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农家重生长姐换亲后》 第1章 [穿越重生] 《被农家重生长姐换亲后》作者:柳如安【完结】 本书简介: 林多福一朝穿越面临极端困难开局: 一、娘家大姐手拿重生副本,开场就抢她上辈子据说成为了首富的相公,而让她替嫁给上辈子庸碌一生的老科举男。 二、换嫁夫家贫农家庭,只有三间半泥房,兄弟两个,还有个刚怀上四胎的婆婆,就这家庭,却心比天高,借着钱都要将平庸长子培养成状元郎! 三、青梅竹马长大的国学教授老公,身穿而来,正好取代了她那位平庸无能、屡试不第的古代相公! 但,孟教授有个硬伤,他在现代可是被诊断为不育症的!这在古代,生不了孩子,都是女人的错! 面对这鬼畜开局,林多福不丧气,反而斗志满满。 她有一双巧手,还有一个过目不忘的大脑,干啥不行?!经商、从医、走官道,条条大道通罗马,她和孟教授从默默无闻,直至名满天下! 雷点: 1、有系统金手指,能古今穿梭 2、女主身世梗 3、应该会是个大长篇 ----------------------- 林多福和孟鹤云后奋斗10年,却依然住着安置房、开着小破车,被亲戚好友嘲笑穷酸“假”丁克家庭。 某一天,莫名穿越,取代了古代同名同姓的一对刚结婚的夫妻身上,还绑定了一个叫做“异时空婚嫁售后”系统。 系统33号: 亲爱的宿主们,为了穿越人员突然成婚后的精神以及生活稳定,我们特意推出了亲情联络服务项目。 文字或语音信息:1积分/条。 电话:5积分/分钟 视频:10积分/分钟 快件服务:100积分/kg 回家探亲服务:1000000积分/人(1000两) 系统积分判定方法:为穿越后的家庭(原生家和亲家)贡献的财富值来兑换,按照一文钱=1积分,每晚24点系统自动更新积分值。 亲爱的宿主,积分自由后,就可以自由穿梭,手握古今资源,实现理想、一夜暴富,统统不是梦! 祝你们好运! 内容标签:生子穿越时空甜文成长 主角视角林多福孟鹤云配角星宝 一句话简介:我和现代竹马古代生娃发家 立意:人的梦想,不论早晚,勇敢转变 第1章 新婚次日 晨曦初露,孟家村还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将天边的云彩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仿佛披上了一层轻纱,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一排排农家屋舍错落有致地分布在田间地头,几家勤快人家的屋顶上,已经袅袅升起了炊烟,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带着一股淡淡的草木香气,弥漫在清晨的空气中。 在山脚下,被两大间青砖大房挤着的一座破败茅草屋,有了动静。 新婚第二日的林多福,抹黑来到厨房。 简陋的泥巴屋下,几块粗糙的石板拼凑成的灶台便是厨房的全部。灶台上,一个陈旧的铁质锅具,边缘已被岁月和烈火侵蚀得坑坑洼洼,反射出黯淡的光泽。 厨房的墙壁上,除了必要的炊具外,几乎没有什么其他的摆设,凌乱肮脏,无地下脚,泥巴墙上烟熏火燎的痕迹清晰可见。屋顶上,几块残破的茅草顶,摇摇欲坠,今日正好有风,带着沙沙的声响,还有星星点点的灰尘落下。 林多福捂着嘴,咳嗽了几声,走到灶头后面,墙角处,一堆干枯的柴火和几捆稻草是唯一的燃料来源。 她上辈子虽然是二十一世纪城里人,但外婆家原先是农村人,小时候她也见识过土灶,且她有个特殊能力,只要脑子看过一遍的手工活,她就能一模一样复刻出来,所以穿越后,在林家待嫁的三天,看林母忙活,她也将灶头的活,该会的都学会了。 昨天是喜宴,但村里人难得吃一餐好的,所以饭菜全都吃得干净,并没有留下饭菜。 她看了一眼大灶头后面的墙角,叹了口气。 肮脏的墙角,除了一小袋粗糙的米粮和几个大小不一的番薯外,再无其他食材。那袋米粮还被仔细地包裹在一张泛黄的布中,显得尤为珍贵。番薯则静静地躺在角落,外皮上沾着泥土,仿佛在诉说着这个家的贫瘠。 这个家,实在太穷苦了些。 怪不得,她的那个便宜大姐不肯嫁过来。 开局再难,日子也得过下去,林多福推开厨房的窗户,让外面古代农村独有的清新空气中钻进来,呛人的炊烟一点点散去,林多福的心情总算开朗了一些。 她先烧上水,然后利索地撒了一把小米入土灶,放个蒸架,再蒸上六个米糠掺的窝窝头和六个番薯,便不敢再多。她坐到灶后,塞上柴火,等火烧起来,她便趁着煮饭的空档,从自己的工具箱里,取出铁丝,拼接已经切好的纤细竹子。 最近她想做几套竹节人的玩具套装,正好过了归宁日,就有一个大集。 能赚点钱,这日子也好过点。 手上干着活,并不用多动脑子,她的思绪就开始胡乱散发开来。 要说她如何嫁到这孟家的,要从三天前说起。 三天前,林家长姐一觉醒来,发了疯地说,她要和孟家村里走街串巷做小商贩的孟二狗好,要是非要她嫁给那没出息的孟鹤云,她就跳湖,一死了之。原主林多福去拦,没想到落了湖。 等林多福从湖里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换成了21世纪的她。 林家二老看事情闹成这样,很是无奈,只能到孟家村来说,聘礼他们双倍退还,这亲事就作罢吧。 但孟家怎么可能同意,他们是坚决不同意的,这要是退了亲,这老大名声更臭了! 毕竟这孟家老大条件实在是差透了。 孟家老大孟鹤云,是个大龄科举青年,今年已有二十三岁,这在古代要是早的,孩子都满地跑了。 要说他为啥拖这么晚,一来为前程,二来为钱财。 农村孩子启蒙晚,孟鹤云十岁方才启蒙,十八岁第一次去考童生,他本也不是什么天赋型选手,足足考了五年,也就是到今年才过了童生试。 孟家爹娘原还想着等孟老大考上秀才,能选个镇上的姑娘当长媳,可惜儿子不争气,又如此大龄,托了好几个媒人,最后选中了林家十八岁的大女儿林满福。 那林家大闺女长得丰腴可人,又是极为能干的人物,家里外头事情一把抓,还有一手好女工,要不是林家拖着想多留几年,早就嫁出去了。 孟家二老,觉得这林家大姑娘实在是大儿子目前能娶到的最好的人选了。 这林家是手艺人家,家里虽然家资不丰,却是个有心气的,家里二女二儿。大儿子今年二十,跟着林父做木匠活,小儿子今年八岁,在村里学堂读书。林父对于小儿子充满了期望,就想找个读书人结亲,让姐夫带带自家小儿子,好让小儿子考上秀才,给他们林家改换门楣。 身为农家的他们,只要能出个秀才,他就心满意足了。 于是当孟家上门求亲后,林父特意去镇上思源学堂打听孟鹤云的学业,听到同学夸孟鹤云学问扎实,明年就要下场考秀才时,心里是十分高兴的。 两厢满意,这门亲事就自去年冬日定下,开春之后过了礼,孟家是厚道人家,特意选了春耕之后的时间拜堂成亲,这样人家姑娘进了门,可以相对清闲到秋收。 可就差这临门一脚了,谁知道出了这档子事情。 还是孟家婆母刘氏想到了林多福。 林多福排行老三,今年十六岁,名声没有姐姐响亮,但是人却好看地紧。 刘氏想到相看林满福的时候,见到的林多福。 那林三姑娘,白白嫩嫩,一张小小的巴掌脸上,一笑就露出个梨涡儿来,做事麻利,待人客气,看着喜庆又懂事。 刘氏甚至心里还有些庆幸,这林满福临时变卦,一看就是个心思多不好相与的,但是这林三,从面相上看就是极好的,老天保佑,老天保佑,不然这么好的闺女可不是要错过了。 对于孟家的提议,林家却犹豫了,实在是二女儿,自小娇气,就没怎么干过家里活,这当人家小儿子媳妇,有上头嫂嫂顶着,她靠一张甜嘴巴,也能讨巧,可要当他们孟家长子长媳,还是个读书人的媳妇,他们心慌啊。 不过耐不住,林多福自己愿意啊。 孟鹤云,这名字可是和她老公同名同姓的,她心里存着期待,万一,孟鹤云也和她一样,穿来 了呢。 再退一万步,万一这不是她老公,只是个同名同姓的陌生人,但是这孟鹤云二十三的年纪,实在不算大的,能三十岁之前结婚的,都算早婚,更别说这年纪在现代才刚刚毕业。而且这方圆百里,都是山村,不是农夫就是屠夫,这孟鹤云到底算个知识分子,她和他,还能有共同语言。 在这盲婚哑嫁的时代,遇上个合适的就嫁了吧。下一个还不一定这个好呢。 第2章 于是大女儿哭哭啼啼不想嫁,二女儿欢欢喜喜说要嫁,外边孟家占着理,紧盯着等回复。 这好事便这么成了。 ...... “老大家的,怎么不多睡会,你年纪小,多睡会,还能长长个子。” 婆母刘氏扣着衣服扣子,来到厨房,见林多福已经在煮饭,手里还不停做着活计,虽然心里满意,但嘴里还是要说一些场面话。 “哎,娘,我也睡不着,就起来给大家做早食。”林多福止住了漫无目的的思绪,抬头看向刘氏,笑着回答。 “这做的什么呀?” “做了小米粥,又蒸了窝窝和番薯,我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合不合适,您看看?” “刘氏看着林多福笑吟吟的嫩白脸蛋,稀罕地不行,她生了三个光头,可没有养过这般可人的闺女。 “好好,我看看。”刘氏一边笑着,一边打开了灶头。一股热气模糊了她的眼,她挥挥手,看了眼里头的吃食,不多不少,看来这林氏是有成见了。 手上有度,这才能过日子。 刘氏,又想到,昨晚上,老大家的肯定累着了,于是去厨里摸出个鸡蛋,打在碗里,用热水一冲,黄色的蛋液如同金黄的彩带围满了盈满了整个碗,土鸡蛋带着一股腥气,冲上了刘氏的鼻子。 “呕!” 刘氏被腥气冲的只犯恶心。 “娘,你怎么了?”林多福担心地走过来,帮刘氏顺背。 “没事,老毛病了,这一劳累,就容易胃难受。” “娘,你去屋里再休息会,我一个人就行。” 刘氏摆摆手,怕林多福觉得腥气,取了点糖,撒在了蛋汤里。 “老大家的,昨晚上辛苦你了,来来来,吃口蛋汤水,好好补补。” 刘氏小心翼翼地把汤碗端到林多福眼前。 林多福看着刘氏不过四十出头却满脸皱纹,都是风霜的脸,心里挺心酸。 这里的人,鸡蛋是留着换钱的,都舍不得吃的。 “娘,昨晚夫君心疼我,不过小半柱香的功夫,一点都不辛苦,还是娘您喝了吧。”林多福本意是想说自己也没啥辛苦的,却让拿着鸡蛋汤的刘氏手抖了抖。 好在强烈的本能让她稳住了。 小半柱香的功夫? 这可不像他爹呀!该不会二十三年不用,给憋坏了?! 刘氏心里着急,再看如花似玉的林多福,心里愧疚啊! “老大家的,赶紧喝了,我拿着手酸。”刘氏把碗怼到了林多福嘴边,看着林多福喝了,才满意。 “我去叫几个男人起床,这一天天的,就知道让老娘伺候他们。”刘氏把碗放灶台上,撩开厨房黑漆漆的帘子,风风火火地往左屋去了。 第2章 婆婆刘氏 孟家是三间半的格局,三间泥房,半间厨房。左边住着孟鹤云和林多福,中间是孟家二老,右边则是两个还没有结婚的两兄弟。老二孟鹤松十八岁,老三孟鹤山十三岁。 林多福收回目光,笑了笑,继续做自己的竹节人。 刘氏进了左屋,进门就掀了孟鹤云的被子,寻摸了半天,找到了一块染了血的棉布,满意地叠起来放到准备好的木盒子里,随即看他还睡着,火气腾腾扯他起来。 “听你媳妇说,你不行啊?只有半柱香的功夫?” 他昨晚上酒喝得有些多了,早上起来头晕脑胀的,听刘氏讲话,云里雾里的,只胡乱点点头,希望刘氏少说些话才好。 没想到刘氏的拳头直接砸他身上。 “叫你早些成亲,非要等到现在,这下好了,你这腿间的玩意被憋坏了,人小姑娘不懂事,还说是你心疼她。” 孟鹤云总算醒过神来,听明白刘氏话里的意思。 他沉默非常。 确实,他在现代有不育症,刘氏这般说,正中他的要害。 刘氏这般以为,再好不过了。 这古代,传宗接代非常重要,他和多多在这个时代,大概率还是生不了孩子的,若让多多给他背这个罪名,他真是罪该万死了。 “我之前落了水后,似乎……有点不好了。”孟鹤云郁郁寡欢,“你千万不要乱说,这,这关乎儿子……” 刘氏看着孟鹤云的样子,一颗心更是直往下坠啊!可是再揪心,那也不能表现出来。 “没事,没事,男人第一次总有点快,你们多试几次就好了。”刘氏连连安慰孟鹤。 “你先出去吧,儿子念会儿书。” 孟鹤云把刘氏推出了房间,而刘氏在门外,跺了跺脚,嘀咕:可就是对不起人家姑娘啊!年纪大了一半,床上还不中用。造孽啊! “你给我好好读书!早点考取功名!”刘氏想了想,这老大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早点考个秀才,给家里和自个儿媳妇争点脸面儿了,实在生不了孩子,他下头还有两个弟弟,总能过继一个的。 屋里传来孟鹤云无奈的应答声:“嗯,儿子省得的。” 刘氏听了孟鹤云的回复,心里还是不得劲,想着往后还是得对林多福更好些,亏了这么好一个姑娘了。 日光慢慢透过窗户,落在灶台之上,饭香开始四溢,林多福扒拉出多余的柴火,熄了火。 “爹,娘,早食好了。” 林多福把饭食一样样端上桌,孟家的人也陆续上了桌。 老三孟鹤山打着哈欠,看了又是一样的吃食,兴致缺缺。他瘦瘦长长的,一看就是发育期补充不了足够的营养,面黄肌瘦的。 老二孟鹤松身量虽不及两个兄弟,但也是偏高,胳膊精瘦,脸上微微有点黑,是个老实巴交侍弄庄稼的好把手。 孟鹤云和两个弟弟一样,穿了一身粗布麻衣,皮肤却不似两个兄弟,非常白净,还带着股病弱之气,但却是三个兄弟中最高的,而且许是因为读书的关系,他斯斯文文,比两个弟弟多了份沉静和稳重。 公爹孟石是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五官生的端正,皮肤黝黑,四十五岁的我年纪,并不算老,他坐下后,看了眼在座的人后,拿出筷子,夹了个窝窝。 林多福瞄了几人的样貌,心说,这三兄弟五官都肖似刘氏,有一张大大的双眼皮眼睛,看着端正又精神,而且身高又都像公爹一般高大,这基因实在没话说。 “吃吧。” 众人见孟石动了筷,便一人拿了个窝窝头,开始吃起来。 刘氏也拿了个窝窝头,自己却并没有吃,反而掰成三份,分给了孟石,老二和老三。自己则就着能照出人影的小米汤,吃了一个最小的红薯。 林多福喝了一碗蛋汤,而且对这些吃食实在没什么胃口,她也拿了一个窝窝头,放到了孟鹤云的碗里。 孟鹤云看了她一眼。 不爱吃吧。 吃惯了现代的精细粮食,怎么可能吃的惯这拿着都嫌磕手的窝窝头。 行吧! 他来解决。 孟鹤云大口把一个窝窝头吃了,引得对面的刘氏白眼连连。 这儿子书读傻了吧,媳妇心疼他给他多吃一个,他怎么就不知道扯半个回去。 孟鹤云接收到了刘氏强烈的眼风,连忙把自己的红薯递给了林多福。 “红薯挺甜,你多吃点。” “嗯,谢谢夫君。” 林多福回给他一个微笑,小口小口吃起来。 白嫩嫩的小脸,又细且淡的眉下面,一双眼睛如同小鹿一般纯洁又无辜,浅浅笑起来,还带着个要露未露的梨涡,咬着黑乎乎的窝窝头的唇更显得的红艳艳的。 生活的琐事、工作的忙碌,还有越来越重的生子焦虑,让多多总是焦头烂额,现在时光倒流,重现他的多多公主少女时又奶又甜的样子了,他心头感恩,感谢老天,让他心中挚爱,不被岁月辜负。 他的公主殿下,可真好看。 孟鹤云喉头发紧,赶忙拿起米汤,灌了一大口。 他低着头吃饭,想起刚刚 刘氏跑他屋子里来说的话,温和笑笑,多多现在实在是太小了,站起来大概还没到他肩膀,让他有着在欺负小孩的罪恶感。 还得再好好养养。 只是这饭菜......他心里默默思量,赚钱的法子。 一桌饭很快吃完,老三孟鹤山一抹嘴巴就往外跑。 “老三,一大盆衣服还没洗呢,你去哪儿呢?”刘氏忙喊住他。 “和大丫、二丫说好了今天去山里掏兔子窝的,我们前个儿就查看好了地方,现在去正好,娘,晚上煮兔子肉加餐,那衣服就放着,我回来洗个澡,正好一起洗。” 大丫、二丫是孟家大房家的大孙女、二孙女。 “哎,你做叔叔的,多顾着两个侄女。” “好咧,我的娘,您可真啰嗦。”孟鹤山清脆的声音远远传来。 这时候,大家也都放下了碗筷。 孟父和老二孟鹤松,扛着锄头,去了地里。 而刘氏和林多福收拾碗筷。 第3章 “老大家的,家里的活,我和你说道说道。你心里也有个底。” “哎,娘,我听着。”林多福把碗都洗干净,一个一个叠好,然后婆媳两坐在炕边上说话。 “这地里的都是你公爹和你二弟在做,咱家地少,就他们两人也就够了,回头得空,让你爹带你去看看。” “这屋里的活就少了。屋后院子养了的两只母鸡,厨房的水缸吃用的水,一家子衣服的浆洗,洗菜做饭,打扫清洁,这些都是老三在干。老二是个读书人,平日里他除了读书,会抄写书,赚不了什么钱,但是自己买买纸笔也是有的。” “我老婆子,平日里也不耐烦做那些家务事儿,主要干的还是织布。”刘氏拍了拍林多福的手:“老大家的,老婆子和你说这些,就是寻思你嫁进这个家来,就一起分担点家事。往后一日三餐,你来做。至于你屋里的衣物就你们夫妻自己看着办,老大要洗,你也别拦着,农家男人可不兴大老爷做派。这样老三的时间也充裕些,他爹打算让他去开荒,多少有点进项。” 只是操持一日三餐,倒是算轻省的活了。 “娘,晓得了,我会好好煮饭的。正好,我也有一件事情,和您商量一下。” 刘氏也是个聪明人,她立马想到刚进来,看到林多福正在做的玩意儿:“你尽管说,你能嫁给我那儿子,已经是委屈你了。” “相公仪表堂堂,明年过了就是秀才公,怎么是委屈了我。实在是我爹娘给我取的名字好,我有福气呢!” 林多福的话把刘氏哄地开开心心的。 刘氏忍不住伸手小小掐了下林多福的小脸蛋:“这小嘴真甜,说吧。” “娘,我想做点小玩意,后日集市拿去卖。赚了钱,拿钱给家里买吃的,然后想给相公换个好点的长袍。”林多福将自己做了一半的竹节人拿出来给刘氏看。 刘氏拿着仔细看了看,笑着说:“你这人长得好看,手也巧。你有这个本事,娘自然高兴你去赚钱。娘刚和你说家里活的分配,也是这个意思。有空余时间,能干点活计,赚点钱,这一年下来可是不老少钱了。” “只是老大家的,家里公中出钱给老大读书,下头还有两个弟弟要成婚,所以,你赚的钱要拿出五成交给公中。” “娘,您对媳妇太好了。”林多福又惊讶了,据她所知,这还没分家之前,所有儿子媳妇赚的钱都得交公,哪能留私房钱的。 “你们也成家了,总有自己要用钱的地方。”刘氏看了看天光,站起了身,“娘要去织布了,你也别在这儿干活儿,去廊下吧,仔细眼睛。” “哎,晓得了,娘。” 刘氏去房里织布,林多福也进了屋,打算去把昨个儿的床单和脏衣服拿到河边洗一洗。没想到,刚走到屋内,差点和扛着一个木盆的孟鹤云撞个满怀。 林多福连忙刹住脚,又退了好几步,这才呼出口气,望见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孟鹤云。 “你这是?” 林多福指了指孟鹤云手里装着得正是脏衣服和床单的木盆。 “去河边洗洗。”孟鹤云看了眼林多福,目露微笑,“你小胳膊小腿的,在这可洗不动衣服。” 还真是不到他肩膀,好小啊! “老大家的,你就让他洗,家里为他花了多少银子,洗几件衣服,还能累死他!”刘氏骂骂咧咧的大嗓门,自里屋传来。 第3章 回力玩具 古代没有洗衣机,林多福原来还在愁怎么洗衣服,特别是床单,浸了水,又沉又重,她根本拧不干。还想着怎么忽悠孟鹤云去帮她洗,现在他主动提出来,可太棒了! 最重要的是,婆母竟然也支持! 她这运气可太好了,不愧是她妈给她花了一千,重金算来的名字,多福多福,她就是福气好啊! 于是林多福对着里屋清脆地道谢:“谢谢娘!娘对我可太好了!那辛苦夫君洗衣了,正好,我手上有几个小玩意儿要做,后日赶集想拿去卖,等赚了钱,我给家里买肉吃,给大家都补补身子!” 这孩子,嘴巴怎么像抹了蜜一样的。 织着布的刘氏,虽然嘴上骂了句,油嘴滑舌。但是嘴角翘起的笑,压都压不住。 孟鹤云看着眼前能说会道的林多福,好笑地摇了摇头。 明明三十五岁的年纪了,却永远像十六岁小姑娘一样娇娇俏俏的,哦,对了,现在还真是十六岁的小姑娘了。 嘶,昨晚上……好罪恶啊。 “我去了,马上回来。”孟鹤云温和地说了一句,便和林多福使了个颜色,让她去廊下休息。 然后自己则走出院外,朝着河边去了。 林多福望着孟鹤云在清晨和煦的阳光中,慢慢离开的身影,她原来一直紧绷紧绷的心才悠然放下。 现代生活虽然方便,可是节奏太快了。 而且她和孟鹤云生活在一线大城市,虽然两人都是本地人,住的都是拆迁的分配的房子,不用愁房贷,可是原来两家祖上都是农村人,家里人口多,拆迁分的房子,两家都只分了一套房。 两家结婚后,孟家把一套100平的房子卖了,又添了点钱换成了2套小户型的。孟父孟母住的是56平的一房,而给小两口的是78平的小两房。 而且住的都是鸽子房,放眼都是钢筋水泥,太压抑了,反而是到了古代,满眼都是翠绿的山野,听一听鸟叫,闻一闻花香,心情都随之变好了。 初夏的天气不冷不热,她拿着自己的背篓,坐在房前廊下的小矮凳上,准备把竹节人打仗小玩具做出来。 人静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 刘氏今日对她的照顾,让她格外思念21世纪的爸妈。 她穿越那天,现代正好是五一小长假,她爸妈和婆婆公公兴高采烈踏上了云南老年团之旅。还叮嘱她和孟鹤云好好吃饭,别一天到晚点外卖。 可哪知睡个回笼觉,再醒来就是冰冷的湖里,险些溺水而亡。 也不知道她这是魂穿?还是身穿? 这应该是魂穿吧。 她自己这是在现代猝死了吧。 等他们五日游回来,她和孟鹤云的尸体都该膨胀发臭了,也不知道素来以胆大著称的陈女士,会不会被吓到。 干了十年,好不容易爬到玩具公司高级设计师的位置,也这么没了,重点是她妈不知道她银行卡放哪了呀,她攒了十年,也快有50万存款呢! 这自己不能用也就罢了,要是父母也不能用,这可太亏了。 她和孟鹤云都是独生子女,父母老了,他们不能在他们身边照顾他们,还要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可真是太不孝顺了。 林多福越想越伤怀,眼泪噼里啪啦落了下来,打湿了她手里正做着的竹节人。 脑中突然出现兹拉的声音。 林多福警惕地环顾四周,发现没什么异样,还以为是自己错觉时,机械音响起:“您好,林多福女士,检测到您穿越到古代,与自己的亲人天各一方,不足三日又被逼盲婚哑嫁,这双重打击,让您情绪波动很大。为了您的精神状态良好和这个小世界的稳固存在,时空穿越局为穿越人士补充了穿越福利,推出‘异世界婚嫁善后系统’。” “亲爱的林多福女士,本系统有且只有一个项目,项目名:亲情联络服务。所有项目 均非公益项目,具体服务价格如下: 文字或语音信息:1积分/条。 电话:5积分/分钟 视频:10积分/分钟 快件服务:100积分/kg 回家探亲服务:1000000积分/人,服务时长:72小时。 系统积分判定方法:为穿越后的家庭(娘家以及夫家)贡献的财富值来兑换,一文钱=1积分,每晚24点系统自动更新积分值。 目前两个世界,时间同步,若遇到时空局特殊节日,以上服务会出现限时打折。” “本系统为智能服务,请宿主在脑中呼出:服务面板,自主下单。ps:本系统没有人工客服热线,售出产品一概不退还,请您谨慎购买服务。” 机械音播放完后,就没了动静。 这……她是什么人间锦鲤吗? 遇到了小说里面两个热点标签:穿越和系统。 林多福深深吸了几口气,用袖子擦干净眼泪,她希望这个系统说的是真的。 “系统,我想咨询一下,我是身穿还是魂穿?这要是魂穿,我爸妈都看过我尸体,办过我丧事了,我再发去信息,不得吓死他们。” “亲爱的林多福女士,你属于身穿。古代的林多福,入水的角度不佳,磕到脑袋已经死亡了。穿越局回收了她的身体,将你的身体调整到16岁,并微调了你的相貌,你和原主林多福本来就有90%的相像。调整后便是100%的相似度。然后投放到了湖中。” “孟鹤云呢?” “他的情况和你一致。” 照这么说,她和孟鹤云在现代属于失踪人口。 第4章 或许,他们爸妈在云南玩得开心,根本还没发现他们不见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先得赚到钱才行。 “那孟鹤云也有系统吗?” “他没有呢,我们的福利是为了处于弱势的女性朋友建立的。虽然他没有系统,但是林多福女士,您可以用您的积分帮他买回现代的探亲票。” “我现代的爸妈可以来古代吗?或者说,还有谁可以?” “林多福女士,探亲是单向的,只有你们可以回现代,现代人不可来古代。在你和你丈夫孟鹤云先生直系血亲还存世时,你们可以带着儿孙一同前往现代探亲。” 听是听明白了。 不过,她也不知道有没有儿孙的福气了。 现代连试管都做了3次都没有怀上的林多福,已经不报希望了。 “谢谢系统,以后有问题能再问你吗?” “当然可以呀。我在这个世界也很无聊的。”这个声音不同于刚才的机械音,是个软萌的小女孩的口音,“你可以叫我三三,这是我的代号。” “三三,你好。我是林多福,你可以叫我多福,还请多多指教奥。” “多福姐姐,你好呀。” 小朋友软软糯糯的嗓音,还挺可爱。 “小三三,姐姐我要干活了,先不聊了。” “嗯嗯,多福姐姐,你抓紧时间,好好赚钱。” 林多福点点头,拿出竹子和工具接着干。她以前呆的公司是个玩具大厂,而她又是设计师,她熟知玩具各种配件,又拥有“复刻”技能,想要制作玩具,就犹如呼吸一样手随心动。 做了五套竹节人套装后,她又开始做回力玩具的配件,这些配件精细小巧又复杂,现代都是做好模具,机械生产,对于普通人来说,用手刻零件,难如登天,但对于林多福来说,一点都不难。 孟鹤云回来的时候,便见到林多福纤细的手指在绿色的竹子中像蝴蝶一样自如的飞舞,这是极为赏心悦目,甚至是极为解压的一幕。 这么静谧的时刻,好久没有体验到了。 他站了很久,直到林多福刻完了所有竹子,抬起头来。 “你回来了?”林多福以为孟鹤云是刚巧回来,便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迎了上去。 那一桶衣服看着就很重,林多福伸手去抬。孟鹤云回神忙避开林多福来接的手。 “你小胳膊小腿的,我来就行。” 林多福笑了笑,也不争,跟着孟鹤云来到晾衣绳前,帮着一起,晾好了衣服。 干完之后,林多福的肚子咕噜噜响起来。 孟鹤云伸手,揉揉林多福的脑袋:“要你早上不好好吃饭。走,我们去河里网鱼,午间可以煮鱼汤。” 林多福想撇开他的手,可是无语两人的身高差。 两人以前同龄,又是从小一起长大,在初二之前,她都是比孟鹤云高的。那时候,都是她揉他的脑袋,哪轮得到他在她头上乱造。 到了初二之后,情况就不一样了。 孟鹤云个子拔高,最终到了182的大高个,而她发育的晚,记得长到大学,才到165,而现在的她只有16岁,大约只有155的样子,孟鹤云都二十三了,180的个子在那儿,两人整整25公分的身高差。 走一起还真以为是大哥哥带小妹妹玩呢。 “别动了,肚子饿了,一起去,刚好可以认认路。”林多福眼睛有点难受,决定起来放松一下眼睛,毕竟现代还能有眼镜,在古代可没这种技术。 孟鹤云看着林多福被他弄乱的头发,有些讪讪,于是用手压了压,招来林多福更多不满。 “别压了,要长不高了。你手太欠了,孟鹤云!”林多福多好的脾气,也要被他弄得冒火。 “好好好,不动了不动了。” 两人拿了工具,就往河边走去。 第4章 孟二狗子 路上遇到七大姑八大姨,都好奇地看着林多福。 “铁子,你媳妇长得真水灵。” “对啊,铁子,你好福气呀!” 孟鹤云一一应承,林多福则落落大方,和他们打招呼,引得一群村人笑容满面,连连称赞。 当然也有酸人,这孟家隔壁的孟阿大家就是一个。 “现在水灵有什么用,嫁给那么穷的人家,没个十年,那就是个丑八怪了。”孟阿大在一群婆子背后嘟囔。 孟鹤云只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开,林多福也小跑了几步,追了上去。 孟阿大和孟石家的仇怨要从两人成亲那会儿说起。当年两家同时看上了刘家小女儿,也就是现在孟鹤云的娘。 刘家小女儿,长得漂亮,一手织布的手艺很是了得,而且兄弟得力,多少人家都去求。 那时候孟阿大家条件可比孟石家好多了,用五两银做聘礼去求,但刘家却选了只拿得出二两银子的孟石。 那刘家是怎么拒绝他们的:说他们是做买卖的,心思活络,他阿大又是家中独子,这以后做买卖的家业定是要他的,但他们刘家女儿被养得娇气,心思单纯,当不了他们家的家。 孟石身板高大,手脚宽大,定是个善于耕地的老实人。他们刘家世代农家子,配孟石正合适。 哼。 眼瞎了吧。 这孟石家过了二十五年,还是三间泥巴房,而他们家起了五间砖房,还是第一家盖的青瓦,这冬暖夏凉,哪里是孟石家能比的。 看这刘氏过得多苦,日夜织布,织得眼睛都要瞎了。那脸上的皱纹比他家婆娘可多多了,他婆娘胖乎乎的,眼睛也亮,那才叫福气。 这边孟阿大在这里和一群婆娘唠叨,嘚瑟得说:“这媳妇要娶就要娶最好的,我已经给我们家二狗子求了这林家的大女儿。” “要说啊,还是他家的大女儿有眼光,有些人阿,就不能看面上的那层绣花布,就得看到里头的稻草芯子。宁可跳湖也要拒这门婚事!我就喜欢这林大姑娘脑子清楚!” “铁子病秧子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只像个女人一样浆洗衣服,能有什么出息,读了这么多年书,也没考出个秀才,秀才公,这么好当的吗?别到时候秀才夫人当不了,还要像他们老娘一样,织一辈子的布,给他们孟石家当牛做马。” 两人走出很远,才渐渐听不到孟阿大的声音。 被科普了一番的两人,满足了八卦之心,于是一边说话,一边去拉放在水下的鱼笼。 “孟鹤云,你争气点啊!娘,看着确实挺辛苦的。”林多福想起刘氏干燥的皮肤和皱纹,可惜了,听那孟阿大的话,刘氏本来非常美的。 奥,对了,系统说可以快递来着。 “三三,现代可以 快递东西来这里吗?” “可以的,多福姐姐,不过科技含量不能高于这个位面最高值。” 现代有很多又便宜又好用的面霜,回头看看能不能弄点过来。 林多福凑近孟鹤云,悄悄道:“晚上和你说个秘密,一个非常神奇的事情。” 孟鹤云拉了两个空笼子后,在第三个笼子终于捞出了三条小鱼。他用一根稻草,绑上了三条鱼,提着往前走,顺口问:“什么神奇的事情?” “嘘,晚上说。”林多福将手指放在唇前,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啪! 孟鹤云拍了下自己的脸。 他刚才看到林多福那贴着白玉葱青的手指红嘟嘟的唇瓣,只想亲下去。 怎么身体变年轻了,连反应都变年轻了。 老夫老妻,再做这样轻浮的事情,一定会被林多福取笑,他也是要面子的。 “你怎么了?”林多福奇怪地问。 “有蚊子。”孟鹤云淡定回答,并且转移话题,“林多福同志,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聊一聊这个家的财政情况。” 孟鹤云脱下外衣,铺在干净的石头上:“林多多公主殿下请坐。” 因着两人小时候一起长大,孟鹤云被林多福逼着喊公主,都喊习惯了。 多多则是林多福的小名。 “好。”林多福坐下,笑眯眯摆出幼儿园小朋友的坐姿,“孟教授,请说。” 奥,忘了说了,孟鹤云在现代是海城大学的文学教授。 “孟家村处在河北府林山县河口镇,所以种植的是麦子。”孟鹤云指了指前面田地里面青青的麦苗,接着说,“原主他们家分的良田原有10亩,但家里为了给他读书,卖了3亩,现在还剩下7亩。原主家麦田照顾着很精细,肥料也下的足,比其他人总要多收一石每亩,年产每亩可守4石米(240斤),7亩可收获28石,但是要交掉3成的税,大约剩下18石(约1000斤),市场上卖的麦子3文钱一斤,倘若都卖出去的话可得3两左右。” 林多福插嘴:“一年两季,就有6两了。” “亲爱的南方小土豆,河北北方天寒,这地只能够种这一季麦子。”孟鹤云看着林多福虚心点头后,继续说,“再有就是荒地10亩,平日里就种些番薯、苞米、花生、芝麻、麻、豆子和少量棉花。这些除去自家用的,一年能赚上1两。所以,地里的出产大约就是4两一年。” 第5章 “这个朝代已经有番薯玉米了。”林多福失望。 “别可惜,就算没有,你也没有种子。”孟鹤云挥起一根随手捡的小树枝,点了点林多福的肩膀,“注意听,林同学。” 种子她是能有的。 “好好好,您讲。”林多福乖乖闭嘴。 “原主母亲,刘氏手艺还行,只是年纪大了,手脚没有以前麻利,两日能织出一匹布来,一匹布能卖的20文钱,一年下来,也有2两半的收入。三弟偶尔会上山打猎、采摘山货,制成肉干、山珍,运气好,一年也有一两的收入,现在合计家里就有7两半的收入。” “再说支出,现在新朝赋税比前朝少多了,不用交什么名目繁杂、乱七八糟的税,他们种田的只要按照亩数交三成的农业税就行了,可是人口要交的赋还是有的,三岁以上的,每人每年要交100文钱,不论男女,现在全家6口人,就要600文。” “家里自家种的好粮是不吃的,只留一小部分用做待客送礼,其余全部卖出,再换成陈米、小米、糙米,只需花上一两银子。不够的部分,自家还有卖不出去的豆子,磨成粉,能挨上一年。” “原主,也是我,要去镇上读书,一年学费2两银子,书本费1两,来回牛车钱也得花上500文,中午虽然不吃午饭,却要交10文每月的柴火费,一年就是120文,这样读书的固定支出就要花4两银子。这些不算课外书籍、笔墨纸砚的花费。” “余下来就只有2两银子一年,但是谁还没有个人情往来、头痛脑热的时候,听孟父说,眼看着马上到夏日,屋顶总得修一修,不然这房子得塌。另外还有油盐酱醋、夏衫冬袍、鞋袜布匹,2两银子根本不够用的。” “更别说,这孟家今年为了原主成婚,手里根本没有余钱。这修屋顶的钱还得赚出来呢。” 孟鹤云看着手里的三条小鱼,很惆怅。 林多福直观的感受到了农家的穷困潦倒,不过她心里还是很乐观的。 “后天镇上有集市,你去书院的时候,一起走。我做了很多小玩意儿,卖掉之后,说不定修屋顶的钱就够了。”林多福信心满满。 孟鹤云文人思维,总觉得行商不容易,但是他也不会打击林多福。 “走,把最后两个笼子收了,回去做饭。” 最后两人总共收获了5条鱼后一起回了家。 …… 孟家三餐,就早晚吃干的,中午一般则吃点菜汤混个水饱。 林多福杀好鱼,看着五条只有小孩巴掌大的鱼,想了想,回了他们的房间。 他们的房空荡荡的,家具不多,木床、木衣箱还有一张梳妆台都是她的嫁妆。 而孟鹤云就在窗前用一堆石块和一块快烂了的木板搭了桌子,上头铺了一张麻布,又摆了一个竹筒和一支快秃了的毛笔。 此时他正拿着一本书在背诵,偶尔停下来,合上书,用手指在桌子上默写,而他脚边是一个半旧不新的书箱。 这一览无余就能看到房间全貌,脚下也是满是灰尘,遇到下雨就会变得泥泞的泥巴地,就这环境,就是她现在的新房。 真是又穷又心酸。 林多福看孟鹤云看书看得认真,便蹑手蹑脚走到衣箱子前,开了锁,从一箱子下面,取出一贯钱。 一贯钱就是1000文,这是原主娘临嫁钱给她添的压箱钱,她数了2文出来,又把钱放回去,重新把箱子锁好。 孟鹤云从书本中抬头,他作为一个现代学霸,四书五经并不难,只是他习惯了简体字,一下子全部都用繁体字来看书,还是有点困难。 好在他自小练习书法,还是有基础的。 他松了松脖子,扭头问:“拿钱做什么?” “买两块豆腐,一起煮鱼汤,你那鱼也太小了。” 自取其辱了。 孟鹤云闭嘴,转头继续默背。 第5章 豆腐鱼汤 林多福拿着钱,去村口的豆腐店买了2块豆腐,正好2文钱。回来之后,在院子里拔了点葱。 起火烧锅,先在锅底刷上一点点油,然后趁油还没反应过来前,赶紧下小鱼煎。也幸好鱼小,这点油也够煎成两面金黄,随后倒入热水,又用葱白去腥,再放入盐,等鱼肉全部化入汤中,变成奶白色,林多福撩出骨头,最后放入豆腐,一同煮。 因为林多福是掐着点做的饭,所以等孟父和老二到了家门口,就闻到一股特别的香气。 “爹,这是什么的味道吧,怎么这么香?”孟鹤松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去厨房看看,不就知道了。”孟父黑黝黝的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加快了的步伐还是出卖了他此刻迫不及待的心情。 两人推开厨房的门,正好看见林多福把奶白色的汤一一盛入碗中,等林多福分别撒上葱花,孟父故意咳嗽了一声:“老大家的,做午饭呢。” 林多福笑着应:“爹,二弟,你们回来了。汤好了,我叫娘和相公来吃饭。” “去吧。” 孟父故作淡定实则脚步飞快地坐到桌边,孟二也赶紧坐好,等大家坐齐,孟父迫不及待端起碗,咕噜咕噜下了半碗汤,随后又懊恼自己牛嚼牡丹都没尝出味道,赶紧用筷子慢慢挑着豆腐抿。 当然饭桌上全都是和孟父差不多的,除了吃惯了的孟鹤云,大家都是狼吞虎咽。 刘氏吃完了之后,意犹未尽。 “老大家的,锅里还有吗?有的话,给你奶盛一碗过去,她牙口不好,正适合吃这个,你也去你大伯家认认门。老大,你陪你媳妇一起去。”刘氏有口好吃的,就惦记着刘氏,实在是刘氏善待儿媳,像女儿一样对两媳妇。 “对了,老大家的,你自己掏钱买的豆腐吧,是娘忘记了,你现在管三餐饭,要给你饭钱,晚上来我房里,我给你。” “哎,好咧。”林多福可不会拒绝,这是公出的饭,自 然要拿公中的钱。 “大嫂,这做的是豆腐汤里加了啥?”孟二黝黑的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他还没吃过这么白这么鲜美的汤。 “鱼,河里下的鱼笼里,捞出了五条鱼,我放进去了。” 问题是这真是鱼汤吗?他咋没看到鱼? 刘氏和孟三烧鱼汤,向来直接把鱼投入水中,煮出来的汤,不但有鱼瞪着对**的死鱼眼,还特别腥气。 正在孟二疑惑中时,刘氏听到是鱼汤,似乎又闻到了一股鱼的腥味。 呕。 她捂着嘴跑出屋外,稀里哗啦吐了一地。 林多福赶紧跑出去:“娘,你怎么了?” 孟二和孟鹤云也跟了出来。 “就听到鱼,感觉腥气,胃里头就翻腾起来了。”刘氏捂着肚角,感觉胃里一阵接着一阵抽痛。 林多福递过去帕子,帮刘氏擦了擦嘴。 “娘,我扶您去屋子里休息吧。” “哎,好。” “相公,你和二弟继续吃饭。”林多福看见孟鹤云点了点头,便扶着刘氏回房间。 林多福细心帮刘氏脱了衣物,掖好被子,还好没有沾到衣服,她便把外衣叠好放在了床尾。 “娘,你睡着,我先出去了。” 刘氏脸色煞白,忍着痛点点头。 “要不娘,我去请大夫。” “别,娘睡一会就好了。就是你们成亲,娘累着了。你赶紧把汤给你奶拿去,别冷了。” “好,娘。”林多福贴了贴刘氏的额头,发现温度正常,这才略略放心,出了房间。 门口孟鹤云和孟二担心地等着:“怎么样?” “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我说去请大夫,娘说睡一睡就好。我摸了摸,没发烧。” 两人都想到了家里的财政情况。 “先观察半天,要是不好,我去请大夫!”林多福想到自己的压箱钱,有需要她就拿钱出来。 孟鹤云表示赞同。 两人商量好了就带着鱼汤,出了篱笆门,绕过屋后的小路,到了孟大伯家。 孟家老头子叫孟收,妻子是老刘氏,和刘氏同村,七拐八弯带着点亲。 老刘氏生了5个孩子,活下来的只有孟海和孟石两兄弟。孟海今年50,比孟石大了10岁,媳妇王氏,早年生孟鹤田的时候伤了身体,后头便再没有孩子了。 孟鹤田今年二十九,妻子姚氏是个能生的,进门六年已经生了两个姑娘,现在又怀了三胎,大约有四个月了。 孟家当年分家,爷奶和大伯同住,所以大半产业和老房子都归了孟海,另孟海只有一个儿子,一家子也不闹腾,就老老实实种地,老刘氏还会织布打络子,这样大房手头就宽裕很多,前年还翻修了房子,现在三间大砖房,前后院都用土砖围着院子。 两家是前后的格局,走几步就到。 王氏是个不爱搭理的,院子里东一堆西一堆,乱的很,而此刻的王氏正在剁鸡饲料,便剁边和一边坐着抽旱烟的大伯哭哭啼啼:“你娘也真是的,让两个丫头片子出去玩,一屋子事情还要我这个当婆婆的来做。那姚氏怀着她金孙,那两丫头片子也是她的血脉,就我是个老妈子,要伺候老的,还要伺候小的,整个家就可着造我啊!” 第6章 孟海也不搭理她,几十年都习惯了。 林多福和孟鹤云进门就听到这些,尴尬地喊了声:“大伯、大伯娘,我娘叫我们送鱼汤来给爷奶喝。” 王氏擦了擦莫须有的泪,嫌弃:“鱼汤又腥又臭,还要你们俩巴巴送过来,就是装样子给村里头人看,好叫人知道她孝顺公婆,真有心,怎么不送肉来。” 林多福笑呵呵地回:“我们家穷,没本事,住的只是泥巴屋子,也只能烧一碗鱼汤来给爷奶吃。大伯娘有本事,住的好,又真心孝顺爷奶,肯定是天天给爷奶烧肉吃了。不知道今个儿,给爷奶吃了啥子?” 林多福瞄了一眼桌子上一碗黑乎乎的菜汤:“怎么只有菜汤,肉呢?” 王氏瞪她:“大中午的吃什么肉,有你这么败家的,村里哪家人不是喝点菜汤。” 林多福恍然大悟:“奥,大伯母这是不舍得给爷奶吃肉啊!那您是不是也不是真心孝顺爷奶啊!” 孟海吐出一口烟,横眉打断林多福:“铁子,管管你媳妇,怎么说话的?” 孟鹤云向孟海作揖道歉,随后轻轻推了一把林多福,“娘子,大伯母吃不惯你这鱼汤,你就端进屋子给爷奶喝了吧。” 林多福掀开盖碗,露出里头撒了葱绿奶白的豆腐鲜鱼汤在王氏眼皮底下溜了一圈,面露失望:“大伯母看不上我家的饭食,那就不留你和大伯的汤了。” 短短一瞬,鲜香的气味和独特的颜色激起了王氏的味蕾。 她惊讶地瞪大眼睛:“侄媳妇,这是鱼汤?你爷去地里了,你奶一个人吃不完,给大伯娘尝尝呗,你咋能把鱼汤做这么白呀?大伯母吃的惯,侄媳妇,别走这么快,小心洒了。” 林多福和孟鹤云却不理她,脚步飞快进了爷奶的屋子。 进门就闻到一股混着各种气味的恶臭,差点没把林多福熏晕过去。她定睛一看,各种咸菜坛子堆满墙角,只留了一条小道给人通行。 奶正在窗口打络子。 “奶,给你送汤来了。您尝尝。”林多福看着瘦瘦小小的老人穿着破烂又肮脏的衣服,对着阳光,眯着眼打络子,就心里泛酸。 她爷爷奶奶去世的早,她没什么印象,但同样六十岁的年纪,她现代的姥爷姥姥活得体体面面,多姿多彩的。 “铁子媳妇来了啊!”老刘氏放下络子,笑眯眯地起来,还从兜里掏出两文钱来,“来,奶这里也没什么好吃的,你拿去买糖吃,甜甜嘴巴。” 屋外偷听的王氏骂骂咧咧:“一天到晚就知道补贴老二家的,也不知道住的是谁的屋子,吃的是谁的粮!” 老刘氏一点不受影响,把铜钱塞林多福手里:“别理她,你大伯娘就这个脾气。” “奶,我收着了,你吃汤。” 老刘氏应了声,拿起汤勺尝了一口:“呦,味道好啊!要鲜掉老太婆的眉毛了。” 她连连夸奖林多福手艺比刘氏、王氏强,说孟鹤云好福气,能娶到个做饭这么好吃的媳妇!一口气吃了半碗,这才打发两人走:“这半碗就留着给你爷吃,你们快回去吧,你们家里头也忙着。晚上我让大丫把碗送来,你们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两人点点头,出了大伯家。 林多福还向孟鹤云说,老刘氏看着好可怜,一辈子给儿女当牛做马,老了却只能住这样的房,这老刘氏现在还有赚钱的能力,这要是没有,是不是连酱菜房都没得住了。 孟鹤云神情和缓,笑了笑:“各人有各人的命运,你瞧着老刘氏可怜,我看她心胸开阔,并不以你大伯母的态度所扰。我们这奶奶,眉目清亮、手脚麻利,手头有钱,为人处事自有一套逻辑,可见,她心里头一点儿也不困苦。你呀,别瞎操心了。” 孟鹤云这般一说,林多福心里的那丝难过也消失了,想着自己赚了钱,给两位老人多送些吃食,再有钱些,把他们接出来住就行。 第6章 荒唐事儿 待两人走到自己篱笆院,正好看到孟父从正房出来,看着紧闭的房门唉声叹气,愁眉苦脸地蹲在廊下,傻傻发呆。 两人走过去问:“爹,你怎么了?” 孟石抹抹眼泪:“你娘病了,叫我去买药。” 买个药要这么凄苦的吗? “爹是钱不够吗?我爹娘给了我些钱,缺多少,我去拿?”林多福直言。 “你那嫁妆银子动不得,你娘给我钱了。我这就去买药。”孟石哆哆嗦嗦扶着墙站起来,颤颤巍巍出了门。 怎么一下子像老了十岁一样,两人想着孟父已经去买药便不请大夫了,孟鹤云继续念书,林多福则继续手工制作,很快一辆辆小马车的她手中成型。考虑到,古代人重男轻女,所以她这次主要面向的是男孩子的玩具,大多数做的都是马车和竹节人,但也少量做了一些可爱的动物。 她要做的就是足够新奇,所以做的动物要么够萌,要么够奇。 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孟二沉默寡言,但是心细,见林多福竹条快用完了,便上山又 去砍了许多,回来又细细批成条。 到了半下午,孟三和大丫、二丫回来了,两个五、六岁的小孩向坐在廊下做小玩意的林多福羞涩的打了招呼。 林多福向她们两个招招手:“大丫、二丫,喜欢玩具吗?婶娘这有好玩的,你们自己来挑。” 两个扭扭捏捏了一会,还是抵挡不了玩具的诱惑,跑到了林多福的箩筐旁。 林多福拿出几个玩具再地上帮他们演示怎么玩。 两个小丫头穿的又旧又脏,缝缝补补还格外宽大的短褐,头发稀疏发黄,巴掌上的小脸白一块黄一块,瘦瘦小小蹲在地上惊喜地拍手。 “哇,这是小狗!它还会自己动!” “这是小青蛙,它会跳。” “婶娘,这是什么?这怎么玩的?”两个孩子因为玩具,马上和林多福熟悉起来,两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林多福。 “这是小马,你们按照它的身体,用力按照它往后拖行一段路程,然后放手。” 小马笔直又快速地朝着前飞驰而去。 二丫兴奋地跳起来:“婶娘,我要这个,我要这个会跑的小马。” “好啊,拿去吧。大丫喜欢哪一个?” “我喜欢……。我喜欢这只。它看起来好可爱,婶娘,它是什么?” “这是一只企鹅,是生活在很冷很冷的地方的鹅,长着一层厚厚的皮毛,所以在结冰的河里游泳也一点都不冷。你伸手推一推她的脑袋看看。” “呀,它不会倒!”大丫眼睛一亮,像发现了新大陆。 “这是不倒企鹅,就是推不倒的企鹅,送你啦。”林多福将小企鹅放大丫手掌里。 两个小丫头玩了一会,想起必须回家干活,这才依依不舍和林多福告别。二丫奶声奶气问:“婶娘,我们还能来玩吗?” “当然可以啊!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听到林多福的承诺,俩孩子开心地蹦跳着走了。 两小丫头走了,林多福回廊下,就听到从她的房间传来的孟三兴高采烈的声音 “大哥,我们掏到了两窝兔子,逮了四只大肥兔子,还有两窝小兔子。我和大丫她们一家分了一半,快来看。” 孟三自来和孟鹤云更好,得了好东西就迫不及待和孟鹤云分享。 林多福听到声音跑了进来。 “让我看看。” “哇,太可爱了吧!” “兔兔这么可爱,是吃红烧兔肉还是麻辣兔腿呢?” 十三岁的少年见到新嫂子还有点拘谨,但是很快被林多福看见兔子咋咋唬唬的反应给逗乐了。 “大嫂,你没见过兔子啊?”孟三好奇地问。 “见过,不过没养过。”林多福瞅着一窝灰色、黄色的小野兔子,转头和孟鹤云说,“我们养兔子吧,兔子繁殖能力那么强,小兔子变大兔子,大兔子又生小兔子,生生不息,我似乎已经看到一大群兔子在向我招手了。” 孟鹤云也觉得可行:“养兔子倒是不难。这季节不冷不热,能养得活。” 孟三:“大哥大嫂,我们家没地方养啊?” 他有多少次想养,就因为没地方、没材料,而被刘氏无情否决。 奥,刘氏也不是否决,她只说:“可以养,养哪里,怎么养,你都自己想办法。” 一个半大小子,拿房里养,那兔子臭气熏天的被孟二追着他满村子打。拿院子养,院子是挺大,但他不会搭棚啊!最重要的一点,这小兔子可太难养了,养上几天就没了命,只能不了了之。 林多福揉揉兔宝宝柔软的耳朵:“先我们屋子里养着,等养住了,再到院子里搭个窝。” “嫂子,那这两只大的呢?”孟三问。 “你去问问娘。”林多福数了数兔宝宝,有六只,她现在先编个笼子,晚上可以关它们。 “我和你一起去娘屋里。”孟鹤云和孟三一同去见刘氏,林多福先把小兔子们放背篓里,然后到廊下快手快脚编着竹笼。 第7章 竹笼是按照现代铁笼1.5米长乘1米宽乘0.5米宽的大小做的,关6只兔宝宝绰绰有余。 林多福做了一半,孟三出来了。 “娘说养着浪费粮食,让我杀了,一只留着吃,一只给大嫂您明天归宁当礼带去。”孟三提了一把刀出来,磨了磨刀就准备杀。 林多福一眼就看出孟三这一刀子下去皮毛就毁了。 “三弟,这皮子有用吗?” “没啥用,嫂子,这皮子不是纯白的的,不是黑的就是灰色,没人要的。”孟三嫌弃地看了眼两只灰兔,“而且还得硝制皮毛,麻烦得紧。” “你帮我把皮毛留下,我有用。回头我赚了钱,给你买糖吃。”林多福笑眯眯地画饼。 “我不信。”孟三被大人骗多了,一口拒绝。 “后日镇上,正好是半月的大集,你和我一起去!” 孟三惊喜,疯狂心动,可以去集上玩呀!少年人还不知道,林多福是在考虑免费劳动力呢。 “不赚钱也给你买,嫂子有钱呢。”林多福做了个嫁妆的口型。 “真不骗我?”孟三看到林多福坚定的点头,原本因为能带他上集市已经动摇的心,成功被捕获。 于是孟三吭哧吭哧扒毛,完了就提着兔子,还有一大盆衣服去河边洗,回来孟三头顶洗衣盆,一手拎着一捆准备给兔子吃的嫩草,另一手拿着洗干净的兔肉。 林多福远远看着,觉得孟三挺适合做杂耍的。 “大嫂,你能说服我娘吗?我娘让我洗完衣服,去开荒呢。现在开了荒,地就是自家的,娘竟然让我开五亩地来,还说以后我娶妻生子就靠我自己开的这五亩荒地了。” 林多福已把剩下的兔笼编好,正取了些干草,铺在笼底。 “娘说的对,你不开些地出来,怎么养活妻儿呀?” 孟三将嫩草和兔子递给林多福,沮丧:“我也不晓得。” 林多福接了,先把兔子放厨房,出来放好工具和竹条,收拾干净廊下,又将兔子们挪入笼子。最后嫩草的水珠擦干,这才放入笼子中。 她和晾衣服的孟三说:“去集市的事情,我会和娘说好的,至于开荒的事情,你还是听娘的吧。” “哦~”孟三拖长了调子,生无所恋的样子。 林多福摇摇头,提着兔笼子到了左屋。 孟鹤云完成了今日的学习计划,伸了个懒腰,皱了皱鼻子:“把兔子放屋里头来,太臭了吧。” “坚持几天,我得空了就去山里寻点材料,在院子外面搭个棚子,养住了就挪出去。”林多福做的兔笼子下面是有漏缝的,所以她拿了一把干草在下面,还放了些草木灰吸水。弄好这些,天也差不多黑了。 “大嫂,该做晚食了!”孟三刚从孟二嘴里知道,中午他不在的时候,大嫂烧了他从来没吃过的豆腐鱼汤,他顿足捶胸啊! 这不,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就来催林多福做晚食。 “好咧,今晚上就吃清炖兔肉。”林多福回答了孟三,然后看孟鹤云在揉脖子,提醒他,“你起来走走,想想你35岁都要带颈托了,现在好不容易变年轻了,可要注意保养。” 孟鹤云深以为然:“好,我起来转转。” 林多福见孟鹤云听话,便提着兔肉去了厨房。 她先将兔肉碎成小块,因没有生姜,只能切入葱段焯水,焯水后捞出,洗干净浮末。锅里的焯水舀出,洗净,放入几块特意切出来兔油脂,煸出油后放入兔肉爆炒。 随后放入盐和孟三上山顺手扒拉的山菌子提鲜,盖上锅盖,大火烧开后转小火慢炖。 厨房出了盐和糖,也没有其他调味料,只能这样做了。 等煮的差不多的时候,孟三撩起帘子,狗鼻子一般嗅阿嗅:“大嫂,大丫过来送碗了。” 大丫哒哒跑过来,六岁的小人儿,小脸红红的地将碗递给林多福:“婶娘,给你碗,奶给我喝了汤,你烧的汤真好吃。” 然后又小心地瞅了一眼灶上冒着香香味道的白烟,她苦恼地想起,她奶非要她来看嫂嫂晚上烧的啥,要是烧得稀奇的吃食,就要一碗回去。 “真的吗?”林多福蹲下来,笑望着大丫说,“大丫也喝到了呀,嫂嫂现在正在煮清炖兔肉,大丫,尝一尝怎么样?” “嗯!”大丫开心地应。 “大嫂,我也要,我也要!”孟三跳脚大叫。 林多福夹了一块,先 给了大丫,孟三直接上手就要捏,被林多福拍落:“用筷子,手多脏!” “大嫂,我手干净着呢!”孟三委屈。 “不用就别吃了!” “好好好。”孟三为了美食忍了。 大丫则小心接了,一手拿筷子,一手接着,小口小口,吃得满嘴油:“真好吃,婶娘。” 林多福去取了张荷叶,包了两块大兔子肉:“今晚上你们家也有兔子肉,嫂嫂就不送你们尝了,你拿两块回去,和二丫分着吃。” 大丫接了,向林多福道谢,哒哒跑了回去,到底没说她奶要她做的事情,她可不像她奶那样,没脸没皮! 等大丫出了门,刘氏屋里突然传来哭声。 林多福忙熄火,跑过去,进了正房,正看到刘氏拿着几个药包,指着孟石在哭。 “全是你没用,你要是能多赚点钱,我用得着吃这些药吗?!”刘氏另一只手捂着肚子,满脸悲切,“我命苦啊!嫁了你这样的人,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了!” 灵光一闪,林多福想到早上刘氏闻着腥味要吐,这,该不会是怀孕了吧!!!可是刘氏都四十余岁的年纪了,太危险了。 这可是涝得涝死,旱得旱死。 孟鹤云和两兄弟都过来了。 “娘?爹?”孟鹤云疑惑地问询。 孟父看着满屋子人,不免埋怨刘氏:“这药是你让我去抓的,抓来了,你又怨我心狠,这,这,还让孩子们看笑话,哎。你这人太难伺候了。” 刘氏放下药包,心里因为要割掉肚子里这块肉难过不忍,刚和孟父吵,也是为了发泄心中的难过。现在引得孩子们都进来,她也有些羞恼,便说:“老二、老三,你们出去,老大和老大媳妇留下来。” 孟二、孟三是听惯话的,也不多嘴,直接出了门。 等人出去,刘氏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隔壁的厨房慢慢透出一股肉香味,想着肚子里的孩子没机会出生吃上一口,刘氏又悲从中来。 眼看着刘氏又哭了,林多福先开了口:“娘,媳妇冒昧问一问,娘,您是不是……有喜了?” 孟鹤云惊诧地看向林多福:你怎么看出来的? 林多福:你狗血电视剧看少了吧,孟教授。 刘氏悲悲戚戚点点头:“我这反应,和之前怀孕的时候一模一样,我想该是怀上了。只是我们家这情况,哪里还养得起,多一个人可不是多一口饭的事情,而且我这把年纪生孩子,还不晓得能不能顺利,这要是……要影响老大考功名啊!” 古时父母死后,子女要守丧,三年内不做官,不婚娶,不赴宴,不应考,这叫丁忧。 孟鹤云锁眉问:“所以,这些是落胎药?” 刘氏掩面而泣,孟父艰难点头:“是。” “荒唐!”听到肯定的回答,孟鹤云脸色铁青,怒斥,“我孟鹤云哪需要踩着兄弟血亲去走官路!” 第7章 清炖肉肉 刘氏和孟石的擅作主张,触动了孟鹤云心中隐秘的、深深的伤疤。 林多福看着乍然爆发的孟鹤云,心里十分紧张地想,其实自工作以来,孟鹤云就很少发这样的脾气了。 因着孟教授向来温文儒雅,林多福都快忘了,也或许是她的自我保护,故意忘了那一场惊心动魄的事故。 孟鹤云少年时,林爸林妈拿着皮带抽他都一声不吭硬扛着的犟脾气。但他这种隐忍、默默消化痛苦的脾气,就像一个气球一样,你不知道他在哪一刻再也忍耐不了,消化不了,会彻底爆破。 大学毕业考研的时候,孟叔叔却要他出国报考美国藤校生化系研究生,他都准备卖房了,下家都联系好了,但孟鹤云却在大学期间找到了自己真正的爱好,他喜欢国学,所以他打算报考海市大学中文系研究生。 孟父强烈逼迫他,他以为孟鹤云会和以前千百次一样,最终服从他。可这一次,孟鹤云不再妥协,他以一种激烈的形式反抗了! 那一个夏日夜晚,她至今都难忘,时刻都打理得整整齐齐的孟叔叔,狼狈地敲开了她的房门,那么瞧不上她的孟叔叔,却跪在地上求她,求她救救孟鹤云。 她冲到孟家,看到穿着一件白衬衫的孟鹤云背对着他们,满身冷漠地坐在冰冷的阳台窗户上,他搭在窗台上的手上暗红色的血迹,顺着白色的墙面,蜿蜒而下……夜风吹动,好似稍稍大一些,就能把他随时带走。 林多福不敢想下去,她咽了口口水,忙上前拉住他的袖子,因为恐惧,她紧紧,紧紧地拉住! 第8章 “孟教授,人设!别忘了我们古代人设啊!”急促的耳语,让孟鹤云回神。 两人能维持到现在不被拆穿,还多亏两人脾气和原主都差不离,但差不离总还是有些区别的。 刘氏和孟父也被唬住了,老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气势了,他向来唯唯诺诺,斯文有余,魄力全无的!这几天他们就觉得老大有些奇怪,虽然和平时差不多,斯文、爱读书,很少说话,但总觉得不一样。 在这一刻,感受到的异样达到了顶峰。 林多福看出了刘氏和孟父的异样,忙打圆场:“爹娘,相公最近身子不好,脾气也大,他其实就是着急娘亲的身体。娘,这个落胎药是虎狼之药,胡乱吃不得,弄不好,才是要死人的!这才是误了大事呢。” “给爹开这个药的,怕不是个正经大夫,您等一等,明个儿归宁,我们村的老徐大夫最擅长妇科和儿科,我把他请来请来看看。” 林多福郑重说:“娘,这个药不能随便吃,真的会吃死人的!爹,明天大夫看了,再说,你们看怎么样?” 被林多福这么一说,刘氏也后怕起来,确实有人吃药吃死的。再看孟鹤云,想到他床上不行,这事关男人尊严,可是天大的事情,他心情肯定很差,心里还不知道怎么别扭呢!遇到这种事情,脾气暴躁也是有的。 “听你们的,老大媳妇,你过来。”刘氏从枕头底下数出三十文钱,“请大夫出诊要十二文钱,你们坐牛车回来吧,一人一文钱,多余的钱,是这个月的菜钱,你拿去吧。” 很好,一个月15文的菜钱,含了油盐米面,真是极限求生啊! 林多福心里卧槽,面上还是感恩地上前接钱。 也不是说刘氏故意为难她,实在孟家就这个生活水平,大多数情况是不买菜的,全靠地里的出产和山货撑着。 说服了二老,锅里的兔肉也焖的差不多了。她来到厨房利落架上竹架,蒸上六个窝头,等窝头热了,就起锅装菜。被菜钱刺激到的林多福,扣扣搜搜只盛了一半出来兔肉,另一半则留着明天吃。 焖得软烂的兔肉,加上清香解腻的菌子,碧绿的葱花点缀,光看着已经让大家口水四溢。 林多福打了一碗送到了刘氏屋子里,清炖兔肉,汤汁鲜美,兔肉清淡软糯,菌子滑溜溜的有独特的嚼劲,刘氏喝了一口汤后就开了胃,很快吃出了一身汗,连精神都好多了。 “老大家的,你也去吃,娘这边不用伺候了。” “哎。” 林多福到了饭桌上,孟家男人们早就开干,美食让人解忧,一人一碗清炖兔肉下肚,刚才的难过悲伤消了大半。 晚食后,也没什么消遣的娱乐活动,各自回房,早早睡了。 林多福和孟鹤云简单洗漱之后就躺在炕上。 “这炕真硬,洗漱也不方便。”林多福戳了戳硬邦邦的炕,拍了拍闷不作声的孟鹤云,“还生气啊!” 孟鹤云翻了个身,将林多福揽到自己胳膊里。 “我最厌恶的事情,就是自以为是为别人好!更别说是如此愚蠢的为我好。他们根本不知道,你多渴望着一个孩子,可是,他们如此轻易就决定放弃,还要把打掉一个未成形孩子的罪孽,强按在我身上。多福,我怕就因为这样一个罪孽,你的心愿,再也无法实现了。” 孟鹤云将头埋在林多福茂密的头发中,不由自主抱紧林多福,闻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才能慢慢平定自己的心情。他小时候能在那么繁重的学习任务和孟父铁血压力中熬下来,全都是因为有她的陪伴,林多福就像他的药一般,帮他续着命。 “多多,多多,多多。” 他喃喃喊着林多福的小名。 林多福知道,孟鹤云是想到求学的那段被父母恐怖鸡娃的岁月了。那时候的孟父孟母就是打着为他好的旗号,逼他做各种父母觉得好的事情。 孟父是普通的工厂职工,母亲是护士,虽然他们工作地位不高,但是对孟鹤云的学业却要求极高,是典型的鸡娃一代,甚至最后为了鸡娃,孟父还辞职,全程陪读。 小时候,为了逼五岁的孟鹤云学书法,孟父就把他关在小黑屋子里,一间除了桌子和灯,什么都没有的房间。再在他手腕上绑上石头,一练就要练一下午,一写就要写一百张,写不完不允许出小黑屋! 高强度的练习后,还要上奥数课,英语培训、作文课,游泳课等等,全天24个小时,连睡觉都精确到秒。当然这样的鸡法,是有好处的,孟鹤云被鸡上了北京大学! 不过,她听了都觉得孟鹤云就是生活在地狱中一般,幸好关于鸡娃这件事情,她爸妈就非常不同。 她的爸爸妈妈从来没有逼过她做任何事情,小时候,孟鹤云在学书法,她也嚷嚷要学,可是没学多久,她又喜欢上了少年宫的古筝,于是书法就学了个皮毛,就不学了。她爸妈也没有说过她一句重话,只笑呵呵地说:多多开心就好。 她的爸爸妈妈对她真是宠溺得不行,学个古筝,也是他们给她想各种理由不去上课。下雨了,不去;太阳太晒,不去;天太热了,不去;天太冷了,不去。她爸妈就是培训班老师最讨厌的那种父母,也亏得她有“复刻”的技能,最后古筝在她七零八落地学习下,也考出了业余十级。 最后,她文化课不佳,走了美考的路子,全亏她的天赋,最终竟然还上了中央美校,可喜可贺! 当然就是因为,她家这样的爸爸妈妈,家庭氛围就特别轻松,小孟鹤云就因为这个,一有难的的时间就喜欢往她家跑,也因为这个,孟叔叔小时候看她,就像看把孟鹤云毁掉的毒药似的。 甚至,他还想过搬家! 可惜,他家资金有限,在这座城市,好的学区房都需要入户年限,不光要不老少钱,还要提前筹备,他们根本没能力置换。 孟叔叔只能限制他,甚至为了控制他,拿皮带抽他,那戒尺打他,但他也是个犟的,在父母面前,不哭不闹,却在难得的休息时间,跑到她家里来,委委屈屈地给她看他身上的伤痕,也像现在这样一连喊三声她的名字:“多多,多多,多多,我疼。” 林多福思绪正不知道飘到何处时,孟鹤云伸手将她的手握住,然后一路向下,大掌包着她的小手,铺盖在她的肚子上。 他一想到林多福肚子上的针孔,一次次被推进手术间,因为激素变得臃肿而忧愁自己的容貌的画面,还有一次次开奖后一条杠的失望,他们这么喜欢小孩的家庭,却得不到一个孩子,而有些家庭却将难得的孩子弃之如草屐,他直觉得世界的不公。 是世界对他的不公,因为生不出孩子,主要原因在他。正常夫妻之间再正常的愿望,他都满足不了她。 有湿漉漉的液体划过林多福的脖颈。 林多福心里深深叹气。 “刘氏他们这样想也情有可原,毕竟生活这么拮据,若真的出事,一尸两命,不但少了一个劳动力,还要影响你两个弟弟的婚事和你的前程。她也舍不得放弃的,迫不得已罢了。” “鹤云,我现在也放下了,其实一辈子没有孩子也没事呀,我有你,你有我,我们两个人过完一生也很美满了。你的这里还疼吗?” 她翻过身,一只手探进他的里衣,想触摸到他肚子上一直蜿蜒到胸口的疤痕,像小时候一样,轻声说:“我帮你吹吹就不疼了。”但是,她惊讶发现,伤疤不见了! 她一骨碌爬起来,里衣里的手抵住他的胸膛,另一只手,掀开他脖颈处的衣领,往里面看。 柔软的气息,吹拂过孟鹤云的肌肤,激起他最原始的欲望。 孟鹤云猛地将她翻过来,纳她入怀,腹部紧紧贴着她,问她:“多多,可以吗?” 熟悉的动作,熟悉的语言,林多福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呜呜,昨天又再来了一次第一次,现在还疼着呢。 “呜~不太行。” “多多,那让我缓一缓。” 窸窸窣窣,被褥晃动中,混着沉重喘息的鼻音,林多福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现代无数次,却在今天,被孟鹤云的喘息声撩拨得浑身燥热,她不敢动了。 许久之后。 “好了吗?” 回答她的,是更急促的气息声,还有探出的大掌,握住了她的柔软小手,伸下被褥深处。 这......这是不是太久了啊!在现代,从来没有这么久过呀! “多多,帮我。” 又过了许久,许久,许久,久得林多福已经小睡了一会。 极致释放之后,孟鹤云用帕子帮林多福擦干净手掌,舒畅轻笑。 “年龄变小了,不但身体跟着变敏感,心态则变得愤青了。” 孟鹤云缓过来,有亿点点尴尬。 “很久没看到你这样一面,还挺怀念的。”林多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感觉外面黑漆漆一片,估摸着已经是半夜了,她想起刚才没摸到的伤疤:“你的伤疤不见了!” 第9章 她突然想到,三三说身体被她调整过! 无限惊喜,林多福凑近他耳边,说:“鹤云,白天不是说和你说个秘密嘛,我,绑定了一个系统!” 林多福吧啦吧啦把系统说了一遍。 孟鹤云听完,陷入深思,怪不得,他的身体变得如此奇怪!他原以为他变成了古代的孟鹤云,原来,这个身体还是他的呀,真好,一想到用别人的身体,和多福做私密的事情,他心里总有疙瘩,所以刚才...... 他又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想:23岁这年的5月,他还没有跳楼,身体还没有遭受毁灭性的打击! 他现在是不是有能力让多多......怀孕了?! 第8章 做个怪梦 孟鹤云心里翻腾,而林多福则振奋地研究着系统版面,她捣鼓了一通后,终于明白怎么操作了。 她点开界面,查看目前积分情况: 昨日收入:10积分 昨日支出:0积分 目前盈余:10积分 咦?怎么是10积分? “三三,查询积分明细。” “好的,多福姐姐……积分组成:豆腐2积分,玩具赠送,8积分。” “玩具赠送也算积分?”林多福疑惑。 “对哒,因为这是你自己创作之物,它的价值是你赋予的,而且您送给了孟家子孙,为孩子身心健康做出了贡献,所以也按照市场价折算积分。”三三的回答,让林多福思路打开了,“孟教授,你这几天一直在写写写,是创作了什么大作吗?” 孟鹤云将下巴枕在林多福头上,他现在身心松弛,情绪大起大落之后,只觉得眼皮发沉,昏昏欲睡:“我默背了一遍四书,可惜笔墨有限,只写了一本《论语注解》。” “送林小弟,怎么样?送书也算积分呢!” 如果送玩具也算作贡献,那送书肯定更能计入贡献值! “嗯。”孟鹤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林多福的脖颈后面。 他原想后日拿去镇上卖,不过,送了也行,正好这本书的纸张太差了点,卖的话,还是得换好纸好墨,他鼻尖萦绕着林多福令他愉悦的气息,瞌睡地缓缓闭上了眼睛。 “一本书价值多少钱呀?”林多福还想问,却听见孟鹤云已经传来绵长的呼吸声。 睡着了呀。 林多福怜爱地拍了拍他环在她腰间的手,想着现在只有10积分,打电话的话,也只能打1分钟,干脆熬到明天积分更多点,打视频电话吧,有些话也说得清楚,于是她合上了眼,也慢慢睡了。 夫妻俩自穿越后,第一次睡地安稳香甜,而婆婆刘氏则睡得极度不安稳,她正在做一个怪梦。 梦中的孟家,娶得不是娇娇小小,软萌可爱的林多福,而是饱满丰润,聘婷婀娜的林满福。 新婚的第一日,刘氏打了鸡蛋汤给林满福吃,林满福却拿十恶不赦的目光看她,说女人怎么可以吃这么金贵的东西,非不肯吃,推来推去,一碗鸡蛋汤全洒在地上,还摔碎了一个碗。 林满福为了赔罪,外 加展现自己的厨艺,大手大脚花了半袋子米面,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刘氏想着新妇第一天进门,强忍着没说她,拿着饼味同嚼蜡,肚子这一餐虽然填饱了,但是后头那不得挨饿么,她这心在滴血啊! 林满福也确实如风评一样,手脚麻利、十分勤快,屋里屋外一通打扫,孟三要去洗衣,她非拦着不让,说男人怎么能洗这些秽物,碰了家里要招来不幸。听到这话,让孟三洗了十三年衣服的刘氏,当场气的头发晕,这不是在说,孟家这么多年不发达,全都是她的错! 午间,同样煮鱼汤。 林满福的鱼汤,腥气又恶心,她看了一眼,直接吐了林满福一身,刘氏还没怎么说她,林满福就哭哭啼啼回屋子去了。 屋子里,铁子柔声细语安慰林满福,而林满福丰腴的身子整个儿要陷入孟鹤云怀里了,然后要紧关头,画面一糊。 梦里光怪陆离,转眼间,刘氏见她自己躺在床上,林满福和铁子特意请了个大夫来给她把脉,那是个年轻大夫,瞧着也就二十出头,只见他浅浅给她把了脉,就惊呼:“滑脉,夫人这是有喜了!” 画面又变,刘氏见铁子走到她床前,手里还端着一碗药。他神情犹豫,面上难堪:“娘,您已经四十二岁,这一胎怕是不能平安生下来。” 他说到这里似乎说不下去,停顿了良久。 此刻躺在床上的刘氏看到,躲在铁子身后的林满福的手隐秘地扯了扯铁子的袖口。 随后铁子低下头,避开她的视线,吞吞吐吐道:“儿子也不是愁其他的,就是怕您要是有个意外,这不但影响弟弟们的婚事,也影响……您要是去世了,儿子得为您守孝三年,这不得耽误儿子三年不能科考嘛!” 林满福在一旁帮腔:“娘啊,您得为相公考虑,为孟家未来考虑啊!不如趁着现在,胎儿还未长成,您喝了药,落了胎,您好,相公好,咱们孟家都好!” 最后在儿子儿媳半逼迫下,刘氏见自己一碗药下了肚,过了一会,下身就开始出血,然后出血越来越多,她发现不对连忙喊人……刘氏梦到这里乍然惊醒! “啊!救命啊!”刘氏猛地坐起来,大喊一声。 孟石被她吵醒,连忙问:“怎么了?被梦靥住了?” 刘氏脑子里还是满铺盖的血迹,连忙用手摸摸被褥,是干的。 “老头子,你看看,被褥湿了吗?” “湿什么,这不是干着呢!”孟石莫名其妙。 她听到孟石也说是干的,这才放下半颗心来,拍着惊魂未定的胸口,再看放在桌子上的在月光中黑簇簇的药包,吓得脸色惨白。 幸好,幸好! 她昨晚上听了林多福的话,没有吃。 不然,现在很可能没有命在了。 她双手合一,连连虔诚祷告:“多谢菩萨保佑,多谢菩萨保佑!” “你大晚上的到底在干啥子呢?”孟石看着疯疯癫癫的刘氏,心里也有点被吓到。 刘氏把梦里的事情说给了孟石听,孟石也大吃一惊,心里一阵后怕。 “你说,你梦里是老大端了药来给你吃的?但不对啊,今天老大听到你要落胎,他生了那么大的气!你从小到大看到他发那么大的火吗?”孟石回想孟鹤云的眼神和气势,还忍不住打哆嗦。 “这就是那句老话,娶妻娶贤,娶心善的媳妇,就有心善的儿子,这媳妇要是满心眼坏事儿,这儿子也就和我们爹娘离心了。”刘氏琢磨出了个道理,“老大娶了媳妇,这就立起来了,长点脾气,才能做官啊!” 孟石一听,刘氏说的也对,人长着长着总会变得,谁能一辈子都是个小孩子脾气。 “没娶那个扫把星可真是菩萨保佑!等我这病一好,我就去庙里上香,多亏了我年年不断的香火钱,让我们娶到了真真切切有福气的媳妇儿。多福,多福,多好听的名字。”刘氏越想越觉得林多福福气旺,而且处处合她心意,真是天赐的好姻缘啊! “好了,睡吧。” “这还能睡得着,你自个儿睡吧,没良心的。”刘氏胡思乱想了一晚上,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睡着了。 …… 第二日,林多福早早起来备好了早食,还是一样的窝头、番薯和小米汤,等一家子起来吃饭,林多福端了特意给刘氏准备的番薯小米粥送到了正房。 这做了一个梦的刘氏,再看林多福端来的粥,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她胃不舒服,就给她吃软烂的番薯小米粥,更添了十分的喜爱和亲近。 “老大家的,娘以后私下就叫你多福了。”刘氏接了碗,放在床边的矮柜子上,“多福,你把最下面那层打开,里头有个黑色的布包和瓦罐。” 林多福挺不解,怎么她就从老大家的变成多福了? 不过,这是好事啊! 她也不问,只根据刘氏的指点,拿出了黑布包和一个大瓦罐。 “纸包着的是红糖,你拿一包;再从棕色的大瓦罐里捡出十个鸡子、大的那个取十颗蜜饯。昨个儿老三还剩了一只兔子肉,你都带上。”刘氏拍拍林多福的手,“娘这边委屈你了,只能给你凑四色礼。早些去吧,路上也得走上一个时辰呢。” 林多福取好东西后,用油纸包好,又放了回去。刘氏这是出大血了,取了这些吃食后,瓦罐里面少了一小半呢。 “娘,您帮我的准备的礼,真好,谢谢您。”林多福真心感谢刘氏,这出嫁的女儿归宁,看你拿的礼好不好,就知道婆家重不重你,刘氏这是给她做脸呢。 “快去吧。”刘氏笑着赶人。 “娘,我和相公昨晚上也说了,若真有了孩子,您放心怀,放心生,一定会母子平安的,以后我帮您带大他。”林多福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随后又叮嘱,“娘,我和相公去去就回,您千万别吃那个药奥,等我们叫了大夫再说,说不定您想岔了呢?就是胃病而已。” 第10章 “哎,哎,去吧。” 刘氏看着林多福还向她福了福,这才轻手轻脚退了出去。这孩子处处都透着细致和周到,做事就是妥帖。 林多福和孟鹤云出了村口,就去等牛车。虽然刘氏并没有说让他们去的时候就坐牛车,但两人却都不是那种听话做事之人。 这走路虽然能节约2文钱,但对于他们来说,时间成本更重要,而且,真没必要将自己搞得这么可怜。 于是,价值观一致的两人,等牛车来了,交了钱,沐浴着初夏的凉风,一路轻声聊着家常,一路悠然往林家村行去。 林家村,在河口镇也算个大村,村子有300余户人家,并因村里人考出过一个进士,而大兴学风,建立了村学,专门给10岁以下孩童启蒙,教的虽然不深,但认识字,会基本的算学,也够村人出门找个伙计当了。等一批批人出息的多了,又募捐了多次款项,于是林家村学就这么一直办了快二十年了。 虽然之后再没有出过难怕一个秀才,但最早的进士,据说现在虽然只有四十余岁,却已经是五品京官,现在在工部任工部侍郎,农家子弟能走到这步,实在不容易。 而且这位林进士,每年都会拿出钱来,专门用来接济村里困难的村民,只有一个要求,村长要约束好村民,不许村民胡作非为,所以林家村村人大多日子都过得去,和孟家村相比算是富裕的村子。 日头渐渐升高,林父和林母正翘首以待,在村口不断张望。大儿子林庆和正在杀鸡,小儿子林庆年在院子里打扫,大着肚子的常氏和林满福正在厨房忙活。 林家第一次招待女婿上门,还是个童生老爷,特意买了一条猪肉,两斤白面,准备主食就吃猪肉白菜饺子。荤菜做个红烧鸡肉,清蒸鲫鱼、韭菜炒蛋;素菜拌个野菜,炒个土豆丝,再夹一碟开胃的酱菜,凑足了六个菜,取个吉利的兆头。 林满福看着大家忙活,心里却默默在想:上辈子的昨个儿孟家婆母刘氏吃了落胎药大出血,今天迎来的是孟家的三儿,他也不是为了他们林家,而是村尾的徐老大夫。 据说这徐老大夫原来是宫里当差的,后因岁数太大了,和徐老夫人两人隐居在此,平时也会给大家看看诊开方,只收2文钱纸墨钱,因着 他的仁善,很受村人爱戴,家里有喜事的人家,都爱请他和夫人来吃个饭。 “庆年,我瞅着这日头,你二姐、二姐夫也快到了,打扫完院子,去请徐老大夫和夫人,中午来家吃饭。” 八岁的林庆年现在是林家族学上蒙学,常被夸天资聪颖,这才让林父起了要送小儿子考科举,改换门楣的心思。 “爹,知道啦!”林庆年清脆答应,手上打扫的节奏有条不紊,只把林庆和杀鸡留下的鸡毛杂物收拾干净了,这才把苕帚放好,走出院子去请徐老大夫。 而在厨房听到林父喊叫的林满福,慢慢低下了头,遮掩住自己脸上复杂的表情。 第9章 多福归宁 林满福恨恨地在心底说:孟鹤云和林多福今日定然都不会来的。爹娘和他们林家一家子,现在不过是白忙活而已。 虽然,她要跳湖的时候,林多福宁可自己落湖也要拉住她,甚至,林多福最后替她出了嫁。 但,这是林多福自己同意的,她并没有逼迫她。上一辈子她过的那么幸福,而她活得这么凄惨,她心里觉得不公平极了。 她就想让林多福吃一吃她曾经的苦,而不是道貌岸然地劝她,大姐,你自己想开些,若实在过不下去,就和离。 女人怎么可以和离?而且,那样的苦日子,怎么可能想开呢?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想她上辈子,每天起早贪黑干活,却讨不到半点好。刘氏这个老不要脸的,四十多岁都要做奶奶的年纪还没脸没皮要生孩子,结果身体不中用,落个胎,引起大出血,虽然拣回了半条命,却只能卧床静养。 孟鹤云住在书院,十日才能回家一趟,孟二、孟三忙着打理地里,而照顾刘氏的活便全扔在了她头上,不光吃喝拉撒全都是她伺候的,家里浆洗衣服、一日三餐也全都是她操持,就这样她还讨不到刘氏的好。 因为刘氏看她的眼神,就像看骨中钉、肉中刺,又像看毁了她家的扫把星! 她知道刘氏自她进门就不喜她,更嫌弃她肚子不争气,只生了一个女儿。可是她生了女儿后,身材不复玲珑,又日日夜夜操劳,容颜憔悴,孟鹤云根本不再和她行房,她一个人有心无力啊! 而林多福就幸运很多,同样嫁到孟家村,却嫁的是村里条件最好的孟二狗,孟二狗人长得周正,家里有钱,一嫁过去就是少奶奶。 不用和她一样住住夏天漏雨冬天漏风的泥巴房子,而是住冬暖夏凉的砖瓦房;也不需要做这些家务事,只要伺候好丈夫就行;所以同样初二回娘家,林多福总是漂漂亮亮体体面面坐着装满了各色礼单的马车,而把她则只能拎着几个好不容易凑出来的鸡子,因为刘氏舍不得出牛车钱,而走上一个时辰山路回娘家。 与林多福比起来,她生生老了十岁。 虽然孟二狗后头纳了很多妾室,也是林多福生不出一儿半女,这才纳的妾。孟二狗没把林多福休了,说明孟二狗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了。 所以,当孟阿大来为孟二狗求亲的时候,爹娘问她意见的时候,她立马答应了。她要像曾经林多福一样,过着体面的日子,每次回娘家都是风风光光,让人羡慕。 至于儿女,她都是生过一个女儿的,肯定不会像林多福一样,是个不会下蛋的,她会为孟二狗生儿育女,这样孟二狗就不会纳妾,她永远会是孟二狗唯一的妻子,毕竟她上辈子活了十几年,又都在孟家村,当然知道孟二狗是确定林多福生不出孩子,才无奈纳妾的。 “大妹,饺子包完了吗?”常氏喊醒沉浸在美梦中的林满福。 “好了,大嫂。” 她看着自己包的胖乎乎的饺子,还有各种香喷喷的饭菜,想着上辈子,她没吃到的这餐饭,定然便宜了林多福。 爹娘从小就偏宠林多福,就连亲事也多为林多福着想。这一次重生,她已经改变了亲事,这辈子,林多福是吃不到一餐好饭了,她只配吃她曾经吃过各种苦! “怎么二妹和二妹夫,还没来呀?”林满福故意装作担忧地问。 却没想到听到了外头林父林满惊喜的说话声。 “这不就来了嘛!”常氏扫了眼窗户外头,乐呵呵地回,“呦,看着还拿了不少礼呢!” “回来就回来了,怎么还带着这么多东西,这么大一只兔子,有六斤重了吧!”这是林父大嗓门的声音。 “爹,是孟三去山上逮着的,他抓了4只大肥兔子,还有2窝小兔子呢。”林多福轻快的声音透着股张扬的炫耀。 “好小子啊!下回把他带来,和爹一起上山猎野猪!”林父本职木工,爱好打猎。 “好啊!他和您肯定投缘!” “你们父女俩要说到什么时候,姑爷都晾边上好久了。”林母打断了父女俩个滔滔不绝的聊天,忙提过竹篮,引着往里走,“姑爷,快正堂坐会,满福,不,老大,你来给姑爷泡茶。” “来了。”林庆和提着一壶茶,拿过两只陶瓷大碗,放入一些绿色茶叶,“这是自家清明前采的野茶炒制的,姑爷就吃个野趣吧。” 孟鹤云接过茶碗,轻轻吹开袅袅茶烟,缓缓抿了一口,露出温和的笑容:“苦后回甘,淸醇可口,虽是野茶,却是好茶。” 林母见孟鹤云喝上茶了,便让林庆和好生招待,拉着林多福,提着篮子到了厨房。 掀开帘子的瞬间,林满福正好探头来看,她的视线不偏不倚落在孟鹤云的身上。 孟鹤云身姿挺拔,皮肤冷白,显得眉峰如墨,底下一双眼,笑起来长长的双眼皮线柔化了他身为男人的锐气,在茶水热气后整个五官显得愈加温柔和煦,而他常年教书,就算只穿一身简单的青色旧袍,也透着一股斯文儒雅,这通身的气质,在这农家小院里就显得格外出类拔萃。 她向来知道孟鹤云长得好,回到岁月之初再看他,却惊觉他超出了她记忆里的好看。 她突然心尖一痛,这么好看的男人不是她相公了,她心里涌出很多自己也说不上的情绪,只觉得鼻子酸酸的,想哭。 “大姐、大嫂。”林多福进了厨房,乖巧喊人。 常氏笑呵呵地奉承:“我们家妹子,嫁了人,更好了看。” “嫂嫂才是呢,怀着孩子,不但还和以前一样好看,还这么能干!” 林多福的话,让常氏开怀大笑,她捅了捅身边的林满福:“小妹回来了,你这做大姐的,话都不说一句,不高兴?” 常氏对于林满福临门退婚的事情很看不上,这几日对林满福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林满福揉了揉酸痛的胸口,牵强地笑:“小妹,你和相……姑爷一路走来,一个多时辰,脚痛了吧,赶紧坐下。” 第11章 林多福敏锐的抓住她的话头,相?是相公吗?而且对于从没去过孟家村的大姑娘,她怎么知道走路要一个多时辰? 但她心里怀疑,脸上还是笑意盈盈地说:“我们坐牛车过来的,不费脚力。” 啊?刘氏这么大方?她以前从没给她钱让她坐牛车省亲的。 “那你婆母真……疼你。”林满福艰难说出这句话。 林多福却奇怪地瞥她一眼:“我有嫁妆银子,一文钱的牛车钱,何须让婆母出钱?” “这……钱怎么能这样乱花,走走就能到的,还要从自己嫁妆钱里拿钱出来花,多不值得。”林满福被震了三观,嫁妆银子是用来压箱底,以后花在儿子身上,怎么能为了自己不费脚,就花了呢。 两人三观不合,话不投机半句多。 林多福笑笑不说话了,林母看出两姐妹不对付,赶紧拉着她出了厨房,而林满福还在自己的思绪里久久不能回神。 “大妹,大妹!”常氏喊了林满福半天,摇了摇头,心里想,这真是个傻的,嫁妆银子就是自个儿的钱了,不花留着给婆家花吗? “怎么了?”林满福懵懵地问。 “娘叫你可以炒菜了,这锅你来炒菜,那边等鸡好了,我来下饺子。”常氏挺着六个月的肚子,行动却利落的很。 “娘呢?”林满福环顾四周,不见他们身影。 “她带着二妹妹去她房里头说话去了。” “二妹妹带回礼了?” 常氏努努嘴巴:“二妹妹家拿来了一只六斤的兔子,是个鸡子,一包红糖,一包蜜饯。都是金贵的好东西,看来,那孟家虽然出了个读书人,却也看得上我们林家,这东西给的多实诚啊!你说你,本来这门亲事,可是你的,哎哎!我该打!哪壶不提提哪壶!大妹,你别介意哈,大嫂这嘴就是没把门,没啥意思,你别多想。” 是啊! 本来是她的亲事,怎么换成林多福,就变了呢? 不但郑重包了四色礼过来,孟鹤云也温温和和与大哥说话,他不是向来看不上他们林家这种匠人人家的吗? 还有,刘氏没出事吗? “哎,大妹,烧糊了,烧糊了!行了,你去边上坐着吧,这魂不守舍的样子,啧啧,想让人瞧不出你心里想什么都难。”常氏无语地把林满福赶到一边,自己一手张罗饭菜。 正房内,林母拉着林多福上上下下打量,只觉得林多福皮肤莹润饱满,眉眼弯弯,眼神清亮,唇红齿白,看来是没有受委屈的。 “你婆母可有难为你?” 林多福摇摇头,笑着说:“婆母是个明理大气的,允许我自个儿去卖些小玩意儿,赚得钱只需交公五成。” 林母惊讶了一番,随后也笑着点头:“怪不得能养出童生老爷来,是个有远见的,家庭和睦,可比手里攥紧钱重要。” “那姑爷对你可满意?是个好相处的吗?” 第10章 发现商机 “相公,是个性子宽和的,并不难相处。至于满意吗?”林多福莞尔。 她想:两人从牙牙学语就在一起,后来顺其自然长大,自那场事故后,确认心意,复健一年后,在海市订婚,订婚一年又结婚,婚后十二年,偶有口角,却从不将矛盾过夜。 人生中的三十五年,日日有彼此,从未缺席。 “我想,他应该是极满意我的。” 林母从她脸上就知道,这对小夫妻是蜜里调油的关系,她松了口气,欣慰地擦了擦眼角:“那日看着你穿着不合身的喜服被你大哥背出门,带着的也都是为你姐姐准备的嫁妆,也没有问一问你喜欢什么样式的床、什么样式的屏风、什么样式的梳妆台……就这么匆匆忙忙,上了花轿。这可是我们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也只有这一日才能享受到家人最重视的祝福。” 林母的眼泪越抹越多:“多福,虽然从小到大,我们都说满福懂事,满福能干,可娘知道,你和你大姐比起来,你更宽容,更阔达。但是就你这样的脾气,娘总不免多想着你。” 林多福伸手,想给林母拭泪,却被林母慈爱地握住手,拢在她潮湿却又温暖的掌心。 “娘,这几天一直在想,娘生你的时候,将你早产,你那么小一团,比奶猫子还小,差点养不活,所以娘多心疼你一点,想着你长大了找个好人家,你又是个懂事的,知道心疼爹娘,却不想,婚姻大事又让你受了大委屈。” 林母这几天夜不能寐,天天想着林多福,要是孟家因为林满福的原因,迁怒了她,虐待了她,可如何是好。 是他们做父母的没本事,苦了多福这个孩子啊。 “娘,不委屈,一切都刚刚好。” 早了,晚了,都不是她的孟鹤云。 所以,一切刚刚好。 林多福轻轻抱住压抑着小声啜泣的林母,把头枕在她的肩头:“娘,别难过,我很幸福,我反而要谢谢姐姐,让给我了这么好的夫君。” 这话让林母心梗了,悲伤的情绪一下子变惆怅了。 给满福千挑万选的读书人家,要闹着跳湖也不肯嫁人,她真怀疑这大姐儿是不是被什么邪祟附身了。 “娘,二妹,徐老大夫来了。” 常氏在外间喊两人。 “走吧,你小时候体弱,月子里就险些没命,还是徐老大夫把你抱去养了一个月,才养活的。这宫里出来的就是不一样,我们问遍了大夫,每个人都说没救,唯独徐老大夫说你有救,真被他救活了,你抱回来的时候,还白净、胖乎了些呢。” “等会,你让徐老大夫给你把个脉,这落过水,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你根本。” 林母边走边和林多福絮叨,林多福全程“嗯嗯嗯”跟着林母去了正堂。 正堂此刻非常热闹。 因为家里是工匠,林家的家具一点不缺。此刻正堂中央摆了一个大方桌。 可惜没有圆台面,更没有转盘,夹菜就不方便了。 圆桌转盘! 这是个商机呀! 等会就和爹说。 “徐老大夫好,徐老夫人好。”林多福向两位老人行了福礼。 徐老大夫虽然已经75岁高龄,但是他注意保养养生,头发和胡须还有一半是黑色的,皮肤也红润,所以看着只有60出头的样子。 徐老大夫和蔼地对着林多福说:“老夫还记得你这小姑娘,小时候才那么一点点,没想到,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还嫁人了。” “恭喜两位新人喜结连理,老夫和夫人祝你们夫妻和顺,万事呈祥,无难无灾,如意一生。”他对着孟鹤云拱了拱手,又掏出一个红封,递给林多福:“老夫养过小姑娘,不,现在要叫孟小夫人了,老夫养过孟小夫人一个月,就托个大,当你半个长辈,你要是在孟家过得不好,自来寻老夫,老夫帮你出头。” 因着徐老大夫总是会给村子里的新人送红封,红封也不多,就是十二文,取个六六大顺的吉祥之意,林父就给林多福一个眼色,让她上前去接。 林多福忙上前接过,郑重道谢。 红封刚入手,就觉得沉甸甸的,她惊诧地看向徐老大夫,只见徐老大夫并无异样,只和蔼地对她笑。 她正想推辞,但是一群人起哄着,打断了她的话。 圆桌上,林庆和热情给孟鹤云倒了清酒。 “二妹夫,徐老大夫是在给我们二妹妹撑腰呢!你可不要欺负我二妹妹,不然,徐老大夫一句话,我们全村人都会去你孟家,一人一脚,也能把你家门槛踩烂!” 林庆和是个能言会道的,他这番话就把气氛炒起来了。 孟鹤云看向林多福,眼里的喜爱没有半点遮掩:“我,孟鹤云,此生定不负吾妻林氏。” 一声林氏,让躲在人群之后的林满福心神震动,她瞪圆双眼,望去,只见孟鹤云一双眼温柔笑看着林多福,然后仰头,将碗中清酒一饮而尽。 “好样的!爽气!”大家纷纷叫好。 一桌子人转头看向林多福。 林多福会意,非常配合大家目光中的期待,微微低头,露出羞涩笑意。孟鹤云的表白,虽然过于浮夸,但是甜言蜜语总不嫌多,她的心还是非常喜悦的。 满桌子人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场景,哄堂大笑,林庆和拉着孟鹤云和林多福落座,好酒好菜,妙言妙语,满室生辉。 和一屋子人格格不入的,就是坐在最角落,沉默不语的林满福。她看着场面越高兴,心里就越烦闷,后头直接躲进厨房,见没人来寻,落寞又伤心地将头埋进膝盖里,想起孟鹤云面带薄云的脸庞,想起曾今他和她的偶尔温存,只是此刻,他的好都向着林多福了。 一餐饭宾主尽欢,饭后,林多福迫不及待拉着林父和孟鹤云到了木工房。 “爹,今个儿吃饭,我看着桌子上夹菜不方便,为何不用圆桌面?” “圆桌面?自古就定下来桌子是方的,怎么能做圆的?”林父纳闷林多福怎么会有这么大胆的想想法。 第12章 孟鹤云在一旁解释:“我们自古就有天圆地方的理念,天是圆的,地是方的,圆是天,是至高无上的,是运动无常的,方是大地,是承载万物的,是静止的。人是不能坐在天上的,也不能把食物摆在天上,所以大家认为椅子桌子不能是圆的,大圆桌是与“天圆地方”理念相背离的。” 博学多才还是你孟教授。 “不过,当朝天子是做质子而归,又推崇海外文明,他提倡革新思想,更改税种,降低农业税、人口税,大力发展商贸,增加商业税,海岸税,自三年前他登基后,大战得停,很多新奇之物不断涌现,天子非但不制止,反而大力夸奖。” “当然其中有很多政治因素在其中,那些朝堂的手段就不多阐述了。”孟鹤云看入林多福期待的眼里:“所以,此时革新方桌,创作旋转 桌子,就是紧跟了国家政策,不要担心,尽管做吧。” 得了孟鹤云的话,林多福胆子就大了。 林父还是犹犹豫豫的,但看着林多福已经在画图纸,他便也凑了过去。 “爹,不但桌子要圆的,还要在圆桌中间的柱子上安上可以旋转的轴承,让桌子可以动起来。这个轴承结构是这样的……” 父女两一个讲一个听,完全入了迷,林多福甚至还当场做了演示。孟鹤云见没他事了,悄悄开门出去,寻到了林庆年的屋子。 “二姐夫。” 林庆年放下手中的毛笔,站起来相迎。 孟鹤云点点头,从袖口里拿出一本书:“听你姐姐说,你已经开始读四书,这是我做的注解,你看看,方便你背诵。” 林庆年却不敢接,一本书实在太贵重了,便宜的要一两银子,像这种带注解的,少则都要十两银一本。 “我这些天在重新温习,多抄录了一遍,自己装订成册,无非费些纸墨钱。”孟鹤云走到林庆年书案前,把书轻轻放在桌上。 “你写几个字,我看看。” 林庆年知道孟鹤云要指导他,忙端坐,执笔书写。 “保持身手头足均正,平衡为要;右手执笔,略偏右,勿超出肩宽;左手手掌心向下平放,按住纸;执笔高低,重在稳定灵活。” 孟鹤云点了点林庆年的头、肩、手腕,然后点点字的锋尾:“你的笔尖始终朝向一个方向,没有任何调锋的动作,所以会造成偏锋,写出来的字迹,既缺乏力度同时又不够干净爽洁,会显得毛毛糙糙的。” 林庆年脸上泛起薄红:“二姐夫,你看出来了,我这锋总写的不好。” 孟鹤云握住了林庆年的手:“来,仔细体会,我怎么运笔的。” “第一,捻管转笔。” “第二,下笔即转。” “第三,推管调锋。” “第四,换面调锋。” “第五,绞转调锋。” “懂了吗?”孟鹤云一一示范之后,放开林庆年的手。 “嗯,谢谢二姐夫。”林庆年激动地双眼晶亮,忙放下笔,执礼道谢。 叩、叩、叩! 门外传开敲门声。 “我家向来是直来直去,什么时候还有人敲门了?”林庆年嘀咕。 叩、叩、叩! “谁啊?”林庆年稀奇地问。 “小弟,我是大姐。” 大姐? 林庆年跑去开门,奇怪地问:“大姐,你来做什么?还有,你的嘴巴涂什么了?怎么这么红啊!” “小弟,别乱说。”因为林庆年出奇意料的嚷嚷,让林满福有一阵慌乱,她瞄了一眼孟鹤云,见孟鹤云沉浸在批阅大字中,并没有注意到这边,这才松了口气。 “娘,让我来给你和二妹夫送番薯干。”林满福跨进门,绕过林庆年,婀娜多姿地走进屋子,将番薯干放在案桌边上。 第11章 大姐自重 林满福进来前特意描了眉,涂了胭脂,还束了腰,就因为当年孟鹤云难得夸她的那句诗。 “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 他说,她唇若樱桃,腰如细柳,姿态婀娜,如同一朵开的最盛的花朵,芬芳扑鼻,从头到脚,无一处不在勾他。 她这般打扮来见孟鹤云,心里头是有隐密的盼望的。 他们之间也有美好的时光,在夜里,他喊着她的名字,酣畅淋漓时的浓情蜜意;怀孩子的时候,他伏耳在她腹上,惊喜孩子砰砰有力的心跳;她为他制作夏衣冬袍,纳千层鞋底,红袖添香。 而他怀抱她,亲吻她脸颊鼻尖,夸她蕙质兰心、心灵手巧。 想起这些种种,她的心就像被针扎一般,密密的疼。她虽不想再过苦日子,可再见如青竹挺拔、是岁月之初,没有被时光蹉跎过而最美好的夫君。 她就……舍不得放手了。 她甚至想,他好好看看她,是不是会……再次喜爱她。 “二妹夫,二妹夫。” 她见孟鹤云迟迟不抬头,柔声细语唤他,又如同上辈子一般,伸手欲搭上他的肩膀。 当! 墨砚突然滚落在地,泼出的墨汁洒过她饰过粉黛的面容和唯一一件精织细缝的棉裙。 墨汁滴落,滑过林满福的眼帘,她看到和煦温和尽褪,只剩下满面冰霜的孟鹤云,如同她是妖魔蛇蝎般避开她后又退出三丈远,声音不怒自威,他道:“还请大姐,自重!” 她踉跄后退,失魂落魄地重复:自重? 竟是骂她**、不知廉耻! 她脸上血色全无,掩面而泣,快速跑出林庆念的屋子,回了自己房间,呜呜哭起来。 这里的动静惊动了其余人,林母扶着常氏,一同走到林庆年的屋里,看到洒了一地的墨,还有碎裂的砚台。 “岳母,小婿刚不小心打碎了小弟的砚台,过几日,我送一个新的过来,实在抱歉,影响小弟这几日练字了。”孟鹤云见林母和常氏过来,上前几步,行礼道歉。 林庆年因孟鹤云送他了《论语注解》,又手把手纠正他的字体缺点,心里对孟鹤云已然十分仰慕,什么二十三岁才考过童生,可是娘也说了,二姐夫十岁方才启蒙,算起来不会读了十三年书罢了。 若他和他一样五岁启蒙,那就是十八岁考过童生、十九岁中秀才,当的了一声“青年才俊”了! 所以,他立马出声维护:“娘,是大姐向你告状,二姐夫弄脏她新衣服了吗?” 林母和常氏一惊:好端端穿什么新衣服?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林庆年在一旁据实以告:“大姐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嘴上涂了什么玩意儿,特别红,腰还比往常细了一圈,走起路来,摇来摆去,像随时都要摔倒在二姐夫身上似的,最后还特意走到二姐夫身后,想拍他肩!这才把二姐夫吓了一大跳,不小心将砚台打翻的。” 嘴特别红、腰特别细、走起路来摇来摆去、要摔姑爷身上、还想拍姑爷的肩! 常氏听了,暗暗咂舌,刚在厨房,已经觉得大妹是后悔了,没想到,行动力这么强,这么快就来勾引姑爷了!这是拒绝做大,想去做小? 林母则连连倒抽冷气,眼前阵阵发黑,这要不是自家懵懂小儿说出的话,她定要撕烂那人的嘴,竟敢如此败坏她黄花大闺女的名声! 但现在,她只能呵呵强笑着,看了桌子上的番薯干,就明白了大半,对着孟鹤云道:“是误会,误会,满福是我让送点点心过来的,这孩子今个儿遇到妹妹归宁,为了不失礼,就打扮了一番。平日里,她不是这样的,姑爷千万不要误会啊。” 孟鹤云笑笑:“岳母放心,小婿明白的,这是个误会,小婿绝不会在外面多说一个字。” 林母尴尬地搓搓手:“那就好,那就好,姑爷,那和庆年再聊会。” “不了,我去找徐老大夫,我娘身体不适,还想早些回去,只是此地回孟家村走路约1个时辰脚程,不知能否劳烦岳母,帮我们叫辆牛车?” “不劳烦、不劳烦。姑爷稍稍再休息会,我这就去安排。”林母听到我孟鹤云有事麻烦她,心里反而安定,说明姑爷这是还是把他们当自家人看的! 孟鹤云之后一直冷着脸,直到面对徐老大夫才稍稍和缓脸色,他和徐老大夫说明了原委,徐老大夫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因着徐老夫人累了,孟鹤云便先送了去老夫人回去,随后返回之后,就在正堂陪着徐老大夫喝茶,顺便等马车。 林庆和是个会看眼色的,他看家里气氛不一般,就知道肯定坏事了,也不敢再和孟鹤云嘻嘻哈哈。 就这样尴尬了没多久,林多福和林父说完话,牛车也来了。 林母提着一篮子东西,塞到林多福手里,孟鹤云则扶着徐老大夫上了车。 林母不敢正眼看孟鹤云,只拉着林多福嘱咐:“多福,这牛车钱,娘已经给了的,篮子里,娘放了两碗饺子,拿回去你自己看着办。” 林父还在状况外,上前挽留孟鹤云:“这时间还早呢,再坐一会,庆年你怎么不好好招待你二姐夫?” 第13章 孟鹤云客气推辞:“岳父,家母身体不适,这就请了徐老大夫家去了,下次有机会再来。” “好好,那路上注意安全啊!” “哎,爹娘,大哥大嫂、小弟,我们走了!” 林多福向众人挥手道别,一群人也挤出笑脸,朝她挥手。 孟鹤云向车夫致意,牛车缓缓走上小道,一路驶出林家村。 林母等人走远,脸立马挂下,“老大,拿藤鞭,看我打不死她!” 打死谁?这好好的,为什么要打人? 林父满脸懵,就见林庆和二话不说,真去了拿了藤条,林母则气势汹汹去了林满福的房间。 幌铛! 门被林母一脚踹开。 “林满福,我就是这么教你的,林家让你识字明理,你就是明的这样的理?做人,你背信弃义;做女人,你不知廉耻;做兄弟姐妹,你不顾亲情友爱,竟然勾引你妹妹的夫君?!” 林父听明白了,也听糊涂了! 他手指着趴在床上的林满福,手抖得厉害。 “娘,藤条。”林庆和也很生气,把藤条递给了林母。常氏刚和他说的时候,他真的气的发抖,他们林家已经因为林满福拒婚而在村里闹的名声有瑕。现在还闹出想沾染妹妹夫君的丑事,她林满福不要脸面,他们林家还要脸,他和常氏未来的女儿还要脸,小弟考功名还要脸! 林母接过藤条,边打边哭。 “你这不要脸的!你要跳湖,你妹妹就不该拦你,就该你落了湖,死了清净!可恋你妹妹身子本来就不好,这落水险些丧命,好不容易救了上来,要穿你的嫁衣,你的嫁妆,替你成亲!” 啪!啪!啪! 藤条一鞭鞭落在她身上,林满福一声声惨叫,却没人替她求情。她披头散发,看着站在房门边的众人,发了疯地推了林母一把。 林母踉踉跄跄,林父赶忙上前扶住,怒斥:“不孝女,你竟如此对待你娘!” “对,我就是不孝!可是我为什么不孝,就是因为你们偏心,你们永远偏心妹妹,妹妹每日有鸡蛋吃,我做大姐的,却永远没得吃,永远要谦让给她。” “妹妹能穿好衣服,家里有多余的棉,总是给她,而我从小到大却永远都是麻衣,唯一的一件棉衣,也被墨泼脏,被娘藤鞭打烂。” “你们给妹妹找夫婿,精挑细选,太穷的不要,为长的不要,人丑的不要,爹娘不睦的不要,而我呢?你们不问我喜不喜欢,要不要嫁,只为了给弟弟铺路,就寻了孟家这种人家?” 林满福双眼血红,这番话她压在心头了一辈子,终于说出了口,“爹娘,我倒是要问一问你们,都是你们的骨血,为何你们疼爱妹妹远胜于我,难不成我是捡来的那一个吗?” 林母听了,心神俱醉,抖着唇道:“满福啊!我们哪里是偏心,我们只是怕林多福养不活啊!都是自家骨血,我们哪一个不疼,哪一个不爱!你是我和你爹的第一个女儿,我们希望你满生福气,所以给你取名满福。多福的名字哪有你好啊!她只是多,而你是满。” “你说我们把唯一的鸡蛋给多福吃,可是鸡蛋是多福的药啊!除了多福,家里还有谁吃得,你连一个作为鸡蛋的药也容不下吗?满福,你是大姐啊,她是你血脉相连的亲妹妹啊!”林母的眼泪吧嗒吧嗒落下,她因着气怒,喉咙已经嘶哑。 “你说有好布料都给多福,那是徐老大夫说,多福皮肉太娇嫩,穿麻衣总是起红疹子,所以只能用棉布给她做里衣。但是春袍、冬衣,她从来没有一件新的,都是穿你剩下穿不了的旧衣。你说你只有一件棉质的外袍,但是多福直到出嫁,都没有穿过一件娘为她做的棉袍啊!” “你说多福的夫婿,爹娘精挑细选,却为你选了孟家这样的人家,那,你既然看不上孟家,今日,你又为何,精心打扮,恬不知耻地勾引那你妹妹的夫婿,孟鹤云!” 林母说到最后,疾言厉色地上前,重重扇了林满福一巴掌:“你做大姐的,本应该爱护管教弟妹,为弟妹的表率,但你气量如此狭窄,又不忠不义不孝,留着你,只会是我们林家的祸害!” “你既然非那孟二狗不嫁,我明日就递日子过去,吉时吉日也不用算,就下个月随便糊弄2个日子,你趁着这几日就安心呆在房间内,赶紧把嫁衣绣好,嫁妆你也别担心我们偏心,你妹妹当时嫁的时候有什么,我们就给你什么。往后你若还觉得我们不爱护你,你也可以不回我们这个娘家。” 林母气到极致反而冷静下来,她淡漠地看着林满福道:“我们也权当没生你这个女儿,断绝往来!” 第12章 孟母有喜 孟鹤云和林多福到孟家村的时候,因着坐了牛车,还只有半下午。徐老大夫看了好几眼孟家的泥房子,一直和煦的眼再看孟鹤云就多了好几对眼刀子。 孟鹤云完全对眼刀免疫,只提醒徐老先生路滑、屋暗,注意脚下:“徐老大夫,这边请。” 徐老先生对孟鹤云的无视,更加不满:“你这条件,好意思求娶我林家村的姑娘?年长却无立身之业,娶妻又无庇佑之地,无居无所、无才无能,也就一张皮囊配得上我林家丫头!” 林多福听了笑死,换成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年纪比我家姑娘大了这么多,要房没房,要钱没钱,要能力没能力,要工作没工作,你这个小白脸,哪好意思娶我家宝贝疙瘩! 孟鹤云倒也不生气,毕竟这魔鬼开局是前孟鹤云造成的,和他半路接手的现任孟鹤云有什么关系呢?! “有人天资聪颖,年少立业,却后劲不足,大时了了;有人少时愚钝,矇昧晚熟,却大器晚成,金鳞化龙。”孟鹤云语气平淡,气势却凛然,“我今日虽穷困,但日后必能高中,为我妻子、你林家女请得诰命,自然是好意思求娶的。” 孟鹤云的冷静回答,出乎徐老大夫意料。 不骄不怒、不亢不卑,心胸阔达,不以他刻意羞辱而恼怒撒泼,这一席话,让徐老大夫对孟鹤云生了欣赏之意。 “望你说到做到。”徐老大夫冷哼,“也不知老夫有没有见你化龙之日。” “徐老,身康体健,必然能得见那一日的到来。”孟鹤云伸手引他入内,“炕上躺着的就是我娘。” 林多福拿了矮凳,置于刘氏床榻前,又来虚扶徐老大夫落座。 徐老大夫坐下后,拿出药箱,拿出脉垫置于刘氏手腕下,细细把脉,又看了舌苔,问了些话。 刘氏和一屋子人都紧张地看着他,直到徐老大夫松开了刘氏的手,又见她按了刘氏腹部几个位置,“夫人,痛吗?” 刘氏痛得额头只冒冷汗:“痛,太疼了。” 徐老大夫重新坐下:“夫人这是有喜了。” “有喜了啊。”刘氏虽然有所猜测,但听到确切答复地时候,还是愣愣地问。 “只是,”徐老大夫皱起眉,“夫人,还有严重的胃脘痛。” 徐老大夫注意到桌案上放了两包药,他凝眉,“夫人,这是吃过药了?可否给在下看看,也好让在下稍后开方有所取舍。” “没吃没吃。”刘氏现在心正砰砰直跳,她虽然做了梦,梦到自己吃了落胎药,会大出血,可是毕竟是梦,她总归还有几分不信,现在徐老大夫竟然说她有喜了,和梦里一般无二,这让她后怕到耳朵都在嗡嗡响,“老大,你去把药包给徐老大夫看看。” 孟鹤云拿了药包,拆开给了徐老大夫。 刚一看,徐老大夫面色一沉,锐利的目光射向孟鹤云:“落胎药?孟公子,这是你给你娘抓的?” 刘氏忙说:“不不不,是我叫我家老头子偷偷抓的,后来被老大和多福发现,叫我不能乱吃药,说是会……死人的。” 徐老大夫脸色稍缓:“确不能吃。这落胎药剂量是健康人吃的,可夫人患有胃脘痛,却千万吃不得,吃了会让你胃腹出血,肠穿肚烂,若不能及时医治,只怕会累及全身,大出血而亡。” 这一番话,让屋子里一群人倒抽冷气,而刘氏更是两股战战,脸色煞白。可不是吗,梦中的她,躺在血泊中,连喊人的力气都没了。 孟石慌得站不住,幸好被孟二扶住,他抖着唇,想说什么却又梗着说不出。 林多福拍拍胸口:“还好,没吃。徐老大夫,那娘这病该怎么治?” “胃为阳土,主受纳,能够起到腐熟水谷的作用,并喜润恶燥,以通降为顺,通常为多气多血之腑,所以无论外感六淫或内伤饮食,造成胃腑受伤,初则气机壅滞,继则上逆 为患,再则化火致瘀伤阴,从而引起胃脘痛。” 徐老大夫讲了起因,话锋一转:“但,夫人怀有身孕,却不能乱吃药材,我开个温补的方子,配合食疗,才是最佳。” 刘氏面有难色:“大夫,这要许多钱财吧?我们家......” 徐老大夫温声宽慰:“都是些寻常药材和食材,并不花多少钱。孟公子,拿纸笔来。” 第14章 孟鹤云早就准备好了纸笔,递了过去。 等徐老大夫写完了方子,孟鹤云吹干墨迹,轻轻收好:“娘,我明日要去书院,买好了药,让多福拿回家。” 林多福适时上前:“娘,明日我去集市摆摊儿,等赚了钱就给您买药,身上钱放多了不安全,这买药的钱,您就不用给我了。” 因为家里实在没钱买药而为难的刘氏,听到林多福如此善解人意的话,心下感动,她眼里含着未落的泪水,朝着林多福缓缓点头,笑道:“好。” 见刘氏的事情了了,徐老大夫对着林多福道:“孩子,你从小体弱,也是老夫把你看着长大的,你前几日落水,你娘担心得很,特意让老夫帮你把把脉。” 落水这事,可大可小,刘氏也揪心了。 林多福正想调养下身体呢,有正宗的宫廷老中医把脉,求之不得,她连忙坐下来,巴巴伸出自己莹白皓腕。 看了眼林多福跃跃欲试的样子,徐老大夫笑了笑,低头给她认真切脉:“身体养得不错,你娘有心了。只是稍稍有点寒气入体,并无大碍,明日记得买些生姜,一天一碗,喝上三天即可。” “好,谢谢徐大夫。”林多福开开心心道谢后起来,心里再次感恩她伟大的母亲大人陈女士,把她养得好,身体倍棒! “孟公子,老夫也给你把把脉。” 今个儿,徐老大夫是打算当义工,给所有人都轮一遍吗?林多福纳闷,而孟石几人看徐老大夫如此心善,都开始卷袖子,打算蹭免费义诊。 孟鹤云昨晚上知道是自己23岁的身体,便有心求证目前身体的健康状况,于是,他走到案桌边,端正落座,执起自己的袖袍,露出一段冷白手腕置于案枕上。 徐老大夫刚刚因为切了林多福健康脉相而舒展开的眉头又锁起来,瘦得没几两肉,加上惨白的肤色,看着就不甚健康。 他搭上孟鹤云的脉,眉头越锁越深。 “肝失条达,气郁不舒,郁而化火,火性上延,而忧动心神,神不得安。肝郁气结,为病症其一。” “情伤于心,则血暗耗,伤于脾则纳少,致血亏虚,不能营养于心,心所失养。脾胃失调、心力交瘁,为病症其二。” “身虚体弱,肾阴耗伤,不能引水于心,水火不济,肾精不支,有碍生育,为病症其三。” 这一条条说下来,孟父孟母虽不甚明白,但最后“肾精不支,有碍生育”是懂的。 刘氏是早有心理准备,还好些,孟父乍然听说,立马紧张地问:“徐老大夫,那我儿这病可有的治?” 林多福则沉默地看向孟鹤云,这一段描述,用现代阐述就是抑郁症了,是了,23岁的孟鹤云,正是抑郁症最严重的时候。 徐老大夫深深看向孟鹤云,眼前之人,竟然心思郁结到如此地步,贫家多愁绪,家穷百日哀。他再看林多福,不免为她深深担忧,这样的人家,日子过得可太苦了。 “身体有恙,有药可医;可这心病了,却无药可医。孟公子,你刚和我说,日后会给妻子诰命加身,可你这般心胸,等不到你高中,只怕已抑郁成疾,不得善终啊!”徐老大夫语重心长道。 孟鹤云郑重回:“徐老大夫放心,自我三日前落水,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后,便看明白了很多事情。我以后定会放开心胸,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还请您帮我开方,我还想陪着多福一起,生儿育女,走完一生。” 徐老大夫看着孟鹤云许久,方下笔写方:“先买十帖药,吃完找我复诊,我给你重新开方,十日为一疗程,共三个疗程,这一个月不可行房,不可泄精元,过了这个月,你们便顺其自然就行。” 徐老大夫又看了林多福一眼:“你身子骨再长大些,更好些。若想马上怀,也勉强尚可,但记得来老夫这,老夫好提前帮你调养,方便生产。” 徐老大夫,对她也太好了吧! 林多福受宠若惊,赶紧再次道谢。 “不用拘谨,你这丫头,是老夫一手从鬼门关拉回来的,能长这么大,可花了老夫不少心血,若折在生子这道关卡,这不是白费了老夫十六年的辛苦。”徐老大夫收拾好自己的药箱,“丫头,扶我起来,走喽!” 孟父要留徐老大夫吃晚食,徐老大夫婉拒:“家里夫人定已做好晚食了,老夫现在赶回去,正好陪她一起吃。” “那,那,徐老大夫慢走。”孟父不再留。 刘氏在床上半鞠躬:“谢谢,谢谢,徐老大夫慢走。” 孟鹤云和林多福付了牛车钱,又拿了一个礼盒塞在徐老大夫手里。 徐老大夫要推辞,却被林多福推了回去:“徐老,要是不嫌弃,就担我一声爷爷吧。这里面只是一些吃食,是我做孙女孝顺爷爷的,爷爷若还是不拿,是瞧不上孙女吗?” 看着林多福佯装生气的脸,徐老大夫不再推辞,他笑了:“行,爷爷这就拿了,乖孩子。” 坐上车的徐老大夫,和两人挥挥手,慢慢行远,他打开礼盒,看见除了一些山珍外,果然见躺着他送出去的红封。 红封封口紧闭,一看就知道没有打开过,徐老大夫悠悠叹了口气:这孩子和她爹一样,身怀一副硬骨头啊。 第13章 连通古今 林多福见时间不早,先去清理了兔子窝,又开了窗户通风,散散一天的异味。孟三是个负责任的,嫩草已经放在了他们门口,林多福取了草,细致喂给它们吃。 还好,兔宝宝们都很活泼,能吃能睡,看着是养住了。 忙完这些,她赶紧去厨房做饭。她勺了一些小米,清洗之后放入锅中,倒适量水,架上竹架。 她又将昨日留的兔肉拿出来,还将林母临走前带给她的饺子取出了一碗,拨出四个,打算等会给爷奶送去,又单独用帕子包了两个,是给大丫二丫的。其余还有十二个饺子,则和兔肉一起,放在竹架上,蒸热。 做好这些,趁着空闲,她赶紧争分夺秒做了几个小玩意儿,看着饭差不多快好了,她放下刀具,起身切了一些白菜丝,放在兔肉上面,盖上锅盖,又焖了一刻钟。 明日她就去集市上了,可以买些新鲜食材,今日就把这些都吃了。这样想着,她把一盆盆菜端到餐桌上,然后撂开窗户,对着在院子里各自忙碌的几人喊:“都进来了,吃饭了。” 孟三跑进来,看到桌子的饺子喊:“哇,有饺子!有嫂子真好,天天都能吃好吃的,嫂子你是不知道,你没来我家时,我家天天吃的是拌糠窝窝头和刷锅水。” “这是我娘让带来的,等你娶了媳妇,也会有岳母带给你吃。”林多福笑呵呵地打趣。 “那得到什么时候啊!我今天去开荒,根本不是人干的,光捡石头,就要叫我累死了!”孟三举着自己的手,可怜兮兮地说,“我这手都是划痕,就是被石头割的。” 孟父中肯点评:“就是地里活干少了。庄稼人哪一个不是有厚厚茧子的!” 孟三被孟父说的,顿时萎靡,低声嘀咕:一辈子种田也发不了大财,像大哥读书更是个无底洞,到底做什么才能赚大钱啊,他也想娶一个做饭超级好吃的媳妇。 “叽里咕噜说啥呢,吃饭了。”孟石打断孟三,率先夹了一个饺子。 他自过年后就再也没吃过饺子了,忍不住一口咬下去,饱满的汤汁就溢上来,挤满他整个口腔,肉的香味又融合了白菜的香甜,他稍不注意,一个白嫩嫩的饺子就滑入他的胃里。 太好吃了,这林家用料太足了吧。 眼看着孟父吃完一个,又要夹第二个,孟三立马护食地夹了两个,放在他自己碗里,他早数过了,一人两个饺子。 “饿死鬼投胎来的!”孟石骂了他一句,“孩子都是来讨债的。”想到这里,他伸出去的手,顿住了,他想起险些没命的刘氏 和她肚子里孩子, “老三,给你娘送三个饺子进去。” “爹,我还没吃完呢!”孟三嘴巴里嚼着一个饺子,含糊不清地说话,心里极其不满。 “你都吃上一个了,你娘却还没吃呢!赶紧去。”孟父烦躁着呢。 孟三只能不情不愿应了声,怕别人偷他饺子,赶紧朝他自个儿碗里涂满口水,孟二白了他一眼,恶心地坐远了一些。 “哼,别想偷我的,恶心不死你们。” 林多福见了,笑叹:真是个幼稚鬼。 “三弟,我来夹。” 林多福起身,帮他取了三个饺子,一碗米汤并一碗清炖兔肉,让他送进了刘氏屋里,自己则坐在孟鹤云边上一起吃。 刚咬了一口,孟三火急火燎出了刘氏门,急吼吼坐上板凳,林多福看他如此可爱,起了逗他的心思,便笑眯眯地说,“我灶上留了爷奶的饺子,你帮我送去吧。” “我还没吃完呢,呆会去!”孟三跺脚不肯。 孟父啪地把筷子摔桌子上:“赶紧去,皮痒了是吧。” 第15章 “好好好,我去。”孟三悲愤交加地去厨房拿饺子,出来还不忘看了一桌子吃得格外愉快的人,“你们都欺负我,明个儿不给你们洗衣服了!” 哈哈哈,厨房里的孟家人不怒反笑,老幺就是用来玩的嘛! 一日就这么过去了,夜幕低垂,林多福点了蜡烛,熬夜制作玩具,明日就要去赶集,她想凑到100个小玩具,而孟鹤云则开始默写《大学》,两人各干各的,一起期待着凌晨的到来。 掐着点,林多福点开了系统,果然系统积分刷新了。 收入:12000积分 支出:0积分 盈余:12010积分 猜对了! 赠送书籍可以获得积分,而且孟鹤云自制的书籍,系统还多出2两银折算了价值,可见孟鹤云的注解是高出市面平均水平的! “孟教授,我们竟然获得了12000积分,你太厉害了,书中自有黄金屋,诚不欺我啊!”林多福兴奋地在炕上蹦跶了好几下,随后趴倒在孟鹤云背上。 “现在就没有积分焦虑了,我给我妈打视频电话了。”林多福推了推孟鹤云,“黑漆漆的,点蜡烛吧。” 孟鹤云想象了一下,岳父岳母在黑漆漆的夜晚,突然接到失踪人口女儿女婿两人,举着两根蜡烛给他们打视频电话,很可能心脏病突发,好事变丧事。 他诚恳建议:“你问问小三三,视频电话能自带灯光吗?毕竟人家高级文明产物,和我们这种连一级文明都不到的科技相比,如同仙术一般。” “我马上问。”林多福赶紧呼叫三三。 “三三,我们准备打视频电话了,请问这个光线问题和视频镜头在哪里?” “多福姐姐,我们运用最新科技,可以打亮背景,同时因为镜头是广角,所以你可以调整角度,让对方看到室内、室外以你为中心十米内景物,而且请你放心,你在使用亲情联络功能时,我们会屏蔽此间窥探,保护你们隐私。” “所以,等会打电话,散发出来的灯光、声音,外面都一点都看不到,听不到?” “对,主系统会屏蔽处理此间人们视觉听觉,你可以放心使用,多福姐姐。另外,你要邀请鹤云哥哥一起视频的话,等会在主屏幕上勾选他的名字即可。” 搞明白了。 “孟教授,咱不用点蜡烛了,系统威武,自动调光。” 孟鹤云缓缓吐出口气,幸好。 “那,我打了?”林多福想打,又有点近乡情怯。 “打吧,岳父岳母的飞机票是我定的,他们这个点应该刚到家,肯定没睡。” “好,那我打了。”林多福深深秀口气,然后迅速点开系统面板,找到拨打视频按钮,按下 系统页面弹出提示。 请选择视频对象。 1、您的母亲 2、您的父亲 3、您的婆婆 4、您的公公 林多福:1、2。 检测到林多福女士丈夫:孟鹤云先生就在您身边,是否一同接入视频群聊。 林多福:是。 视频正在接通对方手机,请稍后…… “多多啊!” 陈晓梅的脸出现在虚空中,看到平安无事的林多福、孟鹤云松了口气,“你们两个也真是的,给我们发了条短信说要远离凡尘,进行一场说走就走的旅程,还说自己要心灵疗养,这五天期间要远离手机等一切通信设备,然后,就消失了!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爸旅个游都不安心,可把你能的,我一猜就是你这个说一出就非要做一出,小鬼头的主意!你要是今晚还不给我打视频,我和你爸就要去报警了……” “妈,我好想你。”林多福看到陈女士略显圆润的脸庞,还有喋喋不休的唠叨声,眼泪吧啦吧啦往下掉。 镜头里精瘦的林志雄看到宝贝闺女掉了金豆子,赶紧捅捅陈晓梅,“别说了,女儿哭了,你觉不觉得,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陈晓梅被一提醒,还真发现了异样。 女儿怎么戴了假发,她自从工作后,为了方便就把自己养了好多年的及臀长发剪了,她这做妈的舍不得卖,从理发店拿了回来,现在还好好保存在书房呢。 而且,女儿是不是缩水了,这瘦胳膊瘦腿,看着怎么像高中时候突然窜个子后营养不良的样子? 还有这旅馆怎么回事?朴素也不能朴素到到处都是黄泥巴吧,好像连个空调、室内卫生间也没有? “多多,你先别哭,告诉妈妈,发生什么了?”陈晓梅急了,“你这是在哪儿呢?我和你爸马上定机票过来,乖,先别哭了,你这哭的,要把妈妈的心都哭碎了。” 被陈晓梅一哄,五分难过突然暴涨到了十二分难过,林多福哭得稀里哗啦,止都止不住。 孟鹤云忙上前,想抱她安慰,却被林多福去推开:“你挡住我看我妈了。” 行吧,孟鹤云默默走开,又默默递帕子给多多公主拭眼泪。 林志雄着急啊。 他看闺女是说不清了,拿着自己的手机呼叫孟鹤云:“小云啊,你和多多这是怎么了?咦,你这发套怎么回事,哎呦,你咋也变小后生了,脸上花了不老少钱吧,看着真嫩!” 孟鹤云满头黑线,他清了清嗓子,坐在床沿,沉声道:“爸,这事儿有点大,你和妈坐沙发上,坐稳了,我再说。” 林志雄为了早点搞清状况,非常配合,拉着怼着镜头哄女儿的陈晓梅在沙发上坐好。 “好了,你赶紧说吧,可急死我了。” 孟鹤云严肃地说:“我们穿越了。” 第14章 河口集市 林志雄睁着一双欧式双眼皮大眼,没明白:“穿越了?什么玩意?是新的网络语吗?” 反倒是陈晓梅一个激灵,拉开自己的手机,把头探到林志雄这,圆润的脸上闪烁着奇妙的光芒,问:“小云,我们要讲科学,不能随便开玩笑。” “好的,妈,我从科学的角度解释一下。”孟鹤云十分乖巧地答应,“穿越在科学上通常被解释为时间旅行,即通过某种科学手段,使人类能够超越时间的限制,在不同的时间点之间进行移动,从而实现穿越。这种科学手段可能涉及到时空扭曲、黑洞、虫洞等概念……” “停停停,小云,你这人就是智商太高……”陈晓梅嫌弃地打断了孟鹤云的科普小课堂,在肚子里默默加上一句,情商太低。 博学多才孟教授,面对丈母娘的“责备”,无言以对。 而林多福从虚空看清陈晓梅的机灵的动作,和孟鹤云完全不知道她妈内心的激动心思,一通烧脑的输出,两人一问一答,让她感到久违的温馨,她扑哧一下,抹着眼泪,笑起来。 “这哭哭笑笑的,都三十五岁的年纪了,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小哭包一个!”林志雄看宝贝女儿笑了,大大松了口气。 “爸,你又取笑我。”林多福不满地瞪了一眼林志雄,“妈,就是你想的那样,我们穿越到古代了,还绑定了一个系统……” 林多福把穿到大雍朝的前因后果和穿越过来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一遍,把林志雄和陈晓梅说的泪水涟涟,只觉得 自己女儿到了这么穷苦的人家生活,遭老罪了。 “妈,你想不想看看古代?我的系统三三,就是她之前帮我发的信息,才能稳住你们,不然你报了警,可麻烦了。”林多福笑着说,“你们不要难过,就当我在国外出差一年,过年我保证能赚到回来的积分,回来和你们一起过年。” “还有,我现在的积分,视频、短信、电话随便用,我之前问过三三,你们通过手机拨打我手机、视频,我都能接到的!” 林多福的这番话,虽然不能让陈晓梅和陈志雄完全放心,但是也松了大半的忧心。 “大晚上的,就先不看了、明天有机会再看吧,多多啊!你刚刚说可以寄快递,怎么寄来着?”陈晓梅是会抓重点的,她最愁的就是林多福在古代啥都没有,就她看的古穿文,月事带用草木灰、树叶,各种各样的,太不卫生了。 三三出来解说。 “多福妈妈,多福姐姐和鹤云哥哥房间里有两个黑色的木头箱子,箱子上用隶书刻着‘传输箱*寄’、‘传输箱*收’,你们将东西放进去寄的传输箱子,满足传输条件的物品会被传输至我这里,然后我就可以拿给多福姐姐了。” 三三奶声奶气的声音成功萌化了陈晓梅和林志雄。 “三三,真聪明!谢谢三三帮我们解释。只是时间很晚啦,小朋友要早点睡觉。”陈晓梅就像面对一个真的5、6小女孩一样,哄着系统三三去睡觉。 “妈,三三是系统,就像人工智能,ai,不需要睡觉的。”林多福无奈。 “奥。”陈晓梅失望,她总觉得和三三说话,就好像自己有外孙女一样了。 “行了,时间太晚了,你们也可以睡了,反正也搞明白怎么用了。”陈晓梅突然有点意兴阑珊了,她望了一眼孟鹤云,“小云啊,你爸妈要告诉他们一声吗?” 第16章 “他们若是问起来,妈,你就和多福说一声,我们给他们打电话,若不问,也不用特意说。”孟鹤云说起自己的爸妈,神情很淡。 “行,我会告诉他们,你们平安的。”陈晓梅打了个哈欠,“你们工作怎么办?明天到上班日了。” “只能提离职了。”林多福说,“妈,爸,我和鹤云写好信,明天传过去,后日你帮我们递交给公司吧。” “行,就这样了,我困死了。”陈晓梅挥挥手,挂了电话。 “多多啊,照顾好自己,明天爸给你寄好吃的过去。”陈志雄念叨了一番后,也挂了电话。 虚空消失,小屋子里再次陷入浓重的黑暗。 “哎呀,忘了和我妈说银行卡的事情了。”等挂了电话,林多福才想起来。 “明天写封信一起说吧,睡了,再过两个时辰该起了。” 两人太累了,说完闭眼就睡。 感觉没睡多久,就到了该起床的时辰。 林多福赶紧起来,家里窝头只剩下三个了,她正想用家里掺了糠粉、大豆粉的麦粉做点什么才好吃,这真有点难为她一个南方人。她正苦恼着,窗户门就传来叩叩的响声。 她推开窗,看见微露的晨光中,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正努力往上顶。 “大丫?” 林多福赶忙开了门,就看见只穿了短褐的小丫头,举着一个竹篮子,一双黑眼睛满是喜悦的笑:“婶娘,太奶让我过来还碗,昨个儿三叔送来的饺子,好好吃,真的,真的太好吃了,我还是头一次吃这么好吃的饺子。我娘说,是用了顶好的纯白面,瘦肥正好的馅料还有特别爽口的白菜做的!” “你娘也吃着了,嗯,太奶、太爷、我,二丫,还有我娘和弟弟。”大丫虽然只有六岁,但口齿伶俐,说话条理分明。 “你弟弟在你娘肚子里呢,也能吃呀。”林多福刮她的小脸,却摸到湿漉漉的水意,她皱眉,“你在外头等很久了?” “嗯,太奶让我还碗的时候,拿六张胡饼子过来,给二爷爷家当早食,我怕错过了,就早早来篱笆院外等着了,听到厨房有动静,我就跑进来了!”大丫骄傲地挺直胸膛,满脸都是我很能干的小表情。 “真棒!”林多福接过,摸了摸她潮湿的头发,看到她头上凌乱的毛躁又枯黄的头发,怜惜地道:“大丫,你有头绳吗?” “我奶说,我们还小,不用梳头,所以还没有头绳呢。大花、小草都有的,她们还比我和二丫小呢。”大丫忍不住撅嘴。 “婶娘等会去赶集,回来给你和二丫带,喜欢什么颜色?” “红色!我们喜欢大红色,大红色最好看了!”大丫高兴地忍不住蹦跶。 “行,婶娘记住了,你快回家去吧,还能再睡会。”林多福将胡饼和碗拿出,把空篮子还给她,再看着她小小的个子,忍不住多嘱咐了句,“大丫,多睡觉,可以长个子的。” “嗯!婶娘,我走了。”小丫头耍着篮子,小跑着回去了。 有了胡饼,林多福留了两块胡饼,其余都当作早食,这样就能糊弄一餐了。 吃过早食,林多福和孟三背了背篓,孟鹤云则带上书箱,往镇上去。 河口镇因坐落在白云河口处而得名,它主要分商业区、住宅区、行政区,用现代的环来说明,内环是行政区,二环是商业区,最外环则是住宅区,集市在商业区内的有固定可摆摊的坊市。 农历逢十是小集,农历逢一、十五则是大集,平日里也会有小摊贩,却没有集市的摊位多。 坊市在内不允许马车通行,会有衙役在坊市门口监督,并且进入坊市要摆摊的,则要交摊位费,一个摊位四文钱,交了,衙役就给你一块牌子,你就可以进去摆摊了。 当然不摆摊是不用交钱的,但是只允许空手或者空篮子进去,也不用抱着侥幸心理,因为会有衙役在坊市内巡逻。 林多福交了4文钱,刚要叫孟鹤云和孟三一起进,却见孟鹤云也交了4文钱。 “你也摆摊?”林多福看着他两手空空,奇怪问,“摆的什么摊子?” “秘密。”孟鹤云拿了对牌,抬脚往里走,“呆会就知道了,留点儿神秘感。” 行吧,您高兴就行。 三人都入了坊市,里头街道极其宽敞,街道两边是门店,而街道中央则是一排摊位,有席地而坐,也有架起简易桌坊的,有卖吃的,也有卖杂物的。 小摊贩自己寻好位置,自会有衙役来核对对牌,也因为有衙役保护,集市的安全性很高。 三人来得不算早,长长的街巷已经摆了不少摊位。她并不急着摆摊,而是走在巷子里,打量着两边的摊位和街两边的门店的招牌。 孟鹤云淡定地跟在林多福后头,而孟三背着沉重的背篓,早就满头大汗。 “大嫂,那么多空位,随便找个地方就行了,你可别走了。”孟三那么多次和孟二出来卖鸡蛋,孟二都是随便找个空位的,哪和大嫂一样磨磨唧唧。 “稍等稍等。”林多福头都不回地敷衍。 “大嫂~”每走十步,孟三都要鬼叫一声。 “马上马上。”继续敷衍。 “大嫂~!!你在我背篓里放什么了,真特娘的沉啊,勒得我肩膀都要破皮了!”孟三终于奔溃了,怒吼一声,不愿走了,就算给他买糖吃,他也不再听大嫂话了。 真的累死他了。 “到了到了!。”林多福站定在一间开着门的店铺前。她浅浅望去,里头各种物件皆有,虽东西满满当当,却整理整齐,各物皆按照品类收纳,隐约间还有孩童早读之声,她抬头一看,上书“赵氏杂肆”。 就它了。 林多福招呼孟三,“到这儿来,辛苦了,小弟。” “走不动。”孟三双手抱与胸前,很生气。 要想牛耕草,还得给牛吃草呀,林多福哄他:“小弟,我给你工钱。” 工钱? 他还能拿钱?从小到大,还没能自己拿回钱的孟三激动了,他放下手,三两步就跨到林多福跟前。 “大嫂,真的么?” 第15章 潮玩甩卖 “嗯,赚了钱,给你十文钱,不过,你干活得麻利点,不麻利,可要扣你工钱。哦,对了,也不许再说脏话。”林多福深得现代boss精髓,总能给快干不下去的员工画合适的饼,给他及时续命。 孟三于是又像打了鸡血一样,满血复活,双眼亮晶晶,满面笑容,就差摇尾巴了,他问:“嫂子,接下来要我干啥?” 林多福指了指身后的背篓:“放那儿,我先支个摊。” “好咧。”孟三得到指示,麻溜地干。 林多福卸了背篓,开始摆摊。她先取出一组竹长条,拼接出一个展示阶梯,如同现代的盲盒展示架,然后摆上了第一批回力玩具,多亏昨晚上的赶工,林多福凑齐了100个玩具。 至于竹节人套装,她这次不打算卖了,主题太多,突出不了重点,这次主打“潮玩赛车”。 她先挑了10辆小车,然后一个个摆放在左边,右边则放了六个萌系玩具。 做好这些,她朝工具人孟三再次招手。 “三弟,来,把你带的背篓给我。” 孟三听话地递过去自己沉重的背篓,然后看见林多福倒出了一堆泥巴。 我去!离了大谱! 孟三用袖口擦干满脸的汗,懵逼,怪不得就他的背篓最重,原来她的背篓里装了泥巴! “大嫂,你太欺负人了!”孟三都要哭了,他现在又后悔了,大嫂就是骗他干苦力的! “别哭,除了工钱,等会给你买糖吃。”林多福随意哄了他几句,把掺了水有粘性的泥巴,塑造出光滑的有凹凸的赛道,为了避免车等会跑出赛道,她特意在赛道两边贴上竹片,又在每个坡点插上一面小旗子,而最后的终点,旗子最漂亮也最大! 她迅速准备了2个赛道。 男孩玩具的真谛在于什么? 在于竞技! 所以她要展现出赛车的魅力。 可惜车不能使用电力,而回力设备的动力有限,于是林多福增加了好几个凹凸,设计出赛道的上下坡度,这样有效增加车辆的惯性,大大提好了玩具的可玩性。 这一次时间紧,赛道来不及用木头炮制,只能用泥巴代替,但是如果这一次计划顺利,对面的鱼儿上钩的话,下一次,她就可以追加卖赛道了。 好了,一切准备就绪。 “孟三,你挑一部车,和我对局一场。” 孟三第一次见这陌生玩意,还不知道赛车的魅力,勉勉强强地答应了,随意挑了辆车。 林多福笑了。 傻孩子,你马上可以推开新世界的大门了! “来,对准这个跑道入口,按住车身,往后拖,注意力道,然后放手!” 小小的马车,咻的一声,飞上了泥巴赛道,冲过最高峰,丝滑地下坡、上坡,跑过一面面代表着胜利的小旗子,结尾还漂移了个小弯,漂亮的冲过终点大旗! 第17章 “哇!好厉害!”一个七八岁,身着蓝色儒衫、有些微胖的男孩背了个书箱,从对面的杂货铺跑出来,他从刚才林多福做跑道时,就已经注意到了这里,直到看到了林多福的小马车跑坡全过程,便再也忍不住,跑出来兴奋地连连拍手。 他的声音成功吸引了一批大小孩们,并且围了过来。 孟三被激起了胜负欲,他狠狠按下,怒吼:“冲!” 车子被他狠狠往后按,结果一放手,车子竟然直接往后翻,原地打了个千。 “哈哈哈!”逗得一群孩子哈哈大笑。 孟三不信邪,抓起小车,继续,没想到小车没把握好方向,一头撞在了赛道前的竹片上。 “哎~”小孩子们都发出嘘声。 那儒衫小男孩,明显是这群孩子的头,他跃跃欲试,对孟三十分嫌弃:“你太笨啦,让我来!” “对,你太笨了,让我们老大来,他肯定比你厉害!”一群小孩子起哄叫嚷,“都不用我们老大上,我们都比你厉害!” 孩子们推推搡搡,想挤进入圈地玩赛车,场面一时间变得混乱不堪,眼看着,小摊子要出师未捷身先死,孟鹤云扛着一顶桌子,从隔壁店铺,气势十足地出场了。 呼,孩子们一看到一个大高个顶着张桌子出来,还以为要砸他们,立马一哄而散。 孟鹤云见场面控制住了,才悠悠看了一眼为首的儒衣男孩,沉声道:“聚众滋事,扰乱民生,思源学堂的夫子是这么教你的?” 哦吼,孟教授教导主任的气质出来了! 林多福看热闹不嫌事大,真想拿一把瓜子磕磕。 蓝衣男孩被唬了一大跳,还以为是哪个班的夫子,他忙上前行了一礼:“先生,弟子未能约束好伙伴,弟子错了,还望先生念在弟子初犯,原谅弟子。” “班级,名字。” “先生,弟子……丙班赵二郎。”赵二郎不敢撒谎,老实回答。 “管好你的人,赵二郎,不可再行错造次。”孟鹤云告诫赵二郎,“行了,去玩吧。” “是,弟子铭记于心。” 孟鹤云在赵二郎恭敬的目光中,在旁边的摊位边,自若放下桌子,又搬出把椅子,拿出块木板置于桌子前,上书“代写家书赚取家用”八个大字! 然后坐回椅子上,拿出笔墨纸砚,摆放在桌案上。 赵二郎一言难尽地收回目光。 这位夫子,看起来貌似很穷啊,竟然还需要给人写家书赚家用,他又把目光投向孟二和林多福,背篓加打着补丁的麻布短褐,嗯,一家子都好穷好穷啊! “来来来,大家排好队,狗蛋,你看好大家,不许插队,想玩的都排好队。” 一众孩子见人和他们老大认识,便已经不敢造次,老实退到一旁,孩子们本就对大人有畏惧感,对读书的大人更添了敬畏,所以,这会儿赵二郎一喊,大家就赶紧排好了队,当然赵二郎排在第一个,狗蛋作为二把手排在了第二个。 林多福朝着孟鹤云挤了挤眼睛,还给他竖起大拇指,得到孟鹤云的笑容后,她才笑眯眯地看着孩子们。 “小朋友们,大家想玩吗?” “想!”可爱的小朋友们配合地回答。 “有多想啊?” “非常想!”没有受过现代各种短视频段子冲击的孩子们,可可爱爱地配合嚷嚷。 林多福心情美妙,弯腰对孩子们说:“想玩的话,那就花四文钱,四文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四文钱就可以选走一辆你们喜欢的小车!” “幸运的小朋友们,因为你们是我的第一批客户,所以我给大家优惠一文钱一辆,但是这个价格只卖10辆奥!10辆卖完之后,就要原价五文钱一辆拉!” 这里很多孩子都是大人出来摆摊,然后让小孩子到处玩的。河口镇新上任一年的武县令是个干实事的,在他三次强势清理地痞流氓后,现在的河口集市一片祥和,所以百姓也放心让孩子们成群结队在集市上玩。 既然让孩子们在集市上玩儿了,给孩子们三四文钱总是有的。 “我买!”赵二郎迫不及待掏出了四文钱,“姐姐,我要那个!” “我也买!我要那一辆!”“我也要、我也要!” 有了赵二郎的开头,一群孩子很快把10辆车抢空了! 林多福愉快地收了钱,递给他们选中的小车。 男孩子们接了车,排好队,一个个试着跑到赛道上,试了几次后大家都成功掌握了技巧,一个个玩得不亦乐乎,大家的欢声笑语,吸引了更多的孩子和大人! 林多福赶紧拿出新的一批。 “孟三,别玩了,你负责喊。”林多福踢了踢和一群孩子玩得不亦乐乎的孟三。 “喊什么呀?”孟三玩得小脸通红,听到林多福的话,懵里懵懂的。 “你就喊,大雍朝京都最新潮玩,河口镇只此一家,绝无分店,所有潮玩五文钱一个,五文钱一个,五文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潮玩是什么意思?”孟三不解。 “潮流玩具的意思。”林多福催促,“赶紧喊!” 这词虽然挺顺口,但也要记忆一下吧,孟三朝天翻了个白眼,努力背诵。 “大嫂,记不住啊!”孟三懊恼。 “想想你的十文钱。” 孟三一想自己人生中第一个十文钱,竟然神奇地打通了任督二脉,广告词张口就来。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大雍朝京都最新潮玩,河口镇只此一家,绝无分店,所有潮玩五文钱一个,五文钱一个,五文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清脆的少年音,魔性又格外新颖的广告词无限循环,吸引了一 批批的客户。 吸引过来的孩子们,又看到热闹的比赛现场,吵着要自家大人购买。有钱的家长咬咬牙,也买了。没钱的,捧个人场,总之,林多福的这个摊子是火了。 不但车子卖的火爆,萌系小玩具也得到不错的反响,就这样卖了快一个时辰,人流才降下来。 林多福拿着鼓鼓囊囊的钱袋,心里呼叫三三。 “三三,系统有地方帮我存钱吗?我拿着这么多钱也不方便。” “有的呢,从你原来位面传输过来的快递,会存放在储物空间内,你可以把钱放入储物空间。这样操作,就可以看到储物空间了。” “三三小可爱真棒!” “多福姐姐才厉害呢,今天赚了好多好多积分!” 林多福将钱存入系统,看了看还剩下的两个玩具,心里大大松了口气。 第16章 县学名额 “大嫂,我喊了一早上了,让我歇一歇吧。”工具人孟三累瘫了。 黑心老板林多福,点头放行:“行了,卖的差不多了,你玩儿吧。竹筒里有水,润润嗓子先。” 孟三拿出竹筒,一屁股坐在地上,喝完了一整筒水,等缓过神来,看见赵二郎、狗蛋还乐此不疲在玩乐,他拿起自己揣兜里的小车,走在两人面前。 他刚还记得这小子,说他笨来着。 他很记仇的! “赵二郎,敢不敢和我比一局,你赢了,我就承认你比我聪明;我赢了,你得大声喊三声,赵二郎比孟三笨!” 赵二郎眼珠子滚了滚:“赌注太小了,我要是赢了,把你手上的车也给我!” 孟三点头:“一言为定!”他想了想,又指指一旁正在给一个大娘写信的孟鹤云,“别想耍赖,那是我大哥!” 赵二郎顿住,心里却想他都练了一早晨了,还能比不过他!于是信心满满地点头:“一言为定!” “三局两胜?”孟三觉得一局定胜负太危险了,他还有点手生。 “好!”赵二郎答应。 于是两人开始比试,第一局,孟三没有控制好手感,虽然爬过来所有坡点,但是还是慢了赵二郎的车一步,输了! 狗蛋、赵二郎大声欢呼,还没有离开的小朋友们又聚拢了过来,小摊子又热闹起来。 正好巡逻的衙役,走到了他们这一片,听到欢呼声,被吸引了过来。对面赵氏杂货店老板赵东升盘好了货,空闲下来,听到赵二郎的声音,脸色发沉! 好小子,这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不去上课! 赵二郎和孟三也进行到了第二局。孟三仔细思索了刚才失败的原因,调整了角度,慢慢按下手中的小车。 狗蛋一声令下:开始! 两辆车同时松手,一起冲上跑道。 第一面旗旗鼓相当,一个滑坡后,孟三的车开始领先,急得赵二郎开始拽紧手心,狗蛋则直接跑到赛道旁,大喊:“冲!冲!赶紧冲过去啊!” 赵东升走过来的时候,正好和衙役中打头的对上了眼。 “姜大爷,今个儿您来巡逻啊?”赵东升原本阴沉的脸上,立马堆起笑容,打着千过去。 第18章 姜大爷,名姜,单名昆字。是去年新春上任的武县令的心腹大臣,为人有点一言难尽,一个字概括就挺“混”。 “赵老板,这摊子有点意思啊!那小子是你家二儿子吧。”姜昆指着赵二郎,“第一局,是你家儿子胜了,这一局,要输。” 输?听到这个字的赵东升心中不快,他原来还想赵二郎回去的想法改变,等这小子比完赛再说! 局势就如预料一般,第二局,孟三胜! 姜昆哈哈大笑,一手拍着赵东升的肩膀,一手指着赵二郎道:“给我说对了吧,你家小子,这一局得输!” 呵呵呵,您说的对,您全家说得都对。 赵东升看着不给他争气的二小子,脸色如锅底一般漆黑。 “我不服!”赵二郎站起来,盯着孟三大声质疑,“两个赛道不一样,这一局,我要这个赛道。” 孟三看着矮他一头的赵二郎,大方同意:“行,咱们换赛道,总要你输的心服口服!” 第三局开始,这气氛更加焦灼,不但孩子们气势紧绷,赵东升和姜昆之间也暗暗较劲。 姜昆又下预言了:他猜还是孟三赢! 赵东升当然希望他小子能赢。 林多福看着热热闹闹的比赛,眼睛弯呀弯,很好,第一天广告,效果显著! 两方准备就绪,赵二郎给狗蛋一个可以开始的信号,一声令下,两车同时开跑。 第一面旗,旗鼓相当;第二面旗,赵二郎的车显出些颓势;第三面旗,孟三的车明显领先,最后率先驶出终点。 孟三兴奋地原地蹦了三次,走到低着头的赵二郎跟前:“小子,我赢了,你要和我道歉!” 赵二郎还是不服气,但他却也不赖皮,他捏着拳头,涨红了脸,大喊三声:“赵二郎没有孟三聪明!赵二郎没有孟三聪明!赵二郎没有孟三聪明!” 嗯? 他刚是这样说的吗? 他刚说的是赵二郎比孟三笨吧?! 算了,反正差不多。 “小子,挺讲诚信的呀!”孟三看赵二郎顺眼了。 在人群中的姜昆也夸了一句:“你家小子实力不怎么样,倒是个肚量大的,这脾气好,长大了错不了!”这一通夸奖,让赵东升黑锅一样的脸色变正常了。 “哪里哪里,小孩子脾气呢!”赵东升谦虚谦虚。 不过比赛完了,赵二郎却还没走,他打量了下自己手中的车和孟三手中的车,他发现他的马车上的人是坐在马上的,而孟三的车,则没有车夫。 肯定是他的车不对! “姐姐,我还要一辆!要和他一模一样的。”赵二郎指着孟三手里的车道。 “赵公子,那一款已经卖完了,真可惜。”林多福笑眯眯地回答。 “那你什么时候还有?”赵二郎急迫地问。 “下一次大集的时候吧。” “太久了,姐姐明天再来吧!” “我来一次要一个多时辰,不但要花车钱,进坊市还得花摊位费,这一来一回太不容易了,平时孩子少,卖的少回不了本呢,不如攒一攒,等到十五后的大集再来。”林多福一脸的苦恼和惆怅。 “姐姐,你告诉我,你家在哪?我让我爹去收,你也不用来回跑,我爹进坊市还不用格外出钱,怎么样?” 赵二郎觉得自己这个主意棒极了! “赵公子,你做得了你爹的主?”林多福用质疑的眼神瞅他。 果然小孩子一身反骨,经不起激。 “我怎么做不了主,我娘最疼我,但凡我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娘准会同意,而我爹最疼我酿,只要我娘……” 赵东升大吼一声,打断赵二郎后头的话:“都快午时了,你怎么还在这玩闹?!” 赵二郎一个激灵,完蛋,玩得太开心,竟然忘了时辰了,他背起书箱,对着林多福说:“姐姐,那位嗓门最大的就是我爹,你找他谈,他肯定同意,就算他今天不同意,明个儿也会同意的!” 姜昆听了哈哈大笑:“赵二公子,是不是只要今个儿晚上你娘怎么怎么,你爹就会同意啊!” 赵二郎吐吐舌头,赶紧溜之大吉。 “爹,我先走了,再晚点就赶不上学堂放饭了。” “小兔崽子,叫你上学就是去吃饭的啊!” 众人哄堂大笑。 “好了好了,热闹也看完了,都散了吧,都挤在这,影响别人通行啊!”姜昆用剑鞘划拉开人群,壮实的身躯,外加凶恶的面孔,孩子们吓得四处窜走,其余人等也老实地离开,该干嘛干嘛。 孟鹤云从他的摊位上走了过来,护在林多福身边,他拿了自己和林多福的对牌,恭敬递给姜昆:“官爷,这是我和内子的对牌。” 姜昆拿起来,看了看,还给了孟鹤云。 “那个写信的摊位是你的?”姜昆指了指孟鹤云的摊子。 “是。” “这个什么玩摊子是你妹子的?”大老粗姜昆刚听到孟鹤云说了个啥子来着,再看林多福的一条麻花辫,明显是姑娘打扮,就理解成了妹子。 孟鹤云听姜昆听岔了,也不多解释,简单回答了个“是”。 “你们家够稀罕的,一家子长得都好,还都挺能干。”姜昆见最年 长的孟鹤云是个读书人,眼前的姑娘家更是绝了,怎么能做出这种自己会跑的车来,还能想到玩赛车,弟弟也不赖,和人家有钱孩子打赌,还能赌赢,这胆子够大的! “我家县老爷,最稀罕你们这种有才干的人,我帮你们引荐引荐?”姜昆为什么能得武县令重任,就是他这双眼睛,特别能识人。 而现在新朝刚立,国家休养生息,一切以民生为本,而林山县也是百废待兴,亟需人才。 “学生姓孟,名鹤云,未有字,是今年新过了府试的童生。”孟鹤云自我介绍,“不知官爷怎么称呼?” “姜昆!”姜昆大大咧咧道,“不用喊什么官爷,你们喊我一声姜大哥就行。孟公子,既然过了府试,名次如何?可有拜访过武县令?” 孟鹤云苦笑,他哪知道前孟鹤云有没有拜访过,但,这姜昆是武县令得力手下,既然他不认识孟鹤云,那想来是没有拜访过的。 “学生名次不佳,排在榜单后五名,实在无颜拜访。” 姜昆他拍了拍孟鹤云的后背:“孟老弟,不要妄自菲薄,林山县能考过童生的,今年也不过三十几人,但武县令公务繁忙,不然一定会亲请你们这些童生老爷们过县衙一叙。对了,8月的院试,孟老弟,可要去考?” “自然要去的,就算没有通过,也是一次难得的经验。”孟鹤云拱手称是。 “那正好,孟公子可在镇上的思源学堂就学?” “正是。” “既然孟老弟已经有童生的功名,那镇上的学堂已经不适合你了,武县令还有一个进入县学的推荐名额,我给你写封推荐信,问上一问。小姑娘,你那赛车给我一辆,孟老弟,你写的那些字,选个漂亮的,我也给你一起带去,也好让县老爷掌掌眼。”姜昆这人最讲究个眼缘,他看到孟鹤云就觉得他是个能人,也愿意拉拔他一番。 孟鹤云并非迂腐之人,这种难得可贵的机会,一瞬即逝,他当然不会任它逃走,当即拿出一篇写得还算不错的字,给了姜昆,答应:“孟鹤云谢过姜大哥提拔之恩。” “哈哈哈,互相提拔,互相提拔,孟老弟,不瞒你说,我能走到今天这步,全赖我这双眼睛,我这看你,就觉得你不是寻常人,他日你发达了,别忘了老哥今日伯乐识马之功啊!”姜昆大大咧咧、说话坦荡不羁,很得孟鹤云、林多福好感。 两人齐齐拜谢,孟三也糊里糊涂地跟上。 “我这书信明日就可到县老爷案前,后日就会有回信过来,三日后记得来找我姜爷啊!成或者不成,我都给你个准信。” “我先去前头巡逻了,你们可在河口衙门等我。”姜昆将林多福的赛车、孟鹤云的字,塞进袖子中,哈哈一笑,带着一队衙役大摇大摆走了。 林多福和孟鹤云交换了眼神,这事儿若成那自然很好,若不成,也没什么可惜的,不过,虽然这姜昆看着挺可信,但也要打听一番,就怕其中有诈,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等姜昆走远了,赵东升走了过来。 “两位留步,不知道能否借一步说说话?”赵东升笑眯眯地走过来,挤开赢了他儿子特别碍眼的孟三道,“鄙人不才,正是刚才赵二郎的爹,对头那家杂货店,就是在下开的。” 鱼儿终于上钩了。 第17章 洽谈合作 “幸会,幸会,赵老板。”林多福也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身型一看就很富贵的中年男人,“小女子夫家姓孟,你可以称呼我为孟小夫人。” 哦? 赵东升胖乎乎的脸上,两只略小的眼睛吃惊地瞪大成了正常人大小:“两位竟然并非兄妹而是夫妻?” 第19章 孟鹤云和林多福默契点头:“正是。” 如此同步,果然是货真价实的夫妻。 “孟公子,孟小夫人,两位店里请,一起喝杯茶。”赵东升热情地请两位里面坐,能得姜昆青眼的两位,肯定不会差的。 姜昆那神奇的相人术,他走南闯北多有耳闻,所以,刚才赵二郎被姜昆夸,他才那么高兴。 “行啊!孟三,你去把摊子收了。”林多福吩咐孟三办事越来越顺嘴,于是直接把差事布置给他,还没等孟三撅嘴,林多福已经非常有先见之明地数出十文钱给他,“收完摊子,你自个儿去玩吧,太阳落山前还在这等。” 孟三来不及生气,就接到了重若千钧的“十文钱”,立刻欢呼雀跃,任劳任怨地收摊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大嫂太好了!言而有信的大嫂,太太好了!有钱又言而有信的大嫂天下第一好!不接受任何反驳的那种好! 孟三开开心心干活,林多福和孟鹤云则跨进了赵氏杂肆。 杂肆里头空间很大,分了4大块区域,生活用品:锅碗瓢盆、针头线脑;粮种区:杂粮种子、花椒等香料;食品区:糕点、糖果、水果、茶叶、酒类等;家居用品区:陶器、木碗、铜器、铁器等; 基本就是古代版的小型超市了,这赵老板的财力和他的体型非常匹配。 “我这杂肆,有两层,这下头主要卖这些常用并且价格低廉的,上面那层,则卖的贵重些。”赵东升引着两人,走上一处楼梯,“这二楼我卖些古玩、字画、瓷器、雕塑、丝绸还有一些稀罕的小玩意。两位随意逛逛,逛完了,我这二楼还有雅间,我们喝点茶、吃些糕点,休息休息。” 林多福和孟鹤云逛了逛。 孟鹤云就看笔墨纸砚、古玩字画;林多福就比较关注雕塑、稀罕玩意儿。 逛了一圈,林多福大概明白了目前河口镇的工艺水平和流行方向了。 她和孟鹤云一同去了雅间,赵东升已经备好了茶和糕点。两人落座,赵东升请两人饮茶吃糕点,但并不急着切入正题。 这是一种谈生意的手段。 作为大厂员工的林多福,虽不是销售人员,但和销售人员一起出门谈生意的次数实在太多,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种场合,她明白,就要比谁更沉得住气。 于是孟鹤云和赵东升聊茶经,而林多福则和他谈桌上糕点的口味如何、材料如何、外形如何,直聊得赵东升要忘了初衷,恨不得当场再去开个点心铺子。 奈何林多福是学过聊天艺术的,讲到最后不忘叹口气,加个“只是可惜了。” 可惜啥呀?祖宗,您倒是说下去呀! 赵东升听得闹心挠肺,恨啊,而林多福淡定喝茶,断了这个话题。 和孟鹤云聊茶经还能按耐住自己的赵东升,在听到林多福谈论一个普普通通的糕点还能有其他点子的精彩意见,实在忍不住了,他投降,投降还不行么! 这姑娘绝对是个能发大财的人精啊! 第一局交锋,林多福就占了上风。 “孟小夫人,我也不瞒您说,我实在是觉得你今个儿在外面卖的潮玩赛车,是个顶好的东西,绝对能大卖啊!我就是想和你合作,你只需出技术,我出工人、场地、材料、经营,至于利润……二八分,我分您二成的利!” 二八分,做梦吧。 林多福心里翻了个大白眼球子。 “五五分!”林多福心里是有成见的,这赛车除了她没人能做出来,那是有专利的,搁在现代,光光专利费就够她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狮子大开口了哇!涉及到利益,赵东升刚还心里夸上天的林多福,顿时被他贬入凡尘。 赵东升紧绷住自己的胖脸,觉得自己和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妇人谈事情,简直是荒谬至极! 赵东升看向孟鹤云,本还想和作为一家之主的男人好好谈谈,却发现孟鹤云他,单肘支于案桌上,手掌托脸,竟然合着眼,睡着了! “孟公子?!”赵东升生气地喊。 孟鹤云被惊醒,他睁开睡眼惺忪的眼,昨晚睡得太晚,早晨起得又早,他身子虚,容易疲惫,而这雅间温度适宜,太适合补眠了。 “赵老板,抱歉。”孟鹤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看了眼盛怒至极,坐等下文的赵东升,作为教书育人的孟鹤云觉得自己确实有点儿失礼,于是好心补了一句:“您若问做生意的事情,我一介书生,并不甚明白,这些事宜, 您与我妻谈便好,她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 他在期待什么呢? 赵东升看着眼前夫纲不振的孟鹤云,捏紧了桌子边缘,青筋直爆。 这要不是这潮玩赛车确实利润空间很大,他陈东升想翻桌子了。 但,面对这泼天的富贵,他忍住了。 “孟夫人,你这就不是诚心谈生意,虽说这玩意是你做的,但是拆开来,就能知道结构,我就算不和你合作,假以时日,总能研究出来,自己找人干。” “我这里还有几辆没卖出去的车,赵老板不如拆开看看,能不能仿制?”林多福淡定的笑了笑,将背篓里的两辆车取了出来。 赵东升谨慎取了一辆,仔细观察了整个车身,找到了缝隙,用力掰了一下,车子就像触动了什么开关一样,突然噼啪作响。 他吓得扔了出去,车子在空中爆出碎片,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这……这里面有机关?!”赵东升惊讶极了。 一个五文钱的玩意儿,竟然还藏了这么厉害的机关! 林多福看着赵东升震惊的脸,笑眯眯地问:“这样,赵老板还觉得自己能研究出来吗?” 古代可没有盗版的法律追究体系,所以她就留了个心眼,在所有的车辆中按了一个自毁卡扣。 “……” 第二局交锋,赵东升完败! 赵东升沉默着平息自己慌乱的胖心脏,想了想,这说明什么,说明他要是和林多福合作成功,别人也无法仿制他的生意啊! 那这生意就是全国独此一家,他赵东升不赚疯了。 “三七分,不,四六分!” 赵东升率先退步。 “好,四六分。”林多福指了指自己,“我六,你四。” 赵东升这是无语地要哭了:“孟夫人,这谈生意真不是像你这样谈的,你就出个技术,其他的可都是我找来的。” “场子、人手、钱财,并非赵老板一人所有,这一条长长的坊市,会有第二个赵老板、第三个赵老板,但是能造出这个车的却只有我一个人。赵老板,你觉得我若让刚才的姜昆大哥帮帮忙,他会给我找出多少人来?” 林多福犀利提出这桩生意的关键,然后缓和了语气:“但您是第一个来找我谈这桩生意的人,我自然也愿意给您让个便宜,五五分,再送你一个我这桩生意怎么做的主意。” 五五分……又绕回来了。 这孟小夫人话术一环套着一环,好计谋啊! 赵东升对林多福说的好主意,有了点期待。 “您说来听听!” 林多福把自己的想法慢条斯理,一一说了出来,而林东升的小眼睛越睁越大,最后忍不住拍案叫绝,再次把林多福从凡间吹捧起来,奉为天人啊! “孟夫人,您这小脑袋瓜到底是怎么长得啊,竟然能想出这么绝的办法,我看,肯定能行!” 陈东升惊喜地站起来,忍不住绕了一圈又一圈,赶紧叫来小二:“来人,去聚喜楼订个包间,我请两位吃饭。” “孟夫人,我马上起草合同,您稍等稍等,不着急啊,中午咱们边吃边聊。” “好啊。”林多福含笑浅浅吐出一口气,矜持点头答应。 这一次洽谈,以她林多福大获全胜而落幕! 吃饭是谈生意的常规操作,她也正好看看现在酒楼的菜色。 林山县地处河北中南部,饮食以山货和白洋淀鱼、虾蟹为主。只现在不是吃河蟹的季节,赵东升点了六个河北冀中的传统菜,三凉三热。 三个凉菜:一碟酱驴肉,一碟拌豆腐、一碟木耳丝;三热:一盘红烧大黄鱼、一碗蒸大肉、一盆酱大骨。 “孟公子、孟小夫人,咱这酒楼做的“三八席”那叫一个绝的,八凉、八热、八蒸碗,样样拿得出手,这酒楼的鲁师傅,和我熟,一手“甩刀法”真是够绝的。”赵东升招呼孟鹤云、林多福吃饭,顺便和两人套套近乎,“孟公子若中了秀才,家里定然是要办喜事的,到时候我和鲁师傅说一声,保证把你们家喜事办的体体面面、妥妥当当的。” 等店小二端上来的菜量,震惊了两个南方小土豆。盆盆菜都满满当当都冒着尖儿,真够实在的。 林多福每个菜都夹了一些,对于吃过各色菜系的她,中肯点评:“这酒楼的菜,份量足,实诚有余,但精致不足。酱味太重,咸甜过量,因为菜色以炖、腌、蒸为主,失了食材最原始的味道,没了鲜味。” 第20章 赵东升觉得林多福眼前这姑娘太神奇了。 “孟小夫人对饮食也有研究?刚听你说到糕点,你说到了可惜,不知道可惜什么?” 林多福咽下软烂的酱驴肉,若要求不高的话,这一桌子菜,也很好得慰藉了她这几日一直吃着糠咽菜的胃了。 “可惜,这些糕点太平常,没有新意。” “不知可否指点指点在下。”赵东升看着林多福,就像看菩萨坐下的散财童子,浑身都冒着金光。 “赵老板,咱一步步来,先把这桩生意做好,如何?”林多福又不傻,创意就是金钱,一餐饭就想要一个商机,便宜不死他呀。 “是是是。”赵东升收回了过于膨胀的心思,贪多嚼不烂,还能先把谈的事情做起来,“孟小夫人,明日上午再来,我吃了饭就把这事做了,一晚上不睡觉也把你要的材料准备齐全。” “明个儿就能准备好?”林多福也有点惊讶。 “能能能。”赵东升就怕慢了一步,被别人发现了林多福这块瑰宝。 “明个儿我家里得安排些事儿,后日吧,后日签好合同,就开工了。” “行!我一定准备好孟小夫人要的工作房。”赵东升又想起一件事,“孟小夫人,你们晚上回去也不用坐牛车了,我家里头有马车,我叫我店里的小厮送你们两位回去,说来也巧,我那车夫,也姓孟,叫大狗子,不知孟公子认识吗?” 第18章 快递妙用 孟大狗,可不是巧了吗? 他们隔壁孟阿大的大儿子,正是孟大狗,而他弟弟则就是和林满福定了亲的孟二狗。 赵东升一拍大腿,“如此甚好啊,那这段日子就让孟大狗送两位来回,省得两位路上辛苦。” “这多不好意思。”林多福推辞。 “没有不好的,就这么说定了。”赵东升拍板决定,林多福想着先坐一两次,回头寻个理由再拒绝,也不再和赵东升推脱。 三人吃完了愉快的午餐,赵东升还特别善解人意,让店小二拣了好的打包,塞到了林多福的背篓后,怕林多福拒绝,赵东升是用跑的,那满身的肥肉跟着颠儿,看得林多福直可乐。 正巧陈晓梅打来视频电话,林多福接通了视频。 “多多,妈妈给你准备了很多吃的用的,放快递箱了,你收到快递了吗?” 林多福抬头看,虚空视频中出现了高高的一座小山样的快递,林志雄正一件件往一个古朴的箱子里头塞,一边塞还一边嘟囔:“怎么没有动静啊?” 这么大一个屏幕,大家真的看不见吗? 她赶紧问一旁的孟鹤云:“我妈打视频过来了,你看得见吗?” 孟鹤云顺着林多福的眼神望过去,因着他没有被接通在这次通话中,所以他什么都不见,他摇了摇头:“并无异样,放心吧。” “三三说的没错,那我就放心了。” 林多福放心说了:“妈,这个快递只能发送符合我这个时代科技水平的,你那些吃的用的,有那么多化学添加剂、塑料、化纤啥的,肯定寄不过来的。” “多多啊,这个艾糕说的纯天然手工制作,怎么也传不过来呀?”林志雄拿着一盒青色艾团,疑惑地问。 “爸,那肯定用了什么黑科技调料了,正好,你们可以用这个快递箱子检测食品,要是能快递过来,就说明这个食品安全,你们可以吃,要是不能快递,那你们还是别吃了。” 陈晓梅看着一堆都不能快递的吃喝玩意儿,黑着脸说:“要照你这样办的话,我们全都得饿死,你看,连这袋子米都传不过去。” 陈晓梅被这袋传不过去的米气得够呛。 “这还是大牌子的米呢,现在食品污染可太严重了,我和你说奥,我们楼上那家,801的那家,小时候和你一起玩儿的,叫佳佳的那个姑娘,可真叫苦的奥。”陈晓梅开始和林多福八卦,“前年她产检b超不是做出来孩子肺部有洞么,7个 月引产了。这好不容易去年又怀了,新年还来分了喜糖呢,今上午说,5个月的孩子,一直高烧不退,检查后说是白血病。” “你说闹不闹心啊!”陈晓梅恨恨锤了好几下米袋子,“都是这个社会闹的。” “妈,你别想这些不开心的,正好,我在镇上,你跟着我一起逛逛,看中什么,我传到你那儿去,米面我也你们买一些,这里的米面绝对健康无污染。” 林多福发现了这个快递的另类用法,看了一眼不知何时,因怕她跌倒而拽紧她袖子的孟鹤云,道:“回头给孟爸孟妈也送去一份哈。” “这还要你提醒。”陈晓梅瞪了她一眼。 “晓梅,快看,这包米和面消失了!”林志雄的惊呼吸引了娘两的注意力。沉晓梅赶紧让林多福查看,林多福打开系统,果然在储藏空间多了一堆麻布包着的米面。 “这哪里的牌子,没见过啊。” “这是我校友送的,他现在在农科大做教授,是他学生自己培育的米和麦,他们自创的品牌。”林志雄是20世纪的农科大学生,他毕业之后去了供销社,而很多同学泽选择了留校,所以每年都有很多老同学给他寄农副产品。 陈晓梅看着剩下同一名牌的米和面,“老林,这牌子,好像还有油,你倒大碗里面,看哪个可以传送过去。” 林志雄被指使得团团转,陈晓梅则把能传输的物品单独拿到一边。 “多多啊,这那边就别买了,赚钱多不容易啊。你爸妈这边自己有退休金,还有你给的卡,想买啥不行啊!以后我们就认准这牌子买了,回头给你外公外婆家的粮油米面都换成这个牌子的。” “行啊。”林多福听妈妈的,妈妈说的多有道理呀,“还有妈,你少邮点东西哈,这快递积分好贵好贵的,我这不刚到古代么,赚积分不容易呐。” 陈晓梅看终于有东西能传过去了,竟然还要运费,生气了:“你这系统不行啊,我们这都江浙沪包邮的,你那竟然还要快递费!” “妈,你还真错怪系统了,我这在河北呢,还真不包邮。” “咋到河北去了,这怪不习惯的,冬天贼愣的,这要到外头上厕所,可不得冻死,哎,多多,你这受老罪了。” “没事,我努力赚钱呢,争取年底前把房子推倒重建!一定把卫生间、暖气问题给解决!”林多福元气满满的样子,逗乐了陈晓梅。 这竟然在古代的河北呐。 陈晓梅好奇地打量手机屏幕中围绕在林多福、孟鹤云周围的景色。 宽阔的石板路,两旁林立着黑瓦白砖的店铺,有红漆酒楼,也有打着幡的店家,中间还有一排热热闹闹的小摊,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 林多福着一身宽松的靛蓝色陈旧单一看就很舒服的棉质衣裤,绑着一根长长的麻花辫,背上背着竹制小背篓,她的袖口被一身半旧儒衫的孟鹤云牵着。 女婿挺拔俊秀,女儿白净活泼,看两人自在地漫步在古朴街头,一晚上惴惴不安的心,神奇地平静了下来。 现代的嘈杂急躁、污染辐射远离了她的孩子,这不是一件好事情吗? “妈,我正要去药堂抓药,你和爸不是经常腰酸背痛,身子沉吗?你们有空去中医院把把脉,把脉象拍过来,我在这儿认识个老中医,人原来是宫里的,就是御医,我让他给你们开个方子,回头我抓了药给你们寄过来。” 呦,这事儿好啊! 这可是正宗的老中医。 “行行,你外婆这几日身子也不舒服呢,正好也给她调养调养。不和你说了,我和你爸赶紧去挂号了。”陈晓梅风风火火的,想到就要去做。 啪,视频被挂断了。 “陈女士这暴脾气。”林多福嘟囔了一句。 “电话打完了吧,我们先去一趟墨香书斋,就在我们摊位后面。”孟鹤云补充了一句,“就是我借桌椅那家店铺。” “那家店老板,你认识吧,不然哪会这么好心?” “嗯,我刚路过他店铺就听他喊我孟公子,我就晓得他是原身认识的。”孟鹤云虽然没有原身的记忆,但他观察能力和模仿能力很强,学理科的逻辑思维又缜密,所以到现在还没有露出明显破绽。 当然一般人也不会探究你是不是本人,只会觉得你性格最近有些变化而已。 两人略略聊了几句,就到了墨香书斋。里头很多书生正在翻阅书籍,轻悄悄的,林多福感觉有一种身处现代图书馆的感觉。 墨香书斋抄书有两种算法,自带纸笔是10文钱一百字,用店铺里的笔墨纸砚抄书则是5文钱一百字。原身孟鹤云都选的第一种,毕竟笔墨纸砚可以买便宜的,比第二种能多赚几十文钱一本书 孟鹤云去交了两本《千字文》,方掌柜不在,书店伙计查阅无误,正好一百文钱,伙计取了一吊钱给他。 孟鹤云取了钱,放入自己陈旧的钱袋中。 林多福揶揄孟鹤云:“孟教授,你刚给人写信回本了吗?” 第21章 孟鹤云掂了掂终于有重量的钱袋,摇头叹息说:“不多不少,正好二十文,今日收入,合计一百二十文,没娘子赚的多啊。” “无妨无妨,夫君以后就由我包养了,啧啧啧,这小脸长得多标志啊,我不亏不亏。”林多福打趣孟鹤云。 孟鹤云则点点她的脑袋,任由她瞎贫:“下午我在摊子处再抄会书,你可以自己在集市逛一逛。” “好。”林多福点头。 两人缓缓步行到了仁济堂。 孟鹤云把药方子递了过去,药童看了一眼,说“这一张,十文钱一副药,共五贴,五十文;这个十五文钱一副药,一共十贴,一百五十文。” 吓。 没有医保的时代,看病能让人瞬间返贫。 孟鹤云想了想:“第二副药,也取五贴。” “好,那就一百二十五文。”药童拨打着算盘,快速报出金额。 孟鹤云给了钱,取回了药包。 林多福看着孟鹤云弯腰将药包一包包放入背篓,正巧看见他脖颈一侧的皮肤被晒得通红。 她鼻尖一酸,心里泛疼。 孟鹤云是个有谋算的,这买药的钱怕是他一早就算好了的,所以来到坊市就去接了抄书的活。他总是这样,默默在她身后准备好一切,什么都不用她操心,只要做她自己想做的事情,无论失败成功,都有他帮她兜底。 孟鹤云一直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也是一个传统又极其负责的男人。恋爱、结婚,但凡是两人一起,总是他在付钱,他从不会让她花一分钱。 换了时代也是如此,他希望自己能担起家里的经济重任,一如往昔那般,由他撑起一个家,不想她太累。 但是,他所思亦是她所想。她也希望,能帮他分担压力,毕竟古代科举的花费是巨大的。 “小师傅,给我一罐晒伤膏。”林多福吸吸鼻子,对药童说。 第19章 草帽亲亲 孟鹤云听到林多福说晒伤膏,心里惊了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后,并没有发现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毕竟女孩子每天瓶瓶罐罐那么多,他只当林多福想着这几天摆摊要提前做好预防。 “给,您的药,二十五文。”林多福接了药,将药放在背篓里,“小师傅,您这可有生姜卖?” “这就是了。”药童点了点姜片干。 林多福摇摇头:“要那种新鲜的姜。”她刚在赵氏杂肆看过,卖的也都是干生姜,并未有她熟悉的新鲜生姜。 “您赶巧了,后院刚有一批新姜,还未炮制的,不过姜贵的很,一两新鲜姜是三文钱,一块姜大约半斤八两的样子,二十余文。” 都能买上一条上好的猪肉了,一旁的人咂舌。 “你帮我拿一块吧,记得帮我拿全须全尾的。”林多福心里有个想法,这生姜是必须买的。 “行,我帮你去取。” 药童很快就取了来,“娘子,一共重十两,共计三十文钱。” 林多福确认无误,小心取了姜,放在背篓最上面,付了钱,这才和孟鹤云相偕离去。 这时候,后头帘子走出个书生,正巧看到了林多福和孟鹤云的背影,他 悄悄问了药童:“刚那书生抓了什么药?” 药童不答:“华公子,病人抓的方子,按规矩不能和他人提起的。” 华夏茗偷偷塞了一角银子给药童。药童清了清嗓子,瞅着正好无人,就点了点几方药。 华夏茗久病成医,对药很是有些了解。 “保胎药?”华夏茗皱紧了眉头,这孟鹤云不是刚成亲么?他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婚前有孕,珠胎暗结?! 那孟鹤云该不会行了什么龌蹉之事吧,若真是如此,那推荐进县学的那个名额,非他莫属了。 他打听到一个内幕消息,思源学堂创办人周举人为了照顾学堂内资质聪颖却家境清寒的学子,有一个名额可以推荐去县学,并且学杂费全有周举人出资,人选就在他们甲班中有童生功名之人中来定。 甲班就5人已有童生功名,这5人中他和孟鹤云最穷困,而孟鹤云上次岁考就排在他前头,若是能挤掉他,他就稳了。 华夏茗心中狂喜,悄然跟在他们身后。 而还不知道有人尾随的孟鹤云和林多福,神情轻松地走出来药堂,又走了几步,回了摊子上。 “我去买个东西。”林多福看了看孟鹤云的摊位,撂下一句话,就小跑着离开了。 孟鹤云笑笑,继续摆摊,有生意就做,无生意就拿出新买的纸,重写开始写《千字文》,他打算下午再抄三篇,换了钱,可以买些笔墨纸砚,他还欠了林庆年一个砚台,正好今日一起买了。 因为上午已经写过两遍,所以他不假思索,运笔如飞,落笔成文。 他正写着,突然头上一暗,他伸手摸了摸,发现是一顶全新的草帽。扭头看去,是同样戴着一顶草帽,笑眼弯弯的林多福。 斑驳的阳光,透过草帽,洒落在林多福明媚可爱的小脸上。他心中软弱,刚想说话,就见金黄色的草帽被林多福缓缓摘下,挡在了两人的脸前,也阻挡了路人的视线。 小小的空间里,林多福的脸凑近他,香软的唇贴上他的唇瓣,发出可爱的“啵”的一声。 “孟教授,养家糊口,辛苦你了。” 林多福的唇滑过他的脸颊,凑到他耳边悄悄说。 说完,不等孟鹤云反应,她撩起草帽,重新戴在头上,站直身体,退后一步,笑着说:“相公,我上午赚了好多钱,现在就去购物啦!” 孟鹤云心里溢满了柔情,扶正歪了的草帽,点头:“嗯,注意安全,我在这等你。” “好啊。”林多福背起空空的背篓,兴致勃勃地走了,她打算今天下午要把这个背篓装满。 她一路闲逛,捡漏买了一条五花肉和两斤瘦肉,又搭着买了些猪骨棒;各种调味料也买了一些,最重要的是,给大丫二丫挑着两根红头绳,还包了一串糖葫芦,一包桃酥,把背篓装得满满的,这才踏着余晖回了赵氏杂肆。 孟鹤云已经将桌椅归还给隔壁好心的店家,此刻看到林多福回来,赶忙上前,接过她的背篓,放在地上。 “铁子,好巧啊,你这是来赶集的?”孟大狗赶着车前来,赵老板临时通知他,让他送三位客人回家,让他到了就在店门口等就行。 正巧看到孟鹤云和林多福,两人脚边放了满满的背篓,自以为明白地带着股高人一等的打趣口吻:“你们这是带来的东西没卖出去吧,这次怎么不是筒子来?” 他瞥到林多福,转念一想,哈哈笑起来:“原以为你读书人清高,也和我们泥腿子一样,想单独和新媳妇出来亲香亲香吧,啧啧,也对,就你们那间破泥房,放个屁,你爹娘兄弟都得听见响声。” “……”无语。 林多福掏掏被侮辱了的耳朵,瞅着孟大狗,就像瞅个傻子,这啥玩意儿呢! 她用不轻不重地声调问孟鹤云:“这人就是你隔壁邻居家的大儿子吧。” 孟鹤云自下而上看了眼坐在马上的孟大狗,点头:“正是他。” “嗯,闻名如见人,不能说毫不相干,只能说一模一样。”林多福摸着自己婴儿圆的下巴,一副深沉的样子。 孟大狗,虽然听不懂话,但,总觉得是在骂他,还有,刚孟大朝他翻白眼了吧!是吧?是吧! 孟大狗还在发懵时,孟三回来了。 “嫂嫂!”孟三手里举了一串只剩下半根的糖葫芦,高兴地跑了回来,跑到跟前,就见到一旁坐在马车上的孟大狗。 “呦,大狗子哥也在呀!”孟鹤云和林多福成年人习惯给人留点情面,但真实少年人孟三却毫无顾忌。 他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孟大狗子,看他穿着体面的长衫,又看到马车上的赵氏杂肆的徽章,舔了口手中的糖葫芦,兴致勃勃地道:“大狗哥,之前只知道你在镇上赚大钱,原来你是这店里做伙计呀!” “哎呦,对了,你家二狗子是做货郎的!”孟三突然灵光一闪,“奥奥,我想着你家二狗子怎么做起了货郎,是大狗哥,你牵的线!” 孟大狗还算有点脑子,压低声音,悄声自得对几人说:“嗯,我家二狗子人长得周正,脑子还机灵,赵老板见了他几次,就觉得我家二狗子是个有出息的,有意培养他当掌柜呢!” 他偷偷在心里补了一句:可比你家厉害多了! 孟大狗子因为受孟阿大影响,面对邻居孟石一家是有优越感的。他家有良田二十亩,砖瓦房五大间,他在镇上做伙计,早早娶了媳妇,媳妇肚子争气,已给他生了一子一女,每月有200文月钱,包吃包住,还有衣裳,一年能拿回家2两银子;兄弟聪颖机灵,走街串巷,一年少说也有3、4两银的赚头。 但孟石家有啥啊! 同样是老大,孟大非但没有挣钱,还像一个无底洞一样花钱,孟二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只知道在地里头死干,孟三更不用说了,只能帮家里洗衣做饭,养得和个女人一样,十三岁的人了也没个正经营生。 第22章 所以虽然两家见面打招呼也是常有,但他打心眼里是瞧不上孟鹤云一家的。但既然在镇上碰上了,那面上功夫总要做足。 “铁子,你们背这么多东西,总要坐牛车吧。你身体又文弱,可别为了省那么两文钱,坏了身体。”孟大狗一副好心为他着想的样子,“等会我和老板说一声,行个方便,让你们坐在马车后廊上,要是顺路,你们也可以少走点路,赵老板看重我,我开口……” 孟大狗话还没说完,孟鹤云直接打断。 “不用。” “孟大,你别死要面子呀,想想你媳妇呗,跟着你走这么多路,脚底板都要走穿了!” 孟鹤云向前走了一步,逼近孟大狗,不悦沉声道:“不会,我不会让她这么辛苦,我自己的娘子我自会操心,不用劳烦你惦记。而且,谁说我们会走着回去,我们自会坐马车回去。” 林多福、孟三站在孟鹤云身侧,深以为然的点头。 “哧,你别打肿脸充胖子,就你孟铁子还有钱坐马车,你要坐马车回村,我孟大狗,以后见着你就喊你,大爷!”孟大气笑了。 虽说他本意也不是真要载他们,他就想显摆显摆自己的优越感,但是就这么被他直截了当拒绝,他心里可太难受了! 他还想再和孟鹤云掰扯掰扯,却听见自家老板的声音传来。 “孟公子、孟小夫人!”赵东升从一辆急匆匆而来的马车上下来,抹了把头上的汗,气喘吁吁道,“还好赶上了。” “快来人,把我车上的布匹搬孟小夫人车上去。”他喊店里头的伙计出来帮忙,刚巧看到孟大狗,“大狗子在啊,就你去搬呀!” 孟大狗傻眼啊! 孟大、林氏、孟三,还真是三个人! 赵老板让他送的客人竟然是孟鹤云。 他还好像听到了响亮的打脸声,啪啪啪,响个不停。 他“唰”得看向喜滋滋舔着糖葫芦得孟三,这小子,就是去买糖葫芦才没和孟鹤云他们一起的吧,他要是一开始就三个人站一块,他也能想到“三个客人”就是他们呀! 好小子,误我一生,你大爷啊! 第20章 谁更出息 孟大狗咬牙切齿地低声说了句:“孟三,糖葫芦好吃吗?” 孟三莫名其妙地看了眼孟大狗,然后警惕地把糖葫芦藏 到身后:“好吃也没你的份,你拿你自个儿工钱去买!” 孟大狗无语,谁要吃你吃剩下的? “大狗子,要我请你下来,啊?”赵东升瞪了孟大狗子好几眼,脸上的肥肉因为生气颤了又颤。 孟大狗子一个激灵,翻身下马,弯腰曲背,一溜烟跑后头去了,“小的这就去。” 林多福挑了挑眉,这背影,真有点夹着尾巴、落荒而逃的狗子模样。 “孟小夫人,那是你要的工作衣的布匹,你拿回去自己做,我这大男人也不知道你的身量,还是你女儿家细致,做得漂亮合身。”赵东升走到林多福前面,因为汗水糊了脸,他不停擦汗,“我给你多备了些布,万一做坏了也有个备用的。还有啊,这工作衣听着就是工作时穿的,你多做几套,也好替换。” 林多福晓得,这是赵东升变相在送她布料呢。 这是攻心之计。 一来是套近乎,二来也希望她能在之后的合作中尽心尽力。 林多福坦然接受:“谢谢赵老板。” “见外了,孟小夫人。”赵东升笑呵呵地擦着流不尽的汗,一边则指挥着孟大狗子帮三人的背篓也搬上马车。 “大狗子,再给我拿壶水来,对了,把后头的酸梅汤端过来,孟小夫人走的时候可以带上。”赵东升朝着忙碌的大狗子大声吩咐。 “好勒,东家。”大狗子赶紧忙完手上的活,去端来茶,谦卑地把茶递给赵东升,赵东升端起来喝了,见他迟迟不拿酸梅汤给林多福,伸腿就给了他一个屁股蹲,好巧不巧摔趴在孟鹤云脚前。 “你小子今天怎么回事,做事磨磨唧唧的。”赵东升的骂声就在他身后,想到刚才他在孟鹤云说的那些大话,孟大狗羞耻地头都不敢抬,只唯唯诺诺地爬起来,将手上的葫芦往孟鹤云手上塞。 “孟……请喝、请喝。” 孟大狗子见孟鹤云接了,连忙后退。 赵东升见他行事毛毛躁躁、慌慌张张的,一点眼色都没有,皱起眉头,心里狠狠给他记了一笔,越想越火大,他灌了一大口茶,拿着袖口死命扇风。 赵东升离着近,身上混着的汗味只往林多福鼻子里钻,林多福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扭过头去,快走几步,到了孟鹤云后头,捂着嘴,连连作呕。 这是很不礼貌的动作,但林多福实在压不住了。 孟鹤云忙帮她拍背,拿起手上的酸梅汤,开了葫芦盖子,递到她嘴边:“喝口酸梅汤缓一缓。” “嗯。”林多福吐了几口黄水,取过酸梅汤喝了好几口才压下来。 赵东升是个人精啊,他知道咋回事儿,忙不好意思地退后,让大狗子送人上马车,才悄然掀开车帘一角小声不好意思地道歉:“孟公子、孟小夫人见谅啊!我这人胖,这才初夏,我就觉得热得不行,今个儿下午又跑了好些地方,这满身汗臭味,熏着夫人了。” 林多福脸色苍白地摇摇头,想着明日有空就帮他做个手动手上风扇吧。 赵东升看林多福这番模样,也不好再多说,嘱咐孟大狗子好好送人到家后,就此辞别,向孟家村回程。 而一直注视这里一切的华夏茗,奇怪孟鹤云竟然在坊市摆摊给人写书信?!之前同窗十年,孟鹤云虽然家穷,但却自持身份,觉得在街头抛头露面,给人写家书赚钱,是有辱斯文之事。 他最多也就闲时抄书,赚些笔墨钱。 这让他更加怀疑,这孟鹤云要给媳妇偷偷保胎,却又不敢和家里说,手头太紧张,这才出来偷偷出来赚钱,想着刚才林多福呕吐,又听到赵东升大嗓门喊了“酸梅汤”。 他若有所思地走进墨香书斋,正是他和孟鹤云常来惠顾的书斋,因着两人家里都穷,所以都会来这家书斋找些抄书的活。 这家方掌柜,和他与孟鹤云都是老熟人了。 “方掌柜,向你打听个事。我同窗孟兄,今日怎么来问您借桌椅,还在外摆摊?他向来心高气傲,从不行这种抛头露面之事,我和他同窗十年,想着他若是有困难,我也好帮帮他。” 方掌柜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 他唏嘘:“孟公子,这是来接抄书的活儿的,提出用我店里笔墨纸砚抄书。只是提了个请求,希望能将桌椅搬到集市去。” “其中有什么缘故?”华夏茗知道这个缘故就是他想要知道的关键。 “孟公子说,他家人有孕,却胎相不佳,需要许多钱买药,这才趁着陪家人赶集的功夫,想顺便借我这店里的桌椅一用。”方掌柜笑着说,“我这人就一个心软的毛病,你们这群学生就知道我心软,老是让我为难。哎,看孟公子这般请求,又是一番爱护家人的赤子之心,我自然是同意的,不过小事而已。” 家人有孕?! 他家只有一个老娘和两个没有成亲的兄弟。 最可能怀孕的也就是他的小妻子了。 “掌柜可知是谁有孕了?”华夏茗还想求证。 “这就不好问得太清楚了。”方掌柜摇头,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反而是拿出孟鹤云手抄本《千字文》,夸起孟鹤云,“说起来,孟公子最近书法大有长进,不但抄书更快,一天就写了五本书,而且一本比一本写得更漂亮,字迹更工整、笔力更雄健,每一篇字都没有任何纰漏,浑然天成,极为赏心悦目。” 华夏茗接过,快速翻阅。 果然,虽然字迹中可以看出是孟鹤云所写,却又融入了不同以往的个人风格,而且每一本的进步速度非常快,从第一本到第五本,所写之字已经有了天地沟壑般的蜕变。 若非他看着他在摊位上奋笔疾书,还真以为是两个人所写的。 他心里莫名涌上恐慌,总觉得一直以来和他水平差不多的孟鹤云正在快速成长,以惊人的蜕变再远远甩开他! 不行! 他绝不能让他这样成长下去! 他要借着这件事,将他打落谷底,不得翻身。 一路上,孟大狗几次想问,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但因为一声“大爷”生生憋住了。因为心里有气,马鞭被他甩得“啪啪”作响。 孟鹤云、林多福在摇来晃去的马车中,完美睡着。 孟三第一次坐马车,相当兴奋,精力充沛地时不时撩着马车帘子往外瞅,看腻了,又爬出车厢,硬在孟大狗旁边挤出个位置,想和孟大狗子聊天。 可惜孟大狗子生闷气不理他,孟三也无所谓,专注着看孟大狗怎么操纵马车的,看着看着,入了迷。 落日余晖,踏着金黄的晚霞,马车缓缓驶入孟家村。 第23章 村口聚着不老少人,或坐或站或蹲,端着碗吃饭聊天的,大家看着马车进村,都定睛望去。 “阿大,那不是你家的大狗子吗?”有眼睛亮的,举着筷子点,“这旁边的,是孟石家里老三吧。” 孟阿大站起来,他眼神不太好,直到马车走近了,才看清,他忙拉了一个在树墩子下掏蚂蚁窝的小孩儿,叫他去通知他家里人。 小孩儿嘻嘻哈哈答应了,呼朋唤友一大群跑走了。 “七伯,您眼睛还这么亮啊!还真是我家大狗子吗?定然是东家放他假了!呦,大狗子边上的,还真是孟石家的老三,我家大狗子就是热心,今不是赶集日嘛,估摸着是让孟石家的搭个车,行个方便。” “那你家大狗子出息呀,东家放他假,还让他把马车驶回来,这马车多贵啊!”说话的是村里的老辈,他和孟收同辈,孟收排第九,而他排行第七,也就他们这一辈还能排序,再到下一辈就各论各的了。 “他们这辈儿,也就他和铁子都算出息人。”七伯添了句。 “铁子要考上秀才才算出息。”孟阿大反驳,“我家大狗子每个月都能拿一袋子钱回来,铁子行吗?百无一用是书生,读那么多年书有什么用,不如老老实实寻个营生,像我家大狗子,得东家看重,又早早娶妻,有儿有女,这才叫出息。” 七伯摇着蒲扇,呵呵笑,接着孟阿大的话:“对对,大狗子出息啊。” 随着七伯的话音,马车也驶到了众人面前。 “爹,七爷爷。” “阿大叔,七爷爷。” 孟大狗子和孟三都打了招呼。 孟阿大得意地挺直了腰杆:“老大,回来了呀,你媳妇儿子在家门口等着你了,赶紧家去吧。” 孟大狗子勉强挤出笑:“哎,爹,我先送铁子哥他们回去。” 孟阿大愣了下,这蹭咱们家马车回来,还要先送他们回去,哪来的道理?他不满道:“不过几步路,让铁子他们走着回去呗,你媳妇儿子都快一月不见你了,你也得惦记惦记你自个儿,你就是太心善了。三子,我家狗子给你们搭个车子,你们可得知道好赖啊。” 第21章 福鼎肉羹 “噗,阿大叔,可不是我们搭狗子哥的车,而是狗子哥搭了我大哥大嫂的方便,才有机会回来呢。”孟三笑嘻嘻地看向孟阿大,他也有机会刺刺这不积口德的阿大叔了。 孟大狗尴尬,怕孟三说出更多来让他在村口一大堆长辈前难堪,他赶紧一甩缰绳,留了句:“爹,您先回屋等等,我马上回。” 马车一路行至孟阿大家院落外,孟大狗媳妇牵着儿子,手里抱着个女娃娃,期待地向前跨出一步,正喊了一句:“狗子哥。”就眼睁睁看着孟大狗子驾着车,直接驶过他们娘三,停在了孟石家的篱笆小院外。 孟三却不嫌事大,朝着狗子媳妇喊:“嫂子,你要是不嫌累,就走几步,到我家来和大狗子哥团圆吧。” 少年人打趣声把狗子媳妇羞得躲回了屋里头去了。 “哈哈哈……”孟三心里舒畅,可终于出了积怨已深的恶气了。 孟家村穷,少有马车出入,这正好又是晚食时间,所以当孟大狗子驾着马车回来,吸引了不少人过来看热闹。 孟石和孟二扛着锄头回来,就见自家院子被包圆了,还以为刘氏出了什么事情,赶紧跑了过来。 这一进了人群,两人都呆住了。 孟大狗子正从一辆马车的卸下大匹棉布,帮忙放在堂屋中央,孟鹤云、林多福、孟三背着满满当当的背篓,往厨房放东西。 孟石和孟二抖着手,数了数:“一、二、三、四!”竟然有整整四匹,够全家人做上一年四季的衣物还有剩余。 两人不敢置信地跑到孟大狗子面前:“大狗子,这咋回事啊?” 孟大狗子全程面无表情,听到孟石问话,只简单回答:“我东家给的,石叔,这儿没事了,我先走了,后日早晨再来接铁子哥和他媳妇儿。” 啥?还要接? 孟石没听明白,他糊里糊涂点点头,就见孟大狗子黑着脸,驾车驶进了自家院子,“砰”得一声关上了门。 孟阿大刚赶回来,就被儿子甩了门,气得吹胡子瞪眼,他还想去孟石家看看稀奇,但想想还是问自己儿子怎么回事来得更快,于是也气呼呼回了家。 “大狗子咋回事?”孟石问孟三。 “爹,咱别管他们,大狗子哥生气着呢!”孟三正要说林多福的潮玩得了赵东升赏识,却呗从厨房出来的林多福打断,她笑着对孟石说,“爹,相公学问好,现帮着教大狗子家的东家二公子读书呢!这不,这些都是东家送给相公的礼。” 林多福这番话是说给村人们听的。 若说是她做的潮玩赚了钱,只怕会引起有心人做手脚,不如推到孟鹤云头上。毕竟,大家对读书这件事情是有滤镜的。 果然,大家一听到是孟鹤云的关系,就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七伯摇蒲扇摇得欢快:“还是读书好啊!做人伙计只是做下人,读书人才是做人上人!石头家出了个有大出息的铁子,是要翻身了啊!” “可不是么,一直说读书没用,那读书多难啊,读不好书的才没用,像铁子这种会读书,这不是赚了这么多布匹回来了吗!人大狗子算是出息的了吧,这还不是只配给人铁子当车夫,当苦力?读书,还是读书人好哇!” 大家议论纷纷,话题一边倒得说还是读书人有本事,扒拉扒拉,各种奉承,等大家终于说累了,各自回家,孟石笑得脸都僵了,这才拉上篱笆门,关起屋子,回了房,和刘氏说起悄悄话。 厨房里,孟三和孟鹤云在生炉子,煎药,而林多福趁两人不注意,从空间里取出陈晓梅快递过来的米,倒入了空空如也的米缸,再把面粉倒入陶罐,还惊喜发现了一罐菜籽油,她取出放在橱柜中,最后背篓中各色调料、香料一一摆在灶前。 这厨房终于有点像样了。 林多福神清气爽开始做饭,先升上火,再淘米放入大锅,热上酒楼打包回来的剩菜,随后取出瘦肉,舀了清水洗净,放在砧板上将瘦肉切成一小块一下块,随后用菜刀持续剁,直到剁成肉酱。 她从空间取出一点玉米油,抹在手腕和手掌上,按压肉酱,途中加水,分几次撒在肉酱上,直至肉酱黏手,然后放入盐、猪油、蒜末、料酒,随后又加入已经调好得淀粉水,分了四次掺入肉酱中,持续沿着一个方向搅拌上劲,最后一碗粉嫩肉酱就完成了。 她捶捶酸痛的手,刚巧被门外升好炉子的孟鹤云看见。他将蒲扇塞到孟三手里,“看着火,别煎干了。”说完就进了厨房。 “怎么了?”孟鹤云进来,舀了水,先把手洗干净。 “想做福鼎肉羹,给娘吃,她胃不好,需要吃好消化的,只是这里没有那些现代小工具,剁得我手酸。”林多福垂着双臂,向孟鹤云抱怨。 孟鹤云擦干手:“你去看火吧,后头我来做。” “行啊,这肉羹还是你擅长的。”林多福看着他,笑着说,“不知道今天你没去上班,你的好哥们任磬发现不对劲了么?” 说完,她先走到一边,拿出汤碗,讲调料一一放入碗中,做完这些,她坐到灶后头去。 任磬是化学博士,现在正在一个化工大厂当研究员,但也是海市大学挂名教授。他和孟鹤云一个寝室的,一起北大毕业,又同时考了海市大学,孟鹤云做了中文系国学教授,而他则还是化工专业。 任磬是福建人,最擅长做的就是这道菜,在大学的时候,经常给寝室里的人做这道菜。 “可惜,他十一要结婚了,还邀请我们一起去参加他婚礼呢。”孟鹤云掀开热气腾腾的锅盖,熟练地用勺子刮落肉酱入沸水中。 “按照我们现在的赚钱速度,到十一也不是不可能,或许我们可以回去参加他的婚礼。”林多福透过白色烟雾,看着孟鹤云说。 肉酱入水就迅速成型,很快,粉色的肉羹就充盈在大锅中。 “好了。”孟鹤云向林多福喊了一声,随后将肉羹舀入大汤碗中,白色的汤碗,悬浮起一根根粉色q弹的肉羹,因着没有寻到辣椒,所以只是清汤入碗,最后撒上葱花,淋上一点点香油,顿时清香四溢,让人口齿生津。 “要是有紫菜、虾皮,再加上小米辣,最后撒上香菜,那就更鲜美了。”林多福还有点可惜,“不过这里海鲜都十分难得,不知道我妈那里能不能找到没有黑科技的紫菜能快递过来。” “嗯,慢慢来,先开饭吧。”孟鹤云叫孟三来端菜。 饭桌上摆上了七碗冒着尖儿白白的大米饭,一人一汤碗的福鼎肉羹,还有聚喜酒楼的卤驴肉、蒸大肉、酱大骨、一盘凉拌韭菜、一碟酸白菜,满满当当放了一桌子。 “哇,大嫂,今个儿怎么有这么多菜?!”孟三是个狗鼻子,拿着蒲扇就跑了进来,十分惊喜。 第24章 “赵老板请我们在聚喜酒楼吃的午食,没吃完就打包回来了。”林多福顺手分了他一双筷子,孟三接过。他突然醒神,跳脚道:“大嫂,你们又瞒着我偷偷吃好的?” “你自己不去逛街了嘛,买的糖葫芦也没见分我一个啊?”林多福威胁他,故意做了十文钱的口型。孟三顿时偃旗息鼓,要是让爹娘知道他身上有钱,那最后的四文钱也会被掏走的。 “小弟,和你商量个事,我后日起,就要去镇上做工,以后午食就你来做吧。”林多福觉得家里头也就孟三有这个时间,而且原来灶上的活本来也是孟三在干的。 “不要,我要赶车!”孟三今天看到孟大狗子赶车,着迷了,“大嫂,你和赵老板说一说,让大狗子带我一带,等我学会了,就不用他了,我来帮你赶车。” 林多福其实也不愿让孟大狗子赶车,毕竟不是自家人,总归不放心,而向赵东升租车,让孟三赶车,也是个办法。 “这是你想的 营生?“林多福知道孟三一直在苦恼如何赚钱娶媳妇的事情。 “嗯,大嫂,以后你也给我点生意做做,我有马车,可以走更多地方。”孟三笑嘻嘻地推销自己,“我也可以给你当掌柜、当伙计、当车夫,你像今日一样发我工钱也行。” 他今天尝到了跟着林多福混的甜头了,不但能见识到以前从没见识过的世界,还能吃香喝辣拿工钱,他心里头萌发了给林多福当一辈子长工的想法。 “我想想吧。”林多福缺信得过的人,对孟三的提议挺心动,但是却没有第一时间同意,她得和刘氏商量一下。 正想着,孟二从外头进来,他刚去河里洗了澡,随意套了套干净的麻衣麻裤,露在外头的精壮的胳膊大腿还带着未干的水汽。 “大嫂。”孟二喊了一声林多福后,就随意落座,静等大家坐齐开饭。 林多福答应了一声后,抬头正巧看到他黑瘦的脖颈处,因为一桌子菜强忍着口水而不停滚动的喉结,觉得好笑,就多看了一眼孟二。 孟鹤云端着煎好的药,从厨房出来,便看到林多福带笑的眼望着衣着格外清凉的孟二的场景。 第22章 药效惊人 孟鹤云默默看了眼自己每一个扣子都扣得严严实实,格外保守的儒衫,将药碗放在边上放凉,默默走到林多福眼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林多福顺着人影往上看,就见孟鹤云隐约透着不悦的脸:“嗯?” 孟鹤云缓缓扣开领口斜襟处的盘扣,露出白皙的脖颈和秀气的喉结,“真热。”他的话音滑过,精致的喉结如玉珠滚动。 林多福看得目不转睛,果然阅男无数,还是她老公孟教授的喉结长得最戳她萌点。 孟鹤云见她的注意力从孟二身上转移到他身上,满意地将领口更往下拉了些,感受到林多福更加炙热的目光,他的耳垂处慢慢升起热气。 “咳。”他不自然地瞥头,正巧看到刘氏正往这儿来,忙不迭出声提醒林多福,“娘来了。” 林多福转头,见刘氏由孟石扶着走出来。 “娘,你可以起身了?”她惊喜地问。 刘氏缓缓而来,慢慢坐在桌沿板凳上,看着这一桌饭菜,恍如隔世。 “嗯,躺了两天,这又吃得好,缓过来了。”刘氏看着林多福,想着,林多福没嫁过来前的饭食,再看看如今一日比一日好的饭菜,连白米饭都可以一大碗一大碗吃了。 只是,这么多菜,要花不少铜板吧。她刚心疼一秒,又转念想,这是多福自己赚的钱,她买来还贴补一大家子吃用,这么好的媳妇,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她有啥好心疼的,本来也不是她刘氏兜里的钱! 刚老头子进屋说铁子出息了,给有钱人家孩子当夫子,赚了四匹布,她是不信的,怎么早不当,晚不当,要等多福赶集的时候当呢? 肯定啊是多福卖那些小玩意儿赚的钱,而且还赚了不少。只是怎么能惊动人老板马车接送,还给了四大匹布,难不成真是铁子出息了。 就算是,那也是多福带来的福气。 “娘,我今天煮了福鼎肉羹,喜欢酸的,可以自己放些醋进去,不过,娘,清汤的最适合你吃,好消化,又养身体。”林多福推了推桌上的福鼎肉羹,拿了勺子递给刘氏,“米饭您少吃一些,不好消克,明早我做馒头包子,做的松软些,再配上小米粥,适合给您养胃。” 刘氏一听是特意给她做的,心里又感动,又格外心疼钱,连忙推辞:“我这……已经在吃药了,你不用特意做这些,太费钱了。” “这是徐老大夫给您开的食补方子,您这些年生育之后,没有好好做月子,身子亏空得厉害,必须得好好补身子,再配合吃药,才能扛下之后养胎的日子。”林多福严肃地说,“而且小弟也在长身体,爹和二弟天天下地,相公身体病弱,也都得精心养着,这些吃食省不得的。” 刘氏看着林多福,看她还像小姑娘一样软润可爱的脸蛋,却如此细致地照顾他们孟家人的身体,絮絮叨叨的样子,心里感动又感激,她这肚子里孩子的命就是林多福给的,以后要是敢不孝顺他大嫂,她就把他腿打折! 不光刘氏,其余人心里都溢出感动,他们与林多福这个新妇的梳离都消融了许多。 “好好好,老大媳妇孝顺啊。”刘氏拿起筷子,低头遮掩眼里的泪光,“你们可都得记得你们大嫂的好!” 孟二看着眼前白花花的白米饭,慢慢点头。至于孟三,欢快地点头,就差有根尾巴让他表军心了。 孟石拿起筷子,说了句:“吃吧。” 这一餐饭吃得孟家人各个肚子滚圆,特别是福鼎肉羹,咸香滑嫩,爽口弹牙,得到全家人一致好评。 饭后,刘氏喝了已经放凉的药,林多福起身扶着刘氏回房,服侍着刘氏躺下后,林多福从袖口里掏出了荷包(实际是从空间里取出的)。 “娘,今日我那些小玩意卖了480文钱,一半就是240文,您的药花了50文,结余交公190文,只是我从后日起,要去镇上赵氏杂肆店里做工,手上得留点钱买材料,所以我先给您100文,这90文我先赊着,回头我手头宽裕点,再补上。” 林多福从荷包里数出100文钱,拿了根麦杆串起来,交到刘氏手里。 刘氏心里震动,多福竟然这般能赚钱。 她织布一天也就能赚个20文,但多福竟然一次买卖就赚了快半两银,这一月三次集市,一月就有一两半的银子,一年就有18两银,可以买上2亩上好的良田了。 她咽了好几口口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多福啊,那90文也不用给娘了,你这天天要买肉,这钱拿着,当饭菜钱吧。” 林多福想推辞,但看刘氏拿得钱还不安的神色,笑了笑道:“嗯,娘,那我就收了。还有,那四匹布怎么分配?” “都是你赚来的家当,你想怎么分配?”刘氏是真心喜欢林多福,想着自己身体弱,不若让林多福来当这个家。 “爷奶那送一匹布去,爹娘你们用一匹布,二弟年纪大了,要想看媳妇,三弟要跟着我一同去镇上帮忙,总要穿体面些,他们共用一匹布,剩下的就我和相公来用。” 确实,谁都有需要,这样分配最好。 “就这样,你想的很周到,你们今天也累了,早些去休息吧。”刘氏看出林多福的疲惫,让她早些去睡。 林多福答应了,轻手轻脚出了房间,帮刘氏把门掩上。 她回了自己的房,孟鹤云已经帮她打好了水,看着地上小小的木盆,她才想起,家里还缺一个大浴桶,或者说,家里还缺一个干净整洁的浴室,这天气越来越热了,不好好洗漱,太难受了。 往里一看,她就见孟鹤云上穿一件露臂麻衣,下着一条宽松麻裤,墨色的长发披散在白皙透亮的肩头,整个人弥漫开一股清爽舒适感,因为有了他,朴素的泥巴房都显得生动起来。 哦豁! 林多福疯狂心动:“你洗过澡了?” 孟鹤云从简陋的桌案前抬头,放下笔说:“吃过药,浑身黏腻,就与孟三一起去河里洗了澡。你将钱给刘氏了?” 在林多福欣赏的目光中,孟鹤云缓缓起身,朝她走来。 美景随着孟鹤云向她走开而更加炫目,她心想,古装真的太适合孟教授了,粗布麻衣已经如此美丽,冬日披风斗篷,美玉金冠束发又该是场怎样的风景。 “嗯,给了,刘氏只拿了100文,其余添做菜钱了。” 林多福咽了咽口水,强制正经回答。她可不敢多想,毕竟这一个月的孟教授只能看,不能用,可惜……呜呜,想摸摸。 林多福心痒痒,但坚强地控制住了,她想起自己进来的目的,从袖子里取出晒伤药膏, “鹤云,你坐床边来。我看看你脖子,白天,我看到你晒红了好大一片。”林多福脱了鞋袜,半跪在床沿。 孟鹤云愣神,原来她买的药膏是给他的,霎时他的心里如同饮了蜜水一般,香香甜甜。 第25章 “嗯。”他乖乖坐到床沿。 林多福撩开孟鹤云浓密黑发,露出一大片深红色的晒伤,她心疼地吹了吹,骂他:“孟教授,你不知道疼的吗?我不问,你也不说。” 孟鹤云忍着剧烈的战栗,笑着答:“过几日就好了,不过是小伤罢了。” “傻子。”林多福低声骂了一句,真是个习惯忍耐的傻瓜。 温热的指尖沾上清凉的药膏,徐徐涂抹过他脖颈,绵绵不绝的战栗刺激着他全身。 为了按耐住不安分的下半身,他紧急伸手拽紧了她的手腕。 “怎么了?”林多福疑惑。 “辞职信。”孟鹤云哑着嗓子道,“我写好辞职信了,我拿给你。” “哦。但是你拽着我的手,信在书桌上,你要不放开,先去拿。”林多福指着孟鹤云的手,觉得他现在傻呆呆的,莫名可爱。 “那不若,一起去。”孟鹤云起身,手臂拦腰抱起林多福。 林多福猝不及防地腾空,小小惊呼了一下,她生气地捶了捶他胸口。 他旋身怀抱着林多福,坐在书案前。 “多多,你的辞职信写了吗?” “没呢,这毛笔字我就学了个皮毛。”林多福懊恼,“还是小时候和你一起学过毛笔字,都还给老师了。” “来,我教你。”孟鹤云取出一张宣纸,铺在桌上。 他头低垂,发丝倾落,手附在林多福手上,执起毛笔,轻道:“你来说,我来写。” 气息微凉,落在林多福耳垂。 又痒又热,惹得她心猿意马。 林多福刚刚控制住的心,又开始砰砰直跳:“孟鹤云,你今天不打算做人了吗?” 孟鹤云又压低了几分,凑近她的脸,道:“多多,是你先不做人的。” 他伸手点了点她红嘟嘟的唇:“白天,那一个吻,太快了,多多,我没尝出味。” “那,现在,再好好尝一尝?”林多福探头埋入他白皙锁骨处,颤颤巍巍伸出舌尖,轻轻如猫儿一般舔了舔他可爱精致的……喉结。 霎那间,急剧酥麻再次席卷孟鹤云全身。 该死的!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他凶猛低头,衔住了林多福红润的唇,捕捉到了顽皮的舌尖,肆意纠缠。 越是禁忌,却越是想要,欲望从来就是如此。 两具年轻的身体,激烈地渴望着彼此,却又因为徐老的话而不断压抑。 而在两人身后的简陋桌案被不幸牵连,终于不堪重负,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轰然倒地。 第23章 伯娘来访 两个情浓难耐的男女,骤然清醒。 “铁子,怎么了?”巨响引来了刘氏的问询。 孟鹤云喘着粗气,一时无法回答。 一阵慌张的脚步声,从远而来。 “铁子,没事吧?”孟石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担心。 “无事……只是书桌太破旧,塌了而已。”孟鹤云勉强控制住自己的呼吸,语气稍显凌乱。 “人没事吧。”孟石还是不放心。 “我们没事。”孟鹤云缓了缓气息,尽量平稳地回答。 “行,早点休息吧,读书也不能读这么用力啊!”孟石嘱咐完,才一步一回头,缓缓回房。 孟鹤云确认孟石走了,这才看向怀中软软绵绵一团的林多福,只见她脸色沱红,双眼迷蒙泛着好看的水光,潮湿的发丝与他交缠在一起,他低头,凑近她滚烫的耳尖。 “多多,我好看,还是孟二好看? 林多福就算意识迷离,但求生欲也极强,非常真诚说:“自然是你好看。” 孟鹤云的心终于舒坦了,他将林多福抱到床上,道:“你累了,先睡吧。” 林多福昏昏欲睡,但还有一丝清明:“还没写信呢。” “睡吧,我帮你写好。” “也还没洗漱呢。”林多福闭着眼睛,懒洋洋撒娇,“你抱我过去。” “好。”孟鹤云只得重新抱起林多福到屏风后。 林多福强撑着洗漱。 “不许看。” “行行,我不看。”孟鹤云退后几步,一直退到窗口。 水声淅淅沥沥,撩拨着他的心弦,他的身体越来越硬,硬得似乎要爆裂一般疼痛,他无奈:这具身体的男性功能年轻又健康,是他在现代没有体会过的极致敏感和狂烈渴望。 感叹徐老的药,莫非是传说中的壮阳神药,可以一夜七次的那种。 煎熬啊。 这样的日子竟然要过一个月。 他闭上眼,强迫自己非礼勿听,非礼勿看,四书五经开始在心中颠来倒去地背诵。 等林多福好不容易洗漱完,换了干净的衣裳,躺到在床上时,他已经忍得满头大汗。但他看林多福蹙着眉宇,睡不安稳的样子,依然上前帮林多福盖上薄被,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拍拍她的后背,熟悉的韵律让林多福安心地伸出手,握紧他的手臂,无意识地嘟囔:“软绵绵的呢。” 真舒服。 这两天太累了,林多福在床上翻了个身,捏着让她觉得手感格外喜欢的手臂,睡着了。 软绵绵? 这是嫌弃他吗? 孟鹤云审视自己的身材,凝眉:她不满意了吗? 膨胀的刺痛,让他无法理性思考,他走出房间,还是再去洗个冷水澡,冷静冷静。 天刚蒙蒙亮,林多福和孟鹤云就起来了,林多福睡得极好,孟鹤云眼底下则有明显的乌青。 “你再去睡一会。”林多福好笑地看着孟鹤云,昨晚上他不是自作自受嘛,明知道自己不能,还非要。 “睡不着,不如起来干活。”孟鹤云升好炉子,从他布包里取出一吊钱拿给林多福,“昨天下午又抄了三本书,拿了150文钱,50文我自用,这100文存你那。” “好啊,三三那里有个储物空间,我放她那,取用方便。” “嗯,辞职信都写好了。”孟鹤云又拿出两封信,递给林多福。 林多福看了看,孟鹤云那封并不是昨天那一封,她取笑他:“新的?” 孟鹤云有些许不好意思:“嗯,昨天的那封被墨晕了。” “该你黑眼圈。”林多福笑骂他。 “我去煎药了。” 眼看孟鹤云落荒而逃,林多福捧腹大笑着把信件让三三传送过去,又发了短信提醒了陈晓梅,然后拿出昨天提早发好的面团,开始做肉包子和白面馒头。 五花肉切成薄薄的肉片,然后切碎成肉糜,倒入小葱花搅拌均匀,放入调料静置等它出汁,然后一个个包子皮裹入饱满的肉馅,收口包出可爱的小花,一个个摆放在撒了生粉的蒸笼中。 林多福手脚快,很快一抽屉包子包好,她又做了一抽屉白面馒头,特意加了一颗鸡蛋,一起上架子蒸,另一边,则熬上一锅大骨汤,放上泡开的山菌子。 太阳初升,香味也弥漫开来。 “侄媳妇。”王氏推开篱笆门,不请自来,进了厨房,“这是煮了什么好东西,这么香。” “大伯娘,你怎么来了?”林多福不答反问。 “这不是听说你娘请了大夫,身子不好嘛,我特意拿了些鸡子来给她补补。”大伯娘撩开盖在竹篮子上的布头,露出底下的鸡蛋。 一眼看去还挺多,林多福有些诧异,王氏这么大方。 “你娘起了吗?” 刘氏今日感觉好了许多,正在穿衣服就听到妯娌王氏的声音。她扯了扯嘴角,怕就是昨天看到她家的马车,打得是家里那四匹布的主意吧。 “大嫂,老大夫前日就来过,你今日才登门来探病,打得什么主意,也别遮掩了。”刘氏慢慢扶着墙出来,“多福,去取一匹布来。” “哎,娘,我这就去。” 王氏在刘氏面前,向来是拿捏身份,会摆谱的。一来,王氏居长;二来大房有钱,这些年虽然王氏不情不愿,但有老刘氏压着,确实没少接济二房。就如年前孟鹤云赶考,老刘氏出了2两银,大房也赞助了2两银。 所以,刘氏虽然不待见王氏那张碎嘴,到底还是承她的情,人就不免气弱些。 “弟妹,我是这样的人嘛,我就是给你拿了二十个鸡子呢。” 刘氏翻了个白眼:“这是你给拿的吗?这定然是娘让拿来的。” 老刘氏就是这般善待儿媳,所以刘氏才一直念着她的好。 “那也是我愿意拿来,毕竟这大房可是我在当家。你要是不稀罕,那我拿走了。”王氏做势要走,以往,她这样做,刘氏为了家里揭不开的锅,总也愿意拉下脸面,和她低头。 但这次,刘氏却还真不稀罕。 她家和睦,儿媳是个有福气的,她不信,他们一家子齐心,还要一直受大 房的窝囊气。 她心里腾得伸出一股无比强大的信念,让她冷着脸向王氏呛声道:“鸡子你若不想给,你就拿回去。爹娘,你若是不愿意养着,我们二房也愿意养,别以为你家多几个钱,我们二房就永远要低你们大房一头。” 第26章 王氏被唬了一跳后,但很快被刘氏的态度激怒,她双手叉腰,骂:“拿了我们大房多少钱,这是打算不认账了么,每次铁子去考那什么试的,我们大房可都拿出钱来,铁子自16岁第一次考,到现在总共考了7次,每次我们不都是一两、二两的给,前前后后十两银只多不少。” 王氏越说越气,指着那一篮子鸡蛋继续骂:“这鸡子也是,我们大房舍不得吃,攒着全拿来给铁子补身子,可怜我,只生了一个儿子,儿媳妇也是不争气的,生不出个带把的。公婆不待见我,就连你王氏也这样欺负我,弟妹啊,你这是想着拆伙啊!” 王氏骂着骂着,直接坐倒在地撒泼,一边抹起了眼泪,一边还指着刘氏鼻子骂:“拆伙是永远不能拆伙的,可不能白瞎我大房那么多鸡子和银子!孟刘氏,我可还等着铁子考中秀才,好沾光的。” 大雍朝秀才可以免税50亩地,当初刘氏就是用这个忽悠大房出钱赞助孟鹤云赶考。 说到银子。 刘氏弱了下风,她捏捏被王氏哭得突突跳着的头:“大嫂,你我做妯娌也不是一天两天,你拿这些恩情压我,是有什么事情,你赶紧说吧。” 看刘氏服软,王氏立马收了哭,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随意掸了几下,变脸比翻书还快:“弟妹啊,你看,我就好一口吃的,这侄媳妇每天烧的那些菜,实在是太香了,可惜,这量也就爹娘吃上一口的,你看……” “你这馋嘴的毛病,到现在还改不了。”刘氏嫌弃地看着王氏像狗一样抽着鼻子。 “人活着不就为了一口饭吃嘛。”王氏凑过来,和刘氏打商量,“侄媳妇这做的饭菜,每次稀奇还特好吃,昨个晚上,你们又做好吃了吧,隔着一排屋子,我都闻到香味了。” “你看,你们这么多布,总要有人裁剪缝制衣袍,你病着,侄媳妇一个人做也太费功夫了,我这手艺你是知道的,不若,就让我来你家给你们做,这样你也不怕我私拿你家布料,还省了功夫。”王氏为了一口吃的,极力推销自己,“我也不要工钱,只要侄媳妇做了好吃的,给我一碗就行。” “弟妹,你说成不?” 刘氏心里呵呵,就是知道你这人邋里邋遢,手艺实在是毛躁敷衍得很,才不想答应。 只是,家里男人都要去地里,而多福明日开始要去上工,家里这些杂事还真得有人做。 “这事,我得和多福说一声,你先拿着布,家去吧,午后再来。”刘氏有些犹豫,不知不觉她已经想着让林多福拿主意了。 “这咋还要考虑呢?”王氏这几日看着公婆天天吃好的,馋的不行,实在忍不住,这才借着二十个鸡蛋的名目,想来贿赂刘氏。 “下个蛋还要憋一晚上呢,我这不得考虑考虑。”刘氏瞪她。 第24章 荒地打算 这王氏几十年可没少闹心刘氏,这要不是王氏只是有些懒惰自私又好吃,还没有害人的坏心思,对老刘氏虽然称不上好,但也过得去,刘氏早就不和她相处了。 “娘,布拿来了。”林多福取了一匹藏蓝色的布过来。 刘氏转头,看见林多福拿来的布,心道:这颜色适合确实公婆做衣服穿,多福的眼光真得没话说,她不由满意地点点头。 但当她转回头,再次见到王氏矫揉造作的脸,不由被冲得闭了闭眼睛,颇为嫌弃地说:“这布是我们二房孝敬爹娘的,拿了就走吧,别影响我们吃早食。” 王氏心里嘀咕:她掐着点来,不就是想蹭个饭吃么。 “再不走,你说的事情,就别谈了。”刘氏下了最后通牒,王氏这才不情不愿,冷哼一声道:“篮子我下午来取,先放这了。” 等王氏离开后,刘氏将王氏的提议说了,林多福想到那日去大伯娘院子里,看到大伯娘邋遢又嘴碎的样子,心里就一万个不愿意。 家和万事兴,这家要是来个嘴碎的搅事精,可不得麻烦死。 “娘,我正愁我去镇上上工,孟三要帮我打下手,爹和二弟忙着开荒,您身子不好,没人帮忙照顾家里,这有人来帮忙照应正好啊。不过多一碗菜的事情,本来也是要给爷奶送的。” 林多福认可了请人来家里帮忙这件事情后,话锋一转道:“但,大伯母实在不是可靠之人,不若……我们请堂嫂来帮忙。” 林多福想到昨日早晨,大丫早早等在门外,说是她娘让拿来的。为何那般早,就是为了避开王氏刁难,却又不想白白呈她家的情,便支使了大丫偷偷送来。 就因着这个举动,这姚氏就是个可结交的。且给了大伯娘的好处,也落不到大丫、二丫身上,反而是给了姚氏,那两小姑娘,总能落上一两分的益处。 林多福的提议,让刘氏茅塞顿开。 姚氏入门六年,为人老实本分,只不过生了两个丫头,在王氏手下过得艰难,有时候她看着都觉得可怜,这要她来做衣裳,搭把手烧个饭,倒是可行。 “行啊,那我下午就回了你大伯娘。”刘氏和林多福达成一致,差不多也到了开饭的时间。 早食是,大肉包子、白面馒头加小米粥,满满的碳水,让一群男人们吃得极为畅快! 饭后,林多福叫住了孟二:“二弟,你去山上的时候,帮我带一些竹竿子回来,我要做个兔笼子。 孟二点头答应,在屋内的孟鹤云瞬间竖起了耳朵。 “你和爹现在开荒得怎么样了?”林多福有个主意,所以要了解一下地里的情况。 “石块太多,想要开一亩出来,怕是要半月时间。”孟二说话面无表情,语气一如他的表情一样平稳无波。 才发现,存在感非常低的孟二原来还是个面瘫。 “土质如何?” “肥力稀薄,土壤没力,和沙子差不多。”孟二抿抿嘴,添了句,“种不出什么粮食来。” “嗯,我和你一起去一趟山上吧,正好认认我们家的地。”林多福想去实地看一看。 “随你。”孟二没意见。 “等我一下,我去套件衣服,太阳太晒了。”林多福小跑着进屋,从衣箱子找出一件略旧的长麻外套,她穿了上去,又戴上昨日新买的草帽。 正艰难复原书桌的孟鹤云看林多福特意打扮一番,警惕地问:“你上哪去?” “上山看荒地去。”林多福兴致勃勃。 “和谁?”孟鹤云眯起了眼。 “孟二啊。” “他要去开荒,还要帮我砍竹子,我和他一起去,正好给他指点下,要怎么样的竹子,等会我要把兔子搬出去,天气热了,味道马上就不好受了。”林多福一边说一边穿戴整齐,“不和你说了,我走了哈。” “我也去。”孟鹤云搁下笔,起身。 “你明日就要去书院了,还是抓紧时间复习功课吧。”林多福好心相劝。 “无事,我都完成了。” 在孟鹤云强烈要求下,林多福也不再劝,只取了草帽给他戴好,叮嘱他戴好竹筒,灌满清水。 于是三人一起背上背篓上了山。 这山也是有讲究的,大雍朝男子十六岁成丁,成丁之口可以分到2亩良田和10亩劣地,孟家村山多田少,于是劣地就用山头充数。 当然新帝仁慈,只收良田的三成收入为税收,而劣地是不计入税收的。 孟石家已有2个儿子成丁,所以算上孟石分家是分得的10亩劣地,就应该有30亩的劣田,村长就按照亩数拨下了1座半的山给孟石家,另一半山则预留着给孟三成丁分配。 登记造册之后,就归属于孟石家了,若要调换或者卖给同族人,只要两家同意,去村长说一声,由里正修改即可。 实际上,孟石家可用的就有两个山头,这就是为何古人喜欢多生儿子,就是因为生了儿子可以分田地,而女儿就没有这个优待了。 这次他们上的山,就是孟石家自家的山头。这座山多竹子、雪松、杉树;另座山则多女贞树、核桃树、槐树。 两边道路十分难走,各种爬藤又带刺地植物随地乱爬,就算有孟鹤云挡着,林多福也总是不小心被刺到,好不容易爬到开 荒所在地,她全身已经被刺了个遍。 做农夫可太不容易了。 “这就是了。”孟二圈了下眼前的地。 呃。 和规整肥沃的良田比较,眼前的荒地各种杂草丛生,就算已经除掉草地的地方,裸露着各种坚硬石块,而土地下面还有盘根错节的各种植物根系和乱石块,想要清理干净,起码反复翻土三次,才能勉强不会再长出杂草。 但并非翻完就可以种植,这之前,还得拿肥料养地。孟家村以及附近的村子主要靠动物粪便、人粪来当肥料,所以路上干干净净,每家茅坑都是宝贝。 也就是说,眼前的荒地,今年就不要想产出了,毕竟家里的肥料要供应给良田都不够,更别想供应这荒地了。 “任重道远啊。”林多福蹲下,抓了一把土,叹息。 第27章 孟鹤云也随着她蹲下,正好挡住孟二的视线。 “你是有什么打算?” “嗯,我想让家里种姜,也好让孟家自己有个赚钱的营生。” 林多福从系统里找到彩信功能,按下拍摄键,将土质图片发给林志雄。 林志雄是20年代农科大毕业生,虽然后来从事的行业不再和农业有关,但基础知识还是扎实的。 “爸,你帮我看看,生姜用这种土质能种吗?另外,我还需姜种和生姜培育方法?爸,发财致富就靠你了。” 发送……成功! 林多福最后打算先回家自己培育一下那块药店买的姜,多培育一些,明年就拿拿这些姜来当种子了。 看完了荒地,孟二带着两人去砍竹子,他对这座山熟悉的很,哪里有竹林,他能用最短的路径到达。 跟着孟二又弯弯绕绕,走了一刻钟,就到了一片竹林。 “哇,还有竹笋。”林多福惊喜,“这么多,你们不来采吗?” 5月的时节,正好是吃笋的季节。 “这东西也不能当饭吃,吃多了胃疼,采了去卖,集市上也无人买,毕竟随处可见的山货,不值钱。”孟二对于林多福这么惊喜,反而觉得奇怪。 “这笋可是个好东西,炮制成笋干,不但能做菜,和花生一同煮成花生笋干,还能用来过年待客的零嘴。”林多福打算挖几棵回去,做成笋干,去问问赵东升收不收。 孟二从未听过笋有制成笋干的,但林多福实在是个会做菜的,这几日她做的那些菜,他虽然也从未见过吃过,但都有一个相同的特点,那就是好吃。 于是,林多福让他挖笋,他就帮着一起挖,顺便还把她要的竹子整整齐齐砍成合适的长度扎好,等会可以放在背篓上一起扛下去。 “咦?这个是芦笋吧?” 林多福指着一根青绿色瘦瘦小小的笋头问孟鹤云。 孟鹤云仔细看了看,点点头。 林多福不确定地问:“我怎么记得这是外国菜,古代就有这芦笋了吗?” 孟鹤云沉吟片刻,抬头看了眼远处的孟二,小声给林多福科普:“芦笋,又称龙须菜、石刁柏、门冬薯,为百合科天门冬属多年生草本植物。芦笋原产于地中海沿岸,于20世纪70年代初从美国引进。目前,东北、华北、四川、新疆等地有野生芦笋。除了营养丰富之外,芦笋还具有惊人的医疗价值,甚至有抗癌之用。” “这个朝代并不和我们古代重叠,它是一个全新发展的朝代,所以,有不同于我们那个世界的植物分布,也是情理之中。” 林多福了然地点头,比如这么美味的笋,当地人竟然嫌弃它为鸡肋。 既然确定这真是芦笋,林多福和孟鹤云就仔细搜寻,还真被他们在一处溪流处,找到了一大片。 “我们采一些,明日带去药铺问一问,也许这芦笋在大雍朝还是一种中药。” 于是两人,小心翼翼挖了一些,林多福脑子里还有个主意,这芦笋也是根茎类植物,若是可以养殖,也是一项出息。 她同样拍下照片,传给了林志雄,并问了芦笋的养殖方法。 林多福记下了地点,小心翼翼放在了自己和孟鹤云背篓里,又挖了一些竹笋,但也不敢放多,两人都是脆皮现代人,体力实在有限。 三人一同下山,对比就明显了。 第25章 笋干菜汤 孟二的背篓满满都是笋,上头还绑了两捆竹子,他走在前面,就像一座小山一样碾压只放了浅浅几个笋的两人。 问题是孟二脚步还十分轻盈,而林多福和孟鹤云脚步那叫一个沉重的。 对比太强烈,林多福对孟二分外欣赏,悄声感叹:“二弟好体力!啧啧,你看他那满身的腱子肉,没有一块肌肉是白长的。” 昨晚上默默吃了一壶醋的孟鹤云,又觉得喉间泛酸。他凝眉看看前头赤裸着精瘦胳膊的孟二,再想想自己虚弱的白瘦手臂,嫉妒让他沉默不语。 三人下了山,孟二将背篓卸了,重新和孟石、孟三一起拿起农具上山开荒。 林多福拿了竹子在鸡舍旁开始造兔舍,孟鹤云默默回了房,捏了捏自己的手臂,然后……蹲下开始做起俯卧撑……! 完全不知孟教授再次吃醋的林多福,心无杂念地将兔笼打造得和鸡舍齐平,然后在顶上铺上稻草隔热保温,里头分成上下两层,上层宽,下层窄,隔板用竹片编成席子样的孔面,可以方便渗透兔子粪便和尿液,外面则是一张透气的竹帘子。 她进屋快速取了兔笼子出来,将它放在二层竹面上的左边,右边空余的地方则放草料,做完这些,放下竹帘,回房拿着簸箕打扫了一通,清干净兔子留下的痕迹,才有功夫看孟鹤云,只见他满头大汗坐在了复原的桌案前,格外认真地翻阅着书籍。 她这么吵,他还这么专注,她暗暗对他比了个大拇指,退出了房间,而在书案前故作专注的孟鹤云垮了肩膀。 两次! 幸好他躲得快,不然就要让林多福逮到他做俯卧撑狼狈的样子了。也不是说不能和她看见,但做一个就趴下的样子实在太糗了,至少……能连续做十个的时候再和她说吧。 男人最基本的虚荣心,他还是得捂住的。 他给自己列了计划,今天先做百个,分十组,每隔一刻钟做一组。第二次做一百伍拾个,第三日则再递增五十个,一直递增至五百个每天,每组五十个,每天十组。 晚间还可以辅以慢跑,正好发泄徐老的药带来的旺盛精力。孟鹤云暗戳戳得进行着他的体锻计划,畅想有一天也能有和孟二一样的腱子肉后,给林多福……好好摸摸。 她的那点小心思,他还能不明白。 林多福准备剥笋做笋干,刘氏吃了一天药,身体利索了很多,也帮着林多福一起干活。 “多福,这是打算做什么?” “娘,我打算做些笋干菜,做得好,打算卖去酒楼,也是家里的一个进项,山上可有一大片竹笋林,而咸菜家里又有好多。” 刘氏想象不出用这竹笋能做出什么好的,但是这几日,林多福实在给她太多惊喜,她潜意识里就选择相信了。 她们挖的笋是毛笋,她在南方城市,对绍兴的笋干菜特别喜欢,也研究过笋干的制作工艺,不同于直接把笋且成片,用盐腌制后晒干,绍兴的笋干菜,是将笋炒制一番,加入咸菜一同焖煮,拧干水分后再晾晒,这样做出的笋干菜犹如红茶一般,烧菜会有红汁,也更入味。 古代技艺都有保密性,而且南北路途遥远,菜系并不像现代有融合菜,所以这笋干菜制法在林山县,甚至是天水府(相当于市级)、河北郡(县级),也是独家秘制,胜在一个新奇。 她灶火不停,一大锅笋干菜正好赶上午食,留了中午的菜量,她其余全部拧干置于竹匾上,先将就放在了兔笼、鸡舍上面晾晒,下午可以用竹竿再扎个晾晒架子。 做完这些,林多福去买了一块嫩豆腐,然后放入锅中的笋干菜中煮沸,闷上两分钟,出锅撒上葱花,一锅热气腾腾的笋干菜豆腐汤就完成了。 在江南笋干菜是百搭汤底,可放入丝瓜、番茄、鸡蛋、葫芦瓜等等,夏季炎炎,来上一碗清鲜的笋干菜汤能立马缓 解因为多出汗而缺失的盐分,让人通体舒畅,胃口打开。 正适合那聚喜楼大鱼大肉之后的解腻汤品。 天气越来越热了,孟石等人午间回来,一家人开饭,一人来了一碗笋干菜豆腐汤,顿觉得神清气爽,口舌生津。 孟三惊喜赞叹:“大嫂,你这手艺绝了,这么多天吃饭,总能吃到新花样。” 孟二面瘫的脸上也露出一丝难以置信:“这是上午从山上挖的竹笋做的?” 林多福笑着点点头:“山珍若做得好,比起肉来,也差不离,重点,还不花铜钱。” 刘氏笑吟吟慈爱地看着林多福,夸她有本事,而孟石看了眼菜汤,暗暗点头,松了口气,他就怕老大媳妇日日大鱼大肉,就算能赚钱了,那也多攒点钱,老大这一次去府城赶考,就花了二十五两银呢。还好还好,她还是有个度的,这餐饭也就花个豆腐钱。 午餐后,刘氏本想去织布,但被林多福劝了劝,便作罢了。一家人都歇了午觉,等过了最热的日头,孟石等人再次去了地里,林多福则起来翻笋干菜,扎晾晒架。 王氏再来之时,就发现简陋的篱笆小院里,靠北墙的鸡舍旁添了个小屋子,上头还晾晒着稀奇的干货。 “侄媳妇,这里头养什么呢?”王氏围着兔舍打量,还伸手直接乱翻笋干菜,甚至还拣了两块,直接放嘴巴里嚼吧嚼吧,“味道还行。” 王氏吃了还想拿,林多福眼疾手快,直接把竹扁叠起来端走:“大伯娘,这东西没晒干吃的话,容易拉肚子,我拿后头去晒,我娘就在屋里头等您呢,您快去吧。” 第28章 刘氏在屋里候着呢,听到响声,直接喊了王氏进去,而林多福趁机拿了架子到了后院,将笋干菜重新晾晒在竹架子上。 边晒边想:等赚了钱,得先围个围墙,不然实在太没安全感了。 做完这些,她拖了个小板凳查看,林爸给她发送的信息。 “多多,你发的图片中的姜,个头适中、颜色鲜亮,芽头还十分饱满,非常适合做种姜。你可以将姜平铺在光照充足的廊下阴凉处晾晒1-2天,等待3-4天,姜如果发芽了,那就成功了一半。” “随后将发芽的姜块埋入姜肥沃疏松的壤土或沙壤土壤中,然后覆盖一层细土与稻草进行保暖保温,适当浇水,避免太阳暴晒,能有树荫遮挡为佳。 “你发我的土,沙是够沙了,但是不够肥,沤肥的方法有很多,我直接给你最简单的沤肥法:田地附近挖一个坑,将淤泥、腐叶、动物粪便全部倒入坑内,倒入水,让其发酵1月即可得到新肥。” “芦笋种植那就简单了,一块根茎可以萌发25年萌芽,你直接移植到你们地里就行,它也喜欢沙质土壤,不要注意需要种在地势高处,排水也要做好。或者,你也不用费功夫,直接把它现在生长的地方圈起来就行。” “还有多多,我刚去买了新鲜的姜种、芦笋种子、还有肥料、杀菌药,可惜全都传送不过去,所以,发财暴富,还得靠你运气了。昨天给你传过去的米面和油,我问了你丁叔叔,人家找的是原始物种培育,也就生产出来一小部分,市面上根本没得卖,所以啊,多多你米面油还得省着点吃奥。” 林多福看完信息,好好赞美了林志雄一通,心想,这现代很多种子都是转基因农作物,确实不符合古代的科技水平,那传输过来的米面和油,也真的难得了,丁叔叔不愧是农科大科技大佬,竟然还能找来原始物种培育。 那么还是得她努力赚钱,买上粮油米面给爸妈传输过去。或许……她也可以传输过去这个世界的良种,给丁叔叔去培育,让更多的人,尤其是孩子们,能吃到真正无污染的食物。 她把这个想法放在心里,然后打开了积分,查看了最新积分情况。 昨日积分收入:770分 昨日积分支出:视频电话:32分钟,320分 快件服务:22kg,2200分 积分余额:10260分 还行,等她的潮玩生意做起来,积分累积速度会更快的。她安心关闭了依然充足的积分页面,从自己布包里取了姜块,给它撒了点水,放在了阴凉处。 她刚走去前院,就看见王氏骂骂咧咧地从刘氏屋里出来,还恨恨瞪了一眼林多福,气势汹汹推了篱笆门出去。 刘氏撩开门帘走出来:“你大伯娘答应了。” 林多福立马给她竖大拇指:“娘,真厉害!” 刘氏连腰杆子都挺直了,这么多年,每次都是以她退让为结局,还是头一次,按着她的心意,让王氏做退步的。 不一会儿,姚氏带着两个丫头来了。 姚氏皮肤微黑,面容算得上清秀,身材略显矮小,怀孕4月,肚子微微凸起,但人瘦弱,衣服宽大,这肚子就并不太明显。 “二婶娘,我现在正有空,想着多福明个儿就要穿,我就过来了。大丫、二丫,快叫人。”姚氏拉过两个孩子,举止有些局促,但眼神却很清正。 林多福看了看,就觉得挺合眼缘。 “柿子,快坐。”刘氏让姚氏坐下,毕竟也是怀孕的人。 姚氏却拿出尺子,腼腆笑笑:“我给多福先量量尺寸,量完了再坐。” 第26章 二狗思春 “行行,和你婆婆两个样,一看就是个手脚麻利的。”刘氏点头,很是满意。 林多福配合地量完了尺寸,姚氏也不休息,直接上手开始裁剪,她细致地算好各个角落,刘氏盯着看了一会,没有浪费半寸布头,就算她自己来,也不能做得更好了。 于是刘氏和姚氏开始缝制衣服,林多福就将红头绳给了两个小姑娘。 大丫小脸难得红扑扑的,这小孩子真的特别懂事,为了表达感谢,要上山捡柴火给林多福,林多福担心两人人小,不安全,但两小姑娘是干惯了捡柴火的活的,乖巧地说:“嫂嫂不用担心,我们只捡小小的树枝,不碍事的。” 看着两丫头开心的样子,林多福摸摸两人枯黄的头发,越加觉得让姚氏来家帮忙,是对了,能在王氏那样婆婆下,教出这样两个孩子,这姚氏肯定是个善良又有本事的女人。 到底是担心两个小孩,林多福抓住了正好回家的孟三,仔细嘱咐了孟三一番,三人就上山去了。 见天色,距离天黑还有段时间。 林多福从孟鹤云那取了一些白纸,又用竹子和碳做了一根炭笔,开始画明日要用的赛车图纸。 为了防止偷师,她会将赛车的结构打散,分成三组,给三个师傅分别刻制部分零件。当然最重要的回力结构和自毁卡扣,她会自己制作。 她的刻画特别快,在脑中布局好,下笔就犹如打印机一般,毫不停顿,三组图纸在晚饭前完工。 姚氏也把她的工作服做了出来。 刘氏留她吃饭,她坚决不肯,刘氏便冷下脸,单独塞了一个热包子给她,强调说了这是给他们娘三吃到的,姚氏这才拿了,哽咽地道了谢。 刘氏又额外给了2个大肉包子作为工钱,带着两个拣了两背篓树枝的小丫头回去了。 林多福心里叹息:古代女人地位太低,这大伯家分明也不至于这么穷,能盖得起瓦房的,总有些家底,但是却如此苛刻堂嫂和大丫、二丫。 她摇摇头,心想,还好刘氏不是这样,对待她很不错呢。 晚食,林多福准备的还是大肉包子配笋干菜汤,她又留了一些面,腌制了一些肉丁,打算第二天煮酱肉丁咸菜笋丝面条。 一家子吃饱喝足,该喝药的喝药,该洗漱的洗漱,一夜无话,又到了次日清晨。 孟大狗带着孟二狗,早早来到篱笆门外等着。孟二狗今日正好要去进货,所以想蹭了孟大狗的车一同去。但,这需要和孟鹤云、林多福说一声。 两人正有些踌躇,毕竟以前他们家话说的难听,这次却要求着孟鹤云行个方便,还真有些难堪。两人正各怀心思,就听到“刷”的一声后,一股咸菜混着肉酱爆香的味道从厨房飘了出来。 两人不约而同趴在篱笆上,眼睛直勾勾望着窗户口,深深吸了口香气。 这铁子家的早食怎么这么香?! 又是“呲”的一声,厨房得窗户口升起一朵洁白的潮气,潮气里充盈着肉香、面香、毛笋的清鲜,被咸菜的重咸味一勾,味道更显浓郁醇厚。 林多福一声清脆的开饭了,直接让两人的口水 流了下来。 “咕噜。” 孟大狗子嫌弃:“二狗,你这吞口水的声音也太响了吧。” 孟二狗摇摇头:“不是我。” 两人相互看了眼,又同时转头,就看到王氏端着一碗稀饭,正就着香味,一口香气,一口饭。虽然他们也想这么做,但还是挡不住他们对王氏的鄙视。 被两人鄙视眼神看着的王氏,瞪了两人一眼:“看什么看,吃你家饭了?切,口水都要淌成河了,还不是照样没得吃,啧啧,我至少等会还有口汤喝,稀罕死你们。” 王氏扒拉完饭,深深吸了最后一口香气,带着点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得瑟,慢悠悠端着空饭碗从两人眼前晃走了。 又过了一刻钟,孟三开了门,背着个大背篓,先一步和孟大狗打了招呼,老实不客气地坐上驾驶位上,而其后孟鹤云和林多福相携而来。 孟鹤云长身而立,虽然只穿了一身半旧的墨色儒衫,但因着一身墨,衬着他眉目清隽,冷白肌肤添上三分肃穆,显出他卓然出众的气质。 而他身旁的林多福,一张不施粉黛却依然洁白莹润的小脸露着光洁的额头,挽着一个小巧的妇人发髻,一身靛蓝色衣裙,朴素简单却因一双格外清亮的眼而整个人神采奕奕、朝气蓬勃。 孟二狗看着这样的林多福,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竟然看呆了去。 孟鹤云十分敏锐,一双冷目锁住了孟二狗。还好孟大狗子惊醒,赶紧拉了拉孟二狗,孟二狗这才醒神,慌忙低下头。 原来林家姑娘长这番模样。 又甜又娇又精神。 他的心里头有了一种甜甜的期待,他的未婚妻子正是铁子媳妇的大姐,是不是长得也是这般模样。 孟大狗小心翼翼,说了希望孟鹤云行个方便,能搭孟二狗一程。 孟鹤云看孟二狗老实低头,还算是个守礼的,孟鹤云这才收回了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几人的眉眼官司,林多福一无所知,她背了背篓,撩开马车帘子就进了车厢。孟鹤云紧随其后,然后将孟三一把揪了进来。 “铁子,坐稳了,我们启程了。”孟大狗喊了一声,一甩长鞭,启程出发。 第29章 车厢里面,孟三不满,还想撩帘子出去,被孟鹤云一把拉住:“大哥,干嘛?” “你看看外头哪还有位置坐。”孟鹤云呵斥了一句。 怎么还想让孟二狗进来坐不成?! 孟鹤云若是严厉起来,孟三是极怕的,他耷拉着小小声嘀咕:“我想学驾车呢。” “你想学驾车?”孟鹤云立刻了悟,“是想以后跟着你大嫂做生意?” 孟三点点头。 孟鹤云沉吟片刻,目光越发严厉:“我晚上给你带一本《三字经》,既然要给你大嫂做帮手,至少得认识字。” “啊……!怎么还要认字,我不要哇!” 孟三抗议,但抗议无效。 林多福本还想做个手动风扇,但马车太颠,只能做罢。 孟鹤云拉过她,将她的脑袋轻轻托在大腿处,柔声道:“睡一会吧。” “嗯。”林多福蹭蹭他,闻着他好闻的皂角香,合上了眼,不一会就睡着了,再醒来,已经到了镇上。 “孟小夫人,您可来了,快请进。”赵东升热情请了林多福下车,一看林多福穿的衣物又夸上了,“呦,这衣服的颜色多衬小夫人啊!衣服样式也裁剪缝制的漂漂亮亮的,小夫人这手艺真的没得说。” 林多福也笑着商业胡吹:“还是赵老板的布料好,不然再有巧手也无米下炊。” “哪里,哪里,小夫人,我们先去二楼雅间坐一下,我已经备好茶水糕点,您可以边喝茶水边看契约。”赵东升笑呵呵地引着林多福和孟鹤云上楼,孟三被客气请去炊房饮茶,而孟大狗子则都被拦在楼下。 孟大狗子心里又是嫉妒又是羡慕,百味杂陈,只得拉着愣愣看着相携而上的林多福夫妇出神的孟二狗退下。 “二狗,二狗。”孟大狗摇醒孟二狗子,他奇怪问,“你今天怎么老是看着铁子走神?” 铁子? 他哪里是看铁子,他是看铁子身边的林家二娘子呢。 “没……没事。”孟二狗后知后觉才发现,今天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想看林多福,他……这样太失礼了,他“腾”地站起来,赶紧背起自己的背篓,闷声对孟大狗子道,“哥,我去进货去了。” “哦,去吧。”孟大狗子刚答应,孟二狗就快步走了。 孟大狗挠挠头,觉得莫名其妙的。 罗掌柜在里头喊他了:“大狗,将马车栓马房去,顺便给它洗个澡,喂点好料。” “欸,马上去。” 二楼雅间。 林多福和孟鹤云都看过契约,并没有问题,林多福爽气地签上名字,按上手印,可把赵东升高兴坏了,连忙拿了自己的那一份,珍重地放进自己怀里,还老不放心地拍一拍。 “赵老板,我们现在去看看工作间?” 孟鹤云的婚假已经休完,他今天还要赶去学堂,所以林多福,也不和赵东升再客套,直接想进入工作状态。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我们去后罩房,我准备了一个大大的工作房,肯定合您心意。”赵东升赶紧领着一行人下了楼,又穿过门面,到了后院,再经过一个天井,就看到一间大开间。 开间内摆着四个大桌子,两边各占两顶,三个师傅坐在木桌后面,摆弄着各式工具,而其后放置了各式木料。 “来来来,我介绍介绍。”赵东升招呼三个师傅过来,“这是孟小夫人,这位年纪最大的是卢师傅,后头两位年纪轻点的是汪师傅和李师傅。” 四人互相见过。 林多福就开门见山道:“三位师傅,想来大家已经听赵老板讲过,这次潮玩赛车是由我设计创造,所以我准备了图纸,方便大家了解零件尺寸。” 林多福从自己的背篓里面拿出三份图纸,随机先拿出了一张,放在工作桌上,徐徐打开。 第27章 甲班同窗 卢师傅第一个挤了上来,他大约四十岁的年纪,作为一个老手艺人,最知道技艺想要磨砺到高深的难度,这是需要长年累月积累的,所以刚才他第一眼看到孟小夫人这么一个15、6岁的姑娘家,他第一心理反应就是轻视,也对东家对她的夸奖存了质疑。 但,林多福展示在他面前,完全出乎他意料的画卷,却狠狠冲击了他的视野。 不同于常用的毛笔水墨画法,眼前的画用一种全新,史无前例的画法,将结构图栩栩如生展现在眼前,前后左右都标记出了尺寸,让人一目了然,看着图纸就能做出零件来。 他伸手轻轻碰触了画上的“墨”,用指尖捻开,惊奇地发现,竟然是“黑炭”。 太神奇了!这是怎么想到能用黑炭作画的,又是如何做出这般的画的? “这……这般技艺太精妙了,孟夫人,这,这真是你画的?”卢师傅难以置信地问。 “正是。”林多福泰然点头。 卢师傅面上涌出丝激动的红,“不知可否让我等观摩一下您是如何画的。” “之后我们共事,卢师傅自然可以看到我的画技。”林多福笑笑,“若是你喜欢,我也可以教你。” 李师傅和汪师傅赶紧也挤进来,纷纷表示:“孟小夫人,我也想学。” “大家一起好好配合,只要活干得好,这个画技,我都会慢慢教给大家。” 林多福是有主意的。 她要给玩具背后创造一个动漫世界!以动漫作为文化入侵的手段,创作出更广大的受众群,拓展出丰富的玩具、手办等需求。 她可以完成第一稿,若需要扩大漫画市场,在没有印刷工艺前,那就需要人工复制她的画稿,那么培养一匹画技师就是有必要的。 “我先来讲一下这张图纸如何理解……”林多福边讲还边拿出材料演示怎么雕刻。 三个师傅原就被林多福的画技折服了一半,又被她流畅神奇的雕工折服了另一半,刚才第一面的各种质疑和轻视全都消弭,认真听完林多福的讲解,很快三人各拿了一张图纸,开 始上工。 孟鹤云见林多福这边进入正轨,便和她约好晚上回家时间,便告辞去了思源学堂。 赵东升却让他留步。 “孟公子,说来也巧,我大儿赵毅正和你一样,正在思源学堂甲班就读,不妨,你们一同前往。” 正好,这学堂他还没进去过,有个熟人带着,也没得他捉瞎。 孟鹤云拱手答应,于是他和等候在门口的赵大郎赵毅打了个招呼,各自背上书箱,步行前往学堂。路上孟鹤云想套出一些关于学堂有用的信息,主动与他聊天,赵毅又是个健谈之人,于是孟鹤云在有心结交下,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 “孟兄,往日你只和夏兄交好,对我们其余人,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原还以为你是个不善言辞之人,没想到你竟然见识不凡,谈吐如此有见地。” 赵毅十分惊喜。 孟鹤云含蓄地笑:“往日只因鹤云家境清寒,不敢随意攀附权贵,怕你等嫌弃我这等出身之人。但因我夫人的这门生意,和你父亲有了这次交集,方知你赵家求贤若渴,只要有才能之人,你赵家根本不问英雄出处,这才叫我有胆量与你结交。” 赵毅一手握拳,拍打在另一只手手心,恍然大悟后,一副兴高采烈地模样:“得亏你夫人,不然我就要错过你这般友人了。期考之后会休沐一日,那日正巧是文殊菩萨诞辰,青华寺有庙会,不妨你携夫人与我赵家同游,我们或许还能再叫上几位好友,踏青作诗,登高望远,也是一桩美谈。” 孟鹤云也觉得甚好,以往在现代,周末两人无事,总会去周边游或者公园搭帐篷野营,来大雍朝数日,也正好散散心。 “如此甚好。”孟鹤云点头答应。 “那我就着人安排了。”赵毅兴致勃勃,已经想着如何游玩了。 两人就这样边聊边走,不知不觉到了学堂门口。 思源学堂位于河口衙门对面,占地4亩地的样子,是三进的格局,第一进是,门房和暂待外客之用、第二进就是只要的校舍区域,整个校舍共分甲乙丙三个班级,甲班都是过了童生试的,乙班是学习四书五经的,而丙班则是启蒙班。第三进就是周举人家眷所住之地,不准学生随意踏入。 孟鹤云在门房,递了销假的牌子,就顺利进入学堂。他和赵毅来的时辰正好是学生上学高峰期,有认识两人的,都惊异地看着两人。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但两人却无惧众人异样目光,神色自若地进了课堂。 甲班的位置是按照岁考的顺序排的,孟鹤云已经从赵毅口中得知位置安排的用意,所以他走到了倒数第二的位置上,而他身后则是倒数第一的华夏茗,他的前面便是居中的赵毅。 第一是徐道载,第二是金冠,两人家里都小有家产。金冠今年刚满13岁,是河口镇大地主金家的长子长孙,年少轻狂,为人孤傲,在班里独来独往。 徐道载和赵毅都是商户,而且年纪均为19岁,脾气相近,很是聊得来,于是由赵毅搭桥,很快孟鹤云就浅浅踏入了这个圈子,三人一起说起庙会。 第30章 坐在最后的,被隔离在外的华夏茗将一切默默看在眼,心里对孟鹤云妒意更重。他想和赵毅、徐道载做友人已经很久了,但两人对他处处透着嫌弃,而孟鹤云刚刚转入甲班,就如此好运得到两人青睐。 凭什么? 孟鹤云同样和他一样穷家出身,之前功课更远不如他,凭什么他这般好运?!心中不忿,让他咳嗽加剧,好不容易停歇,才发现班上几人都嫌弃地远离了他,金冠更是打开了门窗,拿着课本,紧贴着窗,恨不得坐到窗外去。 他起身,走近孟鹤云三人,强笑道:“青华庙会,我也有此意前往,不知我是否能与各位同窗,一同前往?” 赵毅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狠狠打了个喷嚏,而徐道载皱起了眉头。 华夏茗这人,实在不敢恭维,不光穷弱,动不动就咳嗽到似乎下一秒就要断气,而且还喜欢打着同窗的名义,蹭几人便宜,理所当然让几人给他买单。 比如一起出游,中午吃饭,总归会有人请客,他就蹭吃蹭喝,从来不会回请。既然请不起,就不要吃啊!有来有往,才是情谊,是有来没有往,那就是冤大头! 想到之前种种,徐道载直接喷了。 “华夏茗,你风寒未愈,就在家好好修养!就没见过你这样自私的人,你舍不得拉下课程,就要把你的病传染给我们吗?!我们的身体就不重要吗?!”徐道载嫌弃地捂住口鼻,“你倒是想的美,和我们一同去庙会,是想让我们帮你付钱吗?” 华夏茗被说得脸色红白交加,他恼羞成怒:“你们富家子弟就是爱财如命,还如此羞辱同窗,真是不知可谓!孟鹤云,你攀上高枝,就不理我等穷酸兄弟了!凉薄至此,枉为读书人!” 孟鹤云被华夏茗骂得脸色发沉。 他知道这人是原孟鹤云好友,本就不打算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与他接触,现在看他如此脾气,他直接将他列入黑名单,以后是不能和他相处的了。 赵毅为人更圆滑些,看场面闹得很僵,于是好心劝道:“夏茗兄,你身子弱,山上寒凉,若是旧病未愈,再添新病,垮得还是您的身体,劳累的也是你母亲照顾你。眼看马上又要到期考,你不若在家好好修养,免得误了考试,也好生陪伴你母亲。” 华夏茗被拒绝,心里窝火,但是眼前两人有钱有势,他刚一顿发作,全是一时脑热,说完就开始后悔,既然赵毅递了梯子过来,他顺势下坡,拂袖回座。 一场小小的风波刚停,上课铃正好响起,周举人踏着铃声进了教室。 甲班是由周举人亲自上课,而乙班和丙班则有另外两位夫子带教。 周举人性情仁厚,并不十分严厉,他进来和孟鹤云含笑点头致意,孟鹤云起身鞠躬还礼。 “坐下吧。”周举人示意孟鹤云坐下。 “是,老师。”孟鹤云落座。 周举人环视眼前的五位学生,年轻的尚只有13岁的金冠,最年长的是娶妻的孟鹤云,虽然年岁各不相同,家境也天差地别,但对自己未来科考的期待却都一样,他清了清嗓子道:“八月十二将考院试,当今陛下重实事,需要选拔能为民干实事的人才,所以从这一次考试开始,除明经外,将新增了三块内容,分别是:明生、明算、明法。也就是连同明经,共考四门,时长共两天半。第一天考明经,分经义、策论、诗词歌赋,第二天上午考明算,下午考明生。第三天上午考明律。” 什么?! “这么突然?”徐道载惊呼,“老师,只有3个月了!” 第28章 准备建房 孟鹤云也露出凝重的神色,四书五经他倒是相熟,上辈子是理科生的自己,算学也不在话下,但是关于大雍朝律法和明生常识,这是他非常大的短板。 “少安毋躁,对于你来说只有3月,对于别人来说也只有3月,考官出题,也会考虑到这个原因,第一次考题并不会太难,所以你们更要抓紧这个机会,争取这一次务必考过。” “明算,以《九章算术》为本,从中变化出题;明生考天下民生万物,包括经济、天时、农事等等;明法考《大雍律法》,全书一千三百六十六条,要求全书背诵,并会按照律法判罪。” 徐道载再次倒吸一口气,赵毅拧紧眉头,华夏茗捏紧拳头,一幅天塌下来的模样,反观年纪最小的金冠,倒是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 五人神色尽入周举人眼里,他心里有了思量,道:“好了,我会给大家一份书单,大家可以去选购这些书籍,看完这些书,对你们考试会有非常大的帮助,现在开始上课,我先发一张卷子,上有三道策论,下课后交给我。鹤云和夏茗,你们和为师来。” 两人都恭敬应是,一路无声到了会客室,三天脱下鞋,上了筵席,周举人坐在上首的桌案前,而孟鹤云和华夏茗则半跪在蒲团上,聆听周举人教导。 “自在坐吧,不用拘谨。” 听到周举人 这般吩咐,孟鹤云改跪为盘坐,半垂着头,脊背挺拔,姿态依然恭敬;华夏茗因身体虚弱,风寒未愈,盘坐在蒲团上后,为了让自己呼吸通畅,肩颈不由自主地弯曲,就显得人仪态不佳。 眼前的两个学生,周举人对孟鹤云并不熟。 只知他家境贫寒,天赋不佳,来学堂十三年,方才考过童生试,这等资质,到最后能考个秀才就顶天了。 就算此刻孟鹤云仪态姿容绝佳,他也不过对他微微点头就略过,将目光重点放在华夏茗身上。 华夏茗今年18岁,尚未婚配,原祖上出过读书人,幼时由父启蒙,后父因病早亡,家道败落,母亲靠着替别人浆洗衣服而过活。 他尤记得,那年雪夜,他外出访友,回来才知,母子两人跪在学堂外一天一夜,只为了以浣衣求一个学堂读书的名额。 他被这位母亲感动,收下了华夏茗,而她的身子也在那场雪夜毁了根基。 他时常会想,若那日他没去访友,这孩子的身体该有多健康,心里存了愧疚,待他就多了几分关注,这一读就是十年,他看着他十五岁考过童生,今年十八岁,正好适合下场考秀才。 这个去县学的名额,其实他是为了他求来的。 但,他深知读书需要磨砺心性,所以虽然对他暗自关注,却从不在明处对他优待,这个名额也是如此。 于是,周举人对孟鹤云和华夏茗说:“这新增三门大家都是第一次考,也说不上薄弱是否,但华夏茗、孟鹤云,你们两人四书五经却远远不及另外三人,我和县学谷夫子相熟,特申请了一个名额,可推荐去就学至院试结束。” “你们两人中,十日后期考谁成绩高,就定谁去吧。” 周举人说完就打发了两人出去。 华夏茗心里激动,这个机会千载难逢,他一定要把握住,他停下脚步,看着十分淡然走在他前面的孟鹤云,皱起眉头。 总觉得,他变得不一样了。 他心里滋生出不安,但很快被他压制下去,他想到了一个主意,就选择在庙会下手,揭露出孟鹤云的丑事,让他再也不能科考! 日子就这样,在林多福创作漫画、制作赛车;孟鹤云奔波于书店寻书并埋头苦读;孟家开荒、孟母调养身体;林家制作旋转木桌中悠悠过去。 期间,姜昆遗憾地来通知孟鹤云,武县令下乡考察去了,所以他的信还没有到他手里,同时也还没有拿到推荐信。 孟鹤云因为没有太大期待,倒也并不失望,只是对期考更加重视,备考也更用心。 十日后,思源学堂,期考如期举行,等夜幕降临之时,一群学生疲惫走出学堂,赵毅、徐道载两人拉着孟鹤云,却兴致勃勃地等待着马车到来。 不一会儿,孟三驾着马车,停在了思源学堂门前。孟三骄傲自得地抬了抬头,大声喊了一声,“大哥!”。 他孟鹤山今天终于成功挤掉了孟大狗子,成为了他大嫂的专用车夫,大嫂每个月还给他发工钱呢,虽然一月只有100文,但是吃住全都不花钱,这钱存上一年就有1两余银,而且,大嫂说了,只要他做得好,会给他涨薪水的。 至于孟大狗就倒霉了,最近处处不得赵东升待见,被发配到马房,铲马粪去了。 孟鹤云三人朝着马车走来,徐道载对着孟鹤云,啧啧称奇:“鹤云兄,没想到你家这么富裕啊,还有自家的马车!” 孟鹤云笑着朝赵毅看去:“哪里是我自家的,我家可穷得很,只是我娘子与赵家一同做个小买卖,而赵老板仁厚,允了我们租赁马车,方便我娘子路上往返。” 大雍朝目前成年普通马匹50两银一匹,能成活30年,于是按照50两银乘以1000除以30除以12,折算出138文每月,林多福就和赵东升谈了150文租赁费,草料、马匹保养等,林多福额外再付50文,总计200文每月的费用。 这就是变相的分期贷款了。 徐道载闻言,十分佩服地对赵毅说:“还不知道令尊竟然如此大肚,失敬失敬。” 第31章 赵毅心道:那也是林娘子给他爹赚了好多好多银两,她爹才愿意供着呀。 “哪里,哪里。”赵毅实在觉得接受这夸奖,问心有愧,心虚拱手。 三人一番互捧,而赵二郎也兴冲冲从丙班出来,也喊了声“大哥”。 孟三和赵二郎,两个冤家互看一眼后,别过头,冷哼一声表示各自不待见对方的心情。但两个孩子之间的矛盾,孟鹤云等人一点都不想探究。 “老三,你大嫂呢?” 孟鹤云没看见林多福,奇怪问。 “娘和爹来镇上了,这会儿和大嫂一起去仁济堂了。”孟三道。 原来今日徐老大夫让人给刘氏和孟石带话,说他要去仁济堂坐诊,让他们在家等着就行,晚上他会过去孟家村一趟。 听到这话的刘氏,回屋捧出一个沉甸甸的木盒箱子,木盒箱子里足足有26两银子、三大吊铜板和几十文散钱。 十天就赚了26两,这搁在之前,真的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但是放在多福身上,她却没有太惊讶。 实在是多福,多福,真真是福气多多。 先是发现了一种叫“石柏”的药材,拿到仁济堂,竟然开价100文一斤,那一片地里的,采了150斤,共卖了15两银。多福还说,这一片地,好生看顾,明年还能再长。 可真是白捡的银子呐。 然后山上没人要的毛笋,被林多福做成了笋干菜,前几日由林多福做主,和聚喜楼陈掌柜谈了定价50文一斤,第一批就卖了1两银子,这几日太阳好,孟二、孟石难得有个收益,挖完了整个山头的笋,陆续又出了200斤,又得了10两银子。 这笋干菜保存得当,可以用上一年,方掌柜还愿意继续收,不光方掌柜,赵东升也想收,可惜家里山头没有笋和咸菜了,林多福又出了主意,向孟家村村民收购竹笋和咸菜,他们则负责制作,这样还能赚大半个月的钱。 这些钱,她原要留着给铁子赶考用,多福却说,先用来盖房,后头赶考的钱她能再赚,甚至她还连夜画了房屋建造图。 她说,这天马上要到来的雨季,屋顶的茅草实在不能再坚持,而且最近为了做笋干菜,篱笆院子的私密性太差了,若是被别人偷学去,钱便再也挣不到了。 孟石和刘氏一合计,还是决定按照林多福说的,拿钱盖新房! 所以,也别等徐老大夫了,他们拿着林多福画的图,亲自来一趟镇上,买瓦、买砖、买廖草! 只不过刘氏、孟石两人是做好了当天收的笋干菜才出的门,到了镇上已经是下午,林多福又陪着先去定了造房所需的材料,这才拖到现在,来了仁济堂。 孟鹤云听后明白了事情经过,便和赵毅两人也说了一声。 赵毅表示一同前去接林多福,顺便也可拜见一下好友父母。于是孟三驾车,孟鹤云和赵毅一辆车,徐道载坐自家的马车紧跟其后,两辆车很快到了仁济堂。 今日仁济堂有义诊活动,就算到了傍晚,人流量也依然很大。 孟三和徐家车夫在门口不能久留,就去找地方停车,孟鹤云、赵毅、徐道载三人则进了医堂。 医堂里头热闹的很,不光林多福、刘氏、孟石在里头排队,华夏茗和周举人也在此。孟鹤云三人先拜见了周举人,周举人点头答应,让三人自便即可。 眼见孟鹤云要走,华夏茗赶紧喊住:“孟兄,缘何来药堂?可也是哪里不舒服?” 第29章 搬石砸脚 华夏茗最近使了点小钱让几个小乞丐,给他盯梢林多福。 不久前有小乞丐在赵氏杂肆门口听到林多福和赵东升的谈话,听说她要先去砖瓦铺子一趟,然后再去仁济堂看诊。听到这个消息的小乞丐,就立马来告诉他。 他一思量,觉得天助他也,今日真是绝好的时机。 林多福要去一趟砖瓦铺子,再快也要半个时辰。仁济堂 有义诊,排队大约要一刻钟,又有他买通的小药童在,还可以再拖延一刻钟,有快一个时辰的时间,他完全可以布局好他的计谋。 随后他赶紧以请教题目为由去见周举人,然后假装病发晕倒,期间还不忘牢牢抓住周举人衣角。 周举人以“仁善之辈”自居,为了这个名,他也会陪着他一起来医馆,果然不出所料,周举人亲自叫了马车,送他前来。 等到了仁济堂,他悄悄看了一眼,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赶上了,林多福还在排队。 药童前来给他看诊,又用力捏了他手心三下,他知道,计划一切顺利。于是他就假装在药童的治疗下,幽幽“转醒”,也正在此时,遇到了孟鹤云、赵毅、徐道载三人。 他看到三人一起,愈加兴奋,心道:正好,也让赵毅、徐道载看看孟鹤云的真面目。 孟鹤云本也不想理睬华夏茗,但周举人在场,他不得不回答:“我家人来治病,我便来了。” “不知哪位?作为同窗,以后若是遇到,也能照顾一二。”华夏茗因为咳嗽而面色潮红,但眼神格外“真挚”。 嘁,徐道载在后,忍不住翻白眼: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想帮别人,也不知道在使什么花花肠子。 周举人听到嘁声,给了徐道载一个略显严厉的眼神。徐道载无法,只能闭嘴,默默低头。 孟鹤云则深深看了华夏茗一眼,他确信,这人是故意带了周举人在场的。 既然不知道他有什么阴谋,只能沉着应对,见招拆招。 “正是那边排队的三位,年长的是我父母,身旁服侍两位的则是我的夫人。”孟鹤云盯紧华夏茗,缓缓回答。 华夏茗没想到,孟鹤云的父母也在场,难道两人珠胎暗结,这两人也是知情人,是来帮他遮掩丑事的。 “你我十年好友,没有你父母在,我不拜见的道理。”华夏茗起身,周举人念他仁义,满意点头,更让赵毅、徐道载一起搀扶他过去。 在这个尊师重道时代,老师说的话,弟子不得不从。 因着今天义诊,有四个大夫坐堂,且各有擅长,所以会有学徒在门口先行把脉,了解病情,再做分配。一来,为了增加义诊效率;二来,也可以增加学徒们的经验。 几人过去时,正巧轮到林多福等人预诊,眼看着林多福走在位置上,华夏茗止住了脚步。他瞄了眼药童,药童对他点点头,他不由捏紧拳头,极力压抑自己内心的激动! 马上就要成功了! 走到位置前的林多福没有察觉到华夏茗对她的满满恶意,她扶紧刘氏,有礼地对学徒道:“烦请帮我们挂徐大夫的号,之前我们是他这儿看的。” 刘氏来之前和林多福说好了,毕竟她这把年纪被人把出有孕,实在有些难为情,就让林多福先帮她挂上徐老大夫的号。 这名学徒早就收了药童的好处,知道需要当场说出眼前小妇人有孕的脉象,他想着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就答应了。 学徒露出为难的表情:“若每个人都说要挂徐大夫的号,徐老大夫看上三天三夜都看不完了,毕竟,口说无凭,夫人,还是请您把手伸出来,我给您看看,我需要记录每个病人的脉案,再给您分配相对应的大夫。” “我有徐老大夫前两次开的药方,这个可以作为凭证。”林多福拿出了徐老大夫为刘氏开的两次药方。 学徒接过,细细看过上头的字,朝着林多福笑笑:“药方啊,确实可以作为凭证,而且上面正是徐老大夫的字迹,徐老大夫擅长妇人幼儿病,看这药方……夫人这是有喜了啊,恭喜恭喜!” 终于说出来了! 华夏茗心里狂喜,成了!他第一时间上前大声恭祝孟鹤云:“鹤云兄,你好本事啊!成亲不过十日,夫人这就有喜了!” 一句话,就让徐道载和赵毅如梦初醒,周举人也惊得站了起来! 两次开方,那至少有6-10日了,说明孟鹤云和林多福婚前有染啊!读圣贤书,竟然做出如此有辱斯文的**之事! 周举人脸色铁青,迫人的目光落在孟鹤云身上。 徐道载和赵毅难以置信地看着孟鹤云,他们内心翻涌,还有一种深深的背叛感,原以为找到了志趣相投的好友,却没想到孟鹤云竟然是这种斯文败类。 两人不由得往后退了好几步,路人也露出异样鄙视的目光,窃窃私语不断。 华夏茗看着众人的反应,狂喜席卷心头,他忙低下头,遮挡住无法控制的极致笑意。 县学名额稳了! 而孟鹤云听到华夏茗说出这句话,心中悬而未落的冰锥,终于落入湖水中,慢慢消融不见。 原来,他是在这儿等着他,只是……这个局,华夏茗注定不会成功,因为是非黑白,就在眼前。 他抬眼看向林多福,林多福也正向他望来,两人眼神交汇,只一个眼神,却含了千言万语,该如何做,已了然两人心胸。 林多福凌厉的目光,落在了华夏茗身上,惹得华夏茗浑身一激灵。他皱着眉头,看向眼前镇定自若到令他莫名心慌的林多福。 第32章 看起来不过15、6岁的年纪,娇娇小小的弱女子一个,能有什么手段,华夏茗拍拍自己的胸口,让自己镇定下来。 林多福冷着脸拉开了椅子,椅脚滑过石板发出刺耳的响声,一切私语被这一声响打断,也将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 刘氏揪着她的袖子,虽努力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其实颤抖的手早就泄露出了她的惊慌,毕竟只是农村乡里围着灶台转的妇人,她甚至都没有听懂华夏茗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但她知道,她可能犯错了。 因着自己怕丢脸,而让林多福出面,让人误会了是多福有孕这件事情,怕是犯了大忌。 她想解释,却见林多福对她摇了摇头,她赶紧咬紧牙关,不敢再说,就怕自己乱说话,反而错上加错,此刻的她,只能将惊恐不安埋在心里。 林多福拍拍她的手,柔声对刘氏道:“娘,你坐,不妨事,只不过是场误会而已。” 她扶好刘氏落座,随后站直了身子,有礼地回那学徒的话。 “小大夫,我和相公刚成亲不过十日,怎么会是我有孕了。也是我没说清楚,十日前我和我娘一起在徐老大夫那看诊,我有些咳嗽受寒,而我娘有孕,但胎相不好,需要每五日回诊一次。今日徐老大夫来了仁济堂义诊,我和我娘便一起来仁济堂寻徐老大夫回诊。” 林多福口齿清晰,前后由来娓娓道来。华夏茗脸色变化不停,惊愕之后是如坠冰窟的凉寒。他怔怔环顾四周,发现众人听得明白,看向两人的目光悄然变化。 “徐老大夫给我的方子是连饮姜水三日,便没有开方,而我娘不光胎相不好,还有严重的胃脘痛,也是我的错,因为我没有凭证,便拿了我娘的方子出来,倒是让小大夫误会了。” “怎么可能?这位老妇人一把年纪了,怎么可能有孕?!”华夏茗惊呼出声,乍喜之后,突然乍寒,他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站都要站不住。 林多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不可能?!我爹身体又不像这位公子你一样病病歪歪的,健壮得能一口气种一亩地呢!” 众人看向一旁精瘦的孟石,暗暗点头,确实看着身体很好的样子。孟石被大家看得不自在,但是他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能退缩,挺了挺胸膛,牛眼瞪向华夏茗:“我可是生了三个儿子,你说我能 不能!” 华夏茗被瞪的后退几步,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 “小大夫,这位公子,不相信我的话呢,你可以给我们两把把脉,看看我说的,是也不是。” 林多福给了刘氏一个微笑,刘氏慌乱的心也跟着安定下来,缓缓伸出了手。 学徒姓马,单名一个平字,听了林多福这一席话,心里已经信了她的话,惊得后背已经冷汗津津,他怎么也想不到,不过是一句喜话,竟然藏了这么多弯弯绕绕。 这……是大庭广众,将这种事情摊开来说,今天这事若真成了,毁的是那学生的前程,断的是他家的财路,这家媳妇得浸猪笼,最后闹得家破人亡,不得善终。 那他就是无意做了人生最不能做的三件事:挡人财路;破人婚姻;杀人父母,全都凑齐了。 想到其中种种,马平心里后怕到不行,连忙擦干净手,给刘氏把脉。 “确实是我失言,是这位夫人有孕了,大约已有3月,徐老的药开得极好,胎相稳健了很多。”马平抹了抹额头上的汗,递给了刘氏一个牌子,“夫人,第四诊房,您去吧。” 林多福替刘氏接过,伸出手腕道:“我和我娘一起去,你再给也把把脉,免得还有人怀疑。” 马平连连摇头:“不用不用,就是误会一场。” 孟鹤云看了一眼身旁的华夏茗道:“事关我与我妻清白,小大夫还是把一把为好。” “好好好。”马平心虚的很,哪敢不从,小心翼翼搭上林多福的脉,细听脉象有力健康,并无半点有孕的脉象,他松开手指,道:“小夫人,脉搏有力,身体极为健康,相信不日,就能听闻两位喜讯。” 言下之意,就是林多福现在确实无孕在身。 事实就在眼前,辩无可辩! “扑通!” 华夏茗只觉得天旋地转,轰然晕倒在地。 他完蛋了,县学名额,与他无缘了。 周举人并非傻人,他看着躺在地上的华夏茗,只觉的失望透顶,忍耐着嘱咐赵毅、徐道载看顾一下他后,实在难掩怒气,拂袖而去。 一场闹剧来得突然,结束的也突然。华夏茗被重新抬上板床,簇拥着的人群也散去,各归各位。 因着危机解除,刘氏这才有心思看向华夏茗,这一眼,让她脸色瞬间惨白。 此人,竟然是她梦中,为她把脉的那个年轻人!她的梦再一次被验证真实,她狠狠吓了一大跳。 第30章 三鲜馄饨 “娘,怎么了?”林多福察觉出她的不对劲,赶忙问。 “心里慌得很。”刘氏捂着跳乱了节奏的心脏,看着躺在地上的华夏茗心惊肉跳,这个人绝对不是好人,明明是个书生,却要冒充大夫,还在这儿胡言乱语,她凑近林多福,轻声道,“多福,我看那人肯定不是好人,你记得提醒铁子,让他远着这个人,别被他害了。” 在梦里,她就是被这个人害得大血崩,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命在。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这男子心思恶毒,品行不端,觉非善人! “行,我会提醒相公的,这两日青华寺有庙会,我们一同去求个平安符。”林多福看刘氏脸色极度不好,忙安抚她。 刘氏听了,连连点头,她早就想着要去拜拜菩萨,择日不如撞日,别管早晚,现在就去!若是寺庙有空余的厢房,她正好能在寺庙里礼佛一晚,明日上头香。 诊房内,徐老大夫并未注意到大堂内的小插曲,他给刘氏把了脉,重新开了方子:“这药再吃上五日,就不用再吃药了。回去吃好睡好,好好养着就行。” 刘氏欢天喜地地接过,连连道谢。这不光意味着她病好了,更意味着,她终于不用再花买药的银钱了。 徐老大夫又给林多福把了脉,发现脉象很是健康,他笑眯眯地捋了捋胡须,看向孟鹤云:“你坐下,我给你看看。” 孟鹤云十日药已经吃完,确实需要重新开方子了,于是他依言落座。 徐老大夫刚落在手指,就发现了不同,十日前这小子手臂细软无力,这会儿摸着结实有力了许多,再看脉象,竟然陈疴尽去,一派欣欣向荣之相。 “你这几日除了吃药还做了什么?”徐老大夫问。 “进行了一些体能锻炼,就是跑跑步、打打拳。”孟鹤云经过十天锻炼,已经能连续做十个俯卧撑了。 徐老大夫点点头,松开手指,笑了:“好了,你也不用吃药了,好小子,原以为需要治疗一月才能解开你体内淤积之气,没想到不过十日,竟然已通达肺腑、舒畅周身。” “这是……提前康复了?”林多福惊喜地问。 “正是,你夫君本就是心病所致,心病一去,元气自来,现在,你们可以行夫妻之事了。”徐老大夫打趣地看向孟鹤云,“看他的脉象,火气颇旺啊。” 咳咳咳。 孟鹤云不自在地咳嗽掩饰,一旁的刘氏和孟石皆笑着松了口气。 等孟鹤云等人出了诊室,赵毅和徐道载羞愧地拱手道歉,他们两人刚才相信了华夏茗的话,怀疑孟鹤云的品行,实在有愧三人的情谊。 孟鹤云洒脱一笑,向两人回礼:“万不是两位友人的错。两位不用介怀,人的品行需要多交多往才能熟知,我们交往日浅,实乃人之常情。” 赵毅和徐道载见孟鹤云如此阔达,对他更添好感,而对设计污蔑孟鹤云的华夏茗,尤其鄙视唾弃。 一行人还是按照原来的安排,一同前往青华寺,孟三驾车,车上坐了孟家一家人,赵毅兄弟两便与徐道载同乘。行了一路,徐道载和赵毅也议论了一路的华夏茗,赌咒发誓,这种人,万不能再和他做同窗了,休沐之后,定要让他离开思源学堂不可。 赵二郎尚小,方才被赵毅留在马车内,所以没有看到里头那一场闹剧,现在听了两位哥哥的话,也听出了点门道,但他的关注点却不太一样。 “所以孟三的大哥,和你们是同窗?!” 赵毅猛然惊醒,这马车里还坐了自家六岁小孩,他们刚才说了那么一通粗俗的话,可别都被这小孩学去了吧。 徐道载则用看小傻子的眼神看他:“自然是我们同窗,不然我们干嘛带他一起玩。” 赵二郎一想到自己之前误认为孟鹤云是夫子,吓得差点尿裤子的样子,就觉得丢人丢大发了!那孟三回去,肯定在被窝里嘲笑他了! “呜!”赵二郎懊恼地捶自己的大腿,“我好傻,我真的好傻!” 徐道载懵:他怎么了? 赵毅看着赵二郎撒泼的动作,脸越变越黑! 第33章 这孩子都变泼妇了,完蛋! …… 青华寺位于河口镇里东面青华山上,此地三面环湖,湖对面就是坊市,可惜坊市不能直接过来,只有一条最西面的羊肠小道,可以绕道过来。 路上行了小半个时辰,到了青华寺山脚下,就见到有很多摊贩正在吆喝,几人都没有吃晚食,由林多福做主,选了一家馄饨店进食。 摊主是一对老年夫妻,但穿得干净,手脚麻利,脸上还一直带着笑容,洋溢着一股淡淡幸福的味道。馄饨分了两种样式,一种大馄饨,一种小馄饨,两种馄饨都有各种不同的口味。 陈道载、赵毅想也不想就,选了十二文一碗的超大份鲜肉大馄饨,孟鹤云点了八文钱小份的鲜肉大馄饨。 孟三看啥都想吃,他好不容易想选一个超大份的全家福馄饨,就被孟石恐怖的眼神制止,只得委委屈屈地闭了嘴。 孟石满意了,和店家要了两份免费的馄饨汤,自己面前端了一碗,又在孟三面前放了一碗:“诺,吃。” 赵二郎一想到之前孟三看他笑话,于是为了气他,对他吐吐舌头,故意点了一碗孟三没点到的超大份全家福。孟三哼了一声,转头眼不见为净,但看到自己面前清汤寡水的馄饨汤,又苦脸:“爹,馄饨汤怎么吃得饱?” 孟石神奇地从自己的背篓里,拿出一摞胡饼:“我带了胡饼,够咱们这么多人一起吃呢,要我说,就不该点馄饨,多浪费钱啊!” 林多福赶紧远离战场,免得受波及,她可不想吃那又干又硬还噎人的胡饼,赶紧给自己 和刘氏点了两份三鲜小馄饨。孟三看到林多福的举动,不满地嘀咕:“那大嫂咋可以吃馄饨?” 孟石给了他一个爆栗子:“你能和你大嫂比?你大嫂能写会算,还会生孩子,你会吗?” 好吧,这几个,他真的没一个会的。 徐道载看了这一对“亲密无间”的父子好几眼,心里还挺羡慕,他父亲就从来没有和他这样说过话,总冷淡问问他的课业后,就再没有其他话语了。 一群人在孟三的哭唧唧中,都落了座。等馄饨都上来了,孟鹤云拿了半张胡饼,分了一半馄饨给孟石,而完全无视孟三垂涎欲滴的眼神。 孟三沮丧,知道没了指望,只能无奈含泪吃胡饼。 赵二郎虽然好吃,长得有些胖,但胃口并不大,他吃了几个就饱了,看着孟三的可怜样子,再看还剩下大半的馄饨,挺同情他,于是大方地推给了孟三:“诺,你吃吧。” “不可!”赵毅连忙阻止,声音大的一群人都看他,他尴尬地找补,“这吃剩下的,怎么好意思给别人吃。” 孟三却早就捧着碗,夹了一个到嘴里,含糊不清道:“赵大公子,我一点都不介意,呜,我最喜欢吃剩饭!真香!” 徐道载也奇怪地看了一眼赵毅的大惊小怪:“都是男人,同食一碗饭,有甚关系?” 有甚关系,这关系大了! 问题是眼前人,不是赵二郎赵坚,而是赵三娘赵茹啊! 可惜,在场的人都不知道哇,他无奈,只得警告地看了一眼赵茹,赵茹做了个鬼脸,还不忘大大咧咧地耸耸肩,引得赵毅眉头皱得更深。 赵二郎和赵三娘是一对双生子,两人不但长得一模一样,连性子也像,都非常顽皮不守规矩。三娘偶尔会借着二郎的身份跑出来玩儿,作为交换,三娘也会假扮成二郎的身份,偷偷代替二郎去学堂读书。 而这一切,在娘的保驾护航下,他亲爱的爹到现在都没有发现。哎,慈母多败儿,他娘可真是的,把好好的女孩子宠成个无法无天的性子,这野猴子一样的脾气,以后怎么说亲?! 赵毅独自生着闷气,林多福享受着难得的美食。 清汤瓷碗里的小馄饨,咸香的汤底冒着热气,皮薄如纱,一小搓搀着香菇萝卜的嫩红肉米,被包的严严实实。她缓缓吹开馄饨周围飘着的绿色葱花,舀起一个滑溜溜的馄饨,嚼了几下,就吞进肚中。 哇,鲜香美味,可太好吃了,她连吃了半大碗,才过了瘾,和孟鹤云一边慢慢吃着,一边聊天:“这么好的景点,却只有庙会的时候可以摆摊,可真是浪费,要我说,就该在山脚环湖建一排商铺,一半商铺卖断,一半商铺租赁,又能迅速回本,还能细水长流。” 徐道载就是墨香书斋的少东家,他对做买卖也很有兴趣,他端着馄饨,靠过来:“这儿除了庙会的时候人多,可没有多少人会来。商铺建在这儿怕是没人来吧。” “人不多那就创造条件,让人变多。最不便的原因,就是交通,这条过来的的小路,在青华山背面,我们从坊市过来就要绕路,走上大约半个多时辰,但是若能在河口处造两座桥,就能连通河口坊市和青华寺,这样不过几步路,人们逛完了集市,顺路还能去寺庙走一走,还愁会没人?” “虽然你的提议很好,但造桥得下徭役令,目前造路、修整河道、做防洪工作已经每年要下3个月的徭役令了,再修桥,按照武县令仁善的作风不会答应的。”徐道载摇头,觉得林多福的提议不可行。 两人的讨论,吸引了刚刚下山,也来馄饨店吃晚食的武回春、姜昆等人。因着一群人刚下乡微服巡查回来,又在寺庙主了斋礼,祭礼结束后众人均沐浴焚香了一番,所以几人都穿着便服,并不引人瞩目。 第31章 巧遇县令 武回春听了林多福的话,心神全被她勾走,问道:“小娘子,可有什么独到见解?” 林多福和孟鹤云听到喊声,转过头来,和姜昆打了照面,两厢都惊喜发现,原来老熟人啊,还真是巧了。 “是孟老弟和小娘子!大人,这两位就是我和你提起的两位。”姜昆给武回春介绍。 大人? 林多福和孟鹤云对视一眼,心知肚明,这人大概率就是武县令了。孟三也是认识姜昆的,他非常有眼力见的让出来了位置,让武县令坐在了他的位置上,这样就正好能面对林多福和孟鹤云。 武回春的心思还在刚才那个问题上,坐下后迫不及待又问了一遍。 “大人,我觉得可以采用包干制。” “包干制?” 林多福见大家都是一脸懵,于是又耐心解释:“所谓包干制,就是让商户来竞标施工权,竞标价最低的,衙门就可以选择他,并且可以按照竞标价包给商户做。” 武回春听明白了,这是要衙门拿出钱来让商户做工,徭役则是百姓免费劳作,甚至为了避免劳作,还要花钱抵徭,这不是衙门亏大了吗? “衙门财政都有固定去处,并未有这笔预算,你说的包干制实施不了。”武回春看着林多福镇定的小脸,“你……还有其他想法?” “这就是一笔经济学算法了。你造桥虽然花钱,但是造完之后,卖商铺、收商铺租赁的收入,却远远大于支出,既然利大于弊,那就是经济的,高效可行的。”林多福取出白纸,将笔递给孟鹤云。 “我夫君精通算学,让他给您算一算,您便可知其中的利润有多大了。” 林多福朝着孟鹤云信赖又鼓励地眨眨眼:孟教授,燃烧你的理工学霸小宇宙吧。 孟鹤云接了林多福递过来的纸笔,朝她轻轻微笑:这傻姑娘,为了给他表现的机会,真是费尽心机。 但,他绝不会让她白费这心机。 他拿起炭笔,从地形开始画起,一边画一边讲:“大人,请看这里的地形,我们用太阳光照测量法,从这一点到这一点,通过太阳直射角度、影长,可以测量出这条路线最短。再算造价,已知砖、沙、黏土……” 孟鹤云手速很快,一列列数字算于心,写于纸,武回春越听越入迷,时不时问上几句,两人已然沉溺载这一场演算中,外界一切,都屏蔽在外。 落日余晖缓缓暗淡,路边的灯笼一盏盏点亮,晕黄的灯光落在青石台阶上,蔓延到最顶上的庄严寺庙。 林多福遥遥望着,可惜这个寺庙只是一座一层平房,若是能造成尖塔,塔上染上黄漆,画上吉祥的佛纹,在一层层随风灯笼,飘扬灯光的渲染下,肯定会更美。 “姜昆,灯笼拿来。”武回春嫌弃太暗,催促姜昆拿灯笼来。 姜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拿着灯笼过来,他敢想也敢说:“大人,很晚了,您和孟老弟明日衙门再说吧,孟老弟和小娘子他们本要上山礼佛,现在这么晚了,不若再上山,和方丈要几个包厢,安顿好孟老弟一家,您们再秉烛夜聊,如何?” 武回春这才回神,借着灯光,看到他身旁,拘谨的人们,老的老,小的小,都疲惫虚弱地等待在一旁,还因为霸占着人家的桌子,影响到了老夫妻做生意。 “你怎么不早提醒我!”武回春直接一脚踢到姜昆小腿上,可惜被姜昆灵活躲过,“躲什么躲,皮糙肉厚,还能踢疼你吗?” “大人,我哪里没有提醒您啊,那也得您听得见啊!”姜昆夸张地说,“您和我孟老弟像魔障了,听不见也看不见咱呢。” 第34章 武回春拍拍靴子,起身。 “孟公子,抱歉,耽误你们了。我们一 起上山,作为赔罪,今晚寺庙厢房我来给大家安顿好!“武回春又目光灼灼地拉着孟鹤云的手,“刚我还有很多没听明白,你再给我好好讲讲。” “好,凡大人需要,学生定竭尽所能。”孟鹤云恭敬回复。 “不用如此客气,孟公子如此才华,高中进士,不过早晚的事情,以后你我同朝为官,许不用几年,要我喊你大人了。” “大人,你们可别再说了,我们在不上山,月亮都要落山了。”姜昆大嗓门地阻止武回春滔滔不竭的话。 “好好好,我们上山!”武回春留下一把钱在桌上,看着刚刚才下来的山路,好笑地再次踏上。 赵茹和孟三听到这句话,振奋了! 太棒了!他们还没在寺庙夜宿过呢! 林多福和孟石搀扶着刘氏走在武回春等人后头,赵二郎、孟三雀跃在台阶上,赵毅和徐道载并行殿后,一行人在两丛灯笼间,缓步而上。 厢房很充裕,大家各自入住后,孟鹤云简单洗漱了一番,让林多福晚上不用等他,便推开门准备去赴约。 林多福喊住了他,拿出一袋炭笔,铺开一张全新的纸,她闭上眼,回忆刚在山顶处看到的景色,虽然已经是黑夜,但因为他们想建桥的地点面对着坊市,坊市还未到宵禁的时辰,所以他多少能看到些。 特殊时候,就将就吧。 炭笔落下,一幅青华山地形图随着林多福纤细的手指动作,慢慢跃于纸上,每次下笔都不带任何犹豫,笔随心意随意游走,自信潇洒浑然天成。 孟鹤云看着专注沉浸自画作中的林多福,心思落回到少年时。 因着他学书法,她也有了兴趣,小小的女孩子不过学了五节课,已经快速追上了他的脚步。 他自小就知道,她是和他不一样。 他需要付出日复一日的努力才能达到的成就,她只要随便练上几次,就能赶上他的水平,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学前班、幼儿园,还不懂事的时候,其实很喜欢和他争第一,但自从少年宫那一节书法课后,她就再也不和他争了。 那一天,天下着大雨,那人带着伞来接他下课,正好看到书法老师对所有孩子的作业排名。 才上五节课八岁林多福的作业,却被挂在黑板最显眼的地方,被评为了第一,而自三岁开始,已经学了五年的他,作品则被排在了第二位。 那人气疯了。 下课之后,那人怒气冲冲拎起他就走,天下着暴雨,而那人将他扔在少年宫外,暴怒地对他说:“我省吃俭用给你上补习班、兴趣班,书法三岁就给你找最好的老师给你启蒙,但五年你学了些什么,连林多福这样的人都比不过,拿不到第一,就是啥都不是!我孟耀怎么生出你这样不要好的儿子,滚!” 他撑着伞,冷酷转身,无情扬长而去,他害怕极了,赶紧爬起来追赶,扯住他的衣袖,却被那人一脚踢开,他翻滚在泥泞的路上,再起来,却再也找不到那人的影子,他惊慌失措,连哭都不敢放声,只敢缩在花坛角落,哽咽抽泣。 林爸带着她急匆匆赶来,也终于找到了他。 他仍然记得,林爸看向他的目光是那么心疼,小心翼翼地将湿漉漉的他背在温暖的肩头,而牵着林爸手的小小女孩儿,满脸泪水,举着伞,极力想给他遮挡雨水。他看见,她看向他的眼,含着深深的自责和歉意。 八岁的小女孩,心思已经如此敏感。从那一天之后,她便再不学书法了。 两人从楼道走过,总有一群邻居,调侃她:“多多呀,学东西可不能这么三天晒网两天打鱼的呢,要像小云学习,要有毅力,持之以恒才能成功奥。” 而她却笑嘻嘻地答:“奶奶,打鱼太累了!我不要做打鱼人,我只想做吃鱼的人!” 有趣天真的回答,让一群人哈哈大笑,也有人会打趣两人:“那,小云来做打鱼人吧,以后长大,天天打鱼给多多吃。” 他默不作声,只拉着林多福走了。 “哎呦,小云这是害羞了啊!”楼道里,欢声笑语一片。 那时候他就想:有些人,根本不需要毅力,那与生俱来的天赋就能让她成功。而他的多多,就是这样的人,但她却为了不遮挡住他的光芒,而甘心悄然暗淡。 他的多多,会成为打渔人的。 他无比坚定这一点。 烛火之下,林多福将最后一笔落下,她随手卷起,双眸亮晶晶地塞给孟鹤云。 “县学名额,势在必得。” 多多啊。 孟鹤云在心底喊她。 看着这样的林多福,孟鹤云的心砰砰跳着,心里又酸又涩又感动,他上前狠狠搂住她,缠绵吻上她的额头,在她耳边喉结滚动,百般动情哑声道:“多多,晚上等我。” 屋外已经响起姜昆的喊声:“孟老弟,大人等你许久了,你收拾好了吗?” 林多福打了个哈欠:“难说,看刚才的情形,今晚你估计回不来了。” “走吧。机会难得,其他的,来日方长。”林多福推了推他。 姜昆的熊掌把门拍地啪啪作响:“孟老弟,在房里绣花呢?你一个大男人一个人在房里有啥好墨迹的,莫非藏着个女人不成?你再不出来,我可就闯进去了。” 姜昆这人,连和武回春都可以没大没小,这夜闯别人厢房的事情,还真做得出来。 第32章 月下美妇 孟鹤云无奈放开林多福,拿了林多福给他准备的卷轴和炭笔尺子,推开了门。 姜昆还想往里面看,却被孟鹤云迅速关上了门,他嘿嘿一笑:“里头真藏了小妖精啊!孟老弟可真有野趣,啧啧,寺庙艳遇啊,刺激刺激。” “里头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孟鹤云不悦皱眉。 “哟,看来哥哥是说错话了,里头的弟妹,可别见气啊。”姜昆到现在还不知道孟鹤云和林多福其实是夫妻,还以为孟鹤云在寺庙一夜寻欢呢,笑得贼乐乎,“果然投我脾气,下回哥哥带你去个好地方,保证你浑身通畅,这可要比这野乐子刺激得多。” 孟鹤云听姜昆越说越不像话,脊背都在发凉,姜大爷您可别说了,隔着门,他都能感受到林多福里头传来的杀气了。 其实,林多福自从坊市被误认为姑娘后,第二日就改了妇人的发型,刚她还提了,他是她的夫君,这姜昆竟然还以为多多是他妹子。 “姜老哥,我妻子就是林娘子,你见过两次的,在赵氏杂肆做买卖,刚和武大人提了造桥包干制的小娘子。” 姜昆呆住,他还满欣赏那小娘子的,虽然他一个人野惯了,但是他下头兄弟们却想娶妻生子的,他正打算和孟鹤云打好关系,为他手下的小兄弟求一求这小娘子做婆娘呢! 哗啦,厢门被打开。 姜昆缓缓转头,和林多福的死亡凝视碰了个对着,尴尬……混球子姜昆都心虚了,哈哈笑着,搂着孟鹤云,落荒而逃。 得了,没交到孟老弟半点好,怕是还得罪狠他了。 林多福冷哼一声,将厢门关得震天响,洗漱一番才消了气,她也没等孟鹤云,直接钻进被窝睡着了。 然后.....这一夜,果然如林多福预料,孟鹤云与武回春聊了个通宵,最终成果也非常喜人。 武回春采纳了孟鹤云的提议,不但当场给了孟鹤云县学名额推荐书,还聘孟鹤云作为林山县衙门主簿,专门负责衙门核算工作,还开给他每月十两银的工资。 除此之外,武回春对林多福也印象深刻,不仅是她的主意新颖,并且还非常欣赏林多福的画技和雕刻手艺,邀请林多福作为河口集市2.0-青华坊市设计师,另外还作为现场技术指导,酬劳 暂定三十两银,后续若做得实在是好,能满足林多福一个小小的要求。 大丰收啊! 当然有人欢喜有人愁,那边华夏茗却过得糟糕透顶。 华夏茗蹒跚走回学堂最后面一排阴暗的佣人房,听到动静,华夫人迎了出来。 月光之下,华夫人一身粗布麻衣,但依然难掩其美人风姿。 “茗儿,怎么这番模样?”华夫人见华夏茗浑身狼狈、一幅天塌下来的样子,皱眉问。 华夏茗踉跄进屋,乍然见到华夫人,就像看到最后的希望,他扑通一声,跪在华夫人面前,痛哭流涕:“娘,救救我,现在只能您能救我了。救救我,娘,我知道您一定有办法的。” 娘,像十年前那个雪夜一样,再救救我吧。 华夏茗低垂着头,呜咽着说起事情经过,而华夫人蹲下身子,掏出手帕,温柔地拭去华夏茗的眼泪,脸上的表情却一片冷然。 十年前,她一个貌美寡妇带着一个半大小子,在这种世道中依然找到了破局之法,能让周举人留下他们母子,有了体面的日子,那么今夜,她也能让周举人将县学名额给她的茗儿。 第35章 她走到梳妆台前,借着浅淡的月光,仔细梳妆。那场雪夜,周举人出去访友,访的哪里是什么好友,实际却是他的外室。 这周举人出身贫寒,因为十六岁就考中秀才,被他的岳家土财主金家看中,做了金家唯一姑娘的夫君,成了金家的三姑爷。 周举人十六岁中秀才,接受金家资助,到二十六中举,之后屡试不第后,再无心科考,三十五回林山县河口镇开了思源学堂,十年间,因着培养出了不少秀才,又以仁义善举的名声在外,思源学堂名气渐盛,这才有了现在的规模。 他也算名利双收,但唯一的遗憾是,成婚三十载,现在已经四十六岁,金三娘却只给他生了一女,今年已有十六,但金家招他做婿时有言在先,这一生只金三娘一妻,不能再有其他妾室。而那唯一女儿随了金家那边,只爱农桑,不爱读书,很不得周举人喜欢。 他表面上投桃报李,遵守约定,对只有一女这事表示丝毫不介意,其实是因为他早早找到了年少时的同村青梅小桃做了外室,这小桃还给他生了一个男孩,现在已有六岁。 既然有了儿子,他自然是不着急的,对金三娘提出给女儿招上门女婿这件事情也不热衷。 而她能知道这件事情,全因她在思源学堂后面的那条弄堂里,无意中撞见过小桃抱着孩童来寻周举人。 小桃此人,原是她家里的家奴,因勾引她夫君,被她打发到农庄种地,而她华家败落,农庄被卖,家财散尽,而那些家奴也逃的逃,跑的跑,没了消息。 小桃也在那个时候,不见了踪影。 没想到,却在这里被她发现了。她跟踪小桃,见她就在河口镇最西面的一座二进小院里头锦衣玉食地住着。 那小院一看就精心安排,屋外有两只石狮子坐镇,屋内石壁雕栏样样精巧,小桃母子出入有婆子小厮照料,尤其是那小童子唇红齿白、细皮嫩肉、锦衣华服,抱在怀里一路嚷嚷着要去哪儿玩,要去哪儿吃,一眼就看出是细心照料、没吃过半点苦,当宝贝宠溺着长大的。 一个逃奴,竟然当起了夫人;一个家生子,竟然当起了少爷。 笑话,她江悦柔才是真正的夫人,她的茗儿才是真正的大少爷,那小桃既然卖身做了她的奴仆,只要她不放,就永远都是她脚底下的泥巴。 她找出了小桃的卖身契,找到机会,接近了小桃,用卖身契和勾引相公的事情威胁小桃。 在大雍朝,逃奴的罪名是很严重的,一经发现,男的发配岭南极恶之地,女的将作为官妓,发配到边关军营,至此沦为男人的玩物。 小桃当然不想做官妓,也不想这些事情被周举人知道,于是给了她一大笔银两,这也是为何这几年,她虽然只是个浣衣女,却从不短了华夏茗吃用。 她缺钱了,就去小桃那弄些银两,不但养大了华夏茗,还努力保养了自己,女人最值钱的就是这张皮囊,看,现在就到了用这身皮囊的时候了。 她可以威胁小桃,也可以拿这件事情,来拿捏周举人。男人这种生物,喜欢一个女人只要她漂亮就行,而厌恶一个女人,却可以有千万理由。 叩叩叩。 今夜周举人为了改卷子,会屏退所有人,在无人打扰的外书房独自挑灯批阅,她悄悄来到了外书房角门外,叩响了门扉。 “何人?” “老爷,是我。我来拿您的换洗衣物。” “不用,你回吧。” “老爷,真的不用吗?我白日见您的衣摆处沾了桃汁呢。” 门被悄然打开,周举人黑着脸看着门外月光下特意打扮过,衣着单薄,露着**、香肩的江悦柔。 江悦柔虽然已经三十五岁,可是富贵生活过,该有的雍容和风情却一样不少,她呵气如兰道:“老爷,我能进去拿衣服吗?” 月花下的千金美人,是周举人没有尝过的,金三娘泼辣、小桃粗鄙,而眼前的华夫人含情脉脉,像湿透了的桃子,散发着浓郁的熟女幽香,他下面抽紧,最终让开了身,一把把江悦柔拉进了书房,紧闭起了门窗…… 天蒙蒙亮,林多福已经梳妆完毕,在厢房外,极目远眺,记下了青华山及周边的地形后,这才挎着香烛和刘氏一起前往正殿。 每逢佛祖圣诞,青华寺都会做上两天一夜的法事,昨日是是礼佛日,由武回春支持,今日则是文殊菩萨圣诞正日,有小沙弥们跪在蒲团上,凌晨时分就开始诵经,另有好些百姓早早跪拜在佛像前,焚香祷告。 青华寺并不大,总共分一个正殿和两个偏殿,林多福和刘氏先将香烛点燃,放在正中香炉两侧的香烛铁架上。然后取了香点上,婆媳两人挨个将正殿、偏殿的菩萨全都拜了一遍。 刘氏一路念念有词,林多福也求了古今父母家人们俱平安的心愿,最后在正殿之前,两人虔诚地拜了东南西北四方诸神,这才将香插入香炉,拜佛流程就算走完了。 “多福,咱们去求个签。” 刘氏拉着林多福来到求签处,她熟门熟路取了一个竹筒,虔诚祈祷一番之后,摇出了一根签。她看林多福好奇地朝她的签张望,她点点她脑袋:“看你这稀罕样子,自己去取个竹筒,你也求根签。” 林多福不好意思地笑了声,根据眼缘随便挑了一个竹筒,学着刘氏的样子,也摇出了一根签。 刘氏帮她一起捡了,来到解签处,惊喜发现,今日解签的竟然是释空方丈。 第33章 老大行了 “今日赶巧了,竟然遇到了方丈大师来解签,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刘氏双手合十,恭敬鞠躬。 释空方丈已有八十高龄,胡须眉毛已经全白,他虚托刘氏:“施主有孕在身,不用多礼,请坐吧。” 林多福心里小小惊讶了下:刘氏不过三个月身孕,竟然就能看出有孕,看来这方丈有点真本事在身上。 刘氏恭敬坐下,随缘在前面的钱筒里,投入了六文钱,然后双手递上竹签:“方丈,请解签。” “一双鞋儿走四方,风吹日晒苦难当。忽遇贵人提携至,方知辛苦在身旁。施主的这支签属于中平签。不知施主求得是什么?” 竟然是中平签,刘氏脸色有些不好看,手不自觉地搭在肚子上。 释空明白了:“施主是想问你腹中孩子平安健康?” 刘氏点头。 “倒也不必紧张,你腹中孩儿会平安降生,只你这孩儿年少时多磨难,但这些困难都是暂时的,只要能够坚持不懈,努力奋斗,会等来贵人帮助,最后帮他克服困难,功成名就。”释空将签重新放回竹筒,递给了刘氏一张解签的签文。 刘氏听到能平安生产,就放下心了,磨难什么的,她真的一点不介意,生在农家,谁不是磕磕绊绊长到的,可不比 少爷小姐的尊贵命。 “大师,您给我大儿媳妇看看签。”刘氏递上了林多福的签,她放下一桩心事,昨日见到华夏茗的郁气尽散,连嗓门都响了几分。 “第一签,签文:一马腾空出帝乡,前程万里锦绣张。功名富贵兼双美,婚姻和合福禄长。上上签,小娘子前途光明,事业有成,财运亨通,婚姻美满,家庭幸福,是再好不过的签文了。” 刘氏和林多福听到是上上签,俱都喜笑颜开。 释空会一些相面术,他细细端详林多福的面相,她不光是一副福气相,甚至还带着上朝为官之相。 只……她不过一介女子,而大雍朝还从来没有女子当官的先例。 释空笑了笑,他早就算过,本朝自新帝登基,迎来了紫气升腾的吉兆,浓郁的紫气自东而来,在皇宫之上盘旋,长达三月之久。 如此吉兆,预示着明君出世,而新帝果然不负众望,推陈革新,重新创世,只三年,欣荣之相已显,那么,既然要革新,女子为官,又有何稀奇?! 释空心想,自己这是着相了。 “这位小施主,你揭开了蒙蔽我眼的愚昧,可见你我有缘,我赠予你一对贫道画的平安符吧。”释空起身,从供奉在如来佛祖下的桃木盒子中取出两张平安符,放入两只黄色绣经文的荷包中递给了林多福。 刘氏惊喜。 释空方丈亲手制作的平安符可是灵验得很,这可是千金难买的好东西,她赶紧拉拉林多福的手,催促她赶紧收下。 林多福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就和这位大师有缘了,但是看刘氏的神情,就知道这个平安符的难得。 一番好意,她恭敬感谢,双手接过。 因着后头还有人解签,林多福和刘氏不敢再耽误别人,提着篮子,回到了厢房。 “娘,这一个给您。”林多福取出一个平安符放在刘氏手中。 刘氏推辞:“这正好一对,你和铁子一人一个正好。” 林多福不依:“您平安,我们才平安。您快拿着,我们也好放心。” 刘氏看着林多福认真恳切的样子,知道是这孩子的一片孝心,于是收下了,她将平安符小心放在胸口,暗暗想,可不能辜负了孩子们的心意,一定要平安生下这一胎! 第36章 孟家事毕,徐道载、赵毅、赵茹等人还要在山上游玩一番,孟家人就不等他们了,告辞之后,启程回家。 家里要做笋干菜,还能准备建房事宜,并没有多少闲功夫登高望远、寻欢作乐。 到了家,天色突然开始阴沉下来。 孟石有经验,赶紧让孟石、孟三上屋顶加固茅草,还好孟家手里有了闲钱,早早准备好了茅草。几人快速上了屋顶,将原来稀薄的茅草顶补得十分厚实。 孟鹤云和林多福见屋顶补好了,回了房,两人说起了造房的事情。原来,昨晚上姜昆听说他们家要重新翻新房屋,立马大包大揽了这个事情。武回春也十分支持,说这差事给姜昆错不了。 姜昆读书不行,但是这种人情往来,他却在行,手下兄弟一大群,各行各业都有有交情的朋友。 孟鹤云和姜昆说了造房的预算,姜昆打着包票,绝对给他找林山县做的最好还做划算的工匠来给他造新房。 “这姜昆虽然够混,但做的行业也真是广泛,还都做得挺好,不但做猎头,而且还能做装修总包,回头他还是还能搞其他服务,我都不稀奇了。”林多福虽然气他要带孟鹤云逛窑子,但也非常佩服姜昆这种办事能力。 “嗯,我把建房图纸给他了,还和他说了用料数量,明天一早他会把我们预定的砖瓦拉过来。” 孟鹤云说完这个,又从书箱里拿出一封推荐信,“明日我要去县学报道,武县令顺路,会一起带我过去。” 林多福惊了一下:“这么快呀,我以为……至少过了明天呢。” “去了县学,是不是就不能天天回来了?” “嗯,县学一月只有一日假。” 其实这一日假也不能让孟鹤云能有充足时间来回,他大约要到院试结束,才能回来了。 两个人自从结婚之后,除了偶尔二三天出差外,两人就算再艰难,都要回家看一眼对方,而且出差还能打电话通视频,还没有这么强烈的别离感,但像这里连视频电话都没办法打。 诶? “三三,鹤云不在我身边的话,能加入视频聊天吗?” “不能奥,一定要和多福姐姐身边100米内呢。” 林多福刚刚升起的希望,再次破灭,她垮下肩膀,垂下脑袋,眼泪瞬间就盈满了眼眶。 “多多。”孟鹤云看出了林多福的难过,连忙走到她面前,轻轻环住了她,“只一个月,三十天,我就回来了。” “嗯,没事,就是突然鼻子有点酸。”林多福埋在他胸口,蹭干眼泪,觉得自己真没出息,孟鹤云是去干正经事的,她这般黏糊,不是要绊住他前进的脚步吗? “多多,我喜欢你这般。”孟鹤云知道不该这样,但是看到因为要和他别离而不舍掉泪的林多福,他心里一股股的喜悦,充盈了四肢百骸。 “我很开心,很开心。”孟鹤云低头亲吻住林多福的脖颈,他的开心充满了对林多福依恋他的感恩,而这份感恩,他只想通过拥抱她、亲吻她、深入她来表达自己浓烈的情感。 喜悦如花开,铺满整个心房犹不知足,更想挣脱出孟鹤云滚烫的心,落入她的心里,心心相印,扎根发芽,缠绕她的全身,从而绽放出茁壮可爱的新生命。 “多多,给我……” 林多福于他脖颈相交,肌肤相贴,她踮起脚尖,含住了他的耳垂。 轰……窗外突然乍响一道雷,来自大雍朝后的第一场雷雨终于倾盆而下。院子里新种下的茄子、豆角秧苗,承受着暴雨的冲刷,不停的枝叶乱颤,但他们虽然娇嫩却十分坚韧,于暴雨倾灌中又寻找着主动权,极力舒展着自己的枝叶,攀附草绳,朝着天上而去…… 暴雨足足下了一个时辰才停歇,雨过天晴,天边上挂上了漂亮的,连绵了整一片天空的橙黄余晖。 孟鹤云叫上孟三去了河里洗漱,而林多福换了身新衣,去了厨房。厨房内刘氏已经开始烧饭,看着林多福一副被滋润得水光潋滟的小模样,和新婚夜后的那一日早晨恹恹不满的样子,鲜明的对比,让她开心地咧嘴笑。 看来铁子是行了。 徐老大夫果然是神医啊。 林多福想着明日孟鹤云就要去县学,打算给他做一些能存得时间久一些的食物。正好姚氏送来了一盆已经处理干净的小鱼小虾。 “娘,相公明日就去县学了,要过一月才能归家,我打算做点油炸小鱼虾给他带上做零嘴,然后……炸一罐子三鲜肉酱给他带上,他路上煮点白水面,淋上酱肉,摆上油炸小虾米,烫上几株青绿小菜,就又是一顿顶好的美味。” “铁子有你照顾,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刘氏放了根柴火到灶里,“家里事情也不用他操心,去县学读书,是他自己有本事,要是能中秀才,也不枉费我们这么供他。” “会的,相公不会辜负大家的。”林多福嘴里说着安慰的话,将小鱼虾倒入调好了的面糊糊中,搅拌均匀后,鱼虾入了热油,滋滋的油炸声,伴着浓郁的香味弥漫开来。 刘氏看着锅里的油,挪开眼,她既然让多福当家,就不会对她指指点点的,但到底还是心疼,哼了一声,迁怒了孟鹤云:“也不枉费这么多油,进他肚子。” 第34章 肉酱拌面 林多福没有听见刘氏的肉痛嘟囔,她见小鱼虾被炸得金黄酥脆,用漏勺撩起,沥干油放在一边,还特意取了几根小酥鱼,弯腰塞进刘氏的嘴里。 “娘,刚刚出锅的小酥鱼,香得很。” 刘氏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骂了一句林多 福,没轻没重的,就被自己嘴里外酥里嫩的小炸鱼给馋住了。 这种小玩意原来刺多又没味,原来还能这般好吃,但她一想到,锅里那老多的油,嘴里嚼吧的鱼又没那么香了,用那么多油,就算是一堆老鼠屎,都能炒出香花来了。 林多福没空关注刘氏的心理变化,她快手快脚,舀出锅里的余油,放入老抽腌制好的肉丁,又加入竹笋丁、豆干丁,一起翻炒,随后放入调味料调味,再加入清水,闷煮片刻后起锅,先盛出一罐子肉酱,在一旁放凉,又取了剩下的放在在盆里。 今晚上,大家就一起吃三鲜肉酱面了。 林多福将已经发好的面团取出,揉面、拉面、抖面,最后将细细白白的面条裹上雪白的面粉,分出一些,一缕缕挂在面架上晾干,其余的全部下入重新煮沸的热水中。 很快,面条起锅。 “吃饭啦!”林多福打开厨房窗户,喊大家一起进来吃饭。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各个吃得肚子滚圆,孟三最近经常去镇上,发现镇上的吃食,也就那样,还不如林多福做的好吃。 “大嫂,你要是开个吃食铺子,肯定赚钱。” “我哪有那功夫。”林多福现在手上事情太多,根本顾不过来。 “也不用你亲自做,教几个徒弟,让他们做,你坐着收钱就行。”孟三是见过世面的人了,提出的意见也更有可取之处。 “那怎么行,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自家营生,怎么能教给外人。”刘氏第一个反对。 孟三眼睛鼓噜噜转,最后转到了孟二身上:“二哥不是要娶妻了嘛,娘,你给二哥挑个灶上手艺好的,然后要大嫂教给二嫂,这样徒弟、师傅都是我们孟家人,那铜板流来流去都流进您的钱包里!” “这主意好!”孟石觉得老三这脑袋瓜子终于得用了,还是儿媳妇带的好,这才几天,原来只会吃的傻小子,变这么灵光了。 刘氏也觉得不错,老二都十八了,是该相看了,“老二,等房子建起来,笋干菜再卖上一批,就能给你娶媳妇了,你喜欢怎么样的?” 孟二默默干饭,听刘氏问他。 他顿了一下,突然想起去金家帮工时,正巧在他旁边田埂劳作的一个小娘子。那小娘子极为高挑,站在一群男人之间,也不见矮小,干起农活来,更是利落。他不太记得她的长相,只记得她蜜色的脸上,一双长长的凤眼又亮又专注。 他只是觉得那小娘子很是特别,若说要娶她,他也没到这个程度,娶媳妇这件事情,他觉得麻烦得很,一想到新房建成,他好不容易可以单独一个房间,却立马又要和人同住,就兴致缺缺,道:“没什么要求,娘,你做主便是。” 刘氏仔细观察了下孟二的神情,见他真的没有任何羞涩的样子,心想这是没开窍呢!没开窍也好,她就不用管他的喜好了,她自己慢慢挑得了。 一餐饭,大家各个都吃得很满足,消了食,又收拾好了第二日要晒的笋干菜,大家都歇息了。 第二日,武回春天还没亮,就敲响了孟家大门。 “武大人,安好,可用过早食?”林多福来开了门,问了武回春和他随行的车夫小微。 “不用了,我们得早些回县衙。”武回春想着农家菜实在不怎么好吃,也浪费人家粮食,便拒绝了,“叫鹤云赶紧出来,我们这就出发了。” 第37章 “好,我这就去叫他。” 林多福回房,不一会儿,孟鹤云身上背着书箱和林多福给他准备的一个大大的背篓,里头塞满了各种生活用品和吃食,左手挎着一个包裹,右手拎着一个简易小炉子,摇摇晃晃赶了出来。 武回春嫌弃地扯了扯嘴角,这是去读书还是去逃荒的,要把整个家当都带走么!就是行远路太少,没点经验! “小微,去帮帮孟公子。” “哎。”小微跳下马车,赶紧帮孟鹤云卸货,一样样或绑或装弄上马车。 孟石、刘氏还有孟二、孟三都出来相送,反而是林多福落在最后。孟鹤云与大家一一告别,最后跨上马车,撩开帘子的时候,他回望林多福。 晨曦微露,落在队伍最后面,林多福白皙的脸上,他突然有了告诉他爱她的冲动,想了想,暗暗伸出左手,挥别的动作间隙,悄悄对她比了个心。 林多福会意,开心地双眼弯成两轮月牙,举起双手,在头顶回了他一个大大的爱心。 两人的暗语,偷偷完成,无人知晓,但孟鹤云还是红了耳垂,撩帘入了马车。 小微架起马车,朝着县衙奔去,孟鹤云从马车窗户的缝隙中远远望着林多福越变越小,孟家村越变越小,心头微微酸涩。 不止是多多舍不得他,他也非常非常舍不得他的多多。 武回春看着这么多东西:“都是你夫人林娘子给你准备的。” “正是。”孟鹤云笑得温柔。 武回春也听说了寺庙发生的事情,心里暗骂姜昆真是个愣头青,还说孟鹤云在寺庙偷野食,真不知该说他眼力好,还是差了,怨不得他三十好几,一大把年纪了,还没个枕边人。 两人聊着各种话题,眼看到了午时,武回春便叫小微停车。两人下车找了个树荫地,席地而坐,武回春拿出冷茶和冷馒头,想着孟鹤云家贫,正要给孟鹤云递馒头,却发现孟鹤云拎着小炉子下来,还背着背篓过来。 武回春惊呆了:“鹤云,你这是干什么?” 孟鹤云笑了笑:“我妻怕我路上吃不好,特意给我准备了一些简单的食物,大人,要来上一点吗?” 一听是林多福做的,武回春有了点兴趣,但是他还是矜持地摇摇头:“我吃馒头就好。” 孟鹤云没再劝,从竹篓里掏出一样又一样装备,然后生火,烧水,放入干面条,水开焖煮片刻,撩出两碗劲道白面,放入两个雪白瓷碗中,铺上一层厚厚的肉酱,烫上两株青菜,最后倒入少许汤水后,淋上一勺热油……呲! 香气被热油激发出来,武回春顿时觉得手里又冷又硬的馒头变得没滋没味起来。 “大人,我煮多了。”孟鹤云直接端了一碗搅拌好的肉酱面到武回春手里,“您还能再吃点吗?浪费了,实在可惜。” “能吃,能吃。”武回春被香迷糊了,不带任何犹豫,接了过来,“可不能浪费,粮食来之不易啊!” 他说完,拿过孟鹤云递过来的筷子,夹起一筷子面条裹上满满的肉酱就往嘴巴里面塞……这也太好吃了! 面条劲道,没有半点软烂之感,并且每一根面条上都充分包裹了浓郁的酱汁,口感还非常丰富,有山菌的鲜香、毛笋的清甜、肉丁的浓香,各种味道在口里爆炸,让他一口接着一口,很快就消灭了这一碗肉酱面。 武回春吃得打了个饱嗝,咋吧下嘴巴,刚感觉得腻,一个竹筒就送到他面前。 “这是我自家做的笋干汤,解腻解乏,特别有效。” 武回春接过,喝了一口,鲜香清爽的汤水滋润了腻歪的肠胃,舒服啊! “鹤云啊,你家伙食一直这么好吗?”武回春突然后悔了,早上林多福留他吃早食,他竟然嫌弃他们农家没好菜而拒绝了! “自我妻入门之后,日日美食,尚未重样。”孟鹤云说起林多福,满脸发光,与有荣焉,甚至还从竹篓里掏出一包油炸鱼虾米,“大人,还吃得下吗?这也是我妻给我路上准备的零嘴。” 那得意的表情,武回春酸的牙疼,但手和嘴非常老实地拿来吃了。 酥香脆! 又是样没有吃过的美味! 他倒是眼馋起孟鹤云取之不竭的背篓来了,这里面到底还放了什么他没吃过的好吃的?! 武回春竟觉得自家高门大户处处精致的嫡女夫人,还不如孟鹤云农家媳妇来得贴心周到, 有见识有品位了,至少,这做饭的手艺就完全比不上! “你家小娘子,不考虑到县城开家吃食铺子吗?你若中了秀才,回头就要在县学学上一两年,方能再去郡城考举人了。”武回春想着,要是那小娘子能来县城,他就天天去她店里吃,他家里的伙食虽然精致,但只有其表,未有其味,可太不合他口味了。 “她自有打算。”孟鹤云收拾碗筷,“做也行,不做也行,我都支持。” 得,是个妻管严。 等孟鹤云收拾完,两人继续赶路;另一头,姜昆早早带着人和三大车建房材料,到了孟石家前。 “姜老哥来了。” 孟三眼睛亮,把姜昆请进了篱笆院。姜昆则叫工人们将材料放下,马上开工。院子在林多福的指挥下,乒乒乓乓响个不停。 第35章 共同富裕 热闹的场景又吸引了众多村人,大家都围在孟石家门口,看着稀罕。 七伯摇着蒲扇,笑眯眯地和孟石说话:“石头,你家这呀,算是起来了。” 孟石今天可扬眉吐气了,微弯的脊背都挺得老直:“七伯,也是我们铁子考完了童生开窍了,这不今个儿都到县学去读书去了。读书虽然钱花的多,但是等到出息了,也能赚钱回来。现在我看谁还说我家老大没出息?” 孟七伯点点头,笑着道:“读书人好啊,铁子是真出息。” 刘氏出来听到孟石夸老大,翻了个白眼,不愿意了,老大有什么好的,家能这么好,还不是儿媳妇福气好:“我们铁子能开窍,那也是因为我们家大儿媳妇,她那真真是个有福气的,一来我们家,铁子开窍了,读书长本事了,现在还带着我们都能造新房子了!” 孟七伯和其他人看着篱笆院子里,拿着一张图纸,指点工匠的林多福,那能会道,还识字的,一看就不是普通农妇,他笑呵呵地点头:“都有本事,都有福气。” 妇人们则围着刘氏叽里呱啦对林多福评头论足。 “一看那小脸圆圆的,就是个有福气的!” “看拿着书呢,肯定识字的,厉害喽!” “石头媳妇,我看呀,是你有福气。生的儿子各个都立住了,娶个儿媳妇又漂亮又孝顺,羡慕死我们了。” “对啊对啊,看铁子媳妇是读过书吧,小脸儿白嫩得和剥了皮的鸡蛋一样滑嫩,这哪是我们家丫头能比的,就和千金小姐一样呢,也就你们铁子这样的读书人,才能娶上这样的娘子。” 村人也配合得道喜,把刘氏笑得合不拢嘴,还有一群小孩子们围着大家做游戏,上窜下跳,哪里有趣就往哪里钻。 一片奉承中,也有精明的阿婆提出怀疑:“石头媳妇,你们收那么多笋,那么多咸菜,是做什么买卖呀,你们该不会是卖笋发得大财吧?!” 刘氏早就得了林多福应对话术:“五婶娘,这笋能发什么财啊,满大山都有的东西,集市上能卖几个钱?还有那咸菜,那就更不值钱了。大家说说,我们家向大家收笋和咸菜的价格够实诚吧。” 这不光五婶娘点头,其他人也都点头,这石头家收的价格还比集市上卖价格还高一些呢,更别说还不费功夫。 “五婶娘,你知道我家穷,要供铁子读书不容易,俺儿媳就想着能赚一分钱就是一分,就拿了咸菜和笋去问了镇上的杂货店掌柜,他那是走五湖四海的生意的,门路广,对这笋和咸菜倒是能卖,不过要求量大,就我们自己山头的那点笋和咸菜根本就看不上。” 刘氏说话中气足,这话说的还挺有意思,大家听她停顿赶紧催她:“后来呢?婶子快说!” “后来呀,还是俺儿媳妇说了,虽然我们家山头没多少笋,但是我们都是孟家村人,我们一起的山头就笋多了呀,一家的咸菜少,但是一个村子的咸菜就量大了啊,有钱就要大家一起赚,毕竟一笔写不出一个孟字,我们不仅是同村人、还是同族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大家被刘氏说的话,都心潮澎湃起来,对呀,我们可都是孟家人,有钱就要一起赚,可不兴眼红别人钱多这种事情。 “俺儿媳又说,自家人不可让自家人吃亏,这不就按照那掌柜开的价,低上一文一斤的价格向大家收咸菜和笋,我们赚个辛苦费,大家也能得点闲钱买肉吃,这样,俺媳妇说,叫共同、共同……富裕!” 共同富裕! 就是大家一起发财变富! “好!好!铁子媳妇大善哉!”七伯激动地丢了拐杖,鼓起掌来,这才是读书明理最大的好处啊! 第38章 其他人也跟着鼓掌叫好。 刘氏的一番话,打消了村人大部分人心头的嫉妒,就算有,那也不敢再表现出来,这都是铁子媳妇寻得门路,带着大家一起赚钱,那已经是心善的,要是你自己,能分享给同村人吗? 那肯定是不愿意的,谁都怕别人赚了钱,自己没钱赚了。当然事后也有人自己偷偷去了镇上,想要自己多赚一文钱一斤,可根本没人愿意收,于是便更念着铁子媳妇,仁厚有情谊了。 “当然,俺儿媳妇也说了,做生意这些都是小钱,而且也看天吃饭,过了时节,也没有钱赚了,而读书这件事情,才是长久的大道。” “对对对,铁子媳妇说的对,往后,还是还有赚钱的主意,还要带带我们啊!”有人笑着向里头干活的林多福喊话,林多福都一一笑着应了。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灰尘多大,看这些皮猴子们吃灰吃的,浑身是泥巴。”刘氏让村人们散了,又将这群皮猴子一个个骂了出去,这造房子危险的地方多了去了,可不许在这儿玩,答应等造完了给大伙儿们分糖吃,小孩子们和大人们都高兴地离开了。 走之前还都不忘和林多福道别。 林多福笑着应了,等人们都走了才低头皱眉,村子里看热闹的实在太多了,让她很不适应。但是村子人就是这样,又不能赶人。 于是她就和姜昆合计,先按照图纸,尽快将围墙打起来,这样才能有私密性,也不影响孟家笋干菜的活计。姜昆当然同意,于是一群工人手上快速垒起围墙,很快就有了大致的模样。 半上午,老刘氏带着王氏、姚氏、大丫二丫都来帮忙,这建房可是大事,灶上可有不少活要干的,光靠林多福和刘氏忙不过来。 这种大事面前,那些家庭矛盾也不算什么了,大家都忙忙碌碌,连两个小丫头都分派了烧水,给大伙送茶的差事。 “三子,你来。” 林多福叫过正在帮忙搬砖的孟三,“你架着马车,去林家村走一趟,我打算家里的木工活让我爹和大哥来做,你去问一声,我爹和大哥可有空,要不要干,若要是愿意,那就让他们今个儿就过来吧,正好把要用的工具,放马车上带过来。对了,我还要两顶旋转圆桌,你和我爹说了,我爹知道的。” 现在这个场面,可就是旋转餐桌亮相的最好时机啊。 孟三最近稀奇古怪的事情记多了,旋转圆桌念叨了三遍,就记了下来:“大嫂,我晓得了。” 孟三驾着马车去了,林多福继续拿着图纸指点工人们怎么建造,而作为邻居的孟阿大,气呼呼地望着蒸蒸日上的孟石家。 那围墙围的,有他们家两个那么大了。但孟石左边就是他们分得的山头,那山脚下的一片地还真是他们孟石家的,他也没办法去村长家告状。 围这么大一片地,那孟石是真阔气,哼,抢了他家大狗子的活计,害得他家大狗只能去马房干活了,工钱还被降了一半。 他家三小子现在马车进马车出,指不定他家狗子的工钱就落在他手里了! 呸,赚这个 钱不怕噎死你们! 孟阿大现在看到孟石家的人就生气,顺带着对林大姑娘也不满意起来,林家谴了媒婆来送日子,他们选了最近的日子,下月二十八。 哼,这么着急,那林大姑娘该不会有什么隐疾吧。他倒是有了个主意,就定在八月十二,铁子就是那天去院试吧,总得有人送去吧,正好,省几双筷子,还能让他们吃喜宴也吃不安心。 就这么办! 孟阿大觉得自己的主意好极了,快步回房找他婆娘去了,呵,至于改日子要背林家骂名,他一点不介意,反正那林大姑娘都能毁婚,也不是守礼之人。 既然林大姑娘是随便之人,也不要怪他随便对她。 思源学堂。 享受了一夜美人温存的周举人神清气爽地进了甲班,却发现今天班上只有脸色惨白的华夏茗和远远坐在窗前的金冠。 “其余三人呢?”周举人皱眉。 华夏茗尴尬地低头,金冠站起来,回答了事情经过。今早徐道载和赵毅看到华夏茗在教室,叫他离开,华夏茗自然不肯。徐道载和赵毅留下一句“君子宁独处,不愿于小人为伍。”后,直接拂袖而去。 金冠最后总结:“老师,两位同窗最后曰,有华夏茗一日,他们就一日不入学堂。若老师您把县学名额给了华夏茗,那么两位同窗即刻就办退学。” 这是让他做出选择,保华夏茗还是保他们? 江悦柔的美妙滋味还残留在周举人心头,他怎么可能只吃了一次就放手。 哼,目无尊长的东西,竟然威胁起老师来?! “不用管他们,三月后就要院试,他们若知道利弊,就该知道,不能在这个时候闹脾气。”周举人对徐道载和赵毅两人的感官掉到了谷底,只觉得的两人忤逆师长,实在可恨。 这两人若能认识到错误乖乖回来道歉,他就勉强再教之,若不能,这种不能正确判断形势的,又能走多远。 “孟鹤云呢?”周举人在金冠的讲述中没听到他的名字。 “他今日还未来过。” 没来就没来吧,也是无关紧要的人。昨晚他沉醉在温柔乡,他的卷子还没有批到,但是按照以往的成绩,实在平庸得很。 按照这样的水平去考院试,怕是还要磨上十年,再加上极大的运气才能中秀才,更不要说中举、中进士了。 “夏茗,今日下课后,你收拾好行李,明日为师派人送你去县学。”周举人直接拿出一封推荐信,“好生学习,若过了院试,为师就正式收你为弟子。” 第36章 小赚一笔 甲班五人,虽然称呼周举人为老师,其实都没有行过正式的拜师礼,周举人要求高,他挑弟子,一是要年纪小于二十,二必须已是秀才,他原想着这次院试完,就可以招正式弟子了。 现在留下了唯二学生,金冠是他妻族子弟,虽然惊才艳艳,但是人情世故不够练达,且他不预和他妻族关系太紧密,这样一算,唯一留下的就是华夏茗了。 听周举人这么说,华夏茗激动非常,双手颤抖着接过推荐信。 感谢娘亲!再次拯救了他! “学生定不负老师期望。” 孟鹤云,就算上一次你赢了又能怎么样呢?县学名额,还是属于我。 金冠看着眼前这师慈弟恭的场面,冷然坐下。他自负不需要这些外力,就可以三元及第! 下午,赵毅和徐道载在聚喜楼包厢,收到眼线回报,县学名额还是给了华夏茗,徐道载比之赵毅更冲动,他直接怒摔桌上茶具,尤不解气:“老师到底怎么想的?我们两人竟然还比不过一个病秧子!” 赵毅想得更深:这里面太不正常了。前一日,他们在仁济堂看到周举人是非常生气失望的,所以他才联合徐闻载,决定推一把周举人。 毕竟他们两人的条件,不论从家世还是成绩上面,都比华夏茗优越,按照聪明人来选,肯定是保他们的。 赵毅让眼线继续盯着,等眼线走了,他则抿茶深思。 徐道载发完疯,坐回凳子上问赵毅:“我们现在怎么办?夹着尾巴,灰溜溜回去?!” 赵毅却摇摇头:“此乃人生大事,我们应该禀告父亲,再做决断。”徐道载为人冲动,但是也知道好歹,于是两人一起离开酒楼,往自家店铺赶。 此时赵东升带着陈闻显上了赵氏杂肆二楼,今日他也有重要的事情和他谈。 陈闻显许久没上二楼来了,这次上来,实属被二楼的变化惊了一下。 这里不光有两个伙计把守着门口,进门要收取入场费百文钱外,还有一大群锦衣华服的少年人,熙熙攘攘簇拥在一个超大型的沙盘四周,不停地呐喊着“加油!使劲!冲过去!” 另还有三三两两的少年郎,在玩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具,竹子做的小人,还能做侠客比斗? 他忍不住,朝着最热闹的沙盘而去。 这沙盘非常庞大,而且做工也十分精细,两条蜿蜒曲折的赛道,盘旋在绿色的深山中,山上有各种形态逼真的树木,山下有小溪流淌,农田密布,村居坐落。两辆木制小车,奔驰在赛道上,因为有前后而惹得一群少年人不断呐喊助威,神情癫狂。 陈闻显差点被一旁挥舞着手臂的少年郎打到,他赶紧避开,逃难一般挤过疯玩的孩子群,跟在赵东升胖胖的身躯后头,好不容易移动到了二楼尽头的雅间。 小伙计赶紧给还处于震惊状态的陈闻显和气喘吁吁的赵东升各递上一杯清茶。 赵东升自己喝了口茶,压了压跳得过分凌乱的心跳:“呼……这个给你。” 陈闻显看了一眼,眼前一叠稀罕的黑色线条组成的古怪画稿,目露询问:“这是?” “先看吧,等你看完,我们再谈。”赵东升指了指画册,一脸的高深莫测。 第39章 陈闻显不知道赵东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无心喝茶,平心静气后,看向眼前那写着一排用奇特字体写成,书名为《热血少年赛车比斗,今天成功夺冠了吗?》的画稿。 他皱眉,作为传统书店老板,看这第一眼,就觉得它不是一本正经书。但既然赵东升这个好朋友,这么郑重地找他,他便再难也要看,随后他勉为其难翻开,看向第一页,第二页,然后……就完全沉浸了下去,等看到最后一页,他忍不住急躁地问:“下一册呢?” 赵东升眯起眼睛,答非所问:“闻显,这画册你觉得如何?” 陈闻显他回忆刚刚看书的感觉,实在是内容是太新颖了,运用了一种开天辟地,全新的绘画流派,他不免询问:“这是什么画艺?” “漫画。”赵东升转述林多福的回答。 “何意?“陈闻显又问。 “漫无边际的想象加上最简练的线条构成的画作。”赵东升为了背这句话,可是默念了一百三十八遍的,他幼年时读书都没有这么努力过。 陈闻显反复咀嚼,觉得确实非常贴合这个画艺和故事,他对这本故事画作评价很高,这本书不但开创了一个全新画艺,连里头的故事也是如此与众不同的全新世界。 而且这本神奇的画册里,里面的人物形象格外逼真,每个表情栩栩如生,动作更是如同真人一样,没有丝毫别扭感。故事情节曲折,又引人入胜,特别是特殊的画技和方格式样的表达方式,对人们的第一视觉,冲击太强烈了。 他大概能猜出故事的脉落,应该讲的是两个出生贫穷,但不甘于平庸的寻梦少年,从村子赛车比赛一直进步,最终获得京都大赛冠军的故事。 目前这个故事已经更新到第十话,这对赛车兄弟因为村子里的赛车比赛,而迸发出强烈的兴趣,然后不断研究赛道,设计出了独属于两人的赛车,决定去参加镇上比赛。 一路上好不容易克服困难报上名,却因为两人自己创造的雄鹰号和猛虎号赛车不符合比赛要求而无法参赛,两兄弟又通过种种办法,终于改 出保留了两人车辆的特色,也符合比赛要求的赛车。 眼看着马上就要开始比赛,稿子却断在了这里!看出来了,这位画师是会断章的。虽然故事结果一眼就能看到底,但因为通过画艺展现出一个新奇的世界观和赛车赛制,就非常吸引人了。 陈闻显压下想继续看下去的蠢蠢欲动,忍耐问:“里头讲到了赛道?就是你刚才给我看得沙盘?” “对,这个故事非常漫长,这画稿只讲了其中的冰山一角,目前只讲到了最普通的赛道以及单人赛制,后面赛车比赛还会分单人赛、双人赛、团队赛等等,以及各种各样奇特的赛道,如水上赛道、沙漠赛道、阻力赛道等等。这个故事世界是你完全想象不出的庞大体系。” 光听就已经很期待了,更不要说能真正看到画面的那一刻,陈闻显不由自主问:“那画册后续呢?” “没有,这就是画师全部完成的手稿了。“赵东升也很无奈啊! 两人齐齐叹气。 神奇的赛道,吸引人的赛车样式,每一个都让他们热血沸腾,也勾着他们迫不及待想看到下面的剧情,各种挠心挠肺,可想而知,以后会有多少人像他们一样盼望更新。 “所以,东升你是想让我负责出版?“陈闻显明白赵东升的用意,无非就是想让他出版之后,带动他的生意,”只是,画作和书籍不同,这个画不是谁都能临摹出来的。” “这个你不用担心,这个画师还是一名雕刻师,她已经在雕刻了,不出一月,这六十张画稿,她定然能全部刻好。”赵东升对林多福充满了信心,他可是见识过她的手速的。 竟然还是雕刻师,这位是个人才啊! “这位画师愿不愿意和我当面聊聊合作?” 陈闻显脑中已经描绘出一个文质彬彬、才华横溢的中年男子形象,只要等他印刷版面雕刻完,这本画册集就可以加班加点印刷,他已经预想到它卖火爆的场面了。 “自然没问题,她就是这个意思,所以让我先来开开路。”赵东升笑眯眯地推给陈闻显茶杯,“现在有心思喝了吧。” 陈闻显听到赵东升的话放下心,举起茶杯慢悠悠喝着:“东升,你几天都看不到你人影,这赛车生意赚疯了吧。” 赵东升嘿嘿笑了下,他最近加班加点做小车,三个师傅学会了又带十个徒弟,可是还是供不应求,货上不来,价格又低,这生意就没办法做大! 他心急呀,赶紧去请教了林多福,于是林多福给他出了个好主意。 因为现在她的作坊产量小,所以不能走大众市场,要走就走高端精品路线,进富贵圈子。 于是他们在赛车外形、选材上都做了改进,小车单价也定为一两银子一辆,富贵圈子都是相通的,卖出了一辆后,这股赛车风潮立马在富家子弟中流行!这不现在货都铺到县里去了! 原先县里那些杂货铺老板可都不拿正眼看他,现在么,呵呵,都求爷爷告奶奶的请他,求着他,先给他们发货呢! 林多福还说了,以后等漫画火了,还可以卖手办,开盲盒,从此以后,财源滚滚,挡都挡不住! 事实证明,和林多福合作,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嗯,是小赚了点钱,这正打算去县里,专门开一家潮玩店。”赵东升在河口镇算个小富商,到了县里就不算什么了,既然有这个机会,他卖给别的杂货铺,还不如自己开一家! “东升,你说的小赚一笔,到底是多少?”徐闻显和赵东升是相处二十几年的好友了,并不忌讳问钱的事情。 “两百两!”赵东升兴奋地比了两个手指,“要不是没货,赚得还得更多。”虽然去掉成本,并没有这个数,但是光光论营业额,十天赚两百两,也是不容易的,若后续货上来了,那就是千两万两地赚啊! 这就是林小娘子说的,全国唯一,市场垄断的威力! 第37章 新房落成 徐闻显吃了一惊,十天就赚到一年的收入了:“你这是遇到贵人了!” 做生意这么多年,哪里有这么高的营收过! 他狠狠羡慕了。 河口镇是一个非常小的小镇,他和赵东升做买卖,也就能混口饭吃,比看天吃饭种地的农户好上一些,而且这些年的积蓄,用来在镇上买了店铺、宅子,还要供孩子上学,手上其实没什么余钱,也穷得很。 “彼此彼此,这贵人也是你的贵人!”赵东升乐呵呵地说,“这本漫画就是她画的!” 什么?! 竟然是同一个人? 徐闻显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罗掌柜来报,大少爷和徐公子回来了! 怎么回事?这还没到下课的时候啊?两人面面相觑。 赵毅、徐道载上来之后,看着两位父亲都在,赵毅倒是还好,他和赵东升是打机关打惯的,而徐道载腿都控制不住抖了抖。 赵毅心知徐道载见到他爹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是个不中用的,于是他站出来,把事情前后经过都说了个明白,另外,他还说了自己有退学的打算,但没拿定主意,还请赵东升和徐闻显定夺。 赵东升满头黑线,这臭小子还想退学,胆子也太肥了吧,他刚想取下鞋底,抽醒这个逆子,却被徐闻显拦下。 “东升,稍安勿躁。” 徐闻先全程面无表情地听完,拦下赵东升后,端起茶,发现茶杯已空,赵毅很有眼力的给他续上:“徐叔,小心烫嘴。” 赵毅说完又退下恭敬站好,而自己唯一的儿子,却战战兢兢,连头都不敢抬,他心里叹了口气。 徐闻显缓缓吹过浮叶,喝了一口道:“这件事,赵毅做得对。” “那名处心积虑陷害同窗的华夏茗心胸狭隘,为人不端,两个孩子与他同窗,今日他会陷害孟鹤云,明日就会陷害他们,腹背受敌,还如何安心学习。” “而周举人推荐此子去县学,可见周举人这人办事掺杂私情,难以公正,辩理不明,实不是一名良师。” “思源学堂同窗恶毒,老师昏聩,两者皆不公不正、不忠不义、不仁不慈、善恶不分、道理不清,两个孩子继续在这样的学堂进学,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迟早品行有染,再难掰正。” 徐闻显看向赵毅、徐道载,最后定了结论:“你们去写退学信吧,写完就找人送去,把手续都办好。” 两人皆行礼称是,徐道显叫他们出去了。 等两人都出去了,徐道显才道:“东升,从思源学堂退学也不是一件坏事,不如明日我们带着两个孩子一同去一趟县里,还是让两个孩子在县里找个好学堂进学吧。” 赵东升听了徐闻先的梳理分析,怒气渐消,果然是书店老板,懂得就比他这个大老粗多,脑子也明白。 “闻显,你看的就是比我明白,既然如此,明日我同你一起去县里。我正好手里有钱了,负担两个孩子的入学费和吃住费用是够了,你先别急着给钱,等你出版了这部漫画册,赚了钱再还我便是。” 第40章 徐闻显不和赵东升客气:“行,就按你说的办,我和你先说说县上学堂的情况,县学需要推荐信,就不用想了,除了县学之外,四方学堂、明证学堂都不错,明日我们重点看这两个私塾,再帮他们租个小院,若是能叫那位孟公子一同住更好。” “行,不过,俩孩子就算出发点是对的,但是一声不哼,先斩后奏,赵毅那臭小子,胆儿肥了,这一顿打是逃不掉了。”赵东升说完正事,想到赵毅火又上来了,他抖着一身肥肉,气哼哼地道,“不过也好,这孟公子去了县里,这林小娘子估计也会跟着去,正好我县里打算开潮玩店,让她去坐镇正好。” “林小 娘子?“徐闻显奇怪怎么提到一个女子。 “奥,林小娘子就是这位画师啊!我没和你说吗?”赵东升摸摸自己的肥下巴,“别看这小女子年纪才十六岁,这脑子好使,这手也好使,简直是金财童子转世啊!” 女子?十六岁? 徐闻显脑中四十几岁的中年男子形象寸寸皲裂……怎么可能呢? “而且那孟公子可是林小娘子的相公,和他打好关系肯定没错。” 啥?竟然还是一家人! 徐闻显又吃了一惊,心头大受震撼! 过了许久,他释然一笑。 果然,上天不辜负每一个善意的举动,这差一点他就要错失这么一个天大的机会了,徐道载这小子,学业差强人意,这运气倒是不错。 另一头,周举人就收到了三封退学信,他冷笑一声,当即给三人批了。 这河口镇除了他思源学堂,还能有什么私塾比他厉害的?不过十日,他们会哭着来求他,重新将他们收入门。 他余怒未消,找到三人的卷子,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撕得粉碎,丢入一旁的洗手盆中。纸屑入水,慢慢融化,污了整盆水也花了所有的字迹…… 在林山县,除了公家的县学外,就四方学堂这家私塾名声最好,赵东升和徐闻显最后给徐道载、赵毅选了这家私塾进学,速度给两人办好入学手续。 赵东升最近要在林山县盘店铺,有相熟的中人,所以很快找到了个一间三人小院,两人看过,这小院有独立的门房,门房之后是一个天井,天井三方正好是三大间房,房间很大,每间配了书桌、床铺、衣柜,整个院子干净整洁,给读书人读书住宿之用,正正好好。 于是赵东升租赁了一年,又盛情跑去县学邀请孟鹤云同住,孟鹤云方知两位同窗的义气之举,念他们的情谊,爽快答应了。 于是三人收拾妥当,搬入小院,徐闻显又觉得缺了跑腿的的,这房子的租赁费已经是赵东升付了钱,他便留下小厮墨水和一辆马车,供三人差遣。 一切准备就绪,徐闻县、赵东升这才打道回府。 县上的教学到底比镇上厉害,对院试新增的三科都有针对性地讲解,而县学的藏书库,县学学生一次性可以借阅十本,孟鹤云每晚下学回小院,都会借上一些书,三人一起读书作业,倒是比在思源学堂各自做作业进步更快。 时间匆匆,孟鹤云在六月休沐的时候,因为县学临时加课还是没能回成家,最后等两个月学习结束,才得以动身回家。 今日正好是七月十二,距离院试还有一月。 孟鹤云、徐道载和赵毅三人,因计划明日出发郡城,所以决定陪孟鹤云一起回家探望父母妻子,停留半日后直接转道去郡城、所以三人前一晚上就出发,急赶慢赶,终于在今日上午赶回了孟家村。 “鹤云,你家是哪间?”徐道载皱眉看向孟家村里一片的泥土房,这村子也太穷了吧。 孟鹤云遥遥望去,发现一座簇新的绿瓦青砖的屋舍伫立在村子最西面的山脚下,他勾唇笑了,没想到,还真被多多办到了。 多多每两日就给他寄信,每封信中都有一张房屋慢慢变化的炭笔素描,然后她会不厌其烦地和他说,这几日做了什么事情,赚了多少钱,也会和他抱怨,天气越来越热,洗澡真的越来越不方便,强烈表示一定要在他休沐前,将屋子造好。 “鹤云、鹤云,别发呆啊。”徐道载推了推他。 孟鹤云回神,回答徐道载的问话:“那间,屋顶是绿瓦片,在冒炊烟的那间。” 徐道载和赵毅都看了看,不约而同松了口气,虽然比之他们的大宅子小了好多好多,但是比旁边的那些房,可好太多了。 “中午留我家吃饭吧。”孟鹤云邀请两人。 徐道载、赵毅眼睛同时亮起,他们都吃过林多福给孟鹤云做的肉酱,想起那滋味,都不由舔了舔嘴。 三人催徐道载的贴身小厮墨水赶紧往孟家去。 马车哒哒,到了门口,就见孟三正在门口打扫落叶。 “大哥,你回来了!”孟三看到孟鹤云从徐家的马车里下来,兴奋地迎了过去,又和赵毅、徐道载打招呼。 孟三忍不住第一时间向孟鹤云炫耀:“大哥,怎么样,我们家够大、够气派吧。” 爹娘说等到大哥中了秀才,再一起请亲朋好友来一起吃酒,两场拼一场,可以省不老少钱呢,亏他还想和从小瞧不起他家的二舅炫耀一番,没想到没能说出口,又被生生憋回肚子里,这会儿遇到三人,这旺盛的倾诉欲终于可以释放了。 孟三不等孟鹤云回答,他便带着三人看高高的围墙外载的树,他指着屋舍靠近山的外墙处种了两株枣子树和两株石榴树:“大嫂说,这两种树取意早生贵子、多子多福,希望我们家人丁兴旺、延绵不绝。 说完,又带着三人转会来,摸摸大门处一左一右种了的柿子树和橘子树,笑嘻嘻地介绍:“这两棵事,大嫂说运用谐音梗,柿子树,就希望家里事事如意,橘子树,就是大橘大利。” 噗。 大吉大利吧! “你大嫂哪里人,说话口音也太重了吧?”徐道载捂嘴喷笑。 孟鹤云立马护妻:“南方话,她记性好,听过人说过就记住了。” 孟三更崇拜林多福了,大嫂连南方话都懂,可太厉害了!现在就算有人说,林多福会飞,他都会第一时间深信不疑。 第38章 小别相逢 三人推开大门,就见一个偌大的院子,院子铺满了青石板,一丛丛竹架子上头摆满了竹匾,晾晒着已经煮好的笋干菜。 “铁子回来呀?”刘氏正在翻笋干,见到孟鹤云惊喜地站起来,朝着孟鹤云迎过来。孟鹤云快走几步,扶住刘小腹隆起的刘氏,看她面色红润,皱纹都舒展许多,原来看着犹如六十老妪,现在重回了四十余岁的精神面貌,可见身子是养好了。 “娘,你小心坐,你别忙。” “哎哎。”刘氏拉着孟鹤云的手,捏紧又松开,打量着孟鹤云的明显变瘦的脸,眼眶都有些红。 这大儿子在家的时候,她处处嫌弃,可真两个月不见,看他瘦了憔悴了,又忍不住心疼。 “这次回来,呆几天?” “娘,我下午就走了,去郡城路上要走十天,我早些去,也好定定心。” 刘氏拍拍他手背:“嗯,时间挺紧的,你赶紧去房里休息下,多福去山上看地去了,我们之前按照她的法子堆了肥了,你爹叫她一起去看看。这时辰,他们也该回来了。” “多福不在啊。”孟鹤云看了眼厨房,他以为在厨房做菜的是林多福呢! 刘氏从他眼神里看出他的意思,笑着说:“是你二弟在做饭,造房期间,姚氏遭不住,病了一场,娘就让她好好休息,等生完了孩子再来。娘想着,以后你媳妇的手艺总要找个传人,不若就传给松子媳妇,现在娶媳妇还早,不如就让他学了,没想他学得又好又快,虽然比不得你媳妇,但是却也不孬。” 两人身后的徐道载和赵毅听了,失望…… “娘,你别和大哥说话了,这两位大哥的同窗都要晒晕了。”孟三看两人无精打采的样子,连忙提醒刘氏。 刘氏这才注意到还有客人,连忙让孟鹤云招待客人,不用管她。 于是孟鹤云送她回椅子上坐好,随着孟三再往里走,过了晒场前院,就见一排三开间格局的屋舍,左边是厨房,中间是正堂,做年节祭祀祈福、平时吃饭、待客宴请之用,右边则是杂物间,放了酱菜、杂货、柴火。 等从门厅往下,就到了起 居室了,左右各四大间房,房檐下有回廊,中间种了一棵榆钱树,树下摆着两把竹摇椅和一顶小竹桌子。 “左边第一间是爹娘的房间,第二间二哥的,第三间我的,还有一间空着,给未来的小弟小妹柱,右边第一间是书房,大哥你不在的时候,就大嫂在用,第二间是大哥大嫂的房间,另外还有两间空间当作客房,两位少爷,可以选一间,先在里头歇息一会。” 徐闻载和赵毅还真的挺疲惫的,不过在此之前,他们要解决一下人生大事。 “鹤山小弟,你家茅厕和洗漱间在吗?” 第41章 “茅厕在后院呢,等会带赵大公子过去。洗浴间就在那。”孟三指了指左右两边角落里面不显眼的地方,“正对着有竹帘子遮着的就是了,左边那间是男浴,右边那间是女浴。” 三人走近一看,竹帘子上面还编了“男浴”、“女浴”两字,清晰明了,言简意骇。 “没想到……你们这么讲究。”徐载道震惊,孟家只算普通农户吧,竟然还分男女浴间。 孟三说到这个没好气地回:“大嫂说我们男人太臭,不愿意和我们用一样的浴器。” 孟鹤云深以为然,他可不想让多福用其他男人用过的东西。 行吧,徐道载和赵毅默默想到自己的娘,也是一样的嫌弃他们臭,顿时理解了林多福的心理,不过两人同时感叹,这孟兄的小妻子真不像是农户养出的女儿,倒像是金雕玉砌尊贵养大的富贵小姐。 这也太娇气了些。 四人撩开帘子,推开了男浴门。 这格局和他们往日见惯的也太不一样了!徐道载和赵毅因为惊讶,又长大了嘴:“这些都是什么?” “哎呀,你们不知道,大嫂设计得可方便了。”孟三兴致勃勃地一样样给大家介绍:“这是洗漱台,上头摆着竹筒漱口杯和刷牙棒,脸盆放在上头就可以洗脸刷牙,这样就不用每次都弯腰洗漱了,大嫂说了,这样娘大着肚子洗漱也方便。” 孟三肚子里面默默加了一句,大嫂还说了,以后等他娶妻,妻子怀孕之后,肯定也会念他的好,嘿嘿。 那边是洗浴的地方,没有用石板铺,大嫂说要铺一些鹅软石,这样有水也不会滑倒。墙上凹进去的地方,放了皂角,上头竹架子上放了特意给客人预备的毛巾。” “那边是储水桶,放的水都是干净的,还有这个浴桶,你们瞧瞧,这浴桶下面有个塞子,塞子放掉,就可以将污水引入提前挖好的污水池了,奥,洗脸刷牙的污水,从墙角槽里倒下去,也会流入污水池,大嫂说,这样整洁干净,省得我们在房子外头乱泼。” 赵毅和徐道载揉揉酸麻的下巴,看得眼花缭乱,设计得都非常精巧,有意思啊。 “好了,这里讲完了,咱们去后院吧,赵大公子、徐公子,走吧。”孟三带着三人穿过回廊,从偏门入了后院。 后院最后是一排木屋,分别是茅厕、鸡舍、兔子屋和林多福的工作房。 左右墙浅浅挂着爬藤农作物,丝瓜、黄瓜、长豆角开着黄的白的花,空着的地用青色砖块分成了四块地,还种了茄子、韭菜、白菜、小葱等等,甚至还有一小片林多福种的姜种地,而菜地旁边是一口盖着盖子的水井,和晾晒衣物的晾衣架。 两位少爷对这个倒是没有太惊讶,格局符合时下的作风,只是更规整些。两人跑去茅厕看了一眼,都呼出口气,还好,挺干净的,味道也不大。 三人松快了之后,便回了起居院,赵毅和徐道载随意选了一间房,里头摆了只一张床,一张书桌和一个衣柜,床上铺了草席,上头摆着一条薄薄的棉布,虽然家具非常简单但是胜在干净,两位大少爷并没有多少不适,取了洗漱衣物去了浴间好好洗漱了一番,出来感叹:这浴间太方便了,回去也要叫家里工匠弄一个出来。 孟鹤云则去了自己的房间,他打开门,放下行李,打量了下房间,里头还是摆着原来的那些家具,只是窗前摆了一张塌,塌前桌上摆了一束嫩黄的小花,榻上还摆了一张小几,小几上放了几张凌乱的画稿。 处处都充满了多多的气息,他飘摇了一月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他想起多多一直说的套间,环视四周,看到了熟悉的屏风。 那屏风还是多多的嫁妆,听她说,是林母愧疚,连夜叫大哥帮她打的,上头还有林母亲自帮她绣的福字。 他走到屏风后,果然看到了简易干湿分离的换洗间,漂亮圆润的色彩斑斓的鹅卵石摆成了一个半圆形,角落有小孔可以漏水,周边是高于外面石板地的石坎,毛巾皂角清水一应俱全。 那些漂亮颜色各异的鹅卵石,花了多多不少功夫吧,这简易浴池,像她一样可可爱爱的。 孟鹤云莞尔一笑,真好,有多多真好。 他也不去和徐道载两人抢浴室了,直接在里面洗漱了一番,套上一件清凉的短袖麻衣马裤,他刚跨出浴池,就听门口有人骤然停顿的脚步声,他心有所感,转出屏风,凝目望去。 屏风后的黑暗骤然遇到光明,视线因为聚焦,有一瞬的模糊,他眨眨眼,就见林多福如茹燕归巢,扑入他的怀里。 “哎呦!” 林多福的额头撞到了孟鹤云的下巴,她吃痛捂头,踉跄往后退,幸好孟鹤云及时搂住了她的腰,往他胸口带,才没让她跌倒。 两个月对于认真工作学习的两人很短暂,但对于深深思念对方的两人又显得格外漫长。 林多福因为额头疼,眼眶泛红,一想到这次见面,只不过短短片刻,他下午就要出发回县城去,眼泪不受控制地滴落,她心中有着一股难以疏解的情绪,仰头闭眼吻上他的唇。 孟鹤云热情地回应她的吻,趁着意识还有一丝清明,他将林多福环腰抱起,大步走向门口,单手摸索着关好门,插上门闩。 窗口的竹榻起了神奇的作用,急不可耐地两个人,滚落在距离门最近的窗边竹榻,窗户半掩着,孟鹤云用了最后的意志力,终于紧闭好窗户。 这是一场集具爆发力和刺激的释放,外头的午宴就要开席,随时都可能来叫两人去主持外头宴席的紧张,两人却不管不顾,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毫无保留和节制,将彼此积攒了两 两个月的思念全部在对方身上酣畅,交换着彼此的淋漓尽致。 无声的风雨终歇,两人换上干净得体的衣物,收拾着一室狼藉,林多福想着刚才自己从主动到完全丧失主动权,被动地滚落在竹榻上、地板上、眠床上,她面红耳赤地捡起皱巴成一团的棉布毯子。 这些都要洗了呢…… “你的下巴真硬。”林多福忍不住借着额头的疼痛,娇嗔了一句。 孟鹤云失笑,他的下巴才是遭受无妄之灾的那一方吧,现在还在刺痛呢,但千万别和女人争论谁对谁错,他乖觉地伸手揉她脑袋上的红印,说:“我替它给你道歉。” 第39章 吃团圆饭 “抱歉呀,多多的额头。” 林多福被他逗笑了,拉下他的手,眼里含着疼出的眼泪,红着眼眶抬头看他:“咦?感觉我看你的脸变近了,我是不是长高了。” 孟鹤云刚那一场风雨已经感受到了很大的不一样,林多福原来鼓出来的包子脸都消下去了,身高也高了,小孩的幼态淡去,女子丰润的气息渐浓,她已更趋向大学时青年时的形象。 他伸出手指,抹掉她眼角沁出的泪花,捏了捏没剩多少肉的脸颊:“更高了,也瘦了。” 林多福也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两个月,她真的忙疯了。 白天监管孟家造房进度、隔天指导青华坊市建设,晚上还要熬夜雕刻漫画的版面,每天忙得跟个陀螺一样,体力消耗大,胃口也变大了,这吃得好,又赶上五、六、七月暴风生长期,她便窜了一个大大的个子。 当然成果也是喜人的。 “青华坊市已经建造完成了!我的一部漫画,也完成了两册共25话连载,第一册 10话出版在销售了,第二部共15话,陈老板也开始印刷了呢!圆桌被姜昆拿了独家代理权,他负责谈订单,我爹他们负责做。这两个月,我爹他们连轴转都来不及出货,现在已经再筹办木工作坊了。” 林爹的这个作坊也就是现代家具厂的前身,按照林多福的规划,是要往大厂发展的。 孟鹤云替她高兴:“真厉害!辛苦你了,多多。” “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怎么会辛苦,你猜猜我拿到多少工钱和分红了吗?”林多福向他眨眼,嘴角控制不住地翘起。 孟鹤云配合地猜:“一百两吗?” 林多福笑眯眯地摇摇头:“往高处猜。” “两百两!” “公布正确答案!”林多福笑眯眯举起三根手指。 “所有盈利按照去掉成本统计,潮玩共分红一百三十三两,圆桌我爹娘订单给了我五成利,我分了一百零一两,漫画销售一月半,也是五成利,共分红八十四两,青华坊市得了三十两工钱和十两赏银,总共有三百五十八两银,给了娘一百五十两银,我还有二百零八两银。” “原来潮玩分红不止这些,只是因为赵东升投钱去县城买了间铺子,这能分红的钱便少了。”林多福将四张五十两银票取出,塞到孟鹤云怀里:“穷家富路,此行去郡城,不用省着。” 她这么拼命努力赚钱,原是为了给他准备路费啊,孟鹤云神情越加柔和。 “傻姑娘,用不了这么多,五十两足矣。这么多钱在外反而不安全,古代可没有现代的公安系统,很可能要被打劫的,钱太多反而性命都不保。”他把银票还给林多福,“先去外头吧,我下午走时,你再给我。” 第42章 林多福听了这话,惊出一身冷汗,确实,一路上好吃好住,不是让人家觉得他有钱吗?还不如一路艰苦些,反而安全。 她收好了银票,正好有这些钱,她也想买属于自己铺子。其实她这么赶时间赚钱,给家里造房,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鹤云,我想和你一起去郡城。” 她这么着急安顿好了孟家一家老小,林家也有了营生,又将河口镇青华坊市加班加点监督完工,为得,不过是想和孟鹤云在一起。 这个世界,除了他,其他都不重要。 孟鹤云看着眼前瘦弱的林多福,她站在他的面前,万事俱备,只求和他一起走。 其实,他也受够了没有多福在身边的日子,原来不提,是怕路上劳累,多多要受罪,既然多多和他想法一致…… “那就一起去!”孟鹤云道,“午饭后,我去向刘氏说。” 两人重新梳妆,孟鹤云他从书箱里取出一根点了粉色桃花瓣的银簪子,插在了林多福的发髻上。 “可惜没有找到樱花。”孟鹤云看着铜镜中从可爱少女蜕变成清丽佳人的林多福,惋惜没有找到她喜欢的花样。 “不,我就喜欢桃花。”林多福摸了摸这根簪子,想起现代,孟鹤云每次出差,必定会给她带礼物,有时候是化妆品,有时候是首饰,有时候司机他吃到觉得好吃的特产。她也从来不因贵了或者不合她审美而表现出不悦,永远只高高兴兴地接受,从不扫他的兴。 “真好看。”林多福太满意了,她凑上红唇,亲了他的脸颊,“爱你,老公。” 孟鹤云温柔低头,回她一吻。 两人终于收拾妥当,携手去了正堂。 此时这里摆了一个大桌,赵毅、徐道载坐在了上首宾客位,其左右分别坐了孟石、孟鹤云,然后大家各自落座。 主仆有别,墨水坚决不肯上桌,孟二就给他单独拿了一份,他蹲在马车旁边也吃得喷香。 孟家的因为经济日渐宽裕,食谱也丰富起来。最重要的一点是,林多福拜托赵东升采买的辣椒终于到货了,不但有新鲜的,还得了一些辣椒种子,种在了后院。 一身靛蓝新衣的孟收和老刘氏由孟三请来了,两位老人看到孟鹤云,又是一通嘘寒问难,等大家好不容易都上齐,孟二开始上菜。 先是一锅卤菜,卤蛋、卤香干、卤酱肉、卤鸭掌,算作四盘凉菜。这是林多福新教的,青华坊市,他和姜昆预定了一间食铺,她打算教会了孟家人一些新颖的菜式,让他们能不靠天时,一年到头有个固定的经济来源。 7月的天,农作物大丰收,随便采摘,就能做出不少好菜,蒜拍小黄瓜、清炒四季豆、酱炒地三鲜、韭菜炒鸡蛋。 最后就是重头戏,上汤酸菜鱼、蒜香牛蛙,十个菜上齐,圆桌盘子一转,惊呆了县城封闭读书的河口镇“富贵乡巴佬”少爷二人组。 这里不是穷得一眼望去都是泥巴房的村庄,而是什么高级酒楼吧!这什么桌子,还能转!这些见都没见过的菜,咋就自己挺在他们面前了呢?! 他们忍不住看向孟鹤云,其实你平时都是故意假扮穷人,你才是我们之间最富贵的大少爷吧! 孟鹤云没有接收到两人脑洞,这些菜在他看来是悉数平常的,他特意将两道大菜转到两人面前:“你们尝尝,这两道菜又酸又麻,特别开胃,适合大热天吃。” 其他人也极力推荐。 两人先尝了酸菜鱼,味蕾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首先是这个酸辣度,非常神奇,在他们觉得酸、辣得快要接受不了的时候,就刚好停了!恰到好处的停在了一个他们接受的临界点,像挠痒痒,刚好就挠到了你的心坎处,特别让人舒服和满足!再是这个鱼竟然一点刺都没有,滑嫩爽口,鲜香非常。 因着赵东升好吃,所以赵毅的舌头也很灵:“这用的不是草鱼?草鱼的肉更柴一些,没这么滑嫩。” 孟二是个不善言辞的,他直接看向林多福。 林多福只得出来解释:“对,一般的酸菜鱼都是选用草鱼,但我为了口感,选用的是一斤半左右的鲈鱼。” 赵毅投向孟二的眼神透着赞赏:“鲈鱼最大的好处就是无小刺,但也考究师傅的功力。鲈鱼的鱼片虽然嫩,但是切薄片后容易散和柴,鹤松兄弟就处理得非常好。鱼片薄且嫩,关键是夹起来还能保持完整一片鱼肉,不会散落一地!” 隐形人孟二难得被夸奖,微黑的脸庞露出丝腼腆的红意,憋了半天道:“大嫂教得好。” 林多福摇摇头,笑着说:“二弟手稳,力气大,心还细致,做厨子天赋极高。” “老二,你也别谦虚,和你大嫂好好学。”刘氏心想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这门手艺给儿媳妇,那还不如给自己亲儿子呢。 孟二老实点头。 后头的蒜香牛蛙,也给了赵毅惊喜:“没想到这种野味,也如此好吃。” “我去田里抓的,非常新鲜!”孟三原来就喜欢吃这些小玩意,但是没想到经过林多福巧手制作后,得到了一个全新的菜。 “确实新鲜。”赵毅说完这句,眼看着徐道载不做人,几筷子就下去了一小半,他也开始埋头苦吃。 一餐饭吃得宾主尽欢,孟收和老刘氏全程乐呵呵的,他们这把年纪,因着以前的苦吃的太多了,所以现在老了,对一点点福气都珍惜的不行,更不要说林多福这个孙媳妇真得对他们太好了。 老大家堆在他们房里的咸菜全都被林多福买了,还借口帮他们洗被褥,再换回来就成了松软的新被褥,现在他们那间房,被她打扫收拾的窗明几净,舒服得不得了。 老大和王氏现在做了林多福几次生意,对林多福敬着呢,由林多福给他们撑腰,现在王氏对待两位老人可不敢太随便了。 二老念着林多福的好,所以她做什么都是好的,今天来,还特意带了一两银子来,刚避开人给了刘氏,正好二孙子又要去考试了,他们正好借着这个由头,给林多福一点小心意。 第40章 到达郡城 饭后,刘氏拿了煮好的茶水和嫩玉米,让孟石、孟二、孟三陪着客人喝茶消食,她则叫了林多福和孟鹤云进了房。 于是两人跟着刘氏进了她的房间,刚一进门,就见刘氏取了钱盒子出来。 “铁子,以往家里穷,现今亏了你媳妇,家里 有了余钱,这钱盒子里有五十两银,你都拿去。“刘氏将钱盒子递给孟鹤云。 孟鹤云接过,拣了二十五两出来,余下的退了回去,他估算过,这个钱刚好。 “你都拿着,这剩下的是给多福的。我想过了,你一个人在外不方便,我这胎也稳当了,还有你爹、你二弟、三弟在,家里有人,还有银两,但是你不一样,你看看你,一个人在外面才2个月,这肩胛骨都瘦成小山了,这么大个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我这呀,就不需要多福留下照顾了,还是跟着你一起去!”刘氏想到刚看到孟鹤云的第一眼,这瘦成野狗一样的了,真叫她心尖都在疼。 这可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 林多福上钱,轻轻搂抱住刘氏:“谢谢娘。” 刘氏笑骂她:“大热天的,还挨这么近。” 林多福蹭了蹭刘氏的肩膀:“娘,等我从郡城回来,给你带礼物。” “费这个钱干啥,你娘老婆子一个还要啥礼物。”刘氏又从怀里拿出一两银子,“这是你爷奶借着给铁子的名头给你的。” “爷奶也分得太……”清了。 “傻丫头,你爷**孙多了,这要讲究公平,你对他们好,他们要这样生受着,是怕你寒心呢。”刘氏知道林多福是个善心又大方的孩子,“你要是过意不去,郡城回来,给他们带些礼物就行,不过,千万别买贵了,重在心意,不然他们可不会收。” “嗯,娘,我知道了。”林多福受教的点头。 “行了,快去收拾东西吧,时间也紧,你们趁着天亮着,赶紧赶路,也好在天黑前赶到驿站。” 刘氏赶人,两人便回来房间。 林多福其实早就收拾好了大部分东西,早早就放在三三的空间里,甚至连路引都提前让姜昆给她办了。她想到孟鹤云刚才关于抢劫的话,想着幸好自己可以跟去,银两她可以一股脑塞进空间,身上只留下一些碎银和铜板。 很好,这样就安全了。 林多福想起一件事:“鹤云,我妈和我说,她已经把我俩的事情和你爸妈说了。” “嗯。”孟鹤云冷淡地应了一声。 “你要不要和你妈通个视频?”林多福对孟妈印象挺好的,她真的是个特别能干的女性,但是能鹤云和她的关系虽然比孟耀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 他觉得李娟的不作为,其实是孟耀暴力对待他的帮凶,就算后来她对他真的算是体贴入微、关怀备至,但那时候他都大学毕业了,根本不需要了。 第43章 童年受到的伤害,又怎么会简单释怀? 李娟原来是三甲医院护士长,以前工作很忙,家里事情管得少,后来孟鹤云和孟耀闹僵,她走关系,调到了康复医院做普通护士,空闲时间就她承担起照顾能鹤云复建,后来孟鹤云康复结婚,她退休想多赚些钱补贴孟鹤云,便又去做月嫂,由于当过护士又会做饭,她在月嫂市场很受欢迎。 五一的那一场家庭旅游,是她近十年来唯一一次放松,当晚回来后,就被雇主紧急召回,连孟鹤云家都没进。平时她也不主动和孟鹤云联系,只会透过林多福的朋友圈或者和陈晓梅聊天,看看孩子们平不平安、健不健康。 所以,在过了一周后,李娟和陈晓梅聊天,就提起两人,陈晓梅也不隐瞒她,和林多福约好时间就给她打了电话。 一开始李娟是奔溃的,她对孟鹤云太愧疚了,她永远忘不掉那一个晚上的血泊,她发誓后半辈子要好好赎罪,她拼命赚钱,就希望自己能帮助孟鹤云,她去学康复、做月嫂,她真的在尽自己所能,做一个好母亲、好婆婆,想弥补曾经对孟鹤云的忽视。 没想到,孟鹤云竟然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她恨呀,回去和孟耀大吵了一架,指责孟耀以前逼着孩子出国,现在孩子都出世界了,再也回不来了,他是不是满意了! 她辞掉了月嫂的工作,出钱投资了林志雄的农场。 林志雄现在收到了林多福传输过来的很多古早种子,弄去了农科院,现在和丁教授一起在搞古早农作物栽培,并且盘下了一块郊野空地做农场用。 于是现在林家和李娟关系更亲密了,陈晓梅和李娟一起栽花种草,而李娟时不时蹭上陈晓梅的视频,看看林多福积极的生活,生活比之之前健康很多。 两个月时间已经让她缓和了心底的悲伤,知道林多福在为了回来做努力,而且两人也越来越健康,她豁然开朗,发现孩子们穿越时空,不是对他们的惩罚,而是对他们最大的善意。 “不了。”孟鹤云拒绝,“我和她也没话说。” 行吧,既然一起去郡城,她总能找到机会,偷偷开视频,给两位妈看孟鹤云的。 所有准备完毕,两人去了前院,孟三帮着林多福将行李绑上马车,嘴里还不情不愿地说着,咋不带上他一起去。 刘氏骂他:“一路上要花多少银两呢,去什么去,还不如和你二哥一起去镇上集市卖卤味。你明天去把马车退了,等你大嫂回来,再去租回来。不,今天就去,多一天就多一天租钱呢。” 青华坊市虽然还没开,但是因着现在路通了,孟二挑着卤味在桥上摆摊,靠着礼佛的人流,也能赚上些钱。 孟三被骂得狗血淋头,不敢再说话,只默默用眼神向林多福求救。 林多福安抚道:“三弟,只一个半月我就回家了,而且你也是大人了,你在家帮我们照顾好爹娘,只要你照顾得好,你月钱我照发!” 耶!太好了! “大嫂,放心吧!我一定看护好爹娘。”孟三拍胸脯保证。 时辰不早,刘氏催着他们启程,孟收和老刘氏也拄着拐杖相送,几人抹泪告别,坐上马车,落下车窗,墨水高喊一声:“驾~” 马车驶向远方,也驶向所有人期待的梦想之地。 路上快马加鞭,行了五天,终于平安到达了郡城。 四人交了入城费后,决定先去考院递交报道证明。三位考生的相关报名手续,分别由他们的学堂在两月前上报,现在只要去考试院,查验信息证明,登记报道即可。 三人顺利报道成功后就去附近找客栈。 谁知最近的高中客栈只剩下上房外全部客满,并且已经涨到了一间房,二两银一晚。 好贵,距离院试还有二十余天,这不得五十两银!太坑了,林多福严重怀疑,这家店是 林多福深知在外要装穷的第一要诀,听到这价格,心里已经否决了这家客栈。 而且这黑心客栈,竟然还叫高中,一想到现代高中那暗无天日只要你没死就往死里面学的日子,林多福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好想吐。 林多福对着孟鹤云摇头。 她的小举动落在了满面笑容的店小二眼里,但店小二并不以为意,一来她是个人言微轻的小妇人,二来她穿着只一身简陋的粗布麻衣,头上只用一根也不知道传了多少代的银簪挽了个垂云发髻,啧啧,容貌倒是清丽可人,可惜啊……嫁给了一个穷书生。 他看了眼与林多福并肩而立只一身青色棉质连个绣纹都没有的孟鹤云,虽然样貌堂堂,但明显他是住不起这店的。 店小二深知这里的考生们说不定就是未来的秀才老爷,就算心里有一番计较,脸上都要装着有礼相待,他的目光越过孟鹤云林多福这对穷酸夫妻,看向后头身着精绣绸缎华袍的赵毅、徐道载两人。 “本客栈可是住着本郡的众多青年才俊,保定府九里县王氏大家神童十二岁的王诚明、道济府中路县十一蔡泉,连最有机会夺魁的当朝柳首辅亲孙十岁的柳致清也入住了本客栈,几位不想与这几位同住吗?”店小二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还剩下最后2间房,两位少爷若在犹豫一会,那就直接错过喽。” “两间房,我们要了!”清脆的少年声自四人身后响起,林多福忙转头看,心里抱着吃瓜 的心情,非常好奇,不知是哪位这么着急想当冤大头! 说话的正是急匆匆奔进来的金冠。 “几位师兄,还麻烦让一让,我先喊得订房,还请师兄们不要和我争。”金冠只来得及听见客栈还剩下两间房和几位年纪都比他小的考生姓名。 他自负自己天赋极好,十三岁能考取秀才,在河北郡该当第一人,没想到到了郡城一下就碰到三个年纪比他还小,并且听那店小二口气才名远在他之上的人物,一下子激起了他的好胜心!他就要住这客栈,好好见识下这三位到底是什么人物? 第41章 院试开始 徐道载瞅了眼他的身后,见到客栈外周举人和华夏茗正慢条斯理下马车,他眼珠子一转,一个坑人的想法上了心头,他故意不满地冷哼一声:“金冠,先来后到懂吧?想让我们让开,光一句话,不够吧。” 赵毅和徐道载光屁股一起长大,徐道载一个开头,他就猜出了他的用意,于是冷然附和:“念在以往大家都是同窗,你年纪又最小,我们就吃亏点,把房间让给你,但是你多少有点表示对不对?” 金冠此人,读书天赋极佳,但为人处事却极为欠缺,而且人傻钱多,特别好糊弄。 金冠一听,也觉得自己理亏,于是掏出一把碎银放在赵毅手里:“赵师兄,这些钱还请拿去喝茶吧,师弟在这谢过几位师哥照顾。” 眼看着周举人和华夏茗快到了,赵毅赶紧让开,让金冠到了前台,店小二快手快脚给他办理入住。 “公子要几间房?定几天?” “两间上房都定了,先定三十天吧。”金冠想着总归要住到科考结束,便做主定了一个月。 “上房,二两银一晚,两间房便是四两银,三十日共计一百二十两银!”店小二快速地报出价格。 金冠摸了摸自己怀里的银票,他爹给了他一百两银,路上吃住三人都用的他的钱,已用去十两银,刚又给了赵毅五两银,就只有八十五两银了,于是他递出六十两的银票,店小二迅速收入:“金少爷,还差一间房的钱呢。” 金冠拿了自己的门卡,随手指向华夏茗,道:“我只付一间房的钱,还有一间,你找……他要。” 周举人和华夏茗刚跨进门,就接收到了来自能鹤云四人组幸灾乐祸的眼神以及店小二讨债的炙热视线,等两人弄清楚状况,周举人怒气直冲天灵盖,华夏茗则被吓得惨白了脸。 一间房就要六十两,他娘还算大方,也只给了他二十五两做盘缠。 “不不不,我不住,老师和师兄住吧。”华夏茗浑身写满了拒绝。 金冠不解:“师兄,你怎么不住,这可是赵毅师兄他们好心让给我们的,我为了感谢他们还给了他们五两银子呢,你要是不住,不就是浪费了他们和我的心意了吗?” 周举人看向白目弟子,脸色黑成了锅底,而华夏茗更是哆嗦着唇,一副强忍着骂人的憋屈样子。 孟鹤云冷冷看着他们,道:“周举人,不若给您最珍爱的徒弟付了房费吧,毕竟他一人的价值胜过我们三人,若是在考前因为不和你们住一起,出了什么意外……周举人,因小失大,得不偿失啊!” 周举人怒视他:“你想动手脚?” 孟鹤云笑了:“你们就在考院对门住着,我岂敢动手脚。” “你这是威胁我们?”周举人眯眼。 “小生绝无此意。”孟鹤云向周举人和华夏茗跨上一步,一米八五的个子,居高临下看着他们,他双眸笑意尽去,寒星森然。 第44章 他道:“小生只想告知周先生和华公子,人心生一念,天地悉皆知,善恶终有报,乾坤必无私!” 孟鹤云留下此话,冷然转身离去,林多福赶紧跟着出了门。徐道载和赵毅则盯着周举人和华夏茗,直到周举人被盯得羞愤至极,自掏腰包替华夏茗补了不足的房费,这才满意出来。 四人去附近找了一圈,最终选了一家距离考院3公里内,700文一晚的朋来客栈,林多福孟鹤云自然是开一间房,徐道载、赵毅两人的作息习惯不同,为了避免影响对方,各自开了一间房。 就这样,日子就在最后的复习冲刺中缓缓而过,林多福为了照顾这三位考生,特意使了银子,在朋来客栈借用厨房,自己做菜给三人吃。 林多福在现代看的各种宅斗、宫斗小说太多,所以她用的吃食、调料,甚至是锅具碗筷都是放在三三空间里的自备的物品。 期间还真发生了一件事情,就在距离院试最后三天时间,高中客栈因为使用隔夜食物,发生了集体食物中毒事件。 特别是夺魁热门三个大家族子弟,柳致清、蔡泉、王诚明三人,上吐下泻特别严重,一度出现脱水昏迷的状态,恐怕不能考试了,其他考员也都有症状,有些体弱的,已经躺在医馆。 住在高中客栈的华夏茗几人,金冠更严重些,但也只拉了几次肚子,便好了,而华夏茗、周举人只肚子略有不适,倒并无其他不适。 甚至周边几个客栈的考生因为有同窗在高中客栈,一起去吃过饭,所以也有呕吐腹泻的症状,朋来客栈也有牵连人员。 一时间,考生们人人自危,不敢随意在客栈用餐。 朋来客栈应对非常及时,严格检查所有食材用料,又将后厨封锁起来,客栈三日不开火,让所有入住人员自行解决饭食。 林多福特别庆幸,几人没有在外面吃过一餐饭。虽然不能借用朋来客栈厨房,但她准备的设备非常齐全,小炉子一发起来,炒面、炒饭再配一碗蔬菜蛋花汤,不光能让人吃饱,而且荤素都有,营养均衡,还能让人吃好。 惹的客栈其他考员各种羡慕忌妒恨,甚至还有人克服恐惧,过来问,能不能给他们也买一份。 不过,林多福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多出事端,以食材有限为由都拒绝了,他们也靠着这些快手菜,硬是让他们熬过了这三天。 三天后,朋来客栈宣布他们自查了整个后厨,现在连只蟑螂都没有,绝对安全卫生!林多福是放心的,原来朋来客栈就无事,现在有高中客栈的前车之鉴,朋来客栈只会更当心。 只可惜,后厨不肯再借给外人使用,林多福只得咬牙继续用小炉子做饭。 官府也开审高中客栈食物中毒事件,林多福凑热闹,一起去看了公开堂审,她还特意开了视频,给她妈陈晓梅也涨涨见识。 衙役高喊威武,惊堂木一拍,全场肃静,审案就开始了。 还真和电视剧演得一样! 陈晓梅和林多福感叹。 堂上坐着样貌威严的男子,绿色官袍一丝不苟穿戴整齐,有小吏高呼:“堂上乃郡守崔胜平,堂下何人?” 一群人呼啦啦下跪,为首的是高中客栈东家黄秋,他身后是高中客栈的一应人等。 有衙役拿出案纸,递交给上坐的崔胜平,因此案牵涉到众多考生,其中还有首辅亲孙柳致清,崔胜平不敢有误,认真查看案纸。 案子审查过半,黄秋在挨了二十大板后,仍拒不承认用了隔夜变质的食材! 崔胜平觉出其中有异,延后再审。 林多福看了眼血肉模糊的黄秋,再被各种味道一冲,胃里翻腾的厉害,捂着嘴,赶紧跑到衙门外面,干呕了许久,直呕吐得满头大汗,才缓过来。 视频还未挂断。 陈晓梅着急了:“多多,你去医馆看看,不会是中暑了吧。” “妈,没事,我就是不太习惯这鬼天气,回去喝完酸梅汤就行。”林多福想当井水冰镇过的酸酸凉凉的酸梅汤,忍不住咽口水。 现在正值最热的八月,呆惯了空调 房的身体不耐寒也不耐热,虚得很。 陈晓梅听到酸梅汤,突然顿住了,她有了一个猜想……多多,该不会有了吧。 “多多。”陈晓梅一想到这个可能性,紧张地坐不住,她站起来在客厅里无意识地来回踱步,怕自己这话说出来让林多福白高兴一场,又怕自己不说,林多福不知轻重,伤了孩子,回头更后悔。 “妈?”林多福掏出手帕抹干净嘴,感觉人舒服了,便往朋来客栈走,她看陈晓梅欲言又止,便奇怪地问,“怎么了?” “你最后一次月经什么时候来的?”陈晓梅实在屏不住,问出了口。 “好久没来了,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瘦多囊,月经向来不规律的。”林多福随口回答。 “多久是多久?”陈晓梅坚持问。 “大概有快三个月了吧,来古代之后,在林家备嫁的时候,刚结束月经,后来就没来过……”林多福说着说着,自己也觉察出了不对。 备孕多年,她对排卵期是什么时间最了解不过。 这么算来,徐老大夫说孟鹤云十天药吃完,刚好是她末次月经第十六天,然后他们同房过…… 陈晓梅看林多福明白了她的意思,说话也不遮遮掩掩了:“你赶紧去医馆看看,这要是真有了,该有3个多月了吧。” “等鹤云考试结束吧,这时候说,怕他分心。”林多福想了想,要是真有了,也不差这几天。 陈晓梅虽然着急,但是也知道孟鹤云考试更重要,这可是关系到以后她女儿和外孙外孙女未来生活的! “那你自己注意,别贪凉碰冷水,喝冰的了!冰镇酸梅汤千万别喝了!”陈晓梅细细叮嘱,一直到林多福到了朋来客栈才挂断。 林多福掩饰地很好,孟鹤云又沉浸在最后的复习中,并没有发现异样。 很快,科考日终于到来。 第42章 多福病倒 四人早早就到考试院门口排队,所有东西林多福检查了不下十遍,反复确认没有少东西,没有携带违禁用品,看着孟鹤云顺利通过考前检查,进入考院,她才松了口气。 她正想等赵毅、徐道载进去了,她就走,正好看到突然来了一队气势汹汹的官兵。 “周丰收、华夏茗、金冠何在?”为首的衙役高德,高呼三人名字。 在众人不明所以的眼神中,赵毅、徐道载非常机灵,眼见华夏茗要逃,他们赶紧指着三人高喊一声:“大人,他们三人就是!” 高德拿出画像,随着两人手指,比对了三人样貌:“就是你们三人?” 周举人还算镇定:“不知大人所为何事?我这两位学生就要科考,耽误不得。” 高德冷哼:“还想科考,下辈子吧!崔郡守查出,你们三人在高中客栈中毒一案中有重大嫌疑,现当场缉拿你们三人,来人,将他们带走!” 周举人和金冠一脸懵,高喊:“冤枉。”而两人身后的华夏茗则面如金纸、汗如雨下。 高德是见惯这种场面的,一个眼神,下兵就强横上前,按住三人肩膀,堵住嘴巴,齐齐拉走! 金冠呜呜不甘,考院尽在咫尺,另外夺冠热门三人组倒在考试前并未上场,距离他夺得此次考试案首只差临门一脚,却只能眼睁睁地被官差拖走! 他控制不住眼泪,委屈惧怕又不甘地不停呜咽。 考场外还未入场的人员都心惊肉跳,议论纷纷,考官大喊一声:“肃静!赶紧入场!” 大家顿时收声,但是脸色都有些苍白难看,到底都受了些影响。 林多福暗自庆幸,孟鹤云进去的早,影响不大。而赵毅、徐道载更是脸色红润,满面喜色,看着反而状态更好了! 墨水看着自家少爷终于入场,也松了口气,和林多福两人回了朋来客栈。 “孟夫人,我东家写信又来问,第三册 漫画好了吗?”墨水很不好意思,他原以为自己是给三位少爷差遣的,没想到还需要负责催画,可孟夫人要照顾三位少爷一日三餐,已经够忙了! 原来他觉得孟夫人对三位少爷饭食亲力亲为,实乃大题小作,但是发生了高中客栈的事情,看着朋来客栈也有好多考生中了毒,甚至都没能入场考试,他就万分庆幸孟夫人的先见之明! 他看着孟夫人劳累疲惫的样子,再催她画画,他真的于心不忍。 林多福略一思量,答应了。 孟鹤云在考院内考试,林多福也帮不上忙,索性定了客栈的一日三餐,让墨水每日去取了送来,然后闭门不出,决定将第3部 漫画画稿最后十五话一口气肝完! 一开始,她心怀孟鹤云考试,总是会画错,直到一连画错了六张底稿,她深知这样不行,赶紧静下心,努力将孟鹤云从她脑中赶出,渐渐还真有了效果,漫画世界中的赛车兄弟在她脑中越来越活跃,她赶紧拿起笔,刷刷画起来。 第45章 林多福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就心无旁骛,不分昼夜,全身心投入进去,等她将最后一笔画完,已经过去了两日,到第二日傍晚。 墨水过来送饭,林多福随便扒了几口,就吃不下了。 “墨水,画稿就在桌上,你取了就寄去吧!” 呜呜,实在太累了! 自来古代,林多福就一直忙忙碌碌,一件事赶着另一件事,从未好好休息过,这一会儿陡然松懈,困意如同滚滚浪潮将她席卷而入。 “墨水,我要睡了,等到明日午前记得一定要叫醒我。”困意只往眼皮上冲,林多福都没力气洗漱,好不容易熬到墨水拿了画稿出门,她一头扎倒在床上。 这一觉睡得太沉,等她醒来,已经是第二日半上午,她懵了好久,意识才回笼,迷迷瞪瞪间,翻身起来,可刚坐起来,就头晕眼花,又摔回床上。 门外响起叩门声。 “孟夫人,身体可好?” 墨水得了徐道载吩咐,一定要顾好林多福安危,所以这三日除了拉屎拉尿,他一刻不离,就在林多福房门口候着。 他也发现,孟夫人真的太忙了,天天在房里画图,通宵达旦,每日才小憩一两个时辰,这不,昨日傍晚见她脸色,惨白惨白的,那两只眼眶都凹陷下去,只留下浓黑的两团。 他寄了画稿回来,一直守到现在,屋里头又没有动静,但他又不敢擅闯,只能竖起耳朵时刻关注里头动静。 “嗯,我无事,只是太困了。”林多福越睡反而越累,此刻只觉得浑身千金重,更觉困倦不堪。 “奴听着您嗓子哑了。”墨水担忧。 “无妨,许是这几日太累了,墨水,我实在起不来,再睡一会,你去接他们……”林多福交代完,合上眼又睡过去了。 墨水心里更急,赶紧到了考院外,外头已经停满了马车,熙熙攘攘都是人。 又等了一个时辰,考院终于开了。 一个个考生从里头走出来,各个都脚步虚浮,脸色惨白,有些甚至还是衙役背出来的。 墨水眼尖,发现三位少爷相互搀扶着出来,其中孟公子是站得最稳的,而他家少爷,脚不沾地,完全靠在了孟少爷身上,是最虚弱的那一位。 他东家一家咋就逮着一家嚯嚯了。 他更难为情了……怎么破! “少爷,赵大少,孟公子!这边!”墨水一边挤,一边喊。 两方努力,好不容易汇合,墨水差点被三人身上的臭味熏倒……汗臭、屎臭、腐臭,威力太大,他千辛万苦才屏住。 四人好不容易走出最拥堵的路段,挤上马车,孟鹤云就焦急问:“墨水,我娘子呢?” 人流量太大,马车根本行不快。墨水又小心避开一队人群,滴着汗抽空回答:“孟公子,孟夫人身体不适,正在房里睡着呢。” 孟鹤云没见到林多福,就心知不妙,就跳下马车,疾步朝着客栈而去。他越走越快,最后不顾书生仪态,奔跑起来。 大理寺少卿石师慈立在一处酒楼的二楼雅间窗口前,从窗口望去,正好能看到考院门口的情形,他身后是一位妙龄少女,正用一把剑鞘遮挡西斜的日光。 两人正凝眉看着考院外的场景,正好看到疾驰在路上的孟鹤云。 “你看那边,有个书生好生奇怪,别人从考院出来都是虚弱无力,不能行走,而他不光毫无影响,却还能跑动?”少女用剑鞘指向了孟鹤云,“神色匆匆,慌不择路,行迹十分可疑。” 石师慈盯着孟鹤云看了几息,判断出孟鹤云并无犯案痕迹,但为谨慎起见,他仍然吩咐:“常乐,将那书生拦下,去问一问他如此失态的缘由。” “是,大人。” 常乐直接从二楼窗口,翻身而下,专业的技能让他迅速拦截下了孟鹤云:“这位公子,吾乃大理寺少卿长随常乐,大人在此维护考生安全,觉察你行动有异,便问你一问,你此行何为着急奔跑?” 孟鹤云看着从天而降,软甲护肩、玄衣皮靴、手持鞘剑的男人,心里着急,却不得不停下,拱手致礼:“大人,学生一出考场就听闻妻子身体有恙,心下着急,这才失了仪态。” 常乐经常和石师慈办案,多少学了一些察言观色的技能,他见眼前的孟鹤云,双鬓额头全被汗打湿,衣衫褶皱、发丝凌乱,形容狼狈、神情焦急,但他见到他,并没有半丝胆怯心虚,反而眉目清正,脊背挺拔,不亢不卑回他问话,心里便有了判断,让开身子,歉意抱拳:“公子快去吧,别误了夫人病情。” 孟鹤云还了一礼,赶紧离开。 常乐回楼复命。 “原来是我误会他了,能为了妻子,在大街上不顾文人仪态,看来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倒是比京城那些做作又清高,不管事态如何紧急都要讲究那些繁文缛节的大家子弟,更具风骨。” 林念琳想起京城里的那些少年郎,就嫌弃地冷哼。 “念琳,注意言辞!常乐,跟去看看,今日医馆只怕会爆满,若有需要,就拿我的对牌,叫徐晴给他夫人去看看。”石师慈和他妻子感情极好,所以听闻孟鹤云是为了他的妻子着急,感同身受,未有迟疑就下了吩咐。 “是,小人这就去办。” 待常乐离开,林念琳把剑抱在胸前,问:“石大人,可还看到其他可疑之人?” 石师慈沉吟不语。 前日,年仅二十四岁的雍朝万宗帝在围猎场被刺杀,护卫保护下,他只伤了后背,未伤及性命,但有敌人在一旁虎视眈眈,他怎能安睡于塌?! 他怀疑刺杀的人就是当年他被送往华国,做质子路上袭杀他的嘉王旧部。 四年前,嘉王夺嫡失败,见登基无望,当机立断,提前归隐,向垂垂老矣更念亲情的老皇帝要了蒙古、北疆两郡作为藩地,八千铁骑护送,入驻后不再进京。 但他贼心不死,环伺在京,伺机而动。幸得盖北大将军镇守边关,他才得能安稳朝局,颁布新令,得以发展自己势力,但三年太短,他身边得用的人太少,唯一信任的不过自己母族一派和盖北大将军一行人罢了。 科举选拔得用之人迫在眉睫! 第43章 好孕来临 说到盖北大将军林涂厚,万宗帝亦对其十分愧疚。 十六年那场惊心动魄的围堵血搏,林涂厚妻子重伤,而还在襁褓之中刚出生几日的女儿被亲信抱走后失踪,兄长夫妇战死,只留下一岁的女儿林念琳,由林涂厚抚养长大。 万宗帝念林家恩情,允诺林涂厚,待林念琳十八岁便娶她为一国之后,现她已有十七,因跟着在边关长大,不似寻常儿女,反而善刀枪剑戟,一身飒爽英气,颇有乃父之风。 此次被刺杀后,万宗帝深思熟虑,派遣母族大表哥大理寺少卿石师慈调查刺杀一案。 而林念琳见叔母因十六年前伤及下腹,身子一直不大好,又因失去女儿而郁郁寡欢,现更是日渐衰弱,听闻原宫里擅长妇儿病的太医十六年前已回乡荣养的徐繁,正在河北郡林山县一带,她便想去寻一寻他,好请他来给叔母看病。 顺便一路上查探看看,是否有自己的堂妹下落,虽然希望渺茫,但心中总存着一点侥幸的希望,于是便跟着石师慈一起同行。 两人途径河北郡,知晓高中客栈一案,牵涉诸多学子安危,还牵连了柳首辅之孙,石师慈心中警觉,觉得此案件不一般,可能和嘉王有关,便留下一起审理。 还真被他查出了点东西,高中客栈的一名考员华夏茗,在毒案发生之前,和疑似嘉王旧部之人接触过,有一怕会有二,他今日就在考场附近隐蔽地观察,亲自查看这些考生之中是否还有可疑之人。 另一头,孟鹤云不敢再有半点耽搁,赶回客栈,一推开门就看到林多福昏昏沉沉睡在床上,叫她也没有反应,人摸着还有些热度,赶紧下楼往医馆去请大夫。但,这会儿医馆人满为患,根本无人接外诊,就算将林多福抱去,那长长的队伍,等看上病只怕要等到半夜三更。 孟鹤云在医馆门口驻足,凝眉思索对策,就见医馆掌柜领了一位背着药箱的中年医者出来。 “孟公子,这位是石少卿身边的徐晴大夫,今日在我们医馆坐馆,刚常乐大人来传话,让他跟着您去,给您夫人看诊。” 孟鹤云惊喜,忙谢过掌柜,请徐大夫往客栈去了。 徐晴细细给林多福切脉,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无妨,令夫人缺觉严重,此刻只是睡着了而已。” 听到徐晴说不妨事,孟鹤云松了口气,但还是紧张地问:“大夫,该如何调养?” “调养倒是简单,只是…..”徐晴责备地看向孟鹤云,“你娘子身子重,你怎么让她跟着你一路赶考?让她如此劳累,万一有个闪失,可有你们后悔的。” 身子重? 孟鹤云不明白:“徐大夫,我娘子还有其他病症?” “令夫人怀有身孕,外加旅途奔波,操劳过度,这才伤了元气。嗯,还有些发热,不过不要紧,我给你开一固本培元的方子,吃上三天,便好停了。” 第46章 怀有身孕? 孟鹤云猝不及防听到了“想都不敢想”的话,呆愣住了。 徐晴见孟鹤云发懵,还以为他没听明白,又细细叮嘱:“你夫人年岁小,有孕又恰逢长身体,还需要多吃多睡,我看她眼下发黑,显然缺觉缺的厉害,好药不如好眠,这睡足了,身体自然便好了。” “我娘子有身孕了?”孟鹤云终于找回了神智,激动地全身战栗,他捏紧拳头,小心翼翼地再次确认。 “正是,已有三月有余。”他们徐家在宫里擅长妇儿科,喜脉是绝对不会把错的。 “我……我……” 喜悦激动占据了他整个大脑,孟鹤云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他语无伦次了半天,还是徐晴看不下去,替他说。 “原来孟公子还不知道小娘子有孕啊!那看来小娘子自己也不晓得了,怪不得这么不当心自己的身子。我写一张孕期注意事项,你们照着做便是,好生休养,也不能吃得太多,您夫人年幼些,骨量不足,胎儿不可过大,才能平安生产。” 孟鹤云连连道谢,取了五两银子作为喜钱,恭恭敬敬送走了徐晴,赶紧又跑去医堂抓药,等他回来,林多福还睡着,他也不着急去煎药,就这么坐在床沿,默默看着林多福。 看着看着,眼泪就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他将脸埋在林多福的掌心,轻轻道:玉在山而草木润,渊生珠而崖不枯,风雨过尽,好运终来。 …… 林多福睡了一个很长很长的觉,还做了一个浪漫的美梦。 梦中有鲜花满地,彩霞满天,她躺在一片柔软的棉花田里,有清风徐徐,鸟儿轻鸣,仰 头看着世界里一场壮丽绚烂的白日星雨,其中还有一颗最亮最美最可爱的小星星兴高采烈、满身眷恋落入了她的怀里…… 疲惫的双眼终于睁开,林多福费力地眨巴眨巴眼睛,见屋子里很暗,应该是晚上了。 她转头,见只一盏油灯,安静地点在床案旁,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药味,而胡子拉渣的孟鹤云,正疲惫地趴睡在床沿。 林多福想扯点被子给孟鹤云盖上,不想惊醒了他。 “醒了,我去给你热药。”孟鹤云浅浅眯了一会,意识很快清明,见林多福脸色尚好,便问,“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喝粥还是面?” 林多福嘴里一股苦味:“想吃砂锅小馄饨,我想先漱口,我感觉我睡了好久。” “睡了一天一夜。”孟鹤云起身,给她打水。 他差点以为,她醒不过来了。 “这么久!那你出考院已经过去一天了……”林多福对自己这么能睡,表示惊奇,“你别端过来,我感觉现在身体挺轻松的,我起来洗漱。” 孟鹤云闻言,将热水掺入凉水,兑换好热度,放在桌上,“好,我给你热药,煮馄饨。” 窗户口有个软席,席上摆着一只便携式茶炉,没有封死,重新打开摆上一些碳,火又旺起来,上面再摆上砂锅,就能煮馄饨了。 很快,馄饨煮好,孟鹤云端下砂锅,摆上药炉。 河北郡八月中旬的夜晚已有些凉意,林多福洗漱好,换上干净的衣服,坐在窗口,吹着凉风,吃砂锅小馄饨,幸福得哼起了小美满。 “此时此刻,应该弹奏一曲,有音有月还有胡子拉碴的美人相伴,人生达到了巅峰啊!” 林多福吃上一口热乎乎的小馄饨,咸香的味道打开了她的胃口,也舒展了她的四肢百骸。 要是再有一杯加了冰块的奶茶,那就更完美了。 孟鹤云见她状态很好,也放下拉扯了一天一夜的心:“贫嘴!” 嘿嘿,林多福从空间取出辣椒和醋,放入馄饨汤中,她笑着问:“你说我又爱吃辣,又爱吃酸,会生女鹅还是儿砸?” “你知道了?”孟鹤云皱眉问。 “我知道什么?”林多福奇怪地反问。 他目光柔软地看着林多福,有夜风吹来,吹起他额上凌乱的发,他嗓音轻轻,怕惊醒了两人的美梦一般,柔声道:“你怀孕了,多多。” 林多福呆愣愣地望着孟鹤云,巨大的幸福,让她忘记了呼吸和语言。 自那日干呕,被陈晓梅提醒,林多福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所以听到孟鹤云这般说,并不惊讶,只是瞬间心里泛起了一股强烈幸福的喜悦,还有一种久望终成真的非现实感。 “多多,呼吸,呼吸!”孟鹤云看着林多福的脸越憋越红,赶紧喊她! “咳咳咳,我......真的怀孕了吗?”林多福还有些如坠梦里的不真实感,她捂住不住咳嗽的嘴,不由自主向孟鹤云反复确认。 “昨日大夫来看过,多多,真的,你已怀孕有三个多月了。”孟鹤云揽过林多福,温柔拍着她的后背,坚定地回答她。 三个多月了? 这么算来,应该是鹤云吃完药之后的那一次中的,但,林多福又想到期间他们不知节制地需求,也不知道对宝宝有没有影响。 “宝宝没事吧?”林多福患得患失,又紧张起来。 “没事,大夫说宝宝很健康,只是你需要多休息,多补充营养,不能再这样没日没夜赶工了。”孟鹤云已从墨水那里知道林多福连续两天两夜赶画稿的事情了。 看着孟鹤云责备的眼神,林多福低头,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她此刻又后怕又后悔。 她早就有所怀疑的,竟然还这么不重视! 以前她在现代赶图纸,也会不眠不休地加班,但是她忽略了,以前她只是她,现在她却不再是她一个人,她的身体里孕育了一个宝宝,她和以前不一样了。 林多福抚上自己的肚子,深刻反省自己的过错。 药味在室内弥漫开来,等林多福吃完了馄饨,孟鹤云端着黑漆漆的药汁,凑到林多福唇边。 林多福十分不喜欢苦药,但没办法,她自己造的孽呀!只能自己捏紧鼻子,一口气闷了。 她刚喘口气,一颗甜甜的蜜饯就塞入她口中。 凉凉的,还是冰镇过的! 冰凉的甜意迅速压过药的苦涩味道,她仰头笑得眼眉弯弯,还想讨一颗吃,孟鹤云无奈,再递给她了一颗。 “我要给我母上大人报喜!” 现在大约是晚上十点的样子,岳父岳母应该还没睡,孟鹤云没有阻止她,这是大家等待了十年最希望听到的消息,他也希望能第一时间和多爸多妈分享。 视频拨出,出现了三个名字,除了林家夫妇,李娟也在里头。 “你妈也在,加她吗?” 孟鹤云停顿了一瞬,温柔的笑容凝固,双眸渐渐幽深,单薄的身躯半隐在黑暗中,在林多福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他轻轻点了点头。 林多福笑了笑,勾上了李娟的名字。 视频成功接通,空中浮现出一个灯火通明的大棚,穿着花衬衫、满头大汗的三人正期待地看着屏幕。 “妈!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林多福神采飞扬,整张脸就算在黑夜里都在闪光。 第44章 夺得案首 陈晓梅心有所感,心里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但是她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什么好消息?” 话问出口,她才发现她的声音都在发抖。 “当当当!恭喜,我亲爱的陈女士升级成准外婆!” 林多福的重磅消息,让林志雄和李娟都如同做梦一般,想相信,又有点不敢相信。 “多多,看过了吗?”李娟凑上来,问了一句,她是做过护士的,有医学素养,比林爸林妈镇定很多。 “看过了,宫里的妇产科御医认证,绝对保真。”林多福俏皮地回答。 “好好好。”林志雄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才缓过来。 他越想越兴奋,拿着手机来回转悠,更直接对着手机大喊:“多多,几个月啦?男孩女孩?” “爸,已经三个多月了,男孩女孩,还不知道呢。” 李娟怕林多福有压力,连忙表态:“多多,男孩女孩都好,我们都喜欢。” “对对,不管男宝女宝,都是我们的宝贝。”林志雄又说,“多多,你寄过来的种子,有些已经发芽了,等种出来,我给你邮过去啊,怀孕了要多补充维生素,你看看有没有果树什么的,都邮过来,我们这有大棚,等天冷了,你还能吃上草莓和葡萄!” 林志雄办这个农场,就是为了林多福。 那个快递,真的限制太大了,除了老丁研发的古种种的农作物和农作物加工品能快递给多多,其他一律不行。 甚至他还想亲自种麻和棉花,连蚕宝宝都打算养起来,不然以后他想给闺女给外孙女送衣服都送不了,更别说女孩子离不开的卫生巾了。 宠女狂魔,早早开始筹办,打算从根源解决问题,一切亲手种植制作! 三个人叽里呱啦讨论孕期要注意什么,他们要给外孙外孙女、孙子孙女准备什么,甚至还想到要不要要给林多福定哪个产科医院、哪个月子中心,该不该合资买一套好一点的学区房,给宝宝以后读书用。 第47章 林多福叫了几次,几个大人用小孩子别插嘴的眼神瞪她。 “行吧,你们聊,我先挂了。” 林多福乖巧地挂断了视频。 “我妈他们是不是忘了,我们在古代呢!”林多 福想到三位父母激动地畅想着未来,有欣慰也有忧伤。 “傻姑娘,我想,林爸林妈不是忘记,而是他们太爱你了,不管你需不需要,他们总帮你先准备好。”孟鹤云深知林志雄和陈晓梅对林多福的爱护,他说的正中他们的心思。 “而且1000两贡献值可以兑换3天的现代探亲日,原来遥不可及,可是现在却并非不可得。我们多福这么能干,是不是距离1000两很近了。” 孟鹤云心里还有一个猜测,之前他写得《论语注解》算作贡献值,那么他中了秀才,给家里带来的免税等其他好处,兑换成贡献值,肯定会是很大一笔财富! “三三,谢谢你。” 林多福感恩系统,她和孟鹤云在古代,会有新的父母,甚至还有孩子承欢膝下,但如果没有三三,在现代的父母失去了他们唯一的孩子,孤独寂寞、伤心悲痛,该会是多么可怜…… 三三软软地说:“多福姐姐,不用谢呢,你认真赚积分,我也会被主系统发奖励呢!” 林多福听着三三的声音,想象自己的孩子也这么娇娇软软,甜美可爱,脸上不由带笑。 孟鹤云催她:“刷牙洗漱吧,那药有安眠的作用,你等会接着睡,大夫说你就是缺觉。” 孟鹤云刚说完,林多福就打了个哈欠:“好啊,我洗漱完,你也好好洗洗,这一脸胡子茬啦的,也亏得刚才打视频,他们注意力都在我身上,没看到你这个鬼样子,不然也要跟着担心。” “嗯。”孟鹤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确实挺扎手的,自考院回来,他只简单洗漱了一下,胡子什么的根本没心思打理。 两人收拾好,重新躺下,很快进入了深度睡眠。 就这么吃药修养了三日,等徐晴再次来复诊时,林多福完全康复了!两人想去寻石师慈道谢,但被徐晴告知,高中客栈投毒一案审清,石大人已先行离开了,无奈两人只能作罢。 林多福又问了投毒案一事,原来是华夏茗勾结逆党,在后厨水缸投毒……华夏茗在牢中畏罪自杀,周举人和金冠因石师慈查明,非此案作案人员,但因与华夏茗有重大关系,以儆效尤,金冠被惩处二十大板,周丰收有举人之名,惩处五大板,领罚后释放。 华夏茗竟然畏罪自杀? 林多福第一反应,莫非是被逆党杀人灭口吧。和逆党牵扯上关系,总不会有好结果。 她莫名觉得有些发冷,这还是她来古代,第一次这么近的感受到死亡。 “不要怕,华夏茗心术不正,自食其果罢了,你我只要遵纪守法,不会有事的。”孟鹤云揽过她,柔声安慰。 “嗯。”林多福轻轻回应。 徐晴也要出发去追赶石师慈,不便久留,两人只得包了厚厚的出诊银,送徐晴出门,三人刚下楼,就见到有两小厮抬着一血肉模糊的少年人在客栈门口痛呼。 “救救我家少爷,医馆不愿意收我家少爷,还请各位大善人帮忙请个大夫,救救我们少爷,我们少爷没有罪过,都是那挨千刀的姓华的惹的祸啊!” 众人避之不及,全都无动于衷。 “救救我家少爷吧,我家老爷派人送银子过来了,我们会给银子的。” 可是别说只是承诺以后会给银子,就算现在捧着银子,大家趋利避害,也无人敢上前搭救,纷纷躲避,林多福刚听闻人死亡,知道生命的脆弱,她想起之前那透着股清澈愚蠢却自负骄傲的少年郎,现在得不到及时救治,血肉模糊奄奄一息,心中不忍,推了推孟鹤云。 金冠在这件事情中是无辜牵连的那一方,孟鹤云是非公正,分辨极清,他拱手请徐晴出手相助。 林多福也乞求地望着他。 两个小厮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赶忙跪地请求,重重磕头。 徐晴知道内幕,这少年已定为无罪,就是施救不会再有后话,他叹了口气,答应了。 金冠被抬回房间,孟鹤云、林多福也一起跟去了。金冠的情况非常严重,不但伤筋动骨,而且还有严重的感染,徐晴细细帮他诊治,总算控制住了病情,又开了外涂的药膏和内服的诊方。 小厮这几日为金冠周转,手上早就没有钱,还是林多福帮忙垫付的房钱和医药费。他抹着泪,跪地磕头感谢两人。 林多福问起,周举人呢? 小厮道周举人年纪大身体虚,被这件事情吓破了胆子,又挨了五大板,当场就起了高热,去了半条命,他为了自己安危,竟然只留了五两银子给他们,然他自己则用了所有银钱,使人连夜赶路,将他送回河口镇去了。 这五两银子只够打点衙门门房的,连送封家书的银钱都不够,幸好天无绝人之路,他家少爷遇到了两位恩人,这才得救了。 林多福和孟鹤云再一次被周举人的人品给震撼了! 为了自己性命,将金家长子嫡孙就这么生死不知地落在异乡,这金冠可是他外甥呐,做出此等事情,真真是凉薄伪善至极,他回乡后,只怕和金家会起难以弥补的嫌隙。 也不知他还有什么后招? 两位小厮千恩万谢,给徐晴和孟鹤云两人再次磕头,三人忙忙请起,再不敢久呆,匆匆出了门。 多福和孟鹤云到了客栈门口,再次感谢徐晴,他们两人欠了徐晴一个大人情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上。 徐晴离开后,赵毅、徐闻载被其他考员请去参加各种文会,两人来问孟鹤云去不去,孟鹤云一律婉拒,难得清闲,他和林多福两人游湖泛舟、闲逛坊市、各种采买,就这么悠闲地又过了几日,便到了放榜之日。 墨水早早就定了考院外视线最佳的茶楼,茶楼里面最好的位置已被考生们抢走,四人只能选次之的位置落座,遥遥望着发榜区。 徐道载和赵毅这几天的文会不是白去的,有不少人和他们打招呼,不过见他们的桌子正好坐了四人,其中还有一名女子,便也不方便和他们硬挤一桌。 徐道载听那几人离开后再讨论着赛车兄弟,于是一边吃着瓜子,一边从布包里拿出一本画册,十分激动地安利其余三人。 “这本画册,叫做漫画,是刚才那位汪兄,诺,就坐窗边,额头特别亮的那位兄弟,他借我的!特别特别好看,简直是神作啊!” “来来来,大家一起来看看,保证你们喜欢。” 三人定睛一看,嘿,这不是你自家出版的书籍吗? 赵毅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你觉得这书里的赛车和我家卖的赛车,有什么不一样吗?” 徐道载兴奋地拍案:“三多先生太敏锐了,你们家刚出来这款赛车,他就能画出这本漫画,太绝了!” 林多福和孟鹤云扶额,为徐老板默哀三分钟。 赵毅觉得这人没救了,还一直对生意经念念叨叨的,还是徐叔明智,对他能继承家产没有半点指望。 “放榜了!放榜了!” 楼下传来高喊声,楼上的人也坐不住,纷纷挤到窗口,想看到红榜上的名字! 墨水艰难地挤进人群。 他从最后一名往上看,额,倒数第二第一百六十五名徐道载……第八十八名赵毅……案首梦鹤云! 全中了!全中了! 孟公子还得了头名! 第45章 风光回乡 墨水挤出人群,发疯一样往茶楼赶,而孟鹤云护着林多福,也下了楼。 当四人看见墨水兴奋地过来,就知道大家肯定都中了,四人不着急了,孟鹤云赶紧阻止他。 “人太多,我们回去再说!” 墨水也发现周围的人太疯狂了,怕伤了林多福,只憋着内心的激动,走到停车的小巷子,等驶入大道,这才高兴地和大家说了名次! 赵毅和徐道载听到确定的名次,这才呼出一口气。 新朝之前,院试录取一百三十六名,万宗帝继位,因极需人才,故改成录取一百六十六名,徐道载排名一百六十五名,若是 在前朝,就是落榜了。 所以听到名次的徐道载直呼幸运,他终于可以在他爹面前得脸一次了。赵毅对自己分外吉利的名次极度满意,两人都喜气洋洋地恭喜新晋的孟案首。 院试前十名为甲榜禀生,可得朝廷发放的每月一两银和一斗米(12.5斤),还可得天水府府学入学名额。乡试,依然在郡府进行,不过不在此考院,而是南面的贡院,在两年后七月十二举行。 “同喜同喜!”孟鹤云也笑着恭喜两人,四人说说笑笑回了客栈。 不久,有道喜人来报,林多福早早准备好了2两的荷包,那道喜人接到后脸上笑意更深,心里却有些诧异。 原来报喜之人看孟鹤云籍贯是穷山恶水里的一户农户,又是二十三的年纪,便知这户人家是个穷的,都不愿来报这个喜,他资历轻,没得选,便得了这个差事。 第48章 没想到孟鹤云和林多福的打扮,虽简朴但两人容貌绝然,举手投足间都显出贵气来,出手更是大方,比一般大家族子弟也差不离,他暗道自己太幸运,这道喜的话也说得更加真诚。 孟鹤云一直有礼相待,待道喜人走后,客栈掌柜笑得合不拢嘴,这次他朋来客栈真的赢麻了,不但出了好多秀才公,连案首都在他客栈里头,他连忙拿出预备好的白纸挂了一整面墙,请各位秀才公留下墨宝,并且都免了一半的房钱,又特意将最前首的位置,留给了孟鹤云。 孟鹤云略略思索,提笔用狂草写下:“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掌柜以及一众人,原看这位案首,年过二十,心里起了分轻视,感叹他是运气好,少了三个大家族子弟竞争,这才让他一个农家穷子得了第一,毕竟十三岁的秀才公和二十三岁的秀才公差距可大着呢。 但再看他提笔行云如水,落笔龙吟虎啸,再见这随手写下的诗句,给大家一种旷阔无边、雄健洒脱之感,文人们不由反复诵念,越念越觉得出彩,不由对孟鹤云起了敬佩之感。 如此心胸,如此才华,又是案首,日后青云直上指日可待,二十三岁的秀才确实不起眼,但十二五岁的举人、二十六岁的三甲进士,却如夜中明珠,璀璨绚烂。 众人眼里的轻视褪去,掌柜大喝一声:“好!好字好诗!孟案首,才名并济,在下祝孟公子如这诗,好风借好力,送您上青云!” 众人鼓掌,一致喝彩! 孟鹤云毫不怯场,挺直脊背,在一片掌声喝彩中谦恭拱手,下场与林多福执手而去。 等人群散去,孟鹤云等人收拾行李,结了房费,出发回程。掌柜给孟鹤云免了所有房费,一下子节省了30两银,让两人觉得在古代为官的重要性。 商户到底是末流,只是一个秀才公就能得这么多便宜,林多福拍拍孟鹤云的肩膀,委以重任:“孟教授,加油努力,我们娘两要你来庇护了。” 孟鹤云笑着点头:“遵命。” 四人赶考很焦急,但是考完之后不急着赶路,林多福的肚子也一日日隆起,墨水怕伤了林多福,驾车很是小心,这一行就是半月,等几人回到河口镇,已经是九月下旬。 赵东升、徐闻显提前得了书信,知道几人会在此时回来,每日都派人在镇前门等待。 墨水架着马车徐徐而回,孟三眼睛亮,老远就看到熟悉的马车,他连忙叫方掌柜:“看,那是不是你徐家马车?” 方掌柜老花眼,看得远,一拍大腿,可不就是他们徐家的马车和墨水么! “老罗,快赶车,咱们的秀才公回来了!” 赵三娘听到这话,赶紧从车里钻出来:“我师父回来了吗?” 自从赵毅从思源学堂退学,赵东升便也给赵二郎退了学,索性请了先生在家教赵二郎、赵三娘学习。赵三娘没了出门的借口,百无聊赖之下爱上了林多福画的《赛车兄弟》,小丫头起了要拜林多福为师的愿望,吵着嚷着要来接她未来的师傅,赵东升被磨得没有办法,只得同意。 孟三还是第一次见赵三娘穿女装,还嘲笑他男扮女装,好一通挖苦,赵三娘白了他一眼,觉得这人怎么这么蠢,这么久了还没发现她和赵二郎,其实是两个人这件事。 她懒得理他,双腿一用力,撩起裙摆就蹦哒到地面,高喊:“师父、师父!” 墨水架着马车缓缓停在几人面前,赵毅、徐道载和激动的两位掌柜打过招呼,就让人搬行李。 罗掌柜、方掌柜请了林多福下马车,他们从墨水的信里已经知道了高中客栈投毒事件,墨水说多亏了林多福全程自己为三位自备饭食,这才让三人没有中招,好好地考中了秀才公! 这不,两家知道林多福怀了身孕,都准备了丰厚的礼物,只待和林多福说明,就搬上孟三的马车上去。 “林娘子,多亏了您啊!”罗掌柜恭敬地拿出一张礼单,指了指赵家马车上的一堆礼品,“这是东家给您准备的谢礼。” 方掌柜不甘落后,赶紧也递出一张礼单道:“林娘子,那些是我们东家的谢礼。” 因着是林多福和赵家徐家有生意上的往来,是林多福本人让他们尊敬,所以两家在不知不觉中不再称呼林多福为孟夫人,而是直接称呼她为林娘子。 林多福被孟鹤云扶着腰,她看着小山高的两座礼品,很怕孟三的老马会推不动。 “这……其实只是举手之劳。”她真的只是顺手而已。 赵毅也十分感激林多福,忙指挥下人:“还愣着干什么,帮林娘子和孟公子将礼搬上车。” 徐道载也上前帮忙,三辆马车周围顿时忙碌起来,赵茹从人群中挤出来,稀奇地看着林多福的肚子:“师父,你怀小宝宝了?” 林多福被赵茹的一声师父唬了一跳,她什么时候还收徒了? “三娘?” 林多福是见过赵茹几面的,知道自己之前误会了,其实几次和她打交道的都是赵三娘,两个孩子长得像,不过赵三娘左耳耳垂有颗红痣,而赵二郎并没有,她现在就根据这个区分他们。 她弯下腰,回答赵茹:“是啊,三娘要做姐姐了,不过,三娘我并非你师父,可不能乱叫。” 在大雍朝,认了师父,那师父如同父母,是对徒弟要担起教养指责的。 赵茹听林多福这么说,不免失望,但她很快又重整旗鼓,学着小大人一般说起话来。 “恭喜林娘子,双喜临门,另我有件事情,想与你说。”赵三娘拿着自己沉甸甸的钱罐,塞在林多福手里,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林娘子,你收我为徒吧,我想跟你学画画。” 林多福心底好笑,但见赵茹一副认真的模样,她也正经起来。 林多福想了想,并不拿她是六岁孩童就随意敷衍她,她拿出随身携带的炭笔和一本空白的画本,认真回她:“我收徒的要求很高,一是要有天赋,二要刻苦。这样,我先给你一个考验,你拿这支炭笔,每日用它临摹我一页画,画满一百页后,你把画本拿来,我再决定收不收你为徒。” 赵茹就喜欢这样的林娘子,不论她是男是女,年龄如何,她都认真对待她的问题,她爹和她哥,对她就很不耐烦,老是说她胡闹。 “我好好画,画满一百张,林娘子就能收我为徒吗?”赵茹再一次确定。 林多福摇头,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温柔却有些残忍地回答:“我可以从你的画里面看出你适不适合学习,适合我才会收你,如果不适合,我不会收你。” “三娘,你还要画吗?” 赵茹坚定点了点头:“如果不画,林娘子你肯定不会收我,画了,才有这个机会呀!” 林多福朝她赞赏地笑。 赵毅见两人终于说完了话,拉过自家无法无天的妹子,看各家东西都规整完毕,三家便就此别过,路上一路奔波,大家都想赶紧回家休整。 孟三架着满满当当的马车,摇摇晃晃进入孟家村。 村口的孩子率先叫嚷起来。 “秀才公回来了!” 一声叫喊,将满村子人都喊了出来。 “石头叔,铁子回来了!” “二婶子,铁子和你媳妇回来了!” 不光光是孟石一行人,村长孟恩,搀扶着孟七伯也出来迎接。 第46章 下任村长 现任村长孟恩是孟七伯的大儿子,与孟石同辈,但是比孟石年长几岁,只育有一女,且早就嫁人,他这些年在村子里威严日弱,早就想将村长一职卸任,十日前,有官差敲锣打鼓来报喜,铁子竟然以案首之名考取了秀才公,他便起了心思,想将这村长一职给铁子当,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孟鹤云和林多福在众人闪亮的目光中,下了马车。 “铁子,回来了!”孟石热泪盈眶看着孟鹤云。 孟鹤云上前,被氛围熏染,嗓音也有些哽咽:“爹,不负您所望!” “好,好,好,十三年苦读终没有白费,我们孟家也出秀才公了!”孟石流泪感叹。 孟七伯也欣慰极了,有了第一个秀才公,就会有第二个秀才公,以后他们孟家村走出去的读书人会越来越多! 各位目光视线灼热又璀璨,各方亲友都想往两人身边挤进来,沾沾秀才公的文气和秀才娘子的福气。 林多福实在承受不下,她拽了拽孟鹤云,孟鹤云立马站在林多福身前,护住她,并应付着各位乡亲。 两人笑得脸都要僵了,直到村长孟恩挤过人群,拉过孟鹤云,说是有话和他谈,这才解救了孟鹤云和林多福。 孟鹤云和孟石去了村长家,林多福则重新回了马车上,马车悠悠,行上阔别两月,自己亲自指挥夯实的路。 林多福从马车窗往外看,见到邻居孟二狗家的门动了动,一道人影一闪而过,只留下一角裙摆在缝隙处若隐若现。她不以为意,孟大狗的媳妇是个害羞的,想看热闹,但每每她看过去,她就害羞地躲走。 第49章 她不再关注这丝异样,将目光投向自家大门。 刘氏挺着六个月的肚子,和孟二一起立在门口焦急地往马车里探,直到和林多福目光相触,才露出丝笑意来。 “三子,赶紧扶你大嫂下车。”刘氏看林多福这小脸瘦的,心疼啊。 孟三时不时会去镇上,所以这次考试投毒的惊险事情,还有林多福为了给几人做饭累病了的事情,他都从赵家、徐家那里听说了,回来就说给了孟石、刘氏听。 刘氏自那之后,就一直惴惴不安,这会儿看到林多福,赶紧上前上上下下摸了一遍才放心。 两个大肚子齐齐站在一起抹眼泪,孟二、孟三看得胆战心惊的,赶紧扶着两人进屋。 刘氏和林多福到了起居室天井,坐在榆钱树下的两条竹编椅上,旁边案桌上还有洗好的老黄瓜,孟二、孟三见两人各自坐稳,开始聊家常,这才松了口气,随后去卸马车上的行李和各家的礼品。 “你家大嫂月初生了个大闺女,已经来报过喜了。”刘氏咬了口黄瓜,清香的黄瓜味,让林多福也起了食欲,她也拿了根粗壮的瓜,慢慢啃着。 “七斤二两,有些大了,你大嫂生了三天两夜才生下来,幸好有徐老大夫看着,倒是没出什么大事,娘和你说,这孩子不是越大越好,最多不能超过六斤六两,不然生的时候,伤身子不说,还可能把孩子憋坏。” 听刘氏这么说,林多福对古代生娃愈加恐惧,幸好,孟鹤云得了案首,积分直接赠送了2000两积分兑换值,再加上她的各项收益,已经突破了3000两积分兑换值。 她和孟鹤云商量,十一先兑换一次探亲票,正好可以参加任磬的婚宴,还可以去建档,做一个无创、排畸还有其他必要的检查。 这次回去过现代,下次应该要等到生产的时候了,这期间还得努力赚钱,不然万一娃在现代没生出来,人就先回来了,在医院表演个现场版人口失踪,那可太炫酷了…… “对了,你大姐上月十二和二狗子完婚了,说起那婚宴,啧啧,那孟阿大可真小气,全村一百来人,还有亲家老小来了十人,这酒席竟然只办了八桌的菜量,到最后翻桌子凑不上新菜,只能拿剩菜凑数。”刘氏想起那天的婚宴,就皱眉,“要不是给你们林家做脸,你爹和我都不想去凑这个热闹。哎,你爹和你娘那天脸色黑的,差点当场断了这门亲事。” 哦? 所以她刚才在孟阿大门口缝隙看到的,是林满福的裙摆。 说起林满福来,她总觉得这人古古怪怪的,归宁时,随口说出来孟家村的用时,和孟鹤云莫名熟捻,大梦初醒执意不肯嫁孟鹤云,而是要嫁孟二狗子。 她灵光一闪,该不会像她看得那些重生文一样,林满福是重生文女主吧。按照这个思路,孟鹤云将来该不会很凄苦,而孟二狗子将来会辉煌腾达。 她想了想孟二狗子的样子,人还算周正,卖点杂活,也不是特别机灵有主意的样子,这样的人若不是撞大运,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大出息的。 未来会发生什么呢? 算了,不去想了,过好当下就好。 “娘,相公考中了秀才公,我们是不是要办个食宴?” “要办要办,这暖房酒也没办,正好拼一起办了。”刘氏早就想好了,“大后日就是个好日子,明日让山子去请个厨子,食材也一起采买好,再让松子去请平安村和你们林家村走一趟,请他舅舅家和你爹娘兄弟。” 刘氏说完还不忘加一句,“咱们可不兴和阿大家学,要么不办,办了就得体体面面的。” 林多福点头:“娘,我把赵老板、徐老板也请上吧。” “这个你做主,你只管把人数报给我就行。” 两人在里头讨论地热闹,外头孟二、孟三终于把孟鹤云、林多福的行李搬到了他们房里,然后又将各家送的礼都搬到了院子里。 “娘,大嫂,这些礼都怎么分啊?”孟三看着山一样高的礼盒,朝里头大喊。 林多福休息够了,搀扶着刘氏出来,两人出来,正好看到提前回来的孟石仰头看到院子里那一堆礼,震惊地说:“俺滴乖乖,这得多少银子啊!分什么分,去镇上卖了,能得不老少银子呢。” 刘氏深以为然:“咳,就留几匹好布,给你们大哥大傻做好衣裳穿,其他都换成银子,这些绸缎、糕点、首饰,我们农家户也用不着,放着还怕被偷了。” “山子,你等你大哥大嫂挑好了布匹,其他的先搬到客房去,明日先挑点心去卖了,后头布匹你慢慢一点点运到镇上去卖。”刘氏直接吩咐下去,这得的银两一半给多福,另一半正好可以用来办酒席。 孟三长长叹了口气后,认命将礼搬去客房,心里则暗暗想着,等会嫂子挑礼的时候,他也跟着,遇到好看的首饰,他要留下来,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他也能送人家,讨她欢心。 等一切收拾妥当,孟二去烧饭,孟鹤云也踏着夜色回来了。 孟二心细,知道孟鹤云路途劳累吃不下太油腻的,而林多福有了身孕,喜欢吃酸甜口的食物,于是他主食做了凉面,又配了酸甜的锅包肉、京酱肉丝,切了花心绿萝卜丝、青瓜丝、鸡蛋卷丝、葱丝,最后来一碗笋干汤。 大家各自拣了自己喜欢吃的配料,放入凉面之中,淋上酱汁,仔细拌匀,麻的、辣的、咸的、酸的、清淡的,每盘都符合自己的口味,众人都吃的香甜。 孟二这做菜的天赋绝了,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 林多福毫不吝啬夸奖,等酒席办完,她得去把青华坊市里头的铺子装修一下,“孟家食肆”可以准备开业了。 饭后,孟鹤云说起了村长想让他当下 一任村长的事情,他是要考科举的,不会在村里常驻,并不适合;孟二要经营食肆,早出晚归,也不适合;孟三跟着林多福跑来跑去,更不适合。 所以,他推荐了大房的大堂哥孟鹤田。 孟鹤田是识字的,又在家务农,很是勤劳踏实,且其妻姚氏,能干得体,性子刚生,很会教育孩子。有妻如此,也能劝诫孟鹤海,约束好孩童。 林多福跟着孟鹤云的思路一想,也觉得这人选极好。大房孟鹤田没有兄弟,自然会将孟鹤云当作亲兄弟来扶持,也更会替孟鹤云着想,毕竟他们到底是一脉相承之人,孟鹤云官路通泰,他的子女也能沾光。 孟石嘟嘟囔囔不高兴,但孟鹤云已经决定了,且家里确实没适合的人选,他就算不情愿也没办法。 这么说定之后,孟鹤云、孟三带着两盒糕点和两匹布去了后头大伯家。 王氏和孟海听闻了这件事后,喜得只念阿弥陀佛。孟海抽着烟,脸上一片潮红:“铁子,你这样做就对了,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有好事啊,第一时间就得想着你兄弟。” “铁子是个重情重义的,大伯没白供你读这么多年书!”孟海吐出浓浓一圈烟,非常自得自己投了十多年的资产终于带来了回报。 王氏尤不满足,紧张追问:“铁子,你当了秀才公,有多少亩地可以免税呀?” 第47章 酒席意外 “有一百亩地,伯娘放心,我明日得空就去录上大伯娘的田地,我自家田少,够用的。”孟鹤云温和回答。 “好好好,那你可一定要记得,别忘了。”王氏没看到结果,心里就一直记挂着,这可是等了十几年,盼了十几年的大事! 在后头的姚氏非常喜悦,她看了眼带来的布匹和糕点,总觉得孟鹤田能摊上这样的好事,不是沾了孟鹤云的光,而是全亏了林多福。 要不是林多福机灵,只怕大堂弟也要中毒,连考场都进不去,她心里更坚定了要和林多福好好打好关系的决心。 孟鹤田十分局促,被这种天大的喜事砸中,他只觉得忐忑不安,孟鹤云好好和他谈了一番,孟鹤田才战战兢兢应下。 第二日清晨,村长孟恩开了祠堂,女性不可入祠堂,都在祠堂之外站着。刘氏、林多福等人因着孟鹤云的关系,排在了女性成员的最前排。 林多福生在红旗下,没有感受过这么强烈的男女区别对待,她心里冷哼,女性地位如此之地,排在第一位这事,真的大可不必。 而孟氏族人男性成员全部进入祠堂,按照辈分排列。 孟恩脚着黑色千层靴,身穿玄色直坠,盘扣于脖颈,满脸肃穆,焚香跪拜三次后,起身高唱:“磕头——” 全体男性叩拜在地,哐哐磕头三次。 “起身——” 所有人立起,孟恩让孟鹤云上前,将三炷香插入香炉,随后郑重洗手,擦干水渍,取出族谱,唱:“雍朝万宗三年,孟氏三十六代第七子孟鹤云,以院试案首之名,得秀才公之荣享。” 唱完之后,执笔记下,晾干之后,重新归置回原位。 “礼成——” 孟恩请了周里正前来观礼,此刻礼成,周里正便拿出一套文房四宝给了孟鹤云,鼓励他好生学习,不能止步于秀才公,要继续往前。 第50章 孟鹤云恭敬应了。 “行了,大家都散了吧。”孟恩见该做的都做了,便让村人都出去了,只留下孟海、孟石、孟鹤云、孟鹤田和周里正。 “周里正,请您来,就是让您做个见证,我有一件事情要宣布的,我年纪大了,膝下也无儿孙分担,今日就收孟海之子,秀才公堂兄孟鹤田为徒,教养一年,待他融会贯通村中庶务,我就卸下这村长一职,将村长之位交给他了。” 孟恩虽然没有子女,但有兄弟,兄弟也有子嗣,他竟然不将村长一位传给自己的侄子,而给了孟鹤田。 周里正心中一转又明白了,孟恩年里体弱,但当村长略有家资,他这是不想将家财便宜了自己的子侄,而想背靠孟鹤云,守住家财,既有徒弟送终,又能百年之后将家财给唯一的女儿。 好谋划啊! 周里正得了孟恩的好处,又愿意给孟鹤云一个面子,自然同意,也非常上道:“何必等一年后,我回去就帮你改好文书,待鹤田能独当一面,你给村人一个交代便可。” 孟恩笑道:“那最好不过了。” 孟鹤云也适时上前:“周里正,后日我家办酒席,还请您赏脸,来喝杯水酒。” “秀才公相邀,在下自然欣然前往。” 三人相谈甚欢,孟恩又邀上孟鹤田等人一起,到了后厨,大家吃上一顿热乎乎的早食,也便相熟起来。 孟海还是第一次这么感受到孟鹤云和孟鹤田的区别,孟鹤云神态自然,和周里正、村长谈事不亢不卑,甚至隐约间年长到可以做孟鹤云父亲的两人是奉承、讨好孟鹤云的。 而他的儿子孟鹤田,拘谨约束,低着头战战兢兢,完全说不上话,若非孟鹤云刻意带着他说话,周里正和孟恩根本不会多看他一眼。 他清醒地认知到,成为秀才公的孟鹤云,不是以前他可以呼来喝去,任意训斥的侄子,而是他必须敬着捧着的大人物了。 用完早食,孟三驾车,送周里正回去,孟鹤云一同上了车,他不会在家久留,现有空,便同周里正一起,将家里的田地划落到他名下的这事儿办了。 接下来的时间,大家都很忙碌,请客购菜,两日时间很快就过。 孟家大院子摆上六张大圆桌,大堂之下再摆上两桌,孟二和聚喜酒楼的鲁师傅做主厨,王氏还有一众乡里婶娘帮着洗菜、切菜,忙忙碌碌,好不热闹。 村人们来来往往,到了孟家大门前,都笑着恭喜。 孟石、孟三招待客人,轮流着往里头引客,看哪里空着位置就往哪里送。 河口镇的习惯,村子里的流水席会吃得早些,大家随礼也简单,两个鸡蛋,一包红糖,一袋子大米……。不论什么,只要带着点心意,交给主人家,就能进屋吃饭,人数凑满一桌就开吃,吃完一桌再翻下一桌。 刘氏办席办的扎实,就算翻桌再上的菜都是极为新鲜满当的,人多的,自然就少不了比较,而一月前孟阿大办的那酒席就成了大家饭桌上的笑料。 也就在这时,孟阿大一家,有孟三领着正好进来吃饭。 林满福跟在孟二狗后头,悄悄打量着陌生的这间青砖大院。院前大树成荫,院内不似她夫家鸡鸭乱跑、粪便满地的泥巴地,而是又大又干净的青石板铺满极为宽敞的整个大院子。 她拧起眉,微微抬头,看向大堂,左侧的厨房有人进进出出,喜气洋洋搬着饭菜,堂中摆着两大桌,孟家老爷子坐在正位,旁边是孟鹤云,他边上坐着她爹、大哥、小弟,还有其他不认识的孟家亲眷,大家喝茶聊天,看他们眉眼舒展,显然是极为愉快的。 因还未开席,一群孩子趴在地上,正在玩小车子比赛的游戏,嘻嘻闹闹也无人驱赶,只由老刘氏看着。其中有两个穿着簇新的花布衫,绑着红头绳的两个小丫头,她是认识的,但又有些不认识。 上辈子,这两大房的丫头永远穿得破破烂烂,有做不完的活,挨不完的骂,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干净漂亮地可劲儿玩闹。 大堂之后,有隐约笑声传来,她甚至能听到刘氏和她娘爽朗的笑声,她们……竟然如此快乐。 上辈子至死,她都没听到两人如此畅快开怀的大笑声。 嫁人之前,林家人对她爱理不理,极为冷淡,她竟不知孟郎做起了教书先生,还盖起了大房子,前几日孟鹤云高头大马,风光而归,林多福被他扶着,小心护着,簇拥在人群中,享受着村人艳羡的目光。 村长为孟鹤云开宗祠,他长身站在青石上、晨光中,而她现任夫君孟二狗只能匍匐在人群泥地里,向他的方向遥遥磕头。 官身和白身的区别,在这一刻清晰地放大,身为孟鹤云之妻林多福可以站在女人们最前排,她作为一个无用新妇,只能站在最后,垫着脚 尖往里看。 想了一辈子的荣光,却在林多福身上实现。 她捏紧了裙边,这辈子和上辈子太不一样了,难道真的是林多福有福气,她嫁个谁,谁家就发达吗? 林多福,你到底做了什么? 她又妒又恨,只叹命运不公,为何两辈子林多福都如此幸运,而落在她身上的,却永远这般不幸。 她的新夫家,虽比之上辈子的孟家要好些,单也没有那么富贵,只不过普通稍微富裕些的农家罢了,只一月相处,她已怨念丛生。 婆母虽然常带着笑,但说话绵里带针;公爹看她总带着怨气,横眉冷竖没个好脸;大嫂喜欢借口带一双儿女,将家务都甩给她干,自己躲清闲,至于她曾以为嫁进来就可以像林多福那般有丫头伺候,当少奶奶享福,根本是没影子的事情。 连同那孟二狗,也不是她上辈子见过得那般富贵体面的样子,更不如孟郎小意温柔,他,他……猴急粗鲁、不知轻重,每每弄得她酸痛难耐。 越想她越怨怼,重生回来,她竟然为了这样的人家,惹得娘家生厌有嫌隙,还拒了……成了秀才公的孟郎。 “娘子,落座吧。” 孟二狗见林多福低着头,久久不落座,她的异样已经惹了孟石不满,于是他起身,手放她肩上想将她按入座位,却不想他不知轻重的动作,惊着了林满福。 林满福来不及掩饰脸上扭曲的表情,一抬头,整个恐怖的脸,正正巧巧落进孟二狗眼里。 嘶。 孟二狗被林满福的表情,吓得后退了一大步,碰倒旁边的桌凳,搬菜的大叔不小心踩下,重心不稳,一碗菜全数落在了林多福身上。 啊—! 林满福尖叫起来。 众人纷纷围过来,乱七八糟地叫嚷着:“有人被烫到了!石头婶子赶紧来看看。” 孟石要起身查看,被孟鹤云拉住:“爹,我去,你稳住娘和多福,她们怀了身孕,不要被误伤。” 说完,他快步挤进人群,先行查看情况。 果然,如他所料,林多福等人听到动静,赶紧从后厅出来。孟石拉住刘氏,让他不要慌乱,林母也让林多福别去凑热闹,她则快走往前,那尖叫声她听着耳熟,心里更加焦急。 第48章 息事宁人 林母奔来,一路上还能听到很多冷眼旁观的指指点点和毫不遮掩的闲话。 “诺,那被淋了一身菜汁的就是秀才娘子的姐姐,不光运气不好,脑子不行。” “怎么说?” “她秀才公不要,嫌弃秀才公家太穷,兄弟又太多,非要选那二狗子,这阿大家在我们村条件确实好些,但是你说一个货郎怎么比得过一个童生老爷,你说她脑子是不是不行,还是咱们秀才娘子仁厚,替她姐姐嫁给了秀才公。” “啧啧啧,是个眼瘸的,怪不得那天阿大家酒席办得那么寒碜,林家人气得脸都黑了,但啥都不敢说,原来这大姑娘是个二手货,理亏啊。” “那林家人和这二狗媳妇,我看呐,关系也不好!我和你说,这圆桌子就是那林家的生意,你想想,这十里八乡,都开始用上这桌子了,那林家赚多少钱!你再想想,那二狗媳妇,那薄薄的嫁妆,就像临时凑数的,这要是关系好,能只这么点嫁妆。” “哟,这么看,可怜哟。” “可怜啥呢,自己作的,这要是当时乖乖听林家父母的话,嫁进这家来,现在享福做秀才娘子的就是她了!” 这些闲言碎语在嘈杂的环境中,清晰地钻进林满福耳里,林满福羞愤交加,紧紧怀抱住自己瑟瑟发抖的身躯? 难道明知道是火坑就一定要往里面跳吗?难道寻求幸福生活就是错吗?聪明人又有运气就讨人喜欢,笨蛋傻瓜没能力就招人嫌弃吗? 林母听着这些风言风语,再看一身污垢的林满福,再怎么气她,可是看她被别人欺负,她还是心疼啊。 她狠狠瞪了一眼涨红着脸却不知所措的孟二狗,还有没有丝毫主意只知道乱叫嚷的亲家母和亲家大嫂。 这,这造的什么孽啊! 怎么这么多功夫,人好不好,能不能叫大夫,这大姑爷和亲家都不知道维护一下自家媳妇,就这样干瞪着眼?! 第51章 “大姐儿,你有没有被烫伤?” 哎呀,前几日徐老大夫出外诊还没有回来,所以今日酒席,林多福去请了几次都没请到人,这要是镇烫伤了,都没个好大夫治。 林母到底关心自家女儿,挤开胖胖的亲家母,小心地触碰菜汁。 凉的? 林母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孟鹤云清咧的嗓音落下:“岳母不用担心,小婿查看过了,是一碗卤肉凉菜,大姐应当只是被吓到了。” 孟鹤云的话,安了林母的心,也让在恐慌消沉情绪中溺水的林满福流入一股新鲜空气。 是相公……他来救她了。 她抬起头,梨花带雨的眼可怜兮兮地望向孟鹤云,那眼神里透出来情意绵绵,让一直关注着她的林母瞬间变了脸色,正想遮掩,孟鹤云比她反应更迅速。 他拉起孟二狗,使了个巧劲,让孟二狗正好抱住了林满福,也挡住了林满福的脸。 刚刚点亮的光亮迅速熄灭,被压在孟二狗怀里的林满福被孟鹤云冷峻又嫌恶的目光刺到,她的心不断下沉,一片死寂。 谁也靠不住?难道她这一生又要如同上辈子一样凄惨吗? 不……! 她突然想到,自己比之林多福有优势的地方。 她知道未来十年会发生什么事,她可以靠着先知……来达成自己的心愿。 她扭曲的脸上挤出一朵阴郁黑化之花。 林母感激地朝着孟鹤云笑笑,转过头来看着孟二狗,面上崩紧:“二狗,你将外衫脱了,给你媳妇披上。你媳妇吓着了,好生带她回去休息。” “各位乡亲,这儿没事了,大家继续吃喝。”孟鹤云给孟三使了个眼色。 “哎,三叔,这边请,您最爱的肘子上啦!明嫂子,来来来,这边坐……”有孟三招呼,人群终于疏散离开。 但孟阿大媳妇回过味来,胖胖的脸上满是不甘,质问孟鹤云:“这事儿,就这么算了?我儿媳妇运气好,这要是热汤,破了相是小事,这要是丢了性命,你这个秀才公还有的当?” 重新落座的村人又站了起来。 王氏气了,她家铁子刚给她儿子讨了份大差事,她正看铁子哪哪都好的时候,可不允许外面的婆娘碰铁子的瓷。 她撸起袖子,直接将手指点到阿大媳妇脸上:“你这婆娘,不要给脸不要脸,是你儿子绊倒了凳子,这才害得我们的肉菜都撒了!你媳妇没事,你急什么呢?我们铁子心善,肚量大,还没和你算这盘子还有酱肉的银钱呢!” 孟阿大媳妇当然不服气,两个婆娘就这么扭打起来。 武回春等人到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场闹剧,姜昆一声大吼:“县太爷在此,谁敢在秀才公家里闹事?你们去,那这两个泼妇全都给抓到县衙!” 一声“县太爷”,直接把混乱的场面镇住了! 孟鹤云穿过人群,和武回春、姜昆一一打过招呼,孟阿大等人见孟鹤云和自称“县太爷”的一行人这么熟捻,顿时一点心眼子都不敢使了。 “是你们两个民妇,在此闹事?” 武回春威严的眼神掠过扭到在一起的两人,孟阿大赶紧拉过自己的媳妇,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说话,王氏那就不一样了,她一看县太爷是站在孟鹤云这一边的,立马得瑟起来。 “县老爷,这个婆娘摔烂了我们的菜盘,废了我们一盘酱肉,还想讹我们钱财。” 孟阿大媳妇是窝里橫,被姜昆一吓,已经说不出话来,孟阿大也抖着唇,脑子一片空白。 孟鹤云看孟阿大家都不中用,便让王氏稍安勿躁:“无甚大事,不过一 场意外,我们的菜污了她家媳妇的衣裙,她家也打碎了我们的碗碟,我们两家各有损失,就此扯平,这件事情就这么揭过。” 武回春见孟鹤云想息事宁人,便也不再深究:“既然各有过错,那就散了吧。” 孟阿大夫妇忙不迭答应,孟二狗拉着包裹着自己衣服的林满福,孟大狗赶紧拉着妻子儿女,一家人快步离开,林母有话和林满福讲,便也跟了上去。 他们刚离开几步,里头的人,就听到两小孩的大哭声:“我要吃红烧肉,吃大头鱼,啥都不吃到呢,哇哇哇……” 何必呢,民不和官斗,这不给了礼,还没吃到饭。 众人坐回桌子,重新吃席。 “大人,还是里头上座,这菜酒已经准备妥当了。”孟鹤云请了武回春到了大堂之中,落座在左边那桌,徐家和赵家也到了,一同坐下。 大家觥筹交错,吃好喝足,好不快乐。 外头院子的流水席已经结束,刘家亲眷由孟三送走,林母去了孟阿大家,赵二郎、三娘、林庆年等孩子们由老刘氏带去了大房,于是孟二大门一关,偌大的院子只剩下可信任的赵家、徐家、林家人。 武回春说起正事。 河北郡以高中客栈投毒事件为引,万宗帝谴了大理寺少卿彻查此案,虽然好似案件以华夏茗之死为结束,但事实上牵连逆党,大理寺少卿正在查整个河北郡官员。 武回春是京城大族武家直系,而武家则是保皇党一派,本次官员大清洗,对他利大于弊,天水府上头应该会空出几个位置来,只要他有一些亮眼的政绩,他就能通过家族的力量,往上动一动。 林家创造的圆桌,利于民生;徐家开创一种全新叫做漫画的画艺,已在河北郡流传开来;而赵家的自动小车,他从中看到的是那一套动力系统。 这些都是他可以运作的政绩。 而作为这三家的后辈,林多福、孟鹤云、徐道载、赵毅,他有意都拢到他手下来,一荣共荣、一辱共辱! “武某,就想问一下诸位,是否愿意?” 这是要和武和春绑在一条船了,但是他们有资格说不吗?特别是孟鹤云,他不过一个小小秀才,武回春想在他科举上头动手脚,轻而易举,还不如相辅相成,互相达成各自目的。 孟鹤云郑重抱拳:“承蒙武县令不弃,小生愿意。” 赵家、徐家不过一介商户,县令如此客气相询,哪有不应的道理,他们也表态愿意。林家更不用说了,圆桌的代理权都在姜昆手上,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林多福笑着望向武回春:“大人,我们林家愿意。” “好!”武回春将酒倒满酒碗,“武某,谢各位相助,来,大家满上,一起干了这碗酒!” 酒碗相撞,盟约在此成立! 空空的酒碗重新落在桌上,武回春看了看时辰,和大家另约了时间详谈政事,便匆匆回去了。 等他走了,众人也去老刘氏处领回自家孩子,纷纷告辞,只是离开前大家的脸上都染上了愁绪,总有一种风雨欲来,生活动荡的不安全感。 林母从林满福处回来,面带泪痕,显然是哭过。 “娘,怎么了?”林多福相询。 林母叹了口气。 林满福刚向她哭诉了一番婚后境遇,她虽然生气林满福不守妇道,又怨她不争气,自己非要嫁这样的人家,可看她受这样的罪,她也不忍心,便给了她五十两银子,想让她日子好过一点。 “你姐不容易,你们住的近,多福,你多帮帮你姐姐吧。”林母又抹了把眼泪,“你大姐,这日子过得挺苦的。” 第49章 现代探亲(一)医院产检…… 嗯? 林母态度变化了,看来,林满福这是转变策略了。 从强势争取到扮可怜? 这林满福挺有意思。 林多福猜测,林满福之前应该是嫁给了原孟鹤云,但那人是个不争气的,在科考一路上没有成就反而拖累了家里,这才让林满福避之唯恐不及。但现在见孟鹤云中了案首,大概又生了“本来这个中了秀才之人该是我的相公”这样的妄念。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林满福这样做无可厚非,但肖想她的孟教授,对于她来说就很膈应。 好在孟鹤云明日就去县学,就此避开,倒也容易。且这林满福也不是无可取之处,若她真是重生,她之后的行为总能从中窥出一些未来的蛛丝马迹,对他们如今紧张局势的破解,也许会有意外之喜。 虽然只是一瞬,林多福心里对于怎么对待林满福,已经有了谋略。 “嗯,娘,我会照顾大姐的。”林多福应承下来。 “不过,你大姐脑子有点不清楚。”林母想到林满福看孟鹤云的眼神,又忍不住提醒小女儿,“你注意着点,别让她靠近你家姑爷。” 林母十分割裂……。头疼啊,这大女儿原来多少省心,现在就有多糟心! 林多福因猜到了林满福的心态,倒也不惊讶,乖巧点头。 林家等林母回了,也告辞离开,孟鹤云叫住了林庆年,将四书注解另外三套书也给了他。林庆年兴奋接过,表示一定好好学习,一定不辜负孟鹤云的良苦用心。 他今日和赵二郎聊了一会,才发现他竟然还没有六岁的他懂得多,虽然村里蒙学比不上赵家先生,但他毕竟比他小上两岁,这个年龄差激起了林庆念的好胜心,他打算回去后,更加认真学习,特别是小姐夫给他的四套注解,他一定要一字不漏背下来。 第52章 林家也回去了,孟二请了村人一起打扫干净,这一场酒席就完成了,而酒席上来的客人和其中的插曲,都让村人们对孟石等人高看起来,说话办事也有了份量。 酒席一过,就到了九月三十日,明日就是任磬婚礼孟鹤云以要回县学之由,而林多福借口要去县里寻武回春谈事情,第二日,两人带着孟三一同离开了孟家村。 林多福和孟鹤云聊过了,他们回现代,必须有人在古代帮他们遮掩,而孟三就是他们定下,帮他们打掩护之人。 他人小接受能力强,而且接触下来,他办事靠谱,轻重缓急应对得当,重点是,他十分崇拜林多福,林多福就算是天仙,他都觉得理所当然的程度。 于是马车行至无人之处,林多福叫他停好车,让他进了车厢。 林多福严肃地看向孟三:“三弟,我现在有个非常神秘的事情要和你说,你保持冷静,千万不要大喊大叫。” 孟三不由自主坐正身体,咽了咽口水,道:“大嫂,你说,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绝对很冷静。” “三弟,我自落水之后,就发现我原来不是凡人,而是轮回到凡尘应劫的……仙子。”怎么办,说出来好羞耻啊! 孟鹤云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加油,别可以的! 林多福咬牙继续说:“额,仙界我也有一个家,我的家人很想念我,又听说我在凡尘成了亲,所以等会他们会施法,将我和相公带去仙界。” “所以,大嫂,你们等会会消失,其实是去仙界,能带我一起吗?”孟三没有丝毫怀疑,瞬间就相信了,甚至还想去仙界瞧一瞧。 林多福遗憾地摇头:“我是凡人之躯,没有仙法,而我仙界的家人们只说带我和相公。” “好吧,那大嫂,你们去几天?” “我们去三天,我们从马车车厢被带走,回来也会重新送回马车车厢上。你就慢慢往县城走,等我们回来,再一起入县。”林多福郑重交代,“三弟,此事重大,若你能完美完成,我给你涨月钱!” 竟然能涨月钱! 孟三兴奋了:“大嫂,我办事你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好,我们相信你!”林多福握住孟鹤云的手,“三弟,我们走了,你千万要保守秘密,不然泄露天机,会遭天谴的。” 三三,兑换“时空穿梭,现代探亲”! “多福姐姐,200万积分已扣除,两张探亲票,兑换成功。” 车厢内悄然出现一个黑色漩涡,无声无息将两人包裹其中,然后无限压缩,最后消失…… 好神奇! 孟三跌坐在空荡荡的车厢内,捂住快跳到嗓子眼的小心脏,满脸震惊,真的消失了,大嫂,竟然真的是天上的仙子,他竟然知道了这么神奇的秘密。 他紧紧闭上嘴巴,这个天机,他绝对不会辜负大嫂的信任,到死都不会说不去的! 空间传输结束,林多福、孟鹤云被传输回了现代小家。 屋子被两方家长收拾得干净明亮,窗户开着,有微风吹进来,卷起轻薄的纱帘。厨房的餐桌上青色长颈瓶中插着一束茉莉花,满屋子都飘着茉莉花香,沁人心脾。 终于回家了。 林多福窝进柔软的沙发里,幸福地长叹:“还是家里舒服呀,真不想回雍国去了。” 孟鹤云解开头上的发髻,脱下长靴放在入户玄关处,一边脱外衣一边说:“你不回去,孟三会被刘氏打死。” 林多福想象了一番孟三会遭到的待遇,噗呲一笑,心里划过丝丝温暖,虽然不过五个月时光,但是雍国那边的人事却也放不下了。 “洗漱一下,换套衣服。”孟鹤云扶起林多福,两人一起走向浴室。 淅沥沥的热水刷洗了两人的疲惫,从浴室出来,穿上舒服的家居服,两人盘腿在沙发上,各拿了一个吹风机,给对方吹头发。 “孟教授,你的头发发质和绸缎一般,手感真好。”林多福感叹,“这头发你也没办法剪,就这么出门,回头率绝对杠杠的。” 她给自己编了简单的单麻花辫,再给孟鹤云用银色缎带系好长发,两人站在长身镜前,互看各自的装扮。 “咱们衣服不行,这么古风的发型,必须得配古风服饰才行,我知道一家店,专营手工古风服饰,我选几套,让闪送过来。”林多福四处瞅瞅,“我手机呢?” 孟鹤云从客厅拿来两人的手机,林多福接过自己的,开机。 哗~各种信息滴滴冒出红色未读惊叹号,林多福一键全选已读,但全都没有回复,回程只有3天,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非重要人士身上。 打开“古韵”店链接,她快速下单了三套融合了古风元素的服装,然后拿了两顶鸭舌帽,扣在两人头上,再去屋里翻出病例本和卡,就要出门,却被孟鹤云拉住。 “等等。” 孟鹤云脸皮薄,回房又穿了一件带帽兜的防风衣,戴上帽子,遮掩住长发,这才肯跨出门口。 “妈,我和鹤云回来了,先去妇幼保健院做个产检。”林多福打电话给陈晓梅。 陈晓梅赶紧把电话给李娟:“多多,你到了之后,别急着挂号,在大堂等着,我带你去找王主任,我提前和她约了号,带你过去,免得排队。” “好啊,妈,那你慢慢来。”林多福叮嘱。 “多多,你爸开车过去,你就在大堂坐着,别乱跑。”陈晓梅说完就挂了电话,“老林,闺女和女婿回来了,你换个干净的衣服,开车送我们过去。” 陈晓梅知道林多福这几日会回来,所以早就洗好了小番茄、葡萄、车厘子这些水果,她和李娟带上东西,也换了身衣服,一行人急不可耐地往妇幼保健院敢去。 五人终于在医院碰头,一见面就各自泪撒当场,陈晓梅直接抱住林多福哭了一场,害得医院里面的人还以为林多福得了什么绝症,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他们。 等大家情绪稳定下来,孟鹤云给林多福递了纸巾,李娟过来,对着孟鹤云讨好地笑了笑。 孟鹤云淡淡地叫了声:“妈。” “哎,哎,小云。”李娟眼里又沁出点眼泪,但马上擦干眼泪,牵起变瘦变小的林多福,泪中带笑,“多多,吃苦了。” “没吃苦,我赚大发了,年轻了快二十岁呢。” 林多福虽然瘦了,但是脸色红润,满满都是胶原蛋白,一股甜美的青春气息扑面而来,状态贼好! 陈晓梅、林志雄见林多福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一想到她这要去做产检,还挺割裂,看孟鹤云像看个变态一样,带着丝谴责。 孟鹤云摸摸鼻子,挺委屈。 他们可是正正经经的三十五岁合法夫妻。 “那就好,那就好!”李娟带着林多福去找王主任。 王主任今天休息,但是和李娟是三十年的老同事加老朋友,特意赶来帮林多福看诊。她也是知道林多福的,之前为了要孩子吃了不少苦,其中试管医院还是她搭得桥,做了三次,都没有成功,没想到,出国旅游一趟,竟然自然怀孕了。 第50章 现代探亲(一)彩衣娱亲…… 林多福和孟鹤云到了之后,王主任也惊讶林多福和孟鹤云的超年轻面相,但她见多识广,又听说两人出过国,现在的黑科技整容技术太厉害,光看面相都看不出真实年龄来。 不过,这技术也真神了,看着两人,要不说认识,她真的以为就是两个青春大学生,还是校花校草级别的那种。 “这是遇到什么奇遇了?”王主任笑着和林多福开玩笑。 “还真有奇遇,遇到了个老中医,帮我和鹤云调养了一阵子,不但人年轻了,竟然还神奇怀孕了。”林多福把所有的变化都推给了徐老大夫,两人变化这么大,总要找个合理的借口,而其中博大精深的中医学,最具有说服力。 陈晓梅也在一旁帮腔:“那老中医可神奇了,我老娘老爹多年的风湿,竟然被他三次方子,吃了一个半月的药,给治好了。” “这么神奇,那下次要是我有什么棘手的病人,你们可要帮忙啊!”王主任自然不相信,西医和中医向来谁也看不上谁,但是林多福和陈晓梅的态度,又让她有那么点小动摇。 “可以啊,就是他人在国外,而且不喜欢抛头露面,需要人把脉案传过来,我拿去给他看,他开了方,让病人自己去抓药。” 哦? 中医赚得就是药材费,竟然让人自己去抓药,听起来还真有点靠谱啊。 “好啊,有需要,我和李娟说。” 几人聊了会天,说回正题,王主任拿出一本孕期检查手册,帮林多福建好档案,递给她。 “多福,你末次月经是5月1日,所以现在孕期为22w(22周),预产期次年2月5日。你很多产检都已经错过了,那就抽点血,查一下血型,查一下肝功能,血常规,再给你开一个无创检查、四维大排畸。”王主任说完,让林多福跟她进入b超室,“来,四维大排畸,我直接帮你做了。” 第53章 李娟等人也一起跟了进屋,王主任看得非常仔细,时间就变得很慢,一旁的陈晓梅紧张地问:“咱孩子健康吗?” 王主任头也不抬,回答陈晓梅:“好着呢,别急,我数手指头呢。” “好好,您仔细数。”陈晓梅不敢再打扰,就怕等会数错个手指头。 “行了,胎儿很配合,一次成功。”王主任拍拍林多福,让她起来,“去抽血吧。” “好的,谢谢王主任。” 李娟留下和王主任聊聊天,林多福等人去抽血,等一系列检查做完,也到了半下午了,林志雄笑呵呵地问:“多多。晚上想吃什么?爸都给你做。” “奶茶、冷饮,火锅、烧烤,外加小龙虾……”林多福豪气地说,“全都吃一遍!” 陈晓梅瞪了林多福一眼:“忍着,怀孕别吃那些,不健康。” “嘿嘿,浅尝一口,解解馋呗。”林多福摇晃陈晓梅的胳膊。 陈晓梅无奈:“行行行,就吃能吃一口奥,你们给我盯好她。” 林志雄和孟鹤云赶紧点头,陈晓梅才松口答应。于是大家说好晚上就在多福农庄吃饭,一行人兵分两路,各自行动。 林志雄赶紧去农贸市场买菜,李娟先回农庄收拾农庄的菜蔬,林多福夫妻和陈晓梅则去接外公外婆。 孟鹤云车上,陈晓梅喜气洋洋地对着林 多福的四维彩超中的胎儿照片拍了好几张照片,存到自己的手机相册,然后美滋滋地把报告单折好,放包里说:“等会给你外公外婆看看,这两老天天等着抱重外孙呢。” 外公家是四兄弟,他是长子,可惜外婆体弱,只得了她妈一个女儿,到了她妈这一辈,又遇到了独生子女这一茬,就指望着她能多福多子,可惜,左等右等,等到二外公、三外公、小外公都有了玄孙两三个了,他生为老大,却还没有第四代。 这老头子嘴上不说,心里却着急着呢。 陈晓梅打通了视频电话:“爸,多多和小云回国来了,现在过去接你们过来农庄吃饭。” 两位老人非常激动,看着视频里面的林多福和孟鹤云:“好好,你们路上小心,小云啊,慢慢开。” 陈晓梅将电话拿过来,神秘地说:“爸妈,多多还给你们带了个大礼物回来。” 外公乐呵呵地说:“带什么礼物呀,人过来就行了。” 外婆则可爱地露出一副惊喜的样子:“我们多多有心啦,那我等着哈。” 大家到了外公外婆家的小区,那是市中心一楼的老公房,面积只有三十来平,一室一厅的格局,但是陈晓梅给两位老人精心设计、重新装修过,又有个小院子,所以进去之后,并不显得局促,反而明亮温馨,十分舒适。 老小区都是认识的人。 冯婶抱着自家五岁的小外孙,看到陈晓梅一行人,就嚷嚷:“晓梅来看你爸妈啦,来,宝宝,叫大外婆,那边是大妈妈和大爸爸。” 小外孙奶声奶气叫了三个人,可把冯婶乐坏了。 她家女儿成绩没有林多福好,工作只是一般企业里头的文员,嫁的老公还是个外地的,也没有孟鹤云做大学教授有出息,两夫妻在沪市寸土寸金,买不起房,所以一起窝在他们五十几平的老公房里。 前五十几年,她都比不上陈晓梅,但是她女儿会生啊,这小外孙生的聪明伶俐,多招人稀罕啊,于是每次她都要带着外孙,到陈晓梅眼前招摇一番。 呵。 陈晓梅笑着应了宝宝,然后拉过林多福道:“海兰,让一让,前头楼道窄,我们多福现在是双身子的人,经不起碰撞。” “什么?你女儿能生?!”冯婶难以置信的话脱口而出。 这句话,让孟鹤云和陈晓梅同时黑了脸:“冯海兰,你这话是说我们多多不能生?!我们家的事情,要你编排?!” 孟鹤云绷紧脸道:“冯婶,前几年我们忙于事业,所以没有生孩子的计划,对于你刚才的侮辱言论,我可以告你诽谤。” 冯婶意识到自己失言,又被身为教授的孟鹤云一吓,赶忙抱着宝宝逃走了,走之前还不忘嘟囔:“什么诽谤不诽谤的,大家都这么说,说不知道你们家的事,事实就是事实,还不兴人家说了。” 两人听了冯婶的话,再气也无法,其实这种风言风语,在两人结婚日久之后,大家茶余饭后都有说道,只不过大家说闲话都避着陈家,陈家心中也有数,大家就揣着明白装糊涂,就这样过着呗。 只是,陈家人心里到底是不舒服的。 “晓梅,多多,小云。”外婆开了门,笑着招呼大家,“隔着门就听到你们的声音了,快进来。” 外公外婆同年,都已经八十三岁了,好在身子骨还健朗,陈晓梅只要隔几日过来,帮着做做家务、买些菜蔬就行。 “外婆,我好想你。”林多福小时候,有一半时间是外婆外公带着的,所以她和两位老人感情很深,一见面就抱住了外婆。 陈晓梅连忙制止她:“多多,当心啊,你这都要当妈的人了,还这么没轻没重的。” 外婆敏锐地抓到了重点,赶紧放开林多福:“进来说,小云,你扶着多多坐沙发上去,晓梅,你和我说说,什么叫当妈的人了。” 孟鹤云关好门,和林多福乖乖在沙发上坐好。陈晓梅拿着b超单,给外公外婆看。 两个老人戴着老花镜,听着陈晓梅兴致勃勃地解说:“这是小手,这是宝宝的脑袋,这个是身体,这个是小脚,特别健康,有22周了,再过14周就足月了,预产期在2月5日。” 三人还翻起了万年历:“呦,正好是除夕,还是个黄道吉日。” 外公拿着b超单,左看看右看看:“这头样子看着像我们老陈家,够圆,这鼻梁像小云,多挺啊,这小嘴巴像老林,长得好,这小娃娃,尽挑着好地方长了。” 陈晓梅给两位老人都拍下了b超单,这样想看就能看到,忙完了这些,五人便上车去往农庄。 多福农庄坐落在奉贤区远郊,占地一百亩地,目前还只是个大概的框架,但是原来自带的小院,现在被用作厨房餐厅和员工宿舍。 国庆员工都放假了,也就林爸林妈和李娟把这当家常驻了。 这天晚上,这个还在建设的农庄里,林爸架起烤炉,烤着一只全羊,又煮了刚从地里拔起的新鲜菜蔬,小龙虾更是做了各种口味,摆了一个长桌,一家团圆,热热闹闹吃了一餐饭。 林志雄喝了点酒,兴致上头,拿出一套安装好的古筝设备,叫林多福弹上几曲助兴,外公外婆也十分期待着看向林多福。林多福大方地答应,能有彩衣娱亲的机会,她心怀感恩。 她坐在古筝前,手势起,一首开阔天地的《沧海一声笑》流泻而出,林志雄当即拿起话筒高歌,一曲毕后,她无缝转音,她老妈最爱的邓丽君《甜蜜蜜》又起了音。 陈晓梅从林志雄手里抢过话筒,和外婆一起唱,一家人唱着歌、奏着乐曲,李娟则拿着手机,录下了这一刻欢乐时光。 正好她和小丹正在做多福农庄的某音视频号,她将这段视频传给了小丹,看她能不能用。 第51章 现代探亲(一)参加婚礼…… 小丹正在烦恼该怎么宣传多福农庄,她之前拍的几个农庄宣传片,流量都没起来,看到李娟发来的视频,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所以就随意看了几眼。 就这几眼,让她原本在床上躺着的身体立马坐正! 哇哇哇,屏幕里面这两位长发飘飘的美人儿,太好嗑了吧!如果这视频不火,她绝壁啃头谢罪! 她兴奋地打开电脑,灵感直冒,蹭蹭蹭,不眠不休,修图、配乐、卡点,终于肝出一段只有三十秒的精华版vlog! 她眼冒绿光地点下“开始”键,反复播放,自己给自己整陶醉了。 在她的视频中,孟鹤云一身黑色休闲服,如绸缎般的墨发散落在肩头,他倚靠在木雕栏上,双臂松松怀抱与胸前,目光柔软缱绻地望着光中享受着音乐,如同精灵坠入人间烟火中的林多福。 背景音乐则是林多福演奏的所有曲目混剪,从气势如虹的《沧海》《仙剑》,再到轻松温馨的《小美满》、愁肠百结的《年轮》…… 标题:惊!想不到我老板多才多艺的古风女儿竟然有三十五岁高龄! 完美,发送! 发完之后,她等了一会,发现流量还没起来,终于困意袭来,先去睡了。 夜晚漫漫,热闹的农庄终于安歇,林志雄将两位老人送回了家,李娟目送孟鹤云和林多福走后,也打车回了家。 客厅里,没有点灯,孟耀坐在沙发上,冷冷清清看着电视,他听到李娟回来了,转过头来问:“看到儿子了?” “嗯。”李娟放下手中的包,没好气地说,“就你脾气硬,心里关心他,就是不肯低头。” 孟耀坐直身子,转回头去,硬邦邦地说:“我低什么头,就他选的文学,有什么用?你看,毕业十年,除了一个教授的职称好听点,其他还有什么?工资不到一万,扣掉税,才8000块。他就是不肯听我的,当初学化工或者信息技术,去美国深造就职,现在肯定年薪百万,拿到绿卡了!” 第54章 “就现在,别人说起,你儿子当年北京大学毕业的,现在在哪里高就啊,工资很高了吧,我都不好意思回答他。“孟耀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学文学有什么用?当年高考,文学都是调剂专业,谁一个理科生会去选什么国学?” “首先应该是孩子的健康,包括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李娟自从孟鹤云跳楼后就悟了,“什么前程金钱,人没了,还谈什么将来?!千金难买孩子自己喜欢。” “那他人是没了吗?!既然人还在,在这个社会上,就要按照这个社会的潜规则去奋斗,他喜欢的?他就喜欢摆烂,你就由着他永远在社会底层,被人嘲笑吗?!”孟耀冷嘲。 “和你这个又臭又硬的石头说不清。”李娟和他争过无数回,要不是当年儿子跳楼,他拿出所有积蓄,还找了所有好友借了一轮钱,凑够了手术费和康复费,她早就不和他过了。 这十年他为了还清这些欠款,工地做小工,闲暇送外卖,确实也挺辛苦。 李娟不想和他吵,去了卫生间洗漱。 孟耀磨磨蹭蹭跟到了卫生间门口,停顿了许久,直到里头水声停歇,终于还是问出口:“他在那边过的怎么样?人,看着还好吗?” 李娟默默翻了个白眼:“你自己去看。” 孟耀急了,他今天特意没去送外卖,就想第一时间了解儿子的情况:“说说吧,我来倒一礼拜垃圾,行不?” 呵,死男人,老林可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家务全包,一礼拜倒垃圾就想和她谈条件,滚蛋吧。 任孟耀如何磨,李娟都不理他…… 另一头,孟鹤云和林多福也回了自己的小家,两人洗漱一番,躺进有着柔软床垫的床里,林多福幸福地滚了两圈,抱起心爱的小龙抱枕,沉沉睡去。 孟鹤云见林多福睡了,起身走到阳台,给任磬打了一个长长的电话。 任磬给孟鹤云办了停薪留职,就怕他是一时冲动出了国,却无法在国外安顿下来,这样再回国也好有个转圜的余地。 孟鹤云也和他说了自己情况特殊,停职时间将会无限期拉长,若学校里面有微词,也不必勉强。 任磬尊重孟鹤云隐私,什么都没问就答应了。 “任磬,大恩不言谢。”孟鹤云听见那边的喧闹,不再耽误新郎官,“新婚快乐,兄弟。” 任磬笑了:“早点来,带着你老婆一起,大学里的兄弟们都在呢。” “好,一定。” 孟鹤云非常感谢任磬为他的这份心意,停薪留职想要办成功,他肯定花了不少关系。真的,停薪留职,这对他来说,太好不过了,大学的资源非常丰富,而且有教授的权限,国家文献库都是放开给他查阅的。 他在雍朝积累了很多学业的问题,正好可以回学校,查一下答案,而且古今融会贯通之下,他原来想写的论文,也有了新的思路,他赶紧打开电脑,开始编辑之前没有编辑完的论文。 黑夜在孟鹤云敲键盘中很快就迎来了第二日。 林多福醒来,发现孟鹤云不在身边,她摸摸身侧,竟然是凉的,赶紧披上外套,走到书房,看到孟鹤云正在工作。 林多福没去打扰他,去洗漱一番后,泡了杯咖啡,送到孟鹤云手边。 “在写什么?”林多福问。 “雍朝看到一些典故,对于片假字有不同的解释,我正好有一篇关于片假字的论文,想趁着这三天,将这篇论文投出去。”孟鹤云只希望能给古文界更多的思路,帮助大家解开禁锢。 因为热爱,所以愿意奉献。 孟教授,是真的喜欢古文学。 等孟鹤云再写一会儿,时间就到了半上午,因为任磬的婚宴是午宴,所以两人赶紧从昨天闪送过来的一堆衣服中,选了件融入古风元素的休闲服,又拾掇了自己一番,就出了门。 孟鹤云一整晚没睡,于是林多福开了自己的大众polo,让孟鹤云能好好补个觉。 任磬房子买在了松江区的远大新,选的婚宴酒店就在新房旁边,价格中等,但因为是新建的酒店,装潢精致,停车也方便。 两人进场,任磬和新娘子正在大厅迎宾。 “我靠,云子你这头发,要恨死老田呀。”任磬看着孟鹤云和林多福两人俱长发飘飘,靓丽而来,五个月不见,两人是吃了神仙妙药,伐骨洗髓,焕然一新。而老田现在已经成了个一个半秃顶的大胖子,和孟鹤云一比,简直是父于子,两代人的差距。 “只是不上班,出国疗养,洗了身上的班气。”孟鹤云看了眼林多福,笑了笑,“至于头发,假的,接长而已,某人的爱好。” 林多福莫名背锅,娇嗔了他一眼。 两人之间的小动作,让任磬酸倒了牙:“从大学开始就见你们两腻腻歪歪的,你们没腻,我都腻了,去去去,21号桌,兄弟们都在。” “行。”孟鹤云拿出了红封,递给了登记处,两人便进了宴席。 “他们是?”乔娇问任磬。 “我大学同学,青梅竹马长大的。”任磬补了句,“谢菀大学期间追过云子。” “成功了?” “怎么可能?”任磬说,“云子大学期间除了能对他的小青梅笑,对其余女的都贼高冷。” 任磬瞟了林多福背影几眼:“保持的真好,和大学期间一点都没变,甚至还更年轻了,感觉还矮了点。” 乔娇看傻子一样看任磬:“她怀孕了,你没看她穿的鞋底,平底鞋还那么薄,不矮几公分才怪。” 说得好有道理,任磬不得不服。 任磬的新娘是他同事,三十出头,对看起来就像大学生一样的两人十分好奇,女人的眼睛十分毒辣,有没有整容、有没有接发,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刚才两人的脸上光滑白嫩,完全没有任何动刀的痕迹,至于那帅哥的头发,肯定是纯天然自然发。两人看着就很登对,感情超级好的那种夫妻。 谢菀……乔娇想起她的形象,那是一个精致的女人,从头到脚散发着金钱的味道,那张脸,额,不知道花了多少钱,就算没有动过刀子,但是什么针肯定打过,美则美矣,但和林多福纯天然的青春感完全不一样。 比不过的! 乔娇补刀,谢菀单看着还算年轻,但是和林多福一比,看着太老了! 21号桌,正好剩了2个位子。 孟鹤云带着林多福和大家打招呼。三十五岁的年龄基本都结婚生子了,所以这桌子上不光有大学同学,还有老婆孩子。 寝室四人,老田回了河南,现在在郑州定居,和家里介绍的对象结婚,还生一儿一女,大儿子已经7岁,小女儿4岁。王涛回了安徽,老婆是他的初中同学,两人带了八岁的儿子,再加一个谢菀,正好8人。 谢菀自孟鹤云进来,就在观察他。 她看到孟鹤云眉目舒展,不似大学期间总是眉宇紧锁,笼罩在阴郁之中,他长发卓然,如翩翩公子游历人间,有一种随遇而安的松弛感。 她皱起眉头。 他很好,却又不似大学期间的那种好。 锋芒毕露的锐利不再,变成了另外一个她完全陌生的人。 是谁改变了他? 谢菀曲指,指尖轻轻敲击桌面,目光从孟鹤云身上移到了他身边得林多福身上。 正好,谢菀和林多福面对面而坐,两人的目光相撞在一起。 第52章 现代探亲(一)你后悔吗…… 一个对眼,就是一个交锋。 谢菀全身大牌,从头发丝到鞋底都透着昂贵的金钱味道,容颜精致,得体大方;成熟知性,沪上名媛。 林多福鉴定完毕,对她挑了挑眉,展颜一笑。而谢菀看到林多福青春洋溢的笑容,被刺得闭了闭眼。 都说智商低的人老的慢,谢菀牵了牵嘴角,心想,这名字俗气得如同贫农山窝出生的女人,到底有多傻,才可以比她大学期间见过的容貌,还年轻! 小说中,婚后被男人宠的只知道一亩三分地的傻白甜,大概就是她这样的,智商直线下降,只知道被老公宠宠宠,做人体挂件,毫无心事,才能这样……透着股幼稚矇昧之感。 谢菀在林多福面前是十分有优越感的。她作为北大高材生,家庭好、智商高、容貌上佳,在婚恋市场上向来无往不利,而且她欣赏的是那种敢于 挑战、迎难而上、积极进取的人,林多福这种摆烂,直接走美术路线才考上大学的人,她向来不屑一顾。 比起林多福默默无闻到检索人人网都查无此人,孟鹤云就是那种惊才艳艳,各种竞赛奖项拿得手软,璀璨到她都遥不可及之人。 她仰慕强者,孟鹤云就这样走入她心里。 可惜,轰轰烈烈三年,抵不过青梅足马二十年,她输给了她最看不上的那类女人,她不是那种纠缠不放的人,她知道他心有所属,就爽快放弃,只是……。曾经遇到过钟情之人,再过千帆,余者皆是将就,她有条件不去将就,又为何一定要找她不喜之人,为了结婚而结婚。 第55章 正好大学同学任磬发来喜帖,让她想起曾经的孟鹤云,她父母开明,她也觉得独身正好,就这样,管别人的眼光做什么呢?于是她果断结束上一段感情,兴致所起,就想来看一看孟鹤云,千金大小姐,想做便做,于是收下喜帖,施然而来。 她就想确认一下,曾经掏出百分百真心毫无保留喜爱过的人,现在过得好不好?他放弃她,选择了她,有后悔吗? 等待喜宴到来的日子里,她打听了下孟鹤云的消息,才知道他大学毕业,竟然放弃化工专业,转而回海市学习国学! 天呀,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崇尚实干的理科生竟然会去做矫揉造作、无病呻吟的文科生。 她觉得孟鹤云这是被林多福“不求上进”的懒惰恶劣性格传染了,她面对林多福,一来原来就是如鲠在喉十余年的情敌,二来她有一种男神被拉下神坛的气愤感,所以她没有半点好脸色给林多福。 林多福笑了笑,并不介怀。 她是知道谢菀的心思,当年大学期间,她可是追了孟鹤云整整三年的,那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单相思,她作为孟鹤云的发小,知道的细节可不少。 那谢菀海市本地姑娘,海事集团公司独生女,有钱,长得还好,花钱绝不手软,请孟鹤云寝室所有人都吃过饭,大家也顺水推舟,将两人凑对。 当年,她可是做过吃瓜群众的,甚至还在心里为谢菀摇旗呐威过,一直在猜,谢大小姐什么时候能拿下孟鹤云,也好让她沾沾大小姐的财气。 林多福还嘀咕,咋就不请她吃饭来着。 可惜……孟鹤云就是不为所动,后来,他烦了,拎着林多福在大学走了一遭,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谢菀被林多福“胜利者”的那种从容感刺激到了,冷气压不断外放,桌上大人间气氛顿时一紧,但是小孩子们却无知无觉,争着好奇的眼睛看两个长得特别漂亮,都有着长长头发的哥哥姐姐。 老田小女儿看着林多福微凸的肚子,童言无忌:“漂亮姐姐,你要生小妹妹了吗?” 清脆的童声将紧绷的气氛打破,老田顺着她的话,打开了话匣子:“蕊蕊就想有个妹妹,云子,恭喜啊,要当爸爸了。” 孟鹤云和林多福相视,随后温柔地笑了。 老田女儿却嘟起小嘴,不满地道:“才不是因为蕊蕊要妹妹,是因为两个姐姐,都是长头发,所以生的宝宝,也一定是妹妹呀。” 谢菀水眸掠过孟鹤云的发,噗嗤一笑,道:“蕊蕊,不是所有长头发的都是姐姐,那是哥哥,不是姐姐。” 老田女儿仔细看了看孟鹤云,惊讶道:“原来是哥哥啊,男孩子也可以有这么漂亮的长头发呀!”随后还特别真诚地向谢菀道谢,“谢谢漂亮阿姨,蕊蕊知道的知识又变多了呢。” 姐姐?阿姨? 这次林多福笑出了声,而谢菀直接黑脸,可是人家小姑娘在阿姨前面还甜甜加了个“漂亮”两个字,她又不能发作。 老田夫妻、王涛夫妻憋着笑,赶紧转移话题,话题从家庭孩子、男人头发、女人容颜,再聊到了工作前程。 “云子,听任磬说,你提离职了?”老田问,虽然说当教授发不了财,现在为了评职称,往上爬也很难,工资在海市这个大城市,实在算低的,但是稳定体面,对于云子这种本地人,还是挺不错的工作啊! 谢菀今天来吃这餐饭的另外一个用意,就是因为听到孟鹤云离职了,而她爸的集团公司下面,正好有一家化学制药厂缺研发员,她就想问一问他,若是他有需要,她可以给他介绍工作。 谢菀停顿下来,凝神静听。 “找到了一个自己热爱的事业,正在努力奋斗,想到顶端去看看那里的风景。”孟鹤云并不觉得雍朝日子苦,反而在那里,学经书典籍是天经地义,为人崇敬之事,现如今他每天都在县学借阅很多书籍,每日都觉得十分充实,更加如鱼得水,畅快自在。。 老田和王涛还等着孟鹤云展开具体说说,没想到孟鹤云却停在这里。 什么事业?又是什么顶端? 当他们还想具体问的时候,灯光暗淡下来,婚礼仪式开始,只能稍后再问了。 而听到孟鹤云这一番话的谢菀,眉锁得更深。 现在就业大环境不佳,孟鹤云说找到了热爱的工作,那大概率还是文学相关的,但是那工资能有多少。据她所知,孟鹤云现在住的房子是动迁安置房,还只有七十几平的,对于一个高材生,混到这种份上,实在是太差,太不应该了。 所以说,还是林多福拖累了他,若当初他选择了她,他早就是上市公司ceo了,还会是个穷酸教书匠吗? 酒席期间,孟鹤云出去上厕所,谢菀连忙跟了上去。 老田和王涛给林多福挤眼睛,林多福笑笑,并没有动,她注意到了这一幕,但是孟鹤云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她相信他,并不会拘着他。再说,她大着肚子,万一谢菀有什么后招,她这大肚子更危险吧,还是稳坐后方,更靠谱些。 老田和王涛耸耸肩,行吧,应了那句话了,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穿过热闹的酒席,长廊处人很少,谢菀叫住了从卫生间出来,正在洗手的孟鹤云。 “鹤云,我们聊一聊。” 孟鹤云擦干手,转身回望她。 谢菀指了指外面无人的阳台,孟鹤云点了点头,当年她的追求让他十分困扰,但当他将林多福拎出来挡刀,她利落放手,不再纠缠。这份胸怀,倒也不是那种会暗箭伤人之人。 今天是个阴天,两人来到阳台吹风,十月的风有点凉意,谢菀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裙,她抱着手臂,搓了搓皮肤上起的鸡皮疙瘩。 这时候,要是个绅士,早就脱下外套给她披上了,但是对面的孟鹤云却熟视无睹,完全不为所动。 呵,她当年不就是被他这种高冷的姿态所吸引的吗? “你找了个什么工作,方便和我说一说吗?“谢菀收回莫名的期待,开口问。 “工作性质保密,并不适合说。“孟鹤云温和回她。 咦?他还是第一次这般柔和地和她说话,谢菀颇为讶异,但她也没多想,直道他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十几年,终于学会了放低姿态。 “正好有个化学制药研究员的岗位,工资每月4万,你要是想去,我给你牵线搭桥。” 孟鹤云耐心等待谢菀说完,道:“谢谢你的好意,我不需要。” “鹤云,希望你再考虑一下,你的才能需要在适合的岗位上面发光发热,千万不要埋没了你的光芒。”谢菀真的好像找回大学期间的那个站在舞台上耀眼的孟鹤云。 她语气不由重了些,“我国重理轻文根深蒂固,在国学方面,不是说没有出头之日,只是出头太难了,你看,你马上就要有孩子,房子是不是该往内环动一动,面积起码要到100平以上吧,这些,你换个职业,凭借你的学历和能力,很快就能达到的。” “你难道要她一样,甘于平凡,一无所成吗?” “和无用的她在一起,你只能被天上璀璨之光唾弃,坠入人间平凡的黑暗。如果,当年你选择我,我早就助你登顶珠峰,一览众山小。” “孟鹤云,你后悔了吗?” 第53章 现代探亲( 一)你不懂他…… 谢菀目光灼灼地看向孟鹤云,作为在感情战场上从未输过的她,想听他说一句:他后悔了! 孟鹤云脸上温和的神色褐去,瞬间浮上苍白的阴郁之色。 孟耀的黑沉沉的脸闪现在他脑中,不断重复着一句话:你不听我的话,今后会后悔的!会后悔的…… 好厌倦,好恶心。 这一番话,让他犹如对面站着的人,就是那个逼迫着他整个童年生活的孟耀一般,黑暗压抑,让人作呕。他胃里突然翻起千涛万浪,他猛地往洗漱台而去。 呕。 孟鹤云差点将胆汁都吐出来。 谢菀跟着他过来,看到孟鹤云这般痛苦,手足无措又迷茫地站在一边。 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说得好好的,孟鹤云怎么突然吐成这样。 这其中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吗? “我去叫她。”谢菀焦急,打算去叫林多福。 “别去,别叫她担心。”孟鹤云歇了口气,止住了谢菀,他漱口清理了口腔,冷峻地望着谢菀,“我的生活,我自有打算,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不需要。” “还有,她一点都不平凡,她照亮了我整个人生。” 有她在,才有他的活路。 孟鹤云伸出手指抹掉嘴角的水珠,他的眸光淬着至暗寒光。 “选择你,我会死。” “而她,我永不后悔。” 他冷冷落下这句话,捂着还在痉挛的胃,回到了宴席之上。 林多福立马注意到了孟鹤云的神色不对劲,她从包里拿出保温瓶,里面泡了些枸杞水,是温热的。孟鹤云喝了一些,感觉仍然不大好,对林多福虚弱地笑了笑:“别担心,大概昨天晚上没有睡,太疲惫了。” 第56章 他轻轻说完,就迫不及待埋头在林多福的颈窝,深深吸了口林多福的气息,这才压下了翻江倒海的呕吐感。 我信你个鬼。 林多福轻拍孟鹤云的背,一改无害的目光,愤怒地看向门口处。谢菀从门外进来,和林多福喷火的眼神再次碰撞在一起。 两人各怀心思,一开始的场面笑容已消失,只留下各自的冷意锋芒。但毕竟这是任磬喜宴,两人各自压抑,直待酒宴结束再说。 老田等人问了孟鹤云的情况,林多福淡淡地说了句:“让他休息一会,你们先吃。” 闭目养神了一会后,孟鹤云状态回转,正好任磬带着新娘来敬酒,气氛一下子点燃。 大家热热闹闹喝酒吃菜,一直到了半下午才结束。 酒席尾声,老田提议,大学同学一起拍个照片,于是506寝室的老男人们拍了一张合影,又叫上林多福等家眷和谢菀也拍了一张。 合影结束,也到了酒席散场,再次各奔东西之时。 孟鹤云喝了点酒,坐在副驾驶上面小憩,林多福给他绑好安全带,看到谢菀上了一辆红色玛萨拉蒂,她的大众polo灵活跑位,刚好卡在了红色玛萨拉蒂前。 林多福摇下车窗,向谢菀喊:“你刚欺负我老公了?” 这对话劲爆啊! 周围车主们默默拉下车窗,不动声色专注听八卦。 谢菀戴着墨镜,手肘支在门窗处,轻蔑笑道:“自己老公都护不住,向我来讨公道,怪不得,你老公说,娶了你,他非常后悔!” 林多福听了,笑出了声:“一件事情,越是介意就越会颠倒黑白,不断重复,所以,你问的是,你和我之间,他选择了我,他后悔了吗?” 谢菀顿住,她没想到林多福这么敏锐!这么看,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傻…… “看你这么惊讶,说明我是猜对了。”林多福眯了眯眼,冷声道,“我再来猜一猜,他的回答,肯定是,此生选我做他的老婆,是他一生中最明智的选择。” 谢菀摘下墨镜,对林多福似笑非笑地驳斥道:“你可真是大言不惭。可惜,他后悔的要命,选你,对他的事业一点帮助都没有,如果当初他没有失心疯,选了我,现在已经是身价几个亿的集团老总了。” 林多福气势突然凌厉:“所以,你质疑他的热爱,贬低他十年奋斗的价值,用你的观点强压在他身上,为他指点江山,想让他跟从你的思想,去那个你觉得好的集团公司当总裁?” “你并不爱他,你喜欢的,只是那个你想要他成为的那个他。” 林多福一针见血,尖锐地点出谢菀的深埋心底不为人知的隐秘心理。 “谢菀,当初你追求他的时候,我和他还不是男女朋友,他拒绝你,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你不懂他。”林多福看向谢菀,“他的热爱比之金钱,比之一切,都贵重。” “谢菀,有些人觉得金钱大于天,但如今我们并非为了一顿饱饭而折腰的时代了,人的选择不应该以金钱去衡量,并非热门专业前程远大的就是最好的,我热爱的,愿意奋斗终身,能让人产生愉悦之感,而非为了金钱,满身痛苦的事业,才是难能可贵的。”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也?” 林多福旋转方向盘,她收起满身冷峻,露出丝意味深长的警告:“最后,还是谢谢你曾今为他做的一切,还有……那么喜欢过他,但是,我希望那只是曾经。” “谢大小姐你并没有输给任何人,你只是还没有找到你真正喜爱的那个人罢了。” 林多福话音落下,随后丝毫不留恋,行云流水般扬长而去。 “竟然不知道小青梅口才如此了得?!不过还是一如既往的善恶分明、心思敏锐啊,还有这护夫卡位,酷毙了啊,有没有啊!”老田、王涛两人目送林多福载着孟鹤云开着快十年的大众polo离开,心里纷纷对林多福卡位车技,竖起大拇指。 不过有一说一奥,大众polo是不是有点太lou了点呀,两人再看看自己的奥迪a6,宝马q7,顿时心里找回了自信。 孟鹤云十年归来,外表虽然依然是少年,但显然成就也如同少年一般单薄。他在海市日子过得清贫,不如他们回家乡,有北京大学这一层金镀着,工作单位都可劲着让他们挑选。 十年奋斗,虽然他们人胖了老了油腻了,但是钱包也都鼓了起来,不像孟鹤云为爱买单,致死依旧是白身。 两人走到谢菀车前,毕竟同学一场,总要安慰几句。 “孟鹤云,当年没和她在一起?”谢菀问。 “奥,大学里面,还真没在一起。他当年就是你追烦了,拿小青梅当挡箭牌的。”老田摸摸油腻的脸,呵呵笑着说。 “那他们怎么在一起的?” “这……哎,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们班,额,除了你,基本都知道,大学毕业吧,云子爸逼他出国留学,云子不想去,跳楼了……我们也是那时候才知道,云子有抑郁症,是被他爸逼出来的。云子出事后,是小青梅日夜照顾云子,两人这才从友情变质到了爱情,在一起了。” 老田的话,一下子打通了谢菀的顿塞。 原来如此啊……怪不得她帮他规划未来,他反应这么大,是她让他想起了他的父亲,害他抑郁症复发了吗? 该死! 谢菀懊恼地捏拳打在了反方盘上! 刺耳的鸣笛声让老田、王涛吓了一跳:“那个……谢菀,你也别懊恼,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咱们都三十五岁了,还是往前看,呵呵,往前看,毕竟都各自有家庭了。” 谢菀深呼吸,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嗯,我没事,你们回去看老婆孩子吧。” “行,那你路上小心,我们走了。” 车窗迅速合上,红色的车辆极速行驶到了车道上。 孟鹤云、林多福到家之后,都累极,简单洗漱一下,就去补了个午觉,起来之后,陈晓梅、陈志雄已经做完了晚饭,一家人美美吃了个晚餐,孟鹤云继续奋斗他的论文,而林多福则陪着父母遛弯购物。 在雍朝的时候,林多福很怕,没有机会再对父母好,所以一有机会,她就给林爸林妈买买买,还计划着第二日陪着林爸林妈去近郊娱乐场所玩一玩。 林爸林妈以 前觉得乱花钱还有旅游没必要,但是经过这一遭穿越,他们也非常珍惜林多福陪伴的时光,不做扫兴的父母,购物旅游都开开心心的,最后还去照相馆拍了全家福写真。 一眨眼,三天转瞬即逝。 孟鹤云也终于完成论文,将其传输到了文献库,点下审批按钮,他发了个信息给任磬,让他帮忙关注一下审批结果。 任磬秒回:“兄弟,包我身上。” 林多福也拿来了产检报告,全都安全通过,做完这些,孟鹤云和林多福穿回了洗干净又晒得香软的雍朝服饰,和家人一一拥抱道别,场面少不了再次抹泪,但时间一到,两人被黑色漩涡席卷,最后消失在虚空。 而等他们离开,孟鹤云留在客厅的手机中,出现了谢菀的一条信息。 “抱歉。” 可惜,太不凑巧,手机主人已经离开,而这一条信息,也将被手机主人抛弃它一样的命运,沉眠在手机中,遥遥无期等待被看见的那一天。 第54章 现代探亲(一)爆火走红…… 与此同时,某音上,上传了视频,久久不见流量起来而非常失望的小丹,突然发现多福农庄宣传视频流量点赞破万,评论上千,而且数值还在不断攀升,转发量瞬间就过了五千。 怎么回事? 她赶紧查看,发现一大批流量,从一段吵架视频和一张合影里流过来,她先着急忙慌点开宣传视频底下的评论,一目十行看起来。 “妈呀,真的好年轻!” “从婚宴三十五岁男人合影照找来的,那张照片笑死我了,三十五岁的两极差异也太恐怖了。” “虽然对不起那位地中海聪明绝顶的北大大叔,但是真的好好笑啊!表怪我。” “哇塞,这对小情侣就是照片里面的那一对逆龄生长的小夫妻吧,这视频拍得两人更美啊,两个人真的是神仙颜值啊,还有这温柔深情的对视,简直比甜剧还甜!” “这长发男神就是另一个视频里面,polo女霸气对玛莎拉蒂女喊话的那位被欺负的老公吧,呦西,这么可人疼的蒲柳之姿,要我也想欺负了!” “这黑长直的绸缎发也太戳我了,冷白皮俊脸暴击我!我宣布这个男人,晋升成我男神了!” “你不觉得男神拉丝看的老婆,好可爱么,满满胶原蛋白的嘟嘟脸,自带美颜效果的双眼皮大眼睛,最重要的是奶白奶白的皮肤,在光里透着股红润奶气,好想咬一口的那种。” “像不像元气少女结缘神里面的女主,元气满满的样子哇,而且古筝弹的太遛了吧。” “听说两人还是青梅足马长大的,所以才有后头那北大秃头男夸张地喊小青梅!” 第57章 “不知道两人吃啥长大的,也太水嫩了吧,羡慕嫉妒恨呐。” …… 信息太多,小丹匆匆浏览了几页,越看越好奇,顺藤摸瓜,找到了大家说的“吵架视频”。 视频开场正是老板女儿开着一辆小polo,灵巧走位,严丝密封堵住红色玛萨拉蒂,霸气质问:“你刚欺负我老公了?” 底下一溜的评论。 “现在情敌吵架已经高知到飙文言文的地步了吗?叫我们这些小学刚毕业的学痴,怎么好好吃瓜?” “是不是段子啊,我读书少,不要骗我!” “polo女说的多好,千金难买他热爱,现在的人就是太浮躁,老想着赚大钱,都忘记了老祖宗给我留下来的文化瑰宝,才是无价之宝。” “楼上说的不对啊,为爱发电,饿死全家,哪个工资高,得钱多,才是王道!有钱才能谈理想。” “时代变了,现在的人,家里都有点小钱,大多数职业都是饿不死也发不了财的工作,既然如此,还不如为爱发电呢,至少我为了我的爱好甘心做狗。” 两方人马各不服气,于是一群人展开了激烈的辩论,也让这个视频越来越火热! 至于那合影就好理解多了,林多福和孟鹤云站在一群人中间,真的就像两代人一样,被衬托得更鲜嫩了。 小丹手机上收到自家视频“丁零当啷”信息提醒,越听越觉得这提示音犹如仙乐,精神振奋,赶紧趁热打铁给多福农庄打广告。 农庄的“纯天然古种种植,做你逆生长的青梅足马”广告宣传语,瞬间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网络。 特别是林多福原同事们感触最多,离职半年,不仅怀上了,状态还恢复得这么好! 这破班是非上不可吗?!呜呜,满身班气,20岁就像40岁,好想和林总一样,说离职就离职!! 当然,也有人说是因为怀孕激素改变,让林多福变得年轻貌美,过来人还压一百包辣条,堵林多福怀的是女儿,因为怀女儿会让妈妈变美,怀儿子……妈妈大鼻孔、长肚毛,容貌变得一言难尽。 海市大学非常机敏,赶紧上来蹭热度,还转发了合影,特别调皮地说了一句:欢迎北大、清华以及其它高校优秀人才来我校入职,我校不仅能让您发光发热,还能让你青春永驻! 一群学生们在底下回复: 1楼:孟教授什么时候回来讲课,想孟教授的第一百五十三天。 2楼:加一 3楼:加一 4楼:苍天不做人,自孟教授长假开始,文学院入目皆是一群德高望重特别沧桑的……教授,哎,今天,又是想念孟教授的一天。 5楼:强烈建议校领导,邀请孟教授做招生总负责人,绝对生源爆满! 6楼:本学生附议! 7楼:本社团附议! 8楼:本校友附议! 9楼:本高三应届生附议! …… 下面队伍整齐的附议还在不断增加,差点没把小丹笑死。 不仅海市大学转发了,北大胡子复教授微博特意@孟鹤云:欢迎北大优秀毕业生孟鹤云回母校中文系就职。 北大中文系是出了名的优秀,文学院院长胡子复今天在“最新论文”里淘到了一篇含金量特别高的论文,论文引经据典,讲述了片假字的来源,立足点非常全面,证据也极其充分,让他看了之后为之一振。 竟然有这样的缘由,原来还可以这么理解,菩提灌顶般,从前模棱两可的古文翻译顿时清晰起来! 这篇论文,对古文界,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啊! 他看了看名字,海事大学,孟鹤云。 不认识。 能写出这种论文的人,怎么会默默无闻,他又打开百度,输入他的名字,结果跳出来了这些爆火视频和人肉科普文。 胡院长戴着老花镜,一一看完。 弃理从文,对国学满腔热忱。 这孟鹤云不但学问让他赏识,连脾气都极为对他的胃口,他动了心思,想挖孟鹤云来北大中文系做古文学博士生,能和他一起编制《古文翻译工具书》以及《典故编撰》等工作。 这个项目一做就要十年起步,很少有年轻人愿意做这种长期得不到立竿见影收益的事情了,像孟鹤云这样底子扎实,愿意研习古文的人才太少了。 中国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崇洋媚外,现在想要重新捡起国学,让中国五千年文化走入每个国人心中,就需要像孟鹤云这样优秀人才,来复苏文学、大兴国学。 胡院长的眉宇松开了,他连忙找到论文后的联系方式,但是没想到接听的是叫“任磬”的人,他希望和孟鹤云当面聊聊,于是便让任磬转达,在等待期间,又忍 不住上微博@了孟鹤云。 这样的人才,他真的恨不得即刻就抢过来! 浦东新区陆家嘴,一栋现代摩登大楼次顶楼,小秘书跑着到了谢菀办公室前。 “谢总,有一个急事和您汇报。” 谢菀不停翻看着手机,正心里烦躁着,听到小秘书的敲门声,她沉了一口气,倒扣手机,喊她进来。 “谢总,网上有个关于你的视频,已经影响到公司股价了……”小秘书战战兢兢地将视频拿给谢菀看,“公关部想向您讨个总方向,需不需要踩一下那个polo女?” 谢菀拧着眉看完,想起林多福说的那些话,心里的愧疚占了上风:“好好控评,注意舆论导向,把我和她的评论都往正面上引导。” “收到,谢总!” 小秘书风风火火来,又风风火火走了! 因为有资金运转,网上的讨论不但非常火爆,而且总体上都是向好的言论,其中受益最大的就是多福农庄。 几方联动下,多福农庄在网上火热了许久,由此也吸引了大批游客,随后的日子里,林志雄等人一边接待客人一边建设农庄,因为资金充裕起来,农庄也建设得更好,良性循环之下,多福农庄朝着康庄大道一路往前发展起来。 而众人翘首以待的孟鹤云和林多福夫妻两,已经回到了雍朝。 马车上的动静,让靠在栏杆上小憩的孟三陡然惊醒,他掀开门帘,看到了日思夜想的两人,立马糊上一脸的眼泪鼻涕。 “大哥、大嫂,你们终于回来了。” 孟鹤云嫌弃地抵住他的脑袋:“有事发生吗?” 孟三摇摇头:“就是我心惊肉跳的,吓死了。” “多练练就行。”孟鹤云推开邋里邋遢的孟三,“到县城了?” “嗯,我掐着点,再走上一个时辰就能进县城大门了。”孟三老实坐好。 “赶紧赶车!”孟鹤云感受到外头有冷气飘进来,皱眉,“天气变冷了?” “嗯,快入冬了。”孟三算了算天时,“这天一直这样,前一天还热得要穿不住衣裳,后一天就冻得要穿袄子了。” 孟鹤云点点头,这雍朝的气候和现代倒不太一样。 林多福在马车上和三三聊天。 “三三,我们这样古今穿梭,会露出马脚吗?我们说出国了,可是在国内没有任何航班记录啊。” “多福姐姐放心,系统会已帮你们精心挑选了一个国家,另外还有一套住房,若你们有需要,下次回现代可以传输到这个国家的住房中,我们的服务绝对安全可靠,无后顾之忧。” “那安排我们去的哪一个国家?” 三三给出了一个国家名,很好,连博学多才的孟教授都不知道,够冷门的!不过风景优美,气候宜人,确实适合疗养。 系统很强大,林多福很安心。 第55章 县令夫人 三人驾着马车,到了租赁的小院。孟鹤云放下了行李,和林多福一起去了县衙。武回春请两人去了书房,一聊就停不下来。 林多福非常细致地和他讲了动力系统加圆桌旋转系统,同时指出两者相加,可以解决农业水利长途灌溉不便、海上轮船动力不足等问题。另外又画出了新农具的图形,如犁、耙、锄等常用农具,稍作改进,就可以省力很多。 孟鹤云精于计算,做主簿两月利用闲余时间已经算清了县衙财政情况,也提出了一些良策,怎么来运用经费,花最少的钱得最大的利,来达成武回春的目的。 林多福还提了很多设想,武回春听得兴起,觉得口干舌燥,朝外头高喊。 “小微,叫夫人备茶。” 小微应下,到了后院,传话给武夫人跟前的大丫头春落。 “书房里头,来人是谁?”武夫人惊奇,这还是头一次,泡个茶还来指使她的。 武夫人是京城大族嫡女,她和武回春政治联姻五年,向来相敬如宾,敬重有余,亲密不足,一般事务,武回春能不来烦扰她就不烦扰,今天竟然一个小小的泡茶事宜,就谴了贴身小厮来报。 春落道:“是县衙的主簿大人和主簿夫人。” 武夫人想起来了:“前个儿,夫君去喝酒的那家?” 第58章 “正是。奴听说,主簿大人和主簿夫人郎才女貌,特别登对,夫人,可要去瞧瞧?” 春落一直忧心自家夫人对大人太不上心,大人后院那两个妾室,已经为了大人生了两个姐儿,心也大了,越来越不安分,天天想法设法想生下大人的长子。夫人也不心急,哎,只她们这些夫人的陪房丫头,替她操心,还盼着夫人早日生下嫡长子,才能稳固这地位。 “行,去把茶炉带上,再取一套从京城带来的天青瓷茶碗,让夏叶去准备上好的茶叶,还有果子,夫君既然这般重视,我便亲自给他们去煮茶吧。” 武夫人揽镜照了一番,头上换了套年轻些的蝶翠步摇,唤上春落前往外书房。 却没想到,她被姜昆拦在了门外:“夫人,大人说了,一切闲杂人等皆不可入内。” 武夫人被气笑了:“怎么,我算外人?” “于内,夫人不算外人,可是公事上,夫人……还真是个外行人。” 如此公私分明,武夫人还听出了对她的轻视,她淡淡的眼落在他身上,反问:“主簿夫人也在书房内,她也是女眷,就不算外人?” 姜昆回禀:“林娘子博学多才,和大人讨论的是公事,自然不算外人。” 武夫人和春落闻言,脸色登时变了。 一个清贫的农家秀才娘子,能博学多才?她们来自京城大族,见惯了内宅和官场的阴私,不由想到了一个下作可能。 有些地位低微的下属,为了讨好上司,会把自己的妻子赠送给上司做礼物。 莫非里头…… 这时候刚好夏叶拿了煮茶炉子,秋实托着个果子盘过来,武夫人冷笑一声:“夏叶、秋实将炉子就放这儿,春落将我琴拿来。” “不知我这个外人,可否请姜大人,拿一把凳子来。”武夫人笑里藏刀,看向姜昆。 姜昆也知道是得罪夫人了,但是他怕什么,他是大人的人,自然听大人的话,不过,夫人也不能得罪死了:“小微,赶紧给夫人布置下。” 书房内,武回春讲得口干得很,看到小微拿着一壶茶进来,赶紧喝上一口,皱起眉头:“这茶是夫人准备的?” 他夫人虽然菜煮的没有林娘子好,但是这茶是煮的非常雅致的,他这不也有心炫耀一下嘛,但是,就这?! “这并非是夫人准备的。”小微面有难色,指了指外头。 正好,外头一首金戈铁马的琴声响起,里头含着的杀意,让不懂行的人听了都寒毛直竖。 武回春尴尬地笑笑:“原本想请鹤云和林娘子喝口茶再走,看来是喝不成了。” 话也说得差不多了,武回春打开房门,送两人出去。 林多福抬头望去,只见院中,古琴前,袅袅茶炉旁,坐着一朱红锦锻华服的雍荣女子,她脸色冷峻,看向她的眼含着轻蔑。 “夫君舍得开门了?”武夫人施施然起身,眸光掠过武回春没有丝毫褶皱的外袍,冷傲的视线望向孟鹤云和林多福,似笑非笑道,“这两位是?夫君不若给妾身介绍介绍。” “这位是孟公子,新得了院试案首,这位是孟夫人,林娘子。”武回春不知自家夫人又再莫名生什么气,但在孟鹤云两人面前,他也不愿被看了笑话去。 人两夫妻鹣鲽情深,他若是表现得家宅不宁,还怎么端官威? 孟鹤云和林多福向武夫人行了拜见之礼。 武夫人高门大户嫡女,又是官夫人,身份比之孟鹤云两人要高上许多。她的眼从林多福的脸上转了一圈,扫过两夫妻交叠的衣袖,最后落在林多福隆起的腹部。 看似感情甚笃,且娘子有孕在身。 依她对武回春的了解,他喜欢的两房小妾,都是婀娜丰满会伺候人的,但这秀才娘子,清汤挂面,行动不便,实非武回春所好。 看来,是她想多了。 气氛一松,她脸上露出丝笑,客客气气道:“你们是夫君贵客,且又是他的心腹大将,不必多礼。我正好煮了茶,用的是早晨采的露水,清明后千里跑马而来的西湖龙井,两位想喝清茶,抑或是果子茶。” 武回春见自家夫人,没给他吃挂落,大大吐出口气,赶忙请了两人落座。 “喝茶、喝茶,夫人泡的茶,乃是一绝。”武回春对武夫人的茶艺赞不绝口,也让武夫人脸色好看了许多。 武回春拿起茶壶,给孟鹤云斟上一杯清茶,随后笑看林多福:“林娘子,要来点果子茶吗?夫人准备了很多上好的茶果,都是你们女子喜欢的甜腻小食。” 春落准备茶果的手顿住。 林娘子,大人竟然称呼这农妇为林娘子,称呼得如此亲昵,还这般温言细语对待,论起来,比起后院的妾室还要上心。 夫人!春落焦急地看向武夫人。 武夫人给了春落一个安抚的眼神,接过武回春的话茬:“夫君自去照料孟公子吧,我们女人的事,你这大老爷们如何晓得。” “夫人说的是,那林娘子交给你好生招待吧。”武回春大大咧咧地笑道。 孟鹤云有些担心地看向林多福,林多福则会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孟夫人,喜欢茶里添些什么?红枣、龙眼干?亦或是银杏、干姜?”武夫人将茶果一样样拣了一些,拨到林多福桌前。 林多福感觉出来武夫人对他们的轻视,甚至对她还有莫名其妙的敌意,有孕在身,这种入口的东西,还是小心为上。 她笑了笑,露出几分看见新奇之物的趣味盎然:“这些都是稀罕玩意,小女都没吃过,不知是否都能放入其中烹煮?” 她露出伤脑筋的样子:“夫人,一看就是行家,您能教教我,该如何吃这茶吗?” 农妇就是农妇,是个眼皮子浅的。春落看向林多福一脸无知的模样,有一种隐蔽的得意之感。 武夫人也因林多福的话,放松了些许警惕,她使了夏叶秋实煮茶:“这些茶果混在一起吃,味道反而不美,不若分开煮上一些我日常喝得好的,给你尝尝。” 林多福眼睛漆黑,特别崇拜地看向武夫人:“夫人,您可真厉害,不但对茶如此了解,琴还弹得特别特别好。” 武夫人被夸,脸色愈发好看起来,她看向“无知单纯”的林多福,目光也柔和了许多:“孟夫人,是如何听出我琴弹得好?你也懂琴?” “夫人说笑了。农女家贫,家里勉强能混个半饱,哪里可能懂琴。”林多福自嘲地话,让武夫人心间更升起了一股身份悬殊的愉悦感。 她真是被姜昆给弄糊涂了,竟然还把一个农女当作对手,满心戒备起来。武夫人摇摇头,露出丝苦笑来。 她一直以为自己不介意勿回春有几房小妾,只要不动摇她正房的身份,那武回春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却没想到,她其实也是介意的,介意又惴惴不安武回春宠了其他女子。 就因为这莫须有的想象,她就提起心眼子,当确认没有此事,心底还有阵阵欢喜。 突然明白自己心意的武夫人,再看林多福就多了几分耐心,大家同是女人,不过是男人们后宅的金丝雀,一介男人的玩物罢了。 世道已经如此苛刻,女人又何必难为女人呢? 林多福抬起一双又期待又小心翼翼的眼,渴望道:“小女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夫人能否允许小女摸一摸您的琴。” 武夫人立刻同意了,她甚至还带着几分温柔道:“孟夫人,不用如此小心翼翼,琴不过是死物,碰一碰又不会坏,你随意吧。” 林多福上前,腼腆又感激地笑了笑,故意不知如何弹音,四处乱碰,琴音凌乱,不成曲调,闹出了笑话,惹得武夫人和几个大丫头捂嘴直笑。 第56章 金家来人 林多福羞得直低头,武夫人则起身,礼贤下士,亲自指导起林多福弹琴:“孟夫人,手指该这样摆,你跟着学。” “是这样吗?” “不对,该这摆。” “夫人,您真厉害,不愧是大家族之女,懂得真多。” 林多福装笨又真挚的奉承,逗得武夫人喜笑颜开。 武回春在一旁也哈哈大笑,和孟鹤云交头接耳,没想到林娘子竟然也有这般痴傻的一面,果然人无完人呐。 武回春也是有虚荣心的,林多福这般费力演出下,武回春也找到了娶大族嫡女的得意感,想着林多福虽然脑子聪明,擅长厨艺、女工、画技,但是到底是农女出生,琴艺是万万接触不到的上层技艺。 画你可以随便拿一支炭笔在地上乱涂乱画,但是琴艺,想要修习,你没有钱,连最基本的琴也买不到,更别说请师傅教习了。 孟鹤云默默陪笑,看着林多福的眼却透着心疼。 一教一学,茶水煮干了,武夫人都浑然不觉,依然沉浸其中。 眼看着天色渐晚,孟鹤云起身告辞,武回春和武夫人还意犹未尽,甚至想留人用晚膳,但孟鹤云借口功课还未做完,必须赶紧回去补上,武回春这才放两人出门。 第59章 武夫人教出了乐趣,在门口主动邀请林多福闲暇时间可以上门来学琴,林多福自然高兴谢过,以后她弹琴,也好有个出处,说是和武夫人学的。 两人终于告辞成功,等坐在孟三的车,林多福累得趴倒在孟鹤云怀里。 “装无知农妇,太累了。”林多福哀嚎。 “睡一会,小院有赵家婆子,到了就能吃晚食,不用你操心。” “嗯,我睡一会。” 孟鹤云轻拂林多福鬓角细发,来雍朝日久,阶级地位的差距,他就感受得越发清晰。民和官,官与高官,上一级给下一级带来的压力,太巨大了。 他今日见林多福伴痴佯傻,在一个九品县令夫人手下,就要这般伏低做小,他心绪波动极大,他心底暗暗发誓,要抓住一切机会,尽快往上爬! 到了小院,赵家婆子果然做好了晚食,大家吃过饭,正要回房做功课,院子大门被敲响了。 墨水来报:“少爷,河口镇金家来人了。” 金家黄管事带着小厮们,进门就对着林多福、孟鹤云“砰砰”三个响头。 “感谢孟公子、孟夫人,救我家少爷性命!”一群人像练过一样,整齐划一地喊出,把徐道载、赵毅被唬了一大跳。 “金家少爷?莫非是金冠?”赵毅前后联系了一番,很快猜到了正主,不过,孟鹤云和林娘子什么时候还去救了金冠性命? “正是,老奴是金府管事黄安,在河北郡,多亏了孟公子和孟夫人帮我们少爷请了大夫,不然……”黄安红了眼睛,“我们大老爷特意遣了老奴来送礼道谢。” 孟鹤云走到黄管事面前,扶他起来:“黄管事,快快请起。孟三,去泡杯茶。” 赵家婆子赶紧说:“奴去,公子少爷们,安坐着。” 孟三是个眼里有活的,既然不用去泡茶,就有去搬了凳子,黄管事被请坐下喝茶,而金家小厮们则退到院外。 林多福挺稀罕武夫人摆的那个茶炉子,打算有空也是买一个来,天气渐冷,围炉煮上烤番薯、烤土豆,沾上盐巴、酱油、乳酱或者红糖,都好吃。 现在只能将就了。 四个大男人都落了坐,林多 福回屋开箱子,自己穿了件藕色披肩,又给孟鹤云取了一件玄色披风,走到孟鹤云身旁,帮他披上后,和他挤在一边。 黄管事看了一眼林多福,听这次服侍少爷的小厮说起,林娘子不似普通妇人,是个很有主意又有智慧的女子,不光孟公子听她的,徐公子和赵公子也总是问她的意思。 聪不聪慧,他尚看不出来,但是,和孟公子感情极好倒是一眼就能看出的。 赵家婆子拿了煮好的茶过来,孟鹤云给黄管事倒了一杯,黄管事不敢推辞,小口喝了一口后,便说起正事。 “孟公子,老爷准备了一些礼物,已卸在您家里了。”黄管事两日前到了孟家村,才知孟鹤云夫妇已经到了县城,于是卸了礼,要了地址便追了上来。 孟三在一旁听到有礼,心里就激动。 上一批徐家、赵家送的礼,他卖出了二十余两银子,大嫂做主,将零头给了他当私房,余下的都给了娘收起来。 就算大头给娘收起来,他还能存好几两银子呢! 林多福看到孟三开心的傻样,忍不住逗他,她侧头给他做了一个“作业写完了吗”的口型,顿时让孟三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了。 孟三现在已经读完了《三字经》,孟鹤云给他布置了每日三页大字的作业,虽然不多,但对于野惯了的孟三来说,还是难以完成的艰巨任务。 不论古今,想要让一个孩子瞬间变得不快乐,就和他提“作业”。 林多福捉弄了一番孟三,嘴角染笑,但听到黄管事在说的话,笑容凝固在了唇角。 金家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 周举人贱价卖了思源学堂和外宅,留下一封休书,带着外室和外室子逃了。 金三娘遭受多重打击,病倒在家,被金家接了回去,周大娘子原来已经有了眉目的婚事,现在别想是赘婿,就是想踏踏实实找个好男人嫁了,都没个媒人接手。 这里面信息量巨大啊! 周举人竟然有外宅,而且还有外室和外室子?! “若那周举人变卖家产潜逃,按理应该是偷偷摸摸走的,你们如何得之他有外室和私生子?”林多福抓住了其中的漏洞。 “那个逆党的娘江氏,因为丧子,气疯了。她把周举人的事情全都抖了出来,还写了状纸,要衙门捉拿那外室,原来那外室是逃奴,而那外室子竟然还是个逃奴子。”黄管事边说边解气地很,“不就是嫌弃我们三姑奶奶只得了表小姐一人,想要个儿子嘛。” 黄管事恶狠狠道:“可惜人在做天在看,生的儿子是一个奴种。” 那江氏十分有计谋,状告小桃,闹的周举人名誉皆失,又将卖身契高价卖给了金家,随后拿了钱财,远走她乡,不知所踪。 众人听完不免唏嘘,黄管事也不再多留,告辞离去。 次日,赵毅和徐闻显也来了县城,有武回春的授意,两人在县坊里,挑了位置最好的两个店铺做县城大本营。两位老板还旁敲侧击,一个希望给“杂物社”多添点新鲜玩意,另外一个则开始催第四册 漫画书。 林多福也回了元气,开始了忙碌的生活。一边监督铺子装修,一边开始盲盒大业和漫画创作。 等她准备妥当,不知不觉,她已在县城呆了两月,天气已经入冬。 刘氏快要生产了。 正好县学放假,孟三驾车,三人一起先去了趟青华坊市,孟家的食坊已经开张,正好等到食坊关门,接孟二一起回去。 青华坊市宽敞整洁,因为由林多福规划,所以风格是古今融合,她保留并突出了古建筑的肃穆,又融入了色彩运用之法,调配出很多雍朝没有的色彩,给了青华坊市一种别样的华丽感。 青华坊市连通河口坊市,可以从河口坊市进去,也可以从青华山直接进入,两个坊市都有专门的停车场。 孟三熟门熟路到了青华山,立马有小厮迎上来,孟三交了停车费和牲口的草料费,领了对牌,搀扶着林多福一同进坊市。 林多福现在也有七个月的身孕了,再过两月也要生产了。 孟三在林多福耳边嘀咕:“停车还要收费,县老爷也太苛刻了。” 额,这个还是她提议的。 林多福清了清嗓子,为自己辩解了下:“这叫取之于富人用之于贫民。能有马车的,不差这几文钱,而这几文钱入了县里的帐,积少成多,县老爷便可以用来公共设施的建设,让贫民也得到好处。” 孟三听林多福长篇大论,都听晕了,他瞎点了几下头,忙扶着林多福往自家铺子而去。 冬日,天黑得极快,店家们都陆陆续续点上了灯笼,三人紧了紧身上的帽兜披风,终于到了孟家食肆。 因着青华坊市的店铺,林多福购买有优惠,所以她买的两层楼的大铺子。 一楼分了外堂和内堂,二楼现在还没开放,只作为孟家人的休息场所。 外堂招待不需要避讳的男客、妇人等,内堂则专门给年轻女客准备,外堂和内堂有一道半布珠帘遮挡,两者并不连通,女客可以放心在内堂取下遮面进食。内堂在店铺外面建了专门的回廊,可以不通过外堂直接进入,很多女熟客,来了一次后,吃着好,就经常约了小姐妹过来小聚。 此刻是晚食时分,外堂坐满了人,孟鹤云护着林多福上了二楼,原以为二楼没人,却没想到楼上自家的餐桌前坐了一个小娘子,而孟二正给这个小娘子端面,布菜。 四人都被意料之外出现的对方吓得一抖嗦。 场面陷入无限寂静中…… 第57章 孟二心意 楼下传来孟三兴高采烈地喊叫声:“二哥!二哥~大哥大嫂也回来了,给我们煮三碗三丁肉酱面,饿死了!” 但久久等不到孟二回答,孟三只得问一旁忙得团团转的姚氏:“大堂嫂,我二哥呢?” 姚氏正忙着搬菜收帐,没功夫搭理孟三,随手指了指楼上:“在楼上吧,你去看看。” 姚氏第三胎生的依旧是女儿,王氏看她生了个赔钱货,出了月子就赶她出来赚钱。姚氏在家呆的不痛快,索性带着大丫,一起来了镇上,帮孟二做事。 孟二虽然沉默寡言,但是心地善良,见姚氏带着大丫来投奔他,他二话不说,直接分配了工作给两人,就算只有六岁的大丫,他也没有拒绝,让她在后厨洗碗碟。 按照孟二的话来说,反正都要招工,用自家人还更放心些。 孟三的声音,打破了楼上四人该死的尴尬气氛。 孟二快速将托盘里的吃食一一放下,随后才抬头,喊了一声:“大哥、大嫂。” 孟鹤云扶着林多福在桌子对面坐下,点点头,温和道:“不用在意我们,你忙你的。” 第60章 林多福也对着紧张惶恐的小娘子温柔地笑了笑。 两人的松弛感,让孟二和小娘子都松懈下来。孟二随后低头对小娘子说了句话,那小娘子点点头,低头慢慢吃面。 林多福看了那小娘子几眼,她着了一件桃红色的薄袄,旁边空凳子上摆了一件兔毛镶边的鹅黄色披风,蜜色的脸上格外素净,不像时下女子涂得厚厚的胭脂水粉,握着筷子的手,却有着劳作后的裂痕,甚至脚边还放着个竹篓。 看衣着应该是个富贵人家,但看拥有阳光照射而成的健康肤色和手指上的痕迹又似乎是农户家的姑娘。 林多福心里疑惑,却什么也没问。 孟三哒哒地跑上楼,就见那小娘子的面里头堆了满满的肉酱,就连卤菜都堆得冒了尖。 这样卖,确定不会亏本? “二哥,我要……” 孟三还没说完,就被孟二接上:“肉酱面,我听到了。” 孟二说完,就下了楼,姚氏拿上来了一壶红枣姜茶,让大家暖暖身子,林多福关心地问了几句,在食肆还适应吗?家里三丫可有人照料? 姚氏很感激地说,孟二对两人极好,不光饭菜让打包回去偷偷给二丫吃,而且还让大丫洗碗掺热水,别冻坏了手。另外,她有时间就去挤奶放在瓦罐中,现在天冷不会坏,放在家中,自有二丫热了给三丫喂着吃。 姚氏笑叹着说,在这儿可比在家中过得自在。 林多福看了眼隔壁小娘子,发现她听得很仔细,心里暗暗点头,看来两人都有意啊。 姚氏给那小娘子也送了一壶红枣茶,便下了楼,而孟二速度很快重新上楼来,一碗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摆在了三人面前。 孟三看了看自己碗里的肉酱,再看看隔壁小娘子碗里的,不满地嚷嚷:“二哥,你怎么还差别对待啊!是不是看人家小……” 林多福拿起桌上的馒 头塞在孟三嘴巴里。 “呜呜……”孟三未尽之言,被一只馒头全数堵住。 “别多话,好好吃你的面。”林多福给他一个闭嘴的眼神。 隔壁小娘子头都快埋到碗里了,吃面的速度更快。 孟三总算意识到自己险些失言,人家小娘子在呢,这要是话说出口,可不就在说二哥和这小娘子私相授受,坏人名节呐。 “嘿嘿,大嫂,二哥做的馒头越来越好吃了。”孟三打了个哈哈混了过去。 孟二看向林多福,正好落入林多福了然的视线中,他面瘫般偏黑的脸上,露出丝不易捕捉到的羞涩。 气氛越加尴尬,小娘子急急吃完了最后一口,忙放下碗筷,起身向林多福轻点了下头,低着头快步走了。 林多福注意到,她走得太匆忙,连斗篷都未带上。 “二弟,你送去。”林多福指了指凳上的斗篷和竹篓。 孟二未有太多疑虑,背起竹篓,珍重挽起斗篷,还拿着一份打包好的吃食,追了出去。 “看来,咱们家要进二嫂了。”孟三大口吃着面,“不过,看那小娘子出身应该不错,我们家配不上吧。” 林多福往窗外望了望,什么都看不见,回头嘱咐孟三:“回去和娘别说,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情,等你二哥回来,我问问。” 林多福心里燃起里八卦之火。 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他们过问底下兄弟的事情,最是合情合理不过了。 三人吃完饭,又喝了会红枣茶,孟二脸红红的回来了。林多福让孟三先下楼帮忙,二楼便只剩下三人,她敲了敲桌子:“来说说吧,什么情况?” 孟鹤云也给他一个严厉的眼神,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被有心人拿出去做文章,毁得可是两个家庭。 孟二也知道这事被哥嫂撞破,是瞒不住。 那小娘子就是周举人和金三娘的独女,现金三娘被休回家,她便也住在外祖父家。但家逢这种污糟事儿,就算金家男人们都护着这个小姑奶奶和表小姐,但表嫂们怕连累自家儿女成婚,对两母女极其不满,话里话外,想让两人搬出去。 周大娘子是个有主意的。 河口镇旁,有一个三十亩地的小庄子是金三娘的陪嫁,因着这小庄子自来是周大娘子管着,所以地契逃过一劫,两人便从金家搬了出来,在庄子里住了下来。 周大娘子爱好农耕种植,最近自己培植了许多菌子,冬日里,菌子可是贵重东西,她每日拿集上卖,不过,她脸皮薄,不敢叫卖,到了晚上,便有不少剩下。孟二正巧路过,看不过去,便全买了,还带她来店里吃晚食。 这一来二去,两人便熟了起来,周大娘子现在脸皮锻炼开了,每日带来的农货都能卖干净,但总是要在在孟家食肆来吃上一顿晚食,再打包一份给她娘带去。 “原来如此。”林多福满足了自己的八卦欲望,看着孟二的黑皮还能透出来的红脸,促狭地问,“你那日决定正巧经过,犹豫了多久,莫非是人小娘子一来就开始想了吧。” 孟二的脸猛地爆红,整张脸红加黑,便快变成酱紫色了。 哈哈哈。 “不逗你了。”林多福正经问他,“你对那小娘子如何打算的?” 孟二不由坐直了身子,他显然是深思熟虑,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的。 “大嫂,我想娶她。” “你考虑清楚了?娘,打算给你说刘家那边的四娘子,那四娘子,吃席的时候来过,我瞧着挺好的一个漂亮姑娘,家世父母和睦、兄弟得力,比起那周大娘子,还是刘四姑娘更合适我们家。” 林多福内心是不希望孟二娶刘四姑娘的,基因太近了,容易生出携带基因病儿。但她故意这么问,就是想考验一下孟二的决心。 孟二也是见过那个姑娘的,那时候他尚未再遇到周大娘子,想着娶谁都无所谓。 但周家遭到如此变故,看着曾经阳光下高挑精神的姑娘,佝偻又可怜的窝在街头卖菌子,他突然就有了一股强烈地冲动。 他想护着这个姑娘,他想让这个姑娘重新变回原来那般迎接日光,恣意舒展的样子。 她富贵时,他高攀不上,也没有任何绮思,但现在,他倒是可以争一争。 “大嫂,我考虑清楚了,我只想娶她。”孟二无比坚定。 “你可与那周大娘子说过。” “嗯,刚我追出去......问过了。” “她同意了?” “她......只说,她嫁人要带着她的母亲,若我家同意这个要求,她是愿意的。”孟二越说越小声,有些不敢看林多福,这个要求确实太扯了,哪个女子成亲,还带着母亲的?! 这个条件确实不容于雍朝主流价值观,但林多福和孟鹤云是现代人啊,丈母娘住在女儿女婿家帮带孩子,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行,我们知道了。我们回去同母亲说。” 林多福稳定的情绪,让孟二惊讶。 “大嫂,你不生气?” “周大娘子爱护母亲,极为孝顺,是个好姑娘,我为何要生气?”林多福笑了笑,“难不成我在你眼里是个老古板?” “……没,大嫂一直很好。” 孟二怎么会不知道,家里现在越来越好,全是因为有了大嫂啊。 “你下楼去吧,收拾收拾,早些回家。”林多福想着刘氏的大肚子,心里划过一丝不安。 她看着外头的天色,总觉得快下雪了。 “好,我这就去。” 孟二赶紧下楼,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后,关门,孟二和孟三一起坐在马车外头,车厢里挤进了姚氏、大丫,一行人快速往孟家村而去。 走到半路,天上开始下起小雪。 孟三更加着急,好不容易在雪下大前,赶回了家。 正好看到孟石慌慌张张地开门。 “爹!”孟三、孟二赶紧喊他。 孟石总算找到了主心骨:“快去请稳婆,你娘要生了。” 第58章 刘氏生产 雪纷纷扬扬落下,路上开始积雪,马车行动不便,林多福下了马车,当机立断:“三弟,你将马车去停好后,就速速和二弟去背三婶子、六婶子过来,我三个月前就和她们说好了的。” “好的,大嫂。” 孟二、孟三得了林多福的指令,跳下马车,就马不停蹄行动起来。 “大堂嫂,还辛苦你和大丫先去烧热水,等会孟二、孟三回来,来厨房替换你们。” “嗳。”姚氏依言带着大丫去了厨房。 孟鹤云不放心林多福的大肚子,忙扶着林多福往里走:“你在大堂坐着,你安排,我执行。” 谁知,林多福刚进大门,三三突然传来警报。 “多福姐姐,我检测到有一股特殊的辐射自房屋西南角方向涌来。” 什么? 林多福立马捂住肚子:“对孩子有害吗?” “长期过量沉浸其中,会造成孩子基因变化。不过目前辐射量不强,短时间接触,基因不会造成损害。” 第61章 林多福刚松了一口气,心又提起来。 这里不是只有她一个孕妇,还有刘氏啊! “三三,你能精准辐射源吗?”林多福默默问道。 “可以奥,初步鉴定该辐射源来自于宇宙,严重威胁到宿主安全,本 系统有义务清理天外来物,开启辐射屏蔽功能。” “屏蔽完成,还请宿主按照眼前的箭头方向行走。” 林多福拽紧孟鹤云的手:“鹤云,和我去个地方。” “怎么了?” 林多福边走边和孟鹤云解释,随着林多福的话,孟鹤云的脸色也越发凝重。 最后,孟鹤云在连接孟阿大的一处壁角,挖出了一块刻着血字,形如畸形婴儿的黑色石头。 啊! 看清石头样子的林多福吓得后退了一大步。 那黑色婴儿缺了半个脑袋,却长了三只死鱼眼,左手臂只有半截,右手臂很短而右手却有十个手指头,左右腿连接在一起,形同鱼尾。 孟鹤云忍住呕吐的欲望,翻到其后,看到后背钉着一块黄布,上面用红色朱砂写了,咒此宅所生所有婴孩均同此石! 孟鹤云红了眼眶! 谁,如此恶毒,竟然咒他们的孩子是畸形儿! “三三,能不能保存起来?”孟鹤云脸上一片阴寒,咬牙切齿道,“我要以毒还毒,以仇报仇!” “多福姐姐,我可以把这块石头,传输到异时空封存起来。” “鹤,鹤云,把这个石头给三三,她可以传输到另外的位面封存,等你有需要再传输回来。” 林多福看着这块石头,心惊肉跳,生怕影响到孟鹤云的健康。 “好,让她收起来。” “三三,收纳。” “好的,多福姐姐。” 恐怖的石头消失在虚空,林多福紧张乱跳的心才慢慢恢复正常。 “鹤云,我们进去看娘吧,她那里也很危险。” “嗯。” 孟鹤云捏起拳头,他心里已经有了怀疑对象,但现在刘氏生产,他只能按耐住,他还担心,刘氏生的孩子,不知道会不会有畸形。 两人这一番功夫,大约过去了两刻钟的时光,等两人忧心忡忡到了产房屋子前,屋子里的人都差不多到齐了。 产房是林多福早早收拾出来的客房,客房内被褥全部清洗晒过,所有纱棉布都热水煮过,艾草熏过,十分干净亮堂。 她还布置了陪夜的小塌、婴儿床、给婴儿换洗的尿布、适合她身高的尿布台,洗漱间还留了一个婴儿澡盆,那是按照现代的婴儿澡盆特意定制的,上面比雍朝的普通澡盆,多了一个棉布网。 姚氏之前来过几趟,就惊呼林多福的巧思,看得出她对刘氏这个婆母是极为用心的。 因着这产房是林多福去县城之前就准备妥当的,所以就算刘氏比之前预想的早了几日生产,也能井井有条行动起来。 两人正想进房内,孟鹤云就被三婶子拦下。 “铁子,你可不能进血房。” 林多福晓得古代生产,男人不得入内的规矩。 “你就在外面等着,若……真有什么不好的,我会想办法的。”林多福心里沉甸甸的,心里有不祥的预感。 孟鹤云握了握她的手:“嗯,别硬抗,记得喊我。” “好。”林多福对孟鹤云勉强笑了笑,便进了产房。 屋内六婶子正在忙碌,刘氏躺在床上,闭着眼,疼得满头是汗,而姚氏端着血水一盆盆往外递。 “铁子媳妇,你到旁边坐着吧。”三婶子看林多福挺着个大肚子,怕她被来来往往的人撞到,便拿了椅子,放在角落,叫林多福能看见刘氏,又不会被碰倒。 孟三挑着孟二刚烧开的水过来,孟鹤云帮着换水接血盆,就算不能进屋,也不能干坐着,尽可能力所能及去帮忙。 姚氏递出一盆血水回来看林多福大着肚子,像菩萨一般安坐在那儿,她乱跳的心无来由地安稳了下来。 她笑了笑,不知不觉中,林多福已经成了孟家的定心丸,有她在,好似再难也能熬过去。 天上的雪纷纷扬扬而下,屋里刘氏压抑地呼痛着,孟石在屋外坐不住,来回在院自里踱步,在白色的雪地里留下一个个脚步。 时间一点点过去,好在刘氏已经是第四胎,也就过了一个时辰,屋子里就响起婴儿的哭声,门外四人来不及惊喜,就听到里头女人们惊恐的尖叫声。 孟石慌张地走到门口,脚下带着积雪,险些滑倒,好在孟鹤云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 “怎么了?” 孟石扒在门扉上,紧张地问。 里头传来林多福镇定的声音:“爹,母子平安,娘给我们添了四弟。” “好好好。”孟石连叫了三个好字,孟二、孟三脸色也一松,连呼,太好了。 只有知道内情的孟鹤云,不敢放松,他的手紧紧握住门扉,里头静悄悄的,很不对劲…… 屋内,刘氏年纪到底大了些,已经脱力晕了过去,三婶子、六婶子看着刚出生的婴儿,惊恐地不敢动,口里哆哆嗦嗦喊着:“妖怪……妖怪。” 林多福有心理准备,看着沾了血丝的婴儿,四肢健全,五官分明,只是手指、脚趾有多指、并指的畸形,微微松了口气。 比那块石头的模样好多了。 “三婶子、六婶子,剪脐带!”林多福低声催促。 但三婶子、六婶子看到这种畸形儿,心里又恐惧又觉得晦气,死活不肯过去。 村里人思想矇昧,心里已经认定刘氏生的是个不祥的怪物,没有马上逃跑,已经算她们念着林多福带村人一起赚钱的仁善之举了。 两人听到林多福的催促,反而缩着身子,连连摇头,不断往后退。 林多福见两个产婆是不中用的,只能自己亲自上阵:“大堂嫂,搭把手!” 姚氏也吓得只打哆嗦,但是她晓得轻重,这婴孩虽然恐怖不祥,但是毕竟是自家孩子,而床上躺着的也是对她有恩的二婶娘,她赶紧咬紧牙关过来。 “把剪刀拿过来。” 剪刀是提前用热水杀毒过的。 姚氏飞快递上,林多福利落剪断脐带,在孩子肚脐这头打了个结,快速用布给孩子擦了几下,再用被子裹住,放在一旁。 她原想让姚氏给孩子包个襁褓,但一看姚氏惨白的脸和死死咬住的牙关,叹了口气,还是不要勉强她了。 “胎盘怎么下来?”林多福是了解过生产知识的,她发现刘氏的胎盘还没下来。 姚氏怀孕之初,吃了保胎药,这胎盘和子宫壁粘连,看这情况,需要手剥胎盘。 可是没人回答。 林多福厉声向三婶子、六婶子呵道:“你们是要看着我娘大出血去死吗?” “铁子媳妇,你娘生了个妖怪,我们实在不敢啊。”三婶子胆子略大些,面对林多福的厉声责问,心里也委屈得很。 “你们看得是我娘,救的也是我娘,怕什么?若是我娘因你们见死不救而没了性命,你们就不怕她晚上向你们索命?” 三婶子、六婶子一下子汗毛直竖,相互看了一眼后,退了一步:“铁子媳妇,你把那不吉利的晦气妖怪抱走,我们就给你娘剥胎盘。” 林多福听两人嫌弃婴儿,又用不吉利、晦气妖怪来称呼这个孩子,脸色愈发黑沉,可是她现在有求她们,她又不敢发作。 要是,要是她会医术就好了! 一个念头起,疯狂在她脑海翻腾。 如果她会医术,不过一个小小的多指、并指手术,就可以还这个小婴儿一个正常的人生! 如果……可是也只是如果啊。 林多福忍住气,道:“好。” 她并不会包襁褓,只小心用被子将孩子用被子裹住,系上绑带,这般只露出脑袋,看着倒是个漂漂亮亮、健健康康的婴儿。 这是她向刘氏夸下海口,说过,只要她要生,就能让她健康生下的孩子! 可是……她没有做到。 她抱着婴孩走到门口,冰冷的风雪打在她的脸上,她也未有所觉。 孟鹤云赶紧上前,日渐宽阔的肩膀挡下寒意,从她怀里接过包被,他看了一眼里面的闭着眼睛安睡的婴孩,问:“健康吗?” 林多福轻声道:“有点小问题,我去里头看娘,你稳住爹。” “你自己小心身子。” “嗯。” 第59章 手脚畸形 林多福压下心间的酸涩,重新回了产房。 两位婶子这次没有再出幺蛾子,顺顺利利给刘氏剥了胎盘,又将早就准备好的止血汤药,灌入刘氏嘴里。大家看着刘氏身下的血流减小,最后恢复正常流量,都卸下了心头重压。 刘氏这一道生产的鬼门关,算是过了。 林多福拿了准备好的喜钱,并没有克扣她们,全都给了两位婶子。 两人迫不及待接了就走,出门听到孟石道谢声,只牵强地点点头,半点没有停顿,脚底越走越快,瞬间不见了踪影。 第62章 孟石不是傻的,他心里明白,这里有肯定有不 好的事情发生了,身体软得站不住,孟二、孟三一左一右搀扶着,才没让他摔倒。 姚氏又怕又累,脸色白的好似随时要晕倒,林多福便让她带着大丫先回去了。待姚氏走远,她叫孟三关好门,这才道:“爹、二弟、三弟,娘吃了药睡了,我们别去吵她,先去正房吧,关于四弟,我有话给你们说。” “二弟,你去拿个火盆到正房。” 听到这话的几人,心里都冒出一股不祥感。 孟鹤云抱着孩子,脸色冷峻:“先什么都不要问,我们到房里再说。” 一行人紧绷着神经,到了正房。 孟三点上了烛灯,昏黄的亮光落在寒冷的房间,多了丝暖意。林多福挺着肚子,十分疲惫,她坐在床沿的小塌上。 “夫君,将四弟放床上吧。” 孟鹤云将婴孩放在了床上,孟二正好也拿来了炭盆,放在了床沿边上。 热气慢慢驱走了寒冷。 “爹,四弟身上有些不好,你们有个心理准备。”林多福说完,慢慢掀开了包被。 借着烛光,婴孩的畸形的手掌、脚掌清晰地印入大家的眼帘。 “这……” 一行人惊愕之后是痛苦的沉默。 寒气刺激了孩子,孩子睁开了黑亮的眼睛,捏起拳头,挥动四肢,有力地如同一个健康的婴孩。 孟石看了孩子许久,长叹一口气道:“活着就行。老大媳妇,他饿了,将他包好放你娘旁边去。” 孟石的反应,太平静了,出乎林多福的意料。 “爹……” “自家孩子,就算是个妖怪也要养着,不过手指、脚趾多了些,丑了些,以后活着艰难些罢了。”孟石背着手,先一步走出了门,“我去抽口烟,歇一歇。” 孟石走后,孟三走近些,看着被林多福轻轻拍了几下,已经止住哭的婴孩,忍着浑身鸡皮疙瘩问:“大哥,爹还没给他取名字呢?” 孟鹤云接过乖巧睁着眼睛还挂着泪珠儿的婴孩,说:“先叫他小四吧,爹去歇息了,你们收拾收拾,也去歇了吧。” “今晚我和你们大嫂照看娘和小四,日后我去了县城,还得劳累你们照顾他们。” 孟二点点头,出门后,又忍不住看向屋内,心里添上一层阴霾。 他的亲事……哎。 大家都心事重重,各自回房。 …… 孟鹤云抱着小四,沿着回字走廊,见周围没人,便送两人到了产房内。 古代人有忌讳,但他一个现代人,百无禁忌! 刘氏还在沉睡。 孟鹤云手脚麻利收拾了凌乱的室内,清洗好血污,又给林多福理好陪夜的小塌,眼看着刘氏就要醒来,他才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 刘氏费力地睁开眼,第一时间问到孩子:“多福,孩子呢?儿子还是女儿?” “娘,在你身边呢,在婴儿床里,是个男孩。” 婴儿床,林多福特意做了拼接,带滚轮的。放下围栏可以拼接在大床上,单独用时,可以推着去窗口晒太阳。 刘氏翻了个身,就看到红彤彤的婴儿正蠕动的嘴巴,这是饿了。她利落解开衣裳,凑过去,小家伙本能用力地吮吸起来。 刘氏嫌弃地戳了戳小四的脸:“又是个小子,家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个姑娘。” 说完,她期待的看向林多福的肚子,却看到林多福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了?”刘氏心里一咯噔,家里莫非有什么不好? 小四,手脚畸形这件事,刘氏早晚都要知道。 没什么好隐瞒的。 “娘,小四手脚有点不太好。”林多福艰难吐露实情。 刘氏忙慌忙揭开包被,就看到小四不同常人的手指、脚趾。她愣了许久,突然想到青华寺释空方丈解签的话。 “你腹中孩儿会平安降生,只你这孩儿年少时多磨难,但这些困难都是暂时的,只要能够坚持不懈,努力奋斗,会等来贵人帮助,最后帮他克服困难,功成名就。” 她粗糙的手指,缓缓摸上婴孩畸形的手掌,心想:原来释空大师说的磨难是这般啊。 刘氏的沉默,让林多福心里愈发愧疚。 是她要刘氏不要堕胎,也是她这两月不在家,让有心人有机可乘,这才让小四身有畸形,让刘氏负担一个特殊孩子的成长。 这孩子……她一定要治好他! “娘,我会想办法治好小四的!”林多福捏紧了拳头,目光坚定看向襁褓中的婴孩。 “多福,这是他的命,和你无关。”刘氏心里清楚,这孩子还多亏了林多福,不然哪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上。 “我看着这孩子也就手脚的指头不一样,能吃能喝,以前家里穷,还能养活三个小子,现在家里田地都有,他上头有三个哥哥都得力,要让他长大成人,也不是难事……只不过他自己艰难些罢了。” 刘氏想得很开,不要说有释空的签文在前,就说没有,她已有三个儿子傍身,她又平安生产,这四小子能不能活,都不影响她的生活,她心里对他,有那么点母爱,但并不多。 好好活着,是他福气;苦难活着,也是他的命。 这是古人见惯了婴儿极高夭折率已经伤病率之后的心境,但在现代大多只有独生子女,非常重视婴幼儿健康的环境下的林多福却过不去了。 林多福没有应承,只说:“娘,你也别惦念着,一切都会过去,会好起来的。” 刘氏一听就知道林多福是非要治小四的病的,她心底暗暗叹气,这多福,有主意是好事,但有时候就是太有主意了。 正房里,孟石一直抽旱烟到深夜,而孟鹤云屋里的灯点了一夜,孟二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这一夜,格外漫长,除了孟三,一家人都没有一个好觉。 第二日清晨,孟二早早做好了早食,又给刘氏做了鸡蛋红糖面,他一碗面足足放了六个蛋,就想给他娘好好补补。 吃完饭,他去后院抓了四只兔子,现在天气冷,野味少,兔子肉在食肆里很畅销。外面的雪还没有停,积雪已经可以没脚。 今日,就他背着背篓去镇上开店,若晚上雪还没停,他就不回来了。姚氏和大丫他去说过,这段日子就先别去镇上了,雪天客人少,往返也不便,让两人得空去帮帮大嫂就行。 孟二出门,林多福见他还穿着破旧的单衣单鞋,忙叫孟三从马车上取来,她从县城置下的过冬衣物。 “去换了,就你这身出门,脚都要冻麻了。” “大嫂,不用,以前就是这么穿的,我多加了两件衣,不冷的,新的留着过年穿。”孟二哪里舍得穿这么好的衣服、鞋子揍雪地。 “穿上!买了不穿,留着被虫蛀?!你看三弟,穿得多精神。”林多福强硬塞给他,“人穿着精神,这赶路才有劲,做生意,别人也能高看你几分。赶紧去换上。” 林多福不容他拒绝,孟二无奈,只得去换上。 等孟二再出来,单衣换成了厚厚的袄子,破洞的单鞋换成不会进水的皮靴子,外头还披了蓑衣斗笠,林多福满意点头,叮嘱他路上小心,这才让他出门。 临走前,她还轻声道:“别担心家里,娘和小四我会照顾好,你的亲事,我也会提的,在外行走,心神不宁是大忌,家里有我,你且安心。” 孟二闻言,不光身上暖洋洋的,连一晚上不睡的脑子都清明起来,他郑重点头,步入雪中。 一路上,好几次,他都险些滑倒,有一次更危险,路上竟然有个巨坑,若不是他清醒时刻看路,皮靴子又好使,能及时停步不打滑,才让他堪堪避过了大坑。 这掉下去被雪埋了,可就没命了。他心里愈发感激林多福,听大嫂的话,准没错。 小四,肯定也会被治好的! 大嫂言出必行。 暖融融的屋子里,老刘氏拿来了一篮子鸡蛋和一大包红糖,来探望刘氏。 三人都知道了小四身有畸形的事情,甚至因三婶子、四婶子的闲话传播,整个村都快传遍了。 老刘氏细细看了小四,只过了一晚上,皱巴巴的肌肤已经舒展开来,她捏了捏他的小手,随后看向刘氏,眼里含着老人独有的泰然。 “儿女这事,谁也没有想什么就得什么,而是你生到怎样的就是怎样的,这都是你命中带的。他投胎到你肚子里,能认你做娘,是你们上辈子就带着的缘分,你要善了这份缘分,不论是善缘还是孽缘,你都得好好了了。” 老刘氏松开小四的手,苍老的双手握紧刘氏的手,语重心长道:“既然都生下来了,自家骨血,万不能做出抛弃之事。” 第60章 除夕新年 刘氏撇过头,眼泪湿透了枕巾,她在林多福面前装得坚强,可是见到老刘氏,心里头的委屈酸楚再也掩不住,直接呜呜哭出了声。 第63章 老刘氏弯下佝偻的腰,小心翼翼避开小四,心疼地抱住刘氏,粗糙干裂的手轻轻擦拭着刘氏的泪:“哭出来,哭出来也好,别憋着,娘在呢,你哭畅快些。” “娘啊,我这四小子,以后可怎么办啊......” 低低的呜咽在房里回荡,林多福站在风雪的门口,手覆上自己的肚子,怅然望着四四方方下着白雪的小院天空。 在古代,没钱苦,没地位也苦,亲人生病无医可治,亦是伤心之苦。 而她,能古今穿梭,又拥有超强的复刻能力,能为这些人做些什么呢? 如果,她想学医,还来得及吗? 屋外,孟鹤云踏着厚厚的积雪,艰难地在村子里转悠了一圈。他的心情异常沉重,因为从村人口中听到的关于林满福的传言,让他不禁感到格外震惊和出离愤怒。 他推开家门,就见到站在屋外,迷茫看雪的林多福。 “怎么在外面,进屋去。”孟鹤云赶紧走上前,揽住林多福肩膀。林多福回神,为他拂去肩头的雪花:“打听到什么了?” 孟鹤云沉默片刻,将听到的传言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林多福。 他的声音低沉:“多多,那块导致小四畸形的石头,我怀疑是林满福埋下的。” 林多福听后,默默点头,她也觉得如此。她知道林满福不是善类,却没想到林满福利用先知,竟然恶毒至此。 “她现在在哪里?”林多福问。 孟鹤云捏紧了手,恨恨捶在床边:“孟阿大家因为她大闹一场的缘故已经分家,而她和孟二狗,以卖杂货为由去了南方。” “看来是早有预谋。”林多福喃喃自语,透过房门,好似能看到刘氏旁边的小四,她咬牙道,“我们不能就这样放过她。她害得小四失去健康,还差点害了我们的孩子。” “她留不得了,再留下去,只怕祸患更大。”孟鹤云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决然。 “我会让姜昆派人去南方寻找满福和孟二狗的踪迹,同时也会让堂哥在村里加强防范,防止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大雪依旧纷纷扬扬地下着,但孟鹤云和林多福的心中却燃烧着一团火焰。 又过了两日,大雪终歇。 孟鹤云马上要迎来岁考,孟三驾着马车送他去县城,顺便去县衙拜托姜昆调查林满福的行踪,而林多福则在家一边照顾刘氏,一边着手年节的相关事宜。 十二月的孟家,忙碌而充实。 林多福虽然大着肚子,但是她是家里的主心骨,她不用亲自动手,指挥着孟二、孟三,准备年货、打扫庭院、腌制腊味……忙忙碌碌间,倒是冲淡了小四之事的阴霾。 孟二的亲事,在林多福有意推动下,刘氏允了。小四这般,刘氏现在管家的心愈发淡了。 林多福觉得好,她便应下了。 孟鹤云岁考在县学里得了甲等,排名从刚入学的十名开外,晋升到了甲班前三,他计划着在县学再学上半年,明年下半年则去更高级别的天水府府学就学。 十二月底,孟鹤云回来,他先去了趟周大娘子的庄子,身为大哥,替孟二向金三娘求娶周大娘子。 孟鹤云也和金三娘强调了小四的情况,金三娘也诚恳道,她们这般境遇,能得孟家毫无芥蒂来求亲,已是上天赐福,她和周大娘万不敢挑剔孟家的。 既然两厢情愿,这婚事就定下了。 两家人接着就按照礼法,一步步走“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这六礼,最终两人婚期定在了来年五月,农闲时分。 日子过得飞快,刘氏出了月子,也迎来了除夕。这日,难得迎来了一个晴天。 孟家的小院,有暖阳映着白雪,一家人忙碌中带着烟火气,显得分外温馨。尽管家中因小四的事情,弥漫着些许沉重的气息,但孟家人都心照不宣,不提此事,让这一天充满欢声笑语。 孟二正在厨房里忙碌着,他手中挥舞着菜刀,快速而准确地切割着食材,准备着年夜饭。可怜的孟三则在院子里劈着柴火,虽然心里有气,但他的动作沉稳有力,每一斧下去都能劈开结实的木柴。 刘氏坐在堂屋铺着厚厚垫子的竹椅上,手中拿着针线,为小四的新衣缝上最后一针,她的脸上虽然带着一丝忧虑,但眼中更多的是慈爱。小四已经会吐泡泡,忽略掉手脚,光看那白白净净的小脸蛋,别提多可爱了。 “山子,赶紧劈,晚上还得洗漱,这点柴火可不够用。”刘氏眼看着孟三砍柴的节奏越来越慢,立马提醒。 孟三欲哭无泪,还以为来了个小四,以后终于可以放过他,薅小四的羊毛了。 结果……倒霉的还是他! 可是,能怎么办,一屋子人都欺负他,他只能忍气吞声继续劈柴。 林多福坐在刘氏旁边,逗弄了一会小四后,见孟鹤云终于写完了对联出来,于是便当仁不让指挥着孟鹤云贴春联、挂灯笼,将小院装点得喜庆而热闹。 孟鹤云将一副春联贴好,回头对林多福笑道:“这春联贴得如何?” 林多福满意地点点头,说:“不错,字迹工整,寓意也好。夫君,你的字真是越来越有长进了。” 孟鹤云温和笑笑:“都亏夫人教导有方。” 林多福笑着嗔怪道:“你就贫嘴吧。不过话说回来,这灯笼还得挂高一些,别让大丫、二丫来玩的时候碰到了。” 孟鹤云点头答应,将灯笼挂得更高了一些,然后回头对林多福说:“夫人,您看这样行吗?” 林多福仔细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打趣道:“夫君,你勤奋锻炼了一年的身体,终于有了用处,挂灯笼很不错啊!” 孟鹤云闻言,笑着回应:“还有别的好处,等夫人生产完自然就晓得了。” 嚯,如此虎狼之词,你也敢说,孟教授! 林多福惊得瞪大眼睛。 “想什么呢?我说的是抱孩子。”孟鹤云促狭地笑,“这哄孩子、抱孩子可是个要命的体力活。” 呼。 林多福为自己想黄,默默反省三秒钟。 “开饭啦……!” 孟二朝着大家喊了一声,孟三立马丢掉斧子,蹦跶到厨房:“娘,我先给二哥搬菜,柴火等会劈!” 刘氏好笑地摇摇头,摇晃着摇篮,先哄小四睡觉。 夜幕降临,火盆烧的旺旺的,驱赶了冬夜的寒冷,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享受着这一年中最美好的时光。 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孟二这次做的一部分是河北的传统菜,一部分是林多福的秘制菜。 金毛狮子鱼、锅包肘子、鸡里蹦、烩南北、麻辣兔肉、铁锅大鹅,还有三色饺子、凉拌粉条、油炸果子、盐炒花生,满满摆了一大桌子。 “哇~” 孟三忍不住感叹,这是他十三年来,过得最丰盛的一个年了。孟石、刘氏也感叹,日子真的过好了啊!气派的砖瓦房,大大的院落,满桌子的饭菜,热热闹闹,一个都不缺的家人。 刘氏感激的眼神看向林多福,她夹了大半条鱼肉给林多福:“这鱼肉酸甜口,多福,你爱吃的,多吃点!” 金毛狮子鱼,这是河北石家庄的传统特色名菜,主要选用鲤鱼作为原料,经过油炸等烧制而成。其色泽金黄,鱼丝蓬松像狮子,吃起来酸甜适口。 林多福尝了尝,味道确实很好! 孟二这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晚饭后,大家收拾完,孟三扛出林多福特意买的围炉煮茶的工具,她当时在县令府上看过,就念念不忘,现如今逢年节,终于置办上了。 炉子点燃,拿出番薯、土豆、瓜子、花生,再煮上茶炉,马上就飘出一股浓浓的茶香。 天上又开始飘雪,林多福坐在炉火旁,手中捧着一杯热茶,北方的冬日,围炉看雪,真的好有意境。她脸上洋溢着南方小土豆独有的幸福笑容。 孟鹤云坐在她的旁边,时不时给她拨动几下烤着的土豆和番薯。 “大嫂,你还吃得下?”孟三看着土豆、番薯就觉得好撑。 “你懂啥,这吃的是气氛。” 孟三当然不懂,他只知道大嫂这样挺浪费粮食的。不过,也就大嫂才能干这事,换成家里任何人,都得被爹娘打! 很快,小土豆烤熟了,孟鹤云轻轻为林多福剥了一个,还给她添了些热茶。 林对福呼着气,沾了点酱油,吃得异常满足。 距离子夜还很漫长,不如玩些游戏,林对福招呼孟二、孟三一起来玩。 “我们来玩‘你画我猜’怎么样?”林多福兴奋地说,她从口袋里掏出几支炭笔。 “孟三,你先在地上画,说好了,答案你得提前在旁边写好,用盖板盖住。我们来猜,猜对了的人,奖励一颗花生,十颗花生兑换一文钱,明天找我兑换!” “好主意!”孟三积极响应,大家纷纷表示赞同。 于是,他们轮流画画,其他人则猜测画的是什么。游戏中,笑声和欢呼声此起彼伏,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最后大家怀里都兜了一大把花生,连刘氏、孟石都有。 第64章 第61章 多福发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子夜渐渐临近。林多福起身,从屋子里拿出了一串鞭炮。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一起去放鞭炮吧!”她说着,将鞭炮递给了孟鹤云。 孟鹤云接过鞭炮,走到院子里,点燃了引线,噼里啪啦,响遍整个院子。 晦涩尽去,好运连绵。 “新年快乐,愿我们的生活越过越好。” 林多福踮起脚尖,在孟鹤云耳边轻轻祈愿,孟鹤云紧紧握住林多福的手,望向雪地里响个不停的鞭炮。 一定会的。 大年初一,孟家村被大雪覆盖,本来徐家、赵家、金家要来拜年,但天时不佳,便作罢了。而且孟家村人都知道了小四的事情,大家都觉得晦气,同村人拜年都有意掠过了他们家。 这样也好,一家人猫在院子里,就自家人一起,开开心心过大年,林多福说到做到,给孟二、孟三都发了红包。 今年年成好,刘氏也大方的拿出银子分红,孟二、孟三都拿到了一两银子的私房钱,随后刘氏又叫了林多福入房,她单独给林多福包了一个厚厚的红包,林多福打开一看,竟然足足有五十两银子。 林多福要拒绝,却被刘氏阻止。 她们这一家全靠着林多福才有今日,就算小四身有残缺,但是她能不像梦里那般大出血,能现在这样好好活着,全亏了林多福。 “多福,你是长媳,这份家业本就是你置办下的,我已经厚着脸皮,拿了你一半的银两,已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了,别拒绝,你和铁子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也让我尽点心意。” 刘氏拍拍林多福的肩膀:“今年,铁子要去府城念书,租房学费还多着呢,你的姜种子够用了,你爹打算开春种完家中的粮食,再去荒地种上姜,若到了下半年卖出了价,娘再拿钱给你们。” “娘,我手上有钱呢。”林多福其实并不在意这些,她有能力赚钱,并且自己够用,其余的钱能给家人过上好日子,这比她自己储蓄在手里,更有价值。 “你的钱是你的,能和娘给的一样!”刘氏佯装生气,林多福不再和她争论,拿着就拿着吧。 刘氏如此这般,让她想治好小四的心愿越发强烈,也更坚定她下的决心! 林多福想学医,她让孟鹤云从县学借阅了很多医学类的书籍,才发现雍朝中医在外科手术方面有着丰富的实践和经验。 雍朝竟然也有华佗此人,从借阅而来的《华佗传》中,就有关于他进行麻醉手术的记载,还有很多关于外科手术技术,如切开导流术、麻醉术、清创缝合术、截趾(指)术等。 而华佗在雍朝居然有后人存世,最有名的叫做华恬的官医,现在跟随镇北大将军在北疆,治疗战场下来的刀剑之伤,又因为精通针灸、缝合之术,所以治愈成功率非常高。 她想先自学医学,等认完草药和人体经络穴位之后,找徐老大夫,她想拜他为师,等小有成就,再去北疆找华恬学外科之术。 她的想法,孟鹤云非常支持。 在孟鹤云心里,林多福自小是个天才,她当年为了他,收敛光华,现在因为小四的原因,让她决定,褪去伪装,他自然乐见其成。 她为他付出太多太多了,他怎么会去阻止她? 他只想让她顺应心意,将她托举。 他尽可能多的帮她找来了雍朝常见草药之类的书籍,但是脉案和药方确实各家私密,她便叫林志雄去找了任磬,借来了医学院的大一至大五的书籍,林志雄也不分中西医,全都一股脑儿扫描给了林多福。 林多福利用现代的草药书籍,比对雍朝的草药目录,就能知道雍朝的草药在现代叫什么名字,然后就可以学习药方。 她心里有了目标,记忆力又是图片记忆,学习起来非常快,她也学出了趣味,甚至还在自己身上比划起穴位来。 她自己摸了摸胎位,还评估了婴儿大小,觉得自己在雍朝生产,问题不大,于是她和孟鹤云说:“这次生产,就不回现代了。” 林多福想着以后要经常会回现代查阅资料,若能有机会,她还想去医学院,见识见识大体老师。这样需要回现代的次数就多了,能节约一次就节约一次吧。 “徐老大夫出外诊还没有回来,林家村的稳婆倒是稳妥的,我自己还是有些拿不准,鹤云,你要不请马婆婆过来一趟。” 孟鹤云闻言放下书,站起身:“我现在就往林家村走一趟,正好要给岳父岳母拜年,顺道就带稳婆来给你看看。” “嗯。” 于是,林多福准备了一个大大的背篓,里头放了各色礼,满满放了一背篓,孟鹤云便背上背篓,踩着村里人清理出来,只能供人行走的路去了。 孟鹤云再回来,是同林庆和一起回来的,两轮换着背了马婆子一路,大冬天,全身都被汗湿透了。 “马婆婆,我夫人就在里头,随我来。” 孟鹤云大汗淋漓带着马婆子往里走,林庆和也背了一个背篓,是给孟家的回礼。 这马婆子心里也感叹了一路,这林家人和秀才公实在是疼林三娘的,这么远的路,说背着她就背着来了。 林多福争分夺秒正在看 人体经络图。 她想出个好的记忆方法,她拿了一本空白的本子,在上面先将人体画出来,然后再合上资料,慢慢一笔一笔添上穴位,写上每一个穴位的作用,什么病症可以用什么穴位,顺序是怎么样的,整整齐齐全部写清楚。 这样写上三次,基本上她就能记忆一个病症。 她的时间太紧了,又要画漫画,又要学医,所以她规划了自己的时间,上午画漫画以及一些杂物,下午和晚间的时间,全部用来学医。 因为时间紧张,所以她一分一秒都不浪费,直到听到动静,她才收好练习纸,起身开门。 马婆子认识林多福,和她简单寒暄了下,就给她认真摸肚子。 林多福注意到孟鹤云满头大汗:“夫君,你先去换身衣服,小心冻着了。” 孟鹤云温和摇头,目光跟着马婆子打转:“无妨。” 林多福知道孟鹤云是想听到诊断结果,便也不再多劝。 “三娘,这胎养的极好,胎位正,胎儿大小也合适,胎头已经入盆,也就这一个月的功夫,就该生了。” 马婆子笑眯眯地将林多福的衣服收拾好,向孟鹤云打趣,“秀才公,现在该放心了吧。” 孟鹤云温和的笑了笑,招呼林庆和一起去男浴室洗漱一番。 林多福招待马婆子喝了碗热茶,等两个大男人洗漱好换上干净暖和的衣物,包了半两银给马婆子:“婆婆,我生产还得劳烦你尽心了。” 这荷包扎实得让马婆子笑开了眼。 三娘就是爽快人! 林庆和看过林多福,心里也松快了,眼看着替二妹成亲的三妹日子越过越稳妥,他心里高兴呀,再一想到现在去南方卖杂货,过年都不回家的林满福,他就烦的牙疼。 回去还是孟鹤云、林庆和背着马婆子回去的,等孟鹤云再回来,已经是深夜。 下午他换下的衣服,已经放在炕上烘干,他梳洗之后,重新换上干净的衣服,搂住还沉浸在虚空认真学习的林多福。 “回来拐了趟镇上,姜昆传来消息,找到林满福和孟二狗了。”孟鹤云眼里闪过极致的不甘,“可惜,被他们逃了。” 林多福瞬间脱离学习状态:“哪里找到的?怎么逃的?” “林满福很狡猾,说是去南方,其实还在河北郡一带转悠,姜昆的人沿着踪迹,在一家农户发现了两人。两人熟知地形,从农户家后门逃脱,林满福也是个狠角色,当即拉着孟二狗跳河了!” 北方的冬日,河上都结了厚厚的冰,两人能精准找到可以潜入河中的入口,就知道两人早有预谋。 “河面上都是冰块,不熟悉地形的人,不敢贸入,姜昆的人跟丢了。” 竟然还能在大冬天跳河? 如果这样还能活下来,可真是太牛了。 “和你说这些是给你提个醒,这林满福是个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的人,你临盆在即,千万要小心。” 林多福心里一紧,问了一个她一直介怀的问题:“那块石头,她是怎么得来的?” “据姜昆查探的消息,她俩月前去过思源学堂,找过江氏。” 华夏茗的娘,江氏? “莫非那江氏因华夏茗之死,还恨上你了?” 林多福大胆假设:“我怀疑林满福是重生的,而江氏原来是大户人家主母,有一些阴私密法都很正常。她上辈子也许使用过这个手段,让林满福知道了有这么一块石头存在。” 孟鹤云顺着林多福的思路道:“江氏对我有恨,若遇到林满福求上门,那真是瞌睡了还有人递枕头。” “一拍即合。”林多福和孟鹤云对上眼,感觉真相了。 第65章 两个女人强强联合,智商和阴毒交织的五星犯罪,林多福严重怀疑自己拿的是什么穿书剧本,林满福是这本重生文大女主,而她林多福,就是让林满福成长路上的磨刀石。 但再担心也无用,只能愈加小心。 日子一天天过去,孟鹤云也去了县学上课,期间他开始学习骑马,那一次背着马婆子走山路,劳累倒是小事,就是花费的时间太久了,若是等到林多福有个急事,他靠两条腿,如何来得及赶回去! 北方的冬日格外漫长,转眼已经过了一月,来到二月。 林多福发动了。 林庆和提早两天,已经送了林母、马婆子过来,所以这一次不像刘氏生产那般慌张紧张,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马婆子在房里指挥,林母、姚氏都在一旁帮忙。 林多福是第一胎,开指十分艰难,已经疼了两天两夜,还没有开全,还好有林母和姚氏在一旁温柔陪伴,说说笑笑中,除了阵痛期间难熬些,其余时间倒是还算轻松。 此时的孟鹤云月考终于考完,他骑上马,冒着风雪,一路疾驰而来。 第62章 星宝出生 阵痛越来越频繁,林多福被疼痛折磨地大汗淋漓,马婆子检查了下,惊喜地道:“开了开了,宫口全开了,秀才娘子,用力,孩子快出来了。” 林多福的双手紧紧握着床单,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马婆子看在眼里,忙道:“秀才娘子,你这力气用得不对。深呼吸,放松。劲要用在肚子上,往下使,不是用手。”她边说边示范着正确的呼吸和用力方式。 林多福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按照稳婆的指示去做。然而,由于紧张和初次生产的生疏,她的动作仍然显得有些笨拙。她用力过猛,却又没能用对地方,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疲惫了。 林母赶紧握住林多福的手,鼓励:“三娘,别急,慢慢来。你做得很好,只是需要再调整一下。记住,深呼吸,放松身体,把劲用在肚子上。” 马婆子则顺势推着林多福的肚子,帮助她放松紧绷的肌肉:“秀才娘子,顺着我的力道,用力!” 两人的话,让林多福逐渐放松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按照稳婆的指示再次用力。这一次,她明显感觉到了不同,那股力量仿佛找到了正确的方向,顺畅地传递到了身体的深处。 “好,等待下一次阵痛。”马婆子感受到林多福找到了正确的用力方法,心里大大松了口气。 又一阵痛猛烈袭来。 “啊!”林多福感受着阵痛,疼痛的尖叫出声,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听到林多福痛苦的喊叫声,屋外的男人们都坐立不安,刘氏抱着小四,不断在门口张望,铁子说了这几日会回家,但是却还没有人影。 雪又开始下大了,她一边担心孟鹤云安危,一边心疼林多福生产,急得火急火燎,一晚上嘴上就起了一圈燎泡。 村子口,孟鹤田身披厚厚的斗笠,带着几位村人,举着火把,来回巡视。孟鹤云和他交代,今年这大雪下得日子太久,恐有野兽下山猎食,这几日一定要注意防范,见到可疑之物,要格外警惕。 幸亏得了孟鹤云的提醒,前几日还真有四五只恶狼在夜晚下山,要不是有巡逻的人发现,及时有猎户拿箭射杀,又用火把驱赶,惊跑了那群恶狼。 不然,村子里少不得有些损失,若更严重些,很可能会有伤人事件。 出了这档子事情,村人更加谨慎,所以自发加入巡逻队,分时替换。临近子夜之时,一串马蹄声从远及近。 孟鹤田举着火把望去。 是鹤云回来了。 “大哥!”马蹄渐歇,孟鹤云翻身下马,满身风雪,眉毛睫毛都凝成了霜,“村子里可有事发生?” “前日有几头狼下山,还好被赶跑了,村里没什么损失。”孟鹤田语速很快,接着说,“鹤云,弟妹发动了,生了两天两夜还没生出来,你赶紧回去看看。” “嗳,大哥,那其他话回头再说,我先去看我娘子了。”孟鹤云和村里人点头致意,翻身上马,赶紧往家行去。 虎头等孟鹤云走远,才开口:“田哥,铁子哥骑在高头大马上,看着都不敢和他说话了,就,就觉得真的是个大官人了,不是我们这种泥腿子能高攀的。” 有其他村人呵斥他:“铁子也是你叫的,以后记得身份,要叫秀才公!” 虎头哽了哽脖子:“叫什么不都是铁子哥,我叫一 声铁子哥还亲热些呢,你们自从二婶儿生了四小子,可是连他们家门扣的路都不走了。” 大家被击中要害,面色都尴尬起来。 孟鹤田抿紧嘴巴,鹤云身上……确实积威日盛,与他们农家越来越远了:“大家以后对他们家的四小子好一点,鹤云绝对不会止步在一个秀才功名,以后我们村还要靠他提拔。” “这巡查队还是鹤云提醒的,若不是他,也许我们哪家的小孩就被狼叼走了。”孟鹤田领着大家一边巡逻一边说,“大家家里今年过年都添了不少菜把,虎头,你家孩子都穿上新衣服了,贺子,你老娘今年终于有钱吃上药了,这冬日都没发病,还有沙子,你定亲也定上了……那你们这些钱,可都是鹤云媳妇帮着赚回来的。” “回去都和自家老娘老爹、媳妇孩子去说一声,都是孟家村人,不能嫌弃村里人,要团结,知不知道?!” “我们……”大家听了,还是有些犹豫。 “你们再想想刚才风雪中疾驰而来的鹤云,他对自家娘子这般上心,就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你们对他好,他肯定记着,当然,对他不好……多情之人也多恨,你们要被他记恨一辈子?” 这话如同当头一棒,敲打在虎头和其他村人头上。 “我们知道了,回去就说。” 孟鹤田点点头:“好了,继续巡逻吧。” 雪里,一行人小心谨慎守护这孟家村,孟鹤田看着灯火通明的小院,紧了紧火把,铁子放心,你让我坐这个位子,我一定帮你守好后方。 马蹄渐近,刘氏赶紧跑到门口,她惊喜交加,果然是铁子回来了。 “娘,多福呢?” 原本两天两夜的路程,孟鹤云硬是跑了一天一夜到达了,他跳下马背,来不及擦拭脸上的汗水和雪花,就急匆匆地问林多福的情况。 “在产房,生了两天两夜,还没出来。”刘氏紧张地回答。 孟鹤云一听,心都要跳出来,他直接三步并作两步,猛的推门而入! 马婆子狠狠吓了一跳。 “秀才公,产房男人进不得的!” 孟鹤云却毫无顾忌,也没人拦得住他! 他大步向前,带起一阵凉风,林母和姚氏都被他的气势逼退到一边。 孟鹤云气势汹汹走到床边,看到林多福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满头大汗虚弱地躺在床上,所有的狠厉消融,他轻轻蹲下,小心翼翼握住林多福的手,就像握着什么易碎的稀世珍宝,轻声说道:“多多,我来了,别怕。” 孟鹤云满身的雪花被房间的热气一蒸,全都变成了水汽,林多福看着胡子拉碴,像落汤鸡一样的孟鹤云,心里一软,嗔了他一句:“傻子。” 马婆子是无语了。 这秀才公也真是太宠着秀才娘子了,连晦气的产房都不管不顾地跑进来。 “秀才公,让让,秀才娘子还没生完呢。” 在一旁的林母,忙带着孟鹤云退到一边。 马婆子重新掌握节奏,鼓励着林多福让她保持呼吸和节奏,随着时间的推移房间内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大家都紧紧地盯着林多福的肚子,脸上的表情既严肃又充满期待,而林多福则咬紧牙关,双手紧握着床单,仿佛要将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这一刻。 “好,看到胎头了!”马婆子惊喜大喊,“再加把劲!” 林多福一鼓作气,终于感受到孩子顺着水流,从她身体中流泻而出。 “哇——”一声清脆的啼哭声划破了焦灼的产房。马婆子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她高兴地喊道:“生了!生了!” 屋外的人们听到这个好消息后,松了半口气。 刘氏抱着小四的手紧了又紧:“亲家母,孩子......健康吗?” 林母喜悦的声音从里头传来:“数过了数过了,手指、脚趾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正正好好!健康,健康的。”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刘氏卸了后头半口气,一个摇晃险些摔倒,孟石忙扶住,问里头:“生的小子还是丫头?” “是个姑娘,一个漂漂亮亮的闺女儿。”林母高声向外面喊。 孟石听了,心里难掩失望,怎么是个丫头,要是个小子,他可就比他大哥争气了。刘氏却十分欢喜,她生了四个小子,看得腻烦死了,现在终于得了个女儿家,她是极为高兴的。 第66章 她看了眼郁闷的孟石:“你不稀罕孙女,以后可别和我抢着抱。” “我儿子都没抱过,抱什么孙女。”孟石硬气得很。 大雪突然停歇,云层尽去,繁星铺满整个暗夜,蔓延至远方,无数颗星星闪烁着微弱却坚定的光芒,它们密密麻麻地铺满了整个夜空,像是无数颗钻石被精心镶嵌在无尽的黑色绸缎上,闪烁着绮丽的光芒。 “爹,娘,快看,雪停了!”孟三欢呼。 孟石望向天空,被一望无际的星空震撼:“老婆子,我活了大半辈子,从没看过这么漂亮这么多的星星。” 刘氏却一下子就想到了新生的小女婴,赶紧把怀里的小四丢给孟三,双手合十,跪拜天地。 孟三奇怪地问:“娘,你干什么呢?” 刘氏瞪了他一眼:“小孩子懂什么,你那大侄女刚刚出生,老天就停了大雪,那些星星莫不是神仙老爷们,在送仙子下凡呢。” 这话说到孟三心坎上了,大嫂就是仙子下凡啊,仙子的姑娘,可不就是小仙女,他又把怀里的小四丢给孟石:“爹,你先抱着小四,我也要拜一拜。” 孟石看着怀里的小四,再看老婆和傻儿子,心里大叹一声,神神叨叨的,折寿奥! “行了行了,快起来吧。” 屋外的动静,让林多福想起了在郡城做的梦,梦中有一颗最亮最可爱的星星投入她的怀中,她福至心灵,对着林母包好襁褓,放入她怀里的闭眼睡觉的婴孩,温柔地打招呼:“小星宝,你好啊。” 第63章 姑爷有病 “三娘,看你身上都是汗,娘,帮你擦擦。”林母换了干净的水过来,看到孟鹤云蹲在床铺旁边,埋着头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便道,“姑爷,让让。” 孟鹤云却一动不动。 林母无奈,只得端着盆绕开,她放下水盆,转头想看看孟鹤云到底怎么了,这一看,吓了一跳。 孟鹤云竟然拳头抵在嘴里,牙关咬得紧紧的,眼睛一动不动,脸色已然泛青。 “姑爷!” 林母上前,大喊一声,赶紧把他的手往外掰! 但孟鹤云还是一动不动。 “姑爷,回魂啊!”林母着急得又掐他人中,又是大喊,而此刻的马婆子正将林多福的胎盘取出,姚氏正拿着一碗温热的药汁凑到林多福嘴边,两人被林母和孟鹤云的动静吓得哆嗦了下,药汁直接撒了她半边衣衫,还污了床单。 林多福也管不了这些了,她赶紧转头,看到孟鹤云忘记呼吸,青白的脸,立马知道,他这是靥住了! “孟鹤云,你给我呼吸!呼吸!”林多福见孟鹤云还是一动不动,脸色已经发紫,高喊,“娘,将他的手拉过来。” 林母本就扯着孟鹤云的手,听到林 多福的命令,一用力就扯到林多福面前。 林多福拔下头上的银簪,摸到孟鹤云前臂背侧,手脖子横皱纹向上三指宽处的穴位。 外关穴! 最近背的医书,浮现在脑海中。 外关穴位于前臂后区,阳池与肘尖的连线上,腕背侧远端横纹上2寸,尺骨与桡骨间隙中点处。它归属手少阳三焦经,具有联络气血、补阳益气的功效,能治疗惊吓过度、紧张焦虑之症。 眼看着孟鹤云危在旦夕,林多福当机立断。 银簪戳下,黑血溢出。 “孟鹤云!孟鹤云!醒过来!你给我醒过来!” 林多福一声比一声响,终于,孟鹤云猛吸一口气,然后激烈咳嗽起来。 “哎呦,我的老天爷,我的秀才公啊!”马婆子哪里看过这种症状,跌倒在地上,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 林母踉踉跄跄地扑过去,哭着捶打孟鹤云:“我的姑爷啊,你真是,真是要吓死我们了。” 姚氏则一屁股坐在床沿,这才敢大口大口喘气,真是吓死她了,她惊疑地看着林多福,多福,这针扎得也太神了,莫非,她连医术都会? 孟鹤云缓过气,脸色慢慢回复正常,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再看林多福握着自己送她的桃花簪,惊魂未定地望着他。 多多,好好的,好好的活着。 他默默走过去。 你若有什么事,我也活不成了。 “扑通”一声,他跪在林多福面前,泪如雨下。 外头刘氏听到动静,奔了进来,就见孟鹤云一眼都没舍得给林多福拼死生下的女儿,反而跪在床边,双手鲜血淋漓,握着林多福的手,呜呜痛哭着。 她神色复杂地接收到林母欲言又止的眼神。 姑爷,是不是脑子有点点病? “亲家母,你要不带姑爷下去洗漱一番,并且包扎一下手掌,我们这太脏乱了些,等收拾好了,再……来?”按照林母的想法,是希望这碍手碍脚,还让她们饱受惊吓的姑爷,就别来了。 但,这看着,姑爷也是因为看三娘生孩子,太心疼她们家三娘才这般反应,她心里又很是欣慰,这姑爷疼她们三娘,疼得连命都不要了。 姑爷和三娘感情好,她也乐见其成,可不能阻止他们两人培养感情的机会,索性这产房也进了,再多进几次也无妨了。 孟鹤云哭了一场,理智终于回归,想到刚才自己的表现,羞耻得连告辞都忘记说,直接掩面而走。 屋外,孟三还凑上来,没半点眼色问:“大哥,你看大嫂生孩子,还把你自己给吓哭了啊,太没用了吧。” 孟二赶紧捂住孟三的嘴,让开路,让孟鹤云快步逃走。 “呜呜呜。”孟三挣脱出孟二的巨臂,呸了一下,“二哥,你这手臂鹤铁一样的,这力气也太大了!还有,我说的是实话,大哥,胆子也太小了,看女人生孩子,哭得这么凄惨,我们在外头,都听得一清二楚。” “还不如大嫂厉害,大嫂都没哭!”林多福第一号粉丝头子孟三,又想吹爆他大嫂了。 产房内,刘氏和姚氏在收拾床单,林母扶着林多福起身在屏风后头,用煮开后凉过的温热水,擦洗身子。 林多福将脏衣服褐下,林母细心帮她擦身,擦着擦着,突然,她停顿下来。 林母疑惑地看着林多福后背左边肩胛骨的地方,还用毛巾擦了好几下,确定不是污迹,而是个胎记。 但是,三娘怎么多了一只蝴蝶样的胎记? 她当年生下三娘,还特意看过,全身干干净净,没有半点胎记的。而且小时候,给她洗浴到五六岁,也没有发现有这胎记呀。 “娘,怎么了?”林多福奇怪林母怎么停下了。 林母回神,连忙帮林多福继续擦身,问:“三娘,你背后怎么长了一只蝴蝶样子的胎记?” 林多福内心一振,她是身穿,身体特征是按照她原来的模样来的,而她背后有一只蝴蝶样子的胎记,她也是知道的,那是出生就有的! 但,听林母的意思,原林多福没有这胎记。 她尽量让自己的口气平稳,甚至带着点无甚出奇道:“娘,可能这不是胎记,是伤疤,我落湖的时候,后背撞上过礁石。” 奥,原来是伤疤。 林母点点头,未有再多想,快速给林多福擦洗干净,又换上干净的衣物,扶她到收拾好的床上躺好。 一家人折腾到天边微露白边,才昏昏睡去。 …… 雍朝的农历时间正好是现代阳历时间,所以尽管在雍朝已经度过了除夕,可是在现代,才刚刚到了除夕夜。 陈家四兄弟约定每年除夕夜,一家轮一年,聚一次餐,今年刚好轮到陈晓梅家。 原来作为老大的他们,是四兄弟中条件最差的,每次为了省钱,都选择在家里聚餐,虽然两位老人没说什么,但是其余三家聊天,话里偶尔透出来对他们家的轻视嘲弄,让两位老人家听见,心里其实挺不好受的。 今年托着多多和鹤云的福,多福农庄小赚了一笔,陈晓梅决定奢侈一把,花上万把块钱,也给自己爹妈舒畅一回。 两位老人都83了,四年一回,也没有几次请客吃饭的机会。 陈晓梅选了一家评分极高的海鲜酒楼,这家酒楼用的材料都是最新鲜的,卖点就是现选现点,而且还有20人座的大包间,包间装潢也十分雅致,不光有柔和光芒的水晶吊灯,舒适的地毯,窗外还有迷人的都市夜景。 完美! 林志雄毫不吝啬给陈晓梅点赞。 当亲戚们陆续走进餐厅时,他们的脸上都写满了惊讶。 “今年怎么回事?大伯家竟然这么大手笔,不光在外头吃年夜饭,还点起了海鲜?!以前不都是家里小打小闹吗?”二房的陈豪俊嘀咕着,声音虽然不大,但足以让周围的人听到。 “听说大表姐家,今年办了个有机农场,很火的样子。”三房的陈晓兰了解的多点,和陈豪俊解释。 啧啧啧,赚了几个小钱就显摆上了?!土鳖就是土鳖。 四房的陈晓竹,之前搞房产赶到了好时候,赚了不少钱,现在住得是市中心千万级别的大平层,儿子媳妇都是搞金融的,赚钱容易,前两年又刚得了个孙子,正是人生处处得意时,这一群亲戚里,平日里最看不上的,就是穷酸的陈晓梅家。 第67章 “大姐,多福和云子没回来吗?”陈豪俊四处瞅了瞅没看见人。 “他们有事出国去了,过段时间再回来。”陈晓梅笑笑。 “他们有什么事情,比回家过年还重要,该不会是怕大家催生,所以故意躲出国去吧。”陈晓竹推了推眼镜,“我和你说奥,大姐,这两个人过了年都36岁,再不生就真的不能生了。哎呀,要是身体有病,就早点治,遮遮掩掩的,有什么意思,不就是面子光吗?” 陈晓竹自持身价最高,平日里就爱说教,这话一出,场面就尴尬了。 你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吗?人家生不生,管你什么事情! 陈晓兰赶紧打圆场:“大伯、大伯母来了!” 众人都站了起来,陈志雄扶着两位老人坐在上座。 “大伯、大伯母,新年快乐。” 一群孩子挤上来,喊着:“大太公,大太婆,新年快乐!” 陈国祥、范金花乐呵呵坐在上位,和底下三兄弟、弟妹们都打了招呼,众人上前一一给老人们拜了早年。老人们也给孩子们发了红包,大家略略寒暄,就开始上菜。 帝王蟹、小青龙、瓜子蛤蜊、象鼻蚌......很多体面的菜一一上来,当然还有小孩子们喜欢的薯条炸鸡块,眼看着菜上得差不多了,林志雄还拿来了一瓶珍藏的茅台,一一给四房老人们满上。 “来来来,酒不多,大家意思意思。” 陈家虽然内里会比较攀比,但是整体氛围还算不错,大家配合地举起杯子,喊了一声:“大家同喜,新年快乐!” 第64章 各家欢喜 酒桌过半,璀璨的吊灯、精致的餐具、还有那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无不彰显着这次老大家的用心。原本那些最瞧不上他们一家的亲戚,此刻也在心中暗自惊讶。 “晓梅,这次让你们破费了。”二外公夸奖陈晓梅。 “酒楼也选的好,这菜一吃就知道新鲜。”三外公也附和。 四 外公也夸了两人这事办得极好。 一群人纷纷夸夸,让陈国祥、范金花听了,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来,多少年没有听到底下三个弟弟这般赞扬的话。 当然有人发自内心为陈晓梅开心,也有人不想原本比自己差的人家突然爬到自家头上去,心里不舒服,这说出的话就有些阴阳怪气。 “看看我们家鹏飞,多聪明,这么小就会玩遥控飞机了。”陈豪俊一边抚摸着孙子的头,一边不经意地瞟了一眼陈晓梅和林志雄,脸上隐约透着得意。 三房的陈豪杰也不甘示弱,他指着自己五岁的孙女说:“我们家小雅,钢琴弹得可好了,上个月还拿了市里幼儿组比赛一等奖呢。” 更别说本来就最看不上陈晓梅的陈晓竹,直接抱起小孙子,在空中转了个圈,大声地说:“我们家小宝,将来可是要当大明星的,看看这模样,多招人喜欢啊!” 说着说着,怎么就变成炫娃大会了。 陈晓梅冷哼一声,懒得理他们。林志雄则根本没注意他们在说什么。要是往年,陈晓梅和林志雄听到这些话,心里会非常难受,甚至还会故意缩小自己的存在,省得有人来问,多福和小云啥时生的问题。 今日的陈晓梅、林志雄两人紧握着手机,时不时地看着屏幕,等待着对于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消息。 “老林,你说多多和小云那边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啊?”陈晓梅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林志雄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不会的,他们一定会平安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担忧并没有减轻。每当有亲戚过来聊天时,他们总是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心里却时刻惦记着远在另一个时空的林多福和孟鹤云。 因为陈家人比较守旧,定下规矩,除夕这天要家族一起守夜,所以这一餐饭,是要吃到第二天凌晨的,于是后头正餐结束,陈晓梅又去叫了瓜子花生,打开套间里配套的电视,一边看春晚,一边守夜。 小孩子们在一旁玩,有些熬不住的,就在沙发上小睡,陈晓竹的小孙子,则躺进了随行带来的婴儿车里,睡得香甜。 此刻已经过了零点。 电视中的春晚,放起了难忘今宵,酒楼老板在门口放起了电子鞭炮,霹雳吧啦响个不停。 陈家的聚餐也到了尾声,大家起来,纷纷道别。 就在这时,林志雄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连忙拿起手机查看,只见屏幕上显示着“多多”的名字。他立刻点开了消息,一张林多福湿润着发丝,和一个红彤彤的婴儿,脸贴脸的照片映入眼帘。 “爸妈,星宝5斤六两,母女平安!” “看!是星宝!”林志雄激动地将手机递给了陈晓梅。 陈晓梅看到照片后,眼中瞬间充满了泪水。她紧紧抱住林志雄,激动地说:“太好了,太好了!” 两人紧紧地相拥在一起,仿佛要将所有的担忧和紧张都释放出来。他们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心中充满了喜悦和骄傲。 他们的动静引起了周围收拾东西的人们注意。 陈晓兰和陈晓梅关系最好,她好奇地走过来,看到手机上的照片后惊讶地说:“哎呀,这是谁家的孩子啊?怎么和多多在一块儿?” 陈晓兰细细一看,这多多的状态也不对劲,就像……刚刚生完孩子?!她被自己这个大胆的猜测给惊到了! 陈晓梅这段时间憋得慌,就怕自己提前和亲戚们说多多怀孕了的事情,惊了胎儿,所以这陈家的亲戚们都还都不知道这事呢! 不过,现在多多平安生下星宝了,那就啥都不用瞒了。 陈晓梅扬眉吐气了,特别骄傲地说:“这是我们多多和小云生的女儿,叫星宝。” “什么?多福和孟鹤云?他们不是去国外吗?怎么突然就有了孩子?” 陈晓竹惊讶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这……她刚还在那里对林多福生不出孩子冷嘲热讽,还没过几小时就被啪啪打脸了?! 几个老人家行动不便,只伸长了脖子往这瞅,而年轻一代全都也围了上来,他们看着照片中的星宝,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怎么可能呢?他们上次十一回国,我们都没听说过他们怀孕的消息,怎么突然就有了孩子?”陈晓兰也疑惑地问。 陈晓梅解释说:“他们其实早就怀孕了,十一回来还去医院做产检,这不是多多和小云急着再出国,就想着生了再和大家说,所以一直没告诉大家。” 陈国祥、范金花听明白了,特别激动:“晓梅,快拿照片过来,我看看,多多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再回来呀?” “快了快了,等他们回来,我们还要给星宝办百日宴呢。”陈晓梅想着林多福做完月子,说是会带孩子回来一趟,那差不离就这个时间,就算时间过了一两个月再办,也是常有的事情。 老二终于看到了照片的星宝。 “看这小丫头,长得多漂亮啊!” “是啊,眼睛大大的,鼻梁高高的,将来肯定是个大美女。” 二老看自己小孩,那是越看越满意,越看越欢喜。 “你催催多多,但她多拍点照片过来。这一张怎么看得够。”范金花不满地嘟囔。 “好好好,我马上和多多说。” 其它一众亲戚也回过味来了,今天大姐、大姐夫这么大手笔,还带了茅台过来,看来是提前庆祝外孙女的出生啊! 陈晓竹出了酒店,狠狠啜了一口痰:得意什么,不过是个孙女,又不能传宗接代,而且女孩子能有男孩子聪明有出息吗?她家小宝早早开始早教,中英双语教育,现在2岁已经会说英文,还会很多古诗词了,哼,一个女孩子还能比他家小宝厉害?! 看多多不就知道了吗?一个美术生,在郊区工厂做什么玩具设计师,年入十几万。而她家儿子,陆家嘴金融贸易大楼,顶级操盘员,一年两百万都是常态。 小宝的百日宴、周岁宴可是在黄浦江上包了游艇办的,她倒要看看,土鳖能将这宴会办出个什么花样来! 这一餐除夕聚餐,大家各有心思,但林志雄、陈晓梅和二老是扬眉吐气,极度欢喜的,他们打滴回家之后,还要拿出星宝的照片反复观看。 这一刻,电视里的春晚、偷偷拿到郊外去放烟花,这些他们这一代人该死的仪式感,都没了吸引力,只有星宝才是最吸引他们的,这世间最美好的存在。 佳宁小区一街坊。 客厅里的电视放着春晚,因为过了子夜,春晚已经开始重播。 李娟在厨房,快速地包着饺子。老孟又出去跑滴滴,今天是除夕,在海市这个大城市,除夕人去城空,其实生意反而没有平日好,但是他还是坚持多跑跑,刚来电话,他接完这一单就回了。 饺子包好了一扇,她看了无数回手机。 多多今日的预产期,原来说要回来生产的,但雍朝那边,大雪封村,她也没有借口大着肚子出门,无奈之下,只能在雍朝生产了。 第68章 在古代那边医疗措施都非常落后,她是做过妇产科护士的,当然知道女人生孩子可能会发生的种种并发症,在现代都可能救不回来,更别说在古代了。 叮咚叮~ 是多多。 李娟赶紧打开信息,是一条彩信。 “妈,星宝顺利出生,5斤八两,母女平安。” 好好好,平安就好。 李娟手颤巍巍地点开照片,因为手 指上沾了面粉,点了好几次才点开。 一个秀气含笑的小婴儿跃然眼前,这弯弯的眉眼、这小鼻子小嘴,和小云小时候一模一样! 原来,小云刚降临这个世界的时候,也是这般快活的,是她没有保护好他,让他的快乐走丢了…… 李娟倚靠着厨房的墙壁慢慢滑落在地上,泪水落在手机上,混着面粉,模糊了照片中的婴儿。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门迎来咔哒一声。 孟耀带着满身寒气走了进来。 屋子里漆黑一片,他打开电灯,见客厅里电视机开着,四处张望,才看到李娟在昏暗的厨房小灯下落寞地坐着。 “怎么了,人不舒服?”孟耀赶紧过去,扶起李娟。 李娟抹了抹自己的眼泪,笑得勉强:“没事,就是高兴,多多生了,是个健康漂亮的小姑娘。” 生了?! 孟耀懵了一下,然后陷入狂喜。 “我做爷爷了?哈哈,我做爷爷了!” 孟耀是真的喜欢,而且眼馋下一代已经很久了。 “有照片吗?”孟耀期待地问。 李娟递给他手机,孟耀迫不及待打开,一个闭着眼睛,五官肖似孟鹤云的小婴儿跳进他的眼里。 真好,真好。 孟耀看着自家孙女,不住点头,连开了一天车子的疲劳都不见了。 “我明天就去取钱,你说,办满月宴还是百日宴,选哪家酒店?我得好好琢磨琢磨。”孟耀掏出自己手机,就开始选酒店。 李娟叹了口气,又是这样,自说自话,多多和小云都还没说要办宴会,甚至连回不回的来都没说,这老头子就要包办一切。 她翻了个白眼,夺过手机。 “想办宴会,你就去和小云道个歉,再好声好气商量着来,你老了,做不了孩子们的主了!” “不去。”孟耀冷哼,“怎么我们吃过多少亲戚家的酒,难不成还能厚着脸皮不办!” “是你去吃的,孩子们可没去,丢脸也就丢你自己的,你自己伤脑筋去吧。”李娟飘然走进卧室,关门前还和孟耀说,“不是你觉得什么好,就非要孩子们接受你的想法。而是,孩子们需要什么,我们站在他们的角度,以他们方便,来给予他们帮助。” “老孟,想要孩子尊重你,你也要谅解孩子们的难处啊!” 第65章 落地喜礼 “多多啊,农庄里养了一批蚕,我做了很多蚕丝巾,给星宝隔离尿布用,可以防止红屁股的。另外还有丁教授用你寄的种子,新培育出来的棉花,可惜第一批产量太少,只够给星宝做贴身衣物和浴巾的,回头我们农庄也量产了,也给你和小云,做上几套!” 李娟考虑到孩子出生,需要一些新生儿用品,还有体面的落地礼,所以她提前准备了很多东西。 “明日,我再你寄一些鹅蛋过去,另外我还学会了好多制糖的方法,用农庄的甘蔗提炼了一大包糖果,我也给你打包寄过去哈,星宝的落地礼,你看着能用,就不用破费去买了。” 李娟听林多福说,她认识了很多合作伙伴,连县太爷都有合作,这送礼就颇为讲究。不能太贵重,毕竟多多他们是农户,但又不能太俗气,少不得就要有点新意之物。 所以李娟绞尽脑汁想出了个好主意:红鸡蛋太普通,那换成红鹅蛋!够不够土味又够不够新奇的?!白砂糖、麦芽糖、红糖太普通,那就给你制作一些掺入纯天然打成汁的各种颜色的水果糖,够简朴又够新奇的吧! 不管林多福如何想,李娟本人非常满意。 孟耀坐在沙发上,竖着耳朵听屋子里传出李娟的声音,心里反复念叨着他听来的小孙女的名字。 星宝。 原来自己的孙女小叫星宝啊,他抬头,望向窗户外面的星空,一闪一闪的星星似乎在甜甜地喊他“爷爷”,他光想象,这颗心就软乎乎的。 他也是有孙女的人了,叫那些老是炫耀自家孙子的老友们得瑟去,他可是有孙女的,有一个软软的、香香的孙女的人。 以后,他还可以带着星宝去游乐园,去吃肯德基,还能接送她幼儿园放学,曾经小云那里没有坐到的事情,他统统可以弥补给星宝。 他想起刚匆忙看到的星宝的可爱样子,那精致得小模样可不是那些臭小子能比的!下回他也要把照片秀给他们看,额......他忘了把照片转他自己手机里了。 真特么……该死!再让他低头问李娟要,想都不要想。 要么,晚上偷她手机?! 不行,被她发现不得嘲笑他一辈子?! “…” 孟耀陷入了疯狂的纠结中。 …… 次日清晨,雍朝,孟家小院一大早就飘荡着饼干的香甜味道。 最近天冷,大家都在家里猫冬,集市生意差了不少,于是孟二早早挂了“家里有喜,停业三日”的牌子在店门口,专心在家制作星宝的落地礼。 此刻,孟二拿着林多福新给的食谱,站在新造好的面包窑子前,全神贯注开发各种小饼干中。 因为星宝属小兔子,所以饼干的模具,林多福刻了各种各样的卡通兔子,等一批批饼干晾凉,放在一起,别提多好看了。 孟二各种口味都拿了一些,放在托盘里,喊来孟三:“山子,给娘和大嫂他们送去。” 孟三正在勤勤恳恳洗衣服,自从姚氏生娃回家修养开始,这洗衣服的差事又落在了他身上,眼看着衣服快要洗完,就听到孟二传唤。 他本来不想起身,但事关他大嫂,他又不想大嫂等急,只能起身过来,刚接了要走,就听到孟鹤云叫住了他。 “三弟,等等。” 刚刚跑圈回来的孟鹤云,擦了把汗,掀开小炉子上小火煨着,用杏仁烤好的羊奶茶。 奶热纯白,味道清香,不腥不腻,是多多喜欢的味道。 孟三闻言,停步转过头来,看到孟鹤云满头大汗的样子,大急!要不是手上还有一托盘饼干,他都要跳脚了! “大哥,你大冬天的在外面跑什么步?衣服汗湿了,还得我洗,你知不知道,冬天洗衣服多受罪啊!” 孟鹤云低头瞅了瞅自己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内火,黑着脸,是他想去跑步的吗? 还不是迫不得已?! “等你娶了娘子,生了孩子,你就知道,我为什么一大清早去跑步发汗了。”他倒出一壶奶茶,放在另外一个托盘里,“将茶也带去,你嫂子点的。” 大嫂要的东西! 哼哼! 孟三心里再生气,却也不想耽搁大嫂的事情,于是满心不忿,嘟嘟囔囔应了一声,一手拿了一个托盘,将饼干和奶茶送到了月子房前。 小四,你给我快些长大!别以为手脚不便,就可以逃避家务活! 孟三心里已经在筹划怎么利用小四,来帮他解脱老幺的困境了! “娘,兔子饼干和奶茶来了,快开开门。” “来了,来了。” 刘氏听到叫唤声,将黏在怀里的小四随意放在床榻上,谁知刚放下,小四就扁起嘴巴哭,林母看着胖乎乎,干打雷不下雨的小四摇摇头。 “亲家母,我去吧,你这小儿子背上有刺,一放下就哭。” 刘氏尴尬地笑笑:“这孩子真不省心!” 林母去开了门,接了茶点重新将门关上,她看着精巧的饼干和茶点,惊讶地小小挑了挑眉。 “陪着三娘坐月子,天天都能吃上从未见过的吃食。”林母笑骂林多福,“你这孩子,嫁了人,这手越发巧了。” 林多福闻言,心里一嘎噔,自从昨晚被林母问到胎记的事情,她就心惊胆战的,正想着怎么回答时,刘氏重新抱起小四站起来,一边走一边摇晃小四道。 “这是多福在你们林家时,有巧手的亲家母、还有能干的亲家公, 哪里需要她操心事儿。也是我们家委屈她了,万事都要她想法子,亲家母,我们家得了你家三娘,真是三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刘氏说的真心,林母听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三娘就是个娇娘子,哪有亲家母说的这般好。也是三娘有福气,姑爷上次岁考,得了县学第三呢。” 于是两人相互夸奖,话题揭过。 林多福轻轻吐出一口气,拿起没有加茶的奶茶,一口闷了下去。她现在还没有奶水,试着以形补形能不能,让奶水赶紧下来。 家里奶口很多,刘氏、姚氏都试着喂星宝,但是星宝就是不肯张嘴,只有林多福凑过去,才肯吭呲吭呲张嘴,但是她怎么努力也吸不出奶水,委屈地扁嘴,也不哭出声,只泪珠儿在眼角打滚儿,要掉不掉的可怜劲儿,真的让人看了心都要碎了。 第69章 刘氏看看星宝,再看看嚎得满屋子都是哭声的小四,真是越发嫌弃这老儿子!也愈发心疼自己的小孙女,想尽办法给林多福下奶。 这不,想着鲤鱼汤能下奶,她正四处打听,哪里有鱼卖呢!可惜,现在天寒地冻,河道上都结了冰,想要鱼,可不件容易事。 林多福为了下奶,也做了各种努力。 一大清早,她就请林母和刘氏避讳了出去,再让孟鹤云进屋来,帮她按了对于帮助妇人下奶的穴位。 膻中穴、乳根穴、乳中穴、足三里穴,还有少泽穴、期门穴和太冲穴,自上而下,一轮按下来,确实有一点涨涨的感觉,林多福觉得效果不错,让孟鹤云中午、晚上再来一次。 孟鹤云满头大汗地按好穴位,听到中午、晚上还要来一次,倒抽一口冷气。 林多福瞅他:“这是不情愿?” 孟鹤云无奈地笑:“我怎么敢不情愿?多多,你可太看得起我了。” 林多福看着他缠着纱布的手掌,一想到他在她生产时,要死不活,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你这人……实在是太粘我了。” 孟鹤云低头,温柔亲亲她的胸口:“所以,你需要我,我怎么就不情愿,我希望你一辈子都要我。” “你……”林多福看了看他紧绷的身体,涨红了脸,推开他:“再忍忍,起码四十五天之后呢。” “我出去跑两圈。”孟鹤云也没法控制自己的反应,只得僵硬出门,这才有了刚才大雪天一清早去跑步这一出。 看着孟鹤云同手同脚出去后,林多福哧哧笑起来。 …… 茶点吃完,这早餐也不用吃了。 “娘,外头来了好多村人,来问大嫂是否安好的?”孟三奇怪了,“这小四出生后,这些人不都绕路走了么?” 刘氏和林母面面相觑,搞不清楚这些人怎么突然不觉得她们家晦气了,刘氏皱着眉说:“多福,你看怎么办?” 林多福将心比心,村人见到不理解的奇异之物,感到害怕而避讳,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大家只是避讳,也没有对他们家造成什么不利,都是一个村的,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以后还是要打交道的。 既然大家退了一步,前来和好,她们也不能端着架子。 “三弟,将我们做的饼干,我买来的彩色糖果,娘煮的红鸡蛋,给大家一人分一些吧。” 孟三其实老不情愿了,但大嫂说要分那就分吧,不过他非常抠门,就一人一个鸡蛋,两颗糖,四块饼干! 坚决不能再多! 孟三气哼哼边想边分,心里头气还十分不顺。 虎头媳妇是虎头逼着,战战兢兢来的,没想到来了之后,还能拿到兔子样子香甜的糕点,她偷偷瞅着别人拿的样子,惊讶发现,每人的糕点,那小兔子的样子还不一样。 这也太稀罕人了!她眼馋地看别人家的糕点,真想一个样子要一块。 就算吃不了,光看着她也欢喜。 还有这干净透亮的糖果,竟然还有不同颜色、不同味道!这粉色的闻着怎么有一股寒瓜的味儿,可是现在可是大冬天,哪来夏日的寒瓜?! 还有这黄色的,闻着有一股橘子的酸甜味,她这口水都要掉下来了,更要说家里头的两个孩子。 大牛、二牛一拿到,就惊喜欢呼,他们两个一人分了一块饼干和一颗糖。两个男孩子没那么多心思,分到就迫不及待塞嘴巴里! 哇! 除了甜味还有其他的味道,两人惊奇地发现,两颗糖味道还不一样,一个说,甜,一个说酸,八九岁岁的孩子非要争个对错,都对对方的糖,产生了浓重的兴趣:“娘,还有吗?我想吃大牛(二牛)的糖。” 虎头媳妇,还想尝一尝呢,结果俩孩子一口一个,连个碎都没给她留,她没好气地说:“吃吃吃,就知道吃,两个讨债鬼,你们要吃,自己去问石二爷去要。” 大牛、二牛一听,就撒欢着跑了,跑之前还不忘把两块兔饼干塞嘴里,哇,好香,还有奶味,就是太少了,刚觉出味,就没了。 他们虽然小就已经知道,东西千万别省着,吃进自己肚子里的才是自己的。 没想到,等两娃到了孟石门口,没看到有大人在撒糖,反而看到一大群孩子簇拥着大丫二丫,两人忙挤进去一看,就看到大丫、二丫有满满当当两袋子饼干和各色各样的糖果。 “大丫,给我一块饼干,我用红头绳和你换,你不是一直想摸我的红头绳吗”大花拿出红头绳想和大丫换一颗柠檬口味的糖。 “不要,我堂婶儿给我买了好多好多,我不稀罕了。”大丫捂紧口袋,拉着二丫往回走。 小草双手合一,搓着手说:“好大丫,我还有头花,我拿一朵大红色的头花和你换。” “头花,我有红色、粉色、鹅黄色、蓝色,多着呢。”大丫一点都不稀罕,她堂婶给了她满满一箱子呢! 大花、小草看着穿着干干净净簇新漂亮的花棉袄子的大丫、二丫,再看看自己,穿的是缝缝补补的旧衣裳,而且大丫、二丫的爹、马上就是村长了,他们的爹娘都得归她爹管。 大丫、二丫再也不是羡慕他们,穿得破破烂烂的混的最差的两姐儿了。 现在换成他们羡慕他们两个了,但是实在是兔饼干和糖果太稀罕人了,她们只得求她们:“那大丫,你怎么才能再给我们一点呀?” 大丫看一群孩子像尾巴一样甩不掉,眼睛一转道:“我知道你们都嫌弃我家堂小叔,你们如果能保证,以后不欺负我家小叔,和他一起玩儿,我就考虑给你们一颗糖。” 孩子们立马点头,大牛、二牛带头大声喊:“我们肯定不欺负小叔,别的村里人欺负他,我们就帮他欺负回去!” 大丫也说话算话,听大家答应了,一人给了一颗五彩斑斓的糖果,大家激动的各自吃起来,有些还想要的,大丫便说:“我堂婶要喂奶娃娃,要吃鱼汤下奶,你们谁能拿来鱼,我就和他换糖!” 第66章 三合一 大丫听姚氏抱怨,婶娘没有奶,星宝饿得直哭,她想报答林多福,就想到给林多福抓鱼吃。 大牛过年就十岁了,他最是撬冰抓鱼的能手,于是呼朋唤友,一起出发,大丫看着其他孩子终于呼啦啦都走了,松了口气,和大花小草挥手告别。 大花、小草看着大丫、二丫走远,心里浮现出个念头,不知不觉,她们好像越来越听大丫的话了呢。 打发完了村人们,孟三又拿来林多福做好的,小小的竹编喜饼兔子盒,一盒拿六块模样各异的卡通饼干放入其中,两盒六色水果糖,一盒放两个李娟寄过来的红鹅蛋。 李娟这鹅蛋寄的非常好! 鹅蛋在雍朝承载着特殊的寓意。因为“鹅”与“余”谐音,寓意着“余庆”、“余福”等,象征着幸福和好运的延续。因此,鹅蛋常常被视为吉祥的象征,雍朝的人们相信它能够带来好运和美好的祝福。 孟家村人便用刘氏准备的鸡蛋,大户人家用李娟准备的鹅蛋,更显得庄重。 孟三每个盒子装好后,再将四个盒子放在一起,从竹编耳朵处穿过,绑出一个漂亮的蝴蝶花。好看又精致,用来送孟鹤云的同窗、金家、徐家、赵家,最好不过了。 这样过了两天,孟鹤云要回县学了,临走之前他孟鹤田小聚了一会,说起今年的大雪天真的不同寻常,自下了第一场雪之后,就没有超过两天晴天的,这降雪量比起往年要大上两三倍。 他很担心,开春会有洪灾。 两人说完话,孟鹤云就要告辞,却被大丫叫住。 ” 大堂叔,我熬了鱼汤,还烦您给堂婶带回去。“大丫已经连着送了两日的鱼汤,她关心地问,“堂婶有奶了吗?” 被一个过年才七岁的小女孩这么问,孟鹤云觉得挺玄幻,但是古代的女孩早熟,大丫又是长孙女,还跟着孟二一起在镇上做事,行事说话越加老练。 “多亏了你送的鱼汤,你星宝妹妹吃上奶了。”孟鹤云半蹲下,和大丫道谢。 大丫因为能帮上林多福的忙,特别开心,她说:“那太好了,我之后再给婶娘送!” 孟鹤云摸摸大丫的脑袋,温和地说:“嗯,自己小心,万不能落入湖中!” “嗯!我们惊醒着呢。”大丫用力点头。 孟鹤云笑笑,提了鱼汤,再次告辞。 回去的路上,他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林满福为何要去南方?真的只是声东击西的政策,还是她知道,开春河北郡要发洪涝,所以提前分家,一来设计陷害刘氏和多多,二来,可以提前离开避祸?! 一箭双雕,好计谋。 孟鹤云和林多福说了,孟鹤田的担心,林多福一拍大腿,让孟鹤云再停留一日,她有点想法,希望能对洪涝有帮助。 林多福年轻,修复能力特别好,休息了三天,已经能起身,想着事关千万百姓,她也不耽搁,提笔就写。 第70章 林山县靠北,现在已经过了最寒冷的一月,等到了三月,年景不好时,就会发洪灾。武回春按照惯例,征徭役加固堤坝,防止他在位期间,堤坝决堤,不然,这官就做到头了。 这就是知识储备的不同,武回春觉得发生洪灾是年景不好,但具体怎么样的年景算不好,他却不得而知,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林多福觉得,这是个搞政绩的好时机。 她以“三多先生”的名义,画了一本简要的说明书。 林多福是奔着科普去的,所以图文并茂,注重让一无所知的人看过之后也能明明白白。 全书共十页。 前三页图文并茂,讲明每年二月-三月发生的洪灾,名为“凌汛”,然后解释“凌汛”的成因、点出可能发生的地段、提出详尽的解决办法,为了避免她记忆不全,她还特意让林志雄帮她查了资料,确认无误才誊写在书中。 后四页,写了常见治理凌汛的方法。每一页就是一种方法,她足足写了四页。 最后三页,她画了除冰工具模型,常见的破冰刀、破冰铲等,其中重点画的是破冰船。 破冰船的模型图,以螺旋转轴为动力系统,并且将所有用到的零件、尺寸,她都单独刻画在一边,非常清晰明了。 写完这些,她就把这本科普说明书拜托给孟鹤云,让他带去给武回春。孟鹤云能说啥,老婆交代的事情,总归要好好做到。 孟鹤云启程的时候,马臀两边挂了两个大大的箱子,按照林多福的安排,他需要带着一大批礼盒,先去河口镇送礼,再回县里就学。 临走之前,林多福对孟鹤云耳提面命。 “孟教授,咱这个礼盒,你一定要多送出去些,等我出了月子,我是打算自己开个点心铺子。所以,你这批礼盒就当作宣传了。” 林多福现在的生意,那都不是她全资企业,做决定时,总要找赵老板、徐老板,还有林父商量,多有不便。 不过去年她受资金限制,没办法独立运作,现在就不一样了,现在赛车、漫画已经小有名气,利润极为可观,等她再收一回分红,她手上就有快两千两银了。 别说买一个铺子,就算多买几个都够得上。 所以,她决定单干了。 孟鹤云再三保证完成任务,和家人道别之后,就勤勤恳恳、毫无怨言帮林多福做搬运工。 赵家收到了十份礼盒,赵夫人欢喜得不得了,她赵夫人小口小口吃着饼干,这小兔子做的粉嫩,她都舍不得咬,她真的爱死了那融合着奶香,外表坚硬,入口却又酥脆的兔子奶饼。 赵夫人给了赵茹两盒,赵毅和赵坚各一盒,自己只留了一盒吃用,另外五盒打算宴请贵重女眷时用。她叫了丫环小心收好礼盒,就听到一串脚步声匆匆而来。 “娘,是林娘子来了吗?”赵茹抱着终于画完的画册,含着草莓口味的糖果,急匆匆跑来。 赵夫人一把抱住她:“三娘,你翻过年就七岁了,怎么还这么莽撞,吃着糖,还这样跑,小心噎着!” 赵茹喘了口气,四处张望:“娘,你还没回答我,林娘子呢?” “林娘子可没来,她正坐月子呢,是孟公子送来的。”,“不过,现在孟公子也走了,你也别心急,娘知道你想拜林娘子为师,再过几日,等雪化了,带上拜师礼,娘,亲自和你走一趟。” “啊!娘,你太好了!我最最最喜欢娘亲了!”赵茹抱紧赵夫人,吧唧一口,亲得赵夫人心花怒放。 赵坚在一旁看得直翻白眼,小妹就是会讨娘欢心,连这个好吃的糖果,小妹有两份,他只有一份,真气人! 相较于赵夫人喜欢奶油饼干,赵茹和赵坚就更喜欢糖果子,他们哪里吃过这么好看又有各种水果味道的糖果。 “娘,我也要去!”赵坚眼珠子滴溜溜转,他觉得林娘子家肯定还有其他好吃的,他决定要去探险! 赵东升看自家夫人和孩子这么喜欢这些小点心,又想到一开始林娘子和他谈生意时说的,他店里的点心没有新意,原来林娘子真不是说大话,她脑子里真的有新的点心方子。 林娘子生产前,让他在河北郡南面的恒山县、东面的子山县,西面的西田县、北面的北沙县各开一个门店,五月十六一起上新盲盒手办系列产品,为进军河北郡做最后准备! 并且重新起名为“东福潮玩”(赵东升的东,林多福的福)。 他为了把自己这个“东”放在前头,可是下了血本的,店里的装修全都是他出的钱,林娘子只要出技术和一百套亲雕即可。 这事情做的差不多了,所以他这颗赚钱的心又蠢蠢欲动了。 “夫人,我也一起去,嘿嘿,我得和她说说铺子的情况,再和林娘子谈谈新的生意了!”赵东升一想到小钱钱又再朝他招手,胖脸上的笑纹一深再深。 赵夫人一想,等林娘子出了月子,正好可以去踏春:“行,咱们一起去。” 徐家,徐闻显亲自迎了出来,林娘子现在的《赛车》已经出到七卷,两兄弟从一个小乡村已经走到郡城,很多人物也已经登场,不但有可爱热血的孩子,还有各种款的女性角色,可爱娇俏的家中小女,温婉的大家闺秀、泼辣明艳的寡妇娘子等等……甚至还出来了性格不一但都绝顶美型的四大天王男性角色! 这漫画的受众已经从一开始的小孩子,进展到了男女老少通吃,整个河北郡,都已经耳闻“三多先生”的名号,特意赶来他书店买书。 按照林娘子的嘱咐,他在最新的第7卷 封面上印上了广告语,“五月十六,我们在这等你!” 这里面的“我们”,当然是各种角色的手办啦! “这”的下面,就是目前“东福潮玩”六大门店地址。 这书发行已经发到了整个河北郡,连带着就把广告就做到了河北郡,很快,整个河北郡的人都将耳闻到了这个书籍,林娘子和他说,让他赶快扩大书印坊,等五月十六后,只怕不光光是河北郡,北方甚至南方其他郡的书商,都将闻风而动。 他不怀疑林娘子的话,因为这本独创的漫画书威力,他和赵东升天天都在极限体验。 各种路子的人,总来和他们套近乎,想提前拿到 预定权,但林娘子千叮咛万嘱咐,万不可为了这点小利,坏了一整盘棋。 所以,他和老赵,最近都不敢去店里。 徐闻显做梦到不敢想,他只是一个偏僻小镇的书肆老板,竟然会拥有这么大的印书坊,白天黑夜连轴转,这书竟然还供不应求、日进斗金。 “孟公子!进去里头喝杯茶吧!”徐闻显快步走到门口,热情相邀,眼前的孟公子可是林娘子的相公,夫凭妻贵,他也不敢怠慢。 “我还要去其他地方送礼,就不进去叨唠了。”孟鹤云委婉拒绝。 徐闻显想了想道:“孟公子骑着马也不方便拿回礼,我和夫人走一趟,正好去看看你家的小娘子。” “不急,徐老爷待路好走些再去吧。”孟鹤云和徐闻显叙完话便告辞了。 徐闻显拿了落地喜礼回了里屋,徐夫人惊喜:“林娘子真是手巧,连糕点都做得这般好。” “你去打个厚实些的金项圈,给林娘子送去,她刚添了个姑娘。” “行,我这就去。”徐夫人应下后,又感叹道,“我看孟公子和林娘子生的都极好,他们家姑娘肯定不会差,要是能给我们家道载的儿子聘了她,真真是极好的!” 徐夫人起了心思,他们徐家人丁单薄,三代都只得一个男丁,但看孟家,连生四个儿子,林家也是两儿两女,那孟大姑娘,得了两家传承,肯定是个好生养的! 再来有这般巧手能干的林娘子教养,孟大姑娘想养歪了都难! 徐闻显无语笑了:“我的夫人啊,道载连亲都没结呢!哪来的儿子?” 徐夫人去不这么认为,她已经相好人家了,今年就能成亲,明年就能生孙子,女大三抱金砖,可不正好! “你就别管了,我这就去备礼去。”徐夫人想着这礼是给自己未来孙媳妇的,买的金项圈沉甸甸的,格外扎实。 孟鹤云到了金家门前,他还不知道自己刚刚生了三天的闺女,已经被人谋算着连盆带花端走,只提着两盒子礼,敲了敲大门。 比起赵家、徐家的小门小户,金家的门墙绵延了一整条街,端得是气派十足。 门房接了礼,请孟鹤云进茶厅等,但孟鹤云这轮礼送的已很多疲惫,只问了句金冠如何?听门房回答,孙少爷已经能下地走路,便点头告辞。 门房实在挽留不住,只能送孟鹤云离开,再急匆匆去禀告老爷。 金老爷闻言,叫了金大爷过来。 “这孟家对我们有恩,又愿意结三娘这门亲事,实在是个忠义之人,现在孟秀才的大姑娘出生,我打算给她添个礼。你有什么好主意?” 第71章 金大爷只有金冠这么一个嫡子,虽说还有两个庶子,但都没有金冠在读书一道上的天赋,所以他对金冠寄予厚望,最是重视不过。 这一次科考,金冠险些折在郡城,他到现在都心有余悸,于是特意去青华寺求签,释空方丈解签道,金冠有才运,却没有福运,但凡遇到大考,就会逢难,若非福运昌隆之人在一旁压制厄运,非但无法在科举之路上有所寸进,反而会祸及性命。 金大爷和金大夫人立马想到了孟夫人,他们打听了,她的闺名唤“多福”。 想要金冠之后继续科考,还要和孟夫人处好关系啊。 “爹,我想着太贵重的礼,他们也不会收。”金大爷顿了下,道,“我夫人在郡城打算买宅子,不若买个大些的邀他们同住,我们多置些奴仆,也好帮着照顾孟大姑娘。” 金大爷点点头,这样也好。 “银子可够使?我给你添一千两,买到府院近些,府院里有个夫子,曾经欠我的人情过,我写信去求一求他,他应该会让冠儿入学。等冠儿修养好便去郡城就学吧,我看那孟秀才是个好的,让冠儿和他多亲近亲近。” 此事就敲定了。 孟鹤云终于拜别几家,日夜兼程去了县城。 孟鹤云一进县衙,先递了一个包装精美的藤盒给门奴,门奴接了礼,落了记录,就有小厮传信给春落。 春落赶紧跑去通知武夫人:“夫人,那孟主簿提了个竹篮子上门,去寻大人了!” 春落是个武夫人娘家带来的丫头,看惯了贵重礼品,看这么乡土气息浓重的礼,颇有点瞧不上。 武夫人正在看墨香书院新出的漫画,三多先生新出了第七册 ,她还是昨日才抢到的。 她爱死了三多先生的画风,这本《赛车》中的四大天王,梦幻李年涧、冷峻严少陽,天才曲风,温润如玉苏章远,四大贵公子,各有千秋,每个人物长得都戳她的心,满足了她所有对另一半的幻想。 她想着武回春的不合意,再看这漫画中的四大贵公子惊才艳艳,各有所长,但他们四人都有共同点,对女性十分尊重。 四人都没有娶亲,但他们有共同的婚恋观,天下弱水三千,他们只取一瓢,寻一心人,白头到老! 家世好、长得好,有才干、尊重女子,出手还大方! 现实中哪有这么完美的男子,也只有三多先生画笔下才有了。三多先生真的画出了她们深闺贵妇梦想中的夫君啊! 她看到封面上的广告,五月十六要出四大天王的手办,并且只有一百套是三多先生亲手雕刻的,还只在东福潮玩连锁分店售卖。 这一百套也不知道多少人候着去抢呢! 武夫人又想,到时候也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看到三多先生? 她想象中的三多先生,大约就是如四大公子一般的人物,若是能见一见,就好了。 光是想一想,她的一颗心就乱跳起来,脸上都晕出薄红。 河北郡十个县,六十八个镇,但是东福潮玩只有六家门店,县城这家新开的最大,武夫人早早就派了春落去预定,却被告知本次手办,不接受预定,五月十六,六大门店统一定价、统一发售,先到先得。 春落还特意强调是:“本县县令夫人预定的!” 谁知那伙计说:“别说是县令夫人,还有特意从郡城赶来预定的官夫人,我们也是这番说辞。” 竟然已经火到郡城去了?!伙计不愿透露官夫人的品阶,但肯定比她们县令品阶高了。 “夫人,小微拿了礼盒过来,说是孟主簿送来的,大人让您看着分。”夏叶在外报。 武夫人思绪从漫画中抽离,赶紧拿起扇子若无其事的扇了扇,她欲盖弥彰说了句:“这屋子里碳烧得热了,春落,你去将礼进来来,顺便开小半扇窗户透透气。” 热吗?夫人刚还说手脚有些凉,让加两个汤婆子呢。 春落压下疑惑,应声去开了窗,又从夏叶手中拿过礼盒,走进里间,将礼盒摆在窗前的榻上。 “夫人,拿来了。”春落用手巾擦去盒子上的寒气,这才推给武夫人。 武夫人打开,看到里头精巧的包装,暗暗点头:“这秀才娘子,不善琴艺,手倒是巧。” 春落瞪大着眼睛,惊讶地看武夫人慢条斯理将红绸带打开,再一一打开其中的盒子。 她听见武夫人发出了轻疑声:“这糕点和糖果甚是漂亮?也是秀才娘子做的?” 一介农妇做的东西,竟然还能得夫人这般赞赏?!不过,这般精致的糕点和透亮的糖果,她在京城爵府都没见过。 “小微说,秀才公得了一位小千金,这些是落地喜礼,都是家里自做的。奴婢想,秀才娘子正在坐月子,不该是她亲手做的,可能是她请了哪个师傅做的吧。”春落谨慎回禀。 武夫人捏起一块兔子饼干:不管是林娘子自己做的,还是请人做的,都说明,这家人内里还真有点东西,怪不得她相公如此重视他们。 “相公和秀才公在谈什么?” “夫人,小微不肯说。” “行了,也不难为你们。”武夫人道,“你去准备份贺礼,给孟公子送去。” 春落领命下去了,心里还在可惜,夫人竟然没有赏他们四个大丫头尝一尝林娘子做的甜点。 她是忘了,刚孟 鹤云带来时,她是有多嫌弃。 等春落走了,武夫人重新拿起漫画书,一边看书,一边拿了一颗糖吃。 这味道,酸甜可口,好似是山楂的味道? 她赶忙看了看其他糖果,竟然有不同颜色,想来味道也不同。她好奇地又捏起一颗,不知不觉竟然全部吃完了,奇了,竟然有十二种口味! 有寒瓜味、山楂味、莓果味、橘子味……好有其他她都没尝过的味道,倒是个稀罕吃食。 她心里有了个主意。 武家老爷武士侑任正三品吏部尚书,有二嫡一庶,共三子,武回春排第三,他上头胞兄嫡长兄武回雁三甲探花出生,入翰林院做正七品编修,现已是从五品侍读。 庶兄武回望在科举上未有建树,但娶了富商沈家嫡长女为妻,虽然在家地位不高,但两夫妻有钱有闲,趣味相投,平日里溜须逗马,倒也快活。 而武回春读书上差强人意,同进士出生,武士侑给他好不容易补了京城边上的上县林山县为正七品县令。 这为官品级上已经差了大爷二级。而她父家祖上军功起家,到她父亲黄国宁已是子爵,王、公、候、伯、子,五等爵位之末等,若她家再没有足够的军功,按没继承一代爵位降低一等的规矩,她弟弟黄崇启就没有爵位在身,沦为平民。 可惜万宗帝重用镇北大将军王,他们黄家,圣上都想不起来,所以她虽然是大族嫡女,却无地位也无家财,在武府老祖宗眼里,她这个幺孙媳妇最是无用。 三月十五,老祖宗生辰,各房肯定要送礼,她从去年就愁到现在,终于看到了个稀罕玩意。 等雪融了,她便去那秀才娘子家里一趟,看看她家里到底还有哪些稀罕物件,若合她心意,她这送生辰礼的心事就能放下了。 外书房。 武回春认真翻阅说明书,锁眉思索。 河流中从低纬度流向高纬度并且河道形态呈上宽下窄的情况下,更容易出现凌汛。林山县县内这样的河道主要有两条,一条在于河口镇,另一条则在河头镇。 这两条也是隔几年就发一趟洪水,这是他上任第二年了,去年运气好避过去了,今年有极大的概率,没这么好运。 他正在担心这件事情,林娘子就替他先想到了。 林娘子实在是他的福星啊! 武回春大为振奋,一拍大腿,兴奋地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这林娘子又给他送功绩来了! 他暗戳戳地瞄了一眼孟鹤云的后背。 这小子怎么运气这么好,娶了这样一位有福气又有才学的娘子!哎,他就是晚了一步,要是林娘子还没嫁人,他一定将她纳入后院,这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才放心啊! 不过,孟鹤云这小子也确实有才干,他这份心思得藏好了,万不能舍了夫人还折兵。 “鹤云,林娘子想得大善,我正要下发徭役令,鹤云,此事,就交给你去了!”武回春握住孟鹤云的手,郑重拜托。 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其他人他不放心,只能将此事交给心腹。 于是他又抓了孟鹤云做壮丁,并且给了他特权,这次征收来的服役人员随他分配,并且让姜昆配合孟鹤云,若有不服从者,就让姜昆出面搞定。 一切商量妥当,就开干了。 很快,徭役令传到孟家村。 村里每家每户都唉声叹气,有钱人家可以出2两银,叫穷家出丁服役,但穷人家却避无可避。 往年孟石家,除了读书人孟鹤云之外,孟石、孟二轮着去,今年因着孟鹤云终于考上了秀才,家里免了徭役,就算有小四这件事情,也影响不了他们的好心情。 第72章 林多福该做的事情都做了,也就安心坐月子。 刘氏、林母帮林多福打理妥当,姚氏每晚从镇上回来,总给林多福买些好吃的,还帮着照顾一会儿星宝、小四。 星宝自从喝上奶之后,一天一个样,越发白净秀气起开,但是她是个挑嘴的,若林多福哪天吃了她不爱的吃食,奶里掺了她不爱的味道,她就不肯吃。 惹得刘氏和林母笑骂她,长了一条金舌头,今后莫不是厨娘子。 但星宝除了吃奶难伺候些,其他时候她实在是个天使宝宝。只饿了、尿了、拉了哼唧几声,其余时候都不用哄,喝饱就睡,睡醒就自己睁着黑漆漆的眼睛看婴儿床上林多福做的十二生肖风铃。 相比星宝的安静乖巧,小四就闹腾很多。他是胃口大的,脾气也大。吃不饱要哭,拉了、尿了也要哭,冷了热了也要哭,醒了没人要哭,哄睡放床上也要哭! 这一天天的就像背上长了刺,粘在手臂上一样,放不下! 刘氏只得抱着小四回房,省得闹地林多福和星宝休息不好。 林多福看着小四这般闹人,猜测小四是高需求高敏感孩子,也许和之前那可怕的石头辐射有关,所以小四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抵触和不安全感。 她再次庆幸星宝没有受到影响。 也因为星宝的挑嘴,林志雄、陈晓梅、李娟挖空心思,给林多福做各种月子餐送去,就希望林多福吃好,顺便也喂养好星宝。 再说当初建立多福农庄,不就是为了快递些好吃的水果蔬菜给林多福和星宝吃的么,所以尽管现在多福农庄的蔬果一克千金,但是三人还是特别舍得给娘两寄吃的用的! 林多福可太开心了。 这怀孕期间为了控制体重,她不敢多吃。但月子里,林多福终于可以不用忌讳,而且小星宝就是和她母子连心,基本上她爱吃的,就没有小星宝不爱的,而那些她不爱吃的,小星宝也嫌弃得很。 这给了林多福光明正大拒绝,那刘氏哪来的啥腰子、猪肺等等奇怪的月子黑暗料理。 十七岁的年纪,正是身体发育期,林多福就算这般吃喝,却半点没长胖,反而吃得脸色红润,头发黑亮,等出月子的时候,哪还有半点生过孩子的痕迹,反而整个人又娇又嫩,更显得活力青春。 而在林多福在愉快吃吃吃、学学学中,日子过得像流水一般丝滑,而她的孟教授却忙得晕头转向。 寒风凛冽的冬日里,孟鹤云颁布了徭役令,派遣百姓们前往冰封的河边,进行挖河的工作。 冰冷的清晨,天边刚泛起一丝鱼肚白,役民们便被刺耳的锣声唤醒。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披着单薄的衣物,匆匆出门。 空气中弥漫着刺骨的寒意,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无奈与绝望。河边,一片荒凉。寒风呼啸着,将河面上的薄冰吹得四散飞扬。 役民们挥舞着简陋的工具,开始艰难地挖掘。他们的双手被冻得通红,皮肤裂开了一道道口子,鲜血直流。然而,姜昆带着官吏,来回巡查,有役民偷懒,他就毫不留情,一鞭子下去,鲜血四溅。 啪啪的鞭打声,告诫着大家命令如山,他们不敢有丝毫的怨言。 孟鹤云看着心有不忍,但,时间紧迫,他并没有阻拦姜昆,官可以仁慈,却也要有权威。 但他叫来一个小差,掏出一袋钱,附耳和他说了些话。小差闻言,拿着钱,快步走了。 夜晚,河道两旁搭起的临时庇护所里,灯火通明。然而,这光亮并非温暖的家灯,而是役民们为了取暖而点燃的柴火。他们围坐在火堆旁,身体虽然温暖了些许,但心中的寒冷却愈发沉重。 虎头和沙子正好被分配到孟鹤云近前这一队,他们啃着也不敢上前去认人,只遥遥,借着火把的亮光,远远望着他。 “沙子,你看秀才公在干什么?好像有什么在冒气?”虎子啃着干硬的饼子,问沙子。 沙子眼睛好,就靠着这眼力,打猎鲜有失手的时候:“是热气!好像是肉汤,我闻到味儿了。” 果然,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郁的肉味。 姜昆粗鲁地敲响锣鼓:“起来,起来排队,有碗的自己带,没有的那桌子上自己拿一只,吃好都给老子还回来。” 有胆子大的凑上来,一看这大锅子里,满满飘着肉片和油花,猛吞口水,不敢置信问:“姜老爷,这给我们吃的吗?” “别用你那脏爪子乱碰,排好队,拿好碗,一人一碗,赶紧的,你们要多谢孟主簿,看你们可怜,自讨腰包,给你们买肉,煮肉汤喝!” 姜昆是嫌弃孟鹤云烂好心,一群穷惯了、饿惯了、打惯了的农人,吃什么热汤,一鞭子下去照样给他好好干活! 但武回春让他听孟鹤云的,他再不满也听着。 役民们听到姜昆的话,立马骚动起来,一个接着一个跑了过来,生怕来晚了就没得吃了。 有衙差负责管理秩序,队伍总算安稳地打起了汤。 虎头、沙子也打上了一碗,蹲在角落里,看着自己冒着热气,满满油花,还能看到肥腻的两片五花肉片,他们热泪盈眶,大口大口喝下半碗,又将饼子掺在其中,涨满了肉汤的饼子不再干硬,吃起来就像面疙瘩一样香甜,两人囫囵吞枣般咽下,原来饥肠辘辘,又被冷水干饼刺激的肠胃,终于缓过来了。 “有铁子在,这次徭役,看来不会死人了。”虎头摸了摸舒服的肚子,感叹孟鹤云仁善。 “是啊,竟然还有热肉汤喝!” 沙子也感同身受,很庆幸自己这次分到这一队来,这么多年的徭役,大家都是硬扛,哪一次活着回去不是大病一场,褪一层皮的,身子弱些的,就这么死了,也是常事。 两人俱感激地朝远远坐在一处庇护所外,喝完了汤,正拿笔写写算算的孟鹤云。一直到安歇,两人甚至更多人发现,孟主簿的光还亮着…… 孟大狗坐在阴冷的角落,嘴巴里还留着肉汤的味道,他恨恨捶了几下泥巴地,觉得自己太没骨气,竟然喝仇人的汤水! 他现在越过越落败,连赵家马房的活计都没得干了。且天天听隔壁的欢声笑语,而他们家愁云惨淡,两个娃,听说隔壁有好吃的糖吃,天天闹着要吃,却被爹娘拘着不准去,于是天天哭得撕心裂肺,烦得紧。 这些都不说,他们分了家又分了户,就得出两人的徭役。 现在家里二狗分家不要实物,便分走了大半银子,他又没有活计,他爹心疼钱,只出了一人的银子,还有一人的徭役就得他来顶。 自他做了赵家的活计,可有十年了,没有服过徭役了?! 今年,托了铁子的福,他又重新过起了这种苦日子,你说他怎能不恨? 他早就想好了老死不和铁子往来,绝不和他有半点牵扯,但这寒风刺骨、饥肠辘辘,香气扑鼻热气腾腾的肉汤一来,他的手和嘴就不受他脑子控制,直接大口喝了肉汤,直到现在才后悔,自己没有毅力! 他又品了品嘴里的味道,裹紧棉衣睡了。 一大清早,孟鹤云给每人分了一碗热热的蛋花汤,趁大家喝着的时候,他翘头期盼中特质的破冰铲、破冰刀等工具终于到了。 大家一连吃了两顿热汤,脸上的麻木惨淡被洗去,此刻正好奇地看着孟鹤云下发的一堆崭新工具。 “每人领一把,下河!” 姜昆接收到孟鹤云指令,用自己的大嗓门大吼,役民们这次服从性极高,一声令下,都起立排队领取,拿了趁手的工具就下河。 咦? 虎头和沙子挥动手中得铲子,冰沙如同脆皮一样快速剥落!他们刷刷几下,原来需要一个时辰完工的活,一刻钟就干完了! 两人看着自己手中的破冰刀铲,同时感叹,好厉害! 不光是他们,孟大狗在队伍中也体会到了这批新工具的厉害,若是按照这样的速度,他们就可以提早结束徭役了! 大家震惊地望向孟鹤云,才发现孟鹤云竟然亲自带领一队侍从,来到了河边。他身穿厚实的棉袍,却毫不犹豫地脱下鞋袜,赤脚踏进冰冷的河水中。他手持最新的凿冰,破冰挖河。 大家刚还是震惊,现都变成了惊吓! 哪有当官的一起下河干苦力的?!不会在耍什么心眼子,等会要出什么幺蛾子折腾他们把! 就在大家战战兢兢怕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时,却见孟鹤云一一试验工具,然后深陷泞泥中,不拘小节,沾满泥污的手在雪白的纸上,写着什么…… 孟鹤云其实正在演算这些工具的比例是否正确,他写下一串串数字,通过计算,修正林多福画中的数据错误。 他一沉浸就是一天,从早至晚,役民们惊奇发现,孟主簿竟然真的在用心干活,并非只是做做样子。 午间休息孟鹤云也与他们同吃同喝,他们还看到孟鹤云与他们一样,双手被冻得通红,皮肤裂开了一道道口子。甚至还于他们分享他带来的食物,没有任何的傲慢与偏见,这些举动让役民们对孟鹤云的态度慢慢发生了改观,配合度也达到了空前之最。 第73章 孟鹤云对凌汛的应对,结合林多福的说明书,自己也做了详细的计划书。 首先,他对于河道内的障碍物及时清理,保持河道畅通。这一步已经完成,所以等除冰船完成后,他第一时间投入河床,大刀阔斧往前进,轰轰烈烈来凿冰。 同时,他又开创了一个全新的畜洪方案——分级畜洪。在原来只有一个畜洪外围,让役民分头挖第二级、第三级畜洪区。 另外,对于容易受到凌汛威胁的堤防,他安排姜昆等人加强巡查和维护,及时发现并处理堤防的裂缝、滑坡等隐患。 役民们吃好睡好,又和孟鹤云一条心,效率奇高,在武回春觉得需要三、四个月才能完成的工程,竟然不足两月就统统完成。 也亏得孟鹤云指挥得力,武回春刚刚验收完成,夜里冰雪一夜突然消融,春雨惊雷,竟下起瓢泼大雨。三人来不及返程,只能和役民一起滞留在庇护所,等待雨停。 谁知暴雨下了整一夜,到第二日,天空依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暴雨没有停歇,反而猛兽般疯狂地侵袭着山川大河,雨水如注,狂风怒吼,似乎要将整个天地吞噬。 凌汛又加上暴雨,简直是雪上加霜,堤坝内的水快速上涨,而这一片简陋的庇护所也支撑不了多久。 第67章 二合一 “我们必须立即采取行动,转移这些役民到安全的地方。” 孟鹤云站在庇护所门口,望着天空肆虐的暴雨,心中充满了担忧。这样的暴雨极有可能会诱发洪涝提前爆发,而他们所在之地,地势下陷,若泥沙俱下,就是灭顶之灾。 武回春心里已经在暗暗后悔,三日前,他夫人启程回京,问他是否一同回武宅给家中老夫人过生辰,他实在不想受家人冷嘲热讽,借口要视察河事而拒绝同行! 早知道这巡河,很可能一招不慎,连命都要丢了,那么和丢命比起来,还不如回武宅丢脸,毕竟丢脸没有生命危险啊! 武回春心里头充满了恐惧,但脸上佯装镇定,只他娇生惯养长大,又是家中嫡幺子,再要他出什么谋略,那真是难为他了,所以他现在一脑袋的浆糊,只能全靠孟鹤云替他谋算。 “鹤云所言甚是,你可知哪里安全?” 孟鹤云心理年龄已经三十六岁,又自小早熟,经历过跳楼生死之难,也就在面对林多福的事情上失过分寸,现在面对的不过只是洪涝前夕,对于他来说,不过小风小浪罢了。 他脑子中略略思虑,就有了主意。 “我知道一处开阔之地,有干燥的石窟,距离这不过百米路程,这两月间,我晚上偶尔会过去,在那休息一晚。姜大哥还帮我备了换洗衣物、柴火、粮食、炊具,现在正适合用来避难。”孟鹤云建议。 “甚好、甚好!”武回春一听,有粮食还有换洗衣物,这不是最好的避难所嘛! “姜大哥,去山南前谷!”孟鹤云撩开门帘,对门外守着的姜昆道,“你集结人,组队有序前往!” “是。” “再备一捆绳索,越长越粗越好。若寻不到,就拿扎帐篷的绳索,等会我们会经过一道窄道,这些绳索可能会用得到。” “是。” 姜昆这两月听孟鹤云命令听习惯了,虽然心里疑惑这绳索的用途,但还是老实依令,直接接到孟鹤云的指令就走,完全忽略了帐子中他真正的上级武县令的意思。 姜昆竟然用了领命的“是”,而非一般应诺的“好”。 武回春见到这一幕,有那么一瞬的不舒服。 他这是孟鹤云当上级对待了。 但武回春转念一想,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是他亲自给的孟鹤云权利,孟鹤云能这般顺畅指使浑不厉的姜昆,也说明他眼光好,这孟鹤云是个有能力之人。 想成大事者,非心胸狭隘者不能为! 他需能容人,容有才之人! 武回春想通了,便也不再纠结,接过孟鹤云递过来的斗笠蓑衣,冲入雨幕之中。 孟鹤云和姜昆召集衙役,一个帐篷一个帐篷地通知庇护所的役民,任何累赘之物都不必携带,抓紧时间往山南前谷的高地避难。 役民们已纪律化管理两月,现在一声令下,就指东不往西,迅速在泥路上行走,虎头、沙子还担心地看了好几眼孟鹤云,见他在前方镇定引路,心绪也受到感染,慢慢平定下来。 路越走越滑,到了孟鹤云说的窄道,就算孟鹤云尽心提醒,可心神不宁的孟大狗还是一个脚滑,竟滚落到山坡之下的深坑中。 “有人落山了!” “有人落山了!” 有役民高喊出声,队伍开始骚乱起来。 “救命!官爷救命啊!” 山下传来阵阵呼救声,山上的队伍越来越骚动不安。 面对越来越混乱的队伍,姜昆直接拿出鞭子,刚想抽人,想到孟鹤云不喜他随意抽打人,只得憋着怒气,在空中打了空鞭! “安静!安静!排好队!”他嗤笑一声,“掉下去就掉下去了,怎么还想老子救他一条贱命,命不好就自己担着!” 沙子的眼神好,他透过雨幕,隐隐约约看着像孟家村人,他和虎头嘀咕:“好像是大狗?” 虎头没听清,凑过来又问:“谁?” “咱们村的孟大狗子!” 啥?虎头和孟大狗年龄相仿,小时候一起玩得不错,一想到是他掉落山下,眼看着就要没命,想也不想立马大喊:“落山是大狗子,是孟大狗!铁子,落山的是我们孟家村的孟大狗子!” 他和铁子家有仇呀! 沙子连忙扯住虎头的袖口:“你是不是傻?若不知道那人是孟大狗,铁子还可能去救他,现在你大喊一声,是把大狗的一线生机都给喊没了呀!” 虎头这才发现他情急之下,竟然做了这等傻事正想挽回,懊恼地猛抽自己嘴巴子,默默祈祷自己的喊声没被孟鹤云听到。 却不想他距离孟鹤云很近,喊声透过大雨,还是被孟鹤云听到了,但,人命关天,孟鹤云怎么会计较那些仇怨。 再者,和他有仇怨的是林满福,或许还有孟二狗。孟大狗几人怕也是受害者,毕竟那个辐射也影响到了他的两个孩子,只是不知那隐患什么时候爆发出来。 “姜大哥,把绳索给我!” 孟鹤云的决定,出乎了沙子、虎头的意料,只见他直接将绳索一头套在姜昆身上,一头套在自己身上,他对武回春道。 “大人,我村子里兄弟落山了,我去救他上来。” 武回春其实很想拒绝,他现在看着越来越大的雨,恨不得一鼓作气到安全的地方,但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仁善的形象,装也要装下去。 “此地每个百姓都是我林山县的子民,我身为林山县父母官,怎能放弃我子民的性命,姜昆,你刚才那般言语实在伤透人心,此间事毕,回去领罚!” 武回春说完大官话,又爱护地嘱咐孟鹤云:“鹤云,你一定要小心,以自己的安全为上!” “是,大人!” “姜大哥,等我捞到人,我在下面喊拉,你们就一鼓作气,把我们拉上来。” “行。” 姜昆还能咋办,只能牢牢抓紧绳索,怕一个人支持不住孟鹤云的重量,又叫了身强体壮的其他衙役过来,绑住绳索。 一切准备就绪,孟鹤云拉紧绳索快速往下。 感谢去年一年的俯卧撑,再感谢这两个月挖河道,让他双臂锻炼出来结实的肌肉,顶着暴雨,一路往下,还算能坚持住。 “救救我,救救我。” 孟大狗在泥坑里,因为沙流很软,他越挣扎,就陷得越深,眼看着泥沙已经没过嘴角,他惊恐地咽下最后的呼救声,绝望地以为今天就要命丧于此了。 却没想到,孟鹤云竟然穿过层层暴雨,如天神降临! “大狗,你保持清醒,坚持住!” 孟大狗听到乡音,热泪顿时下来了,刚要张嘴,一大股泥沙就涌入嘴中,他赶紧闭嘴,呜呜应声。 没想到,是他来救他。 可是,他……对铁子心里有愧啊! 孟鹤云借着绳索的力,蹬着山壁,试了三次,终于抓住了孟大狗的手臂,他咬牙用力,一点一点将孟大狗环住腰。 “好!往上拉!” 沙子眼睛盯得很牢,见到孟鹤云抱紧孟大狗,赶紧传报:“好了!好了!铁子哥说可以往上拉了!” 姜昆看了一眼沙子,这小子目力和耳力绝佳,倒是个练武的可塑之才,只不过年龄看着有十八九岁了,再练武成就也有限,他暗暗可惜。 他的思绪只是一瞬间,放下这缕想法,他绷紧全身,虎臂爆出根根青筋,大喝一声:“给老子起来!” “拉!用力拉!” 姜昆和粗壮衙役同时用力! 孟鹤云拽紧孟大狗,终于借着力,慢慢往上挪,终于两人全身裹满了泥,重新上了山! 第74章 “上来了,上来了!” 役民们同时大喊,大受鼓舞,欢呼起来。 虎头和沙子赶紧上前,扶住软成一滩你的孟大狗,而孟鹤云却不再看孟大狗,随意摸了一把脸,跪在武回春面前道:“谢县令大人,指挥得当,施以援手,救我族人,县令大人善心与天高,恩情比海深!” 虎头疑惑,怎么要谢县令大人?人,不是铁子哥救的吗? 沙子却看清了因为孟鹤云这句话,县令大人的脸色变得越发高兴起来,这就是拍马屁嘛! 铁子哥,厉害啊! 他忙拉着虎头一起跪下,高喊:“谢县令大人,救我族人!” 虎头不明所以,但还是很有眼色地喊。 役民们不懂其中道理,便很容易受鼓动,看大家跪拜县令大人,便也纷纷跪拜。 武回春刚才对孟鹤云能力出众,引得百姓感恩崇拜的眼神言语,有那么一丝不满,但待看他不求名利,及时引导百姓,把恩情落在他身上,那一丝不满也烟消云散,反而十分欣慰他拎得清自己地位,不抢功越级。 这小子实在是他的得力干将啊! 武回春对孟鹤云是越来越满意了。 “本官乃大家的父母官,此事乃本官应该之事,大家赶紧起来吧,孟主簿,你继续领路。” 孟鹤云领命。 这次终于没有再发生意外,顺顺利利到了山南前谷,大家躲避进坚硬干燥的石洞内。 石洞内有孟鹤云之前来此地休息,储备的一些衣物和粮食,大家省着点吃用,可以坚持三日。 于是大家在洞里升起火,驱赶寒气,烧起热水,安心休整起来。 孟鹤云换了身衣服,看着外头的雨势,担心河流的堤坝可能会决堤,造成更大的灾害。 “大人,我们得回到堤坝上去。” 孟鹤云的声音不大不小,但石洞里有扩音效果,他的话让洞里的役民们不约而同停下手边的事情,都吃惊地望向他。 孟鹤云表情严肃,脊背挺直,不苟言笑地道:“大人,现在暴雨不停,您最爱护百姓安危,所以我们赶紧出发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武回春一愣后道:“吾也有此意。” 洞穴内的役民们不约而同内心感叹:他们真是遇到好官了,以前的县令,只会置他们于危险中,处处剥削他们,而武县令却派遣处处为他们着想的孟主簿,现在还能身先士卒,将他们放在安全之地,他和孟主簿竟然去危险的坝上! “大人,大善啊!” 一群役民纷纷站起来,又跪倒,磕头高呼。 “大人,我同你们一起去,我挖的渠,我知道哪里有开关!”沙子站了出来,他这两个月受孟鹤云照顾,心里感恩,又被他刚才救孟大狗的义举震撼,他内心激荡着一股气,一股想帮孟鹤云,想为他做点什么的义气! “大人,我也去!”虎头也站了出来! 越来越多的人站了出来。 姜昆看着这些激昂的百姓,头一次怀疑自己。原来他对孟鹤云那些他看起来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举动,竟然还真比他的皮鞭子有用! 他活了快四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役民们,自动站出来去送死的! 武回春还是第一次被百姓这般夸耀,心里也大受震动,他对役民道:“尔等忠义,愿意者同往!” 有约十人站了起来,孟鹤云点民成兵,出发! 孟大狗心里也想站起来,可是这一犹豫,就错失了机会,他在洞口,看着虎头、沙子紧跟着孟鹤云,从那条救他上来的山路而去。 他捏紧了手掌。 他欠了铁子一条命! 而他心里藏着个秘密,林满福在墙角藏下诅咒他的恶毒之物,他要赶回去,挖出来! …… 姜昆怕一行队伍被暴雨冲下河,赶紧找了一队差役护着大家,跟在其后。 孟鹤云和武回春冒着倾盆大雨,踩着泥泞的道路,艰难地前往堤坝。雨水打湿了他们的衣服,泥水溅满了他们的裤脚,但他们却毫不在意。 虎头、沙子等人默默跟在其后,奔走不息。 暴雨并没有停止的迹象,反而越下越大。 众人到达堤坝后,孟鹤云发现河水已经涨得很高,几乎要漫过堤坝了。 “大人,这场暴雨可能会持续很长时间,必须做好长期的抗洪准备。”孟鹤云的话在暴雨中显得零零碎碎,武回春戴着斗笠,要靠得很近才能听清。 “鹤云,觉得该如何?” “在堤坝上设立临时指挥所,大人和我坐镇此处,随时监测河水的涨势和堤坝的安全情况。” 武回春看肆虐妄图席卷他的浪水,咽了咽口水,心生退意。 孟鹤云忙凑近他道:“大人,您的野望,就在此一搏了!” 武回春一想家中那些鄙薄他的眼神,坚定了信念! 他要搏一搏! 孟鹤云稳坐指挥台,注视着洪流,眼看要冲破堤坝,他举起一面红旗,在风浪中挥舞! “报—第一道防线口,开—!” 虎头把控着第一道防线口,他立刻按下开关,洪水汹涌而出,流入第一道蓄洪区,虎子则赶紧抓紧提前准备好的防洪把手,牢牢把自己固定住。 堤坝水位骤降,压力骤减。 他不敢有丝毫错眼,手中的旗帜不断变换着动作以及数量…… 孟家村。 林多福坐在自家的屋舍中,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和雨点敲打屋顶的声音,心中十分庆幸。 时间倒退到两月,她刚出了月子,林母也家去了,金家、赵家、徐家掐着点都来了人,拿来了一堆礼品,来给星宝送满月礼。 那些个沉甸甸的金项圈,金手镯、金碗勺,她哪里敢拿,她忙推辞,农家家贫,满月就家里吃餐好饭,不操办 可是这三家人,也是铁了心要送。 咋办? 她想了个主意,她收了他们送来的鲜肉,又让他们把金子礼品全收回去,折算成银两,帮着村子里的村民翻盖屋顶,加固梁柱。 大户人家总愿意做些善事,这三家总算是同意了。 于是三家出钱出力,让孟家村焕然一新。 林多福也在孟家村门口立下一碑文,上书“功德碑”三个大字,下面写下三家姓名,功德缘由,后有留了一大片空白,想着若真有洪涝,那还得把这事添上个结尾,升华一番。 这事儿整的,三家都满意极了。 金家、赵家、徐家,不仅得了林多福的喜欢,还得了这么一块流芳百世的功德碑!他们对林多福的好感更甚,觉得她不但人聪明手灵巧,这人情世故还办的滴水不漏。 但仔细一琢磨,三家又不满意了,他们觉得反而欠得林多福更多。 金大爷和金大夫人想只是让林多福借住,实在太小气了些,要不做一场戏,直接在郡城半卖半送,送她套宅子吧。 金老爷觉得甚好,让金大夫人并排买两套宅子,一套给金冠住,另一套则设计“卖”给林多福。 赵东升和徐闻显最实在,直接加了一层红利,足足给林多福份了两千六百两银的分红,算上之前她的积蓄,她竟然已有三千五百二十一两银! 一夜暴富,不是梦,林多福到了古代快一年,资产终于破千两了! 有了钱,她便让孟三去镇上定制一排银针,再备好常用的药材,放在地窖之中,若真有洪涝,这些就是救命之物。 银针花了她足足百两银,药材因为都是些常见药,花了五十六两银,两者合计,共花了一百七十六两银子。 她狠狠咂舌,这医学生的培养真的不论古今,都这么费钱!幸好她现在小有资产,不然还真学不起。 她想剩下的巨额银两,存入三三的空间,这才安心。 武夫人的人是后头来的,她原来想等着雪融了再来,可今年这冬日格外漫长,都等到了三月初,竟然还是厚厚的一层雪积在路上。 她只得遣排家丁走一趟。 林多福听明白了武夫人的诉求,就是武老夫人要过生辰,要她做个稀罕一点的吃食,好送老夫人。 这倒不是很难。 问清楚了武老夫人的喜好,她便做了个小版雪兔送寿桃的生日蛋糕,蛋糕里头的夹心用的是秋日她储存在地窖里面的罐头橘子。 奶油是孟二、孟三用牛乳轮流打发的,看着两人面目狰狞的样子,她决定,等一到春日,就去定制打发蛋糕的工具。 外面的礼盒,简朴又有古风韵味,她特意上头雕刻上了隶书“福运点心铺”五个大字,再绑上红稠,红稠中还有金线绣的祝福语“朱颜长似,头上花枝,岁岁年年”。 生为女人,总希望自己容颜不老,青春永驻,就算是年过半百的武老夫人也是一样的。那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等祝福语反而有显得老太太年纪很大,半截身子入土的感觉。 而这个祝福语,就显得俏皮年轻许多。 第75章 一切就绪,家丁取了送回武家,武夫人十分喜欢,预定了三月十二日来取正式蛋糕,林多福掐着点,帮她做完,家丁取了蛋糕后加急往京城去了。 若是快些,轮番换马,倒是可以避开这场暴雨。 这笔生意她赚了十两银子,还把广告打到了京城,她十分满意。 “大嫂,大堂哥过来了,正在大堂。” 孟三的话,打断了林多福的思绪,她应了一声,看摇床里星宝睡得香甜,便披上一件大棉袄子,沿着围廊出去了。 孟鹤田过来,是她提前和他说好的,他日常巡逻之后,不管有无发现异样,都和她来说一声。 “大堂哥。”林多福喊他,“昨夜至今一直下着大暴雨,村里可有房屋坍塌?” 孟鹤田摇摇头,感激道:“一切安好,全亏了你提前布局,给大家修好了屋舍,不然这一次突如其来天降暴雨,肯定许多家逢难。” 林多福听一切正常,松了口气。 “还需谨慎些,注意防洪,及时开闸泄水。还有个事,暴雨之下,可能会发生泥石流,我和你家有围墙遮挡,倒还能挡一挡,不过贺子家虽然修整过,却还是不堪一击。”林多福神色严肃地补充,“贺子去服徭役,贺子娘一个寡居老人,你要多关心一些,若在屋内出了意外,都无人知晓。” “好,我这就去看看。”孟鹤田想了想道,“我回头让她住我家里,也好有个照应。” “嗯,你看着办就行。我现在在自学医术,若有人有个头痛脑热,这等天气,也无法出去寻大夫,我能帮着看看应急。” 孟鹤田像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惊讶地盯着林多福正经的脸说不出话来。 医术 也能自学? 他虽然没有科考,但是也是读过书的,你别骗我! “弟妹,有些玩笑不能随便开的。”孟鹤田抽了抽嘴角,完全不信。 林多福从决定学医,到现在已有差不多快半年时间,月子里除了写了一套说明书,其余时间都在学习中医学,目前已经学完了《神农本草经》、《伤寒论》。当前她正在研读《黄帝内经》中的“灵枢篇”,这一篇讲的是针灸的起源、分类、选材和应用。 她目前读懂了书面理论,银针工具也已经备好,就差理论联系实际,缺临床实验了。 所以她才向孟鹤田推销自己。 “你也别急着拒绝我,万一,万一真没办法的时候,我来寻我试一试,不行也不吃亏呀!”林多福看孟鹤田一脸“你别说笑”的表情,积极推销自己。 “……好。”孟鹤田无奈答应。 孟鹤田话答应的勉强,却没想到,大半夜,他叫起了林多福。 第68章 羡慕星宝 大雨滂沱,孟鹤田焦急地敲门声,惊醒了一屋子的人。星宝睡在林多福旁边,因为夜半的突然声响,惊得浑身都抖了一下,哼哼唧唧哭起来。 林多福赶紧给她喂了奶,拍着她的背,轻声哼着歌,星宝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吸着奶,慢慢闭上了眼。 她仔细听着外头,确定并没有哭声,暗暗庆幸,小四没有醒,看来他惊哭的毛病确实好转了。 说起给小四治病,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手指的外科手术现在还没办法做,但内科可以先调理起来。 于是她拿到了银针后,先大家身上扎针,等在孟三、刘氏身上都实验过后,没有不良反应,这才尝试着帮小四研究了一套针法,反复推敲了小半个月,才敢往小四身上扎。 但大人和小孩的穴位不同,她一开始没把控好,还是把小四扎出了好几个血珠子,可把她愧疚坏了。不过,小四的反应却出乎众人预料,她把他扎出了血,小四竟然还“咯咯”笑个不停。 刘氏等人稀罕了,这小四脾气是个大的,谁要是惹他不舒服,他就能对着那人干嚎半天。她还偷偷问她,记不记得释空方丈的签文,最后肯定地说,小四的贵人就是她林多福。 这如何敢当? 她诚恳建议刘氏再看看,但刘氏对自己的猜测,深信不疑。 有了这样的认知,刘氏她完全支持她的各种尝试,还安慰她道:“这老儿子,出点血珠子怎么了?吃这么胖,留点血感觉都没有,这血珠子擦掉之后,连个针孔都找不到!多福啊,你千万别心疼,没看到这小子,还傻乐傻乐的嘛!” 行吧,亲娘都不心疼,她就撩起袖子,干就行。 她得到刘氏的完全支持后,强迫无视那时不时滚落的血珠子,也终于找到了手感,就这样早中晚各行针一遍,行针三天后有了效果。 那个晚上刘氏将小四哄睡之后,轻轻放回床上,竟然没有醒过来,没有放手就哭,安安稳稳睡了一整晚! 普天同庆啊! 孟家差点要放鞭炮庆祝了,五个月,整整五个月,终于耳根清静了!刘氏也高兴坏了,那一晚,她第一次睡了一个好觉,神清气爽,感觉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看到了这显著效果,她也有了信心,接着又给小四行针了一周后,效果更明显了。 这小家伙就像变了一个人,情绪稳定了,大动作也有了飞跃式进步。白天能独自安稳坐在榻上,玩玩具,玩累了,还能独立入睡,一下子从问题婴儿变成了一个天使宝宝。 可喜可贺! 林多福想着这些事儿,星宝也睡着了,门外传来孟三的轻声呼喊。 “嫂子,堂哥来了。” 林多福赶紧起来穿上薄棉衣,轻轻开了门。 孟三指了指门口,林多福点头,关好门,两人快步走到大堂。 “大堂哥,怎么了?难不成贺子娘出事了?”林多福赶到门口,忙问。 “不是贺子娘,是孩子们。”孟鹤田语气焦急,“大丫、二丫晚上突然发起热来,也不知道怎么了,你大堂嫂,叫你赶紧过去一趟。” “我去拿药箱,马上来。”林多福匆匆回去,敲响了刘氏的门,刘氏早就被惊醒了,忙开门问:“怎么了?” “大丫、二丫发烧了,我去看看。娘,你帮我看着点星宝,她夜奶吃过了,应该能睡到明天早上。” “好!”刘氏满口答应。 孟三帮林多福拿来了蓑衣,又帮她背过医箱子,举起伞,等一切准备妥当,就赶紧去了孟鹤田家。 孟鹤田家也重新翻修了一番,他们也分了两进,为了方便孟鹤田处理村里的事情,进出方便,他一家挪到了前院,孟海和王氏,还有爷爷奶奶就挪到了后院。 路上,孟鹤田简单说了贺子娘的事情,贺子娘一开始不愿意离开,是老刘氏亲自去请,这才请动,现在她已经搬到孟鹤田后院,就住在老刘氏隔壁的厢房。 林多福感叹,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 姚氏候在了前院门口,看到孟三撑着伞,护着林多福往家里赶来。 她突然发现,孟三长高了好多,原来还没有她高,现在竟然和孟鹤田一般高了!远远看着,已经有了男人的样子。 但,他和多福是不是靠的太近了些……! 三人到了近前,孟三把伞收了,露出一张稚嫩的脸,姚氏到口的话,又咽了下去……算了,才十四呢。 “堂嫂,大丫、二丫呢?”林多福抹了把脸上的水珠。 姚氏连忙递出一块毛巾,然后引着两人往两个丫头的房间:“现在我们单独住了前院,房间就多了,他们两个住了单独一个房间,现正躺着休息呢。” “爷奶他们?”林多福不见四位长辈,边走边用毛巾擦脸,还不忘问一下长辈。 “他们在后院睡着,没去惊扰他们。”姚氏压低声音,“贺子娘也安稳睡着呢。” 林多福点点头,也放低了声音:“大丫、二丫两人今日可是淋雨了?” 姚氏点点头,但又有些不确认:“也不算淋雨,只是从后院的菜园子去采了些蔬菜,打着伞呢,只淋湿了点手脚而已。” 大雪之中有很多细菌、病毒,突然遇到高温融雪,细菌病毒会浸润在空气中,随着大雨落下,孩子们身体免疫力差些,会比大人更容易中招。 大丫、二丫可能感染了病毒。 “嗯,我先进去看看。”林多福掏出四只棉口罩,“大家戴上吧,可以有效隔离病毒,尽量让大家不要感染上病毒。” 三人看着这奇奇怪怪的一块白纱布,看着林多福的动作,虽然有疑问,但现在林多福就是最靠谱之人,就算有些疑虑也照模照样戴上了。 见大家都戴好了,林多福走到了两孩子身边,手感额头温度很高,估摸着有39度以上,且还一直喊着要喝水。她又看了孩子的舌苔、喉咙、眼皮,发现大概率应该是细菌或者病毒感染引起的急性感染,引起的发烧。 她试着把了把大丫的脉相,好吧,还是啥都没听懂,但两小孩发热、面红、口渴的症状,她有八成把握是细菌或病毒感染,便开了“白虎汤”的方子。 第76章 在雍朝的,这些方子都是私密,所以她开的这道汤剂是她在现代《中医药方集》看的,在现代临床常用于治疗感染性疾病,如病毒性感冒、肺炎、乙脑病毒感染等。 她脑中浮现出白虎汤的丹方:石膏50克、知母18克、粳米9克、甘草6克。 这方子很简单,只有四种药材,但效果却非常好,林多福拿出自己的《诊疗本》,写下病症,结论,再写下药方,这个药方她根据大丫的体重,剂量酌情做了减少。 此前这本本子上只有小四一个案例,现在又多了大丫二丫的案例。外伤手术后,多有感染发烧,两个孩子的病例,是林多福极为需要的临床数据。 她为了理论联系实际,让她的针灸水平提高,以后在给小四外科手术时,能更好地止血、平气、理疗,所以她要多试验一些病症,多收集一些临床资料。 熟能生巧、量达质变,全身经络对人体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小四做完手术之后,也需要复建,针灸对于他来说,在古代是一种非常重要的复建手段。 林多福细心写完方子,打开药箱,从药格子按照药名取出草药,一一秤好。有些老师傅,手上掂量一下,就能抓准,而她这种非专业人士,抓药道行浅薄,只能慢慢秤。 “堂哥这一贴药,以水一斗,煮米熟汤成,去滓,温服一升,给大丫二丫分别煎好一贴,当即灌下。”林多福将两贴药给孟鹤田。 孟鹤田却没上手接,与林多福大眼瞪小眼。 “堂哥?” 姚氏尴尬笑了,夫君他,炉子在哪都不清楚呢。 “多福,我去吧。” “堂嫂,等会要脱了大丫、二丫的衣服针灸,要你帮忙扶着。”林多福看着孟鹤田,“或者,堂嫂你去煎好,堂哥你来?” 孟鹤田一听,脸浮上尴尬之色,墨迹了半天,才伸手接过药包。 林多福看出来了,孟鹤田就是典型的远庖厨的男人,还好她家里的男人们刘氏教的不错。 她怕孟鹤田把药煎坏了,便又和孟三说:“三弟,你陪着堂哥一起,你药煎得好,好好教教他。” 孟三得了林多福的夸奖,喜形于色,对着孟鹤田讪笑:“堂哥,走吧,您可别连自家炉子、瓦罐在哪都不知道吧。” 孟鹤田脸一下子爆红,他,还真不知道。 林多福无奈,让姚氏陪着先去厨房拿好了炉子和药罐后,赶紧回来。 等人都出去了,林多福再次探了探大丫的额头,温度更高了,快接近四十度了,再烧下去怕引起小儿惊厥、抽搐等症状。 “大丫,大丫。”林多福温柔唤醒大丫,等会施针最好大丫在清醒状态,她也能直观判断施针效果。 “婶娘……我好难受。”大丫睁开模糊的眼睛,看到亲近的林多福,眼泪一瞬间落下来,“婶娘,我想听你唱歌。” 她时常看见婶娘抱着星宝,会给她唱好听的歌,会指着树叶、小鸟说着她听不懂的话,还会满脸爱意的亲亲星宝的小拳头、小脑袋,她能看出婶娘好喜欢好喜欢星宝,就算星宝也是个妹妹,可是婶娘却比得了一个弟弟还欢喜。 虽然,她娘对她也还算好,可是,她总能听到娘惋惜的看着她,嫌弃她不是个男孩子。 娘也不会给她唱歌,也不会亲她,还不会像婶娘一样爱怜地给她买头花、买红绳。 她有时好羡慕星宝,她要是也是婶娘的女儿就好了。 大丫现在高烧烧得糊涂,倒是把心里话说出来。 “好孩子,婶娘给你施针,你要是觉得不好,赶紧和我说。”林多福给大丫擦干眼泪,温柔摸了摸她的头,绞了块冰帕子放在她额头,“婶娘给你唱歌,你忍忍。” “嗯……婶娘。”大丫迷迷糊糊的,边哭边笑,“婶娘,我好喜欢你,你要是我娘就好了。” “傻孩子,婶娘也是娘,我也好喜欢你,你将手伸出来,婶娘要扎针了,会有点痛。”林多福将开水煮过的银针拿出来,轻轻哼了一首“送你一朵小红花”。 听着林多福轻柔的歌,大丫乖巧地应了一声,将滚烫的手放在林多福手掌中。 林多福将一根根针扎入大丫的十根指尖,再在手背、手肘也插了几根。 “大丫,疼吗?” “不疼。婶娘,我是不是很乖,你能送我一朵小红花吗?” 林多福看了看大丫的脸色,看她的脸色,应该确实不太疼,她捏捏她因为高烧而赤红的脸,道:“一定,等你病好了,婶娘送你一盆小红花。” 大丫开心地笑起来。 林多福帮大丫扎好后,又如法炮制,也给二丫扎上。 姚氏这时候回来了,看到大丫、二丫手指和手上扎满了针,又怕又疼:“多……多福,药煎上了。” “好,你先把两个孩子的裤子脱了,快些。”林多福语速很急,“她们温度只降下来了一点,我给他们再扎几个穴位,要逼出汗,烧才能真的退下来。” “好。” 姚氏手忙脚乱帮两孩子的裤子脱了,林多福在她们的小腿上扎上了针,见时间已经过了半刻钟,便把孩子们手指上的针拔了,再把手背和手肘的。 这时候,已经能看到孩子们额头冒出一丝汗意。 姚氏惊喜,发汗了,就说明能退烧了。 “再把上衣脱了。” 姚氏看到了效果,心里越加信服林多福,脱衣服也愈发利落了。 林多福在孩子胸口、后背扎好了针,陆续将腿上的针拔了,最后才拔胸口、后背的针。 此刻的大丫、二丫,冒出了一层黏腻的汗,姚氏也不怕脏,手抹上额头,冰凉一片。 “烧退了!”姚氏眼睛亮起来,欢喜地看向林多福。 “只是让汗发出来,暂时将烧退下去,两个时辰后还会起烧,你帮两个孩子擦干汗,换个干爽的衣物,药好了就给两孩子服下。”林多福收拾好银针,“我去厨房,煮一下针。” 第69章 亦有脚疾 林多福是知道厨房怎么走的,姚氏便也不拦着,见她走后,便拧了温热的手帕,帮大丫、二丫擦身。 这时候,屋里的三丫,突然哭闹起来,姚氏忙丢下帕子:“大丫,你现在有力气了,赶紧把自己和二丫收拾好,你三妹哭了,我去看看。哎,你们这群丫头片子,每一个省心的!” 大丫这时候意识已经清醒,她突然冲动地喊:“娘!” 姚氏停步:“怎么了?” 你能不能和我唱首歌,像婶娘唱的那样的。 可是话到嘴边,她又说不出口了,会给女儿们欢喜唱歌的,只有婶娘一个。 她娘不会唱的。 其实,不只是她娘不会唱,村里的其他娘都不会唱。 只是婶娘太特殊了。 大丫最终摇摇头道:“没事,就想叫你一声。” 姚氏急着去看哭闹的三丫,哪有心思管大丫敏感的小心思,她不耐烦地回:“你做大姐的,怎么这么不懂事?你三妹哭着呢,你还耽误我事儿,等会别把你爷奶给吵醒了,你和我都得挨骂,冤家,赶紧洗把脸,清醒清醒,都说胡话了。” “嗯,娘,我晓得了。” 大丫眼里流过失落,低头答应了一句后,闭紧嘴巴,默默点了点头,拧手帕给自己和二丫擦身穿衣。 等大丫和二丫穿戴整齐,孟鹤田正好端着药过来。 “大丫,我能进来吗?” 大丫已经七岁,是需要避讳的年纪了。 “爹,你进来吧。”大丫应了一声,孟鹤田才推门进来,他走近一看俩孩子脸上竟然红潮退去,不免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他忙将药碗放在桌子上,伸手摸了摸大丫的额头,那原本滚烫的温度,此刻已经恢复了正常。 “这……这怎么可能?”孟鹤田震惊地看着俩孩子,他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从未想过,一个女子竟然真的能够治病救人,而且还是在如此短的时间内。 重点,铁子媳妇说,她是自己看医书学的?!女子能做手艺活赚钱,他信,但是现在还能治病医人,就算事实摆在眼前,他还是半信半疑。 “真退烧了?大丫,还难受 吗?” 大丫诚实地摇摇头:“爹,不难受了。婶娘,帮我扎针了,扎完针,我出了好些汗,烧就退了。不过,婶娘说,我需要好好喝药,不然两个时辰后还要烧起来。” 这……真好了! 铁子媳妇,不过一介女流之辈啊。 孟鹤田都不知道是惊多一些,还是喜多一些。 “那,把药吃了吧。” 孟鹤田心情复杂,既然真有效果,那就听着吧,不然外头暴雨,也不能出去寻大夫。 大丫乖巧点头,一口气喝完,还端着另一碗,哄着二丫吃药。 时间默默到了凌晨,大丫、二丫果然又发起烧来,但这次热度明显低了很多,说明林多福的治疗是对的。 第77章 孟鹤田到了屋外,天色已经微微亮起来,他看着紧闭的房门,屋里点着烛火,林多福还在继续为他的两个闺女行针,他不得不感叹一句,铁子媳妇是真的聪慧过人,世间多少男人,都学不会医术,但她却能靠着看书,就能开方救人。 京城,皇宫之中。 万宗帝站在议事房内,看着外头的急风骤雨,眉宇间透着一股浓浓忧虑。 大太监常明轻声报:“陛下,林大人来了。” “快让他进来。” “是,陛下。” 工部侍郎林建岳急匆匆地步入大殿,见到万宗帝便跪倒在地,他手中捧着一份紧急奏报,神情紧张。 林建岳的心中如同被巨石压着,沉甸甸的。 此次河北郡的洪涝灾害非同小可,不仅关乎着无数百姓的生死,更牵动着整个国家的安危。作为林山县人,他更是对家乡的灾情感到揪心。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动,声音颤抖地报告:“启禀陛下,河北郡近日突发洪涝,天水府大坝决堤,数个县城被淹没,灾情严重。我林山县的大坝虽然暂时拦截了洪水,但已是超负荷运转,随时有决堤的危险。” 说到此处,林建岳的眼眶微红,他无法想象自己的亲人和乡亲正遭受着怎样的苦难。他的心中充满了担忧和焦虑,但同时也坚定了一个信念:必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家乡和百姓争取一线生机。 万宗帝听到林建岳的报告,脸色顿时变得凝重。他沉声问道:“林侍郎,河北郡就在京畔,京都的安危如何保障?你可有对策?” 林建岳抬起头,说道:“陛下,臣已命人加强京都的防御工作,同时调派附近的兵力与物资前往河北郡,全力救援受灾百姓。臣会亲自前往林山县,监督大坝的加固工作,确保京都的安危。” 万宗帝听后,微微点头,对林建岳的决断表示赞赏,但,天水府大坝决堤,他却有所怀疑。 他登基后,为保京城安定,特意拨下大量修缮银两,照理说,天水府大坝不应该这么轻而易举决堤,毕竟一个小小的林山县还在顽强抵抗,但府城的大坝却先一步决堤了。 他觉得其中有猫腻,不知道师慈那边,进展如何了?逆党又是否会和此事有关? 林建岳乃农家出身,今年四十五岁,为官二十载,在夺嫡宫变之中,是坚定的保皇党,背后清白,倒是个可用之人。 “林建岳,京城离河北郡不远,你快马加鞭,赶紧去林山县,一定要守好林山县的大坝,若灾情覆京,别说你的乌纱帽,就是你的项上人头,也别想保住!” 林建岳心头一颤,立马磕头道:“臣遵旨。” “退下吧。” 林建岳离宫后,迅速集结一队亲信,赶往林山县。 而宫中的万宗帝,则悄悄拿来户部的账本,认真看起来。他坐在椅子上,悄悄转了转自己的脚掌,脸有痛色。 常明上前几步,弓着腰,悄声道:“陛下,不妨脱了鞋袜,奴给您揉一揉脚,也好松快一下。” “嗯。”万宗帝入神地看着账簿,随意地应了一声,随后两脚一蹬,脱下鞋。 一股混着腐烂气息的恶臭袭来,常明却面不改色,恭敬地上前褐下万宗帝的袜子。 暴露在空气中的脚掌,盘根着畸形的脚趾,期间还有一些糜烂和污垢,藏在绞在一起的扭曲多趾之中。 常明小心地给万宗帝擦洗、上药,再轻轻按捏那些丑陋可怖的脚趾。 他顶着巨大的压力,揉捏地十分小心。 陛下脚趾有疾这件事情,整个皇宫,只有贵妃娘娘和他知晓,当年也是因为这个事,先帝杀了所有知情人,甚至连陛下的母妃也没有手软。 陛下招先帝厌弃,在他小小年纪,就命他做质子,送往北国,全靠镇国大将军周旋,才重新迎接回国。 也因为这事,陛下对他的脚最是敏感,就连宠幸妃子也从不脱鞋,完事就走。这么多年,后宫怀孕的不少,却大多不能足月产下。 只贵妃娘娘得了一个孱弱多病的小公主外,就是三月前的何妃诞下过一个手足俱有疾的皇子,却也活了不过三天,就夭折了。 外臣都以为是贵妃娘娘嫉妒心太强,耍了阴招,才使得陛下子嗣单薄,其实,是陛下身有隐疾,无法生育健康子嗣,贵妃娘娘才出面做了陛下的挡箭牌。 这也使得陛下更加爱重贵妃娘娘,对大公主也极为怜惜。 常明叹了口气,明年陛下就要迎娶林将军侄女做皇后,也不知会不会动摇贵妃娘娘的地位。 常明是陪着万宗帝一路走来的大太监,万宗帝比起任何人都信任他,他圈出了一系列可疑的银两去向,抽回脚道:“行了,你也快五十的人了,揉捏久了,也累的慌。起来吧,去传讯给师慈,让他严查天水府知府张图越,朕怀疑,他和逆党有勾结。” “陛下,奴一点都不累。”常明老脸显出一分恰到好处的心疼,“能让陛下好受些,便是让老奴做什么都行。” 万宗帝叹口气:“传令去吧。” “是,陛下。” 常明离开,万宗帝才幽幽看向自己的脚,他的脚还有一天能医好吗?他还能产下健康的皇子传承他的江山吗? …… 暴雨下了三天三夜,终于停歇。 孟鹤云日夜不停布局,河道早早全部破冰,再有分洪区,洪水奔腾到第三道蓄洪区,终于止住了势头。 大坝保住了! 武回春汗津津地从大坝上回神,望着天空高悬的艳阳,差点哭出来,终于结束了。 三天三夜,他就守在大坝之上,不动如山,此时的他,左边孟鹤云、右边姜昆,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他脚软得撑不住的身子。 大坝后的百姓看着大坝上的三人,跪拜磕头,有人带头高呼。 “县令大人,英明神武,救吾等性命!” “县令大人,英明神武,救吾等性命!” “……” 人群百姓如层层叠叠跪下,那跪拜的姿势如千涛万浪的洪涛,让武回春大受震撼,他赶紧整了整官服,全身充满了力量,他站直了身体,从大坝上看自己庇护的百姓。 他第一次感受到做一个好官,得百姓拥护的心情,竟是这般雄阔、澎湃和无上喜悦。 人群之中,有一丛丛从山窟出来的役民,他们却不看武回春,而是望向武回春身边瘦的都撑不起衣服的孟鹤云。 第70章 这病凶险 其他人只看到武回春在大坝上装腔作势坐了三天三夜,却全不知孟主簿两个月间不眠不休,手把手教他们怎么使用破冰船,又如何在结冰的泥土渣子里面,同他们一起破土。 他们劳作的时候,孟主簿东奔西走,衣衫都冻成冰;他们休息时,孟主簿写写算算,也不停歇。洪水来临之时,是他用麻绳绑住自己,在浪涛中指挥开小闸口分薄洪水之势。 所以,比起后来的武回春,他们这些同孟鹤云朝夕相处的徭役们,更崇敬孟鹤云。 沙子、虎头他们从河堤上爬上来,朝孟鹤云的方向,齐齐跪下。 “谢孟主簿……救吾等性命。” 他们人少身弱,声音落入巨大的浪涛中,未有声响,但役民们在他们两人的带头下,也朝着孟鹤云磕头跪拜。 “谢孟主簿,救吾等性命。” 林建岳几人,没想到赶到林山大坝,正好看到这般场景,他们微服出行,混迹在百姓之中,正好听到两个人名:武县令、孟主簿。 所以,是这两人,拦截了一场汹涌的洪涝,造福了整个林山县的百姓? 武县令他倒是知道,是吏部尚书第三子,但这孟主簿是谁? 林建岳找了个最诚恳跪拜“孟主簿”的人,佯装好奇问了问,没想到这一问,就问到了沙子。 沙子那肯定对孟鹤云大夸特夸,林建岳听了,对孟鹤云越发好奇起来。 特制的破冰工具?破冰船?自动运行系统? 这些都是他工部需要的新血液啊! 林建岳悄然集结队伍,顺着人群,随行在武回春和孟鹤云之后去了县衙。众人挨挨挤挤走在路上,只觉得浑身燥热,鼻息滚烫。 林建岳用手扇了扇,一抬头就见艳阳高照,这三月底的天竟然又热得如同夏日,闷热又潮湿。 “大人,这天气好生古怪啊!”林建岳的随从阿生看着街道上肉眼可见、蒸腾的白气,担忧道,“大灾之后恐有大疫,大人,不知道这小小的县,有没有足够的药材。” 林建岳也跟着担心起来,这大疫搞不好会变成大瘟的。 …… 与此同时,孟家村笼罩在一片焦躁与恐慌之中。 洪涝过后的高温如猛兽般肆虐,村里的孩子们像是被瘟疫缠上了身,一个个发起了高烧,脸颊通红,呼吸急促。 “弟妹,村子里的孩子们都发烧了。”孟鹤田急匆匆来找林多福,“你治好了大丫、二丫,要不赶紧也去给大家看看。” 第78章 大丫、二丫发烧了两天就完全康复了,姚氏怕她们再生病,被拘在家里,好生做针线活。 林多福摇摇头:“堂哥,我的医术是三脚猫功夫,那下暴雨,路上不便,我才硬着头皮上阵,再说,孩子们的病也并非相同,还是去镇上找正经大夫为好。” 孟鹤田听了,觉得在理,便也不再劝说,他叹息着正要离开,却又被林多福叫住:“大家抱着孩子去镇上多有不便,我家有马车,让孟三带着大家去一趟。” “好的,好的,弟妹,你想的极为周到。” 于是村里大半的孩子都被抱上了马车,孟鹤田看了看,除了他家和孟阿大家的,基本上都齐全了。 “山子,你小心些,这病太凶了。”孟鹤田皱着眉头提醒,这病现在看来只孩子得了,但保不齐大人也会得。 “嗯。”孟三点头,戴好林多福特制的口罩,一扬马鞭,快速跑起来。 等马车走了,林多福赶紧取了艾草、烈酒给孟鹤田,交代他,赶紧去家里熏一熏,爷奶身子弱,容易感染病毒。 “那村子里的人?” “堂哥,我药材有限,只能先保证自家人的。”林多福无语地看着孟鹤田,难不成还想让她整个村子的人都分一下吗? 药材很贵的,她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孟鹤田突然惊醒。 他才是村长,应该他来为村人打算,万不能所有事都靠着一个小娘子!他暗暗唾弃自己,一边因为林多福是女子就怀疑她的医术,一边遇到事情,却又总是第一时间来求助她。 他羞愧地脸红耳热:“弟妹,你已经做得够多了,是我节钺了。” 等孟鹤田走了,林多福赶紧关好门,去取了一束艾草,轻轻点燃,让艾草的烟雾袅袅升起,弥漫在整个房间中,随后又轻轻挥舞着艾草,让烟雾均匀地弥漫到每个角落。 此外,林多福又取来烈酒,倒入一个铜盆中。她点燃烈酒,火焰瞬间跳跃起来,发出噼啪的声响。她手持铜盆,小心翼翼地走进每个房间,用火焰炙烤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烈酒的火焰不仅能够杀灭空气中的细菌,还能将附着在物品表面的病毒一并消灭。 刘氏正在清理兔笼子,这兔子繁殖能力特别强,现在已经有一百来只,还好入冬前干菜背得充分,不然都不够它们吃。 闻到混着艾草味道的酒香,奇怪地看着忙忙碌碌地林多福:“多福,你在忙什么呢?” 旁边廊下的笼罩着一层白纱的双人摇篮车里,小四正在费力地抓一个手摇铃,星宝趴在棉布上,正在晾晒自己的小屁屁。 两孩子听到刘氏的喊声,都朝她看去,就连小星宝都动了动脑袋,费力地抬头。 林多福回头,正好看到两个小家伙的动作,被萌得一脸血。 “娘,外头孩子都生病了,我给家里消消毒,免得两孩子也染上。” 刘氏也晓得现在村里的境况,所以她都不出门了,省得外面的孩子传给她的宝贝孙女。 “消毒?是解毒的意思?这屋子也能消毒?”刘氏惊奇地问。 “当然可以啦,我们还可以通过勤洗手、勤洗澡、勤换衣物,避免与生病的人接触,来解毒。”林多福顺便传输一些正确的卫生习惯给刘氏,“我等会再熬制了一些草药汤剂。大家随身携带,经常拿来洗洗手,也有非常好的效果。” 刘氏受教地点头,林多福则去熬草药,等熬好了,正在分装的时候,就见孟石回来了。 孟石从地里回来,一路上都唉声叹气的。 这地被大雨冲得七零八落,肥没了,反而还多了一层没力的沙,想要好好收拾这地,得花不少心力。 但他家里,老大读书没时间,老二去食肆天天也忙得很,老三总是听大儿媳的话一会儿就没了影,老四是个废的……四个儿子,竟然没一个得用的,哎。 家里有钱了,是好事,但,咱庄稼人,田乃根本,怎么能让地废了。 “爹,外头太毒了,喷一喷这药水,可以少生病。”林多福拿着药瓶过去。 孟石却没啥心情:“这地都没法种了,不生病,也得饿死。”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的,刘氏瞪了他一眼,接过林多福手中的药碗:“多福,你去照顾两个小的,你爹,我去赶他洗澡、杀毒!” 林多福笑了笑:“好啊。” 刘氏推着孟石走了,边走还能听到孟石对地被洪涝折腾成这个鬼样子的心疼和郁闷之情。 “星宝,星宝,来抬头。”林多福引导着星宝做抬头练习,一边想着,星宝也2个多月了,该回现代一趟了,她得想想有什么借口可以带着星宝出门三天。 “啊!啊!”小四在一旁啊啊叫了两声,林多福回神,看到星宝头抬的高高的,夸奖星宝:“小星宝,真棒!” 她也不忘夸夸小四:“小四也真棒,最佳捧场王就是你啦!” 孟家小院,林多福看护着两个孩子,过得平静,但镇上却一点都不平静。 虎头媳妇抱着两孩子,和其他母亲一同奔向镇上的仁济堂。 马平依然还是个学徒,正在处理挂号事宜。虎头媳妇一进门就紧紧地握着马平的手,声音颤抖:“大夫,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马平尴尬地抽出手:“这位嫂子,我不是大夫,大夫在里头呢。你先说说,谁病了?” “我俩孩子发热了……” 虎头媳妇话还没说完,又涌进了一大群病人,还都带着孩子,把马平都吓了一大跳:“怎么这么多孩子病了!?” 掌柜的也冲了出来:“别出诊了,你直接安排人去诊室,哪个空去哪间。” 马平连忙点头,直接给了虎头媳妇个号:“你去一号病房。” 虎头媳妇拿了号,一边一个孩子抱着,到了门口一看,一号门口已经有了十几个人排着了,大多数手里都抱着个小脸通红的孩子,还伴随着激烈的咳嗽声。 她听到前面两位妇人的说话声。 “昨天吃了药,退下去了,今天早上又发了老高的热,这药都吃完了,还是不管用啊。” “我家也是啊,一天比一天高,我都怕他脑子烧坏了,可是我天天往这里跑,也没见好。” “你家烧几天了?” “三天了。” “这可怎么办呢,原来还有林家村的徐老大夫看小儿病,但他自从去年七月之后出外诊,都快一年了,还没回来。” “我们这小镇,也就徐老大夫医术最好了,他一走,我这心啊,就老是上上下下跳,不安定啊。” 虎头媳妇听了,这颗心也跟着不安定起来。 第71章 能不能救 虎头媳 妇排了许久,终于轮到她,李大夫看过之后,皱起眉头:“我给你开一个方子,吃下后若明日再烧起来,你再来看,若不再起烧,那就是好转了,继续吃两天就好。” 大家都开好了药,孟三快马加鞭赶回了孟家村。 林多福在家侯着孟三,看他回来,被她严格消杀一番,又灌了一碗清热解毒的药,才放他进屋。 “镇上怎么样?” 孟三摇摇头:“不太平,好多孩子都发烧了,这病太凶险了。” 林多福担忧地点点头,若镇上大夫真没有办法,她总归不能袖手旁观,也要试一试的。 当晚,大牛和二牛吃了药后,体温终于降了下来,但第二天清晨,他们的热度又卷土重来,甚至更加凶猛。不光光是大牛二牛,整个孟家村的孩子们都没有好转,像是被这场疫病笼罩在了一片阴影之中,孩子们的哭声和母亲的叹息声此起彼伏。 孟鹤田几次欲言又止,但是想着只有一天而已,再瞧一瞧,病情反复也在情理之中,于是他再一次安排大家一起坐上了马车,而孟三又一次充当司机,给大家送到了仁济堂。 没想到,这一天,病人更多了。 好不容易大家都看完,回了孟家村,吃了药,却发现这一次,连第一次退烧都不管用了,眼看着都到傍晚了,热度不退反升,虎头媳妇奔溃了。 男人不在家,两个孩子又高烧不退,眼看着这样烧下去,不死也要成傻子,她坐在屋子门口哭得撕心裂肺。 孟鹤田跑来,想劝她再去仁济堂看看,她却已经不信那李大夫,绝望地说:“没用的,看了两回了,一点用都没有啊!” “村长,你不懂,你家三个闺女运气好,没生病,你不知道这病有多难治啊,那医馆里头,有人看了三天,有人看了五天,都治不好,治不好啊,大牛、二牛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和虎头交代啊!” 孟鹤田没想到这个病这么难治,他看铁子媳妇就简简单单弄了两天,就医好了大丫二丫呀? 难道铁子媳妇的医术已经比仁济堂的大夫还要好了? 他看大牛二牛,还有村子里其他的孩子病得确实越发严重,便道:“其实大丫和二丫也烧过,是秀才娘子给她们开了药,还用了针灸,她们才好了起来。” 第79章 虎头媳妇听后,脸上露出绝地逢生般惊喜的神色。 秀才娘子,不就是铁子媳妇嘛! 她能救她的孩子! 虎头媳妇连忙起身,不顾一切地冲出了家门,直奔孟家,边哭边猛烈拍打孟家紧闭的大门。 “秀才娘子,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们吧!” “大慈大悲秀才娘子,求求你,开开门,救救我的孩子们吧!” 虎头媳妇的嗓音已经嘶哑,泪水顺着她满是黝黑的的脸颊滑落。 林多福戴着口罩,背着医箱,一开门就被虎头媳妇扑了个满怀,林多福踉跄,幸好孟三及时扶住她,才让她幸免于难。 “虎头嫂,别哭了,我先去看看。”林多福柔和地拍了拍虎头媳妇的后背,“走吧,大牛、二牛还在家等着呢。” “哎哎。” 于是,三人一同走出了家门。到了虎头家,林多福把了把两孩子的脉,虽然不太懂,但是她回想大丫、二丫的脉相,两者似乎差不多。 林多福愈发想有个师傅能领着她学把脉“这门技艺,不然在古代没有仪器,她不会把脉就无法监控到孩子的身体变化,特别是手术时,瞬息万变,必须时刻掌握确切的病情变化。 现在……她也只能这般上了。 “虎头嫂,丑话说在前头,我不过粗通医术,学了一些针灸之术,大牛、二牛的病,只能尽力而为,若,还是无法好转,你还是快些去县里吧。” 虎头媳妇眼泪吧嗒吧嗒流,使劲抓住了林多福的手臂,怎么也不肯点头:“你肯定能治好的,肯定可以的。” “虎头嫂子!”孟三大喊一声,不高兴地掰开虎头媳妇的手,“你弄疼我大嫂了!” 孟三现在吃好睡好,又到了抽条期,长得很快,已经快到一米八了,他黑着脸呵斥虎头媳妇,让瘦弱的农妇一阵瑟缩:“我……不小心的。” “不小心就能伤害我大嫂了,你看看,她手臂都青了!”孟三瞪眼,“我大嫂说的你听见了没,她能来救你家大牛、二牛,是她出于好心,能不能好,那得看你家两孩子,有没有这个命!” “我那两个侄女能好,那是他们有这个命,压得住我大嫂给的福气,你两孩子要治不好,那就是他们命薄! 孟三实在生气,他们家里人都舍不得大嫂干重活,这虎头婶子手上也没个轻重,看大嫂手上那一圈青的!大哥回来,指不定怎么心疼呢! 他说完话,还不忘冷哼一声。 村人愚昧,说到命数这个话题,虎头媳妇竟然慢慢被说服了,她不再强迫林多福非要治好大牛、二牛,反而跪拜在一旁,喃喃祈祷:“大慈大悲秀才娘子,保佑我儿能接住你的福气!” 林多福看着虎头媳妇像拜神佛一样跪拜她,不免抽了抽嘴角,她瞪了一眼罪魁祸首的孟三。 虽然你小子成功扭转了她的想法,但这是不是用力太猛了?! 孟三用无辜纯洁的眼神看她,大嫂,你是九天下凡的仙女,你自己不记得了吗?这还是你告诉我的! 嘶! 咬到自己舌头了! 林多福默默回头,还是自己造的孽。 她无视地上跪拜念佛的虎头媳妇,拿出消过毒的银针,为两个孩子行针。她的手法在大丫二丫身上又得了练习,现在再下针变得娴熟而准确,每一针都利落干脆。 下针、收针,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大牛和二牛的烧渐渐退了。虎头媳妇看着孩子们逐渐恢复了生机,心中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她双手合十,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咚咚”给林多福磕了三个响头:“秀才娘子……谢谢、谢谢……我给您每日上三柱香,天天祈祷你无病无灾,安康幸福!” 大可不必! 林多福满心拒绝,但孟三却十分满意:“虎头嫂子,你说到做到啊!我会盯着你家香炉吧!” “一定一定!”虎头媳妇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感激地笑。 林多福无语地摇了摇头,写了《白虎汤》的药方,告诉虎头媳妇赶紧去抓药:“这是我写的大牛、二牛的病症和药方,现在天黑了,你去镇上不便,你若信我,我给你抓一天的量,明日一早你再去镇上,接着抓四天的量。” “你若有疑虑,我就不给你抓药了,你现在去镇上,让里头的大夫瞧一瞧。” 林多福细细和虎头媳妇交代。 “我信我信。”虎头媳妇不假思索,直接点头。 “好。”林多福打开药箱,抓了药给虎头媳妇。虎头媳妇赶紧熬了药,给两个孩子灌下药。 半夜两个孩子又起了烧,林多福由孟三陪着,再去了一趟虎头家,这一次烧的明显没有之前高,两个孩子也有了些精神,虎头媳妇正在给两孩子喂粥。 她见林多福进来,又哭又笑说:“秀才娘子,孩子三天不想吃东西了,刚和我说,肚子饿了呢。” “这是有好转了。” 林多福似模似样又把了把大牛、二牛的脉,虽然她不懂,但多体验一番,再看医书揣摩一番,总能有些许感悟。 她将脉案记录在诊疗本上,再次施针,等大牛、二牛再次发汗,退了烧,才回去休息。 夜色如浓墨般铺展开来,深夜只有孟三手中的灯笼,星星点点在村落中闪烁,增添了几分神秘与静谧。林多福心有戚戚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前方孟阿大屋舍中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声,她心中一惊,忙顿住步伐,循声望去。 “三弟,你听,那是不是大狗媳妇在哭?”林多福低声对身旁的孟三说道,声音中透着一丝颤音。 孟三胆子挺大,仔细听了听,还真是她! 他点了点头,低声回应:“是她,这女人真会挑时候哭,咱们快走,别理她。” 正当两人准备加快脚步时,孟阿大的屋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大狗媳妇满脸泪痕地冲了出来,她焦急地看向林多福,试图叫住她。 “秀才娘子,请等一下!”大狗媳妇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恳求。 林多福停下脚步,冷冷地看向大狗媳妇,自从小四的事情之后,她对孟阿大家恨乌及屋,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厌恶。她有时候会想,真的是林满福一个人的主意吗?墙角下面想要埋下,她挖掘的时候,就没有人看到吗?这屋子里面的人,会不会掩藏着帮凶! “你有什么事?”林多福冷冷地问道,声音中不带一丝温度。 大狗媳妇咬了咬嘴唇,喜儿和夏种昨日开始发起了烧,公公和婆母嫌弃要花钱,不让她去寻大夫,而是上山采了夏枯草,熬了给孩子吃。 没想到孩子们吃了不见好,反而还拉起了肚子! 她还是要去镇上,但婆母回来呵斥她,村里人去镇上看过了,半点用没有,所以不许她去镇上找大夫,反而不知哪里挖来了一罐子泥,煎了给两孩子吃! 现在……两孩子不拉肚子了,但是肚子却涨得老大,手足抽搐,直翻白眼,脸都青了! 公公和婆母已经睡去,只剩下她一人心惊胆战,突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和说话声,猛然想起前几天在隔壁听到的动静。 孟鹤田曾来敲门请林多福去给大丫二丫看病,而她还去孟鹤田家里偷偷去看过,那两个孩子现在健康得很;傍晚虎头媳妇还在门口大哭大闹,可是请了林多福看过之后,虎头家就安稳下来。 所以,她猜测,林多福能治这个连仁济堂也治不好的病症。 她实在没办法,就算两家多有不睦,但是看着两个孩子这个样子,她还是想求一求林多福,大狗媳妇咬了咬牙,鼓足了勇气才开口:“我……我家两个孩子都发烧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能不能……” 第72章 此等神书 “不能!”林多福没等大狗媳妇说完就断然拒绝,她的脸色更加冰冷,“你家的事情,与我无关。你去镇上找大夫吧,我没空。” 大狗媳妇愣住了,她没想到林多福会这么直接地拒绝她。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和愤怒,但更多的是无助和绝望。 “可是……可是公婆不让我去,而且镇上大家都说没用,我……”大狗媳妇的声音颤抖着,几乎要哭出声来。 “那是你家的事。”林多福打断了她的话,转身就走,“有时间在这儿哭,不如早些套车,去镇上医馆去看,镇上不行,就是县里......” 林多福话还没说完,就见孟阿大门口,爬出一个披着长长黑发、匍匐着身体黑影,她猛抽一口冷气,吓得汗毛都竖起来! 我靠,贞子照进现实啊! 那黑影张口朝大狗媳妇喊了一声:“娘……” 妈呀,原来是她家的大姑娘。 林多福拍拍跳个不停的小心脏,松了一口仙气。 大狗媳妇听到微弱的喊娘声,“嗷”的一声,忙扑了过去:“喜儿,你怎么出来了?” “娘,我好疼。”喜儿抱住绷紧衣服鼓涨的肚子,虚弱地哭泣。 第80章 大狗媳妇忙抱起喜儿,直挺挺跪到地上,发出“咔”的声响。 这声音,让孟三都怀疑,她的膝盖骨是不是碎了。 是个狠人! 只听大狗媳妇哭如泣血:“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有罪有怨,都朝我这边撒,就算要我的命,你都可以拿去,但我的喜儿,她还真有六岁,秀才娘子,你将心比心,可怜可怜我这个做娘的心吧,求求你,求求你......” 但,她身后的大门突然打开,孟阿大凶猛闯了过来,狠狠给了她两巴掌:“谁给你的胆子,私自带着孩子出门的!还求到她面前了,你晓不晓得,大狗的活计是怎么没的?就是被她折腾没得!她那个没有妇德的大姐,哄骗的二狗非要分家,带走了我们多少银两!你求她,她能好心给娃医治?不给你下个黑手,治死他们才怪!” 孟阿大一顿指桑骂槐,拉起大狗媳妇就往屋子里走:“给我滚回去,孩子都喝了药了,明天一早准能好了!大狗、二狗小时候就是这么活过来的!就你事情多,快滚!” 大狗媳妇被拖着回了屋子,林多福看着她哀戚绝望的目光,心里因看到可怜的孩子起的恻隐之心化作一声叹息。 “生死有命,我们回去吧。” 孟三点点头,呸了一声,厌恶地看了眼孟阿大的门,然后跟在林多福身后快步离开。 孟阿大家。 大狗媳妇和喜儿被孟阿大粗暴地关在了柴房,而夏种则被孟阿大抱去了里间,由婆娘亲自照顾着。 她的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奈。她知道,其实刚刚林多福已经软化,可是被自己的公公一搅和,希望便没了,自己再也无法指望林多福了。 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去死,她只能咬紧牙关,抱起喜儿,忍着膝盖的剧痛,偷偷赶出了牛车,在门口她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夏种,你奶和爷不会让你跟我走的,那你再坚持坚持,等娘带来能治好你病的大夫! 她跛着腿,艰难向县城行去,夜色中,她的身影显得那么孤独、无助,却又透着一股身为母亲的倔强、坚强。 ...... 林多福和孟三两人快步回家,在大门口消杀了一遍,又去沐浴一番,才各自回房。林多福躺进被窝,亲了亲星宝奶呼呼的脸蛋。星宝睡眼惺忪,被林多福吵醒了也不哭不闹,反而露出可爱的笑容,小脑袋一个劲儿往上抬,似乎也想和她贴贴一般。 林多福低头,两脸相贴,星宝发出咯咯的笑声,化解了林多福因为刚才发生之事的惆怅。 突然她听到了隔壁发出有车轮滚过的声音。 看来,大狗媳妇是带着孩子去找大夫了。 她心中也少了一分愧疚。 ......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孟家村的土地上。大牛和二牛躺在简陋的床上,虽然面色还有些苍白,但眼中已少了几分昨天的痛苦。他们额头上的热度似乎降低了不少。 林多福早早来了,伸手一摸,确认道:“大概只有38度左右了,病情正在好转。” 虎头媳妇看在眼里,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待林多福又给孩子行了一次针后,热度基本就退了。 虎头媳妇千恩万谢送走了林多福,留了两个孩子给家里的婆母照顾,她急忙收拾起东西,准备去镇上抓药。 走到村口,那些同样担忧孩子病情的媳妇们围了上来,看到她脸上难得的轻松,不禁纷纷问道:“虎头媳妇,你这是怎么了?难道大牛二牛的病好了?” 虎头媳妇点点头,眼中闪烁着感激的光芒:“是的,秀才娘子医真的治好了我两个孩子。他们现在都不像昨天那么难受了。” 那些媳妇们一听,纷纷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她们的孩子也都发着烧,正愁没有好的治疗方法。于是,她们纷纷表示要请秀才娘子去给自己的孩子看病。 孟鹤田昨日和虎头媳妇说了那话之后,就一直在观察后续,现在看结果,如同他希望那般发展,心里大大松了口气。 他和老村长商量好了,决定打开祠堂,将那些生病的孩子们都挪到一起,由村里统一购买药材、煎药。 这样一来,不仅可以节省人力物力,还能让林多福更好地照顾到所有孩子。前几日他得了林多福的提醒,已经去买好了“消毒”的药材,正好可以用来集中消毒。 于是,他召集了村里的几个壮汉,站在村子的中心,大声喊道。 “乡亲们,听我说!现在孩子们都生病了,我们不能再各自为战了。我已经和老村长 商量过了,我们将打开祠堂,把所有的病孩子都集中到那里,统一治疗。大家快去把孩子们带过来吧!” 孟鹤田的话音落下,村里的媳妇们感激地抹泪,她们也知道孩子地病再也耽误不得,纷纷行动起来。 她们有的去各家各户搬运孩子,有的则忙着打扫祠堂,搭建临时床铺。 孟七伯拄着拐杖,看着大家忙碌,潸然泪下:铁子这村长人选,选的大好!大善啊! 祠堂内原本庄严肃穆的氛围被孩子们的哭声和村民们的忙碌声打破,艾草和烈酒的味道弥漫开来,很快,祠堂内便摆满了临时搭建的床铺。 孩子们被一一放在床铺上,这里大多数的孩子已经发烧两天有余,俱都嘴上蜕皮干裂红肿,面色憔悴,气息奄奄。 林多福看到这般场景,深吸一口气,突然十分庆幸,自己自学了医术,不然眼前这些孩子,得不到正确的救治,整个孟家村的家庭都要破碎。 她想到了林家村,这场瘟疫,比她想象的更加惨烈,传染性更强,林家也有两个孩子,大嫂家的孩子还不满周岁,弟弟林庆年也只有九岁,都是易感人群。 林多福赶紧叫来孟三,让他去一趟林家,给他们白虎汤的药包还有各种消杀药剂。孟三背上背篓,卸下马车上的马匹,快马加鞭去了。 孟家村的孩子们,在林多福的针灸和汤剂下,病情逐渐稳定下来。 媳妇们也终于也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她们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纷纷双手合一,叩拜林多福,一起跟着虎头媳妇喊。 “谢大慈大悲秀才娘子,救我儿性命!” “谢大慈大悲秀才娘子,救我儿性命!” “......” 林多福满头黑线,这大慈大悲不是形容观世音菩萨的么。 各位乡亲们,别这样,她怕! 她想扶起各位婶子,但农妇们力气大,不是她这个细胳膊细腿能拉起来的,眼看着这跪拜之音愈甚,她只得落荒而逃,回自家小宅子避人去了。 几个媳妇看着林多福逃走的样子,发出善意的笑声,突然有人环顾四周问:“大狗的两个孩子怎么不在?阿大婶子昨天还去挖夏枯草了,两孩子听说也病了呢!” “哎呀,该不会还不知道吧!赶紧过去叫一声!” 老村长站起来:“你们都要看孩子,我去吧。” 大家听老村长这么说,便也放心了,谁知老村长去了之后没多久就一个人回来了,孟鹤田疑惑问:“孩子怎么没带来?” 老村长叹口气:“阿大正用给夏种喝符水呢,他不愿意带孩子过来,他看不上孟林氏,觉得一个女人根本不会治病,反而会害死他孙子。” 有几个媳妇听风就是雨,心里又松动起来,有人问出口:“村长,那万一秀才娘子治不好……我们是不是也该去求点符水来,给孩子们喝一些?” 孟鹤田看到几个媳妇脸上的神色,立马疾言厉色道:“这符水岂能乱饮?我知你为孩子心急,但此等迷信之举,非但无益,反而可能害了孩子。秀才娘子既然已经在帮大家医治,并且有了起色,若因为你这愚昧之举,反而影响了秀才娘子的药效,不是反而耽误了孩子的病情?” 老村长闻言点头,也锁着眉头告诫大家:“一切听孟林氏的,若被我发现有人擅作主张,给孩子喝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立马从祠堂出去!” “鹤田,你就在这儿好好看着,若发现有人偷偷摸摸干这些事,给我卷娃儿的铺盖滚蛋!” “是,师傅!” 有了老村长和孟鹤田的一番发作,大家终于不敢妄为,老老实实呆着煎药,给孩子们换毛巾。 而老村长则待着孟鹤田走到一边,道:“若孟林氏真能把这病治好,那真是一件大善事,我想……若成了,那就等鹤云回来,我再开祠堂,把孟林氏治病救人的事记载进去。” “是,师傅。”孟鹤田高兴应诺,他脸上浮出大大的笑容,终于也为铁子媳妇做了件事情。 ...... 林山县,三日前。 武回春和孟鹤云一身狼狈,好不容易刚回武宅,吴管事就送来了一封信:“三爷,老爷的急信。” 吴管事是武士侑最信任之人,能让吴管事过来,想必一定是极为重要之事。于是他让孟鹤云、姜昆先下去洗漱,他则拖着疲惫的身体,先去书法,拆来了这封密信。 第81章 “吾儿回春: 近日,京都之中波澜不惊,然而背后却是暗潮汹涌。你可知,工部侍郎近日悄然离京,此事非比寻常,其背后定有深意。 前日,天水府大坝崩溃,洪水肆虐,百姓受难,哀鸿遍野。此等天灾,实乃国家之不幸,民众之苦难。我深知皇帝定会严查此事,知府张图越难辞其咎。此等危机,既是挑战,也是机遇。 你作为林山县县令,在洪水来袭之际,临危不惧,果断指挥,成功阻挡洪水,为京城争取了喘息的机会。此等功绩,皇帝和百姓都会铭记在心,但,我要提醒你的是,这并非全然是你的功劳。 为官之道,不仅仅是为民请命、为国尽忠,更需懂得如何与同事、下属相处。你乃同进士出身,需有自知之明,你的官道本就艰难,若贪墨属下的功劳,许能一时猖狂,可一旦事发,这件事不仅会影响你的声誉,更会让你的官道变得更加狭窄。 毕竟,工部侍郎林建岳乃皇上心腹,已至林山县,他一查探便可知防洪始末,孰功孰过,你瞒不住,也决计不可隐瞒。 据尔妻所言,孟鹤云此子,才情与胆识均不弱,亦是此次河北郡院试案首,若能帮你成功控制洪涝灾害,那可见他决策精准,行动果断,是有大才能之士。他对你的帮助,不仅仅是在这次洪灾中,更是你未来仕途上的重要助力。 你对他有知遇之恩,提拔之情,这是你们之间深厚的情谊。若他日后有所作为,定会感激你的提携之恩,对你亦是极大的好处。因此,好生和孟鹤云相处,珍惜这份难得的缘分。 回春,你要记住,真正的武者,不在于一时的荣耀与功劳,而在于内心的坚韧与谦逊。孟鹤云这次虽助我们渡过难关,但他的功劳不可贪图,你要学会感恩与尊重。在仕途上,你更需时刻谨记,万不可被一时功绩所蒙蔽,自毁前程。” 武回春捏着信,脸色苍白,武士郁的话像冰冷的铁锤,敲击着他的虚伪,震得他几乎无法站稳。 他感到自己内心的骄傲和虚荣在父亲的审视下,如同被烈日炙烤的泡沫,迅速破灭。他想起自己为官之初,立志做“礼贤下士”之人,但这次防涝之间,因孟鹤云表现出来的能力,自己多次对他的嫉妒和不满。 这些回忆像一面面镜子,映照出他内心的狭隘和自私、自责、懊悔,他意识到自己险些酿成大错。 “啪啪啪!”他双手拍自己的脸,好让自己清醒过来! 姜还是老的辣,若非他爹及时提点,他就要错失一个良友啊!他迈着 沉重的步伐走出书房步入浴室,特意用冷水冲洗自己,水流一勺子一勺子扑在自己脸上,洗去了他身体的污垢,也让他灵台重新清明。 “大人,外头来了一群人,他们说是京城来的。”小微见武回春洗漱完毕,赶紧来报。 喔?莫非是父亲信里说的林侍郎? “他们穿着如何?”武回春满身冷气,终于从大坝上万民呼喊中的极度虚荣中下了头。 防洪成功,有他屁事,若没有林娘子的计划书、没有孟鹤云操持,只怕现在他就和张图越一样,等着被查,吃牢饭吧! “回大人,他们身穿普通百姓服饰,但脚上着了薄底快靴。” 薄底快靴,又称“军机跑”,短靿和薄底,比朝靴更加贴合腿脚,是当朝官员和武人都喜欢在日常穿着的靴子。 “看来是京官了。”武回春让婢女帮他绞干头发,又对小微说,“你去孟主簿和姜头领到前厅同我一起见客,你提醒他们一下整理好仪容。” 他加快速度,束好腰带,让侍女上前帮他束好半干的发,又抹上面脂,这脸风吹雨打的,都糙了,他一想到孟鹤云脸上、手上长的冻疮,心里又有愧,赶紧让小微拿了上好的面脂和金创药。 “这给孟主簿送去。”小微应声刚要走,又被武回春叫住,“叫吴管事也去前厅。” “是。” 会客厅内,因为有四品京官在,原本轻松自在的气氛,变得格外庄重而肃穆。 武回春整了整衣襟,踏步上前,恭敬地向坐在上堂的四品工部侍郎林建岳行了一礼:“下官武回春,拜见林大人。” 武回春在京城远远见过林建岳几面,以及武父的提前提醒,所以他看到林建岳的脸,当即确定这人就是四品工部侍郎林建岳本人。 林建岳微微颔首,目光在武回春身上打量了一番,年轻儒雅,看着文质彬彬,和曾经见面时的青涩相比多了几分成熟稳重。 “武贤侄不必多礼,本官这次是微服私访。” 吾回春诺诺称是,就算微服又如何,官大半级就压死人,这还大了整整三级呢!比他哥的官职还大上一级。 此时,孟鹤云和姜昆也一同求见。 武回春怕两人行错事,赶紧向两人介绍:“孟兄、姜兄,这位便是我时常提及的四品工部侍郎林建岳大人。林大人不仅才识过人,而且对待公务极为认真,深受百姓的敬仰。” 对上官夸夸夸,总没错。 孟鹤云和姜昆闻言,体会到武回春的用意,立刻上前几步,向林建岳恭敬地行了一礼。 孟鹤云先开口,他的声音中透露出对林建岳的敬仰之情:“林大人,久仰大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在下孟鹤云,乃河口镇人士,万宗三年禀生,承蒙武县令看重,现任主簿一职。 姜昆紧随其后,他一拱手,怕自己不会说话误事,索性只报自己姓名:“林大人,在下姜昆,乃武县令护卫。” 两人共同向林建岳行礼。 林建岳的目光在两人身上一一扫过,这姜昆五大三粗,就是个普通护卫,但这瘦长书生,倒是有点意思……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孟鹤云身上。 这就是被百姓夸上天的孟主簿? 他注意到孟鹤云脸色苍白,脸上和手上都布满了冻伤的痕迹,特别是那双原本应该握笔的手,此刻却布满了溃烂的伤口。 “孟主簿,你这些伤……” 林建岳眼神变深,相较于武回春、姜昆只是疲惫的面容,孟鹤云的伤,一看就是认真干实事的。 他心里默默对孟鹤云添了些欣赏。 孟鹤云恭敬回答道:“林大人,这是清理河道留下的。当时情况紧急,我们必须尽快清理冰块,以免凌迅来临,大坝决堤。只没想到天气这么冷,冻伤了。” “凌汛?”林建岳坐直身子,“此为何意?” 武回春深吸了一口气,接过话茬:“大人,您可先看两份资料,看过之后,就明白了。” 他转身示意小微呈上三多先生的科普说明书和孟鹤云的行动计划书。 林建岳接过,第一页就惊讶到了。 图文并茂,这画工就像把工具真实放大在你眼前一样,这画技,还是第一次看到。但惊喜还不至这一点,里面内容更精彩,全文没有华丽的词藻,但是就这平铺直述的写作方式,让他毫不费力看懂了这个凌汛的缘由。 太神奇了! 他不由放慢速度,仔细地翻阅着这些文件,尤其是看到凌汛的治理、破冰船和破冰工具的制造图时,更是惊为天人,越读他的脸色就越兴奋。 原来那役民说的破冰船、破冰工具出自这本书啊! 此等神书,应该流芳百世啊! 他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盯着武回春:“这些……都是你的杰作?” 武回春忙摇头:“下官可没有这个才华,此乃三多先生所著。” “此人何在?”林建岳忙问。 武回春微微一愣,他的目光有些为难地看向了孟鹤云。 你娘子的事情,你自己来说! 第73章 先找娘子 孟鹤云心想,多多是三多先生的事情虽然不是广而告之,但也没有太瞒住,还不如大大方方告知,也显得磊落些。 于是,他上前一步,谨慎回答:“回大人,三多先生,此时在河口镇孟家村。” “快马加鞭,多久能到?”林建岳闻言三多先生下落,立刻站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大约三日可达。”孟鹤云说的很保守。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拜访三多先生。”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见这位三多先生,当即决定现在就出发孟家村。 武回春闻言,垮下肩膀,这才刚回来啊。 他小小争取了下:“林侍郎,不若,我们先用过午膳,稍作休息再行出发。” 林建岳听后,摆了摆手,沉声道:“武贤侄,若等上片刻,三多先生离开了呢?机不可失,你让后厨备一些干粮和马车,这几本书我到马车上继续看。” “孟主簿,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啊,林大人!” 孟鹤云自然是求之不得,他已经两月零三天未见多多了,他想她想得都快疯了,真想多多的空间传输,能让他瞬间传输到她身边! 他本是给多多做快递员的,哪想到还去挖河道、防洪涝,他看了看脸上、手上的这些伤痕,也不知道最喜欢他冷白皮的多多见了,是否就不喜欢了。 第82章 他捏了捏袖子里的那些金创药和冻疮膏,希望这些能有用吧。 林建岳见孟鹤云和他想法一致,很是愉悦,他将几本书一卷,夹在胳膊下面,大跨步往外走:“孟主簿,来,你同我先去马车上,帮我讲讲你的行动计划书,那什么蓄洪分区,重点讲讲。” 林建岳在大坝已经实地考察了一番,但只见其物,不知其中道理,正是好奇的时候。 孟鹤云本也没什么行李,又沐浴过,便半点不扭捏随着林建岳前行一步,武回春无法,答应一声,就下去准备了。 阿生备了一车药材,在门口等着了。 一行人到齐,就扬鞭出发,风尘仆仆地赶往孟家村,行至河口镇附近,眼前的一幕却让他们心头一紧。 只见街头巷尾,众多悲痛的父母们,有的搀扶着小小的棺柩,有的草席一卷便葬下了自己的儿女。哀哭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绝望与无助的气息。 阿生忙勒住马匹,对马车内的三人道:“大人,武县令、孟主簿,外头不对劲,有好多……死人。” 死人? 三人大惊,洪涝已经拦下,怎么还会有人身死? 林建岳则撩开马车帘子,三人从窗口看到,外头卷起了一串的白纸,烈日炎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变质的恶臭。 武回春脸色顿时青白,而孟鹤云则越发忧心林多福。 “入镇!”林建岳命令。 阿生却急了:“大人,里面怕是有瘟疫,您,您的安全非您一人,陛下还等着您回去!” 林建岳紧锁眉头。 孟鹤云及时出声:“大人,我乃河口镇人士,吾家二弟又在镇上有食肆,故我熟知地形、相熟仁济医馆,不若,我先行去查探一番,再来回禀。” 林建岳深深看了孟鹤云一眼,点头应诺。 孟鹤云当即下车,卸下旁边运药材的马匹,策马而去。 林建岳问缩在马车角落里的武回春:“武贤侄,不要怕,本官向来不喜欢 强人所难,你不愿去本官也不会逼你,来,坐过来点,本官问你几个问题?” 武回春尴尬笑了笑,挪了点屁股,道:“林大人,您问,小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建岳对孟鹤云十分好奇,现在趁他不在,便向武回春打听。 “孟主簿,是农家子出生,怎会骑马?” “他在县学学的。” “家境如何?” “原来比较贫寒,但自从娶了林娘子后,便满满富裕起来,现如今倒也不算穷。” “林娘子?姓林,可是林家村人士?” “正是,说来,大人也是林家村人士,也亏的大人您给林家村办了村学,这林娘子聪慧过人,识文断字后,更是能干得很……”武回春差点把林多福做的事情说出来,但想到孟鹤云都还没说,他就委婉道,“做了很多小生意,这才让林家、孟家日子好过了起来。” “听起来,这林娘子确是个好的,能兼顾婆家、娘家,倒是个孝顺善心之人。” 两人一问一答,时间过得很快,而孟鹤云也入了镇。 镇上的景象更是萧条,商铺关门,街上行人稀少,只有仁济堂前人头攒动,显得异常热闹。 孟鹤云策马靠近,询问,才得知自洪涝退去后,高温骤起,镇上竟然爆发了儿瘟。这种瘟疫如同恶魔一般,让孩子们高烧不退,若不及时治疗,便会引发脑疾,最终迅速夺去生命。 仁济堂的大夫们虽然全力以赴,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瘟疫,也显得束手无策。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消逝,心中充满了无奈与悲痛。 孟鹤云听到这个消息后,心中更是焦急万分。他担心林多福的安危,也担忧星宝,是否也受到了瘟疫的侵袭。 若星宝生病,多多该多着急痛苦啊! 他心里揪痛,立马掉转马头,要去和林建岳几人汇合,却突然看见孟鹤田手里拿着什么,急匆匆地往仁济堂的方向赶去。 “大哥!”孟鹤云大声呼喊,策马追了上去。两人很快在仁济堂前相遇。 孟鹤田看到策马而来的孟鹤云,惊喜地喊道:“鹤云!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县上事情办完了,正要回村,正好路过这里……村里情况如何?”孟鹤云紧张地问。 孟鹤田神色感激,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孟鹤云,他接过一看,竟然是一张药方。 “我们村的孩子全亏了弟妹,一个都没死,全都病情稳定,眼看着已经度过危险期了。诺,给你的,就是弟妹从古籍中翻到的药方,据说对治疗儿瘟有奇效。这不,村里药快用完了,我再来抓点。” 孟鹤云听孟鹤田如此说,心里稍稍放松:“我娘子和星宝呢?” “都没事,就你家两个孩子,没染病。弟妹还给了消毒方子,每天用来熏房子呢。” 孟鹤云这才彻底放心,有力的臂膀将孟鹤田扯上马背,道:“大哥,你随去见一个人。” 话音还未落,马已经跑起来。 孟鹤田被马吓了一跳,赶紧搂住他的腰,惹得孟鹤云猛哆嗦:“哥,你能别搂这么紧,行吗?” “鹤云,我也不想啊!但是哥,我怕呀,啊—” 孟鹤云满头黑线,心里倒是起了个念头,回去,不若带多多去跑个马吧…… 阿生远远看到孟鹤云骑马而来,连忙回禀林建岳:“孟主簿回来了,他后头还带着个人。” 林建岳和武回春下了马车,正好孟鹤云到了眼前,他策马翻身下马,道:“林大人,镇上起了儿瘟,但是有药可治!这是我林家村的孟鹤田,乃我堂兄,他手中的方子为白虎汤,可治儿瘟。另外堂兄还知道如何防止疫情扩散,会消杀瘟毒。” 林建岳惊喜,亲自上前搀扶孟鹤田下马:“方子在哪?拿来我看看。” 孟鹤云递过药方,林建岳仔细端详了一番,眼中闪过丝不信,竟然还有梗米:“这不是一碗米汤吗?能治病?” 孟鹤田连连点头:“能的能的,我们村里的孩子发烧了两日,就靠这白虎汤,还有弟妹的针灸之术好起来的!” 林建岳抓住关键,拧眉问:“弟妹?这是何人?” 孟鹤云上前:“是我内子。” 竟然就是武回春口里说的那个擅长经营的林娘子。 “一个妇人,如何学会的针灸之术?”林建岳更加不信了,当今除了皇宫之内有一些会简单按摩之术、懂些医理,给内宫贵人看诊的医女,民间竟然会有女子会针灸之术? 孟鹤田刚要说,这是弟妹自学的,却被孟鹤云拦住:“回大人,我夫人原是林家村人士,自小就得徐老大夫喜爱,在他身旁长大十六岁,耳濡目染之下,就习得此术。” 林建岳偶尔回乡祭祖,也见过几次徐老大夫,回忆起来,确实他身边总带着个丫头,甚至他还见过几回,他在教那丫头读书学习。 若按照徐老大夫疼爱那丫头的程度,教她医术倒也不是不可能。 “若只用这方子,可否能治?”林建岳问。 “这……不知了,我们村的孩子都是靠弟妹的针灸之术退烧的。” 孟鹤云适时建议:“林大人,不如这样,我先行回村,接来我娘子,让她给几位大夫演习这套退烧针法,几位大夫学会了,也好给孩子们多一分活着的希望。” 林建岳沉吟片刻,颔首同意:“便照孟主簿说的做吧。” 于是四人分头行动。 孟鹤云翻身上马,一路疾驰,终于在天黑前回了孟家村,进村之前,还不忘紧急再管理一下自己的伤痕,能消一点就一点,可别被老婆嫌弃了。 “多多!” 孟鹤云一进门,就找林多福。 “是铁子回来了?” 刘氏惊喜地推着两个孩子过来,看见孟鹤云脸上的伤痕,一惊:“你这脸怎么了?” “不妨事,只是被冻伤了而已。”孟鹤云轻描淡写地解释后问刘氏:“多福呢?” “和你爹去种姜去了。” “我去找她。”孟鹤云提脚就走。 “铁子,你不看看闺女吗?”刘氏抱起星宝,追到门口,却就孟鹤云速度飞快,已经跑上了山。 刘氏摇了摇头,对着星宝吐槽:“你爹就喜欢你娘,把你排你娘后头喽。” 星宝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吐了个小泡泡,自己被自己逗笑了。刘氏看着星宝没心没肺的笑,也跟着笑起来:“你爹娘恩爱,你才有福奥。” 第74章 宝回现代 林多福让林志雄快递过来了很多有机肥,接货点就是孟三的马车,有了孟三打掩护,总算解决了缺肥这件事情。 镇上儿瘟愈烈,孟二也没去开店。所以,总算如了孟石的愿,父子三人一同在开垦姜地。 孟石手握锄头,用力刨开土地,他边挖边对孟二和孟三说:“今年天气升温早,种姜的时间也得提前了。亏得老大媳妇能弄来这些肥,不然咱们得抓紧时间,争取今年有个好收成。老大媳妇,这姜咋种的?” 第83章 林多福,那可是看过专业视频的,她似模似样站在田埂上,手中的锄头在阳光下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她一边挖,一边对身旁的孟家父子说:“看好了,这土要松软,坑要深一些,这样姜种才能扎根深,长得壮。” 孟石学着林多福的样子,用锄头小心翼翼地挖出一个个小坑。他紧张地问:“你看看,我挖的坑怎么样?够深了吗?” 林多福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深度刚好。现在咱们来放姜种。” 姜中是林多福提前准备好的,她仔细挑选 过每一颗姜种,确保它们都是饱满、健康的。她轻轻地将姜种放入挖好的坑中,再用土轻轻覆盖,边做边说:“这姜种要均匀分布,不能太密也不能太疏,这样才能让每颗姜种都得到足够的养分。” “最后浇上水就结束了。” 林多福拿起水壶,轻轻地将水洒在土壤上。水滴落在土壤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她细心地观察着土壤的湿度,确保每颗姜种都能得到充足的水分。 孟石是种田的老把势,看过林多福演示过一遍,立马心领神会,拿着锄头熟练干起来:“行了,老大媳妇,你先回去吧,祠堂那你再去看看。” 林多福就着烧水桶,洗干净手道:“嗯,爹,那我先走了!二弟、三弟,你们好好干活!” 打过招呼,她就往山下走,正走着,突然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喊声。 她抬头,正好看到瘦削的孟鹤云迎面而来,有力的臂膀,直接将她抱在怀里,揉进心里。 “多多。” “多多。” “多多。” 一多n声,听得头都快晕了。 林多福被抱得险些缓不过气:“快放我下来,要被你抱岔气了,松松手,鹤云!” 孟鹤云松了些力道,脑袋却还埋在她颈脖处,深深嗅着她的气息:“多多,我好想你。” 比任何一次,都想你。 林多福就怕孟鹤云下一句,问她想不想他,呃,这些日子空闲时间基本都被星宝填满了,还真没怎么想他。反正他在县学读书,也没啥危险。 “好啦,我也想你。”林多福拍拍他的肩膀,逗他,“来,抬头让我看看你,二个月不见,是不是又变帅了?” 孟鹤云一僵,松开林多福,低着头背对她,蹲下,温声道:“脚累了吗?我背你。” 不对劲。 他在遮掩什么。 林多福装模作样趴下腰,放松孟鹤云警惕,其实猝不及防从他胳膊底下转过去,对上了孟鹤云惊讶的眼。 “你的脸……怎么弄成这样?” 林多福看着孟鹤云满是冻疮疤痕、青黑交错的脸,眼眶瞬间红了,她突然惊觉,孟鹤云这两个月都没有寄信来,她竟然都没有觉察出异样。 是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星宝身上,忽略了他。 孟鹤云一看林多福眼睛红了,他心口酸胀,还以为她会嫌弃他,没想到她第一反应,是心疼他。 “被武回春派去做防洪工作了,天怪冷的,冻伤了。” 孟鹤云说的轻松,林多福却晓得其中艰难,她看到他手上满是裂痕,就知道他吃了多少苦了。 “痛吗?”林多福鼻子一酸,眼泪吧嗒吧嗒流下来。 “别哭,一点都不痛。”孟鹤云重新背过身,“来,上来,孟三也在山上吧,我们重新上去,叫他下来。” 林多福边哭边老实趴他肩膀上,鼻涕眼泪糊了孟鹤云一肩膀,抽泣着问:“叫他干什么?” “这事要从你叫我送快递开始……” 孟鹤云简单和林多福说了事情经过,林多福眨巴眨巴眼泪:“所以,咱们现在要去镇上?这治病不像其他事情,时间上很难把控,少则一二天,多则三四天,或许会更久。” “星宝怎么办?”林多福最放不下的还是不足三个月的星宝,“星宝挑嘴的很,她只愿意吃我的奶,现在天气热,挤好的奶,也放不住。” 孟鹤云倒是有个主意:“多多,你将星宝传输到现代,这样你可以将母乳随时传过去。” 说到这个,林多福眼睛一亮,她都好久没查看积分了。 咦? “我收到了两笔巨额积分,一次五千万积分,一次一千万积分,总共六千万积分,可以来回现代60次了。” 孟鹤云听了之后,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应该是你的科普说明书和这次医治孩子们的贡献值。” 很有可能! 林多福赶忙问三三:“三三,我这两笔巨额积分,哪来的?” “多福姐姐,鹤云哥哥说的正确的奥,你的科普说明书,拯救了一郡百姓,系统核算您的贡献值为五千万积分,而您的白虎汤药方、针灸之法核算贡献值为一千万积分。共计积分六千万积分!” 哇,积分自由了! 这兑换成天数,可以有180天了。 这还用扣扣搜搜用? “鹤云,赶紧赶紧,叫上孟三,我们现在就出发!”林多福兴奋了,“正好我们也一起回趟现代,家里有你以前用过的祛疤药膏,回去涂一涂,那个效果贼好,就算不能拿回来,能涂一两次也能加快祛疤速度的!” 林多福愉悦的情绪感染了孟鹤云,他露出深深笑意,他托着林多福,健步如飞,背的又稳又牢。 林多福眼睛越发亮起来,偷偷捏了捏孟鹤云结实的手臂:“啧啧,孟教授,现在文弱书生四个字,都不能形容你了!这小肌肉,多漂亮。” 她不老实的手,摸向孟鹤云的腹部:“六块腹肌,练出来了吗?” 孟鹤云由着她摸,他苦练一年,不会是为了稀罕他的公主殿下么。 “等会,给你亲眼看,别着急。” 别着急? 这……说得她多猴急似的。 林多福钻进他的衣裳,找了半天,才从硬邦邦的腹部,找到了一小块嫩肉,小小拧了一把! 叫你得意的! 孟鹤云轻笑出声,有多多在,他才终于找回了喜悦。 没多久,两人就回了姜地。 林多福赶紧在不远处从孟鹤云背上下来,这古人可封建着呢,看见了又得多话。 两人又再走几步,便看到了孟家三父子。 “大哥!”孟三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两人,惊喜地喊孟鹤云,然后就发现孟鹤云脸上的伤痕,“大哥,你脸怎么了?” 孟石那最看重的就是孟鹤云,一听孟鹤云上来了,连最心爱的地都不管了,连忙丢了锄头就跑上来。 “呦,这脸是怎么回事?” 很好,碰到一个人就好关心一下他的脸。 孟鹤云只得又解释了一遍,引得孟石又骄傲又心疼,末了最后孟鹤云要带走孟三,孟石那一点都不阻拦,还让孟三有眼力见一些,那些清闲的活就让孟鹤云去干,要是有啥苦活累活,赶紧上去替孟鹤云,看把他大儿子那一身细皮嫩肉给糟蹋成啥样了! 孟三也机灵呀,半句反驳的话都没有,他爹说啥就是啥,直到三人顺利离开姜地。 孟三才欢呼出声! “大嫂,我就知道你会来解救我的!” 林多福瞟了他一眼:“少贫嘴,要不是有正事,你在家闲着就给爹种种地呗。现在就你没定亲,这地里的出息赚了钱,爹用来还要给你定亲用呢。” 孟三嘟嘟嘴:“我现在自己攒了都快五十两银了,定个媳妇不过五两银子,早就够了!” “你就不能出息一点,万一,你看上的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就你这五十两银子,只够个零头。” 林多福嫌弃孟三目光短浅,孟三却觉得日子还长,以后的事情他也不知道,就现在,他真是烦恼这种这事儿。 这破地他真不爱种! 下回,他要出钱雇人干活,有这时间,他都能赚更多银子了!这朝代,雇佣苦力干活,包一餐饭就能有人来干,就他爹非要抓他们兄弟几个来干。 孟三留了个心眼,他要和大哥、二哥、三哥说一说,这家里的田,回头就雇人种得了,轻松又不耽误大家事情。 三人就这样下了山,一来一回已经耽误了很长时间,人命关天啊! 林多福去了一趟祠堂,而孟鹤云和刘氏解释了一番后,刘氏、孟三就帮着一起打包星宝的东西。 “星宝一定要跟去吗?”刘氏心疼小孙女,不免担心,这外面不是说有病毒吗? 孟三知道,林多福他们要送星宝去天上,那可要比呆在家里更安稳,于是劝刘氏:“娘,大嫂是会医术的,她说可以,那自然是没问题的。而且,大嫂不在,万一,星宝生病了,你都不知道咋办呢!” 孟三这一番说的,让刘氏惊奇地看他:“山子,娘发现你这脑子竟然好使了好多,这道理,娘都没想到啊!” 孟三得意:“娘,我现在跟着大嫂,论起来,那就是管事,厉害着呢。” 刘氏点头:“行,那我也不拦着你们了,等你们回来,这儿瘟就该过去了。这一桩桩事情,都是晦气事儿,五月就是你二哥的喜事了,娘,就盼着你二哥的喜事之后,咱家顺顺利利,安安稳稳的。” 第84章 “娘,这还用说,肯定的!” 林多福从祠堂也回来了,祠堂那孩子们的烧都没有再起来,病情都在好转,她交代了老村长,若明早大家还没有再烧起来,那就可以各自回家了。 一切准备妥当,林多福背好药箱,抱起星宝,和孟鹤云、孟三,一同往镇上赶。 马车到镇,大约一个时辰。 孟鹤云、林多福看着马车行出孟家村,便直接兑换传输功能,回到现代。 一降落到家中。 林志雄、陈晓梅、李娟立马围过来,他们提前得知林多福要带孩子过来,还要放在现代, 让他们帮着照顾几日,可把他们激动坏了。 别说林多福家里,就是陈晓梅家、李娟家,连多福农庄都备好了婴儿床、婴儿车、尿布奶瓶等等全面的婴儿用品,那是放谁家都没问题。 几家就星宝一个孩子,又是千盼万盼终于盼来的珍惜儿,几家老人那是千宠万宠都嫌不够。 这不,林志雄,一个平时严肃稳重的男人,此刻脸上却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他快步上前,眼神中满是慈爱和期待。 “哎呀,这就是我的小孙女吗?让我抱抱!”林志雄伸出手,声音中充满了激动。 陈晓梅立马嫌弃他:“多多小时候给你抱,你都险些将孩子摔了,一边去,多多,将星宝给妈抱。” 林多福刚刚做了个递的动作,陈晓梅就一把捞了过去,手稳稳托住星宝的头,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皮肤真白,和雪一样白净白净的,呦,这五官,和小云一模一样,真俊俏。” 婆婆李娟也围了上来,她的脸上同样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星宝的小脸蛋,正好,星宝睁开了眼睛,她惊喜地道:“闭着眼睛看,和小云像,但这又黑又亮的大眼睛一睁开,简直和多多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林志雄好不容易,重新挤进来,则在一旁点头附和:“是啊,是啊,我们星宝真是个美人胚子,将来肯定是个大美女。” 星宝似乎也被这浓浓的爱意所感染,她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她的小手一抓,正好抓住林志雄跃跃欲试的手指,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仿佛在回应着大家的喜爱。 “看看,咱这小宝贝,抓我手了,这力道可不小!”林志雄得意地和陈晓梅炫耀。 陈晓梅忙逗星宝:“星宝,来来来,也抓抓外婆的手!” 林多福和孟鹤云站在一旁,看着大家都围着星宝转,两人相视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和自嘲。 林多福轻轻地拍了拍孟鹤云的肩膀,笑着说:“看来我们已经被彻底遗忘了,现在家里的小公主,已经变成星宝公主了,她才是焦点了。” 孟鹤云回她:“在我心里,你永远排第一,多多公主殿下!” 林多福瞪了他一眼:“肉麻!” 孟鹤云笑了笑,揽过林多福。 那边的三位,终于短暂稀罕够了星宝,陈晓梅和林多福说:“多多,我们先报星宝去咱家里了,厨房给你们热着饭,你们忙完了,和我说一声再走哈。” 陈晓梅就住在他们楼下,方便的很。 “行!带走吧!” 林多福也不挽留,照顾孩子久了,真的喜欢这种难得的清静。 三个人就这样带着星宝,热热闹闹,不但一丝留恋地离开了小两口的家。 第75章 起死回生 门轻轻合上,林多福转身想去给孟鹤云拿出祛疤药膏,却被孟鹤云从背后抱住。 他的双臂如同铁箍般环绕着她的身体,让她无法挣脱。 “鹤云,我有些涨奶了……” “嗯。”他的唇瓣轻轻触碰着林多福的耳垂,那里是他对她的第一处温柔,“我帮你。” “别,那是星宝的。” 他的吻带着温柔与急切,仿佛在诉说着对她的思念和渴望。林多福感到一股暖流从耳垂传遍全身,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胸口因为情动,泅湿了衣裳,奶香四溢。 “多多,你好香。” 孟鹤云将头埋进林多福的颈窝,深深吸着奶香,吻变得更加热烈而有力。 他用力地吻着她的颈侧,每一次的吮吸都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林多福感到他的呼吸在自己耳边回荡,那种急促而有力的气息让她感到阵阵悸动。 一年久旷,一经点燃,惊雷勾火,燎原烈火,漫漫不绝。 孟鹤云仿佛要将林多福整个人吞噬。他用力地吻上了她的唇瓣,那是一个深情而热烈的吻,仿佛要将所有的思念和爱意都融入其中。 他们的唇瓣紧紧相贴,仿佛已经融为一体,每一次的吮吸都让两人感到一种强烈的刺激和满足,呼吸交织,双臂环抱。 窗帘被孟鹤云粗鲁拉上…… 一个时辰后。 孟三感到马车一沉,心里惊喜,勒停马匹,转身掀开车帘:“大哥、大嫂!” “哗—” 孟鹤云警觉,立马将宽大的衣袖甩出,遮住林多福,人随袖动,宽阔的背部挡住了孟三的视线。 “落下车帘,出去。”孟鹤云淬寒冷声呵斥。 孟三无缘无故被骂了一声,嘟嘟嘴:“大哥,做什么这么凶!” “孟鹤山,随意掀哥嫂的帘子,你还不知道错在哪里?”孟鹤云怒斥,“礼记,回去抄一百遍!” “大哥!”孟三抱头哀嚎,狠狠落下门帘。 孟鹤云视线转过摇晃的门帘,看向怀中的林多福。 夜色沉沉,灯笼昏黄,一缕月色投射进来,落在慵懒窝在孟鹤云怀中的林多福身上,她脸染桃红,红唇微肿,明眸善睐,好似含着一汪秋水,肌肤莹润,明明穿得严严实实,可露在外头的脸庞、脖颈、双手,好似在月色中沾满点点水光,又似萤火在黑夜中散发着光火…… 孟鹤云薄唇紧抿:孟三已经十四,在这里已经可以说亲,不能再近身跟随多多了,得去挑几个女长随才行了。 “你对孟三,是不是有点太凶了?” 孟鹤云看林多福美而不自知的样子,这在现代没什么,但在古代却太危险了。 “不凶他,他记不住,男女有别!” 他掏出铜镜,摆在林多福眼前。 林多福低头,借着月光,看到自己眉目含情,面若春水,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身形,腰如软柳、胸口鼓胀,她第一次伤脑筋地想:这月子做的太好,也是个麻烦事呀。 她拧了一把孟鹤云腰间那唯一的一块嫩肉道:“怨你。” 到了现代,本来还想着做的那些事情都没做,只和孟鹤云胡闹来着,整整一个时辰……她离开前,只来得及将脏床单塞进洗衣机。 “多多,我没吃饱。”孟鹤云无辜看她,“一年了,只一个时辰。” 林多福橫了他一眼:“星宝的奶都没有挤。” “妈给炖的猪脚汤,我给你打包了,你现在喝了,过不久就能有奶了。” “你准备的可真妥当。”林多福咬牙切齿,“拿来!” 孟鹤云端来厚白的猪脚汤,林多福一干而尽。 吃完之后,林多福拿出自己的颜料,对自己的外貌稍稍做一些调整。 孟鹤云帮她举着铜镜,看着林多福的妩媚成熟一点点遮掩,洁白的皮肤变得暗沉,最后成型的林多福,已经变成一个干练少年郎的清爽模样。 奶阵来临,林多福赶紧挤好了奶,放在定制好的瓷瓶中,盖好盖子,快递回去。 又发了个信息,叫陈晓梅赶紧回去拿,别坏了。 “裹胸布。”林多福取出一圈纱布,递给孟鹤云,“帮我裹上吧。” 孟鹤云虽然心疼,但是还是一层层帮她缠上。 他看着林多福痛苦的神色,心里也怨恨自己,为何要将多多也拉进这件事情中来,那些孩子们死了就死了,和他们又有何干系?! “鹤云,不用自责。”林多福看到孟鹤云的神色,宽慰他,“我们已经身陷在雍朝,这些事情避不开的,有付出才有得到,风险和机遇并存,也因为这个,我才得了好多好多积分啊!” “再想想星宝,她大概就是我们对这个时代做出的贡献,老天给我们的奖励,你不知道,她真的好乖、好可爱,一点不像其他孩子那般不听话……” 在林多福絮絮叨叨的孩奴话声中,三人终于到达镇上,仁济堂的灯笼在夜色中闪着昏黄的光芒。 白天还略显杂乱的医馆,此时在林建岳和武回春的整顿下,变得井井有条。病儿们根据病情的轻重,分别被安置在甲乙丙丁四个区域,每个区域都有专门的医者照看。 孟鹤云携着林多福步入医馆,他们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径直走向坐在大堂的林建岳。孟鹤云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介绍道:“林大人,这是内子林氏。” 林多福乃秀才娘子,可不用行跪拜之礼,她低头屈膝:“林氏,见过大人。” 第85章 林建岳抬头,看向林多福,借着昏黄的灯光,看去。 只见林多福身穿一袭淡青色的长裙,裙子的布料虽然朴素,不是名贵的丝绸,但质地优良,她身量不若普通农家女儿矮小,身姿挺拔,形容板正,面容偏黑,但眉目俊秀,双目深邃明亮,不似小女人,倒像个精神聪颖的少年郎。 她的腰间还和孟鹤云一样系着一条墨兰腰带,两人并肩而立,具是一样的简单清爽而不失雅致。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没想到孟鹤云,会带来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子,虽然看着没有普通农妇的粗俗、也没有大族深闺女子的胭脂之气,但那容貌看着实在过分年轻了,看起来都不足双十。 “林氏,你年龄几何?” 林多福落落大方回:“回大人,十七。” 十七岁? 林建岳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他心存轻视,认为这样的年轻妇人,即便真的学过针灸,也不太可能在这等紧要关头发挥大用。 林建岳质疑道:“孟林氏,你才十七岁,又身为女子,怎会懂得针灸之术?这种技艺需要深厚的医学功底和丰富的实践经验,你年纪尚轻,又怎能胜任?” 林多福微微一笑,没有被林建岳的官威吓到,不就是辩论嘛,她大学期间也没少参与,她上前一步,回应道。 “林大人,年龄并非衡量一个人能力的唯一标准。古人有云:‘英雄出少年’,又言‘巾帼不让须眉’。我虽年轻,但自幼便对医术有着浓厚的兴趣,徐老大夫家中亦不乏医学典籍。我日夜苦读,勤奋钻研,加之我天赋异禀,对针灸之术有着独特的领悟。我深信,只要心怀济世之志,无论男女老少,皆能大有作为。” 孟鹤云在一旁听了,牵了牵嘴角,日夜苦读、勤学苦练,这话术说的,还以为你从小这般学习的呢? 谁又知道,其实他的多多,自学中医,尚不足半年。 林多福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再说,针灸之术并非只有年长者才能掌握。古有神医扁鹊,年轻时便以针灸之术名扬天下;又有华佗,亦是在年轻时就展现出卓越的医学才华。他们的事迹告诉我们,年龄并非限制,关键在于是否有决心和毅力去追求自己的梦想。” 林多福的话掷地有声,让林建岳不禁为之动容。这口才,引经据典,居然比起他家中幼子还要详熟。 “好!林氏,你出自林家村,那林家学堂没有白开!”他现在有些信了,这小娘子是真有些本事的,“阿生,带孟主簿和林氏去甲区!” 两人还不容易说服了林建岳,不再耽搁,赶紧到了甲区。 甲区的气氛紧张而慌乱。 那些躺在床上的孩子们,他们面色通红,额头冒着冷汗,有的已经陷入了昏迷,四肢不时抽搐。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孩子们痛苦的呻吟声。 李大夫,仁济堂的医术翘楚,此刻正满头大汗地奔走在各个病床之间,有药童跟着,随时拿着药方前去煎药。而学徒马平在另一头,手忙脚乱地喂着孩子们喝药。他的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另外三个病区的孩子,吃了林多福的白虎汤有了明显好转,但甲区的孩子们却似乎没有得到白虎汤的眷顾。 他们的病情愈发严重,高烧不退,抽搐不止。孩子们的父母围在床边,焦急地呼唤着孩子的名字,泪水在他们的脸上肆意流淌。 这时,一位孩子的母亲爆发出哭声,跪地磕头:“我只剩下这么一个孩子了,他还没死,还没死,刚刚还在问我要糖水喝,他还没死啊,求求谁来救救我的孩子吧!” 林多福和孟鹤云看过去,只见马平面无表情地给一个孩子盖上了白布,而那位母亲跪地,向马平不停磕头:“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随着这位母亲的哭声,混乱与紧张的气氛达到了顶点。 三三突然出声:“多福姐姐,那个孩子还没死,只是休克了。” 还没死! 林多福迅速跑起来,一把扯掉白布,按孩子颈部的脉博,果然还在跳动。 她迅速从药箱中取出银针,准备进行针灸急救。 她的出现和动作让所有人惊讶。 “住手!不要随便动孩子!”马平见状,立刻大声呵斥道。 “他还没死!”林多福焦急地喊孟鹤云,“鹤云,你学过心肺复苏,和我一起抢救。” 马平只觉得眼前的小娘子有点眼熟,但也想不起来是谁,凶狠地呵斥:“哪里来的疯婆子!赶紧走,再不走,我叫人来给你们打出去!” 林多福却毫不退缩,她快速而坚定地对旁边的孟鹤云说:“鹤云,你按压这里。” 孟鹤云立马照做。 “好!用力!” 林多福迅速下针,银针在她的手中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准确地扎入了孩子的穴位。她的动作熟练而从容,仿佛已经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 “钱掌柜!这里有人捣乱!快来人!”马平看林多福和孟鹤云对他的警告置之不理,本里就烦躁的心,一下子暴怒。 他甚至要上手推搡两人,孩子娘扑过来扯住他的腿:“让他们救我儿子!啊啊!” 这时,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突然闯过来,一把握住他的肩膀,比他更凶狠,直接一拳抡在马平脸上:“你治不好我儿子,还不想我儿子活命,兄弟们,给我拎出去揍死他!” “我们马寨老大的儿子,还能被你欺负!” 场面越来越混乱,武回春和钱掌柜进来了。 “姜昆,将他们扯开。” “是,大人!” 姜昆带着衙役,终于控制住了混乱了场面。 武回春也看到了一边大汗淋漓的林多福和孟鹤云正在抢救一个小孩,大喝一声:“都给本官安静下来,待林娘子和孟主簿忙活完!”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马平一惊:那听一介夫人指挥的竟然还是个主簿,而那妇人,武县令还称呼她林娘子,这……看起来,他们和武县令关系匪浅! 那只能期望,他们根本救不活那个孩子,是他们无理取闹在先,他才能有个正经翻身的说法。 他才刚想,就听到一声咳嗽声。 有人惊喜喊:“活啦、活啦!真的活啦!” 周围的病儿爹娘见状,纷纷围了上来,他们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不敢相信这个年轻妇人竟然真的有这么高明的医术。 竟然能将死人救活! 马平的脸迅速灰白:竟然真的活了! 一个医者,连 病人是死是活都搞不清楚,他这条路也走绝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突然,灵光一闪,这妇人和这男人,不就是去年华公子要陷害的那对夫妻吗?!因为想要陷害他们,华公子死了,那么今天,他是不是也要死了……! 马平瑟瑟发抖,心生绝望。 武回春和姜昆也惊讶地站起来:没想到啊,林娘子竟然还会医术! 她,她,到底还有什么不会的! 两人心里数了数林多福的技能,捂住心脏都有些受不了这刺激,莫非不是仙子下凡吧,这寻常女子真能这般厉害?! 孩子娘听到这消息,第一时间惊喜地扑过来,看到安儿睁着眼睛,喊她:“娘,糖水呢?” 安儿娘眼泪簌簌掉落:“娘着就给你泡、这就给你泡,安儿,当家的,安儿醒过来了!” 牛当家叫下面的人去泡糖水,然后瞪大牛眼,问林多福:“恩人,我儿没事了吧!” 林多福摇摇头:“他心脉不稳,我能帮他退烧稳心脉,具体病症还得请仁济堂的大夫来看。” 牛当家冷哼:“这里的庸医把我好好活着的孩子,当作死人,若非恩人你在这里,我儿被他们一把火烧了没了,我牛篷,这不就绝后了!” 钱掌柜忙上来打圆场:“那给你儿子治的还是个学徒,我们这的李大夫医术精湛,有他看着,肯定能帮你儿医治好的。” 林多福也实事求是:“我只擅长针灸,并不会诊脉,只能给李大夫打个下手。” 孩子娘拉了拉牛当家:“当家的,等治好了安儿,再找他们算账,现在……忍一忍。” 牛当家心气不顺,踢了一脚,吓得瘫成一坨肉泥的马平:“这庸医,怎么办?” 武回春给姜昆一个眼神:“此等庸医留着也是祸患,姜昆,带去大牢,待本官回去发落。” “是。”姜昆一把拎起马平,快步流星,出了医馆。 牛当家这才稍稍解气,哼了一声:“无论谁治,但我恩人一定要在!” 他是认准了林多福了,他打心里觉得,这仁济堂每一个大夫比得过她! 钱掌柜连忙答应:“好好,快去请李大夫过来!” 李大夫早早就看到了这边动静,但他手里有病儿,所以就没过来,现在终于得了空,又听药童子们说了刚才的情况,倒是对林多福起了几分赏识之意。 第86章 他家中幺女,也是他教的医术,若非后来嫁人,荒废了医术,现在肯定比他儿子这一脉要出息。 他有时候也叹息这个世道,对女子束缚太多,反而可惜了她们的天赋。 钱掌柜给他介绍:“这位就是林娘子,一手针灸之术极为了得,她先跟着你,稳定了这甲区的病儿,再做之后的打算。” 李大夫看了一眼林多福,看她背着药箱,一副利落的样子,也不多言,点点头,握上安儿的手腕道:“你刚给他看过,你觉得是什么病症?” 林多福摇摇头:“我只学了针灸术,还不会把脉。” 李大夫微微有点惊讶,切脉为中医根本,这林娘子能把人从死救活,竟然不会切脉之术。 但他想,这里人多眼杂,不适合详问,他只暗暗记在心里,给牛安诊病,他说出病症,林多福便给出一套针灸之法,林大夫一听,暗暗点头,让林多福施针,而药童拿着药方就去煎药。 等药上来,林多福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把针一一拔了,安儿热度退下,心脉也终于安稳下来,整个人状态好得似乎能下地游戏,牛当家这才放了林多福,跟着李大夫给甲区其他病儿看诊。 李大夫看诊,林多福适时用针,两人配合,等天光大亮,甲区的病儿终于稳定下来。 林多福也终于有了空。 孟鹤云一直跟在她身旁,他和李大夫打了个招呼,扶着林多福下去了。 李大夫看着林多福和孟鹤云的背影,心想:这林娘子像极了他的女儿,却又比女儿幸运。她的夫君,接受她抛头露面,在外行医,甚至还陪着她,随她号令。 有这样的夫君支持,这林娘子在医道上走得很远,他也不由得起了个念头,他想收这林娘子为徒,弥补当年在女儿身上的遗憾。 林多福,孟鹤云两人上了马车,就直接回了现代。 浴室之中,热气弥漫。 “鹤云,帮我解开裹胸布……嘶!” 太疼了。 她可怜巴巴地看向孟鹤云:“一晚上没挤,奶都堵住了,好疼。” 第76章 吾乃三多 孟鹤云走过来,蹲下身,轻轻解开林多福的裹胸布,露出她纤细的肩膀和锁骨,淋浴器正在小小的浴缸中咕噜噜洒着水,他双手浸入热水中,捧起一把水,洒在林多福的肩膀上,顺着锁骨,流过胸前。 他轻声哄她:“别哭,我帮你揉。” “嗯。”林多福疼得发颤,应声都含着鼻音。 孟鹤云的手指轻轻触碰上她的皮肤,那种滑腻的触感让他心跳加速,他努力让自己的呼吸保持平稳,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手上。 “嘶,疼。”林多福咬着唇,疼出了泪珠儿。 “忍忍,马上就好。”孟鹤云微微低头,吻上她的眼,含走她的泪。 林多福伸手捶他的胸口,无理取闹:“我要退货、你这个不专业的按摩师,投诉!” 孟鹤云随她捶,就像小猫儿一样挠痒痒一般,软绵绵的劲道,反而惹得他道心愈发不稳。 “投诉无效,此店只有我一个按摩师。” 林多福瞪他:“你这店真黑。” 孟鹤云手中缓缓用力,揉散掉小疙瘩,奶水簌簌涌出,他眸色渐黑:“咱这店虽黑,但效果不错。” 林多福咬牙忍耐,前面总会有些疼,但忍过几分钟,后面便好了,但没想到,疼是不疼了,但……孟鹤云这厮,不同于月子中的冷静自持,他、他,故意撩拨她! 林多福看孟鹤云缓缓低头,有了前车之鉴,赶紧裹住浴巾,跑出浴室,到卧室吸奶。 呼,很快盛满了四个奶瓶,她感叹,这可比自己手挤奶方便很多。 孟鹤云倚靠在门扉,对上她湿润泛红的眼眸,在晨光中摇曳微笑:“多多,星宝的口粮有了,但我还饿着呢。” 他不再忍耐,猛地大跨步而来,将林多福抱起,重新走进浴室。 “孟鹤云……”林多福陡然腾空,气急喊他,她的声音消融在孟鹤云霸道的亲吻中。 “扑通” 两人挤入小小的浴缸中,身体在热水中紧紧相贴,仿佛融为一体…… 这一次两人没有胡闹太久,换上干净衣服,跑下楼去看星宝。 “妈,星宝乖吗?”林多福问。 陈晓梅把手指竖起来:“嘘,还在睡。” 星宝到底还小一些,不是很认人,陈晓梅晚上哄睡之后,乖乖睡了一个通宵,林多福便也放心了。 两人去踮手踮脚,进房看过一眼,见她一切都好,不再停留,赶忙回了雍朝。 林多福一到雍朝,再次进入紧张的救治中,这般过了七日,儿瘟终于得以控制,而林多福的针灸退烧之法也全部完工,她和孟鹤云一起,呈给了林建岳。 林建岳接过林多福呈上的《针灸常用退烧方法说明》,他一看这取名,就觉得十分眼熟。 翻开第一页,嗯,这图文并茂的写文方式,还有这笔迹……隐约猜到了什么,他快速翻阅了整本书,被心中的猜测震惊了。 “阿生,将三多先生那本《凌汛形成、预防及治理科普说明》给我拿来!”林建岳喊出之后,才发现自己沉稳的声音都因为震惊给整破音了,他清了清嗓子,让自己坐稳些,“让武回春也过来。” 阿生领命下去。 孟鹤云和林多福早就做好了,自曝身份的准备,见林建岳这般意料之中的反应,两人还算镇定。 林建岳却没有两人的淡定,他一会儿一个念头,又因为自己的匪夷所思的猜测而不断翻阅手中书籍,目光在册页上反复徘徊。 这独特的取名、匠心独运的精致的插图、流畅工整的笔迹,和让他惊艳的那本三多先生的手书,完完全全是一个风格啊! 他看向垂首立在孟鹤云身旁的林多福,惊异不定。 这针灸之法,他可以解释,这林氏是师成徐繁,毕竟这针灸针法有退烧之用,他在宫里见识过,只不过各大家都敝帚自珍,不愿像林氏这般,广而告之。 但这凌汛,连他都未知,林多福是怎么知道的? 这样一本神作,竟然出自一个 年仅十七岁的妇人之手? 他不由想,林氏作为一个农妇,如何能有这样的机缘和才智?她所展示的水利知识,远非一般女子所能及。这让人不得不怀疑她的真实身份和目的。 她难道是妖魔所化,或者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帮助? 林建岳猛然摇头,把自己这些“魑魅魍魉”的想法,甩出脑袋。他对林多福其实很欣赏,并不愿意用最坏的想法去猜测。 一来,她出自林家村,是他的后辈,论起来,她该叫他一声伯父。 二来,无论她如何得知这凌汛由来,她的这一书拯救了整个郡的百姓,将来更会救到不止一郡,乃止全国的百姓。 而这七日,他更见证了她不惧传染恶疾,日夜为这些病儿扎针,甚至还愿意将自己的独门技法传授出来,这等心性,又有几人比得上? 若真是妖魔鬼怪,那也是好妖善魔,何惧之有? 林建岳鼓动焦躁的心慢慢平息下来,待阿生取了书,他已经从最初的轰乱中恢复了理智,他将两本书两厢照应,已然确认了心中想法。 他瞟了一眼武回春,理解了他当时欲言又止的眼神,又看了一眼孟鹤云,当初问他,三多先生在何处?他只回答,在孟家村。 两人行这“拖延之术”,原来用意在此。 怕一开始说破林氏就是三多先生,会给林氏带来杀生之祸,只不知,若非这儿瘟,这孟鹤云又会有什么对策,来让他起“爱才之心”。 他放下书,环视左右,深吸一口气,平静看向林多福:“林氏,这三多先生,可就是你?” 林多福镇定抬头,明亮的眼睛,不闪不避,与林建岳对视。 “是,大人,正是在下,吾乃三多先生是也。” 这口气都变了,用了儒生的口吻和他说话了。 林建岳原来不想追问她如何得知凌汛的这些知识,现在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倒起了兴趣:“你不过一介农妇,如何得知凌汛来由?” “回大人,虽在下只是小小的一介农妇,但我夫君在县学就学,我亦在县里伴他左右。他读书时,时常带书籍回来,他不介意我乃女流之辈,愿意同我一起研读书籍,关于凌汛的内容,我在古籍中读到过,所以晓得其来由。” 林建岳惊奇,竟然真有书提及:“是哪些书籍?” 孟鹤云帮林多福详细撸过,所以林多福张口就来。 “《易经坤卦》中有“初六服霜坚冰至”的记载,虽然这一描述并没有直接提及凌汛,但提到了冰的形成,为我理解凌汛提供了背景知识。” “《礼记月令》中有“孟冬之月,水始冰,仲冬之月,冰益壮,季冬之月,冰方盛”的描述,详细记录了冰的演变过程,包括冰的形成和增长,这与凌汛的形成和发展有密切关系。” 第87章 “《郎潜纪闻》卷十中提到:“黄河水信……冬曰凌汛”,这直接点出了凌汛的称谓,并将其与黄河联系起来。” “……” 林多福一口气说出十数本相关典籍,让林建岳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所以说,不是林氏乃妖魔所化,而是她读的书比他多,比他广? 他还是二甲进士出生,多读之书竟然比不过一个女子,他脸上染上羞愧的红意,咳咳,他刚才还怀疑林氏来着。 “好,别说了。”林建岳打断了林多福的滔滔不绝,他甚至看到了林多福未能说完后面典籍的可惜之色。 ……竟然还有这么多他不知道的书籍吗?! 林建岳决定回去把林多福提到的书,统统看一遍。 “那你又是如何想出破冰船、破冰工具的?”林建岳想,那些可以在书上得知,那这个图,你总看不到了吧! 林多福奇怪地看了一眼林建岳,点点自己的脑袋说:“林大人,这自然是我想出来的。” “怎么可能,本官都想不出来,你怎么能想得出来?!”林建岳脱口而出,内心真实的想法。 林多福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他:“大人,古有万世师表孔夫子、谋略大才鬼谷子、千秋称颂诸葛孔明;亦有万人扶持却灭蜀汉的刘阿斗。大人,虽然人人都长了脑袋,但却并不相同。” 林建岳被林多福的能言巧辩给气笑了:“你这林氏,是说本官是那刘阿斗,而你是孔夫子?鬼谷子?诸葛孔明?” 林多福摇摇头:“大人,我只是说历史人物,无关我们自己。” “哈哈哈哈!”林建岳大笑起来,这林氏实在是个妙人啊,“林娘子,你可知,在林家村,论起辈分,你要唤我一声,伯父。” “伯父,小女现在知道了!” 林建岳一听林多福顺竿子,喊他伯父,笑得越发畅快:“我们林家出了你这么一个后辈,真是妙极啊!” 他笑过之后,又觉得可惜,若是个男儿,他就当场收她为弟子了! 武回春看这场面异常和谐,原来惴惴不安的心,终于放下,他笑着出声:“外头天色渐黑,也到了晚食十分,大家想必也饿了。林大人、孟主簿、林娘子,这几日劳累非常,今日儿瘟终歇,咱们不若去青华坊市找一家上好的酒家,好好吃上一顿如何?” 林建岳有些意动。 武回春赶忙加了一把火:“林大人,这青华坊市可和其它坊市不同,它可是由林娘子一手设计、督造的。” 哦?竟然又和林氏有关? 林建岳看向林多福,他的这林家侄女,到底还有多少惊喜等着他?! “好,现在就去,我倒要看看,我这侄女督造的坊市,有何独特之处!” 林建岳自己都不知道,他对林多福的称呼一变再变,已从生分的林氏,到带着点赏识的林娘子,再到现在强自亲近的林家侄女了! “好咧,姜昆,备马车!”武回春听到终于请动了林建岳共进晚餐,高兴地朝外吩咐。 第77章 林山“特产” “林大人,这边请,从河口坊市过去,就是青华坊市。” 一行人远远就看到河口坊市挂起的高高灯笼,一直蔓延至青华坊市,两座坊市,一座浓墨古朴,一座色彩斑斓,两者以青华寺庙为中心,俩俩交融,和谐共存,特别是匠心独具的色彩之间的强烈对比、碰撞,让林建岳大为震撼、惊叹连连。 “这青华坊市这用色十分大胆,明亮的靛蓝和佛寺的润黄,竟然能碰撞出这般独特的异域风情。还有那雕栏上面的福雕配着佛符,更是一大亮点。” 从来没有人想过,这两者可以交融作画。 可惜啊!太可惜了! 若非她是个女子,他现在怎么也要定下这个弟子来! 武回春听到林建岳的夸赞声,像找到了知音一般,和林建岳猛夸林多福,这林娘子的好,终于可以和人分享了! “林大人有所不知,林娘子可是个绘画天才,她还创作出了一个全新的绘画流派,名为漫画派。” “漫画?”林建岳重复,这可又是个闻所未闻的新东西。 “正是。”武回春道,“小侄不是和您说过,林娘子做些小生意吗?其中她和徐闻显合作出品的《赛车》系列漫画,就是漫画流派的开山之作。” 赛车系列漫画? 林建岳觉得自己不像是京城来的,反而像是哪个嘎哒角落里来的,真是啥都没听过、啥都没见识过。 “林大人,要是没看过这书,我现在就去墨香书斋给您带上一套,正好,五月十六,东福潮玩还会出最新手办,我可以给您寄一套过去。”武回春招呼手下,“去,将全套漫画都买来,还有能买得到的手办、潮玩等等,全部打包过来,就当是咱们林山县的特产,赠送给林大人。” 手下依令,赶紧下去采买。 “等等……这墨香书斋、东福潮玩,还有手办,都是什么?”林建岳眉头越锁越紧。 “奥奥,我没和您解释,林娘子的小生意,还包括手办、赛车、各种潮玩……”武回春和林建岳介绍了赵东升、徐闻显, 两人是如何和林多福做生意的,又是如何越来越大。 林建岳看着滔滔不绝说着林多福传奇事迹的武回春,很想让他扪心自问:你确定,你说的是小生意? 这粗略一算,都有万两银的收入了!! 他暗暗看向左侧和孟鹤云满脸生动,窃窃私语的林多福,看着不过是一个精神聪慧的小娘子,却不想竟然有这么多让人意想不到的事迹。 再看孟鹤云那隐隐用身体挡住其他人窥探的谨慎动作,他冷哼一声,这般奇才小娘子,实在是这小子高攀,若不如珠如宝护着,使不得林侄女就被其他觊觎她的人撬走了。 “说起来,当初,我和林娘子、孟主簿相识,也正在这青华坊市……” 武回春一边走,一边和林建岳讲起,林多福是如何说服他建造这青华坊市的,孟鹤云又是怎么细算青华坊市的造价,而他的书房还挂着当时林多福画的青华坊市建造图。 越听,林建岳就对林多福越发心动。 他的工部,可不就是缺这种全能型选手,有脑子、会设计,会制图,还能建造,当然若能买一送一,赠送一个会演算参数的孟鹤云,那就更完美了。 这一边说一边走,一行人终于跨过了河口坊市,进入青华坊市,众人一进入,感觉就很不一样,人间烟火气一下子扑面而来。 宽敞的街道中,小贩们正在忙碌地摆卖着各种商品。他们的摊位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货物,从新鲜的蔬果到精致的手工艺品,从香甜的糕点到醇厚的酒水,应有尽有。小贩们热情地向过往的行人推销着自己的商品,他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特别是摆在外头的小饭馆,各个外头摆着小圆桌,小圆桌上还有个能转圈的圆板儿,几个好友相聚在一起,转着圈儿吃饭食,别有一种畅快无羁之感。 林建岳看得眼花缭乱,几十年京官做的,脑子都闭塞了。 “你们这小镇,比起京城都要热闹啊!” “林大人,这可全亏了林娘子提的,夜市经济,只要加强治安,这夜间的买卖可不比白日少,百姓有钱赚,咱这坊市的租金才能收的多啊!当然,今夜咱们这坊市,这么热闹,还是为了庆祝儿瘟散去,所以我下了令,让连着三天,永夜不歇,不落坊市。” 又是林侄女提的,林建岳听着听着,已经开始麻木了,他指了指那能转的圆桌:“那桌子,莫非也是林侄女做的?” “做倒不是林娘子做的。”武回春歇了口气。 哦,所以……林建岳挑眉,等着武回春后半句。 “是林娘子想出来的主意,她娘家人做的生意,听说,她娘家人厚道,还分红给林娘子的。” 果然……还是林侄女的生意,呵呵,这小生意做的可真不“小”啊! 他突然想通了原来没有想通的疑惑。 若没有这次儿瘟,光光一个青华坊市的建造风格,就能让他对林多福起爱才之心,更不要说,还有这些种种他没看过、没听过的神奇玩意儿。 这里的每一样,都正中万宗帝“创新”之策的期待,连帝王都得起惜才之心,更别说他这个工部侍郎了。 “林大人,前头就到吃饭的地了。”武回春走在最前头,刚看到聚喜楼的招牌,高兴和林建岳报告,就有百姓认出了在两人身后和孟鹤云一起摸鱼的林多福。 “呀,这不是林大夫么,是救了我孙儿的林大夫!” 一个大娘连忙将自己摊位上的一篮子鸡蛋送过来:“林大夫,全亏了你,我孙儿的病才大好的!” 林多福正要推辞,却不想这边还没推拒,那边又有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提来一大块肥肉:“林大夫,你拿着。” 还有个小媳妇,抱着一只公鸡,羞涩挤进来:“林大夫,这鸡养了一年,肉还嫩着呢,我婆母叫我送来给你吃。” 第88章 林多福手忙脚口要掏钱给她,小媳妇却一溜烟逃走了。 而且越来越多的百姓聚拢过来,全都丛在林多福身边,孟鹤云怕人多混着坏人,四处戒备,可把他紧张得满头大汗。 林建岳和武回春,看着林多福受百姓的爱戴程度,心里不约而同都有些羡慕,但看到这场面越离越混乱,还是让阿生和姜昆控制人流,一行人终于挤出疯狂的人群。 林多福心有余悸,正好看到前头在卖面具,赶紧拉着孟鹤云过去,买了一个兔子面具和狐狸面具,付了钱立马遮掩住面容。 呼,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继续往前走。 “当明星也挺不容易。”林多福颇为感触。 孟鹤云深以为然点点头。 林建岳见两人动作,见两人遮面,想来不是好名之人,他突然想知道林氏取名三多先生的用意来。 名如其人,或许其中含着什么深刻的用意? 他落后一步,与林多福并肩,问她:“林侄女,您为何号自己为三多先生?有何用意?” 呃,林多福想说,她名字有个多字,正好林家排三,就随便取了个笔名“三多”,哪有什么用意! 不过,她也不会傻到就这么回答,当然要加入高大上的用意了! “回大人,三这个字,实乃大善之数。《道德经》有云,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三字经》又云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三纲者,君臣义。故而我偏爱三这个数字。” 林多福腼腆一笑,接着道,“当然,侄女虽然是一介女子,但也有宏远理想。我希望我雍国陛下,多子女多福气多千秋;我雍国国运,多福祉多健康多智慧;我雍国百姓,多财富多人才多和平。此为三多,民女愿我大雍,长此以往,千朝万代,永盛不落!” “好!”林建岳被她的这一番话说得热血沸腾,心潮澎湃,经久不息,“好一个我林家女儿!有此等胸襟,比起男儿都不遑多让!” 林建岳盯着林多福,心中要收她为徒的念头直冲天灵盖! 女子又如何?! 女子又当如何?! 只一介女子又当如何?! 他林建岳看的是眼前人的才华横溢、腹中诗书、心胸大志,而非一具百年枯骨的皮囊! “林侄女,你可愿……”林建岳的话被阿生突然打断,他拉过林建岳,附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他未完的话憋回了肚子中,蹙眉惊讶朝着东南方看了一眼,虽然什么都没看到,但他知道石师慈看到他们了。 “看来这饭是吃不成了。”林建岳十分惋惜地看向林多福。 也好,等他回京,向陛下禀明了林多福的功绩,为她求一个封号,当做赠送给徒儿的入门大礼,想来,这样,她……该不会拒绝他了,吧? 林建岳还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此等奇才,当郑重对待之。 不过,现在还是赶紧回京,不是担忧这些的时候。 林建岳回神,问武回春,“此处哪里最快可以骑马?我须即刻进京!” 武回春赶忙帮他引路,正好手下人买来了林山“特产”,他心大喜,这可真是太及时了! 林建岳走之前,看了眼林多福和孟鹤云,意味深长道:“这一次,你们立了大功,等着收大礼吧。” 林建岳说完这句话,不再停留,快速离开。 而孟鹤云看着林建岳离开,反而拧起眉宇。 那林大人刚才想和多多说什么? 可愿什么? 他想到林建岳看着多多那炙热的目光,心里不由往最坏的打算去想,莫非想让多多给他做小妾? 孟鹤云陷入深深的不安之中,他,太弱小了,他紧抿薄唇,想起自己为了洪涝,荒废了两个月没有好好学习,更加紧张。 只恨不得现在就回家,埋首学习! 第78章 慎重取名 “武贤侄,林侄女不过一介民女,在没有足够保护她的力量前,她就是三多先生这件事,必须隐瞒起来。此事非要禀告,也只禀告陛下一人知晓。”林建岳离开之前,特意嘱咐武回春,“你之前为林侄女保密,就做的很好,但她这身份,有心人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本官离开后,还望你能帮她扫干净尾巴。” 林建岳的想法和武回春不谋而合,武回春当即答应。 见武回春应诺,林建岳这才骑上快马,带着一队人行至青华山后,与隐蔽等候于此的石师慈汇合。 “下官见过石大人。” 石师慈乃三品,任的是大理寺首职,寺卿之位。且石家乃当今陛下岳家,他的嫡亲妹妹正是当今皇后,也是唯一产下陛下子嗣之人。 他自然对他十分敬重。 “林大人,好雅兴,陛下正等 你回去复命,你却在此和人逛夜市。” 石师慈出来已经半年有余,林念琳接了徐老大夫,早早就去了北疆,而他和常乐神出鬼没在河北郡,查找嘉王同党,在上月已经有了成果,本是要直接快马回京,但遇到洪涝暴雨,常乐和他的马匹又因暴雨失足,他们只能弃马而行。 走到半路,又突染恶疾,全亏林山县没有洪涝,他们才能走到河口镇附近,还分得了两碗白虎汤,这才让他们支撑到了河口镇,刚在了镇上,正好看到林建岳等人在夜市中喜笑颜开。 哼,他们两人差点死在异乡,而林建岳美人相伴还能逛夜市,同样都是给陛下办差事,这差别也太大了些。 石师慈说话难免阴阳怪气起来。 林建岳苦笑:“大人,下官来了河口镇足足八日,天天吃的是白粥加咸菜,今日也是孩子们好了全都回家,下官才与武县令来此吃一顿晚食当作庆祝,却还没吃上,就被大人叫来了。” “哦?你身边的是武家的吧,那两个戴面具的,是谁?”石师慈病还未大好,捂嘴咳嗽了几声,总觉得那戴狐狸面具之人身形有些眼熟,不知是不是可疑之人。 他这次查逆贼之事,查出了一份数千人的逆贼名单……而陛下要他查的天水府张图越,就在其中。 “他们两人在本次治洪治疫中出了些力,下官便让这两人一起庆祝。”林建岳道。 “能和四品京官一同庆祝,看来这两人至关重要啊,林大人不如和本官说说什么情况?”石师慈佯装随意,随口套林建岳的话。 林建岳心想:他都让武回春隐瞒了,他自己怎么可能会说。 于是他拱了拱手道:“这里虽然隐蔽,却更容易藏匿歹人,不若我们快马回京,向陛下回禀再详说。” 看来林侍郎还挺谨慎,既然套不出话,就赶紧回宫。 “林侍郎,借你两匹良驹。”石师慈压抑着咳嗽,“咱们速速回宫,路上恐怕生变。” “阿生,备马。” “是,大人。” 常乐牵来马匹,让石师慈先坐上马后,看他坐稳,他才上自己的马,与石师慈并驾齐驱,时刻护卫。 青华坊市外,林建岳等人疾驰回京,青华坊市内,孟鹤云想到他在三三空间里面存了些书,正好一边照顾好两人饥肠辘辘的肠胃,一边可以学习。 “想吃什么?”孟鹤云紧握林多福的手,在熙攘的人群中,生怕这繁华的夜市之中,有哪个不识趣的过客悄然撬走他心中的珍宝。 林多福嫌热,想将手抽出来,却被孟鹤云牢牢握住,她只能无奈放弃。 “想吃热锅子。”林多福想了想,这几天实在累坏了,所以想吃点重口味的。 “去自家店里,我做给你吃。”孟鹤云想在外头免不了要摘了面具,吃起来也不方便,便提议去孟家食肆,反正也就几步路的功夫。 “好啊,还更自在。” 两人走在路上,晚风徐徐,林多福发丝飞舞,糊了她的兔子面具,她随手扒拉了几下,将乌发别到耳后,正好露出的斜插在脑后的粉色桃花簪。 这支簪子……太碍眼了些。 但它救过他性命,暂且先留着吧。 孟鹤云瞥了眼路过的银楼,摩挲了几下林多福空荡荡的指节,若有所思。 孟家食肆,人满为患。 孟二新招了二个伙计专门负责男客,姚氏负责女客,两人挤不过去,也不进入凑热闹,索性直接从后门去了厨房。 孟鹤云走在前头,率先和孟二打了招呼:“松子,给我拿个空锅子,有高汤么?” 孟二手上不断颠着锅,看了眼孟鹤云的狐狸面罩,疑惑:“大哥?” “嗯。”孟鹤云摘了面具,露出终于褪去冻疮伤疤而重新冷白俊俏的脸庞,“高汤取来,我给你嫂子准备锅子汤底。” 听到孟鹤云说话,周大娘子惊讶,不由抬头往这边望,不经意接触到孟鹤云寒凉冷峻的眼,立马一颤,脸色发白,慌张地躲到孟二身后。 孟家大哥,看来……好严肃,好、可怕。 正好林多福掀开门帘进来,看到周大娘子被孟鹤云吓到的场面,她挑眉,看向孟鹤云。 第89章 孟教授,还能吓到小娘子?他在大学,可是最受女同学欢迎的。 孟鹤云感知到她的目光,正好翻到了大骨汤,满身冷峻笑容,如同暖阳初升,他朝她温和一笑:“大骨汤底配上菌子,做汤底如何?” 明明还是那最是温润的孟教授啊。 她笑着点头:“好啊!” 周大娘子躲在孟二身后,好奇地偷偷看向林多福。 上一次她一直低着头吃面,没有看清她的真容,这一次,她想看看,常挂在大丫嘴边,天地下最好最美的婶娘,到底长什么模样。 可惜,林多福戴着兔子面具,她什么都没看到。 林多福很警觉,抓到周大娘子偷看她的目光,坦然迎上她的目光,掀开兔子面具,轻轻点头,笑着喊她:“大娘子。” 周大娘子的小动作被抓包,她立马害羞地红了脸,小小声结结巴巴吧喊了声:“大、大嫂。” 林多福笑眯眯点头:“你们忙,不用管我们。” “鹤云,我先上楼去了。” “嗯,马上好,你先上楼休息。”孟鹤云温柔嘱咐。 林多福扶着扶手上了楼。 楼下孟二忙里偷闲快速给林多福将肉切片,今日运气好,山上猎了一头野山羊,孟二给林多福切了羊里脊肉,切得特别薄,方便她烫食。 孟鹤云将孟二切好的羊肉装盘,又取了些土豆、冬瓜、豆腐、海带,装了四样碟子,托盘一托,扛上二楼。 “哥,小葱、芝麻、花生酱,你也带上,油盐酱醋这些楼上就有,让大嫂自个儿看着调。” 周大娘子悄悄看了孟二一眼,孟二十分寡言,他喜欢默默帮你做事情,而这么一长段话,她还是头一次听见,竟然是为了……他大嫂的一顿锅子。 “周大娘子,你洗些青菜,大嫂吃锅子,喜欢配着青菜吃。”孟二手中还要煮菜,就想让周大娘子帮个忙。 周大娘子愣了下,非常意外。 她的这位未婚夫,从来没有直接吩咐过她做什么事情,就算她在后厨帮忙,他只会悄悄帮她,并不会安排她正经干活。 没想到,第一次开口叫她做事,竟然是为了他那大嫂。 她发现,孟家的三兄弟都围着这大嫂在转。 孟家大哥,是县里的主簿,也算半个官身,现在竟然给她亲自准备餐食!除了厨子,她还真没见过有当家男人给女人烧饭的,至少在周家和金家都从未有过。 而孟家三弟,听说一直跟在她身边办事,事无巨细,全都听她的。 她原以为她的未婚夫鲜有提及她,应该和她关系疏远,却没想到,也这般……护着她。 可是,她刚刚看到那林娘子的容貌,肤色偏黑,五官平平无奇,只一双眼睛黑亮敏锐,其它并没有出彩的地方。 老实说,她觉得这大嫂并没有大丫说的那么好看那么美,甚至还不如她。 孟二见周大娘子还未动作,又提醒了一遍:“大娘子?” “二堂叔,六号桌的菜。我刚好像听到婶娘的声音了,是不是婶娘来了?”大丫兴匆匆拿着点好的菜单跑进来,她正好听见孟二的吩咐,道,“菜我来洗吧,周家大婶婶,您先忙您的。” 大丫利落去选了一篮子鲜嫩的青菜,洗干净,“蹬蹬”往楼上去了。 “嗯,小心些。” 孟二看了眼刚刚回神的周大娘子,她虽然没有说话,可周大娘子看着就觉得孟二在责怪她,她心里顿时有些委屈、难过了。 她没想到,在未婚夫心里,她竟然排在大嫂后头…… 二楼,林多福调了酱料,撒上小葱,选了窗口的好位置,摆上小锅子,放好一排排菜,听着咕噜噜响着的冒泡声,连日来的劳累,在精神松懈之后,如云海袭来,她倚靠在桌椅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好困啊。”林多福又连连打了好几个。 “你眯一会儿,我给你烫菜。”孟鹤云拿起筷子,按照林多福的习惯,先夹起一块薄羊肉,浅浅涮了一下,撩出后,轻轻吹凉,再放入她的酱料碟,滚了一圈,沾满饱满的酱汁,哄她:“吹凉了的,来,张嘴。” 林多福安心闭着眼睛,张嘴。 鲜香浓郁的料汁配上新鲜的羊肉,刺激到了她的味蕾,她顿时清醒了。 “这才是人吃的啊。”仁济堂里面天天吃的咸菜、大米粥,吃得人都浮肿了。 林多福拿起筷子,驱赶立在一旁的孟鹤云:“赶紧坐下一起吃,这肉贼好吃,和我们火锅店里吃的肉完全不一样。” 说完,她开始暴风“唰肉”。 孟鹤云轻笑一声,落座在她对面,陪她一起吃锅子。 “婶娘,婶娘!” 大丫上来,拿着一篮子青菜,高高兴兴跑过来。 “大丫,你病全好了?你娘竟让你出来干活了!”林多福惊讶之后,有那么点点心虚,当时哄她的那一盆小红花还没来得及做呢。 “早就好啦,我娘也来了呢。村子里除了夏种没了,其他人都好好的,大花、小草,他们知道我今天来镇上还特别羡慕,因为我爹和大家说啦,婶娘你在镇上赶跑了儿瘟,坊市连着三天有永夜集市呢。他们娘不让他们来,就我来了,嘿嘿。” 大丫想到其他孩子,看着她羡慕的目光,她别提多得意,多高兴了。 “夏种没了?” 林多福停下筷子,招呼大丫一起坐,大丫羞涩一笑,但身子格外实诚,高高兴兴挨着林多福坐好。 “嗯,昨个儿没的,我爹还去看了,想让夏种爷奶将夏种埋了,可夏种奶说请了神婆,可以招魂,偏不让下葬。” 大丫捧着林多福给她拌好的调料碟子,接了林多福烫好的羊肉,话说完了才将肉放嘴里。 哇,好好吃,大丫双眼都亮起来。 羊肉浅浅烫过,所以一点不柴,很是鲜嫩,香鲜的芝麻酱汁,带着点醋酸味儿,一口嚼下,汤汁四溢。 “婶娘,你做的饭菜,永远都是第一好吃!” 小孩子的话,总是这么悦耳。 林多福笑着又给她烫了一碟子肉,等她还想夹,碟子却被孟鹤云无情抽走:“羊肉生燥热,小孩不宜多食。” 说完,他将剩下的大半碟羊肉前放入锅中,煮熟后,一一夹给她:“你这段日子太累了,羊肉滋补,你多吃些。” 林多福看着瞬间堆满成小山的羊肉,无奈拨给他一半,嗔了他一眼:小气鬼。 孟鹤云一本正经,继续下豆腐。 大丫却没觉出不对来,她爹也说了,婶娘这些天很辛苦很劳累的,她还拨了自己碟子里大半的肉给林多福:“婶娘,你多吃点啊,要补补身子,我觉得你都瘦了。” 孟鹤云看了眼大丫,觉得她能心疼林多福,孺子可教也,倒是比孟三顺眼很多。 而林多福看着刚刚去了一半的肉,再次回来满满的一碟,她无语脸:“行吧,我多吃点,你们随意。” 大丫欢欢喜喜应了,快速将碟子里的肉一扫而光,心里记挂着后厨的碗还没洗完,便和林多福说了声,又蹬蹬跑下楼去了。 林多福失笑,这孩子真是个劳模,上班摸鱼都这么急匆匆的。 楼上的空间再次给了林多福和孟鹤云。 “多多,我在你那存的书,你给我下。”孟鹤云略略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他心里焦虑,唯有读书才能抚平之。 “这么勤奋,距离下次乡试还有一年半呢。”林多福并不觉得孟鹤云考不过,毕竟他现在在县学以把乡试考纲内容都轮过一遍,两月前的月考甚至还得了甲班第一。 “县学新的知识学的差不多了,我想早些去府学。” 这才半年时间吧,他已从乙班中游,进步到了甲班第一,若再待下去,确实还会进步,但这速度太慢了,孟鹤云等不起,他要去更大的学堂进学。 这也是孟鹤云想要从县学辞学,到府学入读的缘由。 “好啊,待这次《赛车》系列宣传到位,府城就可以开铺子了,儿瘟也告一段落,我们回村之后,再安排好地里的活,就去天水府吧。”林多福有些惋惜,“我和那李大夫倒是配合不错,这几日和他学把脉,我已经摸到一些门槛了,若是能和他继续学下去就好了。” 孟鹤云看着林多福懊恼的脸,琢磨着看是否有办法,让那李大夫也跟着去府城。 林多福说着说着,一拍脑袋,“差点忘了二弟要成亲了,赵茹的画也该画完了,我答应要收她为徒,还要给大丫准备小红花……” 再说下去,这就没办法走了,孟鹤云可不想林多福再和他分别两月之久。 “刘氏现在身体好了,二弟的婚事自有她操心。”孟鹤云想到林多福交公的银两,心里冷然,这刘氏若拿了钱,还干不好事情,要让他的多多事事亲为,这人也太好做了些。 “赵茹拜了师,自然是和你一同走的。我们去了府城,需要人照顾星宝,那马寨牛当家做奴隶生意,我们可以去他那里看看,但奴隶外面买来的总是不放心,你不若和姚氏说一说,带上大丫一同去府城。我看这小姑娘照顾二丫、三丫得心应手,照顾星宝,我们也放心。” 第90章 孟鹤云将林多福说的事情,一一提出合理建议,将一切拦路虎都统统消灭掉。 “说得很有道理。”林多福对孟鹤云猛夸,“孟教授如此博学多才,陈女士催着你给星宝起名字上户口,你想好了吗?” 额……这还得想一想。 “给女儿起名自然要慎重。”孟鹤云解释,“大丫、二丫、三丫的名字也会跟着星宝一起取。” “压力这么大?”林多福笑:“一个都没想出来?要不你说说你想的,我给你参考参考?” 孟鹤云看林多福兴致勃勃,笑了笑,手沾清水,在红木桌上写下三个名字。 林多福轻轻念出:“孟成羡、孟长歌、孟君心,念着都挺好听,有何出处?” 孟鹤云走近她,俯首在她耳边说:“多多,这三个名字出自三句话,你听好。” 林多福咽下口中的老豆腐,总觉得孟鹤云要放大招:“我准备好了,孟教授请说。” 孟鹤云伸手撩起林多福鬓发,别在她耳后,眼里泛着微光,道:“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朝朝暮暮共长歌,生死不弃长相守;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林多福耳根子红了。 这个臭文人,取个名字,还这么肉麻。 这还叫慎重?!分明是调戏她啊! “多多,你喜欢哪个?”孟鹤云亲亲她红透了的耳垂,直起腰,笑问。 可惜,还未等林多福回答,楼梯突然传来一串焦急地脚步声:“鹤云,你家小四出事了!” 第79章 神婆续命 孟鹤堂快步走上楼来,神色焦急:“鹤云,赶紧回家,阿大叔因为夏种死了,一直和黄婶在你家门口叫骂,说是你们小四那手脚……反正神神叨叨的,嘴里喊着要找神婆来害你们小四。” 那阿大叔说的可难听了,一直在骂小四是个不详的怪物,是他带给了村子里面这场儿瘟,害死了他的孙子夏种! 还扬言,要找神婆来做法,给他孙儿续命! 这到底要怎么给他孙子续命,他心里冷嗖嗖的,总觉得他们要对小四不利,所以赶紧来通知孟鹤云和林多福。 孟鹤云和林多福互看一眼,怒气只冒。 林多福立刻搁下筷子,站起来骂了一句:“岂有此理,这家人可真是有趣!欺负我们家欺负出瘾头来了!” 孟鹤堂听出弦外之音:“怎么,以前他们也欺负过你们?” 林多福心里早就起了念头,这样一家鬼 祟心有歹念的邻居在隔壁,怎能安心让刘氏和小四单独留下! 既然他们不仁,就休怪她不义! 这一次,她要将他们驱赶出村! “小四的手脚畸形,就是他们拿了诅咒之物,埋在我婆母屋子下面造成的。”林多福恨声道,“他们家就爱行这巫蛊之术,一招害不成小四,竟然还叫神婆来害小四!” 孟鹤堂是领教了孟阿大和黄氏的癫狂,觉得行诅咒之术,确实是他们做得出来的。 “那我们赶紧走!” “好,大哥,你怎么来的?” “赶牛车来的。”孟鹤堂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喘了口大气,他下了牛车,一路奔过来,就没敢停歇半刻。 “牛车让松子晚上赶回来,你同我们坐马车回去,山子正在停车场等着。”孟鹤云当机立断,拿起两人面具,片刻不敢停歇,牵起林多福就下了楼。 听孟鹤云提起孟三,林多福才想起,孟三还被留在停车场空着肚子吃风,罪过罪过了。 她赶紧去后厨拿了两个大肉包子带上,拍了拍衣服,尽量散掉身上热锅子的味道。孟三的鼻子是属狗的,但凡有点吃的,他总能第一时间找到。 三人往停车场跑,林多福体虚,没泡几步,就喘起来。 孟鹤云停下来,将兔子面具扣在她脸上,将她背在背上:“戴着面具,也不怕人认出来,我背你过去。” “嗯。”林多福喘着气,心跳得厉害,她也不矫情,直接趴在孟鹤云旷阔有力的背上。孟鹤云轻松站起,快步走在熙熙攘攘的坊市街道。 “没想到,一年前你还和我一样弱不经风,现在竟然可以负重如飞,还是你有先见之明,早早锻炼起来!”林多福感受到凉风呼啸过耳边,感叹道。 “我还差些,府学有骑射课,若能学成,也能有些自保之力。”孟鹤云甚至还想找个靠谱的武学师傅,练一些腿脚功夫,他入古代越久,越觉得平民的力量太渺小,他想强大起自己的力量,才能护多多长久。 “嗯,明天你晨跑,记得叫我,我和你一起。” “好。” 孟鹤堂跟在孟鹤云后头,惊异至极:铁子背着个人,竟然跑得比他还轻松! 他对铁子的印象还停留在之前病弱书生的形象,没想到,今日一瞧,比他这个常年地里干活的庄稼汉子,还来得有力气。 铁子自从去了县城就学之后,每次见面都让他感觉到大不一样,变化可太快了…… 三人奔走到停车场,孟鹤云靠着记忆,寻到了孟三停车附近。 孟三远远就听到动静,捂住饿扁了的肚子,眼冒绿光,一骨碌爬起来,打着灯笼高高晃动:“大哥、大嫂,在这儿呢,我在这儿!” 三人看到灯笼的亮光,终于和孟三汇合。 孟三看到三人走到跟前,都要哭了:“大哥、大嫂,你们终于来了,你们是不是把我忘了,足足两个时辰,我快饿死了!” “嗯,三弟,给你肉包子!”林多福从孟鹤云背上下来,见孟三接了包子,赶紧往车上爬,生怕晚一点,这身上的味就被孟三闻到了。 果然,孟三一抽鼻子,狐疑地看向林多福:“大嫂,我怎么闻到了一股羊肉锅子的味道!” 林多福脸不红心不跳道:“你二哥猎了头野山羊,你吃的包子就是羊肉馅的,自然有股羊肉味。” “别废话,赶紧回家,小四出事了。”孟鹤云干脆利落爬上车,而孟鹤堂和林多福要避嫌,就坐在了孟三边上。 “堂哥也来了?”孟三听到小四出事,也不敢耽搁,三两口吞下包子,让了半个身子给孟鹤堂。 “大家坐好了。”孟三一甩车鞭,赶紧往家去,马车疾驰起来。 孟鹤堂抓紧扶手,突然想到了星宝,四处看看没见到她人,便问:“星宝呢?” 林多福在车帘子后头回答:“刚睡着了,外头人多就没带她去坊市,让孟三留在这儿看着呢。” 孟三接过话茬:“大侄女乖着呢,你们走了之后就没醒过,一直睡到现在。” 孟鹤堂丝毫没有怀疑,点点头,对孟三道:“咱们快些走吧,阿大叔和黄婶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凶狠之事,我怕二叔二婶扛不住。” “唉,大哥,我有些累了,先睡一会奥。” “行,你和鹤云尽管睡,我和山子会看好路的。” 林多福见忽悠住了孟鹤堂,和孟鹤云眨眨眼。 我要穿回现代,去接星宝啦。 哑语说完,林多福也不等孟鹤云回话,启动穿梭。 孟鹤云眼睁睁看着林多福的身影瞬间消失,他的双臂不受控制地抱过去,却抱了个空…… 他望着林多福消失的地方,眼神渐渐空洞。 他眼中的世界渐渐失去了往日的色彩,仿佛被一层灰蒙蒙的雾气笼罩,他的心情沉重得如同被巨石压着,每一个呼吸都充满了压抑和痛苦。 他的思维变得迟缓,试图集中注意力思考问题时,却感觉大脑像被一层厚厚的浆糊所困,满脑子只剩下林多福。 多多走了,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人,她会抛弃他吗?她还会回来吗? 林多福却不知道他的状态,她一回到现代,就被陈晓梅捉住:“林多多,马上要到星宝办百日宴的日子,但星宝的名字还没确定,和你说多少遍了,啊?!” 陈晓梅扣住林多福,抽了抽鼻子,点她脑袋,“去吃火锅了?有时间吃火锅,也不给你姑娘好好取个名字。你这当妈的都不上心,宝宝写真还没去拍呢,连户口都没上!” 林多福被陈晓梅一打岔,刚因为小四而焦虑不安的心情也缓和下来,马车已经在加速奔跑,这段时间,她也无法作为,索性好好陪陈女士。 “取了,取了,取了三个呢!妈,你意不意外、惊不惊喜?”林多福打着哈哈,逃难一般,进入陈晓梅隆重装扮过的婴儿房,去看被她打扮得粉粉嫩嫩的星宝。 “星宝,你爹给你取了三个名字,你自己来选,要是同意的话,就眨巴眨巴眼睛。” 林家的眼睛都是又大又圆,还有深深的欧式大双眼皮,星宝越长大,这林家眼睛的基因越发明显。所以,听到林多福说话,星宝黑宝石一样的大眼睛就盯着林多福看。 那黑亮亮的眼镶嵌在雪白的脸蛋上,对着林多福眨巴眨巴眼睛,那小模样,可把她的心都融化了。 “妈,你看,星宝也想自己选名字!她朝我眨眼睛了。”她得意地朝陈晓梅炫耀,炫耀完还不忘夸夸星宝,“妈妈的小可爱,妈妈的星宝宝,可太聪明啦!” 第91章 星宝一个劲盯着林多福,看着看着,就露出甜甜的笑容,还发出咯咯的笑声,手舞足蹈,林多福忍不住俯下身,抱起小星宝,摇摇晃晃哼着歌儿,一边走一边好好亲香了一番,过足了手瘾,才将她重新放回婴儿床里。 小星宝,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陈晓梅看林多福像玩玩具一样玩弄星宝的不靠谱的样子,又忍不住点她脑袋:“哪个人不会眨眼睛,你这妈当的,和个孩子似的。” “妈,我这是给星宝自由署名权,以后,只要她喜欢的,我一定不阻止她,她可以像鸟,像风,像云,随心所欲在世间生活。” 林多福轻轻摸了一把星宝越来越茂密的胎发,满心怜爱,随手找来三块柔软的布条,写上名字,挂在电动摇铃上,引着星宝伸手去抓。 陈晓梅看着林多福像逗小猫一样逗自家孩子,哭笑不得:“等她上了学,若比别人孩子差,你天天被叫家长,你怎么办?” 林多福笑呵呵:“妈,我肯定像你们学习,你们当年从来不批评我,还为我打掩护,咱们的优良传统,我会好好继承下去的。而且,她要是不想学习,那就不学,在雍朝,可不会有老师来告状!” 星宝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兴奋地“啊啊”叫,一用力,扯下了一块布条。 “好啦,妈,打开孟星宝大名的光荣时刻,就给您啦,您快看看,上面是哪个?” 陈晓梅拿起来一看:孟成羡。 “这笔画挺多啊。”陈晓梅心疼外孙女以后写 名字,费力气。 “一般吧,我的福字笔画也不少啊,妈,名字给你啦,上户口需要亲子鉴定,不过我们最近一直在忙,白天也没功夫过来,过两天,我们一定抽空带星宝回来,你先帮我预约一下呗。”林多福撒娇。 “行,我和你婆婆说,帮你约好时间。”陈晓梅不忘夸李娟,“你这婆婆能干的,这把星宝照顾得太好了,刚来的时候,星宝有点红屁股,头上容易出虚汗,还有湿疹,现在你看看,这小屁股滑溜溜的,额头上清亮亮的,这头发都茂密许多。” “你晚上不在,这孩子聪明,乌溜溜的眼睛老是找你,不肯睡,闹觉。你婆婆一来,就把她拿下了,抱着绕了房子走上一圈,星宝就眯瞪了,再走一圈,彻底睡熟了。”陈晓梅觉得李娟这月嫂的活真不是白干的,“她虽然对不起鹤云,但对你和星宝却好的没话说,你得记住她的这份情谊,下次回来也给她带些东西。” 被陈晓梅一提醒,林多福才惊觉,这么多天,陈女士和婆婆帮她带孩子,她都没有些表示,太不应该了。 等回头空了,一定要挑些礼物送回来。 陈晓梅看了看时间:“时间也不早了,你是要带星宝回去了吧,我给她换回你们那的服饰,你早些带她回去,这个点,她该睡了。” “行。” 陈晓梅帮星宝换衣服,林多福扫了一眼陈旧狭小的房子里,星宝的东西竟然堆了大半地方,属于陈女士和林志雄的东西,一眼望去,竟然除了两件挂在门上的外套和一条围裙,竟然什么都没有。 林多福有些眼涩。 她爸妈这一辈子,好似全都在给她奉献。 她看到桌子上的碗还没收拾,连忙过去,把碗洗了,厨房收拾干净,出来正好看到,陈晓梅弯腰久了,在揉腰的动作,她心疼地走过去:“妈,你腰不好,我给你针灸一下吧。” 陈晓梅刚好给星宝收拾妥当,惊讶地回头:“长本事啦?连针灸都会了。” “我自学的,爸知道的。” 林志雄正好从多福农庄回来,手上还拎着一袋子洗好的草莓,开门进来:“多多,你来了啊,爸给你摘了头茬草莓,你吃了再走奥。” “爸,你看一会星宝,我给妈的腰针灸一下。” 林志雄也惊了:“多多,你真自学成功了?” 他扫描了那么多中医相关的书籍给林多福传过去,可没报什么多多能学有所成的心思,毕竟林多福从小到大那就是三分钟热度,他对她干正经事的期待一直很低。 林多福直接从三三的空间里面取出药箱:“事实胜于雄辩,妈,你躺下。” 陈晓梅、林志雄心有戚戚,看着林多福拿出长长的银针,更是吓得魂都快要飞了。 陈晓梅逃到房间门口:“多多,算了算了,你还是快些回去吧,时间不早了,下次再说,乖。” 林多福无奈,她的武力值太低,用强可强不过“孔武有力”的陈晓梅,只能惋惜罢了。 她更坚定了自己要锻炼身体的决心! 无奈之下,她只得放好药箱,抱起星宝:“那爸妈,我走了,下次,妈,你得给我一个机会。” “行行行,你快走吧!” 林志雄见林多福要走了,赶紧拿起草莓,塞她嘴里:“多吃几个草莓尖,吃完再走!” 林多福被塞了一嘴的草莓,终于回到了马车上。 孟鹤云看到林多福出现,僵硬的身体慢慢复原,浆糊似的脑袋终于开始思考,他的世界流动起来,重新变回来正常的模样。 他感知到自己身体的变化,苦笑:原来他的抑郁症从来没有好过,他貌似正常,不过是因为,她在。 而她离开他,奔赴现代,把他一个人单独留在雍朝,他的心就变得飘摇无依,整个人如同失了魂一般,沉重到无法思考,甚至都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 他轻轻揽过林多福母女,理智上,不想阻拦她去做事情,可心里却疯狂想把林多福只禁锢在他身边。 “啊啊!”星宝突然出声。 林多福忙提醒孟鹤云:“是不是挤到星宝了?” 孟鹤云松了力道,和林多福一起低头看星宝,发现小家伙很是兴奋! “鹤云,星宝好像对时空穿梭很是着迷。”林多福兴致勃勃和星宝互动。 “嗯。”孟鹤云淡淡看了星宝一眼,看着林多福高兴的样子,温和笑了笑。 若是这孩子能让多多,更多一点开心幸福。若她为了这个孩子能拥有完整的家庭,而和他牢牢捆绑,那么对于这孩子,他非常欣喜她的到来。 孟鹤堂听到响声,道:“星宝睡醒了呀?” 林多福欢快应声:“嗯,刚醒。快到了吧?” 孟三甩了个响鞭:“嗯,还有一刻钟就到了。” …… 孟阿大家中,一间被封得一点光都透不进来小屋里,唯有昏暗的灯火摇曳着。 孟阿大和他媳妇黄氏跪在床边,望着毫无生气的孙子夏种,心如刀绞。 黄氏原来胖胖带笑的脸,被最近发生的种种事情消磨光了笑意,只剩下尖酸刻薄的狠戾,她抬头望向刚刚到来的神婆,神色癫狂:“夏种明明已经喝了你的符水,为什么还是没能救他的性命?” 神婆面对黄氏的质问,心中虽然有些心虚,但面上却故作镇定。 她暗暗想:这次儿瘟死了多少人,那不都是命吗?我能有什么办法?但她不能这么说出口,于是她灵机一动,将目光转向了大狗媳妇怀里搂着得大病初愈的喜儿。 “这是因为你的孙女抢了你孙子的运。”神婆声音低沉地说,“所以你的孙女好了,孙子却去了。” 黄氏一听,怒火中烧,她猛地冲向喜儿,想要将她掐死:“好啊,是你这个赔钱货,竟然抢你弟弟的命,你给我去死,将命还回去!” 大狗媳妇见状,急忙护住喜儿,泪水直流。 她大声呼喊着:“喜儿是我跑了数十里路,才找到良医救回来的!夏种没等到我带回来药就走了,是你们的错?!当时若让我带着夏种一起走,现在夏种就不会死!” 黄氏却不听她的解释,反而更加大声骂骂咧咧地想要对喜儿不利:“你去死,把运换给我孙子!你给我换回来!” 大狗媳妇紧紧抱住喜儿,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滑落,她大声质问黄氏:“你们怎么能这么狠心?喜儿才刚刚从鬼门关回来,你们就要置她于死地吗?夏种是你们害死的?现在还想害死我的喜儿?!” 大狗媳妇的反抗,激起了黄氏更深的凶性,她凸气眼珠子,动手狠狠打她:“我要打死这害死我孙儿的贱货,我要打死你们!” 大狗媳妇被打得踉跄倒地,泪水与痛苦交织在一起,心里母性让她鼓起勇气,猛地爬起来,撞开孟阿大和黄氏,抱着喜儿,疯狂逃出了院子! “我要去找大狗!我要你们给我儿子陪葬!是你们,是你们害死了我的儿子,还想害我女儿?!” 孟阿大看大狗媳妇,抱着喜儿逃走,心里到底还有一丝理智,那是自家孙女,若是还有其它办法,他也不想害了孙女性命。 他拉住还想追出去的黄氏,问神婆:“神婆,您一定有办法,救救我的孙子吧!” 神婆瞟了一眼床上的夏种,这都死透了,她也回天乏术啊,但她已经收了孟阿大的一两银子,总得找个说法。 第92章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孟阿大,夏种已无生运,生死有命,非人力所能及。” 孟阿大闻言,如遭雷击,但他不肯放弃,紧紧抓住神婆的衣袖:“还请您再 想想办法。” 神婆眉头一皱,故作深沉地思索片刻,然后缓缓开口:“办法倒也不是没有,但需要有人做替死鬼。” 孟阿大眼前一亮,急忙追问:“如何做?” 神婆解释道:“替死鬼需有不同常人的命格,且和你孙子一样是个男孩。只有这样,才能引回你孙子的魂魄。” 他立刻想到了隔壁那个妖怪婴儿,他长成那样,自然是不同常人的命格! 他巴不得他去死!那孟石就是偷了他们家的福气,让他们家霉运不断,他们的日子却越过越好! 于是,他将小四出生身体有异这件事情,和神婆一一说明,最后咬牙切齿地指向隔壁:“他就是个祸害,这儿瘟就是他这个妖怪带来的!” 神婆大喜,这不是现成的借口嘛。 她装模作样,狂魔乱舞一通后道:“正是,他乃妖魔所化,我可做一场法事,让老天收了他,这样,你孙儿自然会醒来。” “但需要消耗我很多法力。”神婆伸手,孟阿大扣扣搜搜挖出一两银子,咬牙给了神婆。 神婆满意,道:“我现在就摆法阵,定要除了那妖孽!” 神婆心想,她等会演一场戏,吐一口血,喊那怪物妖法太强,老天收不了他,她无法抵抗住,让这冤大头,另寻高明了,这银子保住了,她的招牌也不用被砸烂! 第80章 局面扭转 月色朦胧,神婆开始装模作样地布阵做法。她身穿黑袍,手持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在地上画出一道道神秘的符号,并点燃了几根蜡烛。火光摇曳,映照出她那张阴暗的脸庞。 孟阿大看着随着神婆的步伐,一个个奇异的符号在她脚下浮现,逐渐形成一个错综复杂的法阵,还散发着绿色的神秘光亮,他的眼睛越来越亮! 他连忙拉着黄氏跪拜在地上:“神婆仙法显灵了!夏种快回魂!快回魂!” 黄氏双手合一,泪流满面,癫狂叩拜神婆:“神婆保佑,功法大成,我的孙儿啊,奶在等你回来,你赶紧回来啊!” 神婆表面上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其实心里苦逼的要死,为了等会她自己救不活死人做好退路,她下了血本了,特意用这能发光的药粉,显示自己法力无边的假象。 那药粉,老贵的,心疼死她了! 神婆再心疼,也爱惜自己的名声,她化心疼为癫狂,舞姿越来越狂放,配上绿莹莹的磷粉,看的人心肝乱颤。 孟石从紧闭大门的缝隙,战战兢兢往外看,一看到屋外光怪陆离的场景,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他颤抖着手喊:“老婆子,那、那神婆点了什么妖法,怪吓人的……你赶紧看看小四,有啥事不?” 刘氏怀抱小四,稳坐大堂,低头一看,好小子,他完全不被外头的动静吓到,正登着一双粗壮的腿,朝天看着漫天星辰,伸着残缺的手掌,奋力要抓头顶的星星。 这劲头,完全不像有事! 刘氏心里和明镜似的,那神婆若真有本事,能把夏种治死?她根本没把那神婆放眼里,不过一个骗钱的老婆娘,能把她小四怎么样?! 而且……咱有老大媳妇啊! “你胆子大点,田子不是叫老大和他媳妇去了嘛,别自己吓自己,我们家有老大媳妇在,还怕什么鬼祟!” 自从林多福治好了村里的孩子,大家私底下都称呼她大慈大悲观世音,家里坐了尊菩萨,还能怕装神弄鬼的神婆? 孟家大门不开,连一点动静都没有,神婆心生疑窦,这家人未免太做的住了吧,她从来没见过哪家人遇到她跳大神,不自乱手脚的。 但,连正主的面都没见到,就吐血,也太不专业了,她眼珠子一转,拿起一旁的铜锣。 “哐当哐!哐当哐!” 神婆为了逼刘氏出来,上了利器铜锣鼓。 “老婆子,这咋还敲锣打鼓上了?”跌坐在地上的孟石更吓了一大跳,手脚并用爬到刘氏背后。 刘氏淡定捂住小四的耳朵,心里越发确定,这神婆就是在装神弄鬼,谁唤魂还要敲锣打鼓,这不把胆小的魂魄吓跑吗? “这是那神婆心虚了,你想想,是不是你心里越没底,这嗓门就越大!哼,咱们就关好大门,安静看她还有什么花样!”刘氏忍不住赞叹林多福,“还是多福聪明,把我们家围墙做得又高又扎实。” 在这围墙里面一坐,万事都有墙护着,这心可太安定了。 “你要是怕,就去抽个烟。”刘氏嫌弃孟石这胆子就和个鸡蛋子一样,太容易碎了。 孟石听刘氏这一说,忙抖着手,点上就放在衣兜里的长枪烟,火星点上,他狠狠抽上一口,才好受些。 “去门口抽,多福说了,抽烟对小孩不好。” “行……。”孟石拿着烟,忍着恐惧,背靠大门,死死顶住,可千万不能让他们进来了! 还是不见屋内有动静,神婆咬牙在门外又蹦又跳,更大声敲锣打鼓,还拿着根火棒口吐烈酒,搞得声势浩大。 孟石家没动静,但在孟石家后面的孟海家中,老爷子孟收和老刘氏,被闹得心神不宁,好不容易哄睡的三丫也被一声声锣鼓声震醒,哇哇大哭起来。 “老大,你赶紧去老二家看看!”老刘氏摸着墙,跑来喊孟海,“田子和铁子都不在家,得你这做大伯的,给四小子撑腰!” “娘,我正要去!你和爹屋里歇着,天黑别跌了。”孟海套了件衣服就要出门,王氏却比他反应还要快,她猛地站起身,把哭闹的三丫放老刘氏怀里。 “那老虔婆一天天不干人事,又欺负到我们家头上了!看我不撕烂她!” 王氏现在看孟鹤云和林多福可不是一开始那样嫌弃,现在他们两,是她心中排在自家人后头第一位的人物,敢欺负他们,那不是想断他们家财路吗?! 所以,见到孟阿大和黄氏欺负到他们家二房头上,王氏比亲大伯孟海还来得更激动! 王氏还记起孟鹤云秀才酒席上面发生的事情,新仇加旧恨,她的心里火越烧越旺,于是快步走向厨房,抄起一只大木盆,接满清水后疾步冲出家门。 她人壮实,这一路奔来,一盆清水半点不洒,看到正背对着她蹲在地上做法的神婆,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木盆高高举起,用尽全身力气向她泼去。 “哗啦!” 一盆冷水浇下,瞬间将神婆淋了个落汤鸡,还将她手中的木棍浇灭,神婆的布阵被打断了! “啊啊啊!”神婆尖叫出声,转头看向王氏。 这突然被泼一盆冷水,就算她是装神弄鬼,神婆的心情也奇差无比,她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你竟然敢打断我做法,就不怕遭报应?!” 王氏毫不畏惧,指着神婆的鼻子大骂:“你个老妖婆,装神弄鬼,闹得我们全村人都睡不好觉,还想害我家小四,我今天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神婆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王氏正气势汹汹地站在自己面前,还指着她鼻子骂,顿时计上心头。 她还正愁没有理由,做法失败呢,这壮女人,不正好给她一个现成的理由。 于是她假装大怒,挥起桃木剑,向王氏劈去,口中大喊:“大胆贱妇,我差一点就要成功,都怪你,功亏一篑!” 王氏可是孟家村出了名的泼辣人,这打架从来没有输过,她反应迅速,一个侧身躲过了神婆的攻击。她顺势抓住神婆的手臂,用力向下一拉。 神婆一个踉跄,顺势摔倒在地,还用力真刀实弹,扭伤了自己的脚。 “嗷嗷嗷,我的脚!” 神婆被王氏打伤,这法事又被她搞砸,黄氏看到这一幕,顿时感到一种灭顶的绝望,而看王氏的眼神,更似淬了毒。 她身材圆润,膀大腰粗,此刻她神志不清,只晓得眼前之人,害了她孙子,她嘶吼怒骂:“你个臭婆娘,害我孙儿,害我孙儿! 黄氏血红着眼,和王氏扭打在了一起。 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在两人激烈扭打的同时,地上的物品也被她们打翻在地。木盆摔裂,水流四溢;蜡烛倒在地上,发出微弱的光芒;而神婆的桃木剑也在扭打中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孟海看到这场面,远远站在战场外,停住了脚步。慢悠悠穿好还挂在身上没来得及穿上的半件衣服,这场面他看多了,他婆娘就没输过! 孟阿大气急,眼看着神婆扶着脚,趴在地上脸色煞白,起不来,而 那些作法的道具破破烂烂撒落一地,这再耽误下去,夏种都要发臭了,就算回魂,身体都烂了还有什么用?! 他内心越来越焦急,而这边的动静,让村子里面的灯渐渐点亮,不断有人打开门,往这边赶来。 第93章 一群人呜呜泱泱围上前来,看到王氏和黄氏正在激烈地扭打在一起,都感到十分惊讶,再看神婆,顿时明白过来,下午孟阿大就扬言要叫神婆来救他孙子,所以这会儿是在做法? 老村长试图上前劝阻,但王氏和黄氏都已经陷入了疯狂的状态,根本不听劝阻。 孟阿大捏着手,不死心! 神婆脚伤了,他就背着她跳;做法的家什没了,他再出钱去买,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他不能放弃! 夏种错过今晚,再没机会活过来了! 那个妖孽,只要逼死那个妖孽,他的孙儿就能回来! 他要让村人,一起怨恨那妖孽,让村人一起把那妖孽除掉,这样神婆才能让那妖孽做替死鬼! 他的眼神变得阴冷而狠毒,他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大家快来看啊!就是这家里的那个妖孽,他就是个灾星!是他引来了儿瘟,害得我们村子不得安宁!现在神婆都因为镇不住这个妖孽而受伤了,我们不能再容忍他了!必须把他除掉,才能保住我们的村子!” 有些意志薄弱的村民,脸上出现了被说动的神情。 他继续煽动道:“大家想想啊,如果让这个灾星继续留在村子里,我们还能有好日子过吗?自从他出生后,我们有一天好日子吗?先是大雪封村,然后暴雨洪灾,最后孩子大病,大家看看,我们的地现在长出来的苗,稀稀拉拉,眼看着庄稼今年就要欠收,而我们的孩子还有可能继续生病!” “就是因为这个灾星出生,我们才灾难连连,只要有他在一日,我们就无法安宁一日,我们不能再让这个灾星害我们了!”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煽动性,越来越多的村民原本就有些动摇的情绪被他的话彻底点燃。他们开始议论纷纷,有些人甚至开始点头表示赞同。孟阿大见状,心中一喜,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现在只需要再加一把火,就能让大家彻底失去理智,配合他控制住孟海王氏等人,把孟石家的大门撞开,将那个妖孽抢出来。 抢出来之后,狠狠掐死他! 他要亲手掐死他,他孙子都死了,他那个妖孽凭什么能活着! 他大声喊道:“大家不要犹豫了!我们现在就行动!把这害人的妖孽除掉!让我们的村子重回安宁!” 一边说,一边狠狠撞向大门! 哐哐哐! 门内的孟石被撞的不断后退,脸色煞白,他透过门缝,看到孟阿大的煽动下,竟然真的有村民站起来…… 完了完了,这门怕是顶不住了,正在孟石内心狂喊完蛋之时,一道声音仿佛一道闪电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爹,快停手吧,你这是要儿子恩将仇报啊!” 孟阿大愣住了,他看到大狗抱着喜儿,扶着他的媳妇慢慢从人群中走出,而他们的身后还有另外一群风尘仆仆之人。 月色下,众人认出了来人。 “沙子!”“贺子!”“虎头!”“……” 服徭役的村人终于回来了,媳妇们、老娘老爹们一拥而上。 孟阿大却盯着孟大狗,视线迫人。 什么恩将仇报?!他孟石家对他家哪里有恩?! “大狗,你在说什么?”孟阿大声质问。 大狗深吸了一口气,抱紧怀中惊惧到失声的喜儿,稳定自己的情绪,然后缓缓开口:“爹,我在洪涝中掉落坑洞,若非铁子不怕危险,救我上岸,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能是一缕孤魂野鬼了。” “是啊,阿大叔!你不知道这次洪涝有多危险,要不是铁子哥,拿来了好多厉害的工具,还有啥分洪的办法…..我们整个林山县都要被水淹!”沙子从自家老娘手下钻出来,站在孟大狗身边,怒瞪孟阿大! 在他心里,孟鹤云已是他的信仰、天神,容不得外人污蔑他一星半点! “你们不知道,这次服役,只有在铁子下面干活的两队人,一个都没有死!你们不知道其他服役之人,冻死的、饿死的、被洪水冲走的,十个人只能活下一个人!” 沙子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下来。 “我们能齐齐整整活着回来,全靠了铁子哥啊!” 沙子爹娘、兄弟,心中大受震动,没想到,这一次徭役竟然这般危险。 贺子搀扶着贺子娘也站出来,走到孟大狗另外一边,嗓音哽咽:“我们一路走来,见到了多多少少从天水府而来的流离失所的百姓,他们的房子被水冲倒了,他们的孩子感染儿瘟,死得一个都不剩,路上到处都是坟坑和白纸…… “娘,儿子见到坍塌的房屋,担心咱们家茅草屋子,会被洪涝冲垮;儿子又见到病弱老人熬不住病痛,死在求医的路上,却又无儿无女在身边,只能横尸荒野;儿子这一路走来,看到太多人家破人亡,就怕,就怕,到了家看到的是…..” 贺子没说下去,可是听到的人都知道,他怕看到孟家村哀鸿遍野、寡母已亡、家庭破碎! 贺子娘抱住贺子痛哭出声:“儿啊!你要谢谢铁子媳妇啊!是她花了力气,集了银子,给家家户户修了屋顶,还怕娘的屋子不踏实,让田子接娘去他家住,儿啊!你在外,是铁子救你性命,娘在家,是铁子媳妇救我性命!” 贺子娘这一声喊,让虎头媳妇“嗷”的一声哭出来:“虎头啊,咱们村的孩子,全亏了铁子媳妇,全亏了她,大牛、二牛才好好活着呢!” 这一声哭,引起了大半个村的妇人们都哭出来:“我们家的孩子也全亏了铁子媳妇啊!” 沙子咄咄逼人,看向孟阿大:“阿大叔,不是因为铁子哥家的小四,才有的这些灾难,而是因为有了铁子哥,秀才娘子,我们村才从大灾之中,度过厄难。” 年轻的小伙子,身形消瘦,脑子却极为好使:“阿大叔,我们这的天时就是这样,两三年总会遇上一场大灾,每次大灾我们村都伤筋动骨,所以村子才一直这么穷……而这次,我们村非但没有逢难,反而家家都有簇新房屋、父母儿女俱在,家未破、人未亡!” “这些全靠了铁子哥家里,他们明明是福家,又怎么会出灾星,我倒觉得,是因为小四帮我们村挡了灾,才害得自己身有不足!” “小四牺牲自己的康健,换我们全村安康,他是我们村的大善星,而非大灾星!” 沙子的一番话,振聋发聩! 村人们原来被孟阿大引导的想法,全都逆转过来,再看孟阿大和黄氏,便目露厌恶。 而孟鹤云、林多福、孟鹤堂等人刚刚进 村,正好听到了他给小四的辩护,孟鹤云和林多福对视,从彼此眼里都看到了对沙子的赏识。 孟鹤云还想到了暴雨大坝山头,也是他第一个站出来,要同他一起防洪! 好小子,嘴皮子利索,脑子清楚,姜昆还特意夸他是个习武的好苗子! 他起了个念头,想让他跟在他身边,当长随。 第81章 儿子不孝 “让开!让开!” 孟三看见村人围着他们家门口,探头探脑,瞪大眼睛看到大嫂种的“事事如意、大吉大利”两棵树,那树叶还有被火燎过的痕迹。 哪个挨千刀的,害他家树! 孟三憋着气,驾着马车,哒哒马蹄,虎虎生威,人们赶紧四散躲避。 “吁!”马蹄刹住,他第一时间跳下马车,驱赶倚靠在他家树旁边的人们,大晚上不睡觉,把他家树上的柿子花、橘子花都摇落了。 大嫂可是答应他的,等今年秋天,柿子和橘子熟了,要做好吃的给他的! 平时里,他可是小心爱护,这下看着散落一地的花瓣儿,可把他心疼坏了。 而孟鹤田跟在孟三身后,晕晕乎乎下了马车,这孟三驾车,可真太猛了!他眼冒金星,得先歇歇。 这孟三和孟鹤田,一个眼里只有吃的,一个眼里只有金星,还得孟鹤云自己下车控场。 他掀开车帘,在众人瞩目中放好阶梯,嘱咐林多福不要着急,慢慢下车,嘱咐完,才大步流星而去。 林多福紧随其后,掀起帘子,怀抱星宝,一步步踩着阶梯,稳稳当当落了地,抬头正好看到一身冷峻的孟鹤云,在人群中一步步往前,而村民见他踏月而来,纷纷退后,自动露出一条星光璀璨的空阔之路。 夜里来风,吹起孟鹤云的束发和墨兰腰带,虽然很不时宜,但是林多福还是忍不住感叹,孟教授被腰带勒紧的细腰,从背后看去,越发显得劲瘦……咳咳,和迷人。 林多福偷偷和星宝说:“你爹生气起来,还真挺帅。” 星宝听不懂,只打了个秀气的哈欠,她刚被马车颠得昏昏欲睡,林多福拍拍她的背,目光不离孟鹤云。 只见孟鹤云挺拔的个子,在人群中格外惹眼,他的目光锐利,犹如猎豹盯着猎物一般盯着,站在他家门口纠缠不清的孟阿大、黄氏和神婆,他威慑力十足,不怒自威。 他直接将目光投向沙子、贺子、虎头,冷声吩咐。 第94章 “将他们捆了。” 沙子、贺子、虎头收到孟鹤云眼神,不假思索,闻声而动。 “是,孟主簿!” 他们在徭役之中,已经习惯听从孟鹤云吩咐,所以当孟鹤云对他三人下令,三人毫不迟疑,迅速上前,将绳索套在孟阿大一家三口的身上,动作麻利而熟练。 孟阿大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他挣扎着大喊:“我何错之有?为何要捆我?我可是你们叔伯!”他的狰狞的脸上满是不甘,愤怒的声音在空旷的村口回荡。 黄氏则是一边尖叫一边挣扎,她的面容扭曲,大声撒泼,试图引起周围村民的同情。 孟鹤云一步步走到孟阿大一家三口的面前,他看着他们的眼睛,冷冷地说道:“你们意图谋害他人,罪不容诛。现在,我就要将你们交给县太爷审问。” 县太爷,他和铁子关系匪浅啊!进了大牢,还有他活命的机会?! 孟阿大听到这句话,神志终于清醒过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自己这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他连忙求饶道:“铁子啊,我……我是一时糊涂啊,你放过我吧!”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神婆见状,也终于认清了现状,眼前这个男人,是个当官的,她这是是撞到硬铁板了! 但,她就是被那孟阿大牵连的,她冤枉啊! 她尖着嗓子喊道:“这位大人,草民什么都没做啊,只是跳了段招魂舞而已,草民是为了救人,绝无害人之心,草民冤枉啊!” 孟鹤云冷冷地盯着神婆,道:“装神弄鬼,串掇别人以命换命,并且利用邪术,害我兄弟身有残缺,还说冤枉!” 他的声音冷冽如冰,不带一丝情感。 神婆被孟鹤云的眼神吓得一哆嗦,但是,这官人说的那些,什么谋害她的兄弟,让他兄弟身有残缺,这、这,她根本没做过啊!难道那孟阿大陷害她?! 神婆拔高声音,怒气冲冲道:“大人,您那兄弟妖术冲天,我施的法术半点用处都没有,我怎么可能害他!” “好,你承认对我兄弟施法了!” 孟鹤云取出一个“铁”盒,扔到她面前。 “啪!” 从“铁”盒里面滚出一个畸形血色、写满咒术的婴儿石头! 沙子、贺子、虎头等人押着神婆三人,他们伸头去看,等看清石头样子的三人齐齐倒抽一口气。 那黑色婴儿缺了半个脑袋,却长了三只死鱼眼,左手臂只有半截,右手臂很短而右手却有十个手指头,左右腿连接在一起,形同鱼尾。 沙子胆子最大,翻到其后,看到后背钉着一块黄布,上面用红色朱砂写了,“咒此宅所生所有婴孩均同此石”! “谁这么歹毒?!”沙子眼睛都红了。 神婆看清之后,只觉得倒霉透顶,这真不是她啊,这玩意嫁祸到头上,她还有命活吗? “大人,草民冤枉啊!不是我,是那孟阿大自个儿的主意,和草民没有干系!” 话说到这里就可以了,孟鹤云不再给她机会说下去,挥手示意沙子:“将她和黄氏的嘴堵上。” 沙子利落堵住两人的嘴! 神婆和黄氏“呜呜”叫唤挣扎,被沙子一脚踩住头,双目赤红:“小四成那个模样,难道是因为这块咒术石头?” “正是,这块石头,我们是从孟阿大墙头下挖到的!我们家小四手脚畸形,就是因为他和这个神婆行咒怨之术!若非我有孕之时,在县城陪夫君,不然我家星宝也要中这咒怨之术!” 林多福将已经睡着的星宝兜在胸口,双手捂住她小小的耳朵,自孟鹤云背后走出,“我倒想问一问,我们两家到底有何愁怨,一计不成,还要另行一计,非要我家小四性命!” 什么石头?! 孟阿大被捆绑在地上,心里的仇恨如同烈火烹烤着周身肺腑,他艰难抬头,眼睛充血,既然已经在劫难逃,刚才他低声下气求饶也得不到半点用处,不若破罐子破摔,骂他个痛快。 他看向沙子手中形容恐怖的石头,也不解释,只阴桀大笑:“我们有什么仇怨?仇怨多着呢,抢我大儿活计,又让贱妇嫁入我家,害我二儿失踪,亲孙没了性命!这一桩桩都是因为你们家!” “你们那妖孽只是手脚有残疾,但我家的夏种却没了性命,你们害的我们家家破人亡,这仇这怨,够不够大,我该不该恨你们?!” 周围的村人听到孟阿大的质问,响起窃窃私语。 “这不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么,竟然还行这种可怕的咒术!” “就是啊,这幸好没住在他家隔壁,不然我家小孩,不就是这番模样了吗?” “阿大,这心眼子怎么比针眼还小啊!” “……” 仔细听,大家的言论全都倒向林多福这边。 孟鹤云与她并肩而立,微微替她挡住夜里的凉风,也帮她挡住神婆恶毒的眼神。 “阿大叔,天下活计这么多,能者居之,难不成没有活计的人就要杀了那能者?!” “你家聘我娘家长姐,是你家三媒六聘娶她过门,难不成还有人逼着你家?!” “你家两个儿子都已成亲,自然要分家分产,怨我家头上又哪来的道理?!” “至于夏种丢了性命,更是你迷信神婆,不给他请大夫治病,要给他吃草根泥浆、喝符水涂朱砂,若不是你,他自然能好好活着?!我们孟家村,对 每一个孩子一视同仁,那天村长去请你带着夏种过来,只要他来祠堂,我自然尽心尽力救治他,他就不会死!” 林多福的每一句话,都让村人对孟阿大多一份谴责,孟大狗更是羞愧难当。 原来,铁子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块石头,害他家子嗣,但他却不计前嫌,还救他性命! 孟阿大还要反驳,但孟大狗将喜儿放在他媳妇怀里,大步走出,站在孟阿大前面,扑通一声,对他跪拜而下。 “爹,你别说了!这石头,确实是我家所埋!” 他“砰砰”对着他爹叩头,当时林满福埋下这个石头,被他撞破,是他心有怨恨,明知道会害铁子家子嗣,却什么都没有说。 他甚至还怕这块石头害自家两个小孩,还借口岳母想念两个孩子,送过去小住几月,他心里是相信这怨术的,却任由这咒术祸害铁子! 自从那日铁子救了他,他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个石头,想着一回来就要挖出这石头,远远扔掉,原来……铁子早就知道了。 他歉疚到极致,泪流满面。 “爹,儿子不孝啊!” 他叩拜过孟阿大,转身默默对孟鹤云跪下:“铁子……我对不起你,无论你如何处置我、就算要我死,我都毫无怨言,我爹、我娘……也是罪有应得,只是,我媳妇和喜儿,她们往日里最是胆小,连大门都不出,真的对这件事情半点不知。” “铁子,念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我求求你,放她们一条生路。” 孟大狗声泪俱下,哀哀恳求,他没有喊孟主簿,而是喊了自小长大兄弟情谊的一声“铁子。” 孟鹤云凝眉,多少事实摆在眼前,敌人需要秋风扫落叶,一个不留,留来留去最后成全一段为父报仇的影视剧,百年根基都毁于一个敌人之子。 林多福拉了拉他,提醒道:“祸不及妻儿。” 孟鹤云转头看向林多福和她怀中的星宝,若有一天,他和孟大狗对换位置,今天他饶过他的妻儿,那个“他”是否也可以放多多和星宝一条生路。 他心里已有了决定,但总要再捞一些好处。 “你知道这石头的来由?”孟鹤云蹲下声,压低声音,用只够他一人听到的声音问。 “……是。”孟大狗垂着脑袋,幽幽承认。 “只要你保证你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交代清楚,我不带走她们。” 孟大狗眼神亮起,猛点头。 “除了她们两人,其余闹事之人统统捆住,堵上布条,即刻送往镇上大牢。”孟鹤云让沙子放开喜儿和大狗媳妇,接着吩咐沙子三人,“你们跟着我一起,将三人押送到镇衙!” “是!” 沙子迅速上前,用布条将几人的嘴紧紧封住。虎头、贺子上前帮忙,很快便将孟阿大一家三口和神婆捆得结结实实送上了马车。 随后,孟鹤云转身对林多福说道:“我和他们一起去,送往衙门,县太爷正好在此,我和他一起亲自审问。” 一定要查出,这石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会不会有林满福的下落? “嗯,放心,三三将石头上面的辐射做了封锁,现在是安全的,若有需要,我在让她释放出来。”林多福在孟鹤云耳边悄然嘱咐,“你一定要小心。” “嗯,放心,我去去就来。” 孟鹤云也跳上了马车,孟三驾驶马车,马鞭一挥,马车便消失在月色之中。 第95章 林多福站在门口,目送着马车远去。 事情了结,众人在老村长和孟鹤田的驱赶下,纷纷散去,只余下大狗媳妇失魂落魄抱着喜儿,怔怔站在原地。 老村长过去,长叹一口气:“喜儿娘,回……吧。” 他看了眼隔壁,大狗媳妇后面,孤寂清冷的大门。 回家,回家,可回家的这个“家”字,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哦……哦。” 大狗媳妇听到老村长的声音,这才好似大梦初醒般眨眨眼,她迷迷瞪瞪抱起喜儿,踉踉跄跄回去了。 老村长看着大狗媳妇这般模样,有些忧心,回头对孟鹤田嘱咐了几句:“看喜儿娘样子不太对,我怕她想不开,要寻死……你注意着点。” “师傅,我晓得了。” 两人说完话,和林多福打了声招呼,也离开了。 目送两人离开,林多福才敲开自家大门。 “爹、娘,开开门。” “吱呀。” 孟石从门缝里看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这才开门探出头来,揉着被吓碎了老心脏,颤声问:“老大媳妇,都走了?” 林多福点点头:“爹,娘和小四呢?没吓着吧?” “就你爹吓破胆了,我和你四弟,能有啥事!”刘氏抱着精神抖擞的小四出来,看见林多福怀里越加白嫩的星宝,立马将小四塞孟石怀里,凑近星宝,小声着不断稀罕,“星宝,没生病吧?” 第82章 改名换姓 “娘,我小心着呢,星宝一点事都没有,还胖了不少。”林多福抱了这么久,真觉得小家伙沉甸甸的,感恩陈女士和婆婆细心照顾小星宝,才能让孩子长得这么好! “这小模样越长越俊了!”刘氏轻轻抚摸着星宝的头,语气中充满了骄傲和宠爱,她抬头看林多福,不禁赞叹道,“多福啊,还好星宝跟着你走啊,这可比在家强,不然今晚这罪,星宝也得遭上。” 林多福看外头有风,便和刘氏道:“娘,这都过去了,没事了,您和爹带着小四快去睡吧,星宝睡着了,我怕她吹风会得风寒。” 刘氏这才反应过来,忙让孟石关好大门,各自回屋。孟二等人因为永夜坊市耽误了一会,等到要回来的时候,孟三去报了平安,既然家里没事,这一来一回也耽误时间,于是孟二等人便决定等永夜坊市结束之后再回家。 这一夜,孟家村人都做了一个怪梦,梦中大雪一夜消融,洪水来袭,房屋崩塌,哀鸿遍野,瘟疫蔓延,服役男丁一个未回。 大家不约而同猛然惊醒,梦中朦朦胧胧,支离破碎,看不真切,但他们知道,梦中的刘氏被阿大家的儿媳妇灌了一碗打胎药,害得缠绵床榻,铁子也因此没考上秀才公……唯独那孟阿大家因为在去年冬季来临前,全家南下做杂货生意,避开了这一场灾难。 这么说来,有没有小四,这一连串的灾难都会来?反而有小四,这些灾难才没有来?! 夜晚,沙子的话、秀才娘子的话言犹在耳,小四不是灾星,反而是给大家挡灾的大善星,因为有了他为大家挡了灾厄,所以大家才能没事?! 大家对小四的愧疚到了顶峰,而对祸害小四的孟阿大家深恶痛绝!毕竟不管是梦中的林满福还是梦外的孟阿大、黄氏,他们都是害小四的凶手! 于是,接下来几天,孟石每天早上出门,都能在门口收到村人的赔礼,一篮子鸡蛋、一堆柴火、一大把嫩绿的韭菜,甚至更大方些的还有活鸡活鸭、大条五花肉…… 刘氏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大家对小四的热情,时不时有人问候小四最近怎么样了,也不避讳抱他,还特意给他拿来了崭新的小衣裳小裤子…… 小四的日子终于好过起来,但大狗媳妇的日子却越来越艰难。她不光一直被人指指点点、冷眼相待,连夏种想要下葬,都被村人不断驱赶,最后只能将那已经腐烂发臭的小尸体,埋在一处荒山脚下,连个墓碑都不敢立。 大狗媳妇日渐消瘦,渐渐开始下不了床,喜儿的失声症也不见好,林多福和孟鹤田去看了几次,两人是心病,换成现代就是精神受到极大刺激,得了严重的抑郁症。 和孟教授一样。 可惜林多福给她开了药,她也吃不进去,人迅速衰败下去。 三日后,孟鹤云风尘仆仆而归,怕身上的味道熏到林多福,便先去洗漱更衣,出来之后,看到林多福托腮在窗口边发呆,随意擦干头发,将她抱到自己腿上,搂紧她细软的腰肢,面对面而坐。 “在想什么?” 孟鹤云看着自己略带着湿意的发丝,缠上林多福脖颈细发,他伸手将更多的发,缠上她的全身,如同他的情思,密密麻麻,想与她蔓延纠缠。 林多福觉得孟鹤云的发丝湿湿的,还透着凉,伸手拂落他的发,问:“隔壁的,都结束了?” “嗯。”孟鹤云看到自己被嫌弃的发丝,不动声色重新拾起,继续纠缠她的发丝,“那神婆身上背了多条人命,斩立决;孟阿大、黄氏意图谋害他人性命,人证物证俱在,其心可诛,秋后问斩;孟大狗因涉及其他案件,先已押送往大理寺。” 想到大狗媳妇,林多福心底也沉甸甸的:“不能流放吗?” 她的本意,只是想驱逐他们出村,并非要他们性命。 这样,是不是太残忍了。 孟鹤云俯下头,亲亲她的侧脸,眸色深幽:“多多,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我,其余都是别人。” “别人的生死,若你都要在意,就太为难自己了。”孟鹤云低头看两人胸前的发丝,交叠缠绵,手指 托起她的下颚,亲上她的鼻尖。 “多多,那些人想害我们,留不得的。” “这里不是现代和平法治时代,这是雍朝,皇权之下,生杀都是皇帝一念之间;就算皇权距离我们很远,但古人法治意志薄弱,各种阴暗下作的手段不断,留着他们,有太多意外发生。” 你有星宝、有岳父岳母、有许许多多人。 可我,只要你。 林多福猛地搓了搓自己的脸,自己真是孽障了,别人都害到自家人头上了,她还要同情敌人! “我真是昏了头了!” 她心里气自己,一股气憋着无处发泄,正好看到孟鹤云鼓囊囊的肩膀往她眼前凑,她张开贝齿,狠狠咬下。 嘶。 “多多。”孟鹤云被疼痛刺激,铁臂搂紧林多福的腰肢狠狠贴紧他,站起身。 “啊!”林多福凌空而起,纤细的腿无处着力,在空中乱晃,孟鹤云两手抓住,将它们环住他的腰。 “痒,你放手!” 又痒又惊,林多福只得松了口,她双臂死死环住孟鹤云的脖子娇嗔,“孟鹤云,你吓死我了!” 孟鹤云一把落下窗户,发出“砰”的响声。 “外头院子,娘和星宝、小四都在呢!”林多福惊慌,咬他耳垂,“我不想让外人听见。” 外人? 星宝也在外面,她也算外人? 孟鹤云眼波漪涟,心中一动,到底收了劲,将林多福轻轻放下,宠溺道:“好,依你。 他推门要走,林多福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怕他生气:“去哪?” “去跑步,降火。” “那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说了要锻炼身体的!” “村子里跑步,路上不稳,容易摔跤,我打算去府城买个宅子,专门建个跑马场,回头教你跑马。”孟鹤云不想林多福满头香汗,被别的野男人看到,他看了看她鼓囊囊的胸口,这跑起来……她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有多馋人。 府城买宅子,刻不容缓了,没个独立空间,想亲热都不行。 孟鹤云暗暗想。 林多福注意到孟鹤云的眼神,一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托了托胸,想想胸脯随着她跑步,上下颠簸的样子,呃……那还是算了吧。 日子已经到了四月头上,村人开始春耕,林多福将堆肥的方法传授给了村人,新肥加旧肥,总算让地里稀稀拉拉的麦苗慢慢旺盛起来。 眼看着村子里一派欣欣向荣之样,林多福、孟鹤云也出发去府城。 从河口镇去天水府,现在正好是河水上涨时分,又是顺风顺水的时候,从河口渡口,坐上船,一日功夫就可以到府城。 远行不便,林多福索性乔装成了平庸男子模样,她本就擅长化妆,还没有耳洞,这涂涂抹抹,还补上一颗似模似样的喉结,穿上塑胸内衣,最后出来是一张格外平淡无奇的脸。 孟鹤云看了,非常满意。 很好,他很有安全感。 两人带上星宝,轻装上阵,就出发到河口渡口。 之前林多福已经带过一次星宝,还带的特别好,所以刘氏等人也不像第一次那样担心,听说两人要去府城买宅子,特意拿出来一百两银给两人。 她怕林多福推辞,提前说:“我这钱就当存在你们那儿的,回头我老了,还得老大你们给我和你爹养老,是得住在那宅子里的,所以这宅子钱,我和你爹怎么也得凑些份子。” 第96章 林多福默默一算,刘氏手上大约还有一百两银,办一场喜宴,不过一、二两银子,家里吃吃用用,足够了,便也就拿了。 孟三送两人到了河口渡口,两人还趁机回了趟现代,和星宝去做了亲子鉴定,出结果要一周,两人便先回了雍朝,顺便把星宝留在了现代。 河口渡口,孟鹤云、林多福买了船票,就要上船,孟三眼泪汪汪和两人道别。 “大哥、大嫂,真不带我?”孟三还想和两人一起去府城见识见识。 渡口,人来人往,林多福看着比一般人高挑又健壮的孟三,只见他唇上已经长起了细细绒毛,少年郎已经要往青年人长成,她是想把他培养成总管事的,但是现在他的主要用途还是车夫,这次去过府城,定下住宅和店铺,就得给他安排正经事了。 “三弟,这段时间,你好好在家读书学习,学练计算,等我从府城回来,我要给你考试,若你考试合格,我就要重用你了,若你考试通不过,你就和爹一起回去开姜地去吧。” 林多福说得严重,把孟三吓唬地脸色煞白,还想求情,孟鹤云眼神冷峻,揽住林多福往船上去。 “行了,男子汉大丈夫,别动不动哭哭啼啼的,早些回去学习吧。” 他话音未落,人已入了船仓内。 呼,终于摆脱了孟三和星宝这两个电灯泡,可以独享和多多的二人世界了。 船外,孟三含泪目送,依依不舍,而船内孟鹤云护着林多福,走进船倉,林多福突然有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她回身,向岸上打量,但除了傻愣愣的孟三外,什么都没有发现。 “怎么了?”孟鹤云问。 “没什么。”林多福觉得自己是被孟大狗家的事情弄得太疑神疑鬼了,她摇了摇头。 “小心头。”孟鹤云将手放在门帘上,防止林多福撞到。 两人进了船,渡口远远的一处阴影里,慢慢走出一匹大马,马上坐着一个斗篷罩面的男人,怀里坐着个不言不语、脸色空白的小女孩。 “喜儿,你娘投井了,从此你就跟着二叔过日子吧。” 女孩没有回答,男人摸了摸她的头发,喃喃自语:“上辈子,你二婶每天给你扎漂亮的头发样式,穿漂漂亮亮的小裙子,你二婶一辈子无儿无女,最喜欢、最心疼的,就是你,而你也最孝敬你二婶,比孝敬你爹娘还要孝敬她。” “喜儿,你二婶在我们家的时候,我们家多幸福呐。” 一阵风过,男人落下帷幕,正是消失许久的孟二狗,现在已改名换姓,他姓傅,唤思临。 冬日在冰河里潜逃,他撞到了头,也恢复了上辈子的记忆,原来他上辈子的妻是林三娘,怪不得,他今生第一次见她,就心动不已。 他想一次前世,就更思念她几分,思她入骨,却只能装做路人,过而不识。 今生他的妻子,成了孟大郎的妻林满福,她也有上辈子的记忆,并且投在了嘉王名下,指点嘉王两次预言,天水府大坝决堤、瘟疫横行,嘉王运用先机,提前撤离河北府的银钱、势力、兵甲,让他的损失降到了最低点。 林满福得到了嘉王的信任,她向嘉王推荐他,说他富有经商头脑,绝对可以把嘉王的生意推上一层楼,她还说今年会有大暑,若做“冰”生意,绝对能大赚一笔。 呵,这都是上辈子,他的妻林三娘玩过的。 她还不知道他也有了上辈子的记忆,也不知道,上辈子首富,其实不是他,而是林三娘。 三娘啊,三娘。 他肖想了她一辈子,可她心有所属,在新婚之夜,对他的碰触浑身起红疹,还吐得稀里哗啦,她豆大的眼泪一滴滴落,以“给孟家赚三辈子财富”为条件,求他和她做一对“假夫妻”。 可他心属她,愿意等她,这一等,等到了四十岁,依然等不到她的“心”,他只能纳妾生子,传宗接代。 他看 着船上,站在她身边,小心护着她头的男人。 那人是孟大郎,却又不是孟大郎。 她心有所属之人,一直只是她身旁的那一个人。 上辈子,他家得她运道,成雍朝首富之家,他有儿有女,父母成老太君,寿终正寝,今生,他家却恩将仇报,处处与她为难,他傅思临,愿用余生,好好守护她。 嘉王、林满福,他们利用他,他也可以利用他们。 …… 林多福和孟鹤云坐在船沿靠窗的位置上,两人浅浅打量了一番船内,船仓很是整洁,两边各有两排桌椅,按照两两相对,中间落一餐桌的规格建造。 两排桌椅都固定在船底,并不会因船晃动而移动。 这布局和现代的船上餐厅相仿。 但,这船和从府城往河口镇口的人满为患完全相反,偌大的船仓,除开他们两人,统共还有两人。其中一人,书生打扮,另外一人,则好像是大户人家的管事。 两人眼里闪过讶异,但也不多话,只收回眼神,默默转头,撩起船帘,看着外头的景色。 阳光如丝如缕,轻轻洒落,将江面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江水悠悠,荡起层层涟漪,两岸杨柳依依,枝条随风轻舞,桃花、杏花、梨花竞相开放,交织成一幅五彩斑斓的画卷。 花香四溢,沁人心脾,初夏微风拂面,远处的山峦,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青翠。 船行悠悠,林多福倚窗远眺,享受着江风的吹拂,看到看到两岸山脚下的村庄,炊烟袅袅,与青山绿水相映成趣,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田园风光,心境也开阔起来。 她趴在船沿,忍不住和孟鹤云赞叹道:“这北方的初夏,虽然少了南方的烟雨朦胧,但却多了一份明朗和清新。” 孟鹤云手里拿着书卷,温和抬头,笑着点头:“那以后我陪你四处多走走,这天底下的好风景,可多着呢。” “嗯,听说北疆多沙漠,日后可以去看看大漠孤烟直的场景。” “好,你喜欢的地方,我们都去看看。” 两人正小声说话,突然身旁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两位公子,不知是否也前往天水府学就学?” 转头一看,正是那位书生打扮的青年。 孟鹤云点头笑道:“正是。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书生轻摇羽扇,回答道:“在下罗子轩,天水府南面恒山县人士,昨日上的船,正好途径河口镇,在你们这买了些特产。” 他指了指放在他脚边大大的一大箱子书,他随手拿出一本,正是《赛车系列》第七话:“年前我们恒山县新开了一家名叫‘东福潮玩’的店,里面这书太少了,特别是最新一起第七话,更是少之又少,早就卖断货了,也只有你们这林山县河口镇最大的墨香书斋才有的卖,我家兄妹和府学好友知道我要路过河口镇,特意拜托我帮他们带上。” 林多福和孟鹤云不约而同想到之前林建岳走之前,带走的也是这个“特产”,都觉得好笑。 别的县的特产都是吃的,就林山县的特产竟然是“漫画书”。 孟鹤云自然捧林多福的场,夸了一句:“这书确实好看,我愿称为咱大雍一绝。” 两人就漫画书打开了话题,又说到同是去天水福府学就读,说到最后,罗子轩话题一转,长叹一声:“此次前往天水府学,我心中甚是忐忑啊。” 孟鹤云配合地问:“罗同窗,有何不安之处?” 他叹息一声,继续道:“天水府洪涝之后,已经停课一月之久,听说城内房屋坍塌、瘟疫肆虐,也不知到了复课之时,府城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林多福和孟鹤云眼里划过了然,若是这样的话,倒不必忧虑。毕竟林建岳早早安排人员去天水府主持大局了,这都过去一个月了,怎么都控制局面了。 而且,别人看到的是灾难,她林多福看到的可是遍地黄金,数不清的商机啊!她迫不及待想去天水府捞钱啦! 这时,那位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也加入了他们的谈话。 他看起来比几人更加了解府城的情况,说道:“之前府城确实是一片混乱,人去楼空,瘟疫横行。但好在京城已经派了官员前来整治治安,并带来了药材和医者,如今的府城应该已经恢复了些许生机。” 罗子轩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但还是有些担忧:“即便如此,也不知学堂是否能按时复课。学业荒废,家中父母定然担忧不已。” 孟鹤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赵兄不必过于忧虑。天灾人祸,谁也无法预料。但官府已经有多行动,相信府城很快就会恢复往日的繁华,而我们的学业,也定能继续下去。” 罗子轩闻言,点头附和道:“孟兄所言极是。” 说完之后,话题进入短暂的沉默。 罗子轩其实找两人说话,心里是有些小心思的。府学里面人际关系复杂,若简单区分,那就是以张知府之子张言复为首的官家子弟,另一派则是以平民子弟的团体。 第97章 那官家这一派总是压榨他们平民子弟,他一眼就看出两人并非官家子弟,毕竟当官子弟哪一个不是眼高于顶,奴仆一众。 他起了事先打探情报的想法,想摸一摸这两人的底,看看能不能让他们平民子弟这一派注入一些强劲血液。 罗子轩摇摇扇子,在想怎么切入话题。 他抬头,正好看眼前两人之间总有一种古怪的黏黏糊糊的气氛,看着特别特别“相熟”,就好像亲兄弟自小一起长大,有一种心有灵犀的默契感,但容貌却大不一样! 那孟兄俊白风流、高大挺拔,而那林三兄却容貌平庸、身量不足,他实在好奇这样两幅天差地别面孔的人物,是怎么走在一起的?又到底是什么身份? “他是我妻……弟。”孟鹤云笑着说出林多福的新身份。 差点听成,这林三兄弟是孟兄的妻子了。 罗子轩长吁一口气,他虽说见多识广,这断袖之恋也不是没见过,但这两个这么不般配的人拧在一起,他实在有些接受不了。 “恭喜恭喜,没想到孟兄已经成亲了。”罗子轩拱手道喜,“我就没你这么好福气了,这连亲都尚未定下呢。” “罗同窗不过十八的年纪,等有了举人身份,说亲也能聘得佳偶。”林多福起了捉弄孟鹤云的心思,促狭道,“哪像我姐夫,二十三还只是个白身,只能求娶我阿姐这一介农妇。” 啊! 罗子轩吃惊不已。 看孟鹤云衣着,虽不是特别名贵,但也不算差,而且看容貌气质,他第一眼还以为是哪个书香门第家的少爷?! “那……孟兄家里做何营生?”罗子轩心里已经有不祥的预感,但还是抱着一线希望继续打探。 “家里有十亩良田、三座荒山,家父种地,家母织布,二弟在家烧饭做菜,三弟帮人打杂,四弟还在襁褓,我娘子勤劳,闲暇时间做点小生意补贴家用,这才供我吃穿,往府学就学。”孟鹤云叹了一口气,总结,“我家实在穷苦,并无营生,靠天吃饭罢了!” 就十亩田?还有这么多个兄弟要养活,比他家还不如,就是个贫农啊! 罗子轩抽了抽嘴角,这人长得这般俊俏风流,一看就觉得是个绅乡培养出来的学神级别的人物,还以为他们阵营比不过对方阵营的“权和钱”,这“学问”总能有望 一较高下,他真是白期待一场。 一个农家子,又是这般穷苦的人家,怎么可能培养出真正有学问的人才来?寒门难出贵子,更别说是农户之家了! 罗子轩失望透顶。 第83章 初入府城 傅思临带着喜儿,坐上了另一艘船,他要赶往天水府旁的天开府,那里有一冰库,他要赶在大暑之前,将冰运到京城。 京城是达官贵人之地,也是用冰最多之地。上辈子,京城在大暑之时,冰与金同价。 正好可做他第一笔启动之金。 三娘子一直想出海做商贸,但上辈子嘉王被万宗帝赶出大陆,他便驻扎在海外岛屿,把持海道,征战纷纷,海上不太平,三娘子便只能作罢了。 但现在,嘉王还只蜗居在封地,林满福尚未将眼睛放到海上,正是他提前为三娘子建下前路之时。 …… 傍晚时分,船就到了天水府,船家缓缓摇橹,往岸边靠。 林多福、孟鹤云等人撩开船帘,从船舱出来,站在船头,看到眼前的景色,都沉默了。 江河边上,是一幅被洪水与瘟疫侵蚀过的残破画卷。 街道两旁的房屋,有的已经坍塌,只剩下断壁残垣;有的虽然还屹立,但窗户破碎,门扉紧闭,显露出无尽的凄凉。原本繁华的市集,此刻还有稀稀拉拉逃难的人等着坐船,渡口两旁,各种货物散落一地,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罗子轩是经历过辉煌时刻的,所以他感触最深,不免唏嘘道:“我离开之前,这渡口熙熙攘攘,船来船往,人声鼎沸,如今……却是一片萧条。” 三人都目露苍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沉闷与压抑,仿佛连风都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变得沉重而缓慢。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低沉的狗吠和风吹过废墟的沙沙声。 船家坐在船头,静静地抽着旱烟。他望着三人,眼中闪过无奈。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沧桑:“洪水过境,瘟疫肆虐,这里的人死伤无数,活下来的人也都逃走了。” 林多福抿唇静默,心中充满了悲悯。 船家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不过,现在情况已经好多了。虽然城市还很萧条,但有京官前来治理,治安还算不错。比一个月前可是好多了。” “京官?”罗子轩已经听到船上的中年男子提起过,他好奇地问道,“可知是哪位京官?可是比张知府官职高?” “我们就一小小船家,哪里知道这位大人是何官职?”船家深吸了一口旱烟,缓缓吐出:“我只听说,张知府看见他,也得行礼,大家都喊他林大人。而我们则喊他,白虎大人。” “白虎大人?”罗子轩更加好奇,“为什么叫白虎大人?” 林多福看向孟鹤云,莫非,因为那药剂? 孟鹤云挑眉,自信点,去掉莫非和问号! 船家恨透了天水府知府,那张知府贪得无厌,对他们百姓层层剥削,税收名目多得数不清,他每日辛勤劳作,盈利却十不存一。 但是,自从京官林大人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 所以此刻他说起林大人,目露感恩:“林大人一来,就建起了救援队,领头的那位好似姓常,也是个霸气的主,他……将坏人都收拾了。” 船家咽下未尽之言,默默带过,“然后,常首领将受灾的百姓都安置在了安全的地方,还给百姓拿来了救命良药‘白虎汤’,更有会退烧针灸治疗的大夫,才把人都救回来了。当时大家都不知道他姓林,所以就直接喊他,白虎大人!” 罗子轩了然点头。 “那常首领好本事,他狠狠整顿了咱们这府上作乱之人,听说,连官宦子弟都一视同仁,都受到了惩罚。等大家病好的差不多了,要逃难的,林大人也不拦着,大开城门,想走就走。所以啊,我们这些船家,日子反倒比逢难之前更好过些。” 船家心里默默补充:林大人一来就整顿了这里的秩序,让张知府不敢再像以前那样放肆。现在,张知府只敢收他们每日盈利的三层税收,这日日有客源,钱还留得多了,这日子不好过起来了! 船终于靠岸,船家最后说了一句:“虽然林大人等人已经回京,但是余威犹在,进了城,也不用太忧心,除了城破了一些,房子塌了许多,没有逃走的活人总想办法生存,自然也有人做生意,吃穿用度,艰苦些,也是有的。” 林多福真诚谢过船家的提点,和孟鹤云一起下了船。 船家说的果真没错,他这日子确实好过,他们一下船,立马就有人给了船钱,上了船,而且人还不少。 “船开喽!”船家一撑船杆,船便不停歇地再次起航,在渐渐暗下的天色中,船家还高高和他们摆了摆手。 林多福也举起双臂,挥手道谢,再回首就是罗子轩与两人拱手道别:“两位同窗,小弟心急回书院看看情况,就不和你们同行了。” 孟鹤云也不愿和罗子轩同路,巴不得他赶紧走呢。 “那就此别过了。”孟鹤云拱手回礼。 罗子轩怕两个穷鬼缠着他,要他给他们介绍住所,实则趁机蹭上他骗吃骗喝,礼数齐全后,赶紧挑起自己的大大一箱子漫画书,速速开溜。 “刚刚攀谈时有多热情,现在走得就有多凉薄。”林多福摇头感叹,“这同窗挺势利眼的,只不知他要是知道他喜爱的漫画书作者就是他瞧不上的穷鬼,还作何反应?! 孟鹤云嗤笑一声:“不过过路猫狗罢了,我何必猜他如何想的,有时间,我还不如想想,哪里有合适又安全的落脚地,好让我们度过漫漫长夜。” 现在天色渐黑,想去买宅子,也得等到明日了。 两人正要先往有灯光之处走,却被那中年管事喊住了:“两位可是孟公子和林娘子。” 嗯?这人怎么认出她的? 林多福赶紧拽紧孟鹤云,精神绷紧,若看到苗头不对,就赶紧逃跑,偷摸到现代避难。 也因为有能时空穿梭的逃生利器在,两人才敢单独闯荡灾后动荡的天水府。 “孟公子、林娘子不要紧张,小人看林娘子乔装打扮,刚又有外人在,便没有上前相认,小人是金家大爷跟前的管事,黄能,您们瞧,那边是谁?”那中年管事,指了指一个快步往这边走来的男人。 黄安? “小人见过孟公子和林娘子,那是小人儿子。”黄安过来给两人请安。 “黄管事,小黄管事。”两人和父子俩打了个招呼。 孟鹤云笑了笑:“这么巧?” 第98章 黄安怕两人误会,忙解释道:“孟公子、林公子,我家大少爷病好全了,老爷便让我提前来准备一座宅子,不日,少爷就要入府学读书,这座宅子我紧赶慢赶,也收拾妥当了,少爷来了也好有个落脚之地。” 黄能也上前解释:“正好大爷听我们三姑奶奶说起,孟公子您也要来府城,便叫我日日在渡口侯着,以免和您们错过了,刚早上我也是看着您们买了船票,才跟着您们一起上的船,只不过您们和三公子聊了一会天,我这才比你们先上的船。” 原来如此。 看来这金大爷和金大奶奶没有报上恩,一直惦念着,倒也是个知恩图报之人。 林多福和孟鹤云见到黄安已经松了口气,再听两人解释,便放下了戒心。 黄安看两人神色松动,忙上前道:“孟公子、林娘子,已到了夜晚时分,不若就去我买的宅子那落个脚,也是我家老爷、大爷和大奶奶吩咐的,遇到您们,一定要好生招待两位。” 林多福觉得,此地他们两人人生地不熟的,有个熟人照顾,倒也更安全些,便点头同意。孟鹤云见林多福同意,他便也没有意见,于是四人往金宅而去。 他们跟随黄管事穿过几条阴暗破败街道后,突然步入一条开阔舒适的街道,虽然整体还是显得有些萧条,但晚上却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路边还有一些临时搭建的摊子,卖着各种吃食和小玩意儿。虽然品种不多,但对于林多福和孟鹤云见了一路行来的破败,这些灯火已经足够让他们感到温暖和满足了。 “孟公子、林娘子,前头百步就是府学,日后少爷上学下学,也十分便利。而且这一带因为林大人的重点整治,所以治安十分不错,夜晚还有京卫巡逻。”黄安向两人介绍宅子的地理位置和外部条件,他说这么多,其实,是为了让两人起喜爱之心。 因为,今个儿让两人入住的这宅子,其实就是大爷和大奶奶精心给他们准备的宅子。 再走几步,就来到了一座宽敞的府邸前。 只见府邸高门大户,虽不及昔日的辉煌,但依旧气势非凡。门楣上雕刻着威武的图案,彰显着前主人对武学的崇尚。 黄管事推开门,引着两人走了进去。他解释道:“这座府邸原本是一户商户所有,这座宅子原主人的少爷也曾在府学就读,因着府学有骑射课,所以原主人财大气粗,直接为少爷们建了一个跑马场,也好让自家子嗣,不落人后。” 说完,他看向孟鹤云和林娘子的脸,果然看到他们 眼前一亮的神色。 这还是金冠少爷提的,说最好找有跑马场的宅子,因府学课程有骑射课,可农家子出生的孟公子,想来以前肯定没有接触过,他为了追赶同窗,自然希望能买到有跑马场的宅子。 所以,若有这么一个跑马场可让孟公子能在家中练习,这孟公子肯定会心动想买。 黄安和黄能心里默默对自家大少爷夸夸,他们大少爷除了运气不佳外,这脑袋真的是绝顶聪明的。 一行四人,进入前院,就见到一片开阔的空地,这里正是跑马场的所在。 跑马场四周用坚固的围栏围起,地面平整,中央有一圈长长的环形跑道,两边放着耙子,还有各种可以当作障碍物的器具,显然这跑马场是前主人精心设计和打造。 哇,很不错啊! 林多福看看孟鹤云,还挺想看孟教授长发飞扬,策马奔腾、英姿飒爽,嘿嘿……前面都是废话,重点是他肌肉绷紧、大汗淋漓后的美人图! 孟鹤云捏捏她的手,心中也和林多福想到一块去了,这里私密性极强,倒是可以实现之前他就想干的事情。 咳,他很期待和林多福并骑一匹马,然后日日跑上几圈,想来,这必然是……咳咳,极美之事。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可惜,这是金家的宅子,并非他的宅子。 就不知这附近可还有相同格局的宅子,若有的话,他当即就想买下!毕竟,自己建造跑马场,还要不少功夫和时日,若能直接拥有,不是更好! 走过跑马场,他们来到了中庭。中庭是一个四合院式的建筑,四周是厢房和回廊,中间是一个宽敞的天井。天井中种植着一棵大大的柿子树,枝繁叶茂,为整个中庭带来了清凉和生机。 中庭是主人居住的地方,厢房则作为客房或书房使用。穿过中庭,他们来到了后院。 后院是一个幽静的花园,假山、池塘、亭台、楼阁一应俱全。花园中种植着各种花卉和树木,四季都有鲜花盛开,为整个宅子增添了一抹亮色。这里是原房主休闲娱乐的地方,黄安修复了一个月,现在显得更加温馨和宁静。 整个宅子走了个遍,黄安笑着问:“孟公子、林娘子,可喜欢?” “黄管事,你们金家这宅子买的极好,位置绝佳、格局还好,风景秀丽,动静相宜,我还巴不得这是我自己家的宅子呢,我可太喜欢了。” 林多福对着黄安真心实意,大大好评! 她一圈走下来,真是哪哪都喜欢,也和孟鹤云一个遗憾,可惜,这不是自家宅子,被金家抢先一步了! 遗憾啊! 黄安见林多福满意中带着些许遗憾,露出了极为满意的笑容。 很好,宅子易主,指日可待啊! 黄安和黄能都笑眯眯的,又带着两人到了中庭,推开了一间整理舒适的房间:“孟公子、林娘子,你们就安心住下吧,住几天都无妨,若得空,还可以去跑马场跑跑马,去外面溜达溜达,这条街吃穿用度,都能满足您们的基本需求。” 第84章 不过千两 黄安、黄能留了两个小丫头,给两人使唤,便退下了。 “奴如意,奴吉祥,见过公子夫人。” 两个丫头应该是金家的家生子,不像是临时买的,看着落落大方又不失机灵。 “奴们给公子夫人备了晚食,正在灶上热着,可要现在送来?”如意恭敬地问。 “行,拿来了。”林多福应了。 两人一天没有吃上热乎饭了,现在更是饥肠辘辘。 等两人取了饭盒过来,林多福接过,她看两丫头也就八九岁的样子,起了些怜惜之意。于是,她吩咐两人打水之后过来,就可以去耳房歇息了,至于这餐篮,明日再来收拾即可。 俩孩子非常听主人的话,林多福怎么说,她们就怎么做,闻言便退下了。 林多福心里赞了一句:金家训练挺有一套,两个这么小的丫头就训得如此乖巧伶俐。 她提着餐篮回房,顺手关上房门。 “吃饭啦。”林多福将餐篮子放桌上,孟鹤云放下手中争分夺秒还在看的书,走了过来。 “闻着挺香。”他帮着一一将菜取出,“还热乎着。” 两人心中一动,这金家对他们看起来颇为重视啊。 晚食统共六个菜,四荤两素,这在农庄田地被淹、人口锐减,还显萧条的天水府,能置办下来这么丰盛可口的菜,实属不易。 两人珍惜这来之不易的食物,全部吃了个干净,吃过饭,两人卸了妆发、洗漱一番,便各自做各自的事情。林多福去里头给星宝挤奶,而孟鹤云则点灯看书,用圣贤书洗涤自己动荡的身体。 这毕竟是别人新宅,不可随意胡闹。 林多福忙完,也进入学习状态,默默贯通脑中的医学知识。 两人互不影响,直至深夜,才落灯休息。 到了第二日早,两人简单用过早食,林多福又仔细乔装一番,这才和孟鹤云一起出了房门。 如意和吉祥两个丫头,很是警醒,见两人出来,忙上前要来伺候。 林多福她并不喜欢近身伺候,温和婉拒:“我们已经洗漱好了,你两去屋里收拾收拾就好。” 如意和吉祥听到吩咐,躬身低头,直到两人走远才起身回屋收拾。 林多福和孟鹤云慢慢缓行在清爽的晨间,对他感慨:“这两丫头搁在现代,就是服务行业翘楚,进退得宜,也不让人心生反感。” 孟鹤云摇头无奈发笑:“若真搁在现代,她们还只是小学生,也不会这么早出来工作。” 林多福抿了抿嘴角,不说话了。 “怎么,触景生情了?”孟鹤云看林多福有些黯然,捏了捏她柔软的掌心,“不用难过,朝代不同,各有各的活法,也不用去比较哪个更好,也许如意、吉祥反而会觉得现代小朋友读书学习太辛苦了,过得还不如她们自在快乐。” 林多福一想也是,譬如孟鹤云,他小时候好真不如两个小丫头自在,想到这里,她牵紧孟鹤云的手,一起沐浴在清晨的浅淡阳光之中。 金色的光洒在青石板上,映出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黄能衣着体面,早已在宅子门口等候多时,他远远看向手牵手、并肩走来的孟鹤云和林多福,抽了抽面皮。 他们这样打扮,又这般恩爱,真的不考虑别人的眼睛受不受得了吗? 第99章 也怪不得昨日船上的罗公子那般震惊,看到两人之间甜甜腻腻的氛围感,他也疑惑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的涵养还没有他爹黄安那么厉害,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让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迎了上去。 “孟公子、林娘子,我爹回河口镇复命去了,走之前叫我来问问二位,今日有何打算?我时常在府城采买,所以对这里颇为熟悉。若是有想去的地方,我可为二位引路。”黄能略略解释一番后恭敬地询问。 “今日的行程,都不必过问我。”孟鹤云笑望林多福,“但凭我妻决定。” 林多福现在是男子装扮,于是手拿一柄折扇,“刷”的打开,故作轻佻道:“好啊,今日就让本大爷带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土豪炸街!” 黄能抽了抽嘴角,但又觉得自己什么都没表示显得怠慢了,于是他看着林多福耍宝,终于憋出一句夸奖:“林娘子好本事,您这装扮,若非有孟公子陪在一边,我 都认不出您来。” 林多福呵呵一笑,并不十分愉悦,她幽怨地回:“这本事可是废了我大价钱才学会的。” 孟鹤云轻笑出声:可不是么,废了多少昂贵的瓶瓶罐罐才练成的绝技。 黄能看自己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立马闭上嘴,心里暗骂自己,不会夸人就不要夸,没人当他是哑巴! “那,林娘子,您的意思是去哪?”黄能赶紧转移话题。 林多福悄悄瞪了一眼孟鹤云,转头和黄能道:“小黄管事,我们打算在府城寻个中人,看看是否有合适的宅子可买。” 黄能心中一动,他自然知道林多福的打算,他一大清早在宅子前等候,就是要完成他爹交给他的重任。 今日必须不动声色地将宅子“卖”给林多福。 “金家买卖宅子,有个相熟的中人,他做生意还算可靠,不若小人带您们去找他瞧瞧。” “好啊。”林多福笑眯眯点头。 她也不怕黄能宰她,毕竟她上去过郡城,下又在县城买过铺面,所以心中对府城的物价有个大约的预估。 黄能领着两人前往了相熟的汪中人的宅院。汪中人一见他们,便热情地迎了上来。四人互相介绍一番,也不停留,直接开始看宅子。 当然黄能给林多福介绍的,是孟鹤云妻弟的身份。 汪中人便问:“林公子,您买宅子可有什么要求?” 林多福早就想好需求:“林中人,宅子也行、铺面也可,但需要在府学附近。” 啊? 黄安一听,这林娘子还要买铺面? 据他所知,林娘子和孟公子并非有钱人,手中银两不富裕啊! 这……林娘子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大爷说,林娘子在赵氏杂肆做赛车雕工师傅,因着那赛车是林娘子的技术,所以赵毅给了她一成分红。 大爷还猜测,这林娘子大约和徐家那爆火漫画书作者三多先生有关,所以那赵老板和徐老板都对林娘子很是上心。但就算有关,到底不是本人,最大的分红肯定是给三多先生的! 这孟家又是造房子,又在青华坊市买食铺,再算上孟主簿的俸禄,林娘子手上估摸着也就两三百两银子,这钱对于农家来说是不得了了,但想在府城买个大宅子其实还是不容易的。 所幸,府城遭了难,昨夜住的宅子,原先鼎盛时期,大约要一千两百银,但他爹买下时,正好是灾情惨重的时候,而那前房主富商又急着逃难,所以只算了他六百银。 现在灾情稳定下来了,这宅子价格又略有提升,估摸着市场价在七百两左右。 林娘子手上的钱是万万不够的,大爷和大奶奶才起了要送宅子给两人的心思,毕竟锦上添花是好却不足以让人铭记,只有这雪中送炭,才能让林娘子将他们金家真正放在心上。 但现在听林娘子说,还要买铺子?明明买一个好一点的宅子都吃力,竟然还要买铺子! 他皱眉,难道林娘子不知这府城物价,才如此力小心大? 另一边的汪中人,并不知林多福的经济实力。 他只提前收到黄安的十两银两,告知他,要他和他一起演一出戏。黄安要他,今天带看的宅子,都是有诸多缺点,这样才能衬托出昨夜林公子、孟公子居住宅子的舒适合心意。 等到一圈看下来,两人都没遇到满意的宅子,感到心灰意冷之时,黄能上场,说他爹正好还买了隔壁另外一间宅子,若林娘子看得上的话,两间宅子可转卖一间给她。 想来,就林娘子昨天对那宅子的满意程度,最后定然会同意黄能的提议。 黄能和汪中人觉得这个计划天衣无缝,但是没想到在汪中人带看第一处宅子时,就马失前蹄。 “我汪中人做生意,讲究个诚信,咱也开诚布公和您二位介绍,这宅子最大的优点,就是便宜,五十两一间宅子,您要是一整排二十间宅子一起买了,打包价七百拿走。” 汪中人领着众人从府学后头长满了苔藓、阴暗潮湿、臭气冲天的窄巷通过,继续说:“但缺点也明显,这原来都是穷苦人家的屋子,洪涝一来,最先垮的就是这些宅子,现在已由林大人出面,由衙门收购了这些宅子,当作安置费给了原来的屋主们,您要买,直接去衙门签文书就行,但咱也不瞒您们,这里没有一间是没死过人的,而且破破烂烂到……” 四人终于通过长长的窄道,看到了汪中人说的,这一排……宅子。 好家伙,这哪里有宅子的影子,分明是一堆废墟残瓦…… 林多福面无表情,帮汪中人接下去了话:“破破烂烂到相当于要集中重建!” 黄能上场,开始他的表演,他深深拧着眉挑刺:“这宅子虽然便宜,但是相当于重新建房,算上造价,这么一间也不便宜。汪中人,您这宅子不行啊。” 汪中人不尴尬,他和黄能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小黄管事,咱就是给两位爷掌掌眼,这青菜萝卜各有所爱,万一两位爷就喜欢自己造呢。” 林多福站在废墟堆上,看着这一大片断壁残垣,还真被汪中人说中了,若现在是齐齐整整的一排屋舍,她只能买其中一间,她肯定不会买,但现在她倒觉得很不错。 这一片地既然全塌了,那就给了她更多自由发挥的空间,采光差,她可以建两层,一楼是社区服务类经营店,如自习室、洗衣房、缝补店、食店、迷你跑马场、文具店等等,反正就配套府学课程开展各类服务经营类商店。 这一层光线差点也无妨,灯笼一打,反而还有一种家庭式温馨之感。 二楼是公寓式住宅,可分经济型、舒适型、豪华型房型,也可分单身房和夫妻房,租给外地来求学,手头又不太宽裕的学子。 住宿区建在二楼,空气通透,阳光也好,还不受地下人来往活动影响,正适合休息。 而且这地其实很大,若只规划卧室,这一片,可规划两进。第一进可以建单身区域,第二进建夫妻楼。粗略一算,五十间房完全可以建起来,那么就算平均一年一间房十两银子,一年也有五百两,这还不算楼下店铺经营的盈利。 也就是两到三年即可回本。 林多福觉得这个风险可以承担,亏是不会亏的,就是看盈利多久回本而已,她还只有十七,等得起。 黄能那边还在和汪中人掰扯,林多福已经有了决定,她出声道:“汪中人,这二十间宅子,我全要了!” “哦,不要啊,不要没关系,咱再去看下一家,那一家比这宽敞明亮,保管你喜欢。” 汪中人听到林多福出声,就没考虑她会同意,直接往下说,但却被站在他对面,一脸恍惚的黄安打断:“汪中人,我好像听,林公子说,她,全要了。” 啥? 汪中人惊讶地张大嘴:“林公子,这,你真全要了?” 林多福淡定点头:“正是,你先记下,后面的宅子加快带看速度,看得好的,我也会一起买。” 阔气啊! 汪中人顿时觉得黄安给他的十两影子没那么重要了,他抖着刺激的脸皮,激动道:“走走,后头宅子、商铺,应有尽有,您想要多少快,咱就可以给您多快带看。” 汪中人兴奋啊,这是来了条大鱼了,他脚步生风,甚至还小跑起来,领着大家一路往前走,黄能走在最后,脸色难看,暗暗叫糟。 他心思急转,这林娘子比估摸着的更有钱啊……难不成赵老板变大方了,分红给林娘子分多了一成?只不知,林娘子手上到底有多少钱,最后还能不能剩下钱来买昨个儿的宅子。 四人走了约摸五分钟,就到了第二处宅子。 这间宅子正好在府学西面,只隔了一条街。 “这处宅子很大,前后街道也宽敞,就是前主人妾室子女众多,所以粉的院落也多,数一数,大约有十处院落。”汪中人正唾沫横飞在介绍,“林公子,以后您和孟公子有好 第100章 友来访,也可以随便安排,这价格吧,比前面那个宅子就要贵上一些,原主人开价六百两,我给您还还价,压到五百五十两。” 黄能怕林多福心动,马上点出不足之处:“林公子,你若只和孟公子两人同住的话,这宅子布局就不太适合。” 你们夫妻两个住一个院落就行,这其余九个不是浪费吗? 林多福却有个主意。 这宅子东面就是府学,按照现代学制区分就是高中,她可以建立一个密集型学区,正好十个院落可以变成不同等级的教室,根据学识年龄,分成启蒙班,一班、二班……。九班。 她可以招聘几个夫子自营,也可以直接将场地租给想开班教学的夫子,哪种方式都挺不错,后续她可以再琢磨琢磨。 她有了想法,便和孟鹤云一起,四处走走看看,越看越觉得满意。 前主人为了避免几个侍妾碰面,这院落建的各不妨碍,这样以后几个年级共同教学,也互不影响,很好,这格局,深得她心。 “汪中人,这个宅子,也记上!” “好嘞!” 黄安默默给林娘子算总账,忙过来,拉了林多福和孟鹤云到一边,远离汪中人小心问:“林公子,算起来已经一千两百五十两了,您不再考虑一下?” 大爷和大奶奶不是说您手头紧,需要雪中送炭吗? 这买宅子像买青菜萝卜一下,实在不像手头紧呀?! “孟公子,您真不劝劝林……公子?”黄能一张震惊,“难不成您以后要学这原房主一样,三妻六妾?!林公子,您……真大气啊!” 瞎说什么?! 孟鹤云原本闲适的状态立马紧绷,他紧张看向林多福:“我绝对没有这个想法!” 林多福着看孟鹤云这惶恐的样子,好笑安抚:“我自然知道你没有这个想法,别紧张!想买这个宅子,是我的主意。” “小黄管事,我觉得,你今天很奇怪啊!”林多福轻飘飘地看了一眼黄能,“你怎么老是在阻止我买宅子,说起来,你貌似一直在挑这些宅子的毛病?” 黄能被林多福看得毛骨悚然,瞳孔地震,忙讪讪道:“没……林公子多心了,小的就怕您花冤枉钱,毕竟这赚钱不易,买东西,特别是买宅子,小的也希望您能买到合适的。” “哦!是这样吗?”林多福拖长音,眼神里含着若有所思。 “小黄管事,担忧的挺有道理,不过,您放心,不过千两,我东家还花得起,不用担忧。” 不过才……一千两银子! 这话搁在大奶奶身上,她都不敢加个“不过才”三个字! 等等?东家? “林公子,是为您的东家采买宅子?”黄安心跳加速,所以说……林娘子自家的宅子还没买,他的任务还有希望完成! “正是,我忘了和你说了,不然,我们一个小小的农家子,怎么可能买得起?”林多福故作沮丧。 黄安连忙安慰:“林公子也不要妄自菲薄,您和孟公子已经十分了得了。” 按照大爷和大奶奶预测的二三百两,也不是一般人能赚到的。 汪中人看黄安和林多福几人暗暗说话,怕他要坏他生意,他现在看林多福就像看送财童子一般,笑意盈盈地大声喊:“林公子,咱继续看下一个。” “好啊。”林多福垫起脚,笑着朝他挥手,爽朗应声。 汪中人看着林多福的动作,心中一动,这林公子样貌平平,身量不足,但……怪可爱啊。 他暗暗瞄了一眼孟鹤云:怪不得,这孟公子那黏糊糊的眼神,一直就没离开过林公子过,啧,这些秀才文人,读着圣贤书,到底不一样,这心胸可比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开阔多了……这口味又广又清奇。 只是听说这林公子是孟公子的妻弟,他很想知道,孟公子的夫人知道,她戴了这么一顶奇葩的绿帽子了吗? 第85章 买宅买铺 “咱这第三处宅子位于街市的繁华地段,优点自然是热闹人多,缺点么,也正好是人多。这人一多就显得嘈杂,不适合宅中人休息。”汪中人带着林多福等人到了府学北面。 府城有坊市和街市,坊市就同林山县、河口镇一样,是一个独立的贸易区,街市则是住宅和店铺参差交互,依街道而建的市集。 府学北面就是一条街市,残破的宅子和铺面林立,还有小商贩已经修建好自家店铺,已经重新开业,看见四人过来,就开始兜售货品。还有一些临时搭建的早食摊子,做着香喷喷的各类早点。 林多福将折扇并拢,慢条斯理敲着手掌,这里不是不可买宅子,而是要搭配着商铺一起买。 有了商铺,就会有员工,那么这宅子做员工宿舍,倒是非常合适。 “市集之地,人流如织。这一条街有多少商铺卖的,价格又做如何?”林多福有了打算,便询问汪中人。 来了来了。 林公子的大手笔又来了! 汪中人咽了口口水,一边带着大家穿行在街市中,一一指出可售卖的店铺:“这一条街共有店铺二十六家,正在售卖的有八家,价格不一,大的作价两百两,小的作价六十两。” 他讲完,想凑近林多福,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拦住,他抬头一看,就见孟鹤云俊白的脸,背着阳光,显得格外漆黑。 冷硬的声音自他头顶砸落:“汪中人,聊天说事,没必要靠这么近,还请注意些分寸。” 这神态、这语气,和他夫人吃他小妾醋的时候一模一样,所以,这孟公子肯定氏醋了! 他就说吧,他和林公子之间肯定不简单,可怜的孟夫人,竟然被一个男子抢了夫君,重点还是被这么一个毫无特点、甚至还有点丑的男人抢走的! 他忍不住为孟夫人拘一把同情泪。 但,同情归同情,他还是相当听话地和林多福保持具体,谁叫孟公子看着瘦,但人高还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他不敢不从啊! “是是,我注意分寸,孟公子别紧张,林公子有珠玉在前,看不上鄙人的!”汪中人呵呵解释。 孟鹤云凉凉看他:“她自然看不上你,我是担心你。” 汪中人差点喷口水,他怎能看上一个这么丑的男人!果然情人眼里出西施,一块石头都能看出一多花来。 “孟公子所言极是,林公子……如此英俊潇洒、才智过人,重点格外的财大气粗,确实要小心。”汪中人挖空心思,奉承孟鹤云。 他们做生意的,最擅长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说话,这不张口就来。 孟鹤云点点头,重新拿起书册看起书来,汪中人则松了口气,心里佩服孟鹤云好本事,这么嘈杂,还能边走边看书,这读书的本事,鲜少有人比得上。 林多福看着两人打机关,汗颜,什么鬼? 两人说的话,她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有听懂…… “汪中人,你就这么说吧,这地方空旷,一眼就看到没有人偷听。”林多福让汪中人继续他刚才没说完的话。 汪中人整了整理心情,压低声音道:“林公子,你这会儿买宅子、铺子都划算的很,府城受灾,林大人做主以官府的名义向百姓购买宅子铺子,然后发放安家费,所以这会儿官府手上压着大量的房契铺契,他们可巴着有人赶紧帮他们缓解财政压力呢。” 林多福一听,乐了。 关于这计策,还是她在凌汛来临之前献给武回春的,看来武回春又献计给了林建岳,最后绕回来,还是便宜了她自己。 这不就是好心有好报么! 汪中人见林多福听进去了,越发说得起劲:“衙门收宅子铺子钱压的很低,现在急着脱手,也没加多少价,要是按照灾前,这些宅子、铺子的价格,都得翻上一、二翻的。” “您这时机挑的可太绝了!” 汪中人巧舌如簧,眼珠子四处看看,再次见没有别人,又悄悄透露,“以前你买这么多铺子,张知府定然要查你,但现在,你把心放肚子里,那张知府自从林大人回京之后,就没在露过面……” 汪中人给了林多福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说”的眼神,林多福听完,思绪回到孟鹤云风尘仆仆而归的那个晚上。 孟大狗被押送到大理寺,原因是那块带有辐射的石头,原来和逆党嘉王有关,他作为重要人证,这才被秘密送往京城。 没想到只是一块谋害他们儿 孙的石头,竟然还牵扯到逆党之案。 林多福心有戚戚,至于林满福到底是如何得到这块石头的,孟鹤云也将他之前关于江氏的猜想,落在了密信之中。 而在他们出发来府城前,孟鹤云收到了武回春秘密召见,武回春悄悄向他透露了机密信息。天水府知府张图越牵连到了这场谋逆案之中,石师慈已征得陛下同意,悄然离京,在尽量不惊动嘉王的情况下,捉拿逆党。 张图越也不是傻子,大坝决堤就知道坏事,前面林建岳在,他还能按耐住,后面林建岳一走,他肯定有所行动,最可能的就是偷摸潜逃…… 第101章 有喜! 现在这天水府“前官潜逃,后官未到,无人监管”,可不正是她暗搓搓置产的最好时机,所以铺子为啥要一间间买? 效率点办事! “汪中人,这宅子、铺子,我都要了!”林多福折扇一挥,买出了豪情壮志之感。 汪中人激动回:“好嘞,铺子你喜欢哪一间,我先记下地址。” 林多福纠正他:“不是一间,是八间我都要了。” 啊? 哦哦哦哦! 汪中人反应过来,兴奋到面上通红:“好好好,我都给您记下。” 黄能越听越焦躁,宅子也买了、铺子也买了,林娘子还有需要买金家的宅子吗? 他深深叹息,只为自己和他爹高兴太早,眼看任务要失败了啊!他回河口镇,不会连这管事身份都丢了吧。 哎,黄能愁肠百结,其他人高高兴兴一路买买买。 林多福从府学周围,买到了湖边宅铺,最后买到了渡口铺面、仓库,苏能帮林多福默默算着,然后越算越麻,这都得上万两银了! 林娘子身后的东家也太大手笔了吧! 日头高晒,林多福终于完成了人生中第一场大手笔的置业。她一口气购买了大批铺子和宅子,由孟鹤云心算报价,共需花费一万三千六百五十四两白银。 汪中人一听,双眼放光,因为按照规矩,他可以从这些钱里,百中取一,作为中人费,这就意味着他能得到一百三十六两白银的丰厚报酬。 有了个这笔钱,他可以买下家旁边的那个小宅子,家里有夫人,又有小妾,住在同一个院落,三天两头吵架,他夫人已经提了好多次了,让他将他的妾室挪出去,如此一来,两宅子打通,却又各有天地,就能让他耳根子好受些了。 想要坐享齐人之福,也不容易啊! 他不免对孟鹤云更加佩服了。 “汪中人,还要劳你帮我去办契书。” 汪中人非常热情:“林公子,您将您东家的籍帐和过所给我,我下午就能帮您安排好。” 他心中暗自盘算,这次定要好好表现,让林公子满意,以便日后有更多的合作机会。 “好。”林多福爽快答应。 她不想因为这次的置业而引来府衙中官人的注意,更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那府衙,她不会自己亲自去。 所以,她拿出了事先让武回春县令帮忙制作的籍书,文所上标注了此人姓名为“傅铎琳”,性别男,籍贯天水府林山县人士。 “汪兄,这是我东家的身份。”林多福低声对汪中人交代,“他十分谨慎,喜欢低调行事。” 她不想进衙门暴露自己,但也不放心将籍书交给第一天认识的人,便请了黄能过来:“小黄管事,还麻烦您和汪中人一起走一趟。” 黄能接过户籍,仔细打量了一番,确认无误,这才小心放好。 “这是银钱,咱们当着四人的面清点一下,别事后说,这钱有问题。”林多福掏出一个小盒子,小盒子锁了林多福提前准备的银票。 她轻点出所需的银票给黄能,也让大家都见证过。 黄能没想到被比他小两轮的一个夫人教了套路,心中暗自佩服林多福的谨慎和周全。 “林公子,您放心,我定会帮你安排得妥妥当当。”黄能拍着胸脯保证道。 林多福点头,她不想多生事端,若能用钱解决,她宁可多花些钱,于是她又对汪中人说:“汪中人,按照行规,我给你一百三十六两银,但这钱我得你帮我办好契书才可得,现在我先给你二十两银作为打点费,可够了?” 汪中人忙点头,这林公子就是实诚,很多买主,可不会拿出这笔钱,都得他自己经营。 “够了够了!”汪中人接过二十两,利落放进自己兜里,满脸笑意,“午时时分了,我们先找个地方,鄙人请您们吃饭。” “不了,先把这事忙完了再说。”林多福没心思吃饭,只想把事情快点办完。 汪中人抹了把汗,连连称是。 时间紧张,又身怀巨款,四人也不正经吃午饭了,随便买了些吃的,对付着吃了一口。 下午,汪中人和黄能就忙碌了起来。 汪中人找到了官府中的熟人,之前就打点了所有的关节,现在他又塞了钱给他,他就不再多言,只恭喜他赚了笔大单,便快速办起手续。 这熟人,做久了这个位置,眼皮子也不浅,并不会觉得有人能拿出上万两白银就如何,毕竟府城能一次性拿出万两的,还是不在少数。 现在衙门群龙无首,众多官员索性都没有来上卯,衙门里面清清冷冷的,也方便了汪中人和他熟人行事。 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占尽,整个过程迅速而顺利,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傍晚时分,在金宅神思不属等候的林多福,拿到汪中人递过来的满当当的盒子,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递出提前准备好的中介费银票,拱手道谢:“汪中人、小黄管事,这次真是多谢你们!” 汪中人接过,仔细核对银票,确认分文不少,笑道:“林公子客气了。做生意,自然要尽心尽力,这样才能有下回生意,以后若还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便是。” 黄能眼看着林多福买好了宅子铺子,尘埃似乎落定,但他的任务却还没有完成,赶紧道:“林公子,孟公子、汪中人,大家一天也辛苦了,我已叫丫头们准备了晚宴,咱们移步去餐厅,如何?” 林多福睨了一眼黄能,她今天多次注意到黄能急燥的脸,而且还想阻止她买宅子?但是不想她买宅也不对,毕竟他一大清早等着他们,就为了帮他们看宅子,连汪中人也是他介绍的…… 她是信任他的,毕竟金家和她有过命的交情,她也见识过金家出资修缮孟家村房屋的善举,再有两家马上就要成为亲家,这点信任都没有,也就不能往下办事了! 下午办契书也证明了,她信任没有辜负,那到底是有什么事瞒着她呢? 她慢慢思量,从今日黄能的表现一直回忆到昨天,突然,灵光乍现,他昨天一直带着他们看金宅,还问她喜不喜欢,难不成,他想将金宅卖给他们? 林多福觉得自己真相了,于是,不动声色,点头答应了黄能晚宴的邀请。 黄能见林多福应声,高兴退下去布置了。 月华初上,繁星点点。黄能在庭院中摆下了丰盛的晚宴,招待林多福、孟鹤云以及汪中人。 圆桌上,摆满了各式佳肴,香气四溢,令人垂涎。北方特色的菜肴尤为显眼,烤羊肉色泽金黄,香气 扑鼻;酱牛肉纹理分明,入口即化;还有那热气腾腾的炖鸡,汤汁浓郁,鸡肉鲜嫩。 三人落座,黄能请林多福率先举杯,林多福也不客气,拉着孟鹤云笑语盈盈和众人一一敬酒。 黄能却不坐下,在一旁殷勤地给林多福斟酒布菜,他的目光不时地投向林多福,似乎有话要说,却又欲言又止。 林多福察觉到了黄能的异样,心里好笑。 看来是憋不住了,算了,看他今天出力不少,就不难为他了。 她放下酒杯,微笑着说:“小黄管事,今日承蒙你照顾,才能买到那么多宅子和铺子,俗话说,债多不压身,既然已经劳动你这么多事情,我就厚着脸皮,再麻烦你一件事。” 第86章 眼馋荷包 林多福抬眼望了望宅子里的雅致景色,眼中露出几分赞赏:“小黄管事,真是巧思,听你说起,这后花园,是你辛苦一月打理的。” 黄能不敢居功,腼腆笑道:“都是些平常手艺,想着夫人们最喜欢园中设宴,所以便将晚宴布置在此了。” 凉亭水榭,还有萤火虫漫天飞舞,林多福弯弯眉眼,在月色中撑着下巴,眼睛凝视孟鹤云润白的侧脸,轻轻感叹:“春日赏花、夏夜观星、秋时看枫、冬令玩雪,四时风味,宴请三四好友,相聚于此,指不定多快活呢。” 孟鹤云闻言,微微垂首,避开林多福的视线,将面容隐藏在暗色中,他眸中冷意一闪而过,轻声嗤笑。 宴请三四好友? 他人与他有何干系?! 天地美色,他唯想和多多共沉沦。 汪中人坐在两人对面,正好看到林多福拉丝的眼神。 原以为是孟公子一厢情愿,现在看来,这两人是郎情郎意,感情蜜里调油得很啊! 他真相之后,顿觉鸡皮疙瘩爬满全身,坐不住了。 于是他站起来,爽朗一笑,打破了这黏糊糊的氛围:“林公子,既然这么喜欢此处,不若买一个如此的宅子?” 林多福勾唇,不枉费她铺垫这么多,终于有人递梯子了。 “汪中人,和我想到一处去了,我白日里定的那些宅子,各有用处,唯独不是用于自家居住,所以,还想问问汪中人和小黄管事,不知你们这里是否还有和这宅子相仿的屋舍?” 第102章 这……峰回路转啊! 黄能暗暗高兴:原来,林娘子买的那些宅子,不是她自个儿要住的,所以,他还有机会! 他按耐住内心的激动,和汪中人使个眼色。 汪中人心里也一乐,还以为黄能的二十两银,他要还回去了,没想到还能再捡回来,于是他按照两人事前安排,给黄能递话头:“林公子,这样的格局的宅子,距离府学又近的,只有两栋,可惜啊……这两栋房子,都被小黄管事买走了!” 哦?原来金家买了两栋宅子? 林多福从商人的思维去想,同时买两栋宅子,那就是垄断市场,所以,金家是想要奇货可居,哄抬物价,好狠狠宰她?! 林多福心里有了计较,黝黑的视线落在黄能身上,向黄能打探其中内情:“不知这其中有何缘故,若是为了你们金冠少爷,只买一栋宅子即可,何必要买两栋?” 黄能总觉得林多福眼眼深意、如芒刺背,他赶紧解释:“林公子有所不知,这两栋宅子正好相邻,小人一起买了,完全是按照大爷、大奶奶的吩咐。” “当初,大爷、大奶奶也想来府城常住,一来少爷身体遭了大难,奴仆再上心,又如何比得过大爷和大奶奶;二来,大奶奶怕咱们大少爷,又被歹毒心思的同窗拉去垫背,就想亲自过来帮他盯着。所以大奶奶思来想去,就让我去府城买两栋相邻的宅子,这样大少爷和大爷、大奶奶各住一间,也住的宽敞些。” 林多福顺着他的话,敲了敲装腔作势的折扇,问:“看你的神情,是这计划有变?” “林公子真是聪慧,一眼就被您看出来了。”黄能小小拍了一下林多福的马屁,“确实计划有变。” “原来这主意是大爷、大奶奶两人的想法,等我们老太太知道后,坚决不同意,若大奶奶走了,偌大的金府,就没人管事了,于是大奶奶被迫留下,大爷也因事务繁忙,不能成行。” “两处宅子若只少爷一人居住,便显得太浪费了,我家老爷便让我爹来府城,找找买家,看能不能有人盘下,但是就府城现在的形势,都是卖宅子的,哪有买宅子的,这拖来拖去,宅子便空置了下来。” 林多福听着,怎么那么让人心里不爽呢? 卖不出去的房,才来给她?!这小黄管事,不是个做销售的料啊! 不过正好,借着他这番话,她也有理由发火了。毕竟,她白天买的太猖狂,万两白银,被她用得只有五百两银子了。 这宅子按照白天的房价来看,怎么也得卖六、七百两,而且金家还仔细修缮过,价格只怕会更高。 这不得砍砍价! 她心生一计,还需要孟鹤云配合,于是她暗暗伸出足尖,在桌子底下,踢了踢孟鹤云的小腿。 嗯? 孟鹤云眸光幽幽,不动声色地放下筷子,在林多福猝不及防下,伸手抓住她不安分的脚,没想到角度没控制好,竟然把靴子扯落了下来。 唔。 林多福受了小小的惊吓,讶然瞪大双眼,赶紧想缩脚,没想到孟鹤云反应更快,宽阔的大掌,反手将她小巧的天足,牢牢握住。 痒、痒、痒。 放手啊。 林多福怕汪中人、黄能看到,紧张地怒瞪他。 干正事呢?! 你看懂我眼色了没?! 孟鹤云朝她无声眨眼,抬头转向黄能,面上一切温柔都化成了刺骨的冷意:“所以我们是你小黄管事找的,冤大头?” 林多福惊奇孟鹤云真的越来越不孟教授了,孟教授可是端方正直,怎么可能在桌下,一边冷脸呵斥别人,一边却这样那样……玩弄她的脚丫子! 不光是脸皮厚了,连待人处事都有了明显的不一样,他最近似乎对着别人,温和愈少、冷峻愈多。 换句话说,就是渐渐有了上位者的威势。 这种变化并非一夕之间,而是日常浸润,慢慢变化,这才让她未有所觉。 她的视线落在孟鹤云寒意森森的面上,明明要被他的脸色冻住,却因为足尖上被他一寸寸往上、如春风拂柳般的黏腻闹的浑身燥热。 寒暑交替,只把林多福闹得面红耳赤,浑身颤栗。 好在黄能被孟鹤云一声呵斥,骂得脑中空白,而汪中人也被始料未及的剧情,惊得目瞪口呆,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林多福的异样。 林多福咬牙切齿,想再次抽脚,还是分寸未动,只能羞怒交加,怒瞪孟鹤云。 孟鹤云好似看着黄能,余光却落在林多福羞红的脸。 原本被林多福折腾的平平无奇的脸,因为她的怒气,多了一分艳丽之色,甚至连头发丝都响应着她的恼怒,小小的发丝,毛毛躁躁从发冠中跑出来,在黑暗中冒着火气,张牙舞爪。 真可爱。 孟鹤云心中贪念丛生,真想……咬她一口,再咬她一口。 他对眼前的事生了倦意,眼里寒意更甚,只想快刀斩乱麻,迅速完成林多福给他的任务,于是他出口的话,更多了十分不满:“小黄管事,昨日你和你爹那般 殷勤,今日又对我们买的宅子三番五次挑刺,原来是想我们买不成宅子,好要你们金家卖不出的……垃圾?” 黄能听到孟鹤云这话,惶恐万分,膝盖一软,直接跪在地上,用力自扇嘴巴! “这,就算借给小人一万个胆子,小人也是不敢的!” 垃圾,他怎么敢卖垃圾给两位恩人?! 哎呦呦,他竟然让两位救了自家嫡长孙的两位恩人,发这么大脾气! “小的嘴笨,不会说话,叫林公子和孟公子误会了,大爷、大奶奶是想,若你们正好想买宅子,这宅子就直接送您们住了。” 汪中人始料未及,没想到这演场戏,还能这般发展?!他看到黄能瞬间就红肿的嘴唇,连忙劝架:“林公子、孟公子,小黄管事绝无不敬之心,大家都消消气,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林多福也被小黄管事的自打巴掌的骚操作,吓得十分懵逼。 他们这戏演太过了? 她咳嗽一声,对孟鹤云踢踢。 唔! 孟鹤云脸色一变,当即松了力道,林多福趁机,终于收了被残害多时的脚丫。 呃。 林多福一边摸索着穿鞋,一边看孟鹤云痛苦面具,这才后知后觉:莫非踢到……那个了? 有点点愧疚啊。 但转念一想,孟鹤云不是自讨的么。 林多福刚刚垮下的肩膀又挺直了。 孟鹤云深深看了林多福一眼,对黄能淡淡道:“小黄管事,原来是我等误会你了。不过,免费赠予这宅子,倒也不必。我们还没有熟到能赠送这么贵重礼物的情分上,你出个价吧。” 黄能小心翼翼,说了个价:“孟公子,您看,作价两百如何?” 孟鹤云敛眉,脸色黑沉:“小黄管事,何必戏耍我等,这宅子怎么可能只要二百两?” 黄能忙颤颤巍巍往上提价:“不不不,没有戏耍没有戏耍,您对这价格不满意,那三百…..三百两。” “小黄管事,我知市场价,若你再不好好报价,这笔买卖就作废了!”孟鹤云眼神凉薄,神情中露出丝丝不悦。 “那……三百五十两……孟公子,真不能再高了。”黄能红肿着唇,欲哭无泪,好不可怜。 林多福在一旁一锤定音:“三百五十两,你们太亏了,四百两,小黄管事,你卖不卖?” 黄能抖着香肠唇,有苦说不出,看孟公子和林娘子的意思,价格是没得谈了,他只能无奈答应。 “卖卖卖。” 汪中人还是头一次看到,卖家死命压价,买家却想抬价的,这人活得久,啥事都能见到。 真稀罕了! 价格终于协商“一致”,晚餐也告一段落,汪中人腰包鼓鼓,告辞离去,黯然伤神的黄能送两人回院落。 三人走到中庭院墙外,黄能要告辞。 林多福看着黄能红肿的脸和嘴,良心过意不去,叫住了他。 刚从最后报价来看,金家不但没有存坏心思,反而还存了要送她宅子的善意,而她却因为恶意揣测,让小黄管事受了这般惊吓,油吃了莫须有的苦头。 罪过罪过。 鉴于愧疚的心思,林多福默默从空间中取出消肿药膏,递给黄能:“小黄管事,我这有个药膏,消肿挺好。” 黄能千恩万谢接过:“小的一定好好用,谢林公子体恤。” 黄能拿过药膏,小心放入他腰间的荷包内。 孟鹤云见到黄能这番动作,默默扫过自己光秃秃的腰间,紧抿起唇。 这药膏有点眼熟…… “林娘子、孟公子,您们进屋休息吧。”黄能垂首恭送。 “行,我们回了,你也回去歇着吧。”林多福又看了眼他的嘴脸,讪讪一笑,想拉孟鹤云一起回屋。 孟鹤云却顿住了脚步,道:“你先回去洗漱,我和小黄管事关于明日买卖宅子的事情说几句话。” 第103章 林多福怀疑地看了眼孟鹤云,总觉得他不安好心,但在看他一派清风朗月、坦荡自然的样子,到底松了口:“行,你……别耽误太久。” 林多福用眼神警告孟鹤云:差不多行了,人也是好意,别乱折腾了。 孟鹤云轻轻点头。 林多福渐渐走远,直至不见踪影,孟鹤云才转身,居高临下望着黄能,上下打量,也不说话。 黄能被盯得毛骨悚然,实在忐忑,开口相问:“不知孟公子,要问小的什么?” “你腰间荷包,哪买的?”孟鹤云状若无意问。 啊? 就为了问他这个问题? 黄能愣了一下,但还是老实回答:“不是买的,是家中妻子亲手帮我绣的,孟公子,若是喜欢,我叫我妻子给林娘子花样……” 孟鹤云冷冷打断:“不喜欢,俗气的很。” 呃,黄能被噎回了后面的话,差点在孟鹤云面前失礼打嗝。 “孟公子,要小的留下就为了……问小的的荷包的吗?” 黄能很想走了,他觉得孟公子喜怒不定,生怕自己哪一句话不对,又惹他不高兴。 孟鹤云凉薄地看他,道:“我的东西落在你身上了。” 黄能抬头,实在疑惑,孟公子怎么会有东西落在他身上了? 但一抬头,他就望进孟鹤云冰冷无情、毫无人情可言的眼里。 他猛地打了个哆嗦、心生恐惧。 怎么林娘子一走,孟公子变得更可怕了。 “还不拿来?”孟鹤云的声音里淬着万年冰寒。 “小的实在不知,不若、不若公子,自己取。”黄能战战兢兢开口。 “也好。” 黄能害怕地紧闭双眼,一股寒意落向他腰间,他猛地睁眼,就见,孟公子一把扯下他的荷包,从中取出了,林娘子刚送他的药膏,然后将其牢牢纳入他的掌心之中。 “小黄管事,下次别再拿我的东西了。”孟鹤云说完,将荷包抛给他,拂袖而去。 黄能双手接过荷包,牵了牵红肿疼痛的唇,颇有些莫名其妙,这不是林娘子送他的药膏吗?怎么就是他的东西。 嘶。 想不通就不想了,反正以后林娘子要送他东西,他不拿便是,实在是刚才孟公子的样子,太可怕了。 好吓人。 孟鹤云走在中庭的青石板小路上,借着月光,看手中的药膏。 果然,这是他刚来雍朝,在河口集市晒伤红肿,多多买给他的药膏。 这是多多送他的东西,是他的。 他摸了摸空荡荡的腰间,最终……小心将药膏放入袖口内衬口袋。 啧,别人的花样,怎能比得过多多的巧思。 他只想要一个……多多自己设计缝制的,独一无二,只为他而做的荷包。 第87章 三日比马 屋里灯火摇曳,林多福披散着一头墨发,专注坐在桌前,手指轻轻捏着一支小毫笔,正拿了一本本子,在记录契书信息。 忽然,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打破了书房的宁静。林多福放下笔,抬头望向门口,只见孟鹤云缓缓走了进来。 “你回来了?”林多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 孟鹤云走到她身边,轻轻从后拥住了她。他低下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恩,看你这么认真,是不是又在忙什么重要的事情?” 林多福轻轻一笑,转头看向他:“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我不过是在检查一些契书罢了。和小黄管事说了些什么,这么久才回来?” 他们两人之间没有秘密。 她既然问了,他就如实以告。 孟鹤云轻轻叹息一声,松开手,转身坐在了林多福的对面,从袖子里取出药膏:“拿回它而已。” 橘黄的灯下,宽阔的手掌心中,静静躺着一盒药膏。 林多福疑惑:“这不是我送他的?” 孟鹤云微微转头,迎上林多福清亮不解的目光,他执拗道:“你送我的。” 啊? 林多福愣住,随即捂住肚子,笑倒在床榻之上:“孟鹤云,你打开看看,这一盒药膏,是全新的,没有用过的!” “你真是……真是一如小时候一样,小气鬼啊!”林多福笑出眼泪,好不容易缓过来,爬过来笑话他,“小气鬼,你的药膏,在这儿呢。” 她又掏出一个药膏,在孟鹤云面前打开。 孟鹤云看过去,林多福滢润的掌心中托着一个只剩下底的药膏。 尴尬了……。 林多福看他冻结的表情,眨眨眼睛,歇了笑:“我们买房已经占了金家的便宜,刚才为了杀价,又那般辱没他,就算他只是奴仆,但身为现代人的我们,该有的歉疚之心还是要有的。” 多多,这是说他太残酷,没有 歉疚之心? 他们出生卑微,又入异世,若还讲究现代那一套法则,只会被欺负到连骨头渣都不存。 孟鹤云走近她,揽过她,怀抱她。 “我的傻姑娘,这是古代,主仆有别。想要他们敬着你、服从你,你必须有威势。但我无正式官位在身,只能靠气势来压人。若我对他们太过温和,他们便会觉得我可欺,难以管理。” 林多福听了孟鹤云的解释,浅浅地抚摸过他的脸:“我只是觉得你变得不像你,看着……对人冷漠无情得可怕。” 孟鹤云叹了口气,轻抚着林多福的手背:“在这个时代,有些事情是不可避免的。我必须要保持一定的威严,才能让他们敬畏我、服从我。不过,你向你保证,我绝不会滥害人命。” “多多,我在你面前,永远会是你熟悉的孟教授。” 他低头亲亲她的额发:“别怕我,多多。” 林多福动了动,想扭头看他。 突然,孟鹤云面露痛色,“嘶”了一声。 林多福僵硬。 “怎么了?” “刚被你踢到的地方,有些痛。”孟鹤云翻身压住她,眸色暗暗,“得你检查看看,它是不是又不行了。” “多多,回现代,你帮我看看。”他在她耳边呢喃。 时空漪涟,两人一同落入柔软的沙发上。 林多福一骨碌坐起,想解他扣子,孟鹤云看着林多福花的妆容,一把抱起她,往浴室而去。 “孟鹤云,你不是疼吗?” “先洗一洗,也好叫你检查得清楚些。” 衣服落地,一室绮丽。 第二日,孟鹤云、林多福、黄能一早就去衙门过了宅子,这一次用了林多福的本名,林多福将契书放进自己怀里,小黄管事带着包裹,迫不及待准备返回河口镇。 孟鹤云和林多福站在门前,目送着他渐行渐远。 “小黄管事走得这么匆忙,你说他该不会世怕你吧?”多福转头,正好注意到孟鹤云的目光似乎在黄能的荷包上停留了片刻,于是她笑着打趣道:“你看小黄管事的荷包那么精致,是不是也想要一个呀?” 孟鹤云一愣,随即莞尔。 果然,多多最知他的心意,他念头刚起,她竟然就察觉到了。 “正是。昨晚闲聊,听黄能说起,他腰间荷包是他娘子亲手缝制。”鹤云直白已告,语带羡慕,“他说,平日里用这荷包,装些散钱和零碎物品,甚是方便。 怪不得去了这么久,你们聊得可真多! 林多福默了一瞬,道:“晚上有空,我就做两个荷包出来,你我各一个。总不能让你出门被人鄙视,连个娘子亲手做的荷包都没有。” 林多福故意将“亲手”两字,念的格外重。 孟鹤云闻言,眼含笑意,道:“那就有劳娘子了。” 两人一边聊一边往府学方向走。 今日两人打算先去把府学入学手续办了。 两人昨日就多次在府学周围经过,所以熟门熟路就到了府学门前。天水府学原来就建的扎实,又被林建岳重点整修过,所以现在门厅宽阔,若干学子穿梭其中,已恢复了生气。 距离正式复学还有三天,所以大门敞开,并没有门房管着,林多福跟着孟鹤云一同踏入,正好开开眼界。 府学非常开阔,两人问了几个学生,总算找着了路,正走着,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两人作为现代人,主打一个少凑热闹,少被碰瓷,就算看到也当作没看见,默契转身,打算换道。 “孟公子、林公子!” 这声音有些熟,又不那么熟,两人恍若未闻,脚步却更快了。 没想到后头的人还追了上来,还伴随着一股恶臭。 两人前头还迎面走来一帮看着就是纨绔子弟的学生。 今日出门没让三三帮忙查一下黄历,该不会是破日吧!如此倒霉。 两人只能硬着头皮转身。 罗子轩提着三个恭桶,热情地迎上来:“孟公子、林公子,你们可算停下来了。” 林多福捏着鼻子,退后一步。 第104章 孟鹤云只能迎面而上,屏住呼吸,打了招呼:“好巧啊,罗公子,你这是,勤工俭学呢?” 勤工俭学? 虽然不明白背后意思,但可以理解字面意思。 “你说这个恭桶啊。”罗子轩起劲了,“你这是第一天来府学,不知道府学的规矩,咱们平民子弟啊,想要在府学吃住行,全靠给官僚子弟干各种杂活,赚这个绿叶子。” 罗子轩掏出一把特殊材质制作的绿叶小牌,一张大约小拇指大小。 最近他们派系的同窗还没回来,但这府城内的官寮子弟除了张言复,差不多都来了,于是拉屎的人这么多,倒屎的人却特别少。他前日一到府学,就被分派了这唰恭桶的活,可把他累死了。 那时候他就后悔了,早知道让孟、林两人和他一同来府学,吃喝可以省出来,但这活真是没人和他分担啊! 今天他好不容易看到两人身影,当即就跑了过来,怎么也要叫两人和他一起干这活才行。 孟鹤云和林多福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无语”两字。 这府学这么奇葩的吗? 搁在现代,还是十年前流星花园版的学院派,而他们就是古代版杉菜? 孟鹤云皱起眉头,这府学学风如此不堪的话,还有必要入学吗? 正想着,刚才迎面而来的官僚子弟也在三人身边停下来了。 “罗子轩,记得把恭桶洗干净些。小爷的臀金贵着呢,不干净,可上不出大号。”万绍阳看着罗子轩脸上满是戏谑和嘲讽。 “世子爷,好了,好了,马上就好。”罗子轩闻声,原本兴奋的脸色瞬间苍白,眼中满是屈辱和无奈。 昨日他还在高兴,听说张知府潜逃了,而原来最不吝的张言复也不见踪影,心想他们平民子弟总算能过上些太平日子,却不想一山走了,另一座高山却来了。 万乃国姓。 这万邵阳正是万国公爷唯一的遗孙,自小因父亲早死,被国公爷宠得天不怕地不怕,很是桀骜不驯,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没想到天水府闹灾,却把这尊大佛迎来了。 这天水府还是他的封地,他以巡游的名义,入学府学,一边学习,一边视察,国公爷还觉得他终于长大了,还是昨日亲自送来的。 他们平民子弟,就算是富商,也斗不过土皇帝,向来只能默默地承受着这些人的羞辱,无力反抗,习惯忍耐。 万绍阳一来,就吸引了原来张言复的小弟投靠,郑文翰、刘浩然注意到了孟鹤云和林多福,仔细打量了两人一番。 两人面孔陌生,衣着朴素,那高大的样貌倒是不错,而那小个子,长得也太丑了,他们不由得心生轻视。 “哟,这是哪里来的乡巴佬?也想进我们府学?看他这一身打扮,怕是连学费都交不起吧。”郑文翰冷笑,“府学可不是你们这些平民能随便进的。识相的就快点滚,别在这里碍眼。” 刘浩然更是嚣张地笑了起来:“一看就是低贱的泥巴种,我看你们还是回家种地去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林多福瞪大眼睛,哦哦,这情节都和电视里面放的一眼。她转头看向孟鹤云,眨眨眼,孟教授,赶紧回击,看你的了。 “小生不才,乃万宗三年禀生,按照大雍管制,禀生等同九品 官职,若有县令招聘,可做主簿、县丞等职务。“他平静地从怀中掏出自己的户牌。 金色的令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上面清晰地刻着“林山县主簿”五字。 郑文翰、刘浩然见状,脸色有变,他们没想到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年轻人,竟然有官职在身。 就算他们父亲有官位在身,可他们只是小小秀才,屈辱朝廷官员,少则五大板,重者要惩处二十大板权杖之刑。 万邵阳看两个新晋小弟,也不中用了,还得他亲自上阵,他冷冷抱胸:“万宗三年的禀生?哼,那年的禀生可是出了名的‘毒药事件’,整个河北郡最出色的王诚明、蔡泉、柳致清都没有参加院氏。你虽然也是禀生,但恐怕也是徒有虚名吧。” 此言一出,周围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但孟鹤云并未被他们的言辞所动摇,他淡淡地说道:“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但我相信自己的能力和价值。我来到府学是为了学习和进步,不是为了证明自己过去的身份。” 就在这时,府学的欧阳父子走了过来。 他看到孟鹤云手中的身份牌,立刻认出了他的身份。 欧阳夫子知道更多内情,晓得孟鹤云背后与武家关系密切,而且就学林山县学短短半年,就位列第一,实在是下一次乡试中举的优质人选。 于是,欧阳夫子急忙走上前来,面带微笑,语气平和地说道:“世子爷,这位孟同学今日是前来办理入学手续的,您看……”他故意将话题引向孟鹤云,试图转移万邵阳的注意力。 万邵阳横眉冷对,傲慢地转头看向孟鹤云。 只见孟鹤云身材修长,面容俊朗,虽衣着朴素,但眼中却透露出一种不凡的气质。 啧,他最瞧不上的就是文弱书生。 万绍阳,这位被宠坏的少年郎,正傲然而立,目光挑衅地盯着孟鹤云。他身穿华丽的锦衣,头戴玉冠,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一种不羁和狂妄。 “小爷最不耐烦读书写字,孟主簿是吧,你要是有胆量,就跟我比一场,若是能赢了我,我便不和你计较。”万绍阳的声音在庭院中回荡,带着一丝挑衅和轻蔑。 罗子轩以及其余人都眉头锁起,就算是禀生又如何,他们平民子弟,哪有什么跑马场可以练习骑射?这世子爷分明是强人所难啊! 林多福也担忧地看向孟鹤云。 孟鹤云却只淡淡抬头,不亢不卑看向万绍阳。 短短一瞬,他已经摸到了万绍阳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不是轻易能打圆场的。今日他不答应,此事不能善了。 “好,我接受你的挑战。”孟鹤云的声音平静而坚定,身形从容,好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支撑着他。 万绍阳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他转身对欧阳夫子说道:“夫子,就请您做个见证人,三日后,我们在这里进行跑马比赛。” 欧阳夫子微微皱眉,但看到孟鹤云淡定眼神,他也没有多说什么。他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作为见证人。 万邵阳虽然桀骜不驯,但也算性情中人,既然孟鹤云答应了他的比试,他也不再纠缠,带着两个小弟走了。 庭院中的学子议论纷纷,各有想法,但无论如何,这场比赛,成了府学中目前最大的盛事。 第88章 探访马寨 “夫子,多谢您刚才给我解围。”孟鹤云见万邵阳一行人走远,转身向欧阳夫子拱手道谢。 欧阳夫子捋了捋胡须,忧心问:“你可会骑射?” 孟鹤云摇摇头:“只会骑马,并不会骑射。” 这……。这你还能答应! 不过,就刚才那情况,如果不答应,也不能善了,答应了,还能拖延三日。 欧阳夫子叹了口气:“先去办入学手续吧。” 孟鹤云轻点了下头,转头和林多福眨眨眼,别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 林多福冲他这种心态,就很想给他竖起大拇指,没有对策,竟然还能泰山压顶面色不改,牛! 一行人往府学夫子办公的崇道祠而去。 罗子轩站在一旁,眼神中透露出对孟鹤云的复杂情绪。就算是禀生,也不是就有县令招揽,而孟鹤云竟然有官职在身,那他就不用和他一样,为了衣食住行,为了几个绿叶子,就要给那些人洗衣、倒恭桶、端茶送饭等等杂活。 他后悔当初自己没有再好好探查,失了能傍大腿的先机。但现在孟鹤云得罪了世子爷,跑马赛后,许是比他们还不如,又庆幸自己与他交往不深。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默默地跟在他们的身后。 “罗子轩,你跟着我们做什么?”欧阳夫子突然停下脚步,眉头微皱,目光如炬地看向罗子轩。 罗子轩尴尬地笑了笑,挠了挠头:“欧阳夫子,我也想去看看……” “你?”欧阳夫子微微一怔,随即脸色一沉,“你去把恭桶刷了,那味道都快熏死人了!” 罗子轩闻言,脸色一垮,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向恭桶的方向走去。他边走边回头,目光中满是对孟鹤云的纠结和不甘。 “罢了,等跑马比赛结束再说吧。” 罗子轩心中犹豫不决,暂且放下,随后屏住呼吸,转身走向恭桶,忍着恶心被迫忙碌起来。 而另一边,孟鹤云、林多福和欧阳夫子已经来到了学院的崇道祠,欧阳夫子引着两人去见了谢夫子,他是学里的算科夫子,顺便兼职招生事务。 谢夫子,姓谢名梵音,正是金老爷曾经结缘之人,所以他对孟鹤云也略有耳闻。 双方各自介绍后,谢梵音拿了他的身份牌开始记录。 第105章 谢梵音知孟鹤云因算学突出,而被武回春招为主簿,作为算学夫子,算学好的学生,他自然优待,直接将他编入甲班,这甲班的算学就是他教的。 他录完基本信息,抬头问他:“孟学生,你是住宿还是走读?” “回谢夫子,学生在附近买了宅子,所以打算走读。”孟鹤云回答道。 谢夫子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在这府学之中,走读确实可以省去不少麻烦。来,这是你的学院身份牌,一定要保管好。三日后正式开学,以后凭借这个就可以来往学院内了。” 孟鹤云接过身份牌,仔细端详着。这是一块精致的玉牌,上面刻着学院的标志和他的名字,背面则写了“走读生”三字。 “这位学生可也要办入学?”谢梵音将目光投向林多福。 金老爷和他说起,孟鹤云的娘子,姓林,家中排三,可唤她林三娘子,她是个非常聪慧且胸怀大爱之人,金家得她助益良多,若可能,也希望谢梵音能照拂她一二。 “学生姓林,家中排三,夫子可唤我林三郎。”林多福突然被老师点名,心里一激灵,脸上却十分镇定,恭敬回道,“学生尚未科考,今日只是陪孟大哥来府学涨涨见识。” 林三?可真巧了。 谢梵音心里思量,莫非是女扮男装? “可喜爱读书?”谢梵音问。 林多福眼睛晶亮,答:“喜欢,非常喜欢。” 谢梵音取出一个名牌,写上林三郎,递给她:“既然未有科考,但是更需要勤勉刻苦读书,这是府学图书馆入馆名牌,你可出入图书馆借阅书籍,一次可借阅五本书。” 太惊喜了! 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林多福赶紧接过名牌,感恩谢过。 谢夫子摆摆手:“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自己,广结善缘吧。” 林多福和孟鹤云都一惊,这府学夫子这般厉害,是看出她的真实身份了? 不过,既然说了是善缘,那应该是好事。 欧阳夫子也很吃惊,毕竟今天谢梵音可真是太好心了,往日他这人就如同他教的算学一样,冰冷严谨、不近人情的很。 他不免多看了林多福几眼,这个小个子,长得还有点丑的小生,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林多福注意到欧阳夫子的打量,转头朝他灿烂一笑。 呃,长得不好看,笑起来倒挺开朗的。 两人出了府学,林多福忧虑问:“三天后,咋办?” 孟鹤云笑了:“这个比赛不在输赢,而在于世子爷解不解气。” 林多福被孟鹤云一点即明,她左手捏拳,敲在右掌心上,脑袋上的灯泡点亮。 “可不是么,你本来就是农家出生,输其实是理所当然,众人对你根本没有期待,输对于你来说,太正常了。然而,你若赢了,世子爷大概更会怒气 冲天,对你日后肯定是百般刁难。” 孟鹤云笑看林多福,和能同频之人说话,就是这么舒适。 “所以,比赛我必须输,但是要世子爷尽兴之后输。”孟鹤云再路边买了四个大肉包,拿了一个递给林多福,“我们现在去渡口,回河口镇,找牛当家。” 林多福咬了一口包子,肉太硬,汤汁也不足,呃,和自己做的,还是差了不少,不过,没关系,她会开一个食铺的。 “牛当家经营马寨,想来,他们定然会有善马上骑射的人物。”孟鹤云拿出一块手绢,擦掉林多福嘴角的碎屑,“而且,多多,你的宅子铺子已经买完,接下来的装修工程将是一项巨大的挑战,需要投入大量的材料和人手。” 林多福确实有些犯愁——如何找到足够的工人和优质的装修材料呢? 孟鹤云轻声提醒道:“多多,你是否想过找牛当家?” 林多福闻言,眼睛一亮,转身看向孟鹤云:“你是说……” 孟鹤云微笑着点头:“没错,牛当家不仅卖马匹,还做奴仆生意,甚至靠山做林木生意。我们可以从他那里购买奴仆来帮忙装修,同时也可以询问他是否有优质的木材出售。” 林多福一拍手掌,兴奋地说:“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牛当家在河口镇经营多年,听说还有自家的渡船,林山,这人脉广,资源丰富,找他肯定没错!” “我想,与其请工人来装修,不如购买奴仆来得更为划算。牛当家那里的奴仆质量一向不错,且价格公道。”孟鹤云听林多福昨日言语,就知林多福不会往“买奴做工”想,于是他语重心长道,“多多,我们秘密太多,请外人来帮工,人来人去,太容易泄露秘密,还不如养一群奴仆,拿了他们身契,有官府保障,更安全。” 林多福想起了,官府对小桃作为逃奴的严厉惩罚。 “多多,我们需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才能考虑他人的平等,入乡随俗,我知道,你明白的。” “嗯。”林多福点头,幽幽答应。 孟教授昨日、今日说的都没错,他用冷峻来伪装自己也没错,是她总觉得来自更文明更高级的现代,而放不下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 既然答应孟鹤云,买奴仆做工,她就改变思路,开始盘算着如何合理分配这些奴仆,以确保装修工程的顺利进行。 “那我们先去马寨,若价格合适,我们就定下了。我还有两个月的分红未取,这样顺路去赵毅和徐闻显那里领取分红,正好把帐结了。” 孟鹤云听后点头,完全赞同。 “那我们就这么定了。”林多福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我们这就去马寨找牛当家!” 孟鹤云见林多福雷霆决定,眼神波动,轻笑:多多还是一如既往,能量满满,说干就干。 两人当即掉头,直接走向天水渡口。 水路还算通畅,大约夜半,他们到了河口渡口。 河口渡口灯火通明,自从不夜坊市的成功,武回春看到了商机,宣布不夜坊市延长一月,连带着河口渡口,也发展起了夜市经济。 有不少小摊贩们支起了摊子,还在给过路货商、船家叫卖各种食品、货品。 两人寻了个僻静之地,回现代接了星宝回家,亲子度过了一晚后,第二日李娟来接了星宝,两人再次回了雍朝。 “你有没有觉得,现在积分自由之后,我们穿梭古今,就想上下班一样。”林多福现在的生意不断铺开,而且白虎汤的威力还在,积分每天蹭蹭上涨,就算每日来回,如此破费,也没有丝毫压力。 孟鹤云听到这话,却陷入沉思。 他觉得积分换算有点奇怪,之前说的规则是,要对多多娘家、夫家有贡献。 首先,需要是多多的所作所为,而他的作为也折算成她的,是因为他的所有行为,背后都是她起的因,把他的贡献值一同计入,他觉得合理。 但,多多做生意,对林家、孟家有贡献,那时候的积分是按照千分以下换算;写防洪之书、白虎汤的贡献,却按照百万、千万计算,同样是对孟、林两家,这换算法,太不合理了。 甚至这个积分到现在还在滚雪球一般,不断攀升。 唯一的解释是,这个贡献值是按照多多对雍朝的贡献值在计算,而谁的娘家、夫家是整个大雍…… 是,皇室。 孟家实在太干净,绝无可能和皇族有关。而他的样貌,和孟二、孟三太相似了。反而是多多,林大姐、林母都是高挑妩媚的女子,而多多不同于北方女子,骨架子都是南方人的娇小玲珑。 那么或许,多多并非林家亲生,而是和皇室有关? “在想什么呢?”林多福拉着孟鹤云去东福潮玩牵马,喊他半天都不答应。 他们的马车已经全款买下,另外又购了一匹马,平时不用的时候,就寄养在东福潮玩。 嘿嘿,毕竟她现在也算东福潮玩的半个老板。 “没什么,想一个知识点,想入迷了。”孟鹤云并不想让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影响她的思绪。 第89章 遍地是宝 清晨日光渐起,孟三正忙碌着记账,他的眼神在账本与罗掌柜的指点间穿梭。突然,他的目光捕捉到了两位熟悉的身影,他瞬间惊喜地放下了笔,疾步上前,脸上满是惊喜。 “大哥,大嫂!你们怎么这么快回来了?”孟三的声音中充满了喜悦,说完又紧张起来,“该不会今天就要考试了吧,我还没复习完。” 林多福看孟三的表情,忍不出发笑,解释道:“我们今日有事,来牵马而已。考试的事不着急,等我们忙完这段时间,再说。” 孟三这才松了肩膀,笑嘻嘻点头,迅速将马牵到两人面前,还不忘为林多福带来了斗篷,生怕她路上吹风受寒。 林多福接过,孟三牵着马,送两人离开坊市。 “你和二弟都出来做活,家里的地谁在种?”林多福好奇,她公公竟然把孟三也放出来了! 第106章 “我出钱请人了。”孟三挺了挺胸,“有种地的时间,我不如多学习一些,而且现在人多的是,请三个人帮工还没我一日的工钱。” 哦,有生意人的脑子了。 林多福夸他:“三弟,出息了嘛。” 孟三嘿嘿笑:“大嫂教得好。” 而且最近他老觉得大哥看他的眼神透着股嫌弃,而且大嫂也说,考核不合格就不用他了。 深深的危机感,让他只得更加用心。 三人到了坊市外,孟鹤云给林多福系好斗篷的系带,随后身手矫健地跃上马背,转身向林多福伸出手来。林多福微微一笑,将自己的手放入孟鹤云的掌心,被他稳稳地拉上了马背。 呃,挺高呀! 林多福紧张地跨上了马背,她紧握着马鞍,显得有些局促。孟鹤云坐在她身后,双手稳稳地环抱住她。 “放松点,多多,有我在。”孟鹤云轻声安慰她,声音里充满了温暖,他轻轻拍了拍马背,马儿便缓缓启动。离开坊市后,马儿逐渐加速,跑上了青华山,通往马寨的山道。 “三弟,回吧。” 风中飘来了孟鹤云不带丝毫留恋的声音,孟三 看着两人远去,心里更加惆怅,现在都不用他赶马车了,考试不合格,他真的要失业了…… 行过一段平坦之路后,马儿开始缓缓前行,进入了一条狭窄的山道。山路崎岖,树木丛生,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林多福感受着马背上的颠簸,心跳加速,她紧紧贴着孟鹤云的胸膛,还牢牢抓住孟鹤云的衣袖,脸色却渐渐变得苍白。 “这条路有点难走,但很快就到了。”孟鹤云轻咳一声,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灿阳,慢一些。” 他感受着林多福此刻对他的依赖,仿佛此刻的他,是她的整个世界,老实说,虽然心疼林多福恐惧,但他……还有点喜悦,他轻轻拍了拍马背,稳住灿阳,继续前行。 林多福闭上眼睛,努力深呼吸,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她感受到孟鹤云的胸膛起伏,那股稳健的气息仿佛也给了她一些勇气。 “嗯。”颤抖的小声音,透着股强自镇定的小坚定。 她微微松开孟鹤云的衣袖,慢慢坐直身子,渐渐离开孟鹤云的胸膛,她来不及高兴,原来平坦的山路,转了个弯,突然陡峭起来,马儿飞身跃起,穿越低矮的灌木丛,陡峭的山坡。 “啊!” 马身倾斜,林多福因为惯性再次跌进孟鹤云的怀中,小心脏随着马儿的飞跃,差点从喉咙口蹦出来,她放松的手,紧紧拽紧了孟鹤云护在她两边的手臂,再不敢放开。 孟鹤云感受到再次紧贴着他怀里的林多福,还有牢牢抓紧他的手臂,嘴角的弧度差点压不住。 “这条路有点难走,忍一忍,马上到了。” 林多福被吓得无心说话,只胡乱点了点头。 终于,他们穿过了狭窄的山道,来到了马寨。 林多福松了一口气,转过头看着孟鹤云。他的额头微微出汗,关切问她:“还行吗?” 马停下来了,林多福就觉得没那么可怕了,她摇摇头:“还行。” 还行啊……孟鹤云点点头,翻身下马,搀扶着林多福从马背上下来。林多福的腿有些软,差点一屁股蹲地上,孟鹤云从她腰下托住,才让她没有跌倒。 “让我缓缓,很快。”林多福深呼吸,调整状态。 孟鹤云温软香玉在怀,看着林多福简单的额发装饰,他在银楼预订的首饰,差不多可以做完了。 “我不急,多多,你可以多缓一缓。” 林多福瞪他,想的美。 “林大夫、孟主簿,你们来啦!” 牛安骑着一匹枣红色的小马,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哒哒往两人这边跑来,清脆的童声回荡在空旷的马寨中,引来周围人们的注目。他跳下马背,小跑着来到两人面前,热情地拉着他们的手。 “牛安,好久不见了,你长高了不少。”林多福微笑着摸了摸牛安的头,注意到他身穿一件用马寨特产布料制成的衣服,上面绣着精致的图案,既显得活泼可爱,又不失马寨的特色,她夸他,“你这衣服真好看!” “那是,这是我娘给我新做的衣裳,我昨天七岁了,在我们马寨,算大孩子了!”牛安得意地挺了挺胸膛,仿佛自己真的长大了许多。 林多福一听,眼里笑意更深,若那晚她没有救活他,这孩子就穿不上这身特殊意义的服饰了! 牛安拉着两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展示自家马寨。 “林大夫,你看,这是我们马寨的马场,里面有好多漂亮的马儿。”牛安指着远处一片宽阔的草地,草地上马儿们悠闲地吃着草,偶尔发出几声嘶鸣。 “哇,这些马儿真健壮。”林多福赞叹道,他拉拉孟鹤云,“你这马要不要换一匹。” 孟鹤云笑着摇摇头:“我和灿阳配合挺好,陌生的马,磨合期三日不够。” “也对。”林多福兴致勃勃地看着,她对牛安的小马挺有兴趣,“牛安,你这马几岁啦?” “三岁啦!”牛安看林多福惊讶,欢快又得意地说,“这是矮脚马,我爹特意给我配的种,别看红狮个子小,跑起来比大马还快!” “哇,这么厉害!”林多福捧场夸夸。 “林大夫要是喜欢,我爹还配了两匹,正好一岁,回头我带你去看,两头马儿,可漂亮了!” “行! 接着,牛安又带着他们参观了牧场和林场。牧场里牛羊成群,林场里树木葱茏,鸟儿在枝头欢快地歌唱。每一处都充满了生机与活力,让人感受到马寨的繁荣与昌盛。 “还有还有,这是我们马寨的集市。”牛安兴奋地拉着两人来到一个熙熙攘攘的集市前。集市上人头攒动,商贩们吆喝着叫卖自己的商品。有卖马匹的、有卖奴隶的、还有卖各种生活用品的。虽然商品种类繁多,但整个集市却井然有序,充满了热闹与和谐。 “林大夫,你知道吗?这个集市能这么繁荣,多亏了你的帮助。”牛安突然停下脚步,认真地对林多福说道,“你救了好多好多我们马寨孩子的命,就是救了我们整个马寨的命,我爹说了,如果孩子没了,我们马寨的将来也没了!我娘也说了,多亏了您,我才能穿上这件,她特意给我准备了三年的衣裳。” 他身上的这件是他娘种了一年,染了一年,编织一年,含着她深深爱意,祈祷他平安长大的衣裳,他差点就穿不上了呢! 他爹还说,这么多孩子都没了,他还活什么,他们马寨的人还活着干什么,他要杀完仁济堂的大夫、再杀了县令,让整个林山县的人,都给他们马寨的人陪葬! 林多福听了牛安的话,转头看向孟鹤云,微笑着摸了摸牛安的头,说道:“这都是大家的功劳,可不是我一个人得功劳,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 林多福怕牛安继续伤心,赶紧岔开话题,她环顾四周,突然指着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露出怀念的表情:“孟鹤云,你看那个糖葫芦,你和我小时候最喜欢吃了。每次放学,看到就不想走,你没零花钱,那时候都是我买给你吃的,可惜,后来卖的都没有我们小时候的那种味道了。我看那小贩卖的,感觉和我们小时候吃的差不多。” 孟鹤云听了,想笑。 小时候,哪里是他想吃?分明是她要吃,却又怕林爸林妈骂她,所以非说是他想吃。 “好,我给你们去买。”孟鹤云去小贩那买了两串糖葫芦递给牛安和林多福,牛安接过糖葫芦,脸上露出了纯真的笑容,果然把刚才的话题忘了干净。 林多福也笑眯眯地咬了一口糖葫芦,甜滋滋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开来,她将吃过一口的糖葫芦递给孟鹤云:“果然是我们小时候的味道,你也吃一口。” 孟鹤云张嘴咬下,糖葫芦进了他嘴里,蜜汁淌满他的口腔。 嘶,真甜,一如小时候的齁甜。 卖糖葫芦的小贩多看了几眼林多福、孟鹤云,突然睁大了眼,惊喜地喊:“啊!是救了我们小当家的林大夫、孟主簿!” 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走过来,他是马寨的驯马师——牛大勇。他看到林多福和孟鹤云,豪爽地大笑起来:“哈哈,林大夫、孟主簿,好久不见啊!欢迎来到我们马寨!” 他伸出手,与两人热情地握手,他边上一个正在忙碌的温婉女子也走了过来,她是牛大勇妻子苏婉,也是马寨的草药师,她手中提着一篮新鲜的草药,微笑着向两人打招呼:“林大夫,多亏您救了我家两个孩子!对了,这些草药都是刚从山上采来的,新鲜得很,您看看,您用得上吗?用得上就带走。” 苏婉的逻辑非常简单,因为林多福是大夫,大夫肯定喜欢草药。 这可太好了,丁叔叔还在问她,有没有中药材的种子给他寄过去,他打算开发出一片草药种植区,老实说,现在现代的中草药已经失去了古代的纯正,药效都大大打折了。 第107章 这可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了! “好啊!我等会来看。”林多福答应了苏婉,等拜访过了牛当家,再过来详谈。 苏婉清脆地答应了。 牛安向两人挥手道别,继续往集市后头走,他们的寨子就在集市的尽头。 再往里走,就听到一声声铁锤的敲击声此起彼伏。 他们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铁匠铺前,一个中年男子正挥汗如雨地打造着一件铁器。他的双臂肌肉发达,每一锤都精准而有力。他是马寨的铁匠,李铁。他的皮肤因常年在火炉边工作而显得黝黑,但眼神十分清亮。 李铁看到牛安、林多福和孟鹤云,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热情地打招呼:“小当家,我听见前头的招呼声了,你身边的是林大夫和孟主簿吧!” 牛安大声答:“李叔叔,是啊!你耳朵可真好!” “打铁之人,可是靠这耳朵判断铁锤炼得如何的!”李铁看向林多福、孟鹤云,爽朗大笑,“林大夫、孟主簿,欢迎来到我们马寨!看我这新打的铁刀如何?” 他拿起刚刚打造好的铁刀,刀刃闪烁着寒光,显然是一件上等兵器。 孟鹤云心里存了要建一支护卫队的想法,走上前去,仔细地观察着铁刀,不禁赞叹道:“好刀!李铁匠的手艺真是名不虚传。” 李铁听后,脸上露出了自豪的笑容:“承蒙夸奖!这铁刀可是我花费了数日心血才打造出来的。” 牛安看李铁还要拉着他们说话,他赶紧阻止:“李叔叔,我要带林大夫、孟主簿去见我爹我娘呢!” “好好,小当家带着两位贵客快去吧!” “哎。” 牛安得意地笑了,拉着林多福、孟鹤云快速往里走,眼看着寨子近在眼前,他却缓下了脚步。 原来,寨子前面,是一片奴隶交易市场。 牛安皱起眉头,有些不悦地说:“林大夫,我不太喜欢这个摊位。虽然有时候我们寨子需要些帮手,但我觉得这样买卖人口不太好。” 林多福看着摊位上那些衣衫褴褛、面带恐惧的奴隶,心中也不禁感到一阵沉重。她轻轻拍了拍牛安的肩膀,安慰道:“牛安,你说得对。买卖人口确实不是一件好事。但在这个乱世,很多人都是身不由己。我们只能尽我们所能,去帮助他们。” 孟鹤云内心叹息,多多,又心软了。 “走吧,我们先去见牛当家和牛夫人。”孟鹤云一边牵过一人,带着两人,往寨子里而去。 第90章 相互考察 牛家寨依山傍水,古朴而粗犷。寨墙由巨大的石块堆砌而成,历经风雨的洗礼却依旧坚固。 林多福、孟鹤云跟随着牛安,穿过寨门,进入寨子。只见寨内房屋错落有致,大多为木质结构,屋顶覆盖着厚厚的茅草,既防风又保暖。寨中道路宽敞,两旁绿树成荫,偶尔可见孩童在嬉戏玩耍,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牛安跑进寨子里最大的一间木寨房,喊着“爹娘”,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牛当家和牛夫人,正失望时,由远及近,传来一阵马蹄声。 牛当家和牛夫人两人骑着高头大马,风驰电掣般奔来。牛当家一身短打装扮,肌肉线条分明,孔武有力的外形透着一股粗犷之气。而牛夫人不同于医馆里的可怜憔悴,今日着了一身红衣,身姿曼妙,与牛当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爹、娘!”牛安兴奋地喊,跟在他旁边的红狮也发出鸣叫声。 牛当家和牛夫人闻声望来,看到林多福、孟鹤云脸上露出了十分惊喜的表情。 他们迅速下马,疾步走到两人面前,身后跟着一队马寨人马。 牛当家率先叩拜在地,声音洪亮地说道:“林大夫,您终于来了!您救了我家牛安的性命,这份恩情我们铭记在心!今后我们马寨就是您的后盾,愿意为您效忠!” 牛夫人也紧随其后,叩拜在地,向林多福和孟鹤云表达了感激之情。她的声音虽然娇柔,但言辞之间却透露出坚定忠诚。 身后的人马看着当家的都跪下了,立马也跪下,高喊:“吾等愿意为主上效忠!” 场面震撼,惊得灿阳都躁动不安,孟鹤云赶紧牵住安抚,林多福看着齐齐跪在眼前的人,受宠若惊。 这可太草率了。 林多福忙请牛当家、牛夫人起来:“咱们认识时间尚浅,说效忠可太早了,咱还是先合作一次,就当个双方考察期。考察期结束,你觉得我能帮你们马寨上一个台阶,而我也觉得牛当家你是个可靠之人,那么咱们再来说这个效忠之事。” 牛当家是个一根筋的人,他认准了林多福,是一定要想让林多福收他们马寨为从属的,听她这番话,以为林多福是不信任他,而在考验他。 他觉得很正常,厉害之人收门下之人,总是会再三思量,于是他顺着林多福的力,站起来,问:“主上,您想怎么合作?” 怎么还叫起主上了? “叫我林娘子吧。” “林娘子,咱们合作什么?”牛当家从善如流,再一次问。 林多福提到自己需要一批强壮的男女奴仆以及购买寨子内的木材。 牛当家听后毫不犹豫地表示:“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们寨子里的人手随你挑,木材也随你取!只要是你需要的,我们寨子都会全力支持!” 咋又来一个,要免费送她财产之人! 她人格魅力也台大了吧。 林多福差点要自恋了,忙摆手推辞道:“牛当家,治病救人是我的天职,我并不图求任何回报。您这样慷慨赠予,我实在是受之有愧。” 然而牛当家却坚定地道:“林大夫,您就别推辞了。在我们马寨,有恩必报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您救了牛安的命,救了我们众多孩儿的性命,是我们全寨的恩人。这些东西虽然不多,但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您若是不收,那就是看不起我们马寨!” 林多福见牛当家如此坚持,再推辞下去也无济于事,于是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你们不要钱也无妨,我们拟个合同,把林材的钱入股我的学舍、公寓这两单生意,以后每年给你们马寨一成分红。” 牛当家还要拒绝,却被林多福拦住:“牛当家,这已经是我在占便宜了,这学舍和公寓,只怕要两年内不赚钱呢。” 不赚钱,这不相当于他的木材是白送,好极、好极! 牛当家立刻答应。 “但奴仆就不能按分红算,还是得按照正常价格算。”林多福强调。 没想到,牛当家爽快点头:“奴人便宜的很,十个奴人才比得上一根木材的价,林娘子,想自个儿付钱就付吧,现在流民太多,我给他们几餐饭吃,他们就卖了自己,都没几个本钱。您尽管挑,挑完了,我再给您报价。” 十个奴人才比得上一根木材的价? 这人竟然如此廉价。 林多福震惊地看向孟鹤云,这个朝代,原来最便宜的就是奴人。 孟鹤云暗暗握住她的手:“多多,买吧,你买了他们,才是对他们最大的善意。” “嗯。” 达成协议,一行人奴隶集市,挑了一百个男仆,五十个女仆,牛当家竟然报价五十两,林多福默默掏出了银子,这和白送也差不多了……怪不得牛当家这么爽快答应。 生意谈完,跪拜在地的人马终于散去,林多福抹了抹头上的虚汗,和牛当家一起去书房拟合同。 林多福拿了笔,细细写好条条框框,她在合同上仔细写了木材需求、运输需求、分红条款等等细节,一式两份,双方各留一份。 牛当家接过契书,随意看了一眼,交给牛夫人,让她收好,然后叫过牛安:“你刚也听到林娘子的话了,现在天色还早,让人去备好木材、奴隶,运到渡口,提前装好,不能耽误林娘子的事情。” 牛安清脆答应,转身就走。 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小孩子去做? 林多福处于震惊,却听到牛当家颇为自得地说:“林娘子,放心,牛安是我儿子里最出息的那个,绝对帮你把事情干得漂漂亮亮的。” 林多福汗颜:她记得在医馆里,牛夫人有说过,牛安是目前牛当家唯一存活下来的孩子...... “林娘子,生意聊完了,一起吃个便饭。”牛夫人见大家已经谈完了正事,招待大家吃饭,又看了林多福满脸的不放心,忙安慰她,“林娘子,放心,昨日安儿已经过了7岁生辰,你看他穿的衣服,多精神,他现在已经是大人了,不是小孩子了!” 不,你一提他的年龄,我更不放心了! 林多福对他们马寨关于“大人”的界限,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孟鹤云拍拍林多福的肩膀,笑了笑:“别担心,看大家都很淡定,说明牛安确实有这个本事。牛夫人,饭食先等等,我还有件事情,我请牛当家帮忙。” 孟鹤云将跑马比赛的事情,和牛当家简略说了说。 第108章 牛当家听后哈哈大笑,拍着胸脯说道:“孟主簿,我们寨子里的人马背上的功夫都是一等一的!我这就为你安排最好的师傅!” “夫人,你去准备烤食!”牛当家看着是个莽夫,却是懂变通的,“林娘子、孟主簿,咱们先去跑马场,跑累了,正好吃烤肉!” 牛夫人笑着应声下去,烤食在马寨可是最常做的食物,也是她最拿手的餐食。 等牛夫人、牛安一走,三人出门骑上自己的马,往跑马场而去,牛当家看见林多福和孟鹤云共骑一匹马,高声问:“林娘子,可有爱马?” “尚无。”林多福一张嘴就吃了一嘴巴的沙。 牛当家见了,哈哈大笑:“林娘子,回头你自个儿去我马场挑,随便选,生为我们马寨人得主上,可必须会骑马。” 不,我并不想,谢谢,林多福内心,礼貌拒绝。 ...... 马寨跑马场,牛大勇已经将技巧要点都传授了一遍,他背着弓,紧张地看孟鹤云实操演练。 孟鹤云站在靶前,双手紧握三石弓,弓弦在手指间微微颤动。他的眼神坚定专注,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纳入这狭小的视野之中。他深吸一口气,弓弦在他有力的臂膀下拉成满月之形。他的动作略显生硬,弓弦几次都因力量不足而滑脱。 “别紧张,调整姿势。”牛大勇上前,手把手帮他调到最佳肌肉用力点,“好,记住这个感觉,再来。” 孟鹤云眉头微微皱起,重新调整姿势,再次尝试,随着时间推移,孟鹤云的动作逐渐变得流畅起来。弓弦在他手中被缓缓拉开,每一次都伴随着肌肉的紧绷与松弛,仿佛在与弓弦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 滴答、滴答,烈日之下,汗水滴落在黄土上,很快蒸发干净。 牛大勇看了看日头,这都过去了快一个时辰了,孟主簿才刚刚能拉开弓还没有射第一箭,远处飘来,浓烈的烤肉香味,呜呜,他也好想吃啊! 终于,孟鹤云瞄准靶心,手指一松,箭矢如离弦之箭般射出,牛大勇眼神亮起,当他看到箭矢偏离靶心时,他的眼中狠狠闪过失望,还以为能有惊喜呢! 孟鹤云,却并不失望,他重新拿出一根箭矢,淡定再次拉弓射箭。 太阳渐渐西斜,牛大勇接了林多福打包过来的烤肉串,慰藉自己空虚的胃:“虽然孟主簿天赋不行,但我真的佩服孟主簿的毅力,不吃不喝,就这样干练一下午。” 林多福倒是习惯了,孟鹤云就是这样,小时候练毛笔字,从来都是在小黑屋里,不吃不喝,完成定下的任务,才会干其他事情。孟耀在孟鹤云身上留下的痕迹太重了,就算他再不喜欢,却也成了习惯。 无数次失败之后,在日头落下,马场火把点亮之时,孟鹤云终于射中了第一个靶子。 “太好了,孟主簿,咱先吃口饭歇一歇......”牛大勇激动地站起来,刚要请孟鹤云过来吃点,就见孟鹤云翻身上马,开始练习马上骑射。 牛大勇再次幽幽坐回来,看林多福一动不动,咽了口口水问:“孟主簿,打算什么时候停下来休息?” 第91章 不怕丢脸 林多福也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全练会的那一刻。” 牛大勇差点晕倒:“射箭就练了一天,这全练会,最少三天吧!不吃不喝三天,能坚持得住?” 林多福想了想他小时候最强的一次极限记录是七天:“没事,他坚持不住,自己会停下的。” 还好,在天光大亮的时候,孟鹤云终于可以将自己与箭矢、与马儿、与整个世界都融为了一体,自如地越过一个障碍物,箭矢如流星般划破长空,准确地射中了靶心。 清晨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绽放出一朵灿烂的笑容,他看向守在一旁,默默等待着他的林多福,所有的疲惫和困难都在这一刻消散了。 “多多,提前完成任务了,我们回吧。”他慢慢合上疲惫的眼,身体摇晃,扑倒在迎上来的林多福充满了烤肉香的怀抱里。 等他再次睁眼,已经回到了天水府城宅院中,他披上外套,缓缓坐起。 床边案上有一壶姜枣茶,冒着热气,旁边还有松软的糕点,贴着一张可爱的便签。 “孟教授,请您先喝枣姜茶暖暖肠胃,再吃早餐,别心急,明天才是开学日,你还来得及调整状态。我去安排装修事宜了,今日你自便,宅子已配好奴仆,灿阳在马房,饿了找厨娘奥。” 孟鹤云看着便签纸最后插腰,凶巴巴的卡通林多福,笑了笑,慢条斯理穿上衣裳,乖乖喝茶醒胃,吃早点。 外间十分安静,他推开门,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走过长长的鹅卵石小道,来到外庭门房,晨曦之中,有两个衣着整洁的少年人正在打扫庭院,看到他,立马恭敬低头,称呼他:“大爷,早安。” 孟鹤云打量两人,长得干干净净,挺周正:“叫什么名字,负责什么?” 高一点回:“回大爷的话,小的平轩,夫人叫小的守门,负责宅子大门的守卫、访客接待、马匹喂养。” 瘦弱一些的,跟着平轩的样子,怯怯地回:“回大爷的话,小的……平齐,负责、负责宅子的日常清洁和维护。” “夫人府上安排了几个仆人?” 平轩接了话,口齿清晰地回:“回大爷,算上小的两个,共有四人,另还有两人,平香嫂和她八岁的孙女平遥。平香嫂是厨娘,平遥负责后院花草。” 奴仆只有四人,并不多。他和多多都喜欢私密空间,男仆在前院,一对祖孙负责中、后、庭院事务,正好。 孟鹤云点点头,往外书房走,他终于可以清净看会书了。 林多福直到日落许久才回来。 平香嫂上了丰盛的江南菜,糖醋排骨甜酸可口,红烧肉肥而不腻、酒酿圆子软糯香甜,以及一盘清新的清炒时蔬。三菜一汤,菜量适中,红绿搭配,菜肴色香味俱全,散发着江南特有的温婉与细腻。 孟鹤云略略惊讶,直到平香嫂退下,才问林多福:“南方来的?” 林多福净手落座:“她原是江南人,因逃荒而来到北地。不幸的是,现在又遭遇了灾害,只留下了她和一个年幼的孙女相依为命。” 孟鹤云闻言点头,这做菜的口味挺适合他们两人,这人选得甚好,他拿起筷子,给林多福浅浅夹了些菜。 偌大的餐厅,只有他和林多福两人,可是他并不觉得冷清,他太喜欢这样的感觉了,有了属于两人的宅子,四个奴仆在外庭,也不会来烦扰他们。 清净自然,守心一人。 他泛起一丝微笑,慢慢吃饭。 林多福吃得飞快,她今天可忙坏了,吃了半饱,才有精力和孟鹤云说:“孟三、姜昆都来了,姜昆那有青华坊市建造经验,来做指导,孟三挺认真,晚上也不回来,在工地和姜昆一起搭帐篷,就地休息了,帮忙看守建筑材料。” “姜昆什么时候回河口镇?”孟鹤云问。 他心里惋惜:他这一睡,多多的首饰又没有拿到。 “明日就回。”林多福问,“有什么事?” “我想让沙子、贺子过来做长随。”孟鹤云和林多福解释,“想培养几个亲信。能与我并肩作战,不惧怕把后背交给他的人。” “你那些个女奴里,有两个人你可以注意一下。”孟鹤云在林多福耳边悄声说了两人,这两人是他在马寨翻遍奴籍,和牛寨人都打听过后,特意为她挑的,家世清白,无父无母、无牵无挂,而且年龄在十七八岁,心态成熟,身体可塑性还强。 “嗯。”林多福若有所思,这两人她也有印象。 “观察观察,得用的话,让她们入府,和沙子、贺子一起练腿脚功夫。” “行,那你写封信,明日我给你带去给姜昆。”林多福扒完最后一口饭,“要不要去跑 马场,消消食。” 孟鹤云正好也放下饭碗,笑着答应。 两人唤了平嫂进来收拾,平香嫂见了桌上还留了不少剩菜,小心翼翼问:“夫人、大爷,这菜能否赏给小的们吃。” 林多福一愣,她其实是不好意思的,吃过的东西赏人再吃。但看平香嫂对桌上菜色的乞求,她点了点头:“你们不介意是剩菜,就拿去分了吧。” “不介意、不介意,都是上好的菜呢。”平香嫂高兴地跪下道谢。 小插曲之后,两人便一起去往跑马场散步消食。月色下的跑马场宁静而神秘,微风拂过,带着一丝凉意。他们并肩而行,感受着夜晚的宁静与美好。 林多福指着马厩里的一匹浑身雪白的小马,向孟鹤云介绍道:“这就是牛当家非要给我的矮脚马,它叫寻梅。” “寻梅?”孟鹤云想了想问道:“踏雪寻梅?” “对,踏雪这名字太素净,所以给它取个有颜色的名字,而且人家是个小姑娘,踏雪像小白龙的名字。” 孟鹤云牵过在寻梅旁边的灿阳:“教你骑马?” 第109章 林多福拿出一块奶糖,喂给寻梅:“不了,等和她更亲密些。” 寻梅嗅了嗅,小心翼翼用舌头卷走,嚼巴嚼巴,惊喜地喷鼻息,用鼻子拱一拱林多福,希望她能再给她一块。 林多福不纵容她,拍了拍她的脑袋:“明天再给你吃哈,吃多了长蛀牙。” 说完,她也给一旁瞅着他们的灿阳也吃了一块,灿阳很矜持,吃完了,只是甩了下马尾,静静盯着林多福看。 林多福摊开两只空空如也的手掌,给两匹马看:“没了,明天我再给你们带来。” 孟鹤云看她与寻梅、灿阳互动,就像幼儿园老师哄骗孩子一般,笑着摇头,翻身上马:“我跑几圈,练练感觉。” “好,我就靠着那栏杆,吹吹风。”林多福拿出折扇扇了扇风,这天太热了。 大寒之后恐有大暑,所以昨日,她临行前,去见了赵东升,她给他画了个“手动手持风扇”的稿子,这是她去年就想的点子,但是因为事忙,没安排上,正好五月份可以在“东福潮玩”一起上市。 孟鹤云骑着灿阳在跑马场上奔驰了几圈,感受着风驰电掣的速度和自由。他时而加速冲刺,时而慢步悠闲地欣赏着周围的风景。热完身,孟鹤云来到靶场前,双腿夹紧马背,在高速移动中,拿起弓箭,稳稳瞄准靶心,一箭射出。 箭矢划破夜空,准确地射中了靶心。 林多福兴奋地欢呼起来,为他鼓掌欢呼! 孟鹤云听到林多福的喊声,脑中突然浮现他大学期间的篮球联赛。 那时候他们学校篮球队,任磬是主力队员,所以有比赛总要拉全寝室一起去看比赛。 有一场比赛,正好是和多多大学的校篮球队对抗,也是那一场比赛,是他和多多关系的转折点。 多多校篮球队里有一个风头很盛的7号男队员苏年。 苏年在那一场比赛中,卖力地球场上凶狠灌篮,每次灌篮之后,苏年都会朝着一个方向露出“傻笑”。 而他发现,那个方向中,林多福正穿着7号球衣,满脸激动地在朝苏年欢呼雀跃。 比赛结束,苏年大汗淋漓,为他们篮球队赢得了比赛,一群肌肉发达、四肢简单的臭男人们,簇拥着苏年,帮他抬出一圈火红的玫瑰。 苏年手捧玫瑰,冲着他的小青梅,热情大喊:“林女神,做我女朋友吧!” 全场起哄,为苏年喝彩。 他的小青梅蒙圈之后,落荒而逃。 当晚,他就以谢婉烦不胜烦为由,让林多福冒充他女友......轰走了谢婉,也骗走了苏年。 回忆与此,孟鹤云笑了笑,眼里是天边无尽暗沉的黑夜。 这一次,多多欢呼雀跃的对象换成了他,再次策马,挑战更好难度,明日他注定要输,但今日,他是多多眼里的王者,他箭矢如飞,直至到深夜。 ...... 天水府学的开学日,热闹非凡,人声鼎沸。学子们身着学院规制儒衫,穿梭于学院之中,脚步匆匆往跑马场而去。跑马场上,观众席上人山人海,喝彩声、加油声此起彼伏,林多福男装装扮,混在其中,往场中看。 万邵阳跨坐在“流星”之上,一袭锦衣华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眼神桀骜,嘴角挂着不屑的微笑,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的胜利。孟鹤云跨坐在“灿阳”之上,衣着朴素,眼神沉着,并没有被万邵阳的气势所吓倒,反而更加专注地注视着前方。 “这孟鹤云没想到状态挺好,看着有一股不同农家子的沉稳和冷静,说不定还真能赢。” 林多福听到熟悉的声音,转头张望,发现前头坐着的,正好是欧阳夫子和谢樊音,刚那句点评是谢樊音夸的。 欧阳夫子捋着自己的胡须道:“难,非常难,赢面太小。国公爷和盖北大将军是结拜的兄弟,两人打了多少胜仗,世子爷更是国公爷自小带大,会走路就在马背上玩耍,还不会说话便接受着严格的骑术训练,他的技术高超,无人能敌。他今日所骑的“流星”,更是国公爷特意从北疆,精心挑选的宝马良驹,速度与耐力兼备。” 林多福瞪了欧阳夫子略有些秃的脑袋好几眼,才不甘心地将目光,再次投向跑马场。 哼,虽然咱家夫君,本也不打算赢,但你这样涨世子爷威风,她听着还是很不爽! 她拿起自制的木制喇叭扩音器,站起来,大喊:“孟鹤云,你是最棒的!加油哇!” 一连三遍,声嘶力竭地三声呐喊,成功吸引了孟鹤云的目光,他遥遥向她比了个ok的手势。 林多福蹦跳着回他“进击”的拳头! “林三郎,你快坐下吧,知道你和孟同窗感情好,但也不用如此,丢人现眼得很。” 罗子轩就在她后头,伸手拽她外袍。 他知道林多福和孟鹤云之间有些不正常的“感情”,但看她又蹦又跳的样子,忙捂袖遮眼,这、这有辱斯文啊。 林多福收回目光,便看到一群书生、夫子都用嫌弃的目光看她,她淡定地从罗子轩手中扯回自己的衣袍,淡淡回:“《礼记坊记》有云,君子贵人而贱己,先人而后己。这句话强调了君子应该尊重他人,将自己放在次要的位置。我为孟兄加油,从未考虑会不会丢人,只想传达我的心意,给孟兄鼓励。” 她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被欧阳夫子、谢梵音听见。 两人闻言,只觉林多福的话蕴含颇多“跳出虚妄境”的禅理,各有明悟,久久不能平息。 谢梵音转头望向林多福,夸道:“林三郎为朋友鼓劲,不惧时俗眼光,乃真君子也。” 他心里还在激荡,看林多福的眼神十分欣赏,他有些明白,金老爷对她的赞赏,也欣慰她真的如她自己所言那般,确实是个爱看书的。 欧阳夫子则严厉地呵斥罗子轩:“无知无为,冷漠私利,回去抄《礼记》百遍,不抄完不许上课!” 罗子轩被欧阳夫子当众呵斥,这次真的是羞愧难当,捂袖而去,落荒而逃。 万邵阳抬头,望向看台上的一幕,哧笑:“跳梁小丑。” 也不知说的是林多福、罗子轩,还是看台上的众生。 孟鹤云闻言,脸色冷峻:“世子爷,开始吧。” 第92章 眉眼一样 赛道上设置了多个障碍物,有高高的木桩、狭窄的通道和陡峭的斜坡。 万邵阳的眼掠过整个跑马场,咧嘴一笑:“啧,这点难度,小爷一柱香就能跑完!赶紧开始,别耽误小爷吃早食!” 郑文翰、刘浩然闻言,忙不迭答应,一左一右,举起红旗,高喊:“比赛开始!” 话音未落,万邵阳就俯身夹腿,驾驭着“流星”一马当先,迅速冲过了起点。他展现出了自己高超的骑术,轻松地越过了每一个障碍物。 马蹄跃起,他弯满弓,一连三箭,箭箭射中靶心,甚至还有心情炫技,在马背上腾挪旋 转,闭眼骑射,他都能准确地射中靶心,赢得观众的阵阵喝彩。 呵,像一只杂耍的猴,可真有趣。 林多福暗暗鄙视,看向孟鹤云,坐立难安,紧张地捏起拳头。 赛场上,孟鹤云已经落下万邵阳小半圈距离,但他始终保持着稳定的节奏,每当他遇到障碍物时,他都能沉着冷静地应对,凭借着与“灿阳”的默契配合,成功地越过了每一个难关。 就算他的射靶技术不如万邵阳精湛,但他每一次都能尽力而为,十次也有五次中靶。 欧阳夫子摇头:“实力差距非常明显,孟鹤云没有任何赢面。” “虽说没有胜算,但他一个农家子出身,还是个文弱书生,能咬世子爷这么紧,已经非常不错。”谢梵音为孟鹤云说话,“输得也不算太难看。” 比赛过半,输赢一目了然,万邵阳始终保持着遥遥领先的状态,但孟鹤云的表现也出乎了大家意料,他十分稳健,趁着太子爷耍宝,已经大大缩短了和万邵阳的距离。 两派学院子弟,都紧张地注视着局势,看着两人的马匹在赛道上疾驰而过,扬起一片尘土。 比赛进行到最后一关,这是一个陡峭的斜坡,紧接着是一个靶子。 万邵阳率先冲上了斜坡,他紧贴着马背,凭借着丰富的经验,成功地越过了斜坡。然而,当他准备射靶时,却发现自己的箭矢已经用完。 “刚刚炫技,没注意到箭矢有限。”万邵阳有一瞬的懊恼,但他肯定是赢了,射不射这个靶子也无所谓,他很快就调整了心态,继续向前冲刺。 随后,孟鹤云紧随其后冲上了斜坡。 他凭借着出色的平衡感和与“灿阳”的默契配合,越过了斜坡,看到靶子后,迅速取出箭矢,瞄准靶心。他深吸一口气,稳稳地射出了箭矢。 箭矢准确地穿过了靶心! 这一箭,是孟鹤云赢了! 林多福跳起来,大声欢呼,而她的举动,像按下了一个“开始”键,让“平民派”学子沸腾起来! 第110章 官僚派学子不开心了。 切,不就“赢”了一支箭么,穷人就是没见过世面,世子爷可是马上要跑完全程了! 眼看着万邵阳的身影,就要越过终点线,官僚派学子已经激动地站起来,准备要发出比“平民派”更强烈的欢呼声时。 一个眼熟的人,从终点旁的一个狗洞中钻出,惊乱了流星的马蹄! 哪个傻狗,影响世子爷比赛! 观众席爆发出巨大的哗声,而那人却疯了一般大喊大叫。 “救命啊!救命啊!郑文翰、刘浩然,快救我性命!” “有人,有人要杀我!” 被点名的郑文翰、刘浩然定睛一看,竟然是张言复! 他怎么来了?不是和他爹一起逃了吗? 两人想不明白,接下来张言复更是一同骚操作,他直接抱住了万邵阳的靴子,一把鼻涕一把泪:“救命啊,有人害我!” “哪来的傻子,给我滚开!” 万邵阳眼看终点就在眼前,却被人惊了马,抱住了腿,寸步难行。 就在大家都惊愕不已、呆楞当场时,一阵冷冽的箭矢破空声呼啸而来! 血花顿时四溅。 观众席乱起,尖叫声不断。 这么多人,很可能发生踩踏事件,而孟鹤云距离她太远了,若无法百分百保证能安然无恙到达他身边,那就先保证自己百分百安然无恙。 多福当机立断,咬牙藏身至看台座席之下。 和她一样想法的人还挺多,欧阳夫子、谢梵音都躲在里面……座席之外,凌乱的脚步声、杀戮声、惨叫声不断,座席内,幽暗的空间,几人互相看了一眼,俱笑得比哭还难看,瑟瑟发抖,抱作一团。 唯独林多福,仔细倾听着外面的动静,打算真有不对,就回到现代。 孟鹤云,你千万别有事! …… 一群黑衣人如鬼魅般窜出,他们手中的箭矢闪烁着寒光,直指被张言复抱住的万邵阳。 “他奶奶的熊!”万邵阳他一拳打在张言复脑袋上,解放自己的腿,迅速拉动缰绳,试图让马匹改变方向,但黑衣人的箭矢如雨点般密集,其中一箭正中马腹。 “嘶——”马匹惨叫一声,身体剧烈颤抖,万邵阳一个不稳,从马背上颠落。 他不断翻滚,避开一支支利箭,到底还是闪避不及,一支暗箭却如闪电般射来,直插他的腹部。 剧痛袭来,万邵阳的身体一僵,动作变得迟缓。 箭上有毒! 一难未过,一难又起,流星受伤而失控,疯狂地乱踢乱踏,马蹄如重锤般落下,眼看就要落在万邵阳的身上。 万邵阳双目血红,小爷的命这么窝囊,要丧在这了? “世子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孟鹤云从人群中疾驰而出,他身手敏捷地跃下马背,将万绍阳从马蹄下救出,并迅速将他扶上马背。 孟鹤云快速道:“抓紧缰绳,世子爷!” “你!”万邵阳话刚出口,就见一支冷箭直往他咽喉而来,但毒素让他身体麻痹,动弹不得,“有暗箭!” 孟鹤云一跃而上,竟然以身挡箭。 呲啦,滚烫的血花溅射到万邵阳脸上。 “这箭有毒!”万邵阳万万没想到,孟鹤云竟然此等魄力,为他以身挡箭,狠狠骂他,“你这个文弱书生,马技这么差,还敢以身挡箭?!” “世子爷,你留点力气,抓紧些。” “驾!”孟鹤云臂膀中箭,脸色急剧变差,一声大喝,马匹如离弦之箭般冲出重围,“世子爷,咱们赌一把吧,就赌我们晕倒前,有援兵到达。” 风声带起孟鹤云豪迈不羁的声音,让万邵阳眼睛更加血红,他自小向往他爷爷和盖北大将军那种生死之交的情谊,没想到,他竟然也有这么一日,遇到这么一个人! 而这个人,还是他最看不上眼的文弱书生! 黑衣人并没有放弃,他们紧追不舍,箭矢如飞蝗般射来。孟鹤云迸发出了十二分的潜力,闯入一片街巷,利用地形,牵住住后头的黑衣人。 “救世子爷!” 石师慈率领京城卫,终于赶来,拦截住了漫天箭矢,给了孟鹤云喘息逃跑的时间。 京城卫与黑衣人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剑光闪烁,箭矢纷飞,现场一片混乱。在混战中,石师慈等人凭借着精湛的武艺和严密配合,逐渐占据了上风。 “拿下他们!” 石师慈一声令下,京城卫的士兵们奋勇向前,将黑衣人团团围住。经过一番激战,黑衣人被当场斩杀殆尽。 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平息在满场鲜血中。 “寺卿,世子爷还未找到。” “往外扩散,细致搜索。”石师慈下令。 纷乱渐息,林多福和躲藏的人一起爬了出来。 欧阳夫人、谢梵音等人,互相搀扶着避难,唯有林多福满身血污,焦急的目光在四周慌乱地扫过,试图在一片片鲜红的波涛中寻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刚刚在等待中,林多福越来越后悔,后悔自己没有学马,也没有像孟鹤云一样强健体魄,危险来临之时,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躲避保护好自己。 孟鹤云、孟鹤云、孟鹤云! 你必须活着! 没有任何如果! 她的心脏在胸膛中狂跳,仿佛要跳出胸膛,那阵阵的悸动,让她的手脚都不禁颤抖。 她的视线落在了一具尸体上,今日开学,众人都穿了儒衫,那衣物的颜色和孟鹤云所穿极为相似。 她瞬间感到一阵窒息,心跳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捏住,停顿了片刻。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朝那具尸体挪去,每一步都如同走在刀尖上,尖锐而痛苦。 然而,她知道自己必须去看。 她紧紧咬住下唇,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稳,然而那颤抖的双手却出卖了她的恐惧。她蹲下身,目光缓缓靠近那具尸体。 然而,当她的视线触及到那具尸体的面容时,她松懈下来,那并不是孟鹤云,但她的恐惧并未因此消散,反而更加浓烈。 她一个个找寻,踏过遍地中箭之人,有人在哀嚎、有人已没了气息,就这样,一步步、 一寸寸,偌大的跑马场,她没有错过任何一个角落。 日头渐渐暗淡下去。 找不到他了,他到底在哪? 是生还是死? “孟鹤云—!” 林多福满身的血污与她的泪水交织在一起,她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绝望,恐惧的情绪终于崩断了最后一丝理智。 她蹲在血泊中,放声大哭,那哭声如同被撕裂的夜空,凄厉而绝望。 石师慈远远就看到蹲在地上,男装装扮,但现在冠发散落,长长的发丝沾满了血丝污垢,笼住她的身体,小小的一个,孤独无力、纤弱苍白,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娘子。 “那个哭得像死了爹娘的,是她吗?” 孟鹤云因为高热,视线已经朦胧,但却一眼就看出,那就是林多福。 “是她,她是我娘子。” 石师慈闻言,快马奔过去。 马蹄刚歇,孟鹤云就翻身下马,麻痹的身体,让他踉跄跌倒,他手脚并用,爬着到了林多福身后,怀抱住她。 “我的傻姑娘啊……就知道你看不到我,会变成小哭包。”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气息。 林多福缓缓转头,再三确认来人真的是孟鹤云,眼泪糊了整一张脸,她狠狠抱住他,抱紧他。 “都是你的错。” 孟鹤云眼神越来越模糊,轻笑一声:“对,都是我的错,害你……担惊受怕了。” 石师慈动容。 他们找到了世子爷,并找了最好的大夫给两人诊治,但孟鹤云却坚持,一定要回来,因为他的娘子,找不到他,会哭。 “大人回吧,我娘子是大夫,她会医治我的。” 孟鹤云由林多福扶起,两人慢慢起身,向石师慈告辞。 林多福抹了把满脸的泪,脸上原来伪装的妆容,悄然消融,露出弯弯的眉眼。 “大人,告辞。” 两人转身离去,而石师慈,却被她一闪而过的眉眼,惹得心中震荡! 她和盖北大将军夫人的眉眼,一模一样! 第93章 解毒之法 石师慈脑中急转,孟鹤云的娘子乃林山县河口镇林家村人,那里正是徐繁告老还乡之地。 其中隐情,只怕和徐繁有关。 “常乐,你去查一下徐繁、林三娘这两人。”石师慈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吩咐随后而来的常乐,“从徐繁告老还乡,事无巨细和我汇报。” “是。” …… 孟鹤云坚持回到福云宅后,轰然倒地,昏迷不醒。平轩、平齐赶紧抬孟鹤云到了房间,林多福打发所有人离开,极速带着孟鹤云回了现代。 海市医院的走廊尽头,手术室的灯光显得格外刺眼,林多福站在手术室外,手中紧紧攥着一张张冰冷的病危通知单,她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签字的手在不停地颤抖。 第111章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她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 “范主任,鹤云如何了?”林多福的声音颤抖而坚定,她紧盯着范先进,眼中充满了乞求。 范先进是王主任的丈夫,也是孟鹤云之前跳楼之后的主治医生。 范主任摘下口罩,脸上满是疲惫和无奈:“多多,我们已经全力以赴了,但小云病情非常严重。他中的毒非常罕见,我们需要更多时间来找到解毒剂。” 话音未落,林志雄、陈晓梅和李娟匆匆赶到。他们的脸上都写满了焦虑和悲痛,一听到医生的话,三人便泣不成声。 “多多,小云……他不会有事的吧?”陈晓梅哽咽着问道,她紧紧抓着林多福的手,仿佛能从她那里找到一丝安慰。 林多福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坚强:“妈,爸,婆婆,你们放心,鹤云他一定会没事的。我们要相信医生,相信他。”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名护士急匆匆地跑出来:“林女士,病人现在情况非常危急,我们需要您再签一下这份同意书,我们需要进行更激进的抢救措施。” 范先进赶紧奔跑着进手术间,而林多福毫不犹豫地接过笔,在同意书上飞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但她没有停下来,因为她知道,每一秒都关乎着孟鹤云的生死。 手术室内,医生们正在与时间赛跑。 他们忙碌地操作着各种仪器,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每一次心跳的监测都让他们紧绷着神经,他们知道,稍有疏忽就可能失去这个生命。 林多福看向再次紧闭的手术室,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流。 他竟然病得这么严重,却因为怕她担心,骑马奔波而来,又怕她夜路危险,忍着疼痛,直到宅子里,才晕过去。 她还以为,他只是普通的皮外伤,却没想到,竟然是如此的剧毒! 林多福慢慢顺着墙壁滑落,她蹲在墙角,双手紧紧抱住膝盖。 她满心满眼都是孟鹤云,她想象着他此刻的痛苦和无助,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担忧和悲痛。她默默地祈祷着,希望上天能够给她一个奇迹,让孟鹤云能够挺过这一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漫长,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林多福的心跳与手术室内的节奏同步,她的心情随着每一次的抢救起伏不定。 终于,在经历了漫长的等待后,手术室的门再次被推开。范先进走了出来,林多福猛地站起,迎了上去,林志雄几人紧随其后。 “多多,现在小云的生命体征暂时稳住了,但还需要继续在重症监护室治疗,直到分析出对症的解毒剂。” 听到这句话,林多福一个踉跄,林志雄赶紧扶住,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慌乱。 作为岳父,作为在场唯一的男人,他要镇定。 他用力握住医生的手,坚定地说:“范主任,请告诉我们,我们需要怎么做。为了小云我们愿意付出一切。” 陈晓梅的眼眶瞬间红了,她紧紧咬着嘴唇,努力不让泪水滑落。她是看着小云长大的,对他的爱同样深沉。 她颤抖着声音问:“范主任,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小云他……他还那么年轻,我们不能就这样放弃他。” 李娟则是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她无力地靠在墙上,泪水夺眶而出。作为妈妈,她无法想象自己的孩子将面临怎样的生死考验。 她哽咽着说:“我的儿子……他怎么会这样?范主任,求求您,一定要救救他,您十年前能救活他,这一次一定也能救活他。” 范先进想到十年前,孟鹤云支离破碎的样子,再看着他们四人悲痛欲绝的样子,心中也不免动容。他安慰道:“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请你们相信我们。我们会尽全力为孟鹤云寻找解毒剂,同时也需要你们的配合和支持。” 他转向林多福,深刻道:“多多,一个人的力量,太微小,我们需要众人的智慧,我把毒情分析报告给你,你动员所有的力量,一起来解开这个毒。多多,我们还有希望,小云的求生意志非常强,他给我们争取了非常大的时间。” 求生意志非常强! 孟鹤云,他为了她,在强烈想活下去! 她要好好回应他! 林多福站稳身体,振作精神,对林志雄道:“爸,我们 马上回多福农庄,我要找小丹。” 她决定利用社交媒体的力量,将孟鹤云的毒素分析报告发布在微博上,向全世界发出求救信号。 李娟就留在医院,她作为前护士,总有些门路,可以进病房探查孟鹤云的情况。 等林多福三人离开,她接到了孟耀的电话。 “小云手术顺利吗?”孟耀一手抱着星宝,一手拿着手机,焦急地问。 李娟和他说了孟鹤云的病情,孟耀默默挂断电话,拿起手机,开始整理手中钱财,其它,他提供不了,但治病的钱,他会想办法。 …… 小丹以“多福农庄”这个拥有20万粉丝的号,发了“拯救鹤云”的求助视频,一经发出,就激起了千涛骇浪。 大家自去年十月,第一次看到孟鹤云和林多福的视频,一直期待到现在,有很多粉丝都在下面喊话,求“古风夫妻”的最新照片、视频,没想到,再一次发出,竟然是“竹马大人”病危的求助信! 中毒? 这年代竟然还有这种稀奇古怪的毒? 大家看到药理分析,都叹为观止,这密密麻麻三大页的“不明”,真是我大夏的真实科技水平吗? 他们不相信! 海市大学的师生们第一时间响应:那是他们的孟教授,他们等待着他回归学校,帮他们再次授课得孟教授,他们不允许他就这样离开他们! 文学系的师生们则利用他们的创新能力和创业精神,发起了一场名为“鹤云救援行动”的众筹活动。他们不仅筹集了资金,还通过设计独特的众筹产品,如孟鹤云肖像的t恤、限量版徽章等,将这次行动与校园文化相结合,激发了更多人的参与热情。 资金到位,越来越多的师生们参与进来,药学专业的学生们统统下场,开展实验;信息科为了方便大家交流,利用虚拟现实技术,创建了一个全球药剂师可以实时交流的虚拟实验室。 这个实验室随着“鹤云救援行动”也不断扩大影响,北大胡子复国学教授、中国农业大学丁俊司农业教授、中国男篮队七号前锋苏年……众多大咖,为这个实验室助力。 谢氏集团更直接虚拟实验室联合启动了一项名为“创新药物加速器”的计划。 谢菀不仅开放了集团旗下的所有药学实验室,还邀请了全球顶尖的研究机构和高校参与进来。这个加速器采用了最新的生物技术和人工智能算法,大大加速了解毒剂的研发过程, 来自世界各地的药剂专家们、以及任磬等大学同学、同事,还有更多想为孟鹤云奉献一份力量的人,可以在这个平台上共享数据、讨论方案,仿佛置身于同一个实验室中。 在现代,能做的一切,她都做了。 科学的事情,她无法参与,那么,她只能寄托玄学,求佛保佑。 雍朝,天尚未破晓,林多福已独自站在天水府城天华山的山脚,纤细的身影在朦胧的晨雾中若隐若现。 她身着素净的衣裙,双手合十置于胸前,目光专注而深邃,仿佛能够穿透这层层迷雾,直达山顶的佛寺中,她一阶一阶地向上攀登,额头紧贴着青石台阶,每一次叩拜都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好似在诉说着她心中的祈愿。 她的膝盖因长时间的跪拜而磨得红肿,甚至破皮流血,但她仿佛浑然不觉,只是默默地承受着,将心中的虔诚凝聚在每一个动作之中。 她的双手合十,微微颤抖,但她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仿佛要将所有的信仰和力量都凝聚在这一刻。 她的手指紧握,十指泛白,但她毫不在意,只是将心中的虔诚化作一股无形的力量,直至登顶。 “信女愿一辈子积善行德,换我夫君健康平安。” 林多福苍白着脸,缓缓站起:“多多,药制出来了吗?” 三三也心疼林多福:“多福姐姐,你原来世界的专家们都在努力,肯定很快就制作出来的。” 林多福笑了笑:“嗯。” 只是求神求佛,万一有用呢? 既然鹤云还没醒,那明日继续。 现代医院走廊,林多福坐在重症监护室外的椅子上,借着走廊的灯光,细致给孟鹤云绣起一个万福荷包。 吾挚爱鹤云。 等你醒来,我将它给你戴上。 …… 世子爷的病榻前,大夫们眉头紧锁,他们的医术似乎在此刻显得如此无力。 石师慈站在一旁,眼神中满是忧虑与焦急。 世子爷的身份尊贵,又是国公爷唯一的孙子,一旦有个闪失,国公爷白发送子又送孙,只怕也会魂贵西去。 第112章 陛下身边能领兵作战的除了盖北大将军,就是国公爷。 那张言复已经招了,是嘉王身边新纳的姬妾,满夫人给王爷出的招,杀了世子爷,就相当于断了国公爷的生路,而她竟然提前预测到了世子爷会独自一人出现在天水府,并且出了次等计谋。 将熟知府学地形的张言复这颗弃子,利用到了极致。 若非孟鹤云横插一脚,世子爷已死,而国公爷也命在旦夕,陛下又将失去一方大将。 那满夫人到底何方人物? 竟然歹毒至此,还能寻到如此奇毒,连京城御医,钻研七日,依然无法解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世子爷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 石师慈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向常乐问道:“徐繁和华恬来了吗?” “下午就能到达。” “孟鹤云那边如何了?可比世子爷的病情严重?” 常乐道:“孟鹤云昏迷不醒,已有七日,林三娘……她已经在天华山叩拜七日了。” 说到这里,常乐的心中涌起一股酸涩。 他查探中,见到林多福天华山下,一阶一阶地向上攀登,每一次叩拜都伴随着对佛祖的虔诚和对她夫君康复的期盼。 她的额头和膝盖早已磕得破烂不堪,但她却毫无怨言,只是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 “真是个痴情的女子。”石师慈喃喃自语道。 他的心中不禁对林三娘产生了一种敬意和钦佩。在这个复杂的世界里,能够如此执着地爱一个人,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人已经不多了。 他甚至羡慕起孟鹤云,能得妻子如此深爱。 常乐也感受到了石师慈的动容,他轻轻说道:“是啊,林三娘对孟主簿的深情,真是让人动容。希望佛祖能够听到她的祈愿,让世子爷和孟主簿身上的毒都得到解药。” 刺客袭击、世子爷身中剧毒,整个府城都笼罩在一种紧张而压抑的氛围中。 华恬和徐繁两位御医风尘仆仆地赶到,他们立即投入到世子爷的诊治之中。然而,世子爷的病情却愈发严重,当晚高热难退,几位大夫轮流医治,各种药方、针灸都尝试过了,但病情却丝毫不见好转。 华恬和徐繁拿着针灸,蹙眉反复讨论方子,在焦急的气氛中,李大夫提到了林三娘的名字。 这位李御医正是河口镇仁济堂李大夫的大儿子,之前他就想叫林多福,但因为想着华恬、徐繁会有办法,这才没有提,现在眼看着他们两人也没有办法,他才艰难提出。 “各位同僚,记得之前儿瘟肆虐时,正是林三娘的针灸之术和白虎汤起到了神奇的效果,挽救了无数孩子的生命。或许,她能有办法救治世子爷。” 然而,王御医却立刻反驳了这个提议。他沉重地说:“林三娘的夫君孟鹤云,也是为了救治世子爷才中了毒。如果她的方法真的有效,她也不会去天华山叩拜七日,求佛祖保佑了。” 他的话让大家的心情再次沉到了谷底。 就在此时,常乐听到下属来报:“大人,孟主簿的毒解了!”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曙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常乐立刻问道:“是谁解的毒?莫非是林娘子求了天华寺庙,哪一位隐世的神医。” 下属摇了摇头,回答道:“不是其他人,正是林娘子!” 石师慈、徐繁、华恬都面面相觑,震惊非常! 林娘子,不是在拜佛吗,怎么解了孟鹤云的毒?而且,她不过一介不足二十岁的妇孺,何德何能,比得过他们一群御医?! 第94章 圣旨赏封 石师慈在书房内来回踱步,沉思片刻后,他转身对一旁的常乐吩咐道:“常乐,你速去盯着,看孟主簿是否真的解了毒。给世子爷用药,我们必须格外小心,不容有失。” 又过去三日,世子爷的身体每况愈下,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而传回的消息,孟鹤云却已经能够下床,搀扶着在自家后花园溜达,恢复得颇为迅速。 石师慈终于松口:“常乐,去请林三娘过来。” 徐繁忙上前道:“石大人,不若我去吧,免得吓到她,反而误了事。” 石师慈有心想要探查林多福真正的身世,让徐繁去,正好。 于是,徐繁亲自来到了福云宅。 林多福听到平轩来报,急忙迎了出来。看到徐繁的那一刻,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两人已经大半年未见了。 “徐爷爷!”林多福快步上前,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徐繁看着林多福,眼中满是宠溺:“丫头,我听说你在这儿,就特地来看看你。你可是越来越出息了,都会 治病救人了。” 两人去了书房,林多福请徐繁落座,平遥拿着松软的糕点进来,恭恭敬敬给两人上了茶点,又倒了热茶,这才退下。 徐繁笑得和蔼,这宅子干净整洁,小厮丫头也规规矩矩,谁能想到,大半年前,这丫头和孟家大郎,住的还是三间破茅房。 他打听过,是林家这丫头,做了一些书画生意,这才发的家。 善书画,是像她娘;而这遇到困难,越挫越强的硬脾气,是像她爹。 “徐爷爷,这大半年去哪了?听说是出外诊去了。”林多福捻了一块桃红色蛋糕点心给徐繁,“这个是梅子酱夹心蛋糕,很是松软,您尝尝。” 糕点铺子差不多已经装修好了,所以她在准备第一批糕点目录,家里日日都有甜甜的味道,今日做的正好是老人家爱吃的松软鸡蛋糕。 “去了趟北疆,盖北将军夫人,身体不好,我便去出了趟。”徐繁有心让她多知道一些林家之事,“将军夫人无儿无女,只一个侄女傍身,但今年11月,也会迎来大婚,出嫁之后,她身边会更清冷了。” “那可治好了?”林多福不知为何,听到提起将军夫人,心里涌起一股酸涩刺痛,很是担心。 “身上好了些,但是这是十七年的心病,心病不除,怕是不会大好,已有油尽灯枯之相。”徐繁叹息,当年那般情形,他接过这个婴儿,哪里敢去找将军,只敢悄悄养大这个孩子,给将军保住这个女儿性命,日子过着过着,倒也觉得做一个农家女儿也好,可以远离朝堂纷争,过得平安喜乐。 原来以为三娘不过一个丫头,都过去十七年,将军和将军夫人十七年间肯定有其它子女,没想到……两人竟然再没有生育其它孩子,竟然找了三娘整整十七年,而夫人的身体为了三娘子,竟然熬成这样。 他想告诉林多福真相,又不知如何说起。 林多福看徐繁唉声叹气,怕探听人家隐私,便也不再问,转移话题:“徐爷爷,这次来,可是为了解毒剂?” 徐繁一听,正色道:“丫头,我这次来,正是为了世子爷中毒之事。听说你已经找到了解药的配方,是真的吗?” 林多福点了点头,回答道:“徐爷爷,我确实找到了解药的配方。这配方是……”她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虔诚,“是我在佛祖面前叩拜七日,祈求佛祖垂怜,佛祖赐给我的。” 这当然是说瞎话! 解毒剂是现代实验室,大家一起群策群力研制出来的,最后没想到,丁叔叔因为一直再研究古早植物,他对这些植物非常了解,又受其他专家点拨,突发奇想,从多福农庄的蔬菜提取了一个全新的药素! 没想到,竟然成功了! 丁教授念林多福提供古早种子的功劳,将这个药素命名为“福青素”。 多福农庄更火了。 这蔬菜竟然还能解毒,甚至众专家还从里面提取出来了“激活身体细胞再造功能”的“福青素”,这对药学界有了极其重要的里程碑。 “福青素”的发现,让药学界打开了新的局面,康复科的普遍运用、烫伤科的皮肤再造,甚至对化疗后遗症都有延缓作用。 各大医药公司,都抢疯了。 但林志雄听取了林多福的意见,和谢氏制药厂签订了合同,多福农庄作为原料供应商,将开辟全新药材种植公司,专供谢氏集团关于能提取“福青素”的蔬菜药材。 这合同不但由谢氏集团提供种植地,合同签订后首付款就支付了五千万!后续等药品上市之后,还能得到20%的分红。 发!财!了! 多福农庄,是林家和李娟合资经营的,林家占70%,李娟占了30%,这一下,两家都成了千万富翁。 两家现在在讨论,要买市中心的大平层,给星宝上最好的学校。正好现在还没给星宝上户口,等买了房,一起上! “丫头,丫头?”徐繁吃完了一块糕点,看林多福出神,轻声叫她。 林多福回神,给徐繁倒了一杯茶:“徐爷爷,喝口茶。” “这糕点味道极好,比宫里的都不差。”徐繁赞了一声,“刚在想什么呢?” 林多福笑了下:“在想这解毒剂的配方,徐爷爷,我写给您。” 林多福提笔,一一写下。 第113章 徐繁看着一个个药名,眼中闪过惊讶,这、这、这,萝卜、白菜、茄子,这怎么都是蔬菜? “丫头,你在开玩笑吧。” 林多福摇头,从怀里取出一支绿色的药剂:“徐爷爷,这药剂就是从这些蔬菜提取的,具体怎么操作,菩萨只给了我三日记忆,我现在也不记得怎么提取的了,只记得是从这些蔬菜里面提取的。” “你若信我,就去给世子爷服用吧。” 徐繁自然是相信林多福的,这可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丫头,而且她知道轻重,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徐繁郑重取过,深深看向林多福,不管她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若能治好世子爷,那就是天大的功劳! “多福,你这名字取得真好,真是个有福之人。”徐繁笑起来,问,“你什么时候学的医术?听李御医说,儿瘟时,你那一手退热的针灸之法,让他们都叹为观止。” 这可是问到点子上了。 “徐爷爷,我自小在你身边长大,看你用针,也有一些心得,然后我家小四有多趾症,我想给他动刀切趾,于是边自学了针灸术,又和仁济堂的李大夫学了几日把脉之术,还是个门外汉,当不得大家夸奖。” 林多福走到徐繁身边,挽起徐繁的手,带着点撒娇道,“徐爷爷,我真的喜欢医术,您能不能教教我,从把脉开始!” 徐繁闻言,低头,看着面前仰头,虽然娇俏却眼神坚定的年轻姑娘,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郑重地问道:“多福,你为何想学医术?只为了你家小四吗?” 林多福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心意娓娓道来:“徐爷爷,我从小就在您身边长大,从小就对医术充满了好奇和敬畏。我想学医,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您,我见证了您用神奇的医术治愈了无数人的病痛,我深知医术的力量和魅力。我希望能够像您一样,用医术帮助更多的人。” “而且,这一次儿瘟,更让我坚定了这个信念,我想救人,我不想让小小的孩子被疾病打倒,他们未来有太多可能,我希望……所有疾病都能有药可治,所有病痛都有医可除!” 徐繁静静地听着林多福的述说,他的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中医术的传承需要坚定的信念、卓越的天赋和不屈毅力。 他需要考验一下她。 徐繁并没有立即答应她的请求,而是缓缓地说道:“多福,中医术博大精深,需要长时间的积累和磨砺。我这段时间都会在天水府给世子爷调养身体,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先跟着我学习一段时间,看看你的天赋如何。” 林多福听到这里,心中一阵惊喜。她连忙点头答应:“徐爷爷,我愿意!我会努力学习,不负您的期望!” 七日后,世子爷毒素全清。 天水府学恢复正常上课。 又是十日,林多福和孟鹤云吃完早食,两人出了门。 阳光斜斜地洒在福云宅外头的街道上,将青石板路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街道 两旁,越来越多的房屋开始修整,人们热热闹闹地干着活,见到两人出来,街坊邻居都和两人打招呼。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炊烟的味道,给这个宁静的早晨增添了几分生机。 突然,一阵马蹄声打破了这份宁静。只见一位身着官服的男子骑马而来,他身后跟着一队侍从,他们手持仪仗,步伐整齐,显得庄重而威严。 “是白虎大人!” “白虎大人回来了!” 百姓们认出了来人,惊喜欢呼,甚至还有人跟着马匹跑起来。 林建岳来到福云宅门前,他停下了马,翻身下马。他的脸上带着严肃而庄重的神情,目光如炬,扫视着周围的人群。 人群中的人们纷纷让开道路,噤声后退,敬畏地看着林建岳,心里则好奇,林大人,到底来此为何? 林多福和孟鹤云压下心头疑惑,上前拜见林建岳。 林建岳点点头,从侍从手中接过明黄色的圣旨,然后高声宣布:“圣旨到——!”他的声音洪亮而有力,回荡在街道上空,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孟林氏—上前听旨意。” 林多福一愣,有些莫名其妙。 孟鹤云拍拍她的肩膀,拉她一起跪下。 林多福回神,高声答:“是,民女遵旨。” 林建岳展开圣旨,开始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闻天水府林山县有女医孟林氏多福,医术高妙,济世活人,仁心广被,德艺双馨,为万民所敬仰。其才情横溢,医术精湛,妙手回春,屡建奇功,朕心甚慰。 今特赐黄金千两,以彰其功;加封嘉仁县君之号,以显其德。并赐天水府为封地,使其得以继续施展医术,恩泽四方,护佑百姓。 朕期孟林氏能秉持医道精神,心怀天下,以仁心医术,为朕分忧,为万民造福。钦此!” 林建岳的声音清晰而庄重,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皇帝的威严和恩泽。随着圣旨的内容被缓缓道出,人群中的议论声渐渐平息,只剩下风拂过树叶的声音和人们紧张的呼吸声。 当林建岳大人读到“赐黄金一千两,赐县君名号,和天水府为她封地”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叹声。 林多福的脸上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她看向孟鹤云,孟鹤云朝她眨眼,欣喜溢于言表。 恭喜啊,县君大人! 林多福被他的情绪感染,也眉眼弯弯起来。 “孟林氏,接旨—” 林多福起身,恭敬地向林建岳行了一礼,双手接过圣旨。 所有人都用羡慕目光看着林多福,相互间窃窃私语不断。 “天哪,她竟然被封为县君了!” “还有封地呢,真是了不得!” “她可是个农家女子啊,竟然能有这样的成就!” “圣上说她是女医?她会治什么病?” “这个我知道,那个儿瘟的白虎汤就是她的方子,而且我还听说,是她治好了世子爷的病,现在还跟着徐老大夫和华大夫在学习医术,街市新开的福云医馆,就是她的医馆,你要是不信,可以去看看。” “我怎么可能不信,这是圣上都说好的大夫,我孙女身体不舒服,这给男大夫看着不方便,有了女医,终于可以带她去看了。” “对啊对啊,我身上也不爽利,有了女医,我也要去看。” 林多福请了林建岳进宅子详谈,又让平轩、平齐取了糖果来,分给街坊邻居,大家拿了喜糖,这才纷纷散去,有些则直接去了福云医馆,听说,林县君看诊只有半天,是需要取号的,号牌有限,先到先得。 书房内,林建岳打量了一番。 古木书架上摆满了典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阳光透过窗棂,洒在窗前三张木质的桌面上,其中一张摆满了各种经学儒书,另一张则摆着医学书籍,各种笔记,第三张桌子则摆放着制图工具和各种画册,三张桌子都落有斑驳的光影,交织出和谐的光环。 林建岳浅浅点头,看样子,这两人平日里也是极为用功的,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又充满欣慰的神情。 “林大人,这圣旨是您上次说的,给我们的大礼?” 林多福和孟鹤云站在他的对面,两人都显得有些紧张,但眼中闪烁着感恩的光芒。 林建岳轻咳一声,打破了书房的寂静。 他微笑对林多福说:“林侄女,这次的圣旨,是我和国公爷多次求恳陛下才得来的。一月前,我以你治愈儿瘟的功劳向陛下求封赏,但陛下认为功劳尚不足以封赏如此重赏,因此并未答应。这一次,国公爷也一同为我求情,还让出世子爷名下的天水府作为你的封地,陛下才终于松口。” 林多福听到这里,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封赏的来之不易呀! 林建岳和国公爷为她付出了太多努力了! 从民到县君,这可是跨阶级的跳跃,其中艰辛她可以预见,有了这层身份,她在古代就多了更多保障啊!至少面对那些达官贵人,不用动不动下跪了! 林多福恭敬地向林建岳行了一礼,感激地说:“多谢林伯伯和国公爷的厚爱,多福感激不尽。” 林建岳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 他转向孟鹤云,脸上露出更加灿烂的笑容:“鹤云,我也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今年陛下决定开恩科,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你才华横溢,定能在此次恩科中脱颖而出,实现你的抱负。” 孟鹤云听到这个消息,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恩科对于读书人来说是太重要,这意味着他可以缩短一年时间去实现自己的目标! 他深深地向林建岳鞠了一躬,感激地说:“多谢林大人为我准备的这份大礼,鹤云必定全力以赴,不负所望。” 第95章 星宝百日 林建岳来去匆匆,圣旨颁完,就直接回了京城。孟鹤云抓紧时间去府学上课,林多福上午去福云医馆、下午回宅子画漫画,偶尔去盯一下装修,日子过得飞快。 第114章 五月一日,星宝的百日宴到了,这一天,阳光洒满整个场地,是个顶喜庆的日子。 百日宴最后没有定在酒店里,而是在多福农庄办的,陈晓竹挽着丈夫赵雪松的手,缓步走进农庄,她的脸上挂着不屑的冷笑:“真是小家子气,自己的百日宴竟然选在自家的农庄。” 陈晓竹的声音不高不低,却足以让周围的人听个清楚。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嘲讽,仿佛陈晓梅的选择在她眼中就是一种耻辱。 赵雪松站在一旁,虽然没有直接发表意见,但他的眼神中也透露出同样的不屑。 “你看看,一眼望过去,都是田,这酒席不会摆在田里头吧。”陈晓竹看着眼前除了田还是田,心里头更加瞧不上陈晓梅,“大姐,真是抠门抠到家了,不过,生的是个外孙女,确实随便办办就好了。” “这酒席怎么去?”赵雪松看着宽阔的水泥路,一直蜿蜒至远方,也没看到建筑,他皱起眉头。 “老三,这里坐车。”陈晓兰在一辆观光车里,喊他们。 陈晓竹、赵雪松见了,冷笑:这一个农庄,还用上观光车了,还以为自己是什么景区吗? 但两人也不会为难自己的脚,坐上了车。陈晓兰让了两个位置给他们坐,奇怪问:“璨善和他老婆孩子呢?” “早来了。”陈晓竹回。 陈晓兰一愣,随后笑了笑:“没想到,他这么重视星宝的百日宴,看来是稀罕多多家的女儿了,小宝也快三岁了,要不再生一个女儿?” 陈晓竹说起这个,心里也疑惑,以前她这儿子来大姐家,从来都是三催四请,姗姗来迟,没想到这一次,一大清早,就大包小包往大姐家赶,连他们都没顾上。 “女儿有什么好生的,要生就要再生个小子,反正璨善有钱,养的起。”陈晓竹就稀罕男孩子,说起二胎,那也非得生个儿子的。 可惜,现在养孩子不是有钱就行,费的精力也是杠杠的,她儿媳妇说什么都不肯再生! 陈晓竹这话一出,可就 引起公愤了,连陈晓兰也听不下去,她呵呵一笑,不再搭理她。 陈晓竹却丝毫没有察觉,自顾自嘀嘀咕咕说了一路,其他人选择性屏蔽她,看着外头的景色,惊叹连连。 车往多福农庄里头开,越开景色越美。现在的多福农庄和去年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语。 农庄面积扩大了三倍不止,广袤的田野,还有各种不同的分区,简直可以媲美植物园。还有各色古风建筑坐落其中,已经不能叫农庄,而是应该叫园林了。 观光车行了一刻钟,到了建造得高大敞亮、新中式风格的宴会厅。 陈晓竹设想的露天蓝色大棚的场景没有出现,她早早准备好讽刺的话憋回肚子里,脸色看着都成了猪肝色。 大家步入室内,只见宴会厅内,一片星光璀璨。墙壁上挂着由星星和月亮形状的彩灯组成的装饰,地板上也铺着一片由彩色纸星星点缀的地毯。 陈晓兰的女儿,罗梦襄双眼亮晶晶,长大了嘴巴:“哇哦,多姐和云哥,好会奥!” 陈晓竹看着大家脸上的赞叹,就不想陈晓梅出风头,于是嘴巴一撇道:“我看也就一般般,花不了多少钱!想当年,我们小宝的百日宴,那可是包了一艘游艇。游艇上,那豪华的装饰,那美味的佳肴,还有那些精心准备的伴手礼,哪一样不是顶级的?少说花了五十万呢。”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亢,仿佛要把自己心中的得意和傲慢都释放出来:“我们璨善那可老厉害了,办百日宴,他们市值百亿的交易行老板都特意来给我们小宝庆祝。” 罗梦襄这一路耳朵饱受摧残,实在忍无可忍,笑嘻嘻地道:“三姨,这还一般呐,你们家小宝游艇的装扮,就几个彩灯和一个小舞台,那只能算简陋了吧,你们那装扮要几十万的话,我们多姐可不得花上百万啦?!” “哇哦,我更佩服我多姐和云哥了呢!” 陈晓竹被罗梦襄的话戳得脸色更黑,陈晓兰赶紧岔开话题,她眼尖,看到宴会厅里头簇拥着一群人,她叫过陈晓竹,“那是不是璨善,咦,他身边的那些人看着好眼熟,好像是他交易所的陈老板。” 说到赵璨善,陈晓竹立马高兴起来:“我就说他们老板看中我们璨善,连这表亲女儿的百日宴,他都这么给面子过来,我和大家说奥,那陈老板肯定是我们璨善请来,给大姐家撑场面的!” 大家听了陈晓竹一席话,脸色都古怪起来。 陈晓兰拉拉她的袖子,尴尬道:“老三,我看着,你们璨善看着被落在人群后面,挺狼狈啊,也没那么受他们老板重视,而且……” 罗梦襄捂着嘴笑,她听了陈晓竹一路势力的话语,心里不爽极了,接过她妈的话茬:“三姨,你看看,那陈老板都点头哈腰地对咱们多多姐谄媚着呢,那陈老板一看就是特意为了多多姐来的,什么璨善的面子,璨善有面子吗?他就是个打工狗,为什么今天这么早来,还不是为了给陈老板拎包嘛,三姨,你要把我笑死,好继承我的花呗吗?” 陈晓兰呵斥罗梦云:“梦襄,怎么和三姨说话的?” 罗梦云还在念大学,她吐吐舌头道:“我小孩子不懂事,就喜欢实话实说,三姨,你别和我计较奥。” 陈晓竹恼羞成怒,她看大家都拿异样的眼光看她,直接尿遁而走,赵雪松清了清嗓子,厚着脸皮笑了笑:“咱们也进去吧,这星宝这么大,我还没看过呢,呵呵。” 宴会厅里,热热闹闹地摆了二十六桌,主要是来的人太多了,最重要的是前来贺礼的,还都是大咖,北大教授胡子复、农科大博士丁俊司,谢氏集团谢菀和她的一干手下、任磬和他老婆,还有孟鹤云、林多福大学同学……还有一群在孟鹤云中毒的时候,劳累制作解毒药的可爱的研发人员。 随着悠扬的音乐声响起,宴会正式拉开帷幕。孟鹤云和林多福手挽着手,带着星宝缓缓走上舞台。 孟鹤云站在台上,一袭古风新中式礼服格外引人注目。他身穿青松袍子,袍身挺括,线条流畅,宛如青松般挺拔。林多福则是一身温婉的汉服,裙摆轻轻摇曳,如同仙子般飘逸。 两人腰间都挂着一个万福荷包,荷包上绣着精美的图案,细细看去,还能能看到荷包上形态不一的金色福云。 星宝则被精心打扮成一个闪耀的“小星星”,她的红色福字肚兜上镶嵌着微型led灯,随着她的呼吸轻轻闪烁,如同夜空中的繁星点点。 她的头顶戴着一顶由柔软纱网制成的小帽子,形状如同云朵,边缘挂着几串闪闪发光的小铃铛,每当她轻轻晃动脑袋,铃铛伴着她“咯咯”的笑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妈,多姐和云哥好好看啊!”罗梦襄捂住脸,看到精心打扮,像从古代走出来的孟鹤云、林多福,内心在不断尖叫,她拿出手机疯狂拍拍,而和她一样的,大有人在。 小丹更是疯了一样拍拍拍,这都是素材啊!都是福云夫妻的日常小甜饼啊!哈哈哈,她一定要拍到能发一个月的素材。 罗梦襄拍完了林多福和孟鹤云,又拉着她妈一顿输出。 “妈,你快看,星宝在笑,那眼睛滴溜溜的,好可爱啊!哇,白藕一样的小手小脚,真恨不得咬一口,而且,她性子好稳,都不哭哇,我记得三姨家的小宝,百日宴上就一点都不配合,总是在哭!”罗梦襄拿出手机,不断拍记录下这美好的瞬间。 陈国祥和范金花,林志雄和陈晓梅就坐在他们隔壁,听着罗梦襄的话,开怀大笑,罗梦襄是个嘴甜的,听到笑声走过来,恭贺几人:“大外公、大外婆,多多姐这是攒着福气,就等着将星宝接回咱们家呢!有一个星宝,顶过别人家十个娃呢!” 陈国祥开心啊,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下一代,他看着台上的小星宝,老怀欣慰:“我这大半个身子都在土里面的人,终于看到玄孙女了,还是个这么好看的姑娘儿!” 范金花也乐呵:“千盼万盼等来的,这妞妞儿不管以后怎么样,都是我们家的大宝贝!” 罗梦襄甜甜笑:“多姐、云哥这么厉害,有这么广的人脉,咱们星宝,肯定有出息,大外公、大外婆你们长命百岁,等着看星宝以后走星路!” “好好好!”林家人、陈家人,大家都乐开了花。 除了突然被cue,听着一家人欢声笑语的陈晓竹,她假牙都要咬碎了,哼,一个小丫头片子,长得再好,以后也是给男人铺床洗衣服做饭,除了讨好男人,还能有什么大出息!隔壁真是异想天开,说笑话呢! 宴会仍在继续,孟鹤云走到舞台中央,目光一一掠过台下众人的面容,轻笑拿起话筒,嗓音清冽,娓娓道来。 “感谢各位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参加我们孟成羡,小星宝的百日宴。众位贵宾齐聚一堂,共襄盛举。胡子复教授,学富五车,自北大殿堂而来;丁俊司博士,农科之光,智慧卓越;谢菀女士及团队,商界翘楚,慷慨解囊;任磬夫妇,情深意重,共襄善举。更有我昔日同窗,同舟共济,情谊绵长。尤其感谢那群在危难之际,日夜兼程,研制解毒良药的研发精英们,你们的辛勤付出,为我带来了生命的曙光。” 第115章 “我能从病魔手中挣脱,重获新生,全赖诸位之鼎力相助。诸位的情谊,如同春 风化雨,滋润我心田。在此,我代表我们全家,向各位表达最诚挚的谢意。愿诸位事业有成,家庭和睦,身体康健,万事如意。” 台下,胡子复教授,他微笑颔首,眼含赞许,丁俊司博士则轻轻拍了拍身旁同事的肩膀,脸上露出了难得的轻松笑容。任磬夫妇紧紧相拥,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对孟鹤云一家的祝福和关爱。 那些可爱的研发人员们,他们身穿实验室的制服,胸前佩戴着荣誉徽章,此刻都忍不住热泪盈眶。他们相互拥抱,低声交流着,仿佛在分享着彼此的喜悦与自豪。 孟鹤云和林多福站在台上,他们的目光在人群中穿梭,与每一位宾客都进行了一次心灵的交流。 林多福的视线和谢菀再一次碰撞。 谢菀身着精致的礼服,看着台上的孟鹤云,再看他和胡子复的眼神交流,她转头看向林多福,勾唇一笑。 经历过孟鹤云的生死,她已释然。 文字不是一无是处,他能勾起人们共鸣,激发人们的情感,一句话,就能让人群起而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奋斗。 国学,更是华夏国粹,她直观感受到了胡子复教授的影响力,还有孟鹤云作为国学教授受爱戴程度,他这十年没有白费,他在他的领域中,走出了自己的路,还将走的更远。 林多福……也不是她印象中,依赖孟鹤云的娇弱小花,她能在孟鹤云生死一线之时,坚强地熬下来,还头脑清醒地发动网络的力量,为孟鹤云赢得生机。 她以前不懂,现在懂了。 他们之间能彼此托付生死,而这种情感其他人融不进去一丝一毫的。 她举起手中的酒杯,站起身来向台上致意。 林多福回她一笑。 孟鹤云的视线也落在谢菀身上,他在灯光下微笑举杯:“诸位,让我们共同举杯,为今日的星宝,孟成羡的健康成长,也为在场各位的幸福安康,干杯!” “好!干杯!” 宾客们纷纷站起身来,掌声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为孟鹤云的感恩词喝彩。 音乐再次响起,星宝被抱到舞台的中心,周围的灯光渐渐暗下,只留下星宝身上的led灯和墙上的星星彩灯闪烁。 孟鹤云和林多福站在舞台的一侧,孟耀激动地打开手电筒功能,摇晃在黑夜中,喊:“星宝,愿你健康成长,聪明伶俐,将来成为家族的骄傲。” 听到带着卷意的祝福语,孟鹤云皱眉,李娟忙也上前打开手电筒功能,送上她的祝福:“星宝,奶奶愿你一生平安顺遂,快乐无忧。” 孟鹤云听到李娟的话,眉头慢慢松开。 林志雄、陈晓梅也送上祝福,宾客们纷纷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一起向空中挥舞。 整个宴会厅瞬间变成了一个星光璀璨的海洋,而星宝就是这片海洋中最璀璨的一颗星。随着掌声和欢呼声响起,宴会达到了高潮。宾客们纷纷走上前来,向星宝表示祝贺和喜爱。他们争相与星宝合影留念,记录下这个难忘的时刻。 宴会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落下帷幕。 星宝的百日宴结束后,林家和孟家终于选好了黄浦江边岸的大平层,两家迅速买好后,原来孟鹤云、林多福是分开在两家的户口本上的,这一次,三人落在了新房,组成了一本新的户口本。 孟鹤云轻轻翻开户口本,看着户主是他,后头跟着的妻子林多福、女儿孟成羡,珍之重之地放入他的宝箱中,小心翼翼保管好。 真好! 他爱的人,终于和他在同一本户口本上了。 有了户口,星宝去补上落下的疫苗,这样她在现代就和其他小朋友一样了。 过了百日宴,就到了孟二的婚宴。 第96章 喜气满满 五月初八,孟家喜气洋洋、热闹非凡。 孟二头束玉冠,身着一袭簇新红衣,胸前佩戴着大红花,脚踩祥云并蹄莲黑长靴,坐在他大哥的坐骑灿阳上,整个人精神抖擞,容光焕发,因着快半年都在食铺干活,肤色都养白了许多,哪里还像一个农家小子,分明就像个精细养大的富贵乡绅之子。 孟三绕着灿阳前前后后走了一圈又一圈,眼神中满是羡慕:“二哥,大哥竟然教你骑马,还将灿阳给你用。你这一身打扮,还骑着马去接亲,这在咱们村里可是头一份啊!我看呀,连镇上的有钱人都比不过你威风。” 孟二脸皮泛红,他这一身可都是林多福帮他精心准备的,他娘还想拿爹当年穿过的喜服给他穿呢。他回头遥遥看向院内,正和刘氏等人,忙碌地张罗着的林多福,他语气中带着感激,难得说了一长串话。 “三弟,这都是大嫂的功劳。没有她,我今天也不会这么体面。” 孟三感同身受,狠狠点头,这要没有大嫂,他们家就算有钱,也只能被娘和爹藏着,更别说没有大嫂的话,根本就不可能有钱。 “爹,二哥迎亲的时辰是几时?”日光渐渐变亮,孟三转头问孟石,没想到看到一张湿漉漉的老脸,“呀,爹,您咋还哭上了?” 孟三惊奇,大哥成亲的时候,也没见爹流眼泪,咋现在日子好过了,爹反而哭了!? 孟石眼睛湿润,抹了把脸回:“要到巳时呢,老二骑着马过去,还能来不及?” 他真没想到,就去年他家这条件,经历了雪灾、洪灾、瘟疫,还能这般热热闹闹地给二小子娶媳妇,看着高头大马、红轿锣鼓,他孟石竟然还能有这一天。 好,好,婆娘说的对,老大媳妇,命里带福,旺他们家啊!她看中的二儿媳妇,肯定也错不了。 虎头是个直性子的汉子,他大声说道:“二叔,你哭啥呀,你可真是咱们村里顶好的福气人,松子都娶千金小姐了,你家这日子肯定越过越红火!” 虎头媳妇在一旁附和道:“是啊,听说周大娘子读了好些书,二叔,你家现在可是,那叫啥,书什么!” “书香门第!”沙子非常机灵地补上,他笑着调侃道:“松子,你今儿个可得好好表现,别让周大娘子看扁了咱们孟家!” 贺子则在一旁打趣道:“松子哥,可别光喝酒,忘了带新娘子回来啊!” 村民们的祝福和玩笑声此起彼伏。 孟鹤云朝着孟二温和笑了笑:“去吧,别误了时辰。” “大哥、爹,我这就去了。”孟二学了马,但还不太熟,紧张地捏紧缰绳,慢慢让马走起来。 迎亲队锣鼓喧天、吹吹打打往镇上去。 到了河口镇,金家庄园外也是热闹非凡,金冠和他的庶出兄弟、金家二房的小姐们早早等候在那里。 金家二爷家生有两个姑娘,金大小姐也到了相看人家的年龄,她还等着看金三娘笑话,毕竟孟家发家时间太短,就算周芙是落魄千金,但那也是他们金家大地主的表姑娘,嫁个一个农家小子,就是低嫁。 而金大小姐绝不会往农户去找人家,直往县上、府城去相看大户人家的少爷,她心里有说不清的优越感,只想着农户之子肯定是畏畏缩缩、样貌丑陋之人,没想到迎面而来的姑爷,竟然身量挺拔、容貌齐整的年轻官人,而且他抿着嘴冷着脸(面瘫)的样子,还有一股威慑迫人的气质,让金大小姐见了,都被唬住了,心脏都跳乱了几分。 没想到,大表姐嫁的人,比她偷偷从屏风后面看到的那些郎君,都要来的好看! 金大小姐的手帕,都要被她绞烂了,而她旁边的金二小姐年纪还小,看到新姑爷来了,只觉得稀奇,被金冠催着,兴高采烈往里面报喜。 “小姑、大表姐,姑爷来接亲啦!” …… 周大娘子的闺房内,阳光洒满窗棂。房间里摆满了各色嫁妆,锦绣被褥、金银首饰、瓷器玉器等,每一样都闪耀着夺目的光彩。 周大娘子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丫鬟为她梳理着长发。金三娘坐在女儿身旁的一张红木椅上,手中攥着一块绣有牡丹的丝帕,她的目光在女儿身上游移,眼中透露着对女儿即将离家的不舍。 “芙儿,你即将出嫁,为娘有几句心里话和你说。”金三娘想到前几日,周大娘子回来后,埋在她膝盖处委屈哭泣,说孟二敬重他大嫂,甚过她。 她当日已经和她说过道理,但今日就要出嫁,她怕大娘子钻牛角尖,不免再多说几句。 周大娘子转过头来,看着母亲那充满智慧与慈爱的眼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金三娘轻轻抚摸着女儿的手背,眼神严厉:“芙儿,娘和你说最重要的一点。” “芙儿,娘给 你打听过了,孟家全靠了你夫家大嫂才发的家,你是赶上好时候了,早一年前,这孟家还是破破烂烂的茅草房,现在孟家公里的,有良田二十六亩,砖瓦院落一座,坊市食铺一家,全靠的她才买进的。” 第116章 “孟二身上穿的、嘴里吃的,也都是她这个大嫂帮他置办,甚至,你和孟二的亲事都是林娘子做的主,当时,你婆婆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是她半点不介意你爹的事情,觉得你能干有担当,才聘了你做二房媳妇,免了你在外流言蜚语的侵扰。” 周大娘子还是头一次听到这般经过,心里大受震撼,终于明白,为何孟二、孟三都这般敬着林娘子。林娘子做的这些,说成是他们的再生父母,也不为过。 怪不得,当日孟二看她的那一眼,带着丝谴责,若换成她是孟二,如此轻慢她的父母,她也会不悦! 想明白了其中关节,周芙不由垂下头,羞愧不已。 金三娘看周大娘子受教的表情,点点头,继续说:“你要记住,敬爱兄嫂是维系家庭和睦的重要因素。你别以为你之前是举人小姐就高他们一等,孟大郎再过三月就要再次下场,说不得就也是举人,而你大嫂,如今已贵为县君、七品命妇,身份更是尊贵。” “但无论如何,她都是你的大嫂,你要像对待亲人一样尊敬她、爱护她。在平日,你要主动与她交流、沟通;遇到问题时,你要虚心向她请教;当她遇到困难时,你要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 周大娘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面有愧色:“娘,女儿知错了,您的教诲,女儿一定时刻铭记在心。” 金三娘用温柔而坚定的语气对周大娘子说:“芙儿,你要记住,无论未来遇到什么困难与挑战,都要坚强勇敢地面对。你是娘的好女儿,娘相信你一定能够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周大娘子紧紧地抱住母亲,泪水夺眶而出。 金二小姐的喊声传到里头来,金三娘帮她擦干眼泪,盖上红盖头:“周家没人了,你外公让你表弟背你出门。” “嗯。”周大娘子带着点羞涩,轻轻答应。 “表姐,我进来了。” “冠儿,门没关,你直接进来吧。” 金冠得了答复,目不斜视地走了进来,他病好之后,休养得极好,又窜了个子,十五岁的少年郎,背脊宽阔,身量挺拔,金三娘欣慰地看他。 金家能让长孙来背芙儿,可见金家也是极为重视这门亲事的。 金冠小心翼翼将周大娘子背起,走过麻袋路,将周大娘子背到孟二面前。 孟二见状,连忙下马,向金冠鞠躬致谢,他伸手想要接过周大娘子,却被金家亲眷等人拦了下来。他们哄笑着闹起了孟二,要求他必须完成一系列的考验才能迎娶周大娘子。 孟二无奈,只好一一应战。 他先是接受了金冠等人的敬酒,然后又进行了“过三关”的考验。 第一关是“跨火盆”,寓意着祛除邪祟,迎接新生活;第二关是“踩红毯”,象征着步步高升,未来可期;第三关则是“拜天地”,孟二和周大娘子在众人的见证下,向天地和父母磕头行礼,表达了对婚姻的敬重和感恩。 经过一番折腾,孟二终于成功地完成了考验。他从容接过周大娘子,将她轻轻地抱上了轿子,金冠作为送亲娘舅,也跟着一起,缓缓向孟家村行去。 金三娘送周大娘子出门,倒也不是太伤心,过了三日,孟二和周芙便要回门。 虽然定亲时,说过金三娘要跟着周芙过日子,可是住到孟家村去到底不便,而周芙在庄子里种蘑菇,在孟家食肆的菌菇用途很大,很受食客欢迎,所以周芙日日都要来庄子里收蘑菇,她住在庄子里,也能日日见到周芙,得个照应。 而且庄子里还有一个温泉,等到了冬日,还能种很多绿叶蔬菜。这样一年四季,周芙都能来庄子,也不用怕别人说什么闲话。 金三娘再次感叹,周芙这门亲事定的真真是极好的。 二丫、大牛、二牛一群孩子站在村口,远远地望见一支喜庆的接亲队伍浩浩荡荡地走来,彩旗飘扬,锣鼓喧天。 大家立刻喜上眉梢,转身便向孟家的院子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地喊着:“接亲的队伍来啦!二婶娘要进门啦!” 孟收和老刘氏坐在高堂之上,两人经历多了,特别淡定,只笑容满面地等待着新人的到来。孟石和刘氏则坐在下首,有点坐立不安,小四在孟三怀里探头探脑,因为人多看不着,瘪嘴要哭,刘氏连忙喊孟三:“带你四弟出去看热闹,这大好的日子要是有哭声,多晦气!” “好咧,我的亲娘。”孟三抱着小四高高兴兴挤出去,刘氏看着这两兄弟,心里就膈应,这底下还有两场婚宴要办,可累死她这把老骨头吧。转头正好看到,站在门口,大丫怀里抱着的星宝,正挥着大胖手脚,咿咿呀呀地叫唤,那喜庆的小模样,看一眼,就让人忍不住心生欢喜。 这大孙女的嫁妆树,已经种上了,等到她出嫁,够给她打一屋子的好家具了。这么好看的姑娘,也不知道便宜谁家的小子,她巴不得星宝晚点出嫁,也好多给她攒点嫁妆。 “大丫,明日你爹要开祠堂,你大伯给你们三姐妹都取了名字,一起给你们记到族谱上去。”刘氏看大丫认真看了星宝一上午,心里对大房家的这个丫头,也多了几分怜爱,“你星宝妹妹胖,你别总抱着,放摇床上去吧。” 大丫心里对自己的名字充满了期待,她晓得星宝有了大名,她终于也要和星宝一样,拥有大名了,今日浑身充满了干劲,一点都不觉得累:“二奶奶,我不累,平日里面我抱三丫抱习惯了。” 姚氏在镇上干活,给三丫喂奶不方便,想着三丫快有十个月了,索性就给她断奶得了,于是这几日,她送往姚氏娘家去了,大丫有了空闲,就自告奋勇来照顾星宝。 两人说着话,也缓解了刘氏的焦虑,外头周大娘子被喜轿稳稳地抬到了孟家门前。她盖着鲜艳的红盖头,眼前一片红色,无法窥见外界的一切,只能感受到周围喧嚣而陌生的气氛。她心中虽然充满了对夫家未来生活的期待,但当下更多的是慌乱。 按照习俗,这时候会有个福气之人来指引新娘行动,刘氏觉得最有福气的就是她家多福,于是这个角色就分配给了她。 林多福走到了轿前,伸出手,稳稳地扶住了轿杆,然后轻声地对轿中的周大娘子说道:“大娘子,别怕,有我在呢。” 她小心翼翼地扶周大娘子下了轿子,她的手温暖而有力,紧紧地握着周大娘子略显冰凉的手。 周大娘子不安的心,顿时找到了依靠,她感激地轻轻道了一声谢谢,心里也越发唾弃之前产生嫉妒的自己。 在林多福的指引下,周大娘子开始缓缓地走向高堂,虽然看不见前方,但因为有了林多福,倒也不再害怕。 随着一阵欢快的锣鼓声,孟二和周大娘子进了院子。两人都穿着喜庆的红色婚服,走到高堂前,孟二先行一礼,然后两人一同跪下,向老刘氏和孟收行大礼。 老刘氏和孟收笑着,让两位新人赶紧起来,孟鹤田作为司仪,面带笑容,高喊:“一拜天地!” 孟二和周大娘子一同低头,双手合十,虔诚地向天地致敬。 “二拜高堂!” 孟二和周大娘子又转向孟石和刘氏,再次行大礼。孟石和刘氏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 “夫妻对拜!” 孟二和周大娘子相互鞠躬,完成了这庄重的仪式。 “礼成,送入喜房。”孟鹤田高唱。 林多福笑吟吟地将周大娘子扶到孟二身边:“二弟,带着你的新娘回屋喝交杯酒去。” “羞羞羞,二叔,你们要去洞房啦!” 一群孩子们围在一旁,他们嬉笑着,有的模仿着新人的动作,有的则互相追逐打闹,给这喜庆的场面增添了几分热闹。 王氏和姚氏笑着拦下孩子们:“天还没黑呢,洞房还早着呢,一群傻孩子,松子,先去喜房。” 孟二拉过羞涩的周大娘子,一路绕过游廊,去了红艳艳的新房,两人交握的手,湿漉漉的满是汗,孟二送了周大娘子坐到床沿,这才放开。 二丫、大牛欢呼雀跃把喜果撒向周大娘子怀中、合欢床上,二牛、大花等人则把喜果撒向洞房的每一个角落。 顿时,喜房里撒满了枣、栗子、花生。 林多福笑吟吟地唱:“祝新郎官、新娘子早立贵子,花搭着生!” 一群孩子嘻嘻哈哈,重复着林多福的话,孟三则捅了捅孟二:“哥,外头 还等着你喝酒呢,咱们出去了。” “周姑娘……”孟二也不想这么多人闹周芙,于是顺着孟三的意思开口。 林多福笑着打趣:“二弟,该换称呼了。” “娘、娘子,我先去陪客,晚上再来!” 孟二脸上通红,磕磕绊绊说完了话,快速逃出了喜房,但就算再不好意思,还是不忘带走一群看热闹的孩子们,顿时,喜房内,安静下来,只剩下红烛摇曳,光影斑驳。 林多福端着一盘点心走了进来。 第117章 她微笑着将一小杯蜜水递给周娘子,轻声说道:“二妹,你一整天没有吃东西,先喝口水润润喉咙,这还是我给你准备的点心,喝完了水,再垫垫肚子,这喜宴一时半会结束不了。” 周大娘子隔着红盖头,抬起头,发现看不到林多福,于是她连忙起身,郑重行礼道:“多谢大嫂。”: 林多福轻笑说道:“一家人,不必多礼,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别饿坏了肚子,吃吧。” 周大娘子确实又渴又饿,小口小口吃完了蜜水和点心,为了林多福的贴心,心里更加感恩。 “二妹,我先出去了,你先休息休息,桌子上还有茶水和点心,若还饿,便吃一些。”林多福细细嘱咐了周大娘子,轻手轻脚出去了。 外头,孟家的院子里摆满了酒席,亲朋好友们围坐在一起,举杯畅饮,祝福声此起彼伏。小四落回了刘氏怀里,孟鹤云、孟三去帮孟二挡酒,三人一路喝下来,等到了晚上,孟二还是喝得手脚发软、脸色坨红。 好在,有孟鹤云在前,大家不敢太过分,孟二进喜房的时候,意识还算清醒。 他站在周大娘子面前,心跳加速,手微微颤抖。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伸出手,从红托盘上取过秤杆,轻轻掀起了覆盖在周大娘子头上的红盖头。 随着红盖头的缓缓揭开,周大娘子如花似玉的面容逐渐展现在孟二眼前。她低垂着眼帘,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美丽而娇羞。 在一旁的林多福见状,立刻走上前来,她的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声音清脆地开始说吉祥话:“愿两位新人,一见钟情,幸福美满,吉祥如意!” 喜话说完,林多福笑眯眯地拿着另一只托盘走过来,托盘上面放着两只精致的酒杯,里面盛满了清澈的酒液。 “新郎官、新娘子,喝交杯酒了。” 孟二听到林多福的话,微微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拘谨的笑容。他默默地拿起一只酒杯,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周大娘子,似乎在等待她的回应。 周大娘子此刻已经羞得满脸通红,她低垂着眼帘,不敢直视孟二的眼睛。但在林多福引导下,她还是鼓起勇气,颤着手,去拿另一只酒杯。 “好,两位新人,手臂交缠,酒杯相碰。” 孟二和周大娘子按照林多福的指示,将手臂交缠在一起,酒杯轻轻相碰。清脆的碰杯声在喜房中回荡,两人各自将酒杯送到唇边,缓缓饮下这杯交杯酒。孟二眼神中多了一分温柔,周大娘子则羞涩地低下了头,脸颊上的红晕更加明显了。 喝完交杯酒,林多福笑眯眯地剪下两人的一小束头发,给他们放入荷包,塞在喜枕下,看着他们:“好了,两位新人,祝你们白头偕老、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仪式终于走完,林多福给两位新人关上了房门,赶走了几个,醉醺醺想要闹洞房的村人,喜宴结束,孟家落下了门锁。 林多福从大丫怀里,抱回了已经睡着的星宝。 “大丫,谢谢你呀,上次婶娘说要给你一盆小红花。我给你带来了。”林多福抽空在府城做了一盆红色永生太阳花,她将星宝小心放回床上,然后拿来了花。 大丫的双眼立刻被那盆花吸引了过去,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景象。那盆花的花瓣鲜艳如火,犹如初升的太阳般耀眼,每一片花瓣都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她快步走向林多福,接过那盆花,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婶娘,这花太美了!谢谢你送我这么珍贵的礼物。”大丫的声音里充满了感激与喜悦。 林多福微笑着解释道:“大丫,这盆永生红色太阳花寓意着永恒的爱与祝福。不管是你娘还是我,我们都爱着你,祝福着你,我希望你在今后的路上,因为有爱着你的我们做后盾,能无所畏惧,勇敢向前。” 大丫听着林多福的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轻轻抚摸着花瓣,仿佛能感受到那永恒的爱与祝福。 这盆花不仅仅是一件礼物,更是婶娘对她美好未来的祝愿和期盼。 “婶娘,你对我这么好,我一定会报答你对我的恩情!”大丫抱着花,深深向林多福鞠躬,这才跑出院落,向自己家行去。 第97章 二开祠堂 林多福拖着稍显疲惫的身子回到房间,看见孟鹤云正坐在桌前,面前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醒酒汤。她走近了些,见孟鹤云拿着一卷书正在翻阅,面色微红,但眼神还算清明。 “难受吗?”林多福忧心,忙伸手摸他额头,有些烫啊。 孟鹤云之前中过毒,那场大病虽然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但毒素还是伤了他的元气,使他的身体有些虚弱。 孟鹤云动动脑袋,蹭了蹭她的掌心,望向林多福,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的笑容:“还好,今日是孟二的喜宴,盛情难却,便多饮了几杯。” 林多福轻轻叹了口气,走到孟鹤云身边,坐下,伸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上。她闭上眼睛,凝神感受着他的脉象。片刻后,她眉头微蹙,轻声说道:“脉象急躁上涌,肝火旺盛,虽无大碍,但还是要多加注意。” 孟鹤云看着林多福像模像样的把脉,眼神温柔:“和徐老大夫学医,难吗?” “一点不难,他教的比李大夫还要清晰,我感觉原先不懂的地方,一下子想明白了。”林多福说起徐繁来,眼睛都亮了,显得大大的眼里,血丝更加明显。 孟鹤云知道李大夫的心思,他是想收多多为徒的,看来他已经没希望了。 “去洗漱,早些睡吧。”孟鹤云见林多福劳累的样子,心疼她今日忙碌,催她赶紧休息。 “嗯,我这就去。”林多福又去看了看熟睡的星宝,星宝换好了短袖短裤的连体睡衣,浑身散发着干净清爽的气息,她再次感叹,“大丫照顾星宝,真妥当,还提前给她洗好了澡、换好了衣服。” 一个才七岁的孩子,这么能干! 孟鹤云闻言,心中原来的念头再次冒了上来,正好明日祠堂仪式结束后,他便找他们谈谈。 次日天还未亮,新媳妇周芙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却发现床铺已凉,孟二也不知干什么去了,她忍着酸痛,赶紧去洗浴室洗漱。 到了洗浴室,她再一次惊叹,林多福的巧思,家里女眷的洗漱用具,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放在盥洗台上,毛巾都透着干爽的味道。 每个人都有一个脸盆,旁边水一打,就能洗脸,洗完倒入专门的污水池,就会流到专门发肥的肥力池。 又方便,又干净,这一天都愉快开始、愉快结束,昨夜晚上闹了一 晚,好在有这洗浴间,才让她活了过来,太舒服安逸了。 这孟家虽然是农家,好多地方却比她外家金家还要精巧。周芙心里感叹,动作却不慢,赶紧洗漱好,到了厨房。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厨房,周芙轻手轻脚走进厨房,却发现孟二正忙碌地在灶台前准备着早餐。 周芙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灶台前,孟二手中的动作熟练而迅速,豆浆在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散发出浓郁的香味;油锅里炸着金黄色的米糕和油条,发出诱人的吱吱声;一旁的锅子里,卤汁翻滚着,散发出令人垂涎的香气。 周芙有些不好意思地走过去,红着脸问孟二:“夫君,还有什么我可以帮忙做的吗?” 孟二抬起头,打量她脸色红润,便放心下来,他说:“我这边差不多了,你就去看着锅里炖的杏仁羊奶吧,那是给大嫂准备的。” 放下心结的周芙,不再有芥蒂,点点头,走到炖着杏仁羊奶的锅子前,她看着锅子里乳白色的液体慢慢沸腾着,散发出淡淡的甜香和杏仁特有的香气,心情愉悦。 “芙儿,大嫂奶有些不够,所以才特意给她煮的。”孟二怕周芙多想,不善言辞的他,还是多说了一句。 周芙没想到孟二还特意和她解释,心里不禁感到一阵温暖:“大嫂昨日对我颇多照顾,我们对她多照顾些也是应该的。” 孟二见周芙如此通情达理,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刘氏也早早起了,小四精力旺,她站在门帘后,正好听到孟二和周芙的对话。 芙儿?福儿! 呦,他们家可真是有福气,娶了两个媳妇,都带着“福”,而且听着周芙说话,也是个温柔敦厚之人,家和万事兴,能多谦让几分,这家才能长久。 她撩起帘子走了进去:“赶紧吃早食,等会要开祠堂呢。” 周芙见刘氏进来,怕刘氏说她偷懒,让孟二干活,忙红着脸站起来,尴尬喊了声:“娘。” 刘氏知道新媳妇害怕什么,摆摆手:“我们家不兴男人不干家里活这事,老二烧饭好,就他烧饭,老三洗衣服干净,就老三洗衣服,我和你爹,还有老四的衣服,还是你三弟在洗呢!” 第118章 啊,这,她娘还担心她到了孟家要洗衣做饭,没想到,她竟然还能和娘家大小姐一样,这,她是嫁进什么蜜窝儿了。 “你就把你和老二的衣服和房间收拾妥当就行。”刘氏对媳妇很宽容,这手上有钱之后,心态也更加平和,对人也更少了苛刻。 周芙真心地笑:“娘,三弟不在的时候,我来洗吧。” 刘氏点头,很好,也不是个惫懒的:“行!家里的活,大家都分担些。” 周芙乖巧点头。 孟石从地里溜达了一圈,正好孟鹤云、林多福也晨跑结束,跟早起孟石后头一起进家门,周芙看了一眼大汗淋漓的林多福夫妻俩,还以为林多福两人和孟石一起下地,她心里越发惴惴不安。 这孟家人除了最小的星宝,竟然每个人起的比她这个新媳妇还早,大哥、大嫂都有官位在身,还一大早和公爹去地里干活,她心里羞愧难当,决定明天一定要早起,她是个爱干农事的,这厨上的活没有孟二厉害,至少地里的活不能比当县君的大嫂还差。 周芙心里思量着,手上快手快脚将丰富的早饭端上桌子,一家人洗漱干净,一起上桌吃饭。周芙还怕刘氏会给她立规矩,却没想到,刘氏竟然什么都没说,还体贴地说她昨夜劳累了,今日可以多歇歇。 这……婆母,竟然这么体谅新媳妇! 周芙心里震惊极了,但婆母大度,她不可不知礼、赶紧说对地里的活有些经验,白日有空的话,让公爹带她看看。 这话让孟石来了精神。 他现在最不悦的事情,就是地里的活,家里人都没人上心,地里活竟然没有一个儿子跟着他下地的,现在二媳妇能和他一起下地,他看周芙的眼睛都亮了。 “好,开过祠堂后,咱们就下地。” 刘氏瞪了他一眼:“老头子,老二家的刚入门第二日,哪有人家里都没认清,就让她下地干活的道理!” 周芙忙表示:“娘,不碍事的,夫君知道的,我最喜爱地里的活。地里的活,真的,一点都不辛苦!” 孟二一本正经点头:“娘,芙儿喜欢,让她去吧。” 孟石听孟二和周芙都站他这边,精神头更足了:“我带老二家的去地里看看,认认家里的田地,怎么就没道理了。” 刘氏仔细看周芙脸色,确实没有半点勉强,这才点头答应:“下地前,去灶上拿两个煮鸡蛋,饿了添添肚子。” 周芙点点头,腼腆笑了笑:“谢谢娘。” 话题落下,饭也吃完了,周芙勤快地去洗漱碗筷,刘氏偷偷和林多福道:“这老二你选的好,是个手脚勤快,眼里有活,不来事儿的。” 林多福也笑了:“娘,咱家就有这个运道,进门来的都是善良有福气之人。” 刘氏心以为然,脸上笑出的褶子越发深了。 祠堂的铜锣声响,老村长退居二线,由孟鹤田主持,开了祠堂,村人们都陆陆续续过来,点香插炉,顿时香火缭绕,整个祠堂中,气氛庄重而肃穆。 女人们都站在祠堂大门之外,孟鹤田出来,请了林多福和一群孩子们进祠堂。 刘氏看见林多福被孟鹤田恭敬请进祠堂,她腰杆挺得笔直,眼里别提多得意,她儿媳妇这可是唯一能进祠堂的女人,那可是只有男人能进的祠堂! 刘氏这心里,有一种从来没涌现出的骄傲,一种女人也能比男人厉害的荣耀感,她说不出这种感受,但她就是感到无比自豪。 落后刘氏半步的周芙,还有其它女人们都用羡慕的眼神看林多福,同时又好奇,怎么把男男女女的小孩子都提溜进了祠堂,这是要做什么大事了吗? 大家踮起脚,往里面看。 只见,祠堂大门内,孟鹤田长衫儒服,肃穆立在首位,跪拜列祖列宗后,起身净手,打开颂词。 “吾,心怀敬仰,立于孟氏宗祠之前,现将一段非凡之史,镌刻于孟氏族谱之中。 孟氏鹤云之妻,孟林氏于儿瘟肆虐之际,挺身而出,以无畏之勇与智慧,拯我村于水火,其善举获村民之敬仰,更得朝廷之封赏,尊为县君,此乃我孟氏之荣光,亦为我村之骄傲。 古有言:巾帼不让须眉。诚哉斯言,女子亦有千般才情,万般智慧,实乃家族之光,当记入族谱之中,永传后世。 故而,吾与前村长共议,尔等儿女,从此代开始,不论男女,皆以“成”字为辈。此字,将承载我孟氏之希望与力量,继续书写孟氏之辉煌篇章。 名如下:……大丫:孟成琼、二丫:孟成瑜、三丫:孟成玥……星宝:孟成羡…… 愿我孟氏族人,皆能鹤云之妻孟林氏一般,拥有无畏之勇与智慧,成为我村之骄傲,我族之光大。愿我孟氏子孙,携手共进,传承我族之传统,共创辉煌之未来!” 啊?将女人记入族谱? 屋外的女人们都惊呆了,刚刚嫁进来的周芙,不知林多福在孟家人心里崇高的地位,更是错愕,这孟家村行事,真是闻所未闻…… 屋外女人们窃窃私语,难以置信,屋内男人们直接质疑出声。 ” 这……从来没听说过哪家把女人记入族谱的,这,多晦气啊?“村子里满脸皱纹的老太爷颤声说道,他的眼中满是惊讶与疑惑。 “女子怎能入族谱?这不是乱了规矩吗?”孟五叔也忍不住质疑,他的眉头紧锁,显然无法接受这个提议。 然而,随着议论声渐起,人群中也有不少赞同的声音。 “我们县君,她不仅医术高超,治好了我们村里多少人的病,还帮我们造房子、赚大钱,甚至府城里的世子爷都是她救回来的,这样的成就,难道还不足以让她记入族谱吗?”沙子振振有词地说道。 “是啊,我觉得村长做的对,女儿也能干得很,我们都有女儿,她们若是能有这样的机会,说不定也能为家族争光呢!”大花娘附和道,她的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在大家议论纷纷之际,作为当事人的林多福,避开炮火,只抱着星宝和孟鹤云静静地并肩而立,他们并没有参与其中,平静等到结果。 大丫抱着三丫、二丫,以及村里的其他孩子们,大牛、二牛、小草、大花等,都整齐地排列在一旁。 大牛、二牛等男孩子倒没有太大感触,但大丫、大花等人捏紧了拳头,小脸涨红,十分紧张,她们也希望自己能记入族谱,和哥哥弟弟一样,得到更多的机会! “田子这想法极好!”七伯着拐杖,步履蹒跚地走了进来,他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知道,今日这个决定不仅仅是为了孟家,更是为了整个村子,为了所有孩子们的未来。 他环顾四周,继续说道:“大家想想,我们孟家村一直以来都是这河口镇最穷的,可是,就是因为县君,她的到来,一点点改变了我们孟家村,成了远近村子里最富有的!女人怎么了?女人也可以有官名,可以被朝廷封赏,可以带着我们孟家走青云之路!” 孟贵发小声说:“那县君是嫁入我们孟家的,是我们孟家人,我们同意她加入族谱,那其它闺女,出嫁就是其它家的人了,怎么能进咱们孟家的族谱?” 孟七伯一听,重重摔拐杖! 明明知道这话不对,但他的思维定局,让他找不到反驳的话。 “你你你……”孟七伯红了脖子,却只你了半天也没下文,林多福看孟七伯着急,不能干看着老人家为女人孤军作战,她抱着星宝,缓缓走出来,安慰孟七伯:“七伯,你别着急。” 孟鹤云也随着林多福向前,落后她半步,以保护者的姿态,全身戒备,怕愚昧的村人,因为不服气林多福,而对她不利。 他如同林多福待他那样,不会阻止林多福行事,只会默默守护在她身后。 林多福感受到孟鹤云的气息,后背坚定,勇气很甚,她对着孟贵发轻蔑一笑,嘴角勾起嘲讽,反驳:“怎么你女儿出嫁了,就不是你女儿了?不喊你爹还是不喊你婆娘,娘了?她就不是你孟贵发的种了?” 林多福的三连问,让大家的思路扭回来,对着孟贵发哄堂大笑。 “对啊,贵生,你大丫头出嫁,你就不让她回门了吗?我可是听到,她喊你爹,你答应的比之前还要响亮,生怕你家女婿以为大丫头背后没娘家做靠山啊!” “就是啊,贵生,我看你可是比咱们都要稀罕你大丫头!” 孟贵生在一片哄笑声中,红色迅速爬满脸,嘴里嘟囔了半天,也嘟囔个所以然来,只狼狈将拐杖给孟七伯拿回来,道:“又不是窝说的,外头都这么说。” “外头是我们孟家村人吗?外头有秀才娘子当县君吗?”孟七伯把拐杖拄的啪啪响。 孟贵生低头,不甘不愿道:“……没有。” 孟七伯哼了一声:“没有就给我闭嘴!” 孟七伯把孟贵生骂服了,而林多福现在贵为县君,大家对她越发敬重,她说的话也能让人听进心去。 第119章 林多福对着孟七伯尊敬地福了一福,继续道:“女子自出生起,便是孟家的一份子,她们也是家族血脉的延续。即便出嫁,她们依然是孟家的女儿,这份血缘关系是割舍不断的。她们不仅是家族的传承者,更是家族的骄傲。女子出嫁后,她们的成就和荣誉,同样属于孟家。” 她看向站成一排的女孩子们,温柔的脸板起,严肃地问她们:“你们说对不对?” 大丫最是果断,她心里存了念头,一定要长本事,报答林多福,于是大步站出来,清脆道:“婶娘,我,孟成琼,无论嫁不嫁人,都是孟家人!” “好!” 孟七伯夸她有胆识,堂上的孟鹤田、人群中的姚氏都十分欣慰。 林多福赞许地看她,好孩子! 二丫、大花、小草都站了出来,学着大丫,都说自己是孟家人,听到这里,许多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沉思的表情。他们开始意识到,这个决定或许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我支持这个决定!”虎头出声,打破了沉默。接着,更多的人开始表达他们的支持。 “没错,女儿们也是孟家人!” 孟鹤田看着大家都同意了,再看看老村长稍许有些落寞的表情,他出声:“虽然从成字这辈开始将女儿加入族谱,但往上,若没有儿子的,也可以将女儿写入族谱之中,正如县君所言,女儿也是咱们孟家人,身上留着我们孟家人的血,也是我们孟家后人!” 大家的目光都不约而同落在了老村长身上,既然前面都同意了,也不差这一点。 在众人的赞同声中,孟鹤田沾墨,一一落下名字。 老村长眼睛泛红,喉咙哽咽,他没想到孟鹤田一直把他的事情放在心上,徒弟如半子,贴心呐。 第98章 财神童子 仪式结束,人渐渐散了。 “多多,你先回去,我找鹤田说些事情。”孟鹤云轻声和林多福说,林多福见星宝在扭小屁屁,摸了摸有些湿,便也不耽搁,和孟鹤云轻轻点头,就和姚氏几人先走了。 孩子们见大人们都走了,他们也跟在人群后面窜出去。 “大丫。”孟鹤云唤住打头走在最前面的大丫。 大牛、二牛等人见孟鹤云和大丫有话说,连忙和两人告辞,他们是有些惧怕孟鹤云的。 大丫很镇定,一一和他们告别后转头,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大堂叔,怎么了?” 孟鹤云蹲下身,身上的气势收敛,温和笑了笑,缓缓道:“堂叔,我想请你帮个忙。” “大堂叔,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而为。”大丫坚定地回。 “明日,我和你婶娘就要去府城了,但我和你婶娘照顾星宝照顾不过来,星宝交给外人我们也不放心,所以我们想你去照顾。” 孟鹤云顿了顿,继续说道,“此去不是一日两日,而是两年、三年,时间漫长,需要你远离父母,你会很辛苦,所以,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一同前往,帮忙照顾星宝?” 大丫听了孟鹤云的话,脸上露出了极为兴奋的表情。这哪里是辛苦的事情,分明是婶娘、堂叔给她的机会,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机会离开这个熟悉的小村庄,去见识外面的世界。 “我愿意!”大丫想学本事,也想帮林多福忙,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但是……我爹娘他们……” 孟鹤云看出了大丫的担忧,微笑着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我会亲自去和你爹娘说这件事的。我相信他们会理解并支持你的决定的。” “谢谢堂叔!”大丫感激地说道,“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星宝的。” 孟鹤云摸了摸大丫的脑袋,看着大丫那坚定的眼神和充满感激的脸庞,心中很是欣慰:“回去吧。” “嗯,堂叔。”大丫回了话,转身往家去了,她要去收拾行李! 孟鹤云看着大丫脚步轻快地远去,心想,这孩子,是分的清他人的好意善意的,是晓得感恩之人。 随后孟鹤云又去找了沙子,希望他做他长随,沙子原来定亲的 姑娘,前初感染了瘟疫,人没了,也没有什么牵挂,爽快同意。贺子和虎头家里有牵挂,便有些犹豫,孟鹤云边说,给两人一日考虑,若愿意,明日辰时,村口集合。最后,又去了孟鹤田家,就大丫的事情,与他长谈了一番。 孟鹤田也有自己的打算,若自家真的生不出儿子来,那大丫,他是要招入赘女婿的,这样的话,大丫越厉害,也越震得住男人,他应了孟鹤云,道,明日辰时,送大丫过去村口。 这些事情都准备妥当,马上迎来了第二日,村口处,沙子、贺子、虎头、大丫,一个不少。一行人告别孟家村,再次出发去府城。 到了傍晚,大家到了府城,沙子、贺子、虎头安排在外庭靠近跑马场的小院落,比平轩、平齐的倒座房好上不止一星半点,每个人都分了一间房,院落里还有果树和石头桌椅板凳,空闲还能三人一起喝个茶水歇歇神。 大丫就直接安排在星宝的房间里,不过现在星宝住在正房,等周岁后,再挪出去。 一切安排妥当,孟鹤云请了马寨的骑射师傅牛大勇来教三人马上功夫,大丫白日就留在宅子里,帮忙照看星宝,顺便盯着家里的奴仆,有没有耍懒。有空的时候,也会一起去跑马场学骑射,林多福说,骑射在古代就如同在现代开车的技能一样,无论男女,都要学会! 到了府城之后,日子加速热起来,烈日如火,河北府城的五月仿佛置身于火炉之中。赵东升和徐闻显从渡船上下来,汗如雨下,两人心急如焚地赶往福云府,找林多福商议五月十六办展事宜。 沿途,街上行人稀少,大多数人都躲在屋内避暑。两人虽然手持一把手动电风扇,但在这高温下,风扇吹出的风也带着一股焦热,令他们更加焦躁。 两人脑海中不断浮现着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姓傅的神秘商人,目前是北地唯一的冰块供应商,如今成了河北府每个商人心中的噩梦。 在这个炎热的季节,冰块无疑是商家的救命稻草,但那傅姓商人却借此机会大肆抬高价格,垄断了整个冰市场。 “一块冰,竟然要价十两纹银!”赵东升咬牙切齿地想着,“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往年这个时候,冰块的价格不过几钱银子,如今却翻了十倍有余。” 那奸商就是地起价,想要趁机大捞一笔! “你也别急,林娘子向来都能逢难呈吉,她那边那般安静,说不定早就有了对策。”徐闻显嘴里这么说,但心里也是火急火燎。 再过三日,就是五月十六日,东福潮玩若是没有冰块降温,人们根本就不会踏进铺子里来,他和徐闻显这次可是花了十足的本投入进去的,一旦不成功,之前赚得全都赔进去都不够啊! 赵东升心中焦虑不已,一身肥肉颠出新频率,徐闻显则紧紧锁着眉毛,一边跑,一便思考着对策。必须尽快找到解决冰块问题的方法,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对对对!咱们林娘子就是财神爷座下的童子,神仙老爷怎么舍得他的小童子做生意亏的血本无归呢!” 赵东升嘴巴里面念念叨叨的,求神拜佛,好不容易到了福云宅的门前,两人都汗流浃背,特别是赵东升整个人如同水里撩起来似的,手中拿着的汗巾都在不停滴水。 烈日当空,两人的呼吸都带着灼热。他们相互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焦急与期盼。 阿弥陀佛,保佑林娘子一定要有对策啊! 赵东升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敲了敲福云宅那厚重的朱红色大门。 没过多久,门房平轩缓缓打开了门。 “两位大爷,可找我家主子?”平轩一身清爽有礼地问,赵东升和徐闻显却愣住了。 只因为随着门的开启,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扑面而来,仿佛一下子从酷热的夏日中穿越到了凉爽的初秋。 两人惊讶的表情在脸上凝固。 他们瞪大了眼睛,目光透过平轩的肩膀,望向那凉意袭来的方向,福云宅的外庭。 外庭本是室外,理应同样饱受酷暑的煎熬,但此刻却如此凉爽宜人,简直不可思议。 赵东升和徐闻显心中同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他们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巴,仿佛要吞下这难得的清凉。他们的心跳加速,血液在血管中急速流动,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感。 “这……这怎么可能?”赵东升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因为惊讶而有些颤抖。 “是啊,这得用多少冰啊!”徐闻显也惊叹道,他的眼神中不可思议,还有心中隐秘的期盼。 两人站在门口,久久没有动弹。他们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凉意深深吸引,仿佛忘记了此行的目的。直到平轩轻声提醒,他们才如梦初醒。 “对,这是我们的拜贴,你拿去给你们县君。”徐闻显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拜贴,幸好他另外装在油纸袋里面,拜贴没湿。 第120章 平轩是识字的,看到拜贴上面的姓名,赶紧让开身子:“原来是徐老爷和赵老爷,县君出门前说了,若您们两位找来,就请两位到门厅小憩片刻,她有事找两位商量。” 赵东升和徐闻显被平轩热情地请进福云宅的门厅,门厅内布置得雅致而凉爽。平遥小心端来茶点,为他们送上了两杯晶莹剔透的粉色冰茶。 两人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冰凉的茶水滑过喉咙,带走了全身的燥热,只留下清甜和舒爽。 “这茶真是解暑!”赵东升赞叹道,“怎么有股寒瓜味?” 平遥答:“这是我家县君福云茶饮里,新上市的寒瓜茶饮,也是每日卖的最好的茶饮。旁边粉色的糕点,也是寒瓜味的,是县君福云甜品铺的,寒瓜粉红糕,配着茶喝,最适合消暑用。” 两人惊奇地看向糕点,糕点有粉白、粉红交织成桃花瓣的样子,花样非常精细,一看就不是凡品。两人嘴里还渴的很,先没吃点心,忍不住又向平遥要了两大壶冰茶。 随着冰茶下肚,他们感到仿佛从热浪中挣脱出来,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凉意,再吃下两块寒瓜粉红,让两人舒服畅快得几乎要叫出声来! 这林娘子,闷声不响,竟然拿到了这么多冰,还开了两家小铺子! 合作伙伴,这么给力,两人焦躁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此刻,他们才有心思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只见门厅处摆放着十大盆冰块,冰块上冒着丝丝冷气,与门外的酷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空气中还弥漫着艾草熏过的清香,让人感到宁静而舒适。 “这宅子里和宅子外,简直是两个世界。”徐闻显感叹道。他环顾四周,只见每一处都布置得恰到好处,既不失雅致又充满凉意。 赵东升也点头称是,他心中对林多福是财神爷的座下童子越发深信不疑。 只是不知道,林娘子到底是怎么办到的,能拿到这么多冰? 第99章 五月十六 外头的烈日如火球般炙烤着大地,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沉闷与焦躁,林多福身穿男装,大汗淋漓回到了福云宅的阴凉之下。刚跨过门槛,一阵凉爽的微风携着冰块的寒意扑面而来,让她不禁舒服地长舒一口气,一整日的疲惫都随着这丝凉意消散了大半。 能自由穿梭古今就是好,她直接搬了多福农庄一个小冰库的冰块回来,府城里每家已经营业的铺子,都拉了冰去,这可比开业大酬宾更加吸引客人,饮茶铺子和糕点铺子从早到晚,就没停过。 “主子回来了!”平轩清脆的声音在院中响起,带着几分雀跃与期待。 白鹭和青雀,两位健壮的女子也跟了上来,她们同样身着男装,显得英姿飒爽。白鹭上前一步,细心地为林多福擦拭汗水,而青雀则在一旁默默守候。 “嗯,今日可有人寻我?”林多福缓过热意,没有改变声音问。 “河口镇的金老爷和徐老爷来寻您。” 呦,心想着,他们会来,这人就来了,林多福快步流星往门厅而去。 赵东升与徐闻显早已等候多时,听到动静,赶紧迎出来,然而,当林多福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时,两人皆是一愣。只见一位陌生模样的“男子”缓步而来,尽管声音依旧熟悉,但那身男子装扮却让人难以与平日里娇美的林娘子联系起来。 犹豫片刻,两人还是试探性地喊道:“林娘子?” 林多福闻言,停下脚步,轻轻一笑,汗水泅湿了她的额头,却丝毫没有影响她的从容与自信。 她抬手,以男 子的礼节向两人拱手,俏皮笑道:“正是。不过,今日我并非以林娘子的身份出现,而是远房表亲傅铎琳,二位可称呼我为傅先生。” 此言一出,赵东升与徐闻显面面相觑,心中充满了不解与好奇。赵东升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林娘子,您这是……?” 林多福解释道:“近来外头几个铺子事务繁忙,我为了方便行事,便做了这番装扮。” 徐闻显闻言,心中暗自思量,目光在林多福与白鹭、青雀之间来回游移。 突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姓傅,还有大量冰……莫非,林娘子是那位在外头卖冰的神秘商人? 赵东升也想到了,两人同时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大悟的神色。两人心中均是大为震撼,都猜测。 这背后的傅姓商人,神秘人物是林娘子本人! 但既然林娘子没有把这事戳破,他们就心知肚明就行。于是两人恭维了林多福一番,还不忘对林多福封为县君这事,再恭贺了一番,随后就关于东福潮玩的冰盆之事,展开了话题。 既然有冰,那事情就好办了,林多福也不废话,直接带着两人到了地窖,看到一地窖的冰,徐、赵两人还有啥好担心的,林多福甚至已经安排好了运输方法,有了徐、赵两人加入,当下就开始热火朝天安排运输起来。 …… 洛阳府,豪华府邸深处,炙热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棂,洒在傅思临温柔而专注的面容上。外头酷暑,但是在他不惜血本放冰下,室内一片清凉。 此时,他正细心地为坐在床边的喜儿喂着药。喜儿因失语症而难以言语,但那双明亮的眼眸仿佛能说出千言万语,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心腹总管财富匆匆步入屋内,打破了这份宁静。他面色微显为难,却难掩眼底的喜悦,向傅思临禀报道:“大人,北地此次卖冰之事,大获成功,已得万金之利。然而,关于您吩咐送往林县君的冰……” 傅思临闻言,轻轻放下药碗,目光中闪过一丝意外与温柔。他轻声问道:“哦?可是遇到了什么阻碍?” 财富微微低头,恭敬地答道:“回禀大人,林县君那里,似乎并不缺冰。不知从何处得来大量冰块,整个河北郡都因此受到了影响,我们的冰难以卖出高价。” 傅思临闻言,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淡笑。 他就知他心中的三娘,不仅聪慧过人,更是运气极佳,总能在关键时刻化险为夷。他心中那份担忧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对三娘深深的敬佩与宠溺。 “原来如此,”傅思临轻声说道,“我原还担心三娘会受酷暑所害,现在看来,倒是我多虑了。她向来能独当一面,哪里需要我这般操心。” 说罢,他略一沉吟,随即做出了决定:“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不再与河北郡的商户争那蝇头小利。将余下的冰全部运往南方,那里正值酷暑,冰品定能卖出更好的价钱。” 财富闻言,连忙应声称是,心中暗自佩服自家大人的智慧与远见。他晓得,傅思临此举不仅避开了河北郡的激烈竞争,还巧妙地将目光投向了更广阔的南方市场,无疑是一步妙棋。 随着财富退下安排事宜,傅思临再次转向喜儿,眼中满是温柔与坚定,而那份对三娘深深的信任与爱意,只能深埋在他心底。 ….. 五月十六日,这个被期待已久的日子终于来临,东福潮玩迎来了它前所未有的辉煌时刻。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还未完全驱散夜色,东福潮玩的五大门店前便已是人头攒动。 来自河北郡各大府的商贾、文人墨客,乃至江南区域的书商、杂货商,都纷纷慕名而来,只为一睹这传说中的潮玩盛宴。他们的到来,不仅为东福潮玩带来了前所未有的人气,更让这场盛宴增添了几分文化的底蕴与商贾的繁华。 五大门店内外大肆摆放冰盆,并免费供应寒瓜茶。那冰盆中的冰块晶莹剔透,散发着丝丝凉意,而寒瓜茶更是清甜解暑,让人一口下去,仿佛连夏日的炎热都随之消散。如此贴心的服务,让即便是身处密密麻麻人群之中的顾客,也丝毫不觉燥热,反而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与惬意。 世子爷万邵阳,身着华服,眉宇间透露着桀骜不驯的气息,被郑文翰和刘浩然簇拥着,缓缓步入这片喧嚣之中。尽管周围人声鼎沸,他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屑与高傲。 郑文翰看万邵阳额头直冒汗,赶紧取出水囊,递给万邵阳。 “世子爷,喝口柠檬冰茶,凉凉身子。” 水囊里装的是福云茶饮的柠檬冰茶,虽然是昨夜过来时买的,但郑文翰花了大价钱问福云茶饮买了冰盒,一路上一直冰镇着,所以现在取出,这柠檬冰茶,依然清清爽爽,是万邵阳喜欢的口味。 万邵阳喝了一大口,脸色好看了几分,对郑文翰淡淡说了句:“隔夜的?差强人意。” 郑文翰顿时紧张,正想法子补救时,罗浩然突然眼前一亮,指着不远处正与友人交谈的孟鹤云,对万邵阳笑道:“世子爷,您看那边,孟鹤云竟然也逃课来凑热闹了,真是难得一见啊。” 他的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戏谑与嘲笑,显然是想借此机会取悦万邵阳。之前两人比马,因为敌袭,没有分出胜负,虽然后来孟鹤云为世子爷以身挡箭,中了奇毒,可是他娘子也以这个功劳得了县君之位。 第121章 两人以为那孟鹤云就是个钻营取巧之人,世子爷向来最厌恶这种人,定然也厌恶他,不然,世子爷解毒之后,在府学上学,和孟鹤云就读的甲板不过一墙之隔,他却从不踏足一步。 然而,出乎两人意料了。 万邵阳闻言,脸色微沉,他转头看向刘浩然,眼神中透露出不满与责备,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五十步笑百步,有意思?” “啧,自取其辱。” 刘浩然被万邵阳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不敢再多言。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触怒了世子爷,心中不禁懊悔,但他想不明白,世子爷怎么帮孟鹤云说起话来。 难不成,世子爷其实并非厌恶孟鹤云?! 两人忙赔笑:“世子爷,小的们嘴拙,您别生气!” 万邵阳冷哼一声,转身向孟鹤云走去。他脸上依旧猖狂,步伐中带出几分急切来。 郑文翰与刘浩然赶紧帮世子爷拦开人群,艰难地穿梭。 “世子爷,您小心些,这里人多。”郑文翰为了补救,忙小心翼翼一边提醒,一边努力为万邵阳开道,而刘浩然则紧跟其后,见缝插针表现自己。 万邵阳很不耐烦,这两个傻子,像无头苍蝇一样,反而影响他行走。 “给小爷,立马滚蛋!”他暴躁呵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儿!” 前头就是孟鹤云和林多福,两人听到声音,转头看来,正好看到万邵阳嫌弃郑、刘两人,而郑、刘两人最终被万邵阳驱赶,狼狈离开的场景。 这腔调,听着就觉得耳熟,果然是世子爷。 两人之前为了救世子爷,也摸清了世子爷的脾气,他看着桀骜不驯,高高在上,其实只是有些傲娇和孤僻,并非道德败坏之人。 两人原不想和和万邵阳打交道,正打算遁走,却被万邵阳大步走到面前,叫住了。 “孟鹤云!” 两人无奈只得行礼打招呼,世子爷倨傲地抬着下巴,点点头。他看向姿容挺拔,比他还高一些的孟鹤云身旁面带微笑,一身朴素、平平无奇男子装扮的林多福。 这丑男人,总觉得他和那日给他解毒,他朦朦胧胧间见到的林娘子有几分相似。 “你和孟鹤云什么关系?”万邵阳皱眉。 孟鹤云上前一步,挡住万邵阳让他不愉快的打量:“这位是我妻的远方表弟,傅铎琳。” 原来是妻弟,怪不得有几分相似。 万邵阳点点头,双 手背于身后,一副理所当然的欠扁表情:“小爷今个儿无人伺候,就给你们一个伺候本小爷的机会,要是伺候的好,以后爷身边的两个位子就给你们了。” 脑子是被驴踢了吧!两人都是有功名之人,谁要当奴仆?! 就这语气,正常人都只想和他先吵一架,但也亏得两人看明白了万邵阳高高在上惯了,这是找个台阶,想和他们一起行动。 孟鹤云拱手道:“世子爷,您身边伺候人的位置便算了,咱们也是共经历生死,我托大几分,不知可否做世子爷的友人?” 万邵阳等得就是这句话,他眼里露出欢喜,嘴上却还硬的很:“哼,可真是托大啊,相当本小爷的好友,得看你们今个儿能不能让小爷我尽兴!” 行吧,你爱咋说咋说。 林多福无语地抿了抿唇,控制面部表情牵出一丝笑容来:“世子爷,我认识捷径,随我来。” “行,你带路!” 万邵阳心情异常开心,他有一种儿时没有玩伴,现在终于填补了儿时遗憾的满足感,兴致勃勃跟随在林多福和孟鹤云身后, 三人走了一条鲜为人知的捷径,巧妙地避开了熙熙攘攘的人群,直接步入了潮玩店的展区。 展区之内,光线柔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竹香与墨香。墙上挂着《赛车兄弟》漫画的精美插画,而展台上,则摆放着根据漫画角色精心制作的手办,每一个细节都栩栩如生,令人叹为观止。 有年轻伙计立马拎着一个大篮子上来,作为培训后的导购,他笑容满面地迎上来。 “三位爷,欢迎光临这我们的赛车兄弟世界。” 伙计一边带着三人走一边介绍道,“看,这些竹制回力赛车,它们不仅承载了我们大雍传统工艺的魅力,更融入了我们三多先生的巧思。” 万邵阳没有听过三多先生名号:“三多先生,头一次听说。” 伙计也不介怀,来这里的人,有些是冲着三多先生来的,有些是被朋友拉着好奇来的,反正进了店,他就讲一遍三多先生的事迹。 他滔滔不绝讲了三多先生不光画技了得,而且还想出了阻止洪涝的法子,他讲得很有技巧,就如同说书一般,让万邵阳也听得入迷。 第100章 乡试开始 林多福现在脸皮厚了,听着小厮满怀激情的赞美,脸不红心不跳,一路观察着店里的人流量。 她特意关照过孟三,为了更好的服务和体验,不能一次性放大量人员进来,一定要限流,现在看来,孟三做的不错,店外人山人海,店内人流适中。 万邵阳随着伙计介绍,大篮子渐渐满了,而且手上还拿着一个手动风扇,配着室内的冰盆,吹出的风沁人心脾。 “爷,您的篮子满了,小的给您寄存在结账台,您逛完了一起结账。”伙计递过来篮子的号码牌,万邵阳接了过来,直接套在手腕子上,接着买买买。 他就像踏入了桃花源一般,看什么都稀奇,原来郑文翰、刘浩然吹捧这东福潮玩,他还不屑一顾,原来还真这么稀奇,他买东西买的眼花缭乱,看啥都好,心想着这些好东西当然要送到京城,给祖父祖母带上一份。 “再去多拿些篮子来,等会结完账,你直接送我府上去。” “哎!” 伙计兴奋应下,客人买的越多,他拿的提成就越多,今天运气真好,第一个客人就是大单子! 而像万邵阳这样采购疯了的客人不算少数,而是在店面的各个角落发生着,孟鹤云言笑晏晏看向林多福,他凑近林多福耳边道:“傅老板,你这买宅子买铺子出去的钱,不消一日,全都要回来了!” 林多福笑弯了眼睛:“钱多那是好事啊,我打算将府城作为福云商街全国连锁第一站,成功之后,要将福云商街开遍全国。” 孟鹤云若有所思:“古代版万达广场?” 林多福嘿嘿一笑:“正是!” 孟鹤云苦笑,初来古代,多多第一次要去河口镇卖玩具,他还觉得做生意不会太顺利,还怕她卖不出去要哭鼻子,谁想到,她现在已经规划起全国连锁商街了……原来,小丑是他啊! 四人各自沉浸,转入三楼,伙计耐心地为他们讲解起竹制回力赛车的玩法与规则,以及在赛车区域举行的车轮战比赛。 “车轮战,顾名思义,就是一场接一场的比赛,直到决出最后的胜者。”伙计还神秘道,“而今天最后的奖品,则是我们店中独一无二的至尊全角色手办,相信你们一定会感兴趣的。” 话音未落,三人便听见赛车区域传来阵阵欢呼声。 万邵阳眼前一亮,立马围上前来。 “挤什么挤?不长眼啊!” 罗子轩作为资深赛车迷,他又在府学处处不如意,于是早早逃学出来,来东福潮玩占据有利位子,他现在已经赢了两场比赛,正是扬眉吐气、大展身手的时候,感受到背后的推力,想都没想就恶声恶气道。 万邵阳可是个狠角色,被无理冲撞,直接一脚将罗子轩踢倒在地,靴子的鞋底辗过他的脸:“到底是谁不长眼?!” 罗子轩嗷嗷痛叫,在场的人,都惊吓到了! 林多福脸色发沉,今日可是筹划了半年的盛会,千万不能出岔子,林多福要出面说和,被孟鹤云拉住。 “我来,你今日这装扮,不适合。” 确实,今日她不是林娘子,而是傅老板。 孟鹤云上前,对万邵阳拱了拱手:“世子爷,这人无礼在先,您也踢了一脚出了气,您也别被这种卑劣之人搅了兴致,不若和我对局一场,上次比马没有分出胜负,就用这赛车局来弥补之前的遗憾如何?” 既然孟鹤云来说和,万邵阳也就放过了罗子轩:“以后别到处放屁,不是所有人都像小爷这样和善的,滚!” 罗子轩狼狈地逃至楼梯口,背靠着冰冷的石壁,大口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仿佛刚刚从一场无形的风暴中逃脱。他颤抖着手,轻轻抹了抹额头渗出的冷汗,眼神复杂地回望那灯火通明的展区。 那里,孟鹤云与万邵阳并肩而立,言笑晏晏,周身仿佛环绕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光芒,那是自信、是荣耀,也是他与他们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罗子轩的心中五味杂陈,羡慕如同野草般疯长,却又被一股深深的怅然若失所淹没。 “同是寒窗苦读的穷书生,为何命运如此不公?”他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苦涩与不甘。回想起自己这些年的艰辛,每日埋头苦读,只为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改变命运。然而现实却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第122章 再看孟鹤云,短短一月之间,他的人生轨迹似乎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不畏权势,接下了世子爷的挑战,三日就可比马,更在危难之际,为了救世子爷而身中剧毒,险些丧命。 这样的壮举,不仅赢得了世人的尊敬,而他娘子更为两人求得了珍贵的解药,救回了世子爷的性命,从而被朝廷册封为县君,荣耀加身。 而自己呢? 罗子轩苦笑一声,心中满是自嘲。 他仿佛永远只能站在阴影里,仰望着那些光芒万丈的人。世子爷的权势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紧紧束缚,让他动弹不得,更别提什么反抗与尊严了。 “难道,我就只能这样一辈子被人踩在脚底下吗?”罗子轩的拳头紧握,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留下一道道鲜红的印记。他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那是一种对命运不公的抗争,对自我价值的渴望。 然而,这股力量很快又被现实的冰冷所浇灭。他深知,仅凭一己之力,想要改变现状,无异于蚍蜉撼树。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愿再这样沉沦下去。他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要凭借自己的努力,走出这片阴影,让 世人看到他的光芒。 …… 赛车区域,孟鹤云抛砖引玉,输给了万邵阳之后,成功勾起了万邵阳的兴趣,随着时间的推移,万邵阳凭借着出色的驾驶技巧和坚韧不拔的意志,一路过关斩将,逐渐逼近了冠军的宝座。 随着世子爷的参与,东福潮玩的赛车区域更是人声鼎沸,吸引了越来越多的顾客前来围观,不知不觉他竟然成了东福潮玩的活金牌。 林多福叫来孟三,让他往下不着痕迹地宣传。 “你就这样说,这可是世子爷都喜欢的赛车,还不给自家孩子带上一辆,说不得以后能和他一起上战场,保家卫国,成为国公爷一样的大将军!” 孟三崇拜地看向林多福,他大嫂的脑子,怎么老是能想出这么多新奇的点子来!他越是崇拜,这活就干得越发细致,宣传语很快就传遍了所有客户。 当武夫人携春落、夏叶等人踏入这片热闹非凡的天地时,春落就听到了关于世子爷的事迹。 武夫人三人游完了一楼、二楼,到了三楼一眼便看到了那位忙碌于赛车与观众之间的世子爷,不禁惊奇地对武夫人说道:“夫人,您看!世子爷竟然真的在这里玩了一整天!而且,我听说他还打包了三大篮子的赛车模型和周边商品,准备寄回京城呢!这下子,咱们也得跟上潮流,不然老太太怕是要不高兴了。” 武夫人闻言,深以为然,她望着世子爷那投入而兴奋的身影,心中充满了感慨。这位世子爷,在京城向来高高在上、对人没个好脸的世子爷,在赛车场上竟也能眉飞色舞,展现出如此孩子气的一面,真是难得一见。 “春落、夏叶,那个手动风扇、手办、漫画书,还有所有稀罕物都一样五份,往京城送去。武家老太太一份、公爹婆母一份,大房、二房各一份,还有一份送我娘家去。”武夫人也不敢落了世子爷后头,赶紧买了,寄回京城。 这就像是一个信号,越来越多的达官贵人开始大肆采购。 林多福在结账台看着一笔笔订单出去,不由感叹世子爷的“带货”能力真是不容小觑。 很快赛车模型和周边商品便被抢购一空,甚至有人开始预订起下一批的货源。 与此同时,石师慈、林建岳等京城及各地的权贵富商也纷纷派人来捧场,他们被东福潮玩的独特魅力所吸引,纷纷下单购买新品。一时间,东福潮玩的五大门店内人头攒动,络绎不绝的订单如同潮水般涌来,源源不断的新品被打包发货,送往京城及全国各地的顾客手中。 夜幕降临,东福潮玩店内依旧灯火通明,热闹非凡。世子爷也以车轮战“冠军”结束了一天的赛车之旅,他拿过那套别人梦寐以求的至尊全角色手办,随意抛给林多福:“啧,小爷可不稀罕这玩意,送你了!” 呦,这套手办可是她熬了三个通宵,才完成的!能回来最好不过呢! 正好,就放她窗台上,星宝也喜欢的很呢! 她笑眯眯地道谢:“谢谢世子爷!世子爷大方威武!” 五官长得平平无奇,笑起来却阳光明媚起来,世子爷不由得多看了林多福几眼,他惊讶于自己竟会因为这样一个男人的笑容而感到一丝喜悦。 他快速摇了摇头,将这份突如其来的情感甩出脑海,和孟鹤云颔首:“走了,学堂见!” 孟鹤云上前几步:“世子爷,我送你去渡口。” “嗯。”万邵阳正好也有话和孟鹤云说,便道,“一起,顺便吃个饭,小爷肚子饿得很。傅老板,一起去?” 林多福就不去了,她还要和赵东升、徐闻显算今日营收。 听到林多福拒绝,万邵阳心里有些失落,但他尚未开窍,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点点头便和孟鹤云相携离去。 东福潮玩的展会终于落下了帷幕,灯火阑珊的街道上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然而,在店铺深处的一间雅间内,却是灯火通明,气氛热烈异常。 赵东升、徐闻显与林多福三人围坐在一张大桌旁,正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今日的盈利清点工作。 桌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账本和票据,每一笔交易都记录得清清楚楚。随着三人的手指在账页间跳跃,数字不断累加,他们的表情也由最初的平静逐渐转变为惊讶,再到最后的欣喜若狂。 “你们看,今日河口店铺营业额竟然高达万两白银!”赵东升首先打破了沉默,他满身肥肉,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徐闻显和林多福闻言,连忙凑近细看,只见账页上那一串串数字仿佛活了过来,跳跃着、欢呼着,庆祝着他们今日的辉煌成就。 “这……这怎么可能?”徐闻显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他从未想过,仅仅一天的时间,他们就能创造出如此惊人的业绩。 林多福是最冷静的,毕竟她在现代也看过大厂财务报表的女人!比这两没见过的男人可要靠谱多了,她已经开始分析起这背后的原因。 林多福沉声道,“不过,这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 赵东升、徐闻显对视一眼,心中都明白林多福话中的含义。 今日可是收了足足快半年的预约订单啊,这么多订单,就意味着会有更加巨大的生产压力。 “按照现在的出货效率,我们恐怕要做上半年才能满足所有订单。”赵东升忧虑地说道,“这可怎么办?” “没有其他办法,唯有赶紧加快生产。”林多福站起身来,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们不能让顾客失望,更不能让这次的机会白白溜走。我们要让东福潮玩的名字响彻整个大雍,甚至其他国家!” 赵东升和徐闻显闻言,也不由得被林多福的激情所感染。他们据都点头表示赞同,并立即开始商讨起加快生产的方案来。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东福潮玩的工坊里将再次迎来一场紧张而忙碌的生产热潮,而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每一个顾客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收到他们心仪的产品。 随着订单的完成,也引来了书生们的大日子,恩科乡试的日子终于到了。 孟鹤云林多福,还有赵毅、徐道载抵达河北郡后,他们找了一处幽静的客栈安顿下来。客栈虽不奢华,但胜在环境清幽,适合静心备考。 按照小心谨慎的惯例,三个考生是重点保护对象,林多福不假他人之手,亲自给三人准备一日三餐,一直到送三人进考场为止。 只是这一日,下起了大雪,望着三人的背影,林多福和墨水都揪紧了心。 第101章 高居榜首 十一月初三,为期三日的乡试即将结束,林多福抱着星宝,后头跟着金冠、大丫,还有两个侍女,六人一起踏着厚厚的积雪,走进了暖意融融的朋来酒楼。这家酒楼,正是去年那场风波后,朋来客栈老板抓住机遇,转型升级而来的新面貌。 池老板眼尖,早早和几人打招呼:“县主和金案首来了?” 有伙计过去接了林多福的披风,两个侍女一人打了帘子,一人护在后头,见林多福抱着星宝顺利进了门,才缓缓放下。 “在煮热锅子?”林多福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星宝刚睡好午觉,精神地四处张望。 “知道您爱吃锅子,特意准备了新鲜羊肉。”池老板请六人上二楼雅间,“孟公子出来,还得一个时辰,您就别到外头吹冷风了,给您留了最好的位置,您们一边吃,一边等。” 池老板是朋来客栈主人,如今已是朋来酒楼与分店的掌舵人。去年,当高中客栈因中毒事件轰然倒塌时,他的朋来客栈却凭借着一贯的诚信与坚持,赢得了学子们的信赖与好评。不仅如此,他还幸运地接待了孟鹤云,获得了珍贵的墨宝题字,名声大噪。 第123章 “来来来,二位快请坐。”池老板热情地亲自将两人送到二楼,引至窗边的一张雅座旁。 窗外雪花纷飞,窗内却是暖意融融,火锅的热气与窗外的寒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独特的冬日画卷。 “池老板,这热锅子真是及时雨啊,外面冷得直打哆嗦,进来一暖,整个人都舒坦了。”林多福笑着说道。 她环视着酒楼内热闹的景象,心中不禁感慨万千。自从朋来客栈转型为酒楼后,不仅保留了原有的温馨与舒适,更增添了几分雅致与格调。而地理位置的优越,更是让这里的生意越做越红火。 “县主客气了,都是老朋友了,应该的。”池老板笑呵呵地回应着,目光扫过雪白团子一眼就看出是锦衣玉**细养着的星宝,还有健壮奴仆谨慎护着的林多福,心中更是感慨万千。 谁知道去年看着普普通通,甚至还有些穷困的两夫妻,才一年时光,竟然看着已然和大家族老爷夫人一般富贵。 还好,去年他与人为善,才能结下这番缘分。 热气腾腾的锅子还有饭食一一上来,池老板也不早打扰,领着伙计退了下去。 雅间里有柔软的塌,星宝解了厚厚的披风,手脚灵活地在榻上乱爬,孟成琼小心看护着她,拿出一辆赛车,陪她一起玩耍。 时间一点点流逝,贡院之前也聚拢了越来越多的人,雪粒子打着旋儿撞在琉璃灯罩上,林多福倚着酒楼二层的雕花木窗,目光穿过蒸腾的白雾,直勾勾盯着街角那座青瓦覆雪的贡院。 铜壶滴漏将将指向申时三刻,贡院黑漆大门“吱呀”一声洞开,乌压压的人潮裹着霜气涌了出来。 “金冠,快把煨着的参鸡汤端来!”她话音未落,怀中星宝突然蹬着绣虎头的小棉鞋,在林多福怀里乱窜,她一把把星宝塞给孟成琼,“我去接你堂叔,你留在雅间,外头冷,你别过去了。” 但见贡院石阶上,孟鹤云一袭青缎鹤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玉色发带下散着几缕乱发,倒衬得眉眼愈发清亮如星。他正俯身搀扶虚弱踉跄的徐道载,转头望见街对面酒楼下拼命挥手的红斗篷,冷峻面容瞬间化开春水般的笑纹。 林多福顾不得踩得积雪咯吱响,捧着缠了棉套的珐琅提梁壶小跑上前。离着三五步远,便见孟鹤云玄色大氅肩头结着薄冰,执笔的右手冻得青白,指节处还沾着未洗净的墨痕。 “快暖暖!”她将壶嘴凑到他唇边,陈皮混着老参的醇香漫在两人交错的呼吸间。孟鹤云却不急着喝,反把妻子冻得通红的手拢进自己袖中,温热的掌心贴着她腕间跳动的脉搏:“考场炭盆够暖,倒是你,在风口站了多久?” “不妨事,我一直在酒楼里呆着呢。” 林多福和孟鹤云三日未见,正是情浓,而少了孟鹤云搀扶的徐道载,一个踉跄险些栽进雪堆,被眼疾手快的赵毅拽住后领。两人裹着同款的灰鼠皮大氅,却仍冻得唇色发紫,活像从冰窖里刨出来的两截老参。 “墨、墨水!”徐道载牙齿打颤的呼唤里,书童忙不迭架住两位主子。赵毅靴底还粘着考棚里洇湿的草纸,每走一步都像踩在云絮上,望着前头孟鹤云挺拔的背影苦笑:“孟兄这身子骨,怕是拿《黄帝内经》当枕巾使的......” “几位公子,赶紧来店里暖暖身子。”酒楼檐下,池老板举着羊角灯笑吟吟候着,见赵毅、徐道载狼狈的样子,赶紧招呼。 “孟公子这气度,活脱脱去年王尚书来巡考的模样。”池老板边引路边感慨,目光扫过孟鹤云腰间新换的羊脂玉带钩,忽想起月前有京官暗访时提及的“解元候选”,嘴角笑意更深,转身朝伙计比了个“天字房”的手势。 几人随着池老板,一同往店里走,孟鹤云刚走到檐下,忽听得二楼雅间传来“叮铃”脆响——原是星宝趴在窗边,晃着孟成琼拿了工钱,给她新打的银铃铛手串。 孟鹤云仰头时,暖黄光晕正勾勒出女儿圆嘟嘟的下巴,心里瞬间满足柔软起来,这小丫头三日不见,更显活泼调皮了。 雅间内,火锅翻滚的菌菇浓汤里沉浮着薄如蝉翼的羊肉片。孟鹤云解开发带正要说话,星宝突然攥着个油亮亮的鸡腿往他嘴里塞,惹得孟成琼慌忙去拦:“小祖宗!这是给你爹补元气的......” “不妨事。”孟鹤云温和笑笑,拿过鸡腿,放在碗上,拿过一侧帕子,替星宝仔细擦手,“别烫着了。” “不会,放凉了的。”林多福抓住星宝乱动的手脚,“大丫,你带着星宝先去隔间玩一会,免得她捣乱。” 星宝早就吃过晚膳,孟成琼便带着她出去了。 窗外暮色渐浓,贡院飞檐上的嘲风兽吞没了最后一缕天光。林多福望着丈夫从容布菜的侧脸,忽然觉得那些誊抄到子时的墨卷、暴雨天护着考篮摔的青紫,都酿成了此刻汤锅里咕嘟冒泡的暖香。 池老板早命人在玄关备了滚烫的姜枣茶。徐道载刚沾着圈椅,便见珐琅火锅里翻涌着枸杞红枣,乳白浓汤中沉浮的羊肉片薄得能透出窗纸上的冰花纹。他手指刚触到鎏金铜箸就猛地一颤——考场里握笔太狠,虎口处磨出的血泡已凝成暗紫。 “徐兄尝尝这菌子。”孟鹤云将烫好的松茸夹进他碗中,“贡院西角那处漏风的考棚,多亏你同赵兄帮我挡了。” 赵毅正捧着碗牛乳醪糟暖手,闻言呛得直咳。他考篮里还塞着半块硬如石头的茯苓饼,那是三日前孟鹤云匀给他们的干粮。此刻望着咕嘟冒泡的火锅,突然觉得那日就着雪水啃饼时,孟鹤云说“苦中作乐亦是修行”的淡笑,竟与此刻氤氲的热气殊途同归。 徐道载终于缓过劲来,指着窗棂上凝结的冰花笑道:“这纹路倒像孟兄破题时画的演算图......” 亥初更鼓响起时,池老板亲自端来砂锅鸡丝粥。熬化的米油裹着撕得极细的胸肉,缀着碧绿的莼菜芽。林多福给每人碗底悄悄埋了颗酒酿圆子,甜香混着孟鹤云袖口未散的墨臭,竟酿出种奇异的温馨。 “三日后放榜......”赵毅舀粥的手顿了顿,突然发现孟鹤云的考篮格外轻简,除却那方刻着“宁拙勿巧”的歙砚,竟只有半截描金红烛——正是首夜他分给邻舍照明的那支。 赵毅的勺子磕在碗沿发出清响,却见孟鹤云用红烛在桌角滴了颗浑圆的蜡泪,将半截烛身稳稳立住:“诸君苦熬三日,这烛火倒也算共患难了。” 檐角铜铃忽被夜风撞得急响,林多福掀起帘子瞧了瞧外头。雪不知何时停了,青石板路上浮着层琉璃似的冰壳,远处传来吱呀的车轮声,是城里车马行惯用的青篷骡车。 “该回了。”孟鹤云摸出块碎银压在烛台下,袖口隐约露出福字云纹,“星宝方才在隔间玩累,这会儿靠着大丫打瞌睡呢。” 池老板提着灯笼追到门口,见金冠正踩着木凳往骡车辕上绑棉帘子。车厢角落的铜手炉还是去年林多福用破香炉改的,此刻幽幽冒着松枝香。赵毅与徐道载互相搀着钻进另一辆骡车,车帘落下时,徐道载怀里掉出半块考场里没吃完的硬饼。 星宝迷迷糊糊攥着孟鹤云沾着墨的衣襟,腕间红绳缠着的铃铛叮咚作响,缠住了他一缕棉丝。 林多福见了,解着缠在孟鹤云棉袍上的红绳,忽然瞥见他袖口渗出的墨痕,想起三日前送考时,自己故意把洗笔水染在他中衣上的玩笑。 “明日该去寺里还愿了。”林多福笑着解开了缠着的线头。 孟鹤云把星宝的虎头鞋贴在自己温热的腹部捂着,“我同你一起去。” 骡车转过鼓楼时,车辕挂的纸灯笼被风吹得忽明忽暗。池老板立在酒楼台阶上,看车尾绑着的竹编考篮随颠簸轻轻摇晃——那还是孟鹤云院试时用旧的,藤条断口处缠着细麻绳。 后厨飘来熬高汤的香气,跑堂阿贵突然指着雪地惊呼:“掌柜的,您快看!” 月光正照在那半截红烛凝成的蜡泪上,冻成的梅花旁躺着颗松子糖——定是星宝偷藏的点心 从骡车缝里漏出来的。池老板笑着抬脚要踩,终究没忍心,任那点甜香慢慢融进雪里。 三日后,放榜。 孟鹤云高中榜首。 赵毅、徐道载亦榜上有名。 第102章 众人上京 林山县官道扬起细碎雪尘,孟二鞭梢轻点马背,枣红马喷着白雾小跑起来。周大娘子怀里紧抱着官府文书,掌心沁出的汗渍洇湿了烫金喜报边缘。成婚半年有余,她头一回见自家夫君这般心急火燎——晨雾未散就套车出门,车辕上还绑着半袋没来得及喂完的马料。 “驾!”孟二甩了个响鞭,青布棉帘被疾风吹得鼓胀,露出车窗外掠过的熟悉景致:溪边洗衣石上结着薄冰,竹林梢头压着新雪,村口那株老槐树杈间还挂着去年星宝百日宴时残留的红绸。周大娘子摸了摸腰间的福字荷包,那是林多福亲手绣的,针脚细密得能看见月光般的银丝。 孟家村东头忽然炸开串鞭炮,惊飞了檐角寒鸦。孟二远远望见自家青砖门楼前围满了人,刘氏踮着脚朝官道张望,鬓角银发在晨光里泛着霜色。车未停稳,孟二就被虎头和沙子架着下了车,周大娘子抱着喜报挤过人群,听见王氏尖声喊着:“咱们县君送来的绸缎都堆成山了!” 第124章 姚氏听着尴尬,忙拉住王氏:“娘,你别这么喊,丢人。” “田子媳妇,这是喜事,不丢人!”七伯红光满面地说。 “正是正是!” 村人们开心附和着,这个年大家在林多福的帮助下,熬过了洪灾、蝗灾,还一起种药行商,家家都十分富足,这会儿也都不小心眼,真心实意为孟鹤云高兴。 正堂八仙桌上,烫金喜报在烛火下泛着红光。孟石用袖口反复擦拭老花镜,颤巍巍念道:“第一名孟鹤云,第三十六名徐道载,第四十二名赵毅......”话音未落,外头突然传来骡车铃铛响,池老板的山羊胡子上沾着雪粒闯进来:“孟老丈人,京里捎信来了!” 池老板取了车辕上绑着的竹箱里,除了孟鹤云的考篮,还有半罐林多福留下的玫瑰酱——那是给金三娘捎的,罐子底压着张字条:“庄子里的温泉水已通,冬日种的黄瓜能卖个好价钱。”他又高声喊:“哪位是大嫂子,成琼丫头给您带了信。” 信? 大丫会写信了? 姚氏激动得脸红,忙挤进去:“我是她娘,信,给我,给我就行。” 池老板,笑呵呵地递过去,还夸了好一通。 金冠紧随其后,少年人褪去稚气的眉梢还凝着赶路的疲惫。他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半块冻得发硬的枣花糕:“县君让我带给你的,府城里买的。回头热锅蒸过,格外松软好吃。” 周大娘子接过点心,受宠若惊地忙道:“嫂子,有心了。” “鹤云他们没回村?”刘氏终于缓过神来,攥着喜报的手微微发抖。 池老板从袖中摸出封信,火漆印上隐约可见“福云”二字:“三位爷怕误了春闱,考完就直接上京了。四少爷呢?” 刘氏抹了抹眼睛,笑着回答:“前几日老三就提早回来了,说是多福让他来接小四。看来,铁子媳妇是早算到老大要高中的。” “孟解元自然是有这个实力。”池老板恭维道,“想来,三少爷、四少爷,这会儿也和孟解元等人碰面了,林县君可是说着,让孟三少爷,开京城第一家福云茶寮。” 他特意加重了“茶寮”二字,目光扫过堂屋梁上新挂的鎏金匾额——那是林多福请胡子复教授题的“耕读传家”。 “老大家的,这是咱们云哥儿的喜报?” 孟爷爷柱着枣木拐杖摸进来。老人浑浊的眼球映着日光。 孟收经历过一次孟鹤云中秀才,心情比第一次总算冷静了些,他颤颤巍巍,小心翼翼接过喜报,手指反复摩挲喜报边缘,烫金纹路在日光下泛着涟漪:“好,好,好......” 枯瘦的手指在喜报上反复游走:“云哥儿的字......比县太爷的告示还工整......” 老刘氏也被搀扶着出来,她腰间艾草香囊换成了林多福新送的茉莉香包,闻到喜报上的墨香突然老泪纵横:“咱们孟家,出了举人老爷了......” 堂屋门帘突然被掀开,孟海裹着一身风雪闯进来,他裤脚结着冰碴,棉袄上还沾着给牲口铡草的草屑。这个年近四十的庄稼汉盯着喜报上的排在案首的“孟鹤云”三字,突然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粗糙的手掌重重拍在八仙桌上:“当年他偷我半块饼子去学堂,我还追着他打......” 王氏抱着三丫挤到丈夫身边,襁褓里的女婴被这声闷响惊醒,张开没牙的小嘴哇哇大哭。她腾出一只手,给三丫抹眼泪,笑得眉开眼笑,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多福让人捎来的奶粉,说是给三丫断母乳用的。\”布包里装着雪白的牛乳粉,还附了张画着泡奶粉的流程图,“老二家的,你们可真是有福喽,我这大孙女跟着,也是沾光了。” 孟海想起之前,对他们的冷心冷肺,现在却沾了无数的光,将来可能也是,心里是一阵羞愧一阵又庆幸。 ...... 村子里张灯结彩,一片热闹,喜气洋洋。 孟鹤田抱着族谱从祠堂赶来,这位新任村长的灰布长衫下摆沾着雪泥。他将族谱摊在八仙桌上,重新写了上孟鹤云中举的日期:“县里来人说,解元公的墨宝要送到文庙展览。\”说着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块包着竹叶的酱肉:\“这是周大娘子送来的,说是给老四补身子。” 村口老槐树下,孟贵发蹲在石碾子上抽旱烟。他的大丫头抱着外孙女从娘家回来,看见父亲望着孟家新挂的灯笼发呆,突然想起去年被林多福救活的小儿子,轻声道:“爹,要不咱也送二妹去学堂......咱们不求成为举人老爷,但是女娃儿也能做县君老爷呢。” 孟贵发猛地将烟杆砸在石碾上,火星溅到雪地里噼啪作响:“咱家哪有哪个福气,一个女娃儿片子罢了!”但没人注意到,他的棉袄口袋里露出半截红头绳——那是给二丫头买的。 不知不觉中,孟家村女娃儿的地位正在悄然变化。 ...... 赵家院子里蒸腾着腊月的烟火气。赵东升站在廊下指挥仆从装车,二十个冰盒码得整整齐齐,青布棉帘裹着的木箱缝隙里渗出丝丝白气。徐闻显抱着一坛女儿红踉跄进门,酒液在坛中晃出涟漪:“老赵,你说咱这算‘伴考’还是‘押镖’?”话音未落,廊下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他的龙凤胎二郎赵坚、三娘赵茹正抱着个冰盒往井里藏。 “二郎!三娘!\”徐夫人裹着狐裘从屋里冲出来,发间东珠随着脚步乱颤,“这冰盒是给县君娘家送的贺礼,弄坏了你爹要吃板子的!\”赵坚吐着舌头躲进柴房,怀里的冰盒已结了层薄霜。三娘踮着脚够井边的冰盒,绣着金线的棉袄下摆沾了雪水。 赵东升肥厚的手掌拍在冰盒上,震得箱顶积雪簌簌掉落:“县君说京城权贵爱喝寒瓜露,咱这一车冰够换十套国子监房契!”他忽然发现女儿正往冰盒缝隙里塞糖葫芦,刚要发作,却见徐闻显从怀里掏出个琉璃瓶:“这是多福给孩子们的冻疮膏,说京城天冷......” 正说着,院门口传来驴车铃铛响。 青雀抱着个描金匣子进来:“县君说路上冷,给诸位准备了暖脚炉。”匣子里整整齐齐码着四双棉鞋,鞋底还绣着“福”字云纹。 二郎赵坚眼睛一亮,立刻抢过鞋子往脚上套,却被徐夫人揪住耳朵拖走:“没规矩!先谢过青雀姐姐!” 赵茹和林多福亲近,拉过青雀,眼睛晶亮:“青雀姐姐,有四双棉鞋呢,爹娘,还有二哥......师傅是让我也一起去吗?” 青雀笑着道:“县君说了,大家想去的,尽管去,她买了个宅院,十分宽敞,一家一处院子都住得下。” 赵东升、徐闻显互看一眼,财神童子嘛,两人不约而同笑起来:“行,咱们一家子都去。” ...... 林家村东头的青石巷口,牛大勇的枣红马喷着白雾立在晨光里。他腰间别着林多福捎来的平安符,马鞍上捆着两坛新酿的桂花酒——这是给林老爹贺喜的。绕过那棵百年老榆树时,他听见远处传来木匠铺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新漆的朱红门窗在雪地里格外惹眼。 林老爹正在院子里劈柴,斧头落下的瞬间瞥见牛大勇的身影,手一哆嗦,柴刀差点砍到脚面。“这位小哥 找谁?“他抹了把额角的汗,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警惕。 牛大勇翻身下马,抱拳行了个礼:“老伯可是林老爹?小的是孟解元长随,牛大勇,受县君之托来报喜。”他从怀里掏出块刻着“福云”字样的玉佩,“这是县君让我带来的信物。” 林老爹接过玉佩仔细端详,突然听见堂屋传来瓷器碎裂声。 林母攥着抹布冲出来,发间银簪随着脚步乱颤:“是多福的玉佩!老头子,是多福派来的人!”她话音未落,西厢房的常氏抱着大姐儿挤出来,一岁多的女娃,穿着锦缎棉袄,袖口绣着金线石榴,格外白嫩可爱。 “县君?”林老爹突然反应过来,“是三娘?”他颤抖的手指摸向怀里的族谱,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孟鹤云的秀才喜报,“云哥儿中了?” 牛大勇尚未答话,院外突然炸开串鞭炮。林庆和甩着木工围裙从后院跑来,衣襟上还沾着黄花梨碎屑:“爹,县太爷差人送了喜报来,说是鹤云贤弟中了解元!”他话音未落,几个伙计抬着雕花衣柜进来——这是给林老爹祝寿的新家具。 林老爹踉跄着扶住门框,斧头“当啷”砸在青石板上。他颤抖的手指划过烫金喜报,突然重重拍了下桌子:“好小子!当年我把三娘许配给他时,全村都说我疯了......”老人浑浊的眼球映着晨光,“如今倒成了解元公!” 林母从针线筐里取出个蓝布包袱,里面叠着林多福小时候的棉袄:“庆年的冬衣得添两件新的,京城比不得咱这儿......”她絮絮叨叨说着,突然听见西厢房传来翻箱倒柜的声响——林庆年抱着本《论语》冲进来,墨汁顺着袖口往下淌。 “爹!”十一岁的少年眼睛亮得像星星,“姐夫中了解元,是不是就能当大官了?”他话音未落,牛大勇从怀里掏出封信,火漆印上“福云”二字在烛火下泛着红光。 第125章 林母哆哆嗦嗦拆开信,林多福娟秀的字迹跃然纸上:“爹娘勿念,女儿已在京城置下宅院,若爹娘愿意,可携庆年弟同住,一来全女儿孝道,二来庆年弟可入京城书院读书......” “京城书院!”林庆年的《论语》“啪嗒”掉在地上,“爹,我要去京城!”他突然想起什么,转身跑向西厢房,再出来时手里攥着半块墨锭——那是去年孟鹤云送他的见面礼。 林老爹盯着喜报上的烫金字,突然重重拍了下桌子:“去!为啥不去?”他摸出旱烟杆猛吸几口,火星在晨光里明明灭灭,“我们林家村向来重视读书。如今,有如此机会,我们庆年说不定就是咱们林家村第二个进士老爷!” 老人突然哽咽,浑浊的泪水砸在喜报上,晕开一片墨迹。 常氏抱着大姐儿凑近看信,锦缎棉袄蹭得信纸沙沙响:“娘,县君说宅子有二十间房呢,还有温泉池子,可惜,我又怀了身孕,家里铺子也脱不开身,不如爹娘,你们带着小弟去京城吧。” “好、好、好。” ...... 第二天清晨,牛大勇、孟贺、孟沙大头护送四辆满满当当的骡车已经行驶在去往京城的官道上。 孟家孟石刘氏、徐家夫妻、赵家夫妇还有二郎三娘、林家夫妇和林庆年,一行十数人,盼望着来年春闱时,众喜临门。 第103章 小四手术 京城西直门内的福云巷深处,林多福踩着积雪巡视新宅。府城的四个奴仆已经用的上手了,便都带了来。 这座三进院落坐北朝南,朱漆大门上方悬着“福云宅”匾额,门前石狮口中含着的夜明珠是林多福用温泉庄子换来的。她裹着狐裘穿过垂花门,廊下十二盏琉璃宫灯映得雪粒泛着七彩光晕。 “平香嫂子,东跨院的地龙烧得可旺?”林多福摸了摸廊柱上的金丝楠木,指尖传来暖意。 平香嫂子抱着账本小跑跟上,靛蓝棉裙扫过青砖地:“回县君,三爷房里的炭火烧得正旺,四爷的摇篮特意挪到了向阳处。”她说话间,袖口滑落半截红绳,那是孙女平遥给星宝编的平安结。 穿过雕花影壁,中院的八角琉璃亭里,八个铜炉烧着瑞脑香,氤氲烟气中可见池底游弋的锦鲤。林多福驻足望着东厢廊下的两架枯枝紫藤:“把这紫藤移到西跨院去,徐家夫人爱花,这紫藤香正好。” 平香嫂子点头应下,从腰间取下个葫芦形香囊:“这是用老家艾草做的,给星宝小姐挂在床头正好。” 正说着,角门突然传来叩门声。 平轩去开了大门,他满脸堆笑喊:“三爷来了。” 孟三抱着小四闯进来,两人棉袍上结着冰碴,马鞭还沾着道上泥浆。 “嫂子,我来啦!”又长高了的孟三,林多福向日葵的笑容丝毫未变。 林多福和平香嫂子迎出门去,笑骂道:“冷了吧?里头有温泉庄子,你们兄弟俩好好洗个澡,明日再说话。” 一岁半的小四裹在襁褓里,冻得通红的小手攥着个布老虎。平香嫂子接过孩子,从衣襟里掏出个青瓷罐子:“老奴新制的蛇油膏,给四爷擦冻疮正好。”小四咿咿呀呀动个不停,含糊喊着:“妹妹、妹妹。” 她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小四攥着布老虎的小手,绣着金线的襁褓滑落半截,露出五根纠缠的骈指——拇指旁突兀地生出两根短小的指节,如同新生的枝桠。 这……老妇人的手抖得厉害,青瓷药罐“当啷”砸在青砖地上。 林多福看到平香嫂子,从她手里抱过小四,温声道:“别怕,小四只是生病了而已,能治好,平香嫂子,你往前带路吧。” 平香嫂子颤着嗓子,诺诺道,好。 气氛顿时有些冷凝,但慢慢走了些路,平香嫂子收拾好心情,她这把年纪,逃荒路上看的多了,刚也只是一时吓到了。 既然是病,能治好也不必怕。 林多福带着孟三往温泉室走,掀开北屋的锦缎门帘,水汽扑面而来,池中浮着新鲜的玫瑰花瓣。 平香嫂子从藤筐里取出块胰子,此刻已能无视小四的手指,温和笑着说:“老奴用羊奶和桃花瓣做的,给少爷们泡澡正好。” 林多福和孟三看着平香嫂子,默默对视,对平香嫂子,更添了些满意。 温泉池子,白雾茫茫,孟三满眼惊叹,抱着小四就要往池子里跑。林多福拦住他,从紫檀木匣里取出个琉璃瓶:“这是西域玫瑰精油,滴三滴进去能解乏。” 孟三将小四交给平香嫂子,自己脱了棉袍。 小四突然大哭,狰狞的小手在空中乱抓。平香嫂子忙从袖中取出个给他提前准备布偶小熊,小熊肚子里塞着晒干的薰衣草:“小四爷乖,小熊陪你玩。” 小四闻到香气,渐渐安静下来。 林多福看平香已经不再害怕,笑了笑,退出温泉室,沿着抄手游廊往书房走。 廊下平遥正挂过年的红灯笼,平齐轻手轻脚修剪梅枝。西跨院传来朗朗书声,孟鹤云、徐道载、赵毅三人正在用功。 “县君!”徐道载从窗棂探出头来,鼻尖沾着墨点,“这《春秋》注疏,您帮我看看......” 林多福正要答话,平轩抱着鎏金匣子走来:“县君,林大人府上送来的年节赏赐。”匣子打开,里头码着美酒、绸缎,还有三套上好的笔墨纸砚。 “这三套笔墨纸砚给三位公子摆书案上去。“林多福吩咐,“再去选些上好的礼品,回送过去。” 平轩点头称是。 东跨院传来星宝的啼哭。 林多福只能撇下伸长脖子的徐道载,快步走去东跨院,只见大丫正抱着星宝哄劝:“星宝乖,不哭......”星宝哭得打嗝,小手死死攥着个木头刀具——那是林多福给她做的医生玩具。 “星宝,拿着刀在人身上比划,看得人心慌。\”大丫急得直跺脚。 林多福接过女儿,惊奇她对医生玩具的执着,莫非这孩子在外科上有天赋? 林多福轻轻摇晃:“不妨事,让她玩吧。”她从袖中取出个听诊器,这是用桃木雕刻的,系着红穗子,挂在她脖子上,星宝抓住听诊器,破涕为笑。 林多福退出房间,与孟鹤云撞了个满怀。 孟鹤云扶住她,闻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草药味:\“怎么了?” 林多福压低声音:“我要去密室准备手术,小四快一岁半了,再大些,出去玩儿,众人该嫌弃他了,也是该手术的时候了。” 孟鹤云握紧她的手:“我陪你。” 两人走进密室,林多福打开檀木柜,取出一套精铁手术器械——这是她请京城第一铁匠铺打造的,刀身刻着“济世”二字。孟鹤云点燃沉香,室内氤氲起安神的香气。 “明日巳时手术。”林多福展开手术图,“华恬和徐繁巳时初刻到。” 孟鹤云点头:“我已让平轩烧了三锅滚水,所有器械都用沸水煮过三遍。” 次日清晨,林多福在东跨院布置手术室。 八面屏风围出净地,地上铺着三层白棉布,四角摆着炭火盆。华恬抱着药箱进来,徐繁背着装有银针的紫檀盒紧随其后。 “多福,这是我新制的止血散。”华恬打开青瓷瓶,“用三七、白芨、血竭......” 徐繁取出银针:“我准备了五毒麻醉散,敷在穴位上可止痛。” 林多福点头:“按计划进行。”她从袖中取出个玉瓶,“这是我用温泉水和灵芝熬的参汤,术前给小四喂下。” 巳时整,平香嫂子抱着小四进来。小四裹着金丝软甲,这是林多福请巧匠用细铁环编织的,既保暖又不妨碍手术。 “小四乖,喝甜汤。”林多福将参汤喂进小四口中,小四咕嘟咕嘟喝得香甜。 华恬和徐繁开始消毒器械。林多福用竹镊子夹着纱布,蘸着烧酒擦拭小四的手脚。小四咯咯直笑,以为在玩游戏。 “开始。”林多福点头。 徐繁将麻醉散敷在小四的合谷、太冲穴,华恬用银针封住血脉。林多福手持柳叶刀,屏气凝神。刀刃划过皮肤的瞬间,孟鹤云握住小四的小手,轻声念着《诗经》:“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手术室内,只有炭火噼啪声和呼吸声。 林多福的手稳如磐石,刀刃在多指间游走,如雕刻美玉。 华恬递来止血钳,徐繁用银针止住渗血。 多指连接处竟有微血管! 林多福头也不抬:“用细羊肠线缝合。”她接过徐繁递来的针,“华恬,准备接骨木药膏。” 一个时辰后,林多福擦去额头细汗:“好了。” 小四的手脚已缠上雪白的纱布,呼吸平稳。 平香嫂子捧着熬好的接骨木汤进来,孟三跟在身后,眼睛通红:“大嫂,小四他......” 林多福笑着点头:“放心,手术很成功。” 孟三扑通跪地:“大嫂大恩,孟三没齿难忘!” 林多福扶起他:“快起来,都是一家人,谢什么,小四需要静养。” 第126章 傍晚,林多福在密室记录手术过程。 烛光摇曳中,她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孟鹤云推门进来,端着碗桂圆莲子羹:“累了吧?吃点东西。” 林多福接过碗,忽然想起什么:“对了,给小四准备的羊奶粥熬好了吗?” 孟鹤云点头:“平香嫂子正在熬,还加了些碎人参。” 林多福喝完粥,从怀中掏出个锦囊:“这是给小四准备的平安符,明日给他戴上。” 孟鹤云接过锦囊,闻到淡淡的艾草香:“多福,辛苦你了。” 林多福靠在他肩头:“只要小四能好起来,一切都值得。” ...... 太极殿东暖阁内,鎏金博山炉袅袅腾起龙涎香气。 皇帝斜倚在紫檀美人榻上,玄色锦袜下缠着渗药的素白纱布。华恬与徐繁跪在猩红毡毯上,铜漏滴答声在寂静中愈发清晰。 “今日福云宅的手术,究竟如何?”皇帝指尖摩挲着《千金方》泛黄的书页,目光却落在徐繁腰间的药囊上。 窗外北风卷着碎雪拍打窗纸,案头青玉盏里的人参须在热水中缓缓舒展。 徐繁将银针包推前三寸:“回陛下,林县君施术时发现多指处生有微血管,当机立断用细羊肠线缝合。”他想起手术台上那柄刻着“济世”的柳叶刀,刀刃切入皮肤时竟不闻小儿啼哭,“臣等用五毒麻醉散敷穴,县君却用西域曼陀罗花配火麻子仁,熬出琥珀色药汤,喂服后一刻钟便无知觉。” 华恬从怀中取出染血的纱布:“术后敷了接骨木药膏,又喂了参汤。”他的目光掠过皇帝搭在榻边的脚,见袜角处隐约洇着暗黄药渍,“县君独创的止血法,较臣等常用的金疮散快三倍。” 纱布展开时,雪粒从窗缝钻入,在烛火下映出点点血花。 皇帝忽然剧烈咳嗽,案头镇纸滚落。 华恬眼疾手快接住,却见皇帝掀开狐裘时,袜底绣着的金线竟结成扭曲的纹路——那是专治筋脉挛缩的《黄帝内经》取**。龙袍下摆滑落的瞬间,他瞥见半截畸形脚趾,第五跖骨向内弯曲成诡异弧度,皮肤下紫黑色血管如藤蔓缠绕。 “后遗症?”皇帝扯过狐裘盖住双脚,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回陛下,”华恬将纱布收入药箱,“县君已用温泉水配了祛腐生肌汤,每日熏蒸患处。”他想起密室里那套精铁手术器械,刀刃在烛火下泛着幽蓝冷光,“至于五趾屈伸......” “够了!”皇帝突然拍案,青玉盏翻倒,人参须在金丝毯上蜿蜒如血。 暖阁突然陷入死寂,唯有博山炉里的香灰簌簌坠落。 “再过一月,你们二人,再来和朕禀报那孟家小四是否有后遗症,出去吧。” 两人退至廊下时,徐繁袖中银盒滚落,林多福赠送的九根青铜指套叮当坠地,每根内侧都刻着不同的人体穴位图。 华恬俯身捡拾,发现指套底部皆有细小划痕——正是林多福今日用的止血钳齿印。 “徐大人可曾见过如此精妙的器具?”华恬将指套浸入雪中,冰碴瞬间凝结在铜纹上,“这刻痕深浅,分明是用柳叶刀削出的弧度。”他想起手术当日,林多 福持刀的手比鎏金佛像还稳,刀刃游走在幼嫩指节间,仿佛在雕琢一块和氏璧。 看似无奇的医道革新,实则暗合《黄帝内经》的上古针法。 徐繁从怀中取出绢布,上面绘着林多福改良的麻沸散配方:“县君在曼陀罗花中加入冰蚕毒液,止痛效果是祖传麻药的三倍。”他的指尖划过“附子”二字,忽然想起皇帝裹脚布上的药渍,与林多福给小四敷的接骨木膏气味相近。 “皇帝登基这些年,还未有健康婴孩出生,皇后娘娘与陛下新婚两月,不知何时有孕,又能否平安产下?” 廊下十二盏宫灯映着积雪,恍若撒了满地碎银。 华恬忽然轻笑:“徐大人可知,县君新宅门前的石狮含着夜明珠?”他的目光投向太极殿飞檐,见铜铃在风中轻晃,“那是用温泉庄子换的,说是给孩子们夜间照明。” “才与财,有一者,就可让皇家忌惮。县君偏偏两者都占了。” 第104章 皇后召见 骡车车轮碾过结霜的官道,刘氏掀起青布帘,望见京城城楼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城门口两盏八角琉璃灯映着“天下第一关”匾额,牛大勇、孟贺、孟沙等人裹着厚厚的棉袍骑在马上,鞍鞯缀满的铜铃随着马蹄叮当作响。 刘氏的手死死攥着车帘上的盘肠纹,指节泛白。车轮碾过青石板的隆隆声中,她听见孟石在车辕上倒吸冷气——城门口的石狮子足有两人高。 “这、这得多少两银子啊......”林母攥着蓝布包袱的手微微发抖,包袱里装着给星宝绣的虎头鞋,针脚细密得能看见月光般的银丝。 林老爹的旱烟杆在掌心磕出火星,突然想起女儿成婚那日,他也是这般攥着聘礼清单,被孟家那一穷二白的无赖聘礼,惊得肝疼。 还真是时过境迁、恍如隔世啊! 孟沙的枣红马突然嘶鸣,鞍鞯上的铜铃撞出碎玉般的声响。他身后跟着四辆骡车,车上载着孟家村的年货:腌肉、柿饼、还有林多福特意点名要来的玫瑰酱。 “爹、娘!”孟三扬鞭策马而来,马鞍后斜插的桃符在风中猎猎作响,“前头刚接了宫里旨意,皇上赏了咱们宅子九盏羊角灯!”他话音未落,城墙上突然炸开九朵银花,细碎金箔簌簌落在众人肩头。 孟石仰头望着璀璨烟花,棉袄口袋里的红头绳露得更深了:“老三,你哥这解元公,可比县太爷威风多了。” 林庆年攥着《论语》的手冻得通红,却舍不得放下这本被雪水洇湿的书:“爹,等我考上进士,要给您买会转的走马灯!” 众人正说笑间,西直门突然传来马蹄声。二十盏写着“太医院”的羊角灯刺破雪幕,为首之人掀开狐裘,露出腰间药囊上的金线云纹,来者正是华恬。 “三爷好。”华恬翻身下马,靴底在青石板上踏出冰裂声,“陛下听说解元公阖家进京,特命下官送来长白山老参十支。”他身后仆从抬着朱漆礼盒,一一归入孟家车队中。 孟三拍着马背大笑:“还要恭喜华大人,晋升太医院院令,您来得正好!我家新制的梅花酿,可比宫里的葡萄酒顺口,走,去府上喝几杯!” 华恬笑着推辞,客套两句便告辞,孟家车队顺利进了城门,继续前行。 一路繁华景象,让众人目不暇接,街角茶楼的伙计扛着两坛女儿红经过,旁边还挂着酒旗,上有“太白遗风”四个鎏金大字,让林庆年的《论语》差点掉在雪地里。 “爹你看!”少年指着茶楼上的冰灯,八仙过海的造型在暮色中流转七彩光晕,“比县太爷的灯笼花哨多了!” 林老爹的烟斗“当啷”砸在青石板上,他凑近“太白遗风”匾额。 林庆年突然惊呼:“这‘风’字收笔处的飞白,像极了咱家姐夫的文风!” 话音未落,孟三就哈哈大笑起来,惊起檐角寒鸦掠过琉璃瓦。 “好小子,那茶楼就是我们家的,那牌匾自然就是你们姐夫的手笔。” 赵东升、徐闻显也大吃一惊,林娘子可真是厉害,不过比他们早到了一月,连茶楼都开起来了! “前头就是棋盘街了,咱们福云宅的灯笼比这还亮堂呢!”孟三高调地骑着大马,带着车队一路穿行,骡车拐过街角时,林多福的声音突然从雪中传来:“爹,娘!”众人抬头,见她裹着狐裘立在朱漆大门前,发间东珠在暮色中泛着柔光。 孟家夫妇、林家夫妇都抢着答应,林多福几步奔上来,一手环住林母,一手环住刘氏,一同往宅子里走。 福云宅朱漆大门洞开,平香嫂子带着仆从提着万字纹灯笼相迎。门楣新挂的鎏金“解元及第”匾额在雪光中泛着冷芒,十二盏羊角灯依次亮起,映得石狮口中夜明珠如满月悬空。 “夫人、老爷们请!”平香嫂子引着孟石刘氏往东跨院,“东厢是温泉浴室,西厢摆着西洋琉璃镜,三爷特意从苏州订的。” 徐闻显夫妇被引向西跨院,赵茹蹦跳着踩雪:“娘快看!池子里的锦鲤戴着红绒花!”徐夫人却盯着游廊下的紫檀木柜,见柜门刻着《本草纲目》插图,连柜角铜环都是针灸穴位造型。 林老爹站在中院八角亭前,望着梁上悬着的浑天仪发呆:\“这物件,比县学的还精细。”林庆年却被东厢传来的油墨香吸引,推开门见满墙名人字画,其中一幅《杏林春燕图》惊才艳艳,题款确实从未耳闻的署名\“胡子复\”。 林庆年还在疑惑,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平轩抱着鎏金匣子匆匆而来:\“县君,宫里和几位大人又送来贺礼。” 众人看到前院铺满了一整个院落的礼,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徐家、赵家也啧啧称奇。 今个儿是大开眼界了。 第127章 工部侍郎林建岳送来了两方端砚与一盒湖笔,吏部侍郎武家,马车送来十二幅《寒林图》,每幅都用真金勾勒梅枝。孟三打趣说武回春要给宅子添“金枝玉叶”。 万国公府的礼物最是别出心裁。十匹西域天马驮着鎏金胡床,床腿雕着葡萄藤蔓,每颗葡萄珠都能转动。 林多福掀开胡床暗屉,发现里面藏着万国乐师手绘的《胡旋舞谱》,谱中墨迹遇热便显露出西域药草图谱。更妙的是床榻中央嵌着水晶球,转动时能看见漫天星光,应了星宝的乳名。 “得亏我们宅子大,不然这床都没地儿摆的。”孟三摸着下巴嘀嘀咕咕,孟家夫妇、林家夫妇,也早看花了眼,有些迷瞪了。 宫里的匣中除了玉如意、绸缎,还有个青瓷瓶,瓶身绘着五毒图案,正是太医院秘制的“五毒化骨散”。 林多福望着瓶底若隐若现的“徐”字,最近,太医院出现的频率是不是太高了,她心里若有所思。 还没等她细想,孟鹤云神色凝重地过来:“宫里来人传皇后娘娘口谕,让我们正月初一进宫觐见。” “宫里人呢?”林多福的手猛地一顿,抬眼看向孟鹤云,屋内炭火明明暗暗,映着她茭白的面庞。 进宫觐见,看似寻常的召见,却透着说不出的意味深长。圣人的心思难测,这突然的口谕,究竟是福是祸? 林多福深吸一口气,抬眸望向被寒鸦掠过的灰暗天空,思索着应对之策。 “已经走了,看通传人神色,应该不是坏事。”孟鹤云揽过她的肩膀:“放宽心,今晚先好好过个年。” 黑夜缓缓而来,中院紫檀圆桌被拼成长案,四家促膝而坐。 赵夫人将翡翠镶金的筷子按在红漆托盘上,徐夫人则指挥丫鬟摆上景德镇青白瓷餐具; 林母端来酱肉坛子:“他爹做的酱方肉,用我们林家百年陈坛腌制的,大家都尝尝。” 林多福则从暖手炉里取出个玛瑙食盒:“这是北疆的手抓羊肉,用雪水炖了三天三夜。”还有拿来孟家村带来的玫瑰膏,一人泡了一杯,玫瑰饮子。 桌上的菜一个个叠上去,满满铺了一桌子,不分大小,整整齐齐围了一桌,宾主尽欢。 饭毕,四位夫人开始分发压岁钱。 星宝收了不少好东西,赵家夫人送的是嵌着东珠的鎏金荷包,徐太太是《心经》的翡翠平安扣,赵家夫人塞了块羊脂暖玉。 刘氏和林母都实在,一人送了六角银钱。 林多福也给大丫、赵家兄妹发了压岁钱,孟三也没落下,只要没成亲的,都拿了她的喜钱。 孟石则拿出捂得热热的红头绳,那是特意给星宝带来的,这可是他孟石第一个孙辈,他可是想念的紧。 墨水点燃九连响烟花,窗外传来阵阵爆竹声,四家人涌出正房。看完了烟花,又打起牌九。 林多福带着几个小的,在院子里架起烤全羊,孟鹤云、赵毅、徐道载挥毫写春联,平香嫂子带着阿瑶往梅枝上挂琉璃灯。 林母、刘氏抱着暖炉看他们,笑得合不拢嘴。 丑时,四家老人家歪在贵妃榻上打盹。林多福悄悄溜到厨房,见孟鹤云正往食盒里装饺子。“给守岁的更夫们备的,”他将食盒系上红绳,“你瞧这个——”掀开蒸笼,里面蒸着四只面塑,都印着福云字样。 林多福轻笑,两人倚着雕花窗棂,看天际将亮未亮的晨光。孟鹤云握住她的手,远处传来老人们的呼噜声,与檐角未化的积雪一起,在黎明前凝成琥珀色的暖。 正月初一,天已微亮。 林多福站在铜镜前,看 着平香嫂为她整理翟纹霞帔,鎏金禁步轻碰发出清脆声响。镜中女子褪去素日的干练,眉间点着朱红梅花钿,发间东珠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县君,该启程了。”平香嫂将暖炉塞进她袖中。 林多福点头,指尖抚过礼服上的百子千孙纹。这是皇帝特赐的礼服,暗纹里藏着西域进贡的金线,在晨光中泛着神秘的光晕。 孟鹤云身着月白夹棉交领儒衫,青缎镶边的衣襟上绣着淡金色云纹暗绣,腰间系着同色丝绦,垂着一枚羊脂玉佩。玉冠束发间插着竹制簪子,晨光映得他眉骨如削,袖口处还沾着昨夜未干的墨痕,分明是晨起时仍在习字的模样。 林多福有心调戏他,指尖轻轻点在他袖口墨渍上,朱红甲套在晨光中晃出细碎流光:“夫君今日这般齐整,莫不是要去御前科考,提前做演习?”她忽然凑近他耳畔,梅花钿几乎要蹭到他衣襟,“我倒觉得,你这般风流儒雅的模样,该配支玉骨扇才好。”语毕轻笑退开,东珠流苏扫过他掌心,留下一缕暖香。 孟鹤云满眼柔情,由着林多福胡闹,笑着回应:“还是娘子心细,污了的衣袍,自当不应出现在殿前,我去换套衣服,你先吃早饭。” 日常的话语,破坏了情调,林多福无奈笑笑,等着孟鹤云换了衣裳,两人相视而笑,乘上鎏金马车。 车辕上的玉铃铛与车帘上的银流苏相映成趣,马蹄踏过积雪,留下两行深深的印记。 入宫后,孟鹤云被御前侍卫引向勤政殿,林多福则由女官领着往坤宁宫。走过九曲回廊时,她注意到廊柱上的梅花纹与皇后赏赐的礼袍暗纹如出一辙。 坤宁宫的朱漆大门缓缓打开,林多福踏入殿内,见皇后林念琳正与一位贵妇下棋。贵妇身着素色锦袍,面容慈祥,满头华发,身形格外消瘦孱弱。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林多福跪地行礼。 皇后微笑着扶起她:“免礼。林县君,不用紧张,我们见过面。” 林多福顺着力道,起身道谢,听着皇后指引:“这位是盖北将军夫人,特意从北疆赶来。” 林多福抬头,与将军夫人四目相对。 将军夫人眼里有着一滩化不开的愁绪,再看到林多福的第一眼,却如同寂静湖水突遇暴雨,剧烈荡起波涛。 第105章 母女相认 将军夫人姜袅嘴唇微颤,双手下意识地抬了抬,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却又在半空中停住,缓缓落下。她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说道:“林县君,多谢你……多亏了你的福清素,我这不争气的身体才渐渐好起来。” 说着,她的眼眶越发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 皇后林念琳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目光在将军夫人和林多福之间来回流转,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却多了几分探究:“瞧叔母这模样,好似与林县君有什么渊源不成?” 将军夫人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看向林多福,见她一脸茫然,心中又是一阵酸涩。她犹豫着,手指揪紧了衣角,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过了好一会儿,才嗫嚅道:“许是……许是看着林县君与我那早夭的女儿年纪相仿,一时感触罢了。”话一出口,她自己都觉得牵强,可实在没有勇气在这时候道出真相。 林多福心中疑惑,却也不好多问,只能礼貌地笑了笑:“林夫人谬赞,若福清素真能帮到将军夫人您,那便是再好不过。” 说来有缘,盖北将军也姓林。 姜袅望着林多福,眼神里满是眷恋与不舍,她多想伸手摸摸女儿的脸,告诉她自己就是她的娘亲,可又怕这突如其来的相认会吓到她,破坏了这来之不易的相见。 她只能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将满腹的思念与话语都咽回肚子里,默默在心里想着:孩子,只要能看着你好好的,就好。等寻到合适的时机,娘再告诉你一切。 林念琳像是察觉到了将军夫人的异样,却未点破,只是浅笑着招呼众人入座。 林多福在旁坐下,目光不经意扫过将军夫人,只见她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角,双眼时不时望向自己,那眼神里的复杂情绪让林多福困惑不已。 这时,宫女端上茶盏,袅袅茶香弥漫开来,却没能缓解这微妙的气氛。姜袅轻抿一口茶,稳了稳心神,试图将情绪藏好,可颤抖的双手还是泄露了她的激动。 闲聊间,皇后说起近日宫中琐事,偶尔提及林多福的聪慧与能干,开书店、建坊市、学医术……桩桩件件,都做的极好极好。 姜袅在一旁默默听着,眼中满是骄傲。她趁皇后说话的间隙,又悄悄打量林多福,从眉眼到神态,无一不与记忆中那个襁褓里的孩子重合。 终于,皇后有事要处理,让女官带着林多福去寻孟鹤云。 姜袅看着林多福离去的背影,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她向皇后告罪,声音带着哭腔:“琳儿,叔母失态了,实在是想起女儿,一时难以自制。” 皇后微微颔首,亲自扶起姜袅,轻声道:“叔母,您和我还客气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姜袅犹豫再三,哭诉道:“琳儿,不瞒你说,林县君极有可能是我失散十七年的女儿。此前我听闻徐繁和我说了真相,我不敢全信,今日亲眼见到她,更是确定无疑。可我不敢贸然相认,怕给她招来麻烦,也怕她不愿认我这个娘亲。” 第128章 皇后听闻将军夫人的哭诉,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凝重。 怪不得叔母的病情得到控制,还越来越康健,这个年,她竟然还有力气从北疆回来,探望她。 原来是,堂妹找到了! 她不再犹豫,猛地站起身来,裙摆随着动作带起一阵微风。 “叔母,不能再等了!”皇后语气坚定,“您因为思念多福成疾,日夜被病痛折磨,如今她就在眼前,何必再徐徐图之?当断即断!” 说罢,她伸出手,一把拉起将军夫人,疾步朝着勤政殿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勤政殿外,林多福正由女官引领着在附近回廊等候。她心中疑惑丛生,不明白皇后为何突然让自己来此处,又为何迟迟不见召见。正想着,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林多福抬眼望去,只见皇后和将军夫人匆匆赶来。皇后神色急切,姜袅则满脸泪痕,眼中却闪烁着激动与期待的光芒。 还没等林多福反应过来,皇后已快步走到她面前:“林县君,事到如今,也不再瞒你了。”她侧身,让姜袅站到身前,“这位将军夫人,正是你失散十七年的生母!” 等等! 这也太突然了吧! 林多福听到皇后的话,内心虽掀起惊涛骇浪,但因早对身世存疑,面上只微微一怔,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她垂眸思索片刻,脑海中诸多过往细节一一浮现,那些曾被忽视的线索似乎都有了答案。 此时,勤政殿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万宗帝威严的声音从中传出:“外面何事如此喧闹?”孟鹤云也跟着走了出来,看到林多福,眼中闪过一丝关切。 皇后上前,将事情原原本本告知皇帝。皇帝听后,心里 有了计较。 林多福乃林涂厚之女,皇后林念琳又是林涂厚侄女,这样,他们的利益天然绑在了一起。万邵阳爷爷乃万国公唯一孙子,万国公和盖北奖金林涂厚乃至交,孟鹤云与万邵阳有过命的交情。 林多福身上还有众多产业、精湛医术,原来的忌惮,转眼因为她身份的转变,成为了他的助力! 真是天助他也! 万宗帝心思急转,面色不显,微微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都进殿里说吧。” 众人走进殿内,殿中气氛凝重。 姜袅再也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在林多福面前,泣声道:“孩子,你就是娘的亲生骨肉,娘找你找得好苦啊!” 林多福看着跪在身前的将军夫人,眼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伸手扶起将军夫人,声音平稳:“夫人,您先起来。此事太过突然,容我想想。”她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孟鹤云,孟鹤云立刻心领神会,上前一步道:“夫人,多福她需要些时间接受,您别太心急。” 皇帝坐在龙椅上,心里自然希望他们母子相认,于是神色和蔼:“林县君,这是天赐的母女缘分,尽早相认,也了却将军夫人多年心愿。” 林多福微微欠身,恭敬回道:“陛下,臣女明白,只是此事重大,容臣女消化一番。” “我,我有证据。” 殿内的烛火轻轻摇曳,将众人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将军夫人满眼期盼,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瓷瓶,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孩子,你刚出生时,右肩上有一块形状独特的胎记,就像一片展翅的蝴蝶。当年徐繁为了保护你,用这个药水掩盖了胎记,只要再用它擦拭,胎记便会显现。” 林多福闻言,下意识地抬手摸向右肩,心中波澜起伏。她虽早有身世的猜测,可这般确凿的证据摆在眼前,仍让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孟鹤云察觉到她的紧张,不着痕迹地靠近一步,给她递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皇后走上前,轻声说道:“林县君,这或许是解开你身世之谜的关键,不妨一试。” 皇帝坐在龙椅上,微微颔首,神色间也有几分关切:“此事关乎你身世,若能借此确认,也好早日阖家团圆。” 林多福深吸一口气,接过瓷瓶,手却有些不听使唤地微微颤抖。她抬眸,看向满眼期待的将军夫人,又环顾四周众人,终于缓缓开口:“既然如此,那便一试。”说罢,在宫女的引领下,她朝着内室走去,准备验证这关乎她身世的重要一刻,殿内众人皆屏气敛息,静静等待着结果。 林多福走进内室,手心里全是汗,紧紧攥着那个决定命运的小瓷瓶。她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缓缓褪下衣衫,将药水轻轻涂抹在右肩。起初,皮肤只是微微泛红,紧接着,一个淡粉色的蝴蝶形状胎记慢慢浮现,越来越清晰。 看着这从未见过的胎记,林多福百感交集,眼眶微微湿润。她呆立许久,才慢慢整理好衣衫,推开门走了出去。 殿内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将军夫人的嘴唇微微颤抖,眼中满是渴望与担忧。林多福对上她的视线,轻轻点了点头。 姜袅再也抑制不住,泪如泉涌,踉跄着扑向林多福,泣不成声:“我的孩子,真的是你,娘终于找到你了!” 林多福伸出手,下意识地环抱住将军夫人,手掌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可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那句“娘”怎么也喊不出口。 皇后欣慰地笑了,眼眶也有些湿润:“太好了,这下你们母女终于团圆了。” 孟鹤云看着这一幕,面上虽带微笑,可眼神深处仍藏着一丝警惕,他不着痕迹地靠近林多福,暗中观察着将军夫人的一举一动。 在这深宫内,人心难测,即便眼前场景感人,他也不敢掉以轻心,事关林多福安危,他绝不能有半分疏忽。 皇帝轻抚胡须,微笑道:“此乃人间幸事,将军夫人多年心愿得偿,实乃可喜可贺。” 当即下旨,为林多福恢复身份,还赐予诸多赏赐,弥补她这些年缺失的一切。 “林氏,朕得喊你一声堂妹了。” 林多福汗颜,忙起身说不敢。 姜袅抬起头,满含爱意地看着林多福,她轻轻抚摸着林多福的脸颊,声音带着哭腔,却又满是温柔:“孩子,不着急,等你愿意,再认我和你爹,娘等了十七年,不差这一会儿。” 林多福微微点头,心中暖流涌动,千言万语尽在这无声的对视中。孟鹤云看在眼里,稍稍放松了些警惕,但仍暗中戒备,时刻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待众人情绪稍缓,皇帝开口询问这些年林多福被抱走后的种种细节。将军夫人一边抽泣,一边详述当年襁褓中的林多福被歹人抱走,自己如何悲痛欲绝,又是如何四处寻访。林多福静静听着,脑海中不断拼凑着过往的记忆,心情愈发复杂。 孟鹤云始终站在林多福身侧,看似神色如常,实则暗暗留意着殿内众人的言行。他注意到将军夫人讲述时,细微的表情变化和肢体动作,虽满是真情流露,但事关林多福,他不敢放松分毫。 这时,皇后提议,既然母女相认,不如就在宫中摆宴庆祝,也好让皇室宗亲一同见证这份团圆。皇帝欣然应允,吩咐下去准备晚宴。 晚宴之上,灯火辉煌,丝竹声声。林多福坐在将军夫人身旁,看着满桌珍馐,却有些食不知味。周围皇室宗亲纷纷上前祝贺,言语间尽是对将军夫人的同情和对林多福的祝福,可孟鹤云却敏锐地察觉到,有几道目光带着别样的意味,在林多福身上停留。 宴至中途,一位宗亲笑着说道:“如今林姑娘与将军夫人相认,往后便是将军府的掌上明珠,可别忘了我们这些老相识啊。”话语看似平常,孟鹤云却发现此人说话时,眼神闪烁,似乎暗藏深意。他不着痕迹地挡在林多福身前,微微侧身,低声提醒:“多福,小心行事。” “三堂叔让让。” 万邵阳作为万国公唯一的孙子,与林多福、孟鹤云坐在一处,他因孟鹤云的救命之恩与其情谊深厚,如今又因林多福相认之事,彼此间的关系更为紧密。 此刻硬是挤掉孟鹤云、林多福身边的其他宗亲,让自己人围坐在姜夫人几人周围。 万邵阳微微侧身,压低声音对孟鹤云说道:“我刚收到消息,嘉王逆党混进了宴会,大家务必小心行事。” 孟鹤云听闻,神色瞬间一凛,不动声色地将林多福护在身后,手悄然按在了剑柄上,暗中戒备。 这时,一位官员满脸笑意地起身敬酒,言辞间满是对林多福母女团聚的恭贺。孟鹤云却敏锐地察觉到,此人眼神闪躲,袖口不经意露出的玉佩,其纹饰竟与嘉王党羽的标志一致。 就在众人推杯换盏之时,殿外骤然传来一阵喧闹声。一名侍卫神色慌张,匆忙闯入大殿,“扑通”一声跪地急奏:“陛下,宫外有不明势力蠢蠢欲动,似有谋反的迹象!”这一消息瞬间让宴会乱作一团,众人惊恐万分,交头接耳,神色慌张。 林多福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紧紧握住将军夫人姜袅的手,试图给 第129章 她安慰。皇后林念琳身为姜袅丈夫林涂厚的侄女,此刻也面色凝重,迅速起身,与皇帝交换了一个眼神,示意侍卫即刻加强戒备。 万邵阳毫不犹豫地抽出佩剑,动作利落地与孟鹤云并肩而立,将林多福和姜袅牢牢护在中间。 “别怕,有我在,定不会让你们受到任何伤害。”看向林多福,孟鹤云眼神中满是坚定。 他日夜锻炼,可不是原来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了! 第106章 宴会惊变 皇帝脸色一沉,怒声下令:“封锁宫殿,务必将逆党一网打尽!”随着命令下达,御前侍卫迅速将宴会现场包围,气氛剑拔弩张。 那名疑似逆党的官员见势不妙,突然将手中酒杯狠狠砸向地面,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这像是一个信号,宴会上瞬间有几人抽出暗藏的匕首,朝着皇帝的方向扑去。孟鹤云反应极快,挥剑抵挡,万邵阳也不甘示弱,与来袭之人展开搏斗。 林多福护着姜袅退到一旁,目光急切地寻找着皇后。只见皇后在一众女官的护卫下,神色镇定,她迅速指挥着身边的宫女,一部分去保护皇帝,一部分协助侍卫维持秩序。 混乱中,一名刺客突破了侍卫的防线,直冲向林多福。万邵阳见状,心急如焚,拼尽全力想要回援,却被几名敌人缠住。 千钧一发之际,孟鹤云飞身扑来,用剑挡住了刺客的攻击。 “多多,保护好自己。”孟鹤云肝胆俱裂地大喊。 一切尽在不言中,如有必要,穿梭时空! 林多福用力点头,她发现殿内的柱子后还藏着一人,正准备偷袭孟鹤云。来不及多想,她顺手拿起地上的烛台,朝着那人砸去。 伴随着一声闷哼,偷袭者失了下神,恍惚间好似孟鹤云消失了片刻,再出现时,一把横刀割下了他的脑袋。 两人凭借空间穿梭,有惊无险地躲过数次危机,终于汇合,得到片刻喘息,但还没说上一句话,就惊闻。 “不好了,又来一群逆党,他们扬言要……要杀光整个皇宫之人!” 林多福等人脸色骤变。 孟鹤云瞬间抽出佩剑,剑身寒光闪烁,沉声道:“快,护住皇上皇后!” 今日,这些逆党,必须统统斩杀于此。 孟鹤云、万邵阳背靠着背,杀出一条血路,三人疾步奔向皇帝皇后躲避之处,脚步声急促杂乱。 浓烈的血腥味便扑鼻而来。 四周静谧得可怕,唯有远处传来的兵器碰撞声和凄厉惨叫打破死寂。 转过回廊,眼前的景象触目惊心:一群黑衣人正与御前侍卫殊死搏斗,刀光剑影闪烁,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侍卫与黑衣人的尸体,鲜血在石板上蜿蜒流淌,汇聚成一滩滩暗红色血泊。 为首的黑衣人手持锯齿大刀,疯狂砍杀着阻拦他的侍卫,一步步逼近皇帝皇后,好不容易躲避的宫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裹挟着劲风从屋顶飞扑而下,手中长刀裹挟着呼呼风声,如闪电般劈向黑衣人。 众人定睛一看,竟是林涂厚! 他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久经沙场的凌厉眼神让人胆寒。此刻他的战甲血迹斑斑,破损处露出的肌肤也有一道道伤痕,显然是历经恶战才赶来此处。 林多福躲在孟鹤云身后,紧张地看着战局。只见林涂厚虽勇猛,但敌人越聚越多,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一名黑衣人瞅准时机,从背后偷袭,锋利的匕首直刺林涂厚后心。 林多福的心猛地悬起,脑海中瞬间闪过姜袅温情说起的种种,对眼前这个男人从陌生到熟悉,无数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就在匕首即将刺入的瞬间,林多福不知从哪来的勇气,挣脱孟鹤云的阻拦,冲了出去,大喊:“爹,小心!” 同时,捡起地上的一把剑朝着黑衣人掷去。 这一声“爹”喊得撕心裂肺,饱含着担忧与关切。林涂厚听到喊声,侧身一闪,匕首擦着他的衣衫划过。 他回头看向林多福,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但来不及细想,随即又投入战斗,手中长刀挥舞得更加迅猛,似要将所有威胁都挡在林多福之外。 孟鹤云和万邵阳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加入战局。孟鹤云剑法狠辣,剑刃如毒蛇吐信,直逼敌人咽喉、心口等要害;万邵阳则身形敏捷,如鬼魅般穿梭在敌群中,手中长剑专找黑衣人的破绽,刺出致命一击。 激烈的战斗持续着,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一名黑衣人瞅准孟鹤云的间隙,高举斧头劈下,万邵阳见状,大喝一声,飞身上前将那黑衣人斩杀。 两人配合愈加成熟,几次危机都惊现度过。 林涂厚以一敌多,却丝毫不落下风,手中长刀卷起层层血雾。然而,敌人源源不断,他的体力也在逐渐消耗,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 此时,战局陷入胶着,黑衣人愈发疯狂,不惜同归于尽般扑向众人。为首的黑衣人趁乱摆脱林涂厚,手持匕首,带着狰狞的笑冲向林多福。 林涂厚心中无来由抽痛,惊恐大喊:“小心!” 不顾一切飞身扑向林多福,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这致命一击。匕首深深刺入林涂厚的肩胛骨,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衫,洇出一大片刺目的殷红。 林多福看着父亲为自己挡下致命一击,整个人都懵了,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踉跄着扑到林涂厚身边,声音颤抖:“爹,你怎么样?你别吓我……” 林涂厚面色苍白如纸,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林多福喊他爹,但一接触林多福的泪眼,他就心软的一塌糊涂,却强撑着挤出一丝微笑,气若游丝:“孩子,别怕……” 孟鹤云心急如焚,手中剑舞得密不透风,杀开一条血路冲到林多福身旁,大喝:“万邵阳,护好多福和将军!”万邵阳一边奋力抵挡着围攻过来的黑衣人,一边朝这边靠拢。 皇后在侍卫的拼死护卫下,躲在宫殿一角,心急如焚地高声呼喊:“御林军何在!速来救驾!”声音在喊杀声中显得有些单薄。 林多福慌乱地扯下自己的裙摆,想要为林涂厚止血,可那伤口太深,鲜血怎么也止不住。看着父亲痛苦的模样,她满心自责与悔恨,若不是自己,父亲也不会受伤。 这时,一名黑衣人举着长刀,趁众人不注意,朝着林多福砍来。千钧一发之际,姜袅不知从哪冲了出来,一把推开林多福,自己的手臂却被长刀划开一道大口子,鲜血飞溅。 “娘!”林多福惊呼,刚要起身查看姜袅的伤势,却见更多黑衣人围了上来,将他们死死困住。绝望在心底蔓延,林多福紧紧握着林涂厚的手,心想难道今日就要命丧于此? 就在这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从宫外传来,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呼喊:“御林军救驾!”原来是石师慈带着御林军及时赶到。只见石师慈一马当先,手中长枪如龙,所到之处,黑衣人纷纷倒下。 有了御林军的支援,战局瞬间扭转。孟鹤云、万邵阳精神一振,手中兵器舞得更快,与御林军里应外合,将黑衣人杀得片甲不留。 战斗结束,林多福瘫坐在地,看着被鲜血染红的地面,仍心有余悸。华恬、徐晴等太医匆匆赶来,为林涂厚、姜袅和孟鹤云等人诊治。 太医匆匆赶来,打开医箱准备为林涂厚诊治时,林多福猛地回神,她空间里有激发人体潜能的“福清素”,还有一整套外科工具,一定能救下所有人! 深吸一口气,林多福强压下内心的慌乱与恐惧,迅速起身,声音坚定:“让我来!我学过外科之术,或许能帮上忙。” 太医们面面相觑,显然这位姑娘的话心存疑虑。 华恬却是知道林多福实力的,他点点头,让众人让开了路。 林涂厚和姜袅都受伤了,但姜袅的伤势,太医已经在医治,她略略放心,快步走到林涂厚床边,看着父亲毫无血色的面庞,眼眶一酸,险些落泪,但她咬咬牙,忍住了。 她先用烈酒仔细清洗双手,又接过太医递来的器具,动作娴熟地查看伤口。那匕首刺入极深,伤到了肩胛骨,还造成了严重的内出血。 “准备止血钳、羊肠线。”林多福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声音冷静得让人惊讶。她小心翼翼地用止血钳夹住出血的血管,精准地缝合伤口,每一个动作都沉稳而专注。汗水顺着她的额头不断滑落,滴在林涂厚染血的衣衫上。 在为林涂厚取出匕首时,林多福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生怕有一丝差池。随着匕首被成功取出,周围的太医们都暗暗松了口气。接着,她又仔细清理伤口,将碎肉和淤血一点点清除干净,才开始缝合创口。 处理完林涂厚的伤口,林多福顾不上休息,又赶到姜袅身边。姜袅的手臂伤口虽不致命,但也血肉模糊。林多福轻柔地为母亲消毒、上药、包扎,动作中满是关切。 忙完这一切,林多福才感觉自己的双手在微微颤抖,疲惫如潮水般袭来。她瘫坐在椅子上,看着床上昏迷的林涂厚和包扎好伤口的姜袅,心中五味杂陈。 第130章 石师慈处理完逆党的后续事宜,走进房间,看着忙碌的林多福,眼中满是敬佩:“林姑娘,多亏有你,将军和夫人定会平安无事。” 林多福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她知道,这场危机暂时平息,但朝堂的暗流涌动才刚刚开始,而她,也将凭借自己的力量,守护家人,应对未知的风雨。 …… 危机暂时解除,皇帝端坐在龙椅之上,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胸膛剧烈起伏,怒吼道:“石师慈!朕命你依照这一年彻查的名单,即刻对嘉王余孽展开大清洗,一个都不许放过!” 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满是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愤怒。 石师慈身着黑色劲装,披风随着疾步猎猎作响。进殿后,他单膝跪地,声音洪亮:“臣石师慈听令!”皇帝目光如炬,将名单狠狠掷于他面前:“此事关乎我朝安危,务必干净利落,不得有误!” 石师慈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陛下放心,臣定不辱使命!”言罢,他迅速起身,转身大步走出大殿,脚步声坚定有力,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随着石师慈的离开,整个皇宫仿佛被一层阴霾笼罩。士兵们开始在各个宫殿、街巷穿梭,挨家挨户地搜查。一时间,哭喊声、求饶声此起彼伏。林多福站在窗边,看着外面混乱的场景,心中五味杂陈。 京城整个正月,都处在恐慌之中。 好在福云宅存货丰富,还有一干亲随日夜防护,众人窝在宅子里过正月,倒也自在。 宅子密室中,孟鹤云眉头紧锁,担忧地说:“此次大清洗,朝堂恐会有大变动,我们必须小心行事。” 万邵阳点头附和:“是啊,嘉王余孽说不定还有隐藏的势力,就怕他们狗急跳墙,对我们不利。” 林多福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如今我身份已明,或许能利用将军府的人脉,帮石大人一同揪出漏网之鱼,也能保我们自身平安。”众人听后,纷纷表示赞同。 第107章 满福身死 又是几日,嘉王逆党的消息却没有任何进展。春闱之日却到了。 天还未亮,京城已被嘈杂人声唤醒。大街小巷熙熙攘攘,处处是赶考举子和送考亲友,交织出关乎命运的热闹景象。 林多福在房中沉稳地为孟鹤云准备行囊,神色平静,有条不紊地将笔墨纸砚、书籍干粮一一码放进包裹,每一个动作都利落且精准。孟鹤云在旁看着,心中满是暖意,轻声说:“多多,辛苦你了,都准备好了。” 林多福抬眸,嘱咐:“还是再确认下,别遗漏重要物件。”她的声音平稳,手上的动作却透露着对孟鹤云深深的关切。 一切就绪后,两人并肩出门。徐道载和赵毅已等在门口,脸上带着紧张与期待。 徐道载强装轻松地笑道:“孟兄,今天可是决定命运的日子,咱们可得全力以赴。” 赵毅附和:“是啊,多年苦读就盼这一刻。” 林多福目光依次扫过他们,语重心长地说:“你们的才学我清楚,只要正常发挥,定能取得好成绩。”她边说边从袖间掏出三个锦囊,分别递给三人,“这是平安符,是我精心求来的,希望能保你们考试顺遂。” 三人接过,赵毅和徐道载,特别激动。 这可是福星给的平安符,这次考试一定福星高照,定能高中! 送考的队伍朝贡院前行,街上人头攒动。街边店铺早早开门,为举子提供食物和茶水,不少还挂出祝福的横幅。一路上,有父母反复叮嘱孩子,有同窗相互打气,气氛热烈又带着几分紧张。 万邵阳也赶来送行,他用力拍了拍孟鹤云的肩膀:“孟兄,我等你高中的好消息。” 孟鹤云笑:“放心,定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很快,贡院大门出现在眼前,门口被考生和送考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守卫们严肃地维持秩序,庄重肃穆的氛围扑面而来。 孟鹤云、徐道载和赵毅停下脚步,与林多福等人告别。 “多福,我进去了,你回去吧。”孟鹤云握住林多福的手,林多福回他从容笑容,“我等你凯旋,照顾好自己,考试别慌。” 三人转身,随着人流走进贡院。 林多福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的背影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一阵微风吹过,她发丝轻扬,内心默默为他们祈祷,愿他们都能实现抱负。 …… 初春的夜,浓稠如墨,万籁俱寂,唯有风声在街巷间低吟浅唱。 青雀神色紧张又神秘,递上一张叠得方正的纸条,急切道:“小姐,门房刚收到,千叮万嘱要亲手交给您,说极为重要!” 林多福展开纸条,潦草却透着急切的字迹映入眼帘:“嘉王藏身西山废宅,机不可失。——傅思临”。 傅思临,夏日送冰的神秘人。 她的眉头瞬间拧成死结,这消息太突然,背后似藏着重重迷雾,令她不敢贸然轻信。 “你去请万世子。” “是。” 万邵阳很快被邀至密室,两人围坐,对着纸条反复揣摩。 万邵阳剑眉紧蹙,率先打破沉默:“这傅思临到底什么目的?这消息来得蹊跷,十有八九有诈。”林多福摩挲下巴,深表赞同:“没错,嘉王老奸巨猾,怎会轻易暴露行踪,其中恐怕有诈。” “不过不管真假,都是个机会。我们将计就计,若是真,便能将嘉王一举拿下;若是假,也能探出他虚实。” 两人一番商议后,先派几个身手矫健的暗卫前往西山废宅查探。不过半日,暗卫回报,废宅确有可疑人员频繁出入,身形特征与嘉王手下吻合。 林多福和万邵阳得到暗卫的消息后,正进一步商讨计划细节,这时青雀再度神色匆匆地走进密室,又递上一张纸条。林多福展开一看,上面写着:“明日嘉王生辰,满夫人举办宴会,可假扮舞女进入。——傅思临”。 林多福看完,心中迅速权衡利弊。她抬眸看向万邵阳,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我打算亲自扮作舞女潜入。”万邵阳一听,立刻皱眉反对:“这太危险了,嘉王老谋深算,宴会上必定高手如云,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林多福神色平静,语气却不容置疑:“正因为危险,才需要我去。他约的是我,我才能引出他来。而且我熟悉计划的每一处细节,更能灵活应对突发状况。” 万邵阳还想再劝,林多福抬手阻止:“别劝我了,时间紧迫,我们抓紧准备。” 林多福凭借将军府的人脉,寻来一套精美却不失低调的舞女服饰,裙摆绣着细腻的花纹,随着走动隐隐闪烁微光。 为了学得精湛舞技,她找到京城中最负盛名的舞坊教习,在短短几个时辰内不眠不休地练习。她身姿本就轻盈,再加上聪慧过人,很快便将这支高难度舞蹈的精髓掌握。 与此同时,万邵阳紧急联络御林军和盖北军,安排他们在西山废宅周边隐秘待命,约定好行动暗号。 宴会当晚,林多福随着一群舞女来到西山废宅外。 守卫们目光如鹰隼般犀利,仔细盘查每一个人。林多福心跳微微加速,但她深呼吸几次,迅速镇定下来,凭借事先准备好的信物,顺利通过检查。 废宅内灯火辉煌,嘉王端坐在主位上,身旁的满夫人笑容妩媚却暗藏锋芒。 一众宾客推杯换盏,表面欢声笑语,实则各怀鬼胎。林多福混在舞女队伍中,随着音乐翩然起舞。 她的舞姿轻盈灵动,很快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可她却无心在意这些,目光如电,迅速扫过四周,寻找着嘉王的密室或是藏有重要机密的地方。 突然,嘉王的目光锁定在林多福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丝狐疑与审视。林多福心头一震,动作却没有丝毫慌乱,反而舞得更加投入,每一个旋转、每一次抬眸都充满了魅惑。嘉王嘴角微微上扬,像是被她的舞姿征服,抬手示意她靠近。 林多福款步上前,盈盈下拜,心跳如雷,几乎要冲破胸膛。嘉王伸出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声音低沉:“小舞女,你叫什么名字?” 林多福深吸一口气,镇定地回答:“回王爷,奴婢叫碧儿。”嘉王哈哈一笑,声音在大厅里回荡:“好一个碧儿,今晚若是能让本王尽兴,重重有赏;若是敢耍什么花样,哼……”话未说完,却让林多福脊背发凉。 林多福起身退下,继续舞蹈。 就在这时,她敏锐地捕捉到嘉王与几个宾客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中透着阴谋的味道。 她触碰到了关键线索! 林多福不动声色地悄悄捏碎藏在袖间的特殊香料,这是与御林军、盖北军约定好的行动信号。 就在林多福捏碎香料发出信号,四周喊杀声乍起之时,满夫人,也就是林满福,正站在嘉王身侧,她目光锐利,瞬间就捕捉到了林多福那细微的动作。 林满福的眼神骤变,原本妩媚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狠厉与惊诧,死死地盯着林多福,很快,她便确认了眼前这个舞女就是自己的宿敌林多福。 第131章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林满福低声呢喃,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心中暗自盘算着复仇的时机。 此时,御林军和盖北军如潮水般涌入,废宅内瞬间乱作一团。嘉王先是一愣,随即迅速抽出佩剑,大声嘶吼着指挥手下抵抗。林多福趁乱朝着嘉王所在的主位靠近,她的目标是拿到嘉王藏在密室里的罪证,彻底将他扳倒。 林满福却悄然跟在林多福身后,她避开四处厮杀的人群,动作敏捷得如同鬼魅。当林多福即将接近密室入口时,林满福突然发难,她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猛地刺向林多福的后背。 林多福察觉到背后的危险,凭借着多年习武的本能,迅速侧身闪躲。匕首擦着她的衣衫划过,锋利的刀刃割破了她的皮肤,鲜血瞬间渗出。林多福回头,看到林满福那张充满恨意的脸,心中一沉。 “林满福,你果然还是不肯放过我。”林多福咬着牙说道。 林满福冷笑一声:“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这么多年的账,该好好算算。”说罢,她再次挥舞着匕首攻了上来,招式狠辣,每一下都直逼林多福的要害。 林多福一边抵挡,一边寻找反击的机会。两人在混乱的战场上辗转腾挪,周围的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似乎都与她们无关。林满福的武功本就不弱,再加上此刻心中的仇恨让她愈发疯狂,林多福渐渐有些吃力。 “你以为你还能像以前一样轻易逃脱?”林满福恶狠狠地说道,手中的匕首如毒蛇吐信般刺向林多福的咽喉。林多福险之又险地避开,反手一剑刺向林满福,却被她轻巧地躲开。 此时,一道寒光从林满福身后袭来,原来是万邵阳发现了林多福的危险,赶来支援。林满福察觉到身后的攻击,不得不暂时放弃对林多福的追杀,转身抵挡万邵阳。 林多福趁机调整呼吸,平复着剧烈的心跳。她深知,这场战斗还远未结束,林满福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而她不仅要面对这个宿敌,还要在这混乱中完成对嘉王的抓捕,拿到罪证。 林多福与林满福陷入激烈缠斗,林满福攻势凌厉,林多福渐感吃力。万邵阳加入战局,却也一时难以压制疯狂的林满福。就在战况胶着之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穿梭在混乱战场,快速朝他们靠近。 来人正是傅思临,他目光紧锁林满福,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多年前的恩怨,被背叛的痛苦,此刻都化作了无尽的杀意。傅思临身形一闪,直接切入林满福和万邵阳的战圈。 林满福察觉到熟悉的气息,下意识回头,看到傅思临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被狠厉取代:“你来做什么?” 傅思临冷哼一声:“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我要为自己讨回公道!”话音未落,他手中的剑如闪电般刺出,招式狠辣决绝,毫不留情。林满福心中一惊,连忙举匕首抵挡。 傅思临对林满福的招式极为熟悉,每一剑都精准地逼向她的破绽。林满福在他的攻击下,渐渐失去了往日的从容,只能勉强招架。 “你以为背叛我就能逍遥法外?这些年,我忍辱负重,就是为了等这一刻。”傅思临一边攻击,一边咬牙切齿地说道。 林满福脸上闪过一丝恐惧,但仍强撑着反击:“你别得意,就算我死,也不会让你好过!” 两人你来我往,战斗进入白热化。林多福和万邵阳对视一眼,默契地退到一旁,将战场留给这对昔日夫妻。他们深知,傅思临积攒多年的仇恨,必须由他自己来终结。 傅思临的剑越来越快,林满福渐渐体力不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傅思临抓住机会,一剑刺向她的胸口。林满福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会死在傅思临手中。 “这……这不可能……”林满福喃喃自语,鲜血从嘴角溢出。 傅思临猛地抽出剑,林满福缓缓倒下,结束了她罪恶的一生。傅思临看着林满福的尸体,心中五味杂陈,多年的仇恨终于得以消解,但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 第108章 嘉王事败…… 战场上嘉王的势力已被御林军和盖北军彻底压制。嘉王被团团围住,一脸绝望。林多福深吸一口气,和万邵阳、傅思临一起朝着嘉王走去,这场惊心动魄的斗争,终于即将迎来最后的落幕。 林多福、万邵阳和傅思临快步朝着嘉王被围困之处走去。嘉王见大势已去,却仍负隅顽抗,双眼通红,挥舞着佩剑,状若疯魔:“你们别想抓住本王,大不了鱼死网破!”他的声音里满是不甘与绝望,在这混乱的战场中显得格外刺耳。 林多福神色冷峻,大声喝道:“嘉王,你已无路可逃,乖乖束手就擒,还能留你全尸!”她的声音坚定有力,穿透嘈杂的喊杀声,让嘉王为之一震。 嘉王却只是疯狂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凄厉:“想抓我?没那么容易!”说罢,他拼尽全力,朝着林多福等人扑来。然而,他的挣扎不过是困兽之斗,御林军和盖北军迅速围拢,将他的去路彻底截断。 万邵阳瞅准时机,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手中长枪猛地刺出,精准地挑落嘉王手中的佩剑。嘉王身形一晃,还没来得及反应,傅思临便飞身而上,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御林军一拥而上,将嘉王死死按住,用绳索捆绑得严严实实。 “你们……你们这群混蛋!”嘉王破口大骂,脸上满是愤怒与屈辱。 林多福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嘉王,眼中满是厌恶:“你的罪行罄竹难书,今日就是你的报应。”嘉王恶狠狠地瞪着她,却再也无力反抗。 随着嘉王被擒,战场上的厮杀声逐渐平息,只留下一片狼藉。林多福环顾四周,看着满地的尸体和鲜血,心中感慨万千。这场斗争终于落下帷幕,可她深知,朝堂的暗流涌动并不会就此结束。 处理完战场事宜后,林多福和万邵阳、傅思临回到京城。 皇帝得知嘉王被擒,龙颜大悦,立刻在大殿上召见他们。林多福等人走进大殿,向皇帝详细汇报了此次行动的经过。 皇帝听完,连连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此次能成功擒获嘉王,你们居功至伟。林多福,你巾帼不让须眉,朕重重有赏!” 林多福跪地谢恩:“陛下,这是众人齐心协力的功劳,并非臣女一人之功。御林军和盖北军将士们浴血奋战,傅公子也提供了关键线索,还有万世子在行动中全力相助,才让此次行动得以成功。” 皇帝听后,对众人一一进行赏赐,并重申朝堂需安定团结,绝不容许 再有逆党作乱。 退朝后,林多福找到傅思临。傅思临经历这场大战,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眼神中少了几分仇恨,多了一丝平静。 可当他的目光触及林多福时,那平静的眼底深处,悄然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与眷恋,只是这情意,他藏得极深。 “傅公子,此次多亏有你。”林多福真诚地说道。 傅思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那笑容里藏着些许苦涩:“林姑娘客气了,我只是为自己做个了断。”他在心里默默补上一句,能在这过程中帮到你,已是意外之喜。 林多福微微点头:“不管怎样,你往后有何打算?” 傅思临望向远方,沉思片刻,在转头看向林多福时,目光里满是祝福:“这场争斗结束了,我也该放下过去,找个宁静之地,重新开始。”他想着,远离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不去打扰她的生活,只要知道她平安顺遂就好。 林多福祝福道:“愿你往后顺遂。” 看着傅思临走远的背影,林多福知道,每个人都将开启新的生活,而她也将继续在这复杂的朝堂局势中,守护自己所珍视的一切。 傅思临走后,林多福满心疲惫回到家中。 孟鹤云还在春闱,她不知不觉走到了贡院大街,这一刻,只想同他一同分享这来之不易的安宁。哪知道自己松懈下来后,晕倒在地。 春闱终于结束,孟鹤云踏出贡院,本是春风得意马蹄疾,贡院门口只有孟三、万邵阳和几个小厮,却不见林多福等候的身影。 他心里掠过不安,就听万邵阳说了这三日发生的事情,孟鹤云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心猛地一沉。 他顾不上与旁人多言,向万邵阳匆匆道谢后,拔腿朝着医馆奔去。一路上,脑海中不断闪过林多福可能遭遇危险的画面,脚步愈发急促,扬起一路尘土。 赶到医馆,孟鹤云一眼就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林多福,她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像一朵被暴风雨打蔫的花朵,脆弱又无助。孟鹤云的心狠狠一揪,缓缓走到床边,颤抖着手轻轻握住林多福的手,那双手冰凉得让他心疼。 孟鹤云眼眶泛红,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他又气又心疼,气她擅自涉险,把自己置于危险境地,全然不顾他的担忧;心疼她为了抓住嘉王,拼尽全力,累倒在这没有硝烟的战场上。 第132章 这时,大夫走进来,告知孟鹤云:“这位公子,你家娘子是劳累过度,精神紧绷后突然松懈,身体不堪重负才晕倒的。好在送来及时,只要好好调养,过些时日便能恢复。” 孟鹤云微微点头,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可看着虚弱的林多福,满心的复杂情绪却愈发浓烈。 林多福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便是孟鹤云憔悴又带着几分怒意的面容。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嗓子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孟鹤云眼眶泛红,像是许久未曾好好休息,双手忍不住轻轻颤抖。 他静静地凝视着林多福,像是要把她刻进心里,喉结滚动了数次,才艰难地开口,声音里带着沉痛与压抑:“你知不知道我这几日是怎么过的?我在贡院里,每做一道题,每写一个字,脑海里都是你。我担心你会遭遇危险,担心你会受伤,甚至担心再也见不到你。” 林多福一醒来就面对这般带着沉痛担忧的质问,心中委屈也瞬间翻涌,清了清嗓子,终于可以说话。 “咳咳……我是为了抓住嘉王,为了我们能有太平日子,我有把握全身而退。我计划得很周全,还和御林军、盖北军里应外合,不会有事的。” 孟鹤云双手紧紧握住林多福的肩膀,力气大得似乎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额头轻抵着她的额头,声音发涩,几乎是带着哽咽。 “把握?那是龙潭虎穴,稍有差池就是万劫不复。你是我的命,没有你,这太平日子于我而言毫无意义,我真的不能失去你,多福,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我害怕极了,害怕你离开我,那种恐惧快要把我吞噬。” 这次交谈不欢而散,一直到林多福病愈,两人间的气氛还是充满了不快。 深夜,林多福坐在庭院中发呆,月光洒在身上,倍感孤寂。 孟鹤云其实一直留意着她,见她深夜未眠,默默回到房中,倒了一杯热茶,又拿上一条毛毯,轻轻走到她身边,把热茶放在她手边,将毛毯温柔地披在她肩上,声音低沉而温柔。 “夜里凉,喝点热茶,别着凉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脚步也不再像往常那般轻快。林多福望着那杯还冒着热气的茶,泪水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我只是不想你陷入危险,想护你安稳。我做这些,也都是为了我们的以后啊。” 孟鹤云在书房中,看着曾经与林多福一起读过的书,书上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气息。 他拿起一本两人曾一起批注的诗集,翻看着那些熟悉的字迹,回忆起过往的点点滴滴,心中满是懊悔。 他又拿出一件之前为林多福准备的披风,那是他精心挑选的料子,想着在她冬日出门时能为她抵御寒冷,披风上的每一针每一线都饱含着他的爱意。他轻轻抚摸着披风,犹豫再三,还是起身走向院落。 孟鹤云深吸一口气,把披风披在她身上,双手顺势握住她的手,声音微微发颤。 “多福,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不该和你置气。一想到你可能遭遇危险,我的心就像被千万根针扎着。你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没了你,我拥有再多又有什么用。每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你的身影。原谅我,好吗?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我们好好的,好不好?” 林多福眼眶泛红,眼中闪着泪光,用力地点点头,轻声说:“我也有错,不该让你担心。我们以后都不这样了。” 两人说开了,感情更加甜蜜起来。 而小四的手恢复很好,皇帝听了,没有后遗症,便叫了林多福进宫。 一回生、两回熟,这一次手术比小四的还要快。 皇帝亲自见识了林多福的医术,邀请林多福进太医院,林多福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机会,当然欣然答应。 第109章 光明未来 放榜当日,天色未亮,贡院外就已人头攒动,密密麻麻的人群好似潮水一般,将贡院围得水泄不通。 孟鹤云、赵毅和徐道载站在人群中,他们虽神色各异,却都难掩眼中的紧张与期待。 随着一声高喊“榜单到”,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徐徐展开的榜单。一时间,贡院外只有微风拂过的声音,气氛紧张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突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祝贺声。 孟鹤云定睛一看,自己的名字赫然位于甲榜榜首!他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转头看向林多福,眼中满是喜悦与自豪。林多福眼眶泛红,激动地说道:“鹤云,我就知道你一定行!” 赵毅和徐道载也纷纷围拢过来,赵毅兴奋地拍着孟鹤云的肩膀:“孟兄,好样的!恭喜高中榜首!” 徐道载笑着拱手:“孟兄才学过人,高中状元实至名归,往后可别忘了提携我等。”一番询问得知,赵毅和徐道载也都榜上有名,分别位列二甲中上游,三人皆是满面春风。 三人入了甲榜,就要殿试。 殿试当日,天色未明,孟鹤云便已起身。他身着一袭精心裁制的素色儒衫,简洁而不失庄重,衣角绣着的淡雅云纹,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起伏。 腰间一条藏青色锦带,恰到好处地束出挺拔身姿,带上悬着的那枚温润玉佩,是林多福亲手所赠,此刻也似在静静陪伴他迎接这场大考。 踏入皇宫,孟鹤云的心跳不自觉加快,深 吸一口气,他稳步迈向那决定命运的大殿。 殿门缓缓开启,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息扑面而来。抬眼望去,朱红色的巨大立柱直抵殿顶,金色的雕龙盘旋而上,仿佛随时都会腾空而起。 地面铺就的金砖光可鉴人,映出孟鹤云坚毅的面容。 皇帝高坐龙椅之上,身着明黄色龙袍,袍上绣着的九条金龙张牙舞爪,栩栩如生。冕旒之下,一双深邃的眼眸静静地审视着下方。两侧文武百官整齐排列,身着朝服,神色各异,或期待、或审视,目光纷纷聚焦在孟鹤云身上。 孟鹤云定了定神,上前几步,恭敬地行了大礼:“草民孟鹤云,叩见陛下。”声音沉稳有力,在大殿中回响。 皇帝微微颔首,开口提问,声音低沉而威严:“朕问你,如今边境时有骚乱,民生亦待改善,若你为官,当如何权衡二者,安邦定国?” 孟鹤云略作思索,条理清晰地回答:“陛下,边境安宁与民生福祉,实则相辅相成。臣以为,当务之急是整军经武,选拔良将,加固边防,威慑外敌,保百姓安稳生活。同时,于内地推行轻徭薄赋,兴修水利,鼓励农桑,发展商贸,如此一来,国家根基稳固,百姓富足,亦可为边防提供坚实后盾……”他语速适中,逻辑严密,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既展现出对经典的深刻理解,又融入了自己独到的见解。 皇帝接着抛出难题:“若朝堂之上,各方势力争执不下,政令难行,你又该如何应对?” 孟鹤云目光坚定,毫不退缩:“陛下,朝堂如舟,百官如楫,方向既定,唯有齐心协力,方能破浪前行。臣会秉持公正之心,倾听各方意见,以国家和百姓的利益为出发点,权衡利弊,从中斡旋调解。若遇心怀不轨、为私利阻碍政令之人,当依法惩处,绝不姑息,以正朝纲。” 问答之间,时间悄然流逝。孟鹤云的回答有理有据,赢得了皇帝的频频点头,也让百官们暗自赞叹。 三日后,宣武门下,随着榜单缓缓展开,人群先是一阵死寂,紧接着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孟鹤云的名字赫然位于榜首,而且是三元及第,成为当之无愧的状元郎!周围的人纷纷投来羡慕与祝贺的目光,夸赞声不绝于耳。 “孟兄,恭喜恭喜啊!三元及第,这可是天大的荣耀!”赵毅激动地跳起来,用力拍着孟鹤云的肩膀。 徐道载也拱手笑道:“孟兄才华横溢,实至名归,往后还望多多关照。” 赵毅和徐道载也不负众望,成功考中进士,虽名次不如孟鹤云那般耀眼,但同样前途光明。 金銮殿中,传胪大典在庄严肃穆的氛围里盛大开场。殿内黄钟大吕齐鸣,悠扬恢宏的乐声在巍峨殿宇间久久回荡,似在昭告天下这场盛典的非凡意义。 孟鹤云身着鲜亮的红袍,那颜色宛如烈烈燃烧的火焰,夺目而热烈,袍身绣着繁复精致的金色丝线,在日光的倾洒下熠熠生辉。他头戴象征无上荣耀的桂冠,桂冠上镶嵌的宝石璀璨耀眼,每一颗都折射出成功的光芒。 待仪式结束,孟鹤云跨上灿阳,缓缓迈出宫门。马身上装饰着华丽的鞍辔,鲜艳的绸缎随风飘动,更显气派非凡。 街道两旁,翘首以盼的百姓早已将道路围得水泄不通。人群似汹涌的潮水,不断涌动。 孩子们兴奋地在人群里来回穿梭,小小的身躯灵活地挤到前排,眼睛睁得又大又圆,满是期待地盯着街道中央,只盼着状元的身影早些出现;年轻姑娘们三两成群,羞涩地站在一旁,手捂着嘴,时不时发出轻轻的笑声,眼神里满是倾慕之意;老人们捋着胡须,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不住地夸赞着状元郎的才学与成就。 第133章 而在街道旁的一座楼上,林多福抱着星宝,身旁站着手脚已然健康的小四。 星宝兴奋地挥舞着小手,嘴里咿咿呀呀叫个不停,似乎也在为孟鹤云的荣耀而欢呼。小四满脸笑意,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孟鹤云。 林多福眼中满是温柔与骄傲,她高高举起手,向着孟鹤云用力挥手,大声呼喊:“夫君,你是我们的骄傲!” 那声音在热闹的街道上格外清晰,孟鹤云闻声抬头,望向林多福的方向,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眼中满是爱意与感激,他也抬起手,向林多福和孩子们用力回应。 而两人的互动,碎了一地少女怀春之心和榜下捉婿的老丈人之心。 “这俩孩子!”姜袅捂着嘴笑,“多多这心思啊!” 盖北大将军与她并肩站在人群前方,将军身着威严的铠甲,身姿笔挺,气场强大,在人群中格外瞩目。 他目光紧紧追随着孟鹤云,眼中满是欣赏与自豪,微微点头,对孟鹤云的成就表示认可。将军夫人则身着华服,仪态优雅,脸上带着温柔笑意,轻声对将军说:“咱们姑娘,眼光不错,这姑爷瞧着不凡,如今果然有大出息,日后定能为国家做出一番大事业。” 将军微微颔首,语气里带着点酸味:“我闺女还比他更出息呢,便宜他了。他进翰林院,不过七品,而我们闺女,可是做了太医,直接是五品呢!” “对对对,咱们闺女,像你,虎父无犬女嘛!” “哼,这是自然!要不是闺女找到已经嫁给他了,哪里轮得到他,这么一个穷小子!” 姜袅含笑,望向阁楼怀抱着星宝的林多福,温柔笑着:“那孩子孝顺,也不让我们和林家二老说,他们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咱们也不用计较那些,孩子幸福便好。” 盖北将军望到人群,轻轻嗯了一声。 林父林母站在人群中,激动得眼眶泛红、热泪盈眶。林父紧紧握住林母的手,声音因兴奋而微微颤抖:“咱们女儿真是好眼光,孟鹤云这孩子,果然没让我们失望。” 林母不住点头,用手帕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水,感慨道:“多福能有这样的归宿,是她的福气,也是咱们林家的骄傲。” 正说着,林父瞧见了不远处的孟石和刘氏,赶忙拉着林母迎上去,两家人见面,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互相道贺,笑声不断。 孟石和刘氏站在稍高的一处台阶上,满脸笑容,难掩自豪。 孟石拍着梦三的肩膀,大声说:“这是我家的骄傲,我就知道鹤云这孩子能行!”刘氏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眼中满是慈爱:“鹤云从小就聪明懂事,如今高中状元,也是他努力的结果。” 这时,徐道载一家四口走了过来,徐父满脸笑意,对孟石说道:“孟老哥,恭喜恭喜啊,鹤云这状元郎当得实至名归!”孟石连忙回礼:“同喜同喜,道载也中了进士,往后前途无量啊!” 赵家满脸欣慰,转头对二郎赵坚语重心长地说:“看看人家孟鹤云,还有你大哥,你也要向他们学习,在官场上好好努力,施展自己的抱负。” 赵夫人高兴地说:“毅儿能和孟鹤云一同中榜,也是他的福气,希望他们以后能互相帮衬,在朝堂上有所建树。” 孩子们站在一旁,看着孟鹤云、赵毅,徐道载游街的队伍,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要和他们一样,也能骑在高头大马上,拥有光明未来!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