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贵女在七零吃瓜看戏》 第1章 [穿越重生] 《古代贵女在七零吃瓜看戏》作者：斩千尘【完结】 本书简介： 前一秒还在大宅院里与莺莺燕燕斗智斗勇，后一秒，富贵锦绣乡变成了苍茫黄土地，自己还实现多年以来的夙愿，成了一名新晋寡妇。 寡妇好啊，继承男人的万贯家财，使唤男人的管家仆人，那该有多幸福。 可惜了，70年代的寡妇和她梦想中的寡妇有亿点点区别。 睁开眼，矮黄土墙，发霉柴房，还有亲娘一榔头送女归西的致命暴击，林青黛悟了。 跑，赶紧跑，再不跑别说享福了，能不能从吸血爹妈手底下逃生还未可知。 很快，她盯上了回乡奔丧的小叔子，顿感天赐良缘，宽肩窄腰大长腿，一看就是个能干的，美了美了！ 后来，林青黛的生活可谓是水深火热。 前脚刚想努力顶起妇女半边天，后脚就听：知道吗，隔壁儿媳妇和婆婆打起来了，听说为了争男人！ 林青黛：惊！这瓜得吃，事业明天再说！ 又一天，她听到：嘶，炸裂啊，后院小寡妇同时骗了十几个男人，那群男人在打架呢！ 林青黛：呦呵！吾辈之楷模！这瓜得吃，事业明天再说！ 许多年后，林青黛仰头忧伤，“话说我的前半生啊，沉迷吃瓜，一事无成……” 旁人可不依了，“你还一事无成？你还想成什么？是你钱不够多，还是地位不够高？铁打的汉子都被你养成小娇夫了！” 林青黛：“你听我解释，其实啊，我是个大家闺秀，一开始只想吃瓜……” 众人：“噫～～～” ps：女主是个心里想奋斗，但行动上的吃瓜看戏乐子人，性格非常不完美，不顾他人死活，只管自己快活；咳咳，爱情部分，男主视角是有的，女主视角……不可说啊。 内容标签：古穿今 年代文 日常 日久生情 主角视角林青黛谢渐鸿 一句话简介：抢来的美人就是香 立意：珍惜生命，热爱生活 第1章 算计 一九七零年正月初，家家户户都透着喜气，天刚蒙蒙亮，村里就热闹起来，纷纷吹嘘自家年夜饭吃的多么好。 别看腿上都没二两肉，但天上的牛各个膘肥体壮，若是能宰上两头，那一整年的肉都有着落了！ 干瘦的长挂脸大娘捂着肚子畅想，“要天天都过年就好了。” 高壮的大妈瘪嘴，“过年有啥用，还是得有吃有喝有肉才能热闹，你们瞧东头的崔家……” 村里大妈虽然八卦，但也有个限度，崔家的事，哪怕村里最能扒瞎的王婆子都要说句可惜。 崔老实是个好人啊，可惜早些年挨了鬼子枪子坐了病根，年纪轻轻就去了，剩下个泼妇马大花，好不容易把家里的两个小子拉扯大，这小子又去当兵了。 要说崔家革命的觉悟那是响当当，就是命不好。 前两年崔家大小子受伤废了一双腿，马大花为了给崔家留后，硬是娶个新媳妇进门，花了三百块彩礼咧！ 结果呢，小媳妇不争气，没怀上，崔家小子也没挺过去，年前就没了，马大花一杆儿急火，人也跟着去了，现在崔家就剩下个小媳妇，啧啧，那叫一个惨呐。 村里人都对崔家的遭遇生出几分同情，可这年景谁能同情谁啊，他们吹牛都不敢太大声，就怕饿的太快！ 大家伙儿心里存着事，吹牛的心思淡了，纷纷琢磨一会儿去哪里挖点野菜，眼瞅着就要种麦子了，可不能饿着家里的劳动力。 走神的功夫，就听老崔家方向传来尖锐的爆鸣，直冲人天灵盖，吓得人险些原地摔个屁股蹲。 高壮的大妈直接扯着嗓子开骂，“哪家没管住的死蹄子，报丧啊！大过年的。” 现下没啥娱乐，谁家有点稀奇事，保不准全村男女老少都能堵在门口看热闹，眼瞅着旁边几家披个处处漏风的破棉袄就出来了，还有裤腰带都没系好的，大半个干瘪黄瘦的屁股还在外面露着呢！ 嘶！这也太不讲究了，众人闪退一步，生怕长针眼。 抬头一瞧，这不是有名的懒汉穷光蛋杜老二么，啧啧啧，不少人面露鄙夷，不由得再退几步，生怕被他沾上。 这在队里都是出了名的，公分挣不过八岁孩子，还整天做梦娶媳妇，想啥美事哩。 高壮大妈眼神有点微妙，这杜老二盯着崔家小媳妇挺长时间了，崔小子没那天，属他最开心，也不知道崔小子是不是被这个想给自己戴绿帽子的老小子气死的。 杜老二可没觉得是旁人孤立他，见众人识趣的给他让条道，非常自得走向最前线，还不忘抖落自己寒颤的二两肉。 这时崔家院里又传来一阵叫嚷，穿着半新红花袄子，梳着麻花辫的钱芳整个人都炸了，“林青黛，你个克夫的祸害，竟然勾引我男人！！！” 刺耳的爆鸣冲破天际，方圆十里外都能听见回音，大半个村子的人都凑过来，“什么男人？听着像林老二媳妇娘家侄女的声音，她不是还没结婚吗？” 怀里抱着孩子的小媳妇骂骂咧咧，“哪辈子缺汉子了？见个好的就往上沾。” 话虽如此，小媳妇爬墙头的动作可没停，抻着脖子往院子里望。 西院的钱翠芬嘴角的算计还没落下去呢，就听到隔壁院里侄女尖叫的声音，暗骂一声是个没算计的，叫的也太难听了，就算板上钉钉能嫁过去，也要让男人心甘情愿啊。 嘴里嘀咕着不争气，人也没着急下床，打算等会儿看见的人多了，直接把侄女的婚事订下来，这样以后老崔家的房子板上钉钉是他们家的了，正好给小儿子娶媳妇用。 至于娶媳妇的聘礼，她都想好了，家里大丫头虽然命硬克夫，但年轻啊，回头嫁给隔壁村的老鳏夫，还能再得一份聘礼呢！ 美梦还没成型，就被侄女下一句“林青黛，你个克夫的祸害，竟然勾引我男人！！！”给吓毛了。 啥，他们家大丫？大丫不是被她关进柴房，咋还去隔壁了？ 钱翠芬稳不住了，忙踩着鞋子往隔壁院跑。 幸好崔家人都死后，她把两个院子打通了，不然还不能瞬间过去呢！ 刚一进院子，就看到打作一团的三个人，主要是侄女钱芳像是疯了一样打谢渐鸿怀里的女人，谢渐鸿抱着人不断地躲。 谢渐鸿衣衫不整，半个膀子还在外面露着，又把怀里地林青黛抱得死死的，明眼人一看就有猫腻。 他的脸色很难看，黑着脸想制服疯狂的钱芳，却碍于保护怀里的女人不敢大动作，一会儿的功夫，脸上被挠了好几道红痕，隐隐约约破了皮。 最后还是赶来的林老二看不下去，“够了！住手！老婆子，还不拉住这个钱芳！” 钱芳哪听得进别人的话，满心里都是自己看中的金龟婿被眼前这个克夫的小贱人勾搭了，绝不肯停手，最后还是谢渐鸿忍无可忍，直接伸手推了她一把，这才算消停。 霎时间，场面一片寂静，谁也不知道眼前的盛况是咋回事，看不懂，真 看不懂啊。 谢渐鸿不是崔老实收养的儿子吗？他和崔小子是战友，蒙了崔家的香火情，这次马大花病逝，他是昨天回来奔丧的，怎么就成了钱芳男人呢？ 再看谢渐鸿怀里还抱着林青黛，这下更看不懂了，算起来，林青黛是他大嫂吧，至于这么饥不择食吗？ 反应过来的钱翠芬终于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刀子似的目光往林青黛这个不要脸的身上扎，哪辈子缺男人了？男人前脚刚死，后脚就往小叔子怀里扎，呸，不要脸的，这可是她为侄女千挑万选的男人，可不能被这个小蹄子搅和了。 想也不想，张口就骂，“拉什么拉？丢人显眼的玩意，识相点抓紧滚出去做饭。”说话间马上换了一副嘴脸，“那个，是谢小子吧，还记得我吗？你钱婶，我家大丫脑子愣，你不用管她，扔一边就行。” 怀里的女人明显颤抖了一下，脸更白了。 谢渐鸿很少见这样的场面，但也知道不能听钱婶子的话。再说了，嫂子脑门上的伤口都快烂了，浑身烫的吓人，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大夫。 冷眼看着周围眼神各异，明显看热闹的人，他虎着脸，冷声道：“钱婶，我要是没有记错，这是我家吧，大院门还关着，您是怎么进来的？” 说完也不管旁人的目光，直接将嫂子抱回床上。摔倒在地的钱芳没感觉多疼，想来也是，即便不悦，谢渐鸿也不会对一个没犯大错的女人下死手，这就导致钱芳脑子依然没清醒，抬头看见二人的动作，心底的火简直压不住，作势就要冲上去。 忽地，啪地一声，钱芳再次摔倒在地，不敢置信地看望林老二，嗫嚅想说什么，就见他冰冷冷的眼神，满腹的话噎在嗓子里，只能狠狠地瞪一眼林青黛，随后就用含情脉脉的目光看着谢渐鸿，那黏糊糊的样子简直没眼看。 第2章 林老二一开始也被眼前的混乱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过他马上想到利益最大化的方式。 钱芳再亲近也是媳妇娘家的侄女，和他隔着好几层关系呢，大丫就不一样了，那是他亲闺女，如果亲闺女能攀上这种高枝儿，那好处可就不一样了。 耷拉的三角眼涌出算计的光芒，马上给老婆子一个眼神，然后出言，“谢小子啊，我家大丫也算清白的姑娘家，被你这么一闹，以后怕是要羞到跳河溺死了，你看是不是给个说法？” 谢渐鸿看着眼前的咄咄逼人，再看看嫂子明显情况不对，却视而不见的所谓家人，心中存了怒火，也有些为这个可怜的姑娘不值。 “林二叔，嫂子发烧不省人事，我们还是外面说吧。” 吱呀，木门被关上，喧闹声渐行渐远，床上的人这才龇牙咧嘴，手要碰不碰，悬在伤口上方，“嘶，疼死了。” 她没打算起身，微不可察的活动一番手脚，依旧躺在床上装晕。 这场算计，目前看来是她占了上风，能不能达到目的，就看一会谢渐鸿回来有什么说法了。 说来灵异，她是昨儿早上有自己意识的，脑子里乱哄哄的，很快她找到了解释，自己的这种情况类似于借尸还魂，以前的她死了，现在的她活在一个同名同姓女人的身上。这女人命不好，爹娘是个偏心吸血的，不顾女儿刚死了丈夫，直接登堂入室，抢走崔家的粮食和钱票，还把房子霸占了。 “林青黛”再愚孝，也知道房子就是自己安身立命的东西，自然要反抗，不成想老娘是个心狠的，一锄头砍在她头上，人昏死过去。这种打骂林家早就习以为常，直接把“林青黛”扔进柴房了事，还做梦第二天“林青黛”醒了，能自觉去做饭。 可怜的“林青黛”没能再醒过来，林青黛醒了。 刚把脑子里的记忆盘点完，就听柴房隔壁屋里传来算计声。说是崔家的小叔子回来了，人似乎是个本事的，在军队里当官，林青黛自动把这样的身份换成将军类的人物。又听这具身体的母亲打算将娘家侄女嫁给这个将军，她自己好彻底霸占崔家最后的家产，林青黛心中瞬间一凛。 这具身体死了丈夫，钱财又被娘家霸占，如果这个给家里寄钱的小叔子再娶了娘家人，怕是她要再死一次！ 越想越痛恨，上天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她绝不能被不明不白的窝囊死！ 她现在身体弱，没钱没能耐，即便能保住崔家的房产，她一个人也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活不下去。让她背朝黄土面朝天，这更没可能，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用了李代桃僵之计，在钱芳出手前先下手。 幸好，钱芳是个蠢的，谢渐鸿又是个责任心爆棚的。按照记忆里，这个年代虽然没将男女大防看得那么重，但也有可利用之处，只要被人看见他们抱在一起，再加上她言语诱导，就不信赖不成谢渐鸿！ 第2章 改嫁 林青黛想多支撑会儿，听听最后的结果，奈何伤的太重，人真的昏了过去。 再次睁眼是被饿醒的，她已经多年没体会到饥肠辘辘的滋味了，还真不好受。 伤口的痛感减轻了，鼻翼间隐隐传来药味，还有饭菜的香味。 眼皮一颤，耳边传来有些老迈的妇女声音，“大丫醒了？可怜见的，谢小子给你熬了粥，快起来吃点垫肚子，再把药喝了。” 林青黛摸不准现在是什么状况，只得学着原主的模样装鹌鹑，小口小口喝着二米粥。 上辈子她哪吃过这种糙物，哪怕嫡母面甜心苦也不会把手段使在如此粗浅的地方。可如今，眼里虽嫌弃，胃口却很诚实，一口接一口的下咽，香到不行，她知道，这是肚子里没东西，以前这具身体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范婶子本想说林青黛两句，让她拎清点，眼见瘦成一把骨头，头顶上又开了那么长的口子，说教的话怎么都无法出口了，“大丫啊，以后日子还长，你要多为自己想想，谢小子是个孝顺的，他要是做什么，你就先应着，婶子活这么大年岁了，什么都看透了，还是自己顺心最重要。” 在范婶子的絮絮叨叨里，林青黛补全了刚错过的部分。 刚刚谢渐鸿出门后，立刻给她请了赤脚医生，对旁人解释她受伤不省人事，他刚刚着急，想要抱她去看医生。 至于为什么一大清早谢渐鸿和林青黛出现在一个屋子里，谢渐鸿解释成嫂子习惯早起干活，没想到直接晕倒了。 不管旁人怎么想，谢渐鸿这个解释刚好合情合理，林家在林老二的威严下也不敢多说，就连本来打的算盘都灰飞烟灭。 你说啥，你家大丫和小叔子之间不清白？ 啊呸！人家谢小子刚到家一晚上，大丫头上的口子可有时间了，顶着一头伤能干啥？再说了，就凭钱芳早晨嚷嚷那两句话，就知道林家肚子里没憋好屁，真是癞蛤蟆屁股插鸡毛掸子，专装大尾巴狼。 谢渐鸿可不是好糊弄的，找到大队长直接说：“我养父养母人都没了，大哥也因公殉职，家里剩一个大嫂我实在不放心，这次我打算带着大嫂去随军，崔家的房子我做主借给大队使用，如果哪天我们回来了，麻烦大队长给我们个住的地方就行，反正我们也就是回来看看，最多两天就走。” 这话说的漂亮，谁不知道，话里的意思就是直接送给公家用了，无论哪个私人都没法占有，哪怕是亲家！ 得了好处一定要办事，大队长把老林家一家收拾的老老实实，连个屁都不敢放。 范婶子也是怕林青黛犯轴，非要留在不把她当成人看的娘家，又多说了两句，“你还年轻呢，再嫁从己，部队小伙子多，你到那边再看看，肯定又更合适的。” 林青黛也看出来了，这个范婶子是个心眼好的，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婶子。” 范婶子见人醒了，也不好多留，家里还有好几个孙子孙女等她照顾呢，这次也是谢家小子拜托给他嫂子换换衣服，上个药，不然她也不会主动上门。 自家人扫自家雪，没那么多泛滥的善心。 范婶子走后，林青黛盘算现在的情况，原以为凭借这次“亲密接触”，她可以成功改嫁谢渐鸿，没想到谢渐鸿三言两句摆平了这件事。 果然，哪怕穷乡僻壤，也不能低估人的智慧。此举谢渐鸿虽然保全了她的名声，但她更希望能直接和谢渐鸿进 行绑定。 从记忆里看，原主嫁到崔家两年，家里的开销都是谢渐鸿邮寄回来了，他只是崔家的养子，能做到这个份上也是重情重义的。 1970年，和她以前生活的地方有很大的不同，按照现在的话说，以前那些有皇帝的是“封建社会”，现在这个地方讲求妇女能顶半边天。 想到干活不亚于男人的原主，林青黛抖了抖，这样的天她顶不住。 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能养活自己的安全选择，谢渐鸿是她最了解的人，也是最优选。 这次没能名正言顺确定关系确实遗憾，但想想确有些许仓促，和他离开也好，日子还长，她有机会慢慢谋算。 吃饱了，身上多了点力气，林青黛扶着墙慢慢起身，屋外沉稳的脚步声响起，听起来像是个有身手的人。 脚步声在门口停住，接着响起三声有节奏的咚咚咚，“嫂子，醒了吗？方便我进去吗？” 林青黛眨眨眼，换上原主的沉默寡言，谨小慎微的脸，声音如蚊，“可以。” 咦，表演失误，声音似乎太小了，她刚想提高声音，门开了。 男人身材高大，林青黛碍于身份没敢细瞧，瞥了眼又低下头。男人没注意旁人的打量，看见扶墙走的林青黛，动作踌躇，“嫂子还是在床上多躺躺，需要什么告诉我就行。” 林青黛低头看了眼两步之外的鞋尖，心里默念这该死的叔嫂间分寸感，忽地脚一软，直接跌向男人怀里，一双铁臂将她稳稳拖住，身体依然保持着男女之间的安全距离。林青黛抿了抿唇，暗骂声是个不解风情的。 低头憋气，感觉耳尖的烫意，她支支吾吾，颇为羞涩，“我，我……” 谢渐鸿并未多想，只当是嫂子和他不熟，算起来，他们今早才刚见过，他定神，很是从容问道：“嫂子可是想上厕所？” 林青黛：…… 哪来的呆子，如厕这种事情他怎好意思问？ 厕所还是要去的。若说不适应，林青黛对这个时代的茅房也颇为不满，幸好是冬日，这要是夏日炎炎，都不敢想旱厕将是一副怎样的盛景。 上完厕所，林青黛也调整了一番心态，这个谢渐鸿明显不是急色之人，至少是个能管住裤腰带的，好也不好。 好在这样的人日后也不会被狂蜂浪蝶所鼓动，坏就坏在，她现在就想做那个狂蜂浪蝶。 幽幽叹了一口气，正了神色，在到达部队安顿下来之前，她还是做一个木讷寡言的嫂子吧，男人是个聪明的，万一做的太明显，被扔下就不好了。听说随军家属都要住同一屋檐下的，她的所谋早晚能成事。 第3章 头上伤势很重，林青黛又躺在床上休整一天，期间范婶子又来一趟帮她换药，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整天的饭菜都是谢渐鸿做的，并亲自端到她床前。嘴里咬着清汤寡水的鸡肉，林青黛才有切实的体会。 她确实来到了一个新的国度，70年代。她旁敲侧击打听过，自己生活的朝代，大概是几百年前，多了也问不出来，这里的人不太懂这些。 这个年代的女人要抛头露面赚干活养家，和男人一样，男人也会做家务下厨房，看起来很公平，也很让人向往。 就是太穷了些。 衣衫补丁摞补丁，窗墙透风，目之所急都是灰突突的土房子，草窝棚，和她之前见过的繁华相差甚远。 算起来，谢渐鸿也是官身，可他的穿着依然朴素，手上都是老茧，可不像养尊处优的人。 这是一个神奇的时代。 林青黛垂目，掩下眸中复杂，初来乍到，定要谨慎行事，不然她这种情况，说不准会被当成封建迷信被送去改造。 第二天中午吃完饭后，谢渐鸿目光停在林青黛包扎好的额头一瞬，想到自己临近的假期，开口道：“嫂子，我明天就要返程，你简单收拾两件衣服，明天一早我们坐车去县里，给你买件棉袄，然后坐火车去部队。” 林青黛一哽，这人说话还真是简单直接，都不问问她同不同意吗？好吧，她不傻，为了小命她必须同意。 琢磨了一下，即便同意也不能被男人牵着鼻子走，总要表达下意见，这人可是她给自己准备的未来夫君。 还未等她开口，谢渐鸿先道：“嫂子养伤这两天我大概打听了一下嫂子在家里的情况，也知道幸好有嫂子，崔大哥和马婶子这两年才过的不那么辛苦，这份恩情是崔家欠你的，以后嫂子安心跟我到部队生活，那边都是军人家属，你们相互还能做个伴，扶持过好日子。” 林青黛半张的嘴闭上了，话都被他说了，她还能说什么？ “好。” 林青黛低头应了声。 见林青黛同意了，谢渐鸿也不多说，麻利地收拾家里的东西。 崔家的房子借给大队，是他深思熟虑过的，等他们都走了，空房子放在这里大队肯定不满，再说嫂子的粮食关系还在队里，和大队打好关系很有必要。 嫂子对崔家有恩，也算是对他有恩，他不能不顾及嫂子的名声。林家嘴脸他看清了，看在嫂子的份上，他不想多计较。幸好嫂子经过这次后醒悟了，不然他想伸手照顾她一下都难。 思虑间，他将崔家的遗物都打包好，想了想，先送到大队保管，回来后立马将剩余的面粉蒸馒头，贴饼子，将剩余的鸡蛋也都煮熟，打算带上火车。 至于剩下的肉，谢渐鸿干脆放几个土豆，做一大锅土豆烧肉，盛出一盘，看着趴在厨房门口的林青黛欲言又止，想了想道：“嫂子，你先趁热吃，我去给大队长家送点，以后少不了麻烦他们。” 林青黛是被香味馋过来的，天地良心，她真不是闻到肉香迈不动步子的人，奈何肚里没油水，脚步完全不听她使唤。以前她最讨厌油烟味了，现在觉得油烟味都是香的。 站在风口偷闻被抓包，林青黛面皮有些挂不住，低头小声，“我，我想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在林青黛看不到的地方，谢渐鸿眉峰紧蹙，前几日林青黛一直躺在床上，他只觉得她身材偏瘦弱，今儿这一看都瘦成一副骨头架子了，又在她头上的纱布看了几眼，放柔声音，“嫂子先养好自己的身体。” 许是这具身体被摔摔打打已经习惯了，林青黛现下觉得自己精神还行。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看起来虽然不好惹，但对她温声细语的，还算尊重，她心里马上有了想法，“我给大队长家送去吧，能给范婶子分点吗……”说到这，似乎觉得东西都是男人的，她不应该主动开口要，抿了抿唇，低头揪着衣角，“我不是…只是……” 女人明显嘴笨，不善言辞，但也知道知恩图报。林青黛生活在这里这么久，唯独范婶子一家没背后议论过她，力所能及的也会伸把手，可能帮助不大，但确实给了她温暖。 这些信息都是谢渐鸿这两天在村里里旁敲侧击打探出来的，她能主动开口给范婶子家送好东西，他心里反而觉得熨帖。 虽说决定带嫂子去随军，但毕竟从未接触过，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来看，有知恩图报良好的品质在，再差也错不了。 端着肉菜出门的林青黛可没他想象中的畏畏缩缩，主动接了活，她心底也是有盘算的。 第3章 露馅 这几天因头顶的伤，林青黛并未出门，哪怕脚下的路都印在脑子里，走起来也忍不住惊诧。 土地土墙土房子黄云天，林青黛深吸一口气，眨眼又变成受气包小媳妇，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 肉香味霸道，刚敲开大队长家的门，大队长家里几个孩子的目光忍不住往她手里飘，林青黛向后退了两步，一副受惊的模样，“婶…婶子，给你送点肉菜。” 大队长媳妇挺看不上崔家小媳妇的，长了个受气包脑袋，家人说什么是什么，恨不得把骨头渣子都奉献给娘家，旁人还说不得，一说就是，“那是我娘，家里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啧啧，反正她半点都不想管，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她才不自讨没趣哩。 但是肉菜……家里一个多月都不沾荤腥了，何况这么霸道的香气，一闻就知道是好东西。 罢了，伸手不打笑脸人，大队长媳妇马上笑道：“青黛啊，这可是好东西，这孩子，都 自己留着吃啊，看你瘦的。” 话虽如此，接菜的动作可不慢，完全无视自家爷们的眼神。 林青黛嘴笨，脸都憋红了，“我之前不懂事…谢谢婶子。” 大队长媳妇眉毛一挑，这娃想通了？也是，听说林家不做人，差点一锄头把孩子打死，幸好谢小子回乡奔丧，不然闹出人命，今年的优秀大队荣誉他们是别想了。 女娃细细弱弱，头顶还缠着纱布，那小胳膊细得呦，还不如她家十岁的孙子，也怪可怜的。 叹了一口气，大队长媳妇多了一句嘴，“你家小叔是个好的，以后你去部队安心照顾他，也别想有的没的了。” 林青黛抿唇，揪着衣角，很不自信，“我怕给他增添负担，那我还不如死了。” 大队长眉心一跳，也顾不得自己媳妇收肉没脸了，连忙上前，“说什么胡话！” 林青黛似乎被吓到了，眼眶很快发红。 大队长媳妇一把拉过自家只知道大嗓门的男人，就说这个家离了她不行，安抚妇女这活还得她来。 拉起林青黛都是冻疮的手，想起桌上那碗肥肉，她言语诚恳很多，“青黛啊，咱们女人都不容易，洗衣做饭照顾家庭，你以前还要没日没夜伺候瘫痪在床的崔小子，肯定知道这里的难处。” 林青黛是有原主记忆的，回忆里的桩桩件件，哪怕不是她亲自参与，她也觉得手脚发软，连连点头。 能听进去话就好，大队长媳妇声音更软了，“咱们做事得讲良心，村里人都看着呢，虽然你家崔小子瘫痪，但嫁过去，至少你能吃饱穿暖了，你婆婆在的时候，你也能穿上件半新棉袄的，你想想，这都是谁的功劳？” 林青黛从善如流，“是谢…小叔。” 该怎么称呼谢渐鸿，林青黛现在还没想好，无论什么称呼都觉得尴尬，她也没办法像正常嫂子那样直接叫名字，以前的时候，只有亲弟弟才能直呼其名的，哪怕是夫君也要看关系好不好。 大队长媳妇没听出来她的局促，只当是不够熟悉，按着自己的节奏，她继续下猛料，“就是！”说到激动处她一拍大腿，“你们家小叔不容易，十几岁的孩子就去从军了，转过年就能往家里寄钱，那么小的孩子啊，要是我都舍不得让孩子下地干活的！” 说这话是夸张了，别说十几岁，大队里的孩子，哪怕六七岁都要下地捡谷穗，挖野菜了，但不妨碍她洗脑林青黛。 果然，没啥主见的小媳妇一听就觉得是这么一个理，“确实遭罪，我看小叔手上都是冻疮，我确实要感谢他的。” 大队长媳妇一听这话就知道上道了，麻溜的再接再厉，“你能这么想就对了，咱可不能做那白眼狼，以前都是崔家照顾你的，你作为崔家媳妇享受点没啥，但谢小子可不是崔家亲儿子，崔小子不在了，你作为他媳妇，这恩咱得报啊！” 林青黛重重点头，声音都提高了，“婶子说的对，以后我一定给小叔洗衣做饭，好好侍候他，让他回家就能吃上口热乎的！” 这话听得有点别扭，大队长媳妇没想出个头绪，转而放下这事，跟着点头，“这么想就对了，父母要孝顺不假，可谢小子是恩情啊，咱们要先紧着外人的情分报答。” 林青黛认为在理，随后有些拘谨，也有些拿不准，“婶子，我妈以前找我借很多钱，现在想那些都是小叔的，你说……” 第4章 大队长媳妇嘴角一抽，感情是矫枉过正了。 讲句良心话，那钱应该要回来，但说句自私的，她劝人也是想让大队里更太平，别闹出人命。 终究理性大过感性，大队长媳妇开始打哈哈，“你娘家这两年确实不容易，等你弟娶了媳妇手里就宽裕了，等过两年不用你要，他们保准还你。” 林青黛还是想现在要，“咱们人穷，也不能打肿脸娶个媳妇，再说我小叔也要娶媳妇的，还是现在要吧，让小叔去要，再过两年家里可能也穷。” 大队长媳妇脸苦了，这小媳妇咋就是个实心眼呢。老林家占便宜习惯了，可没那么好说话，这要账，恐怕要鸡飞狗跳惊动公安的，谢小子是个营长呢，公安那还不把林家两个老不要脸的扣起来。 那可不行，她还指望优秀大队的补贴呢！ 心一横，咬牙道：“青黛，你要是相信婶子，这钱你就过两年要，婶子去林家给你写欠条，你看成不？” 林青黛眼睫颤了颤，也晓得这是最好的结果，只抬了一下头，又低下头小声道：“有婶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婶子赶紧进屋吃饭吧。” 差不多的话，林青黛又对着范婶子说了一遍，同样得到了范婶子的保证，她心满意足回家。 这个钱她确实想要，不过没打算现在。 她承了原主生命延续的恩情，肯定要回报的，原主这一家子吸血虫，不及时断了，日后麻烦日子还多着呢。以前原主不善言辞，不怎么在村里露面，这才让风言风语越来越离谱，说什么原主嫁了汉子忘了娘，不下蛋的母鸡，在婆家好吃懒做，把男人气死等……不胜枚举。以后她要是离开了，这盆脏水可就要一直扣在身上了。 今天找范婶子还有大队长媳妇一说，保准明天天不亮，林家吸血女儿的事能传遍整个公社。 民不举，官不究，以前原主就是太懦弱了，大队里爱管闲事的不少，只要自己硬气点，哪能把日子过成这样。 反正她当软包子当够了，哪怕换个时代重来，她也不想窝窝囊囊。 话虽如此，到家门口的时候，林青黛面上憋屈小媳妇的表情一点都没落下，她安慰自己，为了以后不下地干活，能屈能伸点没啥。 见人久久不回来，谢渐鸿以为林青黛头不舒服，怕她晕在外面，提步去迎。 眼见着她前一秒嘴角还挂着愉悦的笑意，快到家的时候反而弓起了背，耷拉着脑袋，防御性十足。 他拧了拧眉，村里人都说嫂子愚孝，还胆小，他武断决定直接带她去随军，猜测她应该是心里不安。 不是他不想循序渐进，是真没时间在这里耗着。 她照顾大哥两年，往年通信也能听到马婶子嘴里对她的认同，可见人是个好的。如果他放任不管，直接留钱给她，恐怕嫂子守不住。 烦躁的压压眉骨，到嘴边命令的语调温柔不少，“大嫂怎么回来这么晚？是头不舒服了？” 林青黛不敢抬头看人，声细如蚊，“没，两位婶子叮嘱我几句。” 谢渐鸿有心想拉近距离，不走心的继续话题，“恩，明天就要走了，嫂子还有想见的人吗？” 林青黛：“没了。” 谢渐鸿垂目看着她，小脸枯黄，发梢细软，身形消瘦，营养不良的症状，他给家里寄的补贴，应当足够家里所有人吃饱穿暖才对。 男人迟迟不出声，林青黛以为他专注走路，偷偷松了口气，抬头扭扭酸痛的脖子，头抬到一半，冷不防撞进他幽深的目光，这下伸脖子也不是，低头也不是，忽地咔嚓一声，她眼眶一酸，蓄满了泪水，“啊，好疼。” 谢渐鸿也没想到，能有人抬个头就把脖子扭了，这脖子上是挂铅球了吗？ 抬手捏住她后颈，嘴里跟着解释，“嫂子忍着些。”随后又一声咔嚓。 还来不及感叹命运的后颈被人占便宜了，林青黛就感受到脖子不疼了，一时忘了掩饰性情，“咦？你会医术吗？” 又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说话，忙低下头去找鞋尖盯着。 谢渐鸿才发现，她的眸子很亮，看着她道：“不会，总低头对脖子不好，嫂子也要多照顾自己的身体。” 林青黛看起来有些不安，“我身体很好的，不会拖后腿。” 说完，她眼眶里的泪滚落，侧头擦拭时刚巧被他看到，“我只是…怕你嫌我麻烦。” 谢渐鸿被林青黛的故作坚强堵得心底发酸，以前大嫂懦弱胆小，也没人给她做主选择的机会。战战兢兢，谨小慎微，怕已成为她这二十年活下来的心得。 心底不是滋味，他脚步放缓，“不麻烦，我们是家人，快回去吃饭吧。” 林青黛吃饭的模样很秀气，小口小口的。谢渐鸿吃得快，三两下，两碗饭两个馍馍下肚，随意擦擦嘴，“嫂子慢慢吃，我把带不 走的东西送到大队，吃完碗筷放在这里就成，你先回去休息。” 人出去了，林青黛一改方才的窝囊样，立马直起腰杆，揉了揉酸痛的腰。 这人太精明，一点都不敢露馅。 还别说，这里的男人煮饭手艺真不错，尤其土豆这种东西，松软细腻，饱腹感十足，要是她那个时代也有这种东西就好了。 左一勺右一勺的添饭，吃的喷香。 谢渐鸿推门进屋的时候，正巧看见女人闭眼一脸享受，把最后一块肉放进嘴里，秀气的咀嚼。 …… 若是没记错，他留了大半盘子土豆烧肉，还有半锅饭，还打算今天吃不完明天继续的。 看来明早没吃的了。 这么点的身板，还挺能吃，他眼神微妙，想到刚刚大队长媳妇给他的欠条，眸色更加探究。 见她最后一口肉已经咽下去，他有些严肃，“嫂子，是你提出让钱婶子打欠条的？” 第4章 寒颤啊 第二天林青黛起了个大早，哪怕嫌弃天凉都不敢耽误。 好不容易将昨晚糊弄过去了，可不能现在出岔子。 天刚蒙蒙亮，谢渐鸿已经做好了饼子，吃过后背上行囊。 “嫂子，你衣服单薄，先把被子背在身上凑合会，到了县城给你买棉袄。” 林青黛眯着眼睛，有气无力的嗯了声，顺便将家里唯一还算新的床单带上，谢渐鸿看了看没说什么。 天冷，谢渐鸿也没办法，村里的几头牛金贵的很，现在可没人坐牛车，只能靠双腿走。 山路并不好走，前几天刚下过雨夹雪，个别地方冻上一层薄冰，踩进去就是个泥坑，脏得很。 还没走两步，林青黛就觉得双脚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幸好这具身体不仅能吃，而且体力好，走两个小时竟然丝毫不觉得累。这要是以前，她怕早就瘫倒在地了，以前日子苦过，但真没走过这么远的路。 怕被谢渐鸿抛下，林青黛一点都不敢休息，也不敢叫苦叫累，多年后宅求生，她很会看人脸色下菜。 好在谢渐鸿发现了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虚浮，拧眉看着小步子磕磕绊绊的人，思量再三开口，“嫂子，步子迈大些更省力。” 林青黛一愣，大步走那不是爷们才能做的……啊，对了，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低头应了声，随即尝试性将步子迈大些，更大些，虽不习惯，但确实快了不少。 上辈子她是礼部侍郎家的庶女，父亲官职不大，家里规矩不小。学习行走坐卧，她挨过很多荆条，走起来要莲步轻移，是她刻在骨子里的。尤其嫡母面甜心苦，教她规矩时份外严苛，就想拿到错处惩治她。要她说，嫡母也是个表面文章，只记得苛待庶女，却忘了好好教育自己的亲生女儿，白生生养了一股小家子气，后来嫡女可没少因为规矩出错，还沦为上京城的笑柄。 原身是个能干的，屋里屋外一把抓，可不会像她这样走路，她还要更小心些。 心底盘算还有哪些不同的地方，上辈子她没机会去农家生活，这辈子的记忆更是如雾里看花，模模糊糊，每个动作，没个字眼都要揣摩好。日后哪怕换了个地方，她也不能掉以轻心。 心底的思绪不知不觉飞远了，整个人机械的跟在男人后面。 谢渐鸿也发现身后的人双眼放空，再瞧她发白的唇色，以为是身体不适不好意思说，不由得放缓脚步，“已经到县里了，再走十几分钟就能上车。” “嗯？到了？”林青黛方觉身侧已经换了天地。 之前在村里见到草房子草窝棚，还以为那是穷乡僻壤，身边的人才穿着古怪，没想到这传说中的城里更是不遑多让！ 她竟然看见女子梳了短发！和谢渐鸿头发长度差不多！ 小心隐藏眸中的惊涛骇浪，原来日子过久了，人的头发也会变得随心所欲，就连剃成光头也不会被说成不敬父母。 忽地叮叮当当一阵响，就见远处一个呲着大白牙的男子骑着两个轮子的车飞速冲过来，道路两旁也都会投去羡慕的眼神。 第5章 记忆里这东西似乎叫自行车，如果谁家有自行车，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可飞驰而过的男子看起来穿着一般，胳膊肘还打着两个补丁呢，怎么看都不像富贵人家的孩子！ 谢渐鸿把人带去了供销社，像是对接头暗号一样寒暄几句为人民服务，随后他提出需求，“两盒桃酥，一瓶梨罐头，半斤红糖。” 售货员见到军绿色四个兜后眼睛一亮，听到他买的东西，在看到他身后跟着的小媳妇，瞬间热情劲儿没了，“票有吗。” 谢渐鸿递上票，售货员才不情不愿的去拿东西，中间少不了偷看林青黛几眼，似乎极为不解。 林青黛也不解，难道她长的有碍观瞻吗？为什么这女子见到她后就一副前恭后倨的模样？ 醒来后她还没来得及看看自己的模样，仅看手就知道她的皮肤不是很好，身上全是肋骨，恐怕脸也好看不到哪去。 唉，白捡一条命已经是幸事，即便貌丑，她也不会嫌弃，容貌好坏都有自己的活法。 难怪前几次有意无意的勾引谢渐鸿没有半点反应，如果原身容色一般就有理由了，男人嘛，就是那回事，她可不相信有真正的正人君子。 “嫂子，嫂子？” 跑远的思绪被扯回，林青黛抬头撞进男人探寻的眉眼，神色一晃，赶紧低头，学着原身的腔调，“咋了？” 谢渐鸿皱眉，有那么一瞬，他竟然觉得嫂子在品评自己的容貌，一定是他多虑了。嫂子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要跋山涉水走这么远，反应迟钝也是累的。 放缓声音，“嫂子，一会我要去买车票，应该是中午十一点的客车，下午四点能到市里，吃过晚饭后我们直接上火车，行吗？” 林青黛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点头。 谢渐鸿又问：“嫂子，这里是钱票，你先买两件衣服和你其他需要的，之后去右前方国营饭店等我，自己点两个菜先吃。” 林青黛没矫情，拿过了钱票。 趁着谢渐鸿离开，林青黛才敢抬头仔细打量这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应该是县里最大的供销社，外表看上去大概两层楼，货架上摆满琳琅满目的商品，有许多林青黛都没见过，尤其是这货架，竟然是用透明琉璃做的！ 此间一幕幕，着实令人咋舌。这里的琉璃，或者说玻璃，似乎是个常见的物件，要是放在以前，这一小块玻璃怕是要价值千金。 林青黛好奇的神色落到售货员眼里，就是土包子进城，没见识。售货员顿时冷了嘴脸，毫不掩饰嘲讽，“买不起就不要乱摸，真是开眼了，竟然好意思拿小叔子钱。” 最后一句话是售货员压低声音说的，不过这份低音也被供销社里其他顾客听见了，纷纷打量林青黛。 林青黛乐了，她竟然在眼前人的狗眼看人低中找到了两个时代的相通之处。 嘴角挑起一丝轻蔑的弧度，声音清脆，“这位同志好见识啊，只言片语就能解读锦绣篇章，你家婆婆肯定不喜欢你，管得宽不说，添油加醋的本事可不小，敢问，你祖上是学相面的？” “你别血口喷人！”售货员当即变了脸色，眼珠快速转动，似乎在防备什么。 林青黛一愣，随即想到了这个年代似乎很怕和“四旧”扯上关系，这可不比她那个时候文字狱轻快。 摇了摇头，战斗力真低，一句话的水平还想学狗眼看人低那套，这要是放在深宅大院，都见不到半日的太阳。 看人下菜碟的人无处不在，接下来林青黛的购物很顺利，至少没见过其他售货员这么听话，指什么拿什么的。 好生将人送出门，售货员松了口气，见到店里的人对她指指点点，她张口就想嘲讽，但想到刚刚，把话又噎了回去，直接对另一个人道：“我身体不舒服，等明天我多干点。”随后头也不回的跑了。 另一个售货员摇头，不好说什么。 刚刚那位同志无疑说到了点子上，售货员的婆婆可不是好相与的，听说售货员为了生孩子，都开始求神拜佛了，可不心虚嘛。 林青黛可不知道这背后歪打正着的故事。 此时此刻，她对刚刚浅试身手毫无回味的意思。 她从小在大宅院里求生，作为后院唯一活下 来的庶女，心机手腕不可能差。 说话的功夫，她已经到了国营饭店，虽是第一次进来，人也不露怯。笑话，以前更大的排场也见过，上京城最好的酒楼也去过，现在露怯，怕是那比她早咽气一步的嫡母都要气诈尸。 钱是谢渐鸿给的，林青黛花的心安理得，且大手大脚。 今日国营饭店提供两个肉菜，两个素菜，她全点了，还要十个肉包子。 钱票给的足，没人说多余的话，唯一的不足，这里的饭菜要自己端。 林青黛及时调整心态，瞧目前的情况，这辈子是别想呼奴唤婢了，以后要干的活多着呢。 这具身体真不错，手稳，劲儿足，恢复力还强，也让她对以后的日子多了些信心。 于是等谢渐鸿回来时，就见林青黛筷子不停，小口小口吃着菜，像是小仓鼠似的啄包子，速度可不慢！ 他倒是没想到嫂子真敢自己来国营饭店点菜，还点了这么多，他险些没看到被包子山挡住的嫂子。 林青黛看到他回来，秀气的咽下嘴里的肉，“小叔回来啦，快吃饭吧，怕你吃不饱，多点了些。” 谢渐鸿莫名觉得，嫂子每到吃饭时灵动不少，眼底的光晃人。 “嫂子，你还是叫我名字吧。”小叔听起来怪怪的，太官方，村里的称呼不兴这个。 林青黛点头，称呼而已，她也是不习惯，以后多看看别人怎么叫她就会了，于是道：“好，渐鸿。”随后又埋头苦吃。 谢渐鸿看了她一眼，忽略被叫名字那一刻心底泛起的怪异。 吃完饭继续去车站，林青黛见到了所谓的公交车，车上还剩一个空位，林青黛当仁不让的主动坐下。 她算是看出来了，他真的把自己当成大嫂孝敬，方才抽空她找到镜子看了一眼自己现在的尊容，啧啧，不能说丑，骨相应当是不错的，皮相就寒颤了些，以后要好好养养。 所幸，谢渐鸿也不太擅长与女人相处，林青黛能自己照顾自己，是他最愿意看到的。 临时带人会去，部队那边还有点麻烦，谢渐鸿刚刚给部队去了电话，幸好争得了那边的同意，该有的手续回去后补就行。 第5章 我脚软了…… 到市里上火车前，谢渐鸿带着人又去了趟国营饭店，吃完饭离开时，林青黛对着肉包子恋恋不舍。 谢渐鸿嘴角勾起一丝笑，他算看出来了，嫂子是个爱肉的，以后他要经常带点肉菜回家孝敬嫂子。 听闻要坐三天三夜的火车，林青黛险些吓到心脏骤停，“那么久？吃饭咋办？还像上午那样人挤人？” 挤公交车的场景让林青黛实在窒息，她下车的时候险些被人踩掉一只鞋，没有谢渐鸿拉着她肯定挤不下来！ 谢渐鸿也想到了方才一幕，低头看眼前人干瘦的身板，想给她多吃肉的决心更重了，“嫂子放心，我买的卧铺，人少，车上有盒饭。” 男人说的这些林青黛记忆里依稀有这么回事，但两辈子的记忆加在一起，她还没办法融会贯通，只能减少说话，为自己找补，“我见识少，让你见笑了。” 女人耳根发红，明显不好意思，谢渐鸿出声安慰，“第一次出远门很正常，我没见过火车的时候，还想着要和火车比谁跑的快呢。” 林青黛动作一顿，显然没想到男人能拿自己糗事安慰她，她确实见识浅，这是她见过第一个会照顾女人，还把女人当作平等之人对待的人。 要是放在以前，那可是稀有货色，这个年代也不常见，只是不知道这份照顾是暂时装出来的，还是他人本质如此。 卧铺车厢人不多，将林青黛安顿好后，谢渐鸿交代，“我去和列车员打个招呼，顺便打点热水，嫂子累了就先睡一会。” 林青黛本人很嫌弃这样的环境，车厢味道并不好闻，隔壁还有孩子的哭声，空气中隐隐约约传来酸臭味。何况这个卧铺车厢住了六个人，除了她以外，还有四个男人和一个老妇人，她还真不习惯在这样的场合躺着。 心底唾弃自己矫情，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条件，做了一通心理建设，最后决定让瞌睡虫推着她前进。就跟饿到极致会变成饿死鬼投胎，拼命吃不挑食一样，困到极致也不会在意周边是个什么环境了。 她是下铺，直接坐到窗边，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景色还是忍不住惊奇。 这也太快了，这要是以前，她非得以为这铁皮箱子是鬼怪作祟。 听男人说，此番要去津市塘县那边，距离一千六百多里呢！暗暗换算成以前的距离，若是马车跑，别说三天，三个月都要的。 她跨越约莫几百年借尸还魂，没想到这车马的速度也快了几百倍几千倍。 第6章 轰隆隆，火车的声音很大，她渐渐看不清外面的景色。 林青黛不知道谢渐鸿去了哪里，来了这里后，她只见过这一个对她有善意的人，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头探出去几次，也没见男人回来，她心里逐渐发慌，不由得去看他放在中铺的行李。 他不会把她扔下吧，想到以前那些荤腥不忌的兵痞子，她更怕了。 谢渐鸿是当官的，她就是个白身，还是个吃闲饭的女人，他会不会说一套做一套，把自己卖了？ 越想越害怕，她应该寸步不离跟着他的。 对面下铺的大娘看出她的心慌，主动搭话，“同志，你是军人家属吧。” 谢渐鸿穿着军装，腰上还挂着军用水壶，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身份，这也是他们一路很太平的原因。 有些心乱的林青黛心不在焉回：“嗯，我男人生前也是当兵的。” 大娘一愣，她以为这是刚才那个俊俏小伙的媳妇，没想到这是军人遗孀。这个年代的人对军人有天然的好感，连带对军嫂也很尊敬，“那刚才的是……” 林青黛：“那是我小叔，我娘家和婆家都没人了。”吸血的娘家，还是没了干脆。 大娘满眼心疼，“你小叔这是带你去随军啊，唉，军人辛苦，当军嫂更辛苦啊。” 这次轮到林青黛愣了，“大娘怎么看出来的？” 路上无聊，大娘也有心多说两句，“瞧你身上的衣服，还有你的脸，就知道以前是吃苦的，肯定没住在家属院随军，现在和你小叔坐上了火车，这不难猜。” 林青黛佩服了，果然人老成精，每个人都不能小觑，“大娘真厉害，我是第一次出远门，慌得很。” 大娘是个自来熟，一屁股坐过来，拍拍她得手，“不用慌，日子都是一步步过出来的，我儿子也是军区的，随军条件比乡下好不少，你和小叔子两个人也是个依靠。” 林青黛抿唇一笑，没多说。 谢渐鸿回来时，林青黛和一个大娘聊的热火朝天，他不着痕迹上下打量大娘一番。 大娘也是军属，立马就瞧出来了，这是怕自己是拐子呢，当下拿出介绍信，“小伙子，我姓谢，儿子是山东那边部队的。” 谢渐鸿也拿出自己的身份证明，“谢大娘好，我也姓谢，还真是巧了。” 谢大娘一乐，“哎呦，别说，八百年前没准是一家呢。” 有了大娘做调和剂，这一路上倒是添了些趣味，谢大娘到底年纪不小了，说了一会就躺下睡了。 谢渐鸿看出林青黛不习惯睡卧铺，以为她自己在下面没有安全感，于是道：“嫂子，不然你睡我这，我睡下面，省着遇到扒手惊到你。” 林青黛点头，中间确实能比下面好点，可怎么上去却成了难题。 谢渐鸿看出她的窘迫，也不多言，规规矩矩的上了一次中铺，再规规矩矩下来，“嫂子，看明白了吗？” 林青黛：…… 眼睛明白了，手脚未必。 在大庭广众下睡觉，还是在中铺稍微隐蔽点的地方睡觉，林青黛毫无疑问选择后者。 每个铺位中间都有小脚蹬，像是爬梯子一样，好像没那么难，她信心满满，噔噔蹬爬了上去，到这步应该把身子塞到中铺里了，谢渐鸿刚刚是怎么做的来着？ 还没等她想好，忽地传来一阵不容忽视的酸臭味，她僵硬看向气味传过来的方向，竟然就在眼皮子底下。 啊啊啊啊，好黑的脚，还是男人的！ 忽地脚一软，人脱力跌了下来。 本以为要摔出洋相，她眼睛紧紧闭着，等待后背与车 厢碰撞。忽地天旋地转，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傻呆呆的坐在了下铺的床上。 对铺的谢大娘张开眼睛，笑道：“吓着了吧，我也上不去，只能躺在下面。” 心跳如雷，唇色发白，眼眶盈泪，林青黛真被吓的不轻。 谢渐鸿也没想到人能突然摔下来，幸好他反应快，把人揽住了。冷不防对上她发红的眼眶，他莫名觉得心虚。 “嫂子，不然你在下面睡？放心，我不睡，看着你。” 林青黛吸吸鼻子，抹掉不值钱的眼泪，咬唇道：“我能上去的，就是刚刚…刚刚我不小心。” 谢大娘来了个神回复，“我瞧见了，你嫂子是被上铺爷们的臭脚丫子熏下来的，我这有个香包，你放在枕边，保准睡个好觉。” 这下真被羞到耳廓发红了，林青黛看不见上面人是什么反应，忙道：“不，不是的，是我自己脚软，不中用……” 上铺的大哥明显也听到这话了，探出脑袋，嘿嘿一笑，“下面的小嫂子，对不住了，我这脚丫子确实有点味，我这就去洗洗。” 这个时代人还是淳朴的，没发生别人恼羞成怒的情况，趁着上铺大哥出去洗脚，谢渐鸿把林青黛背来的行李拆了，将中铺换上她自己的被子。 上铺大哥回来后，发现在下面坐着的小嫂子看起来年岁不大，他这一声嫂子可能把人叫老了，也没多说话，三下五除二上去了，都没碰到中间的被褥。 再上去林青黛手脚灵活多了，谢渐鸿想帮忙的手都无用武之地。 随着一声鸣笛，车厢关灯了，瞬时陷入寂静。 林青黛背靠着车厢，感受着车厢咣当咣当的摇动，心底突然有些安定。 这里的女性待遇真好，男人对女人的态度也不一样。 她想起以前，为了避免在夫家生活不顺，她千挑万选一个常年外出打仗的副将嫁了，副将家里条件不算好，本人还是个好颜色的，若不是如此，她一介庶女，恐入不得副将的眼。不过这些她都没放在眼里，副将纵有千般不好，但有一点她很看中，那就是家中无长辈，副将是乱世草根出身，家里就剩下他们兄弟两人了。 嫁过去后，副将对她还算和善，蜜里调油调油一段，她险些陷入男人虚无缥缈的承诺中，幸好副将又看上个贱籍出来的姐妹花，让她及时清醒，开始为自己打算。 副将常年不在家，她这个主母还算能当家作主，可惜，副将有个亲生弟弟养在府里，还看她极为不顺眼，别说把她当成长嫂尊敬，就连在外人面前维持的脸面都没做到。 每当被京中小辈嘲笑，被男人当作玩意，她都没太伤心，毕竟男人都是这样的，要靠贬低女子巩固他们的权柄，只是心里的怨怼日积月累，终有一天会酿成风暴。 谢渐鸿这个小叔子不一样，他善良，包容，会平等的对待每一个人，包括谢大娘，还有上铺的大哥，都没觉得她一个寡嫂被小叔子照顾有什么不对，甚至作为陌生人，他们也不会吝啬善意。 难怪这个年代的人对当兵的特别尊敬，她似乎明白了。 草菅人命，女人命如草芥的时代似乎正在走过去，她好想知道，过往这些年都发生过什么，未来几十年还会发生什么。 莫名其妙来了这里，穷苦，无依靠，难以适应，此刻她有些接受，也开始期待以后的故事。 第6章 这个男人她赖定了 林青黛万万没想到，睡卧铺不是最让人为难的，上厕所才是。 想到刚刚在厕所发出的声音，又想到谢渐鸿刚刚在门口可能听的一清二楚，她整个人羞愤欲死。 回来后一头埋进床里，连个头发丝都不想让谢渐鸿看见。 谢渐鸿心下好笑，知道嫂子害羞，也不主动打扰，等卖盒饭的过来，谢渐鸿想了想，买了三份。 “嫂子，下来吃饭吧，盒饭凉了不好吃。” 对面的谢大娘也买了一份盒饭，打开一看，乐了，“今儿有口福啊，这红烧肉看着就好吃，大白菜也水灵。” 亏了谁都不能亏了自己，料想以后丢人的日子还多着呢，林青黛整理好心情下床，抱起盒饭埋头吃。 谢渐鸿嘴角勾了勾，就知道她用吃的就能哄好，像小孩子似的。 盒饭份量不小，这几天肚子里有底了，林青黛开始挑挑拣拣，先吃自己喜欢的瘦肉部分，很快，就把一盒饭吃完了，余下的肥肉部分一口没动。 谢渐鸿好像早知道这个结果，直接将另一盒饭推到她面前，里面的肥肉已经挑出去了，剩下一大份瘦肉，都冒尖了。随着目光看去，才知道他把自己碗里的瘦肉也挑了出来。 做完这一切，谢渐鸿也不多言，捧起盒饭一顿囫囵，眨眼之间光盘了。 林青黛见状指着眼前的瘦肉饭干巴巴问：“这个？” 谢渐鸿：“盒饭量小，嫂子先吃，吃不饱再买。” 林青黛看着自己剩下肥肉为难，“我，我吃饱了。” 谢渐鸿半信半疑，“嫂子吃的不多，放心吃吧。” 林青黛：…… 是什么给他自己竟然是饭桶的错觉，她的闺秀形象彻底没了。 摸摸肚子，默不作声给自己扒了半盒饭，又把剩下的推回去，“我这些就够了。” 第7章 谢渐鸿看到盒饭一角堆着被嫌弃的肥肉，唇角勾了勾，“嫂子若是不喜欢，可以把肥肉给我。” 林青黛连连摇头，“那怎么好意思……” 谢渐鸿明显是个行动派，拿出另一双干净的筷子，直接将她挑出来的肥肉划进自己碗里，咕哝道：“吃吧。” 在自我唾弃中，林青黛坐实了饭桶这个人设，含泪吃下半份盒饭，这次真的吃饱了，非常满足。 见男人毫不嫌弃的吃下自己的剩菜，她心底滑过一丝异样。 心善，重责任，尊重女人，品性不错，在这个一夫一妻制的社会，实属良配，她要想办法换掉嫂子这个称呼。 不要怪她自私，这个男人她赖定了。 下火车已经是第四天早晨了，火车上的人还在沉睡，谢渐鸿叫醒林青黛，“醒醒，我们该下车了。” 谢渐鸿出门一直轻装简行，林青黛行李也不多，两个人下车还算顺畅。 火车上味道并不好闻，林青黛猛吸口新鲜气，随即一股子凉气直冲肺腑，让她不禁裹紧了丑陋的棉大衣。 嘶哈，太冷了，上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冷的天。 空气中有重重的咸腥气，耳畔传来某种陌生的呼啸，她歪头侧听，分辨着属于什么声音。 谢渐鸿主动解释，“老家靠山，抬眼只能望天，这里靠海，部队那边更能看到一望无际的海，这边冬天很冷，会结冰，走路要小心些。” 出站的人不少，火车站附近街道两排是六层小楼，看起来很规整，接站口停着人力车，驴车，独轮车，还有林青黛很好奇的自行车。 很奇怪的时代，若说穷，但这铁皮火车和自行车又是价值不菲的，尤其是火车，花些钱人人都能坐，很是省心。若说富，来这一路上，她连个穿金带银的都没瞧见，就算是骑自行车的，衣着打扮还不如以前府里得脸的管事。 下车先去吃饭，谢渐鸿：“等会坐部队采买车回去。” 林青黛点头表示知道了。 一路上速度挺快，交通工具换了不少，她也算长了见识。 出了国营饭店，谢渐鸿把所有行李背在肩上，带着人七拐八拐，林青黛已经彻底晕了头，就听前方有人喊，“谢营长！这里！” 谢渐鸿笑，“今天怎么轮到你外出采买了？” 陶勇挠挠头，“后勤的王威家媳妇要生了，这段时间几个团的班长轮番出来采买。” 说着他发现了跟在谢营长身后的女人，一愣，傻乎乎的问：“谢营长，你这丧假咋还带回来个姑娘？” 谢渐鸿嘴角一抽，陶勇没别的毛病，就是嘴上没把门的，出任务没问题，那是一顶一的好手，生活中就糟心了，那张嘴不知的罪过多少人。 怕他再无脑语出惊人，谢渐鸿忙道：“这是我嫂子，大哥和婶子都不在了，我带嫂子来随军。” 陶勇还是憨憨的，“原来是嫂子啊，我叫陶勇，是谢营长手底下的，以前和崔排长也熟悉，日后有需要嫂子尽管开 口。” 林青黛知道要和男人身边人打好关系，但也不能太过，抿嘴小声道：“你好，我叫林青黛。” 这副瘦小怯懦落到陶勇眼里，心底顿时很难受。 他知道崔排长受伤退伍后娶了个媳妇，崔排长的伤他知道，下肢都不能动了，嫂子嫁过去就要照顾这样的病人，肯定不容易，难怪谢营长会把嫂子带过来随军，估摸嫂子是个心眼好的，谢营长想报答。 原主就是个闷头干活的性子，干活林青黛不打算效仿，闷头还是能忍两天的。回去的路上坐的解放大卡车，她小心藏好自己的惊奇，努力控制住自己想东摸摸，西碰碰的手。 几天的相处，谢渐鸿也算了解林青黛的基本性情，一看就知道这是好奇了，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他没多关注，以后嫂子在这里住着，早晚都能明白。 陶勇在军属面前还算知道分寸，很少说话，只是一路上简单介绍周围都有什么。 谢渐鸿继续刚刚的介绍，“部队驻扎在边界，家属区也在部队里，因为我之前没打过随军报告，因此嫂子暂时还不能住在部队家属区，我把嫂子安排在家属区之外的工厂大院，嫂子看怎么样？” 人在屋檐下，林青黛肯定要听对方的安排。 陶勇插话，“说是工厂大院，其实也等于部队家属区，这边天冷，部队那边冰天雪地的，家属区的条件也不是很好，房子都是早些年留下的，漏风，幸好这边的工厂大院距离部队很近，不少军属干脆搬出来住了。” 部队门口的大院也是有历史的，毕竟很少有守着边境建工厂的先例。这个大院还要追溯到建国的时候，这里原是几户富商的家，战乱来时，所有富商主动组建民兵队抵御外敌，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官方的军区驻点。守边疆辛苦，此地偏远，想回家一次更是不容易，幸好部队出了政策，只要自愿建设边疆，军人家属都可以举家搬过来，时间长了，竟然也累计四十多户。 眼见陶勇越讲越扩散，林青黛忍不住开口问：“我见这里冰天雪地的，连棵树都活不成，这冬天里能吃啥？” 坐在副驾的谢渐鸿听到了，回头看了林青黛一眼。 陶勇没多想，马上介绍：“确实能吃的不多，都是入冬前储存的冬粮，土豆白菜红薯，等过段时间打鱼还能分上几条。” 林青黛咂咂嘴，“这么少啊……” 陶勇：“不少了！去年是个丰收年，家家户户地窖都是满当当的，听我妈说，我小时候还要挨饿啃树皮，吃草根呢！现在的日子别提多美了，尤其前几天做的杀猪菜，那叫一个香啊！” 林青黛眨眨眼，果然都没见过好的，这样艰苦的日子竟然能打心眼里觉得幸福。 低头不敢多言，怕眼底的神色被人看去。 陶勇以为嫂子担心未来的生活，拍胸脯打包票，“嫂子放心，大院也有两户军属遗孀，过得虽不至于多好，但我们肯定能让大家吃饱饭！” 林青黛抬头笑笑，“咋能都靠你们，我也有手有脚，会养活自己的。” 头顶的血痂还在，小脸蜡黄，是个爷们哪好意思让病号烦恼以后的日子怎么过，陶勇热血上头，“嫂子先放心养身体，谢营长肯定会照顾好你的，对不，营长？” 谢渐鸿神色莫名的看了陶勇一眼，转身对上林青黛怯生生又迷茫的眼，心底一软，“嫂子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 林青黛顿时眼泪汪汪，“你大哥生前总把你挂在嘴边，可见很想你，要是他能见你最后一面就好了。” 谢渐鸿心底也不好受，“是我不好，对不起大哥，也对不起婶子，都没能见他们最后一面。” 林青黛声音又低又小，“也怪我没照顾好他们，婆婆前一天晚上还好好的呢，谁想到我进门就……后面我浑浑噩噩的，被娘拉到家里关进了柴房，我想去看一眼又被……” 她说的吞吞吐吐，谢渐鸿明白隐去的部分。 大嫂照顾家里人确实很辛苦，大哥身体不好，家里的重活全是嫂子在做，大队长还说过，队里能赚满工分的女人只有嫂子一个，可见她辛苦。大嫂嫁过来两年，婶子又是为了传宗接代才选的嫂子，婶子的性格他知道，估计嫂子这两年在崔家也不好过。 现在听嫂子念崔家的好，谢渐鸿在心疼的同时也不免愧疚，看来以后要多补偿嫂子些。 回去的路很远，开了三个多小时后两人下车采买，林青黛捏出帕子细致擦眼角，力求达到红而不肿的效果。 心里想着，呵，愧疚吧，愧疚就对了。 她人马上就到军属区，听说那里不好进不好留，她定要做好准备，为自己搏个好名声。 第7章 打上门 车一路开到大院附近，谢渐鸿带着林青黛下车，陶勇有任务在身，开着车返回部队，不能多留。 这边的路况好了不少，大概是走的人多了，铺了条细细的石子路。 林青黛现在已经学会面无表情只看不评价，以防出破绽。 谢渐鸿也习惯她的寡言，继续解释，“每年部队都会来这边帮忙修个房子，搬点东西什么的，我在这里也有个两间房，是我到年龄，部队留给我娶媳妇用的，我暂时没这方面的考虑，嫂子可以先住下。” 林青黛觉得脚都冻麻了，这一路她虽然没走几步，但实在是冷，现在她什么都不想表演，只想尽快抱上汤婆子和手炉。 说是大院，其实就是大一点的村，村口立着个两人高的木牌子，上面写着“军区家属院”。 行吧，果然出门在外名字都是自己取的，别管多大，想叫院就叫院。 这边的村落明显比老家那边要整齐，清一色的青砖房，家家户户都有小院，路的两边有积雪，小院里都是干干净净的，门口还有高高的柴火堆。 村口两户人家见有人过来，探头出来看，“谢营长，放假回来休息啊！” 第8章 有几个大娘明显和男人很熟悉，看向林青黛的目光隐有打量，“听说你回老家了，老家那边咋样，这位是？” 有心眼直的小媳妇脱口而出，“哎呦，是谢营长回家看上的媳妇吗？” “别瞎咧咧，回家纳鞋底！”刚出门的大娘提嗓子呵斥，“哪都有你。” 谢渐鸿怕这些军属们越传越离谱，提高声音让大家都能听到：“家里几个人都不在了，就剩我大嫂一个，我怕大嫂想不开，带她来随军，以后还请各位嫂子婶娘们多照顾两分。” 谢渐鸿这么一说，大家也都想起来了，谢营长这次回乡是奔丧的，可不是娶媳妇。想到马上要变动的儿子，李婆子扫了眼自己不会说话的儿媳妇，立马亲热冲着林青黛，“原来是崔鸣家的，我姓李，你叫我李婶子就行，你娘家没人了吗？” 林青黛低头不语，还真是个好地方啊，脚刚进村就被长舌妇人拦住，她可不想成为旁人茶余饭后的甜品，索性装闷葫芦，除了假笑就是委屈脸。 姗姗来迟的林婶子简直对这些八婆没眼看，人家刚死了丈夫，哪有心情嬉皮笑脸，再说了，这娘家但凡靠得住，就不可能大老远和小叔子随军，这又不是啥好地方。 眉毛一竖，粗声粗噶的，“行了，他嫂子刚来，人快冻僵了，还不快让人家回去收拾收拾。” 谢渐鸿也不好指责这些嫂子婶娘，面无表情带着林青黛推开院门，随后门一关，隔绝外界视线。 人没影了，李婶子的脸拉得老长，冲着林婶子阴阳怪气，“要我说有些人就是晦气，克死一个又一个。” 林婶子可不是好惹的，顿时眉毛倒竖，“哪里轮得到你喷粪？我家男人的军功章都能砸死你，你个心眼偏到屁股眼的老货少在我眼前哔叨，我家的杀猪刀可闲着好几年了！” 军属院这两个不好相与的隔三岔五就要对骂一次，大家都习惯了，你一言我一语的劝着。 “李婶，崔鸣可是个好的，他媳妇年纪轻轻守寡，可不容易。” “林婶，现在新时代的，可不兴拿杀猪刀砍人了。” 再说进院后。 令林青黛开心的是，这里每户都是独门独院，围墙虽然不高，但也能隔绝不少有心人。眼前并排两间半房，东西屋是卧室，中间是走廊，尾巴连了个灶房，简单又五脏俱全。 谢渐鸿：“这里之前也是我们战友家属住的，前一段时间战友转业，这房子就分到了我手上。我只做过简单打扫，里面还缺了不少东西，等会嫂子看看，缺什么我马上去买。” 林青黛点头，没嫌弃这里脏乱差，一路走来，她已经明白，这间房子算是不错的，不能太挑剔。 见西边已经有了铺盖，她选了东边的屋子住，找出抹布主动打扫。 幸好原身是个伶俐能干的，不然她真做不来这些。 谢渐鸿见屋子凉，直接去后头灶房烧炕，顺便烧一大锅水备用。 房间里逐渐有了热乎气，林青黛稀罕地摸着炕，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未免太神奇了，晚上睡觉肯定热乎乎的。 房间不大，很快就打扫完了，中间的小厅看起来很干净，应该是男人收拾的，她眼珠子一转，捏着抹布去了西边的卧房。 打湿了抹布，随意拧了拧水，在屋里能看到的箱子上画圈，不保证能不能擦干净，但保证别人一眼能看出她干活了。 屋外传来脚步声，林青黛立马扶额抿唇柔弱靠在一侧，神情动作一气呵成。 直接闯进来的李婶子见此场景立马撇嘴，果然她没看错，就是个丧父脸，瞧着就不景气。心里是这么想，脸上表情未变，张口就道：“哎呦，你这身段好，唱曲的都不如你。” 林青黛眉梢动了动，她还没做什么，恶意就上门了？就算宠妾也不敢这么嚣张的。 在谢渐鸿眼皮子底下装乖扮柔弱很有必要，可不能让外人以为自己真柔弱，不然谁都想踩你一脚。 虎着脸，冷声道：“不知道哪里有得罪之处，李婶子竟把我与勾栏戏子比作一处，难道是我男人生前挖了婶子家的祖坟？” 李婶子仗着辈分没少作威作福，哪被这样贴脸顶撞过，当即沉了脸色，“你这寡妇果然是骚狐狸变的……” “李婶子慎言，钱营长在前方拼命立功，大概也不想听到自己家人背后说军人遗孀的不是。”不知何时，谢渐鸿已经回来了，就立在门口，高大的身形满是压迫。 李婶子一缩脖，院里的营长她最怕的就是谢渐鸿，天天虎着一张脸，据说还能打死熊瞎子，她可不敢惹。 李婶子走了，谢渐鸿看着眼角发红却故作倔强的林青黛皱眉，“嫂子，我去食堂打了饭，先吃饭吧。” 林青黛猜不透男人听没听到她刚刚的话，大概率能听到，她双手不安的绞着衣角，完全没了方才的咄咄逼人，“渐鸿，我刚刚是不是……太凶了，给你惹麻烦了？”说着她眼泪就掉了下来，“我也是一时生气，你大哥那么好的人，他不嫌弃我没用，让我吃饱穿暖，我心里是感激他的，可李婶子她说我是…我就算不为自己争口气，也不能让你大哥媳妇的名声受损！” 这一哭，谢渐鸿心底那点疑惑全都散了，是啊，在老家他打听过很多人家，多面印证了嫂子是个什么样的，绝不可能是个心机深沉的。 心底发酸，其实大哥和马婶子对她并不算多好，吃饱穿暖完全谈不上，最多是冻不死，饿不死的地步，嫂子在崔家的情况，只比在娘家好一点点，至少崔家没人打她。 娶媳不善待，是崔家的错，他有责任照顾大嫂。 想到这些，他出声安慰，“嫂子别生气，李婶子平日里就爱乱说话，惹你不开心了你就直接呛回去，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两个人吃过饭，谢渐鸿直接把人送回自己屋子里，让她洗过澡后躺下睡一觉，剩下的地方他收拾。 半嫌弃的用新木头澡盆清洗好身体，林青黛这次没装模做样，躺下直接睡了。 装柔弱也要顾及身体，她现在是真的虚。 谢渐鸿轻手轻脚的打扫好房间，又把缺少的日用品补上，最后在炕洞里塞了两块木头，有事出门走了。 见男人离开，惊吓过度的李婶子呸了一声，“青天白日的，小叔子和嫂子关窗户关门，谁知道做点啥见不得人的事。” 起床想上厕所的林青黛：…… 这人纯嘴贱，初来乍到不太想惹事的，但是，被老鼠咬了一口不打死她准备留着过年吃肉吗？ 这要是以前，这种多嘴的婆子可以直接掌嘴的，到底今时不同往日，对付这种货色竟然要自己亲自出马。 上辈子她是大家闺秀，言行举止端庄有礼，这辈子可不是，她就是个大字不识的乡野村妇，为了不被浸猪笼只能大白话骂回去，“某些没口德的还真是癞蛤蟆趴脚面。” ——不咬人恶心人。 说完也不管隔壁是什么态度，抄着小手奔向厕所。 天寒地冻的，上厕所也不容易啊。 人都已经进厕所了，李婆子才反应过来，这小娼妇在骂她老婆子！顿时也不烧红薯了，把手里的家伙什一扔，坐在谢家大门口开始大哭小嚎，“没天理啊！死了男人的寡妇骂我是癞蛤蟆，刚攀上小叔子就想欺负我这个老太婆啊！” 林青黛脚底一歪，没想到这个婆子是个混吝不堪的，这种没下限的婆子很久不见了，听着外面的咒骂，她反而跃跃欲试起来。 慢慢悠悠出门打算见招拆招，外面突然有其他身影了，她停住脚步观望。 “李氏，你可别丢人现眼了，崔鸣的媳妇才刚来，你这是唱的哪出？” 又一个婆子哂笑，“见不得其他寡妇呗！” 李婶子跳脚，“你们这些天杀的，大家一起住了这么多年，到帮着外人笑话我！” 趁着旁人不注意，林青黛从厕所出来，躲在门口死角看热闹，只见前院后墙突然伸出个脖子，二十多岁左右的男子怪声怪气，“哎呦，李婶，是你和钱哥一个被窝住了挺多年，可不关我们的事啊！” 这一声可谓是捅了马蜂窝，林青黛能听到四面八方传来的闷笑声，把她笑得一头雾水，咋觉得这里面有她不知道的故事呢？ 第8章 你咋又哭了 门外骂作一团，林青黛这里反倒安静了。 也对，明眼人都知道李婆子在胡扯，虽说他们这些人口德早就不知道被哪些瘪犊子吃了，但讲究刚死丈夫的女人，这话他们也没脸说。 婆子有婆子的主战场，小媳妇有小媳妇的主战地。 林青黛刚想回屋里继续睡觉，就听东边墙角传来声音，“谢营他嫂子！这里，东门呢！” 哪里有东门？林青黛呆了呆，僵硬地看向东边。 嘶，倒吸口凉气，东门那是肯定没有的，东边的墙头可是不少！ 东墙不高不矮，对面女人只能露出半颗头，林青黛抬头看看正午的日头，舒了口气。 第9章 应该是人，不是孤魂野鬼勾魂。 墙外的张玉珍可不知道林青黛心里的想法，她看见林青黛就像闻到香油的老鼠，拼命似的想靠近。这可是大院新鲜血液啊，哪里能少了她这个万事通呢！ 想到这她就懊恼，刚刚怎么就被她男人抢先了，爆出李婆子和她儿子不可说的二三事，多大的荣誉，本该是她的！ 这次可不能被别人抢先了，谢营他嫂子的底细，她定要问个底朝天！一想这些，她心里更火热了，若是有尾巴，估计三九天都能晃出火星子，右手和装了风火轮似的，一个劲儿冲林青黛摇。 林青黛怀疑，她要是窝头进屋不理她，这人能把她家院墙推了闯进来。 不情不愿的往东边去，脑子里思索着此人是何目的。 还没想好怎么打招呼，只听对面来一句，“嘿，他嫂子，你真的又黑又瘦啊。” 林青黛脸更黑了，眼神像淬了毒箭似的，看谁在嘲笑她，结果就看刚刚冲她招手的小媳妇另一只手在拼命的按着什么东西，“一边去，我先来的。” “张玉珍，少拿你的臭手压我！” “长的矮就别趴墙头，这明显没你的门！”张玉珍铁掌死死镇压想露头的人，转头笑嘻嘻问林青黛，“谢家嫂子，我是张玉珍，住你对面那个院的，你叫啥啊？” 变脸真快，林青黛心里拉响战斗号角，通常这样的都是宅斗能手，不能小觑，“我叫林青黛，你叫我青黛就行，嫂子这是？” 见到妇人先叫嫂子，见到不知道结没结婚的就叫女同志，这是她路上学来的。 张玉珍笑眯眯的，“我应该大你几岁，就叫你青黛了，青黛啊，憋 在屋里干啥，出来唠唠嗑？” 林青黛指了指战火纷飞的大门口，真心实意的说了句，“不敢。” 那些老婆子，确实不好惹，张玉珍转变策略，礼貌提出，“只要心意诚，哪都能是门，”随即她拍拍墙头，“来呀！” 这是，让她跳墙？上辈子都没听过这么离谱的事，林青黛摇头，“怕是，做不到啊。” 张玉珍打量一下她瘦弱的小身板，耷拉眼皮，“这好办，我去你家做客吧。” 总不能一直拒绝人，虽然她更想睡觉，但邻里关系友好还是必要的，想到大门口的硝烟，她道，“那嫂子小心些。” 说时迟，那时快，张玉珍单手一撑，整个人水灵灵从山的那边，啊呸，墙的那边跳过来了。 林青黛嘴巴张的能生吞颗鸡蛋。 啊这…… 张玉珍嘴里还念叨，“这墙太高了，不利于邻里和谐啊，真费劲。” 另一边失去五指山镇压的候红英紧随而上，也没看清是怎么操作的，只听砰得声，比她人还高的墙轻松被她征服。 候红英：“哎呦，累死了，这墙真高。” 恍若看到变戏法的林青黛：…… 这些女子，各个飞檐走壁翘楚啊！吾辈之楷模！ 跳墙小插曲算不得什么，这可是大家的常规操作，翻墙而入的两个人像是走大门进来一样自在，半点都没忘记八卦的初衷。 可下登堂入室，啊呸，登门拜访新邻居家里，搁谁不激动啊！激动归激动，正事不能忘，张玉珍也不管候红英这个死猴子跟屁虫，张嘴就问，“青黛啊，一个人来这边怕不怕啊，你是遇到啥难事了，和我说说，嫂子肯定义不容辞！” 嘴里这么说，眼底看好戏的神色可半点都不少，这点小心思在宅斗王者眼皮子底下都不够看的，林青黛一捏帕子，好吧没帕子，手捏衣角，说委屈眼泪就在眼圈打转，“谢谢嫂子，我没难事，真的，一点都不难。” 张玉珍一听就知道有挖头，两眼放光，“咋能呢，你看你瘦的，我看着都心酸，是之前吃不饱吗？” 林青黛摇头，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嫁给鸣哥后我就能吃饱了，只是……” “只是啥？”候红英这个急性子受不了了，恨不得让林青黛的嘴变成一杆机关枪，都突突出来。 张玉珍也紧跟着，“有啥你就说，咱们都是一个大院的，肯定要守望相助的！” 两人轮番劝了半晌，林青黛感动的眼泪汪汪，“嫂子，你们都是好人，我能遇到你们这些善良的人真是天大的福气。” 这话张玉珍爱听，她多好的人，天天打听别人难处，碰上不平的肯定第一个站出来说道，那些婆子还骂她嘴碎，都不理解她！拍拍林青黛的手，“青黛啊，你能明白嫂子就好，嫂子这人心眼实，最看不得女人受欺负了。” 候红英怕把自己落下，“我也是实在人！” 林青黛哽咽点头，“嗯，嫂子们都是实在人！”实在起来不是人。 眼见两个嫂子开始攀比谁更实在了，林青黛心底发笑，捏着衣角叹息一声，“说起来不怕嫂子们笑话，我胆子小，但人绝对是正派的，嫁给鸣哥后就没过二心，可刚刚李婶子在家门口骂我……骂我……”那话难以启齿，小媳妇又委屈哭了，一副老实嘴笨的窝囊模样。 候红英开始同情上了，李婆子是院里知名的难相处，老鼠从她家门口过都要被问候祖宗三代的伦理关系，她心里没那么多目的，说啥都是说，她就想找个人唠唠嗑，“李婶子自己家里更热闹，她说的话没人信的，不信你等几天就知道了。” 林青黛咬唇，“真的吗？” 张玉珍生怕候红英这个大嘴巴抢去自己的一手消息，五指山重出江湖，将人扒拉到身后，果断开口，“这事你还得问我，我和你说啊……” 林青黛洗耳恭听，张玉珍更是挺直了腰板儿，整个人都鲜活了，得意的冲候红英一笑，心道小样的，你还能争过我？ 候红英也不恼，相比阐述一手消息，她更喜欢补充。 就听张玉珍继续，“啧啧，不是我当小辈的在背后讲究人，李婶子真不行，自己没了男人，也不想让儿媳妇有男人。” “啊？”林青黛实在没忍住震惊，她听到什么，想要弄死儿子的母亲？ 张玉珍蹙眉，反应过来这是她话里有歧义，刚要打个补丁，就听候红英张口就来，“不是搞死儿子，是不让媳妇睡儿子。” 啊这…… 张玉珍一拍手，“对，就是这样的！钱营长每天晚上都是和李婶子一起睡的，李婶子还天天骂儿媳妇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林青黛忍不住提出疑问，“钱营长是……” 候红英：“李婶子的儿子啊！独苗呢，也不能说儿媳妇不下蛋，人家生了两个姑娘呢，这条件还能生两个，啧啧，可见是个能下的。” 张玉珍：“可不是嘛，李婶子这是想要公鸡蛋，嗤嗤，这种情况能生出来儿子，除非不是钱家的种。”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话绝对不落地上，听得林青黛都忘记了宅斗的基本要领，一心吃瓜了。 大门外，谢渐鸿和钱东军搭伙回来，眼见着两家门口像是唱大戏似的，谢渐鸿眉心狠狠跳了两下，倒是钱东军看见亲娘又被人围攻了，沉声道：“婶娘们在干什么？” 一语静默长舌战，别看这帮婆子吵得厉害，见到一身军装的男人还是怕的，自古民见军矮一截，自动乖巧可爱，在这里也不意外。 李婆子瞪圆绿豆眼，对儿子嘘寒问暖，“东军啊，你这是要出任务？回家有啥事吗？” 其实钱东军今天放假，只不过家里不太平，他一般留在部队宿舍躲清静，就是怕回家被媳妇和娘胡搅蛮缠，“妈，家里有饼子不，我饿了。” “有有有。”李婆子一路带小跑，扯着嗓子，一脸刻薄，“周倩那个小贱人呢，败家玩意，丧门星，男人饿了都不知道做饭，就知道偷摸往嘴里炫，囊屎包肚子，再不给我们老钱家生个男娃，看我不让大军休了你！” 院里哄孩子的周倩难堪的应了声，“马上做饭。” 跟着李婆子进院的钱东军在关门，家里人不管怎么嚷嚷他都没吭声。 当兵的男人回来了，大院家长里短自动散场，开门进来的谢渐鸿冷不防看见院里有两个嫂子，愣了下，“嫂子们咋进来的？” 张玉珍一激灵，忙闭紧嘴巴，心底那个气啊，正事她还没问呢，就被这人回来搅和了，她可不敢在谢营长面前说旁的，这人是好人，也忒凶！ 候红英也怵谢营长，下意识往林青黛身后躲，这一躲才发现，这人又开始抹眼泪了！ “你咋又哭了？”张玉珍灵魂拷问。 “不是，你刚才都笑了，咋说哭就哭呢！”这是候红英生怕被谢营长找麻烦。 因为听八卦中断演技，一见男人回来立马补上的林青黛柔柔弱弱，“我没哭！是风沙迷了眼睛！” 候红英和张玉珍相信了。 谢渐鸿长眸微眯，这大晴天白雪地哪来的风沙，怀疑的眸子划过张玉珍两人。 林青黛一看这两个事不关己脚底抹油的人就来气，刚才能唱戏的劲呢，这状还得她自己来。 第10章 不动声色打断男人探究的目光，“真的，两位嫂子是过来安慰，不，过来和我说说话的。” 说罢，柔弱的女人捂着脸，支支吾吾的跑回房间关上门，留给男人无限遐想的空间。 关上门后，林青黛一改面上的窝囊，对着房间里残破的小镜子反复照，“这镜子照人真清楚，好东西啊。” 镜中人虽然面色依旧蜡黄，但眸底亮了很多，她满意点点头，果然适当哭一哭可以明眸，今日份哭完了，关门谢客，明天再说。 第9章 日子突然有奔头了 谢渐鸿不是不知道军属院喜欢传家长里短，但是这事吧，不好管，这些婶娘大妈小媳妇们也没啥娱乐，又不像部队需要天天训练，闲工夫多了，嘴就碎了。 可这碎嘴子碎到了嫂子身上，他有些不开心。 嫂子是什么样的人他能不知道吗，肯定是被欺负的那个。至于翻墙进院的张玉珍和候红英，谢渐鸿抿抿唇，他不好干涉嫂子的交际圈，该叮嘱还是要叮嘱的。 “嫂子，睡 了吗？我帮你把洗澡水倒了。” 林青黛早就嫌弃屋里这盆洗澡水了，用指关节揉揉眼眶，耷着脑袋去开门，“不用麻烦你，等我头不疼了自己能倒。” 女人头顶的血痂尚在，眼眶微红，谢渐鸿嘴边的说教转成了，“这东西重，以后我来就好，嫂子晚上想吃什么？我去食堂打饭。” 林青黛声音局促，“我不挑。” 谢渐鸿：“嗯，那我再打两个肉菜。” 听说有肉，林青黛嘴角忍不住翘了翘，冷不防对上他探究的眼，她的嘴角上去也不是，下来也不是，僵硬的鼻子都酸了，“你…你要进来吗？” 谢渐鸿嘴角勾了勾，总觉得嫂子有些像小孩子，“嗯，我把澡盆搬出来，对了，嫂子如果觉得无聊可以出去走走，院子里还有很多和善的嫂子。” 和善的嫂子，说的是爬墙过来打探消息的张玉珍？她不好评价，低头乖巧说声好。 把男人打发走了，林青黛转身上炕进被窝，一气呵成，呼，冬天热炕头，不要太幸福。 夜色降临，林青黛的魔爪伸向觊觎已久的电灯，灯绳一拉，啪嗒，灯亮了，再一拉，黑暗降临。 一开一关，林青黛玩的不亦乐乎，这也是好东西啊，真神奇，比变戏法有意思。 想到刚刚院外的热闹，她心底直呼精彩，这可比高门大院主母小妾争风吃醋有意思多了，骂人也厉害。 虽然听着不体面，但爽啊！反正她听的很开心。 日子突然有奔头了。 隔壁钱东军家。 家门一关，钱东军窝头躺在炕上，被子一蒙，大睡特睡。 见男人累了，周倩拉着两个闺女出门，走路轻手轻脚的，二丫年岁小，知道又要被拉去厨房受冻，不太情愿，还没呼出声，就被周倩照着肩膀狠狠掐了一把，顿时不出声了，变得和大丫一样，低着头，死气沉沉的。 李婆子疼儿子，也不想着说闲话了，见儿子闷头睡觉，她忙进屋拿一个，不，两个鸡蛋给儿子补补。 交给周倩后，李婆子也不伸手，更没打算离开厨房，在门口那么一杵，虎视眈眈的看着儿媳妇炒鸡蛋。 周倩还记得刚刚男人的脸色不太好，对李婆子讨好道：“妈，不然你去问问钱大哥怎么了，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李婆子叉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想趁我不注意炒鸡蛋给两个赔钱货吃？门都没有！” 周倩喃喃，“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婆子横眉立目，“快点炒！想饿死大军啊，狗肚子没有二两香油，真想帮忙就赶紧生个带把的，要不就赶紧滚出钱家，我们家不要不生蛋的媳妇。” 周倩愧疚眼红，“是我不好，没能给钱大哥生个儿子。” 提到孩子，周倩心里还是理亏的，谁知道自己肚子这么不争气，生了两次都是闺女，虽说钱大哥说他不在乎生男生女，但已经有很多人笑话钱大哥家里绝户了，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提到儿子，周倩面容更苦涩了，小心翼翼地对李婆子说：“妈，我身上干净三天了。” 李婆子张口就骂，“我儿子刚回来你就**，果然是个贱坯子。” 想到尚未谋面地孙子，李婆子掐算时日，大发慈悲，“行了，两个丫头今天和我去小屋睡，你快把饭送去大屋，不许缠男人，知道吗！” 最后一句话带着威胁。 周倩全当没听到，终于又能和钱大哥一起睡了，她心里暖洋洋的，手里端着鸡蛋和白面馒头进了大屋，推门就与钱东军的视线对上，心底更甜了。 钱东军把东西接过来，体贴道：“委屈你了，你也知道，妈就那张嘴不好，心还是好的。” 周倩目光盈盈，“我知道的，妈也是为了我们好。” 钱东军越发感动，“我回头和妈好好说说，咱们已经有大丫二丫了，不用生了。” 周倩睨他一眼，眼尾含怯，“那怎么行，我得给钱家生几个传宗接代的。”她拿过筷子，“钱大哥，趁热吃吧，快尝尝我的手艺有没有进步。” 男人天生就有甜言蜜语的能力，“你做的我都爱吃。”随后飞快两个馒头下肚，一盘子炒鸡蛋只剩下个碗底，他眨眨眼，“快吃，都是福根，我把福气都给你。” 周倩面含幸福吃下了炒鸡蛋碗底没炒熟的大葱和零星鸡蛋皮，嘴里的嘎嘣声都是爱情的味道。 虽然婆婆脾气不好，爱骂人，但是钱大哥对她好啊，她就是这个大院最幸福的女人。相比一看就被丧夫又没人疼的林青黛，她的日子不要太好。 不行，院里多一个年轻的小寡妇，她要多看着点，钱大哥肯定没问题的，要是年轻小寡妇守不住，盯着院里最好的钱大哥就不美了。 隔壁懒在被窝里的林青黛喷嚏一个接着一个，抽了抽鼻子，“定是上辈子哪个坟头长草的小妾在底下骂我呢。” *** 家属院的第一晚林青黛睡得十分香甜，第二天是被隔壁叫骂声吵醒的。 她穿上鞋开门，与正要出门的谢渐鸿碰个正着。 “嫂子醒了？早饭在锅里，厨房里我买了菜，嫂子不想出去就自己开火，想去食堂就去食堂。”说着他把一个小匣子递过来，“这是我这几年攒的工资和零碎的票，你先用，下个月发了我就给你。” 林青黛是打算出去听八卦的，却被男人上交私房钱的消息震惊了一脸。 这里的男人，会把所有私房钱上交给嫂子？ 原主的记忆她有，似乎没有这样的先例，也就是说，眼前这个男人会上交私房钱。 ——有点蠢哦。 以后要是结婚了，她可要把钱看紧了。 林青黛愣神的时间太久，谢渐鸿以为她不好意思，开口解释，“我们是一家人，不用这么见外，我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这钱嫂子可以自己安排。” 林青黛心下腹诽，一看就是个讨不到老婆的，大方过分了，想是这么想，嘴里可不能这么说，“我只是，我只是没见过这么多钱，上次拿到五毛钱，还是婆婆让我给你大哥买药。” 说话细声细语，不见丝毫委屈，却让人觉得无比心酸。 谢渐鸿心里突然有种把所有钱都给她花的冲动。 隔壁越吵声音越大，夹杂着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谢渐鸿直接把钱票盒子塞给林青黛，“嫂子你先吃饭，我出去看看。” 这么大的热闹林青黛怎么可能错过，把钱盒子往被子里一塞，裹上大衣也跟着出去了。 谢渐鸿投来疑问的目光，林青黛面露担忧，“我听孩子哭的厉害，不知道是不是病了，我去看看能不能帮忙。” 这还是嫂子第一次在他面前说这么长的一段话，可见是真的担心孩子，想到老家关于嫂子不能生的谣言，谢渐鸿点头，“行，正巧和邻居认认脸，一会儿别往前凑。” 林青黛乖巧点头，“好的，我跟在你身后。” “果然是讨债鬼，不就一顿没吃吗，给谁哭丧呢，再嚎信不信我把你们扔粪坑里溺死！”李婆子尖酸的骂声响彻军属院儿。 大丫二丫哭的厉害，周倩棉袄都没穿好，挡在两个孩子身前，不赞同道：“妈，这是你亲孙女，吓唬人也不能这么说。” 李婆子骂道：“和大军睡了一晚就觉得腰杆子硬了？只会张腿不下蛋的玩意咋呼个什么劲，我看就应该让大军把你休了，娶个会生儿子的进来。” 眼见越骂越离谱，周围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钱东军在屋里躺不住了，冷着脸出来，语气警告，“妈，你这话也太难听了。” 两个孩子还在哭，钱东军眉心皱皱，人一动不动，张嘴就道：“快哄哄，一会儿嗓子哭哑了。” 周倩也气的很，每次她和钱大哥一起睡，婆婆都会苛待这两个孩子，趁着钱大哥在家，她有心想让男人做主，“妈，她们饿了，不然也不会进厨房找吃的，你是知道的，大丫二丫最乖巧了。” 第11章 李婆子振振有词，“我年纪大了，还要帮你带便宜货？谁没挨过饿，饿一顿又饿不死，我看就是被你带坏了。” 二丫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实在饿狠了，这才央求大丫一起去厨房找吃的，没想到直接被奶奶连踢带掐，她拉住周倩的裤腿，“妈，二丫疼…” 大丫抱着二丫，她比二丫大两岁，今年已经五岁了，口齿更伶俐，“妈，奶奶踢二丫 了。” 李婆子顿时乱叫，“你这贱丫头还学会告状了！” 钱东军见状忙道：“妈，你也少说两句吧，周倩，你快给孩子煮两个鸡蛋吃，二丫应该是饿的胃疼。” 候红英都在旁边听半天了，只见这一家人就知道吵，谁也没说关心孩子到底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她心软，从儿子口袋里摸出两颗糖，跳过院墙塞到两个女孩手里，“饿了先吃点糖。” 李婆子来了一句，“我看就是馋的，也不知道随了谁。” 候红英看不惯了，“你少说两句吧，还是亲奶奶呢！” 爬墙头观望的林青黛拧拧眉，对着身旁不屑爬墙头的男人道，“渐鸿，我觉得那个小娃娃的脸色不对劲，头顶都是冷汗，都站不住了，全靠那个大娃娃抱着呢！” 话音刚落，就听候红英喊道：“唉唉唉，二丫这是咋了，咋还晕过去了！” 第10章 想没想过再嫁 军属院里关不住事儿，这消息啊，比蒲公英飞的还快。 一上午的功夫，消息已经传成了李婆子不满儿媳妇和儿子睡觉，想打死孙女出气。 谢渐鸿冷眼看着邻居家的闹剧，不是想看笑话，是没理由伸手。 他是三团营长，钱东军是二团营长，人家屋里的事，他不好说。 不是没管过，以前院里也有男人想说两句公道话，结果被李婆子反咬一口看上他们家儿媳妇了，那以后他们家里屋里发生啥事都没人管。 谢渐鸿归队之前叮嘱林青黛，“隔壁发生什么都不要过去看，也不要随便帮忙，里面浑水多，过会顾政委媳妇汪嫂子会过来，你有事找她就行。” 林青黛点头，没挽留男人。男人的疆场在外头，女人的战场在后宅，军属院在她看来就是后宅那点事，不用他叮嘱，她也能玩得转。 钱家那二姑娘伤的不轻，去医院查了，说是内脏出血，要好好养。 林青黛没往前凑，初来乍到，轮不到她这个生面孔献殷勤，再者说，人家父母尚在，责任人又不是她，她跑过去凑什么热闹。 她不上前，有传话筒主动找她。 张玉珍消息还没打探出来，就被谢渐鸿吓回了家，不过她不死心，扒着墙头看谢渐鸿什么时候出门，这不，前脚谢渐鸿不见人影了，她后脚翻墙出来敲门。 林青黛以为是顾政委家媳妇来了，这可是男人的直系领导，相当于后宅大家长，可不敢怠慢，忙出来开门。 林青黛眉心一跳，这还没完了。 这会儿一股子寒风过来，正冲风口的张玉珍冻得一激灵，冷哈哈的接进院，“不是嫂子说你，青天白日的锁啥院门，好像防备谁一样。” 林青黛张了张嘴，音还没吐出来，就听有人喊，“青黛，别关门！等等我呀！” 话音刚落，林青黛扶着的半扇门被人用力拉开，针扎似的寒风拼命往脖子里钻，激得眼泪都飙出来了。 张玉珍不满，“咋哪都有你，我先来的，你不许进来。” 候红英咋咋呼呼的，“我是来找青黛的，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青黛，快让我进去烤烤火，我看谢营长往家里拉煤球了。” 被这么一闹，林青黛索性也不关大门了，扭头往屋里走，嘶，太冷，她寒暄两句都怕冻牙，进屋再说吧。 林青黛那屋有火墙，屋子里暖融融的，候红英进屋一看，乐了，“青黛，难怪你大白天关窗户锁门的，原来是在睡懒觉啊。” 炕上被子还没叠起来，天凉，林青黛确实不想离开被窝。 不好意思笑了笑，默默头上明显的疤，“医生说我脑震荡，没事多躺躺，不用吃药也能好得快。” 这确实是医生原话，这个年代用药金贵，一般都不开药，能忍就忍忍。 当然，医生给她开药了，但并不妨碍她这么说。 听林青黛主动提起头顶的疤，候红英也不关注炕上没叠的被了，拉着她的手开始嘀嘀咕咕，“青黛啊，你这伤看着不轻，咋弄的？我堂兄弟家二表哥他三舅妈的姨夫前段时间被盲流子用板砖砸了头，这伤跟你差不多。” 这亲戚绕的挺远，反正林青黛没算过来，她低下头，半真半假道：“在娘家不小心碰的。” 娘家？张玉珍心思微动，“你娘家还有人？” 提到娘家，林青黛情绪很低落，“他们都在呢。” 娘家人都在，婆家人都死光了，那林青黛这一副被虐待的模样，很显然是那方造成的。 再问林青黛一个字都不多说了，点到就行，多说容易被孝道压住，她不傻。 她不说，张玉珍已经脑补的七七八八。这次谢营长回乡奔丧，听说家里人都不在了，谢营长回来的时候只带回了嫂子，可见他心里对嫂子是认同的，林青黛应该是个好的，至于她娘家，大概是个拎不清的。 这年代重男轻女，不把女儿当成人看的人家多的是，隔壁钱家就是。 提到钱家，候红英一阵唏嘘，“钱营长是个疼媳妇的。” 李婆子虽然可恶，但周倩男人不错。过日子的都知道，男人知冷知热比什么都强，可见周倩还是个有福气的。 这话张玉珍也认同，“可惜周倩自己立不起来，男人疼她，婆婆恶毒又能怎么样，李婆子虽然霸道，但对儿子好，周倩用点心，还能拿捏不住婆婆？说白了也是周倩身在福中不知福，连累家里两个丫头也跟着遭罪。” 候红英：“你说李婆子这样的恶人，还能教出钱营长这样的好男人，还真是歹竹出好笋。” 林青黛嘴角勾了勾，她倒不这么觉得。 李婆子是寡妇，又是个听儿子话的，如果钱营长真如旁人说的那么好，怎么可能护不住妻子，说白了还是他态度有问题，让李婆子觉得周倩这个儿媳妇活该受欺负。 “你们两个憨货倒是腿脚麻利。”众人说话间，陌生的大嗓门插了进来，约莫三十多岁左右的妇人推门而入。 候红英是个嘴快的，“汪嫂子？啥风把你吹来了？” 汪翠兰粗噶着声音，“我是来看渐鸿他嫂子的，你这莽子咋呼啥。” 看着干瘦的林青黛，汪翠兰忍不住心疼，老家那边的事谢渐鸿今早都对她说了，青黛是个好的，是个合格的军嫂，只能说世事弄人，命不好，以后就好了，有谢渐鸿这个小叔子给她做主，只要她自己拎得清，这日子不会差。 想到这，汪翠兰笑意实诚不少，主动自我介绍，“青黛是吧，我是顾政委家的，你叫我汪嫂子就行。” 林青黛羞涩笑了下，“汪嫂子，我正要去看你的，还是腿脚慢了。” 啥腿脚慢不慢的，家里有这个两个长舌头拌着，快得了才怪！汪翠兰睨了二人一眼，“玉珍今儿不上班？红英不用管家里孩子？” 张玉珍摸摸鼻子，“那啥，我今天休假，休假。” 候红英大咧咧的，“从南从北都7岁了，用不着我看着。” 汪翠兰幽幽，“你们自己听听，这理由站不站得住脚？我咋不知道售货员这个时间休假的，你再大嘴巴，小心我和叶大妈好好聊聊。” 叶大妈是张玉珍的婆婆，可是个厉害的，比李婆子不知道高了多少段位。 提到婆婆，张玉珍蔫了，弱弱道：“我这不是关心邻里，青黛刚来家属院，险些被人欺负呢，汪嫂子，你这个管院可不能偏袒啊！” 汪翠兰虎眼一瞪，“啥欺负？哪个没口德的说啥闲话了？趁着我不在上房揭瓦？”随后将疑问的目光投向林青黛。 林青黛哪能主动说啥，她可是新人，要低调点，一个劲摇头，一个字都不说。 候红英是个爱帮助人的，一五一十将李婆子怎么胡闹的事学了出来，气的汪翠兰直接破口大骂，“这老虔婆就会倚老卖老！半点口德也不留，钱营长迟早毁在她妈这张破嘴上！” 拉起林青黛的手，叮嘱道：“院里同辈的嫂子都还成，有些年纪大的就有点一言难尽了，嫂子知道你性格软，但有些人不能惯着，谢营长把你带过来就想让你换个新环境散散心，你也不想过成以前那样吧？” 这话就差点明说了，军属院没几个人知道她以前是受气包，即便知道，只要在这边表现得硬气点，有人护着，也 没人敢欺负她。 林青黛眨眨眼，这是告诫她泼点的意思？ 心里将各种可能翻转个遍，马上有了决断，抬头不好意思道：“让嫂子费心了，渐鸿也念叨我好几次了，你也知道，我…听长辈的听惯了，一时不好改，日后我也不想拖累渐鸿，还望嫂子多教教我，可肯定听教育！” 第12章 知道改就行，汪翠兰点点头，是个可教之才，随便瞟了眼这个屋，嘴快道：“渐鸿是个心眼实的，咋就直接让你住进来了。” 林青黛：？？？ 不是刚释放善意，咋比变脸这么快？ 候红英帮她问了，“汪嫂子，青黛不住这住哪？崔排长在的时候可没分房子。” 张玉珍忽然接了句，“我听说汪嫂子想给谢营长介绍对象？” 心底的打算突然被人戳破，汪嫂子也不恼，笑盈盈的，“可不是嘛，渐鸿年纪不小了，我们家政委可惦记着呢，渐鸿家里也没人了，长嫂如母，青黛啊，你可得操心起来啊！” 林青黛：“……” 实不相瞒，她想把人操心成自己的男人。 这话她可不好接，目光怯懦，“汪嫂子，渐鸿很有主见，我怕是做不了主的……” 汪翠兰也是随口一说，没指望林青黛帮忙。只是这房子，当初谢渐鸿收拾房子的时候，她也是出了力的，就打算等合适时机给他介绍对象，人选都看好了，现在林青黛住进来了，这对象那边有些不太好说，毕竟林青黛实在太年轻了。 等有机会，还是得让林青黛搬出去自立门户，这院里寡妇不少，也能互相帮衬，可看到林青黛眼下的可怜样，这话又不好说。 其实还有种出路，林青黛才二十，不可能让人家守寡一辈子，想到这儿，她突然想到个不错的对象，拍拍林青黛的肩膀，“想没想过再嫁？” 一瞬间，屋里两个大喇叭都没声了。 第11章 我嫂子不急着改嫁 林青黛活泛的小心思啪唧，摔地上了，眼皮止不住抽动。 她是打算改嫁来着，可她记得，前任丈夫似乎头七还没过吧。 她要真是原主，这会儿恐怕拼命的心思都有了。 候红英干巴着嗓子，“那啥，崔排长……刚死一个月出头。” 心直口快的汪翠兰…… 那啥，她也没说现在就要嫁，行吧，这话她确实说的不对，可她也是好心不是。 张嘴就要再劝两句，忽觉后背发凉，王翠兰扭头一看，谢渐鸿半张脸藏在阴影里，就那么黑漆漆的盯着他，嘶，真瘆人。 林青黛早就看见男人进屋了，此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把不想改嫁的小寡妇那股拧巴劲儿表现的淋漓尽致。 谢渐鸿看了眼不好意思吭声的林青黛，又看了眼爱拉郎配的汪嫂子，语气肃然，“汪嫂子，我嫂子不急着改嫁。” 汪翠兰脸色僵了下，“你嫂子不改嫁，你也不好说媳妇啊。” 谢渐鸿眉眼越发冰凉，“我没有娶妻的打算。” 汪嫂子：“那咋行！我都和曾副团媳妇说好了，当算把她娘家妹子介绍给你呢！” 谢渐鸿声音突然拔高，“汪嫂子慎言！我没有和姑娘相看的打算，可不敢坏了姑娘的名声。” 见人真的生气了，汪翠兰脸色僵了一下，有些不满，讪讪道：“不看就不看，人家姑娘还不知道这事呢。” 大嘴巴候红英都跟着尴尬了，这叫啥事啊，当着人家兄弟的面，让人家嫂子改嫁，这话她都说不出来，幸好汪嫂子是顾政委媳妇，不然肯定被扫地出门。 见苗头不对，几个嫂子缩着脖子走了，见汪翠兰还不死心，张玉珍嘴角一抽，日行一善把人拉走了。 三个人出门，汪翠兰就不开心了，“玉珍你拉我干啥，谢渐鸿不找是他的事，青黛年轻着呢，必须改嫁，现在可不流行守寡了。” 张玉珍都快给她跪了，这人咋就不会看脸色呢，多余的话她不好说，只能劝道：“汪嫂子你回家找顾政委说说，他肯定有想法。” 汪翠兰信以为真，“你说的对，我得和老顾说说，青黛没孩子，以后肯定要改嫁的，谢渐鸿都快三十了，也得娶媳妇了，不能耽误。” 好说歹说把人劝走了，张玉珍松了一口气，转过身就瞧见候红英在挤眉弄眼。 她眼皮一跳，“你要中风？” 候红英：“你在说话呢，我这不是好奇曾副团长媳妇的妹子长啥样嘛？你知不知道？” 张玉珍还真知道。 曾副团长媳妇叫柳卿卿，她妹妹叫柳玲玲，这可是个眼界高的，能相中谢渐鸿也不例外。 只不过，张玉珍眼皮一耷拉，“你不是挺能打听吗？自己打听去。”转头扭屁股就走了。 留在寒风中的候红英：“……” 啊呸，神气啥啊，别以为她不知道张玉珍着急回家干啥，她这么能扒人家门缝，还不是嫁的汉子好这口八卦。 不行，她也得回家和男人说说，可不能让自家男人消息闭塞。 三个嫂子离开后，院子重归平静。 林青黛低头叠被，谢渐鸿出声道：“嫂子，你先出来。” 林青黛挪着小碎步，瘦弱的身子在男人的高大强壮下衬得愈发无助可怜，她抿唇，“渐鸿，咋了？” 往炉子里压两块煤，谢渐鸿闷声道：“汪嫂子说话不过脑子，她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林青黛低下头，声音无助，“汪嫂子是好心，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你要是想娶媳妇，我就，我就回老家吧。” 谢渐鸿动作一顿，眉头蹙了蹙，“嫂子，我们是一家人，没有麻不麻烦的，以后你就在这里住，这里不比老家差。” 林青黛眼眶红了，“这里是我最像家的地方，可是汪嫂子说你要看对象，我总不能一直住在这里……” 谢渐鸿听到她说这里最像家有些意外，但想到她的经历，不免心疼，心底软了软，温声安抚，“我没想找对象，嫂子你也知道，我经常出任务，家里也没长辈，找什么的姑娘都是委屈人家，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不管旁人说什么，这里都是你的家。” 林青黛忽地抬头，眼眶中盈满的泪水折射出希望的光芒，谢渐鸿心底咯噔一声，忙错开眼。 只听她声音的喜色藏不住，满含怯意地问：“真的吗？我真的不会再被旁人赶出去了吗？以后也能好好睡一觉，好好吃饱饭吗？” 谢渐鸿喉咙紧了紧，别看眼，“嗯，这里就是嫂子的家，以后嫂子说的算。” 林青黛吐了口气，“真好，你大哥能有你这样的兄弟真好。” 谢渐鸿勾起浅笑，“嫂子这下安心了。” 林青黛揪着衣角，眸光怯怯，声音试探，“我不想改嫁行吗？至少要等你大哥……” 话还没说完，直接被谢渐鸿打断，“嫂子不想改嫁就不改，以后这些事嫂子都可以自己做主，如果嫂子有看上的人，也可以找我牵线。” 饶是林青黛自己心里的小算计，听到谢渐鸿这么毫不犹豫地答应，她还是愣了一下。 他真的是个人品贵重的好人。 很适合嫁。她嫁定了。 午饭谢渐鸿下厨炒的鸡蛋，还有一碗土豆白菜，林青黛想进厨房帮忙，被谢渐鸿拒绝了。 “这几天嫂子以养身体为主，有空我就回来烧饭，没空我去食堂打饭，等过段时间嫂子好了，可能要自己烧午饭了。” 林青黛点头答应。 她本人肯定是不会下厨的，最多会做几个糕点，不过“林青黛”会，还很擅长。这也算那个可怜的姑娘留给她见面礼。 饭做好了，林青黛动手帮忙端菜，谢渐鸿打了满满一大碗饭，送到林青黛面前，她囧了囧，“不用这么多。” 谢渐鸿嘴角勾了勾，“碗小。” 看着手里顶的上男人拳头大的海碗，林青黛含泪吃饭。 她真成一个饭桶了，现在她一顿吃的，比以前一整天吃的还多。 谢渐鸿不会被她吃穷了吧？今天桌上都没肉了。对了，她还没看那个钱盒子里有多少钱呢，以后就要管家了，钱可是很重要的东西。 眼见女人吃饭速度越来越慢，也不记得夹菜，谢渐鸿犹豫了会，把没动过的那一小碗炒鸡蛋往她眼前推了推，“嫂子，这是特地给你炒的。” 白饭噎人，林青黛艰难吞下一口饭，双眼泪汪汪的，“能吃白米饭已经很好了，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 饭，不吃菜也行。” 想到老家的伙食情况，谢渐鸿心底发酸，“以后咱们天天吃白米饭，等这个月肉票发下来了，我去买肉。” 看来以后要多争取立功，总不能让嫂子一口白米饭都吃不上。 林青黛抿了抿唇，“我会想办法赚钱补贴家用的。” 谢渐鸿倒是不在乎她赚不赚钱，只不过嫂子一个人挺无聊的，找点事做也好，只道：“这里是军属家属院，也可以说成鞋垫厂的家属院，咱们西院关家的叔婶都是鞋垫厂的工人，有空你可以去坐坐。” 谢渐鸿说完，将碗里的饭扒拉干净，去厨房将自己的碗筷简单一刷，“嫂子，我先回队里了，晚上我打饭回来吃。”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林青黛挑眉一笑，咬着嘴里没什么油水的炒鸡蛋，思考该怎么改善伙食。 第13章 民以食为天，可以穿的不好，用的不好，但不能吃的不好。 至于拉近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她认为不急，谢渐鸿明显是个正经有责任心的，操之过急只会适得其反，这事吧，可以适当借助外力，还不能让她名声有损，最好不要妨碍到男人的名声，免得日后成为解不开的疙瘩。 她要好好想想。 赚钱？她还是先看看谢渐鸿有多少家底再打算吧。 关好门窗，拉上窗帘，再把门反锁，打开了谢渐鸿给她的钱匣子。 入眼清一色的大团结，数过后发现才四百多，林青黛顿时有些不开心了。 他说这是他全部的家当，似乎有些少。 谢渐鸿是前年升任营长的，这年代工资透明，营长每个月工资一百块，上下浮动不大，以前他每个月往老家寄六十，他本人在部队吃住，没什么花销，就算一个月花10块，那每个月还剩下三十，他的存款不应该这么少。 再说，出任务也是有奖金的，有的时候能分到几百或者上千呢！ 林青黛瘪瘪嘴，本以为是个富裕的，没想到也没多少钱，他大概有其他的大头固定花销。 钱不多，肉票更少，看来以后吃肉真要看缘分了。 赚钱这事，确实要提上日程。 她摸出四个鸡蛋，想了想，又拿上两个，穿上大衣出了门。 家属院格局很规整，一共四排房子，每排有十户人家，她现在住在第三排，从西边数第五间，听汪嫂子说他们家住在第二排第二户，这门牌号还挺多二的。 这一走才发现，这边果然家家户户都不关大门，在门口犹豫了会，林青黛直接进院，在门口喊：“汪嫂子？是你家吗？我是青黛。” 汪翠兰回家也是一个人，孩子上学去了，男人不回家吃饭，中午她随便对付一口，吃完饭拿起针线补衣服，孩子小，穿衣服破的快。 听到林青黛的声音，她有些不情愿，虽然她想给林青黛介绍对象，但刚刚谢渐鸿驯她的时候，林青黛一个字都不说，搞得她里外不是人。 第12章 还没死呢 林青黛何许人也，宅斗半辈子的人，一打眼就知道汪嫂子心里在想什么。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对于汪嫂子的脸色，林青黛面上没有露出半分异样，她将手里帕子包着的几个鸡蛋换了个手，热情道：“汪嫂子，不怪我不请自来吧。” 汪翠兰看到她手里的东西，手里的针线活一顿，脸上的笑容拉大些，“咋能呢，这不是没想到我前脚刚走，你后脚就来了。” 林青黛笑盈盈的打开帕子，“本来我就应该主动拜访嫂子的，家里没啥好东西，只能捡几个鸡蛋给孩子吃，嫂子不嫌我就好。” 六个圆滚漂亮的大鸡蛋，汪翠兰家里不缺这口，但家里两个小子，能多几个鸡蛋谁不开心呢。 没想到他嫂子还挺会来事，这大院里新媳妇老媳妇都算上，可没有登门给她送东西的。 笑意越发诚恳，“都不富裕，你拿这干啥。” “也不是啥金贵东西，我初来乍到，啥啥都找不到，渐鸿要干正事，也没空带我认认门，我只能厚脸皮自己上门了。” “这说的是哪的话，他们男人心思粗，再说队里确实忙，这次回老家，渐鸿把最近一年的假都请了。别在门口站着了，快进来吧，你来的正好，不然我也想抽空领你出去走走呢，要说这家属院，别人可不一定有我熟悉。” 这话林青黛也就是听听，顺着汪嫂子的力道进屋。 房间里构造大差不差，大概是汪嫂子家里孩子多，所以东西也多。 察觉到林青黛的目光，汪嫂子把孩子的小玩具踢到一边，“家里乱，两个淘小子，跟屁股后都收拾不过来。” 林青黛跟着笑，“家里有孩子都这样，嫂子家里已经很干净了。” 汪翠兰笑得更开心了，“我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对我脾气，等嫂子会儿，我家这淘小子的裤子坏了两个口子，补完这两针我就带你出去转转。” “不着急，嫂子有空给我介绍介绍就行。”林青黛一屁股坐在炕头，热乎乎的，不太想动。 她发现这个年代很少有人穿不带补丁的衣服，不是膝盖就是手肘，总要补两块，还有些是大补丁摞着小补丁，看着就难受。 汪翠兰手里的裤子也是，大概是小孩子长得快，裤腿用不一样颜色的布接出一大截，屁股那块更是补成了百家衣。汪翠兰的针线活不太好，一针大一针小，可想而知，这东西落在林青黛眼里是多么的辣眼睛。 别的不敢保，单说女红这块，林青黛还真不输任何人。 上辈子她姨娘是绣娘世家出身，她的绣活更是青出于蓝。以前嫡母苛待，为了存些私房钱，她没少打着丫鬟的名义做绣活。 实在看不下去，林青黛笑道：“嫂子，我看你还有几件衣服要补呢，你要是不嫌弃，我帮你补补，也能快点。” 汪翠兰没多想，哪家的妇女都会点针线活，别说女人了，她家老顾的还会呢，比她缝的好。 两个人干活就是快，汪翠兰缝了两条裤子，一件衣服，对面林青黛似乎才缝完两条。她顿时就开心了，她家老顾经常说她做糊弄活，有速度没质量，这不，她找到更慢的人了。 眼巴巴看过去，嘴里说着，“哎呦，小年轻针线活就是慢，还得多练练……” 话还没说完，标点符号被她噎回去了，“哎我滴乖乖，青黛，这是你缝…绣的？” 这竹子和长在上面似的，她不好意思用缝那个字。 林青黛也是手痒，笑道：“没注意，顺手绣上去的，要是嫂子不喜欢可以拆了。” 汪翠兰像宝贝一样把裤子抱在怀里，惊讶的不行，“喜欢！这要不喜欢我得狂成啥样了，这竹子和真的似的，我都舍不得让孩子穿了。” 林青黛抿嘴笑：“喜欢就好，我也就这点针线活能拿出手了。” 汪翠兰想也不想，直接道：“岂止能拿的出手，我看比厂里最好的绣娘手艺都好！” 听这话，林青黛心思一动，“绣花也能赚钱？” 汪翠兰：“能是能的，不过工人不好当啊，家属院的鞋垫厂不需要这么高的技术，你要是想补贴家用，回头我可以给你介绍点厂里的外包零活。” 林青黛对缝鞋垫兴致不高，也不辜负汪翠兰好意，“那就先谢谢嫂子了。” 一起做过针线活，关系拉近了不少，汪翠兰穿上棉袄，“趁着天暖和，我带你出去转转，认认门。” 林青黛不好意思道：“我这人嘴笨，不太爱和人接触，幸好嫂子热心肠，有你指点，我感觉心里安稳多了。” 汪翠兰十分自信，“认门这事找我就对了，院里的人都给我几分面子。” 林青黛忙不迭点头，“那是，嫂子看起来就是个心思玲珑的，这里家家户户大事小情少不得要麻烦你呢。” 王翠兰嘴角翘了翘，心里熨帖，半真半假谦虚，“嗐，我也是在这住久了，谁家都能说上两句话。” 能说不上话吗，部队里团长政委是不少，但住在家属院的政委可就这一家，作为政委的媳妇，哪家不得给三分薄面。 林青黛一脸崇拜，“我要是能学会嫂子三分待人接物的本事就知足了。” 两个人有说有笑，可把旁人惊住了。 汪翠兰是个好的不假，但她 那张嘴是个人都想避让三分，新来的小寡妇不简单啊，地皮还没坐热呢，先把地头蛇交上了。 大冬天的，家家户户哪怕没关大门，院里也不见人影。 汪翠兰：“咱们这个家属院特殊，里面不仅住了军属，还住了鞋垫厂的家属，这点你知道吧？” 林青黛点头。 汪翠兰打开话匣子，“其实鞋垫厂也是退伍军人开的，就为了让军属过的好点，有的人退伍后不想离部队太远，就主动留下建设边防，久而久之，这里就变成军属和鞋垫厂家属混住的地方了。” 林青黛简单总结，“军民一家亲，大家都是为了国家更好而努力。” 汪翠兰夸赞，“你这总结好，没错，大家伙想过好日子不假，人人都过好日子的时候，国家也就好了。” 汪翠兰直接往南走，“你先熟悉三道街上的人家就行，二道街的你耳朵灵点，不出一周，保准听的明明白白。” 林青黛再次神来之笔，“二道街的人和三道街的关系亲密？爱发生口角？” 汪翠兰微笑，双手往怀里拢拢，“你心里明白就行。” 汪翠兰正说的起劲，扭头瞧见三道街第二户露出个头，立马笑开了，“卿卿啊，正好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渐鸿他嫂子，林青黛。” 转头又对林青黛介绍，“这是二团副团曾海洋的家，柳卿卿是曾海洋媳妇，你叫她柳嫂子就行。” 林青黛冲柳卿卿笑了下，算作打招呼。 柳卿卿没想到推门上个厕所能遇到谢渐鸿他嫂子，她目光在林青黛脸上停留几秒，心下诧异，人是黑了点，看起来年岁不大啊，这叔嫂住在一起不好吧。 第14章 这要是不了解情况的，还以为她是谢渐鸿刚娶的媳妇呢。 柳卿卿想到自家妹子想和谢渐鸿组成革命同志的事，心里对林青黛不免有了看法，下意识不喜。 她也不看林青黛，笑着走过去，对汪翠兰道：“兰姐，大冷的天怪冻手冻脚的，去我屋里坐坐？我家海洋刚拿回两条鱼，等会分你一条。” 汪翠兰笑道：“就两条啊，你家留着自己吃吧，我还得领着青黛转转。” 柳卿卿声音柔柔弱弱的，“啊，真辛苦呢，这天都要生冻疮了，鱼挺大的，一会儿我送过去吧，免得兰姐冻感冒了。”说着她方想起林青黛，看向她，“谢营他嫂子，咱们这人口简单，挺容易认的，对不？” 林青黛听出她语气中的鄙夷和不屑，心思转了转，笑道：“对柳嫂子这样的聪明人来说什么都容易，我可不行，脑筋僵着呢，没有汪嫂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汪翠兰听得哈哈笑，“放心吧，有我当领路人，保你对家属院的弯弯绕绕门清！卿卿，嫌天冷你就回屋吧，我都习惯了，三九天我还敢下河抓鱼呢！” “嫂子真厉害！看来嫂子不仅人聪明，这身体还好，身体好可是天大的福气啊！”林青黛嘴里的漂亮话止不住往外冒。 汪翠兰有些飘，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没人不喜欢听好话，而且还是真心实意得好话，她就说一看见林青黛就觉得亲近，她懂她！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柳卿卿皱了皱眉，脸色不太好看。 汪翠兰话匣子越来越开，“曾副团的隔壁就是钱营长，也就是李婆子一家，这家女人都拎不清，没事离远点，省得惹一身骚，倒是钱营长是个好人，可惜了。再往前就是你家了，你家隔壁是三团营长关青刚，他们家……” “关叔，你腰不好，咋能提这么重的水呢，我婶呢，也不说帮帮你，唉，可惜我是个女人家，连桶水都拎不动。” 关老爹乐呵呵的，“哪能用你，知道你孝顺，叔拎两桶水还没事，你家的水拎了吗？是你婆婆拎的？” 狐狸眼桃腮女人眉眼一转，忧郁道：“唉，婆婆这两天身子不舒服，我想去食堂打两个肉菜来着，这不出门才想起来，饭盒忘带了。” 关老爹立马急了，“弟妹生病了？别去食堂打了，都没个油水，我家还有半只鸡，你拿回去给你婆婆补补身子。” 狐狸眼桃腮女人期期艾艾的，“幸好有关叔，不然婆婆可要遭罪了，等我回家得好好和婆婆说说关叔的好。” 关老爹一听眉毛都飞起来了，“哈哈，哪用这个，鸡给你，还有两条小鱼，赶紧回家做饭吧。” 十几步之外的林青黛拧着眉，小声问：“嫂子，关老爹的媳妇……” 汪翠兰幽幽道：“还没死呢。” 林青黛…… 好大的瓜。 第13章 隔壁的热闹 狐狸眼桃腮女人前脚走，关老爹以不放心之名，后脚就跟去了。 他一走，关家屋里又出来个膀大腰圆的女人，面容凄苦的看着关老爹离开的方向。察觉到汪翠兰和林青黛的视线，立马换上笑脸，“后院弟妹也不容易，是我开口让老关多帮衬些。”说完人就钻进屋了。 汪翠兰脸上直白的浮现出一抹嘲笑，“看见没，自己立不住，就别怪旁人看笑话。” 这话说着是有怨气的。 关家和后院死了男人的武家可是家属院的传奇人物，武家一老一少男人都死了，就剩下两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虽然人家没男人，可日子半点都不差，想帮她们的男人多着呢！ 以前汪翠兰好言相劝，谁知道潘大妈根本不领情，也不知道眼睛瞎到哪去了，一门心思认为自家汉子是个好的，和后院寡妇清清白白，啧啧，天天朝夕相处，拿这儿送那儿，真清白。 想到这一家子汪翠兰就来气，“你东边这家也不是个好的，不能深交！” 林青黛有些绝望，左右邻居都不行啊，谢渐鸿选房子的时候忘记拜灶王爷了吗？ 一排几户人家介绍完了，汪翠兰也感慨，“青黛啊，你这左右邻居，挺热闹啊。” 林青黛表情怯怯，“他们……不会打架吧？” “谁敢！”汪翠兰猛地一嗓子，“你别看大家各有小心思，其实没小心思的才少，时间长你就明白了，拌嘴是拌嘴的，动手那就是另一个层面了，大家都是军属，都是体面人。” 林青黛讷讷，“早晨我还听说有个孩子被打进医院了，似乎很严重……” “啥玩意？”汪翠兰一拍大腿，“是哪家的孩子？真是的，专门挑我回娘家的时候找事。” 林青黛表情犹豫，“嫂子也知道，我胆小，就在屋子里听一耳朵，好像是西边传来的声音。” “西边？”汪翠兰眯眯眼，“李婶子家？对了，是她就没错了，这娘们看不上孙女，天天骂的可难听了。不行，我得去看看，回头得让我家老顾去做钱营长的思想工作，总要给李婶子点教训。” 和汪翠兰分开后，林青黛低头回了自家，没去看热闹。 刚才多出那一嘴，是看出汪翠兰是个爱管闲事的，并且有点威信，说实话，她很同情隔壁院那两个小姑娘。 她小时候，也是不受待见的那一个。 看见那小姑娘挨打，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别人家的孩子，她没能力帮助，只希望汪嫂子能和钱营长提提，即便为了脸面，钱营长也会约束好自己的母亲，至少能让那两个女孩好过些。 汪翠兰离开后，也差不多到晚上做饭的点了。 林青黛屈尊降贵进了次厨房，拧眉看着土锅土灶，不知该如何下手。 记忆里她非常会，但骨子里她却是对厨房敬而远之。 厨房锅灶很规整，谢渐鸿是个爱干净的，家伙什摆放的整整齐齐，林青黛洗干净手，开始洗菜切菜，最后拿起火柴引火。 火柴，确实比以前的火折子好用多了，秸秆越烧越旺，没出现浓烟倒灌的情况，她松了口气。 幸好有肌肉记忆，她再次感谢给予她新生的“林青黛”，不知她去了哪里，是否也拥有了新的人生。 厨房里材料不多，她决定贴几个烧饼，至于菜，她想起上辈子冬日常喝的一种汤。 厨房里有海带和木耳，还有两把干蘑菇，林青黛点点头，把唯一一块大骨肉扔锅里熬上，开始着手洗面筋。 把一个多小时过去，一股辛辣交织的气味肆虐，难以言语的香气霸占着左邻右舍的味蕾，谢渐鸿一进门就觉得肚子 咕噜噜叫，禁不住这香味的诱惑，努力咽了咽口水。 隔壁的李婆子趴墙头瞄向厨房，“谢营长，你家烧了啥，这味道，闻着就暖呼呼的，想吃三大碗饭。” 谢渐鸿也不知道，他提前回来是打算给嫂子做饭的，看来嫂子已经把饭烧好了。 朝李婆子摇摇头，谢渐鸿走进厨房，“嫂子。” 林青黛正偷吃着呢，听到男人的声音险些被汤呛着，努力吞咽下去，抹抹嘴，表情淡定，“味道刚好，吃饭吧。” 谢渐鸿低头端饭，“我来吧。” 林青黛侧身挡了挡，“先洗手，要吃饼子。” 谢渐鸿想说自己在部队训练结束后刚洗完，抬头看了眼她嫌弃的眼神，默默舀了一瓢凉水洗手。 林青黛：“锅里给你留热水了。” 谢渐鸿闷头，“不凉。” 林青黛嘴角抽抽，都结冰碴了，还能不凉？ 经常有人夸军人是铁打的身体，她看这些军人拿钢铁要求自己还差不多，训练也就罢了，生活中没苦硬吃多遭罪，等上了年纪有他好受的。 她想到以前没出嫁的时候，她的嫡姐许给个将军，不像她嫁个闲职的，嫡姐那才叫一个神气呢，鼻孔险些仰到天上去。可好景不长，成婚没几年，将军病痛缠身，只能闲赋在家，各路大夫不停的往府里跑，但将军不久后还是撒手人寰。 据说啊，是年轻的时候不注意，伤了根基，养不回来了。 据说这具身体的公爹也是，年纪轻轻人就没了。 想到这些也就是个转身的功夫，想到这人是自己预定好的夫婿，林青黛决定从细节培养，“哪能不凉啊，以后用温水洗漱，对身体好。” 谢渐鸿心里暖了暖，“知道了。” 一大碗热辣粘稠的汤摆上桌，谢渐鸿似笑了下，“这是哪边的吃法？闻着挺香呢。” 林青黛声音淡定，“厨房里东西不多，以前听人说过有这么个吃法，叫胡辣汤，也是我瞎琢磨做出来的，天冷很适合吃。” 林青黛很少主动说这么多话，谢渐鸿笑道：“嫂子今天似乎不太一样了。” 林青黛故作叹息，“今天汪嫂子找我谈心了，我才知道你们每天这么不容易。以前你就一个人，感冒发烧都没人照顾，还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我这个做嫂子的也心疼，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你每天都回来吃吧。” 第15章 谢渐鸿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只能闷声点头。冬天过完之前，他确实要每天回来，家里还有不少活呢。 男人预料之外的好糊弄，林青黛嘴角扯了扯，感情她之前那些作秀都是自讨麻烦了。 也好，她本就没打算一直伪装自己，现在人已经在家属院露面了，只要她不犯错，谢渐鸿就没理由赶她走。通过旁敲侧击，她也明白了谢渐鸿是个什么样的人。 看起来很明白事理，却有着一颗神仙心肠，闷亏能吃到饱，给别人花钱能花出火星子，纯纯的老好人一个。 就比方说这段时间给她身上花的钱吧，两套全新的棉袄，将近半个月没断过大鱼大肉，屋子里铺的盖的用的，全是新买的，估摸一两百块钱都花出去了，他却没有半点不满，家里没有肉票了，他也会尽力满足她的口腹之欲。 嗤，这人真好欺负。 难怪没老婆。 刚才在厨房已经尝了个半饱，林青黛坐下后慢条斯理的吃饼子。对面的男人似乎更钟爱碗里的汤，喝两大口后觉得有些辣，咬了两口饼子，继续喝汤，不一会，额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林青黛心里头笑着，嘴里关心道：“喜欢吃吗？味道怎么样？” 男人连头，汗珠顺势落下，他咧嘴一笑，真心夸赞，“好吃，爽！” 这话是真的，这边人很少吃辣，更不会在汤里放辣椒，这汤又麻又辣，说不出的爽气，大冬天喝上一口，简直比闷一杯白酒还爽！ 谢渐鸿很给面子，吃了四张饼子，又喝了四碗胡辣汤，最后的盆底还用饼子吸了吸剩余的汤汁。吃饱喝足后，人更闲不住，将厨房的碗筷都收拾了，拎着水桶把缸里的水填满，又劈了许多木头，在林青黛危险的目光下，舀了锅里的温水洗了把脸。 林青黛站在门口，看着男人像陀螺一样忙个不停，半点让她伸手帮忙的打算都没有，忽地神思飘得有些远。 凭心而论，谢渐鸿长的很好，剑眉朗目，性格脾气也可圈可点，责任心强，尊重女人，这些条件放在她那个年代，简直打着灯笼都难找。 唯独菩萨心这一点有些麻烦，现在他的菩萨心能温暖她，等以后他们若是成了一家人，这菩萨心没准就要温暖别人，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 眼见男人要忙完了，林青黛牵起话题，“今儿我无意多了句嘴，和汪嫂子提了嘴隔壁的事，李婶子不会嫌我多管闲事吧？” 谢渐鸿把劈好的木头摆放在棚子底下，转头拿起扫帚扫地，闻言一顿，“没事，一会我去隔壁看看二丫怎么样了。” 林青黛低头看着飞扬的木屑，声音有些空，“二丫……经常挨打吗？我看大家的反应都习惯了。” 谢渐鸿抿唇，他不怎么在这边住，不清楚隔壁的情况，但把孩子打进医院，还是超出他的认知，再次强调，“一会儿我和钱营长说说。” 林青黛满意了，乖巧换了个位置，不耽误他干活，漂亮话也不忘记说，“二丫有你这样的叔叔是她的福气。” 谢渐鸿抬头看了她一眼，闷着声音，“嫂子，像是二丫这样的，我们帮不了多少。” 林青黛挑眉，感情还会自动识别菩萨心抛洒方向？也不知道以前都菩萨到哪里了，有没有烂桃花情债。想到后院那对寡妇，她突然有点心塞了，不会吧？ 第14章 不干人事 谢渐鸿早出晚归，自打林青黛自己做饭后，他中午也不怎么回来了，林青黛懊恼自己下了一步臭棋。 这么能干干啥，让男人没有保护欲。 拿人家手短，家家户户都不容易，平白得了人家六个鸡蛋，汪翠兰也不好意思，这不，挎着菜篮子，揪了一把屋里养的小葱，又拿了一颗酸菜，直接登了林青黛的门。 一进门就瞧见林青黛正在补衣服，那绣花针和成了精似的，穿哪哪好看，她脸上瞬间浮起了笑，“你这手艺我还真没见过，一样都是补补丁，别人是补，你是让破衣服变成漂亮的旧衣服，牛人啊！” 林青黛笑了笑，“嫂子惯会夸人。” 汪翠兰笑嘻嘻走进去，“总觉得你和其他嫂子不一样，还是你们老家那块养人，都一样背朝黄土面朝天，可我想不出来你干地里的活是啥样的。” 林青黛眼皮下垂，记忆里的原主很能干，割麦子的速度与爷们不相上下，赚够满工分还要回家洗衣做饭照顾男人，地主家的奴隶都没她能干，还吃的少，不花钱。 如果“林青黛”的生命到此为止，也太苦了。 “林青黛”若是能熬到谢渐鸿回来，若是她能胆子大些，拒绝家里的吸血，在这个高呼妇女能顶半边天的时代，她应该能过得很好。 “想啥呢？”汪翠兰伸手在林青黛眼前摇了摇。 林青黛收好最后一针，笑道：“想以前的日子，那时候天天下地干活，连补衣服的力气都没有，都是随便缝两下。” 原主可不是个针线活好的，以防万一，她要补上这个漏洞。 汪翠兰抓起她的手观望，掌心枯黄，厚厚的茧子，一看就是吃足了苦的，哪里是养尊处优过的人。刚刚进门的瞬间，她竟以为林青黛在老家是个享福的，看来是她看错了。 “我也是，刚生我家老二那会，老大也小，家里家外都是我一个人，别说补衣服了，吃口饭的力气都快没了，幸好都熬过来了。”汪翠兰似有感叹。 林青黛不想回忆苦日子，转了话题，惊讶道：“嫂子这是……” 汪翠兰又笑嘻嘻，“闻到酸味了吧，这是酸菜，你们老家在南边，可能没见过，还有两把小葱，屋里摘的，水灵着呢！” 林青黛：“嫂子人来就好了，带什么东西啊！” 汪翠兰：“那哪成，谁家都不容易，再说有来有往，下次有好东西你还能想着我。” 林青黛：“下次遇到好的，肯定忘不了嫂子。” 汪翠兰：“是这么个理！” 汪翠兰的热情出乎林青黛的意外，之 前送她东西，以为这就是个爱占便宜的普通妇人，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一面。 她心里那些尔虞我诈，在爽直大咧咧的汪嫂子面前，都成了笑话。 汪翠兰是个爱说话的，家属院旁的人和她说话时，三句话不离男人，她不耐烦搭理，林青黛来了后，她可开心了，毕竟林青黛不能聊自己早死的丈夫！ 从怀里掏出毛线，一边织毛衣一边聊八卦，“青黛啊，我昨天把给你找对象的事和我家老顾说了，你猜他说啥？” 林青黛拿起剪子，裁剪另一块布，是她新买的，打算做件外衫，这可比买的划算，闻言摇头：“不知道。” 汪翠兰一拍大腿，“老顾骂了我一顿，说我不干人事！” 林青黛诧异的瞪圆眼睛，这是挨骂了吧，咋这么开心呢？还对着她这个当事人大大咧咧说出来了，心就这么大？ 汪翠兰手指飞快，不一会儿，袖子上升一大截，冲她眨眼，“幸好有我家老顾提点我，我才想明白自己办了蠢事，也幸好妹子你是个大度的，还给我送鸡蛋，我之前确实心直口快了些，妹子你不介意吧？” 林青黛很意外她的态度，从善如流，改了称呼，“兰姐这话说的，我也知道兰姐是好心，只是，兰姐你也知道，我之前过的不太好，好不容易过几天顺心日子，现在还不太想嫁人。” 黑色线团用完了，汪翠兰换了一小团灰色的，也不讲究毛衣好不好看，能有毛线织毛衣已经很了不起了，“老顾也是这么和我说的，还让我少管别人家的事，你说说，我要不是为了他的工作，至于天天腿跑断了，调和这个掰扯那个的。” 林青黛抿嘴笑，突然发现汪翠兰挺可爱的，有什么说什么这点，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想了想，她换种开解的方式，“兰姐，我看顾政委也是心疼你，听说你之前为了调和李婶子家的矛盾，大冬天还崴了脚，顾政委可是请了好几天假照顾你。” 汪翠兰手里动作一顿，将老顾的行为那么一品，好像是这么回事？那段时间老顾和她说话都温声细语的，她不敢相信，脑袋凑过去，“真的？你咋看出来的？” 林青黛不着痕迹抽嘴角，她哪里看的出来，顾政委人她都没见过，这么说，无非凭借汪翠兰很在乎顾政委，加上之前听李婶子叨念那么几嗓子，随口出来的安慰。 心里明白是一回事，面上表现又是另外一回事，忙不迭点头肯定，信誓旦旦，“当然！你信我的没错。” 汪翠兰美了。 对，老顾肯定在心疼她，怕她累着摔着，都不让她出门管邻里纠纷，还让她窝在家里看书，她哪有这个心思。不行，老顾心疼她，她也心疼老顾，这大院里的事还是要管，一定要让老顾没有后顾之忧。 安静没两分钟，林青黛听西院又传来喊骂声。 李婆子：“就知道你个贱蹄子不正派，我儿子在部队辛苦拼搏，你在家里享福不说，还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你当老婆子我是死的！” 第16章 就算是软包子，被这么诬蔑也来了脾气，周倩声音尖利，“妈！那是二丫的医生，我问问二丫的伤什么时候能好！” 李婆子不依不饶，“嘴都快亲上了，我不是眼瞎！二丫也是个白眼狼，住在医院装病，就为了让你和野男人勾搭是不是！” 周倩脸色难看，“妈，你不能乱说，我对军哥的心你是知道的！” 李婆子言辞轻蔑，“不用狡辩，回头我就让大军休了你！” 随着砰的摔门声，林青黛和汪翠兰瞧见周倩捂着脸往鞋垫厂的方向跑，李婆子紧跟其后，人都看不见影了，还在叉腰骂，大丫蜷缩在门口，瑟瑟发抖。 汪翠兰叹了一口气，“有心无力啊，钱营长是个好的，可惜妈太糟心，也太重男轻女，钱营长平时不在家，他们家两个丫头，我想帮一把都为难。” 汪翠兰顺嘴就念起了李婆子家那点糟心事。 钱营长和周倩是在外面认识的，当时钱营长还是班长，出任务的时候不小心受伤，周倩帮忙打了掩护，一来二去，两个人就好上了。 要说婚姻的最开始，也是钱营长高攀了，周倩是城里户口，又是纺织厂宣传科的骨干人员，每个月工资接近三十块呢！结婚的时候，军属院谁不羡慕钱营长娶了个好老婆，那时候李婆子虽然不满意，但碍于儿媳妇条件好，也没说什么。 好景不长，李婆子是个会欺软怕硬的，周倩又是个性格畏缩软弱的，两个闺女一生，李婆子就看她不顺眼了，每天睁开眼睛就骂，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他们都是一个家属院的，院里那点事谁不清楚，院里的嫂子婶子一开始都帮忙劝李婆子，也劝周倩要自己立起来，不能学婆婆苛待闺女，可周倩是怎么说的？ 她说自己是老钱家罪人，不能给钱营长生个带把的就是她的罪，婆婆骂她是应该的。 提到这，汪翠兰抚着心口，“你说说，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自己不疼，旁人能怎么办，只是可怜那两个丫头，咋就托送到他们家了。” 林青黛拧眉，“钱营长也不喜欢闺女？” 汪翠兰一口否定，“怎么可能！钱营长觉悟高啊，怎么可能重男轻女，只是钱营长不常在家，家里的情况他也不清楚，再说军人在前方保家卫国，后院的事不应该让他们烦心。” 林青黛细品了品，越想越觉得钱营长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男人聪明着呢，只要不损害他们利益，他们可是装聋作哑的好手。 就像之前她嫁人后，后院的小妾哪个不是蹬鼻子上脸，仗着有几分宠爱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她那个间歇性长脑子夫君可不会管这些事，还把后院的争宠当成他英明神武的证明。 啊呸，若不是为了让自己活得轻松自在点，也为了让自己有个孩子傍身，她才懒得和那些莺莺燕燕置气。 这事她本不该插手太多，但鬼使神差，林青黛貌似有感而发，“想到我自己了，说出来不怕兰姐笑话，我在老家是个软包子，爹娘一门心思把我这个新寡再卖个好价钱，好给弟弟娶媳妇，盖房子。渐鸿回家的时候，他们老早就安排好了，可谓天衣无缝，若不是渐鸿多年军人的直觉，别说我如今不能和兰姐唠家常，就连能不能活下去就是个问题。” 汪翠兰直肠子，“那是，这就叫军人的直觉，什么污糟事都瞒不住他们的火眼金睛，你家那点事我也听说了，既然来了这就好好过日子，以前那些都和你不相干了。要说火眼金睛，我家老顾也是厉害的，那对眼睛也不知道怎么长的，什么都能看明白。” 说到这，汪翠兰突然愣了，若有所思。 第15章 冒酸了 天麻麻黑，林青黛掐着时间去厨房里炒菜，盖住了外面推门而入的声音。 “嘿，嫂子做饭真香！”身后突然传来道不同以往雀跃的声音，把林青黛吓了一跳。 转过身看谢渐鸿正指挥陶勇往缸里添水，案桌上还放了一条猪肉。 陶勇龇着大白牙，傻憨憨的，“嫂子，听人说嫂子做的胡辣汤特别好喝，我来蹭顿饭，不介意吧？” 林青黛笑道：“当然不介意，你不嫌弃我手艺就好。” 陶勇嘿嘿笑，“哪能啊，嫂子不知道，我也是南边的人，就喜欢吃辣的，可惜这边食堂连点辣味都吃不到，早就馋的紧了。” 谢渐鸿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眸色微不可察深了深，挡住陶勇热切的目光，“还不快挑水，一会儿吃饭可不等你。” “哎哎哎，谢营不带这样的，嫂子还没说啥呢！” 林青黛抿嘴笑，“好啦，别忙活了，洗洗手吃饭吧。”说罢又特地看了谢渐鸿一眼，声音温糯，“记得用温水，锅里有。” 谢渐鸿弯了弯嘴角，“嗯，嫂子也别忙活了，我来端，你去饭厅等着吧。” 林青黛也不推辞，脱了围裙去饭厅摆碗筷。 陶勇早就等不及了，用力吸了一口，“没毛病，就是这个味，要是辣椒再多点就好了。” 谢渐鸿扫了一眼，“有的吃就不错了。” 陶勇吱哇乱叫，“我哪里是嫌弃啊，谢营，我是思乡，思乡懂不懂！”嚷嚷完小声嘀咕，“难怪都想娶媳妇呢，有媳妇真好，回家热炕热灶，还有热乎饭吃。” 谢渐鸿心绪一动，微微笑笑。 林青黛知道晚上有人来吃饭，特地做了一大锅酸辣汤，还配了个酸菜粉，还有小葱炒蛋，份量足足的。 谢渐鸿吃不惯辣，又喜欢吃，一口一口喝着汤，最后干脆拌在米饭里，胡乱下肚，胃里瞬间变得热乎乎的。 以前他出任务回来，赶不上食堂晚饭时，都是拿出冻僵的饼子随便糊弄一口，这样寻常又温暖的饭菜，他很久没有吃到了。 是家的味道。 林青黛来了以后，虽然他每天需要多跑二十分钟回家，但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了归属，有了回家的渴望。 他知道，家里有人做好了饭菜在等他。 这样的日子真好，他想一直都这样。 陶勇不白蹭饭，拿东西不说，还主动担任收拾碗筷的职责，手脚麻利，眨眼的功夫，小饭厅恢复整洁。 林青黛真心实意夸赞，“陶勇真不错，家务活麻利。” 谢渐鸿突然有些不是滋味，硬邦邦道：“内务是每个军人的必修课，他还差得远。” 林青黛觑了他一眼，总觉得这话味道不太对，只当他有领导架子，随手拿起半成品棉衣，“我看你棉袄都穿烂了，就用新棉花给你多做了一件，比照你之前衣服尺寸做的，你先看看合不合身。” 谢渐鸿一愣，他自然看见林青黛这段时间一直在做棉袄，只当她不喜欢自己随手买的，还特地多买了几斤棉花给她用，没想到是给他做的。 “愣着做什么？”林青黛拿着棉袄站在门口，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有些局促，“是我的手艺不好，你想买新的？我……” 谢渐鸿上前接过棉袄，忙解释，“没有！就是，好久没穿新衣服了，谢谢嫂子。” 最后一句话，他的声音极轻。 林青黛垂下眼皮，心底微笑，知道感恩就行，不枉费拿他的衣服练手。 三副碗筷，陶勇动作极快，不一会就刷好了，念着林青黛的手艺，他啧啧嘴，主动抱了柴火，将木头和煤块码得整整齐齐，这才拍拍手，打算和谢营长说声，他要回宿舍了。 回到饭厅，就见林青黛在帮谢营长整理衣袖，靠的很近，谢营长正低头，似乎在嗅着女孩的发香。 陶勇赶紧摇摇头，果然他该娶媳妇了，看啥都黄，这要让谢营长知道他心底的想法，他以后可别想再来蹭饭了。 “你在做什么？像二愣子似的。”瞧见门口的陶勇，不知为何，谢渐鸿突觉有些不自在。 陶勇讨好笑笑。 林青黛正在整理没收口的袖子，心里庆幸，幸好让男人试试，不然她要把自己手艺砸了。这人的手臂也太壮了，肩膀处紧的厉害。大概估摸尺寸，林青黛探出头，拿出尺子，“渐鸿，你先脱下来，我得给你重新量量尺寸。” 柔软的小手借势就要比上来，谢渐鸿心口那股火乱窜，急急退了两步，又怕林青黛多想，于是开口道：“让陶勇量吧，他高。” 林青黛之前真没多想，做衣服送温暖才是她的目的，肢体接触可不是，不重美色的男人靠肢体接触没用，再说她现在也没有美色，只能走贤惠路线。所以，量身，是真的想量身，她不能接受自己做出不合适的衣衫。 谢渐鸿此话一出，林青黛顿时瞪圆的眼睛，脱口而出，“你嫌弃我矮？！” 谢渐鸿眉心一跳，“嫂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将软尺扔到陶勇手上，林青黛半真半假，“让高的给你量吧，小陶啊，少量几寸，正好他穿不上你穿。” 陶勇哭笑不得，“嫂子，谢营惹恼了你，也不能变着法的拿我开涮啊。” 谢渐鸿摸摸鼻子，“嫂子，我刚才口误，不是那个意思，不然我坐下量？” 第17章 林青黛一扭头，不自觉娇嗔，“手疼，量不了这么高的个子，小陶来吧。小陶，你要是想做什么衣服，只管和嫂子说，保你满意。” 陶勇嘿嘿一笑，“嫂子我可当真了！” 林青黛也跟着笑，“渐鸿不在家，都是你帮忙挑水劈柴，帮你做两件衣服就算我还人情了，不然我也不自在。” 给谢渐鸿量好后，林青黛提议让陶勇也留一个尺寸数据，陶勇哪有那么大的脸，能蹭饭已经很满足了，连连推拒。 林青黛假装恼怒，“怎么，你嫌弃嫂子的手艺？” 陶勇慌乱摇头，“哪能啊，我是不缺衣服，对，不缺！” 谢渐鸿见里两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心底有些不舒服，伸手挡开两人，薄唇轻抿，“嫂子，他确实不缺，不然你帮忙把他手套补补吧。” 陶勇像是抓住了浮木，想都不想直接把自己狼狈不堪的手套送出去，“对，嫂子可以补这个！” 手套的庐山真面目，不说也罢，林青黛诧异道：“咋破成这样？” 陶勇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最近天冷，活也多，我缝补手艺又不太行……” 林青黛懂了。 说起来也是这个年代缺衣少食，部队军人已经算条件不错了，可平日里也就顶多不饿肚子，冻不着，要说多享受，那是没有的。 和她以前那个时候比不了啊。上辈子她虽然嫁了个不起眼的副将，可油水是不少的，库房里金银都成箱子装呢！ 心里想着事，手上不含糊，针线飞快，破败不堪的手套很快迎来新生。 陶勇瞧见不止一次了，嘴里还是忍不住感叹，“嫂子这哪里是补手套，织手套还差不多。” 林青黛抽空回话，“我还不太会织毛衣呢，手里没毛线。” 谢渐鸿心思一动，把这话记在了心里。 手套补好了，林青黛还在上面绣了个陶字，把陶勇看的一惊一乍的，“哎呀，嫂子认字啊，还是繁体字呢！” 林青黛脸上的笑意凝结一瞬，摇头笑笑，“我认的不多，刚好认识这个陶字，勇字就不会了。” 打发走陶勇，转头就对上谢渐鸿探究的目光，林青黛打了个哈欠，“还不睡啊。” 谢渐鸿状似无意，“嫂子哪里学会的繁体字。” 林青黛一听就觉得不好，这里人写的字有些她认识，有些她能猜出来，时间久了，她才知道，她认识的都是繁体字，但是这里的人用的都是简体字。 在这里，用繁体字的人，都在港城那边，港城和大陆关系可是微妙的很。她无意中用了繁体字，不会被当成间谍吧。 马上她就定心了，原主的过往很干净，随便认识两个繁体字可以当成意外，算不得大事。她脑子转了转，突然想到一幕，“在火车上！” 说来也是巧，火车上她确实看到一对母子，母亲正在教孩子写繁体字，那孩子姓氏还有些奇怪呢！ 谢渐鸿没怎么上心，用闲聊的语气，“哦？我都没注意，嫂子有和他们说话吗？” 一听这语气，就知道他没多想，林青黛默默松了口气，玩笑道：“哪能啊，那对母子还挺有防备心的，我去厕所时遇到两次，对了，有姓池田的吗？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姓氏呢。” 谢渐鸿手上动作一愣，眼神犀利，“嫂子，你说他们姓什么？” 林青黛眨眨眼，怯懦道：“池，池田？应该是这个吧。” 谢渐鸿放下手中的活，面色严肃，“嫂子能和我详细说说吗？” 林青黛嗞得一声吸了口气，两辈子交错的记忆忽然泾渭分明，池田这个姓氏，好像是邻国仇家的大姓？ 不敢耽误，忙绞尽脑汁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第16章 抓小偷 说来也巧，坐火车路途漫长，卧铺唯一女性谢婶子又早早下车了，林青黛就想着找旁人聊聊天，打听打听消息。 上厕所时，她瞄上隔壁车厢的母子，那孩子说话有些笨拙，语调奇特，和她上辈子的丈夫很像，她就多关注几分。母亲在教孩子写字，写的就是繁体字，当时她还乐得不轻，高兴自己不是睁眼瞎，在这辈子也算识文断字了。关注的多，就听那位母亲在儿子面前念叨什么为了池田家的荣誉，为了日后回归故土的。 林青黛当时还感同身受来着，毕竟，她心里也很怀念上辈子。 现在回想起来，林青黛也开始阴谋化了，主动道：“我确定自己没听错，他们还提到了 故土，对了，那对母子和咱们一站下车的。” 谢渐鸿面色严肃起来，林青黛看见他变脸，忙不迭问：“我是不是说晚了，耽误你事了？” 谢渐鸿垂眸沉思一会，“嫂子，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给我们提供了重要信息，今天晚上我要回部队，最近一段时间可能要出任务，如果我走了，我会让陶勇常过来帮忙。” 说罢，他提起腿就要走。 林青黛哎呀了声，“你就这么走了？你知道人家长什么样吗？就算知道这里有日本人，你不认识有什么办法，人家路过你都看不出来。” 谢渐鸿下意识蹙眉，是这个道理，可日本人三个字，就足以让他们地毯式寻找。 “嫂子，你说的那对母子有什么特征吗？” 林青黛想了想，“有纸笔吗？” 谢渐鸿找出他的本子和钢笔，“这个行吗？” 林青黛咬唇，她没用过这样的笔，“我试试吧。” 林青黛拿了纸笔，趴在桌上认真的勾勒着。上辈子她有两样能拿得出手的才艺，一为绣工，乃生母所授，二为字画，为自己前程拼命习得。 她画的是那对母子的画像，因用不惯钢笔，线条显得粗细不均，在她看来，最多只有五分像。 谢渐鸿越看越震惊，“你这画工……” 看着完成品，林青黛瘪瘪嘴，不太满意，“我用不惯这个笔，这画只能看个形，若是对照着看应该是不像的。” 谢渐鸿当她用不惯钢笔，在老家肯定没钢笔这么金贵的物件，小心拿起画承诺道：“等我回来给嫂子多拿点铅笔。” 林青黛嘴角扯了扯，实际她更擅长用毛笔。 谢渐鸿连夜走了，林青黛看了眼窗外圆盘般的明月。 岁月更迭，这月光倒是不曾变过。 不同的是，数百年后，女子的地位提高了。 这段时间谢渐鸿的照顾她看在眼里，震惊在心里。以前她也不是穷苦人家出身，日子虽有些拮据，倒也不至于短衣少食。未出嫁的时候，她所有的心思都用在给自己找个好夫家上，出嫁后，更是陪着小心，哪怕她和夫君也能算门当户对，她也不敢在男人面前造次，就连不该有的脾气都不会有。 谨言慎行，伏低做小，伺候夫君，管理妾室，半步都不敢行差踏错，这是她从小接受的教育，也是她多年后宅生存的心得。 彼时不觉得日子难过，大宅院里生活，恨不得坠地那一刻就要学会心机，开口说的第一个字也充满了算计。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遇到这时空轮转的机缘，会遇到截然不同的新天地。 这里的女子，不必靠宠爱而活，男人和女人，都可以是半边天。 现在回想，她竟觉得以前那样的日子无法忍受起来。 恍惚间，她似乎看见了从前锦绣珠钗的妇人朝她挥手，让她勇敢的走下去。 思忖间，窗外一阵霹雳乓啷的响声，原来是起风了，寒风卷着尘沙，像是个失去理智的疯子，在这没有山脉阻隔的庭院中呼啸乱窜。 林青黛关上灯，准备提前睡觉。 躺了一会儿，她神色凝重起来，摸着黑，蹑手蹑脚抽出褥子底下手腕粗的木棍子，轻手轻脚靠近窗户，小心拉出个缝隙观察。 细细簌簌的声音走近了，林青黛分明听到了风尘呼啸声中夹杂着的破风箱声音，是人的！ 这般厚重的喘息声她绝对不会听错，有人进院子了，还在不断靠近！ 林青黛吓出一身冷汗，紧咬着唇，唇齿间的痛感告诉自己要冷静，院子很大，前后邻居她都不熟悉，如果有人闯进来，对她不利。 但这是军属院，不是这个院里的人基本进不来，所以来人应当就是这个院里的。 肯定不是谢渐鸿，他深夜回来会弄出很大声响，还会开口证明他是谁。 深更半夜来访，极有可能来者不善，这种不善，小偷小摸可能性居高。 手心汗淋淋的，她不怕小偷，她怕谋财害命的，更怕自己的名声。 窗户突然响了，是谢渐鸿房间那边的。林青黛吞咽口水，想起白日里她嫌房间潮味重，又怕屋里冷，就把谢渐鸿那边的窗户打开了，谢渐鸿没在家里睡觉，应当还没关。 这下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林青黛苦笑，同时确认来人必定是左邻右舍，或者是前院。 他必须知道谢渐鸿此时离开了，家里只有她一个，同时还要知道隔壁的窗户没关。 第18章 声音越来越大，对方应当是把窗户成功打开了。 林青黛握紧棍子，屏住呼吸，打算小偷一旦打开她屋里的门，她就一棍子敲上去，必须用上全身的力量！ 身体正紧绷着，就听一声叫喊，“抓小偷！” 深更半夜，北风呼啸，尖锐的嗓音格外突兀与刺耳。 林青黛身体一下就僵住了，就听院里霹雳乓啷和下饺子似的，又跳进来几个人，紧接着跟了一句，“确定看见小偷进来了？” 一道陌生略显年轻的男音，“亲眼瞧见的，两个黑乎乎的影子呢，跑不了！” “哪个小偷敢来家属院撒野，当我们军属吃素的吗！” 后面这道声音有些耳熟，竟然是西院周倩的声音！ 来人应该不少，林青黛定定神，嗷的一嗓子，“我和你拼了！” 话是这么说，林青黛人却是飞快打开窗户跳出去，正迎上前来抓小偷的队伍。 周倩见状忙道：“谢营他嫂子，快到我们身后来！” 林青黛已经入了人群，安全的很，也无所谓谁的身后，语气坚定道：“不！我要抓小偷，小偷呢？” 众人面面相觑，小偷在你家啊，你人怎么就水灵灵的跑出来了。 不过看到林青黛手里的棍子，又暗自点头，应该是刚刚睡着了，没搞清楚状况，这才拎着棍子跳窗而出，是个热心肠的！ 想到这些，看林青黛的目光不禁带上看勇士的敬畏，这个嫂子是个能交的，佩服！看看，多粗的棍子！ 说话间，两个小偷似乎也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包围了，蒙着脸从后窗里跳出来狂跑。 为首的青年，“小偷从后边跑了，快追！” 大家瞬间来了精神，对，抓小偷才是最重要的，几个大老爷们飞一样扑了过去。 林青黛眼见着两个身量不太高的小贼熟门熟路翻墙逃跑，她眼神闪了闪，脚步就慢了。 身后的人都想抓小偷抢头功啊，直接把林青黛生生挤兑的虚晃了好几下，整个人歪在了院墙上，像是跑岔气了，边喘着粗气边喊：“哎呦，脚抽筋了，动不了了……” 后面坠着的张玉珍此刻也跑到了，没继续追小偷，扶着林青黛关心，“没事吧，脚扭了？要不要紧？” 林青黛额头的虚汗滚落成珠，像是疼极了，“不成，动不了了，那小偷进了我家……” 张玉珍拍胸脯保证，“放心吧，领头的是我男人和关叔，小偷肯定跑不了，我扶你进屋休息，顺道看看家里什么东西没了。” 林青黛虚着声音，“太感谢你了，竟然是我家里进了小偷，太后怕了。” 张玉珍一脸求夸奖：“幸好我家男人机灵，听到后院有声音就趴墙头看看。” 林青黛注意到张玉珍夫妻俩都是穿戴整齐的，和旁人袄子都没穿可不一样，她垂下眼皮，“太感谢你们了。” 说话间，前面几个男人已经把小偷堵到后院林婶子家院墙前了，这可是整个家属区最高的院墙，爷们跳过去都费劲！还别说，男人们追贼动作虽快，也没快过小偷，这小偷肩膀上挎着好大一个包袱呢，一看就是赃物！ 为首的庄仁义嗤笑，“小贼，你倒是跑啊，在我们这偷东西，来之前没打听好吗？” “就是打听好才来的！”紧追不放的周倩才追上，一脸悲愤，“我都看到了，谢营长刚走，这两个小贼就爬墙头了！大半夜不睡的小偷都该死！” 后半句话明显语气不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谴责偷情的丈夫呢！周倩以前不喜欢多管闲事啊，今儿这是怎么了？ 旁人哪里知道，今儿是周倩和钱东军难得的“同房日”，可家伙什刚亮出来，钱东军就被谢渐鸿敲门叫走了，周倩气到睡不着，趴墙头对着谢家一顿问候，正好看见了小贼进去。 这下好了，新仇旧恨都发在了不该来的小贼身上，火气能不大吗。 可惜这个真相是没有重见天日的时候了。 两 个小贼眼珠子咕噜噜转，一看就不知道怕，庄仁义眼神闪了闪，上前一步就要撸下小贼的面罩，“我倒要看看是啥样的小贼，敢在……” “等等！” 第17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关连城觉得眼前两个小毛贼说不出的眼熟，刚想制止庄仁义的动作，后脚就听：“关爷爷，太可怕了，为什么追我们，我们要去给关爷爷送好吃的！”两个小贼突然哭了，说出的话震惊了所有人。 小贼属泥鳅的，眨眼就滑到了关连城的保护圈。 庄仁义不愿意了，阴阳怪气道：“我说关叔，难不成你指使贼去寡妇家里偷？” 这话可不好听，众人都没再动手，很显然，大家都猜出这是哪家的孩子。 关连城虎眼一瞪，“庄小子，这话可不能这么说！” 周倩语气阴沉沉的，“难道关叔要包庇小偷吗？” 关连城：“误会，都是误会，没有的事……” “大家都看见贼怎么偷的，这事今天必须有个交代！关叔还是让开的好，大院不能有家贼！” “呜呜呜，我们不是贼，关爷爷，快救救我们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场面瞬间混乱起来，关连城想借着机会带两个孩子走，可这么多人呢，哪里能让他们跑了。 吵了半条街的声音终于传到了汪翠兰的耳朵里，“贼在哪里呢？我倒是看看是哪个贼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敢在我们院里蹦跶。” 汪翠兰挤进人群，说实话也不用挤，旁人自动让出一条道，让她看看该怎么处理眼下这事。 汪翠兰一看两个小贼也沉默了，她就知道，这院里能称为贼的，除了这两个孩子没旁人。 院里苦贼久矣，不少人家被这两个小毛贼光顾过，但总因各种各样的原因，完全拿这两个小贼没办法，好不容易人赃并获，这些人生怕小毛贼跑了，拼命挤上前拎着小毛贼的脖子。 两个孩子哭的厉害，关连城当场开始闹了，“都干啥呢！感情这不是你家孙子，都给我放开，看清楚点，这是柳妹子家的孩子，可不是什么外面来的小偷！” 当然不是外面的小偷了，是家贼啊！ “关叔，不管谁家的都是贼，你看他们肩膀包袱里鼓鼓囊囊的，指不定偷了什么呢！” “关爷爷，救救我们……” “啊呸，哭也没人能救你们！” “看谁敢欺负我的大武小武！”这个时候隔壁武家两个寡妇也听到了动静，小寡妇郭小婉声音凄厉的率先跑了出来。 现场的汉子下意识一激灵，别误会，不是怕武家的小寡妇，而是害怕自家婆娘。 弱柳扶风的郭小婉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生生在爷们圈里闯出一条生路，用大屁股一挤最前面的庄仁义，跪地抱着两个孩子就开始哭唱，“没天理了，都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们，也要逼死我们武家最后的苗苗啊！大郎啊，这就是你的兄弟们啊，这就是你拼死要保护的人啊，你死了我们孤儿寡母就应该和你去了啊！” 现场的人麻了，就知道是这样的。 武家男人出任务没的，留下孤儿寡母确实可怜，可这份可怜，早就随着隔三岔五的哭唱耗没了。 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谁都不知道开口说什么。 还是汪翠兰站出来主持大局，“都说说吧，今天又是哪一出。” 爷们默不作声，有几个还往郭小婉鼓鼓囊囊的胸口瞄，汪翠兰顿时火冒三丈，本就不是什么脾气好的，现在更炸了，“哪辈子没见过娘们？招子不想要剜下来泡酒，省得净往下三滥地方瞅！” 后头张玉珍听到这声就知道咋回事了，愤愤道：“肯定是郭小婉那个不要脸的又勾搭男人了，不行，青黛你得和我去瞅瞅！” 说着不管不顾就往前凑。 林青黛一想，贼是他们家里跑出来的，这种场面没道理让旁人前面抛头颅洒热血，自家在后面捡便宜。次数多了，旁人也不是傻的。 这个贼她心里是有猜测的，之前听人说过，后院的武家是个既可怜又可恨的，武老爹死的早，武家儿子死的也早，家里就剩下寡妇婆婆和寡妇儿媳妇，带着两个男孩，最大的十岁，小的八岁。 孤儿寡母日子艰难，幸好上面有补偿，武家儿媳妇可以去厂里当正式工。不过一家四口，就一个挣钱的，也不太容易，这日子就过的紧绷绷的。 话虽如此，但也没有当贼的道理，汪翠兰瞧见武家媳妇哭丧着脸就来气，语气不免有些重，“武家的，今儿的事大家瞧得清楚，赃物还在大武身上背着呢，哭也没用。” 郭小婉一副不听不听，我儿命苦的模样，“孩子能干活，背点东西咋了，就不能是好心人可怜大小武的，我儿命苦啊，谁能好心给我们一口饭吃啊！我儿父亲是军人，怎么可能是贼，大郎啊，你上来把我们带走吧！” 周倩在一旁阴阳怪气的，“合着就你家苦，我看大小武一脸肥膘，可我家两个丫头胖乎多了。” 第19章 郭小婉厉声，一个眼刀甩过去，“和你有什么关系！谁不知道你只知道钻男人被窝，根本不管两个丫头！” 周倩二话不说，啪啪甩了郭小婉两个耳光，“别想挑拨我和军哥的关系！我们家里两个丫头好着呢，从不偷鸡摸狗，天不亮就能起来做饭！” 郭小婉哪里是坐着让人白欺负的，作势与周倩撕成一团。 不知道是哪个人阴阳怪气，“抢男人都没这激烈。” 周倩听这话没什么反应，她现在就想教训郭小婉这个贱人，仗着自己男人是军哥的战友，每天不是想让占军哥便宜就是让军哥帮忙干活。军哥碍于责任不能不帮，只要军哥在家，郭小婉这个贱人肯定来叫魂，这叫她怎么能不气！ 至于军哥和郭小婉之间有什么？呵，她是万万不信的，谁不知道郭小婉不正经，好爷们恨不得离她八百米远，而军哥，是最好的男人！ 郭小婉脸色却不太对了，这一走神被周倩得了空，啪啪扇了好几巴掌，脸都肿起来了。 林青黛就看了一眼，眸底闪过沉思，这关系，看来很有看头啊。 张玉珍见自家男人还算识趣，没有帮郭小婉的打算，心里满意，对着男人耳语几句又找到了林青黛，幸灾乐祸道：“这就叫狗咬狗，你可不能被她们带偏，今天的重点是抓贼！” 主线任务不跑偏的人真不少，郭小婉和旁人厮打，几个妇女挤开自家爷们，用破绳子把大小武绑了起来。郭小婉顾不过，又被人下黑手掐了好几下，让人看着都跟着疼。 现场还真的乱成一团麻。 张玉珍拉着林青黛嘀咕：“先往后退退，你身子弱，别被撞到。” 林青黛乖巧点头，小脸发白，“打架……这么凶吗？”衣服都扯开了。 张玉珍嗤笑，“这都算小场面，老一辈打起来那才叫壮观呢。” 林青黛倒吸一口气，这场面她还真没见过，大宅院里的女人都讲究体面，哪会如此不堪的厮打。 不过，看热闹，还挺有趣的。 林青黛步子往后挪，脖子却十分诚实的探过去。 “我的乖孙儿啊，大武小武，别怕，奶奶在这呢！” 张玉珍现场解说，“这个哭坟的老太太是武家老寡妇，平时叫柳大妈就行。这老太太只要不遇上自家孙子的事，还是挺好的人。” 林青黛想了想，“两个孩子毕竟是家里独苗了，老人肯定娇宠。” 张玉珍呵呵声，“照这么宠法，早晚蹲笆篱子。” 林青黛眨眨眼，这话她还是不接了，有些话适合藏在心里。 这时随着汪翠兰的大嗓门，乱成一窝蜂的人终于安静了，也可能厮打的没力气了，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靠着墙喘粗气。 郭小婉的脸都肿成猪头了，身上的棉袄也不知道哪去了，身上穿着单薄的线衣往大小武方向爬，慈母心可见一斑。 再说大小武，此刻 母亲和奶奶都来了，两个孩子脸上哪里还有悔过和胆怯之意，要说得意还差不多。两个孩子被护的好好的，大人不可能对孩子伸手。大小武还是孝顺的，看母亲挨打了，像是小狼崽一样，龇牙咧嘴盯着周倩，若不是被绑着，此刻说不定都扑过去了此。 柳大妈不管儿媳妇死活，把郭小婉被扒下来的棉衣盖到大小武身上。老美人丝毫不慌，抱着两个孩子梨花带雨，时不时用可怜兮兮的目光看着关连城，欲语还羞。关连城在一旁心疼的不行，就差抱在怀里安抚了。 林青黛无语摇摇头，这场景，话本子都不敢这么离谱。郭小婉有没有桃色她不知道，这位婆婆，肯定是有点东西的。 汪翠兰：有一句脏话不知该不该讲。 忽地人群里传来一句，“大武头上套着爷们的裤衩子？” 嘶，啥！ 安静的人群再次闪起八卦眼，武家可没成年男人了，这裤衩子…… 林青黛一捂胸口，不行，太重口味了，她有些看不下去。 柳大妈一听，飞快抱住大武的头，泪珠不停往下掉，“不是的，不是的，他们就是淘气，爱玩过家家……” 郭小婉眼底含泪，“都怪我没时间陪孩子玩，孩子相信你们才找你们玩的，你们怎么能这样污蔑我的好孩子，大郎啊，你把我们娘三带走吧……” 张玉珍神解说：“看吧，一秒变成弱者无敌，完了，你被偷的东西要白送了。” 这话声音不低，在场的人才想起这场闹剧是有苦主的，齐齐回头行注目礼。 林青黛声音怯怯，嗓音却不小，大家都能听见，“我…我睡得正香，听说有贼，忙出来帮忙，谁知道…我这腿脚也太不中用了。” 这是旁人也想起来了，最初的一嗓子是庄仁义喊的，紧接着他们一窝蜂跳到了谢家，谢家嫂子被吵醒了，都忘记从门走，跳窗户就出来抓贼了。 对了，“包袱呢？那包袱鼓鼓囊囊的，打开看看！” 这次武家人没挡住，庄仁义一马当先，抢过包袱打开。 “好大一包酱肉！” 怯懦不敢上前的潘虹定睛一看，顿时暴怒，“我家的！这是给我们家老关准备的下酒菜！” 张玉珍及时解释，“潘大娘是关连城老伴。” 林青黛眨眨眼，这关连城还护着柳大妈呢，这关系…… 果然，下一秒关连城巴掌甩出去，“闭嘴！这就是武家的，别胡咧咧！” 柳大妈湿着眼睛，柔柔弱弱的，“潘姐，关大哥都作证了，这酱肉是我家的。” 潘虹气个仰倒，她不敢和男人发脾气，又突破不了男人防线恼柳大妈，只能叉着腰狂喘粗气。 郭小婉还在添油加醋，“这是关叔送我们家的，我妈身体不好，吃酱肉补补，怎么就成贼了，冤枉啊……” “行，就算酱肉不是大小武偷的，那他们为啥半夜翻进谢家？是不是趁着谢营不在家想干点啥？” 郭小婉立马炸了，“大武才十岁！他能干啥！他只是个孩子！他肯定想让谢营长陪他玩，大郎生前，他们是最好的兄弟啊，大郎啊，你把我们……” 实在不想听她车轱辘话，气粗的婆子开口打断，“孩子就能随便偷进人家屋了？” “对对对，就算没偷东西也不行！” “等等，包袱里还有几个鸡蛋呢！这鸡蛋不会也是关叔你家的吧？据我所知，你家鸡屁股前脚下蛋，后脚就被郭小婉摸走了，你家肯定没有鸡蛋。” 郭小婉：“那是关叔照顾我们家！大郎是出任务负伤走的，这里是军属院，关叔照顾我们不过分吧！大郎生前没少帮你们的，大郎啊……” “别扯远了，关叔愿意连偷带送我们不管，但这个鸡蛋总不是他送的，就是你们偷的！” 柳大妈眼睛闪闪，温温柔柔道：“大家误会了，这就是我家的鸡蛋，我想让孩子垫肚子。” 反正鸡蛋上又没写名道姓，谁也不知道别人家里藏了几个鸡蛋，柳大妈算盘飞响。 人群里突然传来吊儿郎当的一句，“那这么说，大武头顶的裤衩子也是关叔的？还是关大哥的？” 一刹那，周遭像是被施了静音魔法，胃里翻滚着隔夜的酸水。 关连城欲言又止，酱肉他能赖过去，但是裤衩子？难道谁柳妹子对他有心，这才拿他裤衩子？ 嘿嘿，他搓搓手，也不知道拿的是哪个裤衩子，他得和柳妹子解释解释，他节省，穿的裤衩子都是小一码的。 潘虹彻底看不下去了，再留下去她只能是笑话，捂着脸跑了。 汪翠兰也麻爪，虽然吧，她有一点点好奇，但也不好上手去看看，这玩意多恶心人啊。 当仁不让的剽悍王庄仁义站出来了，一边说一边伸手，“柳大妈，别捂着了，多味啊，我帮大武摘下来。” 柳大妈脸色一变，刚刚粗粗瞅了一眼，大武头上蒙着的好像确实是男人的裤衩子，可不能被旁人知道，她柔声道：“不麻烦小庄了，天挺冷的，我这就抱孩子回去，大家也都回家吧。” 汪翠兰也被柳大妈的厚脸皮惊呆了，她一个小辈，不好语气太重，“柳大妈，这事没说明白，怕是还不能走。” 柳大妈说哭就哭，“那你们还想怎么样？欺负我这个老婆子吗？哪里有不明白的？大小武没偷没抢，就算进旁人院了，小孩子懂什么？” 说着她用恳求的目光看着关连城，关连城脑袋一热，“就是！我送你们回家，可别冻病了！” 庄仁义还想说什么，郭小婉身子一歪，寒风中摇曳，“我们都不计较大小武被污蔑成是贼了，大家快让让吧，大郎托梦给我了，今天想看看孩子，可不能耽误时间！” 这句话比什么都好用，大家嘴里说着无神论，心里还是有几分忌讳的。再说，武家的寡妇孩子都属于臭皮膏药，不黏人也恶心人，可不能被她们赖上。 张玉珍见事不妙，眼珠子乱转，“哎，谁说鸡蛋不能有名有姓了，青黛，你家的鸡蛋还在吗？那鸡蛋可是从汪嫂子家买的？” 第20章 林青黛一愣，这事她还真不知道，鸡蛋是谢渐鸿拿回来的，她没问从哪里买的。 汪翠兰一拍腿，“对啊，青黛，你家鸡蛋都是我家倒的，有记号！柳大妈，既然你说这蛋是你家的，你知道记号是什么吗？” 柳大妈恨得咬牙，谁没事给鸡蛋画记号，她知道汪翠兰耳根子软，轻声道：“翠兰啊，我年纪也大了，你看这是就算了吧，孩子还小呢，他们也没犯啥大错。” 汪翠兰眼神闪闪，这话也没错，几个鸡蛋，私下里给个补偿就算了，这孩子到底是武大郎的孩子，是他们军人遗孤，确实要照顾。 见男人不顶用，汪翠兰又要随时倒戈，张玉珍给庄仁义一个放着我来的眼神，站上前振振有词，“柳大妈这话就不对了，正所谓小树不修不直溜，我们让孩子认识道自己错误，也是在帮他，汪嫂子，顾政委说过，军人不能拿人民一针一线，军属也是一样的，要是正直的武大还活着，知道他儿子有小偷小摸的习惯，怕是要恼的。” 汪翠兰瞬间清醒，对啊，武大是个好的，就算不好也人死为大了，现在肯定以活人为主。况且家属院和军属关系密切，要是家属院出问题，老顾可要跟着吃瓜落儿，这可不行！ “玉珍说的对！柳大妈，这事必须说的明明白白，要是我们冤枉你了，肯定要给你赔礼道歉的，要孩子真犯了错，我们也要及时教育，今儿大家也做个见证，青黛家的鸡蛋都是我家换的，我家准备孵小鸡，换了种蛋，蛋顶头都有我用铅笔画的圈！” 张玉珍抢过鸡蛋一看，顿时乐了，“汪嫂子，孵小鸡你画圈有啥用啊，快来看看吧，这圈还挺圆呢！” 旁人一瞅，纷纷点头，可不是嘛，这 鸡蛋头上各个有圈，抵赖不得。 汪翠兰拉过林青黛，“青黛，这蛋是你家的，你咋看？” 咋看？林青黛垂下眼皮，柳大妈一家看起来多可怜啊，众人这么一围，显得无辜又可怜，她敢保证，今天她要回这蛋，再过两天就会有传言，说她得理不饶人。 观众人神情就知道，不少人都面露不忍，还有人把衣衫脱了给郭小婉披上，柳大妈和郭小婉哭唱后，连帮忙出头的人都没了。 刚刚张玉珍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是提点，也是幸灾乐祸，就连张玉珍这个地头蛇都觉得今天这个鸡蛋要不回来，林青黛还能说什么？ 让她独自咽下苦水？抱歉，她不吃苦，也不吃这种恶心人的亏。 心里有了计较，林青黛揉揉眼角，喃喃道：“还是得感谢大家，幸好有大家的热心肠，不然家里进人我都不知道，这要是心里藏着坏的，我都不敢想是什么后果。” 众人恍然大悟，是啊，林青黛人生地不熟的，武家两个孩子盯上她，没准就打算欺负人家地皮没踩热乎，有心想帮武家说公道话的人顿时张不开嘴了。 关连城是一心护着武家的，慷他人之慨张口就来，“能有什么事，小媳妇就是胆小，哭哭叽叽的，不就是几个蛋吗，崔鸣活着的时候还受过武老大照顾呢。” 林青黛嘴角微不可察勾勾，还真有人敢说公道话啊，正合她意，这唱戏啊，就是要搭子。 她勉强一笑，“关叔是吧，您说的对，崔鸣要是活着，肯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怪我不争气，家里没啥好东西，也就几个鸡蛋算是荤腥了，几个鸡蛋我还是舍得的，算是替崔鸣报答武家早逝的大哥。” 关连城嘴角动动，总觉得这话味道不太对，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只好虎着脸点头，“既然这样，这事就这么算了，在以后别大惊小怪的，家里有好的也多照顾照顾柳妹子家里，她们两个寡妇不容易。” 林青黛简直就要拍手叫好了，这关连城简直是拉仇恨的鼻祖啊，君不见周围人脸都绿了，就连厚脸皮的柳大妈都开始欲言又止，暗戳戳给关连城使脸色呢。 汪翠兰都听不下去了，“青黛也是没男人的。” 关连城咂咂嘴，“也是，院里多了一个寡妇，以后要一起照顾了。” 这句话险些恶心到林青黛，我可谢谢您咧。 她刚想说不用特别照顾，就听周倩突然来了一嗓子，“我知道这裤衩子是谁的了！” 第18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一语惊起千层浪。 场面一下子由批斗模式切换到吃瓜模式。 林青黛掀起眼角，心里纳闷，总觉得这个世界正经不过五分钟。 期盼的目光落到周倩身上，周倩得意微笑，果然还得靠她，军哥是优秀的好男人，她也是优秀的好女人！ 虽然不知道两者是何关系，但不妨碍她沾沾自喜。 一直远距离看热闹的李婆子绿豆眼一瞪，“你啥都知道！哪里有你事，谁的裤衩子你都不该认识！” 周倩委屈了，“妈，我真知道，你也知道，不信你来看看。” 李婆子心里扑腾腾跳，冷着脸不过去，“我不知道，快给我回家！” 此情此景，林青黛觉得应该烹茶一壶，听他们细细道来。 张玉珍眼珠一转，忽地花容失色，“莫非是钱营长的裤衩子？！” 嘶～ 在场敢这么猜的，都不敢说出来。 李婆子脸彻底黑了，“别污蔑我家大军，指不定是谁顺手捡的或者偷的呢！” 庄仁义也来劲了，笑嘻嘻的，“李婶，军哥的裤衩子可都是晾在你屋里的，谁能偷的走，除非有人送的。” 李婆子脑子嗡地一声，再也忍不住，冲周倩一巴掌扇过去，“让你多嘴，嫌自己男人太好是不是，等大军回来我就让他休了你！” 周倩一边躲一边喊，“妈，我冤枉啊，那不是军哥的，是你的！你丢了好几天的！” 嘎，啥？ 场面再次定格，李婆子巴掌停在半山腰，就听咔吧声，随后李婆子：“哎呦呦，我的胳膊！” 大家的目光越过李婆子，聚集在大武身上，多少带了点不可言喻的味道。 柳大妈也好顿恶心，她竟然把头埋进这个老虔婆的裤衩子里这么久！心火上头，差点一口气撅过去。 此时李婆子也反应过来，瞬间化身母大虫，嗷的一声，“好你个小混蛋，居然敢偷老娘的裤衩子？看我不打死你！” 这次没人拉架了，毕竟这事儿确实缺德了点。再说，谁不知道李婆子是何许人也？真要上前拉架，指不定也要吃顿黄土拌肉丝儿。 柳大妈对外是个温柔解语花，平日里都三步一喘的，打架也没李婆子放得开，很快落了下风，发出刺耳的尖叫。 关连城还没从他裤衩变成她裤衩中缓过来，就听到了柔弱柳妹子的惨叫，毫无男子气概的上脚踹过去。 危急时刻，周倩拉着李婆子躲开了，李婆子顿时炸了，“好你个关连城，为了野老婆敢和我伸手？看老娘不替潘虹教训你这个歪歪腚！” 激烈问候声此起彼伏，场面再度混乱。 汪翠兰脸气的通红，“没完没了了是吧，想打架是吧，来啊，去部队把钱营长和关营长都叫回来，就说她们老子娘不分你我，滚在一起了！” 小孩打架找家长好使，老子老娘打架找儿子也好用。 李婆子和关连城齐齐撒手，以不符合年龄的灵活度跳出八百丈远，就差对天发誓，他们半点滚在一起的关系都没有。 关连城为四十年前的美人而战，老美人却早脱离了战场，抱着孙子和儿媳妇偏安一隅。 汪翠兰见人消停了，松了一口气，也没执着找部队，老顾刚刚也连夜走了，铁定有大事，他们不能拖后腿。 这管院不好当啊，汪翠兰忍着头痛，“谁再动手，我直接把你们押去部队，让大家看看，你们怎么当军属的。” 李婆子张嘴想说什么，汪翠兰一嗓子，“动嘴也不行，我问谁谁说！” 找儿子还真是不错的威胁，旁的人家可能希望儿子回来帮忙撑腰打仗，但军属院的不一样，在他们眼里，自己咋闹都行，千万不能传到儿子面前。 汪翠兰看着满地狼藉，又看看半空的月色，叹了口气，“先说……先说说，”汪翠兰闭眼，咬牙切齿，“裤衩子，这是怎么回事？” 周倩突然来了句，“不是裤衩子，是我妈的背心。” 眼见又要吵起来，汪翠兰直接问：“大武，李婶子的背心，你从哪里得来的？” 大武此刻已经不害怕了，仰着脖子轻蔑道：“后边捡的，我可没偷这破烂，不信问问林奶奶家，她看见了。” 此话一出大家才发现，他们在林婶子家门口又打又骂，屋里的人愣是没声音。话说回来，要不是林婶子家院墙太高，他们还抓不住这个家贼呢！ 汪翠兰知道林婶子家不爱掺和闲事，大武敢这么说，估计是有依仗的，这…背心，应该不是偷的，怪恶心人的，她不想再提。 她继续道：“酱肉是关家送的，两家都承认，这事算过去了，再说说鸡蛋吧，这鸡蛋是青黛家的，没错吧。” 第21章 隐身的郭小婉来了句，“青黛妹子说送大小武了，算贴补孩子。” 柳大妈帮腔，“是啊，现在能还我们大小武清白了吧，他们是孩子，淘气，爱翻墙，真不会偷东西，你们不能污蔑好孩子。” 汪翠兰嘴角抽搐，真没见过这么不害臊的，但也没办法，所谓民不举官不究，她管不了这么宽。 只是委屈青黛了，要白吃这个哑巴亏。 折腾了半宿，真的累了，汪翠兰刚想摆手散场，这时候张玉珍突然喊道：“青黛，你咋哭了？是委屈了吧！” 林青黛杏眼盈泪，“不是委屈，只是想起了鸣哥，我们结婚时家里没钱，鸣哥怕委屈我，用了偷攒的十块钱买了一套新铺盖，鸣哥还在上面绣了百年好合几个字，我很开心，鸣哥走的时候还和我说，他没能给 我留下旁的东西，就剩下这十块钱床单被面了，让我以后换粮食……” 大家被她的长篇大论一愣，不是，抓贼和床单有啥关系？和鸡蛋也没关系啊？ 张玉珍灵光一现，小眼睛瞄上大武包裹赃物的床单，三两步扯了过来，柳大妈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大半夜找绣花不容易，幸好庄仁义知道媳妇的动机，主动打手电，果不其然，上面歪歪扭扭绣着，“百年好合。” 汪翠兰瞬间泪目了，“是崔鸣绣的啊，咋糟践成这样了，崔鸣知道得多伤心啊！” 床单被当成包裹皮，一路随着大小武摸爬滚打，本就质量不佳的床单碰出大大小小的口子，百年好合几个字都破损了。 林清单颤抖着手，抚摸那几个字，似在回忆昔日的爱意，抖着唇，期期艾艾地看向柳大妈，“柳大妈，鸡蛋我可以给，家里推破的窗和被打碎的物件都没事，可以当成孩子小，可是这床单，您能还我吗，我就剩下这么点念想了……” 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简直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就连爱看热闹的庄仁义都不得不说一句，“嫂子是个念旧的。” 汪翠兰瞬间就炸了，太欺负人了，太欺负人了！死了男人的老寡妇也不能这么欺负人！指着柳大妈的鼻子愤愤道：“赔，必须赔！损坏的物件得赔！崔鸣的遗物更要赔！谁敢说一个不字，咱们直接找公安评评理！” 都已经气到越过部队，把家丑捅到公安面前了，可见汪翠兰真的动怒了。 林青黛伏在汪翠兰肩上，泣不成声，“兰姐，这是鸣哥最后留给我的东西啊！还不如留给我十块钱，我这辈子都会藏好它！” 这下谁都没话说了，必须赔偿，这是一致的想法。这要是谢营知道自己嫂子被欺负成这样，嘶，他们不敢想。 汪翠兰拍拍林青黛的肩，“我给你做主，你要多少钱？算了，我做主，你要是有意见再说。” 随后汪翠兰喊两个小伙子，“你们去青黛家看看，都什么东西损坏了，回来报给我。” 庄仁义一马当先，嘴里喊着，“嫂子放心，我们只看谢营屋里，绝不看你的房间。” 不一会，两个爷们回来了，脸上带着薄怒，庄仁义抢先一步，“汪嫂子，青黛嫂子，我们去看了，前面窗户没坏，但是谢营屋里被翻乱了，屋里剩下的鸡蛋都被打破了，后厨的饼子也被扔在了地上，还有半盒麦乳精，应该是被人抓过。” 也就是说，大小武不仅偷东西，还搞了很严重的破坏。 这是连林青黛都没想到的，看来这两个孩子真的坏到根了，此事过后定是仇家，她要小心提防。 最后汪翠兰直接拍定一个数，“破碎的鸡蛋，后厨的粮食，这些就算2块钱，”眼见柳大妈面露喜色，汪翠兰冷哼一声，“但麦乳精是金贵物件，是渐鸿给他嫂子补身体用的，经过你们脏手一碰谁还敢喝，是知道哪个手碰过什么香的臭的，半盒就算20块，加上床单赔偿的10块，一共32块钱。” 郭小婉：“那个破床单怎么可能值这么多钱！” 汪翠兰直接开喷，“意义能一样吗？你能把床单复原吗？就算你换回去，那这个床单也不是青黛心心念念的遗物了，那是被你们糟蹋的念想！不服就去公安！” 柳大妈期期艾艾，“可，可我们没钱，能不能先宽裕着……” 林青黛更可怜，“床单肯定不能宽裕，其他的东西，都是渐鸿的，我做不了主……” 柳大妈：…… 老美人孤立无援，关连城瞬间热血上头，“我有！我替柳妹子赔！” 众人：呦呵。 柳大妈面露崇拜，“关大哥，你真厉害，没有你我们娘几个可怎么办啊！” 关连城这个心疼啊，都怪老武头不中用，死的早，他们家这个又是个年老成精，活蹦乱跳的，不然他肯定能和柳妹子再续前缘！ 粗噶的嗓子能掐出好几口痰，关连城扶起柳大妈，冲着郭小婉道：“还不快扶你妈回家，这么当媳妇可不行，没有眼力见。” 郭小婉陪着笑，“关叔教训的是，幸好我生了俩小子，妈才这么惯着我。” 关连城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闪了闪，“赶紧回去吧。” 折腾了大半宿，林青黛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把所有窗户门都锁好，又烧了炕，让屋子里多点热乎气。 坐在炕上，林青黛擦了擦眼泪，冷笑一声，那床单自然没那么多故事，甚至不是新的，但确是“林青黛”嫁到崔家后，拥有的第一份温暖，以前的她是没有这些的。 至于上面百年好合四个字，是“林青黛”绣的，和她的手艺相差十万八千里，她只能推脱是崔鸣绣的。“林青黛”确实不识字，百年好合四个字，是她看别人家新媳妇的陪嫁都有这个字样，硬记住绣上去的，对于嫁给崔鸣后的生活，她应当期待过吧。 可惜了。 “林青黛”，当真辛苦了一辈子。 她又忍不住想起了上辈子。 大宅院里姨娘多，孩子也多，她没出嫁的时候，家里除了一个嫡亲的哥哥和一个嫡亲的姐姐，其他都是庶子庶女，鲜有长寿的，尤其是庶女，很多未到花期，人就不明不白的没了。 她记得自己五姐姐，就是因为偷主母的东西，被活活打死的，那晚的惨叫声这辈子她都忘不了。 紧接着是六姐姐和七姐姐先后没了，嫡姐行八，她排第九，从小姨娘就教导她乖顺，听话，要让嫡姐习惯把她当成小跟班。 后来，嫡姐出嫁了，她也出嫁了，她嫁的夫君是姐夫的跟班，再后来，她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个时代。 像是一场梦一样。 眼皮渐渐沉重，林青黛睡了过去。 忽地，耳边传来熟悉的啜泣声，还有男子的吵骂，“林青黛，想哭滚出去哭！别扰了我和宁儿的雅兴！这段时间你就在院里子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紧接着是重重地关门声，女子压抑着哭声，“为什么，为什么……怎么会这样……后悔……” 断断续续，林青黛听不清楚，她也厌了这哭声。哭在她看来是种手段，绝不是软弱无能的发泄，梦中这个叫林青黛的女子也太窝囊了些，被男人骂之后只知道哭，都想想办法啊！ 四周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虽然知道自己在做梦，林青黛也觉得挺吓人的，不由得出声，“别哭了，也没人心疼你。” 哭声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珠环交接的声音，怯怯的，“是谁？你是人是鬼？” 林青黛当了两辈子人，琢磨着，也许在不知名的时候，自己也当过鬼，轻笑道：“我是林青黛啊，林青黛。” “林青黛？你是林青黛？那我是谁？”暗夜里女子很疑惑。 林青黛抱着手臂，百无聊赖道：“我是林青黛，和你叫林青黛有什么关系。” 暗夜里的“林青黛”顿了顿，嗓音发虚，“你为什么在这里，你是取代我的吗？” 林青黛眨眨眼，还是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道周边有什么，干脆席地而坐，“讲讲道理，是你出现在我梦里，你别哭了，我想好好睡觉。” “林青黛”舒了一口气，试探道：“你真的不想回来吗？” 林青黛拧眉，她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说实话，即便上辈子的锦衣玉食重新向她敞开大门，她也不想回去。 围着男人转有什么好的，出门看热闹都不行。 为了不再做类似的梦，林青黛回答的斩钉截铁，“不想，一点都不想。” “林青黛”听起来很意外，“你……算了，你能给我点东西吗？” 林青黛渐生警惕，虽说建国后不许成精，但也没人保证建国前的精怪不会继续活着啊。精怪入她梦，不会是企图吸她精血吧！ 索性闭口不言，不准备理会这道影子，反正天亮了就能梦醒，她不怕。 “林青黛”逐渐着急，“帮帮我吧，你帮了我，我就不会哭了，我有的都给你了，你不能也给我些吗？” 越梦越离谱，或许是“林青黛”是以她上辈子的形象出 第22章 现的，林青黛心生不忍，最终道：“你要什么？说好了，要命这种事就别想了。” “林青黛”喜出望外，“不难，我想要你的记忆，你同意复制给我就行。” 林青黛这下真确定自己在做梦了，本不想搭理，但梦中人又开始哭哭啼啼，哭的她脑壳疼，忙扶额投降，“复制复制复制，赶紧复制，我要睡觉。” 话音一落，世界安静了，林青黛圆满的闭上双眼。 朦朦胧胧中，似乎有声音在说，“谢谢你，愿你一切顺利。” 第19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一觉醒来，林青黛莫名心虚，好像偷了人家人生一样。 微醺清晨如昨，好像昨晚的闹剧发生后也没什么不同，嗯…还是有的，一向安静的东院似乎不太安生。 将窗户掀开一条缝，裹着被子，林青黛竖起耳朵听。 听声音好像是柳大妈和关叔在说话，时不时夹杂潘虹大娘几句阴阳怪气，还有关叔的斥责声。 林青黛面露遗憾，可惜她不能名正言顺看热闹，隔壁那场戏，十有八九和昨晚那场抓贼有关。 赔偿金额确定了，可钱她还没拿到手呢，不过汪翠兰保证了，这事包在她身上。 为了将弱小的形象贯彻到底，昨晚她没跟完全程，后面的故事她并不知道，此刻有些抓心挠肝。 汪翠兰是个腿脚勤快的，瞧见林青黛家烟筒冒烟了，直接上门，边走边嘶嘶哈哈，“这天真冷啊！” 林青黛扬眉一笑，“兰姐，快上炕，我给你倒杯热水暖和暖和。” 汪翠兰也不客气，鞋一脱，直接霸占了炕头，“还别说，你这笑起来还怪好看的，以后得多笑笑多说话，遇到不平事骂回去，打不过还有我们呢，不然会让旁人误会你好欺负。” 林青黛笑笑没解释，她总不好说，为了与“林青黛”性格接轨，这段时间她都是装哑巴的。 不用林青黛捧场，汪翠兰自顾自说起昨晚的后半段。 院里出了一个贼，哪怕是个小贼，大家也不能轻飘飘揭过去。 毫无疑问，这不是小贼第一次作案，不少人拼着不睡觉也想把以前丢过的东西掰扯清楚。 当然了，武家两个孩子之前能逃脱惩罚，自然昨晚也能。 汪翠兰咂咂嘴，“柳大妈挺可怜的，大家不想和她计较，如果没有柳大妈，估计大家能把郭小婉皮扒了，就没这么教育孩子的。” 林青黛送上红糖水，“也难为兰姐了，这事不大不小，也不好管，我知道兰姐心眼好，见孩子走了弯路没人管心里着急，可这事兰姐尽到责任了，大家伙晚上不睡觉也要抓孩子一个现行，这已经是外人能教育的极致了。” 汪翠兰摸摸发红的耳根，言辞凿凿，“对，是这个道理，谁都知道大院没贼，这么大张旗鼓还不是为了让孩子长个记性，以后可别干这偷鸡摸狗的事了。” 林青黛深藏功与名，果然人都喜欢听好话，哪怕逻辑不能严丝合缝，听的人也能自动忽略。 汪翠兰拿出手帕，“这是柳大妈赔给你的钱，可收好了。” 林青黛点头，“麻烦兰姐帮我忙里忙外了，要是没有你，我还真是两眼一抹黑，估计被贼搬空了都不知道，想起来我还后怕呢。” 汪翠兰摸着下巴，“你这觉是大，咱们院子也大，没个声音真不方便。” 林青黛：“是啊。” 上辈子有丫鬟守夜，这辈子是不指望了，这个年代可很忌讳地主那一套的。 汪翠兰一拍大腿，“对了青黛，你稀罕狗吗？” 这话听的林青黛一愣，狗？忽地想起上辈子确实有大户人家养狗，不过是爱宠，她险些忘了土狗的本职工作，眼睛一亮，“现在可以私自养狗吗？” 汪翠兰下地穿鞋，“有啥不能养的，就是狗能吃，你每天得喂足了，还要约束好，不能咬着小孩子。” 林青黛哪有不答应的，虽说现在日子清贫，但她骨子里不是舍不得花钱的人，养狗在她看来有用，那就值得养，“狗要去哪里买？供销社好像没有狗。” 汪翠兰扑哧笑了，“不用买，狗崽子不是金贵的东西，村里也有养狗的，生多了都是自生自灭，你且等两天，我帮你问问，让你去挑。” 林青黛眉开眼笑，抓起一把花生塞过去，“那就谢谢兰姐了，你果然是我的贵人。” 汪翠兰笑得牙不见眼，“你说话真好听。” 见时候不早了，她准备回家，“你先忙着吧，狗我帮你打听着，也就一两天的事，对了，一会我要去供销社买点水果，你跟我一起不？” 林青黛：“要的！” 提起抢水果林青黛就汗颜，太可怕了。水果供应量少，每次就供应那么一点点，买点水果就像打仗一样，半点都不轻松，若是没有汪翠兰带着，她可不敢起独自买水果的心思。 汪翠兰这方都出门了，在大门口看见潘虹在林青黛家门口晃悠，想想又回来了。 “兰姐，咋了？啥东西忘带了？”林青黛扫了一眼，炕上干干净净的，不像落了东西的样子。 汪翠兰冲她眨眨眼，随后提高声音，“青黛啊，你的损失可不小，这是柳大妈的赔偿，她亲口告诉我，让我转交给你的，你可收好了，不能让人污蔑或者抢了去。” 这是闹哪样？林青黛一头雾水，余光看见隔壁的潘大娘，福至心灵，马上提高声音，“我知道的，不管这钱是准备干啥的，现在它都是我的赔偿款，等渐鸿回来我还要给他的，这可是我替渐鸿收着的！” 汪翠兰嘴角翘翘，林青黛果然上道，不枉费她一番苦心，“行了，你知道就行，等会我带两孩子帮你收拾收拾屋，可不能再给小毛贼机会了。” 林青黛笑嘻嘻，“那就辛苦兰嫂子了，今天晚上就在我家吃吧，我炖鱼。” 汪翠兰吧唧吧唧嘴，眼睛眨了眨，“能做辣点的不？我自己再带一条三四斤的鱼。” 林青黛重重点头，“当然行，多辣都行，兰姐别辣哭就行！” 林青黛这边在风平浪静的约饭，一早出门上班的张玉珍可就没这么安分了。 作为供销社的大喇叭，怎么可能放弃有秘密一起听的人生准则。 人到了供销社就开始长吁短叹，同事皱眉，“这是咋了？黑眼圈这么重，家里有事吗？” 张玉珍就等着这句话呢，一秒原地复活，故意长吁短叹，“哎，这事……这事我不好说啊。” 一听就是瓜味开头，大家齐刷刷看向了她。 “你可是我们里面最聪明的，能为难你的事一定是大事，与其你自己这么愁，还不如说出来我们大家参谋参谋，出出主意。”售货员同事及时送上个百用不烂的梯子。 张玉珍顺杆子爬，小嘴叭叭叭，用生动形象的口吻描述了深夜抓贼事件，将重点放在了柳大妈和关连城的爱恨情仇上，那叫一个海枯石烂，恨不相逢未嫁时。 售货员哪里记得卖货啊，连赶早买东西的人都被吸引了，脚后跟和黏在地上似的，动也不动。有陌生人问出了一句盲点，“这柳大妈和关连城是同龄人吗？多大岁数了？” 这事售货员知道，张玉珍院里那些热门人物她都能如数家珍，张口就来，“这可是纯正的黄昏恋啊，都超过五十岁了。” 张玉珍说的口舌生烟，囫囵咽下口水，忙补充下去，“柳大妈是个丧夫多年的，关叔的媳妇可是在的，你说这事闹得。” 陌生人都听不下去了，“这姓关的，是不是有点大病？”自己媳妇不心疼，专捧寡妇臭脚，是孙子没做够？ 售货员同事知道的多，摸着下巴评价，“这约莫就是，家花哪有野花香，还是年轻时得不到的野花。” 张玉珍：“要我说，还是柳大妈手腕高，这手腕要是能学去，不怕家里男人不听话。” 众人点头，“有机会真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柳大妈和她的老年…好同志。” 张玉珍点头，“会有机会的，等以后有最新消息我再和你 们说。” 她半点都没透露人家隐私的自觉，反正她在县里工作，周边的人都不认识他们军属院的，她提名道姓毫无负担。 其实传播爱恨情仇的也不止她一个，军属家属院里也有不少人家手舞足蹈呢，这可是难得的新鲜事，虽说柳大妈那点事在军属院早就是新瓶装旧酒了，但也是酒不是！ 总之，这两天柳大妈和关连城的耳根子热的很，连带潘虹出门都要收获一堆同情的眼光，她说不过人家，只好闭门不出。 小半天的时间，这点子新鲜事传遍了军属院每个人的耳朵，包括中午回来吃饭的谢渐鸿。 冷眼看着手舞足蹈的庄仁义，谢渐鸿沉思，他们究竟什么时候发展到勾肩搭背聊八卦的关系了。 庄仁义憋得慌啊，今天他不上班，起的晚些，刚想去厂里传播一下二三事，结果早就被捷足先登了，他这想说八卦都找不到热乎的，只能傻傻的在家属院门口等，好不容易等来一个新鲜的血液，自然迫不及待。 第23章 害怕谢渐鸿冷脸，他干脆不看，肩膀一勾…好吧，身高不足，够不上人家肩膀，再说他也害怕过肩摔，索性扯上谢渐鸿的破烂棉大衣，小嘴叭叭叭不停，生怕谢渐鸿不给他完整叙事的机会。 事关林青黛，谢渐鸿耐着性子多听两句，好不容等庄仁义讲完，这才开口，“昨晚谢谢，可你怎么知道贼跑进我家的？” 一语道破华点。 庄仁义一激灵，棉袄都不敢拉了，忙不迭解释，“意外，意外，真的是意外！” 谢渐鸿眸色渐深，“哦，意外啊。那你的意外真及时，像是盯着贼的动向一样。” 庄仁义干巴笑，“咋能呢，我哪有这本事，那啥，谢营，突然想起我娘让我帮她去干活，我就先走了，哈哈。” 说完头也不回就跑了，活像个被猫追的老鼠。 谢渐鸿看了眼庄家的后院墙，又看了看自家的前门，觉得给院墙增高两尺很有必要。 这样跳墙而入的挡住了，不该有的视线也能挡住。 林青黛一个人在家住确实不太安全，之前是他忽略了。 另一边。 林青黛一个人在家十分快乐，快乐到她都想不琢磨绑定谢渐鸿了。 一个人好啊，不用照顾丈夫，也不用哄孩子，每天吃吃喝喝哄好自己就行了。但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要是没有谢渐鸿，她吃糠咽菜怕是都养不起自己，哪里有这么舒坦。 只是谢渐鸿太忙，他们相处的时间不多，这段时间她一门心思搞邻里关系了，都忽略了该亲近的男人。 艰难削着苹果皮，林青黛分出心思思考该怎么推进他们之间的关系，欲擒故纵好呢，还是直接追击好，其实这两种办法都不太合适，她顶着嫂子的身份，谢渐鸿根本不会把她当成适婚女人来看待，哎，愁啊。 “嫂子在愁什么？” 男低音突然响起，让人猝不及防，本就笨拙的苹果皮彻底变成了苹果大肉，林青黛的手抖了抖，眼底盛满惊惧。 把人吓着了，谢渐鸿顿时眉峰紧蹙，用巧劲夺过刀，顺便把被削的不成形状的苹果解救出来，“抱歉，吓到你了。” 头皮发麻那劲还没缓过来，林青黛脸色惨白，“没，没吓到。” 谢渐鸿：…… 把舌头捋直再说没吓到。 垂眸看了眼缩成一团的林青黛，乌黑的长发微卷，随意散落在肩头，衬得她非常娇小。 莫名喉咙发紧，谢渐鸿移开目光，“我给你削皮吧。” 林青黛哪里好意思，本来趁着他不在家吃独食被抓现行已经很抹不开面子了，哪里好意思让别人服务到嘴边，她语气讪讪，“不，你吃…，不，我直接吃就行了。” 她想说那个苹果给谢渐鸿吃，但苹果实在被她削得太狼狈，她不好意思，于是改口了。 谢渐鸿眉眼闪过好笑，也不多说，手指飞动，狼狈的乞丐服马上变成了鹅黄新衣，手指半点都没挨上果肉，送到林青黛面前，“用切成小块吗？” 林青黛闻言愣了一下，看着眼前的苹果失了神。 机械的接过苹果，轻轻咬了一口，真甜。 她轻声，“谢谢。” 谢渐鸿将大衣脱掉，随手将苹果皮团成一团，胡乱塞到嘴里，“嫂子，吃饭了吗？我去做饭。” 见男人毫无忌讳的吃掉她本来要扔的苹果皮，林青黛又是一愣，耳根发烫，“还没吃，不用做，我做好了。” 她吃苹果肉，花钱买苹果的人吃苹果皮，林青黛心里有负罪感，拿出一颗新苹果，“你要吃一颗吗？” 谢渐鸿摇头，这东西不易买，还是留给林青黛吃吧，“嫂子，听说昨晚进贼了？你有没有事？” 林青黛瞪圆了眼睛，“你这么快就知道啦，消息传的这么快吗？” 部队当然没什么人传八卦，但家门口有，他含糊过去，“嗯，也怪我昨天走的时候没关好窗，让你受惊了。” 这哪里能怪男人，是她开的窗，昨天男人都没回过自己房间，冲着他背影喃喃道：“我没事，不怪你，是我没注意。” 谢渐鸿放过这个话题，“我打算今晚请左邻右舍吃个饭，能劳烦嫂子帮我准备晚饭吗？” “当然可以！”林青黛马上答应，“对了，你想请的都是部队的人和军属吗？” 谢渐鸿听出她的言外之意，点头承认，“我想请顾政委家，还有左右邻居，关营长和钱营长，他们带不带家属我也不知道，嫂子如果有想请的人，大可以一起请了。” 谢渐鸿在家，林青黛很少有机会伸手干活，这个时代饭菜简单，一顿饭两个菜已经是大富大贵人家了，多数家里只准备一个菜。谢渐鸿一手端饭，一手端菜，两个来回就可以上桌吃饭了。 林青黛跑回屋拿出两个垫子，放在冰凉的板凳上，笑道，“我用以前的破被子做的，省得凉。” 谢渐鸿知道是从老家背过来的被子，没想到这个被子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是大哥送给她的……眼下做成了垫子，被子没了，床单也没了，大哥给她留下的东西一件不剩了。 谢渐鸿耷拉眼皮，心底像是堵口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青黛其实不太饿，上午去供销社，她不仅买了苹果，还买了桃酥。桃酥实在太好吃了，她没忍住，一个人全吃了，此刻胃里撑的厉害，做午饭只是因为中午男人可能回来。 艰难的咬着嘴里的白面馒头，有些食不下咽。 嘴里咬的急了，突然咬到了舌头，眼睛一酸，豆大的泪珠掉落下来。 谢渐鸿囫囵萝卜条汤的动作僵住，眉心一拧，“咋了？馋肉了？” 第20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林青黛连咳了好几声，欲哭无泪，她在谢渐鸿眼里到底是什么形象，何至于能馋肉馋哭了。 怕自己在男人的形象再滑落，林青黛带着哭腔，“我咬到舌头了。” 谢渐鸿一愣，突然笑了，“馋咬舌头瘦咬腮，晚上多做点肉，嫂子多吃点。” 林青黛愤愤，“我没馋！” 谢渐鸿像是哄小孩子似的，“嗯，没馋，嫂子晚上正好邀请了汪嫂子，她爱吃鱼，咱们多做几条。” 怕男人继续就这个问题，林青黛忙问：“还没来得及问，你不用出任务吗？之前那个……是我误会了吗？” 谢渐鸿摇头，“这事先别打听，嫂子记得不要对旁人说，汪嫂子也不行。” 林青黛点头，“我知道轻重的。” 谢渐鸿：“我之前和你在一个车厢，已经是熟脸了，不适合做这个任务，后续应该有其他安排。” 上面不放心那对母子，万一对方有备而来，也知道谢渐鸿是军人，派谢渐鸿出去只会打草惊蛇。 谢渐鸿本来也不是多话的人，多余的话他没多说，吃过饭穿衣服走了，关门的时候，他回头道：“晚上我会提前点回来，嫂子不用着急一个人做饭，我回来帮忙。” 男人走了，林青黛放下碗筷，她还饱着，真吃不下去了，估计谢渐鸿也看出她胃口不佳，都没等她吃完收拾好残局再走。 真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体贴人。 厨房里剩下的菜不少，都是谢渐鸿前几天买回来的冬菜，屋外的缸里还有几块冻肉。 林青黛算计了一下，晚上至少有三个男人，还有可能拖家带口，加上她还想请几个人，晚上吃饭的人可能要有十几个了。 菜要备足了，宁可多也不能缺。 她决定一会儿再去供销社看看，实在不行找老乡换点。可惜黑市在县里，太远了，她没办法去，再说能去也要思考思考，毕竟谢渐鸿当兵的。 唉，难怪现在吃饱饭难。 等她把肉拿进屋解冻，就听汪翠兰的大嗓门隔着老远传来，“青黛，快看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林青黛空不出手，也仰着嗓子回了声，“我在厨房呢！” 汪翠兰拎着东西进来就看见厨房锅碗瓢盆摆了满地，林青黛正在切辣椒呢。 摇头啧啧道：“这玩意我不敢切，切一次哭一次。” 林青黛：“我也不敢切葱，那个是真哭啊。” 看着眼前的一盆肉和一盆酸菜，汪翠兰瞪圆了眼，“妹子，我知道你和我好，但咱俩吃饭也不用这么讲究吧，还准备这些！” 林青黛转了转眼珠，“咱么的关系肯定不能拿这么粗糙的东西，渐鸿说晚上请顾政委他们吃饭，让我多准备点，我还念着一会要和兰姐说声对不起呢，本来约好的一起吃饭，结果多了这么多人，咱们都不能好好坐下来唠唠嗑。” 这话说的就是让人愿意听，汪翠兰笑得牙不见眼，“咱姐妹不在乎这个，晚上这么多人吃饭啊，可是辛苦你了，我来帮你切菜吧，还要准备什么？” 这话可是问到点子上了，“兰姐，晚上人多，我想这怎么也得让大家吃饱了，现在我这里的菜不够了，你看我该去哪找老乡换点？” 说是换，其实就是买的高级说法。 第24章 汪翠兰在这里住了五年了，这里面的门道早就门清，她把手里的袋子放在地方，拍拍胸脯，“交给我吧，这鱼看来要便宜那帮爷们了，你先收拾着，我去买菜。” 人也麻利，话都没多问一句，人就跑了，林青黛追出去两步，“兰姐，我还没给你钱呢！” 汪翠兰摇手，“再说吧。” 林青黛扯着嗓子补了句，“我还想请前院的张玉珍和候红英，兰姐见到帮我说一声！” 见汪翠兰把晚饭当成自己家事一样忙乎，林青黛心里的不情愿散了点。 能情愿嘛，她以前也算千金小姐，除了嫡母和夫君，还真没伺候过旁人。 把切好了辣椒放在碗里，扭头看见汪翠兰放在地上的篮子，这应该就是她带过来的鱼，林青黛洗洗手，准备先把鱼收拾好，腌上去腥。 ** 谢渐鸿晚上是提前回来的，回来之前通知了关营长和钱营长带着嫂子去他们家吃。 回来时还跟着小尾巴，陶勇最近越发没脸没皮，为了蹭这顿邻居饭，故意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当然，他的营长就是谢渐鸿，谢渐鸿笑骂两句，也把这个蹭饭的劳动力带回来了。 回来的路上他还想着，不知道嫂子家里的菜准备的怎么样了，够不够，不够的话他去换点。 中午走的匆忙，他应该把这些提前准备好的。 以前他住宿舍，请客也是去食堂，完全不用操心食材问题，幸好这次有顾政委提醒他，不然还真为难嫂子了。 想到这些，他脚步加快，陶勇拼了命追也跑不过，顿时嘴里发苦，也不吭声，咬牙使出吃奶的劲儿追，可不能让营长觉得他训练不饱和。 刚看到家属院大门谢渐鸿脚步就慢下来了，拧眉向后看，只见一个笨重的狗熊连滚带爬跟上了，呼哧呼哧喘的和破风箱似的。 累死累活好不容易看见终点站的陶勇刚要松一口气，就听他的魔鬼营长，用他那刀削斧凿般俊脸，吐出一句比三九天还冰的话：“未来一个月，训练加倍。” 放下话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陶勇伸手挽留，嘴皮子颤抖，心底哀嚎，为自己辩解，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因为他菜，是营长跑的太快，他为了追营长都突破自己的极限速度了，还嫌他菜！没天理！ 气喘匀了，心中的不甘也憋回去了。 他把心里话说出来营长能不能收回惩罚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一旦他多说一个字，这回就白跑了，肯定蹭不成饭，营长心黑着呢。 这么一想，赶紧厚脸皮跟上去，十分小心的拍马屁，“谢营，我在供销社订了点心，是甜的，嫂子肯定爱吃。” 谢渐鸿：“？”你为什么给我嫂子买点心？ 谢渐鸿看陶勇的眼神有些不对了，并且逐渐不顺眼。 他刚意识到，林青黛的年纪，和陶勇差不多，陶勇这小子，很有可能看上他嫂子了，这才天天厚脸皮蹭饭，并且越来越没大没小，一看就妄想做他大哥！ 谢渐鸿的目光变得挑剔，部队里觉得这小子还不错，未来有前途，现在怎么看怎么傻乎乎的，一点都配不上他嫂子，他想都别想！ 快到家了，谢渐鸿深深看了陶勇一眼，非常高冷的扭头走了。 刚走到家门口，就听家里后厨传来尖叫声，还有若有似无的轻啜声。 谢渐鸿心里咯噔一下，眉心狠狠皱起，飞一般越门而入，“嫂子，你怎么了？” 不会有人不长眼上门欺负嫂子吧？到底是谁这么不长眼睛欺负嫂子，当他死的吗！ 屋内的张玉珍正憋不住笑，准备出来透透气，前脚迈到一半，就对上谢渐鸿凶煞的眼神，妈呀了声，窝头就往回跑。 汪翠兰脸也绷得厉害，声都颤出律动了，“你跑啥啊！” 张玉珍非常鹌鹑的往林青黛身后躲，捏着嗓子，“那个，谢营回来了，吓人。” 听说男人回来了，林青黛急忙抹眼睛，但还是晚了，张玉珍和谢渐鸿几乎前后脚进来的，若不是张玉珍前面挡着，谢渐鸿进来的会更快。 入目是女人哭红的眼，还有惊吓过度发白的唇，一左一右是汪翠兰和张玉珍，看起来不像是闹矛盾的，谢渐鸿目光放到四周，随即瞳孔一缩，这厨房…… 林青黛不好意思的低头，声音闷闷的，“有些……乱，你们出去等着吧，我这就收拾好。” 谢渐鸿：…… 这不是有些乱，若是厨房里没人，他甚至能把这里当成凶案第一现场，这是发生什么了？ 林青黛扭头，显然不想多说，汪翠兰压压嘴角，捅捅张玉珍，“你扶青黛去屋里休息会，我和谢营长说会儿话。” 张玉珍早就想出去了，谢营长太可怕了，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她男人死活不来这儿吃饭，果然是害怕黑脸的谢营长。 不顾林青黛反对，张玉珍手脚麻利的，半圈着林青黛往屋里去，还不忘拧条湿毛巾给林青黛收拾收拾。 人都进屋了，谢渐鸿投去疑问的目光。 汪翠兰这会儿也不用憋着了，半是好笑半是愧疚的指向一边，“说来怪我，我给青黛拿了两条鱼，她不会杀，折腾了一小时也没杀死。” 杀鱼？一小时？杀鲨鱼吗？ 谢渐鸿一头雾水，秉着好奇的目光看着鱼兄破碎的身体。 汪翠兰轻咳两声，目光游移，“这黑鱼和鳗鱼都难杀，还滑溜，青黛力气小，没拍死，这鱼就跑了，我来的时候，鱼飞到我脸上，我直接给了它一个痛快。” 所以，痛快就是，直接剁成鱼酱？ 谢渐鸿由衷对汪翠兰产生了钦佩之意。 他又问，“我嫂子……” 汪翠兰这次更心虚了，“青黛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人吓着了，我回来的时候她对着鱼哭呢，还内疚自己让鱼同志受苦了……” 谢渐鸿：…… 怎么办，他也有点想 笑，嫂子真是…他咳了咳，“汪嫂子进屋陪陪我嫂子吧，后厨我收拾就行，今天的菜我做。” 林青黛在厨房门口弱弱的，“我，我做就行，我……” 谢渐鸿走上前，遮住厨房的狼狈，声音温柔，“也该让嫂子尝尝我的手艺了，嫂子经常炖的鱼我也会，嫂子进屋休息会吧，正好帮我剥花生，明天炒。” 这一幕，说是郎才女貌都不为过，汪翠兰目光闪了闪，若有所思，马上朗笑道：“青黛，他说的对，平时都是我们忙里忙外的，也该让男人表现表现了，等会老顾他们来了，也让他们一起上手，咱们今儿就吃一回现成的。” 林青黛咬唇，一本正经对着谢渐鸿解释，“我不怕的。” 谢渐鸿闷笑，“嗯，不怕，我提前回来就是做饭的，一会儿陶勇会帮忙。” 不一会儿，顾政委带着两个营长也回来了，进门就看见汪翠兰手舞足蹈，不知说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屋里另外两个女眷笑得牙不见眼。 顾政委随口一问，“饭这是做好了？看来我们回来的刚巧。” 汪翠兰眉毛一立，“啥叫饭做好了？合着我不做饭就不能休息呗。” 自家媳妇这是吃了什么枪药，顾政委赔笑脸，“哪能啊，我是那样的人吗。” 汪翠兰双手环胸，“那正好，今儿我们休息，劳驾你们去厨房做饭吧。” 顾政委听的一头雾水，不是谢渐鸿请他们吃饭吗，为什么他这个客人要去做饭？这娘们在家里对他吆五喝六也就算了，在外面咋还张狂了。 一见马上要上升到家庭矛盾了，林青黛忙站出来，“怪我……” “汪嫂子在开玩笑呢，饭马上就好了，你们先坐。”谢渐鸿系着围裙从后厨探头，俨然家庭煮夫的打扮。 顾政委一乐，刚想夸林青黛一句御夫有道，话到嘴边才想起不对劲，音在出口前生生变成了，“不错，挺能干的。” 谢渐鸿不居功，“都是我嫂子准备的，我也就是炒个菜，让嫂子出去陪客人，大家可要对我的手艺多担待啊。” 林青黛没想到这人挺会说话的，还知道帮她遮掩，姑且算个好品质。 快要吃饭了，林青黛看了看时间，扭头对汪翠兰道：“兰姐，孩子放学了吧，正好接过来一起吃饭吧。” 汪翠兰摆手，“不用不用，他们能自己做。” 林青黛不赞同道：“那可不行，今天吃饭要是不请两位小客人，万一再见面他们不叫我婶子怎么办。” 汪翠兰哈哈大笑，“你这婶子也够年轻的，那我就厚一回脸皮，拖家带口在你这里蹭一顿了。” 谢渐鸿在后厨传出声音，“汪嫂子，快把孩子接来吧，还有钱营长，关营长和小庄媳妇，你们也把家人叫来，我嫂子菜准备的足，管饱！” 顾政委震惊，“小谢这是准备当大户吗？” 谢渐鸿爽朗一笑，开了句玩笑，“天天吃肯定不行的，今儿一顿没问题，今天以后我准备吃糠咽菜了。” 最后，关营长和张玉珍没回家叫人，反而是钱营长把媳妇带过来了，还有大丫和二丫。 第25章 周倩有些局促，“谢营他嫂子，对不住啊，我刚刚事忙，没能过来帮忙。”又推了推身边两个女孩，“快叫人。” 林青黛看见两张毫无生机的脸有些难受，大二丫之前的伤还没好利索，整个人干瘦异常，脸上半点血色都没有，在两个孩子怯生生叫过婶子后，林青黛给两个姑娘手里塞了糖，“婶子给你送的见面礼。” 大丫年纪大，更成熟些，“谢谢林婶子。” 小小年纪，半点没有这个年纪小孩子该有的灵动，也不和汪翠兰家的两个孩子一起玩。两个女孩静悄悄躲在角落，不吭声，也不抬头，更没靠近钱东军这个“好爹”。 周倩的亲妈来了之后也没关注孩子，一门心思围着钱东军嘘寒问暖，端茶倒水，林青黛无端看的来气。 汪翠兰拉拉她的衣袖，“别气了，唉。” 从这声叹息里，林青黛感受到了，为什么汪翠兰一提起这两个丫头就说了句无能为力。 钱营长可能是个好人，但绝不是个好爸爸，至少是个不喜欢女儿的爸爸。 林青黛垂下眸子，全当看不见吧，她自顾不暇，没能力操心别人。 汪翠兰家的两个孩子是个人小鬼大的，老大顾平悄无声息凑到林青黛面前，趁着没人的时候悄声问林青黛，“黛黛婶子，我知道钱营长家的秘密，你要听吗？” 林青黛眉梢一挑，“你想要什么？” 顾平搓搓手，给顾安一个眼神，让他放风。然后伸出两根手指，后来又加两根，“给我四块糖，我和弟弟每人两块，以后谁家有新鲜事我第一个告诉你。” 林青黛捂嘴笑，小朋友还挺朴实的，从兜里掏出四块糖，“吃完记得漱口，不然会长虫子哦。” 顾平像珍宝一样把糖放进兜里，心里想着他才舍不得漱口，把甜味都漱没了，脸上却是一片乖巧，“我记住了，也会叮嘱弟弟的。” 趁着张玉珍和汪翠兰她们几个组队上厕所，林青黛掏出瓜子，满脸兴味，“快，长话短说。” 第21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顾平今年十一岁，正是满身精力无处用的时候，没事就喜欢爬个墙头，窜个胡同的，说知道钱家的事也不为过。 至于林青黛找小孩子聊八卦有没有愧疚感？ 还真没有，瞅瞅这熟练的操作，就知道这一大两小不是合作第一次了。 不过钱家的事，还真有点乐子看。 平日里李婆子就是个抠门的，只有钱东军能让她大方几分，至于周倩和两个孙女，在她看来都是赔钱货，给口凉水饿不死就行，别想多吃一口东西。一旦谁家请客有饭吃，李婆子肯定不给两个孩子留饭吃。 今天也是如此，李婆子背地里还嘀咕林青黛不懂事，一圈邻居都请了，连周倩都知会了，就不请她过去吃饭，心里难受的紧，这不，大丫和二丫就倒霉了，一天滴米未进。 周倩白天在厂里吃，也是为了省下口粮给孩子多吃一口，今晚下班回家，发现两个孩子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李婆子把粮食锁进屋里，一点拿出来的意思都没有，为了孩子能有口吃的，没帮忙的周倩舔着脸上门了。 听完这一切后，林青黛真不知说什么好，刻薄到这个份上，还真是不多见。 钱东军也是营长，每月赚的可不少，别说只有两个孩子，即使家里养七八个都够了，这个年代小孩给口饭吃就行，又不难养。 就在林青黛琢磨要不要给两个孩子开小灶的时候，谢渐鸿终于找到蹲在角落里，疑似和孩子过家家的林青黛，顾安还虎视眈眈的，他再多往前一步就要通风报信了。 谢渐鸿一阵好笑，也不知道林青黛为什么孩子缘这么好。 盯着看了会，影影绰绰听出了他们在窃窃私语什么，谢渐鸿无奈摇头，出声提醒，“嫂子，平平安安，进屋吃饭了。” 交易完成了，顾平顾安两个小子手拉手先跑了，落在最后的林青黛撞进谢渐鸿深邃的眼眸里，只听他嗓音严厉，“嫂子，别人家里的事，咱们不好多打听。” 林青黛：“……” 她这是，被教育了？ 腮帮子鼓了鼓，男人没给她解释的机会，提点一句转头就进屋了，林青黛独自在后面运气。 “青黛，咋站那不动呢？看厨房还害怕呀？不怕的。”汪翠兰见林青黛在那杵着，伸手过来拉她。 张玉珍笑着，“别怕，回头让我婆婆过来给你叫叫，晚上睡个好觉。” 汪翠兰压低声音，“可不兴这么说，不过让你婆婆过来压压确实行，她有两把刷子。” 林青黛轻声，“兰姐，玉珍，我没事，谢谢你们。” 屋里饭桌已经摆好了，汪翠兰把自己家饭桌搬来了，女眷和孩子在林青黛屋里吃，男人在饭厅吃。 今天的菜都是谢渐鸿和陶勇两个人做的，别说，像模像样，就算是林青黛本人在，手艺也 未必有他们好。 陶勇挠挠后脑勺，“都是谢营的功劳，我烧火都能撩眉毛。” 林青黛还在生气呢，不想理谢渐鸿，谁知谢渐鸿根本没把方才随后一句告诫放在心里，见林青黛闷闷不乐，以为她不舒服，男人那桌开吃后，他端了碗汤敲门进屋，“嫂子们，这是我做的丸子汤，丸子不多，就给你们吃了。” 汪翠兰眼珠子一转，马上就明白了，上前接过丸子汤，心里更有数了，笑道：“你放心吃饭吧，青黛有我们照顾呢。” 人多，谢渐鸿不好多说，点头出去了。 钱东军见状玩笑道：“怎么，女人孩子有小灶，我们就没有？” 关青刚语气凉凉，“还不是所有女人孩子都有呢，谢营长，院里军属也不少，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谢渐鸿挑眉，半软不硬，“关营长详细说说，我厚谁薄谁了？” 想到郭小婉甜丝丝的笑，再想到这几天她愁眉不展，话里话外都是谢渐鸿嫂子敲诈她钱的委屈，关青刚心底越想越不是滋味，免不了以年长几岁的口吻教训谢渐鸿，“寡妇都不容易，何况是带着孩子的寡妇，院里都要守望互助的，可不能搞自己的小团体，这是不对的。” 关青刚和钱东军都是二团的营长，谢渐鸿是三团的，没任务一般碰不上面，谢渐鸿还真不清楚，关营长拥有一颗泛滥的心肠。 还没等谢渐鸿开口说话，顾政委开口了，“想开小会找自家团长，行了，今天就是邻居吃饭，旁人也不是邻居。” 此言一出，大家都消停了。 顾政委可不止是三团的政委，这边团长和营长不少，但是政委就有一个，顾政委说的话他们都得听。 张玉珍听到隔壁饭厅的交谈，瘪瘪嘴，“还真是情种啊，老的看上老寡妇，小的看上小寡妇。” 一抬头看见沉默不语的林青黛，张玉珍一秒智商上线，“青黛，我可不是说你！你知道的，我挺烦武家那两个寡妇的。” 林青黛轻笑，“我知道，咱们也吃饭吧，托你们的福，我今天能吃到渐鸿做的饭。” 张玉珍艳羡的看了眼肉丸汤，赶紧摇摇头，这汤可不是给她准备的，“你这话可就让人酸了，快尝尝丸子汤吧。” 丸子奶白，鲜香飘逸，林青黛一看到丸子就想起那条死不瞑目的鱼，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将丸子汤推的老远，“给孩子吃吧。” 张玉珍和汪翠兰捂嘴笑，周倩来的晚，不清楚方才那场人鱼大战，此刻被她们笑得一头雾水。 张玉珍是个藏不住话的，在林青黛死亡目光的注视下，十分生动的重现了刚才的场面。 听罢，周倩嘴角一阵抽搐，林青黛捂脸，“想笑就笑吧，我今天没了，不用在乎我。” 周倩哪里好意思笑，她本来就和林青黛不熟，这一笑，她们日后也不用熟了。 反倒是坐在林青黛旁边的大丫，伸出小手拍拍林青黛的胳膊，“黛黛婶子，我不怕杀鱼，我可会杀鱼了，以后你想杀鱼找我，对了，还有二丫。” 大丫不懂那些弯弯绕绕，只知道这位漂亮婶子一见面就给她们糖吃，好几块呢！都在她怀里藏着呢，她不打算吃，等妹妹又被饿肚子了，留给她吃。 林青黛笑眯眯摸摸大丫的头，“大丫真棒，那婶子以后可就要麻烦你和小妹妹了。” 大丫二丫眼睛一亮，“我们愿意帮助黛黛婶子！” 周倩有些吃酸，“在家干活咋不积极呢，天天被你奶骂。” 二丫脸上刚有点笑意，转眼就没了，垂下头，表情麻木。 林青黛暗自摇头，伸手给桌上四个孩子每人一个鱼丸，“你们在婶子眼里都是乖孩子，来，吃肉，好快点长大。” 汪翠兰拍周倩一把，“你可别酸了，你们家大丫二丫是院里最能干的孩子，才五岁就能做饭了，小子都比不上。” 周倩有心想说谁家儿子舍得让他进厨房，又想到这一桌子菜都是男人做的，不敢吭声了。 一共四个菜，除了一个酸菜炒粉算素菜，剩下各个都是硬菜，不管来客怀着什么心理，这顿饭吃完了，也不好说什么了。 第26章 谢渐鸿每张桌敬了一次酒，中心思想都是“前后邻居，记得照顾林青黛。” 吃人嘴软，肉和细粮吃撑的关青刚都不好意思给后院寡妇说情了，吃完一抹嘴，灰溜溜走了。 几个女眷留到最后，林青黛将后厨没动过的一小碗土豆鸡块封好，交给谢渐鸿，“能麻烦你给后院林婶子家送过去吗？” “林婶？”谢渐鸿扬眉，他怎么不记得林青黛和后院林婶子家里有来往。 林青黛怕旁人听见，压低声音，“我刚来大院的时候，人生地不熟的，林婶子帮我说过几次话，也算情分，我不能不记得。” 谢渐鸿微怔，目光温柔，“嫂子不打算自己去送吗？” 林青黛表情讪讪，“林婶子，应该不想和我产生交情，你去更好。” 她能还人情，还不至于被扫地出门。 谢渐鸿点头，林婶子他了解，确实喜欢独来独往。 挤在厨房门口大眼瞪小眼的汪翠兰和张玉珍表情微妙，这叔嫂在说啥悄悄话，站门口都听不见，整的怪不好意思的，她们想帮忙洗洗碗都难做。 谢渐鸿直接走的后门，厨房里只余下林青黛，汪翠兰甩甩手上的水，“你还别说，这谢营长在你面前还挺孝顺的。” 张玉珍话到嘴边的般配被噎回去了，啥玩意？同一个场景，差不多的眼睛，为啥她看着就莫名觉得情投意合，汪翠兰就能看出来母慈子孝？这啥眼神！ 搞得她都不好玩笑两句了，不然怪怪的。 林青黛也被汪翠兰这句话噎的不轻，半晌没找到自己的声音，“兰，兰姐，我长得很老？” 汪翠兰眼珠子一瞪，“哪能啊，你看着还像小孩呢！” 那说的哪门子孝顺！林青黛的怒气快溢出眼睛了，汪翠兰后知后觉，哈哈大笑，“我这人没文化，就觉得你俩站一块挺和谐的，孝顺就顺嘴秃噜出来了。” 张玉珍眨眨眼，“挺和谐不应该是两口子吗？” 林青黛心思一动，终于有人把这话说出来了，她低下头，没说话。 汪翠兰想都没想直接反驳，“这不是叔嫂嘛，孝顺也对。”她也觉得这个话题怪怪的，有点危险，转头问道：“周倩呢？一眨眼人就没了。” 张玉珍白眼一翻，“钱营长回家想洗脚，她回家烧洗脚水去了。” 汪翠兰和林青黛：…… 人多手快，林青黛几乎没怎么伸手，厨房已经收拾好了，告别新上任的姐妹，林青黛揉揉酸痛的腰，目光不住往后面飘。 谢渐鸿去哪了？送个肉能送半个小时？ 若不是院里没有适婚女孩，她高低得出去找找人。 厨房里还飘着若有似无的鱼腥味，林青黛嘴角勾起狡黠的笑，“鱼哥啊，真是辛苦你了。” 今天没吃到鱼丸汤，不过没关系，以后会有很多机会的。 至于没回来的男人？现在还不是她的男人，林青黛半点不操心他的安危。忙了一天了，又受了惊吓，她现在很适合睡觉。 夜半，谢渐鸿顶着月色进院，林青黛屋里的灯关了，餐厅的灯还亮着，应该是她留的光。 谢渐鸿突然明白家和一盏亮着的灯是多么温馨。 轻手轻脚进屋，他打算先去睡觉，有事明天再说。 手刚搭在自己屋门上，就听林青黛那屋传来尖叫，“不要，不要过来……” 谢渐鸿条件反射，扔了手中的东西，抬手去敲林青黛的门，没想到一用力，门开了，他心底很快闪过一个猜测，“因为他在家里睡，所以嫂子觉得很安全，不用锁门？” 思忖间，半掩的门已经开了，他抬眼就望到缩成一团，满脸泪痕的林青黛。 第22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女人压抑的啜泣声低低传进男人耳廓，谢渐鸿身躯一顿，不再顾及合不合适，直接推门而入，大掌轻拍女人的肩 膀，感受到手掌下的颤意，他低声问：“嫂子，醒醒，做噩梦了？” 男人身上残留着寒气，林青黛眼皮颤了颤，张开眼便是盈盈一汪泪光，瘪瘪嘴，声音很是委屈，“我梦见一条鱼在追杀我。” 谢渐鸿一顿，黝黑的眸子落在女人耳廓的泪珠几秒，终是没伸手擦去，喉结滚动，“都是假的，鱼已经被我吃光了，没有鱼了。” 林青黛抿着唇没说话，眼睫湿润，身子往被子里蜷了蜷，“你，你回来啦。” 谢渐鸿别开眼睛，“嗯，没吓到嫂子吧。” 林青黛摇摇头，怕男人看不见，“没，你在家我睡得踏实，从来不做噩梦的。” 就这么相信他，一个成年男人？谢渐鸿压下胸中不合时宜翻腾的血气，天色太晚，不能在这个房间久留，他左手掌心收了收，突然传来一声呜咽。 林青黛眼睛圆瞪，从被窝中支起身子，“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不会鱼真成精了吧？” 她是真害怕，刚才虽有夸大之嫌，但还是怕的。 谢渐鸿露出笑意，“放心，鱼不会成精，我听说嫂子想要只小狗，正好晚上去选了一只，嫂子看喜不喜欢。” 冬日里穿的多，该包的地方一丝不漏，保守如上辈子的林青黛都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加上林青黛本就有意为之，也不遮挡，大剌剌坐起身，双眼亮晶晶的，“狗？什么样的小狗？会不会很凶啊？在哪里啊？” 一连串的问题，谢渐鸿看出女人是真的很感兴趣了，也不卖关子，直接将身后的小奶狗露了出来。 小奶狗刚出生不久，通体黑色，唯有胸腹处一点白，憨憨傻傻，肉肉呼呼，小小一只蜷缩在男人的掌心，可爱极了。 林青黛瞬间忘记对鱼的恐惧，小脸凑过去，抬手点了下小奶狗的小肉垫，眸光璀亮，“好可爱，它好小啊！” 谢渐鸿眉眼含笑，“还没断奶，这种就是普通的土狗，很好养，喂点糊糊就能活。” 林青黛迫不及待将小狗抱过来，小奶狗脾气不错，换了个地方睡觉也只是哼唧两声，她扑闪着眼睛看向谢渐鸿，“我现在需要喂喂它吗？家里也没有它能睡的窝，我能把它放在炕上吗？” 谢渐鸿笑道：“不用喂，拿回来的时候已经吃饱了，它睡在地上就行，不过需要铺个垫子。” 有了更想做的，林青黛果断忘记勾引男人这回事，披上旧棉袄开始给小狗铺垫子，怕小狗不耐冻，她直接把垫子放在火墙旁，将小狗放上去后，它果然没什么反应，倒头就睡。 林青黛有些担忧，“它怎么不哭…不叫啊？” 谢渐鸿轻笑，“刚出生十几天，正是睡觉的时候。” 林青黛看了眼小奶狗，又看了眼谢渐鸿，欲言又止，“它还这么小，让它离开妈妈，也没有奶吃，会不会很可怜？” 男人眉眼一柔，“我知道嫂子意思，这小狗是村里的，那户也没想养太多，若是狗仔没人要，也活不久。” 林青黛温柔的看向小奶狗，“是这样啊，那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小……嗯，叫你什么好呢？” 谢渐鸿：“嫂子给它取个名字就好，它妈妈叫旺旺。” 林青黛：…… 这名字真接地气，可是，她若说个风雅的名字，那才惹人眼呢。 看了眼昏睡的小奶狗，她犹豫，“那就叫旺……旺财吧。” 林青黛闭眼，幸好上辈子大宅院里那些人不知道她现在的日子，不然肯定笑话她给宠物取了这么接地气的名字。 谢渐鸿倒是很满意，“旺财好，听着喜庆。” *** “青黛！青黛！开门！” 底气十足的女音从大门传过来，林青黛趴窗户看出去，只见大门口张玉珍抱着一包东西，冲着她直晃。 林青黛放下手里的小奶狗，噔噔蹬跑出去，打开大门，“你咋抱了这么多东西，今天你不上班吗？” 张玉珍：“上班，晚点再去，特地给你送东西来的。” 林青黛疑惑，“我也没拜托你带东西啊。” 张玉珍笑，“也就你傻，你自己算算，我都吃你多少东西了，昨天那一桌子肉啊，啧啧，我也好久没吃这么痛快了。” 林青黛愣了一下，“一点吃的算啥。” 张玉珍摇摇头，“那你是没挨过饿，那滋味可不好受，算了，不说了，这些东西是我给你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见你会缝缝补补，我就找了些碎布条给你，还有针线包，估计你能用上。” “这实在太贵重了，这样吧，你算算这些东西多少钱，我给你。”林青黛也不是初来乍到了，知道碎布条是稀罕物件，她哪里好意思直接收。 张玉珍不会针线活，他们家也不差这点钱，她呲牙笑，“钱就算了，咱们这关系还长着呢，等以后有好吃的好玩的别忘记我就行。” 话虽如此，林青黛也不好意思收别人这么贵重的东西，她刚才瞅了眼，这布条都挺大的，有一块约莫有两巴掌长呢！ 想了想，林青黛转头进屋拿出样东西塞到张玉珍怀里，“我也没啥好东西，这是兔毛手套，还有两张帕子，我自己做的，你要不嫌弃就戴着。” 第27章 呀，这可是顶好的东西，有钱都买不到的，也就是谢渐鸿会打兔子，张玉珍刚想推辞，低头瞧见棉手套的样子就舍不得了，这也太好看了吧！ 拒绝的嘴脸马上变成了，“说好送我的，你不能反悔！” 林青黛捂嘴笑，觉得张玉珍也挺有意思的，虽然有爱说小话的坏毛病，但真不是啥坏人，“快走吧，你不是着急去上班吗？” 张玉珍一拍大腿，“哎妈呀，我要来不及了，不说了，以后你就是我亲姐妹，想要倒腾啥尽管吱声，我肯定尽力！” 话音还没落呢，人就跑远了。 跑的很快，很自由。 林青黛面露羡慕，以后她也能跑这么快，这么自由了。 现在还是算了，天太冷，冰天雪地的，跑出去摔跤可就不美了。 张玉珍的碎布送来的正是时候，给谢渐鸿做的棉袄还差一块衬里没着落呢，现在有东西补上了。 说实话，这还是林青黛第一次做这么狼狈的衣服，到处都是拼接的布料，可这个时代都这样，能吃饱穿暖已经是富裕人家了，要说多好，那是不可能的。 林青黛针线活功夫快，一会儿的功夫就把男人的棉袄收尾了，看看剩下的碎布料，林青黛犯了愁，扔掉太可惜了，给自己做棉袄吧……她本质上还是个娇气的姑娘，有得选绝不上身拼出来的衣服。 有了！她眼睛一亮，拿起手中的碎布条再次缝补起来。 今天谢渐鸿不回家吃饭，林青黛一直在忙手上的活，直起腰已经下午了。 旺财是个乖的，吃些糊糊一直再睡，睡醒也只是乖巧的在林青黛脚边蜷着，她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正常现象，只能先放一放，等谢渐鸿回来再说。 起身去厨房吃点东西，她背着小包出了门，一出门就碰见了走在一块的郭小婉和二团副团长曾海洋的媳妇，柳卿卿，两个人有说有笑，看起来关系不错。 林青黛瞬间联想到了柳卿卿想把自家妹子介绍给谢渐鸿的事，因为这事，柳卿卿看她极为不顺眼，很嫌弃她耽误了谢渐鸿结婚。 还真不好意思，她不仅要耽误，还要抢来，林青黛眼皮一耷，打算无视这两个人。 林青黛想把别人当空气，对方可不是这么想，一看见林青黛，两个人笑模样瞬间没了。郭小婉顿时冷下脸，恨不得上前撕了林青黛这个恶毒的寡妇，都怪她不依不饶，非说大小武是贼，大小武回家哭了好几场呢，可心疼坏她了。最不要脸的是，这人把她当成冤大头，一个破被单敲诈她10块钱，半盒麦乳精20块钱，比她心还黑！ 此刻林青黛眼角眉梢都是喜气洋洋的，哪像那天晚上装的那么情真意切，一副怀念早死男人的样！呸！她也是死过男人的，除了没男人帮她干活，没男人给她养家钱，她倒觉得没男人更好！就不信林青黛不是这么想的！看她婆婆柳大妈，多滋润！ 刚才柳卿卿都说，若不 是林青黛没眼色，守寡也没骨气，非扒着小叔子生活，谢营长恐怕现在都能成家了，孩子都快出生了。 这话真假郭小婉不知道，但是她存心给林青黛找不痛快。 将要路过林青黛的时候，郭小婉忍不住开口讽刺，“有些人啊，就是没脸没皮，耽误人大好姻缘。”说完这句还不解气，她又嘴贱补了一句，“林青黛，你说呢？” 所谓先撩者贱，林青黛扑哧一下就笑了，说实话，来了这个时代后她挺寂寞的，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这年头家家户户都琢磨怎么吃饱饭，谁也不会费心思勾心斗角搞宅斗，搞得她特长都没办法发挥了。 转身的功夫，她已经装扮好了战斗的面具，盈盈水光的眸子看向郭小婉，半掩着嘴轻呼，“啊，嫂子，你怎么能这样自轻自贱，这么不爱惜自己呢！我心疼你啊！” 郭小婉被说愣了，她不是在讽刺林青黛吗？为什么林青黛反过来说她可怜？ 倒是柳卿卿抬头看了眼林青黛，像是看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口吻极为不屑，“牙尖嘴利，一点都不适合当军属。” 郭小婉也反应过来了，顿时就怒了，“说谁下贱呢！我看你才是个不要脸的，不在老家好好守你的寡，偏生要扒着小叔子吸血，还不是亲小叔子，你脸咋这么大呢！” 林青黛含笑反唇相讥，“这话问问你自己不是更合适？关营长只是你前院邻居，又不是你儿子亲爹，你儿子偷东西赔偿还得关营长出钱，这赔偿我拿着都烫手。” 提到钱郭小婉就更生气了，指着林青黛破口大骂，“烫手你还拿！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你很开心吗！怎么会有你这样心黑的人，污蔑我儿子是小偷，还骗我们孤儿寡母的血汗钱，大郎啊……” “郭小婉！你的意思是我有眼无珠，帮着青黛骗你钱？！”汪翠兰离老远就听见郭小婉欺负林青黛，手里的菜刀都没放下，风风火火跑出来看看什么情况。 郭小婉一噎，明显往柳卿卿身后藏了藏，肉眼可见是怕汪翠兰的。 柳卿卿暗骂这是个不争气的，回头笑道：“是兰姐啊，我正想找你说说家属院今年福利的事呢。” 汪翠兰才看见柳卿卿，想都没想张口就来，“挺长时间没看见你了，瞅你怎么黑了呢，青黛看起来都比你水灵了？” 柳卿卿这次脸真的黑了，一旁的林青黛都能听到她的咬牙声。 笑容很勉强，柳卿卿干干巴巴，“兰姐你看错了吧，我逆着光呢。” 汪翠兰不疑有他，抬眼看看乌漆嘛黑的天，再次肯定，“错不了，青黛刚来那天过来找我，你们也是这个角度站的，那时候青黛可黑了，黑瘦黑瘦的。” 怕再说下去汪翠兰被暴打，林青黛拉着她说话，“兰姐来的正好，我给顾平缝了件单衣，都是碎布拼的，你要不嫌弃就拿给孩子穿。” 柳卿卿嘴角轻蔑，“兰姐可不会随便要别人东……” 话还没说完，汪翠兰的行动就把柳卿卿的话噎回去了，“哎呦，你亲手做的？那肯定要，你缝个抹布都好看，别说衣服了！” 衣衫明显能看出用了心的，哪怕是不同颜色拼接的衣衫，也能看出大小排布都是经过设计的，汪翠兰稀罕地摸摸，“小孩子家家的，要啥新衣服，你咋不给我做一件呢。” 林青黛捂嘴笑，“小孩子穿这百家衣看着才喜庆，兰姐要是喜欢，你可以扯块布来，我给你做。” 汪翠兰：“那可说好了，我不客气的，等回头我给你割几斤肉，就当提前的报酬了。” 二人有说有笑，完全把身边两个大活人忽略了，柳卿卿脸色十分难看，直到林青黛她们走远了她才反应过来。 她在大院里的好姐妹，汪翠兰，被林青黛这个寡妇给抢走了！寡妇好手段，男女通吃！ 再看看身边这个只知道薅关家羊毛的寡妇，柳卿卿一阵气结！同样是寡妇，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人都不见影了，郭小婉才憋着一张红脸出来，指着林青黛家大门开始骂：“神气什么，还不是抱上了汪嫂子的大腿！” 天已经擦黑了，军嫂都出来抱柴火做饭，来往的人看见郭小婉这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纷纷皱眉，一脸不赞同。 郭小婉可不怕旁人，正巧一肚子火气没处放呢，张嘴开始喷射，“瞅啥啊，瞅你也抱不上大腿！” 众人的目光越来越奇怪，就连柳卿卿也被殃及，顿时脸黑如锅底，也不管郭小婉，扭头跳墙进了自家院子。 身边突然没人撑腰，惯会狐假虎威的郭小婉立马没了声音，跺跺脚也打算回家做饭。 一想到上午关叔单位分到一条鱼，郭小婉捏捏袖子，转头去了家属院门口等着，再有十几分钟关叔就回家了，正好她打声招呼。 给顾平的衣服没白做，汪翠兰匀了两团毛线给林青黛，还告诉她买毛线的路子。 林青黛回家后开始准备晚饭，今天打算炖个烩菜，她很喜欢这口酸味。 正打算切菜时，她发现件棘手的事，她似乎，不会切酸菜。 记忆里的“林青黛”没见过酸菜，没切过，而现在的她有会切菜的记忆，不代表她不怕菜刀。 正当她犯愁怎么办，思考要不要随便砍几刀扔锅里炖上时，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嫂子，我回来了。” 一进门瞧见林青黛拿着菜刀对着酸菜发愣，也不多言，他直接主动拿过菜刀，“做烩菜？切细丝？” 林青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那个，我会学着切的。” 谢渐鸿嘴角勾起笑，“不会也没关系，嫂子会做的已经很多了，不会的有我。” 林青黛低头不好意思，“你也很能干，对了，你中午怎么没回来吃？” 谢渐鸿简单说了句，“有任务。” 林青黛点头表示知道了，她知道这些都不能问。 谢渐鸿在家什么活都干，林青黛一般在旁边当吉祥物就行，火都不用烧。 饭菜做好后，谢渐鸿继续切酸菜，“我多切点放在盆里，嫂子想吃拿出来就能炒了。” 第28章 林青黛笑道：“你不在家我也饿不到的。” 男人力气足，一会儿的功夫，水缸满了，木头劈好了，两条大鱼也收拾好了，吊在外面冻着。 他知道林青黛胆子小，杀个鱼都能杀出阴影，索性自己都提前准备好，也不费力气。 烩菜的香味传出来了，林青黛掀开锅，锅一圈贴着粗粮饼子，中间还蒸着四个软白的白面大馒头，她拿出盘子，给谢渐鸿装了两个，她自己留两个。 谢渐鸿没接白面馒头，把粗粮饼子拉到自己面前，低头开吃。 林青黛皱眉，“馒头……” 谢渐鸿咬了口粗粮饼子，喝口小米粥，闷声闷气，“我吃这个就行。” 林青黛放下筷子，有些小心翼翼，“是我吃的太多，家里没钱没粮了吗？” 谢渐鸿眉心一皱，“嫂子说的哪里话，你吃的不多，家里钱不都在你手里？不够告诉我，我想办法。” 林青黛小手一指，“那你吃这些，让我吃好的，我……我哪里吃得下。” 原来是因为这事，谢渐鸿弯了眉眼，其实他都习惯了，以前在崔家时，家里有好吃的也是可着崔叔和崔大哥来。糙米糙面吃多了，现在的伙食已经很不错了，谢渐鸿很知足。 至于为什么给林青黛吃细粮，他吃粗粮……还是细粮少，不易得，他吃啥都一样，能吃饱就行，嫂子看起来娇娇柔柔的，要吃好点。 事是这么个事，说却不能这么说，谢渐鸿想了想，道：“我想和嫂子商量点事。” 林青黛正襟危坐，“你说。” 第23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事很简单，事关谢渐鸿这些年为什么攒不下钱。 军人风里来雨里去，吃苦受累不说，危险系数也高。 谢渐鸿他们团经常出任务， 团里的人升迁快，受伤也多，殉职的同样不少。 “我入伍六年，出过四次真刀真枪见血的任务，十人小队，活下来的不过三人，我们三人不是命大，也不是本事强，是靠着队友掩护活下来的，我们许过承诺，只要牺牲七人的家属有需要，我们义无反顾。” 谢渐鸿提起这些时，眼角微红，目光刚毅。 林青黛坚硬的心突然被针刺了一下，很轻的一下，三分真七分假的玩笑态度变得认真起来，“这是应该的，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谢渐鸿点头，“我负责的几家都过得不错，唯有一家，那家嫂子改嫁了，家里的孩子被留在奶奶那边，我要定期送钱过去，这段时间我可能不方便出门，能不能麻烦嫂子帮忙跑一趟？” 林青黛点头，“当然可以，只是我没出过门，怕找不到地方。” 谢渐鸿笑了，“没事，我估计汪嫂子也会去送钱，到时候拜托她和你一起。” 林青黛松了口气，她确实害怕出门。 上辈子，她没能走出大宅院，这辈子，她要找回丢失的胆量。 唉，不对，差点被绕过去，林青黛刚吃了口馒头，抬起头凶巴巴的，“那也不能我吃白面馒头，你吃粗粮饼啊！” 谢渐鸿咬饼子的动作一顿，笑着咳了好几声，像哄小孩似的，“我爱吃这个，顶饱。” 嘴里的白面馒头都不香了，林青黛放下碗，垂头丧气的，“是我给你添麻烦了，因为多了我的口粮，你都不能吃白面馒头了。” 谢渐鸿最怕林青黛低头委屈，他不会哄人，尤其是女人，顿时手足无措，干巴巴的，“嫂子，你别这么想，我，我就是馒头做少了，对，馒头做少了，明天我多做几个，你吃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林青黛怎么可能私吞四个大馒头，再说这段时间她肚子里有粮了，不像最初饿死鬼投胎似的，谢渐鸿做的馒头，她吃两个足以。 分给男人两个，“这馒头你不吃我也没脸吃了。” 男人挺大的个子，乖巧如同七岁孩童一样，林青黛眼里藏了笑，心满意足吃自己的馒头。 同时暗下决心，赚钱确实要提上日程了。 ** 隔壁关家院子里十分热闹。 郭小婉等到了下班回家的关连城。 “关叔回来啦，你太辛苦了，要是我婆婆知道你这么晚回来肯定要心疼你的。”郭小婉很会拿捏关连城，这招还是从柳大妈身上学来的。 关连城本不欲搭理郭小婉，奈何她说的话说到他心坎里了，于是装模做样道：“你婆婆可不容易，你要多干点，这个时间不回家做饭，在这里杵着做什么？难道指望柳妹子做？” 郭小婉眼珠一转，叹了口气，“我就是心疼婆婆，才出来看看能不能换点肉吃，最近婆婆胃口不好，吃不下饭。” 郭小婉是拎着两条大鱼回家的，柳大妈看见后眨眨眼睛，“是你关叔给的吧，关大哥是个好人，可惜命不好，没有好媳妇，我不是说潘姐不好，我就是觉得他们两个不合适。以后你要多照顾你关叔，碰着他上下班都问候一声。” 郭小婉点头，“我知道的，妈，我平时上班忙，关叔那边还得你多费心，关叔家人口少，也没个贴心人，你得多照顾点，关大哥那边还想娶媳妇呢，你也得多把把关，现在的女人哪里有省油的灯。” 柳大妈点头，“是这个道理，他们家工人多，钱也多，可不能被人哄了去，还不如多照顾照顾咱们家，咱们家两个儿子呢，以后也能给他养老。” 郭小婉深深地看了婆婆一眼，叹息道：“幸好有妈帮忙掌舵，我就是个脑子简单的普通妇女，除了上工做活也不懂啥，幸好大小武都快长大了，妈你以后一定是个幸福的奶奶。” 柳大妈抹抹眼角感动的泪，随即目光坚毅，“是啊，咱们家比旁人强多了，两个小子呢，享福的日子在后头。” 郭小婉嘴角翘翘，“对，这些家里没孩子，或者都是丫头片子的，日后有的哭。” 看着柳大妈任劳任怨在后厨忙碌的身影，郭小婉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她就说吧，死了男人是好事，看，家里婆婆多听话。 *** 第二天一大早汪翠兰上门找林青黛，“谢营长和我说了，我今天过去，你准备好了吗？” 林青黛扬声，“好了，马上，穿件衣服！” 转头看向谢渐鸿，“我先走了，中午和晚上应该不能在家做饭了，你中午去食堂吃吧。” 谢渐鸿点头，“辛苦嫂子了，注意安全，去县里别饿着，去国营饭店吃点东西。” 林青黛清脆的声音传了好远，“知道啦。” 看着女人快乐似小燕子般的背影，谢渐鸿笑了出来。 汪翠兰也跟着笑，“你怎么像小孩似的，一出门这么开心。” 林青黛不好意思笑笑，“以前出门机会少，自己出门的机会更少，今天就麻烦兰姐照顾我了。” 汪翠兰大手一挥，“这有啥，就当作伴了，你咋还背了个包袱啊。” 林青黛回手拍拍，“我听渐鸿说过那家的情况，想着只给钱也不太好，就把家里的碎布拿着了，想着给孩子添一件衣服什么的。” 汪翠兰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到，唉，你们家谢营长要照顾两户人家，我们老顾要照顾五户，我平时也没精力想太多，也就这么两天按部就班的送钱。” 林青黛笑笑没说话。 上辈子她见过很多阴暗面，总禁不住想太多。正所谓升米恩，斗米仇，她不反对帮助别人，但也不希望养出白眼狼。 两个人有说有笑出门，身后盯着她们的郭小婉淬了一口。这个林青黛真会拍马屁，汪翠兰是政委媳妇，关系处好了肯定有不少好处。 汪翠兰也是个傻的，好坏人都分不清，天天大包小包帮助外人，她这个眼皮底下最需要帮助的怎么不说帮帮呢？估计汪翠兰也就说的好听，实际帮了多少人，帮了什么，谁都不知道。 郭小婉心里愤愤，越发觉得这院里除了她没一个聪明人。 汪翠兰舍不得买自行车，林青黛还不会骑自行车，两个人裹得严严实实，准备慢慢悠悠走过去。 汪翠兰紧紧领口，“今年冬天真冷啊，雪也大，希望是个好年头。” 林青黛不懂种田，但她知道丰收才有粮食，“会的。” 汪翠兰：“谢营长应该和你说了，这钱啊，三四个月送一次，大冬天跑这一趟就行，以前冬天都是男人跑的，最近部队应该有紧急任务需要原地待命，所有人都不能请假。” 林青黛顺便多问了两嘴，“渐鸿也没细说，我们帮扶的这两户是什么情况？” 汪翠兰知道的也不多，“我就知道有一家姓曲，一家姓赵，之前都没接触过。” 林青黛点头，看来只能自己看着办了，话说真冷啊，上辈子出门还能坐马车，这辈子什么车都没有，全靠双腿走。 “汪嫂子！林嫂子！你们去县里啊，我送你们！” 汪翠兰回头一看，乐了，“话说赶得早不如赶得巧，王威啊，你们后勤今天要采买？” 第29章 王威挠头，“计划还要再等两天，不过谢营长说提前点准备好，以防天下雪，我就今天出来了。” 汪翠兰私下里嘀咕，“还是谢营长靠谱，老顾就不知道给她某点福利。” 上车后王威自来熟开始自我介绍，“林嫂子，你还没见过我呢，上次你来部队的时候，本来我该去接你们的，可不巧，我媳妇那时候刚生。” 林青黛也听说过，“还没恭喜你呢，听说你们也要搬到家属院？” 王威明显很开心，嘎嘎嘎地笑，“等我孩子再养两天我们就过去，搬到汪嫂子家隔壁，以后要麻烦嫂子多照顾我媳妇了。” 汪翠兰：“那当然，你家是生了个女娃吧，听说还挺顺利的。” 王威嘴角咧到耳根 子，“顺利！我闺女长得可俊了，看着就聪明！” 林青黛面露诧异，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见到如此喜欢女儿的男人。 汪翠兰笑了出来，说起了八卦，“青黛你来得晚，不知道，王威他媳妇叫岳莹，是个妙人，怀孕的时候，天天看谁家媳妇闺女眼睛大就去谁家当跟屁虫，那时候也就你没来，不然她肯定天天缠着你！” 王威骄傲挺胸，“我丈母娘说的，经常看大眼睛的人，生的孩子眼睛也大，这不，我家闺女眼睛超大，”他歪头看了眼林青黛，笃定道：“和林嫂子眼睛一样大！” 汪翠兰竖起大拇指，“那确实挺大，幸好没像你。” 王威骄傲的像一只大公鸡，眼睛大小也和大公鸡媲美，“那是！都是我媳妇的功劳！” 闲聊打趣的时间过的快，到了地方后，王威道：“我大概下午四点钟回去，嫂子办完事在这里等着就行，我就等十分钟，嫂子们看好时间。” 林青黛：“谢谢你了。” 好不容易来到了县里，汪翠兰像是巡视自己江山一样，向林青黛介绍各种供销社和工厂的位置。 汪翠兰：“我送钱比较容易，那几户都在老家，我邮去就行，你的其中一份也要邮过去，另一份咱们送到家里吧，正好带你认认门。” 林青黛点头，全凭安排。 每户邮了三十块钱，林青黛还好，汪翠兰需要一下子掏出一百五十块，哪怕她想得开，出了邮局面上都不好看了。 “唉，啥时候是个头啊。”汪翠兰也不好多说。 林青黛其实也不看好这样的帮助方式，只不过她初来乍到，不好提意见。 最后要去的是曲家，也是男人去世，嫂子改嫁那家。 汪翠兰对这家印象很深，“曲大洪是个负责的好排长，那次任务伤亡惨重，谢营长，还有另外两个人，都是曲排长用命换回来的，可惜啊……” 那两个人在那次任务中捡回一条命，却倒在了其他任务中。 林青黛抿唇没说话。 曲大洪是三年前牺牲的，他媳妇展香当年就改嫁了，曲大洪有个女儿，母亲改嫁后跟着爷爷奶奶住。 曲家住在距离县城不远的范家屯公社，正巧县里用公车通过去，来往还算方便。 一进村，村门口的老太太认出了汪翠兰，“这是顾政委媳妇吧？你们还去曲家啊！” “哎呦呦，又来啦，曲家命真好，我家咱们没人又送东西又送钱呢。” 说酸话的不少，大家都眼红曲家能单独得到好处。 汪翠兰也不和这些人较真，领着林青黛去东头。 “曲家兄弟四个，曲大洪是老大，曲大洪没了以后，曲家用补偿的钱盖了房子，兄弟几个在一起住，以前听说他们兄弟几个挺和气的，具体的我知道不多。” 林青黛点头，“我晓得了。” 曲家的房子看起来很气派，至少在范家屯是数一数二的，林青黛低声问：“兰姐，看这个情况，好像不需要帮助吧？” 汪翠兰：“这房子确实挺气派，我还是曲大洪刚没那年来过，先看看再说。” 敲门后，曲家院里出现个年轻女人，穿着红大衣，看起来比城里人还利落，汪翠兰不着痕迹皱眉，“这是曲家吧？” 年轻女人一脸尖酸，“是啊，你们找谁？不会又是哪个穷酸亲戚上门打秋风吧。” 汪翠兰刚要发作，林青黛拉拉她衣袖，主动上前，“这位同志，我是展香那边的亲戚，想来看看她闺女。” 年轻女人目光挑剔，忽而了然，“哦，我知道了，你们来给招娣说亲的吧，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招娣不会这么早出嫁的。” 说亲？两人面面相觑，林青黛不着痕皱眉，做出一副贪婪嘴脸，“招娣才几岁，我们打算接回家养两年再说，反正一个丫头，不然让我们带回去？” 汪翠兰给林青黛使眼色，在她看来，曲家这个女人看起来虽然没礼貌，但人还行，至少在乎曲招娣。 林青黛可没这么天真，在她听到曲招娣这个名字时，就预感到了这个小姑娘应该过的不太好。 果然，一听到这话，年轻女人脸色立马变了，“我就知道你们没安好心，我告诉你，曲招娣我不可能给你们养的，她的婆家我婆婆也看好了，就等过了十六岁嫁出去。” 说话的功夫，门外进来一个身形枯瘦小巧的女孩，看起来只有三四岁那么大，肩膀上背着比她人还高的柴火，每步都走的很辛苦。 汪翠兰和林青黛对视一眼，眼里涌出不好的预感。 果然，年轻女人看见女孩就开骂，“出去这么久就捡了这么点柴火？曲招娣，你今天不用吃饭了！” 女孩有些麻木，机械的向前走着，唇色发白。 脾气火爆的汪翠兰直接就炸了，“她就是曲招娣？她已经八岁了吧？瘦成这样？你们就是这么虐待军人子女的？” 年轻女人突然面露忌惮，“你是谁？” 汪翠兰刚要说明二人的来意，院外曲氏的声音突然传来，“是顾政委媳妇来啦，老婆子我才知道！” 年轻女人面色一白，这是就是一直给他们家送钱的冤大头？他们不是邮寄钱吗？什么时候直接上门了？ 汪翠兰皮笑肉不笑，“我还以为老大娘不欢迎我们，谢营长每年给招娣90块钱的抚养费，这就是你们养的结果？” 曲氏进院就知道事情不好了，眼珠子一转，眼泪说来就来，“你这说的哪里话，我们对招娣好着呢，范家屯的都能证明，你不会气我让她干活吧，你不知道，村里养丫头都这样，从小干活就为了不养成懒坯子，我们也为了她好。” 汪翠兰冷哼，“当我眼瞎啊！你们拿着……”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林青黛拉了一下她。 汪翠兰不明看向林青黛，林青黛冲她眨眨眼，上前代替了汪翠兰的位置，用十分挑剔的目光上下扫视着曲招娣，语气不满，“汪嫂子，这就是你说的女孩？我只想领养个白胖的孩子，这样的我可不要的，你休想在我这里拿走五十块钱的好处费。” 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汪翠兰一愣，瞧见林青黛偷眨眼睛，忽地福至心灵，“误会啊林同志，我也没想到这孩子不合适。” 转头开始数落曲氏，“你这大娘也是的，前几年谢营长给你们这么多钱，也不把孩子好好养养，谢营长都说了，三年的抚养费已经仁至义尽，以后可不给钱了，我好心找到领养的人，想帮你们减轻负担，现在看来，可不用了。” 曲氏一听，瞬间麻爪儿了，“啥？谢营长不给钱了？他咋能不给钱呢？他的命可是我家老大拼死救的，他理应给我当儿子孝敬我一辈子的！” 汪翠兰本来心里还犯嘀咕，觉得这样骗人不对，听到这就开始冷哼了，这是把谢渐鸿当成冤大头？曲大洪救人不假，可那是军人的责任与义务，也是军人的天职，谢渐鸿记着恩情是他重情义，若他没什么表示，也没什么毛病。不管怎么说，军人一片好心，不能滋养这帮白眼狼的毛病！ 一来气什么都不想管了，汪翠兰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直接就说：“这家人品不好的，想领养孩子也不能养这样的，同志，我们走！还想把军人当成冤大头，惯的毛病，以后你们一分钱不会有的！” 林青黛点头，“这样的丫头倒给我钱我也不会要的，一看就吃得多，不能干活。” 曲氏听不得那些，她现在只想知 道，谢渐鸿是不是真的不给抚养费了，每年一百块呢！ 她拉着汪翠兰确认，“那钱？” 汪翠兰怒了，“还想提钱？谁圣贤心泛滥帮你养孙女？没了，以后一分都没了！” 汪翠兰想的简单，反正给钱曲招娣也得不到好处，还不如一分都不给，等曲招娣年纪大点再补贴点好东西。 第24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曲氏没把曲招娣这个赔钱货送人，就是为了每年得到90块的抚养费，如果这钱没了，她可不会养这个丧门星，赔钱货。 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似是判断汪翠兰话语间的真实性。 其实曲氏心里也犯嘀咕，她就没见过真正心眼好使的人，之前谢渐鸿帮他们家，她猜测肯定与职位晋升有关，去年年底她就听说谢渐鸿升职了，成营长了，那之后她再也没收到谢渐鸿给他们家的补贴，看来，对方不想做样子了。 第30章 刻薄地看向曲招娣，小姑娘没半点活人生气，黑眼珠木木的，死气沉沉的，瞅着就丧气。 老大死了都没留个带把的，可见其不孝顺，幸好她还有其他儿子。至于曲招娣？亲妈都不管的赔钱货，她能养这么大已经属于心善了。 若不是看在钱的份上，她早就想把这个克父母的丫头片子送人了，只是这么大个人，白送可惜了，如果有人出钱买…… 想到这些，曲氏换了张嘴脸，顿时凄苦起来，“顾政委媳妇你误会了，这不也是穷闹得，我也是为了孩子……” 汪翠兰冷笑，“行了，你也不用和我解释，如果还有点良心就好好照顾招娣，青黛，我们走。” 林青黛眼睫颤颤，“汪嫂子，领养孩子的事就劳你多费心了，我想要个听话能干的小姑娘，不要干瘦只会吃饭的。” 汪翠兰也跟着演戏，“好说，好说，人选可多了，我这就带你去下一家。” 曲氏一听着急了，主动搭话，“这位同志，你想买孩子啊，我家孩子多啊，胖的也有！” 林青黛脸色微沉，曲氏当真丧心病狂，这副贪婪的嘴脸着实令人作呕，她眼皮一掀，“这位大娘，我就想要个无父无母的，我领养孩子也不是为了享福的，家里活可是不少的，我得要能干能吃苦的，以后也不能和家里联系的。” 这简直是地主家里买小丫头啊，曲氏心底咒骂地主作派，面上还是笑嘻嘻的。不是享福的，也不是买儿子，看来占不到便宜，只能得一次性的钱，那家里那几个父母还在的丫头片子就不合适了。 等林青黛和汪翠兰回部队的时候，身边多了个干瘦的小姑娘。 曲招娣紧紧拽住短了半截的破烂干瘪棉袄，低下头用力咬紧嘴唇，不安的跟在后面。 王威面露诧异，“两位嫂子，这是？” 汪翠兰气呼呼的，“别说了，遇到了偏心到**的老太婆，气死我了。” 汪翠兰挺心疼这个孩子，刚才连蒙带骗把小姑娘带出来，也是热血上头，现在看来，麻烦事还不少。 林青黛摸摸小姑娘的头，“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我们得先把她带回家属院，看看以后怎么安置。” 她心底有个想法，对她很有利的想法，只是要从长计议，将小姑娘带出来只是第一步，后面要看情况再说。 说实话，她有善心不假，但绝不是见到谁都会帮一帮的，她可不想当好人。 汪翠兰不知道林青黛心里的打算，心里还琢磨这孩子以后的去处，曲家是不能回去了，那家人的嘴脸她算看清了，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主，还没良心。小姑娘要是养在他们家，估计都活不到成年，指不定受到什么非人待遇呢。 怎么说也是曲排长唯一的女儿，作为军属，汪翠兰最看不得军人遗孤受委屈，只是这孩子，难办啊。 大人心里没成算，也没对小孩子多说，曲招娣一直沉默的跟在身后。 她知道自己父亲牺牲了，也知道母亲改嫁了，家里的爷爷奶奶都不喜欢她，兄弟姐妹都是有父母疼爱的，只有她孤零零一个人。 在爷爷奶奶眼皮底下，她小心生活，不管什么活都要干，这还吃不饱，经常饿肚子，她不知道什么叫做未来，也没想过未来。 她常常听小婶她们说，她长大了要给哥哥和弟弟换彩礼，至于怎么换，她不知道，总归不是好生活。 八岁的曲招娣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吃饱，能穿暖，能好好睡一觉，不会无缘无故挨打受骂。 如今林青黛用50元买断她，在她看来并不觉得生气，只是有些忐忑，不知道新的干活地方能不能吃饱饭，能不能有睡觉的地方，冬天睡柴房真的很冷，还有老鼠。 看着林青黛和汪翠兰，曲招娣有着不属于八岁孩子的复杂。 天擦黑的时候，林青黛终于回到了军属院。 折腾了一整天，一直坐车也是累的。 林青黛嗅到空气里饭菜的香味，肚子咕噜噜叫。 汪翠兰看着曲招娣，咬咬牙，“青黛，这孩子我带回家养着吧，正好和家里两个小子作伴。” 林青黛摇头，“兰姐，这孩子是我决定带回来的，以后还是跟着我吧，只不过我要和渐鸿商量商量，毕竟我现在也是寄人篱下……” 汪翠兰也犯愁这事，青黛虽然是谢渐鸿名义上的嫂子，但毕竟不是真的一家人，谢渐鸿养个寡嫂可能不觉得什么，如果再让他一个未婚的大小伙子养个闺女，那可说不过去了。 一路听下来，王威也知道什么情况了，他本身就喜欢女儿，看见瘦瘦小小的曲招娣更是心软，忍不住出了个馊主意，“不然跟我回家吧。” 林青黛扑哧一笑，“那咋行，你媳妇刚生，再说你们现在还在部队宿舍小单间里挤着呢。” 曲招娣看几人推来推去，知道最不幸的事发生了，她知道，以后要和他们其中之一生活，所以懂事的小声开口，“婶子，叔叔，我有个篷子就能睡，吃的不多，我一天，不，两天吃一顿就行。” 听到这话，三个大人心里都不是滋味了。 其实回来路上，林青黛给小姑娘买了两个肉包子，小姑娘说什么都不肯吃肉馅，只把皮吃了，吃的还没家里的旺财多。 为了做戏，在曲家时，她没拿出好脸色，话语也不怎么好听，回来的路上她没解释，一是想看看小姑娘的脾性，二来嘛，她有自己的打算。 想到这，林青黛蹲下身，笑得腼腆，“招娣，婶子会想办法让你吃饱穿暖的，只是，婶子在这里不算有自己的家，不过和婶子一起住的叔叔是个好人，他会帮我们的，你不要怕，和我回家好吗？” 最后，林青黛如愿带着小姑娘回了家，也拒绝了汪翠兰帮说和的想法。 笑话，谢渐鸿这个大圣人，哪怕不用旁人说也能帮人养孩子，这么好的刷存在感机会肯定要她自己来。 谢渐鸿知道林青黛今天回来的不会太早，索性直接做好晚饭等着，顺便喂了喂旺财。 小奶狗虎头虎脑的，一天比一天精神，最近熟悉环境了，也不像开始那般怕生，偶尔还撒娇般哼唧两声。 林青黛是个爱缝补的，不知从哪里搞来的碎布条，给旺财缝了一件五颜六色的花衣裳，还别说，看着还挺喜庆的，像林青黛的房间一样，看着就很温馨。 谢渐鸿是个生活很朴实无华的人，衣服就那么几件，房间里的东西也那么几件，收拾了铺盖卷后都不像有人住过的屋子。 林青黛不一样，房间不太大，处处都藏着居住之人的心灵手巧。不大的四方桌上摆着几张绣帕，刺绣栩栩如生，桌上还有块平滑的竹板，上面用炭笔勾勒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狗，还有两个人的剪影，看起来特别 像他和林青黛两个人。 谢渐鸿嘴角勾了勾，莫名觉得温馨。 也不知她什么时候能回来，谢渐鸿干脆做起了手工，帮林青黛房间里填个箱子。 林青黛进院的时候就见谢渐鸿在忙活，她牵着曲招娣的手，很是局促，声音讷讷，“渐鸿，我，我们回来了。” 我们？谢渐鸿抬头微怔，没想到林青黛带回来个小女孩，“这是？” 这回轮到林青黛愣了，养了三年的孩子，不知道孩子长什么样？还真是好人啊，好人就应该被欺负，林青黛很没良心的想。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这是曲大洪的女儿，我把她带回来了，以后…我们能私下聊聊吗？” 没人会随随便便带一个孩子回家，尤其这个孩子亲人尚在，谢渐鸿也不是真正的傻白甜，自然知道里面有问题，放下眼前的疑问，他开口：“饿了吧，进屋吃饭吧。” 抬头看看小姑娘，又看看大姑娘，谢渐鸿暗想，家里的饭菜似乎不太够，估计要再做点。 曲招娣也看出桌上分好的饭菜，非常懂事道：“我今天吃饱了，不用吃了。” 谢渐鸿还没来及开口，就听林青黛委婉道：“渐鸿，这孩子都没吃饱过，咱们家能让她吃饱吧？我可以少吃点的。” 谢渐鸿皱眉，语气渐冷，“嫂子说的哪里话，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因林青黛那句话，谢渐鸿又出去买了碗土豆烧鸡回来，给一大一小分了满满一小碗鸡肉，自己的碗里只剩土豆。 林青黛认真道：“渐鸿，你不能这样，家里都靠你养着呢，肉都给我们，我们哪来的脸吃。” 曲招娣更局促，她记事以来，碗里就没出现过肉，还是这么多肉。抿抿嘴，努力让自己不去看那碗肉，她低头小声，“我不吃肉的。” 谢渐鸿表情更凶了，“给你吃就吃。” 小姑娘一激灵，抱住头，瑟缩成一团。 谢渐鸿眉心皱成一团，疑惑的看向林青黛。 林青黛也是无语了，这人怎么好心不会办好事呢，和小孩子凶什么，本来长得就凶。 曲招娣以为下一步她就要挨打了，更严重还可能去雪地里跪着，她半点都不敢反抗，只期望一切结束的快些。 第31章 林青黛察觉到了小姑娘的不安，饶是想装贤惠，都避免不了瞪了男人一眼，抬手将小姑娘抱到自己的腿上，轻飘飘的，都没什么重量，叹息一声，多了几分真情实意，“别怕，谢叔叔的意思是家里什么东西你都可以随便吃，即便他不吃也要给你吃。但你要记住，这些都是谢叔叔赚来的，不能浪费，要记得谢谢叔叔。” 从被人抱起的刹那，曲招娣整个人顿时僵住，她没听清林青黛说什么，只觉得身上热乎乎的，耳畔热乎乎的，喷香的肉被喂到嘴边，咬在嘴里，原来这就是肉的味道，真好吃，直到一块肉吃完，她才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有了一个关心她，能让吃饱饭的……婶子。 心口酸酸的，眼眶酸酸的。 曲招娣第一次抬头直视一个人的眼睛，原来林婶子这么好看，那是她见过最漂亮，最明亮的眼睛，她小声，“谢谢林婶，谢谢叔叔。” 林青黛忽地笑了，双眼像是会说话一般，亮晶晶看着谢渐鸿，莞尔道：“渐鸿，你这个姓真不错啊，我才发现。” 不论谁连名带姓叫他都要谢谢。 谢渐鸿也跟着笑了。 家里只有两个房间，幸好林青黛的房间多睡个小孩也问题不大。 先让小姑娘睡觉，林青黛去了谢渐鸿的房间，男人正在等她。 “嫂子，这孩子？” 林青黛把曲家的事简单说了，最后总结，“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我觉得曲家的父母不用你帮衬，反倒是这个小姑娘过的可怜。” 谢渐鸿不赞同，“可她母亲还在，再说，你这属于骗……” 林青黛打断这个死心眼的男人，“哪里骗了，我给50块呢，是他们自己主动要求卖孩子的。” 谢渐鸿气短，“那可以说实话，也不能……” 林青黛柔柔辩驳，“你是怪我说谎？我是怕曲招娣摆脱不了家人的控制，如果知道你想收养这个孩子，曲家人肯定不同意，他们都等着吸你血呢！” 谢渐鸿：“我没有，我就是觉得养个孩子不能这么随便。” 林青黛扭头抹眼泪，“我知道是我莽撞了，可我真看不下去小小的孩子寄人篱下，又受尽白眼，你要不同意养，我会想办法养的，肯定给她养的健健康康的。” 不知哪句话触动了谢渐鸿，他张张嘴，声音柔了下来，“嫂子，是我语气急了，对不起，我没有不想养，今天是我去，我也会是这个决定。” 说实话，他很佩服林青黛决断的勇气，也不知道这样的她，为什么在老家受尽欺负，也可能当局者迷，狠不下心对待亲生父母吧。 想到这里，谢渐鸿突然理解为什么林青黛执意把孩子带回来，估计是想到自己了，这个可怜的孩子，未尝不是她幼时的缩影。 只是孩子不能不明不白领回来，谢渐鸿问：“孩子的关系……” 林青黛理不直气也壮，语气无赖，“反正孩子我领回来了，肯定要养的，其他的……其他的不是有你嘛，我觉得你不会不管我的。” 谢渐鸿：…… 莫名的，他有点喜欢这样找麻烦的林青黛。 是被需要的感觉。 第25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第二天汪翠兰上门，好心问：“谢营长咋说的？昨儿老顾说了，这孩子带到我家养也成。” 林青黛正盘算怎么养孩子呢，看到汪翠兰热情招呼，“渐鸿挺稀罕这孩子的，以后正好和我做伴。” 汪翠兰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要是放到我们家也犯愁，两个小子大了，不能住一起。” 看着林青黛手里又在忙活，汪翠兰感叹，“也就是你，心眼是个好使的，你今年才20吧，往后日子长呢，你要是改嫁这孩子咋办，有想过吗？跟你还是跟谢营长？” 林青黛微笑，“还没想那么远呢，到时候再说，前面嫁过一回，有些怕了，往后一个人过也成。” 汪翠兰点头，把这事记在心里，往后有好的，肯定要给她留意着，“对了，我家老二有几件穿不上的衣服，招娣身量小，你改改正好她能穿。” 林青黛笑道：“兰姐真给我救急了，孩子身上衣服太单薄，我都不敢让她下炕。” 汪翠兰瞅了眼炕里和旺财大眼瞪小眼的曲招娣，笑道：“小姑娘以后算是有福了。” 林青黛可不大包大揽，“有啥福啊，跟我也没啥好日子，最多饿不着，冻不着。” 这话也是林青黛的心里话，她没有捡孩子养的习惯，做什么都是有目的的。曲招娣确实可怜，但可怜的人不少，她没那个善心，最多适逢其会，曲招娣很适合她的计划。 至于能不能养好一个孩子，当好一个娘？林青黛干脆都没想那么多。反正再差也差不过曲招娣以前的生活，她算计的心安理得。 改好棉袄，林青黛准备去前院一趟，交代曲招娣，“你在家里看家，我出去一趟，大概半个小时就能回来，渴了饿了厨房有，自己找点吃的。” 曲招娣很没有安全感，“林婶子，我能干点什么活？” 干活？林青黛看了眼瘦小的小姑娘，着实不忍心让她干活，先养养再说吧，“你陪着旺财就行。” 天太冷，小姑娘也没个像样的棉鞋，不然林青黛就把她一起带出去了。 这还是林青黛第一次来张玉珍家，从正门进的，没从后墙翻，她现在也干不出来翻墙的事。 张玉珍在家里正念叨林青黛呢，抬头人就来了，她惊讶道：“青黛，我正想去找你呢！” 林青黛捂嘴笑，“你是想打听曲家的事吧。” 相处这么久，林青黛也算看出来了，张玉珍大毛病没有，就喜欢东家长西家短，半天不说闲话憋得慌。 张玉珍半点不害臊，“害，我也就这点乐趣了，不过还真不是这件事，昨天我去你家找你了，谢营长说你不在。” “你去我家了？”林青黛还真意外，谢渐鸿竟然没和她提，估计昨晚带回来个孩子给他冲击力太大，他忘了。 张玉珍压低声音，挤眉弄眼的，“好事，天大的好事，快进屋，我和你详细说说。” 林青黛和张玉珍的婆婆叶蓉点头示意，毕竟不熟悉，也没多说话。 倒是叶蓉有些意外，自家儿媳妇自己清楚，张玉珍是城里人，虽不至于眼高于顶，但也不喜欢和大院里这些“泥腿子”打成一片，嫁过来这么多年，基本不和别人交往的。 林青黛刚来不到两个月，人就被她笼络住了，有两把刷子。 张玉珍带林青黛进了里屋，屋里暖呼呼的，看得出来张玉珍家庭条件很好，屋里收音机、缝纫机都有，光凳子就是七八个呢。 张玉珍有些迫不及待：“你猜猜，我要告诉你啥好事？” 林青黛眨眨眼，这咋猜，她顺着张玉珍的话，“好姐姐，你就别吊我胃口了，快说吧～” 张玉珍嘶的声，啧啧嘴道：“总觉得你比文工团那些还会拿腔，这两句话说的，我骨头都软，天赋啊。” 林青黛笑而不语，哪里是天赋，是她多年自我训练的结晶。 张玉珍嘴里藏不住话，“你前几天不是给我一张帕子，我肯定舍不得用的，结果我婆婆看见了，你猜她说啥？” 林青黛诚实摇头，“不知道。” 张玉珍：“我婆婆可是很有眼光的老太太，她看一眼就问我这帕子花多少钱买的，肯定挺贵。” 林青黛不解：“然后呢？” 张玉珍一拍手，“你傻啦，值钱！” 林青黛抿唇，她也知道手帕能卖钱，可这个时代不能卖啊，再说大家都穷，谁花钱买帕子啊，她绣帕子也是为了送人情。 这还真不能怪林青黛，她对这个时代的记忆来源于原主，记忆里都是谨小慎微，唯唯诺诺的活着，根本没有对外界的正确认知，胆子更是小的可怜，就连赖上谢渐鸿，还是林青黛初醒来时万不得已的险招，后来她就安安分分的生活了，哪里想过其他。 张玉珍不一样啊，她是城里人，又是个工人，见得多，知道的弯弯绕绕也多。 见林青黛不理解，张玉珍一顿突突，把话全说了，“可以卖啊！这不是咱两关系好，不然我都不跑这一趟的，我把你给我的几张帕子送去纺织厂了，唉，你说巧不巧，正好京城那边有大客户过来拿货，一眼就看上你的帕子了，纺织厂那边可是求爷爷告奶奶让我给你送话，让你有空务必去纺织厂聊聊。我和你说，你这一张帕子不得了哦，五块钱一张！我的乖乖，我小半个月工资呢！” 听到这，林青黛眼睛也冒光了，钱，这是钱，她竟然也能赚钱了！ 林青黛神色激动，“玉珍，真的太谢谢你了，你可是帮了我大忙，你想要啥，我肯定义不容辞！” 张玉珍嘎嘎笑，“害，我也是碰运气，也是你有这财运，我和你讲，去纺织厂你要好好谈，没准还能混个正式工呢！” 林青黛对当工人不感兴趣，让她起早贪黑来回跑，她肯定不愿意，不过卖帕子她可以啊，没准还能卖其他的呢，想了想，“玉珍，你啥时候有空，我想请你陪我走一趟，你可是中间人啊。” 第32章 张玉珍摸摸下巴，“对哦，你这手艺怎么说也都是个大师傅的料子，可遇不可求，对于人才，哪个纺织厂都想要，你别急，让我运作运作，你再好好想想提什么要求。” 林青黛点头，“这事要是成了，我请你吃大餐！” 张玉珍嘿嘿笑，“你要是能给我做两件衣服我更开心，我出材料！” “好说好说！” 走这一趟，林青黛倒是有了意外之喜，要出门的时候她才想起来，自己还有正事没说呢，幸好张玉珍还没回屋，她忙叫住，“玉珍，我还有点事拜托你呢！” 张玉珍此刻也想起来曲家的事还没打听呢。 两姐妹一合计，又钻进了屋。 叶蓉摇摇头，回屋里取几块钱，去县里买药了。 林青黛简单把曲家的事说了，这事她没打算瞒着，家里养一个孩子是大事，不能让旁人落了话柄，也不能不防着曲家人，今天把话和张玉珍这么一说，明儿全院都能知道，恨不得县里供销社都能知道，这传播力她很满意。 张玉珍啧啧嘴，“还有人不喜欢孩子，这么苛待孩子会遭报应的。” 林青黛无奈叹息，“谁说不是呢，我今儿找你也是想问问，供销社应该有小孩衣服和鞋吧，我得给孩子添一套，你是不知道孩子身上穿的棉袄不仅小，里面连棉花都没有，塞得都是稻草。” 张玉珍听的直皱眉，“可怜见的，也不用供销社了，我这里就有现成的，听你说孩子不高，应该能穿。” 说着就从箱子里掏出两套新衣服，还有双小棉鞋。 林青黛一愣，“你这是准备送礼的吧？这我可不能要，你明儿下班给我带回点布就行，我自己做。” 看着箱子里的新衣服，张玉珍有些怅然，“你拿走吧，这些都是我给自己孩子准备的，也用不上了。” 孩子？张玉珍好像没孩子吧。 林青黛问的很小心，“提前准备这么多？” 向来没心没肺的张玉珍此时面露惆怅，“我很喜欢小孩，但不知道为啥，就是留不住，前面流了三个了。” 习惯性小产？林青黛脑子里的弦瞬间绷紧，马上又想到这不是以前了，没有主母小妾一锅炖，肯定不是后院害人手段闹得。 想着张玉珍刚帮她找了赚钱得门路，林青黛多问了一句，“是意外，还是保不住啊，去医院看了吗？” 张玉珍蔫头耷脑的，“看了，都去市里看了，药吃了不少，还是不行，我婆婆刚刚出门了，估计又去买药了。” 见林青黛一脸担忧，张玉珍扯出个难看的笑，“也没啥，我也想开了，没有就没有吧，没缘分，幸好我男人和婆婆都不在乎这个，至于我公公，反正我天天都不怎么能见到他。” 话是这么说，张玉珍能提前准备这么多孩子的衣服，可见还是喜欢的，林青黛咬咬牙，一把拉过张玉珍手腕，手指掐了上去。 张玉珍扑哧一笑，“咋，你会把脉啊。” 林青黛横了一眼，理直气壮，“不会！” 张玉珍也任由她胡闹，“那你在看啥？” 林青黛有些神秘，表情神婆，“我有一个专治习惯性流产的方子，也是能保胎的方子，你听不听？” 张玉珍也是病急乱投医，更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半开玩笑道：“你说好用我就听。” 林青黛点头，“意外得来的，好不好用五五开，你不妨试试，反正多喝两副药的事，怕不保准你先找个中医看看药方。” 明显不靠谱的言论，鬼使神差，张玉珍信了。 把林青黛口述的药方写出来，张玉珍恍恍惚惚，“这方子你不会是做梦听来的吧？” 林青黛想了想，压低声音，话说一半藏一半，听起来更加真实，“你也知道，牛棚有很多能人。” 想到林青黛曾经被骂是不下蛋的母鸡，被崔排长母亲嫌弃，张玉珍有点吃不准这个方子好不好用。 张玉珍想什么，林青黛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咬牙，“方子再好用，也得男人行！” 张玉珍突然恍然大悟，啊，原来崔排长生前，不行了！ 林青黛闭眼，没纠正张玉珍的猜测，反正人都没了，张玉珍也不会拿这事胡乱说。 方子这事她没忽悠张玉珍，这方子是真的，保管用。 她确实不会医术，但会看一种脉，就是关于怀孩子 这方面的。 这方子，也是她上辈子为了求子，花重金买来的。 只是这些不好和张玉珍明说，忙，她只能帮到这里了，至于信或者不信，看她自己吧。 第26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回到家已经两个小时后了，对家里的孩子食言，林青黛还挺不好意思的。 一进门，她就愣住了，家里啥时候这么干净整洁了，谢渐鸿不是一大早出任务去了，难道中途回来收拾屋了？ 刚要叫曲招娣，之所以没第一时间喊，是她觉得这个名字喊不出口，曲字的音还没发出来，瘦小的身影从后厨里出来，看起来有些局促。 林青黛眯眼笑：“饿啦，是婶子不好，出去时间太长了，和旺财在家害怕吗？” 曲招娣有些腼腆，“没，没饿，我打扫卫生了，没闲着。” 打扫卫生？林青黛眨眨眼，其实她记性很好，每样东西怎么放的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地上的土豆换位置了，白菜也码得整整齐齐，里屋她早晨弄乱得瓶瓶罐罐此刻规规整整摆在小格子里，小姑娘无师自通学会了双层摆放，看起来规整许多。 凳子上的脏衣服也不见了，等等，“你洗衣服了？” 曲招娣以为林青黛生气了，手忙脚乱解释，“我会洗的，洗的很干净！晚上就能洗完！” 林青黛皱眉，提步进了后厨，果然，大盆里用冷水泡着衣服，有两件轻便的已经洗好放在另一个盆里了。 再看仔细看小姑娘，曲招娣并没有穿早晨她改好的棉袄，穿的还是昨天那套里面塞着稻草的，两只枯瘦的小手青到发紫，估摸已经冻僵了。 冷心冷肺如林青黛，此刻心里都不好受了。 八岁的小姑娘，放在上辈子，还是不识愁滋味的年纪。 弯腰抱小姑娘进屋，又脱掉塞满稻草的破棉袄，换上从张玉珍家带来的一套，“你坐着不要动，等我一会。” 曲招娣不知道林青黛要做什么，一动也不敢动，她低头看着旺财温暖的窝，有一丝的羡慕。 早晨林青黛走后，她在家里也不敢动，怕家里丢了东西怪在她身上。可是旺财一直叫，她只好蹲下看看怎么一回事，于是她看到了旺财的小窝。 软软的棉垫子，上面还绣了花，旺财身上的小衣服十分精致，是她不曾得到过的，那一刻，她竟然想变成旺财。 真的好羡慕啊，她也能被这样对待就好了。可惜她变不成林婶子家的狗，但是有机会能变成林婶子的孩子。 昨晚林婶子和叔叔的聊天她偷听到了，林婶子想养她的，她也要好好表现，让林婶子知道，养她很容易，比旺财好养，也比旺财能干。 正想着，林青黛回来了，手里还拿着好大一块姜。 曲招娣小身体抖了抖，她认识这个金贵又难吃的东西，辣辣的，二叔家哥哥经常用姜杵她眼睛，可难受了。 “哭啥。”林青黛不太熟练的擦掉小姑娘脸上的泪，“把手伸出来。” 曲招娣怔了怔，抬起头，泪眼汪汪的看着林青黛，最后呆呆傻傻的抬起自己的手。 冻时间长了，有些青紫。 八岁孩子的手，比耄耋老妇还不如，糙的很。 林青黛拿出切好的生姜，贴到小姑娘冻成馒头的手上，“自己捂着点，蹭蹭冻坏的地方。” 曲招娣吸了吸鼻子，不是要糊她眼睛，是给手上药？ 纠结的眉毛很快舒展开来，看向林青黛的目光满是濡慕与感激，“谢谢林婶婶。” 林青黛嘴角扯了扯，这只是她帮忙洗衣服的回报而已，她一点都不善良，真的。 善良的人命都不好，她才不善良。 看着乖乖敷姜片的曲招娣，林青黛想起了别的事。 曲招娣这个名字，太烫嘴。 是她最不屑的一个名字。 现在小姑娘的身份关系还在曲家，她不能给小姑娘改名字。曲家那些靠不住的，也不知道谢渐鸿能不能处理好。 可别被人赖上啊。 如果真赖上了…… 她要考虑考虑谢渐鸿这个人是不是良配了。 可以善良，但不能善良的发蠢。 这边想着，林青黛顺手拧干了盆里的衣服，至于让她动手搓洗？难度很高，她没打算做这样的事。 反正她穿的衣服又不脏，男人的衣服肯定是他自己洗的。 家里桃酥没了，这是林青黛最爱的零食，反正现在有了赚钱的渠道，她花钱更加仗义。 从盒子里拿出钱票，想了想，问一句小姑娘，“我要出去一趟，你跟不跟？” 第33章 “我可以吗？”曲招娣眼底藏着向往与期待。 当然可以，林青黛也不想让小姑娘一个人在家，不是怕别的，是怕她偷偷干活。 小萝卜头大的年纪，还挺能干。 想到这，林青黛没管住自己的嘴，“女孩子不能太勤快，容易养大别人的胃口。” 曲招娣听不懂这些，傻傻的笑。 她发现林婶子很喜欢笑脸，别人笑林婶子也会跟着弯眼角，好看极了。 一大一小走在路上，前后街院里的婆婆和媳妇们盯着她们看，那欲言又止的神情，林青黛想不多想都不行。 她不解皱眉，这是出了什么事？她天天安分待在院里，什么时候成这些长舌妇的话题中心了？ 竖起耳朵细听，乌泱泱的，什么都听不清，林青黛怀疑自己耳朵提前衰老了。 曲招娣见林青黛脸色不对，小嘴抿的死死的，忽地捕捉到某种声音，腮帮子更是气的一鼓一鼓的，回头奶凶奶凶的瞪向一旁指指点点的人。 几个说闲话的妇人半点都不遮掩，反而声音更大了，“果然是个不要脸的，自己是个拖油瓶还要养个拖油瓶。” 曲招娣瞬间脸色惨白，她听懂了，这些人在嫌弃她拖油瓶，这个词她以前听过，家里所有人都这样说她，后来妈妈走了，她没有房间住了，没有衣服穿了，也没有饭吃了！ 不安的看着林青黛，她想抓住这丝温暖，却不敢伸手。 林青黛听见了吗？ 听见了。 有什么感想？ 就还挺欣慰的，舆论终于向她想要的方向去了。 谢渐鸿这个实心的木头，她可没打算自己用行动挑明，男人吧，可能被蒙蔽一时，但很难骗一辈子。 尤其这种事后能回味过来的事。 男人还有个毛病，喜欢帮扶弱小，喜欢英雄主义，更喜欢需要自己保护的女人。 啧啧，上辈子和这辈子隔了几百年的时间，也不说长进长进。林青黛其实打心眼里不太喜欢这种把征服女性当炫耀资本的男人，可有什么办法呢，她就是个爱享受的，一点都不想努力奋斗，这辈子也只能找个不那么恶臭的男人吸血了。 林青黛对自己的本性认知很明确，谢渐鸿这个预备役看似无心，也是她认真考虑过的。 很适合她。 如果他们结婚了，就算谢渐鸿发现她虚情假意，以他的道德标准也不会说什么，只能默默消化。 林青黛眼神渐渐玩味，又怕在外面露了破绽，随即低下头，学着曲招娣的模样咬唇。 正事还是要办的，咬唇含泪去供销社买了桃酥，又故意在张玉珍家门前晃了会，力求张玉珍看见她委屈的模样，立马一言不发，不顾身后之人的呼喊，哽咽着跑回家。 林青黛对自己的操作简直要打个天衣无缝的评分，低头一看，好家伙，还是有缝的。 曲招娣正半哭不哭的看着她。 林青黛擦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她又不傻，外面寒风呼啸的，掉眼泪把脸弄破皮了怎么办。 还没想好怎么哄骗小孩子，曲招娣突然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献宝似的，超大声，“林婶子，我会哭，超会哭！” 林青黛：…… 没想到你是这个口味的小可怜。 四月天忽冷忽热的，谢渐鸿带着资料从部队赶回来时，发现家属院门口在打群架。 准确的说，是隔空假把式打群架。 大门口被堵住了，他进不去。 谢渐鸿：…… 原则上，嫂子们打架，他不好伸手，可是听到他们吵架的内容，他站不住了。 上前一步，“你们在说什么？” 张玉 珍本来就和候红英舌战群泼妇，中间还有不少看热闹的爷们，她们害怕自己动手占不到便宜，只能一边张牙舞爪，一边提嗓门，嗓子都喊哑了。 看见谢渐鸿，张玉珍就像看见自家能撑腰的老祖宗似的，恶胆横生，一巴掌就呼了上去，“好你个王八婆，**子都长嘴上了，到哪都喷粪！” 被打的王姓妇女也不容了，“张玉珍，关你什么事，你不会也看上谢营长了吧，你男人还没死呢！” 说着就要扇回来。 张玉珍又不傻，拉着候红英往谢渐鸿身后跑，怕谢渐鸿不帮忙，边跑还边喊：“谢营长，你可算回来给青黛撑腰了，这些人要逼死青黛啊！” 王翠香看着找到靠山的二人，咬牙切齿的，“你说什么胡话呢！” 候红英这时候反应过来了，利用自己嘴快的优势，三下五除二把状告了。 还把前因后果整理加工了一下。 “谢营长，曾副团媳妇她表婶背后传青黛不安分守寡勾搭男人，还说她脸皮厚白吃白住还装善良往家里扒拉拖油瓶，这个婆子就是在污蔑，她嘴里连旺财都是青黛不安于室的话柄！” 张玉珍立刻点头，“对！青黛都被气哭了，一天都没出门了，烟筒都没冒烟！” 王翠香背后的几个妇女七嘴八舌，“话可不能这么说，她愿意哭关我们什么事，就算饿死也和我们没关系的！” 张玉珍顿时七窍生烟，“你们咋就这么恶毒呢！” 王翠香还想说什么，谢渐鸿冷声，“够了！” 男人本来就凶悍挺拔，这一震怒，更让胆小怕事的腿软。 王翠香一开始也被虎住了，但又一想，自己侄女婿是副团长呢，一个营长算啥，还不得给她端茶送水！她好心帮他摆脱寡妇的纠缠，应该感谢她！ 说着，王翠香自来熟道：“谢家小子，我是玲玲她表婶，你也跟着玲玲叫我一声表婶就行。” “我们可是要做一家人的，这家里不明不白的人可不能养，要我说啊，你就给十块钱嫁妆，把人嫁出去就算你好心了，咋还能把寡妇养在自己家里呢，多晦气啊。” 第27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王翠香看着谢渐鸿面色不佳地走过来，顿后退两步，有些警觉，皱紧眉头，“谢家小子，我可没说假话，我是玲玲的表婶，我的意见玲玲肯定会尊重的。” 王翠香自顾自畅想谢渐鸿该怎么讨好她，心底暗自得意。 年纪轻就是不行，还需要她这个长辈出马。她听柳玲玲说了，她和谢渐鸿相看很顺利，若不是谢渐鸿家的寡嫂突然投奔，他们现在都能扯证结婚了。 王翠香一听，这还得了！她们家玲玲是个好姑娘，能配上她的人真不多，柳卿卿在部队扒拉半天，也就觉得谢渐鸿还勉勉强强凑合。虽说只是个营长吧，但仗着年纪小，是部队里最年轻的营长，人也踏实肯干，以后前途应该不错。 想到这里，王翠香反而心里踏实了。曾海洋可是副团长，但凡有点儿心眼的男人，都知道家里有个靠山是多么重要。像谢渐鸿这样孤身闯天下的，指不定怎么羡慕别人家里有关系的呢。 谢渐鸿一直都没吭声，不是默认，而是没听明白王翠香在说什么。 看着周围人暧昧的目光，他突然想起，之前曾副团和他媳妇似乎带着一个姑娘想要和他说什么，他着急出任务，也没搭理。 那姑娘好像叫什么柳玲玲的。 他抿紧唇，怀疑地看向自说自话的王翠香，目光逐渐幽深，莫不是这个人精神有点问题？他何时与人相看了？ 向身后招招手，陶勇二话不说上前。 谢渐鸿沉声：“去把曾副团叫来，就说他媳妇儿的表婶发癔症了。” 王翠香错愕地怔在原地，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立马扯嗓子大叫，“谁发癔症了？我看你才像是个傻的！我告诉你，我不会同意你和玲玲的婚事的！” 谢渐鸿强忍心中的不耐打断道：“我和你口中的女同志并无任何关系，还请不要随意破坏女同志的名声。” 陶勇是一路跑着去叫人的，曾副团今天回来的早，正在炕上翘着二郎腿等吃饭呢，柳卿卿手里揉着面团，自家男人想吃手擀面，她得亲手擀。 看见陶勇没礼貌的冲进来，柳卿卿笑不答眼底，“这不是陶勇吗？你不去三团政委家里，跑我们家里做什么？莫不是跑错了？” 陶勇高声道：“曾副团，柳嫂子，你家表婶疯了，在家属院门口抢谢营长回家做女婿呢，我记得表婶家里只有儿子吧！” 一语石破天惊。 正准备去柳卿卿家拿点好处的郭小婉：！ 紧跟在郭小婉身后看她想去哪发骚的李婆子：！！！ 这等热闹能少了她们？必将不能啊！ 呼啦啦，大半家属院的嫂子蜂拥至家属院门口，脚步比当事人亲属曾副团还快呢！ 等曾海洋不情不愿过来的时候，人圈里已经没他插针的位置了。 此刻最先赶到战圈的汪翠兰怒气冲冲，半点也不给长辈的面子，双眼冒火的瞪向王翠香，“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们青黛好好的怎么惹你了，你偏要把她往死里逼！” 汪翠兰只听道只言片语，话里话外都是王翠香撒泼，到处讲究林青黛不守妇道。 第34章 王翠香看这么多人围攻她，心里也憋着气，言辞更加难听，“呵，这寡妇挺能耐啊，林青黛人呢？我倒要问问，有手有脚的大活人，非扒着小叔子吸血干啥，还不是亲小叔子，指不定心里藏着什么恶心的勾当呢！在一块滚了……” 汪翠兰听不下去，二话不说，直接扇了她一巴掌，正好扇在张玉珍刚刚扇的位置，力气比张玉珍大多了，王翠香的脸瞬间肿了。 柳卿卿正是这个时候挤进来的，张嘴指责，“兰姐，你咋能打我婶子呢！” 谢渐鸿不想继续这场闹剧，也没给曾海洋面子，冷着脸开口：“曾副团，事情前后你知道了吧，这位女同志必须得给我嫂子当面道歉。” 王翠香想说什么，柳卿卿哪敢让她继续说，之前玲玲说相看成功那是吹牛的，谢渐鸿连正脸都没瞧她！ 众人哪还看不出来，家属院也有部分人目击那天所谓的“相看”，心里明镜似的，都抱着膀子看好戏呢。 曾海洋面上挂不住，暗恨谢渐鸿一个营长竟然不给他面子，干笑道：“谢营长，这些只是误会，你身为营长，更远的战场才是你的责任，家门口这点事你还是不要管了。” 谢渐鸿眉峰紧皱，眸底浮出不认同，“保家卫国是我们的责任，家和国，并没有什么不同。” 曾海洋妄图用副团长的头衔压他，一旁看出门道的汪翠兰开口了，“曾副团，这事幸好和你没啥关系，不然我家老顾要出面了。” 曾海洋闭上了嘴，眼底的光明明灭灭。 外面的吵闹并传到了龟缩在家的林青黛耳里，她的手放在门上停了会儿，自顾自道：“出去情绪不好把握，缩在家里虽然窝囊点，但稳妥。” 等谢渐鸿处理好外面的事回来时，发现屋里灯关着，旺财叫了两声，也没人说话，他还以为林青黛不在家。 谢渐鸿抿唇，“嫂子，你在里面吗？方便我进来吗？” 嘴里桃酥还没咽下去的林青黛：…… 悄咪咪藏好桃酥，又喝了口水，看了眼曲招娣。 小姑娘很有表演天赋，目光与她对视，一秒眼眶就红了，可怜巴巴的拉着林青黛的衣角，豆大的泪珠劈里啪啦的掉。 林青黛暗道一声好家伙，比她入戏还快，这样是放在大宅院里，少说也是个王者级别。 呸呸呸，想啥以前呢，小姑娘这个时代更好，至少不用和一堆女人争宠。 林青黛不甘示弱，眼睫颤了颤，闷着声音，“你进来吧。” “嫂子，我把灯打开了。”男人的嗓音在黑沉的夜里更加低沉。 灯打开，一大一小的可怜相无处可避，眼眶红的像兔子一样，也不抬头，林青黛的手还在脸上胡乱擦拭着眼泪。 谢渐鸿的呼吸顿了一下，心口越发堵的慌，抬手去擦的确是曲招娣的眼泪，泪珠滚烫。 心底越发不是滋味，多好的嫂子，却被那 些人曲解，他不应该那么轻飘飘放过那些人的。 谢渐鸿掌心收紧，像堵墙似的站在那里，“嫂子，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林青黛声音发闷，“是我……是我脸皮厚，是我……” 男人的手突然虚掩她的唇，“嫂子切莫这样说。” 林青黛心里仍有疙瘩，“可是……” 谢渐鸿打断，“没有可是。我刚刚已经都知道了，是她们随口攀扯，害嫂子伤心难过。” 该说的还是要说明白，林青黛揪着衣角，“可我确实靠你养着，还把招娣领回来了。” 曲招娣婶子软软的靠着林青黛，哭腔道：“是我不好，是我让婶子挨骂了。” 谢渐鸿眉头紧锁，眸底浮出危险的光芒，“她们还骂你？” 林青黛心底给曲招娣鼓掌，这波仇恨拉的真不错，她抱紧胳膊，眼底生出几分迷茫，“是我太软弱了吗？是我应该在老家老老实实的窝着，应该任劳任怨为父母奉献吗？是我不该有超出自己能力的善心，我应该对烈士遗孤的遭遇视而不见吗？” 谢渐鸿神色越发难看，他看着瑟瑟发抖的曲招娣，再看着茫然无措的林青黛，声音坚定，“嫂子，善良不是你的错，孝顺也不是你的错，你不应该用旁人浅薄的目光去框住自己。嫂子还没吃饭吧，我去做饭，吃完饭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我会给你个公道的。” 谢渐鸿敛下心绪，看来让王翠香道歉还是太轻了，她有胆色在家属院胡言乱语，这个勇气是谁给她的？ 想到曾海洋最近似乎在向上走动，对团长的职位很感兴趣，柳卿卿也想竞争妇联主任，他心里有了成算。 有些人不适合在高位，一旦德不配位，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晚饭林青黛没吃几口，看起来忧思重重，连带曲招娣也吃的很少。 谢渐鸿没再多劝，转头去了供销社买了几盒桃酥，又买了两盒麦乳精和一袋子糖果。 供销社店员心里嘀咕，这家真爱吃桃酥，上午还看见林青黛买了两盒子回去呢，晚上谢渐鸿又来了。 不过供销社店员是个嘴巴严实的。 在家门口卖东西，嘴不严点干不长。供销社店员可是个香饽饽，她要好好爱惜这份工作。 拿着东西回来时遇到了汪翠兰和张玉珍，二人在院门口晃悠，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安慰林青黛。 看见谢渐鸿从外面回来，汪翠兰眼睛一亮，“你回来啦，青黛怎么样啊？我心底怪惦记的。” 谢渐鸿：“谢汪嫂子关心，我嫂子还好，我会照顾她的。” 汪翠兰真是操尽了老妈子的心，“你可得好好劝劝，人啊，最怕自己想不开，我和你说，我老家有个婶子，就因为村里有些人捕风捉影，说些有的没的，一气之下跳河了。受委屈这事，可大可小，作为亲人，你一定要往严重了看。” 平日里，张玉珍还是有些畏惧谢渐鸿冷脸的，只敢躲在汪翠兰身后，“就是！下午青黛都气哭了！中午时她还好好的呢，特地找我帮她给孩子倒腾些棉衣服，她自己还穿着半旧不新的棉袄呢，多好的人啊！” 谢渐鸿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嫂子们关心。” 被谢渐鸿一声嫂子叫的脸红，张玉珍心里美滋滋的想，谢渐鸿叫她男人小庄，叫她嫂子，一看就是给她面子，她比他男人地位高！回去可要好好显摆显摆。 今天这事回想起来，谢渐鸿也自责。 把嫂子带回家属院是他做的决定，也是他没把后来的麻烦防患于未然。在关系不亲近的眼里，林青黛就是个贴上男人的寡妇，甚至很多人对妇女偏见很重，哪怕林青黛是个极好的人，也会被那些说风凉话的鸡蛋里挑骨头。 曲家这事他也有错，想到曲家那些人的嘴脸，谢渐鸿眸底闪过冷戾。 第28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晨间的号角声打破了梦乡的甜美，林青黛晕乎乎的爬起来，身旁的曲招娣正在喂旺财。 林青黛穿好衣服起身，发现谢渐鸿早就离开了早餐在后厨锅里。她歪歪头问曲招娣：“你谢叔叔走的时候说什么了吗？” 曲招娣一板一眼回答，“谢叔叔让婶子今天不要出门。” 林青黛点头，她不知道谢渐鸿用什么法子给她讨公道，不过心里还是挺期待的。 春天已经到了，不过林青黛也没什么外面的活儿，吃完饭把碗筷收拾干净后，拿出谢渐鸿的棉袄做最后的收尾。 说来惭愧，冬天快过去了，他这棉袄才刚做好。 林青黛前脚刚拿起棉袄，后脚汪翠兰就风风火火的跑进来了，看着林青黛悠闲的样子直拍大腿，“你咋还有心情缝衣服啊！外面热闹着呢！” 林青黛抿唇，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闷闷道：“我就是不想面对那些，才藏着不敢出门。” 汪翠兰小心翼翼看着林青黛，“你还憋着气呐，这可不行啊，听姐的，该心大就要心大，外面王翠香准备在小广场解释呢，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林青黛心里可想了，面上一片沮丧，“我就不出去讨人嫌了。” 汪翠兰咬牙切齿，“都怪这帮嘴上没把门的！”想了想，她道：“知道你脾气好，还胆子小，吃了闷亏也不知道自己讨回来，你放心，我和玉珍昨儿帮你教训那个为老不尊的了。” 林青黛眨眨眼，昨天的事她还真不太清楚，谢渐鸿不主动说，她碍于人设也不能主动问。 汪翠兰是个很好的讲述者，从来不卖关子，“还真没看出来，平日里玉珍不怎么在家属院露面，你和她关系处的还不错，昨天她还为了你打架呢！” 林青黛一蹙眉，“打架？玉珍没事吧？” 汪翠兰仰起脖子，语气骄傲，“放心吧，她聪明着呢，扇人一巴掌就躲旁人身后了。” 林青黛紧抿唇，这一刻突然有些后悔算计张玉珍。 把昨天的事学了一遍，汪翠兰想拉着林青黛去看热闹，“王翠香今天要在小广场读道歉信，你这个当事人得去听听她认错的心诚不诚。” 第35章 林青黛想到谢渐鸿故意交代的不要出门，心底不太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愣了一下，低头看脚尖，“兰姐，她道歉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可见心不诚，指不定道歉信里说了什么。我这人一根筋，性格死板，容易受别人影响，想不开，说出来不怕兰姐笑话，我在老家也是被逼死过一次的人了，这条命是渐鸿拉回来的，我得好好珍惜，不能辜负他的善良。” 汪翠兰哑然了，叹了声，“有道理，那你好好在家，我去帮你听着。” 一直沉默不语的曲招娣突然出声，“我可以帮林婶婶听听。” 汪翠兰眼睛一瞪，“你才几岁，能听懂我们说啥吗？” 曲招娣看了看没反对神色的林青黛，鼓足勇气道：“我八岁了！” 汪翠兰皱眉，“都八岁了，和顾安一样大了。” 林青黛抬手把曲招娣推了过去，“兰姐，你带招娣出去透透气吧，这段时间我也不敢带着她出门。” 汪翠兰点头，“成，这孩子等会我给你送回来。” 林青黛看着肩负重任的曲招娣，忽品出那么几分养孩子的趣味，说实话，这孩子的真实性格，有些出乎她预料。 初见曲招娣，小姑娘像一棵随时就要枯萎的野草，接回家才发现，其貌不扬的背后是胸有成算。八岁小姑娘，能趋利避害，无师自通到这个份上，可见是个非常聪慧的，以后好好养养，肯定是个好帮手。 想到这里林青黛扶额，上辈子从小养家奴的习惯，这辈子的思想经常跑偏。 这本性，她得藏死了，这辈子都不能叫人发现。 将手里最后几针缝好，其实谢渐鸿这件棉袄她早就做好了，只不过没找到合适的时机送出去。 送一件棉袄太稀疏平常，直接送都对不起她花的时间。 林青黛 十分斤斤计较，尤其对男人。 现在时机到了，她这个棉袄应该快派上用场了。 想了想，一件棉袄的分量还不太够，林青黛又把箱子里的棉手套，棉鞋都翻出来，分成几堆，这才满意点头。 汪翠兰这边热闹看的不太顺利。 就像林青黛说的那样，王翠香根本没打算老老实实道歉。 昨晚被谢渐鸿批评一顿后，王翠香越想越生气，回到曾家开始念叨。 曾海洋虽然嘴里没说什么，心里还是不舒坦的，谢渐鸿区区营长，竟然不给他这个副团的面子，一看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至于林青黛，他完全没放在眼里，一个寡妇，还不是任人拿捏，他看谢渐鸿就是动了不可言说的心思，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他都没见林青黛出来过，这里面的事肯定都是谢渐鸿的。 再往深想想，说不准就是谢渐鸿看上他屁股下的位置，才会用这种肮脏的计谋败坏他的名声。 想到这里，曾海洋坐不住了，完全没理会喋喋不休的王翠香，留下一句“我去部队，今晚不回来了。”人就走了。 见曾海洋没把她的事放在心里，王翠香当场炸了，指着他的背影怒道：“卿卿，他这什么意思？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他呀！你必须得拿出个章程。” 柳卿卿也头疼，她哪知道王翠香胆子这么大，竟然敢正面和谢渐鸿杠上。 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是她完全没想到的。谢渐鸿是个较真儿的人，和他打过交道的都知道。他说让王翠香道歉，只要王翠香在，那这场道歉一定就跑不了。 其实，柳卿卿心里也是不屑的，凭什么要给林青黛道歉？他们哪里说错了？ 想到这儿，柳卿卿不禁想出个损招，“表婶，不然你走吧，连夜走。” 她算盘打得很好，谢渐鸿总不至于在家属院门口守着。只要王翠香走了，道歉这事儿自然而然就不存在了。等事情平息了，表婶再回来，后边风向怎么传还不是以她们说的算。 柳卿卿想的是挺美，可王翠香没打算配合。 王翠香对自家侄女婿的能力深信不疑，完全没把谢渐鸿这个小营长放在眼里。至于昨天晚上，哼，昨天晚上吃亏都是她想给谢渐鸿个面子，把他当成未来的侄女婿去看的。如今看，这人不堪大用，既然这样，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还有不少人家在嘀咕这件事，李婆子家就是其中之一。 李婆子：“隔壁谢营长这事也太不给曾副团面子了，大军，要不你去劝劝谢营长？” 钱东军摇头：“这事我不适合管，渐鸿确实莽撞了。” 他想的很清楚，曾副团和谢渐鸿对上，无论谁输谁赢对他都有好处。 谢渐鸿是部队最有前途的营长，如果不是年纪小，估计职位还能往上走一走，有谢渐鸿在，他这个营长永远没有出头之日。如果曾副团占上风，他就能坐收渔利，毕竟他和曾副团都是二团的。 如果谢渐鸿棋高一着，那更简单，曾副团可是有背景的人，不是那么好惹的。 为此，他还给李婆子打预防针，“妈，无论明天发生什么，你千万不能掺和。” 李婆子还是很听儿子话的，“我知道了，周倩那边……” 钱东军低头想了想，“她那边随着她去，她知道轻重的。” 李婆子瘪瘪嘴，“你就惯着她吧，连儿子都生不出来，要我说，她应该是生前两个伤着了，这都多少年不开怀了，我老家那边还有个侄女，不然你……” “妈！我都说这事不用你操心了，我现在是上升期，夫妻关系必须稳定。” 李婆子不甘心道：“我觉得营长就挺好了，赚的够，还不用为了升职出危险任务。” 看见钱东军谴责的眼神，李婆子还是妥协了，“我知道了，我会帮你好好敲打周倩的，你放心就是。” 不只钱东军这个营长，关青钢那边也犯嘀咕呢。 关连城多少有点夹带私怨，“隔壁谢小子越来越飘了，自家养着寡妇，还不让别人说了。” 关青钢心里也有小九九，“不成，今天如果王婶子真的被逼道歉，我要说几句公道话。” 关连城点头，“是该这样的，曾副团很看重媳妇的，再说也应该给林青黛点教训，作为女人，还是个寡妇，一点都不自尊自爱，没骨气的和小叔子住在一起。” 后面这句话多少是夹着私怨的，潘虹在一旁默默做蒲草鞋，看着大小是给自己做的，毕竟家里两个男人穿的都是军用靴子。 关连城最烦自己婆娘一脸丧气相，看着就是个克夫的，哪像柳妹子，见谁都是笑脸，看着就心里舒坦。儿子走了，关连城心里不知存了哪杆火，张嘴就骂：“看你就晦气！穷不起了吗？滚外面做去！” 潘虹低头，声音沉沉的，“我没鞋穿。” 关连城更生气了，“你吃鞋啊！以前不是给你买过！” 潘虹不吭声了，确实买过，大概十年前。 自打柳大妈搬过来，关连城就变了，她再也没看过他往家里拿好东西。本来潘虹不伤心的，男人靠不住，还有儿子，可惜儿子也被小寡妇迷住了，每次她说关连城的不公，儿子就开始和稀泥，拿男人心思粗来堵她。 呵，只对她心思粗，对后院那位心思可细腻着呢。 一大早，家属院没事的都去小广场等着了。 王翠香姗姗来迟，后面还跟着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 汪翠兰眉毛一竖，她认出来了，这不是曲招娣的爷爷奶奶吗？王翠香咋和这两个人搅在一起了。 张玉珍和她男人今天去上班了，没能亲眼看到这个场面，上班前，对着侯红英千叮咛万嘱咐，务必让她一字不落的转述今天的盛况。 侯红英也想多知道点，这段时间她娘病了，她回家照顾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能吃到林青黛亲手做的东西呢！就连绣花手帕她也没有！这可不行，她要好好表现，在林青黛面前混眼熟，这样好处肯定少不了。 越想心里越美，忍不住嘿嘿嘿笑了起来，冷不丁一听还挺瘆人的。 汪翠兰就是那个被瘆到的，抖落身上的鸡皮疙瘩，“红英啊，你这笑的，有点不像好人啊。” 侯红英牛眼一瞪，“谁说我不是好人！我可是天大的好人，最喜欢打抱不平！” 汪翠兰嘴角抽抽，暗道你不是爱打抱不平，你是爱抬杠。 前面几个月侯红英不在家属院，家属院都冷寂不少。 想到侯红英的功力，汪翠兰眼睛一亮，“红英，现在就是需要你伸张正义的时候，我和你说……” 第29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王翠香一晚上没睡，照说人老精神头不应该这么足，可此刻她雄赳赳、气昂昂，精神抖擞，宛若焕发第二春。 此刻她成竹在胸，这一晚上没睡太值得了！ 早就猜出来林青黛突然带回来一个孩子有问题，她这一打听，还真打听着了，这孩子是她骗回来的！ 这不，她把孩子的亲人找回来了，她要向谢渐鸿证明，林青黛就是个心机深沉的女人！想让她道歉？门都没有，如果林青黛今天能磕头认错，她指不定能大发慈悲放过她。 第36章 眼见要到家属院了，王翠香信心十足，“曲家叔婶，你们不用害怕，我侄女婿是团长，你们受了什么委屈，他都能做主！” 曲氏目光闪烁，倒是曲老头，一脸佩服，“我们老两口幸亏遇见你这个善心的了。” 王翠香一脸自得，“大家都是军属，守望互助是应该的。” 旁人看见这神奇的组合，不禁出言询问，“王婆子，你今天不是打算道歉吗？领回来两个老人是什么意思？” 王翠香牛眼一蹬，“谁说我要道歉了？我王翠香吐个吐沫都是钉，说话算话，从来不扒瞎，我今 天是让大家看清事实，这两位老人就是铁证！” 侯红英不愧是公认的杠精，一开口就是老道的阴阳人了，“王婶子，你这嘴里也没钉钢板啊，昨儿我们可都在场呢，我们可不聋不瞎，说好了你今天在小广场道歉的！” 王翠香轻蔑的看着侯红英，似乎没在记忆里找到这个人，估摸不是他们军人家属系统的，瘪嘴，“你算哪根葱，这是我们军人家属区自己的事。” 侯红英本是奔着林青黛的谢礼去的，也没用几分真心帮忙说话，王翠香这看不起人的眼神可是惹恼她了，“呵！果然年纪大爱论资排辈啊，也不知道是哪个高觉悟家庭教育出来的体面老太太。” 王翠香：“你！” 藏在人群中的柳卿卿眼神闪了闪，上前，“红英，表婶，你们就别闹小脾气了，今天的正事要紧。” 王翠香哼了声，“对，我今天可没打算和小媳妇一般见识，我今天是来让你们明目的！卿卿，玲玲呢？让她也来听听，看我怎么撕了林青黛这张伪善皮，正好教教你们，以后遇见不要脸的就这么招呼！” 柳卿卿脸色一僵，她确实不喜林青黛，但知道轻重，不会当着众人的面撕破脸，假笑着道，“玲玲已经回老家了，今儿早走的，家里那边有事。” 其实柳玲玲看出了谢渐鸿不是她的良选，又劝不动“热心肠”的表婶，只能先回去了。 王翠香白眼翻上天，“玲玲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小，性格柔。” 柳卿卿干笑，索性也不管表婶怎么发挥了，毕竟在她看来，谢渐鸿养着林青黛也是因为骑虎难下，给他个台阶，林青黛迟早摔跟头。 侯红英早就听明白这里面的官司了，也不打断，等人都说完了，她慢慢悠悠神补刀：“王婶子，你可真热心肠啊，你太热心肠了，谢营长可真的太有魅力了，老的少的都能看上啊。” 王翠香顿时被气的火冒三丈，“你！” 侯红英贱兮兮的，“嘿，王婶子，你不用帮我解释，我心比三九天还冷，十个谢营长放我面前，我也选大侯。” 侯红英的丈夫，侯平，人称大侯。 人群中发出一阵狂笑，“红英啊，你家大侯挺有福啊！” 侯红英抻脖子，“那是！” 王翠香扯不过这样没正形的，她憋着气，“林青黛呢？我今天有事情找她对峙，她是不是又当缩头乌龟了！” 汪翠兰暗道，幸好青黛没出门，不然被这婆子缠上，还真有的受。 侯红英可不是按照别人节奏走的人，立马发现了问题所在，“哎呦，来我们家属院欺负我们的人，还在这装傻啊，你今天准备在这蛐蛐青黛，你告诉青黛了吗？不会是你故意的吧，不会吧不会吧？！” “你！”王翠香气极，抡起巴掌扇过去。 侯红英又不傻瓜，怎么可能乖乖挨巴掌，一个跳跃，灵活的藏在柳大妈身后。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前后左右就这么一个年纪能和王翠香媲美的老婆子，年龄大了好乘凉啊。 王翠香扑了空，整个人像是被烧了尾巴的大公鸡，喉咙里嘎嘎嘎作响，脸都气红了。 不过这一冲，她看见了藏在人群里的曲招娣，顿时眼珠子一转，拉着曲家爷爷奶奶开始卖惨，“大家评评理吧，死了男人的寡妇，哪怕曾经是军嫂，也没抢别人孩子的道理！” 曲家老夫妻也明白到了自己表演的时候，一把拉住曲招娣开始哭诉，“招娣啊，爷爷可算找到你了，你都不知道啊，这几天我和你奶吃不好，睡不下，就怕你受委屈啊，快和爷爷回去，爷爷我就算穷死，也绝对不卖孙女！” 曲招娣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爷爷奶奶，一看是她就藏在人群里，生怕被看见，当下被爷爷奶奶用这样可怕的目光看着，脸色瞬间吓得发白，在林青黛面前那点小聪明半点都不在了。 幸好家属院的人早就被张玉珍科普过，曲家的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有热闹谁不看呢，乐子人完全不管他人死活，张嘴就问，“曲家老爷子，你这话什么意思？招娣不是你们不想养的吗？” 王翠香没在军区里久住，也不知道曲招娣已经成为家属院的明牌，更不知道曲家是真不干人事，反正她听说的版本是林青黛自己没孩子，就抢别人的孩子养，她认为这件事挺真实的。 一个没孩子的寡妇，可不想要个后代吗！ 她找到曲家证实，和她猜测的差不多，不过林青黛表现更过分些，她竟然趁着曲家老爷子不在家，强制把小姑娘带走的。 这属于拐子！ 对于曲招娣的事，她特别理直气壮，她的做法是拨乱反正，擦亮群众的眼睛，她是正义的！ 想到这，王翠香身形都伟岸了，底气十足，“这都是林青黛编出来骗你们的吧！曲家人就在这呢，叫林青黛出来，我们当面对质！” 王翠香想象的场景豪气万千，实际操作还是有点差别的，曲家老夫妻就没配合。 拉住曲招娣后，曲老爷子眼珠子闪了闪，胆怯道：“翠香啊，我和老婆子找到孙女就行了，这就直接带回去了。” 王翠香以为曲老爷子怕了，拍胸脯保证，“放心，我给你做主，不用怕，这事必须掰扯明白！” 曲氏心里也扑腾扑腾跳，汪翠兰就在曲招娣旁边站着呢，也不说话，她可是知道细情的。 见拉曲招娣汪翠兰没反应，曲老婆子猜测，估计曲招娣这个赔钱货也没人想养，要被被林青黛退货了，这样好办，正合他们的心意。 昨天上午谢渐鸿找到他们家，要迁走曲招娣的关系，他们这才知道自己被林青黛骗了，谢渐鸿并没有不想养曲招娣！ 有了谢渐鸿，曲招娣可是下着金蛋的母鸡，他们才舍不得呢，说什么也要把人要回来。 王翠香找来的时候，曲氏和老头子一商量，就跟着来了，没想到这么顺利，谢渐鸿不在，林青黛也不在，只要把曲招娣直接带走，那以后谢渐鸿补贴的钱还是他们的！ 越想越激动，曲氏手劲加大，“不用麻烦你了，翠香，我这就带着招娣回家了。” 曲招娣咬紧嘴唇，小身板拼命的往后仰，求助的目光看向人群，发现都是看热闹的，小脸更加绝望。 就在小姑娘将要被抱走时，突然传来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住手！” *** 小广场这么热闹，林青黛还真不知道。 其实她还挺想去小广场听听王翠香道歉的，不过她怕被王翠香压着辈分倚老卖老，强制她原谅她。 这种亏本的事她可不干。 还是那句话，当个蜗牛最多外人蛐蛐她没胆色，那也是外人的嘴脸，和她有什么关系，她不靠外人的目光活着。 这要是去了，委屈的可能就是她本人，她才不去呢。 林青黛还是感谢自己上辈子经历的，让她成了一个完全不怕流言蜚语的人。 “林青黛，你在家吗？” 窗外的喊声有些熟悉，林青黛一时没想起来谁能这么连名带姓的叫她。 出门一看，惊了，“林婶子？” 林婶子刻薄的脸上善意不多，看起来就十分不好相处，瞅了一眼林青黛，似乎疑惑她为啥真在家，“你怎么不去小广场？” 林青黛暗自纳闷，她和林婶子没什么交集吧，除了刚来家属院时林婶子帮忙说了两句话，她也用一碗萝卜炖肉还人情了，后面她们连面都没见过，如今这副兴师问罪的模样闹哪般？ 她不动声色，笑容淡了几分，“去小广场干啥，渐鸿特地嘱咐我今天不要出门，估计他有事找我，我不敢出去呢。” 不知为何，林婶子表情有些不善，甚至有些阴阳怪气，“你倒是聪明，自己不去让孩子去，你真打算养那个等于无父无母的孩子吗？” 被人贴面疑似嘲讽了，林青黛皱起好看的眉头，自动切换成防备状态，“林婶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婶子哼了声，“第一眼见你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为自己打算没什么错，可曲家那 小姑娘本就可怜，你要不是诚心想养，就不该给那孩子希望。” 林青黛终于听出来不对劲了，林婶子这是特地给曲招娣打抱不平？话说她现在还没开始奴役那个小可怜吧？以前养奴才都知道，太小是不能用的，要先养熟了才不会背叛自己。 第37章 退一万步，她怎么对曲招娣和林婶子有什么关系？无亲无故，这是把自己当成青天大老爷管她家屋里的事？ 她再次自我怀疑，是不是最近装孙子有点装过分了，竟然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敢上门指指点点。 林青黛本就不是什么光明伟正的性子，能屈尊降贵伺候人这么久，纯粹是人生地不熟，不敢露马脚，要是让她受窝囊气，那是万万不行的。 谁都不行。 脾气一上来，林青黛不自觉带出上辈子当主母时的威严，下巴微抬，三分笑意不答眼底，“林婶怎想起和我说这些？还以为你整天和我形影不离呢，竟这般笃定我的想法。” 林婶子下意识皱眉，探究的看向林青黛，眼神闪了闪，忽地笑了，笑的很突然，“你是不是不知道，曲招娣的爷爷奶奶来了，再等一会，估计我也不会操心你养不养孩子了。” 什么？林青黛拧眉，曲家老夫妻是怎么知道她住在这个家属区的？ 王翠香！ 第30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见林青黛想明白了，脸上浮现出薄怒，林婶子暗自松了一口气。 在乎啊，在乎就行，不枉费她做一回坏人。 林婶子不在乎别人的看法，达到目的了，也没多留的意思，将手里的包袱放到炕上，“这是我小孙女的衣服，我都补好了，能穿的，养孩子也不费什么事。” 倒是林青黛，被她前后的嘴脸给震惊了，和着这个婆子的目的竟然真是为了曲招娣？不管林婶子是怎样的心思，林青黛都给这人打上了不可深交的标签。 至于林婶子给的衣服？若是上辈子，为了面子她铁定不会要，甚至会扫地出门，专门给曲招娣买套更漂亮的打脸。 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套上衣服去看看小广场是什么情况，随即一眼就扫到去曲家老夫妻在和汪翠兰抢孩子，林青黛眉心一跳，直接喊了句，“住手！” 听到林青黛声音，人群很快给她让出一条路。 曲氏看见林青黛后有一瞬间的心虚，随即开口先声夺人，“这位同志，求求你别抢我孙女，我们能家虽然穷，但绝不把孙女给别人养！” 话说得真漂亮，林青黛都想拍手称快了。 可惜当事人是她。 给曲招娣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小姑娘倒是很会趋利避害，见到林青黛反而平静了，也不挣扎，像是认命了一样。 林青黛却突然共情了曲招娣的想法。 命运如此，她已经拼尽全力，剩下的交由天意。 像极了闺阁时的她。 胸口闷闷的，说不出的酸胀，林青黛侧头，心中的憋屈快压不住了，她转向曲氏。 这种人她见多了，手腕比她高的更不胜凡几，林青黛只是在思考，该怎么笨拙又解气的收拾这些心思不净的人。 思考这些也就转身的功夫，林青黛已经有了想法，在抬眼委屈又无辜，“曲大娘，你这么说，我就惶恐了。” “我虽是个寡妇，也是个才二十岁的寡妇，为什么要抢别人家的孩子？再说招娣的事，大娘公社的人可都看着呢，你确定是我抢了孩子，不是你养不起招娣了，自愿放弃招娣？” 林青黛说这话也是提醒曲氏，别以为外面没有知道她底细的人了。想在这里胡搅蛮缠，也要掂量掂量，回到公社后会不会被清算。 果然，曲氏有些投鼠忌器，不断冲曲老头使眼色。 曲老头心里也犯嘀咕，他觉得王翠香是个不中用的，旁边这么多人，没一个帮他们说话的，都是看热闹。 嘴里品了品，又觉得不甘心，曲老头苦闷着脸，“这位同志，我们可是亲爷孙，咋能抛弃孩子呢，这可是我们老大唯一的丫头。” 林青黛静静看着他，嘴角噙着笑，“如果招娣自己想回去，我也不反对，不过我们家也不富裕，你们能自己养孩子，估计也不用我们帮衬了，日后要全靠你自己了。对了，之前的五十块……” 曲老头一激灵，“同志！我们今天就是来看看招娣，没旁的想法！” 曲老头也是看出来了，这寡妇不好惹，一言不合还想要回之前那50块呢！ 刚刚他忽然想明白了，谢渐鸿那边他们肯定彻底得罪狠了，以后招娣补贴钱肯定没了，但是老大死了后还有其他补偿呢，若是因为这事闹翻脸，那就得不偿失了。 曲家老夫妻退让了，王翠香可不愿意了，请曲家的来，是为了揭穿林青黛真面目的！现在算是怎么回事？探亲吗？ 不等王翠香发难，林青黛先发制人，无他，外面有点冷，她想回家。 林青黛：“这位婶子，听说你很不满我，咱们今天就当面说说，我为什么要活在你眼里？” 此话一出，倒是把王翠香说愣了，林青黛不应该辩解自己是个单纯善良的寡妇吗？ 林青黛乘胜追击，“还是说，现在还需要立个牌坊，写个寡妇行为准则，规定寡妇不能和亲人一起住？我守寡是我的错吗？鸣哥过世是他愿意的吗？我真想知道，婶子哪来的正义感，素不相识都能被你连骂好几天，婶子是认为我好欺负？还是觉得我微不足道，可以随便欺负？” 质问一声比一声重，林青黛的目光扫过震惊的柳卿卿，心下嗤笑，怎么，她不装鹌鹑这些人不习惯了？ 还真抱歉，她想明白了。无论她什么性格，都是谢渐鸿板上钉钉的嫂子，况且现在还有张玉珍给她介绍的工作，就算在家属院翻车了，她也有了让自己快乐活下去的本事，凭什么要忍让？ 某些人习惯了欺软怕硬，真相在这些人眼里都不重要，只要能让他们站在人群中间，以领导者身份发出的声音，无论什么原因，都是成他们眼中的真相！ 林青黛想的不错，她语气强硬了，王翠香反倒不敢在胡言乱语，干巴巴无能狂吼，“我只是让大家知道真相！” 林青黛咄咄逼人，“真相？我是杀人了还是放火？用得着婶子在广场声讨我？若我真犯错了，不然咱们一起去顾政委面前评评理，用证据说话！” 王翠香哑然，因为她突然想到，林青黛，似乎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她为什么如此看不上她呢？ 王翠香不吭声了，林青黛没打算轻拿轻放，这次她一定要一劳永逸，让旁人也知道，她的闲话不是那么好说的。 她上前朗声，“大家都知道，我是个新寡，身上带着重孝，平日里都小心着，不想随便出门惹麻烦，可我没想到流言蜚语竟这般肆无忌惮，怎么，寡妇就应该被骂？认为我贴着小叔子？怎么没人骂渐鸿呢？是你们不敢？还是你们习惯了骂女人？骂我的人不是女人吗？” 这点上辈子林青黛就很不理解。 男人为了权力执掌话语权，他们会千方百计让女人乖顺，无能。 女人呢？不想着怎么管住男人，偏生对着后院那些女人耍手段。 聪敏睿智如她嫡母，出身高贵如她嫡姐，她们都是这样。 林青黛不能理解。 果然心情不好就是一瞬间的事，林青黛抿着唇，哪怕说出这些话她心里还是有块大石头堵着，很难受，很难受。 此刻谁也没注意到，站在人群之后的顾政委不断啧嘴，“这就是渐鸿口中，柔弱好欺负的嫂子？” “嗤嗤，一点都不像，多么鲜活自强的女性啊，多好，渐鸿咋能把人看柔弱了呢？不行，他这想法有滑坡的危险，我得好好和他说说。” 今天这一趟是他代替谢渐鸿来的。 本应谢渐鸿自己处理曲家的麻烦，但部队临时有任务，临走 之前找上顾政委，千叮咛万嘱咐要看顾着点。 刚刚曲家抢孩子，汪翠兰按兵不动，就是顾政委给的指示，他的想法和林青黛差不多，部队扶持军属不假，但不能滋长某些人的胃口，顾政委也在找一劳永逸的机会。 没想到，林青黛三五句话，麻烦解决了，把后面沉着思考，冷静应对的顾政委衬托成了笑话。 顾政委抬头望青天，遗憾崔鸣死的早，娶了这样的媳妇，想过的不好都难。 这场闹剧以顾政委的官方宣告收尾。 王翠香灰溜溜回老家了，估计也不会想再来了，至于道歉…… 林青黛是这样说的，“道不道歉，是她个人的道德水准，原不原谅，是我的人生水准。” 王翠香最后没道歉。 不过道不道歉已经意义不大了，整个家属院都知道她胡乱攀扯，背地里不知怎么笑话她呢。 顾政委最后把子弹对准了柳卿卿，“海洋媳妇，你家婶子犯的口舌你也有错，这事就算个警告，你今年的干部选举就不要参加了。” 转头又问林青黛，“渐鸿他嫂子，你认为这样处理行吗？” 林青黛看了眼面色发青的柳卿卿，又看了看曲家老夫妻，很大度道：“我是个大人，被说两句也能自己消化，可是孩子还小，我误会没关系，但不能让烈士遗孤被误会长大，顾政委，这事你看？” 第38章 顾政委嘴角一抽，他家婆娘回家还沾沾自喜她们拯救了烈士遗孤，可这事吧，不好说，不好说啊。 顾政委毕竟是顾政委，作政委的人不能太单纯，很快他拿捏了曲家老夫妻的痛点，“曲老爷子，你们家老二老三厂里的工作还顺利吗？” 曲老爷子浑身皮肉一抖，曲氏险些腿软，陪着笑，“顺利，顺利，不劳您费心了。” 顾政委微笑，“顺利就好，也怪我没多关照关照，要不要我去信一封，说道说道大家最近的近况。” 曲老爷子擦擦脸上的冷汗，“不用了，不用了。” 顾政委笑眯眯，“那招娣的事……” 曲氏大喊，“给你们…不，是我们自愿的，我们养不起招娣了，以后就拜托你们了。” 顾政委给了林青黛一个眼神，林青黛意会，上前，皮笑肉不笑，“曲大娘怕是不清楚，我这人性子古怪，收养了孩子，就不希望别人说这孩子是收养的了。” 曲老爷子马上表态，“放心，我们不会再来了，以后我们和招娣没关系，她就是你们家的，孩子小，还不记事呢！” 林青黛心满意足，嘴角扯了扯，八岁的孩子不记事，亏他好意思说。 接下来给曲招娣落户的事十分顺利，不过在选择跟着谁户口的时候，起了一点分歧，“青黛，你以后要改嫁，带着孩子肯定不方便，还是跟渐鸿吧。”汪翠兰是真的替林青黛着想。 顾政委大掌一挥，“不然借着这个机会，把青黛和渐鸿放在一个户口本上不就行了！” 林青黛：…… 不行，这里在一个户口本上不好结婚，谢渐鸿可是她看上的长期饭票。 想了想，她问：“既然我能一个人在一个户口本，招娣应该也行吧？” 汪翠兰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说起来，这也是曲老大的独苗苗，正该自己一户人家。” 林青黛默默看了眼汪翠兰的大腿，她觉得自己的腿都疼了，转头对曲招娣解释，“我让你自己一个户口本，不是不想要你，也不是嫌弃你，你看，我们家三个人三个户口本，都一样的，是不是？” 曲招娣点头，其他的她没听懂，但是她明白了林婶子说，她们都是一样的。 她想成为林婶子这样，不怕爷爷奶奶的人。 上户口之前，林青黛出声，“我想给招娣改个名字。” 招娣招娣，一辈子都要活在想要弟弟的阴影下，林青黛每次叫这个名字都由衷觉得身心不适。 大户人家的女儿，哪个名字不是引经据典的，曲招娣这等贱名，她上辈子都没听过。 这事汪翠兰也不反对，“是应该换个名字，女人也能顶半边天，凭啥非要招弟弟，不如这样，叫亚男吧！以后超过男人！” 旁人都觉得不错，曲亚男，一听就顺耳！ 林青黛却摇头，“为什么一定要和男人比呢？”她看了看落日融金的夕阳，蹲下身，看着小姑娘的眼睛，“你年纪小，估计也没什么文化，婶子我现在比你强点，我给你换个名字，你看行吗？” 曲招娣没想到会有人问她意见，她发现林婶子和其他大人都是不一样的，出门会告诉她，关于她的决定也会询问她的意见，小姑娘点头，满脸信任，“我听林婶子的。” 林青黛弯眸轻笑，“我是个没大志向的人，对你没有特别高的期待，只希望你能快快乐乐，随心所欲的活着，才不辜负这个越来越好的时代。光明灿烂，率性而为，这是我对你的祝愿，你以后叫曲灿好不好，灿烂的灿。” 曲灿，曲灿，好温暖的名字，曲招娣，不，曲灿咧嘴笑，露出参差不齐的小奶牙，“好，我以后就是曲灿了，谢谢林婶子！” 第31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林青黛这两日消停不少。 不消停不行，她本来还准备一场专门对付谢渐鸿的戏份呢，不料根本没她表现的机会，谢渐鸿出任务去了！声都没吱，人没了！ 出任务这事还是顾政委转达的消息。 林青黛抿唇，“顾政委，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本来都打算搬出家属院了，我的名声没关系，可渐鸿不能因为我的名声受损。” 顾政委一听愣了，不是，之前不还好好的，都在大庭广众之下指责大家别揪着她一个人骂了，怎么现在突然开始避嫌了？ 林青黛当然知道顾政委的疑惑，垂眉掩下眼底的情绪，这场戏她给谢渐鸿准备的，这种机会很适合以退为进，谢渐鸿不在，她也不想浪费天赐良机，干脆让谢渐鸿的顶头上司听听。 眨眼睛的功夫，林青黛已经想明白了轻重，像是下定了决定，“顾政委，不然我搬走吧，鸣哥老家的房子还在，我把小灿带回去养，正好做伴。” 顾政委惊了，“不是，等会！” 汪翠兰这个连珠炮也忍不住了，“青黛，好好的你走啥啊，之前的误会不是解释清楚了，你就好好的在这里，我看谁敢说啥！” 林青黛面露犹豫，“我怕给渐鸿抹黑，曾副团媳妇已经几次和我提过，我在这渐鸿不容易找对象。” 顾政委虎眼一蹬，“说啥瞎话呢！谢渐鸿找不找得到是他的问题，和你有啥关系，别说你只是嫂子又不是婆婆，就算你们俩个真在一起过了，那也没什么毛病！” 汪翠兰上去就是一拳，“还说我虎娘们，你这虎爷们说啥呢！” 顾政委倒不觉得自己说错了，“本来就是！一个个的都是咸吃萝卜淡操心，青黛又没吃别人家的口粮，我就不明白了，这些人有啥咋呼的！” 汪翠兰翻白眼，“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你也不能说青黛和渐鸿……” 顾政委是个老爷们，真不觉得这有什么事，又不是真叔嫂，哪有那么多忌讳，也就是这两年太平了，所以有些人的嘴就闲不住了。 以前他还犯愁，怕林青黛真是个受气包脑袋，谢渐鸿有这样的嫂子，指不定跟着吃亏，现在好了，林青黛立的起来啊，没有什么比现在更好的了！ 夫妇俩好说歹说，终于把林青黛想离开的想法劝住了，汪翠兰都擦了把冷汗，“青黛啊，你这脾气也挺拗啊，不管咋样，你还是等渐鸿回来和他好好说说，你说对吧！” 林青黛咬唇，“是应该这样，顾政委，兰姐，我给你们添麻烦了，以前老家的人都说我九分傻气一分聪明，我现在倒是信了。” 目送汪翠兰夫妻出门，林青黛转头就看见曲灿充满求知欲的眼，有那么一秒，她是有点心虚的。 这段时间，她是不是给孩子一个不好的示范？ 很快，林青黛就把自己安抚好了。 养孩子是顺手，也是出于好心，如果因为这份好心让自己不自在，那是不可能的。 曲灿能不能长歪，就看她自己觉悟了。 心安理得的林青黛准备和曲灿约法三章，让小姑娘明白，养她是有条件的，她的贼船不好上。 刚张嘴，小姑娘非常善解人意的，“林婶子，我知道怎么对谢叔叔说，我就说婶子想带我回老家，不给叔叔添麻烦，也不耽误叔叔找新婶婶，这样对吗？” 林青黛：…… 学会抢答了，还挺有眼力见的。 很快，她想到了矛盾点，也想到了林婶子对她意味深长的话，“青黛，养孩子就是照镜子，父母的样子，都被会孩子反射出来。” 曲灿此刻和她统一战线，甚至帮她忽悠谢渐鸿，她应该是高兴的，但林青黛莫名想到了白眼狼这种生物。 她这个三观长成的人可以控制自己白眼狼的尺度，可八岁的小孩子呢？ 顿时吓出一身冷汗，以防回旋镖扎到自己身上，林青黛临时抽调慈母心肠教育孩子，“小灿，谢叔叔才是真正养你，给你钱花的人，你要在尊敬他。至于我的行为，你可以记在心里，不要学，等你长大了，能明白我的意思了，你再考虑要不要学。当然，没有我做中间人，谢叔叔应该也没办法养你。” 林青黛才不会把功劳都放在男人头上。 曲灿目光澄明，“婶子，什么时候我才算长大啊？” 林青黛噎了噎，她只是随口一哄，想让她听话点，别坏事，其他的这没想太多。 算了，再多点慈母心吧，林青黛干脆把话说明白了，“人和人之间的相处，要拿捏分寸。你在爷爷奶奶那里过的不快乐，被虐待，那是你爷爷奶奶没有拿捏好对你的分寸，你不能学，这是错误的行为。我和谢叔叔之间相处的分寸，是我可以用无伤大雅的手段让自己过得更好，也是我不会背叛他，甚至伤害他，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曲灿若有所思，奶声奶气的，“那我和婶子相处的分寸，是我该听婶子的话，婶子才会养我，对我好。我和谢叔叔之间的分寸，是我不要惹麻烦，努力报答谢叔叔，是这样吗？”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林青黛倒是生出几分真心实意的怜惜，不过很快，被她的自私脑给洗走了，“小灿，你本来就是个乖巧可人怜的孩子，不用太有负担，也不用谨小慎微，以后你可以像正常孩子那样，你应该想想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然后朝着那个方向努力。” 第39章 曲灿心想，她以前想成为一个不挨打，不挨饿的人，现在她变得贪心了，她想成为林婶子这样，看起来很厉害很厉害的大人。 林青黛到底是林青黛，上辈子她也没有养孩子的心得，这辈子也没做妈的准备，能推心置腹交代几句，已经是她的极限，更多是不可能了。 想到前段时间侯红英和张玉珍几人都主动帮她说话，林青黛想了想，准备些糕点，打算给张玉珍多送点，侯红英少送点，顺便给侯红英送副手套，外加双鞋垫。 侯红英那点小心思太容易懂，况且她也没藏着掖着，林青黛还挺喜欢这样直白不做作的交往的。 先给侯红英家送过去，侯红英果然喜出望外。 侯红英：“哈哈，青黛，难怪都说你手艺好，是真的好啊，我算是赚到了，也亏得你心眼好，不嫌我脸大，你等着，我给你团毛线，听说你正缺这个。” 拿到毛线后，林青黛还觉得挺稀奇，这边的邻里关系就挺有趣的，是上辈子没体验过的。 把这话对张玉珍一说，张玉珍笑了，“那你就错了，这家属院不大，人种可不少，隔壁红英虽然嘴巴坏，但心眼好，也是好人，你看我虽然不太喜欢她，但也说不出她人有什么不行的。不过这种礼尚往来，你换一家可就行不通了。” 林青黛点头，是这个道理，隔壁的周倩和李婆子都收过她给邻居的赠礼，别说回礼了，李婆子见她面都要甩俩个白眼呢。 还有关家，情况也差不多，更别提最喜欢占便宜的后院武家了。 张玉珍：“你不来找我，我也要找你的。” 林青黛笑，“咱们想一块去了，经过这次事，我算看明白了，吃白饭遭白眼，哪怕家里活做的再多都不行，还得手里有钱。” 张玉珍点头，“是这个道理，择日不如撞日，今儿正好有车，我们去县里一趟，纺织厂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 林青黛：“成，我得带着曲灿，她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张玉珍一拍手，“可以啊，我还挺喜欢那丫头的，看着就机灵，要是我闺女就好了。” 林青黛笑笑，也不接话。 张玉珍喜欢是喜欢，估计她只喜欢自己的孩子，不然她早就张罗收养曲灿了。 这是曲灿为数不多的出门，还是没有任何目的的，只是作为陪同。 县城里人很多，纺织厂的大门很气派，这一切都是陌生的，她没想过的模样。 其实林婶子的担忧多虑了，她年纪虽然小，可经历的太多太多，人情冷暖也看的太多，很多事情，她已经懂了。 比如说林婶子想要和谢叔叔永远在一起生活的小私心，比如林婶子想让她说出一些自己不方便说的话。 曲灿也有私心，她想和有私心，但更有善心的林婶子生活在一起，她想平安长大。 为了照顾小孩子的步伐，林青黛的速度并不快，曲灿跟的很顺利。 曲灿一直看着林青黛身侧晃动的手，看起来暖暖的，掌心有些薄茧，但依然很漂亮，很有安全感。 她想牵上去。 路上也有孩子跟着父母出来的，那些孩子都被父母紧紧牵着，曲灿垂眸，她好想试试，感受这是什么感觉。 忽地没注意，脚底一个趔趄，林青黛背后像是长眼睛一样，直接拎住小姑娘的后颈衣服，半是嫌弃是关心，“平路还能摔跤，冰天雪地的，可不好摔。” 曲灿扑腾了两下，顺利抓住林青黛的手，果真暖暖的，她抬头不好意思的笑，“是我不小心。” 林青黛眉头皱了皱，看着手心里的小手，表情有些不愉。 曲灿心底颤了颤，想要把手抽回来。 未料林青黛下一句，彻底让她雨过天晴，“棉袄给你装的兜是摆设吗？天然的手套都不用，快揣进去。” 张玉珍在旁笑，“我还纳闷呢，这棉袄我给你的时候可没这么大的棉兜。” 林青黛神情得意，“我觉得这个兜很好用，比手套好用。” 上辈子哪有插兜走的机会，连抱着手炉都要讲求柔美，这辈子的林青黛很喜欢做些与上辈子不一样的事。 到了纺织厂，果然如张玉珍所说，一切都打点好了，对方同意以外聘的形式，聘请林青黛为厂里特殊刺绣师傅，可以在家里做绣活，定时定期交上来就行。 纺织厂厂长是个很利落的女人，姓程，做决定很痛快，“林师傅，你看这样行吗，我们手里有几张难度很高的绣图，我先给你一张，半个月为期，如果你的成品能让我们满意，那咱们的合作就此订下。每张图按照工程量和成品质量算，我们厂里的老师傅绣一张八十元，你的成品要是比她质量好，我按照100元给，怎么样？” 这句话听在林青黛耳朵里，就是半个月一百元！好多钱！ 虽然上辈子曾视金钱为粪土过，但不妨碍这辈子她穷啊！ 美滋滋抱着绣图和布料回家，林青黛发自内心的感谢张玉珍，“都不知道怎么谢你好，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张玉珍倒是不嫉妒，笑哈 哈的，“还得是你有真本事，我和你说，手艺人不好找，别看我跑了这么久，其实我也得了好处的！” 提起这事张玉珍就开心，售货员想要升职可不容易，因为找到了林青黛这个刺绣大师，她张玉珍也算在上面露脸了，指不定哪天她也能混个副厂长当当呢，这路跑的不亏，她可认识了不少人！ 林青黛摇头，“一码归一码，你得好处是你应该得的，我感谢你也是不能少的，这样吧，我就这点手艺能拿出手，你看看有什么喜欢的衣服，又舍不得钱买的，带我去看看，我做一套给你！” 张玉珍扭捏，“那怎么好意思呢！”不过拉着林青黛去百货商店的步伐可不慢。 林青黛抿嘴笑，她有点慢慢喜欢张玉珍这个性格了。 当然，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缺点另谈。 去了百货商店少不了大采购，林青黛扯了几尺布，打算给自己和孩子做两套春装，她们什么都没有，都需要现做。县城里食品种类多，她也不忘记多买点，零零碎碎，回去的时候手上满满当当的。 张玉珍还开玩笑，“青黛，我发现你花钱花的比我还痛快！” 林青黛微笑，“这不是能自己赚钱了，总不能亏着自己，再说我还要给孩子补补身体呢。” 张玉珍点头，“是这个道理。” 到家属院的时候，好巧不巧，遇见了柳卿卿。 自打上次闹不痛快，林青黛还真没和柳卿卿正面撞见过。 第32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柳卿卿现在最不想见的人也是林青黛。 遇上了，避无可避。 上次遇见林青黛退让一步，这次林青黛不想退让了，既然已经得罪，没必要唯唯诺诺，反倒助长他人嚣张气焰。 噙着体面的笑，林青黛饶有兴味的问：“柳嫂子啊，你婶子安全到家了吗？我还给她们厂里寄了一封信，不知道你婶子收没收到呢。” 柳卿卿顿时变了脸色，“你说什么？” 林青黛声音很无辜，“你也知道，寡妇门前是非多啊，我只能多解释解释了。” 柳卿卿破了音，“所以你就写举报信？你什么时候写的？写了什么？林青黛，果真恶毒！” 此时林青黛已经低下了头，咬着唇，“柳嫂子，你在说什么，难道还要我向你表婶道歉吗？” 柳卿卿一脸疑惑，“你个贱人，又在装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汪翠兰咋咋呼呼的声音，“柳卿卿，你怎么又找青黛麻烦！” 柳卿卿不敢置信看向汪翠兰，“兰姐，我没有，你难道真因为她的一面之词就向着她吗？” 说这话时，林青黛差点没绷住，这话听起来好酸啊，特别像是后宅小妾互相告状。 身边又来几个婆子，因为家里男人不在军区，也不在乎柳卿卿的身份，又或许只想纯粹凑热闹，纷纷出口教育柳卿卿。 柳卿卿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讨伐她，她做错了什么？不就是让婶子在她们家住了两天？可无论她怎么解释，这些人就认定了是她心思不纯，容不下大院里的寡妇。 柳卿卿百口莫辩，“我容不下寡妇？我和郭小婉的关系有多好你们不知道？” 汪翠兰神来之笔，“卿卿，我知道你不是小心眼的人，你只是一时生气，觉得青黛的到来影响了你妹子的姻缘，可这事就是成不了啊，谢营长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如果他有心，别说嫂子了，亲娘来了都挡不住！” 柳卿卿辩驳，“你们都冤枉我！是林青黛说她给我婶子厂子里写了举报信，我能不着急吗！” 众人哑然，咋还写举报信了？不都道歉了，这可是大事啊！ 质疑的目光又投向林青黛，汪翠兰搓搓手，神色踌躇，“那个，青黛啊，卿卿说的是真的吗？” 林青黛双眼泪汪汪的，“兰姐，你咋能这么想我，我有这个脑子吗？再说我也不识字啊！” 第40章 汪翠兰一拍大腿，“对啊，青黛心思单纯，以前都在老家生活的，哪里接触过举报信，卿卿啊，你是不是误会了！” 有婆子见风使舵，“估计不是误会，是故意的吧，果然打走了老的，小的也得防着，可怕的狠呦！” 汪翠兰：“卿卿，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不然你解释解释？” 柳卿卿：…… 话都让你们说了，她还能说什么？让她给林青黛道歉吗？休想！ 她就知道林青黛这个女人不安好心，她一定会紧紧盯着她，就不信她不会露出马脚！还有谢渐鸿，能这么关心亲嫂子，很难保证没什么问题，她得让曾海洋好好向上级反映，这样的让人组织需要好好考察！ 很多人为她说话，林青黛并没有多开心。 如今被众人声讨的可以是柳卿卿，也可以是王卿卿，更可以是林青黛，可以是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 他人嘴里的正义，能感动的只有他人。 林青黛懂得见好就收，故作坚强道：“估计柳嫂子也是误会了，这事就这样吧，各位婶子嫂子们回家做饭吧，孩子都要放学了。” 柳卿卿：“你……” 汪翠兰拉着她，“你也少说一句吧，以前咋没见你气性这么大呢，来，跟我回家，我好好和你唠唠。” 转头又对青黛道：“青黛啊，卿卿这事你别放在心上啊，我好好说说她。” 林青黛勉强笑笑，“兰姐，我是信你的，况且，我受委屈习惯了，不在乎这些。” 这句话把汪翠兰心里说的很不是滋味，摆摆手，没再说啥。 反倒是柳卿卿气坏了，越发觉得林青黛心机深沉，她要好好和汪翠兰说说，可不能被她蒙蔽。 她男人是副团，汪翠兰男人是政委，她们合该就是最亲近的！ 人都走了，林青黛牵着曲灿回家。 到家后，曲灿问：“婶子，刚刚……” 林青黛扶额，好吧，身边还有个当事人呢，幸好柳卿卿没把曲灿放在眼里，不然曲灿要是主动说谎，她心里估计也不是滋味。 想了想，林青黛还是决定教小姑娘点生存之道。 “小灿，我刚刚说谎了，你有什么看法？” 曲灿一脸信任：“婶子肯定是对的，那个坏婶子看人可凶了，比爷爷还凶！” 林青黛扑哧声笑了，她有点理解，为什么以前那些历经千帆的老人家喜欢嘴甜的后辈，这滋味真不错。 若是以前养庶子庶女那一套，林青黛肯定不愿意花时间教孩子，甚至恨不得长歪了才好，但是曲灿…… 曲灿是她带回来的孩子，无论如何，是她改变了曲灿的人生轨迹，还是负点责吧，当给自己积德了。 慈母心再次上线，林青黛不自然挠挠头，说实话，她不会教孩子，小时候没人教过她。 姨娘只会教她怎么讨男人欢心，嫡母只会琢磨怎么打压她的名声，父亲倒是对她有几分真心，那也是看在她容貌过盛的情况。一旦她的容貌不再起作用，父亲的冷漠比谁都可怕。 林青黛长这么大，都是靠自己一步步摸索来的，她不记得这一路上吃过多少亏，也不记得自己坑害过多少人。 林青黛不认为自己是个善良无辜的人。 不知为什么，面对曲灿，她一再破例。 可能是在曲灿的身上，她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林青黛心里组织语言，有些笨拙，也有些不自然，“小灿，骗人的行为确实不太好，但要看看是什么情况，这个你要自 己学会判断，我的经验，可能无法给你指引正确的路。不过我要告诉你另外一个道理，那就是，决不能姑息养奸，养虎为患。” 柳卿卿能无缘无故，不死不休的找她麻烦，就表明这个人无法为善，既然得罪狠了，还不如找到机会减除后患，毕竟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今天这一遭，相信柳卿卿很可能会失去理智，做出点没脑子的事，这就是林青黛想要的结果。 林青黛的话，曲灿似懂非懂，不过她想起一件事。 爸爸没牺牲之前，爷爷奶奶也喜欢来家里要钱，叔叔婶婶也会来占便宜，爸爸总是说，他们是亲兄弟，打折骨头连着筋，况且家里没儿子，以后还要依仗叔叔家的哥哥和弟弟呢。 就是因为这样的纵容，她没有新衣服穿，糖果也会被哥哥和弟弟抢走，哪怕她多吃一碗饭，她也能感受到那种嫌弃、厌恶的眼神，这样的目光，她见过很多，甚至在妈妈的眼里也见过。 曲灿心里酸酸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抱住林青黛的胳膊，“林婶子，我记住了。” 忽地，外面传来一阵霹雳乓啷的躁动。 李婆子生怕旁人听不见，公鸭嗓都扯破音了，绿豆眼越发袖珍，“哼，叶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打着让我们家两丫头给你招孙子的心思！” 叶蓉很冷静，“李婆子说话要讲道理，我有儿子有媳妇，用得着你家女娃帮我招孙子？” 李婆子：“那你拉着我家大丫二丫嘀咕啥？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让她们做白工？” 叶蓉也被胡搅蛮缠缠出了脾气，愤愤道：“李香芹，我在做什么你心里清楚！你自己丧良心不给孙女饭吃，我好心喂她们点东西怎么了？我还没找你要钱呢？” 李婆子：“哎呦呦，天大的笑话，你个雁过拔毛的铁公鸡还能有好心，我看你就是想哄走我两个孙女！” 叶蓉叉着腰，“呵！自己丧良心不给孩子吃饭还不让旁人帮，装什么装，我看你就想活活饿死两个女娃！” 李婆子像是被戳中了痛脚，一跳三尺高，“你胡说什么！看我不撕了你这张贱嘴！” 说着就扑向叶蓉，哪料叶蓉也不是好惹的，一边厮打一边骂，“谁不知道你丧良心啊，指不定还想把周倩饿死，好换一个能生儿子的媳妇呢！” 李婆子还没作出反应，旁边观战的周倩先炸了，爪子直接挠上去，“啊啊啊啊，我不允许你侮辱军哥，他是真男人！” 见婆婆落下风了，张玉珍也不容了，捋起袖子一巴掌糊上去，“谁他妈管你男人是啥玩意，好赖不知的玩意！” 眨眼间，四人厮打成一团。 趴门缝看热闹的林青黛有点麻，不是，兰姐不是说大院里不会随便打架吗？这是在干什么？她和张玉珍关系比较好，要不要上去帮忙？她动手能行吗？ 就在林青黛怀疑人生的时候，杠精达人侯红英出现了，一把扯住林青黛，“青黛啊，我知道你正义感足，不过这事咱们可不要动手。” 林青黛：“啊？” 侯红英一脸我理解的表情，她都听说了，青黛睡觉时枕头边放着手臂粗的木棒子呢，是个狠角色，绝对是讲义气的，不过现在不是讲义气的事。 “大院里三天两头就这么一场，基本参与人家不超过二，若是大混战，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林青黛疑惑，“我听兰姐说这里不打架……” 侯红英：“这算啥打架，这是在讲道理！” 啥道理要动手？ 侯红英一脸认同，非常骄傲，“你没听过一句话吗？能动手就别吵吵。” 林青黛：…… 现在听过了。 林青黛真心发问，“这能讲出来什么道理？” 侯红英一脸光棍的表情，“我哪知道，这还是玉珍第一次参战呢，不知道行不行，周倩那娘们挺虎的，还护汉子。” 眼见张玉珍都挂彩了，林青黛有些不安，“真不用帮忙吗？” 侯红英看的兴致勃勃，“用不着，这才刚刚开始，今天有人热闹看了，我有瓜子，你吃吗？” 林青黛没好意思吃，怕张玉珍找她事后算账，侯红英也不勉强，瓜子这东西吃多了牙上有口子，不少姑娘媳妇爱美，都不肯吃。 顺手塞给曲灿两颗糖，“小灿啊，帮我们搬两个板凳来，你想看要多穿点。” 曲灿看向林青黛，林青黛无奈点头，她算看出来，她家门口似乎是最佳观影地点，不少人都搬着小板凳坐过来了。 这场景，还真不好说，反正她上辈子见识短，没见过。 片刻之后，林青黛沦落了，和侯红英一起坐在小马扎上，手里还捧着一块桃酥，曲灿送过来的。 侯红英啧啧嘴，羡慕道：“还是闺女贴心，我家的小子就知道玩。” 突然被夸了，曲灿脸红扑扑的，开心的笑了。 抬头全看见形容枯槁的大丫和二丫，她知道这两个小妹妹，心里有不是滋味，整个人藏在林青黛的身后。 此刻战斗已经来到了中场休息阶段，又演化成了四人对骂。 李婆子杀人诛心，“叶蓉，你们生不出来，就是你们的报应！” 叶蓉气喘吁吁，“李香芹，嘴损才会有报应！我家老庄是军人！因伤退伍的有功军人！有报应也轮不到我们！” 张玉珍扯嗓子，“总比你们生而不养丧良心好！” 第41章 不知哪句话冲到了周倩的肺管子，“张玉珍，你是不是看上军哥了，为什么对我们家的事这么关注！” 这句话可把张玉珍恶心坏了，当场干呕两声。 周倩幸灾乐祸，“别装吐了，你就是怀不上，没准是你男人不行呢，我告诉你，军哥你就……” 张玉珍：“像你这么蠢的我还是前所未见，谁稀罕你家臭男人，敢不敢实话实说，到底谁男人不行，我可亲眼看见钱东军和郭小婉……” “啊啊啊，你闭嘴，不准你侮辱军哥！”周倩破马张飞的扑了过来。 “我说张玉珍，你们吵架别拉上我啊，我可不打架，不骂人的。”战圈外的郭小婉扭着腰，嗲声嗲气的，听起来很招人恨。 张玉珍也不甘示弱，“你可闭嘴吧，我家没你的业务。” 郭小婉咯咯笑，“那可不好说，要不我和小庄聊聊，我觉得他挺需要我的，毕竟生儿子我有经验啊！” 这对话让林青黛险些把眼珠子瞪出来，郭小婉在……当场揽客？！她没理解错吧？ 郭小婉这一插科打诨，倒是破坏了现场那种针锋相对的氛围，叶蓉和李婆子年纪大了，劳动一番也不容易，互相冷哼一声，扭头回家了。 林青黛一头雾水，看着打算回家的侯红英，“这就结束了？” 侯红英咧嘴一笑，“不结束咋办，汪嫂子回来了，再不散场就要被抓现行了。” 林青黛有些傻，“你咋知道兰姐回来了？” 侯红英眨眨眼，“汪嫂子今天陪郭小婉领补助去了，郭小婉回来了，估计汪嫂子也会来。”她又接了一句，笑容贱兮兮的，“你是不是还想问她们谁吵赢了？” 林青黛乖巧点头，虽然她也觉得自己好奇的样子有点傻。 不料侯红英说出了一句让人意外的话。 “没有输赢才是生活呀，都不能当饭吃。” 第33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大院里吵吵闹闹，谢渐鸿出任务的日子似乎和往日没什么不同。 李婆子和张玉珍婆婆叶蓉的微妙关系好像也随着时间褪色了，今儿早上，林青黛还看见李婆子笑盈盈的和叶蓉打招呼，叶蓉也给了好脸色。 人和人之间的交往，还真挺有趣的。 林青黛趁着这段时间不忙，完成了第一幅绣图，托张玉珍带去了，还不知什么情况。 不过林青黛相信自己的绣功，完全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她在算计另外一件事。 最近柳卿卿很安静啊，安静的她有些胆颤。 本以为上次之后，柳卿卿肯定会想方设法找她麻烦，可惜了，柳卿卿很可能看破了她的小算计，没顺着她的节奏走。 林青黛幽幽叹息，果然，没经过宅斗的人也不容小觑，每个人生来就会趋利避害。 男人不在家，林青黛都不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果然，上辈子围着男人转习惯了，这辈子离了男人似乎没了生活的目标。 这段时间她在大院看了不少热闹，有趣的是，除了隔壁的周倩，说什么都能扯到她男人身上，其他人打架也好，拌嘴也好，出发点多数都是自己，很少与男人相关，即便有关，也是顺嘴骂两句自家男人，从来没有围着男人转的想法。 很有趣的现象。 或许，这就是时间的力量。 林青黛思考人生没持续多久，曲灿蹦蹦跳跳跑来了，“婶婶，你看看我这个绣的对吗？为什么没你的好看呀？” 经过这段时间的熟悉，曲灿活泼了不少，家中没什么事，扫地打扫浪费不了多少时间，林青黛干脆教她刺绣。 虽说这个时代用的不多了，但是技多不压身，万一能用上呢？像她这样古今穿越的，又不是没发生过。 拿起小姑娘的半成品，针脚细密，看来她绣的很用心，把她的话都记在心里，至于美观问题，一是她年纪小，手指还不够灵活，二是曲灿没有绘画功底，靠自己想象做出来的东西差了一些。 林青黛笑着夸小姑娘，“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我看到了你的诚心，一直绣花不累吗？玩一会吧。” 曲灿有些垂头丧气，“婶婶，是不是我做的不好，你不想教我了。” 那倒不是，无论学什么，都讲求天赋，打死都学不会什么，也是一种天赋，曲灿刚好就是艺术天赋不够那一栏的。 很可惜，除了这些，林青黛也不会其他东西了。 “青黛，你又教小灿绣花啦，哈哈哈，快给我看看，让我找点自信心！”张玉珍非常自来熟的脱鞋上炕，拿起曲灿的东西开始嘿嘿笑，“我要把这个拿给我婆婆看看，让她整天嘲笑我猪蹄子干不了细致活，小灿连你亲手教都不行呢！” 林青黛一个白眼，“感情和八岁小孩比你还挺有成就感呗？” 张玉珍骄傲挺胸，“那是，小灿的师傅可你这种大师级别的，我那三脚猫就是随便瞎缝，她还不如我，我能没成就感吗？” 曲灿非常维护林青黛，“不是的！是我没学会，笨，不怪婶婶！” 张玉珍呼噜把小姑娘的头，把她的小辫子弄得乱糟糟的，“嘿，我就说养女儿好。” 小姑娘在一旁鼓着腮帮子运气。 张玉珍嘿嘿笑了，“小灿，婶子可不是说你笨，看花容易绣花难，纺织厂那么多师傅都不如青黛呢，可见这东西就是要天分的，我估计你没有，还是放弃学绣花吧。” 林青黛白了一眼，“行了，来我家就欺负孩子，小心小灿被养成红英的性格。” 张玉珍咯咯笑，“红英也挺好的，虽然爱抬杠，可见看谁敢招惹她。” 林青黛仔细一品，还真是这么个道理，大院里打嘴仗的不少，能和侯红英打的有来有回的可不多。 张玉珍提起了正事，“你的绣品我送过去了，你猜怎么着，厂长直接定下，以后你就是厂里大师傅的待遇！嘿，我就说我姐妹就是厉害！你是不知道啊，厂长看我的眼神都放光，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得到这么高规格的待遇呢。” 十张大团结拿到手，林青黛心底别提多高兴了，这可是她来这个世界，第一次凭自己能力赚到的钱！ 张玉珍也感叹，“有手艺就是不一样，你这简直就是金手指啊！” 林青黛看着自己这一双手，没有上辈子白皙，更是遍布老茧，“我这手也就能绣绣不娇贵的布料，换成绸缎类的，我就没办法了。” 张玉珍喝了口水，“对，厂长还提过这事呢，让你好好保养手，说是过段时间会有大单子。” 林青黛点头。 曲灿像是突然找到了她的定位，马上举手，“婶婶，以后我可以洗衣做饭，这些我都会！” 林青黛点点她的小脑袋，“你要是多八岁，我肯定啥都不干，等着你孝敬我。” 现在还没灶台高呢，能干啥。 张玉珍：“提起来就生气，你看看隔壁两个丫头，我婆婆那种人都看不过去。” 林青黛也叹气。上次两家吵架，就是因为叶蓉给两个孩子几块饼干，被李婆子看见了，非要从孩子手中抢下来，叶蓉一看就来气了，两人这才打起来。 张玉珍打听，“听说他们出任务什么时候能回来吗？钱营长不在家，也不知道那两个孩子能撑多久。” 林青黛摇头，“这事我不好打听，昨天我还看那两个孩子被赶去睡灶房了，周倩就在旁边看着，也不说话。” 张玉珍瘪嘴，“那女人脑子有问题，被李婆子洗脑了，非得迷信是两个女娃克兄弟，这才没弟弟出生。要我说，真应该把这种迷信的人抓起来好好教育教育。” 林青黛表情微妙一瞬，说起来，她也经历过非常常理事件，她本身就是一个例子。 不动声色转移话题，“玉珍，我没啥教孩子的经验，你知不知道正常人家的小姑娘都学点啥？” 张玉珍看向曲灿，“你想让她学点手艺？太早了吧。” 林青黛：“不早，都八岁了，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那也不是随随便便顶的，还是得会点啥，咱们这边不需要种地，我也不希望她以后去乡下种地，毕竟是军人遗孤。” 张玉珍咋舌，“你就是心眼好使，话说，这么大的孩子可以送去上学了，学费不太贵，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学堂？ 林青黛茅塞顿开，对啊，女子在这里可以上学堂的！是她狭隘了，之前好多人家的孩子都去学堂，她没把这事放在心里，都给忘了。 林青黛：“玉珍，这可真要谢谢你，放心，你的衣服我在做了，保准过两周你就能穿上新衣服。” 张玉珍顿时眉开眼笑，不忘多嘱咐几句，“上学的事你问问汪嫂子就行，他们家顾安和小灿一样大，衣服这事也不着急，我发现最近我胖了，腰粗了一圈，你看看要不要重新量量身子？” 胖了？林青黛上下打量一圈，冬天穿的多，胖瘦还真不明显，能让张玉珍自己感觉自己胖了，那一定有很大的变化，她点头，“成，你把棉袄脱了，我重新量量，春天的衣服得合身。” 第42章 张玉珍咧嘴笑，她早就做好量身的准备了，棉袄里面就套了一件贴身的线衣，她拍拍粗了一圈的腰身，“说起来也邪乎，我这段时间特别挑食，还胖了。” 林青黛目测人身形的能力极准，一眼就看出张玉珍四肢没什么变化，唯独小腹凸起，嘶，她突然有了猜测。 怀孕的脉她不会看，林青黛问：“玉珍，你小日子啥时候来的？” “小日子？我小日子不准啊，你问这干啥，等等，你不会是觉得……”张玉珍惊诧。 林青黛点头，“你想想，最近你有其他症状吗？” 张玉珍琢磨，“脾气变大算吗？” 林青黛不敢耽误，“我之前给你的药你吃了？” 张玉珍挠挠头，“说出来你别生气啊，那药方我拿给中医看了，中医说方子不错，他好像有意霸占那方子，我已经拒绝了。” 看来张玉珍是吃了，林青黛对于方子的归属并不在意，“医生想要就给他，不过要说好，这个方子可以面向大众的公布，不能拿它谋取私利。算了，这事以后再说，你赶紧找个大夫看看，是不是有了。” 张玉珍兴致不是很高，“我前几次有都很开心，但每个都留不住，我现在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感受，要是还留不下……” “呸呸呸，可不兴这么说，不管怎么样，你先去医院看看，求个心安。” 张玉珍还是有点忐忑，“青黛，我婆婆为了孩子的事没少折腾，要是我没怀上，岂不是让她空欢喜一场，如果我怀了留不住，那又是个打击……” 林青黛有的时候很羡慕张玉珍，她婆婆真是个好婆婆，没得挑，对儿媳妇比对亲闺女还上心，半点都不作妖。 想了想，“不然这样吧，我陪你去县里看看，等会我把小灿送去兰姐家。” 曲灿：“婶婶，我可以自己在家的，早上有很多剩饭，我能吃饱。” 林青黛点头，这样也行，曲灿没什么安全感，去别人家还不去自己在家自在。 要去县里的医院，张玉珍得先回家拿结婚证明，毕竟她要去妇产科。 叶蓉在家补衣服呢，看见林青黛过来简单点头，吩咐道：“玉珍，箱盖上有红糖，别忘记给朋友泡杯红糖水。” 张玉珍脆生生的，“知道了，妈，我结婚证明在哪放着来着？” “结婚证明？你找这个干啥？”叶蓉放下手中的活，在后面的箱子里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最上面就是张玉珍的结婚证明。 林青黛借机看了一眼，结婚证明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奖章奖状，叶蓉像是不经意提起一样，眼中全是骄傲，“我们家老庄军功章可多了，要不是最后一次任务落下残疾，现在他也肯定在一线呢！这都是他的荣誉啊！” 张玉珍悄声道：“我婆婆特别欣赏军人，凡是有能耐的她都喜欢，我刚嫁过来的时候，她天天念叨我公公当年的英姿，还嫌弃小庄不争气，不想当军人。” 林青黛扑哧一笑，还真是个有趣的老太太。 两个小辈在她眼皮底下明目张胆说她，叶蓉眼睛一横，“行了，儿子我还是嫌弃的，你也没好哪去，这么点小算计还想瞒着我。青黛，你不用陪她去医院，怪麻烦的，我这就收拾收拾陪她去。” 张玉珍傻眼，“妈，你咋知道我要去医院呢？” 叶蓉瘪嘴，想不出来为啥儿媳妇能天真成这样，“你又不打算离婚，拿结婚证干啥，你一转眼珠子我就知道你憋着什么屁。” 被婆婆怼了，张玉珍也不生气，黏黏糊糊的贴上去，声音能挤出蜜来，“妈～我这不是怕累着你吗。” 叶蓉一手拍过去，“舌头捋直了说话，我又不是你男人，赶紧走吧，一会天黑了。” 张玉珍眼睛眨巴眨巴，“妈，你还没说你咋看出来的呢，要不是青黛提醒，我都不知道。” 叶蓉没好气瞪过去，“我又不是先知，你刚刚捧着肚子进门，狗狗嗖嗖那样，一眼就能猜出来，再说你最近脾气大了不少，打了小庄好几次了。” 张玉珍：“……” 我滴婆婆耶，我打的可是你儿子，你都不生气吗？ 张玉珍眼睛里藏不住话，叶蓉一眼就看明白了，没好气道：“别磨叽了，快点吧。你和小庄是一家人，还指望我管你们一辈子？都是不争气的。” 叶蓉转头很干脆道：“青黛，谢谢你体谅我家这个不争气的玩意了，如果玉珍肚子里真的有了，我肯定好好谢谢你。多余的就不说了，我们先走了。” 林青黛看着婆媳二人离开的步伐称奇，还别说，相比张玉珍，她更喜欢这个明事理，刀子嘴豆腐心的婆婆。 看看天色，还挺早，想着反正都出门，不如去拜访一家她不太想接触的人。 林婶子。 这个神秘的后院邻居。 第34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拜访林婶子是经过林青黛深思熟虑的。 之前她几番示好，林婶子均置之不理，但又因为曲灿的事，林婶子主动出门找她，还送了一大包旧衣服，这事儿也算个人情。 相比那些口蜜腹剑的小媳妇和老婆子，林婶子这样有什么摆在脸上的人反倒令人喜欢。 林婶子本人也没想到林青黛会主动登门，看着林青黛的目光略显防备，“你来干什么？” 林青黛礼貌微笑，“一直都没空来看婶子，是我失礼了。今天准备来婶子家看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林婶子很瘦，但身量很高，此刻她抱着膀子，怀疑的看着林青黛，闷声闷气的，“有事说事，别在我这整没用的。” 林青黛粲然一笑，“林婶，怎么说咱俩千百年前也是本家，至于这么防备吗？” 林婶子脸上的狐疑之色更重了，甚至有了随时关门的趋势，“你到底来干什么的？我和你说，我家没男人，就我一个老婆子，带着俩孩子，想打什么主意到我这儿都不成的。” 林青黛一拍手，兴味盎然道：“林婶真聪明，我就是看中你家俩孩子了，不然咱们进屋详细唠唠？” 林婶子此刻也反应过来了，这小媳妇儿是在逗她。顿时没好气道：“少拿老婆子我寻开心。” 林青黛摸摸鼻子，这不是刚见识过张玉珍的婆婆，不知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张玉珍的婆婆和林婶子是同一路人，这才有勇气登门。 她这次来真有正事，“婶子，我想送曲灿去上学，你也知道，这大院里女娃上学的不多，所以向你来取取经，看我有什么需要准备的，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林婶子这才卸下防备，语气明显转暖，“原来是这事儿啊，碰巧我孙女儿今儿放假，你进来吧。” 林青黛一边抬腿一边笑道：“婶子家门槛真高，我迈进来可不容易呢。” 林婶子依然没笑脸，冷声冷气的，“嫌我家门槛高就别来，我还不想让麻烦找上身呢。” 林青黛捂嘴笑，她算看出来了，林婶子本人应该也是个热心肠的，今天能放她进来应该是看在曲灿的面上。 听说林婶子一家忠烈，丈夫因公牺牲，家里有三个女儿。大女婿方游是上门女婿，大女儿孟卓瑛和大女婿方游前些年因公牺牲，留下两个孩子，现在交给林婶子抚养，大的十岁，叫孟云，小的八岁，叫孟川。二女儿孟卓琼一家人在戍边，听说是个苦寒地区，不方便林婶子跟着。三女儿孟卓璇具体在哪儿不知道，听说过的也不算如意。 想到这些，林青黛不免联想到上辈子马革裹尸还的将军家属，还有那些牺牲的又籍籍无名的士兵，以及他们隐入尘埃的家人。 林婶子不是个废话的人，进屋就直入主题，“八岁的孩子刚好上一年级，不过现在是下学期了，直接进去肯定跟不上，你要是不着急，可以下半年送去。” 林青黛也是个说做就做的性子，“那岂不是还要耽误半年？这半年就没有办法上学吗？” 林婶子看了她一眼，“有，学前班，就是家长没空带孩子，专门送去的，里面有老师，会教点基础的东西。” 林青黛低头沉思，看来这个所谓的学前班就是个公共照顾孩子的地方，应该不会教什么正经东西，想到这里，她试探问道：“林婶，自己在家里教也行吧？” 林婶子意外抬头，“你上过学？” 林青黛摇头，老老实实，“没有。” 上辈子和这辈子，都没有。 林婶子皱眉，“那你提什么教孩子。” 林青黛也不在意老太太的冷脸，谄笑道：“我听说林婶读过大学呢。” 林婶子…… 被气笑了，“和着你打上了我的主意。” 林青黛也不瞒着，这话早晚得说，她都打听了，整个大院里，林婶的文化水平最高，比顾政委还高，都说名师出高徒，若想拜师，自然要找最好的。 “林婶，我也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曲灿的背景你也知道，小姑娘怕生，骨子里藏着自卑，如今又是寄人篱下的，我对她再好，都不能安抚她心里的问题，心病，还得心药来医。” 第43章 林青黛之前打听过孩子上学的情况，现在学校活动和劳动都不少，上学学习的内容有限。而且人多的地方是非多，曲灿的来历根本瞒不住，若是遇见熊孩子，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来。她难得好心养一个孩子，自然要养的健健康康，各种方面的健康。 思来想去，对曲灿有善意，还学识渊博，并且有时间教的，恐怕只有林婶子一个了。 林婶子不是能被糖衣炮弹蛊惑的人，冷声问：“我凭什么帮你教孩子？你看我像是傻的？” 林青黛笑眯眯，不急不慌抛出诱饵，“林婶今年60了吧？我记得前段时间林婶生了病，家里都是老大在做饭。” 林婶子眯眼，“你想说什么？” 林青黛开门见山，“等价交换，林婶教曲灿，作为感谢，林婶家的柴火，每天用的水，还有些需要体力 劳动的，只要我这里力所能及，我都包了。” 林婶子嗤笑，“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你这人眼里藏着精明，果然，之前那些看似精明的表现，你还是藏拙了。” 现在不比以前，不需要兜兜转转绕弯子你死我活，这个时代的底色还不错，打归打，闹归闹，要说要认命那种坏，在这个大院还是少有的，林青黛也是想通了这点，才敢直接找上对她不善的林婶子。 从林婶子家出来，林青黛心满意足。 她果然没看错，林婶子才是这个大院少有的，真正的聪明人。 林婶子名叫林嫱，祖上应该有点传承的，只不过现在局势特殊，林嫱成了大院里一个普普通通的林婶子。 至于和林婶子的交谈太过直白？ 林青黛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本人不是绝顶聪明的人，简单糊弄旁人还成，算计真正的聪明人？她压根就不会有这种想法。林婶子的处境她看的明白，几个女儿不知何故靠不上，自己年纪大了，家里还有一个十岁，一个八岁的孙女要照顾，六十岁的老人，不敢累，不敢病，也不敢招惹是非，生怕年幼的孙女无所依。 她提出的条件，搔到了痒处，林婶子这才同意在空闲时间教教曲灿，当然，还有她这个大龄学生。 费这么多脑子，自然不是仅仅给曲灿找老师这么简单，林青黛也想学点什么，至少要学会这里的文字。 心里的计划越来越美，林青黛不自觉唇角带着笑，忽地，林婶子家隔壁传来一声熟悉的巨响，随后是更熟悉的哭唱，“大郎啊，你死的太早了，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办啊，谁都来欺负我们啊……” 林青黛脚步一顿，状似不经意看向武家，武家的围墙可不高，也就和三岁小孩差不多，就差明摆着说来者不拒了，林青黛一抬眼，清清楚楚看见了武家的热闹。 嘴里忍不住发出声，“呜呼～” 周倩已经盯郭小婉很久了，发现郭小碗总是鬼鬼祟祟找她家军哥，军哥明显不耐烦，没想到郭小婉这个不要脸的竟然变本加厉，这段时间天天趴他们家窗户，这还能忍！ 军哥肯定是没错的，错的，都是郭小婉这个不要脸的，专门勾引别人家的男人，有了关营长还不知足，还要勾搭军哥！ 幸好军哥正直，正派，能抵挡糖衣炮弹！ 今天郭小婉又来打听军哥动向了，还问到了大丫头上，周倩顿时火冒三丈，拎着家里的擀面杖追了出来，将郭小婉堵到了家门口。 “郭小婉，我今天就把话撂这，你要是再敢找我家军哥，我直接报告部队，把你那点事都抖落出来！” 郭小婉半点不怕，“周倩，你说明白，我有啥事？我告诉你，说话要讲究证据的，我和钱东军说什么和你有屁关系，有能耐把男人拴在裤腰带上啊！呵，也不知道你亲爱的军哥嫌不嫌弃你！” 大小武此刻呲牙斗狠，“不许你欺负我妈，打死你！”说着就往周倩身上扑。 周倩到底是个大人，被打的时候，也是以躲为主，但是大武一句话把人惹毛了。 大武：“钱叔叔那么好，怎么娶了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 这句话让周倩彻底爆发，拎着擀面杖敲下去，郭小婉在旁边看着呢，哪能让自己宝贝儿子挨打，这不，一边拦着一边哭唱。 眼见周倩这边落下风，李婆子突然出现，周倩眼睛一亮，高呼，“妈，帮我！郭小婉要给军哥抹黑！” 不得不说，周倩也是有几分聪明的，如果只是她被打，李婆子肯定不会多看一眼，若是涉及到钱东军那就不一样了，李婆子肯定无条件帮！ 周倩自信满满，她婆婆战斗力那是大院里一顶一的好，郭小婉，她完蛋了！ 美梦还没做完序幕，李婆子一巴掌呼上来，直接把周倩打蒙了，“妈，打郭小婉啊，她……” 啪，又一巴掌，这巴掌可不轻啊，林青黛觉得都听见回音了，别说周倩的脸，估计李婆子的手都要遭点罪，嘶，为啥不帮着自家儿媳妇呢？关系不好，那也应该一致对外啊？ 林青黛心里的疑惑，也是所有人心里的疑惑。 柳大妈这边都打算舍己为儿媳妇，上前硬挡李婆子了，万万没想到，死对头李婆子竟然是友方！ 这操作柳大妈也不会了，呆呆傻傻的伫立在那里，彷佛被施加了僵直魔法。 众人没疑惑太久，李婆子的反站队解释终于姗姗来迟，“说你不下蛋的母鸡有错吗？人家还能生两个儿子呢，你能吗！” 众人：…… 周倩…… 短暂沉默后，周倩突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我有罪啊，不能给军哥生个带把的，妈，你打我吧，你打死我吧！” 人群之外的林青黛嘴都能吞下生鸡蛋，这样的妇人…… 侯红英不知啥时候凑到她身边，语气沉重，“是不是没见过？” 林青黛恍惚点头，真没见过，别说妇女能顶半边天的现在没见过，以夫为天的上辈子她也没见过。 一场闹剧，以周倩的撕心裂肺结束，以李婆子满口国骂声落幕，至于另一个的当事人郭小婉，此刻她拍拍袖口不存在的灰尘，像是没事人一样，还不忘冲着李婆子发起邀约，“李婶啊，等钱营长回来让他找我，我家还有挺多活得麻烦他呢。” 不知何故，李婆子脸色不好的点头，连句寒颤话都没说。 郭小婉得意的冲周倩示威，外人看着都来气。 忽然，周倩也开口胡言乱语了一句，“关营长，郭小婉觉得我男人比你强呢！” 关青刚？真把郭小婉唬住一瞬，差点没忍住回头了，那可不行，现在回头岂不是露怯了？郭小婉才没那么傻。 几个团的营长都出任务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现在她无论做了什么，关青刚都不能亲眼瞧见，只要看不见，关青刚本人还是好忽悠的，郭小婉心里不慌！ 刚要叉腰怼周倩，不料柳大妈突然怯怯的，“关营长，你出任务回来啦。” 第35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后面的故事林青黛是听张玉珍口述的。 为啥是张玉珍呢？ 关青刚回来了，林青黛理所当然的认为谢渐鸿也回来了，干脆舍弃了后面的热闹，先回家安抚自己的备用饭票。 谁知谢渐鸿没回来，隔壁的钱东军也没回来，家属院回来的营长只有关青刚。 林青黛去汪翠兰家打听情况，得到这么个回复。 “关营长不适合这次任务，中途折返了。” 这话就很有学问了。 什么叫不适合？为啥不适合还能中途折返？可惜汪翠兰也没多说，林青黛更不好意思多问，只能把这个疑问放在心里，打算谢渐鸿回来套套她的话，看能不能听到新鲜事。 自家没事，她也不好意思再去后院看热闹，再说后院的事解决的还挺快，竟然散场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这份遗憾一直到第二天一大早都没散去。 然后张玉珍来了。 没等林青黛开口问候，张玉珍扶着肚子龇着牙，笑的好不畅快，“青黛啊，你简直是我的送子娘娘啊，成了，成了，我有了！医生说这次很健康！” 林青黛也跟着高兴，“真怀啦？也是你该有的福分，我也没做啥。” 张玉珍一脸感激，“全靠你的那副药！说来也奇了，这么多年我婆婆和我娘家那边都找了不少偏方，愣是没一个好用的，幸好我偏方吃多了，也不差你那一个，没想到成了！” 林青黛：…… 这话咋就听着不太舒服呢。 怀上孩子，也没让张玉珍忘记她心爱的看热闹事业，拉着青黛的手道：“昨天我没在现场，亏啊，大院里多久不打架了，咋能少了我呢！” 林青黛：她记得上次打架的主角就是张玉珍吧。 张玉珍像是失忆似的，自顾自念叨：“以前周倩就是个闷葫芦，一定是上次和我打架输的不痛快，找人练手呢！切，就她哪个只知道汉子好的脑袋，能打赢才怪！” 林青黛还真挺好奇啥家庭能养出周倩的，顺道问了一嘴。 第44章 张玉珍可来劲了，她不怕人不问，就怕人没好奇心，这独角戏不好唱不是！ “要说周倩，也是大院里的奇葩了，她和李婆子老家是一个地方的，也算知根知底，周倩家里六个女儿，爹妈拼死生下个小儿子，周倩作为家里的老大，又当爹，又当妈，要说能干，周倩真能干，干啥都麻利，李婆子估计也是看上了这点。可惜啊，李婆子万万没想到，周倩是个啃婆家帮娘家的，嗤嗤。” 林青黛：“现在也看不出来帮娘家啊？” 张玉珍意味深长的笑了，“这事以前我以前琢磨过，甚至觉得李婆子有两下子，能把任劳任怨的老黄牛改造成自己家的，直到我婆婆骂了我一顿，我才想过味。” 林青黛笑道：“怎么觉得叶婶子骂你，你还挺开心的？” 张玉珍挺挺胸脯，“那当然！我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事就是嫁给小庄，然后拥有我婆婆这个妈！” 林青黛：…… 张玉珍：“别打岔，我还没说完周倩的事呢。” 这事听起来不复杂。 周倩刚嫁过来时，钱东军还是个大头兵，李婆子和周倩在老家，都没随军，那时候李婆子可被周倩气的不轻，谁家小媳妇偷婆家口粮给娘家？而且偷的一丁点都不剩！一问还特别理直气壮，就说娘家活不起了，不能见死不救。 最严重的时候，李婆子家里半点粮食都没有，就剩下一捧麦麸子，还是周倩娘家不吃的东西。 要说这么做，周倩能得好也就没啥了，可是她什么好处都没得到不说，娘家人也看不起她，把她当成傻柱子，摇钱树，隔三岔五就向她哭诉。 周倩爱弟弟啊，苦了谁都不能苦了弟弟，于是背着李婆子给钱东军去信，说家里遭贼了，粮食和钱都被抢了。 周倩想的是，钱东军看到信后，肯定第一时间把钱邮回来，她家弟弟就又能有大米白面吃了，没想到这一封信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时间到了，周倩拿不出粮食，李婆子也厌恶了这个儿媳妇，直接把周倩赶出家门。周倩满怀希冀的求娘家帮忙，周倩娘家呢？拿不出粮食的女儿算什么女儿，周倩就这样被打了出去。 三九寒天，周倩被打的一脸血，直接晕倒在草堆里，据说在外面一天一宿。 林青黛忍不住问：“对娘家这么死心眼，现在咋变成了……” 张玉珍挑眉，“对钱营长死心眼是吧？这就是钱营长的高明之处啊，后面的事我们就不太知道了，不过想想，能让一个死心眼的人换条路死心眼，这人是不是挺厉害的。” 林青黛点头，确实厉害。 这种事在上辈子常见，英雄救美，暗许终身，死不悔改。 后面的故事无非是，周倩面临濒死绝境，钱东军突然出现，成为她唯一的救赎，唯一的光，自此以后，她一颗红心向东军，看人自带良人光环。 甚至再往深处想，周倩当时的遭遇，是不是也有钱东军的推波助澜，周倩是周家的大姐，再怎么奴才，家里也不至于如此狠心，还不是周倩养大了周家的胃口。 可怕，真可怕，林青黛深深觉得自己每步都要小心再小心，一定要擦亮眼睛，找男人可不能找心眼子太多的。 一件事说完了，张玉珍自动续上昨晚的未完待续。 张玉珍压低声音，“你知道关营长为啥提前回来不？” 林青黛摇头，她对这事也好奇。 张玉珍挤眉弄眼，“贪生怕死第一名，火候不够关青刚，这话你听过没？” 林青黛再次摇头。 张玉珍：“我也是听我公公说的，你也知道，他有战功，又是伤残退下来的，部队总有那么点关系，他说这次出任务很危险，要真刀真枪的，结果关营长刚到地方就开始拉肚子，脸都拉白了，别说做任务，就是普通娘们都能一脚把人踹倒了，这才让关营长提前回来的。” 林青黛：…… 这辈子的无语都用在今天了。 她发自内心的好奇，“营长这么容易当吗？” 张玉珍大叫：“怎么可能！就比如说谢营长，立了多少功，受过多少伤才能当营长，营长又不是大白菜！” 在林青黛疑惑的目光中，张玉珍略有不屑道：“还有一种营长，叫命好。关营长之前和林婶子家大姐一起出任务，那次任务全军覆没，就剩下关营长、我公公两个人活着回来了，我公公重伤退伍，整整齐齐的关营长一个人吃了所有好处。” 还有这种事啊，林青黛有些沉默，其实上辈子，她嫁的夫君也属于这种人，并非有多少能耐，是命好，也是足够狠。 因为男人的功劳来历不明，上辈子的她一直在真正的功臣面前抬不起头。 对关营长表达一番鄙视，张玉珍又开始了新话题，“昨天的事说起来也奇怪，为啥我觉得李婆子面对郭小婉有点心虚呢？要说蛮横不讲理，李婆子也是独一份了，没想到竟然没因为这事和柳大妈杠起来，关营长回来后，周倩就被水灵灵的带走了。” 林青黛更好奇关营长和郭小婉之间不可说的二三事。 张玉珍摸摸下巴，“其实我觉得他们的关系有猫腻，郭小婉这个人还是很有意思的，不知道和关营长说了什么，今天一大早，关营长就乐颠颠帮她挑水劈柴了，你要是想看，应该趴墙头就能看见。” 两个人对视一眼，林青黛在孕妇肚子上一瞄，张玉珍拍拍肚皮，“没事，当我的孩子肯定和我品味一样，小豆丁也想看！” 臭味相投的两个人一拍即合，踮着脚趴自家墙头了。 张玉珍嘿嘿笑，“武家这墙头兔子都防不住，还不如大门四开呢。” 武家院里现在可热闹了，不止关营长在帮忙，老关关连成也没闲着。 柳大妈不愧是老美人，风韵犹存，扭着腰，拎着鞋，对着砍柴的关连城嘘寒问暖，“关大哥，我看你脚上的鞋都破了，心里怪难受的，我给你做了一双棉鞋，也不知道合不合脚，你不嫌弃就试试吧。” 郭小婉一脸心疼，“妈，你关心关叔也不能苦了自己，你看看你脚上这双鞋，早就不暖和了，”说着她咬唇，“妈，都怪我没能耐，不能让你过好日子，大不了这个月我多做点零工，说什么也要让你穿上新鞋！” 柳大妈很是贤惠，“说啥瞎话呢，咱家有多少钱我能不知道吗，再说我是女人，少花点，少用点，都是应该的，还是要给扛大梁的男人补贴好了。” 这话把关连成听的泪眼汪汪，满腔感动，“柳妹子……” 恨呐，为啥娶柳妹子的不是他呢！为啥他现在不能娶呢！家里哪个丧门星命真长！ 郭小婉这个端水大师还不忘记关青刚这个年轻劳动力，“关大哥，你也是，要照顾好自己，你说你，屋里也没个贴心的人，冷了饿了都得自己受着，我也跟着心疼啊，唉，可惜我还有两个孩子要养，不能帮上你，我心里着急啊！” 关青刚脸上浮现和关连成同款感动，手里紧紧提着水桶，不知道的还以为握着姑娘的手呢，那叫一个难舍难分，“小婉，我知道的，我明白的，其实我可以……” 郭小婉拔高声音，双眼含泪，“不！你不可 以！你是个好人，是个好人啊，我咋能连累你呢，我还等着你找媳妇的时候，我帮你掌掌眼呢。“说到最后，郭小婉似乎难以再开口，扔下水瓢跑回了屋里。 柳大妈叹息连连，“小婉是个好的，是我们武家耽误了她啊，我进去劝劝，可别想不开啊！” 寒风中，关家父子干活更卖力了，像是发泄心中的苦闷一样。 应该干活的武家老少两媳妇反倒藏进了温暖的屋子里。 关连成老当益壮，劈完木头也不嫌脏，坐在地上打算换鞋，换下他脚上七成新的胶鞋。 关连成：“唉，柳妹子有心了，只是这鞋，小了，我不小心把前尖都撑坏了。” 视力比较好的林青黛和张玉珍相顾无语。明明是那双鞋做工不行，而且显然是女款，果然老美人功力深厚，能让老男人眼珠子白送。 最让人炸裂的还是关连成最后一句话，气的张玉珍都想一榔头敲过去。 第36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关连成抱着不合脚的鞋，就像是抱着得不到的女神，一脸陶醉，“柳妹子的心我感受到了，不行，她自己还没鞋穿呢，我这就给她买双新鞋。” 面对老美人，儿子关青刚的滤镜有限，忍不住道：“这双鞋你不要，柳大妈就有鞋穿了。” 关连成扯脖子，“你懂什么！这是柳妹子的一片心意！我看这样好了，你妈天天念叨没鞋穿，这双就算柳妹子给她的，看她以后还好不好意思说柳妹子不好。我这就去给柳妹子买新鞋。” 关青刚：…… 张玉珍拳头硬了，“……青黛，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林青黛鼓腮，“我也有，你是孕妇，我打不过。” 第45章 张玉珍：“不行，我得回家和小庄说说，也得和我婆婆说说，太气人了，我要是潘虹婶子，八成要拿菜刀剁了这对不要脸的父子！” 林青黛有些意外，“我以为你要说剁了狗男女。” 张玉珍咬牙，“婆婆教过我，一个巴掌拍不响，先收拾自己家的，再收拾外面不要脸的！一个个的剁！” 林青黛…… 由衷好奇叶蓉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太有意思了。 第二日，林青黛缝了一个小书包，对比汪翠兰家孩子的书包缝的，上面还绣了个小太阳。 林青黛：“我不识字，曲灿两个字不会写，等你学会了教我，我给你绣在书包上。” 曲灿抱着书包傻笑，不停的问：“我真的能上学吗？这个书包是我一个人的了？我也能读书识字了？” 林青黛理解曲灿的激动，也耐着性子一遍又一遍的肯定，“可以的，你一个人的，你什么都可以做。” 曲灿抱着书包看了很久，爱怜地摸着那个小太阳，忽扑在林青黛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姑娘哭的很伤心，理智告诉林青黛，这是收拢人心的好时机，多哄哄，以后这丫头肯定死心塌地。 但是……洁癖战胜了理智。 她用两根手指拉着小姑娘的领子，略带嫌弃的口吻：“鼻涕一把泪一把，和泥都比你干净。” 命运的后脖颈被钳制，曲灿打了个哭嗝，“婶婶，我没，没鼻涕……” 口齿还挺清晰的，林青黛扑哧声笑了，“行了，别哭了，以后有你哭的，读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应该知道自己的机会不多，一旦有，就要牢牢把握住，我还指望你给我养老呢。” 曲灿郑重点头，小小的身体里似乎藏着巨大的能量，“婶子，我记住了，我长大一定进厂当工人，给你买桃酥，多多的桃酥！” 林青黛玩笑道：“我可记住了，不过口说无凭，等你会写字了，记得给我写保证书。” 曲灿重重点头。 林青黛看了看时间，拿出个篮子装上红糖、点心、棉手套，还有一块腊肉，现在不比以往了，她勉强凑了四样拜师礼。 丑话说在合作以前，既然决定要合作，林青黛自然是以最高规格来对待林婶子这个老师的。 大家都喜欢乖巧听话的人，老师也不例外，教多少，怎么教，都是老师说的算，林青黛在这点上深有感悟。 上辈子嫡母请来教习嬷嬷教导姐妹的礼仪，嫡姐掐尖好强，经常顶撞嬷嬷，嫡母又偏心太重，无条件宠爱嫡姐，教养嬷嬷自然是不开心。 后果可想而知，教养嬷嬷离开后，就传出他们府里女儿言行无状，胸藏草包的流言。 那时候她很生气，因为她没得罪嬷嬷，甚至处处尊敬，以礼相待，规矩也是学的最好的，嬷嬷怎么能把她的名声也算计进去呢？ 幸好她那时行事谨慎，发觉二姐有动作后，就静观其变。果然，不久后，风向变了，随之而来的就是教养嬷嬷私下里说出的真相，以及二姐姐被刻意夸大的才名。 嫡女无德，庶女名满京城，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她后来才明白，教养嬷嬷就是记下了这份情，才没把她区别对待。 二姐姐最后没活过那年冬日，落水淹死了。 没人知道，二姐姐的水性极好，她会凫水也是二姐姐教的。 自那以后，她学会了藏拙，学会了谨小慎微，学会了给嫡女当跟班。 大宅院人命如草芥，女子更是命若浮萍，总要学着自己爱自己。 果然，见到拜师礼后，林婶子表情柔和了不少，甚至吝啬的露出个笑脸，当然，对着曲灿笑的。 林青黛不在乎这个心思都摆在脸上的婆子，这样的人很简单，也很好相处。 林婶子也不废话，直接送上两本书，分别递给了林青黛和曲灿，“老婆子我没什么好东西，这两本书是我精心整理过的，一本适合初学的孩童，另一本适合心眼多的妇人，从今天开始，我教你们识字，每天给你们读书里的内容，你们要自行学习消化，不懂的可以问我。” 对于林青黛这个大龄学生，林婶子接受良好，给她选的书也是用了心的，名字叫《金光大道》，正巧，这四个字她勉强认识。 林婶子是个有趣的妙人，开始打算从生字开始教起，发现林青黛学的极快，甚至有先知的嫌疑，她干脆把林青黛扔给大孙女孟云，“小云，你把1章 给你婶子读读，多读几遍，让她和字互相眼熟。” 林青黛看着小萝卜头孟云，再看看嫌弃她的林婶子，瘪嘴，难得小性子，“好小的老师呀。” 林婶子没管林青黛，直接道：“等教拼音的时候会叫你，还是说你想和曲灿一起学三字经？” 林青黛摇头。 学习自带头昏脑胀光环，哪怕林青黛已经学过一次。 孟云这个小姑娘很有意思，想到她们之间的对换，林青黛哭笑不得。 孟云：“林婶婶，为什么我读了两遍你还记不住啊？” 林青黛：“我学认字就行，不用背诵。” 孟云不解，“可我读了两遍呀？” 林青黛学小姑娘的语气，“字我还不认识，当然记不住呀。” 然后，她受到了来自天才的恶意，“我读一遍就能记住，妹妹读两遍也能记住了，林婶子比我们大好多呢！” 合着你们是过目不忘的小神童？林青黛瞪圆了眼睛，僵硬地看向林婶子。 林婶子扭扭身子，一本正经，“家里所有的书我都会背。” 林青黛…… 是不是这个世界有问题，本土居民都能过目不忘？ 备受打击的林青黛神色恍惚，失去了努力学习的信念，曲灿歪头，做贼似地四下看了看，从兜里掏出一块糖，还带着手心的温度，“婶婶，这个给你吃。” 林青黛垂眸一看，笑了，“这不是林婶子给你的？” 曲灿超小声，“我没吃，给婶婶吃。” 林青黛虎着脸，“我会抢小孩的东西？” 曲灿瘦包子脸写满了着急，“不是！我，我就是想给婶婶吃！” 林青黛弯腰捏了瘦包子，“说话的艺术你得学学，应该说，婶婶，我希望婶婶的生活甜甜蜜蜜，所以这糖给你吃。这句话不谄媚，也不功利。” 曲灿眨眨眼，“婶婶，我希望婶婶的生活甜甜蜜蜜，所以这糖给你吃。” 林青黛一愣，忽地乐不可支，“哈哈哈，我品出点养孩子 的乐趣了，小灿，刚刚学的你记住了多少？学的慢没关系，咱们慢慢来。” 曲灿奶声奶气，笑颜如花，非常骄傲，“婶婶，我，全记住了！一字不落！” 噶，林青黛紧急刹车，脑子里的水跟着晃动一下。 曲灿关心，“婶婶，你怎么了？不舒服了吗？” 林青黛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露出明媚的忧伤，“不，我很好，你要继续努力。” 曲灿开心了，重重点头，“我会的！林奶奶说我以后可以跳级，和孟川读同一年级。” 林青黛敷衍鼓励，“嗯，你真棒。” 小小一句敷衍，是小姑娘这辈子没听过的肯定，欢快地蹦了两下，看着林青黛晃动的手，小姑娘鼓足勇气，眼睛一闭，拉了上去，对上林青黛困惑的眼睛，她结结巴巴的，“天，天不冷了。” 林青黛无语，天不冷和你牵手走路有什么关系？行为无状，放在大宅院里……哦，对，没有大宅院了。 林青黛觉得自己也要适应下，干脆主动拉着小姑娘的手，嘴里数落道：“牵着行，不过你要勤洗手，不碰脏东西，哦，对了，以后上学男女孩都在一起，你要离臭男人……离男孩子远点，不能被他们占了便宜，知道吗？” 什么叫占便宜，曲灿歪头，试探性问：“是不能被男孩子抢东西吗？” 林青黛：…… 刚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一想自家养着的小白菜可能被王八啃一口，她心里就不是味了。 男女大妨的教导要提上日程，人和人之间相处的方式也要教教。 林青黛嘴角勾起邪恶的笑，学得快是吧，那就多学点。 可惜，曲灿和学习契合度很高，提出让她学习，她双眼亮晶晶的，一点不情愿的意思都没有，更没有去玩的意思，搬着小板凳乖乖巧巧的坐在林青黛面前，无论她说什么，小姑娘都疯狂点头。 就还挺配合的。 林青黛和曲灿去学习的频次不一样，曲灿每天都要去，林青黛需要等孟云放假才能去。 正合林青黛的意，她不是真文盲，只是缺乏对这个世界的文化体系认知，简单学学，有个老师就行，以后她无论做什么都有借口。 林婶子仿佛看出了这点，也不拆穿，摆明了揣着明白装糊涂，偶尔还传出几句林青黛和曲灿一样聪明的话。 林青黛心里明白这呢，这婶子就是想夸曲灿，顺路夸夸她。 第46章 汪翠兰知道林青黛私下学习的事还找过她，“有军嫂扫盲班的，你咋不去扫盲班？” 扫盲班林青黛去听过两耳朵，那不是扫盲，更像家长里短茶话会，她对这样的学习没什么兴趣。 话肯定不能这样说的，扫盲班是汪翠兰组织的，否定扫盲班就是打她的脸，“兰姐，你也知道，我基础太差，去扫盲班还要照顾我的进度，我哪好意思。” 汪翠兰点头，“是这个道理。对了，我看小陶在帮后院林婶子挑水？林婶子同意了？你咋做到的？” 林青黛不解，“上门帮干活还能被拒绝吗？” 汪翠兰叹了一声，“林婶子家里烈士那么多，我们当然想帮了，可是林婶子有骨气，一个都不用，谁敲门都不让进，你去问问，这些年能进林婶子家的屈指可数。” 林青黛嘴角一抽，这老太太这么难接触？她没觉得啊，就是脾气古怪点。 汪翠兰压低声音，“这话我对你说，你知道就行，林婶子，曾经留过洋，身份敏感着呢！” 留洋？林青黛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没想到林婶子还有这样的经历，难怪看她总觉得和家属院格格不入。想到这轮到林青黛叹息了，留洋，窝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可见林婶子也不容易。 幸好林婶子一家烈士，也难怪林婶子低调。 汪翠兰絮絮叨叨：“她能同意教你们也出乎我预料，但想想，我就明白了，林婶子是好人，你和曲灿的亲人都没了，她也是想帮帮你们，唉。” 林青黛不着痕迹转移话题，“兰姐，你这段时间干啥去了，好久没见你了。” 汪翠兰眉头更紧了，“青黛，你得有点心理准备。 第37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林青黛心头重重一跳，“兰姐，是渐鸿出事了？” 汪翠兰点头，“他们出任务回来了，谢营长受了点伤，这次受伤的人太多，现在需要保密，想了想，只能让知根知底的家属先帮忙照顾着，你收拾收拾，跟我去县里医院吧。” 将曲灿和旺财托付给林婶子，林青黛坐上去了县里的解放车。 同车还有几个嫂子，好像也是家属院的，不过没怎么见过。 林青黛熟悉的人只有一个，周倩。 此刻的周倩已经哭成泪人，摇着汪翠兰的手臂，“军哥怎么会受伤，他怎么能受伤呢？他伤的重不重啊，不行，我还没把家里的母鸡抓来呢……” 汪翠兰耐着性子，面含警告，“行了，叫你们过来的目的我已经说过，你们要清楚，哪怕受伤流血牺牲，现在也是保密阶段，把眼泪给我憋回去，你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照顾军人！” 不知哪个字眼刺激到了周倩，她嗷的一声，“牺牲！军哥怎么能牺牲呢！是不是被人连累了，对，军哥这么有责任心，他一定是被人连累了，是谁！告诉我是谁！” 说着她恶狠狠的扫视车厢里每一位军属，目光充满了敌意。 有军嫂是直肠子，看不下去她这番做派，忍不住出声呵责，“行了！谁流的血不是血！就你担心吗？你可消停点吧。” 周倩一下子就炸了，“是不是你！你男人只是个排长，我的军哥一定是为了保护这些人！” 那军嫂显然也不是好惹的，嗓门更大，“呵，你是营长媳妇就了不起啊！钱营长咋就娶了你这样的媳妇！我都替他不值！” 周倩猛地扑了过来，“啊啊，你还觊觎我的军哥，看我不撕了你这个不守妇道的！” 汪翠兰此刻满脑门官司，她特别后悔，为什么要找周倩过来，没事找事？李婆子都比她强！ 已经够烦的了，实在不想看周倩张牙舞爪，一巴掌抡过去，“消停点！闭不上嘴现在滚回去，你们是成年人，不是三岁奶娃娃！” 汪翠兰这一嗓子，老的少的都听话了。 周倩掩面，在角落里哭的好不伤心，像是男人死了一样。 林青黛缩小自己的存在，这车里就她不是军嫂，汪翠兰是最后找她的，可见谢渐鸿伤的很重，汪翠兰应该实在没办法了。 到了医院后，军属们分批入了病房，医院里人多眼杂，可没有单人单间的命运，多数都是五六个人挤在一间病房。 一共伤了二十几个人，幸好没死亡的。 汪翠兰细心叮嘱，“嘴上有点把门的，这次任务很危急，现在还没彻底结束，你们谁要是泄露了消息，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不只是你们本身，你们的男人都要挨处分！” 汪翠兰还是不放心周倩，又叫来几个和钱营长一个病房的军属叮嘱，“你们盯着点。” 很快，周倩一行人被领进一个病房，周倩看见病床上的钱东军就绷不住了，鼻涕眼泪一起来，声音凄厉，“军哥，你别吓我啊！” 门外的汪翠兰啪唧一声，手拍在了自己脸上，看得出她心里有多么想骂人。 钱东军此刻也不好受，本来他就伤到了左臂，周倩这一扑正巧扑在他伤口上，顿时人疼醒了。 一抬眼就看见周倩鬼哭狼嚎的脸，还有汪翠兰越发不善的表情，钱东军心里一激灵，忙出声，“周倩，别哭了，病房里还有其他人呢。” 要说听男人的话，周倩可能是头一份了，手掌紧紧堵着嘴，眼泪哗啦啦地流，痴心可见一斑。 汪翠兰简直没眼看，对着钱东军，“钱营长，周倩这边你费点心，我还有其他事要忙，就不多留了。” 说完提步就走，汪翠兰现在半点都不想看周倩的窝囊样，难怪在家里立不起来。 谢渐鸿的病房就在隔壁，汪翠兰解释，“谢营长伤得有点重，你别害怕，没生命危险。” 林青黛点头，“我晓得轻重。” 汪翠兰叹息一声开门。 这间病房要安静的多，隔壁病房住了六个人，这里只有谢渐鸿和另外一个昏睡的人。 “这次任务，他们两个为了救人，受的伤不轻，谢营长挨了两枪，都伤在了胸口，还被爆炸波及，这次他能挺过来，也算捡一条命，隔壁那个是三团团长魏奋斗，他伤得比较重，是为了掩护大家伙儿伤的。魏团长情况比较特殊，家属都不在这边，这两天老顾和我会轮流过来照顾，你顾着点谢营长就行。” 林青黛点头，她看不见二人伤重的程度，但能看出来二人苍白的面色和枯瘦的脸。 一个多月没见，谢渐鸿像是换了一个人，看起来脏兮兮的，脸上都能看见颧骨，一点都不像以前那个高壮的汉子。 汪翠兰也不能一直在这边，外面还有挺多事需要她处理呢，本来这事应该顾政委安排，不过这次任务损伤惨重，似乎有人走漏了消息，顾政委不得不出面擦屁股。 一个团长，四个营长，还有十几个战士一齐出动，这还差点让目标人物跑了，战士集体负伤，有几个在爆炸中心的，胳膊腿都被炸没了。 对方的行动简直预判了他们所有的反应，说没有内鬼谁都不信。 林青黛还是第一次来医院，上辈子这辈子算起来都是第一次，白绿色搭配的医院给人又冷冰又充满生机的感觉。 谢渐鸿的位置靠门，听说麻药劲儿还没过，暂时醒不过来，林青黛好奇的四处打量。 说两个人受伤比较重都是安慰人的说法，靠近才发现，谢渐鸿半只胳膊有烧伤的痕迹，胸口缠着紧紧的绷带，上面还透着血。 林青黛光看这伤口就忍不住吸了口气，这得多疼啊。 冷不防看了一眼隔壁床，听说这是三团的团长，谢渐鸿的直系领导，林青黛还在思考，如果对方能够自理，她也可以伸手照顾一把，留个好印象准没错。 就这一眼，她窒息了，也沉默了。 沉默了很久很久。 魏团长的一条腿已经没了。 汪翠兰表情复杂又沉重，原来是这么来的。 听说他们本来能跑出核心爆炸区，可不知道是谁家熊孩子偷偷跑进了危险地带，谢渐鸿没办法，只能以身涉险去救人，爆炸发生时，谢渐鸿把孩子护在身下，魏团长把孩子的父亲护在身下，两人纷纷受了伤，那对没心没肺的父子只是受了点惊吓。 更可悲的是，谢渐鸿心口有一刀是那个孩子捅的。 林青黛不知道什么样的家庭能教育出这样是非不分的孩子，看汪翠兰的表情，这对父子很可能是有问题的。 来之前林青黛有一肚子刷好感的想法，真看到谢渐鸿本人的狼狈相后，她什么想法都没了。 隔壁的几个小战士伤得也很重，据说有些人可能面临转业，但是他们的眸光是明亮的，嘴角的充满激情与骄傲的。 林青黛莫名体会到了一个词，军魂。 病房里有脸盆，林青黛接了盆热水，打算给谢渐鸿简单擦擦，这次她真的没有任何想法，只是想照顾这些保护家园的军人。 接水的时候遇见了周倩，她还在哭哭啼啼，拉着某个不知名的军嫂诉委屈，好像旁人的死活与她无关，她眼里只能看到自己的汉子一样。 第47章 这样的人，挺可悲的。 周倩也看见了林青黛，不过两个人距离远，她想过来说两句，被旁边的军嫂拉住了，“不是一个病房的，我们要避嫌，装作不认识。” 周倩皱眉，完全没有保密意识，大声嚷嚷，“我是她邻居，关心关心她小叔子怎么了？” 那军嫂皱眉，简直觉得不可理喻，无奈只能搬出来汪翠兰吓唬人，“你要是去了，我就让汪嫂子把你送回去，你别想再出来了。” 这个威胁周倩还真怕，不情不愿的停住了脚步，还是不甘心，“你知道她是哪个病房的吗？我不进去，知道知道行吧？” 军嫂不为所动，“不知道，管好自己男人吧。” 周倩瘪嘴，“你男人就是个排长，神气什么。” 军嫂长吸一口气，越发觉得和周倩没法沟通，她现在就想换病房，或者和别的军嫂换换，反正她男人伤得不重，平时端茶送水就行。 林青黛不知道后面的故事，拧了毛巾后，耐心给男人擦拭裸露在外的皮肤，医生大概是专顾着救人，谢渐鸿身上，除了伤口的位置，到处都脏兮兮的。 男人闭着眼睛，看起来比平时和善许多，不过眉峰依然紧蹙，仗着人麻药劲儿没过，林青黛出声调侃，“平时一身虎劲，消停了吧，也不知道醒了后，会不会疼哭了，我可不会哄。” 说这话是有根据的，上辈子林青黛见过伤兵营，腐烂的气味，肮脏的环境，咒骂声，哭闹声，绝望的发泄声，此起彼伏。 初见时，她嫌弃那样的环境粗俗，了解后，她为自己的浅薄懊悔。 她的安定生活，她的锦衣玉食，她的争风吃醋，都建立在这些人的血与肉之上，无论是何处境，她都没理由嫌弃这些人。 思绪逐渐拉远，林青黛放缓了手里的动作，远远看去，像是在抚摸男人的脸颊。 “嫂……嫂子。”男人声音嘶哑，每个字都像是尖锐的沙砾中蹦出来一样。 “啊……”看清自己的动作，林青黛老脸一红，“渐，渐鸿，你醒啦。” 谢渐鸿尝试挪动身体，发现根本不受控，他皱了皱眉，难道是他四肢有损？最后一次爆炸又急又凶，根本无法防备，爆炸过后，他被直接刺了了一刀，最后他是顶着晕眩的头，强行把哪个伪装孩童的侏儒扣下的，也不知道人有没有抓住。 看出谢渐鸿想挪动，林青黛反应过来，“你要做什么？喝水？你现在不能喝水，我给你润润唇吧。” 谢渐鸿摇头的幅度很轻，扯着干裂的唇，“我……伤……” 林青黛懂了，这应该是麻药劲没过，想知道自己伤的程度，她忙道：“没事没事，你别怕，胸口中了两枪，子弹都取出来了，那一刀没命中要害，最后的炸弹冲击也还好，只是你的听力，还有耳鸣可能要持续一段时间。” 其实林青黛的话谢渐鸿听不太清，他知道这是爆炸后的反应，并不着急，看林青黛的表情，也猜测自己没有生命危险，张嘴，“谢，嫂……” 林青黛捂住他的唇，连说带比划，“你，别说了，养养再谢谢。” 谢渐鸿露出一个很轻微的笑，视线随着林青黛的身影移动。 很久没看见林青黛了，感觉她变了不少，似乎比以前更开朗，也更有生命力了。他走之前，林青黛的双颊还是凹陷下去的，现在已经有了红晕，看来养的不错。至少之前他没发现，林青黛笑起来这么漂亮。 人清醒了，林青黛犹豫了一瞬，自己这擦洗的工作要不要继续下去，思来想去，决定继续。 闭眼睛的时候，她属于好人好事。眼睛睁开了，叫一箭双雕。反正人被麻药控着，想拒绝也拒绝不了，正好她也想检查一下，这男人的资本…… 咳咳咳，林青黛紧急刹车自己危险的想法。 第38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最后的擦洗工作，是在谢渐鸿的面红耳赤下进行的。 场面十分壮观，林青黛面不红，心不跳，稳如老狗。 谢渐鸿眼神躲闪，欲说还休，死守最后一道防线，在林青黛准备解裤带时，他竟突破了麻药的防守，重掌身体主控权，耳朵都能滴出血，“嫂，嫂子，下面……下面就不用了。” 林青黛可不是不通人事的，言语动作狡猾的很，手里的动作干脆麻利，脸上的表情要多正直有多正直，嘴里还不忘给自己的良苦用心注解，“我 也算你半个亲人了，总要帮你擦拭干净，脏兮兮的多难受。” 一场洗刷结束，床上的半残人大汗淋漓，床下的女人神清气爽，似是得到了某种满足。 谢渐鸿拉被角，心理上将自己裹成一团，一定是他的错觉，嫂子怎么可能摸他腹肌呢？一定是肚子太脏了，怎么都擦不干净。 一定是这样的。 林青黛也就是简单的调戏一下纯情的谢渐鸿，真要做点过分的，她也过不去自己良心那一关。 谢渐鸿现在不仅惨，还丑，有腹肌也丑，还有满身血淋淋的伤，想揩油都没处下手，她善良点，还是放他一马吧。 换了盆水后，发现谢渐鸿已经穿好外衫了，林青黛挑眉，“你竟然能自己穿衣服？” 谢渐鸿扭头，别别扭扭的，目光躲闪，“请大夫给我穿的。” 林青黛：…… 幸好是军人，不然大夫怎么可能既帮你看病，又帮你穿衣服。 无意看见林青黛手里端着干干净净的水，谢渐鸿面露防备，破锣嗓子本就破，现在都没法听了，“我干净了！” 林青黛手一抖，竟然幻视上辈子的事，有些想争宠的小妾，在小日子后都是这么说的。 唯一的不同，小妾的声音是带着钩子的，谢渐鸿的声音自带沙石摩擦玻璃的尖锐效果，还不如村里的大鹅叫的好听。 被自己的想象逗笑，林青黛道：“你隔壁床的也挺脏，我简单收拾收拾，不然养伤都不舒服。” 隔壁床，谢渐鸿艰难转头，目光复杂的看着隔壁床的团长，心里有痛苦，有懊恼，更多的是遗憾与悲怆。 他已经听医生说了，团长腿没了，也意味着团长以后不能留在部队了。 悲痛还没持续多久，眼见着林青黛的手放到了团长的衣领处，谢渐鸿眼皮一跳，“等等！” 林青黛不解转身，“咋？你想上厕所？” 这话听着倒是熟悉，谢渐鸿也曾问过她，之前她还装羞涩过。可惜啊，羞涩这种情绪，早就在上辈子磨没了，她的羞涩都是装出来的。 谢渐鸿抓紧被子，他不想上厕所，再说他现在动不了，上厕所……不方便找林青黛。刚才完全是下意识举动，林青黛一碰团长，他莫名觉得心里不舒服，很奇怪的感觉。 想了想，他可能是怕团长和自己一样尴尬，毕竟团长也没结婚娶媳妇呢，是他们部队第一大光棍。对，团长肯定会尴尬。 刚刚沾了水的男人口齿正常了不少，“护…护士来就好。” 林青黛好笑道：“你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护士已经忙飞了，哪有空管你们。” 若非如此，林青黛也不会主动干这伺候人的活。 不过，给魏团长擦拭，林青黛可没那么尽心，至少衣服挡住的部分她是不管的。 魏团长表面要狼狈的多，整个右臂都被包住了，脸上乌青与泥灰结在一起，能看出医生检查过，应该是确定没问题后，就没多处理。 这面相着实狼狈，狼狈到林青黛都生不出看男人的心思，还有魏团长脸上这胡子，快比毛衣厚了，也不知道生没生虫子。 林青黛有些骑虎难下，大意了，魏团长脏的超乎她的承受能力，突然胃有些不舒服。 “林同志是吧，不用麻烦了。” 恍惚间，手底下的毛人说话了，吓得林青黛险些将手里的毛巾摔过去。 魏团长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看样子应该是早就醒了，直到林青黛要帮忙清理，他才不得不出声。 面对闭眼睛的男人，林青黛姑且能把他当成木头疙瘩，但是睁眼睛的，眼神还如此犀利的，她还真下不去手。捏着毛巾，干笑道：“魏团长，我是林青黛，想着给你擦擦脸，能舒服些。” 谢渐鸿也挣扎出声，“团长……” 魏团长冷声，“破锣嗓子就别出声了，难听。”魏奋斗丝毫看不出伤残的模样，冲林青黛笑笑，虽然络腮胡子中的笑不是很明显，“林同志，我不碍事的，回头让老顾帮我刮了胡子就行，你就别沾手了。” 顾政委此刻刚好进来，闻言道：“我说老奋啊，感情我的手就能啥都碰啦。” 一横一竖，两人相顾无言，最后还是顾政委打破了沉静，立正敬礼，“魏奋斗同志，恭喜你成功完成任务。” 魏奋斗侧过头，感受自己空荡荡的左腿，声音哽咽，“幸不辱命”。 顾政委侧过头，胡乱刮去不该存在的湿润，“让我伺候你是吧，行，看我怎么化腐朽为神奇！” 第48章 病房没有刀片，顾政委干脆从裤腰里掏出一把匕首，拿过林青黛的毛巾，胡乱擦了几下，举着匕首就往魏奋斗的脸上刮。魏奋斗半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还睁着眼睛，眼睁睁的看着刀子往自己脸上落。 事实证明，匕首到了合适的人手里，未必不能成刮胡子的工具，须臾，魏奋斗的脸上清爽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青黛觉得被胡子覆盖的皮肤明显更白点。 显然不止她一个人有这想法，顾政委收拾好周围的胡子，以免碰到病人的伤口，又细心的给魏奋斗清理，“老奋啊，冬天过去了，这脸该露还得露啊，春天可不能怕冻脸。” 魏奋斗微愣，随即笑道，“嗯，以后不需要留胡子了，冻不着了。” 简单的一句话，差点把顾政委不值钱的眼泪再逼出来。 林青黛看出几人有话要说，主动提出，“顾政委，魏团长，渐鸿，我先出去准备午饭，过半个小时再回来。” 顾政委笑道：“行，你兰姐在食堂那边，你去找她先吃点吧，这里我照顾就行。” 谢渐鸿也说：“嫂子，你回家吧，这里吃住都不方便，我这没事。” 刮了胡子的魏奋斗依然毒舌，“呵，逞英雄？下去跑两圈我看看，林同志是来好心照顾你的，你要能自理还用人家遭罪。” 谢渐鸿…… 林青黛…… 好毒的一张嘴。 “哈哈，”顾政委早就习惯魏奋斗这得罪人的性格了，熟练的解围，“弟妹，不用管他们，你想去哪就去哪。” 魏奋斗无差别攻击，“呵，崔鸣活着的时候也没见你叫人家弟弟，还弟妹呢，林同志要当你一辈子弟妹吗？” 众人：…… 林青黛都想拍手叫好了，说实在的，天天被人叫嫂子弟妹，最难受的是她。 好不容易回到双十年华的妙龄少女，结果天天被一帮灰突突的壮汉嫂子长，弟妹短，都把她叫怨妇了！ 还真是亡夫肉身已去，名号永存。 小气吧啦的林青黛也知道，这些人是看在亡夫的面子上接纳她，可是她小心眼，就是觉得这样不爽。 虽然今天是她第一次见到魏奋斗，但林青黛觉得，交情不论长短，他们一定能成为朋友。 顾政委也算习惯魏奋斗的狗脾气了，没想到人受伤了，嘴没受伤，功力更胜之前。 魏奋斗突然斜眼，“你是不是蛐蛐我，腿没了也不消停，嘴咋不跟着一起没了。” 顾政委：“没有，我绝对没有。” 魏奋斗：“呵。” 林青黛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这样的场景虽然很想看，但还是别多看了，容易被误伤。 病房的门被关上了，同时被关上的还有一张淬了毒的嘴。 沉默许久，魏奋斗开口，“我是不是彻底废了。” 顾政委心里难受，“老魏啊……” 魏奋斗情绪不高，“别老魏老魏打感情牌了，我还是觉得老奋顺耳。” 顾政委眼眶忍不住又酸了，“我就是心里不痛快。” 魏奋斗现在能动的只有眼珠子和嘴皮子，仰头看着天花板透黄的斑驳，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无声的墙帮无声的人流泪惋惜。 他现在很想破口大骂，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可是他知道，一切已成定局，说什么都晚了。 魏奋斗不想说，可是顾政委绷不住了，张口一阵国骂，文化人骂起人来和普通兵痞子没什么两样，“天杀的敌特，老子真想崩了他们！” 众人沉默。 谢渐鸿心里也不好受，他和魏奋斗 的一身伤，为的是保护人民群众，没想到保护的却是敌特，魏团长还因此…… 这事放在谁身上都受不了。 顾政委主动交代后面的事，“得亏你们反应快，那两个人都被你们当场按住了，据说已经吐出不少东西，这次也算立了大功。” 这功劳，代价太大了。 魏奋斗很快振作起来，“后面的事你多盯盯，我总觉得不简单，敌特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甚至知道我和渐鸿的个人行动路线。” 谢渐鸿也回忆，“没错，我觉得他们更像是在蹲守我们。” 顾政委咬牙，“你们放心，我绝对不允许任何败类腐蚀我们内部！” 顾政委的为人魏奋斗信得过，估计把他和谢渐鸿单独放一个病房也是为了不走露消息。现在网已经撒下去了，能捞到什么鱼纯靠天意，魏奋斗疲惫闭眼，他也累了。 谢渐鸿突然开口，“团长，政委，我有个想法，你们听听。” 病房里面的猜度与紧张和军嫂们的情绪毫不相关。 军嫂们已经习惯隔三岔五当壮丁伺候自家男人了，对于男人的受伤，还有男人的任务，纷纷表示可以自动忽略，哪怕长舌妇都没多嘴的意思。 汪翠兰此刻正在厨房给某些不听话的军嫂上政治课，其中最大的刺头就是周倩。 汪翠兰这辈子的耐心都快用光了，“医生根据情况安排的病房，不是我们安排的。” 周倩不听，“军哥伤得那么重！为什么还要住普通病房？军哥是营长，应该和营长住在一起吧！” 汪翠兰脸色越来越冷，“现在所有病房都满了，你想住在哪里？” 周倩遥遥一指林青黛，“我打听了，谢营长病房就住了两个人，我也不要求多了，让军哥凑合去那边就行。” 汪翠兰白眼翻上天，“不行！” 周倩声音拔高八度，“为什么不行？他是营长，军哥也是营长，他们都受伤了，为什么要区别对待？” 汪翠兰感觉和这个浑人说不通，“你起来，我去找钱东军，看他是不是也想换病房。” 周倩眼睛闪了闪，胸脯一挺，“找什么找！军哥伤得那么重，我们理所应该让他安心养伤，这点小事我就能做主。” 有军嫂阴阳怪气，“我看钱营长是个好的，根本不会计较这些小事，是你自己想换个清静点的病房吧。” 钱东军住六人间，伤患比较多，从门口经过都能听见呼痛声，十有八九，周倩是自己嫌弃了。 周倩张了张嘴，半点没发出声音，反正她固执一点，钱东军作为营长，住在谢渐鸿两个人的病房并不过分。 汪翠兰知道的多，想到也多，渐渐的，她觉得周倩的表现很可疑。 谢渐鸿为啥和魏奋斗单独住在一间？参加任务的人，不全知道也能猜出来一二，尤其钱东军还是营长，知道的肯定比旁人多。 周倩这个闷牛性格，真不是能主动求差别待遇的人，汪翠兰忍不住多想了，面色逐渐警惕，“周倩，你和我说实话，是你想换新病房，还是钱东军？” 周倩梗着脖子，嗓子喊破了音，“是我的主意！军哥什么都不知道！” 林青黛突然来了句，“我刚刚似乎听见钱营长暗示你了，周倩，你是不是被人忽悠了？” 周倩像是受惊兔子，手脚并用，“你才被忽悠了呢！军哥不会骗我，不，军哥和这事没关系！我不和你们说了，我要去找医生！” 说着人就跑远了。 汪翠兰偷着问林青黛，“你真听见了？” 林青黛很光棍的摇头，“诈她的。” 汪翠兰：6。 汪翠兰：“不行，我得找老顾说说这事，总觉得不对。” 林青黛点头，“你去吧，我等会回去。” 其实汪翠兰的猜测并无道理，周倩跑到隐蔽处，忍不住擦头上的冷汗，暗骂自己蠢笨，把这事办砸了。 咋和军哥交代啊！ 第39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听完汪翠兰的话后，顾政委沉思一瞬，压低声音，“辛苦你多费费心，注意点她动向。” 汪翠兰觉悟可是很高的，想到家属院可能出敌特，她整个人恨不得化身轰炸机，直接把该死的敌特轰成花泥。 她拍胸脯，“放心吧，真要是家属院出了内鬼，看我不扇死这些吃力爬完的杂碎！”说完狠狠朝着钱东军病房的方向瞪了一眼，显然是心里小账本记上了。 顾政委点头。 转头将这事和病房里两个人一说，魏奋斗思考了一瞬，“应该不是钱营长，最后的作战计划只有二团、三团和报线人知道，如果是他，他应该不会这样明目张胆，估计他另有所谋。” 谢渐鸿：“不管是不是，不能放过半点可疑。我不能理解，为什么钱营长要搬过来？” 魏奋斗和顾政委对视一眼，顾政委果断先下手为强，“看看你带出来的兵，一根筋。” 魏奋斗：“我是他团长，又不是他兄长，他傻跟我有啥关系？” 顾政委扭头，摆明了不听狡辩，“谁的兵像谁啊！” 还不得魏奋斗反驳，谢渐鸿突然莽了句：“顾政委，我以前叫你班长的。” “轰轰轰……” 别误会，不是火车经过的声音，是伤残人士魏奋斗笑出了火车头的声音，他的嗓子也没破锣好太多，姑且算新鲜的锣，就差拍手叫好了，“老子没看错你，深得老子真传！” 第49章 谢渐鸿：…… 他还是不理解，“所以钱营长为啥要搬过来一起住？他想来三团？不可能啊，他在二团挺受器重的。” 魏奋斗乐不可支，又不敢大笑，人拘谨的厉害，勉强动了动手指，半根手指头指着谢渐鸿，阴阳怪气，“听到没，老班长，赶紧回炉重教教。” 顾政委满头黑线，拖着凳子坐在谢渐鸿床边，大有促膝长谈的意思，伸出两根手指，面色沉重，目光悲悯，声音诱哄，“渐鸿啊，你看看，这是几？” 谢渐鸿的僵直状态要比魏奋斗轻许多，他扯扯嘴，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伸出个巴掌。 顾政委哈哈大笑，“还行，没傻，知道骂我二百五。” 谢渐鸿没好气，“顾政委，我也不是二百五。” 顾政委可不信，“那你猜不出来钱营长的心思？” 谢渐鸿：“你是说为了三团团长的位置？” 魏奋斗幽幽：“原来你还知道。” 魏奋斗重伤，痊愈之后肯定会退伍，三团的团长位置就空了出来。目前三团没有副团长，极有可能从营长之中选拔副团长，或者空降，空降的可能性很低，从现有营长中选拔可能性更高。 现有营长年龄资历合适的，屈指可数，如果没有谢渐鸿，钱东军有很大希望。 立功退伍的魏奋斗，有很大的话语权，至少军区会考虑他的意见，钱东军平日里就喜欢钻营，遇上这样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谢渐鸿不是想不到这一点，是他下意识不想思考这件事。团长没了一条腿，他比谁都难受，如今趁着团长重伤谋取他的职位，那简直不是人干的事。 顾政委笑，拍了拍谢渐鸿的肩膀，“别多想，这些确实很重要，有上进心不为过。” 谢渐鸿替魏奋斗委屈，“我的团长……” 提前抖落一身鸡皮疙瘩的魏奋 斗冷声，“别给老子煽情，不然老子扇你。” 谢渐鸿闭眼，不说话了。 其实顾政委理解谢渐鸿的感受，谢渐鸿的经历和别人不一样，他来部队的时候才十六七岁的年纪，还不到入伍的年纪，考虑到谢渐鸿本人的意愿，加上谢渐鸿是真正的烈士遗孤，他们才把谢渐鸿吸纳入伍。 崔鸣是谢渐鸿入伍一年后才入伍的，部队里都知道两个人的关系，特地把他分到谢渐鸿的队伍里，就是希望兄弟互相帮衬。别看谢渐鸿小几岁，但是他很照顾崔鸣，事事都让着他。 当时顾政委是他们的班长，知道谢渐鸿承了崔家的照顾之情，也对崔鸣偶尔使唤谢渐鸿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这个外人不好插手。 现在还有很多人念着崔鸣的好，说他乐于助人，心肠好，这要仔细追究起来，那些好都是谢渐鸿去做的，崔鸣才是收名收利的那个人。只不过时间久了，加上崔鸣因伤退伍，半真半假的话也说成真话了。 两年后，谢渐鸿成了班长，崔鸣还在原地踏步，于是他觉得不平衡，那一年，谢渐鸿和崔鸣一起回老家了，谢渐鸿出门当兵三年，第一次回老家，或者说回崔鸣的老家。 也是那次，顾政委才知道，谢渐鸿为什么会寄养在崔家。 谢渐鸿父母是为了救崔鸣父亲死的，当时他们在出一个任务，崔鸣父亲贪功冒进，不小心暴露，谢渐鸿父亲为了营救牺牲了。 谢渐鸿母亲为了让丈夫辛苦得来的消息传出去，忍着伤痛躲进大山，孤身一人与敌人周旋了一个月，等援军找到的时候，人已经成了皮包骨，撑着最后一口气把任务信息交出去，人就这么没了。 崔鸣父亲最后以友人的身份收留了谢渐鸿，也是真的吓傻了，从那以后退伍，成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崔老头。 被送到崔家那年，谢渐鸿八岁。 八年后，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谢渐鸿也是孤身一人，出现在了千里之外的边疆，投军入伍。 过去的恩怨说不清，也算不清，随着崔家人的死亡，所有的恩怨都带上了良善的滤镜，谢渐鸿带着林青黛回来，让顾政委明白，谢渐鸿心里是有怨的。 他在备受崔家欺负的林青黛身上，看见了自己的缩影。 往事不可追，谢渐鸿是个重情义的人，不然也不会为了收留的恩情，一直对崔家礼遇有加。 同理，顾政委和魏奋斗彼时都是谢渐鸿的领导，别看魏奋斗张嘴淬毒，但他心思细，平日里没少照顾谢渐鸿，真当得谢渐鸿一声兄长。 顾政委也一样，那是顾政委还没娶媳妇，谢渐鸿还小时，都是顾政委点着煤油灯，给谢渐鸿缝缝补补。 边防军能久驻的不多，他们三个能一直在一起也算缘分，谢渐鸿算是他们从小看到大的，转眼十年过去了。 十年，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呢？ 顾政委揉揉眉心，他也老了，“奋斗，你以后打算咋办？” 无论怎么逃避，都逃不过现实话题，魏奋斗这些年没成家，老家的父母也都不在了，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如今他腿脚不便，没人照顾真不放心啊。 魏奋斗面露怀念，“这声奋斗，得有七八年没听你叫过了。” 顾政委挑眉，“还不是你整天脏兮兮的，看着就一股粪味儿。” 魏奋斗咧咧嘴角，“那还不好，省心！” 顾政委嘴角抽抽，确实省心，小姑娘见着就跑，别提找对象了，相亲都没人愿意。 三个人一阵沉默，显然，魏奋斗也很迷茫，他不想回老家，也不知道回去能做什么，更不知道以后要去哪里。 “我方便进来吗？”林青黛在外面礼貌敲门。 顾政委清清嗓子，“弟……青黛，进来吧。” 这是魏团长的指控生效了？林青黛嘴角翘翘，语气轻快道：“该吃饭了，病人得吃点清淡的，我这方面手艺不行，拜托医院大师傅做的，闻着可香咧。” 顾政委笑道：“那敢情好，咱们两个吃，他们看着，看他们还愁不愁得起来。” 汪翠兰还在厨房那边忙，再说病房里也用不到她。 说是馋病人，还真不为过，两个病号能吃的东西很少，白粥加上点清淡的鸡汤已经是极致。 哪怕谢渐鸿耳后根快着火了，也吃完了林青黛喂给他的食物。 隔壁床的魏奋斗见此场景，忽地了然一笑，难得没说出什么调侃的话。 饭后闲聊，聊到了刚才的话题，哪怕心大如魏奋斗，都有点迷茫，“我现在废人一个，留在部队只是累赘，把我送回老家吧，我还能做点零工。” 顾政委听不得这话，谢渐鸿更听不得，“团长，你就留在这里，我养你！” 林青黛：…… 幸好魏奋斗性别男，年龄三十三。 顾政委也觉得这是个好提议，“我觉得渐鸿说的有道理，家属院很适合你，平日里我们还能搭把手，想喝酒了还能随时找你蹭饭，你做的饭还别说，是我吃过最香的。” 魏奋斗知道这话是在安慰自己，忍不住自嘲，“我都这样了，只能拖累你们，还不如回到合适的地方。”自生自灭。 后面四个字他没说，但有眼睛的都看出来了。 又是一阵无言的沉默，林青黛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又要出去吹冷风，留这三个糙爷们茶话会了。 忍不住插了句嘴，“腿断了又不是没命了，心没了人才完了。” 话音刚落，林青黛自己就后悔了，腿没断在她身上，她是不是在说风凉话啊。 不等她打补丁，却发现三个男人不敢注视她了，眼神躲闪，明显心虚，以魏奋斗为甚。 刚刚有发生她不知道的事吗？ 看见谢渐鸿又露出那种心疼且阳光普照的眼神，林青黛恍然大悟，对哦，她先夫腿脚不利索来着，这是集体内疚，以为戳她伤疤了？ 原谅她把这事忘了，不仅这件事，从那晚上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梦后，她对原主那些悲伤的，憋屈的，让人想攥拳头邦邦两下的，都记不太清了。像是那些悲伤自己长了脚，远离她这个幸运儿一样。 当然，这是她自我安慰的想法。 言归正传，面对如此适合卖惨的场景，林青黛有过那么一刻犹豫，要不要演一场苦尽甘来，或者是强忍心中悲痛的小白花？ 想想还是算了。 谢渐鸿太久不回家，她都忘记了装模作样这回事，每天过的不要太开心。现在她地位稳固，倒也不用分秒必争装柔弱，博男人同情，大戏还是留在后面吧。 林青黛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谢渐鸿，随即爽朗道：“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总要给自己找活路。” 顾政委欣慰道：“没错，是这个道理！还是青黛通透，你们学着点！” 看到林青黛的眼神，顾政委突然想起件大事，趁着林青黛出门赶紧把这炸弹放出去，“渐鸿，你先别激动，听我说。” “你嫂子，青黛，想带着曲灿回老家，被我硬拦下的，你要有心理准备。” 第50章 谢渐鸿虎眼一瞪，“啥？回老家？都被老家欺负成那样了，为啥要回去？是不是发生啥了？” 顾政委一抹脸，“还是怪我没护好，那天你交代完就秘密出任务去了，我这边呢，看着青黛处理的有模有样的，就想着能自己立起来挺好的，谁知道处理完了青黛就变了，非说怕影响你名声，她要回老家自己过。” 将那天的事从头到尾复述了一遍，顾政委道：“青黛有情有义的，可不能寒了人家的心，你好好劝劝。” 魏奋斗多少知道点林青黛在老家的事，不由开口，“老家那是吃人的地方，她都能下决心回去，可见是个为他人着想的性子。渐鸿，这事根源不在林同志，在你们家属院那些碎嘴子。” 顾政委：“什么叫我们家属院，等过两天我就把你行李卷搬到我家隔壁，以后这是我们的家属院。” 魏奋斗：“我还没同意呢。” 顾政委嘴角翘的老高，“嘿，现在你可不是我的对手，我终于能按着削你了。” 魏奋斗：……真是他的亲兄弟。 第40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喝了营…… 顾政委也不能一直守在病房，两个病人身体还虚着呢，没一会儿都昏睡过去了。 林青黛闲来无事，拿出家里带过来布开始做衣服。 这个时代有缝纫机，张玉珍家就有，本来她想去学学的，现在只能推后了。 曲灿和旺财安排到林婶子家，她是一百个放心，林婶子聪明着呢，估计猜出来部队有人受伤了，二话都没说一句，抱着小奶狗和曲灿，直接把她关在了门外。 心里想着，手上的活也不停。衣服早就裁剪好了，把合适的地方缝上去就行。缝了好一会儿，林青黛觉得有些累了，扭了扭脖子，捶了几下僵直的腰，忽地心口一蹦，有种不好的预感。 发现顾政委出门的周倩，趁机来到了谢渐鸿的病房前，做贼似的，四处张望。没人注意她，也没人阻止她，定了定心，拉拉棉袄下摆给自己壮壮胆。 捋了捋思路，周倩直接推门进去了。 林青黛以为进来的人是汪翠兰，也没抬头，直接道：“兰姐，没在楼下看见顾政委吗？” 周倩和林青黛也算是有面子上交情，她讪笑：“青黛啊，我有事找魏团长，你方便出去待一会吗？” 林青黛眉毛一挑，把手里的衣服放在一边，人却没有半点起身的意思，反而往椅背上一靠，“周嫂子，这不合适吧，我还得照顾渐鸿呢。” 周倩捏了捏手指，“他这不睡着了吗？你出去也不耽误什么，这样吧，有需要我会帮忙搭把手的。” 林清黛一看就知道周倩是什么意思，应该是想通过魏团长的口，让钱东军搬过来。也不知道这笨招是她自己想的，还是钱东军意会的，当真有几分蠢笨。 她轻笑着，慢条斯理道：“嫂子，即便你有事找魏团长，也得看看情况。他这伤的严重，一半会醒不过来，不如等他醒了，我去找你？” 周倩目光闪了闪，有些犹豫。抓到这个机会不容易，等会儿人多了，她再想凑过来就难了。 忽然，魏奋斗开口：“林同志，让她进来吧。” 一见魏奋斗醒了，林青黛忙道：“魏团长叫我名字就行，不必这么生分，那我出去。” 魏奋斗摇头，“不必，你在这儿刚好。”又看向周倩，“你是钱营长的媳妇吧？周同志，对吗？找我有什么事？” 周倩听说魏奋斗伤的很重，但具体毕竟没见过，一见这人浑身上下包的严严实实，左腿还有一段空荡荡的，顿时有些怕，目光漂移不敢看他。 但想到钱东军的交代，还是咬牙上前道：“魏团长，是这样的，我们军哥住在隔壁，那边人有些挤，我看你这边还挺宽敞的，就自作主张问问，能不能搬过来和你们挤一挤？” 周倩还算有点脑子，没直接指名道姓说想让钱东军搬过来，而是以隔壁太多人为由，让两个房间的病人匀一匀。 原则上，她的想法并无道理，可上面安排魏奋斗和谢渐鸿单独在一个病房自有深意，那些受伤的人未必不懂，没见都没人咋咋呼呼，嫌自己病房挤吗？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人家说的有理有据，林青黛猜估计魏团长也没办法，可能一会钱营长要搬过来了。 不料，嘴里淬了毒的魏奋斗可不是好说话的人。 只见他一脸失望，“周同志，身为军嫂，应当有服从军令的觉悟吧，难道这事钱营长没好好和你说清楚吗？” 这句反问倒是把周倩整不会了，嘴皮子动了好几次，愣是没说出话来。 恰巧此时汪翠兰过来了，一看见周倩顿时脸拉的老长，压低声音：“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不告诉你们只能在自己病房里待着，不要乱串吗？” 周倩干巴巴的解释：“我就是来看看……” 汪翠兰眉毛倒竖，“看什么看？别当我不知道你那小伎俩。钱营长想搬过来，让他自己过来说，拿你当什么枪？” 周倩急慌慌解释，“不是！我的主意，不是军哥！” 汪翠兰呸了一口，“行了吧你？该哪去哪去，别在这里碍眼，你再打扰魏团长休息，我立马把你打包送回家属院，换你婆婆过来。” 钱东军正在病床上躺着呢，周倩哪舍得离开，更不放心，只能讪讪走了，还三步一回头，祈求魏奋斗能改变主意。 临要出门还不死心，抬高声音来了一句，“魏团长，钱营长也伤的不轻啊，也想好好休息！” 没等魏奋斗这张毒嘴发挥功力呢，汪翠兰气的不顾形象，一脚踹了过去，直接把人踢出了门，随后哐当一声，脆弱的门与门框来了一次亲密结合，余音绕楼三日不止。 转头就看见魏奋斗敬佩的眼神，汪翠兰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那啥，太吵了，奋斗你睡，继续睡，我找青黛有点事。” 魏奋斗礼貌闭上了眼睛，算是给兄弟媳妇一个面子。 林青黛被汪翠兰拉了出来，“兰姐，咋了？” 汪翠兰捂脸，“没啥事，我是怕奋斗张嘴……” 林青黛扑哧声笑了，讲真的，上辈子的御史都没魏团长嘴毒，还专门挑意想不到的地方攻击。 汪翠兰也跟着笑了，笑意很快消失，叹了口气，“可惜了，他是个好团长。” 这件事林青黛都不知道怎么劝，魏奋斗确实是难得的好人，和他接触这几日，林青黛越发觉得此人可惜了。 这里虽说口号响亮，说着妇女能顶半边天，可实际上还是有很多不平等在的。 比如说，嘴里说着男女平等，可很多家都想娶媳妇当牛做马。再比如说，有些评判标准对女人很苛刻，对内需要贤妻良母，对外需要田间地里，似乎想证明自己，就要事事比男人强，听着都累。 男人会做的，女人也会做，那是女人能耐。 女人能做的，男人不去做，那是男人不该做。 何其讽刺。 再比如说汪翠兰，管理那么大的家属院不容易，这活都没人愿意干，汪翠兰却干的很好，让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乖乖巧巧的。 可林青黛听到的是什么呢？是因为顾政委，大家才给汪翠兰面子，不然都不想搭理这个没脑子的。 林青黛也是想了很久，才想明白这些事。一旦想明白了，就再也接受不了曾经社会对女人的约束和批判。 想明白的同时，她看这个时代的男人也自带批判视角。 比如说周倩的男人钱东军钱营长，典型是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伪君子。 比如隔壁关家父子，典型带着生育工具的眼色看女人。 比如张玉珍的男人庄仁义，虽然他们接触不多，但不知为何，她总能在庄仁义的身上感到一种莫名的割裂感，或许因为名字。 哪怕是汪翠兰的男人顾政委，他都真真切切没把汪翠兰的付出放在眼里，不过他还算个好人，至少知道约束自己的行为，留给汪翠兰体面。 开始她觉得谢渐鸿好，觉得这人不重女色，有善心，有责任心，适合当夫君，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认识魏奋斗后，她看谢渐鸿哪哪都是毛病。 骨子里太幼稚，大男子主义，太糙，对待她像是养个鸟。 昨天她说自己赚钱了，才半个月就赚了一百块钱，这事说出来她是想要肯定的，也不好和旁人说，只能对谢渐鸿念叨两句了。 可是谢渐鸿怎么说的？ 呵，他说：“家里钱不够花了吗？嫂子不用辛苦，我能养你了。” 林青黛瘪嘴，这话刚穿越的时候对她说，她肯定乐的找不到北。今时不同往日，人真的没办法共情改变前的自己，至少她这个没心肝的不能，甚至还会给自己找理由狡辩，绝对不承认之前对谢渐鸿的欣赏是真心实意的。 魏奋斗就不一样了，听说她赚钱后，魏奋斗很捧场，“林同志好样的，没想到家属院还能出个刺绣大师，失敬啊，这手艺不错。” 第51章 要不是谢渐鸿打断，林青黛都想和这位知音多聊几句了。 林青黛不知道的是，此时病房内也在讨论这个问题。 是魏奋斗先挑的话，“渐鸿，我怎么觉得你不太喜欢林同志和我说话呢。” 两个人排排躺着挺尸，谁也看不见 谁的表情，只能凭借语气判断一二，谢渐鸿稳住声音，“没有，团长想多了。” 躺在床上不能动还挺无聊的，魏奋斗用意念给自己挠挠痒，继续道：“你不会是怕我想当你大哥吧？” 忽略自己心底划过那丝异样，谢渐鸿加重了声音，“没有，我知道团长看不上我嫂子。” 魏奋斗挤眉弄眼，可惜没人能看见他这副搞怪的表情，“谁说我看不上？” 谢渐鸿一梗，喉咙说不出的难受，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就听他的团长慢悠悠道：“再说你是不是太自信点了，我能不能看上林同志另说，你就没想过林同志能不能看上我？” 谢渐鸿心里更堵了，这几天他的听力不好，嗓子也被烟呛了，不像团长能说会笑的，这两天林青黛和团长聊的可投机了，就差介绍祖宗八代了！ 对面战斗力太低，魏奋斗无聊的瘪嘴，还不到一个回合，人就哑巴了，一点意思都没有，都不如林同志这个没啥文化的女同志能聊。 想到这，魏奋斗有了新想法，“一直叫林同志怪别扭的，人家照顾我这么久了，总不能太生分，我还是叫青黛吧，你这个小叔子不反对吧。” 谢渐鸿莫名觉得委屈，又说不上来哪里委屈，声音闷闷的，“嗯。” 好像是被抢了糖果的孩子，说实话，谢渐鸿小时候就早熟，听话，魏奋斗还真没见过他撒娇耍赖，顿觉好奇，艰难挪着脖子，眯眼睛看向隔壁床。 暗自委屈的男人紧抿着唇，长眸无言盯着天花板，魏奋斗觉得，此刻应该与狗子装委屈的眼神大差不差，可惜不能亲眼目睹，太遗憾了。 谢渐鸿哪里不知道魏奋斗的恶趣味，这么配合他，一是他真的不舒服，二是让魏奋斗开心点。 可惜，在魏奋斗面前装柔弱明显不合适，毕竟他是拿真刀子捅的，谢渐鸿为了自己的心脏安全，果断转移话题。 “团长，今早顾政委不是说消息封闭的事解除了，咱们的病房可以住其他人了。”所以，钱东军可以搬过来的。 魏奋斗翻白眼，“我嫌吵。” 谢渐鸿：…… 还真是任性，若是周倩直接找医生，没准还真能将病房换过来。 魏奋斗还真有点正事在担心，“内奸还没头绪，咱们目标大，能瞒三四天已经是极限了，老顾那边事也处理差不多了，不过内奸，我觉得你还是要费心。” 谢渐鸿点头，“我知道的。” 就说有些事禁不住念叨，刚说完两个人不能独享病房了，这边护士就送新人过来了，还是谢渐鸿熟悉的两个人。 看到这两个人后，谢渐鸿突然共情了魏奋斗说的那个吵字。 不说别的，他看到这两个人就感觉吵。 第41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林青黛回了趟军属院，出门久了，也该拿两件换洗的衣服，顺便去看看曲灿。 林婶子正在教曲灿学拼音，小姑娘既聪明，又努力，没日没夜的学，还有眼力见，在林婶子家住的这几天，把林婶子和她两个孙女都收服了。 林婶子一直都不吝啬对孩子的夸奖，“小灿真棒，竟然一天就把拼音都学会了，比小云学的快呢。” 孟云是大孙女，今年十岁了，闻言瘪瘪嘴，“行，全家我最笨。” 林婶子哈哈笑，“不笨不笨，人有偏才，每个人都有优点，看能不能挖出来了。” 被夸的曲灿小脸红的像小苹果，青涩中带着甜，“林奶奶，我读的标准吗？” 林婶子点头，“已经很好了。” 曲灿眉眼弯弯，“太好了，我回去可以给婶婶读，这样她也会了，婶婶比我聪明多了！” 林婶子捏捏小姑娘的脸蛋，“你倒是挺喜欢她。” 曲灿一本正经点头，随后有些胆怯，但很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发抖，“林奶奶，婶婶，婶婶是很好的人，奶奶也喜欢她好不好。” 林婶子歪头，饶有兴致问：“我为什么要喜欢她？” 曲灿揪着衣角，揪的指尖发红，“因为，因为也没人喜欢婶婶……” 林婶子顿时愣住了，她没想到曲灿的小脑袋里想这么多，还挺敏感的，难怪林青黛一口笃定小姑娘心里有石头。 难得温情摸摸小姑娘的头，柔着声音，“你婶婶和你不一样，她也是有偏才的人，她能认识到自己想要什么，是一个很强大的人。” 曲灿用她澄明的目光看着林婶子，似乎在问，是真的吗？ 林婶子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还补充了很多林青黛的好话，力求让小徒弟放心，自己绝对没有不喜欢她的宝贝婶婶。 应该是夸奖足够了，曲灿顿时眉开眼笑，林婶子刚要松口气，就听见一个犹如恶魔的声音，“哎呀呀呀，不愧是本家，林婶子这么喜欢我呀，夸的真好听，我都不好意思了呢。” 林婶子：…… 林青黛见林婶子家大门开着，直接就进来了，然后就听前林婶子被迫违心的夸她，站在门后快笑疯了，原来攻略难相处的老婆婆，只需要一个甜心萌宝就够了。 见到林青黛，林婶子就不太高兴了。 倒不是刚刚说了违心的话，她刚刚说的话确实都是真心的，就因为是真心，她才不开心。 林青黛这个不要脸的，非常狗皮膏药的黏着林婶子的胳膊，冲老太太眨巴大眼睛，“林婶～我觉得我还有个优点，长得挺好看的，你觉得呢？” 林婶子嘴角一抽，“你和小庄学的油嘴滑舌？哦，你和张玉珍学的，不学好事。” 林青黛装模做样的委屈，“您这话可就冤枉我了，说好了要教我拼音，教我算数的，可您现在看看，您上课的进度我都听不懂了。” 说到这个，林婶子神色有点不自在，她是觉得曲灿聪明，一时技痒，就把基础的一口气教完了，确实忽略的林青黛进度，她不自然道：“我说过不教你吗？等你回来不会自己找我学？” 林青黛见好就收，适当逗逗老婆子算是拉近关系了，毕竟林婶子的女儿亲人都不在身边，身边也没个说话人，斗嘴都斗不起来。 正了身子，说起了正事，“婶子，我可能还要麻烦你多照顾小灿几天，还有旺财。” 林婶子没好气，“小人也就算了，至少聪明，你那只小狗可就不好说了。” 林青黛傻眼，“旺财咋了？它不是只会吃饭睡觉吗？” 林婶子幽幽，有些意味深长，“你回来的巧，刚错过一场大戏，等你回去很可能碰上。” 再多问，林婶子说什么都不肯多说了，林青黛撅嘴，“婶子你这是吊我胃口。” 林婶子不为所动，“想听瞎话找你张玉珍去，这段时间她在家里养胎，估计憋坏了。” 正说着，忽听到，“汪汪，汪，汪汪汪！” 紧接着就看见旺财圆滚却努力矫健的身姿，气势汹汹的朝林青黛扑过来。 林婶子眼皮一跳，这旺财最近开始咬人了，可别把主人咬了，那就热闹大了。 也是年龄大，腿脚不灵便，林婶子这边拦，旺财却聪明的打起了游击，虚晃一下，从另一个方向扑向了林青黛。 身后追着的曲灿也一脸着急。 林青黛刚想教育这个有了新奶忘了旧娘的小狗，旺财凶巴巴的叫声却突然变成了委屈的哭唧唧。 哼哼唧唧咬着林青黛的裤脚不撒口，还把肚皮翻过来，一个劲的往林青黛身上蹭。 林青黛：…… 众人：…… 林婶子颤颤巍巍坐回原地，脖子一扭，不屑道：“谄媚，随根！” 林青黛笑嘻嘻，“哎呦，婶子认识旺财它妈汪汪啊，还挺有缘分的。” 林婶子：…… 总觉得出门一趟，这姑娘噎人的本事见长。 林青黛也发现，出门一趟，旺财变粘人了，以前都是她主动把旺财肚皮翻出了摸的，现在变成旺财主动了。 怎么说呢，就有自家不孝子终于长大了的成就感。 蹲下身，撸了几下狗头，“旺财，想妈妈了吧，真乖巧，过几天我就和叔叔回家了。” 旺财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只记得疯狂甩尾巴。 林婶子突然没头没尾问了句：“很严重？” 林青黛沉重点头，“嗯，有几个人怕是要转业了。” 消息封锁已经解除了，知道这些都是早晚的事，林青黛也就没瞒着林婶子。 林婶子叹了句，“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 这回轮到林青黛问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婶子，你知道大燕国吗？” “燕国？”林婶子没多想，只当为学生答疑解惑，“知道啊，距离咱们几千年了。” 第52章 真有大燕国？还是几千年前？ 林青黛声音有些发涩，“那燕国……是什么结局？” 幸好林婶子以前书读的多，这点还真难不倒她，“燕灭于秦，后来秦也没了，再后来君王统治也没了，成了真正的人民当家作主。你问这个干什么？” 林青黛眼眸有一瞬的迷茫，很快，她道：“做了一个梦，梦中我生于大燕，没想到还真有这个国家。” 提起这件事，林婶子很骄傲，“我们国家历史悠久，几千年的文明呢，你多读书是对的，我总觉得，国家崛起还是要靠读书人。” 林青黛重重点头，喃喃道：“是啊，总要为千百年后努力。” 林青黛此时还不知道，此燕国，非她所在的大燕国，这是两个时空的燕国。 回医院之前，林青黛没去见张玉珍，一是时间不够了，二是她没准备礼物，朋友怀孕，她总不好空手上门。 至于林婶子说的热闹，她也想回去看看到底是什么。 走之前，曲灿小声请求同意，“婶婶，我能一起吗？我保证不给你惹麻烦！” 这真把林青黛难住了，带曲灿去没问题，但是她怎么回来呢？那边不是很适合小孩子住，她也是住招待所的。 倒是林婶子开口了：“让她去吧，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多见见世面，看看人间百态不是坏事，还能长长心眼。晚上坐王威的采买车回来就行。” 林青黛问曲灿的意见，曲灿重重点头，“王叔叔也是好人，给我吃的，还有衣服，我没收，都在林奶奶那。” 林婶子冷哼，“这孩子倒是学了你的精髓，逢人说漂亮话，心里防备比谁都深。” 曲灿被阴阳了，也不生气，反而一脸骄傲，“我是婶婶教的，像才好！” 林婶子眼皮一抽，吝啬举起一根手指空中点点，“看见没，这就是照镜子，孩子啥样，大人就啥样。” 林青黛哈哈大笑，“婶子放心吧，我肯定不偷不抢，不被欺负，还健健康康的。” 林婶子也被气笑了，“行了，赶紧走吧，一会天都黑了。” 林青黛还没出门，迎面碰上瘦了一圈的陶勇，陶勇也很激动，“嫂子，你终于回来了！” 林青黛看着瘦成一条的人，有点心虚，不会是给林婶子家干活累的吧？ 林婶子说她鸡贼，她确实没法反驳，毕竟许给林婶子的空口支票都等着陶勇或者谢渐鸿兑现呢。 “小陶啊，你……”还没等林青黛磨蹭出安慰语录，陶勇着急了。 “嫂子，营长怎么样？” 林青黛比刚才还沉默，军区应该没传出来伤亡情况呢，这次任务应该有没受伤的人，据说是重点怀疑对象，具体是谁不知道，不过林青黛能猜出来一个。 陶勇问谢渐鸿伤的情况……“挺严重的，不过没生命危险，大家都没生命危险了。”林青黛如是说。 陶勇面色有点白，刚刚林青黛的沉默他看在眼里，只是简单的受伤应该不会这样沉默，“嫂子，他们……” 林青黛抿唇，“不然你去看看吧。” 陶勇低头，夹着痛苦的声音传出，“不了，我要遵守军令，我现在不能出去。” 林青黛不知道该安慰点什么，拍拍他肩膀，“渐鸿没事，你们团长……左小腿没了，我先走了。” 走出很远的林青黛突然回头，发现陶勇还在原地站着，低着头，肩膀抖动。 她心里也不是滋味。 快到医院的时候，林青黛提前给曲灿打预防针，“病房里有一个团长受伤了，伤得很重，腿也没了。你不要怕，他是为了保护别人才受伤的，你谢叔叔也一样，记住了吗？” 曲灿重重点头，“我会给叔叔呼呼的，呼呼就不疼了。” 林青黛含笑点头，“咱们进去吧，看完谢叔叔，你要乖乖跟王叔叔回去，我这里没办法兼顾你。” 曲灿也同意了，毕竟她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 一推门，林青黛笑了，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林婶子的表情那么意味深长。 曲灿往后退了一步，声音怯怯，“婶婶，他们不会抓走旺财吧？” 这和旺财有什么关系？ 曲灿试图用她的理解解释她上午见到的事，“那个黑壮的奶奶蹲在林奶奶家隔壁，旺财以为是贼，咬了上去。” 林青黛：…… 所以，潘虹大妈不知何故，或许因为争风吃醋，蹲守在武家墙外，谁料天降旺财，把她吓了一跳，武家墙头矮的很，这一跳就暴露了。 又不知何故，潘大妈和柳大妈互殴，现如今双双进了医院。 病床上哼哼唧唧的潘虹一眼就看到了曲灿，顿时不哼唧了，指着曲灿发狠，“那只狗呢！我今天非要剁了它！” 刚刚承宠的旺财小主正是鲜嫩的时候，有人威胁眼前红狗，林青黛可就不开心了，上前一步挡在曲灿身前，“这位大妈，旺财只是做了看家护院的份内工作，可是挡着你路了？” 第42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对上护狗子和孩子的林青黛，潘虹瞬间清醒了，表情僵直看向谢渐鸿，果然，男人表情阴恻恻的，哪怕身体能动的幅度有限，也能眼刀子伤人。 满腔恼恨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像是重复过千百次的反应一样，瞬间变成鹌鹑，潘虹干巴巴的，“你，你家的狗咬我……” 林青黛都想笑了，旺财现在还是小奶狗，还喝着奶呢，别说咬人了，咬她裤脚都拽不住，莫不是这位大妈想把她脸上人咬的牙印算到旺财头上？ 物种不同，这锅旺财不背。 林青黛冷笑一声，“潘大妈，敢问旺财咬你哪了？我看看伤口，好给你补偿不是。” 潘虹身子不自主蜷缩，是保护自己的姿态，她张张嘴，一句话都没说。 隔壁陪护柳大妈的郭小婉可有话说了，“咬心里了呗，你说说，天还没亮呢，就蹲我家墙脚，狗不咬她咬谁啊。” 柳大妈柔柔弱弱的，老美人垂泪风韵犹存，“潘妹子，你误会我了，你真的误会我了，那双鞋是我手艺不好，是我的错，你别怪关大哥，都是我的错。” 不提鞋的事还好，提到鞋，潘虹心中的苦水又止不住的冒，像是被踩了尾巴尖似的，丝毫不顾吊水，手边的枕头一把砸过去，爆发道：“谁要你的臭鞋！你就恶心我是吧？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是杀你全家了，还是掘你祖坟了！你要这么作贱我！” 软柿子的突然的爆发让人措手不及，门口的林青黛都吓了一跳，忙跑去谢渐鸿病床前挡着，太危险了，幸好是枕头，这要是刀子，那可是要人命的。 魏奋斗远离战场中央，在最靠里侧的位置，反而安全。 谢渐鸿看着挡在身前的单薄背影，用两根手指费力的拉拉她衣角，“带孩子去团长那边。” 林青黛一巴掌拍过去，“我手脚灵巧着呢，你还是老实歇着吧。” 她提前看了，周边也没啥能砸的，要是枕头毛巾之类的砸过来，她就替谢渐鸿挡挡，这人已经半条命没了，可不能再让他被这些人欺负了。若是其他物件砸过来，她也看好了，这床挺高的，她直接钻进去就能避灾。 至于显然被吓到的曲灿，林青黛用余光瞄着战场，一边对曲灿说：“别害怕，你不会挨打，我们也不会。看见那边的叔叔了吗？他挺伤心的，去安慰安慰他。” 曲灿看看林青黛，又看了看魏奋斗方向，她知道这个叔叔，婶婶教过的，叔叔是为了保护别人伤了一条腿，是个好人，他现在肯定很难过，也很疼。她以前挨打的时候就很疼，特别希望有人能抱抱她，能安慰她。 曲灿还是相信了林青黛的话，婶婶是个很厉害的人，能保护她不被爷爷奶奶抢回去，肯定也能保护自己不挨打。 看热闹正起劲的魏奋斗突然被投放了一个小孩子，小孩子还没他断了那节腿高，站在床边勉强能与他平视。 魏奋斗…… 嘴里问候那帮打架妇女的话被噎了回去，他还算有点良心，知道自己至少不能带坏孩子。 与曲灿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曲灿善解人意开口，“叔叔好，我是婶婶家的孩子。” 魏奋斗：“小孩好，我是叔叔家的叔叔。” 曲灿：…… 这位叔叔好奇怪，不会傻了吧？ 病床不算大，也不算小，再坐一个小孩不成问题，魏奋斗拍拍床边，“不害怕的话，自己爬上来坐一会。” 曲灿奶声奶气的，“不怕，叔叔肯定很痛吧，我上去给叔叔呼呼。” 魏奋斗突然笑了，“想不到曲小子能生出这么有意思的闺女，曲招娣是吧，我叫你招娣行吗？” 魏奋斗还不知道曲灿改名字的事，曲灿小时候他见过，倒也不陌生，转眼都四五年过去了。 曲灿脆生生的，“叔叔，我改名字了，婶婶取的，叫曲灿，光明灿烂的灿。” 魏奋斗一愣，随即笑开，似有感叹，“曲灿好啊，听着就温暖，像个小太阳。” 第53章 曲灿挺胸骄傲，“婶婶也是这么说的。” 一大一小说话间，潘柳之争已经陷入白热化，潘虹到底只有一个人，打不过柳大妈和郭小婉的合击，很快败下阵来。 这次潘虹被鞋的事刺激的厉害，脸上多添了好几条伤口也不服输，被郭小婉按在身底下也不忘记咬死柳大妈的一块肉不松口，把柳大妈咬的嗷嗷叫。 林青黛真的很少见……如此激烈的场面，她拉拉谢渐鸿病号服，“要不然我去叫护士吧。” 谢渐鸿垂下眼眸，林青黛没注意，拉袖口的时候，一根手指碰到了他的胳膊上，那处又麻又痒，泛着涟漪向周身传播。 男人迟迟不吭声，林青黛以为病房太吵了，他没听到，不由凑近身子，把话又说了一遍。 谢渐鸿不自然的侧了侧头，女人的呼吸热乎乎的，发丝香香的，也不知道用了什么，他磕磕巴巴的，“不，不用。” 不用？这还是圣父心爆表的谢渐鸿吗？莫不是爆炸后遗症，人脑子坏了？还有他这嗓子…… 林青黛面露担忧，“嗓子又难受了？不是好了吗？找医生看看？” 谢渐鸿轻咳两声，“没，就是渴了。” 渴了啊，林青黛顿时谴责自己不够细心，照顾人都不记得及时给人喝水，还好医院工具足，有吸管。 喝了水后，谢渐鸿才反应过来林青黛刚刚问了什么，忙补充，“嫂子不必管，护士来了也得不着好，她们都打疯了，等交钱的关叔回来就好了。” 若是谢渐鸿能喊能动，他肯定不能让病房打成一团烟，现在他和团长吃喝拉撒还得请人帮忙的，可不是做好事的时候。 林青黛点头，其实她也不想插手。 这种事得不到好的，若是她出言管了，没准过两天就变成她破坏两家革命友谊。 想到这，林青黛又往后靠靠，紧贴在谢渐鸿床边，其实能坐上去，只是她不习惯这样坐。 不知什么时候，谢渐鸿的目光黏在了林青黛背上，看直了自己都没发觉。 整个房间注意到的唯有魏奋斗，轻喝一声好小子，果然不守规矩，像他！ 想着，魏奋斗开口问起了曲灿的话，转移她的注意力。 关连城很快缴费回来了，一进门就看见自家的婆娘要把柳妹子的肉咬下来，那还了得！ “潘虹，你给我松口！看我不扇死你这个婆娘！” 话说着，关连城整个人张牙舞爪就扇过来了，潘虹此刻还被郭小婉压着，半点都动不了。 潘虹脸上的红肿和血印明晃晃，关连城视而不见，只能看见他的老美人被咬了，泪眼汪汪，像是看英雄一样看着他，他顿时豪情万丈，誓要救出他的老美人！ 潘虹早就知道关连城眼里没有她，看到这一幕，还是忍不住心酸，嘴里咬的更狠的，同时闭上了眼睛，等待关连城的巴掌落在脸上。 战场此刻在病房门口，林青黛想阻止这个恶心的老男人都来不及，谢渐鸿与魏奋斗都红了眼，喝止声都挡不住恶心老男人为了自己老美人怒发冲冠。 就在铁掌要落在潘虹脸上那一刻，郭小婉动了，也不知她怎么做到的，直接拉着潘虹滚到了地上，潘虹一时恍惚，把老美人的手吐了出来。 柳大妈也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手火辣辣的疼，身子一歪，直接倒在了关连城怀里。 也就是关连城对老美人爱的深沉，伸出去的巴掌立马变成温暖的怀抱了。 此景此景，林青黛的胃翻滚了一下。 嘴毒大人魏奋斗都梗住了，还真没想到，关营长的父亲，还真是……他没忍住，“长见识，真长见识了，谁说老头子不能有真爱，就是不知道婚姻法同不同意。” 关连城对老美人的滤镜正浓，哪能看见别人，可谓是人挡杀人，不由分说怼回去，“我和柳妹子清清白白，不许污蔑她！” 魏奋斗呵呵就乐了，好心提醒，“我说的是你，关别人啥事。” 关连城刚到医院，病房里的情况还没了解明白，再说谢渐鸿和魏奋斗裹得像木乃伊似的，隔得又远，眼神不太好的关连城自然没看清魏奋斗是谁。 不管是谁，他儿子是营长，是领导，他的领导的父亲，小兵就应该尊敬他！ 关连城脸上横肉一抖一抖的，不知哪来的小毛兵就敢给他上眼药，一看就是教训的轻了！在柳妹子面前怎么能露怯呢，关连城捏着拳头，放下老美人，气势汹汹就奔着魏奋斗的病床去了。 脸还没看清，先看清人已经没一条腿，身边只有个孩子，这孩子还有点眼熟，也对，丫头都是便宜货，长得都差不多。 关连城自信判断，病床上这个小兵是个没前途的，腿都没了，以后还有啥前途，身边也没个家人照顾，可见是个万人嫌的性格，顿时他就自信了，仰着脖子，也不去看魏奋斗，“呵，难怪断了腿呢，感情是天都看不过去了，活该！” 话音一落，病房里静止一瞬，连哭唧唧的柳大妈都愣住了，吓得！那可是团长，是功臣！关连城怎么敢的！ 怕关连城在口出什么狂言，柳大妈柔柔弱弱的，“关大哥，算了，我手疼。” 关连城此刻正处于上位者的快感当中，哪舍得放弃，闻言都没舍得给老美人一个眼神，就怕装出来的王霸之气破了，随意挥挥手，“柳妹子，我一定给你讨个公道。郭小婉，有点眼力见，快给你婆婆找医生。” 郭小婉：…… 她放开了潘虹，潘虹也不知道是看透了，还是心累了，弹了弹身上的灰，一瘸一拐自己爬上了床，一脚把坐在她床上装可怜的柳大妈踹下去，被子蒙过头顶，一言不发。 被踹了一脚，柳大妈都没吭声，她觉得关连城在作很大的死，在疯狂想办法。 与气鼓鼓，恨不得骂两句的谢渐鸿不同，魏奋斗还是笑呵呵的，仔细看，能看出他眼底藏着冷漠，吐出的话都带着刀子，可惜眼睛被屎糊了的人看不出来，也听不出来。 魏奋斗：“你还能替天行道，替天审判？你业务挺宽啊。” 关青刚从部队赶过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儿子是营长，我是营长的亲爹，教训教训你们这帮狗眼看人低的狗东西，算是我大发慈悲，看你残了的情况下，就让你闺女替你挨一巴掌吧，让你学学怎么做人，说人话。” 话音刚落，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魏 奋斗也没想到这老头混蛋到家了，竟然发了狠劲对一个八岁小女孩下手，顿时顾不得自己的伤，撑着起来想帮挡一下。 比魏奋斗更快的是一个圆凳，结结实实敲在的关连城脑袋上，手拿圆凳的人手还在发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说话都带着颤音，“你，你敢打我闺女，我跟你拼了！” 病房瞬间又静了。 谁也没想到林青黛会突然发威，也没想到她敢抡着凳子砸人，还挺凶的，关连城后脑勺都流血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曲灿，本来她已经闭眼睛等巴掌落下来了，心底给自己打气，没关系的，也不是第一次被打，以前被打都是用鞭子抽，用巴掌不会太疼的，真的没关系的。 眼睛闭了许久，也不见巴掌落下来，反而听到婶婶哭了，不会婶婶被打了吧？曲灿赶紧睁开眼睛，就看婶婶颤抖着，瘦小的身体挡在她身前，是那么的伟岸，温暖。 赶紧跳下床，抱着林青黛的腿，笨拙的哄：“婶婶不怕，婶婶不怕。” 林青黛看见了门口的关青刚，仅思考了一瞬，随即腿一软，跌坐在曲灿身前，抱住曲灿开始哭。 关连城被吓傻了，看清楚打他的人是林青黛，他瞬间想到了这个小女孩是谁，军属遗孤，谢渐鸿收养那个，确实不能打！ 可是他也不能白白挨打，他只是想吓唬吓唬小孩，肯定不会真打的，林青黛这下可不轻，他都见血了，这事一定要好好说道说道，没等他张嘴，行凶人哆哆嗦嗦的哭了，像是受害人。 后脑勺顿顿的疼，关连城有些发晕，也有点没面子，他想在魏奋斗那边找回点。 嘴还没张开，就听儿子关青刚在身后喊，“爸，那是魏奋斗魏团长！” 哐当。 别误会，不是林青黛又倒把垂杨柳，奋起砸人了，是关连城畏罪自砸，倒地上晕了。 谁也说不清他是真晕，还是被吓晕的。 胳膊伸出一半的魏奋斗哼了声，“二团营长的父亲好威风，关营长，把你们副团叫来，我和他聊聊。” 第43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关青刚满脑门官司，真没想到，他的老父亲给他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听到老父亲数落魏团长的时候，他连脱下这身军装的想法都有了。 一室混乱，混乱到关青刚都不知道先干什么。 重要的还是魏奋斗，关青刚干巴巴解释，“魏团长，我们副团长还在接受审查，没放出来呢。” 曾海洋跟着一起出任务的，这次任务，只有曾海洋和三个小兵没有受伤，他们在另一条线执行任务，虽然任务失败，是假地址，但是人很安全。 第54章 魏奋斗这边遭遇爆炸后，上级领导第一时间猜测出了内鬼，为了避免消息泄露，也为了早日抓到内鬼，曾海洋和几个小兵被暂时秘密安置。 这事也是关青刚今天早晨才知道的，包括很多人受伤，他也是今天早晨知道的。 显然，魏奋斗早就知道这事，说出这话也是想敲打敲打他，回家好好管管老父亲，这也就是欺负到他这个不长心的头上，万一欺负了哪个伤残的小兵，小兵人微言轻，保家卫国受伤还要经过这种议论，他想想都想直接崩了那人。 关连城犯的错，魏奋斗连带关青刚都看不顺眼了，冷声道：“还不出去收拾！” 关青刚一个立正，“是！” 转头就跑，似乎忘了还在地上流血的老父亲。 魏奋斗真是很久没见过这么蠢的兵了，二团营长就这玩意儿？之前听说这个营长晕血晕枪，他还以为是笑话，现在他觉得，这货就是个怂包！ 提高嗓音，“滚回来！难道让我照顾你爹？” 闻言，关青刚灰溜溜回来，将亲爹抱到病房唯一的空床位上，看了眼左手边的妈，又看看右手边的爹，他挠挠头，都没看郭小婉一眼，跑着出去找医生了。 他觉得这个病房风水不好，应该让父母去其他的地方住。至于柳大妈……算了，平时照顾人的时候他也能看见郭小婉。 最近医院特别忙，应该是大河开化了，不少人为了嘴里那点肉味儿铤而走险，凿冰抓鱼，好家伙，今年的冰脆啊，掉里面七八个，快把医生护士忙疯了。 冬天也是播种的季节，这不，春天开始生芽了，县医院又迎来十几号孕妇。 听闻有人因为在病房互殴受伤了，医生当场就绷不住了，也不管营长不营长的，拉着关青刚的衣袖拼命的摇，“你看看我，看看我！我的眼里还有光吗？” 关青刚抿唇，“可是我父亲头顶流血了……” 身后护士大喊，“乔医生，快来，产妇要生了！” 乔医生快哭了，“我是外科医生，还是没上过手术台……” 护士伸出魔爪，“我还是刚报到的护士呢，人命关天，顶上！” 关青刚：“那我父亲……” 护士大喊：“这位营长同志，您不会止血包扎吗？孕妇不能等啊，我等会儿就去看你父亲！” 关青刚…… 白瞎小护士那张好看的脸，真不贤惠，像这样的，肯定没人要，以后等着被人笑话吧。 求助无果的关青刚游荡回了自己病房，期间看见了趴门缝观望的周倩，顿时像见到了救星，“周嫂子，你能帮我爸包扎一下伤口吗？” 发现关青刚和他姘头一大家子占满了魏奋斗的病房后，周倩心里就不是滋味了，关青刚挺会算计啊，自己不伤一分一毫，默不作声把魏奋斗包围了，心机深沉！ 还让她帮忙包扎？他是想空出时间讨好魏团长吗？休想！ 瞪了一眼，头也不回跑了，她要赶紧和军哥说道说道，关青刚这个营长，心眼太多，要防备！ 关青刚…… 今天他就不应该从部队里出来，为什么这些事要找他？他娘呢？对啊，他娘还清醒呢，可以给父亲包扎！ 想到了这点，关青刚意气满满推开了门，手里的消毒水和纱布都越发鲜亮了！ 病房内，入眼就是装昏睡的妈和真昏迷的爹，远一点的柳大妈已经被孝顺的小婉嫂子扶到了床上，正在耐心包扎呢，多贤惠啊，这要是他媳妇该多好。 可惜郭小婉太自强了，非说带着两个孩子拖累他。 要他说，小婉就是责任心太重，那两个孩子都姓武，和小婉有什么关系，还不如嫁给他，给他生儿子，他会好好对小婉的！ 美梦渐入佳境，被林青黛的哭声打断了，关青刚有些责怪的看向林青黛，这个灰头土脸的寡妇就是戏多，打他父亲的账……等等，林青黛这么漂亮吗？ 莹白的小脸，哭起来真的我见犹怜，偏生她旁边是谢渐鸿那个不通情趣的大老粗，看着就不顺眼。 谢渐鸿早就发现关青刚在门口了，为了安慰吓哭了的林青黛，谢渐鸿勉强半坐着，温声细语的哄。 他心里明白，林青黛以前都是被欺负的，肯定没主动打过人，刚才为了护孩子动手，现在反应过来，人都吓哆嗦了，都怪他不好，是他没有保护好她和孩子。 等等，这想法有些奇怪，还没等谢渐鸿细想，林青黛换了个姿势，又哭出了新调调。 “呜呜，好多血，我，我是不是，打死人了，呜呜呜，完了，我蹲笆篱子，小灿咋办啊，呜呜呜，我不会被枪……” 这话哪好随便说，谢渐鸿提高声音，“嫂子！” 林青黛被吓得一停，随后 哭声更大了。 曲灿看林青黛哭，也跟着掉眼泪，无声无息的，更惹人疼。 谢渐鸿脑袋上的青筋突突突的，软下声音，“嫂子，没事的，你是为了保护人，你没有错，我都看见了，没事的。” 林青黛露出一只红肿的眼睛，哽咽着，“真，真的吗？” 谢渐鸿没忍住，抬手擦去她眼角的泪，“真的，我保证。” 泪珠滚烫，融在谢渐鸿的手掌心，空拳在握，似要挽留逝去的温度。 越想谢渐鸿心里越不痛快，关营长的父亲这次太过分了，言语讽刺团长不说，还打小孩子，吓唬他嫂子！这梁子算结下了！ 林青黛一直哭，谢渐鸿束手无策，不由得将求助的目光放在魏奋斗身上。魏奋斗很想翻个身躲避，奈何只能心里想想，他干脆闭上眼睛，做了一个封锁嘴巴的姿势，显然打算见死不救的。 求助无门，谢渐鸿把怨气发泄到装晕的关老头身上，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些装晕装傻手段都是他曾经用过的，想蒙他，没门！ 林青黛能有多大力气，头打破估计已经是她超常发挥了，说起来，还是关老头太过分！看着门口装傻柱子的关青刚就来气，等等，他什么眼神？关青刚在看什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谢渐鸿这个病号彻底炸了。 这个不检点的，竟然用色迷迷的眼神看他嫂子，他在打什么主意？爹妈还在病床上躺着，他就有心情想这些，人品不行！林青黛不可能看上他的！ 用尽全身的力气，谢渐鸿给林青黛扔了条毛巾，“嫂子，先擦擦脸。” 随后没好气连名带姓，“关青刚，叔婶都在床上躺着呢，你癔症了？” 关青刚一个激灵，忙抽回视线，不敢看谢渐鸿。 关老头之前被他仰着放到了床上，也不知道头还流不流血了，关青刚看着血就害怕，这是之前那次任务的后遗症，他扭过头，看向潘虹的方向。 潘虹侧着身躺着，脸冲着柳大妈的方向，双眼紧闭，给关老头留了个后脑勺。很难不让人联想，潘虹宁愿对着柳大妈，也不愿意多看关老头一眼。 关青刚站在床边半天，没人说话，也没人主动说帮帮他，真没眼力见。 他抬头看向屋里唯一行动自如的闲人，林青黛。 想想还是算了，父亲头顶的伤就是林青黛打出来的，应该不能帮忙包扎伤口。 又看向温柔贤惠的郭小婉，关青刚讪笑，“小婉嫂子，能不能帮忙处理一下我爹的伤，我知道你懂医术。” 在关青刚看不到的方向，郭小婉露出讽刺的笑，她转过身，略带为难道：“关营长，不是我不帮你，是婆婆伤得很严重，我抽不出来手啊。” 柳大妈应景似的哼哼两声。 关青刚点头，确实，柳大妈的手上那块肉都要掉下来了，据说是他妈下的口，真可怕。 想来想去，确实没人帮忙，关青刚很孝顺的想，刚刚他把他爹的伤口压在枕头上，估计血应该止住了吧。 关连城也在等人对他嘘寒问暖呢。 开始把希望寄托在柳妹子身上，结果柳妹子看起来比他伤得还重，郭小婉听起来哭的可惨了。 随后他不情愿地想，算了，他那丑婆娘帮他包扎也行，至少给他翻个身，伤口顿顿的疼。 等了许久，潘虹一动未动，关连城这脾气就上来了，躺在那里喘粗气，以往他这样的时候，潘虹肯定屁颠屁颠过来嘘寒问暖，现在，他喘了十分钟了，肺都喘肿了，没人动！甚至没人关心他！ 倒是那个谢渐鸿，像是没长眼珠子和耳朵似的，完全无视他的死活，一门心思哄那个寡妇！ 寡妇活蹦乱跳的，有什么好哄，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他饶不了那个寡妇！ 心底化身关傲天，报仇八千遍，还是没人管他的伤口，甚至护士都没有。 渐渐的，关连城已经死心了，还是等儿子回来吧，谁都靠不住，还得儿子。 好不容易把儿子盼回来了，关连城这个开心啊，他终于能翻身了，终于能包扎伤口了，可疼死他了。 随后他就听见儿子和郭小婉那个寡妇打情骂俏，好半天也不管他。 第55章 关连城的心啊，哇凉哇凉的。 眼泪从后脑勺流了出来。 关连城想明白了，他的亲人啊，一个都靠不住，靠不住啊，还得柳妹子理解他，柳妹子，你咋就受伤了呢！ 想起柳妹子的伤是自家丑婆娘作出来的，关连城就憋了一肚子气，看回家怎么教训这个没眼力见的娘们！ 至于现在，关连城颤颤巍巍伸手，“青刚啊，你看看爸，爸是不是快死了。” 关青刚此刻显示出他非凡的专业能力，“根据受力角度和你的伤口流血情况，最多是外层皮肉破了，止血就没事。” 关连城：…… 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是亲儿子，这辈子他只能有这一个儿子，“青刚啊，给爸止血啊，我的血快流尽了。” 关青刚很犹豫，“爸，一般来说，口子不大的伤口，在一定时间内会自行止血，我不管血也能止住，你不用担心。” 关连成：“你就不能帮我止血吗？” 关青刚后退一步，“爸，我怕血啊，不然让妈起来帮你吧。” 若不是还有理智，关连成都想从床上蹦下来，撬开关青刚的脑袋看看，这么孝顺的脑袋是不是没有褶子！ 关青刚还是有点孝心的，真去隔壁床叫潘虹了，“妈，你别睡了，快去照顾我爸。” 潘虹掀起眼皮，黑黢黢地盯着关青刚看。哪怕心里知道这爷俩穿一条裤子，但是儿子无视自己满脸伤，只想着关连成，还是让她心寒了。 有儿如此，不如养条狗。 被亲妈盯得心虚，关青刚这才看到亲妈脸上青青紫紫的，好不狼狈，不由道：“妈，你也一把年纪了，别那么大气性，还学小孩子打架，看你给柳大妈手咬的，也太凶了，以后不能这样了。” 潘虹本来一肚子气，不知道碰到哪个钉子，气突然散了，再也聚不起来，同时散的，还有她对丈夫与儿子的期待。 她重新闭上眼，把头蒙在被子里，不听不看也不说。 最后还是身残志坚的柳大妈，“青刚啊，我来吧，关大哥这么照顾我，该我报答的。” 柳大妈用一只手费力的帮关连成包上了伤口。 关青刚看向身边干站着的郭小婉，“小婉，你能去帮帮忙吗？” 郭小婉眼底的钩子一甩，别提多媚了，掐着声音，尾音带勾，“关大哥，我还没给你包扎过伤口呢，那是你父亲。” 没头没尾的两句话，关青刚明白了，并心里大受鼓舞！ 小婉这是在说，她希望第一个亲手照顾的男人是他！小婉对他，有心！ 刚刚惊鸿一瞥的林青黛突然不香了，暴力野蛮还打人，哭唧唧不拿事，哪有小婉好。 郭小婉，就是他关青刚命中注定的媳妇！ 好大一场戏，魏奋斗刚想张嘴点评两句，忽然一双小手费力的堵住他的嘴，他侧头一看，好家伙，曲灿眼里的泪珠打滚似的，噼里啪啦往下掉。 好吧，魏奋斗明白这孩子什么意思了。 刚刚就是他多说了两句，惹来关老头暴起，曲灿心里敬爱的林青黛为了保护她，现在人都哭抽抽了。 他就大发善心，不评价这一家子至蠢至孝之人了。 第44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关连成遭了好一番罪。 柳大妈心是好的，主动帮他包扎伤口，可柳大妈现在也是独臂大侠啊！单手包扎不灵便的很，还不如躺在那里不动来的舒服。 被老美人迷晕头的关连成，自动将迷醉效果转换成麻醉效果，龇牙咧嘴享受着老美人恩。 包扎完毕，两个人浑身是汗，倒像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做了什么不法勾当。 病房恢复了静谧，或者说关老头和柳大妈的单方面静谧。潘虹倒是一直都是静悄悄的，不睁眼，不说话。 林青黛此刻也不哭了，欲言又止看着关老头，典型有话要说。 谢渐鸿趁机低声，“看吧，我就说他没事，嫂子不用害怕。” 林青黛咬唇，将盛世白莲演绎的淋漓尽致，就算是柳大妈在侧也要逊色三分，“可是，可是我打了关叔，我是小辈，这样不好吧……” 魏奋斗捏了把曲灿的脸蛋，小姑娘看着他虎视眈眈的，奶凶奶凶的，真可爱。捏的曲灿小包子脸抽成一团，也 不见小姑娘眉头皱一下或者生气，他嗤笑声，暗道曲小子不行啊，这闺女被他养的性格太好了，这不是等着被人欺负吗。 听到林青黛在一旁大受气包的发言，再看看眼前这个小受气包，魏奋斗觉得自己这个团长还要继续发光发热两天，张口道：“犯错就要受教训，管他老的还是小的。”又笑眯眯对着曲灿，“做得对就要被夸，比如我们的小灿灿。” 林青黛哭声一梗，侧头危险地看向魏奋斗，这人，是不是把她家闺女当玩具了，脸一会儿都被掐红了，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七年男女不同席？ 躺平的魏奋斗可没感受到来自林青黛的恶意，他纯粹是闲的，只有嘴皮子和左手能动，可不要好好利用利用。 还是林青黛实在看不过去，幸好两张床的距离不算远，林青黛直接绕过来，把曲灿收拢到自己怀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就是刚刚用来打关老头的凳子。 被人抱了，这是曲灿的第一感觉。 是婶婶抱着她，好温暖，婶婶身上果然香香软软的，曲灿没忍住，一头埋了进去。 林青黛：…… 僵硬的看着怀里的小丫头，她这是被……埋胸了？ 闭眼，深呼吸，算了，摆烂吧。 八岁的小丫头，肯定不是奔着占便宜去的。 林青黛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小姑娘往上提提，她一低头，反埋回去。 谢渐鸿僵硬转头的功夫，林青黛和曲灿已经成了互相埋头的小天鹅。 挺可爱，但心疼。 谢渐鸿把针尖对向关老头，“关叔，刚刚的事，你是不是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关连成此刻正装乌龟呢，听到谢渐鸿的声音，两眼一闭，就差把耳朵堵上了，就是不吭声。 反正谢渐鸿现在还躺着呢，不能站起来训他。 关老头可以当缩头乌龟，直溜站着的关青刚不能啊。 关青刚硬着头皮，“谢营长，这事就是误会……” 谢渐鸿很强硬，“头都砸破了，那是误会吗？” 林青黛&关青刚：这人是敌是友？ 关连成也忍不住嘟囔，“砸坏的是我的头，要委屈也是我。” 林青黛委委屈屈的，“关叔，是我不好，我不该打你，我给你道歉，你能给魏团长和曲灿道歉吗？他们也委屈啊。” 众人：…… 魏奋斗给谢渐鸿一个眼神：你嫂子挺厉害啊，说到点子上了。 谢渐鸿：是她心地善良，哪怕委屈自己，也要照亮别人。 “哎呦，你们玩啥干瞪眼游戏呢，屋里连个喘气声都没有，一进屋好家伙，都是大眼珠子。”汪翠兰半开玩笑，身边跟着张玉珍就进来了。 两个人也不看旁人，进了病房直接奔着林青黛来了。 张玉珍咋咋呼呼的，“青黛，你是咋了，眼睛这么红？谁欺负你了？姐给你找场子！” 汪翠兰也关心，“这是咋了？曲家人又来闹事了，没事，姐给你做主。” 林青黛感动的泪眼汪汪，“你们真是我的好姐姐，亲姐姐，我，我没受委屈，是魏团长和小灿受委屈了，我难受。” 这话咋说？ 最后，谢渐鸿作为代表，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一板一眼，不带半点情绪。 第一个炸的汪翠兰，叉着腰，直接冲着关连城去了，站在病床前一顿喷，“呵！还得叫你关叔呢，可惜有些人光有年纪，其他的都不长！你眼眶子挺高啊，还想教育魏团长？你撒泼尿看看自己，你配吗？果然爱野花的男人都五迷三道的，瞪圆你那王八绿豆眼看看，小灿爹是没了，她叔叔婶婶还在呢，你哪辈子缺孙子教育啊？” 汪翠兰喘了口气，换只胳膊指指点点，“真是狗肚子里没有半瓶香油，”看了眼不争气的潘虹，汪翠兰气更不顺了，女人好不容易要站起来了，全赖这帮骨头软的，男人吃里爬外有啥可怕的，抡起棍子削啊！青黛做的就挺好！她冲关连成淬了口，“挨打也活该，我还嫌青黛力气小呢！” 汪翠兰威严太盛，关青刚都没敢吱声，关老头更不敢。 一次性骂个爽快，汪翠兰扭腰回来了，还不忘言语威胁，“被抓两下挠两条就惦记进医院，可是挺惜命的，我告诉你们，别管老的少的，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若是在医院给医生再添麻烦，哼，可别管我在外面不给你们脸！” 眼见汪翠兰把一个能当父亲的人训成孙子，林青黛是打心眼里佩服的。 太厉害了，她只敢迂回作战，像是这样正面对上，她是不太敢的。 她万万没想到，汪翠兰在骂人的时候，无论是被骂的长辈关连成，还是关青刚，都一个字没说，缩脖子听着。 第56章 这就是女人有了权势之后的威严吗？ 林青黛若有所思。 关连成被骂的也难受啊，病房里这么多人，顾政委媳妇是半点脸都不给他啊。他还不能回嘴，儿子虎视眈眈看着呢。 虽然他觉得儿子不太孝顺，但也就这么一个儿子，该听的话还是要听的。 再说，得罪魏团长是大事，若他不认怂，自己看大门的工作都要丢了。 不得不怂啊。 再说汪翠兰这边，像是个战胜的公鸡一样，都落着漂亮的尾羽邀功，声音特别大，“青黛，别生气了，我替你骂过去了，知道你文明，讲不出来这些话。” 张玉珍给汪翠兰竖个大拇指，“嫂子，我今天算服了你了。” 汪翠兰拍拍衣袖，“害，这算啥，要是你婆婆知道有些倚老卖老的，嘴里看不起有功的军人，那骂的可能更好听。” 张玉珍煞有介事点头：“没错，我婆婆最敬重好样的军人了。”说完还给关青刚一个自己寻思的眼神。 关青刚没想到一个普通人也敢明目张胆看不起他，张嘴就要说点什么，汪翠兰忽地幽幽道：“青刚啊，我会让老顾和你好好聊聊的，思想不能滑坡啊。” 思想滑坡？好大的帽子！关青刚吓出一头冷汗，“嫂子，和我有什么关系？” 汪翠兰哼了声，“子承父孽，我可不像某些人，绝对不越权办事，更不会越权教育人。” 一句话让关青刚的脸青青紫紫的，也不敢说话了。 关连成在这样的房间里躺不住啊，偷偷对关青刚讲，“给我和柳妹子换个病房吧。” 关青刚现在正烦着，看关老头就有点不顺眼了，冷声冷气的，“换什么换，这不是有床躺着吗？” 关老头又往被窝里藏了藏，他就是觉得林青黛这个小寡妇挺邪乎的，说哭就哭，说笑就笑，偶尔看他阴恻恻的，他怕这个小寡妇半夜拿菜刀砍他，再说，和魏奋斗、谢渐鸿住一个病房，他心虚啊。 好不容易能和柳妹子住在一起了，他可不能浪费机会，也不能被旁人搅和了。 想到这，他又看了眼丑婆娘，只当关青刚不满意自己无视潘虹，不情愿道：“你妈要是和我道歉，我可以勉为其难让她和我住一个病房。” “病房不能随意乱换，刚刚是谁头顶有伤需要止血？给我看看。”护士终于姗姗来迟，听到关老头的话后下意识反驳。 病床上躺尸的关老头一秒钟活蹦乱跳，一个鲤鱼打挺，“护士，是我，是我，我还没办住院手续，能换病房吧？” 护士眼里的关老头情况不太好，枕头上都是血引子，脸色青红，像是失血过多的症状，她肃了神色，“你先别动，我看看伤口情况。” 关连成把头摇成拨浪鼓，“不用不用，柳妹子给我包扎了，她手艺可好了，我现在就想换一间人少点的病房，能住两个……三个人就行。” 护士可没管关老头说什么，自顾自解开了一言难尽的纱布，就这还手艺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残疾人包扎的呢，真狼狈，半边伤口都露在外面了。 检查好伤口后，护士松了口气，换上新纱布和药包好，嘱咐道：“最近三天别沾水，如果发脓感染就再回来，如果没有，在家里自己换伤药就行，别占床位了，收拾收拾回家吧。” 关连城傻眼了，“回家？这么大的口子你让我回家？” 护士很讨厌浪费医疗资源的人，这样的小口子自己都能愈合，用得着来医院吗？最多就是后脑肿的厉害，等几天自己也能消，她严重怀疑这位老爷子没事找事。 他刚刚说什么来着？要两人间？这个病房里还有两位与老爷子年纪相仿的病号女士，一位……看着就很茶香四溢，另一位脸色不太好，在休息。 护士心里有了想法，说话硬气不少，“不回家你还要霸占医院床位吗？对了，弄脏的床单和枕头你也要负责清洗，要我说，你要是不直接躺在枕头上，都压不出来这么多血。” 远处的林青黛差点没笑出声。 关连成一听就不干了，他现在感觉自己特别虚弱，流了那么多血，怎么能没事呢？对了，肯定是医院拿了魏奋斗的好处，在给他穿小鞋呢，这是要害他的命啊！ 不行，他不能这么简单就屈服，关连成指着潘虹，“那她呢，她也没我严重，是不是也要出院？” 护士翻看潘虹床头的病例，例行公事检查一遍，随后眼皮一掀，“她？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关连成十分不屑，“这是我家婆娘！” 护士的表情比关连成还不屑，“哦，你妻子啊，也就是这位军人的母亲？对吧？” 关青刚此刻很想逃，却也不得不点头。 果然，下一秒护士就爆发了，“亲媳妇，亲妈！这都烧成啥样了，还不叫大夫！你头顶那条小口子比媳妇重要？还是你亲爹命贵，亲妈不值钱！” 小护士也是生气了，今天是她第一次上岗，母亲在家里教过她，不能随便发小姐脾气，要入乡随俗，要礼貌待人。 可是，人得先礼貌对待病人啊！ 关青刚还傻傻的，“我妈刚才挺活跃的……” 小护士深吸了一口气，“她只是发烧，不是死了！” “身上的衣服都湿了，有干衣服吗？给病人换一个。”小护士第一次照顾病人，还有些手忙脚乱，幸好专业课扎实，很快找到了节奏。 正常要给病人打退烧针的，但小护士没准备要，现在的退烧药也不是无限量供应的，病人想用也要排号。小护士见人还有意识，问潘虹：“潘同志，我手里没有西药退烧的，但是我有中药，你信我，我叫华婷婷，我爷爷是华凯，市中医院的院长。” 为了救人，华婷婷也把父亲三令五申的话抛在脑后了，直接爆出了家底。 潘虹此刻头疼的厉害，她知道自己发高烧了，可是她站不起来，也不想动，甚至想自生自灭，听到小护士的话，潘虹艰难发声：“好，我吃，不怪你。” 小护士顿时感动了，这还是第一个相信她的病人，她拍胸脯保证，一定能治好的！这个退烧药是爷爷专门给她准备的，她从小吃到大，药到病除！ 从怀里掏出爷爷给她准备的中药丸子，自信满满给潘虹服下，又给潘虹换了衣裳。 衣裳是汪翠兰的，她带了换洗衣服。 折腾了半天，终于退烧了，华婷婷松了口气，幸好没砸爷爷招牌，那可比她专业知识不行严重的多。 侧头看看着身边的傻柱子，华婷婷没好气道：“这位军人同志，你母亲的住院费，还有你父亲的看诊费还没交。” 关青刚傻了，疑惑望向关连成，刚才他爸没交母亲的住院费吗？ 第45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确实没交。 关连成只记得自己的老美人住院需要照顾，哪里记得家里的糟糠之妻。或者说，记得他也不认为糟糠之妻配住院。 关青刚灰头土脸的交了住院费，被小护士华婷婷一顿鄙视。 关青刚有心想解释，“婷婷同志，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才刚来，不清楚……” 华婷婷冷脸：“叫我华护士，或者小护士都行。这位同志，你不用跟我解释，还是好好照顾你母亲吧。” 关青刚示好失败，铩羽而归。 出来看热闹的张玉珍把这看在眼里，回到病房看着林青黛欲言又止。 汪翠兰在一旁陪魏奋斗说话，没注意这边张玉珍的纠结。 林青黛看出来了，可是她还在低落情绪中呢，没理由出去听热闹啊，还是人设更重要。 倒是见林青黛一直闷闷不乐的谢渐鸿发话了，“嫂子，病房里味道不好，你陪小庄媳妇出去说说话吧，我这暂时不用你照顾。” 林青黛犹豫：“不好吧，玉珍是来看你这个病人的。” 张玉珍早就憋不住了，藏在林青黛身后，点她腰眼：“我和谢营长不熟，绕着走那种，我是来看你的！对吧谢营长，我没和你讲过话的！” 林青黛：…… 这姑娘，是不是有点直白了。 张玉珍怕旁人不信，急着撇清关系，“真不熟！小庄陪我来的，他都不敢进门看谢营长！” 谢渐鸿幽幽：“小庄来了？我有什么可怕的。” 张玉珍缩缩脖子，有一种害怕叫做天敌的警觉，谢渐鸿什么都不用做，往那一站，他们夫妻俩就觉得浑身不舒服，恨不得躲八百丈远。 话都说这份上了，林青黛肯定陪着出去走走，“渐鸿，我等会就回来，顺路也把小灿送回去。” 张玉珍自告奋勇，“小灿要回家属院吧，等会跟我一起走，我把她送去林婶子家，如果小灿愿意，住我家也行。” 林青黛含笑，“那就麻烦你了。” 张玉珍拍拍肚皮，“麻烦啥，我肚子这块肉健健康康，家人都开心坏了，帮照顾个孩子又不麻烦，再说小灿多乖，多看看没准我也能生个乖巧的闺女，王威家闺女就很好看。” 第57章 林青黛也挺关注张玉珍肚子里这个孩子的，她可算是半个送子娘娘呢，“你来医院检查了？医生咋说？” 张玉珍：“小庄不放心，和我一起过来检查检查，医生也没说出来啥，要等月份大才知道。县里也没有中医院，只能等着了，反正我觉得是不错，吃嘛嘛香，哪都不疼不痒，可不像以前怀的时候，喝一口水能吐三天。” 林青黛点头，“还是小心为上，我看叶婶子和你男人都挺照顾你的，你自己也要注意，哪里不痛快马上说，拖不得。” 张玉珍：“我知道轻重的，快快，这边有个死胡同，我得和你说道说道关家和武家的大事，可憋死我了。” 林青黛哈哈一笑，跟着去了胡同死角，三面都是墙，还挺挡风的，非常适合说点见不得人的勾当。 提起今早的关武大战，张玉珍就觉得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起源还是那双鞋，那双柳大妈送给关连成，因为不合脚，被关连城转送给潘虹的鞋。 关连成还是有点脑子的，送给潘虹的时候，只说这鞋是别人做的，做小了，穿不上了，前面顶出个口子，不过鞋是新的，他舍不得，就拿回来了。 潘虹是个节省的，看见鞋根本没有磨损，就信了关连成的话，美滋滋的接受了，心里还想着，这可是关连成难得记着给她带东西，千万不能辜负了。 虽然关连成没给她买新鞋，但谁家都不富裕，有一双能穿就行，她不挑，省下的钱正好给儿子娶媳妇，还得攒钱养孙子，哪不是钱，她可不是没男人不会算计的人家，她们家男人多着呢，还聪明。 天气也渐渐变暖了，潘虹干脆把鞋拿到大门口缝，也是为了显摆，她终于有新鞋了，可惜高兴没过一分钟，就看见自家爷们哼着小曲，拎着一双胶鞋回来了，那神情，别提多得意了。 天蓝色的胶鞋，一看就是女式的。 脸上堆满的笑容，忽地失去生命，变成凄苦的表情黏在嘴角，摔不掉，撕不下。 果不其然，关连成买的鞋，送给了柳大妈。 潘虹偷偷跟去看了，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手中不知哪里淘来的布鞋此刻更像是个笑话，亏她还高兴得整晚睡不着觉，感情她只配穿破鞋。 听到这里，林青黛问：“所以潘大妈爆发了？” 张玉珍面露遗憾与惋惜，“哪能啊！潘大妈忍了这么多年，哪这么容易爆发，你听我说啊！” 潘虹也是当过多年忍者的，这么点事还不足以让她爆发，说来也就是 巧了，第二天潘虹“吞声饮恨”穿上关连成送的鞋，安慰自己，怎了说也是双新鞋，她在关连成心中的地位不如柳大妈也不是第一天，犯不着犯轴。 好巧不巧，她出门就遇上了接大小武放学回来的柳大妈。 大小武看见潘虹脚上的鞋，一口咬定，这是柳大妈的，是潘虹偷了柳大妈的鞋。 潘虹百口莫辩，也明白了这鞋的来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柳大妈在一旁欲言又止，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尤其看到下班的关连成，更是戏精上身，说哭就哭。 柳大妈：“关大哥，是我不好，我不该收你硬送给我的鞋，我不该收的，我把鞋还给你，你给潘妹子吧，只是我送你的鞋……还在潘妹子脚上，这个我得拿回来……” 多软的柿子也不能这么欺负，潘虹这次真的爆了。 可惜，爆的时机不对。 说到这，张玉珍一巴掌拍到大腿上，面目狰狞，“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爷们，你说说潘大妈到底图他啥？图他没脑子？” 关连成不由分说，直接给潘虹一顿揍，把人关到了家里。 潘虹身上的伤，还真不是柳大妈的打的，柳大妈是真的挺柔弱的，比武力值还差的远。 张玉珍：“说真的，我要是潘大妈，我肯定不选择蹲武家大门口生闷气，还被扣屎盆子。” 林青黛好奇：“要是你，你咋做。” 张玉珍双手比了个剪刀，“呵呵，骟了他。” 林青黛：嘶～ 不得不说，冤有头，债有主，张玉珍的想法真没错。 根源可不就在关连成身上，柳大妈老白莲不假，要不是关连成好这口，也不至于闹出这么多事。 故事说的有点长，张玉珍拍拍胸口，“不行了，肚子里有块肉就是废材，好虚，我都开始喘了。” 林青黛一凛，这可不敢大意，她四处一看，突然开口，“华婷婷护士！请你帮个忙！” 随后扶着张玉珍去华婷婷的方向。 张玉珍超小声，“你找她干啥，这小护士凶的咧，营长都敢训成孙子。” 林青黛冲她眨眨眼：“为了投名状，你没听说她爷爷是谁吗？” 华婷婷也很意外，医院里除了护士长，还少有人能叫出她的名字，仔细一看，她认出林青黛，这不是刚刚病房里那个漂亮的家属吗？ 至于张玉珍？不好意思，她真没注意，每天见的人太多，记病人都记不过来。 走到近前，林青黛不好意思的笑笑，“华护士，真是抱歉，我有点事想请你帮忙，不知道你现在方不方便。”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华婷婷本来就对好看的人有好感，团子脸笑道：“方便啊，正好我轮休两小时。” 正好院里有个庭子，林青黛牵着张玉珍过去，讪笑道：“说来也是我们强人所难了，我朋友身体不好，怀孕难留住，好不容易又怀了一个，不看明白心里没数，刚刚听你说你家人是中医院的……我们就想着，能不能帮忙介绍个中医，我们正常付钱走流程的。” 华婷婷本来就热心肠，林青黛说的有理有据，还讲道理，她自带好感。看了眼张玉珍，外表看着养的还行，面色红润，气血充足，在家里至少没受过气。 突然手有点痒，学医这么多年，除了给家里人把脉，她还没摸过别人脉，眼珠子一转，亲亲热热冲着张玉珍道：“这位女同志，你要是不介意，能让我先看看吗？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介绍我爷爷！” 张玉珍哪有不答应的，把个脉又不碍事，忙感激道：“真的太感谢你了，我觉得你看看我就能放心，咋说来着，名师出高徒，对吧？我觉得你就是个好的。” 这话华婷婷爱听，但也只是听听，丝毫不敢翘尾巴，很谦虚道：“我只是学了皮毛。” 张玉珍启动了夸夸模式，把华婷婷夸的面红耳赤，不过把脉的手依然很稳。 林青黛上辈子看过很多中医，最喜欢的就是这种中医世家，只要不是纨绔子弟，这样家庭里出来的孩子都有两把刷子。 果然，华婷婷很快眉头皱了皱，不太确定道：“同志，你之前至少流了两个吧？” 张玉珍本来没抱啥希望，她是冲着老中医去的，华婷婷这一开口，她也愣了，“哎呦，神医啊，对啊，我之前流了三个，都没过三个月。大夫你叫我玉珍就行。” 华婷婷也笑，“你们直接叫我婷婷吧，我还没资格当医生，现在也就是救个急。” 又看了一会，能看出华婷婷很谨慎，最后确定道：“你这是习惯性流产，我看你的病根还在，只是应该吃了某些药改善你的身体，才有了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我说不上来，现在看是健康的，具体还得让我爷爷看看。” 说完她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没解决问题，“这样吧，我爷爷大概一周后来这里看我，你方便再过来一趟，让他给你看看吗？我还是学艺不精，不敢武断。” 天大的好事啊！市中医院院长，多大的水平，有关系都请不到，张玉珍哪有不同意的。 约定好下次见面的时间，林青黛状似不经意道：“婷婷护士，之前玉珍喝的是我无意得来的方子，你要不要帮我们参谋参谋，看看有没有啥问题。” 华婷婷眼睛一亮，其实刚刚她就对张玉珍吃过的药很感兴趣，就是中医都讲求祖传药方，她没好意思问：“这合适吗？” 林青黛：“有啥不合适的，我也想知道这方子有没有害处，没有我家还能多传几代呢。” 张玉珍点头：“没错！这方子挺邪乎的，我喝了两副就怀了，崽超结实！” 华婷婷珍之又珍收好方子，保证道：“二位放心，这方子我绝对不外传，也不会私吞，如果有效，我爷爷肯定有说法的。” 林青黛抿唇微笑，果然，朴实的年代就是好，人脉关系网又多了一个。 一个好孕方子换一个中医世家的交情，半点不亏。 中医圣手可不是一张方子能买来的，况且哪个中医圣手心里没几十张方子。 张玉珍可不清楚林青黛心里的小九九，她还佩服林青黛敢开口呢，“你胆子真大，我都不敢上前搭话，就怕对方觉得我算计她点什么。” 林青黛回答的很直白，“我就是在算计她的交情啊。” 张玉珍有些傻眼，“我看你说的那么诚恳，还以为你是为了我的身体才去拉关系的。” 第58章 林青黛深藏功与名，“当然也是为了你，你想啊，你这胎不容易，县里医院只能看面上的病，看不了你以前的毛病，我就觉得中医可以试一试，万一管用呢？碰到中医院院长的机会可不好找，遇见当然要抓住了。” 张玉珍感动的泪眼汪汪：“青黛，我就知道，你这个朋友我没白交！” 林青黛笑而不语，“好了，你赶紧回去吧，一会儿天黑了。” 张玉珍嘿嘿笑：“没事，时间还早呢，正好让小庄多和小灿接触接触，为以后带孩子做准备。” 刚刚两个人为了悄悄话，直接把曲灿放在庄仁义面前照顾。 庄仁义倒是对曲灿没啥特别的感觉，就当是普通的孩子，还知道很多八卦秘密的孩子。 可惜，小姑娘嘴很严，给好吃的也好，言语诱惑也好，他想打听的，一个字都没打听出来。 庄仁义难得在八岁小孩面前尝试失败，顿时把自己逗乐了，“小丫头，你家大人教的挺好的，咱们不说林同志的事，说说其他家的也不行？” 曲灿咬了一口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很好吃，可惜婶婶不爱吃，不然就给婶婶留着了，她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了眼庄仁义，一脸天真，“叔叔，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还不记事呢。” 把庄仁义给气笑了，“嘿，我就问你刚刚的事，你都忘了？” “小庄，你咋欺负孩子呢！”离老远张玉珍就看见自家男人装大尾巴狼，自己男人啥样自己知道，想都没想，直接喝止。 笑话，她和林青黛可是最好的姐 妹，千万不能让男人毁了她们的关系。 庄仁义大呼冤枉，“我就想和她聊聊天，结果什么都没聊出来。” 林青黛似笑非笑，“我说庄同志，你想聊出来点什么？” 庄仁义浑身一哆嗦，“林同志，你还是和玉珍一样，叫我小庄吧，姓的不好，不能随便叫同志啊。” 曲灿一改刚刚的沉默，对着林青黛叭叭叭一顿说。 “婶婶，这位叔叔给我买了糖葫芦，还问我刚刚病房里发生了什么，好奇关爷爷和柳奶奶有没有抱在一起哭……” 张玉珍忽地拧了庄仁义一把，“你这嘴咋啥都秃噜，小灿才八岁！” 庄仁义疼的龇牙咧嘴，“媳妇，媳妇，轻点，手指头疼，会吓到宝宝。” 为了转移媳妇的注意力，庄仁义果断死道友不死贫道：“媳妇，林同志，你们猜我刚刚看见了什么热闹？” 张玉珍刚想就问，就听曲灿奶声奶气的。 “婶婶，我知道！我看见了隔壁的关叔叔追着护士姐姐跑，可殷勤了，以前大哥追嫂子的时候，就是那样的！” 啥？ 张玉珍没忍住吃惊，手里猛踩油门，掐的庄仁义嗷的一声，“你个小丫头，心眼忒多，刚刚还说自己记性不好！” 曲灿理直气壮，“见到婶婶都想起来了。” 小姑娘越来越活泼，林青黛还是开心的，摸摸她的头，“好啦，别和小庄叔叔开玩笑了，你一会儿跟他们回家属院，想去林婶子家住吗？” 曲灿乖乖巧巧点头，“嗯，我在家里等着婶婶和叔叔回来。” 林青黛掐算时间，“最长应该不会超过一周，辛苦小灿一个人照顾自己和旺财了。” 第46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日子过得飞快，军人的身体素质就是好，前几天还是床上木乃伊的谢渐鸿，现在已经能下床自己活动筋骨了。 这几天可是让林青黛看了好一番热闹，柳大妈在医院住了一天就回去了，关连成也不张罗住院了。 倒是潘虹，不知道为什么，她在医院足足躺了三天。 时间久了，林青黛才品出来，潘虹是在给关青刚这个儿子创造找对象的条件。 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 华婷婷一看就是家庭条件非常好的，还年轻，刚二十出头，也就比林青黛大了两岁，关青刚可都三十有二了，十岁年龄差，自身还是个丧偶的，他可真敢想。 林青黛更不能理解的是潘虹，经历那些事后，潘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坐在病床上天天念叨男人和儿子，像是离了他们活不了似的。 林青黛只能说，幸好潘虹活在一夫一妻制社会，若是活在她那个年代，哪怕是正妻，也是被折磨死的份。 明天谢渐鸿要出院回家，林青黛一早先去招待所收拾行李，顺便再买点营养品，回去给病号好好补补。 谢渐鸿此时正在做魏奋斗的工作。 “团长，你就跟我一起回去吧，正好我家就两个人，你来了还热闹。” 魏奋斗白眼翻上天，“你让我一个大老爷们和你嫂子一起住？” 谢渐鸿扯脖子，“哪能啊！你肯定和我一起住啊！” 魏奋斗死鱼眼，“你没和你嫂子一起住？” 不知道为什么，谢渐鸿耳根突然红了，“团长，你说哪的话，我们分东西屋呢。” 魏奋斗扯嘴角，“难道你还想不分？” 谢渐鸿慌乱，“我没有！” 魏奋斗毕竟断了一条腿，驾驭拐杖还有点难度，此刻正在一点点适应，闻言抽空给了谢渐鸿一个眼神，颇有些长辈的语重心长，“渐鸿，有些事不能马虎，你好好想想，刚刚那一瞬你在慌什么。” 谢渐鸿低头，语气有些沉重，“她是我嫂子。” 魏奋斗用另一根拐杖敲他的腿，用痞痞的语气，“你看老子能当你哥吗？” 眼见不知情窦初开为何物的傻小子眼珠子瞪溜圆，目光也从敬慕变成了防备，魏奋斗哈哈大笑，“有点意思啊。” 这个有意思，也不知道说的是谁。 林青黛回来的时候，谢渐鸿正摆弄餐桌，在病房临时搭建起来的。 她惊讶，“今儿菜怎么这么多？” 谢渐鸿低头，也不看她，自顾自挑菜，“前几天你跟着我们吃素，也是为难你了，今天给你吃点好的，我让厨房做的。” 林青黛看向桌子，嘴角一抽，好家伙，大菜啊。 红烧肉，猪肉炖白菜，小鸡炖蘑菇，还有一条鱼，和一大盘子炒豆芽，啥身家能天天这么造啊。 林青黛问：“你们能吃大荤了？” 魏奋斗语气幽怨，“医生说最多吃两口排骨以形补形。” 谢渐鸿将红烧肉的瘦肉和肥肉全部分开，瘦肉放到单独的一个碗里，推向林青黛，“你吃这个。” 魏奋斗幽幽：“哦，看来要吃肥肉补膘了。” 谢渐鸿有些恼羞成怒，“团长，赶紧吃饭吧，都凉了。” 魏奋斗：“不凉，眼睛火热又雪亮。” 林青黛：…… 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官司，看起来怪怪的，像是有不能说的秘密。 吃饭的时候，魏奋斗更是难以下咽，淡出鸟的嘴里吃到肉都不香了。 他放下筷子，冷冰冰看着谢渐鸿谄媚的样子，实在没忍住，“你嫂子饿不着，不用你眼巴巴盯着吃。” 自从上次他叫了一句青黛，被谢渐鸿意味不明看了眼后，魏奋斗干脆改用你嫂子三个字代替。 谢渐鸿一脸不认同，“团长，你不懂，嫂子心眼实，陪我们吃了这么久的素菜，都没吃肉，多辛苦，得给嫂子补补。” 魏奋斗嘴角快抽到南天门了，感情你小子吃不着肉还闻不到肉味？你嫂子怕不是顿顿都在吃肉，人都胖了一大圈！你眼睛瞎吗？林青黛的下巴都圆了，这几天他起不来床，天天观察周边找不同，肯定不会看错！ 林青黛低头扒饭，她还是不说话的为好。 有一种憔悴，叫做谢渐鸿眼里的憔悴，他就是觉得林青黛这段时间瘦了，受委屈了。作为未婚的女同志，整天要照顾他，伺候他，给他擦脸洗衣服，他心里过意不去，总想着补偿。 幸好顾政委还算讲究，知道隔一段时间就进来给他和团长解决个人生理问题，不然他真的没脸见嫂子了。 不知道想起什么，谢渐鸿耳根更红了，给林青黛夹了一块鸡腿肉，“嫂子，多吃点。” 林青黛看了眼碗里的肉山，哭笑不得，“渐鸿，别夹了，我也吃不完啊。” 谢渐鸿声音闷闷的，“能吃完的，吃不完给我。等过两天我好点了，去给你打兔子。” 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又问，“你想吃兔子，还想养兔子？” 兔子啊，林青黛想起了上辈子那道美味，吸了吸口水，“兔兔那么美丽……味道一定很好吧。” 谢渐鸿嘴角勾出一道弧度，“嗯，味道很好，以后我想办法给嫂子多打点野味。” 正说着话，外面传来吵闹声，林青黛眼神发飘，明显心长草了。 谢渐鸿嘴角勾了勾，起身缓慢收拾碗筷，嘴里不经意道：“外面出了什么事吗？嫂子出去看看是不是有人需要帮忙吧。” 林青黛装模做样犹豫，“这不好吧，我还没收拾这些碗筷呢。” 谢渐鸿笑道：“我躺的骨头都酥了，正好活动活动。” 第59章 林青黛抿唇，“那好吧，我出去看看，能帮就帮一把。” 谢渐鸿轻笑，“嗯，去吧，不着急回来。” 吃完碗里的肉山，林青黛快快乐乐看热闹去了。 看到现场的几个人，林青黛嘴角一抽，哎呦，之前的爱恨情 仇这是有后续了？有看头！ 林青黛找了个避风避人的角落看热闹，黝黑的眼睛忽闪忽闪的，非常遗憾手里没包瓜子，连个茶点都没有，这日子真不如上辈子啊。 此刻，现场的女主角脸色难看，华婷婷拒绝潘虹送来的东西，“潘大娘，我做的都是护士的本职，不用感谢。” 潘虹嘴唇动了动，看了眼身边的关青刚，面色不自然道：“那可不行，婷婷啊，去大娘家吃个饭吧，我好好谢谢你。” 关青刚也帮忙说话，“华同志，我妈是你救回来的，你要是不来吃顿饭，可就是不给面子了。”说着还把手里的围巾往华婷婷手里塞，“华同志，这个围巾我看特别适合你，你戴上试试。” 华婷婷后退几步，面带薄怒，“关同志，潘大娘，我说过很多次了，这是我的分内之事，你们不需要感谢我，我也不会收你们的东西，还请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关青刚给潘虹一个眼神，潘虹咬牙上前，拉住华婷婷的手，“婷婷啊，我一见你就喜欢，你要是不吃这顿饭，大娘心里不安啊，不然这样，你不喜欢这个围巾，就让青刚带你去百货商店看看，看上什么买什么？” 关青刚步步紧逼，“对啊，华同志，这也是我们的一番心意，要是不接受，我妈怕是晚上都睡不着觉。” 被两个人围着，华婷婷进退两难，将求助的目光放到人群。 有个中年男医生在场外看了很久，嫉妒地看了关青刚一眼，随后对着华婷婷道：“小华啊，关营长是好心，再说关营长这么优秀，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也老大不小了，快跟着去吧。” 不少看热闹的人也起哄，像是一个营长看上个小护士，小护士多么荣耀似的。 令人发呕的嘴脸。 林青黛由衷心里感到不适。 虽然不舒服，但她没想站出来说什么。第一，她不想做好人，也不把自己标榜成好人，费力不讨好的事她绝对不做。第二，她觉得，华婷婷这个姑娘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这姑娘身上有种劲儿，她说不上来，总觉得这姑娘和普通的姑娘不一样。 果然，华婷婷的脸变了，由一开始的面子温顺，变成由里向外的冷漠，拔高声音，她再次强调，“我当护士是为了救死扶伤，不是为了讨恩情的，更不想和病人以及病人家属发生病房以外的接触，如果每个我帮助过的人都非要我回家吃饭，那我当的还是护士吗？我想真正的感激，也不会强人所难吧，是吗，潘大娘？” 潘虹心虚，躲开对方谴责的目光，缩着脖子不说话。 关青刚有些恨铁不成钢，他妈也就是嘴上说说想帮他娶媳妇，实质的事半点都不干！ 他都打算好了，华婷婷家庭还行，比他小几岁，正是生孩子的年纪。护士这个工作虽然差了点，但他也可以不介意，如果以后结婚了，他会劝华婷婷辞职在家带孩子的，像她妈这样，多享福啊。 可惜华婷婷太把自己的工作当回事，他都没机会好好介绍自己，华婷婷肯定是没看见他的优秀，才这样拿乔的。 关青刚十分自信，只要华婷婷和他回家吃顿饭，他肯定有办法让华婷婷嫁给他，可惜这姑娘太拿乔，不好！ 他眼底闪着算计的光芒，脸上保持着微笑，“既然华同志没时间，那今天就算了，我会找机会好好谢谢华同志的，妈，我们先走吧。” 临走前，关青刚转身，十分关爱的对华婷婷说了句，“华同志，友谊商店的巧克力挺好吃的，挺不好买吧，改日我给你买。” 旁人不觉得有什么，只当华婷婷走了大运，被营长看上了。 唯有当事人华婷婷，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关青刚刚刚势在必得的眼神，太可怕！他怎么知道自己想买而买不到的巧克力！ 没人闹看，人群也散了，独留华婷婷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林青黛想上厕所，怎么都绕不过华婷婷，只好低着头冲过去。 走到华婷婷身边的时候，华婷婷突然小声，“林同志，能帮我个忙吗？” 林青黛目光闪了闪。 ** 魏奋斗还是跟谢渐鸿一起回了家属院，顾政委亲自来打包的。 还是那句话，现在的魏奋斗很好欺负，也没有话语权，顾政委终于登基做了回霸主，将人一扛，打包走了。 当然，也是魏奋斗没真的反抗。 汪翠兰没去接病人，一大早她就开始在家属院忙乎了，先是帮林青黛家里烧炕暖房间，再把自己家隔壁的空院子打扫出来，准备给魏奋斗住。 还别说，开荒打扫累人啊，这事也不好找旁人帮忙。 汪翠兰推开隔壁小院的门，被灰尘扑了一脸，他们家隔壁应该两年多没人住了，小院不大，就一间半房，一般人家都嫌弃小，魏奋斗一个人住正合适，他们在隔壁还能搭把手。 汪翠兰刚要回家拎桶热水来，就听见门口：“汪嫂子，我们来帮你！” 回头一看，笑了，“王威和陶勇啊，你们今天没任务吗？” 陶勇嘿嘿一笑，“还有两天假期，刚好用上！” 王威：“我假期都陪媳妇生孩子了，不过我和后勤组长请示了，组长说帮魏团长打扫房间是正事，不用请假！” 陶勇一挠头，“哎妈呀，我咋没想到呢，对啊，我也应该这么说！完了，浪费我一天假期啊！” 汪翠兰哈哈笑，“行了，别耍宝了，抓紧收拾吧，这炕得好好通通。” 王威拍胸脯，“没问题，包我们两个身上！” 这时，又传来一道略显刻薄的声音，“呦，还挺热闹。” 汪翠兰瞪圆眼睛，“林婶子？你咋来了？” 林婶子白眼一翻，“这房子现在是空的，我为啥不能来。” 汪翠兰…… 有时候挺佩服林青黛的，这么难相处的林婶子竟然被她拿下了。 林婶子手里抱着被子和脸盆，“这些都是我家大女婿的，人死了，东西也没个继承人，我觉得魏小子不会介意，直接给他算了。” 众人：…… 这嘴，说成魏团长亲娘都有人信。 人多手快，很快小房间就收拾好了，林婶子看了一圈，瘪嘴，不太满意，“冷锅冷灶的，还是让魏小子去我家住吧，我家也没个壮劳力，他去正好。” 汪翠兰陪着笑脸，“婶子，魏团长说要一个人住。” 林婶子嘴角下压，刻薄像更重了，“腿都没了，还想一个人住，他是不是还想一个人进土里埋了。” 左看看，右看看，林婶子实在不满意，“算了，先这样吧，别收拾这里了，还是把人搬去我家，我看着还是个热闹。” 汪翠兰为难，“林婶子，魏团长他不会答应的，我开始想让他住我家，我……” 林婶子眼皮一挑，“拐杖还没用明白呢，不答应他还能跑啊，等他来直接搬过去，我揍他一顿就老实了。” 作为魏奋斗的嫡系兵，陶勇很清楚魏奋斗的脾气，面色担忧，“林婶子，魏团长脾气拗，怕是……” 林婶子不以为意，“放心，他穿开裆裤我都知道，这孩子也是难，送我家去吧，老婆子我不能干太多，让他伤没好的时候吃口热乎饭还行，等他好了，谁管他。” 听她这么一说，汪翠兰才想起来，魏奋斗和林婶子很早之前就认识，关系似乎还不错。前几年魏奋斗经常来看林婶子，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被林婶子拿笤帚打出去了，再就没来过。 所以，当魏奋斗知道自己接下来要住在林婶子后的第一反应—— “我不！！！”铁嘴的汉子 瞬间怂成面团。 第47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林青黛去林婶子家，一进去就发现房内发出杀猪般的叫声，仔细一听，竟然是魏奋斗。 她顿感不妙，要知道，魏团长可是鼎鼎有名的流血流汗不流泪，能发出这样惊悚的尖叫，难道是伤口裂开了？ 小步快跑，一推开院门，入眼就瞧见林婶子掐着腰，拿着把笤帚，照着魏奋斗的屁股上揍。 毕竟是金鸡独立，加上顾政委在一旁扶着魏奋斗，他躲得并不畅快。一下，又一下的，旁人听着都替他疼。 林青黛倒吸口冷气，想默默退出去，当做自己没来过。 林婶子像是身后长了眼睛一样，冷声冷气的，“装贼呀？躲在门口不进来。” 林青黛讪笑，“婶子，这不是看你正忙着呢吗。” 林婶子扭了扭脖子，捶捶老腰，“忙啥忙，人老了得多松动筋骨，正巧魏小子好心，让我这老婆子有点人气儿。” 魏奋斗哭丧着脸，“婶子，您就饶了我吧，让我回自己屋里住，成不？” 第60章 林婶子眼皮一塌，变成嘲讽脸：“哪个房子写着你魏奋斗的名字了？” 魏奋斗嘴角一抽，可怜兮兮地看着顾政委。 顾政委一哂，他何时见过魏奋斗这副怂样？可惜他也不敢触碰林婶子的威严，只能错过眼，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林婶子呵了声：“别用你那牛眼睛算计了，不嫌冷啊，赶紧进屋里躺着去。” 说完，又转向林青黛，“小灿和小云她们几个出去玩儿了，等会儿自己能回家，你回家等着就成。” 林青黛点头，“那就谢谢婶子这段时间照顾小灿了，改天我再上门。” 林婶子含蓄点点头，“回家跟小丫头学学拼音，人家八岁小孩儿都学会了，你还什么都不会呢，丢不丢人。” 林青黛嘴角一抽，她又没学过，上哪儿会去？ 林婶子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眯着眼，“我没教你认字儿，你都会。学拼音还能难倒你？” 林青黛封住嘴，不敢说话，飞快跑回自己家。 谢渐鸿奇怪，“有人追你？” 林青黛干笑，“没，有点冷。” 谢渐鸿看了眼窗外嫩绿的草地，煞有其事点头，“嗯春末确实很凉。” 林青黛一惊，已经春末了？她竟在这里度过了小半个冬天和几乎一整个春天。 抬眼望去，远处的柳枝招展，田野间绿意盎然，轻嗅，是生命撒欢奔腾的气息，轻快的很。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关注过身边的景色。 抬步出去，林青黛才发现，原来不穿棉袄早就不会冷了，手和脸也能随意沐浴阳光，很温暖的阳光，天真的很蓝。 比上辈子蓝。 世界真的很大，比上辈子的方寸小院大很多很多，她想象不到的多。以前常听人说井底之蛙，她从不觉什么，如今想来，方解其中意。 隆冬至夏，只要一眨眼的功夫。 谢渐鸿也跟着出来，目光投在林青黛身上，她穿着青灰色衣裳，和许许多多的嫂子打扮相差无几。春风微醺，黝黑的发辫偷溜出几根调皮的发丝随风共舞，他突然道：“嫂子，半年快过去了，以后穿点鲜亮的衣服吧。” 林青黛一时没反应过来，“嗯？” 谢渐鸿错开目光，声音发闷，“鸣哥……已经去了很久了，你不用守孝了。” 林青黛突然想起，之前汪翠兰等人给她介绍对象，她拿重孝搪塞的事。大冬天她不喜欢出门受冻，别人也不上门，想来也是因她重孝在身。 那时的重孝搪塞是假，她意在谢渐鸿。 现在的衣着素净也不是为了守孝，而是这个年代的底色。 现在和以前还是不同了，女子丧夫，不必守着贞洁牌坊，可以随意改嫁，林青黛抬头看向谢渐鸿，目光坦荡，“嗯，你说的对，我自由了。” 经历许许多多，看了许许多多女性，林青黛终于想明白了这个问题，她，自由了。 不必依附男人活着的自由，她现在能绣花赚钱，足以养活自己。 不必非要嫁人生子，这个社会虽然对女性有枷锁期盼，但她可以毫无顾虑。 不必躲在大宅院羡慕外面的世界，现在她的脚，有选择方向的自由。 千百年时光的穿越，她找到了这场奇遇的意义。 她想看看，这个世界，还能快进成什么样子。 谢渐鸿只觉得林青黛笑得很轻松，也很奇怪。她看他的眼神也不一样了。 之前的眼神，总让他觉得自己是砧板上待价而沽的肥肉，现在的眼神，就是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的一眼，像是风过无痕的撩拨。 没有任何不同。 但他心里不痛快。 忽略心底的怪异，谢渐鸿转移话题，“嫂子，我伤口有点痒，能帮我换药吗？” 谢渐鸿可没忘记，林青黛是打算离开这里的，他还没想好怎么挽留，只能经常麻烦林青黛，让她觉得他是个需要照顾的人。 孰不知林青黛心里也犯嘀咕呢，她总觉得谢渐鸿变娇气了。 以前在医院不需要林青黛帮忙换药，有医生护士看着，洗澡上厕所有顾政委扶着，现在只能她帮忙。 谢渐鸿伤习惯了，没觉得赤裸上身，别人给他换药有什么不对。 林青黛则是馋谢渐鸿的大胸肌很久了，为男人换药这件事更是期待已久，眼睛都亮了。 眼睛黏在谢渐鸿身上脱不下来，手指真长，看起来很有力，他开始解扣子了，宽厚的肩膀、匀称流畅的线条，凌乱的疤痕都充满男人味，后背交叉绑着绷带，更是种别样的韵味，林青黛不由自主吸了吸嘴唇。 马上就能看到窄瘦的腰了，男人的腰能说明很多问题，比如说……咦？怎么停下了？腰呢？ 目光上移，欲求不满地对上男人意味深长的目光。 林青黛的脸，唰得下红了。 谢渐鸿本来打算全脱的，可总觉得如芒在背，回头就对上林青黛“馋”的表情，他动作一顿，剩下的衣服非常暧昧的，半遮半掩。 林青黛：“……那个，你后背挺多疤的，呵呵。” 谢渐鸿嘴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原来嫂子在看疤痕啊。” 林青黛梗脖子，“不然呢？总不能看肌肉吧，也不看看你自己瘦成什么样了，哪里有看头！” 欢欣雀跃的小鹿，啪唧，掉在地上摔死了，谢渐鸿嗖得下，把放下的衣裳穿回去，飞快系上扣子，系到领口最上面一颗，很锁喉，目着脸，“我突然觉得，换药不需要太勤快。” 林青黛抬起来的手也放下了，行吧，换不换药病号说的算，医生也说过，一天两次换药就行。 就是有点可惜，以为今天能摸到腹肌呢，也罢，机会还多，不差这一时。今天谢渐鸿刚出院，还没洗刷干净，她暂时还不想碰。 林青黛看了眼后厨，没什么吃的东西，“渐鸿，我出去买点菜，你在家好好休息，有什么不方便的等我回来。” 谢渐鸿：“行，嫂子辛苦了。” 林青黛摆摆手，“你快点康复就行，我还等着你劈柴挑水呢，这段时间都是陶勇帮我，小伙子真能干，一身腱子肉特别有力气。” 说完这些，林青黛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独留风中怀疑人生的谢渐鸿。 脱离了谢渐鸿视线，林青黛连跺了好几下脚，揉搓发红的耳根，嘀嘀咕咕的，“以前的林青黛没了，我现在没丢上辈子的脸，这辈子的脸和上辈子的林青黛有什么关系？没有！” 刚走过张玉珍家门前，就看见张玉珍站在院里挤眉弄眼，“青黛！等等我！一起走！” 林青黛：“你也要去供销社？” 张玉珍：“我不去，家里用不着我买东西，我跟你说说话。” 懂了，有八卦，林青黛洗耳恭听。 张玉珍：“你从医院回来，没听说什么热闹吗？应该能撞上啊？” “撞上什么？” “哎呦，可是大热闹，你听我跟你说啊…” 今儿一大早，家属院的双偷又重出江湖了，也不能说重出江湖，只能说摸上了熟悉的人家，熟练的执行霸王条款：碰过，就是我的。 大小武平日里偷鸡摸狗习惯了，而且他们聪明，可着对他们比较好的关家偷，这样即使被发现了，也不会被抓，甚至还能得到两分钱买糖吃。 大小武尝过 甜头，自然忘不掉这种味道。 上次闯林青黛的家，也是为了走空门，大小武想的很好，奶奶和妈妈也教过，寡妇带着儿子都是要被照顾的，没有儿子的家庭就要照顾有儿子的，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林青黛一个没儿子的寡妇，肯定希望生儿子，他们去拿东西，也不算偷，他们在做好事，要给林青黛送儿子运！ 谁知道出师不利，一出门就被抓了。 两个孩子在家里装鹌鹑装了很久，学校都没敢去。 柳大妈和郭小婉也觉得林青黛小题大做，在家里经常指桑骂槐，时间一长，大小武也明白了，妈妈和奶奶和他们是统一战线的，他们都没错，就是林青黛错了！ 话虽如此，大小武到底怕了林青黛，他们打心眼里觉得林青黛这个寡妇不道德，活该没儿子，她一辈子都别想生出来儿子！ 林青黛不热爱奉献，还有爱奉献的。 这不，大小武看上了关家。 林青黛合理提出疑问：“我都看见好几次大小武去关家连吃带拿了，也没事啊。” 张玉珍拍拍显怀的肚皮，用睿智的神情，“我婆婆说啊，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扒着隔壁的，就是两家的真实写照。” 可不是嘛，关青刚老大不小了，这么多年一直没再娶，与其说郭小婉吊着关青刚，还不如说关青刚眼光高，看不上尔等俗人。 好人家的闺女也不傻，不可能看上关青刚这个二婚的，再说关青刚之前那个死的玄乎，不少人忌讳这个。 也就大院里的郭小婉，如菩萨心下凡，对所有男人佛光普照，一视同仁，还时不时批发温柔，甩卖贤惠，光棍老男人哪顶得住，家里有媳妇的也顶不住啊，比如说钱某东某军，那关系暧昧着呢。 第61章 这样的关系，肉眼可见的不牢靠，早晚得崩。别看关青刚平日里小婉长，小婉短的，嘴上说娶，那行动是半点没有，要张玉珍说，郭小婉在外名声不好，有一大半是关青刚的功劳。 林青黛打断张玉珍的自我解读，直奔重点，“所以，关青刚和郭小婉今天闹崩了？” 张玉珍面露讽意，“要是这，我也就不说啥了，自己惹得事，得自己吞，可惜啊，你都猜不到，咱们这这位关营长能做出多么没下限的事。” 林青黛挑眉，没下限？她还真知道，昨天还亲眼看见呢，刚想对张玉珍说道说道，结果张玉珍三下五除二把这事说了，林青黛沉默，好吧，她们两个姑且都算一手消息。 张玉珍得意，“果然坏事传千里，人啊，不能不要这张脸，我和你说，关青刚今天早晨把大小武打了一顿，都见血了，嘴里还不忘念叨华护士呢。我看大小武的神色，似乎也恨上了华护士，啧啧，华护士真是倒了大霉，被这种人看上。” 今早大小武像往常一样去关家串门，觉得关家炕上的围巾不错，很适合郭小婉，于是就拿走了。 说来也巧，跳墙头的时候，刚巧被关青刚看见，随后，关青刚也不知道犯了什么冲，二话不说把两个孩子揍了一顿，还说什么替武大教育孩子。 郭小婉闻着哭声跑出来的时候，大小武鼻子都出血了，一脸的血，郭小婉险些吓晕过去，直接抱着孩子去医院了。 林青黛也一顿无语，“前几天那谁不是还对那谁深情款款吗？” 张玉珍：“这不是野鸭子堆里出现一只白天鹅，老鸭子心里长草了吗？” 林青黛也顺着这个比喻，“老鸭子心里没数吗？” “老鸭子心里有没有数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小娃子心里可能没点数，大白天啊，在外面吵吵啥？” 张玉珍条件反射，抱着肚子立正，超大声，“妈！我怀着你的娃！不能打，不能骂！” 叶蓉死亡直视。 张玉珍头顶流下冷汗，讪笑，“额，我怀了你儿子的娃……” 叶蓉冷笑，“放心，我只打儿子。” 张玉珍一秒笑逐颜开，黏黏糊糊贴上去，声音软的不得了，“我就知道妈最好了～” 叶蓉板着脸，“糖衣炮弹对我没用，我又不是小庄。你们两个，说话不知道背着人吗？哪有大街上说家长里短的。” 林青黛也不怕叶蓉了，软着声音，“叶婶～这不是天地辽阔，四周藏不住人嘛～” 对此，叶蓉评价，“心眼不少，眼神不好。” 也是，这么大一个叶蓉身后跟着呢，她们愣是没看到。 随后叶蓉教训儿媳妇，“狗肚子里藏不了二两油，好的不学学坏的，小庄身上那点八婆的毛病都被你学去了。” 叶蓉是个狠人，骂儿子毫不手软。 张玉珍早就听习惯了，嬉皮笑脸的，“那您说说，小庄身上哪点我能学？” 叶蓉忽然沉默了，面如三个月不洗的袜子那般酸臭，有些咬牙切齿，有些恨铁不成钢，更多还是阴阳怪气，“玉珍，你眼光挺好啊。” 张玉珍浑然不觉，还有种被偶像认同的喜悦，“嘿嘿，我也这么觉得。” 叶蓉爱怜地拍拍儿媳妇的肩膀，“我给你买了核桃，没事多吃点。” 张玉珍眼泪汪汪，骄傲地看向林青黛，看看，她就说，婆婆是天下第一好婆婆！ 林青黛：…… 第48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回家做饭的时候，林青黛顺嘴提了下关青刚的事。 谢渐鸿听得直皱眉，“你确定关营长真做了这样的事？” 林青黛拿着火叉子，咚咚咚的直敲地面，“我还能编瞎话骗你不成？他和潘大妈一起为难华护士，是我亲眼看见的。今早，他不由分说打了大小武，也是玉珍亲眼看见的，这还能有假？” 谢渐鸿拧眉，“据我所知，关营长是个挺温和的人，对女同志也比较尊重，怎会……” 林青黛打断他，“你哪得出来的结论？整个家属院儿都知道他和郭小婉的事儿，你说他对女同志尊重？” 谢渐鸿下意识辩驳，“那是郭小婉嫂子主动纠缠……” 林青黛斜眼，“主动勾引关营长，你想说这个？” 谢渐鸿闭了嘴，心里是这么想的，可他没敢说，总觉得说了之后，会惹出什么大麻烦。 林青黛忽然有些委屈，语气自嘲，“还以为你是个好的，原来你也只会站在男人视角思考。” 谢渐鸿不禁为自己说话，“嫂子，你误会了。” 回身在锅灶里添了一大把柴火，火势越烧越旺，锅里炖的香味儿飘散出来，林青黛语气轻柔，“那你怎么就断定是郭小婉纠缠关营长，而不是关营长扒着郭小婉不放呢？” 谢渐鸿气势有些低，现在他的左手动起来还不是很流畅，只能用一只手切菜，显得有些笨拙，说出的话也不甚流畅，语焉不详，“我经常能看郭嫂子和其他男同志有说有笑。” 其实不止这样，谢渐鸿还看过好几次郭小婉半夜和几个不同的男同志钻了黑胡同，只是这话他不好说，只能说的模模糊糊。 这句模糊的话，呛到了林青黛的肺管子，没忍住暴露了真性情，“难不成寡妇要背贞洁牌坊吗？和男人说两句话都要被指指点点？” 谢渐鸿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青黛深深吸了口气，在心底抽了男人好几鞭子，但面上还是保持微笑，她试图让自己平静，“渐鸿，我知道你心是好的，也不会把人想坏，你这么想肯定是有依据。可抓贼还要抓赃呢，你说是不？” 谢渐鸿点头，是这个道理，不能平白无事给旁人定罪，这是军人的准则。 林青黛一看 有戏，循循善诱，“你说郭小婉不好，那她到底哪里不好呢？她确实可能爱和男人说笑，那你看到她做什么实质伤害别人的事了吗？” 谢渐鸿摇头，那倒没有，如果真做了，组织肯定会找郭小婉谈话。 什么都没有，还说人家不好。林青黛心里一翻白眼儿，其实她也不是帮着郭小婉说话，只是觉得，为什么男女之间有桃色故事的时候，所有人都下意识责怪女人，男人呢？天生无罪吗？ 想了想，她面上浮现出怯懦与委屈，低头揪着衣角，脚趾也不安地抠着地面，“渐鸿，你说句心里话，是不是你也觉得我不检点，不配当个军嫂？” 谢渐鸿着急了，“嫂子，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的好，我知道。” 林青黛抬眼，眼眶含泪，宛若倔强小白莲，“我是个寡妇，还是个住别人家里的寡妇。我知道旁人说我什么，都说我不要脸，带着拖油瓶，扒着小叔子吸血，还说我见男人走不动路。” 越说越难过，泪珠像决了堤一样，簌簌沿着眼角落下，哭的人心里发麻。 谢渐鸿顿时手足无措，嘴里不停地说着没有，不是这样，手脚都没放的地方，想帮她擦去眼泪，却又怕失了规矩礼数，就那样在那里干瞪着眼。 林青黛心里这个苦啊，这男人也太木了点。你倒是说句正经话哄哄啊！再不济，给她擦个眼泪也行，抱在怀里安慰安慰也行啊，她还能摸摸腹肌呢！她哭的这么伤心，这男人却像个木头，真是不解风情，不懂情趣。要是以后结婚了，不会在床上是个干瞪眼吧？嘶，想想就可怕。 再哭下去，她眼睛都要肿，难不成让她自己擦擦眼泪，说她现在已经是个坚强的嫂子了？ 心里正腹诽着，转机出现了。 曲灿从外面回来，就隐约听见婶婶哭着在说什么拖油瓶，还哭得那么伤心，她顿时像个小炮弹似的冲进林青黛怀里，扯着嗓子嗷啕大哭，“婶婶，你不要哭了，都是我连累了你，你别不要我好不好？我们搬出去搬去林奶奶家住，这样就没人骂婶婶了。” 小姑娘真上路，激发了林青黛的表演天赋，她矮下身一蹲，和曲灿抱头一起哭，“小灿，是婶婶不好，是我把你带出来的，却没让你过上承诺的好日子，这段时间，难为你要吃百家饭，穿百家衣，婶子对不住你！” 本来被扔下，曲灿心里是有些不安和委屈的，但林青黛这么一说，她顿觉得自己误会了婶婶，所有的伤心和委屈都没了，化成满腔对婶婶的心疼，拍着幼小的胸脯承诺，“婶婶，我是个大孩子了，能照顾好自己，以后也能照顾你，我会好好学习，进厂当工人，一个月赚二十块，都给你花！” 在小小的曲灿眼里，二十块，是很多很多的钱。 林青黛积极捧场，“好，以后就拜托小灿了。” 谢渐鸿…… 不是，她们是不是，忘了他？他还没说什么呢！ 好说歹说，终于把两个人劝好了，谢渐鸿抹了一把冷汗。 再看看眼睛通红，还在努力给他煮饭的林青黛，还有同样红眼睛，绷着小脸烧火的曲灿，谢渐鸿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嫂子，小灿，你们进屋洗洗脸吧，我看着烧火就行。” 第62章 林青黛揉眼睛，“不行，你是病人。” 曲灿吸鼻子，“叔叔还有伤，不能干活。” 家人的关怀，让谢渐鸿心里滚烫滚烫的，他顿时道：“受伤也能分担家务！你们进屋，我来！” 因谢渐鸿的强烈要求，林青黛和曲灿恋恋不舍，三步一回头的进屋了，走之前还不忘，“渐鸿，你别逞强，家里还靠你呢！” 谢渐鸿高声保证，“没问题！” 谢渐鸿满怀激情的添柴烧火，心底的澎湃比灶膛里的火还要熊熊，浑身干劲儿。 关窗关门，曲灿小声问林青黛，“婶婶，为什么叔叔干活也会高兴？” 林青黛压低声音，“这就是对付男人的策略，你要学着点。” 曲灿天真无邪的问：“为什么要学对付男人的，不能对付女人吗？” 林青黛刚要说，后宅就是女人的战场，男人就是女人的胜利品，话到嘴边，咽回去了。 时空的割裂感再次袭来，她笑笑，换一种方式，“小灿，千人千面，千种对待，想要达成目的，就要学会适当利用手段。你谢叔叔是军人，满腔热血，热爱奉献，我们要尊重他的喜好。至于其他人，婶婶以后遇见了会教你。” 曲灿若有所思，萌哒哒的点头：“我记住了，会好好学习的！” 林青黛擦擦额头的冷汗，家里有个热爱学习的孩子，还真是大人的负担，看来她以后要每日三省吾身，别把小树苗教成歪脖子树。 ** 华婷婷最近很烦，她被烦人精缠上了，虽然她不想用这样的词汇形容一个营长。 如果时间能倒流，她肯定……算了，退烧药还是会给潘虹吃的，不过不会给她换衣服，也不会轻易把自己的家庭情况暴露出来了。 这段时间，明里暗里说媒的，男同志接二连三在她面前开屏表现的，不胜枚举，当真让人头疼极了。 她当护士，是为了积累经验，也是为了躲避家里的中医教学。真不能怪她，生在中医世家，照理说家学渊源肯定能养出来好苗子，可惜她就是那个没有天赋，后天还努力不够的奇葩。 越想越生气，在家里被爸爸妈妈嫌弃天分不够，他们二老都没说让她抓紧结婚成家练小号，更没人说她嫁不出去，华婷婷是真没想明白，为什么关青刚那么自信，自信她能看上他。 主任医师又在冲华婷婷挤眉弄眼，“婷婷，关营长的母亲又来了，你赶紧出去吧。作为过来人，我给你个建议，结婚前可以适当拿乔，但不能过火，尤其是对婆婆，不然后不讨婆婆喜欢的。” 华婷婷眼睛里像藏着一把火，愤怒都压在嗓子里，“王主任，我何时说要结婚了，还请王主任不要乱说。” 王主任一脸不识抬举的神情，“你年纪小不懂，我都是为了你好。” 华婷婷一脸不耐烦怼回去，“那您抽空挂个精神科，我也是为了您好。” 王主任气急败坏，“你！” 华婷婷冷哼，看着还没她高的王主任，这也是想把儿子介绍给她的人，若是男人都这样，她还真没兴趣结婚。 也不管王主任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华婷婷将身上的白大褂一甩，递了请假申请，直接离开了医院，也没去看前台正在表演自我感动的潘虹。 关青刚一直在外面观察情况，发现潘虹在大厅耽误很久，也不见善良的华婷婷出门看看，顿觉的潘虹没用，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难怪父亲处处不满意母亲。 正思考自己要不要主动点，让华婷婷出门见他，可又拿不准，现在他低头，万一结婚后华婷婷不听话怎么办？ 帮儿子办理好住院手续的过郭小婉正好见到了这番场景，心里冷笑，一扭头，回了病房。 柳大妈抱着大小武哭天抹泪，“都是奶奶没用，是奶奶没保护好我的乖孙孙，小婉啊，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我的乖孙孙不能白挨打！” 大武也跟着喊：“妈，关青刚打我，以后休想让我叫他叔叔，我没有这样的叔叔，也不会给他养老！” 小武：“哥哥说的对！他们没儿子，都是自己的错，他们一辈子都不会有儿子，赔钱货也不会有！” 柳大妈不想和关青刚闹掰，又不想孙子拜拜受这样的气，六神无主看着郭小婉，“小婉，你说这事怎么办啊？我可舍不得乖孙孙去道歉。” 柳大妈喃喃，“难不成关营长这两天工作不顺利？他们家那么多东西，也没孩子，是花不完的，我们帮花花怎么了，关大哥也是同意的。一定是潘虹妹子误会了，关营长肯定在为潘虹妹子出气，不行，我得和关大哥说说，不能这样的，乖孙孙需要营养费，都好好养两年。” 郭小婉没柳大妈那么单纯，她看得出来，关家真正的当家人是关青刚，只是这个人在乎脸面，善于隐藏，这才让爱咋呼的关连城出了名。 更何况…… 眼见柳大妈要去找关连成诉苦，郭小婉拦住，“妈，这事还得好好琢磨琢磨。” 柳大妈红着眼睛，老美人风韵犹存，撒娇似的指责，“小婉，你和妈说实话，你是不是想改嫁了，是不是不想要大小武了。” 大小武像狼崽子一样盯着郭小婉，仿佛只要 郭小婉点个头，他们就要变身蚂蝗，活活吸干郭小婉的血。 郭小婉自然是更爱儿子，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只当孩子没有安全感，忙道：“妈，你想哪去了，我们是一条心的！我是觉得关大哥的反应不对，以前他最爱大小武了，还主动给他们零花钱，怎么能说打就打呢，我认为一定哪里出了问题。” 柳大妈若有所思，忽道：“我想起来了，一定是医院那个狐狸精小护士，是她不要脸，勾搭了关营长，关营长一定是被骗了！” 没人注意到，病床上大小武的神色变了，眼底藏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阴狠。 第49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在家养伤的谢渐鸿很是清闲，托魏奋斗的福，林婶子家大门这两天挺好的进的，至少谢渐鸿拖着半残身体过来，林婶子没把人拒之门外。 魏奋斗命苦的，自打出生，就没人像管孙子这样管过他。吃饭要管，睡觉要管，喝水也要管。他想拎点东西锻炼锻炼臂力，林婶子也要拿鞭子抽他。 对了，为了打疼他这一身腱子肉，林婶子还特意托人拧个鞭子，也是奇了，八百年不求人的老太太，居然还求人拧鞭子，为的就是抽他这个断的腿的可怜男人！ 魏奋斗仰天长啸，这才住了两天，他就觉得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看见谢渐鸿宛若看见救星，铁打的汉子，强忍流泪的冲动，好不可怜的说：“渐鸿，你能收留我，对吧？我觉得咱俩就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以后我就是你哥！走吧，咱们回家！” 突然的拉关系，把谢渐鸿听得一愣一愣的。 忽然，林婶子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甩着鞭子，阴恻恻的，“奋斗啊，你想去哪儿？不是说好孝敬婶子的。” 魏奋斗虎躯一震，笑得比哭还难看，“婶儿，我亲婶，我是想再给你拐个儿子，你看渐鸿咋样？人高马大，身体倍儿棒，长得还人模狗样。” 林婶子轻轻扫了一眼谢渐鸿，那眼神儿怎么说呢？就是平凡中透着轻蔑，轻蔑中透着看不上，看不上中又藏着一点儿审视。反正把谢渐鸿看得浑身发毛。 和曲灿在一旁学习的林青黛试图救场，“林婶，渐鸿他……” 林婶子瞪着虎眼看过去，“闭嘴，拼音学会了吗？课堂不许说话。” 短短的一句话，林青黛蔫儿了，臣服于林婶子的淫威之下。 没办法，林青黛现在正在学拼音，她以为自己挺聪明的，毕竟上辈子活了好几十年，这辈子和一个八岁小孩比学习速度，她自然是不怵的。万万没想到，这种歪七扭八的东西，还有稀奇古怪的发音，竟然把她为难住了！ 怎么学都学不会！学了两日，进度还停留在前五个拼音的初级阶段，学习速度让曲灿都不得不奉上同情的眼神。 实在是林婶子骂的太凶了，曲灿都想偷偷给林青黛打小抄了。 幸好这个时候有场外人士进入，顾政委推门一看，呵呵笑了，高声道：“林婶，你这挺热闹啊。正好，我跑一趟就行，给你们说点好消息。” 林婶子和顾政委自然也是认识的，所以哼了一声，算是给他个面子。 魏奋斗擦了把冷汗，冲顾政委勾了勾手指。顾政委以为他有什么事，附耳过去。 只听魏奋斗贼眉鼠眼道：“老顾啊，我们是兄弟吧？” 顾政委丈二摸不到头脑，只见魏奋斗拉着顾政委的手，就差给他表演个抱头痛哭，“是兄弟，就帮帮我吧，赶紧救救我，兄弟我我现在觉得自己心灵十分幼小！” 顾政委一愣，面色郑重，不动声色看一下魏奋斗空荡荡的腿管，凝重道：“是伤口又疼了吗？我背你去医院看看。” 第63章 魏奋斗摇头，做西子捧心状，“不是伤口，是心口。” 这话把顾政委听得老脸一红，这要是他再年轻个二十岁，魏奋斗若是将性别变成小姑娘，他们这谈话指不定让人多误会呢。 “老奋你在说啥虎玩意儿？” 魏奋斗挤出两滴牛眼泪，“我不想在这住了，我想回家，去你家柴房躺两天也行。” 顾政委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顿时笑开了，人也放松下来，拍拍魏奋斗的肩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兄弟，这我可帮不了你，您就好好在这住着吧。” 对于这情况，顾政委还是了解的，别看魏奋斗嘴上说着想离开，实际上他也是想在林婶子家住的，毕竟整个军属院，他最熟悉的就是林婶子这个故人，能直接用鞭子抽魏团长的人还真不多。 林婶子也一样，典型的嘴硬心软，你看她骂得凶，嘴又毒，实际上，这两天魏奋斗面色好了不少，肉眼可见的长肉了，人也没因为断腿的事郁郁寡欢，整日里就想着怎么不挨鞭子，可见过的还不错。 插科打诨了一段时间，林婶子起身，扯扯腰间的围裙，扭头对林青黛和曲灿道：“走吧，咱娘几个去后厨给爷们烧点水，估计这几个爷们儿嫌咱们碍事儿呢，正事都不敢放句屁，呵，谁稀罕听那点破事啊，我看就是欠抽。” 林青黛扑哧一声笑了，忙把手上歪曲扭八的拼音扔到一旁，她可不想学了，学得脑壳疼呐。 林婶子幽幽道：“把笔和本子一起拿着去后厨，我烧水，你在旁边读拼音，笨还不知道努力。” 林青黛瞬间麻爪了，拉长声音，学着张玉珍哄婆婆的法子，“婶子～” 哪知林婶子毫不为之所动，比那南山不老松还稳当，声音没有变暖半句，“叫亲妈也没用，我就没见过你这么难教的学生。” 显然，林青黛在学字和学拼音的天赋上天差地别，让林婶子起了胜负欲，非要把她教会不可。 人都去了后厨，谢渐鸿才偷偷问问魏奋斗：“林婶子一直都这么严肃吗？我嫂子不会挨打吧？” 魏奋斗笑得像个反派，毫不违心地说道：“看到老太太手上那根鞭子了吗？你猜你嫂子挨过几鞭子？” 谢渐鸿顿时打了个哆嗦，别看林婶子年岁不小，鞭子耍的到有一手，那鞭子像长眼睛似的，盯准了魏奋斗的屁股抽，都不带打空的。 顾政委嘴角一抽，越发觉得，自打魏奋斗卸任不当团长后，身上团长的包袱没了，现在和家属院那些半大的讨人厌小伙子似的，整天就想着捉弄人。 不过这样也好，说明魏奋斗的心态没什么问题。他见过太多伤兵，身体没崩溃，都是心理先崩溃了。 戳破魏奋斗散发的恐惧，顾政委道：“你别听他瞎说，那鞭子估计专门为他这个嘴犟不听话的人准备的，你看婶子养了那么多闺女，哪个挨过打？” 谢渐鸿此刻也琢磨过味儿来，林婶子可是有三个女儿，外加两个孙女，每个养的都不错，可没听说过她揍孩子。 说起正事儿，顾政委严肃不少，“内奸抓住了。” 魏奋斗和谢渐鸿眉眼一对，谢渐鸿更是咬牙道：“是谁？” 顾政委目光复杂，“是巧合，也不是巧合。” 准确的来说，是一只蝴蝶翅膀，煽动了他都想象不到的剧烈风暴。 这事儿还得从曲灿说起，林青黛把曲灿带回部队后，柳卿卿的表婶王翠香曾去过曲灿的老家，将曲灿的爷爷奶奶找过来。 结果，曲家老夫妇并没有讨到好，还连累儿子差点丢了工作。回到家里，曲家人自是不满意。曲家人不敢再回来要曲灿，也不敢再去家属院闹，但是他们恨上了柳卿卿一家，甚至觉得柳卿卿和家属院那些人沆瀣一气。明明柳卿卿的丈夫曾海洋是副团长，但却没能保下曲 家，足以证明，曾海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正巧，曾海洋带着队伍在县里出任务蹲守，被曲家一家无意中看见了。曲家人心里生了坏心思，兄弟几个有意无意的在曾海洋蹲守的地方绕圈儿，看他们在干什么，想抓住曾海洋的把柄。 这一绕不要紧，没惊动曾海洋，但惊动了曾海洋他们蹲守的敌特组织。 敌特用一百块套了曲家人的话，这才知道他们已经暴露了。 其中的复杂，不可一概而论，总之结果就是，曲家这只小小的蝴蝶翅膀竟无意中探听到了曾海洋的作战计划，同时转达给敌特。加上某些巧合，这才险些让谢渐鸿和魏奋斗因此丧命。 听完前因后果后，魏奋斗久久不能言语，谢渐鸿心中的怒气更是不知往何处，发狠狠地敲了下石桌子，拳头上爆出了血珠。 顾政委也觉得这事儿憋屈，曾海洋还真是无辜的。 他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也是费了千般小心，为了不走漏风声，特地选择四处空旷的瓜棚子里进行的。但曾海洋万万没想到，那瓜棚子底下还有个地窖，曲家人就是藏在那地窖里偷听到了他们完整的计划。 顾政委最后说，“曲家的责任肯定要追究的，曾海洋也因为这事儿受了处分。无论如何，消息是从他那里走漏的，后面他又因为抢功，相信假消息，这才逃过一劫。” “不管如何，他这个处分是跑不掉了。上面给你们两个人的请功，马上就要到了，估计年底左右，渐鸿的职位还会往上升一升。” 谢渐鸿声音发闷，“我宁愿不要这次升职。” 三人都没说话，最后还是魏奋斗拍拍谢渐鸿的肩膀，笑道：“渐鸿，既然选择这条路，大家都不知道何处是归处，结局到底是什么。不管怎样，此时此刻，走的问心无愧就行。我走过，不后悔，觉得还不错，接下来就要靠你们了。” 谢渐鸿拖着伤残的身体站直立正，敬了个军礼，眼框含泪，声音坚定，“保证完成任务！” 顾政委偷偷擦擦眼角，换了一个轻松点的话题，“说起来这事儿，还多亏渐鸿提供的消息，青黛在这里边也是有一份功劳的。” 没错，他们这次出的任务正是抓捕敌特，池田松将，谁也没想到这是伪装孩子的侏儒。上次林青黛说那么一嘴，谢渐鸿报告上去，这么一查，果然揪住了敌特的尾巴，这才有了这次行动。 虽然伤亡惨重，但成果丰厚，敌特已经获取了国家两条重要的生产线机密，此时正要运出去。若是此次成功，后果将不堪设想。 顾政委问：“这事还得问问青黛意见，本来这事儿应该是有功的当表彰，可敌特这东西你也知道，后患无穷，为了防止报复，只能私下表彰了。” 谢渐鸿点头，“我明白，我会和嫂子说的。” 正巧，林青黛过来送水，离着老远扯嗓子问：“喝水吗？” 三个男人齐齐回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把林青黛看得一愣，下意识问：“我的脸是被林婶子吓青了？你们咋这眼神儿？” 顾政委哈哈大笑，“没呢，是好事。你立功了，想要啥奖励？” 顾政委又把这事儿掐头去尾，简单和林青黛提了提。重点表明这事儿不能公开宣扬，为了她的人身安全。 林青黛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她可不想成为敌特的靶子。想了想道：“有表彰的圣…就是表彰的那种通知书啊、奖状啊，能让我私下里保存的吗？” 林青黛想的明白，这事儿最好，有圣旨类型的最好，得留下证据，奖励什么都是小事儿，无论是吃的用的钱都能买来，但是荣誉这东西可买不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大用场。 顾政委琢磨了一下，点头，“这事儿应该没问题，我会向上边请示，给你出一份荣誉奖励，只不过暗而不表，这只是最基本的，没有其他想要的吗？比方说物品呐，吃喝呀。听渐鸿说，你喜欢吃肉，不然以后每个月多给你分点肉票？” 林青黛老脸一红，哂怪地看了谢渐鸿一眼，为自己的形象挽尊，“渐鸿胡说的，是他喜欢吃肉，我一点都不喜欢吃，我最爱吃蔬菜了。”说完，又瞪了谢渐鸿一眼。 谢渐鸿抿嘴偷笑，也跟着点头，“嗯，是我说错了。” 魏奋斗和顾政委互相看一眼，总觉得撑得慌，甚至想邦邦给眼前这对男女两拳。 林青黛突然想到了要什么，“顾政委，我要一张缝纫机的票，行不？” 第50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林青黛这两天懒惰了，或者说脸皮厚了。 自打吃过林婶子做的饭，她越发觉得自己煮出来的东西喂猪还差不多，以前别人说她做饭好吃，一定是故意欺骗她，好让她任劳任怨的天天做饭。 林婶子做出来的饭，那才叫一个香，比谢渐鸿做的香多了！ 为了美食，什么千金小姐，什么贵妇人，都可以变成厚脸皮。 顾政委两口子，还有林青黛他们都是在林婶子家吃的，过来的时候都带了肉，这会儿是真吃的肚皮溜圆，往椅子上那么一靠，别提多舒坦了。 第64章 林婶子木着脸，看着这帮不请自来蹭饭的，没好气的指使林青黛，“吃饱了去洗碗，我家的饭不白吃。” 曲灿的声音快林青黛一步，“林奶奶，我去洗碗，婶婶累了，让她休息吧！” 林青黛直起的身子又躺了回去，非常厚脸皮道：“果然是贴心小棉袄，灿灿加油，等婶婶给你做新衣服。” 曲灿已经有很多新衣服了，穿不完的新衣服，都是林青黛做的。小姑娘最近被所有人宠爱，胆子大了不少，敢自己提条件了，“婶婶，我以后每天洗碗，婶婶可以给我买一本书吗？” 买书？林青黛歪头，看着热爱学习的小姑娘，笑了，“你林奶奶教给你的，都不够学了？” 林婶子提起这个得意门生脸色也带着笑，“青黛，小灿很有天赋，学什么都快，以后肯定能成大事的。” 林婶子这么说，也是怕林青黛有其他想法，现在让孩子读书的人家不多，让小姑娘读书的更少，何况林青黛和曲灿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林青黛倒是没想到那些，她是有些意外，上辈子，读书识字都是男人的特权，学堂也是男人的专属，女人哪有机会接触这些。 她上辈子也认识不少聪慧的女子，可惜只能被囿于后宅，如果那些女子有读书识字的机会，就不会在后宅枯萎了。 上辈子的林青黛，何尝不是枯萎的一员。 长了一个聪明的脑子，那是上天赏饭吃，可不能埋没了，林青黛来了精神，还是没舍得起来，侧过身问曲灿，“你喜欢哪方面的书？想要买什么？和我说说，我让你玉珍婶子去县里看看。” 曲灿说了一本书的名字，有些不好意思，“婶婶，不用着急的，我认识的字还不够多，就是昨天听林奶奶说这本书不好找，很珍贵，我就记住了。” 林婶子：“小灿还是见的少，我也不确定她擅长什么，前几天我大孙女在家里拆收音机，结果这孩子拆完装不上了，没想到被小灿复原了，可见这孩子很有天赋。” “拆收音机！”汪翠兰惊呼。 也不怪她震惊，收音机可是金贵物件，林婶子家里那个还是上面给的奖励，宝贝着呢，不可能坏，就让孩子随便拆了？ 林婶子彷佛知道汪翠兰在震惊什么，不以为意道：“小孩子正是求知欲旺盛的时候，我懂得少，能教给她们的更少，还不如让她们放开了成长，指不定有惊喜。” 林青黛也麻了，收音机可是这个时代的四大件之一，她若是有，肯定舍不得让孩子随便拆的。 谢渐鸿：“婶子说的对，要是小灿 拆坏了什么东西，婶子直接找我就行，我给婶子补上。” 林青黛也忙点头，“没错，不能让婶子破费。” 曲灿拉拉林青黛的衣角，“婶婶，我不会拆东西的。” 是，她没拆，就是把别人拆的装回去了。 林青黛摸摸她的头，“小灿，不怕你拆，也不怕你装不回去，就怕你拆过，装过，然后到此为止，你明白吗？” 曲灿眼睛一亮，拍胸脯保证，“明白！我以后要自己做收音机，给婶婶听！” 林青黛没打击小姑娘积极性，鼓励道：“那婶子可记住了，不能耍赖哦。” 曲灿眼珠子转了转，从小书包里拿出作业本，趴在桌子上一笔一划的写，“欠婶婶收音机一台。” 字还挺工整，林青黛继续夸，“真好看，那这个欠条我就收下了，不许抵赖。” ** 养伤的日子过得还挺快，谢渐鸿恢复的不错，已经能拎一桶水了。 林青黛这段时间没空关注他，张玉珍又送来一张绣图，她忙着赚钱呢，剩下的时间还要去林婶子那里学习，过的十分充实。 她现在已经攒了一百二十块的私房钱，都是她自己赚的，不要太有成就感，这种成就感，让好男人都变得不香了。 谢渐鸿觉得，林青黛近日对他十分冷淡，以前还跃跃欲试想帮他上药，后来就没提过这事。 现在他的药，都是去找魏奋斗，他们两个互相帮助的。 林青黛眼里没男人了，可谢渐鸿的眼里全是林青黛。 深夜，半梦半醒间，谢渐鸿能感受到温暖的手在他额头试探温度，一旦他伤口发炎，有发烧的趋势，林青黛一定是第一个知道的。 清晨，叫醒他的不再是晨间的号角，而是背诵的拼音的喃喃低语。 吃饭，不再是简单的填饱肚子，完成生命的必须。有了林青黛和曲灿，这个家很鲜活，是动态的美好。 一切美好到谢渐鸿开始眷恋，甚至是贪恋。 想到昨天汪翠兰随口提的，有人看上了林青黛，想让汪翠兰做媒，谢渐鸿心里泛起了沉思。 “渐鸿，我去林婶子家了，你中午自己吃哈，去林婶子家吃也行！”林青黛冲谢渐鸿摇手，肩膀上还背着个大包袱。 去的倒是勤快，林婶子家可不止有林婶子一个人呢，谢渐鸿下意识盯着包袱看，“嫂子，你背了什么？” 林青黛也不看他，笑得分外明媚，“给奋斗哥做的裤子和衣服，这个更容易穿。” 谢渐鸿微微一愣，心里不是滋味，“叫的还挺亲热。” 林青黛奇怪的看过来，“奋斗哥已经不是团长啦，不然我还能叫什么？” 谢渐鸿抿唇，“你都是叫我名字的。” 林青黛：…… 她这个嫂子，总不能叫他谢哥哥吧，魏奋斗大她十几岁，叫一声哥也是礼貌啊。 谢渐鸿也觉察出自己语气不对，可他就是不太想让林青黛踏出这个门，僵硬转移话题，“你之前还答应给我做棉袄呢，夏天都到了。” 提到这事确实林青黛理亏，她之前计划可好了，打算拿这个棉袄换个关系大推进，谁知道谢渐鸿突然出任务去了，一去就是接近两个月，冬天直接过去了。 紧接着就是他受伤，她没日没夜的照顾，加上她后来想开了，脑子里风花雪月的事早就没了，这棉袄，也被她给忘了。 林青黛一拍脑袋，“做完了，我给忘了，等我回来给你拿过来。” 谢渐鸿声音闷闷的，“我想现在要。” 林青黛看了看烈火烹油般的太阳，又看了看谢渐鸿身上的短袖，“你很冷？” 谢渐鸿扭头，心脏跳得飞快，“我，还没人给我做过衣服。” 一句话叫停了林青黛的脚步，她诧异，“怎么可能？” 就是没人做过。 小时候他生活在崔家，穿的都是崔鸣不要的破衣服。参军以后，部队发服装，加上他自己攒了钱，直接买了成衣。 半大小子穿衣很费，他没钱买太多新的，只能补了又补，都是顾政委帮忙补的。 小的时候，那个幸福的家已经过去太远太远，远到他的记忆已经模糊了，谢渐鸿以为自己不需要所谓的家人关爱，直到遇见林青黛，他才知晓，家里有个人等，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只是有时候他很挣扎。 林青黛是崔鸣的妻子，是他养父养父儿子的妻子，是他的嫂子。 他渴望这份温暖，又不敢接近，更不想放手。 以前，他觉得林青黛有所图，现在，恍然才觉得，有所图的是他自己。 谢渐鸿的沉默，让林青黛也沉默了一瞬，忽地，她笑笑，放下背上的包袱，进屋将谢渐鸿的棉袄取出来，递给他，“虽然不是第一个送出去的，却也是我第一个做完的，要是不嫌热，你穿上试试？” 棉袄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针脚很密，能看出好做工，以前一直听别人说林青黛手艺好，谢渐鸿现在确定，她的手艺是真的很好。 男人久久未动，林青黛冲他眨眨眼，“嫌热？那就先放起来，冬天再试就行，不会有问题的。” 谢渐鸿低头看着她，慢吞吞将衣服抖落开，笨手笨脚往身上套，伤口还疼，他套的不是很顺利，忙活半晌，一只袖子还没穿上，倒是忙了满头汗，他抬眼，眼巴巴看向林青黛。 林青黛扑哧声笑了，“难怪这段时间只穿系扣子的衣衫，原来还笨着呢。” 谢渐鸿扯了扯身上薄衫，唇角下压，“是绷带太厚了，不方便，我把这件脱了，嫂子帮换上棉袄试试可好？” 倒没什么不好的，只是林青黛觉得有点奇怪。 之前不还像个贞洁烈男似的，她想看看腹肌都没机会，换衣服躲着人，换药躲着人，住了这么久，她就没见过几次男人放开了胸怀任人欣赏。 还真是小气。 转眼间，男人的衣扣解了大半，身前纹路清晰的块垒若隐若现，还剩下几颗摇摇欲坠，看的人着急，想动手做点什么。 林青黛手指抿了抿，手心有些痒，艰难侧过头，可眼珠子像是装了定位器似的，死定一处不放。 还有最后一颗扣子，别说，军人身材就是好，这肌肉，这线条，这腰线，一看就倍棒，林青黛咽了咽口水。 不怪她，不想依靠男人养，不代表不想男人呀，美好的**谁不喜欢，是个女人都喜欢年轻力壮的，上辈子有不少小姐妹被家里人送给糟老头子做妾，那才叫委屈呢，哪方面都得不到满足。 第65章 男人动作太慢，怎么还不动了，他的手是睡着了吗？林青黛不满抬眼，正对上谢渐鸿看过来的眼神。 后槽牙咬得吱吱响，这人在馋她？林青黛极为淡定的说了句，“快脱啊。” 谢渐鸿脸红了。 手指继续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林青黛心里发出反派的笑声，她就说嘛，这人脱个衣服还骚气十足，感情是在试探她。 呵，男人。 她玩勾引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地府哪个角落等着投胎呢，她可是修炼几十年的狐狸，还想套路她？ 对被男人养无执念的林青黛很洒脱，根本不在乎谢渐鸿心里是怎么想的，就事论事，他想用美好**吸引她的注意，那就吸引呗。 食色性也，多看两眼不吃亏，想到这里，林青黛更理直气壮了，直接走近两步，主动道：“你动作太慢了，我帮你。” 说完，外衫被整个扯了下来。 谢渐鸿身上只剩下半裹着的纱布，做最后的遮掩。 林青黛当然没丧心病狂到把纱布也扒下来，看个清楚明白。 轻轻用目光一扫，低下头，眼睫眨了眨，林青黛声音轻轻，“我帮你换上棉袄吧。” 前一秒还凶悍的脱男人衣服，下一秒就变成含羞的小娘子，羞得抬不起头。 方才被镇住的谢渐鸿轻轻松了口气，阳光正巧洒在她的脸上，她浑身散发柔和的光，谢渐鸿的声音也变得很温柔，“那就辛苦你了。” 他没叫嫂子。 林青黛绕到男人背后，饶有兴致的莞尔，眉毛挑了挑，夹着声音，“你伤的太重了，以后，以后要保护好自己，有人会担心的。” 谢渐鸿很想问，这个人是你吗，话在嘴边，到底没说出口。 时机不好，他要好好想想。 第51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谢渐鸿确实是衣架子，厚厚的棉袄没什么特殊的造型，甚至和看门的老大爷穿着差不多。但衣裳穿在谢渐鸿身上，就是说不出来的好看，林青黛隐晦地多看了两眼。 谢渐鸿觉得后背酥酥的，麻麻的，像是被命中红心后荡起的涟漪，他侧头看向林青黛，只能看到几缕不乖顺的发丝。 温软的手指绕到胸前，一颗一颗扣上扣子，谢渐鸿下意识绷紧身体，块垒般的肌肉线条波澜壮阔。 很像动物界的求偶炫耀。 这是林青黛刚学会的一个词。 眸光闪了闪，林青黛状似担忧，“渐鸿，果然生病让人憔悴，你都没有以前壮实了，身上的肉松松垮垮的。” 提气显摆腹肌的谢渐鸿僵直了，呼吸停滞，僵硬地看向自己的腹部，好像，是有点松了？ 点完火的林青黛丝毫不觉自己投了多么严重的炸弹，拍拍衣袖准备溜了，“棉袄穿着挺合适的，你再壮点都没问题，我先走了，奋斗哥还等着我呢，还好他的身形没什么变化，用以前的衣服做样子就行。” 最后一句话堪称灵魂暴击，打击的谢渐鸿抬不起头，甚至没脸开口说句挽留。 满脑子都在想，自己身材不行了，林青黛看不上了。她最近天天跑林婶子家，是不是看上了魏奋斗？团长确实很好，可是…可是…… 出了门的林青黛没忍住笑，露出灿烂的小白牙，手在嘴边遮了遮，省的破坏自己含羞小白花的形象。 嘴里哼着不成曲的调，心里暗道，果然清纯的男人很有趣，脸都红成猴屁股了，还在那露腹肌勾人。 还别说，谢渐鸿这一身腱子肉，确实挺招人疼的，一看就…… “青黛！青黛！这儿，有大事！”张玉珍隔着老远冲林青黛招手。 林青黛油腻的想法一滞，弯唇微笑，又变成了为人朴实的寡妇嫂子，“玉珍，你大着肚子呢，慢点！” 张玉珍也知道自己的肚子娇气，用双手捂着肚子，小步快走，“太劲爆了，我悄悄和你说啊……” 林青黛…… 如此悄悄，天下皆知，不少人都趴墙头竖耳朵呢。 张玉珍像是没看到这些耳朵似的，依然悄悄地大嗓门，隔着十里八乡都能听得清楚明白，“关青刚关营长被举报了，你猜举报罪名是啥？” 不等林青黛出声，张玉珍扯着脖子喊：“强迫妇女！” 哐得一声，郭小婉手里的柴火掉了满地，她不敢置信道：“什么？一定是误会了，关大哥不是那样的人，不行，我要去帮他解释解释！” 张玉珍挺着肚子，眼皮子一翻，“你戏还挺多，你以为别人匿名举报关营长强迫你啊？那可不能，没人会这么想的。” 这对是你情我愿的，大家都知道，懒得举报，再说男丧偶，女丧夫，闹出点啥事也不是问题。 郭小婉一愣，不是举报她和关青刚？那能举报谁啊？顿时小脸撒白，泪珠说掉就掉，“怎么会呢，怎么会呢，我…关大哥……我们……” 她这番做派，倒是让张玉珍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干巴巴的，“你别哭啊，那啥，没举报你不是好事吗，也不对，我不是这个意思，咋说呢，哎呀，青黛，你快帮我解释解释啊，她哭啥啊，怪委屈的！” 别看张玉珍爱看热闹，但骨子里真不是爱欺负人的，不关她事的时候，爱咋哭咋哭，她恨不得来个七百二十度回旋欣赏。要是这眼泪因为她掉的，那她心里就开始自责了，恨不得把所有的好话都倒出来哄人。 家属院的大多数妇女流血不流泪，张玉珍还真的很少见说哭就哭的。 郭小婉哭得伤心，不少人都面露不忍，无他，大家伙都知道这些年郭小婉和关青刚不清楚，结婚那是早晚的事，关家两个老的都盯着郭小婉那个能生儿子的肚子呢。 这下好了，关青刚强迫妇女，这个妇女还不是郭小婉，难怪人家哭。 林青黛总觉得这眼泪里有表演的成分，无它，装腔作势的哭是她拿手好戏，现在没人招惹她，她每天还偷偷哭两次明目呢，就怕用到的时候业务不熟。 知道假哭是一回事，劝人又是另外一回事。 自己表演的时候，也希望有人抬轿子，最好的是个神队友。 林青黛顿时捏袖子起范儿，这也是上辈子带来的习惯，手里没个帕子没安全感。 “你先别伤心，我们也是道听途说，万一中间有什么误会呢？不然你去找关营长当面问问？别怕，我们陪着你。” 林青黛的话得到不少人的同意，“没错，我们都陪着你，也不知道关营长回没回来，不然我们去他们家看看？” “就是，小婉同志，我们绝对站在真理的角度，不让无辜的人受半点委屈！” “没错，要是关营长在外面瞎胡搞，我们这些做婶子嫂子的，可就要好好说道说道了，做人不能这样的！” “对！没错！” 旁人跟着起哄，这里面有几分关心，几分看热闹，这就说不清了，反正这些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眼神可假不了，各个火热的很呐。 郭小婉也在琢磨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处理对她有利。 她估摸能猜出来是谁举报的，这段时间关青刚一直骚扰人家正经姑娘，还自我感觉良好呢。 这里面也有她多年吹捧的功劳，这不，人飘了，还真以为自己是沧海遗珠，绝世好男人，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水平。 郭小婉眼底滑过一丝嘲讽，红着眼睛道：“这样好吗？” “好！有什么不好的！我们这是关心邻居，如果能帮忙，我们还会帮忙作证！”周边人信誓旦旦。 估计关青刚不太想让这些人作证，真要作证了，没准关青刚被爆出来的事更多，郭小婉有些犹豫。 说实话，关青刚是个很好用的工具人，她暂时不想放手。以前他是高高在上的营长，她总要捧着他，吊着他，还要时不时给点暗示，操控起来挺难的。 如果他不是营长呢？ 三十几岁，正是好用的壮劳力，稍加手段，就能任劳任怨，正好帮帮她们可怜的孤儿寡母。 关连城虽然好用，但毕竟老了，心里还想着给儿子娶媳妇，心思太多。 至于关青刚…… 郭小婉有点拿不准主意。 思虑间，郭小婉已经走到关家门口了，抬起手欲推门，忽然听见，“郭同志，你打算要做什么？” 男人的声音，难道是另一个和郭小婉关系密切的钱营长？还是后院的老张老李老王？ 话说，和郭小婉关系密切的爷们还真不少呢，都是有家庭的人。 万万没想到，说话的人是魏奋斗，连林青黛都惊了下，险些想歪。 说来也奇怪，在旁人面前哭哭啼啼装委屈的郭小婉，面对魏奋斗时显得有些紧张，支支吾吾的，“魏团长，你伤好点啦。” 魏奋斗拄着拐，单腿蹦跳看起来有些吃力，众人不敢挡着，忙让出条平坦的路，张玉珍这个孕妇还把脚下的小石头踢到一旁，然后装作若无其事。 大家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嘴上没把门的，怕让这位独腿英雄心里不痛快，干脆什么都不说。 第66章 魏奋斗可没有残疾人的自觉，人跳的慢，嘴皮子可不慢，“你也别叫我团长了，我现在退伍老兵一个，还是像以前一样吧。” 郭小婉抿唇，“魏哥。” 魏奋斗点头，下巴冲关家大门扬了扬，“你这是要干啥？” 郭小婉低头不说话。 张玉珍是个爱说爱闹的，最见不得有人消息闭塞，张嘴就要说，“是这么回事，关……” “没事！”郭小婉高声打断，仿佛下了什么决心，擦擦眼泪，收起可怜相，冲着魏奋斗笑道：“魏哥，我没啥事，就是随便看看，这就回家了。” 魏奋斗意有所指，“你的日子还长，别把自己陷进去。” 郭小婉笑得比哭还难看，“我知道，我知道的，我没想啥，就是关大哥平日里经常帮我，我感激他。” 魏奋斗声音严厉，“希望如此，郭同志，有难处你可以随时和组织讲，你要是不嫌弃，我也能帮点力所能及的，但是不能……” “魏哥！”郭小婉打断他的话，眼眸深处藏着悲哀，“你别这么说，我没啥，就是你……你有什么事，可以让大小武帮你。” 魏奋斗也没揪着之前的话题不放，笑道：“能替我挨打吗？林婶子的鞭子抽人是真疼啊。” 玩笑话缓和了严肃的氛围，旁人的呼吸声也敢放开了，有人跟着缓和气氛，“那估计不行，小婉疼孩子呢。” 众人一笑，这事也算过去了。 林青黛心里这个遗憾了，总觉得有大事，她没看出来了。 魏奋斗和郭小婉看起来也有故事呢，魏奋斗也不太像乱搞男女关系的人，其实郭小婉吧，怎么说呢？ 林青黛的直觉，郭小婉，也不像外边传得那样，胡乱勾搭男人。 上辈子什么勾男人的做派她没见过，郭小婉这样的，还真不太像。 倒像是，她和这些男人之间有什么共谋的利益。 得不到真相的人抓心挠肝，奈何没什么好办法，当事人都不想给瓜吃了。 “咦，是关营长！是关营长回来了！”同样吃不到瓜，抓心挠肝的张玉珍险些蹦起来。 看的林青黛眼皮一跳，忙伸手扶住，“玉珍啊，可不能这么跳，有什么闪失吃苦的是你啊。” 张玉珍沉浸在能吃瓜的喜悦中，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大肚子，眼睛快眨破天际了，不管不顾直接扯脖子喊：“关营长，听说你被举报了？咋回事啊？我们给你评评理！” 走在人前的关青刚脸黑了。 这时，林青黛才发现，关青刚身后还跟着顾政委和曾副团长，好久不见曾副团长了，他的脸色竟然能和关青刚媲美。 难道他也被举报强迫妇女？林青黛脑洞瞬间炸开了。 顾政委看着眼前半个家属院的老少爷们和娘们，顿时头大，这里有许多人都不是部队系统里的，和关青刚也不熟悉，这是凑什么热闹呢？ 这话要是问张玉珍，顾政委一定能得到这样的回答。 “人可以不熟，瓜一定都想熟。” 有顾政委在，张玉珍也不敢放肆，方才那句也是没注意到顾政委，不然她肯定悄咪咪问。 她不敢，有人敢。 魏奋斗单腿靠在大门垛子上，拐杖点地，颇有老太爷的架势，“老顾，来啊，说说咋回事。” 一瞬间，周围亮起小灯泡，渴求地看向顾政委。 第52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顾政委就知道，魏奋斗这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不当团长了，真性情都懒得掩饰。 事还是要说的，这次也算给关青刚一个教训。 顾政委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眼关青刚，又看了眼装鹌鹑的曾海洋，他平铺直叙，“关青刚记过一次，曾海洋记大过一次，这两天好好在家反省，三天后我要看检讨书。” “只是记过？”张玉珍问出所有人的疑惑。 能把妇女烦到举报的程度，可见关青刚有多么过分，记过，也太轻拿轻放了。 顾政委拧眉，“有意见？” 张玉珍哪敢有，忙摇头。 顾政委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眼身边这两个不争气的，又看了眼单腿站立的魏奋斗，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青黛，渐鸿呢？”顾政委问。 林青黛瞬间从吃瓜的兴奋中抽离，规规矩矩的回：“在家里休息呢，他精神头不太好。” 她也是为了谢渐鸿遮掩几句，这人不爱看家长里短的热闹，听到声音恨不得关窗户关门，哪怕在家门口吵，也没见他出来多看一眼，还真没趣，一点对这个世界的好奇都没有。 顾政委点头，显然知道谢渐鸿的性格，无意瞧见林青黛肩膀上的大包袱，乐了，“你背着啥？要出门？” 林青黛愣怔，才想起身上的包袱，“帮奋斗哥改两件衣服，刚要拿去给他试试呢。” 问心无愧，林青黛也没藏着掖着。 顾政委也没多想，林青黛还年轻，正是最好的年纪，各方面都不差，哪怕他觉得自己兄弟不错，也不觉得林青黛能眼瘸到看上魏奋斗这个老白菜帮子。 魏奋斗心思更简单了，“这就做好了？都说你针线活好，这回我可要好好谢谢你了。” 林青黛嘴角一扯，“奋斗哥你就别开玩笑了。” 这活她可不是白做的，魏奋斗给她七尺布票呢！ 说句不要脸的，钱现在不是硬通货，她也不缺，票才真是实在物。 顾政委也知道里面的门道，不再多问：“青黛，方便去你们家不？他们几个都要过去，有点事我要说一下。” 顾政委指了指关青刚几个人，还顺带魏奋斗。 不方便也得方便，一看就有正事，林青黛不含糊，“顾政委直接过去就行，我去买点菜，一会儿都在家里吃吧。” 顾政委：“不用了，说两件事就走，你也得参加，其他人没什么事就散了吧。” 林青黛回家前，张玉珍扯住她的手装可怜，“青黛，黛黛，有些事不知道，我吃不下，睡不着，梦里的娃都得朝我哭。” 林青黛抿嘴笑，“放心吧，能说的我一定告诉你，再说了，外面不是还有不知道的事吗？” 张玉珍眼睛一亮，对啊，郭小婉这个大谜语她还没解开呢！ 猛拍胸脯，“包在我身上，明天咱们姐俩儿好好唠唠。” 顾政委也没大事，主要是好好训训曾海洋这个抢功的。 “海洋，你也是副团长，应该知道什么叫责任，什么叫军人，这次的事，组织对你十分失望，这几年你的升职评比都轮不上了，甚至还连累了你媳妇的选举，这样的处理结果你有异议吗？” 曾海洋被关太久，之前已经受过很多教育了，此刻蔫耷耷的，半个不字都不敢说。 训斥完曾海洋，顾政委把矛头转向关青刚。 关青刚此刻正委屈呢，“政委，你不能偏听偏信，有女同志举报我骚扰她，有证据吗？再说我只是表达感谢，可能我不会说话，也不会做事，表现得笨拙些，何至于给我处分，我不服！一定是有人看不惯我，报私仇！” 说完，眼珠子往林青黛这边扫，就差指名道姓了。 林青黛当场就笑了，这是给她送上门虐的渣？她朗声，“关营长，你是眼珠子生病了，还是意有所指啊，今天人还挺全的，你有啥意见，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谢渐鸿抬眼，看向关青刚，由最初的不关心不在意，到现在的质问。 关青刚直觉他被举报和林青黛脱不了关系，那天他在医院送华婷婷礼物，林青黛一直躲在旁边看，他都看见了，后来林青黛还主动跑到华婷婷面前说了什么，两个人相谈甚欢，现在想来，一定是说他坏话，华婷婷就是个小护士，能有多么深的心思，肯定是林青黛这个寡妇窜到的！ 关青刚气的脖子涨红，“那我问你，三天前，你在医院门口和华同志说了什么？华同志明显对我信任有加，主动给我母亲治病，对我也有好感，并且已经答应去我家里做客，为什么突然会举报我？” 哈，有好感？他哪只眼睛看出来的有好感？做梦吗？ 林青黛嘲讽的眼神太明显，让人想忽视都难，关青刚火更大，“你敢不敢一五一十说出来，那天你到底说了什么！” 谢渐鸿侧身过来，挡住关青刚吃人的目光，冷着脸，“关营长，还请冷静，无论举报因何而来，部队从来不会冤枉好人。” 这话就差指鼻子说了，部队都给你实实在在的处分了，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关青刚口不择言：“你当然和这个寡妇穿一条裤子，谁知道你们私下里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顾政委实在听不下去，猛地一拍桌子，“给老子闭嘴！关青刚，你是个军人，言行举止应当有规矩，有方寸，你听听你说的话，这是一名军人该说出来的吗？不服是吧，我看你的营长也别想干了！要不是念着你之前立过大功的份上，你认为这次能轻拿轻放？你当人家华同志红口白牙诬蔑你吗？人家既然敢实名举报，那就说明人家拿出了铁打的证据，你这处分，不冤！” 第67章 向来以理服人的顾政委突然爆发，把关青刚吓得一激灵，顿时不敢说话了。 林青黛嗤笑，“呵，欺软怕硬是这样的啊，长见识了。” 为了让关青刚彻底闭嘴，也为了自己形象，林青黛还是把那天的事说了一遍，一字不落。 重点强调，“我之前给过华护士一个方子，对怀孩子有点用处，我也不知道那方子实际效果怎么样，就让华同志帮忙回家问问，这事玉珍也是知道的。关营长，不是每个人都盯人别人的私事不放，我没这闲工夫。” 关青刚嘟囔，“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林青黛言之凿凿，“我敢和华护士当面对质，不过，关营长，我凭什么要证实我那天到底说了什么？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吗？还是你犯的错，若是从旁人嘴里说出去的，你就可以当作没犯过错了？如果说关营长纠缠妇女缺少证人，顾政委，我也是可以作证的，那天现场的很多人都可以作证！” 泥人还有三分脾气，何况不爱吃亏的林青黛。 打发走曾海洋和关青刚，顾政委关上门，揉揉酸疼的额头，感叹道：“老奋啊，你在的时候咋都那么听话呢。” 觉悟极高，不打算再插手部队内务的魏奋斗吊儿郎当的笑了，“知道我难处了吧，以前就数你骂我脾气臭骂的最狠，现世报来了，刚刚是谁自称老子来着？” 顾政委抹脸，开始转移话题，“青黛啊，你的奖励下来了，一张缝纫机票，还有五斤肉票，荣誉奖励要等一段时间。” 林青黛顿时眉开眼笑，“这么快呀，哎呀，顾政委真贴心，知道渐鸿最近这段时间要多吃肉补补。” 顾政委笑骂，“总觉得你变精明了。” 林青黛敛眉，不答反问：“顾政委，你们说说，小灿要是没被我接出来，是不是就成了第二个曾经的我。” 众人沉默。 瞬间明白了，林青黛性子本柔弱，但为母则刚。 那天保护曲灿不挨打时，脱口而出那句闺女，可见她真心，她真把曲灿当成亲闺女在养，也是真心实意想给闺女做个好榜样，至少是个不被欺负的好榜样。 ** 两姐妹交换八卦消息，林青黛有些不好意思，“昨天也没说啥，顾政委把他们俩个骂了一顿，估计想让我这个不外不内的人做个见证，帮他们磨磨脸皮。” 张玉珍被逗得哈哈大笑，“青黛，可真有你的！” 林青黛心头也痒着呢，轻撞她肩膀，“你呢？那边咋回事？” 张玉珍压低声音，“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儿了，郭小婉竟然没装可怜，也没哭唱早死的武大郎，昨儿直接回家了，谁都不见。” 林青黛面露遗憾，“啊，也没什么收获啊。” 张玉珍立马骄傲了，“我是谁啊！我是大院消息最灵通的人！这根本难不倒我，郭小婉和魏团长的关系，我打听着了！” 林青黛眼睛一亮，“你问了叶婶子？” 张玉珍昂了声，“我跟你说，我总觉得我婆婆不是一般人，那双眼睛啊，雪亮着呢，这不，这点小事，她老人家知道的一清二楚！” 林青黛拍手笑她这个婆婆吹，“快说说，叶婶子咋说的？” 张玉珍先是自己笑了一通，随即拍了拍自己这张臭嘴，脸上都跟着火辣起来，“说来也是我思想肮脏，竟然觉得魏团长和郭小婉有点不可言说的故事，婆婆昨儿骂我一晚上呢！” 说起八卦，她眉飞色舞，“郭小婉和武家媒是魏团长做的！没想到吧！当年郭小婉看上了武大，武大是个榆木疙瘩，死活不同意，郭小婉就曲线救国，直接找上了魏团长，死皮赖脸让做媒，魏团长心思简单的，直接就和武大提了。武大不知为什么，直接同意了，没两个月就娶了郭小婉。” 林青黛一愣，“郭小婉主动求的媒？”这可不常见。 张玉珍唏嘘，“我也很意外呢，再问我婆婆，婆婆又开始骂我，说她又不是全知全能，让我自己找答案去。” 总之，魏奋斗和郭小婉没什么私情，甚至因郭小婉婚后屡屡拿捏老好人武大，魏奋斗还拉过不少次架，后来郭小婉消停不少，估计也是怕了魏奋斗了。 张玉珍突然来了句，“青黛，郭小婉打听我这孩子是怎么来的，是不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我能说是你给我的方子吗？” 别看张玉珍多嘴，她还是有点心眼的，药这个东西，不能随便买，也不能随便吃，更不能随便说，要小心祸从口出。 郭小婉这人她看不透，也不敢深接触。 她婆婆说过，可以和聪明人交往，但不能交心，人要明白自己能拿捏什么样的人物，张玉珍觉得，她和郭小婉注定不是一路人。倒是青黛，她觉得她们两个特别投缘，都是实在人。 林青黛若有所思，郭小婉问这个干什么？她也没怀孩子的需求。不过这事她没打算瞒着，华婷婷那边已经给了准信，药方没问题，就是个别药材需要加大剂量。华婷婷还表达了县中医院想买药方的想法，林青黛没同意，直接把药方无偿赠送出去了。 这张上辈子重金求来的药方，还是送出去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 果然，她收获了一个中医世家的友谊。 无论什么时代，顶级医疗资源都是最稀缺的。 想到这，林青黛道：“这件事没必要瞒着旁人，不过是药三分毒，不能随便入口，我私下给你，都是我考虑不周了，哪有万能的方子，万一不对症，我可就成罪人了。” 张玉珍点点头，鼻子哼了声，“你又没拿方子牟利，也没说这方子多神奇，要是谁蠢，不问问大夫直接用，那是她们对自己的性命不负责，谁能管那么多。” 林青黛眉毛一挑，调侃堆在脸上，“还别说，你这两句话挺有道理的，士别三时辰，当刮目相看啊！” 两个人聊的正热闹，许久不出现的侯红英突然露脸，“嘿，我就知道你们两个背着我搞小组织，都不带着我玩。” 张玉珍被吓了一跳，捂着肚子没好气道：“能不能别神出鬼没的！” 侯红英也吓了一跳，忙摸摸张玉珍的肚子，自说自话道：“娃娃别怕，婶子不是故意的，别怕哈，等你出来，婶子给你道歉。” 张玉珍梗脖子，“是我被吓到了，和我肚子这坨肉有什么关系？” 侯红英扬下巴，“谁不知道你傻大胆，这么容易就被吓着，肯定是肚里的娃娃胆小。” 张玉珍不买账，“哼，说的好听，我看你就是想探听机密！” 侯红英可不依了，“谁探听了，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可我知道，我知道郭小婉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第53章 晋江文学城首 发 有关于郭小婉葫芦里卖什么药这个问题，很快有了答案，答案来的猝不及防，谁都没想到不怎么在家属院的侯红英这知道。 听完原委后，林青黛和张玉珍嘴角礼貌的笑都被冻住了，“你说啥？” 侯红英斩钉截铁：“千真万确！我看你们都是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郭小婉这叫什么？这叫发家致富过好日子！” 林青黛嘴角抽了抽，刚想评价点什么，大院里突然炸了，像是平静无波的干柴火堆，被空投了一桶爆竹，劈里啪啦炸个震天响。 “我实名举报郭小婉乱搞不正当男女关系，有损军人遗孀形象，要严惩！” 林青黛三人面面相觑，这谁啊，嗓门这么大，什么仇什么怨，也不至于和自己嗓子过不去。 眼神一对，不约而同朝着声音的方向奔去。 柳卿卿最近过的特别不顺，先前为了给郭小婉讨公道没得到好，后面就想惹上丧门星似的，一连串的倒霉事，现在倒霉事都波及到男人身上了，让她不得不犯嘀咕。 昨天又听到和郭小婉走的比较近的关青刚挨了处分，柳卿卿心里开始犯嘀咕了，莫不是郭小婉有点问题？ 越想越不对劲，郭小婉这人还真有点邪门，听说郭小婉在娘家的时候，娘家过的不太好，连她的婚事都不愿意粘手，还是郭小婉自己主动给自己找到婆家。 嫁给武大以后，武家也不消停，三天两头就要和柳大妈杠上几场，那段时间柳大妈的身体也不好，整天被气的下不来床。 孝子武大自然看不下去，变着法的和郭小婉吵架，可吵归吵，也拦不住郭小婉左一个右一个的生儿子，可把不少人艳羡坏了。 好景不长，和郭小婉关系密切的武大突然没了，武家的好事都落在了郭小婉头上，这命……不能说不硬。 越想越害怕，想到自己最近和郭小婉关系刚亲近点，自己就招了这么多事，柳卿卿觉得自己悟了。 难怪旁人不怎么搭理郭小婉，原来她是倒霉星的命啊，这可不行，她要及时止损，她要惩治郭小婉，不能让她出来再害人！ 她男人曾海洋还是责任心重，善良，不肯出面指出郭小婉的不正当行为，还去劝她也不要插手，曾海洋，就是太善良了！ 第68章 明知道被郭小婉克了，身为妻子，怎么能不想办法呢？柳卿卿决定，要舍她一人为大家。 她要，实名举报，郭小婉！ 自我认同感太高，会自动安装嗓门扩音器，柳卿卿这一嗓子，能震醒窝里睡懒觉的老鼠。 前脚刚处理完关青刚和曾海洋的事，后脚又有人实名举报了。 屋里的顾政委和汪翠兰无声苦笑，“翠兰，是妇女的事，辛苦你出去看看怎么回事了。” 汪翠兰也觉得邪门，最近事太多，嘴里嘀咕着，“柳卿卿不是和郭小婉私交甚笃嘛，这是闹哪样？” 看不懂，真的看不懂。 有人举报，该处理还是要处理的，汪翠兰作为管院，责无旁贷。 她嘴里嘀咕着，“奋斗也不说娶个媳妇，他有媳妇，这管院就该他媳妇来了。” 顾政委笑道：“你以前不是很喜欢管人吗？” 汪翠兰一边穿鞋一边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看看青黛和玉珍，每天多快乐，想去哪就去哪，哪像我，因管院的名头把个死身子。” 几句话的功夫，柳卿卿已经和郭小婉对质上了。 郭小婉还真没想到，第一个举报她的是柳卿卿，就挺意外的。 自己被举报了，郭小婉最先担心不是自己屁股干不干净，反而饶有兴致问柳卿卿，“卿卿，我最近得罪你了？” 柳卿卿严阵以待，口中天理昭昭，“郭小婉，你怎么能这样狭隘呢？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小，伤风败俗，危害组织是大，无论是谁，只要威胁组织利益，我都会站出来举报的！” 如果举报的不是她本人，郭小婉还真想鼓两巴掌，听听，觉悟多高啊，简直模范军属。 面对柳卿卿的指责，郭小婉半点不慌，“既然另一个当事人是我，那你就说说，我怎么伤风败俗了？证据呢？和谁伤风败俗了？” 余光看见汪翠兰出门，柳卿卿精神一振，朗声道：“你伤风败俗这件事还用证据吗？整个大院谁不知道？” 郭小婉吹吹手指甲里的灰，悠哉游哉坐在石墩子上，翘起二郎腿，随意那么一扭，婀娜的身段尽显，“捉贼说赃，捉奸捉双，你总不能指控我在家里扭腰歪屁股，对着镜子发骚吧，这男人，怎么也得拎出来一个啊，伤风败俗这四个字，凭我自己真做不来。” 平日里关系要好的姐妹撕起来毫不含糊，谁都没说以往的情分，此刻倒像是天生的仇人。 汪翠兰插过来问：“卿卿，你要实名举报什么？举报是要有真凭实据的，不能捕风捉影，你明白吗？” 柳卿卿十拿九稳，又把举报郭小婉的事说了一遍，补充道：“不是要证据吗？我还真有，三个月前，我亲眼看见郭小婉和后院老王鬼鬼祟祟去了柴火堆那边，大概十几分钟后，后院老王红光满面的出来，一看就很满足，紧接着郭小婉也跟着出来了，也一脸红光，敢问哪家的正经嫂子和有妇之夫大半夜钻柴火堆？” 汪翠兰点头，这确实不合理，转而看向郭小婉，看她有什么话说。 郭小婉依旧岿然不动，眼皮一掀，“就这？还有呢？” 柳卿卿被她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气个倒仰，“你要不要脸？还想让我怎么说？” 郭小婉扬脖子讽刺，“这就是你说的伤风败俗？呵。” 汪翠兰头疼摆手，“行了，卿卿，你看见的事说明不了什么，还有其他的吗？” 柳卿卿鼓腮帮子，以鱼死网破的心态，“呵，一个不行，那还有老李、老张、老孙呢？这些人也都和你私交不错，平日里你们经常神神秘秘的，可别告诉我什么事都没有？” 郭小婉弯唇，“这个嘛，不如你问问他们媳妇，看看我和她们男人有没有不正当关系？” 还不等柳卿卿开口点名，老张、老李等人的媳妇纷纷跳出来，脑袋摇成拨浪鼓，“没有！我男人清清白白的，没有的事！不能红口白牙污蔑我男人！” 柳卿卿气的喘粗气，“那你怎么解释他们鬼鬼祟祟的！” 妇人们眼神开始躲闪，支支吾吾的，显然心虚，柳卿卿鼻子哼了声，“说啊，没话说了吧？” 有些妇人甚至开始打量起郭小婉，似乎在衡量什么。 郭小婉见过的人还真不少，这些人一转眼珠子她就知道在憋什么屁。 看来今天不能善了了，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柳卿卿，干嘛非揪着她不放，毁她辛苦经营的可怜无辜形象不说，还想毁她饭碗，简直杀人诛心！ 装可怜哭唱肯定没用了，今日过后，估计没人会相信她的哭唱，索性她不再费力气，直接昂首挺胸。 柳卿卿不是找她麻烦吗？她非得把这个屎盆子扣回去，看她能不能就着下饭！ 郭小婉眉梢一挑，“说了这么多老李老王，还有不少人没说出来呢，你是不敢说，还是装不知道，打碎门牙和血吞啊？” 明明被控诉不检点的是郭小婉，脸红脖子粗的却成了柳卿卿。 无论结果如何，林青黛都想给郭小婉鼓个掌，心态太好了，气人的能力太强了，值得学习！ 柳卿卿目光游移不定，对上人群中关青刚同样阴沉的视线，她心底在琢磨，把关青刚最大姘头抖落出来的后果。 关青刚是二团的营长，是曾海洋的得力干将，如果关青刚名誉有损，肯定会影响她男人。 话又说回来，关青刚已经因为男女关系的事受过处分了，以后找对象可能更难，她了解 男人，外面挑不到好的，就会退而求其次，郭小婉极有可能成为关青刚的首选。 郭小婉这些事，关青刚一定不知道，如果今天锤不死郭小婉，日后她要是和关青刚好上了，今天的事就会成为隐患。 想到这，柳卿卿下定了决心，“关青刚关营长，你和郭小婉的关系，你不想说点什么吗？我亲耳听见你喝醉酒后，谈论郭小婉身上有什么特点，这件事好多人都听见了，你可抵赖不得！” 话音落，郭小婉愕然，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关青刚目光躲闪，不肯与她对视。 柳卿卿像是战胜的攻击，昂着脖子，脸上浮着果然如此的得意，“我说的没错吧，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她心里不断呐喊，只要郭小婉倒霉，她就不会倒霉了，她男人也不会倒霉了，所以，郭小婉的耻辱柱，今天上定了。 太阳爬到正空，有些阳光从树荫处漏进来，正巧围着郭小婉的面庞打转，忽明忽暗，谁也不知下一刻会漏到何处。 事已至此，关青刚与郭小婉的沉默，更像是另一种含蓄的默认。 那些男人的媳妇，似乎也更愿意接受这个答案，纷纷松下口气。 郭小婉抬头，漏下的阳光很精明，特地绕过了她的眼睛，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站起身，目光森冷，直面关青刚，“关大哥，这事，你是不是也要给我个说法，我身上到底有什么特点，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关青刚不敢与之对视，他更不熟悉这样咄咄逼人的郭小婉，“小婉嫂子，你误会了，那天我喝多了，说胡话呢。” 郭小婉抿唇，眼圈发红，忽地软下声音，“关大哥，你的随口一说，可要害苦了我啊。” 到底是放在心里多年的，关青刚面露不忍，“小婉嫂子，清者自清，我们是清白的，不怕别人说！” 郭小婉心底恨不得挠死他，对别人说她身上有什么痕迹，回头说他们是清白的？她都不信！ 可这事不能硬碰硬，她有嘴也说不清，唯一解释的渠道就在关青刚身上。她和关青刚肯定没什么的，关青刚也没机会知道她身上有没有胎记，难道是武大生前说的？不可能啊，谁好爷们在外面主动给自己戴绿帽子！ 越想越气，偏要做出关青刚喜欢的柔弱模样，她这次是真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她咬了咬唇瓣，声音微颤，眸光中透着不多不少的脆弱与无奈，“关大哥，我什么名声没关系的，关大哥你明白就好，可是你不一样啊，你的名声是天大的事，怎么能认下没做过的事呢？你可是大家仰慕的营长啊！” 第54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身为营长的关青刚突然反应过来，对啊，这事儿不能糊糊涂涂的就认了。他刚被人举报强迫妇女，要是这事儿再扣到他头上，那可真是跳进黄河都记不清了，这营长的位置怕是也要做到头了。 想到这儿，关青刚忙收起刚才那副满不在乎，甚至有点得意的表情，开始着急了，“这事儿是误会！” 汪翠兰眼皮一掀，语气不善，“无论是不是误会，这话确实是你说的。如果是误会，那你就存在污蔑妇女名声之嫌。” 关青刚头皮一紧，他还真忘了这茬，马上道：“我那天是喝多了，说话不作数的！” 柳卿卿步步紧逼，“四五个人都听到了，关青刚，不是你说不作数就不作数的。你说的有鼻子有眼，难道还是假的不成？不如今天就扒了郭小婉看看，看她胸口上是不是有两颗痣！” 第69章 郭小婉被气得浑身发抖哆嗦，捂着领口，眼眸深处难得滑过一丝脆弱，她绝望地看着关青刚，又看看周边看热闹的嘴脸，眼含无尽的委屈。 关青刚也挠头，没想到这事儿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事已至此，他不得不讲出实话，“我那天真是喝多了，之前听旁人讲过那么一嘴，也不知道就怎么，就安到小婉嫂子头上，这事是我不对，小婉嫂子，我得和你道歉。” 柳卿卿冷哼，“你说误会就误会，要是郭小婉胸口真有两个痣，那又怎么说？” 郭小婉倔强出声，“即便真有，那又能说明什么？难道身上长了有两个东西被旁人无意中看见，然后传到全大院老少爷们耳朵里，就算我失身于他们？没有这个道理！” 柳卿卿完全不相信郭小婉是清白的，一口咬定她和关青刚有私情。其实她更想咬郭小婉和钱东军，但想到钱东军那个不是善茬的母亲，加上周倩那个脑子里只有男人的女人，她就头疼。 正巧关青刚刚因为强迫妇女的事儿被批评，她就捏了颗软柿子。无论是谁，她都百分百肯定，绝对能把郭小婉锤到坑底，再也抠不出来。 柳卿卿想给郭小婉扣屎盆子，可这屎盆子牵扯到了关青刚，他自然是不同意的。 此时他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又抖落出个爆炸消息，“我这消息是后院儿老王说的！当时很多人都在场，不信你问他们！” 这下好了，刚才强辩自己男人无罪的媳妇儿们，此时头顶像是被春天播了种子，纷纷用刀子眼剜着自家爷们，腮帮子鼓鼓的，有手快的，已经一巴掌呼了上去。 那个叫老王的腿肚子一哆嗦，险些跪下，直呼，“冤枉啊！我我我，我当时是胡说的呀！吹牛的呀！我根本没见过！再说了，郭小婉年轻又漂亮，能看上我这个老头子什么？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那后院老王为了撇清楚自己的嫌疑，都忍不住抹黑自己形象了，搭配他满脸的褶子和稀疏的发顶，还真有点说服力。 这模样，郭小婉应该下不去嘴。而且谁不知道老王怕媳妇，而且穷的叮当三响，给孙子买糖的一分钱都没有！ 老王媳妇儿是个彪悍的，直接捏着的他耳朵拧了个180度，虎生虎气的，“你跟老娘说实话，真没偷吃过？” 老王一脸谄媚，“媳妇儿，你知道我的，就爱吹牛，真本事半点儿没有，你也不想想，我为啥找郭小婉同志啊？你说我俩有事儿这能信吗？” 老王媳妇儿一想，也对啊，这么多媳妇坚信自家男人没什么，估计和她的情况一样。既然是这毛病，那别人说自家爷们儿乱搞就没啥根据了。 老王媳妇儿也看出来了，这个柳卿卿一门心思想给郭小婉定罪，郭小婉因某种原因，又不能直接言明她为什么和这些爷们儿走的亲近。老王媳妇儿心里明镜似的，这是给这帮爷们儿撑面子呢。她可没那么多顾忌，再说了，这么多人都没指出郭小婉真有什么不是，指不定之前那些败坏人家名声的事都是子虚乌有呢，再阴险点，没准就是像她爷们这样，为了自己面子装脸面的人顺嘴胡咧咧出去的。 做人吧，不能不讲良心，更不能红口白牙的逼死一个好好的寡妇，这事儿她可看不过去。 虽然她不是军属大院系统的，但往上数数，她娘家祖上也是有过当军人的，她娘也是个寡妇，易地而处，若是她娘受了这委屈，她砍死那人的心思都有了。 想到这儿，老王媳妇上前朗声道：“行了，这些爷们儿也别装了，我知道咋回事儿。郭小婉绝对和这些爷们儿没啥伤风败俗的事儿，因为呀，这些爷们儿，都不行！” 该说不说，老王媳妇最后一句咬牙切齿，明显带着私怨。 轰的一声，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瞪向方才被柳卿卿点名的男同志们，反观这些男同志，差点儿把头低进**里，畏畏缩缩，唯唯诺诺，藏在媳妇儿身后，要多谄媚有多谄媚，甚至有些太监的模样。 汪翠兰挠挠耳朵，眉头皱出天际，“你说啥？啥不行？” 老王媳妇儿也是苦男人不行久矣，此刻能大声说出来，心里的委屈也止不住的往出冒，嘴皮子像是装了机关枪似的，突突突不停，“还能咋不行？就是炕上不行呗！你看看这几瓣蒜，一个个的，**没有二两肉，还惦记娶媳妇儿？能生出娃来倒也没啥，生完娃，我也就忍了。可以有些爷们儿吧，娃都生完了，还不满意，还想威风威风，也不看看自己那二两肉给不给面子。要我说呀，我们这些娘们儿还要感谢一下郭小婉同志呢，若不是她那壮阳药真神奇，我们怕是这辈子都体会不到当女人的好处！” 老王媳妇儿说话毫不留情面，毕竟上了年岁，说话不需要太讲究，不管什么， 全都抖落出来。被柳卿卿点过名的男同志，除了关青刚，其他爷们根本抬不起头。 完了，真的完了，在屋里被媳妇嫌弃也就罢了，现在整个家属院，甚至部队，明天可能传到亲戚朋友家，全世界都知道，他们，不行了！ 这一切都怪柳卿卿，要不是她多事，他们的雄风肯定会一直在，郭小婉都没打算供出他们！ 举报的柳卿卿也被真相震住了，整个人固化成一尊雕像，久久无言。 充满桃色的举报，展开了戏剧性的一幕，场中人错愕有之，委屈有之，更多的，是无颜面见江东父老的尴尬。 汪翠兰吸了好几口气，瓜太大，她有点扛不住，不行，她要保住管院的威严，不能慌，稳住，片刻，她找到自己声音，“咳，老王媳妇儿的话你们也听了，有什么想说的吗？” 老王等一众男人掩面，夹着**瑟瑟发抖，“还让我们说啥，非要掀我们伤疤吗？我们就是想买壮阳药，有错吗？” 这里面不乏上了年岁的老头子，汪翠兰还真不好说什么。想买壮阳药的男人，惹不起，真的惹不起。 目光又转向郭小婉，郭小婉抿唇，“我太爷爷是郎中，家里总有点方子，事先说明，我不是卖药的，我只是和大哥大叔们换点东西，都是合规的！” 转过神的柳卿卿眼见话题偏了，忙道：“你们说不行就不行？你们儿子闺女都是怎么来的？绿帽子吗？” 这话可是惹起了众怒，尤其是在家要忍受三秒男的媳妇们，老王媳妇儿首当其中，抡着膀子就呼上去了，“啊呸！年纪不大，嘴可挺臭！见不得人好是吧？呵，说我们之前看看自己屁股干不干净吧，你男人也换了不少宝贝呢！” 准备闯入人群，欲把婆娘拉回来的曾海洋脚步一顿，此刻他很想原地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一场举报的闹剧不了了之，以揭出十几号“不行”的男人为句点。 没人怀疑郭小婉和关青刚有什么了，这么努力卖壮阳药过日子的女人，应该对世俗欲望没什么想法，毕竟男人啊，都不行。 现在大家更想知道的是，关青刚和钱东军，到底行不行。 对此，张玉珍是这样说的，“关营长没媳妇了，不好说，不过钱营长……小庄以前就说过，钱营长不像个爷们，我猜钱营长不行。” 林青黛持保留意见，“孩子都有两了，周倩对男人那么死心塌地，怎么看都不像是不行的。” 张玉珍嗤鼻，“那些婶娘们也有孩子，老爷们照样不也是她们嘴里的不行？再说了，要是自己行，能天天躲在部队不回家？一回家就和李婆子睡一起？我看他就是个不行的，拿老母亲当垫背呢！” 林青黛笑了，“你以前不是对钱营长印象挺好的吗？” 张玉珍挤挤眼睛，“此一时，彼一时，谁还没瞎过。” 以前她确实觉得钱营长挺好的，顾家，看重媳妇，知道自己母亲难缠，会在背后安抚周倩，周倩出门就没有不夸的时候。 只是这人啊，架不住比，这两天王威和媳妇也搬进了大院，王威的母亲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天天说王威媳妇懒，生个女娃不值钱，还说王威媳妇金贵，生个孩子还要坐月子，她年轻的时候，生完第二天就给全家洗衣做饭了。 可王威是怎么做的？他压根没让这些话传到媳妇耳朵里，直接拉着老娘去顾政委家里再教育，气的重男轻女的老娘没少在外面骂他，都忘记骂媳妇了。 张玉珍估摸着，哪怕王威媳妇知道婆婆不喜欢她，她也不见得多伤心，因为男人是真护着她，至少男人不像婆婆那样理所应当，王威喜欢女儿，还能看到媳妇的辛苦。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么一看，钱营长对待婆媳关系之间态度，越看越不对，甚至很像捣糨糊，高明的捣糨糊。李婆子打骂周倩的时候，钱营长从来不插手，只是背后轻飘飘安抚周倩两句。周倩也是个骨头轻的，还没上糖衣炮弹呢，人就找不到北了。 加上前一段钱东军鼓动周倩抢病房的事，张玉珍越发觉得，以前是她眼瞎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钱东军看起来不像个好的。 第70章 所以，他一定不行。 林青黛折服她此番有理有据的推论，不明觉厉。 “青黛，玉珍，我正找你们呢，等等我，有好事和你们商量！”刚被众人围攻的郭小婉一改萎靡不振，见到两人像见到金子似的，摇头摆尾扑过来，笑得比漫山的紫丁香还绚烂。 第55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张玉珍和林青黛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与不解。郭小婉找她能有什么事儿？ 郭小婉大步跑过来，眼睛直勾勾盯着张玉珍的肚子，嘴里啧啧啧几声，“这月份不小了吧？看你这脸色，养的还不错，还真是奇了。” 张玉珍捂着肚子后退，防备道：“你要干什么？” 郭小婉眼底翻涌出算计，自顾自道念叨，“以前我说了几次，让小庄和我多联系联系，没想到那小子软硬不吃，我原以为你们不着急要孩子，现在看着，原是你们找上了更好的合作方，不错，不错，确实比我以前那法子好。” 随即，她期待地看向林青黛，“青黛，你看看玉珍这肚子像不像金元宝？你可是手握重金呢！我这儿有资源，你有方子，不如咱们两个合计合计，搞上一把？” 林青黛…… 郭小婉越想越觉得美，以前找她那些都是爷们儿，为的都是**里那点欲望的事，她算看出来了，和爷们儿做生意有风险，指不定传出来什么古怪的名声，要是能赚钱也罢了，现在看来，赚不了多少钱，还得惹上一身骚。她卖壮阳药的名声也传出去了，以后爷们儿估计不想和她合作，怕被人看到怀疑点啥。 男人这东西吧，你能说他在外风流，但绝对不能说他不行。 呵，果然都是用**里思考那点儿玩意儿，幸好她现在男人没了。不过，她打开了一条新思路，瞅瞅张玉珍的肚子，又算计了一下，自己的朋友圈里，有多少想怀孩子怀不上的人。 心底更激动了，男人生意不好做，女人可以呀！ 都是女人，谁不了解谁。只要有了孩子傍身，男人算个屁，还不是生孩子的工具人。 想到这儿，她越发期待地看向林青黛。 林青黛再次沉默。 张玉珍此刻也反应过来了，声音拔得老高，不敢置信道：“你看上了青黛生孩子的方子？” 郭小婉眼波一甩，“我还以为你只知道东家长西家短，没这么多脑子呢。” 张玉珍气鼓鼓的，不甘示弱，反唇相讥，“我还以为你是个装模作样，惹男人怜，到处留情的黑寡妇呢！” 郭小婉嘴角一翘：“你这么说也没错呀，我确实靠着男人吃饭。一没偷，二没抢的，我有啥错？” 张玉珍被噎住了半晌，从喉咙里吐出两个字，“佩服。” 自打在众人面前揭了卖壮阳药的那张皮，郭小婉也不打算维护自身形象了。反正日后男人的饭不好吃，要吃女人的饭，她得及时改变策略，给自己重新定个人设，爽朗的送子娘娘这个人设就不错。 郭小婉扯扯衣服，宽松肥大的衣服顿时掩盖住了皎好的腰身，嘴角那么一咧，还真有几分爽朗妇人的形象。 接下来，林青黛见识到，郭小婉到底是拿什么本事哄男人的。可谓真的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张小嘴舌灿莲花，直把人哄得找不到北。 若不是林青黛上辈子经历特殊，此刻怕是真挡不住她这般糖衣炮弹的轰炸法，就连张玉珍都被郭小婉描绘的场景惹出几分心动，言语间亲近了不少。 “小婉，真有这么赚钱？我也没见过几个为了生孩子拼死拼活的，你可别蒙我。” 郭小婉自信一笑，“那还有假？谁不知道家里孩子多，劳动力就多，谁都想生孩子。可生孩子这事吧，你也知道，讲求的是一个缘分，不是说有就能有的。就比如我，结了婚就开怀，接 连生了俩。再比如你，想要孩子这么多年，愣是留不住。你这几年大小医院也没少跑，像你这样的小妇人，你见得还不多吗？” 张玉珍点头，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别看她外表嘻嘻哈哈的，嘴里说着不在乎随缘，可心里还是想要孩子的。 以前，她和林青黛也没这般亲近，自打怀上这个孩子后，张玉珍可谓是把这颗心都扒给林青黛了。不管有的没的，什么都不瞒着她，就连她那不好相处的婆婆，都对林青黛软了心思，时不时要提一点几句，可见孩子确实是不少人的命门。 林青黛可没这么乐观，她忍不住泼冷水，“现在可不兴赤脚医生这套，我这是药方子毕竟是要往嘴里吃的药，能怀上倒是高兴了，若是怀不上呢？那我岂不是要为了仨瓜俩枣，去蹲笆篱子？” 郭小婉眼波一转，嗤嗤笑道：“哪能呢，不瞒你说，我这壮阳药，自打我嫁进武家就一直在卖，你看有谁举报过我？” 张玉珍也有些犹豫，“壮阳药不一样的，哪家好爷们儿敢站出来说自己不行，而且是吃了药还不行的。” 郭小婉咯咯一笑，“呵呵，这你就不懂了，其实一个道理。买壮阳药的是知道自己不行，想雄风大振，他没那脸面说自己吃了药还不行。怀不上孩子的不也一样？以前没吃药怀不上，姑且能说身体有问题，吃了药再怀不上，钱花又出去了，事儿没办成，你说这些小媳妇儿的脑子在想什么？肯定是瞒着啊！即便不高兴，她也不敢找卖药的麻烦，毕竟咱们有成功案例呢。”说完还看了张玉珍的肚子一眼，像看宝贝似的。 林青黛一哂，她竟然在郭小婉身上看出几分奸商的味道，这胆大心细的劲儿，若是个经商的，还不赚得盆满钵钵满。还是这个不能随便经商的年代限制了她，不然她绝对是一号人物。能屈能伸，胆大心细，最主要的是，不要脸呐。 别误会，这可不是骂人，林青黛深刻地认为，不要脸是一种天分，一般人想学都学不来。 还别说，郭小婉画饼的能力很强，林青黛竟有些心动。 可惜了，她不得不泼冷水，“这事儿怕是不成，那方子我已经免费送给市中医院院长了，也就是华婷婷的爷爷，你应该认识吧。” 最后一句话，林青黛说的有些意味深长。 郭小婉一扭腰，捂着嘴笑，“你这话说的，那么大的人物哪是我能认识的？再说了，人家都是中医院院长了，咋能求我这壮阳药的方子呢？不认识，不认识的。” 林青黛挑眉，“那你这话有点儿多呀。” 郭小婉递了个只有林青黛懂的眼神，“咱也别五十步笑百步了，这陈醋啊，都是越酿越香，提前掀了盖儿可就没醋味儿了，好吃不怕晚不是？” 林青黛含笑点头，“是这么个道理，那这合作怕是不成，要让你失望了。” 郭小婉挥挥手，“这事儿好说，我觉得还有回旋的余地，且等我一段时间，过段我再来找你。” 林青黛并无不可的点头。 郭小婉走后，张玉珍扒着林青黛问，“总感觉你们话里有话，在打什么哑谜，什么醋不醋的？你们两个没男人的，现在还能喝什么醋？” 林青黛怜爱的摸摸张玉珍的肚子，说道：“叶婶子最近给你的核桃你吃了吗？” 张玉珍一秒笑弯了眼，像是一种甜蜜的负担，“吃了，天天都吃，那东西可贵了，我说不让买，婆婆还不同意，死命地往我嘴里塞，我觉得我最近打嗝都是一股核桃味儿。” 林青黛微笑，“吃了就好，多吃点儿，我听说吃啥补啥，你也可以多吃点白面馒头，指不定孩子白白胖胖的。” 张玉珍煞有其事，点头，“这个行，我一定要生出个白白胖胖的胖姑娘，把王威家那小馋丫头给比下去。” 这么一打岔，张玉珍也忘了方才的话。 林青黛垂下眸子，唇角弯了弯，痕迹很浅，旁人根本看不出。看来她猜的没错，关青刚此番被举报，内容还有鼻子有眼的，应该和郭小婉脱不了关系。 她纳闷儿的是，关青刚平日里没少帮扶郭小婉，钱和票也像不要钱似的往郭小婉那里送，郭小婉为什么要自掘坟墓，举报关青刚呢？难不成关青刚这营长当不成了，还能有郭小婉好处不成？ 她想不通，真想不通，只是这话不好当面问。毕竟啊，关青刚被举报，也有她的一份力气呢。 千万不要小看女人的小心眼。 这日，林青黛坐在屋里做绣活，天热得快，前几个月的温暖圣地成了闷头罐，喘口气都觉得自己共情了蒸笼里的鱼。 拧了毛巾，擦擦头上的汗，林青黛幽幽叹了口气，把绣架往窗口挪了挪。外头也没个风，坐在窗口，不仅没得到凉气，反而被太阳光烤了一脸。 拿把扇子前后扇了扇，仍然觉得不痛快，又拧了毛巾用凉水敷敷脸，这才透口气儿。 低头看着自己露出的藕白胳膊，无奈揉了揉额头。刚穿过来的时候，她对原主夏日的记忆嗤之以鼻，认为自己这辈子都不能把胳膊、腿和脚丫子露在外面。 第71章 结果一到夏日，最先受不住热的就是她。这边的布料都是粗麻布的，还有什么涤纶的，厚实的厉害，若是严丝合缝地捂在身上，没准儿都要生了热疹子。 再说家家户户的闺女媳妇儿，都露着胳膊腿儿，甚至有些去地里干活儿的，都把裤脚卷到大腿根儿了。就像汪翠兰嘴里说的，心思不正的人，怎么遮你都挡不住。心思正的人，怎么穿都一身正气。 林青黛自我洗脑一番，愉快地换上了短袖衬衫。 可这样也热，屋里连个冰块都没有，一日三餐还要在屋里烧火做饭，当真是给蒸笼下边又添了把急火，简直不让人活了。 拿了个干毛巾擦擦手里粘腻的汗，无奈地看了一眼绣架。夏日里绣花进度缓慢，这是她第三幅绣图，前段时间谢渐鸿伤了，她忙着照顾人，绣活这事儿都扔下了。 如今张玉珍月份又大了，不方便帮她来回跑，只能把绣图转交给庄仁义帮忙。她为了避嫌，也没和庄仁义直接接触，都是通过张玉珍传话的。 这方想着，突然听到窗外霹雳乓啷的，有人似乎在砍木头。 木头等于柴，柴等于火，火等于热，林青黛瞬间冒了一脑子的热汗，黏糊糊的，皱着眉，抻脖子向外看去，就见恢复了些元气的谢渐鸿，拿着斧头和锯在比量着什么。 她朗声问：“渐鸿，你在做什么？” 谢渐鸿穿了件作战背心，鼓鼓囊囊的肌肉露在外面，捂了一冬的皮肤，白净的透亮，羡煞旁人。 他抹了把头上的汗，随意那么一擦，笑道：“我搭个棚子，屋里太热了，你绣花也不方便。搭完之后，我再上种几颗葡萄，你就能把绣架搬出来了。” 谢渐鸿描述的话语很直白，林青黛脑子里却有了模样。 第56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灼灼夏日，阳光洒在葡萄架上，葡萄的藤蔓迎风招展，迎接着阳光的热烈，点点光线被葡萄浓密的枝叶切割，碎叶状的网点缀在架子深处，为栩栩如生的绣架送上一丝光的雀跃。 一想到这副场景，心里甭提有多舒坦了。 人热得厉害，林青黛坐不住，索性放下绣绷，直接开门出去。 手碰上门把手，整个人一哆嗦，被烫的。天太热，就连旺财都蔫哒哒的，懒懒的躺在阴凉处晒肚皮。 林青黛在旺财的肚皮上撸了两把，旺财长得快，眨眼间已经成大狗了，看家护院很稳妥，林青黛还是很看重这个夜里巡逻的伙伴的，去厨房偷了两根骨头给狗子吃。 旺财也鸡贼，咬着骨头藏在门口，咔嚓咔嚓几下，完成毁骨灭迹，又恢复了呆萌的狗子像，表情很无辜，什么都没吃过的狗子。 林青黛摸摸狗头，伸出一根手指，“嘘，乖乖的哦。” 随后她推门出去，双手交叉挡在眼睛上方，站在一旁的阴凉处，脚步迈不动了，她特别佩服阳 光底下的谢渐鸿。 “大中午的，要不你休息休息，别中暑了。” 谢渐鸿此时已经量好了尺寸，正在挖坑埋木头，闻言咧唇笑道：“这点儿热不算啥，我们训练时比这要热多了。嫂子，你别出来，外边儿晒。这架子明后天我就能做好。” 此刻大门突然开了，拄着拐的魏奋斗跳一步说一句，“你小子，这是给我下任务书啊，讨好你嫂子，还得用我这个残疾人帮忙，啧啧啧，谢渐鸿，你挺尊老爱幼啊，好样的。” 被魏奋斗数落惯了，谢渐鸿不以为意，还回嘴道，“团长，你这也不算老，更不算幼啊。” 魏奋斗摇了摇空荡荡的裤管，“老子这算残，你眼瞎吗？” 谢渐鸿哈哈大笑，放下了手中的锹，拿个破毛巾在手上擦了擦，比了比他找回来的那些木头，“团长，我想在这儿搭个架子，最好还能种葡萄……” 魏奋斗听了半晌，恍然才明白，“嘿哟，敢情你不是为了开荒给自己家里搭瓜窝棚，你是为了给你嫂子做绣房啊？呵，你怎么不找泥瓦工？” 话虽如此，魏奋斗还是在早就准备好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主动锯起了木头。 林青黛送上两大杯凉茶，好奇道：“奋斗哥，你还会木匠活儿？” 魏奋斗得意翘翘嘴角，“我会的还多着呢，以前也教过这小子，不过这小子一身牛劲儿，就知道格斗、打枪，剩下的啥都学不会。” 相处时间久了，林青黛才发现，别看魏奋斗年纪轻轻，却有一颗老妈子的心，尤其是对谢渐鸿。 为此，魏奋斗是这样说的。 谢渐鸿十几岁就跑来部队了，原则上部队不收这个年纪的小伙子，但考虑到谢渐鸿的特殊性，只能把他带着，算半个入伍。 那时候的魏奋斗才二十多岁，正是责任心爆棚的时候，为了照顾谢渐鸿，可谓是又当爹又当妈，久而久之，也真把谢渐鸿当孩子养了。 魏奋斗这边说着谢渐鸿小时的糗事，谢渐鸿也不插话，闷头哼哧哼哧在那挖坑，很快，四个角的地基就挖好了。 魏奋斗瞅了一眼，一眼就知道这小子心里在琢磨什么呢，嘴角一抽，身残志坚的继续锯木头，一边道：“这臭小子，小的时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脾气拧着呢，八头牛都拉不回来。当时我和老顾不让他入伍，谁知道他竟然偷偷跑跑到队伍后面，也不知从哪搞了身衣服，跟着哼哧哼哧地练。” 想到这里，魏奋斗笑道：“这小子是个天赋异禀的，初出茅庐的牛犊子，就把我大半个队伍的新兵比下去了。” 林青黛还真没想到，谢渐鸿还有这样的过往，忍不住又多问了句，“那后来他顺利入伍了吗？” 魏奋斗手上活很快，四个桌腿就做好了，此时正在做抽屉，嘴角一翘，“哪能啊，身体素质跟得上，不代表年龄合适，部队吸纳人也是有原则的。只不过自那以后，我们也就默认他跟在屁股后当跟屁虫了，正式入伍，那是后面的事。” 林青黛点头，难怪之前听谢渐鸿说他入伍时间不长，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没想到部队虽然有规矩有原则，但是更有人情味。像谢渐鸿这样的，也跌跌撞撞在部队被养着长大了。 有魏奋斗的地方，一般也少不了林婶子的皮鞭子。 很快，林婶子领着两个孙女和在家里学习的曲灿就过来了，腰间还别个小皮鞭。 还别说，若是旁人不知道，还以为林婶子高低是个羊官儿呢，可惜林婶子的羊只有魏奋斗一头。 魏奋斗看到林婶子条件反射一激灵，抢先一步，“我的亲婶儿，我老实着呢，在干活！你看！” 林青黛可能看久了，竟觉得林婶子的三角眼儿有些和蔼可亲，只听她阴阳怪气的，“哎哟，真的好样的，知道给自己找活干了，不错，我还以为你的梦想是找根面条吊死呢。” 魏奋斗喉咙里发出哼唧的声音，典型是气的，又不敢和林婶子斗嘴，这方面，他是真的比不过。 林婶子四下瞅了瞅，一眼就明白他们要干什么，直接指地上的木头板子和大土坑，“你们这是搭狗窝呢？” 旺财很给面子的摇头晃脑，围着林婶子转了好几圈，随后期待地看着林青黛。 这一句话，把院儿里的三个大人全问懵了。 林青黛声音瑟缩，“狗，狗窝？” 谢渐鸿也停下了敲打的锤子，自我怀疑人生，“像狗窝吗？” 魏奋斗很直接：“哪有这么大的狗？” 旺财在一旁甩尾巴。 林青黛和谢渐鸿凶巴巴地看向魏奋斗，魏奋斗知道自己说走嘴了，忙打补丁，“我是说狗住不了这么大的窝呀。” 这下轮到了旺财死亡凝视。 魏奋斗在嘴皮子上做个拉锁的动作，示意他什么都不说了。 林婶子白眼一翻，“我知道你们要搭人窝，可这搭法和搭狗窝有啥区别？连个凉亭都搭不好，之前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魏奋斗小声：“婶儿，我读的书都是你教的。” 谢渐鸿声音弱弱，“林婶，我上过学的。” 还是跟着林婶子一起回来的曲灿成了满分解读机，拉拉林青黛的衣角，非常小声，小到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清晰听见，“婶婶，林奶奶的意思是，这房子可能盖错了。” 错了？谢渐鸿停住手脚，看了看已经埋进去的四根柱子，哪儿错了？棚子不就是四个柱子一个顶吗？ 这也是魏奋斗的知识盲区，他只会做木工锯点木头，房子是真没盖过。 林婶子扯过一个木凳直接坐下，二郎腿一翘，手一伸，“傻愣着干什么？给我倒杯茶呀。” 林青黛嘴角一抽，赶紧把自己那杯凉茶递到林婶子手上。 曲灿非常有眼力见儿，主动噔噔噔跑回屋，拿过来四个杯子，给林青黛一个，另外三个是她的，还有孟云和孟川两个小姐妹的。 几个人在太阳下排排坐好，像极了等着鸟妈妈分食的小鸟，嗷嗷待哺。 林婶子揉揉发疼的眉心，语重心长的问了一句，“你们有人见过盖房子吗？” 第72章 林青黛几个女眷齐刷刷摇头。 魏奋斗和谢渐鸿先是点点头，后来又摇头。 林婶子忍不住再度翻白眼，“见就是见过，没有就是没有，这又点头又摇头的啥意思？做梦呢？” 魏奋斗摸摸鼻子，“帐篷和营地我们还是扎过的。” 林婶子无语望天，恨不得喷他一顿，但一想，天天骂，别真把孩子骂抑郁了，那可就罪过了。 压了压自己的脾气，拿出对闺女的耐心，指了指一旁喝凉茶的孟云，“来，小云，你跟几个叔叔科普一下，搭棚子应该先注意点儿什么。” 孟云十分骄傲地站起身，提起小胸脯，像是课堂上被点名回答问题的学生，老老实实一板一眼的回答：“首先要考虑防水防火防潮等安全问题……” 小嘴巴巴巴说个不停，孟云说完后，林婶子静静地看着谢渐鸿和魏奋斗，“知道哪里错了吗？” 谢渐鸿脚步挪了挪，试图挡住棚子中央的那个手脖子粗的老鼠洞。 魏奋斗矮了矮身子，试图掩饰谢渐鸿选了院子最低洼的一处搭棚子的事实。 也就是没 下雨，若是下雨，那一定是一个巨大的水坑。别说不下雨了，即便是院里泼个水，都能把那儿淹成臭水沟。 在林婶子和林青黛的死亡凝视下，谢渐鸿非常麻利，充分显示出他那一身牛劲儿是怎么用的，抱着埋好的木桩子，锹挖了两下，左一摇右一摇，生生把木头桩子给扛出来了，哐当一下扔在地上，挠挠头，“林允婶子，你说咋整？我这就改。” 林婶子没说话，歪头看了看院子里几个小丫头，想了想，又看了一眼大孩子林青黛，勾勾手，“你们几个过来。” 院里四个女孩儿围成一圈，把林婶子围在正中央。 林婶子满意地点点头，“书读千遍，不如动手实践。怎么改这个棚子，就交给你们了。我这里有几本书，你们看过之后，自己琢磨画图纸，让爷们儿动手搭，等搭好了我再来你这棚子里边喝凉茶。” 一圈学生小鸡啄米式点头。 魏奋斗声音弱弱，“婶子，你咋不教我俩？” 林婶子目光危险，指了指林青黛和曲灿，“我是喝过她们两个拜师茶的，你们两个，想白占我老婆子便宜？” 魏奋斗闭嘴了，他就多余开这个口，上赶子被林婶子怼。 为了完成林婶子的教学任务，曲灿和林青黛头对着头在看书，有不少字是曲灿不认识，也是她理解不了的。 林青黛认起来也模模糊糊的，只能一边认一边猜，还得靠着自己的理解跟曲灿解释。 谢渐鸿站在门口看娘俩看了半天，娘俩都没人搭理他，反倒是旺财在不停蹭他的腿。 狗子年龄到了，也想有自己的春天。 谢渐鸿无情的拒绝了狗子，他的春天还不知道哪里找呢。 他想了想，去沏了两杯麦乳精过来，“嫂子，小灿，喝点甜甜嘴巴。” 林青黛头也不抬：“谢谢，先放那儿吧。” 曲灿还是很有礼貌的，抬起头，奶呼呼的，“谢谢叔叔，叔叔累不累呀？小灿帮你揉揉腿好不好？” 谢渐鸿摇摇头，摸摸小姑娘微黄的发尾，“叔叔不累，你们看的怎么样了？” 林青黛眉头扭成一条毛毛虫，丧气道：“一知半解。我认识它，它不认识我。字都在脑子里，但是字和字之间的意思，我如何也想不出来。” 这也不能怪林青黛，她受的教育是几百年以前的，与现在肯定有壁垒，无痛转换，那是需要时间的。 曲灿也垂头丧气，非常自责，“是我太笨了，没办法完成林奶奶交给我的任务。” 林青黛眼睛一瞪，马上提起精神鼓舞小姑娘，“怎么能是你笨呢？你看婶子也不会，就是林奶奶出的题太难了，明天婶子去找她，让她给咱们开小灶，等你林奶奶讲完之后，咱们肯定都会了。” 谢渐鸿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半天都没人搭理他，忍不住自荐道：“嫂子，我也上过学。” 林青黛头也不回，“我知道呀，你可是高中毕业呢，部队里难得的高学历人才，奋斗哥和我讲过的。” 谢渐鸿等了半天，林青黛也没说出下文，他白做心理准备了，只能主动一点，“你哪里不懂，不然让我看看。” 林青黛怀疑的看着他，“你能行吗？你不是不擅长这些？” 魏奋斗说过不止一次，谢渐鸿也是个有偏才的人，有关于部队的事儿，他那脑子一个顶十个，遇上生活这点事儿，十个谢渐鸿也能被一个人玩儿的团团转。 谢渐鸿语气倔强，“我还没看呢，你怎么能知道我不行呢？” 林青黛嘴角一抽，好吧，她触到男人的逆鳞了。 不管是什么型号品种的男人，就是不能说自己不行，也听不得不行两个字，要强一辈子的男人们啊，幸好眼前这个还算可爱，她愿意哄哄。 把书递过去，仰着下巴，“你看看吧，不会也没关系的，我都没看懂。” 书还挺沉，也不知道林婶子从哪里淘来的建筑类书籍，封面已经被撕去了，给林青黛和曲灿的也是其中一部分，可见林婶子很谨慎。 谢渐鸿毕竟是读过高中的人，而且他本身并不傻，有些东西只是他愿不愿意理解的问题。 看了一会儿，抽出张纸，信心十足地给林青黛两人讲解。 两个小时后，变成了谢渐鸿和曲灿一起给林青黛讲解。 三个小时后，林青黛双手一摊，往炕上一躺，两眼放空，表情麻木，“别念了，别念了，我学不会，我明天去林婶子家请罪，我不学了。” 曲灿扣手指，刚长些肉的小身子挡在林青黛前面，看着谢渐鸿，鼓起勇气，睁着眼睛说瞎话，“谢叔叔，婶婶今天累了，明天睡一觉就会了，你让她睡一觉吧。” 谢渐鸿嘴角一抽，这妮子是把他当成周扒皮了吗？ 第57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有时候吧，人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或许没好，也不记得最初受伤时的怂。 别误会，这话可不是说谢渐鸿和魏奋斗。 林青黛的绣房小棚子搭了一周才见出个模样，石子地铺好了，四周种葡萄藤肯定来不及，不过曲灿解决了这个小问题，她和孟家小姐妹去荒地里挖了很多爬山虎，直接移植在四周，倒是有那么点意思。 总之，林青黛很满意这个夏日乘凉新场景。 这日，林青黛邀请张玉珍几个人来家里唠唠嗑，最后到场的只有张玉珍和候红英。汪翠兰有事，只能遗憾拒绝，林婶子本就不喜欢凑热闹，直接把几个小孩子拎回自己家学习，魏奋斗也被拉去当了林婶子的壮丁，洗衣服的壮丁。 还有两个月曲灿就要去学校了，林青黛也怕她学业跟不上，自然是全力支持的，还给林婶子送了不少好东西。 张玉珍捧着四个多月的肚子，倒是比没显怀的时候小心不少。 候红英知道她金贵这个孩子，难得没说风凉话，关心道：“一直都没孕吐吗？睡得可还好？” 肚子越来越大，张玉珍的真实感也越来越强，她笑了笑，有些庆幸，也有些感慨，“说来奇怪，我怀过四个，这娃是最省心的，肯定是个乖巧的女儿。” 候红英也露了笑脸，“女儿好，小子天天上房揭瓦，太费精力了。” 林青黛问道：“红英，怎么没见过你们家两个孩子？” 候红英摆摆手，“别提了，这不是放假吗，送老家养两天，在家里太闹了，我和大侯没时间管。” 张玉珍帮候红英缠线团，看着林青黛在前前后后鼓捣东西，挑眉道：“你又琢磨甜点啦？” 林青黛小心翼翼给小兔子点上眼睛，唇角一勾，“桃酥太贵了，我寻思能不能自己做点吃。” 张玉珍一言戳破，“我看你不是嫌弃桃酥贵，你是嫌弃桃酥已经满足不了你的口腹之欲了吧！” 被戳中馋虫的本质，林青黛也不恼，笑吟吟的，“还是你了解我，供销社的饼干太少了，也没个选择，我就想吃点新鲜的。” 说起来，还是上辈子的锅，上辈子林青黛就没亏待过自己的嘴，想吃什么都吩咐小厨房做，那时候还不觉得小厨房手艺有多好，来到这个时代她才顿悟，还是上辈子生在福中不知福啊。 想吃，买不到，只能自己动手，可惜她自己的动手能力不太行，十不存一。 问题也不大，谢渐鸿是个捧场的，酸的苦的咸的都能吃，现在辣的也能吃。 锅里冒出腾腾热气，林青黛搓搓手，面含期待，忍不住找认同，“我这次会成功吧？” 张玉珍吸吸鼻子，不确定道：“你做的是鸡蛋糕？” 候红英：“肯定不是，青黛已经尝试三次鸡蛋糕失败了，这味道，莫不是糖糕？” 林青黛的笑脸啪嗒黑了，嘴唇下垂，“我做的是栗子糕，你们没嗅到栗子香甜的气息吗？” 第73章 糟糕了，猜错了，打击厨艺噩梦好朋友的二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闻到了！真香！原来是栗子啊！” 林青黛嘴角下压，好敷衍的姐妹情谊。 栗子味道稀薄，甜味倒是传播的快，周围小馋虫都想吃糖了。 “好甜啊，谁家把蜂蜜打翻了，哥，我想吃蜂蜜！”林青黛家墙外的小武流口水。 大武看着林青黛家后院的方向很忌惮，搬块木头垫高自己，扯脖子够墙头，目光滑进林青黛在后院支着的锅里，嗓子黏糊的厉害，蜂蜜霸道的甜味一路钻进他肚子里，明明刚吃完饭，还是想吃糖。 眼见林青黛要掀锅了，大武脖子越伸越长，小手使劲扒墙头。 忽地，脚下 踩空了，人摔了下去，墙外顿时响起两个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 林青黛的动作一顿，与二人对视，“好像有人在哭。” 张玉珍没好气翻了个白眼，“还能是谁？武家那俩爱占便宜的呗，你信不信，只要你趴墙头问一嘴，对方就能蹬鼻子上脸，从你要去这一锅吃的。” 像是印证张玉珍的话一样，墙外的哭声更撕心裂肺。 林青黛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我去看看吧。” 侯红英拉住她，“你可别因为他们是孩子就心软，这头可不好开，给了一次，就有后面无数次。若是你哪次不给了，那一家老小都能像吸血蚊虫一样扒上来。” 之前和郭小婉聊得还算愉快，林青黛险些都忘了武家这两个霸王。这两个孩子平日里不是上学，就是在外面疯玩儿，真的很少见到，也不知今天怎么想起爬她家墙头了。 两个孩子虽不太讨人喜欢，但毕竟还小，哭的这么凶，林青黛还是没忍住目光眺过墙头确认一下。 踮脚看过去，两个小娃黑黢黢的手稀疏疏掩着脸，沾了一圈糖渍的嘴巴干打雷不下雨，模模糊糊的，隐约能能捕捉片刻贼眉鼠眼的光。 林青黛：…… 莫名想起来了碰瓷。哦，或许是哭瓷。 看见农夫的长虫哀痛声更欢了，欢快到农夫都看出了长虫的本貌。 说真的，给小孩子两块糖糕林青黛不是很介意，可是她就不喜欢这两个孩子，一扭头，全当自己刚才眼花，什么都没看见。 张玉珍挤挤眼，“什么情况？” 林青黛将头发丝别至耳后，“没事，快尝尝我的栗子糕吧，我有信心，这次一定能成功！” 闻言，侯红英和张玉珍纷纷退了一大步，面露惊恐。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张玉珍一把将侯红英推出去，“我最近害喜，你去尝尝。” 侯红英连连摆手，“不不不，那啥……栗子多金贵的东西，我怎么能白吃呢！” 林青黛一把拉过两人，热情推荐，“这栗子还是去年的，没花几个钱买的，你们都尝尝，香着呢！” 张玉珍与侯红英相视一笑，林青黛的手艺吧，就很邪门，做个家常饭菜倒也还好，不算美味吧，倒也还能下口。她做的糕点可就不好说了，色香味占前二，最后个味字那才真要人命的。 侯红英大胆进献谗言，“要不，给武家孩子两块，让他们尝尝？” 墙外偷听的两个熊孩子哭声都暂停了，可见多么希望听到接下来的话。 林青黛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两姐妹，意图用目光让她们迷途知返，视线交锋还没展开硝烟，另一个方向却传来癫狂的笑声。 “哈哈哈哈，我就说关青刚怎么不娶正经媳妇呢，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哈哈哈，还营长，还营长他爹呢，看老关头以后还拿什么装xx！” 院里三姐妹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情况？隔壁的李婆子疯了？最近她不是很安静吗，到底是什么刺激了她？ 是痛快。 同为营长，与谢渐鸿年少有为让人无话可说不同，年龄相仿，同在一个团的钱东军和关青刚，却成了既生“不瑜”何生“不亮”的对照组之情，这比较，如影随形的藏在每个人的心照不宣中。 钱东军人品暂且不说，人家在能力方面确实没出大错，勤勤恳恳的，走传统升职加薪路径，半点都不敢懈怠，在部队里口碑也是不错的。 关青刚就不一样了，他的营长之位来的轻飘飘稳当当，都能算是战友遗泽，他就是个捡便宜的。当年立功的人都没了，就剩下他一个，部队把功劳都算在了关青刚身上，哪怕后来关青刚不顶事，部队也会看在他曾经立了大功的份上网开一面。 勤勤恳恳老黄牛和轻轻松松小马驹，形成了鲜明对比。 关连成也是个嘴碎不要脸的，平日里经常拿自己是营长的亲爹说事，没少拉踩不得上峰喜欢，家里也没几个男人的李婆子，动不动就来一场大戏。 李婆子总觉得，钱家只有钱东军一个男人，而关家有两个，是钱家吃亏。加上周倩迟迟生不出来儿子，关连成每每都嘲讽她阴损，活该当绝户，时间久了，李婆子自己也是这么想的，甚至觉得全都是自己的错，克钱家的爷们。连带着，李婆子也看不上周倩，认为周倩也不吉利。虽然这么想，但不妨碍李婆子讨厌关连成。 是以，关家倒霉，李婆子第一个拍手称快。 谁都不想做第一个尝栗子糕的人迷糊了，她们就做了个栗子糕，怎么觉得和外界有信息差了呢？ 还是张玉珍这个吃瓜小能手主动打听，“李婶，你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李婆子正愁没人给台阶问话呢，有人问，也不管这人是不是她喜欢的，反正相比之下关连成更讨厌，她嘴皮子一秃噜，都说出来了。 “呵，你们还被蒙在鼓里吧？我早就说隔壁的关青刚不是好东西，你们没人信呐，现在好了，应验了吧！” 张玉珍与林青黛对视一眼，不得不问一句，“李婶，你啥时候说关营长不好了？我们咋没听见？” 李婆子绿豆眼一瞪，抬高声音虚张声势，“那是你们见识短！眼神不行！” 张玉珍瘪瘪嘴，超小声，“我们都比你眼睛大。” 李婆子自是听见了，不过今天她心情好，不想和这些碎嘴子计较，想着把第一手的消息透露出来。 “想不想听咋回事了，想听就别吵吵。” 张玉珍马上喜笑颜开，“想听，来来，李婶，你坐下说，我给你拿瓜子去！” 林青黛忙道：“这时候瓜子也不好吃了，正巧我做了栗子糕，拿过来大家吃吧。” 说话间，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了，林青黛大度的想，为了听八卦，她可以暂时不计较以前李婆子找她麻烦的事。 李婆子拿着香味扑鼻的栗子糕有些防备，抬脖子看向林青黛，“给老太太吃脏东西是丧良心的。” 林青黛早就搬好了小板凳，她觉得今天有大瓜，闻言真诚无邪的笑，“那怎么能呢！李婶，以前是我小心眼，这栗子糕就算赔礼了，我做一早晨呢！” 张玉珍和侯红英龇牙咧嘴作证，“是啊李婶，我们亲眼看着她做的，你看这栗子糕，多细腻啊。” 大小武不知从那个角落里钻出来，瞅着栗子糕吞口水，“老太婆，你肯定不配你好东西的，快点给我们哥俩儿！” 李婆子最经不得激，又不好和烦人精孩子计较，斜眼淬了口，“根不正，苗不正，生个葫芦歪歪腚！” 侯红英忙打圆场，“婶子，咱们还是说正事重要，这两个孩子盯着青黛的栗子糕一早晨了，青黛都没舍得给他们吃。” 这话李婆子爱听，咬口栗子糕，面目扭曲了一瞬，嘟囔句糟践好东西，但还是把栗子糕都吃下去。让林青黛震惊的是，李婆子居然没对这份栗子糕评价什么，旁的不说，李婆子还挺珍惜食物的，这么甜的栗子糕也能吃进去。 李婆子捏捏齁住的嗓子，终于说起了正事。 “这不是大军伤好了，回部队了吗，当妈的就是放不下心，就想着中午去部队给他送个饭，帮他收拾收拾屋子什么的，你们猜，我碰见了什么事？” 说话间，李婆子还卖起了关子。 张玉珍这个急性子，马上来了个快进键，“你碰见了关于关营长的事，关营长最近不是被停职在家反思吗？还能有啥事？之前那个护士觉得处置不合理，又去告了？” 有人说：“那不能吧？虽说没严惩，但也有处罚了，关营长也没造成什么实际伤害，杀人还不过头点地呢。” 有人 附和，“对啊，那小护士也太过分了吧，关营长也只是看上她而已，何苦告了又告，还不是她自己立身不正，不然关营长至于和她示好吗？” “就是，营长呢，什么女人配不得，真不识好歹。” 最后这句话，是李婆子的儿媳妇，周倩说的。 李婆子看见来人，砰得声炸了，“哪有你说话的份！男人都伺候不好，我看你才不配给大军当媳妇！” 周倩面露委屈，“妈，我是不如军哥，我会努力给钱家生个带把的。” 第74章 李婆子翻了个白眼，她今天不想教训儿媳妇，就想说道说道关家这事。 眼看一群八婆将话题扯到谴责小护士头上去了，李婆子没好气道：“你当关青刚是什么好东西，人家二十岁的小姑娘凭啥看上他这个看见血就尿裤子的，没骨气。” 张玉珍忙送梯子，“那咋回事，谁去举报他了？” 周倩突然来了句，“难道是郭小婉？” 李婆子一巴掌乎过去，“赶紧滚犊子，去看看你生的那两个赔钱货在干啥？又偷懒，让她们去挖野菜！” 周倩期期艾艾不敢回嘴，也没挪动屁股，去找找一早就不见的女儿们。 李婆子白眼一翻，继续道：“这次举报的可是爷们，举报自家娘们和关青刚有不正当关系，想不到吧。” 第58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部队门岗一大早，就迎来了不速之客，面容凄苦的中年男士声泪俱下，举报关青刚勾引他媳妇，还鼓动她媳妇偷家里的东西补贴关青刚。 中年男人虽然凄苦，可是嗓门不唯诺，声音可大了，该听见的，不该听见的，都听见了。 这段时间事情太多，受伤的人也多，还折了一个团长，顾政委忙的焦头烂额，营长小兵大气都不敢喘，就怕被顾政委当发泄压力的对象。 忽地一嗓子，让顾政委含苞待放的怨气多了引信，嘶啦啦炸开来。 顾政委：“外面什么事？谁家虎玩意惹媳妇闹脾气了？” 正打下手的钱东军默了默，“是关营长。” 顾政委皱眉，“关青刚？他哪来的媳妇？等等，不会又有女同志举报他吧？这瘪犊子到底在外面都干了什么？！” 钱东军不敢多话，都是营长，他还是装沉默的好。 得知举报关青刚的也是个爷们，没搞清楚前因后果的顾政委险些跪了下去，幸好，下一秒听小兵说：“有男同志举报他媳妇与关青刚存在不正当关系。” 顾政委抹了把头上的冷汗，还行，没突破他的认知，等等，不正当关系？媳妇？别人的媳妇？！ 顾政委强压怒气，温和的问：“这位同志，你有证据吗？” 李婆子说的满嘴吐沫星子，讲到最后的结果，她白眼快翻上天了，“我就说关青刚肚子里没憋好屁，给人家爷们欺负成啥样了，对方竟然不追究，你说这明摆着的事，还能不了了之！” 听了半天，结果得了个不了了之，张玉珍可不高兴了，“李婶，这不会就是你骂人的理由吧？” 李婆子拍大腿，“哪能啊！多亏我火眼金睛了，那举报的爷们也是个窝囊废，和关青刚对质的时候，非要私下里说，顾政委怕举报人觉得丢脸，就让他们俩个先谈谈，结果谈完了，举报人就说自己误会了，呵呵，我呸！老婆子我一眼就看出举报人怀里鼓鼓囊囊的，可不是瘪三能有的胸！” 众人…… 张玉珍：“然后呢？” 李婆子扫了眼人群，成功在众人身后找到了汪翠兰的身影，很是精明道：“我说翠兰啊，老婆子我要是拆穿某些人的真面目，让真相大白于天下，是不是也能算好人好事？” 汪翠兰嘴角一抽，这是要功劳来了，本就有的惯例，没啥隐瞒的，她点头，“算，必须算！” 李婆子神情激动，“我记得去年定这项规矩时，奖励是半斤油和两斤红糖，还作数吧？” 汪翠兰点头，“作数！” 李婆子又问：“那啥时候能给啊？” 汪翠兰无语，“确定属实就能兑现。” “哈哈哈，油不油，糖不糖的，我不稀罕，为人民服务就是我的梦想！”李婆子来了精神，站起身，扯扯衣襟，窄瘦细弱的身子爆发无限能量，“你们都知道，我是个热心肠的，怎么能让败坏风气的事发生在咱们家属院呢？那必然是不可能的！谁不知道我这个人最正义了！那举报的爷们要离开时，我手疾眼快，一把扒了他身上的那层破外衫，好家伙，霹雳乓啷的呀，关青刚的刚发的补贴都在他怀里藏着呢！还不止这样呢，那爷们怀里还飘出来一张欠条！老婆子我是不识字的，周边的小战士们可不好忽悠，据说那欠条上写了两千块钱呢！你说说，关青刚和那窝囊爷们媳妇的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这…… 有人问出华点，“李婶，那举报的爷们……多大年纪了？” 李婆子一拍大腿，“可算问到关键上了，爷们据说今年四十有二，爷们的媳妇四十有五，你说这事，关青刚这是饱了四倍大金砖啊！有气魄！” 女大三，抱金砖，抱了四块…… 众人同时好奇一件事，这位估计能当奶奶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感觉比柳大妈还更胜一筹。柳大妈虽然魅力无限，但只能吸引年纪相仿的老头子，像关青刚这般大的小伙子，还是万万不能的。 “好你个李婆子，你胡说！看我不替死了的老钱教训教训你个碎嘴子！”人群外的关连成突然扑了过来。 李婆子冷不防吓一跳，到底被老关头压制太久，看见老关头就想先躲着，她下意识后退两步，整个人直接贴在了墙上。 汪翠兰拧眉厉声，“我看谁敢动手！” 一声高喝震住了关连成，此刻他也六神无主，不知道李婆子说的是不是真的，心虚之下，总想做点什么维护自己，直接把矛头对准李婆子。 李婆子也反应过来了，躲在汪翠兰身后咋呼，“呵！好你个老关头，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你不是天天吹嘘自己是营长的亲爹吗？不是吹嘘自己家里男人多，后继有人，儿子前途无量吗？我告诉你，你儿子，完了！我回来的时候，关青刚已经被关起来了，只要他屁股有一点不干净，有笆篱子等着他呢，你以后就可以吹嘘有个农场的儿子了，多有面子啊！” 加起来有一百多岁的两人隔空对骂起来，像是谁骂赢了，谁就能掌握真理似的。 林青黛透过人群，突然看见了郭小婉。 说来也奇怪，上次关青刚被人举报，郭小婉是最着急的，这次的郭小婉却在人群外远远的看着，像是隔岸观火，又像是冷眼旁观。 她嘴边若有似无的笑，让人无端脊骨发凉。 未等林青黛细看，郭小婉已经回家了。 人群中不知谁喊一句，“谢营长！是谢营长回来了！” 所有人一窝蜂似的扑向谢渐鸿，林青黛脚步也跟着往前挪挪。 左手一只鸡，右手两只兔，谢渐鸿就这样水灵灵的被群众围堵了，众人眼神热切，让他有种想逃的冲动。 听罢事情原委，谢渐鸿难得沉默，“我今天没去部队，还不知道这件事。” 八卦壮人胆，张玉珍一时忘记了谢渐鸿的不好惹，脱口而出，“你咋啥都不知道，那你停在这里干啥！” 被围得水泄不通的谢渐鸿…… 林青黛从他的眼里看出无辜、弱小的意味，忍不住捂嘴笑。 一米九的壮汉，竟也能被一帮不到他肩膀的妇人们堵死，还真是好性子。 林青黛上前解围，“行了，渐鸿伤还没好全呢，下周才能回部队，你们不如问问早就归队的钱营长或者顾政委。” 此话一出，大家才想起这位是英雄，更是家属院有名的煞星，不好惹！谢营长不会借题发挥操练自家亲人吧？ 想到这，八卦嘴脸顿时换成关怀备至，有妇人好心伸手，“哎呦，谢营长刚回来啊，咋能让受伤的人拿东西呢，给我吧，嫂子帮你拿。” 妇人的手随后伸向谢渐鸿，她真是好心，没想旁的，可手碰到大公鸡的铁嘴后，表情刹时变了，一跳三尺远，还不忘记把身边呆愣的张玉珍一起带走。 足足退出三步，那嫂子擦擦头上不存在的冷汗，傻笑，“哈哈，那啥，谢营长，我没想抢东西哈，那个，我回家做饭了，我男人要回来了，青黛，咱们回头聊哈！” 说完扭头就跑。 林青 黛看的一头雾水，这是咋了，这嫂子怕大公鸡？不应该啊，前几天还对着鸡头流口水呢。 回过神的张玉珍，后怕地往林青黛身后藏了藏，小声解惑，“谢营长拿的是肉！” 这年头肉食金贵，无论是谁都不给旁人碰的，若是无缘无故伸手去接，那等于手心朝上的讨要，除了武家老少寡妇，谁能做这么不要脸的事！刚刚那位嫂子也是没注意，这不，发现自己办蠢事后羞跑了。 因谢渐鸿的突然回归，院里的八卦小论坛暂且闭幕了，谢渐鸿和林青黛一前一后回了家。 林青黛关心道：“你去后山抓野味了？你的身体还没好呢，咋能做这些。” 谢渐鸿憨憨笑道：“没事，早就好了，我觉得我现在就能归队。” 林青黛接过大公鸡，发现大公鸡早就魂归故里了，歪着脖子，死的好不瞑目，她心尖尖都跟着一颤。 谢渐鸿忙将死不瞑目的鸡藏在身后，“嫂子，麻烦你烧一锅热水，我把鸡处理了。” 第75章 旺财闻着血腥味而来，尾巴疯狂的摇，虎头虎脑中透着点精明，林青黛烧水之余教导旺财，“旺财啊，身为这个家的一份子，要学会做贡献，再过两个月，你就是一只成熟的狗了，要学会自己上山抓野味，养活自己，知道吗？” 旺财发出呜呜的声音。 林青黛单方面签订协议，“那就说定了，以后家里的野味就靠你了。” 兔子还是活的，谢渐鸿打算养两天再吃，现在天气热，新鲜的肉存不了太久。鸡还是很好处理的，怕林青黛害怕，他背对着她，高壮的身子缩成一团拔鸡毛。 虽然人回家了，林青黛的心还没回来，不断朝着李婆子家望，时不时念叨，“平日里钱营长应该回来吃饭了，今儿怎么还没动静？” 谢渐鸿忙乎的手一顿，瓮声瓮气的，“嫂子念叨他做什么？” 林青黛说话没过脑子，“问问后续啊！这不是心里惦记这事吗。” 谢渐鸿闷头，“和咱们无关，还是不要打听的为好。” 这话林青黛可就不同意了，“怎么就没关系了，且不说关营长是你的战友，单说他是咱们邻居这事，咱们就应该关心关心，万一邻居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咱们也能及时伸手不是。” 这话当然是林青黛心里美化过的版本，她还是留着点小心思的，总不能对谢渐鸿说，她就想看热闹吧。 谢渐鸿抿唇，“明天汪嫂子也能知道，有什么决定，会有通告的。” 林青黛递了个你不懂的神情，“今天的米饭隔夜吃，味道总是差了那么一层，我知道你不爱听这些，等会晚饭你做吧，我去奋斗哥那里打听打听，他肯定比你消息灵通。” 谢渐鸿微微变了脸色，言语透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酸气，“你整天都夸他。” 林青黛没听清，“你说什么？” 谢渐鸿愣怔，低头凶残的拔鸡毛，“我是说，一会儿小灿就回来了，团长要是知道什么，小灿肯定也知道。” 林青黛想都没想，“不会的，奋斗哥才不会和小灿说闲话，再说林婶子管的紧，小灿也没工夫听旁的。” 大公鸡临死前挨了断脖一刀，大半个脑袋耷拉着，现在毛虽然没了一半，但也勉强还能算是脱掉皮草的全尸，谢渐鸿拧着鸡头，那么一用力，就变成了断头鸡。 他垂头看着手里血淋淋的鸡头，再看看跃跃欲试，随时想离开家的林青黛，嘴角下拉，“嫂子何必舍近求远，你问我不也是一样的。” 林青黛歪头，“嗯？你不是说你不知道？” 等等，鸡是在后山抓的，那是去部队的必经之路啊，谢渐鸿去了一下午，没道理什么都不知道，好家伙，感情刚刚是在装无辜啊！这人怎么装无辜都不脸红的！ 林青黛瞬时来了精神，拿起另一个小板凳，乖巧的坐在谢渐鸿对面，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别提多诚恳了，“渐鸿，你还受伤呢，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摘鸡毛呢，我帮你。” 女人的指腹柔软，细腻滑热，悄悄的，从他的手背滑到指骨，如羽毛拂过那般痒，谢渐鸿整个人随着羽毛的摆动腾空，降落，再腾空，再降落。 他抬头，与她四目相对，溺毙在那一汪如火般的清泉里。 “渐鸿，渐鸿？你怎么了？”林青黛在男人眼前挥手，这人怎么突然丢魂了，罪过罪过，现在不许成精的。 猛然回神，谢渐鸿耳根发烫，死死低着头，手里飞快忙活，力道逐渐加重，像是要甩掉某种幻觉似的。 林青黛看了一眼犹抱琵琶留半身毛的鸡大哥，再看看盆里红艳艳，乱糟糟的羽毛水，有些嫌弃，于是决定只动嘴，不伸手，拿着跟还算干净的鸡毛敲谢渐鸿，“关营长那事是真的吗？” 痒处被再次波动，谢渐鸿心跟着一颤，喉咙险些发出声音，他不敢抬头看林青黛，哑着声音，“还，还是……” 别打听几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林青黛堵回去了，“你要是不想说，我去找奋斗哥也一样的，我知道你不喜欢讲这些，你放心，我以后肯定不在你面前讲了。” “关青刚被撤职了！”谢渐鸿脱口而出。 林青黛露出满意的笑，挺直腰背洗耳恭听，“来，展开说说。” 第59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破坏别人的婚姻这事没证实，证实就不是撤职这么简单了。 举报人自己谎话没编圆满，被顾政委三两句问出了原委。 关青刚确实有……嫖的想法，也不知道幸还是不幸，第一次下海就遇见了仙人跳，还没做什么呢，就被敲诈了一笔，关青刚可能形成阴影了，反而消停不少。 那窝囊男人也是最近敲诈不成，恼羞成怒，想去部队方面威胁，多要点好处，没想到被李婆子当场揭穿了真面目。 事情大白于天下，虽说关青刚犯事未遂，但该罚。 部队考虑关青刚年纪已经不小了，再加上现在他个人的实际情况已经不能胜任营长一职，干脆劝退，免得日后真出什么给部队抹黑的事。 林青黛将小板凳搬回来，有些不解，“这算轻判还是重判？怎么觉得还有别的故事呢？” 谢渐鸿已经开口了，后面的话说的还算容易，“算轻判，部队看在……关青刚曾经立过功劳的份上，一直对他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两次举报都关于他，部队即便想保他，也要考虑公平二字。” 林青黛咂舌，“什么功劳这么厉害，厉害到部队打算一辈子用营长这个职位荣养他了。” 这个疑问不是谢渐鸿解答的，是汪翠兰说的。 面对林青黛和张玉珍这样的好奇宝宝，汪翠兰头疼，“其实这事知道的人不少，当时闹得很大，最后得处理结果……虽不能尽如人意，但也能服众。” 几年前的一场抓捕敌特任务，林婶子家大女儿和大女婿、关青刚、郭小婉丈夫武大、张玉珍公公庄胜，这几个人是一个作战小组的，最后结果惨烈，林婶子家死了两个人，武大也没了，活下来的庄胜落下了终生残疾，唯一一个全头全尾回来的，就是关青刚，他一个人压着敌特重要头目回来了，还带着重伤的庄胜。 最后的论功行赏，肯定以活人为重点，还没退役的关青刚，占了大半荣誉奖励。要不是因为那场事故，关青刚心里遭受了巨大创伤，听不得枪声看不得血，那他就不是小小的营长了。另一个幸存者庄胜，成了鞋垫厂的领导，至于牺牲的林家两人和武家一人，部 队也给了体恤钱，同时安排了工作。林婶子因为年纪大了，还要照顾俩个孙女，部队干脆每个月拨一份补贴给她，直到林婶子死亡。 汪翠兰一阵唏嘘，“那时候的关青刚，确实是个英雄，若没有他，恐怕后果不是我们能承担起的。” 张玉珍也没了吃瓜的兴奋，“这事我也是知道点的，虽然我公公没具体说过，但每逢阴雨天，老爷子就坐在门口静静的敲腿，我婆婆都不敢去打扰，老爷子心里肯定是有遗憾的。” 林青黛这才想起来，她好像从来没见过张玉珍的公公，这位传说中的英雄人物，倒是听叶婶子提起过不少次，可见是个不错的。 只是她有点没想明白，关青刚当时已经丧妻了，为什么要去沾染有夫之妇？以他的条件，娶个新婚小姑娘应该不难，即便挑不到好的，眼光高，也不应该找个半老徐娘搞有的没的啊，还被人仙人跳摆了一道，这事怎么看怎么诡异。 像是顺风顺水的人突然走了霉运，怎么都甩不掉。又或者是霉运一直都在盯着他，就等着机会咬上一口。 脑子里闪过什么，她没抓住，又被门外的热闹打断了。 就是说啊，这一家总得有个混的，不管是受委屈还是讨好处，有些时候正经人完全束手无策，只有混人才能在清水里捞到好处。关家最近发生的两件事让不少人心里犯嘀咕，也膈应，但架不住人家曾经的功劳也是真真切切的。 听闻儿子被撤职退伍，装透明人的潘虹坐不住了，连哭带闹冲上了部队，那叫一个奋不顾身啊，衣衫不整的坐在部队门口哭，就说以前关青刚都立过什么功，要不是因为那次受刺激了，关青刚肯定不会是今天这样。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本身关青刚作为营长也没犯什么大错，昨天仙人跳这事也像是针对他下的套，部队领导也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主要是潘虹实在太莽了，认准死理，说关青刚没犯错，总不能因为人有作案念头就叛人死刑，那天下间爷们都该死。 此话一出，部队领导也不好说什么。 理论来说，关青刚属于过失退伍，部队最多看一分香火情，指派关青刚去基层为人民服务。但关老头不愿意啊，别看在军属院他只能做个看大门的，可这看大门也是铁饭碗不是。关老头年纪大了，关青刚去哪里，他就得跟去哪里，他可舍不得离开军属院，也许是舍不得军属院的某人。 反正潘虹认准一件事，关青刚退伍可以，但他们不想离开这里，关青刚也要一份工作，她要求不高，和庄胜同级别就行。 第76章 部队领导面面相觑，这人怎么蹬鼻子上脸呢？领导好声好气，“潘嫂子，你先回家等着，这事我们部队会考虑的。” “不行！我不回去。”潘虹头摇成拨浪鼓，“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们青刚，谁知道我走了你们会不会给他穿小鞋，再污蔑他点什么！” 此话一出，部队领导脸都黑了，他们对关青刚还不够好吗？谁家营长不用出外勤？他们要是对关青刚不好，他早就应该退伍了！ 部队领导来了火气，“潘嫂子，话不能乱说！” 潘虹此刻滚刀肉一块，全然不管不顾，“我怎么乱说了！你们就是区别对待！同样都是立功，林婆子家不用干活，每个月就能拿到几十块钱的补贴，庄胜更是，直接捞了个鞋垫厂厂长，那可是清闲的美差！只有我们青刚，他本来也该升营长的，甚至能走更高的，他这么些年没功劳也有苦劳吧？可他多享受一分了吗？” 说到这里，潘虹悲从中来，“我知道，青刚热爱部队，这是他的事业，哪怕旁人背后瞧不起他，他也笑嘻嘻的不往心里去，可我这个当妈的心疼啊，凭啥啊，凭啥啊！要是当年他直接退伍就好了，当鞋垫厂的厂长多好，多省心，我的孙子怕是都能上学了。” 部队领导也被潘虹闹得心里难受，只是这事，“潘嫂子，也不能这么看，庄厂长当年退伍的时候已经是副团了……” 潘虹：“我儿子当年才多大，难道他不能当副团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潘嫂子……” 潘虹窝囊了这么多年，就指望儿子能出人头地，再生俩个乖乖巧巧的小孙子，男人不行她可以忍，只要儿子好她就知足了。这次关青刚被撤职，潘虹是最先受不住的，这么多年的信念，一下子就塌了！ 儿子以后肯定当不了营长，还要被下放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看大门，就像是她没用的爷们一样，这让潘虹如何能接受。 这么多年的委屈求全，这么多年的当牛做马，此刻像是回旋镖，不停歇的往心尖上的软肉扎，这让潘虹如何不崩溃。 再加上关连成还是个不拿事的，这两天完全在屋里躲着不敢见人，手里捧着柳大妈那个老寡妇的东西在那流泪，只要潘虹多说一句，关连成就连打带骂，仿佛是潘虹误了他大好前程。 好不容易熬到关青刚被放回来，潘虹所有的主心骨都在儿子身上，谁料关青刚一蹶不振，嘴里只知道念叨他不想离开大院，最理解他，最懂他的人都在大院。 关连成和关青刚父子在这点上倒是不谋而合，窝囊父子抱头痛哭不说，关青刚这个儿子还跪求潘虹这个母亲，让她想想办法。 潘虹能有什么办法？她这辈子没怎么走出过家门，不识字，没文化，只知道家里炕上那点事，她甚至连部队的大门朝哪个方向开都不知道。 没办法，哭吧，闹吧，天翻地覆吧，儿子的要求，当妈的拼尽全力也要达成。 自家孩子无论怎么样，当妈的都觉得没错，错的一定是别人。 部队领导还有理智，“潘嫂子，话虽如此，但家属院这边没有空余职位了，我可以在关家家乡那边安排一个。” 潘虹不同意，“不行，老家已经没人了，人走茶凉啊，你们就忍心青刚回老家被人排挤，嘲笑？家属院怎么就没职位了，鞋垫厂人也不多啊。再说了，那庄胜能当厂长，凭什么青刚不行，当年功劳那事，可是庄胜……” “潘嫂子！我退休，把厂长之位空出来！”庄胜喘着粗气，一瘸一拐的，语气无奈，“嫂子，青刚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放心，我明白你的，以后青刚就是鞋垫厂厂长了，未来啊，还是年轻人的。” 潘虹目光闪了闪，咽回去方才要脱口而出的话，低头不吭声了。 部队领导可不敢这么干，忙劝，“庄厂长，可不能这样，岗位的事，我们会想办法的。” 庄胜摆摆手，大义凛然，“不用说了，我已经决定了，再说我的腿脚一天比一天不痛快，还不如在家里多休息休息，正好我孙子也快出生了。” 部队领导眼含热泪，对，部队的老干部就是这样的无私！“好！庄副团放心，后面的事情我一定会安排好，绝对不让有功的人寒心！” 潘虹这边得了准信，也不哭了，更不闹了，小碎步飞快，跑回家里邀功。 她第一个遇见的是出门给张玉珍买零嘴的叶蓉，嘴贱撩拨道：“哎呦，叶蓉啊，我也算做好事了，你半辈子和男人聚少离多，以后你就能圆满了，未来你天天伺候庄胜就行，开不开心？” 叶蓉眉毛一挑，有些摸不着北，不清楚潘虹在兴奋什么。 刚打了场胜仗，还是有生以来头一回，潘虹那叫一个激动，嘴都合不拢，正想着广而告之炫耀呢，哪能放过这个机会，张嘴就把庄胜主动让出厂长工作的事说了一通，重点突出，“以后我儿子就是厂长了，你男人这个前厂长，早就该做到头了。” 叶蓉也被这消息惊到了，她与庄胜真的聚少离多，以前老头子在部队里不回家，后来又一心扑到厂里，只记得奋斗，庄胜有什么事，她是不清楚的。 不过，这不妨碍叶蓉相信庄胜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人。既然庄胜做出这样的决定，肯定 是有他的道理的，她肯定要支持男人的做法。庄胜是因伤不得不退伍的，她明白男人心里的遗憾与不舍，这几年不回家，也是不想把糟糕的情绪带到家里来。如果庄胜真的让出了厂长的位置，大概率也是为了部队着想，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她仔细思量一番，眼神闪了闪，绕过潘虹，“还是操心你自己家的事吧，我家第三辈儿快生了，老庄想回家不是挺正常的。” 叶蓉一句戳到潘虹软肋，追根究底，关青刚被撤职，还是因乱搞男女关系，抵赖不得的。潘虹心里顿时难受，好好的儿子，咋就不能正经娶个媳妇，生个孩子呢？又一想到儿子马上就要当厂长了，以后地位高着呢，潘虹心里又痛快不少，此刻她看别人都是可怜人。 想到这，潘虹脖子一扬，要不是太矮，恐怕要拿眼皮子看人，“我说叶蓉，孩子还没见着影呢，你就这么积极，我若是没记错，玉珍前面扔了好几个吧？” 叶蓉瞬间变了脸色，可不惯着潘虹这个看起来可怜又可恨的人，反唇相讥，“嘴皮子上留点阴德，自家爷们和儿子的**都管不住，还有脸出来笑话别人。” 潘虹还想说什么，一抬头就看见郭小婉扶着柳大妈颤颤巍巍的往他们家里去，也站不住了，拔腿开始跑。 叶蓉淬了口，“还真是见了大嫂叫大姑——糊里糊涂，就没见过这么蠢的。” 叶蓉提着酸梅回家，家里的金贵小馋虫正捧着肚子在厨房偷吃呢，叶蓉白眼一翻，“老娘又没给你受气，哪里用得着在厨房撅屁股偷吃，拿屋里吃去！” 张玉珍谄媚一笑，眼睛还有吐过后的泪水，“妈，我这不是想着省事嘛。” 反正吃完也要吐，还不如一边吃，一边吐。四个月一过，她的肚子像是吹皮球一样，孕吐也跟着来了。 叶蓉皱眉，“你这害喜不太对，明天我带你去医院瞧瞧，不行咱们就去市里，找找华护士的爷爷。” 张玉珍目光闪了闪，“妈，谁家有孩子不吐两口，我没事，华院长忙着呢，我们哪里好意思打扰。” 叶蓉看了眼周边，没发现人，对儿媳妇似笑非笑道：“小华护士举报关青刚的事，是你帮的忙吧。” 张玉珍目光游移，扯着叶蓉袖子撒娇，“妈～你说啥呢，我这么笨，哪能啊～” 叶蓉白眼一翻，“是不聪明，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行了，进屋吧，我给你买了梅子，你先尝尝和不合口。” “就知道妈最疼我了！”张玉珍毫不吝啬拍马屁。 梅子酸得厉害，光是闻着都是精神抖擞的兴奋剂，房子里的空气都被酸透了，看着张玉珍吃的喷香，叶蓉忍不住道：“酸的伤胃，不可贪多，小庄呢？让他去县里多找点酸的零嘴给你吃。” 张玉珍脸部肌肉强烈地收缩，也说不清是享受还是酸的痛苦，一口一口吃个不停，“小庄去地里薅点辣椒回来，他觉得我应该更喜欢吃辣的。” 酸儿辣女，庄仁义一直想要个闺女。 叶蓉白眼一翻，“迷信要不得。” 张玉珍忽然有些贼眉鼠眼，“妈，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啊？” 叶蓉掏掏耳朵，“别像你这样说话齁得慌，就行。” 第60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关于男女，张玉珍已经旁敲侧击问好几次了，叶蓉一直没给正面的答复，张玉珍心里有些忐忑。 说实话，相比于庄仁义的喜好，她更看重婆婆的。 其实张玉珍在娘家的时候，过的不算开心。嫁过来以后，叶蓉给她一份纯粹的母爱，她也想投桃报李。 只不过，对于孩子的性别，叶蓉口风压得很死，也不让医生提前给张玉珍的孩子检查性别。 第77章 庄胜心事重重回来时，就听见儿媳妇在缠着媳妇撒娇，说什么喜欢男孩还是女孩的，庄胜想都没想，开口道：“当然是男孩好，你们结婚这么多年没孩子，也该有个传宗接代的了。” 张玉珍见公公回来，顿时有些拘谨，双腿并拢站好，像是挨训的小学生。 庄胜回家少，小辈和他不亲近也不足为奇，他本人毫不在意，直接往炕上一躺，眉心凹出几道沟壑，“老婆子，给我烧点水吧，腿疼的厉害。” 早就习惯了庄胜大男子主义的脾气，叶蓉见怪不怪，拍拍张玉珍的手，“你自己去屋里躺一会，酸梅别多吃。” 张玉珍怯生生的看着庄胜，声音压得低低的，“妈，我想去找青黛。” 叶蓉并无不可点头，“去吧，没准她有法子压你孕吐。” 这话也就是叶蓉随口一说，没人当真，毕竟林青黛也不是大夫，更没生过孩子。 倒是庄胜，听到林青黛的名字后，突然问了一句，“玉珍，你说的林青黛，是不是绣花有两下子，还在纺织厂做散工？” 张玉珍不敢太开玩笑，规规矩矩，“是的。” 庄胜做了多年的鞋垫厂厂长，每天想的都是如何创收，如何扩大规模，叶蓉知道他这是职业病犯了，主动多解释了两句，“青黛确实手艺不错，她那花绣的，和真的差不多，要是有好布料给她绣，估计更漂亮。那手艺，不是一般人随随便便便就能有的，难得。” 庄胜来了精神，直起身，穿上鞋，“她现在在家？我去见见她，有能力就要为集体做贡献，怎么能藏着掖着呢？” 张玉珍瞬间脸一苦，壮着胆子，“公爹，青黛…青黛已经是县里纺织厂的人了。” 庄胜眉毛一竖，“那又怎么样？她现在属于大院这个集体，也应该为集体做贡献！要是她的手艺能教会别人，何愁鞋垫厂没出路，只能做基础工作！” 张玉珍被吓得一激灵，忍不住倒退两步。 叶蓉挡在张玉珍身前，好笑道：“老庄，知道你责任心重，那也得分时候，玉珍还怀着孩子呢，可听不得你的大嗓门。” 庄胜表情讪讪，硬邦邦说了句，“我也是一时着急，再说，我就是嗓门大，也不是脾气大。” 叶蓉：“也就我觉得你人好啥都好，行了，青黛才几岁，你这么气势汹汹的找过去，再把人家孩子吓哭了，到时候谢营长不找你算账。” 庄胜虎声虎气的，“我可听说那闺女胆子大着呢，心眼更多，不然能搭上县里纺织厂的线？” 张玉珍想解释，是她牵的线，却先收到了婆婆闭嘴的眼神，一秒变得乖巧，低头找鞋尖看。 ** 林青黛屋里，张玉珍非常不好意思的说到了自家公公。 张玉珍：“青黛，我公公也是个好人，就是太凶了，我婆婆说他以前当兵的，身上血煞气重，胆小的都害怕。他要是找你说鞋垫厂的事，你千万别生气，受了委屈可以找我婆婆，包管用的。” 侯红英一边淘洗青枣，一边奇怪，“你公公不是不当鞋垫厂厂长了，为啥还这么积极。” 张玉珍吸吸鼻子，觉得酸味特别好闻，一点都不想离开厨房，索性帮忙烧火，“责任心重呗，其实我公公爱说教，刚结婚那段时间，我和小庄每天都要被说教几顿，幸好他去厂里住比较多。” 水烧开了，林青黛拿出蒸笼，想把新鲜的青枣放上去，张玉珍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林青黛的手，“青黛，求放过，我想吃这个！” 侯红英接替林青黛，把洗好的枣放进去，盖锅盖，一气呵成，摸摸了头上的虚汗，“就是，青黛，你可不能插手，万一不好吃咋整。” 林青黛哀怨，“你们够了，酸枣糕的方子还是我提供的，为啥我不能上手做，我之前水煮鱼和胡辣汤，你们吃的不是挺香？” 想到曾经数次品尝林青黛的手艺，张玉珍就一脸痛苦面具，痛心疾首，“那是我们对你了解不够深刻。” 林青黛有一手神奇的厨艺，能做好吃的菜就那么几道，做旁的，美食都能做成食物炸弹，也不知道这浪费 粮食的绝技是从哪里学来的。 林青黛也不主动揽活，她们信不过那就不动手呗，乐得清闲。 其实她们真的误会了，糕点之类的，她真能做，不过是上辈子能做，这辈子材料不全，很多都要她自己琢磨怎么搭配，成品自然一言难尽，不过她也研究出不少能吃的呀！ 就着张玉珍的话，林青黛看的很开，“估计你家老爷子就是来找我念叨念叨，不过我可说好啊，我这人吧，可不会打肿脸充胖子，你们也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条件，养自己，还要给小灿攒家底，县里纺织厂是我能找到最好的工作了，有钱，还不忙，能照顾家，要是条件不如这个的，我可是不干的。” 张玉珍见林青黛没有生气的意思，立马笑开了，“明白！放心吧，我公公要是太凶，你就找谢营长回来镇场子，他可是号称第一凶，估计我公公凶不过他！” 林青黛很是好奇，谢渐鸿凶名在外，每个人都承认的，就连林婶子都觉得谢渐鸿性子太凶煞，可是她真没觉得，难道是她上辈子见的人都不太行，这辈子谢渐鸿才能认作她看男人的天花板？林青黛在心底给自己打了一个问号。 “要我镇什么场子？” 谢渐鸿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张玉珍拿着柴火的手一抖，但想到身边站着林青黛，这个谢渐鸿的脾气稳定器，她又挺直腰杆，毫不畏惧的……低头盯着锅里的酸枣糕。 吸溜，好香，心底有点害怕，但是她更想吃。 没人能阻挡孕妇想吃零嘴的心。 林青黛失笑，“你不是归队了，怎么回来这么早？” 谢渐鸿把手里的大米放在地上，语气有那么一丝怨，“顾政委请来营里的兄弟看我伤口，他们全票通过，责令我至少再休息一周，下周才能回去。” 谢渐鸿没看其他两个人，直接对林青黛道：“嫂子，还没说呢，要我镇什么场子？” 这话也不好在张玉珍的面前谈论，林青黛笑道：“没啥，以后再说，你要不要进屋躺会？” 谢渐鸿明白，这是耽误她们小姐妹聊天了，很善解人意道：“我去后院找团长说说话，嫂子们，我先走了。” 人已经没影了，张玉珍摸摸下巴，“红英，我们算不算是，借了青黛的光，骗了谢营长一句嫂子？” 侯红英咯咯一笑，“还真是这么回事，哈哈哈，不行，回家我要和大侯说说这事，多有面子。” 张玉珍点头，“没错，我也要和小庄说说，让他见到大哥可不能窝头就跑。” 林青黛哭笑不得，“你们为啥都说渐鸿凶？他平日里没少帮助人，我看你们提起来也是夸得多啊？” 提到这事，张玉珍可有发言权了，“他可是最年轻的营长！也是最凶的，不少小孩见到他，都不敢哭的！” 林青黛来了兴致，“正好这红枣糕要蒸一会儿才能吃，你们先说说这事。” 侯红英谨慎的关上了门，又上了锁，鬼鬼祟祟，压低声音，“我们说了，你可不能在谢营长面前提起我们说了什么。” 林青黛挑眉保证，“放心吧。” 以往大嘴巴，喜欢抢张玉珍一步的人迟迟没有开口，张玉珍一个大白眼，“看你那熊样，我说！” 侯红英竖大拇指，“有胆色。” 张玉珍拍拍肚子，“我还有五个月才能卸货，安全！” 被这两个人一唱一和逗笑，林青黛拿出桃酥分享。 说起八卦，张玉珍也不害喜了，眼睛比谁都亮，“这事提起来有年头了……” 提起来，应该是四五年以前的事，侯红英刚嫁过来，张玉珍还没嫁过来呢。家属院以前安防不算严，四周也没围墙，基本和普通的村子差不多。 那年冬天雪很大，家属院的人都不怎么出门，部队的人也不方便回来，院子里冷冷清清的。不成想，一天晚上，家属院来了不速之客。 一只刚成年的幼虎。 老虎终究是老虎，年纪再小也是可以吃人的老虎，那老虎不知道从哪里叼了个孩子，在家属院里横冲直撞，把大家都吓坏了，想救孩子，又不敢追老虎。 幸好家属院里有几个爷们，虽然不是从军的，但也有一腔热血，当时侯红英男人侯平和庄仁义都参加了围堵老虎的行动，十几个爷们，还有不少胆大的妇人，都拿着家伙什围堵老虎。 那时候的侯红英没敢出门，她第一次看见老虎，被吓傻了，动都不敢动。眼见老虎要咬人了，侯红英吓得闭上了眼睛。 张玉珍说的眉飞色舞，“小庄不顶事，眼见老虎都要咬上去了，是我婆婆！拿着一把菜刀就砍了过去，也是这一刀，直接救下了老虎嘴里的孩子，青黛，这孩子你猜猜是谁？” 林青黛啊了一声，呆呆摇头。 张玉珍面露不屑，“是李婆子家二丫，虽然没有证据，但我婆婆说，老虎不轻易下山的，也不会轻易闯进人群，更不能闯进别人家里偷孩子，一定是李婆子把二丫扔进山里了。” 第78章 林青黛忍不住问：“后来呢，那老虎是来归还孩子的吗？” 张玉珍咯咯笑，“青黛，你这是哪看来的大戏，现实生活可没有理想的拯救，事实是，那老虎刚吃过一头野猪，还不饿，把孩子当成备用口粮了。” 林青黛：“后来呢？老虎跑回山里了？” 张玉珍摇头，“哪有那么简单。” 被迫放弃口里的小孩子，那是因为老虎已经看到了更多，更诱人的美味，被众人围堵的老虎已经发了狂，露出真正的獠牙，要吃人了。 林青黛倒吸一口凉气，仿佛看见那只满口血腥的老虎向自己扑来。 叶蓉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婆子，一时之勇救出儿子已经是超常发挥，哪里有办法对付成年的老虎。 疯狂的老虎咬伤了不少人，很多人被吓尿了裤子，甚至想逃。 讲到这里，侯红英接了句，“青黛，其实，那时候你之前的男人，崔鸣，也在军属大院的，他帮乡亲们清理雪道，正好在家属院休息。” 林青黛下意识问：“是他关键时刻救了人？那和渐鸿有什么关系？” 侯红英咬着后槽牙，说不上是气愤还是什么，“我去敲过他的门，请他出来抓老虎，我快把门拍碎了，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光亮也没有，可是被众人围堵的老虎闻声看见了我。” 林青黛：…… 她的先夫怎么有点……贪生怕死。 张玉珍适时闭了嘴，把后半段留给侯红英说，毕竟，那是侯红英亲身经历的生死一刻。 如今回想起来，侯红英还记得迸进眼里的血光，还有身后那堵门里，明显的呼吸声。 从来没有什么天降救星，关键时刻，是侯红英的婆婆帮她挡了一下，侯红英亲眼看见婆婆的胳膊被咬断，碎肉渣扑在她脸上。 那一刻，她觉得，此生应该到此为止了。 老虎的嘴巴是腥臭的，人类是渺小的，绝望那一瞬，天地间也是寂静的。 大家都以为侯红英会折在老虎嘴里，谁也没想到，身后突然传来一枪，打中了老虎的后腿。 老虎受痛，放弃了近在眼前的侯红英，直接奔向开枪的人。 侯红英睁眼那一刹那，谢渐鸿宛若个英雄般，独自一人站在老虎身后，举着一把枪对着老虎的额头。大家也都紧盯着那把枪，有枪好啊，有了枪，所有人都能安全了。 可惜，那时的谢渐鸿枪里只有一把子弹，那把枪，也是普通的猎枪，打不穿老虎的要害。 谢渐鸿抛弃了枪，老虎扑向了他，所有人都闭上了眼，不敢看那一幕。 侯红英一直都是睁着眼睛的，她眼睁睁看着谢渐鸿抽出一把刀，不要命的刺向老虎的腹部。 直到谢渐鸿被老虎扑倒在地，其他人在反应过来，也拼了命，手里所有的物件都砸向了老虎。 身后的门开了，里面那人踉踉跄跄，与大家一起，给老虎补上了微不足道的一刀，轻飘飘的，没有任何特色，也没有任何血气，就好像挠痒痒的一刀。 那一刀的力道，远不如侯红英拍门的勇气。 众志成城，老虎终于断气了，众人合力将老虎搬开，才发现老虎已经被开膛破腹，谢渐鸿喘着粗气，力竭地躺在腥臭的肠 子里。 血染的英雄。 谢渐鸿重新站起来的那一刻，所有人不约而同后退了一步。 侯红英回忆那一瞬的感受，“青黛，你能明白吗，那一刻，身若阎罗，手段无常，血满衣襟的谢渐鸿，是我们所有人心里的英雄，我甚至能清楚感知到，我的心在疯狂为他跳动，不是浅薄的情爱，而是一种叫孤勇的东西。” 每一次听到这段往事，张玉珍都忍不住捏了把冷汗，太凶险了，若是没有谢渐鸿的孤勇，怕是家属院里这些人也不能拧成一股绳，舍生忘死的对付老虎。 侯红英的婆婆就是死在那次，重伤，流血过多，伤口感染而死。 虽没亲身经历过，但林青黛觉得，如果她是侯红英，恐怕也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个场景。 那次死伤太过惨烈，大家都不愿意主动想起那日的血光。 家属院的围墙修好了，门岗安排了，甚至不少人家里还放了两支猎枪，但那天的事，所有人只字未提。 侯红英：“我知道肯定有人想说，这是忘恩负义，我们这些被救的人应该对谢营长感恩戴德。其实不是这样的，我们心里是感激的，我敢保证，每个人都是感激的，可是，回忆起那天实在太痛了，我不敢想，也不敢提，甚至看到谢营长，我晚上都要做一个关于血色的梦。说白了，还是我们这些人被保护的太好，没见过打鬼子的惨烈，也承受不住血色的洗礼。” 听完这些，林青黛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等谢渐鸿晚上回来时，她说：“渐鸿，我能看看你的伤口吗？” 第61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谢渐鸿的外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平日也不用别人帮忙上药，他自己就能处理，突然听到林青黛的话，还以为她误会自己伤口没好就跑去部队，心头微暖，“嫂子，我的伤已经好了，不碍事的。” 林青黛抿唇，“我就是想看看，扭扭捏捏做什么。” 谢渐鸿…… 好吧，其实确实有点扭捏，以前不觉得光个上半身算什么事情，但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开始在意在林青黛面前是否衣着体贴。 男人如含羞的小媳妇，女人如色中饿鬼。 林青黛被自己的联想逗笑了。果然，这这里日子生活久了，她也被大环境同化，丢弃了之前所谓三从四德的部分，开始大步走路，大声说话，现在更是长进，她敢随便训斥家里顶梁柱了。 这份改变，是她主动，并欣然接受的，感觉真不错，呼吸都畅快不少。 思及此，林青黛自己先笑了，这一笑，快变成含羞草的男人更懵了。 林青黛：“这段时间我忙着做工，都忽略你的伤了，既然你打算要回部队，我得看看才放心，你不会是真的打肿脸充胖子，伤根本没好吧？” 谢渐鸿手攥着拳，挺大的个子怎么看怎么委屈，瓮声瓮气的，“好了，我这伤不算什么，现在出去负重跑十公里都行。” 林青黛捡起伤药膏，“算不算好，总看过才知道，你们营里的兄弟都觉得你没好，我觉得你肯定也没好，要是不让看，明天你就卧床别起来了。” 谢渐鸿犟不过强硬的林青黛，委委屈屈的把衣服脱了，露出身上的伤口。 伤口还被纱布缠着，林青黛想伸手去解，未料谢渐鸿主动，三下五除二，伤口露出了本来的真面目。 他说的确实不错，男人恢复力好，伤口处已经长出了粉色的肉。 林青黛一眼看见的，不只是新伤，还有男人一身的斑驳。 着实不怎么好看。 男人的左肩，有一道长长的疤，一直蔓延到胸口，林青黛能想象的到，受伤时的凶险程度。 见林青黛盯着自己左肩不放，谢渐鸿有那么一丝不自在，难道是疤痕吓到她了，他扭扭身子，想把衣服穿上。 林青黛压住了他的手，指尖悬浮滑过，明明没有接触，却激得男人浑身酥麻。 男人磕磕巴巴，“嫂，嫂子，我……” 林青黛敛去眸中复杂，说道：“这个伤看起来像是大型动物咬的。”说完，手指挖一块药膏，轻轻涂抹在男人的新伤上。 冰凉的指尖撞上滚烫的胸膛，不知是谁在轻颤栗，亦或是两个人都在无声骚动。 酥酥麻麻痒痒，收紧松开再收紧。 谢渐鸿的头先是侧着看向空处，再转回来看着女人的发顶，丝丝芬芳入心。 谢渐鸿想，如果家有一个形容词，那一定是现在的林青黛。 林青黛忍着嘴里的口水，男人的身材是真好啊，比上辈子她那充气胀皮的夫君好多了，原来胸肌摸起来是这个感觉，绵绵的，弹性十足。可惜，只能用两根手指感受一下，再多点就不好了。 再抬头，嫂子还是朴实的嫂子，林青黛笑得朴实，“确实好的挺快，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还是好好养养吧，这阶段部队也是帮助老乡干活，你要是坐不住，可以去帮忙适当干点。” 谢渐鸿飞速将衣服穿上，忍不住拉拉衣角，甚至想再多穿一件。 眼神漂移，“嫂子，家里，家里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家里？家里也不需要做农活，谢渐鸿是家务活的好手，只要他在家，林青黛很少需要伸手做什么。 对了，林青黛突然想到点事，略微不好意思，“渐鸿，你能帮我翻一块地吗？我想种点花生。” “当然可以，这样吧，我在后院翻出一块地，家里再种上点青菜，你在家吃菜也方便。” 林青黛点头。 要是上辈子，打死她也不会考虑种地，但这辈子物资匮乏，想吃什么用什么都要自己动手，为了口腹之欲，林青黛觉得，自己可以挑战一把种田人，希望不要给农民同志丢脸。 第79章 谢渐鸿翻地，林青黛不好意思出门溜达，再说男人干活时，肌肉鼓鼓囊囊的，很是诱人，她干脆搬个小板凳，坐在谢渐鸿之前给她搭的棚子里。 在林青黛的预想，之前他们应该建个亭子的，可是材料不够，工人水平也不够，只能做出来个四不像。 对此，林婶子评价：“比猪脑子和鸡爪子灵活点。” 谢渐鸿显然也想到了这事，笑道：“我做木工活确实差了点，浪费嫂子那张图了。” 林青黛哪里好意思迎合，毕竟林婶子评价她的图，“比做梦还漂浮。” 林青黛转移视线，挥手招呼旺财过来，旺财拼命的摇尾巴。 林青黛想了想，随手扔出个骨头，“旺财，来，捡回来！” 旺财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游戏，在半空中把骨头截住，叼了回去。 一人一狗玩的不亦乐乎，谢渐鸿压下心里的悸动，努力翻地。 旺财很聪明，很多事教几次就会，现在哪怕谢渐鸿不在家，林青黛也敢安心睡觉了，有了旺财，真是十足的安心。 狗子精力旺盛，林青黛可没有带狗跑步疏解精力的体力，扔了两次骨头手腕就抬不动了，旺财再次把骨头叼回来时，林青黛腰一塌，冲着旺财委屈，“旺财，我好累啊，不能陪你玩了。” 谢渐鸿悄悄抽回眼神，语气寻常，“等会我去遛它。”想着林青黛方才轻松随意的神态，他又问，“你最近，开心吗？” “嗯？”林青黛愣了一下。 谢渐鸿转过身，背对着林青黛翻地，一锹下去，紧实的土地被切开，再用些力气，固若一体的土疙瘩化成绕指绵沙，缠着切割它的利器，像是什么都未发生过一样。 他鼓起勇气，又问了一遍，“我是说，你在这里过得舒坦，还是以前在老家的时候？” 其实他更想问，现在，与崔鸣在的时候，哪个她更喜欢。 终究少了点胆子。 林青黛歪头，老家的“林青黛”不是她，所说的开心…好像是没有的。 “当然是这里呀。”林青黛的回答斩钉截铁。 谢渐鸿嘴脸上扬，怕被人发现又压了下去。 翻完地，林青黛象征性的给他准备了洗手水，想着她终于可以愉快的出门了。果然人受伤了伤元气，以前这么点活，谢渐鸿用不上二十分钟就能做完，今天竟然磨叽了一个小时，看来还需要给他补补，没准胸前那层层叠叠还能补壮实点。 欢快的小鸟向往外面的世界，林青黛换上了半新的军绿色衬衫，拎着一兜子酸枣糕要出门。 留守在家筑巢的很是不开心，谢渐鸿唇绷成一道直线，目光粘在展翅欲飞的鸟儿身上。 私心，掠夺，占有，想将这鸟儿打上自己的记号。 手指在兜里搓了搓，深吸一口气，发出的声音，隐隐约约的轻颤，“等等！” 林青黛收回迈出去的一只脚，“怎么了？”难道他觉得活太多，想让她帮忙？ 那可不行，林青黛心底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响，现在她能赚钱，可不是对家里没贡献的人。 虽然如此想，林青黛还是轻声细语的。 谢渐鸿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喜欢颜色鲜亮的衣服吗？” 林青黛一怔，想起之前他说过，以后不用守孝了，可以穿得鲜亮点，她摇头，“大红大粉的衣服我不太喜欢，军绿色就挺好的。” 谢渐鸿抿唇，手里的动作迟疑了一下。 林青黛莫名想到某种可能，马上补充道：“咱们日子不富裕，有衣服能穿就行，我不在乎这个。” 谢渐鸿垂眸看着林青黛，似乎在考虑她言语的真实性，手心攥紧，掌心被刺的发疼，他鼓起勇气，“我……这个送你，我先去屋里躺着了。” 说完也不给人反应的时间，拿出自己军人的体魄，强行把东西飞快塞入林青黛的手心，等林青黛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跑了。 摊开掌心，一对儿红彤彤的发绳，下面坠着两个红苹果吊饰。 嗯，挺有童心的。 完全不是她的审美。 手指勾着发绳，左右轻摇，两颗小苹果叮铃铃的碰撞，难舍难分。 林青黛抬眼看紧闭的门窗，甚至想象的出男人爆红的脸，就像手里这两颗小苹果。 勾着发绳系在辫子尾端，摇摇发尾，乌黑与鲜艳相结合，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她眼波流转，扭着腰敲谢渐鸿的门，“你不看看我带着好不好看吗？” 门后传来叽里咕噜的莫名响声，与男人仓促的回答，“你，你喜欢就行。” 林青黛动动嘴角，眸子里泛出兴味，“渐鸿，你怎么想起送我东西了，还是头绳。” 房间内坐立不安的谢渐鸿腰身绷紧，对着那扇门如临大敌，“没啥，就，就是觉得很适合你。” 男人不能逗得太狠，不然容易跑，林青黛用发辫上的小苹果撞门，“我挺喜欢的，带走啦。” 说完，脚步慢悠悠的朝大门走去，脚步将要迈过门槛的那一刻，她突然回头，正对上男人隔着窗子，讳莫如深的眸光。 让人心头无端一颤。 距离很远，林青黛瞧不真切，她甩着麻花辫，冲男人回眸一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看着那潇洒的背影，谢渐鸿心里软软的，直到完全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 大半年的时间，他几乎都住在家属院的房子里，家里的东西慢慢变多，窗台上还养了两盆不知名的野花。 林青黛是个手巧的，家里的摆件摆放的都很讲究，不好看的大疙瘩上面都盖了层帘子，上面有她亲手绣的图案，凳子上面也有软软的棉垫。 她说，冬日里凉，要垫着，夏日里凳子硬，更要软和点。 想到这个家都是她一点一滴布置起来的，谢渐鸿心头就酸酸麻麻的，说不说的痒。 他想，他八成生了了不得的心思。 他，看上了林青黛。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他第一想到的，是林青黛的名声该怎么办。 寡嫂再嫁小叔子，虽然没有亲缘关系，但也免不了犯外人口舌。 他是个脸皮厚的，不怕别人说闲话，但是林青黛不一样，哪怕她内心强大，不畏人言，他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私心给她增添负担。 他想名正言顺的娶她，要好好想想办法。 还有，他至今还不了解林青黛对崔大哥的感情到底多深，林青黛的性子不是任人揉搓的，在老家能忍那么久，除了爱重父母以外，是不是还有崔鸣的原因？ 谢渐鸿忍不住想更多。 他不怕林青黛心里曾经有过崔鸣，也不在乎她曾经嫁过谁，他只是有点害怕，如果林青黛真的对崔鸣有深厚的感情，那她很可能不会接受自己。 当务之急，他要确定林青黛的心意，也要让她看见自己的心意。他，不只是和她搭伙过日子的亲人，他想做她法律意义上，真正的亲人。 出门和小姐妹聊八卦的林青黛，可不知道谢渐鸿内心的戏这么多，如果知道，她肯定要多吃两碗大米饭。 张玉珍在家里一边做小衣服一边和林青黛聊天，“你这头绳挺喜庆的，是小灿的？” 林青黛捂嘴笑，含糊道：“是不是看着挺精神？” 张玉珍点头，“确实精神，看着像个小姑娘。” 林青黛：“我才双十年华，怎么就算不得小姑娘了。” 穿越最让人开心的，就是她年轻了十岁。 以为张玉珍得说她不要脸，没想到张玉珍直接点头，“你确实挺小的，青黛，我认识个不错的小伙子，是个工人，头婚，22岁，不然你看看？” 第62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张玉珍介绍的这个人，还真是她用过心思挑选的，个人能力不错，脾气秉性不错，就是家里的母亲也有点难缠。张玉珍琢磨过，如果她小姐妹和这人结婚了，她肯定带着婆婆去撑腰，保准不让林青黛受委屈。 不得不说，张玉珍在帮林青黛挑选相亲对象时，比当初挑自己的还上心。 林青黛谢过张玉珍的好意，准备婉拒。 张玉珍先她一步，“你先不着急做决定，等等再说，我们先出去看热闹。” 林青黛顺着她的意思，“什么热闹？” 张玉珍坏笑，“我刚刚看见李婶子去汪嫂子家领奖励了。” 领奖励有啥看的，林青黛不明白。 张玉珍：“你还是在这里生活的时间短，李婶子隔这么长时间领奖励，肯定有心思在的，我觉得很有看头。” 林青黛觉得在理，麻溜出去看热闹了。 要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来得巧还得有天时地利的看热闹场地，张玉珍家后院院墙的高度就刚刚好。 院墙不高不矮，林青黛两人不费力气就能看见外面来往的人。 只见李婶子像是斗胜大公鸡似的，拎着油和红糖，雄赳赳气昂昂，大老远绕了个圈，生生从汪翠兰家门后绕到关家后院，再绕到关家大门前，很幸运的碰上了大小武两个孩子。 第80章 以前李婆子都不搭理这两个孩子的，今儿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李婆子站定，摇摇手里的红糖，笑得像狼外婆，“想吃糖吗？” 所谓有奶就是娘，只要能吃到好吃的，大小武完全可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眼见好处送上门来了，大武眼睛一亮，开始算计李婆子手上的油和糖。 小武吸吸口水：“大哥，糖！” 大武拍他一巴掌，“一点糖而已，没志气。”这赔钱货手里还有油这样的好东西呢。 大武年纪大，心眼多点，仰着脖子道：“想吃，你要干啥？” 李婆子哪能不知道大小武的贪心，只是绕了这么久，在外面就看见大小武这两个活人，她急躁啊！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她拿到好处不来关家门口显摆一番，都对不起这些好东西，糖的甜味都得少一半！ 病急乱投医，她也顾不得与狼崽子谋皮了，李婆子非常抠门的拿了一点点红糖出来，诱惑大小武，“你们知道我的东西是怎么 来的吗？” 大武：“知道咋说，不知道咋说？” 李婆子：“要是能把前因后果说出来，这些糖就是你们兄弟的，若是说不出来，那可就没糖吃了。” 小武年纪小，只知道摇着大武的胳膊要糖。大武脾气暴躁，甩袖子，“你消停点，我有糖吃少不了你！” 大武眼珠子叽里咕噜转，他贪吃，但不傻，这东西还能怎么来的，还不是这个老赔钱货多管闲事，不要脸的扯人家男人的衣服，害的关叔叔被革职了！ 奶奶说了，关叔叔不当营长，就没钱，没钱就不能给他们买好吃的，不能买好吃的那还算什么叔叔！只能算没用的废人！ 也不知道妈为什么让他们不要招惹关家，在大武看来，关家一大把年纪也没孙子传宗阶段，注定要绝户的，以后早晚要靠他和小武这样的男人称门面。他和小武可是姓武的，凭啥帮姓关的呢？反正他不傻，若是姓关的一老一小识趣，把家里的钱和好吃的都给他，最好能把房子也给他们，他们就勉为其难给他们养个……三个月的老，多一天都别想！谁让他们自己生不出来孙子的！ 奶奶说，生不出来儿子的人家都活该绝户，没儿子的人家就该照顾有儿子的，不然丢人！ 李婆子在大武看来，也是丢人现眼的老赔钱货，还不如一个都生不出来的关家呢，生两个女娃有什么用，没福气的，看着就晦气。 这个晦气的老婆子如今想出来这么恶毒的计策，竟然让他们帮忙骂关家，这是把他们当成枪使了吗？果然是没福气的赔钱货，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自家生不出男孩还不知道积德行善， 老赔钱货是个抠门小气的，肯定不能像其他人家那样识趣，主动把东西给他们。 至于说关家坏话？大武想的明白，那本就是事实，真事谁都能说，既然老赔钱货想散财，那他就帮帮忙。 想到这，大武拍拍小武的肩膀，“弟，你知道为啥吗？” 小武流着口水，“我知道！我要吃糖！” 李婆子看见关家窗前攒动的身影，眼底露出恶意，诱哄小武，“你大声说说，说完给你糖吃。” 小武想都不想，“是你的奖励，协助举报有奖，关青刚就是因为你变废物了！” 小武虽然心眼不太多，但是家里总念叨这事，他断断续续记住两句话。 虽然说的不是全对，但管他呢，能恶心关家人就行。关家老少不是舔武家的一对寡妇吗？现在被武家两个孩子这么说，看关家人脸往哪放。 大小武依照李婆子的意思说出她想听的话，临到要给糖的时候，李婆子反而舍不得了。 糖是好东西啊，多金贵，哪能给不相干的人吃，还是武家这两个不要脸，专门做贼的孩子。 李婆子把糖口袋一扎，脸拉的老长，“行了，你们回家吧，别到处跑膈应人了。” 大武一看就怒了，从来都有他诓骗别人的份，还没有旁人占他便宜的道理，与小武眼神一对，兄弟两个蛇形走位，一个去抢李婆子的糖袋子，另一个抢李婆子的油壶。 李婆子哪里能想到两个孩子这么猖狂，竟然敢在和光天化日下明抢，她忙把东西都抱在怀里，张嘴开嚎，“小狼崽子抢东西啦，快出来帮忙啊！” 说来也是李婆子赶的时机不巧，再加上关家门前比较空荡，关家前院的侯家小夫妻平日里上班，孩子上学，家里没人在。关家后院就是武家，郭小婉如今也不在，老寡妇兼老美人巴不得大小武能多去外面占点便宜呢，听见声音也当自己没听见，反正大小武是孩子，不会吃亏。 至于关家的邻居，就是林青黛了，此刻她在张玉珍家后墙头看乐子呢，才不会出去自找麻烦。 李婆子喊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出去帮忙，至于刚刚得罪的关家……他们被武家两个寡妇迷昏了头，出门还不知道帮谁呢。 李婆子嘴里念叨着晦气，手里不断和两个孩子撕扯。 大小武毕竟是小孩子，最大的才十岁，李婆子虽已过五十，可平日里总干重活，力气还真不小，两个孩子没讨到好。 大武见油和糖不能兼得，干脆放弃抢油，和贪吃的小武一起抢糖。 执着的小孩子能爆发出意想不到的力量，大武狠狠的踩李婆子的脚，李婆子一个趔趄，手松了，小武像个小炮仗一样，直接把李婆子撞倒，随即咬向李婆子的手，那狠毒的模样，像是打算生生在李婆子身上咬下一块肉。 林青黛倒吸一口凉气，有点狠呐，她得躲远点，可不能被溅上血。 张玉珍显然也是这个想法，心硬姐妹二人相视一笑，张玉珍给自己找台阶，“我们不方便管，再说李婶子自己答应给糖反悔的。” 林青黛只是笑笑，没说话。 其实她没给自己找任何理由，不管，是真的不想管。 天下好人那么多，不在乎她这一个，何况对方是李婆子……她觉得即便自己帮忙也不会得到感恩，还不如直接看热闹，当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来的痛快。 闹出这么大的声音，还是有人看不下去的，遥遥就喊，“大小武，快放开李婶子！” 汪翠兰也闻声跑过来了，见此场景忍不住扶额，也不知道李婆子怎么想的，绕弯去关家门口做什么。 不理解是不理解的，她也不能真让大小武在大院明抢东西，这要是开了先河，那还了得。 汪翠兰站出来，“快放手，不然我把你们扭去见公安！” 见终于有人来了，折腾一身汗的李婆子像是见到了救星，“快帮帮我，强盗啊！” 眼见大人越来越多，大武明白他们全抢走的可能性更低，眼珠子一转，从兜里掏出木片刀，在糖口袋上面一划，红糖哗啦啦漏了出来。 小武眼睛一亮先是上嘴吸两口，随后学着大武那样，用手捧进自己的口袋里，随后扭头就跑。 红糖被糟践了大半，李婆子心里那个恨呐，“快抓住那两个小崽子，我要告他们！” 一直装死的关家大门开了，关连成黑漆漆的老脸，像死鱼似的，无机的盯着李婆子，无不讽刺，“你不是承诺给两个孩子糖了，就行你说话不算数，还不行别人抢了？” 汪翠兰深深叹了口气，越发觉得最近军属院刺头越来越窝不住了，见天的找事，真让人头疼，她都觉得自己老了不少。 干脆利落的解决李婆子的事，“行了，李婶，这事是你不对在前，当然，他们抢东西更不对，我会和郭小婉好好说说的，你这也挺狼狈的，回家吧。” 李婆子也知道这次是自己栽了，骂骂咧咧的回家了。 回到家里，看见一脸丧门星相的大丫和二丫就忍不住生气，都怪这两个赔钱货，如果家里有两个男娃，肯定所有人都高看她一眼，哪能像今天这样被人欺负！ 大丫二丫低着头，不敢大声出气，默默整理刚挖的野菜，她们在这个家里没有吃饭的权力，只能吃野菜，这些是她们全天的伙食，大丫二丫很珍惜。 周倩上班还没回来，钱东军这两天也不怎么回家，大丫二丫谨小慎微，降低自己存在感，生怕被李婆子收拾。 以前大丫二丫不吭声，李婆子多数直接无视她们，今天李婆子在外面受了气，看谁都不顺眼，一脚踢飞了两个小丫头辛苦挖了几天野菜，不解气的用脚撵了撵，眼神恶意满满，“天天就知道鼓捣这些猪吃的东西，难怪比猪还蠢。” 大丫二丫忍不住哆嗦一下，互相抱着取暖。 李婆子最烦看着柔弱的人，尤其是女人，女孩也算，会让她想到很不好的记忆，越看越来气，她提步冲两个丫头片子走去，打算给她们点教训，整天一张哭丧脸，膈应谁呢。 大丫浑身发抖，依旧坚定的挡 在二丫身前，嗓音发颤，“奶，奶奶，我，我和二丫去做饭……” 李婆子冷哼，“呵，想偷吃？果然是不长心的白眼狼，今天不许吃饭，给我滚出去抓野鸡野兔！白养你们长这么大，还不隔壁的一只狗。” 第81章 第63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李婆子骂人已经是家常便饭，大丫二丫不敢回嘴，更不敢哭，默默承受着，渴望爸爸或者妈妈可以尽早回来。 若是爸爸回来是最好的，奶奶在爸爸面前很温柔，如果是妈妈回来……奶奶也会骂妈妈，她们能更好受点。 许是上天看在两个小丫头可怜的份上，今天的钱东军提早回家了，一进门就看见母亲正在训斥两个孩子，他掠过大丫二丫求救的眼神，开口道：“妈，做饭了吗？” 李婆子满心满眼都是儿子，直接撇下两个赔钱货，笑吟吟的，“大军回来啦，妈这就给你做饭，今天得了点好东西，妈给你做糖水蛋吃。” 周倩下班回来时，钱东军正吃着李婆子做的红糖鸡蛋，碗里只剩下最后一口了。 李婆子正在厨房里忙着晚餐，听见声音伸头出来骂，“磨磨唧唧的，一点都不知道伺候家里的男人，也不知道娶你能做什么，不下蛋的玩意。” 周倩面色凄苦，愧疚的看着钱东军，“是我不好，军哥，你饿了吧，我去做饭。” 李婆子放了五颗鸡蛋，钱东军此刻有点吃腻了，看着碗里残缺的鸡蛋和明显的生姜，他冲周倩挥手，压低声音，“我还能忍忍，你饿了吧，快吃。” 周倩忙拒绝，“这是好东西，我怎么能吃呢！你是男人，该你吃！” 钱东军温柔的笑，“以前你生孩子的时候都没吃上红糖鸡蛋，我心里不舒服啊，这是福根，你吃了我就安心了。” 周倩含泪吃下夹着生姜的鸡蛋清，还有那么一点点红糖水，心里像是流蜜似的甜，“我就知道军哥是护着我的，我这就给你做饭去！” 钱东军：“辛苦你了，我今天训练太累，不然就帮你了。” 周倩：“不用你，我可以的！” 刚才的那口生姜鸡蛋给她无限力量，一整日的疲惫都没了，一瘸一拐去厨房做饭。忽地，她被大丫拦住了。 大丫很饿，她和二丫从昨晚开始就没吃过东西，二丫今天上午饿急了，吃了野外的酸果子，腹泻了好几次，现在脸都是白的，看起来糟糕极了，大丫不敢直接找钱东军，幸好周倩回来的早，他们都在的时候，她和二丫不至于饿死。 小小年纪，已经摸透了这个家饿不死的生存之道，她摇着周倩的裤腿，看的确是钱东军的方向，“爸爸，妈妈，我们能吃点东西吗？” 周倩只当小孩子馋嘴，冷脸道：“别闹，你爸爸已经很辛苦了，不要耽误我给你爸爸做饭。” 二丫惨白着小脸，眼泪劈里啪啦往下掉，“妈，我饿，我是不是要死了。” 李婆子从厨房里钻出来，扯着嗓门，“你个丧门星，死不死的，不够晦气的，要死给老娘滚出去死，别脏了我老钱家的地。” 周倩到底还有点良心，软着声音恳求，“妈……” 李婆子：“别叫我妈，一脸的丧门星相，我真是瞎了眼，才让大军娶了你这个不下蛋的东西。” 周倩咬唇，“我生了大丫二丫……” 李婆子：“和你一样，都是赔钱货。” 眼见越吵越烈，左右邻居该看笑话了，钱东军站出来说和，“周倩，你咋能和妈顶嘴呢？妈，大丫二丫都是我最珍贵的孩子，下次不要这样说了。” 李婆子扭头回了厨房，嘴里嘟囔：“说不说都是赔钱货，连个带把的都生不出来。” 周倩难堪落泪，紧紧抱着两个孩子，只有这个时候，她觉得自己不是孤单的，还有两个孩子陪她。 钱东军勾起周倩的肩膀，安抚道：“你也不是不知道妈的脾气，何必和她置气，日子是我们两个过的，我懂你的好就行。” 周倩瞬间放弃了孩子，扑到男人怀抱，感动道：“我明白的，我都明白的。” 眼见周倩又被钱东军哄走了，大丫眼里露出一丝怨怼，怕被发现，赶紧低头。二丫是真的饿极了，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强大的求生欲让她忘记父亲的慈面硬心肠，拉着钱东军的衣角，气若游丝，“爸，给我们点东西吃吧，我们昨晚就没吃过东西了。” 周倩想都不想，直接责备道：“你们怎么又不吃东西，是不是又馋嘴了，这样不好，难怪奶奶不喜欢你们。” 眼看两个孩子眼里流露出对周倩的怨，钱东军及时安抚两个孩子，“没关系，她们不给大丫二丫好吃的，爸爸给，你们等着，爸让奶奶给你们冲红糖水。” 儿子的话，李婆子不敢不听，不过她可舍不得给赔钱货吃红糖这么金贵的东西，每个人给个小米粒大小的糖已经抬举她们了，也不瞧瞧自己有没有那享受的福气。 两杯红糖水送过来，清澈见底，根本看不出红糖的痕迹，二丫迫不及待想要喝，倒是大丫，把糖水直接送到钱东军跟前，一脸信任的望着他，“爸辛苦了，你先喝。” 钱东军哪里会抢普通的凉水喝，他责怪的看了眼李婆子，直接起身，把两杯凉水倒掉，每个杯子又添了一大勺糖，换上温水，把李婆子心疼的直抽抽。 两杯真正的红糖水送至身前，大丫小声说了句，“谢谢爸爸。” 二丫也跟着说了句，“谢谢爸爸。” 钱东军微笑，“喝吧，喝完就不要闹了，好吗？” 明明说话的语气很温柔，面色也很慈和，但早就经历过多次的大丫知道，父亲生气了，她们接下来都不能说话了。 周倩还在感动钱东军惯孩子，“小孩子哪里喝得那么多红糖水，都浪费了。” 钱东军温柔得看着她，“不浪费，她们是你的女儿。” 这一定是表白，周倩表情甜如蜜。 李婆子看不上周倩缠着男人那副贱样，气得在厨房敲水舀子，“等着老娘伺候你吗？还不来做饭！” 钱东军定定看着李婆子，“妈，给周倩也冲一杯红糖水吧，她还没喝呢。” 周倩忙拒绝，“我不喝！都留给军哥喝吧，我不喜欢喝甜的。” 李婆子眼珠子一转，不情愿道：“看在大军的面子上，也别怪我不给你好处，今天家属院奖励我两斤油，我多给你点，你做饭去吧。” 周倩激动：“谢谢妈，我这就去做饭！” 周倩踏进厨房，就看见地上有五个鸡蛋壳，她把鸡蛋壳踢进灶坑，哼着小曲开始做饭。今天李婆子给的油多，她一定能做出更好吃的菜，军哥又能多吃两碗饭了。 钱东军把李婆子拉进屋，语气有些责怪，“妈，那两个丫头毕竟是我的孩子，要是饿死了，那我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李婆子不以为意，“饿两天饿不死，再说大夏天的，外面啥都有，能饿死就是傻子。” 钱东军低声嘱咐，“我最近可能要升迁，家里还是要安定点，不能再出进医院的事了，对待那两个丫头要小心，她们长大了，心眼也多了，会在外面乱说。” 李婆子绿豆眼瞪圆，“她们敢！” 想了想，还是儿子的前途重要，不情不愿妥协，“我知道了，这两天会让她们吃饱闭嘴的，左不过也留不了几年。” 钱东军点头，小事他不在意，不影响他升迁就行。 李婆子又问：“那男娃的事咋说？我看周倩就是生不出来男娃，亏她屁股圆，我还真是看走眼了，都是胖的！” 钱东军：“这事不急，我还年轻，部队那边更重要，我要是想安稳升职，家里面必须稳定。” 李婆子小眼睛冒精光，“用不用我再去骂周倩你两句，你看准时机哄哄？” 钱东军摇头，“过犹不及，她倒是不用我费心思，我最近想让她帮我做点事，妈，你最近也对她好点，让她知道感恩，知道我们是救她脱离水火的恩人。” 李婆子：“我明白了。你升职这事稳吗？我熬了这么多年，终于见到头了，我看以后老关头还如何耀武扬威。” 钱东军不打听李婆子外面的事，也不管，只要他能落得清闲，他可以装作视而不见。 吃完晚饭，钱东军“震慑”李婆子，让周倩搬回他们的房间，周倩大为感动。 李婆子冷眼看着隔壁屋子拉起来的帘子，淬了口：“不要脸的东西。” 转身看见墙角缩着的大丫二丫，李婆子没好气道：“眼睛瞪这么大，学怎么当骚狐狸啊？果然是贱皮子。” 大丫二丫听不懂，但不妨碍她们知道这不是好话，赶紧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睡着就好了，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隔壁屋很快响起口水吞咽声，没过多久，传出男人短促的呻///吟，一吸间归为寂静。 李婆子抱着被子，一双眼睛充满怨毒，“倒是个好福气的。” 今夜，充满怨气的不止李婆子，还有柳大妈。 柳大妈不是个坚强的人，遇见事情就想抹眼泪，在家里泣不成声，“果然都看不起我们孤儿寡母的，不就是两口糖吗，李婆子也太小气了！” 大小武在旁分食抢过来的糖，跟着点头，“就是，老赔钱货，就是欠揍！” 第82章 柳大妈柔柔弱弱的，“小婉，你要拿个主意啊，大小武难道白受欺负了？” 之前壮阳药的生意不好做了，郭小宛正愁新的生财之道呢，家里两个男娃都是不能省钱的，至于柳大妈这个婆婆，她也不至于虐待老人，她们家算起来，还这是大院里吃穿用度比较好的，也没攒下什么钱。壮阳药这条生财路断了，仅靠着她每个月二十几块钱的工资，还真不够花。 柳大妈哭着哭着，就开始诉苦，“小婉呐，关家怕是哄不回来了，关大哥谁也不见，看见我就绕着走，这倒也罢了，我明白他为了名声着想，可是他们家那么多钱，没有我们帮着花，哪里花的完啊，我们是不是得想想法子？” 郭小婉心里把这事掂量掂量，摇头，“不着急，还不是时候，等这事风头过过再说。” 柳大妈面露无奈，“咱们家大米白面都见底了，你是知道的，大小武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哪能断了细粮啊，他们可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得想想办法啊！” 郭小婉揉揉发疼的太阳穴，“我知道了，明天我出去找找青黛，看能不能合作。” 柳大妈眼睛闪了闪，“她那个药方，不是说给市中医院了？不然你去医院看看不孕症？” 郭小婉叹气，“这招我用了，可中医院那些老头子一口咬定我是好孕体质，不需要外力。”说完，她目光移向柳大妈，琢磨某些可能。 到底婆媳多年的，柳大妈一眼猜出了郭小婉的所思所想，老脸通红，“不行的，我不行的！” 郭小婉：“有啥不行，妈，你想啊，只要我们拿到方子，可是一本万利的事，大小武吃细粮，家里吃肉的钱都有了。” 柳大妈吞吞吐吐，“我那个……没了。” 郭小婉一拍大腿，“那更好啊，没了好，这才叫真不孕，妈，明天我带你去试试！” 第64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大院就是这样，热闹两天，消停两天，等这几天把前几段的事情说透了，磨烂了，你就看吧，保准有新的幺蛾子出现。 用张玉珍的话说，“稀碎的才是人生。” 闲来无事，林青黛正在给曲灿剪头发。 小姑娘之前的头发枯黄，细细的一绺，林青黛看不过去，让曲灿每天用淘米水洗头发，还时不时让她吃点芝麻，经过几个月的努力，小姑娘的发根终于长出乌黑的头发了。 剪头发这事，林青黛是第一次干。上辈子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损伤半分，上辈子的她，自打记事起，就没剪过头发。 倒不是不能剪，是她头发长得慢，小时候吃的不好，发丝枯黄，后来自己当家做主了，也不想剪，因为发量太少了。 发量稀疏，是上辈子的她唯一的弊病，上京城还有人评价她，“美则美矣，无贵人之象。” 故而，林青黛对一头乌黑的秀发有着很深的执念。 这具身体发量真的很多，她都有些嫌弃头发太重。曲灿就不一样了，比她上辈子的发量还可怜，她就起了给小姑娘养头发的心思。 幸好曲灿听话，不管林青黛倒腾出什么东西，小姑娘都十分信任的往头上抹。 眼见小姑娘发质越来越好，林青黛也倍感骄傲，“小灿，头发可是很重要的，发丝茂密，会显得人更好看。” 曲灿小嘴像是抹了蜜似的，“婶婶最好看！” 林青黛咯咯笑，温柔的点点小姑娘的额头，“闭眼睛，我先都剪短，再过两个月你上学时，应该长长了。” 曲灿奶声奶气的，“好！” 林青黛在曲灿头上摆弄剪刀，一时不知道从哪里下手，见她为难住了，谢渐鸿放下手里的豆子走了过来，“要不我来？” 林青黛挑眉，“你会剪头发？” 谢渐鸿熟练的接过剪刀，“我们的头发都是互相帮忙剪的，算不上会，剪短还是行的。” 曲灿睁开一只眼睛，看着谢渐鸿的平头面色扭曲，“叔叔，小灿也要剪成你这样吗？” 林青黛看看谢渐鸿头顶这颗大卤蛋，也幸好五官条件过硬，不觉得这能看见头皮，堪比僧人的平头丑，若是把这颗卤蛋放在曲灿头上…… 画面太美，不能想象，林青黛紧急摇头，甩去脑子里不该有的画面，“渐鸿，还是我来吧。” 谢渐鸿眉眼含笑，“我知道的，女孩子要漂亮，头发不能太短，你放心吧。” 林青黛不是很放心。 倒是曲灿，看看林青黛，又看看谢渐鸿，最后以一种舍生取义的口吻，“叔叔，剪吧！”大不了，她光头两个月。 小姑娘的眼珠子像黑葡萄，一闪一闪的，和林青黛的倒是有几分相似，或许相处时间久了，两个不相干的人，真生出几分母子相。 谢渐鸿说自己不太会剪头发，还真是谦虚了，笨重的剪子在他手里像是专门为剪头发而生，很快，小姑娘枯黄的发尾被齐刷刷剪断，只留下发乌黑的软萌的小脑袋，剩下的头发刚好别在耳后。 该说不说，成品效果很好，曲灿从营养不良的黄毛丫头，瞬间变成了可爱的肉包子，谁见都想亲一口。 林青黛蠢蠢欲动，摸着自己快及腰的长发，“我也想剪一个，到锁骨就行，你能剪吗？” 看着林青黛期待的目光，谢渐鸿在她乌黑的长发上停留一瞬，心里有点舍不得，还是说，“可以，嫂子具体想要什么样的？” 林青黛拿手比了比肩膀，一想到要剪掉这么多就开始心痛，手又往下落了落，不行，还是心痛，她抿唇，怎么办，她一点都不想剪，乌黑浓密的长发好难得，她舍不得。 眼见谢渐鸿眼里浮现出笑意，林青黛冲动上头，“就剪到锁骨！我觉得这个发型显得年龄小，正好玉珍要给我介绍个对象，我去看看！” 谢渐鸿嘴边的笑容冰冻了，黝黑的眸子死死锁住林青黛，眼底翻滚着热浪。 林青黛状似毫未察觉，接替曲灿坐在板凳上，将小斗篷往身上一披，“来吧，我也相信你。” 曲灿看着林青黛悄悄 忍笑的表情，又看看谢渐鸿要爆炸的怒容，有些摸不着头脑，谢叔叔怎么突然生气了？是因为婶婶要相看对象吗？婶婶本来也是要嫁人的，林奶奶和她讲过呀。 曲灿不理解，用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左右的看。 谢渐鸿暗暗咽了口气，喉结滚动，语气中带着怨，“你想相亲？” 林青黛眨眼微笑，“不行吗？也对，得让你把把关的，你哪天有空？” 剪子被攥得吱吱响，谢渐鸿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突然间，他想摇着她的肩膀，把他的情意，他的目之所及统统告诉她。 理智告诉他，不可以这么做。 林青黛有自己选择结婚对象的权力。 他平复心绪，把剪子放在一旁，绕到林青黛身前，看着她，“嫂子，小庄媳妇介绍的人是什么样的？” 林青黛诚恳摇头，“我不知道，只听说是个工人，22岁，和我差不多。” 谢渐鸿张口就想说，22岁还没结婚的老男人，十有八九有毛病，但又一想，他今年二十有五，也是没结婚的老男人。 到底没过去自己心里那一关，谢渐鸿咽下了贬低旁人的话，继续问：“嫂子心里，就没什么想法吗？” 林青黛疑惑，“什么想法？” 谢渐鸿循循善诱，“结婚是大事，不能含糊，嫂子没想过，到底想要嫁什么样的男人，过什么样的生活吗？” 林青黛无奈，“人人都要结婚啊，结婚对象都是通过相亲找的吧，我在这里也不认识旁人，选择更少了，可不敢挑。至于以后想过什么样的生活，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是个懒的，爱偷闲，好吃好玩，可我也知道，这样的生活就是做梦，我是不敢真想的。” “为什么不敢想？”谢渐鸿脱口而出。 林青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勾起一个自嘲的笑，“我是个寡妇，家里人也不顶用，哪里敢想有的没的，在军属院的这段时间，是我这辈子过的最舒服的日子。” 谢渐鸿：“你要是想，可以一直这样的。” 林青黛：“那怎么行，你也要找媳妇的，之前有不少人说我耽误你找媳妇，我得反思，确实有我的原因。前段时间你离不开人，我也不放心，现在你伤好了，肯定更多人给你介绍对象，我还是尽早也找个吧。” 谢渐鸿眉心挤成川字，“嫂子，我没打算随便找对象，女同志看不上我也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在这里放心住，住一辈子都行，不用着急把自己嫁出去。即便嫁，也要嫁个让自己各方面都顺心的。”后面一句，他藏着自己的私心。 林青黛看他如临大敌的样子，好笑道：“我知道你责任心重，可我的一辈子也不能让小叔子担着，你说是吧！” 谢渐鸿眉峰更紧了，“我不是你亲小叔子！”嫌弃自己语气太重，他压了压嗓子，让自己声音柔和些，“有些事，是自愿，不是负担，我今天还有事，头发先别剪了，你也别忙着相亲，即便真要相看，我也得提前打听好了，不是什么香的臭的都配和你相看的。” 第83章 谢渐鸿提步就走，走到门口的时候转身，目光诚挚，“我今年25，也和你也差不多。” 林青黛下意识问一句，“然后呢？” 谢渐鸿背着光，看不清他的神情，他的声音沉稳有力，“我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的。” 谢渐鸿离开后，林青黛坐在镜子前痴痴的笑，曲灿拿着梳子帮她梳头发。 小小的人儿站在小板凳上才与林青黛持平，林青黛含笑揉揉小姑娘的头，“你应该长高了一指，还不明显，以后会更高的。” 曲灿对身高没什么执念，小就小吧，她已经有最好的婶婶和叔叔了，还有林奶奶她们，她不能太贪心。 小西瓜头放在曲灿身上，刚刚好，不失灵动可爱，她乌黑的圆眼珠一眨一眨，古灵精怪的，“婶婶，你刚刚是很开心吗？” 林青黛没好气道：“你还学会察言观色了。” 夏天到了，远处春意盎然，三两蝴蝶成双成对，听说蝴蝶的寿命不过半月，也不知蝴蝶这一生的成双成对，是否幸福，是否有悔。 林青黛收回复杂的目光，说出这样一番话。 “小灿，我现在的话你可能不理解，但尽量记住。你生活在一个很好的时代，很多事都可以用自己的双手，用自己的努力去得到，比起早些年，现在的女人选择更多，也更广。有人向往高山流水，有人只愿三餐四季，选择多了，通向终点的路会更多，人在选择的时候，也会迷茫。” 曲灿似懂非懂，歪头，“那该怎么办？路太多会迷路啊？” 林青黛重新扎好麻花辫，没戴谢渐鸿送给她的头绳，又道：“那就做好迷路的准备，再选择。” 古人女子嫁人，宛若二次投胎。奈何再投胎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父母身故，还有长兄、叔伯，再不济还有姨母之流掌管妙龄女子一生，这一生都不得选择的自由。 直至翻身当家做主那一日，才得以片刻喘息。奈何，眼界所限，世俗所囿，妙龄女子终成她人枷锁。 以前确实看上了谢渐鸿，现在她也觉得谢渐鸿是个良人，但她想再看看。 林青黛深知自己骨子里不是循规蹈矩的，但也没到惊世骇俗的地步，若是成婚，她难免受上辈子影响，成为那个只记得男人，围着男人打转的寻常后宅妇女。 天有情，让她有这样的际遇，她不该浪费这个女子能高歌载舞，走四方的时代。 面对张玉珍的说媒，林青黛没有直接否定，“玉珍，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我也想找个两心相悦的人，你也知道我娘家不好，我希望我未来丈夫是个知冷知热的，那样生活才有意思。” 张玉珍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你想的在理，行，相看这事我也不勉强你去，如果有机会，你们就见面聊两句，合不合的来都要看缘分的。” 林青黛点了点头，怕张玉珍多心，又说点好听的话哄她，“我知道你为我着想，但我也有自己的小心思，难得交上你这个朋友，我哪里舍得离开家属院。” 张玉珍笑得非常得意，“那是，像我这么实在的人不多了。” 林青黛想多问两句，突然听到外面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嚎。 “奶！妈！呜呜呜，你们快来啊！” 第65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张玉珍与林青黛视线一对，两个人穿鞋下地，顺着声音找过去。 一开门，外面那个热闹啊，妇女破锣嗓子的叫嚣声，孩子扯着嗓子干打雷不下雨的喊闹声，还有柳大妈柔弱不堪的求救声。 声声入耳，恶人难辨。 林青黛出门算是晚的，周边已经有不少墙头布满脑袋瓜，果然，吃瓜群众最积极。 张玉珍和林青黛找了躲太阳的小墙头，眼睛瞪得像铜铃，琢磨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场面极其混乱，一直闷不做声，存在极低的潘虹像是被旁人夺舍了似的，拎着小孩手腕粗的木棍子追着大小武跑。 大小武看似被追的狼狈，其实脸上还挂着恶劣的笑，每当潘虹力有不逮，他们兄弟就停下阴阳怪气，“你这个恶毒的凶婆子，气死你！” 潘虹脸气成猪肝色，怒气上头，一棒子扔过去，“小兔崽子，你们给我站住！” 看着木棍子快到眼前了，大小武侧身一躲，棍子直接摔落在地，大武眼珠一转，直接捡起了木棍，冲潘虹挥了两下，“敢打我，看我不打死你这个赔钱老货！” 说完，乱棍舞向潘虹。 大武已经十岁了，平日里吃的好，整个人肉嘟嘟的，一点都不像这个缺衣少食的时代能养出来的孩子，力气大得很，潘虹冷不防被大武敲中了几次，痛的龇牙咧嘴。 小武年纪小，不过他更聪明，躲在一旁拍手看戏，看准安全的时候，再上前补上一脚。 柳大妈本来要上前帮忙的，眼见自己宝贝孙子占了上风，她柔弱的扑倒在地，咿咿呀呀的哭了起来，好不可怜，“不要打，不要打，不要打我的乖孙，他们都是孩子啊，这么好的，孩子，咋能这么狠心呢，谁来帮帮我，快来帮帮忙啊……” 柳大妈这一哭，仿佛给潘虹增添了燃料，体力不支的老太太瞬间眼冒凶光，一把抓住大武挥来的棍子，一巴掌结结实实呼了过去，“让你们偷，狗娘养的玩意，我今天非要打断你们的手脚！” 柳大妈哪里见得宝贝孙子挨打，也不柔弱了，动作比谁都快，弱柳扶风的杀至阵前，作势要扇回去。 潘虹可不是好惹的，侧身一躲，回身左右开弓，结结实实的拍在柳大妈那老美人的脸上，风韵犹存的老美瞬间变成猪头脸。 柳大妈哭的更凶，腿一软扑坐在地，将两个孩子护在怀里，“你 打我吧，你打我吧，我们孩子不是小偷，你不能污蔑他们，他们可都是好孩子啊，你的心肠也太硬了，呜呜呜……” 郭小婉不在，柳大妈独木难支，干脆撒泼打滚服软。 不过柳大妈的眼睛可一直都没闲着，不断看向关家，关家大门紧闭，但她知道，关连成和关青刚都在家呢，他们怎么能这样，不好好管住家里的娘们，冲出来撒什么泼。 这一刻，柳大妈连关家父子也怨上了，本来她还可怜关家，他们家里没个顶事的妇女，也没孩子，多大的不孝啊，死后都要被戳脊梁骨的，要是他们多关爱关爱大小武，把家里花不完的钱洒出来点，她还打算让大小武以后多照顾照顾他们的，免得他们晚景凄凉。 现在，柳大妈不这么想了，连下一代都没有的绝户，怎么能跟他们家两个乖孙比，她们的福气在后头呢！今天她被潘虹打了，如果关连成不给她一个说法，不赔偿她和大小武的医药费损失，她绝不对关连成再笑了！ 潘虹可不管柳大妈说什么，或者说，这么些年，她已经对柳大妈的话免疫了，趁着没人出来拦她，她拼了命的打柳大妈和大小武，连嘶带咬。 大小武本来以为现在是装可怜，博赔偿的时候，没想到，他们还要挨打，瞬间就不容了，挣开柳大妈的禁锢，直接冲着潘虹的腿咬去。 场面乱作一团，张玉珍捂着肚子，向后退了退，语气怕怕的，“这次咋打这么凶，关家父子竟然不出门了，奇事儿。” 林青黛看的清楚明白，“关青刚被撤职，关家父子觉得丢脸呗。” 张玉珍：“那不能啊，关青刚不是顶替了庄胜，成了鞋垫厂的厂长吗？” 林青黛摇头，“那我就不清楚了。” 侯红英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着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还得靠我。” 张玉珍听不到新鲜事就浑身难受，“你快说！” 侯红英看了眼张玉珍的肚子，难得没拿乔，“庄厂长只是为了不让部队为难，才说把厂长让出来这种话，但那可是厂长哎，哪里是说让就让的，鞋垫厂的工人都不同意呢，哭着闹着，非要庄胜继续当厂长，他们都不认关青刚这个初出茅庐，什么都不懂，还喜欢勾缠妇女的厂长。” 张玉珍傻眼，“那关青刚以后怎么办？调回老家？” 侯红英瘪嘴，“咋觉得你有娃之后变傻了呢，调任当然听组织的话。” 张玉珍白眼，“你才傻，那你说说，他们为啥能打成这样？” 侯红英刚想张嘴爆料，那边汪翠兰已经赶到现场制止混战了，“都给我松嘴！闲日子过的太平不是？太闲就去农场体验体验生活！” 潘虹还是很敬重汪翠兰的，也知道今天的气只能出到这里了，直接松了口。 倒是大小武完全视旁人于无物，借着潘虹不反抗的机会，又狠狠咬上几口，气的汪翠兰直接上手去拉。 柳大妈可不敢和汪翠兰直接硬碰硬，他们家的补贴还要靠汪翠兰每年申请呢，忙拉住大小武，先声夺人，“翠兰啊，你可要给我们孤儿寡母做主啊，潘虹太过分了，无缘无故要打死我乖孙，还污蔑我乖孙是贼，大小武都是好孩子，可不能承担这样的骂名，我的心，像掉进冰窟窿里，难受啊，呜呜呜，都欺负我家爷们没了……” 第84章 汪翠兰脑瓜子突突地疼，这段时间她忙着跑受伤的军人家属，做旁人的思想工作，一时忽略了家属院的管理，没想到一眼照顾不到，她们竟然打起来了！好样的！汪翠兰腮帮子一鼓一鼓，甚至想她干脆直接搬到军区住算了，那边她不用管事，也肯定没这么多说打起来就打起来的破事。 知道柳大妈的话只能听一半，她看向潘虹，“潘大妈，你怎么说？” 潘虹抹抹头上的汗，嫌弃地甩了甩沾满口水和血水的裤脚，一瘸一拐的，走到一旁的石墩子处，坐下喘粗气，“啊呸！不是小偷？大小武要是不偷华婷婷的东西，不在医院到处宣扬华婷婷同志非要和郭小婉抢男人，华同志能气得去部队举报以自证清白！明明是郭小婉不要脸，勾缠我们家青刚，现在害得他没了工作，你们开心了！哼，打你？打死你也换不来我们青刚清白的名声！恶臭的寡妇窝，果然养不出来好崽子！” 泥人还有三分脾气，这次大小武的行为，直接影响了关青刚的名声和前途，难怪潘虹发疯。 汪翠兰也头大，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事谁都有错，她只能先各打三十大板，“行了，不管怎么说，打人就是不对，要是大小武真的小偷小摸了，肯定有公安去管，咱们不能动私刑。潘大妈，还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这意思就是轻轻揭过，柳大妈一听着急了，“不行！” 汪翠兰冷眼看过去。 柳大妈缩脖，泪眼婆娑，“大小武可是孩子，还长身体呢，他……” 汪翠兰虎眼一瞪，“你到底要干啥？” 柳大妈畏畏缩缩的，“医药费，必须赔我们医药费，孩子还小，这次被吓得可不轻！” 听到赔钱，潘虹顿时火冒三丈，“凭啥？你们该打！” 柳大妈委委屈屈的，“翠兰说，打人就是不对的。” 眼见又要打做一处，汪翠兰非常崩溃的喊了一句，“够了！” 看了眼行为窝窝囊囊，脾气死犟死犟的潘大妈，又看了眼柔柔弱弱，仿佛全天下都辜负她的柳大妈，还有那两个完全不知道错，甚至准备随时开庆功宴的孩子，汪翠兰深吸一口气，“要赔钱是吧，都去医院吧，潘大妈出大小武和柳大妈的看病钱，柳大妈出潘大妈的看病钱。” 柳大妈唯唯诺诺，但硬气，“我没钱！” 汪翠兰冷眼一笑，“那就去找鞋垫厂的领导，从郭小婉工资里扣。” 一出闹剧谢幕，林青黛等人意犹未尽。 林青黛觉得自己变坏了，以前她不会看热闹的，甚至生怕热闹沾身，现在一时不看热闹，她浑身都难受。 后面三人小组加上汪翠兰一起蛐蛐，“关家父子咋没出门？” 这事汪翠兰知道的多点，“关老头病了，关青刚侍疾。” 这…… 汪翠兰肯定点头，“没错，我去关家看了，这是他们给的说法，说潘虹的行为和他们没关系，都是潘虹个人的行为，他们管不住潘虹的，关老头病的神志不清，关青刚也不能倒反天罡管母亲。” 关家父子管不住潘虹，简直本年度第一大笑话。 关家。 潘虹被柳大妈架着去医院了，关连城心里有点难受，这点难受肯定不是心疼潘虹，而是怨恨潘虹打了他的柳美人。 关连成：“你妈也是的，教训教训武家两个孩子就算了，他们确实该打，那柳妹子身体不好，人还善良，怎么能伤害她呢？果然粗鄙。” 关青刚把被子蒙在头上，翻了个身。 本该重病的关连成絮絮叨叨：“你也是的，非要和郭小婉那个寡妇勾缠，还看上了别人家的媳妇，你是不是要气死我啊！就不能找点年轻的……” 说到一半，关连成也不说了，因为他想起来，关青刚还看上了华婷婷，可惜被人反手举报。 关青刚依旧闷不作声。 关连成突然想到郭小婉是卖壮阳药的，心底一激灵，“儿啊，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那方面不行啊？” “爸！你在说什么！”关青刚顾不得装蘑菇，掀开被子怒目而视，力争自己比金针菇强。 关连成神色焦急，“你和我说实话，你那方面是不是有问题，对了，你上个媳妇……” 关青刚低喝，“没有的事，都告诉你不要提她！” 关连成表情讪讪，“我也是为了你好，有病就快治，听说郭小婉的药挺好用的，要不你去买点试试？但我可不同意你和她深交，一看她就是个不正经的。” 关青刚冷着脸，“你是害怕我娶了小婉，你就不能惦记柳大妈了吧。” 关连成狂拍桌子，无能狂怒，“有你这 么说老子的吗？我和柳妹子清清白白，不要污蔑柳妹子的名声！” 呵，清白，这话比他爹最爱他妈还不能信。 关青刚穿鞋下地，直接离开了家。 关连成问：“你去哪？” 关青刚：“接我妈回家。” 关连成嘀咕，“我看你就是奔着郭小婉那个骚狐狸去的。” 关家门外，郭小婉已经盯着很久了，若是她预料不错，晚饭之前，关青刚肯定会离开家。 当然，她并不是神算，而是了解关家的情况。 潘虹不在，关家是没人会做饭的，烟筒都不会冒烟。郭小婉严重怀疑，要是哪天潘虹离家出走了，关家两个爷们能被活活饿死。 可惜，潘虹不会离家出走，誓要做关家人的奴才，死也要做关家的鬼。 郭小婉心里想着事，忽地，关家的门开了，她马上换上温柔坚强的神色，眼泪盈满眼眶，倔强的不肯落下，像是正巧遇见关青刚似的，情意绵绵的念了句，“关大哥～” 第66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自打被撤职，关青刚见过太多的人情冷暖，走在路上都有对他指指点点，他直不起腰，抬不起头，根本没人理解他，更没人懂他。 他屡次被女人举报、污蔑，心如刀绞，曾有几次，他站在郭小婉门前，有心解释，却没有看到郭小婉的影子，难道最懂他的女人也要离他而去吗？ 关青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不想出门，也不想见任何人，心情十分颓唐。 如今见郭小婉望他的目光一如往昔，甚至多了许多心疼和无奈，他心底那点柔软和委屈突然被戳破了，“小婉……嫂子……” 吃瓜群众林青黛：执手相看泪眼，竟…… 眼见关青刚快走两步至郭小婉身前，那叫一个含情脉脉，欲说还休。 郭小婉先动了，美人无力的后退两步，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道尽了无数的委屈与苦楚，“关大哥，我……可算见着你了。” 没有听见幻想中的想念二字，关青刚也不在乎，他懂她，正如她懂他，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而今就连面对面，都不敢把心意说透。 关青刚自顾自感动，哪怕郭小婉什么都没表示，他也坚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是无条件相信他的！他不能让这样的人寒心！ 身为男人，应该主动，关青刚自信上前，含着无限情意，“小婉嫂子，你要去哪？” 接触的男人多了，郭小婉什么品种没见过，关青刚这样的，最适合若即若离的态度。 郭小婉低头揉揉发红的眼眶，“我要去医院看看孩子，不过一出门就看见了你，想和你说说话。看你好我就放心了，我先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想关心而不敢关心，郭小婉最看重孩子，如今却愿意为了多看他一眼，而暂时忘记在医院的孩子！ 何其有情有义！ 关青刚胸中澎湃激荡，愁苦的脸瞬间笑容灿烂，忍不住心疼道：“我没事，倒是你，你最近瘦了不少。” 郭小婉摸摸脸，“最近心里藏着事，不痛快，你好就行。” 关青刚更懂了，小婉嫂子就是为了他伤怀担忧！他抬起手，想摸摸郭小婉的脸。 郭小婉不安地向后退了一步，凄苦摇头，“关大哥，我名声不好，你还是和我保持距离吧，我不能耽误你！” 关青刚豪情万丈：“我不怕！” 我不怕三个字，被他喊出海枯石烂的感觉，蹲墙角偷听的林青黛忍不住隔空送去一个白眼。 郭小婉身形晃动一瞬，很快，她又挂上了感动的笑，却还是摇头，“我要去看孩子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我这个当妈的，最见不得孩子受委屈，恨不得把一切都给孩子。” 关青刚瞬时怨上了潘虹，好好的打什么孩子，要打也是打柳大妈，孩子都是被柳大妈带坏的，郭小婉天天忙着上班赚钱，哪有时间管孩子。 如果他是郭小婉男人，肯定不会让她这么累，小婉人这么好，教育出来的孩子一定善良能干，以后她安心在家带孩子就行，其他一切都有他。 其实吧，小婉上班也行，如果他们结婚，孩子肯定不是马上就能有的，等孩子出生以后再让小婉把工作卖了，又是一笔收入。 第85章 关青刚越想越觉得好，美到鼻涕冒泡，立马忘记刚刚如何谴责关连成双标的，更是忘了潘虹是自己的老母亲，二话不说拍胸脯，“小婉，我和你一起去看孩子，你一个人照顾不过来。” 郭小婉目光闪了闪，“那就麻烦关大哥了，正好我们还能多说说话。”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离开，留下看热闹的林青黛龇牙咧嘴。 关青刚是不是忘了，医院不止有郭小婉的孩子，还有郭小婉的婆婆和自己的亲娘。 人走了，林青黛才敢直起身，捶捶僵直的腰，目光随意那么一扫，咦？ 张玉珍在墙的另一边龇牙咧嘴，冷不防对上自己吃瓜小姐妹的视线，顿时伸出手，“哎呦，青黛，快来帮帮我！腿麻了！” 林青黛扑哧一笑，“大着肚子呢，能不能老实点。” 张玉珍咧嘴，“我忍不住啊！” 林青黛家的大门正对着张玉珍家的后院墙，张玉珍家的后院没大门，但是她们家的墙头矮，才到人胸口，林青黛在墙的另一边纠结了会，就听张玉珍催，“哎呦，快快快，我要站不住了！” 林青黛不再多想，眼一睁一闭，直接翻墙跳过去，麻利的扶着张玉珍，这一套动作做完，她瞪圆了眼睛。 张玉珍也跟着惊讶，“我都忘记你不会跳墙了，你刚刚，就还挺利索的？” 林青黛想的可不是这些，她僵硬回头，正好对上谢渐鸿沉沉的目光。 林青黛…… 谢渐鸿唇角弯了弯，“嫂子运动能力挺好的。” 林青黛…… *** 现在最热闹的就是医院，这段时间生产的少，生病的也少，医生护士好不容易迎来了喘气之机，正巧院长给大家发福利，每个人发了半斤旺旺饼干，大家正吵吵闹闹算计这点饼干拿回家孝敬父母呢，突然听到急诊室传来此起彼伏的叫骂声。 医生护士瞬间看向手里的饼干，顿时觉得饼干不香了，旺旺两个字也好难听，以后坚决不碰旺字辈的东西。 汪翠兰其实不想跟来的，但是她怕中间再出什么变故。 武家有三个人，关家只有一个人，路上要是再打起来，潘虹肯定要吃大亏。 汪翠兰不在乎哪个娘们吃亏，但是她在乎她们家属院的荣誉称号。 把人押到了医院，汪翠兰往急诊室长条凳上一坐，背后一靠，耷拉眼看这几个人，也不说话。 柳大妈嘤嘤许久也没人心疼，预想中关老头跟过来的事也没发生，她擦掉眼泪，看着势单力薄的潘虹逐渐露出新嘴脸，“潘妹子，你看我们祖孙三个人要验伤呢，肯定比你一个人伤的重。” 潘虹语气嘲讽，“谁是你妹子，伤重好啊，我巴不得你们都重伤呢！” 柳大妈：“行，那就叫潘姐姐，我是为你好啊，心肠不能这么硬，我们祖孙这么惨，你怎么就没有同情心呢？你怎么能诅咒我们呢！可不能这样的，关大哥对你多好啊，还把我的鞋送给你，你要知足，要感恩，啊！” 提到鞋，潘虹被压下的火气更重了，直接炸开锅，不顾场合，一巴掌呼过去。 柳大妈也没想到 潘虹手这么快，她以前不是最窝囊，八竿子都打不出来一个屁吗？今天吃枪药了？ 大小武一看奶奶挨打，直接提拳头向潘虹挥过去。 一旁的汪翠兰简直快给这帮脑子里和稀泥的家伙跪下了，怎么什么场合都能打起来，还尊不尊重医生护士了！ 眼见硝烟四起，有个小护士赶到，“都住手！要打架出去，打坏了也别来我们医院！” 听见熟悉的声音，潘虹目光闪了闪，有些心虚，还有些怨怼，“华护士，我正想找你呢，你咋能举报我儿子呢，他啥也没干啊！” 华婷婷实在不知道潘虹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也不想知道，公事公办道：“检查去右边，没事左转出去，医院不是你们扯家常胡闹的地方。” 柳大妈柔柔道：“对不起啊，华同志，是我们给你添麻烦了，我觉得我们不需要检查的，不能浪费医生的时间。” 潘虹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一口咬定，“检查，必须检查！” 柳大妈哂怪，“潘姐姐，可别闹脾气了，我知道你担心大小武，没事，他们好哄的，去国营饭店吃一顿就行了。” 大小武也跟着点头，“对，我们要吃红烧肉！” “许多肉！” 三言两句，柳大妈把潘虹塑造成一个罪人，还是个渴望请客赎罪的罪人。 潘虹动手还算麻利，动嘴却不成了，哼唧半天没说出一句有利于自己的话，汪翠兰见了都摇头。 见潘虹实在被欺负狠了，汪翠兰决定上前结束这场闹剧，未料听见了熟悉的哭唱，“妈，大武小武，你们没事吧？听说你们伤的很重？我的心啊，快疼死了！” 汪翠兰打个哆嗦，转头就走，可不想和这些辣眼睛的人扯上关系。 八卦听到一半没了后续，张玉珍意犹未尽，“汪嫂子，你咋没继续听听呢，关青刚和郭小婉最后是怎么掰扯两家事的。” 汪翠兰猛喝一口水，“我看你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等你孩子生了，这个管院让你当，我看你还有没有心情看热闹。” 张玉珍捧着肚子告饶，“可别，我能看热闹，可管不了热闹。” 侯红英神补刀，“玉珍自己都是热闹呢！” 林青黛跟着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谢渐鸿他们搭的小棚子，成了她们说家常的聚集地。 林青黛：“所以，兰姐，后面的事你真不知道？” 三个人对视，都笑了。 汪翠兰：“果然都被玉珍带坏了，你竟然也操心起别人家的事了。” 后面汪翠兰确实知道，只不过嫌膈应，不想插手。 潘虹心心念念的好儿子去了医院，不仅没给潘虹撑场面，还指责潘虹不像是做长辈的人。之后的事也能猜出一二，无非是不孝子无视受伤的老娘，对着郭小婉的孩子嘘寒问暖，最后还请了两个孩子下馆子。 不过没有带潘虹和柳大妈。 汪翠兰语气极为不屑，“我以前咋就看走眼了呢，关青刚就是个白眼狼，竟然说手里钱不多，只够四个人吃饭的。还说潘大妈和柳大妈为老不尊，没给孩子树立好榜样，这次不带她们一起吃饭就当长记性了。” 众人…… 林青黛好奇，“潘大妈什么反应？” 提起这事，汪翠兰更生气，“潘大妈缠上了华婷婷，非要华婷婷去部队说，之前举报的事是误会。华婷婷哪里是好招惹的小姑娘，人家底气硬着呢，直接警告潘大妈。” 关青刚也是个心眼多的，见潘虹冲锋陷阵不成功，直接装好人教育潘虹不能强人所难。 依照汪翠兰看呀，华婷婷心里精明着呢，看关青刚的眼神和看社会二流子没什么两样，关青刚真给军人形象丢脸。 了解前因后果的几个人心满意足，纷纷安慰汪翠兰。 张玉珍：“汪嫂子，人各有志，那两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随他们去吧。” 侯红英：“对啊，人家是夫妻打架，床头打床尾和，他们是老的闹少的亲，少的躲老的追，心里开心着呢，以后，干脆他们两家的事咱们就别插手。” 林青黛：“兰姐身为管院，确实不好袖手旁观，万一闹出大事，还得兰姐担责任，我觉得这事兰姐不能自己消化，还得多找人参谋参谋，比如说和柳大妈年纪相仿的李婶子，还有玉珍的婆婆叶婶子，林婶子那边也可以说说。” 汪翠兰拍腿大笑，“你个活宝，告诉李婆子，那全天下都知道了！” 林青黛笑而不语，就是让全天下知道，前段时间她刚听过狼来的故事，觉得甚为受用。 柳大妈和潘大妈那点事，一次两次能牵动人情绪，次数多了，估摸大多数人都是厌烦的，她们再闹出什么事，责任也推不到旁人身上。 这两家不可能就此消停，以后关青刚不用去部队了，能产生故事的时间也多了，汪翠兰麻烦的日子还在后头。 易地而处，林青黛也觉得这些人头疼。不能不管，也不能天天管，管了也未必能捞到好处，和茅坑里的臭石头差不多。 第67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以往一个人的八卦戏台最多两天就散场了，该换另一个角登场了。 武家这次的事持续的周期有点长，像是犯了众怒，这几天不少事都找上门。 柳大妈还在屋里高兴呢，她听郭小婉的话舍去老脸去查了一次不孕不育，没想到还真成了！ 在她鼻涕一把泪一把想要个传宗接代的哭诉中，市中医院的的大夫不胜其烦，给她开了药方。 柳大妈激动地握住郭小婉的手，“这真是顶好的事啊！成了！这方子可是金疙瘩，是我不要老脸才要回来，小婉，你可不能忘了我的功劳！” 郭小婉跟着激动，忙点头，“妈，你放心吧，我们是一家人，我好，你也好，我们大家都更好！” 第86章 柳大妈笑得比花儿还娇艳，畅想着，“生不出来孩子的小媳妇可不少，不过不是每个小媳妇都有钱的，咱们得好好合计合计。” 郭小婉点头，“是这么个道理。” 柳大妈：“你之前不是和曾副团长他媳妇儿关系不错？柳卿卿这么多年也没开怀，你们是朋友，应该帮帮的。他们家也没个孩子，钱肯定多，正好咱们也能帮他们花花钱。” 郭小婉眼底泛出沉思，“这事儿让我琢磨琢磨。” 柳大妈：“还琢磨什么？有钱又想要孩子的人家可不多，趁着方子还没有传出去，我们应该抓住机会，可不能被另外两个抢了先，你要想想，大小武可好几天没吃肉了，都饿瘦了，你这个当妈的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拿到了心目中的金疙瘩的生子方，郭小婉心里也很激动，没多想，点点头，“妈，你说的对，我这就去找她。你说这方子，卖多少钱好？” 柳大妈想了想，伸出两个手指，“两百…不，五百！” 郭小婉倒吸口凉气，“五百？！” 柳大妈坚定点头，“没错，这可不是普通的汤药方子，这是儿子，传宗接代的儿子！要一千都不多！” 郭小婉连忙打住柳大妈天马行空的想法，肯定道：“那就五百！” 婆媳俩想的是挺美，但真的能如她们想象的那般顺利吗？ 不可说啊。 钱家，钱东军对着周倩千叮咛万嘱咐，“这次全都靠你了。” 感受到男人的信任和看重，周倩甜蜜的笑了，果然军哥是倚重她的，这么重要的事只能交给她，都不让婆婆知道！ 怀着男人交代的任务，周倩在脑子里做了一番心理功课，而后，信心十足地奔着曾海洋家的方向走去。 曾海洋这段时间过得也如烈火烹油，整个人焦躁得很。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最近总觉得，每个小兵的眼神和神态都在嘲笑他，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说他的坏话，不管是直接的眼神，还是间接的闪避，都让他如坐针毡。 他还是副团长，没被撤职，不能像关青刚那样，像个缩头乌龟似的， 躲在家里谁都不见。现在他不敢住在宿舍，每天起早贪黑的往返，甚至回家也不想见柳卿卿，一个人躲在角落，都快闷出蘑菇来了。 柳卿卿在一旁看着干着急，也帮不上忙。上面给的处罚太重了，但人家师出有名，他们不好为自己叫委屈。 可柳卿卿心里委屈呀，曾海洋犯的事和她有什么关系？凭什么不让她参加竞选？太不公平了！ 这两日曾海洋脾气阴晴不定，柳卿卿都跟着吃了不少瓜落，实在忍不下去，柳卿卿一气之下回了娘家。 可她忘了，柳玲玲如今才是家中的掌中宝，她这个坑害过柳玲玲，坑害过表婶的外嫁女，已经成了娘家的肉中刺，眼中钉。 曾海洋肉眼可见的前途无望，娘家人更不把柳卿卿当回事儿，言辞举止之间透着不耐烦与冷淡。 柳卿卿哪里受过这种委屈，气得直接和柳玲玲当面对质。 柳玲玲清醒得很，“姐，当初和谢营长相看的事，是我主动的不假，可人家都不见我，我主动上前也落个绕路而行，我就知道这事不成了。后面都是你一心情愿闹出来的事儿，难道还能怪我吗？” 柳卿卿崩溃，“我都是为了你好！若不是想让你嫁得好点儿，我至于管这些破烂事吗？” 柳玲玲声音冷淡：“你并不是为了我好，你只是为了有一个人能帮姐夫，而谢营长正处于仕途的上升期，你觉得有利可图而已。咱们之间真的有姐妹情存在吗？” 柳卿卿语塞，看着视她如陌生人的父母亲人，顿时悲从中来，哭着又跑回了家属院。 曾海洋依旧在房间里装蘑菇，也不让柳卿卿进去，柳卿卿只能一个人去小仓房睡觉。 每到吃饭的时候，曾海洋会主动出来，把饭菜都端到自己屋里，也不管外面柳卿卿到底吃没吃。 第二天早上，曾海洋也一声不吭的去部队，留下一桌子招满苍蝇的饭碗菜盆。 柳卿卿不禁抹起了眼泪，到底是哪步错了？为什么所有的事都怪在她头上？ 曾海洋贪功冒进，跟她没关系，他知情不报，和她也没关系，如今曾海洋凭什么和她闹，拿来的脸和她闹？ 心里虽是这样想，但柳卿卿也是有苦说不出。 如果她和曾海洋吵起来，这个家属院儿住不下去了，她还能去哪儿呢？ 无处可去。 外嫁女，就是流浪的孤儿。 强忍心中委屈，收拾桌子上的碗筷。昨晚她就没吃饭，如今饿的胃不舒服，可胸口堵得慌，她一点都吃不下去。 就在这时，周倩登门了，用训练过千百遍的话术和神态动作，笑盈盈道：“柳嫂子在家呢，还是你幸福？天天可以这么晚起来。” 柳卿卿忙擦干脸上的眼泪，生怕被人瞧见她的脆弱。 以往，她确实觉得睡到日上三个是幸福，这份幸福也会被她挂在嘴上，并沾沾自喜，而今她听来只觉讽刺，却不得不强打笑面。 “是周倩呀，怎么想起来我这儿了？是有什么事吗？” 周倩不擅长和别人唠家常，既然柳卿卿这么问了，她就直言不讳。 “柳嫂子，实不相瞒，我是为我男人的事儿来的。我男人和曾副团长是一个团的，我想知道什么风吹草动，肯定要上你这儿来打听打听情况。” 说着，周倩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块男式手表，沪牌的。 柳卿卿看着手表，皮笑肉不笑，须臾后盖上盒子，推回给周倩，“这是什么意思？你把这拿回去，这不是逼我犯错误吗？” 周倩睁眼睛说瞎话，“嫂子，这就是你记性不好了，前段时间你给我的钱和票，托我帮你买的，这才几天呢，你咋就忘了呢？” 柳卿卿之前收过不少礼，都是以这种名义送的，周倩十拿九稳，也不觉得这次送礼会有什么意外。 若是以前的柳卿卿，自然就借势接受了，甚至欢欢喜喜地请来客喝杯糖水。 但今天的柳卿卿，联想到了之前收过男士的手套，男士的手表，甚至还有男士的护膝，没有一个是女士的。 果然，这些求上门来的人都知道，求的应该是什么人，她只是个传话的，亏她以前真把自己当了个东西。 唇边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没去拿那手表？问道：“钱营长怎么了？” 周倩一听有戏，立马道：“这不是魏团长退伍了，三团那边需要有个说法，你看我也是个好热闹的，嫂子能说说三团那边咋安排嘛？” 如何安排，柳卿卿真的不知道，自打被放回来，曾海洋已经很久不和她说话了。 当然，她心里也存着怨气，不想搭理曾海洋。 他们现在处于两看生厌，却不得不绑在一起的状态。 用春秋笔法唬人这事儿柳卿卿擅长，她后背靠在椅子上，姿态闲适，似笑非笑，“周倩，你也知道，上边儿有纪律的，作为军属，更应该懂得什么叫做军令如山，该说的不该说的，你应该清楚吧？” 周倩陪着小心，“是，是，我都明白的，我这不是为了曾副团长考虑嘛？曾副团长年少有为，我们家军哥又是从开始跟着曾副团长的，感情肯定不一般。如果曾副团长想换个位置，还有希望能带着我们家军哥一起。” 柳卿卿挑眉，这是投诚，送忠心？如果曾海洋能再进一步，她自然是开心的，哪怕他们现在关系有了裂痕。 可惜，柳卿卿心里明白得紧，上面的处分已经明说了，近一年，曾海洋不会有任何职位变动。也就是说，三团团长的事，曾海洋想都不要想，能保住二团副团长的职位已经是万幸。 至于钱东军，柳卿卿眼底划过一丝算计。 短时间，曾海洋是不能往上走了，二团没有团长，曾海洋这个副团长和正团长也没什么差别。但是，如果三团空降一个团长，还是他们所不熟悉的，难免会压曾海洋一头，她的日子也会过得不舒服。 若是扶持一个副团长，是他们的人呢？这样二团和三团都能抓在曾海洋手里。只要上面把曾海洋身上的事忘了，以后再活动活动，往上升一级两级，都是大有可为的。 想到这儿，柳卿卿脸上的笑真实许多，语气亲昵，“周倩，你的心思我明白了，我知道你为了钱营长着想，也知道你为了我们家海洋好，只是这事急不来，我们家海洋还是很看重钱营长的，不然你再回去等等，也许有好消息呢。” 周倩眼睛一亮，“好，柳嫂子，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帮你带的表，你收好，我就先回去了。” 柳卿卿指尖滑过表盘，“等等。” 周倩眨眨眼，“柳嫂子还有啥事？” 柳卿卿弯唇轻笑，“周倩，你这表的尺寸是不是不太对？” 周倩一愣，疑惑看向柳卿卿，忙不迭解释，“肯定对的，和曾副团长手腕尺寸一样！” 第87章 柳卿卿将表往自己手腕子上比了比，男士的手表，快能套她腕子两圈儿，随手将表摘了下来，放回盒子，定定看向周倩，笑道：“我还是喜欢纤细些的。” 这次的暗示周倩明白了，马上将表收回怀里，连连道歉，“是我的不对，这表是我给军哥买的，不小心拿错了，等过两天儿我再把你的送回来。” 柳卿卿矜贵点头，“那说好了，到时候我再送你个好消息。” 周倩揣着手表，前脚兴高采烈地从柳卿卿家大门出去，郭小婉后脚就到了。 周倩没注意到她，但郭小婉可看到了周倩怀里的东西。 那盒子她认识，是手表，那牌子的手表可不便宜，两百张大团结呢！难道是柳卿卿送给周倩的？ 呵，柳卿卿对朋友可真大方，以前和她交好的时候，也不见她送一块表给她，还真是看人下菜碟。 不屑归不屑，郭小婉还是迈进了柳卿卿家的大门。 她没注意到的是，自己前脚刚过去，周倩却又回来了。 周倩忽然想到有一件事还没和柳卿卿确认，不料看见郭小婉贼眉鼠眼的，进了柳卿卿家的院儿。她心底犯嘀 咕，琢磨着郭小婉是不是为了关青刚来的，还是有什么其他幺蛾子。 不知为何，周倩下意识地不喜欢郭小婉，总觉得她在勾引他们家军哥。 顾不得多想，柳卿卿家院门大开，也没看门狗，周倩倩手蹑脚的，顺利避着人钻了进去，躲在个僻静的位置，正巧能从窗户中听到屋里人在谈什么。 越听周倩眉头皱的越紧，不过很快，她脸上浮现除了笑意，像是遇到了天大的好事，可惜，这笑没旁人看见。 第68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上次举报郭小婉不成，还惹了一身骚，柳卿卿心里不是不怨的，只是她男人刚犯事儿，再加上自己出师不利，她不得不消停一段时间，让人们把之前的事忘一忘。 没想到，郭小婉竟然有胆子直接闯她家的门，柳卿卿顿时变了脸色，“你来做什么？” 郭小婉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亲昵地叫着，“卿卿，好久没来你这儿坐坐了，我来看看你。” 柳卿卿脸黑了下来，“你来看我什么？看我笑话吗？我告诉你，休想！” 郭小婉咯咯一笑，“卿卿，你想岔了，我找你自然有好事儿的。” 柳卿卿一脸我不信你别坑我的表情。 郭小婉眼波一转，皱眉幽怨道：“之前的事我理解你，身在其位，你肯定要以公理为先，说实话，我还想感谢你呢，要不是你，哪有我今日清白的名声。” 柳卿卿面露防备，“是吗？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郭小婉叹了口气，“怨还是有怨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不相信我，出来举报我，我心里肯定不是滋味。但我又一想，是我不对在先，我之前卖给过曾副团长小药丸，也没能告诉你，这事一开始就是我对不住你的，想到这些，我就不好意思怨你了。” 柳卿卿嘴抿成一条直线，她怨恨曾海洋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曾海洋不行，而且丢人丢到外面去了，竟然跑去向郭小婉买壮阳药！还被人抖落出去了！ 这是重脸面的柳卿卿所不能忍的。 郭小婉点到即止，也没深说，话音一转，“但我又一想，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哪能因为男人那些事儿生疏呢？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这个朋友的，就想我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有啥委屈都想对你说一样，是不是，卿卿？” 柳卿卿干笑，“当然。” 郭小婉借杆子向上爬，“卿卿，我走这一遭，一是为了道歉，二也是怕你心里有什么疙瘩，不能对旁人讲，心里憋着难受，我过来也能让你释放释放压力。” 柳卿卿侧过头，鼻尖发酸，郭小婉的话说到她的心坎里了。 这段时间，她心里藏了太多太多的事，不知道对谁说。回娘家，娘家人都视她为灾星，到军属院，所有的人都唯恐避之而不及。从门庭若市变成门可罗雀，现实还真是凉薄，就连曾海洋手下那些小兵都鲜少上门了。 她看向郭小婉，意图分辨郭小婉话中的真情实意到底有几分。 郭小婉再接再厉，半真半假，情真意切，“卿卿，你也知道我的，一穷二白，啥也没有。男人死了，婆婆立不起来，家里还有两个孩子等着我去养，我要不市侩点，哪里有我的活路啊！” 说到伤心处，郭小婉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柳卿卿抿唇，她们都是可怜人，无所依的可怜人，心有不忍，“行了，你别哭了，我明白你。” 郭小婉抬头，“真的吗？你真的懂我的难处吗？你真的能明白我舍弃脸面，只为了让孩子吃好点、穿暖点的慈母心肠吗？” 无论如何，郭小婉的爱子之心不容置疑，柳卿卿竟有些羡慕，如果她有这样的母亲，那该多好。可惜了。 她脸上的防备散了几分，声音软化，“好了，别哭了，我信你，我也得跟你道歉，之前是我莽撞了。” 柳卿卿想起当日举报郭小婉的事，也觉得自己脑子被屎糊了。她也是受过教育的人，哪能相信世上的鬼神之说呢？幸好她没把这事儿说出来，不然非要被拉去农场改造。越想越觉得，当时肯定是被曾海洋的事打得措手不及，才慌乱了手脚，要是今日的她，绝对不会做这么费力不讨好的事。 两姐妹话说开，心又亲近了不少。 说到这几日受的委屈，柳卿卿不禁感叹，“其实我也想为孩子拼命攒钱，给孩子吃好穿好，可惜你也知道，我这肚子就是不争气。” 郭小婉微不可察地勾起一抹笑，压低声音，循循善诱，“卿卿，其实我以前就劝过你，生不生得出来孩子这事儿，和男人也有关系。” 想到曾海洋曾经买过壮阳药，柳卿卿嘴里也不瞒着了，甚至把郭小婉当成知心人，仔细咨询了这件事，“小婉，你也是过来人，你帮我参谋参谋，男人炕上的时间，到底多久算正常？” 这事儿郭小婉知道的还真不多，她也就有过一个男人。想了想，琢磨了个不出错的答案，“时间不是问题，你舒坦了就正常。” 柳卿卿嘴角下垂，声音哀怨，“我就没觉得那事儿舒服。” 郭小婉张了张嘴，这种事儿，她真的不好安慰。要是她，她也生气。 也幸好，柳卿卿也没指望这事儿旁人能帮她，落寞的捂着肚子，“其实我和那些婆子的想法差不多，生个孩子就行，男孩女孩都行，有了孩子，男人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可算说到了正地方，郭小婉头凑过去，“卿卿，玉珍怀了这事儿你知道是吧？” 柳卿卿点头，“知道啊。”在求子这方面，柳卿卿从不笑话任何人，“她也算是得偿所愿，冬月就生了吧，希望能一切顺利。” 郭小婉挤眉弄眼，“那你不知道，她是喝了中药调理后怀上的？” 半个小时后，轮到郭小婉心满意足地出门，怀里还揣着呼呼囔囔，热热乎乎的大团结。 哪怕看到慌乱逃窜的周倩，郭小婉也心平气和，送出一个友善微笑。 这位虽然有孩子，但她着急生儿子啊，没准是潜在客户呢。笑容不值钱，平时多对这些潜在客户笑笑，准没错，吃不了亏的。 周倩被郭小婉笑得发毛，不过她心里也嘀咕，那药方子是林青黛给张玉珍的，当真那么好用？可惜她和这两个人的关系并不好，不然直接伸手要就好了。如果现在去要，指不定她们会给她假方子害她，没准狮子大张口呢。 她要等等看，如果张玉珍这胎能生出男孩，她倒可以考虑去郭小婉那儿买方子。五百块绝对是不行的，五十块，她认为还成。 如果这方子能保证生男孩，那价钱可以另说，最多不能超过100块，就当郭小婉堵她的嘴了，私下里交易那可是被**抓的。 周倩心里越想越美，都忘记她要问柳卿卿的话了，乐颠颠地跑回了家。 钱东军今日正在家里等着消息，看见周倩回来，忙问：“怎么去了这么久？还顺利吗？” 周倩一脸的笑，“军哥交代我的，我肯定妥妥贴贴办成，放心吧！” 钱东军：“你这盒子？”礼都没送出去，这能算顺利？ 周倩眨眨眼，把柳卿卿的态度简单说了下，钱东军这才放心。 钱东军露出笑脸，“顺利就好，表的事我处理。她有说什么时候能让我调任吗？” 周倩面色一僵，完了，她刚刚忘记问了，军哥会不会生气？但想着柳卿卿稳操胜券的模样，周倩拍胸脯保证，“就是这两周的事。” 柳卿卿说了，换了手表就有好消息，去百货商店重新换个手表能用多长时间？三五天顶天了，所以两周的时间一定有好消息传出来，她十分坚定。 钱东军笑得牙不见眼，声音温柔不少，“辛苦你了，赶紧回屋休息，今儿妈做饭。” 李婆子难得没多说什么，一转身去厨房做 第88章 饭了。 钱东军就请了半天假，得到了准信儿，他匆匆忙忙赶回了部队，那叫一个如沐春风，神清气爽。 路上正好撞见倒班回来的庄仁义，钱东军还好心情的打个招呼，“小庄下班了。” 庄仁义顺嘴问了句，“钱营长，这是有好事儿啊！” 钱东军嘴边的笑根本压不下去，唇角的肌肉抽动看起来有几分诡异，用满不在乎的语气加上得意的表情回道：“是有点儿好事儿，过两周你就知道了，回头请你去我家吃饭。” 庄仁义拱手，“那就提前恭喜钱营长了，等回头去你家沾沾喜气儿。” 庄仁义回家的时候，还在琢磨钱东军到底因什么而高兴。大院儿最近没发生什么喜事儿啊。 回去对张玉珍那么一说，张玉珍摸着下巴，“这么说起来，我也觉得周倩有些奇怪。刚才我出去遛弯儿，发现她鬼鬼祟祟盯着我的肚子看，还时不时露出诡异的笑，看着瘆人。” 庄仁义猜测，“难不成周倩有了，钱营长才高兴？” 张玉珍摇头，“不可能，周倩怀前面两个的时候，也没见钱营长有多高兴。” 庄仁义这就猜不出来了，“除了这件事，还有什么能值得钱营长高兴的？” 张玉珍突然灵机一动，“会不会是他要升职了？比如说副团长。” 庄仁义连连摇头，“怎么可能？不是说好了副团长是谢营长的吗？” 张玉珍反手给他一个手肘，“你傻啊！好几个团呢，又不是只能提拔一个副团长。” 庄仁义还是摇头，“我觉得不对，家属院儿住的营长就这么几个，但是部队里的营长可不少，出类拔萃的多着呢，哪里能轮到他？” 张玉珍去拧他耳朵，“你可小声点儿吧，被那护汉子的周倩听见，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庄仁义弯着腰，陪着笑，“媳妇儿教训的是，我这就把嘴缝上。孩子今天闹你了吗？” 张玉珍摇头，“不闹，就是馋，我觉得咱们娃是小馋虫，我看什么都想吃，就是不能吃菜，吃菜就吐。” 庄仁义憨笑，“没事，我多干几天夜班养你们娘俩，随便吃。” 给足小夫妻黏糊的时间，叶蓉过来敲门，“玉珍，我给你做了点菜粥，你吃点？” 听到菜字张玉珍就皱眉，下意识想拒绝，叶蓉已经推门进来了，“多少得吃点，总吃肉也不好，我看你最近消化能力都变差了。” 张玉珍挺着肚子去撒娇，“妈，我是真的不想吃菜，生完再吃成不？” 叶蓉失笑，“越发会和我卖蠢了，别磨叽，赶紧吃，你要是乖乖吃了，我告诉你周倩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还能告诉你点其他的事。” 张玉珍眼睛一亮，“妈！我的亲妈，你都知道什么？快说说？” 叶蓉似笑非笑，“我是你亲婆婆，恶婆婆，快吃！” 庄仁义把脸凑过来，“妈，我吃，你和我说说行不行？” 叶蓉一巴掌呼过去，“滚边去，玉珍都是和你学的，爱扯老婆舌，去劈木头！” 庄仁义拉长声音，学着媳妇撒娇，“妈，我上了一整天班，好累呀～” “嘶，恶心。”来自亲娘的暴击。 庄仁义一挑老高，“妈！你可是我亲妈！为啥我媳妇就百试百灵？” 叶蓉瘪嘴，“你有玉珍好看吗？” 庄仁义看向张玉珍，张玉珍忍着笑意看他。 一张娃娃脸上充满哀怨，“妈，玉珍看上我的脸才嫁给我的，你咋能否定自己亲传的儿子呢。” 叶蓉实在受不了这个八卦的儿子，也不知道养孩子的时候搞错了哪个步骤，这孩子的性格四不像，专爱扯老婆舌，眼珠子一蹬，“你还好意思说怎么娶到的媳妇？啥光彩的事吗？” 见老母亲真的生气了，庄仁义不敢再卖痴，乖乖巧巧站墙角，一个字都不敢说。出去是不能出去的，他可以等听完八卦后，熬夜劈木头。 张玉珍想说几句话缓和气氛，嘴还没张开呢，炮火直接怼到她身上。 叶蓉十分犀利，“你也是个蠢的，这样的也能看上。快喝粥，再不喝什么都没有了。” 张玉珍不敢多嘴，利落一口干，拿起海饮的气势。 叶蓉满意把空碗接过来，转身就走。 张玉珍捂着胸口，眼泪汪汪，“妈，止吐八卦～” 叶蓉白眼一翻，有种想锤死这两个棒槌的冲动。 第69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林青黛看着怀里大鸟依人，而且还是怀孕大鸟的张玉珍不知所措。 张玉珍哭的那叫一个伤心呐，“青黛，她骗我！我那么信任她，她竟然骗我，呜呜呜，她是不是嫌弃我最近变丑了，呜呜呜……” 林青黛被哭的头皮发麻，四肢僵硬，磕磕巴巴的，“玉珍，你别急，先好好说说，是小庄做对不起你的事了？” 张玉珍哭出奶嗝音，神情控诉又跋扈，“他敢！他还不值得我伤心呢，是小庄的妈！是我婆婆啊，我那么喜欢她，她竟然欺骗我的感情，呜呜呜，青黛，我的命好苦啊……” 林青黛：…… 所以，她到底嫁的是庄仁义，还是婆婆叶蓉？ 这话她可不敢问，怕得到了不得的答案，只能小心安抚，“叶婶子怎么骗你了？骗你吃蔬菜了？” 张玉珍半边身子哭麻了，换个方向，从林青黛的左肩挪到右肩，委委屈屈的，超大声控诉，“比那更严重！她不仅骗我吃草，还把吊在我面前的肉包子藏起来了！我的一片真心，终究错付了！” 经过张玉珍半是幽怨半是遗憾的口吻那么一说，林青黛才明白，张玉珍想知道周倩和钱东军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结果被叶蓉诓了，草吃了，结果什么都没得到，抓心挠肝儿着呢。 之所以找她哭，十有八九想拉个同盟，去钱东军家探探底细，再不济也能勾起她的好奇心，好满足自己的。林青黛心里明白着呢，张玉珍这个婆婆无脑吹，在家里是绝对不会哭的，指不定多乖巧哦。 谢渐鸿遥遥听见了张玉珍的声音，就想进去说道说道给林青黛找对象的事，林青黛的对象自有他操心，不用麻烦旁人。林青黛的房门没关，谢渐鸿走到门口，看见张玉珍紧紧抱着林青黛的腰，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委屈。 谢渐鸿…… 他觉得自己出现的不是时候，甚至看张玉珍有些碍眼。 看到谢渐鸿的林青黛可不这么觉得，她仿佛看见了救星，伸出手，眸光璀璨，“渐鸿！” 听到谢渐鸿的名字，张玉珍一个鲤鱼打挺，双手在脸上一顿忙乎，脸上瞬间清清爽爽的，又牵出个十分虚假又礼貌的微笑，“谢营长回来啦。” 被人发现了，谢渐鸿面色如常，也没进去，在门口点头，“嗯，你们聊，我回来拿点东西。” 林青黛：“你等会，林婶子做了酱菜，我多拿了点回来，你给陶勇带去两罐吧，这段时间都是他帮林婶子挑水劈柴的，也辛苦他了，你问问他缺什么，我也想好好感谢他的。” 谢渐鸿心底升起一抹防备，抿唇道：“小陶要出任务了，人情的事你不用操心，接下来我去帮林婶子。” 林青黛：“应该用不上你，奋斗哥人缘好着呢，我看有好几个人去看奋斗哥，林婶子家里的活早就被人包了。” 谢渐鸿：“那几个小子接下来也要出任务，这事我会记得的。” 话说到这份上，林青黛放心的点头。 虽然她给林婶子开的空头支票，但相处这么久了，她肯定也会把林婶子的事放在心里。至于她本人去帮忙……那还算了，她觉得自己会帮倒忙。 谢渐鸿走后，张玉珍屁股蹭了蹭，“青黛，谢营这黑脸还真吓人，我看见他就开始反思自己做没做错事。” 林青黛被逗笑，“哪有这么夸张，他脾气挺好的。” 张玉珍唇角下压，“大概我心里有鬼，心虚。” 林青黛：“你有啥心虚的？” 张玉珍尾音上扬：“ 大概，替小庄心虚？” 爱八卦的人心里是藏不住秘密的，哪怕这个秘密是关于自己的，张玉珍老早就想说说自己之前那点事了，可惜找不到好机会，也怕说出来对自己有影响。 但她信任林青黛啊，觉得林青黛绝对不会笑话她，更不会拿她把柄威胁，张玉珍这个嘴浅的，就把以前的事说了。 也是叶蓉为什么一直嫌弃张玉珍眼睛有病的事。 张玉珍：“你猜我和小庄咋认识的？” 林青黛摇头，猜测，“不是相亲吗？还是厂子联谊？” 张玉珍：“都不是，我们的厂子距离很远，根本碰不上，能凑到一起也是缘分。” 看出张玉珍有心倾诉，林青黛当了合格的捧场听众，“什么缘分？” “我是夏天去河里洗澡，被小庄堵住了，你说巧不巧！” 林青黛…… 毁名节的大事，放在这个时代都是个麻烦，张玉珍提起来咋这么高兴。 第89章 张玉珍肯定是看不上庄仁义的，她是城里户口，有正经工作，想结婚大把合适人选。可惜，张玉珍家里的哥哥太多，根本没她住的地方，也没她洗澡的地方，好不容易下决心去河里洗澡，还被男人碰上了。 庄仁义是一眼相中张玉珍的，当时的张玉珍没看上庄仁义，觉得这小子是故意坏她名节的，一看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庄仁义还算有点人性，那事发生后，他一直追着张玉珍跑，却没对外说出任何原因，谁问都是他对张玉珍一见钟情了，想娶她。 那段时间，正巧张玉珍三哥要结婚了，家里彻底没了张玉珍住的地方，将要进门的嫂子给她介绍好几个歪瓜裂枣的亲戚，摆明了把她送去火坑，庄仁义的出现，也算是张玉珍另一种选择。 张玉珍：“我跟你说过，我做过最正确的事，就是看上了我婆婆，我答应和小庄处对象的前提，是要去他家里看看，然后我见到了我婆婆，她真的是一个特别好的人。” 叶蓉开始对张玉珍没什么优待，但也没冷脸，礼礼貌貌的，让庄仁义和张玉珍都放下了防备。没想到，姜还是老的辣，叶蓉三言两语套出了他们之间相识的过程，听完前因后果后，叶蓉实在没忍住，直接踹了庄仁义一脚，随后拉着儿子关门“再教育”。 二十分钟后，一瘸一拐的庄仁义出来了，畏畏缩缩的，看叶蓉的目光里充满乞求。 讲到这，张玉珍笑了，“青黛，你知道吗，之前小庄天天缠着我，我都没动心，可看见他的表情后，我竟然心动了，我婆婆骂我缺爱，看着一点好就放大数十倍，迟早被骗。但我觉得，婆婆是好人，哪怕小庄不靠谱，婆婆也是能给我托底的人，于是我嫁了。” 细节肯定不止如此，张玉珍不想把那些分享出去，不过该说的都说了，说完期待地看着林青黛。 林青黛被看的发毛，孕妇祖宗又想做什么？想听夸夸？ 她斟酌一番，诚心诚意，“恭喜你，嫁对人了，小庄对你挺好的，叶婶子也很好，你看人真准。” 张玉珍笑容乖巧，“我这个算是让你开了眼界吧，我告诉你，小庄可不是个好的，那天他是故意偷看我洗澡的。” 林青黛…… 这话让她真没法接。 张玉珍神情逐渐猥琐，声音带着钩子，“青黛，我也让你听热闹了，你是不是也得帮我找找热闹啊～” 林青黛无了大语，不敢置信道：“所以，你拿自己的私事，换我帮你探听八卦？！” 张玉珍小鸡啄米，“对呀对啊，我觉得你聪明，你想知道的事，一定有办法知道，你就满足满足我吧，不然，我可能要继续哭了。” 实在无法理解张玉珍的脑回路，林青黛无语望青天，她怎么就交了这么一个不着调的朋友呢？ 其实吧，周倩和钱营长的事她也挺好奇的，外面都传谢渐鸿保准升团长，但这调令不下来，这事就不稳妥，不是不能被人截胡的。 琢磨一番，林青黛道：“走，跟我去林婶子家坐坐。” 张玉珍有点害怕，“林婶子……好可怕呦。” 林青黛给她鼓劲，“你不觉得林婶子和你婆婆很像？叶婶子喜欢你，林婶子肯定也会喜欢你的。” 张玉珍勉强被说服，也拒绝不了吃瓜的吸引力。 与林青黛这个只为了学认字的坏学生不同，曲灿一直都乖乖巧巧的跟着林婶子学习，生怕日后去学校什么都不会，给林青黛丢脸。 小姑娘聪明，进度还挺快的，曲灿已经开始学算数了。 林青黛一进门，林婶子不出预料的送上了冷嘲热讽，“哎呦，这不是拼音学了一个月，成了的逃兵的学生吗？我最老的学生呢。” 林青黛讪笑，“林婶，我这不是自知资质不足，不敢多打扰你时间吗？” 林婶子冷哼，“行了，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你们两个干什么来了？” 语气是冷的，行动却是友善的，林婶子将软垫扔在凳子上，让张玉珍坐着。 林青黛：“我没事也经常来呀，婶子不用说，我知道的，婶子也盼着我来。” 张玉珍咋舌，没想到林青黛还有这么不要脸的时候。 林婶子不管这两个不请自来的，转身去教孩子了，“小灿，不要分神，教你的算数还没熟练呢。” 曲灿朝林青黛吐吐舌头，继续认真学习。 林青黛眼睛前后打转，“婶子，奋斗哥呢？我有点事找他。” 林婶子用鼻子哼哼，“后院呢。” 林青黛拉着张玉珍，“婶子，我们去后院看看，帮帮忙，你忙着哈。” 林婶子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自打出院，魏奋斗就被林婶子扣着，眼见人已经恢复差不多，魏奋斗反倒不想走了，反正在这里赖着挺舒服的。 没了一条腿，很多事都不方便，体力活干不得了，最多只能劈柴，林婶子怕他伤口崩裂，也不许他做这些。魏奋斗哪里受得了自己废物的模样，只能自己找点事做。 林婶子家小孩子多，还都是可爱的小姑娘，魏奋斗爱屋及乌，没事就琢磨怎么给小姑娘们做点有用的东西。这不，看着几个孩子围在一张小桌上学习，他看不过去，准备打三张大点的桌子。 一条腿多有不便，魏奋斗在后院拉了几条绳子，每次想站起身的时候，就单手拉着绳子稳定身体，省的给旁人添麻烦。 见到林青黛两人，魏奋斗笑道：“青黛，你们怎么来了。” 林青黛捂嘴笑，“奋斗哥，我们来你这唠唠嗑。” 魏奋斗眉毛一挑，“你不厚道啊，你们两个组合，十有八九找我有问题，咋了，大院出啥你们抓心挠肝都想知道的新鲜事了？” 林青黛：“奋斗哥，你不愧是当团长的人！” 张玉珍也跟着说好话，“魏团长真是火眼金睛，厉害！” 魏奋斗乐不可支，“行了，以后别叫我团长了，被旁人听见不好，就叫我名字就行。说吧，你们有什么事？我可是单腿蹦不出林婶子手掌心的，外面的事我真不知道。” “哼，咋地，你不服气？还想一条腿跑出去摔两跤？”林婶子不善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看着眼前的三人组，林婶子鼻子抽抽，“行了，别演戏了，你们来打听啥了，我还要教孩子呢，别浪费时间。” 林青黛摸摸鼻子，“还是婶子了解我。” 怕林婶子改变主意，林青黛忙问：“婶子，最近总有人打听生孩子的事，你也知道，玉珍怀上也是缘分到了，但我的药方也不是万能的，不适合所有人。” 林婶子眼皮一掀，“所以呢？” 张玉珍尬笑，“是这么回事，我这个孩子来的不容易，也理解想要孩子人的心情，可我胆子小，也不敢打包票，这两天有人一直盯着我肚子看，我就想着……” 张玉珍还没想好，该怎么把话题引到周倩和钱东军夫妻身上，林婶子接话了。 林婶子：“你是想问柳大妈最近去看不孕不育的事？” 林青黛和张玉珍：“啥？谁去看不孕？什么不孕？” 第70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林 婶子意外，“难道你们绕了半天，要打听的不是这个？” 张玉珍狂摇头，“不是。” 几个人面面相觑，真是一瓜未平，一瓜又起。 刚想细聊，必须讲清楚彼此说的都是什么事，魏奋斗突然回头看向后墙的位置，眼神犀利，“谁在那呢？有啥偷听的，大大方方的进来。” 林青黛和张玉珍对视，谁能在偷听？难道是一直盯着玉珍的周倩？ 墙外颤颤巍巍露出颗头，关老头操着满口黄牙，“那啥，我听你们说柳妹子，她看不孕症？是真的吗？” 如果关连城有尾巴，那此刻一定在疯狂摇摆。 林婶子没好气道：“我家墙头沾金子了？” 墙头太高，关连成跳不进来，只能踩着木头疙瘩，一摇一摆的，“老孟媳妇，你刚刚说柳妹子是咋回事？” 张玉珍很不喜欢关连成，忍不住道：“柳大妈做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 关连成挠挠头，憨笑，“这不是关心柳妹子吗。” 魏奋斗似笑非笑，“关叔，爬墙头不是好习惯，快回家吧。” 关连成表情讪讪，恋恋不舍的转头离开了，嘴里还咕哝着，“柳妹子有心啊，可惜啊，疯婆子还在，我没机会再生儿子了，遗憾啊。” 声音刚好被墙内的人听见，张玉珍忍不住干呕了一口。 林婶子也没忍住淬了口，“倒霉催的。” 看人走了，张玉珍眼泪汪汪的，“婶子，咋回事啊？” 几人消息一对，林婶子马上明白了，一针见血，“估计是郭小婉算计青黛的药方不成，就把主意打在了市中医院身上，柳大妈一个半老徐娘，看不孕还能为了啥，总不能为了老蚌生珠，多半是有利可图。至于周倩，我上午看见郭小婉往那边去了，应该是利用周倩想生儿子的心理吧。” 第90章 姜果然是老的辣，林婶子三言两句，基本还原了事情的真相。 林青黛疑惑：“周倩为啥不来亲自问我？郭小婉难道想拿免费的方子换钱？” 林婶子低头检查魏奋斗做的桌子，呵斥道：“爷们家家的，耳朵竖那么高干啥，干活，干完了给几个姑娘做几个小玩具出来。”转头对林青黛道：“问你你能给？” 林青黛摇头，肯定不能给，她把药方交给医院，也是怕自己担责任，有医生保障，至少能对症下药。 张玉珍：“那周倩咋不去医院自己求药方。” 林婶子：“果然一孕傻三年，这事除了你们几个，谁知道青黛的药方无偿送医院了，某些人啊，看着精神，实际上窝囊的很，做好事还得偷偷摸摸的，胆小如鼠。” 最后一句话明显冲着林青黛说了，林青黛只能傻笑。 她不是不想用这个药方谋取更多福利，是这药方的来源她说不清，也禁不住查，还不如换成人情，这事也不会有人深追究。一个人有一点点特殊算不得什么，要是样样都特殊，指不定会吸引什么量级的解谜人，林青黛开始很珍惜自己小命的。 林青黛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婶子，如果郭小婉继续卖这个药方，我要出面阻止吗？” 林婶子没好气，“好你个人精，算盘珠子都打老婆子头上了，冤孽。行，反正老婆子我脸皮厚，人还刻薄，名声你随便用。” 林青黛嘿嘿一笑，“谢谢婶子，回头我给你割肉吃。” 林婶子：“缺你那一口肉，你都不知道吃我多少顿饭了。” 魏奋斗突然闷声，“青黛，这事能让我先找郭同志聊聊吗？” 林青黛意外，“奋斗哥，你……当然可以。” 她识趣的没继续问。 魏奋斗闷闷点头，典型心里藏了事。 张玉珍像是闻到腥味的老鼠似的，看魏奋斗两眼放光，抓心挠肝的，好奇的不行。 林婶子照她眼睛一盖，“差不多行了，小心孩子生出来和你一样，见天盯着你两眼放光。” 魏奋斗：“这事算是个人私事，不好对你们说，见谅哈。” 张玉珍哪来的脸挖魏奋斗隐私，忙摆手，“魏团……魏同志言重了！我就是爱凑热闹，你放心，不敢我掺和的事，我绝对什么都不知道！” 魏奋斗笑笑，“这孩子冬月出生？你要是不嫌弃，我给你打个婴儿车吧。” 张玉珍顿时两眼放光，“真的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我给你钱，不，我用东西换婴儿车就行！” 魏奋斗：“不是金贵的物件，就算给孩子的见面礼了。” 张玉珍连连拒绝，“那可不行，帮忙已经是很重的心意了，这便宜我不能占，我婆婆会骂死我的。” 林青黛突然插嘴，“婴儿车哪里有卖的？我在供销社没看见。” 张玉珍本身就是供销社售货员，知道的比较多，“咱们这地方小，没有卖那东西的，听说京市才可能有，可遇不可求啊。” 林青黛又问：“那旁人家养孩子怎么办？” 这话林婶子有发言权，“还能咋办，手抱肩扛满地爬呗，也不是谁都有木工手艺的。” 张玉珍拉拉林青黛的衣袖，“你想啥呢？” 林青黛直言不讳，“我觉得可以卖。” “卖啥？” 林青黛：“婴儿车啊，其实不止婴儿车，我看奋斗哥做玩具也挺有一套的，小孩子肯定喜欢，既然没人卖，为什么我们不能卖？” 院中几人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林青黛这才想起来，这个时代不许个人做生意，她光想着能赚钱，让魏奋斗有过日子的营生了，把这事忘了，忙道：“是我想左了。” 林婶子若有所思，“我觉得这事确实行，不过得好好琢磨琢磨，个人买卖不行，但是魏奋斗可以办厂啊。” 灵光一现的想法，想抓住落地也不容易，很快几个人放弃了这个话题。 聊家常时间过得快，几个人不觉得，眨眼间天都擦黑了。 曲灿完成了林婶子布置的作业，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偷瞄后院，见林青黛聊的开心，也没打扰，悄悄回到小饭桌，打开本子开始写写画画。 孟云好奇道：“小妹，你在画什么？” 曲灿伸出短胖的手指，“嘘，我给婶婶准备生日礼物呢。” 孟云：“我能看看吗？” 曲灿一板一眼摇头，“婶婶第一个看。” 孟云也不生气，拉着妹妹孟川去门口玩，“你放心画，我帮你看着大人。” 曲灿奶呼呼的，“谢谢云姐姐。” 与曲灿同龄，略小几个月的孟川眼珠骨碌碌转，趁着曲灿不备，上去一个熊抱，把曲灿吓了一跳，都忘记捂着自己准备的礼物了。 孟川完全没打算看画，而是盯着曲灿的脸，左看看，右看看，还嫌弃的用手擦了擦，然后吧唧声，结结实实亲了一口。 孟川小姑娘十分高冷，吐出两个字，“报酬。”随后迈着小短腿往门坎上一坐，开始玩魏奋斗给她们做的玩具。 被人喜欢了，曲灿眯起眼睛幸福的笑，一点都不生气脸上的口水，软乎乎的，“灿灿喜欢云姐姐，也喜欢川妹妹。” 孟川绷着脸，“叫姐姐。” 曲灿眨眨眼，“妹妹。” “姐姐。” “妹妹。” 林婶子想起时间进屋的时候，就看孟川这个不喜欢当妹妹的小大人一板一眼的叫曲灿姐姐，别提多亲热了，两个人有来有回的，还挺有意思，顿时笑开了，“川川终于认姐姐啦，作业做完了吗？做完该动手劳动了，去帮奶奶挑豆子。” 张玉珍看着几个乖 巧听话的姑娘眼馋，“我闺女要是能这么听话就好了。” 林青黛：“林婶子会养孩子，小灿被养的一天比一天活泼。” 林婶子翻白眼，她发现自己被林青黛赖上后，越来越像老妈子了，大人要管，孩子也要管，亲闺女都没这几个费心。 张玉珍眼珠子一转，还没开口，直接被林婶子打断，“叶蓉也挺会养孩子的，别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张玉珍讪讪一笑，“哪能啊。” 出门找张玉珍的叶蓉，一进门就听到这话，咧嘴笑了，“好你个出门就忘了娘呢，还想给别人送孩子养。” 张玉珍一秒变成小绵羊，乐哒哒奔向叶蓉，“妈～你竟然能找到我，太心有灵犀了～” 林婶子翘嘴，“你这儿媳妇娶的不错，比儿子强，嘴甜。” 叶蓉骄傲，“那是，就是眼神不太好，还能看上我家那个叉烧。” 张玉珍跟着傻笑，一副以婆婆为天的模样，旁人都没眼看。 叶蓉又道：“你这个老婆子，以前来你家拿笤帚打我，现在竟然招了这么多小年轻，合着是嫌弃我老呗。” 林婶子嘴皮子不遑多让，“谁喜欢看你那张老脸，没事赶紧走，你一来都觉得我家蠢味重了。” 林青黛和张玉珍对视一眼，总觉得她们两个很有相爱相杀的氛围。 拌了几句嘴，林婶子突然挑起话茬，“周倩怎么回事？” 叶蓉一愣，到嘴边的话差点秃噜出来，她挑眉，“哎呦，今天太阳冒绿光了，你竟然开始操心别人家的事了。” 林婶子喝口菊花茶，年纪大了，嘴里没味道，幸好周围菊花不少，多晒点能喝很久。菊花花瓣细碎，不小心喝到嘴里，滚了两圈，最后咽下肚。 林婶子长舒口气，其实，最近家里确实热闹不少，屋子里满满当当的，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弯弯唇，学着林青黛的无赖模样，打趣叶蓉，“我也是为了你着想，周倩想要孩子，整天盯着玉珍，你心里不犯嘀咕？” 叶蓉：“我看你就是想看热闹，想打听自己出门看看，别整天憋在家里装千金，行了，我走了，我家大门一点都不为你敞开。” 老太太拌嘴别有一番趣味，反正林青黛看的津津有味，张玉珍被婆婆接走了，林青黛转头和魏奋斗小声道：“她们两个之前认识吗？” 魏奋斗挑眉：“你不知道？两个婶子是最好的朋友，三五天打一场的那种。” 林青黛…… 同样来接林青黛和曲灿回家的谢渐鸿，一眼就看到了两人有说有笑，相谈甚欢，两颗脑袋凑到了一起，越靠越近，顿时心底涌上一股说不清烦闷。 “你像个傻柱子似的，杵在那里做什么？”冷不防看见背后的人，魏奋斗吓一跳。 谢渐鸿语气硬邦邦，“不好打扰你们。” 魏奋斗挑眉，指挥谢渐鸿，“既然来了，就去挑水，眼睛里都没活，不会在家里都让青黛一个人干吧？” 林青黛捂嘴笑，忙给谢渐鸿开脱，“渐鸿可比我勤快多了。” 第71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谢渐鸿和林青黛离开后，魏奋斗找林婶子报备，“婶子，我出去一趟。” 林婶子眼皮都不抬，“去找郭小婉？” 第91章 魏奋斗点头。 林婶子：“路都是自己选的，心里的坎也都是自己过的，你个外人操这心干啥。” 魏奋斗低头，“武大，是我的战友，我该照顾他遗孀。” 林婶子看的清楚明白，“郭小婉心眼多着呢，说句不中听的，武大死了，她反而更自在。” 魏奋斗没说话，转头去了郭小婉家。 没想到魏奋斗会上门，郭小婉脸上客套的笑落了下来，忍不住轻手轻脚，人很局促，“魏团长，你咋来了，快坐。” 魏奋斗：“不用忙，我找你是为了……” 一直盯着郭小婉的周倩，眼珠子咕噜噜转，魏奋斗去郭小婉家里做什么？难道真被她猜中了？郭小婉和魏奋斗私交匪浅，她想请魏奋斗说情，让关青刚官复原职？ 也不是不可能，部队里答应关青刚可以调任鞋垫厂厂长，可到现在都没有动静，看起来可不寻常。 周倩眉头一皱，这可不行，郭小婉用生子药巴结柳卿卿已经得手了，若是魏奋斗再得手，没准关青刚犯的错还真的会被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那可不成！ 有好处，也应该是军哥得到，军哥兢兢业业的，除了不会溜须拍马哪都好，她可不能让军哥吃亏。 打定主意，周倩去了汪翠兰家。 汪翠兰拧眉看着周倩，“你到底想说什么？别绕弯子。” 周倩支支吾吾的，“嫂子，这事本来我不该管的，可我觉得该让嫂子知道。” 汪翠兰皮笑肉不笑，“那你说说。” 周倩：“关营长……不，关青刚同志确定是退伍了吧，可他总在家属院晃也不是个事，我能看出他挺着急的，他什么时候能上任啊，要知道年纪不等人啊。”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周倩竟然能关心除了钱东军以外的男人，还真是稀奇事。 汪翠兰：“这事要听上边安排，我也不清楚是什么情况。” 周倩：“我倒也不知替旁人操心，嫂子你也知道，院里还有不少没成家没工作的人需要帮助，关同志是有大能耐的人，早点参加工作对大家都有好处。” 这话汪翠兰听进去了，“我明白了，你先回去吧，钱营长最近忙，你多照顾点。” 周倩还有些不放心，可惜汪翠兰赶客意思明显，她也不好明说。 周倩走后，汪翠兰心里也犯嘀咕，关青刚这个人吧，还真有点小毛病，总惦记勾缠妇女，这可不是好人能做出来的事，要是在大院里晃悠久了……嘶，不行，还得早点让他工作。 顾政委回家后，汪翠兰就提了嘴这事，“关青刚怎么还不去鞋垫厂上班？” 顾政委也头疼，“鞋垫厂和其他厂不一样，鞋垫厂是家属院的人自己组建起来的，庄厂长能坐上厂长的位置，那也是因为给厂里做了大贡献，拉了很多订单。不过鞋垫厂还是太小了，每年都青黄不接的，工人也不傻，这厂长要是换了，每年的固定订单也就没了。” 不是关青刚不想上任，是鞋垫厂不欢迎他。 要是其他厂还好说，可以给关青刚安排其他职位，可惜鞋垫厂除了厂长就是技术工人，总不能让关青刚去绣花吧。 顾政委私下里找到庄胜，“庄厂长，厂里这事……” 庄胜身上还挂着线头，忙忙活活，灰头土脸的，闻言一抹脸，“这事是我不对，我疏忽了，让小关过来报道吧，厂子小，也没啥讲究，他直接来就行。” 顾政委：“庄老团长大义！” 庄胜苦笑，“说实话，我也挺舍不得这个厂的，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处出感情了，但未来是年轻人的，我身体不好，年纪还大了，确实该退位让贤。” 顾政委心里也不好受，若不是关青刚提要求，庄胜如何都不能从现在位置上退下来的。就如他所说，鞋垫厂很小，一共才二十几个工人，大家都默认能在这个厂子里干一辈子的，没想到有人横插一脚，看上了二十多个人的小厂子。 顾政委脸色难看，不禁对关青刚产生了意见。可惜，这事不是他决定的，也不是他能说的算的。 他拍拍这位老团长的肩膀，“有什么事，尽管提，我能帮忙的，义不容辞。” 庄胜伸手摘了摘身上的线头，转头看了眼茫然的女工，“确实有两个事需要组织帮助。” ** 家属院重大新闻，关青刚这个厂长终于要走马上任了，关连成也终于恢复了以前的社交，拎着破水壶，里面装上半斤浑浊的高粱酒，一喝就是一天。夹着酒味和臭味的老嘴开张就是一张大牛皮，“我们青刚，就是有大能耐的……” 看不惯的婆子早就躲的老远，至于那些凑得近的，都是为了能喝上两口壶里的酒。 能看出关家装的人不少，但现实的人更多。 鞋垫厂正式女工只有二十几个，编外的零工可不少，大半家属院的人都在鞋垫厂赚外快，关青刚已经是铁打的厂长了，没必要和钱过不去。 关青刚上任第一件事，不是在厂子里大发神威，而是来到了林青黛家。 正在乐呵呵吃瓜的林青黛和张玉珍大眼瞪小眼，不是，鞋垫厂厂长来这里干嘛，她们两个都不是鞋垫厂的女工，也都和关青刚没关系。 关青刚正直严肃，嘴巴一张一合都是大道理，“革命青年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革命同志要思想力争上游，不给人民拖后腿。” 被惊天大锅蒙头扣上，林青黛晕头转向的，啥，他在说啥？ 关青刚见林青黛不语，以为她想拿乔，不由得继续教育，“林同志，身为军属，我们要以群众的利益为先，能帮则帮，不能帮我们也要想办法帮，你说对吧？” 林青黛像是看傻子一样看她，他觉得她很蠢吗？ “关……厂长，你到底要说啥事？” 关青刚黑脸，“林同志，你就不要装傻了，鞋垫厂已经请过你很多次了，我今天来就是想来通知你，明天去鞋垫厂教学，也不用太久，把女工教会就行。” 张玉珍突然道：“凭啥你让去就去，鞋垫厂什么时候找青黛了，你不要胡说！” 关青刚冷笑，“前厂长庄胜不是你公爹吗？你装什么傻，装傻是没用的，这是集体的大事，容不得旁人敷衍塞责。” 林青黛却听明白了，这二愣子厂长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来烧她了。 她认真反思，难道自己真的很好欺负，很像软柿子？她应该没做过任劳任怨的事吧，为什么关青刚如此自信？ 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林青黛绝对不吃哑巴亏，噙着笑意，“还请关厂长把话说明白，你这左一句革命右一句集体，好像我做了多十恶不赦的事一样，总不能按牛喝水，也能强让人认没做过的事，你说对吧？” 关青刚就知道林青黛不是好对付的，这女人佛口蛇心，心肠硬的很，三番五次找郭小婉麻烦，他还没空出时间算账呢。 如果这次她积极配合工作，关青刚还能看她还算勤勉的份上原谅她一次，只要她和自己，还有郭小婉好好道歉就行，如果她不配合…… 呵，集体荣誉大于天，岂是她说不配合就不配合的！ 关青刚理想中的很美好，鞋垫厂不满意他空降的原因他明白了，也理解，毕竟鞋垫厂就靠以前那几个老客户撑着呢，如果老客户没了，鞋垫厂可能也不在了。 这事也怪不到庄胜头上，庄胜就是个一心闷头做事的，哪怕不做厂长，还申请要继续留在厂里做贡献，不要工钱都行，对于这样的办事认真的人，关青刚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把他留在厂里了。 厂长的位置是不可能还给庄胜的，不过办公室主任这样的虚名还是没问题的。 无论庄胜以前是什么样的人，现在的庄胜是真的一心扑在厂里，交接的时候也是倾囊相授。 对于鞋垫厂的未来，庄胜表示担忧，“我年纪大了，文化也不行，各方面都不如小年轻了，其实我早就想把鞋垫厂交给年轻人做，可是我不放心，幸好有你！” 关青刚心里美滋滋，庄胜这是在肯定他。 庄胜又说：“把这样的厂交给你我心里有愧的，这段时间我夜不能寐，就想给厂子找一条新出路，可惜，我人微言轻，话不顶用，无能为力啊！” 关青刚上心了：“老厂长，你有什么想法，大可以说出来，我义不容辞！” 庄胜为难：“不是我信不过你，是这事得罪人啊，我得罪也就罢了，你刚来，何必呢？” 于是，有了关青刚这一遭。 庄胜表述的潜在涵义他明白了，鞋垫厂创收上不去，归根结底还是技术的问题，家庭妇女能有什么技术，做出来的东西不坏不容易破已经算是优秀了，不可能要求美观度。 像她们这样没特色，没记忆点的偏僻小厂，注定要退步。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以前庄胜只能干着急，没任何办法，知道林青黛手艺后他坐不住了，这可是天选的好手艺，集体的新希望啊！ 第92章 可惜，林青黛此人极为自私，不团结，只顾自己，没有集体荣誉。有好手艺还要藏着掖着，不肯拿出来，专门找城里的厂子合作，这不是看不起农村集体这是什么？就是不团结！ 庄胜毕竟是体面人，估计私下偷偷找了林青黛几次，林青黛眼睛里只有钱的自私女人肯定不会答应。 关青刚学聪明了，这次他大张旗鼓来的，不仅他来了，他还带着厂里的骨干女工一起来了。 女工受关青刚暗示，开口就是原汁原味的高帽，“林同志，我们都是为了集体好，为了国家做贡献，为了革命向前进，都要有力出力的，以前同志可能不知道鞋垫厂需要帮助，我们不怪你，只是以后放着身边的小集体不帮衬，去城里的厂子送温暖，这就不太好了。” 林青黛皱眉，看着女同志问：“请问你是？” 女同志脸一僵，嘴唇子翻了好几次，最后咬牙切齿自我介绍，“我叫葛叶，鞋垫厂的大师傅，住在关厂长家隔壁。” 林青黛眨眼睛，关青刚隔壁不是她吗？ 张玉珍拉她衣角，“是桥东，咱们住在桥西，桥东还有人的。” 林青黛这才想起来，家属院中间有一条河，听说西边军属多，东边多数都是军属的亲戚。两边泾渭分明，基本不来往，中间有条小河拦着，也没什么人乱窜。 得知林青黛真的不认识自己，葛叶气的腮帮子冒火，家属院怎么可能有人不认识她这个鞋垫厂二把手，装什么装！ 第72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林青黛不欲与这些人费时间，直接把话挑明，“我听明白你们的意思了，人家匪徒都是绑架身体，你们这是绑架思想啊，**来了都得叫你们一声祖师爷！” 没想到林青黛开口就是更纯正的阴阳怪气，关青刚二人腾的下，愤怒上了头，“林青黛，你不要太拿乔，我们都来亲自请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张玉珍刚想挺着肚子上前，被林青黛一把拉了回来，转身叫，“小灿，扶珍婶婶进屋坐一会。” 张玉珍还要说什么，林青黛摇头。 刚刚关青刚提醒了她，鞋垫厂的前领导是庄胜，张玉珍的公爹。这件事，不好让张玉珍插手，她总不能拿自己朋友挡刀。 张玉珍坐在炕上干着急，和曲灿嘀咕，“我总觉得来者不善，小灿，你去把我婆婆叫来吧，或者叫林婶子也行，事关青黛，林婶子肯定会帮忙压阵。” 曲灿也有点着急，认真的想了想，摇摇头，“婶婶看起来不着急，也没让我做其他的事，珍珍婶婶，我给小宝宝讲故事吧，我最近听了好多故事。” 屋里一片岁月静好，门口剑拔弩张。 单方面的。 林青黛真没觉得关青刚是个威胁，并且觉得他有点蠢。 如果他不是直接堵上门，而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给她捧上高台，她还真没办法拒绝，现在可就不一样了，没道理给她一棒子，她还要还个甜枣。 关青刚扬起下巴，用居高临下的口吻：“林同志，我也是为了你好，你在家属院根本站不住脚，如果我们鞋垫厂能接纳你，对你也有好处。” 林青黛勾起抹讽刺的笑，“什么好处？” 关青刚还以为林青黛软化了，顿时觉得女人也不过如此，脊梁是歪着长的。还是郭小婉好，性格坚韧，柔情似水，从来不会否定他的任何行为。 想到这，看向林青黛的目光避免不了带上比较，她比郭小婉年轻，也漂亮，那双眼睛像会说话似的，腰条也好看，就是太自私，这样的女人不能娶回家当媳妇。 不能当媳妇，也没给没面子的必要，关青刚施舍般：“县里纺织厂那边你不能去了，你不是县里户口，照常理来说，不能接县里的工作。明天你先去鞋垫厂教大家针线，我也不亏待你，就按一个月20块钱算，估计你一个月你也教差不多了，最长不能超过两个月，我给你五十块钱，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葛叶一听到这么多钱，立马心疼了，“厂长，大师傅一个月才20块钱！” 关青刚：“我知道，林同志这次教学是短期的，我们应该大方点。” 林青黛：我谢谢您咧。 红唇微启，她刚想辩一辩这是什么道理，却见顾政委和汪翠兰两个人前后脚来了。 她闭上了嘴，情况不明，她得先看看。 如果这两个人也是帮衬关青刚，她要重新考虑军属区能不能继续住了。 汪翠兰看见关青刚和葛叶的组合，眸光闪了闪，扬声笑道：“青黛，你这挺热闹啊。关厂长，你不去厂里报道，堵在这里不合适吧？” 关青刚也一怔，本来他已经算好了，顾政委和谢渐鸿短时间不可能回来，后院的林婶子带着孙女去赶集了，汪翠兰不知去了哪里，反正不在家属院，只要他操作得当，恩威并施，让林青黛答应了他的条件，那后面一切都好说。 不过，顾政委也在，事情还有转机，关青刚忙换上谦卑的嘴脸，不答反问，“顾政委，汪嫂子，你们这是要出门啊。” 顾政委没说话，汪翠兰开口回道：“不出门，今天就想来青黛家坐坐，你们这是？” 见事情瞒不下去，关青刚道：“是这样的，鞋垫厂女工的刺绣水平有限，我带着我们大师傅来拜师了，林同志可能有点意见，不太想教。” 随后他看向林青黛，不着痕迹送上挑衅的眼神。 汪翠兰也看向林青黛，林青黛挑眉，非常干脆利落，“对啊，我确实不想教，有什么问题吗？” 关青刚没想到林青黛这么有种，竟然当着顾政委的面拒绝他，他压住火气，将姿态压得更低，“林同志，厂里的女工真的很难，还望你施以援手，你有什么条件，我们都会考虑的。” 林青黛笑了，用更加茶言茶语的方式，“关厂长，你也要理解我的难处啊，我是个寡妇，好容易有点手艺混口饭吃，肯定不能轻易放手，不然我吃什么，喝什么，总不能一辈子伸手从渐鸿要吧，顾政委，兰姐，你们说是不是这回事？” 二人点头，“没错，青黛能用双手养活自己，还能力所能及的帮助曲灿和林婶子，是大家的榜样。” 林青黛谦虚道：“这些就是伸把手的事，再说，都是你们费心力，要不是部队给我这么好的生活条件，怕是我自己都不能养活自己，更别提伸手帮别人的事了。” 确实是这个道理，关青刚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林青黛话风一转，脸上已经带了薄怒，“那我就要问问了，关厂长何故毁我前程，断我生机？” 不给关青刚反应的机会，林青黛像是炮仗似的，把话都说了。 “我的手艺也是千辛万苦学来的，刺绣的人都知道，这不是一夜之功，关厂长却让我下军令状，命令我必须在两个月内把鞋垫厂的女工全部教成大师傅的水平，这也就罢了，还要求我必须辞去县里纺织厂的零工，世间可有这番道理？我没偷没抢，工作来路正规，凭什么教鞋垫厂女工后，我就不能在县纺织厂做工了？可真是恩德啊，这恩德谁想要？！” 葛叶高呼，“又不是白请你的，一个月20块钱，你有什么不知足的！” 林青黛怒目而视，“难道我还应该感恩？笑话，两个月的教习，40块钱，换老师傅饿死一辈子，好高明的手段，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敌特派来的奸细了，算盘珠子真会打啊！” “你不要胡说！”葛叶脸瞬间变成窗户纸一样苍白，脸颊肌肉隐隐颤动。 关青刚咬牙切齿，“你污蔑！” 林青黛言之凿凿：“我哪句话说的不对？” 关青刚哑然，刚刚，他好像确实是这个意思，他干巴巴解释，“鞋垫厂小，若是县里纺织厂也做一样的事，鞋垫厂女工哪里有活路？” 林青黛冷眉，“所以我就该死吗？” 关青刚眼睛充血，脸红脖子粗，“你不要主观臆断，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林青黛倔强扭过头，“你是没说过。” 关青刚还要说什么，顾政委疲惫的出声，“行了。” 关青刚还是说了出来，“顾政委，找林青黛帮忙，也是经过你同意的！” 林青黛和汪翠兰不善的眼神瞬间凝在顾政委身上，顾政委此刻感觉自己像是站在开春脆弱的冰面上，稍有不慎就要引发家庭战争。 顾政委长出一口气，“我确实不反对你请人帮助鞋垫厂女工提升技巧，但我可没让你杀鸡取卵。” 关青刚眼神躲闪，“那不然……我们就吃点亏，她县里的工作可以继续做，不过教给我们的花样不能再交给县里纺织厂了。” 葛叶不甘示弱补充，“工钱也不能一样，最多给……10块！” 汪翠兰这个旁观者简直要听笑了，她以前咋没觉得关青刚有二愣子的潜质呢，还真看走眼了！ 有些话林青黛不好意思说，她好意思，“难怪青黛委屈，不肯帮忙呢，你们还真会算计啊，别跟我扯什么集体，一肚子私心坏水的算哪门子集体，队里的母猪都没你们脸大！” 第93章 话说的难听，关青刚挂不住脸了，梗着脖子，“嫂子，我知道你们关系好，但不能……” 顾政委打断他的蠢话，“你可闭嘴吧，关青刚，我觉得你不适合鞋垫厂厂长一职，调任的事，我会请求组织重新考虑的。” 关青刚傻眼，不服气道：“我没有错！我在为集体谋福利！” 顾政委一针见血，“你是打算趴在林青黛同志的骨髓上谋福利。” 不理会这个棒槌，顾政委转头解释，“青黛，这事也是我考虑不周，鞋垫厂的事，你自己琢磨，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旁人肯定无二话。” 林青黛感激，“多谢顾政委了，若不是你们，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知道自己窝囊，可也不代表啥窝囊气我都要受啊！” 窝囊……顾政委嘴角抽抽，林青黛要是窝囊，恐怕军属院没有硬气人了。 人聪明，还会使手腕，这要是在部队里，可是天生政委的料。 可惜了，林青黛对当军人没兴趣，这是个谗懒奸猾的好姑娘。 顾政委带走了关青刚这个棒槌，葛叶见 大势已去，灰溜溜偷跑了。 汪翠兰叉腰喘着粗气，“什么玩意，蠢得老娘都嫌弃。” 张玉珍在屋里偷偷露头，尴尬地朝汪翠兰打招呼。 汪翠兰声音拔高，“你咋在这？你在这不出声，吓死我了。唉，等等，你不能在这，赶紧回家，悄摸的，当你没出来过。” 张玉珍吐舌头，“嫂子，你这是教我做贼啊！” 汪翠兰干瞪眼，“别贫嘴赶紧回家，小灿，你去送送，小心着点。” 林青黛知道这里有事，对张玉珍道：“你先回去吧，我明天去找你。” 张玉珍欢天喜地应了声，快快乐乐走了。 汪翠兰：“还真是没心没肺。” 林青黛：“嫂子，这事和玉珍公爹有关？” 汪翠兰瘪嘴，“老顾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人精。” 顾政委突然回来，不是临时起意，也不是巧合，是故意的。 今天早晨，他想起今天是关青刚和庄胜的交接仪式，想着这件事本就是他愧对庄胜，今天他应该有点表示。 不曾想，到了鞋垫厂后，鞋垫厂说关青刚根本没来，倒是庄胜一直在女工那边帮忙干活，像是已经适应了新的“办公室主任”身份。 关青刚不在，顾政委没出面打扰，他想先找到关青刚，问问他是什么情况，为何交接这天人不露面。 种种巧合，顾政委不得不深思，私下询问，这一问，就问出热闹了。原来关青刚想在进场前立个大功，这立功的方式还是庄胜提供的，他心里就犯了嘀咕。顾政委这才找汪翠兰一起出面，解决这件事情。 听完一切，林青黛不禁对张玉珍的公爹产生了一丝防备。 素未谋面，兵不血刃，好手段。 如果她同意，鞋垫厂上下都会承庄胜的情，而她的仇恨只会集中在咄咄逼人的关青刚身上。 如果她不同意，那必然会和关青刚产生矛盾，就像如今这样，关青刚被撤职，庄胜会在大家的托举中，重新上位。 二十几人的厂子，竟如此勾心斗角，不比后宅那套清白。 林青黛不明觉厉。 下都会承庄胜的情，而她的仇恨只会集中在咄咄逼人的关青刚身上。 如果她不同意，那必然会和关青刚产生矛盾，就像如今这样，关青刚被撤职，庄胜会在大家的托举中，重新上位。 第73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她有种感觉，庄胜肯定还有后手，记得玉珍以前提过，庄胜一直希望她能去鞋垫厂，只是被叶婶子压着。 如今闹成这样，她还怎么去？若是她所料不差，下一步，该有人过来当好人了，如果事情真走到那一步，那被动的一定是她。 半个小时后，林青黛的身影出现在了部队门口。与此同时，林青黛家门口，庄胜出现了，只不过扑了个空。 站岗的小战士并不认识林青黛，“同志，这里是军区，不能随便靠近。” 林青黛不好意思笑笑，“你好，我叫林青黛，是谢渐鸿的嫂子，我找他有点事，能不能麻烦你帮忙传个话？” 小战士有点为难，“嫂子好，谢营长今天出任务了，不在这里。嫂子如果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林青黛知道谢渐鸿不在，她来这里无非是碰个运气，她心里有个想法，不好直接对汪翠兰说，只好曲线救国。 就在林青黛犹豫该怎么开口时，军区里走出来一位高挑的妇人……不，是女战士，身姿挺拔，步履坚定，看着她的眼睛，就不由自主沉静下来。 女战士问：“什么情况？” 小战士立正敬军礼，用非常崇拜的态度，“江副师长！” 听完小战士的话，江铃不着痕迹打量林青黛，“林同志，是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林青黛…… 说实话，看见眼前这位副师长，她有点腿软。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女军人，还是副师长！古往今来第一次！ 心中更多的是激动与雀跃，这就是时间的力量，这就是女性的燎原之火吗？ 军属区遇见的女同志，和上辈子没什么不同，哪怕有工作，也是围着男人孩子转，但眼前之人一看就不一样，哪怕看起来有些苍老，但她不愿意称之为嫂子！ 林青黛久久不言，眼眶都开始泛红了，江铃拧眉，这是受委屈了？她再次开口，声音温和，“别害怕，我是一团团长郝建设的媳妇，也是第四空军特战队副师长江铃，此次是来探亲的，如果有什么棘手的事，你都可以和我说。” 林青黛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胡乱擦去眼泪，神色激动，毫无形象，甚至声音有些抖，“我没事，没事，就是看见您，感觉很安全，我竟然看到女军人了，我就是激动。” 江铃身量高了林青黛半头，林青黛看起来不过20岁，她可比林青黛多活了一倍，看林青黛就像看孩子似的。 闻言一笑，伸手拍拍林青黛的肩膀，“优秀的女同志还有很多。” 提到来意，林青黛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了。来之前她带着算计的，见到江铃之后，她那点算计实在羞于启齿。 江铃看出她的为难，“不然我找个家属区里的嫂子和你聊聊？” 林青黛忙摇头，“不用不用！”她还想再多看看这位女战士呢。 偷看了一眼，又偷看了一眼，她自以为目光隐蔽，却不知早就被江铃捕捉的一干二净。 暗自好笑，她见过的女同志不少，对她释放善意的更多，但像林青黛这样，用情窦初开小伙子目光看着她的，还真是少见。 哦，应该说独一份。 她能看出来这个小姑娘没什么旁的心思，大概是真的很向往当一名女战士，想到这，江铃心里的不耐褪去不少。 林青黛也知道不能耽误人家正事，稍加整理思绪开口，“实不相瞒，我来这是想聊合作的，见到您之后，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江铃挑眉，稍显意外，“合作？” 林青黛拿出上辈子和祖母谈条件的认真，“我一直住在部队外面的家属院，听不少嫂子说，这边没什么劳动的机会，她们想做贡献都不知道怎么下手，我本来也不知道能做点啥，但今天鞋垫厂的新任厂长关青刚同志提醒了我，没有需求可以创造需求。我有一门手艺，如果部队里有嫂子不嫌弃的话，我可以教给她们，若是遇上肯吃苦性格又放得开的，没准还能办一个小厂子，也算是做建设国家做贡献。” 江铃来了兴致，“你跟我来，我找几个人，详细说说。” 两个小时后，林青黛心满意足回到家属院。 今天是个大晴天，太阳毒的很，哪怕已经傍晚日西沉了，天还是闷热闷热的，不少人为了透气，都选择树荫下聊天。 令人意外的是，常年不怎么出家门的林婶子今天竟然也在外面，绷着张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蓉与林婶子面对面坐着，两个老太太像是闹了脾气，一左一右的扭头，虽看向一处，却无半点交流，倒是别有一番默契。 曲灿眼睛尖，一眼就看见了远处林青黛的影子，像个小炮仗似的冲出去，“婶婶，你回来啦！” 林婶子和叶蓉同时抬下巴，人朝远处看，果然是林青黛，看着还挺乐呵的。 叶蓉哼了声，“是个心大的。” 林婶子不冷不淡，“遇见恩将仇报的，不心大还能咋整。” 叶蓉梗脖子，“你说谁恩将仇报呢？” 林婶子：“呵，还装蠢。” 叶蓉…… 确实她理亏，这事儿辩不过抓着理的林婶子。 叶蓉起身拍拍屁股，扭头就要回家。 林婶子幽幽：“不准备说点什么？” 叶蓉没搭理阴阳怪气的老姐妹，她心里也有疑惑。 叶蓉不傻，别人看不明白，她能想明白，关青刚这是被人当枪使了， 第94章 这个持枪人，正是她男人，庄胜。 可她不明白，如果庄胜不想放弃鞋垫厂的职位，直说就是，没人能逼他，现在闹这出，还把青黛架在火上烤，到底是为了什么？ 鞋垫厂的女工可不管林青黛吃不吃亏，她们只记得，如果林青黛不答应，吃亏丢工作的就是她们自己，无论如何，那些女工都会逼着林青黛把看家本事教给她们，这事如今，不好处理。 张玉珍肚里的孩子，多亏了林青黛，这事该记恩，即便她们家和林青黛毫无关系，但算计个无依无靠的女同志算什么事？叶蓉不能苟同这样的想法。 但庄胜曾经是个军人，为人处事自有分寸，不可能无地放矢。听鞋垫厂的人说，庄胜半小时前出门谈合作去了，叶蓉没找到他，自然也不知道庄胜到底想什么。 多年的夫妻相处，叶蓉还是决定等庄胜回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也好给林青黛交代。 至于现在，还是不要见面了，免得有猜忌和误会。这两天也要管着点玉珍，别傻傻的上门找不痛快，发生这样的事，林青黛肯定心里对她们有疙瘩。 叶蓉无奈叹了口气，心情烦乱的回家了。 另一边，林婶子终于迎到了出门的林青黛，还未等林青黛多说，她直接拖着人进了林青黛的家。 林婶子：“小灿，麻烦你去门口玩一会儿，有人进来提前喊我们一声。” 曲灿眨眨眼，“我知道啦，我这就去坐在门口背书，谁也进不来。” 林青黛笑道：“婶子你教的真好，小灿越来越聪明了。” 林婶子自得点头，“那是，要说教孩子，我可是经验丰富的。” 林婶子又道：“行了，别贫嘴了，你先听我说。上午的事我知道了，你处理的对，确实该硬气点，不能随便被人拿捏，这点你比我强，还挺有主意的。” 林青黛害羞一笑，“婶子这是在夸我？” 林婶子压低声音，“把翘起的尾巴藏回去，你麻烦还在后头，关青刚蠢，后面的人可不蠢，他们前脚被你骂走了，后脚流言就起来了，说你不团结集体，违规赖在家属院，逃避农村劳作。” 林青黛歪歪嘴，“这帽子还挺大。” 林婶子嗓子都急冒烟了，可没心情和她说笑，“你别把这当玩笑！有些流言蜚语可以不必在意，但有些传言，真的能毁人与无形！” 说到这，林婶子面露悲切，显然想到了不开心的事。 林青黛这才想起关于林婶子的传言，听说她家祖上，在前些年…… 她收回笑意，理解了林婶子的担忧，确实，有些文字狱，是真正兵不血刃，杀人无形的东西，幸好她早有准备。 “婶子，我刚刚去部队了。” 林婶子：“找渐鸿？他不行，没看顾政委都对传言毫无办法吗，那些工人和军属早就不吃一锅饭了。我知道你生气，也委屈，可有些事没法说理，不行咱们就低低头，我有办法让你把鞋垫厂笼络到自己手里。” 林婶子想的很粗暴，不是有人算计林青黛，压榨她骨髓吗？来而不往非礼也，林青黛有技术，和县里纺织厂关系也不错，正所谓有奶就是娘，施以手段，小小的鞋垫厂未必不能再换个厂长。即便当不成厂长，林青黛也能在鞋垫厂谋个技术类型的铁饭碗，照样不亏。 她就怕林青黛沉不住气。第一次摆明态度，用尖酸刻薄的语气压人并没什么问题，泥人还有三分气，现下要是轻易屈服，以后也拿捏不住那些老油子。不过可一可二不可三，重点还是要收拢人心的，可不能把那些人都得罪死了。 林青黛把林婶子的表情看在眼里，感动在心里。 非亲非故，煞费苦心。 从没有一个人，这样无条件的帮她，急她所急，忧她前路。 不知何时，林青黛面颊挂上了清泪，就那么无声的流着。 震惊，不解，委屈，最后都化成了止不住的泪，和控制不住的情绪，“婶婶。” 这句婶婶，林青黛念的很轻，或许她更想叫另外一种称呼。头埋在林婶子的怀里，她把自己当成小孩子，轻蹭着撒娇。 突然被熊抱，林婶子也猝不及防，但一想到这个姑娘的苦瓜命，心底软了软，主动环着她肩膀，“好啦，没事的，你天天给老婆子我解闷，在我家蹭吃蹭喝，我可不能看着你被乱七八糟的人算计。” 享受过可爱小姑娘撒娇的都知道，开始是真的心疼的，可是林青黛蹭着蹭着，林婶子脸上的心疼就变了味，“你是不是把鼻涕抹我衣服上了？” 闻言，林青黛倏地抬起头，眼睛红红的，“我没有！” 说着还仰头让林婶子看清楚，鼻子干干的，一点脏东西都没有！上辈子她可是眼泪大师，哪怕刚才是真情流露，也不能丧失看家技能！ 鼻涕是不能有鼻涕的，流鼻涕算什么美人！ 她是美人，没有鼻涕！ 还挺较真的，林婶子嗤笑，“是个心大又臭美的。” 林青黛不好意思低头，尴尬了，这不是上辈子苦训哭技的后遗症嘛，有人质疑她哭的不好看，她条件反射了。 插科打诨两句，林青黛也平静下来，手还是牵着林婶子的衣角不肯撒开，像是小孩子似的。 声音软软的，“婶子，谢谢你，放心吧，我不傻，可聪明了呢！” 林青黛骄傲仰头，献宝似的，把她去部队的事说了一通。 语毕，轮到林婶子尴尬了，不过她年纪大，脸皮绷得住，只不过话里透着淡淡的阴阳怪气，“合着我白操心了，果然一辈比一辈脑瓜子精明。” 林青黛立马送上香香的马屁，“咱们都姓林，是一家，都是你教的好。” 自己白操心了，林婶子心里那个憋屈，像是家里熊孩子突然长大了，不需要她这副老骨头遮风挡雨了，突然有点怅然若失，“我可不敢当教你的名声，我教不出来芝麻馅的人，你这招是怎么想出来的，阳谋啊。” 林青黛得意一笑，“我也觉得不错。” 第74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军属院里都等着热闹看呢。 照他们对林青黛的了解，鞋垫厂这事还有的闹，那些女工已经开始跑到家属院门口诉苦了，家属院有不少看热闹不嫌弃事大的人还附和两声。 某女工：“我有一个亲戚，是个寡妇，这个寡妇，心脏着呢。” 吃瓜群众，“咋说？” 某女工：“这寡妇是个农村人，还是个军属，本该勤恳劳动，为旁人做榜样，为农村做建设，可惜，这寡妇是个好逸恶劳的，挖墙脚加薅羊毛，全占了，啧啧啧。” 吃瓜群众也跟着，啧啧啧。 没指名道姓，懂的都懂。 女工们稳坐钓鱼台，心里想着，这下看林青黛害不害怕，如果她学聪明点，主动给鞋垫厂道歉，再弥补鞋垫厂的损失，那这个寡妇就只是个寡妇，如果不，呵呵，这寡妇可就有名有姓了。 至于林青黛不上套？ 那不可能，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尤其现在正是风口浪尖，不怕那寡妇不怕。 鞋垫厂五六个骨干女工开小会，“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某女工：“放心，家属院附近我都传遍了，尤其是爱咋呼的李婆子，还有武家那对寡妇都知道。” 葛叶点头，“武家那对寡妇也不是正经的，没事少接触她们，平白污了自己的名声。” 女工们纷纷点头，认为这话在 理，她们住在桥东的，最看不上的就是桥西的寡妇们。 有人还是不放心，“葛主任，她真的能主动来教我们吗？万一她自持有两把刷子，非要进鞋垫厂怎么办？我们可都是要跟着你的。” “是啊是啊，关厂长似乎也想把她拉进鞋垫厂。” 葛叶昂脖子，“放心吧，成不了。” 女工们不知道葛叶哪里来的底气，如今也没别的办法。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鞋垫厂每年的盈利就那么一点点，养二十几个人已经是极限了，不可能让别人再进来分一杯羹。 再说了，新师傅进来，老员工就要面临排挤和打压，这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女工们畅想：“现在风声应该传到林青黛耳朵里了，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要上门找她？” 葛叶眼神轻蔑，“现在着急的可不是我们，上赶子不是买卖，等好吧。” 另一边。 林青黛房里也有个书桌，谢渐鸿亲手做的，手法肯定赶不上魏奋斗，不过林青黛还是欣然接受了。 桌面打磨的很光滑，没有一点毛刺，上面还刷了红木色的漆，谁家要是有这样一张桌子，那是很有脸面的事。 见惯了好东西的林青黛，对这张桌子有些嫌弃，“松油味太重，想念黄花梨的软床。” 现在没得挑，嫌弃也没用，林青黛拿出本子，在上面写写画画。 汪翠兰一进门，就看见林青黛岁月静好，还有闲心画画呢！ 第95章 嘴里都急出燎泡了，汪翠兰道：“我的小姑奶奶，你咋一点都不着急呢，外面都传成啥样了！” 林青黛扑哧一笑，歪了歪头，“兰姐，壶里有薄荷水，你喝点败败火。” 汪翠兰照着她的瘦弱的肩膀就拍了一下，“你可长点心吧，谎话传多了，也能被捕风捉影的。” 外面的传言越来越凶，尤其是桥西那些人，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还说林青黛屁股是歪的，思想不正确，这帽子要是扣实了，林青黛还真要遭不少罪，汪翠兰是真的着急啊。 林青黛不慌不忙，喝口水润润唇，才慢悠悠道：“兰姐，那些人有指名道姓吗？” 汪翠兰摇头。 林青黛笑意加深，如此粗浅的手段，她上辈子都不屑用，肮脏的心思藏都藏不住，即便能达成目的，名声也毁了。 鞋垫厂那些人的打算她看的明白，无非既想要技术，又不想要她这个人，打着白嫖的心思。 巧了，她也有这心思。 到了这个世界也有大半年了，除了绣花赚钱，她还真没做什么正经事。想靠男人，男人还没搞到手。想高堂软枕，这个时代也不支持她。锦衣玉食，不太容易啊。 这是个以奋斗为底色的时代。 哦，还有不少喜欢玩文字狱的人。 啧，林青黛敛眸，似乎，她不太能安安稳稳过日子。 既然这样，她为什么不风光一把呢，总要给自己点社会地位，免得谁都能咬她一口。 汪翠兰还是很担心，前些年那些事把她搞怕了，没有一点胆子，在边关驻守这么多年，也是想逃避那些事。 “青黛，你有想法就先给我个准话，别让我干着急了！” 林青黛放下茶杯，趴在汪翠兰耳畔低语，“兰姐，有个事需要你帮忙……” 汪翠兰越听眼睛越亮，到最后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林青黛，“我算知道，为什么老顾说我傻，说你是个心眼子多的了。” 林青黛笑容僵了僵，“兰姐，这事就拜托你了。” 提起正事，汪翠兰瞬间精神气十足，哪有刚来时的那股子愁眉苦脸，“放心吧，这可是天大的好事，等我好消息，你在家里继续准备吧。” 林青黛点头，“放心吧，我已经准备差不多了。” 万事俱备，只欠那么点时机。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夏日天黑得晚，林青黛不知道谢渐鸿出什么任务，是否需要在外面过夜，做晚饭的时候，还愁了愁。 夏日不比冬日，做多了完全是浪费粮食，哪怕大手大脚的林青黛，都不好意思在这个时代浪费一点一滴。 想了想，她准备下面条，如果谢渐鸿回来，她就再下一碗。 曲灿能自己回家，不用林青黛操心，已经长成大狗的旺财也是。 旺财还真是给面子，不用怎么操心，自己长成了家里重要的一份子，平日里还能给林青黛分忧，比如说捡两根柴火，或者捉个野兔什么的。 今日旺财回来的晚，十有八九又去后山抓野兔了。林青黛嘴里泛着馋，煮面前先给狗子煮了一大盆黏糊糊的玉米糊。 旺财还没回来，林青黛犹豫了一下，还是准备自己先做饭。 家属院的人知根知底，部队那边都知道旺财是她的狗，毕竟脖子上带着牌子呢。再说旺财是大型犬，一般人拿他没办法，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 正想着，门口传来旺财的声音，林青黛立刻眉开眼笑，“你个不着家的，终于回来啦。” 说着，林青黛步子往前院去，正巧对上另一个不着家的谢渐鸿。 林青黛唇边的笑意僵了僵，“你回来啦。” 疑似不着家的男人和狗齐齐嗯了声，谢渐鸿莫名看了狗子一眼。 谢渐鸿问：“嫂子，你去部队了？院里的那些风言风语你不用着急，我一会出去一趟。” 男人这是主动给她解决麻烦，林青黛有些意外，主动分忧解难的男人，也挺少见。男人都不是喜欢救人于危难，把自己能得到好处最大化吗？ 瞬息，林青黛声音低低的，有说不出的难过，“你知道啦。” 谢渐鸿跟着心里难受，“你放心，那些子虚乌有的事马上就没了，我一会去找庄厂长聊聊。” 谢渐鸿也不是傻子，这件事里外一分析，少不了庄胜这个看似淡泊名利，实际实权在握的人。 虽然外面的传言都是鞋垫厂女工自说自话的，看似是女工集体排外，想要巴结新上任的关青刚，但是，最终得利者却是庄胜。 关青刚已经被撤职了，女工们却没有任何反应，这足以说明一切。 林青黛不意外男人能想明白这些，在勾心斗角上，男女都是一样的，只看用不用心，想不想上心。 谢渐鸿的维护，让她心里一暖，不过该说的委屈还是要说，她可是个柔弱受欺负的女人，是需要人保护的。 林青黛眼眶一红，“找他聊又能怎么样，我知道她们看上了我的手艺，想让我帮鞋垫厂创利，”说到这，泪珠落下，“我竟不知我的手艺还有这么大作用，如果早知道，以前那些年我何苦……” 谢渐鸿忙温声，“这不怪你，你和鞋垫厂又不熟悉，再说，你绣工好的名头早就传出去了，她们自己没找上门，如今却想着对你威逼利诱，这件事本就是鞋垫厂那边欠缺考虑，和你没有关系。” 林青黛抬眸看着他，杏眼里全是信任，“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谢渐鸿肯定点头，“当然，本来就不是你的责任。嫂子，我们管不住外面的嘴，但我也不会让你随随便便受欺负，谁都不行，这件事你放心，我去处理，鞋垫厂你就不用管了，这样的厂子和人不值得你做任何贡献。” 林青黛眼眸颤了颤，没想到谢渐鸿说出来的话这么硬气。 她知道谢渐鸿是个好人，是个心软善良，舍己为人的好人，她以为他会劝说她，先帮帮鞋垫厂，他会从中调和，就像林婶子想的那样，先受点委屈，最后再一步步蚕食鞋垫厂。 没想到，谢渐鸿直接给鞋垫厂判了 死刑，都不用她费口舌转圜。 她咬唇，“我的手艺，确实能帮助不少人……” 谢渐鸿很清醒，“帮忙，也只帮讲道理，该帮忙的人，鞋垫厂既然能做出这样的事，就证明里面的人不讲技术，讲心机，不务实，这样的风气，无论做什么都难以长久。嫂子如果想做大师傅，还不如去县里或者市里的大纺织厂试试，肯定有能看上嫂子手艺的。” 谢渐鸿不懂刺绣，也没审美，但是他有脑子。鞋垫厂死咬着林青黛不放，不可能因为仇怨，说白了，还是眼馋她的手艺。 千金难得真材实料，有一技在身，不愁没发挥的地方。 林青黛性格温柔，又是个慢热的，太复杂的环境不适合她，谢渐鸿如是想。 林青黛可不知道谢渐鸿心里这点小九九，谢渐鸿能如此维护她，她心里自然是开心的，眸光闪了闪，她道：“渐鸿，我之前去着急，遇上了一团团长媳妇，江副师长，她也教了我不少事。。” 谢渐鸿点头，“我听说了，我归队时，江副师长已经归队。” 那就是没见面？林青黛笑意加深，果然天都在帮她。 吃完晚饭，谢渐鸿出门，很快他就回来了，他什么都没交代，林青黛也没问。 第二天一早，谢渐鸿不吃早饭就要出门，林青黛拧眉，“还没到出早操时间，再等会也来得及吧？” 谢渐鸿：“嫂子，你回屋继续睡吧，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不去部队。” 夏天炎热，林青黛身上的衬衫松松垮垮的，闻言点点头，“那好吧，中午回来吃饭吗？” 谢渐鸿不去看林青黛的方向，声音发闷，“中午不回来了，晚上晚点回来，吃饭不用等我。” 看着谢渐鸿离去的背影，林青黛若有所思。 昨晚谢渐鸿应该扑空了，没见到庄胜，今天不死心，一大早去蹲人了。对此林青黛并不看好。据她所知，昨天她去部队的时候，庄胜就出远门了，据说出去谈合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都是千年的狐狸，庄胜如果真有问题，这份心机和谨慎则不可小觑。现在看来，庄胜应该想装傻，而装傻的最好办法，就是等尘埃落地再露面。 如今车马慢，根本无法快速找到一个人，谢渐鸿就是想讲道理，都无处说理，今天他主动还会无功而归，林青黛玩味的想，该怎么对男人表现，坚强又柔韧的委屈呢？眼泪不能再掉了，对男人哭多了可不值钱。 至于庄胜的事？男人帮不上忙早在她预料之中，甚至她没打算让谢渐鸿帮忙。有些事要不就不做，要做就做到极致。 她想要社会地位，想要事业，这些她都要靠自己得到。男人表面虽好，但人心易变，不如靠自己。 林青黛扭扭脖子，对着初升的太阳璀璨一笑，“太阳真好，该晒网了。” 第96章 第75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张玉珍这两天不愿意出门了，捧着肚子在院子里唉声叹气，以往闲不住的叶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愣怔地坐在院子里发呆，眉心能夹死几只苍蝇。 张玉珍坐不住，捧着肚子蹭过去，“妈……” 叶蓉用余光瞟她，“又叫魂干啥？不是刚给你吃完东西？” 张玉珍：“我是担心青黛，妈，这事……” 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外面的传言愈演愈烈，初时，张玉珍以为是鞋垫厂那些女工人心思不正，想要欺负林青黛，还想上门理论，是叶蓉拉住了她，见实在劝不住，才说出，背后的人很可能是庄胜的推论，因为这点，张玉珍不敢出门见林青黛，她心虚。 叶蓉这两天也心思发堵，她本来不操心外面的事，可谣言这么重，林青黛又是她喜欢的小辈，她肯定得多关心。 这一关心就出问题了，叶蓉发现，鞋垫厂那些蠢货似乎有所依仗，这个依仗不难猜，十有八九是庄胜。 庄胜这几天又出门不在家，事情更诡异了。 叶蓉重重叹了口气，她不明白自家男人为什么用这种污糟的手段算计林青黛，也不知道这里是不是有误会。 人不回来，她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更不好去林青黛那边解释，心里苦闷的很。 叶蓉久久不吭声，张玉珍心里更难受了，眼眶发酸，“以后青黛会不会不理我了。” 眼见小媳妇要哭了，叶蓉额头青筋跳跳，也不知道她造了什么孽，这儿媳妇邪乎的很，不找儿子哭，专门在她眼皮底下捅心窝子。 实在被闹狠了，叶蓉无奈道：“行了，怕啥，你又没做亏心事。” 张玉珍：“可是，公爹他……” 叶蓉眼神凶煞，张玉珍不敢继续说了，她就知道，婆婆哪里都好，就是太爱公爹了。 儿媳妇缠的厉害，看在肚子孩子的份上，叶蓉给了颗定心丸，“你脑子蠢，不代表青黛脑子蠢，就你这点道行根本算计不了人家，她心里明镜似的，不然也不会让你这两天少出门，安心吧。” 当日林青黛被关青刚上门找麻烦，林青黛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安顿张玉珍，就凭这情分，她就不会迁怒。 那丫头不是个傻子。 话虽如此，如果真是庄胜在背后推波助澜，那以后的关系，可就难处了。 想到这，叶蓉道：“玉珍，等会我把小庄叫回来，我要出趟门。” 张玉珍：“你要去找公爹吗？” 叶蓉白眼一翻，这会儿来聪明劲儿了，“别想有的没的，有功夫多做两件小孩衣服，别指望老婆子我给你做。” ** 这事不止叶蓉犯嘀咕，柳大妈也坐在家里看热闹呢。 家里没有打牙祭儿的东西，大小武又是吃不饱的无底洞年纪，柳大妈闲来无事就要琢磨吃的。 鞋垫厂这两日青黄不接，没什么事，郭小婉也顺便请假了。 柳大妈道：“我听桥东那些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看这回林青黛怎么逃。” 她咕哝半天，也不见郭小婉搭话，自觉没趣，转身去后厨给小大武做零嘴去了，还不忘催促郭小婉，“小婉啊，妈是个没用的，不能帮忙，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青黄不接的，我是个老太太，我无所谓的，大小武正长身体呢，大米白面还有肉可不能断了啊。” 说到儿子，郭小婉抽出几分心思，也跟着发愁，“我知道了。” 在郭小婉听不到的地方，柳大妈轻淬了一口，“也不见拿钱回来，她是不是有二心，想改嫁了？那可不行，家里享福的日子在后头呢，她该留下来享福的，年轻就是不知事，我得好好说说。” 柳大妈决定，等小大武放学好好和他们说说，这有后爹的孩子，难啊。 此刻，郭小婉的心里也在翻滚着，谋算在这里面能不能捞到好处。 鞋垫厂肉眼可见的大动荡，她一没技术，二没人脉，想要捞好处，得仔细想想。 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大家都各怀心腹事。 不少人都在观望这次较量，鞋垫厂是大家都知道的肥肉，如果林青黛妥协了，那鞋垫厂很可能要换一波人，或者吸纳一批人，这都是机会。 如果离林青黛不妥协，那旁人也没啥办法，全当看热闹了。 鞋垫厂的女工是不着急的，葛叶这个副主任已经保证了，林青黛一定会吃下这个哑巴亏，今天等着她上门道歉就行了。 越想越得意，甚至开始幻想，该提什么条件，才同意林青黛去鞋垫厂将功补过。 桥西的葛叶一直在关注林青黛家的大门，她猜测，今天林青黛一定会有动作，傍晚前，肯定会出门去鞋垫厂赔罪。 等啊等，在她思考要不要再添一把火，让**过来走走过场时，林青黛家的门开了。 葛叶眼角眉梢泛着喜意，成了！ 为了不错过好戏，她不再犹豫，直接踩上自行车，直奔鞋垫厂。 鞋垫厂就在家属院的那边，距离不到三公里，不太远，葛叶骑自行车，速度比较快，几分钟就到了。 厂里女工见到了葛叶，忙撑开笑脸，“葛副主任来啦！” 葛叶高深莫测点头，“嗯，你们忙着吧，一会要是有人找我，让她等着，我今天很忙。” 门卫老大爷一愣，被动点头，他咋不记得今天厂里有事？厂里已经很久没新单子了，最近几天女工都闲出毛来了，哪来的事？ 作为看门的，多说多错，少说不错，这点他很清楚明白。 很快，鞋垫厂大门再次关闭，里面的人无所事事的忙忙碌碌。 这边只有鞋垫厂、供销社、小学等几处是有人的，不少房子还空着，平日里也没什么人管 这些年久失修的房子。 突然，一辆军用皮卡停在鞋垫厂隔壁，里面下来不少小战士，各个扛着扫帚等工具，冲门口老大爷点点头，一头扎进了隔壁的空厂房。 老大爷颤颤巍巍的问：“军人同志，这是？” 小战士爽朗一笑，大声道：“同志好！是嫂子们想办一个厂子，觉得这里位置不错，还能和鞋垫厂守望相助，于是选在了这里。” 老大爷恍然大悟，原来有军属要办厂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办厂等于有很多铁饭碗，这可是一手消息，他回家要和老婆子说说，这机会不能放过。 葛叶等了许久，也不见林青黛过来，心里犯嘀咕，隔壁的霹雳乓啷吸引了她的注意，没管住自己的腿，跑到门口看看情况。 葛叶问：“隔壁在做什么？军人出什么任务？” 看门老大爷还沉浸在给自家孩子安排工作的兴奋中，随口一回，“办厂啊！一看就是比二十个人多的大厂！” 一开口就得罪了葛叶，只不过葛叶现在没心思计较。 老大爷觉得隔壁的厂是块肥肉，葛叶当然也不例外。 她确实在鞋垫厂混的还不错，可鞋垫厂太小了，又自顾不暇，根本不能帮衬家里人，她还有不少侄子没工作呢。 可惜小战士训练有素，埋头干活，多余的话，一个字都不说，葛叶想打听都没头绪。 鞋垫厂女工也跟着看热闹，心里琢磨着，自己能不能换个工作，鞋垫厂僧多粥少，分到她们手里也就那么一点点，根本养不起家。 正想着，女工突然看见遥遥走来的林青黛，她身边还有不少人，女工不认识，自动忽略，女工激动的拉了一把葛叶，“主任，她来了，她来道歉了！” 葛叶眸光一亮，随后唇角泛起得意笑，想到身边还有军人在，她的笑容收敛几分。 哼，算林青黛运气好，有军人在，不能让她当众鞠躬道歉，但迫害群众利益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林青黛如果想将功补过，必须尽快教会厂里女工技术，她可以大发慈悲，放她一马。 随着林青黛走近，葛叶察觉几分不对，林青黛身旁跟着的几个妇女是谁？不是军属院的人，难道是她请来的救兵？ 眼见一行人有说有笑的过来了，葛叶决定以不变应万变，绷着一张脸，梗着脖子，鼻孔朝天，目中无人。 她在心里默数，三，二，一……一……一…… 不知道数了多少个一，颈椎发出痛苦的哀鸣，葛叶不得不摆正脑袋，以一种空无一切的目光，扫视林青黛的方向。 咦，人呢？难道会遁地术不成？还是说林青黛没认出来她，直接进鞋垫厂了？ 忽地，葛叶感觉有人在扯她袖子，扭头一看，女工冲她挤眉弄眼，貌似抽风。 心底涌出不好的预感，葛叶看向隔壁的方向，只见林青黛笑盈盈的和身边小战士打招呼，她身旁几位妇人如众星捧月般围着她。 细细听去，只闻—— “我能叫你青黛吧？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这厂子你就放心干，你说什么我们做什么！” 另一个人帮腔，“对！要是有人使绊子，我第一个饶不了她！” 第97章 说着，还余余光瞪了眼葛叶，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林青黛非常谦虚，“嫂子们客气了，其实我就是个小人物，这厂子能不能办得起来，还要靠大家齐心协力。” 有人拍胸脯保证，“肯定能办起来！我认识县里纺织厂的程厂长，她对你的手艺那是赞不绝口，有你在，我们有信心！” 葛叶蒙了。 她们在说什么？什么厂子？什么厂长？林青黛要自己办厂？她哪来的能耐！ 心里是这么想的，嘴里不自觉跟着吼了出来。 林青黛身边几个嫂子顿时变了脸色，目光不善地盯着葛叶，似要把她生吞活剥。 微不可察的笑意一闪而逝，林青黛柔柔弱弱的，“葛副主任，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还嫌弃我是个吃白食，一无是处的寡妇。可是，我也不想男人死啊，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照顾好男人，是我没治好男人身上的伤……” 说到动容处，声泪俱下。 嫂子们忙安抚，“这怎么能是你的错呢。” “对啊，我们当军属的，就要有牺牲奉献的觉悟，青黛，你不用怕，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有目共睹，谁也别想往你身上泼一滴脏水！” 葛叶像是被充气的青蛙，胀成球，呼哧呼哧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还能说什么，不打自招吗？ 林青黛擦去眼角的眼泪，故作坚强，“让嫂子们见笑了，我们还是先看看场地吧，日后这就是我们工作的地方了，不能马虎。” 葛叶终于忍不住，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此刻的林青黛可是不少嫂子们的座上宾，心头好，地位高着呢，都不用林青黛给暗示，就能主动冲锋陷阵。 “当然是办厂啊！我们要做成衣厂，和你们鞋垫厂不冲突，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葛叶霎时变了脸色。 叫鞋垫厂不假，可厂里不止做鞋垫，还会做帽子手套这些，都是手工制作的，主打薄利多销，对面的成衣厂，显然也是这个路子。 有人还嫌弃这把火不够，特地送上了油，“说来还是青黛脑子灵活呢，这成衣厂就是她的主意，多善良的人啊，思我们军属所需，这个厂子以后优先照顾军嫂和军属，这点估计大家都没意见吧。” 葛叶彻底僵住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林青黛不仅没受她威胁，还釜底抽薪，直接断了鞋垫厂的活路。 她有预感，这个成衣厂，会把鞋垫厂压得喘不过来气！ 该怎么办？对，庄厂长，还有庄厂长，他一定可以挽回这个局面，庄厂长以前可是团长退伍的！ 军属区即便要办成衣厂，这个厂长，也不能让脚跟不稳的林青黛来担任！ 第76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视察场地，只是走个过场，想办厂麻烦的事情有很多，并不是有一个想法，有几栋空闲的房子就行，这点林青黛很明白。 看完场地回来，不少军属聚在林青黛家里的小院开会。 一团营长媳妇劳曼文，率先总结，“场地应该没问题，现在就差办厂的资质和订单了。” 汪翠兰：“资质我已经跑的差不多了，部队全力支持，厂办起来不难，难的是我们怎么创收，靠我们这个几个人，也没有机械，更没有人脉关系，我们的能力也有限，即便做出来几件衣服，也是费时费力的小打小闹。” 汪翠兰的话彷佛迎面泼来的一盆冷水，把人心头火冻成了冰。 后勤主任王威的媳妇岳莹也在此列，“嫂……青黛，你怎么想的，办厂的事是你提出来的，作为厂长，你有啥主意？” 林青黛弯唇，“稍安勿躁，咱们成衣厂肯定不能单打独斗，正所谓独木难支，我已经和县里纺织厂的厂长说好了，前期我们可以合作，她们出布料，我们出成衣，然后交给她们代理销售，也算是打响我们的第一枪，不过我们的成衣，一定要有新意，这样纺织厂才会欣然接受。” 岳莹眼睛一亮，“那这么说，我们的厂子真的有盼头？！” 汪翠兰狂敲腿，这两天差点把她腿跑断了，办厂真不容易啊，各种 手续，各种需要注意的事，如果她男人不是顾政委，还指不定怎么被为难呢。听见有人怀疑厂子办不起来，她可就不开心了，“我腿都跑细了，咋可能办不起来，一定能起来！” 众人的心忍不住跟着骚动。 说实话，林青黛一开始说想办成衣厂，大家也都是听个热闹，心里虽有期待，但也不会太上心，因为她们知道这很难，也需要很长的准备时间。不过这些军嫂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好不容易有个目标，她们愿意为之付出，为之努力，即便短时间成不了，那也没事，有林青黛的手艺做保证，这事早晚有说法。正所谓好事多磨，她们有耐心，也没想直接吃馅饼，占便宜。 她们万万没想到，这事居然马上就要落地了，成了！ 这是什么概念？这是钱啊！这是铁饭碗！意味着她们不用依靠男人，也能赚公粮了！多少人花钱找关系都得不到的铁饭碗，就这么简单摆在她们眼前了！ 劳曼文不太敢相信，这里面她家庭条件最不好，不止要养三个孩子，每个月还要给老家的父母寄钱，每年都过得紧巴巴的，如果她能有一份工作，不用赚的太多，哪怕每个月只能补贴10块钱，她也心满意足了！ 谁家又不是紧巴巴的呢，一时之间，众人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林青黛，像是看金疙瘩一样。 三团连长媳妇于锦不甘示弱表决心，“青黛，不，厂长，以后我们就跟着你干了！” 旁人也紧跟着叫厂长，生怕晚一步就要被踢出铁饭碗之外。 汪翠兰也赞同，“青黛，幸好有你，这个厂才能起来，我也没啥本事，以后但凡你说，我肯定指哪打哪！我们都配合！” 被众人拥护，被大家信任，林青黛是开心的，甚至很激动，这么多年，从未有人在她身上投入这么多的信任。 很想拍胸脯对大家保证，带领大家发家致富，可是，林青黛更明白自己的能力极限，也了解自己的性格本质，她摇摇头，“这个厂长，我不合适。” 大家慌了，“咋不合适了！我看你就特别合适，你是不是担心有嚼舌根的，你放心，包在我身上，我要是不行让我婆婆上！” 此刻，更能看出，什么叫做有奶就是娘。 以前有人说闲话，贬低林青黛，各种风言风语层出不穷，林青黛毫无办法，毕竟嘴巴长在别人身上。 而如今，不需要林青黛主动解释，所有人都会站出来帮她鸣不平。 林青黛火热的心一点点趋于沉静，幸好，她没头脑一热，把成衣厂的压力完全揽在自己身上。 想明白了，林青黛拒绝的也干脆，“各位嫂子，说实话，谁不想当厂长，不过厂长责任重，对于一个厂子的发展至关重要，能力手腕责任心，这些东西都是必不可少的，大家也都知道我是什么情况，我没啥文化，外出交际也不行，都没怎么出过远门，也就是各位嫂子面善，不然我话都不敢大声说，我要是当厂长，那才是害了大家。” 其实厂长的人选，其他嫂子心里也犯嘀咕，她们之所以推举林青黛，是因为这个厂的灵魂在她身上，只有她在，厂子才能办起来，至于她适不适合当厂长，这嫂子们就不愿意深想了。 汪翠兰可不愿意朋友辛苦张罗的，转过头来为他人做嫁衣，她言之凿凿，“青黛，你不用妄自菲薄，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姑娘，咱们厂子庙小，不需要大佛，遇见事，咱们一起坐下来商量就是了，如果你不是厂长，那这个厂子还有什么意思？” 不管大家怎么说，林青黛一直百般推脱，最后这件事已经闹到男家属耳朵里了。 顾政委等人作为准女工的家属出席会议，还有谢渐鸿这个旁听。 爷们互相对视，还别说，当女同志家属这件事，还挺稀奇的。 汪翠兰朗声，“事就是这么个事，我这人性子直，说话难听，大家多担待。青黛的情况大家都知道，隔壁鞋垫厂那点破事大家也知道，杀鸡取卵这种白眼狼的事，我是第一个不认的，无论怎么说，这个成衣厂必须与青黛同在，不管任何时候，任何情况！” 心里有小九九的家属和女工也不敢说一个不字，汪翠兰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想玩隔壁白眼狼那套，肯定会被成衣厂第一个踢出去。 王威眼珠转了转，忽然抻脖子问：“厂长也要接受组织调动，万一组织有想法，找一个能力更强的厂长来怎么办？” 岳莹瞬间就明白了男人的深意，成衣厂肯定不能被上边盯上，蚊子很小，没人会关注，但军属区的人会关注啊，比如说关青刚之流，如果部队那边提出任命意见，没准还真能卸磨杀驴，隔壁鞋垫厂就有一个卸磨杀驴的典型案例，虽然驴走之前也把磨踹翻了。 顾政委一听就明白了，有些绷不住笑，他就说嘛，这帮女同志讨论半天，根本和他们没关系，为什么非要邀请男家属参会，原来是奔着他来的。 第98章 再看看谢渐鸿，臭小子眼里都是嫂子，还真孝顺，竟然和嫂子一起坑他这个政委。 被媳妇和兄弟同时逼上梁山，顾政委无奈扯扯嘴角，“成衣厂部队不会插手，人事调动也不会强加干预，会参考所有人的意见。” 众嫂子：“有顾政委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汪嫂子，你可是直接责任人啊。” 汪翠兰笑嘻嘻，没心没肺的，“放心吧，老顾说话算话，不会赖账的。” 大家满意了，话题又转到推荐林青黛当厂长这儿来。 不过，经过林青黛的推拒，大家伙心里好受不少，她们也想明白了，林青黛不当这个厂长，她们本身也没这个能耐，还不如让林青黛带领她们往前走。 谢渐鸿也算看出来了，林青黛是真心实意不想当厂长，这几天于他而言，像是做梦一样，前脚嫂子被欺负，后脚嫂子就要当厂长了，流言的事也不攻自破，不得不说，这处理的法子才是真正的一劳永逸。 林青黛平日里不爱交际，也不善出头，能做出自己开厂的决定，十有八九是受江铃副师长的影响，想到这，谢渐鸿开口问：“嫂子，对于厂长的人选，你有想法吗？” 被人闹了半天，终于有人脑筋转了，知道换个人扛下厂长的大雷，林青黛舒了一口气，这话要是没人开口，她还真不好主动提。 林青黛没直接回答，反而问大家，“嫂子们，厂长的职位我真不能胜任，总不能坑害嫂子们吧，大家还不如想想，咱们中间谁最合适？” 林青黛留了一个心眼，她虽然不想当厂长，但也不想给他人做嫁衣，厂长的人选，只限于这个房间里的女同志。 几位嫂子一愣，让她们当厂长？闹啊，她们自己有几把刷子，自己能不知道？ 汪翠兰很直接，“青黛，不是我妄自菲薄，你看看我们，要是有这个能耐，早就自己找到铁饭碗了。” 刚刚心里还跃跃欲试的嫂子们心里汗颜。 岳莹看出什么，主动扔话题，“要我说，我们这些人里面，除了青黛嫂子，最厉害的就是汪嫂子了。” 汪翠兰是顾政委媳妇，支持汪翠兰等于支持顾政委，政治正确，众嫂子纷纷支持。 汪翠兰连连摇手，“我哪成啊，不行的，我不行的。” 林青黛一把拉住汪翠兰的手，“兰姐，你就别推辞了，这厂长的位置，非你莫属。” 又是一轮吹捧，最后定下，汪翠兰是厂长，林青黛副厂长，兼厂里大师傅以及设计师。 到家后，汪翠兰心里发慌，和顾政委念叨，“不行，我不是当厂长的料，之前办成那么多事，都是青黛在后方指导的，要是我一个人，脑子都是空白的。” 顾政委沉思，“她既然不反对，你就先接着，我觉得她应该有其他想法。” 谢渐鸿也在问，“嫂子，为什么要拒绝当厂长？” 这次林青黛没说谎，也没卖关子，“渐鸿，我想上学，做个有文化的人。” 这事在林青黛心里琢磨很久了，为了成衣厂的事，她去了一趟县里的纺织厂，找程厂长聊了很久。 程厂长说，有文化很重要，二十人好管，劳力劳神即可，二十人以上，管人用的是手腕，或者是绝对压制。 厂子越大，招收的人就会越多，不乏有文化的知青，管理文化人，就要用文化人的手段。 林青黛把这话听进去了，她觉得自己当务之急是提升，而不是为了眼前的利益劳心劳神。 管理成衣厂对她而言，算不得什么，况且军属院关系复杂，初创期最是熬人，想要这些人乖乖听话，免不了要用一些非常手段，林青黛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身上。 成衣厂并不是她最想做的事，上辈子的经验告诉她，士农工商，商人水最深，而且最容易被收割。这辈子更是，厂长的职位，并不能安稳做一辈子，换不换掉，还有上面做决定，她现在人微言轻，被收割也毫无办法，还不如一开始就找个不败之地，让自己也痛快。 谢渐鸿也没想到，林青黛竟然是这样想的，他沉思片刻，主动支招，“嫂子，其实，还有个办法。” 第77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林青黛捧上铁饭碗的消息不胫而走。 庄胜回来，就听到这件噩耗，“你说什么？” 短短几天，葛叶瘦了一大圈，满脸苦涩，“厂长，林青黛，自己当厂长了！” 庄胜一愣，“仔细说说。” 传说中已经当厂长的林青黛，如今坐在军属区小学，表情乖巧。 军属区小学课业并不繁重，偶尔还要下地劳动，从老师到校长，对孩子学识的管理很随意，基本来去自如。 校长看着二十岁的林青黛，再次确认，“你要读书？” 林青黛点头，“不行吗？” 校长倒吸一口凉气，语气委婉，“我们这没有你这么大的……小学生。” 林青黛表示可以退步，“我可以上年纪大的学，比如初中。” 校长：“你有小学毕业证吗？” 林青黛摇头，原主都没见过学校长什么样，怎么可能有毕业证。 校长表示为难，“没有小学毕业证，初中就不能收你。” 林青黛把推荐信往前推推，温婉一笑，“校长，我本来应该做成衣厂的厂长，自觉学识不够，想来充充电，补补课，我过来求学是经过组织许可的，用厂长的位置换求学的机会。” 校长这个愁啊，如果不是因为这层关系，他早就把林青黛撵出去了。 难办，真难办。 小学学生，年纪最大的不过15岁，还是高年级的学生，林青黛都已经结婚了……虽然她才二十，那也于礼不可。 再说，林青黛可不像不识字的人，讲起道理来头头是道，这样的人放进小学，还真屈才了。 组织的推荐信不能不从，校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安置林青黛。 林青黛此番是一个人过来的，没人帮忙冲锋陷阵，她只能一步一步来。 “校长，咱们学校只有数学、语文、俄文老师，对吧？” 校长点头，家属院学生不多，老师也不多，小学一共五个年级，也只有五个班，全校老师加起来，也不过七个而已，安排课程时常捉襟见肘。 林青黛来之前已经打听好了，对学校的情况了如指掌，老师条件如何不是她所关注的，放弃成衣厂厂长的职位，她可不是为了换小学生名额。 见校长为难，好学的林青黛也很为难，“校长，我知道我给你添麻烦了，不然这样如何，我可以当个旁听生，老师忙不过来的时候，我也可以教教低年级小朋友，我的主课水平能力可能不太过关，不过像美术、音乐这类的，我应该没问题。” 校长眼前一亮，对啊，林青黛能当厂长，完全是她绘画天赋高，绣花手艺强！ 学校不用教绣花，但可以教画画啊，他正愁军属院没这方面人才呢。 看着桌子上的推荐信，校长心里小九九算开了，笑得荡漾，眸子里涌出算计的光，“林同志啊，你看这样行不行……” 半个小时后，林青黛怀揣任命书，心满意足离开。 校长笑得合不拢嘴，像是解决了天大的难题。 汪翠兰听说林青黛的决定，整个人都炸了，“啥？副厂长你都不干，你要去当老师？教画画？” 忙着前期准备工作的其他嫂子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反思，她们是不是冷落林青黛了，还是在哪里没尊重她，这人咋说撂挑子就撂挑子呢，厂子还没办起来呢，人跑了，不要成衣厂这个虚无的铁饭碗了。 林青黛笑容腼腆，“大家误会了，我是真心实意想学习，总不能辜负大家的信任。厂子里的事，大家不让我参与我还不依呢，这可是我实践成长的好机会。” 众人悟了，以一种看伟人的心态看林青黛。 此人绝对是个好学的，过往的人生耽误了她啊，潜力股，人才！ 同样的，林青黛换种方式对谢渐鸿说了一遍。 谢渐鸿抿唇，情绪低落。 女人说起学习时，眼睛是泛着光的，这是被耽误了，他莫名替她委屈。 谢渐鸿心里堵着一团火，不知道往哪里发。 出门看见了终于露面的庄胜，没忍住冷哼一声。 庄胜正想找人打探消息呢，家都没回，看见谢渐鸿直接扑过去，“渐鸿啊，听说你嫂子要当厂长？这不是闹吗，她一个没文化、啥都不懂的妇女，哪能担这么大的责任，你得说说她，这样不行！” 谢渐鸿眼眸微眯，“庄叔，那你说该咋办？” 庄胜没注意谢渐鸿的情绪，或者说他对自己的想法十分坚定，“不如让她跟着我学习一段时间？没文化可能复杂点，不过三五年，我肯定能把人教出来，那时候她当厂长肯定没问题，现在就别胡闹了，厂长的职位不是闹着玩的。” 谢渐鸿本来很尊重这个老团长的，而如今，庄胜越说，谢渐鸿脸色越黑，嗓音跟着发冷，“不劳庄叔费心了，我嫂子不会去鞋垫厂的。” 第99章 庄胜：“唉，渐鸿啊，前几天的事我听说了，鞋垫厂有几个人爱嚼舌根，我出门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狠狠的批评了她们，以后她们不会再犯了，这事是我不对，以前没约束好她们。当然，我知道你嫂子肯定对鞋垫厂有怨念，我肯定得考虑，不然这样吧，我牺牲点，反正鞋垫厂的职位我已经卸任了，不如以后我去成衣厂帮忙，撑撑场子，顺便教教青黛，等过几年，我再把厂长的位置还给青黛，她应该也能出师了。” 谢渐鸿不懂，谢渐鸿大为震惊。 这话听着倒是挺美好的，特别有责任心，是老一辈深切的关爱。 但是，他还是头一次听说，上赶子给皇帝当老师，把皇帝踹成太子的，他大开眼界。 他现在有些怀疑，庄胜是不是离开军营太久了，生病了，脑子糊涂了，不然怎么能说出这种鬼话？ 毕竟是老团长，谢渐鸿不能直言针锋相对，他紧抿着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庄胜以为谢渐鸿在考虑这事，把话听进去了，他越战越勇，“这女人啊，没经历过大事，出门不仅容易吃亏，还容易上杆子把好处送给旁人，厂子可是集体的利益，一分一毫都不能让渡，你说对吧？” 谢渐鸿着实忍无可忍，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林青黛软软糯糯的声音传过来，“哎呀，前任庄团长，难道前面几年没有妇女能顶半边天的说法吗？是这样吗？看来前任庄团长真是把赤诚之心都留在鞋垫厂了，对外界的事是真不在意啊，难得难得，前任庄团长，不，前任庄厂长，我受教了，不过我觉得你的本事我学不来，我这人啊，最喜欢看热闹了，可不想自己当热闹。” 什么叫用最温柔的语气，说最讽刺的话，谢渐鸿算是见到了，并且对林青黛刮目相看。 这是庄胜第二次与林青黛正面交锋，越发觉得这个小寡妇牙尖嘴利，冷哼一声，“果然见识短浅，妇女能顶半边天是伟人提出来的，谁人不知？无知就应该多看书，以后你虚心跟着我学习，会有进步的。” 林青黛打了个哆嗦，这人莫不是脑子不好，阻了谢渐鸿说话的念头，她第一时间让谢渐鸿离开，“渐鸿，你部队有急事吧，你先走。” 谢渐鸿投以询问的目光，表示他能帮林青黛解决。 林青黛一哂，这事谢渐鸿还真不能插手，无论怎么说，庄胜都是他的老领导，先天占着辈分和资历的优势，谢渐鸿一般话不能说出口，她还指望谢渐鸿早点升官发财，她好跟着享福呢，可不能得罪告老还乡的功臣。 她冲他眨眼，“你快去吧，晚上我想喝骨头汤，回来的时候别忘记带两根。” 谢渐鸿还是不放心，吹了个口哨，不知在哪里藏着的旺财撒欢儿似的跑过来，冲着林青黛摇尾巴，林青黛用脚敷衍的顶两下，旺财直接狗腿的翻开肚皮，等人垂怜。 谢渐鸿笑道：“狗都知道看人脸色，旺财，做好护卫工作，可别让有心之人进了家门，晚上给你带骨头。”说完冲面色不善的庄胜点点头，转身就走。 林青黛没忍住笑意，这男人吧，了解之后，就会发现他挺幼稚的，什么黑脸冷面啊，什么不苟言笑啊，都是假的，男人心里都藏着个孩子。 你说走就走呗，非得用话刺一下庄胜，这不，把半百老人的脸都气白了。 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毛病，这要是气晕了，那可就闹出笑话了。 毕竟啊，人不至于，也不该主动向狗子看齐吧。 谢渐鸿人都走远了，庄胜还在那杵着，林青黛勾唇，“前任庄厂长，你还有事吗？” 林青黛一口一个前任，不是庄团长就是庄厂长，让庄胜心里堵口气发不出来，这辈子第一次这么讨厌这个姓氏。 他一甩头，没了和林青黛交流的欲望，他要找上级，他要好好反应，这样无知的妇人，不配当厂长！ 林青黛看着庄胜的背影，眸色加深，随意摸两下旺财，“算了，看在我小姐妹的份上，我不出手，好自为之吧。” 旺财听不懂，疯狂摇尾巴，舌头甩出老长。林青黛突然板着脸起身，语气坚定，“旺财，你有口臭，不能吃肉了，晚上给你吃草。” 旺财听到关键词，草，瞬间夹紧尾巴，可怜兮兮的看着主人。 林青黛可不为所动，旺财越来越聪明，这两日都学会装乖卖可怜骗小孩零食吃了，这还了得，得好好教育它，不然哪天在被小孩子的父母看上它那一身肥膘。 这方回家的庄胜，遇到了叶蓉的质问。 叶蓉：“老庄，这几天你去哪了？怎么说走就走？” 庄胜拧着眉，语气很冲，“有事肯定第一时间处理，我哪次出门打招呼了。” 以往叶蓉确实不管庄胜的行踪，作为军属，她明白有很多事不能问，也不能知道，所以，无论庄胜做什么，她都自动把之解读为正向的，有意义的。 这几天发生的事，让她产生了怀疑，“这几天的传言你知道了吧？” 庄胜看了叶蓉一眼，定了定神，突然脸上浮现出愧疚，“唉，我刚知道，方才没回家，我直接去厂里说这件事了，是她们的不对。” 叶蓉将信将疑，“你对这件事一点不知情？那些女工哪来的胆子，用逼迫的方式找师傅，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庄胜捏捏眉心：“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厂里还有传言说，是我教唆的，你也知道我，我平日里净想着怎么给厂子拉订单了，哪里有闲工夫扯老婆舌，再说，我也不喜欢掺和娘们的事，她们不懂我，误会我了呀，还得是老婆子你，这么多年了，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叶蓉面色一哂，有些不自在，收回咄咄逼人的语气。庄胜为人她最清楚了，这么下三滥的事，肯定不是他鼓动的。这人空有一腔正义，虽然偶尔正义泛滥，容易造成误会，但心肯定是好的。那些女工应该是拿着鸡毛当令剑，庄胜可能也被蒙在鼓里。 解了心中的疑惑，叶蓉开始心疼男人了，几日没见，老头子瘦了一圈，脸也青紫青紫的，憔悴的很，“下次出门提前和我说一声，现在也不需要保密了，我总得知道你在哪，你年纪也大了，我得心里有数。” 庄胜疲惫一笑，“是我不好，以前的臭毛病，这么多年竟然遗留下来了，我以后一定改。” 叶蓉点头，“你问清楚谣言是怎么传出来的吗？我总觉得这里有问题。” 庄胜侧开目光，低下头脱鞋，“问了，她们嚷嚷半天，也没辨出个结果，估计啊，就是听见点风言风语，然后张冠李戴，靠着想象拼凑出来的闲话，算不得数的。这事林青黛没生气吧？小年轻可不能气性这么大，你是长辈，没事多教教，那孩子的长辈都不靠谱。小孩子没长辈教不行的，为人处事都不懂。” 叶蓉摇头，笑道：“青黛不错，性格稳重，比咋咋呼呼的小庄强多了，外面风言风语很多，青黛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不用主动开口解释。解释没影的事，没这个道理。” 庄胜抹脸，叹息一声，“也不能说全没影吧，这孩子确实太年轻，办事没个主张，非得舍近求远找县里纺织厂合作干啥，鞋垫厂又不是做不了她的生意，也难怪鞋垫厂的人有怨言，毕竟大家都是军属区出来的，守望相助是应该的。” 叶蓉摇摇头，“一辈不管两辈事，青黛也是为了给自己找活路，她在这人生地不熟的，碰见机会肯定要拼命抓住的。再说了，她以前不太明白这些，都不知道自己的手艺能赚钱，还是县里纺织厂的领导慧眼识珠呢。” 第78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庄胜操心操习惯了，还是忍不住嘀咕，“话虽如此，我也知道她为难，一个寡妇不容易，可我更怕她走了歪路，要是和家属院的厂合作，至少知根知底，能省去不少麻烦。” 叶蓉想都没想，笑道：“我估计青黛也是这么想的，听说她要办一个成衣厂，专门招收军属，这可是好事，以后自己当家做主，还能为军属做贡献。” 庄胜敛眸，“确实是好事，一个女人，开创一个厂子肯定难度不小，没旁人帮忙吗？” 叶蓉叹息，“确实难，但军属都是妇女，听青黛的意思，成衣厂暂时不考虑非军属的人。” 庄胜也跟着叹气，“太难了，老婆子，你说我去帮帮忙怎么样，也算是为部队做贡献了，这么些年，我一直都没办法接受自己早已经退伍的事实，不服老啊。” 叶蓉忙乎的手一顿，很快恢复了正常，“成衣厂的几个骨干都不是无能的人，妇女照样能扛起半边天，我觉得你倒是不用操心，关青刚不是又被撤了？鞋垫厂的心你还操不完呢。” 在叶蓉看不见的地方，庄胜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不止庄胜，周倩和柳卿卿也在骚动。 骚动的不是她们本人，是她们的男人。 钱东军和曾海洋没提前交流过，此刻动作想法出奇的一致，纷纷交代自己媳妇。 第100章 “成衣厂是江副师长提名关照的，你要想办法和林青黛打好关系，争取进去混个一官半职。” 一时之间，林青黛再上风口浪尖，只不过这次的风口浪尖是被人高高捧在手心里的。 此刻林青黛在做什么？在和谢渐鸿交流感情。 谢渐鸿是第二个知道林青黛放弃成衣厂副厂长的职位，跑去学校当美术老师的。或者说，林青黛产生了换岗位的想法，还是受谢渐鸿的启发。 谢渐鸿坚决不承认这是他的想法，“嫂子，我的建议是，你用厂长的情分换小学文凭。” 林青黛小鸡啄米，“是呀，我确实是这个意思，可校长说规矩不能破坏，而且小学老师少，非常需要人才，我就想着，比起成衣厂，小学老师更能发挥我的才能。校长答应了，教学期间我可以旁听，而后跟着完成小学毕业考试就行，我就能拿到文凭了，初中也可以这么操作。” 谢渐鸿…… 这话你敢不敢让汪翠兰她们听见。 他无奈扶额，相处这么久，他终于看出来了，林青黛主意大着呢，不是他能劝的。 索性尊重她的想法，“嫂子，你去教书我不反对，成衣厂那边你有什么想法？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你尽管说。” 林青黛等的就是这句话，“渐鸿，我还真有点事拿不准主意，想听听你的想法。” 谢渐鸿正襟危坐，林青黛太能干，他都快找不到自己的价值了，这样下去，把嫂子变媳妇就是他做梦！这可不行，嫂子是他心里认准的媳妇，他一定要证明自 己是个不错的爷们，让嫂子想嫁人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他。 林青黛可没想到谢渐鸿心里有这么多戏，在她看来，谢渐鸿这个人就是没开窍，时不时被她撩拨的面红耳赤，转过头又变成了榆木疙瘩，难搞的很。 有的时候，她觉得谢渐鸿对她有点意思，可是吧，证据不足，这人除了看她的时候比较多，其余半点异常都没有。 不会献殷勤，也不会在她面前讨巧，更不会甜言蜜语！男人好色的劣根性在他什么都见不着，她露个小脚丫，男人都得自己把眼睛闭上，和他住在一个屋檐下还真安全的很。 这让林青黛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魅力下降了，怎么能有男人榆木成这样呢？朝夕相处，竟然视她于无物！ 难道是她这辈子的容貌远不如上辈子？还真有可能，男人都是视觉动物，林青黛不禁挫败。 算了，男人先靠边站，眼下还是前途与工作最重要，林青黛打起精神，声音温柔，“渐鸿，成衣厂马上就要招收工人了，为了一视同仁，我想准备一场考试，公平公正公开，不管能不能被选中，大家都能心服口服。” 谢渐鸿倍感意外，“嫂子不想招收熟悉的人吗？工作也好开展。” 林青黛摇头，熟人确实好办事，但熟人，更容易坏了规矩。 既然决定办厂，那一定要有规矩，任人唯亲要不得，上辈子她就知道这个道理，就连家生子的佣人，她也不会让他们一起做利益相关的差事。 让汪翠兰做厂长，只是她的第一步棋。 汪翠兰是顾政委媳妇不假，但林青黛看中的不是这个，她看的，就是汪翠兰的品质。 汪翠兰为人刚正不阿，是个直肠子，虽然偶尔张嘴露心，但这人确实没什么私心，懂得守规矩，也愿意让旁人守规矩。管院这么多年，从未出现过大差错，足以证明她是有真材实料的。 加上汪翠兰对她印象不错，短期之内肯定不会和她对着干，在成衣厂做大之前，她们都会是友好的盟友，这就足够了。 待成衣厂羽翼丰满时，她自有办法让汪翠兰继续听话，那时候，靠的可不是情分，而是潜移默化的规矩与制度。 这些都是林青黛心里的想法，不会诉之于口的想法。 当着谢渐鸿的面，林青黛肯定不会抛白自己的真心，这辈子都不可能，她犹豫道：“你也知道，军属挺多的，军属院有，部队也有，僧多粥少，我能力有限，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的需求。我也想过，熟人好办事，合作也不需要磨合，但办厂不是过家家，还得能者居之，这就和我有自知之明，不愿当厂长是一个道理。” 谢渐鸿沉思片刻，“嫂子的意思是，想让部队层面出面给考核作保？” 林青黛点头，“是的，顾政委不合适，其他人我又不认识，想请你帮忙想想，谁更合适。” 谢渐鸿明白了，“放心，这事交给我，我请一团团长出面，若是江副师长有空，她也可以参与。” 林青黛心满意足了。 一团团长，再加上县里纺织厂的程厂长，监考官的分量足足的。 汪翠兰本人也能代表顾政委，她们成衣厂虽然弱小，但背后的关系网可不容小觑。 成衣厂的工作，真有不少人盯着，有没有关系都想努力一把，万一呢？ 唯有最初跟着林青黛忙前忙后的几人心里安稳，别人都不看好林青黛的时候，是她们主动请缨帮忙，如今厂子要开业了，她们理所应当成为元老。 岳莹平日里很少和家属院的人接触，她刚嫁过来不久，以前都是跟着王威在部队生活，要不是有了闺女，他们也不太想搬到更宽敞的家属院。 王威是后勤部的，在部队里数不上名号，王威的媳妇岳莹，也不是大家的关注对象，他们一家搬过来的静悄悄，连个上门的都没有，不过小夫妻已经习惯了，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倒也不错。 今时不同往日，岳莹万万没想到，她在家属院露脸竟然不是因为男人，而是她押对了宝！ 岳莹对林青黛这个人有好感，一是林青黛不重男轻女，能主动请缨，照顾军人遗孤的人坏不到哪去。二是林青黛长得好看，岳莹最喜欢林青黛那双水灵灵，能说话的大眼睛，平日里总抱着闺女往林青黛眼皮底下凑。 若不是不太熟，岳莹都想让林青黛多抱抱她闺女，没准总看美人，闺女能变得更漂亮呢！反正必须要比亲爹的绿豆眼大！ 一来二去，岳莹和林青黛也算点头之交，听说林青黛需要帮忙，岳莹二话不说，主动请缨。 谁料，一次勤劳，换来金饭碗一枚，还有无数人的讨好！ 面对家属院人的频频示好，岳莹私下里对王威说：“我滴娘啊，副团长媳妇，营长媳妇，以前都好高傲的人呢，这两天天天拉着我说话，还要给闺女红包，天降馅饼啊！” 王威语气发酸，“你运气真好。” 岳莹可不同意，“分明是我善良，淳朴，好人有好报！” 王威瘪嘴，绿豆眼没光了，“还不是因为青黛嫂子有一双你喜欢的大眼睛，你才劳心劳力的帮忙，我就知道，你更爱大眼睛的。” 岳莹看了男人一眼，艰难找到男人的瞳孔，非常真情实感，“大威啊，你难道希望闺女像你吗？豆豆眼和葡萄眼，你喜欢哪个？” 本就不大的眼睛，连缝隙都看不见了，他痛苦道：“葡萄……” 岳莹：“那你还委屈啥，要不是我怀孕期间一眼都不看你，你上哪找眼睛这么大的闺女。” 王威声音发闷，“出生以后你也不让我抱着闺女睡觉，还不让我抱着你，我现在天天睡小屋。” 岳莹不自然转移话题，“你说说，这些嫂子找我走后门，该咋办？我一个都惹不起。” 王威瘪嘴，他严重怀疑，有了大眼睛的闺女，媳妇都不爱他了，他委屈，他难受。 媳妇有问题，应该踊跃回应，王威思考了片刻，“不然你去问问青黛嫂子？” 岳莹横了一眼，“我要你何用！” 王威眼巴巴的委屈，媳妇和闺女又不搭理他了，他的大闺女，抱都不能抱，他一抱就哭，谁也没有他这个当爹的委屈。 媳妇不爱他了，闺女也不爱。 片刻后，岳莹无视家庭怨夫，抱着宝贝闺女出门了，在林青黛家门口遇见了鬼鬼祟祟的汪翠兰，还有部队里几个嫂子。 几人相视一笑，把尴尬踩在脚底下，挺直胸脯推门而入。 林青黛正在凉棚里画画，旺财在她脚边乖巧的趴着，听到陌生的声音，旺财仰着脖子吼了两声，看见林青黛平静的眼神，它又懒洋洋的躺了回去，做一条被晒干的寂寞狗子。 汪翠兰啧啧称奇，“青黛，你这狗养的好，听话又护主，我都眼馋了，啥时候下崽给我一个。” 林青黛揉揉狗子的肚皮，指着狗子的祸根，“兰姐，它怕是生不了。” 汪翠兰哈哈大笑，“哎呦，是个狼狗啊，我还以为是个耐心的母狗呢，没事，以后谁有了它的崽，我去要一个。” 林青黛淡笑不语，狗子听话不是天生的，多亏了谢渐鸿，他训狗有一套，旺财小的时候，都是谢渐鸿带着跑，也不知道是怎么训练的，狗子听话又护家，就连对大型犬类没兴趣 的她，都开始把旺财当亲密的家人了。 第101章 来客很局促，还是汪翠兰干脆，“青黛，我估计我们几个的目的都差不多，厂里工人的名额，你是咋想的，有操作空间吗？” 这是所有人心目中的疑问。 谁还没两个亲朋好友呢，即便要求只有军属能加入，那选择也挺多啊。 说实话，她们心里都有私心，希望能优先考虑自己亲属，但又明白，招人这事，恐怕挂名的厂长汪翠兰，都没有话语权。 汪翠兰怕林青黛误会，忙解释，“都是吃五谷长大的，我们心里肯定都有点小九九，但我们也知道轻重，不管选谁，肯定要优先为了厂子考虑，不知道你有啥想法。” 林青黛沉吟片刻，“我明白大家都是为了厂里好，大家能把厂子当成自己的家在经营，我还是很感动的，只是大家也知道，我们都没有根基，厂子能不能盘活，全靠工人的真才实学，哪怕是我，我都不敢在招人的事上专断。” 众人一听在理，“青……副厂长，你说说，你有啥想法？” 林青黛：“别叫我副厂长了，我觉得自己水平还不够。” 众人马上表决心，“不管你以后当老师还是啥都不干，你就是我们心里的厂长，你有意见我们肯定听。” 林青黛露出满意的微笑。 以退为进，果然能拉近与所有人的距离，现在每个人都很信服她，毕竟，她连副厂长的职位都不要，是真的一心一意为厂里办事。 不再卖关子，林青黛说出自己的意见，“这事之前江副师长就点拨过我，我们可以公开选拔，由县里纺织厂的程厂长和我出题，部队领导作为监督，进行公开考试，能者居之。” 来人虽然心里都有小九九，不过都不反对公开考试的事，公平公正，没啥可说的。 大家围在一团，思考怎么把考试的事安排的明明白白，充当闲人的林青黛手里被塞了一个奶娃娃，岳莹的闺女还挺乖，不哭不闹，盯着林青黛使劲傻笑。 深藏功与名的岳莹心满意足，她闺女终于被美人抱在怀里了，看看，多般配。 成衣厂公开考试的事很快传了出来，周倩和柳卿卿琢磨了片刻，都认为这是好事。 周倩就不用谈了，她本身就是鞋垫厂的工人，自然信心十足。 柳卿卿是觉得，既然部队层面参与评选，那肯定要选择干部家属，曾海洋的职位不低，她要好好把握。 第79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成衣厂的事，让曾海洋看到了重新活跃的机会。 这事是江副师长钦点的，江副师长虽然是一团团长媳妇，但是一团团长郝建设和江玲一比，郝建设明显是吃软饭的，以江铃的地位，只要能得到她的看重，平步青云不是问题。 为此，曾海洋大度的决定，给柳卿卿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让她重新回到房间睡觉。 小小的恩惠，让柳卿卿激动不已。两个月了，曾海洋终于不再沉浸自己的世界，终于想起她的好！ 对于成衣厂的工作，柳卿卿十拿九稳，“林青黛有自知之明，她不当厂长是正确的，如果她当厂长，我还不敢竞选呢。” 汪翠兰现在是厂长，作为顾政委的媳妇，这个职位实至名归，而她是副团长的媳妇，其他军属没有比她男人官职更高的了，柳卿卿对自己信心十足。 曾海洋显然也是这样想的。 在他看来，林青黛就是个工具人，开厂的想法肯定是江玲提出来的，林青黛拾人牙慧，拿着鸡毛当令剑，做一个传播者。 确实很有心机，能用这种办法逃避鞋垫厂的围攻。 曾海洋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区区妇人，能有多大本事，还不是靠谢渐鸿的香火情，江铃才能正眼看她。 稳妥起见，曾海洋叮嘱，“卿卿，选拔之前，你去几个嫂子家里走走，以后都是同事，提前搞好关系没错的。” 面对男人的叮嘱，柳卿卿也是有脾气的，“哼，现在想起我的好了，前几天你只知道吃饭睡觉，我连见你一面都难。” 曾海洋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还是耐心哄道：“卿卿，我心里也很难受，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你能理解我的，对吧？” 唇角的讽意一闪而过，柳卿卿仰头，很是崇拜的看着男人，“海洋，你是知道我对你心意的，无论你如何，我都不会变的，你都不知道，这几天我看不见，吃不下，睡不着……” 面对女人的深情告白，曾海洋心里熨帖又自豪，果然，他作为男人是成功的，媳妇真心实意的爱着他！ 他深情款款，“我晚上好好补偿你。” 柳卿卿瞥向厨房的药渣，眉目含羞，“你讨厌～” 考试的风声传了出去，如今林青黛出门，必有人问：“青黛，去成衣厂是不是要考试啊？” 林青黛点头，“是的，不过只面向军属，我们的厂房是部队免费提供的，要考虑这点。” 林青黛每次回答都大大方方的，这件事不能悄摸摸的做，容易引起众怒。万事都摆在明面上，至少别人挑不出来错。 不少军属对这份工作动心，不由得问：“都有啥条件啊？所有人都要考试吗？” 周围人还挺多，林青黛想了想，抬高声音，“正巧不少人在，我就先简单说一下招工标准，大家心里可以自己估摸一下适合什么。” “成衣厂要招收四种类型的工人，第一种，裁缝，这点手艺必须要好，得有一技之长，心思要细腻；二种，宣传人员，顾名思义，这个工作是要常常出差的，厂子的业绩都需要宣传人员担着。第三种，财务人员，得会算账，有文化的；第四种，采购科的，这个要求比较高，未必这次一定能定下这个人选。” 有人问：“有文化要求吗？” 林青黛摇头，“除了特定岗位，没有文化要求，不过能识文断字更好，以后厂里需要根据设计师的图样做衣服，什么都看不懂也不太行。” 人群里突然传出一个声音，“岳莹她们几个，是不是不用考试也能进厂子？她们是不是占了工人的名额？” 人群静了静，可见，大家对这件事都很关注。 林青黛沉吟片刻，这件事她早有考虑，也把决定和其他人说了，大家已经达成一致，“现在唯有汪翠兰厂长和我这个设计师是定下的，其他人的岗位都没确定。岳莹几人，如果没有特殊要求，就一视同仁做裁缝，和普通女工一样，岗位安排看能力。如果有特殊技能，也要和大家一起参加考试，最终结果会有大榜公示。” 大家伙满意了。 她们并不是在意岳莹她们不用考试就能进场，她们是怕僧多粥少的岗位，直接被人夺了去，辛苦考试也是白费力。 一视同仁好啊，大家各凭本事。 ** 成衣厂招工考试，办得十分隆重。 老天爷十分给面子，太阳藏在厚厚的云层里，清风阵阵，为炎热的天气带来清新的空气。 成衣厂门前摆了不少小木凳，都是大家自己从家里带来的。 林青黛以为参加的人不会太多，毕竟现在的成衣厂只是空壳子，什么都没有，招工的时候已经说话，前两个月暂时不发工资，要等第三个 月才能结算，这对于不少人来说，是看不见影的事。 没想到，一大早，成衣厂门口站满了人，里面还藏了不少鞋垫厂的工人，在鞋垫厂家门口应聘另一个厂子，还挺想得开的。 林青黛悄声，“那几个人是怎么回事？” 汪翠兰乐呵呵的看着乌泱泱的人群，“还能咋回事，鞋垫厂才是真正的僧多粥少，能发工资的就那么几个人，不少女工每个月最多那三五块钱，有其他选择，肯定要试一试的。” 林青黛点头，表示理解。 她不介意招收鞋垫厂的人，只要能通过考试，来者不拒。 不过，她也知道，像是葛叶这样和她不对付的，应该不好意思参加成衣厂的考试。 林青黛还有个疑惑，“这些人都是针线活挺好的人？” 汪翠兰嘴角抽抽，若是比拼针线，她恐怕要第一个被淘汰，幸好她踩了狗屎运，交了一个了不得的朋友，直接把她推到厂长的位置。 下面的人，汪翠兰也认识七七八八，虽然不知道关起门来的事，但谁家媳妇针线活好，还是能了解一二的，比如说王排长的媳妇“三天不坏好针线”的言论，她早有耳闻。 汪翠兰站到木头墩子上，压压手，“安静点，听我说，针线活不好的，不会算账的，不敢出门的，看见陌生人腿软的，没啥天赋的，赶紧回家看孩子，别在这耽误时间！一会就要考试了，有红榜的，要是挂零蛋，你们不嫌丢人啊！” 军属们低着头，互相装作不认识，她们一致认为，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她们都不熟，有绝技肯定藏着掖着，别人说对她知根知底？那不可能！ 汪翠兰叹了声，“好家伙，这要是比拼脸皮，还真是难分胜负啊。” 第102章 上午九点整，考试即将正式开始，林青黛揉揉眉心，好家伙，她只打算招十个人左右，院子里乌泱泱的，八成有近百人。 幸好她早有准备，把提前备好的喇叭拿了出来。 “感谢各位的信任，我是林青黛，也是厂里的设计师，今天的考题由我和县里纺织厂的程厂长共同负责，郝建设团长全程监督，保证没有提前泄题行为。” 林青黛说了几句场面话，开始了正题，“一共有四种岗位，不能重复报名，想要应聘裁缝的，请到一号区域，然后依次是宣传，财务，采购，请大家快速排好队，不用挤，接下来就是分别考试。” 人群里乱哄哄的，大家都没想到只能报名一项，不少人打着浑水摸鱼的心态，想着四类呢，总能瞎猫碰上死耗子，成功一个。 很快，人群开始散开，果不其然，裁缝的一号区域人最多，五分之四都在那边。 很多人林青黛都不认识，不过她见到几个意外的面孔。 先是岳莹站在了财务候选区，在她身旁，竟然是柳卿卿和周倩。 值得意外的是，三团连长媳妇于锦竟然站在采购候选区。 林青黛垂眸，没想到家属院还真是藏龙卧虎，不可小觑。 财务候选区的周倩和柳卿卿心情可就不太美丽了。 柳卿卿看了眼周倩，皮笑肉不笑，“周倩，你不是有工作吗，怎么还来凑这热闹？” 事关能不在江铃面前露脸，钱东军在周倩面前可谓是千叮咛万嘱咐，就差点承诺凡有阻挡皆可杀了。 周倩拿到了尚方宝剑，底气足得很，面对柳卿卿半点都不怵，还反问道：“柳嫂子，你不是想竞选妇女主任吗？咋还跑来竞聘会计了？” 充当背景板的岳莹差点笑出声，这两个人真是互相揭短啊。她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这两个人盯上。 柳卿卿完全没把岳莹放在眼里，区区一个后勤主任的媳妇，和她地位差十万八千里，不可能构成威胁。 但周倩不好说，万一钱东军真当上了团长或者副团长，就能和她平起平坐了，这个人是个威胁。 林青黛还在高台上装模做样的看着，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可有可无的设计师而已，竟然也让她当评审，还真是不合理，以后她要是进厂了，这规矩还是要改一改的。 柳卿卿到底不傻，知道这个场合不能和林青黛硬碰硬，更不能太出头，不然上面即便想让她当领导，也要考虑考虑旁人的意见。 看着财务区的两个竞争者，柳卿卿十拿九稳，即便她和周倩的男人都是副团长，那也是她更有优势，她舅舅就是会计，她是有家学渊源的！ 话又说回来，成衣厂很多人都是她不熟悉的，想当领导，也要有拥垒才能展开手脚，柳卿卿把目光放在周倩身上，暗自瘪嘴。 凑合用吧，蠢是蠢了点，手段合适，应该很好用。 有钱东军的成功应用在前，柳卿卿自信自己也能控制周倩。 这般想着，她压低声音，凑近道：“周倩，你更擅长裁缝，怎么还来选会计了？” 当然是竞争力低！而且会计是核心！ 不过，看到柳卿卿也在，周倩也觉得自己抢不过柳卿卿，抿着唇，有些不死心，“你真的要当会计？我觉得采购和宣传都更适合你。” 柳卿卿无声翻了个白眼，这两个岗位，没有真材实料根本做不了，还得有人脉关系，出门还要卑躬屈膝，她才没那个奴才命。 话是不能这般说的，柳卿卿傲慢道：“我也是为了军属考虑，这个厂子什么都没有，要是财务这个岗位也是糊弄的，岂不是辜负了军属们的一片赤诚之心？我舅舅是县里的会计，我从小就跟着学，有我在，成衣厂肯定蒸蒸日上，军属们也不会吃亏！” 还别说，这话说到不少人的心坎里，理想是一回事，填饱肚子又是另外一回事。 在温饱线上挣扎的人，没资格谈理想，还是到手的钱最重要。 有不少人听说过柳卿卿的舅舅，当时曾海洋娶媳妇时，还大张旗鼓宣扬过呢，只不过结婚后，柳卿卿一直在家里，也不工作，大家下意识把她的家学渊源忘记了。 柳卿卿底气足，还是有不少人相信她的，纷纷伸脖子套近乎，“嫂子，幸好有你了，你在我们就安心了。” “对啊，有卿卿在，我们肯定能保质保量发工资！” 人群里传来小范围的欢呼，一时间，大家都默认柳卿卿一定是最后的赢家，至于周倩和岳莹，那是什么？不用放在眼里。 柳卿卿仰着脖子，突然觉得和林青黛在一个厂子也没问题，以后她是会计，怎么给林青黛结算，还不是她说的算。 无论人群怎么闹，该考试还是要考试的。 其他候选区还好，报名的最多不超过十个人，一对一面试都来得及，裁缝区可是重灾区，林青黛没什么好办法，和汪翠兰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六个人一组，每个人拿出来自认为最好的针线活出来，进行初选。 六个人一组，这六个人基本互相都熟悉，也要给互相的针线活真正水平作保，这样以防作弊。 六个人中间手艺最好的两个人直接进入一轮，需要当场缝补破衣服，这些破衣服都是在老乡那收集来的，补好了要还给人家的。 最终由林青黛和县纺织厂的程厂长共同评选。 这次出面做评委的还有江玲，她特地请假回来一趟，对这样的评选方式也没什么疑问。 裁缝区要考究真材实料，各人水平一目了然，没什么掺水的空间，其他岗位则不同，并不能很快的量化个人的水准。 有人问，“其他岗位怎么选拔？也要先试试？” 那肯定不能的，林青黛给汪翠兰一个眼神，汪翠兰自信上前，“其他岗位，我们准备了试卷，以分数取胜！” 招工的时候说过，只有裁缝没有文化要求，其他的岗位，至少也要小学毕业。 下方的柳卿卿拧眉，因为说话的是汪翠兰，她自觉关系还不错，故开口道：“一共也没几个人，谁行不行，不是一目了然吗？做什么试卷？难道要我们做小学生算术题？这能 证明什么？” “对啊，采购员和算数有啥关系？” 很快，人群里乱哄哄的，争吵声很激烈。 汪翠兰揉揉眉心，低声道：“青黛，你真觉得这些人能扛起厂里的任务？” 林青黛含笑道：“谁都不是生而知之的，吵起来好，咱们的选拔光明正大，肯定能服众，千军万马选出来的，才能显得这个人珍贵，但也表示这个岗位不缺候补的人，兰姐你说对吗？” 汪翠兰：…… 行吧，她就知道，什么话在林青黛嘴里，都很有道理。 林青黛只负责裁缝的招聘，其他人自有汪翠兰和江铃操心。 招工持续了三天，哪怕有心理准备的林青黛，最后也身心俱疲。 第80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成衣厂招工考试结束，可谓有人欢喜有人忧。 拿着最后的员工名单，林青黛没忍住，咧嘴笑了。 这段时间林青黛忙，谢渐鸿成了家里忙里忙外的那个，当然，也不止他一个人忙，一团团长郝建设，还有顾政委，都为了媳妇忙前忙后。 林青黛这两天没空坐下休息，谢渐鸿每天都会给她烧洗脚水，刚把洗脚水端进屋，就看林青黛在那满足的笑了，他也跟着开心，“看来招工的结果还不错？” 林青黛回头，笑容璀璨，“是的呀，开厂真不容易，第一步终于迈出去了。” 谢渐鸿把洗脚水放在凳子旁边，一本正经的道：“你们这么努力，会越来越顺利的。” 看着热乎乎的洗脚水，林青黛心里也跟着热乎乎的，“借你吉言，谢谢你啦，以后我也给你端洗脚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谢渐鸿翛然红了脸，他侧头，“那，那没事我先出去了，洗脚水明天我倒，你放在堂屋就行。” 林青黛眼波一转，开始低头脱袜子，“咋能什么都麻烦你呢，感觉欠你越来越多，我做苦力都还不完了。” 不经意间，那刺眼的白，谢渐鸿如临大敌，如受惊的大狗，头也不回跑出了屋子，关上了门，门外的声音断断续续，“你，我要睡了。” 门内的林青黛露出八颗灿烂的小牙，眉目间尽是算盘得逞的满足。 被二人忽略的旺财和曲灿…… 曲灿现在也是有见识的小孩了，她蒙上了旺财的眼睛，顺便自己也闭上眼睛，她刚才什么都没看到，旺财也没有。 小模样还挺有意思的，林青黛在心里偷乐，她对养孩子兴趣不大，但懂事的小孩另算。 见一人一狗表情奇怪，林青黛无奈道：“小灿，你和旺财最近是不是太懒惰了，你都好几天不写大字了，旺财也好多天不抓兔子了，如此不努力，不利于家庭团结啊。” 曲灿早就知道了林青黛爱捉弄人的性格，对此笑嘻嘻的，完全没了以往的谨小慎微，还胆大的讲条件，“婶婶，我马上就要上学啦，以后就没时间天天在家陪婶婶了，这几天就让我陪陪你嘛，旺财也是这样想的。” 第103章 见小姑娘眼珠子咕噜噜转，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坏主意，林青黛好笑道：“你真的要陪我？我总觉得你背着我搞小动作。” 曲灿立马看向书包的方向，明显心虚，“没，没啊，婶婶，我最听话了，真的。” 林青黛摇摇头，放过了还不太会撒谎的小姑娘。 洗脚水很热，林青黛一边泡着脚，一边思考给她端泡脚水的男人。 嗯，又给他加分了，虽然林青黛觉得，自己心目中理想男人的上限，就是无上限。 西屋的谢渐鸿此刻正心慌意乱，他总觉得，林青黛什么都知道，甚至在洞若观火，可他没证据。 就算林青黛真明白他对她的心思，他也不觉得意外，毕竟，他已经很明显了。 除了心里认准的婆娘，哪个大老爷们会给女人端洗脚水，还会给她洗衣做饭……带狗子。 嗯，虽然哪里有点怪怪的，但是不重要。 他估摸着，林青黛知道他的心意，她可能是不想戳破这层关系，或者想让他知难而退，或者有其他什么想法，反正，林青黛什么特别的表现都没有。 不接受，不靠近，也不远离，像是钓鱼的饵，馋人，鱼儿也不敢轻举妄动。 谢渐鸿揉揉眉心，娶媳妇，真是个大学问，难怪兄弟们都靠着相亲找媳妇，结婚后还要打闹几年，才能不打不相识，成为佳偶或者怨偶。 他和林青黛之间，不止隔着死掉的崔鸣，还隔着林青黛自己的心意。 好事多磨吧，反正林青黛没拒绝，他就好好表现，对她好点，让她觉得，他是最好的男人，那她以后的结婚对象肯定是他。 谢渐鸿朴素的人生价值观，在此得到了自我融洽，心安理得的躺下睡了。 深更半夜不适合想媳妇，不然容易亵渎佳人。 同一屋檐下的人儿们各怀心腹事，晚间没什么业余活动，没什么关系的男女也要各自避嫌，守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门，夜幕静了下来。 忽地，大门被人用力的敲打，不太结实的木门咯吱作响，似乎有人冲进院子里。 林青黛还没拉窗帘，抬头望了出去，为首的柳卿卿和周倩跑了进来，她们身后还呼啦啦跟着些她不认识的人，有男有女。 “林青黛，你给我说清楚！”为首的柳卿卿站在林青黛的窗前嗷嗷叫，“你是不是公报私仇，故意不录取我！那岳莹可是你的狗腿子，你们是不是私下里谋划好了，放出的岗位也是掩人耳目！” 突如其来的责问，让林青黛有些摸不着头脑，愣怔片刻。 就这片刻的功夫，谢渐鸿已经反应过来，推开门，看着面色不善的柳卿卿和周倩等人，皱眉道：“夜半闯人家门可不是军属该做的事，你们带着这么多人，想做什么？” 柳卿卿很少接触谢渐鸿，今天她带来的人多，根本不怕谢渐鸿。 仗着胆子，柳卿卿虚张声势，“我今天就是来要个说法，成衣厂的选聘结果有问题，为什么岳莹能胜出？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周倩也跟在身后，“对，我们不服气！” “只有裁缝的人员是我亲自定下的，其他岗位，都是由汪厂长、江副师长、郝团长共同协商的，你们是不满意哪个岗位的选拔？”林青黛穿上鞋走了出来。 谢渐鸿在门口伸手拦了一把，怕林青黛被眼前这帮人冲撞着，见后面那些爷们看见林青黛，眼睛冒绿光，谢渐鸿眼睛一眯，直接扯嗓子大喊，“钱东军，来东院！” 周倩跟着一哆嗦，“你叫军哥干啥，这事和军哥没关系。” 谢渐鸿没理会周倩的话，面色阴沉的站在一旁，摆明了给林青黛壮胆子。 林青黛也看出来了，谢渐鸿并没有横插一杠的意思，而是把处理问题的机会留给她。 若是上辈子，林青黛肯定觉得这男人不行，都不能遮风挡雨，但现在不同了，她觉得谢渐鸿在那里不言不语，反倒是她最大的底气。 院里这几个人一看就能猜出来是什么情况，柿子挑软的捏，汪翠兰和江铃，都是这些人得罪不起的，也根本不敢去那些人眼皮底下闹。 心里有了数，林青黛看着带头闹事的柳卿卿，礼貌微笑，“柳同志，你今天是以落选者身份讨说法的，对吧？” 柳卿卿自认为会计的岗位手到擒来，没想到最后竟然让岳莹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人夺走了，心里笃定林青黛从中搞鬼，口吻硬气的很，“对！我到底哪里不如岳莹，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 林青黛没有请人进门的意思，安抚乱叫的旺财，随后拖出把椅子，坐在门口，借着月光看着院子里乌泱泱的人，“既然这样，咱们今天就把话说清楚了。” 汪翠兰去县里**件了，不得不说这帮人赶得真巧，当真会拿捏欺负人的时间。 闹事的，不少都是没选上裁缝的家属，估摸想浑水摸鱼，林青黛把这些人的脸记在心里。 有板凳的待遇，唯有林青黛一人，曲灿倒是有眼力见，给谢渐鸿也搬来一个凳子，谢渐鸿转手就把曲灿抱了上去，让她在旁边陪着林青黛，自己则像护卫一样，笔直站在身后。 眼见没有坐下的待遇了，柳卿卿狠狠瞪了眼林青黛……的脚丫子。 柳卿卿仰着脖子，骄傲道：“我是初中毕业，我舅舅也是会计，我自认为各项都符合厂里招工要求。当然，我也不是非得要这个工作，只是这成衣厂是为了军属开的，我作为副团长的妻子，肯定要为这样的厂做贡献的，为了公平，我甚至愿意按部就班，凭借真本事考进厂里，林青黛，我就问你，我哪里不行，凭什么厂 里最后录用的人是岳莹？即便不看会计的工作经验，只看手艺活的，那也应该录用周倩？你今天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很难相信，岳莹是不是走后门了。” 想到自己的家学渊源，还有自己的初中文化，柳卿卿越想越觉得自己亏了，她不应该只做小会计，她应该做厂长！汪翠兰哪里比她强了？她可是小学文化，还什么都不懂！ 越想越憋屈，越觉得林青黛公报私仇，肯定是她有私心，不想让她们这些男人有本事的军属在江玲跟前露脸！ 本来她不愿意和林青黛抢一碗饭吃，但思来想去，她咽不下这口气啊，凭什么林青黛高高在上的，对她挑挑拣拣，她算个什么东西！ 这才联系没被录用的裁缝家属，还有跟自家要好的兄弟来撑场子。 她想好了，会计她即便得不到，也不能让林青黛吃到好果子！ 不等林青黛继续点名，周倩紧随其后，“我没有被会计选中我认了，但我的裁缝手艺应该没问题吧？凭啥不让我去当裁缝？这就是看不起我，看不起我军哥！” 几个没被选上的也趁乱出言，“我婆娘缝袜子可结实了，一个月都不会坏，东头那个婆娘选上了，她家爷们的**就没缝死过，这针线活也就半斤八两！我觉得我婆娘的更好！” 跟着爷们来的妇女捂脸，特别想把自家虎爷们藏起来，太丢人了。 这爷们心里也清楚，他和闹事的柳卿卿诉求不一样，他就是个普通的班长，仗着不是三团的，才有胆子在谢渐鸿面前大声说话，今天走这一趟，是他知道，出头才能被人看见。只要他够虎，林青黛没准就能记住他婆娘，等再次招人的时候，他婆娘就比别人多了不少机会，这可是丢脸也买不到的。 他是爷们，丢脸没啥，让婆娘有个工作，她心里开心，他也开心。 婆娘也明白自家爷们的意思了，一边捂脸一边为自己争取，“林师傅，我家虎爷们不会说话，我落选没啥怨言，就是想着，如果哪里成衣厂扩招了，可别忘了我，这段时间我肯定努力练习针线活。” 林青黛点头，对于这样的小心思，她不反感，合理争取机会无可厚非。 “柳同志，周同志，只有你们两个不满意招工结果对吧？”林青黛笑眯眯的。 柳卿卿那个气啊，来之前一个个都义愤填膺的，结果面对面了，这些人反倒是怂了。 她最气的还是林青黛，她明明指名道姓指控她藏私，她竟然还有脸在那安安稳稳的坐着，难道她不应该战战兢兢，拿出自己没开后门的证据吗？ 柳卿卿恨声道：“什么叫只有我们两个？有一个人不满意也应该严肃处理！你今天必须说明白，为什么岳莹能进我不能，不然我就去县里告你！” 林青黛挑眉，“柳同志，既然你信不过我，那为什么非要等汪嫂子不在要说法？你这是想贿赂我，让我对你待价而沽？” 柳卿卿：“你！” 大半夜的，林青黛困顿的揉了揉眉心，“不然，你有什么想法？还是想让我认下走后门的事？你明知道，会计的人选是汪厂长和江副师长她们一起定下的，我根本没有话语权，你今天这般闹，很难不让我误会，你对汪厂长她们有什么误会。” 周倩有点害怕了，反正不管怎么闹，会计岗位都不会是她的，她更想要裁缝的工作。 第104章 对于这个诉求，林青黛面露无奈，语气好了不少，“周同志，招工通知上明确写了，只能报名一个岗位，不存在落选保底调剂的问题。” 周倩不满，“一团排长媳妇简香茹就没选上采购，被调剂到裁缝了，为啥我不行？” 林青黛肃了脸色，“简香茹同志，是和我一起开创这个厂子的元老同志，你是不是还觉得，我这个创办厂子的人，也不配在厂里干活？我之前就说过，这些元老同志也不要求太多，没有有特殊需求的都可以干裁缝，现在周同志不满意，你希望简香茹做什么？” 周倩被怼的没话说，与人群外钱东军对上视线后，乖巧的闭上了嘴。 面对搅屎棍柳卿卿，林青黛的语气可没之前舒缓了，“柳同志，考试的要求之前厂里三令五申，这是提前订好的规矩，考试的试卷和结果也都大榜公示，不存在任何人暗箱操作的可能。你说我为岳同志开后门，证据呢？红口白牙污蔑就是你所谓的自信吗？” 柳卿卿不信，“你们经常在一起，谁知道你是不是提前漏题了！” 对于这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林青黛也不怕把话说的更直白，“题，是江副师长托人出的，别说是我，考试前，汪厂长都不知道考什么。退一万步，一百分满分的卷子，你只考了三十分，有什么底气在这里叫嚣？招工考试也明确写了，如果不能考60分以上，那宁缺毋滥！” 被林青黛在众人面前狠狠打脸，孤立无援的柳卿卿彻底绷不住了，哭着跑回了家。 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的结束。 解答疑惑时，林青黛好声好气，待其他人也要偷偷离开时，林青黛却站起身，黑脸道：“大家都等等。” “大家都知道，军属区想办厂不容易，没钱，没设备，没技术，想要做点事，简直难如登天，我既然开了这个头，就希望好好做下去，做强做大。现在成衣厂能力有限，只能要极少数的人，大家都知道工人好，你们心里肯定都有嘀咕，但是，我自认为招工考试已经尽可能的公开透明，虽不能保证面面俱到，但是，绝无可能藏私偏颇，给出来的结果，也一定是同一水平线上的优胜劣汰，即便这样你们还要闹，是想借机闹事，还是觉得所有人都不要工作，在家里炕上灶台一辈，才算美满？” 大家被训的脸挂不住，语气讪讪，“林师傅，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就是……” “就是想捡漏？”林青黛替他们说出口。 众人闷不吭声，连没来得及逃跑的周倩都闷头听着。 林青黛不指望这些人肯定她，她语气强硬，“借着这次的事，我也想和大家说说，以后路还长，成衣厂不可能永远这么小，招工的机会还有很多，既然大家选择了成衣厂，那也要相信成衣厂的每份决定，我们也是集体的一员，肯定希望所有人好。你们这般闹事，只会让成衣厂觉得，你们看不起我们区区小厂，才不尊重厂里的决定，就凭这样的印象，难道你们还想再进成衣厂？况且，第一批次招工面对军属，只是为了给军属福利，如果大家不尊重这个结果，那成衣厂肯定也希望能者居之！” 林青黛越说，大家脸上的笑意越勉强，最后都变成哭丧脸了。 幸好这是大晚上的，周围看热闹的人虽然不少，但看不清，还算留点脸。 众人走了，走之前还在林青黛面前道歉，生怕被记仇。 西院看热闹的关连成啧啧嘴，“这小寡妇厉害，青刚，不然你把她娶了，成衣厂就是你的了。” 接二连三受打击的关青刚早就没了前两天的意气风发，络腮胡子爬满了脸，声音发闷，“你做梦呢。” 他算看清楚了，林青黛胃口大着呢，估摸看不上他。 关连成可听不得这话，“她是个寡妇，还不能生孩子，你不嫌弃她，她都烧高香了，谁家能娶个不下蛋的母鸡。” 关青刚阴恻恻的看着关连成。 关连成咳了咳，“反正你都死过一个……” 关连成目光一寒，语气警告，“爸！” 他们没发现，郭小婉的身影在大门口一闪而过，又悄无声息的走了。 第81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郭小婉回到了家里，柳大妈捂着额头问：“东西送去了？关大哥说了什么？他知道我生病了吗？” 郭小婉把手里的坎肩放下，“没送过去，外面人太多了，现在送过去，怕潘大妈误会，等明天吧。” 柳大妈点点头，“也好，也好，明天你关叔发工资，也挺好。” 郭小婉想的是另外一件事，“妈，你记得关大哥之前的媳妇吗？” 柳大妈意外抬眸，“咋想到她了？” 郭小婉：“就是随便问问，好像很少听到人提她。” 柳大妈回忆，“说实话，没咋接触过，我虽然在家里，那白晴也不出门，旁人跟她说句话，能把人吓晕，胆子小的很。” 郭小婉继续问：“那她是怎么没的？” 柳大妈：“还能有啥，身体不行呗，看着就是短命相，也不知道为啥娶这么个女人，孩子生不出来，人也不行。” “有听说什么病 吗？去医院了吗？” 柳大妈奇怪道：“你打听这么细做啥？你就算真和关青刚成了，也不用关心他之前的媳妇吧。” 郭小婉摇头，“你想多了，我没打算改嫁，就是好奇，问问，万一有啥可利用的地方呢？” 柳大妈明白了，她相信郭小婉就算想要改嫁，也看不上关家，她认真回忆，“那段时间老大刚没，家里乱糟糟的，你整天也魂不守舍的，家里啊，都靠我撑着，我也难啊，幸好你关叔是个善良的，经常帮忙，白晴，我也见过几次。” “对她没啥印象，脸都记不清了，是个小家碧玉的性格，低着头不说话，走路夹着腿，迈不开步子，看关大哥都怕，你说说，像什么话啊。你这一问，我还真就想起来了，白晴啊，命也不好，那天晚上关青刚临时出任务，关大哥还要值夜，这家里就没人了，白晴正好犯病，等关青刚回家的时候，人都凉了，唉，是个没福气的，也没来得及去医院。后面关青刚忙，草草就埋了。” 柳大妈心里唏嘘，“算了，人死为大，年纪轻轻的，挺可惜的，那白晴人还是不错的，对旁人都是笑脸。” 郭小婉若有所思，“我也就是问问，没想其他的，妈，关大哥丧妻心里肯定难受，你别对他们提这件事。” 柳大妈横了一眼，“我也不傻，再说啊，提了有啥用，男人啊，得到了都不长情。” ** 大获全胜的林青黛，此刻也没睡着。 今天不少人找来，也给她敲一个警钟，成衣厂，还缺了不少必要的职务啊，比如说维护外界名声和内部福利的部分。 她想了想，决定这事交给汪翠兰操心，不在其位，不司其职，既然决定不当厂长，她就不应该发出太多声音。 成衣厂正值发展阶段，不好节外生枝，她也不想操这个心，以后给她钱就够了。 谢渐鸿突然敲门，林青黛歪头，“进来吧，我没锁门。” 谢渐鸿站在门口，像是汇报任务一样，“曾海洋同志没在家，这些事应该是柳卿卿同志一个人筹谋的，不过，她应该和曾海洋商量过，大概率冲着江玲副师长去的。曾海洋你不用操心，近期会有变动。” “周倩同志和钱东军，沆瀣一气，估计目的一样，我回头会想办法敲打钱东军。至于其他人，你都不用放在心上，估摸这段时间会有不少人请你吃饭赔罪，去不去看你心意，都可以。” 谢渐鸿顿了顿，还是继续，“成衣厂的事，我不懂，但部队这方面的压力，你不用管，不会有任何人影响你的成衣厂，你不用担心，早点睡吧。” 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谢渐鸿也不邀功，直接关上了门，回到了自己屋里。 林青黛眨眨眼，她，还一句话没说呢。 好聪明的帮手，林青黛如是想。 要不要去敲敲他的门，表达一番感谢？林青黛的想法还没化为实际行动，就看见曲灿探究的目光。 好吧，心里的蠢蠢欲动歇菜了，林青黛揉揉小姑娘的头，“你在想什么？” 曲灿眼睛圆溜溜的，面露崇拜，“婶婶好厉害，那么多人，在你面前都不敢说话！” 林青黛扑哧一笑，“我说的在理，加上我手握大权，他们自然无话可说，小灿，你以后遇到很多人为难你的时候，也不要慌，只要找到突破口，你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旺财突然哼唧了一声。 林青黛转头笑，“你跟着凑什么热闹，你要是遇到一群人堵你，想都不要想，直接跑回家，我给你报仇。” 第二日一早，林青黛被馋醒了。 只要谢渐鸿在家，她都不用早起做早饭，两个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产生了共识。 这么香的早饭，让人完全睡不着，真是让人早起的阳谋啊。 第105章 林青黛仰头看着房顶，土墙茅草顶，上辈子她做梦都想不到要在这样的环境生活，无奈叹了口气。 曲灿悄悄进屋，超小声，“婶婶，你醒了么？” 林青黛用嗓子哼唧，“没有。” 曲灿眼睛一弯，“我来帮婶婶穿衣服。” 那倒不用，她还没废材到衣服都需要人帮穿的地步。 堂屋准备好了温热的洗脸水，还有曲灿亲手奉上的牙膏，林青黛莞尔，其实除了房子不怎么好，其他的，倒是比上辈子开心的多。 像是算计好时间似的，洗漱完毕，谢渐鸿把饭菜端进来，“吃饭了。” 林青黛吸吸鼻子，“好香啊，你做了鱼？” 谢渐鸿应了声，“最近你辛苦了，给你做点好吃的，算是庆功，不过我的手艺赶不上林婶子，嫂子别嫌弃。” 不伸手的人哪有脸嫌弃，林青黛张口就是夸赞，“咋能呢，你做的饭做好吃了，有家的感觉，每次和你吃饭我都特别开心。” 女人又开始毫无真情实感的夸夸了，谢渐鸿无奈摇头，一开始听，耳根的热度完全受不了，现在的他已经进步了。 不是耳朵不红，是红耳朵也没关系，他催眠自己，是被冻的，绝不是害羞了。 曲灿来了句童言童语，“咦，叔叔，你耳朵又发炎了，小灿去找医生拿点药吧。” 林青黛没忍住，笑出了声，就听谢渐鸿幽怨道：“你婶子就能治，你问问她给不给叔叔治。” 这下轮到林青黛脸红了，她别看脸，捏个小包子塞到曲灿嘴里，“包子，好吃，多吃点。” 谢渐鸿眉眼弯了弯，主动放过这个话题，“给你炖了鱼汤，应该是你要的奶白色，你尝尝看。” 林青黛努力看着鱼汤，“咦，你怎么炖出来的？真厉害。” 谢渐鸿笑：“问过林婶子。” 林青黛：“这鱼是你早晨买的？” 谢渐鸿：“去河里抓的，还有两条在水里养着，你想吃什么口味的，中午给你做。” 林青黛埋头吃饭，不再说话了。 不能继续说，继续说她该感动了，她才不感动呢。 饭吃到一半，门口传来汪翠兰的大嗓门，“哎妈呀，隔着八里地就闻到香味了，这是炖啥好吃的了？” 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夜的汪翠兰终于到家了，刚刚她被岳莹堵着，说了两句话，汪翠兰听完后直接奔着林青黛家里来的。 谢渐鸿没吭声，直接再拿出一副碗筷，非常有眼力见，“你们吃，我先走了。” 汪翠兰也不客气，一整晚没怎么吃热乎东西，正饿着呢，直接喝了一大碗汤，这才开口，“你这小日子真不错，鱼汤挺鲜啊，你手艺见长。” 林青黛：“我哪有这本事，渐鸿做的，他比我做饭好吃。” 汪翠兰心里咯噔一下，“谢营长？他早起做早饭？” 林青黛没瞒着，“是啊，他早起出早操，顺便做早饭，太早我起不来。” 汪翠兰啧啧嘴，感慨道：“你家渐鸿这是好样的，谁嫁给他要享福的。” 林青黛垂眸喝了口汤，没说话，汪翠兰也没继续说。 吃完饭，汪翠兰提起正事，“我听说昨天晚上的事了，卿卿以前不是这样的，这次说不准被人鼓动了，才做出来这么没脑子的事，你放心，我好好说 她，过后让她给你赔礼道歉。” 林青黛摇头，“兰姐，我知道你害怕我受委屈，我也怕你因为我和柳同志闹不开心，这事就这么算了，她针对的是我，不是你。” 这话汪翠兰听着顺心，可心里就不是滋味了，柳卿卿此举，不仅是在找林青黛的麻烦，还不支持她的工作。 会计人选是她最后拍板决定的，不满意，有疑问，不找她，找林青黛算什么？ 汪翠兰越想越上头，“不行，必须得把这件事说明白，你不能白白受这个委屈，等会我去发公告，让大伙都知道知道昨天晚上的事，半夜欺负人，吆五喝六的给人施压，这不是人干的事。” 林青黛劝了两句，越劝汪翠兰越上头，最后竟然连饭都不吃了，风风火火的跑了。 林青黛心满意足咽下最后一口包子，还别说，白面肉包子味道真不错，可惜，不能天天吃。 曲灿像个小仓鼠，正是吃饭的时候，眨眼间两个包子就下肚了，眼巴巴看着盆里剩余的包子，她抿抿嘴，准备多喝两碗鱼汤，也是肉呢！ 突然碗里多了两颗包子，“早都说不缺你一口吃的了，多吃点，长得白白胖胖的，以后领你出门多有面子。” 曲灿咽了咽口水，“我吃其他的，也能白白胖胖。” 肉包子很少，还难买，是婶婶喜欢吃的，连叔叔都不抢，她也不能抢。 乖巧懂事的小姑娘招人疼，林青黛转过身和小姑娘讲道理，“你叔叔是男人，他喜欢的东西，和我们不一样，我们吃饱吃好，他就很开心了，你应该向我学习，而不是你叔叔，明白了吗？” “你婶婶说的对，家里不缺买白面的钱，这个月我多淘点白面。”谢渐鸿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 林青黛惊道：“你没去部队啊？” 谢渐鸿：“马上就去，我回来是想告诉你，缝纫机有货了，我看只有一种，就定下来了，下午给你送过来，还有一个收音机。” 林青黛愣了愣，“两个大件？你哪来的钱？” 谢渐鸿每次发工资，自己只留下五块钱，剩下的都给她，男人应该没有私房钱才是。 谢渐鸿下意识摸摸兜，低声道：“我上次出任务的奖金，正好够买缝纫机和收音机的。” 其实他还想给林青黛买一块手表，但钱真的不够了，如果不出任务，他还要存很久。 至于每个月发的工资，以前答应给林青黛，就全是给她的，不会少一份，手表钱他会另想办法。 男人的想法虽然没说，林青黛心里却明白。 这个男人，还真是千年难遇的冤种好人。 林青黛有点亏心，不多，就那么一点点，捏着衣角，面色局促，“我自己也能买的……” 该强势的时候，谢渐鸿绝不含糊，“你买算你的，现在，算是我送你的。” 他在等林青黛继续问，他好借势戳破他的心思。 可惜林青黛是个黑心爱装傻的，她像是收一颗包子那样平常，“渐鸿，谢谢你，正好我想给你添几件衣服，有了缝纫机正好。” 装傻的女人，谢渐鸿失笑，也不逼，“好，那我等嫂子的谢礼。” 嫂子两个字，在他舌头上滑了几个圈，有些意味深长。 第82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八月的天，家属院热热闹闹。 成衣厂正式开业了，虽然暂时没有机械，只有几个手工活的工人。 汪翠兰在台上发言，“同志们我们成衣厂打今儿开始，就算正式成立了！” 台下一片掌声。 汪翠兰压压手，“招工之前，大家都知道，这个厂子一无所有，甚至只有我们一句空口许诺，首先，我们要感谢大家的信任，其次，我要告诉大家，以后日子是有奔头的，青黛是咱们的大师傅和设计师，以后由她带领，我们肯定能尽快打出名气。最后，也是条好消息，在决定办厂的时候，青黛已经为咱们厂带来第一笔订单，一百套成衣，还有五百套小摆件，我们未来三个月，都要为这些努力！” 哄得下，人群沸腾了！ 一进厂就有单子！这意味马上就能领工资！干，虽然她们就有十几个人，但她们有信心，往死里干，一定能做完！ 轮到林青黛讲话的时候，明显大家更加热情，恨不得把林青黛每个字都当做金科玉律来遵守。 林青黛也不废话，在没有权威的时候，做出成绩就是最好的震慑，她上台直接安排工作，“时间紧，任务重，纺织厂能在我们这里下单，是靠我的设计图纸，还有我做出的样品，如果我们厂里的质量不如样品，那也是白做工，希望大家明白！” 裁缝们小鸡啄米式点头。 大家伙都配合，工作也比较好推进，林青黛很快就安排女工紧急培训，尤其是做针线活的女工，必须确保产成品质量后才能上岗。 一时间，车间忙的如火如荼。 汪翠兰擦擦头上的汗，“我前期能做的，已经做好了，青黛已经开始接棒。岳莹，你作为会计，一定要计算好每个女工的产出，还有她们出品的质量。咱们厂子人少，后勤工作也要麻烦你兼任一下。” 身上担子很重，岳莹半点不退缩，“放心吧，我不会辜负任何人的信任！” 有不少人对会计岗位虎视眈眈呢，她一定要好好表现。 汪翠兰选择岳莹不是没有道理的，她虽然没做过会计，家里也没有做过会计的人，但是岳莹算账很厉害，本身也自学过会计的内容，对于成衣厂的要求而言，绰绰有余。 反观柳卿卿，她算数不成，算账也不成，对于会计的工作，也是一知半解，根本不合适，毕竟成衣厂可没有能培训会计的人才。 第106章 没工作经验的人很多，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反倒事事都再三斟酌，做的有模有样。 林青黛是比照沪城那边的衣服式样画的图纸，再加上点自己的理解，衣服的样式比北方新潮不少，也难怪纺织厂能一眼看上。 当然，归根结底，也是成衣厂走的薄利多销路线。 时间紧，任务重，林青黛培训了三整天，终于有五个手艺还算不错的人出师了。 谢渐鸿给她买的缝纫机，她没留在自己手里，直接拿到成衣厂了，厂里还租借了另外两个女工手里的缝纫机，每个月租金5块钱。 踩缝纫机的女工不缺，缺的是绣图案的女工，这也是成衣厂最特别的竞争力，五个出师的女工，给林青黛大大减轻的压力，照这么下去，她也许不用自己动手了。 以奋斗为底色的年代，大家缺的不是上进心，而是上进的机会，废寝忘食学刺绣的女工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汪翠兰看到大家这么努力，感叹了一句，“青黛，我们得谢谢你啊，你看看她们，这精气神，哪里像迎风臭十里的碎嘴子妇人。” 林青黛倒是没看出来精气神，“兰姐，我看嫂子们黑眼圈深着呢，没事吗？” 汪翠兰连连摆手，“肯定没事啊！要我说，还是岳莹厉害，竟然能想出按劳分配的法子，做的多，做的好，拿到的工资就多，谁要是不合格，还要倒扣钱，有了这个规定后，大家对布料，都像对待祖宗似的，宝贝的不行。” 林青黛微笑，深藏功与名，这件事是她引导岳莹的。 在她看来，现在的厂子发工资有弊病，每个工人按照级别发放，不考虑其他，这才养了很多尸位素餐的闲人，有很多进成衣厂的，不乏怀着这样想法的人。 林青黛不是做慈善的人，自然不会养吸血虫。厂子小有小的好处，什么都在摸索阶段，更换发工资的方式也不难。 简香茹是被调剂进裁缝女工行列的，她针线活不太行，家里也没人教，都是自己琢磨，按照她男人的话，缝成什么样无所谓，不露屁股，能穿就行，她对自己的针线活也没多大的要求。 进入裁缝区后，她心凉了半截，她真不行啊，难道她真无缘成衣厂了？ 林青黛在教学时，她也在努力学习，可惜不行就是不行，她手指头有自己的想法，拿起针就开始群魔乱舞。 听到林青黛已经谈好了合作，她心更难受了，觉得自己拖了厂子的后腿，一度想离开算了，她继续回家做家庭主妇，把这段经历当成特殊的记忆吧。 这话没对林青黛说，而是对着身边一同做裁缝的劳曼文说的。 劳曼文手脚很麻利，学什么都快，闻言拧眉，“那咋行，成衣厂你算是元老级别的，这个厂房还是你跑下来的，咋能说走就走，你去找厂长和林设计师说说，我觉得她们肯定有办法。” 简香茹面容苦涩，“她们太忙了，压力也大，你看看，林设计师都瘦了好几圈，我哪能拿这事烦她。” 劳曼文不赞同，“咱们脑子都不好用，不如她们，尤其是林设计师，你跟我一起去问问。” 说着，劳曼文拿起手里的上衣，扯着简香茹的手就过去了，“林设计师，你瞅瞅我这衣服做的行不行，哪里需要改进？” 林青黛看了眼，“还不错，腰身这里还要收窄点，现在人身量消瘦，不需要太肥的衣服。” 劳曼文思考片刻，“瘦点虽然好看，但现在人都想买肥点的衣服，布料多点的。” 林青黛：“我们成衣的定价，不是普通人能买得起的，我们都是手工缝制，不可能大批量量产，所以必须走精品路线，大堆货不是我们的目标，我们要做，就要做挂在橱窗里的展示品，肯定越漂亮越好。”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林青黛总觉得，时间能让女性走出后宅，也定能让服装重归百花齐放，缤纷绚烂。 时间与时机的问题。 她不会与大环境作对，只是在规则范围内，抓住女**美的底色，加以深度挖掘。 一想到自己做的衣服即将穿在模特身上，劳曼文立马被说服了，并主动提出意见，“既然这样，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在这里掐出一道褶，不浪费多少布料，还能在视觉上修身。” 林青黛给予肯定，“你的想法不错，可以做出成品试试。” 劳曼文借势继续道：“林设计师，香茹有点事，想请你拿主意。” 林青黛：“哦？” 简香茹箭在弦上，不得不问，硬着头皮把自己一事无成的经历说了下。 林青黛沉吟片刻，没有立刻给答案。 简香茹立刻补充，“我可以主动离开的，这里这么好，我肯定不能拖大家后腿，也不能让厂长和您为难。” 林青黛不做厂长，也不做副厂长的事她们都知道，有前车之鉴在，她们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都要多思考一遍，自己究竟配不配，到底适不适合坐这个位置。 林青黛摇头，“香茹，谁说你需要离开了，我只是在想，厂里一个记分员会不会太辛苦。” 一起帮忙办厂子的几个人，现在只有简香茹没找到自己的位置，林青黛自然看在眼里，之所以不说也不解决，也是想看看简香茹的个人品质。 如今看来，不错，可以放在另外一个重要岗位上， 简香茹疑惑：“记分员？” 林青黛点头，“你也看见了，现在都是岳莹一个人在忙，每天喝水上厕所的功夫都没有，这还没到月底发工资呢，她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我正想问问，你愿不愿做记分员，检查每个女工的工作量，做好记录？” 简香茹立马点头，“我愿意！” 她平日里最喜欢操心，这工作简直为她量身定制的！ 简香茹的事解决了，汪翠兰私下问林青黛，“你不是早就想好让她做记分员了？” 林青黛叹了一声，汪翠兰性格太直了，想做好厂长还有的磨，她思考了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她和汪翠兰之间，暂时不能产生矛盾。 汪翠兰一脸受教的表情，“我竟然没想到，青黛啊，我要是有你一半脑子，管院的事也不至于把我气死！” 林青黛暗道，你是多想了，院里那么多“惊才绝艳”的人物，谁管谁头疼。 汪翠兰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也很有自知之明，厂长这个位置，是林青黛抬举她，让给她的，林青黛是有大本事的人，心里也有大志向，不会和她抢这一个小厂子，她要是铁定心思跟着林青黛干，没准下一个优秀厂长就有她的名额，多大的荣誉，她才不犯傻。 想到这，汪翠兰突然想起点奇怪的事，“我本来想找卿卿聊聊，可是她最近病了，也挺好说话的，她说道歉的事过段时间再说。我看她捂着肚子，美滋滋的，估摸是怀孕了。” 林青黛意外，点头笑，“这是好事啊。” 林青黛没把柳卿卿的事放在心上，她忙得很，难得休息日，林青黛想着给自己改善改善伙食，换而言之，她馋肉了。 早晨没起来就开始琢磨，到底吃点什么好，脑子里幻想着上辈子的满汉全席，忽然深吸一口气，“呼，好香啊，谢渐鸿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曲灿是个自食其力的小姑娘，每天主动早起帮谢渐鸿烧火，还能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饭菜好了，她主动叫林青黛起床吃饭。 推开门，林青黛果然还在赖床，曲灿露出一个无齿的笑，也不在乎自己说话是不是漏风，“婶婶，吃饭啦，好香的肉末粥。” 林青黛眼皮不愿意撑开，哼哼唧唧的，“我再躺一会儿。” 曲灿进屋，关上门，抱着衣服爬上炕，熟练的用小短手帮林青黛按压头皮，嘴里不停，“瘦肉切成丁，加姜片和酒腌制半个小时呢，那酒叔叔平日里都舍不得喝，腌过的肉放在锅里一炒，哇塞，灿灿肚子都叫了，婶婶你一定想不到那是什么香味……” 咕噜，咕噜，咕噜噜。 林青黛肚子叫了。 肚皮唤醒了眼皮，林青黛深吸了口气，真香，厨房肯定更香。 曲灿放大的脸出现，“婶婶，你醒啦，穿衣服啦。” 林青黛扶额，小姑娘太有小丫鬟的既视感了，上辈子的小丫鬟都没这么乖巧。 “你哪来的衣服？”手里的衣服很陌生，这不是她的。 曲灿笑得单纯，“是叔叔送给你的，婶婶，今天穿新衣服好不好？” 谢渐鸿送的？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说实话，林青黛还真没怎么关注过穿什么，昏黄的时代，穿的跳脱就会成为异类，况且，周边的供销社她跑遍了，也没什么新奇的样式，远不如她上辈子的衣服，她就没了关注自己服装的心思。 裙子，她真没买过。 手里是一条蓝白格相间的确良裙子，布拉吉样式的，布料手感有些僵硬，比上辈子的丝绸差远啦，确实现在难得一见的好布料。 第107章 十分钟后，林青黛推门出来，谢渐鸿正巧抬头相望。 第83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晨间的热闹都锁在四方墙中，同一屋檐下，呼吸都清晰可闻，谢渐鸿一手拿着饭勺，一手举着碗，身上还绑了个不太合适的围裙。 倒吸冷气的声音很小，不过再小的声音，放在空旷的环境，也会被有心之人无限放大，丝丝入心。 林青黛不自在的扣着脚趾，布拉吉裙子要露一截小腿，她暂时还不太适应。 那节小腿白皙，纤弱，怯生生的，比任何都难以忽视。 “渐鸿，有件事我觉得不太好。”林青黛声音压得低低的。 谢渐鸿低下头，声音发闷，“怎么了？” 林青黛抛去羞耻心，大大方方的走到饭桌前坐下，看着满桌子丰盛的早餐，用双手撑着下巴，口吻严肃，“你每天早晨和小灿一起起床做饭，还这么丰盛，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桌子遮去了惹人心慌的小腿，却让上半身的曲线更加无处可避，谢渐鸿狼狈别开眼，喉结上下滚动一下，“我……我没有。” 林青黛嘴角笑意加深，“我天天睡懒觉，你真的没其他想法？” 谢渐 鸿闻言，反而坐下与她对视，半晌都不曾开口。 林青黛被他看的不自在，嘴角的笑意慢慢僵硬，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藏，只觉得露出的那段小腿，让她浑身赤裸，哪里都不舒服。 单手撑住额头，轮到林青黛躲开视线，咕哝道：“我以后会早起的。” 说完觉得心有不甘，又不好继续再说什么，林青黛嘴角下垂。 安静的气氛让人莫名觉得压抑，曲灿不安的挪动小屁股，凳子发出咯吱的响声。 林青黛心乱的厉害，都是这条裙子惹的祸，谢渐鸿也有错，为什么好好的，给她买裙子，还是露出半截小腿的裙子，成何体统，她现在哪里都不自在。 修身的裙子让她不自在，露出的小腿让她不自在，男人毫不退缩的凝视更让她不自在。 凳子都快坐不住了，色香味俱全的早餐，此刻变成了鸿门宴，她现在恨不得马上逃离，直接把自己藏起来，不见任何人。 眼见面前女人越来越不安，谢渐鸿眸色也越来越深，他刚刚好像捕捉到了，林青黛的试探，他还没品出来这种试探是什么，也没想通，为什么她突然不安了。 谢渐鸿慢悠悠给她盛了碗粥，用很平常的腔调，“不用你早起，做早饭不费事，再说是我想做，你要是吃不腻，我可以一直做。” 拿着勺子疯狂的搅粥，林青黛腮帮子鼓了鼓，最终没说什么。 谢渐鸿思考片刻，继续道：“嫂子穿这身很好看，以后嫂子也需要上班，早饭我煮，午饭和晚饭咱们各自在食堂吃就行，等我有空了，再做晚饭，以后你就不用下厨了，可以打扮漂漂亮亮的，不用想太多。” 林青黛：“你……” 谢渐鸿温柔笑笑，“嫂子能力出众，应该有更大的发光发热平台，再说，你才二十岁，有点小惰性不足为奇，还有，”他顿了顿，“二十岁的小姑娘，应该欣然接受所有目光，打量的也好，质疑的也好，羡慕的也好，爱慕的也好，嫂子走好自己的路就好。” 说完这些，谢渐鸿不再看她，低头开始吃饭。 其实，这话更像是长辈对晚辈的教诲，谢渐鸿对林青黛说，有些过了。 但，心口堵着的那块石头莫名轻快了不少。 她微不可察点头，低头开始吃饭。 早饭后，林青黛像是往常那样，起身准备洗碗，谢渐鸿拦住了她。 林青黛回以疑问，谢渐鸿笑道：“今天什么都不需要你做，好好休息吧。” 林青黛有点发晕，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怎么又送礼物，又不让干活的，平时怎么没有这样的好事。 曲灿不用招呼，直接踩着小板凳洗碗，洗完之后还把小板凳擦干净。 林青黛见没什么她能插手的地方，就打算干脆去外面转转，这几天和张玉珍她们说话的时间都少了，友谊的小船还需要定时定期修修补补。 谢渐鸿见状，放下手里的笤帚，“嫂子要出门？” 林青黛想说，她总不好在家里干瞪眼不干活，还不如出去溜溜，可看见男人能望进人心的眼眸，她不好意思将这话说出口，只好道：“好久没见玉珍了，我去看看她。” 谢渐鸿点头，叮嘱了句，“你也知道，庄厂长还留在鞋垫厂，上面因为某种考虑，对关青刚的处罚也压下去了，现在他顶替了关连城，当上了鞋垫厂的保安。这段时间他们矛盾挺重的，庄厂长已经很久没回家了。” 这些事林青黛倒是知道，只是不关心。她心大，或者说强制自己心大，势不如人，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个溃泛的时代限制住了她的小人之心，还真是时势造好人啊。 林青黛心里如是感慨。 张玉珍是个爱凑热闹的，这段时间肚子大了，不好出门，再加上她心虚，看见林青黛更心虚，就更不敢出门了。 孩子月份大了后，按照叶蓉的建议，她先把工作租出去一段时间，等生产完之后再回去继续工作，不然供销社售货员的工作，还真让她这个孕妇吃不消。 看儿媳妇闷闷不乐，叶蓉道：“我看青黛在家，你出去走走吧。” 张玉珍面色淡淡，“我哪好意思。” 叶蓉抿唇，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庄胜那事就是笔糊涂账，他不承认自己设计过林青黛，但除了庄胜本人，其他人几乎笃定，庄胜和关青刚为一丘之貉，连带着看张玉珍和叶蓉的目光都不对味了。 叶蓉内心强大，况且她心里还有几分相信庄胜不会办损人不利己的事，故而根本不在乎外面说什么，张玉珍不行，这段时间她连出门都不敢了。 叶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平时也就罢了，小媳妇最多低落几天，过几天又能把自己调理好，快快乐乐的出门。现在可不能，张玉珍怀着孩子呢，本就多愁善感，若是一直在家里憋着，恐怕要出大事。 不然她去找林青黛说说？可说什么呢？ 说庄胜是无辜的？没有证据，那些人云亦云的事，本就善恶难辨。 替庄胜道个歉，服个软？也不成，林青黛那姑娘不是小气的人，再说她相信庄胜。 两难啊，还真是冤孽。 叶蓉叹了口气，决定晚上等儿子回来了，让他带着张玉珍出门散散心。 正愁着，就听小媳妇扑棱一声，把她吓出一身冷汗，“哎我去，我的亲祖宗，你毛毛愣愣干啥玩意呢？” 一着急，口音都飙出来了。 张玉珍像是受惊的小鹿，指着门口，“黛……青黛来了。” 叶蓉转身一看，可不是嘛，果然心里不能念叨，念叨什么来什么。 轻轻拍了儿媳妇一下，“你不是一直盼着她来？缩什么缩，出去接接。” 说话的功夫，林青黛已经进屋了。 大夏天的，窗户门都敞开着，迎来送往也没多讲究，也不用敲门喊话，直接进屋就行。 林青黛拎着一兜子红枣，笑吟吟进屋，“叶婶，玉珍，大热天的，你们藏在屋里做什么？” 叶蓉眸光一暗，转而笑道：“青黛啊，还不是这妮子懒得动，我正想让她出去吹吹风呢。” 林青黛：“玉珍，几日不见，你变成懒虫啊，莫不是你怀了个勤快娃娃，把你得勤快劲儿都吸去了？” 语气与往日一般无二，倒是让张玉珍愣了愣。 叶蓉笑道：“你们年轻人聊吧，我正好出去走走，刚好我之前冲了两杯糖水，你们记得喝。” 屋里就剩下一对小姐妹，张玉珍鼻子酸酸的，“我还以为你不想见我了呢。” 林青黛杏眼一挑，抬起孕妇的小下巴，“咋，暗示我当了官后看不上微时旧友？” 被这副浪荡子行径闹了个半红脸，张玉珍结结巴巴，“你，你，你咋学后院老王呢！” 林青黛拍屁股坐下，“可别把我和糟老头子比，怎么看也是我年轻貌美吧。” 这么一闹，张玉珍心里的忐忑散了，小声说：“我以为，你不会想和我来往了。” 林青黛：“你真这么想我啊，当个芝麻绿豆的领导就要和朋友绝交？” 张玉珍张嘴，刚想说不是因为这个，是她公爹，可她看到林青黛的笑颜后，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她不傻，林青黛闭口不提，是不想影响她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想通了，张玉珍面色也跟着轻松起来，开起了玩笑，“那当然了，我现在赋闲在家，你扶摇直上，看看你今天穿的这叫一个漂亮，眼见着把我甩下去了，我的心啊～” 林青黛抖落身子，“停停停，你不去文工团真可惜了，咋这么能演。” 话说开了，张玉珍恢复以往的活泼，“你这段时间太忙，汪嫂子也忙，红英家里出了事，都没人能和我说上几句，可憋死我了。” 第108章 林青黛：“快说说，最近有啥大事。” 张玉珍嘿嘿笑：“我就知道，咱们两个能说得来。这段时间发生不少事呢，之前关青刚 不是被撸了，听说后来关连成和潘虹又去部队哭了一场，那也没保住关青刚的厂长之位，为了关青刚不被调离家属院，关连成把自己的工作岗位换给关青刚了。” 林青黛点头，这事她知道。 张玉珍突然眉飞色舞，“那你肯定不知道关家闹出这事，武家是什么反应。” 林青黛坐直了身体，眼眸发亮，“你这话题挑到我心坎里了。” 张玉珍：“你一定想不到，柳大妈和郭小婉，最近意见不合，就是因为关家父子。” 丢了鞋垫厂厂长的职位，关青刚只能选择调任其他地区当个主任什么的，他肯定不甘心，再笨的人，也知道自己可能被算计了，不可能这么简单就罢休，所以，关青刚直接去找庄胜。 张玉珍：“听说关青刚去找我公爹前，口吻十分笃定，一口咬死，即便他做不成鞋垫厂厂长，公爹也做不成，好像公爹见到他要心虚似的。” 林青黛拧眉，“心虚？” 张玉珍：“对，我看的清清楚楚的，那天我和婆婆在家，关青刚像是问责似的冲了进来，直接把我公爹拉进屋里，还不让我们听，你说说，他这人是不是有点问题。” 林青黛以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张玉珍，只能说这人心真大，明知道庄胜是她们之间的一根刺，还在她面前反复的提，生怕她抓不到庄胜小尾巴似的。 像是看懂林青黛的疑惑，张玉珍腼腆笑笑：“这不是，攘外必先安内嘛。” 这成语似乎不是这么用的，林青黛无奈看了她一眼，“然后呢？” “然后重头戏来了，”张玉珍脸上也带了些不解，“他们两个出来后，一切都变了，关青刚浑浑噩噩的，公爹像是打了胜仗，那之后公爹依然做厂长，关青刚却打算调任回老家。” “回老家？” “对，一开始确实要回老家，我要说的，是后面的事，早晨做的回老家决定，晚上就改了，关青刚主动找到关连成，关青刚接了父亲的班。” 小姐妹嘀咕了一下午，林青黛心满意足出门的。 回家的路上，林青黛开始琢磨起这件事，张玉珍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关青刚换工作是郭小婉撺掇的，照理说，关青刚自己本有一份部队分配的工作，不过这份工作被关青刚卖给其他人了，这个人是她们厂里一个裁缝的亲弟弟，而张玉珍看见好几次，这个裁缝屡次和郭小婉、关青刚见面。 种种表明，这不简单，张玉珍应该是察觉出哪里不对，才把这当成闲话告诉她。 如果她今天不来，张玉珍会不会找到她说呢？林青黛不去想这种可能。 刚想往回走，正巧叶蓉迎面走来，林青黛见人三分笑意，打算打个招呼直接回家，不曾想叶蓉叫住了她，“青黛，我有话跟你说。” 第84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林青黛一上午都没回家，回家后愁眉紧锁，看得谢渐鸿心里咯噔下，“嫂子，出啥事了？” 林青黛也意外，“你咋在呢？” 谢渐鸿：“……” 林青黛眨眨眼，回魂了，“哦，对，你今天休息。” 谢渐鸿：“你怎么了？” 林青黛：“没啥，我在想花样呢，咦，咋又这么香，你们在做啥，我来做吧。” 谢渐鸿忙伸出胳膊在厨房门口拦着，“今天不用你干活，你进屋歇一会吧，小灿，带着旺财陪你婶婶玩一会。” 林青黛歪歪头，什么叫陪她玩，她又不是小孩子。 然后，林青黛坐在亭子里，玩了半个小时的扔骨头捡骨头的游戏，不亦乐乎。 谢渐鸿透过窗，看见林青黛无忧无虑的眉眼，摇头失笑，“果然孩子气，装什么老成。” 幸好谢渐鸿的心里话林青黛听不见，不然肯定一本正经反驳他，她上辈子加这辈子，活了三十有余，比谢渐鸿还大上快十岁呢。 趁着谢渐鸿不注意，林青黛打探消息，“小灿，你们今天在搞什么鬼？鬼鬼祟祟的，总觉得葫芦里卖药了。” 曲灿瞪着无辜的黑葡萄大眼睛，“没有啊，今天给婶婶放假休息。” 林青黛半信半疑，没追究，毕竟在这里，他们不至于给她吃鸿门宴。 “小灿，开饭啦！”谢渐鸿的声音从灶房传出来。 曲灿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人，闻言高声感：“叔叔，我马上就来！” 转头对林青黛道：“婶婶，你先进屋躺着。” 躺着？这是什么操作？林青黛晕了头。 抬头就见谢渐鸿手里拿着个圆润的鸡蛋，转手交给了曲灿。 林青黛：“你们要做什么？” 谢渐鸿：“你忘了？今天你过生日，过生日要滚鸡蛋的。” 过生日？林青黛愣怔一瞬，再看想曲灿手里的鸡蛋，眉眼变得温柔。 她确实不记得生日，“林青黛”的生辰，和她不是一天。 “林青黛”没有过过生辰，自然也没有经历过，父母对子女寻常的爱——滚鸡蛋。 林青黛垂下眉，“你们两个悄摸摸大半日，就为了给我过生日？” 谢渐鸿没说话，曲灿道：“不止半日呢！我准备了好久好久，嗯，叔叔肯定也是！” 曲灿最近长高不少，不过也就堪堪到她腰部，难怪需要她躺着滚鸡蛋，林青黛笑道：“人家都是长辈滚，你这个小人儿凑什么热闹。” 曲灿一本正经的，“是家人滚，婶婶就是我最亲近的家人！” 谢渐鸿站在门口，“让小灿帮忙吧，我不方便。” 曲灿：“是呀是呀，这还是我第一次滚鸡蛋呢！” 在场三人，怕是没人被滚过鸡蛋，谢渐鸿和曲灿，也是遥遥见别人这么做过。 曲灿爬上炕，拿着鸡蛋，像模像样的，“应该从头上开始滚，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眼见小姑娘挠头半天也想不出来，林青黛开口，“随便说什么都可以，都是小灿的心意。” 曲灿就等着这句话了，“好哒！婶婶，我想出来一套更好的！” 林青黛失笑，可见小姑娘就等她这句话呢。 这屋里没人知道那套话怎么说的，又不好拿这事问其他人。缺衣少食的年代，吃个鸡蛋都难，哪来的闲情逸致过生日，说出去只怕会招人眼红。如果问相熟的林婶子，又有讨要生日好处之嫌。 将鸡蛋放在额头上，小姑娘奶声奶气，“滚滚坏事不沾身，滚滚好运接不断，滚滚百病全消，滚滚快乐康健……” 滚过鸡蛋，小姑娘像是完成了重大任务，擦擦脸上的汗，林青黛笑道：“这么紧张啊？” 曲灿一本正经，“我怕记错词，这个词是我写了……嗯，叔叔也提了建议参考。” 站在门口的谢渐鸿抱着双臂，闻言你不自在道：“都是小灿的主意，我就是打下手的。” 手里突然被塞了颗鸡蛋，林青黛挑眉，曲灿解释，“叔叔说，滚过的鸡蛋只能婶婶吃。” 林青黛自然不会驳了大家的好意，况且，家里吃几个煮鸡蛋还是吃得起的，不存在她吃，别人干看着的情况。 吃饭前，她福至心灵，问：“渐鸿，早晨给我的新衣服，也是生日礼物？” 谢渐鸿也不矫情，直接承认了，“嗯，以后……我都会给你准备生日礼物，小灿也是。” 林青黛稍稍侧脸，想看清楚谢渐鸿的表情，奈何男人整张脸和泥封的似的，什么都看不出来，气的扭过头哄小孩，“对，明年小灿继续给我滚鸡蛋，等小灿过生日，婶婶也给你准备。” 曲灿仰着脖子，忽闪着大眼睛，“滚鸡蛋不是生日礼物，婶婶等我！”说着颠颠跑去屋里翻箱子。 一会儿的功夫，小姑娘抱出一个大相框，“婶婶你看！”说完有点不安的等候林青黛的反应。 “哇，好漂亮！”林青黛不吝夸奖，“小灿，你画的太好了，这还是我第一张全家福呢！” 画面是两个大人牵着一个孩子，身边还有旺财那张蠢萌的脸，身后谢渐鸿搭的那个棚子。 画笔虽稚嫩，却能见出真情，林青黛没有说谎，这是她收过最触动人心的画。 谢渐鸿：“我也觉得好看，便打了一个相框，能保存的久一点。” 林青黛提议，“不如我们把它挂在墙上？” 这个提议被全家人全票通过，最后，这张全家福挂在了林青黛的屋里。 林青黛感激，“这是我过的第一个生日呢，谢谢你们。” 谢渐鸿意有所指，“我也没过过生日，以后你补我就是了。” 林青黛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男人眸光不闪不避，并非咄咄逼人的强势，也不是一潭死水的平静湖面。 它更像是润物细无声的细雨，撩拨人于不经意之间，直击心灵最柔软之处，一旦发了芽，生了根，便再难拔除。 第109章 吃饱喝足的林青黛，过生日这天，真的什么都没做，连洗脚水都是曲灿效劳的，林青黛半是玩笑半是真，“唉，估计上辈子我才有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待遇，这辈子真难实现啊。” 曲灿听的认真：“婶婶，我可以天天给你端洗脚水。” 林青黛捏她的小脸，“不着急，你快上学了，要好好学习，以后好赚钱给婶子花。” 曲灿超小声，像做贼似的，“婶婶，叔叔有秘密，他不让我说，你可不能告诉他。” 林青黛乐不可支，“行啊，他有什么秘密？” 曲灿：“叔叔还准备了电影票，不过今天不放电影，明天才放，明天婶婶就能去看电影啦。” 林青黛意外，“你咋知道？” 曲灿略带遗憾，“明天我要去林奶奶家上课，不能去看电影了，叔叔答应过我，等过后让婶婶带着我单独去看。” 有那么一瞬间，林青黛良心有点痛。 她也是活了三十多年的人了，毛头小子追姑娘那点把戏怎么能看不透，谢渐鸿分明是想和她私下里接触，这才找个甩开小姑娘的由头。 大人看电影，把孩子送去学习，心真黑，于心不忍啊。 林青黛……也觉得这样挺好的。 她倒不是担心曲灿耽误她谈情说爱，她暂时没这个想法，只是吧，她骨子里也是孩子，如果曲灿在，她总要带上大人的面具，心累的很，哪怕曲灿乖巧，她也不想天天带孩子。 在曲灿控诉的目光下，林青黛蒙头睡觉，等待明天的到来。 第二天，将曲灿和旺财送去林婶子家后，谢渐鸿推回来一个自行车。 林青黛问：“哪里来的？” 谢渐鸿笑得很纯良，“顾政委家的，前几天部队发了两张电影票，我带你去看看？你没看过吧。” 林青黛注意到他的手指因过度用力，泛出大片的白，她笑：“就两张啊，不能把小灿一起带去吗？” 谢渐鸿扭头，声音不太自然，“只有两张。” 林青黛：“那……” 谢渐鸿忙道：“电影院挺远的，你不会骑自行车，这次我带你去，下次你带小灿去。” 林青黛勉为其难，“那好吧。” 谢渐鸿松了一口气。 军属院距离看电影的地方将近五里地，前几天刚下过一场大雨，地上坑坑洼洼的，并不好走。 林青黛不重，谢渐鸿踩着自行车，半点吃力都看不出来，载着人飞速蹬出家属院。 看见二人背影的郭小婉眼睛眯了眯，随后敲开了柳卿卿家的大门。 柳卿卿脸色红润，一看就是心情极好。一向在家里当老太爷的曾海洋，也一改往日大老爷的模样，任劳任怨给媳妇端茶送水。 郭小婉一进门，虽然曾海洋面色不太自然，也没多说啥，直接推门离开了。 柳卿卿自然知道曾海洋还记恨壮阳药那事呢，这样也好，郭小婉容貌身段都好，她也怕自家爷们整天盯着郭小婉看。 “你咋来了？”柳卿卿本人也不太想见郭小婉，碍于某些交易，她不好冷脸。 郭小婉笑容可掬，“这不是担心你，过来瞧瞧，听说你有了？” 提到这事，柳卿卿还是打心底里高兴的，笑容真实不少，“还不确定呢，这两天吐的厉害，还想吃酸的。” 郭小婉暗道，就算是怀了，也不应该反应这么快啊，张玉珍怀孕前两个月都没什么反应，可别是药的剂量出了问题。不过这话她只在心底嘀咕，可不敢说出来。 左右一权衡，心里有了计较，郭小婉道：“那就差不多了，不然你去医院瞅瞅？” 柳卿卿确实想去，可不好意思去。这些年她为了孩子，没少去医院折腾，不少老一辈说，把孩子的缘分都折腾没了。她就想着，还是等满三个月再去看看，稳妥，反正她现在反应该不算严重。 总觉得郭小婉来者不善，柳卿卿怕郭小婉出去宣传点什么不该说的，比如她吃了林青黛的方子才怀上什么的，那也太膈应人了。 她不动声色转移换题，“我还不着急，等过几天农闲了，我再去看看。小婉，你今儿来是……” 郭小婉一拍大腿，“差点给忘了，我今天来吧，有两件事，其一呢，是看看你是不是有了，要是有了，那就证明我手里的方子效果非常好，我就可以进行第二步了。” 柳卿卿心中一凛，“你想把这个方子卖给别人？还要拿我做例子？” 郭小婉笑开了花，“卿卿啊，还是你明白我。你也知道，这种药，见效慢，不是一晚上就能看出来的，如果你肯帮我宣传，那肯定事半功倍！” 说着，郭小婉从兜里掏出五百块钱，正好是之前柳卿卿的买药钱，“卿卿，你要是和我合作，之前的药钱我可要退给你的，你看怎么样？” 柳卿卿拧眉，有点心动，更多的是，她不想做这个筏子。 郭小婉眼珠子一转，嗓音凄苦起来，“卿卿，你也知道，我日子难过，养孩子不容易啊，好不容易有个来钱的渠道，我肯定要紧紧抓住的。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拿了你的五百块钱，回家后我整晚都睡不着觉，我亏心啊，这钱我揣着不安生，总觉得对不起你，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能干这种事呢？你就把钱收回去吧，以后咱们姐妹一起经营这个营生，也不用多赚，大家都不容易，每个人收一百块就行了，咱们两个五五分，你说呢？” 柳卿卿下意识道：“整个军属院周边找不出十个需要这个方子的人。” 郭小婉嘴角微勾，稍纵即逝，擦擦眼角，“我知道，你也知道这个方子的来路……赚太多钱我心慌，我算计了，只要能赚一千块，我就知足了，有了一千块，够我们花好几年了。” 柳卿卿低头算计，“那你有没有想过，找到一个人，把这个方子直接一次性卖了？” 郭小婉苦笑，“咋不想，可我哪认识这样的人，再说了，这事需要保密，可不能什么人都信任。如果真有一个人能买断这个方子就好了，多省心，我也不用费心思找买家了，我只要一千块钱就行。” 柳卿卿：“你不认识，我认识啊，你先回去等等，我帮你打听打听。” 郭小婉眼睛一亮，“真的？卿卿，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说了一连串的好话，柳卿卿被哄得找不到北，完全忘记男人这两天在她枕边吹的耳旁风，她现在觉得，郭小婉就是人傻好骗，就是她最好的朋友！ 怀揣着没还回去的五百块钱，郭小婉内疚的直叹气，转个转，又钻进周倩家了。 她打听好了，李婆子去赶集了，钱东军出任务没回来，这个时间点去，刚刚好。 一个小时后，郭小婉包里少了两副药，又多了五百块钱，美滋滋从周倩家里出来了。 郭小婉压低声音，“周倩，这事你好好想想，没人和钱过不去，要不是因为我卖壮阳药名声臭了，生子方的生意我还不想放出去呢。” 周倩抿唇，虽有心动，但肉疼，“两千块的买断成本实在太多了，我得好好想想。” 郭小婉：“有啥好考虑的，这个家属院里，我就看你顺眼，再加上你这么久生不出来男孩，我也替你着急，这方子，合该是你的生意。” 周倩：“可是……” 郭小婉恨铁不成钢，“别可是了！这样吧，咱们也这么多年朋友了，我给你指条路，让你少花点钱。” 周倩眼睛一亮，“什么路？” 郭小婉趴在周倩耳畔嘀咕。 周倩有些疑虑，“这能行吗？” 郭小婉：“有啥不行的？你要相信自己，不然你一个人也累，你想啊，这方子值钱，你随便找几个买家就能回本，不过你可不能对别人说，是我出的主意。” 周倩一咬牙，“成，我要是办妥了，你确定这个方子一千块钱就卖给我？” 郭小婉：“那必须，吐个唾沫都是钉！” 周倩下定决心，“我信你，你且等着，三五天内保准有信！” 郭小婉点头，“那你得尽快，买家可多了，机不可失。” 周倩保证，“三天！这几天你就别卖了，三天后我肯定买，如果对方不同意合作，我就出两千块！” 郭小婉一拍巴掌，“好，有魄力！” 眼见周倩腿都吓哆嗦了，郭小婉嘴边含笑，“周倩，你也别光想着赚钱，药都到手了，也该和你婆婆说说，以后别和钱营长一起睡了，多不好。” 周倩突然来了精神，面上止不住笑，“对！可不能耽误我生男娃，我今天就和军哥说！” 看着周倩风风火火，像是吃了兴奋剂的背影，郭小婉露出个讽刺的笑，“还真是没长脑子。” 第85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因为关青刚和关连成调换工作的事，这几日柳大妈一直在和郭小婉闹不痛快，郭小婉回家也不说句话，只记得围着大小武团团转。 幸好大小武还没到忘了娘的年纪，见郭小婉回来，纷纷抱了过来，“妈，你回来啦。” 第110章 “妈，好饿，我想吃鸡腿！” “妈，我想吃鱼，大鱼，咱们家都好久不吃鱼了，大哥都饿瘦了！” 见着两个孩子，郭小婉的慈母心都快化了，“好，妈这就去给你们买肉。” 柳大妈不阴不阳的来了句，“疼爱他们的关爷爷都没工作了，孩子连打牙祭的零钱都没有。” 郭小婉不理会失了平常心的婆婆，给大小武换衣服，打算出门。 柳大妈不依不饶，“你就赚那么几块钱，今天要是给他们买肉了，咱们这一个月要喝西北风啊！工作是你鼓捣换的，关家花不完的钱你也要想办法要出来！” 面对蛮不讲理的婆婆，郭小婉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没办法，还得哄着来，她平时忙，没空照顾孩子，还得靠婆婆呢，关系暂时不能闹僵，不然以她婆婆的身份，会给她带来很多麻烦。 相处这么多年，柳大妈的性情，郭小婉拿捏精准，也不为自己辩解，直接拿着大小武说事，“妈，你这话就不对了，关叔以前是赚钱，可之前大小武被打的时候，他是怎么做的？不闻不问，装聋作哑，那以后大小武见过关叔的一分钱吗？连块糖都没有。反观关大哥，他请了大小武吃饭，还给他们买了新鞋，你瞧瞧，谁好谁坏不是显而易见的。” 柳大妈瘪嘴，“也就那么点好处，再说了，我看他就是个没前途的，还是个丧门星，这换来的保安工作，没准也要被他折腾没了。” 郭小婉喉咙一梗，没想到婆婆还是个隐形护汉子的，可惜，这个汉子不仅不是她们家的，还是个有老婆的。照她瞧着，潘大妈身体好着呢，关老头死了，潘大妈估计都能再活蹦乱跳十年。 柳大妈胡搅蛮缠起来，也让人颇为头疼，郭小婉无奈，从怀里抽出500块钱交给她，“妈，你别急，我最近……” 耳语半晌，柳大妈脸上笑开了花，“当真，真能换到这么多钱？不对，你糊涂啊，方子捏在自己手里岂不是更赚钱？” 郭小婉十分清醒，“这方子的主人，妈还记得吗？你觉得自己对上她，有几分胜算？” 林青黛？！柳大妈一激灵，这寡妇有毒，谁沾谁倒霉，不管啥事，只要和林青黛作对，保准惨绝人寰，曾副团家如此，关家更是如此。 柳大妈智商回炉，立马言之凿凿，“你说的对，我们不能太贪心，一千就不少了，知足了，知足了。” 虽然心痛，但柳大妈怕了，她现在看见林青黛那个邪门的，就绕着走，生怕被盯上。 郭小婉眼底精光一闪而过，无痛赚一千五百块私房钱，她也很知足了。 *** 头一回约姑娘出门的谢渐鸿，老老实实，稳稳当当把自行车骑到了电影院，林青黛想趁颠簸占个小便宜的机会都没找到，这人还真是……正直到家了。 若不是男人耳根红了一路，她都以为，谢渐鸿是可怜她没看过电影，纯粹带她出来见世面了。 好吧，林青黛确实没看过电影这么神奇的东西，无论哪个电影。 夏天的电影院很热闹，门口有卖爆米花和冰棍的摊子。 谢渐鸿注意到，林青黛的目光一直跟着卖货员的身影转，忽然灵光乍现，学着隔壁处对象的小情侣作为，帮林青黛买了冰棍和爆米花。 林青黛接过冰棍，舔了舔干涩的唇，“人家都是小孩子吃的。” 眼珠子都快粘在冰棍和爆米花上了，谢渐鸿扶额，好吧，以前是他疏忽了，林青黛应当没怎么吃过这些，他也忘记给她买了。 想了想，打算再去买几根冰棍和爆米花，林青黛连忙阻止，“你买这么多干啥，你吃的完吗？” “都留给你吃，我不喜欢吃这些。” 林青黛…… 她确实胃口大些，那也得分吃什么，听说看电影要一个多小时，她可不想吃一肚子冰棍，电影都看不安生。 “好啦好啦，我有一份就够了，爆米花这么大，够咱们两个吃了，我们进去吧，好多人都进去了，电影在哪里看呀，看什么呀？” 处于兴奋中的姑娘叽叽喳喳的，比往日活泼不少，谢渐鸿声音温柔，“不着急，我们提早到的。” 现在能看的电影很少，是黑白色的，地道战，重复播放过无数遍，这还是林青黛第一次看电影，心中有无限震撼。 她知道现在有照相机了，人在大疙瘩面前那么一坐，就能成像，比画画快多了，但依然想象不出来，电影是如何成型的。 一场电影看完，林青黛久久不能回神。 从电影院里出来，谢渐鸿看着剩下的大半爆米花，拧眉，“嫂子，你怎么了？爆米花不好吃？还是电影不喜欢？” 林青黛呆呆转头，眼神空洞，“我就是觉得，我们国家能有今天，不容易啊。” 谢渐鸿以为她说的是抗战时候的艰辛，沉声点头，“确实不容易，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说心里话，林青黛不知道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和她的上辈子谁更好，每一段历史都有发展的必然，身为局中人，最难客观评价。也许再过几十年，几百年，回头再看的时候，才会明确的定义每个曾经的故事。 回程的路上 有些沉默，谢渐鸿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他左思右想，也没想出来。 看电影前，吃的喝的买了，其他处对象的人买的也是这些，带小朋友看电影买的也是这些，不可能出错。 看电影时，他全程余光都在盯着她，她若是需要反馈，他也能及时发现。 这其中都没问题啊。 除了看电影时，她神色有些紧张和困惑，第一次看电影都是这个反应，应该也没问题。 难道是电影内容出了问题？不像，总该不会是他出了问题吧？ 越想越忐忑，谢渐鸿长腿一撑，停下自行车，转身认真询问，“嫂子，我觉得你不太开心，是我有什么不对吗？” “啊？我哪里有不开心？”林青黛傻傻的问。 谢渐鸿给出有力证据，“来的时候，嫂子问了不少关于电影的事，我把大概剧情说了，嫂子表示挺好奇的，一路都在探讨。看完了后，嫂子明显情绪不高，唇角下压，呼吸都变慢了。” 林青黛……这是什么品种的变态，还带分析人呼吸声的。 男人的眸光太认真，像是她说不出来一二三，他就要杠在这里不走似的。 林青黛笑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想笑了。 “你这感觉倒是灵敏，我不是不开心，只是想起了以前，今天我经历很多第一次，第一次有人给我过生日，第一次有了一个不是因为血缘组成的家，第一次收到漂亮的裙子，第一次被滚鸡蛋，第一次吃长寿面，还是第一次看电影，梦幻的有些不真实。” 今天的天气不错，不冷不热，林青黛干脆不坐车了，下来与谢渐鸿并肩而行。 谢渐鸿推车，放慢步调，“那你觉得，是现在好，还是……崔大哥在的时候好？” 林青黛面露回忆，其实，崔鸣活着的时候，林青黛过的已经很好了，在她痛苦的前十八年里，第一次有了能安心睡觉的地方，第一次能吃饱饭，彼时的林青黛，认为那就是神仙般的日子。 收回思绪，她回：“各有各的好，不能比，若说自由快乐，肯定是现在更好的。如果说心情，大抵……不分上下吧。” 可惜，那么容易满足的“林青黛”，死在了最好的年华。她隐隐觉得，“林青黛”可能去到了她的时代，但她分不清那是梦，还是她的臆想。 如今的林青黛，见过人间繁华，识过人心险恶，贪得无厌，不容易满足了。 身边都是一人高的庄稼地，安静的很，谢渐鸿侧头凝视着她，她嘴角噙着一丝让人看不懂的笑，是怀念吗？他心沉了沉。 前些日子，汪嫂子有意无意和他提过林青黛的婚事，想要给她介绍对象，被他推回去了，不过，这件事，推不了多久。 一家有女百家求，她这样的好，肯定有很多人喜欢她，而他……不可能放手。 崔鸣在她心里到底多重？如果他提出处对象，她会不会反感？会不会因为崔鸣的关系，不能把他当成寻常男人来看？ 说着说着，男人没声音了，林青黛歪头，“你咋了？” 谢渐鸿心里一动，“想问问你，如果现在的你选，是觉得这样的生活好，还是以前的。” 林青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哪有那么多如果，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再说我，我现在有工作，能赚钱，家里有娃有狗，还有……嗯，还有一个亲人，多和美的日子，我是疯了，才会想回老家受苦。即便是以前的我，见过今日的繁华，肯定也不想回去的。” 谢渐鸿突然停了脚步，深深地看着她，喉咙滚动，“我们……现在也不算亲人的。” 林青黛笑着道：“还不算亲人啊？非要我们挪到一个户口本上啊。” 她说的，是之前部队打算给她迁户口的事。 第111章 谢渐鸿却道：“你愿意吗？” 林青黛…… 呦呵，俊俏小伙开始打直球了。 两人无声对视，林青黛眼见着谢渐鸿的目光由坚定变得不安，耳畔的薄红也渐渐坠落。 原来，优秀的人在感情面前也会不自信，也会不安。男人的眼神是那么的专注，是她没有拥有过的真挚与热烈，那一瞬，她很心动，很想抓住。 她出了一口气，挑眉道：“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啊？都没过生日闹得场面大。” 谢渐鸿先是一愣，而后明白了什么，眼睛倏地亮了，嘴角越咧越大，白牙反着光，无端泛着傻气，让人不忍直视。 林青黛摇头，总觉得自己松口太早了。 可是吧，男人太实诚，呆板到她都不忍心逗他了。 罢了罢了，早就看好这个结婚对象了，同意就同意吧。 被天降喜事砸晕了，谢渐鸿有些蒙，“嫂……我叫你青黛行吗？” 林青黛白了傻小子一眼，坐上了车后座，“快点骑车回家吧，我累了，走不动了。” 谢渐鸿呲着牙，猛搓手心里的汗，“好，好，嘿嘿。” 男人高兴的手脚都不往哪里放，倒是挺可爱的，林青黛也不禁跟着笑起来，“行了，傻样，还能骑直线不？” 谢渐鸿诚实摇头，“还不行，等我几分钟。”他腿哆嗦。 扑哧，林青黛笑出声，笑趴在男人背上。 这下好了，男人整个人都在哆嗦，和被电熟的虾差不多，红红的，抖抖的。 夏日衣衫正薄，女人的体温无阻碍的传到男人身上，还有那无法忽视的柔软，谢渐鸿一时站也不是，躲也不是，人木僵僵的。看人的眼神怎么形容呢？像是饿极了的匪徒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只能靠眼神传递渴望。 良久，男人的汗顺着额头奔涌而下，女人才嫌弃的离开男人宽厚的肩膀，口吻嫌弃，“你真爱出汗。” 谢渐鸿：“嘿嘿。” 林青黛…… 草率了，这人傻了。 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谢渐鸿手脚发软，还是把自行车骑得稳稳当当。 终于平复心情，他忍不住确定，“青黛，我没理解错，对吧？” 林青黛朝着天空翻白眼，干脆双手结结实实环在觊觎已久的腹肌上，“你再问问，那就说不准了。” 谢渐鸿倒吸一口凉气，车头紧跟着一个大趔趄，幸好男人经验丰富，用长腿借一把力，车头又恢复正轨。 只是他的心跳，再也恢复不到往日的平静，那颗躁动的心脏，快要从胸骨中越狱而出了。 第86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谢渐鸿载着林青黛出门，不少人都看见了，众人心里不免犯嘀咕，这两个人去干什么了？ 有心想找曲灿打听打听情况，可这小妮子也不出来玩，整日泡在林婶子的家里，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他们可不敢登林婶子的门，怕被打出来。 魏奋斗也是的，前几天还出来遛遛弯，这段时间也不知道去哪了，都好久看不见他了，腿都没了一条，也不知道咋出门的。 嘀咕归嘀咕，大家心里倒是没想啥脏的臭的，即便想了，也仅限于脑中自嗨，自己都觉得离谱，娱乐自己罢了。 其中也有不少瓜田附体的，眼睛就没离开过远方的路，生怕错过这两个人回来。 快要到军属院时，谢渐鸿停下了车。 林青黛歪头，“咋了，累了？” 谢渐鸿低头看着腰腹间嫩白的小手，有些不舍，还是道：“快到家了，你……先把手放开，拉着我衣服。” 林青黛眉毛挑得老高，不是，他啥意思？她见不得人？前脚挑明关系，后脚就要撇清关系？这关系可真脆弱呀。 女人久久不言，手是放下去了，可明显堵着气，谢渐鸿心底一慌，他刚才说的话有歧义！ 慌乱的扭头解释，“青……青黛，”叫个名字，先把自己叫成红焖大虾，“我的意思是，现在不好让人知道，对你名声不好。” 他们毕竟还住在一起，若是现在挑明，那同一屋檐下的他们，就是别人茶余饭后的甜点和笑谈，虽然他不在意，但不能不在意她。 林青黛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只不过男人腰腹结实，强劲有力，她一时舍不得放手。 再等两分钟，哪怕谢渐鸿不开口，她也要主动放开了。 她喜欢看热闹不假，可她不喜欢被看热闹。 规规矩矩坐好，“行啦，我晓得啦，你快些骑车吧，一会儿要接小灿回去吃饭呢。” 谢渐鸿点头，“好。” 在军属院蹲守的李婆子，等了好几个小时，马上要吃午饭了，才见到远处的自行车。 她眯着眼睛，盯了半晌，眼见两人回来了，不过规规矩矩的，看不出来啥。 李婆子堵在门口，扬声问：“哎呦，你们两个约会去啦，这都几个小时了，还搂着腰。” 她这一开口，不少人都来看热闹。 谢渐鸿刚想挡在林青黛前面，冷不防被林青黛一把拉开，她仰着下巴，凶巴巴的，“李婶子，眼神不好还有得救，心不好可就没救了，我今早不舒服，渐鸿送我去医院，你哪只眼睛看我约会去了！” 若是林青黛畏畏缩缩的，旁人心里肯定要嘀咕几句，可林青黛的气势太盛了，态度强硬到，让所有人相信林青黛心里没鬼，心里有鬼的是他们这些看客。 林青黛这么凶，还敢扒拉谢渐鸿，一看他们之间就没什么猫腻。 怼的众人哑口无言，林青黛满意点头， 吩咐谢渐鸿，“你去还车吧，我去把小灿接回来做饭。” 谢渐鸿点头，“好。” 李婆子被怼的气弱，不甘心嘀咕，“哪是叔嫂的相处方式，我看就是两口子，还不让我说了。” 谢渐鸿猛然看向李婆子，目光犀利，语气严肃，“还请婶子慎言！” 林青黛帮腔，“没关系的，你也知道，我来第一天，婶子就觉得我不正经，我已经习惯了，不在乎了。” 听听这话，多委屈，李婆子太不讲道理了，哪有见人第一面就给人扣屎盆子的。 谢渐鸿本就冷峻的脸，气压变得更低，极具压迫的扫视四周，片刻，道：“我竟然不知，大家还有这种心思。” 众人忙摇手，“没，没啊，都是误会，你们都是好的，我知道的。” 谢渐鸿点头，“话虽如此，但人言可畏，以前嫂子初来乍到，我得护着几天，现在她有了自己事业，还能帮助大家，看来也不需要我了，为了嫂子的名声考虑，我决定搬回部队住。” 悠哉游哉的林青黛微怔，“你要搬走？” 谢渐鸿一脸正直，“嗯。” 有人看不下去了，“谢营长，我们心里都明白呢，知道你们是清白的，再说了，你们两个是一家人，哪里需要避讳这些。” 谢渐鸿沉声：“大家的担忧并无道理，我和林青黛同志，确实没有血缘羁绊，再说，崔大哥过世已久，我的存在，只会让林青黛同志觉得，她还活在过去的阴影里，大家不必再劝。” 说罢，他看向林青黛，“林青黛同志，不，青黛，以后我还是这么叫你吧，我长你几岁，你要是不嫌弃，叫我一声哥也成。崔大哥没了这么久，你也应该向前看，我就不打扰你了。” 这话听着很是让人感动，多少丧夫的寡妇，被婆家拘着一辈子，哪怕多看男人一眼，都要被唾沫星子淹死。今日谢渐鸿主动改口，也是告诉所有人，以后林青黛在家属院的身份，不再是嫂子，而是林青黛自己。 话虽如此，也有不少人心里犯嘀咕，怎么觉得哪里不太对呢？ 林青黛也强忍着笑，这狗男人，心眼挺多啊，借着这次机会，竟然这么容易就把她身上嫂子的名号洗下去了，也解了他们之间的羁绊关系，真是一举多得。 男人都这样说了，林青黛自然不能拖后腿，“其实你不必这样的，有没有亲缘关系不重要，这段时间我们相互照顾，相互扶持，我早就把你当成了家人。你要是搬回去住……我也不拦着，之前就有不少风言风语了，我也怕耽误你成家，今天就先这样吧，回去吃个饭，搬不搬的，明天再说。” 谢渐鸿摇头，“我陪你们吃完饭就走，只是小灿要麻烦你照顾了。”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回了家，让看客晕了头，不是，这…… 汪翠兰也跟着顾政委嘀咕，“我咋觉得哪里不对呢？” 顾政委眼睛眯了眯，了然一笑，“有啥不对的，这不是正好？” 汪翠兰不同意，“哪里正好了？他们就会逼青黛，明显欺负人呢！” 顾政委挑眉，“青黛哪里被欺负了？” 汪翠兰支支吾吾半天，没想出来具体内容，只不过她心里认定了，这些人就在欺负青黛。 顾政委看着媳妇愁眉紧锁的样子，颇为无奈的拉着她回家，“行了，别想了，回家我给你蒸鸡蛋糕，这段时间你都忙瘦了。” 第112章 汪翠兰喜出望外，“真瘦了？那不是正好！以前你总说我肚子上肉多。” 顾政委扶额，低声呵斥，“你这虎娘们，咋啥都在外面嚷嚷。” “你都嫌弃了，还不让我唠叨？” “不嫌弃，不嫌弃，我哪里说嫌弃了，我是说肉多有福气。” “那还差不多。” “对了，媳妇，以后给渐鸿和青黛找对象的事，你先等等再说。” 汪翠兰不依，“等啥等，条件合适的不好找，机会难得，错过咋办？” 顾政委不好明说，媳妇是个藏不住事的，万一那句话说错了，惹人嫌弃就不好了，只能含糊道：“我手上有合适的，这事先等我私下问问。” 汪翠兰点头，“你手上的应该更靠谱，不过你眼睛可擦亮了，钱东军、关青刚之类的可不行。” 顾政委随口答：“渐鸿那样的。” 汪翠兰点头，“那还行，我瞅他就不错，这要是去相亲，大把小姑娘抢着要，就是他眼光高。” 两个人说话声音低，旁人都没听清，没热闹看，大家也就散了。 有些觉得不对味的，也被家人呵斥，“胡咧咧啥？林青黛是啥人？能号召一个工厂的人？你不想当工人，还是你亲戚朋友不想当工人！” “谢渐鸿可是准团长！那是能得罪的人吗？给你个解释你就乐开花吧，要是不给你交代，你都得自己想办法找补。” 心怀鬼胎的两个人齐齐到了林婶子家，林婶子正在捏馍馍，见到了人，“杵着干啥，过来帮忙。” 林青黛笑吟吟的，“婶子，今天赏我们饭吃啦。” 林婶子白了一眼，“你瞅瞅，这都几点了，等你们回家煮好饭，小灿肚子都饿扁了。” 曲灿挺着自己的小将军肚，“奶奶，饿两顿也是圆的！” 林婶子没好气道：“行了，知道你向着他们，手脚麻利点，只会读书可不行，吃才是重要的。” 林青黛倒是不觉得有啥，林婶子这张嘴她都习惯了，二话不说，挽起袖子帮忙做饭。 倒是谢渐鸿，刚确定关系，虽然行动上不能干啥，可眼神粘糊着呢，粘在林青黛身上，怎么都甩不开，林青黛去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林婶子本想使唤人挑水，这一回头，就看见谢渐鸿冲着林青黛傻笑，大板牙呲着，和地主家傻儿子似的，一副不值钱的模样。 嘴角一抽，倏地，她又仔细看了一眼，逐渐品出点东西。 林青黛看似在做自己的事，可余光勾着人呢，那动作叫一个柔美，连根头发丝都有自己的道行。 再看看谢渐鸿，嗯，林青黛这是给瞎子抛媚眼了，这傻柱子只敢看女人脚后跟，把自己憋得通红。 林婶子闭上一只眼，捶捶腰，“老咯，老婆子我要进屋躺一会，几个小的，过来给我捶捶，让他们两个忙乎吧。” 厨房静悄悄，新晋准情侣相视一笑，谢渐鸿挠挠头，“林婶子，好像看出了什么。” 林青黛白了一眼，“你都快把我鞋踩掉了，瞎子才看不出来。行了，赶紧干活吧，去拎两桶水。” “好！”得到指令得男人，屁颠屁颠去拎水。 谢渐鸿说话算话，吃完饭，背着两套衣服去部队了。 一大一小一狗目送，看不见人影后，曲灿问：“叔叔还会回家吗？” 林青黛不答反问，“小灿希望我们做一家人吗？” 曲灿撅嘴想了一会，“婶婶喜欢，我就喜欢。” 林青黛笑，“真是个人精，行了，他就是不在家住，你有事还可以随时找他。” 谢渐鸿不在家，旺财正式上岗放哨，第一晚平静度过。 第二天一早，林青黛不太情愿的起床，准备去做早餐，发现曲灿早就起来了。 她拖拉下床，迷迷糊糊的，“小灿，咱们得商量商量，不能起这么早，我起不来，你晚起半个小时，我们一起做早饭。” 曲灿准备好洗脸水，“婶婶，可以洗脸啊，早饭不用做啦。” 嗯？林青黛精神过来，不会八岁的 小娃娃早起给她做好了早饭吧？没比灶台高多少呢，这让她情何以堪。 “咦？你出去买的早饭？”桌子上的饭盒，明显不是刚做出来的东西。 曲灿摆好碗筷，“是叔叔送回来的。” 林青黛：…… 到底是热乎的预备役对象，果然勤快，也不知道这股子新奇劲儿能保持几天。 吃过早饭，林青黛把曲灿送去林婶子家，自家则去成衣厂上班。 刚进厂子，发现个不速之客，关青刚在他们厂门口杵着，明显冲她而来，林青黛眉心微蹙，他都已经是保安了，来成衣厂干啥？ 难道想兼任成衣厂保安？她可不愿意，谁想一上班就看见自己不喜欢的脸。 第87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关同志有啥事吗？” 汪翠兰出去跑单子了，厂里只剩下岳莹和简香茹在看着，简香茹忙着查阅质量，出来说话的，只能是岳莹。 关青刚面上有些不自在，“我找林青……林设计师，有点事商量。” 岳莹皮笑肉不笑，“私事还是公事啊？公事的话，我们林设计师不负责谈业务，有事得找汪厂长或者于锦采购主任。” 一听不用找林青黛，关青刚马上松了口气，改口道：“那我找汪嫂子，她在吗？我有笔生意和她谈。” 岳莹礼貌微笑，“汪厂长今天出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关青刚瘪嘴，退而求其次，“那于锦呢？她是三团连长媳妇吧，我和她男人关系还行，你把她叫出来。” 岳莹持续微笑，“怕是也不行，于主任和汪厂长一起走的，归期不定。” 关青刚拉下脸，语气不悦，“你什么意思？” 岳莹面色不变，语气和善，“你看我，一时给忙忘了，关同志，抱歉啊。” 关青刚黑着脸不说话，显然气的不轻。 女工们见此场景，捂着嘴偷笑，干得漂亮！听说她们办厂的时候，这人没少捣乱，就该给他点教训！ 营长算什么，就算是团长，政委，只要阻碍她们女工进步，向上，那就是她们的敌人！ 关青刚可不觉得自己犯了众怒，只当是这些见识短浅的妇女看不起他，认为他失势了，这才来踩上一脚。 不过他并不生气，女人嘛，头发长见识短，不明白他的能力和潜力，也不懂他的谋算。这么多女人，也就郭小婉勉强能入他眼，她聪明，有谋算，肯为他着想…… 这人真奇怪，被嫌弃竟然还笑起来了，岳莹抖落身上的鸡皮疙瘩，无语的看着眼前的人，他可笑的真猥琐。忽然，她目光捕捉到了什么，眼珠子一转，“关同志，厂长都不在，不然，你和我们林设计师聊聊？她同意的事，我们全厂都会认真思考的。” 面上的迷之微笑戛然而止，关青刚冷目，“你刚刚不是说，她说话不算数？” 岳莹微笑：“谁说不算数啊，只是我们哪好拿芝麻绿豆点事烦林设计师，那可就罪过了。” 背后听了很久墙角的林青黛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 关青刚本来还勉强绷得住，郭小婉嘱咐过他，成败在此一句，如果他能成功，那以后鞋垫厂早早晚晚能拿回来，他不能生气，要平静以对。 但看到林青黛，他表情狰狞一瞬，险些歪了嘴脸。 林青黛如老大爷般背着手，语调慢悠悠的，“关保安，想谈什么合作？” 听到关保安三个字，关青刚五官继续抽动，好几个呼吸，才让自己平静出声，“林设计师，我想聊聊两个厂子的合作。” 林青黛诧异，“哎呀，是我消息不灵通了？是保安能替代厂长？还是，关厂长？” “你！”关青刚险些破功，后槽牙咬出火星子，“你说笑了，作为鞋垫厂一员，我自然也要为鞋垫厂的未来考虑。” 出气出得差不多了，林青黛见好就收。毕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没必要搞得水火不容，他们还是邻居呢。 林青黛脸上也挂上笑，语气亲切，“关同志这话我赞同，咱们进去聊？” 关青刚没想到林青黛突然变脸，一时有些措手不及。 十几分钟后，关青刚面色阴沉的离开。 岳莹偷偷吹耳边风，“我觉得他没安好心，鞋垫厂自顾不暇呢，哪里来的单子和咱们合作，我看他一定有其他想法，为啥不直接拒绝呢？” 林青黛把玩钢笔，“你觉得，鞋垫厂的女工怎么样？” 女工？岳莹想了想，给了中肯的评价，“这么多年，也只有鞋垫厂这一个厂，手艺最好的几个都在里面呢，可惜，这些人不肯轻易来咱们厂。” 都是集体办的厂，成衣厂的对外待遇没有鞋垫厂高，鞋垫厂有几个手艺不错的女工，根本不会考虑换工作。 林青黛微笑，“我也挺眼馋她们手艺的，我听说，鞋垫厂每年有三个大单子，都要靠那几个手艺好的女工。” 第113章 岳莹福至心灵，“你的意思是？把她们作为交换条件，换过来？” 林青黛一个趔趄，“莹啊，咱们财务的脑子得转转，在我这耍啥活宝。” 岳莹嘿嘿笑，“我也知道不靠谱，但我想不到其他的法子，有几个女工，我也眼馋。” 林青黛十拿九稳，“不着急，等我们第一批订单交了，也到了厂子扩张的时候。” 她现在更好奇，关青刚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之前他们遇见，关青刚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怎么几天过去，变化这么大？ 她无端想起叶婶子说的那些话，不由得泛起深思。 成衣厂在疯狂赶工，女工变成了三班倒，虽然林青黛不同意，可这些女工和疯了似的，根本不听话，说什么缝纫机只有三台，如果正常休息，那得损失多少时间。 对此，林青黛也无能为力，只能叮嘱汪翠兰，必须把福利待遇搞上去，厂里多备点吃的，总不能让大家饿着肚子干活。 汪翠兰这段时间成长不少，女工们做出来的成品，她带走一批，跑了不少厂子和供销社，还别说，真有成果，除去林青黛最初带来的单子，她自己又谈成了五百套成衣。 汪翠兰：“青黛，咱们厂子该置办缝纫机了，总不能让人等机器。” 林青黛无奈，“兰姐，你咋也勤快上了，多几台缝纫机，大家熬夜偷干活的人就更多了。” 汪翠兰压低声音，“她们乐意啊，我算是小瞧这些人了，大字都不认识几个，算账学的可快了。” 厂里按劳分配，做一件衣服，女工大概能分五毛钱，一个女工一天能做1-2件衣服，那就是一块钱，一个月下来，三十块钱呢！ 若是手脚勤快点，起早贪黑加班加点的做，那能更多！ 啥人家一个月能赚这么多钱啊，女工们最怕没活做，一点都不怕任务多！ 好吧，林青黛忘记了这个时代赚钱难，多数人还达不到温饱线呢。 “兰姐，我不是不同意买缝纫机，是咱们的钱不多了。”林青黛不由得提醒。 岳莹这个大管家立马派上用场，“县纺织厂的那批订单，提前支付了两千块钱，置办厂里的相关工具，花了一千两百块钱，这两个月都给大家发工资了，现在账面上就剩下四百块钱，还不够下个月工资。” 汪翠兰嘴里愁出了泡，“这咋办，纺织厂那笔订单现在只能交一半，正好是人家之前的预付款，那以后可咋办？” 林青黛支着下巴，“岳莹，你是财务，你怎么看？” 岳莹：“我觉得，之前开的头很好，在咱们厂子下订单，就要给预付款，嗯，应该交定金，以防对方赖账！” 汪翠兰：“我出去也是这么谈的，不过那些人不太信任我们，第一次合作，很难同意这样的模式，他们表示，如果继续合作，可以这么采购。” 林青黛点头，表示理解，县纺织厂付钱，也是看在她的关系，还有部队做背书，不然不可能这么大方。 继续拉部队的大旗？不行，底牌应该用在关键时刻，经常用，那就不叫底牌了。 她把私房钱填里面？更不行，公私要分明，不然就是糊 涂账。 员工的工资不能拖欠，再说了，新订单，就要采购新材料，这些都需要钱。 汪翠兰蔫了，“早知道我不着急谈这笔单子好了，现在转不开身了。” 林青黛：“兰姐，你做的没错，我们要发展，要壮大，就不能让订单断档，再说了，你这批是三个月后交货，还早。我有个想法，你们参谋一下行不行。” “啥，你要扩张？！” “没钱咋扩张？” “啊，那咋办啊！” 听完林青黛的话，所有人都傻了。 林青黛目光坚定，“对，扩张。兰姐这次出门谈生意很顺利，这也代表我们的产品质量很过关，供销社愿意吸纳，不少厂子也愿意大批量采购。订单多了确实好，不过无限制压榨工人不可取，以后大家还是要劳逸结合，钱是赚不完的，可不能让工人的身体垮在厂里，我们付不起这个责任。” 汪翠兰声音发虚，“话虽如此，我们没钱啊。” 林青黛朗声，“谁说我们没钱？我们手握这么多订单，怎么可能没钱？我们要相信自己，未来的潜力巨大，我们一定能成为华北数一数二的成衣厂！” 众人哑声，这梦挺大，她们不敢做。 还是汪翠兰开口，“青黛啊，你就别卖关子了，我们几个不如你脑子转的快，有啥想法，你和我们明说吧。” 林青黛：“我听说办厂可以去县里信用社贷款。” 贷款？众人第一反应是抗拒，前些年欠债欠怕了，没人想背债，但又一想，贷款真是个不错的思路。 “我们这次的贷款不用太多，买五台以上缝纫机就行，通过信用社沟通，没准还能用最低价格拿下缝纫机。”岳莹理智分析。 林青黛点头，“不错，岳莹，这事你能不能行？” 被委以重任，岳莹马上挺直腰杆，高声道：“行！我这就做个计划书，明天就去公社办这件事！” 一直没怎么发言的于锦突然出声，“厂长，我知道有一批旧的缝纫机要出手，年头不算多，五六年的样子，咱们要考虑吗？” 林青黛：“有这好事？渠道可靠吗？在哪？” 于锦说了个地方，林青黛思考片刻，“兰姐，这事得麻烦你和于锦跑一趟，带上两个精通缝纫机的，务必检查清楚，如果可以，我们把缝纫机留下。” 采购这种大家伙，汪翠兰有些不自信，“青黛，要不你走一趟？” 林青黛想了想，“那也成，家里……” 汪翠兰马上拍胸脯，“小灿你就放心吧，我让家里两个小子带着她玩，肯定能照顾明明白白，不会受欺负的。” 林青黛点点头，其实她也倾向自己去，听于锦说完具体情况后，她产生点其他想法，还要去看看能不能实现。 林青黛琢磨着，自己这一出门指不定要多少天，曲灿那边还得交代一声，再说家里还有旺财需要照顾呢。 谢渐鸿听说林青黛来找他，吓了一跳，忙出门问情况。 林青黛言简意赅，“我要出差，五天左右，家里的小灿和旺财……” 谢渐鸿舒了口气，“你放心，尽管出门，还有我呢，回头我把她们接部队来。” 林青黛问：“方便吗？” 谢渐鸿笑：“有啥不方便的，小灿年纪小，我宿舍里正好还有一张床，她睡就行。至于旺财，以前他也跟着我在部队训练的。” 林青黛勾起嘴角，“那就辛苦你了。” 陶勇这时出来，“哎，嫂……林同志来啦，有啥事吗？” 林青黛摇头，“我要出趟门，拜托渐鸿帮忙照顾下家里。” 陶勇拍胸脯，“行，营长没空我也有空！” 谢渐鸿一脚踹过去，“哪里轮到你显摆，今天的训练任务完成了吗？” 陶勇捂着屁股哎哟哟，“营长，拉磨的驴还得喝口水喘个气呢，我是正常休息，嘿嘿。” 谢渐鸿探究的看陶勇，“你小子是不是皮痒了，我以后不在家，你少往青黛身边凑，免得闹出流言。” 陶勇惊了，“营长，你竟然在乎别人看法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理会陶勇插科打诨，谢渐鸿叮嘱，“记住部队的电话，有麻烦随时给我打电话。出门在外要小心，夜里别出门，省的吓着自己。等会我给你买卧铺车厢，安全，也安静。如果遇到小偷了，马上找公安，别自己上手。” 林青黛嘴角噙着笑听他唠叨，看人实在喋喋不休才打断，“好啦，我又不是第一次出门，放心吧，等我回来给你捎信儿。” 第88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这次出门没用上谢渐鸿的卧铺票，一共五个小时的车，用卧铺票名额实在浪费，还不如留给有需要的人。再说了，林青黛有坐卧铺的阴影，她可不想再遇到脚臭车厢了。 绿皮车很慢，咣当咣当的，遇到个人影恨不得就要停一停，倒是磨练了坐车人的性子。 车上有人在听收音机，信号断断续续的，声音也断断续续的，林青黛撑着下巴，倒也听的有滋有味。 陪同她过来的是于锦和劳曼文，这两人都会缝纫机，检查缝纫机的基本质量不成问题。 于锦：“副厂长，对方也是个纺织厂，不过缝纫机要更新换代，淘汰一批，我听说他们空出来的机器挺多的，大概有二十多台。” 之前说好了，出门在外，她们都称林青黛为副厂长。 劳曼文：“缝纫机这东西只要没大的质量问题，十年二十年估计都不会坏，如果价格合适，我们就捡到便宜了。” 林青黛摇头，便宜哪有那么好捡，谁都不是傻子，具体什么情况，还要看过后才知道。 这一路上，林青黛收音机到底没听的太清楚，主要是于锦实在太能说了，小嘴叭叭叭的，一路上没合上的时候，她终于明白，为啥手艺活不差的于锦要干采购了，这嘴皮子，天生为了与旁人打交道而生啊。 第114章 偏偏于锦一直都在说正事，说厂子的发展，说她采购原材料的想法，甚至还说以后扩张的想法，想法又多又正经，她连打断的机会都没有。 好处就是，在她耳朵生茧子之前，五个小时过去了。 下了火车，于锦熟门熟路的找好了招待所，“副厂长，曼文，出门在外要当心点，咱们住一间比较安全。” 林青黛自然没有意见，一个人睡，估计她也害怕。 县和县的差别并不大，一样灰扑扑的，三人都没有欣赏的心思，到了地方，就扑到工作上面。 于锦道：“这件事，以前我就是随便听一耳朵，具体还不确定，不过我有一个朋友，她在纺织厂做厨师，我们可以和她吃顿饭，聊聊这件事。” 劳曼文开玩笑，“我发现你朋友挺多啊，天南海北都是朋友。” 于锦：“我是知青，之前下乡的时候，认识不少人。” 林青黛意外，“你以前竟然是知青？我都不知道。” 于锦：“知青也没啥特别的。” 林青黛：“你之前在哪里当知青？就是这个县吗？你以前熟悉的知青还有联系吗？” 于锦摇头，“是这个县的知青，不过嫁人后，和这边就断了联系，邮票贵，联系挺难的。还是上次我过来出差，才发现佳佳在这个纺织厂当厨师，对了，李佳佳，就是我说的 人。” 林青黛摸下巴，“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于锦抓住什么，“副厂长，你找知青干啥？” 林青黛神神叨叨的，“问问她们，想改变命运吗。” 李佳佳和于锦关系不错，见面后主动张罗要请客吃饭，知道林青黛是副厂长后，还多看了她两眼，爽利笑道：“果然小锦说的没错，好处都让一个人占了，长得漂亮不说，能力还强，林副厂长，您好，我叫李佳佳。” 林青黛简单寒暄后，直奔主题，“佳佳同志，我们这次来，想打听点事。” 她直接提了纺织厂置换缝纫机的事。 “咦，你们也是冲着那三十台缝纫机来的？”李佳佳意外。 “三十台？还有旁人？”和自己得到的信息有出入，于锦马上追问。 “嗯，前几天厂里进行缝纫机年限统计，发现还有十台使用年限超过六年，决定统一退换下来。有不少人打这些缝纫机的主意呢。” 作为食堂大师傅，经常听别人念叨这些，李佳佳对这些事了如指掌。 “那几家单位怎么说？这些缝纫机打算租还是卖？成色如何？”林青黛问。 李佳佳：“哈哈，旧缝纫机又不是大物件，肯定要卖的，不过具体多少钱我不清楚。其实这些机器保养的都还不错，换个皮带就能用。” 纺织厂有了新的缝纫机，这些旧机器自然要出手，不然就要放在手里吃折旧，怎么看怎么赔钱。 “一共三十台缝纫机呢，一台都没卖出去吗？”劳曼文插嘴。 李佳佳摇头，“纺织厂毕竟不是供销社，不可能一台台卖，操不起那心，我听上面的意思，最多合成三批次，打包出售不过价格也便宜。” 于锦：“那总价也不便宜了，谁能吃下这么多缝纫机。” 林青黛思忖片刻，“佳佳同志，有个人想买缝纫机的吗？” 李佳佳：“有，我就知道两个。” 于锦：“副厂长，你的意思是？” 林青黛点头，“佳佳同志，麻烦你牵个线，我们想去厂子看看缝纫机，如果质量可以，我们可以买十台。” 李佳佳爽朗一笑，“成，这件事不复杂，明天你去纺织厂就行。” ** 第二天一早，林青黛几人冲到了纺织厂。 劳曼文觉得很不真实，“咱们账上就有四百块钱，能买十台缝纫机？” 于锦也发虚，不过她不怵，“副厂长肯定有想法。” 林青黛很想摇头，说她没有，为了士气和底气，她什么都没说，一行人直接冲到了纺织厂。 缝纫机确实没有质量问题，价钱更没有问题，可谓是优惠到了极致，一台旧缝纫机的价格，仅是新机器的三分之一。 千载难逢的良机，难就难在需要打包买十台机器，一千块钱，一次性付清。 看缝纫机的人不少，有些人甚至都不是厂子，他们打着二道贩子的主意，先把缝纫机买下来，再去抬高价格零售，每台缝纫机成本价才一百块，卖个一百五十块不成问题。 面对这些二道贩子，贫穷的林青黛有点头疼了。 于锦：“我出门的时候，带了五百块钱，咱们再凑五百就能买下来！” 劳曼文不甘落后，“我带了六百！那就够了！” 林青黛扯扯嘴角，“你们都挺有钱啊。” 劳曼文不好意思，“我男人说出门就怕意外，让我把家里存折带着。” 林青黛摸摸自己兜里的存折，好吧，她也带着呢。 其实，她的钱足够买十台缝纫机，但办厂不能这么办，她一个人拿出这么多钱，难免要遭嫉妒，而且这账不好算啊。 晚间，林青黛给谢渐鸿打电话报平安。 隔着电话，谢渐鸿言语很克制，“又遇到麻烦吗？” 电话费很贵，也不好一直占着部队的线路，林青黛言简意赅，“不麻烦，就是厂子现金我不够，我想想怎么能让厂里多点钱，能拉两个订单最好。” 谢渐鸿大约知道林青黛有多少存款，她说的缺钱，应该不是自己缺，想了想，“我认识省纺织办的许主任，他负责外贸出口，我把联系方式给你，你可以去试试。” 挂了电话，林青黛沉思起来。 外贸出口，她是想过的，只不过没想这么快。 购买缝纫机，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实在不行先用她的钱垫付，只要她回去之前，把这一千块的空缺补上就行。 退一步讲，岳莹那还没消息呢，如果她顺利，那缝纫机的钱，也就差不多了。 这么便宜的缝纫机，她打算厂里直接吃下来十台，不给其他人分了。 显然，于锦和林青黛想到了一处，“副厂长，岳莹那边电话说，贷款还在争取，一千块问题不大，只是这时间差，有点问题。我是这么想的，这两天不如我跑跑这边的关系，看能不能拉到两个订单，如果直接能拿到定金最好。” 林青黛点头，思考片刻，交代于锦，“你擅长沟通，咱们厂里现在机器多了，肯定要招人，不过家属院附近也找不到太多成手了，而且随着我们厂子的扩张，很多岗位都要补起来。这是我之前和汪厂长商量的工人需求方向，你去找找你的知青朋友，看有没有感兴趣的。” 于锦：“副厂长的意思是，招知青入厂？” 林青黛点头：“咱们县特殊，周边没有分配的知青，找个有文化的不容易，这里不一样，知青多，我听李佳佳说，不少知青文化不错，可劳动起来，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我就是想让你替我找找，有没有文化不错，还能踏实做事的人。” 于锦握紧手里的纸，激动道：“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多大的好事，能有一份正经工作，恐怕没人会拒绝。既然林青黛信任她，她就要好好考察，一定要找出几个能人！ 林青黛也给劳曼文分配了事，“我先给你一千块钱，你去纺织厂先挑十台缝纫机出来，然后联系货车，行吗？” 劳曼文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林青黛最后提了外贸出口的事，“我想去碰碰运气，万一成了，咱们就到翻身的日子了，明天，咱们分头开工，争取顺利结束！” 第二天，林青黛独自一人坐上了车，来到省纺织办。 省纺织办没有想象中的高门大户，同周围一样，也是平平无奇的四层小楼，就是占地大了点。 “过往的刻板印象要不得啊。”林青黛暗自感慨。 她以前的想象中，省纺织办怎么也得和以前的知府媲美，没想到也是这般灰扑扑的。 大门口的墙上写着为人民服务，收发室的门口站着士兵，林青黛做好登记后，在门口等着。 收发室还有三个中年男人，手里都拎着产品。 “纺织品出口难啊，咱们的技术跟不上，咱们这里时髦的的确良，都是对方不要的东西。” “要我说，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布料有啥用，还是棉布实在。” “哎，可棉布太大众了，我们没有优势。” “难道我们出口创汇的任务，就一点完成的可能都没有吗？” 三人齐齐叹气，愁眉不展。 林青黛听了几句，问了句，“几位同志，能出口的纺织品都有什么？” “没有具体的要求，能出口创汇都行！” “但我们的纺织原材料质量不过关，哪怕出口订单，也是赔钱。” 林青黛也跟着愁，“咱们都试过什么产品去广交会上展示啊。” “布料和成衣呗，都试了，衣服肯定不行，国外的衣服亮堂。布料就别提了，也就南边的丝绸比较受欢迎。” 第115章 林青黛和他们又聊了一会，该说不说，现在的人还挺热情的，哪怕她是个女子，还突然插话，对方也没说什么，反而把她当成小辈，热心的指点。 “哪位是林青黛同志？”有位穿着军装的人在门口喊。 接到林青黛后，对方简单交代，“许主任在左手边第二个办公室，敲门进去就行，不过许主任比较忙，时间不多。” 林青黛点头。 小兵并没有把她送进去，看他脚步匆忙的模样，应该还有其他事。 她站在许主任办公室门口，深呼吸，这是她第一次独自一人做这么大的事，要加油，要从容，不能露怯，不能丢上辈子自己的脸。 做好了心理建设，她直接敲门。 进门后，入眼就是一个巨大的架子，上面放着各式样的服装和布料，头发花白，面如青松的许主任坐在简陋的办公桌后，拿着放大镜在一一对比。 见人进来了，许主任抬头客气笑道：“林同志 对吧，谢渐鸿和我打过招呼，你坐。” 说着，许主任也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坐在了林青黛沙发的对面。 “您好，许主任，我是边驻军成衣厂的副主任，今天来，是想给您送点样品，看看能不能符合出口要求。” 许主任挑眉，“林副厂长，纺织品外贸的事你了解吗？” 不怪许主任有此一问，不少纺织厂都不想接出口创汇的任务，因为费力不讨好啊，国内的纺织品就是比不上国外的。 第89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林青黛语气镇静，“许主任，不瞒你说，确实了解不多，不过我听说现在纺织品创汇困难，选品如大海捞针，许主任更是亲力亲为，不放弃任何可能，”她有些不好意思，“我们成衣厂确实很小，也很年轻，但我们也想为行业贡献自己的力量，虽然有点自不量力，但我们想试试，至少，经过您掌眼后，我们也知道自己和别人的差距，以后也有努力的方向。” 这话说的漂亮，无形中给许主任一记马屁，哪怕许主任不喜油嘴滑舌的，听着也熨帖。 “哦？你们也做了成衣？拿出来我看看吧。” 林青黛刚进门，许主任就看到了她身上的大包袱，这样的包袱他每天都能见到很多，无一不是让他检验的。 其实，哪怕林青黛不说漂亮话，许主任也不会拒绝她把东西留下，毕竟她是谢渐鸿介绍过来的人，许主任想起自己那段短暂又难忘的部队生活，也是很怀念。 不过吧，托关系交给他，和被林青黛本人打动，这是两个概念，许主任破天荒，直接在林青黛面前拆开了包袱，打算当面指点一下，也算为年轻人指一条路，省的她们走瞎道。 “咦，你的东西还是用盒子装的？”包袱四四方方的，打开一看，居然有好几个小盒子。 林青黛不好意思道：“我怕碰坏了，包装严实些，许主任见笑了。” 许主任一边说一边拆盒子，“无妨无妨，其实你的作法是对的，很多布料娇贵，磕磕碰碰能避免最好。” 包装如此用心，想来产品也不会太差，许主任提起一丝兴趣。 如果产品不太差，倒真可以去广交会上碰碰运气，可能无法得到一个摊位，但拿出几件衣服展示还是不成问题的。 最上面的大盒子是衣服，天蓝色的，许主任眼前一亮，“这是的确良的衬衫？” 领口刺绣精致，纽扣也别出心裁，看起来还是泡泡袖设计。 林青黛笑道：“许主任，这是一件衬衫裙子，我看了不少服装杂志，结合了我国的传统服饰花纹和配饰，也柔和西方的一些设计风格，衣服确实很创新，应该不符合国人的审美，我就想着，能不能拿去广交会碰碰运气。” 这条裙子确实设计大胆，用材也很舍得，裙摆竟然做成了百褶裙的样式，许主任确实没见过这样的衣服，能不能拿出去，还要考虑一下。 不过，“林副厂长，这刺绣，是你亲自绣的？塘县纺织厂和你们是合作关系吗？” 不愧是和纺织品多年打交道的人，许主任一眼就认出了，前一段令他惊艳的刺绣手艺。 林青黛喉咙紧了紧，很快就想到为什么程厂长为什么对她这么大方了，还专门采购了她们厂里的成衣，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她爽朗笑道：“惭愧啊，我们成衣厂的生意，还要多谢塘县程厂长的照顾呢，幸好有程厂长，不然哪有我们的成衣厂，塘县地方小，况且津市纺织厂也不多，我也想着，有空多联系几个，能守望相助最好了。” 许主任竖起大拇指，“说得好！说的太好了！” “我们国家现在很艰难，大家就要同气连枝，才能走得更稳，更远，我就欣赏你们这些有格局的孩子，这衣服我留下了，等11月广交会的时候，我把这衣服送上去。” 林青黛疑惑，“一个摊子就摆一件衣服吗？是不是有些浪费了？” 许主任哈哈大笑，解释了津市纺织品弱势，广交会上，能拿出的展品不多，一般两个摊子，一个布料的，一个成衣的，摆在一起就够了。 林青黛试探问：“就没想过展出其他纺织品吗？” 许主任：“除了这些，还能有啥？南方还能多点丝绸，不过咱们这地不能养蚕，做不出来丝绸。” 林青黛拧眉，“纺织品的装饰品不行吗？” 许主任：“装饰品？拿金贵的布料做没啥用的装饰品？那多浪费啊！” 林青黛明白了，这是消费观念的差异，贫穷，节省，拼拼凑凑，已经刻在了这一代人的骨子里，他们吃过太多苦，还没见过什么叫做甜，什么叫做悦己。 她思量片刻，“许主任，国外和咱们花钱方式不同，不试试我们怎么知道呢，我还有几个小盒子，您不妨看看。” 对，还有其他样品呢，许主任面色一哂，他看过裙子后，竟然把其他事忘了。 下面三个小盒子都不太大，四四方方的，不好猜是什么，有了前车之鉴，许主任不吭声，三下五除二都拆开了。 “嗯，这是，发夹？小枕头？这是什么？”许主任指着一个憨态可掬的小人不解。 林青黛笑着解释，“许主任，我是觉得，我们现在过的都不富裕，钱也都要花在刀刃上，我就仔细想了想，其他国家人心里的刀刃是什么呢？距离太远，别的我还真不好说，但是孩子，一定是所有人心里最在乎的。” 许主任若有所思，“你接着说。” 林青黛拿起小玩偶，“许主任，棉布有千般不好，万般不好，但有一点它是极好的，柔软又健康，直接挨着婴孩皮肤也不会出任何问题。像是这种小玩偶，精致又安全，还有棉布荞麦枕头，也是软硬适中，最适合孩子枕，您觉得呢？” 林青黛越说，许主任眼睛越亮，最后整个人像是被点着引信似的，激动的厉害，狂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林青黛表情微妙的看着许主任的大腿，这个时代的人真有意思，什么情绪都喜欢拍大腿，也不知道大腿那里是不是都有茧子了。 被新奇想法刺激到的许主任在办公室转了好几圈，“得让我好好想想，这是条路……” 见对方意动，林青黛趁热打铁，“许主任，你的意思是，我们这些小东西能上广交会，为国家创汇？” 许主任激动万分，“能！太能了！你们只有这些吗？还有没有其他了？” 林青黛十分骄傲，“当然有！我们成衣厂所有的员工都是创新的好手，别说这些了，再拿三十种出来都没问题！” 许主任大腿哐哐的，“好！！” 林青黛却突然皱眉，“许主任，您刚刚说，我们要和别人拼一个展位，可我们需要展出这么多东西，会不会不太好？但三十多种东西呢，无论扔下哪个我都心痛。” 许主任一咬牙，“这事交给我！我去再争取一个展位！” 林青黛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真的辛苦许主任了，我相信，许主任这么认真负责，这次广交会，咱们市纺织厂办一定大放异彩。” 许主任不是真傻，好话太漂亮，他也反应过来，摇头失笑，真是他眼拙了，这哪里是来请教他的，分明是给他下套的。 许主任：“行了，你回去等我消息吧，该准备的准备起来。” 林青黛：“许主任，这次的任务重，难度大，我们可能，需要点支持。” 对于可能出口创汇的厂子，许主任自然高看一眼，“你们有什么难处？” 林青黛继续人畜无害，“您也知道，我们军属院周边人不太多，可谓是地广人稀，就连知青下乡的时候，都没考虑塘县这样分散居住的地方。” 许主任一言问道要害，“你们生产力不够？不应该啊，塘县人再少，也不至于没有工人的岗位。” 林青黛：“这还不太一样，您看看我们这手艺，就知道，我们招人需要点门槛， 第116章 得要读书识字的。” 有文化的？那确实不好找，许主任虽然不是人口办的，人周边几个县的文化普及程度他还是知道的，他问：“你是想在其他县招人？怕是很难，都是坐地户，没多少人愿意去塘县这样偏远的地方上班，除非不善劳动的知青。” 林青黛：“我明白领导们的难处，左思右想，也觉得知青是最合适的，只不过，知青的关系，不是他们自己能说的算的，不知道许主任有没有办法。” 许主任想了想，觉得这事可行。 不少公社都上来告状，说知青吃得多，不善劳动，娇气，收纳知青的大队都苦不堪言，如果把这些知青的关系迁走，怕是这些大队书记举双手欢迎。 眼见许主任松动，林青黛一鼓作气，“不瞒您，我来纺织办之前，去了一趟朗县买缝纫机，接待我们的，正好是知青，我和她聊了聊，觉得她们条件就很合适。” 听了林青黛一步步的算计，许主任愣了半天，感情他刚刚还是小看她了，这人简直走一步算十步，兜着这么一个大圈子等着他呢！ 他不禁问：“你们才成立几个月吧？哪来的钱买缝纫机？” 林青黛无辜的瞪着大眼睛，“确实挺难的，我们打算贷款，许主任……” 许主任高声：“停！” 林青黛继续无辜脸。 许主任一抹脸，“行了，你赶紧走吧，我都被你带沟里去了。” 可别无辜了，他家底都快被掏干净了。 揉揉眉心，“贷款的事，我做不了主，你是塘县的厂子，找塘县信用社去。” 林青黛笑道：“原来是这样啊，许主任，不好意思，我没怎么出过门，对这些业务更是不了解，我们都是摸着石头过河。” 许主任…… 是扛着机关枪过河吧。 林青黛：“其实我们的会计已经去信用社贷款了，可是吧，我来之前没想到要接出口任务，让会计申请的贷款额度，有点少，怕是不够用。您也知道，贷款这件事，也不好一个月内贷两次，没有这样办事的。不然这样如何，你帮忙接通塘县信用社，就说如果军属区成衣厂的岳莹去贷款了，让她把贷款额度调整成五千，为了11月的广交会做准备。” 许主任：…… 林青黛太理所当然，许主任一时没想好找什么理由拒绝。 在他这里打个电话而已，也不是大事，再说了，这件事确实事关出口任务，马虎不得。 许主任对林青黛的小算计不怎么在意，他思考的事，这件事能带来什么样变数。 纺织品出口，不止津市难，其他地区也难。 大家一门心思搞服装、鞋子、布料，这些东西外国人根本看不上，更不可能花钱买，每次成交那么两单，都是纺织厂赔本赚吆喝的，可见不是长久之计。 如果林青黛这条路走通了，那以后这天，可就要变一变了。 许主任眼眸眯了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值得拼一把，“成，你回去吧，信用社那边我打招呼！” 其实林青黛心里没底的，别看她说的头头是道，可要落到实地，她心里也需。 就说这小玩意吧，哪有三十种，她们就做出来这三样，全给她带来了，剩下都是她吹牛的。 没想到还真成了！ 她做出宠辱不惊的模样，“那好，许主任，如果没什么问题，我就要回去准备了，咱们随时联系。” 出了纺织办的大门，林青黛顾不得仪态，直接拔腿跑出去好远，买了一根冰棍，三两口咬下肚才恢复冷静。 “呼，果然计划赶不上变化，我得先坐车回朗县，对了，还要给厂里打声招呼，给渐鸿打吧，让他通知王威，想办法联系岳莹。” 林青黛是个行动派，有条不紊的处理好市里的事后，夜半坐上了去朗县的车。 事情有变，十台缝纫机应该不够了，再来十台也不错。 林青黛提前的一通电话，让成衣厂炸开了锅，汪翠兰率先坐不住了，“出……出口赚外汇？” “哎妈呀，做梦都不敢这么美！” “天哪，我们行吗？” “有啥不行的！我们都是林设计师教出来的，一定行！” 汪翠兰扶心，“太刺激了，不行我得准备准备，青黛她们在前面冲锋陷阵，我们不能拖后腿。” 转头开始吩咐，“我们成衣厂要扩张了，岳莹那边已经通知了，我们要做好其他准备。” 第90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厂长，你就吩咐吧，我们齐心协力一起干。” 汪翠兰点头，“大家也都看见了，我们厂子发展很快，甚至不照县里纺织厂差了，在座的各位都是见证厂长成立的老人了，我希望你们能一直跟着我们厂子走下去。” 这话大家是同意的，谁都不是傻子，哪个工作有前途，一目了然。 不说废话，汪翠兰开始安排，“简记分员，这两天你去沟通一下场地问题，看能不能在咱们厂附近，多争取几间房子，我们要运回来二十台缝纫机！” 二十台！不少人后槽牙一凉，这也太多了！ “另外，也是大家关心的，我们厂子肯定又要招工了，不过这次招工，我们的要求也有点变化，首先，必须有文化，至少小学三年级水平！” “厂长，之前不识字也行啊？” 汪翠兰虎眼一蹬，“那能一样吗！以前没文化能进厂，你们就偷着了吧，出门打听打听，哪个厂都会选有文化的人，我们是要做外贸单子的，没文化你敢做吗？” 这话听着在理，道理又不太对，不过大家没反驳就是了。 汪翠兰怕底下这些人拎不清，索性把丑话说在前头，“大家想让亲朋好友进厂我不反对，你们是厂里的工人，本来就比别人有先知优势，但是，厂子需要的每个工人必须都是真材实料的，而且不局限于军属院，竞争多激烈你们是知道的。以后这些人才进厂了，你们皮子也要紧紧，要是做工不如后来的，等着别人笑话你们吧！” 到底管院这么多年，汪翠兰三两句唬住了尾巴快要翘上天的工人，“行了，该干活的干活，有任务的去做任务，在林设计师回来后，你们还有评选呢，可别忘了！” *** 为了利益最大化，林青黛这两日可谓是跑断了腿，终于把知青的事安排好了，缝纫机也上了卡车，由部队那边派人，护送着回去了，诸事毕，林青黛心里的一块大石才敢落地。 坐在回程的火车上，她琢磨这些事有没有纰漏。 厂子后期的订单不成问题，于锦很能干，知道厂子打算扩张后，于锦直接谈下来三千套成衣，收到了三分之一的定金，又采购了一批近乎成本价的布匹。 扩张的场地也不用担心，军属院那边别的不多，空房子很多，扩张十倍都有地方，估摸着，等她回去，汪翠兰已经把一切安排好了。 岳莹那边也有好消息，也不知道许主任疏通了什么关节，本来贷款五百块都要费劲很久，信用社那边竟然同意一口气给岳莹五千块，不过要分批拨款，并严格监察贷款用途。 买缝纫机的两千块缺口，算是堵上了。 招收知青这边，动作也很顺利，于锦挑选出十五个各方面都还不错的知青，有十个人对缝纫机也很熟悉，只要她们能通过招工考试，就能顺利入职。 现在是八月初，等八月底，工人就能进厂，在这期间，厂里要准备至少三十种选品供上面挑选，外贸单子，她们必须有所得。 以前厂子小，别人都觉得小打小闹，组织也不会重视本地人开的小厂子，一般不会压生产任务，现在不一样了，她们现在也算一个中型厂，估计明年的任务不会轻…… 幸好，这些汪翠兰都可以操心，她，要去当老师了。 林青黛回过神的时候，发现眼前的劳曼文神色不太好，很是郁结。 她有些意 外，一切都很顺利，劳曼文这是怎么了？因为没能跟货车回去难过？不应该啊，来接货的是于锦男人，让于锦跟车走理所应当啊。 林青黛心里莫名一咯噔，不会吧，劳曼文不会对…… 不不不，绝对不会，她最近肯定被周倩和武家两个媳妇带偏了，看谁都觉得有桃色。 发现林青黛的眼神，劳曼文忙收敛神色，笑得比哭还难看，“林副厂长，你要喝热水吗？” 谦卑的林青黛发毛，她端正坐姿，小心翼翼的问：“我不喝，你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不说还好，一说劳曼文的眼泪绷不住了，劈里啪啦往下掉，“林副厂长，我，我是不是很没用，这次出门，我什么忙都没帮上，全靠你和于锦忙前忙后，我，我浪费车票了……” 林青黛…… 揉揉眉心，好家伙，这算不算后宅起火，也不晓得男人为啥喜欢女人嘤嘤嘤，反正她不喜欢。 拉过哭的不能自已的劳曼文，林青黛语重心长，“你这人咋不会总结呢？该教育，你回去该多看书了。” 第117章 劳曼文哭出个嗝，“不，不会总结？”不应该说她没用吗？和总结有什么关系？ 林青黛严肃：“那你和我说说，我们三个这次出门，各自都干了什么？” 林青黛一直都是发号施令者，大家都习惯了，劳曼文顾不得自己比林青黛还大上不少，老老实实把事说了一遍。 林青黛听完后，开始痛心疾首，“所以说你不会总结啊！你听听自己说的，我本来觉得自己功劳特别大，到你嘴里，我就变成了侥幸、碰巧，咋能这样呢？” 劳曼文结结巴巴，“我不是这个意思，没，不侥幸……” 林青黛：“当然不是侥幸！我那是打有准备的仗！再说说你，我觉得你拖延买缝纫机的时间就特别好，在我和于锦那边没有结果的时候，你选择按兵不动，把周围都摸熟了，这就很不错。” 劳曼文低落：“可我动作太慢了，这些事，最后都是你们做完的，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林青黛拿出绣花的耐心，“你这么说就大错特错了！没有你，我们哪里知道和咱们竞争的人，是黑心的二道贩子，指不定纺织厂都被骗了。因为这件事，纺织厂还决定便宜一百块钱呢。” 劳曼文：“我打算把一百块钱换成一台缝纫机，他们还不同意呢。” 林青黛…… 她摆正坐姿，“这事我就得和你好好说道说道了，你是怎么从三十台机器中，找到21台最好的缝纫机？” 说起自己的专业领域，劳曼文眉飞色舞，“副厂长，我爸以前是修理工，缝纫机也修过不少，我对修理知识，门通！” 林青黛一拍手，“那不就得了，术业有专攻，买东西你不擅长，可是看东西，修东西你擅长啊，我们厂里估计只有你会了，这些缝纫机到家后，还要靠你一个个检修呢，我们厂可没钱请师父了。” 果然，听到被人需要的话，劳曼文一秒回血，“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林青黛松了一口气，可算把人劝住了。 其实劳曼文个人能力很强，做东西有自己的想法，踏实又靠谱，只是遇到陌生的交际环境，她不太敢说话，也不敢表现自己。 把她带出来，也是林青黛有心培养。 ** 回到了厂子后，林青黛第一件事拉着汪翠兰去部队汇报。 虽然部队和他们成衣厂没什么利益关系，但成衣厂的场地毕竟是部队出面送的，即便未来成衣厂做大做强，不需要部队的庇护，那也不能忘了本。接出口单子，厂房扩张都是大事，还是和部队领导汇报一下好，以示尊重。 汪翠兰风风火火的，“青黛，场地和招工通知我都拟定好了，一会儿你过过眼，没问题咱们就推进。至于三十个小物件，这事恐怕还得靠你。” 林青黛点点头，“这事确实得好好琢磨琢磨，这样吧，考试内容我就不看了，不过可以加一道附加题，就是小物件的灵感，我们也可以集思广益一下。” 汪翠兰：“你这想法好，就这么干。” 林青黛：“还有件事，我觉得咱们厂需要拉一条电话线。” 汪翠兰：“是的，你出门后我就发现了，咱们想通话还得借助部队，太不方便了，而且我也怕耽误部队的正事。这件事我马上就安排。” 借部队的光，整个家属院区域都是有电的，不过电话这种高贵的东西，只有部队有。 以后成衣厂的订单渐渐增多，有个电话很必要，毕竟没人愿意等好几个小时下单子。 和部队领导汇报完，汪翠兰道：“青黛，我得去和老顾说一声，今天晚上我没时间给孩子做饭了，得让他早点回家。” 林青黛：“那行，正好我去接小灿，好长日子没见到她了。” 汪翠兰：“其实咱们最应该感谢谢副团，你不知道吧，昨天任命通知书刚下来，渐鸿升副团了，这两天他没少帮厂里疏通关系。” 林青黛意外，她知道谢渐鸿早晚要升迁，本以为要等到明年的，至少要压压他的年纪，没想到这么快。 又一想也是，上次抓捕敌特行动，谢渐鸿立了大功，由此升迁也名正言顺。 林青黛还没去过谢渐鸿的宿舍，幸好有汪翠兰带路，折腾到宿舍附近时，也快要到太阳落山的时候了。 曲灿正坐在树荫下，乖乖巧巧的看书，身边的旺财和猴子似的，上窜下跳，看到林青黛后，像是疯了似的，那么一大只直接扑过来。 林青黛可接不住旺财，忙笑道：“旺财，可不行直接扑的，我接不住你。” 旺财极具灵性，到了林青黛身前，身子转了个弯，前腿落在地上，随后围着她跳了好几圈。 “婶婶，你回来啦！”又一个小炮弹扑过来。 这个小炮弹有轻重，林青黛欣然笑纳了，看着相拥的一大一小，旺财狗狗眼里明显有怨念和酸味。 “你回来啦。”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夹杂着道不清的思念和克制。 林青黛蹲着身，一手抱着曲灿，另一手抱着狗头，笑吟吟的，“回来啦，好几日不见，都想你们了。” 男人有些克制不住嘴角的笑意，声音低低的，“嗯，要在这里吃饭吗？” 部队的食堂都是训练后的男人，臭烘烘的，林青黛并没有兴趣在这样的环境吃饭。 她道：“不了，我今天刚到家，来部队汇报，顺便来看看你们，我这就得回去了，晚上成衣厂有庆功宴呢，你要一起去吗？有家属的。” 家属二字，让谢渐鸿微微动心，可还是摇头，“你们去吧，小灿跟着你行吗？” 林青黛歪歪头，“你不去，我只能带他们了。” 夕阳下的林青黛特别像一只优美的狮子，高贵，狡黠，无畏，充满勇气，在男人的眼里熠熠生辉。 谢渐鸿笑了，“好，等以后，我带你来这里吃饭。” 带你来，重新介绍给我的战友们认识。 林青黛离开的脚步轻盈灵动，“那你好好努力呦～” 第91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现在，十里八乡最热门的灵魂人物就是林青黛，人刚从部队回来，成衣厂的人就围上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快快，热闹起来！” 林青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听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还有热热闹闹的铜锣声。还有几个女工腰上系了根红绸子，竟然跳起了秧歌！ 作为一只狗，旺财第一时间藏到房后，成功接洽早就准备好的肉骨头，吃的喷香。 林青黛看着眼前这一幕，笑得牙不见眼，“你们也太隆重了，厂房还没收拾好呢。” “那些事我们自己来就行，总得给我们点表现的机会，不然我们都不好意思当元老了！”简香茹主动张罗。 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去当美术老师了，林青黛也没多说，以后的成衣厂，还得靠她们自己。 见大家情绪饱满，林青黛上台说了两句鼓励的话，“扩张只是我们的第一步，以后会越来越好的！我们要时刻谨记，保持进步，努力学习，勇争上游！” “对！说的没错！我们也不能拖后腿！” 通过这次的招工考试，大家明白为什么林青黛放着好好的厂长不当，非要去学校学习了，学习有用！不学习没工作！ 此时此刻，视书本于洪水猛兽的众人，第一次爆发出学习的心思。 锣鼓声与掌声如惊雷，哪怕隔着几里地的家属院都能听见，李婆子一扭身子，“有啥可显摆的。” 回到院子里看见周倩，气又不顺了，“傻站着干啥呢？你这个月的工资呢？不会就五块钱吧？” 周倩苦着脸，“妈，鞋垫厂最近效益不好，没单子 ……” 李婆子不听解释，“以前有单子，你也赚不了几块钱！” 李婆子敲洗衣服的声音一下比一下重，最终气不过，洗衣棒子一扔，“还愣着干什么？真是不孝顺的，我洗衣服你就干看着？” 周倩不太情愿，“妈，水太凉了，我不方便。” 李婆子张嘴就骂：“你又金贵了！别拿你那个下不出来蛋的肚子吓唬人，我怀大军的时候还要逃荒呢，也没事！” 周倩弱弱解释，“医生说……” 李婆子叉腰，“放狗屁！你就是懒，不想干活！快给老娘洗衣服，不然看老娘不锤你！” 周倩无助的看着部队的方向，好声好气的商量，“那我先烧点热水吧。” 一听这话，李婆子更炸毛了，“三伏天你烧热水？！哪来的小姐脾气！真是给你惯的，看我不打死你个小娘皮！” 说着，拎起洗衣棒子，一棒子敲向周倩的臀部。 别看李婆子嘴里骂的厉害，其实她心里也犯嘀咕，那药邪乎啊，张玉珍吃完就有了，柳卿卿也是，周倩这也吃了两周了，这周她好像没来月事，估摸也快有了。 不能打，但洗衣服必须得干，以前不干也就算了，每个月能拿回来二三十块钱工资呢，可现在？才五块钱，糊弄谁呢！必须干活！ 第118章 再说了，她真不是那种折磨人的婆婆，三伏天用凉水洗衣服不是挺正常？林青黛那么娇气的人，也是用凉水洗衣服的！ 不成想，以往任人揉捏的周倩突然硬气了，抱着肚子，躲出去老远，一脸拒绝，口中振振有词，“妈，我就知道你看不上我！不想让我生儿子！我这次一定好好保护我儿子！” 啥？李婆子瞪圆了眼睛，只觉得反了天了，她竟然敢大声驳斥她！顿时火冒三丈，“你个贱坯子胡咧咧什么！老娘什么时候害你儿子了？老娘巴不得你生出来十个八个孙子，是你自己肚皮不争气！” 周倩：“我现在就要生儿子，你让我用凉水！这不是让我儿子不舒坦吗？” 李婆子一顿，她是真的有了？如果肚子里揣崽子了…… 她不太相信，“你怀上了？哪天怀上的？不对，算算日子，即便怀上你也不能这么快知道，好啊，你个骚货，看我不打死你，你竟然跑出去偷汉子，不知哪来的野种要往大军身上安！” 说着，李婆子气不打一处来，扑上去要掐周倩。 周倩被掐过好些次的，很是害怕婆婆的铁掌，一边躲一边喊冤，“你又冤枉我！我一心一意想着军哥！” 李婆子叉腰，“那你说说，你是哪天怀上了的！” 周倩其实也不确定自己怀没怀上，只不过她的月事拖迟一周了，按照以往的经验，十有八九是有了。 没想到那药方子还真神奇，她刚喝了两周！ 这样算下来，即便有孩子，月份也还浅着，去医院也是诊断不出来的，如果说实话，婆婆肯定又污蔑她说谎，变着法的要磋磨她，那可不行！她要好好保护儿子！ 院里不少人私下里都议论，张玉珍怀的肯定是儿子，她也觉得，吃过这个方子的人，一定能生出儿子！ 即使生不出来也没关系，一次不行还有两次，两次不行还有三次，再过两年家里几个丫头也能嫁人了，还能换彩礼呢！养丫头也算亏，给点小恩小惠就行！ 这般想着，周倩底气更足了，斩钉截铁，“我都怀上一个月了！” 一个月？李婆子掐手算计，上个月钱东军确实经常在家，可是，李婆子更怒了，直接扑了上去，“好你个骚货，还敢说自己没偷汉子！上个月大军就和你有过一次，那个时间不能可能怀上！” 周倩见事不妙，直接跑出门，大声嚷嚷，“军哥，军哥，快救救我，救救我们的孩子！” 眼见着李婆子也拎着棍子追出去了，在家里缩小存在感的大丫有些担忧，“妈妈……我得去帮帮妈妈，二丫，你在这里藏着，别出来。” 二丫一把拉住大丫，稚嫩的眸子里有不属于孩童般的智慧，“姐，别去。” 大丫犹豫：“可是……” 二丫：“姐，如果我们有了弟弟，会怎么样？” 大丫咬唇，“那我们怎么办？找叶奶奶吗？” 这么高深的问题，二丫没想过，她只知道，没有弟弟，爸爸会在人多的时候宠爱她们，妈妈也会和她们抱团。 如果有了弟弟，她和姐姐，恐怕非要冻死在下个冬日。 话说另一边，高兴到喊破嗓子的众人终于安静了，一时间咳嗽声不断，大家抢着水瓢喝水。 林青黛也笑僵了脸，“哈哈哈，你们也太能耍活宝了，于锦，我咋没想到，你闹起来这么像……像……” 想了半天，她也没找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有人一针见血，“哈哈哈，像疯婆子！” “哈哈哈哈……” 这是值得被记住的一天，也是划时代的一天，没人能想到，这个破败小院里几个没什么形象的疯婆子，会是未来服装行业的几大巨头，她们会带着自己的作品，带着自己的理想，用着女子的柔韧，走出津市，走向全国，走向全世界。 有人拿了一瓶酒，大家也就意思意思沾沾嘴唇，没想到劳曼文酒量一滴就倒，碰了个嘴唇就开始大舌头。 “林青黛！林副厂长，额，嗝，我想说，说……” 被点大名，林青黛吓了一跳，好笑道：“你要说啥？” 劳曼文一把拉住林青黛，眼睛像是亮着星星，“我，我想谢谢你，我也能昂首挺胸做人了。” 一言毕，众人静默很久。 是啊，她们没提过以前的日子，可想而知，大家都是差不多的。 在家里当家庭主妇，生孩子，做饭，侍候公婆和男人，所有家庭主妇的日常都被脸谱化，忙碌，却又平平无奇。 人生价值对她们来说是什么？是饭好吃，是生男孩，是乖巧孝顺。 千万人共用共一张脸的家庭主妇，已经沉寂了太久。 在农村，顶起半边天的妇女要和男人一样劳动，甚至要做的更多才能被肯定，在军属院，所有的军嫂都被军人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看不到她们身上半分华光。 她们本来也是很优秀的人啊。 理智如于锦，也忍不住说，“曼文说的对，林副厂长，你改变了我们的命运。” 感性如汪翠兰，一直抹眼泪，“可不是嘛，我以前一直觉得老顾不错的，可我自己赚钱后，才发现男人还能更好，我现在每天熬夜学习都特别有奔头，家里两个小子都被带着爱学习了。” “是啊，要不是你只招女工人，我们怕是也没机会展露头角。” 在大家的一声声夸赞中，林青黛也觉得，自己无形中真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 只招女工人，是因为她骨子里的刻板思想，不想和男人一共工作，也是怕男人夺权，现在看来，这里竟然成了女人的一展拳脚的地方。 汪翠兰的想法也差不多，她偷偷的说，“青黛，咱们只办一个只有女工人的厂咋样？” 林青黛没这么乐观，” 可以往这个方向努力，不要强求。” 汪翠兰一愣，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担忧。外面的风声紧着呢，树大招风啊。 欢声笑语过去，大家开始思考未来的发展，“厂长，副厂长，以后要咋走，还得给我指条路。” 自打林青黛办成了这件大事，大家又改口回副厂长了，怎么劝都不听，劝就是，林青黛是她们心里的副厂长。 汪翠兰也乐见其成，如果没有林青黛，这个厂子她可办不下去。 林青黛不再推诿，“马上就有新员工了……” 聊到正酣，忽然有人道：“我咋听人叫救命呢？” “嘘！细听听，是不是谁家打媳妇了！” “真有！我们得出去看看！” 汪翠兰一拍桌子，“岂有此理，我不在家就闹事，看我不给她好看！” 众人这才想起来，汪翠兰还是管院呢，见到这事自认不能袖手旁观。 呼啦啦一大群人往外跑，就看见周倩不要命的往过跑，李婆子叉着腰在后面追，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偷汉子…… 汪翠兰…… 汪翠兰大喊，“都给我站住！闹啥闹！” 李婆子年纪大，肯定跑不过年富力强的周倩，闻言往地上一坐，非常不要颜面的哭号，“我不活了，这贱蹄子都把野种揣回来了，让我的老脸往哪搁！” 周倩没想到闹这么大，奈何李婆子完全不听她解释，一门心思认为她偷汉子了，还想把绿帽子往钱东军头上戴。 听完李婆子的哭诉，汪翠兰也一脑门官司，这叫什么事啊，她硬着头皮问周倩，“怎么回事？” 周倩也哭道：“婆婆血口喷人，我对军哥之心，天地可鉴，绝不会背叛他的！否则我不得好死！” “可不兴这么发誓的。”有人出言。 李婆子：“放你娘的狗屁！那你肚子里的野种咋来的！” 周倩眼神躲闪，“我，我上个月怀上的！” 汪翠兰回想，“上个月，钱营长一直在家的，李婶，你是不是误会了？” 周倩苦口婆心，“对啊，妈，我最近一直和军哥在一起的……” 李婆子出口惊人：“放屁！上个月你们就有一次！还没咋地呢，大军就有事走了！我瞧得清清楚楚！” 第92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啥？婆婆看……看儿子和儿媳妇…… 嘶…… 劳曼文酒都醒了。 这就是军属院的热闹吗？心动了，住在军属院也不错，热闹多啊，住在部队就不敢这么咋呼了。 再看周倩，脸瞬间成了猪肝色，“妈，你，你竟然，偷，偷看我们……” 李婆子理直气壮，“我需要偷看吗？那是我儿子！看看怎么了！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你肚子里的野种怎么来的！” “妈，周倩，你们在干什么？”从部队回来的钱东军有些发愁，怎么老娘和媳妇又吵起来了，周倩也是的，不知道让着长辈点。 周倩像是瞬间看见了主心骨，扑过去告状，“军哥！妈她偷看我们！”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钱东军不明就里，“妈是担心咱们，才经常看着咱们，做小辈的，要理解长辈的爱护。” 第119章 周倩：“可是，可是她偷看那啥的时候！” 什么啥啥的，也不说明白，钱东军笑意微敛，语气警告，“周倩，你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你能理解妈的关心，对不对？” 若是以前钱东军这么说，周倩肯定借坡下驴，给足男人面子，可这次她受的刺激太大了，甚至觉得周围人都在笑话她，都看光了她，人越发不安，声音发尖，“不！我不！我不能接受同房的时候，婆婆趴窗户看着！” 再熊的人也有逆鳞，这事真踩到周倩底线上了。 周倩说啥？本来还算淡定的钱东军也震惊了，用疑问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老母亲。 李婆子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的，儿子在她眼里能有啥秘密，他光屁股洗澡，她还给他搓背呢！看旁的也没什么不对！而且，李婆子声音更高，“大军，那贱人恶人先告状，她偷汉子，现在肚子里都怀上野种了！” 轰隆隆，双重打击，钱东军僵硬的目光，艰难的从老娘身上掰下来，看着怀里，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周倩。 这会周倩智商可算是上线了，连忙解释，“军哥，妈误会了，我没怀孕，你知道我的，我只有你……” “行了！”钱东军闭眼，他自然知道周倩不可能在外面乱搞，周围这么多眼睛看着，他不愿再让人看笑话，他艰难道：“回家，回家再说。” 周倩自然是以夫为天的，只是她不太情愿和李婆子同处同一屋檐下，张嘴刚要说什么，被钱东军一眼瞪回去，不情不愿的闭上了嘴。 至于李婆子，和儿子相处多年，自然能看明白儿子什么时候真怒，什么时候装装样子，她也闭上嘴，起身拍拍屁股回家。 热闹走了，有人突然道：“我以前总觉得，钱营长脾气好，性格不错，就是有个糟心的妈，现在，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呢？” “都说李婆子不服管教，儿子拿她毫无办法，可今天，嘶……” 瓜吃到一半，大家意犹未尽，又不好多说。 林青黛这时候就开始怀念张玉珍了，如果她在，肯定能顺着瓜田，把这瓜吃的淋漓尽致。 劳曼文跃跃欲试，“副厂长，你家，就是钱家隔壁吧？这土墙可是不隔音的……” 林青黛嘴角抽抽：“所以呢？” 劳曼文：“厂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多危险，不然我们去你家继续聊？” 林青黛：…… 离谱。 “好想法啊！副厂长，我们还有好多想法，咱们彻夜谈……咋说的来着？” “秉烛夜谈，多看点书吧！” “啊，对，就是这个意思！” 林青黛看着汪翠兰，等她这个厂长发话，大半夜的，为了吃瓜扯工作的旗帜，实在太过分了。 汪翠兰果然不负众望，“行了，把你们那点小心思藏藏，谁是想去谈工作的？” 大家沉默了，她们只知道干活，现在还给不出啥有建树的意见。 汪翠兰咳了咳，正经道：“公事和私事不能掺在一起，你们以后可都是元老了，这副模样出去不怕被人笑话！” 众人失望，乖乖挨训，表示自己知道错误了。 忽然，汪翠兰话锋一转，“今天的庆功宴算是结束了，不过，你们要是私下里去青黛家做客，我可就管不着了。” 什么叫做柳暗花明又一村，什么叫峰回路转，于锦第一个站出来，“那还等什么？副厂长，我们想去你家做客，放心，餐饮自带，我们可以打地铺，咱们现在走吧，我骑自行车载你！” 林青黛：…… 于锦自行车骑得飞快，还故意从走路回家的钱东军几人面前路过。 林青黛瞧见钱东军漆黑的脸，觉得自己可能又要被一位营长记恨了。 上一个记恨她的，还是关青刚呢，不知道他们营长之间，会不会聊聊心得体会。 到了家属院，就看见张玉珍家门口守着个人影，像是翘首盼望着什么。 张玉珍身边的小庄一脸无奈，“玉珍，咱们先回家吧，我出去打听打听，回来告诉你。” 张玉珍不依，“你就带着我去嘛，我要是不能亲眼看，晚上睡觉都不安生，不仅我想看，娃也想看。” 庄仁义也想看啊，可是媳妇扔不下，他只能耐心陪着，六个多月的大肚子，可不敢让她乱跑。 “噫？那个侧影是青黛嘛？”张玉珍伸着脖子，总觉得自行车后座的人有点熟悉。 那人身材娇小，被骑自行车的挡的严严实实，哪里看得出来是谁，反正庄仁义没看出来，“林嫂……”刚要说林嫂子，一想到谢渐鸿那张可怕的脸，庄仁义一秒改口，“林同志咋可能坐着自行车回来，估计是谁家的亲戚吧。” 林青黛也看见张玉珍了，忙让车停下，“玉珍，大晚上的，你站在外面干啥，不怕蚊子咬啊！” 张玉珍兴奋的一拍腿，“果然是你！我听说你回来了，正想着明天去找你呢！” 于锦道：“副厂长，你先回家，我去把旺财和小灿接回来。” 林青黛点头，“辛苦你了！” 张玉珍问：“风风火火的，这是要干啥？” 林青黛想了想，“你怕吵吗？想听热闹吗？” 半个小时后，林青黛家灯火通明，曲灿被安排回屋睡觉，房间里三张椅子被拖到院子的西侧，紧靠 着钱家的院墙。 林青黛，汪翠兰，孕妇张玉珍坐在椅子上，剩下的，索性随便坐在地上，竖起耳朵听隔壁的热闹。 林青黛木着脸，无语望夜空，上辈子打死她也想不到会有今天，不成体统啊，也太……有趣了。 不负众望，钱家几个人锁上院门就开始吵，婆说婆有理，媳妇说媳妇多苦逼，还夹着几句男人无能的怒轰…… 芜湖，刺激！ 昨天晚上谢渐鸿睡得不怎么好，整晚都在亵渎佳人，一闭眼就是女人站在阳光下，冲他笑模样，挥之不去。 趁着大家熟睡，谢渐鸿套上了作战背心去操场训练，直至天边透着光才结束。刚想着买点早餐给林青黛送去，低头一闻，满身的汗味，索性去洗个凉水澡。 昨天下午他就注意到了，林青黛明显很嫌弃脏兮兮的他，以前，他穿着作战背心时，她眼睛都不错开的，昨天却一眼都没看。 距离家属院越来越近，心跳声也越来越大，要推门的时候，谢渐鸿低头检查了下自己的着装，干净整洁，没什么问题。 “嗯？有炊烟？她怎么起的这么早？”谢渐鸿有些心疼，一定是出门在外吃不饱，这才一大早起来做饭。 在敲门和推门两者间犹豫一瞬，还是决定直接推门而入。 一大早，不好让太多人发现他回来了。 院子里好像有脚步声，她是在厨房吗？还是在亭子里欣赏朝阳？ 嘴角不自觉挂上笑，谢渐鸿轻车熟路的打开门闩，“我回来啦。” 倏地院子里的生动盎然变成了井然有序的歪脖瞪眼人形机器，一切的声音都在谢渐鸿入门那一刹划上了休止符。 被吓得不轻的于锦像是老旧的留声机，“谢…副…团长，回…来了。” 屋里屋外的人倒吸一口凉气，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捂着嘴不敢出声。 同样被吓得不轻的，还有谢渐鸿，若不是阳光温热，若不是坚定的相信党和人民，刚刚开门那一瞬，他都要暴起了！ 院子里密密麻麻的，都是人，也不知道她们怎么做到的，这么多人干活竟然井然有序，半点杂音都没有，不然谢渐鸿也不会闹出这样的乌龙。 林青黛看着男人额角的汗，和轻颤的瞳孔，忍不住发笑，“她们昨晚在这里住的，今天早晨顺便帮忙收拾收拾屋子。” 站在女人堆里，谢渐鸿浑身不自在，“哦，我也是回来帮忙的，这是给你们买的早餐，你们先忙，我走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像是有十头恶狼在追。 于锦扑哧笑出声来，“我还第一见谢副团长这么狼狈呢，这要是我男人看见了，保准要回去大声嚷嚷了。” 同样没回家睡得汪翠兰忍俊不禁，“青黛，你是没看见，刚刚他进来的时候，像是误入盘丝洞的唐僧，那表情太逗了，不行，我回去得和老顾说说，他都一大把年纪了，咋还视女人如洪水猛兽呢，大家都是嫂子，有啥不好意思的。” 林青黛：…… 某男人怕是被人看见了少男心思，才羞愧跑的。 众嫂子想笑不敢笑，憋着嘴。 林青黛可没什么忌讳，“你说你们何苦呢？” 汪翠兰压低声音，“你小点声，别被人听见！” 说完她自己也笑，“这不是看热闹之心，人皆有之嘛。” 好家伙，听了半晚上的墙角，发现回家不容易了，索性干脆在林青黛这里住下，然后派必须回家的劳曼文回去报信，这些人还真分工明确。 林青黛：“这事瞒不住，等钱营长回去，肯定能听说都谁的媳妇没回家，他也能猜出来。” 第120章 于锦昂首挺胸，“我们昨日挑灯夜战，忙着工作了！谁有闲工夫听墙角！” 汪翠兰：“行了，别耍活宝了，差不多了，赶紧分批走，一会儿被抓到现行更尴尬。” 可算把这些活宝送走了，林青黛自己笑了半天，准备回家补一觉，今天她可没给自己安排任务。 刚要锁门，又听见了敲门声，林青黛意外，是有人把东西落下了嘛？ “小庄？你怎么来了？” 庄仁义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不是我。”说着，露出身后的孕妇。 张玉珍双眸发光，“青黛，她们都走了，是吧？” 小庄无奈道：“一大早就起来巴巴盯着了，一直在数人头，算出所有人都走了，一分钟都等不了，非得要过来。林同志，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林青黛摆摆手，“没事，你要去上班是吧，玉珍就交给我吧，你回头和叶婶子说一声，她在我这呢，不用操心，我们姐妹聊聊。” 庄仁义走后，林青黛训张玉珍，“你昨天晚上睡了吗？怀孕伤神，必须得吃好睡好，不然别说孩子了，你自己都要吃苦头的。” 张玉珍：“睡了睡了，睡得可香了，就等着今天和你聊聊柳大妈不孕不育的事了。” 第93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柳大妈无论如何，同不孕不育也扯不上关系吧？不然武老大怎么生出来的。 知道林青黛误会了，张玉珍一拍嘴，“你瞧我，说的没头没尾的。” 随后她把柳大妈通过看不孕不育骗生子方的事说了出来。 林青黛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不会是想说，最近传得热热闹闹的“儿子汤”，就是我之前的方子吧？” 张玉珍重重点头，“你咋这么聪明呢！我还没说你就知道了。” 林青黛…… 张玉珍自顾自说着，“我之前还觉得奇怪呢，为啥不少人都来看我的肚子，看完之后都说这是儿子，我就觉得晦气的很，万一我肚子里是个闺女，你让我闺女咋想，该有多伤心啊，还以为我这个当妈的不喜欢她呢！结果你猜怎么着，我反复解释，还不知道这个小崽子是啥性别的，那些人却一门心思笃定，我这个就是儿子，我不承认就是我在藏私，不让她们也生儿子。然后我就来气了，这叫什么事啊。幸好我睿智，聪明啊，经过我反复查证，大胆假设，终于弄明白了，合着有人打着你的旗号，拿我做例子，买儿子汤呢！你说说这些人，是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这个消息真让林青黛惊了一瞬，“你说什么？打着我的旗号？” 张玉珍忙安慰，“别着急，你放心，你出门这几天，我已经把事查明白了，当然，我婆婆也帮了那么一点点……嗯，很多一点的忙。” “是这么回事，柳大妈去看不孕后……”张玉珍趴在林青黛耳边一顿耳语。 林青黛的表情那叫一个难受啊，没比沾上排泄物表情好多少。 张玉珍：“这段时间汪嫂子太忙了，我也没抓住她影。我怕事情闹大，还找那些买方子的人解释了，可惜她们不听，一味觉得好，哪怕不是你的方子，她们也觉得好。我气的差点早产！后来还是婆婆劝我，说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叫我在家里等着你回来。” 林青黛抿唇不言，想起了之前叶婶子提醒她的话，那时候她还觉得无厘头呢，现在想来，更觉得无语。 叶蓉之前 就对她说过，她发现柳卿卿偷偷吃药，吃的药是郭小婉卖给她的，叶蓉看过药渣，有几味药是治疗“冲任失调”的，也就是治疗女人绝经的！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定然是郭小婉见买药方不成，不知哪里得到了她药方赠给市中医院的消息，才想出了损招，让柳大妈去看不孕不育。 还真是天真，柳大妈不孕，是因为上了年纪，市中医院的医生自然不是泛泛之辈，大概是在她的无理要求下，无奈给她开了治疗绝经的药，想着能不能把月事逼回来。 柳大妈不知道啊！她以为这就是张玉珍喝的药，拿到药后，不知怎么找到了柳卿卿和周倩。柳卿卿怀孕后，更加证实了药是好用的，她们就在附近大肆售卖汤药，并改名换姓，杜撰出来个“儿子汤”。 咦，不对，柳卿卿喝这种药，应该不会怀孕吧？还是说巧合？ 嘶，林青黛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更加可笑的可能。 柳大妈年过六十，即便老蚌生珠，也没有这么老的蚌，为了安全考虑，医生应该不会建议柳大妈要孩子。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柳大妈一心想生孩子，医生极有可能解读为，绝经期的焦躁，那医生开出来的方子，就是稳心神的“绝经药”…… 没病吃这种药，很有可能出现后遗症，比如说，月事突然不来了…… 被自己的联想吓了一跳，好家伙，事实如果是这样，那热闹可就大了。 不得不说，林青黛的猜测已经十有八九了。 被吓到不敢睡觉的林青黛跑来找叶蓉求证，得到了近乎肯定的回答。 林青黛难得尖叫，“那该如何是好！” 叶蓉送过来一杯水，“慌什么慌，又不是你造的孽。” 话虽如此，可是，“众口铄金啊，听说有不少人吃了，如果这些人一口咬定是我，我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 叶蓉：“冷静点，我没阻止这个大嘴巴一大早去找你，就是为了这事，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你得先想想，怎么在事情没暴露之前，把自己洗干净了。” 林青黛挠头：“这叫什么事啊。” 叶蓉意有所指，“人心不足蛇吞象，你身上有别人可谋求之处，这种事就是避免不了的。” 林青黛一愣，她好像明白了什么，转而笑道：“先谢谢叶婶啦，多亏了您，不然我指不定要吃大亏。” 叶蓉冷着脸，“我什么都不说，这事你也能解释明白，用不着你谢。” 听两人绕来绕去的，张玉珍头脑发晕，“青黛，到底咋办啊，会不会影响你啊？” 叶蓉无语，“皇上不急太监急，果然一孕傻三年。” 张玉珍嘿嘿笑：“妈，我肚里有娃呢，可不是太监。” 果然，能噎死毒舌婆婆的，必然是张玉珍这种天然呆的大智若愚型。 自打怀孕后，张玉珍撒娇的技能越发得心应手，“到底该怎么办嘛～” 林青黛无奈，“我看你就是想看热闹。” 张玉珍装傻：“嘿嘿，我是想你，不想和你分开。” 叶蓉没眼看，“赶紧滚蛋，中午你们不用做饭了，来我这吃，中午只有咱们娘仨，没旁人。” 林青黛想了想，“那就辛苦婶子啦，我带玉珍出去散散心。” 叶蓉挥手，“赶紧的，别在这烦我。” 出了家门，张玉珍问：“去哪啊？找谁？说说呗？” 林青黛悠哉悠哉的，随着孕妇的脚步慢慢走，“昨晚听了那么大一场戏，今天不想知道后续嘛？” 果然，八卦小孕妇被转移话题，“对哦！太遗憾了，我都没亲眼看见钱营长的表情，亲娘看儿子那啥，还真挺那啥的。” 事情太过炸裂，复述都怕脏了嘴。 其实林青黛还好，上辈子，她嫁的是将军，将军好色，更荒唐的事都做过，不过那些对象都是小妾，她这个正妻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夏日炎炎，家家户户大门都敞开着，三五个婆子聚在一团，聊儿女的不孝，聊媳妇的不是，每当遇到这样的话题，婆子们都少不了大吐苦水。 今天吐苦水的人变成了李婆子，“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娶个二愣子媳妇，你说说，为了不洗衣服，竟然骗我怀孕了，哪有这样的事啊！” “就是！这也太不孝顺了！老姐姐，你没好好教训一顿吗？” 李婆子脸和苦瓜似的，“还不是大军心眼好，那贱蹄子犯了这样大的错，还原谅她。要说我们家大军啊，就是命不好，摊上个这样的，耽误了她啊！为了让她心甘情愿洗衣服，大军早上给她一把大团结呢！那贱蹄子现在指不定去哪浪了。” 众婆子大惊，“这般说谎，还要给她钱？” 李婆子也不看懂啊，但维护儿子，“大军心眼好呗！” 这可不是一句心眼好就能解释的，这里面有事啊。 张玉珍听了半天，突然震惊道：“李婆子，不知道周倩做的那些事？” 林青黛露出一抹微笑，“我想，肯定不知道。” 虽然没有深交，但李婆子这个人，她看透了。 不是善人，也不是恶人，就是普普通通，有些刁蛮的老婆子。听说前些年没解放的时候，女人还过着以夫为天的日子，李婆子和她一样，都是旧时代的人。 只不过她运气好，年纪轻轻，正是反抗的年纪，突然来到了新时代，受到的冲击最甚。而李婆子，则是从担惊受怕年代慢慢走过来的人，她恐惧，害怕，认死理，还带着男人至上的心理，这会让她变得残忍，冷心冷肺，这些都是时代给她的烙印。 第121章 所以，林青黛才觉得，李婆子不能算十恶不赦的恶人。 易位而处，在滚滚红尘倾覆的洗礼下，她没准变成众人眼中更可恶的人。 当然，说这些并不是要为李婆子开脱她的恶，林青黛是觉得，若是好好利用李婆子，会有奇效。 这般想着，林青黛突然高声道：“是啊，我虽然不太喜欢李婶子虐待大丫二丫，但李婶子教出来的钱营长，还是非常不错的。” 听前半句的时候，李婆子刚想炸毛，可后半句吧，怎么听怎么舒服，还没这样夸过她呢！别人都说大军自己争气，母亲蛮不讲理，自己也能长得根正苗红，啊呸！没有她数十年如一日的劳心劳力，儿子能成才吗？再说了，儿都像娘，儿子好，那是因为她也好！ 最让人难受的是，这话是从林青黛嘴里说出来的，李婆子浑身都不太自在。 因为说了好话，李婆子难得没出言伤人，林青黛噙着笑，自来熟地坐在了众婆子之间，“各位婶娘们，我和玉珍今天来，是想向你们取取经的，大家也知道，玉珍这是第一胎，对于怎么教孩子心里拿不准，所以想听听过来人意见。” 为人师啊，被打扰的婆子们立马笑开了花。 刚刚都是李婆子一个人在表演，她们想插话都难，如今终于轮到她们谈谈人生经历了，多好的机会啊！ “青黛，玉珍，这你们算问对人，我跟你们说，这孩子啊……” 这回轮到李婆子成为小透明，她心里翻滚着怨怼，这林青黛果然是个不好相与的，刚刚还夸她会教儿子呢，现在也不知道主动请教她。 眼见老姐妹把她忽略个彻底，李婆子心里更不是滋味了，阴阳怪气的，“早就听说张玉珍这孩子，是吃你的药怀上的，见你这么上心，看来是真的？” 不愧是活了多年的老婆子，一句话挑到命脉，知道旁人更关心什么，果然，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双眼比灯泡还亮。 这段时间传闻听了不少，都说林青黛在私下里卖儿子汤，不过本人没证实过。 说实话，原则上，私下里买卖很容易遭人举报，可儿子汤吧……谁都有可能用上，何必呢？若是真有本事让人生儿子，那人家赚钱也是应该的。 不管旁人心里的算盘如何，林青黛却如愿了，闲聊了这么久，终于有人问到了痒处，赞许的看了一眼李婆子，她就说嘛，李婆子很好用的。 林青黛给了张玉珍一个眼神，张玉珍秒懂，“李婶子，这话你听谁说的？我没告诉旁人啊？” 李婆子：“这么说是真的？那大院里卖药的就是你？呵，果然生财有道。” 同张玉珍交换了一个眼神，林青黛道：“李婶子，你这话从何说起啊？” 李婆子哼了声，“和我装什么傻？难道不是你一副药卖五百块钱？” 家里也有媳妇生孩子困难的，那婆子道：“青黛啊，药确实是好药，可是这钱，太贵了，两百行吗？不用非得生儿子，有个孩子就行。” 第94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也有几个婆子心里生了旁的心思，她们一个人买不起这药，但是大家一起肯定买得起，她们可以只买一份，然后拿着药去找大夫问问，看看里面都是什么配方，那药不就到手了？ 见林青黛不吭声，似乎在考虑贱卖药的事，李婆子不开心了，凭啥周倩买要花五百块，旁人买就能便宜，“我告诉你，我不管你以后打算便宜多少，哪怕便宜一分，你也是要把钱补给我的！” 李婆子没发现，不少人看她的神情很怪异，似有怜悯。 见火候差不多了，林青黛皱着眉，满脸被冤枉的委屈，“李婶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造谣是不对的，我什么时候买药了？我又不是医生，哪里敢做这事，我承认，以前我托大了，给玉珍的药方确实是我祖传的，可我对天发誓，我没收过一分钱！” “那是你们关系好，再说我们关系也不差啊，都是一个院的邻居呢。” 张玉珍可要为好友抱不平了，“婶子们，话怎么能这样说呢！青黛多好的心眼啊，之前她不说，是害怕每个人体质不一样，没有医生许可，谁敢给别人乱吃药！但你们说她赚黑心钱，那可就冤枉她了，林青黛心眼好着呢，那药方给我后，就被她无偿送给市中医院了，这胸怀，能赚这黑心钱吗？” “什么？无偿赠送？”众人炸了。 张玉珍挺着肚子，“当然！青黛还提出条件，医院不可以用这个方子牟利，这可是青黛对大家的照顾，这么好的人，你们咋能红口白牙的污蔑呢！” 哈，还有这一层关系？ 李婆子不相信，“那周倩在哪买的药？她被骗了？花了五百块钱呢！” 张玉珍扭头，“那我就不知道，我一个快生的，咋能关心这些闲事。” 有人实在看不过去李婆子卖蠢，嚷嚷道：“行了，你就别贼喊捉贼了，谁不知道啊，卖药的，就是你儿媳妇，周倩！她花钱买药？呵！没少赚卖药钱才对！” “不行，我们被骗了，没她这么办事的，必须让她把钱还给我们！” 电光石火间，李婆子突然想到，这几日大军对周倩的态度特别好，周倩也是容光焕发，给大军添了好几件衣服呢。对啊，即便周倩藏着钱不告诉她，那也是她们家的事，凭啥把自家的钱往别处掏！ 心一横，李婆子蛮横道：“还什么钱！是你们药没吃，还是钱没主动掏？分明是你们求我们帮忙买药，我们同意了，说白了这也就是钱货两讫的跑腿活，你们还想干啥？找红袖箍说理吗？” 提到红袖箍，大家伙心里一激灵，红袖箍不好惹啊，若是真闹到红袖箍那里，万一再遇上个心黑的，甭管你有理没理，都得扒一层皮！那可不成！ 大家投鼠忌器，就怕李婆子这个浑人鱼死网破，倒是不敢多言了。 这些事应该关起门来慢慢聊，不能让外人知道了。 作为外人的林青黛和张玉珍…… 瘦高的婶子强挤出笑，“青黛啊，玉珍怀着孩子呢，不能长时间站着，你扶她回去休息休息吧。” 林青黛倔强道：“药方子的事我还没说明白呢……” 瘦高婶子立马道：“不用说！婶子明白，婶子全都懂！你放心，这方子就是你无偿赠送的，我们都记着你的好呢。至于先前的事，是我们误会了，口误，不小心把拜托别人买药的事安在了你身上，婶子给你说声抱歉了。” 林青黛松了口气，如释重负，“那就好，婶子，药还得自己看医生，自己买，可不能乱吃啊。如果哪位嫂子想用那个药，不妨去市中医院把个脉，也就五分钱，对症的话，药方子免费送的。” 瘦高婶子咬牙，这可是实诚人啊，不用钱的方子！用眼刀剜了眼李婆子，哼，装傻充愣没用，看关起门来，她怎么收拾这个老婆子。 心里压着火，还要耐心哄林青黛，“婶子替大家谢谢你了，你们先回去吧，有空去婶子家吃饭。” 误会被解开，林青黛恢复了活力，“客气啥啊，大家都是邻居，帮点忙也是应该的，婶子们，我先回家了。哎，对了，我们成衣厂要招工了，大家关注一下哈，有合适的记得推荐！” 趁着人多，林青黛还不忘给自己做一波宣传，然后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她的随口一句，可把这些婆子难住了。 一方是被坑骗的五百块钱，另一方是铁饭碗的一手消息…… 咬咬牙，李婆子跑不了，成衣厂工人的身份可不等人，她们得先把这个消息带回去！ 众人乌泱泱的，作鸟兽散，留下面上阴晴不定的李婆子。 李婆子和其他人不一样，她对工人的职位不太感兴趣，老家那边不熟悉，她也不想帮，至于小家……她这么大年纪了，不可能当工人的，儿子和周倩都有工作。 想到周倩，李婆子开始咬牙，“死蹄子，敢骗我，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另一边的周倩没有察觉丝毫危险，她姿态拿的极高，“小娟，也就是我们关系好，不然我都不会费劲心思搭桥！” 那个叫小娟的嫂子有些犹豫，“真的能怀上吗？可是五百块太多了……” 此刻的周倩哪有平日里的怯懦，她语气坚定，“小娟，那是五百的事吗？那是下一代，是不再受气，是有人撑腰的依仗，是一辈子的事！你说这钱值不值！” 小娟畏畏缩缩的，“好像挺值的，可是……我得好好想想。” 周倩恨铁不成钢，“有啥想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药是有限的，今天你不买，明天就被别人买了！你的一辈子，就要一直这样了！” 小娟也有些着急，“那不行！我要孩子，我，我暂时没这么多钱，你等等我，明天我一定能想到办法。” 周倩满意点头，“那你可要尽快，我们关系好，我愿意去说说情，帮你提前留几副药。” 又谈妥了两单生意，周倩拍拍鼓囊囊的腰包，笑得十分狰狞，“真容易啊……” 第122章 一想到兜里的钱，有四成不是她的，心底顿时不太美了，“高高在上的，舍不下脸拉客户，还想要钱，她这钱赚的也太容易了，对了，她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买，我要是少报两个人，她也不知道，嘿嘿。” 不到十天的功夫，她都成了几千元户了，万元户还远吗？ 可惜，军属院周边的人太少，能联系的，都被她联系的差不多了，想继续赚钱，就要走远点，走远点又不安全，还得再想想。 要是能问军哥就好了，他能给自己意见。 可惜军哥又出任务了，唉，优秀的男人，就是这般忙，她要多体谅，现在家里有钱了，她可以给军哥多买几件衣服了，还可以帮军哥疏通关系，让他早日晋升，柳卿卿那边就是个不靠谱的，最终还得她帮军哥。 想到军哥这两日的温柔，她就忍不住脸红，真是的，军哥也不问问，她这么多钱哪里来的，如果问了，她一定不会骗军哥的，正好让军哥知道她有多能干。 “好你个骚蹄子，还知道回来！”李婆子一直在门口坐着，看见周倩直接上手去拉。 周倩底气足了不少，钱东军不在，她也不需要装柔弱，“妈，做饭了吗？我饿了。” 李婆子横眉立眼，“还想吃饭？” 周倩一脸不赞同，“妈，之前军哥都说了，我在外面赚钱挺辛苦的，回家就应该吃点热乎的，别闹了。” 李婆子炸毛了，哪里还记得儿子的话，“我闹！好你个骚蹄子，不仅在外面勾搭男人，还学会背着我藏钱了，钱呢？别以为我不知道，都给我吐出来！” 眼见李婆子要嚷嚷出点其他的，周倩连拉带拽，把人压进了屋，世界安静了。 隔壁听墙角的张玉珍一脸意犹未尽，“咋不吵吵了，没劲。” 林青黛好笑，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经过上次的事，钱家吵架都得关上门窗，捏着嗓子吵。 眼见没有热闹看了，张玉珍摸摸肚子，“我们去吃饭吧，我饿了。” 吃完午饭，林青黛照例全方位无死角的夸赞了一通叶婶子的厨艺，可惜，这套在叶蓉身上效用不大，听了半小时的夸夸，叶蓉嘴角都没动一下，淡定的紧，把林青黛都看泄气了。 耳边终于安静了，叶蓉坐在门槛上摇着扇子，“大热天的，嘴皮子上下翻也不嫌热，可消停消停吧。” 林青黛很是挫败，虚心求教，“叶婶，你是觉得我哪句话说的不受听，还是没说到点子上？” 拍马屁失败，总要总结一下经验教训，以后遇到这种类型也能有所改进。 叶蓉面色奇怪，半晌说了句，“你能成功，我一点都不意外。” 凭借这不耻下问的劲儿，就要比旁人多三斤脸皮。 填饱五脏庙的张玉珍坐不住，“青黛，后续呢？院里咋能这么安静？” 叶蓉仰天长叹，“一孕傻三年啊，娘这么傻，这肚子里的娃该咋整。” 张玉珍可就不依了，“妈～你咋又说我傻，被孩子听到了，以后嫌弃我咋办？” 叶蓉面露忧虑，“放心，我觉得，你们娘俩谁都不会嫌弃谁的，肯定能玩到一起去。” 张玉珍捧着肚子，傻傻的笑，“我也是这么觉得！” 孕妇吃的好，珠圆玉润的，一笑露出两个小梨涡，林青黛伸手戳了戳，“玉珍，还别说，你肉嘟嘟的，还挺好看的。” 张玉珍也不气，“我也这么觉得！” “哎呦，你们挺高兴啊！我觉得你应该在这里，果然，我猜对了！”汪翠兰倒腾小碎步跑来了。 “兰姐，找我有啥事？”林青黛问。 汪翠兰摆摆手，“等我喝口水啊，哎妈呀，外面闹成那样，你还在这岁月静好呢！” 别看汪翠兰嘴里说着大事，可神色半点焦灼的样子都没有，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林青黛就知道，外面的热闹，应该和她们关系不大。 “关系可大着呢！”汪翠兰眉毛挑老高，“你是不知道，咱们厂招工的消息杀伤力有多大，现在厂里的门槛快被踩破了，常言道，一家有女百家求，我们的工作岗位也有几百人求了！” “啊，这么多人？怎么会？”林青黛略感意外，初次招工也没这么多人啊。 汪翠兰：“哈哈哈，也有你转不过来的时候啊！钱呗！一开始都觉得咱们小打小闹，来争取的，多数都因为部队的面子。现在不一样了，厂里扩张的声音这么大，早就有消息传出来了，你说这种香饽饽，能不被疯抢吗！” 第95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那是好事啊，兰姐，你咋还跑回来了，不用在厂里盯着？” 汪翠兰没好气道：“我好心好意回来告诉你消息，你个没良心的，想让我累死是不是？” 林青黛忙陪笑，“哪能啊，我这不是好奇兰姐做了什么才能脱身嘛，以后如果她们来围我，我也学习学习。” 汪翠兰有点小骄傲，“我今天也是突发奇想，之前那种报名就行考试的法子，明显不合适了，我就想着，为啥报名的时候不能考试呢？报名考试不能太难，然后我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你猜猜是啥？” 林青黛摇头，“猜不出来。” 汪翠兰仰着脖子，“考生字！我让她们现场随机写十个人的名字，能写出来就能报名！” 林青黛一愣，随即笑开了，“兰姐，你这法子好！” 听了两句恭维的话，汪翠兰心满意足，“行了，我来不是说这事的，周倩伙同柳卿卿卖药的事，你清楚吧？” 张玉珍忙插言：“嫂子，有啥最新消息？” 汪翠兰：“我猜你们肯定感兴趣，这不，得到最新消息后，我就来告诉你们了。” 买药这事，说白了也是你情我愿，参与的人不少，又是买生儿子的药，不管入没入套的，都没人去举报，这也是周倩二人的幸运。 不够几副汤药五百块钱，还是太黑心了，众人敲开了李婆子家的门，又找到了缩在周倩背后的柳卿卿，经过友好的交流后，决定既往不咎，不过买药的五百块要归还四百。 张玉珍狠狠道：“便宜她们了，给青黛扣屎盆子，还能白得一百块钱。” 汪翠兰：“话不能这么说，那汤药本来就不便宜，叶婶子给你抓药，也花了八十多呢，除去路费，她们最后也就赚了几块钱。” 张玉珍傻了，“啊，那药那么贵啊，妈～” 叶蓉拒绝儿媳妇的撒娇，“你的工资，买这些绰绰有余，舌头捋直了说话。” 汪翠兰不知道细情，林青黛可知道，她们给那些妇女吃的药，和她的方子可不一样，闹这么大，难道这事还没闹出来？ 闹出来了，传八卦就像接力似的，汪翠兰还没离开呢，于锦蹬着自行车来了。 “厂长，副厂长，玉珍，叶婶子，你们都在啊，快点进屋，有点事和你们说说！”于锦脸上的兴奋劲儿都控制不住了，强压的嘴角有些狰狞。 叶蓉又被强硬的拉进八卦小群体，无奈这下，只能扭头看着窗外。 张玉珍最先忍不住，“于同志，啥事啊？” 经过集体听墙角一役，成衣厂里的工人，也对张玉珍这个八卦小能手有了初步的认知，私下里关系发展飞快，听她问，于锦嘴一秃噜。 “没见过，真没见过，我活了这么些年，总算开眼了，你说说这些人平平无奇的，心眼咋就这么多呢！” 起因是有一位嫂子喝药后，觉得身体不舒服，肚子疼得厉害，折腾进了医院。 去了医院后可热闹了，医生说人吃错了药，大家这才知道，周倩和柳卿卿卖的可不是生子药，是绝经药！ 给想生孩子的女人吃绝经药，那是要天打雷劈的！ 这下好了，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人不依了，又堵上了周倩和柳卿卿，让她们不仅要把钱退给她们，还要赔钱！ 张玉珍大为震惊，“啊，这……其他人怎么样，有吃坏的吗？” 于锦摇头，“万幸啊，她们卖的药方，都是偷 工减料的，两味主要的药材没抓，这才影响不大，身子骨弱的，估计要疼上几次了。” 汪翠兰：“卖错药……还是偷工减料的？这得蹲笆篱子吧？” 于锦：“关键时刻，柳卿卿晕倒了，大出血，也被送去了医院，听旁人说，怕是要小产了。” “啊，这……”张玉珍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柳卿卿好不容易有了孩子，这要是折腾没了，怕不是要疯啊。 林青黛意外，“她是真怀上了？” 一直充当透明人的叶蓉说到：“三天前，我看见她买了十几只大螃蟹，都一个人吃了。” 过来人汪翠兰一下子听明白了，“吃螃蟹？前几天她精神挺好，没事啊，啊，她没怀孕！” 孕妇不能吃螃蟹，生产过的，基本都知道。 于锦了解的内容就这么多，剩下的，她也不知道了。 张玉珍不甘心，眼巴巴的望着窗外，指望谁能好心告诉她后续。 第123章 汪翠兰和于锦没陪着等，厂里还有挺多事呢，她们肩负要职，很多事都少不了她们。也不能像林青黛这样，脑子足够聪明，当个甩手掌柜就行。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擦黑，林青黛该回去接曲灿吃饭了 张玉珍极为不舍，“青黛，你要是有消息，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 林青黛无奈笑道：“放心吧，晚上别锁门，我晚上给你托梦。” 叶蓉翻白眼，“嘴上有点把门的，啥话都胡咧咧。” 林青黛走后，庄仁义很快下班回来了，张玉珍抱着万分期待，夫妻二人极有默契，异口同声： “你知不知道……” 张玉珍笑脸冷了下去，“你也啥都不知道啊。” 庄仁义挠挠头，“媳妇，你知道了啥，和我说说呗？” 传递快乐啊，这事她感兴趣，小夫妻藏在屋里开始唠了起来。 只听屋里断断续续传来—— “呦呵！还有这事！” “天啊，心眼真多！” “我去！人没事吧！” “啥？咋停到这了？后来呢？” 几分钟后，轮到庄仁义失魂落魄的趴窗台，望眼欲穿等着什么。 见此场景，叶蓉扶额，“这两棒槌。” 几家欢喜几家愁，此刻的武家，愁云密布。 柳大妈在家里急得团团转，“咋能这样呢，咋能这样呢，这可咋办啊，公安不会来抓我吧？小婉，快给妈出个主意啊！” 郭小婉被绕的头疼，“妈，你先别说话，让我想想。” 柳大妈：“还想什么！都火上房了！那柳卿卿若是孩子没了，她不得恨死你！” 郭小婉：“她不可能有孩子，吃那种药，怎么可能有孩子。” 柳大妈也不觉得柳卿卿真有了，见红，应该是月事来了，其他什么的都有可能，可她心里还是不安呐。 “小婉，这可如何是好？那药方可是我拿回来的，保准能查到我身上，主意是你出的，你得拿出个章程啊？” 郭小婉心里咯噔一声，现在这情况，她本来就是在走刀尖，对方能不能把她供出来还不好说，如果婆婆扛不住压力，率先交代了，那她就完了！ 该怎么办？对了，孩子！婆婆在乎孩子，她还有孩子做筹码。 心里的想法还不成熟，只听柳大妈道：“小婉，你不能出事，你听我说，实在不行，实在不行我就去自首，对，我得先和你们脱离关系，不能影响大小武。” 柳大妈显然也怕极了，嘴里不停给自己打气，“没事的，我就是去医院看病，拿了药方，一千块，一千块应该没事，我一点都没动呢，我可以还的，对，可以还。我要是被抓了，应该去最近的农场改造，现在是夏天，还好，还好……” 万般算计堵在心口，郭小婉眼睛一酸，哪怕知道柳大妈为了孩子，那她也感激，至少出事的时候，她没一味的埋怨她。 放缓声音，“妈，还没到那个地步，咱们或许没事，只是这钱……应该保不住了。” 柳大妈看的很开，“还！都还！她们不抓我批斗就行，会死人的，会死人的呀！” 郭小婉没说什么，拿着柳大妈手里的钱，还有自己的赚来的一千五，摸黑冲进了夜里。 大小武眼睛困得睁不开，“奶，妈拿钱要跑吗？她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柳大妈心里正慌着，勉强分出点心思哄孙子，“你们看错了，睡吧。” 大武不信，“奶，是不是她跑了？我去把她抓回来，我们不做没娘的孩子！” 说着，大武就要冲出去。 柳大妈哪敢让孙子在这个节骨眼闹事，忙拉住孩子，“没有的事，等你们睡醒了，你妈就回来了。” 大武眼珠子一转：“我看妈拿了好多钱，她去干什么了？奶，我知道你们有几千块钱，我已经十岁了，这钱应该交给我保管，我是男人！” 这话听的柳大妈一愣，不敢置信的看着大武，不知道什么时候，孩子长大了，个子蹿了一窜，快比她高了。 到底是宠爱的孙子，柳大妈耐心哄，“你还小呢，这些钱都是给你以后娶媳妇用的，以后出去不要乱说。” 等柳大妈出去后，大武嘀咕道：“说的好听，钱还是不给我。” 小武劝哥哥：“我们还小呢。” 大武：“是你小！我已经长大了！你别不长心，他们都说了，妈年轻，能有很多儿子的，我们可不能有别的妈。” 黑暗中的小武不说话了。 *** 今晚无眠的还有林青黛，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一闭眼脑子里都是那些家长里短的事，兴奋的厉害。 无奈睁眼，“完了，近朱者赤，我被玉珍传染了，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十分钟后，林青黛认命的起来趴窗户，指望有个好心人能救救她。 不知等了多久，就在林青黛要劝退自己的幼稚时，大门口传来了声音，她吓得刚要开灯。 “别怕，是我。” “渐鸿？”林青黛有些意外。 谢渐鸿没打算进去，站在窗口，女人的剪影隐隐约约透过窗帘，他了然一笑，“你还没睡觉？” 林青黛突然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尴尬，“哈哈，那个，我，我吃多了，消消食。对了，你回来干啥，你不是说住在部队吗？”她先声夺人。 不用看女人的脸，就能听出她语气中的虚张声势，他低头笑笑，有意逗她，“钱营长和曾副团长那边出了点问题，我刚从去医院看了看，这就打算回部队了，你早点睡。” 医院！林青黛听到关键词，双眼如炬，恨不得刺穿玻璃，她的第一想法，谢渐鸿知道后续！紧接着，她有点头疼，谁都知道，谢渐鸿最不喜欢背后说人闲话，想从他嘴里听点乐子，比登天还难。 能顶半边天的女人，就要迎难而上！ 林青黛来了精神，努力打腹稿，想着有什么方式能套出一手消息。 久久听不见回答，谢渐鸿似乎能猜到，窗子那边的美人眉头微蹙，正绞尽脑汁呢，若是现在他提出点什么过分的要求，比如他梦里那些，美人肯定会酌情割地赔款…… 果不其然，只听美人道：“渐鸿，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第96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无根之火莫名涌起，夜深人静的盛邀总是让人拒绝困难，他闭了闭眼，“医院没闹起来，钱营长和曾副团长回来了，承诺把药钱退回去，并给每户赔五十块钱，这事算是过去了。我先走了，你早点睡。” 说罢，男人头也不回的跑了，仿佛有洪水猛兽在追。 听到八卦后续的林青黛倒是愣了很久，就，这么容易告诉她了？他回家不会就为了说这件事？ 琢磨许久，林青黛才品出点门道，呵，这男人还真是“忘本”啊，这么快就被美色俘获了，以前的原则呢？ 捂嘴偷笑一阵，她才琢磨起谢渐鸿刚刚说的话，咦，看来钱家和曾家要大出血了，每家每户赔这么多钱，还真舍得。 不难猜，虽然这事都是军人媳妇闹出来的，但身为一家人，媳妇犯错，男人跟着倒霉很正常。 刚知道新鲜事的人啊，总想着和别人念叨几句，可惜，家里只有一个八岁稚童，还睡得香喷喷的，有话说不出来，林青黛憋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忽地，她眼睛一亮，拎了件外套，打着手电出门了：。 大半夜的，不好跳墙，林青黛打算从正门绕一圈，幸好今夜月亮圆，她也不怎么害怕。 还别说，上辈子习惯了有宵禁的日子，这辈子她很少这个时间出门，冷不丁出门还挺不习惯。 临要出自己家门的时候，她给自己打气，没事的，凡事总有第一次，以后厂子越来越大，她半夜出门的时候多着呢！ 这般想着，人也渐渐安定下来，就当提前锻炼了。 林青黛心底自嘲自己真的变了，找再多理由，不过也是为了分享八卦而已。 夜里静悄悄的，也不知道张玉珍睡了没，她出门也是鲁莽了，张玉珍是孕妇，肯定睡得早，要是睡了该怎么办？ 林青黛小步快跑，冲到张玉珍家门口，咦，他们家门还没关！房间灯也亮着！ 孰不知，趴窗户的张玉珍早就望眼欲穿了。其实，她之前已经绝望了，他们家守在军属院门口，无论有谁回来，她都能看见，结果看了几个小时，门口那条幽静的小路空空荡荡的，连个人影子都没有。 就在她即将放弃之际，她看见了谢副团长！那是光的希望啊！张玉珍恨不得化身蝇虫，直接飞去林青黛那里问情况，还是所剩不多的理智制止了她，当然，还有家里的糟糠之夫。 谢副团脚程很快，用不上五分钟就能到家，他们家里肯定在聊周倩和柳卿卿那点事，张玉珍心底不断假设，这事最后会怎么处理？那些吃错药的嫂子们会不会举报她们两个？坐收渔翁之利的郭小婉又该怎么办？ 第124章 心痒难耐啊，张玉珍捅身边同样睡不着的庄仁义，“小庄，不然你去谢副团家里看看？” 庄仁义一脸恐惧，“媳妇，不能有了娃，你就想谋杀亲夫啊！” 张玉珍：“哪有那么严重，你去也是关心院里的邻居。” 庄仁义直摇头，林青黛刚来家属院的时候，他也喜欢趴墙头看热闹，上次林青黛家里进贼，就是他看见后喊破的，他自以为自己做了好事，哪曾想被谢渐鸿抓住了小尾巴，事后和他来了一次“亲切友好”的教育，把他胆子快吓出来了！ 从那以后，就算他在热衷八卦家长里短，都不敢触林青黛霉头！现在让他大半夜去林青黛那？不不不，八卦虽可贵，生命价更高啊，他年纪轻轻的，当有高远的眼界，绝不好奇自家后院的所有事，也绝不想踏进后院半步！ “咦，小庄，你看看，那个人是不是青黛？”张玉珍突然兴奋起来。 庄仁义下意识往张玉珍身后藏了藏，“好像是她。” 说话间，张玉珍早就以不符合孕妇的速度跑出去了。 小姐妹碰头，像是地下党接洽似的，张玉珍率先藏不住话，“是不是谢副团和你说什么了？” 林青黛惊讶，“你咋知道他回来了？” 张玉珍：“看见的呀，你是不知道啊，我一直睡不着，就等着哪位神仙能拯救我呢，你真够意思，大晚上也不忘了我。” 林青黛摸摸鼻子，好吧，她们能玩到一起，还是有原因的，臭味相投啊。 把后续的话那么一说，张玉珍瞪圆了眼睛，“啥？每户五十块？！咋这么大方！” 林青黛压低声音，“那两个人都有望晋升，不敢大意。” 张玉珍牙花子疼，“还有啥希望，今年的升迁调令不是下来了？只有谢副团和几个排长晋升了。” 林青黛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细节，她也只是猜测。 琢磨半天，张玉珍道：“谢副团咋说的？” “他没多说，放下一句话，人就着急走了，他还得回部队休息呢。” “走了？”张玉珍眨眨眼，“出家属院的，只有一条路，我没看见他走啊，难道是我刚刚眨眼眨多了？” 没走？这次轮到林青黛意外了，不过她没深想，没准谢渐鸿回来还有其他事，比如把事情给顾政委汇报一声什么的。 小姐妹交换了几分钟的八卦心得，林青黛道：“挺晚了，我先回去了，你也快点回去睡觉吧。” 张玉珍踮脚看看外面黑乎乎的路，有点不放心，“你等等，我和小庄一起把你送回去。” 林青黛忙拒绝，“哪里用得着，你肚子都这么大了，可不能走夜路，没事的，我带手电了。” 张玉珍也不好硬送，她确实不方便大半夜跑出去，如果只让小庄去送，还怕被人看见说闲话，想了半天，她想出个折中的法子，“咱们两个是前后院，有点声音就能听见，我和小庄就在院子里站着，你有事就大声喊。” 林青黛心头一暖，“好，我先走了。” 说着，转头扎进了夜里。 看着林青黛的背影，张玉珍一跳脚，“我是不是傻，让青黛从后墙跳回去多快啊，我还能看她安全进门。” 再说跑出门的林青黛，跑出庄家的视线后，她脚步慢了下来，开始拿着手电四处找着什么。 手电冲天的光束四处乱转，像是无头苍蝇般，若是周围有小贼，肯定要被吓出一身冷汗。 晃了半点没找到心中的影子，林青黛小声嘟囔，“真不在了？你不在吗？吱个声呗？” 等了两个呼吸，林青黛就听她左后方传来一声，“吱——” 林青黛没忍住，直接笑弯了眼，她没问男人为什么没露面，反而关上手电，借着月光回家了。 眼见房间的灯再次熄灭，谢渐鸿转身投入黑夜，这次彻底离开了。 *** 这几日家属院发生了不少大事，比如说，曾海洋调走了，再比如说，本该升职的钱东军停在了原地，领导们还发来三字批语，勿钻营。还比如说，柳卿卿临走前，和郭小婉大吵了一架，没人知道她们说了什么，反正自那以后，郭小婉和关青刚彻底闹掰了，无论关青刚如何示好，郭小婉一个字都不说。 不仅发生了这些，还有不少好事。 成衣厂的招工考试正式拉开帷幕，报名的人还真不少，不止林青黛之前打过招呼的那些知青，还有很多慕名而来的，汪翠兰最近为了这些事，忙的焦头烂额。 被大家叨念的林青黛反而成了坐在家里看戏的，悠哉悠哉不亦乐乎，就是每次汪翠兰早起上班的时候，非要登门瞪她两眼才肯罢休。 张玉珍窝在林青黛的小亭子里吃西瓜，“青黛，你这样好吗？” 林青黛眼皮一掀，“有什么不好的？” 张玉珍：“我看厂里快忙疯了，以前于锦她们走到哪都是笑嘻嘻的，现在黑眼圈都铺满整张脸了。” 林青黛：“她们现在也笑嘻嘻啊。” 张玉珍口吻怜悯，“不觉得她们现在笑得怨气冲天吗？” 林青黛干巴巴：“呵呵，有吗？没有吧，花一样的年纪，怎么笑都好看。” 张玉珍摇摇头，“你还真是心大的甩手掌柜，张张嘴，让别人跑断腿，我要是有你一半的本事就好了。” 林青黛语重心长，“心大很好学的。” 张玉珍：“……” 忽地，旺财遥遥地飞奔回来，身上还背着个五颜六色的花书包。 张玉珍乐不可支，“幸好旺财是狗，不过，你是怎么想到给黑色的旺财背花书包的？” 林青黛大叫，“那你可冤枉我了，我给旺财做了同色系的黑书包，可旺财就喜欢厂里那些人用碎布拼出来的百家衣，每次出门都要背在身上。 张玉珍：“可得了吧，还不是旺财被你们当成信鸽用。” 林青黛伸手取下旺财背包里的纸条，随手给旺财送上一块桃酥，旺财倒是和她的爱好一样。 张玉珍：“以后你去学校上课了，就打算这样遥控厂里的事？” 林青黛摇头，“我没打算遥控，等过段时间一切稳定有序了，她们就不会闲到给我写信诉苦了。” 没错，成衣厂利用旺财给林青黛送纸条，并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无非是谴责林青黛狠心，再哭诉哭诉 自己多久没有睡好觉，前来面试的人多难搞等。还有些直接写学习心得的，一股脑也都塞进来，在林青黛看来，能做出这些额外的事，说明她们还不算忙，有进一步提升空间。 幸好厂里忙到连喝水都没时间的女工不知道林青黛所思所想，不然非要围攻她。 张玉珍有些羡慕，“看你们热热闹闹的一起努力，真好，要不是肚子里的崽儿，我也想去面试试试。” 林青黛：“等你生了以后，一样可以啊，不过我可不会给你走后门哦！” 张玉珍瘪嘴，“一直都是我走后门来看你！你家后门我还没走过呢！” 哈哈哈，小姐们相视大笑。 “你们笑得挺开心啊。”汪翠兰的声音阴恻恻的。 第97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兰姐，你咋来了！”林青黛忙收起笑脸，装作很忙的样子。 汪翠兰怨气冲天，“行了，别藏了，地上瓜子皮都堆成山了，你要是没事，就……” “有事！”不等她说完，林青黛迫不及待打算，她笑嘻嘻的，“兰姐，你也知道，我再过几天就要上学了，我从来没去过学校呢，心慌啊，现在干什么我都提不起劲。” 汪翠兰很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我今天来就想问问你，这不打算去看看？那些可都是奔着你来的。” 林青黛脑袋摇成拨浪鼓，“不不不，她们是奔着前途来的，兰姐，这可就要靠你了。” 汪翠兰淡了笑意，疲惫的揉揉眉心，“青黛，你不必这样的，我知道你有其他打算，这个厂长交给我，我确实很开心，但你不用避险，我知道自己的斤两，没你我玩不转。再说了，不是我自嘲，有你这脑子，根本不屑和我耍心眼，有那功夫你自己都能平顺的再起山头了。” 林青黛咯咯笑，“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兰姐，我不去，倒不是我想别的，我就是懒，我在不在，那些活都能干，我这不就躲懒了。” 汪翠兰拿她没办法，“行行行，你是懒姑娘，享福去吧，我这个老妈子命要走了，你不去可以，设计图多出几张，旁人我信不过。” 汪翠兰又风风火火的走了，听了全程的张玉珍欲言又止。 林青黛继续懒洋洋的躺着，顺便在旺财的小书包里塞些糖块，省的女工们怨气太重，“有啥你就说呗，和我有啥憋着的。” 张玉珍是藏不住话的人，在林青黛面前更是直白露心，“我咋觉得，汪嫂子在试探你呢，要是不对你当我在放屁，我一孕傻三年！” 林青黛摇头失笑，侧头想了想，决定和小姐妹说点心里话，“她未必有意试探，就是不安，刚刚走出家门的不安。” 第125章 张玉珍若有所思，最终得到个结论，“你一定能是个好老师的，我看好你。” 林青黛哭笑不得，这和她当老师有什么关系。 她能理解汪翠兰的不安，也是源于上辈子的经历。 上辈子她也曾出门做生意，努力改变自己的生活。初时，她不敢出门，不敢见生人，甚至旁人一句无心之言，都能让她反思很久，她急于找认同，不停的向他人索取。 其中的曲折不足为外人道矣，多年磨砺，让她终于明白，只有自己强大才算真的强大。 对于上学，曲灿更忐忑。 “婶婶，我真的要上学了，对吗？学校里要学什么？” 林青黛不答反问：“书包收拾好了吗？笔和本子都带了吗？水杯和饭盒呢？” 一连串问题砸下来，小姑娘面上记不得慌乱忐忑了，撅着屁股还是翻书包，还不忘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与书包里的东西一一相对。 重复确认三遍后，曲灿擦擦头上的汗，“婶婶，我都收拾好了，没有任何落下的！” 林青黛真情实意，“小灿真棒，我们出发吧，去上学！” 曲灿背起书包，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脸上挂着甜甜的微笑。 她要上学了呢！ 以前，无论是爸爸妈妈，还是爷爷奶奶，都说女孩子不用上学，不用识字，能干活，会侍候人就行。上学那是男孩才有的特权，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无缘学校了。 以前她对上学没概念，也不觉上不上学有什么影响，只是羡慕男孩子才有的特权而已。 现在，她也可以上学了，婶婶说，读书以后可以赚大钱，赚了大钱以后，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能欺负她，也不会再有人嘲笑她是不中用的女孩子。 在曲灿幼小的心里，根植了一颗赚大钱的种子。 幸好林青黛听不见曲灿的心声，不然肯定大喊冤枉，她可没教小姑娘赚大钱，她只是随口开玩笑，等小姑娘赚大钱养她而已。 军属区只有一个小学，周边还有两个大队的孩子也会送到这边上学，孩子不算多，一个班二十几个的样子。 林青黛私下问校长，“我见随处跑的孩子很多呀，是去了旁的学校吗？” 校长摇头，“有很多孩子不上学的。” 林青黛哑然，好吧，她突然意识到，这边好像不怎么重视教育，无论男孩女孩，都不是一定会读书的。第1节 课，林青黛陪着曲灿，算是蹭课。 学校老师早就听说林青黛这个奇葩，放着好好的厂长不干，非要来上学，学校嫌弃她年纪大不收，她还要搭上自己的劳动力上学，当真热爱学习。 老师就喜欢热爱学习的好孩子（大孩子也一样），要不是林青黛实在大的突出，老师都想把认真听讲的学生放在第一排。 一节课陪读结束，林青黛悄悄问，“怎么样，还适应吗？” 周围同龄孩子很多，多数孩子都很习惯曲灿的萌娃长相，对她非常友好，曲灿也很开心，“适应！” 林青黛：“那我接下来不陪你了，你敢不敢？” 曲灿站眨眼睛，原来刚刚婶子在陪她吗？她突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软乎乎的，像是踩在棉花糖里，做梦似的，她忍不住贴着婶婶撒娇，“我胆子可大可大啦，一个人也敢回家！” 香香软软的小闺女招人疼，林青黛揉了两下，“那你先上课，晚上我和你一起回去，不过只有前一周我能接送你，后面你就要自己走了。” 曲灿乖巧点头答应，她已经很幸福了，很多家长都不会陪孩子上学，更不会过来接呢。 林青黛去找校长，“郑校长，我过来报到了，是要给我安排课程吗？还是需要我照顾哪些学生？” 家属院学校本就不大，郑有国既当校长，还得兼职老师，此时他也刚下课不久，闻言笑眯眯道：“林老师啊，以后你就是我们学校的老师了，正经工人呢，肯定有课程啊！” 林青黛：“老师？之前不是说，我帮忙教个美术就行吗，不用当正经老师的？再说我成衣厂那边挂着头衔呢。” 郑有国笑意更浓了，这几天他打听了，这个林青黛可不简单，嘴里说着没文化，可干的，件件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这要是有文化，那还了得！绝对的人才！他不拼命留住，给他们学校争光，那他就是傻瓜！ 这般想着，郑有国回答的有理有据，“林老师，你的绘画技术，那是一顶一的好，教小学生绰绰有余，这个老师当之无愧！至于身兼多职，那更不是问题，我和成衣厂的汪厂长聊过，对方不反对你这么做，林老师，你就能者多劳，两方跑一下吧！” 林青黛…… 难怪前几日汪翠兰冲着她笑得十分诡异，原来是给她上了枷锁。 汪翠兰估计怕她跑路，直接窝在学校教学，不回去了，这才先下手为强，把这件事过了明路。 其实他们真想多了，成衣厂是她事业的起点，她不会放弃的，来上学，只是为了以后能名正言顺在成衣厂掌大权，不给别人攻击她的机会。 关青刚调任的事，给她敲响了警钟，现在可不比上辈子，大 家都吃公家饭，生死都是上面嘴里的一句话，如果成衣厂做大做强，难免不会遭人觊觎，她可不想把自己的心血拱手让人。 对于林青黛的工作，郑有国安排的明明白白，每天两节美术课，一周两节手工课。 对于手工课，郑有国是这么说的，“现在学生都要出去劳动，1-3年级孩子太小，也就能在秋收的时候捡捡麦穗，没必要，我看林老师挺心灵手巧的，不如教他们叠个花，做点手工品什么的。” 林青黛…… 算盘珠子都崩她脸上了，林青黛给学生上手工课的时候，课堂里多了很多起站票来的“大龄学生。” 林青黛无语的看着自己上节数学课的老师，“武老师，你这是？” 武英理直气壮，“同事之间要互相学习啊，林老师听了我的课，我也来听听你的，别耽误时间了，林老师，你这小东西是怎么做的，还怪可爱的。” 林青黛摇头，认命的开始了自己的教学。 她教学的方式和旁人不太一样，“同学们，你们手里的这些碎布条是成衣厂的不用的废料，我们今天就学学如何变废为宝。” 手工课林青黛肯定不会，搞点小创意倒是可以，再说，她也有私心，这种手工品制作起来需要细心和耐心，还得有点创意。大人一般不喜欢浪费时间做这些东西，小孩子正巧合适。 不过，不是所有小孩子都喜欢做这些。 有个干瘦的小姑娘怯生生的问：“林老师，我可以请求回家割猪草吗？” 小孩子不懂，蹭课听的武莹可知道林青黛这堂手工课的含金量，她帮忙劝，“王大丫，你家也没养猪，割猪草干什么，上课更重要。” 王大丫掰手指算，“一筐猪草能换一分钱，我一节课能割半筐，放学后还能再割半筐，十天就是一毛钱呢！” 这话武莹听的也不是滋味，主动帮忙解释，“这孩子家里不富裕，父母倒是不差，疼孩子，但条件有限，她妈得经常吃药，干不了体力活。” 林青黛能看出来，王大丫虽然瘦瘦小小的，但穿的干净整齐，身上的补丁都方方正正的，可见家长很用心。同样叫大丫，她想起了隔壁的钱大丫，那姑娘眼底可没自信和坦然。 她想了想，蹲下身问小朋友，“一分钱就想抛弃老师讲的课呀？我看你其他课都是正常上的，为啥我的课你宁可割猪草？” 王大丫很少见到林青黛这样漂亮的人，小姑娘的眼神既羡慕，又有点不好意思看，“老师，我……娘说过，碎布也值钱的，是好东西，我想把分给我的这些碎布带回家，可以吗？” 这话一出，不少小朋友都意动了，说什么都舍不得动手祸害“值钱”的碎布条，甚至打算悄悄藏起两条。 见状，林青黛哭笑不得，这些孩子……还真是难得的好孩子。 放孩子回家是不行的，这可是校长安排的手工课，她又不会魏奋斗的手艺，况且，她要是提供木头雕刻，恐怕这些孩子也得觉得木头是好东西。 来蹭课的老师也着急了，如果学生都不学了，那她们也学不成了，这该如何是好？简直比金子从眼前溜走还难受！ 奈何小朋友死心眼，都觉得自己不应该祸害好东西，他们宁可捏泥巴城，也不想染指布条。 林青黛笑道：“那如果我说，你们手工课做好能换钱呢？” 钱？所有人耳朵伸个小巴掌出来听。 林青黛确实有这种想法，“我手上有几种小玩偶，你们如果做出来的质量不差，成衣厂就可以回收换钱，做多少收多少，不过除了课堂分给你的布料以外，你们再想做，要去成衣厂买布料。” 王大丫的书包都收拾好了，打算直接出去割猪草，闻言又坐下了，掏出书包里的碎布条，十分好学，“老师，那还等什么？我们都是热爱学习的好孩子！” 第126章 第98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日子就这么忙忙碌碌的过着，一转眼，两个月过去了，到了十月初，已经陆陆续续秋收了，成衣厂也开始准备前往广交会。 这段时间林青黛恨不得掰成两个人忙，厂里的选品，学校的教学，哪个都落不下。 值得高兴的是，她的小徒弟们手艺活还不错，产出了不少精致的小玩具，当然，这里面有多少是家长在浑水摸鱼就不好说了，反正现在林青黛在学校的口碑，比校长还好。 谢渐鸿一进院，就看见林青黛一团棉花似的，瘫软在摇椅上，满脸了无生趣，他心疼道：“累了？不然学校那边的课放一放？” 累极了的人无所谓形象，林青黛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快飘出身体了，用嗓子眼哼唧，“上课，就是我的放松啊。” 谢渐鸿下意识皱眉，“可你这也太忙了，不是培养了不少人？怎么没能帮你分担一下。” 林青黛疲惫笑笑，“我还以为你要劝我放弃一个工作呢。” 谢渐鸿卷起袖子准备做饭，“我为什么要让你放弃，都是你自己好不容易争取的，我帮不上忙已经很惭愧了。” 林青黛已经瘫了一会儿了，浑浑噩噩的大脑开始重新工作，她坐起身，靠在廊柱上，歪着头看谢渐鸿，由衷的道：“你真是个好人。” “好人回来给你做饭了，我买了大棒骨，炖个汤补补吧，你和孩子最近都瘦。” 厨房很快就散出炊烟，林青黛远远瞧着，越发觉得，这是个烟火气十足的男人。 没什么花架子，不会花言巧语，朴实的语言和行动，真的对不起他那张招蜂引蝶的脸。 “哎，谢副团又回来做饭啦？真好，回头让老顾也学习一下，我都累了一整天了，就不能回来给我做个饭。”汪翠兰这段时间也瘦脱了相，以前是个圆润的嫂子，现在也变成细高挑了。 林青黛有气无力，“兰姐，我被榨干了，饶过我吧。” 汪翠兰一屁股坐在她身边，同款瘫着，“我对着谁哭去，我算是知道你为啥不当厂长了，真不是人干的活啊，芝麻大点事都得我跑断腿。” 林青黛不太走心安慰，“过看了这段就好了，我们厂正在拔苗助长阶段，只要苗长出来，浇水灌溉都是常规工作，交给其他人就行。” 汪翠兰已非吴下阿蒙，不好忽悠了，并且十分叛逆，“你现在已经是园丁了，不然你顺便一起照顾了？” 林青黛…… 确实不好忽悠了，她傻笑，躲过汪翠兰犀利的目光。 汪翠兰也没想着撂挑子不干，多难得的机会，她要是抓不住，那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为了避免自己怨气加深，汪翠兰主动换了个话题，“话说你这小日子不错啊，上班吃食堂，下班还有人做饭，以前的大小姐都没你享福，啧啧，我咋没谢副团这样的弟弟呢。” 说着，汪翠兰灵光一现，像是做小偷似的，“青黛，渐鸿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我才琢磨过来，那小子和魏奋斗一个德行，恨不得躲女人八百丈远，谁让他相亲成家，彷佛是在要他的命，可我瞅着，他对你还挺亲近的，我看他不错，你可以考虑考虑。” 林青黛还以为汪翠兰看出了什么，刚想张嘴承认，没想到，汪翠兰反到跑去做媒那条线了。 见对方久久不语，像是被吓到了一样，汪翠兰语重心长劝解，“我知道你一时可能接受不了，你们要是成了，外界可能有点非议，但你想想啊，好男人多难找，碰上那是运气，可不能放手。日子都是自己过的，你要是过的开心了，管别人怎么说。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我去找谢副团说说，我觉得他对你肯定是有心的，你觉得呢？” 林青黛嘴唇动两下，“你让我，再想想。” 汪翠兰却来了精神，“那行！你说以前我咋就没发现你们最合适呢，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哦，一叶障目！对，就是这个道理！哈哈哈，我果然是做媒的料，一双 眼睛精明着呢！” 林青黛…… 谢渐鸿做好饭，意外道：“汪嫂子呢？没留下一起吃饭吗？” 林青黛高深莫测道：“她忙着做媒去了。” 谢渐鸿随意问：“哦？” 林青黛吐出嘴里的骨头，慢悠悠的，“兰姐说她想到一个不错的男人，打算介绍给我试试。” 啪嗒，勺子与饭盆发出激烈的碰撞。 谢渐鸿不由蹙眉，认真观察林青黛的反应。 表情稀疏平常，像是谈论今天的天气，他神经不由得绷起来，认真反思，是他最近哪里做的不好？还是她后悔了，觉得他这个人无聊又乏味，才有了其他想法？ 男人沉闷着不出声，女人的胃口半点都没影响，转眼两碗饭都吃下去了。 男人实在忍不住，目光紧随着女人的动作，认真的问：“你怎么打算的？” 林青黛挑眉，填饱了五脏庙后心满意足，靠在椅背上，好笑地说：“还能怎么打算，又不能辜负兰姐的一片心意。” 谢渐鸿抿着唇，局促的搓了搓手掌，“那，那不好吧。” 林青黛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哪里不好了，我也没结婚，相看相看也没啥。” 男人坚毅的面庞滑过一丝委屈，嘴皮子抖了半天，也没憋出点声音，神色满是落寞。 他不说话，林青黛反倒没法子了。 准对象都要和其他男人相亲了，他就这反应？他是不是后悔了，觉得他们当叔嫂也挺好的？ 林青黛显然不是内耗的人，男人的反应让她不满意，她就想办法让自己满意。 “小灿，这段时间你上学也辛苦了，很久没去看林奶奶了吧。”林青黛先把小孩子支开。 曲灿虽然不明白林青黛要做什么，但是她明白，此刻自己应该出去玩了。 房间里就剩下两个人，林青黛拖着凳子坐到谢渐鸿身侧，歪着头打量着男人，在他看过来时，冲他勾勾手指。 “想说什么？”男人的声音虽然低落，但还是很温柔。 林青黛语调有些搞怪，凑到谢渐鸿耳畔咬舌根，“你反应好平淡哦，是不是也看上其他小姑娘了？” 被她的气息弄得头皮发麻，谢渐鸿不自在的拉开距离，干干巴巴道：“别乱说。” 看出男人的躲闪和害羞，林青黛笑意更浓了，上半身又凑过去，“真的吗？那我去相亲啦。” 手指挠了挠裤缝，男人耷拉眼皮，语气有些轻，“不去，行吗？” 声音拖得很长，还有些讨好，像是怕被拒绝。 虽然不太明显，林青黛还是捕捉到了他眼底的不自信和酸涩。 她突然心里有些软，虽然很想继续逗男人，但她实在没绷住眉梢的笑意，着实没忍住，趴在男人的宽厚的肩膀上痴痴笑起来。 被她这么一扑，男人像是空壳子被灌了水泥，实心的，动也能不能动。 女人笑成这样，谢渐鸿一下子就明白，自己被耍了，心底的憋闷尽然化作一丝苦笑，微微侧身，让女人靠的更舒坦些，“你这性子，还真是……” “真是什么？”女人笑容狡黠，干脆赖在男人的肩膀上不起来，难得有占便宜的机会，她才不想放过。 竭力忽视女人放肆的视线和手脚，男人坐得板正，“以后莫要拿这种事开玩笑了，我会当真。” 本来他就没要到名分，女人还如此优秀，有更优秀的男人出现也不足为奇，谢渐鸿真没什么安全感。 林青黛莫名看透了他的不安，心底有些好笑，说实话，男人在女人面前不自信，还真的很少见，咳咳，果然她很好，以后她要更自信些才是。 对于如何让男人死心塌地，林青黛还是很有一套的，她离开男人的肩膀，笑容可掬，“谁说我开玩笑了，兰姐确实要给我介绍对象，我也确实同意相看了。” 刚放松下来的心倏地被再度提起，谢渐鸿瞬间浑身肌肉紧绷，肩膀上的余温还在提醒他，刚刚女人的言语动作都十分亲密，可，她为什么要去相亲？ 眼见男人都被她逗傻了，林青黛直接笑弯了腰，“哈哈哈，我忍不住了，渐鸿，你咋这么实诚呢，在外面的凶残劲儿呢，我差点以为你是个假副团了。” 心脏再强大，也接不住心爱之人这般逗弄，彷佛认命般，“青黛，你有什么要求直说吧，我能做的肯定都做，不去相亲行吗，等转过年，我提亲。” 林青黛眼珠子一转，“为什么要转过年啊？” 话刚出口，林青黛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她丧夫还没满一年呢，如果要嫁谢渐鸿，确实要考虑这个问题。 知错能改，林青黛自顾自换了话题，“你这么不自信啊，怕我相亲到更好的人？” “比我更好的人比比皆是，”谢渐鸿言辞十分中肯，“你不一定非要选我，可是……”他转过身，面对着她，语气坚定，“现在你已经选我了，我就不希望你看到别人。” 第127章 林青黛笑容一滞，隔了几秒才说：“你好霸道哦，你就确定一定要选我吗？” 谢渐鸿声线平稳，“确定。” 干脆利落，不带半丝迟疑。 “为什么？”林青黛突然很想追问到底，因为她没看出来男人的敷衍，甚至觉得，他的承诺很重，有一辈子那么重。 既然聊起这件事，她也想问出个所以然，因为上辈子的经历，她对感情一直都很悲观，不觉得这世间真有什么至死不渝的爱情，看上谢渐鸿，完全是因为他合适，是最有利于她的选择，真说感情，倒真没有太多。 谢渐鸿呢？看上了她的皮囊？还是看上了她能赚钱的潜力？都不太像。 再说谢渐鸿，他是个很简单死板的人，不太喜欢变数，也不想组成家庭拖累人。 林青黛的出现，让他有了必须要照顾的人，他也不曾想，这一照顾，就把人照顾到了心里。 虽措手不及，却也甘之如饴。 面对林青黛的疑惑，谢渐鸿没有逃避，他的态度很端正，“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果非要一个说法，”男人抿唇，好像接下来的话有些艰难，但他还是红着耳根说了，“每次回家你都在，那种感觉不好说，就像是你身上有我一直没有的光，我很向往。” 光？这是什么解释？林青黛难得无语，“我又不是火哦，哪里会发光了，我看你就是看上我的脸了！” 谢渐鸿勾唇看着她，语气确定，“是你看上了我的脸，一如既往。” 林青黛：…… 第99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两个月的繁忙期一晃而过，时间来到了十月份，成衣厂那边已经走上了正轨，林青黛也不用每日掰成好几个人，终于能缓一口气了。 张玉珍挺着九个月的大肚子，走路慢悠悠的挪，现在叶蓉都不敢距离她太远，张玉珍在林青黛家里坐着，叶蓉就在自家后院编竹篓，顺便盯着她的肚子。 林青黛看着她的大肚子有些怕怕的，“玉珍，你快生了吧，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张玉珍早已经和肚子里的娃达成了和谐共处协议，不需要像刚开始那般小心，“我婆婆都准备好了，不用我操心 ，过段时间我就去医院待产。” 林青黛点点头，“去医院生好，稳妥。” 张玉珍：“可惜了，那时候你应该去广交会了，不然肯定让你给我采生，都说娃生出来第一眼看谁就像谁，我觉得像你挺好的。” 林青黛咯咯笑，“说什么浑话呢。” 张玉珍面露遗憾，“要是这娃早生两个月就好了，我也想去广交会长长见识。” “不着急，广交会又不是只办一次，机会多着呢，对了，我这段时间没怎么看见小庄，他人呢？” “他呀，被我婆婆打发到农村收鸡和鸡蛋去了，准备给我坐月子用。” 好友这般幸福，林青黛都开始羡慕了，“你命真好啊。” 张玉珍说出自己的找对象心得，“那是我眼光好，找的人靠谱。” 林青黛：“难得听你夸小庄。” 张玉珍白眼翻上天，“谁夸他了，他和我公公差不多，思想总拐弯，好在，小庄听婆婆的话，公公的娘却早就没了。” 林青黛…… 行吧，差点忘了，张玉珍答应和小庄结婚，完全看在婆婆叶蓉的面子。 不得不说，她奇怪的认同点，某些时候还挺有用的。 叶蓉比很多亲娘都靠谱，还不会磋磨儿媳妇。 提起婆婆，张玉珍快把人夸出花来了，还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诫林青黛，“婆婆的性情真的很重要，婆婆好，儿子也坏不到哪里去，当儿媳妇过得也舒坦，你以后找男人，可要把眼睛擦亮了，可惜林婶子没有儿子，不然她当婆婆肯定也靠谱。” 林青黛哭笑不得，“林婶子知道你看上了她‘儿子’吗？” 张玉珍挺着肚子里的尚方宝剑，“我是孕妇！说什么林婶子都不会计较的。” 想到林婶子，林青黛有些担忧，“奋斗哥已经出门很久了，也没个消息，不知道现在人在哪。” 张玉珍和魏奋斗不是很熟悉，完全借着林青黛的关系，才能和魏奋斗说上两句话，闻言劝说道：“有啥可担心的，他是魏团长！受伤了也是魏团长！比我们强多了，我听说他这次出去为了安假肢，估计得等适应了之后才能回来。” 林青黛点头，“我得去厂里看看，不知道为啥，心慌的厉害，你要跟着我去走走吗？” 张玉珍头摇成拨浪鼓，“太远了，婆婆也不方便照顾我，”她压低声音，“最近公婆一直在冷战，很久了，婆婆肯定不想去你们厂附近转。” 林青黛了然，成衣厂和鞋垫厂紧挨着，确实避不开人。 说起来，关青刚和庄胜都已经沉寂很久了，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摇摇头，算了，别人家的事少管，她现在自己都一脑袋官司。 家属院距离成衣厂不远不近，走路而要二十分钟，林青黛无论如何都学不会骑自行车，谢渐鸿也断了给她买自行车的念头，她只能靠走的。 十月份的太阳还挺大，林青黛出门时还在嘀咕，要是有朵云彩能随着我走就好了。 抬手遮云彩，脚步懒洋洋的，说实话，如果今天汪翠兰在厂里，她是绝对不回去的，可惜了，汪翠兰出去跑业务，她只能勤快勤快，多跑厂里几次。 走至半路，突然看见于锦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的冲她狂奔，林青黛突然笑了，“这不是心有灵犀了，你来接我啦。” 于锦眉头紧锁，“副厂长，厂里出事了，你快去看看。” 烈阳烫人，此时的成衣厂门口泾渭分明，一群娘子军围在门口，像是在遮挡着什么，与之相对的，是三个吊儿郎当的男人，站姿能歪出八里地，为首的男人邪气的笑着，猥琐的目光在女人们的胸前乱晃。 只此一眼，林青黛下意识不喜这三个男人。 “副厂长来了，副厂长来了！”女工们看见林青黛，像是看见了救星。 为首的男人也将目光移到林青黛脸上，看清楚后，突然眼睛一亮，迈着小短腿，自诩帅气的油腻一笑，“你就是林青黛？果然如传闻中的一样，确实漂亮，难怪能当副厂长。我是赵家宝，革委会副主任赵永庆是我大伯。” 于锦皱眉，纵身挡在林青黛前面，“副厂长已经来了，你有什么事可以说了。” 赵家宝踮脚看林青黛，“请你们副厂长亲自和我说话呗，大家都是革命同志，握个手问候一下啊！” 霎时间，于锦气红了眼，张嘴就要好好问候这个“登徒子。” 林青黛拍拍她肩膀，“没事，我听听他想说什么。” 于锦不是很放心，还拉着几个身材高大的女工护卫左右。 平视着眼前的二流子，林青黛心里有了计较。 回来的路上，于锦简单解释过，“之前朗县带过来的女知青，有一个叫谭静的，今天一早就有个男人声称是她男人，非要把她带回家，谭静不同意，只是哭，说什么也不跟他走。” 于锦提到的那个女知青躲在门后，什么都不说，一味的哭，而男人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赵家宝身后跟着那两个男人，明显眼神轻蔑，还不经意的打量女工，他们的视线，在那些知青身上停留最久。而平日里叽叽喳喳的女知青，见到他们像是见到了吃人的恶狼。 有问题，林青黛低眉沉思，有那么瞬间，她联想到了点不开心的事，希望她想错了。 绕过挡路的人，林青黛站在女工身前，先对她们道：“你们不干活吗？在这里杵着做什么？” 众人皆道：“副厂长，我们陪着你。” 来自军属院的女工想法简单，这三个男人来者不善，如果她们走了，林青黛被欺负了怎么办，她们要留下撑腰。 只能说不愧是当军嫂的人，有些性格剽悍的，已经在默默拎起顺手的板砖了。 无意瞥见，林青黛嘴角一抽，只觉满满的安全感。 再看以李佳佳为首的女知青团体，她们的表情就有点耐人寻味了，有忌惮，有恐惧，还有说不清道明的狂风暴雨。 不再管身后神情各异的女工，林青黛问赵家宝，“同志，你堵在我们厂子门前，想做什么？是我们厂子挡路了吗？” 简单素雅的色彩也挡不住林青黛的容色，面对百年难遇的美人，赵家宝大脑褶皱平滑的直白，“青黛同志，听说你还没对象，是吗？” 林青黛…… 被对方言语冒犯，林青黛也不怎么在意，反而松了一口气，这种猪脑子，应该好解决。 她冷着脸，言语警告，“这位同志，还请你有事说事，难道说革委会主任的侄子，就不会犯流氓罪吗？” 不知道哪个字眼刺激到了赵家宝，“同志，我好心好意关心你，你却想反咬我一口，我看革委会就应该好好查查你这样的人！” 第128章 说完，他仰着脖子，等待林青黛服软道歉。 对于这招的有效程度，他百试百灵，深信不疑，相信林青黛也会害怕，然后乖乖的和他赔礼道歉。 女知青为首的李佳佳就有些怕了，她拉着林青黛衣袖，“副厂长，他伯父……不能得罪，还是先问问她要做什么吧。” 林青黛拧眉，眼见手下女知青工人都变成拔了毛的鹌鹑了，越发觉得不可思议，现在风声这么紧，还有人搞霸权强权主义那一套？这个革委会主任得多大的官威。 确实不好太嚣张，幸好对方和她不是一个县的，也不用经常碰面。想明白了，林青黛态度转的很快，立刻缓了声音，“同志，真不好意思，我以前遇人不淑，主动关心我的，都没什么好东西，现在应激了，也不喜欢陌生人的随口关心。对了，你来这里，有什么要紧事吗？我看你们也风尘仆仆的。” 赵家宝却把林青黛的温言好语当成服软，看了看天色，确实该办正事了，至于林青黛，来日方长，现下还是大伯交代的事重要。 遗憾的看了林青黛一眼，这才舍得给门里藏着的谭静一个眼神，“我是来带媳 妇回家的，我妈病了，她得回家照顾婆婆。” 媳妇？林青黛拧眉，“你们结婚了？” 谭静露出半颗头，表情倔强，“没有！没结婚！” 赵家宝扫了一眼谭静，十分自然道：“这是和我闹矛盾呢，气我没办婚礼，没领证，我回去和她好好说说。” 谭静绝望摇头，“没有，副厂长，我没有，我不能回去……” 林青黛压压手，一时之间犹疑不定，她不确定这是小两口的私事，还是另有原因。只不过这种事，她不好管。 索性不去理会谭静的态度，又问：“如果你们是小两口拌嘴，非要找厂长最什么？我又不是妇联的，也不是民政局的。” 赵家宝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不是我们结婚了，以后肯定要生孩子的，我可舍不得自己的女人受苦，就想着让家里的嫂子接她的班，今天来也是想和你说一下。” 林青黛转而看向谭静，“你呢？想让他嫂子接班？你不想在这里继续做了？” 谭静满脸泪痕，宛如困兽，“不是这样的，我……不是这样的……” 吭吭唧唧车轱辘话，半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林青黛揉揉头，想着下次招员工，定要招口齿伶俐的人，还不能要受气包，连带着她都跟着上火。 面对赵家宝的步步紧逼，林青黛思考片刻，“同志，你应该知道，我不是厂长，很多事不是我的一言堂，谭静无论是今儿回家结婚，还是明天找接班人，都不是立刻能办成的事，还得等厂长回来再说，不如你等两天再来？” 赵家宝身后的男人低声道：“宝哥，那边不让耽误时间。” 赵家宝的目光在林青黛身上转了转，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一巴掌拍过去，“用得着你提醒。” 复而看向林青黛，笑道：“等等倒是行，不过我等不了这么久，明天吧，无论如何我也得把媳妇领回去，今晚我们住在招待所，林同志如果有什么话，可以随时来找我。” 半眯着眼睛，林青黛眸底划过丝寒芒，赵家宝临走前的眼神，让她生理性厌恶，眼下有点忍不住撕了他的心思。 “谭静，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吗？”林青黛看向明显松了口气的谭静。 第100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谭静像是受了惊的兔子，连连摇头，“没，没有。” 面对谭静的不争气，林青黛也束手无策，顶着受气包的脸，还不说谁给她受气了，让别人自己猜，呵，什么毛病呢，她又不是怜香惜玉的主。 人贵在自救，谭晶有委屈不说，她肯定当没看见。 林青黛起身就要离开，“既然这样，明天你跟着他们回去吧，至于接班的事……” 谭静突然爆发，“我不回去！求求你别让我回去，我就在这里，不要工钱也行，给我住的地方就行！” 林青黛被吓了一跳，默默退后几步，这人，不会有点精神问题吧。 眼见谭静又开始哭了，林青黛扶额，对着其他人说，“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小心误了工期。谭静，你要是话不说明白，我也不知道你要做什么，想哭也别在厂子门口哭，我们这里没人欺负你。” 没想到一向温婉柔顺的林青黛竟然冷眼以对，谭静哭声忽然一顿。 林青黛没有做知心姐姐的爱好，她骨子里冷漠的很，转头就走。 知青女工面面相觑，“副厂长，就这么走了？” 李佳佳显然也没想到，她以为林青黛是个热心肠的，毕竟厂里招收女知青很麻烦，林青黛也不厌其烦的做了，并且条条妥帖，如果女工家里遇到了难处，只要开口，林青黛肯定会帮。刚刚林青黛三言两语忽悠走了赵家宝，让大家觉得，副厂长这次还会站在她们这边，为她们遮风挡雨，提供庇护，林青黛的转头离开，让满怀委屈的她们觉得有些割裂。 为首的李佳佳嘴张了张，到底没说出什么安慰的话。 反倒是于锦问了一句，“你们害怕赵家宝，以前得罪过他？” 于锦在知青点的时间不长，真不知道知青点出过什么事。 女知青们齐齐摇头，“没，没，我们和他不熟。” 于锦扯了扯嘴皮子，“哦，不熟啊，难怪副厂长懒得看你们，一帮棒槌，你们要是觉得知青点的生活好，随时都可以离开，想要奋斗的女知青肯定很多，不缺你们这些心里藏着包袱的。” 李佳佳有些听不下去，“小锦，你这话也太重了。” 于锦耷拉眼皮，“我又不是她们的亲妈，副厂长更不是，难不成还要上杆子管她们？” 李佳佳哑口无言，半晌，“她们只是……” 于锦一针见血，“只是觉得副厂长像冤大头，心眼好，能主动为她们抛头颅，洒热血。” 不知藏在哪里的谭静突然冲出来，表情有些崩溃，“不是这样的，我不是这样想的，我就是怕，我害怕……” 说自己害怕，又不说怕什么，于锦对天翻了一个白眼，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吐槽自己话说一半又矫情的另一半了。 顿感无力，她觉得自己也多余管，让她们好自为之算了，她还是想想，去哪里找稳妥的替补女工吧。 突然，李佳佳沉声道：“你说的对，是我们的问题，谭静，跟我去找副厂长。” 谭静很是害怕，“不行的，他们势力大……” 既然决定，李佳佳很是坚定，“你真的想逆来顺受？明天和他们回去？” 谭静疯狂摇头。 为了方便，林青黛在成衣厂和汪翠兰一个办公室，汪翠兰不在，她就独占了，她打了壶热水，洗了几个杯子，坐下等待。 屁股还没坐热，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她缓缓道：“进来吧。” 进来的人不多，只有于锦，李佳佳，还有谭静。林青黛眼前，也正好还有三杯等待主人的热水。 “坐吧。”林青黛说完这句话后，就不说话了，开始忙碌手上的事。 谭静坐立难安，不停的看时间，指尖掐到肉里，求助的看着李佳佳。 李佳佳却不再帮她说话，也什么都不说，还是神游发呆。 唯有于锦表情最丰富，若是丢出去的白眼能以数量计算，恐怕林青黛这个小小的办公室都坐不下了。 约莫十分钟过去，工作繁忙的于锦率先坐不住了，“没事都走吧，快下班了，我的工作盘点还没做呢。” 本来以为迎接她的还是谭静的眼泪与沉默，没想到，她开口了，一开口震惊众人。 谭静：“赵家宝已经死了三任知青媳妇了，他强迫女知青，我……怀孕了。” 啪，于锦腾的下踢翻了凳子，“你说啥？” 既然开口，谭静就没给自己留余地，闭了闭眼，面色惨白，断断续续的说：“他大伯是革委会的，亲爹是大队长，我逃过，抗拒过，逃不掉，死掉的那三个知青就是例子，我害怕…求了李佳佳，把我带出去，我以为出来一切就结束了，没想到……” 没想到赵家宝竟猖狂至此，直接找到成衣厂。 林青黛眉心打结，真相确实出乎她的预料，“他为什么声称你是他媳妇？” 谭静咬唇，“只要他想，大队所有人都能给他作证，这事不止一次了。” 于锦暴怒，猛拍桌子，“混蛋！老娘宰了他！” 林青黛压压手，拦住了她，“咱们打不过他。” 于锦：“我去找我男人，他要是不帮忙，我踹了他！” 林青黛安抚，“黄连长是军人，有纪律，不能做没证据的事。” 说到证据，李佳佳也泄了气，“就是因为找不到证据，知青才束手无策，来的那三个人，就是大队的恶霸，专门挑无依无靠的知青下手，我当时自身难保，只能托了关系找一份食堂打杂的工作，我……是我胆小怕事，不敢与他们正面对上，可我努力过了，期间我写了很多举报信，都石沉大海，甚至赵家宝还能拿到这些举报信威胁我们……” 第129章 见林青黛愁云笼罩，谭静惨笑一声，“副厂长，你是个好人，谢谢你让我有机会从那个窒息的环境里出来，这段时间我过的特别开心，真的，比以前在家里还轻松。我知道你为难，这事你就不用管了，我自己的事自己扛，今天向你坦白，也是想请你……照顾剩下的姐妹。” 林青黛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她们也……” 谭静和李佳佳扭头，沉默不语。 林青黛深吸了一口气，怒道：“你想怎么解决，回去给他当第四任会死的媳妇？” 谭静彷佛想通了什么，“我不会嫁他的，猪狗不如的东西，我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李佳佳嘴唇颤 了颤，“小静，你有孩子，或许你们……” 谭静突然大叫，“这不是我的孩子！他有罪！”说罢开始疯狂捶打自己的肚子。 面对谭静的突然发疯，林青黛竟有些理解了。 被压迫太久，谭静怕是心里早就出了问题，刚有那么一瞬，她看见了她眼中的死志。 于锦也冷静下来，“这事不好处理，没有证据，大队那边又是铁桶一块，我们想告状也得去不熟悉的郎县，怕是求助无门。” 哪怕知道结果，李佳佳还是很难受，“真的没有办法吗？” 于锦摇头，“如果对方明天强制带走谭静，我们拦不住，除非，我们联系到谭静的父母。” 提到父母，谭静眼里的灰败更重了，“他们……不会管我的，只会嫌我不知检点。” 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来到了陌生的城市当知青，遇到难事肯定向家里求助过，因为被放弃了，所以才万念俱灰。 房间死一般的沉默，像是被淤泥缠住，脱不开身。 突然，又传来敲门声，报信的女知青声音颤抖，“副厂长，他们，他们又来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那一瞬间，林青黛的视线拉回了上辈子的那一天，她也如门外女知青那样无助，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拖下深渊，看着那些人站在高处看热闹，以成功者的姿态，嘲笑她的自甘堕落…… 指节被捏响，她缓缓起身，看向六神无主的谭静，“你死也不会嫁给他？” 谭静十分坚定，“绝不！” 林青黛又问：“孩子也不会留？” 谭静：“不会！” 林青黛点头，“敢不敢用名声换你的命？” 谭静：“我已一无所有，但我想活！” 林青黛笑得很浅，“很好，谭静，从今天开始，你将有一条崭新的路。别怕，跟我去看看，恶霸到底是怎么当跳梁小丑的。” 那一瞬，明明不怎么高大的林青黛，在谭静眼里，自成一片可遮风挡雨的天地，挡住她胸口穿膛呼啸的利剑。 那么柔弱，又那么强大，整个人散发着耀眼的光。 谭静擦干眼泪，挺直胸膛，步履坚定的跟着走了出去。 林青黛挥手，“小锦，帮我做点事，要尽快。” 耳语后，于锦眼睛一亮，“好，放心吧！” 林青黛又招呼一个人，“你去找岳莹男人王威，就说……” 临危受命的女工也不多问，接到任务就跑了。 林青黛有些遗憾，“如果岳莹在就好了，都不用跑这一趟。” 李佳佳有些摸不到头绪，“副厂长，我们真能……” 林青黛挑眉，“这里不是郎县，这是军属院，这是人民的地盘，即便谈崩了，他们也不敢动手。” 李佳佳：“可是……” 谭静突然道：“我相信副厂长。” 左不过就是一条命，副厂长说的对，她都能下定决心去死，还有什么可怕的。即便是死，她也要砍死那些个禽兽。 林青黛拍拍衣服，“走吧。” 成衣厂门口堵着的队伍更加壮大了，之前只来了三个小伙子，现在上升到了六个，直接翻了倍。 没等为首的赵家宝开口，林青黛笑吟吟的，“赵同志，你们是来组团找媳妇的？都想着让媳妇回家享福，然后换自己嫂子来上班？真大方啊，一份正式工能换好几百块钱呢。” 赵家宝没看出来林青黛眼底的寒意，还在得意美人对他微笑示好呢，“那可不，我们大队男人都是疼媳妇的，肯定舍不得媳妇天天上班干活。” 时间还早，林青黛有意拖延，“说来也奇怪呢，我接收知青档案的时候，也没人建立革命友谊啊，这才上班几个月，怎么各个都有主了，我的厂真旺姻缘啊。” 赵家宝：“哈哈，那才能证明我们大队的优秀啊，林同志，有没有兴趣也嫁过来，我保证，你肯定更受欢迎。” 听到这话，赵家宝身后那几个年轻人明显呼吸急促，憋不住的兴奋。 果真蛇鼠一窝，林青黛压下眼底的厌恶，继续周旋，“你身后几个人都是来找没办婚礼的媳妇的？” 赵家宝身后一个如细狗一样的男人立马冲出来，“对，我要找的是……” 随后他的目光在女知青身上乱转，像是逛楼子的嫖客，女知青被吓得瑟瑟发抖，纷纷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恶心人的玩意，无论点到谁的名字，都会让人难堪，林青黛直接打断，“你先歇歇吧，找媳妇也得有先来后到，等赵同志的媳妇确定了，你们的也能定下来。” 正巧，那细狗男人还没想好拿捏哪个软柿子，直接退了下去。 赵家宝：“还确定什么，谭静就是我媳妇，所有人都能作证。” 说完，用特别侵略的目光看了谭静一眼，本以为女人会吓得瑟瑟发抖，用祈求的目光看着他，谁知，谭静突然硬气的很，用宛若要杀人的目光刮着他，反倒把赵家宝吓得后退一步。 赵家宝后退一步，谭静却险些哭出来，她哭自己的懦弱和逆来顺受，明明就是个孬种，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想到这，她目光中的刀剑之意更甚了。 第101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被一直被他踩在脚底下的娘们吓退了，赵家宝脸色也不好看，梗着脖子，“难不成你们还要管我们夫妻房里的事？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带她走！” 谭静鼓足勇气，想破罐子破摔，“你胡说！我何时嫁给你了，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是你无……” 林青黛一把拉住她，摇摇头，她上前，“赵同志，谭静如今是我们厂里的工人，我肯定要关照一二的，你要带走她，为了她的安全，还有我们厂子的名声考虑，我盘问几句也应该吧。” 毕竟林青黛是副厂长，身上有官威在，赵家宝不敢直接抢人，将事情做的太过，只能退一步，“你想盘问什么？盘问这娘们身上有几颗痣，会不会叫吗？” 谭静哪怕有心理准备，也没想过他当众说这些，顿时脸比纸还白。 林青黛也被这句话激出了怒，本想柔和点处理这件事，但现在，她改变主意了，如果不当众给这些无耻之人一个教训，怕是她身后这些女知青这辈子都要活在阴影里，赵家宝等人也会成为缠绕她们一生的梦魇！ 林青黛拉住谭静的手，给她勇气，随后对赵家宝冷声道：“若你真是她丈夫，就凭你这说辞，我也会觉得，她所托非人，竟眼瞎看上你这么个品质拙劣的男人。” 赵家宝不愿再和林青黛周旋，后面来的三个兄弟带了他大伯的话，让他尽快处理，免得夜长梦多，他今天就要把谭静带走，最好还能多抓几个女知青走，她们手里可都握着正式工的身份，值几千块钱呢！ 想通了这些，他遗憾地看了眼林青黛的俏脸，舔舔唇，来日方长，大不了以后他屈尊降贵，也来这厂里玩玩，现在办正事要紧。 赵家宝放弃讲道理，直接道：“不管她看没看上，以后她就是我媳妇了，我劝林同志还是眼光放宽些，今天我要是带不走她，明天来的可能就是我大伯了，没准大伯对工厂私扣贫农妻子的事很感兴趣呢，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哈哈，对，赵主任一定非常感兴趣，不如今天别接媳妇了，回去和赵主任聊聊这边的事吧！” “别着急啊，还是接媳妇重要，我们哥几个也准备把媳妇带回去呢，这要是媳妇回家了，我们一开心，谈心的事肯定就忘了。” “林厂长，我们哥几个也不强人所难，你想听证据是吧，是不是我们说出她们身上有什么特点，就能把媳妇带走了？” 此人说完，几个男人嘴里发出猥琐的笑，眼珠子像是烦人的苍蝇似的，绕着女知青转。 林青黛肃了脸色，冷笑，“哦？原来找对象这么容易啊，扒了看看，就肯定能成？我还真长见识了。” 赵家宝身后四方脸男人道：“林厂长这话说的可就没道理了，我们可都是铁杆贫农，祖宗八代都是贫农，大大的好人，绝对不会强迫别人的，今天为了接媳妇回家，我们也只能出此下策，说说自家娘们身上有什么本事了，嘿嘿。” 林青黛身后的女工听不下去了，她们听明白了，这些人就是流氓，估计偷看过女知青洗澡，如今组团来占便宜了！ 第130章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军属的地盘！除了这些女知青，剩下的大部分都是军属，岂容流氓撒野！ 气性大的，又把砖头捏在手里，打算找准时机拍过去。 林青黛掐算时间，远处隐隐约约看见几道熟悉的影子，她嘴角勾起一抹邪气的笑，“这位同志说的歪理，我不太认同，但可以效仿一下。” 突如其来的转折，让男人们摸不到头脑，“你什么意思？” 林青黛转头看或是气氛，或是压抑，或是怒火涛涛的女工，歪歪头，道：“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挺不公平的，身上多长了两颗痣就要被人当媳妇了，憋屈啊，如此说来，我们女人也能效仿一下，看见男人就扒了瞅瞅合不合适，对吧？” 几个男人气黑了脸，“你还要不要脸？” 林青黛没去看那几个窝囊废，反而对女工道：“敢不敢把他们那张人皮扒了，让旁人也观赏观赏？” 扒，扒了？！扒男人！！！ 副厂长在口吐什么狂言？！！！ 反倒是一直胆小怕事的谭静，嘴里喃喃道：“以牙还牙，扒了，对，扒了他，看他还怎么威风，”说着，她闷头冲了出去。 剩下的女工一看，二话不说，直接也扑了上去。 林青黛站在最后，扯着嗓子，“扒衣服就行，温柔点哈，万一少点零部件被赖上就不好了。” 成衣厂加起来也三十多人呢，对面只有六个男人，五对一，怎么看都是自己赢面大，女工们拿出此生最剽悍的模样，甚至没结婚的也冲在前面，直接对着男人的臀部一脚踹过去。 副厂长说了，不能打伤重要部位，会被崩瓷，她们要小心点。 以赵家宝为首的六个男人先是愣住了，没想到林青黛这么不按照常理出牌，随后就是冷笑，半点都不怕。 笑话，区区娘们，能打过他们？还想扒他们衣服？呵，有这个胆子吗？一会儿落到他们手上，还不是任他们随便占便宜。 这般想着，赵家宝的手直接伸向面前女工的胸部，带着猥琐的笑意。 女工面色大变，眼见就要躲不及了，谁料，下一秒赵家宝轰然倒地，然后，仿若下饺子般，剩下五个男人也都倒下去了。 女工们动作停了一瞬，谁这么剽悍啊，瞬杀，深藏不露啊。 众人眼睛一花，就听人群外有道声音，“愣着干啥，扒啊，我可见不得血啊！” 女工们像是被按了重启键，拳脚直接抡了上去，还有人高喊：“轻点，别留下痕迹！” 人群外的男音指点，“踢屁股，打肚子，拿针扎手指头！” 女工们恍然大悟，瞬间分工合作，三五成群忙活开来。 人群外看清楚一切的林青黛捂脸，她是真没想到啊，这人…… 终于赶到的林婶子、叶婶子、李婆子看见眼前的大混战傻眼了，这什么情况？ 李婆子人群外指挥战场的男人，“关青刚，你在干啥？” 关青刚叉着腰，“为民除害！你们来的正好，她们脸皮薄，不敢扒，几个婶子去把那几个不要脸的扒了，我找根绳拴着他们游街！” 来的路上，于锦已经把情况大概说了，林婶子几人马上就明白了林青黛的想法，不由得看了眼林青黛，嘶，杀人不见血啊，厉害。 也不多说，三个婆子挑准一个开始扒衣服。 有人带着头，女工们也不嫌害臊了，尤其是女知青，像是泄愤般，把他们衣服剪成碎布条，就差拿一把火烧了。 很快，六个男人赤条条了。 女工半点不见刚才的害臊，哪怕眼前白花花的烂肉，她们也会找准时机踹上一脚。 关青刚说到做到，等女工出够气，他果真找到了柔软的长布条，将人绑在了一块，保准结实不留后患。 李婆子叉腰喘着粗气，还别说，她现在觉得自己前五十年白活了，至少她从未干过扒年轻男人的荒唐事，办完后觉得很不可思议，忍不住频频打量自己的劳动成果。 林青黛满意的看着战况，果然，屈辱都要要靠自己洗刷的，现在看之前受气包般的女知青，哪有方才的唯唯诺诺，各个和吃了火药差不多，就差上刀子捅了。 与不敢直视男人关键部位的女工不一样，林青黛绕着六个男人走了一圈，一边打量一边摇头，“啧啧啧，也不怎么样，哪来的勇气呢？你们也看看啊，以后找男人得以他们为下限，这几个货色，一看未来的婚姻生活就不幸福。” 太彪悍了，实在太彪悍了，众人对林青黛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林青黛开头开的好，原本有些害羞的女工也不害羞了，大大方方的打量脚下的几个男人。 没结婚的，“男人原来长这样啊，真丑。” 结婚的：“啧啧，果然不太行，没眼看。” 人在赤条条的时候，是心里最脆弱的时候，自信的男人们认识到了自己普通，甚至……短小。 年轻女孩围着他们看也就算了，可这里面还有三四十岁的老嫂子，更有五六十岁的老婆子，老婆子还满脸嫌弃，几个普信男人再也绷不住了，抱做一团，缩成一团，嗷嚎大哭。 见这几个男人心态毁的差不多了，林青黛转转手腕，遮上了眼睛，“哎呀呀，这白日梦太离谱了，我得造多大的孽，让我看到这么不中用的玩意，切了喂狗，狗都嫌弃。” 跟在林青黛身边的旺财配合她演出，身子一转，屁股对着几个男人。 秋风萧瑟，五条闯空门，瑟瑟发抖。 林婶子发挥自己嘴毒的功力，“女娃们，难得的教学机会，都好好看看，以后记住了，裆里没毛的不能要，铁定不行。” 叶蓉打配合，“长不过小拇指的更不能要，嫁豆芽菜干啥。” 李婆子不甘示弱，“身板歪瓜裂枣更不行，穿上衣服勉强人模狗样，脱了衣服，还比不上狗顺眼呢！” 谭静憋了半天，用三个字神补刀，“是不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赵家宝突然满地打滚，形状疯狂。 林青黛瘪嘴，心理素质真差，她还没出手呢。 一旁的关青刚还在跃跃欲试，似乎林青黛一声令下，他马上拖人去游街。 林青黛扶额，这人怎么回事，她记得，以前他们关系不对付吧！也对，关青刚脑子再怎么不清楚，他也是军人，骨子里肯定是正义的，现下不当军人了，可不是要放飞自我，她真没想到关青刚能 出手帮忙，她等的是战力力爆表的婶子们。 喘过气的李婆子也看到了笑容狰狞的关青刚，本来她也不太喜欢这个人的，如今，她竖起了大拇指，“小关啊，没想到你还有两下子。” 关青刚扭头狂叫，“叫谁小关呢！我现在是保安小关，不，保安队长关青刚！” 林婶子难得露个笑脸，“嗯，保安队长好，辛苦你脏脏手，把这几个脏东西放开吧。” 关青刚大惊：“为啥？好不容易绑起来的！” 林婶子：“这些臭肉，老婆子嫌弃他们碍眼。” 叶蓉也道：“赶紧赶走，看见他们我都不能呼吸了，都是反面案例啊，万一以后影响我做媒怎么办。” 两个婶子一唱一和的，把关青刚弄蒙了，李婆子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她知道林嫱和叶蓉聪明，同一战线的时候，听她们的准没错，她也开口，“让你放你就放，那么多废话干啥，一会儿鞋垫厂也下班了，还要参观这些臭肉啊。” 林青黛也不吭声，关青刚只好不太甘心的把他们放了。 六个人得到自由，随手抓几块布条就开始跑，不知哪个促狭的，“慢点的，蛋那么小，扯掉了咋整！” “哈哈哈哈！” 六人整齐统一，夹着蛋跑了。 第102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人离开以后，林青黛道：“几位婶子，辛苦你们跑一趟，谢谢了。” 林婶子拧眉，“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刚刚也没听明白。” 林青黛没立刻解释，而是对着有些后怕的女工们道：“你们今天做什么了？” 女工们没听懂，傻傻地啊了声。 林青黛温柔一笑，“果然青天白日爱做梦，你们今天集体放假，睡大觉了，还做了点烂眼睛的梦，对不对？” 啥？ 于锦作为有点聪明的，“副厂长，你的意思是？” 林青黛笑容更温柔了，“没睡醒回去睡觉啊，今天睡醒了，明天好给厂里卖命。” “那刚才？”有人怕怕的问。 林青黛很无辜，“刚才怎么了？哦，刚才你们集体梦游啦，没事的，多睡一会儿就好了。” 于锦虽然没明白，但是她会执行，“听副厂长的准没错，赶紧回去睡觉，也不辜负你们刚刚做的白日梦。” 这下女工们终于理解了。 对啊，赵家宝他们言之凿凿，非要白的说成黑的，不就仗着他们大队的人能作证吗，她们也能啊，至少她们能作证，她们都是良家女子，扒人衣服什么，她们做不出来！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第131章 人都走了，就剩下谭静，于锦，还有几个婶子。事情早晚瞒不住，林青黛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李婆子是最先暴怒的，“杀千刀的玩意，早知道老婆子我非得切了他。” 叶蓉最冷静，“你有后手吧？” 林婶子：“你特地叫我过来，是想出门？” 林青黛点头：“我要出门，这两天可能会有人找麻烦，但厂里不能停工，我想请你们帮忙照看一下。” 林婶子点头，“我在就行，回头把孩子都接过来，老叶在家里看着儿媳妇吧，用不着你。” 叶蓉不开心了，“叫谁老叶呢！我就比你大两天！小庄还活着呢，干嘛非要我照顾他媳妇，让他请假！” 李婆子非常积极，“我什么事都没有，我行啊！” 答应了就好，林青黛松了一口气。 她一开始打算叫的是林婶子和叶婶子，这两个人聪明，战斗力还是家属院的传说，没想到李婆子也跟过来了。 不过无妨，遇上这种事，大家都是一个战壕里的。 有了这三个坐镇，厂里女工肯定不会被外人欺负了。 旁的不说，李婆子身后是钱营长，钱营长肯定不会让老娘被欺负。 叶蓉背后是庄胜，庄胜就在隔壁，叶蓉在，他想趁乱捣乱都做不到，还得时刻护着点自己的媳妇。 至于林婶子，经过这些时日，她算看出来了，部队很多人对林婶子都非常好，好的离谱，甚至有讨好嫌疑，应当是因为林婶子牺牲的大女儿和女婿。 成衣厂与部队一步之遥，这边闹这么大，那边一定能得到消息，这事部队不好直接出面管，但把控成衣厂的平安，部队还是轻松能做到的。 可惜，谢渐鸿不在，不然她也不必如此费心。 交代完一切，林青黛把目光放在谭静身上。 谭静现在还是晕晕的，刚刚的壮举，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她竟然扒了男人，还踹了好些脚，太不可思议了。 好处就是，她再也记不起自己受伤害时的模样，一想到那个男人，就是白花花的脚踏板。 至于之后该如何，她也想不出来，无论怎样，今日她是畅快的，是开心的。 谭静调整好心情，眼底亮了不少，“副厂长，下一步，是要把我的档案关系彻底转过来吗？” 林青黛伸出根手指摇了摇，“那不重要，仇还没报完呢。” 谭静焦急道：“副厂长，这样就很好了，他伯父赵永庆是革委会的，权力很大，谁都不敢得罪，哪怕跨着县，也不好正面起冲突，我现在都怕……” 林青黛打断她，目光森寒，“所以，才要斩草除根。” 斩草，除根！ 谭静倒吸一口冷气，她想都不敢想！父母不管她的事，也有革委会的缘故，那是普通人惹不起的存在！ 于锦怕林青黛对革委会的权利了解不够，提醒道：“革委会……” 林青黛摇头，“不必多说，我相信革委会的存在必有道理，也有正确的指向，好坏都是相伴发生的，谁规定革委会没有蛀虫呢？” 见林青黛信心满满，她们也不好多说。 林青黛问：“车找到了吗，我们要连夜出发了，要赶在他们传回消息之前。” 于锦：“找到了，部队打算提前采买，王威今天晚上开车走，顺路能带我们一程。” 半小时后，林青黛，于锦，还有谭静上了车。 谭静心里发虚，“副厂长，朗县那边水很深，告状也是没用的，我怕连累你。” 王威早就把前因后果了解清楚了，不过他不懂这些，忍不住道：“林同志，谢副团长估摸明后天就能回来，你要不等等他，看他有什么办法？” 谢渐鸿前天临时接任务走的，算起来也快回来了。 林青黛摇头，“这点小事，不用麻烦他。” 如果凡事都要靠别人，她还做什么事业有成的美梦。 于锦：“副厂长，王威说的有道理，朗县既然水深，咱们三个妇女去确实不太安全，不然我把我男人叫着。” 林青黛：“谁说我们要去朗县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又不是欠虐。” “啊，那去哪啊？” 林青黛神秘一笑，“收起你们的小下巴，我们可不是去告状的，我们是去谈合作，聊如何将津市纺织业做大做强的。” 次日一早，林青黛几人踩着上班的点，纺织办的许主任前脚刚进办公室，林青黛后脚就跟上来了。 许主任很是意外，“林副厂长，你怎么来了？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他对林青黛的印象太深刻了，上次这姑娘来，让他好一顿割地赔款，他看着这姑娘，本能防备。 林青黛笑靥如花，“许主任，幸得您帮助，我们不辱使命，已经有了初步成果，我今天来呢，也是想和你汇报一下我们的成果，也请领导批评指正。” 这样啊，许主任松了口气，“你们坐吧，其实你们厂我一直在关注，广交会的选品我也亲自把关了，感觉还不错，只等会上见真章了。” 林青黛：“不瞒您说，我们厂子小，东西都是我们自己瞎琢磨出来的，能不能成心里真的没底，说来不怕您笑话，我们把选品托人送到合资厂了，想让外国人把把关，您猜怎么着！有一个外商直接看上我们的东西，就待我们量产后下单呢！” 许主任一惊，“这是真的！天大的好事啊！我就说你们能行！”紧接着他絮絮叨叨，“是哪样产品被看上了？我觉得虎头鞋不错，围巾也挺好……” 林青黛语气谦虚，“您猜对了，对方看上了四五样呢，没准会成为广交会第一个下单的客户。” 许主任大喜，有些热泪盈眶，“真的！林副厂长，你真的是我们纺织业的骄傲！你们厂都是大功臣！吃饭了吗，我请你们吃饭去！” 于锦和谭静没那么兴奋，恰恰相反，她们心虚啊，她们厂啥时候和外商有联系了？她们怎么不知道？ 谭静也就罢了，她本身是裁缝，不知道这些很正常，于锦不一样啊，她作为厂里的采购，厂里有什么大事，她肯定第一个知道的，所以，她 也很确定，林青黛在忽悠人！ 要命了，胆大包天的于锦也开始脚发软。 林青黛言之凿凿，“许主任，吃饭就不必了，我们厂小，太忙了，今天也是抽空过来和您说说成果，一会儿我们还要回去赶工呢。” 许主任：“是这个道理，没事，这顿饭记下了，等广交会结束，我给你们厂开庆功宴！如果你们忙，完全没必要跑这一趟的，给我个电话，我亲自去你们厂里看看。” 于锦和谭静眼前一亮，难不成林青黛想把这尊大神搬去厂里，然后借力打力？ 算计领导出工又出力，林青黛还真没想过，大胆忽悠人也有个度，过犹不及，不然等着被清算吧。 面对许主任的亲切，林青黛适时露出不好意思的笑，“许主任，其实我今天来，还想求您点事。” 许主任一看见这笑就发毛，十分不情愿，“你先说说看。” 林青黛小嘴叭叭叭，“是这么回事，我们上广交会的产品大概有十样，可我们厂里只有将近四十个人，这些产品都得靠手工，我们明显人力不足啊。” 许主任问的谨慎，“你们还想要知青？这不太行，一个地方能安排的知青是有限的，不能太集中，而且，这可是正式工啊。” 林青黛马上道：“当然不是！我们一心为纺织业办实事，怎么能为难领导呢！” 许主任…… 很想让林青黛回顾一下，上次是怎么为难他的。 林青黛：“我确实有个不成熟的小建议，想让领导帮我参谋参谋。” 许主任：“你说。” 林青黛唰得拿出一张纸，上面字迹娟秀，条理分明，往桌子上一拍，“主任，正所谓独木难成林，我们厂的能量有限，锁我就想着，能不能联合一些志同道合的厂，我们出技术和创意，其他厂负责加工，至于外销，我们一起来。” 许主任一愣，“你真这么想？愿意贡献你们的创意？” 林青黛十分大公无私，“当然！一个人计短，一群人计长！为了我们纺织业，这点贡献算什么！” 许主任惭愧的，是他小人之心了，看看，多么无私的孩子，这才是一心为国家做建设的栋梁之才啊！要知道，她们厂早就大出风头了，不少纺织厂都想去分一杯羹，全都在他这里压着呢，就怕伤了小厂的心，如今看，人家厂子小，胸怀一点都不小，比那些只顾着自己吃饱，不管他人死活的大厂强多了！ 许主任十分欣慰：“好！凭你这句话，就值得称赞！我这就把还不错的厂挑出来，你们筛选一下，看看哪家合适，我去牵线！” 话说到这份上，林青黛反倒犹豫了，“让我选是不是不太好，别人会不服气吧？” 许主任振声：“哪个有脸不服气！这是你们带着他们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第132章 林青黛语气怕怕的，“许主任，我们厂，弱小，无助啊，不敢揽这么大的摊子。” 许主任露出怒其不争的表情，刚要做林青黛的思想工作，给她加油打气，只听她道。 “许主任，我们现在都要天天受压迫，被威胁，我实在不敢做强做大，我们都是女工，胆子小，实在不敢和一些强硬的家属硬碰硬，他们万一强制我们的女工回家嫁人、生孩子，把我们辛辛苦苦培养的女工，换成针都拿不稳的大老爷们该咋办，那我们就完蛋了！” 第103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许主任的激动被泼了一盆冷水，他有些没理解，“什么意思？女工家属起了歪心？还是其他纺织厂起了歪心，想挖走你培养出来的女工？” 不愧是当主任的人，会主动上纲上线，林青黛搓搓手，“许主任……我，这话我不好说出口，实在惭愧，我们厂确实面临大批女工可能要被替换的事。” 许主任气的直拍桌子，刚在心里畅想完纺织业的辉煌时代，转眼发现有人扯后腿，如何能不气！ “岂有此理！胡闹，简直不知所谓！是哪些人，你把名单给我，哼，想偷师学成出去当大爷，也要看看组织容不容，这样的人，无论任何厂都不可以录用！” 见火候差不多了，林青黛适时露出为难，“许主任，为了厂里的安定，也为了纺织业的大计，我私下里和每个女工都聊过，其实她们心里是很热爱厂子的，只是有些身不由己，还有些……那些污糟事我真的不好说出口，我今天来，也是无计可施了，想让主任给我指条明路。” 林青黛三番五次绕过话题，让许主任心底一凉，这得是多大的事，才能让林青黛这个会算计的闭口不言，是不好说，还是不敢说？ 许主任怒了，国家一步一步站起来容易吗！若人人都是林青黛，都有她的脑子，心往一处想，何愁大事不成！这些搅屎棍，脑子都长在猪身上了！ 知道这事背后不简单，许主任不再为难林青黛，“我知道了，有些情况我需要了解一下，这样吧，我安排你们去招待所住一晚，明天我肯定给你个答复。” 林青黛又道：“许主任，我们厂小，事也小，只要能打消一些男人非要强娶我们女工的念头就行。不过联合加工可是大事，为国为民的好事，许主任还得物色个合适的人选牵头。” 许主任吹胡子瞪眼，“合适的人就在眼前，我何必舍近求远，你不是觉得自己势力小吗？这样吧，副厂长你也别做了，来纺织办挂个职，以后专门负责这事！行了，你先别操心了，你们厂才是联合加工的根基，不能有事，你们先去休息吧。” 林青黛走后，许主任开始琢磨她最后的那句话。 一些男人非要强娶女工？什么样的男人能霸道至此？让林青黛这个背靠部队的人都忌惮三分？ 许主任不傻，她看出来林青黛来告状了，只是背后根源，他一时半会还想不出来，只能派人跑一趟成衣厂了解情况。 思考没多久，助理小黄敲门进来了。 “主任，刚刚林副厂长走的时候，突然说她看见有人投举报信给咱们，我顺手就拿进来了，您要不要看看？” 许主任嘴角一抽，这举报信还能是谁投的，除了林青黛没跑了。 得，打瞌睡送枕头，有了举报信，他也能知道林青黛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信还挺厚，许主任打开一看，满眼红彤彤一片，都是人名和手印，他瞬间变了脸色，“好一个赵永庆！好一个大队长！” 到了招待所，四下无人，于锦才开口，“外商的事？” 林青黛笑道：“原来你们坐立难安，是因为我忽悠人啊。” 谭静嗷的一声，“真没有这事！天啊，怎么办啊，副厂长，现在回去道歉来的及吗？都怪我，我要不要和许主任坦白，都是因为我……” 林青黛压压手，“急什么，我敢说，就证明有把握，放心吧。” 于锦：“可是，我们不认识什么外商啊。” 林青黛：“我通过其他渠道接触的，外商确实表示咱们的产品没问题，下单的事，则是我夸大了。” 林青黛也不认识外商，但林婶子认识。 之前林青黛犯愁外商的口味，林婶子表示愿意牵线搭桥，让她们的产品提前出去溜溜，对方给的回信是正向反馈的，林婶子还说，过几天给她个惊喜，她觉得，十有八九和订单有关。 即便不成，她也相信，广交会上她肯定能卖出成绩。 生意的问题不大，办法都是人想出来了，距离广交会还有一个月，总能想出办法，现在急迫的是谭静的事。 之前她并没有夸大其词，如果谭静的事她妥协了，那以后肯定大把人有样学样，在她这里学成出师，然后卖了自己的工作，即便女工为了事业不会这么做，但女工的家里，亲戚朋友，难免会觉得有利可图。 她林青黛，绝不当冤大头。 “呕～”谭静那边突然干呕起来。 呕了半天，吐出来的都是酸水，谭静报复般捶着自己的肚子，“天杀的，为什么我打不掉他！” 于锦忙劝，“可使不得，伤身啊。” 谭静倔强擦干眼泪，“现在伤身，总比以后伤我一辈子强，我不会爱他的，他不能出生，可惜，我什么办法都用了，洗凉水澡，搬重东西，蹦蹦跳跳，什么都试了，他还是好好的，我想去医院的，可医院要结婚证明……” 林青黛看着谭静的肚子，“能算出来几个月吗？” 谭静低头，“不到三个月。” 于锦大叫，“怎么可能，你上班不止三个……” 林青黛打断她，“小锦，你出去买点小产需要的东西，一会儿去中医院门口接。” 于锦：“你是要？” 林青黛问谭静：“确定不要，对吧？” 谭静十分坚定，“不要，我没结婚证明，医院不能……” 林青黛：“没有可是，跟我走吧。” 两个小时后，林青黛扶着脸色苍白的谭静道谢，“华院长，麻烦您了，这件事还请帮忙保守秘密。” 华院长笑道：“你是婷婷的朋友，再说了，多亏了你的方子，最近中医院的名声响亮不少，跟我说什么谢谢，再说了，这事就算真求到我头上，我也会答应的。” 转头又对谭静说：“放心，你回家好好养着，不会有后遗症的，最近不要碰凉水，别着凉，躲着风，过一个月就好了。” 谭静白着脸，“太谢谢您了。” 出了医院，谭静再次道谢，“副厂长，您就是……” 林青黛帮她包上头巾，“想谢我，就在厂里好好干活，行了，先回招待所，明天还有硬仗呢，你就在招待所藏着，先别出门了。” 这么一折腾，太阳已经被地平线遮了一半了，谭静的情况，不方便出门吃东西，林青黛道：“小锦，你照顾一下，我出去买点吃的回来。” 于锦忙道：“副厂长，跑腿的事交给我吧。” 林青黛摇头，“我还有其他事，你们等着就行了。” 看着林青黛风风火火的走了，谭静突然道：“我也想成为副厂长那样的人。” 于锦：“谁不想呢，我觉得自己脑袋挺聪明的，和副厂长比，就自愧不如了。” 给谭静裹上被子，她继续道：“其实，你也不差的，小静，你能下决心不要孩子，真出乎我的预料。” 谭静惨笑，“会不会觉得我很残忍？” 于锦想了想，“没听过你的事以前，我会这么想，如今，我只想说，你做的很对，这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谭静捂着肚子，那里曾经孕育一个小生命，虽然不是她所期待的，但也是和她血脉相连的，可惜，他来的不是时候。 于锦安慰她，“一切都会好的，有副厂长给你做主，你的日子不会差。” 谭静：“我怕给副厂长添麻烦，他们……” 现在的于锦反倒信心十足，“你瞧着吧，副厂长昨晚一夜没睡，吃早饭的时候却笑得特别开心，我觉得，她心里有成算的，她说能斩草除根，我们就要相信她。” 被人相信着的林青黛，此刻正在逃命。 出了招待所，她就发现自己被跟踪了，怕身后的人狗急跳墙，她只好往人堆里走，可惜，大晚上的，人几乎都回家了，街上静悄悄的。 偏偏，身后的人越跟越近，林青黛紧张的攥紧手中的信，盘算着最近的邮局，突然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加重，她看也不看，拔腿就跑。 “她手里有信！拦住她！” 粗噶的叫喊声越逼越近。 邮局已经下班了，这条路越来越偏僻，林青黛咬牙，看来去邮局行不通了，她直接奔另一个方向跑，边跑边喊，“救命！有流氓追我！” “臭婆娘，别挡老子追自己媳妇！”身后的倭瓜脸男人半点都不心虚，越逼越紧。 第133章 不知道是不是对自己能耐有自信，明面上追着林青黛的只剩下一个人，看起来真像男人追老婆，而不是拐子。 因此，即便有路人看见了，也是以观望为主，没人出面拦截。 林青黛咬牙，暗恨这些无法无天的流氓，这样的招数肯定，他们肯定不止用过一次，才会这么熟练。 若是她没看错，除了身后这个男人，应该还有三个，此刻不知藏在哪里呢，很可能一个转弯她就会被抓住。 她左右侧头看了看，突然冲着一个死角冲了过去。 身后坠着的倭瓜男笑了，“这可是你自找的。”随后也噙着猥琐的笑，慢悠悠的荡过去。 自信的倭瓜男并没有发现，此刻林青黛的嘴角也带着得逞的笑意，她不仅不慌，反而放慢了脚步，像是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一样。 还差十步左右的距离，再等两步，她就要…… “哎呦！是哪个龟孙子偷袭我！”倭瓜男突然捂着头大叫。 只见一个白面包子圆润的滚落在地，讽刺地在倭瓜男面前转了两圈。 倭瓜男捂着头看过去，直接看到刺眼的肩章，他腿一软，梗着脖子向上看，只见暗处飞速奔来矫如猎豹的身影，男人脸上还带着滔天怒火。 此刻，林青黛身后的大门也开了，出来的男人还咬着窝窝头，“谁啊，在我家门口大呼小叫的。” 然后，他就看见一个豹子将猎物反手钳住，往下那么一压，猎物发出痛彻心扉的叫声。 “啊啊啊啊，救命啊！” 林青黛眨眨眼，“渐鸿？你咋来了？” 叼着窝窝头的男人也惊讶，“谢副团？你这出场方式挺特别啊，这谁啊？任务对象？声音有点大啊。” 此刻猎豹般的男人抬头，正是本该出任务的谢渐鸿！ 他没理会窝窝头，关心道：“吓坏了吧，没事了。” 林青黛摇摇头，小碎步挪过去，“你不是在出任务吗？闹这么大动静，会不会耽误你？” 谢渐鸿的脸还黑着呢，简单道：“不耽误，等会说。” 转头对发愣的窝窝头道：“段副局，这个流氓半夜尾随女同志，谎称这是他媳妇，他还有三个同伙，在旁边的巷子里呢。” 窝窝头男，也就是段延段副局长，瞬间变了脸色，将半块窝窝头塞进兜里，“麻烦你按一会，我去把那三个扭来。” 谢渐鸿一直黑着脸，也没个笑模样，林青黛拉拉他袖子，“你……” 谢渐鸿转头过来，凶巴巴的，“一会儿再算账。” 林青黛下意识立正，“你好凶哦。” 谢渐鸿抿着唇，“不及你胆子大。” 第104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公安局。 倭瓜男和其余三人都是软骨头，段延没费什么力气，他们都交代了。 “有人给我们五十块钱，让我们教训她一顿，还说把她卖了，天地良心，我们就打算吓唬吓唬她，啥都没打算干。” “对对，对方说了，能抢到她手里的举报信，让她不敢去举报就行，就给我们五十块钱。” 段延脸黑了，在他的地盘，竟然有如此嚣张之人，岂不是打他的脸！ 几个流氓知道的不多，他只好问林青黛，“林同志，你最近得罪了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林青黛就等着这句话呢，她面色犹豫，“我一个本分的妇女，能得罪谁啊，有人打算得罪我算吗？” 段延…… 谢渐鸿接过话，“这事我了解过，是……” 语毕，段延直拍桌子，“岂有此理！苦主在哪？我去见见！” 林青黛悄悄举手，“苦主是我，不行吗？他们打算绑架我，谋财害命，这是有组织，有预谋的恶性事件，要严查的！” 谢渐鸿拧眉看着她，林青黛挺直腰杆，毫不怯场的看回去。 段延被逗笑，难得有姑娘不怕谢渐鸿的黑脸，瞧这模样，谢渐鸿明显对人家有意思。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谁，段延只好当和事佬，“林同志，我理解你的顾虑，不过你说这事，口说无凭，公安办事得要证据。” 林青黛一秒恢复正经，“我也是讲道理的，肯定有证据啊，我只是想保护那些受过伤害的人而已。” 段延：“理解，放心，我不会透露那些人姓名的。” 林青黛：“我出来时，带了一份请愿书，每个人都签了字，按了手印的，这个行吗？” 段延：“当然可以！请愿书在哪？有了这个，我能直接提人调查。” 林青黛摸摸鼻子，“段公安，我就是个小市民，哪里敢找公安，我之前求助无门，把请愿书匿名投给纺织办的许主任了。” 段延…… 揉揉眉心，“成，我跑一趟。” 出了公安局，谢渐鸿将林青黛带去死胡同，很是严肃的看着她。 林青黛干笑，“渐鸿，有啥事吗？” 谢渐鸿不辨喜怒，“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林青黛顺顺头发，“啊，那个，你真不用管任务啊？” 谢渐鸿烦躁的挠挠头，“别岔开话题，今天这事，你真没什么想说的？” 林青黛嘴角下压，“你真有点凶了。” “我哪里凶了？”谢渐鸿虎眼圆瞪，“我都没你声音大。” “低声下气，说着凶巴巴的话。”林青黛嘟囔。 谢渐鸿…… 叹了口气，他无奈苦笑，“青黛，我就这么让你信不过吗？今天的事，有多危险你知道不知道，万一……” “没有万一！你要是不出现，我也能闯进段公安的家门。”林青黛据理力争。 “你早就踩好了点？不对，你怎么确定段延会帮你？万一他和那些人蛇鼠一窝呢？” “因为你们是朋友啊！我听过，也见过的！”林青黛想也不想，直接回答。 这句话，把谢渐鸿心里的所有的忧虑和酸涩都压回去了，“你……是这么想的？” 这男人真好顺毛，林青黛偷笑，面上不显，依然说着漂亮话，“不然呢？我人生地不熟的，想做什么都没办法，这次是我冲动了，可是我的女工都快被逼死了，你让我怎么等你回来！救人如救火！我敢以身涉险，还不是相信你的品质，相信你的朋友都是值得信赖的人。” 谢渐鸿再也无法板着脸了，嘴角反复在上挑和下压两种弧度间回旋。 林青黛这局确实冲动，甚至有些粗糙，但，贵在算透了人心。 先一步找到许主任说明自己的价值，让许主任不得不出手帮她。怕这一步不稳妥，还以身作饵，找到段延这个二重保障。如今，即便许主任有私心，想息事宁人，都要考虑段延这个公安的因素。 说实话，这局，谢渐鸿也是刚刚才想明白的，越明白，越佩服，他也有点明白，为啥顾政委说林青黛脑子好用了，确实比他灵活很多。 彻底没了火气，谢渐鸿心平气和，“哪里有纰漏？我去补救。” 林青黛眨眨眼，男人这么容易妥协吗？不要点好处？ 事实证明，谢渐鸿就是实干派，从来不玩虚的。 将林青黛送回了招待所，吩咐跟着他来的陶勇照顾一下，随后动身去了朗县。 临走前，他交代，“放心，让你的女工安心养身体，不会有事了。” 林青黛有些不相信，“这么简单吗？” 谢渐鸿被气笑，“总要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不然我怕娶媳妇遥遥无期，行了，你去忙自己的吧，该有的交代，我都会给你们。” 这就是能力上的硬性差距，这局中，林青黛都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得到说法，她只能想尽办法保证所有人的安全，谢渐鸿却敢轻飘飘的做出承诺。 她看得出，他没哄骗她，也真觉得这事不算是麻烦，遇见她之后，他的气愤，也是因为她不顾自己的安危，旁的，他从未说过。 站在他身边，还真有种不怕天崩地裂的安心。 林青黛作出崇拜的表情，“你太厉害了，我等你回家哦。” 男人的脚步一个踉跄，有些防备的四周看看，不太自在道：“在外面呢，别乱说话。” 看着男人跑远的背影，林青黛捂着嘴偷笑，好吧，这男人确实正经。 一直在远处盯梢的陶勇总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不对，又说不好哪里不对，没心没肺的问：“林同志，谢副团没凶你吧？他也是担心你。” 林青黛眼珠子转了转，“他脾气很不好吗？你们训练时，他是什么样的，能讲讲吗？” 陶勇只当林青黛想打发时间，就捡了两件事说了。 “谢副团脾气……不能说不好，也绝对和好沾不上边。不过副团心眼好，谁不知道，副团最喜欢顶着一张阎王脸做好事，受过他恩惠的，都不太敢和他说笑玩闹。” 嘶，林青黛脚步顿了顿，“他如果结婚了，不会对媳妇也冷脸吧？” “结婚？副团长？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陶勇信誓旦旦，干脆否定。 第134章 林青黛心里咯噔一下，回答这么干脆，难道谢渐鸿有点不足为外人道矣的隐疾？如此也能说的通，怎么说，她都是个美人，处对象这么久了，谢渐鸿竟然半点亲近的意思都没有，肯定有病！ 为准媳妇彻夜赶路的谢渐鸿还不知道，自己被准媳妇未用先疑。 林青黛回来后，于锦忙问：“咋去这么久？是出什么事了？我和小静刚想出去找你。” 谭静也问：“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林青黛摇头，“没事，见义勇为了一把，跑了一趟公安，不说这个了，我买了点吃的，先吃点吧。” 晚上睡觉时，了然一身轻的林青黛沾枕头就着。 这两天她确实累了，决定帮女工讨个公道后，她的脑子里一刻没停止演算，准备了不止一套方案。革委会不是好得罪的组织，稍有不慎，可能自身先陷泥潭。 许主任是一道防线，段延是第二道，如果这两道防线都不好用，她只能做最坏的打算，把事情闹大。 着急打掉谭静肚子里的孩子，是害怕谭静临时反水，给其他人致命一击，只有这个孽种没了，谭静才会背水一战。 所以，第三道防线，是报社。来之前，她给报社投了个画稿，想必以她的水平和名号，这份画稿一定会登出。如果事情走向最坏，那她的画稿，就是根据真人真事改编的，如果一切顺利，那她也只是投稿而已。 若是真走到这一步，想保所有女知青的名声，怕是不可能了，届时，她会把这一切告诉谢渐鸿，那时候汪翠兰也回来了，相信她也不会置之不理。 无论哪条路，她都会做到斩草除根，赵家宝之流，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唯独没想到，谢渐鸿突然出现了，还什么都没问，直接揽下这个麻烦。 睡着之前，林青黛最后一个念头，谢渐鸿，算不算她的福报？ 这男人靠谱的很，即便真有什么难以言说的毛病，她也认了，毕竟脸好看，能当饭吃。 迷迷糊糊中，林青黛听见有人在叫她。 睁开眼一看，是无边无际的纯白空间，脚步声在回荡，纯白的巨物，像是要把人吞食腹中。 林青黛抱紧胳膊，“有人吗？这是哪？我在做梦吗？” 连喊了好多声，除了她的回音，什么都听不见。 林青黛气的跺脚，这里这么大，她走了许多步，都用上跑了，可视觉上还在原地踏步，看来靠双腿，她是出不去了。 心头梗了一下，睡前刚复盘自己做了好事，怎么夜半还做噩梦，老天真不讲究。 随性，她原地盘腿坐下，十分不雅的撑着下巴，“做梦是吧，那我继续睡。” 撑了好一会，也不见周围空间有什么反应，林青黛轻轻捏了自己一下，唔，还挺疼的，看来意志大法对睡醒不太管用，不然，她真睡一下试试？ 折腾了半天，林青黛彻底安静了，咕哝道：“那不成七十年代才是我的一场梦，我上辈子已经死了，这里是天堂？” “呵呵，为什么不是地狱呢？”纯白空间突然传来一道很熟悉的女声。 林青黛则是像见了鬼一样，“你谁？别遮遮掩掩的！” 女音声音飘渺，“你仔细看看，你能看见我的。” 看？看什么？ 她起身，戒备的观察四周，很快，她发现了不太一样的地方，纯白的空间内竖着一面玻璃……或者说，水镜。 远远看去，水镜是透明的，唯有林青黛走近时，水镜里才映出一道人影。 看清楚此人的脸，林青黛却瞬间失魂，“林青黛！” 第105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水镜里的古装美人掩唇一笑，“是我呀，林青黛。” 腰间翠绿玉石清脆，罗裙飘飘，脸上的每一寸弧度，林青黛都分外熟悉， 这正是上辈子的自己！ 古今对望，久久不言。 水镜里的古人林青黛笑问：“是不是很惊讶？” 七十年代的林青黛思索片刻，十分肯定道：“你是原本我这里的林青黛，看起来，你不意外我们的情况，还是说，这里面有我不知道的故事？” 古人林青黛深深的看着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每一寸都仔细看过，她没回答，而是道：“原来，还能活成这种模样。” 面对古人林青黛的打哑谜，林青黛的表情可算不上友善，“你又想占回我的身体？” 古人林青黛饶有兴致，“什么叫做占？你的身体，本来就是我的，年轻十几岁呢。” 林青黛拧眉，“你到底想做什么？” 感受到纯白空间的震动，古人林青黛收了笑意，很是认真道：“我没有恶意，不用害怕，况且，落子无悔，我已经没有选择的权力了。” 林青黛被绕的迷糊，“之前我们交换，是你主导？这世界真有这么奇妙的事？” 古人林青黛：“不用急，我们难得见面，让我讲给你听吧。” 水镜中的世界虚幻飘渺，林青黛想走近些，看清楚，古人林青黛阻止，“不要上前了，这个镜子，你可以理解成界门，我们身处不同界，如果你闯过来，那便是同意你们交换身份。” 林青黛止步不前，并默默后退两步，以防邪门的镜子偷袭。 古人林青黛笑道：“看来你真的舍不得那里，我好想知道，你都经历了什么。” 林青黛抿唇，“不如先说说你。” 古人林青黛面露怀念，“我啊，你应该挺熟悉啊，胆小，窝囊，脓包，被家人剥削的骨头渣子都不剩，被亲娘打死了。” 林青黛听了这话，忍不住道：“你被欺负死，为什么要拉上我？” 古人林青黛张嘴想解释，林青黛直接打算，“你别说我现在很好的什么鬼话，我以前过的也很好，不会饿肚子，不会穿破衣服，更不用下厨做饭，也不会举目无亲，连块浮木都没有！” 古人林青黛愣了很久，“对不起……” 林青黛用鼻子哼了哼，“道歉有什么用，行了，你继续说吧。” 古人林青黛意外，“你不怪我了？” 林青黛翻了个白眼，“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是圣母了？怪你有用吗？我除了骂你一顿解气，还能做什么？” 古人林青黛这次愣了很久，才讷讷道：“你也变了，仙姿佚貌，仪态万方，这是上京城对你的赞誉。” 林青黛直接席地而坐，“穿上你那身面具，不用这八个字来规范自己，都对不住那张脸！” 古人林青黛也直接坐下，盘着腿，“嗯，你确实生的好看，我当时就觉得，你生的这样好，不该受委屈的。” 林青黛沉默了一下，“这样坐，和你那身行头，其实看着也不算违和。” 古人林青黛温婉的笑了一下，这次，她没再停顿。 “你我交换，原因确实在我，但对象，我不确定是你。濒死之际，我的灵魂飞到了这片空间，看到了这个水镜，水镜告诉我，因为我曾经做过很多善事，是个好人，所以再给我一次重新为人的机会。彼时我走投无路，万念俱灰，就答应了。” 林青黛无语，“所以，我是一个随机的冤大头，因为名字一样，就要被你替换？” 古人林青黛抬头直视她，“你真的不记得了吗？因缘际会，我能和你交换，并非偶然，是因为，你也要死了。” 林青黛一愣，半张着嘴巴，“什么？我上辈子要死了？我怎么不知道？” 倏地，林青黛想起几个画面，吐血，昏厥，男人的大笑声…… 半晌，她咬牙切齿，“狗男人，老娘咋就没剁了你！” 古人林青黛眉眼弯了弯，“唔，我帮你报仇了，你若是现在回去，你也是个富贵家的寡妇，想交换吗？” 啥？林青黛彷佛要重新认识一遍眼前之人，“那人犯错了？被砍头了？” 古人林青黛笑容很腼腆，“没，他官运不错，还封了爵位。” 林青黛满头雾水，“那……” 古人林青黛腼腆中带着点骄傲，“我毒死的！” 哈，胆小，窝囊，脓包，被家人剥削的骨头渣子都不剩，然后一出手，把名义上的夫君毒死了，自己当寡妇，你听听这话，是人说的吗？ 彷佛看出林青黛疑惑，古人林青黛扭了扭身子，“杀人犯法，这种事我不干的。” 林青黛面无表情死鱼脸。 古人林青黛扭扭帕子，“可是，搞死倭人，人人有责啊！我要因此死了，都能被封为烈士！” 说这句话时，古人林青黛眼里仿佛有熊熊火焰在燃烧，林青黛竟无语凝噎。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镜中古人，“你说，我那便宜前夫，是倭人？倭国不是附属国吗，怎么可能。” 古人林青黛却是振振有词，“国仇家恨！我岂能分不清，他们私下传信的暗号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倭语！” 这不重要，便宜前夫是武将，林青黛很是好奇，“你毒死了人，竟然没事？” 第135章 说到自己的事，古人林青黛一秒乖巧温婉，“他得了马上风，和我没有关系呢。” 林青黛…… “行了，这不重要，为什么我们能互换？还是说，将死之人都有这种机会？” 古人林青黛摇头，“我也不确定契机是什么，这水镜称，善恶终有报，多行善事就能到这里，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 林青黛嘴角抽抽，“你在内涵我为人恶毒吗？” “怎会！”古人林青黛连连摆手，有些恭维，“我，我就是想当面说声谢谢。” 林青黛现在也不晓得自己做了一个异想天开的梦，还是确有其事，她继续问：“谢倒是不必了，如今我们来到了这里，是有什么缘故吗？之前半年我怎么没……见过你？” 古人林青黛轻轻柔柔的，“我们见过的，刚交换时，我没有你的记忆，幸好你大方，直接共享给我了。” 林青黛想起了上次的梦，原来是真的。 她揉揉眉心，“咱们也算因货两讫了吧，为什么还能再见面？” 古人林青黛：“应该是，你最近心神大动，经常想起以前吧，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青黛一愣，随即想起谭静的遭遇，眼底的温度凉了下去，“没事，我要是常回顾以前，还能再回去？”她问出自己想问的。 古人林青黛似乎有些不舍，但还是道：“我也不知道。之前是我懦弱，想逃避，如今想来，确实对不住你，如果你哪天突然想交换了，我绝无二言。你放心，我这里一切安好，家里的小妾被我遣散走了，我打算日后搬到江南小镇，过点平凡人的日子。” 林青黛恍然一笑，“还别说，这感觉真挺奇妙的。” 古人林青黛：“你看起来，一点都不生气。” 确实没那么生气，如果没有这遭事，她这辈子也看不到另一种人生。 “喂，我该怎么叫你，怪怪的。”林青黛问。 确实有些奇怪，两个人 用着彼此曾经最熟悉的脸，拥有一样的名字，叫什么都奇怪。 “我比你年纪大，不然我委屈一下，你叫我姐姐好了。”林青黛又鬼笑着道。 古人林青黛这次没那么好忽悠，“明明现在我比你年纪大。” 看着对方年近四十的少妇脸，再想想自己的无敌青春貌美，林青黛摸摸下巴，还是她占便宜的，于是大方道：“这样好了，你青青，我黛黛，咱们各取一半。” 青青点头，“好。黛黛，能请你讲讲，你都发生了什么吗？” 没什么好隐瞒的，青青看起来就好欺负，如今她用了自己皮囊，以防她受气，今日就当教学了，林青黛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事情都讲了，还深刻剖析了自己的暗黑心理。 听罢，青青震惊的张大嘴巴，鼻子一抽一抽的，声音磕磕绊绊，“断绝亲子关系……嫁，嫁小叔？！” 林青黛翻白眼，“你不应该佩服我能开厂，能当老师吗？” 青青咕哝道：“你本就是这般优秀，有什么好震惊的，只是我没想到……”她视线缓缓垂下，看着自己保养得宜，如葱般的细手，坦然一笑，“对啊，聪慧的你，才能在死局求生，” 良久，青青抬头，笑容明媚道：“黛黛，你有什么想完成的心愿吗？或者是放心不下的事，我定竭尽全力完成。” 林青黛想了想，过往那些事，于她而言，已经是上辈子了，她不会沉湎过去，过往的遗憾和缺失才造就如今的她，她无意改变。 她看着上辈子的自己，确实是不一样的，青青版本的林青黛，虽然没有往日的嚣张恣意，但很安静平和，还有对未来的勃勃向往。 终是释怀道：“不重要了，如今是你的人生，你尽兴。” 青青犹豫一下，站起身，遥遥行礼，“谢谢你。” 林青黛也站起来，拍拍屁股上不存在的灰，“别谢了，互利互惠。对了，父母那边……你有什么想法吗？” 青青知道，她说的是七十年代那对吸她血肉的父母，濒死那一刻，她恨全世界，恨父母，恨每一个人，认为是这些人逼自己走上了绝路。但看见黛黛，她的想法变了，同样的机遇，对方能烂泥里活出个样来，能把自己的根挪到阳光之下，这些都是她远不及的。如果上辈子她能……算了，人生没如果，“既然放弃了，那也不再是我的人生，我还是想着未来吧。” 古今林青黛算是达成了初步默契，站在水镜前久久不语。 林青黛腿有些麻了，“青青，这个鬼地方什么时候能出去？我想睡觉。” 青青耸肩，“我也不知道，上次我在这里被困了一天一夜，丫鬟都吓傻了。” 林青黛跳脚，“那你不早说！我现在人还在招待所呢，身边还有病人，若是昏了，别把人吓死！” 青青无辜，“我也没有对照组，哪知道你来了，我们还会被困着。” 林青黛无语，“你上次怎么出去的？” 青青耳根一红，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我的府医把我叫醒的。” 被大夫救，脸红什么？忽地，林青黛灵光一闪，“是个漂亮的男府医？” 青青却低头不说话了。 林青黛暗道，好家伙，果然七十年代再懦弱的人，在几百年前也是个无法无天的存在。好好一朵小白花，到了那边不到一年，亲夫谋杀了，奸夫，哦，不，下一任男宠都物色好了，她自愧不如。 第106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林青黛的前尘旧梦解了她心底的疑惑，可把其他人吓得够呛。 次日一早，于锦先醒过来，准备出去买个早餐。谭静是随后醒的，她怕打扰林青黛安眠，继续躺着，直到于锦回来，两人不小心闹出了大动静，林青黛还是沉沉的睡着，两人这才觉得不对。 于锦用手探她额头，“副厂长，醒醒？” 叫了几次，睡美人毫无反应，两人慌了神。 “不发烧，心跳正常，面色无异，但醒不过来，这是什么毛病？”于锦在脑里反复思考。 谭静皱眉，“不行，我们得把副厂长送去医院。” 于锦：“你等等，我去打个电话，得找个车。” 一开门，正巧碰上守在招待所门口的陶勇，陶勇早前已经看见于锦进出一次了，不过他没打搅，再次看见她神色焦急的出来，他忙现身，“于嫂子，出什么事了？” 有些慌乱的于锦瞬间抓住了救命稻草，“你来的正好，青黛昏睡不醒，得去医院，你背一下。” 陶勇一惊，不敢耽误，“好！你们先收拾东西，我去叫个车，马上回来。” 房间内，谭静用了很多种办法，林青黛就是不醒，吓得她眼眶都红了。 “副厂长，青黛，你可别有事，你不能出事。” 十分钟后，招待所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于嫂子，我是谢渐鸿。” 于锦忙开门，嘴皮子一秃噜，“副厂长昏睡，如何都叫不醒，外表看着没什么毛病，但我们叫半个小时了。” 谢渐鸿忙不迭探林青黛额头，不烧，脉息也不乱，他心底有些慌，“青黛，醒醒。” 林青黛依然毫无反应。 谢渐鸿眉心紧紧夹起，二话不说，直接打横将人抱起来，快步冲出去。 中医院的华院长亲自出手，把脉后，他的眉心也跟着拧，“你们说，她醒不过来？” 谢渐鸿知道的更多些，“昨晚她遇到了流氓袭击，是不是被惊着了？” 华院长若有所思，“有这种可能，先去照个片子，看有没有其他问题。” 谢渐鸿抿唇，“她到底怎么了？” 华院长露出歉意，“老头子我惭愧啊，学艺不精，看不出来毛病，她的症状，就是睡着了。” 顾不得旁人在，谢渐鸿捞起林青黛的手，眼底冒红，“青黛，别睡了，醒醒好不好？” 纯白空间的林青黛能感受到外界的一切，就是醒不过来，水镜另一边的古人林青黛早就消失不见了，只剩她一个。 手掌被捏疼，肯定是谢渐鸿那个没轻重的，林青黛在纯白空间跳脚，偏偏没什么办法，气急之下，她脱了鞋砸向水镜。 像是砸到了透明的空气墙，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鞋被弹了回来，老老实实穿在林青黛脚上。 水镜波纹涌动，最后出现个类人脸，用蛊惑的语气，“这个水镜是你的吗？” 林青黛坚定摇头，“不是。” 水镜继续蛊惑，“水镜神力无边，能穿越空间，逆天改命，真不是你的吗？” 林青黛振声：“不是！放我出去！” 水镜喃喃：“得了水镜，你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三千界任君选择。” 水镜像是迎合自己的话，镜面出现无数个水泡，每个水泡里都有一个林青黛。 水镜没明说，但林青黛清楚的认知到，那些人就是林青黛。 她战术性后退，“你应该不能强迫我选择吧？是谁看上了我的世界？” 第136章 水镜中的画面一顿，随即，啪得下，全破了，而后传来孩童的哭腔，“你要不要这么聪明！” 林青黛很理智，“青青提到你时，我就觉得你是个邪门的东西，我不相信不劳而获，还是谢谢你的好意了。” 水镜一本正经，“我不是邪门的东西，我是神器！至于怎么用我，如何交换，那是主人的事，和我没关系！” 林青黛很敷衍，“哦，对不起，我能出去了吗？” 水镜很疑惑，“去百年后不好吗？现在有什么好的？” 林青黛：“真好你找我？” 水镜…… 劝说不成，水镜恼羞成怒，“知道你聪明，好了，算你聪明，你回去吧，多做点好事，会有福报的。” 林青黛感到一股莫名的风，劈头盖脸的砸过来，随后身体沉甸甸的，右手还湿漉漉的。 勉强睁开眼睛，“咳咳，水，我要喝水。” “醒了！副厂长醒了！” 一通手忙脚乱，谢渐鸿扶着林青黛，红着眼睛给她喂了半杯水。 林青黛看着四周，“我这是，在医院？” 于锦擦擦眼泪，“叫不醒你，我们不知道怎么办，医院这边也不敢轻举妄动。” 林青黛笑笑，“我没事，睡魇了，一时醒不过来。” 片刻后，大家识趣的把病房让出来。 谢渐鸿此刻才有说话的机会，攥着她的手不放，“你吓死我了。” 林青黛晃了晃手，“你就这样一直牵着？” 谢渐鸿耳根红了红，“让我再牵一会。” 病房外，缓过来的于锦和谭静咬耳朵，“我怎么瞧着，谢副团……” 谭静一脸八卦，“我也看见了，我也看见了！我的天呐，那眼神，啧啧啧，看着我都齁！” 于锦：“嘶，谢副团行啊，不显山不露水的，竟然追求副厂长了。” 谭静：“我看谢副团挺合适的，以前他经常来厂里送饭，我都没往这里想。” 于锦：“谁说不是呢，我之前还信誓旦旦，谢副团绝对不会找对象呢，感情小丑就是我自己。” 陶勇突然神来之笔，“小丑的队伍，算上我一个，我之前还说了谢副团的坏话，完蛋了……” 谢渐鸿是临时跑回来的，赵家宝那几个人他还没处理。林青黛突然昏睡，他把这笔账算在了对方头上，颇有寸草不留的味道。 段延揉揉眉心，“这次的事不小，拔出萝卜带着泥，朗县有热闹看了，市里对这件事非常重视，都挂上了名号。” 谢渐鸿板着脸，“你们竟然放任这等人渣呼吸，还真是失职。” 段延嘴角一抽，“你这问罪的范畴还真宽，兄弟，我是不是快能喝你喜酒了？” 嘴角的弧度一闪而逝，谢渐鸿一本正经，“还早呢。” “呵。”段延不理他了，事情闹的大，他得去上级汇报呢。 林青黛知道自己没事，没在医院多留，出院后，直接踏上了回家的列车。 谭静已经录过口供，并得到准确消息，赵家人彻底完蛋了，她们头顶上的大山彻底没了，心底别提有多畅快了，“副厂长，于主任，我得好好谢谢你们，等会去请你们吃饭！” 林青黛笑道：“你先养好身子吧，我最近可没空吃饭，估计再过两周，就要启程去广交会了。” 谭静一脸向往，“我一定好好努力，争取有一天也能做更有用的人！” 回到了家属院，脚还没踩上地皮，汪翠兰就风风火火跑过来了，“青黛，你回来的正好，我刚听人说小灿在学校打架了，我们快去看看！” 曲灿，打架？这两个词为什么会连在一处？ 林青黛二话不说，直接奔向学校。 校长郑有国早就被几个学生家长吵得头皮发麻了，尤其是大小武的家长郭小婉，那叫一个柔弱但有理。 郭小婉哭哭啼啼，“都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是吧！大小武是好孩子，绝对不会动手的！” 柳大妈跟着应和，“就是，谁不夸我们大小武孝顺，这事必须有个交代！” 郑校长看看大小武，再看看一脸倔强的曲灿和顾家两小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郭小婉也顺着目光看过去，眸底闪了闪，“校长，我们也不是不通情面的家长，这样吧，让他们给我们道歉，我们就不追究了。” 大小武闻言第一个不同意，“不行！我鼻子都被打破了！必须赔钱，进局子，对，送他们进去！” 一直乖巧懂事的曲灿一反常态，梗着脖子，“我没错，凭什么让我们道歉！” 顾家两小子也跟着嚷嚷，“要不是我们拦着，曲妹妹就挨打了，要道歉也是你们道歉！” 郑有国：“等你们家长都来了再说吧。” 柳大妈哭号声断了档，忍不住往郭小婉身上丢视线，郭小婉虽心疼儿子，但也打怵林青黛，林青黛是这里的老师，谁知道会不会偏袒她。 想到这，她高声道：“怎么，孩子的家长是老师，就能被优待吗！不管怎么样，她先动手，就是她的错！必须道歉！” 听到校长要叫老师，曲灿脸色也不好，“校长，不用打扰婶婶，她很忙。” 郑校长板着脸，“不行，家长必须出面。” 郑有国当然不是非要叫家长，只是林青黛这段时间天天请假，他害怕对方忘记，这里还有她一份工作呢！ 郭小婉手心紧了紧，“林青黛还没回来，难道她不回来这事就不解决？校长，我要求也不高，曲灿道歉就行，顾家兄弟也是受曲灿影响。” 顾家老大立马跳出来，“别想推卸责任！曲妹妹没错！” 柳大妈时不时看着窗外，偷偷拉扯郭小婉，“林青黛不会回来吧？” 郭小婉摇头，“应该回不来，好久都没消息了，谁知道她是不是得罪人，犯了什么事了。” 柳大妈：“顾家两小子，是汪翠兰的崽子……” 郭小婉压低声音，“那两个小子不好动，得从长计议，不过大小武的委屈不能白受。” 柳大妈心里有了估算，不等郑校长说什么，她的巴掌直接朝着曲灿呼了过去，“有娘生没娘养的玩意，我今天就替你死去的爹教育教育你！” 呼啸而来的掌风，让曲灿一时忘记躲避，还是顾家老大机灵，扯着小姑娘躲了过去，并拔腿就跑，“救命啊，杀人了！柳大妈要打死我们！” 顾家老二眼珠子一转，眼泪说来就来，“我们没欺负人，我们是冤枉的！” 随后飞速往家属院的方向跑。 兄弟二人的目标很明确，只要到了家属院或者成衣厂，他们就安全了。 柳大妈柳眉倒竖，“小兔崽子，还敢跑，看我不好好教育教育你们。” 大小武交换一个眼神，“奶，我们帮你抓那个贱丫头。” 虽然年纪不大，但大小武知道深浅，曲灿那个没爹没娘的可以随便欺负，顾家兄弟却不行，不然他们也不至于挨打。 林青黛赶到时，就看见自家的小姑娘被追的狼狈，武家那两个小子时不时拿土块打人，柳大妈这个疯婆子还穷追不舍。 白白净净的小姑娘都成小花猫了，好不狼狈，林青黛火气蹭的下上来了，“敢打我家娃，看我不撕了你！” 晚回来一步的谢渐鸿同样刚下车，也听到了让他震惊的消息。 “谢副团，快去看看吧，青黛和人打起来了！” 第107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郑校长办公室，林青黛赤膊卷袖，呼呼喘着粗气，曲灿在一旁端茶送水，“婶婶不气，来，喝水。” 林青黛啪的下拍桌子，“凭什么不气！我好不容易把你养得水灵灵的，凭什么不相干的人来打！” 她只恨自己武力值不够高，打不过这个老虔婆。 柳大妈被林青黛和汪翠兰组合抡了好几下，此刻腰背疼着呢，闻言不开心了，嚷嚷道：“是曲灿先打大小武的，我只是讨公道！” 林青黛柳眉倒竖，“呵，我们家小灿乖巧可爱，狗都舍不得打，怎么会打人！” 曲灿遥遥林青黛的袖子，“婶婶，我，确实打了……” 哈？林青黛冒出的火气一滞，眼珠子在大小武身上转了一圈，嗯，确实挺狼狈的，血痂还挂在鼻子上，相比自家小姑娘，似乎对方更狼狈。 给曲灿递去个不辱没她威风的眼神，林青黛扭扭腰，果断下一话题，“打了又如何！大小武什么德行谁不知道，我们家好好的姑娘，不可能随便打人，除非对方不做人事！” 柳大妈仰倒：“你！” 林青黛脸一横，“我怎么了！真是我们不对，我们赔礼认错就是，断没有不相干人打我家孩子的道理！” 同为打人家长，不太好出面的汪翠兰忍不住给林青黛竖起了大拇指。 若论护犊子，林青黛不遑多让了，她都想着让两儿子道个歉算了，可看林青黛的模样，倒是不想善了。 第137章 谢渐鸿还在院子里虎视眈眈 呢，郭小婉见事不妙，不得不出来做老好人，“青黛，这事吧，确实是我们关心则乱了，你也知道，大小武是我们的命根子。” 林青黛斜眼，“小灿还是我的命根子呢！” 命根子曲灿顿时感动的两眼泪汪汪，黏黏糊糊扯着林青黛的手不放。 被这么一噎，郭小婉剩下卖惨的话愣是没说下去，不是不能继续说，是她知道，林青黛不吃这套。 事情僵持在这里也不是个事，郭小婉缓缓道：“不管如何，大小武确实被打了，伤还在脸上放着呢，这事得有个说法吧。” 林青黛点头，“确实得有个说法。” 顾家两兄弟已经做好了道歉的准备，闻言打算主动道歉，哪料林青黛接下来道：“我总得知道，他们为什么挨打了，万一听完理由，我也想打他们呢？歉还是一起道为妙。” 在场听到这话的人，无一不惊掉了下巴。 不讲理，真的不讲理。 柳大妈下意识护住两个孩子，“还能因为什么事，小孩子拌嘴打闹不是很平常的吗？” 林青黛半点都不着急，“正所谓小树不修不直溜，口无遮拦也是大忌啊，就因为孩子，才更要管，小灿，你先来说说怎么回事。” 曲灿本来什么都不想说的，可是婶婶如此维护她，她不能让婶婶失望。 小姑娘从大人身后现身，半点都不怯场，也不夸大告状，很是平铺直叙。 “我上学后，大小武经常半路说我是便宜货，没人要的野孩子，还说我是拖油瓶，一直说了两周，我从未搭理。” 听到这，林青黛拳头就开始硬了，冲着大小武冷呵一声。 柳大妈轻声嘀咕，又没说错。 林青黛横了一眼，没理会，对小姑娘道：“继续。” 曲灿没什么感情，像是在说旁人的事，“婶婶说过，上学就要以学习为重，不要被不相干的事扰乱思绪，我要听婶婶的话，一直绕着他们走。谁知道，前几天婶婶离家后，他们主动打我，幸好有顾家小哥哥帮忙。” 大武突然暴躁，“胡说！我们明明是在打老鼠！谁知道你和老鼠是一条线上的！” 顾家老二突然插嘴，“打老鼠用弹弓吗？你们还教唆其他同学，把小姐姐推进粪坑！” 大武肯定不会承认，“那就是开玩笑，她进粪坑了吗？” 曲灿半步都不让，“那是同学品质好，没有被你们威胁！” 顾老大：“就是！你们蛊惑不成，就想半路劫曲妹妹，我们早想收拾你了！” 曲灿马上揽过话，“但家长教育我们不能打架，我们都是躲着你走的！” 柳大妈怒道：“胡说，不打架，难不成他们身上的伤自己摔的！” 曲灿突然气呼呼得，像是碰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 顾老大直接站出来，“那是因为他们嘴贱！我们说林婶子不识好歹，早晚得挨枪子，还说林婶子到处勾引男人，领着厂里的女工去找姘头！” 听到这，林青黛挑眉，声音拉的好长，“哎呦呦，好欠揍哦，”她捏捏手指，“不然我也扇两巴掌，然后咱们娘几个一起道歉？” 最后这事不了了之，郑校长各打五十大板，轻飘飘过去了。 跟着家长回家，曲灿有些不好意思，“婶婶，叔叔，给你们添麻烦了。” 谢渐鸿温柔道：“这不是你的错，你也是为了保护婶婶。” 林青黛却冷了脸，“小灿，这次的事你有错。” 曲灿马上立正，“我错了，我不该领着顾家兄弟打人。” 汪翠兰立马道：“青黛，别太严肃，也不是啥大事，我觉得两个小子做的好，就应该保护小姑娘。” 谢渐鸿也跟着求情，“武家两个小子确实不像样，如果他们不是小孩子，我也想教训教训他们。” 林青黛险些被气笑，“我教孩子呢，你们都来当好人了。” 曲灿这个贴心小棉袄马上服软，嗲着声音，“婶婶，是我不对，下次我绕着走，绝对不打架了。” 林青黛扬眉，“谁说受欺负反击是错的了？” 曲灿眨巴眨巴眼睛，没明白林青黛的意思。 林青黛蹲下身，在小姑娘的细胳膊细腿上捏了捏，又看看小姑娘越来越出挑的脸蛋，认真道：“我觉得，你得多学点东西。” 曲灿奶呼呼的，“学什么？” 林青黛：“武术，我在部队看到很多女兵，各个英姿飒爽，出门肯定不会被欺负。” 打架问题不大，确定自己能赢就行，林青黛愉快的决定，给曲灿找个武师傅。 说曹操，曹操到。 远处有人喊，“渐鸿，青黛，你们干啥呢？” 林青黛抬头，颇为惊喜，“奋斗哥！你回来啦！” 刚刚忙，谢渐鸿一时忘记说了，“魏团和我一起回来的，他们先回家看林婶子了。” 最后，谢渐鸿和林青黛决定去林婶子家蹭饭，汪翠兰则没这种好运气，她忙的很，顺手把孩子带走当小助理了。 走近才发现，魏奋斗空荡荡的裤管充实了，林青黛大喜，“假肢？真能行？” 她还没见过呢，顿时感觉这个世界医术的神奇。 魏奋斗现在看起来和常人一样，就是走路慢些，他爽朗一笑，“还成，总算不是个废人了。” 此时，从屋里走出个短发干练的女同志，冲着林青黛笑道：“你就是青黛吧，经常听妈提起你，我是孟卓璇。” 孟卓璇？林青黛眨眨眼，有些不确定道：“二姐？” 孟卓璇哈哈大笑，“你以后就是我的小妹妹了。” 林婶子从厨房探出头，“老二，青黛，别唠了，过来做饭！” 饭后，孟卓璇聊起正事，“青黛，听说你办了一个成衣厂？” 林青黛谦虚，“很多军属一起办的，我也没出什么力。” 林婶子吃饱了晒太阳，“别说虚的了，累不累，老二手里有个纺织厂，手上产了一批特殊的料子，青黛你看看能做点啥。” 孟卓璇补充，“生产的时候出了点意外，布料混色了，都是好料子，我看着挺心疼的，就想着找专业的人问问，能不能废物利用，补救一下，总比做卖废料强。” 林青黛：“好啊，料子带来了吗，我先看看。” 未等孟卓璇起身，魏奋斗先动了，从屋里取出一匹布。 从林婶子家出来，天已经擦黑了，谢渐鸿和林青黛并肩走着，曲灿很有眼力见，在两人身前不远处蹦蹦跳跳。 林青黛突然笑：“小灿真是个鬼精灵，也不知道怎么看出来的。” 谢渐鸿目色正直，连林青黛的一片衣角都没沾，“都是你教的好。” 林青黛侧头想了想，突然一大步挡在他身前，眼睛亮晶晶的，“你都不看看我呀。” 男人脚步一顿，下意识解释，“不是，我……” “我什么？我不好看？你不想看？还是你看腻了？” 男人猛然抬头，与之对视，“我没有！” 四目相对，林青黛才发现眸底藏着无尽的火，稍有不慎就能将人吞噬殆尽，目光顺下去，男人喉珠滚动，乱了节奏的胸膛吞吐出不太平静的呼吸。 眉眼弯了弯，就说嘛，她的魅力肯定还在，就是 这男人吧，死装死装的，在医院还拉着她的手不放呢，现在正眼都不给一个。 哪里看不出女人的打趣，谢渐鸿扶额无奈，“你这性子……还真磨人。” 林青黛学着曲灿的节奏蹦蹦跳跳，“还没收货呢，你可以退啊。” 谢渐鸿上前一步，短促的拍了拍她的头，“别乱说。” 林青黛吐出一节舌头，“我看你什么时候破功。” 目光随着女人的身影跳跃，一直到家门口，谢渐鸿站在远处没进去，“早些睡吧，我先回去了。” 林青黛古灵精怪的，“你要不要留下来啊。” 不知想到了什么，谢渐鸿瞬间变成了煮熟的大虾，红的彻底，“别乱说，快进去。” 林青黛故作苦恼，“哎呀，家有山珍海味，奈何不让拆包装啊。” 说完也不管男人是什么反应，直接把门关上了。 谢渐鸿深吸一口气，“且让你嚣张些时日。” 心乱的不行，哪怕生死关头，心也没这般失控过，右手抵着心脏，男人叹息，“我是不是太老成了？” 第108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秋天如约而至，农民迎来农忙的时节，部队这段时间也不清闲，不训练的时候，全部要下地帮老乡抢收。 谢渐鸿和林青黛最近也没什么时间见面了，什么感情都得先放一放，因为，林青黛要动身了。 广省路途遥远，林青黛他们打算提前半个月出发，随行的名单临时加了三个人，分别是精通多国语言的孟卓璇，还有充当安保的魏奋斗，最后一个，是林青黛私心里想带的，曲灿。 第138章 魏奋斗是被孟卓璇硬拉着走的，林青黛觉得，这两个人绝对有事，魏奋斗好像有点怕孟卓璇，指东不往西那种，这种乖顺放在魏奋斗身上，还真是稀奇。 曲灿有些胆怯，“婶婶，我还小，出远门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林青黛忙的脚不沾地，“小人添麻烦是很正常的，你现在多长点见识，才不用一直麻烦我。我带你去可是有私心的，到那边以后，好好长长见识，回来给我写心得体会。” 曲灿也很想跟着林青黛一起出门，闻言马上保证，“我一定把一路上的所有事都记录下来！” 林青黛揉揉她的头，“倒也不用，上学不到一年的小萝卜头，我也不指望你记录什么，记住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古人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娃既然养了，她就要养到最好。 谢渐鸿也不太放心，“我把那边的战友都告诉你，有事可以随时找他们。” 林青黛好笑地说：“那些人难道奋斗哥不认识啊。” 谢渐鸿：“肯定认识的，那你要照顾好自己。” 林青黛：“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谢渐鸿：“你这次出去再回来，也算见过大世面了。” 林青黛眨眼，“所以呢？” 谢渐鸿轻抬手，拢拢她耳边的碎发，“如果你愿意回来，我们结婚好不好？” 因这句话，林青黛上车后还在神色恍惚，汪翠兰偷偷道：“你也紧张？我好紧张啊。” 孟卓璇去过广交会，经验比较丰富，“不用紧张，平常心就行，等到了广市，我们得先买几套正式点的衣服。” 汪翠兰傻眼，“还要换衣服啊？穿啥啊？” 于锦：“我听说，都要穿西装的。” 林青黛：“咱们厂子就是做衣服的，穿自己的衣服不行吗？” 孟卓璇：“那肯定行，但得正式点。” 林青黛点点头，来之前她已经准备好了，甚至带着曲灿，也是为了展示她的东西。 孟卓璇继续科普，“全国的纺织品出口任务，几乎都要靠广交会完成，为了避免恶性竞争，参会之前会开动员大会，让各个厂家把自己货品交个底，至少咱们内部不能打价格战。” 于锦眼珠子转转，“那卖贵点可以吗？” 野心倒是不小，孟卓璇点头肯定，“如果能多卖点，就是咱们的本事，可以朝这个方向努力。” 广市路途遥远，一行人在车上窝了七天，下车后，林青黛重重吸了一口气，“我可算活过来了，真远啊。” 汪翠兰也白着脸，“太受罪了，这展会咋不能开在北方呢。” 现下，有精神的只剩曲灿和魏奋斗。曲灿年纪小，这段时间养的又好，加上小时候吃过苦，在车上吃睡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至于魏奋斗，让他干熬一周都行，这么点劳累，人家根本不看在眼里。倒是很奇怪，一路上，魏奋斗对别人都不假辞色，甚至下意识同林青黛都拉开了距离，唯独照顾孟卓璇。 林青黛看在眼里，好奇在心里，这段时间太忙，她都没空探究孟卓璇到底是怎么回事，听说她已经结婚了，这次回来也不知道咋回事。魏团长肯定不会犯错误，这里一定有瓜吃，她决定把这事放一放，等展会结束再说。 一路舟车劳顿，林青黛觉得自己快臭了。 万幸的是，广城是最后一站，大家不用忙着下车，不然大包小包的，她们这些娘子军还真不容易。 北国的秋，恍若广城的春，津市叶子都开始落了，广城还百花齐放呢，到处都是勃勃生机。 广交会的指引的牌子不断，一路将人引到招待所，一行人没有欣赏风景的闲情逸致，大家匆匆忙忙安顿，随后林青黛和汪翠兰脚不停歇，直接被津市代表团领导叫去开会。 为首的许主任给本市的厂子打气，“这是今年最后一场展会了，大家有本事尽管用出来，能抢到订单，我给你们记头功，回去开表彰大会！成交金额过十万，排名第一的厂子，直接奖励一台彩电！” 有厂子立刻大声道：“许主任，超过十万可不容易，如果我们超过的人多咋办？” 许主任：“只要超过十万，都有奖励，第二名奖励收音机，第三名奖励自行车！” “那第四名呢？” 许主任一个白眼，“你们一共五支队伍，要是都破十万，都有奖励！” “许主任，我们合作用一个摊子的，是不是计算金额的时候，也能合伙？” 许主任调侃道：“你们要是舍得把各自的厂子合并，我完全没意见。” 而后是单独小窗开会环节，许主任没绕弯子，“汪厂长，林副厂长，这次广交会，我最看好的就是你们，听说你们厂已经被预定了大单，有具体金额吗？哪天成交？我提前做个准备。” 汪翠兰面不改色，“许主任，下单是大事，人家说好了，我们也不敢逼问，只说是广交会期间一定来下单。” 许主任点头，“也对，我们是礼仪之邦，不能太过火。对了，你们应该知道厂子之间不能恶意竞价的事吧，但全国这么多厂子呢，大家能力水平都差不多，有时候太靠运气反而不美，你们有想法吗？” 林青黛给许主任吃定心丸，“您就放心吧，那台彩电我们看上了，肯定会努力的！” 开完大会开小会，汪翠兰率先发言，“青黛，我调查了几个厂子，他们都是有库存的，只要签单成功，立马就能发货，我们不行啊，货源太少。” 于锦也觉得棘手，“如果按照发货效率，我们真不占优势。” 林青黛沉吟片刻，“无妨，我们的产品和其他厂本来就不一样，物以稀为贵，只要我们合理把控时间，还是没问题的。” 孟卓璇不好插手成衣厂的事，这次她只作为外聘翻译来的，此刻并没有发言。 广交会马上就要开幕了，林青黛问：“小锦，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于锦点头，“找到了，都是年轻小姑娘，还有两个虎头虎脑的小孩。” 林青黛：“咱们厂没有名声，也没有资历背景，为了订单，我们必须一鸣惊人，吩咐她们换上衣服，带上宣传册，然后去外商宾馆所走一走。” 随后，林青黛给曲灿换了一套花仙子百褶裙，再梳上两个小丸子头，最后把小玩具塞到她手里，鼓励道：“小灿，敢不敢出去逛逛，介绍自己手里的东西？” 已经被训练很多的曲灿昂首挺胸，“敢！” 由曲灿带队，一群小朋友推介员正式上岗。为了以防万一，魏奋斗带着几个女工远远的坠着。 另一只则由于锦带队，有了任务目光，也风风火火的跑出去了。 孟卓璇看着林青黛亲笔画的宣传册啧啧称奇，“你这画工，绝了，我还见过谁画的这么有……诗意，对，就是诗意，看着就能想象的到，这衣裳穿在人身上该有多漂亮。” 林青黛本人信心不是很足，“我并不了解外商具体穿衣喜好，成衣方面，只能随缘了，我看好的是玩具和婴幼儿用品方面。” 孟卓璇不这么觉得，她们厂里废 弃的布料，在林青黛手里真的变废为宝了，现在就穿在于锦身上，怎么说呢，是块布时，她觉得布料废了，可被林青黛那么一改，她瞬间觉得这件衣服天上少有，地下难寻。 广交会正式拉开帷幕，外商陆陆续续进场。 难得的外销机会，不少展台摆放的满满当当，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林青黛她们的展台大不一样。 成衣厂的展位不算大，4*3的小格子，不像是其他展位光秃秃的，她们用布装点了一番，被染废了，天蓝色不太均匀，看起来有些花哨的布，此刻在纷陈杂乱的展会中，竟显得格外清新。 遥遥望去，像是一片纯净的天空，看起来清新又宁静。 和其他展台的架子不同，成衣厂的展台分成了三处小方块展示区，每个展示区上面都挂着一幅画，画里画着的，有的是女孩骄傲的走在街上，有的是一家人围着孩子合家欢乐，还有孩童独自长大的情景。 贝娜就是被这样与众不同的场景吸引的，实在看不懂这个展区卖什么，又忍不住走进看看。 开始以为华国人哗众取宠，随便搞些噱头吸引眼球，看清楚才发现，原来画里的东西，和下面小格子的场景一模一样！ 小格子里的模具是用木头雕刻的，栩栩如生，让人越看越喜欢。 贝娜很是好奇，这难道是华国的最新玩具吗？这些场景，应该可以量身定制吧？这些远比照片生动活泼的多，她的两个孩子肯定非常喜欢。 她甚至心里都有了设想，家里两个孩子平日里没什么事，如果学会了木刻，既能消磨时间，还能增长见识，一举多得啊！想到这，她对助理说，“这木刻也不知道怎么卖，我想买一套。” 助理为难道：“这个展会似乎不零售，她们好像不是卖木刻的，是卖衣服的。” 第139章 贝娜惊讶，“衣服？她们的衣服在哪里？画中的衣服吗？确实漂亮，但这种衣服，她们应该做不出来吧。” 助理也不确定，她看到展台前面的身穿广袖连衣裙的孟卓璇，主动问道：“你好，请问你是这里的负责人吗？你们的产品是？” 自从展会开幕，孟卓璇已经接到不少探寻的目光，大家好奇归好奇，外商来问的真不多，她心里正急着呢，连连给林青黛使眼色，奈何林青黛稳得很，自顾自忙乎自己得事，一副世外高人的出尘模样。 到底经过不少大场面，孟卓璇稳住心态，“你好，我这是的推介经理，如你们所见，我们的产品全部藏在画中。” “画？”贝娜惊呼，“你们卖画吗？你们的画确实不错，但是画中的景色，不符合我国人的审美。” 孟卓璇笑道：“是画中的内容。请看合家欢乐这一幅，孩子出生后，作为父母，肯定想让孩子健康、快乐的成长，我们厂致力于守护孩童的快乐和健康，请看看孩子枕着的这个枕头，”说着，她不知从哪里取来个枕头，“这个枕头软硬适中，很适合小孩发育，还有这些婴幼儿的衣服，这种棉布拼接色也是有讲究的，取自百纳衣……” 随着孟卓璇的介绍，贝娜止不住的惊呼，“照顾孩子还有这么多讲究？” 孟卓璇微笑：“当然，我们厂的技术都是传承几百年的，都是历史传承下来的精粹，虽然不能保证我们是最好的，但我们一定是最实用的，最用心的，也是最安全的。” 贝娜拿着衣服爱不释手，她已经想到，这些产品拿到国内该多么受欢迎！她们国家虽然富有，但底蕴真比华国差了不少，人家传承几千年的东西，还是很有可取之处的！ 孟卓璇见势头不错，继续介绍，“我们不止有婴幼儿用品，我们还专门为女性打造了独具女性魅力的侠者风。” 第109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贝娜马上感兴趣的问：“什么叫做侠者风？我看过你们的武侠小说，是那种吗？” 孟卓璇不动声色拍了个马屁，“是的！您学识真渊博，我们设计师觉得，女性可以自由，可以无拘，可以妩媚，可以是任何自己想要的样子，所谓侠者，说的不是对社会的侠义，而是自我认同的心态，所以，我们的女性服装都有种飘逸、自由的感觉，我们还专门准备几套衣服试穿，我们设计师看您很投缘，我们可以无偿赠送给您一套，这是我们设计师私人定制的衣服。” 贝娜嘴上说着，“那怎么好意思，”手里的动作可不慢，自己主动进试衣间试衣服了。 孟卓璇偷偷道：“副厂长，你怎么知道对方能在这种场合试衣服？” 林青黛悄声，“听说西方人开放，崇尚穿衣自由和个性独立，我也是投其所好。” 孟卓璇：“我觉得这单稳了。” 林青黛摇头，“看看再说，也不知道于锦那边进度如何。” 此刻，贝娜已经换好衣服了，她对着不太大的镜子满心欢喜，笑得满足，“这是我来华国，收到最好的礼物，太美了，我要是穿这身出去，一定会被所有人羡慕！” 林青黛此刻顺势走出来，夸奖道：“您的身材高挑，这件衣服到您的身上，才是真正的增色。” 孟卓璇刚要翻译，只听贝娜用不太熟练的中文道：“你是设计师吗？我刚刚就觉得你很美，坐在那里像是一幅画，不忍打扰。” 林青黛慢慢道：“谢谢你的夸奖，自信的女人最漂亮，我们这里不止有这种风格的衣服，还有甜美可爱的，我还是觉得这套最适合你。” 没有女人能拒绝漂亮的衣服，贝娜直接对助理道：“我就要这家的衣服了！” 又连珠炮似的，“你们的衣服不像是机械生产的，手工制作的吧？是不是加工时间很长，生产力有限？最多能给我多少货量？怎么卖的？我要订！” 助理忍不住道：“咱们这次没准备订购成衣！” 贝娜连连摆手，“华国有句话，叫天作之合，我遇见这件衣服，就是天作之合！我在人群中看见这片天空就被吸引了，太梦幻了，这就是我要的感觉！” 林青黛没纠正她的语法问题，直接说了价格，“我们的产品原料和制作工艺，都是传承百年的，和市面上的不太一样，成衣方面，流水线生产的衣服，订购10美元一套，不限量，但是您身上这种纯手工定制的，产量很低，每年最多产一千套，每套订购价格30美元，如果您要的量大，我们还好商量。” 贝娜点头，她虽觉得这衣服有些贵，但一想，这可是一套啊，若是拆分来看，一点都不贵，还是传承下来的历史工艺，更值得了！ 津市的代表许主任和其他省的代表团正在闲聊，浙省代表团道：“我们今年的任务早就完成了，估计这次还能来个大丰收。” 江省虽然没完成，但缺口不大，自然没有压力，甚至还有闲心调侃，“许主任，你们那边完成百分之几来着？” 浙省的人比较厚道：“津市不擅长纺织，许主任，你看这样如何，我们交换生产任务，我帮你们扛纺织任务， 你们帮我们扛机械生产任务如何？” 徐主任感叹：“你可真厚道，机械任务的利润点是纺织品的好几倍啊。” 浙省领导…… 行吧，算盘珠子被崩了。 江省领导也帮忙劝，“这也是完成上面任务的一个法子，你不然再考虑考虑？” 许主任非常有原则，“一码归一码，我只管纺织办的事，机械协会那边我插不上话。” 浙省&江省领导：我信你个鬼，纺织办才是你的兼职好不好。 浙省领导有些不甘愿，“合作共赢不行吗，省的你们年年吊车尾……” 话还没说完，只见那边许主任的助理小黄神容疯狂的跑来，“许主任，签了！签了！” 浙省&江省领导对视一眼，这次津市踩了什么狗屎运，竟然第一个签单，签就签了，他们最多签一两万的小单，没什么噱头。 许主任倒是不嫌弃单子大小，一分钱也是爱，惊讶的问：“谁家签的？签多少？” 小黄气都没喘匀呼，“军属院成衣厂！对方是漂亮国最大的零售商代表，预估最后价格26万，美元！” 浙省领导最先破防了，“多，多少？” 许主任一个腿软，不确定的重复一遍，“26万美元？是美元？” 小黄也激动，“没错！我看了五六遍，绝对没错！” 所有代表团都震动了，不想相信这是一个厂子能创下来的单子。 要知道，纺织品的单价低，每个厂的生产力有限，以前签单，都以工厂数量多取胜，谁也没想到，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厂能签这么多，传说，这家小厂成立不足一年！他们哪来的生产力？ 许主任脚跟发软，冷静一会儿，接着问：“他们卖了什么？多少万件？” 这次轮到小黄摇头了，“他们产品的名字很文雅，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我就知道，他们一套衣服卖30美元！” 许主任脚又是一软，天啊，真敢要价！ 其他纺织厂也服气了，本以为这个小厂走廉价出售的路子，没想到，人家走的是天价冤大头的路子！ 江省领导语气发酸，“许主任，你们一整年的任务目标都完成了，恭喜你，超额完成。” 许主任绷着脸，故作高深，“这才哪到哪，展会才开始一天，还有六天的时间呢。” 没心情和这些人扯皮了，许主任冲小黄道：“你带我去看看情况。” 有不少好奇的，也跟在许主任后面看热闹。更多是眼热的，想知道对方到底卖了什么衣服，竟然如此天价，难不成用金子做的？ 津市这次也有其他领导跟出来，进出口代理杨主任此刻忙找到许主任，“什么情况，哪来的黑马？” 许主任压低声音，“就是我之前申请独立展位的军属院成衣厂，我也没想到，开门给我这么大的惊喜。” 杨主任此刻脚步有点飘了，“听着情况，这可是个大金蛋啊，他们一件衣服利润能有多少？” 许主任发虚，声音更小了，“不算人工，两块四毛钱。” 杨主任一个趔趄，不可思议的看过去，“你说多少？” 许主任忙竖起手指头，“你小点声，想让全天下都知道啊！” 杨主任闻言，非常幼稚的捂住自己的嘴，然后扑哧扑哧的笑，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在茅厕一泻三千里呢。 能不高兴吗，有这26万美元，能干多少事呢。虽然26万看着不多，但也看这是谁创下的，这可是素来以赔本赚吆喝的纺织业，别说26万，就是六万，也值得庆贺！ 许主任赶到的时候，洽谈已经接近尾声了。 贝娜热情的留下联系方式，“你们厂要是扩大生产力，一定第一个联系我，期待与你们的再次合作。” 林青黛笑眯眯道：“感谢信赖，希望我们的产品能给更多女性同志带来更多快乐，也希望所有的宝宝能够健康、无忧的成长。” 第140章 贝娜感叹：“还是你们会养孩子，我第一次知道，养孩子需要关照的事这么多，你是我的老师。” 林青黛：“多谢赞赏。” 等贝娜等人离开了，许主任才敢上前，“青黛，你们都在说啥，为啥我听不懂？” 汪翠兰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出来，感叹道：“难怪青黛让我们多读书呢，感情值钱啊，许主任，你是不知道，刚刚青黛引经据典的，把贝娜同志唬得两眼放光，那叫一个佩服。” 林青黛对着自己人不吊书袋子，非常简单直白，“许主任，我们最后敲定，签订30万美元的单子。” 比刚才听到的，还多四万美元！许主任幸福的都快不记得四万美元是多少钱了，连连道：“好，太好了，你们厂非常好，我作为纺织办的领导恭贺你们！” 杨主任也不甘示弱，“汪厂长，林副厂长，回头必须得请你们讲讲课，这一单太精彩了！” 汪翠兰不居功，“这都是青黛的功劳，我也就跑跑腿。” 林青黛：“哪有，如果没有兰姐忙前忙后，我哪里有心思处理这些小事。” 许主任：“行了，你们别互相推诿了，都是好样的，你们整个厂都功不可没！” 林青黛也很喜欢许主任这种不做作的风格，不过，她还得说点难处，“许主任，我们厂的订单，怕是要到此为止了。” 许主任一愣，忙问：“不是还有六天吗？你们遇到什么困难了？我给你们解决！” 汪翠兰也有些遗憾，“许主任，您莫不是忘了，我们是小厂。” 许主任傻傻的，“知道啊，所以呢？” 杨主任听出点苗头，“别告诉我，你们生产力不足了？” 林青黛乖巧点头，“是这样的，我们精密测算过，用我们厂的极限生产力，最多还能再签十万美元的单子。” 听她说金额，杨主任才反应过来，“你们还想怎么样！一共四十万美元，其他厂想都不敢想！” 林青黛小小散发一下自己的野心，“那我们都不用六天的展会，今天结束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杨主任被噎住了。 许主任左右扭头，周边都是其他纺织厂的负责人，还有虎视眈眈的浙省和江省，要不是他挡在前面，估计这几个人都能把林青黛生吞了。 他想了想，拉林青黛她们去洽谈室，边走边道：“我知道你心里有主意，和我说说。” 林青黛确实有点想法，只不过没想这么快，这次的大单，确实出乎她的预料，为了利益最大化，也只能把之前的设想提出来了。 明人不说暗话，“许主任，一人之力有限，我能不能调配津市所有纺织厂、成衣厂等相关厂的生产力？如果可以，我们这次的订单，打算能签多少签多少。” 许主任一惊，“你这胃口……嗯，有可操作空间。” 他低头沉思，一会儿后，给出肯定答复，“所有的生产力不可能，三到五家还是可以的，你们正常签单，我打几个电话，沟通一下这事。” 林青黛扭头，“兰姐。” 汪翠兰马上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方案，“许主任，这些合作事项，都是我们厂里几个骨干想出来的，您可以参考一下。” 许主任拿着厚厚的计划书，一脸看怪物的模样看林青黛。 林青黛忙摆手，“这些可不是我的主意，我不善管理，也不懂经营，这些都是兰姐和厂里领导拟定的。” 许主任都觉得，自己纯纯是给她们跑腿牵线的工具人，半点领导的样子都没有，看看人家这野心，这计划，他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第110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展会里的热闹，外出宣传的人可不知道。 曲灿肩负重任，领着自己新组建的儿童广告团队走街串巷，碰见金发碧眼，长得和自己不太一样的人就开始哼唱顺口溜，“花仙子哪家强，黛黛家的宝贝最漂亮！” 哼唱多了，自然引起关注，不少外商懂中文，见曲灿这么可爱，忍不住逗她， “小朋友，你们在唱什么？” 曲灿完全不怯场，口齿伶俐道：“我们在帮黛黛做宣传，叔叔看我好不好看，像不像花仙子！” 外国人不太能理解花仙子，但曲灿确实很漂亮，很可爱。层层叠叠的纱裙放在大人身上会浮夸，但穿在孩子身上，真是别有一番童趣，加上头顶栩栩如生的绒花……随行的女性外国人先忍不住了，用蹩脚的中文，“小美女，你的衣服和头饰在哪里买的？” 问到了关键词！曲灿眼睛一亮，立马蹦蹦跳跳的，“这是黛黛设计师亲手定制的！” 贝娜刚签完单，这次的采购任务，她已经完成一半了，剩下的也不着急，打算等两天再看看。谁知，出了展馆就看见一群萌娃在广场里走来走去，看起来好不快乐，让她有点想念自己的孩子了。 为首那个小姑娘，一看就十分开朗，谁拦住她，她都能说几句，很快，她就发现小姑娘身上穿的衣服有点眼熟，这不是她刚刚在军属院成衣厂刚看到吗？ 听到小姑娘说出“黛黛”两个字，贝娜马上联想到，刚才采购的那批衣物，则是以品牌“黛”为命名的，这小姑娘很可能是那个厂里的孩子。 顿觉有趣，她忍不住上前看看具体情况，只听有人问：“华国有叫黛黛的品牌吗？没听过。” “华国挺大的，没听说也有可能，不过，这小姑娘身上的东西真好看，尤其是这纱裙的刺绣，没点手艺真做不出来。” “这么说，这个叫黛黛的人，应该是一位刺绣大师。” “我倒是觉得绒花有点意思，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栩栩如生啊，比真花还好看。” 有人发现了贝娜，忙问候，“贝娜女士，真的是你！你竟然亲自来华国了，是想散散心吗？这里可没什么收获。” 贝娜笑道：“总要来转转，不过你们可说错了，我已经找到了心仪的产品，等回去了，我们可以合作。” “贝娜，你这就不对了，有好东西不能藏私啊，哎，你这套衣服不错，哪个品牌的？” 曲灿却一眼认出来贝娜身上穿的衣服，“漂亮的姐姐，你的衣服，是黛黛大师做的呢！” 婶婶说了，出门在外，不能随便叫阿姨婶婶，可以叫美女，漂亮姐姐，这样会让人开心。 果然，贝娜瞬间笑容满面，“小美女，你认识黛大师啊？” 曲灿点头，“是呢！我们几个的衣服，都是她设计的，穿出去很有面子！” 其他人看了看贝娜身上的，再看看曲灿身上的，深以为然，她们西方讲求特殊，标新立异，这样的风格，以往确实没见过。 于锦那边的情况也差不多，只不过她们利用曲灿的萌属性，只能以自身当模特，身上还挂着“黛设计师”定制的彩绸，一时之间，吸引不少人。 绕场大半天，于锦嘴都笑僵了，也不知道展台那里怎么样，有没有成交的，就在她偷偷捶腿之际，曲灿像是花蝴蝶一样飞过来了，“锦婶婶，快回去吧，爆单了，不能宣传了！” 于锦丈二摸不着头脑，“小灿，你慢慢说，魏叔叔呢？” 曲灿超大声鹦鹉学舌，“黛设计师签了四十万美元，她说要精益求精，定制款产量没了，不用宣传了！” 于锦当场表演了一个什么叫做惊掉下巴，“哈！四十万美元？！全没了！” 曲灿也说不明白，“反正婶婶让你回去，今天先撤场，不用管展位了！” 于锦直接乐疯了，浑身疲惫尽去，“好事啊，我们这就回去！” 刚刚还有人正打听着呢，闻言马上不干了，“你刚刚不是说随时都有货吗？这就没了？”他好像错过了百万彩票！ 于锦抱歉道：“不好意思，我们都是匠心订制，手工打造，确实产量有限，我说不限量，是由我们设计师设计，但可以批量生产的那种。” 那人马上道：“那不就是还有货，你不能走，带我去看看。” 于锦有些为难，这时汪翠兰来救场，“友人同志，我们设计师是个精益求精的，每件衣服的设计，都需要时间，我们今天回去也是要和设计师商量一下，看不不能多设计几款批量生产的衣服，明天你们可以来看看运气，我们就在27号展位。” 展会中的林青黛也被围得水泄不通，不少人闻风而来，非要听她介绍设计理念，甚至还有人打算当场下单。 林青黛拿出喇叭喊，“十分抱歉，我们不走量产，我们追求质量，暂时只能拿出这么多货了，今天厂里回去盘点一下，看看能不能从国内匀出一批货来。” 说完，她也不管其他人什么表情，埋头就跑。 展会竟然有厂子售罄了，这可是百年难遇的新闻，大家都想去看看热闹，结果，人家要撤场了！ 那怎么行！无论如何，他们也得见识见识，什么样的衣服能备受欢迎！ 于锦与林青黛碰面后，激动的搓搓手，“副厂长，咱们明明还有余力，为啥不继续了？” 第141章 汪翠兰眼馋的看着潜在客户，啧啧嘴，“青黛说，物以稀为贵，咱们要做高价，就不能大堆货。” 于锦竖大拇指，“对！有道理！” 同样被堵在办公室的还有许主任，此刻他是激动的团团转，“太快了，太快了，这才三点，四十万美元到手了！要是能持续七天，我都不敢想！” 林青黛捂着空荡荡的五脏庙，“许主任，我们现在更想吃东西。” 杨主任哈哈大笑，“早就准备好了，国营饭店定了包间，我们后门出去，今天大鱼大肉管饱，我请客！” 许主任幽幽：“你有几个钱，我来！” 杨主任虎着脸，“哼，今天这顿饭，必须我来！回去我找人报销！” 许主任也笑了，没再争抢。 纺织业的展会，能赚到的外汇都是蝇头小利，进出口部长基本不会参会，今年这次可就不一样了，即便部长亲自到场，怕是都控制不住激动之情！这顿饭，部长肯定非常愿意请客！ 杨主任忽然一拍腿，“哎妈呀，我忘记给江部长报喜了！” 许主任哈哈大笑，“你这主任当到头了！” 再说林青黛这边，吃过饭后，许主任聊到了正事。 “你们的提议，我和几家纺织厂表达了，他们都同意你们的合作模式。” 林青黛点头，“我猜也是，这件事大家共赢，我们这里一共十二种产品，其中有八种能发外包，也就是说，这八种产品可以不限量供应。” 许主任更眼馋林青黛能卖30美元一套的衣服，林青黛直接泼了冷水，“这个产品我们没有藏私，产量已经是极限了，再说了，如果市场中有十万件，那它可不值30美元一套。” 许主任只能遗憾点头。 后面六天毫无悬念，林青黛都没怎么出场，汪翠兰带着员工，又签下了三百万美元的单子，成了这次展会当之无愧的销售额第一。 如果按照销量，她们厂勉强挤进前三。 林青黛这个闲人，带着曲灿四处乱逛，东西买了不少，为了给小姑娘增长见识，好吧，也是林青黛本人想见识一下，她听从了谢渐鸿的建议，将图书馆、博物馆跑了个遍，还跑航天研究院门口转了一圈。 曲灿是个乖巧的小姑娘，很少提要求，在航天院门口的时候，她突然看着飞机模型走不动路了。暴富的林青黛完全没多想，直接大手一挥，买下了一百多块钱的飞机模型，想了想，好事成双，她又买了一个轮船模型。 曲灿忙组织，“婶婶，我不要这个，太贵了。” 林青黛振振有词，“我也喜欢，两个人分摊一下，一点都不贵。” 曲灿咬了咬唇，下定决心，她以后一定赚好多好多钱，都孝敬给林青黛。 很可惜，这个决定她下早了，日后她变成了一个超级无敌吞金兽，林青黛都险些养不起她，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忐忑而来，满载而归，展会结束后的第三天，成衣厂所有人坐 上了回乡的火车。 许主任事情多，早就回去了，此刻车厢里还是她们这些人。 汪翠兰发表感言，“同志们，我觉得，有件事我们做的不好。” 于锦忙问：“厂长，哪里有问题？你说，我们肯定改？” 林青黛也做出洗耳恭听状。 只听汪翠兰痛心疾首，“你们不觉得，军属院成衣厂这个名字，没有代表性，没有特色吗？” 啊？众人一脸懵。 于锦马上附和，“没错！我在宣传的时候，也觉得这个名字在外商面前，烫嘴！” 国内一般厂子取名都属地化，很少有独辟蹊径的，但这名字，是真的没有特色，还冗长。 汪翠兰：“我觉得，我们应该换一个朗朗上口的名字，黛这个字我们用的就很好，现在很多采购商认黛不认厂啊！” 于锦：“一个黛也不行，叫黛黛？不够响亮，叫青黛？组织那边不太好说，毕竟是国营厂，咱们还能叫啥黛啊？” 林青黛表达意见，“我们也不一定非得叫黛，厂子的名字，不代表品牌的名字，我们现在有黛这个品牌，日后可能有兰，也可能有锦，肯定要百花齐放的，用黛字，局限了。” 汪翠兰一听觉得有理，“没错，我们不能把自己堵死了，得想个新名字。” 大家同时把目光放在了林青黛头上。 林青黛有些目，“你们看我干啥，群策群力啊！” 汪翠兰：“群策群力这个词，认识你之后我才知道的。” 于锦点头：“论吊书袋子，没人比你强。” 曲灿童言童语，“曲灿也很好听，婶婶取的！” 汪翠兰一拍大腿，“对啊，这个灿字意头就好，我是没听说，有谁叫灿的，以前我都不太会写。” 被众人寄予厚望的林青黛沉思片刻，她想到了自己的古今奇遇，又想到这群聚在一起，志同道合的女性，点点滴滴汇聚在一起，她突然抬头，“我们叫新时代吧！” 从古走向今的新时代，从家门走向社会的新时代，从小平房走向国际的新时代！ “新时代好，就叫新时代！你们有没有意见？没有我回去就改名！”汪翠兰一锤定音。 久盛不衰的新时代集团，就在哐当哐当的火车上，定下雏形。 第111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林青黛等人回到了家，也没能就此休息，随之而来的会议一个接着一个。 纺织办领导都是干实事的人，开完表彰大会，无缝衔接纺织业联合发展大会，林青黛推举汪翠兰上台演讲。 汪翠兰并不含糊，她除了某些巧思不如林青黛外，其他方面，样样不差，想想也对，如果只有林青黛一个人才，成衣厂不可能有如今的发展。 汪翠兰的分享很诚恳，“我知道在座的各位都想知道，我们厂为啥能高于市场价卖东西，为啥能卖这么多。说实话，这次展会，我们准备很久，每个环节我们都反复演算过，展会结束后，我们也进行了复盘，归根结底，我们能取得成绩有三点原因。一是我们做足的准备，预先调查了目标市场的需求，产品才能和对方口味。二是物以稀为贵，我们没盲目扩大产量，也没一位的追求大单，而是优中选优，保证产品绝对的品质。三是我们的广告手段，俗话说，酒香也怕巷子深，合适的手段，能让事半功倍。” “多方叠加，加上我们独到的设计和万众一心的努力，才能赢得开门红，我们复盘过，觉得这样的成功容易复刻，但很难持续这次的一举成名，毕竟手段变成套路了，也就不稀奇了。但是，在此之前，我们本国的纺织产品还有很大的挖掘空间。” 汪翠兰给的汇报可谓是掏心窝子了，许主任在台下不住的点头，悄声问林青黛：“你觉得我们还有哪些产品能挖掘？” 林青黛挑眉，“许主任，羊毛不能可我一个人薅吧？” 许主任拍出一纸调令，“林同志，纺织办正式邀请你加入我们，只要你签个字，以后你就是纺织办的一员了，咱们一家不说两家话。” 思前想后，许主任觉得，林青黛这样的人才，放在一个小小的成衣厂实在屈才了，把她放在津市纺织办的领导班子中才算合适。 说实话，面对这样的馅饼，林青黛非常动心，可惜，“许主任，真不是我不识好歹，你应该也了解我，不喜欢拘束，更不擅长和领导打交道，市纺织办很好，我喜欢，可我这个人吧，做事太无拘了，条条框框的，我实在遵守不来，你也不想我当了两天半的领导，然后你要去农场探望我吧？” 被拒绝，在许主任的意料之中，甚至还生出了果然如此的感叹，他摇摇头，遗憾道：“我是真的想争取你。” 林青黛手往台上一指，“我特喜欢在台下当观众，一点都不想上台被看着。” 许主任：“你当时死活不当厂长，也是这个原因？” 林青黛弯唇友善微笑，十分无辜。 人要不来，许主任另辟蹊径，“既然你不想牵头，那就汪同志能者多劳吧，以后联合厂的办公地点就放在你们成衣厂了，如何？回头你让汪同志商量出一个合作方案，我和部委亲自给你们厂保驾护航，总之一句话，只要我和部委在这个位置一天，你们厂的人事任命就只能在我们手上一天！” 这个承诺许主任已经很割地赔款了，相当给了新时代成衣厂一把尚方宝剑，神鬼无敌那种。 林青黛不好继续拿乔，领导都这么真情实意了，她肯定也要掏心掏肺，至少不能太懒，“许主任，你放心，选品方面，我们已经准备大半年了，当然，这肯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们现在刚刚开始走，肯定会走的慢些。我设想的事，把津市纺织业拧成一股绳，并且重视研发端口，我们现有的机械设备确实落后，这不是靠纯人力能拉回来的，新时代成衣厂的不可复制就在于此，要想真正走出去，我们的产品必然要有绝对优势。” 第142章 许主任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他们国家纺织业发展的早，但是机械设备发展的脚步却落后别人一大截，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他们产出的布料，就是不如人家。 成衣厂在展会上大放异彩的消息早就传到了厂里，留守在家的岳莹和劳曼文等人立刻开会。 “厂里签了大单，非常值得庆贺，但压力也很大，趁着厂长她们还没回来，如何生产提速，我们必须拿出个章程来。” 跟了林青黛以后，大家都学会了，遇见难事做计划书分析，劳曼文将计划书拍到桌子上，“厂长她们说，有八件产品不用我们操心，我们现在要想的，就是剩下四件的产量该怎么达成，机械生产的还好说，无非就是扩大生产力，但有很多是手工活，现在所有女工的水平都还成，大概九成以上可以达标，但这么多任务，我们还是完不成，肯定要扩大招聘，或者，走外包。” 岳莹点头，“时间紧迫，走外包更省力，不过外包品质的把控，确实是个难题。” 负责品控的简香茹沉思道：“我得培养几个助手了，人的精力有限，我怕自己一时疏漏，给厂子的名声抹黑。” 先一步回来的于锦摸着下巴，“姐妹们，隔壁那块地界，咱们是不是该考虑吞了？” 隔壁？鞋垫厂？ 简香茹搓搓手，跃跃欲试，“终于要开始了吗？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她们厂里技术好的女工我都打过招呼，只要咱们这边松口，她们马上就能过来上工！” 经过展会的洗礼，于锦野心变大了，“你说，咱们把鞋垫厂整个吞并如何？他们已经半年不开张，三年不盈利了，咱们吞了他们，场地、机械设备、人工，都能补一波血。” 岳莹给出实际障碍，“我早就想过，但是鞋垫厂的厂长庄胜，不简单，他肯定舍不得放权。” 简香茹瘪嘴，“要不是时间紧张，我们还看不上他们呢。” 岳莹：“总归是一个家属院的。” 于锦：“当年嘴碎，得罪副厂长的那些人……” 岳莹很干脆，“一个不留。” 简香茹：“这难度很大吧？” 岳莹：“副厂长组建这个厂难度不大吗？在展会上一鸣惊人难度不大吗？副厂长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这个厂，为了咱们，我们不能在副厂长心里扎针。” 于锦：“是这个道理，我们一起想办法，不行我就去做这个坏人。” 岳莹：“我觉得，不用你去做，好好想想，当年谁是源头？” 军属院最近热闹的很，成衣厂在外面出风头，军属院的人与有荣焉，天天呲着牙傻笑。 不少人懊悔，“我针线活也不错的，可惜被孩子拖累了，不然我肯定也是成衣厂一员。” “行了吧，当初你不是嫌弃成衣厂没前途，想找个更稳妥的 铁饭碗吗？” “呵，说我前先看看自己，你难道没偷喝后悔药？” 喝了，肚子都撑爆了，这不是嘴硬挽尊嘛。 乱哄哄的军属院安静了一瞬，有人突然道：“也许，我们的机会来了。” “你不是要照顾孩子嘛？” “孩子都上学了，管他干什么，我这个当妈的就不能做点自己喜欢的事？” “那男人呢？” “离了我，男人又不能死。” 军嫂们达成高度统一，决定去成衣厂那边探探风声。 有人语气酸酸的，“以前劳曼文多辛苦啊，每天都看不见笑脸，你看看现在，也敢大声说话了，前一段时间，我还看见她在叉腰教女工，还真是天上地下。” “我们要是还当家庭主妇，可能要做一辈子地底下了。” 嘶，众人齐齐打了个冷战，不行，她们决定了，无论如何，哪怕求爷爷奶奶，倒贴钱，她们也要去成衣厂成长一番。 有这样想法的不在少数，周边的大队、县里，很多妇女都这么想。 学针线活，她们一点都不带怕的，总比在家带孩子，照顾公婆男人轻松。 不止小年轻心动，年纪大的也心动啊。 这段时间，叶蓉和林婶子之间的老闺蜜情谊再次爆发，老姐妹经常聚在一起谈天说地，李婆子虽然数度想插嘴，奈何没机会。 叶蓉：“要不是眼睛花了，我真想去拼一把，多光荣的事啊，翠兰和青黛算是为国争光了。” 要说觉悟，整个大院的婆子，估计都没有叶蓉高，人家是真真的爱国，甚至爱到了爱屋及乌，老闺蜜林婶子忍不住拿话呛她，“是光荣啊，比你男人得的军功章还光荣呗。” 叶蓉扬下巴，“那还是不能比的，老庄的军功章，我的小箱子都装不下。” 林婶子阴阳怪气，“哦，真英雄啊，少年英雄，老年也英雄。” 想到这半年庄胜的为人处事，叶蓉找补，“他就是一时死心眼了，之前他退下来的时候就不甘愿，好不容易有了发挥的空间，肯定不想放手。再说了，事实证明，那关青刚确实不是做厂长的料。” 林婶子嘲讽技能拉满，“老鸹落在猪身上，看不见自己黑。” 叶蓉被气得仰倒：“你！跟你怎么就说不通呢！你是不是男人死早了，心里扭曲了！” 林婶子挑眉，“男人死的早也有好处啊，我不会被男人骗啊。” 若论嘴毒，林婶子更胜一筹。 叶蓉抹脸，苦口婆心，“小嫱，你为啥对老庄抱有这么大的偏见，当年也是，还直接和我绝交了，若不是相信你的为人，我都以为老庄欠了你点情债。” 林婶子一哆嗦，“停！把你的猜想收回去，可别恶心我老婆子！” 叶蓉：“那你说说，你到底为啥看不上老庄？他哪里让你不满意了？” 林婶子顿了会儿，叹息一声，“这么多年，你对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信任啊，你真没觉得，庄胜人品有问题吗？” 叶蓉皱眉，“老庄能有什么问题？当年他是团长，为人手段确实暴烈了些，可那也是为了国家好，部队领导也没说他不是啊！” 林婶子目光看向远方，想到五六年前那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有很多事，是她的猜测，口说无凭。 叶蓉看出她的犹豫，直言：“有话就说，咱们都黄土埋到半截了，再不说，指不定哪天眼睛都睁不开了，啥心里话都得带到棺材板里。” 林婶子沉默片刻，终是开口，“阿蓉，还记得我家老大因为什么死的吗？” 一声阿蓉，唤醒了叶蓉沉睡的记忆，她目光软和下来，温声道：“如何能不记得，那次任务，牺牲了太多太多的人，每一个我都记得。” 庄胜也是因为那次任务受伤隐退的。 岂料，林婶子下句话直接震得叶蓉魂不附体，“知道为什么郭小婉死缠着关青刚吸血吗？知道关青刚为什么任由郭小婉扒着他不放吗？知道关青刚手里捏着庄胜的把柄吗？” 第112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陈年旧事，撕开就是血淋淋的伤口。 叶蓉失声很久，瞳孔震颤。 她本不是蠢笨之人，一点就透，可因为相信，她不愿意往最糟糕的那方面去想。 干笑着：“这都是你的猜测吧，谁知道关青刚和郭小婉之间有什么秘密，再说，老庄怎么会被人威胁呢？他照顾关青刚，也是照顾后辈。” 林婶子面露悲悯，“阿蓉，你真的没怀疑过吗？那么强烈的爆炸，几乎全军覆没，没人能想到会有人活着回来，关青刚和庄胜，为什么能全头全尾的出来？” 叶蓉笑容很勉强，“部队不是查证了，他们运气好，距离爆炸核心很远，再说老庄伤了的。” 林婶子：“那你怎么解释，边缘区的他们，拿到了最核心的资料？” 叶蓉反驳，“部队也探讨过这件事，老庄去核心区了，拿到资料后，为保安全，第一时间撤退，其他人打掩护的。” 当年的事，部队也觉得活下来的人运气有点好，在发军功章之前，肯定仔细盘查过。 林婶子：“前些年，我不小心听到郭小婉在烧纸，提到自家男人是关青刚害死的，后来我碰见过一次郭小婉质问关青刚，瞧着吧，关青刚确实心里有愧。” 叶蓉：“他有愧，和老庄有什么关系？” 林婶子坐正了身体，“我是不是告诉过你，庄胜脚腕上的伤，是我们家传的匕首造成的，那伤很特别，很少见一样的刀刃。” 叶蓉还是不信，“那都是你的猜测，老庄主动说过，你家老大为了救男人，那匕首被敌人抢走了，还刺了老庄一刀，那时候你家老大已经受了重伤，为了任务，老庄只能带着资料独自跑。” 爆炸中心的尸体早就散做漫天白焰，无论幸存的人说什么，旁人都无从查证。 但是林婶子的直觉告诉她，庄胜身上的刀伤，肯定出自她们家老大之手。老大耍得一手漂亮得左手刀，在刺人时，会不自觉挽着刀花刺进去，林婶子见过不少老大杀过的鸡，宰过的猪，不会看错。 第143章 因没有证据，林婶子只能把这些藏在心里，谁也不能讲，渐渐的，也就和自己的好朋友疏远了。 她没办法心平气和的看见庄胜。 老闺蜜不欢而散，叶蓉心事重重的回到了家里。 孟卓璇和魏奋斗也先一步回家了，林婶子到家之前，两个人僵持了很久。 林婶子一进门，就看见自家老二像是土霸王似的，大马横刀堵在门口，手里还拎着她以前揍魏奋斗用的鞭子，魏奋斗则像个受气包似的，闷着头罚站。 林婶子嘴角抽了抽，“像什么样子，老二，把鞭子放下。” 孟卓璇手一抬，鞭子准确无误的落在了架子上，冲魏奋斗仰头，“你今天必须给我交代，不然你哪都别想去。” 魏奋斗明显气虚，咕哝道：“我能交代啥，别闹了。” 孟卓璇露出森白牙齿，口吻威胁，“你好好想想再说。” 魏奋斗一缩脖子，“那个，我去后院劈柴。” 孟卓璇气红了眼，“你给我站住！能不能别这么怂，今天我把话撂在这儿了，我看上你了，想和你结婚，你准备啥时候跟我去扯证？” 林青黛刚走到家门口，就听见后院响彻九霄的咆哮，没有一丝丝犹豫，她直接翻墙头跑到了林婶子家门口，生怕错过重点剧情。 好巧不巧，正好和汪翠兰撞个对头碰。 汪翠兰干笑，“哈哈，青黛啊，真巧，咱们大院门口刚分别呢。” 林青黛回以礼貌微笑，“是挺巧的。” 林婶子突然把大门打开，不咸不淡的，“出门一趟，都学会做贼了？能不能大方点。” 林青黛摸鼻子，“婶子，我们这不是关心你嘛，下了车，自己家门都没进，直接跑你这里来了。” 林婶子冷哼，“真不愧是我们林家的人呢，说瞎话都不用打草稿。” 外人来了，孟 卓璇揉了揉眼睛，勉强笑道：“你们都回来啦，正好，我们商量商量后面合作的事。” 眼眶子还红着呢，林青黛非常有眼力见，“璇姐，我们舟车劳顿的，得休整一晚，不然咱们明天再说？” 魏奋斗突然出声，“青黛，我正好有点事请教，咱们出去说吧！”说着就要出来。 “呵，结婚证还没打呢，你休想出门！”孟卓璇长腿一抬，把人直接拦住了。 林青黛和汪翠兰惊掉了下巴，不是，林婶子家的老二，这么霸气吗？魏奋斗都敢拦？魏奋斗也是的，挺威武个爷们，被管的和孙子似的，也不犟嘴，低头装乖媳妇。 林青黛干巴巴笑：“哈哈，那个，璇姐，奋斗哥，你们打算哪天办啊？” “随时！”/“不办！” 孟卓璇和魏奋斗的声音一前一后。 孟卓璇瞪男人一眼，“行，不办就不办，结婚证必须打！” 魏奋斗被逼急了，“我没说要结婚！” 孟卓璇反唇相讥，“我说就行了，用不着你发表意见。” 随后，两个人不服输的大眼瞪小眼。 林婶子实在看不下去了，“行了，没见过吃瓜不成强扭的，奋斗既然不愿意，你还能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不成？” 孟卓璇自有一套理论，“证扯了，他不同意也得同意，扯了证他就能认命，好好过日子了。” 众人…… 果然彪悍人生不需要解释，林青黛由此对孟卓璇崇拜的五体投地。 魏奋斗很是苦口婆心，“卓璇，你没必要非得找我，你看我，没工作，没存款，还是个残疾，怎么看都不像良配，你要是想找对象，我帮你相看行不行？” 孟卓璇油盐不进，“我知道你啥都没有，有脸蛋就行，我就喜欢你这样的，长得漂亮又残疾的，好拿捏，不用帮我找别人了，把你自己介绍给我就行。” 魏奋斗眉心快拧成麻花了，“别闹了，我知道你刚离婚心情不好，等……” 孟卓璇：“知道我心情不好，还不唯命是从？接我回来时你说过，哄我开心，你肯定赴汤蹈火的。” 林青黛和汪翠兰一脸吃瓜群众的表情，纷纷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存在感太高，瓜没得吃了。 再弱小也是两个大活人，孟卓璇不可能视而不见，她可没什么丢面子的想法，反而坦坦荡荡的，把这两个人当成逼男人从了她的证人，“魏奋斗，当着这些人的面，你好好说说，你到底去不去和我扯证？” 魏奋斗咬牙，十分坚定，“不去！我不喜欢你！” 孟卓璇冷笑，“我用你喜欢了吗？没结婚前我就想嫁你，你扭扭捏捏的，死活不同意，我当时脸皮薄，害臊，也不敢强求。现在我都离了，当然要完成自己的夙愿。你不去是吧？我这就找人抬着你去！” 魏奋斗太了解孟卓璇了，她说的出，肯定做得到，要是他再坚决反对，没准她就要抡棍子上来敲他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卓璇，你让我好好想想，行不？” 孟卓璇不信这套，“别以为拖字诀有用，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不然咱们两个今天肯定得有一个横着出门！” 林青黛偷偷咬舌根，“兰姐，璇姐很能打吗？” 汪翠兰压低声音，“我也不清楚啊，没听说啊。” 孟卓璇耳朵尖，听到了两个人的窃窃私语，大大方方的，“呵，别看他腿没了，真打起来，十个我也打不过他，真以为兵王白给的。” 那你还打算用武力去逼迫人家？ 林青黛眼底大大的疑惑太容易理解，孟卓璇冷笑，笑着笑着，眼底渗出湿润，“你问他啊，他舍得动我一根手指头吗？他喜不喜欢我，我心里能没数吗？我就没见过这么别扭的，不就是那点破事吗？和你有关系吗？你这辈子还不打算找媳妇了？” 魏奋斗抿唇，沉默不语，哪怕孟卓璇气得直接踹他两脚，他眼皮都没抖一下，是真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林婶子真的看不下去了，“老二，行了，你进屋休息休息吧，别逼奋斗了。” 孟卓璇突然爆发，“我就逼他了！我看他就是嫌弃我离婚了！”说着，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她倔强的擦去，奈何越擦越多。 面壁的魏奋斗愣了手脚，手抬起又放下，“卓璇，何必呢，我……我怎么会嫌弃你。” 孟卓璇瓮声瓮气，“那你给我一个拒绝的理由！” 这个理由，魏奋斗明显难以启齿，奈何眼前的女孩哭的太凶，她掉一滴眼泪他都跟着心疼，何况她之前受过那么多委屈，他发过誓的，不能再让她受委屈了，他叹了一声，终是帮她擦干眼泪，“卓璇，我知道你很喜欢孩子，可你知道的，我不能要小孩，一定不能。” 孟卓璇的哭声戛然而止，“就因为这个？” 没错过女孩眼底一闪而逝的精光，到底是心疼占了上风，魏奋斗自动忽略，“你肯定找一个你喜欢的，也喜欢你的，你们好好在一起，会有一个可爱的小宝宝。” 孟卓璇瘪瘪嘴，“你拒绝我这么久，我一直以为你不行呢……” 是个男人就不能被说不行，魏奋斗咬牙，“瞎想啥呢！” 孟卓璇委委屈屈的，“你就算不行，我也认了。” 一句话戳中魏奋斗的心窝，他温声道：“可不许委屈自己，好了，别哭了，丢不丢人。” 孟卓璇吸吸鼻子，诡异的笑意一闪而过，“得偿所愿就不丢人，你要是不行还省心了呢。” 魏奋斗皱眉，“你说什么？” 孟卓璇双手扣住他的手腕，笑意森然，“陪我去医院做个手术吧。” 魏奋斗变了脸色，“做手术？你哪里不舒服？怎么不早说！” 孟卓璇笑容诡异，“这事不好说，到了你就知道了，快点陪我去。” 魏奋斗不再怀疑，“好，马上就走！” 一闪神，两个人走出好远。 林婶子揉揉忍笑忍得酸痛得腮帮子，转头道：“我们家确实要办喜事了，别忘了份子钱。” 林青黛&汪翠兰：啊？ 第113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去探望坐月子的张玉珍时，林青黛的满头雾水还没解开。 张玉珍是前几天生的，生了个六斤八两的大胖闺女，此刻抱着闺女正乐呵呢。 张玉珍：“青黛，来，你抱抱，这孩子可是你送来的。” 林青黛退出好几步远，抱着胸，“你别冤枉我，万一小庄找我算账咋办？” 给孩子洗尿布的庄仁义笑嘻嘻的，“林同志，你就别开玩笑了，说真的，我真得好好感谢你，你是不知道啊，我和玉珍一直想要孩子，就是留不住，后来我都不敢让她怀了。” 张玉珍瞪眼警告，“我和姐妹说话呢，你插啥嘴，闭嘴洗尿布吧，一会儿闺女还得换呢。” 庄仁义笑眯眯的，“放心，妈又做了两个备用的，现在已经洗好准备着了，我马上把这个也洗干净。” 说着话，庄仁义突然放下尿布，扯着脖子喊，“妈，是不是该煮红糖鸡蛋了？” 第144章 听到红糖鸡蛋，张玉珍脸都绿了，苦哈哈的，“我能拒绝吃吗？真的吃不下。” 庄仁义挠挠头，“媳妇，你现在不能吃太多油盐，还得委屈你半年，等孩子断奶就好了。” 张玉珍整个人都黯淡了，冲着林青黛吐槽，“生孩子，还真是不自由呢，看来我还得吃半年红糖鸡蛋。” 林青黛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她，这个年代缺衣少食，能吃红糖鸡蛋，已经是顶好的人家了。没办法，她只好转移话题，“还别说，你闺女挺白净的，一点都不像刚出生的孩子。” 有人夸闺女，张玉珍马上来精神了，“我和你说，这都是有绝招的……” 许久不见，两个人的话题从闺女聊到了展会，从展会聊到谭静的事件后续，最后，落到孟卓璇身上。 林青黛早就想找个人说说这事了，反正孟卓璇完全不在意她把这件事说出去，甚至还暗示她，快点把这件事传的人尽皆知。 “你是没看到，璇姐逼婚，那叫一个威武霸气，奋斗哥都被吓傻了。” 张玉珍星星眼，“这么带感！可恨我还在坐月子！” 林青黛小鸡啄米，“可不是吗，我一直以为女人是含蓄的，内敛的，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勇猛，直接逼婚的！” 张玉珍：“这么一说，我确实听说过璇姐曾经钟情魏团长的传言，啧啧啧，万万没想到啊，原来魏团长也有这个意思，你说，当年他们彼此有意思，为什么会错过呢？” 林青黛摇头，“我也好奇，这里面肯定有故事，不好说啊。” 张玉珍：“你把我好奇心勾出来了，你说，璇姐拉着魏团长去哪了？” 林青黛摇头，她也不清楚，后来林婶子就把她赶出来了，还说什么要准备点适合病人吃的东西，一问，还说孟卓璇没病。 看不透，真看不透。 说话间，张玉珍怀里的孩子醒了，也不哭闹，乌黑的眼睛溜溜亮，小鼻子一吸一吸的，往母亲怀里拱。 张玉珍眉眼温柔，“乖宝醒啦，妈妈喂你吃奶。” 小姑娘肉墩墩的，食量也不小。 张玉珍有点忧虑，“我的奶水，可能不太足，青黛，你知道有啥下奶的方子吗？” 这个林青黛真不知道，上辈子大院主母不需要自己喂养孩子，哪需要关注这些。 说话间，叶蓉端着砂锅进屋了，“青黛还没生过呢，哪能知道这些。你别怕，孩子刚出生，奶还没催下来呢，再说了，不够吃也不用你操心，还有我和小庄呢，你先养好身体吧。” 张玉珍看着砂锅，嘴里发苦，“又要喝红糖鸡蛋啦。” 叶蓉接过孩子，熟练的摇晃，“喝够了？” 张玉珍：“没……红糖鸡蛋，好像不太下奶。” 叶蓉：“和我有啥藏着掖着的，前段时间你没生，红糖鸡蛋还能补补身子，我就做多了点。再说了，亲家拿了那么多红糖和鸡蛋，不给你吃给谁吃。现在你生了，这东西确实没啥用了，我给你炖了黄豆猪蹄汤，你先试试。” 一听换汤了，张玉珍立马眉开眼笑，打开砂锅一嗅，“真香啊，谢谢妈给我改善伙食，你放心，为了孩子，再多红糖鸡蛋我都行！” 叶蓉：“还得吃肉补身体，不然孩子能把你活活吸干了，只是母鸡还有肉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我存了这么久，也没多少。” 儿媳妇的伙食，叶蓉这个婆婆可谓是操碎了心，这几天天天往村里跑，可惜，想卖鸡的人家也不多，更别提需要肉票的肉了。 庄仁义敲门，“媳妇，我方便进去吗？” 张玉珍喝着猪蹄汤，“你进来呗。” 庄仁义端着红糖水进来，有些不好意思，“林同志，喝点水吧。” 林青黛觉得好笑，她又不是和坐月子妈妈抢东西吃的人。 庄家和林青黛的关系不错，有什么话也不太藏着，伺候张玉珍喝完汤，庄仁义又给她冲了点薄荷水，让她漱漱口。 眼见媳妇越来越瘦，庄仁义很是心疼，“都怪我，挣不了大钱不说，肉票拿的也少。” 叶蓉揉揉眉心，“肉票分配都是有定量的，家里存的，还能撑一个月。” 庄仁义嘟囔，“爸是厂长，份额肯定多，媳妇都生了，他也不说多回来看看。” 叶蓉面上表情凝固，不太自然道：“他没拿过自己的份额，都给旁人分了。” 庄仁义气鼓鼓的，“他是做好人了，我媳妇都瘦成皮包骨了！” 叶蓉冷声，“别胡说！” 庄仁义不服气，“本来就是嘛，不就是不满意生了个闺女，冲我媳妇撒气吗，没见过他这样的军人。再说了，生男生女又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我觉得闺女挺好的，除了吃就睡，多省心。” 庄胜非常重男轻女，这点叶蓉都没办法改变。 张玉珍生孩子时，听到是女儿，没等张玉珍从产房里出来，庄胜人就走了，之后就没回来过。 幸好张玉珍胸怀宽广，不然肯定得大闹。 叶蓉母子在门口拌嘴，屋里的张玉珍拉着林青黛悄悄吐槽，“我婆婆哪里都好，就是看人眼光不太行，我觉得我公公不太好。” 这个话题林青黛可不好多说，含糊着，“我看你眼光不错。” 张玉珍勾勾唇，“那是！” 林青黛：“你们家没肉票了？” 张玉珍：“有肯定是有的，应该不太多了，孩子生了以后，我的身体不太好，人还瘦。大夫说我以前底子不太好，坐月子多补补，应该能补回来，我婆婆和小庄就给我张罗好吃的了。” 林青黛拧眉，“你确实瘦了很多，以前你的手还有肉涡呢。” 张玉珍没心没肺的，“以前我可能吃了，怀孕后，吃的东西都被孩子吸收了，你看看，我们小闺女长得多壮实！” 一片慈母心，林青黛叹了声，“医生说你吃啥补比较好了吗？我手上有肉票，转给你点。” 张玉珍眼睛一亮，有些含蓄，“你也挺爱吃肉的，手里的票够吗？” 林青黛捏了捏她鼻子，“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副厂长，还是老师，拿双份补贴的，再说了，还有渐鸿那一份呢，匀你点绰绰有余。” 张玉珍兴高采烈的，“那我就不客气了，该多少钱我给你多少钱，按照市场价走就行，青黛，幸好有你，我这两天看我婆婆忙里忙外，人都憔悴了，也挺心疼她的。” 真羡慕小姐妹的婆媳关系，真好。 林青黛说自己不缺肉票，真不是说大话。 这次展会之行，上面是有奖励的。也不知道许主任听谁说的，她喜欢吃肉，一口气给她送了许多肉票呢。 展会之行，叶蓉也没少帮着照顾厂里，这都是人情，她肯定得还。 不止换了肉票，林青黛还牵了条线，“叶婶子，我认识屠宰场的人，像猪血、猪肝、猪蹄子这些，以后你不用去外面花票买，直接去屠宰场就行。我们厂有个女工，他们大队有养鸡场，回头我也给你牵个线。” 这番行为，真的解了叶蓉的燃眉之急，“青黛，你是个好的，谢的话，婶子就不多说了，以后但凡用得着的，你开口就行。” 林青黛：“我和玉珍是朋友，举手之劳，不算什么。” 叶蓉没再说什么，拍拍她的手，“行，婶子记住了，你先回去吧，我看厂子里挺忙的，就不耽误你了。” 林青黛走后，叶蓉又杀了一只鸡，交代庄仁义看着锅，“煮上一个小时，别煮干了，煮好了给玉珍蒸点白米饭，让她就着吃，我晚点回来。” 看着叶蓉远走的方向，庄仁义一头扎进屋里，“媳妇，媳妇，妈终于去找爸了！” 张玉珍没庄仁义心大，有些担忧道：“找公公干啥啊，咱们三口人不是挺好的，妈不会受委屈吧，小庄，你快点跟去看看！” 庄仁义很叛逆，“他们两口子的事，就该自己解决，我还要给你煮鸡汤呢！你先躺着，我去看火！” 张玉珍瘪嘴：“你煮的不好吃。” 庄仁义留下个背影，“妈煮的，我就是烧火，一个子调料都没碰，肯定好吃。” 张玉珍偷笑，青黛说她眼光好，其实不是，是她恰好遇上了对的人。 虽然吧，这小子不太讲究，为了吃她这口天鹅肉，不惜偷看她洗澡，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不得不说，她嫁对了人。 叶蓉确实找去了鞋垫厂，见到了庄胜。 庄胜办公室。 叶蓉：“玉珍孩子生了这么久，你这个做爷爷的，竟然一眼都没看过，老庄，你这事做的过分了。” 庄胜忙忙碌碌，“早晚都能看，急啥，一个丫头片子。” 叶蓉拧眉，“老庄，你以前可不会重男轻女。” 庄胜冷眉，“能不能别提以前！我早就退伍了！再说，我想要个传宗接代的有错吗？嫁过来五六年，就生了个丫头，还好意思让我看她？我还听说你给她买鸡买肉？” 第145章 叶蓉脸也冷了，语气透着愠怒，“既然你不想管，那就别管了。我今天就是想问问你，你到底想不想回家了？以前你说你忙，我认了，现在呢？鞋垫厂半年都没生意了，你在忙什么？” 庄胜被叶蓉突然狠话，弄得愣了一瞬，似乎不敢相信对他全心全意的老婆子吼他，回过神后，大怒，“你还敢说！要不是你和那姓林的走的太近，她能有机会寡妇翻身？现在她彻底攀上了谢渐鸿这个高枝儿，想要抢了我的厂，你说，你不是早就预料到了！” 说起这事，庄胜就气，他本没把林青黛这个寡妇看在眼里，她能成事，全靠部队支持，加上汪翠兰背后的关系，谁知道这寡妇竟然是个不会叫的狗！ 今天早晨，组织找他谈话了，话里的意思，无一不是劝他和成衣厂合并。 合并？做梦！ 他肯定不能让寡妇如愿。 一番质疑，让 叶蓉红了眼睛，完全是气的，几欲喷火，“你竟然是这么想的？亏我还觉得你心里有国家，有组织，有理想，有抱负，现在看，我叶蓉就是瞎了眼了！竟然没看出来你是个自私自狂的！” 不再费唇舌，叶蓉调头就走。 第114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推开办公室的门，叶蓉看见鬼鬼祟祟的关青刚，眸色一深，无端想起林婶子说的那几句话。 凭心而论，她不认为林婶子有理由骗她，可她也不愿意相信没有证据的虚无之词，至少，得让她亲自认定。 被抓个正着，关青刚也不尴尬，“叶婶子，回去啦，不多坐一会？” 叶蓉眼睛一扫，“小关，我腿有点不舒服，你送我回家吧。” 关青刚：“啊？婶子，腿不舒服，你找庄厂长啊！” 叶蓉一笑，“咋，婶子使唤不动你啊。” 关青刚马上道：“哪能啊，成，我这就送婶子回去！” 军属院所有人都有共识，庄胜是庄胜，叶蓉是叶蓉。 叶蓉虽然脾气古怪，但不是邪乎的人，心眼还好使，真求上去，她臭着脸也会帮忙，最多帮完之后骂上那么一两年。 关青刚也在受益的行列，前些年他出了心理问题，每天浑浑噩噩的，不小心踩了叶蓉的白菜地，被叶蓉追两里地骂，骂的那叫一个脏，他现在想起来还心颤呢。可你说奇怪不奇怪，被叶蓉骂完后，他瞬间就清醒了，第二天就正式归队，所以吧，关青刚也不知道自己该对这位凶悍的婶子表达什么态度。 毕竟，除了那天骂了二里地外，之后叶蓉连个眼神都没多给过他，也没提白菜地的事。 有之前的阴影在，关青刚在叶蓉面前还是很老实的，亦步亦趋的跟着叶蓉走。 半路没什么人，叶蓉停了脚步，转头劈头盖脸地问：“你手上拿捏老庄什么把柄？” 关青刚一哆嗦，傻愣愣冷的呆了，“婶，婶子，你在说啥？哈哈哈，开啥玩笑呢？” 叶蓉眼皮一掀，“你放心，我就是想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我肯定不干预。” 关青刚故作镇定，“婶子真会开玩笑，听谁说的瞎话啊，完全胡说，我和庄厂长关系好着呢。” 叶蓉：“关系好趴墙角偷听？关系好他安排你去当保安？” 嘴角勉强的笑意耷拉下来，关青刚苦哈哈的，“婶子，别揭短啊，我知道当保安丢人，这不是没办法吗，我真不想离部队太远。” 眼见此路不通，叶蓉换了一种问法：“你为什么要把一半的工资给郭小婉？柳大妈日常和你爹厮混在一起，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关青刚冷了脸，“婶子，这是我们的家事，你管不了这么宽吧。” 叶蓉：“我也不想管这么多，但前几天郭小婉偷偷哭，说你对不起她，还说不能放过你，你说说，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真的……” 关青刚：“我没有！” 他痛苦的扒拉脑袋，“婶子不管你们信不信，我确实喜欢小碗，但我真的没歪心思，我要是乱搞男女关系，那就对不起我身上曾经穿的那身皮！” 叶蓉冷呵。 关青刚脸一苦，突然想起自己被强制退伍，就是因为他被仙人跳算计了，可他真的冤枉啊！ 叶蓉：“男女关系确实冤枉了你，但你敢说武老大的死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这次，关青刚真的愣住了，满脸惊恐。 叶蓉：“没话说了？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和老庄一直藏着这事，我作为他媳妇，我能不知道？” 关青刚作势要捂叶蓉的嘴，手伸到一半，觉得不对劲，变成双手合十，“我的亲婶子，小声点啊，这事可不能大声嚷嚷。” 叶蓉的心沉了沉，面上不变，“做都做了，还怕说？” 关青刚抹脸，“既然你知道了，我也就不瞒着婶子了，其实，当年的事，我也晕着呢，婶子从哪里听来的我威胁庄厂长，我真没这个胆子啊，我就是想知道，当年到底咋回事，可庄厂长不告诉我。” 叶蓉：“你们爷们的猪脑子能想明白什么，还不如和我说说，我给你分析分析。” 关青刚一挠头，觉得在理，叶婶子很聪明，大家公认的，于是一股脑把他知道的事说了。 叶蓉是拖着腿回家的，到家后，一句话没说，直接蒙头大睡。 张玉珍有些担心，“小庄，妈怎么了？” 庄仁义拧眉，“和爸吵架了？我去鞋垫厂打听了，没听说吵架，妈很早就出来了。” 叶蓉不想说的时候，没人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八卦小夫妻有心无力，根本找不到缘由。 此事不明，另一件大事成了军属院里最大的新闻。 孟卓璇和魏奋斗扯证结婚了！ 男未婚，女已离，结婚也不是什么大事，两个人又是老相识的情分，结婚情有可原的，可是，不知道谁传出来，结婚前一天，孟卓璇把魏奋斗给阉了！ “阉了！”林青黛破音。 谢渐鸿：“小点声，小灿还在呢。” 林青黛吸着凉气，“真的假的？怎么会……” 谢渐鸿本不喜欢说这些闲话，何况还是他最敬重之人的闲话，可是吧，他知道自己喜欢的姑娘是个爱热闹的，早晚得把这件事问明白了。 况且，这件事本就是魏奋斗有意透露给他的，他很怀疑，魏奋斗就是怕有人直接怼脸问自己，才提前把真相传出来。 谢渐鸿揉揉眉心，思考以前林青黛讲八卦都是怎么叙述的，用什么开场白来着？额，她的开场白太浮夸，他学不来，他还是按照自己的思路讲吧，尽量讲得生动点就行。 于是，谢渐鸿自诩生动，自信开口，“魏团长亲生父母是亲叔侄，算是丑事，知道的人不多。魏团长不想影响别人，也不想留下这样的血脉。璇姐想结婚，只能断了魏团长的生育能力，也……不算阉，就是一个小手术。” 林青黛双手合十，闪着星星眼，主动美化前因后果，“所以说，璇姐和奋斗 哥以前就是两情相悦的？但奋斗哥知道璇姐喜欢孩子，于是主动退出，璇姐悲伤之下另嫁他人，奈何此人非良人，于是璇姐离婚，再遇奋斗哥。这次璇姐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愿意接受这样的奋斗哥，奋斗哥为了给璇姐幸福，主动阉了自己？” 谢渐鸿…… 谢渐鸿：“大概，是这样吧。” 魏奋斗的亲生父母，军属院里上了年岁的老人基本都知道，一开始肯定不喜欢魏奋斗这样血统不正的，但人心都是肉长的，时间久了，大家就把魏奋斗看到心里去了，谁不喜欢乖巧又努力的孩子。就这样，大家自然而然，把以前那点破事主动遗忘了，哪怕嘴碎的李婆子和柳大妈都没提起过。久而久之，年轻一辈没人知道这件往事了。 此番魏奋斗主动绝育的事传出来，家里有老人的还在感叹，“造孽啊，多好的孩子。” 此刻的魏奋斗，被孟卓璇强制压在床上，“快点，喝个鸡汤补补。” 魏奋斗哭笑不得，“我没事。” 孟卓璇朝着某个地方看一眼，“这关乎我的幸福，你还是乖乖养两天，我不着急。” 一句话，把魏奋斗闹了个大红脸。 林婶子此刻进来，看见魏奋斗，不咸不淡的嘲笑，“果然，是做我们林家上门女婿的命，早从了不就好了，现在人都老了。” 魏奋斗…… 不敢相信，以后这就是他丈母娘了，太可怕了。 孟卓璇神补刀，“还不算太老，应该能支楞两年。” 魏奋斗默默躺平，被子从头盖到脚，声音发闷，“那你们别说了，我躺着，让躺几天躺几天。” 林婶子满意点头，“胜在乖巧，老二，我们商量商量喜酒怎么办。” 孟卓璇不太想办，“妈，我以前办过，再办不太好。” 被窝里的魏奋斗幽幽：“我可是黄花大小伙，必须要婚礼。” 孟卓璇扑哧下笑了，“这人啊，果然蒙着脸就不要脸了。” 第146章 孟卓璇“娶”魏奋斗的婚礼，定在明年开年。 不是他们不着急，现在实在太忙了，孟卓璇也好，魏奋斗也好，分身乏术。 展会折腾一场，林青黛成功拉着孟卓璇和魏奋斗入伙，这两个人在一起后，成功打开了做生意的任督二脉，两个月时间就办了间玩具厂，专门走出口外销的路子。 “啥，副厂长你不想吞并鞋垫厂？”于锦砰地一下，手滑摔了自行车。 顾不得心疼，“副厂长，你是不是觉得有几个女工嘴碎人不好，嫌弃她们啊，我们都想好了，那几个人要剔除的。” 汪翠兰也跟着劝，“就是，我们都盘算好了，组织上面不反对，让我们自己协商，你要是嫌弃麻烦，这事我们自己来就成。” “对啊，她们也不盈利，被我们吞并，还是她们的幸运呢，不然指不定哪天就被迫下岗解散了。”劳曼文想都没想，张口就道。 被大家这么一说，脑子最快的岳莹突然反应过来，“对啊，咱们为什么要做好事啊？还费力不讨好。” 其余人一脸懵逼，此话哪里说起？ 林青黛看着大家痴傻的模样，一拍脑门，“合着还是我心思脏啊。” 汪翠兰是真没转过来这个弯，讪笑着，“青黛，我们这不是脑子死板，不灵活吗，你有啥想法，尽管说，我们商量着来。” 岳莹直接道破，“大家，如果我们给女工分出个等级怎么样，能评上高级女工，工资涨到50元一个月，计件工资另算。” 汪翠兰张口就来，“那怕是咱们的工作要被抢疯了……” 她顿了顿，随后倒吸一口凉气，无不佩服道：“厉害！” 众人眼里适时露出恍然。 林青黛就是这么想的。 以前她确实想吞并鞋垫厂，主要是鞋垫厂有几台还不错的机器，部分女工手艺也不错。 展会回来，她不这么想了，她们厂确实需要购买机器，但鞋垫厂的，还是太过时了，不适合她们。 没有机器，鞋垫厂略显得平淡，她开始嫌弃了。合并一个厂没那么容易，厂里的员工需要收过来，厂里的领导也要收过来。 她可没有和庄胜一起共事的想法。 提高女工待遇，是她一早想好的，要想马儿跑，得先给马儿吃草，她相信，重赏之下定有勇夫，她也需要培养一批死心塌地的人。 第115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忙碌能省去很多烦恼，也能让他们没时间，没心力，八卦。 忙着忙着，大家竟然不知不觉发现林青黛和谢渐鸿关系暧昧，都快谈婚论嫁了。 想和别人说说，但是吧，太累了。 白天要努力工作，晚上要努力学习，争取早日升级，成高级女工，可没时间闲谈呢。 女工们忙，连带反应，所有的男人也开始忙。 忙着工作，忙着做饭，忙着带孩子。 偶尔还要忙着自卑，自家媳妇好像比自己赚的多，大老爷，快成媳妇的小白脸了…… 还别说，忙，能促进家庭和谐。 女人不会抱怨了，男人吧，敢提抱怨这两个字，媳妇就敢和他们离婚。 不敢提，半点都不敢提。 就这样，林青黛和谢渐鸿的事，大家倒有点看好戏的意思。 谢渐鸿是谁啊，继魏奋斗之后的新兵王，如今已经是副团长了，未来可期，没有意外，肯定要比魏奋斗成就高。 副团长vs副厂长，总觉得有好戏看呢。 忙的人没热闹看，闲的人有。 比如刚出月子的张玉珍，盯上了柳大妈和关连城。 怀孕这段时间她很克制，生怕一不小心着了道，被武家那两个没眼力见的孩子碰着，她的孩子可金贵着呢。 这不，一出月子，她八卦的小眼睛就开始四处搜寻了。可惜，和她关系好的林青黛忙着厂子的事，汪翠兰也是。隔壁院的侯红英被老家那摊子事儿缠得脱不开身，她们有好久没见面了。 她抱着孩子在院儿里望洋兴叹，寂寞的人生如雪呀。 这段时间也不知怎么了，婆婆见天冷着个脸，若不是明白婆婆的冷脸不是对她的，她肯定要每日三省，不，三十省吾身，看看到底哪里招惹了婆婆不高兴。 叶蓉知道，有些闺女生完孩子之后情绪低落，容易闹毛病。她年轻那会儿，甚至还见过生完娃抱着娃去跳河的，可把她吓得够呛。 见张玉珍百无聊赖地坐在院子里，心事重重，她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儿，把孩子抱在自己怀里，“玉珍，你出去走走吧，顺便给我打瓶酱油回来。” 张玉珍就这么被赶出了院子，拎着酱油瓶，有些傻乎乎的。 这么一想，自己确实很久没出院子了。生完孩子之后，一直在做月子，连房门都不能出，可下出了月子，孩子又离不开人。虽然小丫头不哭不闹，但宛若大胃王转世，隔两个小时就要吃口奶。 幸好这段时间她养的不错，奶水充足，不然真养不起这只小饕餮。 也没什么闲逛的地方，张玉珍拎着酱油瓶就往供销社去。 走到一半儿，忽觉得肚子很不舒服。想了想，她把酱油瓶子藏在一旁，自己奔着公厕那边走。 解决了人生大事，她舒坦地走出来，突然听见厕所后面稀稀疏疏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 她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有蛇？幸好周边有个棒子，她顺手拎起棒子，轻声轻脚的往厕所后边凑。 如果有蛇，得抓紧抓住打死。如果是个小蛇，她就自己动手，如果是个大蛇，得需要叫人来帮忙。可不能让蛇四处乱跑，万一谁家有孩子被咬到就不美了。 这般想着，她突然听见熟悉的声音，那声音期期艾艾的，很是黏糊。 “关大哥，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潘妹子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心里难受啊。” 关连成：“不要理那个疯婆娘，我还没找她麻烦呢。再说了，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张玉珍抽空往后边扫了一眼，好家伙，好一个身正，那老头子都快把那老婆子捧在怀里了，心可真正啊。 柳大妈不愧是上了段位的老白莲花，一颦一笑都能勾人心魂，只见她极为做作的一推一拉，再一送，眼珠子往脚尖上盯，那脸跟变戏法似的，唰地就红了，“关大哥，以前，我确实问心无愧，但这几日和你相处，我…我…我心里…” 说到这儿，她好像说不下去了，看左看右，就是不看眼前的关连成。 关连成仿佛明白了什么，两个眼珠子比灯泡还亮，“柳妹子，是真的吗？你真的对我……” 柳大妈眼波一转，掐着嗓子，“你别乱说话，还让不让我活了，真讨厌。” 听到这儿，张玉珍简直梦回自己害喜时候的反应，隔空呕了一声，这一呕吐，惊醒了远处心思非常正的老鸳鸯。 两个人瞬间松开拉紧的手，各自退了好几步，只是，那眼神儿还黏糊着呢，像是天下都是恶毒的王母，生往他们中间插了道看不见的银河似的。 张玉珍不敢再继续看下去，连忙奔向自己的酱油瓶子。直接冲回了家门。 刚刚是手脏了，现在眼睛也脏了，她得回家洗洗眼睛，洗洗手，再洗洗酱油瓶子。 今日不宜出门打酱油，是忌讳。 见儿媳跑回来，叶蓉眼皮子一翻，“干啥慌慌张张的，后边有野狗追呀。” 说着还趴在门缝往外面看看。张玉珍连忙拉过婆婆，把大门一关，呼哧呼哧，直喘粗气，闪着八卦眼道：“妈，你猜我看见啥了？” 叶蓉吸着鼻子嗅了嗅，抱着孩子退了好几步，“真行，上着茅坑找热闹，赶紧洗洗，别把孩子熏着。” 叶蓉也是稀奇了，她这儿媳妇儿不知道哪来的好奇心，见天儿找热闹看，有什么好看的？又一想，算了，自己儿子也是个爱凑热闹的，难怪这俩人能玩儿一起去，都是棒槌。 知道婆婆不是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张玉珍闭口不言，憋得这个难受啊，屁股像长了针似的，一分钟跑门口好几趟。 叶蓉实在看不下去，“小庄要出差，今天肯定回不来，你要不再出门玩一会儿？” 张玉珍讪笑，“妈，我在家里哄孩子，哪都不去。” 叶蓉摸摸孩子的肚子，摇头，“你最好还是出去，乖宝吃奶的时间得好好规划规划，现在不成，不能任性的让她吃，你出去走走吧，省得一会儿孩子哭，你心疼就要喂奶。” 就这样，张玉珍再次被婆婆赶出家门。 说来也巧，她一开门就碰见了方才那对厕所鸳鸯，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隔着二里地，她都闻到那对厕所鸳鸯身上的毛坑味儿，顿时觉得重口味。 你说这两人，确实令人作呕。关连成媳妇儿还好好活着呢，两个人就在茅坑那种地方谈情说爱，估计心里也知道自己见不得光，才找到臭味冲天的地方，中和自己的气味。 第147章 张玉珍摇摇头，决定绕着他们走。 林青黛下班回来就看见海棠树下，抱着膝盖在那儿蹲坐的张玉珍，顿时一惊，忙快步上前，“玉珍，你咋在这儿坐着？出什么事儿了？” 张玉珍抬头眼泪汪汪，苦哈哈的，“青黛，快快，我腿麻了。” 林青黛扑哧一笑，扶着她靠在自己身上，“你这是坐了多久，都不过血了。” 张玉珍：“这不是被我婆婆赶出来了，也没地方去呀。” 林青黛：“怎么不去找我啊？” 张玉珍苦着脸，“你们多忙啊，我哪好意思打扰。” 林青黛还是非常了解张玉珍的，转头就问：“发生了什么事？” 可算有了倾诉渠道，张玉珍瞬间忘记自己腿麻了，小嘴儿叭叭叭的，生动形象地把茅厕鸳鸯前后事件讲了个明白。“？？？？……”林青黛眨了眨眼，有些人吧，确实理解不上来。 讲真的，中年老鸳鸯这事儿还真恶心到他了。你说这关连成，贬低跟着自己半辈子的糟糠之妻，非觉得外边的老白花香，这不是缺心眼儿吗？还有前段时间，关家和柳大妈他们闹得那么僵，这两个人居然还能够缠到一起，还真是让人不能理解。 张玉珍继续：“更瞠目结舌的还在后面呢！你知道吗，关青刚每个月的工钱都会分给郭小碗一半，你说这事儿邪不邪乎？” 要知道，关家现在只有关青刚一个人领工资了，关连成把工作换给关青刚后，也在家当上了老太爷。一家三口，只靠着关青刚半个月的工资，可想而知得过得多紧吧。 林青撇撇嘴，“我可没看出来老关头过的紧吧，看他吃的，穿的，用的，样样不比以前差呀。” 张玉珍给她解了惑，“那是因为关连成把控家里的财政大权，听我婆婆说，他们父子俩现在一分钱都不给潘虹潘大妈，爷俩子只顾着自己在外面潇洒快活。” 林青黛压了压嘴角，看不惯真的看不惯，可是，“玉珍，这事儿咱们知道就行，确实也不好管，毕竟咱们和潘大妈不熟，况且潘大妈自己都没说什么呢。” 想到潘大妈，张玉珍后槽牙酸了酸，“你说潘大妈图什么？日子都过成这样了，竟然还能忍？” 林青黛不知道潘大妈图什么，但她能猜出潘大妈害怕什么。虽然现在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但是像孟卓璇那样有魄力，有胆色，还敢于离婚的女人是少数，甚至现在不少人还觉得，离婚是一件非常丢人的事儿。 林青黛没有把这事儿放在心里，就像她说的事不关己，没必要操这种闲心，她事儿多着呢。 只不过看见谢渐鸿的时候，她忍不住叨念一句，“”那关家父子太不成体统了。 谢渐鸿听着也生气，“确实，等我以后有机会，我和关清刚好好说说。” 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万万没想到，几天后发生了一件事，一件让林青黛的良心不安了许久的事。 第116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潘虹自杀了。 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死三天了。 关青刚在鞋垫厂当保安，平日里不怎么回去住。关连成呢，觉得潘虹木讷无味，单方面和她分了房。几日不见潘虹出现，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周末休息，关青刚回了家没看见潘虹，这才打开潘虹住的那间房子，发现潘虹早就死透了，地上还有很多呕吐物。 谢渐鸿心里藏着薄怒：“是吞老鼠药死的，事情应该发生在三天前的半夜，死前遭了不少罪，关连成说是觉睡得死，没听到任何声音。” 林青黛十分生气，“潘大妈直接摔在了地上，手边的箱子，柜子都倒了，那么大的声音，关连城除非是死了才听不见。说白了就是不关心。” 谢渐鸿：“这事儿不好猜度，得拿证据说话。” 林青黛又问：“那关连成怎么处理？” 谢渐鸿摇头，“人是自杀，老鼠药也是潘大妈自己买的，从证据来看，和关连成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他应该完全不知情。” 林青黛气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潘大妈还是手软了，应该一包老鼠药，直接把他也带走。” 谢渐鸿好笑，“行了，别气了，过两天办丧事儿，你要想去就去一趟，害怕就别去了，我跑一趟就行。” 林青黛脸上浮起唏嘘，“真不是我不想去，那天我有其他的事，等晚点我再过去吧。” 谢渐鸿点头，“随你，有什么需要，随时和我说。” 本以为潘虹的死能让关家父子消停两天，没想到出殡当天，林青黛还没来得去瞅瞅呢，气炸了的张玉珍掐着腰就跑来吐槽了。 “青黛，你可千万别去，气死老娘了，什么玩意儿！” 林青黛眨眨眼，“咋了？” 张玉珍叉着腰，嘴里一顿输出，“我和潘虹大妈其实不熟，但我想着人死了，总要给个尊重，一大早我就过去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结果可好，你猜我看见啥了？那对老不休的在潘虹大妈棺材前亲亲我我！甚至关连成那个臭不要脸的还说潘虹死得好，他过两天就想娶柳大妈过门！呵！你说这是个什么东西？幸好关青刚那个崽子还有点人性，直接把那两个臭不要脸的赶了出去。” 可见张玉珍真的是气狠了，话语间的每个字，都带着脏字儿。 不仅张玉珍生气，林青黛听完也觉得脏耳朵，这关连城确实不干人事儿。 再不干人事儿也是别人家的事，旁人只能看个热闹。只不过，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越发觉得，关连城臭不要脸，连带着，看关青刚的眼神都不对，谁让他一直和郭小婉那个寡妇沟缠不清呢？ 关家。 听完关连成的话之后，关青刚反手摔了手里的搪瓷杯子，“爸，你再说一遍！” 关连成梗着脖子，“怎么了？我要娶老伴儿还要经过你同意吗？” 看儿子的眼神确实不对，他语气发虚，苦口婆心道：“青刚啊，你也知道，这些年我和你妈早都过不到一块儿去了，都是为了你才维持这个家，你妈喝药没了，也不是我想看到的。但人已经走了，我们这些活着的得继续过日子，是吧？我才五十多岁，总不能一个人过一辈子吧？” 关青刚脸色晦暗不明，“我并非是阻止你再找老伴儿。” 关连成一拍大腿，“那不就得了！那我和柳妹子的事就这么定了！马上要过年了，这事儿也不能太仓促，不然就定在年后吧，嗯，和魏奋斗他们正在一天好了，那天一定是个好日子。” 关青刚的表情直接就绷不住了，崩溃道：“我妈才死了三天！三天！” 关连成很冷静地纠正，“是第六天。” 啊！关青刚崩溃地拍脑子，抱着头，蹲在地上，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关连成还是疼爱儿子的，眼神闪烁，“青刚，你不同意我和柳妹子的婚事，是不是因为你想娶郭小婉？这样好不好，咱们各退一步，我年纪大了，我先把柳妹子娶进来，再等两年，你再娶郭小婉，这事儿到时候也没多少人说了。” 关连成心里如意算盘打得响，等他把柳妹子娶到手，一切都好说了。再过两年，他肯定想办法给关青刚找个好媳妇，他绝对不会让郭小婉进门的。除非关青刚不怕别人戳他脊梁，但他知道，他这儿子要脸面的很。 关青刚久久不语，关连成还以为他妥协了，美滋滋地脱下丧服，准备换一身精神点的去见见柳妹子。 这两天为了办潘虹的葬礼，都把柳妹子给忽略了。他得好好解释一番，他心里还是看重柳妹子的。 就在他临要出门之际，关青刚突然阴测测，“爸，你要敢出这个门，我就把你的腿打断。” 崩溃的不止关青刚一个人，有些痛苦，还真的能共通，比如说后院的郭小婉。 她愣得筷子都摔在了桌子上，却浑然不觉，连妈都不叫了，直接问：“你说什么？” 柳大妈满目含春，“小婉，这些年咱娘俩也不容易，老婆子我没啥用，全靠你才能将两个孩子养大。以前吧，我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的，只要两个乖孙儿长大了，咱们享福的日子就快了。可这段时间你整日也不在家，留我一个人照顾大小武，我是真忙不过来。幸好有关大哥帮忙，要是没有他，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郭小婉面无表情，“所以呢？” 柳大妈搓搓手，“潘妹子死了，我感觉这就是天意，就该我和关大哥有这样的缘分。” 郭小婉比关青刚的反应还大，猛地拍上桌子，警告道：“妈，你是不是忘了，为什么一开始我们紧扒着关家不放？” 柳大妈有一瞬的心虚，但很快又理直气壮，“小婉，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也该放下了，我们总不能困在过去里，是吧？” 郭小婉深吸了一口气，交代大小武，“你们出去玩儿吧，晚点儿再回来。” 大下武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看一下柳大妈，点头道：“妈，你放心，我们守在大门口，绝不让任何人进来，也不会让任何人出去。” 第148章 说最后一句话，是盯着柳大妈说的。 柳大妈脸色一哂，笑骂道：“乖孙儿，奶奶改嫁了，也是你们的奶奶。” 大小武一扭头，没说话，纷纷跑了。 屋里就剩下婆媳两个，郭小婉不再压制声音，“妈，别告诉我，你是认真的。” 被郭小婉眼底的正经唬了一下，柳大妈嘀嘀咕咕的，“我是婆婆，你是媳妇儿，你这手伸得也太长了。” 郭小婉冷笑，“我手伸得长？要是没有我，你早就吃糠咽菜喝西北风了，哪会想风风光光嫁给仇人当贤妻良母？” 柳大妈：“你这话也太难听了。” 郭小婉：“嫌弃我说话难听？你难道不记得，武大哥是怎么被关青刚害死的？如果武大哥没有死，我至于过这种日子吗？每天提心吊胆地活着，要周旋在各色人中间，这是我愿意的吗？” 柳大妈讪讪道，“我看你挺不亦乐乎的，那么多爷们儿呢，还不是你勾勾手，他们就到了，作为婆婆，我还没嫌弃你给我儿子带绿帽子呢。” 郭小婉气得直喘粗气，越发觉得一心想嫁人的柳大妈不可理喻，良久，她笑了一声，“行，你想改嫁是吧？好啊，我这就去替你提亲，你跟我走。” 说着，连拉带拽就要扯柳大妈出门。 郭小婉眼底的疯狂让柳大妈害怕，忙往后扯，“小婉，小婉，有话好好说，别这样。” 郭小婉此刻早就被愤怒侵蚀殆尽，哪里还记得理智，只觉得自己被柳大妈背叛了。这个人是自己最爱人的母亲，如果武大哥泉下有知，知道自己的亲妈要嫁给仇人的老子，不知道会不会气到从天堂下来找人拼命。 有了大小武帮忙，郭小婉的拖拽动作很顺利，直接将人拖到了关家门口。 拍着大门，扯着嗓子喊：“关青刚，关连城，给我出来！” 很快，周围聚集了一堆人，看着郭小婉狰狞的神色，纷纷不敢上前。 柳大妈连哭带闹，“小婉，别闹了，小婉，快回家吧，有气，你冲着我出，妈不在乎的，真的！你打我吧！” 郭小婉面色疯狂，“你闭嘴！” 跑来看热闹的李婆子忍不住，“郭小婉，你咋能这么对你婆婆呢？快松开！” 郭小婉不知从哪里刷地抽出一把菜刀，举着菜刀威胁，“刀不砍你身上，你不知道疼是吧？不想挨菜刀的，都给我闭嘴！” 正所谓横的怕不要命的，李婆子在混吝不济，也不敢和菜刀作对，讪讪地退了下去，当起了吃瓜群众。 上次关家被围堵的时候，关家爷俩当了缩头乌龟，谁都没有出门，任别人在门前叫骂。这次就带大家觉得，关家还会故技重施时，关家大门开了。 走出来的是一脸颓废的关青刚，他看郭小婉的目光没有以前的热忱，而是一片死寂，声音很平淡：“小婉，有事儿吗？” 郭晓玩冷喝一声，“有事儿，好事儿。给你们家添点儿喜事儿，我来提亲呢。” 柳大妈泣不成声：“小婉，你别这样，妈害怕，妈不嫁了，妈陪你守寡，行吗？别害怕，有妈陪你一起守寡呢。” 郭小婉不说废话，一把菜刀抡过去，咆哮道：“你给我闭嘴！没到你说话呢！” 柳大妈吓得打了个哭嗝，畏畏缩缩的往大武身后藏。 刚到十岁的大武半点儿都不害怕疯癫的妈，反而一脸崇拜的看着郭小婉手里拿着的菜刀，热血沸腾。 小武倒是往后躲了躲，只不过他眼珠子转来转去，似乎在某算着什么。 第117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关青刚拧眉，有些看不出眼前唱的是什么戏，只不过母亲刚死，他实在没有心力去计较那些，愧疚席卷了他，让他挣脱不出母亲自杀的漩涡。 他颓废道：“小婉，对不起，这婚是不会结的，你带着柳大妈回去吧，我爹那边我自己管。” 此刻，被威胁打断腿的关连成突然跳了出来，“谁说的？我就要娶柳妹子！谁也阻止不了我！你个不孝子，竟然还想打断我的腿？看我不先打断你的腿！” 随后，他抡着椅子直接砸向关青刚的后背。 关青刚一动不动，任由关连成砸了个正着，身形都没晃一下。肌肉绷起那一瞬，椅子破裂个粉碎。 关连成却沾沾自喜，认为这是儿子的孝顺，不会对他动手，最多口头威胁。 他大摇大摆地冲向柳妹子，宛若天神降临，“柳妹子别怕，我来救你了。你们这两个不孝子孙，快把柳妹子放开！” 关青刚不会躲那个椅子，但是郭小婉可不会不抡菜刀。 就在关连成冲过来时，郭小婉一菜刀冲着关连成的脖子砍去。 关青刚一惊，飞速用巧劲儿抢过郭小婉的菜刀，直接扔出去好远，拧眉道：“你到底怎么了？” 郭小婉突然崩溃，“我怎么了？你竟然问我怎么了？关青刚，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问一问，午夜梦回，有没有梦到武大哥向你索命？” 关青刚瞬间白了脸色，嘴张了张，久久说不出话。 郭小婉冷笑，“没有话说了，是不是？这么多年，大家都说你对我有求必应，可真的是这样吗？你不遗余力地帮我，是不是心里有愧，良心不安，想要赎罪？” 关青刚闭口不言，被菜刀吓唬一通的关连成摔落在地，吓出一身冷汗，等看见郭小婉手里没有武器后，他立马支棱起来，“我就知道你这个寡妇是个心术不正的！你在这红口白牙污蔑什么呢？你男人早就死了，军功章还在墙上挂着呢！你还想污蔑我儿子？” 郭小婉：“是不是污蔑，你让他亲口说呀！他敢把当年的真相说出来吗？”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汪翠兰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林青黛身边，“你咋看？” 全神贯注的林青黛吓了一跳，“兰姐，你咋在这？”汪翠兰是管院，不应该在前面调停吗？ 汪翠兰皱眉，“这里面有事，我得观察观察，谢副团呢？” 林青黛压低声音，“他去找奋斗哥了，他说，奋斗哥应该知道点什么。” 汪翠兰：“能让郭小婉失态成这样，总觉得藏着的事不简单，我们先看看，钱东军和陶勇都在前面呢，如果有万一，这两个人也能控场。” 林青黛点头，“兰姐，武老大和林婶子家老大一起牺牲的吧？” 汪翠兰眉头一跳，“你的意思是？” 林青黛：“我去林婶子家看看。” 汪翠兰：“我和你一起。” 不爱看热闹的林婶子，此刻占领了家属院唯一的高地，眼底雾蒙蒙一片，让人看不出情绪。 林青黛很容易找到了林婶子，下意识觉得不妙，“婶子……” 林婶子没分给她半丝眼神，“消停点，等着吧。” 等谁？ 很快，她们就知道了。 借着高点优势，林青黛看到叶婶子从远处回来，跑在她前面的，是庄胜。 向来以稳重示人的庄胜跑出了残影，越跑，脚上的毛病越厉害，平日里慢点走路都看不出来的。 只见庄胜冲进人群，看见关青刚一言不发，无端松了口气，随后他开口，“小婉，你这是怎么了？我知道武大的事你没办法释怀，但是，也不能怪小关啊。” 庄胜是武大的老团长，失了理智的郭小婉也会给三分尊敬，“庄老团长，你被他骗了，我敢肯定，武大哥的牺牲，和他肯定有关系，至少，他肯定见过濒死的武大哥！” 庄胜眉头皱了皱，“你这话从何说起？” 郭小婉从怀里掏出一截褪色的红绳，能看出年头久远了，只不过因主人爱惜，还依稀能看出来最初的模样。 她的目光无限眷恋，“我不是什么好人，自私，爱算计，总想让自己过的更好，我本想找个冤大头，让我享福一辈子，可惜啊，武大哥这个傻子，就这么水灵灵的被我算计了。” 她最初看上的是魏奋斗，可惜，魏奋斗油盐不进，她只好把目光转到其他人身上，那时候，大家都觉得她是喜欢魏奋斗的，没人愿意沾，只有武大这个傻子，他说，“郭同志，能嫁给我吗？” 她别无选择，当场就同意了，那傻子欣喜若狂。 小武出生后，她问那个傻子，当时为什么求婚，结果那傻子说什么？ 他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陷在了狼窝，那眼神很像凶狠的困兽，还是个幼兽，我就想啊，这么漂亮的姑娘，我总得拉一把，搏一搏，漂亮姑娘变媳妇，值得，最坏结果，不过是挨两耳光。” 那以后，她真真切切爱上了这个傻子。 可能是上天惩罚吧，好景不长，武大接到了一个危险系数非常高的任务，临走前，她亲手编了一条红绳，那傻子信誓旦旦的说，人在绳在…… 后来，她在受了刺激的关青刚身上发现了这条红绳。 郭小婉举着红绳，“关青刚，你说，这条红绳是你捡的，我当时没说什么。现在，我再问你一次，这根红绳，你怎么来的？” 第149章 庄胜：“小婉，一样的红绳很多，这东西谁都会编。” 郭小婉：“可是我不会编！我根本不会打平安结，所以，这根红绳外表是编织的，其实内里裹着我帕子上裁下来的一条布！” 众人一看，可不是嘛，红绳日久，不少地方都松了，内里藏着蓝色的布很是明显。 庄胜：“那也不能证明什么啊，小婉，你是不是魔怔了，别逼关青刚了，他本来就精神不太好。” 郭小婉定定地看着关青刚，泪如雨下，“我想要一个答案，有错吗？” 庄胜还想拦着，关青刚哑着声音开口了，“没错，我确实欠你个真相。” 人不想开口的时候，谁劝都没用，一旦想说了，除非死，否则无人能拦。 庄胜目光明明灭灭，最终退至人群边缘，把舞台留给关青刚和郭小婉。 关青刚随意瘫坐在地上，撑着腿，目光失去了焦距，“其实，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这半生过的糊涂。 “这件事，在我心里压了很久，午夜梦回，我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一场梦，还是真实发生的事，小婉嫂子，这些年我无数次问自己，对得起身上那层皮吗……说真的，不太能对得起，但是，我敢肯定的告诉你，对于武大哥，我有悔，无愧。” 那次任务，他和武大都是小班长，带队的，是林婶子家老大，孟卓瑛，让所有男人都不得不矮一头的孟卓瑛，而已经是团长的庄胜，只能做副手。 任务出发前，庄胜和孟卓瑛的观念产生了分歧，碰巧，当时收到两条线报，为了任务，孟卓瑛决定直接分队，自己带一队，庄胜带一队。 他和几个战友就是被庄胜选中带走的。那之后，他时常在想，那次分队，算不算阎王下的战书。 那是他第一次出这么重要的任务，很紧张，但更多的，是荣誉与责任，哪怕没能在孟卓瑛面前露脸，他也很骄傲自己能参加这么重大的任务。 奈何天意弄人，庄胜拿到的消息，是个烟雾弹，万幸是个没有风险的烟雾弹。彼时孟卓瑛那支队伍已经和敌人交火了，他们这支队伍，肯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去支援，最重要的是，将线索带回来。 为了不打草惊蛇，庄胜的队伍拆成了两人一组，潜伏到目标地接应，这一路肯定危险万分的，他的同伴不幸中枪，倒在了成功的路上，一句话都没留给他。 带着战友心头的热血，他继续前行，终于，他找到了另一支队伍的武大，还有两个 重伤的战友。 终于说到了重点，关青刚抹脸，“小婉嫂子，接应到武大时，他的双腿几乎废了，全靠战友架着走，另外两个战友最后也撑不住了，把武大交给了我。” 郭小婉抓住重点，“你见到他时，他还活着？那现在为什么他死了，你活着！” 说罢就要扑上去。 “控制住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顾政委，吩咐两个小兵拦住郭小婉。 顾政委：“关青刚，你继续说，既然存疑，这事咱们就得辩明白了，部队不会冤枉无辜的同志，但也绝对容不下踩着同伴尸骨的同志。” 四团团长拧眉，“老顾，当年的军功，是师长……” 顾政委抬手，“人都会犯错，我们应该容许错误的发生，更要敢于弥补错误。” 庄胜凑过来，“小顾啊，小关当年的事，我确实不太清楚，我重伤出来，人也颓废很久，惭愧啊。” 顾政委：“老团长，后悔无用，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挖出所有人心里的刺，战友的牺牲，已经让家人心里蒙翳，我们不能拿现实的刀子再扎他们。” 关青刚捂脸，“顾政委，各位领导，放心，我糊涂这么多年，不能继续装傻了，这件事，我得原原本本说出来。” 他惨笑一声，“小婉嫂子，你问我为什么活着？呵，我肯定得活啊，四个战友，四条命，是他们用命，给了我全头全尾逃生的机会。” 郭小婉：“他们为什么拼死救你？你算什么？” 关青刚自嘲一笑，“问的好，我算什么？我也在想，我到底算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护着我。”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关青刚爆出了惊天的消息，“自然因为，我当年运气好，没受伤，敌人的布防图还有重要资料，都在我身上啊。” 郭小婉马上反驳，“怎么可能！那些东西，不是庄团长舍命带出来的？” 关青刚看了眼面色青黑的庄胜，无所谓的笑了笑，“信不信由你，后面……” 孟卓瑛遭遇敌袭后，立刻猜测他们的行动暴露了，为了不被一网打尽，她将获取的资料交给武大，让他拼死送出去，孟卓瑛则和丈夫一起扰乱敌人视线，让不起眼的武大趁乱逃走。 遇见关青刚后，武大自知自己的身体是拖累，他没办法完成任务了，只能把任务和手上的红绳一起交给关青刚，然后几个人死死护住关青刚，不让他被第一波炸弹伤到。 等关青刚醒来时，他已经被庄胜救走，逃出去了。 当年关青刚浑浑噩噩，没反应过来，武大交给他的东西，就是最后的任务目标。部队进行任务复盘时，他也没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这些都是他这些年慢慢想明白的事。 事情说到这，郭小婉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怪关青刚？她心里是怪的，可是，武大肯定不会怪自己的战友，他把红绳交出去，应该抱着必死的决心吧。 一场大戏即将落幕，众人觉得事情到此为止时，关青刚再次扔出炸弹。 “我要举报。” 第118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一语石破天惊，庄胜竟然有终于轮到他的宿命感。 没人阻挡，关青刚很快说出想说的话。 “我当年最愧疚的，不是没能救下武大哥，那不是我能力范畴，我救不了他。我最大的遗憾，是没能及时救下孟卓瑛团长，我有机会的。” “你说什么？”置身事外的林婶子一声暴喝，直接冲进包围圈。 面对林婶子，关青刚亏心，但是，他更想质问庄胜，“敢问，当年我受了刺激，觉得自己产生了幻听，错过了救人的最佳时机，那你呢？身为团长，你的身体素质和心里素质应该不至于太差吧？你为什么说没听到任何声音！我们竟然眼睁睁的看着战友在我们眼皮底下被炸死！那本来不是爆炸中心了，只要挪十几米，一切都可以改变的！” 一直遮遮掩掩的庄胜，此刻一言不发。 叶蓉踉踉跄跄的冲过来，扯着他，“老庄，他说的，是真的？你真的见死不救？” 庄胜挥开牵制，冷着脸，“当时情况很复杂，任务目标在我身上，我不能冒险。” 关青刚立马反问：“庄团，我当时都不知道武大把东西交给我了，你怎么知道的？” 这是他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武大将东西偷偷给了他，后面东西不知道为什么，跑到了庄胜身上，他一直以为是庄胜独自完成了任务。 顾政委突然道：“庄老团长，如果我没记错，当年请功申请上，写的是你独自带出了任务目标。” 三团团长张强道：“翻旧账吧，都带回部队。” 瓜吃到一半，人都被扯走了。 叶蓉和林婶子一起走了，剩下这些人都是云里雾里的，猜不出后续。 林青黛几人面面相觑。 汪翠兰：“事情好像有点大。” 张玉珍：“郭小婉……竟然如此……” 专情。 谁都没想到。 不过，林青黛眼神诡异，“玉珍，你公公婆婆都被带走了。” 张玉珍一点都不慌，“我婆婆肯定是好人！被骗的好人也是好人！” 至于公公？那是什么？无视！ 汪翠兰和林青黛…… 林青黛：“姐妹们……” “遇见瓜田。”/“勿相忘。” 三姐妹达成良好共识。 忽地，汪翠兰看着张玉珍若有所思，“玉珍，你孩子也生完了，啥时候上班啊？以后还上班吗？” 张玉珍昂首挺胸，“肯定要上班！不然怎么和你们这些女强人做姐妹！” 汪翠兰点头，随后将矛头对准林青黛：“你不够意思，啥时候和谢副团好上的，我都没看出来，亏我还想给你做媒呢。谢副团也是的，之前我说帮你们拉线，他扭扭捏捏，死活不同意，结果悄摸摸就把你勾到手了，真不给姐姐我争气。” 林青黛傻笑，不敢说话。 张玉珍闪起八卦眼，“我见你第一眼就觉得，你们特别般配，谢副团可是我们这边长得最好看的男人了，果然脸能当饭吃，以后谢副团荣誉自己能赚，钱你能赚，太幸福了。” 林青黛…… 汪翠兰深以为然，“我要是男人，我也想找青黛这样的，好看，能力强，脾气好，关键是能扛事啊，算谢副团有眼光。” 林青黛…… 行吧，她懂了，姐妹的滤镜最厚。 第150章 可惜，姐妹的情谊只能维持一下午，第二天，张玉珍要返工上班了，家里的孩子交给叶蓉带。 没错，叶蓉回来了，回来后一言不发，连带林婶子都是，谁都不敢触她们霉头。 可是，庄胜没回来，关青刚也没回来。 能知道真相的谢渐鸿和顾政委，同样也没回来。 林青黛私下里感叹，“总觉得闷声下大雨。” 汪翠兰：“是闷声憋大屁。” 林青黛……这不是比较糙吗，她搞了个同等替换的说法。 马上要上班的张玉珍很是开心，不过开心中夹着点奇怪，“我婆婆回来后，和往常一样，好奇怪哦。” 汪翠兰猜测，“可能事情还没有定论，旁人不好多说，叶婶子和林婶子都是军人家属，更懂得纪律。” 张玉珍：“我也是这么想的，总归和我无关，不过我婆婆确实心情不太好，早晨还莫名其妙的对我说，如果影响我了，希望多担待点，你们说奇不奇怪，我又对公公没感情，怎么可能影响我呢。” 林青黛皱眉，有什么一闪而过，但是没抓住。 现实生活没有多少八卦时间，成衣厂的事占据了她们大部分精力。 幸好孟卓璇和魏奋斗这两个强有力的帮手在，让林青黛能时不时有个喘息的机会。 本来林青黛还有学校老师这份工作的，可自打她教了学生怎么做玩偶后，她的美术课就变成了集体手工课，学生们争分夺秒做玩偶，甚至不少老师也想插一手，赚点零花钱。 这就导致，林青黛不需要本人每天都去上课了，所有老师都喜欢帮她代课，只要林青黛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她们 赚零花钱的机会就行。 校长想的很美，“新时代成衣厂为国争光了，四舍五入，我们这些林青黛老师的后援团也为国争光了！不给林老师拖后腿，就是我们的荣誉！” 林青黛汗颜：“校长，课我还是要上的，老师也是我的工作，再说了，我还想旁听其他老师的课程呢。” 校长大手一挥，“林老师，你别说了，我们都懂，你想要毕业证是吧？放心，我都已经处理好了，这是毕业证，有了这个以后，你也是文化人了！名正言顺的文化人！” 林青黛摊开手一看，好家伙，竟然是初中毕业证，她不得不提醒，“校长，我没有小学文凭，原则上不能跨级……” 校长再次大手，“我懂！林老师很严谨！放心，我们学校也很严谨，授予你初中毕业证，是教育局开会一致通过的，没有任何问题，小学毕业证也有，我等会就给你写！” 林青黛…… 校长以为她不满意，还想继续奋斗，立马苦口婆心，“林老师，我知道你求上进，甚至想上大学，但作为长你几岁，在教育界也算有点根基的人，我建议你，不用去上工农兵大学，你的舞台不在大学，至于高中学历……这个不太容易，别说我们县了，我们市的高中也不在了。” 林青黛忙解释，“校长，真的太感谢了！现在已经很好了，我以前大字不识，全凭抬爱才能有学习的机会，现在我已经很满足了。” 校长笑容干涩，“不至于，不至于。” 您要是大字不识，那他们这些老师校长算什么？ 话不能说太明白，校长欣然接受自己毫不费力培育出一个天才的事实。 林青黛抱着两张毕业证书出来，心底说不出什么滋味。 哪怕感慨过很多次，她依然觉得很神奇，她，竟然也有读书人的凭证了。 时间，真是个好东西啊。 拿到初中毕业证，确实是她最初的设想，接下来，她要把重心放在成衣厂里，成衣厂现在扩大了，还得牵头做老大，麻烦事不少，新鲜的血液加进来，肯定有不少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她需要找个机会立威，保证她在成衣厂超然的地位。 正聚精会神的想着，忽地，郭小婉从不知名的角落里窜了出来，吓得林青黛差点把手里新鲜的毕业证扔掉。 晚间，林青黛正在家里琢磨新的图样，看见张玉珍失魂落魄的走进来，想到郭小婉的话，她心里有了计较。 汪翠兰和张玉珍脚前脚后，在门后看见了彼此，汪翠兰什么都没说，拍拍张玉珍的肩膀，“进去说吧。” 林青黛给两人倒了一杯水，先问汪翠兰，“兰姐，你咋来了？县里开会有新指示了？” 汪翠兰摇头，“不算，我刚刚见到了郭小婉，听她说，你同意她进厂了？” 林青黛：“也不算，她只是得到了正常的考试机会。” 汪翠兰抿着嘴，虽然说考试录取，但要是真的厌恶某个人，也不是不可能操作的，她还以为林青黛不喜欢郭小婉呢。 想来也是，林青黛从来没有在人员选聘上做过文章，不管对方的没得罪过她，只要能力到位，能用，林青黛全都照收无误，好比曾经和庄胜一起为难她的葛叶…… 汪翠兰不再纠结，“有这事就行，我明白了。” 林青黛：“兰姐，郭小婉的去留，你还真得操点心，如果她考上了，那把她分到外地拓展项目去。” 汪翠兰咋舌，刚才不是不打算计较吗，这遭算是怎么回事？女人家一个人去外地开拓市场得多难，况且，开拓市场的工作多重要啊，她打算让于锦亲自去的。 看出汪翠兰的疑惑，林青黛没解释，只是道：“这事晚点再说，她能不能凭能力考上，还说不好。” 被冷落了许久，张玉珍终于找到自己开口的机会，语气有点憋屈，还有点无助，“青黛，兰姐，有点事得请教你们。” 林青黛：“玉珍，有什么你尽管说，我们都在呢。” 汪翠兰也看出什么，忙道：“对啊，有什么难题尽管说，我们肯定能帮就帮。” 张玉珍闷着头，叽叽喳喳的小燕子失了灵魂，“我……我被辞退了。” “啥？辞退？凭啥？供销社辞退你的？”汪翠兰第一个炸毛。 林青黛沉吟片刻，“和庄胜有关？” 张玉珍蔫头耷脑，“是的，听供销社领导说，我公公犯的事很大，我作为他儿媳妇，是污点亲属，供销社不能要。我还没见小庄，估计他的工作，可能也保不住。” 汪翠兰拧眉，没想到事闹得这么大，看来，庄胜抢功，确有其事了，但应该也不至于吧，“玉珍，用不用我出面调和一下？这事不该牵连到你身上。” 张玉珍：“谢谢兰姐，不用了，听说我公公可能得去农场改造，我们……可能也要跟着去。我不怕公公出事，只是不知道怎么和婆婆交代，她要是知道公公的事让我和小庄丢了工作，还不知道要怎么自责呢。” 汪翠兰：“还关心别人呢，赶紧想想自己咋办吧，你闺女还小，哪能去农场。你们没犯错，即便庄胜有事，也连累不到你们头上，这事还有转圜余地，你先等的，我先去打听打听。” 张玉珍无声掉泪，“谢谢兰姐，真的不用了，回来之前，我回过娘家，找过关系，没用的，我公公的事，定死了。” 对着汪翠兰微不可察摇头，林青黛低声安慰，“玉珍，你先别急，叶婶子不是没有成算的人，你还得找她拿主意。” 张玉珍吸吸鼻子，“我知道，还得靠婆婆，我这不是，有点委屈吗，先哭两嗓子发泄发泄，回家我就不哭了。” 林青黛…… 第119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叶蓉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儿子和儿媳妇，“呵，这么点事，值得哭鼻子？” 庄仁义：“妈，我是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我没哭！” 张玉珍：“我也没哭！” 叶蓉翻白眼，“眼眶子都哭肿了，行了，难为你们挨到下班时间才回来，说说吧，外边什么情况。” 具体经过张玉珍不好说，庄仁义没什么忌讳，他没心没肺的，“我爸确实犯了错误，应该事情不小，可能要去劳改，怕是要连累玉珍了。” 张玉珍马上表态，“妈，我肯定要跟着你的，你去哪我去哪。” 叶蓉毫不留情，“呵，你可真孝顺啊，闺女前途不考虑了？” 张玉珍气弱，“我这个当妈的没本事呗。” 叶蓉斜眼，“你内涵我？” 张玉珍连连摆手，“没！没有！妈，你对你之心天……” 叶蓉手动闭嘴，“省点口水吧，还能胡扯，看来还没蔫，不错，长进了。” 张玉珍无辜嘿嘿笑。 庄仁义不会顾及亲爹的面子，想的也比较实际，“妈，你和我爸……” 叶蓉非常干脆，“我会和他离婚的，不过你还是他儿子。” 庄仁义就怕亲妈放不下亲爹，叶蓉对庄胜的心思，这么多年，他看在眼里，难过在心里。 小的时候还好，他们感情不错，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庄胜就不爱回家了，叶蓉总会找各种理由安慰自己，但是庄仁义知道，叶蓉心里是难过的。 第151章 如今能分开，是好事。 庄胜那点谜语，现在各家都有了自己的解法。 林青黛这里听到的是谢渐鸿版本。 谢渐鸿讲故事很是别具一格，“庄胜贪功，延误时机，致使孟团长小队全军覆没，过后不思补救，反而抛弃战友，还冒领军功，上面没给明确的处理，我不看好。” 林青黛眨眨眼，她之前在郭小婉那里听到一个版本，郭小婉猜测，庄胜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活不成。 相比这些，林青黛更关心林婶子那边是什么情况。 谢渐鸿没隐瞒，这事挺大，肯定要通报的，“林婶子的大女儿孟卓瑛，意识到庄胜有小心思，她不确定庄胜是不是叛徒，所以宁肯错杀，庄胜的脚，就是孟卓瑛废的，这也导致了，庄胜最后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孟卓瑛被爆炸废墟压死。” 林青黛：“这……” 谢渐鸿又补充，“某种角度，孟团长没看错，庄胜虽然不是叛徒，但见到孟团长之前，他亲手设计了孟团长丈夫的死亡，坑害战友，不是叛徒，胜似叛徒。” 林青黛久久不语，难怪，郭小婉斩钉截铁的说，庄胜活不成了。 后来庄胜不愿意回家，也有心虚的缘故，这其中细情，旁人就无从感知了。 前车之鉴，痛定思痛，林青黛握紧小拳头，“不行，让小灿学防身术的事，必须提上日程了。” 谢渐鸿哑然，“咋突然联想到这里了？” 林青黛：“善良的被欺负，软弱的也被欺负，像叶婶子那样聪明的，也会被一叶障目，既然所有人都可能被欺负，那就干脆成为一个强大的人，让恶人下手前，得再三思量。” 行吧，这姑且算一个理由，合理的愿望，谢渐鸿不会拒绝，“行，我明天就教小灿基本功。” 林青黛：“不用你，我已经物色好人选了，明天我就带着小灿拜师去。” 有谁比他更合适？谢渐鸿头顶划过问号，还泛着酸味，“是谁？” 林青黛眨眨眼：“你猜猜啊，我觉得他比你合适的多。” 还比他好？谢渐鸿脑子里立马拉出未婚优质男性名单，挑来拣去，竟然发现能入眼的还不少，她究竟看上了哪个？ 就在他内心翻腾之际，只听她掰着手指头算，“我打听过了，奋斗哥算是你的启蒙老师，你的身手都是他教的，可见奋斗哥很厉害。让你教小灿，保不准你肯定舍不得，我可不想孩子学个花架子，还得是奋斗哥靠谱，肯定能让小灿以后一拳打三个！” 提着的心重重着陆，谢渐鸿不太认同，“什么叫我舍不得？你看看那些兵崽子，哪个我练不得？” 林青黛美眉一转，“行了吧，别以为我没看到，小灿写林婶子留的作业时，你经常鼓励她偷工减料。” 谢渐鸿俊脸一僵，转移视线的痕迹很重，“呵呵，青黛，我泡点蘑菇，炖鸡吃吧。” 林青黛姑且放过这个要脸的男人。 晚饭时，曲灿撒丫子跑回来的。 谢渐鸿虎着脸装严肃，“跑什么？又不是没你饭吃。” 曲灿眨眨眼，叔叔这是怎么了？前几天不是和颜悦色的，还让她放学不用着急，他等着她一起吃饭吗？ 她担心耽误叔叔时间，每次放学都是第一个跑回来的，顾家兄弟都被她甩在后面呢。 曲灿是个擅于分析的孩子，很快，她找到了今天的不同。 婶婶回来了，叔叔变得很奇怪。 哦，肯定是婶婶骂叔叔了，叔叔在这里装样子呢。 唉，果然，这个家没她不行，叔叔太别扭了，有错误得认，有话得直接说，总不能让婶婶主动猜吧，婶婶平日里多忙啊。 曲灿小书包一放，哒哒哒冲向林青黛，“婶婶，我回来啦，有没有想我？” 林青黛扭头，“哼，第一眼都没看我，我吃醋了。” 曲灿小嘴和抹了蜜似的，“婶婶太好看了，好看的人需要留到最后认真看！” 林青黛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你在哪学来油嘴滑舌一套。” 曲灿很诚实，“跟璇二婶婶学的！” 林青黛闻言乐了，“璇姐？不会她经常逗奋斗哥吧。” 谢渐鸿也跟着笑，“嗯……确实，魏团长挺吃这一套的。” 曲灿突然古灵精怪的，“叔叔，婶婶也吃！” 谢渐鸿…… 闹了个大红脸。 曲灿摇头，还是不争气啊，她想也不想，小嘴直接开始叭叭叭。 “婶婶，你不在家这段时间，我和叔叔可想你了，叔叔天天都回来给我做饭，最爱做小鸡炖蘑菇、炸猪排、红烧排骨，都是你爱吃的，还让我写口感评价呢，可难写了！比林奶奶的作业还难写！” 谢渐鸿强行挽尊，“我想让你练字。” 曲灿不同意，并且十分自信，“我的字很好看！林奶奶都说好看，并且说，以后我长大了，手腕有力气后，会更好看！” 谢渐鸿无能怒瞪活泼的过分的小孩，真不知道该高兴这孩子被他们养的好，还是养的过分好了。 林青黛眼睛一闪一闪的，“渐鸿，是这样吗？” 谢渐鸿抿唇，在死犟得罪未来媳妇和不要面子娱乐媳妇间，果断选择后者。 “我就是想多练练手，省得你吃腻了。” 林青黛捂住曲灿耳朵，悄咪咪道：“还没吃大菜呢，说腻为时尚早。” 谢渐鸿没听明白这句话，傻愣在那想了很久，到底是什么大菜让林青黛念念不忘，还是他没做过的，不可能啊，天上飞的，水里游的，陆地跑的，只要能找到，他都抓来给她吃过，不可能委屈她的五脏庙，她说的到底是什么？ 很快，火烧火燎的视线穿胸而过，透着趣味和打量，还有那么点刮骨的味道，让谢渐鸿无端想抱紧自己。 随着视线的源头，他捕捉到很是火辣的眼神，顿时整个人被蒸笼扣住了，露在外面的皮肤通红一片。 大的老实了，林青黛低头，看着仿佛懂王在世的小眼神，眼前一黑，随后露出狰狞的笑意，“小灿啊……” 曲灿直觉有危险，讨好微笑，“婶婶，你今天又漂亮了呢。” 林青黛：“呵呵，别用漂亮话哄我，我觉得你最近成长挺快啊，婶婶深感欣慰，为了你更茁壮的成长，我决定给你加点任务量，明天你就和奋斗叔一起学武术吧，也不难的，无非是小腿绑沙包，书包背石头，偶尔野外生存吃个蛇虫鼠蚁……” 本以为能吓到小姑娘，谁知道小姑娘一脸跃跃欲试，“是吗？好棒耶，以后我也能保护婶婶啦！” 说完还举起自己不算粗壮的小拳头。 好吧，没人能拒绝萌娃的撒娇，林青黛也不行，当场抱着萌娃亲了两口。 被隔离在外的谢渐鸿眸光闪了闪，一言不发，系着围裙继续煮饭。 晚饭后，曲灿去林婶子家继续补习，顺便请教练武的事，家里就剩下谢渐鸿和林青黛两个人。 林青黛奇怪，“你不回部队吗？天不早了。” 看着霸占他房子，霸占他精神，还十分心安理得的女人，谢渐鸿笑了，送上一杯牛奶，“你喝完我就走。” 林青黛没多想，以前他也会给自己倒牛奶，但多半放在桌子上，这次送到她手里，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说白了，林千金上辈子被伺候惯了，完全感觉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 晚饭吃的很扎实，林青黛喝了两口压压自己日渐突出的小肚腩，觉得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果断放弃牛奶，“先放着吧，我等会再喝。” 谢渐鸿是什么人，只要他想，女人的情绪他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他二话不说，拿过杯子，“是不是喝不下了？” 林青黛乖巧点头，忽地，她眼底闪过一丝坏笑，仰头看着男人，眸光打趣，“这不是为了某些福利嘛～” 料想，男人肯定会被逗得面红耳赤，落荒而逃，这招她百试不爽。 果然，男人的气势一瞬间就变了，先是耳根发红，再是目光上移，落在了不会出错的脸上，像只饿极贪婪的狼，死死用视线禁锢着猎物。 脚趾头不自在的蜷了蜷，林青黛故作镇静，目光分毫不让的盯回去。 指尖紧了又紧，谢渐鸿从女人姣好的面庞上一寸一寸的刮过，目光停在那诱人的红唇上，因紧张，那唇颤颤巍巍，像是待人采撷的娇花。 就在林青黛认为男人会不由分说吻过来时，男人动了，单手捏紧女人的下巴，躬身凑近，呼吸交融喷洒，在女人即将闭眼之际，他忽然将那半杯牛奶送进自己嘴里，唇峰在杯壁流连的时间格外漫长，漫长到林青黛把自己点燃了，轻飘飘的被风吹走了，又一只大掌将她拉回来，重复动作。 杯底最后一滴纯白的牛奶殆尽，男人唇舌不舍的离开那处温热，杯子轻轻往女人眼前那么一放，玻璃的清脆与松木的浑厚碰撞，不知是谁的灵魂在空中震颤。 在林青黛的瞳孔地震中，男人用拇指刮去她唇角的牛奶，然后低声轻笑—— 第152章 “我们，来日，方长。” 第120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林青黛做了一晚上不可言说的梦，梦醒后，浑身酸酸软软的，像是被什么重物压了一宿。 早饭时，曲灿照常给婶婶倒了杯牛奶，哪料，林青黛看见牛奶浑身戒备，后退一个身位，“我不喝牛奶！” 像是发现自己神态太过僵硬，她又干巴巴解释，“那个，我最近胖了，不想喝了。” 曲灿看了一眼婶婶，“婶婶，你没胖，还是那么好看。” 林青黛僵硬地笑，把牛奶推回去，“你今天多喝一杯吧，好好学习。” 曲灿：“好吧，谢谢婶 婶。” 充实忙碌的日子过的飞快，转眼一年到头了，新年即将来临。 寒冬腊月，家家户户准备起了年货，购物的热情冲散冬月的冰寒，林青黛也是新年大采购的人员之一。 背着背篓，胳膊被汪翠兰和张玉珍一左一右的用手抓住，架着她拼命的往前冲，她自己感觉快透不过气了。 人还没站稳，只听汪翠兰狂放的喊：“这个，那个，还有那边的三个，我们一样来三分！” 人群中立马有人不满意，“汪厂长，知道你们有钱，但也不能全买啊，给我们留下点啊！” 汪翠兰头也不回，“抢年货叫亲妈也没用，哎哎哎，青黛，有苹果！你爱吃的苹果，快，抢！” 林青黛晕晕乎乎的，背篓里多了五斤苹果。 等人出来时，她只有进去的气，出来的气快散了。 供销社门前宛若鱼鳞似的，那叫一个紧凑，她都不晓得是怎么在里面杀的三进三出的，太玄幻了。 看着林青黛乱糟糟的头发，还有脚上七扭八歪的脚印，汪翠兰笑得猖狂，“哈哈哈，青黛，你以前没抢过年货嘛？” 林青黛气若游丝，“没……” 张玉珍的形象也是半斤八两，大冷天的，抢出一身热汗，以手做扇狂扇，呼哧呼哧的，“我以前也没经历过这么疯狂的，今年大家挺富裕啊。” 汪翠兰擦擦汗，“确实，从来没见过大家买东西这么热情。” 这时，有人如胜利将军一般冲出人群，对着几人招手，“汪厂长，林副厂长，年货买完啦，谢谢呦！” 林青黛大脑停止转动，问：“她在谢啥？谢我们没把东西抢完？不至于这么嘲讽吧。” 汪翠兰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青黛，你想象力太丰富了，她是谢咱们厂里发的福利，那是谭家婆婆，之前谭女工过年分了四十块奖金呢！” 张玉珍瘪瘪嘴：“难怪呢。” 汪翠兰问：“玉珍，你和小庄的工作应该真的保不住了，后面还有啥想法吗？” 张玉珍耸耸肩，“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工作机会呗，这段时间风头紧，我们先在家里躲一段时间。” 林青黛：“何必舍近求远，你看新时代咋样？厂里在拓展外地关系，你们要是不怕折腾，工作机会还是很有争取空间的。” 张玉珍嘴唇动了动，“会不会影响不好？” 汪翠兰二话不说，从张玉珍的背篓里掏出一把瓜子，分给林青黛一半，“行了，吃人嘴短，你心安理得准备考试去吧，你和小庄要是考不过，我们可没有后门的。” 嘴边的谢谢没说出来，张玉珍吸吸鼻子，“走，今天去我家吃！” 林青黛第一个拒绝，“可别，你家闺女闻着肉味就开始闹，大馋丫头，我们可不敢在她面前吃东西。” 供销社距离家属院还有一段距离，为了合群，张玉珍和汪翠兰都没骑自行车，三姐妹慢慢悠悠走回去。 养了一年，林青黛身上的懒骨头又养回来了，走两步就嫌弃背篓太重，勒的肩膀疼，不过及他人背篓里的东西更多，她也不好意思讲，只能咬牙闷头走。 忽地，汪翠兰惊讶：“谢副团，你咋回来了？” 谢渐鸿二话不说，直接解放林青黛的肩膀，这才回答，“午训休息，回来看看。” 汪翠兰作为老嫂子，还是敢调侃两句的，“哎呦，这是冲着青黛回来的呀，不错，挺知道心疼人的。” 谢渐鸿完全不理会，单手拎着背篓，远远坠在几人身后。 林青黛脸皮厚着呢，边敲肩膀边道：“失误了，采购年货这事不适合我，就应该让男人去。” 张玉珍咯咯笑：“小庄去应该没什么问题，如果顾政委和谢副团去，估计你们都见不到他们回来了，至于年货，估计一点都没有！” 林青黛傻傻的，“啊？” 汪翠兰：“去年谢副团一个人过年，他自己去买年货的，你猜怎么着？到了供销社门口，他人被吓回来了！完全不敢进去！” 面对老嫂子的揭短，谢渐鸿眉毛都没动一下，“汪嫂子，以后叫我名字就行，说起办年货，还得顾政委有一套，汪嫂子过年前后生的老二，没办法办年货，是顾政委去的，结果，一整天过去了，顾政委空着手回家的，身上的衣服都被挤破了。” 张玉珍叽叽喳喳的，“对，我想起来了，我婆婆说过这事！哈哈哈！” 林青黛满头黑线。 汪翠兰嘴撅了好几次，最后还是化成无奈的笑意，“别提了，那些娘们看见军人可劲儿的欺负，那天老顾都成代购了，愣是没机会给自己买东西。” 林青黛抖了抖，心有余悸，看来，谢渐鸿确实不适合买年货。 谢渐鸿看出林青黛的欲哭无泪，他给出建议，“明年不用和他们挤了，我们找找关系，提前买，我买。” 汪翠兰玩笑道：“哎呦，你买啊，为啥你买啊，你和青黛啥关系啊？” 张玉珍闪着八卦眼，就连林青黛也支起耳朵听男人的回答。 谢渐鸿半点不给别人看热闹的机会，“到家了，我先归队了，晚上过来吃，不用做饭，我回来的早。” 安置好年货，几个人聚在张玉珍家闲话。 “还别说，小孩子一天一个样，之前还是红彤彤的呢，现在水灵灵的。” 叶蓉沉寂一段时间，现在倒是看不出什么了，闻言道：“这孩子像玉珍，白净。” 汪翠兰：“叶婶子，孩子还没取名吗？” 孩子出生前，还是庄胜准备了名字，不过都是男孩的名字，小姑娘出生后，张玉珍没用那些名字，家人也都乖宝乖宝的叫着，真没提大名。 叶蓉从荷包里摸出张纸条，“之前想了几个，后来觉得不好，昨天刚定下，叫庄晨，简简单单的，希望她辈子都能晨光明媚。” 林青黛：“这个名字好，一听就很有希望。” 叶蓉轻轻笑了，抱着孩子去另一个房间。 张玉珍偷偷道：“总觉得我婆婆不开心，我公公……就这几天了，没想到，连去劳改的机会都没有。” 汪翠兰叹息一声，“他……算了，人得往前看，过好自己。” 张玉珍低头绞手指，“说实话，我看见郭小婉都心虚。” 林青黛：“和你有啥关系，别想太多。” 汪翠兰：“是啊，你才是真正无辜的，你应该这么想，郭小婉都能从以前的泥潭里走出来，活出个人样，你更应该好好生活。” 郭小婉很争气，也许她早就默默准备很久，只待时机合适，便能一飞冲天。 林青黛想到郭小婉临走前说的那些话，觉得很是意外。 郭小婉：“谢谢你给我机会，林青黛，我还是不喜欢你，同样身处逆境，你却能很快爬出来，你的能力让我妒忌，甚至让我不能理解，今日的你，到底过去脑子里装了什么，才能活成以前那副模样。但是，我把你当成榜样，你放心，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给我的这次机会，以后无论世道怎么变化，你有需要，我肯定义不容辞。” 也是这一番话，让林青黛心里真正的开始共情郭小婉这个人，她不算好人，甚至称得上是个恶人，她做的每件事，出发点都是自己，可是，旁人真的有资格评判她的对错吗？ 未必。 未经他人苦，不劝他人善。 如果真有的选，她想，很多人愿意做一个光明正大的好人。 所以，她的成衣厂愿意给所有人机会，也愿意在力所能及的时候，拉别人一把。 或许，是受“林青黛”话的影响吧，“林青黛”说过，她做了很多好事，才换来重活一世的机会，虽然她对这种事不看好，但万一真来的时候，多一分机会也是好的。 晚饭。 谢渐鸿是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早早就回来煮饭了，林青黛去厨房搭个下手。 骨头汤熬煮入味，咕嘟咕嘟，薪火之光在厨房闪烁，谢渐鸿低头看美人，就那么看了许久。 林青黛实在忍不住，“你在看什么？” 她脸上有花吗？看的她都想照镜子了。 谢渐鸿笑，将人扶起身，“没，你很好看。” 林青黛美滋滋的，十分骄傲，“我也知道我好看。” 第153章 谢渐鸿：“嗯，好看。” 林青黛…… 太直白的目光着实让人消受不住，林青黛开始目光躲闪，试图突破男人的封锁，嘴里转移着话题，“有话就直接说。” 谢渐鸿退了一步，给女人充分的安全感，“确实有话要说。” 林青黛仰头，“什么话？” 谢渐鸿看着眼前人，思绪抽回到很久以前，久到他还没入伍的时候，他寄人篱下，生活很是小心翼翼，平日里根本不敢经常出现在崔家人的视线里，那时，他其实遇见过林青黛。 可惜，她应该 不记得他了。 不过也好，那时候的他们，都不是最好的他们。 彼时的林青黛，胆小，怯懦，任劳任怨，是个被打骂都不还手的小孩子，他有心帮忙，可惜她只会躲闪。 那是，他自身难保，很快就忘了还有这样一个可怜人。或者说，可怜人遍地都是，他们都不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直到前段时间，他不经意看到了林青黛脚腕上那道疤，他才想起，曾经的他们，是见过的。 命运是个很神奇的东西。 以前他是个狼崽子，见谁都想咬一口，哪里能想到他如今也能当副团了。 以前的林青黛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如今的林青黛，有主见，有野心，有能力，这些，都是她被时间打磨的经历。 也是他未曾参与的经历，这其中，或许还沾着许多崔鸣的经历。 有些酸，更多的是庆幸，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妙不可言，能遇见和相爱，完全是两个概念。 有了前路，今日的他们才更加合适。 他深吸一口气，掏出怀里的盒子，郑重道：“林青黛同志，我用前半生的军功章，还有后半生的荣誉起誓，我将倾尽一生爱你，护你，与你携手到老，你愿意和我结成革命友谊，同我结婚吗？” 军功章沉甸甸的，装了满盒子，眼前的男人也沉甸甸的，一腔爱意藏都藏不住。 火苗跳跃，咕嘟咕嘟。心脏擂鼓，扑通扑通。 林青黛听见自己声音坚定而雀跃，“我愿意。” 第121章 大结局 1972年正月二十，宜嫁娶。 确实很个宜嫁娶的好日子，两对新人选在了一天结婚。 定日子前，林婶子不太同意，“赶在一天办多匆忙，也不差这几天，匀十天准备时间就行。” 孟卓璇：“我一天都不能等，好不容易拐到手的，跑了咋办。” 魏奋斗嘴角抽抽：“你好像土匪。” 孟卓璇头都没回，直接甩了一句，“花姑娘。” 魏奋斗息声了。 林婶子恨铁不成钢，把目光挪到谢渐鸿这对身上。 谢渐鸿自打求婚成功后，脸皮堪比铜墙铁骨，“我也等不及。” 林婶子实在没忍住，一个白眼甩过去，“故意的是不是？” 林青黛笑眯眯的给林婶子顺毛，“婶子，你想啊，我们一起办，多省力，再说了，我和渐鸿都没长辈，你不会这么狠心，不管我们吧。” 卖惨真的很管用，确实，林青黛的父母健在，可这一年无声无息的，和不在差不多。 魏奋斗和谢渐鸿父母早就不在了，这两对新人，确实凑不来一对齐全的长辈。 叹了口气，“算我老婆子欠你们的，一起就一起吧，我找阿蓉帮忙。” 没了庄胜，林婶子和叶蓉这对老闺蜜倒是重修旧好了。 没有长辈，很多流程都可以简化，至少见家长这个环节可以省下了。 谢渐鸿：“要回一趟老家吗？” 林青黛看着远处，摇摇头，“不必了，保持距离就好，他们就当林青黛这个人不在了吧。” 离开老家之前，她设计让父母写下欠条，本来就不是为了报复，以防万一而已。 知道“林青黛”没死后，她更不想对他们做什么了，就当为另一个世界的“林青黛”积善行德了。 谢渐鸿尊重林青黛的意愿，不多言，主动揽下了婚礼的前置准备工作。 都是真心实意，两情相悦结婚的，自然没什么波折与花哨。 林青黛乐得当甩手掌柜，一心扑在厂里的设计图上。 林青黛结婚，可把汪翠兰忙坏了。 得力副手孟卓璇也忙着结婚，魏奋斗更是一心想着媳妇，厂里的工作都放下了，压力全部压在汪翠兰这里。 不仅如此，林青黛没有娘家人，新时代成衣厂的人可不同意，她们就是最强大的娘家人队伍，这不，除了工作上的事，汪翠兰还要琢磨给林青黛办点像样的嫁妆。 条件有限，很多东西想繁复都没办法，林青黛看着房间里的大红喜字，还有手艺精巧的窗花，心有所感，虽不如上辈子精致，但这些心意，就是她最丰厚的嫁妆。 新房还是林青黛一直住的老房子，这里本来是分给谢渐鸿的，后来为了给林青黛落户，谢渐鸿直接把房子落在林青黛名下。 他们两个没什么讲究，再说了，这房子挺好的，住习惯了，也不想再换了。 婚礼前，谢渐鸿和林青黛都被赶出了家门，林青黛住到了林婶子家，谢渐鸿每日住在部队，魏奋斗更简单了，以前给他分了一间半房，他受林婶子胁迫，一直没机会住，这次可以住个痛快了。 婚礼将至，备受冷落的新人和备受宠爱的婚房成为鲜明对比。 孟卓璇和林青黛这两个闲人新年被强制拉去工作，陷在工作漩涡里的汪翠兰回来帮忙筹备婚礼。 汪翠兰笑容憨厚，“还是办婚礼好啊。” 帮忙的张玉珍笑她，“兰姐，热闹不要看的太早，璇姐还好，工作起来不要命，青黛可不行，没准明天她就自告奋勇，回来亲自办场惊天动地的婚礼呢。” 汪翠兰忙捂住嘴，“这话可不能乱说，让我喘息几天吧，你是不知道啊，办公室的们天天都冒火星子了，人来人往的，全都是找我解决问题的。” 张玉珍咯咯笑，“你不想做，让给我呀，让我也气派两天。” 汪翠兰：“那可不行，我好不容易当上厂长的，绝对不能退缩。” 叶蓉过来检查新房，听到两个人对话，没好气道：“好好的喜被，被你们缝的一股子眼馋和怨气味。” 汪翠兰嘿嘿笑。 要说林青黛的嫁妆可真不少，厂里女工就送了四套行李，都是她们一针一线亲手缝的，汪翠兰手里这个，是第五套，打算让小夫妻新婚盖的，红火的很。 不仅如此，此刻婚房大变样，林青黛苏雅温馨风的摆式早就被换了，目之所及，不是大红就是大紫，倒是贴地气的很。 别看这些小东西简单，但凑齐这么多也不容易，现在讲究沾福气，林青黛人缘好，她房里的东西，不少都是老人送过来的，图个喜庆。 二十一大早，林青黛和孟卓璇就被叫起来了。 魏奋斗是入赘，婚礼就在林婶子家办。 林青黛没有长辈在，同姓林的婶子干脆占个便宜，当一回长辈，林青黛在他们家出嫁。 化妆的是厂里的女工，手艺还不错，两个新娘很快就打扮好了，换上了喜服。 孟卓璇那套是林婶子准备的，喜服是林青黛亲手做的，换上后满目华光。 林婶子都不得不赞叹，“青黛这双巧手可得好好保护，真值钱啊，老婆子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双面绣呢。” 北方婚礼开始的早，九点整，新郎上门了。 上门的方式还有点不一样，入赘的魏奋斗被一群大小伙子送来的，进门的时候还试图在他头上盖红盖头，还是魏奋斗一人送了铁掌一枚，这些混小子才不敢放肆。 这边新姑爷入赘，那边新女婿上门接亲了。 林青黛这边 陪着的都是女工，不少还是军人家属，和谢渐鸿那边结亲的人都认识。 个别几个单身的小伙子，都悄咪咪盯着单身的女工不放，思考自己能不能有运气讨个媳妇呢。 大家都很熟悉，也没什么讲究，结婚的，没结婚的，全都上场拦着新郎。 和谢渐鸿还算熟悉的张玉珍和于锦上前，“今天这里可没有副团长，谢渐鸿同志，我们代表林青黛同志有些话想问你，你敢不敢答？” 谢渐鸿早就做好了准备，婚礼前，他向十几个已婚的战友取经，把婚礼所有可能出现的问题都设想到了，只等对方出招。 只听于锦问：“青黛最喜欢的事和最不喜欢的事，各列出来三件！” 谢渐鸿友善微笑，说出早就准备好的答案，“最喜欢吃美食，尤其是红烧排骨，水煮鱼，吃鱼不喜欢挑刺。” “这只能算一件！” 谢渐鸿继续，“第二件，她喜欢漂亮衣服，每次做完不好意思穿。” “呜呼～”张玉珍悄悄冲着林青黛眨眼睛。 “最后一件，”谢渐鸿越过人群，看着林青黛的眼睛，“她的脚步想踏出这片土地，她喜欢这个世界，有机会，我肯定陪她出去走走。” 第154章 人群有一瞬间安静，林青黛很意外，没想到，这也被他看出来了。 看两个人的表情，就知道谢渐鸿说中了正确答案，张玉珍不服气，“那青黛不喜欢的呢？” 这次，谢渐鸿回答更快了，“她不喜欢的东西不太多，真要找出三样，大概是气味浓重的食物，比如说香菜、茴香此类，第二呢，是虚伪的敷衍，和她说话需要直白一点，最后一点，她很不喜欢框死的东西。” 其实，最后一句话谢渐鸿说的很含糊，林青黛最讨厌的，是约束，是条条框框，但这些不能说，会被这个时代当成异类。 不必说，该懂的人已经懂了。 一场婚礼办下来，也是非常累人的，谢渐鸿这个体力王者也觉得有些累了。 喜酒从早晨喝到了晚上，流水席一样，幸好干活的人也不少，不至于让张罗婚礼的两个老人家被累到。 终于把客人都送走了，谢渐鸿先去厨房烧了锅热水，兑好洗澡水后，他去新房，“累了一天了，泡泡澡吧。” 林青黛还是要形象的，勉强打起精神洗漱。 洗浴房和卧室一墙之隔，谢渐鸿能清晰的听到入水的声音，他坐在凳子上，闭上眼，鼻翼间传来若有似无的香气。 林青黛洗澡的速度不慢，很快就洗好了，在选择睡衣时，她犹豫一瞬，还是换上了轻薄的睡裙。 进门时，她抱着毛巾挡在胸前，脑子里闪出好几个与男人四目相对的反应，不能太勾人，男人还没洗澡，她嫌弃臭，也不能太冷漠，万一一会男人不满，遭罪的还是她。 可惜，计划无用武之地，男人一直闭目养神，像个雕像似的正襟危坐，她停在他眼前，男人也不过轻飘飘来了一句，“洗好了？先躺会吧。” 林青黛气鼓鼓的，砰的下，将胸前的毛巾砸向男人。 哼，真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他是不是真的不行？ 气鼓鼓的上床，扯过大红喜被，从头拢到脚，蒙头就睡。 她没能瞧见，男人极轻的松了口气，不自在的起身，快步走向浴室，只是行走间，某些地方极为突出。 浴室很快传来稀啦啦的水声，林青黛面红耳赤，这浴房改的不好，声音也太大了。 男人都是战斗澡，女人面上的红晕还没散呢，男人已经湿漉漉的，一屁股坐在了炕上。 看着把自己裹成粽子的媳妇，谢渐鸿勾唇，原来还是会害羞的，他以为自己得被她调戏一辈子呢。 屋里很热，谢渐鸿好笑的看着可爱的粽子，笑道：“不热吗？睡了？” 林青黛：“睡了，勿扰！” 谢渐鸿失笑，拉下女人的被角，“这可不是个害羞的好时机。” 林青黛正郁闷勾不到男人呢，闻言自然炸毛，“谁害羞了！你才害羞呢！” 谢渐鸿不慌不忙，也不说话，一味的扒粽子。 见他不吭声，手里还不老实，林青黛忍不住拍过去，“干什么呢！” 谢渐鸿顺势将人捞在怀里，触手温软，他低声，“我们，来日，方长。” 谢渐鸿同志身体力行的证明，君子报仇，等媳妇到手也不晚，浠沥沥的水声缠到半夜也不安宁。 翌日，林青黛生无可恋的醒了，被男人缠醒的。 她迷迷糊糊扒拉男人的手，不想越缠越紧，还直接被某个硬物袭击个正着。 林青黛脸红了，然后黑了。 这男人惯会扮猪吃老虎！她都被他骗了！说好的正人君子，结婚前连小手都不牵，也不给抱，不给亲呢？昨晚是怎么回事？男人被夺舍了吗？ 气归气，享受了一整晚的林青黛还是很满意的，这种事，她向来不委屈自己，也不会说假话。 所幸，在这方面，她运道一直不错。 男人虽然技巧有待提高，好吧，是很待提高，但资本雄厚，未来可期，还是值得期待的。 男人缠的紧，她如何也动不了，干脆睁开眼睛观赏美色，昨晚都没看清。 张玉珍说的不错，谢渐鸿皮相确实好，连下颌骨的棱角都长在了她的心坎里，想到他昨晚故作镇静的表现，有点忍不住想笑，咧着个嘴。 谢渐鸿早就醒了，温香软玉在怀，完全舍不得放手，可惜，怀里的小女人越来越不老实，初尝滋味，他的定力还没到收放自如的地步。 他闭着眼睛，攥住她作乱的手，“醒了？要吃早饭吗？” 林青黛认认真真，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男人腰腹的纹理分明，越发满意，闻言应了声，“你不是说你做早饭吗？难道得到了就不守诺了？” 谢渐鸿无奈睁眼，“你这小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林青黛：“想小米粥，肉包子……” 谢渐鸿失笑，“果然是只馋猫。” 说完，直接起身穿衣服。 林青黛翻个身盯着男人看，忍不住上手捏了几下。 谢渐鸿低头看着腹部那只揩油的手，也不穿衣服了，反而低头认真的问：“你是哪里饿了？” 林青黛…… 裹紧小被子，林青黛用实际行动证明，她的饿很正经，是肚子饿。 男人轻笑，将半山腰的毛衣穿好，等林青黛想继续观赏时，男人已经手脚麻利的穿好鞋，站在地上了。 什么都看不见了，林青黛自暴自弃的躺平，无欲无求的看着房顶发呆。 女人的幽怨实在太明显，想忽略都不行。只是这幽怨来的莫名，谢渐鸿一时没想明白该怎么安抚。 以她刚刚欣赏的目光，应该不是对他，或者对昨晚不满，那是为了什么？他刚刚表现冷淡？ 有这个可能。 谢渐鸿是实战派，直接站在她头顶，低头，与她四目相对，“媳妇。” 目光有些呆滞，瞳孔放大，眼角有上挑趋势，看来哄对了，谢渐鸿笑意加深，微微附身，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 俊脸突然放大，以一种灾难的角度，还真是老天爷赏饭吃，她竟然还觉得谢渐鸿好看，心 里暗暗鄙夷自己为男色所惑，面上不动声色，“干嘛？” 谢渐鸿语气自然道：“做点以前一直想做，又没胆子做的事。” 说罢，他直接覆上女人的唇。 一吻毕，林青黛捂着唇，开启了自己的花式质问，“你以前是个正人君子的！” 谢渐鸿耐心十足，“嗯？我可不会这样标榜自己。” 林青黛裹着被子坐起来，言之凿凿，“以前牵个小手都难，你现在花样怎么这样多！” 谢渐鸿老神在在，“就当媳妇在夸我了。” 林青黛…… 脸皮真厚。 咕噜噜…… 不知谁的肚子在叫，或许两个人的同步在叫。 谢渐鸿先笑了，戳戳女人气鼓鼓的脸，“好啦，吃完饭再会审，我先去做饭。” 林青黛心不甘情不愿的，非常想为自己扳回一局，以报刚刚被亲的晕头转向！ 反正她是新媳妇，有娇憨不讲理的特权，她张嘴就是歪理，“你就是想狡辩！想拖延回答时间！” 谢渐鸿笑叹道：“媳妇，你这样真好。” 男人很开心，捞过女人和被子，结结实实，对着脸颊又是一口。 林青黛真的被亲蒙了，不是，她刚刚不是无理取闹吗？为什么要亲她？ 顿时气结，他不会以为自己在勾引他吧？顺便变成炸毛小老虎，“你果然披着一张老古板的皮！” 谢渐鸿语调隐隐带着调侃，“林青黛同志，讲讲道理，保守的一直是你。” 说完那句话，男人就出去了，林青黛反倒是愣了很久，脑子里闪回很多片段。 良久，她也笑了，笑的很轻，“我呀，似乎真的嫁对人了。” 今天曲灿不在，暂时去汪翠兰家寄宿了，谢渐鸿本想自己做饭，人刚走到厨房门口，想了想，直接出门了。 林青黛慢吞吞起身的时候，发现厨房竟然没人，冷锅冷灶的，顿时拧眉，人呢？临时有任务？不对啊，那也应该和她说一声啊。 脑子里的猜想还未来得及进一步扩大，就听…… “媳妇，我们去林婶子家蹭饭吧。”谢渐鸿站在不远处，声音清脆。 林青黛歪歪头，“嗯？为什么要去林婶子家？” 谢渐鸿上前拉住她的手，笑容和煦，“林婶子是你的娘家人呢，回娘家蹭饭，挺正常吧。” 林青黛转头看着谢渐鸿，搞不明白男人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婚姻真的会把人变懒，新婚丈夫第一天就不准备下厨了？这是什么恐怖故事！ 身边的男人仿佛能读懂她心里所想，“收起你的下巴，林婶子家的饭也是我做的。” 林青黛眨眨眼，“你怎么知道我想什么？” 谢渐鸿：“心思都写在脸上呢。” 林青黛：“我的疑问也写在脸上，哪有新婚第一天出去蹭饭的，会被林婶子骂吧？” 谢渐鸿：“已经骂过我了，你好好吃饭就行。” 第155章 林青黛无言看着他。 谢渐鸿只好暂停脚步，抬手磨了下她耳畔，“昨晚半梦半醒间，我听你在叫母亲，很是伤心，我知道，你想念的不是老家的母亲，你真正想的，可能是一个母亲的角色，也可能是遗憾。我们长辈的亲缘淡薄，身边能称得上母亲角色的，只有林婶子了，媳妇，咱们努努力，厚着脸皮，估计林婶子也不差一个闺女。” 林青黛思绪模糊一刹，像是整个人结结实实踩在了云端，明明漂泊不定，却有了生根之所。 她低下头，眼眶发红，“你才厚脸皮呢。” 谢渐鸿摸摸她的头，给予无声支持。 他没说的是，昨晚知道她尚未和崔鸣圆房后，他多么的震动，多么的心疼。 他捧在掌心里的姑娘，竟然曾因为生不出来孩子而备受欺凌，那时候的她，该有多么的无助。 不想追问过去的事，他愿意亲手给心爱的女孩一个可以随时可以停靠的避风港。 等女孩情绪发泄的差不多了，谢渐鸿伸手，“走吧，我们蹭饭去。” 日光温暖，晨风热烈。 林青黛握紧他的手，仰头看着他，“谢渐鸿。” 谢渐鸿：“嗯？” 林青黛：“你虽然脸皮增厚了不少，但手真的很暖。” 谢渐鸿：“只要牵着你，一定是暖的。” 他这辈子最庆幸的一个决定就是，那年返乡，遇见了她。 至此，岁岁年年，三餐四季，再无孤影。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