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擒后死对头夜夜拥我入梦》 第1章 [gl百合] 《被擒后死对头夜夜拥我入梦作者:满兜钱串子【完结+番外】 简介: 起初在京,临别之际,凤锦时对她说:一约既定,万山无阻。待你攻破敌国回京时,我便身着红衣迎你归。 后来,边塞苦寒,凤锦时命人传话:待此清凉月,可涤人间尘。 又至年关,她收到凤锦时的八百里加急书信,信上写道:春酒,热夏,秋酿,知寒,相遇很难,望卿平安。 一字一句,让她悸动,因而付出万分真心。 可就是如此真心,换得惨痛代价…… —— 凤锦时是夏国最后一位女皇,高僧曾断言她命途顺坦,紫薇星庇佑,必有大作为。 于是她在位五年,励精图治,重用武将,意图一统六国。 没成想,因有人从中作梗,害得武将谢家满门抄斩,她也被谢韵夺了帝位,软禁宫中。 —— 谢韵是凤锦时的伴读,幼时以凤锦时的宏图为己任,想要助那人登上更高处。 后来她在边关镇守八年,却听闻谢氏一门悉数枉死。 她成了将军府最后血脉,被逼之下,改朝换代,成为大盛国第一位女皇。 —— 阴暗潮湿的寝宫,狂风大作,纸张漫天。 又一页一页落下,被短刃劈成粉碎。 曾经明媚的女将军,一步步踩过去,箍着对方的下巴,眼里悲愤。 “红衣待我归?你可知迎接我的是战骨冤魂,隔夜嚎哭!” “整肃朝纲,洗涤旧尘?如今却是细作渗透,佞臣满座!” “望卿平安?可笑我在谢家血海翻覆之时,还在想着或许你身处高位,迫不得已……” “为何?为何偏偏是我最信赖的你,教会我不要信赖任何人!” 下巴被钳制,力道却不重,凤锦时看着她,“你心中怨我恨我,却还不忘我先前夙愿,否则你也不会提起细作之事。” 谢韵霎时背过身,“别自作多情了,我的夙愿我的皇朝与你何干!你还是祈祷自己能撑得住,撑到我被万人敬仰的那一天吧!” “谢卿,皇位这条路,并不好走,你想报复我,有千百种方法,你……”没来由的,凤锦时提醒了一句。 谢韵却出言打断,“好不好,走了才知道,前方哪怕是刀山剑海,我谢家军也会肩背相抵破阵开路,你这种冷清冷心的人永远也不会懂。” 凤锦时目送她走远,扯出一个苦笑,她不懂么,她可太懂了。 罢了,她欠了她的,既然心结一时解不开,那便暗中帮衬。 只愿她的阿韵能比她坐的安稳,挣过命途,去书写一世荣枯。 内容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破镜重圆 相爱相杀 正剧 主角:谢韵、凤锦时 其它:真的不是虐文,看我认真脸!!! 一句话简介:别睁眼,就当是幻觉 立意:星辰闪烁,云朵温柔,心存希望 第1章 女人躺在龙榻上,她身形消瘦,面颊深陷,一头长发犹如枯草。 身上穿着精致的寝衣,却难掩憔悴。 “今日登基,难为你让我从冷宫出来,还把这龙榻让于我。” 外头传来脚步声,空旷的屋内,凤锦时沙哑的声音透过床榻传出,外间的脚步声顿住。 “你说的不错,今日是朕的登基大典,你所在意,朕都要一点一点夺过来,让你看看,什么叫众叛亲离。” 谢韵冷笑一声,明黄色的衣摆掀开帷幔。 低下头,目光犀利的看着床榻上形同枯槁的女人。 曾经,她是自己所效忠的帝王。 她愿肝脑涂地,也不曾想过背叛。 可她做梦也没有想过,凤锦时会将她一家满门抄斩。 罪名竟然还是可笑的通敌叛国! 谢韵永远都忘记不了,她知道消息的那一天。 全家一百三十二口人,一夜之间全部一命呜呼。 曾经的将军府,成了地狱。 她效忠的王冷漠的下令,要杀了她。 她狼狈逃窜,险些死在死士刀下。 是非种种,把她逼上了绝路。 而现在,谢韵坐在床边,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欣赏着她此刻狼狈的样子。 忽的伸出手掐住了她的下巴。 凤锦时被迫抬起头,看着谢韵。 “陛下,我谢家三代镇守边关,对得起百姓也对得起君王,你却污蔑我谢家通敌叛国,陛下,夜里睡觉你可敢闭眼?” 两人目光对视,凤锦时很轻松就可以看到她眼中的恨意和痛苦。 凤锦时却平静至极的望着谢韵,望着她的眼睛,笑出了声,眼底有泪光闪烁,谢家的事情无辜的何止她谢韵一人? “是非真相,你心中已有定数,我后不后悔还重要?” 一番话,叫谢韵怒火中烧。 她乃是武将出身,松开凤锦时的下巴,扯着她的胳膊,一用力,竟把人扔了出去。 凤锦时浑身都是看不见的暗伤。 这宫里,吃人不见血的腌臜招数多了。 哪怕浑身是伤,也看不出分毫。 凤锦时脸色越发苍白,疼得冷汗直流,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谢韵冷冽的目光望着她:“说的也是,陛下曾经是天子,怎会后悔?朕代替陛下送了消息给逍遥王,不出三日,他便会回京,到那时,陛下便可和胞弟团聚了。” 凤锦时瞳孔一缩,狠狠盯着她。 逍遥王凤朝胤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 谢韵是打算对他动手了! 说罢,谢韵起身,衣摆越过凤锦时的头发,头也不回的离开。 忽然,她脚步一顿,低头见凤锦时死死抓着自己的衣摆。 虚弱又着急的眼神,谢韵心底觉得嘲讽。 “既然我罪大恶极,何不杀了我,以告慰你谢家死去的一百三十二口人,也叫天下百姓看看,昏君是什么下场。”凤锦时声音急促,浑身因为疼痛都在颤抖着。 谢韵闭了闭眼,隐藏住眼底的痛苦和恨意。 她何尝不想这么做? 梦里家人的魂魄缠着她,叫她复仇。 叫她让昏君付出代价,她如何不想让她死? 可她居然还妄想着,凤锦时是不是有苦衷? 她也不想相信,曾经如此信任他们谢家的君王,会如此心狠。 “朕自然要杀了你,把你五马分尸,凌迟处死都不为过,不过陛下也不要着急,早晚,你都要遭报应的!” 谢韵几乎是咬着牙说完这句话,扯回自己的衣摆,拂袖离开。 关门声重重响起,凤锦时彻底没了力气,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凤锦时再一次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在曾经的寝宫之中。 她的寝宫就在勤政殿不远,也是新帝的住所。 昨日她是在勤政殿,今日却回了此处。 “新帝仁慈,念及你曾有功于社稷,特此让你回来,不过,却不可踏出宫门半步!” 尖细的声音传来,凤锦时认出,这是自己曾经的总管太监。 自幼便在身边伺候,如今倒是趾高气昂的到了自个的跟前嚣张。 她说要让自己众叛亲离,倒是半点不假。 “难为她找出这些理由将我软禁,还能为自己博得贤名。” 凤锦时嘲讽一笑。 何盛哼了一声,“陛下可不是你,蛇蝎心肠。” 凤锦时不理会他的话,抬头目光如炬的望着他:“何盛,你曾经是我的贴身太监,如今却卖主求荣,可曾想过后果?” 卖主求荣的玩意儿,真以为自己是有了新的靠山。 也不想想,谢韵最恨就是背叛,他日后能有什么好下场? 何盛一愣,眼中飞速闪过一丝慌乱,准备说些什么,身后传来谢韵的声音。 “趋利避害,他不过是寻了条光明前路,陛下何必动怒?” 何盛看见是谢韵,弯着腰退让。 谢韵扯了扯嘴角:“何盛可以为了眼前的利益背叛我,日后也可背叛你,谢韵,这把刀可是悬在你的头上。” 何盛心里咯噔一下,小心翼翼抬头,见谢韵皱眉,身子一抖,眼中闪过惶恐,连忙跪在地上:“陛下,奴才的衷心天地可鉴,断不会作出背叛您的事情出来!” “滚下去。”谢韵心底厌恶,浑身散发着肃杀的气息。 何盛满头大汗,应了声是,连忙退出去。 屋中又恢复安静。 凤锦时扭过头,低声嗤笑,她方才可没错过,何盛眼中的惶恐。 看来,何盛这日子也过得不好啊。 片刻,她回过头,眼底一片清明:“谢将军,你猜你这位置能坐多久?” 谢韵冷冷的看着她,一步步走近,停在她面前两步处。 眼神厌恶的垂眸:“能坐多久是朕的本事,不过,昨夜朕回去之后,忽的想起陛下曾说想和弟弟一起生活,朕思来想去,决定等逍遥王回京之后,就把他的脑袋挂在床头,日日夜夜陪着陛下如何?” 第2章 凤锦时担忧弟弟,眼中的恨意第一次露了出来:“你敢!” 谢韵心情不错的看着凤锦时的表情变化,忍不住笑了出来:“朕有什么不敢?朕可都是仿照着陛下学的呀。” 凤锦时喘着粗气,外头突然传来何盛焦急的声音:“陛下,义勇侯传来消息,皇宫被围了!” 听见何盛的声音,凤锦时笑了,口齿不清的说道:“谢将军,这位置你坐不稳的。” 谢韵微微眯眼,她倒是小看了凤锦时。 第2章 骠骑将军董如风,是凤锦时登基那一年的武状元。 这几年一直受到凤锦时的重用,成为了夏国的骠骑将军。 也是自谢韵造反,凤锦时失势之后,为数不多的追随者。 谢韵知道董如风的能耐。 自从自己登基之后,从来没有想过要为难董如风。 谢韵望着黑压压的军队,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一个时辰前,董如风率军进入皇城,百姓便闭门不出。 街上肃杀之气,暗暗翻滚着。 她站在城墙,高处的风声呼啸着,衣袍被吹得飞舞,她独自一人站在墙头,带着千军万马的气势。 到底是一军主帅,哪怕只一人,也足够叫人心生胆怯。 她身后不远处,凤锦时被人搀扶着,她看不见城墙下的情况,但看见谢韵的背影,心里复杂极了。 凤锦时几次想上前,最后却止了步。 谢韵是武将,她不会为难董如风,但如果自己过去了,一切就不好说了。 她咬着牙,身体微微颤抖着。 谢韵在边关八年,军中之人热血,坚定,自然也知一个武将的心是最难收买。 她一向佩服这样的武将,可惜,若不能为自己所用,那便不必留下。 “谢韵,曾经我敬你是为难得一见的武将天才大将军,如今你竟图谋造反,甚至软禁闭陛下,今日我便要清君侧,替陛下守住这江山!” 董如风手里握着长剑,直指城墙之上的谢韵。 董如风说的振振有词,谢韵听着只觉可笑。 她在三年前走上造反那条路的时候,就知道若自己失败,不只是自己要死,就连跟着自己造反的将士们也同样难逃一死。 好不容易站在这权力之巅,可以为她谢家平反。 可今日董如风却叫她放弃一切,简直可笑。 “董将军,成王败寇,如今生死朕说了算,” 谢韵意味不明的冷笑了一声,董如风未免太天真了。 她一挥手,身后两个身穿盔甲的士兵,压着凤锦时处踉踉跄跄地走到了城墙。 凤锦时被一个推搡,直接推在了城墙边。 她抓着城墙,低头便对上了董如风担忧又惊喜的目光。 被禁足皇宫三年,她被迫断了与外界所有联系。 这是第一次,自己见到了除了谢韵和她身边外的其他人。 董如风一直担心凤锦时的情况不好,看见她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当下便松了一口气。 他立刻大声喊:“陛下别担心,臣今日一定会把你救走!” 凤锦时站稳了身子,她回头又看了一眼谢韵,心里却觉得不对劲。 照如今这情况来看,董如风率领着三万士兵,当是胜券在握才对。 可是谢韵如此的平静,根本就不在意这件事情。 早些年的军营生活,让谢韵习惯无论何时何地都身穿盔甲。 但今日,她身着明黄色的九爪龙袍,神态桀骜,尽显君王姿态,居高临下的望着董如风。 她面色如常,并没有因为皇宫已在董如风的包围之下而有任何的惊慌。 二人之间无声的对峙着,颇有风雨欲来之势。 “董将军,今日你许是忘了一件事,你心心念念效忠者的陛下,可在我的手里,你确定这三万兵马入了皇宫之后,她还有命活着?” 谢韵站在凤锦时的身后,掐住了她的脖子。 凤锦时并没有窒息的感觉,这只不过是谢韵用来胁迫董如风的法子。 谢韵的确不想对凤锦时做什么,当她的手落在凤锦时脖子上的时候,心里烧起了恨意的怒火。 手心温热的触感,让谢韵恨不得直接捏碎了凤锦时脆弱的脖颈。 三年前她的命就落在自己的手里,看着她在自己的手里日渐消瘦。 心里痛快之余,又更加的痛苦。 今天看见董如风带着三万人来了,谢韵几乎无法让自己冷静。 “他可真是忠诚啊,陛下,你说他要是死在这里了呢?” 凤锦时心头一紧,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靠的很近,她能感觉谢韵的情绪不对。 话说的杀意是不加掩饰。 她尽可能的冷静下来:“边关正值用人之际,你要是杀了他,没办法交代。” “为何要交代,你当初杀我全家都没有给交代,也不曾考虑用人,我为什么要在乎这么多,再说只是一个骠骑将军,死了就死了。” 谢韵全然不在意站在这里的人是谁。 如今她疯狂的,只想要让自己心里舒服。 凤锦时觉得此刻的谢韵陌生极了:“你这么做对得起天下吗?” “天下都对不起我,我在意这么多做什么?”谢韵笑了起来,眼中闪烁着玩味:“不过,我可以放他走,也可以让你走。” 说完,谢韵松开了手,凤锦时觉得奇怪。 刚才恨不得杀了自己还有董如风,现在居然要放过自己? 凤锦时想不明白,谢韵到底在想什么。 “董如风,你可以把人带走,但她和三万人马,只能选一个。” 谢韵给了董如风一个选择。 董如风听见这话,咬紧了牙关。 凤锦时明白了过来,她借着袖子,抓住了谢韵的手腕:“你是故意的,你故意把人放进来,你没想过要他活着离开!” 谢韵笑着又一次靠近了凤锦时,眼神薄凉的看着下面的董如风,在凤锦时的耳边低声说道:“你能看明白的事情,难道董如风就看不明白吗?你猜,我的人把董如风他们给扣下需要多久?” 真是疯了! 她竟然要为了一己私欲,把董如风给杀了,若真是这样,那边关谁人来守? 董如风将名在外,若他出事的消息传出去,他们夏国便是岌岌可危。 谢韵是将领又在边关这么多年,这样的道理她不可能不明白。 可她为了私欲,到底还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她眼中只剩下了仇恨与权力,把这天下百姓视若无睹。 “我与你之间的事情,何必把其他人给牵扯进来,天下百姓需要安宁的日子!” 瞧她这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谢韵嗤笑一声,满是不屑。 她一口一个百姓,一口一个安宁的日子,却不曾想,她谢家遭此大难,对边关还有夏国又是怎样的影响? “陛下,收起你这虚伪的模样吧,你害我谢家一百三十二口人时,却不曾想过天下百姓,如今不过死一个骠骑将军,你便如此担忧?” 谢韵冷笑一声,掐住了凤锦时的下颌,迫使她与自己对视:“陛下,你当真叫我觉得恶心。” 第3章 现在谢韵开始有些期待,董如风要是真的死了,凤锦时的表情会怎样。 会不会很绝望? 光是想想就有这样的情况,谢韵的心里就更加的期待了。 只是,她那么在意一个骠骑将军的命,却也不曾在意他们谢家。 难道在她的眼中,她们还比不上一个骠骑将军吗? 他们谢家三代,累累军功换得如此下场,真是可悲。 “逆贼谢韵,还不速速放开陛下!” 董如风看见凤锦时被钳制,急得不行。 却又害怕谢韵做出什么不利凤锦时的事情,只能忍耐着不发。 谢韵偏过头,见董如风着急的样子,笑的开怀。 她喜欢看见猎物在自己手中苦苦求生,却又难逃一死的模样,让她有一种狩猎的快感。 “你瞧,只要我一声令下,董如风可就逃不掉了,虽然他是个不错的武将,但是他实在太碍眼了,你说是吧?” 谢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喷在耳间,凤锦时偏过头去,用力挣脱。 她越是挣扎,谢韵就越是不松手。 三万人马,想要悄无声息的进入京城,并且把整个皇宫给包围住,这动静不小。 想起自己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谢韵就格外的淡定。 现在想想,是因为从一开始这就是在她的掌控之中。 谢韵在军中威信颇深,三年前能顺利夺权,便是得到了军队的支持。 刚才的选择,从一开始就不是选择。 这是个圈套。 凤锦时想清楚了这些事情,愤怒至极的看着谢韵。 如果是因为谢家,恨自己一个人就够了。 “你真是个疯子,你费尽千辛万苦,夺得天下为你家族报仇,却不顾百姓死活。百年之后我看你有何颜面下去面对你的父母!” 第3章 凤锦时咬着牙,她原本不想提及谢韵的父母,但今日她却有些忍不住了。 此刻,凤锦时心中觉得有些难过。 不只是为了天下百姓,也为了董如风。 凤锦时忍不住在想,若是她当初没有把那个机会让给谢韵,会不会今日这事情就不会发生? “陛下,有没有颜面面对我的父母是朕的事情,不过陛下应该是想明白了,董如风如今是进入了死局,陛下,当初你护不住皇位,现在也护不住他。” 三万人马都在谢韵的掌握之中,能走的只有尸体。 凤锦时心中知晓,更加觉得苍凉。: 她是想离开,却不是这样离开。 看似董如风是自己最后的希望,可结果,她却是亲手将这份希望给摔碎的人。 “董将军你走吧,今日你便是形同造反,天下百姓需要有你守护,我如今已是阶下囚,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凤锦时不知道谢韵到底想做什么,她想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护住能护住的人。 谢韵恨她,不会让她就这么死了。 她也能够感觉到,谢韵对自己矛盾的态度。 虽然不知道什么,但正因如此,她才能在皇宫之中安稳活了三年。 董如风听见凤锦时这番话,却连连摇头,来了就绝不会这么离开! “众将士随我破开城门,清君侧,抓住逆贼,救出陛下!” 董如风一声令下,他身后的三万士兵,也拔出了佩剑。 只听一声冲啊,马蹄声扬起的阵阵灰尘,让人看不真切。 城门早在谢韵的安排之下,已经无人看守,如今大军进来,更是顺利无比 谢韵和凤锦时二人一动不动,看着城门被攻破。 进入了皇宫,是瓮中捉鳖,谁也走不掉了。 凤锦时心里觉得越来越悲凉,她扭过头看着谢韵,却见她脸上是得逞的薄凉笑意。 察觉到凤锦时看自己,她便转过头看着谢韵。 “陛下啊,陛下,你看他多么的忠诚,可惜他这是不过脑子,今日他若是死了,那这条命可就算在你的头上,众叛亲离孤家寡人,那可就真是一一应现了。” 谢韵大声笑起来,她一步步靠近凤锦时。 看着她平时里淡然无比的双眸,如今充满了对自己的恨。 恨吧,要是不恨,报复起来就没意思了。 她越过凤锦时身边,清冷的声音响起:“陛下,不如再给你们一个机会,天亮之前,只要你们能离开京城范围,我就让你们离开。” 明知这又是一个圈套等着自己去钻,凤锦时却不得不顺从。 哪怕不是为了自己,也要让董如风顺利离开。 凤锦时深吸一口气,看着董如风冲破阻碍,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陛下别担心,所有的事情臣都已经安排好了,只要我们能够离开京城,便可万事大吉,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臣相信陛下能夺回一切。” 董如风的声音成熟,透着对君王的忠诚。 凤锦时看着远处的谢韵,心里一阵复杂。 远处的谢韵似乎是有所感应,突然停下来,嘴角似乎轻轻勾了起来。 凤锦时垂下眼眸。 离开的一路上无比顺利,不见追兵,不见百姓,甚至连官道上都看不见任何一个人。 凤锦时心底越发的凉,眼看着他们越来越远,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 谢韵给了他们一晚上的时间,她将他们两个人当成是笼子里面的宠物,如何会让他们离开。 凤锦时抿了抿唇,心里还是忍不住升起一丝希望,如果真的可以离开呢? 她上了马车,耳边只剩下了风声呼号。 凤锦时咪眼,她看着道路两边的黑影,心中暗自有了数。 她深吸一口气:“董将军,停下来吧,我们走不了了。” 董如风不想停,“陛下,快了,我们马上就可以离开京城了。” 凤锦时觉得有些不对,耳边传来箭矢穿过风中的声音。 一直白羽箭刺中他们两步外。 董如风不得不勒紧了缰绳。 凤锦时从马车上下来,一夜的颠簸,让她身体有些不适。 天还没亮,但是谢韵已经来了。 凤锦时整理了一下衣服,维持这最后一丝体面。 董如风已经拔出来剑,警惕的望着前面。 “收了吧,从一开始谢韵就没打算让我们离开,不过,董将军,你回来的目的真的只是为了把我救出来吗?” 凤锦时看了一眼孤注一掷的董如风,一路上,她一直在思考这件事。 第4章 谢韵从前说到做到,自从谢家出事之后,性格大变。 凤锦时并不意外会在天亮之前看到谢韵带人前来。 她抬头,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这么说起来,谢韵也不算失诺。 不过是用了一些手段,阻碍了他们。 而且,来的人也不是谢韵本人。 远处的纷乱的马蹄声,还有长长的火把,让董如风显得焦躁。 这般阵仗,声势浩大,不出六个时辰,整个京城都会知道今夜的事情。 若是没有一个好的理由,如何服众呢? 凤锦时微微眯眼,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的呢? 他想走,可看了一眼凤锦时,又停了脚步。 犹豫的功夫,谢韵的人马已经来到了跟前。 “陛下,臣知道您不信任臣,但是臣从不曾背叛您。” 董如风扭头,咬牙说道:“臣见不得谢韵这姿态,您才是一国之主!” 凤锦时并没说话,依旧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队伍。 当年,自己只不过是还了他一个清白。 让他成了自己登基第一年的武状元,后来的这些年里,他做好了分内之事。 今日的事情,反而透着古怪。 消息要传到边关花的时间虽然够久,但筹谋一件事哪里需要花这么久还破绽百出。 凤锦时不知谢韵安排了多少人,在这里埋伏着。 可不管来了多少人,他们两个人根本就离不开。 “董将军,谁派你来的?” “无人!都是臣自己想做!” 董如风不松口,凤锦时只是看着他,什么话也没说。 远处行军的队伍突然停了下来,从队伍后面走来一个人。 还以为谢韵没有来,没想到一直都跟着他们。 凤锦时看见行至路上的谢韵突然停了下来,手里拿起了弓箭。 她的骑射一向不错,即使相距百里,也能百发百中。 幼时二人比过骑射,自己从来都赢不过她。 这三年来,自己松懈了,但是谢韵没有。 恨意使她越发强大,也越发不近人情。 凤锦时一动不动,在危险靠近之时,她听见董如风后退了一步。 佩剑从腰间拔出的摩擦声,清晰入耳。 谢韵松开了手,箭矢破空飞来。 身后衣服摩擦,月光照在剑上,清冷的光晃了凤锦时的眼睛。 她闭上眼,耳边听到利箭呼啸而过的声音。 脸颊被划破细微的疼痛,让凤锦时微微偏过头。 她睁开眼,听见佩剑落地的声音,回头看见那只白羽利箭穿过了董如风的胸膛。 董如风瞪大眼睛,低头看着胸膛。 他不可置信极了,手里的剑落在地上,手却高高扬起。 他就站在凤锦时的身后,要做什么已经不得而知了。 “滴答滴答……” 整个世间安静了。 风声的呼啸,裹挟着浓厚的血腥味。 凤锦时蹙眉,董如风身上的血溅在衣服上。 董如风是个好将军,可惜,蠢了一些。 被人利用,到死都不肯说出是谁。 她看着董如风的身体又被插进了一只箭,董如风的身体摇晃着。 这两支箭并未射中要害,可董如风已没了反抗的力气,谢韵到来之时,他亦是控制不住的单膝跪在地上,忍着胸口传来的疼痛。 他艰难地抬头望着凤锦时,眼中满是不甘。 明明一切都已经计划好了,为什么还会失败呢? 远远的,明黄色的身影在众人簇拥之下到来,谢韵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董如风。 “董将军战功赫赫,却意图谋反,通敌叛国,私自回京,意图伤害旧主,朕念及往日功勋,赐全尸。” 谢韵说完这话抓起了手边的弓,对准了董如风。 一番话说的如此大义凛然,实则是真是假都是她说了算。 凤锦时微微眯眼,其实这才是谢韵的计划吧。 自己登基五年,早已掌握前朝。 谢韵皇位本就来路不正,这几年怕是费了些功夫才坐稳了位置。 但是边关毕竟重要,当初自己就是因此才重用谢韵。 现在她也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坐在那个位置。 第4章 虽然这三年,凤锦时不知道谢韵到底解决了多少人,但今日董如风的事情,便是在告诉自己,她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谢韵坐在马上,看着马下镇静无比的凤锦时,突然笑了。 “陛下,边关已经有了更好的将军镇守,您不用担心,董如风意图行刺您,已经被杀了,如此您可以安心的回宫了。” 凤锦时也笑了:“难为你借我之名,想了一个理由来处置董如风,看来是朝堂上的人已经有所不满了。” 谢韵脸上的笑容消失:“陛下倒是知道的不少,但是陛下,董如风也是因为您才死的。” 凤锦时走到谢韵的身边,目光直视前方:“三年都不够你排除异己,甚至都无法翻案,谢韵,是我高看你了。” 谢韵的脸色变得难看。 所有人都知道谢韵是因为手里有了兵权,才顺利逼宫。 可没人知道,进入皇宫之后,是凤锦时主动退位。 凤锦时自幼布局,谢韵心里清楚。 她当初血洗皇宫,所有人以为这是在泄愤,实则是为了解决凤锦时的安排。 “谢韵,你记得你入宫第一天我同你说的话吗?”凤锦时抢了一匹马,声音轻飘飘的传到了谢韵的耳边。 “我说,”凤锦时扯着缰绳回头,“盯着这个位置的人不少,坐上了不代表坐得稳。” 谢韵彻底沉下脸来:“你能做的事情,我也能,他通敌叛国,本该五马分尸,已是法外容情了!” 凤锦时笑了一声,谢韵觉得刺耳极了。 分明是阶下囚,凭什么这般嚣张。 她厌恶极了凤锦时这淡然姿态。 就算被逼宫,身处困境,也带着浑然天成的帝王姿态。 如今被自己利用,还是这样! 谢韵看着凤锦时的背影,她早晚要让凤锦时低下头。 “谢将军,他是将领,这些人是不是受他指挥,他可不蠢,不管是预谋多久的计划,也不该如此,谢将军,擦亮眼睛看清楚。” 凤锦时骑着马离开,周围的人自发让出一条路来。 就算是自己已经登基,可只要凤锦时在,就好像一切从不曾发生变化。 谢韵举着弓,对着凤锦时。 凤锦时回过头,扯了扯嘴角。 笑话谢韵的不自量力,她们都知道,这只箭放不出去。 第5章 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凤锦时一介女流登上帝位,便要一路厮杀。 还记得她出生那日,有高僧断言,她一生命格顺遂,主紫微星。 七子夺嫡,明枪暗箭她经历不少,算计过人,也被人算计。 皇位被夺走,软禁皇宫三年,成王败寇,亘古以来的道理,她不曾愤怒。 若是死无价值,还徒增烦恼,有何必要? 随着谢韵而来的侍卫,冷漠的用草席裹住了董如风,草草了事,准备丢去乱葬岗。 凤锦时不曾回过头,就如同从前一样,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回头。 太阳升起,曦光落在凤锦时身上,谢韵觉得刺眼极了。 她穿着单薄的衣服,在初升的阳光下,挺直了脊背。 身后的军队跟在凤锦时的身后,谢韵直直的看着。 她站在阴影处,两个人之间就像是隔了一道巨大的鸿沟,跨不过去。 谢韵抬着头,忽然觉得有些寂寥,身后空无一人。 日升日落从无变化,变得只有人心…… …… 逐渐要入夏,天气渐渐炎热,外面树上的蝉鸣叫的令人心烦。 董如风逼宫这件事情仿佛就如一阵风一样吹过便不留任何的痕迹。 皇宫上下,无人敢议论这件事。 凤锦时又和从前一样生活在寝宫之中,无人过来打扰。 说起来,这场逼宫也当真是觉得有几分可笑了。 从头到尾不过一日的时间,溃不成军。 不过,他们算是发现了,凤锦时还有谢韵之间的气氛,实在有些不对。 谢韵下了死命令,不允许凤锦时出去,也不许人与凤锦时说话。 整个皇宫之中,凤锦时已经成为了一个特殊的人,却无人敢议论。 谢韵等着凤锦时受不住,主动低头。 可是凤锦时却淡然,不曾受到影响。 谢韵仿佛是要借此机会,告诉凤锦时她如今在权力之巅,能做以前所不能做的事情。 皇宫和整个朝堂都在她的掌握之中,让她断了想要在东山再起的心*思。 凤锦时坐在寝宫里面,透过窗户朝外看,阳光落在汉白玉台阶上,晃得让人觉得有几分刺眼。 外头的宫女低着头扫地,余光落在凤锦时的身上,低声交谈起来。 “今日我听说,陛下把丞相的嫡出小姐给请回来了,我听说,这位当初差点成了伴读。” “我知道,但是这个时候把人给叫回来做什么?” “不知道,一会要不要出去看看?” 两个小宫女说了一会话,回头见窗户边已经没人了。 她们对视了一眼,低下头继续干活。 凤锦时在书桌前坐下,谢韵也不是三岁的孩子了,用如此稚嫩的手段。 不许外面的人把消息带给自己,但是却把这个消息传给自己,又打算做什么? 凤锦时还没想清楚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外头传来了行礼的声音。 “参见陛下。” 谢韵亲自来了。 她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进来看看了,和多年前倒是差不多的样子。 不过到底还是有变化了,宫里冷清了不少。 谢韵一眼就看到紧闭着的房门,沉默的看着。 “姑娘在里头,陛下不打算进去吗?”高丞相家的小姐高敏站在她的身后。 众人都知道,谢韵是因为凤锦时来的。 从董如风的事情之后,好几日谢韵的气压都很低。 今日更是把高敏给请回来了。 谢韵回过神来:“你去吧。” 高敏笑笑,微微欠身,走到了门口,轻轻叩门。 凤锦时亲自来开门,两个人隔着一段路对视,凤锦时先移开了目光。 她落在高敏的身上:“进来说吧。” 房门打开着,谢韵朝前走了两步,站在廊下。 何盛跟在谢韵的身后,耳朵竖起,仔细听着里头的动静。 从前跟在凤锦时身边,他还能揣摩凤锦时的心思。 如今这谢韵,他实在是看不明白。 毕竟是背弃旧主,谢韵对自己有所提防也是不奇怪。 不过,今日看着谢韵的模样,倒是让何盛看出些东西。 她在意凤锦时。 不管凤锦时是什么身份。 …… 凤锦时知道谢韵是不会离开的。 人都请回来了,就更加不会离开。 当年这两个人差一点都成了自己的伴读。 是谢韵主动提出她一个人就够了,不需要高敏。 那个时候自己年幼看不出来谢韵为什么对高敏有敌意。 如今也看不明白让高敏回来的意义。 “我在庆山修养,听闻姑娘出了事的,心中担忧,便向陛下请旨回来看看,见到姑娘安好,也就放心了。”高敏看着凤锦时,笑着先开了口,打破了僵局。 凤锦时不在意到底是不是高敏自己要回来。 她好奇的是,高敏回来是为什么? “谢韵刚愎自用,这些年怕是没少排除异己,这些年你不曾回来,如今回来又有何意义?” 凤锦时刚刚说完这句话,听见外面花盆摔碎的声音,还有何盛的惊呼声。 屋里顿时变得有些沉默。 过了一会,外面变得安静,凤锦时却觉得有一道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 “陛下只是为了保证边关安全,此番回来之后,我就会随军去边关,我父亲身子不好,家中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不提也罢,我若不出世,高家何去何从?”高敏笑着,眼中盛着野心,她虽不曾说出口自己想要什么,却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高敏本就是一个有本事的女子,若不是当年朝中大事不是凤锦时说了算,那高敏在朝中也是举重若轻的人物。 现在决定出世,也不奇怪。 “你若是做好了准备,我支持你,但是帝王多疑……”凤锦时刚说了一半,外面的花盆又碎了。 “啪!” 凤锦时看见外面一闪而过的黄色衣衫,眼睫轻轻颤了颤。 “姑娘何必呢?陛下不肯低头,况且,董将军的事情,本就有问题,你们何不好好聊聊?” 高敏能看出来,凤锦时是故意把谢韵气走的。 她们二人实在是太了解彼此了,这种法子,谢韵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凤锦时笑了笑,没说话,看着高敏眼神多了些探究。 第6章 高敏走出来见到了谢韵。 她就站在廊下不远处,本就是习武之人,耳力过人,仔细一听,也能够听得清里面到底在说什么。 第5章 想到刚才凤锦时与自己说的话,高敏一颗心不由的提了起来。 她低着头走到了谢韵的面前,按下心底的所有恐慌,表现得恭顺。 当年自己本是凤锦时身边的伴读,但是谢韵却背地里使了一些绊子,让她受了伤,不得不去修养。 那件事情查无踪迹,无人知道是谢韵做的,但是高敏心里最清楚不过了。 她本就不是什么心思单纯之人,当初使尽了手段,愿意留在凤锦时的身边。 如今又费尽心思的把自己从宫外弄了回来,绝对不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和凤锦时聊上两句。 更何况…… 她们都把凤锦时想的太过于简单了。 能从各个皇子之中厮杀而出,登上帝位的女人,又何曾是简单的? 凤锦时心志坚毅,否则在这深宫之中,居住多年早就要受不住了。 又怎会像如今这般,平静淡然。 不过她是看出来了,在这番平静淡然之下,还隐藏着一些她看不透的心思。 犹记得当年第一次和凤锦时见面,那个时候她刚刚登基。 有些心思,还是会从眼睛里面跑出来,并不像现在这样。 曾经的一国之主,如今所有的心思和情绪,都被好好的隐藏了起来,任何人都无法窥探一二。时隔多年,再次和谢韵见面,高敏心里面突然有了一种感觉,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帝王谢韵,也是凤锦时。 她这一身帝王的威严气势,倒是从凤锦时的身上学了个十足十。 “姑娘依旧和从前一样,心怀天下,谢家的事,必然是有隐情在的,您既然在意姑娘,何不亲自与她见面一聊?” 谢韵转过头来,望着高敏笑了声:“她刚才在里面和你说的话,朕都已经全部听见了,当初让你入世,你不愿,如今她一句话就让你改变了主意,看来这天下的主人到底还是姓凤,不姓谢啊。” 高敏心底咯噔一声,暗道一声不妙,微微福了福身。 “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只要是为国为民,何时出世都不算晚,今日就算是没有姑娘,陛下若是愿意诚心相邀,我也愿意出世。” “你这番话说的,倒是朕的不是了。”谢韵冷笑,“朕听闻,百年前虞国覆灭之时,留下了一条金矿脉,不过那一条矿脉,一直不被外人所知,就连是真是假也算不清楚。既然高小姐如此有能耐,不如就先替朕把这条矿脉给找到,边关的士兵,能否打得赢胜仗,便指着这一条矿脉了。” 这里四处都有眼线,哪怕是此时此刻,都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一直都在盯着她们。 记得有一年,凤锦时偷偷带着她从宫中离开,在民间玩了整整七日。 这七日,她们见过贵族是如此的骄奢蛮横,也见过底层的百姓,是如何的艰难困苦。 在百姓之中游走一圈,凤锦时便和自己说起了这条矿脉的事情。 从前她把这件事情给忘了,现在这件事情是断断忘不掉的。 她当皇帝的初衷和目的是为了为谢家平反更是要一统天下,让百姓都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 倘若是自己无法实现,坐在这个位置又有什么意义呢? 高敏倒是对这一说法有所耳闻,毕竟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不偏不倚,正好就是在凤锦时登基的那一年传出来的。 上至朝廷官员下至百姓,人人都非常好奇这前朝秘宝。 更是有无数人想尽一切办法,都想弄清楚这件事情究竟是真是假。 无数藏宝图出现在了前朝官员手里,这些人的后代更是不曾放弃,但那毕竟已是百年前的事情了。 高敏看着谢韵,幽幽开口:“陛下,这件事情传闻之中倒是有不少,但是这件事情当真存在?” “若是不存在,今日也不会同你说起这件事,便这么去做吧。” 谢韵说完,越过她朝着前面走去。 高敏回过头,正好瞧见她走进了凤锦时的屋里。 …… 凤锦时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一本游记,随意的翻看。 这本书幼时读过不知多少遍,如今就算随意翻一页,也知晓里面的内容是什么。 谢韵走进来的时候,正好和凤锦时的目光对视上。 一低头看见凤锦时手里拿着的那本书,心底颤了颤。 这本书是当初,自己进宫送给凤锦时的礼物。 那个时候凤锦时已是皇太女,身边珍宝无数,按理说根本就看不上自己这一本游记。 但她还是高兴地接受了,并日日捧着读了一遍又一遍。 谢韵收回目光,在旁边坐下:“过了这么多年,陛下还拿着这本书读,不过是些年少糊弄小孩的故事罢了,陛下如今就别在我跟前装样子了。” 凤锦时抬了抬眼,是不是装样子,她们心知肚明,但她也知道,谢韵这时候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果然就听到谢韵继续开口:“当初花了些心思,利用这本书留在了陛下身边,如今看来倒是做对了。” 凤锦时把书合上扔到了一边:“高小姐今日过来,同我说起她要去边关,之前我还在想,边关你到底是派了什么人过去,如今看来,你是把她与秦国公嫡女同派了过去。” 从高敏的嘴里听到秦国公嫡女名字的时候,她便知道,谢韵想要的东西其实是整个天下。 “不管是派了谁过去,这些事情与陛下都无任何关系,曾经陛下同朕说过,前朝秘宝的事情。现在边关紧急,需要这笔钱,陛下,若是真的为了天下百姓着想,不如就把这份藏宝图给交出来。” 谢韵目的十足,凤锦时稍微有些不大适应。 从前谢韵心中有目的的时候,说话总是直来直往。 但如今这般直来直往,却又带着咄咄逼人,叫人一时间难以适应。 虽然看似是为了边关和天下百姓,但是又能保证,她这么说并不是夹带私心呢? 凤锦时垂下眼,想起自己登基时,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声音有些沉闷:“没有藏宝图,金矿脉也是假的。” 第7章 倘若是别人来说这些事情,谢韵自然是不会相信的。 但她知道,凤锦时手里绝对有着这一份藏宝图,她无非就是不想交出来。 “陛下当真是让朕觉得有些难过,坐上这个位子本就是为了谢家平反,如今朕做的桩桩件件都是为了这天下,陛下又何必如此抗拒?早日把这东西交出来不也少些麻烦吗?” 凤锦时看着她,想从她的眼里看出是否是认真的,看了片刻也没瞧出什么来。 “百年前的事情了,是真是假谁又能够确定得了,当初你不也同我说过,那只不过是为了把我拉下马的手段罢了,如今自己倒是深信不疑了。” 仔细一听,倒是能听出凤锦时话中的讽刺。 谢韵也不生气,她走到凤锦时身边,拿起那本游记,随意翻了两页。 “北部栗山,有山无数,夜中旅人,见金光,曰神迹,探之,见金银无数。” 凤锦时表情依旧没有波动:“若你相信这则游记里面的东西,就派人去找,问我又有什么意义?” “朕只不过是告诉陛下,这天下在我的掌控之中,陛下若是愿意出力,那自然最好,若等到清算之日,陛下怕不似今日这般淡然。” 谢韵死死的盯着凤锦时,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惊慌失措,哪怕是一丝的失态。 可惜不管她再怎么看,都没看见凤锦时有任何失态的模样。 “那就随你。”凤锦时说着靠在了小榻上,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面极其安静,听不见有人说话,也没听见任何脚步声,她不知谢韵究竟走没走。 直到听见关门的动静,凤锦时才睁开了眼。 放在桌子上的那本游记,已经被拿走了,反而留下了一枚发黄掉色的香囊。 她记得这枚香囊,是当初自己赠给谢韵的回礼。 …… 皇宫里主子没几个,白日里的御花园更是无人。 昨日同谢韵不欢而散,谢韵倒是解了凤锦时的禁足。 今日闲来无事,凤锦时便出来走走。 路过的小宫女低头行礼,悄悄离开。 “前些日子,内务府命人叫我们准备好东西,准备迎接逍遥王,你说,这都过去了这么多天怎么逍遥王还不曾进京?他在蜀地,按理来说不应该这么久还不到。” “蜀地一路地区坎坷,行路艰难曲折,这中间怕是出了些什么事情耽搁了吧,不过今日我才听内务府的那些公公们说,东西都不必准备了,要准备些别的,用做白事。” “白事?是谁出了意外?” “这我如何知晓,听说是陛下旨意秘不发丧,具体是怎么一回事我们也不知晓,唉,算了,不说这些事情了,既然那些东西准备的用不上,那就下次再用吧。” 两个宫女在修理花枝,悄悄的压低了声音交流着。 第6章 凤锦时正巧路过,恰好就听见这两个小宫女的谈话。 起初也并未当成一回事,却听见了逍遥王三个字。 她的脚步一顿,目光犀利的抬头望着两个宫女。 她喉咙里堵得厉害:“你们二人方才说的秘不发丧是怎么回事?还有逍遥王,他还没进京?” 两个宫女浑身一抖,她们面面相觑,心里面无比的紧张,不知该如何回答。 看见两个宫女的样子,凤锦时心里越发下沉。 “说,内务府说的秘不发丧,要准备的东西是送去哪里?” 心里面的不安越发的扩大,凤锦时心里面已经有一种猜测,但她不敢肯定,目光紧紧的盯着她们两个人。 两个人被吓得哆嗦不已,连忙求饶:“姑娘,此事奴婢也确实不知,是今日去内务府领取东西的时候,听那几位公公们多说了一句,说是陛下让他们重新准备了白事的东西。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奴婢们确实不知,也不知此人究竟是谁,还有……逍遥王也确实不曾进京。” 凤锦时对二人的求饶充耳不闻,她思忖着这些事情,到底是什么人要让自己故意知道的。 她走到这里,就遇上了两个宫女传递消息,看来宫里盯着自己的眼睛还不止一双。 “这件事情到底还有多少人知道?” 凤锦时沉下脸来威严散发,把两个宫女吓得脸色苍白。 “奴婢实在不知我二人,不过无意间听见,但是这件事情已经在做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宫中上下都会知道。” 凤锦时没再理会两女,压着心头的怒火,朝着勤政殿的方向走去。 她越走越快,没注意那两个小宫女,在见她离开之后,露出的一丝窃喜。 …… 凤锦时在宫道上行走,明明是平坦的路,却走的觉得格外艰难。 从蜀地前往京城本就是一条崎岖之路,当年她问过胞弟凤朝胤,要不要把封地换到一个富庶之地。 可凤朝胤却说,富饶之地并非是他所追求。 胞弟一定要去巴蜀之地,于是她便让他去。 可不曾想过,这一去便是不再相见。 他们姐弟从未想过要争权夺利。 胞弟一生的心思都在山水之中,只想做个闲散的富贵王爷。 而她若不是被高僧批命,也绝不会在这宫里头如此拼命,求得一丝活命的机会。 好不容易他们姐弟二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最后竟然出了意外。 她浑身散发着煞气,周围的宫人躲到一旁,低头敛目。 看着他们身上的异样变化,凤锦时就知道谢韵是已经知晓了今日发生的事情。 也让人在最快的时间之内,告诉了这些宫人,让他们都闭上嘴,什么都别说。 她越想越是生气,甚至怀疑凤朝胤出事,都是谢韵一手导致。 毕竟她怨恨自己,但她既不能对自己动手,那便对凤朝胤动手。 …… 时隔半月,凤锦时再一次来到了勤政殿。 她直接闯了进去,无一个人敢来阻拦她,眼睁睁看着她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 就连何盛在望见自己的时候,都难得闭上了嘴。 她一进来,便是质问。 “逍遥王的生死,我作为他的姐姐,连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知,你到底要做什么?” 谢韵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奏折,手里拿着朱红的毛笔一字一字的批阅着。 也不知是什么内容,叫她眉头紧锁,如同没听见凤锦时说话一样。 久久等不来她的回答,凤锦时便上前抢过了谢韵毛笔,重重的扔在了地上。 另一只手扯过了她的衣服,让她被迫与自己对视。 “不是都已经知道了,何必来问我?” 听见这漫不经心的话,凤锦时抖了身体,白了脸。 她一直都知道巴蜀一带常年匪患横行,所以,来往都要小心,哪怕是在走官道都有可能会被人给打劫。 那一次呢?又是如何出事的? “是你害了凤朝胤,对不对?就算是我对不住你,可是他又做错了什么,他什么都没有做,早早的便去了封地,还不曾回来,你为何要这般对他?” 上次两人见面不欢而散,还是为了虚无缥缈的宝藏,那现在,她是为了那劳什子的宝藏图来报复自己吗? 凤锦时一直都觉得,哪怕谢韵怎么怨恨自己埋怨自己,也绝对不会对自己的弟弟动手,如今看来,站在权力之巅太久,人也是会变的。 谢韵听着这话,冷笑了一声,扯回了自己的衣服整理了一下,冷漠的抬头望着凤锦时。 “他早就该死了,但这次的事情还真是让你失望了,与我无关,我确实是要让他来京城,但是却没打算让他死在路上。” 谢韵也是今日一早才得知的消息。 得知消息之后,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秘不发丧,必须要调查清楚,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她也确实是写过信,让凤朝胤从巴蜀之地回来。 可是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超过她的掌控范围之内,所以出现了意外。 凤锦时却听不进去她说的这些话。 在她看来,不管谢韵说什么,都是为她做的事情找借口。 “他在回来的路上几次遇到了暗杀,若非我怕人在他旁边护着,怕是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了,这次的事情,我已经在派人调查了。” 凤锦时依旧愤恨的望着谢韵。 “若不是你要让他回来,他又怎会出了意外?他从小把你当成是敬佩之人,你便是如此对待他?” “我可不需要他的敬佩,更何况,我与你不死不休,与他又何尝不是?若是没有别的事,便回去休息吧,没事就别往勤政殿来了,若是来多了,会让人觉得你是动了夺权的心思。” 谢韵的话刚说完,凤锦时却觉得奇怪。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早些时候,就对他动了杀心?” 谢韵不想回答,避开她的目光。 就在这时,外头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一个跟头直接摔在了凤锦时的跟前。 望见这般不稳重的太监,何盛跟着进来,皱着眉把人从地上扯了起来。 “陛下和姑娘面前真是没点规矩,出了什么事情?” 小太监知道这次是自己不稳,他战战兢兢的看了一眼凤锦时又看了一眼谢韵,发现他二人的心思都没放在自己身上,松了一口气。 但想到自己听到的消息,一时间又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 他悄悄的望了一眼凤锦时,何盛顿时心知肚明。 “有何事直接说。” 凤锦时自然察觉到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小动作。 如此忌讳自己,是冲着自己来的。 她心里忽然觉得有些难受,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喘不过来气。 小太监一咬牙,他眼泪汪汪的望着谢韵和凤锦时:“陛下,姑娘,消息传来了,逍遥王是遭姜国刺杀,如今不见尸首!” 这话传来,凤锦时的脸又是一愣。 她瞪大了眼睛,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凤锦时望着小太监,不敢相信会是这样的情况。 “你再说一遍,是谁做的?” “是姜国。”小太监哆嗦着,声音又重复了一句。 凤锦时转头望着谢韵,她曾记得当初谢韵能够起兵造反的如此顺利,是因为私底下和姜国合作联系。 她帮姜国解决外患,而姜国也帮她成功夺取。 现在,自己的弟弟死于姜国人之手,这件事情要是和谢韵无关,她是绝不会相信的。 “是你害死了他,你当初与姜国合作,谋权篡位也算了,如今竟然任由姜国人,渗透进了夏国之中!” 勤政殿的布局凤锦时比谁都清楚,一眼便看见旁边挂着的长剑。 那曾经是自己赐给谢韵的,如今依旧被放在勤政殿之中。 她在愤怒之下拔出了那把剑,对准了谢韵。 忽地,眼前突然出现了几个暗卫,将谢韵护在了身后。 第8章 永清三十七年。 那年凤锦时不过十岁的年纪。 自幼她被高僧批命,荣华富贵集一生,所有的人都得要抬头仰望她。 那时起便进入了国子监,学习如何处理朝中大事。 这份殊荣,在当时只有她一人。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谢韵跟在凤锦时的身边,成为了她的伴读。 春日里微风拂动,凤锦时方才结束一日的习武,抓着谢韵就地坐下。 方才对战之中两人都挂了彩,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浑身上下也脏兮兮的。 活像是从泥潭里面打了一个滚出来。 何盛在凤锦时身边放下了一个小药箱,凤锦时从里头拿出了一瓶金疮药递给谢韵。 然后又拿出一瓶,开始涂抹自己身上受的伤。 第7章 身上的伤上完了药,凤锦时瞧见何盛还在这里,便摆了摆手让他先走。 很快,偌大的校场便只剩下了她和谢韵两个人。 凤锦时支着下巴,一脸苦恼。 在旁的谢韵觉得奇怪,她与凤锦时认识一年,从未见过她有如此模样。 从她二人相识那一刻开始,凤锦时对任何的事情,都是胜券在握的样子。 偶有几次困扰,也不过是夫子布置的课业,与她想法相悖,今日又是因为何事? “殿下,是出了什么事情吗?”作为凤锦时的伴读,进宫那日,父亲便和自己说过,在皇宫之中,少问多看。 尤其是皇家之间的争夺,尤其要懂得明哲保身。 但今日却没忍住,多问了一句。 凤锦时听着她的询问,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扔下了一颗石子。 抬着头望着谢韵的眼中,苦恼更甚:“昨日夜里父皇叫我前去勤政殿,说要把皇室暗卫交于我。可是,只有储君才可接手皇室暗卫……若是被我的皇兄们知道……怕就不好了。” 谢韵一听这话心头猛的一震,怪不得来之前父亲会让她谨言慎行。 今日自己不过是随口关心一句,未曾想却得知了皇室秘辛。 若是能重来一次,绝对要把自己的嘴捂得死死的。 她张嘴望着凤锦时,话堵在喉咙里。 这个年纪,谢韵还尚且不懂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轻而易举就被凤锦时看出。 这便是凤锦时的厉害之处了,自幼就展现出了在政治和窥探人心上的不同寻常。 总能轻易的看穿一个人。 谢韵的模样叫凤锦时心里有些难过。 她身边难得有一个至交好友,她以为谢韵会是。 看起来自己的这番话,给她带来了一些麻烦。 “罢了,今日就当我从未与你说过这些话吧。” 凤锦时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扭头看着谢韵:“若是我接了这只暗卫改叫做罗网,你觉得如何?” 罗网,蛛丝盘踞之上,可掌控全局,更是动一发而牵全身。 她注定要成为一国之主,注定要掌握天下之事。 谢韵这是第一次,从凤锦时身上看出了野心和作为帝王的抱负。 不知不觉之中,也受到了影响:“若这些都是殿下想要的,没什么不可,若是殿下愿意,我也愿为罗网之一。” 谢韵难得有如此严肃正经的模样,寻常她陪自己读书,总表现的兴致缺缺。 在夫子课上,不是打瞌睡就是与夫子拌嘴。 难得会是这样的认真。 凤锦时笑了,朝她伸出手:“你自是我手中一把坚韧无比的刀,日后便要多多仰仗于你了。” 谢韵握住了凤锦时的手,随着她的力道站起来:“殿下放心,不论殿下想做什么,我都会拼尽全力,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让殿下如愿以偿。” 凤锦时无奈失笑:“哪有你说的这么吓人,我不需要你为我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你和谢家在我身后,便可叫我如愿以偿。” 谢韵微顿,笑着点了头:“好。” 自那日校场后,凤锦时暗中接下了皇室暗卫。 也正式更名为罗网。 罗网自此成为凤锦时手中一把,尖锐无比的尖刀。 而她手里也握着两把刀,一把是罗网,另外一把则是谢韵,和她身后的谢家。 三年前谢韵逼宫之时,罗网上下拼尽全力,也不曾改变她被软禁的结局。 那时起,凤锦时便以为他们早已全军覆灭。 从未想过罗网竟然还存在,也没想过她与罗网再次见面,会是以这样的场景。 他们依旧是那把最为尖锐锋刃的刀,但是刀刃却紧紧的对着自己。 她早就该想到的。 凤锦时把剑扔到了一边,她望着谢韵,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我倒是小看你了,当年我以为罗网早已覆灭,没想到竟在你的掌握之中,他们是一把不错的刀,但是伤人也伤己,你用着也不知是否顺手?” “是否顺手那就不劳陛下操心了,陛下还是管好自己,三年前从我入主皇宫之后,他们就变成了我的手中刃,逍遥王几次能从暗杀之中脱身而出,全靠罗网,不过,陛下也应该清楚,姜国暗卫举世闻名,他们要杀的人,哪怕最后任务只剩下一人,也一定会想尽办法完成。” 谢韵摆了摆手,所有暗卫全部离开勤政殿,仿佛没有来过一样。 勤政殿又恢复了安静。 凤锦时朝前走了两步,目光深邃的望着谢韵,就算这件事情是姜国的错,但是罪魁祸首也必然是谢韵。 当初她只知道谢韵和姜国合作,姜国是一把锋利的双刃剑。 如今这把剑,还是刺伤了自己。 年少时,她曾信誓旦旦的答应自己,要成为自己手中一把最坚韧的刀,不输于罗网。 可没想到,这把尖锐的刀,最后还是捅了自己一刀。 “不过陛下放心,逍遥王是夏国的王爷,姜国这番做的确实不地道,朕必然是会把逍遥王给找回来,陛下不必担忧。” “若是无事,陛下就回去休息吧,今日在外面走了一圈,想必也是累了,御花园的花开得着实漂亮,朕吩咐人把那些花送去陛下宫中,闲来无事也亦可照料着这些花草。” 谢韵坐下,再次拿起毛笔,批阅奏折。 至于凤锦时,愤恨的看着她,被身边的侍卫强制带了出去。 话说的漂亮,实际上是不打算帮她把人找回来了。 …… 不论现在凤锦时是什么心情,外人总是看不出她的失态。 她维持着一个皇帝,一个曾经皇帝的最后颜面。 何盛看着凤锦时这般模样,越发低下头去。 凤锦时看着好笑。 “看来你在谢韵身边待着还不错,就是不知道你能待多久。” 凤锦时的态度,何盛软了脚。 他压低声音说道:“罗网当初确实几乎覆灭,剩下的这些都是在外面没有回来,逍遥王的事情……” 如今的罗网早就已经不是当初的人了,所以不听凤锦时的话倒也不奇怪。 “姑娘,逍遥王的事情,陛下心中有数,必然会给您一个交代,今日是您先违抗了陛下的命令,擅自出宫,所以,陛下让您回去之后安心修养,若是无事便抄抄佛经也算是告慰谢家的在天之灵。” 凤锦时听着这话,扯了一下嘴角。 没有理会何盛说的话,一举一动受人监视,可真是可笑。 刚走一步,腰间悬挂着的玉佩,突然断裂摔在了地上。 看着落在地上的玉佩,凤锦时的神情有些意外和愣怔。 这枚玉佩是自己及笄,凤朝胤送给她的礼物。 上等的暖玉洁白无瑕,上面雕刻着的是五爪金龙。 五爪金龙栩栩如生,一看便知雕刻之人必是用尽了心思。 从她佩戴这枚玉佩开始,就从未取下过。 今日却无缘无故断掉,难道是在说明,他们姐弟之间的缘分,到此为止了吗? 何盛在一旁,脸色也跟着一变。 他也是清楚这玉佩来历的人,看见玉佩突然一下子掉落在地上,立刻蹲下来想将玉佩捡起。 但是他刚拿起玉佩,却发现玉佩碎作了两半。 他一脸惶恐的抬头望着凤锦时。 软禁宫中三年,从未见过凤锦时有任何失态的时候。 方才还能维持的尊严,如今是一点都维持不了了。 “姑娘……这玉佩。”何盛有心想要解释,玉佩碎了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加上这玉佩又是凤朝胤所送,意义不同,因此话到嘴边转了又转,不知该说些什么。 凤锦时惨白的脸上扯过一抹笑,颤抖的手接过了断成两半的碎片。 “罢了……发生这种种就当做是我欠她的。” 她四肢百骸仿若被冻结,而后握紧了手里的玉佩,玉佩边缘锋利无比,划破了手心也未发觉。 何盛望着她,心里越发不是滋味,曾经高高在上的女王,却遭此变故。 前段日子,凤锦时对自己说的话还历历在目,何盛在想若是有朝一日,自己折在谢韵的手里,那她的手段会不会比现在更狠几分? 凤锦时都如此,而自己不死,也得脱层皮。 地上鲜红的血迹,无不昭示着方才发生的事情。 何盛觉得这抹红,刺眼极了,他撩起衣摆,将地上的血迹擦干净。 谢韵从里头走出来,见何盛跪地擦拭,只扫了一眼,目光落在*凤锦时离开的背影身上。 不过也就一瞬就移开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要见一个人。 第9章 林静茹,谢韵成为皇帝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跟在身边多年的属下提拔。 她也就是现在的义勇侯,当初谢韵能够夺权成功,她功不可没。 第8章 此时此刻她站在谢韵身边,却看不明白谢韵到底在想什么。 “逍遥王的事情已经着人去查了,不过您今日把罗网暴露出来,此事怕是隐瞒不了多久,朝堂上的那些老家伙们,怕是又有理由来找麻烦了。” 谢韵当时是用了一些手段,才把罗网给收到自己的手中。 这件事情并不算是什么秘密,隐瞒下来的人也只有凤锦时。 其余人对此事了解不多,但都在怀疑谢韵。 今日她却主动把这件事情给暴露出来,林静茹左想右想,总觉得这件事情实在不太好。 “他们每一天都在怀疑,早晚都会调查到我的身上,不如今日我便主动暴露,正好也看看这皇宫之中,还有多少的眼线是朕没有抓到的。” 谢韵早就已经想到了最后的结果,所以格外的平静,根本不在意此事。 反倒是逍遥王的事情,让她觉得有些意外:“逍遥王从蜀地出来之时,朕不是说过,一定要派人保护,安全护送到京城,这中间是哪里出了意外?” 为了保证凤朝胤在回京的路上不出意外,甚至派出了罗网。 原本是不会出现任何意外才对,哪怕对方是姜国的暗卫。 “此事臣已经在调查,姜国派出来的暗卫也不可小觑,他们应该是用了一些江湖手段,这才把逍遥王给带走,不过逍遥王是否活着,尚不确定,在没见到人之前,臣觉得这件事情还有待商榷。” 林静茹仔细琢磨之后,才慎重开口。 虽说现在传来的消息,全是逍遥王遭遇刺客身亡,但他们在没有见到尸首之前,绝不会轻易相信。 谢韵点了点头。 他们三人一起长大,凤朝胤的心里,姐姐是最重要的。 尽管无心皇位,却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 回京路上遭遇刺客一事,说不定也在他的计划之中。 “还有一件事情,要派人前去调查。” 谢韵把手里的奏折递给林静茹,林静茹接过看了一眼,便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极了。 “陛下,若是臣没记错的话,户部尚书的位置并不是此人!” 之所以能够记得这么一个人,是因为如今的户部尚书在京城乞讨,已经是出了名的,有不少的大臣都被她拦下乞讨过。 结果一夜之间,便从街边乞丐变成了户部尚书,这个差距未免也太大了。 谢韵点了点头:“去把人调查一下。” 林静茹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么的重要,不敢有所耽误。 何盛一直站在谢韵身边,听着她们两个人说话,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他不敢说话,在谢韵的心里,自己还不足以相信,但是他刚才听到了户部尚书的事情了。 当初凤锦时做这件事的时候,朝堂上下都是不满。 他还记得有一次凤锦时对自己说过,户部尚书此人重要。 但谢韵好像不知道这件事。 “何盛,你曾经是凤锦时信任的人,现在也是我信任的人,户部尚书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不少吧。” 何盛头上传来谢韵的声音,他头上汗水落下。 何盛还是不敢抬头,谢韵本来也没想过,要从他嘴里知道什么。 但诈一诈又何妨? “这个人是三年前,坐上的户部尚书的位置,若是没记错的话,是朕进入京城之前的事情。” “入主皇宫之后,朝中大臣几乎不曾有变动,只有这户部尚书,着实是让朕没想到,不过三年的时间,贪污不少,导致国库亏损。” 这些,便是刚才谢韵在奏折上看见的内容。 听见谢韵这句话,何盛心里咯噔一下,犹豫了几分,不知该如何说。 “别的官员,凤锦时一个不换,反倒是把这人给换了上来,这究竟是你的主意还是谁的主意?” 谢韵转过身来,犀利的目光落在何盛的身上。 何盛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户部尚书贪污一事,他心里是知晓的。 这三年来,这位户部尚书的小动作不断。 贪污的数额也是一次比一次大,按理来说,很难不被人注意到,但为什么,这件事情直到今日才被人发现? 那只能是,朝堂之上有人刻意隐瞒。 “陛下这件事情……” 何盛有心想要解释,但谢韵却摆了摆手。 “朕不过就是同你询问一声罢了,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不过这个位置上面的人,是她精心挑选的,她选这些人坐在这个位置上,那就是有她的意图。” 看似是在提问,但实际上却让何盛感觉了无比的压力。 他内心无比着急,眼珠子乱转,心想着他到底应该说什么,才能够让谢韵打消对自己的怀疑。 “陛下,此事奴才是真不知道,要不,奴才去问一问?” “这倒是不用了,不过人是她选上来的,你不如去帮朕跟她说一说,她打算怎么做。” 谢韵的话让何盛有些摸不着头脑。 方才还因为逍遥王的事情,两个人不欢而散,现在又要让凤锦时知道户部贪污的事情了? “怎么,这件事情对你来说有顾虑,还是你觉得完成这个事情不合适?” “不是的,不是的,奴才这就去告知姑娘。” 何盛连连摇头,转身走远,不敢有任何的耽误,生怕谢韵会改变主意,来找自己的麻烦。 …… 这边的凤锦时回到寝宫,把沾了血的玉佩放在桌子上,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被划破。 她无心处理自己手上的伤口,却忽然看见旁边放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户部贪污四个大字。 乍一看见这张纸条,凤锦时微微一顿。 现在整个皇宫,不是自己说了算,这张纸条出现在这里,恐怕就连谢韵都不知道。 凤锦时嘴角勾了勾。 皇宫里头藏污纳垢的地方多了去了,只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一张纸条放在她面前,算不得什么。 她把这张纸扔到一边,外头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何盛来到了外面:“姑娘,陛下让奴才告诉您,户部尚书贪污受贿,陛下来问您,您准备如何解决?” 逍遥王才出事,接着就出了户部尚书的事情,何盛的心里实在是没底。 当初她把这个人放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何盛心里有几分计较的,却不敢置喙。 屋子里面没有声音传来,格外的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轻轻被人打开。 凤锦时一脸凌厉出现在何盛的跟前,许久不曾见她如此冷冽的模样,何盛有些不大习惯。 “陛……姑娘,户部尚书……” “你说贪污?”凤锦时忽的笑了,“国有国法,贪污一事本也不是我让她做的,何必来同我说这些呢?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 当初为了把这位户部尚书弄上来,凤锦时想了不少的办法。 她真的不打算解决这件事了? 刚才来的路上,何盛其实在想,谢韵让自己来询问凤锦时,会不会是要放权给凤锦时? 可是凤锦时的态度,显然又不想要拿到权利,那到底要做什么呢? 他愣怔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让凤锦时忍不住冷笑。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问过你这件事情。” 何盛白了脸。 凤锦时心里面觉得舒服了。 “户部尚书的事情,你应当是清楚的,既然谢韵都已经问你了,那你直接说好了,不过一个背弃旧主的东西,死活可就在你的手里握着。” 何盛脸色一白,连忙跪在地上,“姑娘要奴才如何做?” “如何做?方才不是说了,国有国法,你要怎么做都是你的事情,她让我在宫里别出去,日后这样的事情就不要来问我了。” 凤锦时关上门,刚才的事情,不出意外,谢韵此刻已经知道了。 她那么精明的人,不可能让何盛就这样来问自己还什么都不做。 桌子上又放着一张纸条,窗边一只信鸽咕咕的叫着。 看见凤锦时进来,信鸽在窗沿跳了跳,歪着头望着凤锦时。 凤锦时目光变得深邃,这只信鸽看起来有些眼熟。 她拿起桌子上的纸条,什么也没有,目光不禁暗了暗。 信鸽飞起来,落在她的肩膀上,凤锦时抓着信鸽,抚了抚它身上柔软的毛发。 下一秒,凤锦时握紧了手。 信鸽开始在她的手心挣扎,却没有用。 它的命运掌控在凤锦时的手上。 是死是活就在她的一念之间,信鸽挣扎的幅度小了,最后没有动静。 凤锦时看着手里被自己捏死的信鸽,随手丢在了纸条上。 层层包围之下,命要掌握在自己手里并不容易。 她和这只信鸽一样。 …… 如同凤锦时所料想的一样。 这边的事情,谢韵那边已然知晓,她听着身后的暗卫与她汇报,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第9章 暗卫道:“陛下可需要我们做些什么,把何盛抓过来严刑拷打?说不定能弄清楚,他和这户部尚书之间的关系。” “不必了,既然这是凤锦时的计划,那就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吧……” 第10章 凤锦时这边,除了她在朝政之事上无法插手之外,其余待遇便和从前没有任何的分别。 高敏自来熟的坐在了凤锦时的跟前,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 她品尝了一口之后忍不住喟叹:“姑娘这里的茶水,日后便是要惦记许久了,户部尚书和逍遥王的事情,姑娘该是得了消息,陛下的意思是,户部尚书要罚,但是逍遥王的事情,暂时就先放一放。” 凤锦时多看了高敏一眼,眼中带了几分笑意,“他们都不敢在我的面前提起逍遥王,你和他们不一般,入朝为官之后,倒是有不少的话敢说了,谢韵无非是借此机会来打我的脸,这三年我见得多了,你今日来,也是因为谢韵让你来的吧。” 凤锦时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带着威压。 高敏看似是自己这边的人,但是整个皇宫里面,就没有自己的人。 他们都是谢韵的眼睛,还有谢韵的耳朵。 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他们送到谢韵的跟前,一次次邀功。 高敏并没觉得有任何的害怕,掩唇笑了笑:“姑娘说笑了,陛下今日什么也没说,不过是我觉得姑娘一个人会无聊,就过来陪陪姑娘,日后要是去了边关,怕是就没有机会能与姑娘见面了。” 凤锦时笑笑不说话。 高敏确实了解自己,但是自己更加了解谢韵。 “户部尚书,谢韵动不了,至于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生死由命。” “户部尚书贪污,姑娘想来已经是有所准备,不过陛下可知道?若是因此耽误了朝中大事可就不好了。” 高敏明白了,人人都觉得凤锦时已经无权无势,被软禁在宫里面。 但是如今她才窥探到,凤锦时的布置,无人窥见。 谢韵不可能察觉不到这一点,但是什么都没说,甚至当众准备发落户部尚书,其实也是试探的意思。 高敏忽然觉得自己在凤锦时面前的心思,无所遁藏。 “既然如此,那我便明白了。” 凤锦时笑了,又给高敏到了一杯茶:“今天的茶难得一见,喝了可就没下次了,多喝几杯然后再走吧。” 听见这话,高敏觉得有些无奈,若是寻常人听见这话,怕是要吓得个半死,觉得喝了这杯茶之后,便要人头不保了。 凤锦时笑了:“若是没什么事情便走吧。” 这是不招人待见了,高敏喝完了杯中的茶放下杯子,认真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在门口的何盛一脸焦急,时不时的擦去头上的汗水。 她刚出来,看见台阶之下的林静茹。 两个人对视,微微点头。 高敏走到林静茹的面前,有几分恍惚。 好些年没有与她见过。 “今日陛下要你来见我,是觉得我会站在姑娘这边吗?” “不是,陛下只是想知道姑娘今日心情如何,要是心情不错,陛下想和姑娘见一面。” 林静茹人如其名,若是见过她在战场上的模样,便又会觉得这个人相差实在太大了。 废了这么大的功夫,就只是为了跟姑娘见一面? 高敏笑了:“陛下是一国之君,要是真的想和姑娘见面,有的是办法,林将军要是今日没事,不如同我在面见陛下之后,一同出去走走?” 林静茹眼神犀利的看着高敏,高敏任由她看着,片刻后,点了点头。 …… 所有的人都被凤锦时给叫了下去,整个寝殿之中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她随手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这些日子无事做便开始翻起了以前的书。 心境不同,处境不同,在看书的感悟,也就有所不一般。 这本书记得是开蒙的时候读的,现在读来,别有一番感觉。 她翻到其中一页,从里头突然掉下了一张纸条。 凤锦时将纸条捡起来,打开发现是自己弟弟的手笔。 她看完这张纸条,微微一愣,默默的把纸条折好放进了书里面夹着。 她的心狂跳不止,想到在蜀地发生的事情,又不免有些紧张。 “姑娘,陛下邀您前去赏月。” 凤锦时听着这话顿住。 现在外面还是艳阳天,此时她却要让自己与她去赏月,赏哪门子的月? “回她,就说我身体不适,若她想要看月亮,随意找一个人也可陪。” “那摘星楼,京城上下全部皆可看见,尤其是谢家,更是看得一清二楚,不如让她去那里赏月。” 这两人说话,永远都往对方最痛的伤处捅去。 外头的婢女听完冷汗直冒,这话她怎么敢在谢韵的面前这么说,自己的脑袋还要不要? 宫女想到来之前,谢韵说的话,在门口犹豫不决。 她不能就这么回去复命,谢韵一定会要了自己的命的。 “陛下说,若是姑娘不愿意去,就让姑娘想想十年前中秋月前,您答应过陛下的事情。” 外头婢女的一番话,让凤锦时想起了十年前的事情,她没想到,谢韵为了让自己陪她去赏月,居然连当年的事情都能翻出来。 今日高敏来试探自己,本就让凤锦时心中不悦,如今谢韵的做法,更是让凤锦时生气。 直接砸了桌子上的东西。 里头的动静,外面的人都能听见,身体都颤了颤。 谁也没有想到,凤锦时会发这么大的火。 婢女在门口惴惴不安,她不知等了多久,眼前的门终于被打开,凤锦时穿着一身素衣,头上未戴发饰。 瞧见这一副素净的打扮,婢女心中又是一个咯噔。 今夜有没有月亮不知道,但是姑娘若是这番打扮出现在谢韵面前,必然是要有意外的。 她硬着头皮劝道:“姑娘不如……换身衣服再去?” “就这身,八年前与她去赏月,便是这身打扮,八年后也不用改变。” …… 八年前的中秋夜,是凤锦时刚刚登基的第一个中秋夜。 那时她根基不稳,朝中上下与她极其不满,当然更不满意的是,坐在皇位的这个人是凤锦时。 潮中大臣对她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在评头论足,觉得她做不好这夏国的女王。 还记得那个中秋夜,月亮格外的圆,格外的亮,只是仰望之时,越觉得孤独寂寞。 “陛下,这些大臣无非是觉得女子不如男,您不必妄自菲薄,如今边关动乱,臣愿前往边关,替您分忧解难。” 凤锦时望着接近天际的摘星楼,耳中想起十年前谢韵对自己说的话。 那个时候自己根基不稳,边关更是一团糟。 朝中没有几个能用的大臣,鲜有几个能用也与她意见相悖,不管做什么都束手束脚,而那时的谢韵,却主动提出要去边关替她镇守。 那个时候,她们两个人从未想过日后会成为对立面,她替自己把守边关,而自己则在朝中掌控大局。 可惜世事难料,谁能想得到,不过五年的时间,她便从高高在上的王成为了阶下囚呢? 她压下心里翻滚的思绪,一步一步的向上走去。 “姑娘,陛下在上面等着您,说今天不是中秋夜,但夜空晴朗,最适合赏月,所以特此请您过去。” 何盛来到凤锦时的跟前,低声同她说道。 那带着凤锦时过来的小宫女早已离去。 凤锦时看了何盛一眼,“我在宫中被软禁多年,也没见她要来请我赏月。” 要说她是为了逍遥王的事情而有所愧疚,所以才要邀请自己来赏月? 光是想想,她就觉得有些可笑,这种事情是不可能会出现在谢韵的身上。 她做任何事情,从不会后悔,不管是为了谢家造反,还是其他的事情。 何盛说不出来话,毕竟主子的事情,与他这个奴才是说不着的,他只能按照吩咐办事。 只不过他现在面对凤锦时的态度,却比起从前要恭敬了不少。 以前觉得自己是寻了一个新主,便无所顾忌,现在才发现,谢韵从不信任自己。 若想要在这深宫之中安然无恙的活下来,就只能依靠自己,凤锦时若是愿意看在从前的份上帮助自己,那也有一条活路。 凤锦时摆了摆手,何盛便躬身退到她的身后。 凤锦时一步一步的往上走,宫人们跟在身后一言不发。 走到楼顶,凤锦时看见谢韵。 她今日难得穿的轻便,身上的凌厉和压迫少了几分,多了几分平易近人。 “在这里等了陛下多时,陛下终于来了。” 自打三年前,谢韵登上皇位之后,对自己的称呼一如既往,不曾改变。 可惜现在自己的身份已经不同了,这么称呼自己,反而有了嘲讽的感觉。 第10章 凤锦时在她的跟前坐下,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她格外平静,两人今日的穿着和位置,和八年前倒是没有什么不同。 变的是她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陛下,逍遥王的事情,已经让林静茹去调查,相信不日之后,便会有消息传来。不过今日,夜色实在不错,所以想请陛下前来赏月,陛下不知感觉如何?” “赏月?这三年来月亮我见得多了,此番若真的就只是赏月也就算了,但很显然,并不是,谢将军有何话要说?” 第11章 这三年,她们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加上两个人现在剑拔弩张,这个时候要和自己见面,必然是为了什么事情。 而这个事情,想来是与朝堂有关。 从前两人坐在一块,只会把酒言欢,气氛一直轻松自在。 从不像现在这样,两个人坐在一起相顾无言也就罢了,说的话,也是针锋相对,绵里藏针。 “陛下说这话,可真是让我觉得伤心,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从不会这么说话,我的心思一向明了,陛下应当看得出来才对。” “看不出来。”凤锦时摇摇头,“我二人是同一类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若是从前的你,我自然知道,但现在我是看不出来了。” 听着凤锦时的这句话,谢韵笑了。 到底是和从前不一样了,所以,也回不到过去了,她们各有目的,那就先以自己的目的为主好了。 “陛下说的确实没错,今日请您过来,无非是觉得我二人之间的情分,实在是太过于淡薄了。” 谢韵说的轻飘飘又淡然,凤锦时却觉得可笑。 她们两个人,现在还能有情分可以说吗? 任何人都可以有情分,但她们两个人,是最不可能有情分的了。 她们之间横亘着的是血海深仇和夺位之仇。 谢韵向来的习惯,在需要自己帮助的时候,会以弱者的姿态出现。 看着纯良无害,以此来降低她的戒心。 虽说二人如今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可是自己对她的了解却还是有的。 现在的谢韵和从前看似没有区别,但她到底已经是一位帝王,所以她的心思渐渐变得让人捉摸不透。 良久,凤锦时的声音才悠悠响起,“说吧,难为你亲自要与我见面,还是在这里。我可不会天真的以为你是想和我叙旧……” 看出凤锦时的不耐烦,谢韵也便收起了那副戏谑姿态,只是眼里全是算计。 “之前和陛下说过,虞国留下的矿脉,到底在哪里,曾经你是皇帝,这些事情你总是知道的。” “陛下不必觉得朕是狼子野心,意图做些什么,不过是边关打仗,户部尚书贪污,所以才导致了今日,不得不再次来询问陛下。” 凤锦时听见这话,觉得更加的可笑,她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谢韵。 她还是觉得自己有所隐瞒,之前试探自己,也没有让她放松对自己的怀疑。 矿脉的事情,当年无数人探查过,还是一无所获。 “矿脉的事情,你不是最清楚的?既然你要钱,那就用点别的方式,朝中世家屹立百年不倒,你当年说的话,难道是忘记了?” 世家倒下,能得到了可不少啊。 就在凤锦时转身要走的时候,面前突然出现了几个暗卫。 看着这几个暗卫,凤锦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罗网,现在应该是谢韵的罗网了。 凤锦时回过头,眼神格外冷漠的看着谢韵。 不管什么事情,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和谢韵对立,就连方才自己说的也是认真的。 但是现在,她却让罗网来阻拦自己,手里的刀最后转向了自己,她无论如何也是想不到。 “你居然让罗网来阻拦我?” “陛下你也知道,自从朕登基之后,我二人之间的关系和从前也就不一样了,所以朕只是想要再确定这些罢了。 陛下要是真的没有隐瞒,也就算了,要是陛下隐瞒,那么你在意的人,会因你受到伤害,没有了逍遥王,总还有其他人,比如……大长公主,她一直在意您,您可不希望,大长公主因你而受到任何的伤害吧?” 谢韵依旧保持着自己的姿势不变,说出来的话却是凉薄至极。 她如今已经改用凤锦时所在意的那些人来威胁她,只要目的达成,谢韵丝毫不在意最终的结果会怎么样。 能威胁的人不管多不多,只要目的可以达成,谢韵什么都做。 凤锦时咬牙,她没有想到,谢韵居然也会变成这样。 从前她最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现在却游刃有余。 谢韵看着凤锦时脸上的表情变化,最后化成了一抹冷笑。 前任皇帝的余威,不得不防备。 谢韵想到凤锦时会生气,所以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好意外的。 “是我小瞧你了,不过就算你拿着大长公主来威胁我,我还是那句话,我知道的事情你也知道,我若不知道那是真的不知道了,从前我对你没有任何的隐瞒,如今隐瞒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谢韵闻言沉默着,凤锦时不再多看她一眼。 她往前一步,眼前的罗网暗卫拔出了手上的短刃。 这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就要毁掉一切? 凤锦时心里面觉得可笑。 她望着眼前的暗卫,她认得这人,是罗网的暗卫首领。 凤锦时直视着他冷漠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睛。 她倒是想看看,谢韵能对自己做出什么。 凤锦时朝前走一步。 那把短刃直直的冲着自己,那脆弱的脖颈。 明明凤锦时可以避开,但她没动,快到了自己的脖子,才听见谢韵喊了一声:“住手!” 短刃离自己的脖子,只剩下了一指的距离。 凤锦时冷笑了一声,越过他们下楼。 看着她离开,林静茹这才从旁边的房间里面走出来。 她看见谢韵拿着杯子不说话,低垂着头也无人能够看得清她脸上的神色。 天上的月光照在谢韵的身上,显得格外的孤寂,身上的脆弱无从隐藏。 “今日姑娘离开,前朝宝藏之事便是一点都得知不了了,若您实在忍心不下,不如让臣去?” “不必了,两次试探她都说不知道,或许是朕想多了吧,你派人前去姜国,调查的事情如何了?” 既然矿脉的事情就此翻篇,林静茹也不会紧抓着不放。 但是说起姜国的事情,林静茹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极了。 “派去姜国的人说,没有见过逍遥王,皇室也没有特别的人出现,和以前没什么分别,只是有件事情……陛下怕是要早作打算,姜国有意要与陈国联盟,已经决定要派出和亲公主了。” 这个消息对她们来讲,并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两个国家的联合,必然会对其他国家造成影响。 如此一来,其他的几个国家怕是也会跟着联合。 陈国和姜国一向狼子野心,想要将其他国家拆吞入腹。 这两个国家一旦联盟,对其他国家来讲,威胁更加扩大,长久以来的对峙局面被打破,接下来的情况只会更加的麻烦。 她们必须要提前做好准备了。 谢韵听见陈国和姜国之间的打算,微微眯了眯眼。 最是无用的君王,才会选择派出和亲公主。 可姜国这么做……谢韵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若真是自己想到的那个人,那姜国与陈国之间的联合,未必没有逍遥王的手笔在。 “弄清楚他们要派去和亲的公主是哪一位,陈国如今动荡不安,现在姜国派出和亲公主,极有可能是为了掌握陈国朝堂,若真是这样,逍遥王……哼。” 直到如今,谢韵还是怀疑事情与逍遥王有关,这让林静茹觉得有些奇怪。 “这件事情,真的会和逍遥王有关吗?可是逍遥王何必做出这种事情来?他与姑娘感情深厚,不可能会伤害姑娘的。” 这才是林静茹最不能理解的,感情深厚的两个人,又怎么可能会联合着其他国家来针对自己的姐姐呢? 所以不管怎么想,她都觉得不可能。 谢韵看见林静茹这一副茫然的表情笑了。 “你看,就连你也觉得,这件事情不可能会是逍遥王做的,可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性格跳脱,做的事情也总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整个事情看似与逍遥王没有关系,那就越是有可能。 只要能够弄清楚和亲公主是谁,那就可以确定逍遥王有没有参与其中。 “让人去看着凤锦时,她虽然已经被软禁,但是这宫里,人心最难掌控,逍遥王也许会想办法和她联系上。” 谢韵说完这番话,便起身离开,林静茹跟在她的身后,心里暗自想着两个人的关系。 第11章 众人都以为凤锦时被软禁在宫中,是因为谢韵恨她,要让她生不如死。 但这三年来,从不见谢韵做过什么伤害凤锦时的事情。 反倒更像是一种保护。 前段时间凤锦时还瘦得不成人形,在厨娘的悉心照顾下也好了很多。 不用说,厨娘自然是谢韵派过去的。 一旦逍遥王做的事情确认,那么凤锦时就成了众矢之的。 林静茹在心里忍不住叹气,她们两个人到底是越走越远了。 只可惜往事不可重来,谢家之事永远是她们两个人之间的隔阂。 …… 另一边,回到了寝宫的凤锦时,发现桌上多了一瓶毒药。 看见这瓶毒药,凤锦时的反应平静极了。 上次的信鸽之后,还以为对方是已经知道她的心思了,没想到,还往她的桌上送东西。 凤锦时的脑海里,所有人的脸一一划过。 会是谁呢? 第12章 她忽然想起来,第一次见到桌子上出现东西的时候,是在谢韵登基的第二天。 那时她的面前出现的是一枚玉佩,玉佩是谢家家主的,也就是谢韵父亲的。 后来,凤锦时花了些功夫,把这个东西交到了谢韵的手上。 就和她所料想的一样,谢韵拿到这个玉佩之后,把皇宫几乎翻过来找了一遍,什么都没有找到。 但也让凤锦时知道,这个人在宫里隐藏有多深。 只是,凤锦时却忍不住在想,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就在宫里藏着的呢? 对方敢把东西交到自己手里,还不怕会被人给发现,那么宫里到底有多少看不见的眼睛呢? 那次事情之后,倒是老实点了。 这么多年来,送的东西,凤锦时总是想不明白,这个人到底要做什么。 她才和谢韵见过面,毒药就已经到了她的面前。 凤锦时摸着这瓶毒药,那就如对方所愿吧。 …… 万籁俱寂,忽地一小太监从远处急速跑来,嘴里大喊大叫,打破了今夜的平静。 “陛下不好了,姑娘服毒自杀了!” “姑娘服毒自杀了!” 他的声音划破夜空。 勤政殿灯火通明,何盛在门边软了腿,当场跌坐在地上。 这天要变了。 他颤抖着手,费力推开门。 姑娘好端端的,怎么会如此想不开,难道真是因为逍遥王的事情吗? 光是想到这件事情,他便急得不行。 “陛,陛下……” 谢韵自然是听见了外面的声音,何盛把门刚打开,她便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身后还跟着林静茹。 “陛下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现在着人去将皇宫封锁,调查清楚,姑娘手里的毒药到底是哪来的。” 宫里的事情,都在陛下的掌握之中,尤其是姑娘的事情。 无论大事小事陛下都会知道,可如今,姑娘服毒,这事情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这个宫里,谁有这个胆子把毒药拿到姑娘的跟前? 何盛擦了下脑门上的汗,连连点头:“是是是,林大人提醒的是,奴才现在就去调查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韵急急匆匆来到凤锦时身边,见她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握着的手心的温度也渐渐消失。 两个时辰前,她还好好地在自己的面前,怎么就服了毒? 她隐忍着自己的怒火,身体却控制不住的颤抖。 “怎么回事?” 外面的宫女太监跪倒了一片,他们今日做的事情与寻常时候没什么差别。 方才姑娘回来之后,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谁知她竟然想不开,服*了毒。 “陛下……” 他们也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姑娘的桌子上会有毒药。 太医已经来过,他说这毒药服下之后,不到半个时辰便会全身溃烂而亡。 他们发现的时候,姑娘的身上已经有所溃烂,他们当时就被吓坏了,如果姑娘出什么意外,他们所有人都活不了。 好在太医救治及时,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若是再晚一些时间,谁也不敢想会变成怎样。 “陛下,微臣已经为姑娘服下解药,好在姑娘服下的毒药不多,只不过这毒药并非是夏国所有,而是一种西域特有的毒。” 听见这话,谢韵的瞳孔一缩,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凤锦时登基那日,西域曾经送来至毒三十六种,而这三十六毒便藏她在的私库之中。 别人不知道这个东西,但是她却是最清楚的。 当初,因为这个毒药,宫里的太妃差点算计了她。 之后,这个毒药被凤锦时销毁,现在看来,只不过是传给别人听的。 谢韵的脸上越发的难看,众人一句话也不敢说,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 生怕自己一句话说错,谢韵就会借此机会要了自己的命。 “竟然这么的不想活?” 或者是说,凤锦时有所隐瞒,要借服毒之事隐瞒? 她想要遮掩,也要看看自己答不答应。 谢韵越想便越是生气。 她微微眯眼,这宫里还有蹊跷! “查!都给朕查清楚了,究竟是谁把这毒送到了她的房中!” 她话音刚落,凤锦时便缓缓睁开了眼。 她的身体依旧虚弱,咳嗽了两声,抬头望着谢韵。 谢韵的眼神无比复杂,恨意和痛苦交织在一起。 看见凤锦时醒来,她也没有办法冷静思考,伸出手便掐住了凤锦时的脖子。 她弯下腰,在凤锦时耳边低声说道:“陛下,你以为服毒之后就可以逃脱这一切了吗?这不可能!” “你应该不知道吧,逍遥王如今已到了姜国,他联合陈国想要推动两国联盟,以此来救你,可是朕要让你亲眼看见,你的弟弟是如何成为夏国的罪人,如何被天下人耻骂。” 凤锦时听见这话,微微一顿,陈国和姜国竟然要联盟? 她忍不住在想,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 如果真的要结盟的话,那么这个毒药在其中究竟又起到了什么作用? 一定还有些别的事情,被自己给遗漏了。 只是现在自己所掌握的线索还是太少了,她根本就想不明白。 “不……不可能。”凤锦时觉得这不可能,若是联合其他的国家,她也许还信,但如果是联合陈国,那这件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 凤锦时呼吸受阻,脸上越发变得红润,但却是因窒息而起的。 在她快要呼吸不畅,几乎要晕过去的时候,谢韵松开了手。 凤锦时得了喘息的机会,大口的咳嗽着。 “不可能?他为了你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不过就是联合陈国,哪怕是联合其他的国家,我也丝毫不会觉得有所意外。” 谢韵笑了,她拿着旁边的帕子擦拭了自己的手,然后又轻轻擦了擦凤锦时头上的汗水。 “陛下啊陛下,你可要好好的活着呀。” 凤锦时看着谢韵眼底的恨意,心底有些难受。 外面的事情她不清楚,但谢韵提到了陈国和姜国合作的事情。 并且这件事跟自己的弟弟有关系,那么她服毒就是在彻底激化这件事。 她服毒的初衷是为了让背后之人露出马脚,但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弟弟…… 弟弟从小聪慧过人,他怎么会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情出来? 她伸手抓着谢韵的手腕,只是她的身体因为虚弱,抓她手的力道,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这些事情任何人都有可能做,但绝对不可能会是他!” “有什么不可能?当初你登基的时候,他说过,要做你手里的一把刀,现在正是时候不是吗?” 谢韵微微眯眼,凤锦时服毒,为了什么? 凤锦时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火烧一样难受。 不对,凤朝胤要做,一定有原因,但是谢韵现在却听不进去。 “陛下呀,你可得好好看看,看看你的弟弟是怎么把自己一步一步的推到深渊之中,又是怎么,一步一步为了你失去理智,到那个时候,你们姐弟二人就都是千古罪人了。” 说完这话,她收回了自己的手站了起来,凤锦时被她的力道带着半个身子跌出了床。 谢韵回过头与她的目光对上,两人谁也没说话。 最终谢韵离开,凤锦时望着她的背影苦笑了一声。 “姑娘,此毒凶狠,您一定要先以自己的身子为重,这几日一定要小心,要是不谨慎,怕是会跟随一生。” 寝宫里面一片安静,太医上前小心翼翼的把凤锦时给扶起来,在她的耳边嘱咐。 “我知道了。” 凤锦时躺下,闭上了眼睛。 今夜一番折腾,如今已经要天亮了。 凤锦时觉得脑袋更加的昏沉,终于很快就睡过去。 第12章 …… 高丞相大寿这件事,朝中大臣的眼睛都落在这件事上。 户部尚书没有被收拾,谢韵目光就落在他们这些大臣身上。 谢韵不比凤锦时那样讲道理,前两日就已经有世家大族被收拾了一顿。 如今高丞相的寿宴,这动静可是一点都不小。 高敏坐在高丞相的面前,手里拿着茶杯,低着头叫人看不清模样。 外头的家丁倒是来来往往的布置,好生热闹。 总是能听见管家吩咐的声音。 “今日一早,宫里头就传来了消息,姑娘昨夜服毒,你可知晓?”高丞相看着自己的女儿,忍不住叹息。 原本寿辰自己都不打算大办,家里人坐在一起吃吃饭就好了,多事之秋,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这些年自己的身体也越来越不好。 若不是担忧凤锦时,高丞相早就要告老还乡了。 高敏闻言点点头,这件事她自然是知道的:“陈国和姜国联合,陛下自然担忧,听说外头还有人想把姑娘救出来,昨日的事情,说不定是打算帮助姑娘假死逃脱。” “不管是不是,陛下都很生气,宫里怕是又要乱了。” “父亲不如想想,姑娘手里的毒药到底是哪里来的,宫里脏污纳垢的地方多了。”高敏点点头。 父女二人一同喝茶,高丞相忽然问道:“为父一直没来得及问你,陛下让你回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是为了陛下,还是姑娘?” 第13章 “父亲,不管是为了谁,都是为了江山社稷,只是,谢家的事情,仔细想象,还是不对劲,陛下不可能察觉不到,姑娘也当是发现了不对。” 高敏一个外人能够看出来有问题,她们两个人不可能看不出来。 昨夜凤锦时服毒,事情发生突然,对他们倒是没有什么影响。 但是事情传的太快,也不是什么好事。 高敏说道:“父亲,户部尚书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凤锦时在位的时候,重用女官,朝中不少重要官职都是女子。 谢韵登基之后,也是如此。 户部尚书桃月,据说是当年在京城乞讨的时候,被凤锦时看出聪慧,才把人送入朝中为官,但如今,高敏看不出来,她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 高丞相摇摇头:“姑娘心思深,这一点我也看不出来,不过,户部尚书倒是几次三番问过江南水患,她的家乡在江南,心里担心也不奇怪。” “我知道了,父亲,一会我准备进宫去看看姑娘,您有什么要和陛下说的吗?” 今日事情一出,谢韵就派人来通传,让她进宫。 想让她弄清楚,凤锦时到底是为什么要服毒。 高丞相想了想,从旁边拿出一个箱子:“国库空虚,把这个带去给陛下吧。” 谢韵对世家动手,除了为了钱,也是为了权。 他们高家扎根百年,也是世家一员。 如此高调办大寿,也不过是给谢韵一个机会发落世家。 但人都已经一把年纪,高丞相只想给自己留点脸面。 高敏进宫不能太张扬,可该有的态度,不能少。 箱子里面都是银票,高敏没数有多少钱,猜也不少就是了。 “知道了父亲,姑娘中的是西域的毒,您看看朝中谁和西域走得近些。” 她站起来对高丞相说道。 高丞相点点头,摆手让她先走。 等到高敏离开,管家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小盒子,递到高丞相的面前。 高丞相低头看着:“和姑娘的是一样的?” “是,但还是不知道是什么人,外头的消息也越传越离谱了。”管家低声说道。 高丞相冷笑:“心思太急了,外面的消息借我大寿传到陛下的耳里,还有让桃月行事低调些,别总被人抓住把柄。” 管家连声应了是,高丞相站起来,负手走到院子里。 “今年的夏天,属实是有些热了。” …… 高敏刚刚走到院子外面,看见老夫人身边的秋嬷嬷。 秋嬷嬷看见高敏,欠身行礼,脸上带着柔和的笑,走到了高敏的面前。 高敏也微微欠身,难得一见的谦顺。 秋嬷嬷是看着高敏长大的,心里时时刻刻都在惦记着她。 只是高敏前些年身子不好,去了庆山修养,如今回来,老夫人心里高兴。 昨日她们祖孙二人还坐在一块吃了饭。 高敏知道祖母年纪大了,身子不好,自打自己离开之后,更是病痛缠身。 秋嬷嬷若是无事,则一直跟在老夫人身边伺候。 今日却等在书房外面的走廊,高敏就知道是老夫人有话要与自己说。 秋嬷嬷把手里的披风递给高敏。 “老夫人知道小姐今日要进宫,让您把这披风给姑娘送去,这是三年前姑娘留下的。” 三年前留下的东西,现在才要还回去? 高敏回来的时候,便知凤锦时早早已经开始布局了。 却不曾想,甚至就连自己的祖母,都在她的布局之中。 老夫人是一品诰命夫人。 历经三朝,如今到了大盛,已是第四朝。 她出面,不管是谁,都要给三分薄面。 高敏接下披风,看着秋嬷嬷:“祖母还有什么话,需要带给姑娘吗?” 秋嬷嬷摇头:“宫里头不太平,老夫人说再多也无用,倒是小姐,老夫人有话要老奴带给小姐。” 高敏有些意外,凤锦时被软禁在宫里之后,看热闹,担心的人比比皆是。 不管是什么人,总归是心思不纯。 “老夫人问,您可想好要入局其中?” 高敏一顿,不曾想过祖母会问这样的话。 “嬷嬷,姑娘在位时,朝中本就动荡不安,好不容易手握大权,谢家出了事,一国易主,我只不过不愿看到生灵涂炭罢了。” 手里的披风是蜀地的蜀锦,样子是三年前时兴的。 不过到底是要送到帝王跟前,上面金丝的龙纹和牡丹花交相辉映。 披风柔软,金线却有些硌手。 就像那个位置一样,光鲜亮丽,荆棘遍布。 “老夫人说你心怀天下,也该干出一番事业出来,也不算是辱没了高家,如今前朝不太平,小姐要小心。” 秋嬷嬷并不意外高敏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是现在的高家,万不能走错一步。 “老爷寿辰马上就要到了,我们高家这一次是给陛下做了刀,你如今入朝为官,便要事事小心,多少双眼睛都在看着我们。” 对世家动手就要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正巧,他们高家拿得出这样一个理由。 但这样以来,他们高家就是众矢之的了。 高敏点头,握紧了手里的披风,金线硌在手心,她也不觉:“我知道了,秋嬷嬷告诉祖母一切安心就是,我心中有数。” 别人做事,秋嬷嬷还会有些担心,但是高敏做事,秋嬷嬷和老夫人都放心。 高敏和秋嬷嬷道别,带着人离开。 秋嬷嬷看着高敏的背影忍不住叹气。 这天下又要开始动荡了。 …… 今日早朝,朝中忽到提到江南水患,如今国库空虚,边关战事一触即发,夏季水患,同样也是朝廷的心腹大患。 退朝的时候,谢韵的表情极其难看。 早些年去了边关之后,她便知晓,一个将领最忌讳的就是被人看出心中之事。 登基之后,更是让人捉摸不透。 也就是在凤锦时那里才会露出几分情绪。 可今日,却是难得当着众人的面,沉了脸。 林静茹跟在谢韵身边这么长的时间,见她情绪不佳,也不敢此刻惹怒了她。 “陛下,江南水患的事情,不可拖延,但是国库空虚,不如先从户部尚书桃月下手?”林静茹知道谢韵在想些什么。 朝堂内外都不安静。 两国联盟,如今江南水患,着实叫人担忧。 原本只是为了给谢家平反,现在看着,似乎已经脱离了原本的计划。 “今日是高丞相的大寿,去看看吧,让她也一起去吧。” 林静茹想到前日夜里,高丞相的奏折,心中便知,谢韵准备做什么了。 何盛领了旨意,叫身边的小太监先行一步,去找凤锦时。 谢韵回到了寝宫,换下身上的龙袍,头上的冠冕也被取下。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从前不觉得,如今自己也算是知道一二了。 今日是高丞相的寿辰,谢韵的打扮十分低调,青色的衣衫,多了几分柔美。 前些年一直都在战场上,不在乎穿着打扮,如今回来,讲究了几分。 谢韵收拾好自己,走了出来。 何盛听见开门的动静,弯着腰转身,只看见一双白色的靴子在自己的眼前。 第13章 “陛下,今日太医传来消息,说姑娘身体恢复不错,只是还需要多吃几日药,方才能彻底解毒,还有毒药的事情,太医说并不是西域的三十六种剧毒,只是寻常的毒药,看似是剧毒,实则不然。” 何盛恭敬的汇报,看不见谢韵的神情,却能感觉谢韵身上的气息缓和了一些。 谢韵没有想到的是,凤锦时中毒,居然不是西域的三十六种毒之一。 她微微眯眼,这宫里还是不干净。 “朕从前在边关,宫里的事情知道不多,陛下以前在的时候,宫里面也这么不干净吗?” 谢韵是新帝,当初皇宫混乱,就有不少人跟着混进来。 从前没来得及收拾,如今倒是成了一个大麻烦。 何盛依旧低着头,闻言想起从前凤锦时在皇位的时候了:“姑娘在宫里多年,眼线自然是少不了的,但他们只会知道,姑娘想让他们知道的,陛下若是想,宫里也可以养几只猫,抓抓老鼠……” “嗯,去看看她来了没,来了就一起走吧。” …… 凤锦时的身体还很虚弱,听见谢韵要让自己跟着去高丞相寿宴,蹙着眉。 “谢将军到底是见不得我好,这么着急带着我出来,是怕乱葬岗没有我的一席之地?” 谢韵刚进车里,就听见凤锦时虚弱却讽刺的声音。 方才通传的小太监回来,一副有话不知如何说的样子,想来是在凤锦时那也没讨到好。 凤锦时的这张嘴有时当真是厉害得很,嘴一张,不叫你浑身难受,是不罢休的。 “从前高丞相不待见你,如今两手空空过去,是准备拿点东西回来了?” 谢韵不说话,凤锦时却难得的多说了几句。 “食君俸禄,拿点走,也是应该的,陛下不是好久没出来走走,今日带陛下散散心。” 马车晃晃悠悠的来到了丞相府。 还没进去,高丞相正带着人走了出来。 高丞相在朝堂上颇有人缘,门下学生三千,算得上是文人领袖,一呼百应。 今日的一场寿宴,几乎人都到齐了。 乍一看,可比上朝来的人还多。 谢韵微不可见的皱了眉,被凤锦时都看在眼里。 两人远远地正好看到丞相府前,众人气氛轻松,围绕着高丞相奉承。 第14章 此次寿宴规格也不小,若不是场地小了些,怕是就要同宫里的规格一样。 众人心知,这是高丞相故意跟谢韵对着来。 好在今日拿出手的寿礼不差,否则进门都要脸红。 不管高丞相和谢韵之间的关系如何,他们今日只是来祝贺高丞相的。 “高丞相养了一对好儿女啊,女儿还特意送了琉璃水晶球和白玉观音像,我们今日也是沾了您的光才能看见啊。” “是啊,听说这琉璃水晶球是姜国供皇室专用,这怕是花了不少银子啊。” “可不是,听说今日高公子也准备了书法大师秦鹤的南山祝寿序,不知今日能不能看见?” “等等,你们快看,这是不是陛下的车架?” 所有人都在外面等着看水晶球和观音像,有人却发现了不远处的车架。 热闹的场面顿时就静下来了。 众人左看右看,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高丞相目光也不偏离,就像是没看见谢韵来了一般。 他依旧招呼着众人:“诸位,我女儿送的东西到了,随我一同去看看。” 若是谢韵出来了也就算了,但是谢韵依旧在马车里坐着,其余人哪敢动。 一时间,大家不知该不该往前。 众人心中犹豫,便瞧见何盛走到了马车边,掀开了帘子。 “诸位倒是好兴致,不知这琉璃水晶球朕能不能看?” 谢韵从马车里走出来,众人见到她,纷纷跪拜行礼。 高丞相心中叹息,走上前,朝着谢韵的方向见礼。 “陛下。” 谢韵什么话也没说,由着众人跪在地上。 分明该是热闹的,但谢韵一番下来,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一颗心高高的悬着。 谢韵走到了那个不起眼的马车,何盛极有眼力的掀开帘子。 里头的观音像有半人高,面容慈祥,外头的光落在观音上,透着温润的光,放在车里面,让人看着心神宁静。 观音像的旁边还有一个盒子,里面是装着水晶球。 谢韵只是看了一眼,便转过身:“高丞相好福气,高小姐送的东西真是漂亮极了,这尊玉佛朕记得是三年前姜国商人上贡给皇室的,就是不知姜国皇帝如何肯割爱?” 众人一听,更加惊恐,跪在地上颤抖着。 谢韵见众人不说话,笑着走回自己的马车,掀开帘子,露出凤锦时的脸。 凤锦时皱眉,她本不愿从大门进来。 外头是个什么风声,自己虽然不知道,但一个废掉的皇帝,却是不合适出现在这里的。 大臣们都不敢抬头,除了高丞相。 “陛……姑娘,您亲自来了?见您脸色不好,不如先进府休息?” 高丞相眼底关切,今日谢韵要来,他是知道的,但是凤锦时要来,没人与他说。 凤锦时朝着高丞相笑了笑:“多谢丞相,不知夫人还好?” “拙荆一直都好,就是一直惦记您,今日您来了,她一定很高兴。”高丞相脸上几乎都要笑出褶子了。 他让嬷嬷亲自上前掀开帘子,扶着凤锦时走下来。 算起来,凤锦时和谢韵都是高丞相的学生。关系自然是亲厚些。 原本高丞相也是很喜欢谢韵的,只是后来谢韵夺了帝位,才对她冷脸相待。 这边凤锦时从马车上走下来,众位大臣弯腰称呼一声姑娘,态度和从前也无不同。 大家都在琢磨谢韵的态度,凤锦时和高丞相已经率先走进去,谢韵也不见生气,负着手慢慢跟在他们身后。 众人看着都觉得奇怪。 不是说这二人之间关系水深火热吗? 前些日子中毒一事,两人还差点闹翻,如今这又算什么? 大家猜不透,跟在她们身后走了进去。 “丞相,这观音像是如何来的?” 没了旁人,丞相也不藏着掖着,只见他叹口气:“我那不中用的女儿,仿制了一个,说寓意好,昨日才收到消息,若是提前知晓,我定要砸碎了去,三年前那事与姜国是脱不了关系的,她倒好,这份上送这个礼,存心是要气死我。” 高丞相越说越生气,凤锦时听着却笑了:“上贡给宫里的东西,轻易见不得,阿敏是越来越有办法了。” 高丞相还想说什么,却突然一愣,看着凤锦时的眼神,也逐渐变化了一些。 他平静下来,情绪也隐藏起来了:“您说的是,是我年纪大了,一时居然没想到。” 凤锦时不再多言。 穿过回廊,凤锦时先去了后院,见老夫人和高夫人。 二人见到她,都很高兴,凤锦时也笑着与她们打招呼。 “自三年前,便一直没见过,这些日子,您可还好?她有没有为难您?还有上次中毒的事情,臣妇实在担心,见您来了,倒是也安心了不少。” 高夫人见到凤锦时,红了眼眶,抓着她的手不放,带着她坐下,老夫人也慈爱的看着她。 “无事就好。” 凤锦时心底感触,谢韵一直说要自己变成孤家寡人,却不曾真的断了自己的路。 只是她们两人这关系,只怕是此生都会一直这么纠缠不休了…… “劳夫人记挂,我无事,中毒不过是吃错了东西。”凤锦时回过神,笑着和她们寒暄。 “姑娘,有一事请您与老身借一步聊聊。”老夫人颤巍巍的站起来,凤锦时站起来扶着老夫人离开。 高夫人看见凤锦时离去,擦了擦眼角的眼泪,重新挂着笑朝外走。 凤锦时与凤朝胤自幼过得不顺,若不是凤锦时天生贵命,日子怕是更为难过。 高夫人心疼凤锦时,却也知道君臣有别,凡事只能说一半。 “走吧,旁厅还有不少客人。”高夫人叹气。 丫鬟帮着给高夫人收拾一番,朝着前面走去。 …… 此时的正厅静得不像话,谢韵和高丞相坐在主位,底下的大臣话也不敢说。 在屋子的中间,堆满了今日送来的寿礼。 还有先前高丞相得到的观音像。 “今日一早还在跟朕说,江南水患,国库空虚,原来朕的国库,这天下的国库都已经到了丞相的手里。” 谢韵嘴角噙着笑,望着他们,带着震慑。 底下几个官员被吓得脸都白了。 反倒是桃月十足的平静。 “陛下,既然国库空虚,臣愿意出银子,十万两黄金您看行吗?” 今日谢韵就是为了银子来的,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搭话。 第14章 就连高丞相也是一言不发。 没人想得到,桃月会在这个时候说要拿出银子,还是十万两黄金。 她市井出身,说话粗俗直白,平日里经常被人嘲笑,今日却无人能笑得出来。 这一番话,弄的他们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给不行,给少了,自然也是不行的。 众人皆知,她贪污国库,偏生贪走的,今日又全部拿了出来。 反倒是叫他们脸上疼的厉害。 谢韵眼中带着满意的笑,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诸位呢?夏国和盛国可以供养诸位百年,但……得先有国。” 话到这份上,众人便知道,今日若是不脱层皮,是怎么都离不开的。 谢韵知晓他们不会轻易开口,于是转头看着高丞相:“丞相的意思呢?” 高丞相被人注视着,数十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叫人好不自在。 众人见他站起来,走到谢韵跟前,恭敬万分的跪下,从袖子里拿出一把锁。 “陛下,臣知江南水患之事,刻不容缓,愿拿半数身家充盈国库,共度难关!” 高丞相振振有词,手高举着,小小的钥匙,却晃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 另一边的花园。 “老身听说户部尚书贪污之事,如今内外交困,您此番是有先见之明了。” 老夫人笑着让人给凤锦时看茶,凤锦时接下,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余毒未清,就被谢韵带出来,着实是折腾了。 老夫人看着着急,凤锦时连连摆手:“江南水患一直是夏国心腹重患,父皇在时,曾在民间找到一位能人,可惜在我登基前便逝世,桃月是那位的亲传弟子,虽然贪了点,但大是大非还是拎得清的。” 这就是凤锦时要让她一朝入宫为官的目的了。 她贪财并不是为了一己私利,而是为了天下苍生。 那些钱如何拿走,就如何拿回来,朝堂上那些自诩清流之辈,怕是抬不起头来了。 “是姑娘有先见之明,如今正好借此机会,顺顺利利的把人送走,如此一来,陛下也会知晓你的良苦用心,可就怕,陛下会多想。”老夫人笑了笑,心底闪过担忧。 若非今日,谁能想得到,那乞儿桃月是那位能人的亲传弟子。 可惜时运不济,兜兜转转,竟然成了乞丐。 若不是凤锦时认出来,怕是还在街上乞讨。 “无妨,只要是为了社稷,就算是她多想我也不在意。” 兜兜转转了这么一大圈,才决定把桃月给推到这个位置上,无非只是为了避免会被有心人给利用。 事后谢韵的反应,凤锦时倒也能猜到几分。 “老身知道,姑娘哪怕不在身居高位,但依旧心怀百姓,陈国与姜国联合,不知姑娘又是如何考虑的?” 第15章 在此之前,她们没想过会有这样的情况,如今倒是有些措手不及。 姜国与她们相邻,一直对她们虎视眈眈,现在联合起来,那么首当其冲的就是她们。 如今姜国的王生性残暴,时不时就会发动战争。 两国合作如果真的成功,对她们来说,就是头等威胁。 凤锦时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她没说话,老夫人也沉默着没有催促。 “老夫人,您觉得此事是朝胤做的有几分?” 过了有一会儿,凤锦时才忍不住询问。 上一次谢韵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她心里面依旧惦记着。 如果这个事情真的是自己弟弟做的,那他怎么做的目的,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把自己从皇宫里面给救出来吗? 这下轮到老夫人有些说不上来了。 若这个事情真的是他做的,那么这三年来,他必定是在韬光养晦。 “不论这个事情是不是他做的,都得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你又是如何想的呢?” 凤锦时端起桌上的茶杯,沉默代替了自己的回答。 老夫人幽幽叹口气,罢了,此事询问凤锦时,也是难为她了。 两个人喝着茶,谁也没提外头的情况。 直到秋嬷嬷进来。 “姑娘,陛下在前头开始动手了,桃大人拿出十万两黄金,老爷也将半数身家拿了出来,您可要过去瞧瞧?” 这些世家根基深厚,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动摇得了的。 谢韵这一刀,算是把他们给砍疼了。 凤锦时明白,今日自己也是谢韵手里一把趁手的刀。 她点点头,站起来:“那就过去看看吧,我也实在好奇,他们的家底究竟有多厚。” 当年她没做到的事情,如今就由谢韵做到。 老夫人把人送到门口,看着凤锦时咳嗽着往前走,转头对秋嬷嬷说道:“昔日谢老将军曾在西北寒山猎得头狼,留下两枚狼牙,去找出来,送过去。” 秋嬷嬷明白老夫人的意思,谢老将军不管是在军中还是在朝堂上都为人称赞。 当年两枚狼牙,一枚留了谢家,一枚则给了老夫人。 寓意为——唇亡齿寒。 与如今局势,倒是恰好对上。 …… 此时的正厅屋里,只闻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了何盛尖细的声音:“姑娘到——” 凤锦时进来,瞧见众人紧张急迫的模样,心底有几分想笑。 从前自己说一不二,他们无所畏惧。 如今这位子上,坐着的是一位煞神,倒是叫他们害怕了。 她走到谢韵身边坐下,谢韵看着凤锦时,微微眯了眯眼。 方才见桃月主动说要拿出银子,她心中觉得不对。 一个贪污的大臣,这般轻易就把银子拿出来,着实奇怪。 若非场合不对,定是要好好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陛下,姑娘,臣有本启奏!” 御史张裘站了出来。 张裘年过半百,是河西郡张家人士。 张家从开国起,便是夏国的肱骨之臣。 谢韵上位之后,也不曾对他做些什么。 张裘神情高傲,他也是世家出来的子孙,自然是要为世家说话。 “张大人有何话要说?”谢韵点头,心底却是烦透了这老头。 若不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他早就被赶出去了。 张裘一掀衣摆,直直的跪了下来,不卑不亢:“陛下,臣多月来,发现户部尚书桃月桃大人贪污国库,中饱私囊,这些都是证据和账簿,今日她拿出来的黄金十万两,都是国库!臣启奏,将桃月按律处罚!” 听见这句话,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谢韵听着笑出了声:“张大人当真是大义凛然,半月前,朕问你,你说不曾有问题,如今倒是拿出证据了。” 张裘脸上表情一顿,继续说道:“当初臣确实没有证据,如今臣才把证据找出来,这份证据也可请姑娘瞧瞧,姑娘必然能为臣做主!” 凤锦时稳坐不动,任凭谢韵如何看她,都噙着微笑。 “张大人这是把我也要拉下水了,不过,张大人,我倒是记得,三年前,你们张家修缮过祖宅和祠堂,不是说你们张家世代清廉,家中产业也不多,那当初这大修,不知从何而来的银子?” “姑娘何意?是觉得臣也做了贪污之事吗?臣家中百年大族,修缮的银钱,怎么也是拿得出来的!” 张裘一脸高傲的模样,不见半分的恐惧。 凤锦时笑了:“自然不会,不过高丞相也是百年大族,也能拿出半数身家,怎的到了张大人这里,反而是先要抓着桃大人不放?” 不等张裘说什么,凤锦时转过头对着谢韵说道:“陛下,既然诸位都觉得桃大人此番是贪污国库得的银钱,不如就让桃大人去江南治理水患,若是三月还不见成效,就拖去砍头,至于高丞相,不如看看这半数身家到底有多少,诸位大人心里也知道该拿出多少充盈国库合适,您觉得呢?” 谢韵听到这份上,也算是明白了凤锦时的意图,她冷笑着开了口:“如今真是什么人都能做朕*的主了。” 一句话,叫所有人心底一颤,纷纷跪下。 唯有凤锦时还站在中央,和谢韵无声对视着。 “既然诸位都给高丞相送了礼,今日朕也送丞相一份大礼好了。” 这语气,怎么听都不像是要送礼的模样。 众人心底都在揣测,谢韵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听见谢韵开了口。 “丞相今日拿出半数身家,诸位爱卿既然是来送礼的,那就照着丞相一样,半数身家,谁若是少了,今日这扇门,就不必出去了,外头的枫叶虽说还是绿色,但朕觉得染些红,也是好看得很呢。” 这是准备明抢了。 外头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何盛躬着腰走进来,后头还跟着禁卫军。 明摆着,今日给的钱不到位,谁也别走,就算是成了外头树木的养料,也是不奇怪的。 第15章 众人颤抖着身子,心凉了一半。 谢韵稳稳地坐着:“高丞相,你门下学生三千,世人尊您为圣人,但如今您的学生,手握重权,企图祸乱朝纲,朕的意思是下了大狱,不日按律处罚如何?” 没人知道谢韵说的学生是谁,但此刻,高丞相说不出一句不行。 他低着头:“但凭陛下处置。” 谢韵点点头:“那就把姑娘带下去,染指朝政,总得有代价不是吗?” 众人听着,无不震惊的抬头。 在此之前,他们在想,谢韵不曾对凤锦时动手,无非是顾及着凤家。 可今日,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发落了凤锦时,这不就是也要对他们世家动手的意思了? “另外,刚才姑娘的话也有道理,桃大人就是江南人,三个月若是水患不见成效,那就斩立决,张大人即为御史,当以身作则,既然都盯着桃大人了,那就盯到底,随着一块去,不见成效,和桃大人一样下场。” 说完,谢韵站起来,走到高丞相身边,和凤锦时对视:“高丞相,这份礼物,你可喜欢?” “雷霆雨露都是君恩,臣……多谢陛下不杀之恩!” 凤锦时垂着眸,微微弯下膝盖,跪在地上。 如此以来,和其余人倒是没什么不同。 “多谢陛下不杀之恩。” 凤锦时在宫里三年,活得稳稳当当,与从前并无不同。 今日她跪在谢韵跟前。 还有随着何盛来的禁卫军…… 现下,他们终于明白,留下凤锦时并不是因为动不得。 而是在找机会,告诉他们,如今这天下,做主的人姓谢。 凤家已然要跪在地上,匍匐求生。 凤家的时代已然是过去。 要想安稳,便要守着她谢韵的规矩。 “陛下,谢家军已经在外候着,准备帮诸位大人,清点一番送去宫里,充盈国库。” 何盛引着一身盔甲,手握长剑的林静茹走了进来。 谢家军个个如煞神一般,谁敢多说一个不字? 识趣的大臣已经擦着头上的汗,心底还有几分侥幸。 若是他们这个时候没了命,朝中就真的再无可用之人。 到那个时候,谢韵就算是手握谢家军,也是没办法的了。 “陛下,谢家军已经集结完毕,您之前从寒门子弟挑选出来的人,也在外候着,今日官位皆听您安排。” 林静茹的话,彻底叫他们眼前一黑,心也凉了。 谢韵……竟然连代替的人都选好了? 今日谁横着出去,便立即有人顶上,还给了谢韵一个光明正大的机会。 抄家…… 无论做任何事情,都得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这是谢韵从前做事的一贯习惯。 这习惯,她是从凤锦时的身上学来的。 不过谁也没有想到,今日的谢韵,是半点退路也不给这群大臣们留。 她就坐在高位,一副淡然的姿态。 好些个大臣偷偷抬头望着凤锦时,期待着她能说些什么。 但是凤锦时都已经跪在了谢韵的跟前。 匍匐的姿态尽显恭敬,他们又能如何呢? 曾经的天下都能被谢韵给抢走。 如今他们又能指望着,曾经的旧主做些什么呢? “诸位还在思考些什么呢?”谢韵轻飘飘的一句话,足以让这群大臣们心里更加的颤抖。 此时,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第16章 何盛引着秋嬷嬷走了进来。 他的表情有些微妙,恭顺的朝着谢韵的方向行了一礼,又将秋嬷嬷引上前来。 “陛下,秋嬷嬷前来有事相告。” 谢韵倒是有些意外,秋嬷嬷会过来,她看了一眼凤锦时,凤锦时无甚反应。 “秋嬷嬷不在高老夫人身边伺候着,怎么今日有空来了这里,还是说秋嬷嬷代表着高老夫人来,有什么话要与朕说?” 秋嬷嬷恭敬的按照礼数跪在地上,行了叩拜大礼。 众人知道,这是代表了高老夫人对新帝的态度。 “回陛下,老夫人让奴婢前来,是将两物奉上。” 秋嬷嬷手里拿着一个盒子。 由何盛看过之后,交给谢韵。 谢韵打开盒子,一眼就看出,那狼牙曾是自己的祖父打死的头狼的狼牙。 后来,一枚留了谢家,另外一枚给了高家。 意思便是唇亡齿寒。 秋嬷嬷又腾开身,现出后面的箱子,由着小厮一一打开,众人抬眼看去,纷纷愕然,这大大小小几十箱,竟比先前高丞相给出的半数家财更加贵重。 秋嬷嬷语气更加的恭敬:“当年谢老将军猎下的两枚狼牙,一枚被老夫人保管着,今日拿出来,也是为了向陛下表达老夫人的决心。还有当年老夫人嫁进高家的嫁妆,如今拿出了一半,尽数充公以此保全盛国度过难关。” 坐在上位的谢韵,看着这枚狼牙,久久的出神说不出话。 这是自谢家出事之后,她再一次看见与谢家有关联的东西。 内心要说没有半点波澜,是不可能的,可她瞧着这东西,心里头越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高老夫人的意思,朕明白了,高老夫人将嫁妆拿出视为大义,未来的史书不会忘记高老夫人此番举动。” 谢韵开了口,便是郑重的承诺。 “秋嬷嬷回去告诉老夫人,江南水患此番已经不足为惧,只要诸位同心协力,没有难关是过不去的。” 秋嬷嬷听着这话笑了,恭敬的应了声,便悄然退出。 等人一走,屋里面又恢复了一阵安静。 谢韵的目光落在凤锦时身上。 她笔直的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谢韵踱步到她跟前,微微俯身,语气里却带着戏谑。 “我的好陛下啊,夏国百年基业,更是开创盛世,怎的到了您这里,便贪官污吏当道呢?您说,当年给您批命的人,是不是看走了眼?” 直起身,衣摆轻扬,“朕今日看在你也有心为朕解除麻烦的份上,也就不难为您了,但这大狱却是逃不掉的,毕竟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哪怕是曾经的天子,也当是如此。” 谢韵带着女君的威压,叫人抬不起头来。 虽然没说凤锦时的罪名是什么,却也明白,她无非是把他们这些臣子的罪责,全部加在了凤锦时的身上。 那大狱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进去不脱一层皮下来,那都别想走出去。 众人瞧着谢韵,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跟在曾经的旧主身边多年,凤锦时的那些手段,她学了一个十足十。甚至远超过凤锦时。 最清楚不过,该如何与他们这些朝臣打交道。 如今杀鸡儆猴,更是助长了她帝王的威风。 大家心下感概,今日之后,怕是无人敢在小瞧这位年轻的女君。 就如同当年的凤锦时一般。 凤锦时依然伏在地上,声音不见丝毫起伏,平静又自然地接受了这惩罚。 “陛下说的是,我愿入狱,为从前赎罪,只望天下海清河晏。” 凤锦时慷慨的一番话说完,久久没听见谢韵的回答。 谢韵一双目光深沉又晦涩的盯着凤锦时的头顶,半分也不肯离开。 沉默在空气中弥漫着,所有人不敢在这时候说话,生怕惹怒了谢韵。 忽的,他们听见谢韵冷笑了一声。 带着咬牙切齿的声音,对着凤锦时说道:“好啊,你既然如此为他们着想,那便安心蹲你的大狱,今日若是他们不能叫朕满意,那你这条命,也自然没了存在的必要。” 这便是要处置了前朝的女帝。 凤锦时还是轻飘飘的,接下了这一责罚。 其余大臣心中本就害怕,便立刻有人率先表态:“臣愿拿出半数身家,充盈国库,为江南水患出一份力。” 有一个人带了头,其余人也纷纷表达自己的诚意。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在场的所有大臣,都把身上的信物拿出来,由着谢家军去拿东西。 等待的过程永远是最煎熬的。 更别说如今他们的头上,还悬着一把名为谢韵的刀。 若是真叫谢韵不满意,今日便准备红事变白事。 众人心头久久不能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了林静茹的声音。 “陛下,诸位大臣家财均已清点完毕。” 谢韵点了点头,当场下令:“高丞相,朕听闻你的小女儿高敏熟读兵书,三日之后,就和户部尚书一同出发吧,她去边关,好好地替朕守着。” 高丞相跪地答应。 凤锦时闻言抬起了头。 外头的光照进来,把谢韵照的半明半昧。 凤锦时这是第一次,跪在地上,以仰望的姿态望着谢韵。 今日一见才发现,谢韵早就同自己所想象的不一般了。 第16章 她如今带着的,是属于帝王的威严。 她已经,开始在筹谋着这个国家的未来。 她借着高丞相这次寿宴的事情,让高丞相先对世家开了一道口子。 又将高敏送去了边关,那个她本就考虑好的地方。 可以说,今日的事情能够成功,是她们二人共同推出来的局面。 唯一的差别便是,她们在筹谋这件事情的时间长短罢了。 凤锦时勾起了嘴角,她这帝王倒是做的越发的恣意了。 如此一来倒也好。 这天下,也是时候,需要一个更有魄力的帝王,至少比自己更有魄力。 …… 凤锦时被谢家军压着下了大狱,而谢韵则带着她的胜利品回到了皇宫。 凤锦时这一生待过最差劲的地方,也不过是冷宫。 如今下了大狱,才知道冷宫那地方究竟有多好。 牢狱里头的环境糟糕至极,一条路走到底,黑漆漆的,只有两边的火把照着,照不透来路。 无数的哀嚎声或远或近的传进凤锦时的耳里。 她听着,心头不由一颤。 这样的环境,也难怪进来就出不去。 不说有多坚强的意志,就说是进了这里,不管知道什么,也得要据实相告了。 凤锦时被带进了牢笼里,她看了看那火把,燃在外头,照亮了一片区域。 凤锦时在稻草上坐下,周围难闻的味道传入鼻间。 几度让她有些忍不住,想要作呕。 凤锦时闭上了眼睛,屏蔽着五感给她带来的影响。 忽的,她听见了外头的脚步声。 她并没有睁眼,因为她知道这阵脚步声是谁。 “陛下,为何进了这里,就不愿意再睁开眼了,是不愿看见脏脏污秽的牢狱,还是不想看见,自己如今已经被下了大狱的命运?” 谢韵的声音有些讽刺的传来,凤锦时缓缓的睁开眼。 此刻谢韵背着光站在自己的面前,叫她看不清楚面容。 她看不见谢韵的表情,如同三年前,她带着谢家军闯入皇宫。 与她隔着长长的阶梯对望时一样。 那个时候,她也如同现在,一样看不清她脸上的模样。 但那时她能够猜得到,她是怨恨自己的。 “那你想听我说什么?” “陛下,你就不想知道,董如风到底是为什么要千里迢迢来到皇宫救你出来呢?还有高敏,怎么就偏偏是她去边关呢?” 今日这件事情,叫她窥探到了凤锦时计划之中的冰山一角。 她如今已经可以确定,户部尚书桃月就是凤锦时早早就布下的棋子。 如今这棋子,正巧派上了用场。 她借了凤锦时的势,扯去了世家的遮羞布;凤锦时也借了她的手,暗中筹谋。 虽不知她为何花费了心思,要让户部尚书前往江南。 但她是了解凤锦时的,凤锦时凡事皆是为天下百姓着想。 看似对桃月来说是惩罚,倒不如说是全了凤锦时的意愿。 今日这牢狱,她本可以不来,但她就是想看看,凤锦时到底有什么要同自己说的。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凤锦时半点反应都没有。 望着自己的眼中,似有不解,又好像带着怜悯。 也是,她都觉得自己可怜又可悲。 全家人死的不明不白,她居然还想跑过来得到一个答案。 “高敏为人机敏,虽然体弱,但是边关需要一个能出谋划策的人,至于董如风,你为什么不说,是我用来成全你的法子呢?” 一句话,让谢韵愣住,什么意思? “你的帝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但凡走错一步,所有人都会抓着你不放,你的位置必然是坐不稳的。” 凤锦时微微笑着,眼中神色淡然,却让谢韵有一种自己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她突然站起来,走到了谢韵的面前:“谢卿,这个位置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坐得稳的,当初你做将军我都会为你铺路,如今你想做帝王,我依旧如此。” 第17章 谢韵没想过,凤锦时居然用死一个武状元来给自己铺路。 仔细想想,这几年自己因为名不正言不顺的拿到了皇位,但做事还是束手束脚。 可董如风那件事之后,她行动反倒是顺利了不少。 究其根本,不过是董如风是凤锦时的亲信。 她杀了前女帝的亲信,以此震慑了朝堂。 “董如风是个不错的,但是,他私底下却和朝堂上的官员们来往甚密,你知道的,我不喜欢结党营私,他这么做,虽然是为了给自己奔一个前程,但是我不喜欢。” 凤锦时继续解释。 实际上,董如风在边关多年,早就已经飘飘然了。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可他却几乎忘了自己该做什么,手中明里暗里犯下的事不少,就是无一人说罢了。 但凤锦时从来都不是一个任由别人拿捏的,所以,既然助长了嚣张的气焰,那么早死也就成了必然。 可是,凤锦时要他死也要死得有价值。 用来给谢韵铺路正好。 “谢卿,你可满意?董如风死了,我的亲信收敛了,你的政策推行的也就顺利了,当然,你的位置也更稳固了。” 凤锦时笑意吟吟的模样,却让谢韵恼怒。 她的手伸过栏杆,欲要掐凤锦时的脖子。 凤锦时却后退了两步:“这样不好,今日你对世家动手,不少眼睛都看着呢,所以,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些惊喜,你就等着好了,世家都会臣伏在你的脚下。” 说完,凤锦时继续往后退,直到退到了阴影处。 “我做什么,不需要你为我铺路,当真以为,你这么做,我就会感激你吗?” 谢韵气恼得都顾不上自称,她讨厌被人拿捏住的感受。 不管自己做什么,都已经被人提前谋划好了。 凤锦时坐了下来,在暗处抬头看着谢韵:“父皇在位虽然治理朝堂不错,但是朝堂沉疴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清理干净,你手里能够掌握到的消息,都是我给你的路,谢将军,我信你。” 一句我信你,就让谢韵说不出话来。 她做这么多,只是为了给家族报仇,如今又被她算计,她心里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谢韵恨极了凤锦时这番平静的模样,不管是谢家还是什么事情,她永远是那么淡然。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可是若事事都在她的掌控中,那她又是否想过今日会被自己扣押在牢狱里呢? 她有好多的话想说,恨不得把那些话变成刀子,一刀一刀的割在凤锦时的身上。 她恶狠狠的瞧着凤锦时,却偏偏什么话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两人之间沉默,隔着铁栅栏,如同隔开了两个不对等的世界。 烛火跳动,耳边还能听见不远处的求饶声。 今日这大牢里面倒是进了不少人,偏偏选择现在行刑,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恰好撞上了。 “陛下,你谋划了这么多又有何用,还不是成了阶下囚?” 凤锦时声音平静又带着宠溺的无奈:“如今谢将军的模样,和我设想的毫无偏差,所以,我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呢。” 谢韵心中的怒火被堵在心口,出不来,也下不去。 “我会让你后悔这么算计我的!” 说完她迈步离开,脚步声越发远去,烛火跳动的也越发厉害。 凤锦时目光透过栅栏,落在了外头跳动的烛火上,扯了一下嘴角。 她之前担心,谢韵坐在这位子会坐的不习惯。 毕竟这位子哪是那么轻易就能坐得稳的? 光鲜亮丽,不过是寻常人看见,实际上,这地方是刀悬在脖子上的。 今日瞧见她那满身的皇帝威严,便知一切都只是自己想太多了,但是想到接下来的事情,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罢了,她在位五年,已然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日后,谢韵必然能比自己做得更好。 神思恍惚,她才后知后觉有老鼠从身前爬过,刚刚不想在谢韵面前露怯,现在却是躲到八百米开外了。 …… 谢韵回勤政殿路上,忽然停下了脚步。 “宫里有人在养鸽子?” 何盛抬头,加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只白色的信鸽飞过。 那方向,正好是朝着凤锦时的寝宫。 看见这只鸽子,何盛心口一颤。 谢韵冷笑了声,这哪来的鸽子不重要,重要的是,是什么人给凤锦时送去的。 本是要进政殿处理政务,见这鸽子,谢韵改变了主意。 她掉转了步伐,朝着凤锦时的寝殿走去。 因为凤锦时今日没回来,整个寝殿显得十足的冷清。 她走进去,便见那只鸽子,正落在院子的枝头咕咕的叫着。 第17章 谢韵望着这只鸽子,下一秒,她的手心不知何时多了一片树叶,朝着鸽子的方向掷了过去。 鸽子察觉到有危险的到来,展翅,却被谢韵扔出来的叶子刺中,扎在了树干上。 鲜血顺着树干流下。 谢韵上前,将树干上的鸽子弄了下来,瞧见脚上绑了一瓶药,她将这药取下,打开轻轻嗅了嗅。 突然,她变了脸色,立刻把药瓶揣进了袖口。 这药名为千丝,用得好是补药,用不好就是毒药。 凤锦时被人暗算中了毒,如今才解毒。 寻常人使用是强身健体,但是用在凤锦时的身上,就是致命之毒。 转身对着何盛说道:“去把陛下请过来,我要与她聊一聊。” 这才见了面,现在又要见面,而且是把人从牢狱里头给请出来。 何盛想到刚才谢韵的动作,不敢耽误,连忙走出去。 谢韵走进宫殿,并没有点灯,进去之后,直接在桌前坐下。 她的手动了动,发觉碰到了东西,她顺着拿了过来。 借着月光,看见上面写着水经注三个字。 她微微眯了眯眼,书是凤锦时的不假,但在桌子上,就有些奇怪了。 凤锦时向来的习惯,是看过的东西会放回原位,绝不可能随便丢到一旁。 既然能在这里被自己看见,那便是有些问题了。 她随手翻了翻,从里头掉出来了一张纸。 她顺手接住,又起身去将屋里的灯点燃,借着灯火看见上面的内容。 烛火的光,印在谢韵的眼底跳动着,如她不平的心绪。 她将纸在烛火前点燃,烧成灰烬。 片刻后,她走了出来,看见地上躺着的鸽子,目光更加的晦涩。 她微微抬手,罗网的暗卫便悄无声息地落在她的身后。 “让人去调查长公主,看看她这段时间都在做什么。” 话音一落,身后又是细微的动静,人已不见。 谢韵抬头,透过树叶的缝隙,望见了天上的月亮。 她把凤锦时扣在了宫里头,可不只是为了让对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受尽折磨。 虽然不满被凤锦时操控,但想到对方刚才在牢狱里面和她说的话,她心中情绪不定。 “陛下,姑娘已经到了。” 不过是一个时辰不见,谢韵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难看。 凤锦时走进来,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 复垂下头去,让人看不清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何盛看见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格外古怪,默默的往后退了出去。 很快,整个院子里面就只剩下她们。 凤锦时不说话,谢韵就这么静静的望着她。 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着对彼此的不满。 过了一会儿,还是谢韵主动走到了凤锦时的面前。 凤锦时瞧见她的动作微微抬起了头,但脸上的表情,如一潭死水,没有浮动。 “陛下的宫殿当真是精彩,千丝这样的药都能有,就是不知,陛下是准备自己用,还是给别人?” 谢韵笑了一声,将手里那只死去的信鸽,递在了凤锦时的面前。 凤锦时只看了一眼,就明白谢韵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觉得,自己这些年来,背地里在和不少人有着联系。 并且这个联系还不少。 虽说不知目的是什么,但这样的不可控,足够叫她一个帝王感到不满了。 不过,让凤锦时最没有想到的是,这信鸽居然会落到谢韵的手里。 也怪不得她才和自己见过了面,现在又把她给叫了过来。 凤锦时眼中神色被掩住,看不透她的心思。 “我还以为,你把我叫过来,会说些别的事情,没想到,你只在意这只鸽子吗?若我是你的话,定好好调查,什么人敢在我眼皮子底下传递消息。” 这句话不知是哪个字眼刺痛了谢韵,她的表情猛然一变。 手里的鸽子掉在地上,鲜血染红了掌心,她猛的一伸手掐住了凤锦时的脖子。 凤锦时也没想到,谢韵居然真的会对自己动手。 她猛的被掐的呼吸一窒,濒临死亡的感觉再度涌上来。 她错愕的望着谢韵,脑海中忍不住闪过一个念头,自己有可能会死在谢韵的手里。 “陛下,如今整个皇宫,包括你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你却觉得我拿这只鸽子没有办法了是吗?你最好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到底在和什么人联系?你若是老实的说,那就少一些皮肉之苦,若是你不说,那怕是连脖子上的脑袋,都得要搬家了呢。” 第18章 这种威胁的话,凤锦时已经听过不下百遍了。 她以为谢韵最多也就是威胁,但谢韵的举动让凤锦时渐渐明白,如今的谢韵,早已不是跟在自己身后的人了。 “那你何必见我?” 谢韵恶狠狠地松开了手,凤锦时的脖子上染上了鸽子血的痕迹,看起来诡异又妖冶。 凤锦时咳嗽着,退了两步。 谢韵喘着气,怒视着凤锦时:“我确实不想与你见面,我倒想让你这辈子,都只能留在牢狱里面度过终生,让你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而忏悔,但很显然,现在我发现了一些更有意思的事情,不知陛下,可想要听一听呢?” 凤锦时抬着头望着谢韵,见她眼底闪烁着疯狂与恨。 她就这么默默的又平静地望着谢韵,想看看谢韵究竟还有什么想说的和想做的。 谢韵上前了两步,她从袖口拿出了手帕,擦拭着手上的血渍。 “桃月是为了江南水患的事情,那就不必多说,不过这个信鸽上面写的是大长公主,说她是帝国奸细,并且手里面还有虞国矿脉的消息。” 凤锦时微微一愣,她望着谢韵。 大长公主和矿脉的事情怎么又有关系了? 凤锦时脸上的表情倒是不变,心里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谢韵微笑着又靠近了凤锦时,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 “若真的大长公主是奸细,那么陛下,你要不要大义灭亲呢?” 听见她的话,凤锦时跟着笑了起来。 大义灭亲? “谢将军,那你呢,你会大义灭亲吗?”凤锦时没有回答,反而把问题直接抛给了谢韵。 谢韵蹙眉,看着凤锦时的眼神有些奇怪。 她往后退了一步:“陛下,之前问你虞国的矿脉,你不说,现在呢?消息都已经传过来了,还要隐瞒?你说我谢家通敌卖国,那现在呢,到底是谁卖国?” “是对是错,总是要有证据的,谢将军,大长公主的事情若是没有证据,你可千万不要乱说。你大不如担心担心自己,动摇世家有了开头,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结束,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一个世家的倒下,必然不会改变现状。” 凤锦时说着,便又往后退了两步。 她把自己找过来,无非就是想要试探,大长公主还有虞国矿脉。 但是凤锦时很确定,虞国矿脉不是真的。 说不定是有人故意放出的消息。 她微微低头,会是谁呢?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凤锦时的笑容格外的明媚,在月光的照耀下动人心魄。 谢韵就这么静静的望着,心里升起了一丝悸动。 “竟然已经开了头,谢将军那可要好好的把这件事情给做下去,否则这群世家,可是会吃人的呢。” 凤锦时说完这话,便微笑着转身离去,留给谢韵一个孤傲的背影。 望着凤锦时离开,谢韵握紧了拳头,明明是来质问她的,反倒最后被她一个笑容就给轻易迷惑。 这三年,她日日想要从她的影响之中脱离而出。 可是却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之中,早就已经走上了她为自己所铺好的那条路。 再无第二条回旋的余地。 哪怕是今日,她试图用大长公主的事情威胁,却也没能威胁半分。 她只能看着凤锦时离开,而自己却没有半点可以让她停下的理由,甚至是办法。 凤锦时走了之后,何盛才走了进来。 他看见谢韵负手站在树底下。 望着背影也能察觉得到,她的心情格外的不舒服。 犹豫了一会儿,何盛还是硬着头皮走上了前,弓身行礼:“陛下,姑娘在离开之前,让奴才把这个东西转交给您,她说这也是一份心意。” 谢韵闻言回过头去,看见何盛手里的绣花袋子,沉默了。 接过这个袋子,打开里面放着一把鎏金的钥匙。 谢韵是认得这把钥匙,是用来打开凤锦时的私库的。 幼年自己随着凤锦时进去看过,里面有不少的好东西。 随便拿出来一些便可富甲一方,如今她竟然将整个私库全部交了出来。 心底若说没一丝一毫的波澜,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第18章 但是想到,她拿出这把钥匙的目的,又叫谢韵的心头不悦。 刚才她们两个人分明可以好好说话,可以用更加柔和的方式拿到这枚钥匙。 但最终两个人却还是不欢而散。 谢韵一句话也不说,她依旧保持着沉默。 何盛望见她不说话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打鼓。 “姑娘自己已经回了牢狱之中,需要奴才过去打点,让姑娘住的舒适一些吗?” 谢韵握紧了手中的钥匙,冷笑的望着何盛:“怎么,她一个戴罪之身还想要过得舒服,看来你是觉得,如今这日子过得也舒坦了,总想去试着过些别的日子。” 何盛不再说话了。 谢韵其实心里不舒服。 说过了话,谢韵一甩袖子转身离开。 何盛看的出来,谢韵分明就是惦记着凤锦时的。 否则的话,她也不会那么的生气。 只能默默的跟在谢韵的身后。 走了一半,谢韵又停下的脚步,何盛以为她是改变了主意,却听她说道:“明日一早让桃月到我跟前来。” 今日在高丞相府中发了一通怒火之后,她便定下,桃月三日之后就要出发去江南,治理水患。 临行前却要和帝王见一面,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事呢。 而谢韵也只不过是想要借此机会,证实一下自己心中的想法。 凤锦时费尽心思把人送去了江南,必然是因为桃月有过人之处。 还有她把私库给交了出来,仿佛是已然预料到了一些什么事情,叫她早做准备。 谢韵一直都知道凤锦时对于危险的感知,远比自己还要敏锐。 她便想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次日下朝后,桃月便在勤政殿外头候着。 外头的阳光刺的人浑身冒火,桃月的额头上布满了汗水。 何盛在一旁看着,又默默的收回了目光,里头的那位不开口,谁又敢做些什么呢? 良久后,桃月战战兢兢地走了进去,见谢韵坐在龙椅之上,低头处理着政务,心里就更加的慌乱了。 “臣,桃月参见陛下。” 桃月行着不伦不类的礼,在谢韵的跟前跪了下来。 市井生活多年,哪怕已经为官那么长的时间,依旧没有什么多大的改变。 谢韵微微抬起了头,在某一瞬间,她忽然看出了一个熟悉的人。 她盯着桃月看了半晌,桃月更是被吓得连头也不敢抬。 “不过是与你见面,你便如此的害怕,也不知你哪来的胆子,居然敢贪污国库,还是说有人故意让你这么做的?” 一开口便是带着帝王的压迫感,桃月头低的更低了。 “陛下,臣认罪,愿意立刻动身前往江南,治理水患。” 又是一个宁愿掉头,又什么都不愿意说的人。 谢韵在这一刻忽然觉得好没意思,她微微摆了一下手。 “当真是无趣极了,从前与你见面,还以为你是个混不吝的,当有什么一技之长,才能被她如此另眼相待,如今看来,也没什么用。” “要是你真能将这水患给治理好也就罢了,若是不可以……”她哼笑了两声。 桃月都快要哭了出来,她不过就是替人办事罢了,也不曾想过这事办得居然那么的……麻烦。 要不是师傅老人家答应的事情,她这个做徒弟的是一定不会做的。 桃月不说话,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让谢韵心里更加的不舒服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让凤锦时选择了她? 她实在想不明白。 她自幼在凤锦时身边做伴读,自*然是知道凤锦时的眼光的,被看上的人不说才高八斗,起码也是满腹诗书气自华,再看看这个桃月,除了长了一副好皮囊外,还有什么? 等等,谢韵的瞳孔猛然瞪大,好皮囊,莫非…… 桃月一走,谢韵便发了好大一通的脾气。 桌上的东西都被她扔在了地上,何盛听见动静走进来的时候,便看见一片狼藉。 谢韵心口剧烈起伏,可见是被气得不轻。 国库的事情还真是和凤锦时扯上了关系,那她这些年,究竟是和谁在私下沟通联系? 要了这么多钱,到底又要做什么? “桃月从京城离开之后,便派人死盯着她,若有半分不对劲,直接活擒了她,若她中途有所反抗,直接杀了,把人头给朕带回!” 谢韵发了狠的下命令。 何盛感觉有一阵风从自己的耳边划过,明白是罗网出发了。 桃月走的第三日,早朝上出了一件大事。 谢韵在早朝上,公然拔剑将大理寺卿砍了头。 整个大殿鲜血淋漓,几个靠得近的大臣被殃及池鱼染了红,吓得嘴都白了。 谁都没想得到,谢韵居然真的会动手,并且还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直接动了杀心,砍下了脑袋。 如此一来还不完,她甚至派人抄了大理寺卿的家,将所有的家眷流放到苦寒之地。 这件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就连坐在牢狱里的凤锦时都知道了。 第19章 “你说这事也真是够奇了怪的,大理寺卿平日里是个不错的,也是个拎得清的,怎么今天早上就这么的想不开,得罪了陛下呢?” “这你还不知道?我听说是他在朝堂上公然对陛下说谢家死有余辜,把陛下给刺激到了,这才让陛下动了杀心,你是不知道那场面,那叫一个血腥啊。” “你都不在前边,怎么说的好像跟自己看见了一样?” “宫里头上上下下,私底下都在这么传,你去问谁都是这么个说法,不过你说大理寺卿怎么会这么说?你说谢家该不会……” “你可闭嘴吧,这话你可别和我说,你要死你自己去死,别把我给牵连了,这件事可是宫里都不敢说的,你没看见另一位如今就在这里头吗?她都在这儿了,你要想死我不拦你。”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弄得怪挺害怕的。” 狱卒越过凤锦时的牢门,虽然已经有心压低了声音,但是牢狱里头安静,一点声音都会被放大无数,再加上凤锦时的耳力本就比他们要敏锐,自然也能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 大理寺卿会突然一下子翻脸,说谢家死有余辜这件事情绝对是有问题的。 当然她没有想到的是,谢韵居然敢当众动手。 她应当知晓,今日动手绝不是一句话就能揭过的。 这件事情传得如此之快,民间百姓怕是已经听闻了此事,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谢韵怎么会犯如此糊涂的错呢? 凤锦时皱着眉,她突然从草堆上站了起来,走到了牢门边晃了晃。 “来人,我要见何盛!” …… “陛下,今日您对大理寺卿动手的这件事情,外头已经传遍了,您今日这件事情,做的确实有些不太妥当。” 林静茹在旁边硬着头皮说着。 今日做出的这件事情,弄得朝野上下一阵哗然。 表面上不敢在谢韵的跟前说些什么,心里怎么想的无人可知。 就连林静茹心里头也在打鼓,若是今日出现在这里的是凤锦时就好了,她说什么,至少不会让谢韵彻底的失了控。 谢韵听见林静茹的话笑出了声,眼中的杀意未退,猩红一片,让人看着就觉得胆寒。 “此等小人还敢说我谢家死有余辜,他竟然敢这么说,那就去给朕查,把他祖上三代都给朕翻过来查一遍,朕不信他们一家就能如此的干净了!” 今日在做出这件事情的时候,谢韵也能想得到,外界对她会是什么说法。 民间的百姓,怕是又得要写歌谣和话本子,把她骂的不是个人样了。 但那又如何? 她谢家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都对得起天对得起地。 留他们这些不知事情真相的人在这里胡说八道? 今日只不过是砍了他的脑袋,没叫他凌迟处死,已然是给了面子! 林静茹在旁边不敢说话,看来这件事情是戳到谢韵底层防线了。 否则,她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人死了也要让人死的有理有据。 她垂着头,何盛从外头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他一跑进大殿里,便跪在了地上,脸色苍白的望着谢韵。 “难得与自己的旧主见面聊天,怎么不把话说完就回来了?” 谢韵声音倒是平静,何盛却怕极了。 “陛下,姑娘今日叫奴才过去,是……说手里东西是您一直在找的,但是……” 谢韵坐在高位上,微微眯了眼,这是威胁自己? 谢韵的声音传来:“你刚才说,她的手里有朕要找的东西?” 何盛连忙应道。 “姑娘,姑娘是这么跟奴才说的……” 谢韵冷笑:“是准备用这个办法来威胁朕,好让朕放过大理寺卿一家?” 第19章 “这……姑娘说了,说是您想知道的话就亲自去见她。”何盛是真的回答不上来。 谢韵听见这句话,气笑了,站起来走到何盛的面前,一脚踹在了何盛的肩膀上。 何盛被踹的一个踉跄,翻身之后又立刻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直到听见脚步离开的声音,才擦了擦头上的汗。 …… 大理寺卿在朝堂上被砍了脑袋这件事情,以想象不到的速度传遍了整个京城。 京城上下,上至朝廷高官下至普通百姓,知道这件事情之后,都对谢韵产生了怨念和恐惧。 平头百姓已经在害怕接下来谢韵会不会大清洗,还把先前酒后说过的浑话都找人互相对了一遍,确定没说过谢韵半个不字才放心。 家里有孩童的,夜里哭闹不休,长辈只要提起谢韵马上就闭了嘴。 而朝廷高官都很害怕,担心自己会成为下一个大理寺卿,因而上朝谨慎,下朝闭门。 至于那些先前和大理寺卿交好的官员,年长的主动辞了官位告老还乡,年纪较轻的干脆告病在家,众人府门前也从之前的门庭若市到如今的无人问津。 短短三日,整个京城上下都被笼罩在此阴影之下。 这些流言蜚语传的越来越离谱,甚至有说谢家家传颇深,当年的谢老将军便是这般杀人如麻毫无人性,要不然怎么会在沙场屡战屡胜的。 而此时此刻的谢韵,根本就顾不上外面的人到底是怎么说她的。 她来到了牢狱里,短短三日的时间,她和凤锦时见面的次数,可比之前加起来的还要多。 以前两个人十天半个月都见不着,每次相见都是针锋相对,当然如今境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陛下威胁我,我来了,把东西拿出来吧。” 谢韵过来的一路上,都在压着心底的怒火。 她不知道凤锦时究竟还有什么东西,能威胁得到自己。 若是今日自己不处理了大理寺卿,那是不是所有的人都能与她对着干? 而且这朝堂之上蛀虫实在太多了,今日只不过是其中一个。 大理寺卿被发落后,她发落的人只会更多。 若是次次凤锦时都来制止自己,那么这天下说了算的帝王到底是谁呢? “我知晓你心中生气,但大理寺卿罪不该死,你这么做,天下会对你有所怨言,日后这朝堂之上,怕是无一人敢对你说真话。” 这番话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可是现在的谢韵却根本就听不进去。 她讨厌这样的肺腑之言,她只知道,凤锦时如今是在威胁自己,她拿着自己的东西威胁自己。 两个人隔着这道铁栅栏,四目相对着,今日的月光,倒是比那日见面的时候更暗了一些。 “拿东西威胁我,那东西必然得叫上价。” “若这东西是你父亲的遗书呢?” 一番话说完,谢韵的瞳孔猛的变大,她想来想去,从没想过她手里有父亲的遗书。 这东西自己已经找了许多年,始终都没有找到,没想到,竟然是会在凤锦时的手中。 她微微眯了眯眼,望着凤锦时的眼神之中带着杀意,仿佛下一秒,她就会真的做出什么事情出来。 “你也不必这么看着我,我这么说,无非就是想告诉你,我手里确实有能够制约你的法子,这封遗书是你父亲托人转交给我的,我原本是想过些时日再给你,但我没想过你会失控到这般地步。” 过去的几年,她和谢韵的关系很是糟糕,两个人甚至都说不上一句好话,谢韵就会突然翻脸。 这些年来,两个人能够像幼时一般坐在一起促膝长谈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 因此自己也没有这个机会,能把这遗书给出去。 谢韵听着这番话,冷笑不已。 “陛下的理由倒是找得不错,实际是找不到可以用的时候吧。如今能借此机会威胁我,你怎会放过?用我父亲的遗书来威胁,难道你的心中一分愧疚都没有吗?” 曾经的帝王在害死了自己的忠臣之后,不曾有过悔过,她突然为自己而感到不平。 为谢家也感到不值。 从前她是打定了主意,要做谢韵她手里的这把刀。 可如今这把刀,却刺向了自己。 “陛下也曾经是皇帝,也最该清楚一个帝王,最讨厌的就是被人给威胁,我同样也如此,既然你打定主意,能用这封遗书把我控制住,那我就只能说,你的这个主意给打错了,大理寺卿的这件事情,你多年前就已经知道了,可你却什么都不做,你到底是有意为之,还是放任不管?” 说完之后,她便拂袖离开,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凤锦时又想起了那封遗书。 遗书放置的位置,只要谢韵仔细找找,就能找到。 只是,凤锦时却想到了上一次与老将军见面的时候。 仿佛从那一次见面开始,谢老将军就已经预知到自己未来的结局,会走向死亡。 但那个时候,自己还并未察觉到这一点,导致惨祸酿成。 说到底了,自己确实心中有愧。 而她这么做,只是不希望,谢韵在知道这些的事情之后会后悔。 她心里叹息,但有一件事情谢韵说的没错,大理寺卿,自己确实该在早些年就该动手解决了。 她想要放长线钓大鱼,可如今这个鱼饵已经没了,便要想想用另外的鱼饵了。 第20章 墙倒众人推,这句话放在大理寺卿的身上是正正合适的。 大理寺卿一家出事之后,所有的人都避之不及,早些年大理寺卿和家眷,大大小小的罪名一夜之间,全部放在了谢韵的桌案上。 看着从四处传来的消息,她眼中的冷意更甚。 从前凤锦时登基的时候,她就知道大理寺卿是个不安分的,但如今看到这些东西,她就更加的确定了。 他手里的冤假错案也有不少,可凤锦时却从来都没有收拾过他。 她微微眯了眯眼,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转而又拿起了旁边那张鎏金的帖子。 她打开,是大长公主的邀约,请她今日过府一叙。 自己登基之后,便与大长公主并无来往。 大长公主向来是心疼凤锦时的,在知道凤锦时的遭遇之后,对她更是厌恶至极。 从来没想过,要与她见面,今日却突然相邀,到底是为了大理寺卿的事情,还是为了凤锦时的事呢? 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赴约,值得让大长公主放下从前的那些怨念,想来此事不简单。 谢韵带着林静茹一同去了大长公主府,发现高敏也在这里。 高敏起身,朝着谢韵的方向行礼,而大长公主则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大长公主今日特此下帖,是有什么事要说?若是无事的话,朕便走了,毕竟国事繁忙,也不是日日都有时间,陪同大长公主在此胡闹。” 长公主本就不满谢韵,今日谢韵说话如此的不客气,她脸色更加难看。 就算谢韵是皇帝,但该给自己的三分尊重,是一分也没有。 “你把小时囚禁在皇宫,此事也就罢了,毕竟成王败寇,这也是她应得的下场,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也不该对大理寺卿动手,他是无辜的。” 谢韵被逗笑了:“大长公主这句话真是可笑,若他无辜,我谢家又算什么呢?要真是无辜的话,还能被我抓出这么多的把柄,难道那些放在这案桌上的东西,都是被人伪造的不成?” 她更愤怒的是,谢家出事之后,无一人为谢家说话。 但今日自己处置一个大理寺卿,便有这么多人阻止。 所有的人都无辜,难道他们谢家就不无辜了吗? 而且,她们凤家的人永远说话都只说一半,大长公主是这样,凤锦时更是。 两人都用一种“我们是为了你好,有些事情你还是别知道”的姿态,在跟她打哑谜。 看到谢韵眉头紧皱,大长公主讽刺一笑,眼中是前所未见的凝重。 她轻飘飘的开口:“这个世上没有谁是无辜的,哪怕你们谢家也同样如此,你能从别人这里找到犯错的证据,你就能保证你谢家一点过错也没有?” “大长公主这句话是何意?” 谢韵蹙眉,好奇大长公主究竟知道些什么。 大长公主却不愿意多说:“坐在这位置上,三年也不见把当年的事情给调查出来,可见你这皇帝做的有多么的废物,事事都得要小时为你筹谋,若是如此,倒不如换一个人来。” 这话说的有些意有所指,大长公主从旁边的架子上拿出一个盒子递给谢韵:“这个东西你拿去看一看,若是看完还觉得你自己做的没错,那便罢了,但是,陛下,凡事若是只遵循自己的心意来做事,又和制造冤假错案的大理寺卿有什么区别?凡事望三思。” 谢韵看着眼前的东西,心里有些沉默,不知该说些什么。 第20章 抬头,大长公主只是摆了摆手,在侍女的搀扶下离开。 待人走远,谢韵表情也丝毫未变,一直在旁边的高敏忍不住开了口。 “陛下,大理寺卿的背后并没有那么简单,如今您对他动了手,怕是已经失去了线索,当初姑娘一直不曾对大理寺卿动手的缘故应该也是如此。” 谢韵听见这句话,抬头看了一眼高敏:“大长公主倒是什么都愿意同你说,既然她同你说了这么多,不知有没有告诉你谢家当初又是如何惨死的呢?” 这番话,高敏回答不上来。 “高小姐,朕把你从庆山请出来,可并不只是为了让你与朕对着来。” 顿了顿,她微微眯着眼说道:“大长公主方才说谢家并不无辜,既然如此,那就请高小姐仔细的帮助调查调查,我谢家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能让大长公主说出这番话来。” 听到这话,高敏也只能答应下来。 按理来说,谢韵作为帝王的第一件事情,应该是为自己家中平反才对。 可是她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任由着外界对谢家各种猜测和揣摩。 如今她又突然让自己去调查谢家的事情,高敏一时觉得有些头疼。 谢韵拿着盒子走了出去,刚刚踏出府门,便有几个黑衣人手持长剑,凌空而来。 谢韵就站在原地,手里握着盒子,不慌不忙的抬头与那几个黑衣人对视着。 “狗皇帝去死吧!” 当街刺杀高官,便已是死罪,如今竟敢在大长公主府前行刺皇帝,那便是要株连九族的重罪。 谢韵听见这些话,冷笑着望着他们。 就在这几个黑衣人即将靠近自己时,罗网的暗卫从斜刺里一拥而上。 暗卫将谢韵护在了身后,上前三两下便将这几个黑衣人压在了地上。 就算是没有罗网这几个暗卫,他们也绝不可能靠近谢韵分毫。 谢韵可是当年名动天下的将军,曾经连破七城,换得将士休养生息的机会。 如今又岂是几个小刺客,能刺杀得了的呢? “把他们带去大理寺,让人好好调查调查这些人究竟是哪来的胆子,竟然敢当街行刺朕。” 谢韵的目光在人群之中扫视着。 周围的人瞧见这一幕,早就被吓得不轻。 能躲的都躲了起来,生怕这事就落在自己的头上了。 事情发生的突然,禁卫军赶来的时候,事情早就已经被解决了。 当街行刺的刺客被带走,谢韵坐着马车回宫。 只有高敏被留下来善后。 见他们苍白着一张脸,便知他们是在害怕谢韵秋后算账。 不过想到今日谢韵拿走长公主的那个盒子。 兴许谢韵的想法会有所不一样。 只是,高敏忍不住在想,这一次对大理寺卿动手,到底还是打草惊蛇了。 “陛下方才离开,传令下去,即日起,宵禁提前一个时辰,另外着人仔细调查京城情况,今日这件事情必有人里应外合,在没有抓到真正的真凶之前,只许进不许出。” …… 夜已深,大长公主坐在书桌前,毫无睡意。 身边伺候的嬷嬷已经进来催促了好几次。 “今夜外头不太平,公主还是早些休息。”赵嬷嬷心底担心。 大长公主年岁已高,三年前谢韵造反登基,气急伤了身子。 太医嘱咐要静养,万不可操心。 可这几日,凤锦时入狱,让大长公主又起了忧思。 大长公主咳嗽了两声,赵嬷嬷上前给她倒了水。 “如今谢韵我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还有小时,当年怎么就这么糊涂?” 大长公主一脸心痛,凤锦时是一国之主,却主动让位。 外头的人不管怎么传,都不知内情一二。 赵嬷嬷不敢吭声,这种事情,她一个奴才能说什么? “不过今日高小姐倒是说了,姑娘没事,您也可以不用太担心。” “如何不担心?在我府门口当街刺杀,你不会只是觉得有人对谢韵不满吧?” 大长公主今日虽然没有出去,但是发生在自家门口的事情,还是很清楚的。 她想到一些往事,表情变得沉重。 赵嬷嬷也显然是反应过来了,白着张脸问:“那公主的意思是?” “既然都已经来了,随机应变吧。” 说罢,大长公主站起来,在赵嬷嬷的搀扶下走出书房。 她握着赵嬷嬷的手:“刺杀的事配合好大理寺的人调查,事情毕竟是发生在府门前,怕是会有不少的非议。” 赵嬷嬷点头,正准备安排后面事宜,外头禁军的脚步声突然混乱了起来。 “抓住刺客!” 听见这声音,禁卫军全部动了起来,刀剑声穿过高墙,传入府中众人耳中。 自打谢韵离开之后,便让禁卫军守在大长公主府门前。 明面上是保护,暗中其实是监视。 可谁知,今夜居然真的出事了。 大长公主脸色不好看,就连赵嬷嬷掌心也出了汗。 她高呼道:“来人,保护公主!” 赵嬷嬷刚刚喊完,府兵便急急来到了大长公主的跟前,手里拿着武器,谨慎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大长公主听着外头的刀剑声,平静的开口:“送我回去休息吧,还有早日让毅儿回来,如今京城内乱,他在外面怕是会被有心人盯上。” 赵嬷嬷依旧不敢放松:“是,您放心。” 刚走了没几步,外面的禁军动静突然停了。 一时间,变得格外的安静。 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果然,下一秒,墙头上忽然出现一个黑衣人。 这时正门也传来了敲门的动静。 “大长公主,刺客进了府,请您开门,让我等捉拿刺客!” 第21章 不知是哪里出了纰漏,竟然让刺客抓住了机会,来了这里。 这黑衣人还有其他同伙,每当府兵要靠近的时候,就会被射杀。 死的人多了,便没有人敢轻易上前。 大长公主被位在中间保护,禁卫军进来,和黑衣人交战在一块。 黑衣人武功高强,加上暗中帮衬的同伙,一明一暗,配合得相得益彰。 这帮人在禁卫军手里,也不见狼狈。 赵嬷嬷握紧了大长公主的手,正准备离开。 忽然一支箭插在了大长公主的面前。 赵嬷嬷被吓了一跳,把大长公主挡在身后,声音都在颤抖。 “公主,这刺客竟然是冲着您来的,不如先去书房?” 耳边的刀剑声渐渐少了。 回头看去,只看见禁军已经有不少死在了刺客的手里。 眼看着这些黑衣人要从墙头一跃而下,蓦地一道声音背后响起。 “来人,全部活捉!” 大长公主回头看去,只见林静茹一身盔甲,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谢家军更是浩浩荡荡的从外面进来。 看到这一幕,大长公主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那些禁卫军其实只不过是障眼法,其实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隐藏谢家军。 她眯着眼,上前把挡住自己去路的箭拔出来。 方才以为是刺客,现在才知道,不想让自己离开的人,其实是林静茹。 赵嬷嬷跟在大长公主身边,担忧不已。 谢家军多年来一直守卫边关的军队,气势岂是那些禁卫军能比得上的。 三两下,就把这些刺客扣押在地上,无一人身死。 林静茹从始至终都只是在旁边看着,并没有上前。 等到事情解决,才走到大长公主的面前。 大长公主看着她,嘴角露出一抹嘲笑:“谢韵如此不放心我,竟然让你前来,如何,这些刺客到底是哪里的人?” 林静茹保持着微笑:“大长公主哪里话,陛下只是担心这些刺客会对您出手,所以这才让臣过来,只要您没事就好。” “这些刺客都带走,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对大长公主出手。” 在林静茹的吩咐下,刺客全部被谢家军带走。 浩浩荡荡的谢家军带着人离开,林静茹在最后,让人收拾干净,才朝着大长公主行礼。 “今夜大长公主可以睡个好觉了。” 这话,却让大长公主忍不住冷笑:“你告诉谢韵,明日我要进宫找她要个说法。” 林静茹想到出宫前谢韵同自己交代的话,忍不住感慨,谢韵真是了解大长公主啊。 “是,臣会把话带到。” 说完,她带着最后几个人离开。 一夜厮杀,华丽精致的大长公主府一片狼藉。 血腥味传入鼻尖,闻之作呕。 赵嬷嬷气急:“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她是皇帝,不管做什么都用不着跟你我解释。” 第21章 大长公主冷笑,忽然想到林静茹是从书房的方向过来,顿时变了脸色。 “今日书房可有人守着?” 赵嬷嬷听见这话,摇了摇头,今日特殊,当真没多注意。 大长公主心下一咯噔,而后朝着书房大步走去。 …… 林静茹回宫复命。 谢韵还在勤政殿没有离开,手里拿着的并不是奏折,而是一张宫殿建造图。 只看了一眼,林静茹就知道,这个是栖梧殿的建造图。 这个宫殿,当年是前皇后的住所。 后来皇后薨世,宫殿就被关闭,任何人都不得进出。 凤锦时登基之后,也没有打开过这个宫殿。 关于这个宫殿的事情有太多传闻,最出名的,还是皇后生子被疑一事。 不过,这种皇室秘闻,真真假假谁也说不清楚。 林静茹不明白,好端端的,谢韵怎么把这个宫殿的建造图给拿出来了。 “当年文萧皇后生下十二皇子,血崩而亡,这位十二皇子也一同夭折,宫中纷纷扰扰就此停息,从此这宫殿便被封锁,就连文萧皇后的一女一子也同样不得入内。” 谢韵突然对这林静茹说起这些事情,叫她冷汗直流。 文萧皇后的孩子,正是凤锦时和凤朝胤。 “陛下,怎么想到了文萧皇后?” “不过是今日整理书案看见了这张图罢了,当年先帝爱极了文萧皇后,死后却草草了事,当真是让人觉得可笑。” 不知为何,林静茹总觉得谢韵在说起文萧皇后的时候,眼中的惆怅,还有脆弱让她看不真切。 大抵是深夜让帝王也控制不住的露出一丝真实情感。 “罢了,今夜刺客抓到了吗?” “抓到了,不过……有一个逃了,按照您的吩咐,没有去追。”林静茹恭恭敬敬的回答。 谢韵点头,想到前几日看到的东西,又询问道:“东西呢?” 林静茹拿出一张丝帛,恭敬的放在谢韵的跟前。 “臣今夜在大长公主的书房里,找到了这张丝帛,看做工正是姜国不假,不过,图案早已不时兴,想来是公主珍惜之物。” 林静茹按照谢韵的吩咐,借刺杀之余,进入书房拿到了这个东西。 东西是姜国的不假,但也不一定就说明大长公主和姜国之间的关系。 毕竟,六国之间也有商业流通。 大长公主的府中有一张姜国制作出来的丝帛并不奇怪。 朝堂之上,有这些东西的官员不在少数。 不过林静茹心里也清楚,若是真的没有问题,谢韵不会费那么大的功夫,让自己把这个东西给拿出来。 “你记得当年我们第一次抓住姜国细作以后,从那人身上找到的东西吗?”谢韵缓缓开口。 林静茹开始仔细回忆,下一瞬,眼睛瞪大,错愕的看着谢韵。 看见她的模样,谢韵就知道,她已经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当年找到的东西和现在她们拿到的是一模一样。 手心的丝帛柔软,摸起来很舒服。 虽然只有一张手帕大小,但料子和做工精细。 多年前的东西,却保管的这么好。 足以看出大长公主有多么爱惜这个东西。 林静茹沉默了,心底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陛下……大长公主这么做,也没有什么好处,更何况,她对姑娘……” 林静茹有一些说不下去了。 大长公主作为一国公主,居然成为他国细作,这件事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今日大长公主拿给朕的东西,是谢家出事之前,父亲写给她和凤锦时的书信,但是这些东西却到了大长公主的手里,并且,凤朝胤能够逃脱罗网的控制,你就没有想过,这件事不对劲吗?” 姜国的暗卫厉害,但罗网也不差。 能够从罗网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林静茹心中越发掀起波澜,要真是这么说的话…… “陛下……那我们可要捉拿大长公主?” 虽然她们的手里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若是真的,那她们可要早做打算。 毕竟姜国和陈国现在已经联盟了。 谢韵站起来,手里还拿着那一张丝帛:“吩咐人,明日开始修缮栖梧殿,等宫殿修缮完毕,就让陛下住进去,堂堂女君,住在牢狱里,可不是什么好事。” 栖梧殿不管怎么说,都是历代皇后所住的地方。 距离皇帝的勤政殿最近,但是…… 凤锦时如今的身份住进栖梧殿,这件事要是传出去的话,怕又会惹来非议。 林静茹有心想要提醒谢韵,可谢韵如何能不知道这件事? 既然都知道栖梧殿是皇后住的地方,还要让凤锦时住进去。 林静茹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谢韵又吩咐道:“大长公主的事情,暂且不用告诉她。” “是,陛下。” 等林静茹离开,谢韵看着手里的书信,皱起了眉头。 这些都是日常的问候,倒是没什么奇怪。 父亲信里都在表达自己对社稷和帝王的忠诚。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但是次数多了,就不对劲了。 谢韵忽然想到当年先帝立下凤锦时为皇太女的时候,大长公主就是第一个不同意。 若非大师批命,还有父亲的鼎力相助,绝不会有当初的凤锦时。 谢家的事情疑点重重,高敏要去边关,也不知能否调查出来。 如今再看大长公主今日的情景,她倒是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若成真,那就有意思了。 谢韵站起来,今日看见这份建造图,心里忽然有些想见到凤锦时。 心思一动,她踏着月色走了出来。 …… 凤锦时这几日在牢狱里住的还算是安心。 谢韵虽然有心想刁难她,但并没有做的太过分,好歹还是给她留了几分面子的。 灯光明亮,吃食也不差,狱卒还给她带来了书解闷。 这些凤锦时都清楚,是谢韵的安排。 谢韵倒是把这些事情安排的不错,凤锦时便也淡定的接受。 “咕咕——” 狭窄的窗户口,突然有信鸽的声音,凤锦时放下手中的书,站起来伸出手。 信鸽飞到了凤锦时的手上。 她注意到信鸽的羽毛沾上了血迹。 看颜色估计是才染上的。 凤锦时取下绑在信鸽脚上的纸条。 上面写着四个字“不负所托”。 还来不及细想,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第22章 凤锦时赶紧取下纸条,放在烛火上点燃。 火光照在凤锦时的眼中,神色看不真切。 信鸽煽动着翅膀飞走了,凤锦时再一次坐回原位,开始看起手里的书。 原以为来的人是谢韵,但却是个生面孔的小丫头。 “姑娘,这是今日的吃食,您要是觉得不合胃口,我们马上换。” 凤锦时拿着筷子吃了两口,味道没得说,只是送来的,的确不太清楚自己的胃口。 不过自己如今都已经是阶下囚了,还在意这么多有什么用? 小丫头默默观察着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谢韵把人弄到这里来,并没有刁难的意思。 除了环境实在糟糕,该给的东西,倒是一点都不少。 “今夜很是热闹啊,进来了不少人,就连我这里都能听到声音。”凤锦时装作无意询问。 小丫头叹口气:“今日陛下在大长公主府门口被当街刺杀,虽然有惊无险,但也抓了不少人进来,就连戒严都比往日更加严了,还有宵禁,也提前了一个时辰。” “刺杀?这么不要命,居然当街刺杀皇帝。”凤锦时心中微动,没想到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知谢韵怎么样了*。 要说不担心谢韵是假的,但是她也清楚,谢韵的身手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伤她的。 况且,若是真的有心要刺杀,绝对不会选择在街上,人来人往的地方。 这反而,更像是在掩人耳目。 小丫头又道:“我还听说,今夜陛下找出了栖梧殿的图纸,听说准备修缮宫殿。” 皇帝的事情,要是没有允许,怎么可能会被一个无名小卒知道。 凤锦时心中清楚,之所以这个小丫头会知道这些事情,其实是谢韵想要让自己知道。 但是为什么是栖梧殿? 凤锦时不说话,小丫头自顾自的说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凤锦时一直没开口。 她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姑娘。 她曾经是帝王。 自己不会祸从口出吧?想到这里,小丫头心里有些慌。 “你不必紧张,这些不是秘闻,栖梧殿是历代皇后的住所,有可能只是陛下要选皇夫了。”察觉到小丫头的紧张,凤锦时展露了笑容。 第22章 她的笑容看起来十足的亲切,顿时就让小丫头打消了刚才的念头。 “您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这些事情也不会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知道的,您吃完了早些休息。” 凤锦时没有多说,等到人走了,才放下了手里的碗。 栖梧殿是自己母后的住所。 因为十二皇子的缘故,母亲难产血崩,未出世的二弟也夭折。 此后,她和凤朝胤在宫里过的极其艰难。 若不是还有高僧的预言,冷宫便是他们姐弟二人最后的归宿了。 想到这里,凤锦时眼中变得复杂。 自己登基之后,一直没有修缮栖梧殿,是因为自己过不去心里的关。 父皇曾经那么宠爱母后,结果到头来,还不是一场谎言。 凤锦时闭了闭眼,凭什么,后宫女人的荣辱都要在帝王手中掌握着。 因此她对栖梧殿又爱又恨。 那么……谢韵她要做什么? 再睁开眼,凤锦时眼底晦涩不明。 远处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凤锦时知道,这一次应该是谢韵来了。 “今夜陛下兴致不错,不过深夜幽暗,点烛看书伤眼。” 谢韵一直走到牢狱外,她还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来。 “伤眼的事情也不差这一件,方才听说你今日当街遭遇刺杀,有怀疑的人吗?” 凤锦时借着光飞快的看了看谢韵,精神不错,说话中气十足,想来是没什么事。 自己也能放心了。 谢韵微微挑眉,随后就地坐下:“怀疑的人倒是没有,当初篡夺皇位,本就有不少人恨极了我,若不是谢家百年名声还有些用,也不会今日才遇上刺客。” 还有心思开玩笑,看来是真的不在意。 见她今日心情还算不错,凤锦时有心想问栖梧殿和大长公主的事情。 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谢韵看穿凤锦时有心事,不过凤锦时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她也没打算继续问下去。 “陛下早些休息,有什么需要,着人来说就是。”谢韵今日的态度算得上是和善。 这些年,难得两个人能有这么轻松说话的时候。 凤锦时心中觉得诧异,该不会今日刺杀真的伤到了谢韵? 否则,又要如何解释,今夜的谢韵为何态度如此奇怪。 她想凑到牢门边去看看她,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好,我知道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 谢韵站起来,低着头,借着身后的烛光看凤锦时。 她的目光深沉,就算是凤锦时想当作没看见都不行。 不等凤锦时再说些什么,谢韵已然离开。 等人一走,凤锦时才放下书,只觉得心口那里,有什么东西几乎要跳出来了。 …… 皇帝当街刺杀,大长公主府深夜被刺客潜入。 两件事同在一日发生,整个朝廷上下气氛十分紧张。 “陛下,关于刺客一事,臣已经调查出来了,这些刺客都是附近的百姓,只不过习得几年的武艺,便出了头,臣以为,此事必有人指示,也许和大长公主被刺杀一事有所关联。” 大理寺卿被杀之后,谢韵提拔了新的人,出身寒门,双十出头,名叫陈喆。 昨日刚出事,今日就能在早朝上汇报,可见有些本事。 但此人上位之后,朝臣多数不满,因为这是一名女官。 谢韵点点头:“行刺大长公主的刺客,已经被林爱卿捉拿,但有一人逃脱,这几日诸位爱卿可要小心。” 林静茹附和道:“陛下,臣调查了这几个刺客,他们口里含毒,并且使用的武器都是姜国特有,如今京城必有细作同党,臣请命,扩大调查范围。” “林静茹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天子脚下,还能有细作?居然还让一名刺客逃脱,你是怎么办事的?” “林大人,扩大调查范围倒是好事,但你要扩大的范围是哪些范围?该不会是觉得我们也有份吧?” 诸位大臣对谢韵有所不满,却不敢在谢韵面前展示出来,于是,他们抓住机会就找林静茹的麻烦。 林静茹没有任何的反应,任凭这些朝臣如何发怒,都表现得冷静。 “够了,既然诸位这么有意见,那就挨家挨户的去查,朕以为,这京城也不是朕一人的京城,谁私底下和姜国来往甚密,诸位心中有数,林爱卿放心调查就好。” 谢韵眼神一扫,刚才说话的人都闭嘴了。 生怕自己哪句话就惹得谢韵不满。 但谢韵要让人调查,连他们都不放过,看样子,谢韵是打算大换血。 方才还叽叽喳喳的几位大臣,如今哪里还有嚣张气焰,一个比一个沉默。 “陛下,臣以为,可以从京城周围开始调查,越是鱼龙混杂的地方,就越是有问题。”陈喆适时开口。 众人听见她这么说,纷纷附和。 看着他们的反应,谢韵思考片刻,点了头:“既然这样,陈爱卿,就好好调查,万不可有遗漏。” “是,陛下。”陈喆应答下来。 各位大臣,也松了口气。 至少他们不会被调查就是了。 “桃月如今启程去了江南治理水患,高丞相,你的女儿准备何时出发?” 众人听见谢韵的这句话,又是一惊。 那日,高丞相寿宴过了,所有人都以为女君不会再紧抓这件事情不放。 没想到,桃月这才离开没几日,又被她当众给提了出来。 还是当着所有大臣的面提到这件事。 无非就只是向大家表明一个态度,她还是要对世家下手了。 哪怕这个世家是百年大族,也曾为朝廷做过不少贡献,但依然是她的心头大患。 众人目光灼灼的望向高丞相,他们都想看看高丞相会怎么回答。 高丞相的态度,也就代表了他们日后该如何面对这位年轻的女帝。 高丞相上前一步,跪在地上,恭敬无比。 所有的大臣们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个口子一开,以后他们也就得照做了。 “回陛下,今日一早,臣的小女儿已经收拾东西出城了,如今已在路上,相信再过些时日,便能抵达边关。” 高丞相的这一番话说完之后,所有的人眼睛都瞪圆了。 他们想过高丞相会把人给送走,但是会在走之前小小理论一番。 毕竟寻常人去了,不死都得要脱一层皮,更何况是一个娇滴滴,并且病弱的女子呢? 众人心中不免凄凄,看着谢韵的眼神之中更加的敬畏。 要说从前他们对谢韵的态度,还停留在她是一国将领,如今便可货真价实的感觉到,她是一位帝王了。 谢韵确实满意,从前三年她看似什么也没做,不过暗中却把这些人来回调查了一个遍。 要想使其亡,必先使其狂的道理她不是不明白。 所以她平静的,什么也没有做,就是等着现在。 “如此甚好,再过些日子便要到殿选了,不知诸位可有看好的人选?” 第23章 这番话从谢韵的嘴里说出来,让众人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好端端的,她提这件事情干什么? 难道是想这次机会来试探他们吗?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如果真是试探的话,那这时候可就真是说多错多,倒不如什么都不说,静观其变。 “臣倒是以为,颇有几个可用之才,不过都是寒门出身,若陛下不介意的话,倒是可以好好挑选一番。” “高丞相这话倒是不错,不过我听说高丞相的学生如今也进入了殿选之中,为何不推举自己的学生呢?难道高丞相是觉得自己的学生还登不上这朝堂之中吗?” 高丞相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我的学生我当然知道有几斤几两,不过在这朝堂之上,若是还要把我的学生给推出来,反倒是有了一些任人唯亲的嫌疑。若他们当真有本事,也用不着我在此多说些什么。” 高丞相的一番话,众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见他们如此对立,谢韵倒是满意了。 今日她的事情能够做得那么顺利,一半功劳归功于凤锦时。 当年她登基之时,便已经在开始削弱世家的影响力。 虽然如今的世家手中还握有一定权力,但已经不像从前先帝在世那一般固若金汤。 想到这里,谢韵忽然有些好奇。 若是今日朝堂之上发生的这些事情,被凤锦时知道了,该是怎样的心情呢? 从前她一直未成功,而自己却轻易就做成她多年的目的。 心思流转,她便挥手说了退朝。 …… 早朝之后,众人离开,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难看。 他们想到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怎么都笑不出来。 第23章 为官多年,他们又不是傻,哪里看不出来,这谢韵明摆着就是第二个凤锦时。 也是,从女官陈喆做了大理寺卿开始,他们就该警醒,谢韵这是准备重用寒门子弟了。 …… 早朝上的风声,最后兜兜转转还是吹到了牢狱之中。 听到这些消息时,凤锦时觉得有些头疼。 谢韵分明是不想让自己掺和进去,可又忍不住想把这些事情,通过别人之口传到自己的耳中。 昨夜以为是破了冰,今日才知,也不过是还想继续试探。 不过她的心中也确实高兴,当初自己的手段确实过于柔和,如今让谢韵做着强势的一方,达成自己心中所愿也确实不错。 小宫女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一直注意着凤锦时,见她眼中有一丝浅浅笑意,心里悬着的石头也落下。 如此一来,她也好回去交差了。 凤锦时原本是想再问问,今日朝堂之中关于寒门弟子推举的事情。 刚要准备开口,外头便传来了更多的脚步声。 紧接着,便是大长公主驾到的通传声。 宫女听说是大长公主前来,立刻起身告退。 “她倒也是真的狠得下心来,让你在这里受尽了蹉跎。瞧瞧你在这里几日,脸上都清减了不少,叫我看着真是心疼啊。” 大长公主言辞恳切,看起来真像是一位担心小辈的长辈。 但是凤锦时比任何人都清楚,大长公主今天来这里,绝对不只是简单看看自己。 她必然是有什么话要同自己说罢了。 这些年来,二人平时只是面上过得去,私底下却甚少往来。 兴许大长公主的目的和谢韵也是一样,也是想要来试探自己。 不过在和自己正式说那些事情之前,总得寒暄几句,否则这亲情牌还怎么打? 凤锦时看透了她眼底所隐藏的虚伪。 要说当年谁最不愿意让自己登上这位置,除了大长公主之外,再无旁人。 若不是后来发现,确实无人可堪此位,她不会就这么轻易的算了的。 “姑母身子不好,今日怎的来到这肮脏之地?这地方实在是不适合您过来。” 凤锦时笑意吟吟的望着大长公主,她平静的目光却让大长公主有些不太舒服。 她走到凤锦时面前:“再怎么不合适,我心里面担忧啊,如今这朝堂,被谢韵都给拿捏住了,曾经看她不满的大臣们,如今也渐渐的偏向于她,你可听闻今日高丞相在早朝上,竟然公然举荐寒门子弟……” 凤锦时就这么静静的望着她,有一些看不明白自己的这位姑母了。 “姑母这句话,倒是叫我觉得有些许疑惑,当年我还在位时,同样也是想要启用寒门子弟,如今她做的这些事情,这和我当年的想法不谋而合。如今她是皇帝,她说什么做什么,哪由得着我们说三道四的?” 大长公主张了张嘴,话就这么被堵住了。 喉咙里说不出半分话,她看着凤锦时片刻后,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如今你也同我是离了心,都被下放到狱中了,还帮着她说话,真是叫我伤心又难过,罢了,不同你说这些事情了,我今日来,就是要跟你说,我邀她入府,结果先后遭遇刺杀,然后我的府上就丢东西了。” 凤锦时静静的听着,听到这话脸上先是惊讶,但转瞬即逝:“姑母能安全出现在这里,想来没什么事。” 接着是疑惑,“既然丢失了东西,那姑母就应该告诉给京兆尹,让他们来出面调查,但是却把这件事情告诉给我,又是何意呢?” 大长公主一双探究的眼神,依旧落在凤锦时的身上,好似想要透过凤锦时的眼神,看出什么。 凤锦时又开口:“姑母,如今我在这牢狱之中,什么事情也做不了,更何况,若非您告诉我这件事情,我恐怕是绝不会知道的。只是不知,姑母到底丢了什么东西,竟然会如此兴师动众的,跑到这里来质问我?” 她脸上的表情实在不像作假,大长公主也就收回了脸上探究的目光。 转而变成了一脸笑意的望着她。 “我能有什么心思,我也无非就是想听听你对这件事的看法罢了,那些刺客当真是狂妄至极,先是当街刺杀,夜里又潜入我的府邸之中,我瞧着他们那动作,更像是训练有素的死士,不知是从何而来,丢失那几些东西要说重要吧,确实也重要,一些是你父王当初留给我的,还有一些是驸马逝世之前,留给我的一些念想。” 听到这里,凤锦时也正了正神色,一脸认真的冲着她点了点头。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必然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给大理寺,让他们着人好好把这件事情给调查一遍,毕竟丢掉的是父皇和驸马留给您的东西,就算只是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也要找回来。” 大长公主叹了口气,“若是能找回来也就罢了,可那些刺客都被林将军给抓走,也不知那些东西究竟能不能找得回来了……” “噢,对了,我还听说陛下最近要准备把栖梧殿给修缮出来,也不知要做何事,当真是越来越荒唐了。” 说了一些有的没的,终于说到重点了。 凤锦时早等着她这句话了,所以她刚说完,凤锦时便发了好大的火。 “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想要让我母后走得不安宁吗?她为何要动栖梧殿?姑母若是出去能看见她,一定要替我好好与她争论!” 大长公主瞧见她这一副生气的样子,连忙安抚道:“你也别着急,说不定她也只是想要祭拜一下先皇后,毕竟先皇后对她也算是有恩了,我就不该来同你说这些事情,让你一人身处牢狱之中,还为这些事情而暗自伤神。” 话说的好听,但笑意却不经意从眼角流出来,她装作一副愤慨模样:“你且在这里先住上些时日,姑母一定叫她把你从这里给放出来,当初的女君被关押在这种地方,像什么话!” 凤锦时便也装作一脸苦涩:“姑姑说的这些话,我又何尝不明白的,不过如今我已不再是这天下的王,她把我关在这里,也不为过,姑母身子不好,还是早些回去吧。” 大长公主目的已达成,也无心再装,又假意嘱咐了几句,转头离开。 等人走远了,凤锦时也收回刚才那一副悲伤模样,转而露出一丝嘲弄的笑容。 接着又转头看一下旁边的那一道身影。 “刚才大长公主在这里说了这么多,不知谢将军听完之后,作何感想?” 是的,谢韵下朝后就过来了。 一来是想看看小宫女和狱卒有没有为难凤锦时,二来也是想炫耀朝堂的的一些事迹。 没成想,送饭的小宫女是个大漏勺,全给提前说了,她便隐藏在狱中,想着等人走了,再和凤锦时准备说第二件事。 哪知,大长公主又来了…… 这两人把她的计划全给打乱了。 她没来由的,就生了一股无名火。 尤其转身看到凤锦时,她心底的火烧的更旺了。 凤锦时的话术能瞒过长公主,又怎能瞒得过从小做伴读的她? 谢韵暗戳戳盯着凤锦时,同样凤锦时也在观察着她。 又是几日不见,她倒和从前并无什么不同。 反倒是自己越发憔悴,虽然在这里吃的和从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这里的环境,还是太差了,导致她的身体也糟糕了许多。 面对谢韵的时候,凤锦时心中还是不由自主的生出了自卑的感觉。 第24章 尽管她心里很清楚,这样的感觉不应该出现在自己的身上。 在谢韵的面前,哪怕她的皇位即将要被夺走,也依旧是骄傲,从容不迫的。 怎的,如今在面对这样的谢韵的时候,她的那丝从容不迫,反而就消失不见了呢? 好在谢韵并没有发现她的变化,踱步到她身边,“陛下想知道什么,不如亲自来问我,我必然知道的会比那小宫女更多一些。” 只是一开口,就漏了馅,那一丝火气还是没有压制住。 眼前这人,可以轻易看透长公主的伪装,可以身在囹圄不动如山,好似没有什么能难倒她。 一想到这人和小宫女说她要选皇夫,她气得头发丝都要竖起来。 凤锦时不知她这火气从何而来,就听她继续说:“高丞相举荐的那几个寒门子弟若是没记错的话,曾经也是陛下所看好的呢?” 这句话一出,凤锦时脸上的表情瞬间顿住了。 高丞相举荐的那些寒门子弟究竟有谁,小宫女并没有来得及说。 但如今却被谢韵这么轻飘飘的说了出来,看来那几个人,都是自己曾经所看好的,无非是过了些年头才又被看见。 “不得不说,陛下的眼光当真是极好的,挑起来的那几个人,确实都堪为大用,于社稷百姓也都是有利的。但是今日朕来此可不是为了同陛下说这些事情的,陈国和姜国联合一事已然是板上钉钉之事。” 第24章 两国联合这件事情,在凤锦时入狱之前便已经知道。 看来是姜国那边又有了一些动作,否则的话,谢韵也不会亲自跑到这里,来同自己见面了。 谢韵一直都在注意着她的表情,见她有所思考的模样,笑了。 “看来,陛下是已经知道我要说些什么了,姜国派出的公主是最不起眼,也是最不受宠的十公主,不过,今日下朝便收到边关的八百里加急,说是这位公主要准备借道我国,前往陈国。” 姜国和陈国双方要联合的话,要走当然也是走两国之间的通道,但为何这位公主却突然一下子选择要借道呢? “你若不想让她借道大可拒绝,何必同我说这些?” 凤锦时低下头,这位十公主她倒是有所耳闻。 虽说是最不受宠的一位公主,但是却能在姜国那吃人的皇宫里长大,必然也不会是小角色。 不起眼和愚蠢不过是她的保护色罢了。 这么多的公主里面,偏偏挑中了这位公主前去陈国联盟。 就算是用脚趾头想,也能够想得出来,这位十公主是不会让两国联盟胜利成功的。 如果她真想成功,就不会提出借道的事情了。 “陛下如今是阶下囚,心情坏点我能理解,我原也没准备同陛下说这些,只可惜这位公主送来的文书的第一句问候,并不是我而是殿下呢。” 听到这话凤锦时有些错愕的抬头,她与这位十公主素不相识,可她为何偏偏第一句话却问候自己呢? “陛下想不通这件事情,也正如我一样,不过这些事情都不要紧,朕已送去文书,希望她能来京城做客,在宫里小住几天,并不会耽误了她的婚期,同时也会让陈国有所忌惮,也是一桩好事不是?” 凤锦时望着她,平静的打断了她的这一番幻想。 “先不论公主在姜国皇室的地位是真是假,但她到底是代表着姜国与陈国联合的人,你就不怕这么做,是在引狼入室吗?” “为何要怕,写文书请求借道的人可不是朕,真要担心的,反而得是姜国和陈国。正好可借此机会,打乱他们的联合,这不是好事一件?” 谢韵自称变了,明显是对凤锦时的推论没放在心上。 凤锦时摇摇头,真是疯了,如今她们自己在宫里都瞻前顾后,再来个十公主,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谢韵她怎么敢!但凡有点脑子,都不该做出这样的决定! 而此时的谢韵一心想要胜过她,哪里能听得进去半个不字。 于是她话里都带着赌气的成分:“算算日子,十公主借道过来必然也是半月之后,而那个时候,栖梧殿也差不多就修缮完毕。届时陛下便可住进去,与朕共同招待这位远道而来的贵客了。” 听到这句话,凤锦时错愕的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谢韵:“你说什么?” 看见凤锦时错愕至极的表情,谢韵满意的笑了。 多么难得啊,看见她眼中不可置信的表情。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无论做什么,凤锦时都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上一次她有这么令人满意的反应,还是她要对凤朝胤动手。 只是,痛快也只是一时的。 “怎么?不愿意吗?朕还记得当初陛下不止一次说过,想要修缮栖梧殿,如今朕帮你做了,还让陛下住进去,陛下不应该高兴?” 谢韵笑了起来,眼底满是得意的模样。 凤锦时在一开始的震惊之中慢慢的冷静了下来,好好的非要开始修缮栖梧殿,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想来也不只是为了让自己住进去那么简单吧,她应当是想借此机会来嘲讽自己吧。 她忽地笑了一声:“好啊,那里曾经是我母妃住的地方,我没什么不愿意。不过,阿韵,栖梧殿历来是皇后所居,你可想清楚,如何给朝臣一个交代呢?” 听见这句话,谢韵脸上的得意瞬间就冷了下来。 如何给朝臣一个交代?自己要做的事情就这么做了,还要给一个朝臣交代? 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朕要如何做,那就不是陛下该担心的事情了。” 说完,谢韵拂袖而去。 直到她离开,再也听不见声音,凤锦时才收回目光。 等到只剩下自己的时候,凤锦时忍不住抬手放在心口的位置。 为什么? 在谢韵提到要让自己去栖梧殿的时候,心跳会那么快? 明明她都已经猜到,谢韵这么做就是故意要让自己难堪,可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 这样的感觉太陌生,以至于凤锦时都有点茫然,谢韵这么做的目的,真的只是为了要让自己难堪吗? 同样茫然的还有谢韵,她刚刚逃似的离开。 只是背影格外的仓促,好似心底的秘密被人给探查到一般。 站在牢狱入口,她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 明明身后空无一人,可还是心惊。 她要修缮栖梧殿,是一时冲动还是蓄谋已久,早就已经说不清楚了。 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她看到凤锦时和送饭的小宫女有说有笑?是凤锦时推举了有一副好皮囊的桃月?还是凤锦时中毒想逃离她身边? 或许更早…… 京城高墙上,凤锦时对她挥手:“一约既定,万山无阻。待你攻破敌国回京时,我便身着红衣迎你归。” 塞外营帐中,凤锦时命人传话:“待此清凉月,可涤人间尘。” 篝火守岁里,凤锦时的八百里加急书信,信上写道:“春酒,热夏,秋酿,知寒,相遇很难,望卿平安。” 一字一句,让她悸动,因而付出万分真心。 可就是如此真心,换得惨痛代价…… 她试图麻痹自己,也试图忘记。 直到今天被凤锦时提到。 凤锦时几乎是把最后一层遮羞布扯了下来,明晃晃的告诉所有人,她要把前朝一位女帝送进栖梧殿。 那个历代都是皇后的住所。 谢韵抿了抿唇,她不可能会对凤锦时有其余想法,她这么做只是为了羞辱她。 只有让凤锦时住进去,才能达到羞辱她的目的! 从牢里出来没多久,看到了林静茹。 她走到谢韵身边复命,想了想还是开了口:“陛下,栖梧殿的工匠都已经找齐了,何盛也已经过去监工,只是,栖梧殿历来是皇后的住所,姑娘住进去,实在是于礼不合……” 林静茹这么问,也不过是担心谢韵罢了。 但是谢韵却突然沉了脸。 “朕做事,还需要有所交代吗?于礼不合,那就废了礼!明日开始,栖梧殿就抓紧修缮,早日修缮出来,陛下才能住进去!” 林静茹略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跟了谢韵这么久,自然知道她是被里面那位给气到了。 果然谢韵顿了顿,又吩咐她道:“过些日子,等高丞相寿宴一事记得的人少了,你让人把陛下送回去,暗中行事,别被人察觉。” “是。” 林静茹知道,从一开始,谢韵就没打算要把凤锦时关起来。 这么做,不过就是权宜之计罢了。 如今目的达成,自然不会继续让凤锦时留在这里了。 …… 后面连着好几日,谢韵下朝回到勤政殿,却发现难以集中精力批阅奏折。 她满脑子都只剩下了凤锦时说的那句话。 “栖梧殿是历代皇后的住所。” 她揉了揉眉心,站起来走到书架前,随便抽了一本书出来。 这时,有一个信封跟着掉落。 她从地上捡起,却看到上面写着“韵儿亲启”四个字。 她霎时屏住了呼吸。 是父亲的字迹。 怎么会在这里? 她迫不及待打开信封,当看完里面的内容后,眼眶瞬间就红了…… 第25章 眼眶包裹着泪水,看不清信上的内容。 她吸了吸鼻子,不顾形象的用袖子擦了眼泪。 飞快的看了一遍,越看就越是疑惑。 直到信的最后…… “阿韵,为父知道,你一定有很多好奇的地方,比如谢家的事情,还有其他,但你要记住,陛下没有对不起我们谢家,她对我们谢家有恩,是我们愧对陛下,日后,不论谢家如何,你都要好好的辅佐君王,以告慰我谢家一百三十二口人!” 谢韵愣怔的看着手里的信。 仿佛不认字一般,什么叫做他们谢家愧对陛下? 他们家不是被冤枉通敌叛国,他们谢家一百三十二口人悉数枉死,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为什么……父亲要她辅佐君王? 为什么要她记住陛下对他们有恩? 谢家的事情三年来她都没有仔细调查过。 外人不明白,其实她心里是害怕的。 她害怕调查出来的事情是自己不能接受的。 第25章 所以一直没有调查。 直到今天,她发现,眼前所谓的真相反而是重重迷雾,叫人看不清,也琢磨不透。 谢韵按住狂跳不止的心口,心里更加难以平复。 难道……自己做错了了? “来人,把何盛叫过来!” 谢韵眯了眯眼,传来了何盛。 何盛跪在地上,不明白谢韵把自己过来做什么。 他都已经做好去栖梧殿守大门的准备了。 现在又把自己叫过来……真是伴君如伴虎。 谢韵低着头,不知在看些什么,何盛也不敢抬头,只能跪在地上。 “三年前……”良久,谢韵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可怕。“谢家被满门抄斩那日,凤锦时做了什么?” “回陛下……三年前那时候,姑娘……姑娘并无不同,也是在勤政殿处理朝政。”何盛斟酌着回答。 他开始飞快回忆,三年前的事情,生怕自己哪里回忆错了。 “你撒谎!”谁知谢韵猛地站起来,把手边的狼毫直接扔到他脸上,“若是什么也没做,那么下旨满门抄斩的人又是谁?难道是你吗?” 何盛更加不敢抬头,狼毫打在身上也不敢喊痛。 “陛下明鉴,奴才不敢撒谎,三年前姑娘当真是这样的,圣旨……圣旨……” 何盛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他怎么想不起来圣旨的事情了呢? 凤锦时写了圣旨吗? 好像写了,又好像没有。 他急得头上直冒冷汗,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谢韵冷冷的望着何盛躬下去的脊背,眼底烧着怒火。 正当她要发作的时候,林静茹突然来了。 谢韵看着林静茹,眼底如同淬了冰碴一般。 “陛下……姑娘已经从牢狱出来,安置好了。” 林静茹硬着头皮开口,刚才在门口,她都已经听见了,谢韵开始追究谢家的事情了。 她来的实在是太不是时候了。 谢韵忍了又忍,朝着外面走去,何盛跪在地上不敢动,林静茹下意识便要跟着一块去。 “谁都别来!” 谢韵一甩衣袖,无比愤怒的走了出去。 她只剩下一个念头,便是要找凤锦时求证。 谢韵带着怒火来到了凤锦时的寝宫。 她用力的推开门,里头的人并未受惊,平静不已的看着她。 “凤锦时,我要杀了你!”谢韵突然从旁边墙上拔出一把剑。 这把剑,是当年凤锦时及笄的时候,父皇送给她的。 说她是未来的帝王,但也要有自保的能力。 不只是对天下,也对自己。 现在这把剑却落入了谢韵的手中。 利剑出鞘,寒芒闪过,只要她微微用力,什么愧疚,不安还有辅佐,通通都见鬼去吧! 她如同疯了一样,凤锦时却没什么多余的反应。 任由*着她把剑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这已经是第二次,她想杀了自己。 “上一次在摘星楼你没能对我动手,现在你后悔了?” 凤锦时平静的样子,让谢韵的手和声音都在颤抖:“你说啊,当时我谢家出事,你到底都做了什么?为什么我父亲说愧对你,为什么?” 此刻谢韵双眼猩红,整个人看着像是要碎了。 “谢家满门抄斩是你的旨意,我父亲叫我别追究,可我为什么不追究?你害死了我全家人啊!” 她声音里面的颤抖和无措,还有难以理解的痛苦,凤锦时都听出来了。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变化,像是可怜谢韵被一直隐瞒:“看来你已经看到你父亲留下的遗书了,虽然我不曾看过里面的内容,但看你的反应,谢老将军应该是留下来一些很有意思的话。” 凤锦时的态度,彻底激怒了谢韵,谢韵一个箭步上前,剑依旧横在她的脖子上,人已经靠近到跟前,同她对视着。 “很有意思?你居然说一个家族被灭门很有意思?!你是真的不怕死?” “若你真的要杀了我,我现在也不是你的对手,更何况,我对谢家到底做了什么,你的心里难道一点数都没有吗?” 凤锦时步步紧逼,她逼的就是谢韵不会对自己动手。 谢韵的手还在颤抖,凤锦时却笑了:“三年你对谢家不闻不问,你的心里不是已经有想法了吗?你看看你的眼睛,多么的痛苦,多么的不敢相信,可你已经有了想法啊。” 谢韵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 “前几日我总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让我住进栖梧殿,如今瞧你的反应,我倒是懂了。” 凤锦时握住谢韵抓着剑的手,冰冷的手抖了抖,却还故作镇定。 “阿韵,你该不会是早就对我有了不臣之心吧?” 她的话,让谢韵瞳孔猛地一缩。 她立刻后撤,手用力的甩开凤锦时,侧身对着她。 凤锦时也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试探她一下,居然会让她有这么大的反应。 “阿韵,你若真的不信那封遗书,今日就不会来这里,而是一道圣旨就杀了我;反之你若真的不信我,那你就去调查谢家的事情好了。” 凤锦时转过身,坐在了精心雕琢的金丝楠木凳子上。 方才不管谢韵有多生气,她的剑都不曾伤害过自己,和从前的每一次都一样。 但试探的次数总归是有底线的,就好比上次在院子里,谢韵终究是上手掐了她的脖子,那信鸽的血腥味她到现在想想还忍不住要作呕。 “凤锦时……若是我调查出来,我谢家枉死真的是你做的,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这里也会是你的葬身之所!”谢韵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那边凤锦时在胡思乱想,这边的谢韵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试图用狠戾的语气来掩盖自己的害怕,还有内心深深的恐惧。 谢家惨死的真相,她对凤锦时的贪恋,一旦被人知晓,她就失去了所有底气。 窗外斜阳逆着光照在谢韵身上,明明暗暗看不真切。 “好啊,那我等你。”凤锦时佯装镇定的喝着药膳。 谢韵再一次落荒而逃。 宫殿里重新恢复死一般的静谧,手边的药膳早已凉透。 药膳都是谢韵吩咐御膳房精心熬制的,可现在她只觉得反胃。 凤锦时忽然想到母后去世的那一日,整个宫殿环绕着哭声和血腥味。 父皇发怒,要把他们都杀了,以此惩罚不忠的母后。 可母后做错了什么呢?多年被禁足,想逃离栖梧殿赢得外在的自由,这也算错? 凤锦时当初想不明白,现在她忽然明白了。 父皇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心中的卑劣。 他把母后当个金丝雀一般圈养,以为给足饲料,隔两天稍微说些动听的话就是真心。 殊不知,金丝雀也有自己的想法,再多的天命真言富贵荣宠,听多了也会腻。 甚至都不如城郊外妇人随手给的一块葱油饼来的实际。 那妇人的笑脸真好看呐。这是母后最后对她说的话。 凤锦时吐掉嘴里的吃食,抬头看着门口,她忽然也开始想念那葱油饼的味道了…… …… 谢韵狼狈的离开,心口还是疯狂的跳动。 自己刚才就该杀了凤锦时,哪有那么多的愧疚啊,都是假的! 谢韵闭了闭眼,逼迫自己不要想那么多。 她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勤政殿,何盛还保持着自己刚刚离开时候的模样。 林静茹也没有走。 看见自己回来,林静茹连忙上前,关切的看着谢韵:“陛下,你没事吧,臣去找太医过来,您如今这个样子,看着实在不太好。” 谢韵看不见自己的模样,心想自己的脸色应该非常难看,否则,林静茹不会这么跟自己说话的。 “朕没事,姜国十公主已经在来的路上,派人沿路保护,她既然来了,就不能出半点意外。” 谢韵声音还颤抖着,强迫着自己冷静安排。 林静茹点点头,她已经吩咐下去了,这几日派出去的谢家军应该已经和十公主见上面了。 “密切关注陈国和姜国的反应,看看他们准备做什么。” 谢韵已经渐渐冷静,可以认真安排接下来的事情了。 林静茹还是一一应答下来。 这些事情安排完毕,谢韵想到了另外一件事:“还有大长公主,她一定有问题,仔细调查她和驸马……” 第26章 谢韵这几日翻找,发现这驸马来自姜国。 这也是唯一一条线索。 “奴才倒是听闻,这位驸马当年要求娶大长公主的时候,就遭拒绝,紧接着就出了文萧皇后的事情,这两件事会不会有联系?” 跪着的何盛适时开口,他想到了很多年前听到的一个传闻。 “去查。”谢韵沉声道。 第26章 林静茹领了旨意离开。 …… 半月之后,姜国十公主姜思然到了。 这一路上如同谢韵所想象的那样,一直都有人追杀,好在谢家军和影卫都不是吃素的,平安保护她来到了京城。 姜思然长的美丽,一举一动尽显大气,倒是和传闻中的胆小怕事截然不同。 她来的那一日,谢韵大宴群臣,还故意把宫宴规格提到最高。 这样一来,姜国无论怎么跟陈国解释,陈国都不会相信姜国的。 姜思然在信中指名道姓,朝着凤锦时问好,今日宴请群臣,凤锦时自然会在这里。 “姜思然参见陛下,参加凤姑娘。” 在来的路上,已经有人把称呼都和姜思然说了一遍。 姜思然还特意朝着凤锦时的方向参拜,态度比对谢韵不知恭敬了多少。 众位大臣脸上十足尴尬,好在谢韵也没觉得有什么。 “幼年时承蒙姑娘相救,才能顺利长大,如今出嫁,特意借道盛国,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这番话,跟在她身后的使臣们没什么表情,应该是一早就对好的说辞。 凤锦时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救了她。 不过人家都说了,她自然不会拆台。 “不必客气。”凤锦时微微一笑。 “姑娘大概是不记得了吧,十二年前,我才四岁,在凤阳山被贼人追杀,当初若不是您愿意救我,我早就死了,绝不会有今天。” 姜思然微微一笑,瞬间就让凤锦时想起来那年发生的事情。 当初自己和谢韵去凤阳山祈福,结果遇上了被追杀的小姑娘。 谢韵并不想管她的死活,是凤锦时动了恻隐之心,把人救了下来。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惦记着这件事。 凤锦时微微一笑:“你说的这件事我有印象,不过当初救你的人是陛下,你应该感谢陛下。” 姜思然却摇了摇头,无比郑重的说道:“不,当初若不是您下令,陛下也不会救我,真要感谢,是要感谢您。” 一番话说完,所有人哗然,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出。 谢韵很显然也想到了这件事,脸色算不上多好看。 “陛下,我今日借道此地,除了感谢姑娘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要跟您说。” 说到这里,姜思然郑重其事的朝着谢韵的方向跪下来。 跟在她身后的大臣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想要阻止她说话,却来不及了。 “陛下,我愿与盛国联盟,助盛国问鼎天下!” 一番话掷地有声,所有人都沉默了。 明明要去陈国联盟的公主,却突然来到这里,说要与他们联盟。 “公主这话……”谢韵笑了一声,意味深长道:“看不出诚意。” 姜思然沉默了一会,突然从袖口抽出一把断刃,猛地一转身,刺进了身后使臣的脖子。 其他使臣见状无不震惊。 “你疯了,姜思然,你是姜国的公主,你居然敢对我们下手?还要联合盛国,你这是大逆不道!” 姜思然也不跟他们废话,直接一刀毙命,谁话多,更先杀谁。 所有人惊呆了,好好的一场宴会,姜思然直接大开杀戒。 谢韵则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位公主。 这个身手可不差啊,她看向了凤锦时。 凤锦时也在这个时候抬头,冲她微微点头。 “哈哈哈哈!” 高位上的女帝大笑出声,盛国的朝臣面面相觑。 还活着的几个姜国使臣,浑身都在颤抖。 “陛下,这几个都是姜国皇后派来监视我的,如今处理干净了,还请陛下安排,送我去陈国。”姜思然衣裳和脸上都染了血,看着无比妖冶。 谢韵满意的点点头。 “公主的诚意朕已经知道了,这段时间公主奔波,也着实累了,这几日就在宫里好生休息,过些日子,朕派人送公主离开。” 谢韵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心情愉快不少。 姜思然莞尔一笑,欠身行礼,入了座。 大殿上的尸体都被处理干净,染了血的地毯也重新换了。 几个侥幸活着的姜国使臣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座位上,不敢抬头。 丝竹管弦重新响起。 舞姬和歌姬鱼贯而入。 之前被打断的乐曲,重新响了起来。 姜思然坐在位置上,擦了擦脸上的血,不经意抬头,看见谢韵的目光灼灼又温柔的落在凤锦时的身上。 凤锦时似乎是没有察觉,转头的时候,谢韵的目光也随之离开。 她瞳孔一震,心跳加速。 刚才谢韵看着凤锦时的眼神,她不陌生。 在那个肮脏的皇宫里面,那个女人也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只不过,她是带着目的,并不是谢韵这般的纯粹。 姜思然擦干净了血迹之后,犹豫几息,举着酒杯站起来,朝着凤锦时的方向走了过去。 她感觉到谢韵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身上,却装作若无其事。 来到凤锦时的身边,那道骇人的眼神更加的犀利。 姜思然稳稳当当的坐下。 “姑娘,这些年您过得如何?”三年前,得知凤锦时出事,姜思然便一直担心。 这次见面,虽然已经知道凤锦时过得不错,可还是担心。 尤其是刚才自己察觉到谢韵的心思之后,就更加的担心了。 人心难测,宫闱倾轧,再掺和进来权势地位,任凭多炙热的一颗心,又能纯粹到几时? 凤锦时笑了笑,余光瞧见谢韵的目光落在她们这边。 “公主安心,我没事,不过,这一次你借道盛国,怕是不好对姜国交代。”凤锦时微微笑着。 姜思然笑了起来:“姑娘不必担心,我这么做,也是在给自己谋一条生路,盛国要是能问鼎天下,自然不会有什么交代不交代。” “公主倒是对陛下有信心。” 姜思然对谢韵有信心,觉得一定能成功,是凤锦时没有想到的。 谁知,凤锦时刚说完这句话,就见姜思然摇了摇头。 “我是对姑娘有信心,幼年时见您的时候,我就知道您是成大事的人,我相信的人,是您。”姜思然看着凤锦时。 眼中的信任,让凤锦时微微一愣。 如今的盛国,做主的人是谢韵,但是姜思然却把所有的信任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如今我可说不上一句话,怕是要辜负你的信任了。” 姜思然还是摇头:“姑娘,您比您以为的还要重要,因为您手握一把尖锐的刀,但也请您爱惜身体,莫要被那回旋刀给伤到。不管如何,都感谢您当年救我一命。” 说罢,姜思然后退了一步,一饮而尽杯中酒。 她缓缓跪下,朝着凤锦时行了大礼。 大殿上的所有人望着姜思然的方向,瞬间变得沉默。 谢韵的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再一再二不再三,什么风度气度,她现在就见不得这两人在一块。 …… 夜已深,凤锦时回到了栖梧殿。 今夜实在是累了。她褪去衣衫,进了汤池里。 温热的池水洗去身上的疲惫。 她有些昏昏欲睡。 外面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她以为是宫人。 “帮我倒杯水来。” 她慵懒的声音落下,眼前就多了一杯水。 她接过来,刚喝下一口,忽然感觉不对劲。 “这么多年,姜思然都不忘那份恩情,对陛下是谢了又谢呢,我看她干脆也随我姓谢,索性叫谢思然算了。”果然,是谢韵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这话莫名听起来酸酸的,凤锦时将杯盏放在池边,故作镇定的转头:“谢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她愿意拿出诚意,这次是你赢了。” “哦?那赢了可有奖励?”谢韵。 她浑身一僵。 这样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尤其是此刻,自己泡在汤池之中,虽然有花瓣做挡,但还是让她有些不自在。 谢韵仿佛没察觉到一般,伸出手落在凤锦时的肩膀上,轻轻的捏按起来。 凤锦时想躲,身体刚一动,就被谢韵钳制住了。 “陛下,别动,今日见陛下眼底疲惫,便猜陛下应该是没休息好,我帮陛下按一按。” 她的声音柔和得像是故意诱哄一般。 凤锦时身体抖了抖,差点把池边的杯盏打翻。 不怪她反应大,只是初长成后两人也曾一起共浴,也就是那次的捏按,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敏。感…… 自此之后,她就不愿意再和谢韵共浴了。 谢韵轻笑了一声,还以为她忘了这回事呢。 见她浑身不自在的朝水下潜了潜,谢韵笑意更甚:“陛下可安排好了,要让哪些人跟着姜思然一同去陈国?” 凤锦时整个人都泡在水里,水波荡漾,却还是有一种被人看穿的感觉:“这我说了不算,自然是要看你。” 第27章 水声混着她清冷的女声,却比白日里的丝竹管弦声还要悦耳。 谢韵心神激荡,突然站起来,褪去衣袍,就着中衣走下水。 看见她的动作,凤锦时被吓了一跳,她连忙后退。 可汤池一共就那么大,躲也躲不到哪里去。 很快,谢韵就来到了凤锦时的面前…… 第27章 凤锦时觉得自己的脸好热,眼睫轻颤。 她察觉到谢韵的手落在自己的腰上,带着茧子的手有些粗粝,却让自己的身体,不自觉的抖了抖。 “陛下,今日你可看见姜思然看着你的眼神了吗?当真叫人不喜。一个不受宠被送出去的公主,却用那样大胆的眼神看你,她到底是哪里来的胆子?” 两个人的身体几乎要挤到一块。 “陛下,我实在是讨厌她那样看你,不如在她走之前,你就留在这里吧。”谢韵低声笑了笑。 凤锦时却推开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谢韵:“你疯了?” 谢韵微微歪头,第一次没有任何的隐藏,忽然笑了出来:“难得疯一次又如何,陛下好好休息,姜思然最近就不要见了,陛下天之骄子,岂是她想见就能见的?” 说完,谢韵走出来汤池,湿漉漉的离开了栖梧殿。 凤锦时一动不动,心中涌起的复杂情绪,几乎要把她给吞没了。 她明显察觉到谢韵靠近的时候,自己心跳更快了。 她扯出个自嘲的笑,凤锦时啊,说什么不想当圈养的鸟,但你表现得也不是很抗拒呢。 屋里格外的安静,凤锦时闭了眼,屏住呼吸沉下水。 …… 谢韵换了身衣服,伺候的岑嬷嬷走了进来。 恭敬的低下头行礼:“陛下,十公主来了。” 谢韵还在眷恋掌心残留的气息,不经意的问:“她来干什么?” 岑嬷嬷回答道:“公主说,有东西要送给姑娘。” 谢韵回头,眼睛一眯:“送东西?” 她笑了一声,今日一来,又是问候,又是跪谢,现在还要送东西? 不过就是当年救了一命,惦记到现在。 甚至不惜找各种理由,要和凤锦时见面。 这位公主真是有意思。 “让她进来。” 岑嬷嬷意识到谢韵有些不高兴,退出去,眼神幽深的看了一眼姜思然。 姜思然猜到了什么,平静的走了进去。 谢韵随意的散开头发,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头,微微抬眼看着她。 “公主深夜还不休息?” “心里装着事情,休息不了,我有一个东西要交给姑娘,不过,交给陛下也是一样。” 姜思然从袖子里面,拿出一个卷轴。 谢韵手指敲了敲桌面,姜思然走过去,把东西放下。 “这个是姜国的平关布防图。” 平关与盛国的流月关遥遥相望。 谢家三代都在流月关镇守,为的就是防止姜国出兵。 “这东西可不好拿到。”谢韵没有打开,只是放在手里掂量着。 姜思然点头,确实没那么容易得到。 她想到了一些不堪的事情,咬唇说道:“布防图是真的,只要您看了就会知道。” 谢韵打开了卷轴,这是临摹的。 不过,和姜思然说的倒是一样,布防图是真的。 能够拿到这个布防图,想来是花了些功夫的。 “你的目的不只是为了要报答她吧?”谢韵不瞎,这个姜国公主很聪明,拿着报恩的幌子行事,有理有据,旁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我的目的,只是想活着,去了陈国我活不了,我厌恶姜国,陈国和姜国都被灭了,是我们共同的目的,只要能达成这个目的,没什么是我不能做的。” 姜思然眼中闪烁着恨意还有绝望。 谢韵放下卷轴,虽然她主动将把柄交给自己,但刀用得趁不趁手,还是要用了才知道。 “过些日子,等人安排好了,会送你去陈国,朕对待盟友,向来都是友好的,公主先回去休息吧。” …… 谢韵一向是说到做到,答应了姜思然的事情不会食言。 同样,说要把凤锦时关起来,也是一点犹豫都没有。 从姜思然进宫开始,除了在栖梧殿之外,凤锦时哪里也没去过。 每日能够见到的人,除了洒扫的太监宫女之外再无旁人。 这段时间,外头的所有消息,凤锦时都不知道。 最近这段时间没有什么事情做,凤锦时便花了大量的时间在看书上。 尤其是对游记格外的感兴趣,前段时间谢韵不停地在和自己提到前朝虞国的宝藏。 自己心知那都是假的,但如今又有这股风吹过来,说不定真有什么变化也未尝可知。 正看得入迷,忽然听见咯吱一声,抬头便瞧见谢韵大步朝里走了进来。 看见谢韵进来,凤锦时有些意外:“你来干什么?” 栖梧殿修缮好了之后,谢韵从来都没有进来看过。 今日一进来,发现那些工匠们倒是有几分本事。 把栖梧殿修缮的,和自己记忆里别无二样。 她也同样一眼就看见,拿在凤锦时手里的那一本游记,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在凤锦时身边坐下,她兀自倒了一杯茶。 “还以为这段时间,你一个人在这里会无聊,没想到你倒是挺会给自己找乐趣的,看了这么多本游记,是觉得自己能从这宫里走出去看看外头的河山吗?” 话里带着刺,凤锦时早就已经习惯了谢韵的说话方式,也不觉得气恼。 把手里的游记合上,放到一边,抬头望着谢韵。 “你今日来,难道就只是为了关心我在这里过得好不好?” 谢韵摇了摇头,她突然凑到凤锦时跟前,凤锦时有些不自在的缩了下脖子,身体往后仰。 突然谢韵伸出了手,抓住了凤锦时的手腕,凤锦时感觉被她抓住的地方灼热的厉害,却并未挣扎。 “有时候,我也真是挺嫉妒你,明明只是无心救下了一个人,竟然却促成了推动整个局面的一个重要纽带,你御下的本事当真是了得,也难怪我当年也甘愿唯你马首是瞻了。” 谢韵常年习武,臂力自然是比寻常人要更大一些的,但技巧也相当精湛,所以凤锦时没觉得痛,甚至还从手腕处往上延伸,有一种酥酥麻麻的陌生感觉劲直涌入大脑。 凤锦时的耳朵霎时红了,好在被一头秀发遮掩,没让对方给瞧见。 这人自从在汤池对她心思毫无隐藏之后,如今是越发的嚣张了,动不动就上手…… “我听不懂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凤锦时稳稳心神,佯装镇定。 可惜凤锦时手腕的灼热瞒不住谢韵,“陛下可知姜思然这一次过来拿了什么?平关的布防图,有了这个布防图,不出三月我盛国铁骑就能踏平平关,若再多给我一年时间,便可将整个姜国收入囊中!” 她的眼中满是踌躇满志,和对战场的渴望。 凤锦时微微发愣,透过这双眼睛,她仿佛看见多年前的谢韵,同样是那么的热血澎湃。 立志要将整个天下,收入自己的囊中。 “她将整个布防图拿给了你?”凤锦时更意外的是这件事情。 谢韵眼中带着偏执,她几乎是咬牙开口:“其实她最开始是想把这布防图交到你的,归其原因是因为她觉得能让天下归一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她信任的那个人从来都只有你。” 说到此处谢韵的手略微松开,不然凤锦时的一条臂膀怕是就要废了。“可你已经成了阶下囚,凭什么让她如此信任,就连我父亲死前留下的遗书也要让我明白,是我们谢家愧对了你。” 她不知不觉,又一次提到了谢家的事情。 提到谢家时,她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凤锦时。 想从凤锦时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凤锦时什么反应都没有,平静的望着她。 凤锦时笑着抽回了自己的手:“原来你问了这么多,还是想问谢家的事情,这么想知道,那就自己去调查,省得我说的太多了,你还觉得是我在蒙骗你。” 谢韵微微眯了眯眼,低头望了一眼自己的手心。 刚才还握着凤锦时的手,如今两人之间却拉开了距离。 她冷着脸站了起来,背对着凤锦时:“这两日把平关的事情弄明白之后,我便会派人把她送去陈国,不过此番前去九死一生,你若有什么想说的,可要抓紧时间和她说明白了。” 没头没脑的一番话,凤锦时在位置上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她这是要准备放自己出去,与姜思然见面?可自己又有什么话,要与姜思然说呢? 除了当年她无意间救下姜思然之外,两人再没什么关联。 凤锦时往殿门处看了几眼。 殿门已经打开,谢韵的动作还是一如既往的快。 第28章 她看见熟悉的衣角,猜到是谢韵没走远。 果然,没一会姜思然就来了。 随之而来的,是不远处的一道视线落在两人身上。 灼热的,带着愤懑和……嫉妒。 凤锦时摇了摇头,这人岂止是没走远,是压根就没打算走。 她尽力忽略这些感觉,开口:“你亲自过来,是有什么事?” 姜思然朝着她走过去,身后的视线更加的明显。 直到关了门,外头那骇人的视线终于消失。 凤锦时倒了杯茶给她。 姜思然却并未接,而是一脸正色:“姑娘,陛下这段时间调查到谢家当年的军费支出了。” 凤锦时听着这话,点了一下头,怪不得今日又突然提到谢家来试探自己。 原来是已经调查出了一些东西了。 又听到姜思然说道:“另外,我手里还有个东西,一直犹豫要不要拿出来……” 第28章 姜思然心中纠结,犹豫了半晌,才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信封。 “这个是我意外发现的信,说是谢老将军身边一个谋士写给我父王,但我也不知真假,想请姑娘看看。” 凤锦时接过,里面的信纸,因为有些年头,已经泛黄。 信的内容详细记载了哪些官员是他们安。插。进夏国的,哪些受到了皇帝和谢老将军的重用。 不少人已经在朝中混成了肱骨之臣,但有些人却默默无闻。 不过还有另外一类人,已经死了。 “这应该已经有很多年了,姑娘你怎么想?”姜思然试探的询问。 凤锦时把手里的信交还给姜思然。 “你一早就看见了,我如今在宫里无权无势,给我也没用。” 凤锦时的态度姜思然没有想到。 还以为凤锦时知道这件事之后,会很激动,或者告诉自己已有安排。 可这些都没发生。 她只是把这件事推了出去。 “我以为您会想一雪前耻。”姜思然心里当真是这么想的。 凤锦时笑了:“我有什么要一雪前耻的,好了,把这东西给陛下吧,她会知道该怎么做。” 姜思然站起来,心知继续和凤锦时说下去,也没什么用了。 她心中有些不甘心。 却只能离开。 等到走远之后,凤锦时手指点了点桌子,所以这才是谢韵要让自己和姜思然见面的缘故吧。 想看看自己是什么态度? 但好像有些不对,这份名单谢韵该不会已经有了? 这么想着,凤锦时心里更加疑惑,若真的有,她今天何必来试探自己? 心中犹豫之时,外面的宫门被重重关上。 凤锦时:“……”这么大的动静,生怕自己听不见吗? 谢韵确实没走,一直在门口等着。 里头的对话,她听得不够真切。 但是却听到姜思然关心凤锦时。 谢韵在门口咬着牙冷笑了两声。 她只是不想让这两人见面,又不是真的软禁,好似自己会伤害她一样。 她气得甩了衣袖离开,岑嬷嬷跟在后面话也不敢说。 刚才她可注意到了,当姜思然进去的时候,谢韵的脸黑的都可以滴出墨来。 “告诉下面的人,尽早把东西都准备好,早点把人给送出去,她姜国的公主总是赖在我们盛国这里,算怎么回事?” 这一生气,连带着姜思然都被牵连在里头了。 岑嬷嬷只能恭敬的应答下来,心里腹诽着这位公主还不是你自己请来的。 但她人老成精,断不会在这个节骨眼给自己找事的。 …… 谢韵在勤政殿坐了一整天,脑海里都是姜思然望着凤锦时的眼神。 她忍了又忍,到底什么事情也没做出来。 直到夜已深,她换了一身夜行衣直接来到了栖梧殿。 这个时候,凤锦时还不曾歇息。 屋里烛火微动,凤锦时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刚要准备从旁边抽出软剑,便见谢韵的身形,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看着她翻窗而进,凤锦时有一瞬间的茫然。 这人做了女君之后,怎么还越活越回去了? 不说有失文雅,就说正经人谁会深夜翻墙? 而且她自己就在皇宫里,何必费这么大的劲,非要翻墙来找自己呢? “你深夜不休息,翻墙来我这里做什么?” 凤锦时下意识的朝着窗户外看了一眼,还好没人在这里守着。 谢韵是她的伴读,从小到大,就不是一个多么讲究礼法的人。 但如今毕竟做了一国之主,行事说话还是要谨慎点。 谢韵却顾不得这些,她手里拿着一个卷轴,直接扔到了凤锦时的手里。 凤锦时挑眉,“这些应该是朝中机密,你把这东西拿给我看,有些不大合适吧?” 她其实也没怎么看,直接就放回了桌子上。 不过刚才随意一瞟,便隐约看见了有几个人的名字。 那几个人的名字,都是朝中官员。 “有什么不合适?这几个官员在大理寺卿出事之后,就鬼鬼祟祟,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更是私底下见了好几个人,实在可疑,我要你与我一起去调查。” 谢韵脸不红心不跳地对着凤锦时说道。 明明这些事情,让罗网或者让旁人去做就行,再不济林静茹去调查也不是不可以。 她偏偏在大半夜的跑到这里来,让自己去帮着调查,最鬼祟可疑的人是她才对吧。 凤锦时也不说话,静静的望着谢韵。 把谢韵看得有些不自在了,正要恼羞成怒的问她,到底去不去,便听见凤锦时答应了。 “自然是可以,不过你说要让我一起去调查的意思,是要出宫?现在?” 谢韵轻推了她一把,“你别磨叽了,旁的事我来应付,赶紧去换身衣裳,同我去便是。” 见她如此认真,凤锦时也不再多说些什么,转头绕回内室,换了一身衣裳。 她忽然想起,从前自己还是皇太女的时候,谢韵就时常把她从宫里拐出去玩。 若非有人兜底,她们两个人消失的这么明显,早就被人发现了。 今夜又换上了从前的夜行衣和她一起出去。 虽然目的不同,但还是让凤锦时有些怀念。 换上了夜行衣走出来时,谢韵也微微一愣。 很显然也想到了过去的事情,不过,她很快整理好了心情。 “快些走吧,宫门已经下钥了,咱们得从另外一处地方出去。” 谢韵催促了一声,凤锦时点了点头,吹灭了蜡烛。 和谢韵一起翻墙出去,两个人动作熟练,还是和从前一样默契。 她们经常跑出去的地方,实际上是皇宫的一条密道。 据说是前朝留下的,但一直没人使用,久而久之便荒废了。 后来被谢韵无意之中发现,两人花了一些功夫,把这条通道给清理出来。 多年后再走这条通道,两人心境早已不同往常。 这里没什么人看守,并且又在冷宫附近。 所以两人到了这里,也不需要刻意地隐瞒。 她们把杂草扒开,看见了里面的小路。 谢韵熟练的从兜*里面拿出了一颗夜明珠,朝着凤锦时使了一个眼色。 两人便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 “这地方多年没人走,脚底湿滑,长了不少青苔,你在后边小心点,可别扰乱了我的计划。” 分明是在关心凤锦时,让她走的时候仔细一些。可说出来的话,却格外的别扭。 凤锦时当然能够感觉出来,不禁多看了她几眼。 她的武艺是不如谢韵,但还不至于这么柔弱。 先前在冷宫是因为瘦的不成人形,这段时间早就养好了。 走了约有半个时辰的功夫,两人终于从通道走了出来。 这里是皇宫的一角,凤锦时还有些恍惚,自己已经很多年没从皇宫出来过了。 她正想着,腰身被人用力揽住,下一秒就被谢韵带着来到了屋顶之上。 “陛下,时间可不够了,不要耽误了时间。” 谢韵的轻功,在盛国都是数一数二的。 只三两下的功夫,两人便已远离了皇宫。 但她速度实在太快,凤锦时的胃里有些翻涌。 就在她要忍不住的时候,谢韵停了下来。 她小心翼翼的,把凤锦时放在了巷子里。 “真应该把陛下丢到军营里去磨炼一番,这轻功我还没使尽全力呢。” 谢韵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药瓶扔给了凤锦时。 凤锦时闻了闻,是清心丹,这会也没空和她拌嘴,只想赶紧恢复过来。 她吃下了一颗药,听见谢韵冷哼了一声:“陛下倒是干脆,也不怕我在里头下毒。” “若你下了毒要让我死,那我自然也跑不掉。”凤锦时单手撑着墙壁,有种说不出的美。 第29章 谢韵眼神一暗,真怕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赶紧又拉着她一跃上墙,先来到了长公主府。 凤锦时倒是有些意外,第一站会是这里。 两人在公主府的外面一棵树上停下,小心的朝着里头看去。 上次的刺杀事情之后,长公主府的巡查就更加的严了。 “你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凤锦时压低了声音询问。 “待会瞧了便知晓。”谢韵斜靠在树枝上,神情慵懒。 凤锦时有些无奈,也在她的身边坐下。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凤锦时仔细一听,好像是翅膀扇动的声音。 “来了。”谢韵嘴角勾了勾,站起来直接朝着信鸽的方向追了过去。 凤锦时紧随其后。不过一条街的功夫,就看到谢韵停了下来。 手里还捏着一只信鸽。 “东西已经拿到了,陛下,要不看看里头写的是什么。” 凤锦时从信鸽的脚上取下了小纸条,打开一看里面只有四个字。 “速速回京?” 凤锦时顿了一下,转念一想大概猜到了些什么:“若我没猜错的话,这张纸条传信出去,应该是给她的儿子周毅吧?” 她把纸条递给了谢韵。 谢韵看了一眼冷笑一声:“若真是写给她儿子的,为何不直接用家书,反倒是要用这样偷偷摸摸的方式。” “那就放了这信鸽,看看究竟飞往哪里去。” 凤锦时的这句话,也是谢韵的意思,她俩把纸条放回原处,放飞了信鸽。 信鸽扑棱着翅膀飞远了,两人对视了一眼,跟了上去。 第29章 鸽子飞得不快,两人很轻松就跟了上去。 “这方向怎么是朝着神武大营去的?” 凤锦时看见去的方向不对,一脸的惊讶和不解。 禁卫军全部都在神武大营,里面有三万人。 若是真的开战,到了最后一步,那么神武大营的这些人,将会是京城的最后一道防线。 看来,这件事情可比她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谢韵听见凤锦时的这句话,忍不住讽刺的笑了一声,回头看着她说道:“我还以为你早就已经知道了呢,神武大营很早之前就和大长公主有牵连,当初的驸马也在神武大营历练过一段时间。” 这些事情并不是秘密,凤锦时当然是知道的。 正是因为知道这些事情,所以她的脸色才显得更加的难看。 倘若真的是有牵连的话,那也就说明皇宫其实一直都不安全,包括整个京城。 “你早就知道,却什么也不做?”凤锦时目光有些犀利。 谢韵却不在意她的目光:“你不想打草惊蛇,所以明知大理寺卿有问题,也什么都没做,我自然也是如此。” 神武大营要动也不是那么容易,若是真的全有问题,就算是她们手里已经有了平关的布防图,也没用。 两个人一路沉默的回到了神武大营外。 鸽子往里飞,两个人如果进去,就会被发现。 “不如你直接进去,杀一个措手不及?” 凤锦时转头看着谢韵。 “你怎么不进去?”谢韵才无语。 凤锦时站在树枝上,看着远处来回巡逻的士兵,忽然开口:“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里面的人像是根本没看见我们。” 这一点,谢韵刚才也发现了,这些人好像都是摆设。 正想着,身边的凤锦时已经脚尖轻点,进入了神武大营。 谢韵:“……”说好的不打草惊蛇呢? 算了,只好陪她一起进去了。 整个神武大营都没发现已经有人进来了。 刚才的鸽子现在也不知道到底去了哪里。 凤锦时一路小心谨慎的来到了主账外。 “皇宫里传来消息,陛下放了姑娘自由,姑娘和姜思然见了一面,姜思然这一次借道,估计手里还有什么东西,说不定已经交给了姑娘。” “这些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现在重要的事情是大长公主让公子回来,应该是宫里起了疑心。” “那如今怎么办?” “先让公子回来吧。” …… 帐子里的对话很小声,但还是被她们听到了。 过了一会儿功夫,里面又飞出了一只信鸽,这一次她们没再继续追着这只信鸽。 不用想也知道,这只必然不是大长公主飞来的那一只了。 信鸽飞出去之后,帐子里面又传来了交谈的声音。 只不过这一次里面交代的内容,却又围绕着神武大营的日常操练。 谢韵和凤锦时对视一眼,不动声色的离开了神武大营。 虽说今夜就只去了大长公主府和神武大营两个地方,但这一来一回的折腾,也过去了半宿。 若是再怎么继续折腾下去,便要天亮了。 两人格外默契的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只是在路上都格外的沉默。 回到皇宫谢韵把凤锦时送去栖梧殿。 “皇宫里头有眼线。” 回来的一路上两个人什么话也没有说。 但这时,凤锦时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谢韵的脚步顿住,回头望着她,眼神晦暗。 “没错,若是没有眼线在皇宫里头,他们又如何知道,我在栖梧殿与你的情况呢?” “那你的意思?”凤锦时抬眼看她。 “倒不如静观其变,让这些眼线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谢韵笑了笑。 “今夜也不早了,陛下还是早些休息吧,后日便要送姜思然离开。”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很快整个宫殿又恢复了一片安静。 凤锦时也回去休息了。 她刚一坐下便看见床榻上放着一封信,她微微一顿,拿起来打开看了一眼里面的内容。 倒是和自己想的没什么差别。 信被放在烛火上点燃。 …… 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很快就到了姜思然离开的这一天。 她来了不过十天,姜国和陈国简直都要翻天了。 听说陈国想要反悔,但不知道最后是什么原因,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今日姜思然要走,和当时她来的时候一样。 载歌载舞,热闹非凡。 姜思然盛装出席,午宴之后,就要带着队伍出发了。 这次跟着她一起出发的,全部都是谢韵安排的人。 这些人都已经做好了伪装,根本不会被人发现。 谢韵一身玄红色袍子,威严无比的坐在上位。 她侧头,右侧的位置空了一个出来。 这个位置是凤锦时的。 直到正式开宴之前,她才姗姗来迟:“陛下。” 凤锦时就站在下首,朝着谢韵的方向微微低头。 她曾经是帝王,就算现在不是,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凤锦时落座之后,歌舞开始。 姜思然率先举起酒杯:“这段日子多谢陛下款待,日后我们永远都是同盟,绝不背叛彼此!” “得公主一番话,朕心甚慰,此番一路坎坷,公主若有任何需要都可来信。” 谢韵自然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失了分寸。 更何况,他们应该都明白,自己已经是打定了主意,与姜思然合作了。 两个人对饮一杯,其他人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相互客套,显得其乐融融。 推杯换盏间,姜思然又和刚来一样,举着酒杯来到了凤锦时的身边。 只不过,这一次姜思然的眼神已经懂得收敛了。 她和谢韵合作,求的是自己活下来。 若是自己得罪了谢韵,国没了,她也要死。 姜思然压下心里的情意,眼神温柔,认真的道谢:“这一次离开之后,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姑娘,当年您救我,今日您也救了我,您的救命之恩,思然绝不会忘记。” 她的态度找不到一丝错处。 姜思然心里明白,这一次谢韵会这么痛快就松口和自己结盟,靠的是凤锦时。 凤锦时就算是什么都不说,她对谢韵的影响却是不小的。 要感谢谢韵,更要感谢凤锦时。 凤锦时笑着点点头,正要说什么的时候,眼前人突然压低了声音:“昨夜我收到消息,您的弟弟已经去了陈国,若是我见到他,您有什么话要我带的吗?” 姜思然要嫁去陈国,自然是会提前做好准备。 异国他乡,风土人情,宫闱秘事,这些都是要做好功课的。 但她没和凤锦时说的是,自己和亲,嫁的不是什么公子王孙,也是一位不受宠的公主。 多么讽刺啊,两国联盟,最后推出来的全是没有根基地位的公主。 全是女人…… 她想的入神,自然就没有发现凤锦时脸上的笑容一顿。 凤锦时此刻的心情的确算不上好。 第30章 谢韵之前一直没用心派人去找凤朝胤,没想到现在人已经到了陈国。 算算日子,先是去了姜国,现在又去了陈国,那么两国的联合,多半就是他促成的。 他这么做,不出意外,就是为了自己。 而谢韵手眼通天,居然放任他如此胡来,看着并非想把凤家人都一网打尽的意思…… 片刻后,她脸上才重新笑了起来:“若真的能见到,那就拜托公主跟他说,我一切都好,若是他愿意回来,我们可以一起在栖梧殿做桂花糕。” 就这么简单吗? 姜思然愣了一下。 她认真的看了凤锦时好一会,终于确定,对方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可凤朝胤穿梭在两国之间,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必然要折腾的。 就带这么一句话,能管什么用? 凤锦时看出姜思然的疑惑,她并没有解释。 “好,姑娘的话,我会原封不动的全部带到。” 姜思然想不明白,但还是很认真的答应了下来。 说不定,这就是他们姐弟两人之间的暗语呢? 她俩的互动,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尤其是上面的谢韵。 谢韵不善的目光一直落在姜思然的身上。 明明还有一些话要跟凤锦时说的,因为谢韵的目光,姜思然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如鲠在喉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她顶着这道吃人的目光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再抬头,发现谢韵的目光格外温柔的落在凤锦时的身上。 真是和看自己是完全不一样的。 姜思然心里叹气,也不知凤锦时知不知道谢韵的心思。 若是不知道,是不是等事成之后,自己也有机会? 这个念头,在姜思然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很快就打消了。 她低下头,提醒自己,还是做好一个棋子该做的事情好了,不该妄想的,不要想。 大抵是今日特别高兴的缘故,谢韵就此多喝了两杯酒。 甚至到了晚上还在大宴群臣,大家都能够看得出来,她的心情究竟有多好。 正因如此,所有人也看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一次,陈国和姜国的联合是不可能会成功的。 凤锦时坐在位置上倒是没喝几杯酒,她的目光时不时的会落在谢韵的身上。 她们两个人心里面都知道,这个朝堂上是有敌探的。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谢韵却依旧把自己的情绪如此的外放。 凤锦时看得出来,这分明就是在迷惑敌人…… 第30章 直到夜已深,凤锦时先一步回到了栖梧殿。 她以为自己走的低调,没人注意。 却忽略了那个快要喝醉的女君的视线…… 回到了宫殿,凤锦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这一天在外面折腾的有些累了,她呼出一口浊气,站起来走到了窗户边。 她看着外头的月亮,心情并没有变得有多平静。 她担心弟弟在陈国贸然行事,担心盛国朝堂的纷争。 更担心她和谢韵两个人的关系。 一直等情绪平复下来,这才收拾了一番,躺下准备睡觉。 夜里半梦半醒之间,凤锦时觉得自己有些呼吸不上来。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自己想要摆脱身上的重物。 可是就连双手,都被紧紧的束缚住了。 凤锦时猛的一睁开眼,万籁俱寂,只剩下床头跳动着的两盏烛火。 隐约能够看得见床边是有人的。 她被吓了一跳,刚要挣扎,鼻尖便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谢韵? 凤锦时愣了一下,谢韵怎么会在这里? 她扭过头,看见谢韵睡得格外的安然。 她牢牢的揽着自己的肩膀,腿脚也不老实,缠着不放。 整个人完全像是挂在自己身上似的。 自从谢韵去了边关之后,两个人之间就再也没有这么亲密过了。 今夜不知是哪里出了意外,竟然会让她如此亲近自己。 凤锦时有一瞬间的愣怔,她轻轻的伸出手碰了一下谢韵的脸,又担心自己的动作会把谢韵给弄醒。 毕竟谢韵是一个非常戒备的人,也非常有警惕心。 可明明自己刚才清醒的动作那么大,甚至都碰了她的脸,谢韵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不成真的是因为,今天晚上喝的酒实在是太多了,把自己给喝醉了吗? 但就算是喝醉了,也绝对不可能会毫无忌惮地躺在自己的身边。 对谢韵来说,自己可是她的仇人。 害死了她谢家一百三十二口人,她怎么可能会那么放心,大胆的躺在自己的身边? 在半空中的手又突然停住了,凤锦时有些犹豫,自己究竟要不要把谢韵给叫醒? 如果把她给叫醒,看见她们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而且还是用这么亲密的姿势靠着。她恐怕是没有办法接受的吧…… 想到这里,凤锦时怎么也下不去手,她又默默地躺了回去,翻了个身背对着谢韵。 不看见就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凤锦时嘴里叽叽咕咕,索性还闭上了眼睛。 谁知下一秒,谢韵的手却突然缠上了她的腰,把她更加往怀里扣了扣。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再一次被拉近,这让凤锦时实在有些难以适应。 她们两个人上一次躺在一张床上,还是好些年前的事情了。 那会的她们白天形影不离,晚上更是有说不完的话,甚至都不愿入睡。 现在再想想,一切都恍然如梦,有些不太真实。 凤锦时不想被太多过往困住,她叹了口气,准备就这么睡着的时候,忽然听见谢韵有些呢喃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 好像听见了谢韵在叫自己的名字。 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想再确认一遍。 好几次想要翻过身,却又靠着仅存一点理智克制住了。 此时此刻,自己绝对不能回头。 如果自己回头,那她到底该用什么样的立场,去面对谢韵? 她忍了又忍,但最后还是忍不住翻身。 睡着之后的谢韵,没有了任何的防备,静静的就躺在自己的身边。 凤锦时突然有些怀念,过去这样没有防备的谢韵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两个人那么的针锋相对。 明明早就已经没了睡意,可是她看着谢韵睡得那么的香甜,渐渐的也开始犯困了。 她闭上了眼睛,下意识的靠近了谢韵。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靠得越来越近。 直到凤锦时睡着,谢韵忽然睁开了眼。 她眼睛无比的清明,哪有一丝一毫的困倦和醉了的模样。 她把脑袋埋到了她的颈窝里,忘情的嗅着她的气息。 就当这一次是她醉的不省人事吧。 这么想着,她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 一夜好眠,凤锦时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谢韵已经不在身边。 她忽然有些好奇,今早谢韵醒过来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是很诧异,很气愤,还是装作什么事都没有? 凤锦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罢了,这些事情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也没有用。 她总不能真的去谢韵的面前,询问今日醒来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吧。 刚收拾好,走出去便看见外面扫地的宫女们凑在一块儿说话。 几个人脸上都是玩味的笑容,自己刚一走近,她们便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跑远了。 她忍不住叹气。大抵是今天谢韵出去的时候,被她们几个给撞见了。 没有不透风的墙,估计这件事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宫里。 和凤锦时想的一样,不过是个早朝的功夫,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今天谢韵是从栖梧殿过来的。 众人心思各异,难道凤锦时和谢韵两个人这次真的和好了吗? 可是两个人之间毕竟还隔着一百多条人命,这怎么可能轻易就很好呢? 不管众人心里面在想些什么,早朝之上却没有人敢提出来。 …… 早朝之后,谢韵把何盛叫过来问话。 “今日姑娘起来之后哪也没去,就只是坐在房间里看书,时不时的看一看窗外,除此之外也便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了,至于先前十公主和姑娘说的话,奴才还没弄清。” 何盛跪在地上,无比恭敬的回答。 他到凤锦时的身边,更多的是监视。 谢韵一边看着手里的奏折,一边点了点头。 “知道了,回去好好照顾她,这几日我感觉她瘦了不少,是没有好好吃饭吗?” 腰身明显感觉比上次在汤池,清减了不少。 何盛回道:“姑娘这几天休息不太好,吃的也不多。” 谢韵有些不满,“让底下的人好生照顾姑娘,出了什么事情,朕便要了你们的脑袋!” 第31章 虽然自己和凤锦时之间的关系时好时坏,但是不代表着旁人就能够欺负了凤锦时。 何盛心里明白,连忙点头应下。 等人走了,谢韵站起来走到了书架。 又把父亲给的那封遗书拿下来,仔细的看了一遍。 她心里忍不住在想,父亲留下这么一封遗书,必然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 若真的谢家有罪,但自己现在做的这些事情,岂不就是罪上加罪吗? 正想的出神,外头传来了林静茹的声音。 “陛下,那张丝帛有线索了,陈喆陈大人也在外面等着传话。” “让她进来。” 自从那一日从大长公主府里找出东西之后,大理寺便从未停过调查。 尤其是新上任的大理寺卿陈喆,更是展现出了天赋和能力,深深地得到了谢韵的重用。 所以她一进门,就把自己早已整理好的信息,递到了谢韵的跟前。 “陛下,这是我们调查出来的结果,上次您给的东西确实出自于姜国,不过却是近些年才有的,并不是当年驸马送给大长公主的。” 她这话一说完,谢韵的表情就变得极其的难看。 谢韵甚至也没看她刚才递给自己的东西,随手扔在桌上转身就走。 而跟着她一同过来的林静茹,心里却明白为何谢韵突然那么的生气。 “陈大人,这些东西都是属实的?” 陈喆点点头,这些东西她调查了好几次,可以确定完全属实。 林静茹忍不住叹气,“若这些东西早些年就算了,可偏偏是近些年的东西,那陛下想要给大长公主治罪,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 凤锦时坐在宫殿里头哪里也没去,忽然她听见外面说话的声音。 “我刚才从前面路过的时候,听说陛下今日非常生气,好像是大理寺那边出了些什么事情。” “你这听到的消息也不够全面啊,今日大长公主都已经进宫了。” 凤锦时心里一咯噔,,果然没多久何盛就走了过来。 “姑娘,今日大长公主来了,她身边的婢女在门口,请您前往勤政殿一趟。” 凤锦时略一思索,上一次的事情,让谢韵和姑母已经心有隔阂。 现在出了事情,姑母又被请了进来,自然是要把她给叫去缓和关系的。 思及此,她随着那个婢女,一同前往勤政殿。 刚走到勤政殿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的争执声。 “谢韵,你居然敢私自调查本宫,那些东西都是本宫自己的,与旁人无关,你到底要做什么?” “大长公主何必动怒?朕不过是随意调查罢了,既然这些东西没什么别的问题,那大长公主可以把东西给带走,何必在这里嚷嚷?” “你私自拿走本宫的东西调查也就算了,如今又把本宫叫到这里来问话,分明就是存了要治罪的意思!” “大长公主,你冷静一些,朕可从来没说过要治你的罪。” “本宫难道还不了解你吗?当年你入主皇宫之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软禁了小时,如今与之前又有什么不同?况且这丝帛大街小巷多的是,也不止我一人有,你凭什么就断定我通敌叛国!” 第31章 大长公主越说越愤怒,声音尖锐的从勤政殿里头传了出来。 凤锦时就站在门口没进去,里头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双方争执了一会儿,才又恢复了一片安静。 凤锦时这才走了进去,并没有让任何人通报。 走进去,明显能够感觉得到,两人之间的气氛极度的紧张。 “你来的正好,上次被人行刺,她让林静茹去我府上偷了东西,私底下调查,如今又要把我叫过来治罪!”大长公主到底沉不住气,拉着凤锦时就是一通抱怨。 凤锦时抬头望着谢韵。 谢韵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她做这件事情并没有藏着掖着,所以,大长公主应该早就发现了才对。 她们都在怀疑大长公主,只不过是如今谢韵把这件事情给拿到了明面上来说。 大长公主今日把她牵扯进来,无非是想让她把这潭水给搅浑了。 但是大长公主似乎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已经不再是手中握有权力的帝王了。 凤锦时朝着谢韵行了一个礼,她的动作让大长公主的表情顿时一愣,脸色更加的难看。 “你这是做什么?怎么还朝着她行礼?”大长公主有些咬牙切齿。 本来就不待见谢韵,如今看见凤锦时朝她行礼,就更加的冒火了。 凤锦时一脸平静的回过头笑了笑:“自然是表明我的态度。” 大长公主一听这话瞬间怒了:“你的态度?别忘了,你才应该是高高在上的王!她谢韵算是哪门子的冒牌货!还有,难不成你也在怀疑我吗?” 凤锦时笑笑,“姑母,我从进来到现在为止,何曾说过怀疑?您倒是给自己先定了罪。” 大长公主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态度究竟有多么的不好。 她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说道:“她调查我也就算了,可拿着人人都有的东西,竟然说我私通姜国,我是凤家人,这种通敌叛国之事,我又怎么会做得出来?” “她这么做,分明就是故意在罗织罪名,把我们凤家人全部都弄死!今日被怀疑的人是我,明日就一定会是你!不对,她一直都在怀疑你,否则也不会把你囚在冷宫三年了!” 大长公主说的义愤填膺,看似句句都在为凤锦时着想,凤锦时心里冷笑,姑母这演技真是越来越拙劣了。 但她面上不显,而是顺着大长公主的话说:“姑母的担忧我明白了,陛下在调查姑母,姑母又觉得被冤枉,所以想必姑母也应该调查了旁人对吧?不知可有什么结果?” 这话算是给大长公主一个台阶,她朝着谢韵哼了一声:“看在小时的面上,我今日且不和你计较了,若是你实在不知道该去调查谁,那我也不介意帮帮你,比如去调查一下定国侯。” 说完这句话,大长公主拂袖而去。 等人走远了,谢韵问道,“方才大长公主的话,你怎么想?” 她没想到,今日只是与大长公主见了一面,竟然还能够扯出定国侯来。 定国侯曾经与开国皇帝一起打天下,因此才有了如今爵位,到现在已经世袭了四世。 凤锦时看着她,“一查便知。先前的调查中,定国侯可是一次都没出现在范围里。不管此人是不是大长公主故意拿出来分散注意,也算是一条新的线索了。” 谢韵点了点头,她和凤锦时想的一样。 既然又扯到了定国侯,那就仔细去把这件事情调查一遍。 谢韵又问,“那陛下觉得,这件事情让谁来调查会更合适呢?” 凤锦时没细想就答,“你不是才刚刚提拔了一个大理寺卿吗?我倒是觉得这个人还挺不错,不如你让她继续调查这个事情好了。” 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被她算计到了。 面前这人,还真是把她的一些伎俩学了个透彻。 刚刚那句话分明是在试探自己,看自己会不会去做她的主…… 原以为谢韵会大发雷霆,然而却没有。 谢韵几乎是很平静的陈述,“我这段时间调查到谢家的军费支出,有一笔军费是直接由你拨款,可是当这笔经费层层拨款下来之后,到手里的却只有七成,对此你怎么解释?” 凤锦时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说道:“军费确实是我给的,但是问题你若觉得是出在我的身上,那可就错了,这些事从我接手的时候便是这样,肃清朝堂,靠我两三年的努力是绝对不够的,更何况……” 话说到了一半,就被谢韵强制的打断了。 谢韵慢慢走近她,目光如炬,补完了她后面的话,“更何况,我谢家还做出了通敌叛国之事,所以对你来说就更难了。” 凤锦时望着她,悠悠开口:“有些事情被隐瞒自有它的道理,既然你已经调查到了军费,那就到此为止,再继续调查下去,对你来说没有任何的好处。” 听着这话,谢韵笑了:“你知道真相?那不如你把真相告诉我?” 凤锦时却摇了一下头,“现在你只需要仔细调查定国侯的事情,就当是我给你的忠告。” 说完这话,凤锦时便要转身离开。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谢韵咬紧了牙。 就这么一句话把给自己给打发了? 越想,她就越是生气,“我还没让你走!” 凤锦时的脚步果然停了下来,她转身,“阿韵,听我的,有些事情不必再继续追查下去,既然我已经有罪,那一切到我这里便可以停止了。” 看她这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却轻而易举的将谢韵给惹怒了。 “别拿着一副为我好的模样,如果真是为我好,你就该把真相告知于我,我在边关那么多年,我从未怀疑过你,我从未怀疑过!” 第32章 “既然从未怀疑过,那这次也请听我的,阿韵,我一直都知道,我做不到的事情你可以,我也一直都很相信你啊。” 说罢,她不忍再看谢韵的神情,转身离开。 谢韵捏紧了拳头,凤锦时以为不告诉她真相,她就什么都查不到了吗? 其实她的掌心有一张纸,这是早些时候林静茹交给她的。 这上面的经费支出,有一部分她刚才没有同凤锦时说。 因为标了好几个军费用处非常的模糊,并没有记录在册。 没有被记录,只能是他们家这边出了意外,可这是为什么呢? 凤锦时明明就是有所隐瞒,而且当年她不是没有追问过关于谢家的事情。 但那个时候,凤锦时绝口不提。 现在她调查到了一部分,凤锦时又要让她停止。 凤锦时甚至还说什么把所有的罪都停到她这里,简直是笑话! 她谢韵一旦决定开始要做的事情,就绝对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 凤锦时回到了栖梧殿,刚一坐下,外面就飞来了一只信鸽。 外头没有伺候的人,所以当这只信鸽飞过来的时候,凤锦时也没多少的担心。 不过白日就有信鸽飞过来,看来事情是有些紧急。 她从信鸽的脚上拿下了信,看见上面的消息,眼睛微微眯了眯。 大长公主还当真是坐不住。 才和谢韵见过了面,这么着急就派了心腹去收拾烂摊子,多少是有些做贼心虚了。 凤锦时平静的把纸条给撕碎。 她已经收到了消息,外面的人也应当有所准备了。 一直以来,凤锦时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 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若是大长公主做的事情都是真的,那么这个国家,到底谁才是罪人呢? 与此同时,谢韵也同样收到了消息。 “让人继续盯紧长公主府,有任何消息及时来报,另外她处理的东西,都拿回来让朕瞧瞧。” 谢韵手里的东西可不少,大长公主这次处理的并不是最重要的。 一阵风过,谢韵知道是暗卫领命走远了。 希望这一次,大长公主不要让她失望。 “陛下,姑娘回去之后便在院子里没出去,不过奴婢一看见有一只信鸽飞进姑娘的院子里。” 岑嬷嬷恭顺的走了进来。 “信鸽?”谢韵想起上一次自己看见的信鸽。 看来凤锦时和外面的联系一直都没有断过,但是这个人到底是谁? “看清楚那只信鸽来的方向了吗?” 谢韵的声音格外的平和,并没有生气。 岑嬷嬷摇了一下头。 而且白日里就有信鸽飞来,如*此明目张胆,是根本就不怕被谢韵发现。 “继续派人盯着,既然有一次那就会有第二次。”谢韵笑了一声。 岑嬷嬷忽然有些拿不定眼前这位帝王的心思了。 上一次还把鸽子一击致命,今儿怎么又和颜悦色起来了? 谢韵久等不到回答,起身,随手剪掉了腊梅的一个分枝。 背对着她道,“岑嬷嬷,你是这宫里的老人了,自幼便是看着我和陛下长大,你觉得到底是什么人,会在宫外与陛下联系呢?” 这个话题把岑嬷嬷给吓了一跳,额头瞬间就出汗了。 谢韵的动作分明是在说,姑娘外面也有分支,身后并不是一片荒芜。 就连她可能都是帮手…… 这对半路称帝的女君来说,无疑是大忌。 她双脚微软,尽力强撑着,半晌才想好措辞,“姑娘的事情,老奴实在是不清楚,但老奴一定会优先站在您这边的。” “哦,是么?那就拜托嬷嬷帮我做件事……” 第32章 距离上一次见面,又过去了半个月有余。 这半个月,凤锦时一直都在宫殿里面,哪里也没有去。 平日里没有事情做,不是种花就是看书。 知道她在看书,所以谢韵让人送了不少新书到凤锦时的宫殿里头。 为了怕她无聊,甚至还送了不少的话本。 前面传来脚步声,凤锦时抬头看了一眼,见小丫头的手里拿着话本子,就知道这是谢韵让人新送过来的。 小丫头笑着把东西放一下:“前些日子听您说最近的话本都是千篇一律的故事,今天送过来的都是新的一批,您可以瞧瞧有没有感兴趣的。” 话虽这么说,凤锦时依旧兴致缺缺。 随便拿了一本,翻了两页,本来是没怎么仔细看的,不过只是打发时间罢了。 看了两页,发现里头的内容有些不对劲。 又仔细看了看,她立刻坐直了身体,见小丫头还在眼前,便摆了摆手让她出去。 等人一走,凤锦时脸上的淡然表情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严肃。 她把话本放在桌上,认认真真的开始看了起来。 话本倒是不长,凤锦时看的又很快。 三两下便把一个话本全部看完。 看完了一本,又立刻看起了其余的。 今天送过来的,是同一个作者写的。 等到凤锦时把所有的话本看完之后,脸上的表情越发的严肃。 这些话本写的内容竟然全都是谢家往事,这些往事,按理来说不应该被人知道才对。 若这个作者与谢家没有任何的关系,是断然写不出来这些东西的,而这些东西,又真真假假混合在一起。 除了真假不明之外,她看着里头的内容,隐隐能够感觉得到,这个作者是故意让人以为谢家是有罪的。 很多的东西,她写的不清不楚,但分明就是在引导人往不好的方向去想。 凤锦时脸上的表情难看极了,是有人故意要针对谢家,还是有人故意要针对谢韵呢? 她思索了一会儿便站起来,这些东西既然能够送到自己的面前,谢韵有可能是不知情的。 也有可能是知情,但不论是否清楚,她都得要先去和谢韵见一面。 如今谢韵正在调查谢家过去的那些事情,现在突然又冒出来了这些话本。 若这两件事情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她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凤锦时刚走出来,小丫头急忙跑到她的身边来。 “姑娘不好了,外头出事了,不知是谁在故意散播谣言,说谢家早就有意要篡夺皇位,通敌叛国了。” 这个消息实在是传的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凤锦时脸色难看,“我去找谢韵。” 凤锦时用了最快的速度,来到了勤政殿。 刚走到勤政殿,便看见几个大臣跪在外头。 看样子都是过来找谢韵的。 除了这几个大臣之外,还有岑嬷嬷也一起在外边。 众人瞧见凤锦时过来纷纷行礼。 凤锦时朝着他们点了点头,算作是打了声招呼,岑嬷嬷瞧见凤锦时,仿佛是看见了救星一般。 “姑娘您来了,想必应该是知道外头出了事情吧?陛下在里面发了好大的火……”岑嬷嬷走到凤锦时的身边,低声同她说道。 凤锦时点了点头,她今天看到话本子的内容,再结合今日的情况,大致也能猜得到,今天的谢韵心情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 只是没想到,自己来的还是晚了一些。 “她是什么时候知道外面这些事情的?”看了一眼跪在外面的这些大臣,凤锦时没问他们过来干什么。 毕竟需要担心的不是这帮大臣,而是谢韵的情况。 嬷嬷也同样压低了声音回答:“半个时辰前给您送话本的时候,陛下就已经知道了,现在外头传的沸沸扬扬,都在说谢家是故意的,陛下……一时难以接受这些事情。” 恐怕不只是一时难以接受吧。 她本来就觉得,谢家不可能会做出这些事情,如今又有那么多的消息传来,矛头全部指向了谢家。 除了矛头指向谢家之外,也是在故意针对着谢韵,她心情能好,那才真是见了鬼了。 “我知道了,里面有人伺候吗?” 岑嬷嬷摇了摇头,出了事情之后,她便什么人也不见。 来找她的那些大臣,也通通被赶了出去。 现在在外面跪着的这些大臣,都是过来找谢韵讨要说法的,毕竟外面的这些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凤锦时心里忍不住叹气:“那我进去瞧瞧。” 若是旁人说这句话,岑嬷嬷是绝对不会让人进去的,但凤锦时不同。 她连忙点头,甚至还主动上前推开了门。 凤锦时走了进去,整个勤政殿安静的可怕。 稍不留神还能被绊倒,她低头看了眼,地上东西被扔了一地,有各种奏折、瓜果。 也难怪这些大臣数九寒天还跪在外头没走,看样子弹劾的奏折都出自这些人之手。 “外面的那些人连对与错都分不清楚,就把所有的过错脏水泼在我谢家身上,如同你当初做的那些事情一样。” 第33章 谢韵有些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凤锦时在屋里看了一圈,才看见她坐在书架下面。 谢韵可怜兮兮的抬头,“所以,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明明在她心目中,谢韵一直都是勇猛的形象,但此时,她却觉得谢韵只是个团成一团的邻家妹妹。 是的,谢韵算起来,还比她小两岁呢。 听见这沙哑的声音以及有些抗拒的姿态,凤锦时便知,外头的这些事情对她的影响很大。 凤锦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走了过去。 “外边的这些事情一看就是有人故意为之,必然是来针对你的,说不定是姜国。” “毕竟姜思然才走没多久,而且借道盛国这件事,等姜国反应过来情况,现在借此机会来算计你似乎也能够说得过去。” 听着凤锦时的话,谢韵笑了一声。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姜国必然在我谢家安排了眼线,否则只有谢家人才能够知道的事情,他们又是怎么得到消息的呢?” 谢韵撑着从地上站起来,她一步一步走到凤锦时的面前。 正是如此,凤锦时才发现她的情况有多糟糕。 她的眼底一片猩红,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此时此刻,她格外的失态,但是在凤锦时的面前还是想尽力保持住自己的冷静。 “如果你提前把线下的这些消息都告诉我,就不会有今天的这些事情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自私?”谢韵抓住凤锦时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 凤锦时却并没有挣扎,“我同你说过到此为止,对方知道你在调查,所以就更想把脏水泼在谢家身上,你明知道要解决这些事情的唯一途径,那就是把那些钉子全部拔干净。” 凤锦时深呼吸一口气,“我以为和你之间的默契,并不需要说那么清楚,可是到如今,不说是不行了。” 谢韵咬牙,“我不想听这些,谢家的事情在我这里,是永远都过不去的坎。” “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你觉得这些事情都只是为我好是吗?可是真相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哪怕那个真相我接受不了,我也有权要知道这一切!” “若你今天来就只是为了看我的笑话,那你便已经成功了,没什么事情就走吧,我不需要你在这里可怜我,那些事情我自会去调查,谢家我也会弄清楚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凤锦时望着她的模样叹了一口气,她把自己的心竖起了一座高墙,任何人都进不去。 “若你真的能把外面那些事情弄清楚,我今日也就不会过来了。” 但此时此刻,谢韵格外的愤怒,说的话也是很呛人,“你来就是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那你还不如……” “不来”两个字没说完,就彻底被口齿淹没。 凤锦时也是被谢韵带乱了阵脚,怕谢韵钻牛角尖最后伤的还是自己。 所以,她情急之下忽然就失去理智,脑袋凑过去了。 但下一秒,谢韵放大的双眼让她瞬间警醒,她在做什么? 凤锦时赶紧离她八丈远,甚至都没敢看她的表情。 谢韵确实很震惊,她刚才的状态都是演出来的,宫外的消息早在几天之前她就知道了。 做这些,为的就是让凤锦时中了苦肉计,主动说出真相。 但……殿外大臣,岑嬷嬷,还有自己都那么卖力了,凤锦时依然不肯说出半个字。 口风是紧。得。很,眼看温言软语行不通,又改用温香软玉了? 这时,岑嬷嬷进来了,看了一眼两人,就猜到谢韵这次又失败了。 但为何谢韵的表情,有那么一丝……奇怪? 像是丢了芝麻捡了西瓜一般的小窃喜…… 她没敢细想,而是说明来意,“陛下,姑娘,林将军传来消息,说宝藏的事情又有新的进展了。” 岑嬷嬷不禁叹了口气,当年多少人为了这虚无缥缈的宝藏葬送了性命。 如今矛头又指向两位女君,岑嬷嬷实在担心,谢家与宝藏的事情一起发生,她们腹背受敌…… 第33章 林静茹一进来,就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看了一眼沉默的帝王。 随后她微微垂眸,抬着头望着凤锦时。 “姑娘,这件事情是一炷香前,从城西乞丐那边传过来的消息,至于他们又是从何处得知还待调查,只是……如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我们,对我们来说实在是太不利了。” 凤锦时点点头,这些人只是借了一个名由来对付她们罢了。 她没看谢韵,整理着桌子上的东西,稍作思考,便下了命令。 “林将军,你派人去调查姜国和陈国最近是不是私底下有联系,宝藏消息传出去之后,得知这个消息,最快行动的又是哪几个国家,弄清楚之后,再做打算。” 这两件事,明晃晃的是想把朝堂的水搅浑,让谢韵顾不上旁的。 宝藏的事情,又让几个国家联合,更是内忧外患。 弄清楚哪几个国家最先行动,便可以猜测出谁先放出的消息。 “是,姑娘。” 林静茹完全不敢耽误,甚至都没来得及再多看谢韵一眼,便转身出去安排。 此时的谢韵得了些“奖赏”,虽然情绪还没有完全转变过来,但也不会说酸话怪凤锦时做了她的主了。 岑嬷嬷飞快的瞥了眼两人,嘴角都要翘上天了。 果然,这世上只有凤锦时能镇住谢韵。 这么想着,她又默默的退了出去。 很快整个大殿又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 凤锦时虽然安排了这些事情,但心里却有些担忧。 她一直在皇宫之中,朝堂的事情不知,边关的事情更不知。 谢家军一直是他们的定海神针,若国家联合,边关告急,她们就更加危险。 只是,如今谢家军又在哪里? “看来是有人见不得我坐这个位置,你说若是此时此刻我带兵出征,直接将整个姜国给荡平了,是不是别的事情就会变得轻易了呢?” 谢韵刚才虽然没有说话,事情却听得一清二楚。 内忧外患,让她顾此失彼。 无论哪一头,盛国都要完蛋。 谢家的事情,谢韵还有一种感觉,有人故意这么做。 目的就是为了把自己从皇位上拉下来,就如同当年自己把凤锦时从皇位上拉下来一样。 “你还记得姜思然走的时候说过的话吗?说你的弟弟现在就在陈国……” 听着这番话,凤锦时有些错愕。 这个事情姜思然是偷偷地告诉的她,如今谢韵也知道了。 看来这宫里的眼线,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 看着凤锦时的表情,谢韵突然笑了:“皇宫的事情,我自是最清楚不过的,你和她说的每句话,我都知道。” 皇宫看似都是眼睛,实际上,这些眼睛都在谢韵的掌握之中。 凤锦时愣了一会,欣慰的笑了。 谢韵如今真像一个合格的帝王。 “你能知道自然最好,不过,你现在提到凤朝胤,你怀疑他?”凤锦时捡起地上最后一份奏折,走到她身边。 谢韵也站起来,握住了奏折的一边:“凤朝胤那么在乎你这个姐姐,自然做的一切事情都会为了你好,若说谢家的事情,除了你是知情者,就只剩下他了。” 话是有道理,但凤锦时没有说话,抓着奏折的另一边,静静的望着谢韵。 这个事情若真的是自己弟弟做的,那只能说,他做这样的事情,未免也太过于愚蠢了。 “若你真的有证据,能够证明是他做的,我自然是什么话都不会说,但若你没有证据呢?”凤锦时抬手,轻轻挪开了谢韵的臂弯。 谢韵也不是第一天怀疑自己的弟弟了,没有证据,她绝不信。 凤锦时淡然的模样落在谢韵的眼底,就是对凤朝胤的绝对相信。 哪怕凤朝胤做的事情大逆不道,她也一如既往相信。 甚至还要自己拿出证据? 谢韵深吸一口气,摆了摆手,她也不想再同凤锦时争执些什么了。 “是不是他做的,自然只需要好好调查一下就能清楚,如今到了这个地步,他是瞒不住的,不知我的陛下,若事情是他做的,你又如何做?” 凤锦时静静的看了她片刻,什么话也没说。 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谢韵想听什么。 要自己大义灭亲,要她看着凤家真的通敌叛国。 自此,凤家再无翻身余地,落得和谢家一样的下场。 然后呢,周而复始,最后便宜的是谁? 桌子上的东西,凤锦时已经收拾好了。 她把地图放在最上面,轻轻敲了敲姜国的版图:“如今所有人都盯着你,若你需要,我可以帮你。你知道的,这个时候只有我出面,才能万无一失。” 现在所有人都盯着谢韵。 第34章 只有她是在视线之外,若她这个时候开始调查,无人能够察觉得到。 当然她现在说这些,若是谢韵不愿意,自己想做什么也做不了。 毕竟如今的她,就是被困在笼子里面的鹰。 直到凤锦时离开,谢韵也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她一个人在勤政殿待了很久,直到夜晚降临,才从勤政殿里走了出来。 那些跪在地上等着见她的大臣们,早早的被凤锦时给劝走了,如今外面空无一人。 只有岑嬷嬷,一直都在外头候着,看见她出来便立刻来到了她的身边。 谢韵:“今夜天气不错,我准备出去一趟。” 岑嬷嬷有些意外的望着她。 谢韵往日也会出去,不过从不曾告诉自己。 在帝王身边伺候,她清楚帝王的事情有时候需要当个瞎子。 可今日她告诉自己,其实就是在告诉旁人。 帝王离开皇宫,外面会有多少眼睛和暗杀等着。 岑嬷嬷心底着急,明知不该开口,还是忍不住:“陛下,今日外面乱,您这个时候出去……” “就是外头乱,所以才要出去,若是不乱出去可就没意思了,岑嬷嬷,你不必让人安排。”谢韵抬手打断了岑嬷嬷。 一个被逼急的帝王要出宫,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们要看到的不就是一个濒临崩溃的帝王吗? 那就如他们所愿。 …… 今天出了不少的事情,凤锦时心中难安,难以入眠,索性去了勤政殿。 勤政殿燃着灯,谢韵没在,但凤锦时一进来,就看见桌子上放的东西。 她微微蹙眉,把桌子的钥匙拿起来放在手上仔细的看了看。 这钥匙实在眼熟,下一秒,凤锦时瞳孔猛地一缩。 很早之前,凤锦时曾经在谢家老宅见过这把钥匙。 那个时候,谢夫人笑着跟她说这是谢家库房的钥匙,如果有一天国家有难,需要他们谢家鼎力相助的时候,他们会毫不犹豫把这些东西全部拿出来的。 没有想到过了那么多年之后,她会又一次见到这把钥匙。 岑嬷嬷一直都在注意着凤锦时的表情,见凤锦时看着这把钥匙,脸上的表情格外悲伤。 她心中大抵猜到,这把钥匙的来历不同寻常。 “我知道她去哪里了,嬷嬷你派人安排一下,我出去找她。” 凤锦时把钥匙紧紧的攥在手里,转头对着岑嬷嬷吩咐。 岑嬷嬷点头,低头时瞧见凤锦时捏着这把钥匙的手泛了白,便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 很快岑嬷嬷就安排好了,让凤锦时从另外一条宫道出去。 凤锦时亲自驾车,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去了哪里。 望着马车离开的背影,岑嬷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今夜之后,京城怕是就要乱了。 凤锦时驾着车,一路来到了谢家宅子外。 谢家在出事之后宅子就被封了,外面还贴着封条,无人能够进出。 于是凤锦时绕到了另外一边,从谢家的后门进入了院子里。 和她所想的一样,谢韵坐在院子里面,手里还拿着酒壶。 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谢韵回头看了一眼。 见是凤锦时,便朝她晃了晃手里的酒壶,又指了指桌子上放着的两个杯子。 “你终于来了,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这是我出生那年母亲埋下的酒,今天我倒觉得是个不错的日子,便把这坛酒从地下给挖了出我。” 谢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家里但凡有孩子出生,就会在出生当天,在院子里埋下一坛酒。 直到孩子长大成人,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便把这坛酒挖出来。 谢韵当年去边关的时候,这坛酒就该被挖出来。 只是那时着急上任,便没有打开。 兜兜转转那么多年过去了,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之下,把酒坛给挖了出来。 凤锦时的脚步微微一顿,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杯子,又抬头望了一下天上的月亮。 她忍不住懊恼,自己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了。 见凤锦时久久没有朝自己走过来,谢韵有些疑惑的歪了歪脑袋:“你不过来吗?” 凤锦时深吸一口气走过来,在谢韵的身边坐下,顺手就拿起桌上的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放了多年的酒,味道实在浓烈。 加上这些年她已经许久不碰酒,刚一喝下,就被呛得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谢韵在旁边难得笑出了声,两个人已经太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了。 第34章 这样平静的坐在一起,用平和的态度来面对彼此。 “我母亲最喜欢酿的就是烈酒了,又放了这么多年,这味道你怕是难以接受,少喝两杯吧。” 谢韵的语气轻松,凤锦时听到耳里,心里面却不是这么想的。 “今天不一样,该喝几杯的。”凤锦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声音之中带着难以察觉的温柔和怀念。 谢韵的动作顿了顿,很显然没有想到凤锦时会这么说。 她微微扯唇,也给自己倒上了一杯。 “我还以为你都把这些事情给忘了,没想到你还记得。” “当然不会忘记,今天是你的生辰。”凤锦时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双玉簪,递到她面前。 凤锦时也是担心最近事情多耽搁了,幸好出门前带在身上了。 过去的这些年,谢韵总是偷偷溜出去过生辰。 今年只不过是换了另外一种方式,并且坐在了谢家宅子里。 谢韵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往年凤锦时也会给自己送东西,表面上爱搭不理,但等人走了都会收起来。 她知道这种心理很矛盾,却无法拒绝凤锦时送东西时真挚的眼神。 就好比现在,眼前的一双玉簪,一支刻着“时来”,一支刻着“韵转”。 每年都有小小花招,她却无比受用,她有时候也会想,谢家人泉下有知,会不会责怪她心太软,这么容易被“罪魁祸首”迷惑。 此时的“罪魁祸首”凤锦时,看她没有要收下的意思,干脆起身亲手帮她簪发。 谢韵的身子僵了有几瞬,往年在军营舞刀弄枪,登基后又开始布局谋划,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被人细细拨开发丝熨帖到心的感觉了。 凤锦时轻轻帮她簪好,也察觉到她的变化了,嘴角默默上扬。 看来往年的自己还不够脸皮厚,她的阿韵其实很好哄的。 谢韵轻咳了声,想把自己的理智拉回来:“说来也是有意思,当初谢家之后,并没有把宅子收回,如今这宅子还在我的名下。” “谢家并没有什么过错。”凤锦时重新坐回她对面。 谢韵放下杯子,目光定定的望着凤锦时,却是难得一见的平静:“既然并无什么过错,你又为什么要这么对谢家?” 意料之内的,凤锦时再一次选择了用沉默来回答。 和过去的每一次都一样。 对于她的反应,谢韵并没觉得有什么过多的意外。 “算了,今天日子特殊,说这些也是徒增烦恼。”谢韵从旁边的食盒里面拿出来了一碟点心,放在了桌子上。 这份点心是当年谢夫人经常做的,凤锦时特别爱吃。 后来谢夫人身体不好,就不怎么下厨,最后做点心的人倒是变成了谢韵。 大抵是今夜的夜色动人,让凤锦时的心里不禁升起了几丝涟漪。 她从桌上拿起了一块点心放入了嘴里。 忽然听见耳旁传来了一声轻笑。 “还以为你不会吃我做的任何东西了,你知道吗?今日我出宫之后,倒在外面听到了不少的流言蜚语……” “有些人说我谢家满门忠烈,不可能会做出通敌叛国的事情,但有些人又觉得,那些内宅之事,只有谢家人才能知道,谢家必然是做了什么可耻至极的事。” 凤锦时只是平静的吃着糕点:“公道自在人心。” 谢韵点点头:“你说的没错,不过我今夜出去之后,还发现了另外一些事情,虽然有人在刻意抹黑谢家,可还有另外一道声音,一直都在保护着谢家,否则外面的传言也不会偏差成这样。” 凤锦时望了她一眼。 这些事情,谢韵向来是不会随口就说的。 不过她发现的这些事情,也在凤锦时的意料之中。 毕竟是这个国家的王。 若是不能把外面的事情弄清楚,如何能掌控全局? 凤锦时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你不是都已经猜到了吗?” “这么多年了,什么都不愿意说,被我发现了,还是这么一副冷淡的模样,真是嘴硬得很呐。”谢韵摇了摇头。 不过,嘴再硬,唇也是软的。 谢韵喝了一口酒,把这些心思努力藏了藏。 一直以来,她们两个人一直都是针锋相对。 第35章 前段时间,还因为谢将军留下来的那份遗书争执起来。 如今却能够心平气和的坐在一块,聊起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对两人来说倒是有进步。 不知怎的,凤锦时忽然放下了酒杯,抓住了谢韵的手。 两个人的手上都有茧子。 不同的是凤锦时常年握笔,而谢韵常年握着刀枪,所以茧子更加的粗粝。 借着月色,凤锦时轻轻地摸过她手心的茧:“累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叫谢韵有些始料未及。 她没想过凤锦时会这么同自己说话,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陛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谢韵有些受不了,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手心一空,凤锦时还觉得有些不大适应,她默默的收回了手,用袖子遮掩住。 “当年我坐在这个位置上,若无你在外替我守着,位置我也坐而不稳,如今只剩下你一个人,你必然很累吧,我还是那句话,需要我,我随时在。” 这些话,先前已经在勤政殿同她说过。 只是这次不同的是,谢韵听完,忍不住笑了。 又从旁边的食盒里面,拿出了一张纸条,放在了凤锦时的面前。 凤锦时轻易地,便看见上面写的字。 “公主已到,陈国有异,公子人至姜国。” 就这么几个字,让凤锦时脸上的表情有些许变化。 她的手指微微动,抬眼又是平静的望着谢韵。 “我知晓你一直和外界都有联系,每个国家的事情只要你想,没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如今你的好弟弟既然已经到了姜国,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合作?” 凤锦时以为,谢韵在得知了这些事情之后,必然会大发雷霆,同自己要一个说法。 没想到,她轻而易举的把这些事情揭过,甚至还提出了合作。 凤锦时确实有些意外的:“你说你要同我合作?” 谢韵点点头:“仔细想了想,我如今能用的人手着实不多,若你能与我合作,那你在外面的那些眼线便也是我的眼线,与你合作有何不可?” 凤锦时转了转酒杯,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原以为阿韵愿意和自己合作,是出于信任。却没想到,只是看中了我的这些人脉。” 不过也没错,她的人脉和眼线确实遍布各地。 就算是她手里最锋利的那把刀,已经不为自己所用,外面的那些眼线,也依然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沉默了片刻之后,凤锦时又开口。“那张密密麻麻的名单上面的人,也不能轻易动,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谢韵听着她一番剖析,点点头,她又不傻,怎么可能会听不明白其中的利害? 不过她们一人在明一人在暗,要把这些事情给调查清楚,怎么样也会比之前容易许多。 谢韵思忖许久,才正式回答了她,“要说信任,我对你并无多少信任,不过今日,是我生辰,你当年答应过我母亲,会永远信任谢家,所以我赌的是你的良心,若你良心在,我同你说的这些,便能成真。” 谢韵如此直白认真,顿时让凤锦时坐直了脊背,她答应过的事情,自然是不会忘记的。 “既然你愿意信任我,那我也不会辜负你的信任,从明日开始我便对外称病,私下前往姜国,这普天之下,若说还有一个人能够阻止他做这些事情,便只能是我了。” 如今陈国有姜思然在,不必她们操心。 姜思然的果断狠绝,足以让陈国头疼。 现在需要解决的,便是姜国的事情。 却听谢韵说,“姜国暂时不必那么着急,现在迫在眉睫的是江南把矿脉的事情,若真有这么一座矿脉,那只能落在我们的手中,其余的事,暂时不用你烦心。” 这样的安排让凤锦时有些意外,她以为谢韵会让自己先去姜国把人给找到。 然后再把人给带回来。 毕竟如今几国之间变得如此的混乱,继续混乱下去,对谁都不好。 可是她竟然最先让自己解决的,是虞国宝藏的事情。 沉吟片刻,凤锦时点了点头。 谢韵对自己并不是完全信任,她赌的是自己的这份良心,既要让她完全信任自己,便是要先获得她的信任。 “我会把这些事情解决了,不过宝藏我还需要提前告知你,从始至终都只是不过是个幌子,绝不可能是真的。” 谢韵当然知道这个事情,她计较的是另外一件事:“那我也要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把这个消息给散播出去的,还有剩下的两件事情,我有预感是同一人所为。” “那我知道了,明日我会……” 谢韵却突然抬手打断了凤锦时的话:“不必了,明日开始我会对外宣称你惹怒了我,我便将你永远软禁在宫殿之中,哪里也不许出去,也不许任何人看你,倘若有人怀疑,就和几个时辰一样演一段……” 果然,美酒虽好,却不能贪杯。 凤锦时:“演?所以你之前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生气,那我还……” 还病急乱投医的,上去亲她了…… 第35章 凤锦时有一种感觉,谢韵这么安排,分明就是有些公报私仇的意味。 两人难得达成了一致,谢韵心里松快了许多,忽然站了起来。 “我母亲的库房你还没去过吧,她早些年收集了不少好东西在库房里头,从前没机会来,你刚刚应该把钥匙带来了吧。” 她留下那把钥匙,是为了告诉凤锦时自己去了何处。 看着握在凤锦时手里的这把钥匙,谢韵笑了笑:“库房里的这些东西,母亲说以后都会留给我,若你有喜欢的,也可以留下。” 当年谢家出了那件惨案之后,谢家的宅子和里面的东西都没有动,反而是全部保留好。 就连死去的谢家的所有人,也被安置好了。 做这些事情,凤锦时格外小心,因此这些事情外面的人根本就不知道。 回了自己家,谢韵看着倒是格外的轻松。 她带着凤锦时走到了书房旁边的院子。 “母亲以前总说,这些东西不管放在哪里,都会被人给注意,倒不如就随便找个院子里放着,还能让我看得见。” 说起过去的那些事情,谢韵的眼中流露出怀念,她对凤锦时说道:“可是到最后,我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 她笑了起来:“从前就想和你一起来,今天倒是有了这个机会。” 不知是酒醉人,还是今夜的夜色实在太好,让人有些心头产生了醉意。 到了院子里面,谢韵靠在一旁,笑望着凤锦时让她去开*门。 凤锦时微微皱了皱眉,看着她的目光之中带着疑惑。 直到确定她是真的想让自己去开门,这才走了过去。 把门打开,里面放着的东西,早就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在外面看得并不真切。 再走近点,凤锦时点亮了火折子,里头的东西,倒确确实实都不是凡品。 看得出来,当初收集这些东西的时候,谢夫人是真的花了不少的心思。 “这些东西是我最大的秘密,母亲说日后谁能够看见这些东西,谁就是我谢家人,如今被你瞧见了,你与我谢家便是也无可分割的了。” 谢韵在她的身后说着,这番话让凤锦时心头一震。 “你……什么意思?”凤锦时心跳加速,好多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谢韵笑着不说话,摇摇晃晃走了进来。 “就是字面意思,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还能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凤锦时有些气愤,在自己拔腿进来之前,她也没说过这样的话呀。 “那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这些事情,等我进来了你才说这些?” 谢韵笑了笑:“我为何要提前告知于你,况且与我谢家连在一块,就让你这么的不满意吗?” 这话让凤锦时更生气,她咬了咬牙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她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 东西已经见了,谢家如今已无人在。 唯一一个谢家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若是真想要耍赖,也没人能够拦得了自己。 可是凤锦时话到嘴边的拒绝,又被咽了回去。 凤锦时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不去想刚才谢韵对自己说的话。 “这些东西都是谢夫人留给你的,今天的事情我就当没看见,若是被传出去对你可不好。你若是愿意,还可以把这些东西放在这里,谢家的一切都是你的,这一点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那你呢?”谢韵扯着凤锦时的手,带她走到了架子的前面,“这些东西全部都是我的,你有没有什么是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包括我自己。 这是谢韵的心声。 凤锦时感受着手腕传来的热度,鼻翼动了动,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第36章 谢韵可以轻易表露情感,她不能,上次一吻封喉的事情绝不可以再发生了。 “阿韵,你知道我要什么的……”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一位长者在规劝后辈。 果然,她的话还未说完,谢韵就松开了她的手。 事实上,谢韵从看到她的鼻翼微动,就猜到她要说这句话了。 观测人心方面,谢韵是不如凤锦时,因为她只会去观察凤锦时。 但凡凤锦时想端起说教的姿态,都会有这个微表情,从小到大,无一例外。 谢韵仿佛没听见,走到架子上前,开始挑选了起来,随后她的掌心是一块玉佩。 玉佩的质地很温润,谢韵却直接塞到了凤锦时的手里。 “这东西你拿好。”谢韵后退了几步。 凤锦时的脸都黑了。 “你拿这个给我干嘛,这是你们谢家的信物,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谢韵愣了一下,下一秒笑了起来:“原来你知道,知道也好,那你不想要吗?” 凤锦时气的咬牙:“我不要!谢家主母的东西给我干嘛?” 当初两个人的关系好极了,谢家的东西没什么是凤锦时不知道的。 所以这个玉佩一拿出来,凤锦时刚平复下去的一颗心,又被提了起来。 谢韵未免太疯了,谢家主母的东西也要拿出来给自己? “我的好陛下,我为什么会给你,你真的不懂吗?”谢韵目光灼灼,逼得凤锦时连连后退。 连同那块质地格外温润的玉佩,握在手里却仿佛如烫手山芋一般。 拿不是,不拿也不是。 凤锦时转了一圈,最后还是把手里的玉佩直接放在了旁边的架子上。 往后又退了两步,拉开了和谢韵之间的距离。 一脸防备的望着她,生怕她又突然拿出什么东西往自己的手里塞。 这里面的东西,全部都是谢夫人留给谢韵的。 不管怎么说,这些东西都不应该给自己。 “陛下,这些东西是我母亲留下的不错,但是这些东西都是我的,是我的,那我就有权利怎么用,对你来说,这是谢家主母的信物,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玉佩。” 谢韵重新玉佩,她低着头,借着外面的月光看着。 随后自嘲一笑,一枚玉佩,竟然还送不出去了。 “罢了,若是你也不要,那就扔了吧。” 说着,她真的要把玉佩给扔出去。 看着谢韵的动作,凤锦时眉心一跳。 感情这种事,她虽然不太精通,可也知道是无法强买强卖的。 偶尔玩点花招是新奇,但来多了就会适得其反了。 自己不要,就连家里的信物都要扔了?谢韵真是疯了! 凤锦时见她真的要把东西扔掉,立刻上前阻止。 谢韵看着自己的手腕被牢牢抓住,忽地就笑了出来:“那你要吗?” 凤锦时比她矮一些,此时几乎要贴到她的耳廓了,一张脸涨的通红。 却不是羞赧的,而是被气得。 这种情绪转变谢韵自然是捕捉到了,心中逗她的心思更甚。 成为谢家主母就这么让她难以接受吗?那就难受着吧,总比老想着和她划清界限好。 “方才同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吧,若是你见了这屋子的东西,便与我谢家是一起的,你要去调查矿脉一事,我怎么能放心让你就这么去了,自然是要用些东西把你留下,这是我母亲的东西,你拿着我才相信你是真的要与我一起共进退,真的要帮我。” 谢韵说的认真,只是心里比谁都清楚,这种借口有多蹩脚。 只是再蹩脚,凤锦时这会也听不出来了。 她一颗玲珑心,都被“我怎么能放心你”这几个字给撞得支离破碎。 她想过所有的可能,没想过是这样的原因。 原来,什么美酒,什么月色,什么点心,都是自己给自己编织的一张网啊。 而这张网的外面还有一层高墙,叫“试探”。 但她居然还存了其余的念想…… 不过有一点谢韵倒是说对了。 谢夫人的东西到了自己的手里,她怎么都会好好保存。 想通了这些,凤锦时松了手,从她手里拿过了玉佩,握在手里。 “我可以暂时帮你保管,等做完了这些事情,我再把玉佩还给你。” 她抿了抿唇,罢了,这都是自己欠了谢家的。 能还那就还了吧。 谢韵却笑得意味深长:“还不还的日后再说,我们走吧。” 里头的东西也不必再看了,毕竟还有什么是比当家主母的信物更直接的呢。 两人走了出来,心中各自感受不同。 “明日我便去勤政殿,继续同你大吵一架,然后你再让我离开。”走出谢家门,凤锦时想着接下来的安排,对着谢韵说道。 谢韵点了点头,做戏做全套,这个道理她自然还是明白的。 走到马车旁,凤锦时刚上去,就看见谢韵站着不动。 “你先等等,我去拿个东西。” 说完,又转身走了进去。 凤锦时在马车里静静的等了一会。 过了一炷香,谢韵才走了出来。 她坐在外面,驾着马车回去。 和从前一样,两个人出来,驾车的人只会是谢韵。 回去的路上,一路无言,直到回到皇宫。 两人无比默契,进了宫,便分开。 老远就看到岑嬷嬷一脸焦急的等待。 岑嬷嬷眼尖,发现谢韵的心情很是不错,她一颗心才放下来。 看来今日姑娘跟着一块出去,又把陛下给哄好了。 “岑嬷嬷,今日朕出来之后,外头有多少人坐不住了?” 谢韵的心情确实不错,就连说话也难得带着一丝起伏。 “有几个大臣倒是小动作不断,私下约着见了面,他们今日聊天的内容,已经送到您的案桌了。” 谢韵满意的点了点头,挥挥手,岑嬷嬷便了然的退后。 人一走,谢韵回到了勤政殿,从袖子里面拿出了一封卷轴。 她把这封卷子打开,这是谢家的族谱。 在族谱上面赫然看见凤锦时的名字。 这名字是今日她离开的时候,特意回去加上的。 谢韵突然有些好奇,若是让凤锦时知道这些事情,她该是怎样的一番模样。 …… 第二日,刚一下朝,便看见凤锦时一直等在外面。 只见她香汗淋漓,眼底发青,便知昨天是一夜都没休息好。 倘若谢韵看到她这副模样,怕是要乐得走不动道了。 多少个午夜梦回,谢韵梦到的凤锦时就是这样的。 只是,那些不能细说的梦里,她也在,却一直占据着主导的位置…… 凤锦时自然不会知晓这些绮梦,她此时只需要按计划演戏即可。 身前有不少大臣路过,他们目光之中都隐隐带着一丝猜测和好奇。 大臣们还没才猜出来发生了什么,不一会,又看到岑嬷嬷急急忙忙的走到凤锦时的跟前,不知说了些什么,凤锦时脸色更加难看。 一甩袖子跟着岑嬷嬷离开。 不过一个时辰,皇宫里面便传来消息,凤锦时在勤政殿又和谢韵大吵了一架。 大家纷纷交换着听到的消息。 “据说两位女君因为谢凤两家的陈年往事吵得不可开交,甚至陛下还动了手拔了剑,在姑娘的脖子上划了一道血痕呢。” “吵得这么凶?那姑娘没事吧?” “晌午看岑嬷嬷着急忙慌的去了太医院,把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几乎搬空了,估计伤的不轻。” “我还听说姑娘因为忤逆陛下,被禁足栖梧殿,若无陛下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进去看望。” “这件事我可以作证,你没看栖梧殿平时贴身照顾着的那几个宫女,也都被赶出去了嘛。” “那这段时间大家当差都悠着点,可千万别自找没趣。” “……” 外头流言四起,而凤锦时已经在宫殿里面收拾好东西。 她回头,便看见罗网的暗卫居然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曾经是她手里的刀,如今再见面,却是以监视的身份,这多少让她觉得讽刺。 “她到底安排了几个人?”凤锦时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要带,无非就是改变一下容貌。 她曾经的身份还是有不少人见过,如今要下江南,便有可能遇上旧人。 为了不被人发现,自然是要做好所有的准备。 来者名为暗夜,是整个罗网的副首领。 自从三年前出事之后,首领便无踪无迹。 他看见凤锦时,便单膝跪在地上,态度恭敬和从前别无二致。 若不是知道他如今已经投靠了谢韵,凤锦时还真就信了。 “陛下安排了三人跟随姑娘一同前去江南,还有岑嬷嬷也会一同跟着去。” 第37章 凤锦时听着这样的安排,忍不住冷笑。 这时候让岑嬷嬷跟着一块儿去,谢韵就这么信不过自己吗? 第36章 凤锦时不想再争论这些事情,反正自己都在谢韵的控制之中,谁跟着一起去,也无所谓了。 岑嬷嬷见凤锦时出来便立刻上前行礼。 “姑娘,东西准备好了,这是您的身份,陛下说江南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您千万别暴露了身份。” 凤锦时点了点头,“知道了。” 明面上跟着凤锦时的就只有岑嬷嬷和暗夜两个人。 实际上,其余的暗卫不会轻易出现在凤锦时的面前,除非是遇上了十分危急的情况。 三人乔装打扮出了宫。 凤锦时头上带着帷帽,直到上了马车,她忍不住频频回头。 今日出去,她总有一种感觉,她和谢韵再次见面的时候,关系会更加紧张。 …… 江南是个好地方。 凤锦时年幼的时候,文萧皇后曾经带着一双儿女游山玩水。 这让凤锦时对于江南留下了非常深厚的印象。 凤锦时没想过,这一次故地重游,只有自己一个人。 岑嬷嬷是宫里老人,对这些事情知道一些。 “这段时间,因为宝藏的消息传出,现在有不少人都到了这,如今鱼龙混杂,姑娘多加小心。” 作为富庶的地方,江南的匪患其实并不严重。 可是最近的匪患却多得吓人,也不怪岑嬷嬷会担心。 凤锦时心中明白,所以昨日她们就换了更加低调的马车。 甚至比外面好几辆驶过的马车还要破烂。 凤锦时放下了帘子,看来最近这段时间,来江南找宝藏的人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多呢。 也难怪谢韵会那么着急,就把自己给弄过来了。 他们一行人顺利的进了城。 城内繁华,多是叫卖的声音。 路上还有不少来自异邦的商人,来这里做买卖。 他们随便找了一个中规中矩的客栈住下。 一路舟车劳顿,简单吃了些东西,便准备回去休息。 听见隔壁一桌几个人在聊天,看他们说话的口音应该是这里的本地人。 “这都是些什么预言?外头来来往往不少人,有些人看着就凶神恶煞的,要我说,真要是有什么矿脉,还用得着他们来找?” “你这话说的就不对,都说了,这矿脉只有天运之子能找到,你不想当皇帝,有的是人想当。” “行了行了,这话可不兴说,前些日子,不就有好些人管不住嘴,结果被抓走了吗?现在生死未卜,也不知还能不能活着出来呢。” “你说的也有道理,算了,还是过好咱们的日子算了,至于那些东西不该咱们的,咱们也捞不着一点。” 这两人穿着普通,说话也无所顾忌。 凤锦时一行人听的仔细,不过他们只提到了预言,具体是什么,却不知晓。 见他们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吃了饭离开,凤锦时便给暗夜一个眼神。 暗夜放下筷子,往楼上走。 “姑娘,这一路您也辛苦了,回头找到人,日子就好过了。” 岑嬷嬷一路上都在尽忠职守的扮演好一个家仆。 时不时的还会说些令人唏嘘的话,来引起周遭人的同情。 正巧路过的小二听见她们在说话,多看了凤锦时一眼。 然后走到掌柜的跟前,低声说话。 掌柜抬头看了一眼,放下手里的账本,朝着凤锦时的方向走了过去。 “二位是来江南寻亲的?” 突然看见掌柜的走近,凤锦时和岑嬷嬷都适时的露出了一丝惊讶,然后点了点头。 “不知您是要找哪户人家,我们都是做些小本生意的,消息最是灵通,若是能帮得上你们的,千万别客气。” 一听这话,凤锦时心中暗自揣测,看来这还是个消息贩子。 “我是来此投奔姑母一家,姑母是纺织商贾,听说前些年发了家举家搬到了这里,我老家遭了山匪,不得已才来此……” 这些消息都是谢韵之前准备好的,凤锦时熟练的开始假扮起一个失去双亲的可怜少女。 果然,掌柜的一听,叹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我们这里的纺织业实在是数不胜数,若是没有一些具体的消息,还真是难以打听呢。” 掌柜的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指搓了搓,意思明确,若是给钱,知道的消息也就更多了。 凤锦时一听有些惊喜地望着岑嬷嬷,岑嬷嬷连忙从袖子里拿出了银钱,悄悄地塞进掌柜的手中。 “这就好办了,那劳烦您同我来这边登记一下消息,若有任何情况,便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掌柜的笑开了花,脸上的皱纹清晰可见,他立刻带着岑嬷嬷走到一边去做登记。 凤锦时还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这时暗夜从楼上下来,朝着凤锦时微微点头。 凤锦时知晓,他已然把消息传了出去。 …… 此时的勤政殿,谢韵背着手站在窗前。 “陛下,江南那边传来消息,半年前有预言在民间偷偷传播,说会出现一位天运之人获得宝藏,成为天下共主。” 林静茹最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忙着江南的事情。 虽然说谢韵已经让凤锦时前去江南调查,但似乎并不放心。 林静茹把自己知道的消息汇报完,悄悄抬头望着谢韵。 看谢韵沉默不语,她就继续低头眼观鼻鼻观心。 “前段时间栖梧殿传消息的那只信鸽,如今可有消息了?” 好端端的又说起了栖梧殿,看来这事儿又是与姑娘有关系。 林静茹心思微动,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暂时还没有消息传来,不过我们的人倒是跟着那一只信鸽,追到了城东的一处荒宅里。” 荒宅无人居住,空了不知有多少年了。 听着这话,谢韵更是冷笑连连,真是着了她的道了。 “继续派人盯着那只信鸽,若有任何的消息,及时传来。” “是,陛下。”林静茹哪敢不从,随后离开。 林静茹走后,谢韵也朝着外面走去。 她本是想随便走走,不知不觉又走到了栖梧殿。 不知是碰巧,还是一切都在凤锦时的安排之中,她竟然在这里又看见了那只信鸽。 信鸽看见谢韵扇动了翅膀,飞到了她的肩膀上。 谢韵微微一愣,没想到它会飞到自己的身边来。 她从信鸽的腿上取下了纸条,上面只有四个字。 “谢家不怨。” 这个消息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谢韵暂时想不明白,手里的信鸽扑腾着翅膀,用力的飞了起来。 瞧见它要飞走,谢韵下意识的便追了出去。 直到越过了几座宫殿,信鸽在冷宫处停了下来。 让谢韵感到意外的是,她居然会在这里遇上罗网的首领。 “谢将军。” 罗网的首领是名女子,叫做十三,脸上戴着面具,无人见过她的真实面容。 她称呼谢韵为谢将军,在她心目之中,这高高在上的地位,一直是凤锦时的。 “当初还以为你死了,没想到你还活得好好的。” 在此见到她,确实让谢韵有些意外,但很快,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历来罗网的首领,只会跟在帝王的身边。 自己这位置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十三自然不会跟在自己的身边。 所以这段时间,都是十三在宫外给凤锦时传递消息。 “这是主子让我交给您的东西。” 谢韵的话,十三并没有接,而是上前一步,将手中的盒子递给谢韵。 谢韵见这东西保存的如此完好,满脸疑惑,“这是什么?” “主子没说,不过主子让我转告您,希望您在这段时间能把谢家的事情给调查清楚。” 说完这话,她便将盒子放在桌上,那么一跃而起,快速的离开了皇宫。 到底是罗网的首领,来无影去无踪,进入皇宫,对她而言也是小事一桩。 谢韵把目光落在了桌上的盒子,她突然有些不敢上前。 若里头的东西真是让自己无法接受的,那她该怎么办? …… 在江南三日,预言的消息凤锦时也知道了。 至于这个消息从何而来,却不得而知。 “姑娘,这消息半年前传出,当初放出消息的人已经死了,想要弄清楚具体的情况,很难。” 岑嬷嬷端了一碗馄饨上来,轻轻放在凤锦时跟前,小声对她说道。 凤锦时冷哼一声:“散播谣言按律也只是两年的刑罚,如今却直接把人杀了,真是急了,去查当年的官员是谁,今夜我要见他。” 虽说不知当初这个消息到底是谁放出来的,但是这么着急就要杀人灭口,很显然这件事情是有问题的。 第38章 说不定这也正是他们的计划。 暗夜听见凤锦时这么说,点了点头,打了一个响指,外头树叶微动,很快便有人离去。 “今天时间也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次日一早,凤锦时刚一醒来,便看见窗户停着一只信鸽。 这只信鸽凤锦时是认识的,是从京城方向过来的,想必是和谢韵有关系。 她从信鸽的腿上取过小纸条,看见上面的内容,微微挑了挑眉。 看来事情都和自己想象中的一样,顺利发展着。 “叩叩叩……” 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凤锦时把纸条收好,放飞了信鸽。 “姑娘,人已经带来了。” 第37章 外头传来岑嬷嬷的声音,凤锦时打开了门。 门外是一个中年男人,男人穿着打扮不俗,只是在望见凤锦时后,微微缩了一下脖子。 在这个陌生的中年男人背后,还跟着一位劲装打扮的女侠客。 凤锦时看见这人,眼神暗了暗,这可真是一位故人呢。 很显然,那位女侠客也认出了凤锦时。 她脸上笑意加深,率先走了进来。 片刻后,不大的房间一下子变得些许的拥挤。 “这位姑娘好生眼熟。”女侠客笑着和凤锦时打招呼,眼底是看透一切的清澈。 凤锦时坐下来,目光并未给她,把人忽视了一个彻底。 反倒是视线落在了那个中年男人的身上。 “我记得你。”凤锦时这么说,让所有的人都为之一愣。 这位中年男人,凤锦时确实是见过。 约莫在十年前,自己也曾来过江南。 那时候自己来时,声势浩荡的,几乎所有的官员都与自己见过面。 这位官员也在自己见过的范围之内。 那个时候,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官,躲在人群的后面并不起眼。 不过想来也是,这种事情真让一个说得上话的官员来做,岂不是真就乱了套? 中年男人浑身抖了一下,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凤锦时。 他对凤锦时没有任何印象。 既如此,她又是从哪里见过自己的? 凤锦时对他的反应并不感到意外,若是他真能认出来,那自己岂不是白白伪装了吗? 凤锦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旁边的女侠客也倒了一杯给自己,动作熟稔,把自己都当成了主人。 “你叫做柳生,徐州柳县人,为官二十载,却还只是个芝麻小官。” 凤锦时平静的说出了中年男人的身份。 一听这话,柳生的眼睛瞪圆。 “半年前,突然散发出天运之人的谣言,后来造谣者被你直接处死,紧接着你就辞官,回到了家乡,在家乡,你有了一座大宅子和数不清的银钱,那些钱足够你生活十辈子都用不完。” 这些消息柳生根本不敢让人知道,况且那人说过,不会被人发现,现在这算什么? 他浑身紧绷,话也不敢说,生怕被抓住了把柄。 柳生下意识的转头望着旁边的女侠客,女侠客脸上带着笑,却并没有看柳生一眼。 而是目光紧紧的锁定在凤锦时的身上。 “姑娘实在聪明,过去那么多年的事情还记得呢。” 凤锦时深吸一口气,眼神不善的转头望去。 “你平日里难道是没什么事情做了吗?怎么什么事情都有你的一份?” 听这凤锦时的话,女侠客低低的笑了一声:“我想我们应该可以单独聊聊吧。” 凤锦时看了看身边的人,又看了一眼柳生。 女侠客对上了凤锦时的视线后,微微一挥手:“他的事情我都知道,问他还不如直接来问我呢。” 既然这样的话,那柳生留在这里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凤锦时给了暗夜一个眼神,暗夜便上前将人压着离开。 离开的时候,柳生哭天喊地的求饶。 可惜,刚一开口,就被捂住嘴带走了。 没多久,屋里面便只剩下凤锦时和那个女侠客。 凤锦时叹了一口气:“你要来见我,让人送个消息便好,何必自己亲自易容到我跟前?” 方才还江湖做派的女侠客,此时却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与普通的姑娘并无二致。 “昨日在街上看见你,就猜到你是微服私访。又想到你如今的处境,便不敢光明正大的来见你,外头跟着的这两个人是你的心腹吗?” “是不是心腹不重要,重要的是端木姑娘你今日来到底有何事要做?” 凤锦时微微摇头,自己这一次出门戴的面具,便是眼前这位姑娘所制作。 她名为端木桥,易容大师千面的关门弟子。 易容的手段青出于蓝。 幼年凤锦时外出学艺的时候与她意外结识,两人至此相互通信多年。 也算得上是知根知底的好友了。 “我知道你这次过来是为了找些材料,不过我劝你,关于流言还是不要调查的太过清楚比较好。” 她嘴里说出这样的话,凤锦时眉头一皱,看来她是知道一些消息。 凤锦时静静的看了她好一会儿,才从她的眼中看出了认真,并不是在同自己随意开玩笑。 “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自然,比如这流言,相信这个谣言的人有很多,甚至就连宝藏的事情也是真的。” 这话一出,凤锦时颇感意外。 她原本以为这个宝藏只不过是危言耸听,没想到竟然还真有。 可若真有,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人能找到? 似是看出她所想,端木桥又道:“散播谣言的人确实是柳生杀的,因为这谣言传的太过邪乎,不少人为了这个宝藏前赴后继,命丧黄泉。如今你来了,我倒觉得这天运之人必是你无疑。” 端木桥说的认真极了,可凤锦时却从一开始的震惊慢慢转变为无奈。 “你何必说出这种话来诓骗于我,既然事情都是真的,为什么要把人杀了,这种东西最让人眼红,还真能留给一个虚无缥缈的天运之人?” 端木桥叹了口气:“就知道说这些,你不会轻易相信,但是我确实没有瞒你,宝藏确实是真的,只不过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的神而已。” “哦?那是什么?” 既然并非是她们所以为的宝藏,那么这留下来的究竟又是什么呢? 端木桥摇了摇头:“我只是早年间随师傅遇到过前朝的一位旧人,与他聊天之中知道了这个消息,其余的我也说不明白。” 兜兜转转这么一圈,结果这东西究竟是什么,依旧无人知道。 凤锦时的心中实在是失望,本以为这次出来能找到些线索呢。 “那些消息传来之后,来江南的有些什么人?”既然无法弄清楚这宝藏是什么,那也得弄清楚到底有些什么人来过这里。 “我想姑娘你都应该已经猜到了,最先过来的必然是姜国,其次就是陈国,这两个国家联合是为了对付盛国,但是如今两国之间,关系实在紧张。” 这句话倒是真的。 两个国家之间的关系,之所以能变得那么紧张,想必也与姜思然有关系。 “除了这两个国家呢?” “齐国和楚国这两个国家最近也不安分,听说这消息之后,他们派来这里的人,是一次比一次多,他们甚至还说是虞国的后裔,所以这些东西应当是他们的。” 这说法可真是让人觉得有些可笑。 凤锦时还想说些什么,又听见端木桥说:“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一批人,你绝对想不到,是谢家人。” 凤锦时意外的抬眸望她。 …… 另一边的勤政殿。 谢韵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打翻在地上,无比愤怒的望着跪在地上的一批人。 多年来,第一次心中起了杀意。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通敌叛国我谢家怎么可能会做得出来!我谢家往上数三代,都没有哪一代背叛过帝王,要是大逆不道,也当是我!” 自从调查无人阻拦之后,所有的事情进展得无比的顺利。 谢家的事情也渐渐浮出了水面。 与众人所想不同的是,谢家通敌判国这件事情,无论怎么调查,似乎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这件事情,谢韵怎么都无法接受。 她一直都觉得谢家无罪,有罪的是这世间,是凤锦时。 可如今兜兜转转调查那么久,却告诉她有错的是她们谢家! 她失魂落魄地坐在了高位上,两眼放空,脑海之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这些年自己与凤锦时相处的画面。 犹记得最后一次质问,还是在冷宫。 阴暗潮湿的寝宫,狂风大作,纸张漫天。 又一页一页落下,被短刃劈成粉碎。 谢韵一步步踩过去,箍着凤锦时的下巴,眼里悲愤。 第39章 “红衣待我归?你可知迎接我的是战骨冤魂,隔夜嚎哭!” “整肃朝纲,洗涤旧尘?如今却是细作渗透,佞臣满座!” “望卿平安?可笑我在谢家血海翻覆之时,还在想着或许你身处高位,迫不得已……” “为何?为何偏偏是我最信赖的你,教会我不要信赖任何人!” 下巴被钳制,力道却不重,凤锦时看着她,“你心中怨我恨我,却还不忘我先前夙愿,否则你也不会提起细作之事。” 谢韵霎时背过身,“别自作多情了,我的夙愿我的皇朝与你何干!你还是祈祷自己能撑得住,撑到我被万人敬仰的那一天吧!” “谢卿,皇位这条路,并不好走,你想报复我,有千百种方法,你……”没来由的,凤锦时提醒了一句。 谢韵却出言打断,“好不好,走了才知道,前方哪怕是刀山剑海,我谢家军也会肩背相抵破阵开路,你这种冷清冷心的人永远也不会懂。” 凤锦时目送她走远,扯出一个苦笑。 但凡谢韵停下,回头看一看,就可以看到凤锦时眼底溢出的温柔。 原来早在那时候,凤锦时就已经知道真相了啊。 所以什么针锋相对,不肯低头,都是怕她难过的障眼法? 是她蠢,是她固执己见,还先入为主的给凤锦时判了死刑…… 这以后,教她如何去面对她? 第38章 谢韵失魂落魄的模样,任是谁看了,心里头都难过的不得了。 就连站在旁边一直不说话的林静茹,心里面也很是不忍。 这些事情都是她调查出来的,她最清楚不过。 可是就连她也不敢想象,谢家居然真的有一天与通敌叛国扯上了关系。 刚刚谢韵那火气是冲何盛发的,数落完人就已经被带走了。 吓得底下文武百官跪了一地。 林静茹不傻,如今凤锦时不在宫里,留着一个背信弃义的太监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陛下,兴许是有人篡改了真相呢,谢家满门忠烈,是绝对不可能会做出这些事情来的,一定还有其余的隐情。” 林静茹开始回忆自己是不是哪里调查错了,否则这些事情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谢韵站了起来,摇了摇头,又猛地闭上了眼睛。 她忽地想起,当初自己谋权篡位,凤锦时却把位置让出来时同自己说的话。 “你若觉得自己所做是坚守心中道义,是正义之事,那便相信你做的绝不可能出错,若你有一丝一毫的怀疑,你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谢家,到底是我亏欠了你,只是真相你不必再继续调查了,一切到我这里便就此结束。” 那时,她不明白为什么凤锦时会这么说,只当凤锦时是心有愧疚,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 “关于谢家的事情……”谢韵声音有些哽咽,几乎要把手里的奏折给捏碎。 良久之后她重新睁开眼,咬着牙,整个人几经颤抖,“就此打住,不必再继续调查下去了。” 听着这话底下的人一脸不可思议,方才那么生气,可现在却又突然说不再继续调查了…… “陛下……” “够了,不必再继续调查,另外派人去江南看看她调查的怎样了,若是调查不出来,便将她带回。” 谢韵摆手,不想再继续说下去。 她发现自己确实没有那么大的勇气面对真相。 也怪不得,凤锦时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 凤锦时对待感情确实懵懂无知,却真心有把谢韵这个朋友放在心里的。 这一次离开皇宫前去江南,又将亲手所设的那些阻碍一一撤销,无非就是想逼谢韵一把。 让谢韵看清楚事实的真相究竟如何。 倘若谢韵窥探真相一角便承受不了,自然而然就会停下调查。 就好比先前的每一次,在谢韵查到一点点蛛丝马迹之后,凤锦时就会及时的让她发现“端倪”,从而把怒气给引过去。 谢韵不由得苦笑,她无论再怎么算计,也没算计过凤锦时。 而这算计,偏偏她还说不得骂不得。 谢韵只感觉心口窝了一团无名火,真想立马冲到凤锦时面前,把她收拾一顿。 但谢韵只是挥手遣散了文武百官,直到情绪平复下来,一句话没说。 罢了,既然事实证明自己是错的,那她也不必再继续挣扎。 就让所有的一切就此打住好了,最后无言面对谢家的人是自己,她也认了。 林静茹是最后一个走的,谢韵的反应她都看在眼里,只是心里也确实是难过,怎么事情兜兜转转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自己这一生所相信的东西突然被毁掉,她难以接受,那谢韵岂不是更难接受? 她忍不住回头,见谢韵一动不动,夕阳余晖笼罩将其笼罩,那么孤寂落寞。 她第一次觉得,女君这个高位也不是那么好坐的。 等人一走,谢韵撑着头,忍不住又想起了凤锦时。 那是自己登上帝位的第一个月,她把凤锦时直接软禁在了宫里,哪里也去不了。 一个月之后,她们二人终于再次见面。 只不过这次见面身份却是天差地别。 凤锦时一身白衣,坐在高位上面,身前摆着两杯茶水,很显然是在等着谢韵来。 她见谢韵进来,微微笑了笑,指着桌上的茶杯示意她坐下。 “忙了这么久,也该有休息的时候,我便想着你今日怎的也该与我一见,特意准备了这杯茶。” 一月不见,她整个人红润了不少,就连她的眼神也比从前看着更加的清明,好似卸下了重担一般。 她的心情不错,可谢韵的心情却格外的不悦。 这一个月来,朝堂是格外的不平静,不少的事情,弄得她心烦意乱。 “若是我今天不来,你这杯茶岂不是白放了?” “怎么会,就算你不来,这杯茶我自己一个人也是能喝得了的。” 凤锦时笑着对她说。 谢韵在她的跟前坐下,举起了手边的茶杯,只是看着,并没有喝。 她漫不经心般的开口:“这一个月我除了肃清朝堂之外,还做了一件事情,关于我谢家的事情,我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若你愿意把真相说出来,我便大发慈悲给你一条活路,若你不说……” “若我不说你就杀了我,是要准备凌迟处死,还是五马分尸?”凤锦时微笑着抢先回答,她一脸从容并无半分紧张,似乎把谢家逼至绝境的人不是她一般。 谢韵最是厌恶她这个模样,站起身将茶杯猛地放在桌上。 伸出手掐住了凤锦时的脖子:“都不是,但我会亲手杀了你!” 尽管如此情形,凤锦时还是一脸的从容,任由着谢韵的手越发的收紧。 “那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但你也很清楚,若你真杀了我,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你只会无比的后悔。” 这话说的有些许费劲,呼吸也渐渐的有些跟不上。 凤锦时知道,此时此刻的谢韵是真的很想杀了自己。 但到最后,也只是双手颤抖着松开。 “是吗?那我倒想看看,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我会不会真的后悔!” 说完,她收回了手,转身似逃一般的离开。 望着她仓皇离开的背影,凤锦时的眼中流露出了满满的落寞。 阿韵,这件事对于你来说很残忍,请原谅我隐瞒了一切,等时机成熟,我自会告知一切。 只可惜这些都是谢韵见不到听不到的。 …… 深夜,凤锦时猛的惊醒。 她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呼吸,刚才在梦里她梦见谢韵手里握着剑,双眼猩红的叫她为谢家偿命。 自己都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她却眼睁睁的看着谢韵,将那把剑刺进了自己的心口。 速度快得她甚至来不及阻止。 鲜血流出,刺红了凤锦时的眼眶,她奋力的冲上前,将谢韵抱在怀中,却还是晚了。 谢韵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手,想要说什么,却最后在自己的怀里落了气。 分明这只是一场梦,却真实的让凤锦时有些难以接受。 她在梦中大声的呼喊着谢韵的名字,却无人回应。 凤锦时擦了擦头上冒出的冷汗,下床倒了一杯茶水,平复心情。 就在这时,她看见窗台边停着一只信鸽。 这只信鸽在此之前自己从未见过,这又是哪来的? 凤锦时正要走去,信鸽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这看似只是一个意外,但凤锦时的心中却有些许的不安。 难不成是京城出了什么事情,还有自己在梦里看见的预示着什么…… 她眉头紧皱,无缘无故梦到那样的一个场景,她的心里实在是放不下,究竟这是哪里出了问题? 凤锦时深呼吸一口气,她正要回到床榻躺下时,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非常轻缓的脚步声。 第40章 她微微皱眉,迅速躲在了门后。 “咯吱……” 刚躲好,门被人轻轻地从外推开。 凤锦时就站在门后,她知道,其实就算自己坐在床上什么也不做,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毕竟谢韵派来的暗卫,是绝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出现意外。 在黑暗之中,她看见两道人影,小心翼翼的进了房,他们手中拿着一把砍刀。 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床边,用力地将刀落下,但却落了一个空。 “糟了,中计了!” 话音一落,屋里迅速被点亮了灯。 暗夜及另外三名暗卫出现,将两人迅速制服压在地上。 凤锦时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这两个人,神情冷淡。 “谁派你们来杀我的?” 两人抬头望着凤锦时,眼中满是仇恨,他们咬着牙却什么话也不说。 凤锦时轻微蹙眉,上前突然扯开其中一人的心口衣服,在锁骨上看见了一个刺青。 “你是谢家军?” 两人有些许意外,但他们并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 见他们一脸抵触又不肯开口的模样,凤锦时就知道自己确实没猜错。 “你们的刺青并非所有人都能够看得出来,有这个刺青的,必然是谢韵的亲信,你们二人今夜来此,是为了杀我给谢家报仇?还是说不想让我这天运之人找到虞国宝藏?” 凤锦时轻轻的一番话,叫两人瞬间有些激动。 他们扭动着身体,但又不是这些暗卫的对手。 凤锦时后退了一步,突然一脚踹在其中一人的腹部。 那人没防备,直直的被踹倒在地上,头上瞬间沁出豆大的汗水,脸色苍白如纸。 看着摔在地上的人,凤锦时的脸色更加难看,又上前将人扯着衣服拉起来。 “谢家军不会这么的弱,说,你是从哪里来的?陈国还是姜国?” 第39章 刚说完,凤锦时又摇了摇头,否认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谢家本就是无意被卷进了这场斗争之中,如果真是和这两个国家有关系,他们就更加不会把人给放出来了,这么做,只会暴露自己的目的。” 所以一定还有什么,是被自己忽略掉的消息。 凤锦时深呼吸一口气,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咬牙道:“你们是逃兵!” 这话一出,两个人的眼睛瞬间瞪大。 “当初谢家出事的时候,我听人来报,说有几人偷偷离去,我并不想对谢家做些什么,因此在得知有人离开,也并未阻拦,我原以为那些离开的人会去找阿韵,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你们,那晚谢家出事,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凤锦时的心中本就有所怀疑,只是她苦于没有证据。 彼时的夏国风雨飘摇,边疆有外敌入侵,朝堂有佞臣把持,她也没想到那个人会找到自己,布下这场惊天迷局。 等她按照约定执行完计划,却没想到谢家全部枉死,她只好悉心收拾残骸,一边装作冷情冷心去和谢韵周旋…… “我们不是逃兵!”跪在地上的人大声反驳,拉回了她的思绪。“我们只是出于无奈,我们并不想对你做些什么,可一切的事情都是你逼我们做的!当天夜里谢家被满门抄斩,若不是你,谢家怎么会遭此大难,都是你!” 别人说这话,凤锦时还能信一两句,可这两个逃兵说出来的话,她除了冷笑之外,便是深深的轻蔑。 “是吗?若我把你们两个人带到阿韵的跟前,你觉得她会说些什么?你们对我说的这些话,还有当年出事的时候,你们做的事情,足够她要你们的命。” 不是逃兵那就拿出不是逃兵的证据,这两人甚至还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不明摆着是被人指示来的。 会是谁呢? 凤锦时想不明白,她摆了摆手,暗夜便将人从地上提起来。 “把他们带去谢韵的跟前,我想谢家对逃兵会有更严厉的处罚,而且你们也应该跟她说清楚这些年你们的行踪,我想,对于你们当夜所看到的事情,她会更加的感兴趣。” 接下来的事情,不必凤锦时操心,暗夜自然会把这些事情给办好。 不管是谢家军还是逃兵,这两场身份加在一块,谢韵就不会放过他们。 两个人大概是猜到了自己接下来可能会遇上的情况,脸色苍白无比,却又死梗着不肯说出一句求饶的话。 其实他们心中也很清楚,就算是真说了求饶的话,凤锦时也绝对不可能会放过他们。 更别说他们这些年来心中本就有愧,若是能借此机会死在谢韵的手里也没什么不行。 这么一来,还能叫他们赎罪…… 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什么人也没有惊动,就这么轻易的过去了。 第二日一早凤锦时起来,岑嬷嬷才从暗夜那里得知这些事。 她脸色极其苍白地来到了凤锦时的跟前,上下打量,随后松了口气,胳膊腿都还在。 若是凤锦时昨夜有什么三长两短,她该如何回去和谢韵交代? “嬷嬷不必担心,我没事。”凤锦时微微笑了。 岑嬷嬷又凑近到凤锦时的身边说道:“姑娘,昨日柳生都招了,半年前谣言传来的时候,他确实是抓了造谣的人,但并未处死,死的只不过是一个顶替的死刑犯。” 凤锦时一瞬间来了兴致:“哦?他还说什么了?” “他还说谣言传出来的时候,便知有些不太对劲,于是便用了最快的速度把人给抓起来,结果还是走漏了风声,无奈之下,只能用这一种假死的方式把人给留下,只不过……” 岑嬷嬷顿了顿,继续说:“那个人嘴硬的很,什么都不肯说,最近的三个月,他觉得有人一直都在窥探着他,他心中害怕的不得了,于是便辞官离开,但人还在控制之中,还有……他早就把这里的事情给传入了京城,想要让人来接手,但是却迟迟无人过来。” 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好理解了,消息虽然是上达天听,但是朝堂内部鱼龙混杂,多的是人想把水搅浑。 还有一些人,根本就不想让谢韵知道这些消息,所以这消息就有点滞后了。 至于柳生,做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会遭到追杀。 只能说他的运气是真不好,这消息再怎么滞后,最后也还是传到了她的耳中。 “端木桥呢?” 那日端木桥透露出宝藏的事情,当时便离开,说是要继续出去云游。 可凤锦时的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 端木桥深谙易容,而且她的易容术出神入化,无论去到哪里都不会轻易被人发现身份。 这一次,亲自来江南与自己见面,甚至还说了这样一个消息,绝对不只是随口说说。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能连成一条线,但却缺少了最关键的一条,凤锦时仔细想想却又想不出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端木姑娘早已离开,留下了一张面具给您。” 这是今天早上岑嬷嬷去找端木桥的时候看见的,屋子收拾的很干净,似乎根本就没在这里停留过。 不过她倒是留下了一张**,至于这面具会用在何时何地,却又不得而知了。 凤锦时看着这面具陷入了沉思,关于谣言的事情,端木桥在里面到底扮演什么角色呢? 她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 “罢了,端木桥要走,想找到也不是那么轻易的,不必多花心思在她身上,那个散播谣言的人如今在哪?” 也许见到他,就能弄清楚当初的那些谣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岑嬷嬷知晓凤锦时一定会与这人见面,所以早就和暗夜把人都给安排好了。 “姑娘,人就在城外的庄子里。” 凤锦时点了点头,和岑嬷嬷一起出去了。 刚走到街上,准备雇辆马车出城,便听见旁边传来的说话声。 “这是怎么回事?她在皇宫里住了这么些年,现在突然死了,这是真的假的?” “这可是从京城传来的消息,难道还能有假不成?你自己不也看见了吗?说的是她突发恶疾,不治而亡。” “怎么说也是曾经的女君,怎么还能不治身亡呢?这怕是被人给害死的吧。” “嘘,你这都在说些什么呢?大街上你要死,可别把我给拉下水,反正我也只是听一耳朵。” 说话的声音清晰无比的传到凤锦时的耳里,她隐隐感觉他们说的那个人是自己。 岑嬷嬷和她交换了一下眼神,彼此心照不宣。 这一条一条能够对应上的,除了姑娘也无旁人了。 两人不再去管街上听到的这些消息,而是坐着马车出了城,马车摇摇晃晃了一个时辰,她们终于到了地方。 这是一个破败的庄子,平日里无人过来。 把人安排在这里,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倒是一个绝佳的场合。 第41章 推开破旧的门,凤锦时走了进去。 暗夜早已等候在内,瞧见凤锦时恭敬的行了一礼。 “姑娘人已经在里面了,我们问他什么都不说。” 暗夜是暗卫,自然有些手段能让普通人老老实实开口说话。 不过这人嘴也确实是硬,酷刑加身也什么都不肯说,着实是让人有些烦恼。 凤锦时点了点头:“我去瞧瞧。” 暗夜在前面领着凤锦时往前。 最里面的屋子,还没走近就是灰尘和腐败的味道,让人忍不住咳嗽。 凤锦时捂着口鼻走进去,她刚一放下手,里面的人便失控尖叫了起来。 “鬼啊鬼啊,是鬼啊!” 里头的人看起来也不过双十出头,看见凤锦时连声尖叫,实在是让人觉得有些许奇怪。 凤锦时转头看着暗夜,暗夜也一头雾水,不明白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那人大吵大闹,下一秒坚持不住的晕了过去。 他在晕倒之前还用一脸惊恐的目光望着凤锦时,仿佛凤锦时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凤锦时声音清冷:“把人弄醒。” 暗夜立刻从旁边拎起一桶水浇在了这名男子身上,下一秒男子一个机灵,便醒了过来。 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差一点又晕了过去。 他就不明白,怎么倒霉的事情,都被自己给遇上了呢? 他甚至都不敢抬头看凤锦时,无比的心虚。 “为何不敢抬头见我?”凤锦时看他神情,便察觉到此人心中有鬼。 男子不接话,只是手指不受控制的颤了一下。 “若不说,我只能让亲手送你去见阎王了。”凤锦时恶狠狠的逼近。 男子脸色苍白的看着凤锦时,战战兢兢的开口:“别杀我!我……我都按照你说的做了,你为什么还要缠着我不放?” 凤锦时微微眯眼:“你什么时候见过我?” 人在惊恐的时候,就越控制不住自己。 男子抖如筛糠,“半年前。” 半年前? 凤锦时忽然想到了端木桥。 自己这张人皮面具,是端木桥给自己的。 她从未使用过,若是还有另外一个人知道这张脸,那只能是她了。 第40章 “我明明……我明明把你扔进了井里面!” 男子的声音很小,但是凤锦时还是听见了。 凤锦时皱着眉,又给了暗夜一个眼神。 暗夜上去直接给了他一巴掌,男子被打的有些懵,愣愣的望着暗夜。 很显然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被挨一巴掌。 “你干嘛打我?” 暗夜没说话,又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总算是把他的脑袋给打清醒了。 可男人却还是下意识的低头望了望凤锦时的脚下,见到有影子,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人而不是鬼魂。 “半年前,你为什么要把我扔进井里,是我发现了你的秘密?” 听着这话,男人更加颤抖,她怎会知道?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他不敢看凤锦时。 此刻,他明白凤锦时并不是自己失手害死的那个人。 可这两个人却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凤锦时被他的这话给逗笑了。 “既然不知道,那就把你也随便扔进一口井里,说不定你就能够想起来,你都做了些什么。” 眼看着凤锦时转身要走,可把男人给吓得不轻。 他看着暗夜一步一步靠近,哇哇大叫起来。 “是……是玄铁。” 凤锦时脚步一顿,心中觉得有些意外。 男子生怕凤锦时不相信,又说道:“是玄铁!我怕你说出去,才动手的。” …… 谢家的事情,谢韵已经彻底放弃调查了。 但却有人不想让她就这么算了,谢韵看着奏折里面放着的纸张,眼底凝聚成一团阴云。 风雨欲来。 谢家旧部出现在江南,并且人数不少。 还有当年谢家出事前,曾经秘密放出不少的消息,这些消息都与朝堂有关系。 稍有不慎就会让夏国灭亡。 这些……都坐实了谢家的罪名。 她走出勤政殿,直接来到了栖梧殿。 自从凤锦时走了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了。 偌大的宫殿没有人住,显得格外的冷清。 谢韵看着外面种下的梧桐树。 这棵梧桐树好些年无人照顾,但是凤锦时住进来之后,它却奇迹般地活了过来。 仿佛是上天的预示一样。 林静茹来的时候,正好就看到谢韵在梧桐树下。 从窥探到真相的那一刻开始,林静茹感觉谢韵越发的沉默。 拒人千里之外。 她走到谢韵的身后,恭敬的行礼:“陛下,臣得到消息,谢家旧部在江南出现了。” “还有吗?”谢韵语气平静,这些消息自己刚才就已经知道了。 林静茹抿了抿唇:“还有江南的传言,似乎也和将军有关系,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圈套,最早前往江南的是张泉他们,这个时间怕是已经跟姑娘见面了。” 林静茹的话说完,谢韵也没动一下。 凝滞的气氛,叫人无端感觉焦灼。 “静茹,着人安排下去,朕要去江南。” 许久,林静茹听见谢韵这般说道。 她有些意外的抬头,方才若是没有听错的话,自己从谢韵的话中,听到了眷恋。 该不会是自己听错了吧? 此刻江南实在混乱,这个时候过去,是不是不太合适? 谢韵没有听到林静茹的回答,转头见她一脸担忧,便知晓她心中在想些什么了。 她微微一笑,是难得一见的温柔。 一时间,林静茹有些愣住。 “她离开了半个月,这半个月谢家的事情我心中已经有数,也该去和她见一面了。”谢韵一字一句,却又掷地有声。 林静茹却觉得,不单单是这样。 “何况,朕有些想她了……” 谢韵眼中的柔情不似作假,林静茹窥探到了女君的心思,无比震惊。 她此刻不敢继续想下去,生怕接下来的事情,会变得更加的不可控。 还是先捡重要的想吧…… 谢韵要去江南的事情拦不住。 只要外面的人什么都不知道,那一切还能控制。 这么一想,她稳了稳心神。 又听到谢韵继续吩咐,“另外,放出消息,栖梧殿这位不治而亡后,已命人随意丢到乱葬岗,且宫中不得举办丧事。” 林静茹心中感觉有些不妙,忍不住问道:“陛下,这个消息放出去,对我们并不好。” “没有好不好,我要让她彻底从人前消失,有些事情,只有她能做。” 谢韵已经想清楚了,肃清朝堂的事她来,宫外的事只能交给凤锦时! 当夜,有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离开了京城。 …… 得知谢韵要来江南的事情,已经是七日之后。 八百里加急送到凤锦时跟前的,除了这个消息之外,还有自己被丢到乱葬岗被野狗啃噬的消息。 饶是她平时再怎么收敛自己的情绪,此时也不禁一脸错愕。 但很快她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暗夜那边有什么消息吗?玄铁可找到了?” 岑嬷嬷答:“那个人实在滑头,怕自己说了就没命,一直在兜圈子,不过暗夜倒是说了,那一边倒是能找到一些铁矿的原石,有机会能找到玄铁,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凤锦时点点头,发现了玄铁,还放出天运之人的消息,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所以不肯说出玄铁的位置,也不奇怪。 “告诉暗夜,再给一日,若是还不说,就让他与柳生一起去见阎王。” 凤锦时耐心有限,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来往江南的人越来也多,她心里实在是担心。 拖得时间久了,事情就会变得格外不可控。 除此之外,还有谢韵要来的消息,也让凤锦时心里担心。 万一走漏风声,朝堂不安…… “是,姑娘,还有一件事,老奴不知当说不当说。” 岑嬷嬷想到另外一件事,实在是有些犹豫。 凤锦时疑惑地抬头:“什么?” “谢老将军身边的副将张泉找到了,说是奉了老将军的遗命,潜藏至今,还说有重要的事情要与您说,您要不要见一见?” 岑嬷嬷担忧,张泉会对凤锦时不利。 凤锦时握着筷子的手一顿,这个名字好久没听见了。 “既然是熟人,见见也无妨。” …… 深夜,凤锦时带着暗夜来到了林中。 在两个人的面前,站着一个穿着打扮格外朴素的中年男人,这个人便是张泉。 第42章 昔日跟在谢老将军身边的副将,军功赫赫,风光无限,如今却成为一个普通人。 “倒是有些年头没见你了。”凤锦时率先与他打了招呼。 张泉的眼神格外的复杂,望着凤锦时好一会儿没说出话。 “姑娘,这些年您如何?” “还不错,阿韵把我照顾的很好。” 这是实话,被关在冷宫那几年,谢韵除了刚开始送些粗茶淡饭来,倒也不曾苛待。 冷宫的窗户是她自己弄坏的,为的是能与外界联系。 身形消瘦倒不是她故意饿得,她胃口向来刁钻,珍馐美味尚且挑剔,更别说那些味同嚼蜡的牢饭了。 头发如枯草这点没办法,冷宫到底不如自己宫里方便。但也有好处,朝堂那些人和宫里那些眼线不就信了她和谢韵决裂了吗? 凤锦时又接着问,“这次来江南,你们来了多少人?” 她其实心中很清楚,这一次来江南,绝对不只是张泉一个人。 一定还有旁的谢家军,只是不知人数。 “没有几个,都是当年将军身边的亲信,这次过来与姑娘相见,也是将军生前的命令。” 张泉还是有所隐瞒,却恭恭敬敬的,把手里的匣子交了出去。 看着面前谢家族徽图案的匣子,凤锦时眼神暗了暗,并没伸手去接。 “当初谢家的事情,是谢将军自导自演,还是有些胁迫?” 张泉心口一跳:“都有。” 凤锦时嗤笑一声。 “这东西是谢老将军留下来的?”她轻声问道。 张泉点了点头,再一次把手里的匣子往前递了递:“将军同我们说过,谢家出事是阻拦不了的,让我们保留实力,若是有朝一日能够见到您,便把东西交给您,他说谢家这些年来愧对于您,这些东西希望能够弥补一二。” 话已说到这份上,凤锦时依旧不为所动。 “这是什么?” “调令谢家军的……虎符。” 终于,凤锦时眉头动了动,暗夜上前一步,从张泉的手中接过了。 张泉松了口气,忍不住问道:“姑娘,您知道陛下最近怎么样?” “还不错,我想过些日子,你们就能见到她了。” 凤锦时如实回答。 毕竟是曾经的亲信,自然得是要见一面的。 拿到东西,两边就各自离开。 林子又恢复安静。 马车之中,凤锦时把手里的匣子打开。 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许久不曾见到虎符了,当年那么多人都在找,就连谢韵也是。 没想到,现在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她把匣子合上。 虎符出现,到底还是要乱了。 折腾了一天,凤锦时回到客栈的时候,感到无比的疲惫。 她刚一躺下,忽然觉得身边有些不大对。 正当她要翻身坐起时,便有一只手突然扣住了她的腰。 凤锦时心底惊骇不已,一股温热又熟悉的气息将她整个人裹在其中。 顿了好一会儿,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是谢韵来了…… 第41章 她的身躯缓缓松弛下来,紧绷的线条逐渐舒缓。 “一路疾驰赶来,好些日子都没合过眼,今夜非得好好歇着不可。”谢韵嗓音喑哑,疲惫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可话语里却不由自主地夹杂着一缕对凤锦时的深深依赖。 她双臂紧紧箍着凤锦时的腰,仿佛那是她在这纷繁世间唯一的依靠,生怕稍一松手,眼前人便会如烟云般消散。 话音刚落,她便如释重负般沉沉睡去。 听闻身后传来那均匀而平稳的呼吸声,凤锦时的心湖泛起层层温柔的涟漪,忍不住想要转身,目光却像被磁石吸引般,牢牢锁住谢韵那沉睡的面容。 瞧见她微蹙的眉头,凤锦时心中满是疼惜,仿佛能感受到她在梦中仍背负着的沉重负担。 几经挣扎,她终究还是不忍心打破这份宁静,就这么保持着姿势,缓缓闭上双眼,唇角不自觉地勾勒出一抹极为浅淡的弧度。 次日清晨,床榻之上仅余凤锦时一人。她呆呆地坐着,脑海中思绪如麻,既因谢韵不顾辛劳急切赶来而满心感动,又为即将面临的复杂局面而隐隐担忧。 正出神间,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谢韵端着早膳迈步入内。她身着轻便衣衫,发丝高高束起,恰似多年前意气风发即将奔赴战场的模样,只是那看向凤锦时的眼眸中,多了几分独有的复杂情绪。 这些情绪里有讨好,有欢喜,有不安,更有茫然。 凤锦时一一解读着,所以,这段时日,谢韵已经查清楚真相了吧? 二人目光交汇,反倒是谢韵先避开了视线,随后凤锦时微微侧身,悄然让出通路。 谢韵款步上前,将早膳轻轻置于桌上,而后温柔地示意凤锦时过来用餐:“昨日我到的时候你不在,实在乏累不堪,便先睡下了,你去了何处?” 凤锦时一边吃着米粥,一边想起与张泉的会面,如实说道:“去见张泉了。” 谢韵柳眉微挑,心中泛起一阵意外的波澜,然而她心底深处又深知,凤锦时向来不会对自己刻意隐瞒。 紧接着,凤锦时将与张泉相见、获赠虎符的详细经过娓娓道来,并郑重地把匣子递到谢韵手中。 谢韵凝视着凤锦时,她万万没想到,凤锦时对自己竟这般毫无保留地信任。 短暂的沉默如一层薄纱,笼罩着二人。凤锦时率先打破寂静,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你此番前来,是为了谢家吗?” 谢韵神色一怔,随即猛地握住凤锦时的手:“为何要把我来的缘由想得如此复杂?难道你就不曾想过,我只是单纯地,不顾一切地想见你吗?” 凤锦时如遭雷击,整个人瞬间愣住,心中像是有一根尘封已久的弦被猛然拨动。 这是谢韵第三次在她面前表明心迹了。 第一次是在宫宴之后,因为姜思然的跪拜,谢韵不知怎的就发了疯。 第二次是在谢家旧宅,许是谢韵多喝了酒,毅然要把主母令牌给她。 阿韵啊,倘若你再来一次,我真的不能保证,内心还会这么坚定…… 她慌乱地移开目光,嗫嚅着:“昨夜想必是没休息好,要不你再去睡会儿,等醒来咱们再好好说。” 谢韵见状*,无奈地苦笑一声,她太了解凤锦时的小心翼翼,“罢了,我早该料到你不会轻易相信,可事实千真万确,从未更改。” 兴许这是她最后一次在她面前袒露自己的心意了,她怕再不说,往后就更没机会了。 同时她也很苦涩,她的小时一直不给她回应,所以为她筹谋那么多,真的只是把自己当成昔日好友么? 可她自己清楚地知道,昔日好友,不是她想要的…… 她不禁叹了口气,似是下了某种决心,缓缓说道:“我已然深思熟虑,谢家的事,就到此为止吧,我不会再追查下去了。” 凤锦时心中先是一松,可紧接着又莫名地涌起一阵不安,总觉得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她凝视着谢韵,追问道:“可你还没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不是吗?” 谢韵身子微微一颤,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强挤出一丝笑容,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真相于我而言,已然不再重要,当下,有更重要的事亟待我去面对。” 凤锦时敏锐地察觉到她在刻意转移话题,可此时此刻,似乎也只能暂且按下心中的疑惑,默默低头继续用膳。 谢韵则静静地凝视着她,目光中饱含着眷恋、坚定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仿佛想要将眼前人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深深烙印在心底。 用过膳后,二人携手下楼,然而楼下的景象却让她们瞬间僵住。客栈内寂静得可怕,空无一人,大门紧闭,大堂中却满满当当站着一群人,个个周身散发着肃杀之气,眼神坚毅如铁,绝非普通之人。 谢韵一眼便认出,这些皆是谢家军。为首的正是张泉,他瞧见谢韵的那一刻,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迫不及待地就要冲上前去。 可就在这时,岑嬷嬷如同一道黑色的屏障,迅速挡在他面前,眼神中满是警惕与敌意:“你想干什么?” 张泉眉头紧皱,心急如焚地喝道:“你让开!” 岑嬷嬷毫不退缩,怒目圆睁,大声呵斥:“让开?你刚与姑娘见过面,今日就带着这么多人气势汹汹地闯进来,分明就是想伤害她!张泉,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初若不是姑娘为你仗义执言,你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岑嬷嬷气得浑身发抖,眼眶通红,昨夜她就满心反对姑娘与张泉相见,没想到今日张泉竟公然带兵围困客栈,怎能不让她怒发冲冠。 张泉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急切地辩解道:“我怎么会伤害姑娘!我对姑娘的忠心,天地可鉴!” 第43章 岑嬷嬷冷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与愤怒:“你做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还少吗?有多少细作是你安插到谢将军身边的?等到将军发觉问题时,已然回天乏术。你还偷偷传递消息,甚至派人刺杀姑娘,如此恶行累累,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鬼话?” 张泉被驳得哑口无言,愧疚与悔恨如潮水般将他淹没,眼神中满是痛苦与自责。 就在这时,他瞧见谢韵和凤锦时出现在楼梯口,心中一紧,“扑通”一声重重跪地,声音带着哭腔:“姑娘,小姐,我确实做过这些事,我无话可说,但我真的是有苦衷啊!” 凤锦时见状,无奈地长叹一口气,事到如今,再也无法隐瞒下去了。她神色凝重地说道:“起来吧,是我让谢将军安排你放出消息的。” 谢韵听闻此言,如遭晴天霹雳,震惊得瞪大双眼,下意识地猛地抓紧凤锦时的手,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凤锦时缓缓转过头,目光平静而坚定地看着她,缓缓说道:“谢将军当初确实被奸人利用,可他后来一心想要弥补过错,甚至不惜给自己定下罪名。放出谢家的消息,这一切都是我与他共同谋划的。当时的危急情形,唯有你出面,方能化解困局。至于张泉,不过是被人利用的可怜棋子罢了。” 谢韵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身子摇摇欲坠,心中犹如翻江倒海般难以平静。 这半月来,她日夜追查,那些关于谢家军费被私吞、父亲与各国暗中通信的线索,此刻如同一把把利刃,狠狠刺痛她的心。 她如梦初醒,这才意识到,谢家之事背后竟隐藏着如此错综复杂的巨大棋局,而凤锦时一直默默身处其中,独自承受着这一切。 她既为家族犯下的过错而痛心疾首,又因凤锦时多年来的隐瞒与默默保护而百感交集。 “你……要不先去休息一下吧,这些事,我之后再详细跟你说。”凤锦时面露担忧,犹豫地说道。 谢韵咬着嘴唇,拼命摇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我现在已经知道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强装镇定地说道:“张泉,你随我上楼。” 说罢,她红着眼,转身决然地上楼,每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张泉赶忙起身,低着头,跟在谢韵身后。 待两人离开后,大厅里只剩下凤锦时和岑嬷嬷。 凤锦时面沉如水,缓缓走近岑嬷嬷,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眼神冰冷如霜:“岑嬷嬷,没想到你知道的事情,远比我想象的要多得多。这些年,你可真是辛苦了。” 岑嬷嬷心中“咯噔”一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强装镇定地说道:“姑娘,我对您可是忠心耿耿,日月可表啊!是皇后娘娘特意派我来伺候您的呀。” 凤锦时冷冷一笑,手中的剑缓缓抬起,架在岑嬷嬷的脖子上,那冰冷的触感让岑嬷嬷浑身一颤。 凤锦时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追查,究竟是谁泄露了谢家的消息。现在看来,原来是身边出了内鬼。” 岑嬷嬷身子剧烈颤抖,想要狡辩,却又不知从何说起,那颤抖的身躯早已将她的心虚与慌乱暴露无遗,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 第42章 文萧皇后当年有孕的时候,曾有一位云游大师路过。 此时正逢三年大旱,民不聊生,夏国危机。 那大师说文萧皇后这一胎紫微星庇佑,命途顺坦,夏国危机即将可解。 皇帝听闻此事之后,龙颜大悦,对文萧皇后这一胎格外看重,更是放出话来,待文萧皇后生下皇子,就封为太子。 朝堂上下无不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文萧皇后的荣宠不断,成为当时地位至高无上的女人。 哪知,文萧皇后生下的是一个公主,并不是皇子。 古来并无女子称帝的事情,封为太子的事情自然是成不了。 好在公主诞生的时候,天降甘霖,解了三年干旱之苦。 但高僧之言却成了一桩笑话,文萧皇后更是从高处跌落。 虽有皇后尊荣,却无皇后荣宠。 再后来,凤朝胤出生,文萧皇后带着两个孩子,深居栖梧殿,几乎不过问外界之事。 无人知晓这位天命之人的女子,又是如何度日的。 彼时,夏国朝堂内外不稳,姜国和陈国隐有联盟之意。 皇帝想起虞国宝藏的事情,便让谢将军镇守边关,暗中仔细调查此事。 文萧皇后再次有孕,是在凤锦时七岁的时候,这一胎却格外不顺。 生产之时,产婆无意间透露,这孩子不详,生下来便夭折不说,还有四条腿,是个怪物。 皇帝大怒,一把火烧了孩子,并且要处死文萧皇后。 凤锦时第一次展露她的聪慧,保住了文萧皇后,也开始被皇帝重视起来。 自那时起,文萧皇后对外难产身死,实则被困栖梧殿,直到三年后病故。 文萧皇后对凤锦时矛盾至极,极致的荣宠和冷落,叫她面对凤锦时时爱恨交织。 所以,哪怕自己再无权利,也暗自给自己的儿子铺路。 文萧皇后不想让凤锦时好过,可偏偏凤锦时崭露头角后,得到了谢家的支持。 文萧皇后带着不甘去世,姐弟二人相依为命。 “岑嬷嬷,母后并不想让我坐上那个位置吧。” 凤锦时幽幽叹息一声。 幼年文萧皇后总是告诉自己,她当年因错不受宠,所以必须老老实实隐藏锋芒。 却告诉凤朝胤,他是唯一的指望,必须争必须抢。 长大再细想,其实是文萧皇后不想让自己挡了凤朝胤的路。 “姑娘,不是的,皇后娘娘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位置只有您能坐,是众望所归。” 岑嬷嬷着急解释。 当初凤锦时能够坐上这个位置是天命所归,也是众望所归。 毕竟整个皇室之中,找不出任何一个能够担得起大梁的皇子。 “是吗?母后对我如何,我心中自然有数,不过岑嬷嬷,你不了解阿韵,你可是会死的,所以,我给你一次机会如何?” 凤锦时笑着看着岑嬷嬷。 机会触手可及,但也转瞬即逝,究竟该如何选择,就看岑嬷嬷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岑嬷嬷的心口一跳。 …… 桌子上的茶杯和茶壶都被摔成了碎片,屋里一片狼藉。 小二上来重新给她们换了新的茶杯和茶壶,又倒上了热水。 岑嬷嬷在楼下赔付了银子,便没上来了,屋里又只剩下了凤锦时和谢韵二人。 凤锦时明显能够感觉得到,谢韵的情绪实在是不太对劲。 她望着自己的眼神之中,有痛苦有悔恨,也有难以言说的愧疚。 凤锦时不愿意看见谢韵这般姿态。 她更愿意看见的,是意气风发威风赫赫的谢韵。 应当是在战场上大杀四方,而并非是这般小心翼翼。 “是我错了。” 片刻之后,谢韵开了口。 与张泉见面,他说了许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谢韵当初调查的时候,隐约也发现了一些真相。 父亲看似是在给朝廷输送人才,实则是被人算计,把一些细作放进来。 还有军队也被渗透,不少军中机密泄露和将领被策反。 光是探查到这些,都让谢韵心中惶恐。 如今知道所有真相,才发现这世上的事情,从来没有非黑即白。 自己……亏欠凤锦时的实在是太多了。 谢韵嘴唇轻轻颤抖,如果她能够早一些找到张泉就好了。 凤锦时听她道歉,却摇摇头:“此事我也有错,我与将军有约定,要揪出所有的奸细,却没护住将军,计划外泄我也没想到,但现下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该是给将军一个交代的时候。” 现在谢家的事情确凿,可是还有另外一件事情,便是谁假传圣旨。 凤锦时清楚,一定是亲近之人,只是她还没找到这个人是谁。 今日试探岑嬷嬷,也只是确定岑嬷嬷并非是自己的人。 她心里多少有些难受,自幼护着的弟弟,也把自己当做了仇人。 所以,登上高位注定会孤寡一生么?母后是这样,弟弟也是这样…… 当年,她有意隐瞒谢家有错之事,是因为谢将军准备戴罪立功,然后把谢韵培养起来。 可是,不等合适的时机,事情就已经变得不受控制。 谢家一夜之间被杀,一切的计划在这一刻,便都不再作数。 意外总是会最先来临,谁也没想到结果会这样。 谢韵红着眼望着凤锦时:“但不论怎么说,都是我做错了,若是当初我愿意早些调查清楚,若我能够再冷静一点,也许事情就不会……” “好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如今再自责也无用,更何况,若是能将这份愧疚放在别的事情上,一切将有所不同。” 第44章 凤锦时微微笑着,她握住了谢韵的手。 “如今我们应该考虑的是,该如何博得一线生机,杀出重围。” 听着凤锦时的话,谢韵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该如何做了,这件事情到底还是我对不住你,父亲留下的遗言,我也并未遵守,但我曾与你说,做你手中刃,完成你的心愿,从不曾忘记,这个位置我也会还给你,只是在来之前,我向外放出的消息说你已经身死,若是要把位置还给你,现在还不是时候。” 凤锦时微微一怔,摇了摇头。 谢韵总是这样,若是发觉是自己做错,便会把所有的错处,归结在自己的身上,想尽一切办法弥补。 “这些事情不急于一时。” 凤锦时这么说着,可是谢韵却忽然提了另一件事。 “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谢韵忽然把自己的姿态降低了许多。 凤锦时心中觉得有些怪异,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说吧,是什么事情?若是我能做到的,必然会为你做到。” “我想要找你要一个承诺。” “承诺?”凤锦时有些疑惑。 “是,不过你放心,我并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和你约定厮守终生,往后日子加倍对你好。 但后面这句谢韵没说出口,她依然在等,等着凤锦时主动向自己迈出那一步。 凤锦时笑了笑,这三年来就算谢韵嘴里说着再刻薄无情的话,却没有哪一刻,真的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有两次估计也是气狠了,倒是动真格掐了她的脖子,却又在夜里悄悄翻窗给她送来药膏。 那药膏都是西域进贡的良药,刀伤剑伤抹了且能恢复如初,又何况她那一点红痕呢。 因而凤锦时不仅没伤到,脖颈反倒养的更为光洁细腻了。 “好,我答应你,对了,我们的人抓到了半年前散发谣言的那个幕后真凶,他说他找到了一处玄铁矿……” 谢韵有些错愕的抬头。“玄铁?” “我怀疑,这是谢将军当年找到的矿脉。”凤锦时忽地说道。 她这段时间总是会想到过去的事情,尤其是当年,她和谢韵偷偷从宫里溜出,来到谢家书房。 两人在书房里偷听到谢将军和属下的交谈。 “谢将军做事情一向讲究,当年我与你在书房偷听的时候,并没听见谢将军找到玄铁。后来我与谢将军达成合作,也是未曾透露只言片语,想来是担心会被旁人听见。” 凤锦时仔细想想当年的事情,全是漏洞。 她们躲在书房里,谢将军乃是一代名将,怎么可能不知道她们在书房? 碰巧谢韵带自己出宫,碰巧带自己进入书房。 还碰巧听见,父皇让谢将军寻找玄铁矿的事情。 从那个时候开始,谢将军怕是已经发现朝廷的不对劲了。 只是当初她们年纪小,还不曾发现这些,现在回过头去看,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谢韵在旁边听着,思索一番说道:“当年隐藏踪迹的谢家军,如今却又突然出现在此处,想必这一处地方就是我父亲找到的矿脉,当年你我年幼,他便已经在想办法肃清朝堂细作,但到你继位都没把细作清理干净,想来是有人从中作梗。” 凤锦时点头:“若是玄铁都是真的,那么谢将军做的这些事情,就是为了让我们能顺利发现。” 现在只需要等待消息,确定那座矿脉是否是玄铁矿。 “那就等等消息,过几日就会有消息传来了。”凤锦时安抚道。 谢韵点头。 过去的事情说完,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发生微妙的变化。 只是一时间突然不知道继续说什么。 这氛围实在是有些奇怪,谢韵最先坐不住。 “我先出去走走,你……你好好休息。” 说完,谢韵就走了出去。 这人说话怎么还结巴了呢,莫非是先前表明心迹的话后悔了? 凤锦时歪头,又拿出了张泉给自己的匣子。 昨夜回来的时候,并没有仔细看,以为里面只有一块虎符。 可现在发现,除了虎符之外,居然还有一个夹层! 第43章 费了些力气,凤锦时才打开了夹层。 里面的东西是自己以前见过的。 这里面放着一张手帕,自己手中也有一块同样料子的手帕,是当年谢夫人送给自己的。 谢夫人说这块布料普通,但是绣娘却是天下独一份的厉害。 起初,凤锦时觉得好看,后来发现这是暗藏玄机。 自己的那张手帕,凤锦时发现是半块地图,并不完整。 如今再看到这张手帕,凤锦时便知道是另外一份地图了。 她拿出了自己的那张手帕,这张手帕意义重大,她不敢随便放着,便一直时时带在身边。 没想到还真派出了用场。 她将两块手帕合并在一起,仔细的查看起来。 不一会,便发现其中门道。 这是一张矿脉的地图,上面标注的地方想必就是当年谢将军找到的玄铁矿。 还有谢家军,这些年所隐藏的地点,也都被一一标注了出来。 若真有一天开战,玄铁矿和谢家军都会在第一时间被用上。 “谢将军,你和夫人到底还留了多少后手?”凤锦时心中震撼。 谢将军准备了这么多的东西,当年却一点消息都没透露出来。 她的父皇和历史中大部分的皇帝一样,晚年对朝中大臣猜疑越来越重。 谢将军手握重权,再加上又找到了玄铁矿,更是会遭到怀疑。 若这些东西全部上交,第一个死的就是谢将军。 但谢将军死了,并不会改变朝堂满目疮痍的情况。 如此一来,也便可以解释,为何谢将军暗自把东西留下,偷偷的传到了她的手中。 凤锦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谢家确实是做了错事,但是谢将军留下来的这些东西,确实可以弥补一部分过错。 凤锦时把两块手帕合在一起,放进随身的香囊里面。 不管他们的人是否会传来消息,但谢将军留下来的这东西都得要去看看。 …… 离开房间的谢韵,回到了隔壁的屋子。 “小姐,姑娘那边,什么反应?”张泉听见开门立刻站起来,一脸忐忑的走到谢韵的跟前。 “我父亲当年是不是真的找到了玄铁矿?”谢韵并没有直接回答张泉的话,而是问起了玄铁矿的事情。 他被命令隐藏,对这些事情想必也是知情的。 张泉愣了好一会,才开了口:“这属下实在不知,当年寻找铁矿,将军不是交给属下,我们只是听从将军的命令,守在此处,至于有没有,我们并不知道。” 张泉带着人在这里已经很多年了,小心隐藏也是为了有一天能出其不意,至于别的事情,是不清楚的。 谢韵点点头:“你回去整顿人马,一旦消息确定,就带人作准备,时刻准备出征。” 谢韵等不了太久,她只想让所有的事情回归正轨。 “小姐,姑娘让我来告知您一声,地方已经找到,姑娘已经在做准备出发了。” 外面传来敲门声,张泉打开门,便看见自己的副官一脸严肃的走了进来。 谢韵蹙眉,来不及多说,转身便下楼。 凤锦时已经在楼下等候了。 刚才把东西收好便收到消息,那片地方确实就是玄铁矿无疑,不过,那地方却有些邪门。 走进去十分顺利,但是出来的时候却找不到路。 因此才花了几天的时间,把消息给传了出来。 凤锦时看着谢韵:“虽然他们已经传来消息,但我觉得还是亲自去看看比较好,你同我进马车。” 如今得到消息,最快的速度赶过去,自然是骑马。 但凤锦时却在这时候提议要坐马车,谢韵立刻明白,她是有话要同自己说。 谢韵便立刻吩咐其余人悄悄跟上,不要打草惊蛇,自己便跟着凤锦时坐进了马车里。 …… 夜凉如水,马车踢踢踏踏行驶在路上,凤锦时把两张手帕递给谢韵。 “当年我父皇昏庸,一心沉迷于长生之术,所以他对手握重权的大臣一向忌惮,谢将军就算是有所发现也不敢言语,反倒是把所有的消息一分为二,一份给你,一份给我。” 谢韵怕凤锦时着凉,一边神情凝重地听着,一边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褪下,披到她身上。 又听凤锦时继续说:“这两张手帕,一张是谢夫人给我的,另外一张应该是谢将军准备留给你的,上面标注的便是谢将军这些年来的安排。” 谢韵接过这张手怕认真的看了起来,她对女红实在不擅长,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有什么门道,只能扭头求助的望向凤锦时。 “我实在是看不出来,这不就是花花草草吗?” 第45章 凤锦时听闻,笑了出来,当年自己也并不擅长这些。 但是文萧皇后并不想让她手握重权,也不想让她真的成为那云游大师口中,受紫薇星庇佑的天命之人。 所以,幼年她学到的都是女儿家的东西。 至于权谋与帝王之术,还是只能归结为自己有天赋。 凤锦时认真的指着上面的线条,一点一点滑过,指出了一条路线。 “这一条路便是玄铁矿的路线,其余的这几个花,所代表的便是谢家军这些年所隐藏的地方,当年我只有一半手帕,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如今两块手帕合并在一块,我便明白,这都是谢将军留下来的。” “手中有了虎符和玄铁矿,便可以号令谢家军,加上还有精良的武器,就算是两国联盟,我们也有一敌之力。” 凤锦时说着语气轻松了许多。 陈国和姜国的合约肯定是成不了,毕竟姜思然可没站在姜国这一边。 陈国现在也是水深火热,自顾不暇。 哪还顾得上联盟? 至于其余的国家,当初凤锦时继位,谢韵镇守边关,便把那几个国家打得元气大伤,这些年都还没缓过来。 如今能称得上是对手的,也便只有姜国了。 独留下姜国,又怎会是她们的对手呢? “原来是这样。”谢韵看懂了这两张手帕上面的内容,心里也是无比震惊。 她把手帕还给了凤锦时,凤锦时倒也没客气,收好之后便又和谢韵说起了旁的。 “我现在还担心另外一件事情,就是我的弟弟,母后对我向来冷淡,对我与他之间的态度截然不同,我知道他敬重我这个姐姐,但我不敢赌他对权力的渴望,若如今翻云覆雨的人是他,那么,我们最大的对手也是他。” 当初自己学习帝王之术的时候,除了谢韵伴读跟着一块,还有一人也学到了不少。 这个人就是凤朝胤。 所以凤锦时才会担心。 “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我已经派人前去姜国,若是能把他找到,便暗中带回,若是不能,我们便要提前做好准备。” 矿脉的事情瞒不了许久,所以一旦真的确定这些就是她们所需要的,便要即刻冶炼兵器,时刻准备出征。 她既然已经有所准备,凤锦时也就松了一口气。 她想掀开帘子看看外面情景,被谢韵一把挡到了身后。“你身子弱,不宜吹风。” 凤锦时无奈摇头,想伸出头去看,“你还真当我是娇滴滴的闺阁小姐啦?” 这段时间,她被将养得都能和谢韵大打三百回合了好嘛。 谢韵却依然坚持,把她的小脑袋往后点了点,“想知道什么,我说给你听,我们刚刚出城,外面开始起雾了。” 凤锦时:“……”她突然什么都不想知道了。 队伍需要朝着凤锦时给的方向前去,最终谢韵还是没拗过她,只是把她裹得和粽子似的。 周围的雾变越发的浓厚了起来,平添一股危险又神秘。 两人面面相觑,忽然明白,为何这么久以来都没人找到这处矿脉。 浓雾与瘴气,野兽和毒蛇便成了天然的屏障。 …… 时隔多日,她们再一次见到了那个散播消息的男人。 此时整个人格外颓废,更是伤痕累累。 罗网的人见到凤锦时和谢韵,上前一步行礼。 凤锦时:“此地特殊,他把该说的都说清楚了吗?” 暗夜点点头:“已经说清楚了,您放心。” 谢韵看了眼前方:“带路吧。” 暗夜一行人在前面带路,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一处山洞前。 这座山在瘴气之中,也难怪,这座矿脉在山中多年,都没人发现。 他们从小道一路往前,直接进入了矿洞之中。 矿洞很大,从规模看不少,里面有开采过的痕迹。 凤锦时和谢韵对视一眼,心中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惊骇。 当初谢将军找到这座矿脉,只是派人留守,并没有开采,是知道寻常人过不来。 谢韵看着这座矿脉里的东西,眼睛都亮了不少。 玄铁矿,以一敌十的存在,这可是好东西。 越看心中就越是满意。 从里面出来,看着散布谣言的男人,都觉得顺眼了不少。 谢韵:“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这地方吗?” 男人连忙摇头:“这地方只是我无意之中发现,没人知道。” 谢韵微微抬手,暗夜明白她的意思,上前一步直接将男人扣下。 目的达到,他也就没用了。 “谢家军有专人负责武器,让他们来处理。” 谢韵吩咐下去,她能信任的也只有谢家军了。 回客栈的路上,凤锦时一言不发。 而谢韵则兴奋不已,手舞足蹈得在一旁开始琢磨着,要制造什么样的兵器。 她与凤锦时说了好几句话,都没听见对方回答,这才疑惑的抬头。 抬头便见凤锦时一脸沉默,又在思索些什么。 谢韵的心咯噔一下,这个表情可不怎么好呢。 “你在想什么?” 凤锦时闻言抬起头来,犹豫了几息,这才开口。 “既然玄铁矿都已经找到了,接下来便是冶炼兵器,我准备接下来先去一趟姜国。你对外宣称我已经身亡,那么我前往姜国,就不会被人察觉,若我此番顺利能找到我弟弟,也许这一仗也不是非打不可。” 第44章 回来的路上,凤锦时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没人愿意打仗,若能和平解决岂不是正好? 当年假传圣旨的事情,她与谢韵二人都在怀疑,传出消息的人是她的弟弟。 既如此,那便自己亲自去查证好了。 谁知她这话刚一说完,谢韵便冷下了脸来,一脸的不开心。 “我不同意,如今的姜国本就对我们虎视眈眈,若你前去的消息被人发现,又或者你那个弟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若是你危险了,我便要花大量的人力去救你,那我又何必对外宣称你已身亡?” “你本来放出这个消息也没什么用。”凤锦时沉默了一会,才说道。 谢韵微微勾唇,眼底的晦涩和幽深,让凤锦时有些摸不清头脑。 难不成是自己说错了? 谢韵放下手里的东西,朝着凤锦时的方向上前一步。 不知为何,凤锦时感觉到了危险,下意识的又后退了一步。 可她们的距离,很快又被谢韵拉近。 谢韵拽着她的手,眼神直勾勾的望着她。 凤锦时实在有些难以接受这眼神,让她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她也实在不敢和谢韵对上,便把头低下头去:“你怎么知道,这消息放出来无用?对我而言,可是大大的有用,若是你能从世人眼中消失,那便可进我谢家。” 凤锦时猛的抬头。 谢韵这时却又松开了凤锦时的手,回了原位,单手撑着下巴,笑盈盈的望着她。 “你手里不是已经拿着我谢家主母的玉佩了?” 这个话题实在有些危险,凤锦时并不想就此继续下去。 本来那块玉佩就不是自己想拿的,是她非硬塞给自己的。 如今自己也不过是保管一段时间。 自然,这个保管一段时间,是凤锦时自认为的保管。 “我并不是在同你商量,而是我去了,才能有更大的把握能够见到人,把他给带回来,旁人去是办不到的。”凤锦时又把话题绕回来。 凤锦时猜到,她要去姜国这件事谢韵是绝不可能会答应,但若不试一试又怎么能行呢? “旁人有没有这个效果我不知道,但你去,这效果也不见得有多好,若把你给赔上了,那我不就罪孽深重?百年之后更是没脸下去见我谢家先人,所以,你还是同我秘密回京,若真要开战,我上战场,只有你能主持大局。” 为了让凤锦时能留下,谢韵甚至搬出御驾亲征,来让凤锦时答应。 凤锦时有些无奈。 这还没开战,就已经开始想到御驾? 一个皇帝若是随便出征,那这国家谁能管得了? “我没同你在这开玩笑,我是认真在同你说这些事情的。”凤锦时知晓她担忧自己前往姜国会出意外。 但若自己不去,还有谁能比自己更合适呢? 谢韵静静的望着凤锦时,见对方一脸的坚定,便什么也没说。 她忽然从袖口拿出了一把匕首,放在了桌子上,推在凤锦时的面前。 “如果你真想去,我也不强求,你直接从我尸体上踏过去,我就无法阻拦你。” 这话说的实在混账,凤锦时有些没忍住火。 她猛地站了起来,一脸愤怒的望着谢韵。 “你当我做这些事情,只是为了我自己,只是为了这个国家吗?我做这些事情,同样也是为了你谢家,你心中有愧,我亦如此,若我不做些什么,我良心难安!” 第46章 突然发作让谢韵有些猝不及防,她愣愣的望着凤锦时,有一些没反应过来。 凤锦时还有些愤怒,继续说道:“你是觉得我这次去了姜国,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当然不会这么想,我只是担心你一个人去会有危险。” 从始至终,谢韵担心的都是凤锦时的安危。 若是凤锦时去会伤害了她的生命安全,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答应呢。 “那你御驾亲征就没危险吗?” 凤锦时的一句反问,堵得谢韵说不出来话。 打仗和去姜国那龙潭虎穴能一样吗? 这本就不相同的事情,如何能够相提并论? 谢韵望着凤锦时,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你这就是在无理取闹,这分明就是两件事!” “都是有危险的事情,怎么就成了两件事?你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一定把人带回,若带不回,那我就回来。” 凤锦时退了一步。 但谢韵是一个月的时间也不想给凤锦时。 恨不得此时就把人给打晕带走。 但她也知晓,若自己真这么做了,凤锦*时绝不会原谅自己。 哪怕真按照她的意愿,回到了皇宫,凤锦时也一定会和她离心。 这么做,得不偿失。 可她不想让凤锦时去。 这来回拉扯感觉实在是糟糕透了,过去这些年,自己都是这么过来的。 谢韵不想二人之间的关系才破冰,又要回到和从前一般,这也未免太可悲了。 “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了,任何人去都会被发现,除了我。”凤锦时悠悠叹了一口气,若不是自己最合适,她又何必说出这话呢? 谢韵又何尝不明白,凤锦时这句话的意思。 “谁去了都会被抓住,甚至生命受到威胁,但若我去了,他一定不会对我赶尽杀绝,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他姐姐,他如果真想坐这个位置,我就绝对不能出任何意外,否则就算是他坐稳了这个位置,也会遭天下人唾骂,他必然会给自己博得一个贤名,就算我身份暴露,他也一定想办法帮助我。” 凤锦时分析的这些,谢韵又何尝想不明白,但她就是不想让凤锦时去涉险。 “一个月之内我一定回来,若你不信,可以让暗夜跟着我。”凤锦时又一次退让。 这话说完,谢韵则无奈的笑了笑。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十三可是一直都跟着你的,暗夜在十三的面前,什么也算不上,如果她真有心要带你走,就算是来十个暗夜,也拿十三没有办法。” 这下轮到凤锦时说不出来话了。 她本来没想那么快暴露的,但是谢韵知道,这些事情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可那能怎么办呢? 反正今天谢韵若是不答应,她也早晚会走上这一步,让十三带自己离开。 就如谢韵说的那样,十三一出现,就算是来十个暗夜也没了办法。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真的要这么做,一定会被人发现的。 那时候才是真的麻烦。 两人无声的沉默对峙着。 过了半晌,谢韵才无可奈何的低下了头,妥协了。 “你说的,一个月,若是过了这一个月你还不回来,我便亲自率领整个谢家军,踏遍姜国也要把你给带回来,到那个时候,不管你想帮谁都没有用了。” 凤锦时去姜国的目的,二人心照不宣。 凤锦时前去姜国,除了找到她那愚蠢的弟弟之外,也是想留他一命。 不管怎么说,都是血脉亲人,落在凤锦时的手中,总比落在其余人的手里要好。 凤锦时沉默的点头,这个办法对她而言来说,是最后的办法了。 “我答应你,一个月之后若我不回来,你尽可御驾亲征把我从姜国带回,但若是被软禁,可不能是我的原因。” 谢韵哭笑不得,明知有风险还要去,她真是让人无奈至极。 来时只有一辆马车,回去的时候也只有一辆马车。 岑嬷嬷跟在马车的身边,她清楚马车里只有谢韵一个人。 而凤锦时已经易容,戴着易容面。具和十三二人单枪匹马的前往姜国。 三天之后,谢韵快马加鞭回到了京城,开始紧急做部署。 如今玄铁矿已经在手,就要赶紧将兵器冶炼出来。 林静茹也没想到,这一次去江南居然会得到如此好消息。 只是这一次却并没有看见凤锦时,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陛下,姑娘没有回来,可是出了什么意外?需不需要臣派人去接应?” 林静茹这段时间,跟在谢韵的身后,也算是看明白了一些事情。 谢韵的心里,可是无比惦记凤锦时的。 一说到凤锦时,谢韵便显得有些许头疼,她揉着额头:“不必,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这段时间都盯紧了其余国家,若有异动及时来报。” 林静茹点点头:“是,陛下。” 直到林静茹离开,谢韵搁下笔,望着窗外叹气,现在两个人应该已经到了姜国了吧? …… 此时的凤锦时带着十三,两个人快马加鞭,已经来到了姜国边界。 凤锦时的易容面。具无懈可击,十三又常年不出现在人前,所以进入姜国格外顺利。 “姑娘,如今我们已经到了,该去何处找公子?” 十三向来话少,她只知道完成凤锦时安排的事情,却不知凤锦时到底做了什么安排。 此番来到姜国,更是一无所知。 “一会你就知道了。”凤锦时抬头,日头渐高,晒的人有些热。 她们二人来到了一处客栈,一走进去,十三很快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 她的目光格外犀利,直接落在了暗处的一个角落…… 第45章 对方也察觉到了十三,显现出了半边身子,二人无声的对峙着。 这时候,凤锦时却突然上前。 十三双眼微咪,双手已做出攻击的姿态。 若有任何不对劲,她必然会以保护凤锦时的安全为先。 凤锦时在角落的一桌前坐下,她的对面坐着一个年轻的公子,脸上戴着面。具。 “好些年不见了,姐姐。” 年轻的公子声音清脆,带着一丝愉悦。 十三被这句话惊得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竟称呼凤锦时为姐姐? 那便是说,这人就是她们要见的人了。 凤锦时一脸淡然坐在他的面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这一路你可累?” 一语双关。 问他这些年排兵布阵是否疲惫,又是在问他做了这么多的计划,累与不累。 凤朝胤并没有摘下脸上的面。具,但声音之中听得出笑意:“姐姐这话说的,你一路赶过来应该累了才对,我在外有一处宅子,你们来了也没有地方住,不如就先住在宅子里吧。” 他绝口不提凤锦时刚才说的事情,转而说起了安置的事。 凤锦时笑了笑,这里的茶味道倒是挺好,看来是专门拿来招待自己的。 “姐姐觉得这里的茶怎么样?我记得当初你称帝的那一年,谢韵姐姐可是专门从宫外给你带了一壶好茶,至今我也不知那茶叫什么名字,你觉得我这茶比起她的茶味道如何?” 他歪着头望着凤锦时,不过他戴着面。具,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比不上。”凤锦时话只说一半,没说到底是谁比不上谁。 两个人无声的坐在一块,桌上的茶水凤锦时喝了一口就没有再碰。 凤朝胤没有取下面。具,单手撑着脑袋看着凤锦时:“姐姐不喜欢吗?我还有其他的茶,不比以前你喝的差。” 姐弟二人好东西见得多。 若东西不好,只碰一次就不会再碰。 “看来你今日是不会同我走了,既然如此,那咱们之后再聊吧,不过我作为姐姐,得同你说一句话,权力最是会迷人眼的。” 说完这话,凤锦时便站起来,带着十三离开,从头到尾没再回过头一次。 凤朝胤幽幽的望着桌上的茶杯,拿起凤锦时的杯子叹气:“姐姐真是心狠,多与我说一句都不愿意。” “我们走吧,姐姐好不容易来了,自然要好好招待姐姐。” 凤朝胤笑着站起来,带着人离开。 凤锦时带着十三七转八拐,来到了一处破败的屋子前。 里面有位老妇人,见到凤锦时来了,留下了钥匙,便转身离开。 “你与暗夜联系,让他告诉阿韵,我已经和这小子见上面了,他应该与姜国皇室有脱不开的联系,至于具体的我还得再多观察,对了,你明日在门口立个牌子,就说今日休息不与人见。” 十三不明白凤锦时这么做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也老老实实的按她的吩咐做事。 第二日,十三刚把牌匾挂上,察觉到有人靠近,回头的一瞬间,手上的匕首架在了来者的脖子上。 第47章 当她看见来的人是谁,瞳孔一缩,老老实实的收回匕首,却挡在门前,不让分毫:“公子,姑娘今日不见人,正在休息。” “姐姐多日以来奔波,我知道她累了,所以我今天只是来送些东西,不会打扰她休息的,既然姐姐不见我,那就麻烦你,把这东西交给姐姐吧。” 凤朝胤今日没戴面。具,眼中满是关切还有思念,念念不舍的把手里的盒子递了出去,等十三接过便转身离去。 十三歪着脑袋,有些看不明白。 她听见身后吱呀一声。 是凤锦时过来开门了。 “把他拿来的东西扔了吧。”凤锦时清冷的声音传来,十三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就扔到了一边,转身进去关上了门。 “姑娘,今日收到暗夜传来的消息,陛下已经回去,并且着手开始准备冶炼兵器,朝中上下,知道玄铁矿的人很少,不过暗夜叫我告诉您,陛下回去之后,去了一趟谢家,从谢家拿了不少的东西,全部送进了栖梧殿,说是送给您的一些小玩意。” 凤锦时听见这话不由得眉心一跳,谢韵能送来的小玩意,可都不算小。 这一次,可别又送一些堪比谢家主母才能有的信物了。 “那你也回个消息去,让她别没事送东西,她送的我一样也要不起。” 十三老老实实的点头,心里却有一些疑惑。 这些消息,明明凤锦时可以自己传出去,为什么非得让自己去传? 更何况,她觉得自己和暗夜传这些消息,有些不太合适呢。 但凤锦时似乎是生气了,一坐下便拿本书出来看,只是十三却注意到,她书都拿反了。 就算十三钝感再严重,也发现这两人有古怪。 就在十三准备要出去的时候,凤锦时忽然问:“她送了什么东西去栖梧殿?” 十三脚步一顿,回过身来回答道:“暗夜说是一副头面,但是是谢夫人送给陛下的及笄之物。” 凤锦时听完久久的不言语,十三也没说话。 只是片刻后,凤锦时才摆了摆手。 “知道了,还是告诉她,不必再继续送东西了,问问她姜国有没有什么是她想要的。” …… 第一日见面之后,凤朝胤天天都来,但每一次都见不到凤锦时。 并且每次来,都会准备不少的东西,每一件都是价值千金。 可不管是什么,凤锦时一样都不要。 凤朝胤看着桌子上连日送去的东西,全部脏兮兮的放在跟前,忍不住叹气。 “姐姐总是这样,我又不会做什么伤害姐姐的事情,我只想让姐姐过得好一点,我能有什么错?” 凤朝胤自言自语,身边跟着一个年轻的侍卫。 “十五,你和我再去见一面姐姐,我相信只要我够用心,就一定可以和姐姐见面。” 十五点了头,跟在凤朝胤的身后走了出去。 这一次凤朝胤换了一身装扮。 白色绸缎和金色丝线制成的华服,看起来华丽又贵气。 他来到屋子外,亲自把手里的兰花放在门口。 刚放下,门被推开。 他抬头,一看是凤锦时,惊喜得瞪大了眼睛。 凤朝胤站起来,忍不住叫了一声:“姐姐,你愿意见我了?” 凤锦时也意外会见到自己的弟弟,看了一眼地上的兰花,心里实在复杂。 从前没人知道自己喜欢兰花,除了谢韵和凤朝胤。 “姐姐你看,以前我答应过你,一定会送你兰花,虽然来得久了,但我从没忘记过。”凤朝胤把花抱在怀里,递给凤锦时。 凤锦时没有接,他一脸忐忑的看着凤锦时:“姐姐,你难道不喜欢吗?” 刚说完,凤朝胤就红了眼,看得凤锦时怔然。 “……没有不喜欢。”凤锦时不想看他委屈的样子,随口答了一句。 凤朝胤又笑了:“真的吗?那姐姐你收下。” “姐姐,把花放在这里怎么样?” 凤朝胤找到了一个花瓶,把兰花放在了窗台边。 这个位置光线好,凤锦时一抬头就能看到。 她垂下眼眸,倒了两杯茶:“这些年,陈国和姜国看来对你还不错。” 今日凤朝胤的这身衣裳是当下时兴的图案,料子更是皇室专用。 凤朝胤笑着在凤锦时面前坐下:“阿韵姐姐怎么舍得让姐姐来呢?要是姐姐出了什么意外,我可没办法跟阿韵姐姐交代呢,不过姐姐放心,只要姐姐在这里一日,我就一定会保护好姐姐的。” 虽不曾正面回答,凤锦时却明白,两国联合,确实是自己这个弟弟的手笔。 “不必了,姜国虽然不错,但你到底还是夏国人。”凤锦时摸着手里的杯子,目光定定地看着凤朝胤。 凤朝胤瞳孔一缩,表情一顿,很快又笑着说道:“如今哪里还有夏国了?” “姐姐,你难得出来一次,一会我带你出去吃东西吧,这里的味道,你一定喜欢的。” 凤朝胤笑容满面,兴致勃勃的说起这里的食物。 等到凤朝胤说完,凤锦时才开口:“好啊,来了许久,最近有不少人都要见我,今日正好一块见了。” 说完,凤锦时先站起身来。 这些年自己虽然低调,不过自己这张脸想必不少人是知道的。 她站起来朝外走,凤朝胤脸色有些阴沉的跟在她的身后。 姐姐来了这么久,自己把消息封锁的很好,根本就没有人知道。 那么到底是谁知道了? 凤朝胤心底酝酿着杀意,若是被他知道是谁知道了,他是不会放过那个人的。 “姐姐,你和十三两个人来姜国,实在太危险了,若真是要跟什么人见面,不如我跟你一起?若有危险,我可以保护你。” 虽然不知和什么人见面,但凤朝胤都打定主意要跟着去。 只是就担心凤锦时不同意。 凤锦时笑了一声:“自然可以。” 凤朝胤有些意外,回过神来,凤锦时已经走了出去。 街上人来人往,凤锦时兴致勃勃的逛着。 倒是身边的凤朝胤,忍不住想,凤锦时到底要和谁见面? 第46章 “姐姐,这家天下楼味道一绝,既然走到这儿了,不如进去尝尝味道如何?” 路过一家酒楼,凤朝胤忽地想到了什么,一脸期待的邀请凤锦时。 凤锦时没拒绝,二人一同走进去。 正是吃饭的时间,酒楼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本是想要个包间,奈何今日已全部订完。 “何公子好巧啊,竟然会在这里碰到你。” 一楼吵闹,一道清脆的女声从二人身后传来。 凤朝胤转身时,将凤锦时挡在身后,态度疏离:“姜小姐。” 这位姜小姐盈盈一笑,目光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被挡在凤朝胤身后的凤锦时。 “今日人多,何公子既然请客,不如与我一起?本来也约了人,却被人放了鸽子。” 见她这一脸苦恼的模样,凤朝胤下意识的要拒绝。 突然被人扯了一下袖子,他微微抿唇,有些不情愿的答应了下来。 “那就多谢姜小姐了。” 三人一路朝上,在二楼最大的包厢里坐下。 这位姜小姐倒也没问凤锦时的身份,倒是格外熟稔的与凤朝胤说话。 “再有两个月,便彻底的入了冬,冬日里姜国的雪景一绝,若是二位还在这里,便可赏雪了。” “对了,前些日子右丞相的生日宴,邀请何公子,却听说何公子拒绝了,是因为大公主吗?” 凤朝胤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凤锦时,给她倒了一杯茶,神色淡然:“在下与大公主并不相熟,并不想给大公主带来麻烦,更何况右丞相的生日宴并未宴请我。” “竟是如此吗?不过,怎么没听说过何公子家中还有一位姐姐呢?” 姜小姐单手撑着脑袋,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凤朝胤的眸光一沉,眼神犀利的望着她:“我可没说过她的身份,你是如何知晓?” 姜小姐抿唇笑了笑:“何公子真是会说笑,您从哪儿来,家中又有何人,我难道还不清楚吗?” 今日出门的时候,凤锦时并没有带易容面。具,因此这张脸在外边,是明晃晃的一块肥肉。 凤朝胤的脸色极其难看,他正要说些什么,听见凤锦时说道:“我与姜小姐一见如故,刚才在楼下遇上有卖糕点的铺子,你去给我买些回来吧。” 凤朝胤自然不想去,可对上凤锦时的目光,又不得不答应下来。 临走之前,警告地看了一眼姜小姐。 姜小姐只是笑笑却不说话。 整个包厢里剩下她们二人时,姜小姐拿出了一把扇子放在了桌面上。 “这把玉骨扇是当初你送给我的,前些年我第一次见你弟弟的时候,就知他不是个循规蹈矩的,如今又见到了你,看来,姜国是不会平静了。” 第48章 此人正是姜国的二公主,名为姜思瑶。 早年间她与凤锦时有过一面之缘,若非身份不同,二人定能成为极好的朋友。 “若是我把你在这里的消息透露出去,你和你弟弟,怕是都不能安稳地从姜国离开。” 这姐弟二人才是最大的麻烦。 若是可以,自然要把危险扼杀在摇篮中。 凤锦时笑了:“自然可以,不过你就要错失一个盟友了。” 姜思瑶歪歪头,觉得好笑。 “在我看来,你姐弟二人对我来说可不是盟友呢。” 这姐弟两个谁都不是省油的灯。 上次凤朝胤也跟自己说过这句话。 结果两个国家联姻,姜思然就转道前往盛国,要与盛国联合。 反倒弄得姜国和陈国,关系紧张。 如今几个国家都想要从盛国那里分到虞国的宝藏,却因各怀鬼胎,始终没能正式联合在一起。 现在凤锦时又和自己说出同样的话,姜思瑶心中很是怀疑,这其实就是他们姐弟二人之间的阴谋。 看似与他们合作,实际就是为了将他们逐个击破。 “二公主你也想要那个位置吧?若是你愿意与我合作,那个位置说不定就是你的,若你不愿意,待到谢家铁骑踏入姜国地界,一切可就真来不及了。” 凤锦时慢悠悠地放出了谢家军的消息,这让姜思瑶很是意外。 当初谢家出事之后,谢家军更是四分五散,根本不足为敌。 如今她说出谢家军,难道谢家军已经重组? “你可别说笑了,你与谢韵之间的关系,众人皆知,她还能为了你进攻我姜国?” 姜思瑶心中虽有怀疑,也有忐忑。 但不敢妄下定论,万一这只是一个障眼法,怎么办? 凤锦时知道她不信,于是从袖口里拿出了一块令牌放在桌子上。 这是可以号令谢家军的令牌。 自己出发之前,谢韵特意交给自己的。 “她只需要一个理由进攻,若这个理由光明正大,我与她之间的关系恶劣,又如何呢?” 这块令牌既是她发出的邀请,又是一份威胁。 姜思瑶又不是傻子,她恶狠狠的盯着凤锦时,就知道这姐弟两人出现在这里,不是什么好事。 今日自己是着了道了! 她忽然想起自己出发前收到的消息。 有人飞鸽传书说,今日凤朝胤要与一重要人物出现,就在天下楼。 若二人见面,姜国可就麻烦了。 现在想想,这飞鸽传书也是凤锦时的手笔吧。 她就是为了与自己见面! 姜思瑶气的直咬牙:“你二人不愧是姐弟,谋算起别人倒是个顶个的厉害,那你倒是说说,我与你合作又能有什么好处?就凭你拿着一块谢家军的令牌,这断然不足以让我冒险。” 见她还不松口,凤锦时摇摇头。 现在的姜思瑶处境可没有想象的那么好。 一举一动被人盯着也就算了,一不小心,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说的不错,但是你与我们见面的消息,想必大公主那边也知道了,大公主与大皇子可不会让人越过了他们去,所以我是你唯一的退路了。” 凤锦时直接点破她的处境,姜思瑶恨恨握紧了拳头。 如今朝中上下都知道,凤朝胤与姜国之间关系不同寻常。 不少人都想与他合作,为自己多一份助力。 凤锦时定是提前知道这个消息,才会费尽心机让她和凤朝胤会晤。 这样,有心人就会觉得他们两个人是暗中达成合作,那她也就成了众矢之的。 这哪里是要与自己合作,这分明就是逼自己合作! 凤锦时把桌上的令牌收回,又递出了一块丝帛:“这是我从姑姑那里得到的,二公主是个聪明人,姑姑那处若是断了线索,姜国便会一片混乱,到那时便是二公主的机会,二公主是想生灵涂炭还是想谋求和平生机,那都看二公主的选择了。” 说完这话,凤锦时站了起来。 见她要走,姜思瑶有些急了。 她一走那不就正好坐实了自己和凤朝胤同盟的这件事儿了吗? “二公主还有三天的时间考虑。”离开前,凤锦时说完最后一句话,便关上了门。 姜思瑶看着桌上的丝帛,又想到那块令牌,心里格外复杂,难道自己真的要与她合作? …… 另一边。 凤锦时传来的消息,放到了谢韵的桌上。 她看着上面的信,心中格外复杂,没想到这次前去姜国竟然还有意外之喜。 林静茹一直守在下方,犹豫片刻,忍不住问:“陛下,是有什么消息吗?” “过几天大长公主传递消息的时候,你派人前去捉拿,人证物证俱在,她是逃不掉了,另外再派出一队人与姜国二公主汇合。” 这个命令一出,让林静茹有些疑惑。 她抬头不解的望着谢韵:“与姜国的二公主?那……十公主呢?” “都有相互的共同利益,和谁合作都是一样,照吩咐做事就行了,另外让十四把这个盒子送去姜国,务必送到她的手中。” 这个她,说的是谁已然不言而喻。 这段时间,有不少的东西都被秘密送去凤锦时的手中。 “是,陛下。” 林静茹收下东西,转身离去。 等人一走,偌大的勤政殿就只剩下谢韵一个人。 这些日子她收到了凤锦时送来的信。 信中无一不是在向自己说,计划进行的如何顺利。 却从不问一句,自己现在如何。 反倒是自己,日日担忧她在姜国的安危。 她忍不住叹一口气,若不是她今日送来消息,她真想立刻集合谢家军。 让她待在姜国一一天,她心中便就担心一日。 “陛下,江南那边传来消息,第一批送出去的玄铁矿已经冶炼兵器完成。” 这可是连日以来最好的消息了,谢韵心底一松,连忙站起来:“去瞧瞧!” 只要这兵器合格,便可尽早的投入使用。 到那个时候,其余国家联合,也不再会是威胁。 想到这里,她心中松快,又加快了脚步。 …… “姐姐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牌,我还在想到底是与谁见面,没想到是与二公主。” “姐姐还是不信任我,觉得我会伤害姐姐对吗?可是姐姐,你可是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你若真是想要让我回去,直接对我说就好了。” “姐姐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我可都会听的,就和小时候一样。” 凤朝胤从天下楼回来,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昨日是被拉壮丁了。 连着好几日,自己送东西,凤锦时都是爱答不理。 昨日却那么轻易就答应和自己一同出去,原来是早就计划好了。 他一脸委屈的望着凤锦时,凤锦时却假装看不见。 自己这个弟弟,她是最了解不过的。 “我让你走,你真的会走吗?几个国家鸡飞狗跳,你却这么轻易的就脱身而出,你昨日带着我出去,无非就是想告诉别人,你已经有了可以拿捏的软肋。以此让我留下来,因为你很清楚,只要我留在这里,那么阿韵就绝对不敢攻入过来,不是吗?” 第47章 凤锦时淡然的说出他心中的这些盘算。 凤朝胤听见这话,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他拿出了一个盒子放在了桌上:“昨日去买糕点的时候路过珍宝阁,见里面的一个玉镯很适合姐姐,便了买下来,想送给姐姐,我们姐弟二人这么多年没见面,实在不该这么生分,但没想到姐姐居然会这么想我。” “姐姐,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利用你,我只是觉得你受了太多的委屈,我想我们姐弟二人在一块,一定能够活得更加的轻松,我做这么多也不只是为了我自己,也同样是为了姐姐,毕竟你被困在京都,阿韵姐姐虽然不会太苛待,想来也不是完全自由的吧……” 他越说越是委屈,眼眶通红的望着凤锦时,仿佛下一秒就能够哭出来。 见他这一副可怜又委屈的样子,凤锦时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演戏演的,可真是够真的。 “我当然会留下来,在你我的目的没达到之前,我自然是不会走。” 本来她也没想过要走,毕竟自己要做的事情都没有做完。 听着这话,凤朝胤就更加的委屈了。 现在不走,还要算计自己,他一脸幽怨的看着凤锦时。 凤锦时并不理会,而是说起了别的事情。 “你前段日子不是说有一处宅子吗?这地方现在是住不得了。” “我早为姐姐安排好了,姐姐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一定不会伤害你的,既然姐姐不住在这里,那姐姐就跟我走吧。” 第49章 见他又是一脸委屈的样子,凤锦时有些看不下去,叫来了十三。 “把东西收拾好了,便走吧。” 十三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凤朝胤的身后。 凤朝胤听到身后的动静,便知道是什么人来了。 回头就看见十三手里还拿着两个包袱。 他心中又是生气,又是无奈。 三人走出来,凤朝胤扶着凤锦时坐上了马车。 一路无话,来到了凤朝胤准备好的宅子里。 宅子很大,也打扫得格外的干净。 里面的东西布置的一应俱全,还放了不少价值连城的宝贝。 凤锦时略微抬头看了一眼,竟然还有她喜欢的各国游记,想来京都的眼线还真不少啊。 这一看就是他精心布置的。 凤朝胤一脸开心的带着凤锦时往里走,兴致勃勃地和她介绍这里面的东西。 他说起这些宝贝来,是头头是道。 有不少都是他准备送给凤锦时的。 至于凤朝胤说这话是真是假,那就不知道了。 “这里的不少东西可都是皇室专用,能到你的手中,看来姜国的人对你不错,也难怪你非得要留在这里。” 凤锦时随便看了两眼,便知有些东西的来历并不是像凤朝胤说的那么简单。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注意着凤朝胤的表情。 果然当她说完之后,就看见凤朝胤脸上的表情陡然一变。 似乎是戳中了心里最不愿意被人探查到的秘密一样。 “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在这里做客,他们愿意把东西拿给我,也不是很奇怪的事情吧?” 凤锦时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没与他再纠缠此事。 “这里都布置好了,那我住在何处?” “姐姐自然是值得世上最好的东西,所以最好的院子就是给姐姐住的,我已经安排好了,姐姐同我来。” 院子早已被安排好,刚到,便有一个下人来到凤朝胤的身边,低声说了句话。 凤朝胤脸色一变,找了个理由匆匆离去。 看他走远,凤锦时这才坐了下来。 院子里有不少伺候的下人,他们望见凤锦时也不觉得惊奇,自顾自的做着手上的事情。 估计凤朝胤等着她来姜国有多久,训练这些下人就有多久了。 “小姐,刚才外面传来消息,已有杀手到了那个院子。” 凤锦时听着这话,笑了一声,自己出现在这里又与凤朝胤见面,自然会有人担心。 他们不会允许意外出现。 若是不拿捏住自己,又如何能与谢韵去谈判呢? 毕竟谢家军的名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招惹得起的。 哪怕是几国联盟,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是否真有一战的本事。 “公子刚才也是得知了这个消息,才去处理这件事情,若不出意外,这件事情应该是姜国大公主做的。” 他们来之前便已经收到了消息,姜国大公主有意想要让凤朝胤为驸马。 所以,自然会把一切阻碍她的人和物都给除掉。 现在凤锦时对这位姜国大公主来说,就是最大的阻碍。 她是绝对不会让凤锦时出现在这里,并且把凤朝胤给带走的。 “这位姜国的公主倒是胆子挺大,只是胃口这么大,也得要看自己能不能吞得下。” 她们两人说话,丝毫不避讳周围的人是否听得见。 反正都已经住进了凤朝胤的宅子里,自然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 …… “大公主,有什么事情竟然让您亲自来到这里?” 刚才凤朝胤离开,便是听下人说大公主来了这里。 凤锦时住的院子,被一把火烧了,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这位姜国的大公主做的。 她突然出现在这里,必然是已经猜到了姐姐来这里了。 若不是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还没做成功,他是真不想与这大公主有什么瓜葛与联系的。 “别当我不知道,是你姐姐来了这里对吧,她是过来投奔你的,还是要来与我作对的?” 姜国大公主脸色极其难看,她厌恶极了凤锦时。 凤锦时有她想得到的一切,皇位和她最想要的人。 如今凤锦时就在自己的地盘,若是自己不做些什么,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些机会? “她只是过来看我,至于大公主所担心的那些事情,一样都不会发生。” “既然我担心的事情都不会发生,那你又为何要与我那位好妹妹合作?姜思瑶她手中什么都没有,你与她合作无疑是自寻死路,你是有些本事的,但你也清楚,这个国家最后是得听我的。” 大公主的眼中满是笃定和野心,她知道,姜思瑶是争不过自己的。 但若姜思瑶和凤朝胤合作,那可就真说不定了。 否则,她今日也不会那么着急忙慌的来这里。 凤朝胤微微眯眼,幼时他被威胁,那是没有办法。 如今他已经掌握了权利,并且还把几个国家玩弄在股掌之中,已经没几个人敢这么威胁他了。 但是现在,这位大公主态度居然如此傲慢! 凤朝胤看了她一眼,片刻又笑了起来。 “大公主这话说的,看来是对自己格外的有信心,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希望大公主能够得偿所愿了。” “你……” 大公主是沉着脸离开的。 凤朝胤扬着的嘴角落下,目光晦涩。 “今天的事情谁传出去的?” 底下的人不敢说话。 见他们一个个低着头不说话,凤朝胤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但很快又被按下来。 他转头望着身边的管家,神色冷厉。 “这几日姐姐住在我这里,你们都要好生伺候着,外面的那些纷纷扰扰,也不必让姐姐知道,免得让姐姐住在这里还住的不安心,若是大公主还来,谁放进来的,我就要了谁的命。” “是,公子放心,老奴这就吩咐下去。” 管家浑身一抖,他是知道凤朝胤的手段的。 …… 一连在这宅子里住了三日,每日除了见到凤朝胤之外,便只能见到院子里伺候的下人们。 问外面发生的消息,他们都闭口不言。 甚至有些人脸上还会露出惊恐的表情。 这便是有人故意不想让她们知道外面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能做出这种事情的,除了凤朝胤,也再无旁人了。 十三心里隐隐明白,她们这是被凤朝胤给软。禁了。 虽然她有能力可以带着凤锦时离开,但是没有凤锦时的命令,她是绝对不会轻举妄动的。 “姑娘,今日属下出去了一趟,听闻大公主在府中设宴,特意把公子给邀请了过去,并且当众执意要让公子做驸马。” 不过半天的功夫,这个消息就被传得人尽皆知。 外面的人确实都知道,但她们却什么消息也没有。 凤锦时听着消息,微微一愣,有些许意外,但很快,她就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出来。 “二公主是个聪明人,她知道做什么对自己最有利,如今大公主因为我的缘故,怕是要着急了,不惜招驸马也要让我这弟弟留下,可惜,她算盘打错了。” 自打她住进这里之后,便和外界失了联系。 姜思瑶自然也知道,为了能让凤锦时明白她的决心,自然想了些办法。 这便是她最好的诚意,把如今朝堂的水搅得更加浑浊。 而她正好可以借此机会休养生息,也同样为凤锦时接下来的计划,做准备。 十三点了点头。 姜国的消息早就已经传了出去,并且按照凤锦时的吩咐,保证凤朝胤能够收到消息,同时,也能够安然无恙的把另一份消息传回京城。 “姑娘,还有另外一件事情,玄铁矿制成的第一批兵器已然投入使用。” 这个消息也是刚刚才传来的,现在谢家军手中都有了玄铁矿所制成的兵器,气势大增,人人都有以一敌十的能耐。 凤锦时有些错愕的抬头,她想过兵器会很快制成,但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她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眼底满是柔和与激动。 这么一来,她们手里的王牌,可又多了一张。 这段时间,她信里从没问一句阿韵如何,但此时,伪装的再好也会有缺口。 密密麻麻的情绪从心底泛起,最后都聚成思念二字。 不可否认,她真的想她了…… 第48章 凤锦时强行把这些念头克制住。 她对着十三吩咐:“一会你把消息传给二公主,告诉她,我来这里要和凤朝胤联合的消息,也可以一同传出去。” 十三心里清楚,她们千里迢迢来到这,就是羊入虎口。 这里的人是绝对不可能会放过凤锦时的。 第50章 而凤锦时的用意,一来是为了牵制凤朝胤,二来是借此机会,给谢韵一个正大光明的出兵理由。 十三面露担心,这个办法实在太危险了。 毕竟她们是在姜国的地盘。 要是大公主与大皇子联合起来,她们想走是没那么容易的。 就算是等到谢韵过来,那也是要花费不少时间的。 “姑娘,这么做实在是太危险了,不如先给陛下传去消息?” “不必,你当真以为她就没派人来吗?” 凤锦时实在是太了解谢韵了,自己出发的时候,谢韵安排的人必然也在路上。 虽然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有出现,可不代表她什么都没有做。 十三领了命令,点了点头便悄悄离去,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 …… 连着好几日,都没有再见过凤朝胤。 凤锦时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着急。 反倒是一脸悠闲的,像是来这里度假一般。 十三在旁边端来了一盘糕点,放在了桌上。 这时院子外传来了动静,听见那急促的脚步声,便知来的人是凤朝胤。 凤朝胤来到凤锦时的面前面,一脸愤怒,他拍着桌子直视着凤锦时。 “姐姐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我让姐姐来这里住下,可是姐姐却只想着要利用我,利用我对外传递消息,让我与大公主之间的联盟断掉,姐姐就这么看不得我好吗?”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在这里住着,对外面的消息一概不知,又能做出什么事来?” 凤锦时看了他一眼,低下头继续喝茶。 “姐姐当真不知吗?阿韵姐姐可是已经集结了谢家军,意图亲自上阵。” 凤锦时适当的露出了一丝疑惑,又跟着笑了起来:“那又如何呢?总不能你说这些事情也是我让她做的吧,分明,我可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待着的。” 这段日子他们虽不说,但心知肚明。 凤朝胤就是把凤锦时软。禁在这里了。 凤锦时在这里断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凤朝胤又何尝不知道,可他心中也同样知道凤锦时的能耐。 “姐姐,你就这么不愿意让我们凤家重回巅峰吗?你知道,这一切本来就该是我们的,我只是想要替我们凤家拿回一切,也想替你拿回一切呀!” 凤朝胤一脸伤心绝望的看着凤锦时,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我姐弟二人被软。禁在姜国,姜国皇室意欲挟持我二人威胁盛国,又意图与陈国联盟,联合对盛国出兵,盛国做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 凤锦时淡定地从袖口拿出了一封信递给凤朝胤:“这不就是你的计划吗?” 凤朝胤看着她手中的信,瞳孔猛的一缩,这是自己写给大公主的信,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姐姐的手中? 等他反应过来时,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凤锦时。 原来这都是姐姐的计划,他也只不过是计划中的一个棋子罢了。 “若你愿意,便留在这里,安安静静的等着阿韵接我二人回去,若你不愿意,那我就只能提前清理门户了。” 话音落下,凤朝胤也不开口说话。 二人静静的对视着,空气之中弥漫着焦灼的气氛。 不知过了多久,凤朝胤眼中的伤心一闪而过。 他突地冷笑了一声,坐直了身体,眼中满是嘲弄和不屑。 “清理门户?”他仿佛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姐姐可别忘了,如今你可是在姜国,清理门户,那也得回去才能算!可现在能不能回去,都得要看我的心思!” 他一步一步走近凤锦时:“不过姐姐放心,等到这里的事情解决之后,我也会带你回去,但是姐姐你别忘了,胜者为王,阿韵姐姐再厉害,又能和所有联合的国家作对吗?”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凤锦时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无奈地摇了一下头。 自己的这个弟弟,还是太过于急躁了。 “姑娘,我已找到证据,当初谢家出事,确实是被姜国算计,文萧皇后与公子也参与其中……” 这段日子十三一直没在宅子里面,实则是在外面收集证据。 她们当时怀疑凤朝胤与谢家被冤枉有关,于是便仔细往下调查。 谢家确实识人不清,但更多的也是中了旁人的圈套。 文萧皇后不想让自己的女儿抢走属于儿子的荣耀,所以便开始暗中计划。 至于凤朝胤,只不过是加了一把火而已。 把一封伪造的圣旨递到了谢家的跟前,谢家本就愧疚难安,这才导致了惨案发生。 说到底,不管是文萧皇后还是凤朝胤,他们都是整个谢家惨案的推手,也是……刽子手。 “我知道了,这消息先压下,他是我弟弟,等事情结束后,我自不会放过他。” 凤锦时沉下脸来,可心中却又不免来回郁结。 谢家委屈也不冤,但她要对亲人下手,倒有些犹豫。 她愿意给一个机会,但若她弟弟不知悔改,那他也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毕竟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他也只是一个叛国的皇子罢了。 …… 姜思瑶手里拿着信件,气的直咬牙。 她就知道上了凤锦时的这条贼船,想要下来是没那么容易的。 果然还是被她给算计了一道。 上次在凤锦时算计之下,他二人见了面。 自己不情不愿,却不得不合作。 虽说她答应合作,只是为了给姜国谋求一条活路。 可若是真把谢韵给惹怒了,她的谢家军踏遍整个姜国,将姜国变成一个附属国,也不是不可能。 但她没想到,凤锦时狠起来就连自己都能算计。 如今,所有的人包括她,都成了绑架凤锦时的凶手之一。 “公主,大公主来了。” 身边伺候的侍女上前,在姜思瑶的耳边低声说道。 姜思瑶听完心中更是烦躁,自己这个好姐姐过来,无非不是因为凤朝胤的事情。 这些日子整个姜国朝堂动荡不安,支持大皇子和大公主的,分成了两派。 姜国皇帝自然明白,但他并未帮衬其中之一。 因为他也想要在这个位置上坐得更稳,而他儿子和女儿之间的斗争,也无非是在牵制对方。 这样一来,整个朝堂还是由自己说了算的。 如今的姜国,一派主战一派主和。 主战的,想要在战场上与谢家军碰一碰。 主和的,要把凤锦时和凤朝胤送出去,以谋求发展的机会。 这一日早朝,又是两派争的面红耳赤,谁也没能说服谁,坐在高位上的皇帝一脸燥意。 “行了,如今的姜国经不起再折腾了,能不打仗就不打仗,派使者前去盛国,同他们聊聊,看看这件事情如何解决,才能让他们满意。” 皇帝都这么说了,其余人再想反对也没有用了。 …… 而另一边的谢韵,收到姜国传来的消息,同时也收到的还有凤锦时的。 姜国想要与他们和谈,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但凤锦时想要以身入局这件事情,却把她给气得不轻。 “她胆子倒是真大,居然还想着以身入局,她把整个姜国皇室给弄的是团团转,还把自己的弟弟给算计了,真是半点没把我的话当成一回事。” 今日早晨,姜国那边传来消息,凤锦时被软。禁了。 大公主和大皇子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越发的紧张起来,现在双方都想要拉拢凤朝胤。 而与凤朝胤合作,就会把整个姜国陷入不复之地,所以凤朝胤的计划,也没办法进行。 按照凤朝胤最开始的计划,是要联合姜国和陈国两个国家。 但如今十公主在陈国也掌握了话语权,联合是成不了。 姜国明面上是要与谢韵合作,实际上却什么也没有做。 现在,凤锦时在姜国正好给了谢韵一个正大光明的机会,派兵出征,并且还能震慑其余国家。 这一系列的计划看着倒是天衣无缝,只是太过于危险。 但凡走错一环或是凤朝胤不受控制,凤锦时的安危都一定会受到威胁。 这才是谢韵最担心的地方。 可是她心中也知道,凤锦时要做的事情,自己是拦不住的,因此就更加的生气和着急了。 凤锦时肯定也是猜到这一点,这次终于在信里问了一些谢韵的近况。 除此之外,还提到了一些姜国的特殊气候,说是靠近高原,再见面都怕谢韵认不出她来了。 罢了,谢韵挥挥手,“大长公主那边有何动静?” 毕竟人离自己还是太远了,她想做什么现在也没有办法做。 就只能先放一放,等人回来了再解决。 但如今现在需要解决的,却是大长公主的事情。 林静茹回答道:“自从您回来之后,这段时间大长公主都很安静,除了在府上养花喂鱼,不曾出去过。” 第51章 谢韵点了点头:“除此之外还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应当是还在观望您这边。” 大长公主是个沉得住气的,这一点她们心里面都清楚。 若是沉不住气,她这么多年来做的事情,早就会被发现了。 “那就再等等吧,谢家军的武器可都已经装备上了?若是全部都装备上了,那咱们就出发吧,既然她一直都在等这个机会,那我们也得要给她这个机会才行!” 第49章 大长公主确实一直都在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时机。 眼看着现在的局面,大有谢韵要亲自出马的可能,所以众人都很紧张。 虽说在别人看来,凤锦时和谢韵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势如水火,但是大长公主心里面却无比的清楚,一旦凤锦时真出了什么事情,谢韵绝对是最着急的那一个。 谢韵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下凤锦时。 大长公主也是过来人,谢韵眼底的情意瞒不过她。 自然,她要耐住性子,等着谢韵离开了。 …… 这边林静茹汇报,“陛下,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现在就等着姑娘传来消息。” 谢韵放下手边的信件,沉声道:“等她传来消息,怕是来不及了,派我们的人去探听清楚,姜国现在的情况。” 到现在为止,凤锦时传来的消息,只是告诉她计划到了哪一步。 尤其现在被软。禁之后,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都是十三派人传消息回来。 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凤锦时肯定是预备把全部的事情做完之后,再告诉自己。 这人向来如此,先斩后奏。 总是想把最危险的路走完,就算明知道她不会允许,跌跌撞撞也要往前直行。 有时候她真想钻进凤锦时的心里瞧瞧,柔肠百结的位置,是否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好在这人现在还算开了窍,也会给她说一点繁杂事物之外的话了。 林静茹就看到谢韵把那封信笺来来回回的看,似乎要从上面盯出朵花来。 自从知晓她们两人的心思后,她现在真怀疑,谢韵晚上说不定都会把信笺捂在心口才能入睡。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连忙应下,转身离去。 人一走,偌大的勤政殿又只剩下了谢韵一人。 最近这些时日,凤锦时不在宫中,亦不在勤政殿,她总觉得空了一块。 不只是整个勤政殿里,就连自己的心口也空了一块。 她无时不刻地念着那个远方的人,就是不知那人心中是否也惦念着自己。 这种思念的滋味,实在是不舒服。 谢韵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心中却越是有些紧张。 如今凤锦时入局,凤朝胤是个笑面虎,若这中间出了什么意外,凤锦时的安危实在是没有保障。 “陛下,姑娘那边着人传来消息,当初的事情,不只是逍遥王在背后推波助澜。” 岑嬷嬷手里拿着一封密卷,来到了谢韵的跟前。 她小心翼翼的把东西放下,也不敢抬头。 有些事情自己知道,本就已经格外的危险。 若是再管不好自己的眼睛,哪怕就真的完了。 当时的谢家功高盖主,有的是人想把谢家给拉下水。 谢家虽然独善其身,但是也经不住被人暗算。 最后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就是那一封圣旨。 在凤锦时走之前,谢韵早就已经猜测到了,这绝对不可能会是一个人做成的。 当所有的真相摆在她面前的时候,谢韵的心里面还是觉得像被压了一块大石头,让她喘不过来气。 这封密卷,谢韵到底也没有打开。 默默的放到了最角落的地方。 岑嬷嬷往后退了两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岑嬷嬷,你说,这个位置就一定要这么抢吗?” 所有的人都在盯着这个位置,甚至就连底下的臣子都一定要置她于死地。 可是,真当自己坐到这个位置时,才发现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 也难怪当初自己入宫夺位的时候,凤锦时会露出那一副耐人寻味的表情。 “嬷嬷,马上就快要到冬天了,姜国的冬天很冷,她的身子又不是很好,我实在是担心,她在姜国适应不了,你说,能不能在冬天来临之前把她给接回来呢?” 话题一下子转变的太快,岑嬷嬷有些反应不过来。 “姜国的冬天虽然冷,但姑娘会照顾好自己的,您若是想早点把姑娘给接回来,只怕是现在就得要出发了。” 岑嬷嬷低下头来回答,姜国的冬天确实很冷,尤其北地多雪。 凤锦时的身体,倒也不至于就连过冬天都那么的费劲。 谢韵之所以会对自己说这些话,实际上就是想念凤锦时。 不想让她在那个狼窝里头待着,想早一点把人接回来。 “我也是这么想的。” 谢韵笑了笑,站起来。 岑嬷嬷本意要跟上去,见她摆了摆手,便又默默的退回了原位。 …… 宫里头设宴,大长公主也被邀请了。 她的心里面有些紧张,好端端的突然设了宫宴,还要让自己去参加,这实在是奇怪的不得了。 往年若是有宫宴,也只是会象征性的问一句,从不会以这样强硬的姿态。 说是宫宴,实际上只是在御花园摆了几张桌子,随便宴请了几个人。 大长公主一眼望去,这些人私底下同自己的关系倒是挺不错的。 而且这些人,是当初最不支持凤锦时登上帝位的那一批。 如今谢韵把这些人连同自己带到这里来,她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 心里面盘算着究竟是怎么回事,远远的便听见了太监尖细的声音。 “陛下驾到!” 谢韵从外面走来,坐在了主位,周围的人正要起来行礼,却被她摆手制止了。 “今日不必多礼,本也没有几个人,诸位平时为国事操劳,朕想着,今日是个不错的天气,把诸位请到这里来,好好犒赏一番。” 随后她锁定目标,“大长公主,这是特意为您准备的桃花酿,您尝尝和当初文萧皇后给您准备的,可有什么差距?” 谢韵脸上带着笑,她一招手,便有宫女上前开始往各个人的桌上放餐食。 每个人桌面上的菜都不一样。 大长公主看着自己面前的桃花酿,心里咯噔一声。 当年文萧皇后确实是给自己送过桃花酿,但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儿了,怎的如今又提到了这件事情? 她按捺下心中的怀疑,喝了一口酒,又把杯子放下,朝着谢韵笑了笑,一脸怀念之色。 “当年文萧皇后送的桃花酿,味道一绝,如今这味道,倒是与文萧皇后送的不分高下呢。” 谢韵听完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大长公主对当年文萧皇后送的那坛桃花酿念念不忘了,不过也没关系,您手里这坛桃花酿,是朕昨日从文萧皇后那里找到的最后一坛,您若是喜欢,今日走的时候,便把这坛酒给带上吧。” 大长公主脸上的笑,顿时变得僵硬无比。 方才谢韵拿出这坛酒的时候,她便猜测谢韵是想借此机会试探自己。 只是没想到,她居然会让自己把这坛酒给拿走。 “陛下,这坛酒是小时的心爱之物,我若是拿走了,只怕是会让她不高兴,还是留下来吧。” “大长公主不必担心这件事情,她若是知道这坛酒最后是给了她最敬爱的姑姑,没有什么会不愿意的。” 谢韵笑着把话给堵了回去,当年文萧皇后早产,正是因为桃花酿掺了毒。 后来文萧皇后的事情越演越烈,先帝事后没有调查下去。 但这并不代表,谢韵和凤锦时不清楚这件事情的真相。 难产是真,但也有别的原因。 比如,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接触到这坛酒。 当年的那件事情,和眼前的大长公主可是脱不了关系的。 如今大长公主这么着急忙慌的想要撇清这件事情,无非是不想再去回忆当年。 就更别说,在这个时候突然提到这件事,分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此刻所有的人目光,都紧紧的盯着大长公主。 若是自己今天真的拒绝了,怕是她不能从这里离开,甚至就连这些人也离开不了。 这哪里是在试探,这分明就是在找机会解决掉他们这帮人。 大长公主脸上的表情不变,心里却恨极了,她站起来微微一笑,接下了这坛桃花酿。 “既然这样,那就多谢陛下了,不过陛下可得要帮我与小时好好的说一说,免得叫她给误会了。” 谢韵很是满意大长公主的动作,见她已经接下了那坛桃花酿,笑得更加高兴。 她点了点头说道:“大长公主请放心,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第52章 众人见大长公主安然无恙,也松了一口气,他们也真担心,借这件事情算账,算到自己的头上,该怎么办? 好在接下来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这场宴会有惊无险地结束。 众人走的时候双脚都在打软,今天简直是要了他们半条小命。 离开皇宫之后,脸色最难看的,就是大公主了。 回到大公主府,第一件事就是把这坛桃花酿给砸了。 她气势汹汹的砸了不少的东西,下人看见她这模样都不敢上前,生怕惹怒了她,自己也跟着遭殃。 把东西砸了个稀巴烂,大长公主还是觉得有些不解气。 想到今天发生这些事情,她更是气的冒火。 “居然还敢当着我的面来挑衅,她这个位置到底怎么坐上的?难道她自己心里还没数吗?” 谋权篡位来的位置,让大长公主心里面不舒服。 从前自己就没把她给当成一回事,现在就更加不可能把她给当成一回事儿。 只是,越是想心里面就越是生气。 奈何手边,已经没什么东西能让她再继续发泄怒火。 大长公主坐在靠椅上深呼吸,渐渐平静自己的情绪。 忽然外面传来了一声清脆的鸟叫声,大长公主愣了一瞬,立刻站起来,朝着窗口走去。 抬手,一只信鸽落在了自己的手上。 大长公主打开信纸,看见上面的内容,顿时便笑了起来,一扫而空今日心情的阴霾。 “来人,明日我要去万佛寺,着人准备着。” 第50章 大长公主心情不错的朝外吩咐了一声,外面的下人伺候的时间长了,也都习惯了大长公主的情绪变化。 前一秒愤怒的像个市井骂街的妇人,后一秒又能维持着公主该有的端庄。 …… 今日把这群人给挨个试探打敲打了一遍,谢韵倒是放心了不少。 自打自己从江南回来之后,她就发现皇宫和朝堂之上有不少人的眼睛。 尤其是皇宫,里里外外盯着自己的人可有不少,不过她是故意放任这些人,在自己的身边当做眼线。 毕竟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眼下收拾这些不闲的小喽啰没什么作用,反而还会打草惊蛇,干脆什么都不做。 林静茹从外面走进来,汇报着:“陛下,刚才我们的人传来消息,大长公主明日要去万佛寺。” “这些年她老是往万佛寺跑,表面上是惦记着死去的驸马,实际上只不过是在和自己的人联系,今日之后,她怕是得要狗急跳墙了。” 文萧皇后桃花酿的这件事情,本就是她心底的一根针。 先前又被谢韵光明正大的拎出来,能高兴才奇怪。 如今又要去万佛寺,很显然被谢韵给惹急了。 二来也是想要借此机会先行准备,毕竟机会可不多呢。 林静茹当然明白谢韵的意思,她微微点了点头,望着谢韵又问道:“陛下,那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吗?” “自然是要做些什么,她既然那么期待着一个机会,那就给她这个机会好了,朕记得姜国这段时间实在是不安分,让我们的人也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吧。” 现在凤锦时和凤朝胤两个人都在姜国,而相信不久之后,这件事情也会被传出去。 到那个时候,她就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可以出兵去姜国了。 而那个时候,可就真的给了大长公主机会了。 林静茹明白,这不过都是她们给大长公主设的一个陷阱。 但现在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如果真的要出兵,那凤锦时自然会有危险。 尤其是谢韵对凤锦时的重视。 她实在是不敢想,如果凤锦时真的在姜国出了意外,凤朝胤和整个姜国怕是都要完蛋。 “我要动手的这件事情,暂时先瞒着她,不论她与大长公主之间的关系如何,至少大长公主对待她,还是有三分真心在。” 谢韵在对待大长公主这件事情上,总有些犹豫的。 虽然可以直接对大长公主动手,但一想到凤锦时,心中便狠不下心。 只是关心爱护小辈和自身的利益相比,实在是比不上。 大长公主想要的,恰恰是会让凤锦时感到为难的。 所以这件事情如果不是真到万不得已的情况,她是真的不想告诉凤锦时。 哪怕凤锦时知道,大长公主心中早就生了篡位之心,可是只要不到那一步,一切都是好说的。 就知道谢韵会一直担心着凤锦时,林静茹对她说出来这些话,没有任何的不解。 “陛下放心,这些事情姑娘那边都不知道,只是大长公主若是真的出事的话,势必会连累姑娘的。” 不管怎么说,大长公主都是凤家人,倘若她用清君侧的名号起兵,自然会有不少的人响应。 而那个时候,凤锦时和谢韵两个人必然会被架在不同的阵营。 听闻谢韵却是冷笑一声:“那要她有这个机会才行。” 一个通敌叛国的人,还妄图想要清军侧,真是在做梦。 她做了那么多的准备,可不是为了让大长公主来离间自己和凤锦时之间的关系的。 她要让凤锦时干干净净的在自己的身旁。 绝对不会要让任何人,抹黑一分。 若非如此,她不会那么急着要把大长公主通敌叛国的证据都给找出来。 因为只有把大长公主通敌叛国的证据,全部找出来,才能够让大长公主无所遁逃。 名义坐实了,对凤锦时才不会有任何的影响。 相反凤锦时还会成为受害者,而这个世上,受害者才是会被人所心疼和维护的。 …… 凤锦时在宅子里被软。禁整整一个月,这一个月她也没有想过要出去。 毕竟十三会带来消息。 自己和凤朝胤在姜国的消息,已经透过二公主的嘴传了出去。 外面传的沸沸扬扬,估摸着这几天的时间,就应该要传到谢韵的耳朵里了。 “姐姐可真是好算计,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可就真是给了阿韵姐姐一个机会,一个光明正大的机会,让她来对付姜国,不过姐姐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我不愿意放你走,你真的能够离开吗?” 凤朝胤咬着牙对凤锦时说道。 外面的消息,他一听就知道是凤锦时故意让人放出去的。 最近这段时间,凤朝胤在自己跟前出现的次数倒是不多。 但每一次出现都会带着一丝讨好和谄媚。 尽管凤锦时看得出来,他这些只不过是迷惑自己的假象。 毕竟这么多年来,他就是靠着这样一副蛊惑别人的面容,才能在这深宫和在这些国家游走之中,安全的活下来。 只可惜,他拿着这一套伎俩来面对自己,就显得有几分可笑了。 他们可是一母同胞的姐弟,他在想些什么,自己这个做姐姐的难道还不明白吗? “我确实是想要回去,而且想把你给带回去,但如果你真的不愿意的话,我肯定是逼不了你的,不过这并不是我最后的目的,还有,我想告诉你,任何事情都是有因果代价的,从前你做的那些事情,最后的报应也会到你的身上。” 凤锦时放下手中茶杯微微笑了笑:“当初母后想要把我从这个位置上拉下去,将你扶持上位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表情呢。” 当年自己被封为皇太女的时候,自己的母后和弟弟可当着自己的面密谋,要如何谋得这位子。 她可忘不了,自己这弟弟那伪善的表情呢。 年纪小从来都不是理由,有些人的恶意便是从小就展现出来的,凤锦时心里知晓。 毕竟从古至今,能够坐上这皇位的女子少之又少。 看不惯自己想要把这个位置夺走的人,更是多如过江之鲫。 只可惜,凤朝胤最终是奇差一招,这位子还是被自己给坐稳了。 凤朝胤微微一愣,笑了出来:“原来这些事情,姐姐都知道了呢,不过就算是知道了这些事情,那又怎么样呢?” “当然不怎么样,我说了,这并不是我的最终目的,最近这几天降温的厉害,没什么事情就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也要休息了。” 说完了这句话,凤锦时便站起来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没再往后看一眼。 凤朝胤站在原地看着凤锦时离开的背影,眼中满是愤怒又是无奈。 他其实并不想对自己的姐姐做什么,毕竟他们可是一家人。 可自己的姐姐挡了自己的路,那也别怪他,真的不客气。 凤朝胤在原地站了好一会,这才转身离开,离开的时候,他的心里面下定了一个决心。 有些事情是真的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尤其是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两个人在姜国。 那么以他对谢韵的了解,谢韵是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的。 所以所有的计划都必须要提前了,不能让所有的事情出问题。 第53章 …… 正如凤锦时所预料的那样,她和凤朝胤留在姜国的这件事情很快就被谢韵给知道了。 得知消息的当天,谢韵便在朝堂上发了好大的火。 众位大臣们更是一脸的疑惑,不是说凤锦时重病去世,怎么又出现在了姜国? 不过好在这些事情本来就是在谢韵的计划之中,虽然有些偏离,但至少这个借口是还能够圆的回去的。 “当初是人*突然消失不见,为了不打草惊蛇,朕才随便找的一个理由,今日得到消息,如今她在姜国被人软。禁,朕有意御驾亲征,诸位可有意见?” 御驾亲征这件事情如果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有哪个皇帝会轻易做出。 结果谢韵却突然提出要御驾亲征,可把诸位大臣给吓得不行。 事情还不到需要皇帝出马的情况呀。 他们有意想要劝阻,但是刚一开口就发现谢韵的脸色不好看。 愣是把要劝解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谢韵说这些话只是在通知他们,并不是在商量。 “陛下,如今朝堂上也需要有人主持,若是您御驾亲征,那朝堂可怎么办?” 这是众人最担心的一件事情。 谢韵笑了:“若是真有事,那就正好回来清理门户,若是无事,那便是诸位爱卿的功劳了。” 说完这样的话,她便摆了摆手,宣布退朝。 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位大臣们。 众位大臣们忍不住叹息一声,这些年他们在谢韵的手下,才知这日子是有多么的难过。 如今又要御驾亲征,倘若朝堂之上出了些什么事情,他们在坐的,有一个算一个谁都逃不掉。 谢韵可不管接下来这些大臣们有多么的头疼,她一想到,这个消息已经被传到自己这里,一颗心就担忧的不得了。 因为她清楚,这件事情将能够传到自己的耳朵里,那就说明,姜国上下都知道了这个事情。 那凤锦时的情况就会更加危险…… 第51章 虽说凤锦时的身边有十三跟着,可是她还是担心。 万一这要是出了什么意外…… 她根本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好在她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谢家军早已就绪,只等她一声令下。 谢韵无法再等到过些时日,当天夜里便收拾好了东西提前出发。 谢韵离开的这件事情,并没有惊动其余人,只把消息先一步传给了大长公主。 毕竟大长公主一直都在等着这个机会。 若是慢了,岂不可惜…… …… 大长公主在第二日就已经去了万佛寺,谢韵离开的时候,她也刚从万佛寺离开。 知晓谢韵离开的这件事情,大长公主恨不能拍手称快。 尤其是她这一次在万佛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心情就更加的愉悦了。 “我就知道她放心不下小时,她既然走了就不能让她再回来,通知我们的人,做好准备,等她一到边关,我们就直接动手。” 大长公主之所以会这么放心大胆的动手,是因为她手里面还握着先帝的圣旨。 至于这圣旨甚至究竟是如何来的,那就不为人所知了。 大长公主看着回去的路,狠狠的咬了咬牙。 当年她其实就是想对谢韵动手,毕竟留下一个心腹大患,那可是会给自己造成麻烦。 谢家已经倒台,要解决掉一个谢韵,又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她却被凤锦时好好的保护着,甚至为了保护她,连皇位都给让了出去。 越想大长公主就越是生气,好在一切即将拨乱反正。 这个位置,必须要一个有能耐的人来坐,而自己就是最好的那个人。 …… 谢韵刚刚抵达边关,便就收到京城传来的消息。 大长公主已经开始准备了,人手正在慢慢靠近京城。 她冷哼一声,大长公主特意选择她抵达边关,无非就是知道她来不及回去,鞭长莫及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皇位被给夺走。 至于凤锦时,人又刚好在姜国,那么死在姜国任何一个人的手里,那都不冤。 两个女君,一个被囚,一个出兵在外征战,无论如何那便都是最后的输家。 所有最后受益的人,只有大长公主。 “陛下,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照计划进行,但是大长公主的手里有一份先帝留下来的圣旨,这份圣旨恐怕对我们很不利。” 林静茹也是才知道这个消息,原本她们的计划没有任何的问题。 现在却突然得知,大长公主手里居然有先帝留下来的遗诏,这可就不妙了。 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谢韵听着这话笑了一声,眼神深邃的望着远方,声音听不出喜怒。 “圣旨得有人承认,那才能叫做是圣旨,若是无人承认,那便是假造圣旨,更何况她通敌叛国,证据可都已经摆在了眼前,那她这封圣旨又能有什么用?” 话虽是这么说,但林静茹的心里面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她们不在京城,万一大长公主狠起来,可该怎么办? “不必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人手,她掀不起什么花样的。” 这些年不管是自己在皇位还是凤锦时在皇位,都培养了不少的心腹,大长公主注定是成不了事的。 而她现在,一门心思只想着要踏破姜国的城门,将凤锦时接回身边。 但又想到凤锦时和二公主姜思瑶之间的合作,又不得不忍耐住。 “静茹,我有件事情要亲自去做,这段日子你便安稳的在营中守着,姜国知晓我的来意,暂时不会轻举妄动,但我不放心她一个人。” 林静茹抬头,便对应上谢韵一双担忧的眼眸。 她每一次情绪外泄都是会和凤锦时有关系。 今日亦是。 虽然她亲自行动这件事情,实在是危险,但是林静茹也知道,自己是劝不动谢韵的。 与其浪费口舌劝她不要去,倒不如自己把后守好了,让她无后顾之忧。 “那您千万要注意安全,我等着您把姑娘一同接回来。” 谢韵笑着点了点头,转身步入夜色之中。 再等等,她马上就会到姜国,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凤锦时。 哪怕是自己也不可以。 …… 谢韵从京城出发的消息,凤锦时早就知道了。 算算日子,今天就该到了。 她今夜却怎么都睡不着,光是想到谢韵就担心的不得了。 哪怕自己现在的处境非常的安全,也担心。 “姑娘,陛下御驾亲征已经到了边关,属下收到消息,陛下打算亲自过来找您。” 十三悄无声息的来到凤锦时的身后,说着刚刚得到的消息。 刚说完这个消息,凤锦时便瞪大了眼睛,猛的站了起来:“她是疯了吗?她打算亲自过来找我,如今这个情况,来了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凤锦时就担心会出事,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的事情。 十三不敢多说,毕竟谁能劝得了谢韵呢? 原本是打算在这里再待一段时间,等到时机差不多了再离开。 但是谢韵打算亲自过来找她…… 凤锦时转身,从梳妆柜台的一个盒子中拿出了一块玉佩,递给了十三。 “告诉姜思瑶计划提前,我要把凤朝胤带走,其余人任由她处置。” 十三接过玉佩,应答一声之后便又消失。 凤锦时看了眼窗外闭了下眼,再睁眼,眼中一片清明与冷清。 她大步推开门朝外走去,刚走到院门口便碰见来找她的凤朝胤。 “姐姐,现在你很得意吧?” 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把人扣在这里,目的就是不让她出去。 但是没想到,所有的事情却还是按照凤锦时的意愿发展。 凤朝胤一直以为,自己才是最终的那个操刀鬼,现在却发现,自己只不过是棋局上的一枚棋子。 他愤愤不平的望着自己的姐姐,实在不明白,一切的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这样? 凤锦时望着凤朝胤,见他这一脸痛苦又纠结的表情,心里忽然有些许的愉快。 虽然这么做不太厚道,此时此刻她确实有些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不是一向都喜欢把别人玩弄在股掌之中吗?这么多年来,你也是这么做的,现在轮到你了,就这么的不适应吗?” 凤锦时上前走了两步:“既然现在你都已经得到消息了,那你也应该作出决定了,到底是跟我回去,还是留在这里。” 凤朝胤不说话,只是固执的看着她。 凤锦时摇了摇头:“你应该知道,如果你留在这里,等到阿韵攻入,那你通敌叛国的下场可就惨了。” 到那个时候,这条罪名一出,哪怕是身为他的姐姐的凤锦时出面,凤朝胤也不得不死。 第54章 凤朝胤哪里会不知道? 可是他就是不甘心,明明自己都已经做了这么多的准备。 好不容易一切都快要结束,他即将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了纰漏。 他咬着牙说道:“不可能,我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到的,我就差这一步,马上能够成功,姐姐你别想要阻拦我,而且现在,你是在我的地盘上,只要我不让你离开,你就绝对不可能走得掉。” 说着,他往后退了一步招手,从他身后迅速跑来了两队士兵,将整个院子围的水泄不通。 凤朝胤的神情一瞬间变冷了下去,带着一丝偏执:“从今天开始,姐姐你就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了,至于十三,若是让我发现,她偷偷与外面联系,那姐姐你可就真的不能从这里离开了。” 这话说完,他静静地看着凤锦时,凤锦时也无声地看着他。 片刻之后,凤锦时叹息一声,干脆把十三叫了出来。 等到十三从暗处现身,凤朝胤才是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但下一秒,又警惕起来。 凤朝胤一个抬眼,身后立刻出现了几个死士,他们上前,直接将十三扣在地上。 紧接着又利索的用绳子,把她捆了一个结实。 最后当着凤锦时的面,把人给带走了。 从始至终,十三都没有任何的挣扎和抗拒。 凤锦时就这么看着十三被带走,平静的好似与自己无关。 “姐姐可真是够狠心的,就这么看着是十三被带走,什么反应也没有吗?” 直到十三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自己的面前,凤锦时才收回了目光。 她定定的望着凤朝胤问道:“现在人都已经被带走了,我有没有什么反应还重要吗?就算是我不愿意,难道就会让十三留下吗?” 要是人留下来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可就真的没意思了。 凤朝胤哼的一声,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身离开。至于留下的人,把这个院子来来回回的检查了一遍。 还恪尽职守的守在了外面,并没有打扰到凤锦时。 看着自己住的这个地方,都被围得水泄不通,凤锦时也只是淡淡的笑了一声。 十三离开的正好。 接下来,自己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让她去做。 如果不让十三出去,只在自己的身边,还挺麻烦的。 倒不如将计就计…… 第52章 姜国上下得知谢韵御驾亲征这件事情,整个朝野震荡,人人自危。 这段时间他们什么动作也没有,本来他们之间的内忧已经很严重了。 这个时候还再引起外患的话,那可就真的不妙了。 原本他们觉得,现在这样僵持不下,也能够拖上一段时间。 哪知道,边区突然出了意外,不知是谁没有看管好手下的士兵,竟然叫他直接跑到了敌方阵营里头去。 这不就相当于是在挑衅吗? 这挑衅的行为,落在谢韵的眼中便是拒绝和谈的意思,当天晚上她便发兵。 姜国被打的一个措手不及,直接丢掉了一个城池。 这个消息今日一传来,几个大臣就坐不住了,他们都在想办法解决这个事情。 可是在朝堂上商讨来商讨去,方案倒是提了好几个,却没有人愿意执行。 “父皇,儿臣看这件事情多是因为皇妹的缘故,若是她能够早日将凤锦时交出去,也许就不会有这一次的事情了。” 说话的是大皇子。 突然开战,对两个国家来说其实并不友好。 尤其是他们要对上的是谢韵,而不是其余的将领。 谢韵当年代理谢家军的时候,其余几个国家就是连靠近都不敢。 如今来的并不是谢家军,但就凭谢韵在军中的威严和手腕,足以让这些士兵们日益精进。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让大皇子抓住了大公主的一个把柄。 虽然明面上大家都不说,但是大家都知道私底下大公主和凤朝胤是有合作的。 最近这段时间,凤朝胤都把凤锦时给软。禁了起来,分明就是因为大长公主而起。 大皇子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大公主听见这话咬牙切齿,她怎么知道会这么的突然? 若是早知道,就把这个事情给撇清关系。 “当初把凤朝胤引到姜国的人,可是皇兄?怎么,如今出了事情,皇兄不多找找自己的问题?” 眼看着两个儿女,又要开始当着自己的面争吵起来,皇帝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脑袋。 正当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外面的太监着急忙慌的跑进来跪在地上。 “陛下,前方传来战报,盛国又一次进攻,他们说若是不把人交出来,便会踏平姜国!” 这话一说,所有的人都愣住了,突然就发动战争,这便气势汹汹,分明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现在可不是说这些废话的时候,而是该把人给送回去。”大皇子是这么说的。 大公主却转过头跪在了地上,一脸诚恳的对着皇帝说:“父皇,儿臣以为既然人都在我们的手里,那我们便可以利用这层关系,让谢韵退兵,毕竟只要凤锦时在我们的手中,她便会期待一日,就是她真敢兵临城下,我们也可以此威胁。” 若是就这么把人给放出去,那不才是等着灭国吗? 还不如借此机会,好好的看看谢韵的底线在哪里。 只要凤锦时在他们手中一天,谢韵就一定会忌惮一天。 “可是若谢韵根本就不在乎凤锦时,就算是我们把人送到她面前来,威胁也没有用。” 姜思瑶故作害怕地站出来开口说话。 “说不定,这只不过就是一次她安插在这里的理由罢了,儿臣倒是觉得大皇兄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把人直接给送出去,然后我们早作打算。” 她的这一番话,得到了大部分人的支持。 虽然他们一直以来都想跟陈国联合,对盛国动手。 但是陈国那边的态度不明,他们哪敢直接跟盛国对上? 尤其是现在盛国的气势,比他们还要厉害。 “妹妹,你什么都不懂,就不要在这里乱说话了,不管她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怎么样,但是现在都已经打到家门口,我们把人再给送出去,如果谢韵反悔,我们可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双方争执不下,吵的皇帝都头疼的不得了。 “够了,如今的情况你们在这里吵又有什么用,既然人都已经在我们的手里,那就把人的价值发挥到最大……” “告诉谢韵,若是她要再继续攻打下去,那她就只能得到凤锦时的尸体!” 皇帝说完这句话之后便转身离开,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拿凤锦时来威胁谢韵。 朝中一半的人松了一口气,而另外一半的人却是忧心忡忡。 他们实在是担心的不得了,万一凤锦时不能控制住谢韵,那他们岂不都死路一条了? 现在所有人就只能寄希望于,凤锦时对谢韵还是有点影响力的。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凤朝胤的耳朵里,他看着大公主带着人,前来捉拿凤锦时。 他气的冷笑。“大公主你也别忘了,你之所以能够有今天,可都是靠的她,若是今日你把我姐姐给带走,那今天之后,你的所有一切都会被打回原样。” 大公主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拿捏好了筹码,哪知道凤朝胤的一句话,直接叫她脸色变得无比苍白。 她确实能有今天,都是因为凤朝胤。 但这是自己距离那个位置最近的时候,她却不能就这么放弃:“你想要什么?” “我能想要什么?我只想要让大公主别耽误了我的计划,你想要做的事情我自然会帮你达成,但是姐姐留在我这里还有别的用处。” “谢韵已经兵临城下,若是我不能带着凤锦时过去完成我该做的事,回头等她攻打进来,我们有一个算一个,谁都逃不掉。” 大公主气的不轻,若不是她不能轻易的动凤朝胤,今日绝不可能站在门口与他这般说话。 “我明白,大公主放心,我刚才说了,你想要的都会有。” 凤朝胤实在是无意再与她说下去,挥了挥手,便有人从旁边走到大公主的面前,示意她离开。 大公主再是不愿,也不得不走。 人一走,凤朝胤也站起来,该去看看自己的姐姐了。 …… 这段时间,凤锦时确实被切断了对外界的所有联系。 但是她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按照计划进行着的。 当她看见凤朝胤走进院子,就知道计划已经达成了一半。 谢韵应该已经兵临城下。 姜国上下应该是把自己当做是筹码,想要与谢韵谈判。 但是,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同意这一点的,现在凤朝胤走到自己的面前,便也证实了她的猜测。 第55章 凤朝胤走到了凤锦时的面前,神色不明:“想不到姐姐现在已经不是皇帝,居然还能够被阿韵姐姐这么护着……” 凤锦时只是看着他,等他说完。 “她兵临城下别人以为只不过是一个进攻的借口,但实际上我知道阿韵姐姐之所以会来这里,是因为姐姐你在这,所以现在姐姐你是想要帮我达成所愿,还是被他们利用拿去威胁阿韵姐姐呢?” “你太小看阿韵了,她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至于你,我劝你还是收手吧。” 凤锦时摇了摇头,凤朝胤想要的无非就是坐上那个位置。 但是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都与那个位置无关了。 只要他还与姜国有一天的联系,他日后坐上那个位置,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果然,凤朝胤听完,脸色铁青。 “你今天过来是因为姜国的人坐不住了吧,不过你们想的实在是太美好了,阿韵绝对不可能会受到我的威胁,所以你们有这个时间,倒不如想想看,用什么样的方法能够让阿韵退兵呢?” 凤锦时脸上的笑意扩大,眼中的轻松让凤朝胤看的心里实在是不舒服。 明明已经被自己软。禁在这里那么久,已经对外界失去了一切的联系,凤锦时凭什么还能够知道这么多? 难道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么? 凤锦时最后一次警告他,“今天晚上,我会在这里等你,若是你不来,那我就只能用点别的办法把你给带走了,你知道的,我从不会开口乱说。” 凤朝胤心里没来头的惊慌,他看着胜券在握的凤锦时,任何话都说不出口,只能默默的走远。 十三上次被带走了,但是这里的人根本就关不住她。 所以她又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凤锦时的身边。 “姑娘,外面的事情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二公主那边传的消息,今夜就可以从姜国离开,不过您真的确定了,要把公子给带走吗?公子恐怕不会那么的配合呢。” 这一点凤锦时当然看得出来,而且花费了那么多的心思在这里,如果就这么走了,那不就是所有的计谋功亏一篑了吗? 可是真让他留在这里,那一切可就真的麻烦了。 “按照计划进行,反正今天他不走也得走,所以你直接和二公主那边联系就可以了。” 凤锦时早就已经猜到自己的弟弟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所以也不需要再多说,今天晚上用点强硬的手段,把人给带走就可以了。 十三点了点头,现在自己根本就不方便出去,所以就只能坐在这里,等到天黑之后再行动。 第53章 “陛下,我们收到十三传来的消息。姑娘那边已准备妥当,她打算今夜就带王爷一同返回。” “另外,姑娘已拿到大长公主和姜国勾结的证据,此次姑娘归来,便能凭此证据处置大长公主。”林静茹一脸激动地将手中信件递至谢韵面前。 今夜,她们收获诸多好消息,这让林静茹兴奋不已。 此次出征,虽做足准备,可林静茹一直担忧,若大长公主还有后手该如何是好? 好在凤锦时她们已准备返程,且凤锦时手握证据,拿下大长公主并非难事。 谢韵微微颔首,眼神中流露出温柔与激动。 很快,她便能与凤锦时相见。 这段时间,她一直忧心凤锦时吃住不佳,尤其计划推行后,更怕凤锦时在姜国受委屈,好在目前看来,一切安好。 “我让你安排的人手都安排好了吗?今夜,务必小心护送他们归来。” 早在计划开启前,谢韵便亲自挑选一队谢家军,前去迎接凤锦时。她只盼凤锦时回程路上,平安顺遂。 “陛下您放心,人已安排妥当,是我亲自挑选的,不会有问题。” 深知凤锦时在谢韵心中地位非凡,接到此任务后,林静茹亲自选人,确保万无一失。 那批谢家军皆是精英,定能保凤锦时途中无虞,尤其此次凤锦时还要带凤朝胤一同离开,更不能出丝毫差错。 谢韵点头,虽稍感安心,但未见到凤锦时,她的心始终悬着。 天色渐暗,谢韵抬头望着西天残阳,满心期待即将与凤锦时重逢的时刻。 …… 而此刻的凤锦时已收拾停当,立于院中。 守护她的士兵们摇摇晃晃倒地,很快,整个院子只剩凤锦时一人。 见众人倒地,凤锦时平静地迈出院门,迎面撞上前来的大公主。 大公主未曾料到如此快便能见到凤锦时,往她身后一瞧,满地士兵便知是凤锦时所为。 她心头猛跳,后退两步,双目凌厉地盯着凤锦时:“抓住她,谁抓住她,本宫赏黄金万两!” 黄金万两的诱。惑极大,众人立刻一拥而上。 凤锦时依旧纹丝未动,众人见她不动,心中虽有疑惑,但念及黄金万两,并未多想。 就在此时,不知从何处冒出几个黑衣人,他们动作迅猛,瞬间将普通士兵斩杀剑下。 望着眼前惨状,大公主瞪大眼睛,她今日带来的皆是精锐,怎会如此轻易被解决? “大公主好奇为何你带的人会死?其实道理简单,因为我带的可不是普通人,而是谢家军!”凤锦时笑着拿出随身玉佩,轻轻晃动。 赶来的谢家军见凤锦时手中玉佩,毫不犹豫单膝跪地,态度恭敬至极。 大公主却抓住凤锦时话中重点,谢家军! 她脸色瞬间惨白,“你撒谎,怎会有谢家军?当年出事,谢家军早已四分五裂!” “你不知不代表谢家军不在,况且,百年谢家军,哪能轻易被打散?大公主,你的想法未免太天真。” 凤锦时一步步走近她,“今夜你来此,倒是给了大皇子机会。若不出意外,大皇子此刻已在皇宫门口。” 凤锦时浅笑,见远处十三绑着凤朝胤,嘴里塞着抹布,正朝这边走来,满意地点头。 若不是计划未竟,她怎会在此耽搁许久? “人已到齐,十三,我们走。” 谢家军为凤锦时开道,大公主带来的人根本不是对手。 凤朝胤纵有万般不愿,也被十三死死压制。 众人堂而皇之地从大门离去,大公主望着架在脖上的剑,咬牙切齿。 自己这回真是因小失大。 “大公主,我方才提醒你的话,可莫忘了,如今大皇子正在皇宫门口呢。”凤锦时停下,又丢下这句话。 凤锦时坐进马车,凤朝胤被扔了进来。他拼命挣扎,却发现马车里还有一人,正是二公主姜思瑶。 这一刻,他恍然大悟,原来那日便是凤锦时的计谋。 她借自己之手与姜思然相见,且未引起任何人怀疑。 他咬咬牙,如此明显的利用,自己竟未察觉,真是愚蠢至极。 “我来时,听到大公主吵吵嚷嚷,说要抓你,押去边关威胁谢韵。如今可好,她把自己玩脱了。”姜思瑶虽被迫与凤锦时合作,但这段时间也得了不少好处。 比如谢韵那边态度有所缓和,只要凤锦时安然无恙,和谈仍有希望。 但前提是,皇位绝不能落入大公主和大皇子之手,而这正是凤锦时的目的之一。 她要带回凤朝胤,是其二。 要让姜国众人知晓,他们皇帝受自己掌控,而皇帝人选,便是她姜思瑶。 一路疾驰,终至盛国地界。 凤朝胤面色苍白,双手被反剪,被十三扣着下了马车。 这一路奔波,他早已没了往日的尊贵荣光。 他愤恨地望着凤锦时,凤锦时却对他的眼神视若无睹,平静地望着前方迎来之人。 早已知晓凤锦时今日归来,谢韵早早在此等候。 看着凤锦时的马车渐近,她数次欲下马奔向她,却又强自忍住。 今夜相见后,凤锦时便要回京,而自己将留守边关。 “我原以为是林静茹来接我,未想是你亲自来了。”凤锦时略感惊讶,但一思及谢韵性格,出现在此也不奇怪。 谢韵下马,走到凤锦时面前。多日不见,凤锦时一切安好,未出意外,她松了口气。 若凤锦时有事,她绝不会原谅自己。 “让旁人来接你,我怎能放心?正巧今日无事,我便来了,怎么,你不欢迎?” 凤锦时笑着摇头,此地并非叙话之所,有些话不便在此言说。 回头瞥向弟弟方向,凤锦时眼神冷了许多。 “今夜姜国内乱,皇帝病重,大皇子与大公主争斗一触即发。我把二公主带来了,她能助你。时辰不早,我先带他回去,京城等你归来。” 凤锦时在姜国搅乱一池春。水,他们内斗不休,正是凤锦时与谢韵所求。 姜国视盛国为敌,此刻自顾不暇,还得提防谢韵进攻。凤锦时要走,姜国无力阻拦。 谢韵在京城制造混乱,凤锦时必须尽快解决。 第56章 大长公主筹谋多年,此次抓到机会,定不会善罢甘休。 朝中不少大臣站在大长公主一方,对谢韵敢怒不敢言。 能处理好这些的唯有凤锦时。 即便此刻凤锦时想留下,与谢韵细述后续之事,也无法做到。 二人深知,唯有压下不舍,期待下次重逢。 刚见面便要分离,谢韵心中自是不舍。可一想到若不解决眼前之事,便永无安宁之日。 即便满心不舍与难过,也只能强忍,朝凤锦时点头。 “好,你回去吧。我已安排人手护送,至于京城,我已有安排。我离开时,大长公主已蠢蠢欲动,你回去,她定会加快计划,万事小心。” 明知这些事凤锦时应对自如,谢韵仍忍不住多嘱咐几句,实在担心凤锦时受伤。 凤锦时微笑点头,心中五味杂陈。 谢韵所做,她都知晓。 如今大长公主已成家国威胁,更让凤锦时意想不到的是,母亲离世竟有她的手笔。 这些年她对自己的好,又有几分真心,几分愧疚? 凤锦时未坐马车,而是将其留给了姜思瑶。自己与十三及一队人马,带着凤朝胤,一同骑马回京。 望着凤锦时离去的背影,谢韵目光深邃且眷恋。 之前未动手,只因担心误伤凤锦时。如今人已走,自无顾虑。 凤锦时会解决大长公主,自己便能安心处置眼前之事。 谢韵忽觉,如今自己与凤锦时仿若回到从前,放心地将后背交予对方。 这一刻,谢韵身心放松,这才是自己该在之处。 凤锦时未曾回头,谢韵就这般望着她远去,直至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才收回目光。 转头骑上马,对着姜思瑶方向道:“既然她信你,那我便信你。” 二人朝着不同方向奔去,奔向同一结果。 …… 谢韵离京后,大长公主蠢蠢欲动。她暗自集结人马,笼络朝臣。 短短几日,朝中大臣几乎皆被其笼络。 朝政虽仍送往勤政殿,却有不少暗中送至大长公主处。 有人心中不满,外界皆传凤锦时已死,可总有人坚信凤锦时绝不可能出事。 就凭谢韵对凤锦时的在乎,怎会让她在外遇险? 唯有在她们归来前,将这些事尘埃落定,方有一线生机。 人手集齐,大长公主看着手下众人,又瞧瞧手中圣旨,露出得意且胜券在握的笑容。 “诸位,本宫手中所握乃先帝遗诏,当初继承大统之人并非凤锦时,而是本宫。当年高僧断言,她有紫微星庇佑,故而皇位被其所占。如今本宫要拨乱反正,重振我夏国荣光,将那些心怀不轨之人通通驱逐。诸位若信我,今夜便一同成事!” 大长公主声音激昂,难掩激动,仿佛已望见未来之景。 这些人对大长公主深信不疑,闻其所言,皆激动不已。 “拨乱反正!拨乱反正!” 他们高声呼喊,大长公主越看越满意。 天色渐暗,只待今夜拿下京城与皇宫,那皇位于她而言,便唾手可得,毕竟此番名正言顺。 “如今时机已至,诸位随我出发!” 第54章 大长公主本不愿亲率众人出手,她虽是女子,武艺却不逊旁人。 只是这些年韬光养晦,渐令众人忘却她也曾是厉害人物。 夜深,宵禁之下,无人街头行走。 队伍整齐有力的脚步声,于夜中格外突兀。 他们以最快速度抵达巍峨皇宫前,大长公主知晓如今皇宫已在掌控之中。 多年暗中筹谋,为的便是掌控皇宫。多年谋划,即将成真。 “开城门!” 身旁将领上前大喊,城门缓缓开启,似在迎接君主到来。 大长公主带人前行,几乎未费吹灰之力,便长。驱。直。入京城。 “大长公主别来无恙啊。” 大长公主正得意之时,忽闻高敏之声。 她脚步一顿,示意身后众人警戒。 皱眉望着眼前女子,满心疑惑。 她不是已被派往边关,怎会在此?为何自己毫无消息?若她在此,莫非是谢韵之计? 心思转动,大长公主未发一言,只是目光紧盯着高敏。 “我当是谁?原来是高小姐。高小姐*未旨擅归,当斩!” 大长公主扯了扯嘴角,本还担忧行事遭唾骂,见高敏在此,又生一绝佳主意。 高敏一直留意大长公主近况,早知今夜其有行动,早令人做好准备,总算将人等来。 见大长公主有恃无恐,高敏亦笑。 大长公主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迫不及待夺权篡位,只觉无人可阻。 此刻,她并不觉有错。 “当斩?若我所为当斩,那大长公主假传圣旨岂不更该死?” 话音刚落,周遭被火光点亮,密密麻麻的士兵将皇宫高处包围。 他们手握弓箭,对准下方之人。大长公主见此状况,脸色一黑。 虽知事情未必如所想般简单,却未料到皇宫并非完全在自己掌控。 究竟何时生变,为何自己毫无消息。 “看来你们早有准备,就等今日。我自投罗网?” 望着黑压压的人群,大长公主还有何不明,自己全然被算计。 高敏却摇头,既然大长公主如此想知,那便告知她。 “大长公主,您此言差矣。我们所做,从未想让您自投罗网,只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您欲掌控整个皇宫,却不想,皇宫乃皇帝之地,皇帝岂会容您如此行事?” 即便真有成功之日,也无非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否则,怎会如此轻易得逞? 大长公主斥道,“整个皇宫现皆在我掌控之中,你别以为带人在此拦我,便能胜我。” “这皇位,谢韵来得名不正言不顺,如今凤锦时不在,就凭你也想阻我?我手中这可是精锐中的精锐!” 行至此刻,大长公主断无停步之理。 她上前一步,再度威胁。闻其言,高敏只觉可笑至极,早知大长公主不会轻易放弃。 “大长公主所言不错,您手中队伍确为精锐。但若我所带之人乃谢家军呢?” 再精锐,与谢家军相较,仍逊一筹。 更何况如今他们守护谢韵,绝不容大长公主前进一步! “弓箭手准备!”高敏并非开玩笑,她身后的谢家军皆已做好准备。 “高敏,谢韵给了你何种好处,让你来阻拦我?”大长公主忽然忆起当初高敏归来时,被谢韵遣去边关。 原来那时所做一切皆是误导众人! 高敏笑笑,早料到自己现身,大长公主会这般说。 “陛下并未给我好处,若非今夜,您也见不到我。” 谢家当年之事自己已调查得差不多,虽今夜能挡大长公主,却不代表日后能挡。 大长公主在朝中布局多年,自然有众多人站在她那边。今夜他们未动,不代表不知此事。 “公主,收手吧,不论此位归属何人,您皆不合适。” “我不合适?那谢韵就合适?她谋权篡位,我拨乱反正,何错之有?” 若她非女子,这国家的皇帝早是她的。 还有凤锦时,什么高僧断言才让其坐上皇位,若不是命好,怎会轮到她? 最让大长公主无法接受的,便是谢韵。 他人皆可,独独谢韵不行! 如今自己只想让一切回归正轨,却遭人阻拦。 先帝有何好,不过仗着长子身份,论才华,远不及自己! “高敏,本宫劝你速速让开,若你执意阻拦,休怪本宫无情。” 哪怕今日在此的是谢家军,她也定要得到所求,多年来全凭不甘支撑至今。 “大长公主,您得先看清,此刻并非您说了算。这段时日您笼络朝臣,看似掌控了整个国家与朝政,可您怎不想想,为何今日您的所有援军皆未到?” 为保万无一失,大长公主事先做足准备,笼络的那些朝臣,今日本应作为援军至此。 算时间,正该此时。可此刻,却只剩自己一人。 大长公主猛地抬头,望着高敏咬牙切齿:“是你对吧,这些天你一直未现,看着我笼络朝臣、把控朝政,其实就是为等今日,将我一举击败,对吧?” 欲使其亡,必先使其狂。 谢韵走后,整个国家如无首羊群,她以为这段时间是良机,却未料这是旁人设的陷阱,等她往里跳。 可她太过急切,急功近利,以致什么都未看出。 “您此言差矣,当时我也未离开,就在附近,随时准备归来。若不是大长公主您今日欲行乱臣贼子之事,我也不会现身。” 高敏笑着摇头:“忘了告知您,当初您害文萧皇后早产之事,姑娘已知,现正于归途中等着找您算账呢。” 第57章 凤锦时在姜国被软。禁一事,大长公主知晓,谁料凤锦时竟安然无恙归来。 大长公主挥手,不想再继续等待,迟则生变之理,她怎会不知。 见大长公主带人进攻,高敏只是微微叹息。 往后退两步,自己入皇城时,谢韵便告知,若大长公主亲率人攻入皇宫,不可伤其性命。 这些毕竟是凤锦时的家事,由凤锦时解决更佳。 可如今刀剑无眼,若真伤了大长公主,她亦无法。 “公主,刀剑无眼,您还是先小心护己吧。” 大长公主此刻不再遮掩,展现出极高的武力天赋。 远远望去,高敏不由感慨,若当年大长公主为男子,又登上皇位,不知情形如何。 可惜现今说这些已晚,大长公主毕竟非皇子,而是公主。 “我今日既已至此,绝无后退之理,我不甘心本属于我的一切,就这般被人夺走!” 大长公主奋力反抗,身后众人跟了她十数年,忠心耿耿,武力值亦不凡,公主如此气魄,他们自不会拖后腿。 高敏所带乃谢家军,早已埋伏各处。大长公主动手瞬间,众人倾巢而出。 双方激斗,未察觉天上一闪而过的烟火信号。 “高大人,前方传来信号,姑娘还有半个时辰便会进京。”岑嬷嬷自后方走来,低声于高敏身旁说道。 高敏一愣,未想会归来如此之快。 按原计划计算,起码还需三日,看来为解决此事,凤锦时下了大功夫。 “那也好,原我一人对大长公主,尚有些忐忑,如今姑娘归来,我便能安心了。” 谢家军与大长公主之人打得难解难分,一时难分胜负。 高敏站于城墙上观之,不免着急。很快姑娘将至,若姑娘进宫前,仍未解决此地之事,让姑娘目睹,恐不好交代。 “吩咐下去,活捉大长公主。只要大长公主在我们手中,她手下之人便不成问题。” 擒贼先擒王,高敏观片刻,见大长公主毫无收手之意,只得下令。 身后身影一闪,不多时,便见几名死士冲入人群,趁大长公主不备将其擒住。 大长公主被擒,那些人瞬间停止行动。 “各位,姑娘现已进京,若你们再继续,你们主子的命恐难保,毕竟杀害文萧皇后的罪名足以死百次。” 众人闻高敏之言,皆停手。 大长公主拼命挣扎:“莫听她言,成王败寇,只要我们胜,一切皆由我们说了算!” 大长公主之言影响了底下之人。 “真的吗?公主若不往前看看?”高敏不给她蛊惑人心的机会,笑意盈盈望着大长公主。 顺着其所指方向,大长公主见有一队人马,正朝他们而来。 领头之人虽有些看不清,但她亦能猜到,归来之人定是凤锦时! “此刻公主您还要继续挣扎吗?若您今日收手,兴许不会将事情闹得太过难看。” 本欲在凤锦时归来前解决诸事,未料还是迟了些,她忍不住叹气,早知速度应再快些。 大长公主咬紧牙关,怎会如此之快? 难道就要这般接受失败?不,她不甘心! “即便她归来,又如何?整个朝堂如今不在她掌控之中,她归来亦无法改变,何况当年我能解决她母后,难道还解决不了她?” 如此便是承认,文萧皇后死于她手。 “自然不会,但如今姜国与陈国皆顾不上您,姜国内斗,陈国早已是我们盟友,您如今孤立无援啊。” 说话间,凤锦时已愈来愈近。 大长公主欲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却毫无作用。 眼看着凤锦时进京后,径直联系京城驻军。 很快她就率五万人马,直抵皇宫前! 第55章 不到半个时辰,镇压行动便圆满结束。 大长公主带来的众人无一漏网,皆被扣押,后续事宜,全待凤锦时定夺。 凤锦时一路风尘仆仆赶回,此刻冷面肃立在大长公主面前。 “好久不见,姑姑。这段时日大权在握,滋味想必不错吧?”凤锦时话语里嘲讽之意十足。 大长公主又岂会听不出来。“确实不错。当初若不是你父皇耍弄手段,这皇位还不一定归他。还有你母后,满心满眼只有你父皇,可帝王生性多疑,终究没能信她。” 若说文萧皇后之死是她所为,倒不如说先帝才是那背后的推手。 倘若先帝能多信任文萧皇后几分,也不至于酿成这般惨祸。 此时提及文萧皇后,大长公主就是想借此激怒凤锦时。 然而凤锦时只是淡淡一笑。“这些事我早就清楚。不过,姑姑,我要跟您说的是通敌叛国之事,您与陈国、姜国往来勾结的证据,我已尽数掌握。” 一旦这些证据公开,大长公主必死无疑。之所以现在没拿出来,不过是顾念着彼此的情分,想给双方留些颜面。 “您想登上皇位,我能理解,甚至您大可以与我光明正大一争高下。但您不该行此等上不得台面之事,还连累整个谢家。” “那是他们自己无能,若当初肯听我的,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大长公主丝毫没觉得自己做错。 她与姜国联合又如何?反正双方都没什么损失,不是吗? 再者说,成王之路本就堆满白骨,为达目的,她什么都做得出来。 “你又能好到哪里去?也不知你用了什么手段,竟让谢韵那般偏袒你。”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的表情瞬间凝固,高敏的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公主,说话可得注意分寸!如今这么多人看着,您如此口出狂言,是不想活着离开这儿了吗?”高敏话中满是威胁之意。 大长公主听闻,嗤笑一声,都已经谋逆了,说几句话又何妨? 况且,她可不是被吓大的,怎会被高敏的几句威胁就唬住? 她环顾四周众人的神情,只见他们因拥护凤锦时,望向自己时个个面带杀意。 “她这么着急为你辩解,是怕别人知道吧?可惜啊,她们瞒得住一时,却瞒不住天下人。” 虽说已沦为瓮中之鳖,但大长公主毫无惧色。她一步一步朝着凤锦时走去,周围人欲阻拦,却被凤锦时抬手制止。 直至大长公主走到离凤锦时仅一步之遥,才停了下来。 “你就承认吧,她对你的心思根本不单纯,而你亦是如此。倘若天下人知道他们所拥护的帝王竟是这般,怕是要心生不满吧。你,做好准备了吗?” 大长公主刻意压低声音,但周围人仍能清晰听见,众人皆以吃。人般的目光怒视着大长公主。 凤锦时神色从容,看着大长公主,忽然笑出声来,笑她的可笑与无知。 “姑姑不必费这些心思来激怒我。”有些事虽从未被摆到明面,但凤锦时心里清楚,迟早会有被人提及的一天。 今日大长公主不过是率先说出口,往后或许还会有更多人议论。 但她问心无愧,所作所为对得起任何人,所以旁人说什么,都无法影响到她。 “姑姑,您没发觉时辰已经不早了吗?您安排的援军呢?” 大长公主向来习惯为自己留后路,尤其是谋逆这般的大事,自然更是早早准备了援军。 若行动成功,这些援军便是助力;若失败,便是她脱身的依仗。 此刻被凤锦时突然提及,大长公主才猛地回过神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可她安排的人却一个都没出现。 “皇宫里确实有您安插的眼线,可您怎不想想,这些眼线之所以能留到现在,不过是阿韵有意为之。若她不愿意,姑姑您怕是半分皇宫里的消息都打听不到。” 凤锦时转身看向底下那些被扣押的士兵,他们皆是大长公主暗中招募而来。 为了这一天,大长公主筹备多年,朝堂也早已被她暗中渗透。 三品以上大臣中,有一成在她麾下效命,其余大臣则各怀心思,站位不一。 但只要朝堂仍在谢韵掌控之中,他们就翻不起什么风浪。 所以,今日正好借此机会,清除异己,让自己的人上位。 大长公主今日这一番行动,可谓是将所有底牌都亮了出来,打算孤注一掷。 然而,朝堂上那些支持她的大臣的动向,凤锦时和谢韵早就有所察觉,并提前做好了准备。 一旦这些人有所异动,立刻就会有人顶上。 所以,从大长公主选择动手的那一刻起,那些投靠她的大臣的结局便已注定。 今夜,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并无不同,依旧平静如水。 而对于始终追随凤锦时和谢韵的臣子们来说,他们知晓,今夜只需安心睡个好觉,明日清晨又是崭新的一天。 唯有大长公主的人马,惶惶不可终日,夜不能寐。 凤锦时淡然一笑,夜还漫长,既然大长公主不着急,她也不慌。 第58章 “姑姑,我死而复生的消息,想必明日朝堂上会引起一番轰动,您说呢?” 凤锦时微微摆手,手下的谢家军立刻如潮水般涌上前,对底下众人该杀的杀,该抓的抓。 兵刃相接的声音,声声入耳,仿佛重锤般敲在大长公主的心头。 直到此时,她才真切感受到危险降临。此前,她实在是小瞧了眼前之人。 凤锦时曾贵为皇帝,又怎会猜不透她的心思? 这些年凤锦时看似无所作为,实则一直在等她露出马脚。 “姑姑,看在咱们是一家人的份上,我不会对您怎样。但谢家的事,总得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谢家的覆灭,背后有诸多推手,皇帝的猜忌、朝臣的利用,还有谢家人自身的轻信他人,一步步将谢家推向绝境。 他们每个人都难辞其咎,但为了给外界一个交代,这个责任,无疑只能由大长公主来承担。 大长公主心里自然不愿接受,可成王败寇,即便满心不甘,又能如何? 她一脸愤恨地瞪着凤锦时,眼中再无往昔看向凤锦时的和蔼,取而代之的是如看待仇人般的刻骨恨意。 “凤锦时,就算我承担了所有,你也别想全身而退。谢家的事,你也脱不了干系,她是不可能接受你的,你我都是伤害谢家人的罪人!” “凤锦时,你会后悔的,你今日对我所做的一切,日后都会报应在你身上。你和你父皇一样,终其一生都得不到信任,所有人都会背叛你们!” 大长公主不甘心地咆哮着,声音渐渐化作呜咽,消散在茫茫黑夜之中。 凤锦时望着她被带走的背影,没有再回头,转身朝着勤政殿的方向走去。 要说后悔,她不知道自己将来会不会。倘若真有那一天,又能怎样? 欠了别人的终究要还,哪怕自己身份尊贵,也不能例外。 此时此刻,她心中忽然涌起对谢韵的深深想念。 今夜过后,一切将重归平静,朝堂中的蛀虫也会被彻底清除。 他们梦寐以求的海清河晏的局面,将从这一刻开启。 凤锦时踏入勤政殿,缓缓关上殿门。 谢韵登基之后,她再次走进这里,心中感慨万千,心境与往昔截然不同,这让她不禁有些恍惚。 今夜的事,她给了谢韵一个交代,也给这个国家一个交代。 这个位置,她曾坐了好些年,后来换成谢韵。如今自己重回此处,竟有些不太习惯。 殿内的格局并无太大变动,但她却觉得无比陌生。 这里摆放着不少谢韵的物件,凤锦时不禁想象着谢韵在此处理朝政时的模样,不知不觉间,嘴角轻轻上扬。 旁边的书架上放置着一个盒子,她认得,那是自己送给谢韵的。 凤锦时起身,不由自主地朝着盒子的方向走去,鬼使神差般地将盒子取下打开。 盒子里装着的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都是她们一同出游时购买的。 很多物件,凤锦时都已忘却,但谢韵却悉心保留至今。 凤锦时嘴角微扬,又轻轻将盒子关上放回原处。 转头,她瞧见旁边还有一个金丝楠木制成的盒子。 两个盒子并排放在一起,一看便知主人对里面的东西格外珍视。 本不该随意打开旁人之物,但不知为何,她的手还是下意识地打开了这个盒子。 就在盒子开启的瞬间,凤锦时心中闪过一丝后悔,她怎能做出这般贸然之举? 然而后悔已然来不及,她看到了里面所装的东西——一封又一封的信件。 其中有自己写给谢韵的,更多的是谢韵写给她的,且大多信件都未曾寄出。 她看了看信件上标注的时间,皆是谢家出事那几年所写。 好奇心驱使着她打开信件阅读,凤锦时知道自己此举不妥,但她就是想知道,那些年,谢韵究竟都给自己写了些什么。 “陛下,见字如晤。入主京城已三月有余,朝堂肃清近半,方知您多年来的不易。臣之所愿,从未改变,唯望您一切安好。” 第56章 凤锦时轻轻翻阅着几封信,信中大多是谢韵的内心感慨,那些从不曾向旁人倾诉的心事,都被一一记录在纸上。 曾经,她们的关系微妙复杂,一年之中难得见上两次面。在那些分离的日子里,谢韵便以笔为媒,写下一封又一封饱含深情的信件。 看着这些信件,凤锦时仿佛能透过字里行间,真切地看到那些年谢韵的模样。 即便谢韵努力隐藏自己的情感,可那份深情还是不自觉地从笔尖流露出来。 她又想起大长公主方才说的那些话,无声地笑了笑。 的确,有些话大长公主没说错。 就算她和谢韵的关系被众人知晓又如何?哪怕天下人都知道,她也坦然无惧,因为她和谢韵从未做错过任何事! 凤锦时小心翼翼地将信件恢复原样,重新放回盒中。 她想,谢韵将这些东西放置在此,必定是时常会写上一封信,珍藏其中。 这些对谢韵而言,都是无比珍贵的秘密,那就让它们继续留在这儿吧,等信件的主人归来,再让它们重见天日。 多日的奔波,早已让她的身体疲惫不堪,但看过这些信件后,她仿佛又获得了新的力量。 即便长夜漫漫,心中也不再觉得孤单。 凤锦时迫切地想要处理好所有事情,这样,远在前线的谢韵便能尽快归来。 想到这儿,她一扫疲惫,坐到位置上,开始专注地处理今夜发生的诸多事宜。 就在这时,高敏从外面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凤朝胤。 大长公主被带走后,凤锦时便暂时将凤朝胤抛在了脑后,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主动求见。 “姑娘,大长公主已妥善安置,王爷说,他想与您见上一面。” 幼时,凤朝胤与凤锦时姐弟关系极为亲密。但凡有什么好东西,他总会第一时间想到自己的姐姐。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他们姐弟之间的关系逐渐变得陌生疏远,凤朝胤甚至生出了要夺走姐姐皇位的心思。 这份心思究竟是何时滋生的,凤朝胤自己也说不清楚。等他回过神来,却发现所有的事情早已不受控制,他们之间竟也充满了算计。 今夜,看着姑姑被带走,凤朝胤忽然意识到,从他们走上对立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再也回不到从前。 “恭喜姐姐,又重新坐回了这个位置。如今,我们都成了你的阶下囚。再过些日子,等前线的事情解决,姜国与陈国不再构成威胁,阿韵姐姐便会回来。到那时,她一定会退位,重新拥护你,你又将成为高高在上的女帝了。” 凤朝胤一脸嘲讽地望着凤锦时,言语中满是恶意。 凤锦时静静地坐在位置上,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眼底没有丝毫波澜。 “我在外这些年,最清楚阿韵姐姐对你的心思了。如今她又把一切重新送到你面前,阿姐你心里一定很高兴吧?”凤朝胤冷笑着,试图激怒凤锦时。 “当初我以为你受了委屈,拼了命地想要救你出来,结果后来我才发现,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阿韵姐姐就算伤害任何人,也不可能伤害你。就算你留在宫里身份尴尬,也没人敢对你怎样,依旧对你毕恭毕敬。谢家的事如今有了结果,姑姑也被你抓走,那我呢,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早在知晓大长公主要逼宫时,凤朝胤就猜到她的下场不会好。谢家军都出动了,大长公主还妄想成为女帝,简直是痴人说梦。 所以,他现在很好奇自己的结局会是怎样。他平静地看着凤锦时,反正自己已经输得一败涂地,生死对他来说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但只要能让凤锦时不痛快,他心里就觉得畅快,哪怕自己也不好受。 “你真的是担忧我吗?知道阿韵逼宫,我被软。禁的时候,你心中难道就没有一丝痛快?你我是姐弟,你心里想什么,我再清楚不过。与其说救我,不如说你是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一个能说服天下人的借口。” 凤锦时摇摇头,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 “至于你的下场,自然由国法来决定。” 通敌叛国是要砍头的大罪,凤朝胤又怎会不知?他明知如此,还故意说这些话,无非是想试探凤锦时是否会心软。 凤锦时不想再与他多费口舌,微微摆手,高敏便恭敬地行礼,强硬地将凤朝胤拉走。 解决了凤朝胤和大长公主,接下来便是处理那些站队的大臣。 跟随大长公主参与谋反的大臣中,有不少人曾对社稷有过功劳。因此,如何处置他们,还需仔细斟酌。 若将他们全部严惩,便忽视了他们曾经的贡献;可若处置不够严厉,又会留下隐患。 其实很早之前,凤锦时就准备了一批人,就等着把这些有异心的大臣拉下马,换上自己的人。如今,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第59章 看在他们有功的份上,可以留个全尸。至于他们的家人,自然是流放。流放途中会遭遇什么,能否活命,就全看个人的造化了。 而那些罪责较轻的大臣,就该让他们告老还乡,也算给他们留个体面。 凤锦时就这样一桩桩、一件件地处理着,不知不觉,天已破晓。 她伸了个懒腰,让人伺候洗漱,换上干净的朝服,从容地走进朝堂。 昨夜发生的事情,众人都已得知消息。所以,当他们看到凤锦时出现在朝堂时,没有一人露出惊讶的表情。 如今的天下还是谢韵做主,因此他们对凤锦时的称呼依旧未变。 “姑娘万安!” 称呼虽未改变,但凤锦时的地位与从前已截然不同。 凤锦时端坐在龙椅上,看着跪在地上黑压压的一群大臣,沉声说道:“都起来吧。” “昨夜大长公主逼宫,朝堂中与此事有关的人已被发配。大长公主通敌叛国,按律当斩,后续事宜交由三司负责。另外,逍遥王已被我捉拿归案,将按国法处置。朝堂空缺的官位,将从科举中选拔人才填补。” 凤锦时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这段时间,诸位做了些什么,自己心里都有数。看在各位平日勤勤恳恳的份上,给大家三日时间,自行解决自己的问题。三日后若仍不知悔改,便以大长公主同党论处。” “此外,陛下在边关与姜国对峙,如今姜国内乱,暂时对我们构不成威胁。接下来,免除三年徭役,让百姓休养生息,推行农兵合一政策,战时为兵,闲时为农。” 凤锦时话音一落,群臣无人敢有异议。 大长公主的事情,让他们看清了这是凤锦时和谢韵的手段。 既解决了有异心的人,又给了他们一个机会。 如今朝堂中剩下的,都是凤锦时和谢韵的心腹。 “看来各位都没有意见,既然如此,各位可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凤锦时一回来,要说朝堂有什么改变,其实也没有特别明显的变化。不过是走了一些人,又即将迎来一些人,新旧更替而已。 大长公主被关押,她手下的势力也被尽数铲除。 在这三日里,总有人想试探凤锦时的话是真是假。 三日期限一到,凤锦时便将这些心存侥幸的人全部带走,换上了新人。 随后,大长公主与姜国勾结的证据被公之于众,通敌叛国的罪行让众人一片哗然,大长公主的罪责就此定下。 唯有凤朝胤,仿佛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但不少人心里清楚,这只是暂时的。 大长公主毕竟是姑姑,还亲自带人逼宫,而凤朝胤尚未走到这一步。 然而,是否处置凤朝胤,还要看谢韵的意思。 而且,若是由凤锦时处置自己的弟弟,难免有开脱之嫌。重了轻了都不好交待。 但换成谢韵来处理,便显得公正许多。 不过半月时间,朝堂上下被整顿一新。凤锦时也收到了谢韵即将归来的消息。 高敏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姑娘,前线传来消息,姜国的大公主与大皇子鹬蚌相争,最终便宜了二公主。她于三日前成功登上了姜国的王位,如今正与陛下谈和。” 这个结果早在凤锦时的意料之中。她与二公主合作,目的就是将二公主推上王位。 二公主虽有手段,但人脉方面有所欠缺。如今他们给了她这个机会,二公主又怎会错过? 双方开战,受苦的终究是百姓。 所以,二公主肯定会想尽办法与他们谈和,如此一来,对抗的局面将会改变,这也就意味着谢韵很快就会回来。 一想到谢韵即将归来,凤锦时心中便欢喜不已。她真的已经太久没有见到谢韵了。 上次见面还是城楼匆匆一瞥,都来不及说上几句话就各奔东西。 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已解决,她们终于可以好好坐下来聊一聊了。 “那可有消息说她什么时候回来?” 前段时间,不知从何处传出凤锦时和谢韵感情不一般的消息。 起初,众人只当是谣言,可不知为何,这消息越传越烈,却没有任何人出面阻止。 隐隐约约间,有人察觉到这是有人刻意为之。然而,究竟是谁传出的这个消息,却没人敢往下猜测。 岑嬷嬷一直跟在凤锦时身边,最清楚她心里在想什么。 外头那些谣言,别人查不出源头,岑嬷嬷心里却明白,这是凤锦时有意为之。 “还没有确切消息传来,不过听林将军说,陛下准备将和谈仪式交给她处理,自己先行返回,想来再过些日子,陛下就会回来了。” 这是她们刚刚得到的消息,凤锦时点点头。既然谢韵要回来了,她也得早早做准备。 第57章 往昔,她们二人曾立下约定。只要谢韵出征打仗,凤锦时便会静静等候她归来。 待谢韵凯旋之日,凤锦时会身着鲜艳红装,于城墙上翘首以盼。 待二人独处时,凤锦时会为谢韵亲手煮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面。 多年来,她们始终坚守这份约定,直至世事变迁,身份转变,诸多变故之下,这些美好的约定才无奈搁置。 如今,一切仿佛又回到最初的模样。凤锦时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满是轻松与喜悦。 又过了几日,听闻林静茹已与姜国方面展开和谈事宜。至于和谈最终的结果,暂时还不得而知。 夜里,凤锦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心中莫名涌起一种强烈的预感,仿佛谢韵马上就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尽管不知这份预感从何而来,但她坚信,只要再多等一会儿,就能等到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此时的盛国已悄然步入寒冬,夜晚气温骤降,寒冷刺骨。 凤锦时披上厚厚的披风,静静地伫立在院子里。 不知过了多久,静谧的夜里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轻缓而柔和,仿佛生怕惊扰了这片宁静。 凤锦时的身体瞬间紧绷,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她缓缓转过头,那一刻,她的目光与日思夜想的谢韵交汇。 谢韵面带微笑,手中高高扬起一串糖葫芦,宛如捧着一份珍贵的礼物。 “白日路过京城外的村庄,瞧见有户人家正为自家小儿制作糖葫芦,我便付了些银子,请她也为我做了一串。你自幼就喜爱这酸甜可口的味道,我想,这些日子你忙于诸事,想必也甚是惦记,所以就给你带了回来。瞧,上面的糖还完好未化,你快尝尝?” 此刻的谢韵,早已褪去身上的战甲,英姿飒爽地站在凤锦时面前,眼中满是深情与温柔。 凤锦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不禁会心一笑。她与谢韵曾约定,待谢韵归来之时,自己定会身着红装相迎。 今日,心底仿佛有个神秘的声音在不断催促她,告诉她谢韵即将归来,于是她便穿上了这身象征着喜悦与期待的红装。 未曾想,当她穿上的那一刻,谢韵真的如梦幻般出现在眼前。 她迈着轻盈而急切的步伐,缓缓走向谢韵,轻声问道:“要吃面吗?小厨房里的火还未熄灭呢。” 说着,她接过谢韵手中的糖葫芦,轻轻咬上一口。酸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开来,仿佛唤醒了那些沉睡在心底的美好回忆。 她听见谢韵温柔而坚定地回答:“好啊。” 二人一同来到小厨房,灶里的火不算旺盛。 本是凤锦时要为谢韵煮面,可真正动手时,却自然而然地变成了谢韵烧火,凤锦时擀面。 她们默契十足,一举一动都配合得恰到好处,仿佛时光从未流逝,多年前的那份默契依旧深深烙印在彼此心间。 “姜国的事情已然妥善处理,我与姜思瑶私下商议后决*定,三年内,双方互不侵犯,休养生息。至于其余的国家,短期内也不会轻举妄动。陛下,我们有三年的时间来精心筹备。” 火光在谢韵脸上跳跃,明明灭灭,却丝毫掩盖不住她眼神中的坚定与温柔。 凤锦时微微一愣,没想到谢韵会突然提及此事。但想到之前看过的那些信件,心中便豁然开朗,谢韵如此说,倒也在情理之中。 一统六国,本就是凤锦时多年来的梦想。谢韵也曾郑重承诺,只要是凤锦时渴望达成的目标,她定会全力以赴,助其实现。 如今,她们终于要携手迈向这个伟大的目标,凤锦时的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激动。 “我还以为你已忘却这些事呢。姜思瑶确实有几分能力,不过对她而言,这三年想必也并非易事,毕竟还有不少人等着看她的笑话。” “怎会忘却,答应你的事,我怎会食言。何况我只给了她三年时间,多一天都不会通融。倘若她把握不住这个机会,那便是我们的机遇。兵不厌诈,只要第一步走稳,往后的路便会顺畅许多。” 第60章 谢韵说得云淡风轻,凤锦时一边静静聆听,一边将手中擀好的面条轻轻放入锅中。 “若真如此,那我便满心期待你的好消息了。只是如此一来,我们恐怕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相见。” 曾经,她们约定,待凤锦时登上皇位,二人便一内一外,共同治理天下。 可真到了这一刻,凤锦时心中满是不舍。 谢韵轻轻点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凤锦时:“的确如此,但陛下,分别只是短暂的,你无需担忧,我们很快便会重逢。” 话虽说得洒脱,但真到了分别之时,是否真能如此坦然,却也未可知。 说话间,凤锦时煮的面条已然大功告成。 “好些年未曾下厨,也不知这味道是否还和从前一样。” 方才动手时,凤锦时便察觉到自己的手艺有些生疏,想必味道也会与往昔有所不同吧。 谢韵接过筷子,一路上奔波劳累,早已饥肠辘辘。 此时吃到凤锦时亲手做的面条,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满满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好吃,陛下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对了陛下,外面流传的那些流言蜚语,您打算如何应对?” 谢韵在归来途中,听闻了诸多关于她与凤锦时的传闻。诸如两位女帝感情深厚,有意携手共主天下之类的说法,传得沸沸扬扬。 “流言蜚语?我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快吃吧,一路奔波,你想必累坏了。” 凤锦时微笑着催促谢韵吃面,眼神中透着一抹狡黠。 谢韵微微一愣,随即心领神会,跟着笑了起来。 “我明白了。不过陛下,我此次匆忙归来,还未安排好住处,今夜能否与您一同在栖梧殿歇息?” 这显然只是个借口,但谢韵说得可怜兮兮,凤锦时实在狠不下心拒绝。 凤锦时无奈地叹了口气:“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肯定拒绝不了。不过在你回来之前,我便已让人将栖梧殿打扫整理好,就等着你归来呢。” 谢韵顿时愣住,没想到凤锦时竟如此贴心。 看着她那副呆呆的模样,凤锦时忍不住笑出声来。她们自幼一同长大,谢韵心中所思所想,她又怎会猜不到呢? “怎么?很惊喜我提前为你做好了准备?我心疼你在外辛苦奔波,自然要让你回来后能好好休息,给你准备的可都是最好的。怎么样,我对你是不是特别好?” 凤锦时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故意装作没看出谢韵的心思。 谢韵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僵硬,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挺好的。”谢韵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委屈。 平日里,要从谢韵脸上看到如此生动的表情实属不易。 凤锦时笑得更欢了:“好了,不逗你了。其实我也无法未卜先知你究竟何时归来,所以,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今日便与我一同在栖梧殿住下,可好?” 谢韵的眼睛瞬间瞪大,满脸洋溢着喜悦,看着凤锦时,仿佛得到了世间最珍贵的礼物。 “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不过栖梧殿如此宽敞,想必还有些地方未曾打扫干净吧。” 谢韵眼底的情绪毫不掩饰,或许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隐藏自己的心思。 “好了,快吃吧,吃完便随我回去。” 凤锦时无奈地笑笑,轻轻摇了摇头,算是默许了谢韵的请求。 谢韵心情大好,迅速吃完面条,满心欢喜地跟着凤锦时离开了小厨房。 …… 翌日清晨,当谢韵与凤锦时一同出现在朝堂之上时,众人皆惊愕不已。 原本得到的消息是谢韵尚在归途中,归期不定,谁也未曾料到她竟如此迅速地归来。 “朕已与姜国新帝达成共识,双方休战整顿,肃清内外。今日起,论功行赏,过往之事既往不咎。往后,望诸位与朕等齐心协力,共图大业。” 谢韵气场强大,话语掷地有声。大长公主之事既已妥善解决,她便不再多提。 凤锦时的目标向来是一统六国,如今谢韵与她并肩同行,同样怀揣着这个宏伟的志向。 这三年,是她们休养生息、积蓄力量的宝贵时间,而三年之后,等待她们的或许将是一场惊心动魄的腥风血雨。 谢韵归来后,谢家之事不可避免地再次被提及。 “谢家的事,我已然释怀,陛下无需为此忧心。” 下朝之后,凤锦时本不想主动询问,毕竟此刻心情愉悦,她不愿因提及此事而让谢韵心情变差。然而,谢韵却率先主动开口。 凤锦时微微一愣:“那凤朝胤呢?你打算如何处置?” “陛下意下如何?”谢韵反问道。 这让凤锦时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思索片刻后,她缓缓说道:“他一心所求,不过是皇位,那就让他眼睁睁看着吧。” 凤朝胤深知自己犯下大错,必死无疑,故而不再挣扎。 越是如此,凤锦时越觉得不能让他轻易死去。 让他活着,且活得痛苦,才是对他最恰当的惩罚。 这也是凤锦时心底的一点私心,她要让凤朝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谢韵略带惊讶地看着凤锦时,说道:“还以为你会给他个痛快。毕竟陛下曾为帝王,怎会容身边留此等隐患。” “为何要给他痛快?身为皇室成员,他最不该做的便是伤害自己的国家和子民。就让他痛苦地活着,日复一日地承受折磨。” 凤锦时并非未曾考虑过给凤朝胤一个痛快的死法,可那样实在是便宜了他。 这种惩罚,远比死亡更加难受。 死亡意味着一切终结,而凤锦时绝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漫步至栖梧殿。自谢韵归来后,便一直与凤锦时居住在此。 这座本应是皇后居住的宫殿,此前一直只有凤锦时一人,如今多了谢韵,她并未提出离开,二人似乎心照不宣地接受了这种改变。 “你在栖梧殿待的时间过长,于礼不合。” 走到殿门口,凤锦时停下脚步,转身试探性地说道。 谢韵目光炽热,紧紧凝视着凤锦时:“若论规矩,你住在此处,同样不合规矩。” 凤锦时恍然大悟,笑着说道:“那我便换个地方居住。” 言罢,佯装要离开。见她如此,谢韵有些无奈,赶忙拉住她的手。 “我并非此意,我只是觉得这些规矩于你我而言,并无太大意义,何必过于在意。何况,我实在不想与你相隔太远。” 这一番话,情真意切,满是谢韵对凤锦时的眷恋。 凤锦时会心一笑,主动牵起谢韵的手,往殿内走去:“好,那便不换了,我们进去吧。” 此刻,她也不愿再被那些规矩所束缚,只想与谢韵相伴相守。 …… 时光荏苒,三年转瞬即逝。与姜国的约定即将到期,大战一触即发。 这三年间,姜思瑶励精图治,将姜国治理得井井有条,发展态势良好。 尽管双方都未曾明言,但彼此心中都清楚,战争迟早会爆发。 “边关传来消息,陈国与姜国私下有所接触。姜思然与姜思瑶姐妹二人关系向来亲密,如今似有联手之意。” 谢韵今日清晨刚收到这一消息。 想当初,她们姐妹二人孤立无援,如今在各自的国家站稳脚跟后,便开始谋划联合,以增强实力。 “当初你安排她前往陈国,不就是为了掌控陈国吗?如今她们姐妹想要联手,倒也不足为奇。” 凤锦时对此并不感到意外,权力往往会滋生人的野心。 好在从一开始,她们就对姜思然有所防范,并未任由她的野心肆意膨胀。 虽说陈国表面上由姜思然掌控,但实际上,背后真正的操控者仍是她们。 谢韵转头看向凤锦时,问道:“陛下有何打算?” “陈国不足为惧,掌控了姜思然,便等同于掌控了姜思瑶。倒是齐国,这些年韬光养晦,不声不响间发展迅猛。若要有所行动,自然是先解决齐国。” 齐国虽与她们相距较远,但发展势头不容小觑,实力与她们不相上下。 “我与陛下想法一致。既然如此,我明日便即刻启程。” 二人的想法不谋而合,这对齐国的一战,将是她们统一六国征程的第一步。 凤锦时心中满是不舍,此去征途漫漫,不知何时才能与谢韵再次相见。 谢韵微笑着轻声问道:“陛下想要什么?待我从齐国归来,定给你带回来。” “我只想要……你平安归来。” 凤锦时深情地望着谢韵,她所求不多,唯愿眼前之人一生平安顺遂,能早日归来与她长相厮守。 谢韵眼中满是温柔与坚定:“好,你等我回来。” 第58章 “齐国地处沿海,盛产红珠。红珠多莹润,不及卿半分。” 第61章 凤锦时看到这封信时霎时就红了脸颊,气恼地将信纸压在奏折最底下,清冷的脸上都染了一层红晕。 “真是胡闹!越发没规矩了!” 岑嬷嬷给她上了一杯参茶,“陛下,可是将军的信?将军一去便是半月,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凤锦时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看着信纸上寥寥几字,心底又有几分涩然。 的确,算算时间,谢韵去齐国已有半月有余。 这半月谢韵没有传回任何消息,好不容易收到回信,跃然纸上的便是她的混账话。 凤锦时有些头疼,“罢了,她做事有自己的打算,只要她平安归来便好。” 至于齐国……大不了她打过去,总归是她的囊中之物,结果绝不会出现变化。 只是,她有些想谢韵了。 深夜,露寒深重。 这时,窗边突然袭来一阵冷风,冷风径直钻入暖床,床上的凤锦时不安地蹙眉。 下一刻,凤锦时倏然睁开双眸,浑身紧绷着,连呼吸都带着戒备,右手悄无声息地探进枕头下方。 她的床上,有人?! 身后的那道呼吸若有若无的撩过她的耳畔,对方的手指距离她不过毫厘,似刹那就会拑住她纤细的脖颈。 这一瞬间,凤锦时脑海中闪过很多人名。 现在四国初定,但还有许多不服气的小人藏匿暗处。 若说他们临死反扑,想趁机要了她的性命,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她还要等谢韵回来,又怎会就此束手就擒? 终于,她探到枕头下方的匕首。 在那人的体温距离她越来越近时,她忽然从枕头下抽出匕首,直接便朝那人的心口刺去。 这一击,必杀! 可那人就像是提前知道这一招一般,双手轻松钳住她的手腕,瞬间便将她的双手举过头顶按住,就连双腿都被紧紧束缚。 “大胆贼子!朕的床也敢爬?” 凤锦时气恼得厉害,拼尽全力弯起膝盖往前踢,这一下用了十成力。 若是真能踢在贼人身上,那必定是断骨之伤。 偏偏这贼人异于常人,竟然扯住她的脚踝往怀里带,还趁机轻佻地曲起手指弹了弹她的脚心。 凤锦时浑身都僵住了。 她虽然已经同谢韵互相表明了心意,便是同一张床也睡过,甚至更亲密的事也有,却从未被人如此轻佻的对待,刹那就气血上头。 这一瞬间,凤锦时是真的动了杀心。 “混账!朕要你的命!” 谁知刚才还气势骇人的贼人此刻却突然松开了束缚,由着凤锦时将她扑倒,甚至连近身的匕首也不躲,唯独嗓音幽怨又委屈。 “陛下,您这是想卸磨杀驴不成?” 将要刺进心口的匕首霎时停住,凤锦时惊疑不定的嗓音响起。 “谢韵!你回来了?” 谢韵得了便宜还不依不饶,长发微散乱着,语气却又轻飘飘的。 “莫不是我离宫半月,陛下被什么狐媚子勾了心智,连我都要杀?” 凤锦时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你活该!大半夜不声不响爬。床,你若是早点出声,我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谢韵理所当然地将她扯进怀里,“我是陛下的人,不爬陛下的床爬谁的床?” 她不轻不重地捏住凤锦时的下巴,似蜻蜓点水般落下轻轻一吻。 “陛下心底明明就欢喜得很,难不成我还要端着?” 凤锦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并没有拍开她的手。 生气是真的,惊喜也是真的。 更多的是喜悦,谢韵回来的喜悦。 可如今被谢韵这般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却突然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你这般看着我作甚?” 谢韵挑了挑眉,忽然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 “陛下,红珠莹润,你可知用法?” 两人掌心中把玩着两枚鸡蛋大小的油润珍珠,与珍珠又有些不同,外层带着透粉的红,两珠中间连接的是大小不一的珍珠。 最小不过米粒大小,最大的几颗也有拇指头大。 可要说这用法,凤锦时还真不知道。 她睨了一眼掌心的珠子,“这帘子不算帘子,珠串不算珠串的东西,能有何用?” 她侧目看向谢韵,“还未问你怎地回来得这般匆忙?莫非齐国的事半月就解决了?” 谢韵眸子微眯,“陛下,我让人给你送的信,你可是未细看?” 提起信,凤锦时刚平缓的脸色又多了一层红晕,瞥了她一眼闷闷道:“你信上不就一句话?” “那可不止。” 谢韵兀自下了床将那张信纸找出来,变戏法般将信纸翻了个面,上面是数十行端端正正的楷体,每一行都是关于齐国的局势。 “陛下,这正面是正事儿,背面才是家书。” 她挑眉笑着靠近凤锦时,“我竟不知陛下这般心急,正事不看只关注家书?!嗯?” 凤锦时哼了一声,“这只是一时疏忽。” 谁让谢韵那行字龙飞凤舞又惹人注目,她看了一眼就没好意思再看下去。 她顺势拿起那张信纸,靠在谢韵怀里便仔细阅读起来。 齐国国主萧蔷儿不愿臣服,甚至还想擒住谢韵来跟夏国谈条件。 谢韵心一狠直接换了齐国国主,扶持了一名八岁大的孩子上位,又让人从旁辅助,这下齐国就是不服都不行。 若他们不服,谢韵就要带兵踏平齐国。 凤锦时却后怕地抓紧了她的手,短短几行黑色字体,字里行间的危险都被谢韵用轻松的调侃语气替代过去。 可凤锦时只要稍微深想就知道这些事做起来有多么困难。 入宫杀一国国主,又怎么会是说起来这么轻松? 可谢韵的视线并不在信纸上,幽深的目光紧紧凝视着凤锦时,好似此刻的她未。着。片..缕。 “陛下,你想知道这红珠是怎么用的吗?” 凤锦时神色疑惑,“这不就是普通的珍珠?不过就是稍微大些罢了。” “错了。” 谢韵笑着抓住她的脚踝,“陛下,红珠自然是越滋养,颜色越艳丽。” “嗯?” 凤锦时目露疑惑。 滋养珍珠? 这是什么新说辞? 她并没有将此事当回事儿,看着谢韵眼底的青黑满眼心疼。 “你刚从外面回来,还有时间把玩珍珠?还不快些休息。” 她上下打量了谢韵一眼,眸底担忧更深,语气却突然变重。 “你这半月实在辛苦,身量都比从前清减许多,若是不好好养着,你怕是跟朕对打也敌不过。” 若是以往,谢韵说不定真会乖乖躺下,养足精力同凤锦时比划一场。 可今日不行。 今日的谢韵自然要战,却并非凤锦时理解的战。 她微微挑眉,眸光倏然幽深。 “陛下的意思,是在说臣不行?” 见她眼眶红了,凤锦时的心也软了,俯身在她微勾的唇上点了点。 “我只是担心你。” 这轻轻一吻霎时便如同烈火燎原一般,谢韵眼中的情玉再也无法控制,扣住凤锦时的脑袋就加深了这个吻。 两。道。呼。吸开。始缠。绵,灵活的舌。头。撬。开。她。的。齿。关,长。驱。直。入。地。在。其。中。掠。夺,克制又温柔。 凤锦时几乎溺死在这样的温柔里,双手忍不住将谢韵拥得更紧。 谢韵轻巧地抓住她的双手,交叠着扣在鸣凰的床褥上。 十指相扣,一生相守。 凤锦时是帝王,以往她总是端着,要威严庄重,还要别人无法探知她的情绪想法。 可是面对谢韵时,她便也不愿如此,撇开帝王这个身份,此刻她眼中只能看到喜欢的人。 下一刻,凤锦时浑身突然僵住。 突如其来的冰凉让她浑身一抖,尤其是是谢韵指尖不经意地划过她的内里时,她觉得眼里都能喷火。 谢韵靠近她的耳畔轻笑着,“红珠虽润,但不及陛下。” 凤锦时又羞又恼,她以为谢韵说得红珠不过是珍珠的一种,没想到会是…… “你!不知羞!” 她气得脸颊通红,挣扎着就想摆脱她的束缚。 谢韵却一下捉住她的手,“陛下便只会这几句骂人的话?” 凤锦时瞪了她一眼,搜肠刮肚却也想不到其余的话来骂她了。 而谢韵却眼尖的发现她寝衣上面的刺绣恰好是金龙戏珠,她眼神不禁暗了暗…… 此刻,凤锦时才知道红珠的厉害之处,她额头都沁出一层薄汗。 她一边被包围,一边在谢韵手中,可以随意地控制。 不过片刻,她的情动就顺着珠子流入谢韵掌心。 谢韵不紧不慢把玩着手里的红珠,呼吸靠近凤锦时耳边。 第62章 “要不,我来教陛下怎么骂人好听?” 凤锦时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你这臭混子!出去一趟回来愈发大胆了,就不怕朕治你的罪?” 谢韵被这一眼看得险些手歪,好在她常年习武才能稳住,臂弯落在她精致的锁骨上。 “陛下,臣……想以下犯上。” 凤锦时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被擒住了手脚。 万籁俱寂,夜凉如水。 更吹落,星如雨。 但此时的紫微宫内,注定是个不眠夜……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