻想。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比银河的两端离得更远,以至于她连暗恋都觉得多余。 她不敢。 她是清醒的实干派,不做无意义的事,更不做无法实现的梦。 对于当时的她来说,没有任何一件事比学习重要。 她出身普通,智商普通,从小没上过兴趣班,没有任何适合展示的才艺。努力学习,努力考上尽可能好的大学,是她对未来最大的憧憬,也是当时她能想到的唯一能改变命运的路。 她没有多的精力浪费在无聊的幻想上。整个高中三年,她与他的交集,除了这一张纸,便只有那场大雨中,他递过来的一把伞。但她知道,他已经不记得了。 他们结婚的消息从未在高中同学圈里公开过,她甚至都没有进一班的班级群。从前的老师同学怕是跌破眼镜都不会想到,许砚时的妻子会是她。 简柠自然是在意的,但她从未跟许砚时提过,心照不宣将主动权交给他,公开或隐瞒,她都试图去理解。 她想,如果换做她是他,大约也很难主动开口去跟同学们说,耀眼如他居然娶了当初默默无闻,如今依旧普通到毫无亮点的她。更不想被人追问和猜测,这桩奇闻似的婚姻背后藏着怎么不可告人的惊天秘密。 将隐秘埋在心里,总好过摊在桌面上被人诟病,随意指摘。 但是这种隐瞒能持续一辈子?还是持续到他们分道扬镳,被彻底抹去? 简柠默默合上同学录,抿抿唇,心头突然一阵怅然。 —— 简大勇夫妻俩每天早上四点半起床,骑三轮车去附近菜场定点肉摊取肉,到早餐店大约五点。小料都是头一天晚上洗好沥干的,简大勇负责炒杂酱,红烧牛肉、肥肠。王芳则捣蒜,切葱,将高汤烧开。 这些事如果不讲究,也可以头天晚上准备好,但夫妻俩多年一直坚持当天现做,有对味道的坚持,也有食品安全方面的考虑。 杂酱和牛肉肥肠浇头是小店的招牌,多数回头客甚至为了这一碗打车过来,除开这三样,还有数种现炒类面臊。 简柠最喜欢杂酱和泡椒牛肉丝,她每次回家都会去店里帮忙。她起不到父母一样早,六点半起床,七点店里开始营业的时候过去。面店开了七八年,很多街坊都是常客,见她回来少不得拉几句家常。 王芳跟简大勇都是低调的人,也懂得财不露白的道理,邻里熟人只知道他们有个女儿在南城做律师,女婿本地人,家境不错,有车有房,难得是孝顺,夫妻俩感情也好。 故此,外人对他们家只有些许羡慕,没有嫉妒,更没有不着调的揣测。 有这样的爸妈,简柠觉得很幸运。 早餐高峰一般从七点半持续到九点半,简大勇和王芳也都习惯早上出门先拿馒头垫肚子,等十点过再轮流吃早餐,平时夫妻俩通常都是素面,至多加点红烧牛肉里的油汤。 今天有简柠在,两人不仅各舀了一大勺红烧牛肉,还破天荒加了煎蛋。简柠那碗则更豪华,除了浇头比面多,简大勇给她放了两个煎蛋。 简柠吃得满足极了,王芳和简大勇则边吃边聊,都是店里的事情,要采买调料,今天的肉好不好这类,林林总总,她一碗面吃完,两人都没说完。 有客人来,王芳让简大勇吃,自己去煮,佐料是刚才简大勇打好的,倒也简单。 简柠自觉等着端面,冷不防转头,却见简大勇搅着碗里的面,将牛肉挑出来,悄悄放进王芳碗里,许是怕她发现,还特意盖在面下。 几分钟后,王芳回来,发现面下盖着好几块牛肉,又顺手夹到简大勇碗里,表情嫌弃说:“我不爱吃肉,有腥味,你吃。” 简大勇只接了一块,挡她说:“不爱吃下次少放点,我哪里吃得完,你自己吃。” 第20章 这一幕,简柠陡然感觉鼻酸,多年前家里经济捉襟见肘时,曾有过三四天才有一顿肉吃的生活。父母总是推说不爱吃肉,将肉让出来给她。 尤其是简大勇,她记得更小的时候,他们当时还在针棉厂上班,厂里组织春游,他也是会吃肉喝酒抽烟的。只是后来生活所迫,他让着让着,如今就算生活不愁,也更习惯粗茶淡饭,很少吃肉,也不沾烟酒。 她突然有点羡慕王芳,虽然简大勇长得不高不帅,不会说好听的话哄她开怀,更不能给她孙柔那样的富贵生活,但这辈子,简大勇给了她自己能给的一切。一些很多男人做不到的事,他也做到了。 简柠本打算明天下午再回南城,不想中午许砚时打电话过来说,他即将登机,林恬恬生日,晚上先吃饭,再去陆晟的酒吧庆祝。 林恬恬是许砚时另一发小何铭的女友,也是一中毕业,只不过她读文科,即使同届,简柠之前也不认识。 如今虽认识,但之前聚会,林恬恬也基本不跟简柠说话,她不太想去,刚想以自己在老家为由拒绝。 许砚时说:“何铭说今天都要带家属,他准备求婚,人多热闹些。林恬恬也特意给你们准备了礼物。” 这种情形简柠再找借口拒绝,就显得拿乔,她刚想说自己在老家,现在赶回去,晚餐可能会迟到。 许砚时说:“我回来要先去趟公司,晚上六点,让何叔直接送你过去。” 他说有电话进来,没等她答应就挂了电话。简柠只好找了个公司临时要求加班的理由,吃过午饭就匆匆回程。跟来时相反,先是城际快车,再换乘高铁,辗转到家已经四点过。 她在高铁上睡了会儿,不困,却很累。轻装简行的回去,走的时候,王芳硬给她塞了一大包土产,土鸡蛋、土鸭蛋、土腊肉,还有一些高山农家自晒的干茄子,干豆角,他们平时舍不得吃的干松茸菌。 鸡鸭蛋装在吃完的食用油桶里,灌上稻糠,其余东西先用两层保险袋装好,外头套一层超市最大号塑料袋,再套一层蛇皮袋, 每样看着都不多,组合起来却足有三十斤,体积还大,久不干重活,简柠从安检拖到检票口,双手就起了红印。她庆幸改签时一等座已经没票,商务座位置更宽敞,不会影响到别人。 实际按她的消费习惯,这种短途坐二等座都可以,但高铁站遇见熟人的几率不低,她不想被许砚时的亲戚或朋友瞧见,被嘲笑矫情,山猪吃不了细糠,将穷酸当成朴素。 如若传到孙柔耳朵,又是她一项罪证。 但或许她坐商务座一样会被说,攀了高枝,穷凶极恶的骄奢淫逸。当然不是为一张商务座票,而是透过这微末细节,那些有心人就能洞悉她的全部生活。 来不及收捡,将东西全部堆到厨房,简柠 直接去浴室洗头洗澡。因为经常陪李悦琪外出拍照,日常妆造,她得心应手,除了每月一两次的身体护理和皮肤保养,她几乎不去那些沙龙会所。 今天特殊情况,简柠直接约了**,洗完澡出来,技师也到了。三十分钟面部急救护理结束,本就白皙的脸更加紧致水润,像火候刚好的剥壳鸡蛋,全无一丝舟车劳顿的疲态。 五点半,简柠进衣帽间换衣服。已是初冬,南城气候湿冷,夜晚温度只有几度,她选了复古知性风的丝绒翻领长款薄羽,米白色,腰部收得很好,穿在她身上很有种温婉名媛的感觉。 考虑到晚宴后还要去酒吧,她换掉里头常搭的针织衫铅笔裤,换上一条裙摆缀有轻纱的针织裙,长度堪堪在外套下面一点,同样是修身款,显身材,却不贴,单穿也不会有丝毫尴尬。 她打开抽屉选了款腕表戴上,顺便挑了个价位合适的包。临出门,又将脖子上许砚时送的钻石项链取下来,换上她自己买的梵克雅宝白贝母。 王芳有句话说的对,许砚时对她很好,不仅几千万的婚房加上她的名,也经常给她买东西,品类包括当不限于,女孩子都热爱的首饰、手表、包。每次换季他购置新衣时,要么转账给她,要么安排女装sa**。 嫁给他之后,她的生活品质完全是坐了火箭,一飞冲天。 最开始她陪他去这类聚会,总会挑衣橱里最贵最靓的,以为这样就能融入那个圈子。可现实却是,如同打扮成一只开屏的孔雀被人上下打量,明褒暗讽。她还是她,格格不入。 当一个人仅靠幸运而非实力获得成功,无论多光鲜,也会被嘲笑。旁人的妒忌不屑绝对多于羡慕祝福。 简柠自知难以改变外界偏见,只能单方面减少露面,像鸵鸟一样,掩耳盗铃的逃避。 晚餐在南城有名的高空餐厅,层高超过七十层,坐在窗边位置仿若置身云端,南城最璀璨夜景尽收眼底,灯红酒绿,摇曳生辉。 林恬恬每年生日都会大肆庆祝,何铭为投其所好,每次选择庆生地都是这类看上去纸醉金迷的地方,装修豪,价格更豪,尤其要适合拍照。 简柠到的时候,许砚时也刚到,两人一起乘电梯上楼。进包厢前,简柠主动伸手,牵住他的。 这一下有点突然,他侧头看她一眼,见她目视前方,唇角轻轻抿着,顺手将她的手握进掌心。 包厢里已经坐了一半,见两人一同进来先是顿住话头,朝他们看过来,目光扫在两人牵着的手上,神色各异。 周遭似被按下暂停键,静止过两三秒,才有人开口问他们怎么才来? 许砚时说路上堵车,自然拿过简柠的包和外套,跟自己外套一起递给服务生。 林恬恬热爱交际,朋友众多,不过今晚饭局请的人不多,基本是从前一中的校友,从小认识的朋友。这些人都知道许砚时的脾气,人多嘴杂的局,他是不参加的。 包厢是连包,两边都很宽敞,比大圆桌更方便聊天。但这样一来不止男女宾需要分开列席,作为主角的何铭和林恬恬也各自负责,张罗一桌宾客。 许砚时去了男宾那边,简柠被林恬恬热情拉去女宾席,安排在她身边位置坐下。 简柠有些意外,许砚时是这群人里最早且唯一结婚的,其他人要么还跟高中就交往的女友爱情长跑,要么交往着家里有意撮合的联姻对象。所以在座的除了简柠,其他人关系都很熟稔,属于平时会聚会聊天,约着逛街做美容的交情。 人以群分在他们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就算是长跑多年的校园情侣,彼此家境也是相当的。 “门当户对没有阻碍,自然也不需要再费劲联姻。”——林恬恬的原话。 当初他们领证后,她第一次被许砚时带来,林恬恬就“嘲笑”许砚时恋爱脑,后来又说了这句话。 林恬恬还说:“我这人说话直来直去惯了,简柠,你千万别介意哟!” 简柠确实不介意,刚开始她的心境更趋向于无所适从,不知道如何反应才最合适。后来“见多识广”,皮糙肉厚,也就波澜不惊了。 尤其当她彻底放弃跟这些人成为朋友,只维持表面和气后,心情也好了很多。 不过林恬恬今天似乎对格外友好,不仅拉她坐身边,还主动提起话题跟她聊。有林恬恬带头,其他人也都比往常热情,无论聊什么都有意无意带上她。 简柠礼貌回应着,心下却忍不住揣度林恬恬意图。 林恬恬性格张扬,虽然顶着独立设计师头衔,实际只是打着原创幌子开了家天猫店,销量全靠自己人支持,野心勃勃在买手店租橱窗展示的效果更差,基本无人问津。唯一拿得出手的事业大约是在某平台拥有几十万粉丝,是个小网红。 林恬恬在粉丝面前一直是财阀家的白富美大小姐人设,主页上都是去各地旅行,吃喝玩乐的内容,每次出境必有配货不易的大牌包相伴,名表珠宝也手到擒来,住的房子也又大又豪。 但其实她老家跟简柠一个县,父母发迹前,甚至还不如简大勇和王芳有正经工作,只是帮人砌房子的泥水匠。得赖于林父头脑灵活,看准房地产市场的前景,很快组建了一个施工队,搭人脉找关系,从镇上小工程一路接到县里的新城改造。 在本地,林家是土豪首富一样的存在,林恬恬是最显贵的富二代,但在南城,在许砚时和几个发小面前,顶多算是小富即安。 比如她男友何铭家里是经营连锁家居店的,上市企业,从前跟许氏集团多有合作。虽然地位上不及许家,在南城只能算三流豪门,但对比林家绝对家大业大,林恬恬自然不算他们的理想儿媳,只是架不住何铭喜欢,才勉强同意。 这也是林恬恬一直忌讳的点,不光是对简柠,对老家所有相关的人和事,她甚至比其他南城本地人更鄙视,总不过一句穷乡僻壤带过。 简柠知道许驰洲这两年看重智能家居市场,在住宅和酒店精装上都有涉及,何家虽然也有这块儿布局,但目前在研发投入和产出效能上,比不上智慧集团旗下的西柠科技。 第21章 西柠科技的前身是一家专研智能家居的初创公司,三年前才被智慧集团收购,智慧家族办公室也有占股,依托于智慧集团在国外研发中心的庞大数据库和豪气投资,公司目前在智能家居领域遥遥领先。 在商言商,许驰洲想跟西柠合作无可厚非,但对于老盟友何家来说,被压缩份额当然是不愿的。如果是许怀瑾当然会念及旧情,许驰洲则是铁面无私,半点人情不讲的主。 简柠听说为这事,何铭母亲还亲自登门拜访孙柔,给孙柔和秦菲都送了礼物。不知是否没有成效,何铭把主意打到许砚时身上,连带林恬恬也对她和颜悦色起来。 虽然这个猜测很荒谬,但简柠想不到还有其他原因,值得林恬恬捧着她。毕竟对比许驰洲,许砚时也是念旧的,一直跟这些所谓的发小有来往,顾及的还是自小相识的同窗情。 闲聊间,林恬恬笑问:“听说你在网上写东西?写什么,网络小说?” 简柠说不是:“只是偶尔投稿一些品牌的广告案征集,或者电影宣发、文章。” 林恬恬哦声,笑容轻飘:“这样啊,我还以为是那些霸总小说,什么高岭之花下神坛,王子爱上灰姑娘之类的幻想故事。” 她话音落,坐她旁边的温澜玩味笑道:“对别人来说是幻想,对简柠来说这是亲身经历,写起来肯定特别真情实感。是吧,简柠?” 简柠微笑着接了这个“玩笑”:“大约是,下次我试试。” 温澜:“你做这些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简柠:“不固定,好的话一个月能有一万出头。” “这么少?”温澜表示震惊,“那你费这个劲干嘛?” 要说有钱人跟普通人什么时候最好区分,那一定是对金钱的感知度。 普通人月入一万自觉可以衣食无忧,生活美满,有钱人却只觉得他们离谱,赚一瓶面霜钱居然要花一个月?一年赚不到一个包的钱? 那为什么还要累死累活去做?还不如从牙齿缝里省省咯。 简柠做这些是因为兴趣,她爱好不多,朋友不多,空余时间需要消磨,就跟她们热爱做美容,做护理,喝下午茶一样,只不过那些靠消费获得快乐,这件事恰好有回报。 但她不想解释太多,正想一笑揭过,被林恬恬抢话。 “就是,难道许砚时没给你张副卡吗?”她目光有意无意扫过简柠脖颈、手腕,状似无意的轻嗤,“我记得他原先可大方了,当年创业时资金紧张,就算卖车卖房,对身边人一样很豪气,只要身边人喜欢,他眼都不会眨一下。” “他的卡都放我这里。”简柠假装没听懂“身边人”的内涵,脸色微红,显出适当的甜蜜娇羞,“就是不用考虑钱,我才去做的。” 这话吹嘘的,偏偏还不好明着反驳,林恬恬只觉鄙夷又气闷,心里暗暗翻个白眼,忍了忍,问起李悦琪:“李悦琪成天拍那些汉服,衣服租的倒是不错,不过那些配饰有点太寒酸了。” 简柠解释:“那些衣服不是租的,都是悦琪在汉服工作室定制的,有部分还加了她设计的元素进去。” “是吗?”林恬恬不以为意,自顾说,“你既然跟她关系好,顺手赞助一下她呗。” 简柠波澜不惊看她一眼,林恬恬出主意说:“我意思你可以帮李悦琪借,许砚时奶奶出身北城名门,据说祖上受过皇恩,赏赐颇多,两年前凯风珠宝办国风展,还跟她借过几件,最普通一条三十三颗的帝王绿碧玺项链就价值上亿。如果李悦琪拿来配汉服,档次一下就上去了。” 她语气轻飘,说是借珠宝,跟借一颗白菜一样简单。简柠知道林恬恬是故意这样说,架着她,暗讽她借不来。 简柠语气很平淡:“悦琪拍视频不是为了炫富,是为了宣传汉服文化。” 话点到即止,林恬恬却闻言色变:“你意思是拍这些就是炫富?” 简柠:“拍自己有的是分享,借来却当成自己的,跟骗人有什么两样?” 她是就事论事,林恬恬却像被踩到尾巴,瞬间收不住的呛声道:“借不来就说借不来,装什么清高!” 简柠眼看她变脸,才恍然想起,林恬恬之前在视频中晒过何家郊外的一处庄园,被粉丝夸赞家里又大又有格调,也没有否认。她也是偶然刷到,再偶然听温澜跟人嗤笑才知道。 见她已经对号入座,这时候解释只会越描越黑,简柠装作没懂她的怒气从何而来,疑惑问:“我说得不对吗?” 林恬恬轻哼一声,转过头没搭话。 开席前,林恬恬准备好的礼物分送给大家。简柠本想拿回去再打开,却被林恬恬催着看是否合心意,见旁边几人都打开来看,也从善如流的打开。 礼盒里品类丰富,香水口红外,还有一条梵克雅宝的四叶草项链。在简柠的消费观里,这礼物着实贵重得出格,远超她跟林恬恬之间的赠予范畴。 她有些犹豫该不该收,便听坐在林恬恬旁边一个女生道谢:“寿星今天破费了,这个香水最近挺火,我上次订的等了快二十天才到手。” 听旁边人说起,简柠才知道这是法国一款很小众的高端沙龙香,不算很贵,但前些日子被一个女明星带火,断货得厉害。 闻言,另一个忙接话:“是呀,订这么多瓶,得提前多久?” “托闺蜜的关系订的,到货很快。”礼物被认可,林恬恬面露喜色,解释说,“本来不想放这条项链的,这种档次你们恐怕也没机会戴,但礼盒空着又不好看,只好买来凑数。” 众人纷纷称是,以在座的身价,谁出来会戴这种便宜货,拿回去要么吃灰,要么转送给不重要的人。伴手礼就是彩头,奇货远比贵货受追捧。 简柠默默听着,没说话,林恬恬却像突然扫过她,微懊恼道:“哎呀,简柠你有这条呀,早知道我就不选白贝母了,红玉髓也挺适合你。” 简柠微笑:“没关系,谢谢。” 林恬恬:“你也真是低调,我听陆晟说,上周许砚时逛珠宝展还买了上百万的珠宝,怎么不戴出来我们看看?” 上百万的珠宝?简柠无意识抿了下唇,林恬恬是说那条脚链? 她的反应,林恬恬看在眼里,不等她说话就掩了口,换上一脸讪笑:“估计是想给你惊喜,杨曼语在场,亲眼看到他拍的。” 这话无异于欲盖弥彰,其余人神色各异,都好整以暇的看着两人。 简柠只能维持微笑,淡淡说:“他给我了,只是我今晚不是主角,不好太招摇。” 这话有些绵里藏针,林恬恬脸色一僵,笑容瞬间不太好看:“能招摇也是本事,你下次可别这么低调了,省得大家误会砚时对你不好。” 简柠:“好。” 林恬恬:“……” 一拳打在棉花上,林恬恬有点气鼓鼓的转过脸,对上诸人目光,展开笑脸说:“你们用了要喜欢,我再让我闺蜜帮你们定,可以换个香系,那个‘山泉’系列味道更高级。” 有人问:“山泉系列最难订,你闺蜜做什么的?怎么会有这方面资源?” 林恬恬大笑:“我说顺口了,就是斯羽啊,她现在在美国头部私募公司做sa(高级经理),公司是这家香水的控股方,她当然也说得上话。” “斯羽下个月就回国了,我跟何铭已经商量好要办一个热闹的欢迎趴。”林恬恬笑容畅快,眉飞色舞,点名简柠,“简柠,你到时候一定要来哟,可别又找没空这种借口。” 简柠闻言心里一紧,抬头直对上林恬恬一双挑衅的眼睛。 怪道今晚铺垫这么多,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呐! 第16章 第16章她的底气 林恬恬口中的斯羽全名赵斯羽,当年南城一中的传奇校花,按如今的说法就是女神。不仅家境富裕,品貌出众,学业和才艺都是俱佳,还是校学生会副主席和啦啦队队长。如今一中知名校友墙上,还挂着她的照片。 当然最重要一点,赵斯羽是许砚时的初恋前女友。两人从高二开始,到赵斯羽出国分手,是许砚时婚前有且仅有的感情经历。 这才值得林恬恬在简柠面前反复提及。 关于两人之间的缠绵悱恻,简柠被迫听过不少。状似无意的有意为之,刚开始她会尴尬紧张,无所适从的埋头装鸵鸟,后来发现这样做派更能激起某些人的恶趣味,便改了。 对上林恬恬挑衅目光,简柠压住情绪,温和说:“我跟她不熟,如果砚时肯来,我到时也来凑凑热闹。” 她喝口茶,唇角微提着补了句,“你先跟砚时说。” 虽然这个反应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但比起之前,优点是可以膈应人。 果然,林恬恬闻言脸上的笑意直接没挂住,她最讨厌简柠这样扮猪吃老虎,绵里藏针的个性,看着文静软弱,实则是个倔脾气,尤其这一年来,好像完全不怕得罪他们? 谁给她的底气? 第22章 林恬恬心里恼火,也怪他们轻敌了,能轻松算计许砚时的女人,怎么可能是个软角色。 没达到预期,林恬恬干脆不再虚与委蛇,直接晾着简柠跟其余人谈笑风生,话题从赵斯羽如何优秀,在美国混得如何好,一路聊到美容珠宝,高定秀场。 简柠没兴趣听,无视众人明里暗里投来的目光,专心吃菜。林恬恬跟何铭都是骄奢淫逸享乐至上的主,这一桌菜真是又豪又美味,她少吃一口都会觉得亏。 她不仅要吃,还要优哉游哉的好好享用,吃得要尽兴,吃相还要美。在座的都不会敢说,她是没见过世面,才只顾着吃。那不是嘲讽她,是打许砚时和许家的脸。 简柠坦然得太过分,林恬恬正有点沉不住 气,那边桌开始有人过来敬酒。既然是生日宴,俗礼自然免不得,通常是单独敬寿星,再打包敬在座各位。 来人叫周远成,家里据说做点小生意,跟许砚时他们谈不上交情。只因为高中跟林恬恬前后桌,长期捧着林恬恬,能言善辩让她高兴,每次林恬恬组局都会叫上他。 而何铭更多是将他当个活跃气氛的乐子看,偶尔高兴了会送点微末的人脉资源,也足以让周远成感恩戴德。 周远成长相端正,身材撑得住衣品,不说话时也是个有格调的年轻帅哥,可惜有张上天入地的嘴,气质这块儿就显得油腻,精明到市侩。 他在林恬恬左后侧站定,先是说了几句吉祥话,讨巧祝她生日快乐。然后再自斟一杯,挨个跟其余人碰杯,殷殷勤勤的绕桌一周。 到简柠这里,周远成见她仍旧低头吃菜,完全没有举杯相迎的意思,脸色不由沉了沉,跟林恬恬对视一眼,皮笑肉不笑说:“简柠,你还真是来吃饭的,一点不给我面子。” 周远成唇角向上勾着,好像说着玩笑话,但不止眼里没笑意,语气也含着暗讽。 简柠抬头看他一眼,却是真心露出笑容:“哦,我以为你又会越过我。” 她笑眯眯的,话却直白,玩笑中带着七分真,周远成触不及防,被唬得一愣,反应一秒才干巴巴的笑:“你真会开玩笑,我什么时候……哈哈哈哈。” “你觉得好笑就好。”简柠没起身,顺手举杯碰上他的,杯沿还懂礼的比他矮上半寸,“我喝的茶,你随意。” 说着也没等周远成,自顾抿一口茶,转过身继续吃喝。 周远成:“……” 其余众人:“……” 大家心里或多或少有些异样,觉得怪,又说不清究竟怪在哪里。 算起来,他们有快半年没见过简柠了,每次有大家一起玩的局,许砚时都是一个人来,每次理由一样——简柠有事,没空过来。 开玩笑,她一个助理律师能比许砚时还忙?当时他们就觉着,肯定是许砚时不愿带她出来。 被逼无奈娶的老婆等同于人生污点,要不然也不会不办婚礼,没有蜜月,甚至除了他们这一圈从小玩到大的,外人几乎不知道许砚时已婚。 简柠虽然靠手段捡了大便宜,但在许家日子艰难得很,之前每次见他们也是格格不入,被调侃挤兑,有时尴尬到满脸通红也是忍着,从无发作。 还不是没有靠山。 今天是怎么了?不仅不忍了,还反将一军,给人怼回去,她凭什么?难道觉得闹起来,许砚时会给她撑腰? 简柠没去想过,自己真的跟这些人闹起来,许砚时会站哪边?是否会维护自己? 但她想明白一件事,她不求跟这些做朋友,就没必要顺着他们,受他们的鸟/气。 只要她一天占着许砚时太太的身份,他们就不敢明目张胆给她难堪,因为她是许砚时的脸。无论他爱不爱她,于情于理都不能让她在外面低人一等,任人欺辱奚落。 她的底气不是许砚时的爱,是他给的身份。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只要她不故意挑事,不过分闹腾让人逮住小辫子,谁也别想欺负到她。 眼见气氛尴尬,席上林恬恬一闺蜜开口解围道:“周远成,听说你不久前跳槽去了西柠公关?” 她一提,周远成脸上立刻带上得色:“是啊,论行业翘楚,还得是西柠。” 温澜问:“还做高奢礼宾服务?” 周远成:“没有,我去的品牌管理服务部。” 温澜奇怪:“miumiu乔工作室发展势头正猛,现在是非高净值客户不予考虑,多少人趋之若揭,你都做到元老级了,干嘛跳去西柠?” “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西柠背后可是智慧集团,光这一点就甩miumiu乔十条街。”周远成看似不以为意,实则端着高姿态说,“做人最忌被眼前的利益蒙蔽,我在乔总那儿混再好,顶天也就一个sa,西柠能给我的至少是一个vp。” 林恬恬:“西柠不是也有礼宾服务?” “礼宾服务在西柠不是核心,通常只接大型义卖和慈善活动,还主要是为智慧集团这种大财阀服务。” 周远成胸有成竹,“品牌管理服务部不一样,算西柠的核心。再说这次是猎头主动找上我,给的职位直接就是副总监,薪资也合适,机会难得。” 他话说得含蓄,在座的人精哪有不懂的,忍不住在心里翻白眼。果然还是家底太弱,才三瓜两枣的算计。 只不过西柠的确比乔媛草工作室强,周远成品性一般,工作能力还是很强的,关系摆在脚边搁着,日后有用时再捡起来用,也是不亏的。 温澜率先举杯恭喜他:“那就先祝周总前途无量,心想事成咯!” 她这一带头,其余人也都闲闲举杯凑热闹。 a女玩笑说:“要心想事成还不容易,就凭周公子这品貌,走走捷径呗。” “你说潜\规则?”周远成闻言笑睨她一眼,拱手,哭丧脸道,“您可饶了我吧,我上面几把手都男的,其余不谈,我这爱好女不能改。” a女失笑,b女接话:“格局打开啊,周公子,我听说秦方慧有个女儿,这条捷径可比什么潜/规则都香。” a女:“不是传言,这事是真的,我看过秦方慧专访,智慧集团家族办公室就是她为她女儿成立的,国外还有信托基金,她女儿这辈子就是躺着,每年也有几十亿分红可以拿。” “所以说人比人,气死人。”b女撇撇嘴,无意识叹气:“都说我们这些人出生在罗马,跟这位神秘公主比起来算个屁,人家才是人生赢家。” 林恬恬大笑,恶趣味揣测说:“万一她女儿长得很丑呢?或者有什么隐疾?不然干嘛藏着掖着的,只听说有这么个人,其余半点消息都查不到。” “应该是出于保护,秦家这种家底,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温澜说,“看秦方慧年轻时候的照片,她女儿应该长得挺漂亮。”说罢看向周远成,“周公子,你加把劲儿!” “得咧,借各位小主吉言。”周远成很浮夸的行了个礼,信心满满说,“今晚回去我就开始琢磨,一定把这位智慧小公主拿下,以求光耀我周家门楣,鸡犬升天!” 这些自损到没脸的话,这屋里也就周远成能说出口,众人鄙夷至极,也愉悦至极。 简柠喝着茶,沉默的听他们说这些异想天开的促狭话,本想装空气,周远成却越离她越近,手肘几次差点碰到她的脸不说,说话时,她都怕他突然激动,将唾沫星子喷到她发顶。 她皱眉祈祷他快点走。冷不防听林恬恬说:“周远成,你冷静点,白日做梦过头都挤到简柠了。” 转过头和颜悦色问简柠,“简柠,反正你不爱听我们聊八卦,要不你跟远成换个位置?我想跟他说几句话。” ——— 第17章 第17章陪老婆行不行 简柠正祈祷周远成快点走。冷不防被点名,只好停下筷子,抬头朝对方看过去。 林恬恬最擅长这套路,客客气气跟你提不合理要求,看似询问你同意与否,实际只想叫你为难。 比如这会儿,她让简柠跟周远成换位置,简柠如果真换,就要一个人去男宾那边坐;不换,这一桌满座,她只能灰溜溜去那边休息区沙发,或者借口去洗手间阳台待一会儿,等周远成走了再回来。 除了利弊,成人世界的现实还在于,它既讲情理,又不讲情理。 她这样被赶来赶去,别人不会觉得林恬恬过分,只会觉得她可笑可欺。 简柠知道,林恬恬心里笃定,以她的性格一定会选后者,于是波澜不惊的点头,拿餐巾擦了嘴 ,抬眼看周远成:“那我们换,我去那边坐,正好可以看着砚时,不让他喝酒。” 周远成被她淡漠目光刺得心头警醒,暗暗叫苦,他先前是帮林恬恬给过简柠两次难堪,但凭良心说,不算太过分。 他也不敢太过分,林恬恬她们总觉得许砚时是被逼无奈娶简柠,对她没感情,不重视。但对男人来说,他自己不喜欢不重视是一回事,老婆被外人慢待又是另一回事。 第23章 再说,他始终不太相信,如果许砚时真不愿意,单单凭简柠算计就能逼他就范。 林恬恬有何铭撑腰,可以无所忌惮,许砚时也不会轻易跟个女人计较。他就不同了,敢跳出头就是活靶子啊。比起何家给的好处,他周家现在的生意还得仰仗许家,要是他得罪许砚时,他爸第一个打断他的腿。 简柠作势要起身,周远成忙空手往下压,温声制止:“不用不用,简柠你坐,我马上回去了。” 抬眼对上林恬恬不悦的脸,硬着头皮装相,“恬恬,我先过去打一轮庄,待会儿再陪你说话。” 说罢再面向各位微微躬身,绅士款款的走了。 众人也没当回事,继续聊天吃菜,简柠稳稳坐在椅子上,开始旁若无人的刷微博。 林恬恬觉得周远成是吃错药了,跟温澜对视一眼,都感觉莫名且不爽,但这情况也只能忍耐。 微博热搜第一是某财阀二代跟女明星求婚的现场播报。女明星叫江云念,按咖位勉强算三四线,两三年前凭借一部古偶剧的女三号小火一把时,简柠因为吃她的颜和演技,还当过一段时间路人粉。 只是她后续一直没再有剧集或电影再上映,娱乐圈更新换代快,她很快就有了新的墙头,顺理成章粉转路人。 这会儿才看评论区才知道,原来江云念也是出身豪门,当年进娱乐圈就是玩票性质。大小姐三分钟热度,拍了两三部戏就没了热情,回家继承家产了。今天这出求婚,既是豪门联姻,也是有情人终成圈属。 男方之前没在网络上露过脸,这次冲上热一,除了因为江云念的女明星身份,也得益于求婚现场的唯美浪漫,每一处细节都让网友直呼:原来有钱人也是有等级的,这两位是豪出了阶级和品味。 视频转发量超高,其中就包括西柠公关的官博。婚仪晚会类一直不是西柠公关的业务重点,业内传说他们只为合作方的提供专业服务。看着视频呈现品质,却是吊打百分之九十的婚礼策划公司。 剩下的百分之十里,miumiu乔工作室当属其中佼佼。 miumiu乔工作室很擅长操办求婚仪式,收费贵,创意独特,兼具浪漫与豪气。之前有两个千万级大网红的求婚仪式由miumiu乔工作室操刀,就网上po出的现场效果图来看,两场仪式完全没有一点相似之处,都很出圈。 简柠唇角不由往上翘了点,顺手点了赞,才想起今天何铭也要求婚。 她本想以林恬恬的高调体质,求婚礼一定会办得既精致美幻,又壕无人性,来之前还很期待。看这架势,肯定不是在这里了。 那是待会儿在酒吧? 简柠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下,在酒吧求婚要如何打造出唯美、浪漫和惊喜感?林恬恬跟周远成关系这么好,如果是miumiu乔工作室操刀,他们会如何做? 她几乎立刻进入工作状态,自然而然去想如果自己来设计,结合林恬恬可能的需求,能做到哪步? 她没去过陆晟的酒吧,不清楚那边的格局,于是在网上找了些视频看,虽不是标准探店视频,只能看到部分场景,且转景很快,她脑子里也很快有了大致方向,需要的元素也一条条记在备忘录。 这么短时间,她当然不可能去设计一套完整策划案,不过她是奔着学习去的,只要有初步想法和大致框架,待会儿与现场一对比,就能发现自己的短板在哪儿。 大约因为重头戏在酒吧,饭局结束得比平时早。多数人都是自己开车过来,都在饭局上喝了些酒,何铭统一安排了代驾在车库等。 乘电梯下楼的时候,陆晟突然说他车刚让一哥们儿借走了,问许砚时:“砚时,我跟你们一起吧,正好有点事跟你说。” “刚才你不说?” “刚才人多,没找到机会。”陆晟嘻嘻哈哈赔着笑脸,“我们顺道接一下漫语,她一直想找机会跟你道谢,我刚才给忘了,不然叫家里的司机过来。” 转眼看简柠,“漫语那边有两个人,简柠,要不你坐恬恬的车先走?砚时就借我用一会儿,待会儿完完整整还你怎么样?” 他笑得和煦无害,话里话外却带三分不怀好意的暧昧和故意,提出不合理却又让人不好拒绝的建议。 简柠心里闪过犹疑,她刚才跟林恬恬别完苗头,这会儿再拒绝,似乎有些过,但她又确实不想陆晟如意。 进退两难之际,突听许砚时拒绝:“你直接开我的车去接,司机都是现成的。” 陆晟有点不确定:“那你?” 许砚时:“我有事要处理,晚些再过去。” “不是吧,这时候你还要工作?”陆晟瞪眼,“你是机器,还是人?” “谁说我去工作,陪老婆行不行?”许砚时神色清冷,讲情话也跟聊合同一样板正。 陆晟跟被雷劈了一样看着他,内心千万个不信,一时竟找不到话反驳。 许砚时也没多说,电梯到达一楼,礼貌说了句先走,自然伸手牵住简柠,在众人的面面相觑中大步迈出电梯。 简柠也是懵的,跟着他走到街上才想起问:“我们现在去哪儿?” 许砚时没停脚,一手牵着她,一手拿着手机查导航,几秒后才转头问:“大约1.5公里,我们走过去怎么样?” “好。”简柠看着他,“走吧。” 许砚时目光落在她脚踝,突然犹疑:“你这双鞋鞋跟几厘米?” 简柠低头看了眼:“大约三四厘米,你觉得高?” “怕你走久了脚疼。” 他语气依旧板正,就事论事的表情,简柠却心里微动,滋滋冒着泡泡,轻声说:“不会的,我平时上班也这么穿。” 这是之前在律所养成的习惯,她通勤日都习惯穿偏正式的套装,搭高跟鞋比平底鞋更适合。 “我看你早上都穿的平底鞋出门。” 许砚时一副不信的表情,实际他一直觉得她偶尔的搭配有点怪怪的,以为她不习惯穿高跟鞋,没提醒过。 简柠解释:“那是要挤地铁,方便跑,没位置站着也不会累。” “需要站多久?”许砚时抓重点:“你之前不是说我们家附近这站是换乘站,很多座位,一点不挤?” “……”简柠有时候真佩服许砚时的记忆力,以及偏移话题的能力。 她看一眼腕表,善意提醒,“许总,我们已经原地站五分钟了。”到底还走不走? 许砚时犹豫两秒,让她原地等他,转身往相反方向快走。约莫十分钟回来,手里多了个购物袋。看上面的logo,应当是鞋。 “走吧。”他说。 简柠意外:“不是给我买的?” “难道给陆晟买?”许砚时语气无奈,目光像是在看傻瓜。 简柠脸色脸红,眼神亮亮的抿着唇笑:“给我买的,你不让我穿?” “随便买的,跟你今天的衣服不太配,为了你的虚荣心,待会儿人少的时候再穿。” 这一句,他总算有点玩笑样子,唇角微微上提,眉峰微挑,因过于英俊而犹带锋芒的五官,在这一刻也变得柔和。 简柠乜他一眼:“你才虚荣。” “是,我虚荣。”他大方承认,“我想听人赞美我老婆穿得好看,面上有光。” 这样堂而皇之的叫老婆,不止简柠,许砚时自己也感觉奇异,那瞬间他莫名觉得脸热,像是僭越,有点儿不敢跟她对视。 装模作样看着前方,顺手去牵她,唇边的笑意无意识深了些,用正经语气,漫不经心掩盖:“走吧,再耽搁该关门了。” __ 第18章 第18章试出来了,比以前韧性好…… 简柠紧跟他步伐:“我们到底去哪儿?” 许砚时:“附近有一家糖水店,卖烤梨和冰糖雪梨汤,味道很不错。” “你喝过?” “嗯,去年有次感冒,李静买给我喝的,配合药片,对咳嗽效果很好。” 简柠以为他说错:“你说的去年?” “嗯。”许砚时解释,“去年年底太忙,有一阵咳嗽厉害,你也给我炖了几次雪梨汤。” “你是觉得我炖的不好,带我过来见识一下?” 她语气客气又含着显而易见的揶揄,他侧过头看她:“心眼儿还挺多。” “难道不是?” “它家雪梨水没你炖的合我胃口,不过烤梨真的不错。”许砚时说,“过年回老家,听妈说你喜欢吃。” 烤梨真的很考验技术,对原材料要求高,难在并不是最新鲜的梨烤出来最好,火候更难掌握。 简柠心底抹了蜜一样甜,侧头看看他,脚底像塞了层温暖的薄棉,嘴巴却跟不上脑子:“你年初就知道,年末才带我来吃?” “烤梨是季节性供应,它家每年只卖十一月到第二年二月。”许砚时很老实的解释,“年初从老家回来,我连轴去了澳洲和瑞士,忙完已经三月中。” 好像是这么回事,这答案合理到简柠后悔问这些。 第24章 又往前走了一点,穿过人流如织的商业街,来到一条背街的小巷,许砚时打开鞋盒,将一双平底鞋放在简柠脚边,示意她换。 鞋子大小合适,简柠有点意外他居然知道她的鞋码,这次聪明的没有去问,只是夸他会挑:“里面还有细绒,好暖和。” 许砚时说是店员选的:“可能术业有专攻。” 继续往前,没几步就是台阶,长长一条被冷白路灯照得寂寥萧瑟,简柠心里不由更觉熨帖,如果穿高跟鞋走下去,她小腿肯定会打颤。 平底鞋让两人步速自动加快,走下台阶,穿过一段小路,前头突然变得开阔,是一条有人流和夜市的老街,周遭建筑看着有些年头,外观像老式平房,却又是正儿八经的电梯楼。 视线越过楼顶,远处是拔地而起的城市高楼,一望无尽的天际线与黑夜交融,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矿然感。 简柠心情写在脸上,许砚时问:“喜欢这里?” 简柠摇头,笑笑说:“以前一中西门外有一条类似的街,街上也开着各种小店,卖零食水果,也有理发店和小吃店。” 她指了指对街一处公交站牌,有些惊喜,“那里也有这样的公交车站。” 说完才想起他应该记不得,“我忘了你有司机来接,不走西门的。” 许砚时确实没什么印象,记忆里好像只有一次穿过西门,是个暴雨天。 糖水店开在街道中段,被人/流和街景烘托出满室烟火气,不止卖糖水,还有炸洋芋和酸辣粉。据老主顾说,小店已经开了二十多年。店主从帅小伙熬成了中年胖大叔。 两人运气超好的买到最后两份烤梨,许砚时还去隔壁店买了一袋老式鸡蛋糕。 简柠意外:“你不是说这个糖太多,油温太高,不健康?” 许砚时板着一张帅脸:“你不是说你小时候经常吃,偶尔吃一次不会死人。” 简柠:“……” 那这到底是让她吃,还是不让她吃? 她正皱眉,他已经拿了一块递给她:“只能吃一块。” “谢谢。”简柠开心的接过来,不忘怂恿他,“你也尝尝,真的特别特别好吃。” “我不喜欢特别的食物。”许砚时很坚决的将口袋封好,一副宁死不从的坚毅模样。 简柠不逼他,只是说:“只准我吃一块,你买五块,好浪费。” “论袋卖的。”他就事论事,看她撇嘴,不太服气的样子,无奈道,“你明早可以再吃两块,剩下的我吃。” “真的?”她不太信,“你会不会出门就扔掉?” “……”许砚时不想理她了。 这家烤梨确实好吃,梨很甜,内里不像别家似的绵软,还是爽脆口感,配着雪梨汤一起喝,尤其适合冬日。 他们吃烤梨的时候,许砚时的电话响了两通,都是问他们什么时候过去。 许砚时说大约半小时,不知那头说了什么,他突然笑了下,说:“我已婚,当然跟以前不一样。” 听到这句,简柠不由抬头看他,两人目光撞在一起,她心一阵小鹿乱撞,明明不是情话,也让她狠狠动容。 她不知道是否自己太容易满足,事实如此,只要他在身边,只要他对她有些末关注,即使只有一点点,在她眼里都能放大十倍,回馈百倍的快乐。 因为她爱他。 他不知道,但她清晰的知道,是从他们登记结婚那天开始,她就开始放任自己去爱他。 用仰望的方式,带着一腔即便撞到南墙,也甘愿受伤的孤勇。 吃完烤梨,许砚时导航找到一条更近的路,两人便原路返回,打算步行到路标明显的地方,等司机来接。没料到的是,这边的台阶居然更长。 许砚时常年健身,自然不在话下,简柠爬到一半,渐渐力不从心,呼吸微微带着喘意。 手牵着,许砚时被拽着慢下脚步,问:“走不动了?” 简柠摇头:“你慢一点。” 他应声好,她看到他手里提着的鞋盒,突然想,如果刚才没买到鞋,自己能不能爬上去? 他顺着她目光低头,再抬头:“看什么?” “如果刚才没买到鞋……”骤然被他一盯,她下意识说了实话,“也挺好的。” 许砚时没明白:“好什么?” 她却不肯说了,加快脚步要走。 许砚时:“想我背你?” “……”简柠愣一秒,反问,“你会吗?” 他果断:“不会。” 她无奈:“只是假设,你就不能说会?” “这次是假设,下次不一定。”他坚定,“我从不给自己埋坑。” 她无奈变无语:“如果不是有钱长得好,许砚时,你肯定娶不到老婆。” 话是这么讲,她唇角却是翘着,许砚时乜她一眼,轻佻勾勾唇,表情颇拽:“但事实就是我有钱有颜,能力还强。” 所以,老婆是不缺的。 简柠说不过他,轻哼了声,他却停了脚步,出其不意问:“我记得你每周去两次健身房,怎么体力还这么差,难道是去拍照的?” 简柠说:“我是去练瑜伽,目的让身体更柔软有韧性,不是体力好。” “如果是这个目的,效果倒是不错。” “你看出来了?” “试出来了,比刚结婚那会儿韧性好,腰和腿也更软。” “………………” 简柠至少反应三秒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长得太好,今晚褪去西装革履,尤其显得年轻,英姿勃勃,即使身处市井,路灯昏暗,也掩不住身上的矜贵气,路人经过他们总不自觉投来目光。 简柠有种被听去秘密的窘迫,差点跳脚,红着脸提醒他:“在外面,别胡说。” 许砚时刚才也是顺口,搁在平时绝没有将这种话挂嘴边的习惯,也没想过要跟她讨论,哪种姿势更让她欢喜。 他不是冒进自顾自己的人,做过这么多次,她的喜好他看在眼里。就算偶尔有新花样,也都是试探着开始,循序渐进的实施。 她每次舒不舒服,他都知道。 但这会儿不知怎么,看着她羞红的脸,躲闪的目光,他心里就有种冲动,想要再逗逗她。 他神色如常,正人君子一般:“我说错了?你从前会说疼,现在不是在叫,就是在哭……” 简柠想捂他的嘴,却被抓住手,她只能回嘴:“我都哭了,还不是疼的?我疼得说不出话。” “不会,你疼会说疼,哭着还要抱着我,让我亲,肯定是……” “许砚时!”简柠该捂自己耳朵,“你再说我不理你了。” 许砚时笑了:“好,不说。不过你得告诉我……”他侧头靠近她耳边,“你每次哭着说不要的时候,其实是还想要,对不对?” 热息喷在耳畔,酥麻感一 路延展到后背,抓绕着她的心都跟着一紧。 “才没有,我在想你怎么还不完……” “我想你快点……” “我没想那些……” 被说中心事,简柠羞得脸热头昏,语无伦次,越描越黑,对上许砚时一双深邃黑沉的眸子,更觉无地自容,甩下一句“许砚时,你真讨厌。”,快步往上跑。 她一口气跑完台阶,扶着栏杆喘气,只一错眼,就看到许砚时悠哉哉爬上来,恬不知耻邀功:“看来不是走不动,是缺动力。” 见简柠瞪自己一眼,转过头不理人,兀自笑了下,将一块手帕递给她,“司机还有五几分钟到,歇一会儿。” 简柠“嗯”声,接过手帕想擦额头的汗,想了想又还给他,从包里拿出纸巾擦。 许砚时知道她是怕弄脏,没说什么,干脆自己动手,覆在她后颈。 简柠动作一滞,听他问:“背上出汗没?” 她说没有。 许砚时:“待会儿上车,我看看。” “……” 简柠忍不住抬眼看他,总觉得今晚的他有些特别,好像对她特别耐心,也特别好。超出他们约定和她期待的好。她抿抿唇,提醒自己不要自作多情,将他的修养品性和责任感混淆成喜欢。 定定神,她问起另一件事:“今天下午我收到一笔两百万的转账,陆晟转过来的。” 许砚时:“忘了跟你说,陆晟当初要开酒吧,家里人不同意,他资金不够找我借了些。我怕他压力大,就说算入股,后来赚了钱,他又想升级设备,我就一直没要分红。” “可能最近赚不少,前几天非要送钱给我。”许砚时很松弛的笑了下,十分理所当然,“我想着省事,就让他直接转你了。” “转给我省事?”简柠听懂意思,又怕会错意。 许砚时:“家里用钱的时候多,总不能等你找我要。” 简柠:“大头开支你都付了,也没有什么花费需要这么多钱,再说你也给我卡了。” 许砚时:“你喜欢什么就买,花不完就存着,买理财、基金都可以。” 第25章 他看着她的眼睛,神色认真:“简柠,我们是夫妻,虽然当初结婚是阴差阳错,但我仍然希望我们能像寻常夫妻一样相处,我尽到丈夫的责任,你在我身边能感觉幸福。” “你,懂我的意思吗?” 简柠懂他的意思,跟她想的一样,无论他们当初为什么结婚,既然缔结契约关系,他就会扮演好丈夫的角色,尽丈夫的责任,对她好,给她钱花,希望她也像寻常妻子一样,感觉到婚姻幸福。 她懂,但她想的是,寻常夫妻之间应该不只有责任。 就算爱情最后消磨成亲情,也终归是有过的。 不像她和他。 但她还要苛求什么呢? 她已经是他的妻子,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他可能不算体贴,但就像他说的,他在努力尽到责任,他对她和她的家人都很不错。 她不该再贪心。 简柠反复告诫自己,每一次告诫,心情就不可控的低落一寸,但她还是冲他扬起笑脸,懂事且温顺的笑:“我懂的,你做得很好,我们现在这样很好。” * 第19章 第19章羡慕吗。简柠? 同一座城市,生活也可能千差万别。 乘车穿过烟火弥漫,生活气浓郁的老街,到滨江路就开始堵车。街头巷尾聚集着无数喜好夜色的年轻男女、摄影爱好者、街头乐队,鼎沸人声和炫美霓虹交映,刺破本该静谧的鼍鼍夜色,一路繁花似锦。 陆晟的酒吧就在滨江路中段,作为南城最具人气的土豪酒吧之一,secret拥有能同时容纳两千人狂嗨的超大场地,最顶级环绕音响和全息投影配置,堪称电音巨兽,举办过好几场出圈的电音节和室内音乐节。尤其受圈中富二代们追捧,不少明星网红也是这里的常客。 当然,能成为富人扎堆的销金窟,纸醉金迷的极致享乐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还是人脉。 陆晟给何铭留了二楼最大一间包房,他们去的时候,里头人已经喝过半轮,正是酒酣耳热的时候,松弛又克制,还没有群魔乱舞,气氛正好。 人比刚才吃饭时候多,一眼望去乌泱泱一片,有不少新面孔,简柠不认识。见他们进去,坐着的人默契移动,让出最中间的位置。 从前这种情况,简柠都会自觉找个角落一个人玩手机,坐一会儿再出去透透气,一晚上也挺容易消磨掉。她刚要往边上走,手臂被许砚时抓住,牵着她径直往那边走。等她先坐了,他才坐下。 何铭眼中划过意外,极快的一瞬,笑问他们怎么才来? 许砚时说:“这不时间刚好?” 见林恬恬不在,问,“不是说要求婚?都安排好了?” 在总裁的位置上坐了几年,许砚时比从前更擅于控制情绪。无论何时何地,面对何种境遇,只要他想,就能做到处变不惊,滴水不漏到让外人看不出一丝破绽。 唯有面对亲近的人,他卸下防线时,不光脸上的表情会更生动,目光也直白清晰。 譬如此刻,他是真的疑惑。 何铭被他这一眼看得有些心虚,脸色变了变,才解释:“恬恬不喜欢我的方案,让我找miumiu乔重做。” 许砚时不是太理解:“你把求婚方案提前跟她说了,还怎么给她惊喜?” 何铭:“她要的不是惊喜,是浪漫和品味,她想让所有人都看到我对她的重视,到时候视频拍出来发上网,她会被所有人羡慕。” 许砚时微微皱眉,无法理解:“结婚是两个人的事,要别人羡慕做什么?别人羡慕的婚姻就不会吵架,不会离婚?” 何铭一时被问住,陆晟举着酒杯笑说:“砚时,何铭跟你不一样,他跟恬恬青梅竹马,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有爱情有故事,当然值得让人羡慕,让人看了忍不住想要祝福。再说女孩子嘛,多少有点子虚荣心和旖旎心思,总想着嫁给爱情,希望得到另一半的重视,而男人表达重视的方式之一,就是花心思的求婚礼和花团锦簇的盛大婚礼。” 他笑容愉悦,带几分玩笑的笃定说:“不信你问简柠,她是不是也希望跟恬恬一样?” 说着视线就笔直跟简柠对上,云淡风轻问,“你羡慕吗,简柠?” 简柠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下意识攥紧,饶是已经做好充足心理准备,冷不防被这样恶意对待,她依旧感觉无措。 心念婉转片刻,才有些言不由衷的笑了下:“既然你说林恬恬的目的是让人羡慕,我怎么能不羡慕?” 陆晟没料到她会怼回来,唇角笑意加深,轻佻戳破:“嘴硬。”又笑嘻嘻加一句,“羡慕是正常的,别嫉妒就好。” 看似玩笑,实则咄咄逼人,他声音不小,坐得近的一圈人都有听到,都好整以暇的看向简柠,等她反应。 简柠的心情在反驳与忍耐之间犹疑横跳,这种场合,这种小事,她闹会让自己难堪,不闹又只能怄气。 论杀人诛心,陆晟绝对是其中佼佼者。 很突然的,手背传来温热,许砚时握住她的,自然放在自己腿上,从容说:“羡慕都不正常,有什么可羡慕的?” 他姿态清雅,十足自信:“单凭她嫁的人是我,就没必要去羡慕别人。我不信当初我说要娶她,没人嫉妒过她。” “再说……” 顿了顿,目光随意且锐利的往周围一扫,转头看一眼简柠,许砚时唇角勾起合度笑意,语气亦染上些末隐忍的炫耀:“你们怎么知道我当初没求婚?我不像你们把这种神圣的事当成演出,效果不行还能重来,我知道她会答应,这是我们的默契。” 他眼底的温柔突然漫出来,盯着她问,“我当时怎么求的,你还记得吗?” 简柠:“……”她该记得吗?他求了吗?真会演戏。 简柠羞涩点头:“记得。” “记得就行,别跟他们说,省得嫉妒你。”许砚时张开五指,强势跟她十指交 扣,转头就冲何铭抬抬下巴,宣战似的,“婚礼我们会办的,你找miumiu乔,我委托西柠,看谁做得更好。” 何铭:“……”这矛头怎么指向他了? 陆晟及众人:“……”许砚时今天被下蛊了?! 简柠垂眸看向两人交握的手,看似亲密,实际他握得并不紧,能让她感觉温热踏实,又不会觉得太牢实,感觉到疼。 他任何时候都是这样有分寸,对人这样好。就像他说的,他们是夫妻,照顾她,维护她,是他的责任。 她突然觉得眼前有些模糊,眼睛酸涩过分,很艰难才忍住湿意。 是她太贪心吗? 她想要的不光是他的责任。 * 简柠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没再去许砚时身边坐,识趣坐到角落。 包房里的人来来去去,相熟不相熟的都能聚在一起喝酒畅聊,有长袖善舞者更是花蝴蝶一般穿梭其中,乐此不疲。 简柠从未有过长袖善舞的花蝴蝶属性,但以前也曾幻想交到朋友。看到别人聊天,她会很合群的主动凑上去,认真倾听,尽量融入,绞尽脑汁聊一些大家感兴趣的话题。 灯火酒绿中,多数人都比平常更易亲近,防线在酒精和音乐中暂时败退,很容易建立友情,从陌生拘谨快速过渡到勾肩搭背。 有那么一段时间,她真的以为他们认可她了,对她友好,主动搭话,也曾暗暗欢天喜地的以为,自己能融入许砚时的朋友圈。直到意外听到林恬恬跟陆晟闲话,才惊觉自己是彻头彻尾傻瓜。 和颜悦色的另一面,也可以是将人当笑料,故意套话,增加乐趣。 看清楚一些事,反而是释然的开始,人的破罐破摔总是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简柠略坐了会儿,抬头见许砚时仍被簇拥在c位,知道今晚大概率不能早退,起身去外面透气。 secret一共三层,底层地下club,超大舞池超长吧台,国内顶尖dj打碟,音乐和人声交汇,激情四射,震耳欲聋。简柠刚进去被劝退,转念去了顶楼的清吧。 从club到清吧需要换乘两次电梯,因为巧妙利用了天台与地面的落差优势,清吧位置很高,270度超大露台设计,任何一个位置都能俯瞰沿岸江景。不止酒好,更有名的是餐食,从主厨往下全是重金聘请,能满足客人一切味蕾需求。 清吧是会员制,简柠报了许砚时电话,却被告知酒吧升级后,进去需要刷脸。 给许砚时打个电话就能解决,简柠不想麻烦,正打算离开,突听到旁边有人叫自己,转头一看,竟是贺禹。 她有些微讶的打了招呼,贺禹冲她礼貌一笑,跟侍应说两位,顺理成章将她带进去。 侍应恭谨将两人引到一处空位,不光视野好,私密性更佳,加上装饰和光影烘托出的靡靡气氛,更适合密友或情侣。 简柠有些局促,主动问:“你还有朋友要来吗?” 贺禹说没有:“何铭送的卡,还一次没来过。”看出她的紧张,神色依旧从容,“我问下砚时要不要上来坐会儿。” 第26章 说着就当着她的面,给许砚时打了电话,说明他们在清吧遇见,问他要不要上来? “砚时来不了。”挂断电话,贺禹跟简柠解释,“高瓴旗下子公司最近拿下澳洲一个知名保健品牌的国内独家代理权,那家公司除了做保健品,下头还有个主营高端床垫的子公司,因为名人效应,这两年在国内名气渐响,但还没有专卖店。何家对此有兴趣,我上来的时候,何铭的大哥何谨琛刚到。” 何铭跟大哥何谨琛同父异母,据传何铭的母亲最早是何董事长的秘书兼情人,何谨琛的母亲因病去世多年后才被扶正。 因为这层关系,何铭从出生起就丧失了成为继承人的可能,他也有自知之明,在何氏集团挂着副总的名号,管一些闲杂小事,不碰核心业务,不给大哥惹事,每年靠着不菲分红过有钱有闲的富贵生活。 何家上下对此都很满意,除了现任何夫人和林恬恬。 简柠从前在律所工作时,曾跟着师父一起见过何谨琛一面,他比何铭大两岁,面容没有何铭出众,但论谈吐气质,谋略能力,绝对是何铭不能比的。 那时候许砚时跟何谨琛好像就认识,按理应该并不需要通过何铭引荐才对。这念头在简柠脑中一闪而过,她目露惊讶,有些想问清楚,又不确定是否应该。 贺禹察言观色,微微一笑,进一步解释:“何谨琛跟我在国外留学时是校友,砚时跟他通过我认识,何家关系错综复杂,他并没有传言里过得轻松。” 所以,有些戏必须做给某些人看,后头的事才更顺理成章。 这种豪门故事,简柠在律所时听过不少,点头表示理解,笑笑说:“谢谢你跟我解释这些。” “客气什么。”贺禹喝一口调酒,理所当然说,“我当砚时是最好的朋友,四舍五入,我们不也是好朋友。” 他语气轻松自然,没有玩笑,也并不严肃,却能让人真切感受到诚恳善意。 简柠不太意外,却深切感觉动容。在许砚时众多发小里,贺禹是对她最友好的一个,保持朋友妻的安全距离,也给予朋友妻的恰当尊重,温和且真诚。 虽然加上今天也才见过三面,但就像贺禹说的,他们约等于好朋友。 两人又随意聊了些别的,贺禹有事先走,简柠想着下楼也是干坐,干脆拿出耳机,连上蓝牙看电影。 刚看了个开头,面前突有阴影投下,她下意识抬头,却见陆晟在对面坐下,似笑非笑,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第20章 第20章对峙 简柠与陆晟对视一眼,淡淡收回目光,继续看电影。 陆晟见她一副明摆着撕破脸皮的架势,心头腾地升起怒火,瞬间燎原一样的旺盛,压都压不住。 “简柠,你几个意思?”他阴恻恻看她一眼,慢悠悠开口,“这是不待见我?” 他声音挺大,简柠想装聋子都不行,慢条斯理取下耳机,抬头时,清澈的眸子里没有半分波澜,语气也平淡:“我看电影,惹到你了?” 唇角勾起一抹嘲讽,“说不待见就言重了,难道陆总是特意过来找我叙旧?” 陆晟表情一滞,就事论事,确实是没有,他就是看不惯她这样冷若冰霜,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态度。 凭什么?这女人怎么敢? 陆晟保持慵懒坐姿,做出不屑姿态,皮笑肉不笑问:“我还当恬恬是夸张,你这是想正式跟我们撕破脸皮?” 他撩起眼皮看她,语气霍然变得咄咄逼人,“你还真把自己当许太太,耀武扬威?” “难道,我不是吗?”简柠慢悠悠,“许砚时就在下面,不如你现在去问他,我是不是?” “你……” 陆晟气得脸黑如锅,还想再说,被简柠抢先一步打断:“陆晟,你有事说事,别阴阳怪气扯些有的没的,我不会惯着你。” 她其实能理解陆晟的心理,如果说贺禹是许砚时一众发小里对她最友好的,陆晟就是对她最有敌意的。尤其之前她妄想融入他们,对他们容忍再三的时候,他们就越是过分的想把她踩在脚底。 简柠开始只觉得陆晟跟自己说话有些高高在上,并不像林恬恬她们那样有意无意的挖坑,害她陷入尴尬,后来才发现陆晟只是在顾忌许砚时的心情。 她清晰的记得,有一次他俩在走廊单独遇见,她礼貌跟他打招呼,他十分不屑且厌恶的眼神; 有次在k.bar,她一个人在角落枯坐,陆晟端着酒杯过来,言笑晏晏主动跟她碰杯。她当时还受宠若惊,结果他凑近她耳边,咬字清晰的笑说:“别妄想了,你跟我们不是一路人,这里没人欢迎你。” 也就是从那一刻起,简 柠决定将这群人统一视作陌生人。 陆晟恨恨乜她一眼,突的哼笑:“我从前就说你有能耐,现在看还是小瞧了,算计砚时还不够,贺禹这种眼睛长在头顶的性子,跟你倒是相谈甚欢。” “不如你透露一下秘诀,怎么做到的?嗯?” 后一句,他语气格外意味深长,大有将“下/贱、勾/引”四字贴她脑门的意思。 简柠差点气笑了,她是明白陆晟这会儿大刺刺找她发难的缘由了。她对他们态度转变只是导火索,真的被刺激是因为贺禹。 贺禹的背后是贺家,贺氏集团以实业起家,连通船运和海运,经过几代人几十年深耕,如今已经是一个涉及能源、地产、娱乐、医药业的巨轮,枝繁叶茂,根深蒂固。 陆晟、何铭这样的家底,在贺禹面前当然不够看。贺禹也不像许砚时顾念年少情谊,他在一中只读了高一,高二就出国了,如今跟这些人有交往,都是看在许砚时面子。 而整个贺家都给许家面子,看重的自然也不是许怀谨,是许砚时两兄弟和他大伯。 简柠有见过陆晟巴结贺禹时的哈巴狗模样,相比于适才对她的和颜悦色,绅士款款,贺禹对他们的态度只能说是客气。客气且疏离,边界感十足,任谁想靠近一步都不被允许。 既然对他们都没有好脸色,又凭什么对她笑呢? 那肯定是她的手腕咯。 简柠将陆晟的心理摸得门儿清,这种事,清者自清,于情于理她都没必要给他交代,只是见他眼神阴狠的盯着自己,一副非要个说法不罢休的表情,也真是受不了气。 她板着脸,冷声说:“我的事,你管不着,你说的很对,我们不是一路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与其假惺惺问候彼此互相添堵,不如当做陌生人,各自安好。” 看不起她,不接纳她融入他们的圈子,又不能忍受她放弃,率先不把他们当回事,这种心态简直病态。 说白了他们在意的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擅自掌握主动权,不再低眉顺眼,带给他们的不适和失落,从而滋生起愤怒。 果然,陆晟一听这话就不干了,连贺禹都抛到一边,愤怒反问:“你以为你是谁,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 简柠觉得就陆晟这种脑子,这酒吧能赚钱也真是奇迹。 她冷笑着说:“我也不管你们,我只管我自己,我单方面放弃跟你们有交集。” 陆晟迎视她目光,语气更冷:“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霸着许太太的位置不松手?” 哈,简柠嗤笑,目光锐利像在看傻子:“这话轮得着你跟我说吗?” 陆晟一噎,他当然知道自己没立场,却不肯承认,沉默片刻,嗤笑一声说:“你不要以为刚才砚时维护你,是为了你,他只是在跟斯羽怄气,才故意表现出跟你的亲密,欲盖弥彰罢了,谁会信?” “简柠,人要有自知之明,你想想斯羽,再想想你自己,天壤之别的两个人,如果你是砚时会怎么选?” “我们同届,你不是不知道他们的事,他不过是空虚的时候偶然被你蒙蔽,等斯羽回来,你觉得还有你的一席之地?” “你怎么不想想,如果他真的在意你,认定你是他的妻子,为什么没在同学群里公开你们结婚的消息?除了我们几个,连百科上,他都是单身!” 陆晟的话字字句句,露骨又铿锵,像是一把带刺的重锤,一下下击打在简柠心上,心脏发出沉闷的回音,鲜血淋漓。 陆晟如愿看到她脸上始终平静的表情出现裂痕,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苍白,咬牙控制情绪,仓皇无措,犹如强弩之末。 陆晟心满意足的笑声,扮回谦谦君子,好心安慰她:“仔细想想你也不亏,凭你的家境,就算给你几辈子的时间,也赚不到砚时指缝里漏给你的那些。” “两百万收到了吧?是不是很开心?” “男人都这样,给不了你感情,拿钱砸是最简单的方式。” “简柠,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就退出,成全一对璧人,一段佳话。砚时会感激你,到时候补偿费都会给多两成。” “这么着,我也添个彩头,送你一百万怎么样?” 第27章 陆晟得意忘形,后头说话愈发过分,也愈发不过脑子。直到简柠抬头,目光冰冷的看着他。 陆晟在南城一帮二代里是出了名的玩咖,不过不风流,不慕美人,不惹情债,唯爱赛车和夜蒲到痴迷地步。 给人印象清晰深刻,一个不羁爱自由的浪子,一个雅痞绅士,耿直、幽默、多金,不是顶好的人,也实在难挑出错。 简柠偶尔很“荣幸”,这人或许是把所有阴暗面都展示给她。 也许在他眼里,像她这种出生寒门、平平无奇,却有运道有手腕的心机捞女就应该被打回原形,没有尊严的仰视他们。 简柠冷寂问:“这些话,是许砚时让你说的,还是赵斯羽说的?” 陆晟怔住,有点没明白她发问的意思。 简柠冷笑:“我跟许砚时离婚,你真的会忝彩头给我?我不信,除非你写下来。” 陆晟皱眉,不耐烦说:“写什么写,区区一百万,我还赖账不成?” 简柠:“你一个人给,还是何铭他们都参与,每人给我一百万?” 陆晟笑出声,鄙夷问:“你还真是贪得无厌,你觉得你凭什么?” “凭我是有名有份的许太太。”简柠反讽道,“许砚时太太的位置就值一百万?你还真是异想天开,许砚时指缝里漏给我的就不止这点。” “你说的成全璧人就更可笑了,我又不是什么好人,为什么要做好事?你说许砚时不喜欢我是吗?那我偏要跟他在一起,给所有人添堵,你能把我怎么办?” 陆晟不笑了,腾地坐直身体,风度全无:“简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简柠:“你句句维护赵斯羽,是喜欢她吗?舔狗我见多了,你这样有狂犬病的倒是第一次见。” “简柠,你少他妈胡说八道!”陆晟气得站起来,气势汹汹到让简柠怀疑,如果他手里有瓶子,他会毫不犹豫扔过来。 那是失控的表现,如果权衡利弊,他就不敢。 简柠失笑:“看来我是猜对了。” 她饶有兴致,“你喜欢赵斯羽多久了?从高中开始?陆总真情种啊。” 陆晟指着她,目眦欲裂:“别逼我打女人,你再说一遍试试。” 简柠也懂得见好就收,不再激怒他,她站起来,举着手机,肃然说:“从我跟你说第一句话起,我就录了音,从头到尾传到云端保存。我今天可以暂时当你发疯,不跟你计较。如果下次你再敢凑上来惹我,我就发给许砚时,顺便再发到高中班级群和网上营销号。” “别质疑我的胆量,我光脚不怕你们穿鞋,看看到时候,是谁更丢脸。” “你负责管好何铭和林恬恬,他们如果再找我麻烦,我也统一算你头上。” * 第21章 第21章没有一个圈子愿意向下吸…… 当着陆晟的面,简柠打给许砚时,没有一分撒娇或谄媚,平声静气告诉他,自己身体不舒服,想先回家。 没有要求他陪,也没让他早归,但等她下楼,许砚时已经出了包间在等她,旁边还站着何铭和林恬恬。 许砚时快走几步过来,自然握住她手臂,温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胃,可能……晚上吃多了。”对上他关切目光,简柠有些心虚,忙错开眼说,“回去吃点消食片就好了。” “家里有?” “应该……有的吧。”简柠说,“如果没有,我让管家送几片过来。” 她抬头冲他微笑,目光从他脸上掠到身后,一秒收回,催促说:“小事而已,我能处理,你进去吧。” 许砚时拉着她手臂不放:“我跟你一起走。” 转头看一眼何铭,“我先走了,你刚刚说的事,明天来公 司聊。” 说罢没给两人再挽留的机会,径直牵着简柠离开。 反倒是简柠回头,轻飘飘说了句再见,看着两人欲言又止,不置信到惊悚的表情,她知道自己这一步赌对了。 她不是耀武扬威,只是不想再被挑衅,受无聊闲气,就算她不是包子,懂得反抗,心情也是不好的。 最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让他们看到许砚时对她的重视,她这个他们眼中的便宜老婆,在他眼里并不是一文不值,他们才会忌惮,才不会再敢任意欺辱。 陆晟也才会相信,她手里的录音能触及许砚时底线,让他翻脸。 坐进车里,听见许砚时联系管家让送药,简柠暗暗松了口气。 刚才的招数虽然有效,但很迂回。迂回的对抗,迂回的降低风险,虽然如愿以偿,简柠心情也没好多少,甚至感觉有些悲哀。 一整晚,她都要靠搬出许砚时,以许太太的身份获取表面的和平。所有人忌惮的是许太太,不敢太过分对待的也是许太太,她是许太太,但在这之前,她是她自己。 结婚这几年,为了融入许砚时的圈子,她想了很多办法,曲意迎合只是其中一项,她也想过辞职单干,靠拼事业弥补先天不足。 但现实同样骨感,就因为她是许砚时的妻子,他太耀眼,她太普通,她的努力与梦想在践行之初就阻碍重重。 异想天开的是她,攀龙附凤后不老实的是她,心机重重一开始就盯准他的人脉背景的还是她。当然,最虚伪的也是她,不然怎么明明攀了高枝,背靠许家,又妄图摘离,立独立女性人设。 呵,如果不是许家儿媳,高瓴的老板娘,傻子才给面子。 风言风语不要钱往身上砸的时候,简柠才相信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恶意满满,与贫穷富裕不是正比关系。 简柠觉得自己的优点之一是有自知之明,她不怕跟许砚时的朋友撕破脸,同样的手段却不敢用于他的家人。或者说就算只是朋友,她也不敢太越界。 就像刚从她没选择直接挑破,正面对峙,让许砚时二选一。因为她不确定,他是否会理解她的处境。也不敢去赌,他为丈夫这个角色赋予的责任,究竟能为她做到哪一步。 责任,不是偏爱,永远不会让他心甘情愿,不分青红皂白站在另一个人身边。 * 庭审前,果妞妞撤诉,果果乐反诉,案子按期开庭。 自从那日打过照面后,宋嘉遇再没来过果果乐,与金诚的一切接洽都是王若晴在负责。宋嘉遇的现状,简柠是通过王若晴了解到。 他这几年发展顺风顺水,专注最难打的刑辩,却几无败绩,经手好几个重大难案被业内津津乐道。 两年前北城某富商标的百亿的离婚案,更让他名利双收,一战封神,从刑辨律师成功转型家事经济案律师,一跃成为北城上流圈争抢的香饽饽,不仅富豪们争抢邀约,各大律所也纷纷抛出橄榄枝拉他入伙。 但不知什么原因,他三个月前突然放弃那边资源和职位回到南城,虽不是从零开始,其操作之迷幻,也让业内跌破眼镜。 王若晴感叹:“我开始还以为宋律是恋爱脑,追逐爱情而来,多方打听都说他没有女朋友,从业以来苦行僧一样死磕业务,连暧昧对象都没有。” “如此佳人竟然是工作狂。”黄瑶失望叹气,劝王若晴死心,“攻略这种男人比买彩票中大奖还苦,放弃吧,我看他那个徒弟还不错,憨憨奶狗,看着就好追。” 王若晴让黄瑶放心:“背调前,我还有向往的心,这会儿是一丁点儿不剩。温润如玉谦谦君子完全是假象,你们去看看宋律经手的案子就知道,他的心有多冷,手段有多狠。跟他做情侣夫妻,好聚好散还好,万一不能,指定被扒一层皮。” 黄瑶连靠几声,不太信:“不是吧,宋律看着很温柔啊。” “他从前做邢辨的,见惯了血腥,估计血都是冷的。”王若晴拉简柠背书,“不信你问简柠,他俩原先一个律所待过,能成为传奇的人,肯定有传说。” 黄瑶看向简柠:“柠柠,有吗?” 简柠手里忙着事,听她俩说话没太过脑,下意识说没有,想起从前,又心虚补充:“他人很好,对人好,还孝顺,如果跟他做情侣夫妻,应该会很幸福。” 王若晴:“……”这脸打得。 黄瑶:“……”不是,她怎么觉得这两人之间有点子故事。 开庭前一天,金诚方说有一份材料需要补充,恰好王若晴有事请假,简柠只好跑这一趟。 站在金诚律所楼下,她有些紧张,又陷入重复的心理预设,不知该如何面对宋嘉遇。 如李悦琪所说,他们的确没有实质性的开始,但很多时候,隔着最后一层窗户纸的暧昧,双方心照不宣的默契,被一方毫无征兆打破的时候,也是伤人的。 作为毁约的一方,就算事出有因,于情于理,她都是亏心的。 跟前台说明来意,很快就有人出来接她,是上次跟宋嘉遇一起来过果果乐的,他的助理。男孩子看着很年轻,眉目清朗,温和知礼,有几分宋嘉遇初出茅庐时的影子。 第28章 但就如黄瑶说言,气质是憨直挂的,给人感觉有些懦,不像宋嘉遇,再谦和绅士,也莫名给人一种底线高高,容不得亵渎僭越的霸气。 秦旭说宋嘉遇在见客户,将她领进会议室等待。 简柠带来的材料很简单,并不需要与律师交涉,出于礼貌等了二十分钟,见宋嘉遇还在忙,便借口公司还有事,将材料交给秦旭。 乘电梯下楼的时候,简柠心情有些不好,她暗忖自己矫情,明明害怕跟他见面,他真的避而不见,她原来一样会难受。 这种情绪无法解释,曾经关系亲近的人彻底成了陌生人,有思想准备是一回事,现实清晰明了的摆在眼前又是另一番感受。 宋嘉遇跟她一样也不是南城本地人,她毕业实习时,他已经执业。同一间律所,她跟的师父,原先也是他的师父。师父对宋嘉遇赞许有加,时不时以他为榜样,鞭策手上的实习律师。而她与他的交集,源自一场电梯故障。 简柠记得的,当时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突然的坠落让她惊惧,而宋嘉遇不仅沉着冷静,更在危险发生的开端,就将她护在身后。 就是从那晚过后,他们之间开始有了私交,他教她业务,陪她加班,有分寸的嘘寒问暖,律所同事开始开他们玩笑。 她不是太迟钝的人,面对优秀的他也渐渐动心,如果不是那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宋嘉遇已经策划好跟她正式告白。律所好多人知道,她也知道,甚至期待。 简柠想起她单方面冷落下来后,宋嘉遇的疑惑和失落;她突然宣布结婚,他找她求证时的不甘和痛楚,他离开时落寞的背影。之后不久,他就辞职去了北城,无声无息消失于她的生活。 简柠无法将王若晴口中冷血薄情的宋嘉遇,跟自己认识的那个温和赤城的人联系到一起。曾经连他们的师父都说,就算所有人被圈子里的不良风气侵染,宋嘉遇都不会,他会为了当事人的利益倾尽全力,也能始终怀着正义的恻隐之心,坚守住自己的底线。 金诚律所选址很讲究,靠近闹市,又远离闹市,对讲究隐私的当事人有种隐秘的友好。难怪能在短短几年内,超越曾经的龙头衡宇所,成为新的业界第一,于细微处可见一斑。 简柠从进电梯就打开叫车软件,楼下等待超一刻钟,显示排队人数还有七人。她有点气馁,查询到最近的公交车站不到两百米,果断取消订单往那头走。换乘一次,比干等让人松快。 离车站还有一半路程,天空突然飘起小雨,简柠下意识加快脚步,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秦旭来电,问她走了吗? 她如实说在公交站等车,问他有什么事?那头说看到下雨,想到这边不好打车,想问她是否需要雨具,给她送过去。 雨势渐大,简柠不愿麻烦人,一边道谢,一边加快脚步往站台跑,婉拒说:“公交车已经来了,能直接坐到我们公司楼下。” 秦旭闻言没有坚持。 太久没坐公交,简柠先在站牌上看线路,很快选定站数最少的一路。这时候小雨已变成中雨,附近大约有个中学,周五下午放学比平时早,不多时,站台乌泱泱挤了一堆学生,三五一堆的站着聊天,嬉闹。 简柠无意间一扫,看到一个穿校服的女孩孤零零站在角落, 普通公立中学的校服都是很老式的运动衣裤,比墨蓝浅,比天蓝深。女孩子前襟拉链没拉,外套内套着半旧的线衫,线衫领口低,可以看到里头打底衣服翻折的衣领,看色系款式,应该也是校服,夏季的。 她扎着马尾,头发和脸都被细雨打湿,有些凌乱的贴着头脸,看上去沉默而狼狈。而她旁边站着的同学大多衣着规整靓丽,即使有同样外套校服的,内搭和鞋子、书包等也显出精致。不是奢侈品,至少也是价位中上的潮牌。 身边人打打闹闹,愈发衬托出女孩的孤单落寞,或是感觉到有人看自己,她抬头看过来,接触到简柠目光,立刻瑟缩的低下头去,脸色微红。 简柠突然想起读书时候的自己,从小县城考来市里读书,因为家庭原因造就的土气,学业上的不顺,也曾这样沉默和自卑过。 很多时候,不是她孤僻,不愿交朋友,不想开怀大笑,是没有那样的圈子容纳她的自由和无所顾忌。 人是群居动物,天生按照三六九等自然聚集,尤其交朋友从来是双向奔赴,一方的靠近和卑微只能换来抵触和笑话。 人性往上,没有一个圈子愿意向下吸纳。 公交车迟迟未来,简柠见时间不早,赶回去怕也过了下班时间,刚想给李经理打个电话报备,直接回家,突听到一声鸣笛,一辆黑色suv驶到面前,车窗摇下,里头坐着的人居然是周远成。 第22章 第22章他又晚了一步 隔着雨帘,周远成探身招呼她:“简柠,去哪儿?我送你。” 他神色自然,语气是招呼好友的热络随和,简柠睁了睁眼,差点疑心自己认错人,反应两三秒,才婉拒:“谢谢,我等朋友。” 周远成问:“你朋友在哪儿?我一起送。” “她可能还有一会儿。”简柠吃不准周远成是真好意,还是另有目的,礼貌一笑,催他走,“你先走吧,这里停车可能会有罚单。” 周远成知道她对自己有戒心,没强求,升起车窗离开。车往前开出十来米,鬼使神差的踩了刹车,忍了忍,拿了车上一把备用雨伞下车,快步返回站台。 简柠见他去而复返,正有疑惑,看到递到面前的雨伞,疑惑直接转为惊诧——要不是不信鬼神,她会怀疑此人被换了魂。 周远成浑不在意的笑笑,望一眼渐密的雨帘,出乎意料说:“简柠,我本人对你没有恶意,但有些事你懂的,我不做不行。我不高尚,但我不是坏人,对于之前的冒犯之处,我跟你道歉。” 简柠与他对视:“道歉之后呢,你能保证不会再犯?” 她的问话同样出乎意料,周远成怔了怔,旋即笑开,难得的坦然:“简柠,实际我的处境并不比你好多少,他们看不起你,也没有多看得起我。我们实在没必要互相伤害。” 他说的的确算实话,只是简柠知道,他今天这份剖白,有九分诚意是因为许砚时,顾忌的也是她许太太的身份,一个被许砚时予以尊重的许太太名头。 阳光下没有秘密,成年人都会权衡利弊,尊重心照不宣的默契才能过得更容易。做不成朋友,也好过多一个敌人。 简柠接了他的伞,算是接下他的求和。 周远成没再多留,转身离开前,突然说了句:“赵斯羽回国了,今晚到。” 简柠抬眼,只看到他跑进雨里的背影。 她等的公交车终于驶来,还未到站,人群开始涌动,多数人选择冒雨迎接。 几步路,确实也不需要伞,简柠正打算跟上去,一辆黑色宾利突然越过公交车,先一步停在她面前。车窗摇下半扇,里头坐着的居然是许驰洲。 冷不防对上一张跟许砚时五分像的脸,简柠足足愣了两秒钟,才有点局促的打招呼:“大哥,您怎么在这儿?” 许驰洲颔首,礼貌一笑:“刚好路过,去哪儿我送你。” 在许家,除了奶奶余弦音之外,许驰洲是对简柠最友好的人,无论何时何地,对她都客客气气。有一次孙柔说话太过分,她委屈得眼泪打转,他还曾出面解围。 简柠于是没有拒绝。上车前,她忍不住回头,发现那个穿校服的女孩居然还在,嘈杂中,女孩手里拿着一本词典,旁若无人的背诵。 简柠心里一动,跑过去将手里的伞递给她,在女孩惊讶的目光中,她微微一笑,转身迈上车。 不远处,宋嘉遇撑伞站在雨里,西装革履,面容清隽,裁剪优良的名牌西服呈现出让人难以忽视的精英气质,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眼看着公交车驶离站台,他握紧了手里的雨伞,心中情绪翻涌,五味杂陈。他又晚了一步,刚才为什么要犹豫呢?哪怕早两分钟让秦旭打电话,他一定能追上她。 但以他们如今的身份,就算见了面,他又能做什么? * 许家两兄弟颜值都很高,比起许砚时精雕细作般完美脸型和五官,许驰洲长相更板正。许砚时高冷也谦和,是可以正襟危坐,又能恣意张扬的矜贵公子,许驰洲展露在外的则是一成不变的沉稳持重,妥妥根正苗红的大将之风。 简柠跟许驰洲实在不熟,之前点头之交还好,如今同乘一车,前后排还有隔板相隔,沉默就显得有些尴尬,还有一点难言的压迫感。 还好许驰洲很快觉察,说了句“抱歉”,将隔板降下。 前面只有司机,没带助理,简柠猜测他大约不是去公司,问:“大哥,您要去哪儿?” “去接安安下课。”许驰洲看她一眼,谦和说,“都是一家人,你跟我不用这么客气。” 她很客气吗?简柠不太明白,回以干笑:“也没有很客气吧。” 第29章 “以后不要尊称,我们是平辈。”许驰洲说,“妈的一些做法不太妥当,你听过就好,不用太放在心上。” 简柠很意外许驰洲会跟她说这些,正不知如何回应,又听他补充,“如果怕她刁难,表面上应付过去就行。” 他神色认真,语气郑重,全无半点开玩笑的意思,脸上的一点微笑更是合宜,是兄长对手足诚心的提点。 简柠心里突的涌起些许感动,点点头,很诚挚跟他道谢。 怕耽误许驰洲接孩子,简柠找借口在最近一个地铁站附近下车。就这一会儿功夫,微信跳出一堆信息,基本都跟工作有关,难得是约饭的有三个,李悦琪、黄瑶,还有方姐。 方姐说许砚时晚上不回家吃,问她是否回家吃? 简柠看着言简意赅的一行字,脑子里乍现的却是刚刚周远成的话:赵斯羽回国了,今晚到。 她知道只是巧合,潜意识还是忍不住去想,会不会有这个万一。咬咬唇,她打给许砚时。 电话是李静接的,说许砚时正在开会,恭谨问她是否有急事? 简柠说没有,顿了下又改口:“不是太急,麻烦让他会议结束后,给我回电话。” 那头说好,她忍了忍,问:“他晚上还有应酬吗?” 李静说:“许总晚上约了西柠公关的赵总。” 高瓴之前合作的公关公司是陆晟牵线促成,一家叫奥琪的小公司,老板是陆晟亲姑妈。奥琪在业界名声不显,业务能力也是平平。好在高瓴没出过棘手的危机公关事件,奥琪也能应付。 如今高瓴发展 日新月异,上市在即,以许砚时个人在投资圈和电商圈的声望,本身也是一张名片,自然需要与更好的公关公司建立合作。 西柠在业内的口碑摆在那里,加上与智慧集团的裙带联系,许砚时选择西柠顺理成章。 李静的话让简柠紧绷的心情瞬间松懈,挂断电话,忍不住自嘲一笑——无论她如何假装云淡风轻,剥开表象看内里,她其实很在意。 她一直觉得“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是一句悖论,多数情况是,连自己都骗不了,更加骗不了别人。 简柠回复方姐不回家吃饭,见李悦琪跟黄瑶都约吃饭,干脆三个人约到一起,由她做东。她刚选好餐厅,将地址发过去,王若晴在三人小群问晚上要不要约饭? 果果乐有员工食堂供应午餐,家常菜色,品控和味道都挺不错,但长期吃,也有想换口味的时候,法务部就她们三人年龄相仿,黄瑶索性建了个群,除了偶尔约饭,也用于吐槽。 王若晴:【你俩有空没?我请客。】 黄瑶秒回:【不是说你妈妈病了,你在医院陪护?】 王若晴:【别提了,她装的,骗我去相亲。】 黄瑶震惊:【病房相亲?!】 王若晴:【震惊吧?我也震惊,更离谱是,她看中的医生是我同学的亲大哥,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黄瑶大笑:【阿姨真强,比我妈都狠!不过同学哥哥怎么了?男未婚,女未嫁有什么可丢脸?你跟你同学有仇?】 王若晴扶额:【他是未婚,他婚礼这月底,未婚妻都怀孕一个月了。】 黄瑶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王若晴po出一张生无可恋的网图,言归正传问:【你俩到底空不空?一定得空啊,我急需吐槽,不然会死!!!!】 简柠被她一串的感叹号逗乐,隔着屏幕都感受到那种抓狂,果断将餐厅地址发到小群。 附言:我有这家的券,今晚我请你们。 晚上六点,几人准时到达约定地点。这是一家传统日式烤肉店,米其林二星餐厅,从装修风格到店员服饰,菜品酒水都百分百还原。 环境好,口碑佳,还有一个显著特点是贵。不是普通工薪族随意消费的地儿。黄瑶不太意外,简柠在公司虽然低调,但从日常使用的小物件不难推断,她家境很不错。 王若晴神经大条些,等侍应生走了才压低声问:“柠柠,你中彩票了?” “差不多吧。”简柠笑,“我有抵扣券,自己花不了多少,你们别客气。” 真是实话,上个月过生日,物业送了这家店的餐券给她。双人餐标,不含酒,菜品饮料都很丰厚,今天四个人,再加一些菜就能吃得很好。 一年几十万的物业费,舒适、便利、体贴、温馨,都能买来。 几个女孩边吃边聊,都是偏外向的性子,话题层出不穷,从减肥护肤,聊到人生大事。 黄瑶跟王若晴同被家里催婚,近日奔波在相亲局上,见识各种奇葩男,两人都是会讲故事的人,玩笑式讲述辛酸奇遇。 王若晴说:“我今天跟我妈说了,我再也不相亲了,优质男应付追求者都忙不过来,怎么可能去相亲。” 黄瑶好奇:“你妈同意了?” 王若晴摇头,苦笑:“我妈说她不指望我找优质,就我这普普通通的颜值能力,别去祸害人优质男。就算人眼瞎被我碰着了,结婚的概率也不大,就算结婚了后面也得离婚,因为被下降头都有期限,人不可能瞎一辈子。” “哈哈哈哈。”黄瑶大笑,“阿姨绝了,杀人诛心。” 李悦琪可算遇到比自己老妈还离谱的,兴致勃勃问:“那阿姨想要你找哪样的?” “老实人。”王若晴撇嘴。白眼翻天上,“我是服了她,她喜欢那种沉默寡言,少说多做的人,但我最讨厌那种人设,尤其吵架的时候,能活活把我憋死。我宁愿吵不过,也不要没人吵。” “这我信。”黄瑶附和,“我也怵这种人,冷漠没人气就算了。最容易憋大招。你看新闻里那些杀人犯,好多都是沉默寡言款,平时不会发泄情绪,一发泄就是大招。” “对,老实人在我这儿约等于没用,都什么年代了,哪儿那么多吃亏是福,明明就是没办法才老实。” 王若晴看着桌上顶级a5西冷好看清晰的纹路,干式熟成的肋眼,突然叹口气,“如果可以,我真想拉赵姐给我妈现身说法。” 简柠侧头,黄瑶说:“不必了,最新进展,赵姐的官司赢了,换她前夫净身出户。” 王若晴啊声,表示不信:“真的?怎么办到的?”又兴奋,“那真是太好了,没想到赵姐这么强。” 黄瑶:“靠赵姐一个人肯定不行,这次多亏小沈总。” 赵姐是法务部的老人,曾经也是名牌大学毕业,进果果乐前在律所待过几年,为人很干练,虽没打过什么大案子,但案源一直不缺。如果非要说缺点,大约只有外形。 赵姐颜值中等偏下,身高不足一米六,偏胖,穿衣打扮上也只能说是合体,全无加分项。她跟前夫是相亲认识,当时赵姐大龄,被母亲催婚,托人给她介绍的一国企技术人员,老实,上进,长相英俊,唯一的缺点是家里穷。因为穷被前女友抛弃,才大龄未婚。 赵姐看中对方颜值,赵姐妈喜欢对方老实+穷。老一辈人的看法,一个老实的穷人翻不起浪,被岳家扶持,一定会对女儿好。 事情的前半段确实如此,前夫哥在岳家支持下辞职创业,依靠岳家的资源和自身过硬技术很快将生意扶上正轨,不仅自己在南城站稳脚,家中父母和一众兄弟姐妹也跟着沾光。 赵姐婚后生育两子,与前夫哥虽然谈不上多恩爱,也是相濡以沫的患难夫妻。直到一年多前,前夫哥的前女友离婚从外地回来,主动联系上前夫哥。前夫哥不仅为爱出轨,还偷偷转移夫妻共同财产,打算抛妻弃子。 “呵呵,老实人?”王若晴鄙夷,“还不是当时没能力翻不起浪,只能老实做人,稍微有点资本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黄瑶说:“我听说赵姐能抓住前夫哥的把柄,还多亏小沈总?” 王若晴:“是啊,赵姐的妈妈在沈家做了半辈子保姆,之前前夫哥很多生意,都是老沈总给的,他还以为是自己能耐。今年初小沈总回国,赵姐妈带前夫哥去拜访,小沈总一眼看出他不对劲儿,提点了赵姐妈。” “小沈总也太强了。”黄瑶赞叹一声,话锋一转:“前夫哥当初不是被前女友甩了吗?怎么还念念不忘?真是舔狗!” “什么前女友?他就是个备胎,暗恋人家而已。”王若晴嗤笑,“当初他穷得叮当响,女神都不正眼瞧他,他表白过几次都被拒绝。这次也是前夫哥主动追求,人家半推半就,勾勾手指,他就想抛妻弃子。垃圾!” 简柠惊诧:“前夫哥图什么啊?难道不清楚那女人看中他什么?” “图他超爱啊。”王若晴言之凿凿,“柠柠,千万别小看初恋白月光在男人心中的地位,那是自带滤镜加十级美颜的,尤其那种因外力没在一起的遗憾。男人又贱又现实,穷的时候只能图合适、不嫌弃自己的,有钱了就想弥补遗憾,找个自己喜欢的,就这么简单。” 简柠闻言神色一凛,黄瑶问:“所以现在的结果是什么?前夫哥净身出户了?” 第30章 王若晴:“差不多,赵姐到底念及夫妻情分,给他留了套小房子,其余的都拿到手了。”她顿了顿,神情蓦地添了几分愉悦,语气神秘,“你们猜赵姐这官司谁打的?” 黄瑶:“谁?也是小沈总帮忙找的?黄澜?” 黄澜是南城很有名的家事律师,名扬律所合伙人,口碑好,收费贵,就是很少接小案子,赵姐这标的额按理够不着。除非有小沈总出面。 王若晴得意一笑:“是宋律师。” “宋嘉遇?”黄瑶不敢置信,“真的假的?” 王若晴:“真的真的,要不说赵姐嘴巴严呢,上次宋律师过来都没透露一句。” 黄瑶:“你怎么知道?” 王若晴:“刘姐说的,她俩关系好,开庭那天她还 去旁听了,据刘姐描述,宋律那天帅极了,渣男和对方代理律师直接被他怼得接不上话。” 她哈哈笑着,又叹气,“可惜我问过金诚的熟人,他心有所属,也是类似白月光的存在,不然我一定拼命追一追。” 黄瑶知她是玩笑话,哟声问:“真的假的,宋律这级别的男神居然也会求而不得?那你熟人说没说,他跟白月光怎么没在一起?” 王若晴:“具体原因不清楚,传说宋律当初要表白,台子都搭好了,等了一晚上,女主都没出现,后来没多久他就去了北城。” 黄瑶:“那他这次回来是为了重新追求白月光?” “应该不是吧,都好几年了,而且……”王若晴皱皱眉,夸张的打了个寒颤,“你去了解一下宋律这几年经手的案子,就不会再问这种问题。宋律家里很普通的,可以说是毫无背景,短短几年,从一文不名到业内顶流,心性和手腕都不是普通人可比。” 黄瑶也深以为然:“这我当然知道,我一姐妹在金诚北城所,提起宋律那是一个既敬又畏,又尊敬又鄙夷,还兼具痛心。原因之一就是他出手太狠,为了利益,不择手段。” “话也不能这么说,律师为当事人争取利益最大化是应该的。”王若晴喝一口饮料,冷不防说,“我想起来了,我听我一衡宇所的朋友说,宋律之前喜欢那女孩是他师妹,两人当初都在衡宇所做刑辩。” 她一副快破案了的兴奋表情,转头问简柠:“柠柠,你不是也在衡宇所待过一年,你知道是谁吗?” 第23章 第23章当初宋嘉遇喜欢你,你也…… 聚餐结束后,几个人去商场逛了圈。正是隆冬,早冬款的冬装已经开始打折,普通工薪族都是逮着这时机下手。 在一家快时尚品牌店,王若晴和黄瑶几乎承包了一间试衣间,试得热火朝天。李悦琪开始还犯懒,被两人撺掇着,很快也加入战局。 简柠一个人坐在沙发等着,百无聊赖之际,她又看了一次手机,几个小时过去,许砚时一直没有电话过来,微信上也没信息。 她抿抿唇,按捺住想给他打电话的冲动,将手机放回包里,继续看几人试衣服。 王若晴和黄瑶都是靠工资自给自足,除了偶尔买个好点的包,护肤品和彩妆尽量选大牌,衣物都以快时尚品牌为主,一件外套的价格不超过两千块,听着不算贵,奈何两人都是梦想日日新衣的主儿,每个月几乎都是月光。 尤其王若晴,花呗就没还清过,一到还款日就叹气,隔三差五发誓要理智消费,却没一次说到做到。 简柠忍不住想象,如果没有嫁给许砚时,自己会不会也跟她们一样,每个月领到工资就开始算计,哪些用于房贷,哪些用于吃喝,哪些可以用来添置新衣,一个月要存多少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而不是像现在,没有房贷车贷,名下有资产,卡里有存款,衣服首饰随便买,就算没达到顶格的奢侈品自由,她物欲范围内想要的一切,都能达到。 甚至许砚时还答应她会努力尽到做丈夫的责任,这明明是她曾经从未想过的生活,她撞大运得到了,应该感激涕零的珍惜才对。 凭什么闷闷不乐?真够贪心的。 简柠陷入情绪,眼神慢慢失焦,直到几人买完单过来叫她。 王若晴跟黄瑶手里各提了两三袋,收获颇丰,李悦琪也买了件毛衣。三个人花了钱,兴致比吃饭时更高,购物袋拎在手里像是战利品,出商场的步子都比进来时迈得有力气。 时间不早,几人在商场门口分道扬镳,黄瑶想打车,被王若晴以节约为由拉去坐地铁。送走两人,简柠才跟李悦琪叫了司机来接,先送她回家。 李悦琪说不着急,笃定:“你现在应该更想跟我去喝点东西。” 简柠神色萎靡,没有否认。 商业街内到处都是奶茶店,两人随意找了家人少的。 李悦琪开门见山:“我先猜猜啊,你心情不好,是因为许砚时?” 简柠抬眼看她一眼,半晌才:“怎么不是宋嘉遇?” “伤感、失落、遗憾、生气,这四种情绪的不同表现,我现在门儿清。”李悦琪得意,“拍视频多了,我也是半个科班。” 她笃定:“你会因为宋嘉遇伤感遗憾,但不会失落生气,尤其是这样的闷闷不乐。” 简柠服了:“你还真是了解我。” 李悦琪嘿嘿一笑,霸气仰起下巴:“说吧,什么事?我大胆再猜猜,难道跟他那个了不得的前女友有关?” 简柠:“何以见得?” 李悦琪:“你开始听王若晴讲故事还兴致勃勃的,直到她说到男人都忘不了白月光,你情绪就不对了,对号入座了?” “大约是有一点。”简柠闷闷的叹口气,“赵斯羽回国了,今晚到。” 李悦琪“靠”声,睁大眼打量她:“你不会告诉我,许砚时去接机了吧?” “……”简柠扶额,“这么棒的剧情,你怎么想到的?” “猜的。”李悦琪笑了下,“我瞎说的,她回来就回来吧,你跟许砚时都结婚了,她后悔也晚了。” 简柠问:“你觉得她会后悔?” 李悦琪答非所问:“这消息谁给你的?” 简柠:“周远成。” 李悦琪:“我不分析赵斯羽这个人,我分析人性,如果赵斯羽一点没后悔,完全放下许砚时,那波人为什么会觉得她回国会让局面不同,又为什么想方设法让你知道?” 简柠不知道要怎么说,沉默的喝了一大口奶茶,刚刚忘了选甜度,店员做得全塘,甜到齁。 她皱着眉咽下,突的说:“之前听说赵姐前夫出轨,我很惊讶。因为刘姐不止一次跟我们说,最羡慕赵姐嫁对了人,老公能吃苦又上进,关键是有责任心,对赵姐和两个孩子都很好,无论再忙,孩子的学业都是他在操心。” “之前我们部门组织聚会,可以带家属,我见过赵姐老公,看着真就是一很朴实的人,话不多,两个孩子跟他关系很亲密。赵姐也说过,他们可能没有多少爱情,但庆幸她前夫是个有责任感的人,对她很尊重,力所能及的照顾。夫妻俩婚后是相互扶持的状态,并不存在谁完全靠了谁。” “但就是这样一个有家庭责任感的男人,为了所谓的白月光,也可以狠心到抛妻弃子,不止不顾夫妻情分,连骨肉也可以不要,巴巴想着转移财产,去帮白月光养孩子。赵姐虽然赢了官司,也是闹得鱼死网破,身心俱疲。” 简柠轻轻吸口气,难掩酸涩:“孩子就更可怜,有爸爸等于没爸爸。” 凡事最怕类比,以彼度己,总有兔死狐悲之感。 李悦琪一下明了她心情低落的原因,没有刻意回避去劝和,直接问:“你担心许砚时会像赵姐前夫?” “我不知道。潜意识里,我觉得他不会,至少他从小接受的教养,不会允许他做出这种被人诟病的下作事。” 简柠笑了下,有几分自嘲,“再说钱都是他赚的,他也没必要转移。我甚至觉得,他连出/轨都不屑。” “既然这样,你担心什么?” “不会出轨,但会变心,也可以离婚,光明正大去追求他喜欢的。他可以用钱补偿我,而我或许连挽留都没有立场。” 简柠想象那个场景,每一帧都写满悲观,“只要他给一个世俗定义里的好价格,拿出诚意跟我一拍两散,没人会觉得他有错,因为他都没有有违伦理,是要跟我好聚好散,我如果不愿意,就是我贪心不知足。离开我,他的家人朋友都会觉得他做得对,为他开心。” 所谓杀人诛心,当身边人皆认为你的悲剧是一场喜剧,才真是最难以承受的悲哀。 李悦琪一时竟不知如何安慰。 人心易变,一个变了心的人,别说难以拉回头,就算是拉回头,往后余生偶然想起,每一次都是添堵,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至极。 恶心对方,也恶心自己。 更可怕的是,潇洒放手的转身,从来只有不爱的人能轻松做到,爱着的那个人,就算在外人面前放手了,背地里一样打落牙齿合血吞。 第31章 李悦琪说:“柠檬你也没必要这么悲观,现实都有两 面性,有人放不下前任,也有人坚决不吃回头草。像许砚时这种杀伐决断的果断性子,不可能是那种拖泥带水的做派。你别听那些人说的,什么两个人是因为未来规划有冲突分手,与感情无关。当人傻呢,赵斯羽出国是在两人分手半年后,感情真的好不应该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在一起?出国读书而已又不是生离死别,用得着分手?这里头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内情。” “但不管怎么样,你们已经结婚了,许砚时要是还对前任念念不忘,那他也挺……” 顾及闺蜜心情,李悦琪没用“贱”这个字眼,换句话说:“他真这样没脑子,你甩了他也不可惜。你年轻漂亮,到时候有钱没男人,不知道过多爽。” 心里话说出来,简柠心情也轻松不少,见闺蜜尽心安慰,不想让她担心,笑着应了声好,把话题揭过。恰好何叔来电话说到了,两人便离了奶茶店,往路口走。 李悦琪突然说起宋嘉遇:“无论王若晴说什么,我都只能当她是夸张,宋嘉遇多温柔干净的人啊,怎么可能唯利是图。” 简柠侧头看她:“或许人会变?” 李悦琪不置可否,笑笑说:“如果男人都有白月光情结,你也是宋嘉遇的白月光。” 简柠愣了下,神色有点不自然:“我跟他都没有真的开始。” “没开始才更遗憾,情侣在一起后都会吵架,都会有不好的一面展示给对方。反而是暧昧中的男女,只有美好回忆。”李悦琪直白问,“他真的没有找过你?” “没有。”简柠坦白,“今天我去他律所,他也避而不见,或许是避嫌,或许是我曾经的行为伤害到他,他不想见到我。” “也或许是他还喜欢你,不敢见你。”李悦琪突然停步,看向简柠,“柠檬,当初宋嘉遇喜欢你,你也是喜欢他的,对吗?” 一句话,简柠好似被人拿弓弦压住了心脉,说不出的心虚紧张,不愿面对。 “好端端的,怎么想起问这个?”片刻,她才搪塞说。 李悦琪也是犹豫再三,才说:“有件事,我之前一直没告诉你。” “什么?” “就三个月前,我去北城参加堂姐婚礼,遇着宋嘉遇了。他跟我打听你的近况,旁敲侧击问我,你过得好不好?” 李悦琪叹口气,有点迟疑说,“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听我说你跟许砚时关系好,他好像挺失落。但我当时就有一种直觉,如果我说你过得不好,他会更难过。” “柠檬,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刚才说的那些假设成真,宋嘉遇重新追求你,你会考虑答应他吗?” ** 第24章 第24章实在疼,我帮你上药 简柠回到家,许砚时还没有回来,偌大的屋子冷冷清清。 厨房里还温着下午炖的燕窝,珍品血燕,某次回许家,孙柔给她的,一盏的价格够她两天工资。她以前不喜欢也会咽下,今天是真的没胃口,拿保鲜盒装了打算放进冰箱,却在打开冰箱的一刻反了悔,随手扔在料理台。 情绪突然反扑得厉害,她双手撑在料理台上顺气,好像没什么可气,却又切切实实气得厉害。 刚才何叔来接她,因为是临时叫车,车上还坐着何叔的老婆和小孙女。何叔跟她解释,是孙女生了病,刚才接到她电话正在医院接人,怕她就等才一块带来,请她见谅。 许家向来注重规矩,这行为显然是不妥,尤其何叔是许家老人,不会不知道分寸。这种情况就算是在医院,也应该将那头的事放在一边,先来接她。 碍于李悦琪在场,何叔的态度也算恭谨,简柠没跟他计较,先将李悦琪送回家。 何叔老婆姓周,原先一直在许家厨房帮忙,去年末因为家里儿媳生了二胎才辞工,许家人都客气唤她一声周姨。周姨厨艺好,尤会炖各种补品,从秦菲怀孕到坐月子期间的补品,孙柔都交代她负责。 李悦琪下车后,周姨也活络起来,主动跟简柠搭话,只是语气不似何叔恭谨,不像是佣人,倒有几分长辈的派头。她怀里的小女孩只两三岁,额头还贴着退热贴,大约是不舒服,一路上闹腾得厉害。 简柠微微蹙眉,正兀自忍耐,周姨摸到小女孩额头说又烫了,当即叫何叔先送她回医院。 她倒还知道顾及简柠,赔笑脸说:“简小姐,小孩子等不得,就耽搁你一会儿。” 跟通知一样。简柠心里腾地冒出些火气,平淡说:“要不然你们去医院,我就在这里下。” 周姨愣了下,迟疑说:“这怎么好?这里不好打车吧。” 简柠微笑,语气平淡:“没关系,我让砚时的司机跑一趟。” 周姨脸上的笑凝固,何叔呵斥说:“你不会哄哄她,发烧一会儿又烧不坏。”转头对简柠抱歉:“简小姐,她不懂事,您见谅,前面马上就到了。” 简柠板着脸,没说话。 周姨见她板脸,也收敛了热络,不敢说她,就将气往孙女身上撒,指桑骂槐的骂。小女孩的哭声中,简柠也听出门道。 许家不待见她是自上而下的,佣人们敢蹬鼻子上脸,还是孙柔给的底气。 就比如她感激珍惜的燕窝,实际不过是孙柔某位想搭关系的牌友送来的,在众多贵重礼品中很不显眼,被遗忘在储藏室落了灰,被清理出来后。大部分赏给了佣人,没分完的给了她。 她送给秦菲的生日礼物,秦菲因为周姨炖品做得好,月初她嫁女时,就大方送了当做随礼。 如此种种,任谁都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简柠双肩紧绷,双手撑在料理台上,指节因为过分用力而泛出青白之色,任指尖疼得钻心也没有松力。好像只有这样,心里才会稍微好过。 许砚时仍旧没有回电话,她沉不住气发信息问他在哪儿。许久,他才姗姗回了句:在陆晟这里,忙。 陆晟那儿——是约在那里谈事,还是被陆晟叫过去的? 如果被叫过去,会忙什么?是见了什么人? 简柠闭了闭眼,终究没有去追问。她没有去纠结他会如何,眼下她只知道,她舍不得他,舍不得他们的婚姻。 也是这会儿,她才想明白,为什么适才李悦琪问她时,明明心里有确切答案,明明确信是否定,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让她犹豫的不是宋嘉遇,是许砚时。她无法想象,那些想象会变成现实,无法接受他会变心,会摧毁他们之间法定契约的可能。 这场起于意外的婚姻,她最初觉得是别无选择,现在想来如果对象不是他,如果他身上没有那么多光环,如果她没有一点虚荣心思,她也可以退一步海阔天空。 从最初的一点好感,到如今深陷的爱上,就算他只能回馈予责任,她也不愿抽身,不愿回头,不愿用理智去衡量值得与否? 甚至会甘愿去相信外人那些冷嘲热讽的言论,她能嫁给他,本身就是赚的。 无论他如何待她,是否爱她,心里是否有其他人,只要她占了许太太的位置,她都是赚的。 谁让她这样普通,而他又那么耀眼。 可就算时刻提醒自己认命又怎么样,情绪反扑的时候,她一样会伤心,会不甘,会不知所措。 因为她爱他。 * 带着情绪,简柠在床上辗转许久都没睡着。她在等,也在忍。一些约定俗成的平衡,她自持的一点骄傲,她并不想太快去打破。 十点五十七分,她第三次拿起手机,深吸一口气,她终于没忍住打给许砚时。连续两通,那头才终于接了。 许砚时:“什么事?” 意料之外,背景安静,他的声音清晰冷寂。 简柠气息微滞,接通之前的焦灼与执拗瞬间泄掉多半,语气跟着软下:“你还在忙?” “嗯。” “跟陆晟在一块儿?” “在他这儿。”他 言简意赅,平平淡淡,“找我有事?” “没事……”她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委屈,冲动说出心里腹诽,“就不能给你打电话?” 似是没料到她会这么问,那头静默两秒,才传来他的声音:“没说不能。”依旧平淡的,没有情绪。 简柠轻轻咬唇,有些犹疑要不要继续这通电话。 她时常会觉得割裂,他们之间从未有过柔情蜜意的相处,即使是床榻之上,最亲密的时刻,也没有类似交心的情难自禁。平素相处至多像是好友,就像他说的基于责任的互相帮忙、尊重和体谅。 包括在外对她的维护,是履责的一环,另一面是他的脸面。 虽然彼此共识,但是时不时的,他做的一些事,说的一些话,也会让她感动,让她心存幻想,在责任之外,希冀情感的变化。不敢奢求爱,但是至少会有一丝微末的喜欢。 可每当这时,他又会用实际行动教她做人,认清现实,摆正自己的位置。 第32章 她心如明镜,但情绪反扑时,不理智的部分总会占据上风,放任一些任性。 简柠坚持问:“我是想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说不准,忙完就回。”许砚时吁口气,直觉她有话想说。 他不想猜:“有事想跟我说?” “……”又绕回去了,简柠终于泄气,赌气说,“没有,随便问问。” “好,先挂了,有事等我回去再说。” “嗯。” 简柠正要挂电话,突然听到那头寂静里传来一道惊喜的男声:“砚时,你快来看是谁来了……” 通话应声而短,余下的声息都撒在静默里。 睡不着才打的电话,结果因为这通电话,简柠更加心绪难安,翻来覆去,最后借助安神药品才睡着。第二天仍在生物钟下醒来,头昏脑涨。 她没有赖床的习惯,即使疲惫,也爬起来洗漱。出卧室见许砚时房间门开着,鬼使神差走进去。卧室被褥整齐,因开着半扇窗,冷空气扑入,比她那边的温度低不少。 简柠看着整洁床铺,昨晚睡前的不安在瞬间达到极致——许砚时居然彻夜未归?! 心跳鼓鼓,身体亦不受控的轻颤,难过的情绪瞬间将她包围,气恼之下,下意识转身闷头往外冲。她速度极快,几乎是用了蛮力,又没看路,不知怎的直接撞到门框上。 这一下极重,简柠疼得眼冒金星,捂住额头往后一仰,咚的摔在地上。 这就是传说中的“倒霉到极点,喝凉水都塞牙”?简柠又气又委屈,胸腔里的窒闷感仿佛燃起烈火,烟熏火燎,燃不透,灭不尽,堵得她眼泪直流。 好像是一个出口,她索性摆烂,捂着额头倒地大声恸哭。 哭泣这件事,有时候就像开闸,开头难,进程顺,尤其她心里本就埋着太多委屈,无解之下,难过叠加,一时间泪水如潮水,越哭越有劲儿。 等她警觉似有脚步声靠近,想收声时,许砚时已经进到房间,蹲到她面前,伸手拉住她手臂。 简柠泪眼朦胧,鼻涕奔涌,对上许砚时一张清心寡欲,神清气爽的帅脸,即使是板着的,眉峰微拧,眼神平淡探究,也英俊无匹,予她震慑。 她赶紧吸了下鼻子,抬起另一只手臂胡乱抹掉鼻涕,眼泪,维持仰躺的姿势,傻愣愣望着他。 许砚时的表情有一瞬的复杂,目光温和,关切问她:“怎么了?”视线扫过她额头,伸手探过来,指腹在她额头处轻点了下,“碰着了?” “走路撞到的?疼哭了?”他一连串的问题,拼凑出答案,伸手穿过她腋下,护着背,将她拉起来。 简柠垂头不语,只觉丢脸。 许砚时條然失笑:“你是小孩子吗?为这种事躺地上哭?” “我不能哭吗?”简柠此刻心里好似有串炮仗,一点就燃,抬起头,气鼓鼓反问,“我疼,我难受,我怎么不能哭?凭什么只有小孩子才能躺地上哭?谁规定的?我偏要哭。” “我没说你不能哭。” 许砚时有些意外她的情绪,在他面前,她总是柔顺又客气,从来没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过话。因为哭过,她一双眼睛水洗般清澈润泽,微微有一点肿,盯着他要答案的样子莫名带着几分骄矜的稚气,不像是生气,倒像是撒娇。 他突然有一点心动,知道她可能会气,还莫名其妙还气她:“那哭完了吗?要不要继续,我听着?” “……”简柠垂眸不理他,神色隐忍。 许砚时:“不哭去洗把脸,满脸鼻涕,干在脸上跟面具一样。” “………………” 因为这句,简柠抬头盯他两眼,真的又哭起来,边哭还边让他滚出去。 许砚时镇定:“这是我的房间。” “……”哭声止住。 简柠气闷的抹了两把脸,腾的爬起来往外走,却被他拉住手臂,稍一用力,就拉进怀里。她欲要挣扎,被许砚时先一步扣住肩背,动弹不得。 “别哭了。”他埋在她颈项,薄唇贴近耳畔,热息喷薄,温柔至极:“实在疼,我帮你上药。” 她不回应,他也没着急,轻笑一声,温热的唇移回脖颈,在颈窝处,她最怕的地方,落下一吻,嗓音低沉:“我给你道个歉?” 第25章 第25章我们先吃点儿别的 简柠最受不得他这样,明知是不正经的试探,却比甜言蜜语更让她动容,脸色一红,心尖都跟着收紧,气性锐减。 她吸了吸鼻子,嗡声嗡气问:“为什么道歉?你错哪儿了?” “错在你哭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许砚时坦然,突然变得真诚,“错在对你关心不够,错在我房间的门太硬,把你撞疼了。” 简柠发誓,如果没有最后一句,她真的要感动了。如此一来,感动的心情被破坏,却成功让她破涕为笑。 好像这样的他们才应该是常态,温声软语只能是玩笑的前奏,跟柔情蜜意半点无关。 简柠深觉自己笑得一定比哭难看,只一下就敛容,垂眸避开他目光,等情绪平复,才抬头问:“你刚才在做什么?” 他一身休闲装束,刚才应该是在家,头发却打理得一丝不苟,像是准备出门。 “在书房开视频会。”见她情绪平复,许砚时暗松口气,拉她去卫生间。 “你开视频会也听到我哭?”他工作时极其专注,视频会通常习惯戴一只耳机,这都能听见,她刚才的声音得有多大? 简柠心里咯噔:“其他人也听到了?” “不清楚,是袁副总问是不是有人串线苦情剧频道,检查过后,发现是我这边的声音。” 这不就等于都听到了,简柠社死,忐忑问:“会开完了?” “暂停二十分钟,我得检查我家里发生了什么。” “你待会儿别说是我在哭。” “那我怎么解释?别的女人来我家里哭?”许砚时看她一眼,反讽道,“你要面子,我不要?” “……”简柠说,“你可以说我在看剧,没控制好音量。” 许砚时不置可否,专注帮她擦脸,即便力度很轻,碰到额头伤处,简柠也吃痛,下意识偏头躲过。 “疼?” 听她嗯声,许砚时从浴室柜里取出棉签,沾了水轻柔打圈。以简柠视角看去,他神色极其专注,像是对待一件珍宝,说出的话却很不中听:“疼也忍着,眼泪鼻涕能糊上额头,也只有你。” “……”她忍。 见许砚时扔掉棉签,转身要走,忍不住伸手拦住,“好不好?”语气放软,是求人的态度。 许砚时无奈:“高瓴的高管不会闲到追问一件小事。” 她刚松口气,又听到补充,“尤其这种显而易见的小事。” “……” 简柠眼睁睁看着他出去,视线无意识偏移,落在浴室隔断旁边的脏衣篮上。篮子满的,浴室内却是干的,说明他昨晚在家。 心里最后一点气突然就散了,她吸吸鼻子,正要出去,却见许砚时去而复返,手里拿着药膏进来,一言不发,直接动手 给她上药。大约是消肿的药膏,触感冰凉,他动作比适才轻,几乎没有痛感。 “谢谢。”等他扔掉棉签,她说。 许砚时乜她一眼:“总算说了句好话。” 简柠别开眼,有些不好意思:“你去开会吧。” “还有五分钟。” “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两点左右。”许砚时解释,“大哥昨晚跟西柠科技的路总玩勃洛特难分高下,路总非不让他走,他无计可施想到我。我说去不了,他俩居然跑过来,恰好我昨晚约的合作方也有兴致,就玩得晚了点。” 所以昨晚他只是在酒吧应酬,后面过来的人是许驰洲。 简柠窃窃弯起唇角,许砚时捕捉到了:“笑什么?” 他眼中暗藏得色,简柠以夸赞掩盖心虚:“最后你赢了吗?这么厉害!” “大哥从没赢过我。”许砚时眉眼带笑,骄傲之态尽显,“当初他在瑞士留学,我过去看他,他时常打不过的室友们都不是我对手。” 不像是运筹帷幄,滴水不漏的公司总裁,倒像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些许青涩,些许幼稚,都抵不过身上那股清风朗月般的通透锐气。 简柠突然迷了眼,这样的他,好多年前,她也见过。心动是一瞬间的,也历久弥新,她突然感觉幸运,为眼前人是她丈夫。 * 昨晚的嫌隙解除,简柠没再纠结,想象中的要把柜子里的燕窝都扔掉也没付诸行动。 无论许家众人如何想,她接都接了,这时候扔,他们也看不到。干脆当做奖励福利送给家里阿姨,也能赢波好感,物尽其用。 趁许砚时开会,简柠也打开笔记本,先将手机里处理好的图片导入存档,花十分钟将前两天写好的一篇投稿修改润色,发送编辑邮箱后,开始写新的。 第33章 “言商”是高瓴旗下一个专注商业资讯的新媒体平台,创立初期只是公司一个收集处理资讯的部门,通过精简互联网上的庞杂信息,整理出有效信息供决策参考。 随着用户增多,团队扩容,渐渐发展为围绕创新创业和最新最热的商界动态进行剖析、评论和交流的知名平台,除了线上分享、访谈,线下还有官方沙龙和创业指导。 因为超强时效性和犀利、精简又独到的见解,“言商”很受年轻人,尤其是对创新创业充满热情的精英人群追捧。继港资a轮融资后,许氏资本的明年投资规划里,言商赫然在列。 平台有专职的编辑团队,也接受一些精品投稿,对稿件要求极高,既要绝对原创,不二投,还要见解独到,犀利,有深意,时效性堪比每日新闻。 简柠此前一直跟几个宣发类的合作,她写的顺,过稿率也高。投言商是一时兴起,也是一种隐秘的挑战。 跟许砚时在一起久了,她对商业资讯的灵敏度稳步上升,加上适时的反馈,很容易抽丝剥茧,总结出另辟蹊径的独到见解。难的是将头脑风暴变现,呈现文稿。 毕竟除了文字传送,每篇采用的文稿都有音频版在第三方平台上线,由此不仅要求撰稿人文字功底过硬,严谨却不能刻板,最好是带点冷眼旁观的幽默。 对比其他投稿,简柠投给言商的过稿率最低,三四篇能有一篇过就算幸运,她依旧乐此不疲。除了不在意稿费,隐秘的心事中,每次过稿,她会莫名有种离他更近的雀跃。, 手上正写这篇是关于含糖饮料分级的。十年前谈养生话题,对象多是中老年人,如今情况转变,二十岁往上纷纷加入养生行业。 有些精细,有些粗犷,唯在低糖低盐低油的把控上达成共识。由此0糖0卡饮品近年大行其道,从现制茶饮到传统快消,品牌方纷纷举牌上桌,唯恐漏分一杯羹。 比如果果乐的重大战略布局之一,就有0糖茶饮和气泡水,因为上桌早,目前市场占比在预包装快消品市场属前列。但凡事皆有两面,过度追求0糖0卡的b面是如何保证饮品的口感。 换句话说,养生人要0糖并不意味着他们不需要甜味。相反,更多人是嗜糖又怕糖,才被迫选择所谓0糖。而市面上的0糖多数只代表0蔗糖,代糖对人体是否有弊,还未有权威认定。于是关于含糖饮料分级的呼声愈高,或许将成为饮料市场下一个变革和份额争夺点。 简柠习惯先构思框架,再分条输出,先快速将脑中观点变现,形成初稿,再复盘修改润色。这种方法不仅保证效率,也保证质量。 她写好初稿,看时间已经十一点过。许砚时房间门关着,她料想他还在工作,没去打扰,径直去厨房准备午餐。 家里的食材采买通常由方姐负责,临时有差的,也可以请物业管家帮忙补充。不过简柠还是习惯每个月去一次超市,她享受自己挑选的过程,喜欢那种烟火气。 如果两个人一起就更好,但这种平常事在她和许砚时之间从未有过。他周末都没闲过,简柠也不好意思提这种“无理”要求。 虽寻常,但亲密,以他们的关系界定,显得过分。她更怕他觉得她矫情麻烦,每次话到嘴边也都默默咽下。 早上炖的汤已溢出香气,肉类是方姐处理过的,可以直接下锅,简柠洗米煮饭,正专注摘菜,身后突然响起许砚时的声音:“还有多久能吃饭?” 她回头,他已经走到她身侧,将空掉的咖啡杯放进洗碗机,背靠岛台站定,抬手摘掉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闭眼捏鼻梁,挺拔身姿难得显出几分慵懒,即使疲惫也给人精力充沛的观感,刻在骨子里的矜贵。 “大约半小时。”简柠问,“你饿了?” 许砚时“嗯”声,睁眼看她:“没吃早餐。” 简柠愣了下,婚后是她说周末不用做饭阿姨来,她可以负责两人的三餐,今早进他房间前,她本来也是要来厨房的。 她抿抿唇:“我也没吃。” 许砚时闻言笑了:“哭能管饱?” “……”简柠脸热,下意识转移话题,“我以为你吃过。” 一大早起来房间收拾好,咖啡也煮了,公司高层集体参会肯定是昨晚就通知的,拿话捉弄她气她的时候精神奕奕,哪里有一点挨饿的样子。 “你没吃可以跟我说。” “我以为你起床会帮我准备,谁知道你起床就哭,我哪还敢提要求。”许砚时知道她想什么,拿话堵她,“想着等你吃的时候,会分我一点,结果你只顾自己吃好的。” “我哪有吃好的?”不过就是几颗巧克力,他明明坚决不碰的,在这污蔑她,“给你也不会要。” “你不给这么知道我不要。”许砚时叹口气,一副很受伤的样子,“我刚才还在想,你气性这么大,会不会午饭也不给我吃?” 居然还委屈上了,简柠表情惊悚,七分玩笑语气:“原来我对许总这么重要?没有我,你会饿死。” “从某种角度说,大约是。” 某种角度?简柠秒懂其中深意,明知道他是故意,还是红了脸,别开目光认输:“米饭差不多好了,要不然你先喝碗汤?”她拿碗舀汤,心中淡淡愉悦,无端喜欢这种你来我往的游戏。 许砚时却说不用:“不差这一会儿,我帮你摘。”说着挽起袖子,站到她身边,抢掉她的台词,“我不太会,你教我。” 他家里一直有保姆,从小衣食住行都不需要亲自操心,即使是大学创业被家里阻挠,断了一年经济来源,最难过的时候,也没想过节衣缩食过日子。 用他的话说:“时间宝贵,花在这类小事上得不偿失,一个外表光鲜的人永远比落魄的人更容易成功。” 许砚时学得很快,看她做过一遍,就记住了。一小把菜,不需要两个人工,简柠正准备拿砧板切配菜,冷不防听他说:“那篇国产电车未来发展猜想的分析报告写得不错,除了有关无人驾驶的部分有些浅显,显得避重就轻,比上次那篇ai原生应用的解析好。” 一句话,简柠整个人都僵直了,一阵被抓包的微囧后,愣愣望着他:“你……怎么知道?” 声音好像是从脑子里出来,于耳膜处震荡,“你看过?” “嗯。” “你怎么会看?” 许砚时给她一个眼神:“我是高瓴的总裁。” 简柠才不上当,“许总日理万机,还有空抢编辑饭碗?” “或许偶尔我也会无聊。” “……”知道正面问不出实话,简柠选择服软,双手握住他手臂,语气轻柔的求教,“告诉我嘛。” 许砚时笑,理所当然:“你用大名投稿,不就是想让我知道?” “……” 最初的确是有这一点想法,但潜意识里,她也知道不可能。 他这个位置,掌握第一手新闻资讯是必须,每天那么忙,就算看市场分析,也是筛选后的跟高瓴发展有关的报告,怎么会浪费时间在这种海量的浏览上。 也不会有人告诉他,某一篇是他太太写的,除了他身边最近的秘书和助理,她谁也不认识, 简柠承认:“想过,只是没想过会成真。早知道,还是不要这样。” 许砚时没明白:“为什么?” 简柠:“写得还不够好,等以后过稿率百分之百,或者平台都会想挖我全职,那时候你再知道,会不会觉得……”我很厉害? 许砚时看着她,不吝夸奖:“你现在已经很厉害。” “跟你比还差很远。” 简柠迎视他目光,鼓足勇气,“或者说跟你身边很多人比,我都太平庸,如果不是当初的意外,我们也不会在一起。但既然在一起,我总是希望离你更近一点,就算不能成为你的助力,也不能拖后腿,让外人取笑……” 她声音渐渐低下去,唇角微抿,明显的羞赧之色,但看向他的目光始终明澈,眼底似有星光涌动,流光溢彩,温婉明媚。 好像是实现了一个隐秘的愿望,却努力将得偿所愿的欣喜隐藏,不愿被他知道。 一瞬间,许砚时改变主意,没有告诉她,是刚才无意看到她电脑上跳出来的邮件信息,好奇翻看才知道。 忍了忍,内心的冲动突然战胜理智,他低头,轻轻吻在她唇角,想说点什么,心里却突然发酸发堵,迟疑该如何回馈这份情意。 是喜欢,责任,还是习惯? 最后只好遵从最浅显的冲动,拥她入怀,再次低头,深深吻她。 “简柠,如果要你选,你最想去哪里?”良久,他松开她,认真问。 简柠想了想:“瑞士。” “等忙完这阵,我带你去。” “为什么突然……” “也没有突然,蜜月和婚礼我一直欠着你,先补一个。” 简柠闻言十分惊讶,瞪圆了眼睛看向他,目光清亮,隐隐含着雀跃,更多不置信。 第34章 他才想起绅士法则,要尊重女性意愿:“好吗?” “好的。”她身体轻颤,声音亦染了几分喑哑,“当然好,谢谢你,砚时,我……没想过会有,我很高兴。” 她绽开笑脸,脸色比适才情动时更红,竟兴奋到语无伦次:“我可以问吗忙完这阵是多久?我要准备些什么?我上月初才办护照,到时能拿到吗” 她一直很好哄,无论他送什么礼物,都会开心,但这种程度的激动雀跃还是第一次,像拿到压岁钱的小孩子,一年一次,珍惜又珍贵。 许砚时开始觉得好笑,一件平常事罢了,本来就是应该的,但一转念,又有点心疼。或许在他们的婚姻中,她受的委屈,不光是因为他家里人的怠慢贬低。以前,他也没有真正进入丈夫的角色。 就像何铭跟他说过,作为丈夫,让妻子衣食无忧是责任,更重要的是用体贴和宠爱成全她们的脸面。单就这点讲,他确实做得不好,失责也失职。 许砚时半晌没答应,目光落在她身上似有重量。简柠以为是自己太聒噪,他不知该如何回应,有些尴尬的住了口,生硬转移话题:“米饭好了,我去炒菜,先吃饭吧。” 刚转身,手腕又被他拉住。 跟刚才一样,他用力抓着她,目光笔直专注,却不是平素惯有的平淡冷寂,情绪翻滚,星火燎原,带着难掩的欲念。 简柠微怔了下,他已欺身上前,触不及防,她就被禁锢在坚硬的臂弯里。 下意识抬头的一刹,他的吻虔诚压下,清醒缠绵间,她身体陡然腾空,耳边有风声,还有他喑哑暧昧的一句:“我们先吃点别的。” 第26章 第26章床上床下都累,我怕你跑…… 许砚时要得比平常凶狠得多,几乎是抵在简柠的临界值,每次贯入都又狠又准,如扫荡无人之境。过往经验让他轻松掌控住局面,频率和力道把握精准,最大限度愉悦自己,也取悦她。 简柠被压制,起初还有哭泣求饶,迎合也似被牵着鼻子,渐入佳境后,一切不和谐的口是心非被滚烫体温裹挟,她头脑昏聩,神魂飘然,一步步陷入激流旋涡。 结束后,简柠睡了沉沉的一觉,梦里纷乱,感觉过了很久,醒来看时间才一个多小时。 更意外的是许砚时居然陪着她一起在床上消磨,不仅躺在她身边,轻揽着她,让她枕在他臂弯,工作狂难得不处理公事,一心一意专注看她。 是,他就是在看她,还作弄她。如果不是他手不安分在她身上作乱,带着凉意的薄唇时不时啄在脖颈,脸颊,连锁骨耳后都留下印记,她也不会这么快醒来。 见她睁开眼睛,表情茫茫然,许砚时眼里有光芒迸现,温和问:“睡醒了?”嗓音低沉,犹带着事后的一点懒散。 他在这事上虽不算克制,要得频繁不说,说是控制力道,其实也只是不在明面上给她留下印记,衣服挡住的地方,指印和吻痕交错,若是不经事的人看到,恐怕会疑心她遭遇家/暴。 虽然这样,丈夫的责任之上,他还有绅士风度,每次做完绝不会立刻走人,在短暂的贤者时光里,总是会给她一个怀抱,让她渐渐平息生理上的余韵。 但简柠觉得,未有一次,有此刻这般的缠绵缱绻。 不自觉往他怀里又靠了点,抿着唇角也自觉微微上扬,轻声问:“你……是不是很饿?” 她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何况他连续两顿没吃。 许砚时瞧着她:“你还饿?” 简柠“嗯”声,刚想跟他商量要不先起床吃饭,瞧见他唇边意味深长的笑意,瞬间明白自己被捉弄,立刻辩驳:“我说的是肚子饿。” “我也说的肚子饿,你想到哪儿去了?”许砚时认真脸,低头凑近她耳边,“至少我了解自己的实力,你不可能还有其他地方饿。” 热气侵染,激起阵阵酥麻,她本能缩脖子,却被他扣住后脑:“如果实在有,我再补个工。”说着,作势就要拉她的腿…… 简柠连忙阻止,诚意认输:“没有,没有,你每次都……很厉害。” “就这样?”他好似对答案不满意,翻身困她于下,目光幽深,“再给你个机会,我数到三。” “……” “一……” “你每次都厉害,都给很多,我每次都吃得好饱。”她望着他,抵抗姿势,诚意十足,“今天,尤其……满足。” 单论五官,她不算那种倾城绝代的大美人,胜在耐看,有辨识度,有小小的不完美,比如鼻子不够挺。但优点更明显,比如轮廓不过分深,更有东方美人的端庄柔和。 尤其她皮肤实在太好,白皙细腻,素颜也干净通透,即使咫尺之距,也难得瞧见毛孔。可能是刚做完的缘故,脸色比平素红润,目光水润明澈,却带着丝入骨的娇媚,温柔绵软,像一只月龄奶猫,摇尾乞怜。 许砚时怔了下,有些朦胧的动心,停顿两秒才俯身亲她,浅尝即止:“算你过关。” 简柠吁口气,跟他商量:“那我们起床好不好?我真的……”她把“饿”硬吞回去,“想吃东西。” 许砚时看眼时间:“好。” 等两人收拾好去客厅,门铃恰好被按响,是楼栋管家送了餐食上来。小区物管设有小食堂,每日都有供应,厨师都是高薪特聘,虽然以家常菜色为主,味道却相当好,水准很对得起每年几十万物业费。当然一餐饭的价格也比寻常外卖贵得多。 简柠见餐桌被摆满,惊讶问:“你怎么还点了菜?厨房不是都准备好了,炒一炒就能吃。” “谁炒?我连锅铲都不会用。”许砚时理所当然,给她“上课”,“做人最忌既要又要,床上让你累了,如果床下还累,我怕你想跑。” “……”这叫什么话,简柠说:“你少胡说。” “难道不是?” “……” 看她脸红,想反驳自己,又无话可说,只能摆烂的别开脸,许砚时心里的愉悦又多了一分,为补偿,殷勤帮她拉开餐椅,虚扶着坐下:“吃饭吧。” 闻着饭菜香气,简柠更觉得头昏心慌,没功夫再跟他计较,坐下立刻动筷子。 厨房炖的汤现成,许砚时就没有另外叫,规规矩矩盛了两大碗出来,简柠一口气喝掉小半碗,才有心思问:“你什么时候点的?” “你睡觉的时候。” “你没睡吗?”她夹了一块鱼,仔细挑刺的间隙也忍不住抬眼看他,很意外的神情,“一点儿没睡?你不累吗?那么长时间,你在做什么?” “……”许砚时被她问住,目露无奈,一副不想说话的神色。 简柠更好奇:“不能说?” 她皱眉,猜测,“累狠了,反而睡不着?我就说让你别两次……前天才有过,肯定是精力消耗太多伤身体。” “…………!!!”这纯纯是侮辱好吗? 许砚时差点心梗,语气都板正严肃起来:“简柠,你也是重本毕业,说话要讲依据,别张口就来。” “我怎么没讲依据,你随便查一查就知道,纵/欲/过度有很大危害。很多男人中年后不行,要吃药,大概率就是年轻时纵/欲。” “……”许砚时瞬间感觉面前的饭菜都不香了。他咬牙,闭眼吸气,再睁眼,受辱的情绪才得以平复。 他看着她,余下的话说得悠悠然,又铿锵有力:“你想我怎么回答你?我想看着你所以没睡?我想再来一次,又怕打扰你,心情纠结不想睡?我在复盘刚才的表现,发现有地方没表现好,悔恨得睡不着。最重要的,我很累,明明只做了两次,却像是跑了马拉松一样累,我担心未来不行,被妻子嫌弃,所以睡不着。” 他冲她笑,表面和风细雨,实则阴阳怪气:“所以许太太,要不然吃完我们接着?我想试验一下,以我这种纵/欲频率,五年十年后是不是要吃药?” “…………”简柠不敢说话了。 后来一直到晚上。她都在献殷勤。 许砚时工作,她给他煮咖啡; 他跟香港合作方有个视频会,她提前帮他调试设备; 他说肩背不舒服,她又给他按摩; 他说要消遣,她还陪他打了一把受虐的游戏; 如此种种,他才终于勉强给她一个笑脸。 过关一半,简柠不敢放松,熬到晚上,咬牙准备了香薰精油,想邀他共浴,却发现许砚时在衣帽间收捡衣物。 “你这是干嘛?”她想,不可能被她气得离家出走吧? “你该不会以为我想离家出走?”许砚时撩起眼皮看她,冷哼,“尽想好事。” “……”这算什么好事? 她不说话,许砚时当她默认,没忍住敲了下她额头,无奈更无语:“真想打开看看。” 他说:“我明早要去北城,后天去一趟香港,大约三天后回来。” 高瓴发展日新月异,偶尔更改行程,临时出差对于他是家常便饭。 第35章 简柠没太意外,轻轻哦声,说:“那边天气怎么样,我帮你收拾吧。” “跟这边差不多,没什么要带的,我都收好了。” 他平时应酬多,办公室也内设有一个小的衣帽间,应酬或出差都是李静帮他准备行李。不过仅限外套,内衣袜子一类私密物品,他从来都是自己打理。 简柠没参与过他婚前的生活,不知道这是他一直的习惯,还是因为有她这个妻子在,才有意避嫌。 简柠想了想,问:“那明晚的宴会,我一个人去吗?” “嗯,要送的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你如果怕无聊,晚宴时候去露个脸,吃完早些走就是。” 明晚的宴会勉强算是家宴,许砚时的表姨夫过生日,生意场混的人都讲究个人脉和排场,虽不是整生,也少不得借此由头办场聚会,庆祝是顺带,主要目的还是交际。 简柠抿抿唇,对许砚时的建议表示犹疑:“走太早,好吗?” “没什么不好。”许砚时知道她不喜应付这些,见她为难,蓦地心软,“要不然我跟妈说你病了去不了,或者要加班?” “……撒谎不好吧。” 简柠可不想将话柄递给孙柔,别说这种一听就假的借口,就算是真的,孙柔也会觉得她事多。 其他人眼里也是一样,虽然她去了肯定没有存在感,但不去肯定会被人诟病。 “就按你说的,我晚宴前去,吃完饭早点回来。”她冲他笑笑,轻松转移话题,“你明早几点的飞机?” “九点。” “我送你。” “不用这么麻烦。”她今天实在殷勤过分,许砚时伸手揽过她,双手环抱进怀中,声音不自觉低沉几分,清冽温润,很是撩人,“我七点前就要出门,天气冷,你多睡会儿,再说一来一回也浪费时间。” 简柠闻言一脸问号,听他意思是以为她要送他去机场? 她在他面前完全藏不住事,只一个微表情,许砚时不笑了,柔情蜜意也没了,刷的松开她,不可置信问:“你别告诉我只是打算送我到楼下?” “不是。”简柠诚实,尴尬之余,又忍不住好笑,“我的意思是给你准备早餐,然后送你到门口。” 许砚时:“……” 第27章 第27章她连虚以为蛇都觉得沉重…… 孙柔出身名门,娘家靠实业发家,当年的孙家其实比许家更有根基,只是她父母早亡,从小过继在伯父身边长大,虽然也是千金小姐,毕竟隔了一层,地位比不得两个堂姐妹。 当初媒人给两家牵线,也是想促成许怀谨跟孙柔大堂姐的一段佳话,是因为孙柔容貌出众很多,跟许怀谨两人私下看对了眼,才定下婚事。 对此,孙柔大伯倒是无所谓,只大堂姐后来嫁的不如她,公婆难处,丈夫花心成性,远不及许怀谨能力人品不说,据传说还有私生子,大伯母颇有怨念。 今日寿宴的主家是孙柔二堂姐家,二堂姐孙莹真自小骄纵,颜值在三姐妹中最次,当初嫁的夫家却是最好,丈夫事业成功,对她宠爱专一,公婆也十分看重,以至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在孙柔面前都是一副趾高气扬,说一不二的做派。 直到许家大伯青云直上,许氏集团稳步扩张,跻身一流豪门,孙柔还养出两个不得了的儿子,而她三子一女,除了女儿品性尚可,考入名校读书,三个儿子都是南城数得上号的纨绔,一个比一个离谱。 为着夫家和儿女前程利益,孙莹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开始跟孙柔扮演起亲亲姐妹。 简柠婚后只见过孙莹真两三次,对这位二姨却是印象深刻,同样是看不上她,跟许婉容与孙柔同仇敌忾,始终如一的态度不同,孙莹真很乐意许砚时娶了她,好像有她这个“污点”挂在身上,她三个儿子跟许砚时的差距立刻少了半截。 于是她在孙柔面前对简柠客气又热络,有次还恭维说她跟许砚时般配,阴阳 怪气的调子,恶心得孙柔脸色难看一整晚。但背过孙柔就变脸,对她趾高气扬,不冷不热。 简柠疲于应付的根结深种于此,无论许家人,还是孙家人,都让她感觉很累。见每个人,说每句话,她都要千肠百转的计较,确定没有歧义,别人不会多想,甚至是笑容的幅度,听人说话时的微表情,都注意控制。 累,尤其还被人左右挑刺,她连虚以为蛇都觉得沉重。 她不是没想过破罐破摔的摆烂,但她知道不能,因为这些人都是许砚时的亲人,如果许砚时跟他们一样,对她坏,对她不闻不问还好,偏偏他是个好丈夫,责任心摆在第一位,会护着妻子,帮妻子出头。 那她就自觉想要懂事,不让他因为她为难——撇开她爱他不提,这同样是妻子的责任。 所谓契约,总要双方遵守,互利互惠,才能长久。 孙莹真夫家姓陈,晚宴在陈家一处藏在郊区某4a景区内的庄园里举行,邀请函上注明晚宴六点钟开始。简柠当然不能真踩点去,午饭后就开始化妆收拾,三点前出门,预计四点能到。 她依旧叫了何叔过来,结果临出门却接到秦菲电话,说是跟许驰洲在车库等她。 简柠虽然意外,还是以最快速度下楼。原是夫妻俩今日中午带安安在青林堂吃饭,因许驰洲临时有急事交给何叔办,他们也正好要去陈家,才过来接她。 虽是妯娌,简柠跟秦菲完全不熟,除了回许家别墅会见面,平时完全没有联系。不过秦菲会做人,长袖善舞,不仅哄得孙柔等长辈赞不绝口,在孙柔眼皮之外,对她也是和颜悦色的,给家里人准备礼物,也不会忘记她的一份。 即使孙柔为难她,秦菲也始终冷眼旁观,绝不会学许婉容一样,插进来拱火。 如果不是周姨那件事,简柠一直觉得这个嫂子对她还不错,但那点隔阂经过这些天消化,早已无伤大雅。至少这会儿,秦菲接她一起,她是喜闻乐见的。 陈家人事繁杂,有些亲朋她都不认识,待会儿有秦菲挡在前面应酬,她只需跟在一边当个会笑会跟着叫人的木偶,能缓和许多尴尬。 许驰洲没带司机,难得自己开车,一路上三人都没有聊天的兴致,车厢内十分安静。 简柠开始没觉着不对劲,许驰洲稳重自持,平素都是不苟言笑的安静性子,她跟秦菲也没有闲聊的交情,彼此安静很正常。直到车程过半,她才觉察到微妙,就算是有她在不方便夫妻俩亲密交流,两人也不至于一句话不说吧? 她有种感觉,秦菲大概率在生气,找角度从后视镜偷瞥一眼,果然秦菲板着脸,毫不掩饰的不开心,眉宇之间都是不满和气愤。 简柠:“……”这是刚吵架完? 难怪她上车时叫人,秦菲没答应。她下意识挪动身体,悄悄坐到秦菲后面。 沉默一直持续到下车。不愧是豪门媳妇,陈家佣人拉开车门,秦菲早已换了副面孔,优雅和气的下车,亲亲热热挽住许驰洲手臂,与丈夫对视一眼,满心满眼都是他。即便他反应平淡,她也一脸幸福笑容,情绪管理简直满分。 简柠跟在两人身后,由佣人引着进门。 庄园是纯欧式设计,广阔草坪围绕城堡,后花园四季如春,里里外外都富丽堂皇,奢华贵气。看来往佣人应接不暇的局面,今晚的客人应该很多,除近亲外,关系亲厚的政商圈贵客估计不在少数。 陈家在南城也是老牌世家,人脉背景深厚的同时,家族内部各方关系也盘根错节,很是复杂。孙莹真的丈夫陈品丰是二房独子,管着集团的经营主业,还有一个主营光纤光缆组件子公司,表面风光,实际掣肘不小。 昨晚听许砚时的意思,陈品丰这两年跟大房的关系越发白热化,双方都想问鼎集团董事长的位置。 陈品丰因为前年跟智慧集团签下为期三年的供应合同,在集团股东那里多少挣了些先机,如今两方人马跃跃欲试,都想啃下智慧集团西南区的经销权。 据传今晚陈品丰花了大力气,请到秦方慧莅临,所以才将一个散生办得跟八十大寿一样隆重。若是秦方慧真能来,放出的就不单是经销权花落谁家一个信号。 不过这会儿时间还早,提前来的都是近亲好友。在大门处,几人将外套交给佣人,正准备往里走,突被人开口叫住。是孙柔大表姐孙莹淑。 孙莹淑人如其名,人淡如菊,淑雅娴静,虽然颜值比不上两个妹妹,却是孙家三姐妹中最有才华的,属于外柔内刚的典型。 她在第一次抓到丈夫出/轨就坚决要离婚,无奈当时孩子太小,两方家族为了名声和捆绑利益坚决不同意,她不哭不闹,暗悄悄发展自己事业。等到儿女长大,自己事业有起色,也就有了跟家族叫板,摆脱渣男的底气和能力。 孙莹淑早年在国外留学学的珠宝设计专业,如今不仅创立自己的珠宝品牌,也是业界知名的独立设计师。 简柠好几次从林恬恬嘴里听到她的名字,羡慕嫉妒有,不屑也有。 第36章 “有钱有事业又怎么样,老公还不是养出私生子!”林恬恬的原话,好像孙莹淑丈夫出轨一定有她一份“功劳”。 简柠却觉得这位大表姨很了不起,孤立无援的条件下,能忍辱负重,运筹帷幄成就自己,甩掉渣男,就值得很多人学习。 不过也难怪林恬恬出言不逊,有时候女人看女人,比男人看女人更苛刻。尤其孙莹淑的知名设计师头衔是实打实靠实力,拿奖成就的,不像林恬恬是靠钱砸,靠人情绑定,连在买手店内寄卖,都要靠绑定人情实现销量。 秦菲见是孙莹淑连忙迎上去,亲亲热热挽住她手臂:“淑姨,您来了,我刚才在路上还跟驰洲说,好久没见着您了,想您了呢。” 她笑靥如花,跟孙莹淑说话宛如亲婆媳,亲密又尊敬,“安安也很想您,上次她生日,您送的手镯项圈,她喜欢极了,成天都戴着呢。” 几句话,说得孙莹淑喜笑颜开,当即放话:“你们喜欢就好,以后安安每年生日都有。” 秦菲兴奋,歪头往孙莹淑肩头靠:“谢谢淑姨!” 简柠微笑静立一旁,直到孙莹淑抬头朝自己看过来,才往前一步,礼貌颔首:“淑姨。” 适当热情,不卑不亢不谄媚,是她给自己制定的对待许家人应有的态度。 孙莹淑满意点头:“好久不见,简柠。”见她身边站着许驰洲,问:“砚时呢?” 简柠:“他出差了,今早刚走。” “一群小辈里数他最忙。”孙莹淑微笑,示意简柠到她旁边,几人一起往里走。 秦菲说:“淑姨,您皮肤状态真好,明明比我婆婆还大五岁,看着却跟她一样年轻,保养秘笈是什么,您可得传给我。” 天底下就没有女人不喜欢被夸年轻漂亮,孙莹淑哈哈一笑,没谦虚,却是将话题转到简柠身上:“要说皮肤状态,简柠才是最好的,我一直自认天生丽质,年轻时加上精心保养也没她好。” 秦菲闻言看向简柠:“是吗?好像是挺好。” 简柠也没想到孙莹淑会夸自己,习惯性藏拙:“我也是化了淡妆,看起来好看。” “这话可是砚时说的。月初我帮了他一个小忙,几天后他特地提着礼物上门,刚进我工作间,就看上一件我刚画完初稿的项链,说适合你戴,直接让我别拿出去卖了。我当时逗他,说这才画了个雏形,他怎么看出适合的。” 孙莹淑拍拍简柠的手,低声卖关子,“你猜他说什么?” 简柠完全不知道有这事,有点难为情:“他说什么?” “说你皮肤好,白净,戴什么都好看,还说我要是不信,可以请你做代言人,妆造做出来不比女明星差。” “……”简柠一时脸热得不知如何回应。 冷不防被喂了一口狗粮的秦菲看一眼许驰洲,皮笑肉不笑:“砚时这哄人的功夫可比某些人强多了。” 孙莹淑也看向许驰洲,认同点头:“驰洲这方面得跟砚时好好学。” 突然被点名的许驰洲:“……” 就在三人皆以为他不会搭话时,他目光突然扫过简柠,郑重其 事中带点恰当的揶揄说:“淑姨,砚时跟您说的实话,你诬他在哄人,是觉得言过其实?还是不信他心里真这么想?” 孙莹淑一噎,抬手一巴掌轻拍在许驰洲肩头,笑骂:“臭小子。” 许驰洲笑笑,话题由此揭过。 第28章 第28章杀人不见血 晚宴分两个阶段,正式晚餐开始前,有个鸡尾酒会。 比起围桌而坐,每个席位都被精心安排的晚餐,酒会的意义除了给先到的客人一个休憩空间,也是各凭本事,结交人脉的契机。 秦菲在这种场合如鱼得水,很快融入相熟的太太圈,简柠不好一直跟着,礼貌打完一圈招呼,自觉无人在意,索性去外面花园闲逛。 深冬季节,专业园艺师打理下,花园内亦有应季花卉盛开,姹紫嫣红,暗香浮动,她正想拍几张备用,秦菲打来电话,说孙柔找她,让她立刻回去。她只好收了手机,原路返回,刚到宴会厅门口,就有佣人过来将她引至偏厅。 孙柔跟孙莹真姐妹都在里面,此外还有几位不认识的太太,看衣着气度和孙莹真的态度,应该来头不小。简柠不自觉挺直背脊,款款走过去,她先叫了孙柔,等让坐了,才规矩坐下,依次叫了人。 孙莹真左边坐着的太太身形丰硕,面容普通,在一众保养得宜的太太中间,显得有些老态,但脸上表情最为自然生动,眉目疏淡但也柔和。是陈家大房长媳,如今集团总经理陈善年的太太何渝。 简柠虽不认识人,之前也听过何渝的名号,国内有名的纪录片导演,拿过国际大奖,知名教授和博导,在太太圈算是画风清流的女强人。也是何铭的亲姑姑。 孙莹真右边两位太太,孙柔没说具体名讳,简柠只知一位夫家姓吴,一位姓李,在南城也是响当当的豪门富户。 打过招呼,简柠只觉得所有人目光都聚在自己身上,尤其吴太太和李太太更是不加掩饰,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有点不适,却也只能微笑面对。 孙莹真笑说:“吴太太跟李太太说没见过你,特意叫你过来见见。” 转头就找两位太太反馈,“怎么样,漂亮吧?砚时当初为了跟柠柠结婚,可是下足了功夫,不止是我妹妹拦不住,他最听老爷子话的人,为了柠柠,也忤逆着呢。” 简柠闻言神色微凛,孙莹真这话明褒暗贬,表面听好像是她跟许砚时感情好,实际暗指她心机,为了攀高枝不择手段,挑拨着许砚时忤逆家里。 家宅不宁是所有豪门富户大忌。 孙柔脸色同样不好,她虽然看不上简柠,也觉得她居心叵测,但既然嫁入许家,在外头丢人就是丢许家的脸,尤其孙莹真这话是连许砚时一起拖下水。 她刚要说点什么挽尊,被李太太抢话:“我要是许太太,我也反对,砚时当年可是世家圈争抢的女婿人选。我记得林太太当时最积极,跟我说跟许太太都约好要让两个孩子相亲了,结果怎么突然听说砚时结婚了,气得她一天没吃饭。” 李太太笑问孙柔:“那件事对两家关系有影响吧?” 当然有影响,众所周知还不小呢。 林氏地产曾是许家最大的合作方之一,开发的精装房业务百分之五十都是许家承接。因为那件事,林家明面上没说什么,暗地里却在合作上大做文章。若不是许驰洲有本事,许氏集团的损失可就大了去。 不过这事,孙柔知道不能全怪简柠,就算没有她,她当时擅自做许砚时的主,也不会有好结果。 只是如果不是简柠这个儿媳没有根基,就算林家翻脸,许家也不会有任何为难。她和许怀谨也犯不着硬压着许驰洲娶秦菲,老一辈定下的婚约是一回事,当时事急从权,他们也看中秦家在盘根错节的人脉。不然凭秦家这样的昨日黄花,她也看不上。 归根究底,简柠都是祸根。 孙柔压着不快,优雅笑说:“如今早不是盲婚哑嫁的年代,我当时也只是想让两个孩子认识一下,八字都没一撇,哪成想林太太这么大气性。” 这话稍有耍赖嫌疑,李太太想反驳,又听孙柔笑眯眯补充,“李太太家的千金最近不也在相亲,我听说见了好几个都没如意。如果按照林太太的逻辑,岂不是个个都要成仇家?” 李太太:“……” 话说到这里有一点剑拔弩张的味道,孙莹淑忙打圆场:“是新近没有好玩的事吗,干嘛提这些个陈年旧事?阿柔,我最近睡眠不好,帮我约个许老爷子的号,我下周去瞧瞧。” 孙柔顺口气正要答应,一旁的吴太太抢话说:“像李太太家囡囡那种不叫相亲,顶多就是年轻人之间交个朋友,有缘成情侣,无缘是伙伴,横竖都是些看着长大的孩子,知根知底,总好过被外面上不得台面的一些人盯上,被算计脱不了身。” 这话指桑骂槐不要太明显,李太太对吴太太投去赞许目光。 简柠呼吸微窒,吴太太这招可谓杀人不见血,她沉默反驳都讨不到好。 孙柔则看向孙莹真,这些话是她当初气愤之下说的不假,但那是关起门的姐妹私房,这蠢货居然当作笑料去外面讲。 孙莹真知她心里有气,但这个堂妹心软,待会儿道个歉也就好了,尤其想到两个侄子如今事业如日中天,孙柔在她面前脖子都比以前端得直,也想借机措她锐气,便假装没看到,将脸转到一边。 孙柔见状,冷笑一声,转向吴太太,直接问:“听吴太太这话的意思是,这南城世家圈里有人被算计了?是哪家?哪位公子千金糟了这等不幸?对方又是什么厉害人物?我怎么没听说,不如你说来听听?” 她语气不重,没有一丝盛气凌人,甚至唇角还有一丝微末的翘起,但很难说那是笑意,没有春风拂面的温柔,反而有种潜藏锋芒的凌厉。 第37章 简柠从未见过婆婆这样,这一刻倒是有些像怒极反笑的许砚时,让人不寒而栗! 吴太太完全没想到孙柔会奔着撕破脸皮也要怼她,脸色瞬间变了两变,心念一转才惊觉,许氏早不是早些年许怀瑾当家的时候。 许驰洲看着本分稳重,实则双商极高,心狠手辣,集团在他手里上市,如今发展可谓如日中天,更不提还有前途无可限量的许砚时,和云端上的许家大伯。不像吴家,江河日落,只有表面风光。 孙柔确实有这个底气。 吴太太顿时后悔到痛心疾首,她帮李太太也是看在两家多年情分,如今李家对吴家多有照拂,殊不知抱错大腿,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于是讪笑道:“哎哟,哪有什么真人真事,是我近期无聊看的电视剧,也不知道这些编剧怎么想出来的脑残情节。” 她满脸堆笑,亲自给孙柔倒茶,“许太太,我心直口快,脑子有时候转不过弯,大愚若智就是指我啦,你可别跟我较真。” “来,喝口茶,润润喉。” 她自损到这个程度,孙柔自不会逼人太甚,接过她的茶,语气也软下来:“吴太太言重,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还能不知道你的脾性。” 气氛瞬间又恢复到其乐融融,几位太太随即开启友好聊天模式,话题从美容保养,珠宝首饰,一路说到儿女婚事,财经合作。尤其后来一位黄太太加入后,更多了些聊私房话的神秘。 简柠对这些豪门夫妻离心,三妻四妾争宠争财产的八卦完全没兴趣,但孙柔不叫她走,她也不好走,只能当个收听的陪衬。 黄太太问孙莹真:“听说今晚秦董要来?” 平淡一句,实则是在探听秦方慧跟她们二房的关系,孙莹真目光扫过何渝,颇有些得色说:“是呢,秦董今早才回国,我还怕她舟车劳顿今晚可能会缺席,中午跟她助理联系,说是一定过来。” 这是在暗示他们二房跟秦方慧关系匪浅了,黄太太恭维:“都是你和陈总平时积攒的情谊。” 话锋一转,又说:“据说智慧集团会作为主赞助商,赞助明年一月的md慈善晚宴。” 这消息孙莹 真是不知道,闻言略怔了下,几位太太也都有惊讶。 黄太太肯定:“我美国那边的朋友给的消息,她在vo做事,消息准得很,智慧集团应该很快就会在官网公布。” md作为全球时尚界最隆重晚会之一,每年一月举办一次,晚会不仅邀请好莱坞当红明星,时尚、体育、乃至政商名人也在邀请之列。非在邀请之列的嘉宾想获得席位,一张门票的保守估价超过五万美元。 智慧集团此举目的明确,利用晚会的名人效应和超强流量为集团营销,进而推动旗下产品在欧美市场占有率。 作为主赞助商,集团除了需支付约300万美元的赞助费,前期用于营销造势的打点费至少也是百万美元起步。重点在于纵观md历届总赞助商企业名单,此项资格绝不是花钱可以买到。 企业形象与流行文化的契合度只是开端,必要条件是它必须够实力拥有相当大的全球影响力。 吴太太赞叹说:“要说秦董还真是我们女人的榜样,出身普通家庭,还是二婚女。当年他们夫妻建立智慧集团时可说是白手起家,稳扎稳打到现在,如今别说拿下md,人家福布斯上都稳坐几年第一了。秦方慧三个字随便放在那里都是活招牌,不像我们嫁了人就某太太。” 她自嘲一笑,叹气问:“你们还记得我本名叫什么?” 孙莹淑笑:“静媛,你要嫌吴太太三个字不好,要不然让给其他人?我看想要这位置的人得排队。” 这一抬颇让吴太太受用,柔柔睨过去一眼:“去你的。” 李太太压低声问:“我听说秦董跟前夫有个女儿,当初她前夫跟她密友勾搭上,背地转移财产逼她离婚,她不服去婆家闹还被前夫捅了一刀。她前夫家在当地还不算不错,前夫在体制内已有一官半职,因为这一刀眼看要毁于一旦,只能赔钱保前途。她就拿了钱孤身南下拼事业。” 吴太太说:“这事我也听过一点,要说秦董也算狠心,明知前夫恨她,还把女儿丢下一走了之。我听说她前夫家重男轻女,当初就因为她生的女儿,又不肯再要,才跟她密友勾搭。” 孙莹真问:“意思秦董女儿一直跟着她前夫?秦董没认?” 她皱眉,“我怎么听说她女儿在国外,智慧集团家族办公室是秦董为她女儿建立,国外还有信托基金。” 黄太太:“哪里是没认,好像是……不见了。” 众人“啊”声,面露惊疑。 黄太太继续:“关于她前夫的事怎么爆出来的你们忘了?不就是因为她某次专访,红着眼提了一句不恨前夫背信弃义,只恨他抛弃女儿,才有网民去挖,好像她前夫在她走后不久就把她女儿丢了。” 孙莹淑怒声:“她前夫还真是畜生,难不成这种人最后还平步青云了?” 黄太太笑得意味深长:“你觉得有个这么厉害又恨他的前妻在,他能过得好?也就平平庸庸的活着吧,别说儿子了,小三转正后连个女儿也没生得出来。” 孙柔冷哼:“真是活该。” 黄太太神秘问:“你们呀,还真信外面说的,秦董跟张总都是普通家庭出身,白手起家?” 吴太太:“这还有假?” 黄太太笑:“秦董家里大约算,张总父母明面上只有大学教授头衔,张总生前的履历也干净简单。实际往上数两辈,可是出过将军的。战乱年代的将军,你们想想意味着什么?就是如今,他们家族也还有人在位上。”绝不是普通人家。 可纵然张家根基如此深,在张翎智过世后,秦方慧依然稳稳把控住智慧集团,完全没有一点争权争股份的流言传出,足见其手腕能力。张家的认可估计也是基于他们都明白智慧集团的成功,秦方慧功不可没。 这头正说到精彩处,陈家佣人过来告诉孙莹真,说是良恒律所的赵总夫人带着女儿过来拜访。 良恒在南城勉强算得上二流律所,口碑在圈内不算太好,简柠正意外难道这位太太是孙莹真私交,抬头就见一对母女被佣人引着往这边来。 两人都身着某奢牌成衣套装,考究得体,又不过分抢眼,步态优雅,举止端方,连脸上笑意都恰好好处,衬得两张脸线条柔和,顾盼生辉。尤其女儿,五官格外出众,明艳巧兮。 竟然是赵斯羽。 第29章 第29章使坏 简柠第一次见赵斯羽是高一开学典礼上,当年恰逢一中百年校庆,典礼很隆重,除了常规的校领导和学生代表讲话,还有各班方阵展示。 赵斯羽当时不仅是旗手,还展示了一段艺术体操。她早在军训时就因为长相出众,能歌善舞在新生间小有名气,这一战更直接让她扬名一中,摘下新一任校花头衔。 同样惹人注目的还有作为新生代表的许砚时,十五岁的少年身形还有些瘦削,脸部轮廓也没有如今深邃锐利,却另有种恣意朝气,目光干净,笑容清绝,像是深山中一股清澈的冷泉,带着疏离的矜贵气。 一上台就收获掌声一片。 李悦琪曾经问简柠,是不是第一面就对许砚时有意思?证据是她们班从典礼后就不断有人往一班递情书。 简柠淡笑不语,其实她对那天的他印象很淡,因为她的注意力全在赵斯羽身上,她没想到之前只在电视里见过的艺术体操,她身边也会有人会,还跳得那么好,她由衷觉得赵斯羽好漂亮,也好厉害。 完美到让她膜拜,既无羡慕,也无嫉妒的由衷喜欢。 她的高中生活过得分外单调,学习之外几乎没有消遣,更没有时间和机会去感受情窦初开的懵懂。 跟赵斯羽一样,高中三年,许砚时于她也一直是一个极优秀的代名词,一个只能仰望的偶像,一个遥不可及的目标。 就算是时光倒流回到过去,她被雷劈中想谈恋爱,心动的对象也不会是他。因为在当时的她心里,他跟赵斯羽的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当然,前提是他们没有结婚。 此刻以许太太的身份,突然见到自己丈夫的白月光,简柠心情一时难以描述。没有预想的紧张,也没有介意,无措和尴尬有一点,最多的还是惊讶。 不是惊讶赵斯羽的出现,是她的出现不是良恒律所与陈家有关联,她今天是以孙莹真干女儿的身份过来祝寿。 简柠目光飞快扫过孙柔,见对方神色如常,瞧不出喜怒。猜不透她是否知情。 赵斯羽母女在孙莹真的张罗下跟众人打了招呼,不知是有意无意,孙莹真安排赵太太坐在孙柔旁边,而赵斯羽的位置挨着简柠。 两人对视一眼,赵斯羽微微一笑,礼貌颔首,很自然的初见陌生人的态度。 既然对方佯装不认识自己,简柠也乐得依葫芦画瓢。 第38章 另一头,孙莹真将话题尽数往赵斯羽身上引,不遗余力赞赞引荐。 从她的介绍中,简柠得知赵斯羽国外名校毕业后,一直在知名投行工作,短短两年就从最初级的ana.ly.st做到associate,此次决定回国发展,一是为日后在父母跟前尽孝,二是国内顶尖投行抛出橄榄枝,给的职位是sa。 几位太太都是人精,见孙莹真如此卖力引荐,以为是对方看中的儿媳人选,虽然意外孙莹真挑来挑去,突然转性选了个家境平平的,嘴上也都是附和夸赞。 等各位夸得差不多,孙莹真喜笑颜开问孙柔:“砚时是哪年高中毕业的来着?搞不好跟斯羽还是一届。我记得臭小子高中不肯去私立,非要去一中念,我还跟大姐笑话他别是早恋追女朋友去了。 她转头拉孙莹淑背书,“是吧,大姐?” 这话听着像是没头没尾的玩笑,各位太太都是吃瓜能手,稍微一打听一分析,就能八卦出一出大戏。 简柠突然懂了孙莹真的目的,却又不懂她的动机,这是要给孙柔添堵,还是让她尴尬呢?两者似乎都落不着什么好。尤其赵家母女为什么配合她? 就算赵斯羽跟许砚时曾经情比金坚,毕竟许砚时结婚了,母女俩自己贴上来,可不算光彩事。 孙莹淑笑睨妹妹一眼,肯定说:“我没印象,你怕是记岔了,砚时到 大学毕业都还单着。阿柔当时既担心驰洲,又着急他,隔三差五找我诉苦,我安慰她都不知少画几张图。” 孙柔笑着接话:“大姐,你要拿这些糗事笑我也分分场合,有小辈在呢,我回去还怎么在她面前立微信。” 在场只有赵斯羽跟简柠是小辈,但孙柔的指代明显是简柠,她赶紧乖觉接话:“妈,我刚才耳鸣了,淑姨说什么我没听见。” 孙柔满意睨她一眼,孙莹淑朗笑:“瞧瞧,我就说柠柠跟着砚时学滑头了,也会说话唬人了。” 简柠羞赧一笑,微微垂眸:“淑姨,我说的都是实话。” 孙莹淑哼笑:“是,我信你。” 吴太太急于弥补刚才的失误,忙恭维说:“这夫妻啊,还得是年轻时候能腻歪,卿卿我我,感情才好。许太太,你真是好福气呐。” 话题被不咸不淡的揭过,太太们又再聊了会儿,孙莹淑说要去花园透口气,孙柔跟吴太太也有此意,三人一走,剩下的几位也自然散了。 晚宴由陈氏合作的公关公司打理,位次都是提前安排好的,按规矩,长辈跟晚辈不同桌。 简柠起先以为自己的位置应该挨着秦菲,过去才发现她们那边满座,附近两桌也是一样。佣人抱歉说可能是公关公司失误,让她稍等,自己去问晚宴咨客。 稍微上点台面的公关公司都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其中弯绕简柠心知肚明,但她想就算孙莹真想以这种方式为难她,也不可能傻到破坏整场晚宴,至少晚宴开始前会妥善解决。 只是她高估了自己的脸皮,跟孙莹真的分寸,一直到宴会厅快满座都没人过来解决此事,除了往来佣人,就她一人盛装站着,无法不惹眼。 简柠手心渐渐有了热汗,额头和后背也是,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想不管不顾,落荒而逃。 最无助无措的时候,她终于在满室冷漠中寻到一根可能的救命草,来不及思忖,她朝那人走过去。 “夏舒?”她试探叫了声,待女孩转头望向自己,脸上笑意更多了惊喜,“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认错人。” 被叫夏舒的女孩怔怔看她两秒,刷的站起来,瞪大眼睛指着她,惊喜到半晌没叫出名字。 “简柠。”简柠掀了下眼皮,做出无语状,受伤埋怨,“你居然把我忘了。” “没有!没忘,简柠姐姐,我记得你!”夏舒兴奋抓住简柠手臂,解释说,“我是太惊喜好吗,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我也没想到。”简柠微笑,“你一个人?” “跟我妈一起。”夏舒下巴指个方向,“她在那边。” 简柠循着她视线看过去,悬着的心條的落地,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她大三暑假进入衡宇所,被分到刑辩部做实习律师,跟的老师当时在业内颇有名气。有次所里来了两个学生想打一个小案子,因为标的太低,她师父不愿接,就让她找借口拒绝。 她看了案卷很有兴趣,却因为还没转执业,无法单独应诉。无奈之下,就帮她们去找了宋嘉遇。后来官司打赢,她也跟两个学生成了朋友,其中之一就是夏舒。 简柠当时只觉得这个女孩仗义,肯为了萍水相逢的朋友出钱出力,经宋嘉遇提醒才知道对方家世不简单,只是憋着劲儿想自己解决难题。 简柠拿出手机递过去:“先加个微信,方便联系。” “好呀。”夏舒开心扫完码才发现不对,瞬间柳眉倒竖,“我就说怎么会跟你断联,你居然删了我?!” “没有删,我微信号换过。” “换号不通知我也是你错。” “是我错,我当时傻。”简柠无心解释太多,笑笑说,“晚宴开始了,等结束再聊。” 夏舒点头,问:“你坐哪儿?” “好像安排出了点问题,咨客还在帮我调位。” “都要开席了还没弄好?”夏舒看一眼旁边侍立的佣人,很不满这样的怠慢,直接拉简柠坐到自己位置,“不用等了,你坐这里。”转头吩咐人,“麻烦帮我加张椅子。” 佣人面露难色:“夏小姐,这恐怕不太方便,每桌人数是订好的……” “哦,是吗?”夏舒不为难佣人,直接问挨着自己坐的两个小姐妹,“你俩方便吗?” “方便啊。”两位立刻给她挪出空位。 夏舒微微一笑,冲佣人抬下巴:“这点小事不需要我去请示陈太太吧?” 佣人不敢答应,只好帮她加位。 夏舒一秒变脸,欢欢喜喜坐下,热情帮简柠引荐:“何蔚,江若琳,我闺蜜。简柠,我姐姐。” 听到“姐姐”两字,简柠心里猛地升起一股暖意,又觉鼻酸,自从嫁给许砚时,被迫融入这个不属于她的圈子,极少有人对她这样友好,是因为她是简柠。 晚宴即将开始,才有佣人过来告知简柠已经帮她调好位。 简柠拒绝,同来的公关经理冷淡说:“简小姐,主家对座次安排很重视,每桌坐几人,坐哪些人都是反复斟酌才决定,还请您理解。” “你是在告诉我,你们公司很烂?”夏舒不等简柠开口,直接反问,客户把这么重要的事千叮万嘱交到你手上,都要出纰漏?” 公关经理赔笑:“抱歉,夏小姐,我也是照规矩办事,简小姐坐这里实在不太合适。” “照规矩不办人事?”夏舒怒极反笑,“你说谁让你这么办的?你上级,还是陈太太,我今天就要她坐这里,怎么样?” 公关经理神色一凛,坐在简柠右侧的江若琳悠悠开口:“果然人跟人不一样,公司跟公司之间也不一样,你知道西柠为什么做到行业第一吗?” 公关经理抬眼看向她,江若琳笑:“因为他们会办人事,” 简柠冷眼看着公关经理脸色变换,青青红红很是精彩,即使知道他们只是应孙莹真要求,也感觉快意。 作为专业公关公司,尊重客户指令跟坚持职业操守并不矛盾,他们今天敢这样也是欺辱她没有根基背景。如果许砚时在场,或是换成别家千金,就算孙莹真给再大压力,他们也不会敢。 “请柬上的晚宴时间不是六点吗?怎么还不开席?”何蔚看眼腕表,眉头微蹙,“我待会儿还约了人看电影。” “汽车电影院?”夏舒问,“别说是跟酒吧认识的那匹小野马?” “就是他。”何蔚大方承认,“长相在我审美,身材也好,看起来就得劲。” “你悠着点。”江若琳暧昧,“别闪着腰。” “去你们的。”何蔚笑骂声,转头往前面的长辈桌望,皱眉,“难不成还有重要客人没到?” “好像是秦董还没到。”江若琳撇嘴,“听我妈说,秦董是看好大房的,二房这次能请到她,实际是借了陈老爷子的面子,真可笑,老爷子都住icu了,二房还在算计。” “有什么大惊小怪,这位陈二太太那双眼睛是带筛子的。”夏舒嗤笑,她妈妈私下很看不起孙莹真的势力做派,碍于在外面,没有多说,“时间还早呢,秦董应该快来了。” 何蔚叹息:“如果不是秦董会来,凭陈家二房哪有这么大的排场。”不仅请到南城几大世家,新贵名流也都在座,“我爸也不会非带我来。” 几人正闲聊,佣人匆匆过来,说是孙柔找,让简柠赶紧去一趟三楼。 又有幺蛾子不成?简柠心中犹疑,还是起身跟佣人上楼。只是进到房间却不见孙柔,只有一脸怒气的孙莹真。 第30章 第30章诬陷 孙莹真没有一点掩饰,怒气冲冲质问:“简柠,你故意找茬是不是?好好给你安排位置你不要,非要去加座,是想让外人都嘲笑我们陈家没规矩,怠慢你是吗?” 第39章 帽子扣的真大。简柠抬头看向她,孙莹真脸色铁青,胸口起伏,咬牙切齿,看样子真气得不轻。 对方越是这样,她越是冷静,故意等了几秒,才不慌不忙解释:“我没有故意找茬,是佣人说没有我的位置,我一直站着,怕别人误会,才去找夏舒说话。” “话说完了,位置也给你安排好了,为什么不过去坐?” “夏舒想跟我聊天,坐一起更方便。”简柠说,“位置是我们自己坚持加的,就算有人质疑,也只会说我们没规矩。”影响不到陈家。 孙莹真当然听得懂她的潜台词,怒气更盛,忍不住拍桌子:“简柠你以为你是谁,今天怎么能来这里,你不清楚吗?你有什么底气不遵守我的规矩,跟我的人吵架?” 果然,所谓擅自加位落人口实都是幌子,孙莹真气的是她不听话,居然敢擅自反抗。不仅反抗,她给了台阶,还敢不下。 简柠认真回答问题:“我不是谁,我来这里是因为您是砚时的长辈,我是他的妻子。他今天有事不能过来,作为妻子和晚辈,于情于理,我必须过来。” “……” 孙莹真实在没想到,她能面不改色说出这样一段毫无错处的鬼话来。 听起来没一点错,实际阴阳怪气到叫人抓狂。 她大气:“好一张利嘴。” “不敢。”简柠垂眸:“真姨谬赞。” “……”孙莹真瞪着她,半晌没言语。 简柠说:“如果真姨没其他事,我先下去了。” 她转身要走,孙莹真说:“等等。” 话音落,房间门被敲响,孙柔和黄太太依次被佣人请进来,她们身后还跟着何渝。 孙柔也是被孙莹真请来,见简柠在明显意外,问:“怎么回事?” 孙莹真秒速变了张脸孔,唉声叹气,为难道:“阿柔,这件事我也为难,想来想去,还是得跟你说。” 孙柔懒得看她演,不耐说:“有话就说。” 孙莹真:“赵太太说刚才在二楼洗手时,不小心将一串钻石手链落在洗手台,几分钟后再回去就不见了。” 她看一眼简柠,有点为难的斟酌措辞,“我刚才已经问过佣人,那段时间这有简柠进去过。” “你的意思手链被简柠拿了?”孙柔脸色难看,转头看一眼简柠,反问孙莹真,“洗手间门口一直有佣人守着?” “……”自然是没有的。 孙莹真说:“我查了廊道监控,简柠进去时不着急,出来反而很匆忙,因为走得太快,还差点撞到我大嫂,黄太太也看到了。” 如果不是做贼心虚,着急忙慌做什么? 闻言,孙柔神色微凛,问简柠:“你有什么话说?” 简柠实在没想到孙莹真这么疯,居然想出这种注意针对她。 她没做过的事,闹到最后肯定是能还她青白。孙莹真享受的是污蔑她的过程。 看她经历被怀疑的难堪,想方设法自证清白的为难,唯恐事情被外人误会的担忧。 ——因为她的出身背景,舆论很容易站到孙莹真那边。 “为什么不怀疑别人,要怀疑她。”“都是亲戚,如果她没做过,人家还会故意找茬不成?” 诸如这类高高在上的认定,简柠光想着就感觉头皮发麻。 简柠瞬间明白孙莹真叫孙柔来的目的,不仅是想借刀杀人,更是杀人诛心。孙柔是她婆婆,如果孙柔也不相信她,向她发难,她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多讽刺,被偷的对象还是赵斯羽的妈妈。 简柠握紧双拳,手心全是热汗,她对上孙柔锐利目光,实话实说:“我没有看到手链,我在洗手间只洗了手,不到一分钟就出来。走得快是因为接到同事电话,洗手间里信号不好,我想尽快找个地方回她电话。” 说着,她打开手机通话记录,递给孙柔。 孙柔嗯声,看向孙莹真:“你说赵太太丢的是一串钻石手链?” “我知道阿柔你不会亏待儿媳,柠柠也不可能眼皮子这么浅。”孙莹真秒懂她潜台词,笑道,“我是说她万一当时慌神,以为是自己的,下意识拿了呢?” “下意识拿了?”孙柔冷笑,“你想怎么办?” “阿柔,我不是故意要为难,只是人家是在我这里丢了东西,我总要有交代,就算是做样子,也要做足。”孙莹真看简柠一眼,又看向孙柔,为难道,“就让柠柠把包打开,我录个视频给赵太太看,真相大白,对大家都有好处。” “这办法还真是好!” 孙柔闻言火气直冲天灵盖,腾地站起来,“简柠,跟我走,如果有人觉得我们身上有不是我们的东西,尽管来拦,也不用录视频了,就在陈家大门口搜。” 她说完就要走,何渝见状,赶紧起身拦她:“阿柔,有话好说。” 转头对孙莹真说,“莹真,你既然查了监控就应该看到,简柠出来后,林家的小儿媳也有进去,按照你的逻辑,两人都有逻辑。” 孙莹真嗤笑:“大嫂,您糊涂了,姜明月是姜家小姐出身,眼皮子会浅到拿一串钻石手链?” 何渝就事论事:“按你的说法,她可能是慌神,以为是自己的,下意识带走了。” “……” 孙莹真就讨厌何渝这种油盐不进的书呆子做派,刚要说什么,一旁的孙柔厉声:“是,别人都不会,就我们许家的人能做出这种下等事。大嫂,您别劝我,我今天绝不忍这等侮辱。” 孙莹真完全没想到孙柔会是这种反应,见她气急败坏真的拉起简柠往外走,愣住好几秒,才想起要拦。可惜晚了一步,孙柔已经走出房间。 她快步追出去,眼看两人快走到电梯,正犹疑要不要拉下脸去留人,佣人急急忙忙过来说,陈品丰找她,秦方慧的车已经快到庄园大门,让她赶紧下楼迎客。 简柠也没想到孙柔会这样带她离开,不仅带走她,还打电话叫走许驰洲。她心里气愤又感动,上了车,眼泪终于没有憋住。 “又哭什么?我还没气死呢!”孙柔冷着一张脸,语气更差,“再哭滚下去。” 简柠赶紧胡乱抹了脸,诚恳道谢:“妈,谢谢您愿意相信我。” “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许家,为了砚时。”孙柔扫她一眼,烦躁说,“但凡你出身好一点,今天怎么会受这种气,我们许家也不会被你连累。” “我不奢求你能给砚时助力,能不能别给他丢脸?” “你等着看吧,今天这事肯定会传出去,黄太太那张嘴……” 孙柔闭了闭眼,满心疲惫:“我都不知道前世造了什么孽,最看好的儿子,找了你这样出身的儿媳,没本事有脾气,你自己扪心自问,你有跟别人硬碰硬的资本吗?凭什么受不了委屈?” 简柠抵着头,第一次从心里觉得孙柔的话难以反驳。 见她脸色苍白,一双眼睛憋得血红,孙柔忍了忍,终是没说出更难听的话。 从别墅到庄园大门以梧桐大道相连,车道上此刻空旷,司机车速比平时快不少,跟两辆一模一样的奔驰s级轿车擦身而过时,司机不留心“咦”了声。 孙柔抬眼:“什么事?” 司机:“刚才过去的会不会是秦董的车?” 孙柔立刻让他停车,摇下车窗往后看去,只见两辆车一前一后匀速行驶。如果是秦方慧的车,其中一辆应该坐的全是保膘。 她刚才是气极了,才不管不顾叫走许驰洲,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也不知道这孩子出来没?思及此,她连忙拿出手机再打过去。 另一辆车上,秦方慧正在看文件,跟上镜时比起来,现实中的她身形更纤瘦。她在保养上花费的精力有限,看上去虽然比同龄的普通人年轻,但脸上能看出年纪的地方,都有了岁月痕迹。 不过她挺喜欢这样的状态,人无论走到哪个位置,都应该有敬畏, 比如尊重自然规律。 前排的张总助接了个电话,转头对她说:“董事长,陈家那边出了点事,是关于……” 闻言,秦方慧目光仍落在文件上,沉默两秒,言简意赅吩咐:“调头。” * 第31章 第31章各怀鬼胎 不过两刻钟,许家太太气冲冲带走小儿媳,并叫走老大夫妻俩的事就在陈家宴会上传开。 更离奇的是,据说秦方慧的车本来都进到陈氏庄园里面,不料在半道遇到离开的孙柔,两人停车打了个照面,孙柔上了秦方慧的车,不知道两人聊了什么,秦方慧竟然就直接调头走了。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陈家在南城有头有脸,就算陈品丰不能代表整个陈家,今天这场宴会却是用陈家的颜面撑着,这样半道直接走人的行为不仅失礼,还打主人的脸。 就算秦方慧不在乎跟陈家的关系,也不至于想要结仇,尤其她为人向来低调,温和理智,从不盛气凌人。不光是在富人圈,就是普通民众对这位女首富的印象也普遍比其他富豪好。 第40章 众人猜来猜去只能想到一个可能,秦方慧不是在给孙柔撑腰,是孙柔有个好儿子。 谁不知道秦方慧看好高瓴,看好许砚时,智慧集团家族办公室也是最早投资高瓴的资方,从天使轮到现在,每一次的领投名单里都少不了智慧集团的身影。 高瓴也确实没让秦方慧失望,短短六年,就从单纯互联网公司发展成科技巨头,许砚时在南城一帮二代里,可能不是出身最好的,但论能力手腕却是数一数二,前途不可限量。 之前还有传言,若不是许砚时英年早婚,秦方慧都想招揽他做女婿。可见其满意度。 一场精心布置的宴会最后草草结束不说,最后还落了笑柄,陈品丰大发雷霆,罕见的将孙莹真大骂一顿。 陈品丰为人温和,两人少年夫妻感情也好,孙莹真平时被宠惯了,骤然见丈夫发脾气,直接被骂懵,忍不住委屈恸哭。 一边哭,还一边埋怨:“秦董半道有急事要走,关我什么事?你凭什么骂我?” “不骂你骂谁,我看你是这些年养尊处优太过,脑子生锈了。”陈品丰冷声质问,“先不提秦董,你怎么把三妹气走了?” “我哪里有气她,是她气性太大,我就说了简柠两句,她就气呼呼走了。”孙莹真按了按眼角,不忿道,“平时也没见她待见这个儿媳,倒是在我面前伪装慈母。” “你少添油加醋,事情我问过了,是你先为难简柠在先。”陈品丰冷冷扫她一眼,对妻子的气量感到失望,“简柠是许家的人,出身好与不好影响的都是许家,你去招惹她做什么?” “她也配我招惹?”孙莹真讽刺说,“她算个什么东西,下头的人做事出纰漏,关我什么事?” “怎么不关你的事?宾客名单你没过目,宾客坐席安排不用你把关?”陈品丰反讽,“那我请问什么事才归陈家二太太管?” “……” 孙莹真被他一连串反问得脸色一阵青白,半晌才嗫嚅着辩解:“就算座位的事是我办得不好,我都补救了,她还想怎么样?你是没看到她顶撞我的气势,哪有一点晚辈对长辈的尊重。” “这么说,没有人丢东西,是你不满简柠的态度,故意污蔑她的?” 陈品丰冷不防转了话题,且言辞直白,没留半分面子,孙莹真头脑轰然一热,急赤白脸道:“我没污蔑,你不信让赵太太来对峙。” 孙莹真惯会推卸责任,陈品丰手里没确切证据,不想跟她胡搅蛮缠。 看她一眼,问:“你请赵家母女来,怎么没跟我说?” “她俩又不算贵客,过来凑热闹罢了。怎么,这点主,我还做不得?” 陈品丰:“我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无外乎给孙柔添堵,让她被议论。但你认赵斯羽当干女儿,就是自降身份。先不说良恒在南城只勉强算二流所,赵刚当年出/轨,跟情人一起逼得原配抑郁自杀,最后却被小舅子报复,在整个北城混不下去才躲来南城。你现在认一个小三的私生女当干女儿,要是传出去,你看丢人的是孙柔,还是你?” 孙莹真确实不知道这段隐情,惊恐道:“我不知道这件事。” 陈品丰哼声,不客气说:“你脑子里成天除了那些珠宝首饰,美容八卦,能装点什么有用的?” “……”孙莹真理亏,不敢反驳,“那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你话都说出去了。以后少跟两母女接触,有人问,就说她们人品有瑕疵,你之前是被蒙蔽。” 孙莹真嗯声:“阿柔知道这件事吗?” “我不确定三妹是否知情,不过砚时当年跟赵家女儿交往的事连怀谨都不知道,两人关系应当只是一般,三妹知道却不提,肯定是不看好。” 孙莹真回想下午孙柔见到赵家母女时的反应,自觉对方知情的几率更大,心情莫名就舒服了点。儿子再优秀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添堵! 陈品丰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又没安好心,不由冷声:“我警告你,别再整什么幺蛾子,过几天等三妹心情好一点,你带上厚礼登门道歉。” “你让我去给孙柔道歉?”孙莹真觉得陈品丰怕是脑子坏了,“她今天不顾大局执意要走,还在秦董那儿横插一脚,害我们丢脸,要道歉也该是她给我们道歉。” “她走也是被你气的,就你说的那些话,谁能不翻脸?” “我说的简柠,又没说她。”孙莹真哼声,“你说孙柔今天是不是魔怔了?平时最看不起这个儿媳,今天非要护着。” “因为孙柔脑子比你清醒。” 陈品丰突然后悔这些年太纵着妻子了,年轻时骄纵没心机是可爱,老了还跋扈,不知轻重就是蠢。 “简柠嫁进许家,无论三妹喜欢与否,在外人眼里,她都代表许家。儿媳妇偷东西这种帽子扣上去,三妹以后在太太圈就不要混了。你还要感谢三妹今天脑子清醒,许家老爷子最在乎名誉,真把事情闹大,一定想尽一切办法追究到底,你自己想想能不能承担后果?” 一席话利弊清晰明了,孙莹真听得心惊胆战,后怕之余,还想嘴硬反驳,被陈品丰不耐打断:“还有秦董那边,张总助拖到晚宴结束才打电话跟我解释,给的理由冠冕堂皇,又敷衍潦草,明显是对我们不满。我听说西柠科技近期跟许氏接洽颇多,按许驰洲的个性,踢掉何家是迟早的事,这样一来秦董跟许家的联系就更紧密。我们要获得秦董支持,就必须用好许家这根现成的梯子。怎么能用好?当前最简单直接的,就是要跟三妹搞好关系,明白吗?” 孙莹真知晓厉害,心里虽仍有不甘,对上丈夫严厉目光,也只能答应:“知道了,我过两天就去许家赔罪。” 同一时间,陈家庄园外宽阔的车道上,豪车云集,纷纷往城中心开去。其中一辆黑色保时捷里,正坐着赵斯羽母女。 赵斯羽收回目光,转头看向正对镜补妆的母亲,轻声说:“马上回家了,您还补妆。” “正因为要回家才需要保持妆容完美。”杨倩茹看着镜子里妆容完美的自己,脸上笑容更多几分妩媚。“就算夫妻之间也要保持新鲜感,我跟你爸二十多年夫妻,仍旧恩爱如初,都是靠我经营有方。” 赵斯羽看着母亲精致的脸,在同龄人中,杨倩茹算是跑赢了时间,多年来的自律和投资很有效,五十多岁的人皮肤依旧细腻光滑,充满弹性,精心妆容和华衣美服加持下,晃眼看去,说是三十来岁都有人相信。 但也只能是粗略一眼,细看之下,她眼中早没有年轻时的 清澈灵动,因为过度医美,一颦一笑都有些僵硬,更像是一个精致的玩偶。 赵斯羽问:“爸爸怎么又换车了?之前那辆不是才开三年。” 杨倩茹:“你爸喜欢车,想换就换了。” 赵斯羽:“这车对我们家来说似乎太贵了点。” 杨倩茹笑:“你在投行待这么久,难道不懂对自己包装也是一种投资?你爸当年背一身债也坚持在最贵的地段开律所,买最贵的房子给我们住,都是一个道理,你自己都是穷酸,怎么能让有钱人信服我们能帮助他们。” 这话赵斯羽从小听到大,原先深信不疑,经历一些事后,信任逐渐有了裂痕。不过她现在不想辩论这些。 “您今天不该带我来这里。”赵斯羽说,“您难道看不出来,陈太太在利用我们?” “我当然知道,虽然吃力,但也讨到好了。”杨倩茹不认同道,“至少我们今天认识不少人,对你爸的律所来说,多一些人脉就能多点案源。” “可我们被她当枪使,那位黄太太多半也是她授意,专门递话给你,实则就是套话,您看后来许……许太太脸色多难看。” “她在回避什么?你跟许砚时交往过是事实,她就算不喜欢也不能抵赖。”杨倩茹轻蔑,“还以为她当年看不上我们家,会找个多好的,没想到……呵呵。” 她轻笑:“这脸都打烂了吧。” 车厢内升着隔板,母女俩在后排很方便说私密话。 赵斯羽不太想聊这些往事,只是提醒:“无论许太太怎么想,许砚时已经结婚了,我再贴上去掉价。” “你甘心放手吗?”杨倩茹目光柔和,却似看进赵斯羽心底,“你也看到高瓴如今什么光景,就这样拱手让人?” “我跟许砚时结束在先,他跟简柠结婚在后,不是我要拱手让,是他根本不属于我。”赵斯羽语气坚决,“我不会去做第三者,日后被人指摘。” 杨倩茹被她凛然目光刺到,别了别眼,再转头,目光微冷:“随你决定,我只是给你建议。你这几年也经历几次恋爱,你扪心自问,有没有一个在你心里的地位比得上许砚时,又有没有一个比他更好更合适?” “您说的更好更合适,是更有钱有地位,家世更好的意思?” “脸更好看,身材更好也可以算。”杨倩茹轻柔失笑,“有吗?” 第41章 “……”赵斯羽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 默了默,还是忍不住强调,“我不会去破坏他的婚姻,我努力这么些年,不是要靠站在优秀的男人身边来证明自己的优秀。” “我知道,但这两者并不冲突,普通人你更看不上,要不然刚才也不会拒绝陈家少爷。” 杨倩茹仔细看她两眼,條的叹口气,收敛笑容,语重心长说,“妈妈知道你心气儿高,我也没说让你去故意破坏,但万一他离婚了呢?” 赵斯羽眼皮跳了下,杨倩茹看到,唇角笑意加深,柔声引诱:“如果许砚时主动来找你,你还愿意吗?” 赵斯羽身体止不住一僵,片刻才摇头:“开什么玩笑,好端端的,怎么会离婚?” 杨倩茹:“我套过陈太太话了,他当时结婚好像是被算计,许家都不同意,还想拿钱打发那女人,只是那女的够贪心,认准了许砚时这棵大树死活不撒手。不过许砚时大约婚后也想明白,婚后几年对她很冷淡,这么久了,婚礼都没办,很多重要场合都不带她去。” “没想到这个简柠看上去老实本分,手腕还挺强,扮猪吃老虎玩得挺溜。”杨倩茹不屑撇嘴,理所当然道,“可惜遇到对手。斯羽,就凭你跟砚时当年的情分,只要肯花心思,许太太的位置早晚是你的。” 许太太的位置?赵斯羽默念这几个字,一时心乱如麻。不,这种背德的事,她坚决不会做。 再说许砚时对她能有多少情分呢? 杨倩茹看出她的挣扎,进一步劝说:“妈不是要你去做第三者,你跟砚时可以先从朋友做起,你们本身也是同学,你现在的工作跟他也会有交集,就说是以前的同学朋友组局聚会,也是有机会见面的。他离婚前,你们就正常交往,只聊天叙旧,不干涉彼此感情,不越界就行了,身正不怕影子斜,谁敢说你破坏他家庭?” 赵斯羽沉默了,杨倩茹的话好像没有错。 — 第32章 第32章两人关系像是重回刚结婚…… 自那日从陈家离开,简柠微信信息量暴增,多数人聊天记录空白,备注只有x太太x小姐,模糊到她完全忘记对方是谁,何时成为好友,第一次正式寒暄,无一不是借机打探当日细节。 尤其后半段,她跟孙柔是否真的成了秦方慧座上宾? 简柠一律视而不见。 疲惫到厌烦,知道毫无用处,她连最起码的台阶都不想留给彼此。 许砚时这段时间格外忙碌,连轴式出差,两人半月没见面不说,电话微信上的联络也乏善可陈。 细算起来,似乎只有两次,一次是从陈家离开那晚,他打过电话给她,安慰她之余,答应会给她一个交代。 几天后,孙莹真以陈家名义送礼品到楼下,她不确定该如何处理,问他怎么办?他回了句:【我来处理。】就没了下文。 她后来给他发过两次信息,他也没有回复。 两人关系像是突然重回刚结婚那会儿,冷淡理智,相敬如冰,区别是那时候她能适应,认为那就该是他们婚姻的常态,就算是某天离婚,她也不会多伤心。 如今时过境迁,她对这段婚姻有了期待,对他有了依赖,他给过她温情和缠绵,就算是基于责任,她也是感动的。心里有了爱,再面对冷若冰霜的他,自然满心失落,忍不住胡思乱想,他突然的冷落是否事出有因? 得不到确切答案的猜测最是折磨人,简柠不愿陷入庸人自扰的境地,干脆破罐破摔的摆烂。许砚时玩“消失”,她就直接取消他微信置顶,眼不见心不烦。 果果乐反诉案如期开庭,毫无悬念胜诉。此消息经由果果乐官网发出后,立刻在网上掀起热度,不止主流媒体转发,营销号发声,不到半日关于#果果乐反诉果妞妞胜诉的词条就冲到热搜前三。与此同时,果果乐各平台官方号的粉丝都迎来一波大涨。 尘埃落定,法务部和公关部都松了口气。 简柠正在点开官网看官方申明和评论,打算做个简单复盘,突然接到李经理内线,叫她去办公室。 李经理说,公司决定收购果妞妞,项目公开招标,但法务这块儿已经决定由金诚律所负责:“我们部门需要配合金诚跟进项目,我打算让你去。” 虽然都要跟律所接触,但做投融业务比单纯处理案件纠纷忙碌不少,担子也更重。尤其一个项目从推进到落地,律师需要全程参与,包括前期资料收集、相关机构资质审查,目标公司尽职调查,中期的商务谈判,以及后期交易文件的起草修改,事无巨细,不仅加班是常态,出差也可能频繁。 当然好处也有,跟过收购案,履历会好看很多,对以后升职或跳槽都有好处。 简柠心里是愿意的,但想到是跟金诚接洽,又有些迟疑——金诚那边负责项目推进的,会是宋嘉遇吗? 答案似乎没太大悬念。 李经理却是误会了她的顾虑,笑笑说:“凭心而论,刘宇可能更适合这项工作强度,但小沈总很重视这件事,你的专业能力在我们部门是最强的,关键做事踏实细致,陈总也觉得你比王伟合适。” 陈总即分管法务部的副总。 简柠沉吟片刻,问:“公司是不是一早就有收购果妞妞的打算?” 纵观整件事的发展,似乎只有这个说辞能解释公司之前的态度和操作。 李经理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颔首道:“我也是最近才听陈总提了嘴,果妞妞原先卖过凉茶,有配方有技术,功效口感都不错,有段时间也卖得很不错。只是老厂长病故后,他儿子搞革新,放弃了凉茶,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营收上不去。厂里也是 想养活工人,才走上仿制这条路。公司这次收购主要也是看中他们的凉茶配方和商标。不过这事既然还在前期预备阶段,后期有没有变数也说不准。” 简柠了然,李经理是在提醒她不要对外透露太多。 她问:“我记得果妞妞老厂厂区没在市里?” 李经理:“在下面的桔县。” 简柠:“如果做尽调,需要去桔县出差” “这是自然,桔县不远,离市区也就两百来公里。就算不能当天来回,隔天也能回来。你之前在律所应该也会出差吧?” 李经理勉力打消她顾虑,“再说还有金诚的人一起,你怕什么?我问过了,金诚那边还是宋律师负责,跟咱们算是熟人,他为人正派,在业界口碑好,人脉广,能跟他合作对你只有好处。” 简柠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正想硬着头皮以身体原因搪塞,李经理的电话突然响了。 他扫一眼来电,立刻接起率,“嗯嗯”两声,站起来就往门口走,边走边说:“陈总找我,我去一趟。这事就这样说定,加班补助和出差补助我都给你按最高标准来。”说完一溜烟跑了。 简柠暗叹口气,本打算等他回来再解释,刚回工位却被同事叫住交接工作,她才知道李经理根本没给她反对机会,这事一早就先斩后奏,板上钉钉。 果果乐投融类业务隶属于经营大部,法务部这边原先有两位同事负责这块儿,这次将她转过去,主要是因为其中一位同事已怀孕五个月,不便再出差,上周才申请调岗。 工作交接的时候,同事一直跟她抱歉,还精心准备了一份礼物。如此一来,简柠心里的侥幸和犹疑都被现实打败。 简柠跟夏舒约好晚上一起吃饭,地方是夏舒订的,一家洛可可风的法式私房餐厅,位置很刁钻,导航根本没有显示,新客上门都是餐厅派人接送。 简柠在公司门口坐上“专车”,夏舒已经在车内。 简柠意外:“你不是说去过n次还没腻,今天才特意带我去?” 夏舒说是:“但我路痴,n次也记不住路,干脆跟你一起。” 简柠上下打量她,目光惊艳,表情怀疑:“跟我吃饭,打扮这么美?有情况?” 夏舒跟她拱手:“姐姐,你真是天生干律师的。” 夏舒解释说一个世交家的哥哥今天生日,前天收到人家生日邀请,她因为一直记得是后天,都没仔细看信息,好在下午人家给她打电话说临时换地方。 夏舒沮丧叹气:“我怀疑他说换地方只是托词,你敢信我这几年都有送他生日礼物,因为他在国外有时差,我每次卡零点生日祝福都还算时间,结果居然几年都搞错时间。” 她捂脸,“真的好丢脸,我今天下午得知真相简直羞愤得想撞墙。” 简柠闻言不厚道笑出声:“这么严重?他居然之前都没提醒你?” 夏舒刷的抬头,郑重其事:“很严重,很失落。”说罢又叹气,“他大约是想让我自己发现,少点尴尬,哪知道……” “太丢人了,千万别被第三个人知道……” 简柠笑:“晚了,有三个人知道了。” 夏舒睁大眼:“谁?” 简柠:“你、我、他。” 第42章 夏舒:“……” 简柠见她垂头丧气,突然想起之前许砚时也记错自己生日,问:“你跟他……关系好吗?看你很重视,怎么会记错?” “有的时候就是重视才会记错。”夏舒打开手机备忘录,“我怕忘记,把重要朋友的生日都记上面了,到时间就会提醒。我也不记得当时为什么会给他记到后天,但肯定是认真记的。” 简柠闻言心里一动,追问:“你喜欢他?” 岂料夏舒斩钉截铁:“不喜欢,他长得帅,但太浪了,不适合我。” “那你……” “我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夏舒贼兮兮一笑,难得脸有点红,看一眼前面开车的司机,靠近简柠耳畔,神神秘秘说,“我看上他小叔叔了。” “……”简柠震惊,“看上他小叔叔,然后对他好?他小叔叔择偶的标准是这样?” “……”夏舒无语的看她,无奈道,“姐姐,你真是好单纯,我这是迂回路线啊。他小叔叔高冷极了,不理我,我也没什么机会撩,只有先搞定他当个助力嘛,偶尔通风报信也是好的。” 简柠似懂非懂,想想说:“你既然有事,我们改天再约。” “那怎么行,我跟你说好了。”夏舒说,“再说他那里还早,我们吃完饭再过去时间刚好。” “我们?” “对,我们。”夏舒笑容狡黠,條的抱住简柠手臂,“姐姐你陪我去吧,他那个人只要逮到机会就会损我,有你在,他会收敛一点。” “为什么?我跟他又不认识。” “他海王嘛,在陌生美女面前肯定想好好表现。”夏舒看着她的脸,胸有成竹说,“尤其以我对他的喜好了解,他就喜欢你这种类型,你出现一定能救我。” 简柠:“……” 在夏舒的软磨硬泡下,简柠最终被说服,陪她去。 晚上是游艇派对,为了画风更配,过去前夏舒还让人给简柠送了条裙子过来。 换下身上的职业套装,妆发也适当调整,夏舒全程把关,目光毫不掩饰惊艳:“姐姐,难怪你捂得严实,你这事业线也太强了,腰也好细,还有腿,哇哇哇!我一女的看了都挪不开眼睛。” 简柠被她看得不好意思,犹疑问:“穿这条会不会太招摇?”毕竟只是去凑数? 夏舒想了想,给她加了件披肩:“这样就完美了。”又风情又优雅。 两人到的时候,宴会已经开始,游艇内一水的俊男靓女,一眼望去,满室奢华都成了陪衬,有种旧时十里洋场的靡靡质感,让人感觉最极致的纸醉金迷也不过如此。 派对的主角叫齐迹,看上去二十岁出头的样子,长相阴柔,唇红齿白的俊美相貌,一双桃花眼,眼尾上挑,唇角微勾,仿佛噙着三分笑,天生的薄情浪荡子形象,温柔得缱绻。 看得出来他跟夏舒很熟,见两人进来,当即从众星捧月中抽身迎上来。 齐迹端着香槟,双臂舒展,很明显的拥抱姿势,夏舒开心迎上去。 简柠还以为两人会来一个拥抱作为开场白,结果夏舒刷的抬手,将手上的礼物盒狠狠拍在齐迹胸口:“给你的,拿稳不谢!” 齐迹毫无防备,被这一下拍得往后仰了仰,才稳住身形,抬手接住胸前的盒子,嫌弃道:“你能不能斯文点,有点儿女人样?” “你配不上!”夏舒不客气扬起下巴,骄矜说,“再说在你面前有女人样等于羊入虎口。” “别把我说得那么饥不择食。”齐迹桃花眼半眯,仔细打量她一眼,哼笑道,“我对未成年没兴趣。” “……” 夏舒不客气抬脚,被齐迹默契躲过。 见夏舒表情挫败,齐迹脸上多了几分得意,有心再揶揄两句,目光却不自觉越过她,落在一旁的简柠身上。 他目光停顿的时间有点久,夏舒连忙后退半步,将简柠护到身后,等对方目光规矩了,才拉到前面,扬着下巴骄傲介绍:“我姐姐简柠。” 转头看简柠的时候,神色立刻温柔下来,语气嘚瑟,“齐迹,我弟弟。” 齐迹不服:“我比你大两岁。” “年份大,月份小啊。”夏舒面不改色,“我一月,你十二月月,一头一尾,就是比你大。” 齐迹:“……” 不再掰扯,齐迹问简柠:“我之前跟简小姐见过吗?看着有点眼熟。” “应该没有吧。”简柠客套说,“齐先生这样顶流的长相,如果见过,我一定印象深刻。” 这话齐迹爱听,却不死心:“但我真觉得见过,你做哪行?” “我在公司做法务。” “你是律师?” 齐迹闻言眼神一亮,还想说什么,被夏舒直接打断:“哪儿那么多问题呀?还让不让人坐了?” 不止打断,还护犊子式将 简柠往后一拦,说:“别打我姐主意,人家有护花使者,轮不着你。” 她认真的,齐迹无奈睨她一眼,好脾气将两人让进去。 寿星亲自接的人,自然挨着寿星坐c位,只是这样就免不了应酬喝酒,夏舒倒是无所谓,怕简柠不自在,没一会儿就找借口带着她到游艇外面转了圈,再回来,顺理成章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 简柠刚才没注意这边,这会儿才发现这边一水美女中,还坐着一位熟人——温澜。 四目相对,温澜立刻起身过来,挨着她身边坐下,熟捻说:“原来简柠你跟夏小姐是朋友?怎么之前都没听你听过?” 不等简柠反应,转头对夏舒笑道:“夏小姐,我是温澜。” 夏舒看一眼她,淡淡勾唇:“抱歉,我之前好像没见过你。” 温澜脸上笑意不减:“我跟郁少一起来的,上次山庄的假面舞会,我们见过。” “哦,是你呀。”夏舒恍然大悟的样子,恭维说,“郁家隽对你还挺长情,两个月了还带你出来。” 温澜脸上笑容险些没挂住,碍于夏舒身份不敢发脾气,勉强敷衍几句,才端着酒杯坐回原位。 夏舒轻晒一声,跟简柠说:“姐姐你离她远点,心术不正。” 简柠点头:“我跟她不熟。” 夏舒:“那就好,我们再坐一小会儿就离开。” “真的一小会儿?”简柠笑,拆穿她,“你不是在等人吗?人没来,你舍得走?” “谁说我等人?”夏舒瞪圆眼睛,否认,“我就过来露个脸,再过十分钟,最多二十分钟,我们就走。” 简柠一脸不信,揶揄问:“是一个二十分钟,还是两个?” 夏舒眼神微闪,语气坚决:“一个!” 简柠哦声,双手合十,低声祈祷:“小叔叔,求您二十分钟内来。” “……”夏舒此刻一百个后悔跟她坦白心事。 两人坐的位置虽然靠边儿,但跟齐迹他们恰好对着,很容易看到外面来人。 简柠见夏舒时不时转头往那边看,聊天也心不在焉,知趣的不打扰她,自顾拿了块西点吃。她本意是打发时间,不让自己显得无聊,不想味道意外的好,没忍住又多吃两块。 不知是否错觉,她总觉着有人在看自己,转头去看却寻不见人,但只要她低头,那道目光必定又压上来,且比之前更肆无忌惮,叫人不适。 简柠微微皱眉,正犹豫要不要告诉夏舒,却看见她目光突然亮了下,顷刻间眉目舒展,神采飞扬,挺直了背脊似想从位置上站起来。 “小叔叔。” 看着齐迹站起身快步外门口走,简柠目光下意识跟过去,果然看到两位身姿清雅的成年男性从外面进来。其中一位年纪稍长,面容英俊中带着几分儒雅,风度翩翩又谦和稳重。 与他相比,另一位年轻许多,相貌极其出众,面部轮廓流畅深邃,刀削斧刻般的精致,却不显一分锐利,整个人看上去清贵随和,彬彬有礼。 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一位年轻女性,五官明艳殊丽,气质绰约,格外的出众,与年轻男子站在一起彷如一对璧人。 居然是许砚时和赵斯羽。 简柠心情一下沉入谷底。 第33章 第33章她男朋友不是一般人 简柠呼吸有一瞬的停滞,心口似被压住块大石,堵得难受,胸口起伏,身体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这就是他断联一礼拜的原因?所谓丈夫的责任,教养的道德在真爱面前果真是一文不值! 简柠咬着唇,冷眼看几人客套,谈笑风生,指尖在掌心掐出深痕,也没有决断,此刻究竟该怎么办? 是当鸵鸟,装作没看见,偷偷离开?还是跟勇士一样冲上去,泼他红酒,撕破脸皮? 或者偷拍照片,当做日后提离婚的筹码? 她心里被这些念头刺激得七上八下,紧张之余,下意识抓住夏舒的手。 夏舒回头,见她脸色有些苍白,关切问:“怎么了,姐姐?” “没事。”简柠摇头,想说自己有事先走,话没出口倒被夏舒抢先。 第43章 夏舒:“姐姐,你看我头发乱不乱?口红花了没?” 简柠仔细看她的脸:“没有,很漂亮。” “真的吗?我也觉得好看呀!”夏舒拧眉,不爽说,“那是他眼瞎吗?居然都不往我这边看一眼!” 简柠也想说,眼瞎的不止小叔叔一个。 夏舒:“不管了,我直接上!” 简柠:“你要过去?” 夏舒跃跃欲试:“我怼他眼皮底下,看他真瞎装瞎!” 简柠:“……”她考虑要不要一起? 要!她抓住夏舒的手,刚想说话,夏舒却变了方略:“不行,我得先去趟洗手间,改个妆,我这唇色太淡了,柔柔弱弱没气势,震撼不了他。” “姐姐,你在这儿等我一小会儿,我去去就来。” 夏舒说完立刻起身,一溜烟跑了。简柠本想紧随其后,无奈夏舒脚下像是踩了风火轮,没等她站起来就跑得没了影儿。 简柠深吸一口气,呆坐原位忍不住侧头,悄悄往那边看。 许砚时半个身子侧对着她,齐迹跟小叔叔分坐在他两侧,三人举杯换盏,相谈甚欢,彼此表情举止都很松弛。意外的是赵斯羽并没有参与其中,而是跟着温澜一起朝她这边走过来。 简柠赶紧调整坐姿,低头专注吃水果。身侧有人坐下,她“下意识”侧头,正对上温澜看好戏的目光。 不同于在陈家,赵斯羽冲她温和一笑,语气友好也平淡:“简柠,好久不见。” 简柠也笑了下:“不算太久,半个月而已。” “那天在陈家,我怕你不记得我,才没叫你。”赵斯羽笑着解释,“除了干妈和许阿姨,其他太太我都不认识,不太想解释。” “嗯,明白。” 简柠没有进一步的意思,赵斯羽也没再说话,场面一度冷下来,温澜故作惊讶问:“简柠,你不知道许砚时要来吗?刚才怎么没听你说?” 简柠看她一眼,笑意不达眼底,镇定说:“知道啊,他下午有跟我说,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关心他的行程。” 温澜闻言脸色微变,刚想再呛她两句,却被简柠抢先。 “他说约了齐总谈事,我还以为就他们两个,原来还有赵小姐。”她看向赵斯羽,很随意的样子,“我记得赵小姐是在投行工作,你们公司跟高瓴有业务往来?” 不知为什么,赵斯羽被她这一眼看得心虚,尤其她波澜不惊的眼,微勾的唇角,莫名给人一种上位者睥睨下位者的优越感,还带着几分勘破她心事的阴阳怪气。 赵斯羽心底蓦地升起一股无名火,更似被亵渎,冷冰冰说:“没有,我过来找温澜,意外碰上他,你别误会。” “误会什么?” “……” 赵斯羽抬眼对上简柠略茫然的眼睛,那双眼清澈至极,除了不解,平静得连一丝探究都没有。 赵斯羽心头一跳,后知后觉自己是被她套话了,这女人把握人心的手腕果然了得,难怪许砚时都被算计。思及此,她心底的背德感瞬间减轻不少。 得了想要的答案,简柠的心情也没有半分好转,想跟夏舒说要先走,电话打出去才发现对方手机落在了沙发。她叹口气,只好继续等待。 那一边,几个男人已经敲定一桩合作,都是一脸志得意满的愉悦。 齐家在北城盘亘数十年,根基深厚,南城这边的经营主要是新兴产业,因着 政策红利南迁,发展也是顺风顺水,与许家除了生意上的交情,真论起亲疏来,还有些沾亲带故。 比如齐迹的小叔叔齐修勉得尊称余弦音一声表姨奶,如此一来,本来兄弟相称的许砚时,就成了齐迹的小表叔,一度让他非常恼火。 齐迹以迟到为名,如愿让许砚时和齐修勉连喝两杯,还不满足,抖擞精神亲自给两人都满上。两人也不推辞,难得聊起私事。 齐修勉:“前两个月陪我妈去了趟青林堂,才听说你结婚了。亏我妈一直惦记着给你张罗。” “我像?”许砚时唇角漾出笑意,揶揄说,“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我需求正常。” 齐修勉:“怎么没办婚礼?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你带弟妹出来。” “我们是闪婚,当时条件不太成熟。”许砚时说,“她不喜欢应酬,我也不想她为这些琐事所累。” 他说得含蓄,齐修勉却听懂了,不免觉得不可思议。许砚时看着薄情冷寂,骨子里居然是个恋爱脑。因为真爱跟家里对抗不说,还保护得这样好,媒体那边捉不到一星半点,豪门内部基本迎来送往也能免则免。 他突然对这位素未蒙面的表弟媳有点好奇,究竟是有何过人之处? 想起简柠,许砚时心情突然有点不好,两人已经好些天没联络,也不知道她在忙什么?忙到连他这个丈夫都不过问。 平时说希望他需要她,他出差在外,她不说每天嘘寒问暖,总该关心一二。居然断联,她就这么放心,认定她不做,就没人想做?是单纯信任他的人品,还是压根儿不在意? 他越想越不是滋味,她究竟知不知道夫妻的含义,担着他妻子的名号,不履行妻子义务? 要不然打个电话提醒一句?那要如何说,才能让她意识到错误,又不会错觉他在意? 许砚时一心二用,一边盘算话术,面上却无半点破绽,谈笑间松弛自若,滴水不漏。 郁家隽今晚过来除了玩乐,主要是想为手里的项目拉投资。他之前跟许砚时的秘书约过几次都没约上,原以为今晚的场合会更好说话,没成想不仅许砚时油盐不进,齐修勉打太极同样炉火纯青。怕过犹不及,干脆先放下不谈。 他百无聊赖喝着红酒,目光再次扫过简柠,饶有兴致问齐迹:“那妞什么来头?之前好像没见过。” 齐迹以为他问的赵斯羽,看一眼她身边的温澜,无语说:“你今天不是带了人来?” “带了又怎么样,她还敢管我?”郁家隽不在意呵笑,“两个月了,也该换人了。” 齐迹没接话。虽然两家世交,他实际看不太上郁家隽,一个私生子,自以为从小养在原配名下就生出妄念,以为真能跟他们一样。 他没把他清理出交际圈,一是顾及两家情面,二是这家伙会来事儿,每次整活儿都能给他惊喜,图图乐子挺不错。 不走心的酒肉朋友,平时玩得花倒也没什么,毕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也见惯不怪。但窝边草都吃,吃相实在难看。 齐迹不想搭理,偏郁家隽不识相,追问:“看上去不太好上手,究竟什么来头?”如果背景太深,惹上不好抽身就算了。 “你女人带来的,你问我?”齐迹不耐烦,“关我屁事。” 郁家隽被他怼得一愣,才反应过来两人对错号了。 “我没问她,左边穿绿裙子那个。”郁家隽挑眉,了然笑出声,“我说你哪来的火,原来看上这位,行,不跟你抢。” 齐迹:“……”彻底无语。 郁家隽以为他不信自己,目光再次落在简柠身上,兀自解释说:“这两位论颜值当然是右边这位更胜一筹,但这看女人不能光看脸,第一眼好看不等于耐看,右边这位漂亮是真漂亮,但美而自知,端得太高,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美,就犯了大忌。左边这位就刚好相反,美而不自知,举手投足甚至有点子藏拙,良家女打扮,气质清冷,温柔中带着恰当的羞涩,一颦一笑流露风情,尤其你看她那腰,我跟你说身材绝对有料,这要是弄上床……” 郁家隽得意忘形的啧声:“皮肤白成这样,肯定很享受。” 齐迹忍无可忍:“别跟我胡扯这些有的没的。” 忍了忍,还是提醒:“简柠跟夏舒一起来的,你别乱来。” 他神色凝重,这一声不仅拔高了音量,还隐有警告之意,落在齐修勉耳里还以为两人起了争执,不由扫过去一记眼风。 齐迹平时最怕这位小叔,被这一眼盯得无语又心虚,连甩锅都省了,直接闭嘴。 几人坐得近,许砚时一直有听见两人说话,见惯不怪,没放心上,这一声他确信自己没听错,他们提到简柠?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转头循着两人适才指点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简柠坐在沙发,神色安然自若的跟身边人说着话,一身裙装,衣料上乘,剪裁优良,勾勒出身形分外玲珑,从他的视角看过去,她下巴微抬,下颌线紧致流畅,白皙修长的脖颈格外好看。 回想刚才郁家隽的话,许砚时脸色一沉,冷眼看向郁家隽:“你刚才说想做什么?” 郁家隽被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惊到,但见他神色如常,语气也无一丝怒意,以为自己看错,笑着搪塞:“没什么,跟齐少打个赌。” 许砚时:“赌什么?” 郁家隽还没说话,他身侧一位看好戏不嫌事大,拱火道:“郁少看上许总今晚带来的人,跟齐少打探呢。” 第44章 那人拍拍郁家隽肩膀,又再添柴:“赵小姐是跟许总来的,齐少哪儿知道虚实,郁少不如直接问许总。” 被他这一拱,郁家隽立刻反应过来,许砚时是误会了,立刻解释:“许总您别误会,我再不知趣也不会肖想您的人,不信您问齐少。” 齐迹被点名,心里烦得不行,作为主家又不得不出面调和:“乌龙一场,是我会错意,郁少问的其他人,并非赵小姐。” 许砚时寸步不让:“他问的谁?” “哦,简柠。”齐迹以为他是不信,拉齐修勉背书,“夏舒的朋友,两人一起来的,我刚也提醒过郁少,人家有男朋友,让他别乱打主意。” 许砚时眼眸半眯,不置可否。 郁家隽冷笑说:“有男朋友怎么了,就算是已婚,我看上的人一样弄到手。” 齐迹瞥他一眼,悠悠说:“话别说太满,她男朋友不是一般人,小心最后被送进去,哭都没地方哭。” 第34章 第34章我想做,现在就要!…… 齐迹瞥郁家隽一眼,悠悠说:“话别说太满,她男朋友不是一般人,小心最后被送进去,哭都没地方哭。” 郁家隽神色一顿,旋即笑开:“听意思,齐少认识?” “认识谈不上,名字倒是熟。”齐迹说,“前年北城那桩标的千亿的离婚案闹得满城风雨,涉及刑事,所有人都以为女方必输无疑,最后却赢了。那位一战封神的宋律,就是她男朋友。” 原来只是律师,郁家隽不屑:“做律师的,想必家世平平。” “郁少难道没听过一句话,万丈高楼平地起,有些人就是因为毫无背景才可怕。置之死地而后生说的就是这类人。” 齐迹本意只是想搓一挫郁家隽锐气,提起宋嘉遇却自带三分钦佩:“你随便查查宋嘉遇经手过哪些案子,就知道他有没有本事送你一程。” “不信,你今天动他女人试试。” 郁家隽哑口,当初北城那桩案子闹得颇大,涉及内幕众说纷纭,尤其男方家族势大,聘请的律师团都是精英,圈内有名的大状都避着女方。 必输无疑的一场官司,最后关头居然逆风翻盘,他不是没听过宋嘉遇的名号。尤其那并不是个例,所以才了有如今富豪圈争先恐后的追捧。 “这么说,美女有点想不开啊。”郁家隽能屈能伸,叹口气,非要 讨些便宜,“跟在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男人身边,就不怕哪天黄土枯骨,被算计得渣都不剩。还不如跟了我呢。” “跟你?”齐迹像听到笑话,笑得手抖,“别妄想了,就算没宋嘉遇,人家也看不上你。” “……”郁家隽无语,齐迹今晚是吃错药了,给他一台阶下很难吗? 他当下敛了笑,语气也重了,“齐少这话我听不懂了,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事论事,实话实说。” 齐迹都难得找借口,直言不讳,见郁家隽脸色冷白,已在发怒边缘,又来了记釜底抽薪,“若是郁少觉得万事都能靠钱解决,不如先像杜少一样先去苏富比拍颗粉钻奉上,再问佳人愿不愿意给你机会。” 齐迹口中的杜少人称港城铺王,即使在富豪扎推的港城,杜家的家族财富也能挤进前十,绝对的豪门望族。杜少曾经也是有名的玩咖,流连花丛,走肾不走心,流传最广的一则奇事,是他曾在一平平无奇的姑娘身上失手,久攻不下,莫名动了真情,豪掷数亿拍得一稀有粉钻奉到佳人面前,只因佳人心有所属,仍被无情拒绝。 “一个正直善良,勇敢忠诚的普通人,但有朝一日一定可以出人头地。” 据说佳人原话,杜少从此封心锁爱,退出江湖,老老实实做继承人去了。 郁家隽被这句怼得气焰消退,不可置信:“你说简柠?因为宋嘉遇?” 齐迹轻笑,一起尽在不言中。 郁家隽讪笑,阴阳怪气:“不错嘛,守得云开见月明,美女有眼光。” 两人你来我往,剑拔弩张,都没注意到一侧的许砚时脸色同样阴沉,得赖于游刃有余的把控力,才暂时做到不动声色。忍到故事落幕,才抬手给两位倒酒,一人三杯,不偏不倚。 齐迹,郁家隽不解,齐齐看向他。 许砚时笑容如沐春风:“我看两位吵累了,喝杯酒润润喉。” 这是要亲自给刚才的事翻篇?齐迹有点惭愧,刚才光顾着贬郁家隽,说飘了怎么把正事给忘了,待会儿肯定被小叔叔念叨。 不过,润个喉,三大杯是不是太多了点? 他刚想推辞,抬眼对上许砚时冷淡眼眸,蓦的感觉难以开口,下意识就端起杯子。 郁家隽受宠若惊,许砚时对他来说差不多就是一金主,想都没想立刻开喝。 等两人三杯酒下肚,许砚时又叫人开了两瓶烈的,哗啦啦倒满两排,推到郁家隽面前,目的很明显。 郁家隽讶然,惊悚问:“许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许砚时唇角微勾,眼底却是一片森寒,话说出口更冰凉刺骨,阴骛迫人:“郁少刚才说,我太太有眼光。巧了,我也这么认为,要不然也不会选择嫁给我。” —— 回去路上,车内气压极低,夫妻俩并排坐在保姆车二排,中间隔着道,距离拉开,泾渭分明。 许砚时冷着一张脸不说话,简柠偷看几次,每次神色都凛然至极。 他侧脸轮廓完美到无懈可击,不说话的时候本就有些高冷,矜贵外皮加持,平素看着也不好亲近。但从未像此刻,冷眉冷眼,从眉梢到唇角,每一处都紧绷着,像是有人欠他几千万不还,柔和尽失,很不友好。 简柠每次想开口说点什么,都被他周身散发的超强冷意挫败勇气。 她有点莫名其妙,今晚该生气的不应该是她吗?他在气什么?有什么事值得他气成这样? 刚才她坐在沙发好好的,见夏舒差不多换了一身行头回来,正笑她夸张,他突然过来,没意外她怎么在,直接就要带她回家。他当时的神色明明还是温和的,体贴帮她整理披肩,还介绍齐修勉跟她认识…… 结果一上车就翻脸? 简柠想不到自己哪里惹到他?如果他生气不是因为她,又是为了谁?还能为了谁? 她闭了闭眼,不想自己陷入这种怨妇式的情绪里,干脆别过脸看向车窗外。眼不见心不烦。 沉默一直持续到车库,司机下车走后,两人之间更是安静到落针可闻。 简柠解开安全带,犹豫一瞬,还是开口问:“不回家吗?” 许砚时一个眼风都没给她,啪的按开安全带扣,兀自下车,气势汹汹的走了。 简柠:“……” 她下车,心里想着不管他,脚下却不自觉加快。 她今晚从头到脚都是夏舒安排,鞋跟又高又细,正常走路还算舒适,只是她没穿惯,步子一块就有点不稳。在电梯口,她终于追上他,见他冷着脸按电梯,刚想走过去,一个两三岁的小孩突然从身后跑来,因为速度太快,脚下不稳,往前摔去。 眼看孩子脸要着地,简柠想都没想,扔掉手里的包就去抓孩子,结果孩子摔在她身上,她重重摔在地上。小孩的妈妈和保姆见状,立刻将孩子从她身上拉起来,一边道歉,一边想拉她起来。 简柠只觉膝盖和脚踝都很疼,摔伤不至于,却没有力气借力站起来,只好冲两人摆手:“没关系的,你们先走,我休息一会儿自己起来。” 两人看她一眼,面面相觑,似乎觉得丢下她太说不出去,那位妈妈问:“要不然让管家过来,我陪你去医务室处理” “不用……” “我来吧。” 简柠话没说完,许砚时已经蹲在她面前,粗略检查了她的脚。她以为他要拉自己起来,手伸过去,却被他直接打横抱起来,径直走向电梯。 他身上的木质香清淡,冷冽如冬天的冷杉林,鹅雪纷飞,雪松枯枝,林间小屋内却燃着壁炉,温暖如春。 简柠莫名生出依赖和委屈,双手环住他脖颈,头埋进他胸口。 回到家,许砚时将简柠放在沙发,一言不发拿来医药箱。 只是碰撞损伤,缓过刚才的劲儿,这会儿已经不太疼,简柠觉得根本不用上药,等过两天消了肿就能好。但许砚时根本不理她,自顾做他自己的,处理好,收了药箱,人丢在沙发,他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先是关上房间门,又砰的关上书房门,力道不轻不重,确保沙发上的人一定听见。 简柠只觉莫名,他在提醒她什么? 他很生气,真的生气,而且是因为她? 为什么啊? 百思不得其解,简柠刚想回房间洗漱,夏舒打电话过来,一接通,就急匆匆问:“姐姐,你还好吧?你回家了?你你……你老公有没有跟你生气?” “原来你老公是许砚时?天啊,你吓死我,我以前听说他是弯的,不近女色,居然结婚了。他不知道你今天出来玩吗?他是不是管你很严?” 第45章 连珠带炮,简柠被吵得脑瓜仁疼,却是抓住重点:“你怎么觉得他会跟我生气?” “我猜的。”夏舒问,“我离开那会儿你是一个人呆着吗?” 简柠说是。 “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夏舒奇怪说,“你们走之后,聚会就散了,郁家隽因为喝太多被送去医院,齐迹不肯说发生什么事,臭着一张脸怪我没告诉他,你老公是许砚时。气死我了,我也不知道啊!” “对不起,夏舒,我……我也不知道他晚上回来。”简柠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总不好说两人断联,只好编瞎话,“他出差了,昨天还跟我说还有几天才回来。” “没关系,姐姐,只要你们没闹矛盾就好。” “没有,他没有跟我生气,你别担心。” “那就好。”夏舒叹口气,“也怪我先入为主,以为你这么快结婚,一定是跟宋律师,没想到……” 许是察觉失言,她话没说完,生硬转了话题,“我看其他人欲言又止的样子,有可能是郁家隽得罪他了,郁家隽人不算坏,就是没品又没脑子……” 夏舒八卦能力一绝,两人聊了好一会儿才挂断电话,简柠见许砚时房间里的灯好像熄了,也回房间洗漱。 收拾完是一小时后,等她吹干头发从浴室出来,却看见许砚时靠坐在床头看书,眉眼虽不似刚才冷峭,也不带半点温情。完全不像是等待妻子的丈夫。 简柠抿抿唇,走过去,坐在床沿背对着他看了几分钟手机,才掀被上床。 “你今晚睡这里吗?”忍了忍,她还是问了句废话。 许砚时撩起眼皮乜她一眼:“有问题?”面无表情,语气冷得好像是她欠他几百万。 “没有。” 简柠说着先躺下去,见他收了书,应该也准备睡,抬手关掉卧室大灯。 还没闭眼,“啪”的一声,顶灯又被按亮。许砚时今晚主打一个用响动表达情绪。 简柠以为他还要看书,侧头却见他脱下外袍躺下,闭上眼。 “……” 她特意等了两分钟,再次抬手,关灯。 这次更快,她手刚收回来,许砚时又打开。她再关,他再开,她用力,他更用力。 反复三四次,简柠拍得手都疼了,忍无可忍问:“许砚时,你到底要做什么?” “开灯。” “……”简柠有点生气,“开灯做什么?你又不看书。” “我想做。”许砚时翻身面对她,神色冷凝,目光深邃,理直气壮的强势,“现在就要。” * 第35章 第35章你对我没需求,理由是什…… 简柠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这个。 纵然已经实操过无数次,但这样堂而皇之的摆上台面,作为被要求履行的一方,她既惊讶,又难为情,一张脸不可控的红透。 她以为在夫妻之事上,两人早就形成默契,气氛到位,自然而然,既有迹可循,也遵循本能。 至少在此刻之前,许砚时从未这样直白的求欢过。 他习惯暗地里的强势,不节制,也很少温柔,床上床下的人设大相径庭。她也习惯了顺从,尽力配合,满足他,也取悦自己。 但今晚……她不想。非常不情愿,甚至生气。 他想要,她就一定要给吗?凭什么? 可许砚时容不得她说不,几乎是话音刚落,就伸手过来拉她。简柠神思还停留在拒绝,人已经被他禁锢到怀里,强势压制。 他低头,薄唇刚触到她的,被她偏头躲开。他仿若未觉,顺势游弋至脖颈,耳后,他所知的,最容易煽动她情愫的地方。手往下钳制住她的腿,目标明确,动作莽撞,利落果断得像是在进行一道工序,全无半点温情可言。 简柠忍无可忍,使劲挣扎,蛮力推开他,同时拥被坐起,目光冷清的看着他,满眼都是拒绝,还有警告。 “我不想做,我不要。”她说。 “理由?” “……” 对峙中,两个人都沉默固执,直刺刺望进对方眼眸,一个不想再说,一个非要个答案。 许砚时问得更直白:“心理不想,还是生理不想?” 简柠拜服于他的认真无赖,不耐回应:“都不想。” “理由?” “……”简柠说,“不想就是不想,要什么理由?” “我出差半个月,按照我们的频率,不可能不想。”许砚时镇定甩论据,“排除生理原因,就是心理不愿意,你给我理由,为什么不愿意?” 简柠服气,第一次觉得他烦,冷哼道:“按照你的说法,你之前还有出差一两个月的时候,我求而不得,应该出/轨吗?” 许砚时神色微僵硬,缓两秒才说:“你这是偷换概念,我在外面也忍着,现在你在我跟前,我有需要,为什么还要忍?同样的,我在你面前,你对我没有需求,理由是什么?” 他以为是在辩论吗?简柠差点给他绕晕,生气都停顿了几秒,才重新恢复气性。 但她无力雄辩,沉默许久,才低声说:“我对你的意义就是解决生理需要吗?不在你跟前的时候,就没有半点用,你可以随心所欲的断联?而我不能为此生气,不需要哄,心理上不能有感情需要,不用提供情绪价值,也不能妄想得到,只需要在你有生理需要的时候,陪你做?” 她一番拷问,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许砚时有种被荆条抽过的难过,从脸上蔓延到心里,又疼又堵心,冲动滚到嘴边的一句询问,也被堵回心里。 他一时哑口,简柠却当他是默认,悲伤之下,眼睛酸涩难忍,不想让他看见狼狈,逃避式翻身,蜗牛一样缩进被子里。 许砚时想解释,伸手去拉,她却不肯,较劲之下,气鼓鼓说:“我今晚不想,你找别人。” 许砚时手上力道松懈,语气微凝:“找谁?” “随便你,反正今晚要不是凑巧碰见,我也不知道你回来,你也不用跟我生这些气,你身边有的是愿意的……” 越说越离谱,许砚时也气性上来,见她蒙着脸,有种非要掀开被子说清楚的冲动。他闷声拉扯,她沉默抵抗,手不够用,还用上脚。 混乱中,他不敢用大力,她却尽全力,拳脚都落到实处,大有将他赶下床的架势。 “简柠!”再一次被踢中,许砚时终于忍无可忍,开口警告,“有完没完?” 简柠不动弹了,蒙着脸翻身,还是那句:“你去找别人。” 今晚所有的无名火在这刻集中爆发,许砚时感觉肺要气炸,第一次觉得眼前的女人居然也是个蛮横的。 想摔门走人,却莫名不甘,不走又下不来台,他至少在床上呆坐了两分钟,愣是没想出制裁她的办法。不能打,不能骂,不能用强,不屑像泼妇一样攀缠,他气急反笑,最终决定随她心意,下床走人。 “你说的,别后悔,我现在就出去找。” 丢下这句,他蛮力掀开被子下床,冷着脸快速走出房间。听到关门声,简柠忍耐许久的泪终于落下来。 —— 两人婚后第一次吵架,没有跳脱俗套的冷战环节,白天不见面不联络,夜晚同处一室,也像是合租关系的室友,各安一隅,关起门互不打扰。 简柠不知道许砚时感受如何,她的心情比预想中好。 工作交接完毕,她进入工作状态很快,新的岗位需要学习贯通的业务不少,除了迫在眉睫的收购大项,这些年公司投资业务涉及颇广,同样有不少细枝末节的工作需要处理。忙碌显而易见。 果妞妞的公开资料和企业资信情况、经营能力等信息很好收集,但身为法务还需要从目标公司经营活动的市场风险层面,考察、分析有无重大障碍影响收购活动的进行,同时对收购可能涉及的具体行/政程序进行调查。这一步完成后,才进入尽职调查阶段。 果妞妞公司总部也在南城,前期尽调以文本资料为主,包括公司架构、股权结构,知识产权,法律纠纷等,果妞妞规模不大,但经营时间长,细分到每一项都有一大摞资料等待查阅。 简柠边看还要边做记录,一整天下来,完全没有多余心思去关心一个跟自己冷战的老公。反正,就算不冷战,许砚时没要紧事也不会跟她联络。 金诚方受托来的律师叫杜晓婷,跟简柠年龄相仿,性格沉稳细致,两人合作很是合拍。简柠松口气的同时,也自嘲自己之前想太多,以宋嘉遇当前的职位,怎么会亲力亲为这些杂事,当然是指派团队下属承担。 至于他们的过往,他应该已经全然放下,不出现不打扰,对彼此都有好处。 简柠连续加班半个多月,周末都不得闲,晚餐有大半时间都是靠外卖解决。这周五下班前,方姐突然打来电话,说炖了她最喜欢的汤,青林堂那边还送来一道补血的药膳,叫她回去吃饭。 因她贫血,余弦音几乎每个月都会给她送一次药膳,简柠心里感动,这些天也确实吃够外卖,立刻答应下来。 第46章 简柠到家时,许砚时已经回来了,跟前些天一 样,他呆在自己房间,灯亮着,房门也开着。她也跟前些天一样没去打扰,换了衣服,就去厨房看方姐烧菜。 她见烤箱也在运转,顺口问:“晚餐有烤鱼?”许砚时爱吃炭烤三文鱼,方姐每两周最会做一次。 方姐说没有:“先生让我烤的可颂挞,说您爱吃。” 方姐很懂规矩,平时话不多,但领许砚时的薪水,总会时不时在简柠面前帮他请功。 简柠从不怀疑许砚时会有这种体贴,丈夫的责任,他可以做到八十五分,是她贪心,才揪着那没有的十五分不放。 她看一眼岛台上的花瓶,花束换过,很新鲜,看插花风格,是她很喜欢的那家花店。 方姐注意到她目光,笑说:“先生换的。” 简柠有点意外:“他下午在家吗?” 方姐:“大概五点回家的,药膳也是先生拿回来的。” 闻言,简柠不自觉有些心软,她刚才路上还奇怪青林堂这个月怎么送两次药膳,原来是他拿回来。这是要跟她和好的意思? 她心里有隐秘的小雀跃,冷着这些天,她情绪在反复复盘中全然平复,那天的事,她也不是全然没错。 比如让他出去找人这种吵架时的气话,虽然很多情侣之间都会有口不择言的时刻,但对于他们却是超纲。尤其许砚时骨子里极重私德,她这样讲等同污蔑他德行有亏,是精/虫上脑的混蛋,他肯定气死。 放在以前,她早就服软认错,但这次她莫名不想将就,甚至不敢去深究自己在意的是他的态度,还是那晚他跟赵斯羽一同出现?就算不是相约,她这个妻子不知道他的行程,外人倒知道? 他莫名其妙拉她走不说,回来没一句解释,开口就要做,她拒绝他有错吗? 简柠叹口气,这事理论起来那哪儿都有她气不顺的点,但时移世易,既然许砚时主动示好给台阶,她想自己也不能太任性。待会儿吃饭时,如果他再主动跟自己说话,她就跟他道歉,顺便再把那天的事沟通清楚。 这样想着,简柠唇角不觉有了点笑意,见方姐在炒最后一道菜,便帮忙拿碗筷到餐厅,转身却看到许砚时站在厨房门口,气定神闲问:“什么时候可以吃饭?” 方姐没搭话,简柠也以为他是跟自己说,立刻说:“马上好了,你饿了吗?要不然先喝汤?” 许砚时眼风都没有睇来一个,径直走进来,端起托盘直接走出去,全程当她是空气。 简柠:“……”这台阶是又收回去了? 静默吃过饭,许砚时先起身回房间,简柠也带了工作回来,她房间内没设置书房,也没有工作台,她嫌不舒服,想了想干脆将电脑搬到茶室。 这套房很大,除了两个特意装好的套间,茶室,储藏室之外,还有三间房空置着,预备以后用作婴儿房和保姆房,等方姐收拾完离开,整个房子真正安静到落针可闻。 很寂寥的感觉,但用作工作环境还算不错。 简柠今天查阅果妞妞某项关联交易标书,因为非专业,对框架构成和成本核算两项有些疑问,查了相关资料也没彻底解惑,她知道许砚时肯定能讲清楚,正犹豫要不要以此为借口去找他。 许砚时房间门突然打开,某人一身黑色运动服,黑着一张脸出门了。 路过客厅,再次当她是空气。 简柠:“……” * 简柠不知道许砚时什么时候回来的,等她洗完澡,彻底收拾好进房间,主卧的大床上已经有人了。 跟那晚一样,许砚时神色冷清坐在床上看书,淡然自若翻动书页,好像前几天的事已经自动翻篇,对她的出现无丝毫在意。 他全然放松的姿态,睡袍前襟松懈,从简柠的视角看过去,优越的下颔线,同样完美的脖颈线条,胸口薄肌,弧度完美,肤色健康偏白,肤质在灯光下好像有反光。 日复一日的有氧运动外,许砚时还坚持一周上两次拳击课,反应在身体上,最直观的除了优秀的体脂和线条,更有种深藏不露的野蛮张力。 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一秒入脑,简柠不自觉咽了口口水,身体骤然被一种隐秘的渴望侵袭,她双颊灼烧,心跳如鼓,完全不敢再看,低着头心虚的往床边走。 脑子里横冲直撞的念头只有一个,今晚他若是像那晚一样跟她要,她答应不答应? 第36章 第36章他一次次卷土重来 简柠上床后直接躺下,闭上眼睛,不说话,仍头顶大灯开着,也坦然装睡。 约十来分钟后,她听到书本合上的轻微声响,眼前骤然一黑,被子被掀起,许砚时无声躺下。床很宽,就算两人都没有刻意往边上躺,也隔着一整臂的距离。 极致的静谧中,正常呼吸也变得突兀。 身心皆有渴望残留,简柠暗恨自己没出息,明明心底诸多失望,对着他依旧逃不过本能欲念。握紧拳,她翻身背对他,用力将眼睛闭得更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简柠总算陷入入睡前的混沌状态,突然,她感觉后背一热,一个移动热源靠了过来,隔着微末距离,于她呼吸相闻。 简柠一度以为许砚时要抱她,她的后背几乎要贴到他胸口,脖颈都是他的热息,但他没有,没有伸手,甚至呼吸都均匀得没有半分紊乱。 以为他是睡着后的无意举动,她识趣的往床边挪了点,没一会儿,他又靠过来。像是追逐热源,她挪一步,他就追一步,直到将她撵到床边,一边身子都挨到床沿。 简柠郁闷,突然有种将人叫醒,让某人亲自看看自己丑陋睡相的冲动! 念头一起,就是行动,她翻身面对他,刚想动手,黑暗里,许砚时霍然睁眼,欺身逼近她,动作快准狠,似山林间蛰伏窥见猎物的兽,灵敏森然,锐利异常。 简柠被吓到,忘记自己身在床沿,下意识往后猛退,“咚”的一声摔下床去。 床边铺着厚厚的羊绒毯,她和着被子倒是不疼,只是床上某人的憋笑声分外刺耳。 许砚时打开床头灯,居高临下望向她,满眼戏谑色:“做梦了?” “疼吗?”好心向她伸手,“上来。” “你故意的是不是?”简柠拍开他手,从被子里钻出来跳上床,推搡他,“你故意的,许砚时。” “关我什么事?”许砚时神色自若,不咸不淡,“你梦到我了?我踢你下去的?” 他越是镇定,简柠越气,口不择言:“你想得美,我梦到鬼都不会梦到你。” “是吗?”许砚时问,“怎么证明?” “……” 知道说不过,简柠干脆闭嘴,直接动手,又是推搡,又是拧,无奈某人肌肉太硬,根本不具备抓力,几次三番都无成效。 她崩溃,情急之下竟然哭出来,含泪控诉:“你就是故意的,刚才我挪一点,你就追一点,一直一直把我撵到床边边……呜呜呜……” 许砚时没料到她会哭,意外之余,竟对接下来的操作感觉无措,刚想服软安慰。 简柠却突然止住哭,手脚并用,一鼓作气爬到身上,跨坐在腰腹,居高临下,气势汹汹说:“要证明是吧?你给我脑子里装个探测器好了,我想什么做什么梦统统反馈给你。” 她眼睫上挂着泪,双眼通红且水润,头发散乱,凛然审视他的样子,活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带尖的猫爪子一下下,似挠在他心上。 许砚时的戏弄兴致瞬间散了,满心冲动,都只想要将她哄好。 握住她抵在胸口的手,他问:“我都主动过来了,你为什么还要跑?”声音比刚才低,像被地暖烘热,有种熔融的温和。 简柠被他灼灼目光盯得不自在,却坚持跟他对视:“意思你承认刚才是故意?” “是。” “你为什么这样,我以为你是睡着了。” “跟你服软,道歉,我不想冷战了。”许砚时叹口气,目光夜雾一般,温柔将她锁住,“你说过,只要不是原则性错误,我道歉,你都原谅。” 简柠突然心虚,不敢跟他对视,垂眼问:“你道歉就道歉,搞这样花里胡哨的干嘛?我还以为是你睡相不好?” “我睡 相好不好,你不知道?” “……” “编理由也走点儿心。”许砚时突然叹口气,目光由浓烈变得纯真,毫无保留的无奈,“简柠,我还没有厚颜到一点面子都不要的程度。” 他没跟谁冷战过,没经历过这样忽上忽下的心境,偏这事没法单方面宣布结束,就算想先低头,也想要一个契机,需要一个台阶。 听明白他的意思,简柠霍然陷入一种歉然的尴尬,更加不敢抬头看他,沉默许久,才小声说:“之前的事,我也有错。” “错在哪儿?” “不应该说让你出去找人。” “还有呢?” 第47章 “……”简柠没忍住横他一眼,“得寸进尺!” 许砚时笑,扶着她的腰,将人从身上拉下,拥抱在怀中,温柔凝视:“我知道你想说。” 咫尺之距,简柠能看到他眼中自己的倒影,心中好像突然埋了座火山,熔浆迸发,热流蔓延进四肢百骸,烧得人神思迷离,仿若侵染醉意。 简柠:“不该不沟通,不该使性子。” 许砚时:“任性没问题,你那天不高兴的主要原因是赵斯羽,你在怀疑我。” 简柠不料他会主动说破,看他一眼,声音又低了点:“那种情况,我很难不乱想。” “我知道,这些天我也反思过自己的错误。”许砚时指腹轻压在 她唇角,目光虔诚,“我先跟你道歉,对不起。” 他向来干脆,简柠是意外他居然会反思,借用他的话反问:“反思的结果呢,错在哪儿?” “错在出差期间没有主动动联系你,没有主动关心你,嘘寒问暖。”许砚时认真回答,顺带纠正她那晚的错误,“但我不承认单方面断联,你如果想联络,电话、微信、邮件,任何一种都找得到我。” “我连续发了两条信息,你都没回复。” “那几天行程很紧,一堆棘手的事情等着处理,还有连轴的会,每天结束工作都很晚,想过给你打电话,又怕打扰你。我并不是想开脱,如果非要说,偶尔也有看微信的时间,但你发的两次都是陈述句,一次说天气,一次说奶奶送来的药膳,我可以回复‘嗯’‘知道’这种话,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看到就想着等忙完给你回电话。” 许砚时很少一次性讲这么多话,尤其像此刻这样,两人面对面,他抱着她,她枕在他的手臂。 即使什么都不做,简柠却觉得比之前任何亲密时刻都显得亲近。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她的磊落只在生气时有疗愈作用,一旦冷静,心思算计无处遁形。 简柠抿着唇不说话,眼睛里红色褪去,变得明澈水润,隐有愧色,许砚时捧起她脸,突然落吻在眼尾,一触即离。 “不用解释,这些事理应我更主动,以后我会注意。” 他语气平淡,但她知道他说过就能做到,唇角不自觉翘起:“嗯。” 他看她一瞬,神色有些不自然问:“现在是不是只要我解释完最后一件事,你就不生气了?” 她被他连续的糖衣炮弹砸得忘形,反应一秒,才明白他指的什么,却突然不想深究:“你愿意说,我就听着。” “我只解释这一次。”许砚时认真,“我希望我们之间有基本的信任。” “好。” “可能很多人以为我跟赵斯羽高中就在一起,其实不是,她最开始是跟陆晟比较熟,也是被他带进我们圈子,我那时候没有主动跟女生交往的习惯,可能相比之下就显得我跟她比较熟。高考后我们断联过一年,大二那年春节我因为跟家里置气没有回南城,陆晟跟何铭领着一群人来北城找我,赵斯羽是其中之一。我们正式开始交往是大二暑假,大四分手,我在北城,她在南城,加上我创业很忙,真正相处的时间很少。那时候我没考虑过婚姻,我们会跟普通情侣一样聊天,吃饭,看电影,但不会过分亲密。我自认不是薄情的人,但决定跟你结婚的时候,这段感情于我已经是过去式。我知道婚姻的意义,更明白身为丈夫的责任,我没想过也不会做有损夫妻契约的事情。这一点,我跟你保证。” 简柠消化着他的话,试探问:“基于责任的保证?” “是。” 简柠看着许砚时不设防的眼睛,不知怎的却涌起难过愁绪,一种明明揪不出错,却不愿接受的失落。 她想问如果她不需要他负责呢? 终于还是放弃,她不愿被贪婪扭曲到面目可憎。 反而许砚时察觉到她微妙的情绪变化,关切问:“怎么了?” 她摇头,忍了忍,问:“你……遗憾吗?” “和平分手,谈不上遗憾。” 许砚时剖白得彻底,实际这些天他一直在后悔那晚的失态,乱吃飞醋的行为实在幼稚,他们在一起时都过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凭什么他可以有过去,她不行。 他只是没想到,自己会那么生气,近乎失控。 或许男人的面子和胜负欲,有时候就是强势得毫无理由。 许砚时说:“赵斯羽回国后,我们没有联络,我已婚,不适合再跟前任保持友谊,这一点我很清楚。那晚我们是登船时才遇见,即使不做朋友,也不是陌生人,面子上的客套交流不可避免。” 他看简柠一眼,蓦的有点委屈:“再说上游艇后,她是跟温澜在一起,我没想到你会生气。” 简柠被他控诉得一阵愧疚,心头微末的忧伤也烟消云散,刚想道歉,突的揪出逻辑错误:“那晚是我先生气的吗?是你好不好?莫名其妙拉我走,路上冷脸不理人,回家也是,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要做。” 她手指点在他胸口,不客气说,“有你这样的吗?如果我只把这段拿到网上发帖,骂你渣男的评论可以叠加几千条。” 她难得这样理直气壮,有种劲劲儿的娇憨,许砚时忍俊不禁:“网友这么暴/躁?” “是你太过分,糟点无数。” “那现在呢?” “嗯?” “现在还想不想开贴网/暴我?” “……” “想吗?” “我没那么想过。” 许砚时笑声,腾出一只手牵住她她,十指交缠进她指间,另一只手滑向后腰,條的用力,将人锢进怀中,在她仰头的一瞬,低头吻上去。 极致温柔的一个吻,绵长湿润,缠绵缱绻。 这一晚,许砚时一次次卷土重来,撬开牙关,流连于下颌,一路往下,不厌其烦一寸寸撩拨,终于如愿搅动满室春色。 被褥下,睡袍堆叠,简柠双腿曲起,手指紧紧揪着床单,空气微凉,唇舌滚烫。她受不住的低头,想阻止,指尖刚触及黑发,就被他捉住,紧握在掌心,温柔强势,将她的口是心非一并剥夺。 只取悦,不索取,他是第一次。 到最后简柠意识都变得混沌,恍惚间仿佛置身孤岛浪尖,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竟分不清是喜是悲。 只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要贪心,就算只是责任,能被他这样温柔相待,她也不该有遗憾。 第37章 第37章“你还没回答我,喜欢吗…… 主卧的床不够两个人睡了,许砚时房间的床比主卧硬很多,怕简柠不习惯,之前每次这种情况,他都是一个人回房间。 但今晚,他不想一个人,更不想留她一个人。从浴室出来,直接将人抱了过去。 简柠一整晚都被许砚时抱在怀里,无论交颈而卧,还是她迷糊糊翻身,他也从后面抱着她,宽厚胸膛虚贴后背,亲密滚烫,欲念都被柔情掩盖。 简柠睡得很安稳,早上起床才发现,夜半下了 好大一场雨,寒风凌厉,露台上的花圃和鱼池都糟了殃。她正想给管家打电话,请人修葺,许砚时却说已经打过,工人下午上门处理。 “怎么不多睡会儿?”以为她会晚起,他特意约在下午,“床太硬不习惯?” 身体还残存着昨晚的记忆,睡袍穿得规整,都掩不住皮肤上的暧昧印记,他不问还好,这一问所有观感瞬间卷土重来,简柠应激性红了脸,没好说自己早起是为了拆洗床单。 “没有,今天要加班。”她说的也是实话,“有些工作需要处理。” “要去公司?”许砚时问,“何叔知道吗?要不然,我送你?” “不用,就回个合同,在家里就可以。” 简柠见他一身商务西服,头发也打理得一丝不苟,规整而矜贵,十足霸总范,问,“你要出去?” “待会儿有个视频会议。” “哦,那你先去忙。” 许砚时说好,转身走到一半,又折回来,说:“你加班可以来书房,我分一半空间给你。” “不用,我事情不多,在客厅就好。” “以后有需要随时过来。” “好,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好。”许砚时答应,却不挪步。 简柠见他还杵着不走,不由问:“还有事?” “没事。”许砚时眉目舒展,突然伸手揽她入怀,感觉不够,干脆将人打横抱起,抱坐在沙发。。 简柠惊讶,下意识抬头看他,却在目光相接的一瞬,心悸般避开。呼吸相闻,她有些莫名其妙的不自在,尤其跟他对视时,画面总重叠到昨晚。 他抬头,她低头,目光交融,他动情炙热的一幕。胸腔内像是埋着一堆火种,看不到火焰,却蠢蠢欲动,烧得她小鹿乱撞般心虚。 似乎那样的亲密发生在他们之间,有种跨越鸿沟的短暂禁忌,还需要时间抚慰。 许砚时手指抚过她嫣红脸颊,落在锁骨,呼吸如酒酣耳热时的滚烫,将清冽的声音都裹挟得暧昧。 第48章 他说:“你还没回答我,喜欢吗?” 昨晚他问了两次,她都咬紧牙关不肯答,以为他事不过三的性子一定放弃,却不想青天白日还记着。 简柠轻轻吸气,轻轻嗯了声,唯恐再被深究,转移话题问起陈家的事:“我听夏舒说陈彦新跟吴家长房二小姐的婚约黄了?” 这事在南城权贵圈闹的动静颇大,许砚时不意外简柠有所耳闻:“夏舒没跟你说原因?” 简柠:“她说是因为陈彦新外面的女人怀孕,于是找上吴小姐,给她看了两人的聊天记录,求她成全,吴小姐就放手了。” 陈彦新是孙莹真长子,标准纨绔,不学无术,胸无点墨不说,还风流成性,红颜知己众多,因深谙风花雪月的浪漫手段,跟吴家长房的联姻除了两家利益权衡,也有吴二小姐对陈彦新的情分加分。 “这是夏舒的原话?”许砚时一脸了然,“你倒是会给陈彦新留面子。” “我是怕浪费你时间,夏舒的原话得说十分钟,其中九分钟都在骂人。”简柠下巴微抬,明澈目光中隐有挑衅,“你愿意听?” “愿意,你说。” “……”这人不按常理出牌的吗? 简柠认输,不再隐晦:“听说吴二小姐直接将聊天记录发到了陈家家族大群,请陈老爷子主持公道,吴家向陈家施压,最后是姨夫亲自押着陈彦新去吴家道歉,当场解除了婚约。当时陈家以为事情解决,不曾想第二天这事就传得满城风雨,连个中原委都清清楚楚,夏舒说现在南城各家纷纷把陈家二房排除在联姻意向之外。” 听说为这事,陈家老爷子大怒,大房顺势独揽了集团的经营大权,陈品丰怪孙莹真教子无方,夫妻俩在家吵得天翻地覆,孙莹真被气病不说,还主动辞去好不容易争来的南城慈善基金会委员职务,躲在家里不见人。 许砚时问:“你是想问这件事是否跟我有关?” 简柠说是:“你之前说会给我交代,只是我没想到切入口是陈彦新。” 她抬头看向他眼睛,专心致志等答案,许砚时却云淡风轻:“找人麻烦当然挑她最痛的地方。” 简柠:“婚约不成,虽然搭上陈彦新的名声,不至于让姨夫这么生气。” 许砚时:“陈家看中吴家的财力,吴家也看中陈家的人脉资源,没了陈彦新,大房也有适龄的儿子可以联姻。” 陈家二房原先想借吴家的势牵制大房,但如此一来,集团经营大权被大房独揽不说,怕是陈品丰日后在子公司的话语权都受影响。 简柠又问:“那女人真的怀孕了?她为什么肯听你的话去找吴二小姐?就算这样她也上不了位,还会被陈彦新忌恨。” 许砚时:“假怀孕,有钱能使鬼推磨。陈彦新能力平平,吃喝玩乐都是靠家里支持,陈家每年给的那点分红根本不够他挥霍,那女人跟他两年好处没捞到多少,还要忍他少爷脾气,怨念颇多。” 简柠:“那份聊天记录里到底有什么?不仅让吴二小姐果断退婚,还让真姨辞掉慈善基金会委员的职务?” 众所周知,这位吴二小姐十分恋爱脑,之前几次抓到陈彦新偷腥,也闹过几次退婚,但都雷声大雨点小,被陈彦新花言巧语哄了回来。就说这怀孕逼宫也不是第一次。 许砚时读懂她眼神:“你想看?” “实在有些好奇。”简柠目光微亮,八卦之火熊熊:“你有?” 许砚时:“别看了,怕你恶心。” “我不怕。”简柠请求,“给我看看。” 许砚时淡淡扫她一眼:“求人要有求人的样子,我没名字?” “许砚时……”简柠下意识喊了,见他一脸不为所动,灵机一动,该用双手抱住他胳膊,头靠过去撒娇,“老公,给我看一眼,求你!求求你!” 除了语气温柔些,她的撒娇毫无灵魂,但许砚时却像是突然被人点穴,身体猛地一僵,心口突突绵延出眷恋。 似乎是第一次,她叫他老公,以往即使最亲密的时候,她跟他求饶,也只会哭着叫他名字。 就好像昨晚,她放不开,有意克制着,他却非想看她失控。她被他磨得防线崩溃,一次次求他说不要,哪怕最意乱情迷的时候,一样咬着唇瓣不肯顺他意。 许砚时怀疑自己最近是否有些过于急色,明明是满意她的态度,脑子里想的却不是信守承诺,而是很想吻她。 五秒钟后。 许砚时面无表情掏出手机,递给简柠。 简柠拿到手机立刻放人,温柔都被八卦取代。 冷眼旁观许砚时:“……”还好没自作多情。 简柠很快明白为什么许砚时说怕她恶心,陈彦新简直渣男中的极品,不仅在情人面前贬低自己的未婚妻,还把两人亲密细节当做笑谈说给外人。话里话外都是吴二小姐倒贴,他不过为了利益忍辱负重。 除此,一些他搭不上边的世家千金也成为他口嗨的对象。 也难怪孙莹真会辞职了,基金会的太太们都不是吃素的,她要是再敢去,被冷嘲热讽都是最轻的。 简柠骂着“人渣”,将手机还给许砚时。 “不看了?”许砚时观察她神色,问,“还有想问的?” 简柠抿抿唇,诚心说:“谢谢你为我做这些。” “也不光是为了你,他们为难你,打的也是我的脸。” 简柠想说不是,如果不是她,换成另外的人压根就不会有些事,但许砚时的坚定让她不忍扫兴。 忍了忍,才问:“他们会知道是你吗?妈会不会难做?” “知道又怎么样?无论许家还是我,陈家都不敢得罪。”许砚时难得一次目中无人,“我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轻视你,就等于得罪我。 怕她有负担,又软了语气,“妈那里我已经解释过,她不是是非不分的人,至少在这件事上她也认为真姨要受点教训。” 想起当日孙柔对自己的维护,简柠心里仍有感动,点点头,刚想说什么,许砚时突的说:“这次的事能这么顺利,说起来也有秦董的推波助澜。” 简柠心下微凛:“跟秦董有什么关系?” “陈家大房二房一直争夺西南区代理权,秦董一直没给准话,上次陈家宴会上,秦董半途走人不说,第二天就约了大房大太太何渝喝下午茶,之后不久就宣布把代理权给了大房,据说姨夫后来求见秦董几次,都被挡在门外。圈子里的人都是人 精,秦董明显是厌了二房,谁还会凑上去跟他们交好。” 简柠认真听他说完,沉默片刻,才笑着说:“秦董肯定是看在你的面子,她看好高瓴,也看好你。” 许砚时不置可否,笑着转移话题:“你最近好像很忙?” 简柠早想跟他说:“内部调了岗,我转去做投融业务,公司最近有收购计划,所以比较忙。” 许砚时了然:“听说了,沈新觅目光很长远。” 金字塔越是往上,秘密越少,简柠不意外他知道,问:“你跟小沈总熟吗?” “小时候挺熟的,现在只能算关系不错。”许砚时解释说。“沈家那些旁支虽然被沈老爷子压着,总归是打断骨头连着筋,老爷子为防意外,很早就送她去了英国念国际学校。” “小沈总年后要办婚礼,我们也要去观礼吗?” “老板结婚,身为员工,你们不去凑热闹?” “哪轮得上我们这些小喽啰凑热闹。”知道他是故意,简柠还是认真解释,“不过听说当天会有红包拿,数额不小,至少五百。” 她眼睛亮亮,由衷开心:“沈氏旗下员工有两万人吧,真财大气粗。” “高瓴旗下也不少,等我们婚礼,我也发?”许砚时冷静,“心疼吗?” 好像有一点,简柠但笑不语,顺便打预防针:“接下来可能会忙一段时间,配合律所尽调需要出差,不过是短差,一两天就回。” “合作律所是名扬所?”许砚时说,“他们所负责这块儿的合伙人好像姓罗,口碑还不错。” “是金诚律所。” “金诚?”许砚时闻言神色微顿,片刻才状似无意问,“哪个律师负责?” “是……宋嘉遇,宋律师的团队。” 简柠有一点迟疑,不确定是否应该主动跟他解释自己跟宋嘉遇的关系,倒不是怕他误会,而是她跟宋嘉遇的关系本身就很难解,他们没有开始过,却又有过匪浅的情分。 她表情的细微变化,许砚时都看在眼里,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直接问她“宋嘉遇这个人怎么样?”或者敲打一句“宋嘉遇原先好像跟你一个律所待过?” 但转念,又十分不屑,唾弃自己的不理智,怎么还学会阴阳怪气了? “你问观礼的事,是怕沈新觅发现我们的关系?”想到这层可能,他语气难掩不满,“还打算瞒多久?三五年?” “没有的,相熟的同事都知道我们马上领证。”简柠解释,“我下星期就戴上婚戒去上班。” 第49章 “马上是什么时候?” “这个月十九号,要久久,我同事建议的,说寓意好,一定可以一生一世。” 这个解释……许砚时心里吐槽,心情却莫名好了点。 “你喜欢现在的工作吗?”片刻,他问。 简柠想了想,认真说:“还可以吧,没有特别喜欢,也没有不喜欢。” “有没有想过辞职做点别的?” “做什么?” “你喜欢的事,任何兴趣都可以,创业也好,自由职业也行,或者就像大嫂那样,安心在家做许太太。”许砚时手指交缠进她指间,认真问,“好不好?” “你……不喜欢我出去工作?”简柠紧张的看着他,竟有些害怕他说是。 还好许砚时说:“不是,我只是不想你辛苦。” “不辛苦的,我觉得这样蛮好,只是这段时间会忙一点。”简柠说,“再说我不像大嫂那样善于交际,朋友也多,我如果不工作,大约门都不想出。” “你空下来,多跟那些太太来往,自然就会交际了。我跟妈说,让她带着你,她们基金会的活动蛮多的,插花,品茶,做义工,逛珠宝展,总有你喜欢的。” 听着很好,但简柠知道她不会自在,就算那些人因为许砚时太太的头衔给她面子,也只是明面上,暗地里的冷嘲热讽怕是能把人指摘得体无完肤。 就连孙柔,估计也会更看不起她。 所谓创业和自由职业不就等于骗她儿子花钱,给自己脸上贴金。 简柠想象那种状况,已经觉得呼吸不畅,更难受是她不能跟他明说。 “创业我暂时没想过,我又不是你跟小沈总,有强悍的经商头脑。” “创业也不一定要经商。” 许砚时也是顺口一问,见她眉宇微凝,抬手揉了下她眉心,明知不能操之过急,还是没忍住说:“我说的,你可以慢慢考虑,不光是考虑现在,等以后有了孩子,我们俩总要多花时间在ta身上。” 简柠觉得今天的许砚时太出乎意料了,怎么突然就说到孩子了呢? “你想要孩子了吗?”她问。 “我计划是明后年,近期有时间我们先去做个体检,有问题及时调理,如果没问题,我会戒烟戒酒一段时间。但是你也知道,这个时间段很有限。”许砚时问,“你不想要?” “没、没有。”简柠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她是开心的,只是更意外,“只是有点突然。” “任何事第一次提都会突然,现在不提,以后提也是一样。”他看她一眼,目光突然有了难以拒绝的重量,“好吗?” “好。”简柠话音刚落,唇就被吻住,稍纵即逝。 许砚时含笑看她一眼,言辞由衷:“谢谢。” 顿一秒,复又重来,这次多了轻佻,又格外郑重,“谢谢你,许太太。” 第38章 第38章算计 同一时间,许家。 孙莹真今日过来,一为道歉,二是诉苦。 上次的事,孙柔气得够呛,本不想理她,但她跟孙莹真之间塑料姐妹几十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平时争强好胜,想压对方一头是一回事,对方真的遇到事,也做不出落井下石的龌龊事。 况且她被大伯家抚养,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塑料姐妹情也提炼出几分真心。 孙柔让佣人给孙莹真上茶水点心,青林堂不外传的祖传古方,据说在从前皇家御用的食补方子,许颂先根据现代人的饮食习惯做了改良,在女性补气养颜方面效果奇好,很多年前就在南城贵妇圈闻名遐迩。 尤其余弦音深谙经营此道,每年都有新品上市不说,还限量限售,更让富太太们趋之若鹜。 孙柔偶尔也会送几盒给相熟的太太,权当社交,这会儿倒是真的觉得孙莹真应当补一补。 陈彦新闹出丑事不过几天,孙莹真已经瘦了整一圈,往日张扬明艳的一张脸,今日只剩疲态暗淡,收敛了不可一世的倨傲骄矜,竟有几分低眉顺眼的凄苦色。跟上次趾高气扬来道歉的模样大不相同。 孙柔叹口气,所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儿女闹出事端,担忧最多的还是父母。之前因为简柠,她怄的气不比孙莹真少,此刻是真的有点感同身受。 孙莹真没说几句,就开始掉眼泪:“阿柔,还是你命好,丈夫得用,对你又好,关键驰洲和砚时都这么优秀,哪像我……呜呜呜,你说我怎么就养出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呜呜呜……” 孙柔劝慰:“别想了,事情已经发生,你再难过也于事无补,不是我说,你之前对彦新也太纵容。姐夫要管,你也拦着。” “你也知道我生他的时候多凶险,死里逃生,我当然对他多点偏爱。”孙莹真辩解,“再说彦新身体不好,平时说两句也就罢了,真严苛,他也受不住啊。” 呵,身体不好还能夜夜笙歌,几次搞大女人肚子?孙莹真真是慈母多败儿典范,不光儿子废物,女儿教养也堪忧。 孙柔暗嘲,不屑拆穿她。 孙莹真继续说:“是, 我承认,彦新平时为人是荒唐了点,但他心不坏的,单纯直率,有一说一,才被人利用。” 孙柔忍不住了,冷笑道:“被谁利用?被人刀架脖子上的床,还是聊天是被人逼着?” 孙莹真脸一黑,换在之前早跟孙柔吵架,但如今境况,不得不忍耐,缓口气说:“男人嘛,结婚前在外玩一玩有什么关系,彦新有分寸,跟外面的女人都是逢场作戏,平时对吴菡也是很好的,想方设法逗她开心,自己没钱还跟我借了给她买礼物。吴菡不是不知道他外面的事,之前彦新答应她婚后一定收心,她也同意。” “谁知道这丫头居然是个人面兽心的。”孙莹真眼里闪过寒过,恨得咬牙切齿,“听风就是雨,说退婚就退婚,转头还要跟大房的订婚。你说我能不气……呜呜呜……” “有气你也受着,彦新可不光是偷腥,他诋毁吴菡在先,想算计吴家在后,就算吴菡不想退,吴家也忍不了这个气。” 孙柔不客气敲打完,顾忌孙莹真心情,到底说了句宽慰的,“不过吴家跟大房虽然有订婚意向,最后成不成还不一定,大房那位可不是彦新,有能力有手段,怎么会接纳前弟媳?这时候你家老爷子出来做主,说求娶,不过是给吴家一个台阶,不止于直接撕破脸。” 孙莹真闻言一喜:“真的?阿柔,你可别骗我。” “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二姐,你动动脑子。” “要说关键时候,还是得靠你,阿柔。” 孙莹真擦擦眼泪,见火候差不多,装作犹疑的样子说:“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孙柔大概猜到她想问什么,眼底闪过警惕。 “我听到传闻,彦新这事之所以闹这么大,是因为……砚时?”孙莹真观察孙柔神色,问得小心翼翼,“阿柔,是不是真的?” 孙柔不置可否,看她一眼,端起茶盏皮笑肉不笑说:“所以二姐刚才铺垫这么多,其实是想兴师问罪?” “问罪不敢。”孙莹真红着眼睛说,“我只是寒心,我可是砚时的亲姨妈,彦新也是他亲表弟,他为了一个女人,就下这么重手对我们,亲戚情分都不要了。” “阿柔你别忘了,砚时两岁那年在青林堂落水,寒冬腊月,我怀着彦新,也拼了命的去救他,如果不是那次动了胎气,彦新可能也不会早产。” 这事是真,当时孙莹真怀孕刚一月,她自己根本不知道,要说早产是那时候动的胎气简直离谱,尤其那水池的水最多到成年人大腿。 不过这事孙莹真念叨半辈子,孙柔没跟她计较过,这时候不认,未免有落井下石之嫌。 孙柔说:“你也说是传言,捕风捉影的事怎么能当真。” 说罢叹口气,话锋一转道,“说到寒心,你生日那天搞出那档子事,我难道不寒心?二姐,你以为你为难的只是简柠,你打的是我们整个许家的脸。” 那天若不是运气好碰上秦方慧,莫名其妙被请去喝了一盏茶,还不知道孙莹真这张口无遮拦的嘴会放些什么风言风语出来。孙柔想起来都觉得后怕。 孙莹真说:“我当时不就是心急了吗,客人在我家丢了东西,传出去多不好听,我也知道做错了,当天品丰就狠狠骂了我。” 她姿态放得低,之前也确实来过一次,不过被孙柔找借口拒之门外。 孙柔心软了点,说:“算了,这事就翻篇了,你也别怪砚时,他行事向来有分寸,你是他亲姨妈,他不会不认。” 孙莹真叹气:“我当然知道砚时是个好的,只不过简柠……” 她故意顿了顿,意味深长说,“阿柔,我觉着我们之前都小瞧她了,这丫头不简单啊,有心机有手腕,把砚时拿捏得死死的。” 这话孙柔听得堵心,语气都带出几分不畅快:“你说反了吧,她一个锯嘴葫芦,没家世撑着,个人能力也一般,长相也就中上,在砚时面前从来都是低眉顺眼的,拿捏什么?” 第50章 “就像你说的,她什么都没有,人也普普通通,当初居然让砚时心甘情愿娶她,甚至不惜跟家里放狠话,还不能说明她有手段?她当时撒谎骗砚时事小,难得是谎言明明被揭穿,砚时居然也没怪她,跟她离婚,跟中了降头一样。” 孙莹真添柴拱火,“阿柔,你仔细想想,除了跟她的婚事,砚时何曾忤逆过你?何曾这么不理智过?” 最后这句精准打在孙柔七寸,哪里需要仔细想,她自己的儿子她还不了解?除了因为简柠,母子俩多年来从来没有过龃龉。 孙莹真观察孙柔神色,顺势叹口气,庆幸道:“也亏得你当初坚持,不准他们办婚礼,时不时敲打,要不然简柠的气焰怕是更足,根本不会把你这个婆婆放眼里。” “她敢!”孙柔气道,“砚时也不可能放任她放肆。” 孙莹真说:“听大姐说,砚时前些天特意去她那儿,说是探望,实际意思就一个,他跟简柠打算今年办婚礼,除了在南城办,砚时还预定了巴黎chantilly古堡婚礼,要不是chantilly古堡每年只接两三场,档期排在年末,听大姐的意思,砚时很想尽快。” 孙莹真见孙柔越听脸色越差,心里得意又舒坦,面上假装的凄苦色都褪尽,明知故问,“你不知道这事?” 见孙柔不语,又解围说:“估计砚时是怕你反对,想通过大姐探探你的态度,大姐向来是个和稀泥的,一定会帮着劝你。” “他这是试探?他这是先斩后奏!”孙柔没忍住气,语气带出几分疾言厉色,“我还是那句话,他要一意孤行可以,到时候我们都不到场,我看他怎么办。” 孙莹真含笑:“说这些气话,你觉得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孙柔冷笑,“当初他就提过这事,我跟他爸不点头,连老爷子老太太都说不去观礼,他才作罢。” “那是几年前,当时的高瓴不比现在。”孙莹真悠悠说,“不说别的,如果砚时请到秦方慧主婚,妹夫会不给这个面子?更何况老爷子老太太当时反对,不过是给你这个儿媳面子,这都快三年了,米已成炊,你再僵持,他们也会觉得你不顾大局。” 孙莹真不是傻子,冷静下来,豪门里的弯弯绕绕门儿清,一字一句都让孙柔无可反驳。 孙莹真了解孙柔,嘴硬心软,好面子,要台阶,如果许砚时夫妻亲自登门求她,她不会过于端着,但现在她事先拱火,又是不同。 孙莹真:“要我说,阿柔,这些事情的根儿都在简柠那儿,你不能放任她继续迷惑砚时,当断不断,她日后只会更嚣张。” 虽然孙柔觉得简柠不是张扬嚣张的人,顶多就是小门户出身,上不得台面,但被孙莹真拱着,心里不免有些乱,更怕对方真扮猪吃老虎,自己看走眼。 况且,她确实不喜欢这儿媳妇,如果她真的不安分,她早些提防,抓住把柄,让许砚时早些认清现实也好。趁没有孩子,分开的代价也很小。 孙柔问:“你有法子?” 孙莹真:“有一个想法。那赵斯羽不是回国了,砚时原先跟她谈了三年多吧,两人还是高中同学,论情谊渊源可比跟简柠深。赵斯羽家世、能力、相貌也都比简柠好,听赵太太意思,斯羽这孩子在国外这几年一直单着,始终放不下砚时……” 孙柔还当她能出什么好主意,结果又丢来一个坑,没等孙莹真说完就打断她:“你这算什么法子,我不说赵斯羽个人如何,就赵家那点家底也叫家世?简柠家里虽然不好,好歹青白,赵斯羽她妈当初怎么上位,他们家在北城什么口碑,你不清楚?” 她越说气越不顺,差点没忍住翻白眼,“你这不是给我想法子,是换种方式恶心我。” “唉,你别急啊,听我说完。”孙莹真拍着她的手,一脸诚心说,“我提赵斯羽不是要你让她进门,既然她跟砚时有旧 情,你可以利用这点,逼走简柠。” “那也不行,我不喜欢简柠是一回事,总不至于撺掇儿子去出/轨。” 这事要是传出去,她孙柔在太太圈也不用混了,何况许砚时从小被老爷子养大,最最注重信义廉耻,她让他出轨,他狗脾气上来,肯定跟她翻脸,甚至搬来二老教训她。 孙柔越想越觉得离谱:“二姐,你别害我。” “我害你什么了?不是至亲,我还不给你说这掏心窝子的话,你呀从来就是这样没有决断,难怪连个没背景的媳妇都拿捏不住。”孙莹真冷哼,“这不行,那不愿,那你就等着她日后爬你头上耀武扬威。只一点,你别来我跟前哭,说什么儿子忘了娘。不过我看迟早一天,现在是姨妈,亲妈也差不多。” “……”孙柔一时气得七窍生烟,弄不清是气孙莹真,还是气简柠。 孙莹真见她已经动摇,没继续下猛药,反而打起感情牌,柔声说:“阿柔,我是真心实意,你说我掺和这些对我有什么好处?还不是为了你。我知道砚时这孩子心眼儿实,做不出那种背德的事。我的想法是,咱们可以制造些机会,让他们有机会见面,当朋友处着,至于其他就是他们年轻人自己的事了。” “你这制造机会,跟撺掇他出/轨有什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我们只是给他机会想清楚,砚时就是被简柠骗了,说不定跟斯羽接触了,就想通了,自己想离婚也说不定。退一万步说,如果简柠那丫头自己小心眼,要去多想,要跟砚时闹腾,也不关咱们的事啊。” 孙柔心里七上八下,孙莹真的话听着离谱,但似乎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第39章 第39章他最近精力似乎过于旺盛…… 一周后,简柠出差去了桔县。桔县离南城两百来公里,是南城下辖最偏远的县。受地形限制,桔县只通了高速路,但因为盛产柑橘和药材,山清水秀,无工业污染,县财政状况一直很良好。 尤其近年旅游业兴起,曾经限制县里高铁通车的喀斯特地貌,被开发成5a景区,靠山上天然温泉和天然氧吧这一噱头,桔县在全国范围都有了名气。 果妞妞老厂就建在景区山脚,高速到桔县城区后,还有一小时老路。本次尽调由辰荣证券主持,参与方除了律所,会计师事务所和资产评估机构也是一并碰头。 简柠是跟公司财务部和业务部的两位同事一起去的,除了要去果溜溜老厂,其上游最大一家原材料供应商在实地考察之列。 桔县之所以叫桔县,并不是盛产桔子,而是盛产一种硬皮的广柑,当地人称作福柑,不仅皮薄肉厚,关键是果味浓郁,甜而不腻,用做果汁原料再适合不过。 果妞妞最初建厂的主要营收是果汁生产销售,不仅当地人爱喝,最红火那几年,还出口过海外。只可惜老厂长一走,新厂长觉得做一个品牌投入太高,风险大不说,回报还很慢,一门心思都扑在搞山寨抄袭上,不仅果汁口味做了改良,原先老厂长看重的凉茶系列更是处于停产状态。 供应商跟老厂的位置一南一北,最早县里种植福柑的都是农民散户,后来随着收购量激增,才成立合作社,承包果园规模种植。福柑果味浓郁,甜而不腻,口感也十分爽脆,唯一缺点是产量不高。 近几年因为网络购物的兴起,福柑销路更广,产量除了果品直销,仅够应付果妞妞和另一家饮料厂的采购量,而比例上,果妞妞是绝对的大头。当然这是果妞妞单方面的说法,还亟待认证。 工作组在果园基地调研完,又走访了附近的种植户,这一天的工作算是轻松收尾。 第二天一早,简柠跟同事驱车赶往老厂,她走之前联系杜晓婷,对方却说要先去接一个同事,约她稍后在老厂见。简柠没有多想,直到进了会议室才发现这个所谓同事,竟然是宋嘉遇。 好巧不巧,她的位置正好被安排在他们旁边。两人之间就隔着一个杜晓婷。 杜晓婷礼貌帮两人引荐。 简柠以为两人已经达成默契,看向宋嘉遇,礼貌而生疏的问好:“你好,宋律。” 宋嘉遇颔首,神色松弛;“好久不见,简柠。” 简柠微怔,杜晓婷“咦”声:“原来你们认识?” 她是面对简柠问的,简柠正犹豫该不该提从前在良恒,便听宋嘉遇笑说:“南城的法律圈就这么大,来来去去总有几个熟人。” 杜晓婷露出了然神色,笑道:“我差点忘了,老板您原先在南城待过几年,后来才去的北城。” 转头又对简柠笑,“简柠也是这一两年才从律所跳去法务的吧?” 简柠说是,这个话题也就不咸不淡的揭过了。 会议很快开始,大家都进入工作状态。一般这种会议,被收购方的主要高层都会出席,但果果乐却只派了经营副总,管生产的车间主任和一个主管会计过来。 简柠对这位副总印象颇深,当初果妞妞要起诉果果乐侵权,视频里一身农民打扮,老实巴交,唯唯诺诺的发言人就是他。 第51章 此人姓李,是果妞妞已故老厂长的小舅子,现任厂长的亲舅舅。今日他一身西服笔挺,皮鞋锃亮,大背头也梳理得整整齐齐,谈不上多有气质风度,也是妥妥的成功人士派头,与当日视频的形象大相径庭。 果然,能从一穷二白混成家产千万的人,管他是蹭是侥幸,也都不是简单人。 李宏能抱歉说厂长有急事,关于收购一事日后也全权交由他跟进,他能做主。这事是果妞妞内部决策,在座的人没有异议。 不过各位人精也都秒懂其中奥义,果妞妞现任厂长是个学术派,留学归来后曾大刀阔斧搞过改革,无奈能力平平,果妞妞内部又诸多陈疾,一直没有起色。 不过从过往资料推断,这位是个耿直人,若由他直接负责收购事项,大约是对各调研机构最有利的。 本次会议的主要议项就是各方对果妞妞目前的运营、采购、技术研发以及财务债务等情况进行提问。当然不是简单的数据提供,考验的不仅是果妞妞,提问者的话术切入点尤为重要。 辰荣证券召集三方机构同来调研,也有方便几方人员交流,互相提点的用意。说到底,本次收购期间,大家必须统一战线。一场会议从上午十点一直持续到十二点半,吃过午饭,紧接着继续,一直到下午六点,才初步结束。 双方各为其主,交流过程自谈不上多愉快,不过李宏能能屈能伸,笑面虎技能满分,全程虚与委蛇,面对再尖锐的问题都没变脸。 简柠直呼高手,谈判桌上,全真话或全假话都不难,难的是李宏能这样半真半假,无论说什么都一副掏心掏肺的实诚样。而且此人顾左右言他的功力奇强,十句话只有一两句是在回答提问,其余虽然扯淡,却很绕人,让人难以冒然打断。 不过简柠也注意到一个细节,李宏能身边的生产主任,会在某些时候偷瞟他,神色不太自然。 老厂附近没有像样的酒店,大家需要回县里住宿,明天一早再过来参观工厂,包括生产线和财务档案等,都是需要实地调研的。 李宏能自然不会让大家空手走,先是留大家吃了当地特产烤全羊,又殷勤准备了景区一些山货当见面礼,价格不贵,难得是正宗,就算收下也不会有负担。 两个男同事在席间喝了点酒,简柠硬着头皮开车,回到酒店已经晚上十点多。她困得恨不得立刻回房间睡觉,无奈辰荣那边的负责人在路上就通知开会,交流复盘今天的会 议,方便明天更有针对性的调研。 因为车速慢,他们到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在会议室等了快二十分钟。简柠赶紧道歉,根据现场座次,自觉坐到宋嘉遇旁边边。 会议由辰荣方主持,没有废话,让大家依次发言。律所这边自然是宋嘉遇。简柠犹豫再三,在他发言前,将自己的想法写在笔记本上,偷偷推到他面前。 她是猜测,笔记本上记录的是那位生产主任神色有异时,对应的提问和李宏能的回答。宋嘉遇仅是扫过一眼,便将笔记本推回,不置可否。 简柠有点尴尬,心里想着万一他不提,待会儿如果有补充发言的机会,她也要说。 很快轮到宋嘉遇发言,专业、精准、言简意赅,不止简柠注意到的疑点,还有很多她没有发现的细节,都没有逃过他的火眼金睛。 不局限于法律层面,财务上可能存在的风险漏洞,也被他作为补充,一一道破。 在他发言完,在座无不向他投来赞许目光,辰荣负责人更直言不讳恭维:“今天能跟宋律一起共事,实乃幸事,怪不得我们于总一直想邀请您过来做顾问,实在高明。” 宋嘉遇颔首,笑容谦逊:“您过奖。” 简柠才知道原来昨天先去果园调研,也是是宋嘉遇的提议,目的就为今天反证果妞妞的经营状况。 会议效率奇高,不到一小时便散会。因为同来的两位同事都是男性,简柠便开了单间。酒店是准五星,环境还算不错,干净整洁。 简柠倒在床上打开微信,午饭后,她都没机会在看,这会儿列表里消息攒了不少。最醒目的当属置顶第一的许砚时。 罕见的三条。 下午四点:【刚开完会,今晚我有应酬,估计回家很晚。】 下午六点:【你那边忙完没有?】 晚上九点:【还在忙?】 简柠看着看着,唇角不自觉有了弧度。自从那天晚上,她“控诉”他之后,他真的有在改变。 每天不再只是有事才找她,晚上不回家吃饭,也不再直接通知方姐,而是告知她。家里要添置东西,也会问她的意见。如此,等等。 即使这些改变都是基于丈夫的责任,简柠也忍不住感觉开心。至少,他在意她的心情。 唯一不太好的大约是,他最近精力似乎过于旺盛,工作、应酬、运动,三项高强度叠加都无法消磨殆尽,几乎每晚都要折腾她。 不光好几次在半夜被撞破美梦,偶尔她睡得太熟,挨到早上也别想逃过。 记忆让简柠有些燥热,闭眼深呼吸一口,回复信息:【刚洗完澡,你睡了吗?】 发过去才想起应该先解释:【今天好忙,我一直没看微信,抱歉。】 还不及收手机,许砚时打了视频过来。 接通后,他问:“工作顺利吗?” 简柠:“挺好的,明天上午参观工厂,预计还有个复盘会,大约下午就能结束。” 许砚时:“今天没有安排实勘?” 简柠:“厂子不大,上午走马观花看过,重点在明天,投行的意思是查漏补缺。” 许砚时:“有需要让何叔接你。” 简柠:“不用,我同事会送我。” “我知道,送到地铁站。”许砚时旧事重提,依旧不满意,“我们家见不得人。” 简柠:“……”这小气鬼。 他那边背景是移动的,从厨房出来,经过客厅,家里黑漆漆的,只有廊道有些光亮。 简柠本以为她不在,许砚时肯定是睡他的房间,没想那光亮是主卧的灯光。许砚时走到床边,掀开被子很自然躺靠上去。 简柠心里莫名有些异样,似抽丝剥茧,又似无迹可寻,很快,稍纵即逝。 她目光短暂失焦,许砚时误会她是看自己入神,淡然的脸上多了几分骄矜笑意,明知故问:“我这么好看?” 简柠疑惑:“嗯?” 许砚时目光提点她:“收敛点。”一脸的看破不点破,“美色误人,男女都一样。” 一派的矜贵风流,不可一世,都快上天了! 冷不防的,简柠被他逗笑,没去反驳,故意恭维:“不能收敛,如此男色,不多看几眼可惜。” 房间里只有床头灯开着,撑开一道暖黄色的圆弧光晕落在她发顶,温柔了眉眼,也让那双明澈如水的眼睛平添了几分媚色。 许砚时知道她是故意,哼笑一声,镇定自若回:“看得见,摸不着,用不上,不是更可惜?” “怎么用不上?”简柠口嗨,“明晚就能用。” “好,我记下了。”许砚时乜她一眼,订立契约的认真语气,“明晚我等你,随便你用。”眉眼间促狭得意至极。 简柠:“……” 见她垂眸,一副不服气的吃瘪样,许砚时微微一笑,适时言归正传:“明天我可能要出差。” “去哪儿?” “北城。”许砚时解释,“许氏资本有个光伏项目的投资计划,大哥让我过去一趟。” “许氏资本的事,大哥为什么让你去?让你过去把关吗?” “许氏我也有份的。”许砚时无奈叹气,“大哥今晚教育我一晚上,责备我懒,让我日后多出份力。” 他一副很头痛的表情,简柠直白翻了半个白眼:“许总,许先生,许公子,您可真是掌握了凡尔赛的精髓呢。您真不想要,分给我吧,我保证一定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就为了股份和钱?不至于。”许砚时轻飘说,“命更重要。” “…………”真想掐死他! 简柠仰头作哀嚎状:“何不食肉糜!” 许砚时笑,隔着屏幕也有种冲动,想捏捏她的脸,莫名其妙的,竟然真的抬起手在屏上轻点了下。过后又觉得离谱,才两天不见而已,怎么像个愣头青? 许砚时:“好了,不闹了,早点睡。” 简柠嗯声:“晚安。”她对着屏幕挥了挥手,“再见。” 她要挂视频,却又被许砚时叫住:“等等。” 简柠看着他,等他说。 许砚时犹豫一秒,问:“金诚律所的律师好相处吗?” “挺好相处的。”简柠下意识想到宋嘉遇,从今天两人的相处看,真的只剩下浅淡的工作关系,于是又补充,“他们很专业,我今天学到很多,相处也很愉快。” “那就好。”许砚时说,“早点休息,明天如果来得及,我来接你。” 第52章 “好。” 视频挂断,简柠将手机静音放到床头,闭上眼很快睡着。 第40章 第40章“我只有想做,才会上这…… 第二天一早,大家按既定时间准时到达果妞妞老厂。 辰荣证券为这次尽调做了大量前期工作,调研方向,目的,方式都是提前确定好,并跟各机构达成一致。不过经过昨晚的复盘,今天的重点有些许调整。 果妞妞虽然家族企业,但股东名单里也有几位外姓人,是当初跟老厂长一起建厂的骨干,这几人对收购的态度意愿很重要。既然见不到人,联系方式也都要找到,以便后续直接拜访。 生产车间虽然看着热火朝天,原材料采购、成品销售,工厂上下游企业往来结算,是否有赊销状况,比例多少,工厂有无抵押都是需要查证、判断、认定,最后形成报告。 所以今天的工作量实际比昨天更大,包括对生产工人的问卷调查都不能掉以轻心,牵扯到利益,人人都知道趋利避害。 所有工作结束,大约是下午三点半。机构来的人都是久经沙场,持续的头脑风暴对他们来说家常便饭,加上昨晚没熬夜,每个人仍精神奕奕,不见半分疲态。 反倒是跟简柠同行的两位男同事,平时养尊处优惯了,午饭后全靠咖啡和茶饮撑着,直呼比跑业务还累。 一位注会羡慕说:“这才哪跟哪儿,项目中后期才是累的时候,我最多一次连续两天半没睡,实在熬不住就趴着眯会儿。” 男同事a拱手恭维:“辛苦是辛苦,但事务所挣得多,干一年顶我三年了。我也想去,注会没考过。” 注会笑:“得了吧,果果乐财大气粗,出了名的福利好。论性价比,肯定你们高。” 杜晓婷也搭话:“就是,公司跟公司区别大得很,我要不是运气好遇到好的老板,也想跟简柠一样转行做法务。” 一句话夸了两个人, 注会大笑:“难怪宋律亲自跑一趟,敢情原因在这儿,学到了。” 简柠不知是否自己错觉,对方说话时,宋嘉遇似乎看了她一眼,目光清明,毫无避讳,好几秒才移开。 简柠只当没有察觉。 老厂建在景区山脚,山上有天然温泉眼,大大小小的温泉酒店有十来家,每一间都号称有自己的独家秘汤。 正是适合泡汤的季节,辰荣的sa中午就提议事情结束,顺便泡一泡再打道回府,没人反对,事情就定下。复盘会一结束,大家就直接上了山。 临时起意,所有人都没带装备,只好现场现买。简柠在这方面稍有洁癖,所有贴身衣物必须洗晒后才穿,便借口自己生理期,到汤池外面等。 她先是在大厅坐着,给许砚时发微信告知会晚归,让他不用等她,还顺便客套祝他一路顺风。后来实在觉着无聊,就起身到外面逛。 辰荣选的温泉酒店是山上最大的一家,依山而建,风景保留着山野风貌,有种钟灵毓秀的山清自然。 简柠沿着青石路往上走,经过竹林,在一处视线很好的大石上停下,拿着手机找角度拍照,无意识转过身,冷不防将一道熟悉身影框进屏幕。 是宋嘉遇。 两人离得不远,似隔着屏幕对视,简柠没办法假装没看到,收了手机,冲他浅浅一笑,问:“你没去泡温泉吗?” 她以为两人已经默契,即使单独面对,也可以当做普通熟人相处。 岂料宋嘉遇说:“我专程过来找你。” 他神色紧绷,薄唇平直没有半分弧度,看得出来,这个决定并不轻松。 简柠迟疑如何搭话,两人隔着约两米的距离沉默相顾。 宋嘉遇不想给她时间逃避,再往前一步,站在她面前,保持着普通朋友的安全距离,诚恳说:“简柠,回南城前,我算计过跟你重复的可能性,也设想过很多次我们重复的情形。我也曾以为最正确的方式是形同陌路,互不打扰。但结果你看到了,并没有预想好,尴尬之外,还有无所适从。所以,我今天特意来找你,希望能把话说开。” 他顿了顿,给足她缓冲时间,才继续,“我们当初并没有任何不愉快,没有谁对谁错,更没有伤害任何人,即使不能再成为好友,也不该是陌生人,或者只剩表面客套的熟人。你说是吗?” “我……”简柠想说是,话到嘴边,却举棋不定。 见她仍有犹疑,宋嘉遇温和一笑,语气多了几分轻松:“再说南城法律圈就这么大,只要我们还吃这口饭,我们的过去就不会是秘密。我想的是,与其形同陌路,让人猜测议论,不如坦坦荡荡,让人无可指摘。” 他考虑得很现实,人确实是对悬而未决的事情更有兴趣,也更有探究、讨论的积极性。 虽然他们曾经共事的时间不长,共同认识的人不多,但很多人如今仍活跃在南城法律圈。若他们都还寂寂无名还好,他如今名望正盛,人品口碑都无可挑剔,连黄瑶她们都会时不时八卦两句,何况当初的“知情人”? 思索过后,简柠也坦诚说:“谢谢你今天跟我说这些,其实应该走出第一步的人是我,当年的事……是我的错,我一直想跟你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解释。” 其中曲折秘辛已无法解释,即使说开了话,面对面剖白,她仍觉尴尬,尽力克制,脸依旧不自觉泛红:“对不起,师兄。” “你没有对不起我,当年的事阴差阳错,如果非要怪,我只遗憾自己没有早一步。” 如果早一步,她就更对不起他了,简柠愧疚的想,没有出声。 他们都是南城一中毕业,在衡宇跟过同一个老师,她刚进律所时老实,第一次叫他宋老师,被他纠正说自己级别不够,叫名字就行。她觉得毕竟是前辈,直呼其名显得唐突,就跟隔壁组学,叫师兄。 这一叫就是一年多,直到两人的感情有了微妙变化,被同事起哄,她才改口。 所以这一声师兄,不仅是冰释前嫌的意思,更表明她对他的态度。 宋嘉遇明白,她一直都是有分寸的人,边界感很强,她可以跟他做朋友,但也只能是一般朋友。 他心情不可抑制低落,脸上却瞧不出半分情绪,连笑容的弧度都带着两分谨慎,清明随和,温润如玉:“我可以加你微信吗?” 简柠点头:“当然可以。” 她打开微信二维码递过去,宋嘉遇看她一眼,默默将输好的数字快速删掉,从善如流扫码。 简柠立刻点了通过,顺手发过去一个笑脸。 宋嘉遇回复一个自带的握手表情,收了手机,问:“还往上走吗?他们可能还有一会儿。” 简柠是想往上走的,但想着两人单独相处有些不合适,便婉拒说:“上面好像有点陡,我鞋不好走,就不上去了,在这儿拍几张照片就好。” 知道她顾虑,宋嘉遇没勉强,道别后,一个人往上走,很快转过一丛竹林,消失不见。 —— 泡完温泉,大家直接在酒店用了晚餐,等回到南城已经晚上九点多。 简柠又累又困,以为许砚时出差,没跟他联系,打开家门才发现里头亮着灯。她怔在门口,正猜测难道他改了时间,就看到某人一身休闲西服从房间走出,鼻梁上架着眼镜,看样子是在工作。 简柠惊讶:“你没走吗?”看他一身行头,虽然不是正式的商务款,但也是准备外出的样子,追问,“待会儿走?” 许砚时淡淡瞥她一眼,板着脸反问:“不是让你回来给我电话?” 他这一问,简柠才想起下午她发微信后,他回复过,她问他什么时候走,他却没再回。她就忘了这茬事。 于是老实回答:“我忘了,我以为你走了。” “是你说的,出门要跟你说,不回家要提前说,计划有变要及时报备。合着规矩是给我定的,你不用遵守?” “……”简柠不记得自己提了这么多要求,但此刻理亏,只能道歉,“对不起,我以为……你走了,想着晚上回家再联系。” “真的关心,应该打电话跟我确定,我走没走。” “嗯,你说得对,我一时没想到。我错了,对不起嘛。” 简柠道着歉,心里也有委屈,他之前出差都是说走就走,忘记通知她,她自己问过去才知道的时候也不少,她也只在心里怪过他,从未摆上台面质问。 所以到底是谁双标呀?她就这一次,都要被他说?但同时,心里也有暖意,他在改变。 许砚时本想再反驳两句,以纾解自己等她一整晚的闷气,见她一脸歉意,目光水润润盯着自己,好像他再多说她几句,她都能在他面前哭的懊悔样子,心里的不畅快突然消解大半,清清嗓子,给她台阶:“下不为例。” “好。”简柠答应很快,举起三根手指,像模像样发誓,“我保证没有下次。” 又讨好的去拉他胳膊,期待问,“你今晚一直在家等我吗?” 第53章 “一直在家加班。”许砚时乜她一眼,不咸不淡,“顺便等你。” “顺便?”简柠不怎么信,“我记得许总的时间好像很值钱。” “不是好像,是事实。”许砚时皮笑肉不笑,“但我更重视信誉,昨天说了接你,一定算数。”顺手拿起她行李袋往里走。 简柠赶紧跟上去:“你今天怎么没去北城?不为许氏出力了?” “改签了,明早去。” “为什么改签?今晚有特别的事要做?” “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 “我高兴呀。”简柠简直得意忘形,“我在想难道是为了我改签的?” 许砚时呵笑,当看傻子:“几十亿的投资。”他又不是恋爱脑,要不是今天去明天去差别不大,他才不改签。 简柠本就是顺嘴的玩笑,见他否认,也没失望,假装叹气:“如果有一天,我在你心里比钱重要就好了。” 许砚时 闻言心里一紧,他似乎从未想过她对他有多重要?但应该是比钱重要的吧,不光是她,他的父母亲人也都比钱更重要。 但这话,他说不出口。 许砚时将行李袋放到衣帽间,看着她整理,问:“你吃饭没有。” “吃了,在温泉酒店吃的羊肉火锅。” “好吃吗?” “好吃,我吃得好撑。”简柠低头整理,顺口问,“你呢?阿姨今晚做了什么?” 好半天没人回答。 她察觉到异样,抬头就看到许砚时又是一脸不开心的看着她。 简柠试探:“不要告诉我,你没有吃饭?” 许砚时用一张臭脸说明一切。 “那你……”简柠差点问他饿不饿?察觉到势必换来一阵风雨,立刻住口,殷勤问,“你想吃夜宵吗?我去做,我陪你吃。” “你不是说吃得很撑?” “路上消化了,现在可以吃。” 许砚时看她几眼:“方便面,做好叫我。”说完转身出去了。 家里常年备有泡面,简柠不爱吃零食,但偶尔又饿又嘴馋会吃泡面。她知道许砚时不喜欢重口,于是只用了泡面的面饼,加了番茄、蘑菇、鱼丸和高汤煮了一碗面给他。 鱼丸是做饭阿姨手打的,很鲜美,许砚时平时还算爱吃。简柠做好面,又陪他吃完,才去洗澡,等她收拾完进房间,许砚时已经在床上等她了。 简柠有点无奈,出差三天,虽然她也有点想念他,但她今晚实在疲累。怕他晚上不安分,刚才吃面时她已经暗示过,她今天累得腰酸背痛,只想睡觉。 难道他没听懂?可他刚才明明叫她早点休息,不让她陪来着。 念头一闪而过,她上了床,首先按灭自己这边的床头灯,跟许砚时说了句“好困,我睡了”,就躺下了。 她刚闭上眼睛,下一秒,被褥下的手臂就被他抓住,他靠过来,一只手掌握住她肩头:“等下再睡。” 简柠睁眼:“?” 许砚时:“脱衣服。” “……”简柠本能往旁边缩,低声请求,“砚时……我今天不想。” 见他不为所动,继续卖惨,“我腰疼,腿也好疼,只想睡觉,你明天不是也要早起,干脆你回你房间睡?” 许砚时听到最后才明白她在说什么,有种好心没好报的无奈,缓了缓才耐着性子解释:“瞎想什么,我没想碰你。” “那你干嘛让我脱衣服?” “你不是说腰疼?我帮你按按。” “你会?” “跟奶奶学过一点。”似乎怕她不信,许砚时拿起床头柜上的腰封递给她,“按完裹上这个睡,里面有青林堂配的药膏,明早就好了。” “家里怎么有这个?” “刚才让人去青林堂取的。”许砚时看着她,目光笔直,“不信?” “没有。” “按你的想法,我只有想做,才会上这张床?” “没有,我没这么想。” “不用解释,你就是这么想的。”许砚时一锤定音,觉得不够,又打标签,“白眼狼。” “……” 话是这么说,许砚时也没想避嫌,亲手帮她脱了衣服,强硬给她翻身,温热双手直接覆上去。 他手法很灵,力道恰到好处,简柠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一整晚都像是陷入一个温暖怀抱,共度一场旖旎缱绻的梦, 第41章 第41章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尽职调查期间的法律事务很繁重,从老厂实地调研回来,对果妞妞的评估进入复审阶段,三方机构代表每周碰头两次,交换各自的调查结果,从专业角度给出意见。 作为收购方律师,金诚需要整合尽调结果,设计切实可行的收购方案,并出具法律意见书,以便对收购中所涉及的法律风险进行提示或适当的规避。 简柠的直接搭档还是杜晓婷,两人不仅要配合参与收购方案编写,收购中所涉及所有合同、协议等法律文件的起草,宋嘉遇也是交给两人负责。他严谨细致,精益求精,初稿过后,往往还需要两到三次修改,才能定稿。当然,双方正式达成协议前,定稿也不是终稿。 春节越来越近,大街小巷开始飘满年味,鸿盛跟果妞妞的第一次商务谈判,恰好定在小年夜这天,谈判持续整整一天,也没有达成协议。 这在预料之中,企业收购通俗说就是一场市场交易,双方都想利益最大化,要达成共识,基本都需要数次反复的谈判。拉锯战,考验能力,也考验人性。 简柠旁听了整个谈判过程,敲键盘敲得手指发酸,由于精神高度集中,结束时就像是从一场鏖战厮杀退场的士兵,整个人都疲惫不堪。 反观坐在身边的宋嘉遇,工作量明明比她大得多,却还跟早上来的时候一样,斯文帅气,神采飞扬,从头到脚都洋溢着一种既专业又果敢的精英气质。 简柠突然想起很久前在衡宇的时候,当时她还是实习律师,宋嘉遇执业不久,名不见经传,但他每次拿案源总是比别人顺利。有人眼红借口玩笑说他是靠脸,暗讽不正当手段,但更多人都觉得他是实至名归。 连他们的老师,所里最是严谨古板的一个人,都忍不住炫耀他的优秀。 “只要嘉遇开口,再暴躁的当事人都一定有耐心听他把话说完。” “当初一堆实习生坐在会议室,我一眼挑中他,没别的,他让人心安。” 老师的原话。 简柠原先不懂,作为一个邢辨律师,杀伐决断,有适当的攻击性不应该才是最好?让人心安的人,换个角度也会让人感觉心软。 直到后来经过事,她才渐渐明白这句心安的重要性,就像是刚才,不需要他们时候,宋嘉遇坐在这里安静得毫不起眼,但每一次发言都精准高效,有种直捣黄龙的痛快,但叫人信服的同时,却没有一丝喧宾夺主的高调,让人真心实意的心悦诚服。 从会议室出来,简柠直奔办公室拿包。早过了下班时间,小年的关系,办公楼内空空荡荡,电梯完全不用等。她以最快速度下楼,何叔等在车库,今晚要去青林堂吃饭,她这会儿过去肯定是晚了。 想到许家人可能的态度,简柠本能感觉紧张,想应对之策入神,出电梯时没注意,差点撞到人。 她连忙道歉,抬头发现面前人竟然是宋嘉遇。 “师兄,你还没走?” 自那日在桔县说开后,这段时间再接触下来,两人之间已能像普通同事一般相处。 宋嘉遇神色温和:“跟陈总多聊了两句。” “哦。”简柠礼貌笑了下,两人并肩往外走,为避免冷场,她赞许道:“今天在会上,你很出色。” 宋嘉遇侧头看她一眼,出乎意料问:“很到什么程度?” “嗯?” “你说很出色,是很到什么程度的出色?”宋嘉遇认真解释,见简柠脸上讶异之色更深,温润从容中,又带几分洒脱不羁,笑说,“你我之间不需要商业互吹。” “没有客套,我是认真的。”知他是玩笑,简柠也赶紧解释,“只是我语文功底太差,说不来花言巧语的夸赞。” “嗯,我知道。”宋嘉遇颔首,认同道,“真心实意不需要华丽外衣,外表越质朴的人越是诚实。” 一句话说得简柠差点捂脸,这是当年在衡宇所她的“名言”。当时她跟宋嘉遇因一个当事人提供的证言起了分歧,他质疑她太感性,代入太多,她觉着他冷血,过犹不及。 最后事实证明,他对,她错。她自此视这句话为人生污点,时不时提醒自己理智冷静,没想到他居然也还记得。 “师兄。”简柠郑重叫他,拱手作揖,恭谨道,“我错了,糗事勿提!” 宋嘉遇笑而不语,算是默认。 简柠问:“你的车停在哪边?” 宋嘉遇:“早上秦旭停的,他说在c区79号。” 简柠略一思索,给他指路:“往这边过去。”怕他不好找,下意识补充,“要不要我带你去?” 第54章 “不用,能找 到。“宋嘉遇看着她,犹豫一瞬,刚想要道别,突看到她表情微讶,目光越过自己,看向他身后。 宋嘉遇转身,便见一辆黑色迈巴赫匀速驶来,在两人面前停下。车门打开,先是看到男人的一双长腿,接着是大衣下摆,握住车门把的一只手指骨分明,修长有力。 矜贵风流的年轻男人从车上下来,一张英俊至极的脸似染了冬雪寒霜,明明一派光风霁月,却无端叫人觉得冷寂淡漠。 简柠没想到许砚时会来,意外之余,下意识朝他走了两步,问:“你怎么来了?” 许砚时不满意她离自己的距离,见她一脸欣喜,才按下不快,上前牵住她手,自然握于掌心,温柔笑说:“过来接你。” 旁若无人将她拉到身侧,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怎么这么晚?” “谈判会比计划结束得晚。” 简柠看一眼他身后,何叔恭谨立于车前,一看两人就是一起从青林堂过来,特意来接她。她眼中笑意难免深了点,止不住的柔情,“你不必亲自跑这趟的。” 青林堂距离这边挺远,今日逢节气,这时间段应该很堵。 许砚时笑了下,神色清淡,却蕴着丝宠溺:“应该的。”目光掠过宋嘉遇,问简柠:“这位是你同事?” “这位是金诚律所的合伙人,也是负责这次收购案的律师,宋嘉遇。”简柠看向宋嘉遇,原本公事化的语气立刻多了几分柔和,笑着说,“师兄,这位是我先生许砚时。” 在她的引荐下,两位男士都拿出风度,互相问好。 宋嘉遇:“久仰许总大名,今日一见,幸会至极。网上传言您是单身,倒是没想到您跟简柠是夫妻。” 许砚时:“宋律名声在外,在下亦是如雷贯耳,网上的传言要是能信,我一定让我太太离你远一些。” 双方态度都温和客气,谦谦如君子,前一秒还在客套,后一秒就夹枪带炮,风向畸变。 简柠有点奇怪,不说宋嘉遇如何,许砚时平时是行事最是滴水不漏,就算宋嘉遇的话稍有唐突,按他性格,也不会直白落人脸面。 正欲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宋嘉遇先一步说:“时间不早,我就不打扰两位,先走一步。” 许砚时微笑颔首,他含笑看简柠,又补充说:“有事随时联系。” 、 “好。”简柠冲他挥了下手,“师兄再见。” 宋嘉遇:“再见。” 他人一走,简柠主动挽住许砚时胳膊,笑着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快走吧。” “现在知道着急了?”许砚时扫一眼她放在臂上的手,莫名感觉碍眼,不太高兴问,“刚才怎么不牵?” 他目光锐利,简柠不太懂他意图,下意识说:“刚才不是有人在……”, “因为他在,你就要避讳?”许砚时闻言心里的无名火蹭蹭往上窜,神色严肃的质问,“我们的关系见不得人?” 说完也不等简柠解释,迈步就往车边走去,气势汹汹,走得极快。 简柠见状,立刻跟上去,见他的衣服被自己抓住折痕,下意识松了手。没想许砚时又不满,转头冷脸看她一眼,重新牵起她,拽着走。 何叔远远看着,还以为两人吵架,不敢多问,默默打开车门。 夫妻俩上了车,很长一段路都没有说话。 许砚时脸冷着,实际气已经消了,此刻冷静下来更觉得刚才的行为莫名其妙,有失风度。 他其实知道简柠不是顾忌宋嘉遇在场,只是觉得有外人在,不好太亲密。她一直是这样的个性,做不来人前亲热的事,他其实也是。 刚才质问,不过是借题发挥,他兴致勃勃来接她,知道她见着他会开心,连如何反应都算计好,殊不知等了快一小时,却是看着她跟另一个男人有说有笑从电梯过来。 当然不是因为她跟异性接触生气,而是因为这个人是宋嘉遇。 她跟他合作这次的收购案,那么多的接触机会,相处时间,以他们曾经的关系,她居然一次都没想过,要主动跟他提? 想到这里,许砚时刚按下的不快又有卷土重来之势,冷不防的,放在身侧的手被轻柔覆上。 车内暖气融融,简柠的手指却仍有些凉,声音也带着丝忐忑:“别生气了,刚才是我不好,我给你道歉。” 道歉还挺快,许砚时闭了闭眼,掩住眼底一抹喜色,面无表情问:“错哪儿了?” “错的地方多了,还很离谱。” 简柠笑了下,指尖交缠进他的,借着十指交扣,人也往他那边挪了点,规规矩矩说:“我错在没有第一时间下楼,让老公久等;错在下楼以后跟外人说话,让老公久等;看到老公第一眼,没有飞奔过去挽他胳膊,没有扑到他怀里,没有跟他撒娇,没有跳到他身上,狠狠狠的亲他,给别人看,我们有多恩爱。” 她抬眼看看他,装得一本正经,眼底却掩不住狡黠色,唇角笑意压都压不住,双手捧着他的手,做作问,“我检讨得对吗?老公?请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下次一定改。” “……” 明知道她故意,就是嘴上说着逗他,不可能付诸实践,许砚时还是忍不住心软,一字一句好像编成一个个美好愿景,像一张张网,四面八方而来,一寸寸收紧他的心,心动之余,更有些隐秘的心猿意马。 他不想破坏气氛,但有些话不得不问:“你跟宋嘉遇很熟?你有什么事需要跟他联系?” 他看着她,似猝不及防,又直白坦荡。 简柠心绪在数个念头间浮沉,沉吟片刻,解释说:“我们之前都在衡宇所待过,跟过同一个老师。那时候他已经执业,帮过我,也教过我很多,所以关系……比一般同事要好,当时可以说是很熟悉。但后来我们都离开衡宇,他去北城这几年,我们没有联系,如今就只有一般同事的交情,平时联络都是公事。” 她目光明澈,笔直跟他对视,虽然话里话外仍有避重就轻,却没有任何心虚或者回避。 许砚时心想,算了,按她的性子,硬要在他面前说得直白也是为难。毕竟是过去式,如此就算她过关了,他今后不会再提。 默了片刻,许砚时问:“你刚才说如果我给你机会,你会改?” 简柠“嗯”声,语气坚定:“一定改!” “不如先实践一下。”他侧过头看她,嗓音低沉,“不用给别人看,先给我看看,你有多爱我。” “怎么实践?”对上他深邃目光,简柠一时心跳如鼓,“现在吗?” “嗯,现在。” 隔板缓缓升起,当整个后座成为只属于两人的私密空间,简柠的唇如约被堵住,许砚时用一个吻让她明白,她的老公心眼很小,睚眦必报。 第42章 第42章小年夜1(恶人出没)…… 两人到青林堂时果然晚点。 老一辈重视传统,青林堂内灯笼高挂,张灯结彩,年味浓重,加之是中式庭院建筑,前院营业,后院住人,一道垂花门划出泾渭分明,白墙黛瓦掩映夜色,内院中庭雕梁画栋,连廊池塘,自有一股书香门第,达而不显的内敛贵气。 宴席摆在后院正房,见两人进门,一屋子的欢声笑语有片刻停滞。 青林堂每年小年夜都办家宴,不止许怀谨和许婉容两家要回来,许砚时大伯一家也会从北城过来。老爷子重视亲情,偶尔还会宴请关系不错的叔伯子侄和姻亲连襟。 今年办得中规中矩,没有大办,人数也不少。许砚时牵着简柠叫人,一边抱歉路上太堵,来得晚了点,请长辈们见谅。 简柠亦步亦趋跟着他,心里万分庆幸还好许砚时来接她,有 些人一年或几年才见一次,她有时难免理不清亲疏。关键是到得晚,由许砚时作挡箭牌,连惯说酸话的许婉容都闭了嘴。 老爷子发话开席,各人依惯例入座。许砚时自然是要陪老爷子待客,简柠和秦菲陪同孙柔招待女性长辈,孩子们的席面摆在隔壁花厅,由几个保姆照看。内外六桌,寓意顺遂。 今晚老爷子请了孙柔娘家人过来,不止孙董过来了,孙莹真,孙莹淑姐妹也在。 简柠刚才一视同仁叫了人,孙莹真也难得没有端架子,她还以为经过上次的事,对方有所收敛,这会儿入席却发现孙莹真身旁坐的居然是赵斯羽。 她放在膝上的手暗自握紧,这人好像是凭空冒出来的,刚才她明明没看到。 简柠不知道赵斯羽今晚以什么身份来这里,若是孙莹真的干女儿,是可以搭边儿,但陈彦新和陈言亿兄妹都在隔壁桌坐着,她这个干闺女倒是比亲的还有面子? 虽然许砚时跟赵斯羽的旧事没过许家明面儿,关系远一些的亲眷都不知情,但像今晚这种家宴,这样堂而皇之上门,也是不妥的。 简柠下意识去看看孙柔和许婉容,相比于孙柔的不咸不淡,许婉容对赵斯羽比对她热络,许婉容的女儿周幂更是直接坐在赵斯羽旁边,两人聊得开心。 第55章 秦菲坐在简柠左手边,看她一眼,意有所指说:“看来经过上次的事,真姨面子给你了,里子没有。” 又轻笑,“不过今天这事的症结还在砚时身上,他若是完全无意,也没人会吃力不讨好。” 这话一针见血,简柠心口蓦地一堵,没有搭话。菜品陆续上桌,她也没再关注几人,安静吃饭。 操持今晚宴席的主厨姓孔,在南城极有名气,都是老派的硬实力,从年轻时就是南城富人区争抢的私厨,十多年前自己创业当了老板,如今在南城已经开了三家酒楼,专注传统本帮菜,人气居高不下。 如今能请得动他亲自操持的人家不多,许家每年是惯例,有身份认可,也有情分加持。再一个是秦家,秦方慧近几年似乎也热衷上南城本帮菜,每年初二都会在东郊桃花源的园子里摆上一桌。她发过微博,说是等女儿回家,菜品跟许家家宴并无二致。 简柠正喝汤,听一位隔房的表姑问孙柔:“砚时结婚快三年了吧,还不准备办婚礼?” “这得看砚时的意思。”孙柔笑说,“现在的年轻人不比我们当年注重仪式,非说婚礼是繁文缛节,办给别人看的热闹,又累又麻烦,没意思极了。” “哟,话可不能这么说,普通人家也就算了,你们家不办,不知道的还不踏破门槛?”表姑恭维着,看一眼简柠,皮笑肉不笑问,“柠柠也该劝劝砚时。” 这话说得过火,让新娘子劝新郎办婚礼,不明摆着是男方不愿意娶,女方逼嫁吗? 简柠笑笑说:“我们已经在准备。” 表姑追问:“日子订好了?” 简柠:“还没有,砚时说交给西柠公关负责,方案还没做好。”上次林恬恬生日,许砚时是说过这话,她不算骗人。 表姑见她从容不迫,脸上还带着几分娇羞喜悦,料想她也不敢大庭广众的撒谎,干笑两声,连说是好事,转头就恭喜孙柔好福气,办了婚礼,就等着抱孙子了。 这等于当众打了孙柔的脸,简柠开口前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但比起让孙柔不高兴,她更不想自己丢脸,尤其还有赵斯羽在场。 孙莹真跳出来添油加醋:“所以我说还是生女儿好,儿子小时候再粘人,娶了媳妇都得忘了娘。下午我来的时候,砚时就非要出门接柠柠,明知道会赶不及,也要陪着一起,两个人感情是真好。” 听到这话,孙柔脸色又沉了一分,不太高兴的觑了眼孙莹真。 孙莹真全当没看见,笑吟吟嘱咐简柠:“不过柠柠要谨慎,如果婚礼前怀孕,穿婚纱就不美了。” 简柠笑笑:“真姨多虑了,这方面,砚时有分寸。” 饶是领教过她的嘴硬和厚颜,孙莹真心头依旧窝火,皮笑肉不笑道:“那就好。” 酒过一巡,许婉容突的问赵斯羽:“上礼拜你在锦绣坊挑的料子到了吗?” “昨天到的,今天上午已经过去量了尺寸,说年后就能拿到。赵斯羽展颜,笑意盈盈,“多亏了砚时,要不然不会这么顺利。” 简柠本在跟大伯的女儿许施薇说话,听到她提起许砚时,神色微变。 许婉容看到了,继续说:“那料子适合你,锦绣坊段师傅的手艺,圈子里谁不夸一声好。” 赵斯羽:“这也要感谢砚时,段师傅之前都拒绝我了,要不是他帮忙美言,定然不会改口。” “他既跑这一趟,这点举手之劳算什么。”许婉容见大家都被话吸引过来,笑着补充说,“我那天过去定旗袍,看到砚时在,还以为是跟柠柠一起去的。” 这话实在欲盖弥彰,锦绣坊远在老城区,是一家几代传承的裁缝铺,老派布庄老派手艺,以定制中式礼服和旗袍闻名,不少明星名媛都是常客。 重点是,他们只做女装。 简柠没去,许砚时却在那里,还有另一个女人,单就这三点,就足够让人遐想。 简柠握着拳,指尖微微发凉,她不愿怀疑,却忍不住难受。 孙莹真见状笑说:“斯羽就是太客气,砚时跟你高中同班,这么多年的交情,段师傅再忙也不会拒绝你。” 段师傅既是锦绣庄的老板,也是传承人,要预约他的档期,至少提前一个月。赵斯羽今天才量尺寸,年后就能拿到,确实是卖了很大的人情了。 孙莹真话音落,立刻有人惊讶:“原来赵小姐跟砚时是高中同学?” 赵斯羽说是:“其实我们初中也是同校,当时他是校篮球队队长,还同时参加了数学竞赛组和物理竞赛组,我在广播站经常念到他的名字,几乎每次都是第一名。” 表姑说:“砚时从小就很优秀呢。”又看简柠,“那你跟柠柠也认识了?我记得柠柠跟砚时也是高中同学。” 赵斯羽还没搭话,她旁边的周幂嗤笑一声,轻蔑道:“他们只是同校而已,当时二表哥跟斯羽姐姐在尖子班,二表嫂的成绩根本够不上。” 她这话一出,众人的好奇心瞬间被挑起,纷纷追问细节。周幂仗着年纪小,再口无遮拦也没人怪罪,加上孙莹真跟许婉容在边上时不时补充一两句,实情当然是实情,但掐头去尾,再结合刚才的话,很难不让人多想。 正房内烧着地龙,室内温暖如春,简柠感觉到热,后背渐渐有了层层薄汗。 她看到秦菲同情的觑了自己一眼,转过头唇角却又带几分幸灾乐祸的笑意,而孙柔始终冷眼旁观,放任这一场闹剧。 她一时心凉如水,如坠冰窖,心中明明有计较有手段去对抗,却在这一刻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疲惫和失望。无论旁支亲戚怎么想怎么做,都没有许家本家的态度更伤人心。 简柠很想任性离席,任何借口都好,被嘲笑落荒而逃也行,总好过这样被凌迟式的活剥强。 她刚要开口,坐在旁边的许施薇突然说:“所以这是应了一句话,没缘分的人认识多年也只是认识,真爱多是一见钟情,就像二哥跟二嫂,从相识到结婚也就一两个月。” 见一桌人的目光都投向自己,许施微笑嘻嘻补充:“去年过年玩游戏,我还问二哥为什么英年早婚,他说因为冲动,我问他后悔吗?他说幸好这辈子就冲动了那一次。” 说罢夸张的啧声,表面嫌弃,实则艳羡道,“他还说是唯一一次那样心动。要不是我亲耳听见,真的想不到二哥这种光风霁月的古板性子,还会说这么肉麻的情话。” 许施微这一席话如同给烧得正旺的火盆里浇了一大瓢凉水,刺啦一声,火焰尽熄,只余白烟袅袅。 几个亲眷不是不知道不该热衷刚才的话题,只是这人性的良善很多时候是因人而异。对贵人愈善,是带着奉迎交换好处,对下位者愈恶,是不在意看不起,用落井下石抬升自己的地位。 她们都知道简柠出身不好,孙柔都不待见,没必要给她面子,再仗着是长辈,放任自己肆无忌惮。 但许施薇开了口就不一样了,许家大房的独生女,父亲 和外祖父都身居高位,孰轻孰重,她们门清儿,不仅当即收了口,有嘴甜的还要跟着恭维两句。八面玲珑的人面皮就没有薄的。 只有周幂不服,哼声:“什么一见钟情,明明是有人耍心机算计来的。” 许施薇:“幂幂的意思是说二哥是傻子,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两三年都没醒悟?” 周幂不敢说是,嘴快道:“还不是斯羽姐姐不在国内,有的人趁虚而入。” 许施薇斜她一眼,硬话软说:“照你的意思,赵小姐现在回来了,情况就会改变?” 见她不敢答话,转而直视赵斯羽,问,“难道赵小姐也是这样想的?如果是这样,你为什么不私下找我二哥,要杵在这里给我二嫂添堵,搅和我们家的团圆宴?” 这话十分不客气,赵斯羽一下白了脸,连忙否认:“我没有这个意思,我跟砚时昔日是同学,如今是朋友,今天是受了许爷爷的邀请,才跟干妈一起过来。” 她开始语气急切,越往后越义正言辞,好像是真的被冤枉,没有一点谦虚。 孙莹真连忙打圆场:“施薇误会了,斯羽是跟我来的,也是我的疏忽,不该起这个话头,让柠柠不开心。” 许婉容也说:“这怎么能怪你,我们开开心心聊天,说的都是事实,坦荡的人不会多想,只有做过贼才会心虚。” 她目光扫过简柠,却是说教许施薇,“施微,性子直是好事,也要懂分寸。你爷爷最重待客之道,你刚才的话是驳他老人家的面子。” 许施薇说:“姑姑说得对,但我猜如果爷爷知道刚才发生的事,一定可以谅解我的冲动。” 见许婉容面色黑沉,又撇撇嘴,嘀咕道:“我才不信爷爷会请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过来,爷爷不糊涂,别想偷换概念糊弄我。” 这一句无疑又是直接打了赵斯羽和孙莹真的脸,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许婉容同样气血上涌,桌上的气氛一时降至冰点,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先开口。 第56章 最后是孙柔看不下去,出来打了圆场,这事才被揭了过去。 饭后,赵斯羽很快借口家里有事离开,简柠不想留在厅内跟一群不喜欢自己的人虚以为蛇,一个人去了花园。园子东面种了成排的红梅,假山鱼池,小桥流水,一阵风来,暗香浮动,又冷又惬意。 她刚在秋千架上晃荡一会儿,许施薇找过来。 “二嫂。”秋千宽敞,她在简柠旁边坐下,直言不讳劝慰,“你别生气,心里不痛快就找二哥,让他帮你出头。” 简柠笑了笑:“今晚谢谢你,施薇。” 她知道许施薇是好意,但她不想,不想跟许砚时告状,看他为了自己跟孙柔不愉快,也不想跟他说起赵斯羽。 见她隐忍,许施薇继续说:“姑姑其实人不坏,就是太护短。我小时候,她也老跟我说我妈和二婶的坏话,在她眼里,外姓人都配不上姓许的。” 许施薇今年研二,跟大伯母施挽是许家对简柠最友好的人。大伯母今天没来,她是北城某双一流高校经济系教授,一周前去了国外交流学习,要后天才回国。 简柠不想去评判许婉容,轻嗯了声,算是接受她的劝慰,顿了顿,问:“刚才你说你二哥说的那些话,是编的吧?” 许施薇闻言愣了下,有些不好意思的眯眼笑道:“编了……一丢丢。”她手指比划,认真说,“大部分还是二哥的意思,我就艺术加工了一点点。” 简柠就知道是这样,许砚时不可能说出那样的话,别说他对她不会有那样的感情,就算有也不可能跟妹妹说。 说不失落,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即使猜到答案,在答案被证实前,人都会留有希冀,期待一个万一。 简柠又跟许施薇说了一次谢谢。两人闲聊几句,许施薇说冷要先进去,临走前叮嘱她不要在外待久,小心感冒。 “待会儿爷爷奶奶要发红包,你可千万别错过了。” 许家习惯小年夜发寓意彩头的小红包,大份额的压岁钱留到除夕发。如果错过,又会有人说她不懂事,小姑娘没说透,但两人心知肚明。 许施薇走后,简柠给简大勇夫妇打了个电话,照例报喜不报忧的聊了十来分钟,看时间差不多也起身往回走, 刚穿过垂花门,踏上连廊,突然听到前方有人说话,听声音是孙柔。 她脚步一顿,见对方语气不算好,正欲转身回花园避难,又听到许砚时的声音,而他们谈话的内容是——赵斯羽。 第43章 第43章他越是想要,她越是往床…… 一直到所有宾客都离开后,简柠才跟许砚时回家。 青林堂院子很大,从正房到门口不仅有回廊,还有一节影壁,更深露重,气温骤降,简柠的脸被穿堂风刮得生疼,指尖冰凉刺骨。 许砚时想牵她,被她不动声色避开了。直到坐进车内,被暖气烘得脸颊红润,她才感觉到心跳复苏,身体一寸寸回暖,但即使强压,心情的阴郁驱之不散。 许砚时察觉到她过分的安静,伸手握住她的,温声问:“怎么不说话?生气了?” 简柠不想说话,连表面的否认都不想,抿抿唇,又把嘴巴闭上。 许砚时微叹口气,说:“如果是因为赵斯羽,我可以解释。她跟真姨过来的,爷爷奶奶事先都不知道,他们也不知道我跟她之前的关系,听真姨说是干女儿,就当是寻常客人招待了。” 刚才在花园,孙柔也是这样解释的,但这只是表面的说法。就算爷爷奶奶是真不知情,孙柔在默许纵容,简柠不信许砚时看不懂。 她抬头看他一眼,有很多话想说,又什么都不想说,她甚至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跑去花园,为什么要听到那些话? 简柠:“没有生气,就是有点累。” 这是实话,她是真的没有生气,除了难以排解的悲伤,她只觉得累,一种想要退缩的疲惫。 “累就先睡会儿,到家我叫你。” “好。” 许砚时想要抱她,简柠先一步侧头面向车窗外,闭上眼不理他。她知道自己在矫情,此举或许会进一步将他推远,但至少在此刻,她不愿意去迎合他的责任,脑子里来来去去都是刚才在花园,他跟孙柔的对话。 许砚时问孙柔:“赵斯羽今晚怎么会来?” 孙柔说:“老爷子下的请帖,我怎么会知道。” 许砚时:“爷爷下帖子只会请陈家人,真姨带她过来前,没有跟您说?” 他声音很平和,没有质问或不满的意思,好像只是想问清缘由。孙柔的态度也有缓和,解释说孙莹真下午过来之前才跟她知会,不过理由是赵斯羽身体抱恙,很早前就想来青林堂瞧病,只是老爷子的号太难约才作罢,今天刚好带过来让老爷子瞧瞧。 孙柔说:“我知道简柠见到她不高兴,但你真姨说已经跟老爷子提前说好,来者是客,我总不能赶人走吧?” 许砚时:“您转告真姨,下不为例,不要再试探我的底线,尤其不要利用赵斯羽。”语气不重,却有种不容置喙的魄力。 与简柠一样,孙柔的重点也放在最后半句,低声问:“砚时,你说实话,你对赵斯羽是不是……” 她话没说完,就被许砚时打断:“妈,我跟简柠已经结婚了,您别听真姨撺掇,起这些心思对不起简柠,也看轻了我。” 他叹口气,语气无奈:“当初结婚是我提的,落子无悔,除了简柠,我不会再有别人。” “是,你们结婚了,但是这个婚当初是她骗来的,她骗了你,骗了我们家,凭什么要求我们重视 她?” 孙柔的声音满是不忿,“家世普通也就算了,年纪轻轻一肚子心思手段,品性不佳,能力平平,性子还倔,但凡她有一点能拿得出手的地方,我也不至于这么不甘。” 许砚时说:“简柠或许不够耀眼,不是您期许的儿媳人选,但她也有她的优点,您不能因为当初那件事就一味否定她,这不公平,就算有错,也是我们两个人的错。” 孙柔说:“好,我不先说她,我就问你,你当初选择跟她结婚,除了因为责任,对她有一丝一毫的喜欢吗?” 许砚时没有说话。 孙柔当他默认:“没有,你不喜欢她,她心知肚明,但她还是决定嫁给你,她图什么?不就是看中我们许家的家世和你的能力?就凭这点,我说她一句心机深沉半点不过分。” 许砚时依旧没有反驳。 孙柔继续说:“如今也一样,除了夫妻情分,身为丈夫责任,你对她有一丝一毫其他感情吗?你不要把习惯当成喜欢,你们在一起快三年,就算是一块石头握在手里也会有温度,何况是人?但你能说出你喜欢她什么吗?她有哪里好,值得你喜欢?” 孙柔难得一次语重心长,循循善诱:“我知道我们今天不应该试探,我也没想过让你跟赵斯羽再有牵扯,但至少你应该看清楚自己的心,你曾经有过喜欢的人,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一秒,两秒,三秒……十秒。 简柠面红耳赤,全身都在颤抖,数着自己的心跳,一直等到一分钟,也没等到许砚时再说一个字。 泪水不受控制夺眶而出,她紧紧捂住嘴巴,生怕被发现,不敢也不愿再多待一秒钟,转身落荒而逃。 经过市中心,许是小年夜的缘故,街上人比平时多很多,灯火璀璨,霓虹交错,似也染上一层热闹,斑斓夜雾一直延伸到很远,才能窥见一抹墨色。 车窗外,不时有情侣走过,手牵手,肩并肩,嬉笑玩闹,满脸喜色,即使没有太亲密的举止,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也能让人感觉那种情投意合的深情厚意。 简柠突然心生羡慕,孙柔说得不对,她从来不是有心机谋略的人,从未奢望将手上的烂牌打出王炸。 她只是尽可能的努力活着,希望嫁一个比她优秀一点点的普通人,温和睿智,正直善良,他们互相喜欢,也会在这样的夜里牵手逛街,嬉戏打闹。他们可能没有很多钱,但至少他心里有她,他的家人也会喜欢她。 她眼底一片悲凉的酸涩,极力咬牙隐忍才不至于落泪,忍不住去思考当初自己的抉择错了吗? 如果是她错,那现在要改吗?还能改吗? 简柠回到家径直进主卧洗漱,她特意加快速度,收拾好回房间,许砚时还在客厅打电话,听对话内容似乎在处理公务。 临近过年,他的应酬翻倍似增长,于公,许氏和高瓴,他都丢不开手,于私,不止许家孙家余家的关系需要维系,南城一些世家间的走动也要礼尚往来。 后者很多事是要交给太太负责的,只是他们情况特殊,她不擅应付豪门里的弯弯绕绕,孙柔也不带她出去交际,加上没办婚礼,很多人根本不认识她这个许太太,这些事理所当然只有他去应付。 因为晚归,这些天他基本都睡在自己房间,那今晚…… 第57章 有一瞬间,简柠很想锁门,她不知道他今晚是否会有兴致,但她真的没心思,连应付都不愿。 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从这场婚姻的初衷来讲,许砚时没错,她当初也是明白的。人不能既要又要。 至少别人不愿给,她不会哭着求着逼着硬要。 简柠上床后关了灯,闭上眼睛。不多时,许砚时推开门走进来。她察觉到,悄悄翻了个身背对他。 许砚时知道她没有睡着,躺下后,见她小小一团缩在床边,伸手想将人抱过来。这一招之前很灵,因为她总会配合,他几乎不需要用力,就能将人捞进怀里。 但今天,她不止不配合,还暗暗较劲,他越是想抱,她越是往床边滚。 许砚时暗叹口气,他就知道,她刚才说不生气是假的。 他知道她的性子,此刻丢下不管,她自我消化一晚上,到明早就会没事。但他不愿那样,理性告诉他,放任一个伤口自动愈合,就算表皮完好无损,内里也会藏着刺,跟血肉一起腐烂发芽,再难治愈。 感性上,他也不愿她生闷气。 许砚时主动靠过去,从身后将人抱住,胸背相贴,他低头轻吻她后颈。 开始,他的确没有旁的心思,单纯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哄她,但一下一下,渐渐就有了欲/念,吻愈急,呼吸愈深,手指熟捻拉开她睡衣上的系带。 简柠被他手心的温度烫到,理性尚存,本能想要迎合。 她偏头躲他,刚按住作乱的手,放在床头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紧接着又是几声。 放在平时她根本不需理会,但此刻,简柠却像是抓到稻草,避开许砚时,伸手将手机拿过来。 “可能是公事。”她真心希望如此,借此提醒许砚时别“捣乱”。 “嗯。”许砚时低声答应,手停了,吻却没有。 微信是李悦琪发来的,一共三条。 【柠檬,你睡了没?】 【现在方便吗?】 【有件事我想了一晚上,还是想跟你说。】 简柠以为急事,立刻回:【方便,你说。】 她想坐起来,动了动,许砚时却抱得更紧,声音喑哑:“明天再说?嗯?” “悦琪说是急事。” “我怎么没看到?” “……”他居然也在看? 简柠不理他,手里手机震动,李悦琪发了一条视频过来,她等不及完全接收,秒速点开。 视频拍摄地是在一间音乐酒吧,镜头很近,对着台上唱歌的年轻男人。男人身穿白色套头毛衣,牛仔裤,年轻英俊,气质干净明朗,弹唱间,赤城如少年,又带着些末已经人间浮华的沧桑。 宋嘉遇唱的是一首老的粤语歌《偏偏喜欢你》。他咬字清晰,冷清中有种蛊惑人心的温柔治愈,却唱出愁绪,似乎真经历求而不得的遗憾,连嘴角的一抹笑都显得牵强。 视频有近两分钟,简柠不知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态,震惊或是愕然,或许还有莫名和无措,居然快要看完才慌忙点了退出。 不料对话框里,视频下面,赫然是李悦琪发过来的三条信息。 【柠檬,你悄悄看。】 【其实,我前天遇见宋嘉遇了,他转弯抹角,一直问起你。虽然没明说,但我确定肯定他还喜欢你。】 【我知道不该这么说,如果你当初是嫁给他,不是许砚时就好了,肯定不会遇到今晚这样的破事。好气啊,柠檬,他们家怎么能这样?在整个事件里,你跟宋嘉遇才是倒了大霉!】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帘半掩,只投进窗外一抹月色,和遥远的城市灯光,半明半暗的卧室,手机屏的光亮尤为刺眼。 简柠知道,许砚时全都看见了。 第44章 第44章他凭什么用这两个字困她…… 耳畔的吻停了,怀抱也松了一点,周遭都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简柠握着手机,耳畔嗡嗡作响,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疯狂沸腾,内里炙热,外面极度冰冷。 她神经紧绷到极点,无措又无助,一时竞不知是该收了手机丢在一边,装成什么都没发生,还是要正面面对,给出解释? 恰在这时,微信提示又有信息进来。简柠迟疑一瞬,跟抓到救命稻草般快速退出,怀着侥幸点开。 是三人群消息。 王若晴:【跟你们说,惊天八卦,宋律一直念念不忘的人是他师妹,两人原先在衡宇所是公认的金童玉女,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分手,宋律辞职去了北城,女孩子也去了别的律所。】 黄瑶:【听说是女孩子家里出事,她被迫嫁人了。】 王若晴:【啊,原来你知道!好遗憾,太心疼宋律了。】 黄瑶;【他师妹更可怜吧,被迫嫁给不爱的人。不过宋律其实可以把人抢回来,哈哈,想想就带劲!】 王若晴:【我觉得 可以,好期待!柠柠,你觉得呢?@简柠。】 简柠:“……”今晚这是要她的命吗? 她面红耳赤,下意识将手机息屏,放在枕边。耳畔是两人都不算平和的呼吸,心跳快得似要冲出胸腔,后颈处的热息更搅得人神经紧绷。 她知道许砚时在等,在给自己机会坦白,也知道自己此刻最好解释清楚,不能逃避,但千头万绪好似乱麻,抽不去合适的开场白。 眼前陡然有了光亮,是许砚时按开了顶灯,简柠下意识眨了眨眼,还未及适应,就被他握住肩膀,强硬拽过去。 他撑在她上方,黑眸深邃,目光罕见带着锋利,幽深难测。 “这就是你说的比较好的同事关系?”许砚时尽力隐忍,声音还是带出情绪,接近质问,“所谓的离开衡宇再无联系,一点私交都没有,只有公事联络的普通朋友?” 他每问一句,简柠的脸色就苍白一分,虽还坚持跟他对视,却是咬着唇一言不发。 许砚时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他为赵斯羽的事懊恼一整晚,知道她生气,去找了孙柔,也主动跟老爷子表明立场,想法设法想哄她开心,而她却在后悔嫁给他? 她在后悔什么?作为丈夫,他自问已经做得够好。 他知道孙柔对她成见颇深,婚后没少为难她。为此,他多次找孙柔理论。从前是他方法不对,每次就事论事讲道理,想让孙柔明白自己的不妥之处,殊不知此举在孙柔看来又是简柠心机,挑唆儿子跟自己吵架,心中怨气更重。 经历的事多了,他也醒悟出一点门道,要调和婆媳关系,不能非黑即白硬碰硬,更不能以简柠为出发点去顶撞孙柔。所以今晚他虽然生气,找孙柔聊的时候,不仅姿态放得低,很多话都不敢直说。 她还想让他怎么样?就算哪里没做好,她不能直接跟他说?她可以跟他生气,发脾气,找他麻烦,问他要说法,这才是正常程序,他办不到,敷衍她,她再谈后悔不迟。 还是说让她后悔的根本不是他没有尽到丈夫责任,而是单纯因为他这个人? 许砚时越想越生气,胸口似乎压了块巨石,压得他生出难抑的阴暗心思,想不管不顾,野蛮撬开她嘴巴,要个说法。 但他没有,不屑,也不忍。 两人好似陷入一场无声的对峙,都有话想说,又都闭嘴不言,静默盯着对方。 简柠眼睛里渐渐蓄满水汽,只是一眨眼,眼泪就止不住漫出眼眶,顺着眼角滑落。 “对不起。”她隐忍的吸气,转头胡乱抹了眼泪,才重新看向他,再次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我……” 见她欲言又止,许砚时心情突有种理不清情愫的晦涩,莫名有些退缩,怕她会说出自己不想听的话。 他松开对她的挟制,翻身坐起身背对她,那句“我在意的是你的态度,你对我难道只有夫妻情分,没有其他感情?”已经到嘴边,喉结一滚,又生生咽下去。 “简柠。”良久,他背对着她开口,“我答应你类似今晚的事不会再有下次,以后你对我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 “但有一点。”他转头看着她,目光幽深,神色罕见的冷凝,“记着你现在的身份,不要做出格的事。” 说完,掀被下床,头也不回的离开。 看着紧闭的房门,简柠禁不住泪如雨下。 责任,永远都是责任,娶她是为了负责,对她好也是负责,不光他要遵守,她也一样,就因为这两个字,就将他们的一辈子都困住。 多可笑可悲,当初她明明说过不要他负责的,是他非要。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很白眼狼,但她为什么就不能拥有一个圆满? 况且,她真的没有骗他。 —— 高考是简柠这辈子第一次感觉到人生开挂,分数比预期整整多了四十分,第一志愿录取,专业也没有调剂。 大学在室友的影响下,她学会了化妆打扮,褪去高中时土里土气的青涩,青春貌美,学业优秀,好人缘唤醒了她骨子里的活泼,逐渐变得开朗外向,像是曾经在县里读书的时候。 第58章 考研结束后,经老师推荐,她去了衡宇所实习,做律师助理。她跟的老师姓陈,是衡宇的合伙人之一,主攻刑辩,在业内颇有名气。陈律当时带的团队有十来人,单论资历,她跟宋嘉遇是最浅的,他仅比她早去一年。 但论能力,宋嘉遇在团队中颇为亮眼,不仅刚一年就转了执业,陈律跟其他合伙人都对他十分赏识,单枪匹马找案源,他也永远比别人顺利。 茶水间有八卦,说开始大家都以为宋嘉遇家里非富即贵,才会这样顺风顺水,后来才发现他就是一颗单纯的紫微星,个人能力逆天。 宋嘉遇温润内敛,工作时间从不讲废话,简柠开始跟他并不熟悉,开始两个月,两人连微信好友都没加,有事当面聊,衡宇也有用以工作的沟通软件。 直到那年平安夜,律所所有人都按时下班去过节,只有他们留下加班。虽然同组,但因为她是陈律的助理,工位设在陈律办公室外的隔间,他在大厅,两人离得稍远。 她开始并不知道他也在,大约八点半的时候,他突然过来叫她吃饭,见她犹豫,似不好意思,笑笑说:“下次加班你请。” 茶水间有整面墙的落地窗,岛台宽阔一直延伸到窗边,两人坐在高脚凳上,视线往下皆是繁华,车水马龙,流光溢彩,衬托得室内愈加安静,加上不甚明亮的暖黄灯光,有种柔和的温馨感。 宋嘉遇点的川菜,两荤两素,还有两盅广式炖汤,和一些水果。简柠当天恰逢生理期,早又累又饿,见一桌色香味俱全,还都是自己喜欢的菜,馋得直咽口水,怕被他看出来,狠狠咬着牙装矜持。 宋嘉遇让她别客气,将菜往她面前推。开始两人都没怎么说话,闷头吃饭的同时,说一两句公事相关。他做事很专注,吃饭的时候也是,虽然速度快,但吃相很好。 同事们私下开玩笑,说宋嘉遇是衡宇的门面,说以他颜值不该做刑辩,去其他任一部门,譬如家事部专做离婚案,都更能给所里创收。毕竟有钱有闲的富婆姐姐更多。 简柠也觉得宋嘉遇长得好,他不是那种让人一眼惊艳的长相,轮廓不是很深,眉骨鼻梁也没有特别的硬挺,但胜在皮骨相宜,没有特别出彩,也挑不出半点瑕疵。非常耐看。 尤其这会儿,他眉眼低垂专注吃饭的样子,温润如玉中带着干干净净的阳刚气,叫人很难移开目光。 更重要的是这个人不光有皮囊,能力品性同样万里挑一。 律所是出了名的卷,同事间表面再和谐,明争暗斗也是家常便饭。从公事化的角度,宋嘉遇行事冷静果决,有足够匹配野心的能力,尤擅算计人心,把握人性。 但同时,他坚定恪守为人的底线,不止在客户那边口碑好,同事间闲话也从未有过非议。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本事。 简柠无意识抬头,看了他好几眼。 宋嘉遇察觉到了,在她又一次投去目光时,條然抬眼,不闪不避与她对视。 简柠:“……” 她以为宋嘉遇会问她看什么,或是打趣两句,不料他问:“合胃口吗?” 简柠点头说好吃,他笑了下,看着她说:“前几次聚餐,我看你喜欢吃这些。” 简柠心里微动,舌尖似尝到甜味,正犹疑要说什么,宋嘉遇将果盘往她这边推了点:“下午客户送的,味道还行,平安夜,应个景。” 简柠本不想吃冷的东西,盛情难却,用牙签叉了一小块苹果放到嘴里,出乎意料,苹果竟然是温热的,又脆又甜。 “你加热过吗?”她惊讶问。 “切开前用热水洗过。”宋嘉遇解释说:“我妈牙不太好,受不了冰,每到冬天都会先用热水将水果温一下再削皮。” “这果盘是你做的?”简柠更惊讶了,果盘里不仅有苹果,还有猕猴桃 和火龙果,不仅切得均匀,摆盘也很精致。 “我看着很糙吗?”宋嘉遇扬眉,语气有几分戏谑,“做不来这种心灵手巧的事?” “是我缺少一双发现美的眼睛。”简柠笑得眉眼弯弯,冲他拱拱手,“师兄厉害。” 那晚后来他们聊了很多,从工作到生活,还有各自的兴趣爱好。回去时,他们一起去坐地铁,她才发现他们原来住的很近,同一个方向,只隔一个站。 也是那晚,宋嘉遇主动加了她微信,两人私下交流越来越多,明明每天都能见面,闲暇时也总有说不完的话。 宋嘉遇业务能力超强,简柠做事踏实又能吃苦,他用心教,她卖力学,成长非常快,单独相处时间也越来越多。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所里渐渐就有了两人的传言,有相熟的同事私下打听,大家喜闻乐见,玩笑也越开越大。 每当这时,简柠的心就止不住砰砰直跳,心动自然是有的,但喜欢与否,她每次都下意识逃避,不愿深想。骨子里,她觉得这种事,应该男方更主动。 但宋嘉遇一直没有正面问过她,当时他手上接了好几个不错的案源,其中一桩故意伤害案,标的大,案情复杂,还牵扯到股权分割,他大多数时间都出外勤,很少在律所内出现。 简柠不知道这些玩笑有多少进了他耳朵,但她觉着,他既然跟组里最八卦的谭明关系不错,不可能一点不知道。 这种心照不宣的暧昧情愫,不是简柠喜欢的。所有不够主动的靠近,在她看来都是不够喜欢的试探,是可有可无的插曲。 有那么一瞬,她想过快刀斩乱麻,单方面中止这场心动。 但她低估了宋嘉遇的行动力,在她有这种念头的第二天晚上,他从外地出差回来,风尘仆仆赶来见她。 简柠当时还在租房住,小区不大,环境还算不错,两人沿着小区内的绿化带边走边聊。 南城刚入夏,明月皎皎,夜风轻柔,暮色让人与人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 宋嘉遇没有拐弯抹角,在篮球架下,灯光能照清彼此面容的地方,他停步面对她,郑重说:“简柠,我今天过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想跟你说。” 他目光中有隐忍的希冀,简柠几乎是立刻红了脸,明知故问的声音带着轻微颤音:“什么事?” “我喜欢你很久了。”宋嘉遇看着她眼睛,目光微灼,虔诚直白,“一直没说是因为我之前不确定是一时的心动,还是愿意交付余生的喜欢。我不想在没有理清感情前打扰你,也……” 他顿了下,下颌微收,有些腼腆说,“也怕太突然,你会拒绝我。” 简柠的脸持续升温,思路被这突然的变故搅乱,顺着他的话问:“现在确定了?” “嗯,确定。”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拒绝你?”简柠咬下唇,心说她看着这么容易追到手吗?一句话就行? “我只是确定我喜欢你,很喜欢。”宋嘉遇看着她,没有一丝回避,“我还确定你不讨厌我,我今天的表白至少不会让你感觉厌烦和冒犯。我今天特意过来说这些,不是要你立刻答应,是希望你明白我的心意,给我一个机会。” 表白完不需要她立刻答应?简柠看着他,有些疑惑:“什么机会。” “接受考察的机会?”宋嘉遇笑了下,眉眼更加温柔,语气也是,“一个月,两个月,或者更久的时间,你来规定。我会以正式追求者的身份认真追你,你也认真考察我,考虑好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 大学时,简柠收到过很多表白,每个人都目标明确,企图速战速决,只要她不答应,就立刻变脸,形同陌路。却是第一次遇见宋嘉遇这样,明知她已经心动,还愿意给时间让她考虑,享受被追求的过程。 简柠有些感动,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合适,对上他明澈目光,半晌才点头:“好。” 她是后来才知道,宋嘉遇给她时间考虑,除了想让她完全心甘情愿的接受他,还希望给她一个更有仪式感的告白。 他希望所有认识他们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为了跟她在一起,他当时已经决定离开衡宇,跳槽去其他律所。即使一切从头开始,但为了她,他也觉得值得。 他们都没想到,仅仅一周过后,这个约定将永远成为泡影。 第45章 第45章你是我见过最小心眼的男…… 早上简柠起床,许砚时已经走了,连着两天,都是晚归。 回家径直进房间,简柠听到声响从主卧跑出去,只能面对一扇紧闭的房门。微信里的行程报备也停了,信息停留在小年夜那天下午,他问她什么时候结束。 简柠有心缓和关系,第三天晚上坚持等在客厅,凌晨昏昏欲睡时,终于听到密码锁开合的声响。她立刻醒转,一个激灵从沙发站起来,巴巴望着他,等他走近。 许砚时却捏着手机打给下属,神色冷肃的聊公事,淡漠得连开口的机会都不想给她。 简柠心下戚然,高中时总有人说许砚时高冷,说他身上的禁欲感不是靠面瘫来的,是即使跟你说话,表情变幻,也能让人感觉到他的淡漠疏离,边际感竖起无形墙体,明晃晃的冷硬,只要他不愿意,任外人如何想靠近,哪怕进一步都不行,。 第59章 她当时跟他同班,总觉得传言夸张,因为就算是他们这种彼此脸熟的同学,偶然校园偶遇,他也会冲她颔首,唇边若有若无的笑意谦和无比。包括婚后最初的一段时光,从陌生人成为合租室友,他也平易近人,不吝为她提供帮助。 以至于她早就忘了他骨子里的矜贵傲气,以为教养来的谦逊忍让就是本性。但事实是,他真正生气的时候也会摆烂,什么狗。屁。涵养风度,对于讨厌的人,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腊月二十六,简柠前脚刚进家门,陈潼的电话就打过来,跟她说许砚时要出差,下午在公司不小心摔坏了腕表,让他过来取一块。 小年夜的时候,许砚时说过年前都不会再出差,这会儿突然要去北城,简柠合理怀疑他是不想看到她。 她没有细问,陈潼要走时,才后知后觉想起许砚时办公室是有衣帽间的,不止备有适合各种场合穿的衣物,备用腕表至少也有五六块,怎么会需要回家取? 她心里一动,叫住陈潼问:“陈助,砚时除了让你回来取表,还有没有说别的?” 陈潼说没有,简柠失落一秒,想了想又问:“他的表戴在手上怎么会摔坏?” 陈潼说:“许总没说,大概是不小心,都只磕到了表带,已经送修了。” 简柠皱眉:“都?磕到两块?” “嗯,昨天许总也让我过来取,李静提醒他上个月才买了块新的,没想到今天又磕到。” 许砚时不是这么不小心的人啊,简柠想问陈潼,许砚时这几天心情怎么样,话到嘴边又咽回去。这种夫妻事,在外人面前不宜说太多。 送走陈潼,她犹豫是否要给徐砚时打个电话,出差和摔坏表都是现成的由头,犹豫一瞬,最终发了条微信过去。 简柠:【天气预报北城降温,比南城至少低七八度。】 一分钟后,许砚时回:【所以呢?】 简柠:【小心感冒。】 许砚时:【我今年二十六岁。】不是三岁。 简柠:“……”他看不出来,她只是想跟他缓和关系吗? 她原本还想说后天下午去接机,怕又换来他冷冰冰的回应,只好作罢。 那一头,许砚时等了许久没等来回复,自嘲的笑了声,将手机丢到一边。 腊月二十七,许家受邀参加故交江家的团圆宴,江家世代根植航运业,不止国内,还拥有包括马六甲海峡在内的三条国际航运线,在南城豪门中也属塔尖。 简柠去年去过,江家人低调,不喜捧高踩低,江太太跟江云念对她都很友好。只是去年林家也是座上宾,林家千金原本是孙柔最看好的儿媳人选,林太太对许砚时也极其满意,双方就差安排两人正式相亲,官宣订婚了,突然被她截胡,不止是孙柔不高兴,林家人对她也颇有微词。 豪门聚会,人脉错综复杂,去年许砚时几乎全程陪着她,那些人都能找到空隙,不痛不痒漏些不中听 的闲言碎语,何况今年她单枪匹马过去,受气的几率实在太大。 会反唇相讥又如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背后一样被人诟病,得不偿失。 简柠收到许家通知没犹豫,直接以工作为由婉拒,她知道孙柔肯定不高兴,会说她没规矩。但经过小年夜那晚,她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人的心捂不热,既然如此多点骂少点骂又有什么关系? 刚好李悦琪家也是今晚团年,接到邀请,简柠欣然赴约。 李悦琪爸爸是独生子,爷爷已经过世,李妈妈这边只有一个姨妈,家里亲戚不多,所有人围着一张大圆桌吃饭,其乐融融。 怕李悦琪愧疚,简柠没跟她提微信被许砚时看到的事。李悦琪向来是表面劝分,实际劝和的路数,除了那晚气头上大骂了许家人,这几天明里暗里都是替许砚时说好话。 简柠心里也明白,这件事细究下来,许砚时确实没多大错,赵斯羽的出现是有人故意,他没有跟她纠缠不清,还第一时间去找孙柔理论,撇清关系,光着一点就可以打败一大把拎不清的渣男。 唯一可以说是错的,只是不爱她。 但不爱一个人怎么可以算错?尤其他们之间从未有过爱的契约,所有的契约都基于责任,她连苛责他移情别恋都没有立场。 没有过分叨扰,简柠吃过饭就告辞离开,令她意外的是,等她回家,许砚时已经回来了。客厅的灯都亮着,包括落地窗外的露台,呈现出一种灯火通明的状态。 她以为许砚时在露台,慢慢踱步过去,连开场白都想好,那边却没有人。倒是空置许久的鱼池里多了几尾鱼,不是之前几次养的锦鲤,有红有蓝,在珊瑚中穿梭,很漂亮。池边还多了两株梅花树,夜风袭来,暗香浮动。。 简柠看池边摆着鱼食,忍了忍,到底没拿起来,转身往卧室走。 许砚时房间的门开着,她悄悄看一眼,难得见对方没有工作,而是站在窗边往窗棂上挂一个红灯笼。不止如此,房间内还布置有其他新年装饰,看上去红火喜气,连带着男人轮廓分明的脸都变得柔和。 简柠脚步顿住。 当初他们结婚急,婚房买得仓促,许砚时工作忙,她不敢造次,装修都是交给装修公司负责,偏规整的简约风,奢侈都藏在细节里内。 刚开始住进来,她总觉得家里又空又冷,跟许砚时人一样,充斥着高不可攀的距离感。也是这一年多,两人关系亲近些后,她按照自己的爱好添置一些软装,才显出几分温馨。 前年过年前,她看到办公室同事都在网购年货装饰品,心动之余也跟着下单了一些。结果还没等到货,管家先送来一整套,比她买的更精致漂亮。 她当即决定直接贴管家送的,自己买的拿回家给刘芳。但许砚时只让管家往大门上贴了一副对联,其余都让处理掉。他说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尤其室内贴的眼花缭乱看着难受。 于是去年和今年,简柠都没有想过布置家里。 没想到今年他倒主动买了。 “要帮忙吗?”她走过去问。 许砚时看她一眼,语气很淡:“已经弄好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说明天才回来?” “提前忙完就回来了。”他说着,走回办公桌后坐下。 简柠被他的冷淡刺了下,忍着鼻尖的酸意问:“今晚江家的晚宴……” “去过了,刚回来。”许砚时言简意赅,顺手拿起桌上一份文件看。 简柠在原地站足一分钟,见他始终不肯抬头,一副不愿跟她多说的冷漠样,终于绷不住快步走出去。 许砚时听见对面房间传来关门声,烦躁皱眉,将手中文件丢到一边。 她对他就这么点儿耐心? 他那天气到吐血,不需要哄的吗? 简柠本还忍着泪,回房间见主卧内一片冷清,一点装饰痕迹没有,而外面连厨房和公卫都被许砚时装饰过,心里突然就委屈得厉害,又气又急。 犟脾气上来,全化成压不住的冲动,咚咚咚又跑回许砚时房间。 “许砚时。” 她气势汹汹叫他全名,在他抬头看过来的一瞬,抬手将刚从厨房拽下来的一条“红鞭炮”扔到他身上。 气愤说:“你怎么这么小气?你是我见过最小心眼的男人。” 她说完也不等许砚时反应,转身冲回自己房间,重重关上门。 许砚时弯腰捡起掉落地面的“红鞭炮”,怔怔看了几眼,蓦的失笑。 简柠发了这通脾气,委屈虽然少了,心情并没有好一点。她宁愿许砚时对她凶,也不想面对他的冷漠。 但其实,他们之间,她又有多少选择呢? 选择都是给被偏爱的人的。 要维持合约关系,得有自知之明。 洗过澡,简柠躺上床,迷迷糊糊的,她听到轻微的脚步声,接着被子被掀开一角,许砚时躺了进来。 不一会儿,身边的呼吸就均匀了。 两人因为隔得不近不远,被子中间被拱起,不断有风灌进来。简柠感觉冷,不得不往他那边挪了点。 但紧接着,许砚时又往他那边拉一点被子,中间依然被拱得漏风。 反复几次,简柠被折腾得睡意全无,睁眼又闭眼,赌气式重重翻个身,由平躺改成侧卧,大力将被子往自己身下压。 黑暗里,她听到一声轻笑。 紧接着许砚时整个人和着被子都被她扯过来,还不及她反应,人已经被他圈进怀里。 “刚骂完我小气,就来勾。引我?”许砚时声音带笑,却不是玩笑语气,有种喜怒莫测的戏谑,“跟谁学的?学艺不太精啊。” 他们之间从未说过这种调情话,简柠感觉耳膜都被烫到,立刻反驳:“谁勾引你,是你抢我被子。” 许砚时像没听到,下巴抵在她肩窝,薄唇紧贴,呼吸尽在她耳畔:“我不吃欲情故纵这套。” 简柠本能想缩脖子,但没成功,侧头躲他一寸,没过脑问:“那你吃什么?” 第60章 “我喜欢你主动。”许砚时吻了下她耳尖,突的撑起上身,将她罩在身下,居高临下,细细打量,“我不喜欢冷战。”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帘拉得严实,连月光都没有漏进一片,黑得彻底。 但许砚时的瞳仁异常明亮,他手指抚过简柠眉眼,俯身吻她唇角,突然有点委屈:“这几天,你一个电话都没给我打。” 简柠眼睛突然酸涩难忍,声音同样委屈:“是你先不理我的,你先跟我冷战。我给你发信息注意天气,你说你不是三岁小孩不要我管。你这样拒我千里,我还怎么给你打电话?你今天回来也不跟我说,刚才我跟你说话,你也好冷淡。” 许砚时耐心听完,叹口气说:“简柠,我是个男人。看到那些信息,我也会吃醋,会生气,会自我怀疑。你哄我一两次怎么了?” 简柠咬着唇不说话。 许砚时指尖摩挲她脸:“你刚才来找我,怎么没抱我一下?你之前不是说,你每次不开心的时候,都想有人抱抱你?” 简柠睫毛颤了颤,手指捉住他的,实话说:“我不敢,要是你推开我怎么办?我怕。” “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你?” “……”是没有,但她除了帮他做点杂事,夫妻间的亲密都是他主动。 简柠说:“如果你刚才不对我冷淡,或许我就抱你了。” 许砚时:“我现在还冷淡?” 简柠抿着唇角:“不冷淡。” 许砚时:“那你抱我。” 真会下套。 简柠腹诽,嘴角却下意识翘起,伸手环住他腰背。许砚时顺势躺下,将她揽进怀里。 简柠趴在他胸膛,数着心跳,不过数秒,适才心里的难过委屈就尽数散了。 “许砚时。” “嗯?” “那天的事对不起,我同事……她们说的不全是真的。我跟宋嘉遇之前同在衡宇所待 过,互相有过喜欢,但没有在一起过。” 简柠抬头看看他,认真说,“我之前没跟你说,是觉得这件事已经过去,他也不算是我前任,怕刻意提起你反而会多想。是我考虑不周,对不起。” “我不介意你有前任。”许砚时将她往上托了点,他侧头就能看到她的脸,“嫁给我,你后悔过吗?” 简柠犹豫一秒:“没有后悔。” “一次都没有?” “……” 实际当然有过,在无数次被孙柔刁难,在他朋友面前陷入难堪的时候,她后悔过自己高攀。 简柠说:“我有时候会觉得自己不够好,配不上你。” 许砚时抚着她后背的手下意识顿住,这话孙柔说过很多次。包括很早前,陆晟等人刚得知他们结婚的消息,也是这么质疑的。 “你看上简柠什么了?她也太普通了,颜值、家世、能力,样样比不上斯羽,跟你没有一点匹配度,你被她下降头了?”陆晟的原话。 林恬恬也说:“扮猪吃老虎,看着老实,没想到是朵顶级白莲。她这种人其实一张支票就打发了,犯不着搭上自己一辈子。” 他忘记自己当时怎么回答的了,大约不是很客气,那次后陆晟他们再没在他面前说过简柠不好。 但似乎除了刚结婚那会儿,简柠每次陪他赴约都期待又紧张,后来就一次比一次淡,各种找借口不去。 许砚时突然感觉心疼,很懊恼,很后悔。 是他疏忽了,会不会在他看不见的时候,那些人也同孙柔或者孙莹真一样为难过她? 下意识搂紧她,又突的拉开距离,许砚时抬起她下巴,强势吻上去。来势汹汹又温柔缠绵,好像怎么样都觉得不够。 “没有配不上。”半晌,他额头抵住她的,轻声说,“如果有人这样说,我们以后不跟这些人来往。” 他是认真的,在南城豪门中,许家是处在金字塔尖的一圈,有权、有势,他个人事业也发展很好,用前途无量形容都不为过。 跟陆晟他们一直有交往,主要是顾及同窗情分,对方又一直主动维系关系。但同窗情谊再好总比不得老婆重要。 简柠只当他在哄自己,笑笑说:“都不联系?那你不就没朋友了?” “怎么可能,清除一些没眼色的泛泛之交,剩下的都是真朋友。” “举个例子,有我认识的?” “齐修勉、贺禹。齐迹也算一个。”许砚时说,“上次在游艇上,齐修勉还说我们很配。” 这是实话。 简柠却认为只是场面话,她不想过分破坏气氛,附和说:“你也就这几个有眼光的朋友。” “我以后努力多交几个。” “怎么努力?交不到怎么办?” “在你眼里我这么不擅交际?”他捏捏她的脸,想了想,还是决定跟她说清楚,“之前带你跟陆晟他们走动,主要是想着你跟他们认识,应该会更自在。既然你不喜欢,我以后带你认识其他人,不过先说好,那些人可能比我更古板无趣,你不要嫌弃。” “哇,不可能吧,居然还有人比许总更古板无趣?”简柠星星眼,“好期待认识他们,简直比齐迹更奇迹。” “……”许砚时服气,他是等着被她夸,但不是这么夸。 简柠打了个呵欠,推推他:“你今天累了吧,早点睡。” 许砚时说累,但:“有件事你不给我个解释,我睡不着。” “什么事?” “关于我是你见过最小心眼的男人。” “……”简柠哽住一秒,趴在他肩头笑得轻颤,手指点着他胸口道,“我有说错吗?你本来就小气,家里到处都挂上新年彩头,就主卧没有。你就是为了气我。” “谁说没有?” “嗯?” “看左边,别眨眼。” 智能家居精装作为许氏近年新探索的重点区域,无论试验品,还是新产品,许砚时都是第一批小白鼠。 他一声吩咐,紧闭的窗帘缓缓往两边拉开,但窗外不是繁华高楼,也没有霓虹幻影,是一轮明月伴星辰数盏,高悬的大红灯笼透出喜气柔和。 简柠忍不住掀被下床,跑去窗边看了又快步折回来,欣喜问:“怎么会有月亮?是真的?假的吧!” 窗外有一个宽阔的露台,装修时为了视线更好,栏杆都换成玻璃。 简柠再次跑过去,伸出手:“风都没有。” 又跑回床边:“你把露台封起来了?这是做的仿真月亮。” “还不算太笨。”许砚时很满意她的反应,伸手将人拉上床,“送明月星辰清风给你,还有比我更大方的男人?” 他亲她唇角,薄唇贴近耳畔,声音喑哑:“喜欢吗?” “喜欢!”简柠感知到他的欲念,回应式轻咬他脖颈,温柔得似一汪春水,“我很喜欢,许砚时,谢谢你。” “怎么谢?” “我……” 唇被封住了,“随你”两个字淹没在一片春光旖旎中。 第46章 第46章像拆礼物一样剥开她,放…… 昨晚折腾得太过火,简柠早起感觉全身都被拆过一般,喝了两杯咖啡也难抵困倦。熬到中午,她午饭也没吃,趴在工位上就睡过去。 直到下午上班前,被黄瑶叫醒:“昨晚跟你老公通宵作业了,累成这样?” 简柠睡得意识混沌,下意识说:“差不多……” 哈?黄瑶失笑,眼神带着丝成年人世故的色气:“新婚燕尔果然是不一样,瞧这嗓子哑的。” 简柠清醒了,连忙找补:“不是,我这是感冒。” “是叫的,是病的,我还能分不清。”黄瑶肯定,“你早上来,就一副腰酸背痛的纵/欲过度样。” 简柠:“……” 黄瑶看她表情就知道自己是猜对,也不再逗,将楼下买的三明治递给她:“给你带的。” “谢谢亲爱的!”简柠接过立刻开吃,睡着没觉得,这会儿是真饿。 黄瑶问:“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办婚礼?” 上次简柠答应公开已婚身份的第三天,许砚时自作主张送来伴手礼,不仅法务部的同事人人有份,其他部门的同事也都有收到。 很用心的小礼物,精美别致,价格不菲,但又不会让收的人有负担。于是公司上下都知道简柠新婚,嫁了个家底殷实的丈夫。 简柠说:“计划下半年,等春天先去拍婚纱照。” “最好九十月,天气好,穿婚纱漂亮,拍照也出片。不过你千万小心别婚礼前怀孕,” 黄瑶一副过来人模样,“我一闺蜜就是先领证,后办婚礼,前后隔半年,结果领证当月就怀了,办婚礼的时候一大肚婆,婚纱都穿不出完美效果,现在一提起就想暴/打她老公。” “这些男人啊,专挑关键时刻犯错。” 黄瑶感叹一声就缩回工位,简柠思绪蓦的飘到昨晚。 最开始,许砚时习惯性拉开床头柜,小方块捏在指尖,他却犹豫了。第一次他用了,第二次没有。 第61章 今天早上她提醒他,他依然弄在里面。 简柠不知道许砚时怎么想的,他是很原则性很强的人,明明上次才跟她说好年后做完体检,她调理身体,他戒烟戒酒,再准备尧孩子。 也不会是单纯的意乱情迷,从前闹得再过分,他都不会忘记,措施上一直很妥帖。何况今天早上出门前,她嗓子不舒服去翻药箱,被他误会找事后药还提醒她别吃。 “是药三分毒,实在有了也是缘分。”说完直接将她之前备用的一盒找出来,扔进了垃圾桶。 简柠下意识将手放在小腹,从时间算,这两天有些危 险。 但她并不排斥,相反有期待。 她期待的从来不是什么让人艳羡的盛大婚礼,高定婚纱,华贵珠宝。昨晚的一轮明月,数盏星辰,许砚时坚硬的胸膛,温暖的怀抱,以及今早她拉开浴室柜边的内置冰箱,几天前她用空的精油和面膜都已经被补齐,每个精油瓶上都套着一根小小的同心结。 那一刻她突然无比相信,就算许砚时对她的好有百分之八十出于责任,至少还有百分之二十是喜欢。 只要他有一点喜欢她,她就愿意永远困守在这围城中,为他生儿育女,携手白头。 前两年,他们除夕和初一都在许家过,初二回简柠老家看望简大勇夫妇,在那边待上两三天,初四晚上再回南城。 简柠以为今年也是如此,但腊月二十九晚上,许砚时突然同她商量,能不能只陪她回去一天,初三中午回南城,下午要飞美国。 简柠原以为他是因公出差,毕竟高瓴在国外布局颇多,没想他是要她一起过去。想到他之前说要补过蜜月,目光不由一亮。 许砚时却说:“不是蜜月,是公事。” “带我一起出差?”简柠更意外了,即使不是蜜月,也让她开心,心里有种黏糊糊的甜蜜,他这是舍不得她? “去几天?”她问得含蓄。 “计划三天,如果你想玩,多留一两天也可以。” “那边好玩吗?” “这个天气正适合滑雪。” “我不太会。” “我可以给你当教练,保证靠谱。” 滑雪是许砚时热衷的运动项目之一,每年滑雪季都会滑几场,除了运动,也是谈生意的好时机。 此前,他从未邀请过她,简柠怕拖后腿影响他,也没提过想去。但其实她悄悄找教练在室内滑雪场学了点基础。她以为自己够隐蔽,没想到他也知道。 简柠脸色微红:“之前去室内是陪同事去玩。” “嗯。”许砚时没拆穿她,跟她坦白:“这次带你去也是履行公事的一环。许氏未来五年计划里,那边的基建项目是重头之一,大哥费了很大功夫才约到最大一家合作方,据他说这位dennis先生特别重视家庭关系,妻子过世二十年也没有续娶,他知道我们已婚,邀约我们带妻子一起去滑雪。” “大嫂也去吗?” “正因为大嫂不去,大哥才让我务必带你去。”许砚时无奈说,“大嫂最近好像在跟大哥冷战。” “他们怎么了?” “不清楚,大哥没说。” 简柠也是随口一问,秦菲和许驰洲本身就是家族联姻,从相亲到结婚只有半年是时间,婚后需要磨合也不算奇怪。 计划敲定,简柠立刻给刘芳打了电话。简大勇夫妻虽然天天盼着女儿女婿过年回家小住,但比起两人关系和睦,女儿开心,这点小事也就不算什么了。 年初四,一行人浩浩荡荡飞往美国。三人之外,许驰洲还带了一支投研团队,加上助理和翻译,人数能赶上一个私人旅行团。 许家在那边有置业,地址在公园大道中段,常年雇有佣人打扫,但兄弟俩因公出差都习惯住酒店,只偶尔度假会过去住。 简柠本以为这次也是一样,结果只有许驰洲带着投研团住酒店。她跟许砚时住去公寓。 公寓比简柠想象中大很多,七八间房,每一间都是轻奢雅致的云景房。他们到的时候正是下午,窗帘一拉开,蔚蓝晴空似触手可及。客厅四面超大全景落地窗,只是随意一瞥,中央公园和哈德逊河的景色就尽在眼底。 见简柠看着窗外出神,许砚时从后面抱住她,轻声问:“在想什么?” “在想晚上站在这里能不能看到星辰明月。”话出口,她觉得言辞有些矫情,怕被他笑,又找补,“你陪我住这边会不会耽误公事?” “公事交给大哥操心就好,我本就是来凑数的。” 他理直气壮得像个纨绔,被简柠拆台:“许氏也有你的份,你应该尽力。” 她骄矜乜他一眼,语气拿捏分毫不差,“不然年底分红受之有愧。” 她以为许砚时会说点什么找补,结果他只是亲了下她的脸,陪着她看了许久的风景。 当晚他们在家里吃的晚餐,舟车劳顿,简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被许砚时弄醒的时候,他正抱着她从客厅回房间,说是要带她去看星星。 她看到墙上的挂钟指向十点,迷糊问他去哪儿看?他没答,像拆礼物一样剥开她,放进雾气匍匐的浴池。 窗外灯火似黑色幕布上联袂而起的海市蜃楼,璀璨斑斓,流光溢彩,在两人眼中落下相同的光影。 水波震荡,圈圈绕绕,简柠清醒又迷糊,她不记得被许砚时翻来覆去领着,看了几次星星。只记得到最后,他从后掰过她的脸亲吻时,自己好像腾在云端,周遭星辰大海,眼睛一闭就陷入永夜。 简柠一觉睡到中午才醒,以为下午要去见dennis先生,结果刚吃过午餐,许砚时就说带她出去玩。 他很体贴的做了计划,拿出几个游玩方案给她挑。项目无外乎逛街、购物,吃饭等,本质就是约会。 简柠对旅行的定义就是休息,对所谓景点打卡兴致缺缺,也不想购物。尤其经历昨晚,她恨不得不出门,继续躺床上补觉。想到许砚时辛苦做计划,又不忍辜负,最后出于省力考虑去了百老汇听音乐剧。 晚餐后,两人本想早些回家,许砚时突然接到齐修勉电话,对方刚好也在这边,明天一早飞瑞士,约他们去酒吧坐坐。 酒吧在中城时代广场附近,是齐修勉一位大学同窗的产业,地方不大,颇具情调,属于比较安静的那类。 不止齐修勉在,齐迹和夏舒也在,其他人简柠不认识,但看许砚时态度,应该也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其中一位姓江的男士,她倒是在财经新闻见过两次,江家新上任的总裁江昱白,女星江云念的哥哥。 夏舒一见简柠就扑上来,抱着她手臂撒娇:“早知道你们要来,我就跟你一个航班了。” 她偷偷扫了眼不远处的齐修勉,压低声音,“坑货工作狂,差点给我闷死。” 简柠忍笑说:“可我没有齐总好看。” “……”夏舒简直想捂脸尖叫,“姐姐,你能别尽说大实话吗?” “我猜的。”简柠故作惊讶,“你竟然真看了他十几个小时?眼睛不痛吗?” “……”夏舒决定不要脸皮了,破罐破摔的叹气,“眼睛不痛,心痛啊,十几个小时,他跟我说话二十七句。其中十九句是我问他答,嗯、哦、是占三分之二。” 夏舒一脸心梗样,“也就是我这种没脸没皮的,换个人早跟他翻脸。” 简柠笑出声:“挺好的,好歹主动跟你说了八句。” 呵,夏舒呵笑:“你以为是什么好话,他让我别闹,安静,睡觉好吗?” 这…… 都说许砚时高冷,简柠觉得跟齐修勉一比,也能算是热情的了。 “那你听他话没?” “没听。”夏舒说,“他说什么是什么,那我不成提线木偶了?再说我要他喜欢真实存在的我,不是为了取悦他隐忍迎合的我。” 简柠闻言愣了愣,在许砚时面前她虽不至于时时迎合,但很多时候也是隐忍的。 很多事他不问,她不会主动说,更不敢如夏舒这般毫无顾忌去试探他逆鳞,就连撒娇都不敢过分。 怕他烦,也怕他不会在意。 怕她说喜欢和爱,他只能回应责任。 夏舒没察觉到简柠情绪变幻,抬头见齐迹远远对自己使眼色,白眼一翻,不情不愿凑到简柠耳边说:“那什么,姐姐,齐迹让我跟你说声抱歉。” 简柠没懂:“齐迹跟我说抱歉?” “为他那张口无遮拦的嘴。”夏舒叹口气,表情有一丝为难,“就上次在游艇上,他不知道你跟许砚时的关系,在他面前说了一些你从前的事?” “从前的事?”简柠更不懂了,“我那天跟他也是第一次见。” 夏舒:“齐迹认识宋嘉遇,欣赏加崇拜那种关系,那天当着许砚时的面,他把你们之前在律所时候的事添油加醋全说了。” “……”原来那天晚上许砚时跟她闹脾气的根源在这儿。 第62章 简柠整个人都僵住了。 第47章 第47章“许砚时,我们会永远在…… 那一头,齐迹跟身边人聊着天,目光时不时往简柠这边瞟,见夏舒给自己比手势,终于松了口气,收回目光偷偷瞄向许砚时。 游艇事件后,他好长时间不敢出现在许砚时面前,尤其后来听说郁家隽手上项目全黄,哭爹抢娘四处求人也没人敢搭理时,更后怕不已。 他出身豪门,算是见惯了商场里的尔虞我诈,倒不是说许砚时有多心狠手辣,他怵的是对方的手段,精准果断,快得让人没有还手之力。 对于游艇上的多嘴,齐迹一直觉得自己挺冤枉的,之前圈子里就有传言说许砚时隐婚,不办婚礼,不带太太出席社交场合是因为双方感情疏淡,离婚是迟早的事。 齐迹从不相信,许砚时不是会受人摆布的性子,也不会被任何事困住,他如果结婚必定是自愿,不可能隐婚。直到几个月前齐修勉去青林堂拜访,这件事才算盖棺定论。 但就是掐死他也想不到这个人会是简柠。他当时是听不惯郁家隽嘴贱才开口维护,结果就闯了祸,实在无妄之灾。 叹口气,齐迹自觉倒满三杯酒敬到许砚时面前。 他态度诚恳,毕恭毕敬,又有齐修勉和江昱白从中调和,许砚时到底是接了。 齐迹刚松口气,就听齐修勉问许砚时:“婚礼时间定好没?” 许砚时:“预计九月,简柠喜欢秋天。” 话音落,江昱白抢话:“嘿,新鲜啊,原先藏着掖着怎么都不肯带出来,怎么突然高调了?” “不是故意不带她出来,她不喜欢应酬,家里亲戚之间走动多了都有压力。带她跟陆晟他们接触,也是考虑他们是高中同学,她能自在点。” 许砚时笑了下,神色微冷:“再说我们没办婚礼,豪门深宅,保不齐有人拿这些事让她不痛快。” 身边几人了然,那些个流言,许砚时是知道的。 江昱白呵笑着揶揄:“还是得感谢齐迹,让咱们许总有了危机感。” 齐迹闻言一叠声叫哥,敬酒又告饶。 许砚时倒是不在意,笑笑说:“已经拖了三年,再不办,怕她哪天不乐意踹了我跑路,我没处说理。” 这话真秀,江昱白酸得俊脸扭曲。 还是坚持给他满上一杯:“婚礼后不计划点别的?” 许砚时点头,下意识看一眼简柠的方向,目光难掩宠溺:“夫妻间合理合法的规划都会有。” 齐修勉问:“婚礼策划完全按你的意思来,简柠不喜欢怎么办?” “她的喜好我都知道,我喜欢的她也一定喜欢。”许砚时自信,“夫妻之间心意相通最重要,什么都说明白了,哪还有惊喜可言?我瞒着她不是独断专行,是夫妻情趣,你们不懂。” 一句反问,三个人默默扶额,这特么还是许砚时吗? * 因为夏舒的话,简柠一晚上心乱如麻,加上时不时有人过来凑趣,不知不觉喝了个半醉。 刚上车就睡着,被许砚时抱回家,放在床上擦脸擦手才迷瞪瞪睁开眼睛。 “砚时。”她专注看着他,眼睛又亮又迷离,“我们回家了吗?” “嗯,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许砚时将毛巾放到一边,手指抚过她脸颊,“今天很高兴?” 简柠摇头:“不高兴。” “不高兴还喝酒?”许砚时笑着逗她,“你之前不是说最烦借酒消愁的人?” “我说过吗?”简柠望着他笑,想耍赖,却控制不住说实话:“我闯祸了,喝醉可以逃避责任。” 她酒量不好,一瓶啤酒都能喝到头晕,但耐力好,喝三四五瓶也能达到同样的清醒度。 区别是会比平时话多,粘人,也更冲动。 婚后,因为工作上的进展,她在他面前醉过一次,平时嘴巴很严的人,那天全然不设防,絮絮叨叨说了好多的话,眼睛亮得好像装着一片银河。 一会儿说嫁给他是从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一会儿又沾沾自喜自己也有优点,至少打扮一下也是美女,身材还好,不会给他丢脸。 她事业终于有了起色,千万标的的案源主动找上门,只要打出名气,以后一定可以功成名就挣大钱。 反正兴之所至,想什么说什么。 不会压抑,也没有顾忌。 连“我可以包养你,给你生孩子,我还出钱养孩子。许砚时,你不会亏的。”这类“厚颜无耻”的醉话也都借酒壮胆说过。 更有趣的是她不会断片儿,酒醒后会反复想起自己的离谱,一连好多天见到他都像是耗子见了猫,能躲就躲。 她就是只纸老虎,劲头上来什么都敢,顶级社牛,清醒面对他却总是害羞。 许砚时唇角止不住上提,他后来无数次想起那晚,她在他身上肆意放肆的样子。好像动心也是从那时开始的。 突然更想逗她了。 他追问:“什么祸?” 简柠眼巴巴望着他,将食指抵在唇上,嘘声:“不能说,你听了要生气。” “不会生气,你说。” 简柠张张嘴,还是摇头:“万一生气怎么办?你又会不理我的,很多天不理我。” 她语气委屈,如泣如诉,许砚时似被什么东西扎到心尖,忍不住俯身亲她唇角:“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简柠伸手抱住他脖子,认真问:“真的?” “真的。” “再生气都不会不理我?” “嗯。” “如果是很严重的事?” 许砚时亲她的脸:“看我生气,你就抱我一下。我就跟自己说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砚时,你真好。”喜悦发自肺腑,简柠主动亲了他,不轻不重,稍触即离,“我以后不会让你生气的,我以后只喜欢你。” “以后只喜欢我的意思是以前还喜欢过别人?” 简柠愣了愣,承认:“喜欢过,很久以前,跟你在一起就不喜欢他了。” 这答案许砚时还算满意,抬手揉了下她发顶,本想转移话题,却听她继续解释:“你们不一样,以前是心动、愉悦的那种喜欢,对你……” 简柠咬着唇,似不太好意思说出口。 “对我怎么样?”许砚时低声哄她,“乖,我要听实话。” 简柠望着他,眼底似有流星划过,嘴巴张合几次,才终于说:“对你是日积月累的患得患失,是难以拥有,更害怕失去,是贪心不足的既要又要。我不知道要怎么衡量这份喜欢,只知道我想要这一辈子都跟你在一块儿。” “许砚时,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当然会,生则同衾死则同穴。”许砚时深深望进她的眼睛,郑重说,“从我们结婚那刻起,就注定这辈子都会绑在一起。” 简柠一怔,心尖被莫名情绪撕扯,既感动又失落,突的抓住他的手指,颤声追问:“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许砚时没犹豫,语气温柔中含着无奈,“你是我太太,不喜欢你,我喜欢谁?” 简柠只听到后半句:“如果我不是你太太呢?你就不喜欢我了?” “没有这种如果,你还想离婚不成?” “我是说假如。”酒精让简柠脑子有些混沌,清醒的不受控,喃喃问,“假如原先我们没有结婚,我没嫁给你,也不是许太太……” 她思绪有些乱,觉得好像不该这样假设,却又找不到更确切的措辞。 “如果没有婚姻的责任,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她看着他的眼睛问。 许砚时望见她瞳孔中的醉意,朦胧迷离,想了想说是:“如果没有结婚,你不是我太太,我肯定不会喜欢你。”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他们没有绑在一起,他根本没机会跟她相处,在平淡烟火中一点点动心。 “如果离婚,我也不好再喜欢你,我只喜欢作为许太太的你。” 所以也别想离婚,别用那些奇怪的假设来形容他们的婚姻。 他的话一字一句,简柠都听懂了,心里突然就像是破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小洞,冷风灌进,疼得她心悸。 她后悔问这些了,明明知道答案,非要再问,非要贪心,非要侥幸,以为正面问就会得出不一样的结果。 哪怕他为了宽她心哄 哄她也好。 她忘了,他就是这样一个有原则的人。 更可笑是,她明明喜欢他的正直诚挚,却又妄想他会撒谎骗她。 简柠笑了,冲他伸出手指撒娇:“好,拉钩,我一天是许太太,你就喜欢我一天,不许变心。” 许砚时嘴上嫌弃她幼稚,还是递了手指过去,语气温柔:“许太太,很晚了,睡觉好不好?” “好。” 简柠听话闭上眼睛,许砚时又亲了下她,替她盖好被子。 卧室灯被调到最暗,简柠听着浴室门被轻轻关上,在黑暗中翻了个身,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第63章 * 第48章 第48章生死与共,矢志不渝…… 喝到半醉的好处是睡眠会特别好,一夜无梦,简柠早上起床像充足了电,精神抖擞。 昨晚的事她都还记得,两人的对话在心头反复来回,刻骨的深刻。不过情绪过去,昨晚的伤感也跟着褪却。 她是被动的乐天派,从前再惨的时候都能找理由鼓励自己,何况如今境况一点都不惨。责任也好,名分也罢,他始终对她有些喜欢。 或者再努努力,她对他更好点,或者有了孩子,往后喜欢的程度也会更多些。 想到孩子,简柠下意识将手放到小腹,那次过后,许砚时又开始严格措施了。 按行程安排,今天要跟dennis先生见面,因为对方喜欢滑雪,双方干脆约在一个滑雪度假村内见面,边玩边聊,更容易拉进距离。 度假村位于新泽西州,雪场以一流的设施和景色闻名,是众多富豪名流钟爱的度假地之一,离曼哈顿约一小时车程。 简柠跟许砚时刚到酒店放下行李,许驰洲一行人也到了,两拨人在酒店稍作休息,接到通知说dennis先生到了,便出发去滑雪场。 许驰洲今天没带投研团队,除了助理,只带着那位女翻译。 简柠有点奇怪,兄弟俩的英语水平都很高,许砚时之前出席任何场合都没带过翻译,而许驰洲据说还精通德语和西语,这位dennis先生又是地道美国人。 难道是商务合同方面的需求? 这样一想,简柠就觉得合理了,毕竟法务这块儿专业性很强,涉及投资额过大,谨慎一些总是好的。 雪服和滑雪装备都是许砚时准备的,简柠最初没太在意,这会儿被周围人衬托,才发现两人雪服颜色很近,都是灰蓝色系,区别是她的样式稍繁复,细节处能看出是女款。 许砚时身上的款式简单,宽肩长腿一撑,说不出挺拔利落,英姿勃发。两人站在一起很像是穿着情侣装。 简柠偷偷开心了下。 褪去西装革履的成熟派头,换上雪服的许驰洲显得很年轻,有种干净阳光的少年感,跟身边的女翻译站在一起同样默契。 女孩主动跟简柠介绍自己叫苏沁,比她小两岁,正读研二。 简柠觉得苏沁有些眼熟,多问几句,确定两人之前的确不认识才作罢。 滑雪场很大,雪道有初级道和高级道之分,新手一般都在下面的初级道滑,技术纯熟的才去上面高级道玩。 许驰洲说dennis先生在上面高级道,让许砚时跟他上去。许砚时问简柠要不要一起? 简柠之前在室内滑雪场学了点基础,勉强会前后刃推雪,会转弯,但切刃还不灵活,本想先在初级道适应会儿再看,想起出国前许砚时跟自己的说的话。 不确定问:“需要我跟你一起吗?” 许砚时说没关系:“时间还早,晚上还要跟dennis先生一起吃饭。” 他猜到她的心思,找来一个教练看着,又再嘱咐她几句才离开。 简柠本以为苏沁也要上去,见她留下,以为她也是初学者需要教练教。结果她都滑了三趟了,苏沁还站在原地,笑眯眯给她鼓掌加油。 简柠问:“你不喜欢?” 苏沁说:“喜欢啊,我在北方长大,从小就在冰上玩,在国内经常会跟朋友约滑雪。” 简柠奇怪了:“你怎么不上去?” 苏沁坦然:“许总让我陪着您。” 简柠以为是许砚时怕她孤单,抱歉的笑了下:“打扰你工作了。” 苏沁:“陪您就是我的工作,许总说您可能会用到我。” 简柠看一眼旁边站着的教练,心想许砚时还真是,就算她英文水平比不上他们,日常交流也是没问题的,苏沁明明是大哥的下属,被他这样假公济私,要是再传到秦菲和孙柔耳朵…… 简柠光想象就头皮发麻,赶紧说:“不用担心,我一个人可以。我给他打个电话,你还是上去帮大哥吧,工作重要。” 她说着就要打给许砚时,苏沁忙阻止:“真的没关系,许总的英文比我还棒,我上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再说他工作时间很严肃,我傻待着发怵。” 她双手合十,“拜托了,姐姐,让我陪你吧。” 她这样,简柠只好作罢。 稍后事实也证明,她确实需要苏沁。那位教练来自美国南部,口音很重,还夹杂方言,对于她这种读写能力大于听力的选手太不友好,时不时需要苏沁翻译。 不过教练很专业,耐心又幽默,两个小时后,简柠已经能在初级道上驰骋,切刃转弯运用自如。 她新滑完一趟,刚想再来一次,一旁的苏沁突然叫她:“柠柠姐,快看,砚时总他们来了。” 简柠下意识转头,就看到远处雪道上许砚时和许驰洲两道身影由远及近,很快从眼前疾驰而过。 两人身后还跟着三人,几人像是在比赛,彼此之间追得很近,都是高手,速度很快,转弯切刃都格外利落漂亮。 很快到了底,许驰洲技高一筹,得了第一。 见状,苏沁兴奋得惊呼一声:“许总第一,好厉害。” 简柠只关注到许砚时,他跟另一位穿蓝白撞色雪服的男士紧随其后,以微末差距获得第二。 明明两人隔得很远,但他转身往这边看过来时,她还是忍不住朝他挥手,见他挥手回应,心跳像得了鼓舞一般,骤然加快,片刻就浸出甜蜜滋味。 许砚时很快过来找她。 “学得怎么样?”他问。 “马马虎虎。”简柠谦虚完,暗暗给自己脸上贴金,“不过教练说我进步很快。” 许砚时点头,伸手牵她:“带你上去试试。” 手套的触感很凉,手掌交握却有种别样的心安。简柠的退缩心思一下被打散,跟着他上了缆车。 许驰洲跟刚才一起比赛的几位男士正约着要进行下一轮,见两人上去,不由暂停谈话,朝两人看过来。 许砚时用英文说:“这局我不参加了,我妻子胆小,我带带她。”语气很亲昵,带着些许无奈的宠溺。 引得几人纷纷起哄,表示理解,其中一位身材高大健硕的男子直接对简柠说:“你丈夫很棒,有他带你不用担心。” 简柠大约猜到是谁,正犹豫主动打招呼是否突兀。许砚时已经开口给他们做了介绍。 简单寒暄后,几人先行往下滑。 简柠注意到,上一轮比赛跟许砚时同时触底的那位穿蓝白撞色雪服的男士,离开前朝自己看了 一眼。不是随意扫过,是刻意停留,像是认识她。 简柠下意识看过去,隔着头盔雪镜,脸和目光都被遮挡,但她就被一刻的熟悉感刺得心惊。直到对方转头滑走,都没收回目光。 眼前出现一团灰蓝,许砚时挡在她面前:“在看什么?” 简柠抬头对上他目光,有一丝心虚:“坡度太陡了,我有点害怕。” “怕摔?” “嗯。” 许砚时嗓音带笑:“刚才在下面摔疼了?” “疼。”简柠说,“在下面摔只是疼,这里要命。” “不怕,我带着你,不会有事。”他拉她往前,看着前面几人的身影越来越小,突然改了主意,“你到我板上来。” “我到你板上?” 之前在网上,简柠看到过有情侣这样这样玩,评论区一水的彩虹泡泡,她当时也羡慕过,幻想过,此刻梦想成真倒有些犹豫。 尽头那么些熟人,会不会太秀了? 许砚时没等她同意,直接动手将她拽过去,脚下一动就往下滑去。 简柠尖叫了,但只维持一秒。 前方是一望无际的白,阳光温柔,碧空如洗,身后怀抱厚实,熟悉的暖意透过冰冷的雪服传递热度,耳畔的风,脚下雪板和雪的摩擦声都让她欣喜、镇定。 她于欣喜里,听到他带笑的追问:“好玩吗?” “好玩。”她想也没想,声音激动,“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一声轻笑后,速度突然变得很快。 然后他说:“还有更好玩的。” 话音落,她身体突然腾空,是他打横抱起她,以更悠闲亲密的姿态带着她驰骋。 只是一个错眼的功夫,前方突然出现一个雪包,眼看就要撞上,许砚时有意识的避过,却冲上一个缓坡,腾空而起,又稳稳落地。 简柠一颗心纠紧又放松,本能抱紧他,目光锁在他脸上,心情跟着道中坡度上上下下。 周遭一切都在后退,天地间似乎只有他跟她在不断往前。 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不太搭的两个词:生死与共,矢志不渝。 —— 到终点被放下的时候,简柠才惊觉唇角已经僵了,笑的。 原来这一路下来,她都是笑着的。 许驰洲等人见状免不了过来打招呼。 dennis先生爽朗笑说:“我说得对吧,简小姐,你丈夫很棒。”他已经摘了雪镜,露出的面孔儒雅慈祥,没有一点架子。 第64章 简柠忙笑道:“这一路的风景的确很美。” “明天再来,让他再带你看一次。” dennis先生说着,将目光移向许砚时,有点无奈,“刚刚colin又赢了我,你们兄弟俩都很厉害。” 许砚时笑:“大哥比我厉害,我刚才更多是侥幸。” dennis先生拍下他肩膀:“晚上一起吃饭吧,带上你妻子,这里有家店的红酒不错,牛排也很美味。” 虽然共进晚餐在计划之类,但dennis先生主动邀约,意义又不一样。 许砚时微笑颔首:“承您盛情,晚上见。” dennis先生笑笑,跟简柠道别后,一行人先行离开。 简柠目光不自觉又落在他身侧那个人身上。他给她的感觉不光是熟悉,这世上身形相似的人很多,刚才他看向她的那一眼很像是认识她,不太确定才没有贸然打招呼。 是谁呢?简柠下意识往某个角度微微探身。 但在她看过去的一瞬,那人又将头顶的雪镜拉了下来,一张脸捂得严严实实。 简柠只好收回目光。 许砚时问:“你在看什么?” “dennis先生右边那位先生看着有些眼熟。”简柠试图定位得更清晰,抬手虚点了下几人背影,“穿蓝白色雪服那位,刚在上面他往我这边看,好像是认识我又不确定的样子。” 许砚时好一会儿没接话,简柠转头看过去,才得到一句:“是认识。” 简柠微讶:“谁呀?” 一声微不可察的轻笑后。 许砚时转头面对她,因为摘了雪镜,目光肉眼可见的变得冷淡,惯有的矜贵从容中,带着种不咸不淡的讽意。 他说:“宋嘉遇。” 第49章 第49章希望你过得比我看到的更…… 回酒店略作休整就到了晚餐时间,临出门前,简柠收到宋嘉遇的微信。 【刚才看到你了,没打招呼是想先问下你的意思。】 这话说得坦诚又隐晦,翻译过来就是:他们当时都裹得严实,他能认出她,还主动过来打招呼,不免显得太熟捻。他不确定她丈夫是否会介意,待会儿还要一起吃饭,她希望他们在外人面前是什么关系? 这个外人应该是指dennis先生。简柠下意识去看许砚时,从滑雪场回来到现在,某人没主动跟她讲过一句话,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感。 她腹诽几遍,才低头打字:【我先生已经跟我说,在雪场遇见你。我们之前的事,他都知道。】 几秒后,那边回:【好。】 因为低头打字,她没注意脚下,碰到门口花瓶险些崴脚,被许砚时伸手扶住。 他目光从手机移向她脸:“走路别看手机。” 她以前经常边走路边回工作信息,有次没注意到红灯,差一点被车撞到。 许砚时当时拉住她后,也是这么说的。 简柠立刻收了手机,心虚解释,“工作上的事,有点着急,下次不会了。” 许砚时淡淡嗯声,松开她继续往前走。 简柠看着他侧脸,抿抿唇角,有点后知后觉的:“谢谢。” 许砚时脚步一顿,侧头看她:“谢什么?” 他神色严厉,简柠愣了下:“……谢谢你扶我。” 许砚时:“我不该扶你?” “……”简柠有点懵,“如果你没扶,我就崴脚了。” “原来你知道。”许砚时哼笑,“我是你丈夫,明知道你会崴脚,我站在边上不拉你,我还是人吗?” “……”简柠实在没懂他的不爽从何而来,迟疑说:“但是你扶了。” “我扶了,所以你跟我道谢。”许砚时的表情一言难尽,“这是你的逻辑?” 这有什么不对吗?简柠心里紧张,老实点头:“嗯,谢谢你扶我,不然我大概率会摔倒。” 许砚时不说话了,深深看她一眼,抬脚就走。 简柠赶紧跟上去,无奈他脚下生风走得飞快,直到电梯才勉强追到。 套房是单独一个电梯,用的人不多,两个人站在里面距离远得像陌生人。简柠看着镜面,往许砚时那边挪了半步,又半步,抵达一楼前,挪到他身侧。 在电梯门打开的一刻,咬牙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 许砚时给她一个眼神。 简柠本想道歉,怕再惹他不快,只好干笑,见他没有甩开自己的意思,讨好说:“别生气了,我以后都听你的好不好?” 自我调节一番,许砚时心里的无名火也消了,此刻看她小心翼翼讨好,反倒不自在。 不就是一条信息吗,待会儿还得面对面吃饭,他吃什么飞醋?亲密关系的建立需要时间,她暂时礼貌些也没错,以后再慢慢教就是了。 这一想立刻豁然开朗,不着痕迹反握住她的,将人拉到身边带出去。 餐厅就在酒店里面,只是寻常宴请,dennis先生只带了宋嘉遇同行。两人谈笑间状态松弛,关系似乎很不错。 即使简柠做足心理建设,面对面的开端还是有些尴尬。 宋嘉遇比她坦荡,看她走近便先一步站起来。 “简柠,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好巧。” 他脸上表情都拿捏精准,普通朋友突然相见的欣喜,没有一点过分,“刚才在滑雪场本想叫你,看你跟许总忙着,就没打扰。” “真的好巧。”简柠冲他微笑,很开心说:“刚刚滑雪捂得太严实,居然没发现你也在。” 她握了下许砚时的手,介绍说:“宋律不仅是负责这次果妞妞收购案的律师,也是我师兄,当时在衡宇所, 他教我很多。” 又看向宋嘉遇,语气更温柔,“我先生许砚时。” 宋嘉遇坦然看向许砚时:“刚刚在雪场,已经见过许总。” 许砚时亦颔首,看宋嘉遇的目光多了几分笑意,游刃有余:“之前常听我太太提起衡宇所的同事,只是对不上号。全靠dennis先生盛情,才促成如此巧合。” dennis先生闻言很高兴,朗笑着请各位入席。 许砚时帮简柠拉开椅子,等她坐了,才坐下。 席间没有人谈公事,除了美酒佳肴,就是一些闲暇趣事,投契之下,宾客尽欢。 简柠也理出宋嘉遇跟dennis先生的关系,两人最初也仅有业务往来,后来发展成为忘年交。dennis先生在国内所有法务事项都是宋嘉遇在负责,包括这次跟许氏的合作。 白天滑雪消耗过多体力,晚餐结束后,众人都回了房间休息。 许砚时因为还有公事处理去了书房,简柠进浴室洗澡,摘首饰的时候才发现耳环少了一个。她在房间内找了一圈没有,立刻出门去找。 从楼上一路找去餐厅依旧一无所获,简柠不免有些焦急。耳环跟她脖子上的项链是一套,不算很贵,却是她很喜欢的一副。况且她向来珍惜物品。 她本想原路返回再找一遍,出餐厅时却走错方向误入一个半封的露台,远远看见许驰洲指尖夹着烟站在那边。 露台的另一头连着酒吧,灯光照亮他半边身体,一边头脸隐在阴影中,莫名显出几分冷调的孤寂。 简柠犹豫一秒,放弃上前打招呼的念头,刚要转身离开,目光一扫却看见苏沁从酒吧里走出来,目光笔直落在许驰洲身上,脸上表情欣喜中带着隐忍和踌蹴。 简柠下意识停住脚。 她看着苏沁一步步走向许池洲,深深呼吸,缓缓伸手从后面抱住他,侧脸贴上他后背。许驰洲身体僵了下,迅速转身将她拉开。 四目相对,他拉着她的手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出神般凝视她的脸。苏沁见状條的踮起脚,双手搂住他脖颈,对着他的唇吻上去。 简柠只感觉一腔热血直冲脑门,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缓过两三秒才條的转身,落荒而逃。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心跳突突,又气又堵,又无计可施。 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回房间,找许砚时, 她回到房间,直接推开书房门跑进去。 许砚时正在跟国内高管视频,见她脸色苍白,嘴唇翕动,眼睛都染上一抹红,吓了一跳,连忙结束视频过去拉她。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简柠一时无言,定定看他几秒,平复下心情才说:“抱歉,我……打扰你了。” 又是这句,许砚时皱眉,看她这副模样将不快压下,耐心说:“没关系,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 简柠看着他:“我刚刚出去找耳环,在餐厅遇到大哥了。” 许砚时嗯声,等她继续。 “我看到他跟苏沁在一起。”简柠呼出一口浊气,语气突然有点失控,“苏沁抱他,亲他,他没有反对……大哥他怎么能这样?大嫂跟安安还在家里等他,他不带大嫂过来,却带来了苏沁……” 简柠说不下去,按道理许驰洲的私事轮不上她这个做弟媳的过问,但偏偏被她撞见。即便她跟秦菲关系不好,也不会在这种事上当哑巴。 第65章 她直视许砚时的眼睛,严肃问:“大哥是因为苏沁才跟大嫂闹矛盾的?你之前知不知道这件事?” 许砚时说:“不知道。” 简柠:“苏沁跟大哥怎么认识的?” 许砚时:“不太清楚,她之前是专职翻译,好像去年末才入职许氏。” 简柠:“她现在在许氏哪个部门?” 许砚时:“总经办,李总助的助理。” 相当于在许驰洲眼皮子底下咯,简柠气笑了:“大哥是想养着她?” 许砚时没言语。 简柠问:“我们要不要告诉大嫂?” 她想起安安,心里疼得厉害,那么小的孩子,明面上含着金汤匙出身,万千宠爱于一身,内里却要面对父亲的背刺,最不齿的龌蹉。 “这件事交给我。”许砚时握住简柠肩膀,将她拉进怀里,安抚道,“你先别声张,我会去跟大哥谈,不会让他做错事。” “如果,他已经做了呢?” 许砚时见她眼角有泪,有些意外,当下也只能安抚:“不会的,大哥有分寸,他最讨厌公私不分。如果之前就对苏沁动了心思,绝不会将她安排在总经办。” 这的确符合许驰洲的行事作风,简柠心里好受了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将许砚时抱得很紧,整个人都在他怀中。 “对不起,我刚才是不是太激动了?”她抬头看他,有点尴尬的解释,“刚才发生得太突然,我震惊又生气,不知道该怎么办,满脑子都是回来找你想办法。我知道没资格管大哥,就是忍不住。” “这种事你倒是第一时间想到我。”许砚时无奈,“其他事就只知道硬扛。” “其他什么事?” 咫尺之距,她肤质细腻得想刚剥壳的鸡蛋,白皙诱人,许砚时忍不住低头,侧脸贴近她,厮磨一瞬才又退开,看着她眼睛认真说:“你自己的事。” 他笑了下,跟她提要求:“以后不要动不动就跟我道谢、道歉,我们是夫妻,太客气客套不是礼貌,是生疏。我不喜欢那样。” 原来他之前是在生气这个,简柠心里微动:“你喜欢什么样?” “你之前不是说希望我需要你?”许砚时目光沉沉的看着她,“我也希望你需要我,麻烦我,理直气壮吩咐我做事,就像刚才一样。” 刚才吗?简柠有些脸热,心里感动之余,想到另一种可能。 抿抿唇问:“彼此需要,理直气壮提要求也是基于夫妻责任?” 她眼里含着明朗的希冀,许砚时怔了下,几分犹疑后,还是习惯性说:“是。” “嗯。”简柠唇角笑意加深,乖巧应道,“我知道了,我会的。” 许砚时喉头滚动,低下头想亲近她,却被她避开,手也松开。 “好累,我先去洗澡。”她说完转身就走。 简柠是真的累,滑雪消耗太多体力,刚才跑上跑下一来回,颇有种心机交瘁的虚脱感,洗澡,护肤都比平时敷衍。 但她心里不平静,闭眼在床上躺了许久都睡不着,不知是心疼耳环,烦心许驰洲的事,还是其他。 黑暗里,床头的手机突然震了下。简柠睁开眼,伸手拿过来。 宋嘉遇的微信:【这是你的吗?】附图是那枚耳环,在他的掌心。 简柠忙拉开床头灯,回复:【是,你在哪里捡到的?】 宋嘉遇:【电梯,明天给你?】 简柠:【好的,谢谢。】 宋嘉遇:【不客气。】 简柠以为对话结束,退出对话框,那边又发来一句。 宋嘉遇:【白天滑雪的时候,你先生的手臂可能伤到了。】 简柠意外:【滑雪的时候摔的?】她以为许砚时的水准不会摔。 宋嘉遇:【为了赢我。其实他是我们之中滑得最好的,可能是无心胜负,开始没尽全力,直到发现你在看我们。】 隔着屏幕,简柠也能想象宋嘉遇的表情,应该是温和笑着,带几分揶揄。 果不其然,下一秒。 宋嘉遇:【他比表面上更在乎你。】 这句玩笑无伤大雅,但出自宋嘉遇之口,感官上有些奇怪。 简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宋嘉遇:【不知道,可能不太合适,但我觉着你应该知道。】 【我希望你过得比我看到的更幸福。】 他坦诚到简柠一时接不住话,犹疑间,房间门被轻声推开,许砚时见她拥被坐着,有些意外:“我以为你睡了。” “没睡着。”简柠将手机放回床头,才发现他居然换了衣服,“你要出去?” “嗯,陆晟他们也来了,我去一趟。” 第50章 第50章“要快一点,还是慢一点…… 许砚时走后,简柠继续躺下睡觉,但经过刚才一番打岔,睡意被消磨得半点不剩,越躺越清醒。无奈,她只得起床找事干。 以她的经验,看书是最好的催眠法,便踱步去了书房。书房装了整面墙的书柜,里头琳琅满目全是外文原著。 简柠对自己的水平有认知,选了本原先看过的小说回卧室。 大约半小时后,她刚有点困意,边上的手机又震了下。 居然是林恬恬:【睡了吗?过来一起玩啊。】 简柠瞬间皱眉。 继前两次她“发疯”后,无论林恬恬,还是温澜之流都没再凑到她跟前找麻烦。但几人之间也算是撕破脸皮,私下见面连问 好都多余。 林恬恬这会儿主动邀约她去玩,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想使坏的故意。 简柠没回复,过了会儿,林恬恬连续发来两条。 【我们冰释前嫌吧,简柠。原先是我不对,何铭也说过我了,我跟你道歉好不好?再说许砚时跟何铭,陆晟是发小,十多年同学情谊也是难得,我俩实在没必要闹得水火不容。】 【再说我除了嘴上说说,也没做什么实质上的坏事害过你,同学一场,你就不能大人大量原谅我一次?】 她洋洋洒洒一顿输出,言辞谦和,进退有度,似乎很有诚意。 简柠思忖片刻,考虑到许砚时还要跟他们交往,不想他为难,便回复了一个:【好。】 林恬恬秒回:【那过来一起玩吧。】她发了地址。 简柠:【不了,我睡了,下次吧。】 林恬恬:【真遗憾,很好玩呢。】 她说着连发了五六张照片过来:【你不来不要后悔哟。】 不知怎的,简柠立刻从这两句话里嗅出阴阳怪气,目光一移,就定在那些照片上。 背景像是在酒吧,开始两张是合照,晃眼一看没什么,但仔细看就会发现许砚时跟赵斯羽坐在一起。 第三张放大了他们,两人并肩坐着,赵斯羽举着手机笑容明艳,许砚时神色温和,唇角含笑,低头跟她一起看手机,不算亲密,但很亲近。 第四张两人在碰杯。 第五张、第六张是在吧台,赵斯羽表情灵动的说着什么,许砚时神色温柔,听得很认真,唇角笑意按捺不住。似宠溺,似无奈。 一时间,简柠像是被针尖刺到,疼痛铺天盖地。 她瞬间明了林恬恬是在挑衅,刚才的以退为进是为了确保她一定会看这些照片。她也相信,许砚时不会真的做出出格行为,不会背叛夫妻契约。 但就是因为他恪己知礼,是个真正的、高尚的绅士,她才更加难过。他能守住的只有责任,难抑的却是情感。 简柠心里不由升起一个念头:他刚才出门时,问都没有问她愿不愿同去,除了笃定她会拒绝,是不是还有其他原因? * 简柠不知道许砚时什么时候回来的,早上醒来,整个人都在他怀里。她心里不痛快,故意挣了挣,却被抱得更紧。 “醒了?”许砚时闭着眼,嗓音带着晨间惯有的醇厚,低低的,莫名诱人。 简柠不说话,推他手臂,企图脱身。 “又怎么了?”察觉到她的情绪,许砚时有些无奈,低头轻蹭她脖颈,“怪我回来太晚?”吻着耳朵轻哄,“我是听你话,才硬把大哥拖出去,总不能自己先撤。” 昨天的照片里没有许驰洲,简柠忍不住问:“大哥也去了?他跟陆晟他们能玩到一块儿?” “没跟他们一块儿,他们人多,我待了会儿就走了。”许砚时语气轻松,隐隐有些得意,“大哥喜欢斯诺克,我帮他约到个高手,两人棋逢对手,玩到一点半才散。” 这个答案让简柠心情稍微好过了点,但回想照片上两人的互动还是感觉堵心,想暗示几句,又有种当小人的羞耻感。 “怎么了?”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许砚时问。 “没什么。”简柠有点躲着他的吻,“你跟大哥聊了?” “没有。”许砚时追着她,声音含混,“那事得找机会。” “那你拖他出去?” “你不是怕他犯错?我拖着他。” 第66章 “……”这叫什么话? 感觉到他气息的变化,简柠还想躲,被许砚时伸手钳住下巴:“别乱动。”说罢,低头封住她的唇。 他攻势很猛,简柠渐渐意乱情迷,却在关键时刻,用仅存的理智按住他手。 提醒说:“别闹了,还要去滑雪场。” 许砚时也知道做完肯定会迟到,没再继续,也没松开她,就一言不发盯着她看。 简柠莫名问:“怎么了?” 许砚时也想问,他这些天也不知如何,贴着她就有些失控,想要,还想要,好像怎么着都不够。就算不做,亲亲蹭蹭也是好的。 他想着这些,心里不免自嘲,还有点鄙夷:色令智昏,自己最看不起耽于情色的人,怎么也堕落了? 他想翻身起来,望着面前人湿漉漉的眼睛,红润饱满的唇瓣,又舍不得。 再抱一小会儿,他心里给自己定了闹钟,手上用力将人揽如怀中,半压在身下,缓缓平复生理上的悸动。 简柠却是误会了,尤其腿上的触感太清晰,以为他不好受,犹豫一瞬,提议道:“我帮你吧,快一点。” 说着就伸手过去。 握住的一刻,许砚时胸腔猛然一抖,随着她手上力道,上下推动,眼前條然升起一道白光,刺激得他如坠云端,眼花缭乱。 不自觉轻唤:“简柠……” 一只手握住她小臂。 “不舒服吗?”简柠脸色红润,一脸认真,“要快一点,还是慢一点?这样好吗?” 懵懂求教的样子,又纯又欲,真的要命! 许砚时说不出话,黑眸沉沉锁着她,心底突然就认了命,大掌覆在她手上,带着她,纵着自己攀上云端。 等收拾好还是晚了点,两人没去餐厅,在房间匆匆用完早餐,就出发去滑雪场。 路上,许砚时突然问:“上次我记错你生日,为什么不跟我说?” 这事过了好久,简柠早不气了,此刻被问,只剩下惊讶:“怎么突然问这个?” “这次出门看到你护照,我才发现我居然记错了。”许砚时的神色看不出喜怒,“你当时不生气?” 简柠坦言:“没有生气,有一点难过。” “现在呢?不跟我说,万一我今年还是记错,你气不气?” “……”气,简柠说,“今年再错,我会跟你说,去年是没好意思,我以为你不在乎才记错。后来听夏舒说她一直记错齐迹生日,每年大张旗鼓给他庆祝,十多年了,才发现居然是错的。我当时就想,可能你也不是不在乎。真的不在乎,这种小事你会直接交给陈潼或者李静处理,一定不会出错。” “分析还挺透彻。”许砚时笑了下,打开手机备忘录递给她,“你看下还有哪里有错?” 简柠接过来,发现备忘录里竟然记录着他们之间所有重要日子,结婚登记日、她的生日、她父母的生日,预计办婚礼的时间,还有答应过她的事,她喜欢吃的菜,喜欢的零食,喜欢的花…… 还未看完,简柠眼睛里就起了水雾,愣愣问:“怎么记这么多?” “怕忘记。” “你什么时候记的?” “每次知道的时候,就顺手记下。”许砚时的语气稀松平常,带着丝无奈,“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记错。” “除了生日,结婚纪念日也错了,是28号,你记的27号。” 简柠顺手给他改了,目光往下,说,“我不喜欢吃草莓,我喜欢吃栗子,你记反了。” “这个没记反。我记得第一次带你去青林堂,奶奶让保姆端一盘草莓给你,你都吃光了,还一直说好吃。婚后第一年,你来公司接我下班,当时栗子上市,李静知道我爱吃,替我买了一份,我剥开给你,还沾了蜂蜜,你才勉为其难吃一颗。” 这两件事简柠都有印象,但她表现的并不是那个意思。 “吃光草莓是因为奶奶说是自家果园种的,一直让我吃,我不好意思拒绝。吃栗子那次是因为我来之前一个人吃了一大包,撑的胃疼,不好意思跟你说。” 简柠脸红了,心里很暖:“没想到你这么细心。” “身为丈夫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虽然还是因为责任,但这一次,简柠没有任何委屈,那些曾经纠结的遗憾,矫情的苛刻的期盼也都烟消云散。 出于责任又如何呢,没有深爱又怎样,无论如何,他都在尽力对她好,重视她,他心里是有她的,这便够了。 未来,她也要尽到妻子的责任,好好爱他,关心他,以及——他们的孩子。 * 跟昨天一样,许砚时和许驰洲跟dennis先生一行人去了上面高级道,简柠和苏沁留在下面。 苏沁人活泼,对简柠比昨天更亲近,简柠本来挺喜欢她,因为昨晚的事,有些抗拒,显得不冷不热。 雪场的教练按时收费,今天换了位口音纯正的教练,简柠跟他交流也很顺畅,更没必要跟苏沁搭话。 几次三番,苏沁也察觉到,有些不解问:“柠柠姐,你昨晚没休息好吗?”她将雪镜推到头顶,露出的眼睛清亮明澈,关切之意不似作假。 简柠突然一阵恍惚,一种很奇异的熟悉感扑面而来,却硬是想不起,她究竟像谁。 但也因为这莫名的熟悉感,嘴边拒人千里的话也突然说不出口,敷衍说:“嗯,昨晚喝了茶,睡得有些晚。” 苏沁提议:“要不然先休息一下。” 简柠想说不用,突听到一声惊呼,一个女孩朝她冲了过来,速度不快,但距离很近,根本来不及躲开。几乎是一瞬间的,女孩子抓住她,两人一起摔到地上。女孩子反应很快,立刻爬起来拉她,十分诚恳的道歉。 因为速度不快,简柠倒是没摔疼,但雪镜被女孩情急之下抓到,镜面弄坏了。 女孩见状忙又道歉,说要赔偿,请简柠跟她一起去雪具商店挑。雪镜是必需品,简柠只好跟她一起去。 雪具商店不远,简柠直接选了同款,结果付账的时候,女孩子却说自己没带手机,要借简柠手机打电话让朋友送来。 简柠不想耽搁时间,提议自己先付账,给女孩留个电话,她后期转账即可。但女孩说没手机她回去找人也麻烦,可以打电话给她朋友后,让简柠先走,她留下付账。 简柠觉着这办法也行,刚将手机递给女孩,转眼就看到林恬恬一行人出现在视线里。赵斯羽目光扫过她,跟看陌生人一样移开,神色隐有不屑。林恬恬和温澜则笑容玩味, 简柠本不想理,却被林恬恬叫住:“哎哟,原来是许太太,怎么一个人?” 触及简柠冷淡目光,她笑得很欢:“怎么了?我叫得不对么,还是你不喜欢许太太这个称呼?” 温澜立刻帮腔:“或许人家是觉着这个称呼不会长久。恬恬,大过年的,就别往人伤口上撒盐了。” 简柠冷眼看两人一唱一和,皮笑肉不笑说:“与其操心别人,不如管好自己,我听说你和何铭的婚礼要延期,是你们八字不合,还是他们家想找更合适的八字,你搞清楚了吗?” 简柠前些天刚听陆晟前女伴说,林恬恬家资金链出现问题,求到何铭家里,结果何家不但不帮忙,还延期了婚礼。 果然,林恬恬闻言笑容一僵,刚要发作,被简柠打断:“还有你温澜,上次你擅自带人去齐迹的游艇,挑拨离间,害得郁公子后来被送医院,他应该找过你麻烦吧,怎么还不长记性?” 这一点简柠是推测的,听夏舒说当时那位郁公子对她出言不逊,言辞间除了见色起意,好像很笃定她是可以陪酒的,联想他跟温澜的关系,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温澜在中间推波助澜。 如愿看到温澜脸色由白转青,简柠没有再说,跟女孩子拿了手机离开。 看着她背影消失,林恬恬气得表情失控,片刻却又冷冷一笑,骄矜的拢了下头发,对身边人说:“就让她再得意一会儿,待会儿摔下来才能更疼。贫民窟出来的野/鸡,还真以为可以飞上枝头。可笑。” 第51章 第51章事故 回去后,苏沁找借口去找许驰洲,简柠没再死磕初级道,选了中级道中坡度最缓,人也相对更少的一条蓝道。 刚上了缆车,就接到许砚时电话。 “怎么让教练走了?” “基础技巧我都会了,要提高主要是练习,不需要教练。” “我请他是为了看着你,避免危险。” 一句话就消除了刚才在雪具商店惹来的不快,简柠心里一动,玩笑说:“你应该相信你太太的实力,这边人少,我不冒进,不会有事。” “是吗?”那边语气蓦地一沉,随即笑声,“但我太太最近似乎尤爱冒进,喜欢尝试新鲜的东西,我不敢赌。” “胡说,我哪有?” “至少今天早上你很主动,手法也花样百出……” “许砚时!”简柠脸热了,顾忌在外面没敢太大声,隐晦式求饶,“不许说了,不然以后就没有了。” 第67章 这话许砚时信,识趣转移话题:“雪服很漂亮,颜色很衬你。” 她身上的雪服是他挑的,简柠只当他是拐弯抹角给自己脸上贴金,笑着成全:“那是,也不看看是谁挑的,刚才也有人夸好看。” 这是实话,碰坏她雪镜的女孩子就很喜欢,还仔细记下牌子,说要去买同款。 许砚时笑笑:“等我滑完这趟,过来找你。” 挂断电话,缆车刚好到顶,简柠穿好板,顺畅滑完一趟后,紧绷的弦总算松懈,立刻上缆车准备下一趟。想不到冤家路窄,居然又碰到林恬恬和赵斯羽。或许是刚才吃了瘪,两人连眼风都没给她一个。 第二次没有第一次顺畅,简柠中途因为避人,转弯不及摔了一跤。她疼得皱眉,好不容易爬起来,发现赵斯羽站在面前,见她看过去,很突兀的开口:“当初听说砚时结婚,我是祝福的,却没想到他的妻子会是你这样的人。这三年,我很不甘心。” 简柠语气平淡:“你想怎么样?” 赵斯羽:“把他抢回来。” “你凭什么觉得你有这个本事?”简柠气笑,“你们当初分手跟我没关系,是你们之间出了问题。” “当初是我年轻气盛,跟他赌气才会分手。如果不是你算计他,我们未必不会和好。” 赵斯羽语气平淡,却很笃定,“简柠,你依仗的只有砚时的责任心,他这个人正直到迂腐,当初是,如今也一样。不然你觉得他为什么要你,不要我?你有哪一点比得过我?” “家世?能力?还是相貌?至少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家里人从未为难过我,周围朋友都喜闻乐见,我们势均力敌,谁也不用靠责任绑住谁。你无法想象我们当初多相爱。” 赵斯羽声音悦耳,客观到不带情绪,却将每一个字都精准敲在简柠七寸。 “简柠,如果你们的开始光明磊落,我今天不会有机会站在你面前,说这些话。同样的,如果当初没有孩子作为筹码,你也不会有资格站在这里,听我说这些。” 简柠呼吸一滞,几乎是立刻洞悉到这句话的深意,他们当初结婚的真正契机,除了许家人知道,连孙莹真等表亲都是只知皮毛。 赵斯羽为什么会知道,除非是孙柔,或者许婉容? 身上的雪服好像突然漏了风,简柠只觉着遍体生寒,本能想逃避,却被赵斯羽拉住。 “要不然我们打个赌。” 简柠木然抬头看着她。 两人都戴着雪镜,脸上的表情被封得严严实实,但简柠却能想象赵斯羽的神情,骄傲笃定,居高临下。 “如果我们同时遇到危险,砚时会先救你,还是救我?” 她轻轻笑了声,愉悦说:“我猜一定是我。” 几乎是同一时间,周遭突然响起数道惊呼,简柠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身影失控般朝她 们的方向撞过来,快得好像一头雪豹,错眼的功夫就到了眼前。 伴随着一声熟悉急切的“小心”,简柠本能要躲,却被赵斯羽死死拉住。 她看着她朝声音那头挥手,惊恐求救:“砚时!” 下一秒,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将面前人一把揽入怀中护住,同时反手用力拍在她肩上,狠狠将她推开。 许砚时用了很大力气,简柠感受到肩头传来的剧痛,脚底离地,身体不受控的往后仰倒,重重摔进雪里。几乎是瞬间的,失控的身影擦着她腿侧冲了下去。 疼痛和恐惧让简柠的思绪有瞬间的停滞,大脑空白,眼前的一切好像都在虚空,她被后来赶过来的宋嘉遇抱进怀里,视线却停留在对面两个紧紧相拥的人影。 惊呼与剧痛,她知道又有人撞过来了,身体不受控往下坠的时候,她看到许砚时很紧张的检查赵斯羽有没有受伤,听见宋嘉遇急切又坚定的那声:“柠柠,别怕。” 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再睁眼是在救护车上,简柠耳鸣得厉害,全身上下都很痛,她下意识要找宋嘉遇,入眼却是许砚时的脸。 见她醒来,许砚时焦灼的眼里瞬间有了亮光,大约是激动,握着她的手微微颤抖,但他嘴巴张张合合,她一句也听不清。 她也不想听,想推开他自己爬起来,却被他和护士一起按住。 护士絮絮叨叨,她同样听不清楚,情急之下,她一下哭出来,胡乱而剧烈的反抗着。 “宋嘉遇呢?宋嘉遇怎么样了?” 她仿佛听到自己的声音,反反复复,心急如焚,但无人应答,反而按在身上的那双手力度更重,她推不开,逃不掉,眼前画面渐渐失了真,须臾间全部变成黑色。 这次简柠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纷乱反复全是滑雪场的碎片。 赵斯羽说的那些话,许砚时坚决护住赵斯羽的背影,他抱着自己从山顶滑下来时,她眼里美不胜收的雪山和夕阳。还有他的备忘录里,那一条条关于她的记录。 碎片连接成巨网,拍打出让悲伤逆流的风浪。即使在梦中,简柠也忍不住放声恸哭,她突然明白了赵斯羽的底气。 责任和爱始终是不同的。 许砚时爱赵斯羽,所以在危险来时可以毫不犹豫护住她。因为对她的责任,所以推开她,保护她不至于伤得太严重。 身为丈夫,他可以对她负责,但身为一个人,危急时刻,理智如他也逃不过本能。 从感性出发,这就是道无解题,但若是遵从理性呢? 條的一激灵,简柠猛然惊醒,睁开眼,眼前一片雪白,片刻茫然后,才后知后觉自己躺在医院。 病房内灯光如昼,看窗外暮色已经是晚上,许砚时守在床边,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撑着下颌,闭着眼,眉头微皱,满脸疲惫色。 她的耳鸣症状已经消失,但身上很痛,是那种肌肉组织挫伤的疼痛,没有剧烈到无法忍受,但波及面广,不动时不明显,稍微一动,四肢百骸都牵起剧痛。 简柠倒吸口凉气,不再敢乱动,犹豫一秒,动了下手指。 许砚时立刻惊醒,见她睁着眼,脸上平淡顷刻转为激动,急切说:“我们现在在医院,你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说着就掀铃叫医生,握着她的手和肩头柔声安抚,“医生检查过,你只有轻微的肌肉拉伤,休息几天就会恢复,但会有些疼,如果忍不住跟我说,我再找医生想办法。” “饿不饿?想吃什么,我让人送过来。” 简柠没回答,看他一眼就垂下眼帘。医生护士很快进来,给她做了简单检查,交代几句又再离开。 周遭安静,气氛微妙。 许砚时看着她,神色愧疚:“对不起,当时我……” 即使梦里想法再理智,狠话都冲到嘴边,真实面对,简柠第一反应还是逃避。 不想听,不愿想,再说此刻她最关心的也不是这个。 “宋嘉遇呢?”她打断许砚时的话,勉力坐起身,直视他的眼睛问,“他在哪里?有没有受伤?” 她满眼都是焦灼之色,因为担忧,声音都发颤,许砚时心口微涩,却也理解她的心情,连忙扶住她,说:“他在隔壁病房,刚做完手术,还没有醒。” “他伤到哪儿了?很严重吗?” 不然怎么会做手术?她等不及许砚时回答,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动作间牵动伤处,疼得冷汗直冒,脚刚下地,又跌回床上。 她还要起来,许砚时连忙拦着:“他已经脱离危险,还没醒是因为麻药没过。” “脱离危险我也要去守着他,他是因为救我才受伤的。”简柠情绪上来,眼泪簌簌而落,用力推许砚时,“别拦我,让我去。” “不用你去守,我请了人看着,他不会有事。”许砚时不为所动,反而更用力按住她,“你身上也有伤,等他醒了,我再陪你过去。” “我不要你陪,我现在就要去。”简柠情绪激动,推拒无效,开始挣扎,“许砚时,你松开,收起你泛滥的责任心,不要管我,不要碰我!” 她情不自禁哭出声,身上却突然脱了力,一种挣扎不过的难受像是在心口压了块巨石,沉得她像要窒息。 “简柠,你冷静一点。”许砚时抱住她,深吸一口气,妥协,“我现在带你去。” 第52章 第52章越是喜欢他,越做不到波…… 许砚时找来轮椅,推着简柠去了隔壁病房。走廊上的电子屏显示时间是早上六点。 宋嘉遇还昏迷着,左手手臂被纱布固定,除了脸色还很苍白,睡颜安详,像是感觉不到痛楚。 许砚时说:“他左手小臂骨折,断了一根肋骨,需要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简柠没搭话,安静盯着眼前人看。 当时宋嘉遇抱住她,本意是要拉她起来,她正用力撑起身体,却见他突然变了脸色,整个人扑向她,强硬拉她入怀。 几乎是同时,她听到重物撞击皮肉的声响,强劲的冲撞通过宋嘉遇的身体传递到她,往下滚落的时候,他疼得声调都变了音,却坚持护着她,让她别怕。 第68章 眼中酸涩异常,直到此刻,简柠才体会到劫后余生的踏实和后怕。 如果宋嘉遇因为她丢了命,或者造成无可逆转的伤害,她该怎么办?就算她内疚一辈子,也于事无补。 简柠低下头,眼泪无声漫出眼眶。 许砚时蹲在她面前,拿着手帕想帮她擦,被她偏头躲过。 四目相对,他在她眼里看到痛楚和拒人千里的冷寂。 “简柠,昨天……” 他想解释,简柠却伸手接过手帕,轻声打断:“谢谢你照顾我一整晚,我没事了,你去休息吧。” 似是怕他不信,她用手帕擦了眼泪,还给他时,冲他弯了下唇角:“去吧,你看上去很累,让护工看着我就行。花钱就可以尽的责任,没必要亲力亲为。” 闻言,许砚时只觉心口如被巨石碾过,憋闷不已,又疼得厉害。有种把所有事情都摊开说清楚的冲动,但见简柠垂眸避开他目光,讳莫如深的拒绝模样,又生生忍回去。 他了解她,外柔内刚,此刻平静只在表面,心里必定对昨天的事耿耿于怀,除伤心失望外,更多是不愿面对。或者没想好要如何面对。 “我不累,你不让我陪,我也睡不着。” 他不逼她,但也不能放任她独自伤心,“你先养好身体,其他事等你好了再说,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保持半蹲的姿势,目光不闪不避跟她对视,隐忍自持,温柔坚定,关切和心疼都藏在眼底。 简柠鼻端蓦地一酸,如果不是昨天他推开她的动作太决绝果断,哪怕有一丝犹豫,她都愿意听他一句解释。 她不搭话,他也固执不肯走,两人较着劲儿沉默,直到两小时后,简柠内急再憋不住。 她本是要护工扶着去的,无奈身上太疼,每次抬腿都像是一次凌迟,坚持到半途折腾得冷汗直冒。许砚时看不下去,不顾她反对,果断抱去卫生间。 宋嘉遇一直昏睡到中午才醒,睁眼第一件事就是问护工简柠的情况,转眼看到她就坐在床边,不置信的眨了眨眼,下意识撑手想坐起来。 护工连忙阻止,用英文叫他不要乱动。 简柠也急忙按住他小臂,安抚说:“师兄,你骨折了,别动。” 牵扯到肋骨的伤处,宋嘉遇隐忍吸气,看清她坐着轮椅,反手握住她,急切问:“柠柠你的腿时伤着了吗?严重吗?其他地方呢?伤着没有?” “我没事,只有一点肌肉拉伤,你的伤严 重很多。“简柠让他躺好,关切说,“你肋骨和小腿都有骨折,这几天可能会很疼。” “没关系,这点小伤我还受得住。” “谢谢你师兄,当时若不是你,我一定伤得很严重。” “举手之劳,你不必介怀,你当时就在我眼前,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拉你一把。” 宋嘉遇笑了下,因脸色太过苍白显出几分孱弱,更有种谦谦君子的隐忍坚毅,目光却温柔,“只要你没事,我受这点伤不算什么。不然就算我安然无恙,也会内疚一辈子。” 这一幕看得许砚时眼睛疼,心里更气,他能理解简柠关心“救命恩人”,这是应该的。她言行举止都不过分。但这男人怎么回事,抓着他太太的手不放不说,话说得比戏子唱得还动听,黏黏腻腻,叫人恶心。 许砚时抬手握住简柠肩头,打断宋嘉遇的话:“宋律不必过谦,你救了柠柠,就是我们夫妻的恩人,这份情我记下了,日后必定加倍偿还。” 宋嘉遇这才抬眼看他,微微一笑,却没有承情的意思:“许总言重,我跟简柠同事一场,帮她才是人之常情,谈不上恩惠,更无需您挂心。” 宋嘉遇语气松快,似描述一件无关痛痒的本能小事,许砚时却感觉脸都要被打肿。 他一个普通同事,尚且会豁出命保护她,他作为丈夫却推开她救了别人,有悖人之常情,猪狗不如。 虽然理亏,许砚时也不想在简柠面前让对方得意,凉凉道:“夫妻一体,你帮她等同帮我,宋律不必推辞。” 光说不够,手也从简柠肩头滑下,顺势牵住她手,妥帖说:“医生说宋律需要静养,我们别打扰他太久,你也该回去吃药。” 他不动声色,手上力道却颇强势,简柠皱了皱眉,刚想问吃什么药,护工进来说当地警方来人,要录口供。 昨天事故原因已经查明,第一个撞过来的人是因为嗑/药导致兴奋过度,才失控撞向她们。那人受了很重的重伤,目前躺在icu,有高位截瘫的可能。 第二个人是因为被他吓到,躲避时慌不择路摔倒,才连累了简柠和宋嘉遇。 根据调查结果,警方将事件定性为意外事故,并说会按当地法律对两位肇事者做出惩罚。 既然是意外,也只能自认倒霉,一应后续有专人负责跟进,简柠没有过分关注。 警察前脚走,dennis先生一行人就到了,老先生跟宋嘉遇关系匪浅,见他醒来总算放心,车轱辘似一顿关怀,还给简柠备了重礼。 一堆男人杵着,许砚时借机将简柠送回病房,自己去当陪客。 见两人都无大碍,许驰洲先一步回国。此后两三天,凡是简柠去看望宋嘉遇,许砚时也都陪着,不给两人一点独处机会。 宋嘉遇的伤需要养,普通人伤到这程度至少在床上躺一周,偏他是工作狂,躺到第四天能坐轮椅,便忙不迭要出院。 许砚时同样归心似箭,公司事务繁重之外,他更受不了简柠天天跟宋嘉遇接触。即使简柠的出发点是感谢和歉疚,但每次见她对宋嘉遇笑,陪他聊天,再对比她对自己的冷淡,他都嫉妒得快要发疯。 所以当宋嘉遇提出出院,简柠犹疑他能不能经受舟车劳顿时,许砚时破天荒站到了宋嘉遇一边。 本是约好一起回国的,临行前许砚时说底下人订错了航班,无法改签,他们需要多待一天。 他口中这位下属,简柠认识,是陈潼升任总助后亲自带出来的人,断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她明白许砚时是故意,觉得有些讽刺,他不愿她跟宋嘉遇在他眼皮子底下共处,哪怕宋嘉遇救了她,她出于感谢,他都要不高兴,却在危急关头果断推开她,救了赵斯羽。还真是够双标的。 简柠忍了忍,终是没有揭穿。 她突然觉得很累,许砚时的责任感不仅框住他自己,也想要绑住她。 * 回国后,两人的关系降至空前冰点。 比起初婚时两人不熟悉,许砚时又太过忙碌,十天半月见不着一面,见着了也只有公式化的交流所带来的生疏感,如今明明熟悉,却陷入冷战的状况明显更遭。 两个人天天见面,同床共枕,却少有交谈。 准确说是简柠单方面不搭理人,她没有正面赶许砚时去他房间,他愿意过来主卧,她就单独裹一床被子,侧身背对他睡。平时无论他如何挑起话题,试图跟她亲近,她都冷淡面对,“嗯、哦、好”三字能敷衍应对他所有示好。 开始许砚时还忍着,哄着,直到一个月后的晚上,他跟她说起有个重要应酬,主人邀请他们夫妻同去,她先是背对他不说话,被他追问急了,凉凉来了句:“我不想去,你找别人陪你吧。” 许砚时耐心:“我能找谁?请柬上明明白白写着‘携夫人参加’。”手试探着搭在她腰侧,语气多了几分玩笑,“你占了许太太的位置,总要付出点力气。” 简柠不为所动:“你不说谁知道许太太是谁,你带李静去可以,带赵斯羽去也行。”甚至嗤了声,“只要你说是,人家又不会查验结婚证。” 话音落,周遭的空气都仿佛静止了。 简柠咬住唇,双手下意识紧握,一时也有点后悔自己嘴快,但心头的无名火就是压不住。 她不喜欢这样刻薄的自己,难过,且无可奈何。 身上陡然一凉,许砚时掀开被子,强势将她拖出来。他握住她双手手腕压在枕侧,居高临下审视她,眼中情绪浓烈,有怒意,更多她看不懂的失望悲伤。 简柠静静看着他,等他发作。 许砚时将她拉起来,两人相对坐着,他终于被她眼里的冷寂激怒。 “你打算逃避到什么时候?” 他下颌线紧绷,明明咬牙切齿,语气却不重,“那件事是我做错,但事出有因,我说了给你交代,你为什么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我不想听。” “为什么不想?”许砚时突的嗤声,“你不在乎?” 简柠被他眼里浓烈的情绪刺痛,心中悲愤,蓦地哭出声:“对,我不在乎。” 许砚时心里一慌,却见她抬手胡乱抹下眼睛,咬牙诘问道:“你要解释什么?我当时就在现场,亲眼目睹,亲身经历,你在危险来临的时候推开我,救了她。你要怎么解释,才能让我相信,你在意的人是我?” “难道说你当时认错人了?”简柠摇头,泪眼婆娑,“我跟她完全不一样,她没我高,比我更瘦,穿的雪服也不是一个颜色,我的雪服是你亲自帮我挑的,她当时转头叫了你的名字。你说你有什么理由会认错?” 第69章 她眼底的冷寂突然尽数化为悲伤,浓烈得化不开,刺得许砚时双眼生疼,她诘问的每一句都像是魔咒,从他心口狠狠碾过。 他也想不明白,当时自己怎么就认错了呢? 明明她跟赵斯羽那么的不同,为什么他会以为赵斯羽是她?他知道,是因为…… 许砚时握住简柠的手,想将她揽入怀中安抚再解释。 简柠却挣开,望着他说:“: 我理解的,许砚时。我理解你的责任,也认同你的本能,反正我们结婚的初衷也不是因为爱,你对我好都是因为丈夫对妻子的责任,你做的很好,你当时也推开我了,这就够了不是吗?我愿意缩在壳子里自我疗愈不好吗?你为什么非要解释,非要我再面对一次这样不美好的现实?” 简柠有些崩溃,这些天她一直逃避的其实不是许砚时不爱她的事实,而是她爱他,且贪心不足的现实。 他从来没变过,当初娶她是因为责任,婚后对她好也是,甚至遇到危险时,奋力推她那一下也是。 她都明白,于理无可指摘,但情感上,她明知道他对她的细心体贴都是责任,也忍不住生出妄念,以为其中一定掺杂了一点喜欢。 就像是家里花瓶里常年不败的鲜花,好像闻不到花香,但是她总是很细致的打理,不热爱,也喜欢那一点鲜活的点缀。 可是那一天的他太过果断,简柠才知道,原来像他这样将责任和契约摆在第一的人,也逃不过内心的本能。 以至幻想破灭,平衡被打破,她幡然醒悟原来自己远没有想象中理智、凉薄,却又比想象中更贪心,无法仅靠着许太太的头衔和他的责任走下去。 越是喜欢他,越做不到波澜不惊。 她甚至会怨恨他对她太好,如果他从未对她好过,只给钱,不提供任何情绪价值,轻慢她,忽视她,在别人欺负她的时候袖手旁观,那她一定一定不会爱上他。 不爱,就不会有妄念,也就没有如今的痛苦。 简柠越哭越狠,难过到无以复加,她不想面对许砚时,不想听他解释,从另一角度讲也是不愿面对如此刻薄寡恩的自己。 这样难过的简柠让许砚时心疼不已,一时竟举棋不定,自己是该进,还是该退? 他确实可以将事实硬塞给她,不管她信不信,事实就是事实,但有什么用?他要的从来不是撇清自己,而是消除那件事对她的伤害。 现在伤害已经造成,光是陈述事实根本无法让她信服,或许她还会失望于他的敷衍。 “如果你实在不想听,我不勉强你。也许我有很多地方没做好,但是请你相信我对我们婚姻的忠诚。我从没有对旁的人有过不该有的心思,从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今晚我先去隔壁睡。” 许砚时默默看她一会儿,终于还是起身走了。 第53章 第53章“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后悔…… 进到书房,许砚时心头烦闷有增无减,他不好烟酒,平素迫于应酬才少量饮酒,烟是从来不碰的,家里长期备着多是摆设。 此刻却从雪茄盒里取出一支,点燃夹在指尖,任烟雾缭绕。 那天的事他已经复盘过很多次,两人在不同雪道,他每滑一趟都会习惯性往简柠那边看一眼。 他特意给她选了颜色出挑的雪服,在雪地里很好辨认,所以当又一次站在高处遍寻不见她身影,他立刻给她打去电话,却被她挂断。 他正疑惑,却见她发了微信过来,她说在雪具商店看到一套很喜欢的雪服,想买下来待会儿穿给他看,还拍了图片给他。他才注意到二十分钟前,她有发信息过来说要去一趟雪具商店。 他当时只当她是一时兴起,回复说好,她却突然撤回了消息,鬼精鬼精的问:【只看一眼,你待会儿能认出我吗?】 他唇边不由浮起笑意,在他面前,她极少有这样类似撒娇的行为,光是想象她此刻的得意,他都觉得可爱,回复:【可以。】 她没再说话。 他刚要退出微信,表妹陈言亿也给他发了信息,说是在朋友发的朋友圈里看到简柠,问他们是不是去滑雪了? 同时发过来的还有一张图片,背景正是雪具商店门口,简柠穿着那套新雪服入境,虽然只有背影,作为背景的一环,清晰度不高,但她微侧着头,身边跟她说话的人是苏沁。 陈言亿是孙莹真的小女儿,比起两个不着调的亲哥,她从小就爱粘着许砚时,时不时的会在微信上跟他聊几句。他没有多想,回答说是。 再后来在雪场,他眼见有人朝简柠撞过去,她转头看他,惊恐的叫他名字,他毫不犹豫朝她冲过去……谁能想到雪镜下会露出另外一张脸。 许砚时黑眸幽深,将微信里的照片放大,即使是现在看,照片上的人跟简柠也有八九分像,单看身形几乎一模一样,旁边的苏沁…… 他猛然顿住,照片上的角度实际是看不清苏沁的脸,他当时凭什么认为这个人是苏沁? 是因为他认出了简柠,凭她身上的雪服和陈言亿当时推波助澜的一句:“二表嫂今天的雪服真好看,能不能帮我问下是哪个牌子?” 恰好这时许驰洲看出他在找简柠,跟他说苏沁陪简柠去了雪具商店。他之前看了两人那么多次,自然也记得苏沁当日所穿雪服颜色,两人站在一起,更让他坚定自己的判断。 许砚时闭了闭眼,当时觉得无关痛痒的小事,此刻抽丝剥茧才发现处处透着不寻常。 因为孙莹真的关系,陈言亿跟简柠的关系很一般,属于见面打完招呼都不会聊天的那种,她如何能从一张不清晰的照片中认出简柠?就算真认出来,特意跑来问他的意义在哪儿? 还有赵斯羽,她为什么跟简柠站在一起,还穿着那件跟简柠微信里所发一模一样的雪服?是巧合,还是算计? 前一晚她特意跟他说,往事已矣,希望跟他维持普通同学关系,给她的事业提供些助力。她是极骄傲的人,能在他面前这样直白的谈利益,就说明放下了私情。 既然放下,为什么还要算计? 听简柠刚才的意思,她好像根本不知道这件雪服?但为什么会给自己发那几条信息? 指尖雪茄燃尽,许砚时纷杂的思绪也逐渐清明,虽然还有很多问题想不通,但心中烦闷消散大半。 如果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算计,手段未免太过拙劣,破绽这么多,他稍微费点心思就能查清楚。 他只是想不通对方的目的,为了让他们夫妻产生嫌隙? 他又不是没长嘴,只要查清楚来龙去脉,他跟简柠解释清楚不就行了吗?除非简柠不听他解释。 思及此,许砚时心中猛然一惊,眼前全是刚才简柠哭泣控诉的模样,她刚才不就是一口咬定不想听吗? 许砚时闭了闭眼,脑子里重新一团乱麻,他能理解简柠的伤心,却不太懂她的抗拒,也失望于她对自己的不信任。 难道在她心里,他会是那种在危急时刻推开妻子,救其他女人的人/渣?她说赵斯羽没她高,比她更瘦,但穿上雪服,又是在那样紧迫的状态下,那点差异根本可以忽略不计。 许砚时不愿被感性的情绪裹挟,起身走到窗边,拿出手机打给助理,简明扼要吩咐完,犹疑片刻,还是偷摸走到主卧门前,侧头贴上去。 室内安静,她应是没有在哭了,他心头稍安,刚想回房间休息,突然接到孙柔的电话。 * 许砚时找去夜阑的时候,许驰洲已经喝得半醉,面前摆着空了半瓶的白兰地,却还在一杯杯往嘴里灌酒。外套随意丢在沙发,平日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显得凌乱,衬衫也皱得没眼看,露出的小臂上还有几道明显的红痕。 明明占据着顶楼的预留包房,却在这极致的纸醉金迷中,生生拉出浓烈的寂寥狼狈。 许砚时没有立刻出声,这样的许驰洲,他已经好多年没见过。就算当初他被家里逼着娶秦菲,再气再不愿,都没有这样毫无顾忌的出门买醉。 他印象里,许驰洲这样失态还是十多年前的高考季,许驰洲想学法学,父母不仅强硬让他学商科,并撕毁他的志愿,直接将人送出国。 许砚时迟迟没有上前,反倒是许驰洲察觉他目光,转头看过来,见是他,很轻的笑了下,了然问:“妈让你来的?” 落拓又慵懒,全部平日正襟危坐的矜贵模样。 许砚时嗯声,走到他旁边坐下,一直等到他喝完杯中酒,再要倒时,才抬手压在他手腕,言简意赅问:“你打算怎么办?” 许驰洲乜他一眼,嗤笑:“你说哪件事?” “听妈说大嫂今天跟你吵架是因为苏沁,你们发展到哪一步?” 许砚时松开手,许驰洲也没再继续,静静听着,闻言淡淡说:“你认为男女之间发展到哪步才算婚外情,值得家里那位闹腾?” “哥,你不能这样对大嫂。” 第70章 许砚时有些懊恼,当初他答应简柠回国会找许驰洲聊,不曾想发生那件事,他自顾不暇,拖延至今,“我知道你们当初结婚是父母之命,你不愿意,但你们毕竟结婚了,还有了安安。这件事上,大嫂并没有错。” 许驰洲 没说话,沉着脸自饮一杯。 许砚时问:“你对苏沁有什么打算?” “我会让她离开。” 许砚时没想到许驰洲会这么果断,有些不信:“真的?” “你不信,觉得我会在外面养着她?”许驰洲讽笑,目光突然多了两分鄙夷,和凉薄,“她还不配。” 许砚时神色微凝:“今天的事是苏沁故意闹到大嫂面前?” 许驰洲叹口气,端起酒杯自顾道:“她是有些像她,但不是她,她绝不会是这个样子。她特别好,聪明、善良、正派,不会有这些腌臜的算计。” “……” 许砚时听懂了,震惊之余突然就懂了,为什么当初许驰洲近乎忤逆的反对这门亲事,当初被强硬送出国,他只是买醉,而那一次他是正面跟许怀谨叫板,坚决不娶秦菲。 他们都以为他的不愿反对的是父母的专制,却不想原来他心里藏着喜欢的人。 许砚时心里不是滋味,下意识说:“以前从没听你说过。” “说了有什么用,说了就可以反抗这段婚姻吗?”许驰洲已有七八分醉,瞳孔微微失焦,像是陷入某种回忆,笑容无奈,隐含着某种无法纾解的痛苦。 “弟弟,你知道吗?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 许驰洲手臂搭上许砚时肩膀,嗓音很沉:“从小到大,为什么你就可以按照你的喜好,随心所欲做你想做的事,我却处处受掣,一切都要按照爸妈的规划走?学业,事业我都忍了,为什么连结婚都不能娶我喜欢的人?当初爷爷跟秦家订下这门娃娃亲,订下的只是许家的儿子,并不是长子。” 这事许砚时早就知道,按年龄他们兄弟跟秦菲都相仿,当初许驰洲跟家里闹得最厉害的时候,奶奶也曾来问过他的意思,被他一口回绝了。 后来他要娶简柠,孙柔大怒,跟许怀谨商量让他履行跟秦家的婚约,还用这件事去找过简柠,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是许驰洲主动站出来说愿意履行婚约。 许砚时一直以为许驰洲没有喜欢的人,当初闹腾只是为了反抗而反抗,却不想他是为了自己妥协。 “对不起,哥,我不知道。” “知道又怎么样?”许驰洲打断他,一语道破,“知道了,你就不跟简柠结婚了?” “如果我们坚持,未必不能跟秦家退婚。” 许驰洲摇头:“爷爷最重信誉,除非秦家主动退婚,不然你我必须有人要联姻。他们压不住我们,会想方设法去逼简柠。” 他说:“你觉得秦菲无辜,你知不知道当初我私下找过她好几次,跟她言明我有喜欢的人,这辈子不会喜欢她,求她一个成全,她都坚持不肯退婚。她不是非我不嫁,看中的两家联姻后,许家能给秦家带去的利益。” 不知何时,许驰洲的眼底已隐有湿意,黑白分明中,红得刺眼。 许砚时抬手倒酒,饮尽一杯才说:“实在过不下去,跟大嫂商量离婚吧,利益好说,只是安安还小,需要慎重考虑。” “她今天反应这么大,闹到爸妈面前,就是因为我提了离婚。” 不是苏沁,十个苏沁也比不上一个许太太的位置重要。 许砚时明白他的意思,当下也不好再劝,只是说:“时间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 许驰洲没动,又叫了一瓶酒:“你先走吧,我想再待会儿。” 许砚时知道他的酒量,知他今晚是真想醉一次,没去拦,也不敢走,干脆陪着。 兄弟俩沉默喝酒,半晌,许驰洲突然问:“你跟简柠没事了吧?” “没事了。” “那就好。”许驰洲点头,沉默一会儿说,“简柠很好,你对她好些,多护着她,不要让她难过。” “我知道。” “你爱她吗?” “……” 兄弟俩隔了五岁,此前从未探究过彼此情感,许砚时不太自在,回避说:“哥,你醉了。” 许驰洲没勉强,有些恍然的笑了下,自顾说:“以前听人说一见钟情是见色起意,但这么多年我从未肖想过她任何,每次想起都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的画面,她低头浅笑的模样,她焦急打电话的样子,她专注记笔记时候,浅浅抿起的唇角,我从未想过自己会这样喜欢一个人。” 他目光虚空,神色带着难抑的痛悔:“砚时,我常常后悔,很后悔。如果当初不顾虑那么多,大胆走到她面前,早一点告诉她我的心意,拿出诚意去追求,她会不会答应跟我在一起?” 许砚时理解这个“她”是许驰洲的心上人,问:“她现在在哪儿?如果实在喜欢,等事情处理好,你还可以去找她。” “没机会了。”许驰洲醉得眼神涣散,显出不设防的迷惘神色,嗓音因为遗憾喑哑得不成调,“她嫁人了,我永远都不可能再有机会。” “我甚至……不敢让她知道。” 最后这句,几乎是带着哽咽的颤音。 许砚时叹口气,他实在没有话可以再劝,总不能说只要许驰洲离婚,那边也一定会离吧? 只能拍了拍大哥的肩,敷衍式安抚,“那就忘了她,人生还长,总会再遇见喜欢的。” 许驰洲深深看他一眼,莫名问:“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后悔什么吗?” “什么事?”许砚时完全不想跟醉鬼猜谜,“你说。” “我后悔那年在北城……”许驰洲撑不住靠在许砚时身上,余下的话只剩下迷离的虚音,“不该让你替我多留一晚……” 说完眼睛一闭,睡了过去。 总算是消停了,许砚时松口气,正欲吩咐人送去楼下房间,眸色猛然一暗,看向许驰洲的目光瞬间变得深邃莫测,似乎抓住了什么,又觉得太过无稽。 ** 第54章 第54章只要她还有留念,他就…… 那晚过后,两人的关系竟然奇异有了“缓和”,好像是说开了话,尘埃落定,一个不再执着于解释,一个也默认现状,心平气和配合维持表面的平衡。 简柠不是没想过离婚,但念头一起,她又觉得自己矫情,无理取闹。 本来就是为了责任才有的婚姻,婚前就知道没有爱的婚姻,就因为对方彻底扯掉遮羞布,将真相更直观的摊给她,她就要离婚跑路? 她想起许砚时提醒她的话:结婚就是达成契约,他会守契,她也一样。 况且除了爱,许砚时对她真的挑不出一点不好。 婚前,她没房没车没钱,为了扎根,在这座城市辛苦挣扎。 婚后,她过着比婚前富裕百倍的生活,最俗气的房、车、钱应有尽有,除了没有爱,许砚时谨守丈夫责任,尊重她,接受她的意见尽量体贴,还不出去乱搞。 这任意一条都足够她跟自己和解,她还有什么不满意,非要离婚的? 简柠想得通透,心里难过却不减分毫。 许砚时对她跟从前一样,没有更好,也没有做错事的小心翼翼。高瓴顺利上市,他忙碌稍缓,有更多时间留在家里,白日虽如常,晚上却缠她得厉害。 几乎是每晚,无论他是否晚归。 因为简柠的冷淡,不配合,不拒绝,这事初时还有些尴尬,但许砚时不在意,我行我素,强势至极,总有办法让她纳入,让她冷峭的眼里水光潋滟,心甘情愿配合,哭着求饶。 这样的日子持续快一月,简柠断续听说了许驰洲跟秦菲闹离婚的事,她以为是为了苏沁,却是没想到苏沁会突然来找她,说要离开南城。 从国外回来后,简柠没跟苏沁联系过,也摸不准对方为什么这时候来见她。但苏沁坚持,她终是心软见了一面。 两人约在果果乐附近的咖啡厅见 面。两个月不见,苏沁瘦了一些,眉眼有些疲惫,气色却很不错。 跟雪场初见一样,苏沁热络叫简柠姐姐。 没有过多寒暄,苏沁说:“我明天就走了,原先预计要抽一周时间跟这里的朋友告别,结果只用了两天。” 说着自嘲一笑,“走的时候才发现,原来经常见面,经常聚会的人也不见得就是好朋友。” 简柠喝不惯咖啡,应景般抿了口,问:“为什么突然要走?” “也不是突然。”苏沁看她一眼,坦白说,“如果不是因为许总,我两年前已经出国。” 简柠微讶:“你们认识很久了?” “两年。”苏沁轻笑,眼里有光影浮动,“认识他的第二天,我就决定来这里。” “你那时候不知道他结婚了?” “知道。”苏沁说,“可我还是喜欢他。” “……”简柠一滞,突然想结束这场对话。 第71章 苏沁察觉她神色变幻,抿了抿唇角,说:“抱歉,我知道自己不道德,但我忍不住。” “你该抱歉的人不是我。”简柠忍了忍,问,“你今天找我只是为了道别?” “顺便跟你解释。”苏沁说,“那晚在酒吧外,我看到你了。我知道许总跟她太太最近闹得很不愉快,但我跟他最亲密的一次也只在那晚,你看到的那样。” 她对上简柠微带探究的目光,说:“许总要离婚并不是为了我,他帮我很多,对我可以说是有大恩,但他想解救的人其实不是我,我在他眼里至始至终不过一个替代品,” 苏沁顿了下,眼睛泛红,如画的眉眼满是悲伤:“我原先不知道,以为他对我好,纵容我就是喜欢,后来才知道他只是求而不得,把对那个人的遗憾弥补到我身上。” 居然许驰洲也有白月光,简柠一时心情复杂,竟不知秦菲跟自己谁更可悲。 忍不住问:“你知道那个人是谁?” 苏沁怔了下,沉默片刻,摇头:“不知道,许总从来没提过。” 简柠嗯声,她也没有非知道不可。 苏沁却继续说:“他跟我待在一起时常会发呆,看我的眼神温柔至极,我也以为是喜欢,才豁出去勾引他,还故意让他太太知道我。结果他跟我发了很大脾气,说我不自量力。我问他是不是把我当替身?他承认开始是,但从我下作勾引他那一刻起,就不配了。” 她讽刺一笑,已然带了哭腔:“我才明白原来他发呆时也不是在看我,是透过我看到他想看的人。” 苏沁还想在说,简柠却不想再听,打断说:“你没必要跟我说这些。” “柠柠姐,无论你怎么看待我,之前在雪山,我是真的以为可以跟你做好朋友,我不想你觉得我这个人道德沦丧,没有底线。” 苏沁神情落寞,好一会儿才抬头看着简柠说,“许总是好人,我更不希望他看重的家人误会他,” * 苏沁走后,简柠在咖啡厅坐到面前的咖啡凉透才起身离开。到公司楼下,她拿出手机,删掉了对方微信。 对苏沁,她有过不齿和鄙夷,但随着对方的离开,那份带着些微遗憾的不喜也随之淡去,但也永远失去了成为朋友的可能。 下午下班前,简柠接到宋嘉遇电话,约她一起吃饭,同行的还有秦旭和杜晓婷。 经过三次谈判,两次终审,鸿晟和果妞妞双方终于就收购协议达成共识。虽然还没到鸣金收兵的时候,但无论宋嘉遇还是简柠都感觉肩上的担子轻了不少。 之前已经办过一次庆功宴,这次的约饭更像是假公济私的聚会。 刚挂了电话,简柠就收到杜晓婷私信:【谢天谢地你有空,不然单凭我和秦旭可蹭不上宋律这顿大餐。】 简柠揶揄:【宋律可不像小气的人。】 杜晓婷:【那是,宋律可是我们所最豪的合伙人。不过有你去,他会参加,你不去,他只会报销,不一样的。】 简柠看懂她调侃中的暧昧,回复说:【报销更好,想吃什么吃什么。】 杜晓婷:【口腹之欲事小,得到跟宋律闲聊的机会更值钱好吧?】 之前杜晓婷不止一次跟简柠抱怨,宋嘉遇在工作时的严厉苛刻,但工作之外绝对是个好人,不仅风趣幽默,还特别好说话。如果平时犯错,私下里找机会坦白,可比工作时间被他发现的后果轻很多。 简柠去过几次金诚,耳濡目染,知道杜晓婷的话不算夸张,但无论如何,她都无法想象宋嘉遇严苛到叫人闻风丧胆的模样。 晚餐结束后,杜晓婷和助理先走一步,宋嘉遇送简柠回家。快到她家时,宋嘉遇突然问:“听杜晓婷说这附近有家甜品很好吃,这时间关门了吗?” 简柠看时间快九点,不确定说:“得看运气,它家是下午四点开始出摊,卖完收摊。你想吃什么?” “芝麻汤圆。”宋嘉遇目光柔和,顿了下说,“玫瑰花生馅的也行。” “要不我们拐过去看看,这两样不是她家招牌,估计还有。” “她家招牌是什么?” “双皮奶吧。”简柠想了想,“不过我更喜欢杨枝甘露。” 甜品铺门口停不了车,两人将车停到附近停车场,步行过去。 简柠盘算着时间,提议说:“我先去买,你慢点过来找我。” “你是想跑着去?” “嗯,来都来了,一定要吃到。” 简柠眼睛亮亮的,有种志在必得的决心,宋嘉遇心里微动,下意识加快脚步:“我跟你一起,我走快点。” 经过近两月休养,他身上的伤已基本痊愈,只有肋骨骨折的地方偶尔还有些许痛感。不剧烈奔跑,只是快走应该没事。 “不行,你还没好。”简柠拒绝,怕他非要坚持,将手里的包递给他,“你帮我拿包。” 宋嘉遇接过,她转身就跑,边跑还边叮嘱:“你等我,不许跟来!” 宋嘉遇本已加快脚步,看着她背影,條地慢下来。 十分钟后,简柠返回,将一份芝麻汤圆递给宋嘉遇的同时,庆幸笑说:“运气好,最后一份。” 见她弯着腰,气喘吁吁的顺气,宋嘉遇忙虚扶住她手臂,好笑说:“都买到了,干嘛跑回来?” “我忘了。”简柠眉眼微弯,摆手笑道,“当时只觉得我们运气真好。” 朝他伸手,“包给我吧。” 宋嘉遇没动:“等你休息好。” “已经没事了。”简柠伸手拿了包,看向他身后某处,“那边有家奶茶店,要不过去吃?” 到奶茶店点了奶茶,宋嘉遇打开打包袋才发现只有一盒,问:“没有买杨枝甘露?” “所有东西都卖完了,只有这碗芝麻汤圆。”简柠脸上的庆幸比适才更浓,还有兴奋,“所以我才觉得运气好。” 她摇摇手机:“我刚买了一注双色球,机选的,你要不要试试?” 这是她的习惯,宋嘉遇记得,从前无论是运气很差很颓丧的时候,或是运气很好很高兴的时候,她都会买一注双色球。前者是为了转运,后者是想要蹭运。 他当时笑她迷信,问她如果种头奖最想做什么? 她笑说从未想过能种头奖,沉吟片刻说:“要不然全部存银行,如果哪天实在被工作磋磨得过不下去,就辞职去环境旅行。” 他问她:“能不能带上我?” 她爽朗说行:“不过,你得帮我背着行李。” 宋嘉遇抬头看着眼前的女孩子,跟三年前比,她看上去更加成熟干练,一如既往的美丽温柔,坚韧明媚。 他承认她的丈夫是个很优秀的男人,家世能力,甚至外在颜值都比他更强。但那又怎么样呢?在危险来临,他推开她的那一瞬间,他就不配再站在她身边。 她值得被更好爱重和珍惜,而不是像现在这般陷入无奈的难堪和愁绪。 宋嘉遇心中冲动,盘旋数日的念头在胸腔中剧烈翻滚,越是压抑,越是难抑。 简柠回完一个工作消息,再抬头才发现宋嘉遇脸色有异,苍白且凝重,有些紧张问:“不舒服吗?是 伤处疼?” “没有。” 宋嘉遇定了定神,掩去眼中浮光掠影,微笑说,“我突然想起之前衡宇所附近那家甜品铺,你和钟衡很喜欢吃那里的红豆沙,隔三差五给我带。” “对,那家红豆沙特别好吃,又细又甜,夏天加上陈皮和冰沙特别棒。”简柠眼神微亮,顿了顿,有几分不自在,“其实不是我们给你带,是钟衡要给你带。” 当初在衡宇,在宋嘉遇对简柠产生情愫之前,钟衡曾跟他表达过好感,他明确拒绝,对方没有强求,但对他始终比一般同事要好。 直到所里开始开他和简柠的玩笑,钟衡来找他确认,得到肯定答复的第二周,钟衡申请调去了邻省分公司,她的老家。 往事而已,宋嘉遇一笑置之:“钟衡不知道,我其实并不喜欢吃,我只喜欢芝麻汤圆。”他以为是她买的,才次次吃光。 简柠笑笑:“那家芝麻汤圆里加了核桃,又苦又闷,我吃过一次再没吃过。” 宋嘉遇庆幸般叹口气:“还好钟衡不知道,不然我就惨了。” “你没长嘴吗?不会直接告诉她。”简柠笑得眉眼弯弯,继续揭短,“钟衡第一次给你带红豆沙就问过你好不好吃,你自己说还可以。” “嗯,是我的错,不能赖她。” 宋嘉遇笑笑,低下头继续吃汤圆,借此掩住眼中落寞眸光。 他不就是没长嘴吗?瞻前顾后,错失良机,与其怪别人,倒不如怪他自己当初没有将她留在身边。明明他们曾经离得那么近,她也对他有好感,怎么就被许砚时捷足先登了呢? 每次想到这个,宋嘉遇都想穿越回去,两巴掌扇死当时的自己。在这一瞬间,他彻底打消了刚才的冲动念头。 第72章 无论他再不甘不平都好,只要简柠对她的婚姻还有留念,还愿意留在许砚时身边,只要许砚时以后会真心对她好,他就不会去打扰。 他会默默等待,默默守护,在她需要时,义无反顾。 奶茶店外不远处的迈巴赫内,许砚时已经坐了很久。 助理吴廷从后视镜偷看一眼老板冷到快结冰的脸,只觉胆寒。 他是陈潼升总助后,才调过来的,对老板的脾性还不够了解,忍了忍,还是硬着头皮问:“许总,驰洲总那边问,明天上午的会议能不能改到下午?” “可以,明天上午的时间挪给裕华。” 语气平常,似乎没有生气,吴廷松口气,看一眼面前摆着包装盒,提醒说:“冰袋有些化了,要不然我给太太打个电话,再等下去恐怕……” “扔了吧。” “扔了吗?”吴廷不敢确定,“可是您等了一个小时才拿到。” “那不然我再去等一个小时?” “……” “你有没有跟她说我今晚回来?” “这个……您上次说这些事会亲自知会太太,我就没发航班信息给她。”吴廷生怕他发火,问,“要不然我现在打给太太?” “不用,走吧。” “是。” 吴廷松口气,刚让司机起步,又听老板说:“先回趟公司,通知美国那边分公司,视频会时间延后半小时,让下面的技术人员全部参与,每个人都要发言。” “……” 这是要通宵工作的节奏啊,吴廷泪奔,难怪陈潼走之前跟他说给老板当助理加班费比工资都高,原来是这个意思。 比起工作狂老板,前段时间的恋爱脑老板实在可爱太多。 第55章 第55章你老实呆在家,当好许太…… 简柠刚回家就接到吴廷电话,说是公司有急事需要处理,飞机落地后,他们直接从机场赶去公司,今晚有得忙,让她不用等,早些休息。 简柠有些意外,自从她提出不想通过第三人知道他的事,许砚时有事都是直接自己。今晚之前,她甚至没有这位新助理的微信。 她以为是事情太棘手,没有多问,洗漱完就睡了。第二天早起,却发现许砚时已经收拾妥当坐在餐厅,桌上还摆着早餐。 见有准备她的,简柠走过去坐下,问:“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上回来的。”许砚时没什么表情,“昨晚忙太晚,就在公司睡了。” “事情解决了?” “嗯。” 简柠看他一身商务西装,周身矜贵之余,面瘫脸将霸总范拿捏十足,问:“你回家有事?” 许砚时乜她一眼:“你不想我回来?” “不是。”察觉到他语气里的不悦,简柠忙说,“只是觉得既然在公司睡了,今天又要上班,没事没必要跑这一趟。” “回来洗澡,换衣服。” “你办公室里间的休息室里不是备着吗?” “我今天不想穿那几套。” “……” 简柠将他今日不正常的坏情绪理解为熬夜后的虚火,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许砚时说:“我晚上有应酬,不回来吃饭。” 简柠应声好,想了想,说:“少喝点酒,我帮你备着醒酒汤。” “不用,我不喝。” “……” 简柠下班回家时,方姐已经准备好晚餐,她不知道许砚时早上说的不喝,是指不喝酒,还是不喝醒酒汤,还是提醒方姐备了一份。 吃完饭,她本想加会儿班,考虑这段时间伏案太多,腰背都有劳损迹象,临时改变主意去楼下健身房上了一节瑜伽课, 她婚后开始练习瑜伽,考虑到时间自由和课程适配度,近半年都是约瑜伽老师上门私教,上过私教再上这种小班课,运动量完全达不到。于是结束后,又上了一节私教拳击课。 课程结束,简柠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走路都感觉腿软。 许砚时回家时,简柠刚洗漱完上床,等他收拾完过来,她已经接近睡着。 迷糊中,简柠感觉背后传来热度,是许砚时靠过来,伸手将她抱进怀里。他轻柔撩开她披散的发,一下下亲吻她后颈,开始轻轻浅浅,很快就变得有力,灼热。掌心沿着腰部曲线游走,意图再明显不过。 简柠不懂怎么早上还拒人千里的人,晚上突然变得亲近,闻见他身上没有酒气,也不像是喝了酒。 在下巴被抬起,薄唇将要贴上唇瓣的一刻,简柠條地清醒,偏头躲开。 房间内没有留灯,但一轮明月的光辉已足够两人看清彼此。即使是假的。 沉默两秒,许砚时复又低头,简柠再一次躲开。 “怎么了?”对上她清亮明澈的眼,他眼底的欲色也散了,陷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中更显深邃迫人。 简柠手指捏紧被角,轻声说:“我累了。” “嗯。”许砚时亲下她唇角,将她半褪的睡衣重新理好,仍抱着她问,“今天很忙?” “晚上上了拳击课。” “这么久没去,体力跟得上?” “还行,教练建议我平时多做一些有氧增强体力。” “下次我陪你。”许砚时又亲了下她眼睛,声音哄睡般轻柔,“睡吧。” 简柠没应声,乖顺闭上眼,但经过刚才一遭,睡意早散了,躺了许久都还清醒。 眼皮处突然有了亮光,她睁开眼见许砚时半靠在床头看手机,白光反射下,眉眼都显得清寒。 他向来自律,从无在床上看手机的习惯,尤其刚才已经躺下,除非是要事,绝不会再起来处理。 简柠见他下颌线紧绷,一张脸冷若冰霜,忍不住问:“出了什么事吗?” “吵到你了?”许砚时将手机息屏放在床头,复又躺下,“没什么,一点小事。” 知道他在敷衍,简柠没有追问,念头一转,突然想起苏沁。 “苏沁昨天来跟我告别,说她要离开南城了。” “我之前找大哥聊过,他们没有发生过实质性的关系。” “但大哥对她动过心。”简柠想起酒吧外的那一吻,即便是替代品,许驰洲当时看她的目光也有动容。 “或许吧,大哥既然让她离开,也就说明这段关系彻底断了。” “我听苏沁说,大哥已经跟大嫂提了离婚。” 许砚时沉默一瞬:“爸妈不会让他们离的,许家跟秦家是故交,虽然如今秦家大不如前,情分还是要讲的,再说他们之间还有安安,真要分开不是易事。” “如果大哥执意呢?爸妈未必能劝住他。” 话题起了头,简柠才惊觉自己想说的并不是这件事本身,她看着许砚时,心中涌起艰涩的难过。 “苏沁说,大哥心里一直有喜欢的人,并且感情很深,之前对她好都是因为她某些方面有些像那个人。既然如此,为什么还非要他跟大嫂绑在一起,怨偶一般,互相折磨。” “你什么意思?你觉得大哥有过过往,就应该跟大嫂分开?家和孩子都不要了?”许砚时骤然拔高声音,等了几秒,见她不答话,干脆坐起身,反手摁开床头灯,神色不虞的看着她。 突然的亮光让简柠眯了眯眼睛,她没料到许砚时反应这样大,被他审犯人一样盯着,只好跟着坐起来。 她解释说:“结婚和离婚都是为了幸福,大哥心里装着别人娶大嫂本就不对,如今既然还想着那个女孩,及时止损对他跟大嫂都有好处。至少好过他出。轨。离婚,或者一辈子同床异梦,大嫂也还有机会遇见真正爱她的人。对安安来说,就算他们离了婚,一样可以尽到父母责任,这比一对貌合神离的父母营造的和睦假象好得多。” “这就是你对婚姻的态度?婚姻的基础不光是情爱,最重要的是责任。”许砚时冷声说,“当初他们结婚是履行婚约没错,但大哥当时有机会反抗,他如果硬下心死活不松口,爸妈还能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不成?他既然妥协,娶了大嫂,有了安安,无论他心里怎么想,曾经的白月光有多美好,他都不该再动心思。” “又是责任,除了责任,你眼里就看不到别的!”简柠听到这两个字就烦,语气不自觉加重,“婚姻是契约,但夫妻之间除了责任,更应该有爱,那些忠于婚姻,守望相助的夫妻不是靠责任过日子,是因为他们彼此心里有对方,才愿意困在这座围城里。” “爱会变质,责任不会,自己选择的路,哭着也要走完。”许砚时气急败坏,“什么曾经,什么心有所属,就算再爱也不能大过正经夫妻,除非伴侣真的犯错,不可饶恕,否则就算心里缅怀都不应该。” “……” 简柠很想问许砚时如果他彻底从过往抽离,当时怎么会推开她救了赵斯羽?但对上他坦荡执着目光,她突然感觉无力,不想去听他准备好的理由。 更怕他会认错,然后保证将来不会再犯。 第73章 却还是忍不住问:“那我们呢?你是因为当初提出结婚的人是你,才非要跟我一起困在这里吗?” 问出这句,她眼睛已经红了。 许砚时被她眼里的悲伤刺到,條然反应适才自己光顾生气,说的话让她误会。 “不是,我们的情况跟大哥不一样……” 他软了语气,想趁机解释,却听简柠说:“如果我说我不要你负责呢?” 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我知道你从无出格言行,也钦佩你的品行,但我不想让所谓的责任困住,我希望我们都可以过得幸福……” “跟我在一起,你觉得不幸福?” “……”简柠语塞,她没有不幸福,但跟她贪念的始终不同。 她的沉默,换来许砚时的冷笑:“你要的幸福是宋嘉遇吗?” 语气笃定,冰冷刺骨。 简柠霍然抬头,目光中的惊讶被许砚时误认为是心思被戳破的震惊慌乱。 他心里一堵,怒气奔涌而至,口没遮拦说:“今晚借着大哥的由头说这些,原来是在指桑骂槐,你不听我解释,不想面对我,也是因为他对不对?在我推开你,他护住你的那一刻,你就在心里给我们定了高下,我现在在你这儿就只是貌合神离,需要应付的丈夫,他是白月光,是你的朱砂痣,你心心念念要为他离婚,就坦坦荡荡说出来,扯什么大哥?” 听他倒打一耙,简柠暴怒,大声说:“你少胡说,我跟他清清白白,倒是你跟赵斯羽……” “我跟赵斯羽比你们清白得多,我没有隔山差五对她嘘寒问暖,没有时不时跟她聊天,更没有假公济私,借工作名义跟他见面,我他妈连她联系方式都没有!” 这叫什么话,简柠气得大脑都空茫了一瞬:“你凭什么说我假公济私?我是法务,他是律师,我们是正常工作交流!我之前对他的关心也都是出于感激,我坦坦荡荡。” “既然坦荡,他现在伤都好了,你把他删了。” “你不要无理取闹,我跟他联络更多是工作需要!” “这个班是非上不可吗?你每个月赚多少,我十倍补给你。你老实呆在家,当好许太太!” 简柠几不可信看向他,只是一瞬,脸上的斗志尽成颓然,哽咽说:“原来你也是这么想的。” 原来不止他的朋友家人,在他眼里她也一无是处,出身不好,能力不佳,平平无奇,付出的所有努力都不值一提。 见她落泪,许砚时才后悔自己口不择言,心里一时又疼又气,想抱着她哄,又想再说句重话,让她更清楚明白他在意的点,彻底断了念想。 念头在脑中闪过,下一秒,他就服了软:“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喜欢你跟他接触太多。” 见简柠转过脸不理他,又去拉她的手,“再说我们之前不是商量过,等你怀孕就辞职,在家里养着对你跟孩子都好。” “只是提过,没有商定。” 简柠觉得很累,不想再争执,索性躺下缩在被子里背对着他。 许砚时盯着她背影看了几秒,正想关灯躺下,床头上的手机突然响起。 他接起来没听两句就变了脸色,当即掀被下床。 “公司有些棘手的事需要处理,我去一趟,今晚就住那边。” 他说完站在床边等了会儿,见简柠始终背对自己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才转身离开。 第56章 第56章三年前:开端 许砚时一夜未归,简柠整晚都没睡踏实,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纠缠的都是他们之间那些事。 时至今日,她早就说不清对错。 那本是很普通的一个案子,标的不大不小,案情也不复杂,当事人是律所的老客户,几次合作都很愉快,鉴于这些原因,当时带简柠的李律师便交给她独立办理。 当事人邓女士年愈五十,优雅贵气,温柔和气,简柠跟她的交流很顺利,对方很满意她的方案,不仅特意在合伙人面前美言,夸她专业细致,私下里对她也俨然长辈对小辈。 身为律师,简柠深知情感会影响理性判断,向来跟当事人保持距离,唯独这位邓女士慈爱和亲近都恰到好处,她初出茅庐,相处久了,难免放下戒心。案子结束后,两人也时常在微信上联系。 约是两个月后,她跟李律师去北城出差,事情办完恰好是周末。李律说要去见一位老友,提议多留一天,周日再返程,还贴心给她和另一位助理律师批了一小笔经费,用于第二天吃喝玩乐。 这算是变相的奖励,两人欣然同意,第二天在外吃吃喝喝一整天,晚餐后才回酒店休息。 简柠刚想洗漱,意外接到邓女士电话,对方说自己也在北城,手上有个不错的案源想交给她做,问她能不能过去一趟。 邓女士 给的地址是一家五星酒店,简柠短暂迟疑,见时间尚早,对方言语间客气又诚恳,才答应下来。 她打车过去,进到房间才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一位中年男士。见她神色微凝,邓女士忙解释对方是她亲弟,这次案子的实际当事人,之所以约到酒店是因为自己生病,不宜吹风。 简柠见对方确实一脸病容,那位男士看上去也温和儒雅,很正派的样子,便打消顾虑,专心跟两人讨论案情。 案情跟邓女士在电话里讲的有些出入,比简柠预想难度大很多,等彻底理清思路,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她提出告辞,因为讲话太多,声音都有些哑。邓女士忙抱歉,给她倒了一杯茶。 茶是普通花茶,泡在茶壶里,三个人一人一杯,简柠完全没想过会有问题,喝完便从沙发站起,准备离开。 邓女士却突然说有份资料忘了给她,让她稍等。那间房是个小套房,一厅两卧,简柠看着邓女士进了卧室,约莫十分钟,她的身体突然开始发热。 很奇怪的燥热感,从脚心升起,蔓延整个身体,尤其双/腿/间好似有一团火,却烧出难耐的湿润。头昏眼花,她身体不受控的晃了下,下意识扶住沙发才稳住身形。 中年男人过来拉她手臂,温和问她怎么了?她说头晕,他便要扶她去卧室休息。 简柠有些不受控制,意识明明是拒绝,脚却忍不住跟着他挪步,她听到自己逐渐清晰的呼吸声,眼前光影晃动,敞开的卧室门像是一个巨大黑洞,是海底巨鲨露出獠牙的巨口。 恐惧在瞬间裹满全身,意识纷乱纠缠,只心底一个“逃”字分外清晰。 她顾不了太多,條然操起手边一个花瓶,冲着男人的头狠狠砸过去,触不及防之下,男人被砸得脱了力,后退两步摔在地上。 她转身就朝门口跑,手刚放上门把手,邓女士闻声从卧室出来,双手抱住她腰往后一掼,她就摔在地上。 简柠抬头,只对上对方狠厉目光,阴沉着脸让男人来帮忙。男人却迟疑,嗫嚅说了句:“姐,要不算了吧?” 邓女士大怒,一边咒骂他,一边拿出绳子想要绑住她。 从二人吵闹的只言片语,简柠听出邓女士设计她是想借此笼络自己出/轨的丈夫,那位男士不太同意,却更舍不得财大气粗的姐夫,才踌躇不前。 简柠知道突破口在男人身上,当即厉声对他发难,表明如果他们放她走,这事就此揭过,如若不然,她一定鱼死网破。 男人似被说动,在邓女士堵住她嘴往卧室拖时,再次出手阻止。 简柠瞧出男人没有主见,阻止只是出于害怕,随时有被邓女士说服的可能,她不敢抱有侥幸,趁两人争执,奋力抓起地上一块碎瓷片,往邓女士脸上扎去。 邓女士惊呼一声,本能往后倒去,手仍然死死抓住她胳膊,简柠心一横,反手用力扎在邓女士手上。胳膊一松,她爬起来打开门,就往外面跑。 这时候她已经处于意识混沌的状态,身体灼热,头脑发昏,行为已然不受控制,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欲念几乎将她吞没,脉搏中跳动着孤注一掷的原始冲动。 她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要去往何处,只凭着残存的一点理智,在走廊上冲撞奔跑。 她隐约听到邓女士叫嚣的声音,怕再被抓回去,见眼前有道门,立刻抬手拍上去,不料门没关严,因为太过用力,她摔了进去。 身下绵软,她摔在厚厚的地毯上,还不及回神,邓女士的声音已经到了门外,她心下惊惧,奋力爬起来,反身重重关上门。 后背抵在门后的一刻,简柠汗如雨下,心跳快得好像要跳出胸腔,一下一下似要震穿耳膜,身上的热度更是有增无减,烧得她意识模糊,似随时都会晕过去。 “谁?谁在门口?” 一道低醇男声响起,带着轻微的喘息和警惕。 简柠循声抬头,被屋里如昼的亮光刺得迷了眼,满目奢华,仿若入梦。她呆愣着喘息,极力克制着身体的躁动,想解释,张嘴却吐出一声呻吟。 难耐至极,也难堪至极。 第74章 下一秒,简柠听到脚步声,穿着睡袍的年轻男人快步冲到她面前,伸手揪住她衣领粗暴提起,大力掼到墙上逼问:“谁让你来的?” 肩头和后背处的疼痛让简柠意识有了片刻清明,无意识往男人手上抓,解释:“没谁,我自己跑进来……有人追我?” 她哭出来,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他:“求你,让我躲一会儿……求求你……” “谁追你?” “邓女士……我的当事人。” “说实话。”男人声音冷厉,明显不信,却没有甩开她,反而往前一步,跟她离得更近,“是不是李xx让你来的?” 他呼吸很重,黑沉沉的一双眸子染着欲色,因为压抑,额发上都是汗珠。 简柠没听清他说的人名,胡乱摇头,在看清他脸的一瞬,控制不住的朝他扑过去,伸手环抱住他。 身体滚烫,相触的一瞬,两个人猛然一僵。 她听到男人的心跳,他有力的手握紧她的腰,却在埋头的一瞬撤离,一手抓住她手臂,一手去拉门把手。 简柠秒懂他的意图,挣扎着不肯,情急之下,眼前的面孔终于跟记忆深处的那张脸重合。 她奋力扯住他睡袍一角,艰涩问:“你是许砚时对不对?南城一中七班,许砚时。” 手臂上的力道有片刻松懈,许砚时喑哑的嗓音依旧警惕:“你是谁?” “简柠。” “简柠?”许砚时看向她的目光多了茫然,似乎在思索这个名字,“好像,我记得……”手上随即松了力道,任由她靠近自己。 “我们高三同班过,班主任是王松霖,” 简柠脑子乱得厉害,说完这句脑中绷着的一根弦轰然断裂,扯着许砚时睡袍再次扑进他怀里,侧脸贴在他胸膛,皮肤滚烫,她忍不住抬头,垫脚亲上他下巴。 突兀的一下,好似漆黑的夜里突然有人擦亮了一根火柴,五彩斑斓的烟火后,烟雾弥漫的空茫。 许砚时身体颤动,在她缠上来的一刻,低头迎上去。 唇齿交缠,愈演愈烈,两个人的思绪都迷乱不堪,浑身触感都叫嚣着想要下一步。 “不,不行。” 关键时刻,许砚时突然回神,离开她的唇,用仅有的理智托住她往里走,放置在沙发上。 “你等一下,我找医生过来。” 他意识已然不清,重重的喘息着,想站起来去找手机,却被简柠抱住脖颈。 “别走,我难受。”简柠手脚并用,如藤蔓般缠住他,嗓音是与刚才截然不同的媚与欲,“不要走,求你。” “我很快,你忍一下……” 许砚时艰难吐息,抬手握住她手腕,叫她名字,“简柠,信我。” 简柠突然哭出来,她已经什么都不知道,本能只想要他,她不想等,那感觉好像再多挨一秒,她就会死去。拼命收紧手臂,借力抬头,孤注一掷吻上他的唇。 许砚时大脑一片空白,理智全被欲望裹挟,顷刻间节节败退,被最原始的身体本能支配,将人狠狠压进沙发,反客为主。 这一夜后来荒唐迷乱,渴望、失控、羞耻,简柠只记得一些断续的片段,从沙发到卧室,然后是浴室,再回到卧室。 窗外夜雨忽至,她感觉到刻骨的疼痛,却也盖不住那种极致悸动,她好像哭了一整夜,也恬不知耻的缠了他一整夜。 第二天醒来,简柠迟迟不敢睁眼,药力过后,昨晚记忆纷至沓来,她记得跑进这个房间前的所有事,确定自己此刻跟一个男人躺在床上,男人的手臂此刻还被她枕在颈下。 只有一点,她不确定,旁边的人真的是许砚时吗? 她手指不自觉攥紧床单,颤抖着提醒自己,无论身侧人是谁,她都只能认命。 悄悄睁开眼,确定男人还在熟睡,简柠当即决定跑路。身体酸疼难耐,她强忍着下床,没料到双腿乏力,一个没站稳摔到地上。 “咚”的一声闷响,虽然有地毯,她也摔得不轻,更让她惊慌的是,因为这一声床上的人醒了。简柠瞬间忘记动作,眼睁睁看着对方坐起来,转头看向她。 居高临下的一眼,他在上,她在下,她惊慌难堪,他短暂尴尬后,镇定问:“你醒了?” 看样子也是记得的。 简柠轻嗯一声,红着脸往床边躲了躲,昨晚衣物都留在客厅,她这会儿身上不着寸缕。 许砚时转过脸,说了句:“我先去洗澡。”掀被下床,去了浴室。 里头很快传来水声,简柠火速跑到客厅穿衣服,一边往身上套,一边思考接下来怎么办? 跑,还是留? 她想起许砚时的脸,他适才看向自己的目光,心头惊慌竟然比适才不确定时候更甚。 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那种想法,庆幸真的是他,又觉得不如不是。 她穿好衣服,还没想好对策,浴室里的水声突然停了。 简柠抬眼望向卧室,紧张得手心冒汗,好像下一秒许砚时就会走出来,跟她谈判、做了断。 想着那种画面,她难堪得满脸通红,全身都在冒冷汗,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径直打开门跑了。 第57章 第57章三年前:终局 此后一个多月,简柠过得水深火热,除了时不时想起那晚荒唐,想起许砚时,那件事的后续反应更让她心力交瘁。 经过考虑,简柠将邓女士给她下药的事汇报给李律师,为免节外生枝,她隐去部分细节,只说自己逃走后,去医院呆了一晚。 李律没有当场答复,跟几位合伙人商量后,劝她息事宁人。 简柠早知会是这种结果,当晚她没有立刻报警,已经失去先机,邓女士方也没对她造成实质性伤害,如果仅凭酒店监控跟邓女士掰扯,势必要牵扯到许砚时。 她不是冥顽不灵的人,尤其进律所一年,看多了世态炎凉,比起正义,她更相信现实。选择给所里汇报,讨回公道的希冀只有一成,更多是希望律所认清邓女士为人,主动终止合作,至少能避免其他跟她一样的女律师陷入危险。 她觉得自己已经够委曲求全,岂料现实依旧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律所不仅没跟邓女士解约,在对方再一次带着案源上门时,依旧给予贵宾礼遇。 甚至还有合伙人质疑她当日的遭遇,暗示律所不能仅听是她一面之词, 简柠才明白,她这种无足轻重的小员工的所谓尊严,在标的面前一文不值。她当时就决定要离开衡宇。 比起对律所的失望,更让简柠难以面对的是宋嘉遇。 去北城前,她跟宋嘉遇的相处已经趋近男女朋友。如他承诺的,他认真追求她,嘘寒问暖,照顾有加。 宋嘉遇的生日就在当月,简柠暗示过会在当天送他一份最合心意的礼物,虽然没说破,但他们都明白,这份礼物就是她会在当天答应做他的女朋友。 因为这个约定,宋嘉遇花了很多精力去布置他的生日聚会,却没想到简柠会在那天之前,突然跟他说不行,理由是她喜欢上了别人。 宋嘉遇不肯相信,追问无果后,虽暂时取消了生日聚会,也没有放弃对她的感情。 正当简柠身心俱疲时,她发现自己的月经居然已经延迟快一周。 那晚太过混乱,加上没经验,她根本不知道许砚时有没有做措施,后续更心乱如麻,完全忘记事后补救。 发现后,她先是买来试纸测试,得到一条杠,她放心等了两天,见月经还是没来,才没忍住去了医院。 上午检验,下午出结果,饶是有心理准备,当看到报告单上醒目的阳性字样,简柠大脑还是空茫了一瞬,有种手足无措的无力感。 她考虑一晚,决定打掉。考虑到公立医院人多,遇见熟人的几率太大,她跟律所请了两天假,舍近求远去了一家私立。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那里遇见许砚时。 四目相对的一瞬,简柠紧张到极点,做贼心虚般立在原地,连表情都失去控制。见他认出自己,朝自己走来,脑子一抽,转身就跑。 她也不知道自己怕什么,一门儿心思只想躲着他。 因为慌不择路,她撞到走廊里的导诊机器人,手上的病例散了一地。她忙蹲下去捡,却被另一只手抢了先。 许砚时捡起检验单,正打算还给她,却被简柠抢先夺过。夺过还不够,更直接揉成团捏在手心,见他奇怪盯着自己,才硬着头皮解释。 “我没事,就是感冒了,来医院看看。” 她一张脸红透,眼神闪躲怯懦,被许砚时目光一扫头垂得更低,一副忧心忡忡的心虚样。 这些天,许砚时已经查清楚自己那晚是被谁设计,准确的说对方是想设计许驰洲,被他误打误撞背了锅。但酒店监控被挡住部分,只看到当时简柠从一间房跑出来,跌跌撞撞,不知如何进了他的房间。 许砚时定了定神,问:“那天早上,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走了?” 第75章 “我……”简柠后背冒汗,嗫嚅半天才咬牙说,“我赶飞机,要迟到了。” 这也算是实话。 许砚时皱眉,不自觉往前半步:“赶飞机比我们的事重要?” “我们……有什么事?”简柠声音微颤,耳根烧得通红,如果不是许砚时气场太强,她真想大声让他闭嘴。 不就是睡了吗?她又没逼他,不能翻篇吗? 许砚时说:“那晚我被下了药,不太清醒。” 原来他也是?困扰简柠多日的一点纠结瞬间释然,她就说优秀耀眼如许砚时,怎么会趁人之危。 尤其对象还是平平无奇的她。 深吸口气,简柠抬头看他一眼:“嗯,我知道。” 又快速移开,诚挚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闯进你房间,是我趁人之危……” “我没有找你麻烦的意思。”许砚时说,“我知道你那晚的状态跟我一样。” 闻言,简柠心情稍霁,抿着唇没言语。 许砚时:“你走后我才发现沙发和床上……”他声音渐低,似难以启齿,缓了缓才继续,“你如果需要补偿,我……” 简柠知道他想说什么,羞得无地自容,慌乱打断说:“不用了,不需要补偿。” 她抬头看他,带着丝哀求:“既然是意外,我们两清好吗?” 见她抵触,许砚时没有再说。 简柠刚想告辞离开,他却又开口:“要不然留个联系方式,如果将来遇到麻烦,你联系我。” 许砚时说着打开微信二维码递到她面前。 简柠犹疑,正要开口拒绝,一个护士突然跑过来叫住她说:“抱歉,简小姐,麻烦您检查下是否拿错了病例本?” 简柠打开病例袋查看,果然发现拿错了:“抱歉,刚才在诊室没仔细看。” “没关系。”护士冲她笑了下,将病历本递过去的同时,不忘提醒,“b超室在三楼,您从左边走廊的电梯过去更近。” 说罢看一眼许砚时,满眼惊艳的夸赞,“您丈夫跟您好般配,两位的宝宝一定会非常可爱。先生,您扶住点太太,她有点贫血,孕期一定要多注意以防止低血糖晕倒。” 护士走了,简柠石化了。 足足缓过半分钟,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跟许砚时告辞:“我走了。” 下一秒,手腕被他大力攥住。 许砚时从震惊中回神,笃定追问:“是我的?” 简柠无法否认,垂着头说:“我会打掉。” 她想抽出手,他却不让,拉着她径直往医院外走。 司机等在车库,见许砚时寒着一张脸牵着一个女人出来,震惊到以为自己眼花,还没来得及问,就被许砚时撵下车。 沉默蔓延,许砚时沉着脸不开口,简柠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直到半小时后。 许砚时:“你目前是单身吗?” 简柠:“嗯。” 许砚时:“两个解决方案,一是打掉孩子,我补偿你两百万,外加一套房产和两个案源。二是把孩子生下来,我们结婚。你自己选。” 简柠默默听着他的方案,心里已经打定主意拒绝,不是她多清高,至少从小到大的受的教育,让她没法坦然做出这种趁火打劫的“恶事”。 直到听到案源,她犹豫了一下。 再听到许砚时说结婚,她震惊得差点摔了手机,几不可信的转头看向他,嘴巴张合几次,才艰难出 声:“我们……结婚?” 她本是惊讶下的疑问,许砚时却误会她选了第二种,颔首说好:“那就结婚。” “……” 简柠想解释,许砚时却已经拿出手机打给孙柔,说有重要的事要跟家里商量,请他们务必在家等他。然后摇下车窗,将适才赶下车的司机叫上车。 才转头问简柠:“你现在住哪儿?” 简柠说了地址,他吩咐司机开车。 “我先送你回去,再回家跟我父母沟通,等我沟通好,明天带你回去见他们。” 许砚时语气温和,却有种谈判桌上说一不二的杀伐决断,“你今天回去也先跟叔叔阿姨说一声,等明天我家这边解决好,我们再回你家。” 简柠被他气势压着,自己的想法都抛诸脑后,顺着他的话头问:“万一你家里不同意怎么办?” “我家里我来想办法。”许砚时似才想到这个可能,反问她,“事出突然,你爸妈会反对吗?” 简柠望着他英俊到极致的一张脸,周身矜贵自不必说,她想王芳大约不会,但简大勇不一定。 父亲一直不愿自己高嫁,之前大学时有个富二代追求她,简大勇就隐晦提过,双方差距越大,她日后受委屈的几率越高。 她的犹疑又让许砚时误会,承诺说:“叔叔阿姨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我会尽量满足。” 简柠脸上一红,忙解释:“我爸妈不是市侩的人,他们不会提过分要求。” 许砚时颔首:“我知道,都是应该的。” 这之后许砚时接到一个工作电话,一直到将她送到家,两人都没有机会再说话。 那天小雨,他坚持将她送到电梯口。望着他挺拔背影没入雨中,简柠许久都没能回神。 当晚,她几乎一夜没睡,光跟许砚时的微信对话框就来来去去看了数十遍。 离开前才加的微信,除了系统自带的一条信息,还是一片空白。 她跟许砚时怎么能结婚呢?就算是有了孩子,就一定要结婚吗? 她反复问自己这个问题,为下午没及时说清楚懊恼,想跟他解释,一段话删删减减,正想发送,许砚时的信息先进来:【明早八点,我来接你。】 她心头一颤,回:【去你家?】 【嗯,已经说好了。】 刚才打的一段话还在剪贴板,简柠粘贴进输入框。 许砚时又发来第二条:【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第三条:【之前的麻烦事,我都解决了,不必担心。】 他没有明说,简柠也听得明白,像许家这样的人家,儿子突然要结婚,无论家里是否同意,一定会先做背调。 她除了出身普通,目前唯一的污点只有邓女士那件事。如同某些人质疑的,孰是孰非并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 简柠眼中涌起酸涩,抽泣着删掉输入框里的字,重新输入:【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许砚时:【早点休息。】 简柠不知道许砚时如何跟家里争取,第二天她去许家时,许家父母虽然脸色不好看,到底没有太为难她。 一周后,两人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当天,简柠就跟衡宇提了离职。 律所极力挽留,李律私下告诉她,邓女士丈夫的公司被人举报行贿和偷税,人已经被带走调查,律所已经终止跟邓女士的合作。 简柠懂得李律师的暗示,律所知道她搭上贵人,此刻留下势必比离开发展更好。 但简柠去意已决。 她不知道如何面对宋嘉遇,趁着他出差,给他发了条信息道歉,连当面告别都没有,直接删掉了对方的联系方式。 当时许砚时住在高瓴附近,寸土寸金地段的顶级公寓楼,面积不算太大,配套却齐全,物业还能提供各种礼宾服务。既然结了婚,许砚时让简柠搬过去同住。 变故发生在她搬过去的当晚。 临睡前,简柠突然感觉腹部一阵抽疼,腿间还有些熟悉的湿润,她下意识以为是孩子有事,冲进厕所一看,内裤上果然已沾了血迹。 她吓得冷汗直冒,立刻打电话告知许砚时,等不及他回家,先一个人打车去了医院。 许砚时赶到的时候,简柠已经做完检查。 见她坐在b超室外的长椅上发呆,巴掌大的一张脸苍白得没了人色,许砚时心下一紧,连忙跑过去,蹲在她面前问:“医生怎么说?是孩子有事?” 对视间,他很自然握住她双手:“别怕,我在这里。” 简柠摇头,羞愧得不敢看他:“不是。” 她身体颤抖,难以启齿,几乎将唇瓣咬出血,才艰难说:“医生刚才检查,说我没有怀孕。” 许砚时脸色骤变,似没听懂她的话,手上不觉用力:“什么意思?” “医生说我只是月经推迟,没有怀孕,刚才的见红也不是……”手腕处的痛感让简柠清醒,也更加无地自容,“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当时我明明检验了,检验单上写的阳性……” 见她落泪,许砚时才后知后觉松了力道,他看过那张检验单,正规公立医院出具,按说不应该有错。 简柠也百思不得其解,刚才等待时,她反复回忆当天在医院的情况,每一处细节似乎都没有错漏,唯一的插曲好像只有在厕所门口,被一个女孩撞到,试管掉在地上,对方帮她捡起来后,她妈妈还道过歉…… 女孩子好像也是去检验的,是那时候拿错了吗?简柠想着这个可能,看向许砚时却说不出口。 第76章 就算是又怎么样?也改变不了她没有怀孕的事实。更重要的是,因为她的不小心,他莫名其妙就成了二婚。 “我们明天去办手续。” 简柠指甲扣进掌心,艰难提议,“真的对不起,我知道就算这样也弥补不了对你的伤害,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我补偿你吧,我爸妈给我买了一套小房子,我可以卖掉,实在不够,我给你打欠条……” 简柠有点语无伦次,她说的这些在许砚时眼里不算什么,却是她能拿出的所有诚意。 许砚时一直没说话,一双眼深若寒潭,晦暗不明的看着她,脸色很冷,看着似没有生气,又像是下一刻就会发飙。。 简柠不敢再自作主张,闭上嘴,安安静静等他决断。 许砚时目光下移,初春时节,夜晚依旧寒冷,简柠却只穿着一件针织毛衫,灰色卫裤,脚上踩着棉拖,可以看出出门时候的匆忙。 “先回家吧。”他扶了下她手臂,语气平和,“我考虑一下。 如当初在车里商量结婚一样,回家后两人在客厅沙发呆坐了快半小时。 许砚时问:“你想离婚吗?” “我……”简柠眉头微拧,咬着唇说,“我没有想过,都听你的。” “如果我不介意,你愿意跟我继续这段婚姻?” 简柠思忖片刻:“愿意。” “那就暂时不离。”许砚时说,“婚姻对我来说是一项不能轻易反悔的契约,即使没有孩子羁绊,我也不想当成儿戏。我们给彼此一年时间,一年内了解彼此的脾性品格,各自权衡是否适合做夫妻。” “一年后呢?” “如果彼此合适,婚姻继续,不合适再离婚。”许砚时看她一眼,补充说,“我们可以补签一份协议,如果一年后分开,先前我说的补偿,我翻倍给你。” “……” 简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条件怎么算都是她在占便宜吧。 “不用签协议,我不要那 些。” 见她欲言又止,许砚时皱眉:“你想要什么?” “没什么,我是觉得这对你不公平,明明是我的错,如果非要补偿,也应该我补偿你。” 简柠脸上烧得厉害,她知道自己这样说又假又没诚意,就算她拿出来全部家当去补偿,于他也不过尔尔。 “孰是孰非的话以后就别说了。”许砚时唇线紧绷,过于英俊的脸上神色肃然,“至少那天晚上,我并不无辜。” 他是被下了药,但比起她当时的神志不清,他明明有机会推开她,等医生过去。他后来很多天都想不通,当时她吻上来的时候,自己明明尚有一丝理智,为什么还要抱住她? 做了就是做了,他得负责。 许家对简柠本就不满,闹出这种乌龙,更认定她心术不正,假孕骗婚,直接要求两人离婚,被许砚时明确拒绝后,孙柔被气进医院,放话出来只要两人一天不离婚,连同许砚时都别进许家门。 婚后第一年,许砚时过得很艰难,当时正是高瓴发展的关键期,处处需要用钱,他把全部身家都压了上去,许家不仅卡着分红不给他,还利用人脉处处打压。 那时简柠才知道,之前许砚时跟她领证根本没得到许家同意,只是通知了许家。 双方闹成僵局,她自责不已,又跟许砚时提过一次离婚。 许砚时不同意,再次跟她说婚姻是两个人之间的契约,只要两个人之间没问题,彼此都有责任去维护,而不是退缩。 简柠至今记得许砚时说这句话时眼里的坚定和磊落,即便他们当时还不太熟,还没有男女之情,他也拿出最大的诚意去信任、尊重她,维护他们的婚姻。 或许就是那一刻,简柠对他动了心,区别于学生时代类似慕强的懵懂心思,明知不可能的欣赏崇拜,亦无关任何家世能力外表等世俗标签的浮华滤镜,仅限对于许砚时这个人,她心动了。 这三年来的大半时间里,许砚时可能都称不上是一个体贴细致的丈夫,但他一定是一个负责守信的丈夫,他是一个真正的高尚雅正的绅士。 相比而言,在这段不对等的婚姻里,她一直是占便宜的那个。 简柠偷偷想过,如果重新回到三年前,许砚时让她二选一,她还会不会嫁给他? 答案是肯定,她舍不得说不。 因为他是许砚时,即使抛开情爱,权衡利弊,她也无法说不。 即使再撞一次南墙,她也想再试一次。 但昨晚许砚时气头上,冲口而出的那句话,无疑打破了她小心翼翼维护的平衡,让她第一次清晰的认识到,两人之间难逾的鸿沟。 像是曾经无论她如何努力也得不到他亲人朋友的认可, 像是如今的她如何拼命靠近,也改变不了两人判若云泥的事实。 他们之间的婚姻契约就像是大雪后的山林草原,银装素裹的伪装下,所有的树木与湖泊都是一样,但只要春暖花开,自能分清青草与松柏,小溪和江河。 简柠不后悔,但她想离婚了。 第58章 第58章“其实这几天,我很想…… 许砚时第二天去了美国,走得很急,连行李都没回家拿,只给简柠发了条微信告知。 这一去就是一个礼拜,简柠没问归期,许砚时也没主动说,像是陷入冷战,但每日又有两条似例行公事的问候。 夜深人静,简柠会望着两人的对话框发呆,有时候打出一行有温度的字,发送前又一个个删掉。 他的例行公事消磨了她的勇气,既然存了离婚的心思,她不想再享受他一丝一毫丈夫责任。 周五晚,沉寂已久的高中微信群突然变得热闹。 同学a:【七班明晚同学聚会,除了我,群里还有人去吗?】 高中时,一中将学生按成绩分班,最好的清北班,次之实验班,然后才是普通班。每学期都有变动,高二下期末考是最后一次。 简柠高一进校时在普通班,文理分科时进到实验班,高二期末超常发挥让她进到最好的班,才跟许砚时同班了一年。而这位同学a与她相反,是从清北班刷下到他们班的。 到底在七班呆了两年,去参加同学会也说得过去。都是社会上摸爬滚打过的人精,谁不知道同学会上叙旧是其次,更多是联络人脉。 他们那一届如今混得最好的一波人可都在七班。 下头立刻有人接话: 同学b:【我待过一年,没请我,能不能去?】 同学a:【去呗,我给班长说一声。】 同学c:【在哪儿聚?凑多少钱,我也去。】 同学a发来一个酒店定位:【班长说一人先凑三百。】 同学d惊讶:【不能吧,我记得这里贵着呢,人均七八百。】 同学a大笑:【许氏的产业,班长说到时候给许砚时说说,给同学们一个骨折价。高瓴如今发展这么好,许总最后直接请客也说不定。】 这话一出,班级群里潜水的同学纷纷出来冒泡,打听起许砚时近况,当然还有赵斯羽。 同学n:【他俩现在还在一起?金童玉女,难得呀。】 同学n+1:【突然同学聚会,不会要官宣结婚吧?】 同学n+2:【我听说早分了,赵斯羽几年前出国了。】 同学n+3:【听没听过破镜重圆?我上个月参加一个投行的路演还碰到过赵斯羽,她亲口说现在的男友是初恋。】 此话一出,下面立刻涌出一堆盖楼式的附和,无一例外的艳羡和祝福。 简柠自虐般一条条看完,心中讽刺多过难受,结婚三年,知道他们关系的同学依旧寥寥无几。 她高中时沉默内向,加上所有时间都花在学习,跟同学们的关系都很一般,尤其毕业后,除了李悦琪,跟其他人都是断联状态。就这个同学群还是去年偶遇班长,才被拉进来。 进来后,她从未发过言,也没人主动找她说过话。她连官宣已婚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论对象是许砚时。她都能想象,她要敢说出来,群里人十有十都会觉得她是口嗨,或者疯了。 但许砚时不一样,他在七班乃至整个一中的地位都举足轻重,他想公布他们的关系易如反掌。 简柠心里密密麻麻的疼,如今看来,他拖着不公布的原因显而易见。 她有些难耐的吸了下鼻子,正要退出群聊,班长突然跳出来@她:【我记得简柠也在七班待过一年,你去吗?@简柠】 她还没回,同学a就聒噪开:【啊对对对,简柠当时可顶了我名额!】 班长:【少放屁!人家成绩可比你强多了。】 同学a:【开个玩笑嘛,简柠不会介意吧?@简柠】 被连着两次@,简柠不好再装死,故意等了两分钟,回复:【没事,我知道是玩笑。@同学a】 【我出差了,没在南城。@班长】 班长没说话,同学a说:【我们班也该搞一个聚会了,这都多少年没见了。@班长组织一下!】 第77章 他这话一出,群里风向立刻变了,改为讨论聚会时间。 简柠将设置调整为免打扰模式,退出微信,正打算去洗澡,李悦琪的电话打进来。 李悦琪:“柠檬,你明晚去参加七班同学聚会吗?” 简柠微讶:“你怎么知道?” 李悦琪学文,走的艺考方向,跟他们理科班的人都不熟。 “你记得尤丽吧?她妈妈开裁缝铺的,老手艺人,我这两年自己设计的汉服,都是在她家做,一来二去就跟她熟悉了。” “尤丽好像不是七班的” “八班的,她老公是七班的,叫陈泽宇,记得吗?” “记得,数竞组的。”原先跟许砚时同桌过,第一个给她同学录的人。 “你要去吗?”李悦琪语气急切,又有些吞吞吐吐的,“跟许砚时一起吗?” “我没有接到通知。他出差了,不知道去不去。” “这么大的事,你们俩不沟通?” “同学聚会算什么大事。”简柠笑了下,问,“悦琪,你是知道了吗?” “……” 李悦琪沉默几秒,條地叹口气,硬着头皮说:“刚才听尤丽说,七班很多人都不知道许砚时跟赵斯羽分开了,还猜测两人要借这次同学会官宣结婚。” 已经听过一次,简柠心情反倒平和了:“那就让他们等着送份子 钱呗。” “……”李悦琪无语,“柠檬,你别说气话。我给你打电话不是要给你添堵,是……你应该跟许砚时说,你生气,让他看着办。” “我不生气。” “……” 李悦琪缓了好几秒,恨铁不成钢的情绪下,语气不免又气又急:“这特么叫什么事儿?之前就不该听你的,我早该拿着大喇叭将你们的婚事实广而告之。” 她懊悔得情真意切,简柠没忍住笑:“当事人都不承认,听到的人只会说你诽谤。” 李悦琪丧气:“又是这句。” 李悦琪知道两人结婚的事已经是他们领证半年后,震惊之余,当即就要将这事广而告之,被简柠拦住,还嘱咐李悦琪先不要告诉别人。 她当时以为许砚时没在同学圈官宣是顾忌一年约定,如果度过一年,两人没有离婚,应该就会说了。 中间李悦琪又提过两次,她也说要等许砚时找机会。 结果一等到现在,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讽刺至极! “柠檬,我好气哟,为你不值!” 李悦琪越想越气,简柠越是云淡风轻,她就越难过。 “我收回原先劝你的话了,许砚时其他方面再好都没有,光这一条就够判死刑了。” “如果没有他,你会有机会嫁给真心爱你的人。” 为最后一句,简柠眼里蓄积多时的泪落了下来,心里想的再潇洒都没用,只要没真的放下,真遇到事一样溃不成军。 心里苦得厉害,简柠不想李悦琪担心,故作轻松说:“骗你的,砚时他跟我说了,明天会在同学会上官宣我们的事,顺便邀请同学们参加婚礼。” “真的?”李悦琪不太信,“柠檬你别安慰我。” “明晚就是同学会,我现在撒谎骗你有什么意义?” “说的也是。”李悦琪声音轻快,“许男神总算做回人。柠檬,你明天一定要打扮漂亮些,把赵斯羽比下去。” “怎么比?一晚上时间,我还能去整容不成?” “别妄自菲薄,你跟她就是类型不一样,又不是长得比她丑。如果非要说她五官更精致,那你皮肤比她白,肤质比她好,胸比她大,屁股也翘!还有……” “行,打住!”简柠叹口气,实心实意说,“我不想跟她比。” 没必要比,夫妻间的问题不应该牵扯第三人。 临睡前,简柠接到许砚时电话。 “睡了吗?刚才跟谁打电话这么久?” 虽然每天都有联络,听到声音和例行公事文字问候带来的触感总是不同。 简柠莫名感觉鼻酸,极力维持淡然:“跟悦琪,她新看上几套汉服,让我帮忙选。” “我打了三通,就没想过要回过来?” 正因为想过才没有回,她没想好要不要直接问他同学会的事。 “刚洗完澡,想睡前打给你。”简柠解释说,“我以为你找我不会是急事,抱歉,下次我注意。”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许砚时捏了下眉心,他不喜欢她客气疏离的态度,知她心里还有气,没计较,“我明天中午到,直接回公司。” “哦。”简柠紧张握紧手机,依旧下不了决心,她更想听他坦白。 “明晚王老师生日,王述提议办一次生日会,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王述是七班班长,听这意思是王松霖生日,王述借此组织的同学会为王老师庆生。 简柠默了默,声音有点没底气:“我刚才跟悦琪约好,明晚陪她吃饭。” “好,我一个人去。”许砚时知道她跟班里同学不熟,不甚在意,“你大概什么时候结束?我过来接你。” “我应该比你早。” “你结束给打我电话。” 这是无论如何都会来接她的意思,他在示好,简柠抿抿唇:“好。”没忍住叮嘱,“你在飞机上多睡一会儿,别一直忙工作。” “好。”许砚时唇角浮起笑意,语气比之前更温柔,“你也早点睡。” 简柠应了声,刚想挂电话,蓦地听他叫了自己名字。 “简柠。” “嗯?” “其实这几天,我很想念你。” 许砚时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明明最亲密的事做过无数次,这种夫妻间的平常问候却让他每次想开口,都心跳加速,犹犹豫豫错失时机。 他实际更想问她是否也有想他,见她迟迟不说话,半晌才不咸不淡的轻嗯了声,突然也淡了心思。 电话挂断,许砚时唇角也跟着垂下,这次出来虽是以公事之名,主要目的还在雪场那件事,那些人做得很干净,没留下一点证据。 他当然不是一定要证据,却有些犹豫到底该不该继续往下查。蛛丝马迹一样可以定罪,所有牵扯其中的人他都可以一个个收拾,包括孙莹真和陈家。 但如果牵扯到孙柔呢?他应该如何抉择? 第59章 第59章许驰洲跟简柠说:“我们…… 这一觉睡得很沉,连梦都没有做,但到中午,简柠开始心神不宁,她不想胡思乱想,干脆约了一节拳击课,完了看时间尚早,又去会所做了一次非常耗时的全身护理。 结束后整个人就像是剥了壳在牛奶里浸泡整晚的鸡蛋,每一寸皮肤都细嫩到令人发指。 从会所出来差不多七点过,简柠估摸同学会已经开始,没有叫车,一个人沿着街道小巷闲逛,路过某网红甜品店,排队半小时终于吃到心仪已久的招牌。 实话说挺一般的,虽然失望,她还是仔细拍了照,准备发圈时想起昨晚才撒谎又泱泱作罢。 甜品店内空气不太好,简柠略坐了会儿就感觉头晕恶心,甜品也没胃口再吃,出门被冷风一吹,呼吸到新鲜空气,才堪堪把胃里排江倒海的难受压下。 在一个红灯奇长的路口,终于忍不住拿出手机看微信。 刚才微信付款的时候,班级微信群未读消息已经过百条,她一直没打开看,到这会儿早就翻了倍。 点开群聊的时候,简柠不自觉屏息,心理建设数秒才去看信息。 她在等一个理由,一个单方面的赌局,留下或离开,或许过了今晚都能尘埃落定。 开始是几个同学的闲聊,接着昨晚的话题,商讨同学会聚会时间地点,盖了几十条,直到同学a突然发来七班的聚会照片。 前两张都是赵斯羽。今晚的她盛装出席,一线奢牌当季新款长裙,身材高挑窈窕,妆容精致淡雅,即使怼着脸拍也是美人,出类拔萃。 照片后紧跟着同学a惊叹:【女神就是女神,风采更胜当年。】 然后是几张合照,王松霖虽然是七班班主任,也给他们班代过半学期课。王老师为人亲和幽默,同学们不免多问乐几句他的现状。 接着就有同学八卦:【赵斯羽一个人来的?许砚时呢?】 同学a:【不知道,还没到。】 同学b:【赵斯羽说他出差了,晚点到。】 同学n:【这么说两人真的还在一起?】 同学a:【肯定啊,听女神的意思,两人已经见过家长了,小年夜还去许砚时奶奶家吃团年饭来着。】 接着又是一些关于两人婚期将近的猜测,和一起别的闲聊。 直到同学a:【许砚时来了,我/操,上帝不公平啊!给了他颜值,还给他家世,个人能力还要碾压我。】 他发来一张照片,许砚时微笑着跟人打招呼,面对同窗,他收敛掉身上所有冷峭,即使 第78章 周身矜贵,也带出几分随意亲和,难得笑得如沐春风,因过于英俊而显得锋利的五官都显得更温柔。 群里瞬间成了颜狗的盛会,纷纷为这张脸摇旗呐喊。 消息都是半小时前发的,简柠走马观花,刷刷往下翻,直到最近的几条。 同学b:【我/操,给你们看这逆天的般配。】 她发出一张合照。许砚时跟赵斯羽分坐在王松霖的两边,同样出众的容貌,同样的清雅姿态,甚至连两人目光中的那丝随和,唇角上翘的弧度都似如出一辙。 看着群里瞬间涌出的祝福信息,诸如“般配”“天作之合”的字眼,简柠突然感觉无力,眼睛被屏幕的冷光刺得发涩,只是一眨就有湿意。 红灯早已经转绿,身侧人流涌动,来来往往,她突然感觉一阵眩晕,好似置身茫茫人海,眼前车水马龙都成幻象。 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再看,放下,放下,人却像是被下了咒,定定发神,没有半分行动。 绿灯又再转红,红了又绿,绿了又红。 简柠开始站在马路牙子中间,顺着人流,渐渐被推搡着到了最前面,感受着川流不息的车流,扑面而来的冷风,才突然惊觉前方危险,下意识想后退,却又被身后人堵住退路。 她突然一阵心悸,揪心的窒闷感让她瞬间失了方寸,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如何做才不会落了下乘,但这个瞬间她只想打电话给许砚时,不管不顾,问他要一个抉择。 眼泪滴落在手机屏,她刚要退出微信,水渍侵染的地方突然跳出消息。 同学a:【我/操操操操操,惊天消息!!】 【许砚时说他结婚了!】 同学b:【我作证,才看到他手上戴着婚戒!】 简柠手指停住,思绪骤停的一秒,后腰突然被人狠狠撞了下,力道又急又猛,她本就站到腿麻,毫无防备之下没稳住身形,一个趔趄直直往前,摔进川流不息的车流中。 膝盖和手掌传来剧痛,耳畔是汽车急刹的摩擦声混合的惊呼和谩骂。 简柠一时耳鸣的厉害,双眼被强劲白光刺得半眯,她看到有人下车,跟她说话想要扶她,脸孔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她一个字也听不请,一片空茫后,眼前斑斓夜色突然变成纯黑…… 再醒来是在医院,简柠缓缓睁开眼睛,刚适应了光亮,就听到一道沉稳的男声:“你醒了?” 许驰洲本坐在沙发上,见她醒来,立刻站起来,走过来问:“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大哥?”简柠怔了怔,有点摸不清眼前的状况,“你怎么在?” “你刚才晕倒了,我刚好路过,送你过来的。” 听他解释,简柠才恍然回忆起刚才的事,勉力扯出一个笑弧:“谢谢大哥。” “不必客气。”许驰洲看她一眼,温和说,“医生说你低血糖,给你打了针,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好些了。” 被许驰洲居高临下的看着,简柠十分不自在,手撑着床想坐起来,触及到掌上的伤口,本能轻嘶了声。 “别乱动,你手上的伤口刚上过药。” 情急之下,许驰洲握了下她小臂,在她感觉到不适前松开,眉宇微凝,“躺好,我帮你把床调起来。” 按键就在床头左侧,实际她自己就可以调整,简柠本想说不用,见许驰洲已经绕过床尾,只好重新躺下,抿抿唇说:“谢谢大哥。” 许驰洲应了声,按她的指示调整高度。 “你晚上吃饭没?” “嗯?”简柠意外许驰洲突然问这个,想说吃了,话到嘴边胃里突然一阵抽疼,难抑的反胃感袭来,她当即跳下床,想往卫生间跑。 许驰洲见她捂着嘴,着急忙慌穿鞋,秒懂她意图,当即将垃圾桶推到她面前:“吐这里面。” 简柠犹疑一瞬,也顾不得那么多,当即蹲下。一整天没吃东西,胃里也没什么可吐,一阵干呕后,只吐了几口口水。人却像是虚脱一般,浑身上下都在冒汗。 许驰洲扶住她手臂,下意识想拍她背帮忙顺气,伸了手惊觉不合适,拿起床头的纸巾盒递过去:“难受吗?先起来。” 拉着她重新坐到床上,他立刻按铃叫来医生,确认没有大概后,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先喝点水,缓一缓再吃东西。” “谢谢大哥。” 简柠本不想喝水,想着对方一片好心,硬灌了几口。 寡淡的白水咽下又是一阵反胃,她强压住了,突然很想喝奶茶。招牌珍珠奶茶除了珍珠不加其他料,要十成甜,甜到发齁那种。 想着味儿,简柠偷偷咽了口口水,伸手想将水杯放到床头柜,被许驰洲接过,帮她放好。 转头面对她,神色自然问:“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刚才让人买了些蛋糕,你看想不想吃?或者你想吃什么,我让人去买。” “不用,我挺喜欢吃蛋糕的,谢谢大哥。” “是不是我每做一件事都要得你一句感谢?”许驰洲叹口气,有些无奈,“一家人不必这样客气。” 说着很顺手帮她支起桌子,将纸袋中的蛋糕拿出来,恰好是她平时喜欢的几种,还有即食的燕窝。 许驰洲的细致让简柠有点窘迫,婚后这三年,她跟许家所有人的相处都是寥寥。 尤其许驰洲作为大伯哥,她自觉要避嫌,连对方微信都没主动加。每年除了在家庭聚会见两三次,私下从无联络,且就算是见面两人说话都很少。 但简柠对许驰洲的印象比许家其他人好也是事实,甚至说她心里对他存着几分感恩。 当初得知她没有怀孕,许家大怒,趁许砚时出差,单独将她叫去别墅。孙柔顾不得一贯的贵妇风度,一见面就狠狠给了她两巴掌,当着许家所有人的面,强硬要求她离婚。 不仅如此,孙柔还将她当初到酒店爬/床的事一并抖了出来,跟许婉容一起,抽筋扒皮一般骂她,骂她父母,以王芳和简大勇两边至亲的处境威胁她。 简柠从未经历过这种阵仗,又羞又急加上理亏,几乎没有辩解,哭着接过离婚协议就要签字,是突然回家的许驰洲拦住了她。 “驰洲,你添什么乱?”孙柔见状大怒,斥责许驰洲,“这件事轮不着你管。” “轮不着我就轮得着你们?”许驰洲神色冷峻,语气很差,“作为长辈,您应该管教的是自己的儿子,管不住就联合起来欺辱她算什么?” “我是在教她做人,年纪轻轻就一肚子算计,我们许家容不得这种心术不正的人。”孙柔瞪一眼许驰洲,深吸口气,收住几分咄咄逼人的气焰,“这事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你爷爷奶奶都是这个意思。” “婚是砚时自己要结的,要离婚也应该问过砚时同意。”许驰洲目光扫过孙柔和许婉容,落在余弦音脸上,问,“我说得是否在理,奶奶?” “是这个道理。”余弦音看一眼孙柔,缓声说,“但你妈的做法也情有可原,砚时跟简柠确实不太合适。” “只有你们认为的合适才是合适吗?我跟砚时是你们手里的傀儡?”许驰洲半点不让,“我已经妥协了,为什么砚时不能选他喜欢的?非要我们都过得不开心,你们才满意?” 或是他语气里的几分悲伤刺痛了许家人,所有人闻言都沉默了。 还是许婉容先开口:“驰洲,你魔怔了,我们怎么会想让你们过得不好?砚时现在是昏了头,我们才必须插手。如果是清清白白的正派女孩子,我们肯定支持他婚姻自由。” “或许你们的立场没错。”许驰洲挡在简柠面前,出乎意料的强势,“但我今天必须阻止你们。”他说罢拿起那份离婚协议直接撕毁,跟简柠说,“我们走。” 简柠如逃离龙潭虎穴般跟着他离开,直到上了车,远离别墅很远,心口都还不可抑止的狂跳,那些侮辱至极的谩骂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她的噩梦。 许驰洲将她送回公寓,她道谢后正要下车,却突然被他叫住。 他看她许久,有些莫名问:“你有没有后悔过……那天晚上去那个酒店?” 见他怀疑自己,简柠瞬间无地自容,握拳平复好几秒,才终于敢抬头直视他眼睛,实话说:“我后悔过,但我从未想过要算计,我……抱歉,我走了。” 她说不下去,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才能换来一丝信任,如果她是纯纯的旁观者,大约也不会相信这世上有这样离谱的巧合。 简柠拉开车门跑下去,不想许驰洲跟着也下了车,快走几步追上她,诚恳道歉:“对不起,我没有怀疑你。你放心, 以后不会再有人找你麻烦,我会帮你解决,但今天的事,你能不能不要告诉砚时?” 简柠本就没想过去告状,以为许驰洲是不想许砚时跟家里闹不愉快,立刻答应下来:“我不会说的,你放心。今天谢谢你……大哥。” 许驰洲没再说什么,微微颔首,等她走后,才转身离开。 第79章 那日别后,简柠将近半年没见过许驰洲,直到他跟秦菲的婚礼前夕,她跟着许砚时去给许驰洲送礼。 许驰洲爱车,为此专门买下拥有两层地库,每层超过一千平的绮悦公府豪宅安置爱车。许砚时投其所好,礼金之外,特意送了一辆限量版。 嫁给许砚时后,简柠恶补了很多关于车和奢侈品的知识,为了不出错还报了网课学习艺术品鉴赏,她以为已经“见过世面”,但亲眼看到车库里集邮似整齐停放的各类豪车,还是震惊至极。 尤其是想不到许驰洲这种看起来低调内敛的人,居然也会烧钱如纸,也会买各种骚/包颜色的豪车。 她在一辆古董车前驻足,她之前在杂志上看到时已经觉得很好看,没想到实物更惊艳,忍不住拿手机拍了一张。 许驰洲见状问:“喜欢这一辆?” 简柠怔了下,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在杂志上见过,没想到能在大哥这里看到实物。” 许驰洲微笑:“要不要试试?” 简柠忙拒绝:“不用了,我就是看着好看拍一张。”实际她是不敢,这种千万起步的收藏品,但凡碰到一点,她都要倾家荡产。 许驰洲当时没说什么,但那年许砚时生日,许驰洲就送了那辆古董车给他作为礼物。许砚时在这方面虽不狂热,但能从爱车狂魔许驰洲手里拿走心头好,他开心了很多天。 且就如同许驰洲所说,从那次他将简柠带离许家后,除了孙柔和许婉容偶尔会对她冷嘲热讽,阴阳怪气的磋磨,其他人确实再未为难过她。 第60章 第60章“别哭,我轻点儿。”…… 简柠不知道能跟许驰洲聊什么,他让她吃东西,她就专心吃,很快就解决掉一个,又拿起第二个。 她素来爱吃甜食,对甜度却很苛刻,喜欢那种淡淡的甜蜜。比如三分甜的奶茶,加了红枣的豆浆,今天却反常的想要吃齁甜的东西。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压住她心里的苦。 思绪突然回到刚才,纷乱的信息铺天盖地,卷土重来将她凌迟。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身为旁观者也会这样痛彻心扉,原来最令人难过的事情不是爱的人不爱你,而是在所有人的眼里你们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即使她就站在许砚时面前,她也只能像个旁观者一样仰望他的耀眼。 即使许砚时曾用尽全力维护她,她自己无法托举自己成为跟他一样的人,她就永远无法将眼前的一切,心安理得的拥有。 可是她也曾为了靠近他,拼尽全力去妄想一份势均力敌。时至今日得到的依然是无能为力的死结。 眼中酸涩难忍,眼泪滴落在蛋糕盒上,“啪嗒”一声,在安静的病房内划出明显噪音,沉默不语的两人同时一怔。 简柠慌忙用袖子擦泪,跟许驰洲解释说:“我突然想起我外公,他生前也很喜欢吃蛋糕,我小时候总想着以后长大挣钱给他买,但我十岁那年,他去世了。” 是谎话,也是实话,外公很喜欢她,突发脑溢血去世那天下午还来看过她,给她买了奶油蛋糕。 许驰洲没有拆穿,从刚才抱她上车时,她苍白的脸,脸上残留的泪痕,干燥的唇,他就猜到她今晚的心情不会好。 但站在大伯哥的立场,即使有很多安慰话想说,也不合适说出口。 他递纸巾给她,自然转移话题:“我有事要先走,刚才给砚时打过电话,他应该快到了。” 简柠巴不得他快点走:“好,大哥你先去忙,我一个人可以。” 许驰洲颔首,忍了忍,温声说:“如果砚时有哪里做得不好,你跟奶奶说,让奶奶去说他。” 简柠讶异于他的直白,抿抿唇,勉强挤出一个笑:“没有,他挺好的,谢谢大哥。”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好,大哥再见。” 许驰洲走出病房时,被走廊的白光刺得眯了眼,一种强烈的唾弃感油然而生。 今晚,他不该对自己心软,更不该心存侥幸,既然她叫他大哥,就该永远是大哥。 * 许驰洲一走,简柠立刻打开微信。仅这一会儿功夫,群聊里的新消息居然盖了两三百条,足以说明许砚时已婚的消息有多唬人。 简柠一鼓作气划拉到她晕倒前看到的那条消息,一条条往下翻看,刨除插科打诨和表达情绪的,找有意义的关键信息。 同学a依旧最活跃,也最激动,多数情况都是他在说: 【许砚时说他三年前结的婚,三年前啊,新娘明摆着不是赵斯羽。】 【他还说最近戒酒,准备造/人!】 【他今晚本要带太太一起来,结果太太另外有约,说回家请示太太后,找时间请我们吃饭。】 【他说之前没办婚礼,是他太太开始只想跟他试婚,不想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什么女人啊,这么拽?!】 【他说今年秋天办婚礼,他太太喜欢秋天。】 【我操,好想知道他太太是谁,非卖关子说等太太同意。】 同学b:【哎,我对赵斯羽的滤镜算是碎完了,明知许砚时已婚,还故意说些模拟两可的话让我们误会,脸都打烂了。】 【什么小年夜去人家家里过,许砚时说她是去青杏堂看病。】 同学c:【我听说赵斯羽爸爸的律所最近出了事,被一个当事人告了,好像重大失误,很严重的。】 同学n:【我之前就说了,我去年才进的高瓴旗下子公司,许总已婚的事大家都知道。】 为证明可信度,他还引用了昨晚的发言,但当时没人信,唯有一句相关,也是说传言而已,不足为信。 同学a:【他老婆是谁?】 同学n:【这我哪儿知道,他保护得紧,除了总经办的亲信,普通员工哪能接触。有钱人的考量跟普通人不一样,家人信息都是能藏就藏,曝光越多,危险越多。】 这一条后,后面很多条都是不重要的闲聊。 直到二十分钟前。 同学b:【许砚时走了,他太太生病了。我的天接到电话脸色就变了,说声抱歉直接走人,果断得好像家里着火,班长连挽留都没来得及说。】 同学c:【王松霖可高兴了,说漏嘴许砚时上个月去拜访他,却看中他好不容易得来的一盆永怀素,软磨硬泡非要带走,说是家里养着一盆,太太想再要一盆品相类似的,已经找了许久。他当时最惊讶的不是许砚时已婚,是他居然为这种事恳求他割爱,可见夫妻俩感情好。】 【赵斯羽当时听到脸都气白了,也借口有事走了。】 简柠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那盆永怀素原先一直放在书房,有次她被许砚时锢在书桌前胡闹,交叠的身影倒映在玻璃上十分醒目,她不愿直视,被撞得受不住时,转头盯着兰花看。 他不满她走神,俯身咬她耳朵,威胁惩罚。 她害怕,撒谎说喜欢,想要一盆一模一样的。 不过情/欲最盛时的糊话,她说过就忘了,没曾想他真的放在了心上。 简柠想许砚时真是个混蛋,不然怎么每次都在她萌生退意时,精准出击,轻而易举打掉她 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 虽然他口口声声只有责任,但她不是傻子,那些耳鬓厮磨的时光里,他对她怎么会没有半分情意和动心。 然则越是知道他有,她才越感觉难过。 所谓爱而不知,不肯宣之于口,不过是因为这份爱恋不够深重,或者他根本没想过,除了责任,他对她还有纯粹的男人对女人的爱恋。 * 晚上回家后,许砚时搬回了主卧,他没提晚上同学会的细节,简柠本就对自己的偷窥行为存着几分心虚,也没有主动问。 躺在一张床上,身体比脑子诚实很多,两人默契没提离开前的不愉快和这些天的冷淡,很快滚到了一起。 一周多没做,许砚时来得很猛,简柠开始很配合的承受着,直到被他重重几下使力,脑子里灵光一闪,受不住的扣住他手臂,又去推他胸膛。 “重了吗?”许砚时嗓音低沉,放缓了速度,隐忍低头吻她湿润眼睫,“别哭,我轻点儿。” 简柠鼻端急促呼吸,被突起的念头搅得害怕,根本没在意他说了什么,只顾绷着身体后撤:“我不做了……” 眼见就要出去了,就被许砚时追着压回来,强势封住了唇。 虽然许砚时后半程收了力道,待结束时,简柠还是累得昏昏欲睡,进出浴室都是许砚时抱的,一沾着床就睡过去。 早上醒来身边已经没人了,简柠看微信才知道许砚时去了公司,她没有耽搁,立刻从床头柜底层翻出备用的验孕棒,拿去卫生间查验。 她这月已经延迟三天,不算长,但她平时都比较准时,偶尔一两次延迟最多一两天,尤其从前晚开始她就感觉胃不舒服,没胃口吃饭。 她本以为是心情原因导致,现在看也很可能是另个一原因,毕竟上个月许砚时有两次都弄到了里面。 第80章 看到验孕棒上醒目的双杠时,简柠手指不可控的轻颤,心情过山车一般忽高忽低,有欣喜激动,也有莫名触动的不适愁绪。 有前车之鉴,她没有第一时间告诉许砚时,先在线上挂了号,准备先去医院确定万无一失再说。 号是下午的,简柠按时过去,又在导诊台等了半小时才轮到她看。医生问了几个常规问题,还是跟三年前一样开的尿检,如果要b超需要再等一礼拜。 许是见她年轻,医生一再叮嘱她前三个月禁房。事。 “就算最安全的四至七月,力度也要轻,体位也要注意。”医生的原话,“下次建档叫你老公一起,注意事项都会发给你们。” 简柠想起昨晚有些脸热,偷偷将衣领往上提了提,再三跟医生确定目前没有异样,才开了单去缴费,预约b超。 不想离开时,却在一楼大厅遇到了宋嘉遇。 简柠知道宋嘉遇住在律所附近,医院离金诚挺远,有些讶异问:“你怎么在这里?” “一个长辈在这里住院,过来探望。”宋嘉遇见她脸色不是太好,关切问,“你生病了?” 简柠手里还拿着病历袋,只能承认:“有些贫血,过来拿点药。” “这么多年还没好吗?”宋嘉遇皱眉,说,“我听说许总家里的中医馆很擅长调理,没有试试?” “有是有,只是太难喝。”简柠笑了下,几分无奈,“家里阿姨也经常会做补血的药膳,是我怕吃苦。” 宋嘉遇不好再多说,跟着笑了下:“药拿了吗?” “拿了。” “回去吗?我送你,刚好要去那边见一个当事人。” 简柠想起上次许砚时质疑她跟宋嘉遇有超出公事外的接触,忙拒绝:“不用了,我约了悦琪逛街。” 她不是擅于撒谎的人,尤其在朋友面前,宋嘉遇看破不说破,思忖一瞬,语气已然变得郑重:“其实我是有件重要的事,想当面跟你说。” 咖啡店里,宋嘉遇开门见山:“许总前段时间找过我,他一直在查滑雪场的事。” “那件事有什么问题?” 简柠有些意外,许砚时说过要给她交代,但那件事已经定性为意外,她以为他只是要辩解,拒绝面对,他后来便没有再提。 “我之前也以为那件事是纯粹的意外,直到许总提到几个细节。”宋嘉遇看着简柠,神色磊落,“我在想我们可能错怪了他。” “他跟你说了什么?” “许总问我当时明明在高级道,为什么突然跑到中级道,还恰巧救了你?” 宋嘉遇唇角轻抿,不好告诉简柠,他当时听到这话差点拍案而起,是被许砚时气场压制,莫名信任他在解决问题,才耐心回忆,解释。 有些事就是这样,怀疑的种子一旦生根,回头看哪哪儿都有问题。 宋嘉遇说:“我跟许总说是有个教练过来传话,说你找我,我就过去了,但实际我是收到你的微信,让我过去找你。” 简柠眉心一跳,下意识否认:“我没有。” 宋嘉遇没解释,直接将手机递给她,微信截图上,恰好是两人对话。 简柠:【耳环带了吗?拿过来给我好吗?】 宋嘉遇:【好,你在哪儿?】 简柠:【中级道,半小时后过来。】 简柠惊呆了,她确信自己没有发过这些,抬头看向宋嘉遇,下意识喃喃:“怎么会,我没有发过。” “当时的聊天记录还在,我截图是为了方便给你看。”宋嘉遇解释,“我不是怀疑你说的,但这件事确实发生了。” 简柠默然,片刻问:“你撒谎是怕他怀疑我们?” “当时下意识不想让你为难,两种方式对他来说结果都是一样,介怀程度却不同。” “谢谢你,师兄。” 简柠容色微凛,几乎是电光火石间就想到了当时的插曲,她被弄坏的雪镜,执意赔偿又借了她电话的女孩,若不是遇到林恬恬几人,她当时应该会看着女孩打完电话,快速收回手机。 难道那个女孩跟她们认识?包括后来的一切都是她们做的局? 简柠脑子很乱,事情过了这么久,她早忘记女孩的长相,但很确定面孔很生。 如果是局,目的是让许砚时误会她? 但赵斯羽中间插的那脚又是什么意思?让她同时对许砚时失望,那她们怎么就肯定许砚时会推开她,救赵斯羽呢? 他们就那么肯定许砚时对赵斯羽的感情会超出他的三观责任? 看出她忧心,宋嘉遇说:“当天第一个撞向你的人,不止嗑药,还罹患重症,因为伤到颈椎,最后没抢救过来。” 简柠霍然抬头看他,这些后续事,她完全没有关心。 宋嘉遇:“你可能还不知道,良恒所出事了,赵刚几年前办的一个案子有个严重的法律漏洞,本来被他掩盖得很好,不知道当事人怎么会突然发现找上门,他们面临巨额赔偿,很可能倾家荡产。听说赵斯羽这些天一直在找关系周旋,但都被人抢先一步截胡了,那人出手果断,明摆着要赵家翻不了身。” 宋嘉遇暗暗握拳,即使来找简柠前已有决断,此刻内心依旧天人交战。 他犹豫过,甚至卑劣的肖想过,既然滑雪场的事让简柠对许砚时心存芥蒂,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只需要平时多关心她,陪伴她,她心里的天平或许就会偏向自己。 但他做不到,他无法瞒着她,不是受不了自己的卑劣下作,而是忍不了在她脸上看到一分落寞,是她的每一分不开心,都让他倍感煎熬。 他想清楚了,既然这段婚姻是简柠在意的,许砚时是简柠在意的,那他为什么不能真心实意的去成全,他想陪在她身边,目的不也是想要她幸福快乐吗? 宋嘉遇定了定神,再看向简柠时,神色已经很平和,像一位普通好友一样规劝她:“我跟你说这些是希望你不要再被这件事困扰,既然许总在查,说明他也是受害者。你不妨多给他时间,他自然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 自秦方慧执掌智慧集团,每年都会办一场晚宴,既以集团之名广宴南城政商名流,也是她个人的名利场。 在商言商,能被邀请的不是上市集团总裁,就是一流豪门家主,比如沈家和贺家,像是陆晟、何铭家这类末流豪门从来没有资格。 连许家也是许驰洲掌权后才被邀请,反倒是许砚时从三年前高瓴冒头壮大,就一直被秦方慧欣赏,年年盛情亲邀。 今年也不例外。 秦方慧给每家都发两张请柬,一张署名,一张空白,任由受邀者选携一人参加。但通常很少有人携伴侣前往,都是带公司高层或者继承人过去,联络关系的名利场,自然是要物尽其用。 人尽皆知,秦方慧不是靠太太圈能交际的。 前两年许砚时没有跟简柠提,今年收到请柬第一时间问了她意见。 “周五晚上陪我去秦董的晚宴好吗?”他语气难得带上几分期待,从背后抱她,“秦董去年还问起过你。” 简柠翻看 请柬的手指一顿:“秦董怎么会问起我?” “秦董知道我结婚了,问我怎么没带你去。”许砚时嘴唇碰了碰她耳朵,不太正经,“我答应今年带你去,总不好食言。” “秦董大概就是随口一问,哪能记到今年。”她在他怀里转身,笑说,“你带何副总去才是物尽其用。” 何煊是高瓴负责搜索和发展业务的副总,十分优秀干练的女性,简柠大学时还特意跑去看过她的辩论赛。 许砚时知道她不喜欢应酬场合,没勉强,状似无意说:“陆晟跟我求这张请柬,说想去见识,你不去,我就给他了。” 简柠对上他目光,明明无波无澜,却似有种郑重其事的报备意味。 她轻嗯了声,许砚时见她唇色有点白,问:“听方姐说你这几天胃口不好,身体不舒服?” “没有,只是胃口不太好。” 简柠悄悄抿唇,因着医生说前三月要禁房事,没完全确定前,她只能以身体不适搪塞,拒绝许砚时亲近。 也不知是否有心理因素,这几天孕反逐渐明显,早晚恶心乏力,浑身不舒坦,看着真有几分病态。 “家常菜吃多了也会腻。”许砚时不疑有他,提议说,“明晚我们出去吃。” “明晚你不是有应酬?” “不重要,可以推掉。” 简柠犹疑,她这几天上班都是强撑,下班只想回家躺着,许砚时没看到还好,面对面的吃不下,怕更是要问东问西。 “不用了,方姐今天还说学了新菜,明天正好试试。”她扯了个借口,不忍辜负他一番美意,商量着说,“要不然周末出去吃,方姐放假,我正好偷个懒。” 她难得撒娇一次,许砚时自然依她。 周五下午,简柠去医院做了b超,虽不是全然计划得来的孩子,被医生亲口确定怀孕的那刻,她还是感受到了别样的喜悦。 第81章 好像两人之间的所有隔阂都暂时被隐匿,当时就想告诉许砚时,电话拨出去又在振铃前挂断,只觉得是件郑重其事的事,必须亲口跟他说才好。 晚上,简柠照例在家里用饭,想到自己大约很长时间要使用孕妇产品,将储物柜里没开封的彩妆、护肤品并香水等物整理打包,准备送给李悦琪。 她一直以为自己没什么购物欲,整理才发现存货够三个人用上一年,干脆打了三包,黄瑶和王若晴各有一份不说,方姐临走前也被她塞了一瓶香水两盒面膜。 秦方慧的晚宴七点开始,八点左右,简柠掏出被静音的手机,未接已有三个。 张总助发来信息:“简小姐,晚宴结束前,车会一直在楼下等您。” 简柠没有回复,将手机丢到一边,从上班背的包里拿出两张请柬,像往年一样,另外用厚皮信封装了放进储物间,那个她惯常用来装杂物的箱子底部。 刚把箱子放回远处,边上的手机突然响了几声,陆晟发来几张照片,是晚会现场,许砚时和赵斯羽并肩站在秦方慧面前的画面。 陆晟:【有没有自惭形秽?】 【别撑了简柠,认清现实,主动退出吧。】 简柠眼皮跳了下,明知道对方是故意挑衅,心里还是瞬间升起一团火气,想破口大骂,又深感无趣。 她有时候都不明白,陆晟这一票人对她的敌意为什么比许家人还大。 她不想跟小丑周旋,没有回复,截图后直接将他拉黑,正犹疑要不要给许砚时打个电话,宋嘉遇突然打电话过来。 他声音罕见的急切:“简柠,方便来一趟医院吗?方茹学姐在抢救!” 第61章 第61章赵斯羽不明白怎么会把一…… 简柠赶到医院是半小时后,方茹割脉后又吞了安眠药,正在手术室抢救。 宋嘉遇脸色阴沉等在门口,见她走近,神色稍霁,连忙迎上来:“你来了。” “情况怎么样?” “正在洗胃,发现及时,没有生命危险。” 简柠悬着的心稍安,见走廊还有其他家属等着,恐人多嘴杂,没有多问。 又等了约二十分钟,方茹才被推出来出来,转入普通病房,因药物影响,人还昏睡着。 看着病床上形容枯槁的女人,简柠有些不敢认,方茹比她大五岁,本科跟她同校,研究生跟宋嘉遇一个导师,当初三人同在衡宇共事时,她跟宋嘉遇都称方茹一声学姐。 在简柠的印象中,方茹阳光开朗,行事干练大方,长相虽不算出众,身上却有种知性美,始终给人一种自信安稳的踏实感,事业和感情都顺风顺水,她很难想象对方会自/杀。 宋嘉遇看出她的疑惑,叹口气说:“她丈夫出轨,带着情人跑去国外,还留下几千万的债务。” “她丈夫是她高中同学?” 简柠隐约记得,当时在律所时,方茹偶尔会提起男友,两人高一早恋,从校服到婚纱,因为男方家里条件不好,她是瞒着父母偷偷领的证。 宋嘉遇说是,简柠唏嘘:“怎么会这样?她丈夫不是老师吗?怎么会有这么多债务?” “他们婚后不久,她老公就辞职创业了,后来赚了钱,方茹怀孕后也从衡宇辞职,开始在家相夫教子。” “那他们的孩子?” “去年夏天死了。”宋嘉遇神色冷峻,压着怒意,“他丈夫为跟情人约会,将孩子带出去当掩护,车里温度太高……” “怎么会有这种畜生。”简柠气极,瞬间有点失控,“警察怎么没把这对狗男女抓起来?” “当时的调查结果是意外,那女人是他公司员工,也是他们跑了,方茹才知道他们的关系。” 宋嘉遇看一眼床上的女人,目露不忍,“他们不止给方茹留了债,所有不动产也都抵押了。今天是孩子生辰,她大约也是实在撑不住。” 简柠心里密密麻麻的疼,对一个母亲来说,得知孩子被生父和情人害死,自己居然无力讨个公道,该有多绝望。 “方茹学姐这么理性的一个人,怎么会被那个男人骗得团团转?” 简柠叹息,不好说出口的是,她还是一个执业多年的律师。 宋嘉遇:“她太相信那个男人了,其实那人很早前就有了异心,她没有半分警觉和防范心,离开职场这些年,跟从前的同事朋友都断了联系,要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来找我,” 简柠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沉默一会儿,刚要再问,见病床上的方茹突然动了下,不安的呜咽着,紧闭着眼睛也落下泪来,忙凑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学姐……” 同一时间,秦家的宴会已近尾声。 许砚时的车刚驶出秦氏庄园,在一个拐弯处被人拦住。 赵斯羽出现的突然,幸得司机反应快,才没有撞上去,但急刹的惯性也让后座的许砚时皱了眉。 看一眼赵斯羽阴沉脸色,司机忐忑开口:“许总,这……” “不用管她,开车。” “是。” 司机领命,正准备倒挡后越过,赵斯羽脸色骤变,竟然不要命的扑过来,奋力抓着后视镜,大声说:“许砚时,我们谈谈。” 司机冷汗都要下来了,没见过这么疯的,尤其在许砚时面前,他女人都见得少。 他不敢擅动,也不敢问,直到一分钟后,许砚时自己打开车门下了车。 “你想说什么?”许砚时走到车尾,冷淡问。 赵斯羽心底怒气在对上他凉薄目光时更上层楼,强制压抑着说:“你刚才什么意思?好歹相识一场,你怎能那样下我脸面。” 赵斯羽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就倍感屈辱,看向许砚时的目光中满含怨气和委屈。 许砚时凉笑:“陈述事实而已,你自取其辱,与我何干。”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让我在行业里举步维艰?” “那也是你应得的。” 赵斯羽呼吸一滞,不可置信的瞪大眼,完全没想到面前人会说出这样绝情的话。 若不是她妈和孙莹真成天撺掇,她不会对许砚时心存幻想,脑残答应林恬恬参与雪场那件事。 那天之前,她其实是动摇过的,那种下三滥手段,她不屑,更不想跟她妈一样一辈子被人诟病。 怪就怪许砚时太无情,她回国后借着从前的人际关系约过他好几次,每一次都被他找借口推脱。即使小年夜碰到,也只当她是寻常旧识,疏离到冷漠。 直到那晚在酒吧,因为温澜发现她手机里的旧照中意外拍到了简柠,许砚时居然主动跟她说话,找她要照片。 她借机想加他微信,却被他拒绝,让转发给陆晟,她才气得失了理智。 虽然当时在滑雪场,她就是去冒充简柠,但当许砚时拼命将她护在怀里,又在发现她是“赝品”时,毫不留情抽身离开,慌张到近乎失控的去找简柠时,她懵了。 孙莹真不是说他们的婚姻是简柠算计来的吗?陆晟跟林恬恬都肯定,许砚时对简柠只有责任没有感情,实际心里只对她念念不忘,不过是道德感太强才故意跟她保持距离。 既然这样,他怎么会拼了命去维护简柠?在一起那几年,他对自己从未有过那样浓烈的感情。 那一刻,赵斯羽简直难过到灵魂出窍,差点就要彻底放弃。 但她实在不甘,她想不通,他们是分手了不假,许砚时当然可以另有恋情,但凭什么是平平无奇,样样不如自己的简柠? 这对她简直是一种侮辱。 所以当她得知许砚时前两年参加秦方慧晚宴都是一个人,立刻去暗示陆晟帮忙拿到请柬,让她以许砚时女伴的身份出席。 不光是因为可以亲口跟他要个答案,更重要的是良恒所如今面临的困境也只有许砚时可以帮忙。 赵斯羽怎么都没有想到,许砚时会当众给她难堪。 当时秦方慧笑着问许砚时:“砚时,这位就是你太太?闻名不如见面,的确很出众,也难怪你一直藏着。” 她赶紧主动说:“您好,秦董,我叫赵斯羽,久仰您已久,一直想有机会拜访,今日实在荣幸。” 她当然知道许砚时肯定会解释,但她抢先一步给出模拟两可的答案,他再开口,只会让秦方慧怀疑是男人的风流韵事。 谁不知道秦方慧忌讳这些,那她就赌许砚时会默认,为了曾经的情分,他总不至于让她出丑。 谁知道她话音刚落,许砚时就说:“秦董您误会了,这位是赵小姐是丰禄陆总的……朋友。” 他郑重其事低头,语气歉然:“对不起秦董,这件事我要跟您道歉,因我太太生病无法赴宴,丰禄的陆总又屡次跟我讨要请柬,我敬他跟许家有些旧交,便送了他。” “当时陆总千恩万谢,高兴得不得了,我也没想到他会转手送给赵小姐。” 许砚时神色微晒,看向赵斯羽的目光显出几分冷然,“为了博美人一笑做到这地步,陆伯父也真是让人失望。” 第82章 闻言,赵斯羽整张脸瞬间青红交加,几不可信的颤着唇,一句话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更不敢去看秦方慧和周围人的眼神。 晚会的请柬是编号的,空白请柬在进门时需要填上名字,许砚时这样说不止撇清跟她的关系,还暗指她跟陆晟父亲关系不清不楚。 陆启年贪色,私生活一向不检点,她能承他这种大人请,无外乎直接打上了情/妇标签。 赵斯羽指甲钳进手心,差点喘不过气,虽然她跟陆启年只有数面交集,但年前她通过陆晟承揽到丰禄一个并购案和一家子公司的ipo,今天这事要是传出去,等于在圈子里官宣,她是靠/睡/上位。 那些曾经质疑过她能力的人一定会卷土重来,肆意往她身上泼脏水。 赵斯羽一想到那场面就经不住浑身颤抖,秦方慧等人怎么丢下她走开都没注意。她没脸再待下去,又不甘心就这么离开,才一直守在这里等许砚时出来。 “什么叫是我应得的?我跟陆启年根本没关系。”赵斯羽红着眼哭骂道,“许砚时,我不信你不知道请柬是陆晟给我的。” “我还真没想到,陆晟一直跟我说是他父亲想要,求了好久,我才给他。” 即使看到她落泪,许砚时神色也没有半分波动,赵斯羽心下涩然,忍住泪哽咽道:“但你明明可以换种说法,你说那些话无异于将我钉在耻辱柱上。” “我应该怎么说?任由你冒认是我太太?”许砚时冷嗤,“不想受辱就不要自取其辱,你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就应该付出代价。” “我只是说错一句话,你怎么可以这样绝情?” 赵斯羽咬死不认,打感情牌,“即使不看在我面上,陆晟呢?你明知道丰禄想要竞标智慧集团的环保项目,你这样一来,秦方慧可能连机会都不会给丰禄。” “你们不配跟我谈情份,你们在背后在搞小动作,联合起来欺负简柠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要看往日情份?” 许砚时目光冷寂,周身气度没有半点风光霁月的温润柔和,反而带着轻易不示人的戾气。 赵斯羽心口狂跳,极力表现出愤然:“你凭什么说滑雪场的事跟我们有关?你有证据吗?我当时根本不知道你会过去。” “我什么时候说过是滑雪场的事?” “……” 许砚时盯着赵斯羽眼睛,一字一顿:“是,我暂时没有证据,你们做得很干净。但是没关系,你们欺负她不止一次,每一次都足够我翻脸。我这里没有疑罪从无,只要我认为是你们做的,一样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听到“翻脸”和“代价”,赵斯羽心尖猛然一颤,下意识想到律所最近发生的事,几不可信看向许砚时。 会不会从他给陆晟请柬,刚才放任她靠近,跟他一起站在秦方慧面前,都是他计划的一环? 赵斯羽心惊肉跳,彻骨的凉意自脚底升起,但她不敢问,这种事必须装糊涂,一旦撕破脸皮就再无回旋余地。 忍了忍,赵斯羽问:“你想怎么样?” “你会看到的。” 许砚时说完这句,转身就走。 在他上车前,赵斯羽突的回神,狂奔过去拦住,低声下气说:“看在昔日同学情份,让我弄明白一件事。” 许砚时乜她一眼,不为所动。 赵斯羽把住车门,孤注一掷:“滑雪场的事跟孙莹真有关,想必你母亲也知道内情。” 许砚时目光一凛:“你想问什么?” 赵斯羽深深吸气,半晌说:“如果当初我没走,你会娶她吗?” “我不做任何没有意义的假设。” “没有意义吗?” 赵斯羽禁不住泪流满面:“你还记得当初我们为什么分手?如果不是你不答应订婚,我根本不会提分手?最可笑的是我提分手,你除了问我一句是不是想清楚,一句挽留的话都没说。你不肯跟我订婚,第二年你居然跟她结婚?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别把自己说得这么无辜,你当初提分手真实原因是什么,你我心知肚明。” 赵斯羽抽泣声突止,装傻充愣:“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提分手时,我问你是不是想清楚了,你说是。我也觉得我们不合适,分开对彼此都好,就同意了。不过这只是表面上能说给外人的原因,实际你考量的不止是订婚。” 许砚时目光清明,公事公办的态度,“当时高瓴遇到难关,如果没撑过去就是一个死,你提出订婚不是因 为看重这段感情,想陪我度过难关,而是你觉得我如果没了高瓴,就必须回许氏,婚姻上难有自主权,以你的家庭背景难以被许家接受,你想先一步消灭这个风险。” “这是其一,其二是赵刚当时搭上了贺家旁支,拿到几个大案就以为可以一步登天成为下一个衡宇,看到贺然对你有意,觉得他家家世更适合结亲,就劝你分手,跟他一起出国。你举棋不定,一边偷偷跟他约会,一边想出试探我的法子,我答应当然好,如果不答应……” 许砚时嗤了声,嘲讽一笑:“不答应就是我没诚意没担当辜负了这段感情。在商言商,你家的算盘打得实在好。” 他越往后说,赵斯羽脸色越难看,到最后半点血色也无了。 她不懂许砚时怎么会知道,这些隐秘事,哪怕在家里,她跟父母也说得隐晦,只是一家血亲,不需言传也可意会。 其实她决定试探的时候就知道,以他们当时的感情状况,不过挂着男女朋友的虚名,许砚时连她的手没主动牵过,根本不可能答应订婚。 但她就是笃定他对她与别人不同,即使不够爱,也被她捂热了心,由此迫切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离开的理由。 她怎么都没想到许砚时居然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就冷眼旁观她跟个小丑一样蹦跶。 赵斯羽雕塑般站在原地,眼睁睁许砚时的车消失,半晌回不过神,她想不通自己究竟错在哪一步,明明一把好牌居然打成今天的稀烂局面。 第62章 第62章“你是想跟我离婚吗?”…… 方茹在简柠的安慰下大哭了一场,情绪总算平复下来,絮絮叨叨说起这几年的遭遇和悔恨,到动情处又是一番哭泣。 简柠心疼之余,只感觉唏嘘。 方茹需要住院观察一晚,宋嘉遇请了护工陪床,待方茹睡下,两人才离开。 进了电梯,简柠说:“方茹学姐的钱有机会追回吗?” “可能性不大,不过她报了案,那边如果抓到她丈夫会遣返。她公婆现在住的房子虽然在她婆婆名下,但最初的购房人是她,过户时订的买卖合同走过场,这笔钱她可以主张要回。” “怕是也不容易。”简柠叹口气,能放任儿子做出陷害发妻这种恶劣行径的父母能是什么好东西,“正常去要,他们肯定不会给,打官司走流程费时间,就算是最后官司赢了,这些无赖多半也会拒绝执行。” 见她眉头紧蹙,巴掌大的一张脸在白色灯光下显出几分苍白,宋嘉遇忙宽慰:“别担心,我有办法,一定让他们把钱吐出来。” 宋嘉遇不是信口雌黄的人,他说一定肯定是有把握,简柠心里稍安,说:“我有些闲钱暂时不用,如果学姐需要,你一定跟我说。” 她知道方茹是体面人,不会轻易开口欠人情,但目前能有个救急的路子总是好的。 宋嘉遇懂她的考量,点头答应,默了默突然说:“李律知道她的事情后,也帮了不少忙。” “哦,听说李律也离开衡宇了?” “两年前就离开了,如今在北城自立门户,规模不大,口碑挺好。” “当时衡宇的合伙人里,李律最年轻,跟下属关系也最好。” 提起李倓,简柠情绪有点复杂,曾经她很尊敬对方,当做前辈和榜样,直到后来发生了邓女士事件,即使知道他爱莫能助,但当他一次次站在律所和现实角度劝她息事宁人,简柠嘴上不说,心里也是很失望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出了住院部大楼,往停车场方向走。 已是深春,南城的夜晚早没了凉意,微风拂来,简柠还是习惯性拢了下身上的西服。 刚才在手术室外,方茹被推出来的时候,恰好有个严重外伤的病人被送进去,几个家属哭天抢地推搡着一个年轻女人,女人一个没站稳朝她撞来,手上的血都蹭在她外套上,血手印明显,她只好套上宋嘉遇的外套遮掩。 “衣服我洗干净了再还你。” “不用麻烦,你把洗衣店地址给我,我自己去取。” 宋嘉遇看她一眼,压抑的情绪在触及她眼角的一点湿润时,突然有了破竹之势,忍不住说:“当初那件事,李律一直觉得对你有愧。” 简柠一怔,旋即弯了下唇:“现在想想,他考量的那些也不是没有道理。” 这是实话,当初若不是许砚时,靠她一个人不管不顾把事情闹大,最后吃亏的还是她。就算李律支持,无外乎让她不至于丢了工作。 第83章 简柠:“我懂他的难处,从来没有怪过他。你不提,我都忘了这件事。” 她淡然的样子只叫宋嘉遇心疼,数日来的隐忍和理智节节败退,几乎是冲口而出:“我很后悔,李律可以不帮你,但我为什么没有帮到你。” “简柠,我真的很后悔。” “如若不然,我们怎么会是如今的局面?” 他情绪来得太突然,简柠一时没反应过来,讶异的望着他,不知该如何回应。 宋嘉遇转身面对她,声音艰涩,沉闷异常:“那件事发生后的一个月里,我明明发现你情绪不对,居然都没有问过你为什么。你最后离开,我也没有挽留。” “不是的,那不关你的事。” 简柠有些难以启齿,当时事发时,宋嘉遇因为一个案子在外地出差。电话里她开不了口坦白,等他半月后回来,她更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 但无论是电话微信,还是后来面对面,他都很主动在关心她,反倒是她决定剥离,一直端着疏离冷淡的态度。 “当时律所为了保护我,才按下这件事的内情,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别人不知道正常,但我不是别人,我们当时明明已经说好……” 宋嘉遇神色痛苦,悲声道,“这几年我每次想起都会后悔,为什么当时我没有再努力一点?如果我脸皮厚一点,多找你几次,多关心你,你是不是就会愿意相信我?就算你难以开口,我也可以去找李律,只要我下狠心软磨硬泡,他未必不会说。虽然我那时还是个普通律师,但我坚信自己也有能力帮你讨回公道。” 最后一句话说完,宋嘉遇眼眶已经红了,从李倓那里知道真相后,这件事就成了他的心结。 简柠当初突然嫁给许砚时,是否只是因为他能帮到她?他相信简柠的品性,绝不会是朝三暮四,爱慕虚荣的人。 心结如鲠在喉,以至于他多日来的隐忍和坚持都被动摇,他不免去想,或许如今的自己还有机会,亦或许如果他们在一起,她会比如今过得开心。 简柠只觉苦涩,当初所有知情人几乎都以为她是搭上有背景的金主才辞职,因为这位金主一出手就让邓女士翻不了身,她隔断跟宋嘉遇的那点暧昧,去攀高枝再正常不过。 她不担心这种传言会传到宋嘉遇耳朵,甚至希望过他知道后能快速抽身忘了她。却是没想到,即使流言如虎,宋嘉遇也从未看轻她,反而将她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既成愧,也生悔。 但其实,最该愧疚,道歉的人分明是她。 “我从来没有不相信你,当时不告诉你只是难以启齿。我也后悔过那晚不该去见邓女士,但覆水难收,我能做的也只有面对。” 片刻,简柠看向宋嘉遇, 平和说:“如果非要说抱歉,也是我对不起你。当初结婚是我自愿,跟那件事没有关系。” “这几年你过得开心吗?” “……” 突如其来的一句,简柠有些恍惚,难以启齿的是她竟然无法毫不犹豫给出肯定答案。 开心是有的,但烦恼更多。她可以跟自己坦白,却做不到在宋嘉遇面自欺欺人,更无法跟他坦白。 简柠的沉默像一记重锤,将宋嘉遇多日压抑砸出裂缝,不自觉往前半步,两人间隔不过迟尺,。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你不会故意疏远我,对吗?” 宋嘉遇低头,看向简柠的目光逐渐炙热,脸上痛色情真意切,“如果没有那件事,你绝不会嫁给他,对吗?” 气息逼近,简柠不自觉后退半步,神色再不复刚才的镇定,條然有种进退维谷的唏嘘和尴尬。 宋嘉遇问的这些,她也假设过,被刁难的时候,伤心委屈的时候,渐渐爱上许砚时,又自惭形秽觉得自己难以比肩的时候。 她偷偷的设想过,如果那晚他们没有发生关系,或者医院没有弄错,她没以为自己怀孕,那她或许也会如曾经期望的,过着平淡温馨的生活。 窥见她动摇,宋嘉遇一鼓作气说:“简柠,我可能永远给不了你如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钱财名望,但一定不会让你有今日的烦忧。我们会住在临江的房子里,每年旅行两次,一次国外一次国内,我们会养两条狗一只猫,每天下班一起做饭,一起散步、看书、看电影……” “别说了!” 简柠定定看着宋嘉遇,他每多说一句,她眼底的惊疑就多一分,眼睛一酸,突然淌下泪来。 倒不是宋嘉遇描绘的场景有多动人,而是这些正是从前她对于婚姻的期待。 那年衡宇团建组织爬山,因山顶的寺庙以求姻缘闻名,寺庙后有很大一个许愿池,香客将写有愿望的纸条装进刻了名字的葫芦,再用红丝带挂在池边的架子上就算礼成。 合伙人们高兴,为监督众人都爬上山顶,添了彩头让大家都去许愿,再拿着寺庙发的福袋回律所兑奖。 简柠本是不信神佛的,看方茹态度虔诚,也跟着认真写了。结果挂的时候没系紧,葫芦摔下来破成两半,纸条也掉下来,当时是宋嘉遇帮她捡起来,换了葫芦重新挂上去。 她记得他当时至多扫了一眼,居然都记得? 他没说完的两句是:“三餐四季,举案齐眉。” 简柠自知失态,快速收了泪,说:“都过去了,无法改变的事情何必要去假设。师兄,我们都应该往前看。” “我们还有机会改的,简柠。”见她跟自己拉开距离,明显回避姿态,宋嘉遇情急之下,伸手握住她一边肩头,另一手抓住她手臂,语气急切,“只要你愿意,我……” “我不愿意,你不要说。” 简柠正色,刚抽出手臂,目光一抬,骤然变了脸色。 许砚时站在宋嘉遇身后约两米远的地方,正神色莫测的看着他们。 “……砚时。” 简柠心里一慌,下意识越过宋嘉遇往他那边走了两步,又迟疑顿住。他的目光很淡也很冷,让她无措又难堪。 宋嘉遇比她镇定,早已恢复如常,转身面对许砚时时已是平日里那个谦和稳重的宋律师。 “许总。”他颔首,语气恭谨的解释,“之前所里一位朋友生了重病,托我联系简柠。” 许砚时不置可否,目光在两人之间转过来回,突然迈步朝两人走过来。在简柠还没反应过来之际,條地挥拳,重重砸在宋嘉遇脸上。 他算半个练家子,这一拳又是全力,宋嘉遇闷哼一声,直接摔到地上。 简柠吓懵了,下意识弯腰想去拉他,却被许砚时一把扣住手腕,扯到身侧。 力道大得简柠趔趄了下才稳住身形,怕他还会动手,反手拉住他手臂,急切问:“为什么打人?” 许砚时凉凉看她一眼,冷嗤反问:“你说为什么?” 他眼里怒意翻滚,浓烈的失望和戾气,与平时风光霁月的矜贵形象大相径庭。 简柠只觉脚底生寒,明白刚才两人的拉扯对话都被他看到,也听到。 没等她想好如何解释,许砚时扯下她身上披着的西服甩到宋嘉遇身上,拽着她转身:“回家。” 宋嘉遇却爬起来,追到许砚时面前,阻拦说:“是我一厢情愿,你别为难她。” 他嘴角流着血,半张脸都肿起来,白衬衫沾染泥污,尤其狼狈,在许砚时森然目光下,也无半点退缩,“放开她,有什么冲我来。” 简柠要疯了,这时候揽责无异于火上浇油,忙截住他话头:“你别添乱了,先走行吗?” 宋嘉遇看她一眼,岿然不动,以对峙姿态面对许砚时。 许砚时下颌线紧绷,也不多话,真就上前一步,又给他补了一拳。这一拳力道不比刚才弱,宋嘉遇生生受了,趔趄着后退几步才站稳,却依旧不肯低头。 眼见他犯轴,简柠急得手脚发软,顾不得考虑周全,冲他冷声:“宋嘉遇,你理智点,非要让我难堪吗?” 宋嘉遇一愣,凝神看她数秒,紧绷的双肩突然**,神色颓然的后退半步,嘴巴张合,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 回家路上,简柠碍于外人在没有立刻解释。许砚时一张脸黑如锅底,周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凛然气势,司机觉察到气氛不对,也不敢开口,车内安静得诡异。 车窗开着,夜风灌入,简柠不自觉抱紧手臂。 刚才在医院,她怕外套上的大片血迹沾到宋嘉遇西服,脱下扔了,此刻身上只有一件针织衫,完全无法抵御春夜寒凉。 见许砚时目光扫过来,忙忐忑解释:“衣服在医院被病人家属弄到血,我想着洗干净也不会再穿就扔了。” 许砚时不置一词,冷淡撇开眼,直到司机离开,下车前,才突然问:“如果宋嘉遇不在,你会扔吗?” “我……”简柠不敢说,她不会。 两人一路沉默上楼,打开门,家里的灯亮着,客厅电视里播着某户外综艺,闹闹嚷嚷,欢声笑语,看得出来之前出门很急。 第84章 “出门有些急,忘记关了。”简柠边解释边拿起遥控,周遭重新恢复安静。 许砚时压抑一路的情绪,突然压不住,條地抓住简柠手腕将人拉到身前,语气冷得似淬了冰碴:“他叫你,你倒是跑得快。” “不是因为他,当时方茹学姐在医院抢救,情况危急,我才着急过去。”简柠忍着手腕处的疼痛,解释说,“自从他伤愈后,我跟他从未因私事见过面。” “是吗?”许砚时目光如刀,锋利扫过她眉眼,“你们一起散步,你给他买甜品,他陪你喝奶茶不算私下见面?” “那次是因公事聚餐,还有其他人在场,我们是饭后……”简柠无暇去想许砚时怎么会知道,解释到一半才惊觉理亏,顿了顿,坚持说完,“饭后宋嘉遇想吃甜品,让我推荐,我才带他去。” “买完甜品发现在街上吃不方便,才去了奶茶店,在奶茶店相谈甚欢才忘了时间,所以迟迟不回家,是吗?” 许砚时帮她补充,语气平淡,却字字都是质问,“就像是今天,如果我不出现,你们打算聊多久?你觉得这些都不算为了私事单独见面?” “以前的事我不计较,从滑雪场上他为救你受伤开始,他心里什么想法,我不信你没有数?” 他不想说他刚才找不到她多着急,看到手机定位在医院附近,以为她身体又不舒服着急忙慌赶过来,就为了看她被人表白?听她后悔嫁给他? 想起刚才一幕,许砚时太阳穴突突直跳,怒意和失望交织,压都压不住,想跟她发火,话到嘴边又囫囵压下。无论理智或是情感,他都不愿用言行伤她。 他知道他们的婚姻的确开始得草率,她有委屈,他也知道,但他已经尽力担起责任,试图做一个合格的丈夫。三年时间,他心里已经有了她,并且以后也只会有她,她心里却始终装着别人。 就算他能给她金钱、地位,也比不上她梦想里跟宋嘉遇的三餐四季。 这认知让许砚时感觉分外难堪,难过与痛楚交织,不愿再去纠结孰对孰错。 “如果你真的后悔,我不会勉强你。” 简柠一怔,不可信的睁大眼:“你什么意思?” “这几天我先搬出去住,等你考虑好,我们再聊。” 许砚时转身要走,简柠上前几步,在他身后问:“你是想……跟我离婚吗?” 离婚两个字说出来,两个人心头同时颤了下,气氛一时难言。 “我没有这么想。”许砚时咬牙,“你考虑好,联系我。” 简柠愣在原地,眼看着他出门,大门合上,眼泪如坠珠般滚落。她感觉心口好像疼出了一个洞,完全无法接受眼 前的局面。 直到一分钟后,她才如梦初醒般追出家门,直奔车库。 “许砚时。” 眼看许砚时的车驶离,她快跑着追上去,边跑边颤着手给许砚时打电话。 她这会儿才看到手机上的未接,她在医院的那段时间,他打了很多电话给她,而她调了静音没有听到。从时间间隔就能看出他当时的焦急。 就如此刻,无论她如何心急如焚,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车驶出车库,绝尘而去。纯黑车身,线条冷硬流畅,像一头孤傲独行的兽,收拾利爪潜入夜色。 简柠跌坐在地上,禁不住泪流满面。 她忽而想起很多年前的夜晚,年幼的她于夜梦中惊醒,也曾赤足狂奔追逐一道身影。 从楼上到楼下,那道身影头也不回上了出租车,无论她如何哭泣,叫喊,那辆车都没有停下,那人没有跟她说再见,亦没有一句留念和解释。 她的心魔和梦魇由此而生,她怨了那个人二十年,拒绝她后来反馈回来的所有示好,孤绝又固执的抵触关于她的一切。 不是不能原谅,只是无法忘记。 第63章 第63章“大哥,你走了吗?” 昨晚受了凉,简柠早上起床有些发热,加上孕反加重,吃不下东西,熬到下午浑身发冷发寒,体温却升到38以上。她顾忌孩子不敢乱吃药,不得已又去了医院。 她叫了何叔过来接,临出门,才给许砚时打电话。心里藏了些示弱的心思,更多还是记挂昨晚的事,她不想放任他误会,任何正面回应都没有。 等待接通的时候,她手下意识抚上小腹,腹稿打过多次,她此刻却只想问他在哪里? 她去完医院就去找他,讲清楚昨晚的事,她的心意,他们的孩子,再问一问他的想法,好多好多…… 电话如愿接通,对面却不是他的声音。 吴廷恭谨说:“太太,许总正在开会。” 简柠握紧手机:“什么时候结束?” 吴廷:“会议刚开始,事关海外发展,所有高层全部参会,时间上说不准。如果事情急,我去跟许总说一声。” 吴廷是陈潼升总助后,新任的助理,简柠跟他不熟,默了默说:“不用了,我晚点再打来。” “等会议结束,我第一时间通知许总。” “好,谢谢。” 简柠挂的最近一家三甲医院,门诊人多,座位上满满当当都是候诊病人,所谓爱心座形同虚设。 她平时站在倒没什么,今天只觉分外难熬,见前面还排了十来个人,干脆出了候诊室,准备去车里坐着等,走到车库却发现何叔已经开车离开。 她打过去,对方才歉然说青林堂那边有急事处理,想着她一时半会儿完不了,就先过去了。 何叔说:“您要是着急,我马上赶回来。” 简柠皱了下眉,自从上次周嫂被她下了面子,何叔对她态度恭谨很多。且刚才下车时,她也说过这边耗时长,何叔如果待着无聊,可以两小时后再来接她。只不过当时何叔说会一直在楼下等。 “算了,你忙完再过来吧,我大概还有一个小时。” 挂断电话,简柠回头往电梯走,这时一辆库里南迎面开过来,她正觉得车牌似有些熟悉,车已经在面前停下,抬头便见许驰洲从车上下来。 “大哥。”简柠礼貌笑了下,看他精神奕奕又是一个人,便问,“你怎么在这里?” 许驰洲温和说:“过来办点事,刚离开发现有些东西落下,又回来取。” 他一提,简柠突然想起有在新闻里看到,这家医院总院和两个分院的内部装修工程都是许氏承接,且其中一个分院还未完全交付。 只是双方虽然有合作,按说应该不需要许驰洲亲自跑医院维护关系。 念头一闪而过,简柠没深想,正想告辞离开,许驰洲问:“你生病了?” “没有,只是有点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 “……”简柠讶异的看他一眼,一时语塞。 许驰洲倒坦然:“我跟齐院长很熟,可以帮你要个专家号。” “不用了,只是小问题。”简柠笑了下,跟他告辞,“大哥,我先上去了,应该快轮到我了。” “好。” 许驰洲还想说什么,见她转身要走,忍了忍还是叫住,“以后让砚时提前帮你预约,不需要等位,去康宁看也行,那边环境比这里好。” 康宁是南城最好的私立医院之一,许氏在其中有股份,当初简柠就是在那里复诊,才碰见许砚时。也是正是这个原因,许婉容和孙柔一直怀疑她当时选择康宁,也是算计的一环,每次提起都会阴阳她两句。 但简柠知道许驰洲只是好意,便应下:“好,谢谢大哥。” “去吧。”习惯了她的客气,许驰洲微微颔首,转身上车。 简柠回到候诊室,前面还有十一个人,她吁口气,看到某个座位上有人起身,忙快走过去,结果还是慢一步,被一位男士抢先。 男士看见她也有些歉然,忙说:“我老婆去厕所了,七个多月,站不了太久。” 简柠自然不会跟大月份的孕妇抢座,说了句没事,重新走到边上站着。经过这番折腾,她比先前更难受,不止头昏,小腹处也传来微弱的痛感。她有些担心,又想给许砚时打电话,想到吴廷说会议结束会跟他说,又止住念头。 约莫站了十来分钟,她突觉腹部一阵细微的抽疼,腿间似有凉意,惊惧之下,忙进卫生间查看,内裤上果然沾了血迹。 简柠吓得呼吸一滞,担心孩子有事,立刻去导诊台找护士说明自己见红,问能不能帮忙将号提前?岂料话音刚落,边上候诊的病人及家属先不干了,纷纷表示自己也不舒服,如果人人都找借口插队,还有没有点章法? 护士也很为难,提议帮她换一个病患更少的医生,或者去急诊看。 简柠见病患最少的医生至少也要等一小时,拒绝了护士的好意,决定先去急诊。但只是等电梯的间隙,小腹处的痛感就愈发强烈,她心里惊惧,不敢再耽搁,拿出手机打给许驰洲。 “大哥,你走了吗?”话出口,她声音已经带了哭腔,当下也顾不得许多,慌乱请求,“能不能帮我约个号?我在……产科。” 第85章 许驰洲来得很快,不过一刻钟,简柠就被请进诊室做了细致检查。所幸除了发烧和孕酮偏低,没有大碍。 医生开了药,嘱咐她保持心情舒畅,忌忧思,忌剧烈运动,看一眼许驰洲,着重加了句:“尤其要禁止房。事。” 简柠的脸瞬间红了个透,颇有些无地自容,差点冲动解释,话到嘴边惊觉更惹人误会,又尴尬闭上。 出了诊室,许驰洲帮简柠找了个空位坐着,自己去缴费取药。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保温杯。 “先喝点水,药品是制剂,需要等一会儿才能拿到。” “嗯,谢谢。” 简柠发着烧,喉咙早就干得发痒,但这两天她孕反已严重到喝水都想吐的地步,不好拂了许驰洲好意,才拧开杯盖浅抿了一口,没想里头装的不是白水,好像加了山楂和糖,酸酸甜甜很好喝。 她一口气喝了一大半,忍不住问:“除了山楂还加了其他东西吗?”光是山楂应该不会这么开胃。 “还加了苹果和冰糖,奶奶常用的方子,比例按自己口味加,你如果喜欢,回家可以让阿姨帮你煮,只是注意冰糖要用**糖。” 许驰洲耐心解释完,问:“砚时知道你在医院吗?” “知道,他本来要陪我一起,但公司有急事走不开,我想着只是小事就一个人来了。” 简柠说得很顺,镇定到她自己都佩服自己演技,许驰洲却一眼看出她在撒谎,按捺住心中起伏,没有拆穿。 宽慰说:“爸妈一直嫌家里太清静,知道你们一下添了两个一定很高兴。” 简柠生怕他回去许家说,忙说:“其实我也是昨天才知道,还没来得 及告诉砚时,大哥你能不能先别说出去?” “我明白,这种事也应该他这个当爸爸的亲自去说。”许驰洲看一眼时间,“应该能拿了,你再坐一会儿,我去看看。” 他起身要走,简柠跟着站起来说:“大哥要不然你先走吧,我没事了,何叔在下面等,我拿完药就回去。” 虽然许驰洲比许砚时大了五岁,外表看着更成熟稳重,但兄弟俩的眉眼长得颇像,各有各的帅气。许驰洲五官轮廓比不上许砚时惊艳精致,却内敛光华,显得既持重端方,又有些不近人情的严肃。 简柠之前对这位大伯哥的态度,跟面对公公许怀瑾类似,一直是尊敬中,带一点惧怕。虽然这两次受他帮忙,相处之下才发现他人实际很温和很好相处,但碍于两人关系,实在不适合过从甚密。 许驰洲懂她顾虑,看着她苍白的脸默了默,依旧坚持:“不差这一会儿,中药房那边是二维码取药,绑定我的微信,我去取更方便。” 他如此解释,简柠也只好随他。取完药,两人一起去车库取车。 正是饭点,许驰洲帮了两次忙,简柠本应邀请他一起晚餐才合礼数,但他们两人不适合单独出去,他跟秦菲闹离婚,她又跟许砚时冷战,居然叫不到合适的第三人陪同,想了想还是作罢。 许驰洲也默契的没有提及,简柠看到他车开走,才打电话给何叔让把车开到电梯口。 看着简柠上车离开,周嫂从旁边一辆车后走出来,脸上表情玩味又鄙夷。 自从上次被简柠当面下了面子,周嫂就记恨上她,一直想找机会在孙柔面前给她上点眼药,只是孙柔这人看着糊涂实则精明,她看不上这个儿媳妇是一回事,底下人要敢没事找事的编排,也是不会答应的。 周嫂一直没敢开这个口,没想到今天临时起意跟过来探个病能有这收获。 她知道以许驰洲的品性绝不可能跟弟媳有什么,要不然简柠也不用多此一举叫老何来接,多半是恰好遇上而已。 但许驰洲不是正闹离婚吗?秦菲口口声声说他是外面有人了,孙柔正窝火呢。她只要把这事在孙柔面前提一句,甚至不需要添油加醋,简柠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如此一想,周嫂脸上的笑意更盛,哼着不成调的歌昂首挺胸往电梯走去。 第64章 第64章许驰洲 上车后,简柠立刻把手机拿出来,通话和微信记录都干干净净,许砚时没联系她,吴廷也没有。 她不由去想许砚时是还没开完会,还是不想理自己,但昨晚他明明说让她想好联系他。他是不是也没考虑好,所以才回避跟她联络? 脑子里各种念头杂陈,简柠心慌又疲惫,回到家终于没忍住给吴廷打了电话。 那头几乎是秒接,态度比上午更恭谨几分:“您好,太太,您请说。” 简柠:“许砚时还在开会吗?” 吴廷:“我正想跟您汇报,许总刚开完会,香港分公司有急事处理,我们马上要赶去机场。” 简柠心里一沉:“你们要去几天?” 吴廷:“说不准,可能还要去一趟北城,快得话三天,慢则一周。” 简柠默了默:“你有没有跟他说,我打过电话来?” “……说了。” “他现在忙吗?” “许总刚回办公室了,可能在收拾行李。”xx顿了下,问,“要不然,我让许总接电话?” “不用了,我晚点打给他。再见。” “好,太太再见。” 挂了电话,简柠呆呆望着黑掉的手机屏,一滴泪触不及防砸在上面。 那一边,吴廷一脸苦涩,不懂问:“许总,我们这样骗太太好吗?” 许砚时语气冷得似结了冰:“我骗她什么?我们不是在去机场的路上?” “……” 吴廷石化,理论上他们的确是赶去机场的路上,但半道许砚时突然非要调头,说要回家拿块表,到了楼下自己不下车,指使他上楼去取,结果简柠不在家。 表没拿到,许砚时不说自己上楼,也不说走,硬是在车上枯坐了一个小时,吴廷还以为他是要等简柠回来。结果前脚刚走,后脚简柠打电话过来,许砚时又指使他撒谎? 吴廷头疼,老板的世界,他这个打工人是真的看不懂。 * 夜深,许驰洲才走出许氏集团大楼,回了一街之隔的公寓。 自从跟秦菲提出离婚,他就搬出来单住,开始是住酒店,但许氏旗下酒店离公司稍远,其他酒店长住难免会遇见熟人,他虽不惧流言,也不想平白被揣测累及许氏。 这间公寓是新买的,复式结构,不算大,胜在环境好、够清净,高额的物业费也换来极佳的私密性,住着也算舒适。 他开门见屋内亮着灯皱了下眉,正疑心是家政阿姨临走忘记关灯,却见脚边摆了双高跟鞋,一抬头就见秦菲坐在沙发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没想到还真是一个人住,家里挺干净。” 许驰洲没理会她的阴阳怪气,走过去问:“你怎么进来的?” “我是你老婆自然有办法进来。”秦菲拢了下长发,慵懒一笑,举手投足尽是风情,“无论你认不认。” 许驰洲神色不变,走到她旁边的单人座坐下,直接问:“新拟的离婚协议看了吗?分给你的钱多了一成,你弟弟一直想要的项目,我也送给秦家。” 见他不讲一点情份,一来就提离婚,秦菲脸上的淡定一秒破裂,厉声道:“你就这样急不可待?不惜将几十亿的项目拱手,也要跟我分开?” “所以你应该满意,你在我这里并不是一文不值。”许驰洲淡漠,纠正她,“那个项目如果做得好,你们秦家至少能逍遥五年不愁。” 秦菲恨不得将一口银牙咬碎,许驰洲不愧是天生的商人,冷血、睿智,杀伐果决。项目说是给秦家,但凭秦家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吃下,且关系网都捏在许驰洲手上,他们也不可能越过许家找别人,只能依附。 但即使只分得一杯羹,对如今的秦家来说也是极大利益,何况许驰洲为了甩她舍得财,给了好大一张饼,如今不止她那个纨绔薄情的弟弟,连口口声声疼爱她的父母都转头劝她离婚。 可真是一手好算计! 理性说,与其跟一个心思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硬熬,不如拿钱走人,不撕破脸还能留点情分,对日后绝对有益无害。 但秦菲不甘啊,她如果能放手,当初许驰洲来找她退婚,她就会答应。 那时候许驰洲对她满心愧疚,给出的条件比现在更有诚意,是她看上了他这个人,自信假以时日能笼络他的心,她父母也觉得攀上许家比眼前利益更划算,才死咬着婚约不放。 “非离婚不可?”秦菲语气轻柔,似劝似恳求,“就算是为了安安,我们好好过行吗?我答应你以后不管秦家的事,安心 在家相夫教子,你外面的事我也可以不管,只要不离婚。” “我外面没什么事。”许驰洲微叹口气,说,“秦菲,我不是外面有了人才要跟你分开,是我们的婚姻本身就是错误,我不想困在这段无望的关系里一辈子,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你为什么不能试着爱我?” 第86章 “结婚前我就跟你说过,先婚后爱这种桥段在我这里行不通,我对你无意,就一辈子不会爱你。” “一辈子……你真狠心。” 秦菲看一眼许驰洲淡漠无波的脸,看向自己时公事公办毫无旖旎的目光,心底积攒的怒气一寸寸往上窜。 在南城上流圈,许家两兄弟论外形绝对是最顶尖的那一波,就算进娱乐圈也能靠脸吃饭,尤其许砚时那张脸,几乎无人不在初见时目露惊艳色。 两兄弟长得像,气质上却各有千秋,比起许砚时游刃有余的恣意风流,矜贵中沾染些许疏离,许驰洲总显得刻板严肃,不苟言笑,给人一种难以靠近的距离感。 秦菲原先是以为他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直到她发现苏沁,他非要离婚,在私家侦探的镜头下,她才知道原来他也可以笑得很温暖,紧张到慌乱…… 多可笑啊,她还当苏沁是盘菜,结果人家根本没放心上。跟简柠比起来,苏沁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 秦菲手指发白,死死扣住身侧的包带,冷声质问:“你今天下午去哪儿了” 许驰洲目光微凛:“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秦菲对上他目光,唇角笑意嘲讽,“原来自诩家风清正的许家居然也会闹出兄弟阋墙的丑事,大伯哥陪弟媳看产科,不知道的还以为简柠怀的那孩子……” “我警告你别胡说八道。”许驰洲一下坐直身体,表情森然,“我只是碰巧遇见她,我们坦坦荡荡。” “你也有脸说坦荡,许驰洲,你当我是傻子吗?” 秦菲啪一声打开包,将厚厚一叠照片扔到许驰洲面前,怨毒说,“你敢把这些摆到许砚时面前,再来跟我说坦荡!” 照片是私家侦探拍的,各种场景都有,雨天的街道,灿烂的清晨,还有医院和公司楼下。 秦菲拿起一张说:“你看你抱她抱得多紧,这场景是不是幻想过无数次?不过是晕倒,你不仅亲自陪同,为她误了飞机,还守在病床边看着她发呆,你敢说你对她没心思?当初我生安安都没见你这么紧张。” “你之前每天上班都让司机走西苑路,我一直奇怪为什么,原来是会路过她公司大楼,有碰到她的可能。” “你甚至知道她喜欢吃哪家甜品,把许氏员工的下午茶都换成那个牌子。” “我见苏沁的第一眼就觉得眼熟,原来是长得像简柠。” 秦菲笑得双肩颤抖,讽刺又气愤,难过更难堪,“我当时就奇怪你看苏沁的眼神,明明温柔至极,肆意直白,却又好像不是看她。” 她又拿起一张下午在医院拍的照片,失神问,“她咳嗽的时候,你是想拍她的背吧?原来你也会小心翼翼,会想靠近又不敢靠近。呵,真是报应!” 许驰洲并不辩解,目光冷沉的看着她问:“你想怎么样?” 秦菲最恨他这种态度,好似一切都尽在掌握,她偏不如他愿:“当然是告诉许砚时,让他管好自己的老婆,不要出来勾三搭四。” “你觉得凭几张照片和你的猜测,他就会信?” “听说许砚时最近收购了一家律所和一家公关公司。” 秦菲绽出一个妩媚的笑,胸有成竹说,“是你提的建议吧,那家公关公司最早不就是你投资的?管理层都是你的人,你让许砚时送这种礼物给简柠,不就是打着她以后在你眼皮子底下做事,更方便你们见面的主意?许砚时只要稍微深想一点,就会察觉你藏了什么龌蹉心思。” “无稽之谈。”许驰洲眼底有光影浮动,仍是惜字如金,“再给你一次机会,到底想要什么?” 见他油盐不进,秦菲咬牙:“不离婚,项目依旧给秦家。” “不可能。” “你真不怕我说出去?就算没有实质性证据,光凭这些也够让许家脸面扫地。” “我拿另外的东西跟你换。” “什么东西?” 许驰洲没答话,起身去书房保险柜拿了一份文件放到秦菲面前,正色说:“你女儿的未来。” 看着文件上亲子鉴定几个字,秦菲的脸瞬间一片惨白,不可抑止的全身颤抖。 许驰洲说:“把这些事烂在肚子里,我们好聚好散,你女儿依旧是许家的孙女,否则……” 他没说完,秦菲已经哭出声,缓了好几口气,才哑声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你说怀孕的时候。”许驰洲冷眼看她,“我做没做过心里有数。” “我…我不是故意背叛,是意外,如果不是你对我冷淡…” 秦菲想要辩解,对上许驰洲凉薄的眼睛,條的顿住。当初失望买醉是真,事后慌乱忘记补救是真,但她留下孩子确实是存了算计的心。 一步错步步错,她真是下了好蠢一步棋。 “你当时怎么不说?” 给她留面子?还是想报复她? 秦菲脑子里滚过好几个念头,突然灵光一闪,失神的望向许驰洲:“你是不想在简柠面前难堪?为了她,你竟然能做到这一步?!” 话音落,她突然激动站起来,厉声问:“我想不通许驰洲,你为什么会喜欢她?撇开她是你弟媳不谈,我究竟哪里不如她?” “我不甘心,我不服!” “跟你结婚的时候,我也不甘。”许驰洲站起来,最后看她一眼,“我下楼一趟,给你半小时整理好情绪再走。后天一早我们就去办手续。” 他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秦菲望着他决绝背影,颓然瘫坐在沙发上,片刻后抓起茶几上摆件重重砸向墙上挂画。看着价值百万的油画破了个大洞,她心里升起一丝快意,有种想把这屋里的东西都砸光的冲动。 但她忍住了,都是许驰洲的心头好,活物可比死物有趣。 她翻出手机点开微信,快速发过去一句话:【把今天这些照片再备一份,当礼物送给我婆婆。】 她是不敢说出去,那就让孙柔去处理好了。就算万一被许驰洲知道是她做的,孙柔已经承受了这么重的打击,她不信这个大孝子还敢把安安的事情说出来,那就等于直接要了孙柔的命。 思及此,秦菲唇边缓缓浮起一丝刻薄的笑意,目光怨毒,跳跃着恶趣味的兴奋。 第65章 第65章离婚前奏 午夜,简柠又一次被胃里翻涌的不适感惊醒,条件反射般掀被下床,冲到卫生间吐完,整个人好似从水里捞出一般冷汗淋淋,跪在地上几乎站不起来。 孕反每天都在加重,好多时候身体的不适感都来得莫名其妙,不仅吃不下,睡不好,因为长期饿着,胃疼无时无刻的持续。 白天在办公室,她正跟同事讨论工作,突然大脑宕机式的一片空白,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的软了下去。幸好同事眼疾手快抓住她,要不然还真不知会怎么样。 简柠撑着冲了个热水澡,回到床上看时间也才三点半,习惯性拿过手机,微信上跟许砚时的聊天记录还是三天前。 她问他:【事情处理完了吗?】 他说:【没有。】 她问:【什么时候回来?】 他说:【不确定。】 再往上是十天前的周五晚上,他说宴会结束在回家路上,问她睡了吗? 她当时没看到,没有回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简柠忍不住鼻酸,这几天她无数次的想,若是那晚她没有故意躲避那个电话,没有故意将手机静音,或者出门时跟他说一声,他们会不会就不会闹成这样? 他为什么就不肯听她解释,相信她一点呢? 想到这,她又觉得无解,所谓眼见为实,许砚时那一刻的心境是否跟当时在滑雪场时的她一样? 想必是不一样的,她因为太爱,所以伤心到绝望; 而他应该愤怒和失望更多,他那样骄傲的人,纵然只是喜欢,也不会允许自己妻子跟别的男人有牵扯。何况他还坚守固执的责任感。 只怕自己现在在他眼里差不多就是水性杨花,毫无责任感的人,所以才会气得想离婚,连她主动的示好都不再想要。 简柠垂眸,用力吸了吸鼻子。 她也动过分开的念头,犹疑不决时是孩子的到来给了她坚定继续的决心,但冷着这些天,她的勇气跟孕反程度成反比衰退,离婚的想法反反复复,偶尔甚至想等许砚时一回来就跟他提。 只是不知道许砚时如果知道她怀孕,会不会又想要对孩子负责? 思及此,简柠不自觉咬紧了唇瓣,胃部的不适感折腾得她无暇再乱想,撑起去厨房从料理壶里倒了一杯山楂苹果糖水,这几天也只有这个她还能喝一点。 勉强喝了 半杯,又吃了一小块饼干,感觉舒服一点,她没有再回卧室,打开电脑开始打辞职信。 辞职是她再三考虑后的决定,投融业务繁重,她孕前尚且需要加班才能应付,这些天撑着实在吃力,偶尔麻烦同事一次能说过去,经常麻烦别人就是讨嫌了。 第87章 再说她是双胎,就算硬撑恐怕也最多到六七月,若是逞强伤到孩子更得不偿失。倒不如暂时辞职,等孩子出生后再做打算。 半小时后,简柠将写好的辞职信保存,准备明天给李经理通了气再发送。 李经理听简柠说要辞职,先是吃了一惊,接着就是一通挽留,甚至说可以帮她调整工作内容,直到她一再表示身体情况无法胜任,才松口批准,当场就指定了同事跟她做工作交接。 黄瑶和王若晴得知她辞职都很不舍。 黄瑶撇嘴:“前两周看你吐得厉害,我们就猜测你有了,只是刘姐说你月份还小,怕你忌讳,不准我们瞎问。” 说罢又白她一眼,“不过你真是没义气啊,跟我们俩都不透个底,那天要不是陈启眼明手快,后果不堪设想。” 简柠笑笑,老实说:“没有忌讳,是我不好意思说,才怀孕就嚷嚷,别人还以为我想偷懒。” “我跟黄瑶自觉罩着你,你懒死都没事。”王若晴仗义说,“柠柠你真想好了?现在辞职可太不划算了,损失的可是真金白银。” 黄瑶:“你不懂,柠柠老公家很富,不差这点钱,当然是老婆孩子最重要。” “所以人比人得疯啊,想想我表姐上班到快预产期,她老公还让她坚持。”王若晴叹气,眼神亮亮问简柠,“说起来我俩都还没见过你老公,什么时候带出来看看?” 说到许砚时,简柠下意识有点难过,却无法表露半分,强颜欢笑说:“等过两个月,我孕反好一些,请你们吃饭。” 王若晴拍手:“那说定了,你生的时候一定记得通知我,贵重的礼物送不起,小衣服小鞋子还是可以送一份。” 黄瑶也附和:“对,一定通知我们。” “好,不过一套可不够。”简柠狡黠一笑,第一次有机会跟人分享喜悦,“医生说是双胎。” 闻言,黄瑶和王若晴同时惊呼,将她当大熊猫似的围起来问东问西,响动引来其他同事,得知简柠怀的双胞胎,也都惊讶的说着恭喜。听她说孕反严重,刘姐和赵姐还贴心打印了一份适合孕早期的食谱给她,说是亲测有效。 也是鉴于她身体状况,李经理做主将给她办送行宴的经费拿出来,请整个法务部同事吃了次奢侈版下午茶,余钱则交由刘姐负责买一份礼物单送她。 自从怀孕以来,简柠还是第一次被这样关心,一时感动不已。 临近下班,简柠接到李悦琪电话,约她晚上一起吃饭。简柠本不想去,奈何李悦琪说请了杜晓婷,对方点名邀她作陪。 李悦琪前段时间陷入合同纠纷,向简柠求助,简柠忙到自顾不暇,太久没出庭也没信心稳赢,便介绍了杜晓婷给她做代理。最后官司赢得漂亮,她作为中间人和两边的朋友,的确也应该出席这顿答谢宴。 只是简柠没想到,等她下班后赶过去,发现除了李悦琪和杜晓婷,宋嘉遇竟然也在。 自那晚过后,宋嘉遇曾联系过简柠两次,冷静下来,他也恢复了平日的谦和有礼,除了道歉,没有再说任何出格的话。 简柠接受了道歉,但拒绝再跟他见面。 她知道他想说什么,那晚的事她不怪他,但既已明白他的心意,两人之间除了保持距离,任何解释都没有必要。 简柠很自然的落了座,李悦琪才低声跟她解释,原是她和杜晓婷刚坐下不久,恰巧遇见宋嘉遇也来这家餐厅吃饭,她作为东道主,宋嘉遇又是杜晓婷的老板,免不得要邀请他一起。 本是心照不宣的客套,没想到宋嘉遇居然答应了。 李悦琪说:“我想着你之前说跟他有工作上的合作,一起吃个饭也算正常。而且我们四个人一起,你要是实在觉着尴尬,就掐掐我,算我给你赔罪。” 话说到这份上,简柠也只好笑着说没事。 李悦琪跟杜晓婷都是能活跃气氛的选手,整场饭吃下来,基本都是两人在说话,简柠和宋嘉遇偶尔答一句,是礼貌也是应景。 四个人的位置,两两相对,一边热烈,一边安静,倒像是拼桌两对。 吃过饭,杜晓婷说男朋友来接先走一步,宋嘉遇主动送李悦琪和简柠回家,按常规路线本是简柠先下车,不想宋嘉遇中途提出要找朋友取个东西,拐着弯先将李悦琪送回了家。 他是故意,简柠明白,没让他送到家门口,提议找个地方说话。 还是上次那家奶茶店,因为不在主干道,客人不多,靠里的位置尚算安静。 落座后,宋嘉遇沉默一瞬,问:“他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简柠语气温和的解释,“他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我已经跟他解释过我们的关系。” “你……”宋嘉遇看着她,迟疑问,“你都说了?” “是,包括原先在衡宇的事。都是过去的事,他都能理解。” 对上她明澈坦诚目光,宋嘉遇心口猛然一紧,是希望破灭的无措,更多不甘:“他理解,那你呢?简柠,我不在意他怎么想,我在意的是你的想法。” “师兄,你不该再说这些。”简柠微微皱眉,提醒他,“如果曾经有多少遗憾和阴差阳错,我已经结婚了,这是没法改变的现实。” “我之前也是这样想,觉得一切已成定局,才违心劝你相信他,给他机会。”宋嘉遇苦笑,“我知道许总是很优秀的人,人品家世都没得挑,我不敢去妄言自己一定能比他对你更好,但我至少希望你过得称心如意,而不是因为外部原因去将就。” “没有外部原因,也没有被逼无奈。” 简柠暗吁口气,目光笔直看向宋嘉遇,眼底有一些羞怯,更多坚定,“我爱他,当初结婚的时候看似是别无选择,但仔细想想,如果那个人不是他,我不会有勇气轻易答应结婚。我当时敢赌,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他是许砚时。” “就算当时不爱,我也相信他值得,相信在未来一天,会心甘情愿的爱上。”她温婉一笑,手下意识放在小腹,“我相信将来他也会是一个好爸爸。” 从奶茶店出来,简柠没再让宋嘉遇送,独自打车回家。 她打开门见屋里亮着灯不由一怔,以为是许砚时回家,来不及换鞋就跑进去,却见孙柔和许婉容一脸怒色坐在沙发。 简柠脚步條的顿住,下意识叫了声“妈”,问候的话还在喉咙里,孙柔腾的起身朝她冲过来,扬起手狠狠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第66章 第66章逼迫 孙柔这一巴掌力道极重,简柠毫无防备,被打得头身体微晃,头昏耳鸣,捂着脸好几秒才回神,难以置信的望向孙柔。 这一幕何其相似,就像三年前在许家,孙柔也是一上来就给了她一巴掌。区别是那次她是被请去的,今天她们不请自来。 这样看事情应该很严重。 简柠没有说话,从小的教养让她做不到对长辈还手,却也没有平日的尊重,挺直脊背冷静问:“您这是什么意思?” 孙柔有些意外她的反应,但比起三年前挨了巴掌只知道掉眼泪的怯懦样子,这样冷静沉着的模样才应是 一个心机捞女该有的模样。 这是不装了?还是有恃无恐? 孙柔想起前几天收到照片,目光扫过简柠小腹,恨得差点将牙咬碎,厉声说:“你做了什么丑事,你心知肚明。”” 简柠抬头直视孙柔:“我不明白,我没做过。” “你刚才去哪儿了?” “跟朋友吃饭?” “哪个朋友?” “李悦琪,还有两个工作中有接触的同行。” “哪两个同行叫什么?” “……”简柠反感孙柔的质问,忍着不适说:“杜晓婷、宋嘉遇,都是金诚律所的律师。” “这么说这一晚上一直是你们四个人在一起?” “是。” “胡说八道。”孙柔怒喝,冷笑着将一张照片扔在简柠脸上,“这是不是你?你跟我说哪里还有第三人?” 简柠弯腰捡起,见是刚才在奶茶店拍的,心里一跳,反问孙柔:“你派人跟踪我?” “是又怎么样?” “妈,我尊敬您是长辈,也希望您有长辈的样子。”简柠压着怒气,尽量平和说,“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许家和砚时的事情,您不应该这样对我。” 孙柔还没接话,一边看戏的许婉容嗤笑说:“如果不派人跟着你,我们怎么会知道你做了什么下作事?虽然我们都看不上你,但你到底担了许家儿媳的名,做丑事被外人知道丢的是许家的脸。” “姑妈不妨说清楚我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丑事?”简柠没给许婉容好脸色,勾唇冷笑,“至少我没有让人闹到家里,姑妈有闲情逸致编排我,不如管好该管的人。” 前段时间她才听说许婉容丈夫几年前出轨实习生,还搞出孩子被女方闹到家里,许家撑腰让许婉容离婚,她放不下面子不肯。许姑父也是碍于许家权势选择回归家庭,给了一笔分手费把人打发了,不想女孩子对他是真爱,偷偷生下孩子后又找回来,两人旧情复燃被许婉容抓了个正着,如今还在闹呢。 第88章 所谓书香门第的清高风骨也不过如此! 她此刻阴阳无疑踩中许婉容痛点,对方像只炸毛的母猫,当场就从沙发上弹起来,指着她骂:“果然是破落户出身没教养,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跟我说话。” “实话实说不需要借胆。”简柠毫无惧色,不卑不亢说,“你在我眼里并不高贵,从前我尊敬你是砚时姑妈才处处礼让,但不代表你能肆意欺辱我。” “你……” 许婉容气得连连点头,看向孙柔说,“二嫂,你看她多嚣张,还真是有恃无恐!既如此,我们没必要再跟她废话,把协议给她签。” 简柠也看向孙柔:“什么协议?” 许婉容冷声:“自然是你跟砚时的离婚协议。” 说着拿起早放在茶几上的一个牛皮袋扔到她面前,轻蔑扬了扬下巴,“放心,我们许家不是刻薄的人家,分给你的钱只多不少。” 听到离婚协议四字,简柠只觉可笑又可气,她们凭什么做他俩的主?就因为她跟宋嘉遇一起出现在奶茶店,她们就要给她扣上一顶出轨的帽子吗? 她缓口气,跟孙柔说:“我没做错事,我不同意离婚。” “做没做过不是你红口白牙一张嘴说了就算。”孙柔收敛情绪,将一叠照片摊到她面前,往沙发一坐,端着贵妇人的矜傲自持说,“当初你靠算计砚时进了许家,害得我们母子离心三年,算你手段高,我本已准备认了。可惜你不知足,背着砚时跟前任男友牵扯不清,打着工作的幌子越轨逾矩,许家家风清正,绝不能容你。” 简柠仔细翻看那一堆照片,主角都是她跟宋嘉遇,除了刚才奶茶店里拍的,其余都是监控图像,时间集中在果妞妞收购案那段时期,虽然是独处,但都是公共场合,举止神态也无不妥。 唯一能当作“证据”的几张是在酒店走廊,她跟宋嘉遇并肩而行,最后一起进了一间房间。 简柠稍一回忆就想起,这是去果妞妞老厂调研那晚,结束工作后,跟她同去的某位男同事说无聊组了个狼人杀局在群里挨个@叫唤人去玩。 简柠本不想去,架不住男同事一个劲儿的劝说人少不好玩,她实在抹不开面子才答应。没想刚出房间就遇见宋嘉遇,两人就一起过去了。 简柠解释说:“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当时很多人在场……” “你不用狡辩,我已经调查得很清楚。”孙柔打断她说,“你跟这个宋嘉遇在衡宇律所时关系就很好,他还准备向你求婚。简柠,你一直很会为自己打算,有心机有手段,要不是你遇见砚时,有了更好的选择,宋嘉遇于你也是一块很好的垫脚石。” “趁着砚时还不知道,你把字签了,我可以答应你不把这些事告诉他,给你留点体面。” 听完孙柔的话,简柠突然从一团迷雾中抓到了关键,孙柔和许婉容今天并不是因为抓到她“出/轨”的把柄来兴师问罪,她们的目的只是要逼她离婚,所以才会粗制滥造一堆证据,不给她任何辩白的机会。 换句话说她做没做过根本不重要,没有这个她们也可以找其他理由逼她。 她只是想不明白,孙柔为什么会突然这样,为什么会突然去查她跟宋嘉遇?就如孙柔自己说的,她打算认了,这半年来已经很少找她麻烦,甚至在孙莹真欺负她时给她出头。 凡事反常必有妖,简柠心跳加快,下意识想到许砚时,他这次是否真的失望到要放弃他们的婚姻呢? “我不会签的,除非是砚时亲口跟我说。” “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孙柔目光犀利,语气鄙夷,“你当初用假怀孕骗婚,也只有砚时傻才相信是医院弄错,依我看你怀孕是真,只不过孩子不是砚时的,领了证觉得尘埃落定就自己打了,这种恶毒的龌龊事也亏你干得出来。” 简柠握紧了拳头,类似的话孙柔三年前也说过,比起当时孙柔认定她是故意假孕骗婚,今天的污蔑更让人难堪。 简柠没去辩驳,孙柔的目的摆在明面,她说什么都是枉然。 只是坚持:“如果砚时也这样认为,只要他亲口说一句,我马上签字。” 啪的一声,孙柔气得拍案而起。 许婉容忙扶住她,温声劝道:“二嫂,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当。既然她敬酒不吃要吃罚酒,我们也不用再跟她客气。” 转头看向简柠,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态:“简柠,做人不要光考虑自己,你爸妈养你长大也不容易,还有你那些亲戚朋友也都是本本分分的老实人,你拿砚时当挡箭牌是能护住你,但不见得能护住所有人。” 简柠眉心一跳,后背不自觉一阵寒凉,问:“你们想怎么样?” “当然是用你的错误惩罚他们。” 许婉容晒笑,毫无遮掩的威胁,“比如你那个大舅,听说开了三家面馆生意很不错,做餐饮的要出点小纰漏容易得很。还有你那个正读博士的表哥,心理素质好不好啊?如果延毕会不会受不了?你那个好朋友叫什么?李悦琪是吧,她最近可接了个大单,都准备辞职了,想必肯定是赚得盆满钵满……” 许婉容的语气不疾不徐,温和得好像闲话家常,但每吐出一句,简柠的脸色就白上一分,心头怒气翻涌,有些撑不住的后退半步,扶住沙发才不至于露怯。 “你们真卑鄙。” 真的好卑鄙,为了逼她就范竟然无耻的算计她家人朋友。 手段粗糙但直接,只要她们动手,就算事后许砚时知道,愿意为她出头又能如何?伤害就是伤害,不是给点补偿补救就一定能抹平。 而且,许砚时能为她做到哪一步呢? 那是他的亲妈和亲姑姑,论关系绝对比她这边的亲戚朋友亲,她们做的事过分、卑鄙,但你说不可原谅吗?或许在她看来是,他呢? 他会为她跟家里吵架,闹不愉快,就跟这三年她每次受委屈被他知道时一样,但他同样会劝她理解,劝她消气,劝她看在他的面子上不要太计较,大不了少走动,不联系,能避则避。 他没错,为那些事不至于闹到母子决裂,亲情断绝,但是他的至亲欺辱她至此,她还有什么坚持的必要呢? 说不定他也在等她想清楚。 “好,我签。”简柠抬头看向孙柔,即便极力隐忍,开口也溢出颤音,“希望你们说到做到,不要为难我的家人和朋友,否则……我会反悔。” “我答应你。“孙柔爽快说,眼神示意许婉容将拟好离婚协议递过去。 简柠没看内容,直接签上自己的名字,又在许婉容的要求下按了手印。 孙柔瞟一眼签名,将协议装好。 “等砚时回来,你们就去办手续,理由你自己想好。我要看到离婚证,刚才的约定才作数。” “好,你们现在可以离开了。” “砚时还不知道你怀孕的事吧?” 简柠警觉的看向孙柔,下一秒听她冷漠说:“我帮你预约了医生,待会儿就可以做手术。既然决定离婚,就要断得干干净净。” “不行!”简柠下意识护住肚子,惊惧拒绝,“我不同意,这是我的孩子。砚时……砚时也不会同意。” “这孩子是不是砚时的还不一定,我绝不允许你生出来给许家摸黑。” “我没有……” 简柠下意识开口才惊觉今晚自己陷入了连环套,孙柔的目的根本是要她跟许砚时再无可能,就算没有宋嘉遇作幌子,也会有王嘉遇,李嘉遇跟她扯上关系,就算她拿出亲子鉴定证明孩子是许砚时的,她们也会找其他理由逼她拿掉。 简柠禁不住浑身颤抖,一种未知的恐惧感将她裹挟,来不及深思,本能转身往门口跑。饶是已有心理准备,当她拉开门看见站在门外的几个保镖时,感受到的便不再是恐惧,而是绝望。 “拦住她!” 简柠本想拼死往外冲,听见孙柔怒喝,宛如当头一棒瞬间清醒,转身就往卧室方向冲,同时摸出手机,在报警和许砚时之间选了后者。 不想还是慢了一步,手机刚振铃,她就被追上来保镖抓住,夺过手机挂断后交给孙柔。 见她挣扎,许婉容上来就是一巴掌,简柠知道呼救只会被打,理智闭了嘴,只红着眼瞪着两人。 许是她目光太过怨恨,孙柔撇开视线不看她,语气依旧冷硬:“你别怪我心狠,你也有了孩子,就当知道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能做任何事。我不能放任你毁了砚时,毁了许家。” 说罢叹口气,慈悲的闭了闭眼,施舍般安抚她,“打了吧,除了刚才协议上的,我再给你两百万,你这三年拿到的钱也够你这辈子锦绣荣华。” 简柠本不想在她面前哭,听到这句还是气出了眼泪,多可笑,区区两百万就要买她两个孩子的命。 同样是买,如果今天对象是秦菲,孙柔一定不会出这么寒碜的价码。就像是当初许家给的彩礼,一切的源头都只是因为她不配。 第89章 见简柠沉默不语,孙柔当她是默认,吩咐保镖带她下楼。 简柠没有反抗,下楼上车的过程都很配合,即便迎面遇上人也没有呼救。她知道这些保镖的手段,如果自己不老实,恐是会被更粗暴的对待,那她的孩子恐怕真就没了一点生机。 黑色轿车驶出车库,在城市道路上飞快疾驰。在医院门口,简柠看到一辆车牌熟悉的普通轿车突然打着双闪从边上快速越过,悬了一路的心终于落下。 第67章 第67章秦方慧 简柠被直接送进手术室,饶是相信对方的能力,当她看到冰冷手术台和严阵以待的医护还是禁不住手脚发软,心跳如鼓。 手术同意书被送到面前,简柠抬头看了孙柔一眼,没说话,顺从签了。 如果注定今晚无人能救她,那她也只能认命。 见简柠完全放弃抵抗,任由护士给她打针,孙柔带人退了出去,临走前似乎良心发现,叮嘱医生:“下手轻一些,别伤着她。”目光在她身上停顿一瞬,才被许婉容催着出了门。 关门的一瞬,许婉容刻薄的声音飘进来:“二嫂你就是心善,过了今晚木已成炊,就算砚时知道,还能为她跟家里断绝关系不成……” 简柠冷冷一笑,转头问医生:“你刚才给我注射的什么?” “葡萄糖。”医生摘了口罩,神色镇定,“张总助已经吩咐过,我可以安排您离开。” 简柠想了想:“我想你们配合我做一场戏。” 四十分钟后,简柠坐着轮椅被推出手术室,刻意修饰下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涸没有一点血色。 她看一眼孙柔,向她伸手:“手机可以给我了?” 孙柔将手机还给她,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你们可以滚了。” “哎,你怎么说话的,还真是没教养……” 见她出现不逊,许婉容当即开口谩骂。 简柠冷笑:“教养的对象是人,你们是吗?猪狗不如的玩意儿。” “你……” 许婉容气得冲上去想打人,被孙柔拦住:“婉容,随她吧。” 许婉容见孙柔面露不虞,也深知此刻不宜节外生枝,恨恨瞪一眼简柠,终是忍了下来。 简柠却没想放过她,趁着许婉容被孙柔拉住,她腾地从轮椅上站起来,抡起手机用尽全力砸在许婉容脸上。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见许婉容被砸得一脸血,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有保膘过来想按住简柠,被她身后推轮椅的医护挡住。 简柠看着孙柔,笑得肩背颤抖:“怎么样,要报警吗?或者你们打回来?” 孙柔胸口起伏,对上简柠挑衅目光,除了无所畏惧的恨,还带着显而易见的疯狂。 孙柔突然不敢赌,让人将许婉容赶紧送医,走到简柠面前说:“记住你答应我的事,等砚时一回来就去办手续。” “我会的,许家这样龌龊的地方,我多待一秒都嫌恶心。”简柠抬头直视孙柔,鄙夷说,“孙女士,记住今天,你一定会后悔的。” 孙柔也是经过事的人,不知为何此刻对着她淡漠的一双眼,没来由的心头一跳。眼前人似乎还是那个人,明明没有任何威胁她的资本,却莫名让她感觉对方说得每一个字都能成真。 她当然不能露怯,皮笑肉不笑说:“好,我等着那一天。” 孙柔等人走后许久,简柠才低头去看手机,她很确定刚才打给许砚时的电话振铃了,通话记录里没有他回复的记录,微信里也没有。 她闭了闭眼,对身边人说:“带我去见她吧。” * 临近午夜,偌大的秦公馆内依旧灯火通明。 地方太大,即使连司机保镖大力在内住了二三十人,也时常让秦方慧感觉到冷清,加上离市区较远,她很少回这里住,除非是很想女儿的时候。 她离开的时候,女儿才五岁,还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最喜欢穿裙摆宽阔的连衣裙,鞋面缀着白兔装饰的小皮鞋,黑亮的长发被她扎成小辫子,再别上各种可可爱爱的发夹。 每天她下班回家,女儿都会抱着洋娃娃扑到她怀里叫妈妈。 可是她却抛弃了女儿,在那个凄风冷雨的冬夜,她小心翼翼帮女儿盖好被子,在床边呆坐许久,最终丢下女儿提着收拾好的行李出门。 她没想到熟睡的女儿会醒,会哭喊着追下楼。她坐在出租车里看到小小身影追着叫妈妈,摔在地上嚎啕大哭,有好几次都心软想下车,但最终没有。 那一幕是女儿的心结,又何尝不是她的。她从不怨怪女儿固执的疏远,尤其在女儿婚后,她甚至希望女儿永远不会有“需要”她的那一天。 思及此,秦方慧忍不住按了下眼角,问旁边的管家:“几点了?” “十二点了,小姐应该还有二十分钟到。”管家微微躬身,说,“厨房新炖了燕窝,还有小姐爱吃的 葱油饼和红糖锅盔。” 秦方慧点头:“辛苦了,把吃食端上桌,你们都去休息吧。” 管家应声是,悄然退下。 秦方慧站起身缓步走出会客厅,穿过主厅,亲自出门等待。 简柠坐在车里,看着前方宛如城堡的庄园轮廓逐渐清晰,明亮灯光从一扇扇窗中透出来,黑暗中璀璨如星,树影斑驳,月色撩人,像是儿时童话故事里的旖旎幻梦,红尘烟火都一寸寸远离。 简柠默然垂泪,心中悲伤无处排解,整整七年,她终于还是回到了这里。 餐厅里,秦方慧坐在主位,目光慈爱看着简柠吃东西,葱油饼和红糖锅盔是女儿小时候最喜欢的两种面食。 简柠晚上没怎么吃,经过这番折腾早就胃里空空,难得是有食欲,吃了大半个葱油饼也没有一点孕反症状。 沉默在两人间蔓延,简柠喉头滚动几次,也没能叫出那声“妈”,或者主动跟秦方慧说一句话。 秦方慧能洞悉她所有情绪变幻,没贸然亲近,给足她时间自我调整。 简柠破天荒吃下一个饼,一碗燕窝,本还嘴馋锅盔,怕久未进食,胃受不住才放下筷子,目光却透出丝留念。 “这些都是厨子做的,换了好几个白案,才能做出这个味道。” 秦方慧笑着掰开一个锅盔,将馅多的一半放到简柠面前的碟子里,“我记得你小时候只爱吃里头的糖,饼皮都是我吃。” “是……”简柠吸了吸鼻子,唇角微垂,“那时候不懂事。” “我从未觉得你不对。”秦方慧说,“如果那时候我就赚得够多,也不至于省着那点糖。” 简柠缄默不语,眼前锅盔里头馅料包得足,红糖的甜,花生碎和黑芝麻的香浓郁粘稠,不像小时候秦方慧做的,面多馅少。 那时候的秦方慧在国企上班,铁饭碗,工资不高,但轻松、福利好,加上她生父周怀声在银行工作,家里经济条件在当地算是很不错,一家三口也确实度过一段幸福时光。 但她三岁那年,周怀声从普通职员升为网点负责人,有了权和钱,开始沉湎声色犬马,并在她四岁时出轨了女下属,不仅开始夜不归宿,也拒绝承担抚养责任。 秦方慧为她忍过,挽回过,最后却被算计逼离。 简柠嘴巴里都是红糖,花生粒香脆,她舔着唇角,触不及防落下一滴泪。那时的秦方慧真的太苦了。 秦方慧领着简柠上了二楼,她的房间在走廊尽头,是庄园上百个房间里最大的一间,当初装修的时特意打通了相邻的三间卧室而成,面积相当于普通家庭的大三居。 里头软装奢侈华美,有种中世纪宫廷的靡靡贵气,每一个物件都是秦方慧辗转各大拍卖会得来,不光价值不菲,更多是有价无市。 秦方慧说:“当时按你小时候的喜好设计的,如果不喜欢,明天我让人上门来改。” “不用,我喜欢的。” “早点休息。” “好……您也早点休息。” 秦方慧已经走到门口,简柠终是没忍住叫住她:“如果……” 秦方慧回头。 简柠走到她面前,颤声问:“如果重来一次,您还会丢下我吗?” “会。” 秦方慧回答很干脆,目光坚定而坦荡,“尤其经过今晚的事,我更坚信当初的选择没错。柠柠,我当时如果带你走,我们是可以相依为命,舐犊情深,但就不会有今天有能力托举你,救你出险境的秦方慧。” “如果我不是智慧集团的秦方慧,只是跟王芳一样疼爱孩子的普通母亲,你现在只能躺在医院病房里痛哭流涕,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 “而我除了陪着你哭,为你难过,豁出脸面去求许家,再不能为你做任何事。” “回来我身边吧,柠柠,从今往后不会再有人能欺负你。” 闻言,简柠坚守了二十年的心理防线突然有了裂痕,秦方慧的话一字一句势如破竹,以一种空前强势的摧古拉朽的力量冲击着她固执而幼稚的孤勇和怨恨。 第90章 “我现在才回来,你难道不担心我看上的只是你的财富地位,而不是母女情份?” “我只会庆幸我拥有足够保护你的财富和地位。” 秦方慧握住她的手,伸手将她颊边的一缕秀发别到耳后,柔和说,“你知道当年我再婚时,跟你张叔叔提的唯一要求是什么吗?” 简柠抬起泪眼,缓缓摇头,猜测:“接我回来?” “我说我不会再生孩子。那个抛下你离开的晚上,我就下定决心这辈子只会有你一个孩子。我既抛下你,那我日后能给你的,份量一定重到能弥补我离开这些年对你的亏欠。” “我唯一的错是高估了人性,没料到周怀声会为了讨好那个女人将你丢弃。” 秦方慧眼底闪着泪光,杀伐果断的女强人此刻只是一个爱女心切的母亲:“如果重来一次,我依旧会离开,但我会去求你姑姑,把当时争取来的那点赔偿金给她,求她帮忙养你几年。” 就为了最后这句,简柠紧绷的心弦彻底破防,扑进秦方慧怀里嚎啕大哭。 她从没恨过秦方慧,小时候是思念,是悲伤,长大了懂事了还是思念,只是那思念里多了些沉郁的不愿和解的失望。 即便她知道秦方慧当年有多不易。 周怀声出轨后,很快决定抛妻弃女,不仅如此,在小三的撺掇下,他还提前转移了财产,公然跟小三出双入对之余,通过冷暴力手段逼迫秦方慧主动提离婚。 秦方慧本也想好聚好散,直到她看到夫妻共同财产只剩下可笑的十七块。 秦方慧是远嫁,无人帮寸的情况下,她以自己的生命为诱饵做了一个局。签协议那晚,当着小三的面,周怀声被她三言两语刺激得发了狂,失手捅了她一刀。 伤及肺叶,秦方慧在医院里昏迷了三天才脱离生命危险,当时周怀声已经带着小三躲到了外地,周家人苦口婆心劝她为了女儿放周怀声一马。 她不肯,坚持将此事反应到周怀声任职的银行,并且报了警。直到周家拿出足够多的钱财赔偿才松口和解。 最后两人协议离婚,秦方慧拿走大半婚内财产,周怀声虽然免于刑事责任,却也被单位撤职,从分行总部调去偏远乡镇做柜员。就这还是周家倾尽全家之力活动的结果。 秦方慧走后,简柠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偶尔跟周怀声见一面,对方对她都是非打即骂。 在她七岁时,继母怀孕,因为两人婚前已经各有一个孩子,不符合生育政策,周怀声就想出了将她送人的“妙计”。 简大勇夫妇实际是简柠的第三任养父母,前两任都因为她去了不久有了自己的孩子,再次将她丢弃。 七年前,秦方慧终于找到简柠,简柠当时没同意跟她回家,却在临走时问了她一个问题。 “您当时真是为了拿走家里的钱,才会被周怀声捅一刀吗?”这是当年秦方慧走后,赵老太太日复一日在她耳边念叨的话。 秦方慧问:“我说的话,你会信吗?” 简柠毫不犹豫:“信。” 秦方慧于是给她讲了周怀声出轨,转移财产的始末。 “第一,他自觉风光无限才敢抛弃妻女,我就毁掉他风光的资本。第二,我是在警告他,如果我走后他敢对你不好,我会用更狠的手段对待他。” 那日盛夏,简柠转身离开时突然泪流满面。 她恍然想起被周怀声丢弃的那个午后,对方难得来奶奶家一次,破天荒对她和颜悦色,时隔四年,第一次带她出门 玩耍。 他甚至将她带上了长途汽车,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闹市街头。 “柠柠,你乖乖在这里等着,爸爸去给你买冰激凌。” 那是这辈子周怀声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转身拐入街角前,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 周怀声不会知道,简柠实际知道他在骗她,也知道他带她出来的目的。 某个午睡醒来的下午,她听见周怀声跟爷爷奶奶还有继母商量这个妙计,当时他的说辞便是:“我只是带她出去玩,她自己贪玩走丢关我什么事?秦方慧知道也最多骂我几句,还能怎么样?妈,你要有孙子了,就别拘泥这种小事了。” 那个下午,简柠一直讨好周怀声,她期待周怀声会回心转意带她回去,所以到最后她即便知道他可能会一去不返,也选择留在了原地。 年仅七岁的她不觉得被丢弃是件多么恐怖的事情,与未知的危险比起来,她更能感同身受的是住在爷爷奶奶家的不快乐。她想或许爸爸弄丢了她,妈妈就会来找她回家。 就像她小时候每次跑去街上,总是妈妈来接她回家。 或许妈妈找到她,她们会跟电视里的久别重逢一样抱头痛哭,她就又可以跟妈妈在一起。 简柠满怀希冀的站在街边等待,从白天到黑夜。可惜那一次,妈妈始终没有出现。 第68章 第68章离婚 临睡前,简柠最后看了眼手机,许砚时依旧没有消息过来。直到第二天早上,她在卫生间里吐得胃部痉挛,撑着回房间躺下时,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整了下。 许砚时问:【昨晚有事?】 简柠只觉整个人虚弱得没有一丝力气,她抬手探了下额头,有些热,可能是发烧了。 先揿铃叫佣人进来,边回复:【你什么时候回来?】 许砚时:【十点半的飞机,下午到。】 佣人敲门进来,规矩站在床边问:“小姐,您要起了吗?” 简柠点头:“我有些发热,麻烦帮我叫医生过来。” 佣人应声,听她声音微哑,忙帮她倒了一杯温水,才退出去。 简柠低头看着手机,快速打下一行字,静默两三分钟,终于下决心发过去。 【明天上午可以留一小时给我吗?】 许砚时那边也停顿了几分钟:【什么事?】 简柠:【九点到十点,可以吗?】 许砚时:【可以。】 简柠:【我们离婚吧,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见。】 消息发过去后,简柠看到对话框上一直处于正在输入中,但迟迟没有发过来。 直到十分钟后,佣人进来说:“小姐,孙医生到楼下了。” 简柠不意外医生来得及时,豪门富户家中大多都配有家庭医生,除了为主人家瞧些头痛感冒的小病痛,还需要跟家中的厨师、营养师协作,根据主人的身体状况制定养生规划,一般都是住家的。 “你请孙医生一刻钟后上来,在旁边会客厅等我。” “是。” 对面早已没在输入,简柠抿抿唇,催促:【你没意见,就这样定了。】 这次,许砚时终于回复:【你想好了?】 【嗯。】简柠说,【你只需要带身份证和户口本,其余的我会准备好。】 她知道经过昨晚,她不该再有任何留念,但看到许砚时发过来的【好】字,她还是感觉到难过,失望和无处安放的恨意。 * 简柠没想到孙医生是女生,看着年纪比她大一些,面容普通,书卷气质,有种让人信任的稳重端方。 经过检查,简柠没有发烧,是孕期激素变化带来的体温升高,孙医生没有开药,只是留了几个适合孕妇的食疗方给厨房。 等人走后,佣人才说孙医生是今早秦方慧临走前,特意让管家安排的,以后专门为简柠服务。 简柠问:“秦……”她下意识要说秦董,话出口才改,“我妈她去公司了?” “抱歉,小姐,这我不太清楚,您可以直接问李管家。” 简柠点点头,表示理解,像秦家这样的门第,主人的行程自不是任何一个佣人或下属可以知晓的。 简柠也没去问李管家,秦方慧昨晚离开时曾问过她,需不需要出面帮她解决眼下的麻烦。简柠说想自己解决,秦方慧便没再多问,只是说会再增派两个人保护她的安全,她如果想自己挑人,就去找管家。 是以刚吃过早餐,李管家就拿了一堆候选人的资料供简柠挑选。 简柠对此没什么要求,论识人断物,她自问肯定不如李管家专业,便温和笑道:“李叔做主吧,这几年一直保护我的那位陆师傅就很不错,您挑人,我放心。” 李管家得她肯定自是高兴,很快就从候选人中挑出三人,其中两位是女生:“陆问有些场合不太方便,这两位条件类似,您看哪位更合眼缘?” 简柠于是按第一眼感觉选了其中一个,将资料递回去的时候,说:“有陆问和方绮就够了,不需要再增派人手。” “是。”李管家说着将另一份资料递给简柠,“小姐,董事长让您先看下这几个学校,或者你有想去的国家,都可以跟我说。” 这安排不算太意外,短暂的静默后,简柠扬起笑脸:“好,我会尽快确定。” * 第二天上午,简柠比约定时间提前半小时到达民政局。她不想节外生枝,只让秦家的车送到市区,重新打车过去。 第91章 九点,一向准时的许砚时第一次迟到了。 简柠没去催促,翻开手里的离婚协议,是孙柔拟的那份,上面已经签上了她的名字。 按协议,现在住的婚房归她,额外再补偿她两千万现金,婚前婚后她自己账户里的存款,名下的几个铺面,以及许砚时送的那些价值不菲的珠宝奢侈品都归她。 比起孙柔补给她的两百万打。胎费,这份离婚协议大方得离谱,只要不胡乱挥霍,的确够她一辈子锦绣富贵。 简柠不自觉勾了勾唇,当然不是出于愧疚和补偿,毕竟明面上协议是她拟定的,钱要得越多越市侩,许砚时看到也会觉得她满腔算计。 不过都无所谓了。 简柠等到九点半,才打电话过去催。 “你还没到吗?” “你就这样急不可耐?”许砚时语气冷淡,带着丝烦躁,“领个证而已,五分钟就够了。” “你尽快,我等你。” 简柠要挂电话,许砚时说:“要不你别等了,我手上还有事,上午可能过不来。” “我刚才问了,民政局下午五点半下班,距离现在还有八个小时。五分钟而已,你一定抽得出来吧?” “今天是非离不可?”听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许砚时差点没压住怒气,“你急什么?” “我们昨天不是说好了?”简柠提醒他,“你答应了。” 许砚时哽住,“我后悔了”几个字滚到了嘴边,忍了忍,还是咽下。 他沉默许久,用商量口吻说:“我昨天也没料到今天会临时有急事,也不差这一天时间……” “你在公司?” “嗯。” “今天不领证也行,先把协议签了,我给你送过来。”简柠不想再留余地,强势说,“你再忙,签个名的时间总有吧。” “……” 许砚时沉默,听筒里静默到连呼吸声都没有,简柠差点以为信号中断,正打算问,便听他问:“给我个理由,离婚的理由。” 他声音很低,听得出来也在极力压抑情绪,简柠鼻尖陡然一酸,连忙捂住手机话筒,深吸一口气,才说:“你离开那天说,让我想清楚了找你。” “我让你想清楚找我,没让你想清楚离婚找我!” 在她面前,许砚时从未失态过,就算是那晚在医院撞见她跟宋嘉遇“回忆过去”,他都没有此刻的气急败坏。 他给她时间想清楚他们的感情,是他相信她跟他一样,无论三年前的结合有多冲动和离奇,经过这三年相处,她也对他产生了依赖和喜欢,她心里是有他的,就算不为了夫妻契约,她也愿意跟他继续这段婚姻。 结果呢?她一来就说离婚。 “我并不认为这两者有什么不一样。” 简柠努力咬紧牙关,努力不让口中的呜咽溢出半分,指甲掐进肉里才维持住平和声线,“如果你对我们的婚姻有敬畏和留念,这段时间也不至于这么冷淡。” 她的声音冷冷清清,却堵得许砚时无法反驳,即使站在他的立场,他从未真的想要冷落她,他只是赌气,想让她在乎自己,希望她能在不受干扰的情况下想清楚。 但无论怎么样,他确实冷落了她,更可笑是她如今想清楚,给出离婚的决断,他居然无法接受,有种心肺都要被气炸的荒谬感。 “我想清楚了,我们不适合,我想离婚。” 说出离婚二字,她的眼泪不可抑制的涌了出来,“许砚时,我们离婚吧。我真的不想再继续。” “好,离婚。”许砚时下 颌线紧绷,极力压住心头酸涩,一字一顿,“十点前,我一定到。” 许砚时说到做到,站在简柠面前的时候九点五十九。快半月没见,眼前人依旧矜傲沉稳,风度翩翩,唯有眉宇间拒人千里的冷淡,叫人窥见心情不佳的同时,也透出点滴疲惫。 许砚时的眼睛长得特别好看,剑眉星目,眸色深深,睫毛长而黑,即使面无表情的掠过一眼,也显得深邃专注。 简柠从前很喜欢他的眼睛,尤其动情时,他眼尾染上胭脂红,看向她的每一眼都深情动人。也只有那时候,她总会恍惚,他对她不止一点喜欢。 因为这双勾人的眼,她一直以为他面无表情的样子顶多高冷,今天才发现原来还可以锋利如刀,带着能将人拆解看穿的凌厉。 对视数秒,简柠垂眸说:“开始拿的号过了,现在前面还有三对,得等一会儿。”她将离婚协议递过去,“你先签字吧,待会儿也快一些。” “今天日子很好?离婚还要排队。” 见他不接协议,端着高冷阴阳怪气,简柠没忍住回怼:“大概吧,毕竟结婚是为了幸福,离婚也是。” 许砚时嗤笑:“我们的婚姻让你不幸吗?绝望还是抑郁?” “都没有。”简柠淡声说,“但是无趣,形同鸡肋,味同嚼蜡。” “……” 许砚时差点气笑,有心再刺她两句,转头见她脸色苍白,一张脸瘦成巴掌大,原本柔润的轮廓变得更分明,整个五官也更立体精致。 很美,却让人心疼。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许砚时一下软了语气,见面前一直影影绰绰的情绪好像一下子具象化,他突然感同身受到她的不易,他冷淡她这段时间,她一定很伤心难过。 后悔情绪充斥,心里说不上的苦涩滋味,疼得钻心,下意识就想抓她的手,却被简柠不动声色避开。 四目相对,许砚时问:“这段时间你在家做什么?” 简柠目光沉静,努力迎视他目光:“跟之前一样,上班、下班、吃饭、睡觉。” 许砚时:“我不是问这些,我……跟以前一样怎么会瘦这么多?” “瘦了吗?”简柠摸摸脸,突兀的弯了下唇,言不由衷说,“那有变好看吗?你应该恭喜我减肥成功。” “……”许砚时被噎得肺管子疼,深吸一口气,才平心静气说,“你总要给我一个理由,刚才那种拌嘴气人的不算。” 简柠刚想说她可没有拌嘴气人,就听到叫号。 “到我们了,进去吧。” 她说完也不管许砚时什么表情,站起来往里走。 坐下后,工作人员收了资料,问了离婚原因,免不了一番调节,最后见简柠实在坚持,且有理有据,才不得不放弃。整个过程许砚时没有说一句话,跟个旁观者似的看她“表演”。 直到工作人员让他在协议上签字,准备打证,他脸上才有了细微表情,转头看问简柠,说:“如果是因为我这段时间的冷淡,我跟你道歉,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见她不为所动,忍了忍又加一句,“我们暂时不离婚好吗?我们之间是有一些问题,但我认为都可以磨合,没有严重到要离婚。” “三年都磨合不了,没有再浪费时间的必要。”简柠咬下唇瓣,语气淡而坚决,“还是离了吧。” “是因为宋嘉遇?”问出这一句,许砚时只觉尊严都被自己踩在脚下,目光冷凝的盯着简柠,固执要一个答案。 简柠却转过头不看他,也没有答应。 许砚时当她默认,冷笑一声,突然站起来一脚踢翻面前的椅子,抬脚大步往外走。 他步履极快,一错眼的功夫就出了调解室,简柠反应过来立刻去追他,扯住他衣袖问:“许砚时,你发什么疯?” “是,我发疯,所以你闭嘴,不要跟一个疯子说话。”许砚时脚步不停,语气很冲。 “我们不是说好了?”简柠拖着他,不让他走,“你答应了!” “我答应个屁!”许砚时看着她,暴怒之下,也顾不得被人看热闹,讽刺反问,“结婚都能离婚,你说有什么契约是不能推翻的?我告诉你简柠,我不同意离婚,你想离就去起诉。” 被无数道目光盯着,周遭议论声骤起,简柠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压低声说:“许砚时,你讲点儿道理,好聚好散不好吗?” “不好,离婚夫妻就是仇人,我凭什么跟你好聚好散。”许砚时气势汹汹说完,挥开她的手,转身就走。 简柠深知拦不住,在他身后说:“你不就是想要理由吗?我给你!” 许砚时脚步微顿,却没有如简柠预想的转过身,反而加快往门口走。 她只有追上去大喊:“我讨厌你,更恨许家,嫁给你的这几年是我这一辈子最难过的时光,你的家人磋磨我,你的朋友看轻我,就连你也只会一次次冷落我,从你在滑雪场推开我的那刻起,我就想要离婚。三年了,没有婚礼,没有公开,外人都以为你是单身,我在你眼里根本见不得人。” 简柠说不下去,真情实感的哭起来。 许砚时同样不好受,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好似尖刀一寸寸将他凌迟,让他后知后觉明白他有多对不起她。 “不是这样的。”许砚时快步走回简柠身边,抓住她的手试图解释,“我跟西柠已经商讨好,十月办婚礼,我都安排好。上个月跟你见面的设计师已经画好初稿,我们明天就去瑞士拍婚纱照,你之前不是说最喜欢那边?” 第92章 他不知道如何说才能哄好她,情急之下有些语无伦次,“对不起,之前我做得不好,我会改。柠柠,你给我一次机会,以后我都按你的要求来做。我们不离婚,好不好?” 他试图抱她,却被她挡住胸膛,用力推开。 简柠双眼通红,死水一般的平静,声音更是冷得刺骨:“不需要了,我现在只想离婚。” “宋嘉遇说得没错,如果当年没有发生意外,我一定不会嫁给你。我会嫁给一个跟势均力敌的好人,他肯定不如你优秀出众,有钱有势,但至少我们真心相爱,他的家人朋友都会喜欢我,我们会生儿育女,携手白头,我会过得比现在快乐千万倍,” “许砚时,算我求你,离婚好不好?” 许砚时维持环抱她的姿势,久久不语。 他深深望进简柠的眼睛,确定她眼里没有一丝不舍与留念,终于松开手,转身重新走进调解室,在协议上签了字。 从民政局出来时,原本晴朗的天色不知何时变得雾沉沉的,乌云蔽日,看上去很快就有一场雨。 许砚时问:“你去哪儿?我送你。” “不用了。”简柠抬头看着他,心里的不舍和难过顷刻间卷土重来,痛得她心神俱损,却强颜欢笑,“我们就到这里吧。以后……” 她想祝他好,觉得矫情又作罢,“我走了,再见。” 陆问的车就在附近,简柠不想许砚时看到,信步走到不远处的公交车站,打算等一会儿再走。 已经是中午,站台候车的人很少,简柠突然想起上次在车站遇见的那个小女孩,当时她给了对方一把伞,也不知道那孩子未来会过怎么样的人生。 简柠暗笑自己多事,抬眼却见许砚时正快速朝这边走来,三两步就到了她面前。 简柠用眼神询问:“还有事?” 许砚时将手 里的伞递给她:“要下雨了。” 简柠犹豫一秒接过,轻声道谢。 许砚时说:“还是我送你吧,反正顺路。” 简柠没答应,沉默一瞬,突然转头看着他问:“你记得吗?高二下期期中考试完那个周五,在学校后门的公交车站,你也给过我一把伞。” 许砚时神色微凝,他不记得了。 简柠早料到会是这样,高中时候的许砚时太耀眼,怎会记得这种微不足道的举手之劳?而她作为受宠若惊的受助者无需刻意记忆,那件事也永远留在了心底。 那天是她归家的日子,因为家里远,她通常每两个月回一次家,为了赶上最后一班车,每次下课都是以最快速度赶去公交车。 她刚走出教学楼就发现在下雨,见雨不算大,不想耽搁时间没回寝室拿伞,没想到刚到校门小雨就变成了大雨。进退两难之下,她只好硬着头皮往车站方向狂奔。 情急之下,她没注意前方,撞到一个女孩的后背。女孩“哎哟”一声,转头骂她是不是没长眼睛? 简柠立刻道歉,抬头看清对面两张脸整个人瞬间石化,竟然是周怀声跟她名义上的继姐。当年继母小。三。上。位后带来的孩子,比简柠大一岁。 女孩身上穿的附近职高的校服,脸上神色嚣张又恶毒,听见她道歉也继续骂咧被弄湿了衣服。 周怀声跟仆人一样帮女孩撑着伞,提着书包,在边上帮腔让简柠走路看路,别莽撞,语气严厉,带着浓厚的说教意味。 十年未见,周怀声已不是记忆里风流倜傥的模样,穿着质量普通的旧衣,挺着发福的肚子,两鬓都有了风霜,怎么看怎么落魄,目光都是浑浊的,显得猥琐又暴躁。 简柠突然想吐,这样一个人居然是她的亲生父亲。 更讽刺的是,他居然不认识她了。 简柠没再说话,当即越过两人往前走,眼睛一眨,尽是酸涩。她突然丧气到连雨都不想躲,慢腾腾的走,任由雨水肆虐,冲刷着眼泪和愤恨。 很突然的,一辆车突然在身侧停下,她还怔愣着,许砚时从车上下来,递给她一把伞。 简柠震惊的望着他,完全没有勇气伸手去接,红着脸低声问:“你……认错人了?” “抱歉,吓到你了。”许砚时礼貌的笑了下,温和说,“我也是一中的,雨大,你撑着伞走。” 简柠心说我当然知道你是一中的,“许砚时”三个字在一中的响亮程度大约跟校长不相上下。 她紧抿着唇,刚想说不用,视线一扫却发现自己的上衣差不多已经全湿,隐隐显出里头的内衣轮廓,她发育好,胸型很明显。 简柠的脸刷的一下爆红,不免猜测,许砚时是不是被她的狼狈辣瞎了眼,才好心给她一把伞。 她头埋得更低,快速接过伞道谢,然后逃也似的跑了。 但这一次,简柠没有去接许砚时递来的伞。 “谢谢,不用了。”她冲他笑了下,温和的拒人千里,“顺路的人很多,但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同行。” “许砚时,你对我没有责任了。” “就算不是夫妻,只是普通朋友,我们的交情也值得起一把伞,一段路。”许砚时心里火苗乱窜,语气生硬,“你何必非要拒人千里?” “我不想跟你做朋友,既然离婚了,你也好,许家也好,我不想再跟你们有任何一点关系。” 简柠一字一顿,故意将几个关键字咬得很重,落在许砚时耳里尽是厌恶和冷漠。 她竟然厌恶自己? 许砚时突然觉得自己犯。贱,眼前人都为了别的男人跟自己离婚了,他低声下气的给谁看? 同床共枕三年都没捂热的心,以后形同陌路也是好事。 “好,如你所愿。” 许砚时说完转身就走,路过站台旁边的垃圾桶,几千块的雨伞被顺手扔进去。似是不解气,他还扯掉衬衫上的袖扣,摘掉手上腕表一起扔了。 那块表是去年他生日,简柠送的礼物,因为不想花他给的钱,她用自己的积蓄买的,三十多万,是许砚时最便宜的一块,平时应酬基本没机会戴出去。 当时简柠要送,李悦琪就劝过她,说这个价位买给许砚时很浪费,甚至显得敷衍寒酸。简柠知道,但她还是为了心里的一点执念定了这块表。 简柠转过头,泪水无声溢出眼眶。 十来分钟后,一辆白色埃尔法停到眼前,方绮下车,帮简柠拉开车门。 上车后,简柠很快发现他们走的路不是回秦公馆,平静问:“我们现在去哪儿?” 方绮说:“秦董在机场等您,她吩咐说您有任何疑问都可以在飞机上跟她讨论。” 简柠立刻懂了秦方慧的用意,对方是要送她去国外。 她能有什么疑问呢?要跟许家断干净,这是目前最釜底抽薪的一招。 她短促的弯了下唇,抬手轻轻放在小腹,她无论如何都无所谓,但为母则刚,从今往后她不会再让她的孩子受到一点伤害。 第69章 第69章三年后(男主视角) 三年后除夕 晚上八点,许砚时刚走出机舱,踏上廊桥就接到许驰洲电话。 “哥。” 虽年近三十,他的声线清冽干净,和煦悦耳,“什么事?” “你说什么事?今晚除夕,你什么时候到?” “我刚到,在机场。” “我是问你什么时候到家?”许驰洲轻叹口气,劝道,“前两年你跟妈置气就算了,今年奶奶八十整寿,于情于理你都该回家一趟。” “奶奶的生日是正月十三,礼物我早准备好,过两天就送去青林堂。”许砚时半点不让。 “你今晚准备怎么过?” “回家睡觉,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累得慌。” 许砚时没说谎,这几天高强度连轴转,他这会儿是真累。面前落地窗的背后就是候机厅,虽是除夕,灯火通明的候机厅里虽没有平时的人声鼎沸,也依旧人来人往,不见半点冷清。 许砚时下意识勾了勾唇角:“反正这世上孤家寡人多得很,我不担心没人陪。” “砚时,妈这三年也很后悔……” 话出口,许驰洲心里腾地生出强烈的抵触感,那句腹稿好的“她当时是一时糊涂”怎么都吐不出来。 自从许砚时因为简柠和孩子的事跟家里闹翻,已经三年没有回家。今天孙柔在他面前哭诉一下午,软硬兼施要求他打这通电话。 可是有什么用,别说许砚时不会原谅,他又何尝不恨?只是没有立场罢了。 许驰洲下颌线紧绷,只片刻就散了气性,决定不为难自己:“你早点休息,初三要没事,跟我去个地方。” “怎么?想拿我当幌子?”见他见好就收,许砚时玩笑说,“我听说王家人初三要过来做客,你不在怎么行?” “爸妈一厢情愿罢了,我暂时没这心思。” 许氏如今在南城一流豪门中也是翘楚,许驰洲自从跟秦菲离婚,秦菲还被曝出婚内出轨的丑闻,立刻成了各豪门世家争抢的女婿人选。 第93章 王家以航运起家,在海外根植多年,家大业大,两家如果联姻,对许氏海外市场的开拓必有助益,更难得是王家小姐对许驰洲有意,跟安安相处也算投缘。 两家人对两人婚事都是乐见其成的态度,唯有许驰洲明确表示自己目前没有再婚打算。 许砚时不置可否,许驰洲向来比他孝顺,也比他更懂审时度势,这么多年来除了跟秦菲的婚姻,规整得连个初恋都没有,每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连娱乐都不需要。如果许怀谨和孙柔坚持跟王家联姻,不知道他会不会妥协。 思及此,许砚时突然想起许驰洲唯一一次酒后失态,那个他求而不得的女人,他如今这样坚决,是心里还有那个女人? 但他没问,那晚过后许驰洲曾特意问过他当晚的事,好像很介意自己的失态。他怕对方不自在,就撒谎糊弄过去了,他们这种家庭的孩子,从小就被教育如何保持恰当的边界感。 许砚时回到家是一个小时后,他如今还住在原先的婚房里。 除夕夜,万家灯火点亮黑夜,小区内外张灯结彩,灯笼高挂,从车库到家门口沿途也都是一派的红火喜气。直到许砚时打开房门,室内的冷清寂寥瞬间将他拉回现实。 简柠走后,屋里再没有一个等他归家的人, 按离婚协议这套房子是分给简柠的,但她没要,走得无声无息,除了私人证件,任何东西都没带走,好像只是因为出差或旅行暂时外出,随时都会回来。 许砚时就是靠着这点错觉和侥幸,死皮赖脸在这里住了三年多,但期待的奇迹一次都没有发生。 见他进门,家里的智能机器人立刻打开灯,迎过来向他问好,询问吩咐。 许砚时让它将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机器人答应得好好的,刚转身往里走,就因为电量告急停下,询问能不能先返回充电? 机器人名叫“小天”,是许氏旗下智能家居品牌三年前研发出的新产品。正式上市前,许驰洲让许砚时试用,还被他找出一个不小的程序漏洞。后来新产品正式上市,许驰洲要送新的给他,却被他拒了,说是用顺手,就一直用到现在。 作为一个残次品,小天的功能和续航能力自然跟合格产品没得比,许砚时早习惯它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属性,当即同意它返航,开始着手处理自己的事。 玄关处放着一个快递盒,是他前几天网购的装饰品,有彩灯、剪纸、中国结、灯笼等,全是他认为简柠会喜欢的样式。 许砚时无意识弯了弯唇,又想起四年前的旧历年,他跟简柠闹了别扭,他就是用这些小玩意和一轮明月哄好了她。 她一直都很好哄,每次生气,只要他略略低头,她就会立刻原谅他,即使在滑雪场发生那样让她痛不欲生的事,她都愿意再给他机会。 思及此,许砚时神色黯然的绷紧下颌线,可是这一次,她可能不会了。 手机铃声打破了室内静谧,许砚时见是余弦音的电话,放下手上的剪纸,接了起来。 “奶奶。”知道老人此刻打电话来的目的,他声音刻意带上几分松快,“除夕夜,孙儿祝您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那头立刻传来老人慈爱笑声:“嘴上说得好,想让我快乐,你不回家?” “我也想啊,这不是忙吗?”许砚时哄着说,“不过我从明天到初三都很闲,可以去青林堂小住,陪您和爷爷过年。” “你少骗我,你现在在哪儿?赶紧过来淮扬路,除夕夜哪有一个人呆外面的道理?” “奶奶,我不去。”许砚时语气平和,不容拒绝,“我就在自己家里呆着,哪儿也不去。” 余弦音叹口气,知道他心结在哪里,劝着说:“你妈她知错了,你这几年跟她置气不回家,不理人,她也很后悔,还有你姑姑……不管怎么说,她们始终是你至亲。” “奶奶,简柠和孩子也是我的亲人。”许砚时声线转低,眼底渐渐染上寒雾,“我没有跟她们置气,我只是无法面对,更无法原谅。” “砚时,你这孩子真是……” 余弦音叹口气,一时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这些个车轱辘话,这几年她说得自己都烦了。这个小孙子的性子她最了解,表面温和,内里桀骜,他认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也罢,这些话奶奶以后不说了,你明天下午记得早点过来。” 老两口信佛,每年初一都会去城外的灵隐寺烧头香,许怀瑾和孙柔陪同,前两年因着许砚时不肯回去,孙柔只好去青林堂堵人。余弦音此刻让他下午去,明摆着是不会让孙柔等在那儿。 许砚时答声好,正要收线,那头突然传来孙柔的声音:“许砚时,这就是你身为人子的教养?为了一个外面的女人,你连爸妈都不认了?” 相对于她怒气汹汹的指责,许砚时反应平淡:“简柠不是外面的女人,她是我妻子。” “你们已经离婚了!她跟你,跟许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不想跟您争论这些。”许砚时敛容,提醒她,“我说过,想要让我回家也行,先告诉我简柠在哪儿?” “我说了我不知道,她是自己理亏,无颜见你才跑了,你为什么不肯相信?”孙柔冷嗤一声,毫无愧色说,“你恨我强迫她打掉孩子,怎么不想想如果孩子真是你的,她事后为什么不敢告诉你?” “简柠不会背叛我。既然如此,我们没什么好说。” 不顾那头孙柔近乎歇斯底里的威胁,许砚时果断挂了电话。 他只觉得讽刺,自从他知道真相跟孙柔摊牌,他们吵过无数次,孙柔至始至终都没有真心悔过,她每次示弱,说后悔,不过是以退为进的手段,用道德和情感绑架他,逼他服软。只要他不肯,两人必定不欢而散。 就像是刚才,如果许砚时不挂电话,孙柔还能说出更多诋毁简柠的话。 但无论孙柔拿出多少所谓的证据,许砚时都不相信简柠会背叛他们的婚姻。就像他不相信简柠的“消失”跟许家无关。 她可能可以走得无声无息让他找不到,但王芳和简大勇居然同时不见了。前后不过半个月时间,他们卖了房,搬了家,小吃店也转让出去,甚至王芳大哥的几家面店都一夜之间换了老板。这绝不是简柠可以办到的。 许砚时从酒柜里取出一瓶红酒,开瓶,缓缓倒入醒酒器。 要说这辈子他最后悔什么,一定是那个他明明看到,却没有及时回给简柠的电话。 他当时以为她是拨错,想着她如果真有事会再打过来,心里残存的醋劲和骨子里的矜傲让他一直等到深夜,几次拿起手机都没有打过去 离婚那天在车站,他被简柠气走后,见雨势越来越大,不忍心又悄悄折回了,没看到她人,却看到有人从垃圾桶里捡走了那块表。他突然像是魔怔了般,心疼到无以复加,当即冲下车,花重金将手表重新买回来。 他没再去找她,回公司处理完堆积的工作,立刻又让吴廷安排出差,陀螺似的连轴转了快一个月,才回来南城。 当晚,他应酬时因为心不在焉喝多了,突然很想简柠,就让吴廷送他回婚房,吴廷以为他说错,再三跟他确定,见他确定就送他来了。 上楼、开锁、进门,他甚至回房间洗了澡,轻车熟路去了主卧。 酒醉心明白,他当时好像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理智告诉他那样不对,但情感上完全不受控制。但他没有龌蹉想法,想见她的初衷是想跟她说话。 离婚当天她的那些控诉,他后来翻来覆去回忆过很多遍,也知道自己错得离谱,却依旧想不通她为什么可以那样决绝? 三年婚姻,她对他有没有感情,他很清楚。 他甚至“原谅”了她心里对宋嘉遇的留念,想要重新认真的挽回她。 想法很丰富,但那晚他实在喝得上头,进主卧往床上一靠,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见自己躺在婚房主卧,简柠的睡衣随意摆在床头,心头有一丝窃喜。 她没赶他走,还愿意跟他同床共枕,想必至少是不讨厌他的,或许离婚只是一时冲动…… 他精神抖擞的起床,各个房间都找遍也没看到她,才想起当天是周三,她应该去上班了。 他打好腹稿才拿起 手机给她电话,号码拨出去的一瞬,他心跳陡然加速,耳畔传来的却是冰冷的机械女声。 简柠的电话停机了。 他心里一紧,还未有下一步动作,突然有个陌生号打进来。他见是个本地座机号,没有拒听。 那边自称是附近一家三甲医院的护士,说他们预约的建档日期快过,问他们什么时候过去建档:“简女士上次检查孕酮偏低,有流产迹象,为安全起见,建议你们尽快过来建档,并再做一次产检。” 闻言,许砚时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半晌才问:“你说我太太怀孕了?” 第94章 “您是许砚时先生吗?”见他反应奇怪,护士以为自己打错电话,眼睛盯着记录跟他确认,“您的电话是139xxxxxxxx,你太太叫简柠,电话是187xxxxxxxx,她怀孕两个月,双胎。” “……” 挂断电话,许砚时陷入短暂的浑噩状态,几分钟后理清头绪,立刻给吴廷打了电话。吩咐完要查的事,门铃突然被按响。 打开门,物业一个工作人员推着推车站在门口,说是快递到了好久,前几次送过来家里都没有人。 女孩是新来的,许砚时看着面生,问:“前几次是什么时候送过来的?” 女孩愣了下,如实说:“之前送过三次,一次工作日晚上,另外两次都是周末。我给许太太打过电话,她手机停机,这些天也都没看到她。” “你怎么知道我在家?” “昨晚值班的同事说看到您回来,我上来碰碰运气。” 许砚时颔首:“你放下吧。” 女孩将东西放好,转身走了几步,犹疑半晌,终是在许砚时关门前,又折身跑回来,问:“许太太她……她还好吗?” 许砚时见她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似是害怕,又似愧色,警惕问:“什么意思?” “我……”女孩被他眼神震住,不敢撒谎,“大约三周前,大概是上月9号晚上,我见过许太太,她当时……她……对不起,许先生,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察觉到她的紧张,许砚时收敛目光,温和说:“没关系,你慢慢说,那晚你看到什么?” “许太太当时像是被人控制了,我叫她一声,她笑得很勉强,好像想跟我说话,她脸上还有巴掌印。” 女孩心里完全没底,她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对不对,住在这里的业主都非富即贵,在这里工作比很多公司白领收入都高,上班第一天组长就警示她服务至上,不可多嘴。 她本来也想将那晚的事烂在肚子里,但许太太居然不见了,人命关天,她为人不算高尚,但绝不能昧良心。 女孩:“我本来是要下楼去跟管家报告的,结果电梯下到五楼,当时抓着许太太的其中一个男人就从外面冲进来,警告我不要乱说话,还抢走了我的手机。” “我碰到许太太时正在巡检,不小心拍到他们。” “我后来一直不敢说,是因为第二天我去查监控,发现那天晚上那个时间段的楼道和电梯监控竟然都没有了。” 许砚时心头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镇定如常,问:“你拍的照片被他删了?” “是,不过我当时留了个心眼,拍到就发给我的小号并删除记录。那人检查没发现异常,就把手机还给我了。” “照片给我看一下。” 女孩立刻将手机递过去。照片是偶然拍到,有些糊,角度只拍到简柠半张脸,明显是被挟制,表情僵硬,惶恐而隐忍,白皙的脸颊上有清晰的指印。 许砚时一眼认出她站在她左侧的男人,是孙柔的保镖。 “他们一共几个人?” “除了许太太和两个男人,后面还跟着两位太太。”女孩观察许砚时神色,小心翼翼说,“按我们的工作要求,见到业主和访客都需要问好。我看那两位太太脸色不好,没敢造次就礼貌笑了下,其中一位很警惕的看我一眼,催促许太太快走。” “你现在还能不能认出那两位太太?” 女孩略一思索:“看到人,或者有照片的话应该可以。” 许砚时点头,在手机相册里翻出一张很久前回老家祭祖时拍的合照,加上许家旁支,大约有二十多人。 他递给女孩:“你找一找。” 女孩双手接过,约两三分钟后,很确定的指认说:“就是这两位太太。” 得到肯定答复,许砚时心情沉入谷底。 他想起这段时间孙柔给他打过几次电话,还破天荒问起简柠,话里话外都在催他们要孩子。 直到他绷不住,跟她坦白他们离婚的事,孙柔还大惊失色问他怎么回事?骂他跟许驰洲一个都不让她省心,然后话锋一转开始安慰他,细数他们婚姻的不合适。 “婚姻最重要是门当户对,两个千差万别的人强行绑在一起对彼此都是伤害。简柠如果不是嫁给你,嫁给一个家境相对普通的人,说不定会更幸福。”孙柔的原话。 许砚时当时立刻想到宋嘉遇,想起那个晚上在医院,简柠望着他哭泣的模样,她眉眼之间尽是遗憾和痛楚。以及离婚当天,她说的那些诛心的话。 他差点就放下了,就像简柠说的结婚是为了幸福,离婚也是。 可始终差了一点。 在这件事上,他向来引以为傲的理智消失了,控制不了的自负和自尊,控制不了的不甘心和占有欲,更控制不了对她的想念。 无数个晚上辗转反侧,心里眼里都是她,甚至很想把她再压在身下逼问,自己究竟哪点不如宋嘉遇? 他们的三年怎么会输给她和宋嘉遇的一年?甚至他们都没正式在一起。 当时的他怎么都想不到会被至亲背刺,为了让他彻底死心,孙柔甚至还主动到他面前做戏。 后面的事情顺理成章,许砚时很快就知道了当晚发生的所有事。 那些简柠来不及拆开的快递,多数是她孕期的必需品,还有孩子的东西。她甚至给他写过一封信,藏在孕期日记的字里行间,隐晦而真切的解释着她的爱意。她期待着孩子的出生,也珍惜他们的婚姻。 可是她的一切希望和勇气都在那个晚上被他的至亲亲手打碎。 许砚时不敢去想象躺在手术台上的简柠有多绝望。如同他每一次回忆都如同凌迟般的痛苦。 他知道她也一定是恨极了他和许家人,才会在做完手术身体还未恢复的情况下,就跟他离婚,不告诉他真相,更不屑带走协议上的一分一毫。 许砚时喝光杯中酒,双眼已然变得赤红。孙柔至今都不明白,她当年强/逼着简柠拿掉的不止是两个无辜的孩子,还有他们之间的母子亲情。 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 第70章 第70章空降 简柠刚下飞机就接到助理姜倩电话,因为一张法国街头漫步的照片,她跟影帝梁辰一起上了热搜。 “像是有人故意炒作,消息一经发出就被各大营销号转发,仅三个小时就上了热搜。”姜倩气息微急,声音听上去也带着丝紧张,“目前排在第九,如果不压,很快就会被顶上前三。” 简柠知她失态皆因主角是自己,淡声问:“从机场到公司需要多久?” “大约三十五分钟。” “我马上过来。” 简柠坐进车里,接过方绮递过来的平板,快速扫了遍热度最靠前几个营销号贴出的图文。 照片一共三张,背景是一处幽静的街区,因他们身后的建筑上方露出埃菲尔铁塔的塔尖被火眼金睛的网友圈定方位。 照片上除了她跟梁辰,还有一个看上去五六岁的小男孩。不仅两个大人相谈甚欢,小男孩对她明显比梁辰更亲近。 热搜词条#梁辰前女友#梁辰儿子便是由此而来。 简柠只觉倒霉,她年前滑雪伤了脚,加上感冒,整个春节几乎闭门不出,十五那天是有推不了的应酬才飞去巴黎,居然遇到这种“祸事”,真够流年不利的。 热搜词条并非空穴来风。 梁辰今年三十三岁,颜值出众,演技过硬,是国内最年轻的大满贯影帝,电影累计票房超过百亿,尤其近几年每逢有他的电影上映,必定叫好叫座,任其余影片呼声再高最后都沦为陪跑。 梁辰出道十一年,行事作风向来低调稳重,努力上进,加上从无绯闻,公众形象一向很好,唯一一次危机公关发生在半年前,他担任导演和出品人的首部电影将上映时,被知情人爆出隐婚生子的传言。 因他一直是单身人设,当时事件闹得沸沸扬扬,一些真真假假的黑料也被对家放出来。 有些事就是这样,站在光明处无伤大雅的一点瑕疵,放在黑暗时,一点微光就足够燎原。 舆论发酵下,大量粉丝在水军和黑粉的引导下脱粉回踩,并开始在网上发帖抵制梁辰新片,颇有些墙倒众人推的架势。 眼看事件愈演愈烈,梁辰的经纪人找到了简柠,彼时她刚全面接手西柠公关,连着经手的几件明星艺人危机公关都水准极高,次次都扭亏为盈,只是因着海外公司还有项目没完成暂缓回国。 简柠几乎是没有犹豫就答应合作,除了看中梁辰团队给出的优厚合作条件,她更看中之后的长期合作。毕竟梁辰除了演员身份,还有自己的娱乐公司,身价不菲。 事件最后以梁辰承认未婚生子,孩子生母是圈外人士,已和平分手告终。 危机公关成功的关键往往不在于当事人回应的事实是什么,在于回应的方式和技巧。 西柠的方案不仅让事件尘埃落定,更帮助梁辰逆风翻盘,扭转了口碑,从隐婚生子的失信偶像变成隐忍负责的好爸爸,连带他新电影的宣发费都剩下一大笔。 第95章 三盈局面,梁辰自然满意得很,不仅亲自给简柠打电话致谢,还爽快跟西柠签下三年合约,将他名下的几家关联公司的公关事宜都签给了西柠。 尘埃落定的事情突然因为一张照片节外生枝,简柠很认同姜倩所说,是有人故意为之,大概率又是对家。 不然以梁辰的咖位和西柠的关系,一般媒体就算想蹭热度,也会有所收敛,发布之前必定先掂量后果。就算这种敏感话题自带热度,热度上升得也实属过快。 简柠问姜倩:“梁辰那边怎么说?” “梁先生那边的意思是全权交给我们处理,他们无条件配合。” 简柠微挑了下眉,梁辰这次这么好说话,她是没想到的。 梁辰的个性跟他对外的人设略有偏差,没那么高冷,带点横冲直撞的轴,之前每次合作对西柠给出的方案都会反复推敲,有时候危机公关部经理亲自解答都不够,还需要她出面背书才算,谨慎到吹毛求疵。 今天这样反常,除合作以来积攒的信任,简柠猜测其中更多应是对她无辜被牵连有歉意, 但无论怎样,被客户信任是件高兴的事,简柠问方绮:“公关方案出了没?” 她如今身边用着两个助理,姜倩负责工作相关,方绮作为贴身保镖,主要负责处理生活琐事,公事上是最近才开始接触。陪她读了两年书,总是要学以致用。 “已经发到您邮箱。”方绮说,“罗总也在赶过来的路上。” 方绮口中的罗彬是西柠分管危机公关和媒体关系服务的副总,按西柠内部的职级架构,这种程度的公关事件由部门经理主导处理已经足够,是因为事关简柠,罗彬才亲自跑着一趟。 “让他直接去公司等我。” 简柠快速浏览了一遍方案,没问题,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于是将网上发的照片又再看了一遍。 目前发出的照片上除了梁辰能看到正脸,她和小男孩都只有侧面照。她开始以为是角度原因,仔细揣摩才发现端倪。 小男孩跟梁辰长得不像,单拎出去完全不会被认定是父子,但照片上的拍摄角度加上后期修图,小男孩的侧脸跟她竟有六七分相像,也难怪营销号敢引导网友认定她是小男孩生母。 梁辰曾给她交过底,孩子生母跟他一同出道,恋爱生子后和平分手,女方如今也是二线女星,与现任男友感情稳定,已经订婚。为不牵扯到女方,他们当时才说孩子生母是圈外人。 虽然梁辰没有透露这位女星的确切身份,但简柠当时已经吩咐下属跟进这件事,防的就是危机时刻的不时之需。 不得不说梁辰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她们费了不少功夫,才最终圈定两个疑似对象。 但是很遗憾,居然都不是。 简柠将手上的平板递给方绮:“查一下这个宋珠,她最近的动态,未婚夫是谁?” 方绮秒懂她用意:“您是怀疑这位宋小姐是梁誉的生母?” “不是怀疑,是确定。”简柠说,“宋珠跟梁辰刚早期在同一剧组待过,梁辰起点不错,出道就是男三,而宋珠顶多算个有戏份的配角,后来那部剧扑了,两人从此再无交集。是我们当时忽略了,他们是同乡,当时都籍籍无名还都没有背景,就算没有情感纠葛,也应该报团取暖才对,这么多年处得像陌生人才像是故意为之。” 最后这点简柠当时就想过,只不过梁辰给出的信息点有太多对不上的地方,她才疑心自己想多。现在看梁辰当时也猜到她可能会深挖,才留了一手。 方绮说:“原先我觉得梁誉长得不像梁总,跟宋小姐一比,他还是长得更像爸爸。” 简柠笑了下,没有说话,她确定是宋珠不是凭相貌,而是就在几个小时前,消息刚爆出来的时候,宋珠访问过她的微博。 她的微博是三个月前才注册的新号,除了工作职务认证,只发布过几条日常出差的内容,粉丝量不过百,基本都是海外认识的朋友和同事。 宋珠在这时候突然来访,绝不可能是偶然刷到,若说是寻求合作就更不可能,这种琐事不需要她亲力亲为。 唯一可能只能是她以生母的立场向梁辰打听过孩子“继母”的情况。 车在西柠公关大楼前停下,司机下车拉开车门,姜倩早领着一众高管和下属们等在楼下。 原计划简柠明天才会来公司,今天周日,她在车上就吩咐过不必通知非相关部门的员工过来加班,所以办公楼内可以称得上静谧。 一群人直接去了会议室,落座后,简柠直接问起方案的事。 “周总,梁辰的公关方案是你做的?简述一下你的思路。” “啊,是。” 周远成僵硬站起身,快步走上前开始演示路径。 自从在楼下看到简柠从车上下来,周远成就一直处于震惊状态。 半年前,前任老板离职时,他只听闻新任老板是国外名校毕业,曾在智慧集团总部任职,颇受秦方慧赏识,是被秦董钦点来的西柠。 升任西柠总裁这半年,虽然人在国外,经手的“大案”却一件不落,在国内公关界声名鹊起,连一向对女性有些微偏见的罗彬都赞不绝口。 虽然他一直对新老板有耳闻,但今天之前,连罗彬之流都只在视频会议中见过这位简总,更何况是他。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位新任老板居然是简柠,还是他认识的那个简柠! “开始吧。”见周远成看向自己的目光略有躲闪,简柠便知他在害怕什么,仍像是初次见面般温和一笑,“不必拘束。” “是。” 进入工作状态,周远成神色自若许多,方案路径清晰,他很快简述完毕,不等简柠点评,鼓起勇气说:“简总,实际我认为这个方案有些疏漏,我想补充。” 简柠目光笔直看向他:“你说。” “梁辰出道至今一直是单身人设,除在早期的剧里跟女星炒过cp,连绯闻对象都没有,所以网友才迫切想知道他孩子生母的身份,之前网上还一直有他找代/孕的传言。” 周远成点开评论区,话锋一转说:“但这次的评论风向并不是这个点,所有热评似乎都在引导网友认定您是某位女明星。” “你看出是哪一位?” “宋珠,您看热评里说的《大明诡事录》就是宋珠早期的作品。” 周远成从文件夹里翻出几张剧照,解释说,“宋珠做过整形,现在的样子跟您的确不像,但出道早期,她的侧脸跟您确实有几分相似。” 简柠快速扫过那几张照片,周远成很周全的标注了时间,以路人角度看,宋珠如今的颜值在遍地美人的娱乐圈也算出挑,但美则美矣,总显得有些平淡,不似出道早期,大约也有更年轻的原因,一颦一笑都有种让人眼前一亮的惊艳。 “可惜了。”简柠下意 识惋惜,将一张有辨识度的脸整得毫无特色,宋珠的整商实在不高。 周远成秒懂她意思,笑说:“演员讲究观众缘,宋珠真正走红也是整形后,她之前的样子太媚太欲,最多演个女二女三,撑不起女主角色。” 他说完才惊觉自己口快,忙尴尬解释:“简总我不是说您,您跟她也只有侧脸有一点点相似。” “没关系。”简柠提醒他,“说重点。” “是。”周远成暗松口气,正色说,“我认为这次爆料人的主要目标可能是宋珠,我已经查过,宋珠刚提名了今年百花电视节最佳女主角,如果顺利拿下奖项,她等于稳步迈进一线女星队列。且她年前刚在微博官宣,今年内会跟高瓴的副总裁姜翰举行婚礼。” “姜翰?”简柠迟疑了一下,她记得这个人原先是高瓴旗下网购平台惠美荟的ceo,年纪比许砚时大将近一轮,当年是辞去国外公司的高管职务过来的高瓴,两人有点忘年交的意思 “姜翰在高瓴主管推荐算法业务,从许砚时……许总创业之初就是左膀右臂,很受器重。” 周远成低咳一声,见简柠听到许砚时的名字,神色没有半分波动,才继续说,“据我了解,姜翰为人很传统,有传言说他一直未婚是因为曾经受过情伤,如果宋珠被证实确实是梁誉生母,不仅对于她的事业是严重打击,她跟姜总的婚事恐怕……” 简柠:“你怀疑这次爆料人是宋珠的对家?” 周远成:“我是这么认为的,毕竟上次事件过后,我们跟所有合作媒体都打过招呼,没理由这次事件往失控方向发展。而且本身这件事就是假的,不难澄清。” 简柠:“有怀疑对象?” 周远成:“这不太好说,不过这次电视节宋珠最大的竞争对手夏子悦跟她向来不太对付,梁辰早期还拍电视剧的时候,合作最多的女星就是夏子悦。夏子悦团队热衷炒作,过往手段都不算光彩,用无所不用其极形容都不为过。” 简柠略微沉吟:“你觉得对方的爆料有多少可信度?会不会留有后手?” 第96章 “我认为可信度不低,我查过时间线,梁誉出生那一年,宋珠只拍了两部剧,都是古装剧,戏份也不多,且最后一天的拍摄中她莫名其妙摔伤了腿,明明不算严重,却休养了快五个月才露面。当时梁辰跟夏子悦合作的一部偶像剧爆火,两人被公司安排炒cp,粉丝们磕得很厉害,宋珠很可能因此跟梁辰有龃龉,继而分手。至于后手,夏子悦跟梁辰合作多次,可能发现一些端倪,我认为她借机试探的可能性更大。” 周远成条理分明,看得出来是做了充足准备,简柠心里挺满意,面上依旧平淡,只略点头表示认可:“宋珠跟夏子悦现在合作的公关公司是哪家?” “宋珠一直跟星秀合作,夏子悦家境富裕,据说跟夏家是旁支,出道不久不仅成立了个人工作室,还收购了一家公关公司专门为自己服务。” 怪道简柠觉得夏子悦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原是听夏舒不咸不淡提过两次,几年前在齐迹的游艇上,她还见过。 周远成继续说:“我的建议是先跟宋珠那边联系,无论真假,她看到评论必定正忧心此事,星秀在危机公关上的能力一般,我们不妨跟她谈谈合作。此事既然只是乌龙,梁辰那边发个声明辟谣就行。男星任熠跟女星黄芮苒原计划下月官宣结婚,方案都已经订好,我可以说服他们将时间提前,明天官宣直接压住今天的热度。” 周远成对此胸有成竹,毕竟任熠是出了名的玩咖,又是流量明星,光超话一项就很能打。黄芮苒比任熠年长九岁,因一张国泰民安脸被誉为国民女神,曾经就因前任劈腿暴瘦让粉丝心疼不已,好不容易走出来又找了个爱玩的弟弟。 两边粉丝必定吵翻天,很容易压住梁辰这条新闻。思路是不错的,但难保夏子悦还有其他牌面。 简柠问:“如果夏子悦手里还有其他证据,你打算怎么办?” 周远成:“按夏子悦的行事作风,如果真有证据,上次梁辰爆出隐婚生子的时候就会攀扯宋珠,但她没有,所以我认为这次碰巧加试探的几率更大。” 他顿了下又说:“或者我们盯着她,只要她有动作,我有信心可以化解。” 简柠摇头:“不行,太被动。” 对于公众人物,有时候真相不一定是最重要的,占领舆论先机永远比事后洗白更得人心。 周远成沉吟一瞬正想解释,触及到简柠目光,條的闭嘴,虚心请教:“简总的意思是?” “我们手里没有夏子悦的料吗?” “……有的。”还不少。 夏子悦脾气不好,在片场时不时耍大牌,欺负新人,之前有个十八线女星被她泼了一身热汤,破罐破摔去微博爆料,结果消息根本发不出去。 即使只是夏家旁支,对付个没背景的十八线也太容易。 “任熠的策划案不动,也别让沈珠知道我们的底牌。你挑一个夏子悦近期有讨论度,又不太严重的料送给相熟的媒体。” 周远成目露迟疑,有些意外简柠的决定,她这是想直接拿夏子悦堵枪口? 的确很高效,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西柠没必要跟夏子悦交恶,再说如果宋珠不跟他们合作,就更得不偿失了。 不过既然老板开了口,断没有让老板说第二遍的道理,周远成颔首:“我立刻去办。” 简柠低头看眼时间:“距离事情发生已经四小时,现在热度在第六,给你三小时解决这件事。” 她笑容和煦,周身气场却带着上位者的压迫力,周远成几乎是下意识挺直脊背,毕恭毕敬说:“简总放心,保证不让您失望。” 简柠微微颔首,示意散会,当着几位高管的面,笑容和煦对罗彬说:“难怪罗总之前一直力荐周总,果然是一员干将。” 这话其余人或许只当场面话听了,周远成却是后知后觉,浑身一震。 他坐上总监的位置少不了罗彬的提携之情,虽然简柠作为大老板,轻易不会干预副总用人,但若是她不同意,他绝无可能上。位。 所以在今天之前,她就默认了让他留在西柠,是不计前嫌,还是另有打算? 简柠已经起身往会议室外走,周远成望着她背影,适才震惊到恍惚的离谱感又卷土重来,惴惴不安之余,此刻蓦地多了几分心悦诚服的认可。 眼前人是他以前认识的那个简柠没错,名字没变,容貌没变,甚至声音都是相似的,但周身上下却散发着一种让人移不开目光的惊艳感。 好像是——灵魂不同了。 * 第71章 第71章投名状 周远成效率很高,不到两小时,夏子悦酒吧夜蒲,吞云吐雾,与年轻男模热舞热吻的照片被曝出来。 因她从出道时就是家教森严的千金人设,加上营销号刻意引导,网友讨论度节节攀升,等夏子悦团队反应过来想撤词条,已经来不及。 宋珠见状答应了跟西柠的合作,西柠为表诚意,又拱了一把火,消息坐火箭般直接冲上热搜前三。 加上梁辰亲自发声明辟谣,言辞诚恳,有理有据,完全护子心切的慈父视角,粉丝和路人见状纷纷留言支持,评论区风向瞬间从猎奇转为心疼和歉意,热度完全被夏子悦压制。 按职级,轮不上周远成直接向简柠汇报,但这次事件是简柠亲自交办,结果还超过预期。周一晨会后,周远成特意去了一趟总裁室。 程序化的汇报后,周远成清清嗓子,诚恳说:“多谢简总不计前嫌,给我机会。” 他特意模糊了指代,但双方心知肚明,他说的是升职和这次的事。 简柠乜他一眼,淡淡启唇:“西柠不是菜市场,不讲价也不讲感情,我最忌讳有人将私人感情带入工作。” 周远成面色微僵,讪讪说:“抱歉简总,是我小人之心了,但我还是想为从前的无知和鲁莽向您说对不起。” “好,我知道了。“简柠神色自若,目光却带着一丝上位者的审视和压迫,“只要你有本事,总监的职务不会是终点。” 周远成几乎是下意识低了头,言行恭谨:“多谢简总。” 说完心里蓦地暗松一口气,这几天的忐忑彷徨在这一刻终于有了落点。 混迹职场多年,周远成深信这世上没有不画饼的老板,向来听十分信三分,但眼前人明明云淡风轻,谈不上诚意,却莫名让他愿意相信。 相信她给的饼,也相信她真的会不计前嫌。 “我先去做事了。” 周远成正欲起身,却听简柠说:“等一下,你看看这个。” 她将手边的平板递过去,界面是梁辰微博声明的评论区。 一个id名为“女王在此”的网友说:“之前我就说过这女人是职业捞女,专挑有钱人攻略,手段强得很。” 网友a问:“你认识?展开说说。” 女王在此:“那我可不敢,人家金主背景深着呢。说不定这次的瓜就是她自导自演,还好梁辰没上她的当。” 网友b:“既然想攀上梁辰,说明跟之前的金主断了。不怕,说说嘛。” 女王在此:“南城一中20xx级3班的,姓氏独特,全年级独一份。她高中时候名声就很烂,d过胎,最可笑大学时候学法,毕业凭借爬床功夫进了南城最好的律所,然后就勾引客户做小三还被原配扇耳光。” 网友a:“yue,真够烂的,希望梁辰头脑清醒,不要让这种人沾边。” 周远成看得一脸黑线,凝神屏息去翻后一张截图,果然如他所料上次热搜时几个热门评论区里都有这个id发言,只是当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梁辰和宋珠身上,突然有人冒出来说不是,不止没人信,还被质疑是宋珠的水军出来混淆视听。 反而是梁辰发声明后,粉丝对他的心疼和愧疚持续上升,不能怪自己,火气自然就冲着简柠而来,加上宋珠的部分脑残粉非说是她连累宋珠名声,也在评论区叫嚣要人肉。 简柠也是佩服网友的精力和能力,盖了几百楼的回复中,竟有不少人说要去南城一中查校友档案。 周远成神色肃然,问简柠:“简总您是想追究这个‘女王在此’的法律责任?” “当然,人难道不需要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 简柠浅浅弯唇,笑容和煦,目光却锋利如刀,“你愿意替我去办这件事吗?” 周远成暗暗咬牙,面上毫不犹豫:“我马上去办。” “你打算怎么做?” “她的行为已经构成诽谤,我马上联系法务部给她去一封律师函。” “我倒是觉得可以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周远成后背有薄汗冒出,没说话,等着简柠继续。 “我查过了,这是一个网红的小号。”简柠将周远成神色变化都看在眼里,刻意顿了几秒,才问:“你知道是谁吗?” 周远成心道果然如此,僵着脸说:“是……林恬恬。” 简柠眼神示意他往下说。 第97章 “我其实这几年跟他们联络已经很少,上次见面还是一年前何铭婚礼。”周远成有些自嘲,“毕竟孙子装多了,或多或少也是会累的。” 这话简柠信,不动声色问:“何铭跟林恬恬结婚了?” “没有,他们三年前就分了,恬恬家里破产了,何家不仅没帮忙,还落井下石,恬恬的爸爸和哥哥都进去了。” 周远成说起这些事总有种离奇感,虽说富贵之家重利轻义,但何铭对林恬恬也实在太狠了些,尤其那些个手段滴水不漏到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被人附了身。 因为何铭这人说开了就一草包纨绔,不是什么伟光正的好人,但也算不上恶人,而恶不起来的最大原因就是他蠢,智力手腕连陆晟都比不了。 想到陆晟,周远成顺口说:“陆晟这几年也挺惨的,他爸本来将他当继承人培养,但两年前却突然将养在外面的私生子接回家,还直接安排进公司核心岗位。如今他爸妈离婚,情人上位,他被他爸爸从公司赶出来,手里只有一点他妈妈离婚时分的股份。” 这件事更让周远成不可思议,虽然陆家在南城只算三流豪门,这等奇事也在好长一段时间成为权贵圈的谈资。陆晟成天被一群认识不认识的二代们冷嘲热讽,只能离开南城。 “还有赵斯羽她爸的律所也关了……” 周远成的滔滔不绝让简柠皱眉:“你说这些跟眼前的事有关?” “……” 周远成哑然,他是一时感慨,一方面也以为简柠愿意听到这些,毕竟这些人之前或多或少都欺负过她。 这样一想不免就想到自己,他又能好到哪里去?一个看人下菜碟的狗腿子,怕是在曾经的简柠眼里,自己更可恶。 思及此,周远成脸都白了,唯唯诺诺道歉:“对不起,简总,我一时嘴快,您别介意。” 简柠不置可否,淡声说:“我看林恬恬的网店销售量还不错,一场直播下来,观看量稳定维持在几十万的样子。” 周远成:“网店是林恬恬跟温澜合作的,她做生意倒是比搞设计有脑子。” 之前一心营造设计师人设说到底还是为了嫁进何家,何铭的翻脸无情倒还成就了她。 “我不喜欢翻旧账,但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简柠微笑着看向周远成,“你懂我的意思吧?” 周远成心下权衡,很快有了决断,投诚说:“无论简总想做到哪一步?我都有把握办好。” 简柠没立刻说话,目光随意扫过屏幕,不过几分钟时间,“女王在此”又在评论区放出更多信息,不过几个来回猜测,已经有人点出她的姓。 不止如此,简柠早年注册的微博也被神通广大的网友找出来出来,评论区已经有人在骂娘。 简柠其实挺意外的,单凭一张侧脸照,林恬恬居然能认出她。 “周远成,我记得当初你说过,实际你的处境并不比我好多少,他们看不起我,也没有多看得起你,我们实在没必要互相伤害。当初你给我一把伞,今天我也连带着帮你报个仇。” 周远成走出简柠办公室时人是懵的,想起简柠刚才敲打,背脊不由阵阵发凉。她是说不会翻旧账,公事公办,但他刚才若敢动歪心思,估计就要卷铺盖走人了。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了,一个手下管着几十号人的职场老油条,面对之前那个业内出名的阎王老板都能游刃有余,怎么到了简柠面前就忍不住惶恐,战战兢兢生怕说错话? 他突然想起三年前,他偶然听到陆晟说许砚时和简柠离婚时,林恬恬幸灾乐祸的模样,陆晟的轻慢鄙夷,但好像就是从那时候起,许砚时就彻底跟那个圈子断了往来,再然后…… 脑海中蓦地灵光一现,周远成突然知道自己怕什么了,一个能让许砚时跟发小决裂,又受秦方慧赏识空降到西柠做一把手的女人,她怎么可能是个善茬儿? * 周远成走后,简柠将姜倩叫进办公室。 “丰禄陆家现在是什么情况?听说陆启年扶持了私生子上位?” 姜倩有些意外简柠问起陆家,陆家跟秦家差了十万八千里,在南城只算三流豪门,近年经营每况愈下,又闹出一起让人难以琢磨的狗血伦理剧,如今已算是末流中的末流。 但身为工作助理,又是公关人,对于这些豪门秘事,她自然了如指掌:“倒也没有上位,陆 启年只是扶正了情人,逼走原配和大儿子。” 简柠不解:“什么意思?” “陆启年这个私生子智力有些问题,谈不上多傻,总是不太灵光。”姜倩委婉说,“据说当初在胎里被前任陆夫人强拉去打胎,没打下来造成的后遗症。” “既然如此,陆启年为什么要赶走大儿子?” “坊间传闻是为了扶正情人,据说两人是青梅竹马,陆启年为了借原配娘家的势才分手另娶,不过看私生子的年纪,两个人应该一直没有断。除这个儿子,两人还有个女儿才读小学。” 简柠闻言轻笑了声:“你觉得传闻可信?” “可信度低,一个势利眼怎么可能突然变成恋爱脑。再说陆启年原配的娘家又没倒,妻妾和睦,几十年都安稳过了,何必闹这出给自己树敌,还晚节不保。” 姜倩神色嘲讽,语气肯定,“除非是此举能换来更多利益。” 简柠满意撩了下眼皮,示意她继续。 姜倩:“小道消息是陆大公子得罪了高瓴的许总,如果陆启年不赶走他,倒下的可能就是整个陆氏。” 姜倩在业内素有“万事通”的名号,她嘴里的小道消息,九成九都是真的。 回国才几天,简柠听到许砚时三个字的频率比任何人都高,这不奇怪,以高瓴今时今日的名望地位,她在国外时都不能“幸免”,何况是在南城。 阔别三年,即使爱恨消弭,她心里不再有从前的动容,却也不是毫无波澜。 她没再问陆晟为何得罪许砚时,只是吩咐姜倩继续盯着林恬恬。 “您真的相信周总会站在您这边?”姜倩提醒说,“万一他给林恬恬透露消息,我们可能会陷入被动。” “他站的是西柠。”简柠笃定说,“他做任何事都不要干预,无论他怎么选,都不会妨碍我们。” 的确如此,无论周远成会不会既要又要,她们也有把握一击即中。当地位和眼界差距到一定程度,连试探都显得多余。 姜倩应声是,退了出去。 后面几天的事情果如简柠预想的一样,林恬恬继续放出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引导舆论,热度持续发酵,很快从梁辰的评论区蔓延到全网。 林恬恬好像是真的很恨她,不仅小号爆料,买水军和营销号跟风黑,还不惜用大号点赞相关博文,终于在一周后给简柠扣上蓄意勾搭梁辰的帽子,不仅将人送上热搜,各大平台转发量也都节节攀升。 这还不够,林恬恬还找来简柠跟信诚资本创始人温樾共进晚餐的照片。众所周知,温樾已婚,跟太太从校服到婚纱,感情和睦,但照片中的两人明显言笑晏晏,相谈甚欢。 简柠由此又担上第三者骂名,不止微博沦陷,还被义愤填膺的网友挂到其他社交平台吃瓜,辱骂。 梁辰是最早联系简柠,询问是否需要他出面澄清的,随后温樾也打来电话抱歉,提出可以以公司名义发声明,都被简柠拒绝了。 现在的矛头在她身上,他们出面除了越描越黑别无用处,她想要的结果也不光是清则自清。 简柠的沉默让林恬恬气焰更嚣张,不满足于现状的她,干脆装出一副被网友问烦了的模样,用小号发小作文细数简柠的“黑历史”,力证她从上学时候起就是心机捞女。 似乎是顾忌许砚时,林恬恬编造的小作文里特意隐去了许砚时身份,只说简柠大学毕业靠潜规则进了衡宇律所,为嫁入豪门设计爬床,成功逼走前夫当时的女朋友上位,婚后被前夫发现真面目离婚,如此种种。 最早她还没指名道姓,如今见引导之下,简柠的名字早被神通广大的网友扒出,顺势不再隐晦。 简柠见状通知周远成:“准备收网。” 眼看事情闹大,简柠有想过许砚时会不会看到,他如果看到会怎样,是会怪她丢脸,还是出手教训林恬恬污蔑? 念头一闪而过,她笑自己自作多情,许砚时连各豪门之间的无聊花边儿都懒得听,更何况网上的无稽闹剧。 再说他身边知道她这个前妻的人都少,又有谁会去提醒,触霉头呢? * 第72章 第72章“柠柠,你跟砚时是旧识…… 秦方慧依旧每年举办宴会,通常在三月末,春暖花开,繁花似锦,是秦氏庄园一年内最美的时候。但今年因为简柠回国特意提前了一整月,时间恰好就在明晚。 晚宴开始前,秦方慧特意来了趟简柠房间,拍着她的手背问:“准备好了吗?” 回归三年多,简柠已经在集团内部暂露头就,但对于外界,她的身份还不够名正言顺。于秦方慧而言,今晚是最好的时机。 第98章 简柠懂她的用意,浅浅笑了下:“准备好了,您放心。” 秦方慧见她眉眼间皆是从容,仍捏了下她手心,温声提醒:“今晚许砚时会过来。” 简柠心里划过极淡一丝紧张,面上却无异样,微提唇角:“我知道。” 智慧集团家族办公室是高瓴早期最大的投资方,这些年合作下来联系早已密不可分,何况许氏这几年在许驰洲的执掌下如日中天,与智慧集团的联系一样千丝万缕。 何止是今晚,前几年的宴会许氏父子一直都是秦家的座上宾, 定了定神,简柠说:“您把家族办公室和基金会交给我打理,我以后免不了跟他接触。离婚而已,又不是仇人,我知道分寸。” 因私人恩怨斗到你死我活是电视剧才有的桥段,简柠没幼稚到非黑即白的地步,在商言商,既然合作可以双赢,就不会选择杀敌一千字损八百的昏招。 即使她知道,如果她坚持要求,秦方慧定然会给她一个交代。但她不想,都说至亲至疏夫妻,换成母女情份也是一样。凡事皆讲究一个度,尤其豪门权衡利弊是所有人的必修课,太过理所当然换来的往往是另一种形式的释怀疏远。 她考量的,秦方慧何尝不知,便是如此又更多几分歉疚疼惜。 “对于许家人,你如何打算?” 这是秦方慧第二次提起许家,当初她提出由她亲自出面跟许家谈判,被简柠拒绝后,就没有再管。 “再说吧,如今要看脸色行事的人不是我。” 简柠声线平和,不是时间消弭了她对许家人的恨意,却也歇了刻意凑上去锱铢必较的心。报复是另一种形式的陷入,而她如今更想划清界限。 一定程度说,漠视带来的爽感比正视更强,现有的例子就譬如她的生父周怀声。 自高二那年在校门口遇见,简柠再没有见过周怀声,后来断续知晓了他的一些事情, 秦方慧从未正面找过周怀声麻烦,纵然新仇旧恨数不尽,她也没对周怀声出手,不是原谅或释怀,从她耀眼立于云巅,而他潦倒匍匐于地,泯然众生,于周怀声而言就是无从反抗的一道凌迟。 人的劣根性在于对“得不到和已失去”的耿耿于怀。坐在乡镇营业点柜台,周怀声很快开始后悔,既后悔一时贪念毁了前途,也后悔脑抽风将露水情缘当了真,明明可以红旗彩旗一把抓,非要被人撺掇着抛妻弃女,走了最蠢的一步棋。 对,他后悔的不是自己管不住下半身出轨,只怨恨情人贪心,秦方慧狠心。 这种情绪在周怀声跟后任妻子没能拼出儿子后达到顶峰,最初的激情早已退却,真爱被柴米油盐磨得面目全非,两人争吵升级,开始大打出手,男的埋怨女方勾引害自己妻离子散,事业受挫,女的骂男的色胆包天,贪心不足。 不过那位小三上位的后妻总是有几分本事,吵过闹过后,还知道拢着男人替自己养孩子,而周怀声的妥协除了陷入温柔乡,更多是无法改变现实的认命。 错已铸成,即使是错,他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后来见秦方慧声名鹊起,周怀声担心被秋后算账也曾偷偷找过简柠,一无所获后,主动联系秦方慧负荆请罪。 痛哭流涕的背后,向阳一面是是迫于现实的无奈低头,阴暗处,他也麻痹自己生出妄念,年少相识的恩爱夫妻,有可供回忆的美好过往,或许秦方慧对他还有旧情。 秦方慧没理他,转头联系到县里招商引资部门,上下嘴皮一碰就是千万级的投资项目。于智慧集团不过毛毛雨,于县里却是实打实的大项目,立刻以贵宾待遇迎来送往。 秦方慧自不会亲自前往,助理揣摩她意图,派出会办事的下级,不用找麻烦,不用跌份儿骂娘,不过在酒酣耳热之际,提及 曾经流言微蹙眉头,流露几分不喜厌恶,自有懂事的人同仇敌忾,冲锋陷阵。 简柠见到周怀声的那年,他早已丢了银行的铁饭碗,尽管心如明镜,面上却不敢吐露分毫,找不到体面工作,靠啃老和吃软饭过活,在家受气不说,遇到曾经的同事朋友都要绕道走。 而他那位曾经以为将秦方慧踩在脚底的情人,早年为了攀附知三当三,幻想成为行长太太一步登天,是周怀声向秦方慧挥刀相向的最大助攻,却是没料到那一刀下去断送的不仅是周怀声的前途,连带她的魑魅幻想都成泡影。 多少年过去,秦方慧三字终是拔地而起,一步步成为她痛恨更惧怕的梦魇,钻营半生,费尽心思得到的不过夫妻离心,相互猜忌,逃不过的互怨互恨,更在两年前罹患肝癌,死不了,没钱治,如今还在承受苦楚。 拼拼凑凑的完整故事,若是冷眼旁观,简柠定会拍掌,道一声报应活该。可牵扯现实血缘,这份大快人心中总多了几分唏嘘,惋惜。 简柠曾问秦方慧看到周怀声过得惨,她开心吗? 秦方慧坦荡说:“如果他过得好,我肯定会不开心。但他过成人人喊打的老鼠屎,我同样糟心,当初的自己是多么的眼瞎,才会选择这样一个人。” “但如果非要二选一,他们这样互相怨恨的折磨一生也是好的。” 她不会去看,不会去听,更不会一把将人捏死,放任背叛的人匍匐于地,仰望她一步步登高,悔不当初又无能为力,才是最杀人诛心的报复。 “这些事你自己决断就好,无论怎样,我都支持。” 母女俩在这一刻心有灵犀,秦方慧看着她,突然说,“不过砚时始终是孩子的父亲,谨弋和知妍渐渐大了,他们有知情和选择的权利。” “我明白,我会处理好,您放心。” 秦方慧目光一寸寸扫过简柠眉眼,心里一时有些怅然,即使是杀伐决断的女强人,在女儿面前,她也有温情啰嗦的一面。 默了默,忍不住提醒:“虽然你跟我不一样,是许家对不起你,砚时不知情,品性也是好的,但身为丈夫他没能保护好你,身为父亲却让孩子困于险境,这本身就是犯错,是失职。你就算肯给他机会,也必然先让他吃够苦头。” 话到这里,秦方慧唇边笑意都敛去,容色严肃却无限宽容:“柠柠,你记住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背后是我和整个智慧集团,你有足够的底气随心所欲。” 这话她刚回秦家时,秦方慧也说过,但直到此刻简柠才深刻体会到重量,不可抑止的眼眶发酸,第一次主动拥抱她,颤着唇说:“我知道,谢谢妈妈。” 母女俩正聊着,李管家过来提醒宴会时间将近。 秦方慧鼓励性拍了下简柠手背,满眼温柔说:“走吧,我迫不及待想让外面的人知道,我秦方慧的女儿有多优秀。” 她语气难掩骄傲,简柠挽住她胳膊,亲昵间眼中酸涩被温情掩盖,如幼时般俏声答应:“我会表现好的,妈妈。” 秦方慧微笑:“在我眼里,你从未表现不好。” 今晚的宴会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一个简短的发布会,除了备受瞩目的新品发布,秦方慧将亲自向外公布智慧集团最新人事变动。 因而除了惯例邀请的贵宾,今年还特意邀请了媒体到场,全程采用直播形式对外宣发。 简柠跟着秦方慧达到发布会现场的时候,里头已经坐满了人,各家记者们早架好长枪短炮等着。简柠一眼就看到坐在前面贵宾席的许砚时。他身边坐着许驰洲,许怀谨的位次在两人后面两排,三人各自跟身边人交际,一脉相承的游刃有余。。 三年未见,许砚时容貌身形没有一丝变化,英俊无匹的一张脸,身姿清雅,气质卓然,谈笑间松弛自如,比之原先纯粹的清贵谦和,多了几许阅历积淀下的成熟持重,更显得人内敛平和,深不可测。 察觉许砚时目光往这边扫过来,简柠下意识往秦方慧身后退了半步。 秦方慧抓住她手臂:“你做什么?” 她语气有几分严厉,简柠自知失态,敛容说了句抱歉,重新站回她身边。 秦方慧心如明镜,提点说:“任何一次退后都是失败的开端, 你今天站在这里的目的是让所有人知道,你会是智慧集团未来的继承人。” 简柠目露惊讶,秦方慧曾说过,集团的长远发展不是靠血脉传承,她不排斥职业经理人。 秦方慧笑了下,目光坚定:“你是第一人选,不要让我失望。” 简柠颔首:“我知道了,不会再有下次。” 秦方慧点点头,在现场工作人员的引领下,先行步入会场。 作为绝对主角,她一露面就吸引了全场目光,加上控场能力极佳,思路清晰,风趣幽默,新品发布会办得像是明星见面会一样热闹有趣,直播热度直线上升。 介绍完即将上市的新品,秦方慧话锋一转,郑重说:“借今天的晚宴,我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大家宣布。” 她随即宣布了几个重要高层的任命:“我还有一件幸运的事情要跟大家分享。” 第99章 这一次,秦方慧声音里多了几分柔情,还有骄傲:“经过为期三年的考核,以及集团所有高管投票表决,我的女儿简柠将同时兼任智慧集团家族办公室ceo暨西柠公关总裁。在未来她会陆续接管集团业务,直到有资格取代我,成为集团下一任董事长。” “我恳请各位和我一起监督,期待,我们智慧集团将在新领袖的带领下,砥砺前行,再创佳绩!” “简柠,从此刻起,舞台是你的了。” 隔着数米之遥,秦方慧朝简柠伸手,看似一个简单的邀请,是母女俩心照不宣的承诺托举。 简柠款款而行,这一段路在今天之前已经彩排过不下十次。 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好奇探究,期待震惊,不一而足。 不用去看,她也能猜到许氏三父子的表情。余光中,许砚时甚至失态的站了起来。被提醒才缓缓坐下。 站在秦方慧身边的一刻,简柠紧张的心情突然得到纾解,莫名有种破釜沉舟的冷静豁达。 眼前白光不停歇的闪烁,她知道自己此刻的瞩目不是因为她是简柠,是因为她是“秦方慧的独生女”“智慧集团未来的继承人”的标签 但那又如何? 书上总说有为才有位,经过这三年她才明白,有为不一定有位,但只要坐在那个位置上,不光有无数有为之人可用,所谓功成名就也比普通人容易太多。 发布会后是自助酒会,与往年一样,秦方慧依旧是第一主角,从宴会开始围拢在身边的面孔常换常新。 在国外这几年,简柠主要精力放在学业,除非极重要宴会,秦方慧才会带她前往。社交场上的长袖善舞者无外乎两种,一类靠手腕,一类靠背景,前者费心,后者看别人费心,她如今的驾轻就熟更多是身份带来的便利。 尤其她今晚已经够耀眼,陪在秦方慧身边迎来送往,没有刻意表现,仅是言笑晏晏就收获无数赞叹。 果然嫁得好不如出身好,她还是那个她,但比起许太太,简小姐三个字好用太多。 与往年一样,许家三父子是一同过来的,许怀谨不愧是浸淫商场多年的老狐狸,无论心思如何百转千回,面上也是一派的云淡风轻。 率先举杯恭贺秦方慧:“智慧集团在 秦董带领下又进一步,实在可喜可贺。” 秦方慧目光从许怀谨脸上扫过,面不改色接了他敬酒,没有谦虚:“一切都在集团规划内,有喜但还谈不上可贺。” 看一眼许氏兄弟,话锋一转,“今天邀请诸位前来,目的是庆贺我选定了继承人,再不用羡慕许董有左膀右臂,可以早早退休。你说是吗?砚时。” 从刚才开始,许砚时目光一刻都没离开简柠,杵到近前更加控制不住冲动,几可用目不转睛形容,专注得过分,被秦方慧点名都没有反应。 许驰洲见状忙打圆场:“秦董说得是,无论许氏还是高瓴都很期待跟简总的合作。” 说罢面向简柠举杯,神色谦和自在,“简总,我敬你。” 简柠笑容同样温婉:“早听闻驰洲总大名,如雷贯耳,日后还请多指教。” “简总客气。” 杯沿相碰发出清脆声响,简柠浅饮一口,目光转向许砚时,一视同仁的礼貌温和:“砚时总,好久不见。” 许砚时没想到她会直接挑破两人相识的事实,好不容易压下的心绪顿起涟漪,圈圈绕绕,如同桎梏,困得他呼吸不畅,再难以维持脸上表情。 近乎是哑声开口:“你……这几年去哪儿了?” “国外念书。”简柠似全然体会不到他的苦楚,目光坦荡与他对视,笑容极清极浅,“才疏浅薄,出去长长见识。” 她眼底的笑意像是钢针,随着一字一句扎进许砚时心里。 他设想过无数次两人重逢的场景,他以为她会恨他,会抗拒他的接近,会冷言冷语跟他划清界限,气急败坏的控诉他和许家。他都能接受,解释的腹稿打得多了,他早已倒背如流。 从未想过有一天她站在他面前,是这样的云淡风轻,一颦一笑都跟他拉出距离,和煦得跟普通朋友没有两样,用温情的方式告诉他,他们不可能跟从前一样。 秦方慧旁观两人寒暄,略带惊讶问:“柠柠,你跟砚时是旧识?怎么没听你提过。” “谈不上旧识,我只是有幸跟砚时总同窗过。”简柠一笑,既是告罪,也是撒娇,“如今南城一中还流传着砚时总当年的事迹,何况当年,我不敢同您说,也是怕您对比他优秀,嫌弃我鄙陋。” 秦方慧朗笑,脸上难得露出宠溺神色:“又讲俏皮话,难不成在我这里,谁还能越过你去?” 看一眼许砚时,目光倏然锐利,“我记得砚时之前引荐过几位好友与我认识,没带柠柠过来,是觉得她不够好,还是你们的关系太过寻常?” 云淡风轻的一句,许家三人都听出其中讽意,神色俱是一变,尤其许砚时望向简柠的目光复杂莫名,有愧疚,更多痛楚,极力压制情绪,僵硬回复秦方慧:“是,当初是我做得不对。” 秦方慧不置可否,倒是站在她身侧的夏董见气氛有异,笑言道:“也是柠柠太低调,砚时不知道她和秦董的关系,才闹出这点生分。” “如有慧眼,必能识珠。” 秦方慧又看向许怀瑾,直言不讳问,“许董您说,我说得对吗?” 她唇边虽带着笑意,但目光中的讽意来势汹汹,丝毫不掩强势。 许怀瑾脸色骤变,身体一僵,差点没能维持住表面的体面,许久才躬身低头,郑重说:“秦董说得是,我们许家眼拙,误将明珠当鱼目。” 说罢看向简柠,歉疚说:“还请见谅。” 夏董眼睛都看直了,直觉其中有事,又不好轻易断论,目光不动声色在几人间流转。 “许董言重,孩子们的事理应让他们自己解决。” 秦方慧容色不变,谈笑间敛了三分气势,高高在上的坦诚相告,“但许董应当懂我,做父母的心都是这样,孩子总是自家的好,外人再优秀也配不上。这道理许董从前懂,以后自当贯彻始终。” 这是要他们摆正位置,不要掺和,更不要妄想破镜重圆的意思,许怀谨听懂了,仿佛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脸上一阵火辣,但面对秦方慧,这口气也只能忍下。 “秦董说得是,我记下了。” 秦方慧嗤声,皮笑肉不笑:“砚时也当记着。” 许砚时顶着压力同她对视,却是绷紧唇线一言不发,片刻目光不自觉移向简柠,无声的抵抗。 但一腔勇气触及对方柔和眉眼,明明没有一分疏离半分怨怼,许砚时却倏然感觉到彻骨的寒意。 是那种被刻意模糊的痛楚被无限放大,清晰摆在眼前的狰狞,结痂的伤口算不得可怖,却带来深入骨髓的疼,心中千言万语都吐不出口。 眼见对方步步败退,简柠但笑不语,目光不动声色扫过父子三人,是与秦方慧一脉相承的英气自持,从容莫测。 —— 简柠知道许砚时必定会找机会来寻自己,没有刻意躲着,酒意上头想要透气,便去了花园。只是没想到,先来那个是许驰洲。 “我没有想到再见面会是今天的局面。” 没有多余寒暄,许驰洲连开场白都省了,单刀直入说,“我知道说对不起太没诚意,但我还是想先跟你说这句。简柠,我很抱歉。” “不关你的事,你不必自责。” 简柠可以对许家任何人冷脸,但对于许驰洲,她心里始终留有一分感激,“你放心,我没打算报复许家,也一直记得大哥你对我的帮助。” 许驰洲怔了下,眉眼不觉染上笑意:“难为你还肯叫我一声大哥。” “跟旁的无关,单纯觉得‘驰洲总’三个字有种强行生分的别扭。”简柠坦荡荡与他对视,弯唇说,“叫大哥,双方都吃不了亏。” 许驰洲当然知道她这句“旁的”指什么,压住心中情绪说:“砚时知道那件事后,这三年都没有回家,他一直以为是爸妈将你藏起来,花了很多精力找你。” “那件事他没有错,但我们已经离婚,覆水难收。” “不能考虑回头?” “你觉得可以?”简柠反问,“如果你爱人的至亲杀了你们的孩子,你跟她还能继续在一起,快乐生活,生儿育女?” 简柠面无表情,语气平常不含一丝阴阳嘲弄,堂堂正正将问题摆上台面,就堵得许驰洲哑口无言,再艰难的谈判桌都没有此刻的束手无策。 “抱歉。”他看着她,眉眼被夜色染出几分落寞,嗓音低而清晰,“我不该抱有侥幸。” 简柠没说话,许驰洲问:“未来智慧集团还会跟许氏合作吗?” “你放心,一切都不会变。”简柠说,“我不会把私人感情带入工作,至于其他,我不会手软。” “嗯,我明白。” 第100章 再站下去就是僭越,许驰洲刚想离开,抬眼就看到许砚时行色匆匆,快步过来。 “大哥也在?”许砚时说着话,目光已经粘在简柠身上。 “嗯,过来跟简柠说几句话。”许驰洲暗叹口气,路过他身边,抬手拍了下他肩膀,“我先走,你俩好好聊。” 许砚时应声是,双眼直勾勾盯着简柠,直到许驰洲走出花园也没有开口。 简柠等待片刻,见许砚时迟迟不开口,只专注瞧着自己,目光深邃隐忍,似有千言万语想说,又欲言又止,三缄其口。 她突然感觉烦躁,不想跟他墨迹,转身要走,被他握住手臂。 “别动手动脚。”简柠挥开,冷脸说,“有话就说。” “为什么瞒着我?” “你说哪一件?” “……”许砚时哑口,非要细算,确实不止一件。 “许总找我算账前,应该列好名目。”简柠声音冷下来,却藏了几分嘲讽笑意。 许砚时喉头滚动,艰涩问:“孩子……你怀孕怎么没告诉我?” “没机会。”简柠说,“你让我想好再找你的那天,我才确定。” 心痛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许砚时双目中光影浮动,明亮得惊人,嗓音却已哽咽,“对不起,简柠,我那天不该怀疑你,不该跟你发脾气,不该抛下你离开……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对不起你和孩子们。” 他的愧疚忏悔挑起简柠心中敏感的情绪,她下意识咬住唇瓣,平和说,“不知者不罪,我不怪你。” 许砚时闻言眼皮一跳,抬眼果然看到她眉眼冰冷,带着浓烈的恨意:“你只是做得不够好,比起孙女士的所作所为不过尔尔。” 空气一时凝滞,她的恨意,许砚时心知肚明,他又何尝不恨不怨,但在她面前他没脸提。血浓于水,孙柔做出那件事,于情于理,他都脱不开关系。 他再怨再恨,就算不跟孙柔来往,都化解不了他同简柠之间的死结。 但放弃吗? 他不要。 眼见许砚时一张脸苍白如纸,周身矜贵都挡不住狼狈窝囊,简柠往前一步站在他跟前,直视他的眼睛说:“你说得对,我不该瞒着你,瞒着许家,如果你们一早知道我的身份,我想孙女士和许女士一定不敢强拉秦方慧的女儿去医院打胎。” 她掌心有清晰痛感,还好依旧干燥,说完这句退到原先的位置,一瞬不瞬盯着眼前的男人。两人之间明明近在咫尺,却在这一瞬间拉出难逾的距离。 片刻,简柠转身离去,这一次,许砚时没有阻拦。 第73章 第73章传闻说许总结过婚 借助发布会的热度,简柠个人关注度持续上升,网友们很快发现这位新晋“智慧公主”居然是前段时间梁辰事件的绯闻女主。 顺理成章的,她被人骂心机捞女的事也被旧事重提。 “有没有搞错?秦方慧的女儿被人污蔑捞女,请问谁值得她捞?” “我去,公主能不能捞捞我?我愿意!” “我当时就不信,我家梁辰盖章朋友的人,怎么可能人品不行。” “妈的,造黄/谣天打雷劈,红眼病瞎了吧,编出那么离谱的故事。” “求公主诉诸法律,不能让造谣者逍遥法外!” 风向顷刻间逆转,即使林恬恬在发布会后火速删除微博,但网友们早已截图保存,并且顺藤摸瓜查出了她的大号。 一时间,无数网友化身正义使者,纷纷涌入林恬恬微博和网店直播间,举报、谩骂,阴阳怪气。 林恬恬开始还淡定,试图解释,后来在网友们孜孜不倦的辱骂下,只能关闭评论区,退出直播间。 网店信誉和销量直接降到冰点,她跟温澜本就是塑料姐妹情,有钱一起赚,有锅对方抗,温澜自然不会陪她一起完蛋,不仅联络公司其他股东将林恬恬赶出管理层,还用手里的把柄威胁,迫使林恬恬低价转让股份。 林恬恬灰溜溜离开公司的同一天,智慧集团以公司名义起诉了林恬恬,罪名是诽谤。 收到法院传票,林恬恬才恍然自己是被简柠引入连环套,瓮中捉鳖,又惊又怒想求人帮忙,却发现已无力回天。 而温澜也并没有如她所愿得到公司,因为林恬恬反手向有关部门举报了公司税务问题。她本来以为数额不大,能恶心到温澜,自己还能独善其身。 不想经过有关部门核查,她们公司不仅涉及税务问题,还有职务侵占,罪名如果坐实够两人一起进去喝一壶大的。 得知这个消息,姜倩脸都笑僵了:“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就这智商能做起来三家网店,也是奇迹。” 简柠倒没有多吃惊,林恬恬跟温澜都不是蠢人,只是嫉妒心都太强,看不得别人好而已。 狗咬狗的时候,哪还有理智关心自己是否会陪葬。 —— 这些天,许砚时一直试图联络简柠,私人关系走不通,他就假公济私,借着高瓴跟西柠公关的合作关系,要求见面。 第四次接到预约电话,姜倩亲自去了简柠办公室:“高瓴的许总已经预约过三次,您还是不见吗?” 她不太理解,高瓴跟西柠公关合作多年,是西柠最大的客户之一,许砚时诚心邀约,老板为何避而远之? “我看许总诚意挺足的,而且他为人沉稳理智,在业内风评极佳。”她想起之前在国外,简柠曾被狂热追求者骚扰过,以为她是有这方面顾虑,不动声色提醒,“我们跟高瓴的合约下个月到期,许总频繁约您,或许是为了这件事?” “续约需要我亲自去谈?” “……”姜倩有些讪讪,“当然是不需要。” “许砚时如果要谈续约,让罗彬去谈,他要是不满意,要解约也随他。” 两句话就要推掉一个合作愉快不找事的甲方,姜倩的震惊溢于言表,她想起前几天策划部总监暗戳戳交给她的那份策划案,此刻正压在她手上的文件夹底层,忍了忍,到底不敢直接问。 简柠瞧出她欲言又止,淡声问:“还有事?” “……有一点。”姜倩暗吸口气,决定走迂回路线,“您跟许总之前认识?” 简柠面无表情喝着咖啡,语气却有几分讥诮:“认识,还挺熟。” 姜倩:“那是……闹过些不愉快?” 简柠:“你不是号称百事通,难道没听过许砚时的传闻?” 姜倩:“听过一些,不过我不太信。” 简柠乜她一眼,似来了兴致:“说来听听。” “传闻说许总结过婚,不是联姻也不是自由恋爱,是他被妻子算计,被逼无奈为之,所以一直隐婚没公开,后来他赔了女方很多钱才脱身。” 姜倩察言观色,斟酌措辞说,“网上还有高瓴职员爆料,说从未见过这位许太太,倒是他初恋女友来过公司。” 简柠浅浅弯唇:“听上去挺合理的,你为什么不信?” “不瞒您说,我在国外读书的时候,许总曾来我们学校演讲,当时他还很年轻,初露峥嵘,气势上却完全不输那些驰骋商场几十年的大佬们。后来我就一直关注他,他虽然没有官宣过结婚,但前几年手上一直戴着婚戒,一个刻意隐婚的人怎么会戴婚戒?那时候财经日报还做过一期专访,他提起他太太的时候,神色很温柔。” 姜倩脸色微红,眼里难得有些许小粉丝为偶像正名的彩虹泡泡,“况且许总长得是真帅,他那张脸别说在商界,放在娱乐圈也是顶级,我要是他老婆无论给我多少钱,我都不会离婚。再说高瓴可是全球一流的科技公司,市值千亿,许太太的头衔等同于名利双收。” “有点道理,但如果是许砚时要离婚呢?” 简柠说,“他前妻背景普通,不被许家承认,他如果逼/离,女方能有什么办法?” “不会吧,许总看上去不像这种薄情寡义的人啊。” “你不是说了吗?他前妻靠算计上位,对付心机女,如何绝情都不算过分。” 简柠神色淡然,语气也平和,但姜倩确信,她就是从中听出几分阴阳怪气的揶揄。 干笑两声,试探问:“既然您跟许总挺熟,那您认识他前妻?” “嗯,也挺熟的。” “……”姜倩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如果说刚才还是猜测,但此刻她已经百分之百确定,手里这份策划案的真实性。 简柠抬眼看她:“很惊讶?” 姜倩微笑,有一丝不怀好意:“我很好奇,许总的前妻是什么样的人?” 简柠嗤的笑开,神色莫测问:“你今天很闲?要不然加点量?” 在有关老板的惊天八卦面前,姜倩觉得加班威胁屁都不算,继续迎难而上:“我只是在想,许总根本没有逼离的动机。” “虽然有传言他三年前跟太太分开,但这几年他身上一点花边儿都没有,人表面看着跟原先一样矜贵谦和,气质却越来越冷寂,笑容都是礼节性的,给人一种活得不快活的感觉。如果真如传言说的,他好不容易摆脱了算计他的前妻,为什么过得不开心?事业吗?家世吗?众所周知,高瓴和许氏这几年的发展势如破竹。” 第101章 见简柠听完沉默,眉宇间似有不耐,姜倩手心微微浸出汗意,后知后觉自己太过僭越。 她跟简柠的时间不如方绮长,虽然老板性格温和,对下属向来宽厚,就算偶有问责也从无疾言厉色。 但老板终究是老板,不怒自威才是必修课。 “抱歉,简总,我多嘴了。”姜倩深吸一口气,攥紧手里的文件夹,放弃了继续的念头。 “你不是多嘴的人。”简柠轻轻抿开唇,眼底一片了然,“究竟想说什么?” 姜倩不敢再兜弯子,闭眼呼出口浊气,将文件夹里藏着的平板抽出来,恭谨放到简柠面前。 “许总三年前让西柠出过婚礼策划案,苏总亲自领着策划部完成,按 许总的要求国内国外各有一场,每场三个方案备选。“姜倩观察简柠神色,一鼓作气说,“许总当时说要让太太先看过再确定,但后来不知为何突然搁置了。” 简柠目光仅是一瞥,许砚时三个字便映入眼帘,文件名后标有时间,是他们离婚的当月。 她久久没言语,也没打开文件一看究竟的意思,看似毫不在意,但姜倩知道,她心里正经历一场拉锯。 姜倩:“我打开看过,ab方案都做得很有水准,要求虽然都是许总提的,但苏总说,许总当时说那些都是他太太喜欢的。” “简总,前任许太太……跟您重名。” 余下的话,姜倩没有再说。简柠将平板推还给她,沉默一瞬,说:“如果吴廷再打电话过来,帮我转进来。” 她声音倏然带了点鼻音,语气没有软化,却也没了之前拒人千里的淡漠。 姜倩心情彷如过山车,既有心头揣测成真的放松,更多勘破惊天秘密的惊疑紧迫,她没有再说什么,颔首答声是便退了出去。 岂料刚回到工位坐下,吴廷的电话又打过来。 “您好啊,吴总助。”及时对方看不到,姜倩也习惯性扬起笑脸,不等对方开口率先甩出障碍,“简总后面一个月的预约都满了,许总要见简总,得往后排。” 做行政多年,迎来送往的心思手腕,姜倩门儿清,既然老板对这位前夫哥不待见,宁愿解约都不想见,身为手下人与对方下属交手,势必要端出态度,为难几分。 反正从眼下形式看,高瓴无论如何都不会解约,许砚时不敢得罪简柠,吴廷定会让着她。 果然,她话音落,就听吴廷温和笑说:“姜助理客气了,你我职位相似,不必用敬称,不然显得我盛气凌人。” “虽然高高瓴和西柠合作多年,规矩还是要讲的,您是总助,自然是我这种小助理不能比的。亦师亦长,怎么尊敬都不过分。” 吴廷笑了下,没接她的奉承,说:“不是我为难姜助,许总确是有急事须和简总商榷,我也知简总事忙,时间地点我们都能尽量配合,还请姜助帮忙调度,多多美言。” 吴廷姿态低成这样是姜倩没想到的,横竖简柠发了话,她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适当拉扯两句,刚想帮他切进总裁室。 听筒里蓦地传来一道清冽悦耳的男声:“姜助理,我是许砚时。”???!!!难道气场还能通过电磁波传播? 姜倩下意识挺直背脊:“您好,许总。” 她只觉自己这次玩大发了,,更不自觉站起身,“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简柠今晚有什么安排?” 这么直接的吗?姜倩脑中警铃大作:“这……” 许砚时轻笑:“你们总要给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 姜倩略一思索,说:“今晚江董夫妇庆祝金婚,在江氏庄园举行晚宴,荣美集团李总女儿的出阁宴也是今天,同时孙梵音先生的画展在今晚开幕,这几位都是西柠的重要客户,简总都要到场祝贺。” 这是实话,至于什么时候到,谁先谁后,每场待多久就不是她一个助理可以左右的了。 许砚时自然听得懂弦外之音,温声说了句“多谢姜助理”,便挂了电话。 姜倩缓缓坐下,看着黑掉的手机屏,终于后知后觉感觉飘忽,简柠怎么会是许砚时的前妻呢? 她之前不是说孩子的父亲“不在了”了吗? 对了,孩子,许砚时知道这事吗? 姜倩无意识轻拍自己嘴巴,她可千万不能说漏嘴! * 晚上,简柠刚到江氏庄园门口,许砚时的车也到了。 方绮皱眉:“陆问刚才说许总去了李家,怎么会在这儿?” 简柠笑:“你以为就我们会声东击西?” “那我们现在……” “进去吧,他还能吃了我不成。” 方绮默然,许砚时卑微求见了这么久,吃人是不可能,但能不能保持理智真不好说。 在门口迎客的是江董夫妇的儿媳,江家大房和三房两位的两位太太。 江家早在几年前分家,大房继承江氏商业帝国,并掌管家族信托,投资和公益慈善由三房全权负责,旗下非核心的酒店和运输业则交给二女儿管理。 江家跟秦家向来交好,两位太太见到简柠很是热情,拉着她寒暄的同时,也问起秦方慧。 简柠都一一答了,妥帖周到。 江三太太见到许砚时过来,眼神亮了下,忙招呼身侧的江云诺:“砚时来了,你快去迎一下。” 转头笑着跟简柠解释:“我娘家嫂子跟许家是表亲,云诺小时候身子弱,还送去青林堂调理过一阵子。” 这事简柠从前没听许家人提过,当下也只是笑笑,不走心的恭维:“早听说青林堂许老爷子神医妙手,果然名不虚传。” “是呢,那时候砚时也经常过去住,他看上去冷淡不近人情,实际就是讲究个远近亲疏。” 三太太话说得不动声色,但在场的人都能看出她对许砚时的满意。 身侧一位太太忍不住打趣:“要说眼下这堆小辈里,就数许家老二最靠谱,能力长相都是百里挑一的好,只可惜我没有女儿。三太太要是有意,亲上加亲不是更好?” “哎哟,现在的年轻人主意大着呢,我可不敢瞎点鸳鸯谱。” 嘴上说着推辞的话,三太太脸上却满是喜色,视线也不时往简柠身后瞟。 简柠知趣的告辞,领着方绮进去里面,背过身,还听到两位太太议论。 太太a:“许太太今天怎么没过来,我记得她跟大太太关系很好,两人从前都是互相捧场的。” 太太b:“听说是病了,这不好些天都没出来活动了。” 太太a压低声音:“我听说秦董不待见许太太?这话怎么说的?我记得秦董很欣赏许家两兄弟,智慧集团还是高瓴早期最大的投资方。” 太太b:“我也奇怪,不过这事真不是空穴来风……” 方绮闻言偷偷看一眼简柠,流光溢彩的暖光下,她整张脸似乎被笼上一层轻纱,侧脸轮廓分明,柔和中糅杂几分凌厉色,比起三年前,她美得更张扬,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事不关己的摸样。 简柠步子没停,往前没两步,身后两人的对话就飘散得无影踪。 因是金婚典礼,晚宴现场布置得奢华而喜庆,尤其细节精巧,精益求精。 简柠问方绮:“这个案子是谁主理的?” 方绮:“策划部的唐舒,她是三年前大学毕业进的西柠,当时她学历跟招聘要求有点差距,是周总力荐,实习三个月后才获得试用机会。” “周远成?”简柠有点意外,“这么说唐舒独立做案子才两年?” 方绮:“是。这次苏总本来更推荐另一个方案,但江董夫妇更喜欢唐舒的方案。” 简柠:“另一个方案你看过没?觉得怎么样?” 方绮:“看过,按我的眼光也更喜欢那一个,更时尚,更有活力,但唐舒做的更符合东方审美对金婚的理解。” 简柠满意的点点头,江家是重要客户,又是金婚这种重要场合,送到江董夫妇过目前,她自然要先把关,只是没去关注多余细节。 简柠:“周远成跟唐舒是什么关系?” 方绮:“最早是校友,目前据说是正在交往。” 简柠挑了挑眉,自从她的身份被公开,周远成这段时间在她面前恨不得把头磕到地上。 周远成不是那类刚正不阿的正派人,不算坏,但也绝不高尚,当初口口声声想傍对自己事业有益的白富美,没想到会选择唐舒。 她见过唐舒一次,文文静静的女孩子,有些书卷气,长相身材都只是一般。需要周远成引荐才能留在西柠实习,料想家境也普通。 虽然西柠没有明确禁止办公室恋爱,但若要做到管理层,就要求有所避嫌。凭周远成的野心和能力一个总监职位绝不可能是终点。 简柠没有再问,在服务生的引领下找到自己的位置落座,跟同桌几位打过招呼,随意往身侧一瞟,條的愣住了。 只见她左手边的名牌上,赫然写着的人名是许砚时。 第102章 第74章 第74章“他们是灵魂伴侣,模范…… 宴会的座次是西柠事先安排好的,基于来宾的身份和交际习惯考虑,可谓面面俱到。 以简柠如今的身份地位跟许砚时同桌不算出错,但秦江两家关系匪浅,她今晚 是以世侄女的身份过来道贺,跟江家女性亲眷同桌更为妥帖。 尤其许江两家虽也是故交,但许砚时如今出来交际代表的高瓴的许,不是许氏的许。 简柠出发前还问过姜倩,确定今晚同桌人的身份,有江家本家两位同辈,还有同样跟江家交好的贺家和沈家子侄,她前老板沈新觅和丈夫贺禹也在列。 简柠看桌上的名牌,确定自己坐的还是原位,同桌人的座次微调了,许砚时顶替的是原先贺家三公子的位置。 呵,她轻笑,还真是煞费苦心呢。 这种情况,她再想换桌就显得太小家子气,也间接打了江家和西柠的脸。 况且自她落座,就不断有人过来寒暄,同桌人对她更是不吝夸赞,频频捧眼。 简柠不免想起从前还是许太太的时候,无论是跟陆晟等人聚会,还是偶尔被孙柔带去参加亲眷的宴会,大家至多跟她维持表面的客气,阴阳怪气,夹枪带棒都是常事,何曾像这样被捧在中心。 追究缘由,不光是当时的她太普通,自己能力一般,娘家都是破落户一样的存在。 更重要是许家看轻她,从来没有在人前给过她认可,相反孙柔和许婉容说起她都是嫌弃居多。 家里人都是如此,外人又如何给予尊重? 时隔三年,回想前尘往事,简柠已不会感觉心酸。世人都知趋利避害,何况豪门名利场上,任何交际都需权衡利弊。 她能理解,但有些人,她这辈子都没法原谅。 简柠正有些百无聊赖,身侧突然有人落座,她转头,正对上许砚时那张脸。 他颔首,唇角牵起内敛弧度:“你来了。” 面对他自来熟似的亲近,简柠礼貌微笑:“许总。”应付式的社交语气,明明白白跟他拉开距离。 许砚时毫不介意:“最近很忙?我跟你的助理预约了三次都说没空。” 这话直接得有些僭越,似兴师问罪,但他神色极温和,听语气与其说在问话,不如说是抱怨,类似男女朋友之间,因忙碌无法经常见面的埋怨。 在座的都是知晓许砚时脾性行事的,见状心中均是一惊,即使面上镇定自若,也忍不住往二人这边投来目光,一心二用,不动声色的打量。 简柠神色自若解释:“我刚回国,的确比较忙碌。许总找我什么事?我先跟您道个歉,稍后再让助理跟您约时间。” “你我之间无需这样生分,只是一点小事,待会儿宴会结束,你抽十分钟给我就够。” 即使简柠拒人千里,许砚时还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姿态低得像是在求她。 简柠有种荒诞感,脸上却莫名一热,咬牙切齿答应:“好。” 目的达成,许砚时没再多话,转头跟身侧众人闲聊,又是一副清风朗月,矜贵自持的模样。 简柠见状气不打一处来,许砚时言行看似没有半分不妥,却敞亮着告诉大家,他跟她关系不一般。 更不爽的是,当下她再不爽也只能忍着。 沈新觅和贺禹到的稍晚,见两人坐在一起,“共同面对”桌上其余人问话,对视一眼,心照不宣落座。 贺禹状似无意问:“你俩一起过来的?” 简柠眉心一跳,忙否认:“没有。” 贺禹看向许砚时,一脸看破不说破的暧昧:“你骗我?” 许砚时笑容高深:“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贺禹看向简柠:“我下午让砚时过来接我,他说没空,我以为他是要去接你。” 语气跟向她告状似的,简柠头大,这是又来了个搞事的。 “贺总说笑了,许总跟我不顺路。” “接人这种事跟顺不顺路无关,只要接的人乐意,任你在天涯海角,他也会去。”贺禹笑问许砚时,“对吧,许总?” 简柠无语,差点就要说“我跟许总也没那么熟”,被沈新觅抢话:“贺禹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 她面无表情,隐有不认同的嫌弃色,贺禹身上的张狂劲儿顿时消弭,低眉敛目的哄人:“这不兄弟有难,我出点儿力。”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沈新觅瞥他一眼,又看眼许砚时,只说了两字:“活该。” 贺禹、许砚时:“……” 简柠见状纠了纠眉毛,感觉不对劲,又有些说不上来。 实际她下午听到贺禹的名字就很意外,她记得当初沈新觅的未婚夫是贺家大公子贺臣,如今的丈夫却是贺禹? 当然,有姜倩在,多少豪门秘辛都只是故事谈资,何况当初沈新觅在婚礼上直接换了新郎的事,南城人尽皆知。时隔两年,贺臣和贺家大房依旧是整个南城权贵圈的笑话。 当初在果果乐工作时,简柠只见过沈新觅几次,说过的话更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唯一一次算是有交集,应该是某次加班晚归,意外在电梯里遇见沈新觅,她当时急性胃炎,疼得冷汗直冒,站都站不稳,是简柠帮她打电话给助理,顺便叫了救护车送去医院。 临上车前,沈新觅特意问了她的名字和部门,第二天让助理送了一张购物卡感谢她。 沈新觅见简柠看向自己,了然一笑说:“几年不见,你一回来就给我送惊喜,差点让我动了胎气。” 沈新觅这一说,简柠才注意到她小腹微隆,应该有四五个月的身孕。 简柠笑了:“时间好快,恭喜你们。” 沈新觅莞尔:“怪道当初鸿晟跟高瓴谈合作时,高瓴给的条件意外的优厚,原来是借了智慧集团的光。” 简柠微怔了下,她记得离婚前,高瓴跟鸿晟是没有合作关系的,是他们离婚后的事? 再看一眼贺禹,她就懂了,她跟许砚时的事,沈新觅或许很早前就知道。 点到即止却不说破,是成年人的分寸。 简柠抿抿唇,正犹豫找什么话题搪塞过去,沈新觅却靠过来,贴近她耳边说:“我认真的,你必须让许砚时吃点苦头,长长记性。” 见简柠表情一顿,微有逃避意味,又进一步解释说: “当年我那些所谓的堂叔伯妄想鸠占鹊巢,暗地给我使绊子,许砚时帮过我不少忙。我当时挺奇怪,以他的性格和我跟他的交情,若我主动去求,他大约不会拒绝,但主动倒贴帮忙,我是没想到的。” “我不想欠他,直接问他想让我做什么,结果他让我照顾你。”沈新觅笑着摇头,“我都震惊了,比起他帮我的,这算什么要求?我问他,你跟他什么关系?他说夫妻。我问为什么不公开,他嫌我烦,让我少管,说什么等到机会合适自然要公开。” “呵呵,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沈新觅坐正身体,毫不掩饰眼底促狭,“我今天特意来看他后悔,当初没让所有人知道,你是他太太。” “简柠,你千万别心软,必须给他脸打烂!” 简柠:“……”这叫什么事儿? —— 晚宴的气氛很好,老江董和江老夫人风雨同舟五十年,在遍地狗血剧的豪门中,是难得的伉俪。尤其两人是因家族联姻才结合,先婚后爱的桥段,更给这份情缘增加了天作之合的浪漫意味。 夏舒就很磕两人,还放出豪言自己会复刻江老夫人的运气,跟齐修勉百年好合。 可惜事与愿违,齐修勉一年前订了婚,夏舒远赴法国留学,三个月前也交了新男友,看最近发的动态,似乎已经完全放下。 简柠觉得挺好的,不合适的感情就像腐肉,偶尔一颗甜枣似的药物只能让表面结痂,内里更严重。 只有彻底剜掉,才能重获新生。 晚宴后半段,简柠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路上被许砚时拦住。 “在这里聊,还是去外面?” 等了一晚上,总算找到机会,他异常冷静直接。 “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简柠面色微凛,语气冷硬,“该说的那晚已经说清楚。” 许砚时看着她:“如果分开是最终结果,我不能接受。” “无论你接不接受,我们已经离婚了。”简柠牵唇,“离婚协议是许家拟定,轮不到我来解释。” 她语气里的嘲讽像 一把匕首,许砚时唇中抿出褶皱,沉默片刻才说:“你说的道理我都明白,从我妈逼你拿掉孩子那刻起,你我之间就成了死结,但我不甘心,我们不该是这样的结果。” “你觉得我们应该是什么结果?跟江董和江夫人一样恩爱半生,携手白头?” 简柠轻晒,“他们是灵魂伴侣,模范夫妻,我们是什么?就算是骑手送外卖,光靠责任心也很难拿到五星好评,还要脑子灵跑得快。” 许砚时忽略掉她的嘲讽,自顾说:“你离开一个月后,我回了家,管家送来很多快递,都是你买的孕期用品和孩子的东西,医院也打电话通知我去建档。当时,你也是怀着期待,想跟我一直走下去的。” 第103章 即使尽力控制,许砚时的声音仍愈发低沉,带着痛楚,也有无能为力的悲伤。 简柠并非毫无触动,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她比谁都清楚。 “我记得你说过,你最讨厌假设,失败者才总是去设想已经发生的事情没有发生。” 她抬眼看向许砚时,平静说:“许砚时,我不后悔离婚,也很庆幸你果断答应离婚,当然更要感谢我妈妈的帮助,如果没有她,我想我很难从那段糟糕的经历中爬出来,站在这里,听你说抱歉。” “……我知道。” 这几年,他时常会陷入一种困局,去想象她可能的生活,无论何时都是不好的画面,可悲是他无法施以援手,甚至连她在哪里都查不到。 如果她不是秦方慧的女儿,他不敢想象她会吃多少苦头; 但另一面是,如果她不是秦方慧的女儿,或许他早就找到她。 简柠抢在他前面说:“我不是故意隐瞒你,在你母亲和姑姑逼迫我拿掉孩子之前,我从未想过要跟妈妈相认。” “我知道,我没有怪过你。但是简柠,当初我并不想跟你离婚,我很后悔当时没有尽力挽留,后悔自己的骄傲自负,为了所谓的面子跟你赌气。我……” 许砚时有些说不出口,他当时在微信上说的话没有一句是真心,他其实很早就到了民政局,一直在外面等着,用忙碌当借口拖着她,妄想她在等待中心软,或者反悔。 他完全没料到她会经历那样的事,狭隘的将她的无情归结于第三人。 “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吗?”许砚时往前一步,目光深邃专注,沉沉压在简柠身上,郑重说,“我们重新来过。” “你觉得可能吗?在你母亲对我做了那样过分的事情后,你觉得我们还有机会重来?” 简柠质问着,突然悲凉的笑了下,毫不留情的点破,“她当初非要对我用强,难道会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会再无挽回?” 孙柔当然知道,她就是因为知道,才想到用那种极端的方式斩草除根。就算事后许砚时知道,除了生气跟她闹,也改变不了他们是至亲的事实,她的存在就是简柠和许砚时之间难渝的鸿沟和尖刺。 眼看许砚时骤然变了脸色,痛意纠缠没有出口,简柠继续说:“我原先不认我妈妈,是怨恨她曾经抛弃我,若非走投无路,我不会去找她。因为她能给我,任凭我这辈子如何努力都得不到的东西,我权衡利弊后,很市侩的选择原谅她。” 简柠扬了扬下巴,一派胜券在握的从容,“但是你呢?你能给我什么是我这辈子如何努力都得不到的?如果有,我也忍着恶心原谅许家,重新接纳你。” 许砚时瞳孔骤然一缩,此时此刻,他才清晰的感觉到如今的局面于他有多被动,不光是眼前看得见的障碍,看不见的更多。 眼前人是曾经的爱人,却不再是如曾经那般爱他的人。 她更美了,明明五官没有变,但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出的松弛自信,从容优雅,一颦一笑都带着让人忍不住侧目的,惊艳卓然的美。 更重要的是,她懂得了打蛇打七寸,知道如何杀人诛心,也不吝惜将这些手段用在他身上。 爱和不爱的待遇就是这样残酷的泾渭分明。 许砚时没有再说一句话,眼睁睁看着简柠优雅决绝的转身离开。 第75章 第75章至少是朋友 那晚后,简柠以为凭许砚时的骄傲性子会偃旗息鼓一段时间,结果不出两天,他又联系她。 没通过姜倩,更直接的发过来好友申请。 备注:至少是朋友。 简柠知道他在以退为进,下意识忽略,直到接到国外管家视频,谨弋和知妍已经两岁半,已经很懂得爸爸的含义,聊了几句就问起“什么时候能见到远在国内的爸爸?”。 看着孩子们跟许砚时相似的眉眼,简柠突然感觉难过,时间越是往后,她越难以找借口搪塞两个孩子,何况作为母亲,她真的就有权利剥夺他们拥有父爱的权利? 再说两个孩子不可能一直呆在那边,她原计划等忙过这阵就接回身边照顾,如此一来,她能瞒着许砚时多久? 她权衡许久,最终通过申请。 几乎是同时,许砚时发来信息:【中午有时间吗?一起吃饭。】 他发来餐厅让她选:【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这两家,我都订了位置,你选一个。】 简柠:【你失忆了?那晚我已经说得很清楚。】 许砚时:【我不想放弃。】 【柠柠,我们先从朋友做起,好吗?】 “……” 原来他说“至少是朋友”是这个意思。 简柠有点气,她大学时遇到过死缠烂打的追求者,烦不胜烦的时候,室友总是玩笑是因为那人脸不行,如果是极品帅哥,帅到赏心悦目,即使耍无赖都让人不忍心责怪。 她当时深以为然,如今面对许砚时才知道是悖论,当你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无论那张脸多好看,一样会嫌弃。 简柠:【许砚时,你对我没有责任了,不需要愧疚,也不需要弥补。】 许砚时:【不是责任,我想的很清楚,是因为我爱你才想要挽回和弥补。】 多可笑,曾经口口声声只有责任的人,分道扬镳后跟她谈爱? 简柠忍无可忍:【是爱我如今的身份吧,想不到风光霁月的许总内里这么俗气。】 她字里行间都是嘲讽,专门挑许砚时的七寸打,不料他充耳不闻,依旧信誓旦旦:【无论你怎么想,我爱的是你这个人。】 简柠简直想骂他不要脸,字打开又觉得没意思,干脆将手机息屏放到一边。 她在书房忙到快中午,保姆在外面提醒:“小姐,半小时后吃午餐可以吗?” “好的,陈姨。” 简柠话音刚落,桌边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是许砚时的私人号码,她没存,但记得。 她挂断,许砚时再打,反复三次后接通,简柠难免气势汹汹:“许砚时,你有完没完?” “抱歉,柠柠。”许砚时声音沉稳,怕她挂断语速很快,“我有重要的事找你,你听我说完。” 简柠鼻孔呼出口浊气,言简意赅:“一分钟。” “电话里说不清楚,你在哪里?我们面谈。” “你别跟我耍花样。” “我没有骗你,真的有正事跟你谈。” “哪方面?”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结婚的时候,我投资了一家游戏工作室?当时我用的你的名字。” “所以呢?亏了还是赚了?” “他们前年上市了,如今市值在一千亿左右,你拥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 “我知道你不缺钱,但这一笔不是小数目,就算你不要,股权变更也需要你到场确认。” 见简柠沉默,仍不为所动,许砚时叹口气说,“我现在只想跟你和好,怎么还敢骗你?” 这话太直白,简柠有些脸热,缓过几秒才问:“你说的是瑞旭网络?” “对,老板叫林瑞旭,也是一中毕业,跟我们是校友。”许砚时暗暗松口气,他知道她听进去了。 简柠隐约记得这件事,当时他们刚领证不久,彼此相处客气多于亲密,聊天内容跟合租室友差不多。 一次晚餐,许砚时突然问她喜不喜欢打游戏? 她说还行,顺口推荐了几款自己平时消遣玩的手游,还有原先玩过的一些网游。 其实她撒了谎,事实上她从小到大唯一的叛逆大约就是偷偷打游戏,见许砚时听得认真,不觉越说越兴奋,后来还开始分析各款游戏的优劣点,以及行业前景。 许砚时没有打断她,耐心听完后,直接将一份商业计划书递到她面前:“有个游戏工作室找我投资,我不玩游戏,你看下有没兴趣?” 简柠瞬间从兴奋的情绪中抽离,茫然无措的看着他:“我不懂投资。”抿抿唇,又尴尬道歉,“我刚才都是胡说的,你不必放心上。” 许砚时却鼓励她:“你说得很对,现在市面上急功近利的人太多,才会出现大量的抄袭和雷同,我们应该支持努力坚持原创的人。” 许砚时的眼睛特别好看,尤其是看着人讲话的时候,总能给人一种诚挚温柔的恍惚感。 简柠心情莫名多了丝激越的飘飘然,鬼使神差接过他递过来的计划书,认真阅读起来。 约半小时过去,她才放下。 许砚时问:“怎么样?” 简柠忐忑说:“瑞旭网络现在只有三个人,目前做好的游戏只有两款,除了你,他们还找了其他投资人吗?” “找过很多,但都被拒绝了。林瑞旭不仅坚持原创,也坚持不蹭热点,要出头不容易。” 许砚时笑了下,神色看不出是欣赏还是否定,“投资的目的是回报,瑞旭的不定性因素太高,就意味着高风险。” 第104章 简柠深吸口气,秉公说:“关于投资,我无法给你意见,但这款游戏,我觉得很有意思。如果我是消费者,我愿意买单。” “好,我知道了。” “你会投资吗?” “你希望我投资吗?” “一点点吧。”简柠生怕自己僭越,抿抿唇又找补道,“我对每款看着有意思的游戏都有尝试的冲动,这款能不能上市,也不是太重要。” 许砚时当时没说什么,他们后来也再没聊过这个话题,她都不知道他居然真的投了,还是以她的名义。 且在他之后,瑞旭网络的坚守和理念再未说服其他投资人。 十分钟后,简柠下楼见了许砚时。 总算见到人,许砚时松口气,赶紧迎上去。 简柠无视他脸上的欣喜,开门见山:“你跟林瑞旭约的几点?” “三点。” 简柠看时间才十二点,说:“约在哪里?我待会儿直接过去。” “我们先去吃饭,边吃边聊。” “聊什么?” “公事。” “……”没完没了了是吧?简柠冷笑,“别告诉我除了瑞旭,你还用我的名义投了别的。” “没有,但我有很多细节要跟你商讨。” “就在这里说。” 简柠径直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按铃叫了咖啡。 见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许砚时只能妥协,坐到她旁边。 简柠乜他一眼,许砚时知她是警告自己别太近,最好滚去对面,没有理会,镇定问:“你真的要把股份转给我?” 他提醒她,“瑞旭前景很好,每一年的分红也不是小数目。” “本钱是你的,跟我没关系。” “当时是婚内,属于夫妻共同财产投资,你就算要转,我最多要一半。” 他这是故意要跟她有牵扯,简柠有些气恼,当即冷下脸说:“你少胡搅蛮缠,我们离婚几年了,当初离婚协议也没有这一项。” “协议不是我拟的,不代表我的意思。” “你签字了,白纸黑字,到法庭上也没法抵赖。” “如果我不认,你会告我吗?”许砚时眉眼深邃,好像两人分坐谈判桌两头,有种天然的强势,“就算你告我,我照样抵赖。反正我早就后悔了。” 简柠简直想用咖啡泼他,无赖好对付,难的是这种真诚的装傻。 许砚时十分懂得见好就收,在她底线边上试探一寸就收回:“如果按离婚协议,婚房是你的,我还欠你几千万,你什么时候拿走?” 他声音很轻,柔和之外,又带着无奈和一丝难掩的委屈。 简柠蓦的有些鼻酸,她恨过许家,恨过孙柔,也对他失望过,但这几年间或回忆起从前,冒头最多的还是他对她的那些好。 但这些账真算起来就没完没了了,简柠沉默几秒问:“林瑞旭知不知道我们离婚的事?” “我们没聊过。”许砚时沉吟片刻,“应该听过一些传言。” 简柠了然,许家不满意她,他们结婚后,从未在如江家这样的世家圈承认过她,即使孙柔带她出去应酬,也只会带去一些亲戚家的必要场合。 离婚就不同,别说孙柔,许婉容大约恨不得拿着喇叭广而告之,沾沾自喜许家甩掉她这块狗皮膏药。。 所以除了跟许家沾亲带故的极少数人,不会有人还记得她,更不会将如今秦方慧的女儿跟许家默默无闻的前儿媳画等号。 简柠说:“既然曾经知道我们事的人不多,我希望以后也不有更多人知道,万一有风言风语,你们许家要出面澄清。你如果答应我,我就答应你。” 许砚时看着她:“澄清我们没有关系?” “是,既然原先没有承认,如今牵扯未免吃相难看。” 这话实在不客气,许砚时却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下来。 简柠:“瑞旭的股份我不转了,就当抵消离婚协议里,你给我的补偿。” 许砚时:“好。” 简柠看一眼时间:“你先走吧,三点我会准时到瑞旭。” 她说完没再停留片刻,径直起身离开,回家吃过午餐,短暂午休后,又开始忙工作。 她想的很清楚,按许砚时跟林瑞旭的关系,见面地点定在高瓴显得正式,约在两人常去的私人会所会更轻松,但约在瑞旭,只能说明他想要假公济私。 于是她转头就让姜倩联络林瑞旭,改了会面的时间地点。许砚时到底没有厚脸皮到硬凑上来打扰,但当两人聊完,简柠走出那间私人酒庄,却见许砚时的车停在路边。 姜倩低声跟她知会:“简总,许总在这里等了您快两个小时。” 简柠收回目光:“走吧。” 姜倩微讶:“直接走?” “难不成我还请他吃饭?”简柠轻嗤,毫无动容色,“又不是我让他等的。” 许砚时坐在车里,眼睁睁看着简柠上车离开,暗沉沉的一双眼里翻滚着情绪。 对于她的决绝,他早有预料,他从未想过不痛不痒道个歉,忏悔几句就能取得她的原谅,也知道自己的靠近于她而言是一种打扰,但他就是做不到放弃。 沉默半晌,他才开口问吴廷:“你追过女孩子没?” 吴廷一惊,实话实说:“追过。” “几个?追了多久?” “一个,半年。” “成功经验是什么?” “这……”吴廷有些难以启齿,“这不好说。” 许砚时一记眼风过去,又改口,“就是没成功,我追她半年,她一直没同意,转头去追求一个学弟,成功了,现在孩子都两个了。” 许砚时:“……”他叹口气,退而求其次,“你找有这方面特长的人问下,做个方案给我。” 吴廷瞳孔震惊,知道他是要去找简柠,没有多问:“是。” “走吧。” 许砚时有些疲惫的捏了下眉心,“再去买几本这方面的书,明天给我。” 他知道自己病急乱投医,行为幼稚到令人发指,但就跟他对简柠的不甘一样,就算仅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想要全力以赴。 吴廷从后视镜偷窥许砚时表情,心里同样满腹叹息:都说迟来的深情比草贱,他老板这是…… 要犯贱到底吗! 第76章 第76章弱鸡上了床也有可能变成…… 张家老太太生日,简柠随秦方慧回了趟北城。张家在当地是望族,直系旁支亲戚众多,但书香世家,门风清正,,用老太太话说,平庸顽劣之辈有,纨绔败家者无。 简 柠这几年虽长居国外,跟张家人的交际却不少,不算亲密,但逢年过节,礼尚往来的情分都是得当的。 贺寿之余,秦方慧带简柠到各个分公司转了圈,回到南城已是半个月后,刚好赶上李悦琪婚礼。 当初简柠出国后不久,李悦琪也辞掉医院的铁饭碗,专心推广汉服文化,这几年事业发展顺风顺水,如今不仅是拥有千万粉丝的大网红,主打原创设计的汉服店在线上线下都很受追捧。 这次的婚礼遵循很苛刻的汉礼,为效果更完美,简柠贡献了名下一处园子。 婚礼前夜,两人聊到半夜才睡,简柠起床的时候,李悦琪已经画好全妆,换上喜服,坐在古色古香的闺房内,身边“丫鬟婆子”各司其职,倒真如古时千金贵女出阁。 简柠笑问:“谢昀的马术学得如何了?” 提起这个,李悦琪就叹气,谢昀是她见识过运动能力最弱的男人,任何竞技类运动都拿不出手,为了今天骑马接亲的环节,上了半年马术课,还做不到收放自如。 “挥鞭万里去,安得念春闺的意境我是放弃了,只希望他待会儿别掉下来,安稳走完流程就行。” 李悦琪失望说,“真不明白,骑个马而已,学了半年不说策马奔腾,基础的松弛感得有吧,他上去跟上战场一样,连头发丝都写着紧张。” 简柠笑:“谢昀的身材长相换上汉服绝美,飘飘如谪仙,既图了人家色,其他的标准就要适当降低。” 这李悦琪原话,当初谢昀追她,约会项目永远只有吃饭看电影,聊天永远只会讲自己经手的案子,李悦琪嫌他不浪漫,想拒绝又舍不得他的好颜色,就这样自我安慰。 有些话自己口嗨没什么,被人拿来打脸就尴尬了。 李悦琪抿着唇偷笑,举着手里的团扇拍了简柠一下,找补说:“那我当时也没想到他运动能力能弱成这样啊,同寝室的室友,宋嘉遇能跑半马,滑雪水平教练级别,他?” 李悦琪翻白眼:“大学时三千米体测,要不是宋嘉遇跑完去拖他,他能在半路弃权。” 谢昀跟宋嘉遇不仅是大学室友,还合伙创立了如今南城排名前三的知行律所,关系很是亲厚,甚至李悦琪跟谢昀的缘分,宋嘉遇都牵了一半。 “竞技运动差没关系。”简柠悠悠的做着“床上”的口型,表情严肃说,“运动强悍就行。” 第105章 “……” 即使脸上腮红明艳也遮不住李悦琪的羞赧,忍不住又用团扇拍简柠,两人相视一笑,都秒懂对方眼里的促狭。 李悦琪掩着嘴乐,啧声说:“你还别说,这还真是个奇迹,原来弱鸡上了床也有可能变成狼。” 她蹙眉摇头,表情却愉悦:“算了,他也算有过人之处,我原谅他了。” 话音落,两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外面的天渐渐明亮,等造型师帮简柠整理好妆发,迎亲队伍也到了。 婚礼仪式只有双方近亲和密友参加,等所有流程走完,其余参加婚宴的宾客才开始入园。 简柠陪李悦琪回房补妆,刚进门,李悦琪肩背就都塌下去,直呼累人,三下五除二就将身上剥得只剩内衣裤。 “太佩服古代的闺阁小姐们了,从早上穿到晚上洞房,脖子居然没有断。” 新娘喜服纯手工绣制,漂亮繁复,加上整套头面,这一上午的体力消耗堪比搬砖,确实是累的。 简柠看她直挺挺往拔步床上一躺,玉体横陈,毫无负担感,忙将待会儿要穿的礼服丢过去:“穿上吧,别着凉。” “都五月了,我每晚都裸睡何况中午,怎么会遭凉?” 李悦琪睨她一眼,挑眉说,“你分明是不敢直视我优美的肉/体。” 确实有那么一点,李悦琪骨纤肉丰,加上爱吃好动,身材十分有料。 简柠说:“我是怕我目光太色气,你会怀疑我取向。” “怎么可能,我胸没你大,屁股没你翘,腿也没你直,你要发泄色气,每天洗澡照镜子就够了,用得着看我?” 李悦琪这话真心实意,上次泡温泉,她可看得真真儿的,只是简柠保守,每套泳衣都藏住优势。 她思绪莫名飘到别处,條的笑出声,看向简柠的目光也意味深长起来。 简柠目露不解:“怎么了?” “没什么。”李悦琪在她面前藏不住事,明知不好说,脑子却没嘴快,“我笑你这样害臊,当初跟许砚时……” 果然,这三个字一出,气氛霎时一静。 李悦琪是唯一知道两人离婚内幕的人,除了刚开始义愤填膺大骂许家人,后来她再没在简柠面前提过许砚时。 “抱歉,柠檬。”李悦琪拉了下简柠的手,仰着脸道歉,“你当我没说。” “没事,也没有什么说不得的。”简柠唇边带笑,不甚在意说,“我跟他通常都是他主动,那时候年轻,血气方刚的年纪,生理需求旺盛。” “也不光是生理需求,其实我看许砚时对你是很喜欢的。”李悦琪硬着头皮提了嘴,反倒没了适才的尴尬,叹口气说,“柠檬,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 “什么事?” “你走后,许砚时以为我知道你的下落,来医院找过我好多次。我开始是真情实感告诉他,我不知道,后来回过味儿,觉得他身为丈夫居然不知道你在哪里,离谱到家了,就故意整他,晾着他,骗他,给假消息捉弄他。但他从未生气过,明明我已经撒谎成性,他依旧会相信,依旧会去我给的地址找你,那样骄傲矜贵的一个人,居然在我面前低声下气。” 李悦琪不知道还该不该说,简柠第一次跟她联系后,她不小心说漏嘴,许砚时居然在她家楼下等了一整晚,只为找她问一句平安。 他说:“你至少告诉我,简柠她过得好不好?” 他熬了一整夜,明明很疲惫,目光却清澈明亮,带着虔诚的希冀。 那一刻,李悦琪真的心软,若不是简柠千叮万嘱,许家人又实在没干人事儿,她说不得真的会背叛好友。 “跟喜欢没关系,他这个人责任感太强,我在还是他妻子的时候,被他家人那样对待,他只怕一辈子都释怀不了,” 许久,简柠轻声加了句,“即使有些夫妻情份,我跟他也没有可能了。” 李悦琪无言以对,道理她当然懂,只是仍然觉得遗憾。 明明双方心里都有彼此,还有一对可爱的孩子,这辈子怎么就形同陌路了呢? 这简直比她原先磕的任何一对小说男女主都让她意难平。 * 很快妆造师进来帮李悦琪重新坐妆造,简柠便先去了宴会厅。 相比李悦琪其他朋友,简柠跟她家人更熟悉,李妈妈更是将她 当成半个女儿疼,她的位次也自然被安排在内亲一桌。 简柠刚落座,肩头就被人不轻不重拍了下,她抬头便看到黄瑶笑意盈盈的一张脸。 “回来这么久,总算见到人了!”黄瑶拉着王若晴,表情夸张的抱怨,“我前后约了三次都没约到我们的智慧公主。” “公主,今天必须跟小的们聚一聚。” 这话换个人讲多半阴阳怪气,简柠听两人一唱一和却只觉亲近。 除了李悦琪,这几年她断了跟国内的一切联系,直到回国才主动跟从前关系不错的同事朋友恢复联络。 当时秦方慧在晚宴上宣布她的身份,因为直播的关系闹得全网震动,她以为事后会受到诸多“质问”,没想到居然集体失声。 直到两三天后,才集体爆发。 在众多不可置信中,黄瑶和王若晴的信息格外醒。 只有一句:【公主,求带我等飞升。】 简柠真情实感的客套说:“我刚出差回来,正打算明晚请你们吃饭。” 一听有吃,黄瑶立刻来了精神,不客气问:“吃什么?龙虾还是鲍鱼?” 王若晴:“有没有美男相陪?” “你们想要就会有。”简柠轻轻碰了下王若晴高高隆起的肚子,“带着他/她叫美男陪怕是不太方便。” “那先记着,等我生完。”王若晴爽朗大笑完,又叹气,“哎,怀孕好烦,我都胖成猪了。” 黄瑶说哪有:“顶多像个球。” 王若晴皱眉,受伤的捧心:“别说了,孕妇经不起刺激。”模样像极了突闻噩耗的绿茶小妇人。 “你这演技干律师屈才,不如上街碰/瓷。”黄瑶戏谑一句,转头问简柠:“柠柠你孩子三岁了吧?” 简柠迟疑了下,照实说:“嗯,快三岁了。” 王若晴:“男孩女孩?” 简柠:“一儿一女。” “天!你这什么运气!”王若晴嘴巴瞬间张到最大,“有照片吗?快给我看一眼。” “好。”简柠说着在手机相册里找出一张兄妹合影。 这次换黄瑶激动:“好漂亮,太漂亮了。”再看一眼简柠,“他俩是不是都长得很像你老公?” 王若晴接话:“我看也是,跟柠柠不是太像。” “什么意思?”简柠佯装生气的先发制人,“你俩觉得我颜值不够呗。” “我可没这么想。”王若晴举手保证,“绝对没有!” 黄瑶也打包票:“我脑子里都是公主最美!” 简柠这才满意一笑,收回手机:“算你们过关。” “宴席快开始了,我们先回座位,有时间再约。” “好,再见。” 简柠点点头,目送两人离开。 当初她辞职后不久,王若晴就跳槽去了律所,黄瑶考了公务员,两人如今的生活很平静安逸。 虽然说着再约,但彼此都明白,时过境迁,她们已经很难再像从前那样毫无顾忌的嬉笑玩闹,看似亲近的玩笑中都掺杂着成年人心照不宣的分寸感。 简柠刚坐下,婚宴就正式发席了。男女方亲戚都多,简柠吃完见李悦琪跟谢昀还在一桌桌敬酒,先一步出了宴会厅,去外面透气。 正是春日,园子里雕梁画栋,繁花似锦,景色格外宜人,不少宾客过来游园拍照,佣人不断奉上精心准备的点心果盘,比外头公园都要热闹几分。 简柠不想跟人挤,便往最西边的花房走去,那边以角门为隔断,另有一处小院子,院中有池塘,可以过去坐一坐。 她走到角门,刚验指纹开门,突然被人叫住。 “师兄。”她笑了下,自然问,“你怎么过来了?” “被大学同学围攻灌酒,溜出来躲一会儿。” 宋嘉遇清俊的面庞驼红,目光飘忽,一看就喝了不少,他也不找借口,老实说,“那边人太多,我看到你往这边走,猜测或许有躲清静的地方,就跟过来了。” “宋律眼光果然很毒。” 简柠玩笑一句,侧身请他进去,“进去歇会儿吧,我帮你煮一碗醒酒汤。” “好。” 宋嘉遇刚要迈步,抬眼见简柠表情蓦地生出几分凛然,下意识回头,就见许砚时不知何时过来,站在他身后两米不到的地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第77章 第77章心突然疼得好似下了一次…… 只一个错眼的功夫,简柠脸上的笑意敛了个干净,虽然没有开口,但目光中明明白白都是不喜。 以宋嘉遇视角,这是撞见不速之客的神色。 第106章 他没说话,站到她身侧,两人距离合度,亲近但不至亲密。 许砚时恍若未觉,缓步走到两人面前,看着简柠说:“宴会厅有些闷,出来透口气。” 简柠不咸不淡睨他一眼:“悦琪没说请了你参加婚礼。” 入园需要请柬,他不请自来肯定走了偏门左道。 “我跟陈潼一起来的,他家跟新郎家是表亲。”许砚时没有任何负担,“来者是客,客带客也是一样。” “想不到堂堂许总还有混吃混喝的嗜好。” 简柠语气揶揄,不客气赶人,“不过这边是私人院落,不向宾客开放,许总可能需要另找地方透气。” 许砚时看一眼宋嘉遇,唇角含笑说:“宋律好像也是宾客。” “宋律不光是宾客,也是我的朋友。” “我们也是朋友。”许砚时不卑不亢,恰如其分的熟稔,“你答应我的,你忘了?” “我什么时候答应……” 简柠下意识反驳,触及到许砚时深沉眼眸,话音却是一止。她懂许砚时的强盗逻辑,她通过他的微信,“至少是朋友”就等于他们是朋友。 话说到这步,再赶人不免显得小家子气,简柠没再言语,后退一步,将两人都让进院子。 院子在整个园子西面,靠近花房,院中树木葱郁,枝繁叶茂,树下搭着秋千架,还设有石桌石凳,地方不大,却有种曲径通幽的意蕴。 简柠让两人在石桌边坐下,自己进房中烧水泡茶,又从冰箱里拿了些水果点心放在托盘里。 她正摆盘,许砚时进来,间碟子里摆着琥珀桃仁和松子,说:“我记得你吃桃仁过敏。” 婚后第一次去青林堂,她就因误食桃仁起了一身红疹,后面去医院吊了水才消下去。 简柠也想起来,笑笑说:“只有那一次。” 见许砚时不解,又解释,“我从小就爱吃核桃仁,尤其这种糖渍的,从来没有过敏过。” 许砚时:“那次不是因为桃仁?” “是因为桃仁。” 简柠记得自己当时很拘谨,根本不好意思动桌上的吃食,是余弦音说家里佣人最拿手做那道蜂蜜桃仁,端给她尝,她才吃了几颗,莫名其妙就过敏了。 这么多年,她也没想出缘由。 如果实在要解释:“大约是跟你家八字不合,就算不吃桃仁,吃杏仁花生一样进医院。” “……” 她明明是笑模样,但提起许家时,眼底的嘲讽真真切切,好像在说“那时候老天就提醒她该远离,她脑子不好没听懂,才跟他纠缠,活该后来受苦受”。 许砚时突然就歇了反驳心思,无奈看她一眼,规矩端起托盘出去。 院子里,宋嘉遇见两人站着说话,思绪突然回到几年前。 那晚在医院,他们三人也是这样面面相对。不同的是,那时他心存绮念,明知是背德,但只要简柠愿意,他便可以不管不顾为他们搏一个未来。 如今时过境迁,他们之间明明已经没了世俗的障碍,却只剩下朋友的情谊。 不像面前的两人,纵然离了婚,看似一别两宽,但他总觉着,他们之间的距离永远比跟第三人更近。 两人相继落座,简柠跟宋嘉遇聊起了婚礼前后的一些趣事,有共同的朋友圈,话题起得自然而然。 许砚时插不进嘴,也没打断,坐在一边静静 听着,开始他还有点不爽,听得久了心情反倒愈发平静。 聊得再多又如何,都是别人的闲事,别说情意,两人之间没有半分暧昧痕迹,看着关系熟稔,实际边界分明。 不像简柠对他,端着拒人千里的谱,冷嘲热讽,讥诮嗤笑。这不是一个成熟的集团继承人该有的品格,很多时候,关心体贴是亲密象征,嘲笑怒骂也是。 两项一对比,他心情松弛下来,想搭话的心思也彻底歇了,甚至亲自替两人添了茶水,将一碟剥好的松子推到简柠手边。 明明是客人,却摆出主人姿态,简柠微微皱眉,想起一事,不动声色问:“我看到公告,高瓴顺利收购意述,我以为许总这两天会在北城。” 高瓴这几年高歌猛进,旗下日活最大的一个平台,一季度的gmv就超千亿,但由于之前只拿到互联网支付牌照,每年缴纳的“通道费”高到咂舌。 本次顺利收购意述科技等于补齐银行卡收单业务许可,线上线下支付实现闭环,不仅节省的通道费约等于纯利,用户体验感和依存黏性得到大幅提升,后续衍生金融业务的开展也将更为畅通。 按公告显示的,这两天恰好是签约日。 许砚时神色平淡:“板上钉钉的事,我到不到场都一样。” 这是实话,以他如今的位置,不需要事必躬亲。 简柠笑了下:“十亿的牌照,也只有高瓴有这个底气。” 她这句底气,除了恭维这笔天价,也是揶揄高瓴此举赢够了面子里子。 许砚时怎么会做亏本买卖,高瓴表面是花十亿天价购买一个牌照,实际带来的利益不止百倍,光是这一波操作带来的业内震动,就省了一大笔公关费。 许砚时动作极快,几句话的功夫就剥好一个橙子,剔除根须,推到她面前:“坚果吃多了上火,吃点水果。” 语气自然,神色温柔,好像合该他管着她。 简柠眼神警告他注意分寸,转眼却见他递来的松子已经被自己吃了一半,刚才说话时,不知不觉就往嘴里放了。 可真是…… 她咬咬牙,脸上蓦地有些臊。 许砚时假装没发现她的异样,问旁边坐着的宋嘉遇:“舜宇有意更换合作律所,不知嘉胜是否有意向?” 他这话问的很客气。舜宇是高瓴旗下全资子公司,因上家合作律所内斗不断,更换合作律所是板上钉钉。 背靠高瓴,舜宇的含金量不言而喻,南城稍有名气的律所都闻风而动,这其中自然包括嘉晟,交过去的企划书前后修改过五次才定稿,说是志在必得都不为过。 宋嘉遇一时摸不清许砚时的意图, 众所周知,高瓴旗下子公司众多,不可能由一间律所吞下整块蛋糕,多年来合作律所都由子公司一把手确定。但有人的地方少不得有利益牵扯,很多时候实力强悍并不是拿下合作的唯一标准。 这里头弯弯绕绕,在座的三人心知肚明。 虽然摸不准,宋嘉遇却没有迟疑:“我们已经递交了企划书,嘉晟虽然成立不久,业内口碑和成绩有目共睹。如果能得许总青眼,跟舜宇达成合作是嘉晟的荣幸,” 若不是对方主动提起,这种僭越话,宋嘉遇断不会说得如此直白。 但他也有分寸,要的不是许诺,而是机会,身为高瓴总裁,许砚时的一句认可就等于提前进入决赛圈。 许砚时颔首:“能被西柠看中,嘉晟的实力自然不容小觑。高瓴和西柠合作多年,论亲密关系,早胜似一家。既然西柠用得顺手,我当然也乐见其成。” 他看向简柠,目光温柔藏着默契,虽没言语,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神特么亲密关系,胜似一家,简柠只觉得他是吃错药,发病起来厚颜无耻。 面上却镇定:“我们跟许总只有合作关系,说胜似一家就过于了,毕竟高瓴跟西柠不同姓。” “不同姓不要紧,重要是彼此信任。”许砚时面不改色,厚颜得毫无负担,“夫妻也不同姓,却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 “……” 简柠终于感觉到他的不对劲,两人视线在空气里短兵相接,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反驳。 许砚时果断乘胜追击,对宋嘉遇说:“那就先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宋嘉遇连忙端起面前的茶盏,恭谨说:“谢许总信任,嘉晟一定不负所望。” 莫名拿下合作,欣喜之余,宋嘉遇心里五味杂陈,既感叹自己数日辛劳争取,不过对方一句话的事,又隐隐有些落寞,。 三年前的自己是有多莽撞多普信才会以为,简柠在嫁给许砚时之后,还会对自己念念不忘。 宋嘉遇很快借故离开,他一走,简柠的脸色立刻冷下来。 “你满意了?” 许砚时颔首:“宋嘉遇声名在外,配得上舜宇。”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 “你指的什么?” 他目光清明,却毫无顾忌,明明白白宣示着主权,却叫人难以开口斥责。 简柠看一眼手边剩余的半碟松子,突然也没了跟他讲道理的心思。 毕竟做过三年夫妻,她多少知道些他的秉性,无论外界多少声音,面前多少困难,只要他想,就一定会坚持。 简柠没再言语,拿出手机回复信息。 许砚时也没有开口,静静坐在一边喝茶,看她。 十来分钟后,简柠终于被他的目光压得不自在,收了手机,站起来说:“悦琪找我,我先过去了。” 第107章 “好,我坐一会儿再走。” 觉察到简柠的迟疑,许砚时抬头看她一眼,唇角微勾,“或者我跟你一起?” “你还是坐着吧。” 简柠说完转身就走,声音飘在空气里都是气呼呼的。 看着她背影消失,许砚时脸上的笑意也褪去,英俊至极的一张脸上满是无计可施的落寞。 刚才他是冲动了,十多天了才见着这一面,纵然他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情绪控制再好也会不断反扑。 就算心里笃定简柠对宋嘉遇没有男女之情,对她占有欲却不断激起他的嫉妒心,强撑的理智很快溃不成军,就算是假想敌,也幼稚的想要宣示主权。 他其实很想告诉她,明天预约了手术,不算太严重,但也绝不轻松。私心里他真的希望她能去看他陪他,就算是可怜他都好,但回归现实,又觉得太过自私。 许砚时不无讽刺的想,如果明天不够幸运,踩中那千万分之一的几率,简柠难过之余,会不会也有如释重负的轻松? 他垂眸,心突然疼得好似下了一次油锅。 ~ 第78章 第78章周羡 婚礼后,简柠近一月没见过许砚时,不止没碰过面,电话微信也没有一点动静。 好像那天他的越界,只是一时兴起的占有欲,与其他无关。 念头一闪而过,简柠没心思去揣摩他的情感,她太忙,空中飞人般来来去去,工作外的时间留给自己跟孩子还不够,没有空闲伤春悲秋。 只是极偶尔午夜梦回,孤枕难眠时,会想起曾经近在咫尺的一轮明月。 飞机晚点,简柠赶去城东周家别院时,周羡正在院中的树荫下做木工。 工作台四周放置着冰桶,冰砖如供果一般堆砌,层层叠叠形似莲瓣,斑驳日光下依旧散着寒气,入目已抹去三分热气。 电风扇放置在冰桶后方,调在最低档,凉风徐来,却也无法完全抵住南城六月天的燥热,连带周公子身后那棵价值千万的贵妃罗汉松给人观感也不及之前精神。 这一带是南城有名的中式豪宅区,周羡当初买下整整一排四合院,用来打造不同风格的园子,这里只是其中一处院子。 作为周家幺子,周羡过得如同古代闲散王爷,不参与经营,不理庶务,唯爱造园造景,木工手作,一个人精力有限,干脆开了一家园艺公司,组建起最专业的顶尖技术团队,从上到下只为大少爷服务。 条条框框说起来简单,都是靠金银堆砌,院内随处所见的一棵树,一块石头,或是溪水盆景,可能就价值百万,甚至千万,并不是普通有钱人消费得起。 不得不羡慕,也不能不承认,有些人从出生起就站在别人的一辈子追寻不到的终点。 权贵圈一样有鄙视链,分三六九等,泾渭分明。 “你又迟到了。”听到脚步声,周羡抬眼扫过来,目光清淡无波,只一个照面又低头继续,” 你上次答应我,再也不迟到。” 简柠看着他手下已成雏形的茶案,上等的紫檀木,工艺凌驾于原材价值之上。 她弯着唇,不太认真的道歉:“飞机晚点,为了赶过来,我差点被交警抓。” 周羡撩了下眼皮,不咸不淡:“飞机晚点你说过五次, 后面半句说过七次,合起来两次。” 言下之意,找借口都没有新鲜感,敷衍到极致。 简柠依旧笑模样:“我说的是实话。” 周羡不想理她了。 直到五分钟后。 周羡:“站着不累?去里面等我。”头一偏,提高声量,“姚妈,我渴了,端点吃的出来。” 简柠瞅瞅他:“你做的?” 她知道,除了造林和木工,周公子唯二的爱好是下厨和手游。 “你觉得可能?”周羡不屑,“我这里不养闲人。” 他话音落,姚妈已经迎出来:“简小姐,您进去休息吧, 外面热。阿羡亲手做了清补凉和绿豆冰糕,都是你喜欢的。” 她在周家做了半辈子,看着周羡长大,客气之余总有几分亲近。 “谢谢姚妈。”简柠看到周羡微红的耳尖,真诚相邀,“一起吧,你耳朵都晒红了。” 周羡一哽,突然有些咬牙切齿:“我不热,你别杵这儿打扰我。” 听似冷淡傲气,却藏着丝不易察的委屈。 简柠没强求,转身跟着姚妈进屋,舒舒服服吃了一碗清补凉,正在吃冰,周羡从外面进来,擦着汗,大刺刺往她面前一坐,一句话不说,目光却在她身上来回。 他在等反馈,简柠知道,从善如流夸赞:“绿豆冰好吃,待会儿我带一些回去。” 周羡头往后仰,懒洋洋道:“清补凉不好?” “也好,但是带走口感就变了。” “你爱吃不会多来几次?”周羡说得直白,“别拿忙搪塞我,真想来,天上下刀子也会来。” “也是。”简柠翘起唇角,满眼都是故意,“等哪天天上真下刀子,我一定走这一趟表达诚意。” “……” 周羡无语了,他说不过她,这几年都是如此。 其实也不是说不过,他在圈子里出了名的毒舌,唯独面对她,从开始的争锋相对,渐渐没了脾气,到如今莫名愿意被压一头。 简柠问:“你怎么不在工作间做?这个天外面好热。” 搬进搬出也浪费人力物力,她没说,周羡也懂。 “屋子里光线不如外面好,灯光比不上自然光,马虎应付还行,我明显不是那类人。”他要的是精益求精。 “工匠精神。”简柠没什么诚意的夸一句,问,“晚饭吃什么?五点半了,你还不去准备?” “敢情你每次真是来蹭饭的?” 周羡不满,每次无论多久没见,她的开场白和关注点总是这些,无趣得要命。 但下一秒,他依旧贱兮兮的报了菜名,还加一句:“满意吗?” “极好。”简柠笑容真诚,卖力吹嘘,“周少出手,必属精品。” 明知她的肯定有水分,是信手拈来的漂亮话,周羡仍旧感觉受用。 人骨子里都有些贱/相,人对了,无论对方说什么做什么,天生看着就比别人更多几分真心。 周羡:“你随便待会儿,我去厨房看一眼。” 简柠:“好。” “少吃点冰。”周羡叮嘱一声,临走,突然说,“今晚我还请了一个人。” 周公子狐朋狗友不少,但基本不会请到别院来,园林在他眼里有灵性,这边做事的佣人都是精挑细选,气质相符的。 简柠不由惊讶:“谁这么大面子?” “一个朋友,男的,话不多。”周羡不想说,实际是他中午跟人打游戏输了,不得不请客。 简柠看出他有遮掩,没有刨根究底。赶了半天路,她实际很累,在椅子上坐得不舒服,干脆转去窗边的春榻歪着闭目养神,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沉,醒来外头的天都快要黑透,一轮弯月挂在深蓝夜空,被还未褪尽的天光掩盖住光华,远远看去像一块蒙尘的黄色美玉。 简柠一看时间已经八点,立刻从榻上爬起来,刚整理好头发衣衫,门就被人扣响。 周羡走进来,隔着屏风问:“睡醒了?” “嗯。”简柠整理好,走出去,“你怎么不叫醒我?” 周羡理所当然:“你睡够了自然会醒,大不了晚点吃饭。” “不是还有客人?” “客随主便,他多等一会儿又饿不死,你不睡醒哪有精力应酬他。” 他语气带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理直气壮的无赖。简柠突然想起小学时期的暑假,王芳和简大勇下岗后刚找到活干,家里电视费到期,她不好意思跟父母提,也羞于去邻居家蹭,一个人在家玩的实在无聊,只有睡觉。 因为睡太久,很多时候都会梦魇,越睡越沉,浑身乏力,想起床却怎么都睁不开眼睛,直到王芳回家做晚饭才将她叫醒。 为此,她姑妈总说她不懂事,说别家小孩下午都会做好饭等父母回家,只有她只知道吃睡。 她红着脸不敢辩解,王芳却护着她,慈爱说:“小孩就是瞌睡,多睡才能长高,大不了晚点吃饭。” 被周怀声抛弃后,简柠从来没哭过,直到那个夏天,在王芳的纵容下,她哭了。 她甚至会觉得,或许被抛弃,也是另一种的幸运。 简柠定了定神,想提醒周羡她也是客人,想了想又咽下去。远近亲疏,秦家跟周家交情匪浅,秦方慧将周羡当成半子,她自然可以当他是手足。 周羡直接领着简柠去了廊下的凉亭,掌灯后,院中褪去白日的燥热,清风徐来,流水潺潺,间或几声蛙叫蝉鸣,很贴合周公子的意趣。 简柠见到凉亭中等候的人,很是意外,周羡交友广泛,狐朋狗友不提,但凡有几分深交,都介绍给她认识,今天这位却是连名字都是第一次跟她提。 第108章 她一个眼神,周羡就能读懂,有点不自在解释:“我们认识几年了,网友,今天第一次见面。” “嗯?”简柠仔细消化这几个词,双眼微眯,又夸张睁大,“哦。” “哦什么哦。”周羡咬牙强调,“我性向正常。” 简柠挑眉笑:“我没怀疑。” 呵,周羡信她才怪,转头再看林瑞旭,脸上多了几分正色,“简柠。” 言简意赅的两字,没头衔,没身份,简柠无语,这让人这么称呼她? 好在她跟林瑞旭不是第一次见面,于是礼貌微笑,主动问候:“你好,林总,又见面了。” 林瑞旭没想到周羡口中的好友会是简柠,微讶过后,颔首笑道:“原来简总跟周少认识,今天冒昧前来,打扰了。” 林瑞旭是技术出身,即使如今身居高位,也没具备左右逢源的本领,但这种恰如其分的拘谨,也让他多了几分圈中人少有的真诚纯粹,少了酒色财气。 “林总言重,我也是阿羡的客人,今晚能加菜是托了你的福。” 简柠对他印象不错,见他主动伸手,也从善如流想全了这个礼,刚要抬手,周羡挤到她前面,先一步拍掉林瑞旭的手,鄙视说:“又不是领导人会面,搞这些虚头巴脑。” 林瑞旭怔了下,再看眼简柠,好脾气的笑笑没说话。 周羡的厨艺实际花架子多于实力,色香味中,味反倒是其次。他将木工上的技艺运用其中,精雕制作,单看形和色叫人食指大动的同时,也让人不忍下口。 好像一筷子下去就破坏一件价值不菲的工艺品,真真儿暴殄天物。 所以他每次请简柠吃饭,要么充当墩子的角色,备好原材让家里厨师下锅,要么亲自做一两道主菜,其余交给厨师。 今晚属于后者,难得没有华而不实,很讲究火候的一道佛跳墙和手工的玫瑰木樨千叶糕,食材精雕细琢,卖相和口感都是上乘。 比起上次会面,饭桌上的林瑞旭更为开朗随意,带点冷幽默,跟周羡不算言语投契的朋友, 两人能走到一起全靠志趣,和一点贵公子的任性。 林瑞旭的创业路很坎坷,前期一直不得投资人青眼,就靠着许砚时投的两百万艰难维系,好不容易做出一款游戏却反向平平,而周羡就是当初为数不多的玩家之一。 林瑞旭每天会上线两小时,边玩边找问题找灵感,周公子人菜瘾大,好不容易碰见个高手直接缠上去,还颐指气使要花钱买陪玩。 林瑞旭当时是真缺钱,也是真的想听建议,就接了他的单。两人于是成了固定游戏搭子,也是普通网友,聊天内容除了游戏相关,从不涉及三次元生活。即使后来瑞旭网络出品的新游戏大获成功,成功上市,两人也都没表明身份。 奔现很意外,但契机是什么,周羡拦着林瑞旭不让说,简柠也没有追问。 晚饭后,周羡难得有兴致留二人品茶,他那一套点茶手艺是周老爷子拿荆条抽出来的,温杯烫盏,搓茶摇香,技法不仅娴熟,可称精妙。 许是成长环境所限,简柠并不喜欢这类消磨,品茶品酒对于她来说只是交际手段,是融入某些圈层必不可少的技能,不说与快活相悖,也是了胜于无。 她庆幸不是在周家老宅,不然这时候大抵还要请当代名家唱曲,梅派的《霸王别姬》或陈派的《锁麟囊》,老爷子听了几十年都没有腻味。 林瑞旭坐在简柠身侧,闲聊几句,突然问:“砚时术后恢复得怎么样?出院没?” 术后?简柠脸色变换,心不自觉揪紧,极短暂的镇定后,几乎冲口而出:“他怎么了?为什么住院?” 第79章 第79章现在报应回来都是他活该…… 因为震惊,简柠忘记控制声量,表情也略带慌乱,周羡立刻停下动作,抬头朝两人看过来。 “怎么了?谁病了?” 他这一问,气氛仿佛突如其来一滞,简柠收敛情绪,解释说:“一个同行,挺年轻就生了重病,有点惊讶,也有点惋惜。” 圈子里玩跳脱的二代多了去,周羡见惯不怪,是简柠提,才应景多问一句:“英年早逝?” 简柠看向林瑞旭:“林总去看过,好像救回来了?” 她淡漠得林瑞旭后悔自己多嘴,却又不甘,半真半假说:“我上次去看的时候还没度过危险期,应该是没有挂,没有看到讣告。” 他说完见简柠脸色微变,放在膝上的手虚握成拳,不动声色叹口气,感叹说,“也该他吃这苦头,我们早劝过他别拼太狠,死活不听劝,医嘱也当耳旁风。” 豪门世家中努力的人很多,要钱不要命的却几乎没有,周羡以为是个没背景的创一代,见惯不怪,没有多问。 话题就此揭过,三个人继续品茶闲聊。 顾及简柠舟车劳顿,周羡没有久留两人,聚会到十点结束。简柠跟林瑞旭分别驱车离开,但到半路,林瑞旭借口有要事相谈,上了简柠的车。 简柠以为他会借机再提许砚时,不想他真的全程跟她谈公事,直到下车也没有多一句嘴。反倒是她自己几次想问,又几次强忍着作罢。 她心知林瑞旭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以高瓴如今地位,总裁的健康状况可以跟企业名誉划等号,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影响股价,引发震荡。加之许砚时这段时日销声匿迹般,在养病的可能性很大。 她不免想起李悦琪婚礼那日,两人对坐饮茶的场景,宋嘉遇走后,许砚时如同丧失斗志般沉默下来,她不理他,他就静静坐在一边,时不时抬眸看她,目光深邃平和,又浮浮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简柠心底蓦地生出几分寒意,立刻吩咐放弃方绮去查清楚。 半小时后,方绮回复说:“高瓴那边口很严,统一口径说许总最近在度假,暂时没有查到有关许总的入院记录。” 顿了顿,又补充,“或许许总不在国内,您如果想要更确切的答案,我们也可以查得更深入。” “不用了。”简柠望着窗外霓虹,木着脸说,“就这样吧。” —— 转眼到了七月,南城气候愈发炎热,西柠借着团建名头,安排员工分批出游避暑。抽签决定分组,简柠跟罗副总带着财务、人资、业务三个部门去了大理。 预定的酒店在大理古城附近,十分钟的步行距离,舒适度却比古城内高出很多。本来大家都挺满意的,不想办理入住的时候出了纰漏,因系统错误,部分房源被重订。 对方公司是高瓴旗下一家子公司,同样是过来团建,说起来还是西柠的甲方。 出现这种纰漏,酒店道歉之余,给出的解决方案是给无法入住的客户免费升级房间,但要去距离这边稍远的分店入住。 虽然住宿条件更优越,但公司团建,大家都愿意住在一起,于是双方都不想先退步。 但也不能在酒店大堂大眼瞪小眼干耗,那边带队的副总提议:“要不然我们管理层都过去住,把这边房间留给员工?” 氛围再好的公司,管理层跟普通员工之间也有壁,他这个提议算是变相给了双方员工更多自由空间,且管理层的预留房间都是套房,底下人虽没附和,实际都是愿意的。 罗彬请示简柠说:“只是我们几个过去,这边房间也不太够,不如经理级都过去。” 简柠看一眼他旁边脸色变了几变的周远成,微微勾唇:“可以。” * 下午的行程是游大理古城,团建工作室还设置了一场寻宝活动,线索简单,奖品丰厚,员工参与度很高。 简柠之前来过两次大理,考虑到底下人更自在,只陪着在古城门口拍了团体照,就回了酒店。以她现在的位置,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完全不管事的度假是做梦,何况是团建,休息和游玩都要见缝插针。 刚结束一个视频会,姜倩拿来两份企划书,是集团家族办公室近期比较看好的两个项目,管委会推到她这里,优势自然是明显的,但缺点同样,尚在天使轮,光是回报期一项就让投资人头疼。 姜倩正要出去,简柠突然问:“晚餐订在几点?” “六点半。”想到她的习惯,姜倩解释,“本来是六点,考虑到游玩的员工延后了半小时。” “你刚才说高瓴跟我们一起?” “也是巧了,又订在一家,那边贺总提议搞一次联谊会,罗总让我问您的意见。” 姜倩觉得不错,西柠女多男少,那边正好相反,刚才她晃眼一看,小伙子们外形条件都还不错,在古城门口就已经有胆大的过来要微信。 简柠问:“贺阳负责哪块儿业务?” 姜倩:“贺总是技术出身,主管技术和产品两个部门。” 简柠:“他的直接上级是肖泽宇?” 肖泽宇是高瓴的技术副总裁,负责产品战略和发展业务,许砚时的左膀右臂。 姜倩略一思索:“是,贺总跟肖总是校友,进入高瓴前曾在科迅做过三年产品经理,后来被肖总邀请到在高瓴总部任职,去年末才调任这边子公司担任副总,” 第109章 她揣摩简柠用意,隐晦问,“您是有什么顾虑吗?” “没事。”简柠将企划书放到一边,“如果大家愿意,就一起吧。” “是。” 姜倩忍了忍,没有再多嘴说刚才听贺阳说起肖泽宇这两天恰好在昆明,晚上可能会过来一趟。 晚上气氛果然不错,人多热闹在哪里都是真理,尤其经过下午的接触,双方涌现出不少志同道合的交流, 简柠坐在主桌,身边的人没断过,手边的酒杯也没空过,好在大家都有默契的自觉性,知道这种局跟领导觥筹交错是出于礼节,都是点到即止。 一餐饭吃到尾声,简柠也只是微醺的程度。 让她意外的是贺阳,本以为技术出身的人会比较古板,贺以阳却很幽默,妙语连珠的同时,分寸拿捏也很到位,通篇玩笑话也不叫人有一分不适。 西柠这边负责活跃气氛的领头羊是周远成,职场历练多年,这家伙在人际关系上的天赋比业务能力更胜一筹,完全游刃有余的状态,机敏圆滑,难得是有急智,无论对方抛出什么话题,轮到他有资格接话,必定能达到两方尽欢的结果。 最后连贺阳都赞:“简总麾下果然藏龙卧虎,难怪西柠能做到行业翘楚。” 简柠看一眼周远成,谦逊一笑:“远成是罗总一手提拔,我可不敢居功。” 罗彬忙笑说:“远成更应该感谢简总信任。” 这是实话,简柠执掌西柠后,不仅在业务上给了底下人更多话语权,绩效奖金也更丰厚,尤其跟能力成绩捆绑很深,近期周远成经 手的几个案子都做得很漂亮。 但自从知道她公开跟秦方慧的关系,了解到她这几年的动作,周远成对她的态度比之前更微妙,敬是肯定是,关键还多了畏。 过往的交集,嘴贱惹的祸,桩桩件件都像是头顶利剑,随时可能落下。就算简柠早摆明态度不介意过往,只看中能力,周远成也不敢有丝毫松懈。 毕竟林恬恬的事经了他的手,余温尚存,他不仅不敢有任何想当然的侥幸,连离开西柠都缺乏勇气。 或许这辈子兢兢业业在简总手下做个马前卒,一把指哪打哪的枪,一块她随意搬动的地砖,过往他作的死才能慢慢救活。 只要她想用,他能用,那他的前程梦想也一定能实现,毕竟如今她指缝里漏的都不止这点。 * 简柠住的套房很宽敞,露台正对着洱海,月色下波光粼粼,似一块缀着流苏宝石的丝绸,光华夺目。 晚上的菜很地道,野生菌火锅和黄焖鸡比她之前吃过的任何一家都好吃,加上心心念念好久的老奶洋芋,她许久没放纵口腹欲,此刻不免又困又撑,不好意思找姜倩要消食片,干脆到露台吹风消食。 露台宽阔,三面环海,浪声和着海风荡进耳朵,凉爽又惬意,简柠张开手臂,舒服的闭上眼。 耳畔突然有打火机滑动的声响,她睁眼,下意识转过去。 皎洁月色映出男人的脸,和指尖桔红星火,一明一暗。 简柠手臂顿住,默了片刻,才移开目光问:“什么时候来的?” 许砚时掐了烟:“下午。” “过来参加活动?” “嗯。” “晚上吃饭没看到你。” “我以为你不会想见到我。” “……”简柠没搭话。 许砚时声音带笑:“是吗?” “知道你还住我隔壁?” “但我想见你。”许砚时回答得毫不犹豫,直白坦荡,“因为你在,我才会来。” 他走到露台尽头,跟她的距离被拉得很近,几乎一展臂就能触到她。 但他没动,好像只是单纯想靠她近一些,等着她反馈。 简柠没理他,脱掉鞋子缓缓坐下,脚伸进水里,专心玩了会儿水,才问:“听林瑞旭说你病了,现在好了?” 见她关心自己,许砚时心里蓦的窜出希冀,按捺不住问:“你在担心我。” 简柠最烦他顺杆爬,冷淡说:“夫妻一场,如果你死了,我会去吊唁的。” 这话太不客气,许砚时脸上的笑意却深了些:“放心,追回你之前,我会好好保重。” “我进去了。” 简柠说罢站起来,径直回了房间。 许砚时见她走得坚决,一个眼风都没给自己,留人的话顷刻堵在喉咙里。 他实际很想跟她说这些天的感受,李悦琪婚礼前几天,他体检查出胃部阴影,刚开始没有一点害怕或担忧,连复查都是等出差回来被医生催急了才去,确定手术方案和日期时也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直到那天在园子里看到她,跟宋嘉遇言笑晏晏的她,明知两人之间没有任何暧昧,只是寻常朋友,他也嫉妒得不行,不可抑制的开始恐惧。 至少宋嘉遇有健康的身体,至少他可以看到她的笑脸,而他就算拥有无数让人艳羡的标签,她看不上,都是白搭。 尽管一遍遍告诫自己克制,不能惹她不快,更不能再未来未知的情况下打扰她,看到她对宋嘉遇笑,依旧压不住心头的占有欲,暗戳戳宣示着主权。做出那种事,别说简柠不喜欢,他自己也觉得幼稚可笑。 好在手术很成功,术前他肖想过借此在她面前装可怜,但真的躺在病床上,心绪又变了。 他自以为是的认为她依旧对自己有情,不敢跟她透露分毫,怕她担心,怕她因为同情他接受他的靠近,更担心自己无法陪她长久。 殊不知她居然早就知道,他了解林瑞旭,以他的话术必定会说得很严重,她居然没想过要去看他?也不关心他恢复得如何? 许砚时拧着眉,蓦地想起在他们刚结婚的时候,他对她似乎也总是很平淡,她愿意告诉他什么,他就听什么,她需要他帮忙,他就帮忙。 他从未真的用心去关注她,了解她,没有深想过她的惶恐和落寞来自何处,他不知道他那些所谓的朋友背地里总是欺负她,以为只要给她许太太的头衔,她就能自处。 他不懂她的尴尬处境,以为在孙柔面前帮她说话就是对她好,从未想过那种不走心不过脑的强硬维护只会让孙柔记恨,让她更难做。 更过分的是,他明明知道她可能会在意一些事,也从未认真跟她解释过,只觉得是小事,她应该明白,他为他们婚姻负起的责任,她理应看得见。 殊不知她那几年的患得患失大部分都是他造成的。 简柠房间的灯熄了,许砚时自嘲一笑,满脸落寞,现在报应回来都是他活该。 第80章 第80章“编故事好玩吗?”…… 洱海的浪摇了一整晚,简柠醒来时星辰未褪,月色仍旧皎洁。想到今天的团建内容有海西环海骑行,便没有再睡,收拾好出门,打算先去龙龛码头看日出。 时间尚早,她没叫司机,打算自己打车过去,正下载打车软件,隔壁房间门打开,许砚时一身运动装束,神清气爽走出来,看见她没有一点意外,绅士款款的问好。 简柠微微颔首,低下头继续操作,很久没有自己打车,早就忘了密码,只能根据提示一步步操作找回。 许砚时站到她身边,毫不避讳的看着,问:“去哪里?我送你。” “不用,打车很方便。” 简柠终于登录上去,输入目的地,立刻就有司机接单,地图显示五分后到酒店门口。 “我先走了。”她将手机息屏放进包里,转身就走。 许砚时跟着她:“我跟你一起。” 简柠皱眉:“我要出门。” “我知道,我跟你一起。” “……”简柠没说话,但表情明显不愿,他们不是适合结伴出游的关系。 对上她的眼睛,许砚时毫无负担:“我不会打车,顺路的事,作为合作伙伴,简总难道要拒绝我?” 竟然搬出合作关系,简柠不着痕迹看他一眼,没说好或不好,沉默着进了电梯。 车开不到最里面,两人在停车点下车后穿过一个牌坊,沿着指示牌和人流步行几分钟就到达看日出的地方。 临时在网上搜了攻略,日出时间应该在六点半左右,可能今天天晴的缘故,才刚六点,夜色还未完全褪去,东方的天际线上已经染上一圈淡淡的 金色,太阳跟山峦一起掩映在晨曦中若隐若现,似随时都会升上来。 周围的游客大多装备齐全,自拍杆,三脚架等标配外,也有不少挂着单反的专业摄影选手,尤其女孩子们不仅穿得好看,妆容精致,还都带着专用摄影师。 相比之下,简柠就粗糙多了,她出门前就涂了层防晒,素色防晒衣裤加防晒帽防晒口罩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若不是一把马尾实在太亮,是雌是雄都难以分清。 六点半,太阳从地平线上冒头,缓慢而坚定的跃出海面。 简柠被金光刺得眯了眯眼,突的想起一些事。 她从衡宇辞职后去了一间中型律所,刚入职两月就碰上律所组织员工旅行。两条线路选择,一条甘肃,一条大理,她新入职自然让同组同事先选,最后剩了大理的名额给她。 第110章 虽然她大二时跟李悦琪去过一次,不过跟的穷游团,行程很紧,在大理只在呆了半天,走马观花式逛了古城和洱海,说起体验感也只能说去过。 她对这次行程还蛮期待,尤其律所鼓励员工带配偶出游,说是人多热闹,其实是为了盘活人脉,为此所里还特意给家属们补贴了一半团费。 简柠知道以她和许砚时当时的关系,不应该跟他说这些,但心底仍忍不住去期待,找各种理由鼓励自己去尝试。 她是以已婚的身份入职的,所里气氛好,活动多,不少时候都会邀请员工配偶参加,许砚时总是要来露脸的,趁这次机会试试他的态度也好。他若是不愿,她日后也好第一时间找借口婉拒。 简柠纠结好几天,终于在一天晚餐时,忍不住跟许砚时提起。当时离出行时间还有一周,许砚时没立刻答应,只说要先跟秘书确认行程,如果有空闲可以陪她。 虽然只是可能,简柠也开心到飞起,立刻跟公司报了名,那些天的空闲时间几乎都泡在网上做旅行攻略。她想着如果到时许砚时不喜欢旅行团安排的集体项目,他们偶尔可以单独行动。他嘴刁还有洁癖,肯定是不惯团餐,她也可以带他出去打卡。 那些天,简柠几乎是在数日子,天天盼着出行日。结果临行前两天的下午,许砚时的助理突然给她打电话,说许砚时临时有事要飞去国外,让她帮忙在书房里取一份文件,司机半小时后过来拿。 简柠是将东西交给司机后,才恍然想起自己没问助理归期。但只剩两天时间,她知道许砚时大概率是去不了的。 果然,直到出行日,许砚时也没有跟她联系。她试着在微信上问他归期,大约因为时差,她早上出门问的,飞机落地才收到他回复的“未定”二字。 旅途开始倒是愉快,她虽是新人,但人美嘴甜,性情开朗又温柔,跟同事们相处都很不错。当时也是在龙龛码头,她帮一个同事拍照时,被旁边的游客失手推进了水里。 水不深,她很快被拉上来,但当天晚上就发了热,吃了退烧药也不管用,到半夜高烧到意识都模糊,被同事紧急送去医院,并通过她留在所里的紧急联系人联系到王芳。 王芳半夜接到电话,吓得六神无主,跟简大勇商量后,慌忙打给许砚时。 简柠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单人病房里有保姆和护工守着,见她醒来,保姆立刻出去叫人。很快,一位身穿职业套装的年轻女性领着医生护士进来,同行的还有律所负责带队的两位合伙人和一个女律师。 经医生检查确定简柠没有大碍,退出病房后,那位年轻女性才自我介绍叫陈茹,是许砚时派来照顾她的。陈茹眉目柔和,给人的感觉端庄干练,态度恭谨的尊称简柠为太太,辅助她应付领导和同事的关心,一言一行都符合豪门富户职业管家的高水准。 两位合伙人都是老江湖,本就是听下属说简柠的背景不简单才赶过来,此刻见陈茹言行更加确定。几人都没有表露出来,也没有久留,关心和关怀送到就告辞离开。 当时简柠也没察觉这起“兴师动众”的探病会在后来成为背刺她的利刃。以至于她后来再如何努力,不止孙柔怀疑她,所里的同事也总是带着有色眼镜,半真半假的说着阴阳话,不屑她靠关系上位。 不然一个刚转执业的新律师怎么能让各个合伙人争抢,都想纳入自己麾下?看中的还不是这位豪门阔太背后的资源。 他们表面上对她更客气,实际却早将她归为异类,一边嫌弃她,一边又忍不住接近她,希望从她这里得到便利,一旦被拒绝,恨意和妒意就如水草滋生。 简柠有察觉到不对劲,但她当时太想证明自己,一门心思扑在案子根本没有去深思。直到被孙柔当面嘲讽她是靠许砚时才拿到案源,在一次团建中偶然听到同事们的背后议论,才惊觉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可笑。 她没有怨恨,只觉悲哀,于是从律所辞职,转行做法务。当时她心情跌落谷底,有认命也有赌气,所以当前辈将她以未婚身份推荐去果果乐时,她没有拒绝。 太阳彻底跳出地平线,整个圆盘挂在天空,金色光芒普照,刺眼而灼热。简柠赶紧戴上墨镜,却依旧被刺激得眨眼,眼睛湿润。 她抬手去挡,退到水杉的树荫下,却不想踩到松动的石头,脚下一滑,幸好许砚时反应及时将她拉住。 他手臂线条坚硬,掌心跟从前一样干燥温暖,即使隔着意料,简柠也感受到热度,等站直身体下意识要推开,他却先一步松手,克制的退后一步。 他没邀功,她也没道谢,好像是陌生人的举手之劳,又远比陌生人更亲近。 这一段风景很美,阳光普照下,白云苍山间,每一帧都适合速写,尤其他们阴差阳错占到绝好的拍照点,周围除了按图索骥找来的,很多骑行路过的游客也都停下看风景拍照。 喧嚣声中,简柠看到几张熟面孔,是西拧和高瓴的员工,看起来昨天的联谊成效不错。她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到他们,刚想走人,转头却与许砚时视线对上。 “我帮你拍照?”他表面在询问,实际已跃跃欲试,不等她答应就献宝似奉上自己的手机给她看,“这几个角度都不错。” 滑动屏幕的手指修长,指骨硬朗,试拍的效果确实够水准,取景构图都很专业。 简柠唇角抿出笑意:“以前没发现你拍得这样好。” 她潜台词是他以前没给她拍过,他听得懂,没有提那年在雪场,他实际拍了不少,他手机相册里也有很多他偷拍的不同的她,她不知道而已。 许砚时敛容,正面道歉:“对不起,我原先做得不够好。” 简柠没想到他会直接道歉,愣了愣,到嘴边的讽刺话一下哽到喉咙里,一时难以抉择该敷衍,还是正视。 许砚时看着她眼睛,突然的卑微:“我以后会改,你以前所有不满意的地方,我都会改。” 他们之间早不适合这种亲密表白,简柠无语,想开口提醒,被许砚时抢先:“我知道说这些不合时宜,但我还是想改造成你喜欢的样子。” “然后呢?你觉得你改了,我就会原谅你?原谅许家?”简柠语气微冷,不留半点情面,“不可能。” 许砚时依旧坚定:“我没这样想,更没想过让你原谅许家,但于我个人而言,你喜欢和不喜欢,前者胜算更大。” 他郑重的样子很真诚,简柠突然有些难过,更生气,凭什么他愿意改正,她就要接受原谅,凭什么他觉得他们之间的主动权还在他手里。 “许总别费劲了,之前我说得很清楚,我们之间只有合作伙伴的情分,我就算不喜欢许总这个人,也看好许总赚钱的能力,不会讨厌你,更不会不喜欢你。” 她的话句句带刺,觉得全副武装下,他看不到她表情,威慑力不够,一把摘下墨镜口罩,露出冷诮眉眼,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许砚时立刻跟上去,不敢并肩,落后两三步,确保她稍微回头就可以看见。 简柠走得很快,除了一时之气,还因为饿。昨晚喝多了酒,挨到此刻早就饥肠辘辘,好在她出门前给姜倩发了信息,对方推荐了好几家本地地道的早餐店,很近,步行几分钟就到。 她挑了一家看起来人气颇旺的,并幸运占到最后半张桌子,刚坐下,许砚时也跟着坐下来。 简柠不想理他,也没赶他,点了当地特色的稀豆粉、油条、玫瑰豆沙烧饼和破酥粑粑,有些犹豫要不要再加一份炒饵丝。跟他们同桌的是一对年轻情侣,两人正分食着一份饵丝和一份凉鸡米线,卖相诱人,份量十足,她一个人肯定吃不完。 “刚才那些都要双份,炒饵丝和凉鸡米线一样一份。”见她犹豫,许砚时干脆做了决定,服务生一走,神色自然跟她说,“我们分着吃,不会浪费。” 好像他们跟对面一样,也是来旅行的普通情侣。 简柠不好发作,闷闷刺了他一句:“脸皮真厚。” 许砚时只是笑,抽出纸巾帮她擦桌子:“待会儿你先吃,吃不下再给我。” 简柠没说话,将脸转到一边,低头看手机。 两人的外形都很出众,尤其许砚时那张脸随便搁在哪儿都足够耀眼,很自然吸引了对方情侣的目光。 女生比较大胆,观察 两人一会儿,直接夸:“姐姐,你们不会是演员吧?你好漂亮,你男朋友也长得好帅。” 她的直白让简柠瞬间红了脸,有些羞赧的解释:“谢谢,我们不是演员,我跟他也不是情侣。” “哈哈,我懂的,你们吵架了。”女孩眼睛更亮了,笑容甜美,“他惹你生气了,你不想理他。” 她话音落,旁边的男生立刻接话:“你以为都像你,每次跟我吵架就到处跟人说自己是单身。” “那不然呢?”女孩乜他一眼,娇笑,“谁让你惹我生气,我每次都是抱着分手的决心走的。” 第111章 男孩呵笑:“那干嘛回来?” 女孩:“不知道,可能还没彻底厌烦你,所以你能哄回我。别得意,等哪天我彻底烦了,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男孩:“是是是,祖宗,快吃吧,待会儿凉了不好吃,你又要骂人。” “哼,知道叫祖宗就要拿出敬畏祖宗的态度。”女孩白男孩一眼,又问简柠,“姐姐,你皮肤看起来好好,有没有特别秘方,可以告诉我吗?” 简柠第一次遇到这样热情的陌生人,一时不太适应,顿了下正要开口,便听许砚时说:“没有特别秘方,她从小皮肤就好,天生丽质。” 女孩闻言震惊到满眼星星:“你们从小就认识?青梅竹马?” 许砚时:“差不多,我们高中同班,大学毕业就结婚了。” 女孩哇声:“从校服到婚纱,好甜蜜!”转头又问简柠,“姐姐,你们结婚几年了?” 许砚时抢答:“算起来我们领证是七年期。” 女孩惊讶:“这么久了,你们看起来好年轻。” 许砚时坦然:“遇到对的人,英年早婚。” 女孩:“都说七年之痒,抱歉,我想问一下,你们有这种感觉吗?” 简柠抢在许砚时前面:“没有,因为我们……” 许砚时强势打断:“因为我们异国生活三年多,久别重逢,跟婚后第一年一样新鲜。” 简柠:“……”她无语了,这人今天吃错药了。 女孩还想问,被男孩拦住:“快吃吧,米线要凉了,你不吃,人家也要吃。” 说着对两人抱歉一笑,“我女朋友人比较活泼,两位别介意。” 他一提,女孩才后知后觉自己言行冒失,有些尴尬的解释说:“抱歉,哥哥姐姐,我其实是个业余的网文作者,平时就爱收集些甜蜜蜜的爱情桥段,刚才是看你们实在般配,职业病犯了。” 她双手合十作揖,“抱歉抱歉,我僭越了。” 简柠心说那你可找错人了,面上却保持微笑:“没关系。” 小情侣很快吃完离开,他们一走,简柠冷眼看向许砚时,皮笑肉不笑问:“编故事好玩吗?” 第81章 第81章答应吗? 简柠问:“编故事好玩吗” 许砚时毫无愧色:“我说的哪句是假话?” 都不是假话,但刻意模糊重点让人误会也是真。他故意为之,有备而来,简柠再跟他掰扯反倒顺他意,干脆冷脸无视,自顾低头吃米线。 她出门时为了方便,顺手扎了个低丸子头,被帽子压久了,摘掉有些松散,随着她低头的动作,一缕碎发也坠下来。她刚伸手去挡,许砚时眼明手快,先一步帮她别到耳后。 免不了的,她的手背碰到他掌心,被他更为自然的轻轻握住,干燥温暖带着一点薄茧,触感跟记忆中一样,有种让人忍不住妥协和沉溺的力道。 简柠心情一时变得复杂,有种举棋不定的难捱,与之前几次见面时的理智克制不同,从昨晚到今天,许砚时的一言一行都在明目张胆向她表明,他不愿被拘于她判定的合作关系,他念着旧情,想要跟她重归于好。 但在简柠看来,那些所谓的旧情不过是责任和愧疚堆砌的牢笼,困住的是他,也有她不愿面对的心软。 她没有太大反应,任他握了一会儿,才不动声色抽出,吃完一整份稀豆粉,突的抬头问:“听说何家易主的原因,并不是何融身体有恙主动卸任董事长,扶长子上位,是被何谨琛拉下来的?” 近一月来,何家突然易主的消息在南城权贵圈传得沸沸扬扬,倒不是何家家大业大到让南城地震,而是其中涉及父子兄弟相争的精彩戏码,值得被当做消遣谈资。 何融在何氏董事长的位置上坐了近二十年,一直是功少过多的状态,前十年何老爷子兜底,后十年就靠着何谨琛殚精竭虑的擦屁股,何氏的发展才稳中有升。 饶是这样,何融依旧偏宠后妻生育的次子何铭,对已故原配生育的长子何谨琛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换句话就是用时召之即来,不用时挥之即去。 本来按何老爷子的计划,何氏继承权该给何谨琛,何铭在集团挂个虚衔,拿着股份和每年不菲的分红做个闲散贵公子就皆大欢喜。何老爷子身体康健时,何家的确也是这样运作的,结果老爷子去年刚传病危,何融被枕头风一吹,就起了“易储”的心。 一向纨绔懒散的何铭在何融的扶持下,也野心勃勃想要取代何谨琛。 三个月前,何老爷子病故,夺权大战正式拉开序幕,何融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不想何谨琛不仅得到绝大多数股东支持,在股份上也超过他,直接主张召开董事会,将他拉下董事长的位置。随后更是连南城都不让待,威逼利诱将一家三口全都赶出了国。 本来父子相争,父输给子就够丢脸,再说何融这位后妻、何铭的生母本就是小三上位,韬光养晦多年,盯准的就是何家继承人的位置,一朝计划落空,据说刚到那边就精神恍惚从阳台摔下,后半辈子恐怕都要在床上度过,又叠加了一个因果轮回的报应传言。 毕竟圈子里仍有不少人记得,当初何谨琛生母并不是对外公开的病逝,而是因为在家里抓到丈夫出轨,被男人推下楼梯伤了脊柱导致不良于行,罹患抑郁症自杀身亡。 当年何融没立刻扶正小三也不是外界传言的对原配有情有愧,是何老爷子碍于亲家的压力和流言压着不肯。 简柠没问许砚时这件事是不是跟他有关,何铭虽然能力平平,但性格比陆晟沉稳得多,有心机,懂进退,会权衡利弊,不是那种一头热的纯纨绔,就算有何融的支持,也不足以让他轻易下决心去跟何谨琛撕破脸。 除非是背后有人引导,或者承诺给他支持。而何谨琛手上的股份最后能超过何融,肯定是私下吸纳了,这里需要的庞大现金流,若非得到许砚时支持,何谨琛如何能办到? 这一点从何谨琛掌权后,何氏与高瓴旗下新成立子公司合作项目中,何氏甘做绿叶,鼎力托举的举动亦可得到佐证。 简柠不去问,是不愿意从他嘴里听到跟自己有关的确定答案或暗示,她不愿意他用这些方式对她进行补偿,更不愿他知道她知道,以此作为她心软重新接纳他的砝码。 就像是执掌西柠后不久,姜倩曾交给她一份几年前的婚礼策划案,扉页上醒目的写着客户名:新郎许砚时,新娘简柠。 是许砚时瞒着她跟西柠沟通的,完全按照她的喜好,据已经离职的sa说,当时的初稿改了三遍,许砚时才满意。如果没有发生后来那件事,那年秋天他就会给她一个完美的婚礼。 说心里没有触动是自欺欺人,尤其是前段时间得知他生病,又不确定具体病情的时候,好多次午夜梦回,她都忍不住想打给他,或者陈潼、李静。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她连他助理和秘书的电话都还记得。 但那又如何呢?从她被孙柔押上手术台那一刻起,他们就注定回不到过去。 许砚时看着简柠,除了给出肯定答案,没有多说其他,连她问起何铭如今在国外处境艰难,也以“咎由自取”一笔带过。 他不想她知道,他跟这些事有关,他做这些事与其说是 为她出气,不如说是在弥补自己曾经的疏漏,减少自己对于他们婚姻的歉疚。 他不想她因为他这些迟来的举动心生动摇,更不想她为此烦忧,即便是重新开始,他也希望她是心甘情愿接纳如今的他。 —— 按计划,西柠今天的团建项目有两项,环海骑行和喜洲古镇的白族扎染体验。为避免人挤人,公司将出发点定在龙龛埋头南侧的水上森林,简柠不知道贺阳是否提前跟罗彬沟通,她跟许砚时到出发点的时候,两边的员工已全部到齐,蓄势待发。 龙龛码头距离喜州古镇不算近,中间要经过才村、s湾,廊桥等几个景点,少说有近40公里,两边都没有要求员工全程骑行,但给每人发了运动手环,记录骑行时间和里程,按照里程总数设置名次奖品。 奖品丰厚,景色优美,员工们兴头很足,几乎是一得令就三五成群往前冲,一阵呼呼啦啦的喧嚣后,只剩下两方管理层落在后面。 这一段不是打卡点,游客很少,可以两三人并排骑行,见员工们都已经骑远,简柠也加快速度,海风吹拂,即使她包裹严实,也挡不住扑面而来的凉意,她感到一种心旷神怡的畅快,有些冲动的想要展臂。 跃跃欲试之际,许砚时赶上来,提醒说:“骑慢一点,路程还长,你骑太快,待会儿体力会跟不上。” “今时不同往日,许总怎么知道我不行?”简柠没忍住白他一眼,夹枪带棒,“还是在你眼里,我就是个逞能的人?” 在国外时,简柠时不时会和朋友相约骑车,每次少说二十公里起步,这点运动量对她来说小菜一碟。 “我没有那个意思。”许砚时紧跟她,耐心解释,“这种观光车不同于公路自行车,就算体力过关,骑行太久也会不适。” 第112章 “所以我骑快一点,早点到目的地,骑行时间自然短一点。”简柠语气不耐,“你管好自己吧。” 她说着开始加速,贺阳如幽灵一样,突然出现在她右侧,问:“简总跟许总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这话稍有僭越,但他语气随意,没有一丝揶揄或玩笑,简柠只好应付:“我们在打赌,看谁先到才村。” “三公里,距离很合适。”贺阳问,“赌注是什么?” 简柠:“还没想好。” 贺阳看向许砚时,问:“许总,我能参加吗?” 许砚时:“这要问简总的意思。” 简柠自然不好拒绝:“当然可以。” “但是二比一,对简总不太公平。”贺阳转头看向身后,提议说,“不如叫上周总一起,简总,您看如何?” “可以,听贺总安排。” “那行,我们停一下,我讲下规则。” 贺阳立刻叫来周远成,郑重其事宣布比赛规则:“我跟许总一组代表高瓴,简总跟远成代表西柠,按两个人的总成绩算,时间短的一方胜,至于赌注…” 他看向简柠,询问语气,“简总也让我安排?” 简柠微笑颔首:“贺总随意。” “那我不客气了。”贺阳装出几分摩拳擦掌的气势,“我提议赌一个简单又有悬念的,输的一方答应赢的一方一件事,不能难,必须是这几天旅途中能完成的的简单事项。但鉴于我们是两人组,到时咱们还要再抓个阄,输的一方抓到谁的名字就要听谁的话。三位觉得如何?” 简柠眼角余光扫过许砚时,有些怀疑贺阳的用意,但她已经将决定权送出去就没有再收回的道理,含笑问周远成:“周总意下如何?” 周远成说可以,不过:“简总是女士,许总和贺总是不是该考虑让我们一点?” 贺阳目光询问许砚时,说:“我跟许总让你们半分钟。” “半分钟怎么行,二位看我这身板,真比起来还不如简总。”周远成伸出两根手指,“至少两分钟。” 贺阳说不行:“远成你实在要公平也行,你跟我一组,让简总跟许总一组,你比不过简总,我也比不上许总,让他们让我们两分钟。” 周远成吃不准简柠态度,嬉皮笑脸试探问:“简总,您想踢掉我吗?” “凑合吧,你再差也是我的兵。”简柠笑着看向贺阳,“贺总说说半分钟就半分钟,目的地见。” 她说着将墨镜从头顶拉下,脚下一蹬就冲了出去,“出发!” 周远成答应一声,立刻跟上去,贺阳,许砚时紧随其后。 日头越升越高,阳光落在身上渐渐变得灼热,即使全副武装,简柠也能感受到紫外线强烈。若不考虑输赢,她肯定挑阴凉的路线走,这会儿骑虎难下,只能选人少路宽的捷径。 周远成常年混迹各种酒局,三十岁的人,五十岁的体力,很快跟不上她节奏,气喘吁吁跟她告罪:“简总,您先走,我休息会儿。” 许是怕简柠怪罪,他想出个“好主意”:“我去拖住贺总,您只要比许总快,我们就能赢。” 说完也不管简柠同意与否,兀自开始减速,很快落在后面。 简柠虽然无语,但体力上的缺陷无法强人所难,也只能随他。 她不知道周远成如何能拖住贺阳,转过一个弯道,许砚时已经追到她身边。 与简柠的全力以赴不同,许砚时明显收着力道,主打陪伴跟随,不仅速度,连每次蹬车的步调都跟她一致,标准得好像是她跟班。 简柠连续加速两次都甩不掉他后,干脆慢下来,开始优哉游哉欣赏美景,一边盘算如何能赢。撇开胜负欲,她在乎的是主动权。 贺阳和周远成早不见踪影,她想要赢,最简单的方法是拖住许砚时,让周远成想办法超过贺阳,贺阳看上去也不像经常运动的人,即使也是拖住,他们有半分钟优势也能赢。 她心里算盘打得啪啪响,冷不防听许砚时问:“累不累,要不要喝点水?休息一下?” 简柠转过头,目光扫过他前面的车筐,里头放着两瓶矿泉水,可能是刚才他落后那段时间买的,瓶身缀着些许水珠。 早上吃的偏咸口,她早就渴了,犹豫一秒就减了速,双腿往地上一撑,稳稳停下。 许砚时用手帕擦干净瓶身水渍,递给她一瓶。 简柠没接:“我不想喝这个,没味道。”直接提要求,“我想喝可乐。” “好,我去给你买。” 许砚时将矿泉水放进她车筐,转头往回骑,几分钟后折返,将买到的可乐递给她。 “你不怕我先走了?”简柠接过问。 “你不会。”许砚时笃定,“就算你要赢我,也会坦坦荡荡,让我无话可说。” 她刚才的确动过撇下他的念头,也如他所料,阻止她的是心头那股想要他心悦诚服的劲儿。 简柠问:“如果你赢了,你想让我做什么?” “请我吃顿饭。”许砚时看着她,补充条件,“我们两个人,地方任我选。你呢?” 简柠挑挑眉,答非所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团建结束,好像是后天上午。”在他授意下,两边公司的行程完全一致,他知道她也是。 “如果我赢了,你今天晚上就走。”简柠唇角含笑,眉眼温温柔柔,提要求却丝毫不客气,甚至咄咄逼人,“答应吗?” 第82章 第82章“有些疼,吃甜能缓解吗…… 许砚时跟她 对视,确定她没有开玩笑,瞬间有种跌落谷底的窒闷,面上依旧云淡风轻,好脾气答应:“愿赌服输,如果你赢了,我答应。” “一言为定。” 简柠笑眯眯的,在许砚时注视下,她突然蹲下,伸手捏住他自行车车胎上的气门芯螺帽,旋开后,用力按住中间的小顶芯,只听茲啦一阵轻响,车胎就瘪了下去。 许砚时瞠目结舌,完全没料到她会这样作弊,眼睁睁看她放完一个,将魔爪伸向另一个才出声抗议:“你这是作弊。” “你又没说不可以作弊。”简柠理直气壮,看着两个车胎都瘪下去,拍拍手站起来,跨上自己的车,扬起下巴冲许砚时一笑,“许总,我先走一步。” 简柠没有刻意去加速,这一段游人很多,租车供不应求,许砚时很难租到新的,只能将自行车推到租车点打气,只要她不停下,时间差足够她甩开他。况且周远成刚给她发信息,已经拖住贺阳,他们这一组的赢面几乎是百分之百。 经过一片临水的树林,简柠看到大路右侧有不少小童在玩水网鱼,有个扎双丫髻穿汉服的小女孩看上去跟知妍很有几分相似,心里一动,靠边停下车,拿出手机想自拍几张给孩子们看。 她换了好几个角度拍,最后一张拍完,正要收手机,视线中突然闯进来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惊慌瑟缩,且行且退。男孩面前是一条没有拴绳的大狗,正盯着男孩一步步靠近。 许是出于本能,男孩后退几步后,突然一声爆哭,撒腿就跑。大狗被刺激,霎时腾空跃起朝小男孩扑过去,引得周围游人一阵惊呼,但因为大狗模样凶狠,露着獠牙,几乎没人敢直接上前阻拦。 情急之下,简柠上前几步,将手机狠狠扔过去,不偏不倚正砸到大狗头上。大狗吃痛立刻转头盯着她,简柠心里发怵,见不远处有石块,想蹲下身去捡,又怕刺激到大狗,只能僵站着不动。 一秒,两秒,三秒,简柠心跳如鼓,刚悄悄后退一步,大狗居然一个激灵,狂吠着朝她冲过来。她大惊,看到有人拿东西砸狗,在蹲下捡石块和逃跑之间果断选了后者。 但她低估了一条成年大型犬的速度,即使已经拼尽全力奔跑,不过两三秒的时间,大狗的前爪已经扑上她后背,耳畔腥风灌入,她感觉到后颈处的凉意,脚下本能一软,趔趄的往前扑去。 预想中的痛楚没有如约而至,她听到许砚时大叫着她的名字跑过来,一手将她护在身后,抬起另一只手挡住大狗对她的袭击,被大狗一口咬住手臂。 他没吭声,将她再往边上扒拉了点,才抬手狠狠击打大狗面部。他算半个练家子,下手极重,大狗很快哀叫松了口,往地下一趴,躬着背仍想要进攻,幸好有两个清洁工问讯拿着扫帚赶过来,跟几个男游客一起合力将大狗制服。 危险解除,简柠松口气,第一时间检查许砚时伤处:“你手怎么样?”还没看清,就被他避开。 “小伤,待会儿用酒精处理一下就行。”他更紧张她,上上下下检查,“你有没有哪里伤到?” 简柠没说话,目光落在他小臂,见那截衣物都染成血色,她心里一紧,正要抓住细看,就听清洁阿姨惊呼:“呀,这个小伙子伤口好深。女娃,快送你老公去医院!” 阿姨这一提醒,周围人也都关切看过来,七嘴八舌,一致认定两人必须立刻去医院。 第113章 不然:“狂犬病可不是开玩笑的。”“得仔细检查,伤到经脉怎么办?”“还在流血呢,快止血。” 简柠越听越心急,一边给姜倩打电话要车,一边脱下防晒将许砚时手臂处的伤口粗略缠住。 周围人越聚越多,其中还有一些正好路过的高瓴或西柠的员工,看到两人,先是惊讶,随后都过来询问是否要帮忙。 简柠说已经叫了车来接,让他们继续活动,员工们依旧坚持等到两人离开才散。 许砚时手臂伤口比简柠以为的更严重,虽然没伤到经脉,但伤口很深,很长,甚至被大狗撕下了一小块肉,不止要打针、止血,清创,还要缝合,操作难度不亚于一台小手术。 简柠一直陪着,期间贺阳等人打电话过来,也都是她接的。 许砚时拒绝了众人过来探病的提议,伤口处理好后,医院建议留院观察一晚,他也不要助理过来,护工和保姆也都免了。 “只是伤了手,不至于要人照顾,简总已经安排妥当。”他跟贺阳的原话。 转头面对简柠瞬间收敛了无所不能的气质,善解人意说:“大家难得出来一趟,不好扰了他们兴致,再说有陌生人在,我睡不着,至多是一个人住院有点冷清,输着液,去厕所不太方便,都没关系,我可以忍。万一半夜发热,我会叫护士帮忙。” 他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位,对她笑得人畜无害:“你有事可以先走,不用担心我。” 简柠只想翻白眼,他为了救她受伤,医生都说需要陪护防止半夜发热,即使明知他是故意,她也抹不开面子去戳穿,走人。 尤其她看着许砚时苍白脸色,委屈又期盼的目光,竟有种可怜巴巴的卑微劲儿,莫名觉得好笑又心酸。 三年前的许砚时怕是怎么都想不到会有今天。 晚餐是姜倩送来的,考虑到许砚时有伤,菜品很清淡,有荞麦饭,也有熬到稠度正好的绿豆粥。 两个人喝着粥,简柠突然想起那年她发烧,许砚时跟着网上教程用电饭煲给她煮的白粥,他学习能力惊人,即使是第一次做,也足够可口。 “在想什么?” 见她目光有点失焦,明显走神,许砚时问。 简柠没瞒:“想起之前我生病,你给我煮过白粥。”她顿了顿,莫名补充了句,“印象里比这个熬得更好。” 他唯一一次下厨,许砚时也还记得:“但你当时更想吃买的面包。” “是吗?我这样不识好歹。” 简柠笑了下,突然说,“我小时候不吃粥,一口都不吃,无论再热的天,家里都不会煮。我吃包子饺子,甚至是汤圆都只吃馅,奶油蛋糕只吃奶油,鸡蛋只吃蛋白,所有绿叶蔬菜我都不吃。我不吃的东西都是我爸妈吃,无论奶奶如何骂,他们依旧迁就我。” 不过自从周怀声外面有了人,就慢慢不一样了。 简柠一直觉得记忆很神奇,秦方慧时不时会说起她小时候的事,那些对方认为有趣记忆深刻的事,她基本都记不得,但有些小事,却像是刻在骨头里,历久弥新。 她恨周怀声吗?肯定是恨的,但每次想起生父,记忆里盘旋最多的还是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那段时光,那时候周怀声爱着秦方慧,也宠着她。 难怪很多人说,男人最在乎血缘,也最忽视血缘,不然为什么有大把的男人会为了后娶的老婆苛待亲生骨肉,不是有了后妈才有后爸,是他们本质薄情自私,所谓至亲血缘都比不上自己活得快活重要。 这一瞬的情绪来得莫名其妙,简柠不知道怎么为什么会突然想起,又为什么忍不住跟他说,只是那种非说不可的情绪来得真真切切。 她低头喝粥,淡淡补了后续:“我爸妈收养我之前,有段时间经常挨饿,挑食的毛病自然而然就痊愈了。可见身体机能也是聪明的,也会审时度势。” 她用“痊愈”来形容那种无可奈可,幽默都带着悲伤,许砚时心下一疼,放下筷子说:“我们还是吃面包吧,你以前不是说心情不好应该吃甜,糖分弥补的是心情的苦,进入不到身体,不会发胖。” 简柠惊讶的看着他,印象里这歪理邪说,她只在想放纵时自言自语说过,他居然听到过? 许砚时抬抬手臂:“有些疼,吃甜能缓解吗?” “这我不敢保证,我没 被狗咬过。“简柠弯唇,眉眼温柔,“不过可以陪你试试。” 刚点完外卖,外面守着的护工进来说:“简小姐,今天二位救下的小男孩跟亲属来医院了,现在护士站等着,想当面跟你们道谢。” 护工不提,简柠都忘了这件事,本想说不用,想到对方已经等在护士站,便同许砚时商量:“要不然我先出去看看?” “不必麻烦,既然已经来了,就让他们直接进来吧。” 见他同意,简柠便让护工去请几人到病房。来人有五个,除了小男孩和父母,还有他的奶奶和姑姑。几人拘束又热情,除了言语上的道谢,还带来很多礼品。 简柠收下礼品,婉拒了他们给的感谢红包,略聊了几句,就跟护工一起将几人送到电梯。她没陪他们等,很快折身回病房,却在病房门口被人叫住。 是去而复返的孩子姑姑,苏沁。 “简总,好久不见。”苏沁笑容清浅,目光沉静,比之三年前初出茅庐的青涩活泼多了几分矜持从容。 简柠勾起唇角:“好久不见。” 她没意外苏沁会去而复返,倒是意外苏沁对她的称呼。 秦方慧对她的托举不遗余力,她如今走到哪里,只要被认出,头衔一定是简总,而不是曾经的许太太。但苏沁明知她跟许砚时的关系,他们离婚的事更没有广为告知,她仍旧这样称呼她,不免有点耐人寻味。 简柠一时不确定她是过于聪敏,还是谨慎。 念头一闪而过,她驻足的功夫,苏沁已经走到她面前,解释说:“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您,抱歉,我刚才没跟我家人提,是不想节外生枝,二则我不确定你们是否愿意。” 虽是场面话,苏沁也说得坦荡,简柠认同的看她一眼:“我也很意外。我仿佛记得,你老家不在这边。” “我嫂子是云南人,我哥结婚后在这边定居,我这几天刚好休年假,过来看看我妈。” “挺好的,这边气候适合老人家。” “是,我妈也很喜欢这边。”见简柠没有递话的意思,苏沁主动说,“离开南城后,我回老家呆了一年,小地方工作薪资和未来发展都很有限,我不太甘心,去年辞职去了北城工作……” 从前只是泛泛之交,几年没联络除了浮于表面的礼貌客套,能聊的话题很有限。苏沁似乎真只是为了叙旧,没有攀关系,也没有追问不该问的,略聊了几句,就告辞离开。 简柠没送,转身要进病房时,脚步突然一顿。刚才苏沁有提到如今就职的公司,如果她没记错应该是许氏旗下全资子公司,许驰洲亲自坐镇的。 第83章 第83章“我尝了,很甜。”…… 电梯里,苏沁靠着镜壁,目光委顿,浑身虚脱般乏力。 她知道自己去而复返的行为愚蠢且没有意义,但刚才就是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幼稚到可笑。 更讽刺是,简柠依旧什么都不知道,而她心底的猜测貌似十拿九稳,却又真真切切在恐惧那十分之一的侥幸。说到底,她还是不敢,不敢去证实,也没有去证实的立场和勇气。 许驰洲是个狠人,对于她当年的靠近和算计,他默认过,纵容过,抽身时却没有半分拖泥带水。但同时,他也是个好人,没有碰过她,更没有玩弄她,跟她划清界限时,却类似在劝退一个情人一般给予足够补偿。 是她端着清高的架子不要,以爱为名,以退为进,这里头固然有真情实感的爱慕,也是引君入瓮的手段。 只可惜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许驰洲。 那个她蓄谋得到的夜晚,哪怕他醉得人都恍惚了,看她的目光也带着克制,最大的失态不过那句隐忍的低喃。 声音很轻,隐忍至极,但苏沁听清了,不可置信之余,竟然懂了其中求而不得的悲伤,还有痛楚。她才明白,原来一个人虔诚喜欢另一个人的时候,是连替身都不屑拥有的。 最让苏沁感觉无力的是,在这起让她不甘至今的事件里,居然没有一个人是坏人,没有一个人能让她坦然生出怨恨念头和报复快感。 她想要简柠知道,又害怕让她知道,说与不说在她这儿莫名成了一道道德底线,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何况本身就是捕风捉影的猜测,她有什么立场去说这些? 曾经,苏沁对简柠有过嫉妒,以为她就是运气比自己好,比她早认识许驰洲,但随着简柠真实背景展露人前,她连这点心思也没了。所有圈层都是有壁的,单凭简柠的出身,她连妒忌都显得可笑。 至于许驰洲,当她不管不顾重新回到许氏的那天,她就违约了,而他知道后选择无视,没赶她走,已经给了她最大的宽容和体面。如果她非要去打破这份平衡,反噬给她的必定是她承受不了的后果。 第114章 可到底,她也是不甘心的,许驰洲这辈子得不到,她也是,既然同病相怜也是一种缘分, 电梯下到一层,苏沁看一眼镜中人,面容姣好,气质出挑,如果不钻牛角尖,应该早获得自己理想的生活。她抬手抚了抚依旧整齐的鬓发,紧抿双唇,垂眸走了出去。 简柠回到病房,许砚时正靠在病床上看电视,八点档的家庭伦理剧,主配角汇聚一堂,吵吵嚷嚷一顿输出,他看得眉头紧蹙,似不耐烦得很,手里却捏着遥控器,明显是想换台,不知是什么原因迟迟没下决心。 简柠走过去:“你还看这些?” “随便看的。”许砚时抬眼,见她唇角含笑,眸光一瞬不瞬盯着自己,似颇有兴味,解释说,“我是好奇编剧的脑回路,怎么会想出这么奇怪的剧情。” “哦?讲的什么?” “这家有三个儿子,大儿子跟女朋友属于校园情侣,谈婚论嫁的时候因为彩礼没谈拢分手,很快大儿子花了两倍高彩礼娶了相亲认识的女孩,因为婚前缺乏了解,两人在生育一女后离婚,大儿子转头去求前女友原谅,前女友觉得小孩没妈很可怜,居然同意了!” 许砚时一副受到暴击的表情,十分不理解的吁口气,继续说,“对比大儿子,小儿子更奇怪,先是喜欢上大他十多岁的离异女同事,跟家里断绝关系也要结婚,按说这种费劲千辛万苦得来的应该珍惜才对,但婚后三年不到吧,他又出轨了新来的实习生,以老婆不能生育为由逼对方离婚,但是他老婆上一段婚姻没走下去的原因就是无法生育,小儿子一直知道。” 的确奇葩,没有十年脑血栓编不出这种剧情,简柠忍着笑:“我出去不过半小时,你看了这么多?” “一半是听他们吵架说的,看了十来分钟,吵架时间占一半,每个人都一堆歪理。”许砚时吐槽,一脸的不认同,“网上查的剧情简介更离谱,最后一直没存在感的二儿子居然喜欢上大嫂,因为她温柔善良贤惠,而大嫂居然从一开始喜欢的人就是二儿子,是当初认错人才跟大儿子在一起。” 简柠笑疯了:“许总求知欲还挺强。”居然查剧情简介。 许砚时坦然:“我只是好奇,国产剧都是这个路数?” “部分吧,离谱的剧情更能引起讨论和热度。”简柠不在意的瞄了眼,“还是小时候的剧集好看,逻辑通顺,剧情紧凑。” 说完见许砚时表情微疑,无法共鸣,才想起他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精装童年比她这种散养的忙碌很多,每天的课业行程都由职业管家帮忙安排,剩余时间除了吃饭睡觉,玩乐都是讲究效率的,哪还有空闲去看连续剧? 当初的他是这样过来,如今知妍和谨弋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起点超过普通人一大截,肩上的担子自然也比普通人重,为日后守业所未雨绸缪的事项自然也更多。 越优秀越努力不是一句戏言,而是是如今世家圈的常态。 简柠敛了神思,随口说:“艺术源于生活,现实里更离谱的事也不 是没有,只不过没有大刺刺摊开来说罢了。” 豪门富户中藏污纳垢更是多了去,细究下来,每年都会出几件与公序良俗相悖的奇闻,只是见惯不怪,谈论兴头一过,也就丢下了。 两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简柠从苏家人送的果篮里拿了一串葡萄去洗,用果盘装着放到许砚时面前。 “我尝了,很甜。” 许砚时吃水果受不了一点酸味,从前家里买的水果,她都会先尝,确认是纯甜才会给他吃。他还戏言,难得家里有个试\毒的,他也体会一次古代宫里贵人的待遇。 共有的记忆让两人霎时有些沉默,片刻,许砚时说:“刚才来的孩子姑姑看着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简柠说:“是苏沁。” 经她提醒,许砚时仍旧缓了两秒,才将人和名字对上号:“变化挺大,没认出来。” “大概是妆容原因,这么久不见有变化很正常。” “不是妆容原因,她的脸看上去有些奇怪,尤其是眼睛。” 简柠实际看出来苏沁的脸动过,不是微调,是动过刀,鼻梁很明显垫高了点,还开了眼角,不能说不好看,但就如许砚时说的有点怪,还有点僵,不如原生的灵动自然。 但她不想给许砚时解惑,轻嗤一声说:“观察还挺仔细,几分钟时间看出来这么多。”说罢伸手将他面前的葡萄拖到自己面前,自顾吃起来。 许砚时只想说冤枉,他刚才是多看了几眼,但天地良心,当时几人自进门起就不停道谢,他出于礼貌打招呼,第一眼是觉得苏沁相貌轮廓有点像她,才多看了两眼。 但他不敢说,毕竟两个人细看是不像的,简柠自己都没发现,他贸然提出来,她肯定能找到另一项罪名扣他头上。 简柠剥葡萄皮的手法有些粗糙,许砚时看着看着就笑了,不免想到一种可能:“你生气了?” 简柠手上一顿,他笑意更深:“我没多看,你别生气。” “……”简柠恨不得用葡萄皮扔他,冷眉冷眼睨着他,微微一晒,“真会说笑,关我什么事。” “不管你怎么想,我都要跟你保证。”许砚时收了调侃劲儿,抓紧时间表忠心,“除了你,我不会喜欢其他任何人,也不会有一点不该有的心思。” “……”简柠不想跟他深入这个话题,干脆闭嘴连反驳都省了。 被许砚时目光追着不放,才又说:“前几天我在机场遇见秦菲了,她带着安安说是要去国外定居。” 她离开南城后一年,许驰洲跟秦菲也离了,虽然是秦菲出轨导致,但对于许家这样的人家,也可以算作家族丑闻。 尤其当时动静闹得很大,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奸夫将两人的聊天记录和亲密视频曝光出来,虽然大众没能扒出几人的真实身份,世家圈可是门清儿,许家和许驰洲狠丢了一大回人,也收获一波同情。 简柠亦感觉唏嘘,无论她跟许家恩怨再深,对于许驰洲,她一直是感激的。更想不通秦菲怎么会出轨,虽然相处时间很少,但从前每次家庭聚会,秦菲看向许驰洲的目光分明是热烈喜欢的,怎么就突然背叛婚姻,对象还是那样一个样样不如丈夫的不堪的男人? 简柠问许砚时:“安安是判给秦菲抚养?” 这一点她更奇怪,许家居然能容忍犯错的前儿媳带走唯一的孙女。 许砚时知道她在疑惑什么,解释说:“安安的抚养权在大哥这里,他们离婚后秦菲状态不好,闹过两次自杀,秦家人求到青林堂,奶奶心软,做主让安安成年前跟随秦菲生活。” 许家和秦家本就是世交,婚约也是老一辈当年定下,秦家人去找老爷子老太太出面不算稀奇。 简柠问:“秦家破产的事跟驰洲总有关吗?” “不尽然。”许砚时沉吟片刻说,“秦家这些年一直在走下坡路路,靠着许家扶持才撑的下去,他们离婚后,许家自然不会再提供助力,跟许家有利益往来的权衡利弊后也会对他们敬而远之,树倒猢狲散,秦家破产是意料之中。” 至于这其中究竟有没有许驰洲推波助澜,许砚时也不敢确定,至少在那件事的处理上,许驰洲留了余地,不然秦菲的处境一定比现在更惨。 “听苏沁说她现在许氏旗下子公司工作,她跟驰洲总还有联络?”简柠知道以自己如今的身份问这些捷越,但她有种感觉,苏沁似乎是故意让她知道。 许砚时只觉驰洲总三字听着刺耳,她对他身边人的疏离态度,何尝不是针对他,但也只能接受,实话说:“大哥没提过,我猜测他应该是没有,他向来公私分明,如果两人真有什么,苏沁不可能还留在许氏。” 简柠点点头,她记得苏沁说过许驰洲曾拿她当替身,才对她不同,但两人并没有发生实质性关系。当年没发生,兜兜转转到如今,两人之间已经没了道德上的阻碍,如果苏沁愿意,就算真有什么也无可厚非,更多的她也不好评断。 简柠:“他们离婚后,你有没有跟秦菲见过面?” “没有,我跟秦菲原先都只有逢年过节才会碰面,何况是他们离婚后。”许砚时不解看向她,“怎么问起这个?是秦菲跟你说了什么?” “哦,没有,随便问问。” 简柠不知道怎么说,当时在候机厅,是秦菲主动过来跟她打招呼,对比那几年不冷不热的妯娌关系,那天的秦菲对她亲近得过分。 她开始只当对方是顾及自己如今身份,直到秦菲情真意切跟她道歉,后悔过去对她冷漠。 “我应该拿你当妹妹的,我们本来就该是这样的关系。” “不过现在我不配了,你是秦董的女儿,风头无量的智慧集团继承人,跟我这个落魄的秦字天壤之别。” 秦菲的原话,临走前还拉着安安的手让她记住简柠:“记住这位漂亮阿姨,说不定以后还要叫她一声小妈妈。” 第115章 她说完察觉到简柠表情变化,忙笑着解释:“呀,瞧我这张嘴,我小时候是这样叫我叔婶,居然没发现单独这样叫有歧义。简柠,砚时这几年一直跟家里闹呢,你的命可真是好,我真心希望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简柠当时只当秦菲的怪异言行是心情不顺的缘故,没有计较,此刻回忆倒是品出几分绵里藏针的敌意,叫人不适,更加莫名。 而站在秦菲身侧瑟缩胆怯的安安,跟她印象中众星捧月的娇憨小女孩大相径庭,不免让同为母亲的她生出几分真情实感的心疼。 豪门富户家的小孩实际比普通人更需要青白光鲜,秦菲犯的错等同于在他身上打上污点,就算时光沉淀,也永远是他人口中历久弥新的谈资。 尤其秦菲的精神状态看着实在不算好,只是短暂相处,简柠都能感觉对方对待孩子的耐心很有限,目光流转间不仅冷漠,说嫌恶都不为过,安安跟着她去国外未必能过得好。 但这明显不是她该关心的事,简柠控制着表情,情绪上却难掩一点无奈:“我只是觉得安安可怜,无论大人孰是孰非,她是无辜的,却被迫承受大人犯错带来的后果。” 许砚时本还有一筐的话想跟她说,闻言,再柔情百转的话都一下堵回喉咙里,气氛在不经意间,條然走向沉重。 她微拧的眉,低垂的眼,明明鲜亮却又带几分沉郁的面庞,无不在昭示着一个事实,他也是罪魁祸首之一,说到可怜,他们失去的那两个孩子才最是可怜。 第84章 第84章我看你跟他们喝酒,我生…… 简柠第二天飞去北城。 前头十来年,智慧集团的招投标一直由一位王姓副总负责,此人跟在秦方慧身边的时间很早,是左膀右臂,也有知遇之恩,一腔热血都撒在集团。去年因病隐退后,一应事务则交由张总助代理,集团一直有传言张总助会接替她的位置。 然上个月任命下来,张总助升任集团旗下某家分公司一把手,王总回归却不再参与具体事务,秦方慧的意思很明显,让简柠跟着前辈历练,学本事,也压一压底下的人心浮动。 她这一趟的主要目的是跟电视台谈节目冠名,按惯例,去年末已经谈得七七八八,但今年情况特殊,两头都换了人,正直一年中的时候,她必须亲自跑这一趟。 白天开会,晚上宴请,前一刻还唇枪舌剑,争论不休,后一秒又言笑晏晏,称兄道弟。名利场上走一遭,老江湖都是滚刀肉。 简柠如今身兼数职,电视台这边谈妥,立刻领着投研团队飞去国外,再回南城是一周后。 连轴转多日,她精力再好也显 出疲态,很奢侈的给自己放了半天假,打算宅在家里休整,不想刚看了半部电影就接到许施薇电话,说出差来了南城,要她招待。 许施薇是许砚时大伯的独生女,研究生毕业后进了北城电视台,没靠家里的关系,从外勤记者一步步做到新闻主播,虽然还没做到黄金档,也是年轻有为。 当初在许家,大伯一家对简柠的态度始终友好。离婚前,她跟许施薇在微信上常有联络,撇开那一层关系,也是很聊得来的朋友,即使离了婚简柠也做不到对她冷脸,知她回来一趟不容易,顺顺当当答应下来。 餐厅是姜倩订的,兼顾环境和味蕾,简柠刻意比约定时间早了一刻钟到,没想许施薇也卡这个时间点。 一见面,许施薇亲近挽住简柠手臂,笑嘻嘻说:“不愧是姐妹,心有灵犀哎。” 在北城时,两人默契没有声张彼此的关系,这会儿听她讲是姐妹,简柠心下不由一暖,这不仅是许施薇的边界感,也是对方对她的看重。 两人边吃边聊,聊彼此工作生活,见闻趣事,但都有意避开了从前,还有许家,一餐饭很快就到尾声。 许施薇意犹未尽,问简柠:“要不然找个酒吧坐坐?” 简柠说可以:“但我平时很少有这方面的消遣,不知道哪里好玩。” “这个简单,我让朋友带我们去。”许施薇挑眉问,“你如今单身吧?我有两个学弟挺不错,身材颜值俱佳,嘴巴还甜,我叫过来一起玩。” 许施薇给简柠的印象属于乖顺大小姐那类,她没想到她会有这种提议,目光微讶,下意识说:“你的学弟应该比较小吧?” “小怕什么,不嫩我还不要。小奶狗和小狼狗,你喜欢哪一款?” “……”简柠实话说,“我没接触过。” “不是吧!”许施薇震惊,上下打量她,“难道跟我哥离婚后,你一直单着?” “算是吧。” “不寂寞?” “……不会。”第一年怀孕+读书,第二年读书+工作+带娃,她恨不得每天有48小时可以用,哪还有时间寂寞。 “性/生活也没有?!”许施薇一脸震惊,“这都快四年了!” “……”简柠老脸一红,几乎要捂她的嘴,“你小点声。” “抱歉,一时口快。”许施薇不好意思的笑笑,特真诚说,“不过柠柠姐,你这样不对,大好年华不是拿给你辜负的。” 她身体微微前倾,扬眉对上简柠的眼睛,引诱式劝说,“虽然都说遇见过太惊艳的人,分开后难以开始新感情,但你本身就足够惊艳,只要跨出自己这一步,一定可以遇到更适合你的人。” 简柠默了默,不确定问:“你真的希望我开始新的感情?” 她记得许施薇是很崇拜许砚时的,说是小迷妹都不为过,她来之前还有担心对方会不会打探他们之间的事,倒是没想到现实完全相反。 许施薇想了想,说:“如果你们能和好,我当然更乐见其成。但你们已经分开三年多,以你如今的身份如果还想跟他继续,我想象不到还有什么阻碍。” 简柠弯唇:“万一是他不愿意呢?” “怎么可能?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到底为什么会突然离婚,但我哥这几年一直在找你,几年过年都不回家,尤其跟二伯母关系恶劣,我就猜测你们离婚的事,他一定是不愿意的。” 简柠微微笑了:“你知道他不愿意,还这样劝我?” “那我劝你跟他和好,你答应吗?”许施薇唇角翘起,有点恶作剧的揶揄,“你不会,说不定以后还会不理我,既然如此我干嘛吃力不讨好?倒不如给你介绍些小帅哥,升华一下我俩的感情,说不定等你尝遍百草,反而能想起我哥的好了。你好,我好,他也好,三赢!” 话说到这份上,简柠实在没憋住笑:“你还真是坦率。” “没办法,你这么聪明,我撒谎被你看穿得不偿失。”许施薇继续劝,“你听我的,就算不正儿八经恋爱,多认识些有趣的异性也不错。” 简柠微微点头:“好像是这个道理。” “那我当你答应了。”许施薇拿出手机,志得意满,“包你满意。” 南城有许多条酒吧街,最出名的地标离高瓴总部大楼很近。与一般酒吧街灯红酒绿,霓虹遍地的盛况不同,这一带临江,街道很宽,两边林立的每间酒吧都走高端别致路线,在夜色掩映下,颇有些旧时王孙贵族豪掷千金为买一醉的浮华盛景。 许施薇选的酒吧叫“金宵”,南城极具人气的网红酒吧,一共两层,半会员制,楼下舞池有dj打碟,楼上则是半镂空的包厢,能隔绝半数喧嚣,也能看到楼下舞台。 能在这里驻唱的歌手都不是寂寂无名之辈,每人都有实力有运气,有拿得出手的成名作,相应的,能在金宵二楼包厢的也都非富即贵。 来的路上许施薇提议多点人更热闹,简柠临时起意叫来了夏舒。夏舒深谙“好友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法则,加上跟许施薇性情投契,两杯酒干完已经热络得不行,称姐道妹,无所不聊。 很快,许施薇叫的人也陆续到了,有她直系师弟,也有师弟带来的相熟友人,年轻帅气不说,嘴巴都很甜,且都不是空有皮囊,会聊天,会陪玩,分寸拿捏也很到位,能让人感觉热情活力,却没有一点不适。 这两年简柠应酬渐多,她身份摆在那里,再不会被刁难冷落,多数时候都是被捧着的,但也真是身份所限,她被无数双眼睛盯着,需要兼顾平衡的东西更多,一言一行仍需要算计。 尤其是跟老江湖们斡旋,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都嫌不够。她很久没有像今晚这样轻松自在,说笑玩闹。 是以许砚时进门时看到的,正是她兴趣盎然跟身侧年轻男人摇骰子的松快样,鲜眉亮眼晃得他移不开眼,也堵得他心口发酸。 真的好酸! 许砚时暗吁口气,压住情绪,跟着齐迹往里走。 夏舒先看到齐迹,眼神刚亮了下,瞧见他身侧神色莫测的许砚时,又嗖的暗下去,后背没来由一阵发凉。目光警告齐迹:你怎么带他来? 齐迹一脸便秘表情,目光回复:我也不想啊,祖宗! 夏舒服气,不好说什么,冲许砚时干巴巴一笑,在他眼神重压下,自觉往往边上挪了点,不动声色抬起脚尖,碰了碰玩得正开心的许施薇。 第116章 许施薇回头看见夏舒纠结的脸,眉眼一抬正对上许砚时的脸。 许施薇:“……” 她怔了足足两三秒,才叫人:“二哥。” 许砚时嗯声:“ 你攒的局?” “啊?”许施薇想否认,但她从不撒谎,尤其不敢骗叔叔家两位哥哥,忐忑笑着,避重就轻说,“大家都是朋友嘛,哈哈。二哥你……你坐呀。” 许砚时颔首:“好。”然后盯着她不动。 许施薇循着他目光微微侧头,就见简柠竟然左右逢源,正跟她两个直系师弟、全场最靓最会来事的两个崽猜拳玩游戏,开心都写在脸上,任许砚时这么大个人杵在这里,两个男生都有看过来,她硬是沉浸式玩乐,眼风都没给一个。 许施薇立刻懂了,简柠是不待见自己二哥,故意的。而她的好二哥看上她的位置了,毕竟全场除了两位小帅哥,她跟简柠离最近。 许施薇暗叹口气,犹豫一秒还是选择“为了亲情,出卖朋友”,屁股一抬往夏舒身边一挪,热情招呼许砚时:“二哥,你坐这儿。” 许砚时嘴角微抽,到底是从善如流,接了她这份赔礼。 坐下后,他一秒没耽搁,直接问简柠三人:“你们玩的什么,加一个。” 两个男生看一眼简柠,见她神色冷淡,似有不悦痕迹,其中一个笑说:“我们玩的游戏只需要三个人。” 许砚时睨他一眼:“那就换一个。” 他语气不重,没有咄咄逼人,脸上亦没有半分愠色,徐泽却感觉一股迫人气势扑面而来,让他莫名心生惧意,下意识看向简柠。 简柠眼皮都没抬:“不换。” 徐泽对许砚时笑笑:“抱歉……” “歉”字音节未落,许砚时说:“不换游戏可以换人。”他看着徐泽,“你跟我换,可以吗?” 徐泽只觉得对方最后那句可以吗实在多余,看似在商量,实则没留半分余地。 他忍了忍,顶住压力说:“这样不好吧,我们玩得好好的。” 许砚时拿起桌上的扑克:“我们赌一把,二十四点,输的人走。” 徐泽闻言心下一松,这是他强项,别说输,棋逢对手的时候都少,当即爽快答应:“好,一言为定。” 许砚时让徐泽洗牌,徐泽信心满满拿起扑克,听简柠说:“一把运气成分太大,还是三局两胜。” 她脸上挂着鼓励性的温柔笑意:“加油!我压你赢。” 徐泽点头,一脸骄傲:“放心,一定不让姐姐失望。” 十分钟后,徐泽脸绿了,他特么居然连输三把,对方居然快到他刚看清牌面就有了结果,实力秒杀他。 再看向许砚时,他神色多了几分佩服,抱歉看一眼简柠,站起来让位:“我去那边坐。”忍了忍又多问一句,“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这人给他一种很陌生的熟悉感,好像见过,但又确定是不认识。 许砚时眼皮都没抬,语气微冷:“没见过。” 徐泽:“……”这份又冷又拽又不惹人厌的气度,他的确是没见过。 徐泽一走,许砚时立刻坐到简柠身边,带点讨好问:“想玩什么,我陪你。” “谁要你陪。”简柠冷睨他一眼,半点没客气,“不请自来,讨嫌。” 许砚时任她骂,不动声色挨她更近:“不想我来就瞒得紧些,不然我只能讨这个嫌。” 离得太近,他的气息如带着湿气的温热海风,柔柔拂过她耳畔,简柠忍不住缩了下脖子,下意识挺直脊背,坐正身体远离,转头对上姜屹探究目光,一秒换脸,笑意温柔:“我们继续。” 姜屹看着年纪小,却比徐泽乖觉,单看许砚时周身气度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且两人关系很不一般。 但他家中亦是小富,性子比起徐泽更不羁跳脱,也胆大得多,明知简柠在“借/刀杀人”,玩心一起,也乐得送人头。 “好,姐姐想玩什么?”姜屹双眼明亮似星光璀璨,语气跟山盟海誓一样郑重,宠溺溺说,“无论你想玩什么,我都陪你。” 许砚时脸色一沉,简柠扬眉,交付主动权:“你做主,我都喜欢。” 那一刻两人眼神好像要拉丝,许砚时大气,没忍住呛声:“我脑子不行,玩点简单的。” 说罢将扑克往中间一推,不容置喙说,“二十四点,输的人喝酒。” 这叫脑子不行的人玩的?姜屹抱拳又作揖,笑着讨饶:“哥,您饶了我吧,我脑子是真不行。” “谁是你哥,别乱叫。”许砚时正色说,“要么看运气,比大小,输的人喝酒。” 看一眼简柠,“女士减半。” 他这明显是想灌人酒,简柠仍旧把决定权给姜屹:“想玩吗?” 姜屹说可以:“不过我想加个码,真心话,输的人要回答赢家一个问题。” 简柠答应:“我无所谓,我运气一样很好,不像有些人,长相耗光了运气。” 姜屹看一眼许砚时,没心没肺大笑:“柠柠姐你是夸人,还是损人?要说哥这张脸进娱乐圈绝对吃得开,台前幕后无所不能。” 这是暗讽许砚时可以靠潜规则上位,简柠刻意瞥过去一眼,眉眼弯弯:“是呢,我忘了许总从来靠的是实力,不是运气。” 许砚时简直被她气笑,不过皮笑肉不笑:“难得简总还记挂着我的实力。” 他身体條的前倾,唇贴近她耳畔,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也没忘记过你当年是怎么在我面前哭,一遍遍求我放过。” 他刻意放缓了语速,呼吸微灼,暧昧至极。 简柠瞬间脸热,后背一阵酥麻,对上姜屹探究目光更觉不自在,回瞪许砚时一眼,将扑克牌往他手里一塞,转过头不再理他。 简柠今晚运气奇差,不仅三把两输,玩了十多把,居然每次拿到的都是数字牌,一次都没赢过。许砚时和姜屹的手气旗鼓相当,一人一次赢家的轮换,奇迹点在于许砚时今晚从未输过。 两人争着帮简柠喝酒的同时,真心话问答情况如下。 姜屹问简柠:“姐姐是喜欢我这种阳光大男孩类型,还是哥这种成熟老男人类型?” 简柠回答:“当然是你,正常人谁会喜欢老菜帮子?” 无视许砚时阴沉脸色,下一局赢,姜屹继续拱火:“如果我跟哥同时掉水里,姐姐先救谁? 听到这问题,简柠是真被逗笑,忍耐着回答:“没有先后,我只救你。” 姜屹:“我能加问一句原因吗?” 简柠:“你年轻,命比他贵重。再说他会游泳,淹不死。” 姜屹双手捂心,表情虔诚的感动:“有姐姐这句话,我淹死都愿意。” 许砚时冷嗤:“大男人不会游泳要女人救,活着的确没意思。” “谁说我不会,我可是参加过全国大学生游泳比赛的实力。”姜屹语气骄矜,笑得没心没肺,“我只是高兴姐姐在你我之间,坚定的选择了我。即使只是假设,我也很感动。” 许砚时:“……” 许砚时觉得离谱,他居然陪这小毛孩子玩这种游戏?陪玩就算了,明知对方故意挑衅,他还生气。 不止生气,简直是要被他俩气死! 不过很快他就开始翻盘。 许砚时问姜屹:“你在哪儿做事?” 姜屹万没想到对方逮到机会,竟然问了这么一个送分题!简单到他疑心每个字都有陷进。 他忍了忍,实话说:“许氏资本。” 许砚时淡淡扫他一眼,就此揭过。等下一局再赢,在姜屹警惕的目光中,他依旧不咸不淡:“什么时候入职的?没见过你。” “三个月前入职。”姜屹目光微疑,带点探究问,“你也是?” 他仔细打量许砚时的脸,跟脑子里那些高管的脸对号,确信是没有,心下暗松,以年纪判断,认定对方至多是中层,语气不由轻松了些,“哥你在哪个部门?” 许砚时表情淡淡:“我不在那边,我哥在。” “你哥是?” “许驰洲。” 姜屹将三字在舌尖滚了两滚,差点跳起来,特么的他说的居然是集团大老板吗? 他盯着许砚时的脸,心里已然猜到,脑子却不信邪,问:“那您是……” “许砚时。” “………………” 姜屹想跪了,意 思他刚才上窜小跳真的是在送人头啊! 姜屹开始坐立不安,干笑着恭谨说:“砚时总,今儿是真巧,居然在这里遇见您。” “是挺巧。”许砚时颔首,皮笑肉不笑,“我还陪着你玩了这么久游戏。” “……”姜屹只觉今晚出门忘看黄历,才色令智昏到烧干cpu的地步。 许砚时:“还玩吗?” “不玩了!”姜屹坚决,说完自觉语气太硬,又笑着找补,“已经玩尽兴了。” 说罢立刻站起来,恭恭敬敬逃遁,“砚时总,您跟姐姐……简总慢慢聊,我去师姐那边坐会儿。”又求助式看向简柠,“简总,我先过去了。” 第117章 简柠微笑:“去吧。” 姜屹跟得了大赦般跑了,他前脚刚走,简柠立刻跟许砚时摆脸色,不客气说:“以势压人,算什么本事?” “我压他了吗?”许砚时语气平平,却也压着半分气性,“你说我哪句话在仗势欺人?” “用得着明说?你把身份摆上台面,对他而言就是警告,他敢不忌惮?” “那怎么办?有势可仗也是本事。”许砚时语气带着讽意,“他掉水里,你能坚定选择救他,他怎么就不能为了你反抗权势,把我打一顿?” “……”这叫什么混账话。 简柠不想理他,却也气得不吐不快:“你是专门气我来的?” “不是。”许砚时看着她,目光灼灼,毫不掩饰,“我看你跟他们喝酒,我生气,如果不来,我会气死。” “……”简柠说,“许砚时,我们已经离婚了,我跟谁玩,跟谁喝酒,你凭什么管?” “我不管你,我管他们,不准他们陪你喝。” “……”简柠气炸了,这种鬼才逻辑,恐怕只有许砚时能想得出来,说得出口。 她懒得跟他掰扯,直接倒酒,满满摆一整排:“好,他们不陪我,你陪。喝死你算了!” 第85章 第85章吵架吵上床这种事只有小…… 许砚时没反对,端起酒杯就往嘴里倒,一杯接一杯,大有简柠不喊停,他就真能一直喝,喝死算了的气度。 简柠心头又气又烦,见他暗戳戳叫板,放任一阵,也赌气从另一头开始,跟他拼速度。 许施薇等人表面玩得投入,实际都在关注这边的状况,见两人莫名其妙开始拼酒,都有些不知所措。 夏舒低声质问齐迹:“这种场合,你带许总过来是嫌天不会塌吗?” 齐迹连叫三声祖宗,一脸愁苦样:“许总这尊佛是我想带就能带来的?他自己非要来,我有什么办法?” 许施薇问夏舒:“你叫他过来的?” 夏舒才恍然:“没有啊,今晚都是帅气小哥哥,我叫他干嘛?” 齐迹不干了:“什么意思?我是不帅,还是不是小哥哥?” 夏舒乜他一眼,眼神嫌弃:“很明显,你是老哥哥。” 齐迹:“……” 他刚想开口,许施薇问:“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夏舒也看向齐迹:“对,我都没请你,你杵来干嘛?” “少不识好人心,我都是为了你。”齐迹叹口气,暗戳戳表功,“我看你发朋友圈,想着拿给小叔叔看,刺激下他,结果没把他怎么着,许总疯了,扔下一屋子人非要过来。” 夏舒:“……”好气! 许施薇也无语,追问:“你们从哪儿过来?” “夜阑,江昱白攒的局,贺禹跟何谨琛也在。”齐迹苦着一张脸,“我也不想来,好不容易今天手气好,正大杀四方,小叔非要我跟着跑这一趟。” 许施微估摸夜阑到这边的距离,再看一眼那头神色肃穆的许砚时,只觉头大,可千万别让这尊大佛知道,今天这局是她攒的,人也是她叫来的。 简柠酒量很差,原先一瓶啤酒都能喝到头晕,这两年虽应酬很多,她这位置已很少有人会劝酒,多是点到即止,是以长进平平。 不过她耐力好,一瓶晕,喝三四五瓶也能达到同样的清醒度。 只是今天赌气,她喝了不止三四五瓶。 走出酒吧的时候,简柠脚步都虚浮了,根本走不直,被许砚时扶着不停推搡,推不动,也没人敢上来搭把手。 许施薇等人眼睁睁看着许砚时带着简柠上了门口等候的迈巴赫,一个反对的字都不敢说。 等尾灯消失在转角,夏舒才开始内疚:“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仗义?” 齐迹激她:“你开我的车去拦,代驾都现成的。” 夏舒摆手:“别,借我十个胆都不敢。”看一眼许施薇,“薇薇,许总可是你堂哥。” 言下之意,你出马胜算更大。 许施薇撩撩长发,正色:“放心,我二哥出了名道德模范,不会趁人之危。” 齐迹失笑,给她上课:“男人面对喜欢的女人还能当模范,只有一个原因,不行。”顿了顿,又多几分揶揄,“我看许总龙行虎步,勇猛得很。” 许施薇、夏舒同时睨着他:“你去拦着。” 齐迹一秒委顿,强行找补:“你们就不能往好处想,我看简柠挺喜欢许总,差一截梯子才下不来台阶,咱们不是没义气,是做好事不留名。” 怕再被质问,果断告辞,“我得回趟夜阑,那边牌局三缺一,还等着我救场。”说罢退后两步,转身就走。 许施薇和夏舒对视一眼,也都暂时收了“仗义”的心。 —— 上车后,简柠问许砚时要带自己去哪儿,许砚时没答应,只将人抱在怀里不放。 简柠酒意上头,推几下没推开,闭上眼没再闹腾,醉酒的感觉不好受,头昏脑涨,意识虽还清晰,却滋生出明晃晃的冲动和疲惫。 到车库,司机离开后,许砚时开始吻她,开始只是锢在怀里,见她不反抗,放任他靠近,立刻得寸进尺,将人压倒,覆身上去,吻得难解难分。 他攻势很猛,也拼命克制,不光是冲动的本能,还有心中积蓄许久的怨与痛,愧疚和爱恋。 简柠不想放任他,但混沌中,言行难以与脑子匹配,就这么被他予取予求,一路从车库抱着进了家门。 大门关合的声响好像开关,许砚时理智褪去,想要进一步的心思昭然若揭,将简柠压进沙发,开始解她裙子和他纽扣。 也是到了那一刻,简柠突然惊醒,扬起手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啪”的一声响亮,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许砚时动作一顿,人迅速从极度的冲动中回神,松开些许挟制,目光笔直落在简柠脸上,不闪不避,执着到迫人。 简柠下意识再次扬手,被他扼住手腕,改用脚踢:“许砚时,你想干什么?” 她声音低而柔,有种无措的气性在里头,许砚时喉头滚动,黑眸幽深望进她的眼睛,片刻后才说:“想跟你做。” 简柠气炸,奋力抽出手打过去:“你混蛋!我们已经离婚了!” 许砚时没躲,她却没准头打偏,肩头都没摸到,当下更气,口不择言,“你不是最讲规矩责任,是疯了吗?想跟前妻上床!” 许砚时握住她手,语气跟目光一样深沉:“什么前妻后妻,我只有你一个,这辈子只认你是我太太。” “……”她谢谢他! 简柠想骂人,出口却是委屈质问:“你又不喜欢我,非要跟我绑在一起做什么?” 许砚时:“谁说我不喜欢你?我不喜欢你怎么可能一次次来找你。” “就是不喜欢,至少从前,离婚前,你不喜欢。” 简柠头脑发昏,却固执己见,终于将旧事重提,“那年小年夜,孙莹真带赵斯羽去青林堂,你妈问你是不是对我只有责任,没有感情?你没有否认,我都听到了!” 许砚时目光一凛,这件事他隐约记得,却不记得自己当时都说了什么。 简柠继续:“当初你娶我就是为了负责,婚后对我好也是,我都理解。我也理解你现在想要补偿我的心理,你的道德感和责任心都不允许你亏欠我,但我真的不需要,不需要弥补,也不需要你愧疚,我们一别两宽就是最好的结局。” 借着醉意带来的本能冲动,她一股脑说出根植于心中的心结,越是发泄,心口越是忍不住酸涩,看向他的眼睛渐渐泛红,眼睫濡湿怔怔相望。 许砚时的心疼得好像破了洞,怎么肯答应:“简柠,我不是因为道德感和责任心想要弥补你,才靠近你,是我喜欢你,我爱你,分开这三年我很想念你,我后悔当初没有看清自己的,没有好好对待你。” “你相信我,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我不信!你给我滚,滚得远远儿的!” 简柠挣扎着想要抽离,许砚时不肯,情急之下,借着醉酒而来的蛮力,她跪坐起身,推着他肩膀将人压住,俯身,低头,狠狠咬在他肩膀。 听见许砚时闷哼出声,她也没有松口,反而更用力,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扬起头,挑衅看向他。 许砚时跟她对视,眼底温柔随暗流涌动,她忘了醉酒的人眼神是迷离的,尤其她平时就不会疾言厉色,此刻强装出来的凶神恶煞,在他眼里皆是媚态,调情一般醉人。 “还咬吗?”他左手掌心贴在她后颈,右手指尖点着自己,引诱似建议,“咬这里,皮肤薄,不磕牙。” 他越是平静,简柠越是心绪不平,被蛊惑般凑过去,双手攀着他脖颈,张嘴就要咬,但这次许砚时没放任她,在她窝进他怀中的一刻,先一步捏住她下巴,低头气势汹汹亲上去。 很温柔也很强势,简柠逐渐踹不过气,无数次想逃,都被他追上去,直到避无可避,从被迫接受,到顺从回应。 第118章 磨得她终于动情,许砚时却蓦地停下来,顿在门口,深深凝视她的眼睛。 简柠突的哭出来,对他又抓又挠。 “王八蛋,你就会整这出,是不是男人?” 许砚时额头冒汗,任由她拍打,等她发泄够,才伸手捧住她后脑,用行动止住她新一轮的怒骂。 窗外夜雨忽至,雨点打在窗台哒哒作响,简柠按住许砚时握在腰间的手,大脑有瞬间的放空,喃喃问:“露台上的兰花收了吗?” 许砚时扣着她,薄唇在肩头流连:“收了。” “那盆翠盖……” 她还想再说,被许砚时堵住唇,再次攻陷,她很快陷入半梦半醒的茫然,再吐不出一个字。 简柠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除了明显的宿醉后遗症,她感觉全身跟被拆过一样,没一处不疼。但身侧是空的,若不是床单被褥连同枕套都皱巴巴得不像样,她会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夜春/梦。 昨晚做了三次,差不多打了三架,她不服输,许砚时后来也不肯再让她,两个人较劲起来,换个动作都要争个高低,她骂他骂得喉咙生疼都不肯收口。 他越是想得到肯定,她越是要反唇相讥,轻视诋毁,气得他头顶冒烟,后面动作愈发张狂,大有睡不服她不罢休的态势。 简柠记不得最后究竟谁输谁赢,失去意识前最后的画面是她将许砚时按在浴缸里,非要在上面…… 简柠闭了闭眼,一时头疼欲裂,吵架吵上床这种事她以前只在小说里见过,还是那种无脑的霸总小说,当时就觉得不可思议,性和爱怎么能分开?分道扬镳怎么还能上床? 如今自己切实成了其中一环,脸是真红,也是真疼! 腰腹以下酸涩得厉害,简柠动了动腿,身体撑起一半,又條的躺回床上摆烂,正思索要用何种态度面对许砚时。 卧室门被推开,许砚时走了进来。 第86章 第86章断联一晚上,连手腕都弄…… 许砚时一身深灰色浴袍,黑发湿润,看样子是刚洗完澡,一边擦头发,一边往床边走,前襟松散,露出胸前大片皮肤,宽肩薄肌,每一寸线条都无可挑剔,堪称完美。 见简柠醒来,他脚步顿了下,转身给她倒了杯温水,端着走过来。 “先喝点水。”说着就送到她唇边。 简柠沉默瞧着他,目光从面前无可挑剔的英俊脸孔往下,顺着下颌线,移到脖颈,最后落到胸口。 昨晚许砚时对她又揉又搓,翻来覆去折磨,她也竖着爪子招呼他,此刻战果显现,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罪证。 眼前人的矜贵清明突的跟昨晚的荒唐画面重叠,简柠心头莫名滋生出懊恼情绪,忍不住在心底爆粗口:特么的吵着架呢,怎么就吵上床了? 却又有种莫名的爽感,生理上的放纵畅快和心理上破罐破摔的一种通透——她这样的好年纪合该随心所欲,不婚不育,却不能不欲。 两人再有牵扯固然不明智,但既然已经发生,她也没什么可扭捏的,权当是酒后乱性,一夜\情缘罢了。 温水入喉,似有甘甜,简柠喉咙舒服了很多,仅余的一丝尴尬也一并掩去。 “几点了?”她问。 “快一点。”许砚时指腹轻轻碾过她唇角,温声说,“我点了餐,起来吃一点。” “好,你先去,我换好衣服就出来。” “你昨晚穿的那身脏了,我让人送了两套过来,在衣帽间放着。如果不喜欢,穿以前那些也行,都定期打理过。”许砚时始终看着她,目光亲近中带着眷念,“昨晚才发现你瘦了一些,可能不是很合身。” 听他提起,简柠才察觉他们是在原先的婚房里,主卧布置没有一点变化,甚至床上铺的四件套都是原来她的挑的。 她垂下眼,有点突兀的笑了声。 许砚时问:“怎么了?” “没什么。”简柠看他一眼,问。“这几年你一直住这里?” 她没说透,许砚时却懂那个眼神,离婚协议上白纸黑字,婚房是分给她的,他却死皮赖脸不搬走? 许砚时:“我没有想离婚,是赌气才会签字。” “无论真心假意,离婚证总是真的。” 简柠当着他的面下了床,青葱似的手指在他胸口轻轻一点,唇角一勾,转身款款往浴室走去。 许砚时目光追着她,一时摸不准她的态度。 闹腾到后半夜,两个人都累极,他在衣帽间胡乱抓了件睡衣给她套上,丝绸质感的吊带裙,不止轻薄,大v领设计,腰际一圈更是镂空,被她饱满身体撑出情趣,白皙的皮肤上指痕和吻痕交错,连脚踝处都有。 忍了忍,许砚时抬脚跟进去,从身后将人抱住。 “生气了?”他亲下她耳珠,有些小心翼翼问。 两人的视线在镜中交汇,简柠擦干脸上水渍,淡淡问:“气什么?” “昨晚弄疼你了,对不起。我买了药,要不要我帮你?” 许砚时黏腻的贴着她,浓密黑发半湿,凌乱耷拉的样子让他看上去有种合宜的柔和,明澈无措的模样像是她养在家里的男/宠,要看她脸色过活,虽有矜贵气,却透着股以色侍人的软弱。 简柠的眉头皱着皱着就松开了,淡声拒绝:“不用,没到那步。”到这时也还有昨日的气性,不愿服输,“以为自己多厉害似的。” 许砚时看一眼镜中人骄矜的眉眼,心里再不服也只能低头,亲了下她脸颊,自觉退出去。 简柠去衣帽间换衣服,看到摆在旁边的药品,想了想还是用了一点,心里将许砚时骂得狗血淋头。 这狗男人,狠起来是真狠! 许砚时不止让人送了衣物过来,一应用品也准备的齐整,考虑到下午要去公司开会,简柠化了个合适的淡妆。等她彻底收拾完出去,许砚时已经坐在餐桌前等她。 餐桌上摆着三菜一汤,都是家常菜,色香味俱全,一看就是小区的私厨做的。 简柠早饿得前胸贴后背,没跟他客气,坐下就开始动筷子。 吃完饭,简柠提出要走,许砚时没有留,只坚持送她下楼。姜倩等在车库,本来过来这边接人就一腔疑惑,见两人一起出现,差点惊掉下巴。 尤其相比于简柠的面无表情,许砚时一张脸比姜倩之前在任何场合看到的都柔和,看简柠的目光不说情意绵绵,眷念和宠溺她一个外人看了都觉得腻。 姜倩硬着头皮迎上去:“简总。” 听她答应,又恭谨问候许砚总:“许总。” 许砚时颔首,目光扫向她,立刻只剩下公事公办的淡漠:“你好。” 姜倩被这一眼看得颇有压力,凭着多年职业素养才没有躲,得体一笑,帮简柠拉开车门。 简柠回头看了许砚时一眼:“我走了,你回去吧。” “明晚一起吃饭?”许砚时握着她手臂,恋恋不舍,“我订了你以前很喜欢的一家餐厅。好不好?” 他是商量语气,但“好不好”三个字却直接将姿态压到最低。 姜倩神色一怔,差点没压住心里的震惊,被简柠目光一扫才恢复如常。 简 柠说:“明晚不行,有约了。” 许砚时没勉强,松开她的手,笑意温柔:“我晚点给你打电话。” 简柠没给反馈,直接上了车。 保姆车驶出车库,姜倩盯着后视镜,见许砚时一直站在原地,直到看不见都没挪步,不由偷看旁边的简柠。岂料对方突然抬眼,两人目光撞了个正着。 姜倩干笑:“简总,今天晚上的晚宴要不要帮你推掉?” “你想说什么?” “那什么……”姜倩知道撒谎没好处,忐忑一秒,硬着头皮说,“您之前选的那件礼服是落肩款,我怕您……冷。” “……”简柠还有什么不懂的,暗吸口气,淡淡说,“帮我换一件,晚宴照旧。” “您明晚的行程之前取消了,您忘了吗?” “没忘。”简柠说,“不想答应他而已。” 姜倩顺势问:“您跟许总和好了?” “没有。” “那你们昨晚……” “叙旧。” “……” 断联一晚上,连手腕都弄得青青紫紫的叙吗? 姜倩闭嘴了,对老板的私事关注太多,迟早被扫地出门。 * 许砚时前脚刚进家门,后脚门铃就被按响,他以为是管家,打开却是孙柔。 母子俩短暂对峙,孙柔冷笑:“怎么?你不回家,我也进不了你的门?” “您找我有事?” 话是这么说,许砚时到底后退一步,给孙柔让出一条路。 孙柔抬步走进去,待门一关,火气再也压不住,拔高声音质问:“当妈的要有事才能找儿子,这是哪里的道理?” 见许砚时沉默,她绷不住伸出手指,几乎戳到他脑门儿,“你的教养呢,孝道呢?礼义廉耻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第119章 许砚时不闪不避,平淡与她对视:“您要是来找我吵架,就请回吧,我无话可说。” 他这几年都是这样,无论孙柔如何暴跳如雷,一句无话可说就将人一腔怒火尽数收进葫芦中,打在棉花上,除了更气,半点得不到纾解。 孙柔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问:“你是不是又跟简柠搅和在一起了?” 许砚时眉心一跳,声音不觉带上几分警惕:“什么意思?” “你别想瞒着我,我刚才在车库看到你们。” 孙柔都不想说破,许砚时刚才在对方面前头低得都要抬不起来,没骨气的东西! 许砚时抬眼跟她对视,语气执拗:“我们没有搅和在一起,是我单方面在挽回,我想复婚,她没同意。” “她究竟有哪里好,值得你这样作践自己?” 孙柔顿时气得想砸东西,一张脸涨得铁青,她心里很痛,悲伤到无法释怀。这个儿子一直是她的骄傲,曾经跟她的关系也很亲密,一切的变数就是跟那个女人结婚开始。 许砚时却只是凉凉一笑:“秦方慧的女儿,您说有哪里不好?不如你去问问你身边那些有儿子的太太们,她们有没有妄想过娶回去当儿媳?” “或者您再厚颜一些,说秦方慧原先跟您是亲家,是您看不上秦董女儿,不仅逼着人打/胎,还赶出家门。您猜那些太太会不会觉得您得了癔症,异想天开。” “许砚时,我是你妈!”孙柔受不住跌坐在沙发,掩面哽咽道,“你咒我,为了不相干的外人,你居然咒我!” 许砚时也知道自己刻薄,身为人子不该这样薄情寡义,但他忍不住,只要一想起是孙柔强行将简柠带去医院,亲自守在手术室外等着她打掉孩子,心头的恨意就压不住。 良久,他才收敛住戾气,淡声反问:“您也知道您是我妈,我至亲的人,当初你逼着简柠打掉孩子的时候,有没有顾忌一点我的感受?那也我的孩子,两个孩子,两个月了,很健康。如果不是你,现在他们(她们)已经快三岁,会叫爸爸妈妈,也会叫爷爷奶奶,奶团子一样可爱。” 他语气平平淡淡,但一字一句像是织成一张网向孙柔扑过来,迟来的凌迟感逼得她几乎透不过气,后知后觉的痛彻心扉。 她不是狠心的人,当时做出那个决定也举棋不定很久,她何尝不心疼那两个孩子,但两相比较,又有谁能越过她的两个儿子? 她一直引以为傲的两个儿子,居然爱上了同一个女人,天知道她看到那些照片的震惊和恐惧。 尤其许驰洲本是多么内敛持重的一个人,她竟然在他看向简柠的目光里看到了忐忑和小心,那种求而不得的落寞和遗憾,想要靠近的挣扎和冲动。 她当然相信自己的儿子不会真做出兄弟砌墙的丑事,但是万一呢?万一他失了理智怎么办?如果他真的够理智,断不会利用何进制造偶遇,更不会巴巴跑到人家公司楼下等着,就为了看她一眼。 与其真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倒不如她先下手为强,赶走简柠,并且断掉她跟许家的一切联系。 刚好简柠婚前跟那个律师有过暧昧,如今也联系频繁,她以此为由发难没有任何不妥。她以为一切算计都天衣无缝,却独独低估了许砚时对简柠的感情和信任,任由她如何摆证据都不肯相信简柠会背叛,甚至为了她竟然跟家里决裂。 更可笑是,许驰洲也站在许砚时那头,借机对她发难,指责她心狠手辣。 到了那一步,孙柔也只有打落牙齿和血吞,任由许砚时如何埋怨,许驰洲如何愤怒,都没有将真相吐露半分。她想得很好,毕竟是亲生儿子,她伤了他们的心,他们生气在所难免,还能真为了一个女人不认他? 原谅和好只是时间问题。 可惜一晃三年,许砚时没有半点要跟她和解的意思,就连过年都不肯回家。许驰洲虽不至于跟她闹僵,但跟秦菲离婚后,就彻底歇了再婚的心思,所有精力都放在工作,无论她跟许怀谨如何施压都不为所动,再说他羽翼已丰,早不用受父母拿捏。 除了在家里过得糟心,孙柔没想到一直游刃有余的太太圈也突然开始暗地排挤她。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约是有一次秦方慧办茶话会,请了南城所有有头有脸的太太参加,独独漏了她。不仅如此,社交场上偶然遇见,对方对所有人和颜悦色,唯独对她爱答不理,更支持何渝取代了她慈善基金会理事长的位置。 孙柔百思不得其解,她自问没有得罪过秦方慧,甚至那次在孙莹真家受了气,对方邀她喝茶给她做脸,言谈间对她颇为客气。她观察智慧集团跟高瓴合作一切顺遂,更加想不明白。 直到那场晚宴,秦方慧正式对外承认简柠的继承人身份,她的一切疑惑才迎刃而解。对方跟她一样,撇开一切光环,也不过是一个心疼儿女的母亲。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陈家二房突然一蹶不振,大房扶摇直上,许婉容的丈夫敢接回私生子,无论许家如何施压都铁了心要将母女俩扫地出门。 讽刺的是她从前看不起简柠的身份,认为她没根基,不配嫁入许家,殊不知秦方慧也看不起她,为女儿出头都不需要正面面对她,只需动动手指,就能让她难受,且难以反抗。 孙柔心里委屈至极,她甚至不敢去设想,如果她早知道简柠的身份,还敢不敢那样决绝的对待她? 她掩面欲泣,许砚时却不想给她机会。 “很可笑是不是?您一直认为简柠是图我的家世才算计我,嫁给我,殊不知她背后是秦方慧,只要她愿意,她可以比任何人都过得好。” “您知道我有多痛苦吗?我想靠近她,又不敢靠近她,明明想求她原谅,又没脸去奢望,就因为害她、欺辱她的人是您。您是我妈,无论我如何跟她忏悔,在她眼里,我跟你都是一体,是永远断不开的血缘。” “她要如何能接受杀死她孩子的人,是她爱人的母亲。所以她不会原谅我,更不会再爱我。” “您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吗?当初在滑雪场的那场意外,你也参与了对吗?如果不是涉及到您,我不会收手按住不往下再查。他们是做得很干净,但只要我查下去,拔出萝卜带出泥,一定会有证据。” 说到这里,许砚时声音低得近乎带了颤音,那件事何尝不是他跟简柠之间的一根刺,就因为孙柔,他选择委屈简柠,他当时以为只要以后加倍对她好,只要帮她收拾了那些人,他们就可以过得好。 “您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对不起,妈,我没办法原谅您。” 说完这句,许砚时转身离开,大门掩上的一刻,孙柔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第87章 第87章谁家好姑娘能看上我?…… 周羡一下飞机就联系 简柠,说是这次西班牙之行收获颇丰,不仅见到日本盆栽大师小林先生,还拍到两盆极好的雀舌罗汉松,他养了五六年的一盆皋月杜鹃也得到大师肯定,总之收获满满,比每年分红到账还开心,非要请简柠吃饭。 简柠过去前就猜测他话没说全,到园子里一瞧,果然是鸿门宴,周公子说老师古本先生的盆栽展开幕,问简柠有没有空,陪他去一趟京都。 简柠是有计划过去,不过时间对不上,但周公子难得跟她开次口,听着语气平平,似顺口一问,实则话里话外都在软磨硬泡,目光里的希冀更是明明白白。她想着行程提前影响不大,便答应下来。 见她答应,周羡暗松口气,起身从旁边的几子上拿了两个精美的木盒递给她:“拍卖会上随手买的小玩意儿,权当道谢。” 简柠打开看,其中一个里面装着一条紫翡手串,看成色拍价应在三百万上下,对周羡来说,确实是顺手买的小玩意儿。 另一个盒子里装着的也是一条手串,纯金打造,花丝工艺镶嵌宝石,最中的帝王绿经过雕刻打磨,呈现出独特的光影和纹理,看着十分精巧。 简柠知道周羡有个表姑姑是花丝镶嵌传承人,还精通古法烧蓝技艺,在国际上颇有名望,周羡前两年似乎突然对这项技艺有了兴趣,没少下功夫,这条手串多半是他亲手做的。跟紫翡一起送,分明是为了抛砖引玉。 简柠将手串取出戴在手上,眉宇间都是满意:“相比之下,我更喜欢这条,别致,关键是更值钱。” 这话没夸张,大约也只有周公子的财大气粗和纨绔属性,才能做出将帝王绿和鸽血红研磨成粉,施于金上,反复烧制出斑斓色彩的“壮举”。毕竟手工烧蓝是公认的工期长,失败率高,损耗往往比点缀那一点多得多。 知她是玩笑,周羡依旧一脸嫌弃,看向她的目光赤果果写着俗气二字,但目光一转,接着喝茶的间隙,唇角不自觉翘起。 三天后,两人如约飞去京都。 古本先生年逾七十,是享誉国际的盆栽大师,周羡能有如今造诣,一半靠天赋钱财铺路,一半也得益于老师指引。 第120章 这次的盆栽展老先生前后筹备了六年,耗资数亿,虽没有明说,但圈内人都心照不宣当成是老先生的收山之作,受邀看展的除了行内大拿,不乏政商名流。 饶是如此,简柠跟周羡依旧被老先生奉为座上宾,亲自引荐给众人,只是他们的关系不再是好友,而是男女朋友。 简柠看一眼周羡,见他一脸坦然与周围人交际,接受对方诸如“般配”“幸福”的恭维和祝福,没有扫兴反驳。 他们此行住的酒店,在酒店大堂,简柠意外碰见一个熟人,温澜。她身边站着的男人,简柠也认识,是陈彦新前未婚妻吴菡的二叔吴劲松,有家室,不过据说夫人家世平平,是吴劲松坚持,不惜放弃公司继承权,两人才得以完婚。 吴劲松见到两人连忙迎上来问好:“这是吹得什么风,居然在这里遇见简小姐和周少,二位过来度假?” 虽然吴家家世跟秦家,周家比差了一大截,吴劲松自持年长,语气颇有几分傲气随意,言谈举止都隐隐带着股让人不适的亲密感。 简柠懒得跟他计较,却也没搭话,只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周羡却忍不得,冷嗤一声说:“吴总也是半截身子埋黄土的人了,行事作风却不如黄口小儿,我们来做什么用得着向你交代?” 又扫眼温澜,神色更加不屑,“都说吴总是情种,想来是我少听了个滥字。” 吴劲松万没想到周羡能这么不留情面,当下脸一沉,说:“周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说也比你年长,不说尊敬,基本尊重总要有吧。” “我对狗都是尊重的,但有的人明显不如狗。”周羡呵笑,一抬眉眼,神色突然冷冽得像是结了冰:“我就不想尊重你,你能怎么样?” 吴劲松被怼得老脸通红,忍不住抬手指着周羡:“周羡,你不要太过分。” 周羡啪的一下打掉他手,冷声说:“趁我还没改主意,带着你的人马上滚,下次再让我看到你狗眼乱瞟乱看,老子给你挖出来!” 吴劲松气得胸口起伏,虽然吴家在南城也是有头有脸,但他知道这位周家公子是个不拘俗物的混不吝,真要耍狠对付自己,自己肯定讨不到好。 干脆一甩手,板着脸丢下句:“我今天不跟你计较,但这笔账我记着,改日遇见周董必然要讨个说法。”转身大步离开,步履之快,似唯恐稍慢一点又会被周羡顶嘴,再下不来台。 见识周羡行事,温澜简直目瞪口呆。虽然吴家和周家不可同日而语,但豪门人际交往,只要无仇怨,大抵都会互给几分薄面,越是塔尖越是爱惜羽毛,不会轻易树敌。 但周羡刚才…… 她听过北城周家,但对这位周公子知之甚少,听人提起也不过是说他深居简出,不理庶务,大抵是个纨绔。但看他方才行事,岂止是纨绔,明明就是个我行我素的阎王,浑身上下都是狠厉色, 温澜毫不怀疑如果吴劲松不低头,他真敢扑过来挖他双眼,他依仗的是周家的势,但给人感觉却不是仗势欺人,是他这个人本身就有足够的气场胆魄。 温澜看一眼简柠,突然明白其中玄机,心底不由淌出惊惧,极力镇定着冲两人浅浅一揖,目光抱歉又为难的顿在两人身上几秒,才转身去追吴劲松。 两人一走,简柠劝周羡:“别气了,为着这种人不值当。” “我是为了谁?”周羡乜她一眼,气依旧不顺,强行缓了口,才说,“之前就听说过这位,是个沽名钓誉又荤素不忌的,没想到色胆包天到这程度,主意打到你身上!我刚才就不该给他留一点脸。” “你骂也骂了,他都气得七窍生烟了,你还想怎么样?” “骂他,他又不少块肉,这种人脸皮厚得没边儿,气性一过照样风流快活。”周羡黑着脸,十足懊恼样,“我应该将他打进医院,这样才记得牢靠。” 吴劲松刚才看简柠的目光的确太热了些,叫她不舒服,但她也着实没想到周羡反应这么大,甚至惯有的迂回手段都不用,直白了当撕破脸皮。 她看周羡一眼,笑盈盈说:“我记住了,下次再遇到这种人,我直接上耳光。” 周羡抽抽嘴角,心里满意她听劝,嘴上却说:“别跟我学,我是男人,遇到疯子也不怕。你一个人出门带着陆问,让他出拳头。” 简柠笑着说好,上楼刚进房间,门铃就被按响。 周羡进门,将一个食盒放在餐桌上:“早猜到你可能吃不惯,提前准备的。” 晚餐是很传统的日式菜,简柠是出于礼节才用了一些,但她晚餐一向简单,并不觉得需要加餐。 但食盒里装着两道点心,蝴蝶酥和葱油饼,一甜一咸,精致诱人,顾及周羡心情,她拿了一块蝴蝶酥吃,微讶着:“你做的?从国内带来的?” 周羡眼神介于看聪明人和傻子之间:“你觉得我会拿隔夜的东西糊弄你?” “……”简柠更惊奇了,“那你现做的?什么时候?” 他们昨晚落地,今天上午九点出门,他半夜做的? 周羡就受不了她这种傻样,明知故问,没一点眼力 劲儿,他不自在低咳一声,说:“你就说好不好吃?” “当然好吃。”简柠两三口解决掉蝴蝶酥,又拿了块葱油饼,不吝夸赞,“周少出品必属精品。” 周羡淡淡白她一眼,低头给她倒茶,再抬头唇角已经平了,干巴巴说:“慢点,小心噎死。” 他嘴里难有句好话,简柠听了两三年,最初的震惊无措都化成习惯,端起茶就喝,不忘反击:“噎死拉你陪葬,谁让你送来的。” 于是如愿收到周公子一记眼刀。 喝着茶,简柠放在旁边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姜倩来电,跟她说温澜想见她,问她是否要见? 姜倩:“她找了林玉珠,林小姐亲自给我打了电话,似乎是真有事。” 林玉珠在林家这一辈行二,虽是名义上的二小姐,却是养女,当初林董夫妇长女夭折后,多年没有动静,于是领养了林玉珠,一年后林夫人怀孕,生下小女儿林晟玥,便是最早孙柔看中,想让许砚时去相亲的那位。 林晟玥喜欢极限运动,成天满世界的飞,简柠回国后还没见过,因为公事跟林玉珠接触几次,印象倒还不错。 同是有旧怨,比起林恬恬始终颐指气使明着使坏,温澜更爱玩阴的,将两面三刀精髓拿捏到极致,譬如上次的热搜事件,始作俑者是林恬恬不假,但温澜大概率不会无辜。 这样的人精,也难怪能走通林玉珠的路子。 简柠当然犯不着非给林玉珠面子,但想到刚才温澜离开时的表情,她认为对方投诚讨饶的概率很大,且这样拐着弯都要求一个见面,必然是手里有她感兴趣的东西。 “跟她说明天早上到泳池等我,时间她自己把握,我只给她十分钟。” 挂断电话,简柠问周羡:“我之前听过吴劲松跟他太太的一点传言,说是校园爱情,当年吴劲松不仅为了她跟联姻对象退婚,还放弃了公司股份,也就顺理成章被剔除在继承人候选之外,想不到这样的深情厚谊也没走到最后。” 吴劲松跟他太太的事曾经是佳话,后来是笑话,尤其吴劲松近年变本加厉,不仅玩女人,还毫不避讳的往家里带,他太太受不了羞辱,自杀过两次,后来吴家嫌丢人,强行将人送去国外。 简柠有关注到,是因为当初每逢孙柔带她出去应酬,总有人提起这位吴二太太,表面闲聊,实则指桑骂槐的类比。 周羡说:“人性如此,人不会珍惜唾手可得的东西,同样也很难珍惜太难得到的东西。因为太难得到,就意味着需要花费不小代价,一旦得到的利益小于付出,很容易因爱生恨。吴劲松的心态就是如此,当年他年轻气盛,被眼前的风花雪月迷了眼,自以为不靠家里照样能风生水起,被现实打了几巴掌后,不肯承认自己是蠢货,只有把气撒在女人身上。” 他哼声,没忍住骂人:“这种人最是恶心,自己选的路,错却推给别人,坑了他太太一辈子。” “但换个角度讲,他太太也不完全算被他坑,毕竟当时结婚是两个人共同的选择。”简柠手指搭在杯沿,嗓音渐低。 周羡没察觉到异样,就事论事道:“丛林法则,上位者的选择永远多于下位者,吴劲松跟他太太从一开始就不平等,他太太不懂豪门里的弯弯绕绕,有天真,存侥幸,可以原谅,他却是懂的。他知道他太太嫁给他会面临什么样的困境,也明白他是她唯一的依靠,但他不仅不信守盟约,还要倒戈相向,不是坑人是什么?” 周羡目光很沉,看向简柠时又很明澈,“如果不是嫁给他,他太太会遇到更合适的人,不会经历后来的苦难。” 简柠心里突然淌过一丝涩然,稍纵即逝,又有种似知己难求的动容。 她笑问:“说得有理,那么你呢?拒绝联姻的理由是什么?” 第121章 周羡呼吸一窒,他这辈子拒绝过两次联姻,第一次还是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年轻气盛听家里人说起打算,当天就打了飞的回去阻止。 第二次是两年前,许是有了前车之鉴,这次全家上下都没透口风,他妈妈亲自飞到美国给他办“相亲局”,候选人之一就是简柠。他进了门觉出不对偷偷跑了,想不到她更狠,当天直接飞去了瑞士,压根没打算见他。 他开始觉得挺好,避免了麻烦,事后却越想越不得劲儿。徐女士说之前给过女方照片,秦董也是认识他的,简柠直接跑路,是嫌他丑?还是嫌他别的? 于是周羡做了人生中最丢份的一件事,主动找徐女士要了简柠的联系方式,打电话过去人不搭理,知道她当时在香港出差,他心一横也打了飞的过去。 本是带着几分气性过去的,没想到真见着人又开不了口了。简柠比他想象中好相处,不止张弛有度,还能屈能伸,总之就是说话做事每一处都对他胃口,两人莫名其妙就处成聊天搭子,然后是饭搭子,到如今…… 周羡下意识看向简柠,心底有隐秘情绪蔓延,一瞬冲动后,理智压住了挑破的勇气。 他说:“要面子,谁家好姑娘能看上我?我怕她们一哭二闹三上吊。只讲利益的,我又看不上。” 这话简柠有五分信,周羡不是白纸,曾经的荒唐事罄竹难书,属于玩腻了浪子回头那类人。 话题点到即止,周羡离开后,简柠去洗澡,刚穿好浴袍,许砚时突然打来视频电话。 第88章 第88章不要将我彻底排除在选项…… 这些天,简柠一直晾着许砚时,没有横眉冷对的明着拒绝,对他提出的所有约会邀请要么置之不理,要么随意找个借口推了,客气而敷衍。 以此提醒他那晚的事只是意外,对他们的关系不会有任何改变,她不在乎,他也不需要。 最开始,许砚时表现得很配合,步步靠近,又不过分亲密,知分知寸得好似一个关系还未到位的普通追求者。 不得不说,他这一招以退为进的尺度把握得很好,等简柠警觉时,已经是每日必有通话的状态。 简柠摘掉浴帽,皱眉犹豫几秒才接听。 “什么事?”她言简意赅,公事公办的语气。 “没事,有些想你,想跟你聊聊。” 呵,简柠冷嗤:“你怎么不先问问我想不想跟你聊?” “为什么不想?你说。” “许砚时,我发现你最近的厚颜度简直坐了火箭。”直线上升。 她难得肯跟他说句俏皮话,许砚时忽略她语气里的冷嘲热讽,问:“你准备在京都呆几天?” “关你什么事?” “等你回来,我来找你。” “好,你来。”简柠敷衍,“没什么事我挂了。” “等一下。”许砚时叫住她,沉默两秒才说,“你先把我电话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我保证以后一天最多打一个。” “最少呢?” “也是一个。” “……” 简柠闭了闭眼,这样你来我往的拉扯在她看来毫无意义,事到如今,他们之前的问题并不是一方低头,舔着脸迁就就能解决。 她突然歇了前几天的阴暗心思,跟他坦诚:“许砚时,你别这样,我们回不去的。” 那一头沉默许久,说:“我知道很难,但是简柠,我不想放弃。不需要回到过去,至少你让我见见你,不用每天,三天,五天,一礼拜见一次也行。” 他语气里有太多隐忍,说不出的窝囊卑微,简柠望着镜中的自己,突然想起那年在雪山,事故之前,他抱着她从山顶滑下的场景,即使戴着雪镜,她也有种感觉,他低头看向她的一刻,眉眼都是带着笑意的。 她许过跟他白头到老,携手不离,只可惜…… 简柠心里蓦地一堵,却没有半分心软:“你这是何必……” “我知道自己醒悟得太迟,也知道迟来的深情比草贱,但我依旧想要努力回到你心里。” 许砚时顿了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把底牌都亮给她,“我知道你现在选择很多,有很 多优于我的备选,我不指望你为了我拒绝其他人,只希望你不要将我彻底排除在选项之外。” * 简柠早上去泳池的时候,温澜已经等候多时,见到她赶紧迎上来,小心翼翼的讨好说:“简总,感谢您愿意见我。” 简柠目光淡淡扫过去,温澜今天穿一身香奈儿成衣套装,脚上的高跟鞋至少有7厘米,据盯着的人说,她在泳池边足足站了两个小时,挺着脊背,没有半点松懈。 “既然来了,先游一趟再说。”简柠说着取下将披肩,交给旁边的服务生,开始热身。 她以为温澜会为难,没想对方直接脱了下衣服鞋子,里头穿着一件专业款的游泳衣。 简柠不自觉挑了下眉,难怪温澜家境远不如林恬恬,却比对方走得更远,光是这份能屈能伸,审时度势的魄力和心思,都是林恬恬不能比的。 两百米的标准泳池,两人游了三个来回,这种运动强度,简柠早习以为常,上岸时除了些许疲惫,更多的还是畅快。而温澜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到最后一轮明显力不从心,落后她近三分钟才触壁。 在休息区,简柠让人上了适合运动后喝的饮品,直接问温澜:“昨晚吴劲松才跟我们交恶,你今天来找我,不怕他不高兴?” “我跟吴总不过露水情缘,彼此拿到自己想要的,不会干预对方太多。”温澜脸上没有丝毫不自在,像是说一件理所当然的平常事,“再说吴总怎么能跟您和周少比,他不高兴最多跟我一拍两散,您二位不高兴,我是会难过的。” 简柠手指轻扣桌面:“你想说什么?” 温澜站起来,向她深深一揖,诚恳说:“在说那些话之前,我想先向您道歉。对不起,简总,从前是我心眼太坏,捧高踩低冒犯了您。我知道自己犯的错不可原谅,却依旧想恳请你放我一马,我保证以后尽量不出现在您面前碍眼。” 简柠慢吞吞喝着果汁,看温澜半晌,突然笑了:“你对林恬恬还算义气。” 温澜神色一凛,难得有几分尴尬,沉默一瞬才道:“您高看我了,我做事留余地,为的是自己。无论亲戚朋友,危险面前,我都会先保全自己。” 简柠眉眼稍抬:“我说的实话,你们这样的塑料姐妹情,不落井下石已经是仗义。” 林恬恬出事后,跟她厮混在一起的闺蜜团立刻分崩离析,虽然那些人都或多或少给简柠添过堵,那时却统一口径将过错都推给林恬恬。 简柠本质上是个健忘的人,在她看来与那些人的交恶不过是些口角之争,气过,反击过也就翻篇了,从未想过要找谁麻烦。 却没想到对方很在意,拐弯抹角托关系递话给她,割袍断义般决绝,生怕跟林恬恬沾上一点关系被清算。 相较之下,温澜刚才一番剖白,既不攀扯林恬恬,也不扯年少懵懂,若不是心机太深沉,就是还有几分仗义。 但无论是那种,简柠都不在乎。 她问:“你找我,是想跟我说当年滑雪场的事?你手里有证据。” 温澜眼底惊讶稍纵即逝,将一个u盘放在简柠面前:“是,那件事是林恬恬和陆晟主导,许砚时的姨妈陈太太推波助澜,处理得很干净,别说证据,蛛丝马迹都很少。” 说到这里,温澜自嘲的笑了:“当时林恬恬和陆晟都以为许砚时查不到证据,这件事就会不了了之,却是没想到他真生起气来,根本不需要跟他们讲规则。” “既然连蛛丝马迹都很少,你的证据从哪里来?”简柠眼神锐利,“林恬恬虽然冲动,该谨慎的时候也会谨慎,何况还有何铭参与其中。” “当时她需要我帮忙做事,透露了一些细节给我,我留了底。其余的是她上次出事后,我在她公司的电脑里发现的。” 温澜顿了顿,补充说,“当时撞坏你雪镜,借走你手机的女孩子是我找来的。林恬恬给了她封口费,我开始并不知道她这么做的目的。直到后来你跟赵斯羽在雪场遇到危险,许砚时舍弃你,救了赵斯羽,我就懂了,她们故意让他认错人。” “为什么是认错?或许他本来就要救她。” “不会。”温澜笃定说,“你当时晕了没有看到,许砚时发现自己怀里的人是赵斯羽时的不置信,立刻丢下她去找你。他跪在你身边,明明很想将你抱起来,又唯恐伤到你的无措和崩溃。救援车过来前,他一直抓着你的手,陆晟去劝他,他看他的目光像是要杀人一样。” 温澜目光游移,试图从简柠脸上看出端倪,却见对方脸色始终淡漠,语气也无一丝动容。 “难为你们下这么大一盘棋。”简柠目光很轻的落在她脸上,说,“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犯错的人也都付出代价,你再拿这些东西跟我换原谅,会不会想得太好” 第122章 “我跟了吴劲松,这对我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报应。”温澜看着简柠,唇角嘲讽化为悲伤,“郁家隽虽然不是良人,但当初的我好歹是正牌女友,如果不是林恬恬搞出这些事,我不止于连辛苦打拼来的公司都失去。” “你恨她吗?” “当然恨,但她帮过我。我当初想方设法跟她交好也是看中她家里跟何家的资源,如果没有那些资源,我不会赚到如今的身家。” 温澜笑了下,终于卸下所有脸面,“谢谢你一直没有拆穿我,我家只是小康,当初的光鲜有一半是靠以贷养贷。” 她有一次还不起卡账,不得已找表妹王若晴借钱,却没想到王若晴跟简柠是同事,自己的钱不够,居然找到简柠帮忙。 温澜永远记得那次见面的场景,她端着谱,请她们到会员制餐厅吃饭,将借钱说成融资,脸皮像是打了蜡,又厚又滑,撒谎撒到自己都信。直到王若晴受不了,拉着简柠转身就走。 简柠没有借钱给她,连同这件事一起烂在肚子里,但温澜没有一丝感激,总觉得对方的漠视就是嘲笑。于是在林恬恬每次提出坏主意时,她都是第一个响应。 简柠没有要温澜给的证据,也没有接话,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站起来说:“时间到了。” 她转身就走,温澜急忙站起来,在她身后喊道:“你不好奇为什么许砚时没往下查吗?” “虽然做得很干净,但凭许砚时的能力,只要他真的要证据,坚持往下查,一定会有!” 简柠脚步顿住,她相信。 温澜快步走到她面前,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说:“是因为他妈妈,这件事最早是陈太太暗示林恬恬,推波助澜的不只有她,还有许太太。” * 第89章 第89章“他手痒,不卖弄会死。…… 按计划,今天周羡要带简柠去友人的酒庄拜访,不料周爷爷突然病危,他订了最早一班机赶回去。 虽事急从权,简柠越是理解,他越是抱歉,暖哄哄表示:“只要爷爷脱离危险,我立刻过来陪你。” 简柠直言受不了他的体贴:“这种体贴应该留给未来的周太太。” 又帮他找台阶,“我过来第一要务是工作,顺带陪你看展。” 言下之意,不用有爽约的负担。 周羡本来预设了好几个补偿方案,被她这一提,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心头憋闷都转成无奈:“那你好好的,回国联系我。” “好,我来园子看你。” “嗯。” 周羡瞧着她,很突然的欲言又止。 简柠半眯眼:“有话说?” 周羡颔首,脸上的迟疑都显得郑重:“那天在机场,我看到许砚时了。” 简柠讶异。她与周羡交往极少谈及彼此过去,就算有也是一笔带过的趣事,从未讨论过某个人,亦或涉及过往情感。 尤其她与许砚时那段隐秘的关系。 简柠收敛情绪,平静问:“你怎么知道?” 周羡看她一会儿,错开目光:“谨弋跟他长得很像。” 这是实话,却不是全部的实话。 他手机里有简柠和孩子的合照,偶尔会看一眼,时不时还会跟孩子们视频,好像是某个发布会,简柠跟那人站 在一起,他莫名觉察到异样,然后鬼使神差去追根溯源,很快就有了答案。 简柠不置可否,轻轻笑了下:“你当时故意牵着我,是想帮我气他?” 不止是牵,他还很亲昵的揽了她。 周羡脸上有被抓包的逃避,带点讪然的理直气壮:“虽然幼稚,但是有效。” 顿了顿,声音低下去,“不是帮你,他这个人傲得没边儿,我早看不惯。你……不要轻易心软。” 简柠还记得当初第一次在周羡嘴巴听到这个名字,他说的还是不错,“虽然一身傲气,但不会让人讨厌。” 她没拆穿,笑着送他上车:“快走吧,要迟了。” 周羡走后,简柠没有更改行程,干脆给自己放一天假。 这几年她去的地方很多,多数时候来去匆匆,不是酒店就是会议室,忙碌到没有时间停下来仔细看一眼窗外的风景,更别说感受一座城市的人间烟火。 饶是如此,她也没想出去闲逛,先不说这个季节的京都很热,比起脑子里风雅情调的念头,她更喜欢落到实处的犒劳,比如关掉手机睡上一整天。 简柠睡醒已经是下午,她起床洗了澡,处理完一些紧急工作,窗外的天已经暗下来。她看一眼手机,四个未接,有三个来自许砚时,微信里也躺着他发来的信息。 从前吝啬回应的人如今不仅懂得主动,甚至啰嗦,但化繁为简,他想问的只有一句:【我想见你。】 为了实现这句,他搭最早航班过来这边找她。但她不说,他不敢问其他人她在哪里,发来自己下榻的酒店位置,恬不知耻问她方不方便去找他? 如果没有看到温澜给的证据,凭许砚时特意跑这一趟,简柠或许就心软见他了。但眼下,她对他只有抵触,不仅不想见,连同昨晚他的深情表白都觉着可笑。 可笑的不止是他,还有她。 她这辈子跟许家跟孙柔的结注定解不开,拒绝他的原因之一是不想两人都陷入为难,但事实在三年前,他已经做出选择,放弃了她。 简柠将手机息屏,想到酒店距离金阁寺很近,周围风景应该不错,干脆背上相机出门闲逛, 天刚擦黑,空气里还留有白日的余温,她一路走走停停,举着相机到处拍,镜头前突然出现另一个拿着相机的背包客,以相似的姿势对准她。 简柠手比脑子快,按下快门放下相机,看清对面人的脸,唇角下意识微勾:“原来是影帝,真巧。” 梁辰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她,短暂震惊后,主动朝她走过来,略带几分欣喜说:“他乡遇故知,人生幸事之一。” 见她衣着闲适随性,问,“简总是来这边度假?” 简柠说:“大约跟影帝一样,忙里偷懒,自己放假。” 她前两天刷微博,隐约记得梁辰在日本拍戏。 闻言,梁辰笑容多了几分面对友人的随意:“简总叫我名字吧,一口一个影帝压力好大。” “怎么会,你可是国内最年轻的大满贯影帝。” “荣誉上了墙就成了鞭子,想偷懒都不敢随心所欲。”梁辰自损道,“偏生我是个懒人,无时无刻都想磨洋工,你说我压力大不大?” “我以为明星出街都会戴口罩。” “那是人气旺的小鲜肉,我这种靠苦力积分的老人不需要。” 简柠从前跟梁辰接触都是公事,直觉对方个性跟展现给观众的人设略有偏差,没那么高冷,似带点横冲直撞的轴,每次合作对西柠给出的方案都会反复推敲,谨慎到吹毛求疵,没想到私下也有这样幽默随和的一面。 她笑起来,问:“你偷跑出来,莫姐知道吗?” 梁辰有自己的娱乐公司,经纪人是他小有名气后遇见的伯乐,人脉广,手腕了得,圈中人尊称莫姐。饶是两人如今更像是合作关系,莫姐对梁辰的严厉度也不减分毫。 曾有传言说两人不和,但上次热搜事件时,莫姐亲自跟西柠接洽的言行看,两人私交应当很不错。 “既然是偷,当然要全方位瞒着。”梁辰压低声音,“还请简总保密,如果发圈什么的,千万裁掉我。” 简柠点头:“没问题。” 相请不如偶遇,同是闲逛的两人干脆结伴同行。 许是当明星的缘故,梁辰不仅很会摆造型,拍照技术也是一流,有他在一旁建议,简柠拍到满意照片的概率大大提升,也等同于带了个顶级跟拍师。这一路两人相谈甚欢,意外的合拍。 走得累了,简柠看时间不早正想告别,梁辰先一步开口,邀请她参加朋友聚会。 “他们夫妻很好客,尤其喜欢跟国内来的朋友交往。” 梁辰介绍主人家的丈夫是艺术品经纪,妻子是画家,中德夫妻,因为妻子的成名作在京都完成,旅居各国多年后,最终定居这里。 “我会提前跟他们说明,不会有任何误会。” 他坦诚到这个份上,简柠再拒绝倒显得小气,聚会地点在主人家的私人别墅,距离不过一公里,两人商量后,决定步行过去。 他们到的时候,里头已经很热闹,夫妻俩将别墅大厅布置成小型音乐会现场,丈夫正弹琴,与身侧化身小提琴手的妻子合奏一曲《prayerx》。 其余宾客们围坐四周,听得入迷又惬意,梁辰熟门熟路领着简柠坐下。一曲终了,简柠眼中微涩,有种意难平的难过。 梁辰体贴给她递了手帕,简柠道谢接过,按了下眼角。 台上夫妻俩鞠躬谢幕后,走过来同两人说话。 开始梁辰说中德夫妻档,简柠想当然以为仅是他好友,没想到丈夫梁川居然是梁辰堂哥,他妻子sophie不仅是德国人,还比梁川年长二十岁,当初两人旅居国外的原因之一,也是与家里抗争。 第123章 如今两人已经相伴十年,三年前结婚后定居定都,没有孩子牵绊的两人,感情一如初识时热烈真挚。 因梁辰提前打过招呼,梁川夫妻只当简柠是梁辰好友,待她如座上宾,十分热情友好。几人略寒暄几句,又有情侣上台献艺,夫妻俩便先回了座位,为友人捧场。 这一次是一首欢快的曲目,水准普通,中间还错了两个音,但从两人频频对视的鼓励目光中,简柠猜测两人应该不仅相爱,还很投契。 许是见她脸上表情寡淡,似在发呆,梁辰探身过来问:“如果觉得无聊,我带你去后面酒窖坐坐?” “不会,挺好的。”简柠绽出一个笑,实话说,“只是我只懂些皮毛,只能听个乐子。” “本来就是乐子。”梁辰轻笑,压低了声音自损,“我倒是被莫姐逼着学得深刻,基本每首曲目背后的故事都倒背如流,那又怎样?每次被安排这类营业,哭和笑一样需要提前设计,比不懂还痛苦。” 他叹口气,无奈又笃定:“人生在世,全靠演技,哪有那么多共情?” 自损自白到这个程度,简柠服气,差点笑出声:“你能不讲笑话吗?” “我说的实话,你可以质疑我颜值,不能怀疑我品性。” 噗……简柠脸上笑意加深,不留痕迹的赞:“我今天算是重新认识了梁影帝。” 梁辰挑眉,郑重其事纠正:“你认识的是梁辰。” 两人你来我往正嗨,简柠突感觉一道不太友好的目光重压在过来,疑惑之下,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四目相对,她唇角的笑意條的一僵。 居然是许砚时。他旁边坐着一脸便秘神色的吴廷。 简柠立刻收回目光,眉头不自觉拧起。 梁辰问:“怎么了?” “没什么。”简柠说,“看到点脏东西。” 这下梁辰真的来了兴致,循着她适才看过去的方向看一眼,又转头看她,好笑问,“你说的不会是许总吧?” 实际话出口,简柠就后悔了,这会儿也不想找借口,“你觉得是就是。” “不是我觉得,是许总说的。” “?”简柠侧头看了梁辰一眼。 梁辰:“许总看我的眼神比看到脏东西还可怕。” 他 故意顿了下,对上简柠目光,委屈说,“像是看死人。” 简柠:“……” 简柠没管许砚时,一边听演奏,一边享用主人家准备的茶点,中西式都有,很精致也很美味,水准快赶上周羡私房。 想到周羡,简柠才想起对方发过信息过来,一条是落地保平安,当时她在睡觉,睡醒看到被姜倩一通工作电话打断,忘到现在。 她赶紧拿出手机,发现一小时前周羡又发来一条:【在做什么?】 她立刻回复:【睡了一整天,刚起床。】 顿了顿:【周爷爷怎么样?】 她等了几分钟,没等到回复,又将手机放回包里。 梁辰适时问:“有没有很想听的曲目?” “你要弹?”简柠玩笑,“可以有。” 梁辰大手一挥:“随便点。” 简柠想了想:“《玫瑰少年》?” 梁辰颔首,施施然上了台,鞠躬致意后说:“我朋友说想听我弹一曲,在此献丑了。” 这话实属谦虚,梁辰虽是走演技路线的实力派,但背景普通的他最初能砸开娱乐圈大门,在里头混得风生水起,就不可能没有颜值。 就单单往钢琴前一坐,身姿清雅落拓,轮廓分明的一张脸,英俊之外,还能让人看到沉淀的故事感,就算不是倾城绝色美貌,也帅得分外有辨识度,叫人过目难忘。 尤其他明显是有真功夫,指法行云流水,情绪随着音符流淌。 简柠神色专注,一曲终了,见他神色磊落,带着几分骄傲色朝自己看过来,也微微一笑,下意识为他鼓掌。 梁辰起身谢礼,缓步朝她走来,温声问:“可还能入耳?” “很棒……” 简柠才开口,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极不屑的冷嗤,许砚时不咸不淡说:“的确是献丑,我要是这种水准一定不去冒头。” 简柠:“……”她说,“许总用得着这么刻薄?” “我说实话,梁先生接受不了?” “许总说得是,像我这种半吊子在您面前肯定不够看。”梁辰笑容谦逊:“不知许总今天是否有雅兴,让我们饱饱耳福,涨涨见识?” 许砚时目光微凛,没有立刻说话。 梁辰微笑,语气诚意十足:“唐突之请,许总别见怪才好。” “你放心,许总是大度的人,怎么会计较这种小事。”简柠笑说:“许总可能是怕吓着我们。” 许砚时差点被她气笑,可真是会说,他能怎么吓着他们?是水平太好,还是太差? 这话梁辰没有接,他是将分寸刻在骨子里的人,最懂得见好就收,过犹不及的道理。 虽然以他如今的咖位在娱乐圈举足轻重,看似风光无限,跟许砚时这种豪门出身的贵公子从根基上就千差万别,何况高瓴如今如日中天,说是云泥有别虽有夸大,却不算太夸张。 若是僭越太过,事后许砚时真跟他计较,他和他名下公司都会有麻烦。这世上,资本跟资本之间也是有壁垒的。 况且刚才几个回合他也看出来了,这两人的关系不像表面这么生分,至少他在许砚时眼里看到了隐忍的占有欲,他对简柠有种无可奈何的纵容。 有那么一瞬间,梁辰心里有些惋惜,极淡的一丝落寞,又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 梁辰定了定神,摆出话题揭过的态度,借口接电话起身离开。 许砚时却不肯放,看着简柠说:“如果我比他弹得好,你答应我一件事。” 简柠警惕:“什么事?” 许砚时:“小事,一定不让你为难。” 呵,简柠突然想起来从前在许家别墅看到的,许砚时从小到大拿到的奖杯奖状几乎堆满整个房间,他3岁开始学钢琴、马术、射击等等一系列兴趣特长,每一样是能走专业道路的水准。 小学时钢琴就拿过无数奖杯,比梁辰弹得好简直没有悬念。 简柠不说话,许砚时追问:“这都不敢?之前跟我打架的时候不是很凶?” 听他嘴里蹦出“打架”二字,简柠脸上條的一热,突然就想起那个混乱的夜晚。 她看向许砚时,警告说:“你少胡说。” “难道不是?”许砚时勾唇,凑近她说:“我肩膀上的牙印前两天才消。” 简柠恨不得撕烂他的嘴,冲动之下说:“你要比也行,换成小提琴。” “可以。为防止有人事后反悔,我们得签合同。” “……” 许砚时无视简柠想打人的目光,自顾拟好约定,微信发给她:“你回复‘同意’就行。” 简柠气鼓鼓的:【幼稚】 许砚时:【合作愉快】 简柠:“……” 许砚时没指望她回应,发完这句就收了手机,径直走到大厅中间,刚架起小提琴,吴廷和梁辰一起回来了。 梁辰眼底闪过惊异,倒是没有说什么。 吴廷则跟看见鬼一样,看向简柠:“太太……” 被简柠一记眼风碾灭了话头,才反应过来说错话:“抱歉,简总,许总他这是?” 不怪吴廷大惊小怪,许砚时不是有表演欲的人,虽不是那类冷成冰块的高冷性子,工作中,尤其在下属面前,绝对是位古板禁欲,让人自觉生出敬畏感的严肃老板。 突然在大庭广众拉琴?吴廷觉得自己刚刚出去这几分钟,两位大佬之间肯定发生点什么不可描述。 简柠轻轻一笑:“他手痒,不卖弄会死。” “……”吴廷干笑,语气有点可怜巴巴的,“简总,这句话我没听到。” 简柠突然好奇吴廷是有什么隐藏技能,才能被许砚时看上,给他当助理。 有陈潼这种常年被猎头觊觎的珠玉在前,许砚时的助理公认的难做,不仅要工作能力要出色,还需要八面玲珑的交际手腕。 而吴廷?简柠想,难不成是自己跟许砚时的关系太尴尬,为难人了? 念头一闪而过,台上许砚时已经开始,他选的一首简柠熟悉的《未闻花名》。 已知花意,未见其花,已见其花,未闻花名; 未闻花名,但识花香,再遇花时,泪已千行。 许砚时拉琴的样子很投入,也很松弛,熟捻得好像是日日练习,拉过千百遍,任意随性,收放自如。 或许因为夜色,或许是气氛太过融洽,褪去西装革履,一身休闲装束的他,少了边界感竖起的高不可攀,多了滤镜下的平易近人,不像是公司总裁,倒像是功成名就却低调温润的音乐家。 简柠目光渐渐有些失焦,她突然想起那年在雪山,许砚时抱着她从山顶滑下的场景,那时候她眼里只有盛景和他。 第124章 一曲终了,掌声响起,梁川跟sophie甚至站了起来,激动点赞。 许砚时接了梁川敬酒,与夫妻俩笑谈两句,跟梁川一起朝简柠这边走过来。 许砚时直白说:“本来没有悬念,但为了更公平,我请了梁先生做裁判。” 梁川见几人神色平常,料想比赛只是友人间的乐趣,也乐得实话实说:“虽是不同乐器,但无论技法情感,我都认为是许先生更胜一筹。阿辰,我实话实说,你别不服气。” 梁辰微笑着拱手:“愿赌服输。” 许砚时却只看简柠:“我赢了。” 简柠神色淡淡:“我听见了,答应你就是。” 聚会后半程转移到酒窖,梁川在品酒上的造诣不输乐理,酒窖中藏酒丰富,更不乏名贵佳酿。 梁辰本也是行家,但有许砚时在,他少了很多表现机会,好几次刚起了话头,都会被许砚时截断,抢话。许总今晚抛弃了绅士做派,教养规矩也放到一边,就为抢尽他风头。 加上一个扮猪吃老虎的吴廷,梁辰到最后是真的认输,也是心悦诚服的明白高瓴能走到今天靠的不是许家的根基,许砚时心机手腕比他此前见识的所有人都可怕。 聚会结束已近凌晨,简柠喝到微醺,本是叫了司机来接,被许砚时以赌约之名软磨硬泡,到最后还是上了他的车。 他送她回酒店,在套房门口,简柠下了逐客令:“我到了,你可 以走了。” 许砚时:“我看着你进去。” 简柠不想跟他掰扯,打开门往里走了两步,转身正要关门,却被许砚时按住手腕。 他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在她的注视下逼近,强势挤了进去。 第90章 第90章疼吗?当然疼! 简柠火气一下窜上来,赶人的话才起了头,就被许砚时揽腰抵在门后。 他目光专注,灼热却隐忍。 她以为他会吻她,巴掌都准备好了,他却只是低头,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对不起,刚才让你扫兴了。” 说着还蹭了蹭她侧颈,温顺得小心翼翼。 简柠没动,嗤声道:“知道会扫兴,你不还是扫了?许砚时,你虚伪不虚伪?” “虚伪,我认。”许砚时目光描绘她眉眼,语气突然多了丝锐气,“我忍不了别的男人对你殷勤。” “我们已经离婚了,男婚女嫁都是自由。”简柠毫不吝惜诛他心,“你不能指望我一直一个人。” “柠柠,我不会放手。” “……” 简柠闭了闭眼,只觉得疲惫。 有那么一瞬间,她差点就要质问他当年雪场的事,她能理解他当时的进退两难,但当他选择隐瞒她的那一刻心里在想什么呢? 就那么笃定那件事之后,她对他和他们的婚姻会毫无芥蒂? 但答案拖到现在,她知道不知道,似乎都是一样。 最后还是做了。 成年男女,剪不断理还乱的昔日眷侣,情欲一事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判断题,没有那么多爱憎分明的棱角。 上次的醉酒事件好似一个开关,无意开启,却成了顺理成章的默契。穿上衣服时可以横眉冷对,面目全非,脱下衣服依旧是最熟悉彼此的最佳拍档。 不同于上次的强势,今日的许砚时温柔到卑微,一次次卷土重来都旨在取悦。他很虔诚的吻着她,予取予求,不知疲倦。 他知道她心里的刺在哪里,不是不想解释,但拖到现在,他早羞于启齿,进退更是两难。道歉和弥补固然显得可笑,但什么都不说更显得敷衍卑劣。 最后从浴室被抱出来的时候,简柠已经没了力气,适才最投契的那一刻,她大脑一片空茫,与他的恩怨纠葛都被暂且放下,眼下意识虽然回笼,却也不想去纠结,懒洋洋窝在许砚时怀里任由他帮自己擦干长发。 吹风机的暖风很轻柔,昏昏欲睡时,她感觉到他的靠近,他胸膛滚烫,熨得她后背很舒服,触不及防的却似有湿意浸润脖颈。 “柠柠,对不起。” “不是孩子的事,很早以前,我就是混蛋。” “但我仍然想要一个机会。” 她听见他喑哑的哽咽声,唇角抿紧了,又无意识牵了牵,终是没有给他一丝回应。 直到他收拾好躺在她身边,试图拉她入怀时候,才冷不防开口:“你走吧。” 许砚时僵住一秒,仿佛没听见似的继续:“我不想走。” “我们的关系不适合。” 简柠知道这样说未免又当又立,但她就想守着防线,不愿他肆意入侵。 他们之间即使有欲,却不可再谈情。 许砚时懂的,沉默一瞬说:“外面下雨了,我刚才让段霖下班了。”他还拿起床头柜的腕表给她看,“三点多了。” 意思半夜叫人起来不太好。 段霖跟了许砚时很多年,算是他贴身用的人里,除陈潼、吴廷外,简柠最熟悉的一个,印象里看到她总是笑出一口白牙,有点腼腆的叫简小姐,被陈潼听到提醒几次,才改口叫太太。 简柠不说话,许砚时贴她更近。 “等天亮,我就走,好不好?” 不知为何,简柠不喜欢他小心卑微的样子,好像她是个恶人,欺负了他。但他若是理直气壮,她恐怕也会生气。 干脆背过身不理他。 许砚时知她是默认,吻着她发顶问:“腿酸吗?我帮你按按。”说着就要动手。 “少假惺惺。”简柠拍开他,“刚才没见你收敛?” “我问过你。力度重不重。”许砚时轻轻握住,语气带着几分轻佻,“你不说话,我只当你满意。” 那种时候,她的确是满意的,自然不会说话。 简柠咬下唇,脸蓦地有些烫,却还是提醒他:“我睡了,你说话算话。” 她在提醒他离开,许砚时轻轻嗯了声,这句话后,两人许久没再说话。 简柠明明觉得很困,但他的呼吸就在耳畔,感官上又有种昏沉的清醒,越想睡越睡不着。 她正闭眼假寐,许砚时的手掌突然覆上她小腹。 “你这里怎么有道疤?” 简柠霍然睁开眼。 许砚时:“是受了伤?” 他没往手术方面想,婚后每年他都跟她一起做体检,彼此都很健康,按常理不会突然患需要做手术的重病。何况她目前的身体素质明显比之前好。 简柠眨了下眼:“很明显?” 许砚时:“看不出来。” 疤痕很细,上面纹的图案像是花朵,也像是蝴蝶,落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又在接近隐秘的位置,落在他眼里,有种诱惑至极的禁忌感。 以至于他适才失控般,一遍遍吻过。 隔着睡衣,许砚时手指轻轻滑过,问:“怎么弄的?当时是不是很疼?” 触不及防的一句,简柠心里條然窜出火气,顷刻间,星火燎原。 疼吗?当然疼! 发作的当天她正在经历很重要的一场考试,宫缩带来的阵痛让她难耐又充满恐惧,但她不敢叫停,不敢再次错过。 后来她是被救护车送去医院的,躺上手术台的一刻,她泪流满面,对他和许家的恨意突然达到顶点,偏激的只想要报复。 但看到两个可爱的孩子,彻骨的恨意又变得复杂。龙凤胎宝宝长得很像,刚生下来看不出端倪,等满了月,眉眼慢慢长开就依稀有了他的影子。 尤其是儿子谨弋,跟孩童时期的许砚时简直一模一样,包括生气时拽拽的微表情,连秦方慧都感叹血浓于水,不是她说没关系就能撇清关系。 简柠忍住眼中酸涩,啪的拍开许砚时的手:“疼又怎么样,你又不能替我。再说一个字就滚。” 她完全教训孙子的语气,许砚时甘之若饴的受了,见她不愿说没敢再打扰,亲下她发顶,抱着她闭上眼睡了。 次日,两人都起得很早。 简柠今天要先去集团位于东京的分公司参会,紧着赶去研发基地和一线工厂视察,行程安排很紧凑。 见她一边吃早餐,一边回复信息,眉头时而紧时松,许砚时问:“你这次过来是为了专利使用费的事?” 不说高瓴跟智慧集团关系匪浅,单凭许砚时的敏锐,简柠也不意外他知道:“嗯,让他们占这么久便宜,也该清算了。” “顺利吗?” “制造商这边应该没问题,系统公司麻烦一些。”简柠喝一口咖啡,语气已有成算,“问题应该不大。” 跟从前一样,许砚时没去评论她的工作,不仅是信任她的能力,有秦方慧坐镇,也不需要他越俎代庖。 许砚时:“我下午的航班回国,你回来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不用这么麻烦,我跟周羡约好,回国要先去园子找他。” “你说的是北城周家的小公子?” “嗯。” 简柠神色平常,看上去似乎只是很正常的朋友关系。许砚时想起机场一幕,心情却瞬间低落三个度。 第125章 他知道她是为了陪周羡看展才来京都,更讽刺是,若不是周羡凭借发在微博上的照片按图索骥,他也找不到她。 所以即使他明白机场的事或许更多是周羡一厢情愿,每每想起,依旧无法释怀,毕竟她目前是自由身,选项岂止abcd,他可能连d都排不上。 许砚时暗叹口气,自觉退步:“那待会儿我送你。” 简柠还是说不用:“我跟梁辰一起。” “他凭什么跟你一起?”许砚时直接没绷住,见简柠皱眉才发觉语气里带了质 问,放软语气说,“抱歉,我以为你们关系一般。” 理论上的确是,但简柠偏不想让他心里好过,淡淡说:“还行吧,不然也不会跟他去梁川家里。” 又问他,“你昨晚怎么会过去?” “吴廷买过梁太太两幅画,对方邀请的。” “你这么闲的吗?”简柠笑出声,“这种局都蹭。” “谁让你不见我。”他专程飞过来找她,自然不会安排其他行程,于是理直气壮卖惨,“吴廷看我找不到你,不忍心我孤单,怕我做傻事,才软磨硬泡拉我去。” 说到这儿,他身体往后一仰,姿态慵懒,有些得意,“只能说我们有缘,这样都能碰上。” “昨晚我跟梁辰也是偶遇。”简柠说,“比你早一步,是不是更有缘?” “……” 看着许砚时沉郁如锅底的脸,简柠觉得早餐都美味很多。 * 梁辰这几年发展特别好,即使不是流量明星,在日本本土同样拥有高人气,东京街头随处可见他的代言。 透过车窗,简柠看到智慧旗下产品的广告,梁辰在阳光青年和商务精英间自由切换,每一个形象都很贴合,显出英俊,又带着平素少有的蓬勃活力。 作为智慧集团常年合作的明星之一,梁辰无论颜值气质,口碑声望,还是带货能力都对得起集团付出的代言费。 简柠正这样想着,手机蓦地一震。 梁辰:【有没有看到我?】 简柠弯唇,赶紧抓拍一张,发给他:【梁先生跟智慧集团契合度很高。】 梁辰回:【是西柠的广告创意做得好。】 下一条:【不是说好叫名字,怎么从影帝变成先生了?】 简柠发去一个笑脸:【都说你惜字如金,我看是金口玉言,脚踏实地的人都是做得多说得少。】 梁辰拱手:【承蒙夸奖!】 顿一秒,又问:【打算什么时候回国?】 简柠:【等忙完。】 梁辰:【我晚上的航班。】 简柠:【一路顺风。】 梁辰发来同款笑脸:【你也一样。】 简柠笑了下,收了手机放到一边。她没跟许砚时说实话,但也不算骗他,梁辰今早的确以工作为由邀约她同行,但她婉拒了。 她不想去猜测梁辰是否对她有旁的心思,但她暂时对他无意,就不会放任他靠得太近。 —— 简柠回国是三天后,先是如约去了周羡的园子,接着被秦方慧领着连轴转的应酬,等空下来时间又过了一周。 周五下班前,姜倩提醒她:“简总,明晚的同学聚会,您要参加吗?” 第91章 第91章心有所属,欲盖弥彰 听姜倩提起,简柠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回事。 她出国后换了联系方式,从前的社交几乎断了,但有些人就是有神通,拐弯抹角找到她如今的联系方式。 不仅许多从前话都没说过的同学拐弯抹角凑上来拉关系,她添加班长王述微信后,立刻拉进了七班班级群。 有些讽刺,却无比真实。 简柠从不觉得捧高是一种错,人情社会,连小朋友都会更喜欢穿着更漂亮,性格更开朗的玩伴,何况成人。 去京都前,王述在群里通知这周六同学聚会,还说明可带配偶参加,让能参加的同学报人数。 简柠一直没说话,岂料三天前王述打电话给她,说婚期在即,想借机带未婚妻认识一下曾经的同窗,邀请她一定参加。 简柠当时没有直接拒绝,但也没答应一定去。 简柠问:“明晚没有其他安排?” 姜倩:“本来远瞻的赵总有预约,但那边早上打电话过来说,昨晚赵总应酬完回家,车在红绿灯口被人追了尾,伤得还挺严重,这时间就空出来了。” 简柠颔首:“派人去看过了?情况怎么样?” 姜倩:“不幸中的万幸,就断了一条腿。” 简柠听出她话里有话:“跟女人有关?” 姜倩叹口气:“这个赵季哪哪儿都好,就是不太能管住下半身。赵太太应该也是被逼急了,不然绝不会做这种傻事,据说他们儿子也在车上。” “的确是个麻烦。”简柠眉头微皱,片刻松开,话锋一转问,“你觉得于远怎么样?” 于远,远瞻的副总,赵季一手带起来的人,两年前智慧集团办公室投资宏瞻时,他已经给赵季做了三年助理。 姜倩想了想:“能力很强,两年前做过背调,算是没有瑕疵,升任副总后风评也很好。” 简柠点点头,心里有数了。 远瞻做婚礼设计起家,目前深耕礼宾服务,主要目标群是女性,如果掌舵者在两性关系上存在明显瑕疵,对投资方来说就埋了个不小的雷。 但前期的投资不可能收回,也不能打水漂,目前最优的一条路就是换人。 简柠说:“我记得赵季的太太好像姓陈,挺有才华的,最早跟赵季一起创业,是生了孩子后才退到幕后。” 姜倩:“是,远瞻早期最出圈的几个创意都出自陈欣之手,集团办公室当初投资远瞻,也是看中他们的实力。” 简柠点头:“陈欣手里有远瞻的股份,你去联络她,出让或者合作,看她意愿如何?” “是,我立刻去办。” 姜倩应声,心里突然涌起一丝难受,在这个圈子待越久,人越通透,随之而来的也越悲观。 患难时的情比金坚并不值钱,尤其在很多男人眼里,不过是无从选择的将就,是只有这么一个人能陪他吃苦的退而求其次,有朝一日飞黄腾达,想的不是报恩,是想尽办法弥补遗憾。 简柠看她眉头紧缩,脸上难得显出几分悲戚色,没忍住笑问:“怎么突然感伤起来了?不是你跟我说的,越是上层圈子这种事越多,见惯不怪。” “见惯不怪不见得就是对的啊。”姜倩叹口气,搬出官方答案,“国家明文规定一夫一妻。” 顿了顿,突然目光一亮,贼兮兮道:“简总,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简柠乜她一眼:“有屁就放。” “我觉着吧,这方面许总很不错,不,应该说他们家家风特别好。” 姜倩举例说:“前几年七夕节,青林堂上过热搜,因为许老爷子带着余奶奶在郊外被人拍到了,原来从四十年前他就给她种玫瑰,南郊有半个山头都是老爷子打造的玫瑰园,后来成了网红打卡地,因为产出的玫瑰太多,许家还有个工厂专门生产玫瑰花茶和手作精油,工厂注册名就叫弦音,连商标上两个字都是老爷子设计的。我不知道如何形容这份浪漫。” 简柠笑道:“他们门当户对,的确是伉俪情深。” 姜倩没听出她深意,附和道:“我知道,先婚后爱嘛,当时的营销号都杀疯了。据说许总爸妈感情也很好,还有他大哥驰洲总,也是洁身自好的典范,虽然离婚的原因有那么点不光彩,但错不在他。他们家的男人在南城真是清流一般的存在,也难怪许总跟驰洲总常年稳居最佳联姻人选冠亚军。” “是吗?还有这个榜单,我怎么不知道?” 姜倩话音落已经察觉到不妥,看简柠神色没有不虞,心又放下点,嘻哈哈说:“实榜当然没有,但各家都心照不宣的嘛。” “那他俩谁在榜首?” “呃,虽然我觉得应该是许总,但事实是驰洲总。” “为什么?” 姜倩欲言又止,简柠给她一个眼神。 姜倩投降:“因为您啊。” 她破罐破摔似说:“传闻许总隐婚又离婚是被家里算计,他跟家里闹翻几年不回去,他心有所属,不如驰洲总心思干净。毕竟有句老话叫前任一哭,现任必输嘛。” 姜倩说完见简柠又沉默了,刻意等了几秒,才又问:“明天晚上您要去吗?这种机会,我猜许总应该也会去吧。” 简柠看看她:“你觉得我应该去?” 姜倩不置可否,笑嘻嘻将问题推回来:“我只能说,如果我是您,我一定要去打烂某些人的脸。但您如今身份摆在这里,不鸟他们也是另一种方式的打脸。” 换言之,身份到位了,无论怎么做都有道理。 简柠笑了下,答复说:“明晚的时间先空着,不是特别重要的事都推掉。” * 难得下班早,简柠回家时路过超市,心血来潮进去买了一堆食材,打算回家做饭。想着一个人吃饭没劲,约了李悦琪。 第126章 她本以为对方新婚燕尔,能陪她的几率极低,不想才发过去,对方就秒回直接去她家等。 简柠知道李悦琪是彻底的行动派,快速结完账走人,到家的时候李悦琪已经在家门口等她了。 她正奇怪对方怎么没直接进门,目光一瞥才看到许砚时居然也在,见她提着东西,立刻过来帮忙。 简柠避开他,皱眉:“你怎么在这儿?” 她住的小区私密性极佳,许砚时靠刷脸进小区容易,非她允许到不了她家门口。 许砚时看一眼李悦琪:“我过来找你,碰到悦琪,就一起上来了。” 李悦琪面露无奈:“对,我们说着话,就一块儿上来了。” 就算李悦琪不说,简柠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虽然这些天连轴的忙碌,她跟许砚时见面的频率却不低。于公智慧与高瓴合作颇多,于私南城塔尖的也就那么几家,彼此交际又怎会没有交叉。 当然这是在外人面前,私底下,许砚时只要在南城,几乎每天都会到她家楼下等她。 不是干巴巴的等,从请求上楼退而求此次邀请她下楼,都被拒绝后,他会在车里等到她家里熄灯,确认她睡下再开车离开。第二天一早又准时出现,跟她说完早安再分道扬镳去上班。 无论简柠话里话外如何鄙视揶揄,即使是出口伤人,他也不肯作罢,非要讨这个嫌。 用他的话说,他也知道这些行为轻如鸿毛,除了显得死皮赖脸没什么意义,但若是不这样,他不知道还能怎么做,才能离她更近。 真的不知道吗? 虽然他做得很隐蔽,却瞒不住秦方慧火眼金睛。 “砚时这几年行事愈发老练,也愈发凌厉,凡他有意的,还没失手过。拐弯抹角送到你面前,你接也接得心安理得。”秦方慧原话。 简柠当时说:“您要我心安理得,干嘛挑破告诉我?” 秦方慧笑:“怕你有朝一日知道,自尊心作怪,怪他又怨我。” 简柠说:“您的意思是让我接了这份厚礼?” 秦方慧:“许家欠你的,怎么补偿都不过分,有知妍和谨弋在,你跟许砚时注定做不了陌生人。朋友也好,生意伙伴也罢,礼尚往来是常事。” 于是简柠接了,还不止一次,人生这么长,大不了以后还他人情咯。聪明人谁跟钱过不去。 但人的感情微妙就体现在细枝末节,若是没有那些铺垫,简柠此刻可以毫无顾忌的冷脸让许砚时滚。 但有,她就输了三分理所当然的气焰。 “我跟悦琪要聊天,你先走……有事,下次再说。” 虽还是明晃晃赶人,语气却是平淡的,许砚时没让她为难,走之前说:“王述说明晚邀请了你,你要是不想去,可以拒绝。” 简柠本来是在犹豫,被他一提,却莫名窜起丝被触及逆鳞的火气:“同学一场,他特意请我,我为什么要拒绝?我已经答应他了。” “好,明天下午我过来接你,我们一起去。” 许砚时全然不在意她冷脸,自顾达成协议,走之前还没忘跟李悦琪道别,还让她多玩会儿,俨然一副男主人姿态。 李悦琪直愣愣盯着他步入电梯,才勉强回神,犹不可信问:“我去,柠檬,许男神在你面前这么低姿态” 话音刚落又瞪大眼:“不对,他是怎么把这种又卑微又强势的气质糅杂得这么相得益彰的?刚刚他是故意的吧。” 第92章 第92章“我说没有,你信吗?”…… 前两次也是这类小事,但很多时候,小事更偏私密,关系没到那步的人提及,多半让人感觉不妥。 但许砚时自若又自持,在座众人只觉微妙,似看破,又不敢乱猜的心照不宣。 白薇乖觉松了手,脸上笑容无丝毫尴尬:“推荐失误,我最喜欢黑芝麻的味道,小时候吃芝麻糊能吃两三碗。” 简柠说:“没关系,也很少有人不喜欢。” 若不是她实在咽不下去,她肯定打许砚时的脸。 小插曲很快揭过,中途简柠接了个工作电话,出包厢后听见园子内似有丝竹声,干脆出往那边去,随便透口气。 一通电话打了十来分钟,挂掉后,她深吸口气,正想折返,身后传来脚步声,转头一看正是许砚时。 “累了吗?”他问。 简柠没跟他废话:“你故意的?” 她横眉冷对,许砚时没装傻:“我说没有,你信吗?” 简柠冷笑:“你自己信吗?” “信。” “……” 简柠说:“你不会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 许砚时:“你在乎他们的想法?” 简柠沉默,她实际真不在乎。 但:“我不想成为谈资,更不想跟你捆绑在一起被讨论。” 刚才还好,这会儿面对他,简柠心里的无名火乱窜,语气也就重了。 许砚时深深看着她,眼底情绪涌动。 简柠收回目光,正想绕开他往回走,目光里突然出现三个身影,是尤丽跟另外两个女同学,看样子也是出来透气。 因他们站的位置恰好有假山和树木遮掩,几人背对而立,完全没有看到。 女同学a想让尤丽帮忙,礼物随着恭维话一起递过去,一番谈笑后,突然话锋一转说:“上次聚会你也来了,许砚时是不是说他结婚了,跟太太很恩爱?” 女同学b:“是啊,赵斯羽开始跟我们装,后来脸都被打烂了。” 女同学a嗤笑:“既然恩爱,他刚刚又是闹的哪出?难不成离婚了?” 话音落,两个人同时看向尤丽。 尤丽说:“你们别看我,我家哲宇也是去年末才进的高瓴,职位也不高,一个季都未必能见许砚时一次。” 尤丽原先虽是八班的,但她老公陈哲宇跟许砚时当年在数竟组时关系不错。但陈哲宇大学在外地读,最初几年工作也在外地,他也不是太热络的性子,关系就淡了。 进高瓴纯属个人职业规划,经过层层考核进去,跟许砚时之间,自然层级关系大于同窗情分。尤丽一字一句都揣着三分谨慎。 女同学a看出来了,笑说:“闲谈而已,你紧张什么,见不到人,传言什么的总有听说吧?例如他跟他太太真有他说的那么好?” 尤丽说:“没听哲宇提过。” 女同学a:“他太太平时去不去公司?” 尤丽:“真不知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陈哲宇个性,工作时间屁都放得少。” “我纯属好奇。”女同学a顿了顿,语气算是中立:“我是看他手上还戴着婚戒,但对简柠……都是过来人,我不信你们看不出来,若只是合作伙伴会这样?” 女同学b没接她话:“真是没想到简柠会是秦方慧的女儿,从前她在我们班可太不起眼了,实话说我都快忘了有她这号人,今日一见,跟印象中的形象简直脱胎换骨。” 尤丽跟着笑:“说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实际还是靠身份背景。” 女同学b:“单论身份背景,她跟许砚时绝配,她是不是整过?居然连外在颜值都不相上下。” 尤丽:“应该没有,我前几年还见过她几次,那时候就挺漂亮了,脸蛋好,身材也好,但气质绝对没有今天这样出众,跟许砚时一左一右坐在那里,比三年前的赵斯羽还惹眼。果然财气养人呐。” 尤丽说到这里下意识的顿了下,她妈妈开着裁缝店,技 艺虽跟南城那些传承的手艺人没得比,几十年经营下来也是远近闻名的硬实力。 李悦琪名不见经传的那几年,行头大多在她家店中定制,她跟简柠那几次几面,也是对方陪李悦琪过来取衣服,点头之交,彼此连联系方式都没留。 但她怎么隐约记着,李悦琪说简柠已婚,老公家里经商,家底很殷实。 尤丽微微拧眉,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便听得女同学a一声笑:“你们这就配上了?” 她啧声,隐晦补了句,“恨不相逢未嫁时哟。” 女同学b默了默,同样隐晦道:“希望许砚时不要让我失望,守住自己的底线,千万不要犯那种所谓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女同学a:“许砚时当时说要办婚礼怎么没办?我怀疑他当时就是乱说的,单纯是不想跟赵斯羽牵扯。” 女同学b呵笑,不屑说:“赵斯羽没这么大脸,除非许男神疯了。我估摸着可能是他太太太普通,不能说很差,就是跟他差距大,拿出来会让人震惊他怎么会跟她结婚那种。面子上过不去,干脆隐婚。” 女同学a:“你这么说,我看也是,他当时说结婚三年,如果真的心甘情愿,真的爱得很,怎么不早点办婚礼?也没在群里官宣,铁定就是那种自己喜欢,但又觉得拿不出手,怕被外人嘲笑议论的感觉。” 女同学b叹气:“应该女方家世也很普通,如果他太太跟简柠一样背景,肯定早就公布了,不然女方家也不愿意啊。就不知道简柠什么态度。” 第127章 女同学a:“说不好,他们俩结合是强强联手,如果我是许砚时太太就拿钱走人了,没有爱了,有钱也是好的。” 女同学b:“说的简单,许砚时那种男人,普通女人得到后,哪里是拿点钱就甘心放手的,他太太能隐忍卑微这么多年,肯定是很爱他的。可惜了。” 尤丽叹气:“婚姻到最后都是凭良心,许砚时是人不是神,七情六欲有,高瓴能发展成这样,肯定更懂得权衡利弊。好了,进去吧,出来太久了。” 三个人的声音逐渐远去,冷静听完墙角的两人面面相窥。 在许砚时晦暗未名的目光中,简柠转身要走,却被他强硬抓住手腕。 她心里有气,回头讽刺道:“许总是想让我背上破坏别人家庭的恶名吗?” 许砚时看着她,喉头滚动:“你当年也是这样认为的?” 简柠眼眸眯了眯,绷着脸问:“哪样?” “我们没办婚礼,我没有对外公布我们的关系,你一直是介意的,是吗?” 简柠不说话,她不想承认,但事实如此。 许砚时问:“你觉得我是介意你的身份?” “难道不是吗?” 他带愧的目光似一把刀,刺得简柠心口又疼又堵,火气蹭蹭往上窜,“不是你为什么不说,你有很多机会说,我们领证的时候,结婚那几年,甚至上次聚会,你为什么不直接说你的太太就是我?” “简柠,你相信我好吗?”许砚时捉住她挥动的手臂,尽量克制说,“我从未没想过藏着掖着,也没介意过你的身份。当时我们没办婚礼,我不想外人以此为议论点,每次许家家宴或者跟陆晟他们聚会,你都很紧张,我以为你不喜欢交际,后来才没带你出去应酬。我没在班级群公开,是因为我平时跟这些同学没有联络,只是同学不是朋友,我认为没必要在婚礼前跟他们交代。” “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我当时没想到,这个决定会给你造成困扰和伤害。” 说到后面,许砚时声音愈发低哑,带着压抑的颤声。 简柠并非不相信他说的,但她心里却有另一番解读,在某个瞬间,她想的是“算了吧,都离了”,但下一秒,还是冷静下来开了口。 “第一年你不说,我并未有过失落,因为我们有一年约定,我甚至愧疚因为我的疏忽连累了你。但第二年,第三年,我慢慢爱上你,我就开始贪心想要得到更多。我能感觉到你对我感情的变化,但恰恰也是如此,我才更失落。” 就像刚才几人说的,有喜欢却拿不出手,面子上过不去只能藏着掖着。 “我没有……” 见她看过来,眼眸中湿意弥漫,许砚时有种心神俱裂的疼痛感,悔不当初。 他想握她的手,却被避开。 简柠吸口气,惨淡的勾起唇角:“现在说这些毫无意义,许砚时,你知道的,如果你我之间仅有这点事,根本无伤大雅。” 误会可以解释,错误可以改正,但他们之间没有误会,更不存在可以改正的错误。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那年暴雨,你借过我一把伞?实际第二天,我就想着要还给你,但我不敢去找你。后来我听说那把伞很贵,才送去一班。我在门口遇到赵斯羽,就请她转交。她让我拿回去,说只是小忙,你经常做这种事,给出去的东西不会再要,还说我是第一个找这种借口攀关系的。” “我没有拿走那把伞,像一个小丑一样落荒而逃。这几年我一直在想,如若当初我没有因为私心选择跟你结婚,或者发现诊断有误时坚持离婚,亦或者在一年约定期满,我已经爱上你,你却还没有喜欢上我的时候放弃,而不是依着你的责任心和习惯满足自己的自私,我们或许就不会走到如今局面。” 他们不是痴男怨女,牵扯情事时,彼此沉沦,又彼此清醒,但现实残酷,终局依旧只能形同陌路。 “我不进去了。” 简柠转身离开,这一次,许砚时没有阻拦。 第93章 第93章“主随客便,自然是你说…… 梁辰电话打过来时,简柠刚开完会。 她走马上任那日,集团内部各子公司高管任命亦大有调整,老将换鞍,新将上马,虽说秦方慧主导,其中一半都是她的手笔。如今几个月过去,成效初见端倪,好在是让人满意的。 她心里高兴,声音难免带出几分愉悦。 “下午好,梁影帝。” 说完想起上次约好叫名字,两人关系也没到随意揶揄地步,暗自收敛随意,补充道,“看到热搜了,恭喜你又得奖。” 这次是剧集的奖项,梁辰暌违电视圈多年,在大银幕大放异彩的同时也提过遗憾,不想去年上映的一部年代剧,却凭借其中窝囊愚孝的男主得了提名。 热搜是中午才有,梁辰有点意外她知道,笑说:“只是提名。八字未有一撇。” “你太谦虚,我看着已经有了一笔半。” 这是实话,虽是五选一,但比起其他四位,梁辰赢面很大。 梁辰脸上笑意更深,从善如流:“那就借简总吉言。” “我嘴巴开过光,一定灵验。”简柠语气由衷,转而问,“你找我有事?” “是我唐突了,上次在京都你说回国请我吃饭,久无消息,我问问今晚可有时间?” 简柠滞了下,她有说过这话?也许是客套,她不太记得了。但既然对方问到跟前,否认就太小家子气了。 简柠迟疑片刻问:“你想去livehouse听歌吗?我一个朋友是主理人也是乐队主唱,今晚有演出,她邀请我去看。” 她算计着时间,“大约九点结束,不介意的话,我请你吃夜宵。” 简柠本是提议分头过去,梁辰坚持来接,她就没再端着。 这位朋友通过江云念认识的,海外长大,家族生意也都在海外,在国内搞文化公司美其名曰创业,实则是方便自己玩乐队,也逃避着家族管束。 简柠与她个性不算太投契,平时联系不多,却是真喜欢她的歌,有时间都会去凑个热闹。 朋友留的位置在二楼vip区,包厢,私密性和视野都很好。 乐队平时的曲风偏劲爆,今晚却柔和很多,类似于轻摇滚,但融合了多种音乐元素,粉丝热情,越到后面现场气氛越燃。 梁辰第一次见简柠这般肆意松快的模样,说:“没想到你喜欢这种曲风?” 简柠没回头,随口问:“你觉得我应该喜欢舒缓抒情的音乐?” 梁辰摇头:“我没定义过,只是意外。你平时看上去很文静。” “对于一个商人来说,文静可不是什么好词。”简柠看他一眼,眉眼微弯,“也许我在扮猪吃老虎。” “幸好,我不是老虎。” 梁辰失笑,突然说:“我最早的理想实际是做歌手,大学时我在酒吧驻唱过,还组过乐队。” 简柠眼中闪过讶异,娱乐圈很多歌手唱而优则演,大多会在参演电影剧集中献唱,但梁辰…… 她印象中似乎没有,之前背调好像也没有这一条。 梁辰看出她疑惑,主动说:“后来发生意外,嗓子受了点伤,不适合再做歌手。” 听他说受伤,简柠倒是想起来,之前调查他和宋珠的过去,曾查到一起打架斗殴案,梁辰在某会所跟一富二代打架,对方被打进医院,据说骨折,但最后梁辰却没有留下案底。 而宋珠当时在那里兼职,这也成为她后来功成名就后,被屡屡提及的“黑料”,某些黄谣的开端。 简柠最早就是凭借这一点巧合,顺藤摸瓜查到宋珠是梁誉的生母。 她忍了忍问:“对方伤了你嗓子?” 梁辰嗯声,平静的眼底隐有恨意:“他们将玻璃渣灌进我嘴里。” “……”这叫受了一点伤? 简柠迟疑一瞬问:“最后和解了?” 梁辰嗯声,神色依旧淡淡:“那家人如今也已付出代价。” 轻描淡写的背后必定是很痛的涅槃,简柠心头有一瞬的感同身受。 她记得那个时间点,彼时梁辰和宋珠在娱乐圈查无此人,但那件事后,宋珠凭借一个配角博出位,渐渐崭露头角。而梁辰的发迹比她要晚上两三年。 但她无意探寻过多:“你的声音听不出曾经受过重伤,或者是没受伤之前更好听?” 这是实话,梁辰的嗓音很有辨识度,低醇却不厚重,清冽中略带层次,听到耳朵里不是醉人的那种悦耳感,却让人感觉安稳静好,又铿锵有力。 他参演的角色都是用他原声,一字一句都为角色增添光彩,在如今的娱乐圈很是难得。 “说来好笑,没伤之前唱歌很好,但随着年岁渐长,这把声音好像更适合荧幕。” 梁辰说着看向舞台,已经换了一个乐队,曲风比之前劲爆,加上主唱声色高亢洪亮,现场喧闹感直冲云霄。 他看到简柠微蹙了下眉,猜测她可能不太喜欢,刚想询问,便见她转头问他:“饿了没?要不然先去吃东西?” 第128章 虽是商量语气,但眼底希冀并不设防,梁辰怔了下,她待他还从未有过这一刻的亲近随意。 “可以,你想吃什么?” “主随客便,自然是你说了算。”简柠提议,“要不然路上想?这附近都是些艺术场馆,没有好吃的。” 梁辰同意,两人便提前退场,去车库提车。为着方便,简柠上了梁辰的车。 “能吃川菜吗?有家私房馆不错,不过偏重口,对身材管理不太友好。” 刚一落座,简柠就打开微信,一刻钟前,姜倩刚发来推荐的餐厅名,她一边看,一边分析优劣,“还有一家粤菜,老火靓汤,口碑也挺好。” 梁辰掌着方向盘,转头看她一眼:“你想吃什么?我不挑食,偶尔满足口腹之欲在可控范围内。” “既然你选随便,就交给天意。”简柠打开导航查看,片刻说,“去川菜馆吧,近一点,不堵车。” 梁辰说好,立刻往那边开。 半小时后,两人到达目的地,姜倩已经提前订位,门口侍应生引着两人去到包厢。 菜品刚上桌,简柠电话突然响了,她接起来才说几句,脸色突然一变,收线后直接跟梁辰道歉。 “抱歉,今天恐怕不能陪你吃饭了,家里出了急事,我需要立刻去处理。” 她没背着他接电话,那头隐有哭声,梁辰都听见了,立刻说:“没关系,你先去忙。” 见简柠站起来拎着包要离开,跟着送了两步,追问,“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谢谢你。”简柠神色歉然,“这次不算,下次再请你。” “好,你先走,不要急。”梁辰目光带着恰当的关心和安抚,笑笑说,“我留下善后,这么好的菜,不吃可惜。” 简柠点点头,转身离开。 她走后,梁辰兀自坐下吃饭,刚动了几筷子,动作突的一顿。 刚才简柠接电话时称呼那头为“妈”,他开始以为是秦方慧,后来听到那头啜泣声,以及简柠言语间轻哄似的安抚,猜测应该不是。 简柠身上传言不少,其中有鼻子有眼一条是她幼年遭生父丢弃,成年后才被秦方慧寻回,那么刚才那位,应该是她养母。 若光是这一点,倒是不必惹梁辰多想,他疑惑的是,适才对面人啜泣时口口声声说要回来南城,又放心不下xx和xx两个孩子。 具体名字梁辰没太听清,但话是听清了,对方说:“光让保姆照看,我跟你爸都不放心,要不带他们一起回来?孩子还是在爸妈身边养着好。” 孩子?爸妈? 梁辰忍不住猜测,简柠曾经结过婚?是她的孩子? * 简柠赶到医院的时候,王芳大哥王军已经转入icu,她舅妈和表弟夫妻都在门口站着,小夫妻俩还好,舅妈眼睛红肿,脸色很不好。 见她过去,几人连忙迎上来,有些惊讶:“柠柠啊,你怎么来了?” 简柠颔首:“我妈给我打电话了。” 舅妈脸上有点讪讪:“抱歉啊,柠柠,我也知道你爸妈在国外,但你大舅清醒时就念叨说想见她一面。” “没关系,我理解。” 王军比王芳年长许多,各自成家后又分隔两地,除了过年平时往来很少,加上舅妈为人泼辣吝啬,简柠儿时跟着父母去到对方所在城市,怕添麻烦都是去对方家里坐坐,饭都不吃就要离开,她跟舅舅一家也就没那么亲厚。 但王芳和简大勇当年下岗后,王军曾施以援手,将煮面开店的经验倾囊相授,不管亲厚与否,这份恩情无论父母和她都是记在心里的。 是以两年前王军诊断出肺癌后,简柠这边不仅帮忙联系了医院,也出钱出力的打点了。 熬了两年,王军还是到了弥留之际,他想见王芳,估计除了兄妹情份,也有托付之意。而于王芳而言,王军是她在这世上仅留的血缘最近的亲人,她也想回来送这最后一程。 安抚过舅妈几人,简柠离开医院,回家时刚好路过高瓴,已经晚上十点,整栋大楼依旧灯火通明。 她抬头看向最高处。 上次聚会后,许砚时出差去了国外,前天才刚回南城,这些天虽然每日都给她发信息,但彼此之间都能感觉到那种无形的隔阂和她单方面意兴阑珊的冷淡。 简柠想起王芳的话:“知妍和谨弋都很想你,干脆我带他们回来,孩子总是要在父母身边养着好。” 她勾了下唇角,这话王芳说了不下五次,从她准备回国就开始暗示。 她当然也想孩子,但她更知道王芳的意思不光是想让孩子在她身边,更希望他们能在许砚时身边。 毕竟在王芳眼里,夫妻总是原配好,孩子总是需要父亲,而她跟许砚时也只不过是闹了别扭,许家人不重视她,看不起简家,但许砚时是好的,即使从前不够体贴,但三观品性挑不出一点错。 更重要是她自己亲口说她不怨他,如今她身后是秦家,许家人再无资格看不起她,那他们破镜重圆就是顺理成章。 简柠闭眼呼出一口浊气,刚吩咐司机开车,手机提示有视频邀请。 刚一接通,手机屏就被两颗小脑袋占满。 “妈妈。” “妈妈,我好想你。” 三岁多的小娃娃,说话奶声奶气,却不是软绵绵的,相反有种奇异的精气神,让手机这头的人精神一震,心头却暖暖如春风拂过,柔软得不像样。 “知妍,谨弋,妈妈也好想你们。” 知妍问:“妈妈,外婆说要回家看你,能带我一起吗?” 谨弋也说:“我问过奶奶了,奶奶说可以。” 为了区分,也为了避免尴尬,两个孩子叫王芳外婆,叫秦方慧奶奶。 简柠倒是没想到小家伙还去问过秦方慧,和颜悦色问:“你们只是想妈妈,还有没有其他想法?” 知妍老实说:“外婆说妈妈长大的地方很漂亮,有很多好吃的,” 谨弋平时性格就比妹妹沉稳早慧,补充说:“如果妈妈能天天陪我们,我们哪里都不想去。” “真的?”简柠逗他,“那妈妈抽空回来看你们?” 谨弋眼神一亮:“妈妈您要回来接我 们?” 知妍说:“妈妈跑来跑去好辛苦,让外婆带我们来看您。妈妈,我会乖乖的,不会挑食,也不会缠着您天天给我讲故事。” 谨弋也说:“我也会很乖,伯伯布置的任务都会完成,不会偷懒,也不会惹妈妈生气。” 看着两个小家伙懂事又希冀的模样,简柠突然感觉鼻酸,是她忽略了,他们毕竟才三岁,即使家里佣人司机都不缺,锦衣玉食,生活安逸,身边还有外公外婆陪伴,奶奶也时不时会过去,也抵消不了对父母的思念和渴望。 她深吸口气止住泪意,极力控制情绪,让自己的神色语气都无异样,才温柔答应:“好,让外公外婆带你们回来,妈妈也好想念你们。” 第94章 第94章“接受不了就在我身上…… 一星期后,简大勇夫妇回国,因着那边照拂两个孩子的保姆都是用了三年以上,对孩子起居习性比简柠这个亲妈还熟悉,便也一并跟了过来。 简柠为通勤方便,日常住在公司附近,家里虽也宽敞,但要安置下这么些人难免喧闹,加上许砚时偶尔还会上门,便顺了秦方慧的意,将人接进秦公馆。 几年下来,简大勇夫妻与秦方慧相处愉快,但老一辈总有一套自己的处世之道。夫妻俩早在出国前就用积蓄,在南城近年致力打造的高端养老社区买了一套宽敞公寓,看着与秦公馆隔江相望,实则不过十几分钟车程,夫妻俩每日往返也很方便。 王军硬是挺到见了王芳最后一面才咽气,王芳悲痛不已,坚持到葬礼完病倒,休养数日后倒是没大碍,只咳嗽频频,中西药吃了一堆都不见好,最后听管家建议去了青林堂。 这天简柠过去的时候,简大勇正将药材倒进砂锅,准备熬制,简柠扫一眼药袋上的标识,问:“妈吃了几副了?好些没?” 简大勇还没开口,王芳说:“吃了三副,好多了。秦管家说我情况不严重,不用挂专家号,青林堂任何一个医生都能治好。” 简柠知道她是怕麻烦自己,唯恐自己操心,便没多问。 这也是实话,如今南城叫得上号的名中医多在青林堂坐诊,一号难求,许颂先的号更是得至少提前半年预约。但医馆重视培养,人才辈出,就算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医者也是佼佼者,给王芳调理身体绰绰有余。 良药苦口,王芳喝了药去漱口,简大勇走到简柠身边,压低声说:“柠柠,我跟你妈之前没想起来,等吃完剩下的,我们换一个医馆拿药。” 当初许家看不上他们,除了婚前见过一面,两家连逢年过节都没聚过,简大勇跟王芳虽听简柠提过许家老爷子医术高明,在业内地位尊崇,时间久远也早忘了细节。 这次阴差阳错遇上,简柠倒觉得没什么可避嫌的。 第129章 她笑着宽慰简大勇:“没关系的,爸,妈的身体重要,之前爷爷奶奶对我挺好的。” 言下之意,她与许家老人并无老死不相往来的仇怨。再说就算简大勇夫妻站到对方面前,他们也多半不认识。 简大勇点点头,犹豫几秒,从玄关上拿过两把雨伞递给简柠:“我们回来时突然下雨,是砚时的大哥送回来的,他还给了我们两把伞,柠柠你看着伞贵重吗?需不需要还回去?” 简柠一怔,目光从简大勇脸上移到他手上的雨伞上,的确不便宜,若是曾经的她势必要还回去。 她说:“不必,就是寻常雨伞。” 顿了顿,又问,“他亲自送你们回来的?” 简大勇:“嗯,他说顺路。” “他有没有问你们什么?” “没有,就闲谈了几句,不过……” 简大勇皱着眉,神色有几分懊恼,“快下车的时候,你妈电话响了,是知妍打来的,你妈没接,知妍又打给我,我们下车后接的,不知道他听到没有。” 那天的事简柠有印象,公馆内养的宠物狗生了小狗,两个孩子观摩全程,急不可待给她打电话,挂断时还说要通知外公外婆。 决定接孩子回南城,简柠就预判过这些情况,孩子不是小猫小狗,不可能藏起来跟外界完全隔绝。 她说:“没关系,他们迟早会知道。” 简大勇见她情绪似有低落,说:“柠柠,我问过律师了,孩子一直是我们带的,就算他们家知道了,砚时要抢抚养权也不容易。”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爸,您别担心我,眼下把妈身体养好最重要。” 简柠见简大勇神色渐松,难得俏皮一笑,提议说:“妈不是老说您不浪漫,这辈子没陪她过过纪念日,没婚礼,没蜜月,我特意帮你找了个机会弥补。” 她鬼精鬼精的神色,让简大勇不由老脸一红,却忍不住问:“什么机会?” 简柠拿起手机,转给简大勇一个文件:“特意让礼宾部给你们定制的旅行,让您好好弥补一次浪漫。再说大舅过世,妈心情郁结,身体才受影响,不如趁此出去逛逛。” 后面一句才是重点,简大勇心知肚明,立刻答应下来。两人都知道王芳舍不下两个孩子,还肯定舍不得将大笔花销用在玩乐上,默契的决定先斩后奏,到时候直接将人骗上飞机再说。 简柠在父母家吃过晚饭,又去秦公馆享受完亲子时光,晚上十点过才回家,前脚进门,管家后脚送来一束包装简单,却细致妥帖的花朵,枝叶新鲜,还带着丝泥土味道。 梁辰送的,他在城郊有一处颇大的玫瑰园,专养品种名贵的玫瑰,能保证一年四季花开不败。 最近他总是掐着时间给简柠送来,价值不算贵重,但品相却也得上珍贵,不似一般花店的仔细打理后的精致,需要人为修剪,花心思插瓶才有完美姿态。 这样一来,两人之间便多了话题可聊,很难冷场。 简柠知道梁辰心思,暗示婉拒过,他给的回复很俗套,不过是先从朋友开始云云,却知分知寸,坦荡洒脱得叫人再开口拒绝都会嫌弃自己太过小家子气。 简柠刚将花束收拾好,门铃响了,她看到监控里许砚时的脸,犹豫几秒,还是打开门。 “怎么这么晚过来。”她挡在门口没有让进的意思,表情冷淡的逐客,“我要睡了。” 许砚时与她对视:“有事和你说。” 廊道灯光暖黄,他面容显得冷白,眉宇间更有丝义正言辞的锋芒。 简柠心下微凛,突的疑心是否被他知晓了什么,镇定说:“就在这儿说。” “不方便。” 许砚时说完这句,再不等简柠开口,迈开长腿,强势挤进门。 他今天很不对劲,不知是受了气,还是受了刺激,不止周身上下都带着股戾气,在床下不顺着她,到了床上更甚,仿佛将她当成了杀父仇人,拼了命折腾。 实际从那晚闹了龃龉,两人之间的相处就变得微妙,他惯着她更多,但对于简柠,情绪反扑倒比先前更厉害,可能前一秒波澜不惊,后一秒就恨他到咬牙切齿,往往深吸几口气才控制住情绪,反复到自己都生厌。 此刻纠缠不休,水乳交融,却从细微的疼痛中,莫名捡拾起一丝放纵后的清明和妥协的快感。 “柠柠……” 许砚时吻她湿润的额头,沿着脸颊,埋进脖颈,声音愈发喑哑,“你……会爱上别人吗?” 没头没脑,简柠疲惫,偏过头不理他,只是须臾,锁骨被咬了一下。 她“嘶”声,语带不悦:“发什么疯?”伸手就要推开身上的人。 许砚时收紧手臂,将人锢得更紧,抬头看着她,坚持问:“会吗?” “会。”简柠一秒没犹豫,笑容讽刺,“满意了?” “……” 许砚时低头,声音闷出几分委屈:“不满意。”蹭着她脖颈,沉默许久说,“我设想过这些情况,想象中远没有现实经历难过,柠柠,我接受不了。” “接受不了就在我身上发疯?” 简柠本怀疑他发现了什么,原来是因为梁辰吃味,心下一松,嗤声道,“许总的挽留方式还真是独特。” 说着冷脸转身,背对着某人下逐客令,“你可以滚了。” 许砚时伸手想拉她,被她烦躁挥开手,顿了下,退而求其次隔着被子将人拖进怀里。 今天行程满档,适才折腾又过火,简柠疲意上来也无意再跟他掰扯,闭上眼睡觉。 意识接近混沌之际,却听许砚时突然开口:“我时常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因为宋嘉遇生气失了理智,冲动说出那些伤人的话,或者就算跟你吵架,至少没有为了面子将你丢在家里不管,你是不是会告诉我怀孕的事,或许我们……” 说到这里,他声音突然哽了下,气息短促,溢着压抑的痛楚,“至少不会无法挽回,至少他们会好好长大……” 在他隐忍的颤声中,简柠睁眼又闭眼,眼睫控制不住的湿润。 “就算没有发生那件事,我们也会分开,我们之间问题很多,积重难返。” 她嘴唇咬出牙印,拼命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自然,“我对你失望,你也没有要努力让我安心,如果我身后没有智慧集团,我永远得不到你家人的认可,孩子也一样。” “其他事可以一件件解决。” 许砚时掰着她的肩,让她面对自己,说:“我现在告诉你或许显得厚颜无耻,但句句属实。那时候我已经准备跟我妈摊牌,她如果不能全然接受你,跟你道歉,我不会让你再跟她往来,就连我自己也会逐步减少跟许家的牵扯。” 他表情太过坦荡和郑重,简柠不由心惊,问:“你要跟她摊牌什么?” “雪场那件事跟我妈有关,虽然有孙莹真从中撺掇的成分,事情是她做的,她应该给我个说法。” “你当时为什么没告诉我?” 简柠看着许砚时,湿润眼眸如同夜雾一般看不真切,不是不信,是不愿去信。 许砚时坦诚:“刚开始我侥幸过,也想过把事情瞒下来,从其他方面给你补偿,但我发现很难,因为你心里过不去。” 简柠:“你没想过全部推给赵斯羽和林恬恬,或者陆晟?” “没有。”许砚时说,“收拾他们容易,就算讨十倍代价也不难。” “你什么时候改的主意?” “在医院听到你跟宋嘉遇说话,气消过后,我才真正感同身受到你的难过。” 许砚时手指抚着她的脸,眼尾的红晕染到耳尖,比适才情动时更甚,牵动着唇角的那抹笑都显出几分欲盖弥彰。 “我想过低头道歉,但刚放狠话实在拉不下那个脸,我让吴廷帮我回家取表,实际那块表在公司,我想等你们找不到我再上楼,结果你不在家,他自作主张拿了另外一块……” 灯光下,他脸上神色随回忆变幻,张扬着温和,也藏着悔恨,“我没料到我妈会做得那么绝。” 简柠眼里的泪终于还是滚了出来,顺着眼尾,落进他掌心。 “如果没有那件事……” 她忍不住试探问他,“如果那天晚上,你在我上手术台前赶到医院,你会怎么办?” 许砚时眼眸缩了下,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问。 他沉默几秒,说:“跟现在一样,我是我,她是她,无论你能不能原谅我,至少我们的孩子会好好的。” 就这一句,简柠的眼泪再止不住,一颗颗凝聚成水流,尽数砸进他掌心。 “可是没有如果。”她哽咽。 “是,这件事无法弥补。”许砚时指腹碾过她眼角,痛苦的闭上眼,声音轻颤,“无法原谅。” 第95章 第95章当时所有人都说是他眼瞎…… 周六是周羡生日,周少自诩闲人纨绔,曾经于玩乐一事上甚有建树,每年借生日呼朋唤友行乐,不是没有过从月初庆贺到月末的壮举。 第130章 只是近年痴迷木工造林,爱好也逐渐老成,偶有玩乐也讲究个修身养性,从前那些图乐子结交的关系割断后,如今留在身边的好友不过三五至交。 今年他连至交都免了,只是提前暗示简柠空出时间,带知妍和谨弋过去给干爹庆生。 周少虽惫懒,干爹当得却颇为合格,之前每次飞国外绕道都会探望两个孩子,近来更是频频光顾秦公馆,论细致度比简柠这个亲妈还负责。 也难怪两个孩子跟他感情好,不止各自早早准备好礼物,还磨着简柠亲手做了蛋糕带过去。 入秋后,园中风景更加绰约,每一处价值不菲的奢靡都赏心悦目,体现出主人突出的财力和审美。 知妍和谨弋到底小孩心性,来之前口口声声都是干爹,到园子送了礼物,吃过糕饼,很快跟周羡二姐家的孩子玩到一处,开启不足为成人道的跳跃式社交。 作为周家这一辈最小一个,周少纨绔得理直气壮,上头一个哥哥,两个姐姐都已成家立业,在集团中担任要职,虽同父异母,关系却很融洽。 尤其二姐周茗只比他年长两岁,一同长大的情谊更为深厚。 在国外时,简柠最先结识的也是周茗。这位周二小姐在名利场上故事颇多,比起周大小姐为着家族利益逆来顺受,她离经叛道得人尽皆知。 虽两次婚姻都是联姻,但对象都是周茗亲自挑选,自由恋爱,每次不止对家族有利,对她个人身价更有助力。如今即使离了周家,单凭周茗这个名字一样在商场中游刃有余。 撇开两家合作羁绊不谈,私交上,简柠与周茗也甚是投契,除了受不了周茗偶尔过分的八卦,大有相见恨晚的势头。 实际简柠不知,周茗是借八卦之名试探,此举只针对她,为着周羡这个不省心的弟弟。 几个孩子缠着周羡去池塘边喂鱼,周茗看一眼简柠,问:“最近气色这么好,有喜事?” “大约笑得比较多,孩子在身边,趣味总是很多。” 这是实话,知妍是个小话痨,童言无忌总是能逗得她开怀。 周茗同感:“知妍那张小嘴,我也爱死了,像她爸爸?” 虽然关于孩子生父,秦家对外三缄其口,就算有些捕风捉影的传言,也云里雾里,不过既然周羡能猜出来,若是周家有心要查,未必不会窥得全貌。 但今天之前,周茗从未有过这类试探。 简柠抬眸看她一眼,语气无奈:“怎么不是像我?” 周茗轻笑,话锋一转:“知妍和谨弋这样喜 欢阿羡,就没想过让他转正?” “正儿八经认的干爹还要怎么转正?” “你知道我的意思。”周茗难得端着几分正经,但说完这句又神色怅然的叹口气,恨铁不成钢的骂,“都怪这小子原先太荒唐,我牵线都牵得没底气。” 简柠没接腔,虽然当初周羡和简柠相识是扯了相亲的幌子,但却是周家的一厢情愿,秦方慧没明确答应。 秦方慧当时觉着两人性情差异太大,且有许砚时珠玉在前,简柠一时半会怕是很难移情,但也没把话说死,全凭简柠心意。 殊不知周羡不仅直接跑了不露面,还直接将之前某位女伴偷生下来的私生女抱了回去,不仅直接绝了周家与秦家联姻的可能,其他门当户对的人家也万难将适婚女儿推进这趟浑水。 据说周老爷子大怒,直接动了家法,周羡被打得半月下不了床,嘴巴便宜却占了不少。 当时谁也不曾想到,周少兜兜转转一圈,居然上了真心。 简柠说:“跟那件事没关系,我把周羡当好朋友。” “他这种人的确更适合当朋友,成天整这些花花草草,换句话说就是不学无术,若不是会投胎,铁定过得鸡飞狗跳,穷困潦倒。” 周茗对周羡的评价从来都极尽毒舌。 简柠失笑:“你这样看不上,还想我接盘” “总归是我弟弟,我私心当然希望他得偿所愿。” 周茗抬眼,唇角笑意带着讨喜的精明,“但你我既是密友,又是合作伙伴,我宁可得罪他,也不敢得罪你,只能如实相告。” 她叹口气,“我可太难了。” 简柠噗嗤笑出声,没忍住拍她肩膀,佯做安抚:“放心,我不会出卖你。” “那你坦白,到底看好谁?前夫,还是现任?” “哪里有现任?” 周茗不跟她兜圈子,直接点评:“梁辰看上去倒是靠谱,不过若是我,我不会选他。” 简柠略惊讶的看她一眼:“为什么?” 周茗一笑,神色莫测说:“最近许砚时老往阿羡面前凑,看起来关系比从前好了不少。哎,我这个骄傲的弟弟啊,这辈子遇到的挫折好似都跟你前夫有关。” * 小孩子毕竟精力有限,闹腾到下午都开始瞌睡,被保姆抱去房间休息。 周羡终于得闲,刚坐下就一阵长吁短叹,直言养娃费力,要给身边做事的人加一笔生育津贴,私人延长三个月带薪产假,男下属的补贴则直接打给其妻子。 简柠恭维周少绝佳好老板,周茗则皮笑肉不笑:“得亏爷爷慧眼,若是你在大哥的位置,只怕周氏要乱了套。” 这是讽他随心所欲,周羡挑眉,不甚在意一笑。周茗知道两人有话聊,寻了个借口离开。 她一走,周羡立刻问:“你俩刚才在聊什么?” 周羡不是事无巨细的人,这样问必是意有所指。 简柠犹豫一瞬,没有绕弯子:“听二姐说,许砚时最近找过你?” 周羡观察她神色,勾下唇,下意识去摸烟盒,敲出来一根夹在手里却没点燃,复又抬眼看她:“怎么?是怕他为难我,还是怕我针对他?” “你俩不会这么幼稚。” “万一我有呢?”周羡下巴微抬,突如其来的强势,“简柠,你觉得你很了解我吗?” 简柠抿下唇,想说点什么,张了嘴又闭上。 周羡见她逃避,心里突然窜起无名火,第一次对她冷脸:“这问题很难?” “……”简柠无奈说,“我应该更了解他。” 好像一瓢凉水,周羡心里的无名火连同汹涌的斗志一下熄灭,他咽下到嘴边的话,冷笑看她:“死性不改。” 言罢发现手里的烟被捏坏,扔掉后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放在鼻下吸气。 简柠劝他:“想抽就抽。” “你管我?”周少脾气上来,满身小家子气,“许砚时倒是洁身自好,不喜烟酒,不好玩乐,假人一个,跟他做朋友都没意思,你当初眼瞎?” “当时所有人都说是他眼瞎。” “……”周羡哽住一秒,嗤声,“别人的想法在我这里算个屁,你怎么想?” “我也是这样想。”简柠说,“如果不是我,他如今应该家庭和睦,幸福美满。” “……”周羡真想骂人。 简柠移开眼,淡淡说:“不说他了。” 周羡盯着她侧脸,沉默许久后,突然说:“之前不想告诉你,我跟他认识很久了。” 他说的不想,简柠目光抬了抬:“那时候你就不喜欢他?” 周羡含混的嗯声,几句话就说清了两人间的“交恶”。 十多年前的许家不可与今日同日而语,与彼时的周家本无交集,是周家老爷子有意与许砚时大伯结交,走的迂回路子。但许家谨慎,不欲借东风,彼此也就是礼尚往来的普通交情。 纵然如此,周家年节家宴,也有那么两次机缘巧合,请到许家莅临,许家要还礼,两家子侄也就有了结交的机会。 周羡说,许家两兄弟都是沉稳内敛的性子,区别是许驰洲是真表里如一,家风教养督导出来的彬彬有礼,许砚时是真冷漠,是看不上他们这群纨绔的淡然藏拙。 周羡被众星捧月惯了,对年长的许驰洲还好,见许砚时第一眼就不喜欢,深恶此人骨子里的傲慢,还有那张让他姐姐妹妹都夸赞的脸。 尤其他觉得对方是小白脸,周老爷子却直言兄弟俩不简单,比自己几个孙子强。 周羡简直气炸,软磨硬泡,激将法都用上,非要争个高低。 虽然自诩纨绔,但周少的学业也是出众的,如果单是这项他最看不上的输了也就算了,结果滑雪、击剑,甚至斯洛克,他居然都输了。 单输给许驰洲,他也认,毕竟对方年长,还走过专业路线,偏许砚时轻松赢过后,还一副没尽全力的无所谓表情,真是伤了周少的自尊,两人自此结下梁子。 此后几年,许家人再来周家走动,周羡再未露面,但也规避不了许砚时的消息能时不时传入他耳朵,尤其随着许氏集团日渐壮大,高瓴异军突起,如日中天,周家动了联姻的念头。 没想到被拒绝了,原因许驰洲已有婚约,许砚时暂无打算。但不过半年,就有知情人透露,许砚时已婚,女方家世普通不被许家人认可,连婚礼都不打算办。 第131章 周羡当时火冒三丈,直觉又是许砚时看不上周家的托辞。但他能怎么办?总不能为这事去找他理论,不光周家丢不起这个人,他周二少也丢不起。 周羡怎么都没想到,从前以为会老死不相往来的两人,后来会再有交集,还是比他还高傲不可一世的许砚时主动的。 周羡唇角弯出一个恶趣味的笑,状似无意问:“他最近应该心情很不好,有没有到你面前卖惨?” 简柠有些目瞪口呆,她早察觉周羡对许砚时有敌意,是那种莫名不屑,却又不会口出恶言的漠视,完全没料到两人真的“积怨已久”。 缓了缓才问:“怎么?你刺激他了?” “他跟我兜弯子想打听你的事,以为我看不出来,我顺水推舟而已。”周羡得意完,颇具求生欲的补充,“我没胡说半个字,他自己心虚把梁辰当情敌可不关我事。” 他一脸快意恩仇的畅快,似比高价觅得心爱之物,或培育盆栽博得头筹都还要开心。 简柠眼眸半眯:“我记得你从前说他不错,虽然一身傲气,但不会让人讨厌。” 周羡面色一僵,他不想承认当时是昧着良心说这话,只是不想让她觉着他无能狭隘,此刻被揭穿,也只能疼着脸转移话题:“不打算告诉他孩子的事?” 简柠话没说死:“我之前没打算让他知道。” “意思现在你改变主意了?所以把知妍和谨弋接回来” “不是,只是接回来了大约就瞒不住了。”简柠无奈说,“你跟二姐都能猜出来,何况是他。” 她也没把握,孩子永远不会出现在许砚时面前,“知妍和谨弋大了,可以自己选择了,不能因为我的私心偷偷摸摸生活。” 周羡听不惯她自责,皱眉说:“也不算偷偷摸摸。” “如果不算,今天你怎么只敢请二姐过来?” 简柠一语道破玄机,“如果今天林瑞旭在,他立刻就会告诉许砚时。” “……” 何止是林瑞旭,南城的圈子就这么大,秦家的一举一动都在众人眼皮底下,别说多了两个孩子,就是家里多养了两只狗都可能会被人当闲话提起。 除非秦家有意藏着,模糊两个孩子的身份,但凭什么? 周羡心里的难过在这一刻具象化,无论他多不愿承认,许砚时的确很会拿捏人心,也很了解简柠,所以他敢自信自己跟简柠不会有亲密关系。 因为梁辰破防与其说是他的话术,不如说是许砚时在恐惧那一种可能。 第96章 第96章端倪 回去路上,两个孩子在车里睡着了。都说孩子长得像许砚时,但仔细看,也有很像简柠的地方。 亲妈滤镜加持下,她越看越觉可爱,怕扰着他们,也忍不住伸手碰了碰脸颊。唇边翘起的幅度还未消散,电话响了,是许砚时。 虽然心有隔阂,但每次面对面两人总是很多话讲,公事、私事一堆,很难有冷场的时候。 但今天例外,许砚时似乎兴致极低,莫名其妙的沉默。 简柠皱眉,差点疑心这电话是拨错了:“没事的话,我挂了。” 她说完刚要移开,那头终于有了情绪,声音几分急切:“等一下。” 简柠沉默等着他说。 那 头咳嗽几声,哑声说:“我病了,你能不能来看看我?” “……”简柠故意气他,“我看你能好?我又不是医生。” “我吃过药了,我想你来。” 陈述句,听着在提要求,语气却十足十的卑微。 瞥一眼身边的知妍,简柠到嘴边那句“我给你脸了”突然就少了气势,没有理直气壮的冷凝,落在许砚时耳朵反而多了几分调笑意味。 他跟着笑:“嗯,我脸皮厚,你过来好吗?求你。” 这句说完,电话那头突然一阵咳嗽,如果刚才是装的,这次真像是真的。 简柠有一瞬举棋不定,她不确定自己在心软什么,更不想去深想,但她知道一定不是因为孩子。 正迟疑间,耳边突然响起一道童声:“妈妈。” 刚睡醒,知妍声音不大,却因为周遭安静显得清晰。 简柠后背一僵,下意识掩住话筒,腾出手拉住她,轻声问:“怎么了?” 知妍眼睛很亮,奶声奶气:“妈妈,你在骂人吗?” 简柠心虚,慌忙挂断电话,柔声安抚她,“没有骂人,妈妈刚才在工作。” 知妍揉了揉眼睛,在简柠的帮助下坐起来,懂事说:“妈妈你去忙工作吧,我跟哥哥很会乖的。” “没关系,妈妈已经处理好了,可以陪你玩。” “今天在干爹家玩够了,妈妈早点回家休息,玉姐姐说明天妈妈要上班。” 陈玉是平时照顾知妍起居的保姆,知妍比谨弋早慧,才三岁多,已经懂得察言观色。 但越是这样,简柠越有种心酸,鬼使神差问:“妍妍很喜欢干爹?” “喜欢,但是书书说她爸爸比干爹厉害。妈妈,爸爸工作忙完了吗?什么时候来看我们?” 提起爸爸,知妍眼神微亮,却有些踌蹴,“妈妈,爸爸喜欢我和哥哥吗?” “当然喜欢。”简柠不假思索,“知妍和哥哥这么可爱,爸爸怎么可能会不喜欢?” “那爸爸为什么一直不来看我们?外婆说喜欢一个人就会想天天跟ta在一起。爸爸不来看我们,就是不喜欢我们。” 小家伙奶声奶气,语气软萌萌,说出的话却有理有据,似掷地有声。 简柠微怔,正犹疑如何说服她,捏在手里的电话又响了,还是许砚时。 她下意识想挂断,转念想凭许砚时的警觉性肯定起疑,便竖着手指对知妍说:“妈妈要接一个很重要的工作电话,你乖乖不出声好不好?” 知妍懂得妈妈的忙碌,忙点头:“好。” 简柠摸着她的小脑袋,另一只手接通电话。 “怎么突然断了?是信号不好?” 许砚时语气平和,没有一丝探究意味,简柠心神微定,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躁意。 “不小心碰到了。” 许砚时嗯声,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过来好吗?医生刚走,药已经吃了,但我头疼得厉害,胃也不舒服,我怕待会儿还会发烧。” 他这是面面俱到把自己那边的坑掩了,专注给她挖呢。 简柠心下冷嗤,碍于知妍在边上,到底做不出冷嘲热讽的刻薄样:“我现在有事要处理,晚点给你打电话好吗?” 许砚时可怜巴巴:“晚点儿是多久?” “半小时。”简柠顿了下,“最多一个小时。” 回到家,将两个孩子安顿好,简柠进了书房,心里挂着事,总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就要扫一眼腕表上的时间。 感觉过了很久,实际也才半个多小时。 犹豫片刻,她打给许砚时,那边接了,还是说不舒服,让她过去。 她没答应,过半小时再打,如此三次,许砚时不接电话了。 连拨两次,简柠心里微沉,意识里是不可能有事,却又忍不住冒出万一的念头。 她先给物业打电话,让管家去摁门铃,得到无人应答的回复,又打给吴廷,结果对方也没有接。 那一刻,她几乎是确定许砚时是故意,但下一秒,她已经站起来往外走。 一路上她都在想,如果许砚时骗她,她要如何骂他?如果他胡搅蛮缠,她要如何制裁他。 却是没想过,他是真的病了,不仅额头滚烫,一张脸也红得像一只煮熟的虾,意识都迷糊了。 简柠被吓到,连忙给许家一直用着的家庭医生打电话。医生很快过来,同来的还有许驰洲。 许砚时实际从昨天就病了,因为公事撑到今天下午,以为只是普通感冒,就只吃了退烧药,没想晚上会胃炎犯了,又烧起来,来势汹汹,体温超过39。若是再晚点,恐怕是要休克。 家庭医生姓袁,在许家服务多年,简柠也是认识的,听他语气严肃,她不免有几分惭愧,暗怪自己太过小人之心。 袁医生走后,见许砚时还昏睡,简柠和许驰洲从房间里退出来。 简柠先一步说:“大哥,他应该没事了,我先走了。” 回国后,简柠跟许驰洲碰过几次面,晚宴或是商务场合,聊的也都是公事,但此刻这声大哥,虽有生疏,却不淡漠。 就算没有许砚时,在简柠心里,也是把许驰洲当成兄长一般的尊敬。 许驰洲亦是兄长对待弟妹的态度:“还是我走吧,他醒了肯定更想看到你。” 简柠不知道许驰洲对他俩的事知道多少,抿抿唇,没有欲盖弥彰的去遮掩,婉拒说:“我明早要出差。” 许驰洲没接茬,目光柔和看她一眼,蓦地问:“前些天在青林堂,碰到叔叔阿姨了,阿姨身体好些了?” “好多了,多谢大哥关心。” “叔叔阿姨现在是在帮忙看孩子?” 第132章 石破天惊的一句,简柠霍然抬头,对上的仍是一双温和克制的眼睛。 许驰洲继续说:“那天听阿姨接电话,听到小孩子在催她回家,我以为她在帮忙看孩子。” 他容色无一分变幻,解释的每一个字都似随口一提,简柠一时竟然分不清他究竟是闲聊,还是试探? 她唇角微僵的弯起弧度:“大约是我舅舅家的孩子,平时走动多,孩子跟他们亲。” 许驰洲颔首:“我先走了,砚时就辛苦你照料。”说罢不待简柠答应,转身快步往门口走去。 看着他出门,简柠心下微松,却滋生起纷乱的情绪。 许驰洲出了门,神色立刻变得凝重,他已经让人查过,简大勇夫妻这些年跟亲属间几乎不走动,唯一关系近的只有王芳的大哥王勇。但王勇的儿子刚结婚,还没有孩子,他女儿虽然有孩子,但因为远嫁,平时连家都回得少,对方的孩子怎么会跟王芳熟稔? 是对方在可以接近,还是那个孩子……是简柠的孩子? 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时,许驰洲第一反应是荒谬,短短三年多,简柠就算重新有了新恋情,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孩子。况且,简柠对砚时也不像是情断的样子,看适才简柠的紧张模样,他更确信这点,就更不可能突然跟别人有孩子。 可 是他那天似乎听到视频里的小女孩叫王芳“外婆”? 许驰洲出了电梯,脚步蓦地顿住,一个难以置信却无法忽视的念头横冲直撞进入脑海:难道当初孩子没事?既然秦方慧能带走简柠,有没有可能也保住了她的孩子? 许驰洲不敢再耽搁,上了车就吩咐司机直接开去许家别墅。 第97章 第97章发现 点滴打到一半,许砚时醒了,简柠给他喂了些温水,刚想起身被他拉住衣袖。 “今晚能不能不走?” 他目光直白,渴求都写在脸上,但不知是病着的原因,还是刻意,整个人看上去没一星半点平素的锋芒,乖顺得好似一只性情温顺,骨子里骄傲的大狗狗,不屑摇尾乞怜,却柔软得让人生怜。 简柠盯着那只牵着自己衣袖的手看了几秒,稍一用力就挣脱开,没答应也没拒绝:“饿了没?厨房有粥,我帮你盛一碗。” 许砚时不答应,牵住她的手,固执问:“好不好?” 见简柠皱眉,又得寸进尺的加了句,“不想喝粥,我想吃面包,现烤的,里面最好有夹心。” “……” 简柠差点要骂人,对上他目光,突然想起那年她病了,他也给她煮过粥,买了她喜欢的面包。 她心一软,答应说:“时间有点晚了,我看下还有没有面包店开着,给你点外卖。” 许砚时说好,简柠立刻在手机上查了,只有距离很远的几家小面包房还开着,看店铺猜测品相应该很一般。当然如果让助理去办,肯定也能办,但她不想占用下属私人时间。尤其是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 简柠:“厨房有面粉吗?我给你做几个红糖花卷。” 她记得有次许砚时陪她回家过年,王芳做的红糖汤圆,他很喜欢。 许砚时本就是想留下她,才故意找事,立刻答应。 简柠这几年已经很少下厨,但因为偶尔会给孩子做,点心类的手艺倒是没生疏,不过花卷要发面,等蒸好出锅也是一小时后。 她正将花卷装盘,许砚时进来,从身后抱住她,埋头在她颈间轻蹭:“好香。”说着就要伸手去抓。 被简柠啪的拍开:“烫!” 许砚时缩手,双臂一收将她抱得更紧。 简柠不理他,端起花卷往餐厅走,他也亦步亦趋的跟着,一副撒娇邀宠的模样。 许砚时中午就没吃东西,这会儿也是真饿了,一口气吃了三个花卷,一碗粥,怕胃再疼才没有继续。 他一直拉着简柠的手,生怕她跑了似的,吃饭时也没松开,等收拾好厨房,就拉着她去洗漱,小心谨慎,直到将人拉到床上拥进自己怀里才彻底放心。 简柠忙活一整天也是真的累了,难得计较他的小心思,替他量了体温,确定烧退了,闭上眼就睡着了。 早上起来,她没让姜倩过来接,自己开车去公司,经过一个红绿灯路口,包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她正疑惑怎么没连上蓝牙,看到屏幕上跳动的“许驰洲”三字微怔,心中闪过意外念头,手已经下意识滑动接听。 正好绿灯,她略一分神,声音慢了一拍,听筒里传来许驰洲微沉的嗓音:“砚时,你立刻回家一趟,有急事。” 简柠拧了眉,扫一眼手机,她跟许砚时用的同款同色手机,都没有手机壳,刚才出门前她发现手表忘在了床头,去取的时候顺手拿了手机,估计是拿错了。 她正要开口解释,许驰洲已经不耐:“事关简柠,我怀疑当年的事有蹊跷,孩子留下来了。我不管你对妈有多大怨气,当务之急是把事情弄清楚。” 他说完就挂断电话。 哐当一声,简柠只觉得脑中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情绪上涌,胸口起伏,握住方向盘的手指因为力道太大而泛白。 她立刻靠边停车,脑中正思索应对之策,许砚时的电话打过来。 * 二十分钟前,许砚时先发现简柠拿错手机,边笑她迷糊,边进书房拿备用机准备打给她。 这时有视频电话进来,他看一眼见是个卡通头像,名字备注:知妍。 他迟疑一瞬,接了。 出乎意料,镜头那边出现的是两张稚童的脸,模样漂亮,玉雪般的小人,却又有着早慧的灵敏,落落大方。 两人看到他先是意外的轻咦了声,女孩子先开口:“叔叔,你是我妈妈的朋友吗?” 许砚时看着俩孩子相似的眉眼,心口蓦地一紧,无数不置信冲击神经,开口声音已经微颤:“你们要找你们妈妈?”出口的话也有些语无伦次。 女孩点头:“嗯。” 许砚时:“你们的妈妈是简柠?” 女孩迟疑了下,还是点头:“嗯。” 许砚时:“你几岁了?” 女孩举起手掌:“三岁。” 许砚时吸气:“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简知妍。” 许砚时目光移到男孩身上,谨弋说:“秦谨弋。叔叔,妈妈是在工作吗?” 许砚时双眼微红,问他们:“你们的……爸爸呢?” 两个孩子看着他,又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谨弋问:“叔叔,您认识我爸爸?” 许砚时吸气:“……认识。” 他话音落,知妍眼睛一亮,声音也高了点:“那叔叔您知道我爸爸在哪儿吗?” 谨弋却拉了下她,板着笑脸问:“叔叔,可以让妈妈接电话吗?” 许砚时:“你们妈妈现在不太方便,我稍后让她打给你们,好不好?” 谨弋:“好,谢谢叔叔,叔叔再见。” 他说完礼貌的笑了笑,就挂断视频。许砚时站在原地,直到心跳放缓到正常频率,才打给简柠。 * 简柠握着手机,一时有些举棋不定,她知道许砚时现在肯定是不知道孩子的事,此刻打电话过来必定是发现她拿错了手机。 但她还是不想接,或者说是不敢接。 她心里很慌,心跳快得仿佛跳动在耳边,脸色大概也不会好,凭许砚时的敏锐,她怕被他瞧出端倪。 此刻露怯当然没什么,但若是事后他与许驰洲对话,顺着细枝末节的复盘,她承认或者否认都是一个答案。 简柠闭了闭眼,任由手机挂断,接着开车去公司,到办公室喝完一整杯冰美式,才找了备用机给他回过去。 “我早上走得急,拿错电话了。”她直接了当,“我现在让人给你送来。” 许砚时声线很平:“不用,我已经过来了。” 简柠微诧:“你送来我公司?” “嗯,怕你着急用。” 许砚时的语气正常到,简柠提醒自己镇定:“好,我等你。”顿了下,又改口,“你送到门口就行,我让姜倩下去取。” “不想见我?”电话那头似晒了声,不容置喙:“我上来。” 简柠握紧手机:“……好。” 电话挂断,她就严阵以待了,工作推到一边,吩咐姜倩任何时候都不要来打扰。 比她预料的晚,她等得有些心焦了,许砚时才姗姗来迟。 接过他递过来的电话,她笑问:“路上堵车?” 许砚时目光落在她脸上:“中途有人打电话过来。” 简柠哦声,下意识查看来电,果然有两个未接:“不是很重要,我待会儿回过去。” 许砚时嗯声,问:“你有没有话想跟我说?” 他神色不太对,简柠心下一凛,沉默片刻问:“你想问什么?” “你之前瞒着我的事,能不能都告诉我?” “……” 第133章 两人面对面站着,目光交缠,皆晦涩难猜,偌大的办公室中一时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简柠垂眸,轻轻抿了抿唇,再抬头时目光多了几分锐利:“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许砚时走到她面前,咫尺之距,他清晰看到她眼中自己的影子,以及她清亮瞳孔中难抑的一丝湿润。 他咬紧牙关,满腔冲动和不甘似瞬间退潮,腹诽一路的质问话语像是丢进烈火中的冰棱,噼里啪啦,只一瞬就看不见。 “不是。”他否认,很突然的俯身拥她入怀,唇贴近她耳畔说,“我只是希望你相信我,跟从前一样。” “简柠。”他叫她的名字,手上力道也不自觉重了,“可以吗?给我一个机会,我们和好,好不好?” 他声音发颤,身体也是,简柠突然红了眼,勉力憋回那点泪意,才抬起头看向他,揶揄说:“受刺激了?突然说这些有的没的。” 许砚时被她强装的嘲讽刺得神色一僵,抬手将她被弄乱的发捋到耳后,才提了提唇角,说:“一直都想跟你说。” 简柠没答话。 许砚时又抱她一会儿,才松开说:“我相信你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考量,你的任何决定,我都接受,但我还是希望你念着曾经的情分,对我心软一些。” “我先走了,今晚一起吃饭,我在家等你。” 许砚时走后,简柠脑中突然灵 光一闪,下意识拿起手机点开微信,点进置顶的几个微信,果然在与知妍的对话框中看到视频通话记录。 第98章 第98章对峙 简柠看时间,两个孩子此刻正在上课,等到下课时间才回拨过去。 视频接通,两个小家伙同时出现在屏幕里。 简柠笑容温柔:“抱歉啊,宝贝,妈妈早上在忙,后来看你们在上课,现在才跟你们视频。怎么样?有什么趣事要跟妈妈分享?” “早上兰姨教我烤了蛋糕,妈妈你看好不好看?” 知妍献宝式捧着一个小蛋糕,很基础简单的款式,奶油中间点缀着芒果和草莓,但细节处理对于一个三岁多的孩子来说已经很精致。 简柠弯起眼睛,夸奖:“好漂亮,妍妍太棒了!妈妈下午回家吃好吗?” “好,我让兰姨放好,等妈妈回家吃。” 知妍开心笑着的时候,眉眼很像许砚时,鼻子以下,尤其嘴巴特别像简柠。 简柠突然有点犹豫,要不要问早上的事。 “妈妈!” 她正分神,知妍突然叫了她一声,与她对视一眼,又看向谨弋。 不知兄妹俩如何达成共识,知妍小脸突然绷紧了些,语气却带着小心:“妈妈,早上接电话的叔叔是爸爸对不对?” “……” 简柠完全没想到她这么直接,下意识想否认,抿开嘴唇却说不出口。 退而求其次道:“你怎么会这么问?叔叔跟你们说了什么?” 知妍才不吃她转移话题的一套,坚持说:“妈妈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再问答妈妈的问题。” 简柠看着她扬起的小脸,骄傲又骄矜的小表情,心里五味杂陈。 俗话说慧极必伤,站在智慧集团的角度,她当然欣慰,但作为母亲,她更在意他们健康快意。 见简柠沉默,谨弋适时说:“我们在外婆手机里看到过爸爸照片。那个叔叔长得跟照片上一模一样。” 为了区分,也为了避免尴尬,两个孩子叫简大勇夫妇外公外婆,叫秦方慧奶奶。 谨弋说是在王芳手机里看过许砚时,简柠就知道这话半真半假,大概率是王芳主动给两个孩子看过。她不怪王芳,只是这时候再想搪塞也不行了。 简柠问:“你们俩谁先认出爸爸?” 知妍抢答:“是哥哥。” 简柠笑容温柔:“那爸爸认出你们没有?” 知妍想了想,有一点失落:“大概没有,他还问我爸爸在哪儿?爸爸太笨了,我都说找妈妈了,他都不知道他是爸爸?” 童言无忌,听着不成逻辑的话语却表达着最朴素的道理,简柠心里突的升起一丝异样,似暖风过境,又似孤身走过黑暗。有种迟来的,不可言状的愧疚和无措。 她吸了吸鼻子,又问:“那爸爸没有认出你们,你们生气吗?” 知妍偏着头思考,谨弋说:“好像没有,我想可能是爸爸太久没看到我们的照片,我和妹妹长大了。” 知妍也说:“对,外婆给我看过小时候的照片,我们长大了,不一样了。妈妈,爸爸今晚也会回家吗?” 简柠本想说不会,但看着知妍希冀的眼神,谨弋虽然没开口,也是一脸期待的样子,心里一软说:“我问下爸爸,他如果不忙就回家看你们。” 谨弋忙问:“如果他忙就不回家了?” “今天不回来,但最迟周末会回家。” 简柠自觉无法在承诺更多,不想两个孩子失望,忙找借口结束视频。 她仰头靠在沙发,突然一阵无力。 * 许砚时刚出电梯就接到许驰洲电话。 “过来没?”许驰洲问。 许砚时莫名:“去哪儿?” 许驰洲只当他故意,沉声说:“砚时,我今天让你来是想解决问题,不是和稀泥当和事佬。” 许砚时眉头微皱,刚想发问,突灵光一闪查了通话记录,立刻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问:“你在哪儿?” 许驰洲:“我到家了,爸妈都在。” 许砚时没吭声。 许驰洲叹口气,劝道:“我还没跟他们提,总归是一家人,如果真有内情,你也别太犯轴。” 他话音刚落,许砚时声音就拔高了:“哥,按你的意思,只要孩子没事,那件事就能彻底翻篇了?我们家就能母慈子孝,其乐融融?” “哥,覆水难收难道只是因为结果?”他嗤声,语气里尽是嘲讽,“水泼出去的那一刻就注定了结局。” 许驰洲无言以对,沉默几秒说:“难道你不想知道真相?” 许砚时手指因用力而发白:“我会处理好。” * 电话挂断,许驰洲转身就见孙柔不知何时出了屋,站在他身后的花楹边,神色冷然的看过来。 “你在跟谁打电话?” 虽是问句,实则彼此都心照不宣。 许驰洲将手机收了,神色如常说:“公司的事。” 孙柔冷哼,突然拔高声音,讽刺且尖刻:“许驰洲,连你也要忤逆我是不是?我真是上辈子做了孽,才生养了你们两个孽障!不知所谓的东西!” “妈!”许驰洲开口,隐忍提醒,“您说话非要这么难听吗?” “嫌我说话难听,你们别做丑事!当初……” 孙柔胸口起伏,话出口见许驰洲神色微变,忙收了话头,深吸口气说:“昨晚为什么撒谎?” 昨晚老太太带着孙柔去苏家,明着是老闺蜜串门子,实则是等着许驰洲晚上过去接一趟,吃顿便饭,与苏家女儿有相处机会。 谁知道许驰洲人是去了,在饭桌上表现也一贯的知礼绅士,苏家人都很满意,节骨眼上却等来他一句:“已经有正在交往的女友,但以后不会结婚。” 说白了就是有女伴,谈恋爱可以,不会再进围城。 一句话不仅打破苏家人的算盘,也堵住南城所有蠢蠢欲动的算计、 许驰洲看着孙柔:“没撒谎,我已经决定。” “谁允许你私自决定,你问过我,问过你爸?老爷子和老太太也不会同意!” “我的人生为什么非要你们同意?”许驰洲黑眸沉寂,极力隐忍着怒意,“我已经按照你们的期待活了三十年,还不够吗?我是人不是玩偶,我也有自己喜怒哀乐。” 许是他眼中的痛意太过清晰,孙柔只觉心口一扎,疼痛感袭来,却更觉愤怒:“你的意思是我们在操纵你的人生?许驰洲,你扪心自问,你真有你说的那么听话,你若是真的听话……” “我若是真的听话,你就不会生气,不会难过,更不会被我气病。你说得对,如果不是你一次次在我面前念叨这些,我不会放弃我的理想,不会留在许氏,不会答应娶秦菲,更不会是如今的许驰洲。” 许驰洲痛苦的闭了闭眼,声音艰涩:“从小到大您都让我听话,但是您扪心自问,您让我做的那些事就一定是对的吗?从小到大哪一次您尊重过我的意愿?您要我听话,要我服从,否则就是不忠不孝。同样的方法对砚时无效时,您哪一次没有将压力推给我,让我出面想让他低头。” 他突的笑了下,平静中难掩讽刺,“砚时不像我,无论您抬出什么手段都绑架不了他,直到他和简柠结婚,您管不了他,就为难简柠,不准他们办婚礼,在礼数上怠慢简家,暗示爷爷奶奶和亲戚们冷落简柠,砚时越是出面维护,您越过分。您不是喜欢秦菲,您是利用她让简柠难堪。当初简柠从律所离职,也是您的手笔,您想让她更自卑,更抬不起头。” 第134章 孙柔没料到他竟然连这些事也知道,霍然抬头,张口想说什么,却听许驰洲继续。 “砚时后来大约也察觉到了,开始在一些事上顺您的意,您又不舒坦了,觉得他是为了简柠在妥协,但同时您也笃定,无论如何您都生养了我们,做再过分的事,我们气过闹过总会原谅您,于是才有了那件无可挽回的事。” “妈,您如果早料到会是今天的局面,还会逼着简柠打掉孩子吗?” 会吗?孙柔也无数次的问自己,如果重来一次…… “会!我不后悔。” 她喊出来,面色铁青的看着许驰洲,满眼都是森然厉色:“她是秦方慧的女儿又怎么样,破落户家里长大,一样没有教养,不知廉耻,她生的孩子不配进我们许家的门。” 许驰洲冷眼看她疾言厉色,有失望,更多如释重负的释然。 “以后我逢年过节会回来看您,其他的事,请您不要再插手。” 他话说得客气,态度甚至恭谨,孙柔却听得懂其中的强势,这个曾经事事都顺从她的儿子,从此也要当逆子。 真是反了天了! 孙柔只觉一股怒气直冲天灵盖,耳畔轰鸣,胸闷气短,一瞬间理智都失去了。 她不顾自持已久的贵妇人身份,追在许驰洲身后大喊:“你以为我为什么非要她打掉孩子?要不是你们做出丑事,我何必去当这个恶人!” 许驰洲倏然转身,满脸不置信诘的怒意:“你胡说什么?!” 孙柔瞳孔瑟缩了下,依旧寒声:“是我小看了那个女人,祸害我一个儿子不够,连你也不放过!你们两个……” 她抚着胸口,手指颤抖着指向许驰洲:“她怀的孩子究竟是谁的?” 许驰洲一时不知要说什么,双目條然赤红,只是一个错眼,他闭上眼,紧咬下颌,素来平淡的脸上显出灰败。 三年前,简柠出事那段时间,他恰好在德国,一是视察那边的研发基地,新品上市在即容不得半点马虎,二来秦家和孙柔都不愿他和秦菲离婚,秦家人日日上门说和,孙柔则一贯的耳提面命,就连秦菲也不死心。 他烦不胜烦,干脆借工作在那边躲了一个月,等事情尘埃落定才回国。 一落地就得知,简柠出了事,许砚时跟孙柔大吵一架,扬言要断绝关系。他当即从机场赶去高瓴。 许砚时看上去与平时并无二致,没有借酒消愁,更没有意志消沉,依旧是那个恩威并存的年轻掌权者。 但等避开所有员工,偌大的总裁室里只有兄弟二人时,许砚时挺直的肩背突然松懈,坐到他身边问:“哥,你是来劝我的吗?” 许驰洲不置可否,只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好吗?” 许砚时双手搭在膝上,沉默数秒,突的抬起捂住脸,双肩耸动,压抑的哭出声。 “她当时给我打电话了。” “她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一定很绝望,也一定很恨我。” “哥,我设想过很多次,等我们有了孩子,她会原谅我以前所有的不是。” “是我太卑劣懦弱,他们才会得寸进尺。” 语无伦次的几句话,但许驰洲知道,这件事他无法插手了。 许驰洲看向孙柔,眼底是从未展露的颓败和失望,痛心疾首到一句诘问都不想提,一句辩解都不想听。 他当时就问过孙柔缘由,孙柔给的理由是简柠跟前男友不清不楚,许家丢不起人,才这样决绝迫使两人彻底了断。 他当时也是生气的,既气孙柔固执绝情,也气许砚时没护好简柠,知道所谓证据是秦菲和周姐搞鬼,不留情面处置了两人,但也仅限于此,其余事再想做,也自知没有资格。 他万万没想到,一切的源头竟然是自己。 “我是喜欢她,但她不知道,我也从未想过要逾越。” “我们没你想的不堪。” 他语气平和的陈述,沉默数秒,面容紧绷到凛然,“抱歉,让您和许家蒙羞了,以后我尽量不回来。” 他说完转身离开,任孙柔跟在他身后如何追喊,都没有回头。 看着许驰洲背影消失,孙柔颓然扶住花楹,弓着背嚎啕大哭,花刺扎进皮肤,血涌如柱,但越是如此,她越是用力,好像这样,心头撕裂般的痛苦就能减轻一些。 当年那些证据摆到面前时,她是震怒,但没有失了理智,自然看得出其中的猫腻。 她不想去追究简柠跟那个宋姓律师的关系,也坚信凭许驰洲的品格不可能真做出丑事,但她不想冒一点风险,反正许驰洲心思走火,简柠就不可能无辜,不如趁机将她赶出许家以绝后患。 牺牲一个简柠,换来整个许家的安宁,怎么算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反正滑雪场的事,许砚时已经默认原谅她,这件事他生气一段时间,也会放下,母子间哪有隔夜仇,至于孙子孙女日后有的是机会再有。 她是真没想到算计到最后,她连一直拿捏在手心的儿子也失去了。 第99章 第99章他们都有走不…… 事情还没有决断,简柠先病了,低烧,吃了药不管用,下班路过一家私人医院,干脆进去挂了急诊。 没有炎症感染,医生没让她打点滴,只开了些药品。准备离开时,意外在电梯遇到了梁辰父子。 这段时间梁辰一直在外地拍戏,两人没见面,却一直有联系,她倒是不知道他回来了。 简柠没掩饰意外,先跟梁誉打了招呼,才抬头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小时前。”梁辰目光扫过梁誉,有慈爱也有无奈,“不肯吃药,非要找我。” 简柠早看见梁誉手背上的留置针,笑了下:“严重吗?” “肺炎,已经好了,明早出院。” 梁辰解释着,还想说什么,被梁誉插嘴:“柠柠阿姨,您吃饭了吗?去我房间吃饭吧,我爸爸做的饭很好吃。” 梁誉今年六岁,人小鬼大,跟梁辰的自持克制不同,小家伙身上有种天然的自来熟属性,虽然之前只跟简柠见过两次,对她态度却很亲近。 简柠看他一眼,又看向梁辰,有一点忍俊不禁:“你爸爸做的饭?” 一小时前才落地的人已经做好病号饭了? 梁辰被她看得有几分尴尬,却秒速退却,坦荡解释:“亲自遥控家里阿姨准备的,也算是亲力亲为。” 他从善如流发出邀请:“我们储备充足,可能有你喜欢的菜,如果有时间留下来一起?” 这样的邀请针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说法,可以是怠慢,也可以是亲近,或是想要更进一步的试探。 简柠抬眸看向梁辰,这段时间以来,他表达的方式虽然含蓄,却是一直在往前。圈子里每天都有新鲜事,其中一件便是 梁辰跟许砚时在某个慈善晚宴上明争暗夺较劲的莫名事。 她和梁辰是真的投契,没有故意的投其所好,也没有刻意的曲意逢迎,他们之间的每次闲聊,无论是文字还是声音,都能以一种很松弛愉悦的方式呈现。 简柠不是没想过给他或者自己一个机会,但似乎每一次的心生涟漪都欠缺火候,心思刚有浮动就被横亘的现实搅散。 “谢谢邀请啊,小誉,但阿姨要先回家,弟弟妹妹还在家等着阿姨。” 这话是回答梁誉,也是告知梁辰。 果然,她话音落,就换来梁辰满脸震惊,张了口,终是没有明知故问。 倒是梁誉眼神一亮,追问:“等我好了,能去找他们玩吗?” 这孩子的确聪慧,简柠笑着摸了下他的头:“好,欢迎你光临。” 跟父子俩告别,简柠直接去车库取车,却在启动时,等到气喘吁吁追来的梁辰。 “简柠。”他依旧选择了迂回的方式,“可以送我一程吗?” 简柠没有问他去哪儿,上车后直接往自己的目的地开。 梁辰没有沉默太久,斟酌措辞问:“孩子们几岁了?” “三岁半。” “你跟孩子爸爸是离婚状态?” “嗯。” 梁辰目光从简柠的脸移到她握着方向盘的手,很快看回去:“抱歉,我看许总对你很在意,是他吗?” 简柠迟疑一秒:“嗯。” 饶是早认定了答案,亲耳听到她承认,梁辰心头依旧有种剧烈的震动感。 他缓过好几秒,才又问:“你们和好了?” “还没有,我还不确定要如何选。”简柠看他一眼,由衷说,“抱歉,梁辰。” 听到前半句梁辰还心存侥幸,但后半句无疑让他的心一下凉透。 他默了默,有些不甘心问:“为什么不能是我?” 简柠思索了下,斟酌着说:“我不喜欢不是第一选择的感觉,不喜欢自己不是,也不想对方不是。” “我很喜欢跟你聊天,我们很投契,也有过很多次可以进一步的瞬间,但每一次都没有。我不知道你踌蹴不前的原因,但站在我的角度,却是有太多的分心和考量,让我很轻易就放弃。” 第135章 梁辰揣摩她话里的意思,问:“你的第一选择是许总?” 简柠想说是,启唇时却有种不适的心虚感,好像是不该不能,却又无从反驳。 “我懂你的感受。”梁辰勉强挤出一个笑,“有些人出现在我们的生命里就像是劫数,躲不开避不了,无论有多少放弃的理由,都舍不得彻底放手。” 曾经,他对宋珠就是这样,无论对方对他做多过分的事,生气过后,下一次他依旧第一个想到她。 旁观者认为这是犯贱的恋爱脑,但陷入情爱的人才能感同身受,爱到极致就是一种献祭。 他承认自己对简柠还没到这种程度,跟年岁有关,也跟他内心的怯懦有关,身份差距是横亘在两人之间不得不考量的现实。他不得不去考量,试探。 天上突然开始飘雨,雨帘密集,雨刮再卖力,眼前的一切也似蒙上一层雾,夜色之下,似幻似梦,梁辰目光有些失焦。 他能猜到许砚时身上,并不是胡乱臆测,智慧集团和高瓴合作很深,简柠今天开的车就是两家联名研发。n系列,取自“宁静致远,淡泊明志”之意,商务款却不死板沉闷,车身设计流畅漂亮,处处彰显着一种很时尚个性的奢华,很受年轻女性青睐。 他翻过一年前的新闻发布会,许砚时发言时亲口说过,n系列的研发初衷是为了帮助跟他太太一样有开车恐惧的人群,所以搭载最前端的自动驾驶和减震技术,刚好他太太的名字里有一个柠字,就在命名时假公济私了。 当然不止这一件,他也是调查过才知晓,高瓴近几年高歌猛进的同时,也有一些让人摸不准头脑的投资。 比如他们收购过一家相机镜片工厂,牌子很小众,有一批靠口碑相传的专业死忠粉,但达不到盈利状态,濒临倒闭时被高瓴收购。外界都以为高瓴要跨界大干一场,但几年过去,高瓴的态度似乎只是想让工厂活着,每年有新品上市即可。 辰几乎是立刻就想到简柠,那次在日本,她曾向他推荐过这家镜片。 “虽是国产,品质不输国际大牌,前几年我好怕它倒闭,好在现在流量时代,口碑相传下,发展越来越好。” 她当时浅笑的面庞很明媚,梁辰猜测高瓴投资面包店的初衷多半也是因为她,据说许砚时亲自参与了选品运营,短短两年连锁店就开遍全国。 他那么忙的人,是如何压缩时间才能做到? 但那又如何呢,不过亡羊补牢的迟来深情。 下意识的,梁辰自嘲的弯了唇,大抵本末倒置,买椟还珠的遗憾类似于此。若是他跟从前一般大胆无畏,就算暂时争不到第一,也能作为备选,不至于直接出局。 说到底他和许砚时半斤八两,但对方运气比他更好,有重来的机遇。 下车时,简柠从车上拿出一把伞递给梁辰:“早点回去吧,小誉还在等你吃饭。” “他应当吃过了。”梁辰笑了下,情绪已经平复,“我们以后还是朋友?” 简柠微微挑眉,反问:“为什么不能是?我们既没有吵架翻脸,又不用头破血流争项目。” 梁辰颔首:“我听说前段时间智慧集团截胡了高瓴一个很重要的项目。” “彼此彼此,资本家没有良善的,你以为许砚时会对我手软?” 梁辰“哦”声,满脸了然色:“简总和许总都是干大事的人,自然不会为这种小事伤和气,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见她疑惑,梁辰狡黠地挑了下眉,突的俯身在她耳边说:“许总盯我们半天了,你俩不会为了我吵架吧?” * 许砚时直等到梁辰离开才从车上下来,两人一路无话,一直到进了家门。 简柠问:“怎么这时候过来?” 许砚时沉默看她一瞬,突然伸手将她揽进怀中,他低头埋在她颈间,声音发沉:“我知道不该,但好想你,想见你。” 他用了力,简柠有些透不过气,手抵在他胸膛却没有推开,在那瞬间,她也如他一样想用相拥的力量,挤压掉胸腔内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窒闷与痛楚。 分开这几年,他们彼此都有走不出的桎梏。 许砚时困在那一通故意忽视的电话里,困在那个签下协议的清晨,或者更早,他困在那晚与她的争吵,赌气抛下她离开的瞬间。 每一个都让他后悔不已,每一次后悔都痛不欲生,更悲哀是无法改变。 所谓弥补能补的永远是过错方的心安理得。 而对于简柠,一些追溯或许更长。 她感觉鼻酸,酸涩缠绕进心肺,虽然拒绝了梁辰,答应了两个孩子会让他们见到爸爸,但对于许砚时,她仍旧举棋不定。 走到如今,他们之间早不是一句爱恨可以尘埃落定。 许砚时煮了粥,生滚的滑蛋牛肉粥,几年过去,他在厨艺一事上早赶超她,再不会拿着手机煮白粥应付她。 但两人面对面坐着,却再没有当年将寡淡吃出山珍海味的心境。 简柠吃了一碗粥,胃里有了东西,情绪也平复下来,抬头问:“你怪我吗?” 许砚时看着她,没犹豫:“不怪。” 简柠吸了下鼻子,盯着他的眼睛:“我原本没想过告诉你,不是用藏的方式。”是另外给孩子找一个爸爸。 许砚时听懂了,任心里撕裂般的疼,强撑着说:“那也不怪。”顿了顿,又说,“我想过有一天你会彻底放下我,但不可能那么快。” 简柠低头吸了吸鼻子,再抬头看他:“我可以让你们见面,但我们的关系不会改变,只是作为孩子的爸爸妈妈。” “柠柠……”许砚时语气急切,想要请求,对上她湿润泛红的眼睛,一下没了底气,“好,我都听你的。” 见他答应,简柠从书房拿出一个笔记本放到桌上。 “我给他们讲过关 于你的事,你背下来,别露馅。” 许砚时翻开,第一页赫然记录着——许砚时,28岁,因车祸重伤昏迷,在国内治疗,暂时无法看望孩子。 许砚时:???!!! 他呕出一肚子气,瞥见简柠云淡风轻的面庞,不敢发作半点不满,一脸生无可恋问:“这种一般不都说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工作吗?” “什么工作会忙得几个月见不到孩子?”简柠理直气壮,“我不想他们认为爸爸不爱他们。” “……”许砚时悻悻说,“他们难道不怕我重伤不治?” “正是因为他们懂事后老是缠着我问你的情况,担心你挂掉而哭泣,我才让你慢慢痊愈,在国内工作。” 许砚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怪道写这么多,这几年简柠编得谎话真正又多又离谱,但凡知妍和谨弋幼儿园毕业都不会相信。 思及此,他脑子一嗡,几不可信问:“你是谎话编不下去了,才让我见他们?” 简柠想说当然不是,虽然圆谎很难,但她一直是想等孩子长大,告诉他们真相。 不过许砚时的反应愉悦了她,心中那点不怀好意立刻跳出来叫嚣:“对,毕竟每个故事都要有一个结局,我不想再编了,也没有恨你到非要咒你死的地步。” “……” 许砚时不说话了,默默看完整本记录:“我明天可以去看他们吗?” 尽管极力控制,他脊背依旧紧绷,双手颤得快要握不住一个笔记本,恳切望着简柠:“我都背熟了,保证不露馅,我会表现好的。” 一字一句比他从前在任何谈判桌上都紧张,且虔诚。 “柠柠,相信我。” 简柠抿抿唇,目光落在他覆在自己的手背上,终是点了头。 “好,我相信。”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