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级俊夫郎的最强贤内助》 第1章 《顶级俊夫郎的最强贤内助》作者:李叔不同【完结】 简介: 【日常|爽文|宅斗|种田|升级|搞钱】 又名:《顶级夫郎贤内助养成守则》《咸鱼夫郎偷偷摸摸攒嫁妆》 矜贵高义冷脸万人迷指挥使攻vs又美又撩迭穿马甲一心攒嫁妆病娇受 赤脚医世家的沈长修在自家药铺柜子顶上,发现一本书《大越王朝》, 读的一发不可收拾血气喷涌:“这描写的美男子,简直写到我心坎里了!我去!非他不嫁!劳资死也要做他的人!” “这么完美的人可不能被皇帝老儿霍霍了,劳资要是在大越tm一定要跟皇帝抢美人!” 出门摔了一跤,进书里了!抢吧! 沈长修喉间一滚:“靠!真要我抢啊?!” 觊觎书里冷寒十美色的沈长修穿书里了!! 成了礼部侍郎那躺在冷院里半死不活的病娇儿咂?! 他看的是正史,穿的却是野史! 看的是大越历史演绎,穿的却是历史+东方奇幻元素结合的野史副本! 这个世界,有佛儒道,有术士,还有好大妖! 沈长修瑟瑟发抖:“我好怕!” 【开局一间破落冷院+不受宠妾室所生+病瘫弱鸡】 面对侍郎一大家子虎视眈眈……书里可没…… 内容标签:种田文 穿书 爽文 古代幻想 马甲文 创业 主角:沈长修、冷寒十 一句话简介:我是夫郎的最强旺夫受 立意: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第1章 耳边传出“哒哒哒”固定节奏的敲击声。 沈长修垂着的睫毛忽闪了几下后,才有气无力睁开了眼,他眼珠子滚了几滚,发现此时的自己正躺在床上…… 「还活着,」 终于松了一口气,沈长修又快速理清了思路:刚刚自己正在读那本关于大越历史的书,读的是如痴如醉,连走路都在读,结果不小心摔了一跤,双眼一黑,还以为自己被摔死了呢! 「呼——没死就好!」 「只是……」 沈长修眼珠子再次狐疑滚了几圈,待确定眼见为实,他猛然挺起脖子,四下张望。 此时自己所处的这简陋古朴房间里,不远处正端坐着一位闭着眼睛的女子,女子约么三十出头的模样,无施粉黛,眉心紧蹙,盘着古代发髻却无任何配饰,身着青色粗布长裙,手里正敲着一只灰色老木鱼。 沈长修挣扎起身,嗓音沙哑:“我…这是在哪里啊?” “啊,儿子,你醒了?”那女子听闻,连忙放下手里的木鱼,快步扑过来。 沈长修眼睛圆瞪,一时间诧异到甚至忘记了眨:儿咂?!她她她叫我儿咂?!我妈不是早就去世了吗! 他强撑着内心的卧槽感,看着面前的没比自己大多少的女人,十足懵啊:“不是,你谁啊!这哪啊,我踏马这又是在哪儿啊?!” 女子皱着眉头一副惊恐万分的表情盯着他:“儿子,你在家里啊,还能在哪?” “在家?!”沈长修再次满腹狐疑环看这诡异周遭,像是刚从墓里刨出来腐旧到瘆人的陈设,顿时感觉脊背发寒,毛骨悚然。 好在沈长修心理素质不错,甚至可以说稳如老狗! 面对这周围的异常他没有表现出过多惊诧,而是努力秉住内心的惊悚感,咽了咽口水,让自己试着融入角色,这才违心唤道:“娘……我这是睡了多久?” “唉,你这次睡了三天了,娘一直在给你念经祈福,修儿你终于醒来了,娘还以为你熬不过去了呢。”女子说着侧目掩面而涕。 “哎,你别哭啊,”沈长修趁安抚之机去触碰她的手,想试试她的体温, 「我靠!是热的!不是鬼!那这都是真的?」 沈长修忍着巨大的无助迷茫感,见她衣着朴素,也好奇她的身份,于是沈长修假意揉着太阳穴:“娘,儿子脑袋有些晕,这里是……” 女子这才转过脸,拧着眉心发憷地看着他:“修儿,你……” 见她眼泪又要制不住下来,沈长修忙解释道:“娘,我没事,就是睡久了一下子调整不过来了,还以为是在梦里呢。” 他佯装安抚了几句,那女子这才松了口气,接着沈长修才慢慢套出自己现在的境况。 这里大越十三年,沈侍郎的后院,面前的女子是沈侍郎的三房夫人,苗丛莲,自己就是她的病瘫子儿子。 「我靠,大越?!这、这、这不是我读的那本书嘛?!我穿进书里了?!」 待沈长修惊悚完毕,就开始琢磨现状:妾室所生,又是病瘫?麻蛋,现代的我是贼想躺平,靠!穿个越也不用如此实在直接让我瘫了吧!这人设……也太惨了点。 自己明明只是摔了一跤,怎么就进书里了呢! 「啊——」 …… “夫人,少爷醒了吧,该喝药了。”这时外面走进来一个长得有点潦草方脸丫鬟,粗声粗气道。 苗丛莲温柔应着:“嗯,彦儿你将药端来给少爷喝吧。” 一碗刚煮好热气腾腾的汤药端来,那个叫彦儿的丫头用调羹咣当咣当搅动着。 沈长修抻头蹙眉一闻:“娘,我有些迷糊了,我到底得了什么病啊?” “痨病!好不了的!”那杵在一旁的彦儿嘴快,她嘴角鼓着一颗痦子,语气也不甚友好,似乎觉得这位少爷拖累了他们家夫人一般的语气。 「痨病,肺结核嘛,」 想完,沈长修又仔细闻了闻那药:可…这药不对症啊!怎么还隐隐透着丝丝毒性呢。 医学世家出身的沈长修,暗暗将手搭在自己的手腕处,悄悄把了脉:我擦!哪是肺结核!我这是中毒了啊!能好的了才怪! 「这这这玩意喝了能好才怪!!!」 于是愤愤接过来将汤碗往旁边“咣当”一掷。 他蹙眉抬头看着周围,这房子还透着风,被子也补丁落补丁破旧不堪,自己又瘫在床上,还有人要谋害自己…… 「我滴天啊!这是什么天崩开局!」 哀怨完,沈长修忽然反应过来,既然尚不确定是谁要害自己,所以暂时隐忍不动声色方为良策,于是软声道:“我去方便一下,回来…再喝。” 沈长修缓缓下床走到门口,猛然看到院子里的光景那一剎那,他两眼骤然发乌:开、开什么玩笑!这……踏马这是侍郎的家?! 眼前的院子:荒芜!凄凉!颓败!俨然一处简陋到鸟不拉屎的农家破落小院! 还有锄头还种菜?! 沈长修站在门口一阵头晕目眩,身形不稳的他连忙扶住门栏,结果那门栏年久失修,撑不住他的力度,一下子被他掰了下来,连带自己身型一个趔趄。 “我擦!” 待沈长修站稳,看着手里抓着的那块烂木头,眼角抽了抽,表情从不自然,变成极其不自然,苦楚哀嚎:“这,什么狗屁穿越剧情?!这尼玛让我怎么活!” 「等等,刚刚那女人叫我什么,修儿??」 他神色慌张,扭头大声问:“娘,我叫什么?” 彦儿嘴快:“少爷,你是病胡涂了嘛,你叫沈长修啊!” “什么?!”沈长修一脸遭雷劈后的懵逼加无语。 「我从现代沈长修穿到了古代沈长修身上?!还是芝麻小人物,历史书上甚至都没名字的那种!这是什么百转千回剧情!」 「我踏马裤子都脱了就给我看这??!!」 不行不行,好好的怎么就到现在这里了……沈长修原地抓狂不已。 苗丛莲以为儿子不适,连忙过来搀扶。 沈长修倒吸了一口凉气让自己冷静,紧敛面色,指着院子里的境况不甘心问:“娘,咱家、咱家这是怎么了?别告诉我咱这是被抄家了啊!” 彦儿又嘴快:“夫人与世无争,加上少爷你身体不争气得了这传染的病,老爷早就不来后院了,我们这个破院子早就从侍郎府隔绝了!” “……”沈长修大体上了解了,他看了眼自己旁边的那个娘,蹙眉心道:唉,如此寡淡无欲无求的模样,男人能来才怪!明明脸蛋还挺标致,收拾一下还是美少女呢! 美…… 想完,沈长修突然想到了什么,见院中有一口水缸,撇开苗丛莲,他快速扑了过去。 下一秒,只见那平静的水面里,忽地映出一张年轻的脸…… 俊朗飘逸,肤色白如冬日的一层薄雪,五官精致优越无可挑剔,勾翘的眼尾激滟着勾人的桃色,身段纤细修长,像是霜粒揉搓过的玫瑰花枝,夹杂着几分清冷的破碎感,四天月一般清冷惹人怜,隐隐带着的一丝病娇之态愈发楚楚动人…… 「我靠!这个沈长修竟然如此貌美如花!」 「只知道书里说冷寒十好看,没人告诉我,沈长修踏马也长的如此惊艳啊!连我自己都被美哭了!」 沈长修崩溃的心终于有了一丝丝慰藉,他揉着自己嫩滑的脸蛋:想必连毛孔都没有的! 第2章 沈长修撑着缸沿,仰起头喟叹:看来现在这个沈长修,就是个宅斗的牺牲品,母凭子贵,肯定是有人想打压苗丛莲,所以就下毒加害他的儿子! 想完,沈长修扭头看了看身后的两人:苗丛莲应该不会有问题,所以,这个潦草丫鬟靠谱不? …… 沈长修从茅厕里出来,见四下无人,趁机闪进旁边的棚下,还有刚刚煮药的药渣,他仔细翻开了一辨,以他扎实深厚的专业技能很快得出结论:果然这药方就是慢性毒药啊,久服让人昏沉,精神萎靡。 遂快速将旁边库存的药,带毒性的那些药材大体挑了些扔去草丛里。 他走进房,背对着她们端起药踱步到门口,偷偷将药倒进花盆里,这才抹着嘴角回身过来,将碗放下,不动声色:“我这药方是谁给开的?” 彦儿一脸淡然,径直道:“是吕管家给找的大夫开的。” 沈长修打量着她的表情:没有一丝停顿与踟蹰,流畅、自然、还夹着些不耐烦!嗯,不像是撒谎的样子,她,应该没有问题! 沈长修连忙伸着懒腰转移话题:“娘,今日天气十分好,我感觉身体也健硕了不少,我想出去走走。” “出去?!”彦儿进来,阴着脸炸呼,“少爷,你胡涂了?!这沈府的大门就不会让你这个病痨通过的,你忘记我们的小院门早就被封死了!” “封死?!竟如此过分!”沈长修简直不敢相信,“这不就是非法囚禁嘛!” 他直冲冲走到门口敞开大门,剎那间,沈长修倒吸一口寒气,双眸瞪大若铜铃! 果然,只见门外一道砌起来的墙将大门死死堵住,只留了一个小窗户,供他们传递日用品。 沈长修原地傻眼,瞅着墙头上长出的杂草惊愕:“你们…你们都多少年没出门了?!” 彦儿走来淡然道:“也不是完全不能出去,但出去得跟管家报备,他会给准备梯子让我们爬出去的。” “爬出去??”沈长修一脸惊出天际,“这也太没有人性了吧!” 彦儿见他如此,直截了当:“少爷你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这次病的有些严重啊,是不是没几天活头了?” 沈长修对着跟前这潦草丫头十分无语,但又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毕竟自己来了,他的真病瘫少爷可不是真的死了嘛! 面对这四周高耸若牢笼的院墙,以及周遭落魄的景象,沈长修忍不住哀呼出口:“老天绝我啊——” 话音刚落,顷刻间,天空忽然黑云压顶,眼瞅着一场大暴雨即将到来! 沈长修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忙抬起手指堵在嘴巴,眼珠子颤了颤,僵在那里:我靠!我犯啥忌讳啦?! 苗丛莲站在屋檐下招呼:“彦儿,快扶少爷回来,要下大雨了!” “哦,”彦儿说着就抓起沈长修往屋子里拽,结果他们前脚刚走进屋檐下,天空闪电频频,身后随即就传来“咔嚓!”一声巨响,接着一道巨大闪电裹挟着从天而落的白光,劈在了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上。 “咔——” 大树应声而倒,斜倾倒在旁边的高墙上…… 第2章 这一切电闪雷鸣,真·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三人几乎都来不及反应。 愣了半晌,彦儿才四肢乱舞着像受惊的鸭子一般扯着嗓子惊叫着:“啊!天打雷劈啦!” 苗丛莲一脸严肃连忙喝住她:“瞎叫什么!只是打雷而已!”随即推拉他们进屋。 只有沈长修直直盯着那院中的一幕,意外之余忽然心生得意:哈,不是犯忌讳,而是……嘿嘿,这是老天爷见我没有门,给我开了一扇窗呢! 好巧不巧,那被雷劈倒的大树树干斜靠在高墙上,正正好若一架梯子,硕大的树冠垂到外墙,通过这棵被雷劈倒的树,翻墙进出完全畅通无阻啊。 外面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房门一关,将风雨关在了外面,这陈旧落魄的房间此刻倒也凸显得温馨了不少。 苗丛莲将沈长修按回床上,给他又加了一床被褥,四下掖好才安心,揉着眉心软绵绵道:“修儿好好歇着,娘也去躺会,彦儿在这里照看着。” 彦儿抓起旁边的针线活:“好。” “娘歇着吧,”沈长修身体乖乖躺下,内心却不平静:没想到跌了一跤,就来到这个弱鸡瘫子身上,还真是让我继续躺平哈。我穿前爹沈武说得对——躺平又不是躺尸!也不能任人下毒宰割啊。 虽然环境陌生而凶险,但自己可是跟其他穿越者不同,我是有谱的不慌的!换句话说,是看过剧本的人,就算是弱鸡起步,在这个朝代也必然能混的风生水起,躺赢,不在话下。 更何况,我的书中男神——冷寒十!我终于能见到他啦,就光是这一点就弥补了所有! 沈长修自我安慰般腹诽着。 彦儿这丫头,许是囿在这里与世隔绝久了,没甚规矩约束,大嗓门,懒懒散散的性子,看着就不是很聪明的亚子,相处了不消片刻,便从她嘴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沈长修也大体知道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沈家家主沈劲风,大越朝,礼部侍郎,这沈府上下有三房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再就是这三太太苗丛莲。 自从小时候沈长修被诊断得了传染的痨病,就被圈在这沈府后院养起来,苗丛莲也跟着过来照顾着,这一圈就十几年。 他听闻又想到那苗丛莲,那一脸标准受欺负的柔弱相:唉,放心吧,既然让我来做你儿子,自然帮你摆脱困境,起码将你先从这荒凉之地解放出去。 一旁坐在那里的彦儿五官夸张狰狞着,显然这粗笨丫头做手里的针线活有些费力,但即便如此嘴上也没闲着,随口嘟囔着:“少爷这样貌啊,美的跟神仙一样,可惜就被这身子骨给耽误了,唉,都不能嫁人咯!” 沈长修以为自己听错了,愣怔片刻,下一秒爬起来扭头盯着她问了一句:“什么、什么嫁人?!” 彦儿停下手里的话,仰起头耷拉着脸,哀叹道:“你是哥儿啊,要是身体无恙,这个年纪也差不多要嫁人了!” “哥儿?!我?什么鬼!”沈长修一脸炸裂。 听闻彦儿的普及,沈长修这才骇然了解到,原来这个世界,分男人,女人,哥儿,哥儿外表跟男人没有任何区别,只是浑身肌肤光滑不长体毛,还能……生娃?! 大越规定成年男子要去府衙登记性别入册,好区分男人和哥儿,官媒也好为适龄男子、哥儿说媒。 沈长修为了验证,一把掏进自己的咯吱窝里,果然那里肌肤光滑细嫩:我擦!真毛都没有! 忽然想到了什么,沈长修脸颊落红,连忙垂眸双手捧脸隐笑,低声喃喃:“这么说我可以给寒十生猴子啦,哈哈哈哈哈!” 见那呆傻少爷一会惊一会喜的,本来就不太聪明的彦儿愈发呆呆:“完了完了!少爷真病入膏肓啦!” ~ 睡醒一觉,沈长修睁开眼睛,见彦儿早已扔下绣活不见人影。 外面风雨声渐小,沈长修缓缓坐起来,他蹑手蹑脚走到外面,打量整个院落。 他们住的房子是草房,一共有三间,中间是正房,两侧是耳房。沈长修住东侧耳房,苗丛莲住西侧,中间正房隔出一个卧房给彦儿住,另外也做饭堂。 院子西墙跟还有一间小草屋充当库房,沈长修推门进去,见里面堆放粮食白米白面,一缸玉米,一缸咸菜,一大袋子干菜,还吊着些腊肉和各类杂物。 沈长修从库房出来,看着刚刚倒下的大树,树下是一方潦草菜地,种的韭菜香菜大葱,其他还有各种青菜混着野草一起茁壮生长。 墙角的鸡圈养着三只老母鸡一只大公鸡,鸡窝里还存着两刚出来的热乎蛋。 做饭没有单独的厨房,只在院子南墙下搭了个简易棚子,棚下设有一个灶台,一口大铁锅,做饭时需要从库房搬来厨具出来,如此简陋至极…… 这完全不像住家,更像是临时发配过来的牢笼。 正感慨着,忽然听到隔壁房间有动静,沈长修连忙从院子里窜回到自己房间。 悄悄将门关好,他便从门缝里瞄看着,见是彦儿,在准备烧火做饭。 沈长修这才回身看着房间,见那东墙边有一排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遂起身走过去,他想找找是否有那本:大越三百年。 沈长修起身随手翻了几本,其中也有医书,但都夹着繁体字,感觉读的费劲。 又随手翻了几本,见上面用端正小楷书写着批注,看着像女子的笔触,琢磨着应该是自己那个娘写的,没想到这个苗丛莲还是个才女。 “修儿,你醒了,来吃晚吧。”苗丛莲推门进来,温婉说着。 沈长修拿着手里的书问:“娘,这都是你写的批注?” 苗丛莲微微一笑:“闲着无聊,瞎写的。” 沈长修随口道:“文采这么好,娘之前也一定是大家闺秀吧。” 第3章 待说完他一愣,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怎么可能连自己的娘都不知道?! 于是对着一脸诧异的苗丛莲连忙补充,“最近脑袋总是昏昏沉沉的,记忆也模糊了许多,不记得……” 苗丛莲听闻,细眉一蹙十分心疼过来握住沈长修的手:“修儿……” 此情此景,沈长修知道她又开始担心了,连忙刻意轻松嬉笑着:“娘,我没事的,身体也比之前好多了,可能病太久了,就是脑袋不好使了,” “嗯,那就别多用脑,”苗丛莲说着将他手里的书拿过来,放回书架,“走,去吃饭吧。” 来到正房,彦儿已经将饭菜摆好。 “嚯,还挺丰盛的呢。”沈长修原以为这破家败院的只会吃糠咽菜,没想到还荤素都有,配色丰富。 彦儿嘴角上扬:“今日庆祝少爷身体有起色,我特意多做了几道菜呢!” 苗丛莲说着递给沈长修筷子:“院子里我们自己种了好多的蔬菜瓜果,府里也会按时送肉食蔬菜,所以吃的方面不担心的,” 沈长修夹了一口肉,正大快朵颐:“嗯,彦儿的手艺可以啊,味道还真不错呢。” 彦儿瞪大眼睛吃惊看着他,半晌大嗓门道:“天啊!少爷果然好了许多,之前都没有这么好的胃口能主动夹肉吃呢!” 沈长修一顿:卧槽!大意了,自己不能表现的这么反常啊,应该还得装柔弱一些。 于是又适时娇柔咳嗽了几下,声音也变得软绵绵,刻意营造无力柔弱之感:“咳咳,比之前有些改善,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 “有可能!”彦儿似乎终于得到机会说出自己早有的想法。 “别瞎说!”苗丛莲一听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转头对着沈长修缓缓露出一抹勉强笑意,“修儿,你这是转好的迹象,来,喜欢就多吃点。”说着又给沈长修夹了些肉。 沈长修一副怔忡姿态:“好…好。” 三人围桌坐着吃饭,外面小雨淅淅沥沥的越发下的没了劲头,天色也渐渐亮起来。 浓密的阴云散去,天光渐渐放晴,屋子里的光线也跟着逐渐明朗起来。 吃过饭,坐在房间里,沈长修看着苗丛莲,片刻眸光一柔,用当儿子的人设心疼叹说:“娘,我病了这么久,辛苦你了。” 听到这话,苗丛莲不禁悲从中来,拿起手帕在眼角娇柔点了点,这才慢悠悠道来:“修儿,你这孩子说什么辛苦不辛苦!娘这辈子都会陪着你的,反到是娘不好,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受罪了。” 看着她那副温柔善良的母亲姿态,沈长修十分心疼,虽然她不是自己的娘,但即便是这种角色扮演,也有入戏的时候,不禁心生恻隐。 于是沈长修起身,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心道:放心吧,以后有我,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沈长修转头望去院子,腹诽:要解放三房,得了解现在的处境,以及潜在的敌人,才能先发制人! …… 今日一早天气又阴沉起来,没多少就开始细密落雨。 简单吃了些早饭,沈长修还没想好干点啥,又被苗丛莲硬生生按回到床上躺下去! 「得!甭想了!」 一整天里大部分时间都是用来吃、睡,细雨绵绵,寂静又无声却将他烦躁心田打湿的一塌糊涂。少年老成、平和持重的个人气息越来越重,沈长修心中哀鸿遍野。 他仰躺在床榻上,一双眼眸满是无奈。 半晌,一脸任命般看着苗丛莲接过彦儿端来的药碗,颇为熟练的在碗中搅了两下,又舀起一小勺汤药放到嘴边吹了吹,试试温度,确定能入口才往他嘴边送:“来,修儿,喝药。” 「我擦!又给我灌迷药!好在将有毒差的药材差不多都剔除干净了。」 沈长修一副恹恹姿态,微微挺起上半身,硬着头皮喝下去。 本来只是努力假装一副精力不足,结果装着装着不消片刻还真开始有些犯困了,前脚嘴里含进一口药,后脚眼睛就有气无力眯起来了。 苗丛莲看着儿子边吃药边睡的模样,心都快化成了水,她伸出手,在沈长修的脸颊上轻轻拍了拍,哄着他再多吃了几口药,直到见他眼睛实在是睁不开后,才把碗给放下。 沈长修把嘴里的苦涩药不情愿咽下去,下一刻就陷入迷迷瞪瞪状态。 只是在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中,他仿佛听到了一阵轻柔温婉的女声,哼唱着他没听过的小调,让他找回小时候躺在母亲的怀里感觉,像睡在一个温软舒适的摇篮中,让他感到甜蜜又安心。 前世没好好享受过母爱,这迷糊间竟然弥补了些零星遗憾!那一瞬,沈长修只觉得做一个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做的小宝宝,简直是最幸福的事! 守在一旁哼唱一会,见儿子睡着,苗丛莲最终还是没忍住,俯身埋在他脸旁,用鼻尖蹭了蹭儿子温软的脸。 沈长修登时清醒! 「卧槽!这女人……吃我豆腐!」 第3章 沈长修被面前这个心理上没比自己大多少的少妇妈,这一番操作给整不会了! 在沈长修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女人对自己做出这种亲昵的举动,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反应过来后脸噌的一下红了起来。 这一下可把苗丛莲吓了个够呛,一抬头的功夫,儿子的脸都快比院里结的西红柿都红艳了,她还以为儿子发烧了呢,忙把手伸进沈长修衣服里摸了摸, 「卧槽!怎么还上手了呢!」 沈长修心脏骤停,感觉被冒犯! 苗丛莲见他身上也没什么发烫的迹象,这才帮他掖好被褥,蹑手蹑脚离开。 顷刻,沈长修浑身僵直,双眸圆睁,瞬间睡意全无! 如此翻来覆去睡不着,半晌就感觉无聊极了!干脆一骨碌爬起来。 湿哒哒的屋内,空气都快拧出水来,房间里一股股发霉的味道,连心也跟着长毛。 沈长修走下床,走去门口,听着隔壁又传出苗丛莲“哒哒哒”敲打木鱼的声响,寡淡,沉郁……这样活着,一天天就守着一日三餐,那也忒没劲了。 啊—— 囿于这片方寸大小的农家破落院子里,沈长修进进出出百无聊赖,加上连着下雨,湿答答,淅淅沥沥,缠缠绵绵,让人喜欢浑身愈发没劲! 「没病也憋出毛病来了!」 沈长修愤愤吐槽一句! 「不行,得找点事缓解精神空虚感!干点啥呢……」 倚在门口双手抱胸的沈长修,想到刚刚饭桌上的苗丛莲也是一副食欲不振,精神萎靡,关键自己也想换着花样吃点不一样的,于是想着不如趁此闲暇之际,做点什么花样美食,切切吧? 于是他走去库房,开始打量一番,搜集现有的材料:白面,羊肉,洋葱…… 忽然沈长修灵机一动:“嘿嘿,有了!” 随即高声招呼彦儿:“彦儿,快来,今日午饭,少爷来做!” 正在房间里偷懒的彦儿,忽然受到少爷召唤,懒洋洋挪过来他跟前,凝眉疑惑:“啊?你做?少爷别逗我了,你可是四肢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啊!我看你还是乖乖回去躺着吧。” 苗丛莲也听到动静,停止敲打木鱼,从房间出来:“什么?修儿要做饭?” 沈长修冲她点点头:“嗯,身体有病也不能一直躺着,得偶尔起来活动一二,娘,不如午饭咱们三个一起动手做?” 苗丛莲忽见沈长修今日精气神如此好,即便再体贴他的身子,但不忍打消他的兴致,于是勉强点点头:“好,不过,你只需来说做什么,我和彦儿动手,你千万别累着。” 如此,沈长修甚是满意:“好来,那我就来指挥。” 彦儿一脸茫然:“不过少爷,咱们到底要做什么啊?我先去库房拿些锅具准备起来。” 沈长修一脸兴致勃勃,冲她摆了摆手:“不用,今日这饭咱不需要用锅灶!” “啊?做饭不用锅灶?!”彦儿一听顿时撇嘴吐槽,“呵,少爷,你这是要活泥巴玩耍呢!” 沈长修微微一笑,也不着急跟她解释什么,只吩咐道:“彦儿你去准备一盆面粉,和成做馒头一般的偏软面团。” 彦儿眨了眨眼,也只“哦”了一声就扭头去做。 接着,沈长修转身对苗丛莲问,“娘,可会处理羊肉?” 苗丛莲道:“没问题!” 沈长修咧嘴一笑:“好,那就麻烦娘,将羊肉切小块伴上适量的酱油和盐腌制片刻,然后加上皮牙子,哦,也就是洋葱!混合在一起。” 苗丛莲对他骄宠一笑:“好~今日都听修儿大厨指挥!” 沈长修在现代躺着刷视频的时候呢,最喜欢看的就是各地的那种接地气的特色美食! 当他刷到维吾尔民族在沙漠地区野外做的一种烤馕,叫库麦琪!那可是馋的不要不要!就特别想尝尝味道。 库麦其翻译成国语其实就是烤肉饼,类似陕西的肉夹馍,简单说是死面馅儿饼。 第4章 如今沙漠是去不成了,不如自己做来尝尝! 趁她们忙碌之际,沈长修在南侧棚子下找了一处干燥沙地,拿锄头几下就刨了个浅浅土坑,接着又找来院里堆得一些干树枝,放在土坑里点燃,任其燃烧。 没多久,彦儿端来活好的面团,苗丛莲端来拌好的羊肉馅,等待沈长修的检阅。 沈长修看完,点点头:“不错!” 随即嘱咐彦儿,“你将面团均匀一分为二,各擀成一张面盆大小的圆饼!” 彦儿不明所以,只听他吩咐就是:“哦哦,好。” 待彦儿将两张圆饼都擀好,沈长修对苗丛莲说:“娘,先在这一张死面饼上放上馅料,均匀一些。” “好来!”苗丛莲将拌匀的馅料均匀撒在面饼上。 待撒完,沈长修对彦儿道,“彦儿,你将另外一张死面饼覆盖在馅料上,并合上两张面饼的缝,记得一定要捏紧!然后在上下两面多撒些干面粉!” “好的!”待做完这一切,彦儿总算看明白了,瞅着手下的东西,叫道:“嗨,这不就是做了一个肉饼嘛!少爷故弄玄虚的,我还以为要做什么稀奇吃食呢!” 苗丛莲温婉笑了笑,随即问沈长修:“修儿,那接下来咱们是蒸呢还是烙?” 沈长修不以为然狡黠一笑:“都不是!”随即走去刚刚挖的土坑前,见那些树枝已经燃烧殆尽,只隐隐泛着一簇簇红色火星,呈现一堆黑灰之态。 彦儿凑过去疑惑:“啊?少爷你什么时候挖的坑?” 沈长修用树枝将那些燃尽的草木灰轻轻拨撒开,“彦儿,将肉饼拿过来!” “哦,”彦儿双手捧着那一张大肉饼,回来问,“少爷,放哪?” 沈长修戳了戳他拨开的那摊草木灰:“喏,就扔在这里面!” “啊?!” 彦儿和苗丛莲不约而同叫出声。 彦儿有些急躁,忍不住怼道:“不是少爷,这吃食怎么能这么埋汰呢,扔草灰里?!这可真不行!” 苗丛莲也说:“就是,修儿,咱们不能浪费粮食的。” 却见沈长修悠悠一笑,随即从彦儿手里夺过肉饼,在其余二人的惊愕中,将其一下放入草灰中,轻轻地平铺在烧烫的灰地上,接着又将草木灰重新扒拉回去,将肉饼覆盖严实,让其在中心充分的加热,焖烤上半个小时左右。 待做完,这才猛然抬起头,见旁边两人虎视眈眈瞅着自己,一脸的不可思议。 沈长修嘴角一抽,双手拍了拍灰,起身朗声道:“别楞着了,其实咱们活在的这地球上呢,地大物博,每个地方的风俗习惯也全然不同,这做吃食的方式也自然会有极大区别的!” 苗丛莲眼眸一闪,很快会意:“修儿,你的意思这是其他地方的做法?” 沈长修忙点头,一副欣赏的姿态:“嗯,还是娘聪慧!” 苗丛莲微微一笑,随即一本正经说着:“嗯,我也看过一些杂记的,也度过上面记录了各处美食不一样的做法,但你今日这一种埋进灰里的,我还未曾阅读过。” 沈长修拖出一张破藤椅,随即坐在上面:“今日做的这饼呢,叫馕饼,但在西北沙漠地带,他们成其为:库麦琪,俗称‘沙漠烤饼’。” 彦儿歪头惊讶:“沙漠烤饼?感觉离我们好遥远的食物!” 沈长修点点头:“是沙漠特殊的环境下创造的一种高营养美食。在沙坑里用西北沙漠地带特有的胡杨或红柳枝燃一堆火,待火熄灭,将肉饼直接埋进烧出来的草木灰中,大约半个小时后,取出肉饼,拍掉灰尘,一个金灿灿的‘库买其’就诞生了!” 苗丛莲双眸囧囧,满脸兴奋,有种接受新鲜事物的新奇感:“哦,原来如此。” 沈长修接着说,“食用时要用刀平均切成三角小块,分而食之。据说,吃了库买其后,在沙漠睡觉不盖被子第二天也不会感冒,可见其高热量高营养十分了得啊!” 彦儿靠在旁边柱子上,一副半信半疑:“哈,有这么神奇?” 沈长修翘起二郎腿,双手抬起垫在脑袋下面,绘声绘色,“嗯,待饼就熟透了,扒出来后还覆盖着一层沙子与草木灰。整张饼呈金黄色,还会起一层饹馇,连同表面的沙灰一同扫下去,再用刀从饼的边缘开个口,将多余的羊油控出来,以免烫手烫嘴。” 旁边听的十分投入的彦儿不由自主蹲下去,双手捧着脸颊,眯起双眼:“哇,一定很好吃呀。” 沈长修笑了笑:“西北百姓以游牧为主,从春到夏、从夏到秋、从秋到冬、以天地为家不停转场,穿梭于天山南北、昆仑山下、绿洲草原,所有的生活品删繁就简,受环境运力局限,做饭也是因地制宜,走到哪儿大地作炉炭灰作锅,烧烤是身体补充热量古老的、原始的方法,代代相传,逐渐演变丰富!烤馕、烤肉串、烤全羊……库麦其正是众多烧烤中的一种。” 苗丛莲许是也囿在此处久矣,十分向往外面的海阔天空,沈长修的一番话让她一时间心潮澎湃,仿佛心儿一下子飞去远方,翱翔于旷野,面上渐渐浮起一层许久未曾有过的明亮感。 沈长修触到其面部光泽的那一刻,竟然有些诧异,愣怔了许久,随即起身握起她的手,重重道:“娘,放心!将来有机会,我定会带你去看看沙漠,草原!看看这地大物博的迥异山河天地!” 第4章 这话一出,苗丛莲眼眸中陡然浮起惊诧波荡,须臾竟然隐隐颤抖起来,她颤声嚅嗫:“修儿……” 接着欣慰点点头,一脸希翼:“嗯!娘期待那一天!” 沈长修目光笃定:“嗯!” 苗丛莲似乎不想让自己的情绪扫了他的兴,很快缓了缓面色,努力笑着转换话题,柔和说着:“这伟大的事物往往以最简单的形式出现,食物也一样,繁复和精致只会越来越偏离本质,你看这库麦其的制作就体现的出来啊,” 彦儿听不懂他们文邹邹的絮絮叨叨,扭头蹲在火坑旁守着,守了一会就有些沉不住气:“好了没有?会不会烤糊了?要么掀开灰瞧瞧?” 见她说着就要上手,沈长修连忙制止:“哎,别动啊,时间没到呢!” 彦儿蹙眉炸呼:“啊?还要多久啊?都不用翻面的嘛?” 沈长修道:“这和你蒸馒头、包子一样,烤库麦其关键是把控时间,时间决定一切。时间长了面饼烤糊,时间短了肉馅不熟。有经验的师傅,根据库麦其的大小、肉馅儿的厚薄、火侯,烤制时间长短便了然于胸。” 沈长修说着戳了戳蹲在那里按耐不住的彦儿,“嗯,只有那些生手烤库麦其才会时不时拨开炭灰看看情况,生怕烤糊了,忐忑不安像初恋的小伙生怕惹了姑娘生气、翻脸一般,但如此,所有的努力毁于一旦!” 彦儿一听就不是好话,这才直起身扁嘴扔了一句:“好好,我不动不动。” 苗丛莲悠悠一笑。 彦儿百无聊赖,便扭身回屋,片刻就端来茶水,“喏,夫人少爷,咱们喝茶等!” 经过几场细雨洗礼,这荒菜园像是刚刚沐浴过的少女,娇羞而清新。水珠在瓜果菜叶上颤巍巍地滚动,仿佛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摇摇欲坠。小草在微风中缓缓摇曳,如同翩翩起舞的绿裙,带着雨后的清香在空气中荡漾开来…… 三人喝着清茶守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配着这院中野趣横生,虫鸣鸟叫,倒也别有一番悠闲恬淡韵味。 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很快他们就闻到一股面被炙烤出来的浓浓麦香味。 正歪靠在木桩上的彦儿端着茶水,身形一僵,努力抽了抽鼻头:“闻到了!闻到了!好香!这下好了吧?” 沈长修嘴角一抽,起身将茶杯放下,接着蹲在那火坑边,用树枝将草木灰扒拉开。 接着直接上手快速将馕饼拿出来,滚烫的热饼在他手里让其五官狰狞不已,“呀!好烫!” 因为烫,沈长修两只手不停的倒换,如维吾尔族敲手鼓似的左右拍一拍,再吹一吹,顺势就将库麦其上的草木灰弹了个干净,最后将它扔在案板之上,一个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库麦其烤制完毕! 沈长修嘶了一声:“成啦!” 看卖相就知道准没错了!没想到第一次做就如此成功,沈长修心里顿时美滋滋的。 “哇!看起来就好好吃啊。”彦儿双手拍着,果然新奇的事物谁都向往,沈长修从未见这面瘫粗鲁丫头如此兴奋活泼,这猛一瞅还怪可爱滴。 沈长修十分得意说着,“嗯,接下来就请各位家人同我一起来享用吧!” 沈长修拿出刀来对着馕饼准备下手,不过动手之前,还是先卖弄一通:“这库麦其呢,要切成三角形的块分着吃,切库麦其和切西瓜差不多,从中心向周外围切,切好后一人一块儿、人人有份儿,大家一起分享食物带来的快乐!” 沈长修说完,手上用劲一道下去,将那烘烤极脆的饼“咔嚓”几刀切开,然后将切好的馕饼分开她们。 第5章 “我先尝尝,到底多好吃!”拿到馕饼的彦儿不等凉透,心急如焚,一口咬下去,被滚烫的羊油烫到龇牙咧嘴叫着,“哇,啊,好烫!带汤汁的,好吃好吃!” 苗丛莲则将拿在手里的馕饼小心翼翼吹了吹,才下了一小口,细嚼慢咽品味,半晌,她边吃边笑道:“没想到这死面饼烤好后,肉饼薄、脆、夹了焖熟的羊肉馅,脆中有软,麦香味儿、羊肉味、洋葱味儿、完美无缺的揉和在一起!修儿,你也快尝尝,好吃耶!” 彦儿抢说:“嗯,从舌尖儿、食道及胃,无不温热慰贴!身体温暖热乎!” “嗯!”沈长修自己也来了一块,大口吃着:“吃库麦其的人最好干完体力活、饥肠辘辘,刚坐下,热气腾腾的库麦其送上来,再配几杯白酒,疲惫的神经、劳累的肌肉马上被激活!哎,得劲!” “嗯嗯,可惜家里没酒。” “以茶代酒咯。” “哈哈哈哈!” 满院子人都沉浸在品尝自己制作的这份美食的欢乐中,这阴云笼罩,沉闷已久的小院难得活了起来。 沈长修嘴角噙笑,笑容绵延不绝…… …… 半晌,吃完一块的苗丛莲忽然面露疑惑,朝沈长修询问:“修儿,你是如何得知这些的?” 正大口吃着肉饼的沈长修登时卡壳:我擦!忘记备好说辞了。 彦儿也瞪大眼眸盯着他,质问:“对啊,少爷怎么忽然懂这些了?明明都没有出过院子的!” 沈长修硬着头皮,将嘴里的饼慢条斯理嚼了嚼,待咽下去才仰起头悠悠道:“那个……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嘛,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彦儿一副瞬间大明白的姿态:“哦哦,原来少爷是从书里看到的,怪不得!” 只是那一旁的苗丛莲似乎神色一闪,但却并未再说什么,只细细回味刚刚咽下美味…… 沈长修挑眉扫了一眼,见她没再多问,便也继续同彦儿插科打诨,糊弄过去。 ~ 就这样继续平淡生活了几日,沈长修很快注意到,每天午后固定两个时辰,苗丛莲会闭门念佛然后午休,彦儿也会偷懒。这个时候,正好是他可以溜出去的时候。 穿来的这个身体也就十七八岁,比现代的沈长修年轻多了!之前他沈长修是病瘫,但现在自己过来了,这身体……嘿嘿,那可是好到比五官都硬朗! 沈长修假装打了个几个哈欠,有气无力梦呓一般低声道:“娘,我困了,” 苗丛莲帮他掖好被子,轻声安抚:“好好,那你睡吧。” 待她们离开,等了半晌听见各个房间里都没了动静,沈长修才从房间柜子里摸了些碎银子,蹑手蹑脚出门,就顺着歪倒的树从墙翻出去。 轻轻松松翻到高墙之外,沈长修站定,掸了掸身上沾到的树叶子,这才看清自己所在的宅院后面,竟然是一片偏僻阴森的荒树林,忍不住道了声:“嘿!这荒芜到冒鬼气的氛围,倒是不怕被人看到了。” 沈长修说完,沿着偌大的沈府围墙走了大半圈,终于来到了正门。 他远远瞧着沈府门口,门台高起,大门是黑漆铜钉,檐灯垂帘,两侧立有石狮和石灯各一对,十分威严。 沈长修摇了摇头,很难想象这里与自己那个落魄的家是属于同一个府苑。 接着,他四下看了看,待目光一定,落到了旁边一处比较不错的位置。 沈长修走去旁边茶馆二楼临窗的位子,努力持着古代的口吻,吆喝小二过来,点了一壶茶,慢慢打量着沈府的一举一动。 不多时,沈府门口来了一辆马车,接着下来两位妹子:一身粉红,一身翠绿。 沈长修神色一定,远远瞧着:这难道就是那二房的两位小姐,嚯,还真是样貌可人啊。 接着走下来一位身着玫红色锦绣长裙,穿金戴银,十分艳丽的夫人,年纪跟苗丛莲差不多,肤白貌美,脸小眼大,妆容深刻,十分夺目。 沈长修吸了一口气,心叹:这应该就是二房夫人柳惜芊咯!对手颜值都如此高,叫我怎么下得去手啊。 须臾,想到苗丛莲那落魄的境地,还有他长期被下毒的儿子,心思一横:唉,虽然不是我的真娘,但好歹有一场母子戏份,叫她一声娘,这儿子做的也得到位啊。 沈长修手中捻着的杯子,力度稍微紧了紧:“娇二娘,你不仁在先,可就别怪我不怜香惜玉了。” 只见那二娘刚走上门口的台阶,迎头撞见里面走出来的一位年轻男子。 男子面无表情迎面颔首:“二娘好,二位妹妹好。” “大哥好。”两位妹妹屈膝叫道。 柳惜芊眉眼一扬,停下脚步,侧身阴柔道:“幺,是春儿啊,这是准备去哪里呢?” 沈暮春淡然道:“跟宋家长子约好下棋,此番正准备前往。”说完起身缓缓离开。 柳千惠扭头十分不屑地白了一眼:“切~长子了不起啊!”随即快步朝里扭着腰肢走去。 远远眯眼瞧着的沈长修,心道:这位二十出头模样的男子,身姿挺拔,样貌十分不俗,是大房的沈暮春呢还是沈白溪呢…… 他想起彦儿说:沈暮春文质彬彬,尔雅高洁,又生人勿近,沈白溪呢她也没见过。 沈长修目光再次落到不远处那人身上,见他足下生风,一身傲娇之气,随即笃定道:“你就是沈暮春咯!” 随即举起手里的茶杯对着那人背影一点:“大哥,你好!” 沈长修喝完最后一口茶,似乎想到什么,猛然站起身,胸中随即升起一阵猛烈激荡:“接下来,就要去会会我的男神大宝贝——冷寒十咯!寒十,我来啦啦啦啦~” 第5章 询问了小二地址,沈长修就屁颠屁颠朝锦衣卫走去。 走在这上京城的朱雀大街上,沈长修见路边有卖面具的,想着自己初来这世道,凶险未知,就这么光着脸怕不合适吧,于是捡起一片低调浅翠色只遮住鼻梁以上的面具:嗯,这个不错! 戴上这个面具,沈长修在这上京城肆无忌惮游走着。 不知不觉走到了朱雀大街中心广场,杂耍的,摆摊的,琳琅满目,热闹非凡,他饶有兴致地看着。 小说里描绘的大越国力昌盛,经济富足,这点倒是在这上京城就体现的尤为淋漓。 朱雀大街作为上京城的主街,富丽堂皇,其他辅街以此作为主杆生出分支,纵横交错,道隔出各坊,坊内又有巷道与辅路相通,十分繁复! 好在他要找的是那鼎鼎大名、周围可谓寸草不生的——锦衣卫! 街上随便拉过个人一打听,都能清清楚楚告诉你它的准确位置。 沿着南北走向的朱雀街向东拐入长街,接着跨过一座长拱桥,这石桥因处在长街的末尾,顾名曰街尾桥,下桥就是个两条街的交汇处,锦衣卫就临街北面,坐落在长乐街。 锦衣卫大门有两排四个侍卫把守,周围稍有人一靠近,他们就会向前严厉盘问;侍卫身高俱在八尺以上,面容英俊,锦衣华服,英武威严! 所以附近百姓即便知道这里是近路也会绕道避开此地,没事也都尽量绕着走,没人闲的没事找事走它跟前……时间久了,这锦衣卫地处的长乐街倒也落得尤为孤静。 沈长修走到长乐街中间才发现了这一点,碍于威压,不敢再向前挪步,于是就这么不远不近站定,望洋兴叹:“果然古代的等级森严可见一斑啊!唉,不过…自己一介平民如何能结交到高高在上的指挥使呢?!” 半晌,沈长修嘴角一牵,升起一副信誓旦旦:“所以寒十,为了能旗鼓相当站在你身边,我也要在这个世界努力往上爬!嗯!加油,沈长修!” 他说完便转身,正准备原路返回,此时已近傍晚,西侧的上京城,红霞漫天,那抹红晕也映在了沈长修白净脸蛋上,尤为缱绻瑰丽…… 上京城已经连着下了一周的雨,这会终于放晴! 此时他身后的东面,晴空万里,碧蓝如洗,一人正骑高头大马从东而来,裹挟着一身的意气风发,直到走到锦衣卫门口,发出闷响一声:“吁~” “指挥使!”侍卫齐刷刷对那马上之人拱手施礼。 听闻这三个字,沈长修先是愣在原处,接着缓缓转身,伴随着瞳仁放大,浑身肢体动作像是被放了慢镜头一般:冷…寒…十! 待他完全转过来那一瞬,那惊厥异常的眼眸里率先映入一片颜色! 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 身后来人那一身的天青色,仿佛大雨过后,云彩裂开的缝隙里露出的色彩,有点类似嫩青色,清澈通透,似玉非玉。 接着,沈长修攒动眼眸里渐渐映出身后之人的轮廓:标杆般笔挺的修长身材,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薄薄却紧抿的唇,萦绕一股大隐隐于市的凉薄气息,以及一双漆黑的眼珠时而闪过锐利光泽…… 第6章 剎那的回首,于惊鸿一瞥中照见到了万千的光景,弥漫在他猝不及防若乱雪笼罩着的心头,一片锦绣天光,一万年的春和景明! 「我擦!这便是书中所描述的“法力高决,身材修长,还有一张好看到人神共愤的脸!」 「这描写的也太含蓄了点吧!」 「我的神!男神照进现实!」 「亲眼目睹男神风采,这一趟穿的太值了!」 冷寒十本人比小说里描绘的更加灵动,帅气,高大……沈长修恨不能两只手咬在嘴巴里,原地跺脚:寒十,寒十,我爱你! 一身天青色立挺长衫的冷寒十,敛着面容对侍卫微微颔首,顷刻从马背上一跃而下,随即一掀下摆,步履从容地大步迈着挺拔双腿,准备拾阶而上…… 那一套潇洒不羁的动作,简直让沈长修原地高潮迭起:妈呀!寒…寒十,我tm要给你生猴子!生十只! …… 此时正欲抬步走上府衙台阶的冷寒十,忽然察觉远处一道眸光正紧紧注视着自己,于是蓦然回首,一双冰冷孤傲的眼眸登时对上远处那一簇激情四射的目光! 本来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瞬间定住! 此时沈长修的眼神根本不听使唤,他明明知道,跟对面的锦衣卫指挥使对视,这是十分危险的举动,但他却又丝毫挪不开眼! 如此电光火石般地对视,冷寒十的俊美无双、兰芝玉树让沈长修尽收眼底! 沈长修不得不暗暗惊叹: 那一刻之前,我从来没有料想过,谁会像一幅画一般走来我的世界! 会有一个人如此优雅入我画的人,那种光亮至美的气息从他的面庞袭来,必将感染到了我的整个余生! 他没有笑,但他清澈有神的眼睛却似乎是在对着我微笑着…… 他就是自己命定之人! 「我靠!男神看我了!哇靠靠,好激动。」 沈长修不避不躲,眼眸愈发火热,澄明而饱含欣赏之色,甚至鬼使神差对着高高在上的指挥使大人,微微颔首示好?! 待反应过来,沈长修心头猝然一惊! 「我擦!这合适吗?!」 不过这份坦然,倒是让本来察觉有些异常的冷寒十,顷刻放松了戒备:如此坦荡神色,定然不是什么心怀不轨宵小鼠辈! 冷寒十愣怔之余,并也无甚在意,接着转身朝府衙继续信步走去…… “我靠!走路腰部发力,连背影都如此撩人!果然是我沈长修看上的男人!”与男神对视一眼过后,沈长修愈发精神抖擞,他铿锵豪迈,“大越,注定是我沈长修绽放的舞台!” 不过,一提到大越的历史,顺势想到冷寒十那令人发指的悲惨的结局,“被皇上利用完,霸占,死后还被做成美体标本,夜夜辱没……” 沈长修紧抿双唇,双拳紧握,信誓旦旦:“冷寒十,放心,我来了,必来救你脱离苦海!这一世,就让我化作天使来护你!爱你!” 嘴炮完,沈长修边走边想了想目前的处境:好在,这个弱鸡沈长修有个侍郎爹,虽然现在被宅里的太太们打压到半死不活,但我来了,带着现代无比卓越超群的储备来了,一定要让沈长修成为这沈府里最靓的崽! 沈长修边走边卯足劲腹诽:就将这一场异世界穿越当成一场冒险游戏,不妨大胆一些!既然是玩游戏,那我就要高度自信!要强配得感,要知行合一,要行动力爆表,不要做一个过度决策的人,要兴致勃勃的去尝试! 想到此,沈长修脚下步子一顿,他扭头回望一眼刚刚见到男神的地方,柔声叹说:“只是在这场诡云诡谲浓雾重重的游戏里,万物是杯弓,而唯独你……你是惊鸿!” 说完转过身,沐浴晚霞的沈长修脚下步伐越来越稳健。 有人歌颂朝云,有人歌颂黑夜,而予独爱今日晚霞! 皆因晚霞遇见你! …… 沈长修走出这条街,正打量着往哪个方向拐去之时,左侧巷口忽地传来了阵阵他无比熟悉的味道——浓浓草药香。 沈长修停下前行的脚步,待确定味道来源,下一秒,转身朝那窄小的巷子走去。 僻静巷尾处,高大繁茂的梧桐树后面,一幢隐蔽而幽静雅致的二层阁楼出现在他面前。 沈长修仰头看了看,想必是一处医馆,装修还挺有格调,只是待看到阁楼那匾额上的三个字,他一阵瞠目结舌:“玉蒲~~~堂!我擦!什么鬼名字!” 他刚要踏步进去,门口的仆人一下子抬起手臂将他硬生生给拦下。 沈长修眼眸瞪着这一条横起在自己胸前的胳膊:“嗯?” 只见那仆人眼神夹着不屑对他上下一通清扫,似乎得出了笃定的结论,嘴角一横叉腰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沈长修怔了怔,诧异反问:“这里不是医馆吗?” 仆人眼高于顶,扬起下巴哼声:“是医馆,但只给有身份的贵人看病,就你?” 沈长修眼眸一转, 「哦……专门服务vip的,嗯,了解了解!现代也有。」 沈长修正打算自觉退出去,突然瞥见了旁边贴着的告示,出于好奇,几步走过去,继续打量了几眼。 待看完上面的内容,沈长修随即神色陡转,接着一手负起一手指着那告示,朗声道:“可我是来应招的,这个也有身份要求?” 仆人一愣,随即问:“你是大夫?” 沈长修昂首挺胸,眉目一挑:“自然!” 仆人这才换了面色:“那好,快点跟我来吧。” 接着,沈长修就被引入后院排队,此时前面已经有几人在候着等待面试。 自己这祖传加专业五年学医经验,那可是真金不怕火炼的手艺,基于此,沈长修信心十足,十分淡然看着那些紧张候着的人。 直到里面走出最后一个摇头叹息的面试者,沈长修这才起身踏步进入内室。 第6章 待他坐下,桌子对面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递过来一张纸,和善道:“你来看看,照上面的症状给开一副药。” 沈长修大体看了一下上面的罗列的症状:雷蛇捆腰,如雷击疼痛难捱,蛇串疮。 「说的吓人,这其实就是现代所说的带状疱疹嘛。虽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一定要及时治疗,如果疱疹在腰间连成一圈,像蛇一般圈住真个腰,那么热毒之气就会进入肚脐,导致腹部膨胀,胸闷作呕,会有生命危险。治疗带状疱疹比较常用的方子是龙胆泻肝汤。」 想完这些,沈长修刚要开口,但他打了一眼面前的老者,此人年事已高,但面态饱满而气血充盈,一看就是很懂养生的老杏林,那必定是经验丰富…… 所以越是如此简单的问题,却不能简单的回答! 沈长修神思电转,突然又想起自己读过《医宗金鉴》里面讲到带状疱疹的治疗之法。 于是按照记忆里的描述悠然说道:“此毒症分干湿两种,一种发红一种发黄,但都是如同珠子般一串串的长在腰腹间。干的,又痒又热又痛,湿的比干性疱疹要疼很多。此种病机为脾、肺二经有湿热,宜用除湿胃苓汤。要是疱疹生在胁肋处,肝经运行的路线上,则宜用柴胡清肝汤。疱疹里的脓水,要用小针挑破,然后外敷柏叶散……” 对面的老头听闻,半天怔怔不语,好大一会才缓过神,抚须感慨道:“后生,你年纪轻轻,竟然对医道有如此深彻的悟性,不简单啊。” “具体还是得面诊,望闻问切,缺一不可,毕竟医者关乎人命,马虎不得。”沈长修端坐了身体,语气也愈发硬朗起来,“所以,老先生,您看我有资格做这里的大夫嘛!” 老者抚须点头,笑言:“有有有。” 沈长修开门见山:“只是我每日只能坐诊一个时辰。” 老者疑惑:“这是……” 沈长修起身,语气坚定:“若是不行,我便不再多言。” 这样的要求,反倒是愈发让老者觉得面前的人神秘莫测,医术高明了。 老者连忙道:“行行行,我们这里就缺你这样年轻有为,态度端正的高手。” 沈长修恭敬拱手:“在下……” 「靠,忘记起个假名字了!」 不过沈长修机智的一逼,瞬间有了主意,悠悠道,“在下温热九,那从明日我便每日过来坐诊。” 老者笑吟吟:“好好好,温大夫年少有为,老朽欣赏,以后就唤我孟老吧。” 沈长修姿态摆正,谦逊有礼:“孟老过奖了!今后晚辈还需向孟老多学习精进。” …… 一出玉蒲堂,沈长修就得意个没完:“嘿嘿嘿,温热九,冷寒十!温冷热寒八九不离十!九不离十!哈哈哈,我太有才了!” 沈长修回去的路上,庆幸道:好在有这份古今通用的手艺,在这陌生异世也能赚点私房钱了。 算了算时辰,沈长修加紧了步伐往家里赶,好在赶回来的时候,她们都还没出房间。 第7章 躺在床上的沈长修想了想:若以后出去坐诊,万一有事耽搁了回来晚了,岂不是露馅了?! 于是沈长修趁晚上她们都睡熟,翻身起来,从草丛里扒拉出来上次从自己汤药里挑出的几味药,信手拈来调配了些瞌睡药,准备适量掺在苗丛莲和彦儿饭菜中,以便自己出去不被发现。 ~ 正式坐诊,沈长修被安排进入甲字号诊房,医馆下人递来甲字号患者的记录册。 沈长修随意翻看着,忽然,一个患者的名字让他目光定住! “柳茹惠……难道是沈府那位二娘。嘿嘿,天助我也啊。” 沈长修努力识别那些繁体字,好在有深厚药理功底,即便鬼画符也能大体了解,这才发现了二娘看诊原因:她想生儿子! 沈长修悠悠道:“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你给我下的毒药,那也是对手!看我如何拿捏你!” 终于等到了柳茹惠的看诊日,还未进门就闻其声:“听闻这玉蒲堂来了个新的大夫,医术了得!我可得好好见识一下。” 只待她进门,本以为等待她的会是个年长的老杏林,忽见那坐诊的竟然是个小公子!还戴着面具! 柳茹惠一时间有些猝不及防,张大红唇讶异反问:“呃……你就是新来的大夫?” 沈长修微微颔首,气势端足,不动声色示意她坐下。 柳茹惠暂时收敛惊讶,乖乖落座。 沈长修摸着二娘那顺滑白净的手腕,不禁腹诽道:这沈劲风真是好福气啊,面前的二娘风姿绰约,身条柔软可人,走在路上,怕是个男人都得多看两眼吧。 只是这眼神……美丽中透着凶气。 柳茹惠眼眸巴巴望了许久,忍不住问:“我说大夫,你这摸了半天了,给个准话!到底能不能生儿子?” 沈长修收起手,刻意用极其缓慢的语速,来维持住自己温大夫这个人设,只听他不急不缓却一副笃定语气:“能!不过,得让你那夫君一起过来瞧瞧。” 正欲升起一脸欣喜的柳茹惠戛然冷脸,眼眸一翻,诧异道:“这怎么行!” “要阴阳调和,保准行!”沈长修就知道她不敢让沈劲风来,愈发倨傲,“若是来不了,就算是神医也没办法了,这生孩子的事,毕竟得两人配合嘛!” 柳茹惠一脸犹疑:“这……” 心里嘀咕:自己偷偷来看诊的事都是瞒着老爷的,让他那老古板来……不现实啊,得想个什么好的法子,半晌,吞吞吐吐,“可以…不过得过些时日的。” 沈长修只高深莫测般地简短道了一个字“好”。 柳茹惠被面前人的气场震慑的不敢再多说一句话,起身木木离开。 待她离去,沈长修瞬间塌下绷直的腰板歪靠在椅背上:“嘿,这端着维持人设也好累啊。” ~ 沈长修闲暇时跟彦儿聊天套话,无意间得知苗丛莲后来也曾有过一个孩子,不过被人溺死了。 躺在床上的沈长修越想越狐疑,于是假装虚弱道:“娘,我那刚出生就没了的弟弟真的是溺死的?” 苗丛莲一阵大慌:“你……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沈长修忿忿:“娘,你告诉我,到底是谁?是二娘还是大娘?儿子一定替你报仇!” 苗丛莲抓住沈长修的手,柔软哀婉:“修儿,娘不想其他的,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活下来,所以别去招惹他们。” 沈长修心道:唉,如此柔弱不堪的女子!果然,自己的计划不能告诉她,不然多了个拖后腿的,天天在你耳边念叨你也麻烦。 就这样,在家装病秧子看彦儿锄地劈柴做饭,看苗丛莲叹气绣花敲木鱼;在外扮大夫瞧病搭脉开药……这样的日子整一个月啦,终于赚第一笔钱,沈长修给自己置办了些象样的衣衫,藏在墙边大树上,每次出门换上。 不过除了这些固定日常,沈长修还有一件每日必备事宜,那就是每日坐诊完回家之前,沈长修都会绕到锦衣卫那里,试图能再见男神一面,寥解相思之苦。 只是并不是每日都能有幸遇见。 …… 今日坐诊回来,沈长修照例走到墙根,摘下面具别在腰间正欲翻墙而入,突然,不远处猛地窜出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吓了他好大一跳! 沈长修连忙停下攀墙动作,缩着手脚谨慎立在墙边。 只见那人蓬头垢面而且浑身流血,拖着一条腿,右手捂住肚子,伸出诡异的左手对着沈长修低吟:“救我……救……” 下一秒,结结实实趴在了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沈长修有些懵,他连忙躬身向前查看,只见那人伤痕累累,脸色惨白,沈长修抓起他的手讶然:擦!好惨!手筋被挑断了! 他又看了一眼那人的脚,右脚筋也断裂,血肉模糊。 沈长修蹙眉:这人也太惨了吧!看他样子估计惹了什么麻烦,这种惨烈在现代也就出车祸的现场才能撞见吧。 世态凶险,沈长修正有些犹豫该不该施以援手。 突然那人撑着一口气,猛一把抓住沈长修的手,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发出呜咽:“救我,我会报答你的!” 说完,那人晕死倒地。 沈长修悠悠一叹,仿佛自言自语:“唉!这不是报不报答的问题,关键是我自己都夹着尾巴做人没个安稳的落脚点,又如何救你呢?” “救了我,我便让你不需夹尾巴!”突然那人又巴巴挺起脑袋回了一句。 “……”沈长修懵逼,“我擦,你还醒着呢?!” 就在这时,沈长修耳边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那声音似乎越来越近。 那人趴在地上,艰难翻着白眼死死盯着沈长修,咬牙切齿:“要么你杀死我,要么……呵呵,我看到了你的脸,这里面是沈府,你准备爬墙而入,样貌好看的小白脸,一定是跟沈家女子有染吧,这事若我活着你可藏不住咯。” “…………”沈长修一阵猝不及防的诧异,“我靠!死到临头还威胁我??!!” 第7章 沈长修心道:大意了!让他看到了我的脸,关键不能让人注意到此处,毕竟那边墙角处长时间被自己踩踏,很容易暴露自己离开后院的事! 情急之下,沈长修顾不得耽搁,连忙将那人背在身上,准备转移,走了几步,又回去将地上的血迹隐藏干净。 “你还挺细心……”突然耳边传出了一阵细若游丝的称赞声。 “我擦!”沈长修终于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你是小强化身嘛,生命力还真是顽强!” “往东走,穿过后面的树林,一直走……”耳边处传来的声音愈发轻飘。 沈长修也顾不得跟他计较了,就听着他的指挥,一路哼哧哼哧小跑。 此时西边的太阳眼见着缓缓滑下,沈长修有些心急,算算时间,房里的人也该要醒了,于是没好气问了句:“还要多久!” 没有等到后面的人回答,又走了几步,依稀瞥见了前面层层枝丫间露出了房屋的轮廓。 沈长修停下脚步,颠了颠后背上的人:“欸,醒醒,是不是前面?” 那人这才渐渐睁开眼睛,虚弱道:“对…就…是那个道观。” 沈长修确定好,这才加快了步伐,不消片刻,就来到了一座破败不堪荒废的小道观门口。 他一推门,那道观门“嘭——”瞬间往里倒下。 “我去!到处都碰瓷!”吐槽完直接踩在门板上就进了道观, 见旁边有间侧房,沈长修快速钻进去,三下五除二将那人放在了床上。 “嚯~”他抬手抹了抹额上的汗水,如释重负,对着床上的人喝道,“好了,我将你送回来了,你也不需要谢我,别拖累我就行。” 沈长修正要离开,突然见躺在那里的人,一脸狰狞难受的表情,昏迷不醒。 医者父母心,看着如此难熬的病人,沈长修顿时有些不忍,于是俯身探查:其额头发烫,腹部伤口感染,手筋脚筋若是不立马接上,怕是得废了…… 他有些着急看了看窗外的光线:“时间来不及了!暂时只能先给他简单处理下。” …… 忙碌了好一通,将他伤口处理包扎了一番,沈长修晃了晃他:“醒醒,醒醒。你忍着别乱动,我回去找些器具来,晚点帮你做手术。” 说完,沈长修准备转身,突然想到什么:“手术……我擦!自己可是个把脉的中医!在现代都没有做过的,能行嘛!” 沈长修走出了道观,顺便将倒地的门板给重新扶正咯。 见时间来不及,沈长修迎着落日,快速哼哧哼哧往回跑。 待到墙外,这才沈长修学乖了,先是蹑手蹑脚打量周围情况,没有发现人影,这才熟谙的翻墙而入。 结果,一进到里面正一脸侥幸地立在墙根,屋里的彦儿正打着哈欠走出来,嘴里喃喃:“最近白日怎么老是发困呢?” 第8章 说完,两人四目相对! 沈长修来不及闪躲,石化在墙边。 彦儿满脸愣怔:“少爷,你怎么站在那里?” “哦,我、我出来方便,”沈长修说完,打了一眼苗丛莲紧闭的房门,想着她应该没醒。 彦儿似乎抓到了什么关键,扯着大嗓门抬起手指责他:“有茅厕不去,你站在墙角方便?!少爷你不能如此不讲究!” 我~~~~~擦! “……”沈长修一阵恍惚,随即暗暗反驳道:你才不讲究! “少爷,你手上怎么有血啊!”彦儿猛一声大叫,随即快步走过来,眼神扫到他肩头,骇然,“肩膀上也有!” 沈长修这才反应过来,应该是蹭到刚刚背的人身上血了:“哦,咳得厉害,咳出血了。”说着又假意咳嗽了几下。 这时,苗丛莲的房门快速被打开,她见状忙不迭迎过来:“修儿,你怎么不在屋里躺着?” 沈长修边咳嗽着边摆手:“娘没事没事,我就是想起身活动下。” 两人将他搀扶进屋子里。 苗丛莲见他一身汗,还以为他冒冷汗,忙对彦儿道:“快去给少爷热药,” 又喝药! 好在沈长修已经将厨房库存的药,带毒性的那些药材去除了。 不多时,彦儿端来的药,沈长修就当成有颜色的苦味饮料大口咕咕喝下。 忙乎了那么久,他确实渴了。 喝完就躺下去:“娘,我困了。” 他确实累了。 “嗯,好,修儿睡吧,” 彦儿随手将他褪下了的衣衫拿去清洗,坐在院子里边揉搓边念叨:“少爷的病啊,怕是没救了,咳了这么多血……” …… 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凌晨夜里。 沈长修蹑手蹑脚进了彦儿房间,找到了针线,又沐浴着月色,披星戴月,来到了破道观附近。 远远的,忽然见到里面若隐若现有光亮,沈长修连忙减缓了脚步,心生疑窦:亮灯了……难道道观里还有其他人? 他小心翼翼摸近,来到亮着灯光的那间侧房外猫腰潜伏着,确认自己没发出一点动静,正欲小心打探。 “进来吧!” 里面猛然传出的一阵低沉的声音,吓到沈长修一个激灵,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 「这…这不是那将死之人的声音嘛?!难道是回光返照?」 沈长修硬着头皮进去,但见那人正盘腿坐在床上,闭目打坐。 沈长修瞬间目瞪口呆:“我去!什么情况?我医术高明,也没有这么高明吧,走之前还奄奄一息呢,你这一下子都能坐起来了?!” 那人舒了口气,放下抱团的手,睁开眼:“你果然守信用,放心,我也会守信用的!” 光听他声音,沈长修都觉得不可思议,受了如此重的伤,中气还如此舒缓……他隐隐料到,眼前的这哥们,他定然不是凡夫俗子啊。 于是不动声色,接话:“那是自然,我带了针线,帮你将断了的筋接上,肚皮缝合,时间久了怕是无力回天了。” 那人一怔,用十分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他:“你能接上?!” 「我能?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毕竟没干过这事。」 “嗯!”沈长修轻描淡写点点头,“你躺下,我现在可没有麻药,你能忍痛吧。” 对方乖巧躺下,朝他点点头:“来吧。” 沈长修将烛火放在面前,穿针引线,接着将针线和筷子都放在沸腾的水里煮透,算作简易消毒处理。 然后用筷子夹住绣花针,随即开始了简陋的缝合手术。 躺在那里的人淡声问:“你是大夫?” 沈长修一怔,听这淡然的语气,仿佛自己在缝制的是别人的皮肉……于是在心中愈发肯定了自己的推测:“嗯,你是个高人!” “呵呵,高人?”对方苦笑一声,显然对这个称呼十分蔑视,“高人会躺在这里,忍你这个小白脸鱼肉?!” 小白脸……沈长修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好歹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这态度?!!” 对方声音轻挑刺耳:“难道不是嘛?偷偷爬进沈府院墙干那茍且之事的小白脸……根本毫无经验就敢对我下手!乳臭未干就敢说用绣花针能将我筋骨接起来的,你这不是在鱼肉我嘛?!” “卧槽!我——”沈长修若不是出于根深蒂固的职业道德,就冲这人的态度,肯定立马甩手不做了。 但他还是努力压住自己内心的愤怒,厉声反问:“那你为何还要我做?你若拒绝,我便不会勉强。” “死马当活马医吧,你心里不也是这样想的吗?”他眼眸一闪,盯着沈长修。 「靠!这都被他瞧出来了!」 沈长修收回心虚的目光,专心缝制伤口。 “你不问我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又是谁在追杀我?”对方似乎很有没事找事的兴趣,另一种解释,或许是为了转移自己疼痛的注意力,特意说些有的没的。 沈长修懒洋洋道:“我就一干茍且之事的小白脸,不想沾染其他因果,怕遭了这因果的报应,承受不起啊。” 对方阴柔一笑,声音变得鬼魅而乖张:“你救了我,就是注定占了这因果。” 沈长修心中一寒,他觉得这是十分不好的话,甚至还带点威胁和幸灾乐祸的味道。 对方见将他吓着了,咯咯一笑:“放心,只是这因果带来的不是报应,而是——报答!” 沈长修的最后一针终于缝好,他将线头剪断,擦了擦额上汗水,对他来说,这也算是实习了一场不需要担心医患风波的缝合手术了。 接着沈长修将那人的伤口重新包扎固定好,一番操作,自己也累的够呛。 突然瞥见了那人额上也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便俯身帮他擦拭:“还以为你不觉得疼呢!” 对方双目微闭,精气内敛,唇齿间只吐出了几个字:“我也是人…” 沈长修将他血肉粘合覆盖脸上的头发撩开,借着烛火,这时沈长修才仔细打量了自己救下的人。 三十左右的年纪,眉压眼,薄唇鹰钩鼻,一副俊逸面孔瘦削但不柔弱,而是呼之欲出的锋利感,眼角有一道青痕,眉心深蹙的痕迹很是明显。 沈长修心领神会:看来是个心思颇深的主,与他斡旋得小心了。 第8章 此时躺着的人用一双透亮的眸子盯着沈长修,须臾意味深长道:“奇怪,明明看起来二十不到,眼神中却是透出与年纪不匹配的老成。” 「嚯,眼光还挺毒,二十不到?切~老子早就过了花季雨季了,熟的透透地。」 沈长修插科打诨:“嗯,生活太苦,熬的。” 说完,随即将手里的抹布一扔,沈长修一下子瘫坐在了旁边的竹椅上,有气无力道:“好了,累死我了。我劝你就别打坐了,伤处都不要动。一年半载差不多就没事了,只是这腿算废了。” 那人似乎暗暗舒了口气,身体略微挺起:“嗯!就信你小子!只要筋骨能接起来,其他的伤没啥大问题。” 说完,忽地撩起眼皮,阴恻恻反问,“说吧,想要我怎么报答你?” 沈长修一听露出满脸期待,遂挺起腰板抻着脖子:“报答嘛,若是非要给,就给点银子吧。” 对方惨笑了一声:“你看看我这境况,像能给得出银子的吗?” 沈长修一听对方没有给钱的意思,有些不悦起身利落道:“那好,我走了!就当我做好人好事了!” “慢着,你想不想学功法?”对方沉声问着。 「功法,少林功法?耍棍弄枪,嘿嘿哈嘿!」 「呵呵算了吧,我可是从小懒到大,四肢不勤的人,能坐着不站着的人!」 于是沈长修撇嘴道:“不想!” “顶级功法也不想?” “不想!” “如此确定?” “是!” “那好,”他对着沈长修缓缓抬起手,突然用低沉的语气召唤道,“你小子过来!” 沈长修有些疲惫,一撩眼皮:“干嘛?” 那人对着他勾了勾手指:“你过来我告诉你!” 沈长修没多想,起身走去他身前,只是还没有站定,那人突然手掌一翻,掌心朝外向沈长修身体拍去。 沈长修毫无防备,只觉得面前银光乍现,周围气体浮动,接着自己的身体仿佛被强力灌入一股气流,充盈四肢百骸,那气流在身体里四下乱窜,让他心跳猝然加快,让他浑身热血瞬间沸腾。 这感觉,天摇地动,沈长修一下子失了重心,摇摆了几下便匍匐在地,他慌乱道:“你…我…这是干嘛!这是往我体内塞了个啥!” 只见那人猛一口鲜血吐出来,脸上瞬间变得愈发苍白,硬撑说道:“你别怕!慢慢调节呼吸。” 沈长修听闻,努力调节呼吸节奏,一呼一吸,不多时,那身体里横冲直撞的气息似乎受到了约束,渐渐变得收敛起来…… 第9章 沈长修这才有力气站起身,指着他瞪大眼睛质问:“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对方有些虚弱,身体靠向后面的枕头,大喘了几口气:“我刚刚将我用内力蓄养的‘满道心’传渡给了你,算、算是对你小子的报答了。” “满道心……”沈长修有些恍惚。 他忙掐住自己的手腕,探脉,果然比之前气血充盈了太多,但节奏太过刚劲,自己的身体会吃不消的,而且他明显感觉到心口的不适,十分的不舒服,怒气冲冲,“什么狗屁心,我不需要!” 对方缓了缓,面色稍微归于平静:“你会需要的,小子!” 沈长修捂住胸口,许是心跳过猛,他产生了心悸害怕的感觉。 对方接着说:“你不是说自己夹着尾巴做人嘛,这个世界,芸芸众生,想要不夹尾巴做人,那得有钱还有能力,这个能力包括权利和武力!反过来,你有了权利和武力,钱还不是轻而易举!又何须趴人墙头看女人!” 「趴墙头看女人……这个小白脸的梗能不能过去了!」 沈长修阴着脸:“可我……并不觉得这股气给我带来了什么好处,反而,让我感觉到心慌不适,长时间怕是我心脏承受不了。” 对方抬起手对他摆了摆,缓声道:“无妨!只是因为寻常人内力的积增是循序渐进的,一口一口吃出来的,没人像你这般幸运,而你是一下子白捡的,一口吞下去个满级的。” 说完,对着他抬起手压了压,“你坐下,慢慢感受!” 沈长修即刻盘腿坐在地上,闭上眼睛:脑海中翻腾若大海的景象渐渐归于平静,转瞬出现一副画面…… 沈长修脑海中看到一枚立起来的蛋,在旋转不停。 渐渐的蛋壳慢慢破裂,碎片散落开来,接着露出一层薄薄的蛋清,沈长修一脸好奇穿透进去。 只是,进去之后的场景让他后背发寒: 「靠!这不是我家医馆的场景嘛?一张坐诊桌配一张椅子,还有那个祖传药斗子!角上还有自己小时候刻的名字。」 「只是这个药斗子,整体泛着金光,气波微动虚浮,有些不真实。」 对方死死盯着沈长修的脸,时刻准备拿回来的感觉,直到看到沈长修睁开眼:“你看到了什么?” 他的语气充满了逼仄感,神色也骤然凌厉起来。 沈长修瞬间察觉到了巨大的危险,他也明白,自己接下来的回答得十分小心了。 “什么…也没…看到啊!”沈长修白眼一翻耸耸肩。 “真的?”对方眼眸眨也不眨,十分警觉。 沈长修故作天真无邪,转而露出探求的表情向他询问:“我,应该看到什么吗?” 对方面色一转,露出眯眯眼:“嗯,你应该什么都看不到的!毕竟连我也只是看到了一枚蛋!唉,时机未到吧!” 说完,对方转眸腹诽:这一团“和气”是我从万俊山道祖那带回来的满道心,一直放在体内,但参不透进不去,毫无起色,若不是体魄羸弱怕护不住这团气,只得暂且转移到他这具健壮体魄上。 我都参不破的满道心,这个楞头小子更加的参不破!就放在他年轻健康的体魄里蓄养一段时间吧,待我身体恢复再拿出来! 沈长修也在腹诽:他在对我笑,他是在庆幸我什么都看不到!呵呵不好意思,我可是看到了! “哦,”沈长修表面不动声色,心中思量:奇怪,我竟然看到了那个药斗子,难道是因为我沈家世代行医的缘故,意识里深受影响? 片刻,沈长修好奇:“丘道长,那你能看到什么?” “我?”丘游面露自嘲之色摇摇头,“除了一枚蛋,暂时也没看到任何。” 对方叮嘱:“以后你每日来我这里,我教你逐步进阶的心法口诀,打坐调息,不然你随意调动体内真气逆转乱窜,你会爆体而亡的。” 沈长修听闻,顿觉不妙,这不是被他给拴死了嘛,自己就成了他的一条牵绳狗,跑不出他的范围了,于是扬眉破口大呼:“爆体而亡?这就是你的所谓的报答?恩将仇报?” 对方对他暴跳如雷的质问并不激动,而是十分平静,带些宽慰的语气:“若是你听我的话,你将会从一个夹着尾巴的小白脸,混成这个世上高手段位榜上有名的人。” 沈长修脱口而出:“我不想做什么高手!” 「我只要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努力赚钱追到男神,一起窝家生宝宝!」 对方有些不屑,冷笑道:“不做高手,在这个世界,你就无法操控游戏规则,你知道我为何会沦落到如此境地,就是因为我实力不够!” “你实力不够还来教我?”沈长修翻了个白眼。 对方呵呵一笑:“我说的实力是在我这个等级的实力,而你,进入那个等级还远着呢!” 说完,他慢悠悠念叨,“现在天下修炼至高境界从高到低分三等:雄武极境,黒窥神境,致胜白境。” 沈长修好奇:“那你是哪一境?” 对方悠悠一笑:“你觉得呢?” 沈长修一掂量:“既然你说实力不够,那应该比最高的还差一点,黒窥神境?” 对方叹了口气:“你把我想的太厉害了,我只到达了中级致胜白境。” “那你挑战的是什么境?” 对方摇了摇头:“世间比我高境界的,我并没有接触过,所以不确定他是哪个境界。”随即看了看沈长修:“说说你吧,叫什么,干什么,家住何处,家中何人?” 沈长修眼眸一闪,应声道:“我叫——温热九,大夫,刚来京城,家中一母亲,那你怎么称呼?” 对方直截了当:“我是这破道观的丘游道长,你以后就唤我丘道长吧。” 沈长修眼眸闪了闪,透着狐疑: 「道长?假道士吧!」 「丘游也是假名吧。」 沈长修心思一转:“你将自己的内力传给我,不止是报答我这么好心吧?” 丘游一笑,为了掩藏自己将满道心养在他身体里的计划,悠悠道:“你小子不笨嘛!作为习得我真传的你,得帮我杀了劲敌——末峦!” 说到这个名字,他眼神里闪过一团激荡火焰。 沈长修不禁嘶了一声:这是得多大的仇怨啊,不过这末峦可是很有名气啊,小说里的大太监。 “东厂大监——末峦!” 丘游眸色深邃:“不错!” 看过书的沈长修知道这个末峦,东厂太监首领,权倾朝野,但他竟然会武功,还是盖世神功,这点……历史书上也没记载啊。 沈长修嘴角一撇:“我?开什么玩笑,就凭我?靠什么?靠我这张小白脸吗?” 第9章 丘游一挑眉,语气轻快了不少:“嗯,这倒是个好主意,那末峦是个颜控,你有颜艺,这算加分的。起码帮你混到他身边,增加了一点筹码!” 「还帮你杀末峦!我还是先将我们苦命的母子解救出来再说吧,」 沈长修眼珠子一滚,于是凑近他跟前哂笑着:“你…真的没有银子嘛?” 丘游眉梢一扬,硬声道:“我若有银子,还能住破成这样的废弃道观?!” 沈长修眼眸一眯,狐疑打量四周,不禁森然反问道:“这难道不是你的刻意伪装,避人耳目?!” 丘游冷不丁呵了一声,接着讥笑:“你倒是挺有心机!我的确有这样的目的,但我也的确没有钱!” “……”沈长修想了想:就凭自己这个礼部侍郎不受宠的病瘫儿子,加上初来乍到不熟悉这个世界,怎么能轻而易举让高高在上冷指挥使注意到自己呢?!事已至此,不如就借着这个看似了解很多的丘游,走走快捷方式,完成自己的目的。 沈长修想完,随即对那丘游撇撇嘴:“你一个道士,跟他大监有何仇怨?” 丘游神色略微一晃:“这你就别管了,你记得锻炼好自己的体魄,这是最关键的!” 沈长修挑挑眉,随即假意郑重其事有模有样,一揖到地:“好,我助道长杀仇敌,道士助我……” 追男神! “助你什么啊?”丘游嘴角一抽,似有兴致,“人有野心是好事,你的野心是什么,说来我听听。” “我的野心说出来,怕吓到你。”沈长修嘴角紧抿,起身一副吊儿郎当故弄玄虚。 丘游被他的回答猛然晃到,片刻才笑道:“哈哈,说吧,有野心才好!” “助我将沈侍郎二娘子——”踩在脚下! 只是那四个字沈长修还未说完,就听那丘游自以为是:“哦,你小子惦记的人原来是她啊,嗯,有点眼光,那沈劲风的二房的确美艳动人,算是这皇城内,宫廷外第一美人了吧,是个男人都会把持不住。” 沈长修听闻有些豁然,怪不得那般盛世美颜,不过很快他心生疑惑:“那她为何愿意嫁给小小侍郎,还是二房!” 丘游觑了他一眼:“你以为好色的只有男人嘛?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美女更好色,而且眼光更高。一般的男子根本入不了她柳惜芊的眼,独独那风韵清朗的沈劲风,她是一见钟情,非他不嫁。” 第10章 「我擦,你是会断句的!人家明明是——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自己那个假爹竟然如此惊艳!怪不得这沈长修的皮囊也是不俗,遗传基因果然强大。」 想完,沈长修接着之前的话题:“嗯,所以,丘道长,你能帮我完成嘛?” 丘游撇撇嘴:“你听我的话,别说二房,就是沈家整个女眷,我都给你收入怀中!” 沈长修哂笑了几声:沈家女眷算什么!老子稀罕的可是那风华绝代,举世无双的冷男神! 丘游继续说:“说起这小白脸的品级,那沈劲风可是祖宗级别的,靠着这绝好的容貌,大房二房都是高门贵族,助他从一个寒门子弟一步步登上现在的地位,若是没有这些亲家背后的支持,就没有那沈劲风今天!” 沈长修眼眸一滑,追问着:“那三房呢?” 丘游一愣:“三房…这我不清楚,好像没有什么背景吧。” 原来如此啊。 乡野秘史的细枝末节果然只有剧中人才能知道,历史书里的都是有删减的。 沈长修见时候不早了,自己也休息的差不多了,便起身:“明日我会给你带些创伤药和吃食,你早些休息吧。” 丘游提醒道:“那你可仔细点了,估计东厂正在药店里甄别买创伤药的人。” 沈长修一顿:“哦,你提醒的对!不过放心,好在我是坐诊大夫。” 丘游冷笑一声:“大夫?你以为他们就不查了?我可是东厂要找的人!” 沈长修负手轻笑:“嗯,那你得看是哪里的大夫?玉蒲堂的,你觉得有人会查嘛?” 丘游一愣:“那地……你小子都混的进去?看来医术果然了得啊。” 沈长修颇多自信:“那可是京城达官贵人内眷光顾的地方,一般不会有人敢查那里。” 丘游冷冷一笑,不置可否。 临走之时,沈长修见他桌上有些杂乱对象,随手收入囊中。 ~ 回到家里,坐在床上,沈长修顾不得休息,连忙打坐体悟体内多了的这股真气。 再次进入那枚蛋中,见到那熟悉一张桌一张椅,一个药斗子,那药斗子上下左右七排斗,底层的三个四格抽屉,又称七星斗柜,他再熟悉不过了。 沈长修抚摸着这熟悉的看诊场景,狐疑又激动:“怎么会有一方这个空间?” 当他准备试着尝试打开柜斗时,却丝毫打不开,沈长修忙不迭将每一个柜斗都试了一遍,皆打不开:“呃?这是为何?” 后退一步的沈长修,仰头打量这个古怪的柜子,不禁记起前世爹老沈说过的话: “长修,你记住,这个药斗子将来是要你继承的!来,刻上自己的名字。” “这每个斗里的药啊,组合起来,就是一副治愈的良方,但具体要怎么组合呢,就看你自己水平咯……” 小时候父亲的话沈长修都记得。 “长修啊,有一副药的口诀你得牢牢记得:左一二,右三三,右四一,左五二!” 小时候的沈长修不解追问:“爸,这是治什么病的方子呢?” “呵呵,祖上传下来的,你记得便是。” …… 收回记忆,沈长修似乎抓到了什么关键:“祖上传下来的?左一二,右三三,右四一,左五二……难道是开启的密码?” 于是沈长修尝试着去按下那几个斗子,待按照顺序每个按完,他喉间一滚,静候几息,神奇一幕出现了! 只见最底层斗顷刻莹光一闪,斗上就出现清晰的泛着光晕标签。 沈长修一个骇然:“我靠!真可以?!” 沈长修蹲下去一个个看着上面的标签: “第一个斗子,金嗓子喉宝,功效:提升唱功。” “第二个斗子,婆娑无影步,功效:利于逃跑ps:天下功法,唯快不破。这快嘛,当然是指跑的快咯。逃跑?嘿嘿打不过就跑,这个不错。” “第三个斗子,避毒丸:百毒不侵!” 沈长修激动不已,兴奋说着:“我靠!不会吃了这些药,就能获得这么些技能吧,我靠,太牛叉啦!” 沈长修接着翻看桌子上一本行医记录册,上面写着:“须弥藏芥子,芥子那须弥。” 待看完,沈长修长叹一口气:“嚯,我祖上难道是什么医仙嘛?这么牛逼!丘游给自己的这一团‘和气’开启这上面所提到的,血脉根源?!所以自己有了这所谓‘满道心’,可以观大圆满意境,继而能进来这里,顺带我又有这斗子的开启密码,我去!完全是天时地利人和啊。这金手指就是妥妥专门为我准备的啊!” 沈长修继续打量着药斗子,斗面呈长方形,稍微高出柜面,四边倒棱,加之醒目规律的黑色隶书药名,使整体斗柜表面布局层次分明,雅致美观,紫红古朴。 只是这个药斗子,泛着金光,气波微动。 “现在只有最下面一层斗拉开里面有药丸,上面那些斗的标签,写着非寻常中药名称,拉开都是空的,但每层最右侧有一个贴着‘合成’二字的斗,打不开。”沈长修退后一步思索,“难道是让我将空的斗材料填满,最后合成才能打开……” “从上到下,每一层一个台阶,自己层层升级。”沈长修咂舌,“我沈家的这个升级体系倒是专业对口而层次明朗啊。” “第一层:白气妖丹,灵芝草,乌金蝉,合成的是什么?法器?境界?还是灵药?” “麻蛋这些玩意老子听都没听过,去哪里弄啊。” “哇,好期待第一层开启后会有怎样的惊人奇观!” …… ~ 第二日,去玉蒲堂之前,沈长修故意绕了些路,果然看到许多药店门口有守卫盘查,心道:这个丘游,与谁有仇不好,非得是那大太监末峦,有些棘手啊。 沈长修摇了摇头朝玉蒲堂缓步走去。 陆续问诊了几个患者,见后面无人,趁这个间隙,沈长修起身舒展腰身,借着查看熬药的情况,走去配药间。 堂里的伙计见是坐诊的温大夫,简单打了个招呼,也都继续各自忙各的。 沈长修慢慢踱着步子,眼睛却偷瞄着金疮药的位置……趁他们不备,偷偷收入囊中。 坐诊时间结束,沈长修刚要往外走,结果就瞥见门口处有士兵在一一盘问。 他连忙闪身躲在墙角处,心中讶异:这个末峦果然是权倾朝野,没有他们东厂不敢来的地方啊! 沈长修想了想,抽身回去,不肖片刻,拎着一包药就出来。 “站住!” 一位略腮胡子的东厂侍卫将他拦住,“取药?治什么病的?” 门口的仆人连忙过来:“官爷,这是我们堂里的大夫,” “大夫?!”略腮胡子眼神阴沉飘忽,并未打消对沈长修的疑心。 第10章 沈长修见状,将那包药当场打开:“家里的母亲犯了寒症,顺便取了些药回去。” 那略腮胡子看了看他手里摊开的药,确认只是普通风寒药,但他似乎有些不甘心,上下打量了一番沈长修:“好好的你戴个面具作甚?” 沈长修将手里的药重新包好,淡声道:“官爷说的极是,好好的谁没事戴个面具啊。” 说着将附在鼻梁上的翡色面具缓缓摘下一角,“这不是为了遮羞嘛!毕竟来这里看诊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太太,老爷……” 略腮胡子一瞧,那里有处很明显的条形陈年刀疤,便后退着下巴一扬,示意他可以离开。 转身离开的瞬间,沈长修暗暗舒了口气:真惊险!自己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 好在昨天离开道观的时候,见丘游那里有伪装用的道具,顺手拿了几个假刀疤,他偷着哂笑一声。 沈长修又买了些吃食,拎着一起回到道观。 “嘭!”豪迈一脚踢开那不中用的木门,径直来到了侧房。 “你这进门方式也太粗暴了点吧。”正靠在榻上读书的丘游眼睛没抬,悠悠道。 沈长修一挑眉:“嗯,的确!但就感觉浑身是劲,不使出去不得劲啊!” “真气使然!”丘游放下手里的书卷,抬头打量了他一眼,“你怎么还戴了只面具啊?” 沈长修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我不戴面具怎么给你将金疮药带出来啊。” 丘游微微一笑透着狡猾:“嗯,昨天没跟你说了,其实那小小玉蒲堂,东厂根本不会当回事的!” 沈长修一听,扭头盯着他愤愤:“你!你早知道?!那为何不跟我说?” 丘游慢悠悠道:“我这是考验下你小子随机应变的能力。” “……丘道长,还真是好手段啊!”沈长修咬牙切齿哼声说着,摘下面具,然后扯下那假伤疤,里面夹着一小包药粉,沈长修小心将药粉洒在丘游伤口处。 “幺,还顺走了我的东西呢。”丘游唇角勾起一点笑意,正双目灼灼瞧着他,似乎对眼前的人很是满意,“你碰到盘查你的是谁啊?” 第11章 “我哪里知道!”沈长修俯身给他上药,突然一顿,想了想,“是个略腮胡子。” 丘游眼皮一眨:“哦,他叫肖长虎,司凤鸾手下的人。” 沈长修随口问道:“算个人物?” 丘游慢慢活动着包扎的手腕:“不算!大监末峦手下有四个得力助手,司凤鸾,姚净月,桂满福,碧楼仙。” 沈长修坐在旁边的木凳上,他好奇的点竟然是:“他们都是太监?” 丘游清笑了一声:“司凤鸾是女人!却是个无比心狠手辣的女人!” 沈长修好奇的点又来了:“女人,长得如何?” 丘游眼睛盯着桌子上的食物,有些不耐烦:“这我就不知道了,因为他们都跟你一样,喜欢戴面具!” 沈长修愣了愣,接着起身将食物递到他面前:“吃吧,特意给你整了点荤肉补补,血肉有情,栽培人身精血,吃肉是往里补的,尤其补益脏腑精血,你这假道士不吃素吧。” 丘游嗅了一口:“你这是买的苕古楼的蒸鸡和肉馕饼吧。” 沈长修眨了眨眼睛表示吃惊:“嗨,你还真是个吃货啊,闻着味就知道源头了?” “嗯,这你说对了!我对吃还真是挺有研究的,下次你给我带他们对门的影月里的爆炒猪肝吧,好久不吃了,甚是想念啊。”说起吃的,这丘游像换了个人一般,和蔼可亲了许多,面色的凌厉感也锐化了些许。 这么说吧,在沈长修看来更加像个正常人了。 之前,沈长修给他做手术,人家眼睛不带眨一下的狠劲,让沈长修一度怀疑他是人是鬼还是神。 没想到,一顿吃食,瞬间跌下神坛。 “你还真毫不客气啊,我这赚点银子也不容易,还得养家里的——”沈长修脑海里瞬间浮起,苗丛莲那似乎叫姐姐更加合适稚嫩而慈祥的面孔,便皱了皱眉头大言不惭,“老母亲,你觉得合适嘛!” 丘游吃的正起劲,用抓着鸡腿的手背,蹭了蹭嘴唇油光:“你跟我哭穷?嗯,哭吧,但我真没钱!” 沈长修嗤声白了对方一眼,他可不信。 许是美食的刺激,丘游心情大好:“不过,我可以给你指条道,但是能不能拿到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咯!” 沈长修见他阴阳怪气,故意激他:“我现在有什么本事?体内真气乱窜,心慌的一匹!一招半式都还不会——” 丘游嘴里鼓鼓囊囊塞满了鸡肉,架着鸡骨头摆摆手:“不需要手动,动脑!” 沈长修斜睨一眼:“怎么动?” 丘游诡谲一笑:“别急嘛,时机到了自然告诉你!” 沈长修白眼翻上天,他已经厌倦了这人的故弄玄虚。 丘游接着说:“每个人自己修炼的真气路数都不同,你的真气调节方式只能是我。所以,小子,不想爆体而亡,你得像大殿里供三清一样,供着我。” 沈长修不想听他絮叨,自个走进院子里,这才有空好好环顾这个小小破道观。 小到只有一座缺了个角破落正殿,统共不到半亩占地,靠南面土坯矮墙那里栽了一圈翠竹,旁边一口八卦形水井。 沈长修想着现代自己入过不少寺庙,但好像都没有进过道观,他对于道教的理解,粗浅简单归结就四个字:清静无为。 曾经的沈长修一度觉得,那是自己一辈子都达不到的境界。因为从小到大,不管是书籍还是鸡汤文,励志故事,哪个不是鞭策人努力努力再努力,清静无为?算了吧,那是神仙的活法,那是功成名就人的姿态,是自己太遥远的维度。 沈长修进了房间,见吃干抹净的丘游又拿起了书册,他凑过去俯身一瞧:《太霄琅书经》? 便开口调侃:“你还真是好学啊,不过是个假道士,需要这么投入嘛。” 丘游冷呵一声:“假道士?!你小子知道何为道士嘛!” 沈长修回想着电视剧里的茅山道士,故意随口乱扯:“道士事鬼神,捉鬼,写符,做法。” “肤浅!”丘游眉眼一横,接着悠悠道来,“人行大道,号为道士。士者何?理也,事也。身心顺理,唯道是从,从道为事,故曰道士。你小子的理解不但肤浅,而且荒谬!道士虽然是以神仙信仰为形态的,但主要任务,也不是侍奉鬼神,而是“道”!“道”的地位,是高居于鬼神之上的!就算是鬼神也要臣服于“道”之下的: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 道…… 他所谓的“道”,沈长修听不太明白,但听他如此娓娓道来振振有词,沈长修撇撇嘴,顿觉眼前的人,他还真有可能是个——真道士! 片刻,沈长修吐露了个他有些担心的点:“这里虽然地处偏僻,但也是上京城之内,你不怕他们找来这里?” 丘游目光悠然注视着手里的经册:“嗯,你提醒的对!算算东厂的效率,也差不多该搜到这里了。” 沈长修一听,猛然起身盯着他问:“那怎么办?你这伤一看就露馅了啊!” 现在两人是一条船,沈长修不能让他出事,这个老狐狸估计也是预料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有恃无恐。 丘游眼睛一翻,声音轻挑:“九儿,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九儿?!叫的这么暧昧干嘛!”沈长修头皮一阵发麻。 “不暧昧,你就当我是你爹咯,你不是没爹嘛!”丘游面色淡然的说着。 沈长修顾不得跟他插科打诨,面色凝重:“得将你藏起来!”说完沈长修转念一想,“这道观里有人居住的痕迹,今日他们找不到人,后面肯定还是会来的。” 丘游眉头一挑:“嗯,思虑比较周全。所以,将我藏起来后,这破道观里还得有人在,这样才是万全之策。” 沈长修心急如焚:“我现在去哪里给你招个道士来啊!” 直到会意丘游落在自己身上目光的那份期许,沈长修愕然:“你是想让我假扮道士?不行不行,我可是见过那肖长虎的人了,他万一将我认出来那不是惨了。” “见过他又如何,见过他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了,岂不是更好办事!”丘游不急不缓。 沈长修有些按奈不住,跺脚道:“我说丘道长,咱能好好说话嘛,快想想办法吧,我都仿佛听到了东厂人的脚步声了,你可不知道,上次见他们我吓的后背发凉了都。” 丘游撩起眼皮瞅了他一眼,接着哼笑一笑:“慌什么,上次你见过肖长虎,又没跟他说你住哪里,现在你就住在这道观里,哪里不合理了?” 沈长修一听,忙推脱道:“我还跟他说,我家里有染了风寒的娘呢!这我不能真把我娘牵扯进来吧!” 丘游正了正声:“你去井里打一桶水上来!” “现在打什么水啊?!”沈长修火急火燎实在搞不懂丘游的套路。 丘游语气蛮横:“让你去你就去!” 第11章 沈长修愤愤去井里打水,结果那垂下井里的水桶仿佛灌了铅一般重,好在现在体内真气充盈,蛮力十足,沈长修双手努力拽着绳子一把一把拖上来。 他终于将下面的水桶提出来的那一刻,“呃?!好像有什么东东!”于是伸头一瞧,待看到里面的东西,沈长修浑身一软,大声尖叫:“哇——” 水桶上竟然挂着一个被水泡浮囊肿了的人!惨白惨白的人! “啪——” 水桶重新掉入井里。 沈长修趔趄在地,朝屋方向慌声叫骂道:“臭道士!你坑我!这、这这怎么有个尸体?!!” 结果,下一秒,屋里就传出丘游淡然的吩咐声:“将他捞出来!” “……捞出来?!捞你个大头鬼啊!”沈长修无语至极,但骂骂咧咧了半晌,也只得照办。 片刻,尸体捞起来放在地上,沈长修走去门口,朝屋里的人一撩眼皮:“你干的?” 丘游眨了眨眼睛,故作无辜:“我说他失足掉下去的你信吗?” 沈长修再次扭头,诧异连连看着那尸体脖子上赫然在目的致命伤口,一闭眼闷下一口恶气!沈长修懒得跟他扯,不耐烦道:“你现在让我将他捞起来是要干嘛?!” 丘游扬了扬下巴吩咐道:“去葬在后院!立个牌,就说你娘刚刚入土为安了!” “哈?!”沈长修满脸布满无语加诧异。 丘游却再次面色强硬着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照做。 沈长修双手一摊,直接撂挑子不干了:“我不!” 丘游的声色忽地变得阴寒起来:“那不然……就将你的母亲请来小住吧。”他总能用最轻飘的语气说出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靠!”沈长修连忙起身,嘴里骂骂咧咧,麻溜收拾尸体,挖坑刨土。 丘游用十分宽慰的口吻道:“九儿,你也不必委屈,衣食父母也是父母,帮他收尸不亏,毕竟他会给你带来你想要的。” 正累到哼哧哼哧喘气回来喝水的沈长修,骤然一个恍惚,片刻眼珠子一滚,剥壳去骨,才明白他话里的精髓,于是微微露出一丝丝期待:“你的意思是,他…有钱?” 第12章 丘游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沈长修正要继续询问什么,只见丘游面色深敛,身型僵直不动,随即快速道:“嘘!他们来了!” 沈长修见他如此严肃,知道是东厂的人来了,一时间慌了爪子急问:“啊,来了?!那可怎么办好?” 丘游快速嘱咐:“背我去三清殿!”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背他了,沈长修二话不说,将他架上后背,按他说的将他背进三清殿。 丘游拍了拍他肩膀:“去神像后面。” 沈长修麻溜走到后面,只见丘游按动一下上面的石块,立马出现一道暗门。 沈长修一顿,不多问,便俯身进去,里面只有一张单人床,沈长修将丘游放下。 丘游道:“你去吧,别紧张,” “嗯!”沈长修点了点头,便快速离开。 结果,他刚从三清殿出去,就见到道观门口围来了四五个守卫。 他缓了缓面色,大大方方走出去,并未看到那略腮胡肖长虎。 沈长修朝前拱拱手:“几位官爷,这是?” “你是何人?看模样并非道士,为何在这道观里?”领头人中气十足质问。 沈长修恭恭敬敬:“在下温热九,几年前才来上京城落魄至此,留宿在这道观里,一直住在此处。” 领头的仔细打量了一番沈长修:“可曾见过什么可疑人来此?” 沈长修道:“自从老道士走后,只有我一个人在此,并未有其他人。” 领头的仔细蹲下看着院子里最近留下的脚印,探查之下,又目测了沈长修脚下的靴子,的确只有一个人的脚印。 几人进了院子,就是四处搜查,片刻都摇头出来。 领头人道:“若是有,记得去衙门汇报,有赏。” 沈长修嘴贱:“官爷,你们要找的是何人啊?可是穷凶极恶之人?” 领头人眼角一抖:“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所以你小子小心点!” “啊?”沈长修假意慌张,“官爷能不能派个人守在这里,在下一个人住在这里不安全啊!” 神像里的丘游透过小孔,瞧着院子里的动静,心道:这小子,戏还真是多。 那领头人白了他一眼:“你当自己是谁啊?!”随即一挥手,示意众人离开。 沈长修不依不饶对着那些人背影道:“那官爷,提供线索给多少赏银呢?” “白银一百两!” 沈长修收回目光:“呵,还不少呢!” ~ 重新将丘游背出来安顿好,沈长修擦了擦额头汗,贱兮兮道:“这下可以跟我说如何赚钱了吧?你若不说,喏,刚刚你可听到了吧,嘿嘿,你的赏金可不老少呢!” 沈长修也学他的口吻威胁着。 丘游摇头哂笑,半晌缓缓道来:“5只猴子一起摘了一堆桃子,因为太累了,于是它们商量决定,先睡一觉再分。不知过了多久,来了1只猴子,它见别的猴子没有来,便将这一堆桃子平均分成5份,结果多了1个,就将多的那个吃了,拿走其中的1份。过了一会,第二只猴子来了,它不知道有个同伴已经来过,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到的,于是地上的桃子堆起来,平均分成5份,发现也多了1个,同样吃了多的那个,拿走了其中的1份。第三只、第四只、第五只猴子都是这样……” 丘游说着,拿起经卷继续看着,“九儿,你若能算明白,就有钱。” 沈长修那枯树枝在地上划拉了半天:倒推法,第5只猴子把剩下的桃子平均分成5份,又吃了多出的一个,说明此时至少有6个桃子,则第4只猴子来时至少有5x6十1=31个,第3只猴子来时至少有31x5十1=156个,第2只猴子来时至少有l56x5十1=781个,第1只猴子来时至少有桃子781x5十1=3906个 所以这堆桃子至少有3906个 第五只猴子来到时至少有6个桃子,拿走一个,吃一个,剩4个。 第五只猴子走后至少还剩4个桃子。 …… 丘游一副悠悠道:“想好了答案,明日你去顶丰楼后门柳树下窗台那里,候着取钱,” 沈长修心念电转:“那我是第几只猴子?” 丘游神神秘秘:“对方会告诉你,你只需报对数目就好!但我提醒你一点,这种不劳而获之财,莫要贪心!” 沈长修听闻,默不作声:这老狐狸不会又玩什么花样吧。 第二日,按耐不住好奇心的沈长修还是来到顶丰楼后门,远远见窗外挂了三只猴子。 沈长修微微眯起眼眸,掂量:数目可以多,但绝对不能少,少就是错的。自己能算出至少的数目,所以,保险一些,就取最低值。 于是壮了壮胆子,大步朝前走去。 直接报出了数目,窗户里扔出一个钱袋子, 沈长修连忙抓起一掂量,心里乐开了花:嚯!沉甸甸。 待他躲到无人角落里,忙不迭拆开一瞧:“我擦,黄色的!是金子!天啊!” 揣好钱袋子,沈长修欢天喜地的往回走,他开始在心里思量,那会不会还有第四只和第五只的猴子,既然自己算对了数值,那后面的应该也是对的,何不…… 心中的谨慎让他收住了内心的贪欲,沈长修不禁开始思索,丘游嘴里的这五只猴子了,应该是五个人…… 他们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是这些自己都不得而知。 回到道观,沈长修将那一袋金子洒脱扔在丘游面前:“喏!可以给你的祖师爷镀金身了!” 丘游嘴角一抽,然后查看了下里面的数量:“九儿不仅聪明还能恪守贪欲,不错啊。” “嗯,道长教导有方,其实只要我算出了第三只猴子,第四五只也都了然,但我想到道长临行前的叮嘱……”沈长修眼眸一闪,腆着脸,“俗话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丘游笑了笑:“祖师爷还真是送给了我一个好助力啊!” 沈长修眼眸扩了扩,眼神覆上一层亮色:“但人都是有欲望的,利欲熏心的,我就想问问,若我再去取,是不是有命取,没命花?” “嗯,恭喜你,都会自问自答了。”丘游用极其舒缓的语调调侃,“我只给你找了一位衣食父母,你何必觊觎两份遗产?!” 沈长修听闻怔了怔,顷刻禁不住笑了:“说的也是。” 片刻,见沈长修望着院中不语,丘游放下书卷:“九儿,你在想什么?” 沈长修也不忌讳,直抒胸中疑惑:“我在想那五只猴子……” “哦?那你都想到了什么?”丘游放下书卷,很显然他好奇面前的小子能想到哪一层。 沈长修边想边说:“应该是五个人,得了一笔横财,然后五人互相不透露身份,但又达成信任共识,用这样隐晦的方式,去得自己的那一份。” 丘游眼神一挑。 第12章 “可是我取走了其中一份,那他们必定有了嫌隙,五人的信任不在,相互怀疑。所以,你的目的不在金子,而是——你又在利用我!”沈长修想到此,猛然奔到他面前,指着他龇牙咧嘴指责。 丘游眼睛眯了眯,变得晦暗:“又?利用?双赢而已!” 丘游敷衍笑了笑,接着语气陡然加重:“或者说,你赢得更多吧!你不费力得了我的内力,谁会舍得将自己辛苦修炼的内力白白给别人;你得了这么多金子,与我顶多伙食提高一点,这么看,谁才是真正得利者呢?!” 他盯着沈长修的眼神中透着明晃晃的精明与锐利。 丘游的话让沈长修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自己明明被他利用的死死的,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语……不过有一点,他说对了,我们彼此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在这个不知深浅的世界,有一个需要相互利用同坐一条船的伙伴,或许也算是一处淹不死的落脚点,暂且能让自己稳妥的漂一段时间,等到自己学会了游泳,再跳下木筏独自驰骋徜徉也不迟! 想完,沈长修眼眸深敛,抬头悄么觑了一眼那边的丘游,腹诽:虽然不知道你的身份,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若是能好好加以利用,或许也能算是自己的隐藏金手指了。 想完,于是沈长修起身,爽朗一笑:“也是!我是赚了便宜卖乖咯,丘道长好手段,在下佩服,那既然你不要金子,我就拿走了,花钱去咯。” 丘游嘴角一抽:“不如先去换个真翡翠材质面具,这个戴着太难看了。” “好来!”沈长修嘴角一扬信步走去。 …… 回到家里从窗户翻进去躺好,直到听到外面有了动静,沈长修才打开门,伸着懒腰假装一副刚起床的模样。 苗丛莲连忙迎过来,面露担忧:“儿子,你终于醒了,怎么最近都要锁门啊?娘之前敲了半天,都没听到动静。” 沈长修抬起手挠挠头,嚅嗫道:“哦,睡的比较死,觉得这样踏实点……” 那边的彦儿正拿木棍拍打着在日头下暴晒了一天的被褥,经过捶打,被褥散发出阵阵熟悉的气味,香味道甚是温柔,一时间让沈长修有些恍惚,觉得像是在现代刚午觉睡醒,一觉醒来似梦非梦的游离感觉…… 第13章 彦儿边拍还说着:“小的时候少爷睡着了,听说被大少爷和二少爷扔到河水里,是不是自那就有阴影了?” 苗丛莲连忙怼她:“就你话多!去,给少爷热药去!” 旁边二人的话才将游离状态的沈长修一下子给拉回来。他愣了愣,四下看了看才察觉一切没变! 回想着刚刚彦儿的话:啊?还有这样的事,这沈长修也太惨了点吧。 …… 刚喝完药沈长修听到门口有敲击声音,疾步走到门口,拉开大门,盯着那墙上面留的孔洞,正摆放了一个不大不小竹筐,彦儿凑过来探手拿下:“哦,今是府里送肉的日子。” “这墙……是谁让砌的?”沈长修阴着脸问道。 彦儿嘴巴一噘:“还能是谁!” “修儿,回屋吧,”没等彦儿说完,苗丛莲一脸忧郁,“这些事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好好活着就行。” 沈长修见那苗丛莲一脸逆来顺受的表情,就火大,又不能对她发火,随即愤愤了一句:“好好活着?这不就是活死人墓嘛!跟死了也没啥区别!” 苗丛莲微微嗔怒:“你这孩子,别瞎说!” 彦儿阴着脸:“夫人,我觉得少爷说的对啊!” 苗丛莲觑了她一眼,彦儿连忙端着肉扭头闪开。 沈长修回到床上双手垫在后脑勺上躺着:该如何让我们从这里走出去呢!看来得好好谋划一番。 ~ 今日看诊的人不多,沈长修早一些离开了玉蒲堂,见时间充裕,他又拐来了沈府门口的茶楼落坐打量那里。 “你是何人?我见你常常坐在这里打量沈府,你是有何居心啊?” 端茶眺望的沈长修,只顾着看着窗子外面的沈府,没注意到旁边何时走来一人,直到被他开口质问,心中猛一愣怔。 这才抬起头打量了一眼跟前的人:眉眼如画,一身淡白晕着粉色的长衫,腰不束带,长发微散,一副不被世俗所累颇有闲散恬适之态。 此时正用一双含满春水的眼睛看着自己,沈长修判断出他神色里并未带丝毫敌意,于是并不着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抬手示意他落座对面。 待对方坐下,沈长修升起一团和气:“一壶好茶,独酌无相亲,岂非有些惨淡,在下只是找点秀色搭配这壶好茶而已。” 对方也是性情中人,身子微微斜靠着椅背,张口就来:“这所谓习茶有道,一人得神,独饮慰风尘;二人得趣,对酌赏清欢,哈哈,” 待说完,绽开肆意笑容,连连点头附和,“嗯嗯,那你可是找对了!这沈府里的颜色可是这京城里最夺目的色彩!” 对方说着看去那沈府方向,目光中夹了点复杂的感觉,沈长修一时间辨别不出那到底是什么。 沈长修将倒好的茶盏推到他面前:“在下温热九,公子如何称呼?” 对方细长双指捻起那一盏茶,推到嘴边却未入口,淡淡回道:“子都。” 沈长修一听,垂下眼眸微微一笑,接着缓缓念出:“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子都气定神闲往后一仰,闲魅倨傲笑着:“嗯,我就是子都!” 他的桀骜洒脱,在这个封禁锢守的世界里倒是让人眼前一亮,沈长修感觉十分舒服,不禁油然笑出声:“哈哈,人如其名!实至名归!” 沈长修举起茶盏对着他点了点,随即两人相视一笑。 子都喝了一口茶,靠在椅背上:“温兄,你为何以面具遮面?” 沈长修气定神闲道:“自然是为了遮住不想别人看到的东西。” “哈哈,温兄极其合我的脾性啊,”子都一听,豁然笑起,将身体离开椅背,抬起手罩在嘴边凑过去,口吻也亲近了不少,“那不如跟我来说说看,最得温兄心仪的是沈府的哪位小姐啊?” 沈长修握着茶盏,目光又飘到窗外:“说实话,我从外地初来乍到,并不认识沈府的任何人,偶然在此喝茶,只是无意间,瞥见了几缕春色,便叹为观止流连驻足而已,所以……” 沈长修将目光收回,落到了面前人身上。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见温兄眼生。”子都热情道,“既然如此,让我来帮你介绍一番,沈府有三位太太,三位小姐,太太姿色艳绝京城,三位小姐也都是活色生香,各有千秋。” 沈长修趁机:“我刚刚见到一白,一粉……” “白裙是沈蔷蔷,粉色是沈玥玥,是二太太所生。她们两位姐妹,随她母亲眼高于顶,怕是不会看上——”子都心直口快,眼睛扫到沈长修的面具上,却又极其恰到点到为止。 沈长修会意,微微笑了一下:“那还有一位小姐呢?” “大小姐,沈湘湘,标准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性情温婉恬静,是个好女孩。”子都的声调有些变化,比起说起之前的两位的直白,这语调似乎夹了些情愫。 沈长修在心里掂量:难道此人爱慕沈家的这位大小姐?随即道:“哈,子都兄对沈家的小姐可是十分了解啊。” 子都嘴角一抽,后背又靠在了椅背上:“整个京城的成年男子没有不了解沈家小姐的吧,毕竟颜值高,家世好,礼部侍郎的女儿,娶了…不亏~” 子都说话间脸上也总是挂着笑容。 “嗯,也是。如此看来,在下一穷大夫,无背景亦无好家世,更无高颜值,只能坐在这里望洋兴叹咯。”沈长修说完,惭愧哂笑了一声。 子都十分爽朗道:“温兄还真是通达的很啊!我与你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可否告知兄台是在何处坐诊,以后可约你继续喝茶聊天。” 沈长修心道,多交个朋友没坏处,而且见面前的人,率性直爽,性情开朗,便直接道:“玉蒲堂。” 子都温柔笑着:“嗯,记下了。” 坐在茶馆这么久,沈长修一直没有碰到过沈劲风,不禁愈发在心中好奇:沈长修的这个爹,到底是如何样貌。 ~ 从茶馆回来,沈长修路过一家木匠铺子,忽然停下脚步打量了半晌,他有了个想法,当晚回去就画了一张设计图,但怕太过招摇,又将整图拆分成小部件,分批给几个木匠做零件,自己回道观来组装。 他定做了一把轮椅,孝敬给丘游。 待零部件都组装好,沈长修自个坐在上面试了试,这才让丘游坐在上面, 丘游见自己可以转动轮子活动,像个孩童一般满脸兴奋:“嚯,你小子可以啊,能想出如此办法。” 沈长修在一旁双手抱胸瞧着,半晌撇撇嘴:哎,这个丘游,踏马到底是谁啊,知道那么多!不会是什么隐秘团体?像什么反清复明青莲教主…… 丘游停下玩弄轮椅,撩起眼眸看着那边发愣的沈长修:“九儿,想什么呢!” 沈长修这才回过神,讪讪而笑:“哦,看你满意我也很开心,好了,我该调息了。” 遂坐在旁边开始凝神打坐。 在他打坐之际,丘游滚着轮椅绕到他身边,难得语气温和至极:“我一直见你束发不是歪歪扭扭就是乱糟糟的,看来是不会束啊,现在我有了这活动的椅子可以帮你束了。” 待他触到沈长修头发的那一瞬,沈长修竟然难得感受到了一丝温情,他嘴角一抽,弱弱道:“哦,这真不擅长。” 「毕竟现代可没有长发及腰过!别说及腰,及耳都没有!」 第13章 对于这个近在咫尺的丘游,他似敌似友,却又让沈长修从心底生出一丝踏实感……沈长修就像是在月光下努力辨认其轮廓的感觉,朦朦胧胧,看不太清,但又不算太暗,所以没有滋生太多的恐惧。 丘游边帮他束发边说:“算算时间,再过一周就是北槐河上的鱼花节了。” 沈长修微微扭头问:“鱼花节?那是什么?” 丘游受伤的那只手恢复的还不错,能简单做点辅助,他边梳理发丝边缓缓道:“上京城北槐河岸边的酒家艺馆,为了吸引客人,每年举行一次的游船活动,热闹非凡。” 沈长修调息完,丘游发也束好。 沈长修起身活动着身体随口问:“所以…你想去凑热闹?” “嘶~”丘游嗤了一声,“我是准备让你去凑热闹!” 沈长修想了想,晚上可不是自己能自由活动的时间啊,随即拒绝道:“我?我可不爱凑热闹的!” 说完,左右晃了晃扎好的马尾,十分满意的样子。 “不爱去也得去!”丘游目光锐利盯着他,“你当我是去让你游玩的啊!你去鱼花节上,彼时柳成茂会在念忧馆‘风止’间观景,你借机接近他,我给你准备几首诗,他借此结交。” 沈长修眼珠子一滚:哦,原来是有目的的,于是追问:“这个柳成茂是什么人?” 丘游转着轮子去到桌边,喝了一口茶:“他是锦衣卫的佥事,我是在为你进入锦衣卫铺路。” 「我靠!锦衣卫!那我能见到男神啦?!天赐良机啊!」 第14章 沈长修忍住内心激动,面上只表现出一丝疑惑:“锦衣卫?不是要帮你杀末峦嘛,要进也是进东厂啊,怎么跑锦衣卫了?” “就凭你?如何进的了东厂?!”丘游眼睛一瞪,显然对没有一点功法天赋的沈长修有些不屑,“东厂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的!那可都是经过层层严格选拔的,而且得有人引荐,你一个毫无根基的大夫,绝无可能!” 沈长修听出他话里的嫌弃,没好气反问:“那为何是锦衣卫?” 丘游这才缓合了语气:“锦衣卫本是跟东厂平级的机构,但后来因为末峦深受皇上信任,权利也是如日中天,随之东厂现在地位也是凌驾于锦衣卫之上了,但职能还是差不多的,他隶属皇上直接管理,你先迂回去锦衣卫下设仪鸾司混个熟悉,等能力有了,自然有人将你笼络过去。” 「去巴结小小锦衣卫佥事,自己还是礼部侍郎儿子呢!不过……算了吧,这不受宠的儿子,还是靠自己吧。」 「鱼花节……嗯,得好好用起来。」 见他深思不语,丘游递过来一张纸:“喏,将这上面的诗句背熟,到时候应景吟诵几句,柳成茂是个爱卖弄才学的武夫,很喜欢诗词歌赋,定然会邀你共饮一杯的,到时候就凭你这机智小脑袋见机行事了。” 沈长修接过,大体看了一通,这字写的龙飞凤舞十分有个性,就是里面夹了好多个繁体字,自己都不认识啊。 丘游吩咐的语气:“读读看!” 沈长修顿时一懵,心道:这大道哥心机深的很,不能暴露了自己不识这字啊。再说,刚刚被他好一阵鄙夷,也该适时找补点颜面了。 于是沈长修故意眉梢一扬,面露不屑,嗤声咧咧道:“这算什么诗啊,你写的?” 丘游猛升起一通诧异:“怎么?听你这口气,你这还瞧不上吶?” 沈长修将那纸一扔,昂首挺胸,清咳几声虚张声势:“咳咳咳……” 在丘游一片诧异神色中,沈长修音色温润如流觞潺潺:“天容水色北槐好,云物俱鲜。鸥鹭闲眠,应惯寻常听管弦;风清月白偏宜夜,一片琼田,谁羡骖鸾,人在舟中便是仙~~~~”托着极其得意的尾音久久不停。 丘游听着这诗句,顿时愣在那里一丝不动, 沈长修装逼完,凑到他跟前得意怼脸,一通埋汰:“哼!我这难道不比你这明月当空一啥啥啥的好嘛!” 只见丘游脸颊发烫硬是发不出一句话来! 直到过了半晌,他才禁不住连连摇头,满脸的惊讶喜悦:“人在舟中便是仙~妙啊,妙啊!九儿,你还有这等才情呢!为何不考取功名,只甘心做个大夫?” 沈长修挺起身,负手傲然道:“大夫有何不好?治病救人,我是子承父业。” 丘游看去沈长修的眼神,多了份欣赏之色:“哈哈,老天将你小子送到我身边,还真是神来之笔。好,你到时候就用这首诗,那柳成茂自然能被你拿下!” 沈长修眉梢挑了挑,腹诽:呵呵,我想拿下的可不止这小小柳成茂啊! …… 离开道观,沈长修就开始琢磨自己的追夫计划:“鱼花节……这是个好机会!寒十,为了追上你,我得加把劲努力咯!” 他不着急回家,而是扭到一家酒馆,要了一壶酒、纸笔,沈长修边喝酒边开始琢磨起来,顷刻就画了一柄伞。 店里正闲来无事的小二好奇他画啥,忍不住踱过来探头一瞧,见他纸上的画的是一把伞:“客官,你这是要买伞嘛,这附近白儿巷徐家就是专门做伞的!” 沈长修“嗯”了一声,微笑不语。 遂离开酒馆去往徐家,他要打造一把特制的伞! ~ 沈长修用赚到的钱给自己租了一处大宅院隔出来的极小院子。 毕竟在玉蒲堂上班的温热九,得有个正经的身份,日后,就算哪天医学奇迹发生丘游腿脚好了查起自己的底细,也能差无纰漏。 租的院子跟沈府就隔了一条街,在杏花巷尾。 时间久了,这附近都知道杏花巷这里住了一位戴面具的公子。 沈长修的目的就是让他们知道有这么个人真实存在。 苗丛莲眼中的病瘫儿子沈长修,外人眼中的翩跹如玉玉面公子,丘游眼中的小白脸大夫,三条线,三个人设,沈长修小心维护着。 …… 因沈长修每日坐诊完回去都要绕到锦衣卫,远远偷瞄一眼男神办公的地方。 时间一久,也总能跟他有缘碰上几回,冷寒十也察觉到这个人,直觉让他有些想法。 终于,这一次,冷寒十没有再置之不理,而是……款款朝沈长修这里走来。 这一步步,简直是每一步都重重踩在了沈长修的心坎坎上,一步他心一颤,一步一心抖…… 直到走到了沈长修跟前,不远不近的距离,冷寒十站定! 沈长修微微撩眸,近距离欣赏男神之姿,虽然他浑身像他名字一般冒着冷气,但那份高冷男神气质愈发深切。 沈长修微嗅一口,男神身上还有一股别致的味道,那是淡淡池草香的味道。 下一秒,男神便发出让沈长修抓肝挠心的低音炮嗓音:“你是何人?为何戴面具?又为何每日路过这里?!” 「哇哦!小说里可没说你的嗓音也这么好听啊,简直啦……这要是跟我耳鬓厮磨,得是多么极致多方位的立体享受啊!」 沈长修一脸痴迷,直到对面的冷寒十敛起神色,再次发出疑问:“嗯?!” 「嘿,果然是冷寒十!如此敏感多疑啊!」 沈长修连忙收住内心心猿意马,面上却努力表现出不慌不忙,端好温润清矜人设,微微颔首,一字一句慢悠悠吟说:“我乃,玉蒲堂坐诊大夫,戴面具是因为脸上有疤,因为诊治的都是达官贵人内眷,怕有伤大雅,” 冷寒十眸光如炬,继续追问:“大夫?你叫什么名字?” 沈长修垂眸:“在下……温热九!” 冷寒十愣了几息,似乎也没发现什么异常,随即对他挥挥手示意离开。 这时,从府衙走出来的廖项贤,见他面色深敛,疾步走到他跟前询问:“寒十,怎么了?” 冷寒十望着那离去人的背影,摇摇头:“总感觉这人有些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旁人都绕着这里走,只有他温热九……” 廖项贤随口道:“嗨,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或许吧…”冷寒十收回目光,准备回府衙,“对了,之前偷袭东厂那边的人抓到没有?” 廖项贤摇摇头:“据说还没有!呵呵,东厂这次遇到硬茬咯!” 廖项贤似乎想到了什么,忙不迭开口:“等等,刚刚你说那人他叫什么……温热九?” 还没等冷寒十回应,那边的廖项贤就兀自大笑起来:“哈哈,温热九,冷寒十!”边念叨着,还伸出左右俩食指点啊点,“温配冷,热配寒,九配十,对仗工整,跟你的名字倒是很匹配啊!感觉就是特意来拆解你这千年寒冰的呢!哈哈哈!” 冷寒十一脸无语:…… 只是再次望向那个背影,升起一脸地复杂神色。 沈长修想着刚旁边走出来的人,那人长相浓颜大气,却擎着一脸憨甜笑容,料想:“他应该就是书里冷寒十身边的好朋友,廖同知吧,呵呵,比描写的更加调皮点。” …… 冷寒十和廖项贤刚踏入衙内,冷寒十忽然想到什么,紧着面色对廖项贤问:“你家凤媛可曾去过玉蒲堂?” 廖项贤一愣:“玉蒲堂?!好像……去过吧。” 随即阴恻恻一笑,“那里可是妇科圣手的聚集地,什么美容养颜,疑难杂症,而且看不孕不育什么的据说是上京城最好的地方。” 冷寒十沉声道:“听闻去那里得有专门的卡牌才行,这样,你帮我借用一下凤媛的卡牌!” “……”廖项贤先是吃愣到后仰脖颈,接着眼珠子滚了一圈,哂笑着凑到跟前,压低声说,“寒十,你……是得了什么难言之症?” 冷寒十冷眼白了他一眼,廖项贤识趣退后一步:“好好,当我没问。” 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浮起克制不住的坏笑。 第14章 廖项贤回家跟夫人说了缘由,尹凤媛一惊,随即眼角眨了眨:“啊,寒十不会……那方面不行吧?不然这么多年,光我都给他介绍多少对象啦,可他连见都不见啊。” 廖项贤哂笑几声:“哈哈,谁知道呢!听闻那玉蒲堂看这方面最好啊,对不对?” 廖夫人逗他道:“怎么?你也想去看看?” 廖项贤抱住夫人,坏笑着:“这事夫人可是最了解吧!你说呢,我还需要去看?!” “啊——轻点!”夫人嗔怒笑着。 ~ 玉蒲堂,甲字房。 来人掀帘将进未进的那一瞬,沈长修正伏案翻阅行医记录,忽然闻到一股淡幽池草香,他很快会意,嘴角微微一抽:果然是冷指挥使啊,有疑惑必然追根到底! 第15章 冷寒十左手负在身后腰间,伸出细长右手慢挑珠帘,轻柔掀开了一条缝隙,但见里面的人依旧戴着面具,正不慌不忙喝着茶,伏案翻阅……那面具覆盖下的侧颜甚是好看。 沈长修撩起眼皮,只是下一秒,进来的人,让他眼眸登时一晃! 那高挑秀雅的身材配上一身冰蓝色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腰系玉带,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巧妙的烘托出一位清矜贵公子的非凡身影! 穿便服的冷寒十如此儒雅俊美! 只不过待沈长修目光落在他脸上那一瞬,他心头一晃:卧槽!他他他他、他竟然也戴了半片白玉面具遮眼! 沈长修微微摇头,忍着笑意,这才恭敬道:“公子,请坐。” 冷寒十腰板挺直,气势不俗,端坐在他面前。此间细闻,他身上池草香味很好闻,清淡又澄澈,恰到好处地盈满沈长修鼻尖,像是一张细密的网,沉沉地笼住了他的心。 落座后的冷寒十不着一词,顺势撸起袖管,径直抬起手腕搁在他面前垫子上。 沈长修一愣:男神的手臂,修长有力,好哇塞啊。 随即也不耽搁,一手扯住宽大袖口,将三根手指探出,带些力道按在他腕上脉搏处。 沈长修垂眸的那一瞬,一撮秀发顺势垂下,滑落在冷寒十跟前,微风一吹,飘逸不羁。 冷寒十抬眸,仔细端详近在咫尺的人,直到瞥见他头顶那松垮歪扭的束发,向来一丝不茍的他,眼眸瞬间落得些不适。 “嘭!嘭!嘭!” 「恩?!好有力的脉搏!」 沈长修前世遇多了亚健康身体,难得遇到如此好脉搏,不禁悠悠欣赏起来:从容有力,不浮不沉,不快不慢,节律均匀! 「嘿嘿,这体格啪起来一定贼爽!」 不过,正待他打算收手撤回之时,忽然,他感觉有些不对劲! 沈长修眸色骤然一紧,他赫然发觉,随着手指按压冷寒十的脉搏,掌握那节奏之后,一股奇妙意象竟然在沈长修脑海里出现! 沈长修像是瞬间闯入一方私密空间里,空间罩在一团黑影中,走了几步,远处忽然亮起的一道光,那光束下,有个人盘腿坐在那里打坐…… 一时间,他看不清那人是谁!正欲细看, 下一秒,忽地察觉对面那道来者不善的眸光此刻正死死盯着他,沈长修眸色虚晃,连忙停止探寻。 忽地对上近在咫尺那双眉眼! 冷寒十那深色的瞳孔如同黑夜般宁静与神秘,里面透出的光让人提摸不透,此番静静地打量着沈长修,似乎想要看到他的心里去! 美则美矣,就是太寒! 沈长修不敢再多耽搁,这才慢条斯理收起手,内心讶然: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通过把脉我能探入对方精神内景? 「还是丘游给自己的“满道心”起了作用?」 冷寒十一声低音炮“如何?”将沈长修思绪瞬间拉回来! “哦,”沈长修顷刻端足了高深医者的气势,控制语速,娓娓道来,“脉搏洪博有力有,脉象从容和缓,不浮不沉,不迟不数,不细不洪,节律均匀,一息脉搏四或五至,且应指有力。冷指挥使,气血充盈,健康未有不妥,那方面……呃,也很棒。” 冷寒十听闻,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接着摘下面具,露出那张惊世骇俗伟大英俊的脸:“你怎知是我?” “哦,这简单,源于你身上的香草味……”沈长修悠悠一笑,“医者的功底在于四个字,望闻问切,一个闻字,足以可见我的功底吧,冷指挥使。” 冷寒十气定神闲:“你既然知道我身份,不巧,锦衣卫也对这四个字颇有心得,特别是在这个‘望’字上。” 说完,冷寒十快速探出手,稳准狠直接伸到沈长修跟前捏住他面上的面具,却见那沈长修被突然如此对待也丝毫不惧,不避不闪,顷刻就任对方一下摘了自己面具。 下一秒,忽见冷寒十鹰隼双眸微微一晃,他直直盯着面前那张白净骨相极好脸! 只是……那上半张脸上,竟然有,一二三四处伤疤,疤痕累累惨不忍睹! “抱…抱歉!”冷寒十猝不及防,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冒失,淡定的脸庞上难得滑过一丝仓皇之色。 沈长修忍住笑意,在心里窃喜:哼哼哼,就知道你会来这一手!寒十,对付你,一条伤疤怎够?!得多用几条!嘿嘿嘿,果然机智如我! 接着,沈长修就开始了戏精附身,须臾他眼眸夸张一软,顺势升起悲戚戚语调:“指挥使你……你……” 如此,冷寒十愈发愧疚,忙起身想帮他戴好面具,结果越发手忙脚乱:“呃,抱歉。” “哼!”沈长修气鼓鼓一把夺过,撅嘴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只见沈长修咬紧双唇,面上一片怒气,眼中更是说不出的委屈,随即他走去旁边,可一转身,便瞬间释放憋了许久的笑,笑得如三月盛开的花! 背着冷寒十将面具戴好,却是满脸的哑声大笑不止。 冷寒十忙拿出一些碎银放在桌子上,尴尬起身道:“实在抱歉,打扰了。” 他走的匆忙,连放在一旁的白玉面具都忘记带走。 沈长修捡起那面具,得意一笑:“冷寒十,早晚拿下你!” 忽然想到刚刚的那内景异象,沈长修神色一敛,盯着自己的手指,有些发懵:“我靠,我这搭脉技术这么绝的嘛!” ~ 冷寒十快步走出玉蒲堂,这才松了一口气,站在梧桐树下的他兀自嘀咕:“难道真是我多虑了?这人没问题?” 回去的路上,冷寒十还一路琢磨这段小经历,不知为何,他忘不了摘下对方面具时,那人的神色,一时间让他拿捏不准:“说不上来,搞不懂,看不透……” 一直深陷沉思的他,连廖项贤忽然出现都没发现,知道他歪头凑过来:“怎样?看你面色……真是疑症?!能治愈吗?” 冷寒十冷不丁颤了一下,接着就升起一脸无语至极:…… 愤愤怼道,“你当我真是去看病吗?” 廖项贤恢复正经,一副疑惑:“啊?那你……” 冷寒十神色冷峻:“摸查了一个可疑之人。” 廖项贤忙不迭追问:“结果呢?”待瞥见冷寒十一脸的复杂之色,忍俊不禁,“哦,你这是……没摸透?!” 冷寒十转头盯着他,一脸无语,不禁想到对方说自己:那方面…也很棒! 忍不住升起一阵尴尬愤愤之色,“嗯,我倒是被他摸了个透!” 随即将玉蒲堂的牌子往他手里一塞,疾步离开。 廖项贤一愣,难得见冷寒十如此,顷刻爆发一阵大笑:“哈哈哈哈……难得你能遇到对手啊。” ~ 深夜,冷府。 不知为何,一想到摘下那人面具的情形,夜晚的冷寒十愈发有些心浮气躁! 那情形一遍遍在他脑海里上演,冷寒十感觉活脱脱像是硬生生趴了别人衣服一般,尴尬、内疚、负罪……各种异样情绪交织让他包裹。 为了守护好皇城和皇上,抵御各种诱惑,冷寒十从小便按照爷爷的要求被送去佛门,特意修行了一段时间,专修不净观。 所以,从小克己的冷寒十从未破戒,也从未乱过心! 只是这一次,他竟然隐隐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夜深人静,冷寒十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无奈,他拿起念珠,手指捻着珠子,心里默念着佛经,才终于安睡。 只是刚入睡,冷寒十就再次陷入那一场重复的噩梦中……梦境中他的身体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禁锢紧绷一般,他双眸紧闭,坐在那里打坐,浑身不能动弹,奋力挣扎不得,浑身冒冷汗! 直到一觉醒来,才能解脱这个噩梦。 “呃……” 冷寒十忙坐起身,擦了擦额头渗出的细密汗水,喘了几口粗气,他满是错愕,“又是那一场梦,好累的一场梦!为何最近屡屡陷入这一场梦魇中?” ~ 晚上,沈长修坐在床上进入自己的内景,那间诊室,他再次翻开桌子上的记录册,忽然发现上面竟然出现了冷寒十的名字。 “啊?这是怎么回事?!”沈长修仔细一琢磨,“难到被我搭过脉的都会出现在我这上面?” 第15章 “不对啊,”沈长修忽然想到自己也给丘游还有其他病患搭脉啊,却不见上面出现他们的名字,“恩?不对,得到满道心后,我并未给丘游搭脉!可其他人为何也没有……” 沈长修坐在那里,模拟搭脉坐诊,想到冷寒十的脉搏跳动节奏,三指按下那节奏,下一秒,他竟然再次进入了冷寒十内景中! “我擦!这么神奇?” 依旧是那一团黑影中,一道微微亮的光束下,一个人盘腿坐在那里打坐…… 沈长修渐渐走近,待看清那人面目,心口骤然一紧,果然是他…冷寒十! 第16章 只是此刻的冷寒十双眸紧闭,身体绷紧僵直到颤抖不已。 沈长修俯身微微摇晃他:“冷寒十,冷寒十!”却始终叫不醒他。 沈长修挺起身琢磨起来:“他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困于梦魇?” 沈长修盯着此时只穿了一身白色亵衣,袒露大半个胸膛披散长发的冷寒十,那姿容简直魅惑至极,不禁喉间津液频滚。 “我擦!这这这谁受得了!劳资有些克制不住了啊!”说着准备探手去摸他的下巴,却临门收住,“不不不,不能趁人之危!” 沈长修抓耳挠腮:“唉,男神近在眼前蛊惑,可真是考验我啊!我定力不够,还是先出去吧。” 随即从他内景出来。 收回深思的沈长修,躺在床上:“看来寒十久被心魔所困啊,得想个办法帮帮他呢。” 说着说着眼皮发沉,颤抖了几下,缓缓睡去。 夜里,冷寒十再次从睡梦中醒来,他快速喘着厚重气息,有些疲惫坐起身,擦了擦额头冷汗:“为何又是那个梦!奇怪,为什么最近夜里老做同一个梦,这到底是何缘故?” ~ 第二日,早早出门,沈长修准备先去破道观看看丘游。在走去的一路上,沈长修心事重重,他还在思忖昨晚通过脉搏跳动进入冷寒十内景的事…… 直到走进道观门一瞬间,他恍然有了想法:对啊,不如再拿丘游这老狐狸试试手! 遂疾步凑进去,直冲到丘游跟前,一把抓起他的手腕:“来,我帮你把把脉!” 摸准了他脉搏节奏后,沈长修双眸一亮:我靠!果然,如此也能窥见他的内景了! 丘游的内景里,好热…整个环境泛着熊熊红光的火热感,沈长修忽然看到那丘游陷在一片红海里挣扎,仔细看好像被一片红色怒海包围…… 「难道我不仅能靠把脉探寻人身体疾病,如今还能探寻精神疾病?这是开启了我的什么异能?」 不能在老狐狸跟前耽搁太久,沈长修收回手,对上正死死盯着自己的目光,他哂笑一声:“嘿嘿,丘道长果然身强体壮,恢复的不错。” 沈长修由此得出结论,探寻内景的密码:就是他们脉搏跳动节奏,而且还得是有一定修为之人! ~ 来到玉蒲堂,沈长修始终放不下冷寒十的事:或许自己存有这个时代的医学技术壁垒?! 于是走去玉蒲堂的医书馆,翻找各类医书查询,却无果,遂虚心请教了玉蒲堂德高望重的孟老:“孟老,晚辈有个病人,说是自己老是在梦里人在打坐,不安,你说这是什么情况啊?” 孟老撸了撸发白胡须,稍加思忖,接着高深一笑:“梦里打坐?!呵呵,说明他在极力抗拒内心的□□邪念啊,连睡觉都在抗拒,我猜他是修了那‘不净观’,是个一直自我极致禁欲的人,但估计是最近受到了什么诱惑?也未可知啊!” 沈长修一愣:“不净观?” 孟老点点头:“嗯,不净观是佛家戒色的一种方法,有时候在关键时刻能够浇灭邪淫之心。” 孟老果然见多识广,张口就来,“《观佛三昧海经》就有这样的内容:魔王波旬见悉达多太子勇猛修行,欲败其道,遂召集毒龙恶鬼等进行违害。太子入慈心三昧,不受任何所害。波旬大怒,复遣三个魔女,以各种媚态诱惑太子。尔时太子眉间白毫放光照向三女,她们自见体内充满血肉、鼻涕、大肠小肠、生藏熟藏等不净,于是呕吐不止。又见自己的头分别变成蛇、狐狸、狗,非常惊怖,匍匐而去。” 沈长修听闻不禁腹诽:啊,这…男神这么禁欲?!那我将来如何引诱他啊。 想完,沈长修忙不迭追问:“敢问孟老,这可如何破解啊?” 孟老也是个有趣的老头,狡黠一笑:“其实也简单,只要他肯在梦里破戒就好,现实中禁欲,梦里何不一响贪欢,哈哈哈。” 孟老这一席玩闹的话倒是瞬间点醒沈长修,他笑嘻嘻道:“嚯,原来如此啊,多谢孟老!” 从孟老那里离开,一个诡谲的想法就在沈长修形成:“嘿嘿,医者父母心,寒十啊,我不忍心看你夜夜受困于心魔梦魇,不如让我帮你破了这个梦魇如何?” ~ 晚上,沈长修迫不及待来到了冷寒十的梦魇里,见冷寒十依旧紧闭双目,盘腿打坐浑身动弹不得。 沈长修不再犹豫,一件件褪去自己的外衣,又将他的外衣温柔摘下,顷刻,光束下的冷寒十仿佛一尊美玉雕刻出来的完美无瑕的雕像! 若一樽冷翡翠,迷人又神圣。 冷寒十有着标准古代英俊美男子的体魄,宽阔的胸膛,遒劲有力的肌肉线条,让人垂涎欲滴。 沈长修双手探上他的后背肌肤,帮他拢了拢那一头乌黑如墨的垂腰长发,发丝如丝绸般柔滑,流淌着淡淡的月华之光。 许是心虚,还夹着羞涩?沈长修轻轻探出右手蒙在他眼睛上,才敢走到他前面打量,见他眉如远山,横卧在额头之下,透出十足沉稳内敛的雄性魅力,沈长修心口起伏不已。 待绕到他身后,沈长修将自己肌肤相贴在他后背之上……那一瞬,冷寒十身体颤抖的愈发激烈,甚至开始抽搐! 沈长修吻上冷寒十线条诱人的后背、修长白净的脖颈,美腻耳垂肉…… 那一瞬,沈长修眼眸氤氲,他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自己进来这个陌生的世界,寒十,我只有你是熟悉的!因为有你,我愿意冒险在这个世界闯一闯,拼一个与你相拥的可能! 「寒十,我爱你!」 「以这种方式强占你,希望你别怨我。」 许是沈长修的温柔至极和热情似火,将那仿若一团寒冰包裹的冷寒十渐渐融化…… 冷寒十紧绷到颤抖的身体竟然一点点柔和下来,甚至开始由浅入深响应沈长修的吻。 性如白玉烧犹冷! 沈长修一阵激灵:我靠!男神吻技超棒哦! 冷寒十只觉周身气血翻涌,脸色泛红,五官不住抽动,隐隐有股澎湃气血在他的经脉间游走,再次让他全身发出微光。 他呼吸越来越急促,“呃,啊,呃…” 在沈长修的引导下,冷寒十完全放开紧绷的自己,投入到那份火热激情中,“呃…” 直到完全释放,“啊——” 不消片刻,冷寒十终于冲破了打坐的禁锢姿态,反手将其推下去…… 这次轮到沈长修浑身发颤:我擦!男神身体素质果然不是盖的! 他兴到高处,扬起脖颈,向后反探修长手臂,待摸到冷寒十的发烫青筋凸出的脖颈,一时间天雷勾地火,他猛烈勾着他的脖颈抚摸。 这动作让冷寒十瞬间上头,愈发酣畅淋漓…… 一翻云雨忘我。 梦魇瞬间消退弥留之际,冷寒十正欲睁开眼,下一秒,双眸将睁未睁之时,只隐隐瞥见一抹朦朦胧胧的画面:半侧绝美后背香肩,上面还有个蝉型胎记清晰可见。 躺在那里的冷寒十,直直朝上探出一双泛着红晕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想去努力挽留,“别走……” 可惜,他如沙,滑落在指尖,消失于无言~ 冷寒十双眸完全睁开,只看到自己探出的一只手,嘴唇微张,露出一副怅然若失之态。 …… “呼~好爽!”从冷寒十内景出来的沈长修瞬间疲惫躺倒,他一脸水汪汪酥软满足。 终于扑倒了男神!虽然是这般梦境意识状态下,他身体那份美梦成真的真实感,再次层层迭迭袭来。 一身汗的冷寒十骤然坐起来,见窗外依旧一片漆黑,才发觉此时还是凌晨,忽然,他感觉身体一身水涔涔……有些粘腻,一脸惊悚加尴尬,“为何……我……” 冷寒十开始回想刚刚梦境里的情形,他竟然有些负罪般,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蜷缩起修长的身子:“我…我怎么能如此!” 再次回味,他也不得不承认那过程不仅真实到肌肤触感都记得,又是那边和谐、舒爽…… “不过……梦里出现的人,他是谁?”冷寒十脑海里不断浮现那梦魇消退之际的印记。 此时月光倾泻而下,房间那张暗红色的长案整齐地摆放,案桌上笔墨纸砚亦是规规矩矩地放在左侧,整齐划一,墨香弥漫。 冷寒十疾步走到长案前,拿起笔,循着刚刚的记忆,画下那一只蝉型胎记,这才舒了一口气,“还好没忘!就是这个!” 他擦了擦粘腻汗涔涔的身子,继续躺下睡,果然再无梦魇,无梦到天亮! 第16章 难得睡得如此香甜,一觉醒来,躺在那来的冷寒十感觉神清气爽,血脉充盈! 他饶有兴致看着外面的天色从黑暗中逐渐苏醒,呈现出微弱的橙色和粉红色调。 直到黎明的曙光渐渐穿透云层,洒在大地,仿佛今日格外恬静,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床头,偶尔听见外面的鸟叫,他这才悠悠起床。 第17章 待冷寒十穿戴好准备出门之前,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到书桌前查看昨晚画下的胎记,半晌,饱含浓情沉声道:“拿下我一血的人……得铭记了,即便是在梦里!” ~ 沈长修刚从玉蒲堂出来,就见子都一身琉璃白站在门口那棵梧桐树下,此时梧桐剪影,影影绰绰落在他一身白衣上,与周围环境相得益彰。 子都俊美侧颜展露无遗,他明明默默无语,立于梧桐树下,却无声默诉说了好一首绝美诗词! 此情景,让踏步走来的沈长修脚下步子猝然一顿,顷刻一阵欣赏的表情徜徉在面上,久久不消散。 片刻,瞥见他出来的身影,子都连忙转过身,笑脸相迎:“温兄,好久不见!” 沈长修这才收起欣赏之色,快步向前:“子都兄,这是在等我?” 子都笑吟吟道:“今日唐突来访,只因明日就是鱼花节了,我特意过来邀请兄台一起前往观景喝酒。” 说着递给沈长修一枚制作精良的登船牌。 沈长修双手接过,待颔首一看牌子上刻着:念忧馆…不禁心道:好巧。 旋即沈长修眉头一蹙,故作踟蹰:“这……好巧不巧,明日我有约诊的病人,怕是会耽误了时辰,不如子都兄先去,我看时间若来得及,便去同你汇合。” 子都点点头:“嗯,也好!”随即仰头挑眉,“嗯,这梧桐树甚好,枝繁叶茂,有些年头。” 沈长修眉眼弯弯,嘴角也勾了起来:“是有些年头,不过,时至今日才是它最好之时!”说完,他目光转到面前人身上,“子都兄遗世独立于梧桐树下,将这树都映衬比之前亮丽了许多!” 子都一听,顿时豁然大笑:“啊,哈哈,温兄你呀,说话还真是好听,甚得我心啊。” 二人亭亭玉立,衣袂翩跹,立于梧桐下,相视而笑。 ~ 鱼花节当日。 锦衣卫镇抚司。 廖项贤擦拭着他的佩刀:“寒十,今晚鱼花节不去北槐河凑凑热闹?” 冷寒十端坐案前翻开卷宗,头也不抬,闷声道:“你还不了解我,从不喜欢凑热闹的人。” 廖项贤嘴角一抽:“哎,无趣!今晚我可要带着夫人好好游玩一番。” 冷寒十这才抬起头:“哦,别太晚了,凤媛她的身体——” “放心放心!我有数!”廖项贤忙不迭打断。 冷寒十和廖项贤还有他的夫人尹凤媛三人是发小,从小一起长大,廖项贤妥妥是冷寒十迷弟,从小迷到大!对他来说,媳妇和冷寒十,一样重要!手腕两条红绳,一条佑夫人,一条佑冷寒十! “恩,”冷寒十淡然回说,垂眸继续。 …… 冷寒十难得今日无事,早早回到府中,结果,刚半步踏入自己的房间,冷寒十身形戛然愣住! 谨慎的他鼻头微微抽了抽,就快速狐疑:不对,房间里除了池草香,怎么忽然多了一阵…异香? 正准备唤下人询问,忽然那道锐利的眸光顷刻扫到一旁书案上! 下一秒,冷寒十眸光顿时绽开一簇欣喜,因为他发现,那桌上的梦莲,竟然不知何时悄然绽开了! “所以才会有菲芳袭来!”冷寒十释缓了面色,疾步走过去,看着那一簇娇艳欲滴的花朵,展颜一笑,“终于…开了。” 这梦莲,是他去寒光寺休不净观出关后,一并从佛门处请来,养在房间里,就一直毫无动静,如今,竟于无声处静静绽开,令冷寒十好一阵意外。 向来心无杂念的冷寒十,有些心慌:“不过,这花开意味着……” 冷寒十的目光悄然滑到那摊开的宣纸上,待触到自己午夜梦回画下的印记,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转而心悸颤颤,身形僵住。 许是时机对了,加上花开正好的氛围,他脑海里又克制不住浮起梦中缠绵香/艳的画面。 冷寒十喉间一滚,压制不住的欲/念倾泄而出:“呃……”他双手紧紧扳住桌沿,手背青筋暴突,“呃…我这是怎么了?为何对梦里的人如此…如此难挨,思念不止!” 极致的思念,让向来内心古井无波的冷寒十,此时面红耳赤,情/欲高涨,他克制不住的欲/念疯狂涌来,逼着他拿起笔,一气呵成…… 就着那一小块胎记补全画面! 他画出了梦里的人的半侧裸背香肩图! 待画好,冷寒十仿佛来到了泄火完毕的贤者时刻,他瘫坐在椅子上,冷汗涔涔,双唇微开,喘着粗气…… 直到半晌才恢复冷静,冷寒十双手拿起画,目光热切,像是要力透纸背,久久凝视,他克制低吟:“那前面到底是怎样的一张脸!你是谁!” 年纪轻轻稳坐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杀伐果断,狠绝生猛,因一场真实的梦,高冷禁欲男人,也渐渐变得柔情万种,月光倾撒在冷寒十绝美无尘的脸上,那双常年冰封的眸子里难得露出一抹柔软缱绻之姿色。 他将画贴在胸口处,一脸痴迷,低声喃喃:“梦中人,我该唤你什么?蝉?蝉郎…可好。” 说完,冷寒十忽然对自己的失控有些莫名,不禁反问自己:“我冷寒十向来克己复礼,修不净观,难道是自己紧绷了太久,此梦或许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释放的缺口?” 冷寒十仰起头深吸一口气,接着蹙起眉心,为自己辩解道,“单单沉浸在一场虚无春梦里,或许也不是坏事吧。” “嘘——嘭!” 话落,外面北槐河方向的夜空烟花绽放,一簇簇,瑰丽华美。 冷寒十见此景,甚是疏阔,随即走去院中,飞上屋檐,单腿支起坐下,拿出腰间玉笛,欲将心事付笛声……他缓缓吹奏一曲,曲中尽是缠丝绵绵之意。 待吹完这首按着自己此刻心境即兴创作之曲,他仿佛很是满意:“不如给你起个名字,叫……寒蝉曲,可好?” 说完,冷寒十仰望月华,眸中尽落哀婉之色,清笑着,“呵呵,只是寒日哪有蝉,所以你才在梦中,与我而言你若寒日之蝉,触不可及……” 【官方弹幕:不会哒,寒十,或许你的蝉穿了马甲呢?羽绒棉马夹!】 ~ 鱼花节。 北槐河。 浮光跃金,静影沉璧。 北槐河两岸万花齐放,争奇斗艳,红如火,白似雪,粉若霞,香飘十里,游人如织,笑语盈盈间,尽是京城国色天香的温柔与繁华。 烟花绽放,两岸人头攒动,灯火通明。 半月拱桥上铁花打不停,将一千多度的铁水打向高空,化为漫天华彩,最后坠入河面之上,河面遍生金… 沈长修看着这繁华夜景,满目惊叹:“我的天啊,这上京城的繁华如此惊艳!” 河面上华丽而夺目的花船依次闪过,船上的才子佳人,纷纷对岸挥手,弹琴唱曲,欢腾不已。 每艘船出场,上面都会挂着自家艺馆或酒楼的旗帜,风光无两,张灯结彩,花团锦簇,将河面照应的如白昼般明亮。 此时划过的是白苏馆的游船,略显朴华,二层角上一堆人伴奏,中间只一位红衣舞女,在对月起舞,起舞弄清影,曼妙世无双。 那女子身姿柔软,带着面纱,若头上朗月一般缥缈又诱惑。 “快看,是揽月坊的白苏馆的船,头牌啊,仙七儿姑娘。” “哇哦,若仙子下凡尘啊。” “太美了,看醉了。” …… 沈长修偷偷准备好了一切,也顺势落入人群中观望这一极夜盛景。 他随旁人浮夸惊讶:“这就是仙七儿啊,果然人间极品呢!” 旁边的人一听,热络道:“那是自然,京城第一花魁非她莫属!” 见接上话,沈长修接着问那人:“这今晚上一共几艘花船啊?” 对方摊开手掐着指头:“琉璃楼,白苏馆,念忧馆,凤栖楼,平白阁,差不多就这几艘吧,现在才是第二艘,有的看呢。” 沈长修点点头:“哦哦,” 此时观景的人实在太多,沈长修本想找找是否有熟悉人的影子,但很快放弃了,黑压压的都是人。 ~ 待所有的花船都游了一遍,两岸的人也渐渐涌去自己心仪的花船酒楼,就在人群渐渐涌动的时刻,突然有人指着河中一隅高叫一声: “快看!又有船来了!” 众人扭头纷纷看去,却并不见任何璀璨夺目花船。 却是……一叶小舟?!! 众人猝不及防,满是讶异之色: “嘿?这是什么情况?” “那是谁家的船啊?” “这也……太小了吧。” 那河面上缓缓漂着一艘淡雅扁舟,舟头挑一盏风灯,泛着幽幽红光,小舟翩翩驶入河中心。 月光下,一身白衣蹁跹男子,面覆翡翠,撑一把红伞,独立舟头。 微风一拂,波光潋滟,衣袂荡漾,若谪仙落凡尘,遗世独立,风雅无边。 第18章 看过了刚刚的浮夸繁复,如此迹简意淡的画面,不禁让人心头一亮。 正当围观人不解其意,议论纷纷之时,只听河面上之人,一展清朗歌喉: “啊,啊,啊,北槐美景,夜里情来~” “哎嗨哎~ 北槐美景,夜里情来~ 美人如酒,柳如烟勒~ 有缘千里来相会 无缘对面手难牵 十年修得同般渡 百年修得共枕眠 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 白首同心在眼前 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 白首同心在眼前 啦~” 第17章 这唱功,连沈长修自己都骇然吃了一惊! 「我擦!这“金嗓子喉宝”技能简直开大了啊!」 细波荡漾的河面一隅,一叶小舟,传出的嘹亮又撩人的声调,曲声绵延缱绻,曲词与众不同,豪放直白,引得围观的闺阁女子绯红落腮,盈盈而笑。 两岸众人屏息凝神,都被他的曼妙歌声吸引。 站在念忧馆船头的子一时间看呆了……失魂落魄半晌,才回过神来,顿时激昂高声道来:“我阅世间万朵花,无一若此月下人!” 玉面公子的出场,就像一副淡雅画卷,随着鹤唳和乐点慢慢在你面前一寸寸展开,透过两岸若明若暗的浮光掠影,让在场之人一点点窥见那种惊世骇俗的心颤…… 哇,简直无与伦比! 一曲唱罢,那小舟也来到了念忧馆的船下。 此时侧坐船头的子都长发微散,凤举霞轩,手执酒壶,皎若珠光,一副桀骜不羁扬起下巴,喋声笑问道:“朗月当头撑红伞,公子是怕晒到月光嘛!” “月下会成双,我怕这影子抢了我独一无二的风头啊!”沈长修声音清冷而纯净,旁人听来,仿若雪山上的冷泉,静谧而神秘。 这话一落,周围响起一片喝彩声: “好好,说的好!” “哈哈哈,这公子也太雅正了。” “是啊,丰神俊朗,气质独佳,真好奇面具下的脸孔。” …… 此时也站在北槐河上观景的柳惜芊,看着那河中的人,不禁思忖:那不是玉蒲堂的大夫嘛,啊,真的是他!他竟然还有如此才华?! 柳惜芊双手蜷起,一脸欣喜若狂,像是独占了什么大秘密一般,心头兴奋不已。 沈长修不禁对着两岸喝彩围观者微微颔首致意。 围观的小姐,太太,就连男子都禁不住被轻舟上人吸引。 子都笑着起身,跃下台阶,对着沈长修一伸手:“温兄,请上来。” 沈长修借着他的手一跃而上。 引得周围一片喝彩欢呼之声: “哇,这动作好帅啊。” “这到底是哪家公子啊。” “太帅了,这身姿,宛若月仙降临啊。” …… 廖项贤带着夫人过来凑热闹,也看到了这一幕,禁不住随众人高声喝彩:“太惊艳啦!哈哈,今年的鱼花节,尤为热闹啊。可惜那冷人瞧不见哦!” 上了船,一身蓝色丝绸袍衫的子都挑挑眉,止不住摇头大声爽笑:“哎!温兄,你这来找我汇合的姿态也太高调了吧,在下简直受宠若惊啊。” 沈长修微微一笑,端足了那份儒雅气质:“来见的人是子都兄,当然得盛装出席。我既找不见子都,不如让子都寻我。” “这个回答甚合我心!”子都笑靥如花,宽松袍子随风古荡,随即做了个请的姿态,“哈哈,快请。” 旁边的人瞬间纷纷凑上来: “子都,这是你朋友啊,” “哇,出场太耀眼了,” “哪家的公子啊。” …… 周围人的目光都被沈长修吸引了过来。 子都连忙挥挥手搪塞着众人,温柔回怼:“去去去,自个喝酒去,吵死啦啊。” 随即直接拉起沈长修的手腕,快步入了念忧馆的楼上雅间。 登入船舱二楼的时候,沈长修刻意找着那间叫“风止”的房间。 路过几间后,终于瞥见了那两个字,沈长修步伐一顿,瞅到了里面临窗坐着的两个人正在对饮。 于是连忙叫住前面的子都,指着风止隔壁的房间道:“子都兄,这间‘花开’正好,不如就选这间吧。” 子都见里面也是空着,于是咧嘴一笑,语气格外宠溺道:“嗯,今晚你最大,一切都听你的!” 待落座,美酒佳肴备好,沈长修靠在窗台上,徜徉北槐河上夜景,晚风轻轻吹过,河面卷起层层碧波,美得如同仙境。晚风拂面,惬意无边。 “今晚一过,温兄可就成了这上京城红人了。没想到你的歌声如此动人心魄,这曲叫什么?”子都激动到连平日里习惯抑扬顿挫的语速都加快了,起身给他倒了一杯酒。 沈长修忍俊不禁:这金嗓子喉宝的效果果然杠杠地!吃上一枚,嘿嘿,转眼自己真成歌神了! 不过说到刚刚那歌曲的名字……沈长修双眸一皱,瞬间卡壳:欸?我靠,这曲子叫什么来,在嘴边的,怎么一下子给忘记了! 苦思冥想始终不记得,于是只得说:“一时兴起而作,还未起名字。” 子都举起酒杯对着沈长修,情意绵绵,悠悠念道:“十年修得同般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白首同心在眼前。” 沈长修一愣:靠!兄弟,这词不是该对我念的啊。 子都见沈长修神情诡异而不适,顿时笑起:“哈哈,温兄,我只是念你的唱词而已,你当我跟你表白啊?哈哈哈,这几句真的是神来之词啊。” 沈长修哂笑一声,随即举杯讪讪道:“不不,随口唱的,过奖过奖。” 子都放下酒盏,看了眼沈长修手里的红伞:“这,朗月晴天,你为何撑伞呢?” 沈长修看了一眼那伞,眼眸夹着倨傲:这可是自己专门为今日的出场,打造神秘武器——扩音器! 遂缓缓道:“家里缺伞,问诊完路过店里,就顺手买了一把,刚刚立在船头觉得徒然拿在手里不如撑开,也增一分缱绻瑰丽,风月无边之色。” “嗯,好,好啊。”子都对这解释十分满意,随即对沈长修露出一抹复杂的玩味笑意,“哇,刚刚那画面,温兄,你不知自己有多美,哇哦,酒不醉人,人醉人!” 沈长修眼眸一垂,端起酒盏,耳朵却探出窗子听着隔壁的声音,果然能听到了柳成茂他们的声音, 沈长修刚要趁机开口吟诗,突然心中一顿:不能!起码不能用现在戴面具的身份搭讪那柳成茂啊,再说,为什么自己一定要听那丘游的! 于是他临门闭嘴,转向面前的的人:“我是第一次来这里,子都兄是这里的常客吧。” 子都往后一靠,透着随意而慵懒:“念忧馆,独占这北槐河边风景最好的位置,不仅是夜景,白日可远眺日照西山盛景,更是绝佳。” 说着话,雅间外面已经堆满了响这边张望的人。 子都觑了一眼,有些打趣:“瞧瞧,都是来看你的,今晚温兄你可谓是风头无两啊!” 沈长修微微一笑:“看来今夜是我唐突了,”说完,他款款起身,端好温润持重的人设,走到门口,给外面的人鞠了一躬,朗声道,“各位,在下今晚兴之所至,冒昧高歌一曲,还望大家莫要过多关注。” 沈长修这话说的简直就是起反作用,人群不退反而愈发蜂拥而至,一睹其芳容。 “公子如何称呼?”人群中一女子终于忍不住问道。 沈长修嘴角一扬:“不如大家就唤我…玉面公子吧。” “玉面公子……”靠在里面的子都喃喃低吟。 将外面围观的人打发走,沈长修终于能回来小酌几杯,捻着手里的酒盏:“恩,这酒好香。” “呵呵,好一个玉面公子啊!神秘莫测,印象深刻,留白无限。”一脸红晕酒色的子都歪靠在塌上,笑吟吟盯着沈长修,言辞也夹着一丝软绵醉意。 说完,竟然忽地没有来朝沈长修贴身歪过来,醉意绵绵,在他脖颈处深嗅几口,语气愈发暧昧:“温兄,可否给我瞧瞧你的……咯吱窝?” 「我擦!」 沈长修刚喝下的一口酒瞬间喷出来,他一脸无语懵逼:“噗!咳咳,” 「张口就要看人咯吱窝?!兄弟,你这要求过分了哈!」 「现代刷视频刷到有人要看鸵鸟胳肢窝的,就觉过分,你这比他们还过分!!」 刚吐槽完,忽然,沈长修见门口那里匆匆闪过一个人影,沈长修愣了愣,下一秒反应过来:刚刚,那是……冷寒十?! 于是他心中一激动,连忙推开酒醉的子都,十分嫌弃道:“哥们,你、你喝醉了吧?” 子都愈发醉悠悠,缱绻一笑:“我子都可是阅人无数,我猜温兄咯吱窝下无毛,是哥儿,对吧?” 沈长修顾不得理会他,扔下一句:“不是!”连忙起身窜去门口。 第19章 沈长修探出头,打量半晌,却在走廊里并未看到男神身影,兀自嘀咕:“难道刚刚是看错了?那人不是冷寒十?” 刚说完,身后子都摇摇晃晃贴过来,醉醺醺问着:“呃?你在看什么?冷寒十?” 还没等沈长修开口问,子都自己就说道:“冷寒十他是这里的常客!是我们这里绿姑娘的——座!上!宾!” what?! 沈长修登时若五雷轰顶,雷到外焦里嫩,一时间惊诧到连舌头都打结:“啊?那他他他,他喜欢那绿姑娘?!!” 子都摇摆着身姿,笑吟吟:“经常来此处,但每次来都只找那绿姑娘一人!你说他这不是喜欢又是什么呢!” 「那就是喜欢!」 「冷寒十他竟然有喜欢的人!那我……」 沈长修面色骤然阴冷下来,一晚上的好心情瞬间跌落低谷! 第18章 他面色哀婉,转身走去窗边,望着外面暗淡无光的天色,沈长修眉眼氤氲音色沉沉,对身后的人低语:“子都兄,在下家里还有老母,不能太晚回去,所以……抱歉,我要先走一步了。” 子都凑过来狡黠一笑,完全没发觉他的沮丧,依旧不依不饶哂笑着:“那好,不过温兄,下次记得给我看你的咯吱窝哦!哈哈,温兄,以后有机会我们再约,再约哦。” 子都酒意愈发上头,俯身凑过来一张泛着红晕的脸,双眸丝毫不掩饰深情打量沈长修。 见他俊美绝伦,面颊如雕刻般分明,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被木冠高高束起,一对细长勾魂桃花眸,多情又撩人,子都愈发 口不择言:“温兄,你不知道自己……很媚吗?” “……”沈长修双唇紧抿,瞪大眼眸盯着他,一脸欲哭无泪:这话踏马要是换个人对我说……那该多好啊啊啊啊!!! 想完,沈长修抓起地上的红伞匆匆离开。 子都跟在他身后追着:“哎,温兄别急啊,我送你!” 只是前面的沈长修脚步匆匆,待子都追去门口,沈长修的人影已经藏匿于人潮涌动的街头……寻不见了。 待子都一回来,立马围上来一群念忧馆里的艺伎: “子都,玉面公子到底是哪家公子啊,为何带着面具?” 子都托着醉意盎然的尾音恹恹道:“人家是大夫,非哪家公子~” “大夫?哪里的大夫?” 子都揉揉太阳穴,温柔皱眉:“你们好烦哦。” “说嘛!说嘛!” …… ~ 沈长修急匆匆离开北槐河岸热闹区,此时身后的热闹同他内心的冷戚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人群有多喧闹,他就有多孤单! 沈长修脚下步伐越走越急,终于找到一处僻静幽暗的孤巷,沈长修像找到处暂时安全的兔子洞一般,滋溜一下准备钻进去。 结果身覆半侧阴影下的他,下一秒,猝不及防脚下一扭,“啊!”伴随着惨叫一声,他崴了脚! 屋漏偏逢连夜雨,沈长修哀嚎着,惨兮兮扶墙缓缓靠着蹲下,但他也全然顾不得脚腕的痛,因为此时,他的注意力完全在“冷寒十有喜欢的人”这件悲惨事情上! 那一刻,沈长修瞬间感觉一切都没了意义! 时到今日,他从未想过,冷寒十若是有爱的人该如何!该如何啊…… 历史书上说他一生未娶妻生子,可没说他有没有心爱之人啊!怪不得他之前频陷梦魇,原来是源自这个绿姑娘的诱惑啊! 以为一切都明了的沈长修,忍不住哭泣起来:“呜呜呜……”沈长修正要气急败坏摘下面具擦拭眼泪。 “温热九!” 一声熟悉到炸裂的低音炮从旁边传来。 沈长修猛然抬起头,待看到来人,他惊讶到缓缓站起身,嘴角颤抖低吟:“寒十……” “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冷寒十沉声询问。 “我…我,”我在想你啊!呜呜,寒十!你这个王八蛋蛋…… 沈长修在心中哀婉低唤,他委屈巴巴垂眸,盯着脚腕,扁嘴柔声道:“我、我扭到脚了。” 冷寒十凑过来,语气夹些疑惑:“你自己不就是大夫吗?” 沈长修愣怔了半晌,才期期艾艾嚅嗫道:“哦,医者不自医,我自己不太方便。” 下一秒,冷寒十忽然探出双手,接着用双手扳住沈长修的双肩,将他轻轻按在旁边的石头上,然后俯身蹲在他脚下,帮忙查看伤情,果然见他脚腕肿的厉害:“忍着点!” 沈长修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如此待自己,诚惶诚恐到有些失神:寒十,你在…关心我? 顷刻,一想到他心中有爱人,又想到曾经跟他梦中缠绵的悸动,沈长修内心起伏不定,悲悯至极:寒十,你终究不属于我吗…… 冷寒十小心翼翼调整好手握他脚腕的位置,随即手下一用劲,“咔嚓”错位骨节处传来一声脆响。 “啊!呜呜……”借着这份疼痛,沈长修再也克制不住,夸张放声哭了出来,“呜呜呜!” 面对沈长修的此番惊悚反应,冷寒十猝不及防,陡然升起一脸歉意:“呃……是我太粗暴了?” 沈长修哭声越来越剧烈,根本收不住的委屈随着这哭声一泻千里! 见他哭的愈发厉害,冷寒十蹙眉有些发怵:“不、不好意思,我力道没把握好,弄疼了你……” 力道没把握好,弄疼了你… 这暧昧无边的床话一出,沈长修愈发崩溃,扬起落红的脸渴求般盯着冷寒十:我不怕疼,关键你弄我不?! 冷寒十钢铁直男向来不会哄人,面对爆哭的男人愈发束手无策:“呃…你、你别哭啊,要我如何补偿你?你尽管说!” 沈长修氤氲着眼眸,抽泣着,忽然想到了一件他渴求已久的事,那就是——他想要男神背自己! 只是,这可是在古代大越啊,面前的人,他可是高高在上的锦衣卫指挥使大人啊,这怎好…… “所以…我能,劳烦指挥使大人背我回去吗?!”沈长修终是按耐不住自己内心的欲望,不管不顾脱口而出! 说完,沈长修还不忘自我安抚:我管他是谁,错过这村没这店咯!哪怕试试就逝世!!!我也在所不惜! 结果,没成想,对面的冷寒十一听这过分要求,竟然没有一丝耽搁,连忙转身背对他俯下身:“能!” 这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让沈长修猝然震惊,好大意外! 「我靠!能让指挥使屈膝背自己,好大面子啊!我、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于是沈长修也不墨迹,直接起身,一脸得意,将自己的身体弯曲成能严丝合缝贴合在他结实的脊背上的弧度,那一刻:我擦!简直爽爆了! 身形高大的冷寒十轻轻松松将身姿轻盈的沈长修背起来,双手扶在他大腿下边,温和询问:“你家在何处?” “杏花巷尾。”沈长修在他耳边发出的音色都变得粘呼呼仿佛能拉丝儿。 伏在冷寒十后背上的沈长修,努力感受着冷寒十这个纸片人走入自己身边的真实感,他爱这个男人,看书时就爱,如今见到真人,愈发爱! 仔细望着着自己勾住的这雪白修长唯美的脖颈,那可是自己曾经疯狂亲吻过……一想到曾经以梦境那般方式占有过他,沈长修内心无比涩涩和不安, 「他一定不记得那一场梦吧。」 「所以,梦里的人,他也一定不会记得。」 沈长修无端撅起嘴巴,无声抽泣起来,泪眼朦胧,他仰起头,头顶月光照在他眼眸里,像下一片冰霜,冰冰凉! 他落下眸光,但今夜的月光照在冷寒十的身上却是格外皎洁、温柔,他简直是独属于自己掌管爱的神,如今真神降临! 就这样,两人走在这浓淡相宜的夜色里,沈长修希望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尽头,这场香夜永不消弭…… “你这大晚上为何带伞啊?”冷寒十见他手里握着一把红伞。 沈长修终于停止了哭泣,硬生生扁嘴道:“谁让你来晚了,没看到我惊心动魄瑰丽无比的表演!” 冷寒十的关键点好像只落在了后面两个字上,淡然询问:“表演?” 沈长修快速激昂说着:“嗯嗯,刚刚我在北槐河上,一叶扁舟,一柄红伞,长歌一曲,一曲天下闻!” 没成想一副激情四射竟然换来冷寒十一句不咸不淡反问:“你不是个大夫吗,还会唱歌?” 沈长修:……你这家伙! 不知为何,一向高冷不善言谈的冷寒十,竟会跟后背上这个只见过几次的陌生人,在这个半城喧嚣半城僻静的上京城月夜,像是两个知交好友一般夜游漫谈! 许是今夜的风格外温柔,许是鱼花节的花开浪漫氛围,让再冷漠的人也不由自主想要附庸这风雅之举。 “不信?我单独唱给你听啊。”沈长修哼声说完,伏在他背上就情意绵绵唱了起来,“……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十年修得同般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白首同心在眼前……” 第20章 沈长修的歌曲合着冷寒十的稳健脚步声,落在青石板上,十分有超然物外的意境。 冷寒十饶有兴致地听着他一曲唱完,感觉最近郁结胸口的情愫顷刻宣泄了不少,豁然叹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果然是好词曲!” 那一瞬,他竟然不由自主在心中念起他梦中的蝉郎…… 沈长修心中的想法一下窜到嘴边,忍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指挥使,你可有…喜欢的人?” 忽然来的一句,让冷寒十瞬间卡壳,雪白颈间的喉结微微一动:喜欢的人……未有,不,那梦里一夜缠绵的蝉郎算不算…… 见他半晌不语,沈长修心头一紧,接着沉郁道:“看来是…有了。” 冷寒十不置可否,许是最近内心情愫纠葛,不善言谈的他忽然想跟这个有趣的陌生人聊一聊:“那你呢,可有喜欢之人?” 第19章 「有啊,是你!是你啊!」 沈长修唇角颤了几颤,这个答案终究是没有勇气说出口。 等了片刻,冷寒十学他一般口吻:“看来是有了。” 不知不觉已经走进了那条杏花巷,见气氛皱冷,冷寒十叹了一句:“那就祝你我各自,佳缘天成!” 说完,俯身将沈长修轻轻放下,温和嘱咐着:“慢慢活动试试,看看脚能走了吧?” 沈长修点点头,边活动脚腕边说:“恩,谢谢指挥使大人,对了,今晚你怎么会撞到我?” 冷寒十想,自己刚从念忧馆那里出来,忽然瞥见了前面温热九的身影,见他脚步匆匆似有急事,出于好奇就追着过去,结果,就见他缩在墙壁似乎在哭泣,这才忍不住向前询问一二。 想完,冷寒十负手道:“哦,我见你从念忧馆匆匆出来,正好顺路就跟着你一路走来,结果……”说着,他耸耸肩。 一想到刚刚在他面前成哭包,沈长修顿时尴尬无比,但还是不甘心探问:“指挥使去念忧馆,是去找……喜欢的姑娘?” 冷寒十沉冷的面容蓦地滑过一丝薄薄笑意:“你若常去念忧馆应该知道那里的绿姑娘,她十分擅长笛技,”说着拿出别在腰间的一把无尘玉笛,“她算是我半个师傅了,今日我即兴创作了一曲,速来让她帮忙修正的。” “啊?就这?!” 沈长修一听这个答案,跟自己心中所想差了十万八千里,一时间激动到哽咽发不出声音,“你…” 忍不住在心中骂咧咧:麻蛋!这个挨千刀的子都!给了我什么破烂八卦消息!一点都不准! 冷寒十见他情绪似乎又要骤起,忙不迭伸出手一脸噤若寒蝉制止:“呃,别哭!别哭!有事解决事!千万别再哭了!” 沈长修见他那惶恐的架势,瞬间扑哧一笑,努嘴道:“指挥使,你就这么害怕别人哭啊?” 冷寒十这才放松下了,接着垂眸莞尔:“只是,不擅哄人而已!”说完,抬眸温和嘱咐,“好了,你回家吧,我走了。” 说完,潇洒转头离开。 沈长修对着他的背影作揖:“谢谢指挥使大人!” 起身后,沈长修盯着他的背影久久,眸光灼灼,努嘴央求着:“寒十,别喜欢别人,求你了,等我、等我有资格追求你!一定要等我!” 沈长修说完,想着这一夜旖旎,感慨万千:“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随即嘴角一抽,将脸上的面具摘下,望着手里湿哒哒的翡翠面具:“我就是要让这玉面公子名满天下!今晚,沈长修恭喜你,做到了!” ~ “我打听到了,那玉面公子好像就住在杏花巷上。” “玉面公子在玉蒲堂坐诊。” “对对,我也打听到了!” …… 上京城富家小姐公子哥打听消息的本事也是厉害,没多久,沈长修这个玉面公子的身份就被扒了出来。 好在沈长修提前打了埋伏,被挖出来的身份也算是有模有样,有鼻子有眼! 在家没守到玉面公子,追捧之人纷纷来到了玉蒲堂门口,一时间水泄不通,围了不少仰慕者。 “我们要见玉面公子!” “对对,麻烦帮我们引见!” …… 玉蒲堂门口的仆人不停维持秩序:“各位,各位,我们这里都是预约制的,各位小姐夫人,想见温大夫,可是得提前预约才行。” 柳惜芊的马车过来,她一脸倨傲,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下一扭一扭,风姿绰约走入玉蒲堂。 当她坐在了沈长修对面,这次并未伸出手,而是直勾勾盯着沈长修,语调笃定而阴柔叫了一声:“玉面公子!” 越是如此,沈长修越是对她爱答不理,继续埋头看着之前的诊断记录。 受到忽视的柳惜芊柳眉一横,眼睛瞪大笃定道:“你就是那北槐河上高歌的玉面公子对不对!” 开口之前,沈长修已经将玉面公子的人设频道转调好,声调、语速,音色都均已调好,这才缓缓出声,此时的他音色禁欲而慵懒:“夫人,你是来我这里找人呢还是看病呢?”随即抬起一双迷离的眸子盯着柳惜芊。 “我……”对上他目光的那一瞬,柳惜芊一想到那夜风月无边,成了万人迷的玉面公子正坐在自己对面,她的胸口开始起伏的厉害,声音由开始的跋扈也渐渐变得柔软起来,“温大夫的歌声让人惊异,闻之久久难忘啊。” 沈长修不为所动,抬起手示意她探出手腕,柳惜芊嘴角一勾:“好。”老老实实按他要求的去做,将手搭在手枕上。 沈长修握住她手腕的那一瞬,柳惜芊柔软的身子竟然猛然一阵颤抖。 沈长修把着脉,脸庞转去一侧,意味深长叹了一口气:“哎,夫人貌似有些心神不宁,连带心跳也过快了。” 此时已经饥渴许久,面对跟前的男人早已心猿意马的柳惜芊连忙抽回手,低眸狡辩:“哪有!” 说完,愈发感觉自己脸烧的厉害,连忙起身窜出去。 沈长修嘴角一扬,忍不住笑起:我这厉害的二娘啊,怕是深闺寂寞太久了吧! 禁不住吐槽了一句:沈劲风啊,沈劲风啊!也别光顾着搞事业啊,家里的女人都得好好呵护嘛! 沈长修特意叮嘱门口的仆人:“我每日看诊的还都是之前的老客人,现在不加新的!” “哦,好。” …… 一回到沈府,沈蔷蔷就拉住自己的娘不停问着: “娘,我记得你有玉蒲堂的通卡对吗?” “你见过里面的那个戴面具的大夫吗?” 柳惜芊扫开她,落到梳妆台前对镜摘首饰,瞥了她一眼,接着冷声明知故问:“哪个大夫啊?” 沈蔷蔷脱口而出:“就是,就是鱼花节上唱歌的那个玉面公子啊!” “哦,不巧,他就是我的专属大夫。”柳惜芊略微有些得意说完,扭着腰身前面走去。 “啊?!”沈蔷蔷一阵讶异,随即面露惊喜,追着柳惜芊的步伐,“那娘你看过他真容嘛?是不是很看好,他叫什么名字呢?” “你这丫头,想什么呢!他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大夫,是你沈家小姐该关注的嘛!”柳惜芊连忙厉声打消她的不良念头。 沈蔷蔷有些不悦:“人家又没说怎么着,只是好奇他——” 柳惜芊好看的眼睛一瞪,呵斥道:“好奇?!好奇就是陷入深渊的开始!你这丫头赶紧给我打住,好好学学你的姐姐的内敛,多关注点那些京城勋贵公子!” 被凶了的沈蔷蔷低眉嘟嘴,不敢再问什么。 沈玥玥坐在闺房里,想着那日河面上风月无边的公子唱词,用笔写下依稀记得的词句: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白首同心在眼前。 豆蔻年华,情窦初开,闺房女子陷入想入非非。 直到沈蔷蔷跑来:“姐,你在发什么呆啊?” 正出神地沈玥玥冷不丁吓了一跳,连忙藏起刚刚写的唱词,慌张道:“你这丫头,怎么走路也没点声响!” “明明是姐姐想事情出神,还怪我呢!”沈蔷蔷也不多与她计较,连忙跑进在她耳边细语,“告诉你个天大的消息,那玉面公子正是玉蒲堂给娘瞧病的专属大夫!” 沈玥玥细眉一挑,盯着她眼眸放亮:“啊?你说的可是真的!” “嗯!”沈蔷蔷拽着垂下的辫角,“我问过娘了,她亲口说的。现在的玉蒲堂门口里都人满为患了,而且那玉面公子也不肯多接病人,所以他们都只有围观的份了,不过,咱们的娘可是有玉蒲堂通卡的哦。”说着露出蠢蠢欲动的表情。 沈玥玥一听,表情欣喜又连忙克制,带了些明知故问的口吻:“你、你这丫头,到底想干什么呀?” “还问我想干什么!难道姐姐不想近距离见见那玉面公子?!”沈蔷蔷眉毛抖了抖,一副引诱她的表情,“当日在河面上看到他的时候,我可是看到姐姐都看出神了,但毕竟只是远远瞧着,根本瞧不真切他的面容!” 第21章 “你,你想偷娘的通卡……”沈玥玥小心探问,小心脏跳的剧烈。 沈蔷蔷剜了她一眼:“什么我、我的!难道你不想嘛,偷卡得你跟我配合一起完成。” 沈玥玥神色犹豫不定,直到片刻似乎才下定决心:“你要我怎么配合你?” 沈蔷蔷狡黠在她耳边说着:“这样,你听我说,咱俩一个负责跟娘亲聊天打掩护,一个负责去房里顺走那卡……” ~ 见那玉面公子的人气日渐高涨,玉蒲堂的吴老板亲自过来游说沈长修,好声好气:“我说温大夫,你现在可是我们玉蒲堂的大红人呢,你看看外面那乌泱泱的人都是慕你大名而来,所以,能否多接几个人啊,你多赚点银子,我们也多些收入呢。” 沈长修眨眨眼,心中腹诽:多赚钱谁不乐意!可关键劳资没那么多时间接诊啊。 于是沈长修起身作揖,一副不为所动的姿态:“吴老板,非小生托大,实乃家中老母身体抱恙,故不能在外面耽搁太久啊。” 吴老板面色一沉,见此也不好再勉强,硬生生甩下一句:“那好吧,可惜啊。” 沈长修转音道出:“其实不可惜,这不正抬高了你玉蒲堂的门坎嘛!都开放了,就显不出这里的独特了,越是稀有得到才越诚惶诚恐,这叫饥饿营销!门坎只升不降,这才是含金量足足地金字招牌啊!” 第20章 “饥饿营销?!”一语点醒吴老板,他哂笑着附和,“嘿嘿,对对对,你说的在理啊,若是大开门迎客,那跟小饭堂有何区别?!” 沈长修这一番话,让那吴老板瞬间意满离去。 成功偷到母亲玉蒲堂牌子的沈玥玥和沈蔷蔷,兴冲冲准备一同进入诊室,却被门口的仆人拦下:“一个牌子只能进去一位!” 趁沈蔷蔷想争辩之际,沈玥玥一个闪身钻了进去。 “欸?臭玥玥!”沈蔷蔷一不留神被留在了外面,谩骂过后只得努力贴着耳边在门口倾听。 沈玥玥坐在了沈长修面前,沈长修见上面刻着三号的牌子,心道:终于等到你了。 于是缓缓抬起眼眸,看着面前,一身浅粉色的姑娘,眉目很像柳惜芊,腹诽:你是沈玥玥吧。 沈长修不动声色,手指轻叩着桌沿,悠悠开口探问:“姑娘有些面生啊,第一次来?可这牌子…不是你的吧。” 面对沈长修的质疑,对面坐着的沈玥玥越发拘谨起来,落在双腿上的手指不由自主蜷缩起来,使劲揉搓着衣角,略微垂眸半晌,才脆生生道:“嗯,这是我娘亲的牌子,今日我感觉不太舒服,就借用来了。” “哦,借用他人牌子?这…好像不符合我们玉蒲堂的规矩啊。”沈长修刻意用充满磁性的声音,努力演绎那种所谓的三分凉薄,三分漫不经心的语调。 沈玥玥一听这话,有些焦急,瞬间抬起温婉的双眸对上沈长修的目光,声音细腻而柔和:“既然我来了,医者父母心,大夫你就帮我瞧瞧吧。” 沈长修心道:别说,这个妹妹还真是……软萌可人啊! 于是脸上缓缓升起一丝无奈笑容,随即他唇角轻轻勾起,一抹低笑在唇边绽放,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医者父母心……姑娘,你还真会戳在下的软肋!好吧,话都如此说了,你且说说自己的症状吧。” 只见沈玥玥突然捂住自己的胸口,有些激动诵出:“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白首同心在眼前……我只想知道大夫您是如何写出如此妙绝的唱词,又如何酣畅淋漓演唱出来的?” 沈长修猝不及防一脸懵逼:…… 沈玥玥的眼睛越睁越大,闪着楚楚可人的晶莹感,双颊泛红,似乎鼓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口刚刚的话。 “额……”沈长修假意恍惚了许久,随即垂眸叹说,“姑娘,咱还是专心瞧病吧。” 沈玥玥忽然抬高了语气执着说着:“这就是我的病,心病!大夫的词曲字字珠玑,声声入耳入心,仿佛咒语一般将我的心儿圈圈拢住,不得放开。”随即,她眼眸里的晶莹愈发浓烈,“大夫,能否再为我高歌一曲?” “啊?”沈长修做出一副夸张受惊姿态,一双瞳仁放大的眸子死死瞪着,随即压低声安抚,“姑娘,这…这里是诊堂,怕是不妥吧。” 却没曾想,沈玥玥竟然偏执到一把抓起桌子上那针灸用的长针,直接对准刺向自己喉间,威胁道,“大夫,你若不答应,我、我……我真刺下去了!” 沈长修猝不及防,心头一紧:靠!这姑娘也太冲动了点吧! 于是连忙起身好声安抚:“别激动,别激动!姑娘,我唱,我唱还不行嘛!” 沈玥玥神色渐渐舒缓,手握的长针也逐渐放下来,她一脸犹疑问:“真的?” 沈长修坐回去,点点头:“嗯,不过,不能在此处。这样,姑娘可与我约一处郊野处,我安静唱给姑娘听可好?” “好好!”沈玥玥受宠若惊,忙不迭点头。 沈长修眼眸一闪,趁机将她手里的针拿过来:“那好,姑娘若定好地方,派人送信过来即可,在下见信必会赴约。” 沈玥玥喜不自禁,连连应着:“嗯嗯!” …… 一从诊室出来,沈玥玥兴高采烈挥舞着攥紧到发红的小手,满脸的喜悦之情完全不加掩饰释放出来。 旁边气鼓鼓守了许久的沈蔷蔷一脸不悦指责:“姐姐,你狡猾!哼!抢了我的机会!” “好了好了,姐姐定然弥补你,”沈玥玥拉着她的胳膊摇晃,随即附耳对她低语,“我已经将这玉面公子约出来了,你我到时候一起去见他!” “真的?!”沈蔷蔷一脸惊喜。 沈玥玥眼眸一转,语气夹了一丝得意说着:“所以,你说是不是该姐姐我进去呢?” 沈蔷蔷快速附和:“嗯嗯!还是姐姐聪明!” …… 沈长修捻着茶盏,起身走到窗台边,看着沈家小姐的马车缓缓离去,一副成竹在胸:二娘,你这里我可是上了双保险了啊。 回到家中,沈玥玥激动到彻夜未眠,一遍遍读者玉面公子的唱词,读一遍爱一读,联想着那玉面公子风情万种的身姿,万般情愫交织在心窝,不能自拔…… ~ 第二日沈长修一来玉蒲堂,就收到了沈玥玥的信件:玉面公子你好,地方我已经定好,就在东郊三里梅湖边,期待与公子相见。落款:沈玥玥。 “漂亮!”沈长修看完,手指潇洒一弹那纸张,嘴角一抽,“这就是你沈家二小姐,私会外人的证据啊!二房搞定,接下来得找些大房把柄咯,呵呵。” ~ 沈府。 下了朝堂,几位朝中要员齐聚沈侍郎花园闲聊。 户部侍郎郭可洋:“听闻最近京城出现一位玉面公子,那唱曲十分受百姓…呵呵,特别是京城女子的追捧啊,沈侍郎如此高雅惜才之士,应该笼络一番啊。” 沈劲风端起茶杯,有些不以为然,淡声道:“嗯,我有所耳闻,但那唱词太过直白露骨,乡野粗鄙之作,靡靡之音,上不了台面的。” 郭可洋似乎还有些不甘心,继续说:“呵呵,话虽是如此,但沈老弟你可以考虑考虑他是否真的有才,稍加引导,说不定能出惊世佳作呢,毕竟现在你们礼部那锦绣教坊,可是许久没出惊世之曲咯!” 旁边的林御史也附和:“郭侍郎说的极是啊,锦绣教坊也该活活血了,那些陈词滥调,我都听腻了。” 锦绣教坊是官家设立的舞场,招揽民间才能艺人之地,也是为了选拔入宫的舞女,隶属礼部沈劲风管辖之所。 也有许多舞姬都是宫中退下来的,怡乐百姓的。不同于其他风月之地,此处更加高雅,是文人雅士聚集一起赏花赏曲之地。 沈劲风自诩衣衫不沾污秽的文人雅士,自然瞧不上那些靡靡之音。 不过听他们皆如此说,沈劲风喝了一口茶,眼眸闪了闪:“嗯,说的也有道理,”随即对身边的人吕管家道,“你去打探一下那玉面公子的底细。” 吕管家垂首:“老爷,不用打听了,那玉面公子就住在离我们府邸不远,东面隔一条街就是,他是在玉蒲堂坐诊的大夫。” 沈劲风有些意外:“哦?这么巧,那你明日去唤他来府里,让我瞧瞧。” 吕管家:“是。” …… 沈长修刚刚坐诊完,从医馆出来,就见门口守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 吕管家向前:“是玉面公子吧?” 沈长修点点头:“是,你是?” 吕管家昂首提胸:“哦,我是礼部侍郎沈侍郎家的管家,我们老爷特意让我请你明日傍晚去府上做客。” 忽然收到了吕管家邀请,沈长修着实愣了愣:我爹邀请我?有意思! 吕管家表面身份后,就询问了沈长修的家世背景,听闻是外乡来的无权无势之人,语气忽然加快透着不屑:“明日收拾一下,来沈侍郎府邸,侍郎要见你。”说完离开。 第22章 「我这个侍郎爹要见我?!」 沈长修很是意外,跟自己的这个爹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想想,沈长修有些哭笑不得。 第二日,为了这场突如其来“喜见爹”的戏份,沈长修刻意给苗丛莲和彦儿多下了点瞌睡药。 来到沈府大门前,表明来意的沈长修,第一次踏进自己的家,从沈府正门走入! 仆人引着他穿梭过前院,沿着回廊往内院走去。 沈长修边走边哀叹:这院子风雅有格调,可真大,与自己住的老破小相比简直天上地下啊! 「唉,苗丛莲你也真可怜,如此豪宅住不得!放心吧,作为你的儿子,我一定帮你夺回主权!」 沈长修想好了,这次作为玉面公子,他不想引起这个侍郎爹的太多目光,毕竟真正的才华要留在他的三儿子沈长修这个人设上展示的! 不过如今既然对方先一步找来,自己不如趁此机会,先摸一摸他的脾性,倒也不错。毕竟单凭自己这三房病瘫儿子的身份,估计都近不了这大佬爹的身! 直到快走到回廊尽头,沈长修忽然感觉一股清风夹着湿润迎面拂来,果然不多时,面前一湖清水即刻展现在他眼中。 微风拂面,水波不兴,画面甚是疏阔雅致! 沈长修不禁问仆人:“这是去哪里啊?” 仆人道:“老爷此时正在万柳水榭,品酒听曲。” “万柳水榭……”沈长修放眼望去,以这一片水池为中心,周围的确是种满了几百株柳树,柳荫冉冉,池中莲花飘香,水土丰腴,风光秀丽,“恩,名副其实!” 一条回廊蜿蜒到池中心,一处八角亭榭独立,亭子前面还设有一处钓鱼台, 柳树,竹子,山石,登上奇观台,远眺日照西山盛景……风雅无边! 第21章 一条回廊蜿蜒到池中心,一处八角亭榭独立,亭子前面还设有一处钓鱼台, 柳树,竹子,山石,登上奇观台,远眺日照西山盛景……风雅无边! 沈劲风很喜欢在万柳水榭与文士宴饮,歌姬唱曲助兴。 此时亭榭当中八仙桌旁围了不少人,旁边立着一位白面秀气男子,京城名伶:解语花。 此时的歌姬解语花:一手持荷花,一手执酒杯劝酒,唱的正是一首当世很流行的曲子:劝君一杯酒。 周围人都满脸兴致勃勃,喝酒起兴。 仆人让沈长修停在这边,接着快步走去亭下一个雅正中年男子身边,低声道:“老爷,玉面公子来了。” 沈长修目光追随着仆人望去,待落到那中年男子身上定住,他忖度着:那就是沈劲风,我的爹?! 只见那沈劲风身段修长挺拔,一身靛青色的绵柔如水绸缎长袍,淡雅书生气质,五官温和英俊中见隐隐凌厉,眼神宛如深潭,幽深不见底,十分耐看有魅力的中年男子! 想想差不多应该四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像三十多岁。 沈长修忍不住吐槽一声:我擦,魅力大佬爹啊!不是,你这到底是如何保养的?吃花喝露嘛! 但此时的沈劲风不知是兴之所至,还是故意晾着沈长修,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仆人退下,便任由沈长修傻傻站在亭外。 沈劲风看都不看来人一眼,热络对身边大肚子男人劝说道:“刘尚书,这曲不是白听的,既然叫劝酒,那您就得多喝一杯呢!” 刘尚书端起酒杯:“好好好…冲这曲好,酒好,那就再来一杯。” 沈劲风笑说:“哎,一杯怎么够,得多来几杯!” …… 沈长修见状腹诽:尼玛,叫老子来干嘛?干晾着我?!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是古代,等级森严,清高的官场文化人,自然看不上自己这种村野凡夫! 想明白这个理,沈长修又继续像个柱子一般直愣愣杵了许久。 可是一直这样绷紧腰板站着,真尼玛好累啊!他可是个四肢不勤的懒人,现代为啥学中医,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可以一直坐着上班! 其实沈长修本来啊是想寻个能躺着上班来的,可一直没寻到啊,所以就退而求其次选了个坐着的! 懒癌犯病了的沈长修终于按奈不住,一气之下,转身走到亭边,扬起脖子,对着西边落日,不管不顾引吭高歌:“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 气势恢宏,朝气蓬勃,明明是日落西山的忧郁萧瑟,却被他唱出一种昂扬蓬勃之气! 这边众人目光纷纷挪到了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人身上。 连那解语花也戛然而止,停止了歌唱。 一曲唱罢,沈长修这才回过身,朝亭下呆若木鸡的众人拱手,随即用努力营造人设的温润口吻兴致勃勃说:“各位老爷好,在下望着西落日头啊~~不禁兴之所至,随口就来了一首,打扰了几位雅兴,罪过罪过啊。” “哦,我认得你,你就是那位鱼花节上一鸣惊人的玉面公子!”林御史伸出手指着他,先一步叫出声。 郭可洋笑吟吟:“沈侍郎还真将他寻来了!” “啊?是他?戴着面具……”解语花双手挥舞,一脸激动,“真是玉面公子啊!” 沈长修再次做长深揖,姿态摆好:“想必沈老爷叫在下来也是为了唱歌助兴的,但毕竟在下非专业歌姬,只是个大夫,唱歌这事,得凭心!得凭情!刚刚情绪与景致正好到位,以至于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所以才——多有冒昧,还望各位老爷别同小的一般见识。” 旁边脸上挂着绯红酒色的刘尚书豁然大笑:“哦!哈哈,这样的才是浑然天成,不做作呢!唱的好啊。” 「唉,刚明明想着不出头的,结果被晾着极不爽,没忍住!」沈长修腹诽了几句。 一直闷声不响的沈劲风终于有所反应,对他招招手:“近前说话!” “欸!”沈长修屁颠屁颠快步过去。 沈劲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这才对着他微微颔首:“曲、词都不错,玉面公子…今日一见果然与众不同!” 旁边人起哄:“我们礼部沈侍郎可是爱才惜才之人啊,你这小子气运来了,还不趁此入了他麾下锦绣教坊,端了这铁饭碗!” 沈长修一顿,须臾郑重拱手作揖,语调带些诚惶诚恐:“在下只是个粗鄙郎中,唱词也都是随性之至,登不了大雅之台,还望各位老爷勿要勉强在下。” 沈劲风声音中正略带磁性,语气舒缓:“勉强?呵呵,那自然是不会的。不过,今日既然来了我这万柳水榭,可不能就随口来一个小调就走了啊。” 旁边人一听,也纷纷跟着起哄: “就是就是!那怎么尽兴?!” “再来一首!” “你可是玉面公子啊。” …… 盛情难却的沈长修看了看周围这不停怂恿看热闹的嘴脸,又看了看周遭风景,嘴角一抽:这有何难!我可是中华小曲库!只是眼下该选哪一首曲子合适呢…… 思量一会,怕拿捏不好尺度,于是沈长修直接开口问正主沈劲风:“那不如沈老爷就提个主题吧,在下也好稍加酝酿。” 沈劲风也不推脱,负起手,目光远眺:“你看这夕阳落山,我们的酒宴也差不多该结束了,就替我唱一首送别的曲,给各位大人吧。” “送别…”沈长修眼眸陡闪片刻,接着嘴角噙笑:这简单啊,关于送别,有一首最抒情悠长的曲,就它了! 只见沈长修脸庞略微挂上一忖思量之色,缓缓绕着亭子踱了几步,装出一副精心酝酿姿态, 顷刻,只见他双眸陡亮:“有了!” 众人正愣怔之余,就听沈长修口中缓缓流淌出来:“长亭外,古道边,夕阳……” 舒缓,清悠,千古送别曲被他“金嗓子喉宝”技能加持下唱出来,那是要多完美有多完美!要多震撼有多震撼! 全程起立,肃静! 那一瞬,周围甚至连鸟儿都停止了啼叫,连风都忘记了吹拂,仿佛一切都陷入停滞状态,欣赏他的天籁之曲! 直到他一曲唱完: “哎呀,好啊,词好,曲好……” “嗯,余味缭绕!” “简直无与伦比啊!” “天籁之音也不过如此啊。” …… 连沈劲风那始终不屑淡定的眼眸里,也不禁翩然升起了一丝丝骇然之色! 他情不自禁抬起手,带头鼓起掌声:“好~好啊,哀而不伤,底蕴深沉而又淡雅,是一种经过世事风霜,看透人生百态的超然物外,太惊艳了!” 旁人也都随他一起鼓掌喝彩:“好,好啊,不亏是玉面公子啊。” 沈长修的优美歌声,甚至引来府里的人围观。 沈长修趁机四下打量,只见到了沈蔷蔷和沈玥玥,却不见大房的人。 正待沈长修打算放弃探寻之时,人群中一位身着翠绿色裙子的小姐,匆匆离开,只给他留了个背影。 第23章 「非二房两位小姐,难道是大房的沈湘湘?!」 沈长修从她离开那处闻到了一股味道,是芥子草的味道,很淡,却很特别,名叫草,却是花,此花最大的用处,就类似于古代的香水,还是名贵香水! 从小躺在药材堆里长大的,鼻子得能辨别上百种草药,沈长修眼眸一滚:只是这味道为何如此熟悉,一定是在哪里闻到过!是在哪呢…… 这般的奉承声又将他思绪拉回:“哎呀,好曲啊,好啊,” 旁人询问:“玉面公子,你为何戴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啊?” 沈长修惭愧道:“在下脸上有疤,因在玉蒲堂坐诊,恐有不雅,此番见几位大人更加不雅,所以才戴面具遮丑。” “哦哦,原来如此啊。” 沈劲风连忙将刚刚沈长修的唱词书写了下了,众人围观欣赏,品评: “妙啊,绝妙啊!好字配好词!” “一曲送别,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意境深远,玉面公子,果然名副其实啊。” …… 沈劲风听闻面前的人并无入锦绣教坊的意思,倨傲的他也不想屈尊多言挽留,让管家给他了些赏银,就让他离开。 一出门,沈长修颠着手里的一袋银子,回身望着这个沈府:总感觉,这个沈劲风表面看起来温文尔雅一团和气,其实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角色……感觉有些深不可测啊,看来以后面对这个爹,行事要愈发谨慎了。 想完,沈长修转身绕着沈府围墙大半圈,绕到了自己的家,左右探了探确定无人,正要爬墙而入, 忽然沈长修一愣,他忙停下动作:“我擦!那味道我记起来了!对,是子都身上的!难道子都真的是与这沈家大小姐,沈湘湘有私情?” “哈,有意思!大房的把柄这不就来了嘛?!不过得找到证据啊。”沈长修悠悠道,“找证据,找子都啊!” 不过提到子都,想到上次他酒醉后直白色欲熏心的样子,沈长修顿时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咦~看来要见他,嘿嘿嘿,得好好准备一番了!” 说完,翻墙而入! 第22章 沈长修得空找来念忧馆见子都。 此上次酒醒后,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子都满是尴尬惭愧,忽闻今日沈长修主动上门来见他,几乎是圾着鞋子跑来,一脸激动:“温兄,快快有请!还以为你不会再见我了呢!那晚,我……我喝多了,还望子都勿别怪啊。” 子都一脸尬笑,揉着蓬松凌乱的头发,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沈长修恬淡笑着颔首:“咱们里面说。” 两人坐在矮桌前,子都殷勤给他斟茶,已示赔罪。 沈长修接过他的茶,洒脱一笑:“无妨,子都乃性情中人!既然咱们是朋友,自当——坦诚相待咯,”说着,沈长修豪迈一饮而尽! 待沈长修放下茶盏,忽然升起一脸地神色抖擞,直直盯着对面的子都。 子都不明所以,“呃…” 只是下一秒,沈长修的动作,让他屏气凝神僵着脖子,心跳声好像陡然放大数百倍,动作也跟着滞了一滞! 沈长修毫无征兆的,缓缓拉下衣角,在子都的骇然目光下,一寸寸露出光滑香肩…… 子都喉间一滚:“温……” 沈长修就这样将上衣垮在胳膊肘上,呈现一副要脱不脱的模样,接着他将单条胳膊像打预防针一样滋溜一下伸出来! 下一秒,沈长修登时将胳膊“唰”地一下子向上九十度竖直立起来! 明晃晃露出胳肢窝那一撮浓密黝黑发亮的——黑毛毛! 子都一脸狰狞惊悚:…… 显然,他惊大于喜。 眼睛布满失落的子都浑身一震,定定望着那撮黑油油的毛毛,他想哭!桌下的拳头越攥越紧,一度紧到指甲嵌入掌心肉里! 默然片刻,子都略见忸怩,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将那种吞了一只苍蝇几欲迎风流泪的复杂姿态淋漓尽致演绎出来! 最后,眼眸滑过一丝失落,垂眸哀婉说着:“那个,好啦好啦,快放下来吧,哎,我只是开玩笑的,温兄怎么还当真了呢。” 说着喝了一口茶,掩饰内心荒芜丛生。 沈长修察觉他的反应,忍不住嬉笑腹诽:我擦,这是失望了?!这家伙不会真看上我了吧! 「嘻嘻,好在昨晚偷偷剪了彦儿一撮头发,连夜做成胳肢窝毛贴上,哈哈,简直机智如我!」 快速穿好衣服,沈长修也不忘此行目的,他鼻头猛抽,果然嗅到子都身上细密的芥子草味。 子都再次为沈长修倒茶,十分勉强道:“如此坦诚甚好,今后子定当温兄为……好兄弟!” 沈长修哂笑着朝他端起茶盏:“那是自然,敬好兄弟!” 子都为了缓解内心尴尬,忙不迭转移话题:“听闻温兄去了沈侍郎家里,献了一曲:送别,惹得锦绣教坊连夜出曲……温兄可真是再次声动上京城啊!” 沈长修微微一笑,带些无奈的口味道:“那种氛围,我不唱首好听的,怕走不了吧。” 子都语气似乎隐隐夹着一丝丝遗憾,颇多感慨道:“温兄还真是个宝藏,真好奇里面藏了多少东西!” 说完他眼眸炯亮,似乎想要将面前的人努力看穿。 「我擦!这眼神……怎么瞅着还不依不饶呢?!别对个我好奇,我可是心有所属的人!」 沈长修眉梢一挑,探问:“子都兄,你这身上的香味很特别,又淡又悠然,极合你那如兰气质。” “是嘛,我自己都闻习惯了,估计是这只香囊的缘故。”说着,子都拉扯了腰间的小小香囊,但似乎不太想给他展现,又顺势塞了回去,“不记得是哪家坊里姑娘的,我闻着熟悉,就硬要了下来。” 沈长修不动声色瞥了一眼,不甚清楚,但还是让他瞄到了上面绣了一个“月”字。 沈长修在心里思忖着,带月字的坊:月……难道是揽月坊! 那里的头牌,他记得,鱼花节上月下独舞,那柔软身段,让人印象深刻啊。 看来得找机会去会会这个揽月坊头牌了! ~ 躲在房间里许久的沈长修,终于等到隔壁她们俩睡下,这才趁机翻墙出去。 钻进夜色里的沈长修,直奔那揽月坊而去。 来到揽月坊,见那黑底金字“揽月坊”招牌当中挂着,甚是气派,两层高大暗红猪血色雕花木质阁楼,坐落在灰白方石堆砌成的底座上。碧瓦朱甍,飞檐画角。四角挂着招牌红灯笼,随风摇曳。灯红酒绿,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沈长修递了一锭银子给门口招揽客人的老姐儿。 那老姐儿脸上涂得厚厚的,像摊了一张白面煎饼一样,一见到银子,煎饼顿时龟裂开,笑的眉飞色舞:“公子快请!” 老姐儿搔首弄姿:“呀!公子不就是那鱼花节上出尽风头的玉面公子嘛!” 沈长修挑挑眉稍,看了看周围许多效仿玉面公子带着面具来来往往的人,顿时抬起大拇指称赞:“姐儿好眼力啊!” “那是自然,看男人的本事那都是练出来的!再说公子一身夺目气质旁人可是学不来的,想认不出都难!”老姐儿一说话五官极其夸张。 沈长修感慨:果然,尺有所长,行行出状元! “听说那玉蒲堂都围的水泄不通,今日能来我这里,简直荣幸之至啊。”随即老姐儿很识趣就将手里的银子又给他推回去。 她身上的味道浓郁至极,让嗅觉极好的沈长修躲闪不及。 沈长修也深谙来这里哪有不花银子的道理,又给她推了回去,然后连忙走开一段距离:“姐儿,你这里的姑娘,有没有特别清淡的那种?” “清淡……”老姐儿环顾场里一圈浓妆淡抹的女子,“这还真是为难我了。” 沈长修放眼望去,这楼里的姑娘个个粉墨登场,恨不得要做全场最妖艳的女王!清淡……呵呵,果然自己提的要求有些苛刻啊。 回想到那股清淡雅致的味道,与这揽月坊完全不搭啊。 正想着,一片玫红色衣衫飘过,瞬间带起一阵浓郁带冲鼻香气,太冲了:“yue~”沈长修皱着脸干呕一声。 这时,那旁的老姐儿大大的眼珠子一滚,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凑到沈长修跟前:“公子,这说到淡雅,那定然非我们这里的头牌仙七儿莫属了额!公子,你今可是来巧了,今晚是我们仙七儿下凡日,价高者可以有幸与仙七儿对酒当歌呢。” “哦,那确实挺巧。”沈长修缓了缓,心道:不会巧到你仙七儿就是我要找的人吧! 随即被老姐儿带着入了雅座。 结果,沈长修刚落座,喝了一口茶,热热闹闹的场子就被一阵轰鸣铜锣声,瞬间压下了全场浮躁!众人停止了喧哗,纷纷望去台上。 那位老姐儿笑着走出来,声音像抹了蜜一般浓稠:“今夜是仙七儿姑娘下凡日,欢迎各位宾客竞夺赏花券。” 第24章 沈长修正一副悠然姿态,随意打量着堂里的人,直到他眼眸上挑,下一秒,他眼眸一顿! 「我擦!那上面雅间坐在帘后的人,怎么那么眼熟呢……」 微微敛眸瞧了半天,沈长修一阵恍惚:那、那不是爹嘛?!我去!真是是我那侍郎爹——沈劲风! 一身低调朴素的沈劲风,身边还跟着一位年纪比他稍长的男子,如坐针毡,正左右探看着下面。 「好一个正人君子沈劲风!靠,老色匹!家里那么多美夫人还组团出来鬼混!」 待沈劲风的目光注视过来,沈长修一慌,知道不能就这样坐着了。 正起身准备过来打招呼作揖,结果刚走上去,沈劲风身边那个黑脸侍卫一下子将他堵下,低声呵斥道:“这种场合,就不必拘礼了!” 沈长修很快会意,扭头讪讪滚了回去。 「尼玛!不拘礼就不拘礼,老子也怕跟你走的太近,将来被瞧出了端倪呢,哼。」 吃了个闭门羹的沈长修忍不住腹诽。 上次在沈府没给他好脸,沈长修自然对这个侍郎爹也没啥好感:将来作为你儿子我不敢造次,但作为玉面公子,管你侍郎是虎的!我可不鸟你! 这时,台上的一幕吸引了他的目光。 仙七儿戴着面纱,一身白羽毛缝制的长裙,像只天鹅,又像白鹤,从上方缓缓落下来。 突然,仙七儿似乎目光落到了沈劲风身上,她身型微微一颤,目光也可以避开他所在的方向。 这一幕,被早有猜测的沈长修尽收眼底,直到捕捉到看到她看沈劲风的眼神,就十分不对。这下沈长修愈发确定了:嘿嘿,看来,这仙七儿就是那沈湘湘无疑了! 随着音乐起,仙七儿在台上一阵轻舞,台下的人,如梦如幻,仿佛被她牵引着进入了仙界一般,梦幻而又放松。 现场的味道太过复杂,沈长修一时辨别不出那味道。 同时,竞拍也在如火如荼进行着: “一百。” “两百!” 沈劲风身边的侍卫就没停下加价。 沈长修喝了口茶:这还真是铁了心要跟我争呢。老哥,那有可能是你闺女呢!争到最后还是自己难看。 「等不了了,看儿子给你使出杀手锏,与老子争姐姐,唉,这情何以堪,好狗血好乱!」 第23章 沈长修忽然起身,对着台上的人拱手作揖,十分诚挚:“姑娘,今日在下所带银两不多,竞拍自然不占优势!但在下对姑娘一颗真挚的心都堵在胸口,时刻准备喷涌而出!今夜借着这份浓浓的情意,在下想放歌一曲,送姑娘一首曲子:琵琶行!” “哎呀,这不是玉面公子嘛!” “真是他啊,他也来捧场仙七儿!” “郎才女貌啊!” …… 沈长修的出现,一时间惹得在场人议论纷纷。 仙七儿双眸颤颤带些诧异的看着他。 沈长修也不等她回应什么,随即高声吟唱,只待他一开口,仿佛给全场人灌了一口老酒,又香又醉人的老酒,喝了各个上头的很! 仙七儿双手对搓一副失魂落魄,眼神迷离而吃惊的看着那唱歌的人,直到半晌,情不自禁随着他的歌声,翩翩起舞,舞姿撩娆,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简直是天作之合,引的堂下阵阵欢呼。 “唔!太好了,大饱眼福啊。” “绝配啊,好曲配好舞!” “男才女貌,双双下凡啊。” …… 待一曲唱罢,仙七儿微笑着跑去老姐儿身边私语几句。 随即老姐儿扯着嗓子对沈长修,高声道:“今日花券归这位玉面公子所得!” 沈长修听闻,起身对众人鞠躬,也不忘对上面的沈劲风拱拱手。 沈劲风看不出任何表情,默不作声,反倒是他身边的男子率先起身,没好气扔了句:“走吧。” 沈劲风慢条斯理喝完最后一口茶,感慨道:“好词啊好曲啊,这个玉面公子还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沈长修笑吟吟对着周围人拱手作揖, 「老爹,不好意思,这是为了你好啊,总不能眼睁睁看你与自己的闺女在勾栏羞帐之内,四目相对,那多尴尬啊。」 「为了妹妹的清誉,我也不能让你啊,」 ~ 成功拍得花券的沈长修被仆人引入揽月坊二楼,菊香斋。 这处二楼雅间,三面临窗,雅韵十足,薄如蝉翼的纱幔映着月光缓缓浮荡。 沈长修被侍从引入房内,一阵极其淡雅而独特的香味扑鼻而来,沈长修心中一阵窃喜:就是这个味! 仆人服侍他脱了鞋,沈长修这才赤脚缓步踏入。 仆人谦卑嘱咐:“公子请静等片刻,仙七儿姑娘稍后便来。” 沈长修微微颔首,随即一掀下摆,坐在了软塌之上,矮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盛酒的杯子都是极其讲究的琉璃盏。 沈长修端起那琉璃盏,小抿一口酒,“嗯!好酒!” 他端着酒盏起身,走去窗边,打量这夜色。 倏地,一身淡蓝色长裙面带薄薄白纱巾的女子款款走入。 沈长修仰头望去……夜色倾进,美人如许。 仙七儿声线柔和温润:“小女子罪过,让公子久等了。” 沈长修略带酒意,扭身趴在窗台上,看着东边的圆月渐渐爬上头顶,随口绵绵道来:“天青色等圆月,而我在等你……”片刻回转过来,醉眼朦胧看着她,“老天都没有不耐烦,在下又何敢?” 仙七儿听闻这逗趣的话,不禁羞涩掩面笑了一声,声音愈发娇嗔若银铃:“公子说话还真是好听。怪不得能唱出那么优美的词曲。” “今日这首琵琶行,是特意赠送给姑娘的,我早就听闻揽月坊的仙七儿美貌与才气共存,不知姑娘可否愿意回赠给在下一首呢?”随即眼光落在了旁边的纸笔上。 「嘴上说的不算证据,我又没有录音!得实打实落到纸上才能作为呈堂供证。」 仙七儿起身拿起笔,却并未拿纸,鸭子跪坐到了沈长修对面。 却见她缓缓摘下来自己挂在脸上的薄纱:“这是小女子第一次在坊里摘下面纱,就将诗句写在上面,赠与公子。” 沈长修一时间诧异万分,面对如此超脱姿色…… 虽然没见过大房夫人,但这沈湘湘的容貌简直倾国倾城啊,比二房夫人更加清幽可人,那肌肤吹弹可破,果然青春就是无敌。 二房夫人是美艳大美人若熟透的水蜜桃,那眼前这位可就是楚楚动人小美人若清水芙蓉,比玥玥和蔷蔷长得更开。 只见她鸭子跪坐在矮桌前,腰板挺直,悬空毛笔,一字字专注写着,姿态甚美,投在墙上的影子都十分惹人怜。 沈长修摇头感慨:勾栏之中的女人果然会撩人!不知道让那冷寒十时常光顾的绿姑娘到底是何国色天香! 他沉思之际,对方已经将诗词写完。 仙七儿将写好的面纱用嘟起的红唇送风轻轻吹了吹,这才娇羞递给沈长修查看。 沈长修接过面纱,顷刻念出声来:“琵琶声声入耳心,激荡忙把眉妆画;恐迟公子已离席,又怕面色匆忙错。怕了又怕,不知到底在怕什么……仙七儿赠玉面公子。” 词句简单直白,将纯情小女子这份青涩懵懂调皮心境描绘的无比生动,这真不像是在这种勾栏之地女子的内心写照啊。 看完,沈长修不禁璀璨一笑。 正紧绷着心口的仙七儿觑见他的表情,娇羞扭做一侧:“公子在笑我!” “没有,没有,在下很喜欢这首——不知怕什么!”说着,将白纱上墨迹再次吹了吹干,连忙收起,揣进怀中,起身说着,“时候不早了,姑娘还是早些歇息吧。” 仙七儿登时一脸仓皇:“啊?公子要走?!!” 沈长修一身正气:“嗯,其实今日无心夺花券,只是看到姑娘似乎不喜那边的老男人,所以才怜香惜玉,这才强出头。” 这样的话语在这种场合下,让仙七儿着实大吃一惊!她愣怔不已,随后便是“蹭蹭蹭”的从心底直直冒出对这个玉面公子的汹涌好感。 但此时的沈长修一刻也不想坐在这里,毕竟名义上她是自己的姐姐,怎么想怎么别扭。 既然所求到手,免得夜长梦多,还是早溜为妙! 随即出门快速穿好靴子,“噌噌噌”跑下楼梯。 直到来到外面,他才对着身后的灯火辉煌的楼阁,长舒了一口气:“呼~唉,姐姐只要你们不惹我,我也不会伤害你们的,毕竟血脉关系在这,谁也不舍得轻易下手啊。” 随即扯出怀里的面纱:“样貌可以遮盖,这字体可是难改吧,如此既能证明你这大小姐在青坊卖艺,又能证明你给野男人写诗,不得了啊!”沈长修微微一笑。 仙七儿僵在远处,一脸崇敬之色:“克己复礼,温文尔雅,这……玉面公子果然非凡夫俗子!” 第25章 沈劲风回家之后,念念不忘今晚沈长修那首唱词:“琵琶行……真是绝了!这玉面小子还真有些本事。” ~ 沈长修坐在房间里,摊开纸拿起笔,复盘下一步动作:这大房、二房把柄皆已都拿到手了,温大夫的人设势必也要躲一阵子了!趁此,大夫的这份职业也该换换了…… 换个什么能敛财攒嫁妆的好营生呢? 沈长修放下笔,靠在椅背上,思量了片:嘿嘿,有了,不如开家ktv吧,借着玉面公子的歌技名声,嘿嘿,应该能赚不少银子啊。 既然是ktv,所以得先有驻唱,先招募一部分学员传唱名曲……嗯,好主意! 沈长修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但名字不能叫ktv,得起个古色古香的名字,比如…… 他拿起笔,写在纸上几个备选的名字,比对了几番,最后圈出一个:“倚阑珊!就你了!” 没有现代的屏幕,到时候就将歌词就写在横幅上,每一句歌词转换就只能依靠人力拉动调换……呵呵,新颖又好使! 明确了目标,沈长修在纸上写下工作计划:一找店面,二招学员…… 不过,这两样都得需要启动资金,沈长修连忙摸出来上次得来的那一袋黄金,歪头琢磨:“花金子……怕是不妥吧,貌似有点高调啊,这事保险起见,还是得想询问一下那只老狐狸!” 想完这些已是凌晨。 ~ 第二日,沈长修便来到玉蒲堂递交了辞呈。 孟老见此瞬间愣住:“啊!你这就要走了?” 见沈长修一脸认真,他顿时有些不舍,叹了一口气:“唉,麒麟岂是池中物啊!温大夫虽年少,却心性沉稳,医术了得!将来必有一番大作为啊。” 沈长修连忙拱手:“孟老谬赞了。” 孟老转身走去书柜前,找出已被书册,递给沈长修:“小温啊,这本是我珍藏的《医学外典》,收录了些旁门技艺,我看你也比较喜欢研究这些,呵呵,就送给你了,或许将来你能派上用场啊。” 沈长修拿着书册,心中充满感激,虽然自己入玉蒲堂时日不多,但自从第一次来,以孟老德高望重,却没有因为自己年轻而轻蔑自己的医术,反而时时指点二一,甚至会伏低姿态来向自己探讨医术,实乃德艺双馨的老杏林! 沈长修后退一步,郑重其事深深俯身,对着孟老一拜再拜:“这段时日多谢孟老提携晚辈,晚辈感激不尽。” 孟老笑吟吟将他扶起,双眸泛着和蔼的笑容:“呵呵,唉,人老多情啊,小温啊,以后没事也可以来看看我的。” 沈长修狡黠一笑:“人少也多情!放心孟老,我定会常来看你的!” 孟老乐呵呵说着:“哦,哈哈,好好。” 第24章 从玉蒲堂离开后,谨慎的沈长修就来到了破道观,将自己关于用金子的担心,询问了丘游。 丘游没着急回答,而是先问他:“哦,终于准备花这金子了?你是准备买什么?” 沈长修也不藏着掖着:“买间铺子,准备自己开店当老板!” 丘游以为他是开医馆,点点头:“恩,有手艺有资本倒是可以自己干点了。” 在丘游的指点下,沈长修去了一处隐秘的店铺,偷偷将黄金兑换成了银票,虽折损了些,但就图个保险。 拿着银票,沈长修就找到了庄宅牙人,询问了下好的店面大体价格,结果一脸错愕:“这么贵?!” 卖房子的牙人指着地图,振振有词:“贵?!一点都不贵!客官,这临河艺馆聚集地是最繁华热闹的,那它的价格自然也都……便宜不了的!要便宜的地段喏,这里,这里,那可就冷清了!平日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你想要?!这事不能两全的!” 沈长修摇摇头,有些犹豫不决,可那价格的确是太贵了,于是正准备离开去下一家再询价。 牙人见送上门的客人就这么跑了,很是不甘心,知道他嫌贵,于是连忙向前拉住他:“客官慢走,我这呢还真有一处店面,两者它能兼得!” 沈长修眼眸一闪:“兼得?!” 牙人点点头,贼眉鼠眼笑着:“对啊!不仅位置好,关键那价格啊,比之前给你介绍的便宜了一半多!你说划算不划算啊?” 「位置好价格又便宜?!有这好事你为何不早说?!」 沈长修见他神秘兮兮,深思电转,笃定是有什么猫腻在其中的,于是追问着:“不会这房子…它是有什么问题吧?” 牙人哂笑说:“公子还真是明白人啊!我就这么跟你说吧,那店铺啊,就在红楼后面!不过呢,就是曾经发生过一起命案,这事上京城的人都知道,嘿嘿,所以,卖了好久也没有卖出去,空了好几年了。但若是公子不忌讳这方面,我可以带你去瞧瞧,位置是顶好的,你放心!关键它便宜不是!” 沈长修一听,在心里掂量起来:哦!原来是处凶宅!不过…便宜啊,那先去瞧瞧再说? 于是跟店家说:“那劳烦带路,我过去看看再定!” “嘿嘿,好好,一看啊,你保管喜欢!”牙人麻溜去拿了钥匙带路。 时至傍晚,牙人拿着一串钥匙带着沈长修往那凶宅走去。 穿过了热热闹闹的主街,伙计指了指路边:“你看,就这这家,不过那临街的正门啊都被堵上了,周围的店铺都嫌晦气,不喜欢对着自己,所以我们进入得从后门!” 沈长修挑眉看去,空荡荡的三层楼阁,在落日中愈发显得有些荒芜凋敝,还真有股子邪魅氛围,仿佛汩汩冒着……鬼气。 绕到后门,与前街相比,环境骤然冷清了不少,伙计向前开锁,那锁头都已经生锈,牙人骂骂咧咧捯饬了好一会才打开,随即一下推开门后,紧张兮兮连忙撤回来:“公子,请看吧!我就在这里候着你。” 沈长修刚要抬脚迈入,忍不住反问一句:“你…不进?” 牙人又后退了一步,有些忌讳摆手笑说:“我、我就不进来。” “至于嘛!”沈长修吐槽一句,随即自己迈入,待他进去的瞬间,一股刺鼻的霉腐味直冲口鼻。 “咳……”沈长修禁不住抬起袖口遮住口鼻, 长期不通风,里面腐败糜烂混着霉菌交杂在一起这味道着实呛鼻!沈长修捂住鼻子,快速走去窗边,将窗子推开,将头探出去,这才大口呼了一口新鲜空气:“我靠!太上头了!” 待屋子里的气味稍稍散开,他才转过身仔细观察着里面。 原本酒楼的布局都还在,桌椅板凳的摆放,隐隐能看出当时的热闹场面,只是蛛网灰尘遍布,摞了一层又一层,影影绰绰,透着诡异丛生。 一楼看完,他抬头看去,二楼上面一圈围栏后有六个房间,规格样子都挺不错。 沈长修视线转去旁边的楼梯,他走去二楼,这次有了经验,先捂住口鼻快速去上面开窗! 待通风完毕,他才走进每个房间仔细检查一遍。 沈长修发现其中正对主街的一个房间有些异样,房梁上面还有悬梁的绳索,门口地面隐隐有一滩干了的血迹,沈长修蹲下去查看片刻,嘀咕:“这应该就是当时的案发现场吧。” 看完,沈长修接着踩着嘎吱嘎吱作响的木地板走去三楼,三楼面积最小,只一间大包房的规模,像是一间贵宾室,四面窗户,光线不错。 沈长修推开窗户,这店铺虽然不临河畔,但这高处风景倒是十分开阔,远处河上风光一览无余,如此楼阁闲置确实可惜啊! 收拾好了,想象着将来住在这里的景象,他愈发喜欢起来。 …… 沈长修从不信什么鬼神之说,看下来对这处店面十分满意,于是心满意足走出来,见那牙人此时已经坐在远处打瞌睡:“我买了!” 一声脆响,将那伙计猛然惊醒,他一脸迷糊惊讶:“什么?真的要买?” 沈长修笃定点头:“走,回去拿房契!” 牙人见这鬼楼终于脱手,喜上眉梢,忙不迭应着:“欸,好好好。” 见房契签好,伙计这才按奈不住幸灾乐祸的说道:“那个……我见公子也是个爽快人,百无禁忌的!我就跟你交个底!” 沈长修一怔,眸子死死盯着那家伙:我靠!之前还没交底呢?!果然奸商! 伙计斜着眼眸,哂笑着:“这之前是家酒楼,有伙计被设计成上吊自杀的假象谋杀了,于是店老板就准备将店铺变卖,说到底也没啥普通凶杀案咯,这期间也陆续有人贪图便宜过来看房。” 伙计说着,忽然变换了幽幽诡谲之色,压低声煞有介事,“不过……这后来啊,事情就不对劲咯!” 他的神色让沈长修骤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喉间一紧,忙不迭追问:“啊?怎么了?” 伙计五官紧皱,声音愈发邪魅夸张,“附近的人啊,一到晚上就老看到二楼那间凶案房间,有人、有人啊,荡啊荡,还夹着丝丝鬼魅呻/吟之声,竟然是那死人荡在梁上的影子!!” 第26章 “咦,瘆人的很啊!所以,自那以后啊,这才有了鬼楼传言,从此以后没人敢来了!公子,我见你气运蒸腾,年纪轻轻阳气十足才敢卖给你的,嘿嘿,你可别怨我啊!” 「我擦!麻蛋!你这……怎么不早说!」 沈长修强忍着内心怒气,这买都买了还能怎样!于是皮笑肉不笑:“嗯,有、有有鬼我踏马就供起来!没办法谁让我是穷逼鬼呢!贫穷迫使人……那个…不惧鬼!!” “嘿嘿,好!棒!”伙计给他比大拇指。 …… 虽然当时被那伙计说的沈长修是一阵后怕,但过会他就释然了,不过是以讹传讹的夸大其词而已,“真有鬼?我倒要见识见识!” 沈长修自嘲般说着,“说到鬼,我自己才是吧,一脚摔进书里,成了莫名鬼!” 躺在床上,沈长修始终想着那伙计说的鬼影荡啊荡得,像烙饼一样翻身不停,见也睡不着干脆起身,拿着钥匙,沈长修连夜就挑了灯笼,来到鬼楼,他准备:夜探鬼楼! 沈长修想到伙计白日说的话,直接绕道鬼楼前面,他猫腰仰头盯着二楼那间凶杀案房间的窗户,忽然,他双眸瞳孔一紧,身形跟着一个趔趄:“我擦!真有鬼!” 只见见那处窗上透出一个影子,在不停荡着,细听,还有踏马真有阵阵低哑嘶喑声, 沈长修冷不丁一阵颤抖,就感觉后背一阵发寒,浑身跟着起了一层密密麻麻得鸡皮疙瘩,他嘴上骂着为自己壮胆:“麻蛋,真买一送一,买了一幢楼,搭上一只鬼啊!” 沈长修感觉双脚发沉,庆幸着之前服下那枚能发挥急速跑的药丸,“等会,就看是我跑得快还是鬼跑的快了!” 结果,下一秒意念陡起,脚刚一迈开准备试试跑起来,尼玛竟然一下子飞速蹿到了后门处,沈长修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待停下惊叹:“我擦!这逃跑真可以啊,眨眼间就来了!” 既然来了,沈长修卯足精神,随即喉间一滚,直接开门进入! 夜晚,果然这鬼楼更加瘆人!沈长修弓腰蹑手蹑脚进去,连忙将所有的灯都点亮。 光线一亮,看着跟白日一样的景象,顷刻就没那么恐怖啦,沈长修为自己打气:“劳资今晚就要见见鬼长啥样!” 沈长修渐渐松了一口气,接着目光转去楼梯那里,他不耽搁直接走上楼梯,小心翼翼轻踩楼梯,避免发出吱嘎声响,紧着一口气来到二楼,直到走到了那间房! 忽然,沈长修谨慎停下脚步,双眸滑过一丝狐疑:不对啊,白日查看这间房走后自己并未关门啊,但此时门却是……关上了的!而且里面竟然还有微弱亮光。 「难到鬼还会自己关门、自己点蜡烛?!」 第25章 沈长修理清了思路,身心完全放松了下来,不禁气定神闲悠悠道:呵呵,想必是人是鬼,很快就见分晓咯! 想完这,沈长修果断探出手,将门用劲猛一下子推开,“咣当”一声轰响,响彻整栋黑黢黢的楼房。 里面并无任何反应……等了片刻,沈长修就挑着灯笼大步走进去。 待灯笼的光芒照亮整个房间,沈长修嘴角一抽,发觉梁上并无吊死鬼,跟白日相比也无异常, 「等等,不……」 「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 沈长修身形忽然定住,双眸灼灼盯着一处。 只见旁边桌子上此时正燃着一簇微弱小蜡烛,蜡烛前面还摆了一个道具:一个小屏风,屏风上挂着一个纸片人形! 在蜡烛照射下,纸片投影到窗户上正是一个人影形象,而旁边窗子不大不小开了一条缝,渗进来的风轻柔一吹,人形便随风轻轻摇摆,影子也跟着荡…… “我靠!谁啊!恶作剧!”待看清楚这一切,沈长修登时哭笑不得,嘴里忍不住骂道,“麻蛋,谁这么无聊!别说,之前还真吓到劳资了!” 吐槽完,沈长修开始捏着下巴,凝神琢磨:“一开始应该只是出了个寻常凶杀案,店家见生意惨淡就准备变卖此酒楼,结果,有人就借‘荡在梁上的鬼’故意营造鬼魅异象,就是为了不让人不敢靠近这楼?” “是这楼里有什么秘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沈长修一时不得而知。 沈长修揣度完,摇了摇头有些得意,豪迈道:“管他什么!看来注定让我捡这便宜咯!” 夜深人静,经过这一番惊心动魄地折腾,沈长修越发睡意全无,半晌,他眼眸划过一丝透着诡谲伎俩的神色:“不如趁此闲暇干点什么吧……” 沈长修想不如干脆趁着现在这份精神抖擞先开工!说干就干,于是根据现在店铺的状况,他开始楼上楼下跑,绘制装修图,原则上尽量保持原貌,能省则省,少些花费。 待绘制完成,也差不多接近丑时,沈长修伸了伸懒腰,这才感觉混身乏力,软绵绵道:“呃~~好累!” 正准备出门回去休息,才发觉外面竟然下起了大雨,好在门口有把落灰的伞,沈长修顺手拿起掸了掸落灰,这才挑灯撑伞走入这片午夜的落雨中。 此时街面上黑黢黢空荡荡的,只有“哗啦啦”雨声不绝于耳,没走一会,鞋子已经被浸湿透。 沈长修走在其间,忽然有种“天地一孤独客”的悲怆感,那一瞬,他才发觉自己自从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一切猝不及防到让他甚至都来不及感怀什么! 来不及感怀自己茕茕独立的孤独感!来不及感怀独自面对这个漆黑世界的无助感! 或许是……因为他心底一直亮着的一盏灯! 就像在这个漆黑的雨夜,自己手里提着的灯笼,给他照明,给他指引! 冷寒十就是他在这个异世的那盏明灯!想着他,沈长修就感觉踏实和明亮,还有一份笃定的归属感。 …… 正当沈长修梳理顺畅自己思路时,忽然一阵急促马蹄声自远处“哒哒哒”传来! 那忽然打碎寂静聒噪的声音,让沈长修心头一慌,连忙使用急速跑技能闪到旁边:这个时间还在夜间行走怕是会惹到不必要的麻烦! 躲在旁边黑影中的沈长修,顷刻就见几匹高头大马从自己跟前疾驰闪过,马上之人各个身穿蓑衣,一身肃杀之气,蓑衣之下隐隐可见飞鱼服绣春刀…… 「是锦衣卫!」 「如此,不知道寒十是否也没休息……」 想完,正准备快速离开,沈长修耳朵一颤,突然听到前面拐角处,那雨中似乎有人的细细呻吟声断断续续传来。 “呃…呃……救,命…” 沈长修不由自主想靠进那声音,正挪了几步的脚却猛然停下,心中的声音响起:算了,别管闲事了,想想上次管闲事,就惹了丘游这么个大麻烦,这次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赶紧走吧! 结果,正欲抬脚,他却嗅到了空气中飘来的浓郁血腥味道。 「他受伤了!唉,别介,救人要紧。」 沈长修不再多耽搁,直奔那墙边,果然见雨中地上凄惨卧着一人, “喂,你醒醒。”沈长修一手挑灯笼,一手撑伞,俯身用膝盖戳了戳那人蜷缩的身体。 那人嘴里持续发出低沉无力的呻吟声:“啊……疼,疼,” 沈长修继续问:“别睡着,醒醒,你哪里受伤了?” 那人努力抬起头,虚弱道:“我、我浑身都是……伤。” 沈长修叹了口气,随即将伞和灯笼用一只手拿着,空出来的一只手努力搀扶那人起来:“来,跟我走。” 此时,雨哗啦啦越下越大! 无奈,沈长修也只得暂时将那人扶进了鬼楼里,他将伤者暂时安顿在方桌上,沈长修重新点燃了房间里的烛灯。 他借着烛光,仔细检查了一番对方的身体,果真,他浑身都是伤!像是被人群殴了一般。 好在就是他抬起胳膊用来阻挡处有点骨折,比较严重,其他几处都是皮外伤。 沈长修摘下随身带的药包,将那人伤口给简单处理敷上药,又包扎了一下,给他喂了点水,等了半晌,那人才回复了神志。 他一醒来就诚惶诚恐,梗着脖子对沈长修感恩戴德:“多、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啊!” 此时正站在门口的沈长修,望着外面风雨交加的夜色,听到身后动静,这才戴上面具,接着将门缓缓关上,将风雨关在了门外,随即转过身:“你终于醒了。” 对方眼眸氤氲哽咽着:“老齐贱命一条,本以为就交代在这场夜雨中,明早被人收尸……没、没成想,大半夜竟然还能碰到贵人!恩人啊!” 沈长修负手踱步,点点头:“嗯,你说的不错,若不是遇到我,今晚你光流血都流干了!” 对方连忙下桌子,直接跪地对沈长修磕头:“感谢公子救命之恩啊。” 沈长修连忙将他搀扶起来:“起来说话。” 那人忍着疼痛,龇牙咧嘴盯着自己被包扎的手臂:“公子是大夫?嗨,还是我老齐命不该绝啊!” 第27章 沈长修不置可否。 老齐这才抬头环顾四周,只是片刻,他眼眸陡然敛起:“这,这是……鬼楼!”那人看了许久才颤巍巍说出自己的想法。 沈长修背着手,缓声问:“你都从鬼门关走了一趟了,怎么?还怕这阳间的鬼楼!” 老齐一愣,接着惨兮兮苦笑着:“呵呵,也是,公子说得对!我的确是没什么好怕的了!” 沈长修坐在一旁,翘起二郎腿探问:“你是得罪了什么人吧,被人殴打成这样。” 对方也顺势坐在旁边,垂头丧气:“哎,公子聪慧一眼看出!不瞒公子,我本是那刘府管家,因为赌场被人算计输光了钱,无奈只得偷了府里的银子还欠账,被人发现,不仅赶出府里还给我好好揍了一顿。唉,是我活该!” 沈长修心道:能坦诚说这些,也不算是个没救的人,于是假意摇头:“又赌,又偷,看来我是不该救你啊。” 那人一激动,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忙不迭为自己辩解:“不不,公子,我不是个坏人!唉,一时不注意鬼迷心窍被人下了套,嘿,也都怪我自己猪油蒙了心!要不是赌场人追的紧,我也不会去偷的,我错了,我真错了。公子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老齐后半辈子愿为公子做牛做马!” 沈长修一听:嘿嘿,这人救对了!正巧,这店里缺个帮忙打理的管事,于是叹说:“唉,既然你暂时也没处去,那好吧,我就好人做到底留下你,帮我打理这店。” 老齐一听,有些发憷蹙眉:“啊?这里?” 沈长修道:“对,我买下了这楼,以后准备在这里开店,你就帮我打理店面吧。” 老齐重重点头:“好好,别说鬼楼,就是阴曹地府,公子吩咐我也必定完成!” 沈长修问:“识字嘛?” 老齐点头。 沈长修掏出自己画好的装修图,递给他:“等你伤好点,尽快找几个零工过来,你按这图纸上标注的点,让他们施工。” 随即又掏出些银子放在桌子上:“这些你看着用吧,去抓药,买些吃食,这里就交给你了,我过几天再来。” 说完将钥匙往桌子上一扔,随即打了个哈欠,“呃……好困,回去睡了!” 说完,踏步撑伞离开。 老齐一脸木然对着沈长修飒爽背影,有些纳闷:“公子,就这么相信我??连我名字都没问??” 一个被老东家赶出来,名声败尽,身无分文,浑身是伤,又欠了赌债,如此狼狈的人,好不容易有了个避雨的落脚点,不会这么容易放弃的,而且看他本质不坏,也该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所以,沈长修料定他不仅不会跑还会十分卖力! 关键是,他自己懒得管那些琐碎事,回家躺着等结果多好。 哪怕这个结果是坏的,起码是自己躺着等到的,就是值得的! 第26章 锦衣卫北镇抚司。 镇抚司狱,其监狱设在地下,终年不见天日,其墙厚数仞,里面即便哀嚎震天,外面悄不闻声……而对于人的进入检查更是严格,要过数道安检。 囚犯席地靠墙而坐,一副生无可恋,通过面部几乎已经看不出来是谁,面额焦烂不可辨,而筋于骨尽脱…… 昭狱无疑与阎罗殿一般,也难怪有人说如果从昭狱到刑部大牢,简直是上了天堂。 一进入里面,骤然让人感到不寒而栗,漆黑的地下空间,只有个把零星的火把,还不时传来人的哀嚎声,让人后背发凉。 不过,在这样的环境中,竟然还有人摆桌喝茶! 在这个风雨之夜,冷寒十守在昭狱,在这个听不到外面丝毫风声雨声的监牢,等待最后一搏。 明日即将被处斩的吕宏,若不能从他嘴里套出陷害镇南王的幕后黑手,那这段时间来一切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即便内心有些焦灼,冷寒十表面上还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他翘起二郎腿,手上端着一盖杯,盯着面前那一簇燃烧的烛火,慢条斯理地浮了浮茶水,茶香袅袅,氤氲水汽中,俊秀的面容在火光、水汽中半遮半隐,三分神迹,三分鬼魅…… 直到携着一股风雨之气的廖项贤风尘仆仆进来,附耳道:“他们回来了。” 冷寒十神色一凛,沉声问:“东西找到了?” 廖项贤神色坚定拿出一个布囊:“嗯!使命必达!” 寅时已过。 冷寒十将茶盏一掷,接过布囊:“好,该下去会会这个吕宏了!” 明晃火光映出一个镌刻侧脸,丰神俊朗,冷寒十垂眸转着扳指一步步靠过来。 “指挥使!”旁边侍卫俯首作揖。 此时正被绑在刑架上,浑身是伤的吕宏,感受到一道逼仄杀气腾腾的阴影覆盖下来! 吕宏忽然抬起头,露出散乱的头发下的一双无所畏惧的眸子。 只是,待他看清面前人的脸,双眸骤然震惊:“你你你你就是冷寒十?!” 冷寒十抬起的眸子盯着他,眸子极寒,像是寒冰覆盖,面也如寒玉,眼神永远一副看垃圾的表情睥睨着囚徒,不着一词。 吕宏骇然之后,硬梆梆啐道:“哼,世人只说你冷寒十美,可没说美成鬼神啊!吓老子一跳,还以为提前进了那阎王殿猛然见到鬼神了呢!” 旁边的廖项贤听闻这话,忽地忍俊不禁。 冷寒十一言末发,弧线锋锐的轮廊在明晃晃的火把下,晕染着淡淡的疏离和冷漠,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波澜静谧至极。 对面的吕宏有些绷不住,喉间一滚:“你有话快说!这么直愣愣看着怪。怪瘆人的!” 半晌,冷寒十“唰”一下展开手里的布囊,对着吕宏发出低音炮:“眼熟吗?” 结果,那吕宏只稍稍看了一眼,冷寒十就即刻收了起来,转过身,背身对着他,又酷又拽,“怎样?该说了吧!” 待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吕宏脸颊一阵颤抖:…… 随即破口大骂,“你、你们果然是大越的鬣狗,没人性,好卑鄙!狗日的锦衣卫,狗日的冷寒十!” 廖项贤颜色一沉,向前威逼:“若你再磨叽,这拿来的可不光就是你闺女的肚兜了!” 吕宏气到咬牙切齿,挣扎了半晌,才不甘妥协道:“好吧,既然你们连我藏了那么久的慧儿都找到了,我……我说,只求你们别伤害我的孩子。” 待吕宏交代完,冷寒十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他面前,阴鸷道:“吕宏,你为了这件事,这么多年连亲闺女都不能见一面,值得吗?” 吕宏终于绷不住,痛哭流涕,摇头惭愧哀嚎:“慧儿,爹对不起你啊。” 冷寒十走到他跟前,阴恻恻意味深长道:“我们能找到她,你的上线也能!” 吕宏目光一骇,似乎才刚刚意识到这点。 冷寒十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语:“放心吧,我已经帮你闺女都安排好了,隐姓埋名她定会幸福过好后面的日子的。所以,别动不动说我们…没人性!” 吕宏面色瞬间软了下来,望着冷寒十离去的背影,叨叨:“冷寒十,长得不糙!就是这眼神够犀利啊!冰渣子一样,啐冷!” “哼哼!能一睹天下第一美男子冷寒十的姿容,我吕宏这辈子也算值了!” 冷寒十走过囚牢,关在牢房里的疯癫老驼子连忙爬到栏杆处,努力探头叫嚣:“冷二公子好久不见啊,你果然人中龙凤,我这个爷们看了都心动啊!哈哈哈!” “若是这外貌也是一场修行,那你冷寒十已大成啊!” 跟在冷寒十后面的廖项贤咯咯笑个不停,忍不住打趣:“寒十,你这样貌啊,简直惊天地泣鬼神!” 冷寒十闷声不语,负手大步向前走,理都不理。 ~ 老齐低头打量着手里的装修图。 倚阑珊这幢三层的楼阁,从下往上外形轮廓逐层收缩,成圆锥形状,沈长修将其最上层准备设计成自己起居所,下面两层则作为文娱场所。 老齐也是常年侍奉主子的聪明人,一看就明白上面的心意。 果然第二日,被委以重任的老齐,一鼓作气甚至都顾不得养伤,开整! 毕竟也做了那么多年的管家,对上京城各个街市那可谓是轻车熟路,他找到干零碎活人力点,刻意寻了几个外地来的零工,这样既便宜又好使,能帮主子省一点开销! 人找好,老齐就按照沈长修留下的设计图,紧锣密鼓开工了。 ~ 这一开工就有动静,自然引得附近的人注意: “我靠!不得了了,鬼楼有动静了?” “谁啊,那么大胆子买下来了?” “空置了那么久,还真有人敢进去啊。” …… 周围店铺的人,路过的人,都纷纷过来探头查看一二,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老齐也顾不得管他们,随他们在一旁指指点点,他只仰头皱眉看着今日雨过天晴的大太阳,满腹感慨:“嗨,公子说得对!死过一次,果然神鬼不怵咯!“ 第28章 ~ 沈长修回到家,一躺下就睡了好久,直到日上三竿才缓缓醒来。 吃过早饭,又准备再次进屋躺下睡个回笼觉,结果彦儿“咣当”一声无比粗鲁推门进来,吓到沈长修回身一激灵,忍不住嗔怒:“你这丫头!就不能轻点嘛!” 彦儿手里还端着一碗药,粗声粗气:“药来了,少爷,今个夫人特意让我看着你大口喝下去!” 刚醒来的沈长修也没反抗,懒懒坐起来,径直接过药,本来还想一如既往当润喉饮料喝下去,可药送到嘴边,沈长修忽然愣住了。 他鼻头一抽,露出一丝谨慎:不对!这一次药味道不对啊! 接着沈长修眼眸闪了闪,又嗅了几下,这下他确认无疑:嗯!这药真的换了方剂! 而且是很奇怪的方剂,一时间连沈长修竟也辨别不出这方剂的路数来,只是隐隐感觉……不太好。 「到底是谁给自己下药,这事至今他还没有头绪,如今……」 对面彦儿这丫头,正一幅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架势,见他墨迹半天,忍不住催促:“喝啊?” 沈长修白眼一翻,怒怼道:“咱俩踏马到底谁是少爷?!” 第一次见少爷发火,彦儿撇撇嘴,软下来哼声道:“你是你是!乖少爷,你就快喝了吧。” 沈长修眉毛一蹙:“这药太苦,好彦儿,快去给少爷找点糖,待我喝完含在嘴里去去苦味呗!” 彦儿粗鲁扔下一句:“等着!” 趁她离开,沈长修连忙起身,用手指沾了些药送进嘴里品辨一二,顷刻,他双眸圆睁:“我擦!毒药啊!致死的那种!” 随即快速将药倒在了床边缝隙里,接着将空碗搁在床头,自己则躺下去,脸上顺势浮起一副皱巴巴苦涩姿态来。 彦儿回来,一瞅药碗已经空了,忍不住诧异:“啊,就喝完了?” 沈长修蹙眉:“好苦,快,糖呢!” 彦儿将糖粗暴塞到他嘴里。 被含着糖的沈长修一脸无语:“……你这丫头!” 「到底是谁下毒准备毒死自己啊?这会毒死自己又是因为什么呢……」 既然已经假装服下毒药,沈长修干脆假装闭眼睡了:既然有人要毒死自己,自己何不将计就计,看看幕后黑手到底要干什么! 沈长修忽然想到什么,连忙摸出藏在枕头底下,孟老送的那本《医学外典》,他记得上面记录些闭气的针灸穴位…… 待看完,听到门口传来动静,他连忙闭上眼装睡。 不消片刻,忽然听到耳边传来苗丛莲细弱抽泣声:“儿子,娘对不起你,娘不想看你活受罪了,希望你别怪娘……” 沈长修一听这话,顷刻脑袋里掀起一阵爆炸:我靠!竟然是你!怎么会……唉!果然最毒妇人心啊! 惊骇过后,沈长修琢磨着:听这意思,她是准备亲手了结了自己的儿子?也就是我!那刚刚的药,也是她故意为我准备的?! 「既然如此,我何不随她意?!」 第27章 趁她们不备,沈长修快速自己扎了几个闭气穴位,来个装死! 过了许久,彦儿进屋来唤了沈长修几声,见躺在那里的少爷没有丝毫反应,心里不禁开始打起鼓来,颤抖着嗓子:“少爷?少爷你你别吓我啊!” 彦儿紧绷着内心,俯身小心探出手送到沈长修鼻下,探了探他的鼻息,下一秒炸呼道:“夫人!少爷、少爷他没气了!” 苗丛莲一脸慌张扑过来,哭丧了几声:“儿子啊,儿子——!” 接着就让彦儿快速去通知府里…… 吕管家进来沈劲风跟前汇报:“老爷,三院传来话,说……说三少爷去了。” 沈劲风微微一顿,似乎是唤起了许久的记忆:“三院……病了那么久,嗯活着也是受罪。不过,总归是沈家的少爷,该走的流程走一遍,但也别太招摇了。” 吕管家揣度着那个度,微微点头:“是。” “对了,三院的叫那个……什么来?”沈劲风微微蹙起眉头,努力回想那个十分生疏的名字。 管家连忙回:“沈长修。” 沈劲风面色舒缓:“对,对,修儿。哎,算起来,现在也就十七、八岁吧,可惜了……”随即挥挥手示意管家退下。 …… 后院用来堵门的那面墙被大锤一锤锤破开,“轰”最后一下子被推倒在地上。 沈长修被下人抬着扔进棺材里。 沈府不想多耽搁,明日一早就准备为这死了的三少爷,举行一场不大不小的丧事。 沈府里的下人一收到这消息,瞬间炸开锅: “我都忘记府里还有个三少爷呢。” “我进来的晚,压根就不知道。” “啊,那后院还有人住?我一直以为是荒废的呢!” …… 吕管家在府里内院一小块空地上,临时扯了白布白幡,简单布置了一下明早的殡葬仪式,肃穆的氛围倒是一下子就有了。 棺材就停放在临时搭的棚子下面。 当晚,只苗丛莲与彦儿为沈长修守灵,她们俩一身素白,双双哭红着眼睛扶着棺材。 别看彦儿平日没大没小粗鲁的很,可对少爷的感情还是实打实的,一时间抽泣到比旁边的夫人还卖力:“少爷啊,我可怜的少爷,你怎么说走就走了,连个招呼也不打。” 躺在里面的沈长修听着:唉,哭的我都心颤了,这会感觉彦儿对自家少爷真没得说!等我出去,一定给你买好吃的。 第二早上,沈长修葬礼。 一大早,一身白纱裙,扭着腰身打着哈欠款款走来的柳惜芊,冷不丁看了苗丛莲一眼,猝然愣住,随即冷哼道:“我天!许多年不见,她怎么还跟个小姑娘似的!还真是不操心显年轻啊。” 旁边的丫鬟小鑫连忙应道:“二夫人也年轻,而且比她漂亮多了!” 柳惜芊嘴角一抽,冷笑一声:“切!那还用说!” 不远处沈玥玥和沈蔷蔷也换上白色衣裙凑过来,像看热闹一般小声议论着: “这三房我好像还是小时候见过她,” “那个儿子我从未见过呢!” 柳惜芊觑了一眼俩女儿,冷冷道:“有什么好见的!患了传染的痨病,本就活不过成年。哼,这个苗丛莲白瞎养个病瘫子儿子,有什么用!还不如我呢!” 大房杨云娣一身得体素白,面色端庄典雅中透着肃穆,着实有大太太的风范与气度,脸上岁月的痕迹隐约可见,落坐在太师椅上,旁边笔直立着的正是她的大儿子,沈暮春。 沈暮春神情淡然,无波无澜,不仅身材高挑纤细,连脖颈也修长,一副温文尔雅书生气质,头上束着白色的飘带,微风一吹,飘逸了许多,腰间扎了白丧布,面色凝重不语。 片刻,只见那沈劲风迈着稳健的步伐,挺拔的身姿穿了一身合体的丧服大步走来。 他看了苗丛莲一眼,便加快了脚步走去她面前,俯身搀扶起跪地伤心的苗丛莲,感慨道:“莲儿,这么多年辛苦你了,如今你也算是解脱了。”说着在他手上按了按以示宽慰。 苗丛莲似乎有些畏惧面前的人,她低垂着眼眸,掩面而泣,嚅嗫:“老爷…” 躺在棺材里睡醒了一觉的沈长修,眼珠子眨了眨确定自己醒来,待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感慨道:“那个,我穿来之前的沈长修,这次,就当是给你补了一场葬礼了!放心吧,接下来的日子,我会替你好好活着。” 说完他将耳朵紧紧贴在棺材壁上,探听外面的状况:“不会就直接将我烧了吧!现在走到哪一步了?那沈劲风应该在场了吧……” “既然是得了容易传染的病,老爷,这就赶紧烧了吧!”隔得老远的柳惜芊尖叫着掩鼻高声说。 也得亏这一尖锐的高声,棺材里的沈长修才确定自己的爹,已经在场了! 沈长修嘴角一牵:“嘿嘿,就待此时!” 苗丛莲一听,忙哭唧唧道:“老爷,能不能再多让妾身守着修儿一会?” 沈劲风叹了口气,沉声道:“芊芊说的对,莲儿,人死不能复生,你看开点。你还年轻,当年你为了照顾生病的修儿,主动要求搬到后院草房与世隔绝,你已经为他付出够多了!” 苗丛莲面色凄楚,点了点头:“好,那能不能让妾身看着修儿入土。” 沈劲风十分同情般点点头:“嗯,那你跟着一道去吧。” 苗丛莲屈膝:“多谢老爷。” 此时棺材里的沈长修像只被翻了壳的王八一般,伸出手脚四肢,用力往上扒踢棺材盖,可费了半天劲,结果那棺材盖子微丝不动:“靠!什么情况!钉死了?古代还这样??” “卧槽,我可不能就这样被活活烧死啊。”随即连忙继续使劲手拍脚踢着棺材。 “嘭!——嘭!” “嘭嘭嘭嘭……” 棺材里发出的声响越来越密集。 第29章 周围的人被这诡谲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渐渐安静了下来,众人惊异的目光开始四处找寻响声的来源。 “什么动静?!” 正当大家找寻声音之际,不知何时,一团阴云忽然就笼罩在了沈府上空! 一时间光线骤然暗了下来! “啊!”众人不由自主发出一阵惊恐之声。 顶上阴云诡动,周围阴风四起! 内院四周悬挂的白丧布,随着阵阵阴风凄凉飘荡,此情此景,让人毛骨悚然! 阴风忽幽幽地吹着地上落着的冥纸钱打着转……顿时周遭浓浓的森寒之意密集袭来! 下人们不由自主后退着,保持着逃跑的姿势。 柳惜芊双眸狐疑,双手抱着身体:“怎么回事,感觉好冷啊。” 两个女儿也都大气不敢喘,挤凑在一起。 直到吕管家指着棺材,发出一声突兀嚎叫,瞬间打破诡寂:“啊!是那里!棺材里的动静!” 众人这才将目光齐齐落到了他指着的棺材上面。 “果真是那里!”柳惜芊本来就极大的眼眸此时瞪大若金鱼眼,再次发出尖锐的叫声,“棺材板动了!” “诈尸了!”府里的小厮脱口而出。 吕管家连忙喝住:“别瞎说!” 沈劲风被面前的异象也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他转头盯着那棺材,瞳仁微缩,但并未有太大身形反应,下一秒,一挥手招来府里侍卫喝令:“打开棺材!” 身边的贴身侍卫封一,即刻走到沈劲风身边,摆出一副谨慎护主的姿态。 沈劲风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闪开,并开怀朗笑说:“这大白天在自家宅院,还见鬼了不成!” 沈家主的这番话,倒是瞬间让在场众人内心镇定了不少。 几位家仆小心向前,绷着心一点点撬动棺材,直到半晌过后,才将棺材盖子缓缓打开。 那一瞬,周围人甚至都停止了呼吸,皆一副隐隐期待又害怕的神色,眼巴巴看着接下来会出现怎样的场面! 棺材板被完全打开的瞬间,只见那几个家仆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至极: “啊!” “这!” 众人不明所以皆绷着神经后退一步。 因为此时躺在棺材里面的死人,正对着几位家仆挥手微笑:“嗨~多谢咯。” “啊——”家仆吓到四散开来。 “嘿,别跑啊,也不拉我一下,”沈长修一身白色亵衣,细长手指扳住棺材壁,从棺材里里努力探起身来。 “啊——” 待看到他出来的的那一瞬,众人纷纷再次齐刷刷后退,心吊到嗓子眼里。 柳惜芊紧紧抓住旁边丫鬟的手,本来就白净的脸庞愈发僵白。 端庄稳重的杨云娣此时也慌得一批,连忙抓住旁边儿子的胳膊:“这……” “诈,诈尸了!”旁边家仆惊恐过度失心疯般高呼。 “诈你妹的尸!”沈长修一下子轻盈跳了出来,掸了掸身上的香灰, 接着他抬起头,看着周围那张张受到惊吓的面庞,嘴角一抽,很快找到了苗丛莲的位置,见沈劲风也在那里。 于是沈长修大步流星朝那边走去,待走到他们面前,中气十足朗声道:“爹,娘,我去阎王府走了一圈,阎王爷说我是沈家的三少爷,吉光鸿照,不敢收我,便又将我遣送回来了!” 第28章 苗丛莲见到面前的儿子,诧异到一手捂住嘴巴,呈现完全僵化姿态! 半晌,她才哆哆嗦嗦伸出手指着沈长修,像是吓呆,又像是极度意外加一丝愤恨…… 盯着沈长修沉默半晌的沈劲风,突然爆发出一阵豪爽大笑:“哈哈!好!好一个沈家的三少爷!” 封一有些迷惑,微微歪头打量着身边的沈劲风:“这……” 沈劲风不管不顾,径直走去沈长修面前,双手扳住他的双肩,上下打量了一番:“回来了就好!嗯,长得还真是像你娘,俊秀又阳光!” 沈长修吹了吹额头垂下的碎发,狡黠道:“嘿嘿,有您这样俊朗潇洒的爹,儿子的颜值能差到哪里去呢?!” 这话一出,让旁边僵住的苗丛莲面色愈发难看! 她始终僵在原地,没有向前挪一步。 沈劲风眉梢一挑,显然没想到面前的人竟然会如此这般答话……毕竟这沈府里的孩子见到自己可都是噤若寒蝉的,突然出现一个如此跳脱的还真有些……耳目一新啊! “哈哈,嗯,果然是我沈劲风的儿子!”随即揽住他的肩膀,朝众人热络道,“来,都过来,给你介绍下家里的人。” “见过大娘,二娘,大哥,两位妹妹……” 沈长修一通作揖问好。 众人一脸的虚情假意附和。 只有苗丛莲依旧一副呆若木鸡。 彦儿紧紧搀着她,眼窝中蓄着一汪泪,感慨万千:“夫人……少爷,少爷他终于好啦——!” 她话刚落,僵直的苗丛莲突然身体猛一蜷缩,下一秒,一口血就吐了出来:“噗!” 彦儿大惊失色:“夫人!” “娘!”沈长修见状,连忙跑过去扶住自己的娘。 沈劲风也疾步走过来,霸气道:“我来!”随即一下抱起苗丛莲,“快给三夫人找大夫!” 沈劲风将苗丛莲抱去了自己的寝房安顿,大夫看过:“三夫人并无大碍,怕是太过劳神加上激动,急火攻心,调理一下就好了。” 沈劲风点点头,随即眼眸一闪:“大夫,那既然来了就继续帮修儿也瞧瞧吧。” “是,”大夫坐在桌边,拉起沈长修的手腕,“三少爷脉象略微有些虚弱,但大问题没有的,好好吃饭,养足身体就好。” 吕管家禁不住疑惑:“那三少爷躺了这么多年,就突然好了?会不会是回光——”管家连忙禁声,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 大夫起身:“有的病啊,久病不愈,但也有可能是长时间喝药,身体要有个慢慢积累的过程,在转折点上看起来像是去了,其实是新生呢!” 「嗯,我呸!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沈长修在心中吐槽。 沈劲风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人,对管家嘱咐:“吕顺,快将三夫人的西厢阁收拾好,以后他们就继续住在那里!” 吕管家:“是,老爷!” “谢谢爹。”沈长修连忙高声作揖。 沈劲风起身,将他托起,十分和善:“既然是我的儿子,照拂你们母子是应该的,何须如此!” 「说的好听,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你照拂,早干嘛去了!」 沈长修起身一副感恩戴德般抿嘴点点头:“嗯嗯。” 沈劲风接着说:“别忘记去见见你奶奶,她年纪大了,耳朵背,说话记得大声点。” “好的,爹!”沈长修点点头。 待安顿好苗丛莲,吕管家带着沈长修来到了沈老太太的院落。 庭院深深僻静,院中小塘波光明灭,石刻环绕,古朴有禅意。 沈劲风别的方面不晓得,这附庸风雅的事还真是做到极致,每个院子风格迥异,都有各自的主题。 吕管家引他入堂屋,正中坐着一位老太太,荣光满面半闭着眼睛:“小吕啊,不是在准备三房那小子的葬礼嘛,怎么跑我这里了?” 吕管家大声回到:“老太太,虚惊一场,那三房的少爷啊,没事了!这不老爷让带过来给你请安咯!” 随即示意沈长修给老太太磕头。 老太太这才睁开了眼睛,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小子,随即她眼睛兀地瞪大,直愣愣盯着沈长修,抬起手指着他:“你,你你,” 正准备下跪的沈长修一脸懵:难道是以为我死了,吓着她了? 于是连忙抓住老人家的手,亲昵道:“奶奶,你试试,热乎的,我是活的,真没死!” 老太太似乎有些激动不已,紧紧抓住沈长修的手:“我的风儿,风儿啊!” 开始沈长修以为这老太太见到自己没死激动的呢,还以为真对这孙儿有感觉呢,结果一听唤的这名字,顿时有些失望,这原来是将自己认做了他人呢! “奶奶,我是修儿,沈长修啊!” 管家也说:“是啊,老太太,他是三房的少爷。” “修儿……”老太太面色渐渐恢复,仔细盯着沈长修的脸看,“嗯,像,像你爹,来吃块糕。” 说着将旁边桌子上的糕点拿了一块送到沈长修手里。 沈长修拿起径直送进嘴里:“嗯,好吃,谢谢奶奶。” “嗯,喜欢就常来吃!” 随意跟奶奶聊了会天,沈长修心口觉得舒服了许多,貌似这整个沈府,只有这个痴痴呆呆的和蔼老人家让他多一份轻松与慰藉。 虽然苗丛莲也并未让自己升起危险感,但是总觉的她有事瞒着自己,说不清的感觉,就比如今日,明明自己没事了,她却一脸冷漠,仿佛见不到自己好,唉,搞不懂的女人…… 第30章 ~ 柳惜芊一脸懵呆回到房间里,她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在房间里盘桓了好几圈才似乎是捋清楚一切,恍然大悟般:“苗丛莲你好一番魅骚的操作!先是儿子死而复生,得到老爷赏识,后又吐血装柔软,真真好一番惹人怜惜的操作啊!你儿子都活了!你踏马还吐什么血!早不吐晚不吐!” 随即越想越凶神恶煞,最后气到花枝乱颤,桌面清理大师再次对着桌面一通划拉在地:“你这是又准备来跟我争宠了!” 当年苗丛莲刚进府的时候,就与张扬跋扈的柳惜芊有过冲突,她至今还记忆犹新。 小鑫见状连忙劝阻:“夫人!她失宠了那么多年,老爷怎么会——” “可她有儿子!”柳惜芊眼神阴翳,哀嚎坐在椅子上,一只胳膊搭在桌边,十分悲愤,“母凭子贵,我比她们差在哪里,还不是就差在没儿子啊!” 柳惜芊猛烈拍着自己鼓荡的胸脯,那么不甘与愤然。 没生儿子是她这么多年一个巨大的心结,不管是在沈府还是娘家。 …… 大房杨云娣坐在房间里,对着旁边的儿子阴柔缓声道:“这三房的儿子,到底什么情况?不是一直有病吗,怎么,今个突然就好了?” 沈暮春一掀下摆,落座,声音淡然:“或许一直就没病呢。” 杨云娣脸色忽变,声音压低盯着他探问:“啊?你说他是装病?” 沈暮春手指击打着扶手,面色深邃:“反正我是不相信他那一套阎王爷的说辞,不过我看过三房的表情,是真的吃惊,甚至吓傻了。” 沈暮春说完,抬起手,捏着下巴,迷离着眼睛,“似乎还有一丝……不愿儿子醒来的感觉,到真真看不出来像是合谋的。” “不愿儿子醒来……”杨云娣回过头,咂摸了会,“也是,被这病儿子拖累了这么多年,她估计也想撒手解脱了,毕竟啊,她还年轻还有姿色。” 大房叹了口气,像是在对比自己的状况。 沈暮春连忙安慰:“娘,你别担心,你是家里的主母,又有我与白溪两个得力的儿子帮你撑腰,何须如此!” “对对,有你和白溪,我很是欣慰!”大房有些安慰的点了点头,片刻,抬头看着自己的大儿子嘱咐:“我看这个沈长修油嘴滑舌上蹿下跳像只没规矩的野猴子,不过看起来,老爷还挺吃这一套的!你呀,别总是那么严肃,在你爹面前也活泼一些。” 沈暮春听闻,嘴唇动了动,似乎想争辩什么,却又咽了下去,只是起身回了句:“是,那娘休息吧,儿子回去看书了。” 杨云娣:“嗯,去吧。” “明明之前是有病的……”杨云娣端起茶杯,刮了刮浮起的茶叶,一双杏眼闪着幽光,“不管你是何目的,妾就是妾,哼!凭只野猴子想跟我争沈府的地位,想都不要想!” ~ 沈长修服侍苗丛莲喝药:“娘,儿子病好了,以后换儿子来照顾你。” 苗丛莲始终不肯对他说一句话,只是一双眼眸十分倔强地盯着自己的儿子。 沈长修:…… 虽然沈长修尚且不明白苗丛莲给自己下毒的目的,难道是为了摆脱自己这个病秧子拖累?!可不对啊,自己如今健健康康的她也没见开心啊! 但从她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的敌意,或许是源于宿体的血脉之情?! “你出去吧。”苗丛莲喝完药,用十分低沉的语气说着。 沈长修不甘心:“娘,你有什么事跟我说——” “出去!”苗丛莲怒着眉眼再次说到。 第29章 “好,那娘好好休息。”沈长修见此不再勉强,端着碗起身离开。 苗丛莲眼角噙着泪,十分不甘的望着他:修儿,你为何、为何就不能按我安排的去做!我明明都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一切啊…… ~ 西厢阁。 院子里,彦儿拉着沈长修上上下下看着,声音高亢:“少爷,你真的好了,太好了!夫人受了那么多年的苦终于解脱了!” 沈长修看的出,这丫头她是真心替自己开心。 本想问她关于苗丛莲的事,话到嘴边沈长修又临门放弃了:算了,心机深沉的她,肯定不会跟这粗笨丫头说实话的! ~ 沈劲风坐在书房,手里端着茶盏,想着今日这番一波三折滑稽之事,自言自语:“沈长修,苗丛莲,这么多年我倒是真将他们娘俩给忽略了……” 封一从门外走进来:“现在这该如何处理?” 沈劲风抬起一双老谋深算的眼眸看着他,不咸不淡反问:“处理?你准备怎么处理?” 封一垂首:“在下听老爷安排!不过……这小子似乎跟另外几个有所不同。” 沈劲风放下茶盏,悠悠一笑:“不急,这么多年没接触,对他不甚了解,先摸摸脾性,再做打算。” “是!” ~ 自打沈长修他们住在了西厢院,门口就不停有丫鬟过来“探望”。 沈长修知道,肯定是大房二房派来监视这里的。 早上,沈长修刚起床伸着懒腰朝门口走出去,那丫鬟见他拔腿就跑,沈长修不紧不慢跟着她,小声念叨:“你跑才好,我倒要看看你跑去哪里!” 很快,跟着那丫鬟来到了二房院外,紫蔓院。 “二夫人,那、那三少爷追过来了!”小鑫大喘着气告诉柳惜芊。 “追过来又如何!你怕他作甚!”柳惜芊眉眼一横,小鑫便赶紧垂下头不敢作声。 “二娘,二娘!修儿前来问安。”站在门口的沈长修大声叫唤。 “没规矩的野猴子!”柳惜芊阴着脸将茶杯重重一掷,起身朝外走去。 一见到沈长修,柳惜芊一团假笑即刻浮面:“幺,这不是我们死里逃生的三少爷嘛,怎么今个有空来我这里了?” “二娘,今个我特意过来呢跟你说件事儿,这事呢比较私密,你要不要屏退下人呢!”沈长修贱兮兮说着,眼角瞥了瞥四周。 柳惜芊沉下笑容,白眼一翻:“有事快说!我跟你可没有什么私密的事!” “咳!”沈长修夸张地清了清嗓子,随即扯着嗓子道,“那二娘我就开始说了啊,我住在后院的时候呢,有一日爬树,见到了好像是二娘偷偷尾随着那个玉面公子去了……” 听到这,柳惜芊桃花般的眼眸霎时瞪大若铜铃,不可思议的神色中夹着鼓胀胀的气愤。 她突然想到,那玉面公子的宅子可不就是在后院的旁边不远处嘛,上次自己的确偷偷跟着那玉面回家! 所以他说的,还真有可能是……真的?! 她眼神落到沈长修那得意的脸上,随即身体一颤后退一步,猛一挥手喝到:“你们都退下!” 待下人都离开,院中只有他们两人。 两人气势剑拔弩张,甚嚣尘上。 半晌,柳惜芊红唇微启,刻意压低声音:“你想威胁我?我可没做什么——” 沈长修抬手打断:“欸!二娘先别着急狡辩,你去了他的府邸,我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啊,于是我就趁他不在,于是翻墙偷偷进入了那玉面公子家里,哈哈,还真是收获满满啊,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柳惜芊胀红的脸,双手叉腰,露出一丝阴笑:“呵呵,我可没有什么把柄让你这只野猴子发现!” 「我擦!野猴子?!那你就是母猴子!」 沈长修绕着她身边走了半圈,一脸邪魅狂狷,将二愣子的人设演绎淋漓:“我发现了你家玥玥妹妹啊,给那玉面公子的情书,” 随即沈长修展开了那信纸,那上面的字,落款,都表明了沈长修说的话都是真的。 “什么?玥玥?”柳惜芊估计从未想到自己那知书达理的女儿竟敢做如此逾矩之事,她可是未出阁的小姐…… 柳惜芊盯着那信,气到身体发抖,半晌咬牙切齿发出一句:“你,你想怎样?” 沈长修收起信纸,揣在怀里,用十分大度的语气说着:“你们之前对我和我娘的所作所为,我不去计较,都过去了,但是!今后你若再来招惹我,那我就将我所知道的全部告诉爹爹!看他会不会休了你,不仅如此妹妹们的声誉——” 女儿是她柳惜芊的软肋,听到此她再也受不了,干脆抬起手高声应道:“好!从今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柳惜芊绝不会招惹你和你娘!” 沈长修听闻,嘴角一抽,和颜悦色:“二娘懂事就好!修儿我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那二娘,修儿就告退了。” 沈长修走后,柳惜芊怒火中烧,又对着桌面一通发泄:“这个野猴子!暂时我就不动你!看你还能翻出花来!等我生了儿子再来收拾你!” 随即快速走去沈玥玥那里。 因那日被玉面公子爽约,沈玥玥相思成疾趴在桌上哀婉:“玉面公子,你为何那日湖边爽约……” 直到柳惜芊推门进来,一通怒喝:“不争气的东西!自己做的好事让老娘在外面丢人!以后不准你踏出府门半步!” 第31章 沈玥玥吓到浑身颤抖…… 二房姐妹俩被二娘关在家里,再也不允许出门! ~ 回来的路上,沈长修哼着小曲,洋洋得意,想到柳惜芊吃瘪的模样,终于为娘出了口恶气,心中甚是欢喜。 忽然迎面碰见一人。 “你很开心啊?” 旁边一道宝蓝色身影夹着一股浓浓兰花香气,闪了过来。 沈长修停下脚步,扭头一看,正是那雅正的沈暮春,先不谈样貌,但从气度仪态方面,这沈暮春是模仿拿捏他那沈侍郎爹到死死啊。 包括满身的兰花香味,恨不得让所有经过他身边的人都知道他是个人中君子。 从头发丝到鞋尖都一丝不茍,整洁如新!! 沈长修不由自主瞥见自己脚上趿拉着鞋子,衣衫不整,忍不住想问问他:一大早就如此立整,这还得端一整天呢,我说大哥你累不累呢? 沈长修连忙俯身:“大哥好。” 沈暮春没理会他,负手傲声道:“看方向,你是从二房那里出来,看来是个圆滑八面玲珑的角色,跟你娘的处事风格不同啊。” 沈长修笑里藏刀:“我娘?那可是这沈府的三夫人,你的三娘啊,大哥,身为沈家长子,你怎么如此不知礼数呢!” 沈暮春这才是收回目光,凌厉的眼神扫过面前的人,冷笑一声:“沈长修,我提醒你,别自以为是,不然后悔都没处哭诉!” 他扔下这句就踏步离开。 沈长修对着那离开的背影碎碎念:“我看自以为是的是你吧,沈家长子了不起啊,一副高傲的大公鸡模样!” 吐槽完,接着就看到不远处彦儿跑过来:“少爷,吃饭了,你跑去哪里了?” “走走,吃饭,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相处下来,大房倒也没来刻意刁难,自己手里对付她的牌就先留下来,说不定哪天对付那只傲娇大公鸡沈暮春能用到。 ~ 忙完沈府的事,沈长修如今终于出入自由了,再也不用担心苗丛莲和彦儿醒来发现自己不见了。 堂堂正正从沈家大门走出去! 被关在府里不能外出的沈玥玥和沈蔷蔷,百无聊赖,正在花园挖土准备栽花,忽然沈玥玥见远处那人的背影……怎么感觉有些熟悉? 她僵在原地,眼神迷离:“玉面……公子?!” 旁边抓着铲子的沈蔷蔷一脸懵:“我说姐姐,你犯癔症来吧,还玉面公子…”说着她随着沈玥玥的目光看去,“呃,那人……感觉是有些像啊!” 随即撒丫子狂奔过去,不管不顾用带着泥巴的手一把抓着沈长修:“玉面公子!” 冷不丁吓了沈长修一个趔趄:我擦! 待他一回头,沈蔷蔷顿时懵逼:“啊?野猴子?!怎么是你?!” 看清是她,沈长修连忙端上纨绔三少爷人设,歪着嘴角对她一通不怀好意打量:“哎呀,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蔷蔷妹妹啊,真是水灵灵的可爱啊。” 被他这样打量与戏谑,沈蔷蔷连忙松开抓他的手,后撤一步。 沈玥玥也跟着过来,只是刚走到跟前,她脸上就露出一丝失落:不不!他不是,他身上的味道不对!没有药香味,全是脂粉味! 沈蔷蔷有些不甘心,指着沈长修质问:“你…你会唱歌吗?” “会啊!妹妹想听?”沈长修一副混不吝,扯着嗓子直截了当,接着清了清嗓子,刻意用跑调的公鸭嗓扬起下巴开唱:“日落西山红霞飞!” “停停停!怪不得我娘说你是野猴子!”沈蔷蔷一脸鄙夷拉着旁边的沈玥玥走开,“我刚刚一定是眼瞎了!” 沈长修望着她们的背影,想到刚刚沈玥玥那骤然哀婉的眼眸:“哎~这丫头,还真是一往情深啊。” 第30章 出了沈府,沈长修找到无人处戴上面具,又谨慎绕了一圈,这才来到鬼楼。 只是刚踏入一步,面前的景象,完全让他惊掉下巴! 几日不见,那阴森冒鬼气的鬼楼,简直是旧貌换新颜啊,完全变换了模样! 再看那站在人群中指手画脚的老齐,如今伤也好的差不多了,精神状态也极好。 猛然一见老板进来,连忙点头哈腰笑嘻嘻的迎过来:“老板,哎呀,您可算来了!我也不知道上哪寻您,其间就自个拿注意了!您瞧瞧看,请点评修正,不合适的地方我立马就改!” 沈长修继续走进,环顾一圈,桌椅板凳、陈设摆件都一一配齐……忍不住咂舌:“果然是大户人家的管事,做事可以啊!” 老齐嘿嘿笑着:“过奖了。” 沈长修见整个室内装修,不仅满足了自己的设计,还添加了自己的一些想法:这个老齐果然有两把刷子! 待一楼二楼巡视完毕,沈长修十分满足:“嗯!这效果,超出我的预期,干的不错!” 老齐露出一抹诡谲笑容,做了个请的姿态:“老板,别停啊,三楼你也看看呀。” 沈长修见他一脸故弄玄虚,愈发急不可耐,一甩下摆继续踏步上楼。 三楼自己当时还没来得及设计,只是写了两字:自住。 推门而入的剎那,沈长修完全惊呆! 没想到这老齐完全领会了自己的心意,将这里装成一间温馨雅韵十足的卧室,起居休息一应俱全,还有书柜……四面窗户都装上白色轻盈纱幔,随风摇曳,甚是别致。还放了些竹子,盆栽,调节氛围,香熏袅袅,让人忘乎所以! “哇,我给你的钱不够吧。”惊叹之余,沈长修想到了关键。 老齐低头哂笑,嚅嗫着:“是不够,是我当了自己的坠子……” 沈长修会意,摇头一笑,接着掏出怀里的银票:“这些给你,赎回坠子,剩下的自由安排。” 老齐接过,劲头十足:“欸,欸,好来!” 环顾下来,装修没有什么问题了。 坐在堂内翘起二郎腿,沈长修凝心粗略算了一下,买楼加上一通装修采办,将来还得雇人,自己手里的余额已经所剩不多了:“唉!得尽早开张了。” 老齐端来茶水,似乎看出了沈长修的心思,试探说着:“老板,只要挂上匾额,咱这里就可以开张了!” 沈长修十分满意盯着他:“好!那就后日开张!” 老齐半琢磨半猜测:“不过,咱这里是做什么营生,看你给的装修图,还有看台,我猜测是茶楼听曲的,不知道对不对?” 沈长修撩起眼皮盯着他,悠悠一笑:“老齐啊,你还真是仔细!对,就是听曲的茶楼,名字我都起好了,就叫——倚阑珊!” 老齐咯咯一笑:“好好,这名字起的也好。” ~ 自从重新活过来后,沈长修感觉那苗丛莲似乎对自己冷淡了许多,即便坐在一桌吃饭也都不太说话。 这不闷声吃了半晌,将筷子一放,起身,一副恹恹表情:“我吃好了,修儿,没事别老闷在府里,多出去走走!” 沈长修点点头:“好。”望着她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 “嘭嘭嘭!” 随着一阵鞭炮声响,倚阑珊牌匾挂起,如期开张。 倚阑珊隔壁是一处叫:茉莉酒庄的店铺,此刻酒庄二楼书房,正在闭目养神的老板魏青羡,忽然被这一阵嘈杂声瞬间打醒,猛一激灵:“靠,啥动静!” 正趴在窗台上朝外面瞧热闹的伙计大庆,脸长得浓眉大眼黝黑有些糙,可那声音却是无比违和地奶声奶气:“主咂,隔壁被人买下了,也才没几天,这会都开张了!效率可以啊。” 魏青羡愕然:“什么?!那鬼楼还有人敢买?” 大庆:“嗯。” 魏青羡起身也凑到窗边探头查看:“嫌隔壁太吵,劳资就是为了图个清静,所以故意将它营造成鬼楼让人不敢靠近,竟然还有这么胆大的人?!” 大庆敷衍笑笑:“估计是抠搜的很,图个便宜!” 魏青羡揉了揉太阳穴,回身倒了杯茶喝下去醒醒脑:“开的是什么店?” 大庆往上翻着白眼努力回想:“呃……好像叫什么,忘了!” 魏青羡一脸嫌弃:“去,准备一壶白玉淳,我去会会那连鬼都不怕的抠搜邻居。” 鞭炮放完,冷冷清清的开张典礼,就自己和管事老齐站在门口,沈长修揣着手略显尴尬。 老齐蹙眉不解:“老板,为何不将那封了的正门重开啊?我就说这鬼楼晦气,加上这后门位置又偏僻,你看连开张都没人来靠近。” 正对主街的门被封了,沈长修也不打算重开,就用这僻静后门,因为他深信:“酒香不怕巷子深!别急啊,说不定将来这就是咱们一大特色呢!” 这倚阑珊的后门处在三条窄副街拐角交汇处,对面就是那热热闹闹红楼的后门,位置确实不咋地。 管事老齐叹说:“老板,只是这……开张不利啊。” 沈长修听闻这番泄气说辞,正欲好好振奋下自己第一位员工的精神面貌,突然后面传来声音。 第32章 “倚阑珊?” 沈长修扭头,只见旁边款款走来一男子,二十多岁的年纪,身上穿着有些个性,那衣衫竟然是:一半白,一半黑! 正慢摇着手里的一把黑折扇,手里拎了一壶酒,不紧不慢走来,嘴里还振振有词,“敢在这里开新店的,你一定是很缺钱吧?” 沈长修转眸定睛一瞧:这一半黑一半白的,靠,阴阳人啊!怪不得说话也这么阴阳怪气的。 一听他那讥讽语气加上满脸傲娇之气,沈长修心升不悦,遂不卑不亢回怼道:“呵呵,等店开起来,我就不缺了!” “哦?年纪不大,这口气倒是不小啊。”对方说着将手里的酒递过来,“在下魏青羡,是你隔壁茉莉酒庄的,也算是邻居了,开张日按理过来道贺一声: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虽然他的语气十分不屑和欠揍,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开口不骂送礼人! 沈长修听闻这话,礼貌一笑,接过酒递给老齐,随即抬手一个请的姿势:“多谢魏老板,还请赏脸入内喝一口茶。” 两人刚要抬步进入,就听后面又传来了声音…… “这么着急,是不打算等我了吗?” 沈长修驻足回头,但见来人一脸白净松弛,吃了一惊,顷刻遂温和笑说:“子都?你、你怎么也来了?” “沈兄开店,为何不早些通知我?听闻鞭炮声,这才从窗户探头望下,哎呀,待看到温兄,我真真好一阵意外啊!必须来捧场啊!”说着随手递来一个礼物。 沈长修笑纳:“子都客气了。” 魏青羡看着子都悠悠道:“幺,这鼎鼎有名的红店老板也来了!” “红店老板?”沈长修满是不解看去魏青羡。 只见魏青羡一张面瘫脸若小鸡啄米般疯狂点头,指着对面那墙体通红的艺馆,毫不掩饰讽刺的意味:“对啊,就是那家花里胡哨夜夜笙歌吵得要死的红店老板!” 沈长修吃惊看着子都,半晌才恍然:“那念忧馆?” 子都坦然笑着:“念忧馆只是红店分店而已。” 听闻,沈长修豁然笑了起来:“哦,原来如此。” 三人入倚阑珊,坐在店中喝茶聊天。 子都环看整个店内摆设:“虽然简单了些,但基本都已经有模样了。温兄这是确定不做大夫做老板了?” 沈长修一脸谦逊笑说:“嗯,都尝试一番吧,现在只是简单装饰了一下,后面等资金充裕再慢慢改善吧。” 经过一番介绍,魏青羡才了然,面瘫脸终于有了一丝诧异起伏:“原来你就是那位名震上京城的玉面公子!现在街上都是模仿你的,个个流行戴玉面具撑红伞的,也不知道哪个真哪个假。” 子都笃声道:“眼前这位如假包换——真玉面公子!若魏老板不信,不如我们就让沈兄高歌一曲啊。” 魏青羡眉梢一挑,冷霜的脸庞上难得挂出期待的表情:“好啊。” 沈长修也不多推诿起身,直接走上方寸戏台上,只见他水袖轻甩,柔婉、昆腔曼妙,摆架势开嗓:“台下人走过不见旧颜色/台上人唱着心碎离别歌/情字难落墨她唱须以血来和/戏幕起戏幕落谁是客……” 沈长修生生演活了一段敢爱敢恨、不惜血染桃花的姿态,赤伶歌曲的特点在于它融合了音乐、戏剧、诗词等多种艺术形式,形成了独特的艺术风格,京腔京韵、流行元素、真声假声,都被它混搭在了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风格、一种奇妙的美感…… 这让第一次听到这种曲子的在场人怎能不震惊! 魏青羡听到忘神,一时间连久久端在半空的茶水都忘记送入口。 子都悠悠一笑瞥见他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色后,愈发兀自得意。 待沈长修一曲唱完,魏青羡这才意识到手里正端着已经凉了的茶,忙不迭放下茶盏,扬起面瘫脸赞扬道:“嚯,还真是好曲子配上你这好嗓子!绝配啊。” 第31章 连一旁立着的老齐也看呆了:我天啊,老板这嗓子!简直是天籁之音啊,自己还真是跟对了主子了!嘿嘿,抱紧老板大腿,看来后半辈子不愁吃喝啦! “过奖,过奖,”沈长修蕴着笑脸拱手作揖,从台上下来。 子都满目欣赏之色,言辞也不加掩饰:“所以,凭温兄这好嗓子,开这戏曲茶楼不足为奇,可比当大夫赚钱!说实话,你若不开,我还准备收纳你入我红馆做头牌呢,不过你竟然有做老板的想法,哈哈,我还真倒是小瞧温兄了。” 沈长修垂眸一笑:“哎,生活所迫啊!不过,哈哈,还是子都了解我啊!” 说着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我开这倚阑珊,除了自己主唱,先准备招纳一部分有天赋的学员,慢慢培训,将来开成连锁曲艺楼。” 魏青羡听闻,盯着端在手里的这一杯茶,若有所指:“只喝茶?” 沈长修随口道:“嗯,喝茶,赏曲。” 顷刻,他才听出魏青羡话外之音,狡黠笑说,“其余嘛……怎好抢夺子都的生意。” “欸~”子都一听,连忙摆摆手后仰笑说,“这北槐花河畔都是竞争对手,这么多年也都相安无事,不怕温兄多分这一杯羹!” 许是对沈长修曲艺的欣赏,平日话不多的魏青羡也兴致盎然了些许,一副怡然表情:“嗯,随便你们竞争,只要记得酒水多多从我家购入即可。” 子都一挑眉:“额,酒水的事我从未过问过,从前不熟悉,这既然同座共饮一壶茶了,那回头我定然嘱咐管事,务必从魏老板家里买的。” 沈长修也附和:“好,既然子都兄都如此大度,那我也不矫揉造作了,我本是准备开茶楼吃点心的,若是有酒水需要——” “呵,等你这店能开下去再说吧!”魏青羡冷笑一声打断,随即用挑剔的神色看着店内,十分不看好的语气说道。 “……”沈长修吃了个瘪,随即哂笑不语:我靠,这面瘫冷脸家伙说话还真不好听! 魏青羡双手抱胸,哼声直道:“开张受挫,虽然你一口好嗓子,但仅凭你自己撑起这店铺……也难啊。” 子都不咸不淡瞥了魏青羡一眼,随即举起茶杯对沈长修笑吟吟:“温老板,我看好你奥!” 沈长修苦笑道:“多谢子都。” 随即不动声色闷下这一口茶, 「魏青羡话虽难听,但理倒是没错的,可为了赚嫁妆,再难我也得咬牙坚持!」 「我就不信,待我富可敌国的时候,一箱箱真金白银嫁妆砸到美人面前的时候,他还不动心?!」 …… 凭着这一腔热血,沈长修丝毫不敢懈怠,一方面在沈家小心翼翼维持好沈家三少爷的纨绔人设,暗地里还得费心打理着倚阑珊。 沈长修将拟好的招收学员以及乐师的告示贴在了门口,落款特意写着玉面公子,这下一传十十传百,靠着玉面公子的名气,倚阑珊渐渐有了人气。 人气多了,也就渐渐没了鬼楼的萧瑟感。 “听说那玉面公子开了个曲坊,走去瞧瞧。” “找了许久,原来他躲在这倚阑珊啊,” “必须去听听啊,” …… 凭着高超的唱功和耳目一新的歌曲,一段时间下来,倚阑珊名气大增,光靠卖茶水钱,也赚了笔小钱。 老齐虽然一个人忙碌,但见赚到了钱,也开心到合不拢嘴:“嘿嘿,老板你太厉害了。” 沈长修除了登台唱歌,趁空闲努力多誊写几首曲子,从中华小曲库里挑选不同风格的曲目,编造成册,以备将来培训之用。 不过他也意识到:得尽快找接班人了,毕竟玉面公子不能一直登台的。 老齐过来念叨:“老板,冲你的名头来应聘学员的不少,但乐师基本都是在大乐坊就职的,不乐意来这种小地方屈就。” 沈长修正奋笔疾书,这一听才停下笔,舒了口气:“再等等看吧,这点是我疏忽了。先准备选拔学员的事。” 说完,见老齐还没有准备走到打算,沈长修问:“怎么?还有事?” 老齐苦着脸:“还有啊,老板,这里里外外就我一个人,实在是有些——” 沈长修一听,以为他要跟自己提薪水的事,连忙起身,语重心长道:“老齐啊,当日我可是看你身陷囹圄无处可归,好心将你收留在此,你——” 老齐忙说:“我知道,我知道,老板能收留我我自然感激不尽,我也不图你给我多少月钱,就是想既然咱们开店就一定要将这件事做好,我怕一个人顾不过来啊。” 「哦,原来是这样,」 沈长修松了口气,还好不是提钱的…… 沈长修挥着手臂,慷慨激昂:“创业初期,人手不够是正常,老齐啊,你应该眼光放长远,以后啊,你就是这整个倚阑珊的第一管事,手下的千军万马任你差遣多威风凛凛。” 老齐不由自主眯起眼眸,感觉眼前缓缓绽开了朵朵桃花…… 第33章 「嘿,瞧这架势,自己路子走对了,」 于是沈长修愈发用力的徒手绘大饼,将老齐好一通pua。 「老齐是搞定了,这乐师的事……唉。」 这事一时间把沈长修愁坏了,毕竟人生地不熟,招人也实在不方便。 今日趁上午人不多,店铺推迟开张。 开始面试之前登记的学员,沈长修清唱一句,让下面的人依次来唱,感觉靠谱的就留下。 一轮筛选,沈长修连连摇头叹气,最后只有一个入围,还是带着可怜她身世的同情分。 其余要么五音不全,要么纯属过来追星的。乌泱泱的人群里,沈长修还见到了沈湘湘,直接让老齐没好脸打发走。 远远看着满是失落的沈湘湘,沈长修略带无奈:“我说姐啊,就别来惦记我了!” 沈长修盯着最后留下的这个叫西樱的女孩,瘦瘦的灰头土脸的小姑娘,十三四岁左右,眼睛圆圆水灵灵的,是外地来上京城寻亲未果的,说只要给口饭吃,给个地方睡,她就可以好好唱歌。 沈长修骨节分明的手指叩在桌面上,轻轻敲着,心想:音色虽然不甚满意,但凑合也还行,留下吧,就当救济她了,也算两全其美吧。 于是朗声道:“西樱,可以留下。” 西樱一听,连忙俯身鞠躬脆生生直道:“谢谢老板,谢谢老板!” 沈长修嘱咐一句:“不过,除了唱歌,闲暇之余,你也得帮老齐干活。” 西樱一副感恩戴德快速点头:“嗯嗯,没问题,我就会干活!” 西樱来了,老齐是最为开心的!擦桌子拖地,端茶倒水,迎来送往……这丫头帮老齐太多忙了,手脚麻利,干事也利索,老齐十分满意:“老板,这丫头找对了!” 沈长修笑了笑,走去西樱跟前说:“西樱,我将来会培养你成为我们倚阑珊的歌女,这些粗活以后都不用你做的。” 西樱娇羞笑了笑:“没事,闲着也是闲着,谢谢老板。在这里有吃有喝还有地方睡,西樱很是知足。” 说完,忽见门口闪进了一堆人。 沈长修转身迎过去,顷刻,只见那子都从人群中走出来。 “温兄,知道你没有找到趁手的乐师,我特意从店里抽调了几位过来帮你。”子都带了几个乐师上门。 沈长修见状,一时间受宠若惊,忙不迭拱手:“哎呀,多谢多谢,子都你还真是帮了我大忙。” 沈长修跟几个乐手磨合了一下午,晚上就准备登台合作。 果然有乐师配合,今晚的这一场的演出尤为惊艳,在场观众掌声此起彼伏,久久热烈! 这场演出一时间将倚阑珊的口碑推向高处! 大街小巷,街头巷尾,大家吃饭喝茶聊天,那话题也都不由自主开始议论起倚阑珊,甚至皆以去过倚阑珊为荣…… 倚阑珊,彻底火了! ~ 沈长修一直还在惦记念忧馆里的那位,冷寒十的……绿姑娘。 心里像是猫抓狗刨一般,越想越焦躁。 终于按捺不住,沈长修于是找到机会询问子都:“子都兄,我最近有一首曲子,正好需要笛曲配合,你那里的绿姑娘听闻通晓笛艺,可否也借我一用?” 子都一听,下一秒呵呵笑了起来:“温兄,你有所不知,这个绿姑娘那可是极有脾气的!” 沈长修一副不解:“哦?” 子都略微摇头笑说:“寻常都是客人选艺伎,到咱们这位绿姑娘跟前啊,那可就是轮到她选客人了!连我这个老板也没办法勉强她的,一切全凭她合不合眼!” 沈长修禁不住“嘶”了一声,这可是古代,艺伎地位不会高吧,于是直接反问:“啊,那这绿姑娘她哪来的如此底气呢?” 子都直截了当:“还不是仗着那锦衣卫冷寒十的专宠!” 不知为何,这话一出,沈长修无端多了一股子酸涩感:嘿,说的我愈发好奇了,我倒是愈发想见见这位绿姑娘! 「到底有多绿?难道是顶级绿茶?!」 「嘿,我就不信了!必须去一较高下!」 第32章 沈长修硬声道:“子都兄,你知我酷爱曲艺,若我非要见一见这擅长笛曲的绿姑娘,以你我之间的交情,可否给个快捷方式啊?” 子都有些犹豫:“这……今晚好像那冷寒十会来,怕是——” “我也要去!”沈长修一听男神过去,愈发激起好胜斗志,抢声道,说完沈长修竟然一把抓住子都的胳膊,瞬间换上一副撒娇神色央求,“哎呀,子都兄,咱俩这关系,你就帮帮忙呀~” 这一手小颤音,让子都浑身起一层鸡皮疙瘩,本来就对他颇有好感的子都,哪里禁得起对方如此央求,连忙软声宠溺回说,“好好好,满足你。” 听闻子都的声音忽然夹些暧昧,这倒让沈长修剎那间清醒过来,即刻忙不迭松开手,客客气气拱拱手:“哦,多谢多谢!” 子都想了想,道:“那冷寒十一般会戌时末过来,你不如避开他早来一步,就酉时来!到时候我亲自为你引见绿姑娘!” 沈长修眉梢一挑,爽朗道:“好!那咱们酉时见!” ~ 天边晚云渐收漫天琉璃。 白净男子倚窗而坐,脸如桃杏姿态闲雅,瞳仁灵动若水晶般吸引人。 盼星星盼月亮,这一下午沈长修内心就像热锅上的蚂蚁爬一样焦灼,终于盼到了夜晚! 沈长修从在倚阑珊三楼窗户上跳下来,捯饬了许久,刻意将自己好生梳洗打扮一番,毕竟不能在这个不知道算不算真情敌面前,丢了份! 他一身束腰飘逸白衫,腰间系一条天青色玉带,长发如墨散落在白衣之上,只稍微用一条白色绸带束在脑后,对镜侍弄一番。 一双温柔得似乎要滴落出水的柔情眸子嵌在一张完美俊逸的脸上,细碎的长发覆盖住他光洁的额头,垂到了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上,一袭白衣下是女人都不可比拟的细腻肌肤! 如此完美无缺,沈长修都不忍心在上面贴伤疤了! 待掩饰的伤疤贴好,最后将高挺鼻翼上覆一层薄薄翡翠玉面具,沈长修觉得甚是满意!如樱花般的双唇勾出半月形的弧度,温柔如流水,美的让人惊心动魄:“完美!” 手拿起一把折扇,愈发添了一份浑然的超尘脱俗之气,随后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见时间差不多,这才踏步出门。 西樱忽见楼上下来,从旁边小门扭身离开的老板,竟然如此清丽脱俗,一时间呆在原地,看傻了眼:“老板…真、真好看!” 旁边的老齐也随她一起呆呆看着:“咱们老板真是人间绝色啊。” 西樱见老板离开,这才跑到老齐跟前,糯糯问:“齐叔,你看过老板的脸吗?” 老齐摇摇头:“没有!听闻老板脸上有伤,所以才一直戴着面具。” 西樱垂眸笑了笑,声音软糯像棉花糖,甜甜的撒了糖霜一般:“哦…不过也不妨碍他的好看。” ~ 沈长修来到了念忧馆附近,远远见子都早已伫立门口等候。 待发觉远处的沈长修,子都不经意扬起的双眸顿时定住! 他一眨不眨望着,那身形翩跹的玉面公子从桥上下来,手摇折扇,身姿清瘦挺拔,步履闲雅,如芝兰玉树,光风霁月,说不出的动魄惊心,如诗似画…… 那一瞬,子都傻了眼,心跳都漏了几拍。 直到沈长修走到他跟前,脸庞上露出一抹邪肆中透着温柔的笑容,手握折扇,微微颔首,“子都兄。” 顷刻,子都心神俱消!一副痴痴呆呆,“你……” 沈长修略微疑惑:“我?” 子都这才回过神,别过脸去忍俊不禁:“我的天啊,今夜的温兄……简直……格外夺目啊!这一身的白衫很配你。” 子都露出一副不可名状的惊艳感。 沈长修舒心一笑:“哦,多谢子都谬赞。” 再次对沈长修上下打量一通的子都,摇头哂笑,半晌才做了个请的姿态,引着沈长修入念忧馆。 直到走到二楼一间雅室前,子都停下脚步。 沈长修抬眸看了一眼门栏上面挂着牌子:“翠竹涧。” 子都蜷起指节,敲了敲门,半晌,里面发出一声柔和脆音:“请进。” 子都这才推开门,随即对着沈长修颔首一笑:“温兄,请。” 沈长修抬步踏进房间的瞬间,一股淡雅檀香味道袭来,不绝让人心神沉静下来。加上室内整体的装饰风格也倾向肃穆、静雅,在这种脂粉之地,难得让沈长修油然而生一股…雅正之气! 房间当中立一硕大屏风,上面工整绣着一簇簇苍翠绿竹,望之满眼悠然绿色。 下一秒,那绿姑娘便缓步从屏风后走出来。 只见她一身翠竹绿纱外衫,手里端着一壶酒,碎步慢挑,面色含春,目流绮彩,神韵天然。 女子香肩半露,脖颈修长,裹胸是一层粉色薄纱,胸前沟壑若隐若现,有媚却不俗,尺度拿捏恰倒好处。 第34章 待姿容绝色的绿姑娘抬眸,那眸色先是落在身穿淡蓝袍子环佩叮当的子都身上,微微颔首,接着,一双盈盈妙目就顷刻落在沈长修身上。 打量片刻,她嘴角一噙,声音软糯清脆:“好一个俊美的少年郎!” 说完,环着沈长修打量一圈,轻柔软语在他耳边舒缓响起,“肌肤白皙,眼神清凉,嘴唇薄而红,五官精致,这还好盖着面具,若摘下面具岂非让奴家无颜以对啊!哈哈,怪不得老板极力引荐呢。” 被她这段立体声环绕的沈长修忍不住嘶了一声:卧槽!先不说这女子容貌如何,单就这娇俏姿仪和顺耳的言辞语调,就足足拿捏了大多数的男人啊! 「果然是极品中的战斗姬!」 「若冷寒十真是被她吸引……也,哎,也真怪不得他!」 子都引着沈长修桌前落座。 绿姑娘给他们斟满美酒,便坐在了他们的对面:“听闻公子便是鱼花节名动上京城的玉面公子!百闻不如一见啊。” “一见不如一唱啊。”子都顺势附和。 绿姑娘面露期待:“是啊,特别听闻最近锦绣教坊里传唱的,那首‘送别’曲也是出自公子之手,奴家喜欢至极,还想谱成玉笛曲吹奏,不知奴家是否有幸能近听公子再次吟唱此曲?” 沈长修一听,顿时展露笑颜,刚准备开口显摆, 忽然,那门被一下推开! 来人进屋后,目光随意一扫,待触到这边,徒然愣住,僵在原地。 沈长修眼角一阵乱跳,待看清那覆一身黑衣的来人,噌一下起身,半天憋了一句:“好…好巧!” 冷寒十似乎没料到屋里这么多人,愣怔片刻,嘴角一抽,也憋了一句:“好巧....” 绿姑娘连忙起身,笑说:“两位认识啊。” 何止认识,他是我男神…沈长修努力压下胸腔内翻江倒海的激动和意外。 「我擦!不说戌时末你才来吗!这才酉时你就来了?!」 「这个不靠谱的子都怎么每次情报都不准!」 愤愤过后,沈长修镇定的笑道:“有过几面之缘,想来冷指挥使还记得温某,咱们在医馆见过。” “嗯,温热九~”冷寒十负手稳步走来。 他黑眸深沉,俊美的五官自带一股冷冽的气场,嗓音深沉而低哑,还拖着慵懒的尾音,听起来就像是来自黑暗最深处的诱惑。 明明叫了个自己的假名字,我却是真的心颤了…… 绿姑娘一听,好看的眼眸提溜一滚,随即捂嘴笑的花枝招展:“温热九?玉面公子竟然叫温热九?哈哈,冷寒十,温热九,怎么听着如此……般配呢。” 沈长修略显尴尬一笑:我擦!这名字起的这么明显,会不会露馅了吧。 子都忙圆场笑说:“既然冷指挥使也来了,不如今晚借绿姑娘这地儿,咱们一起共饮酒。” 却见冷寒十冷着脸,一言末发,弧线锋锐的脸部轮廓晕染着淡淡的疏离和冷漠,那一双黑自分明的眸子里波澜静谧,直到他负手走到窗边才低沉冷幽道:“我来念忧馆这么久,你们难道还不知我冷寒十的习惯吗?何曾喜欢跟他人共处这翠竹涧了?!” 沈长修望去,冷寒十站在那里的感觉,好像冬日冷感的阳光,慵懒而淡漠,又仿佛秋夜里淡淡的星光,疏离而遥远。 子都一听,无奈笑了笑,随即对沈长修挑眉道:“温兄抱歉,那咱们先走吧。” 沈长修刚要说什么,旁边的绿姑娘热络道:“冷指挥使,你还真是有冷场的本事,刚刚我们正要听这玉面公子一展歌喉呢,结果你一来,这耳福都没咯!” 绿姑娘扭捏凑到冷寒十跟前,手指缓缓滑过他的修长臂膀,愈发矫揉造作,“不如,先听他唱完一曲,再撵他们走,如何啊?” 那一幕,看的沈长修是血脉喷张,一股脑升起无边怒火, 冷寒十想到了那夜在自己后背上人的歌声,倒是很是欣赏,于是微微点头,漠然“嗯”了一声。 下一秒,绿姑娘刚一脸兴奋转头盯着沈长修准备要开口,却见沈长修陡然升起一副倨傲霸气之姿,昂首挺胸,“子都,咱们走!”说着负手径直朝门口走去。 子都一愣,随即也连忙跟了上去。 绿姑娘一脸猝不及防,追着唤道:“哎……” 冷寒十微微转头,打量着他离去的背影,露出一抹复杂神色。 第33章 待确定他们离开,绿姑娘将门关好,这才回过身,瞬间撇去一身娇柔媚态,冲冷寒换上飒爽的语气怼道:“唉,我说头啊,你真白瞎了这么好一副皮囊,真是无趣!” 莫名被怼的冷寒十,一脸无语:…… 待落座,冷寒十腰板挺直双手抱胸,一本正经:“上次你给的消息准确无误,你辛苦了。” 正端起酒盏的绿姑娘,听闻这话,忙撩起眼皮一副诧然反问:“你…就是特意来褒奖我的?!” 冷寒十挑了挑眉梢,犹疑半晌才开口:“另外!那个寒蝉曲……改的如何了?” 绿姑娘噗嗤狡黠一笑:“哦,原来是为了这个啊,我说今日你怎么忽然提前来了,就这么心急?这寒蝉曲,曲调绵绵悱恻,像是倾诉衷肠,头,你不会是……” 冷寒十阴恻恻觑了她一眼:“话多!” 绿姑娘忍俊不禁:“你在怪我?头,你别忘了,我柳三娘作为你冷头最得力的暗探,我可是专门负责打探别人的消息呢!” “嗯,是别人!而不是我!”冷寒十阴森语气纠正,双眸直愣愣盯着她。 跟他如此对视片刻,绿姑娘忽然浑身一颤:“咦!跟你这对眸子对视久了,就感觉冷飕飕的,明明那么好看的眸子,干嘛老覆上一层千年寒冰啊,怪瘆人的!” “冷头,我实在忍不住想点评你几句了,作为男人呢,你这个男人,从来都是不茍言笑,生人勿进,似皑皑白雪般皎洁清冷,又似黑夜流水般沉静动人!可……”她足够了解面前人的脾性,不敢再多跟他玩闹耽搁,边说着起身,将已经做好的谱曲拿来,“喏,修改顺畅了!” 冷寒十冷冷觑了她一眼,连忙拿起仔细看着。 ~ 匆匆离开绿姑娘这里,沈长修憋了一肚子气,一下冲到馆门口。 子都也瞧出了几分,遂贴近宽慰:“唉,毕竟是高高在上的锦衣卫指挥使,咱们吃罪不起。” 沈长修回身对子都作揖:“嗯,今晚多谢子都兄了,倚阑珊还有事,在下先行告辞了。” 说完,扭头便走。 子都干干“哎”了一声,却也无可挽留。 “臭寒十,干嘛那么臭脸待我!”沈长修边往回走,边垂头丧气埋怨着,“我又不是什么随意卖唱的戏子!不,我是,但在他面前,我不是!!” 一想到,冷寒十那副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的绝冷神色,又想到那晚他的格外温柔,沈长修有些搞不懂了,努嘴哀怨道:“唉,冷寒十,你到底是个怎样的男人啊?” 转了一圈,又忍不住绕回念忧馆船边靠近绿姑娘窗下,沈长修仰头一副可怜巴巴:“寒十,你还在里面嘛?你们……在干嘛啊?真就只是学习笛艺?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忽然,上面窗口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寒十!」 沈长修连忙闪身贴船壁下的阴影处躲起来, 接着,上面就传出一阵绵长悱恻的笛曲。这笛曲甚美,尤其是中间那段间奏,太有画面感了,仿佛将烟雨朦胧的冷清与街巷浮华融为一体……沈长修听得十分出神,手指不由自主跟着节奏敲击起来, 很清清凉凉的净水的感觉,感觉就像一杯水里的花瓣上下轻缓的飘落穿流,又像是小桥流水的江南风景,转角檐下有乌燕飞动呢喃…… 河岸边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并未有一人驻足聆听此曲,唯有这窗下一人听得入神。 直到一曲吹完,沈长修依旧愣在那里走不出来。 冷寒十十分满意,忙对绿姑娘说:“的确过渡衔接顺畅多了,一气呵成,太好了。” 绿姑娘悠悠一笑,狐疑道:“头,这曲真是你做的?不太像你的冰冷风格啊。” 冷寒十:…… 外面窗下的沈长修,忽地双手指并拢触到脸颊,这才发觉那里冰冰凉:“这是什么…我的落泪?” 上面是冷寒十,下面是沈长修。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冷寒十只用了一曲玉笛的时间,就让沈长修潸然泪下,因这一首曲子,两人情意相交。 此夜玉笛声回荡,闻声者众多,“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那一瞬,沈长修理解了这句诗。 深情而缠绵,浪漫而忧伤,极致深情而缠绵,演绎出心底柔软的浪漫与忧伤。 水汽蒸腾,葳蕤岸边。一声笛韵悠悠,穿破云雾,带着些许愁绪,飘然而至。石板路上,行人来往,唯有一袭白衣,黯然神伤,独自漫步于青石板之上。 第35章 “我这是怎么了,一首曲子都能让我悄然落泪……”漫漫长夜徒然落寞的沈长修圾着步子,不知去往何处。 星河滚烫,皓月当空。万里无云的夜空下,一名孤独行者,孤独地行走在路上。他的心事,如同这漫天的星辰,无人能识,也无人会问。 一时间心神漂浮的他,竟然剎那间想到了丘游,那个亦敌亦友的人! 结果刚走了几步,沈长修就瞬间停下步子,他原地摇头苦笑:“果然,沉溺情绪容易让人降智!今晚若是如此失魂落魄过去,怕是这段时间走的最错的一步棋!” 然落子无悔! 沈长修明白,在捻起棋子的一瞬,就得时刻保持理智! 毕竟在这个陌生异世,处处波云诡谲的世界,容错率太低!行差踏错一步,也许就是万丈深渊。 想通这些,沈长修转身大步踏入夜色里,一身落寞的他并未回沈府,而是悄悄潜回到了倚阑珊,三楼。 胡乱褪去衣衫的沈长修急忙坐在床上打坐,他想入冷寒十内景,寥解相思之苦闷。可这次再次进去冷寒十的那方漆黑空间,里面却早已空空无人,沈长修再看那本行医册子上也不见了冷寒十的名字。 沈长修怔怔片刻,揣测:“难道他的梦魇消退,名字也消失了?” 从内景失落出来,沈长修看着桌子上自己写满了一张张“冷寒十”名字的宣纸,眼眸顷刻皱起。 沈长修趴在那堆纸上,端起桌子的酒,一口酒一眼字,哀婉极尽流淌:“寒十,这一世,离你如此近,却止步于咫尺!” 此时南向的窗户射来的斑斓月光洒在地板上,无限美好。 沈长修光着脚,踩在那光滑的木板上,踩碎了一片月光。夜风吹进窗子,吹着窗帘轻轻拂动,他感觉到微冷,却也不想关窗,于是拎起旁边的薄衫,随意的裹在身上。 他倚着北向的窗户坐下,胳膊搭在窗沿上,极目远眺,另一只手里握着一个瓷白酒瓶,里面盛着茉莉酒庄的凤凰醉,低浓度白酒,适合小酌。 沈长修仰头倾入口,那酒滑过喉咙,流入体内,泛上脸庞。如此沉静的夜,清风如弦,良宵也多情!一阵清风,轻轻荡起发丝,拂在微醺的脸庞,惬意至极。 唯独在这间房间里,自己才可以随意做自己,出门端好恭谦玉面公子的人设,回沈府就得是纨绔三少爷,去见丘游又是落魄小大夫…… 自己还真是迭穿了多少层马甲啊,不嫌热啊! 想完,沈长修微微苦笑,将剩下的酒倒入口中。 他将头枕在窗边,打了个酒嗝,渐渐入梦…… ~ 最近一直忙沈府和倚阑珊的事,倒是几日没见丘游了。 怕他生疑,正好心续也平静了下来,沈长修这才敢去面对老狐狸,于是特意买了些美食拎着一坛酒,今日准备去看他。 “我没勾搭上那个柳成茂,但我勾搭上了沈侍郎了。”一进屋,沈长修将手里的吃食往丘游面前一送。 “沈侍郎,沈劲风。”丘游迫不及待拆开包裹食物的油纸,双眼冒光,撇撇嘴,“唉,他啊,没啥用!是个八面玲珑的白面郎,似乎跟锦衣卫也没啥交情。” 沈长修故意试探:“那他好歹是礼部侍郎啊,若我将来可以跟他混啊,干嘛非得入那锦衣卫啊。” 多日不见面色愈发红晕的丘游,迫不及待扯下一条烧鸡腿:“我让你入锦衣卫,是为了你将来能入东厂做铺垫!” 沈长修整个人陷进藤椅里,恹恹问:“一定要去吗?最近开个店都累掉我半条命!我只想要搞钱!” 丘游将大半条鸡腿塞进嘴巴里,只留了一点点的缝隙用来说话:“哦,我说你最近怎么没来,忙这事呢!店铺怎么样了?” 沈长修双手抱起来,叹了口气:“唉,图便宜,硬着头皮买了一家鬼楼,不过,的确能便宜不少!” “鬼楼?”丘游神色一滞,想了片刻,接着说,“那隔壁是不是有一家茉莉酒庄?” 沈长修点头斜睨他:“对,你果然什么都知道啊,百科全书嘛!” 丘游没一会功夫就将一条肥硕鸡腿的骨肉拆解完毕,手里握着鸡骨头,嘴里嚼着肉,忽然露出一副八卦嘴脸:“告诉你,那茉莉酒庄的老板,叫魏青羡,但那只是他表面身份,他的隐藏身份其实是希音阁上京城分阁主!” 沈长修一听,十分诧异,连忙坐直歪靠的身体:“啊啊啊?什么阁,那是什么东东?” 第34章 丘游剔了剔牙,说:“希音阁是江湖第一大组织,极其神秘,势力渗透遍布,可谓无所不能!” “哦?你连这个都知道?”沈长修神色一转,咧了咧嘴,“不过,应该也不算神秘吧,这不连你都知道!” 丘游不以为然:“嘿!什么叫连我都知道?!哼!告诉你,除了我,估计没几个人知道!这个希音阁老爱搞一些莫名其妙的榜单,搞噱头。” 沈长修眨眨眼,露出一丝好奇:“榜单?” 丘游舔了舔手指头上沾的油渍:“嗯,什么杀手榜,美男榜,财富榜的。” 沈长修别的不甚关注,但这美男榜……他心中很是好奇:“那这美男榜榜首是谁啊?” 丘游脱口而出:“那还用说嘛,自然是那锦衣卫指挥使冷寒十,一骑绝尘咯!” 沈长修石化在那里! 半晌,内心心涌澎湃: 「哇!寒十、寒十、果然是你,嘻嘻,我爱的男人。」 他问之前,明知道就会是这个答案,但是从旁人嘴里说出自己所爱之人最美,那感觉简直——爽爆了! 丘游见他一脸朱颜酡之色,冷哼一声:“你不是喜欢女人嘛,怎么对男人感兴趣起来?” 沈长修连忙收住花痴颜色,忙不迭掩饰道:“不是!我这不是想找个标杆嘛,看看我的颜值跟榜首的差距啊。” 丘游用鸡骨头戳着他,呵呵笑了几声:“别说,你小子长得的确不错,但比起冷寒十的刚劲,你就显得太柔媚了!要不是你一开始跟我说对女人有兴趣,就你这般俊俏模样,我一定认为你是个哥儿!” 沈长修:…… 随即一副哭笑不得,期期艾艾狡辩着,“哥儿…嘿嘿,哪能啊。” 虽然在现在这个时代,貌似哥儿虽少但也没啥羞于启齿的,很寻常!就不知为何,或许碍于前世的伦理规则,沈长修还是不太想让人知道自己是……哥儿! 为了转移这个话题,沈长修忽然露出一副蠢蠢欲动的揣度之色,询问面前这个百事通:“那个丘道长,若是我能坐上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我会娶什么样的对象才足以匹配我的身份呢?” 沈长修的话问完,丘游瞬间愣住,甚至连嘴里的食物都停止了咀嚼。 沈长修脸颊一跳,故意露出一副天真无邪:“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下一秒,丘游十分夸张的大笑了起来,那笑容由吃惊渐渐变成了嘲讽:“哈哈,你啊,你小子还真敢问?!” 丘游愈发嗤声道,“你以为任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坐上锦衣卫指挥使那个位子啊!” 沈长修一脸无语: 「拜托大道哥,我的问题关键点是在后面那句!后面那句!!!」 丘游又开始摆出一副先知的嘴脸叨叨:“首先,你得姓冷!” 「巧了,我未来夫君姓冷!」 腹诽完,沈长修想了想,这点看那本大越历史书的时候也知道,大越锦衣卫是在大越神武皇赵犹的时候设立的,那时候锦衣卫指挥使是赵犹最信任的人——冷焰,也就是冷寒十的爷爷,所以最开始锦衣卫也叫冷焰军! 设立之初,赵犹规定锦衣卫指挥使的位子只能由冷家后代来坐。 丘游再次响起的声音打断了沈长修思绪:“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对于皇上来说十分紧要,是他的眼!而且这一任的冷寒十啊,不得不承认,并不逊色他爷爷冷焰,年轻有为,有勇有谋,人中龙凤,怪不得连那公主都对他魂牵梦绕!” “公主?!”沈长修一脸惊诧。 「我擦!情敌真多!还都踏马一个比一个强!」 丘游不以为然斜睨他一眼:“这有什么奇怪的?公主又如何?以冷寒十的家世背景配公主也绰绰有余!” 沈长修一阵冷汗:“啊?” 「我擦,那我这身份地位,唉,想都别想了!」 ~ 从破道观回去的路上,沈长修又戴上面具绕到了锦衣卫门口,远远站了一会,并未没见到男神,他便离开。 路上沈长修一直在思量自己与冷男神的差距:不知道这个差距是否能靠自己的努力一点点拉小呢……以自己这个沈侍郎家三少爷的身份,如何配得上高高在上的指挥使男神啊! 「唉,我看悬!古代等级这么森严,别说侍郎府不受宠的庶子,就是嫡子都够不上吧!」 「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哥儿……得找机会托人打探一二啊,不过不管如何,在那之前,攒钱是必要的!有了丰厚的嫁妆将来也是加分项吧。」 第36章 沈长修越想越emo,愤起一脚踢飞前面脚下的一块小石子。 随着石子落下,下一秒前面忽然炸开几声暴躁: “妈的!谁他娘的朝老子扔石子!”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沈长修这才抬眸,发觉前面一个赖头大汉摸着被咂的脑袋骂骂咧咧,四处寻找石子飞来的方向。 他这才反应过来,“我靠!”连忙闪身躲进旁边的巷子里,贼笑着,“好险,刚那人一看就不好惹!” “客官,买张我的画吧!”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脆生生的推销声。 沈长修抬起手摆了摆,随口推辞:“不需要!” 对面的那个小男孩,却一脸笃定的将画展现在沈长修面前:“客官,你确定不需要!” 待看清画上的内容,“呃?!”沈长修顷刻瞠目结舌,指着那画,“卧槽!你、你你这是偷拍我!” “不!准确的说是偷画我!” 那纸上画的正是刚刚沈长修垂头思忖,一脚踢出石子的画面,虽然画的有些潦草,但是细节动作神态都十分到位! 「这不就是现代的抓拍嘛!」 「我靠!人形摄像头啊!」 那扎着高马尾的小子,攒起一脸贱兮兮笑容:“嘿嘿,本人专业祖传画师!生活不易,多多支持!” 被要挟的沈长修沉着脸,一把接过画,摸出些碎银子,硬生生道:“买了!” 结果刚走出几步,身后那小子又屁颠屁颠贴上来,压低声道:“你是玉面公子吧!” 沈长修脚步一停,扭头看着那人,这才仔细打量这个小伙子,十四五六的模样,眉眼狭长,圆圆脸蛋,一张精神却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脸,就像二哈一般。 沈长修冷哼一声:“嗯!眼神倒是凌厉。” “那是自然,我是画手!专职的!”对方一脸得意,“公子,我很崇拜你的,鱼花节那晚你的惊艳亮相让我激动好久,我给你画了好多画像呢,你看!”说着“唰”一下,潇洒展开一迭长画册给沈长修看。 沈长修本是随意打了一眼他的画,只这一眼让他瞬间定住! 那画不仅神形兼备,意境绝美,而且画工了得!简直灵魂画手。 沈长修眼眸一滚,他想:哎,正好店铺缺个美工搞宣传的! 「什么爱豆人物海报、人形牌、宣传单……这不都需要这号人才嘛!」 于是冲那男子斜睨一眼,悠悠道:“你想要一份固定工作吗?” 对方连连点头:“想想想!” “跟我来吧。”沈长修将他带进倚阑珊, 门口老齐见沈长修来了,连忙迎上来:“哎,老板来了!” 沈长修微微颔首:“嗯,招了个画师,一起来瞧瞧。” 小伙子左看右看:“这里是你开的?” 沈长修坐在帘后雅间茶室:“坐吧,介绍下自己。” 圆脸蛋男孩也不墨迹,语速极快:“我叫汪旺旺,是一个画手,祖上是宫廷画师汪美伦,家道中落,我画速极快。” “汪旺旺……名字倒是有意思,”沈长修捻着茶盏,饶有兴趣看着这个萌萌的男孩,摇头晃脑真像只汪星人! 「感觉像是忠犬系,又怀才不遇,合适!」 于是沈长修挑了挑眉梢,语气热络:“小汪,以后你可愿留在倚阑珊做这里的专职画师?” 汪旺旺顿时露出一脸欣喜:“啊?真的吗?愿意愿意,跟着崇拜的玉面公子你,不要钱我都愿意!嘿嘿,不过得给口饭吃。” 沈长修悠悠一笑:“放心,我不会压榨你的,工钱月结,因为我们这里刚刚开业,就是暂时给的不多,以后——” “好的好的!”急性子的小汪迫不及待答到。 沈长修说完,看了一眼老齐,老齐忙不迭应着,“终于又添人了,嘿嘿,不仅给管你饭,还给你准备睡的地!” 小汪一脸激动:“太好啦太好啦。” 沈长修先让小汪画了一个一比一玉面公子画像,做成硬型人形牌,立在门口吸引客流! 小汪的画工自然没的说,沈长修看了一眼:“我要你‘好上加好’!” 小汪一脸不解:“啊?那岂不就失真了?” 沈长修轻柔敲了敲他的脑袋,理直气壮:“什么失真,这叫‘美颜’滤镜,你懂不懂!” “不懂!”小汪干脆利落摇摇头,说完,随即哂笑,“嘿嘿,不过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小汪使命必达!” 经过沈长修的一番指正,那画好的人形牌,一身白衣翩跹,面戴翡翠面具,手撑一柄红伞,风月无边,可比本人更加飘逸俊秀,引得众多人围观。 “哎呀呀,这玉面公子简直若谪仙一般惊艳啊。” “什么?玉面公子竟然就躲在这孤巷之中?!哎呀,差点错过啊。” “这牌子一立,连这陋巷也风月起来!” 第35章 人形牌起到了绝对吸引客流的作用!果然宣传美工,开店铺必不可少啊! 小汪性格也活泼欢脱,叽叽喳喳,没多久就跟老齐和西樱打成一片。对这个路上捡来的汪星人,沈长修甚是满意! ~ 早上,还没开门,西樱已经将大堂内所有地面都清扫干净,又开始挨个擦桌子。 小汪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打着哈欠从后堂走出来,见她收拾的如此干净,拖着懒洋洋的尾音:“西樱妹子,早哦~真是个勤快的妹子,你别干了,剩下的我来做。” 西樱精神饱满干劲十足:“早睡早起有力气,没事,我来就好。” 花刚落,沈长修推开旁边的侧门进来,小汪一见到他,连忙站定颔首:“老板好!” 沈长修冲他点点头:“嗯,昨个交代让你画的图都画好了吗?” 小汪爽朗道:“老板交代的,那必须画好,昨晚我可是熬到了很久哦。” 沈长修笑了笑,随即对那边正在麻利擦桌子的西樱道:“西樱,练了这么久,我想你也是时候该登台了。” 西樱听闻,连忙停下手里的动作,一双大眼睛惊讶抬起,夹些不敢相信的眸色盯着沈长修,待看到了沈长修肯定的目光,才嚅嗫道:“啊,这…老板……我、我怕……” 旁边的小汪一下跃到桌子上坐着,拍起手起哄:“欸,好诶,好诶!小樱子终于要登台献唱了,放心吧妹子,我到时候一定给你画一幅美美的台上风姿,到时候裱起来挂在大门口,就、就放在咱们伟大的老板画像的旁边,展示!” 沈长修冲他笑了笑。 老齐也从后堂进来,连连点头附和,语重心长道:“是该上台了,老板是不能一直在这里,所以大多时候,丫头你得撑起台子来!” 只是旁边这他们两人鼓励的话,不但没有缓解西樱的局促不安,反而让她神色愈发紧张,不停捏着手指神色彷徨偷瞄沈长修。 毕竟擎着玉面公子的人设,沈长修尽量保持“衣冠楚楚”形象,努力端坐在椅子上,优雅翘着腿,尽量不懒散靠着,不仅为了维持人设,还得将这当老板的气势拿捏好。 收了收沈府里那份野猴子的不羁张扬之气,他拿捏着略带磁性的声音,沉声反问:“你…怕什么?” 面对沈长修的反问,西樱不敢直视老板的眼睛,瞬间垂下眸子,努嘴挣扎了半晌,才发出低低糯糯的声音:“我怕…我怕让老板你…失望。” 这话一出,老齐不禁温和笑着和沈长修对视一眼。 沈长修淡然一笑,接着发出的声音极至和蔼温柔,他好像在试图努力模仿男神的音色:“怎么会!你比谁都刻苦,这首曲子你练得炉火纯青了,甚至比我唱的都要好!西樱要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付出,可以吗?” 就着这份充满力量的鼓舞,西樱这才缓缓抬起忐忑眸子,她看着沈长修的脸,顷刻眼窝就蓄满晶莹液体,唇角颤抖几下,半晌,她的眸子颤颤抖抖愈发闪亮:“嗯,老板……我、我可以!” 沈长修一听这话,顺势朗声鼓励:“好来!这才是我的好徒弟!” 受到了老板这般的肯定,西樱一下子欢欣鼓舞,似乎这对西樱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沈长修帮西樱绑了个水冰月的双马尾辫的造型,然后让小汪给她画了一幅海报:“待你画好,明日就贴在外面玉面公子的旁边!” 小汪从桌子上一跃而下:“放心放心,这个交给我!来,西樱妹子帮站在那里别动……” 西樱:“好,这样嘛……” …… 看着那边说说笑笑的两人,沈长修对老齐悠悠道:“明日白日人少些,让西樱登台稍稍试试水,晚上人多也不会那么慌了。” 老齐点头:“嗯嗯,还是老板思虑周全!” 沈长修淡然一笑,目光灼灼看着他们几个:他们不止是自己的员工,我还当他们是这个异世界的家人、朋友! ~ 今日西樱初次登台,沈长修准备以陌生人身份过来给她捧场。 第37章 一早起床,吃过饭,沈长修对正在清扫院子的彦儿说:“彦儿,今日晌午少爷我带你听曲去可好?” “听曲?!”彦儿双手停下动作,一副不敢相信的神色反问,“今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少爷都自个出去玩,今日肯带我?” 沈长修撇撇嘴:“嘿呀,你这丫头废话真多,去不去吧你就说!” 彦儿放下笤帚,忙不迭凑过来:“嘿嘿,少爷真带我?那敢情好呀!” 沈长修坐在梳妆台前:“来,先帮本少爷扎头发!” “好来!”彦儿帮沈长修绑了个高高的马尾辫,缠上红色绑带,俏皮又阳光,耳鬓边随意垂下的两缕碎发,尽显其柔美撩人。 待侍弄完,彦儿垂下头凑近他脸前,眨眨眼,一副羡慕的神色,“少爷真好看,肤白貌美,简直百看不厌啊!” 正说完,苗丛莲忽然踏步进来,彦儿挺起身,嘴快:“夫人,少爷要带我去听曲呢,你要不要一起?” 苗丛莲笑了笑:“哦,我说你这嘴角都快撇上耳朵根了,原来有这好事呢。” 沈长修起身走到苗丛莲跟前:“娘,要不要一起?” 苗丛莲仰起头帮他整理了下衣领,温和说着:“娘就不爱凑热闹,”接着掏出一只钱袋递给他,“修儿,既然重活一次,就好好享受生活,别闷在家,就好好出去玩乐,把你之前拉下的都统统给补回来!” 沈长修接过钱袋愣了愣, 「我擦!这个娘还真是思维超前啊!」 今日的沈长修一身宝蓝色外杉,映得本来白净的肌肤愈发光泽夺目,脸上无遮无拦,俊逸洒脱,他扬声作揖:“嗯!谢谢娘!” 甩着手里的钱袋子,擎着一脸天真无邪笑容,沈长修将一个纨绔形象大大方方演绎出来,他带着彦儿大摇大摆走出沈府。 结果被那柳二娘不远不近瞧见,正欲快速避开,又忍不住望了一眼又一眼,半晌,眼眸犹疑,嘴里念叨:“嘿,别说,这野猴子收拾好了,还挺人模鬼样人畜无害的,嫩的跟朵花似的,都能掐出水!” 旁边的丫鬟一脸花痴点头:“是啊,以前觉得大少爷好看,这如今跟三少爷一对比,瞬间暗淡了不少!” 顷刻,反应过来的柳二娘白眼一翻,语气刁钻:“切!再好看也是只登不了台面的野猴子!” 丫鬟忍俊不禁。 ~ 走在街上的沈长修故意不好好走路,一副吊儿郎当大步甩着水袖,直奔倚阑珊而去。 进门右侧售票处,沈长修身体懒散斜靠在柜台上,一手绕着耳鬓发丝,面容倨傲,将银子往台上一掷,故意夸张扯着嗓门道:“老头,来两张厅堂票!” 老齐显然丝毫没有认出面前的人来,只当是寻常客人,满脸攒笑,利索接过银子递过票:“欸,好来,客官拿好里面厅堂空位随便请!” 「这老齐可以啊,上班时间严阵以待,老板不在也没偷懒打个盹。敬业!」 往里走得时候,沈长修抬头环顾一周,才发现蹲在角落里的小汪,也是瞪着一双萌萌狗子眼,默默注视下面,手里拿着画笔,做好人形摄像头的职责。 「瞅瞅,自己果然慧眼识珠,招的都是如此优秀的好员工啊!满意!」 沈长修顿觉十分欣慰。 待落座后等待开场之际,沈长修突然想到原身,好奇他之前是个怎么的人,便歪头问彦儿:“彦儿,你觉得你少爷我跟之前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彦儿正双手捧着茶盏吸溜着茶,略一琢磨,心直口快:“嗯,之前的少爷你……安静,喜欢读书,闷声不响,除了咳咳咳,嘿嘿,现在的你,活泼的像只撒欢野猴子!哈哈哈。” 彦儿说着笑的肆无忌惮! 沈长修手交叉抱在胸前,左手伸进右胳肢窝,右手伸进左胳肢窝,神情怪异,眉毛一只向上一只向下,眼睛瞪得很大,嘴巴抿成了一条线:“野猴子?!你这丫头……少爷我真是白疼你了!!” “略略略!”彦儿百无禁忌笑着。 白日来听曲的人果然不是特别多,三三两两,厅堂座位连一半都没有坐满。 沈长修之所以用客人的身份,主要是想来帮西樱捧捧场,让小丫头壮壮胆,毕竟第一次登台,这样夜场人多的时候才不至于露怯。 他刚端起一盏茶,就见门口的老齐在跟来人热络聊着。 沈长修定睛一瞧,见那公子丰神俊朗,超尘脱俗:“靠,子都!他怎么来了?!” 说完,这才下意识摸上脸:如今不戴面具,也不知道这家伙能不能认出我来! 略显心虚的沈长修为了掩盖身份,干脆将茶盏放下,接着将自己慵懒纨绔的姿态做的愈发夸张,直接将整个身体葛优躺瘫软在椅子上,两条胳膊夸张的撑开。 彦儿忍不住瞥了一眼,白眼翻上天,接着有些嫌弃的往旁边挪了挪。 沈长修朝她觑了一眼,笑声念叨:“嘿?被这潦草丫头给嫌弃了!” 子都走来,好巧不巧就走到沈长修隔了一个的位子那里落座。 第36章 坐定后,子都见那边的男子,正一脸生无可恋地往嘴里可劲塞果脯,歪头斜眼打量自己,他挑了挑眉并未言语,接着露出一副视而不见的漠然,转头看去前方。 沈长修暗自得意: 「呵呵,这家伙,看来是没认出我来。」 见客人来的差不多,老齐走上台,八面玲珑的笑容挂满脸上:“今日来的客官有耳福了,我们玉面公子的第一位亲传弟子,西樱姑娘,带着一首公子的成名曲第一次登台,相信会给各位带来不一样的视听盛宴!” 在掌声中,西樱缓缓走出来,她按照沈长修之前帮她设计的两条高扬马尾辫形象,呈现在舞台上,马尾辫轻轻晃荡着。 “这姑娘还真可爱!”彦儿端着点心盘子不停往嘴里塞,碎渣都糊在了腮帮子上,但即便如此也没耽误她感叹着。 沈长修漫不经心觑了她一眼,这才将目光转去台上,看到西樱那一瞬,他微微收敛了坐姿。 沈长修目光变得有些收紧,因为他看得出,此时第一次站在台上的西樱,她很是紧张! 西樱的眼神充满了不自信,忐忑不安不停地四下瞟着台下的人,沈长修知道她是在找谁,她在找她的主心骨——玉面公子! 「不行啊,现在这个场合靠谁都不行!丫头,得靠你自己了啊!」 “好!”沈长修猛然双手举过头顶,一声炸响,带头鼓掌高喝。 西樱猝不及防朝他望了一眼。 被沈长修的喝彩声带动,周围也再次响起了掌声。 “哗啦啦!好好!” “加油。” …… 面对台下的热烈响应,西樱一双眸子微微蹙起,袖子里的手指颤抖着蜷缩揉搓……待环顾全场也并未见到玉面公子,她似乎将内心的期待暂时压了下去,努力缓了缓内心紧张,暗自舒了口气,这才鼓起勇气,缓缓开口唱着。 一开口,沈长修就听出她的声色夹着明显的颤抖,不禁在心底狠狠替这丫头捏了把汗! 沈长修到不是怕她出错影响店铺口碑,毕竟有玉面公子这块金子招牌在,口碑这点他还是自信的! 可他最怕的是,若是此番出师不利……会影响这丫头今后登台的信心啊。 「西樱加油!」 沈长修在心中给她打气,不安分的手指敲在椅子上,随着歌曲的节奏缓缓敲着……好在西樱渐渐进入状态,越来越投入,后面一直到高潮部分都处理的不错,收尾处也拿捏到七分音准。 “好!” 沈长修满心激动,忍不住高声称赞了一句! 旁边的彦儿见自家少爷如此反应,也跟着起哄大声鼓掌喝彩,“嘿嘿,唱的太好听了!” 西樱在前面唱,小汪跑到后面拉动歌词幕布条,一条条歌词实时调换,配合无间,别出心裁,让在场观众耳目一新。 隔壁桌一公子哥摇着折扇忍不住赞叹:“嘿嘿,这又能听,又能看的,确实新颖啊!” “还能跟着唱呢!”旁边的沈长修歪头插嘴道。 公子哥折扇一收,忙不迭指着他附和:“嗯!公子说的极是啊!不错不错,还能跟着唱!好玩好玩啊。” 老齐适时出现,热情洋溢说道:“若是各位客官听的顺耳,还望不吝打赏!我们倚阑珊呢,推出特殊打赏方式——送灯笼!图个彩头,热闹,这灯笼有三种规格,纸灯笼,琉璃灯笼,黄金灯笼!客观可根据自己的实力还有喜好,给咱们的曲和唱曲的师傅一些鼓励!谢谢大家!” 西樱一首歌唱完,沈长修无比激动起身,双手拍红热烈鼓掌:“好,好,有赏!”随即低头催促旁边的吃货彦儿,“别光顾着吃,赶紧的去打赏人家啊!” 彦儿这才放下手里的盘子:“嗯嗯。少爷,咱们送只什么灯笼啊?” 沈长修想了想也别太招摇了,于是取了个中间:“琉璃的吧!” 第38章 彦儿忙跑过去买了一盏琉璃灯笼,挂在旁边的灯笼架上。 老齐忙扬声道:“多谢客人,打赏琉璃灯笼一只!” 下面的人见状也觉得风雅有趣,跟风送起来。 “客人打赏纸灯笼一只!” …… 西樱见下面人的热烈反应,心中难掩欣喜激动,不停俯身致谢:“谢谢大家捧场,谢谢,谢谢!” “哎呀,不愧是玉面公子亲传弟子啊,音色纯净而清脆,将这一首曲子唱的到是入耳入心!”旁边的子都忍不住连连称赞。 沈长修坐下,嘴角一扬:那是自然,也不看是谁调教的! 腹诽完,沈长修眼珠子一滚,嘿嘿笑着顺势翘起二郎腿,一只手抵住下巴,流里流气的模样斜睨子都,接着就故意扯着嗓子,冲子都倨傲道:“既然觉得好听,我见公子贵气逼人,出手一定阔绰,这黄金灯笼嘛,不来一只呀!” 子都扫了他一眼,只悠悠一笑,下一秒掏出一块金锭,朝台上一掷,稳稳扔进那钱盘中,咂到盘子“咣当”一声脆响:“赏黄金灯笼!” 这一下像是开启了撒钱模式一样, “哎呀,黄金灯笼也出来了!有钱!” “是啊,唱的这么好,值得!” …… 众人纷纷跟着打赏。 ~ ~ “听闻今晚玉面公子携徒弟,首次登台,惊艳亮相啊。” “哎呀,早就听说了,就是一票难求啊。” “我也是没买到入场票,到时候就在门口听个声了。” “嘿嘿,我买到了。” …… 临近傍晚,沈长修才从沈府出来,绕了一圈才戴上面具化身玉面公子,拐入倚阑珊。 开始准备他同西樱一起登台的演出,今晚的演出,可是他蓄谋已久。 沈长修开这倚阑珊可不是只为了赚几个小钱,他是要将这里打造成自己的巅峰事业,将来也有包养男神的底气! 为了今晚的登台,他提前向子都借了几个乐师过来助阵,之前让小汪准备起来的宣传画还有人形牌,小汪都已经准备妥当,茶水,干果,水果老齐也已经配齐…… 沈长修环看一周:“嗯,不错。” 接着拿出早早给西樱设计的演出服,准备今日派上用处。 沈长修将衣服交给西樱,西樱低头打量着双手捧着的华丽衣衫,她白净小脸蛋攒动着努力克制的欣喜,片刻仰起头有些不敢相信:“老板,这是……给我的?” 沈长修点点头:“嗯,算是演出服,也算是送你的初次登台礼!” 旁边小汪,老齐静静看着。 老齐想到每日天还不亮,西樱就去河边无人的地方练习唱歌,下了苦功夫了,还不耽误回来打扫收拾,可帮了他大忙了,心疼又激动:“今晚,咱们西樱可就是真正的角儿啦。” 小汪怂恿着:“这衣服我可是按照老板的意思设计的,叫什么‘水冰月美少女战士服’!西樱妹子快去试试吧。” 西樱眼眸含着晶莹,冲他们抿嘴点头,随即扭头去后台。 不一会,西樱蹑手蹑脚挑开帘子从后台走出来。 蓝白相间水手服半裙刚刚遮到膝盖,沈长修想了想,西樱毕竟还小,不希望她穿的太露骨,刻意帮她比原版加长了点,修长小腿上包裹一双红色长靴,陪着沈长修帮她扎的两条高高马尾辫,一身水冰月扮相,洋溢青春活力。 沈长修只盯了一眼便露出惊讶:“啊,很合身,也很漂亮。” 小汪双手拍着尖声叫着:“哇啊,西樱妹子太美了。” 只老齐一副犹疑琢磨:“这是什么扮相啊?不像是咱们大越的装束啊。” 受到称赞的西樱笑到见牙不见眼,开心极了,原地转圈:“我第一次穿这么漂亮的衣服。” 半晌,开心完,西樱走到沈长修跟前,探问:“那个,老板,你会穿什么衣服登台?” 沈长修面上一笑,闷不做声扭头进后台,再次出来的他换上一身白衣。 沈长修迈腿走出来的那一瞬,这边三人齐刷刷目瞪口呆。 只见那边的沈长修他白衣胜雪,衣袂飘飘,清雅脱俗,一整个人的气场呈现那种清幽而诗意盎然的感觉。墨发垂至腰际,一根雪缎,随意地在脑后扎了一下,显得俊逸非凡,却又不失高贵。 这边三人石化在原地,只一双眼珠子追着沈长修的身影滚动着, 还是小汪先一步破僵,嗷嗷珠连炮一般叫着:“哇,老板,温然玉立,皎若珠光,秀外慧中!简直天上地下独此唯一!精妙绝伦啊!” “飘逸白衣似流云,婉约仙子下凡尘!”老齐扬起下巴劲劲说着。 西樱词穷,只一个劲攥着粉拳,嘤嘤道:“嗯嗯,好看!太好看了!” …… 晚上,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倚阑珊灯火通明,人头攒动。 听闻玉面公子跟徒弟首次登台,献唱新曲,上京城附庸风雅的文人雅客纷纷涌来,一时间挤爆小小倚阑珊,门口排着长队,老齐见此,连忙挂起“客已满”的告示牌。 倚阑珊一票难求的盛况,让附近落得冷清的曲艺馆唏嘘不已: “这玉面公子的号召力真强,弄得咱们这北槐河上的馆子一下子冷清了。” “就是,这还让不让我们吃饭了。” “哎,担心什么,他有公子,可咱们有姑娘啊。” 第37章 在后堂做上台前的准备,西樱嘟着小嘴,不停舒气,旁边淡定坐着的沈长修见状,忍不住冲她笑了笑,随即温柔说:“西樱,来喝口茶。” “哦,”西樱这才捧起旁边的茶,小抿一口,然后有些担心:“老板,第二句那音是不是——” “不重要!什么音一点都不重要,西樱等会上台,你只管唱你的,怎么开心怎么来!好吗?”沈长修霸道又温柔打断她的询问。 对上沈长修那底气十足的眸子,西樱心中的忐忑不安瞬间消退大半,顷刻,她释怀般重重点头:“嗯!这次有老板在,我不怕!” 沈长修点点头:“这才对嘛!” …… 待准备就绪,沈长修携西樱闪亮登台,此时下面乌泱泱坐满了人,翘首以待,见主角出场,顿时爆发热烈掌声,并齐刷刷喊了起来: “玉面!玉面!玉面!” 直到沈长修对着下面,微微抬起手压了压,又比了个嘘的手势,下面激动的情绪才被安抚下来。 二人合唱一首,被喻为“孤篇压全唐”的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 沈长修掂量了许久,最后之所以敲定这一首,也是做孤注一掷的打算!必须选一首含金量最高的,以此为契机,势必将倚阑珊彻底打出名头! 给那些说曲馆庸俗毫无价值的文人,一记响亮耳光! 为了赚足这“第一桶金”,沈长修就是要让将来的倚阑珊,高高在上,日日一票难求,一骑绝尘,孤店压京城! 果然,待师徒二人配合无间,一曲唱完,那鼓掌声简直要掀翻倚阑珊的屋顶,响彻天际: “词好!曲好!唱的更加好!!赏!” “简直听了一曲仙音啊,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太妙了!简直绝妙啊!” “好一个,春江花月夜啊!太绝了!” …… 打赏台已经挂满了各种灯笼,灯光闪烁,整个倚阑珊光彩夺目,璀璨生辉。 已经陆续有“黄牛”潜入堂内,第一时间将倚阑珊的曲词抄录,送出去转手卖钱。 沈府当夜就收到了今晚玉面公子的唱词。 沈劲风看完,震惊到久久不语,半晌才震颤咂舌:“又是玉面公子!好一个玉面公子啊!” 他再次激动不已看着手里的唱词,不禁念出声:“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我的天啊,何人能写出如此绝妙的唱词!” …… 今夜,沈长修、西樱连手登台!一炮而红! 玉面公子,一夜之间再次翻红上京城!连宫墙之内的长公主都索要倚阑珊歌曲的填词。 一时间,倚阑珊风头无两,成了上京城文人雅士趋之若鹜的休闲好去处。 沈长修趁热打铁,连夜修改新的策略,将之前倚阑珊随意买票进入,即刻设置会员充值制度,以此吸纳更多资本,绑定客户。 老齐听闻这样的规则,稍加一琢磨,连忙拍手称赞:“嘿嘿,果然还得是老板!就现在这势头,啥要求他们也得上赶着来送钱啊。” 小汪兴头十足:“那我这就去修改告示。” 沈长修悠悠笑着:“好~” 这一次的成功登台,让西樱彻底找到了自信,她握着粉拳含笑表态:“老板,放心,我以后也一定会更加努力的!” 沈长修眼眸深邃,看着几人,半晌,饱含深情感慨道:“有你们几位这样的好员工,我倚阑珊何愁不成功!” 第39章 倚阑珊会员制度如火如荼进行着,钱哗啦啦疯了一样进账。 ~ 半夜,烛光摇曳。 打更人刚敲过亥时的棒子声还回荡在窗外。 倚阑珊关门后,西樱收拾完桌椅板凳打着哈欠早早睡去,小汪趴在窗台吹着夜风。 老齐伏在柜台上,来来回回核对了几遍票据和小汪的实时监控图片,总是有出入,遂蹙起眉头念叨着:“不对啊,这买票的有三十五人,怎么大厅加包房愣是多了一个人呢?” 沈长修正从楼上下来,见他如此埋头细致劳作,缓声道:“老齐无需那么仔细费神,现在我们生意渐入佳境,多一个少一个无妨的。” 老齐神色依旧不见松懈,他摇了摇头笃定:“不对!那也不能每日都如此啊,已经连着一周了!” “一周……”沈长修神色一顿,露出疑惑,朝他走来,“要么是小汪的画出问题,要么就是票据出问题,但不管是哪个,都不可能一直不多不少只差一人啊?” “哎,谁说不是呢!”老齐一头雾水。 “我不可能画错的!”小汪见沈长修怀疑的目光看去自己,即刻腰板力挺分说道。 “嗯,我信小汪!那说明问题出在人上!”沈长修说着拿起老齐面前小汪的画册,片刻目光落在了人群中,那一个披着斗篷看不清面容人身上,“有几个是常客,一直出现不奇怪,但每日都出现的……只有这一个人!” 沈长修将画册摊放在桌子上,手指着画面里右下角出现的一个瘦小蜷缩身子的男子,那画像在昏黄烛光中略显鬼魅。 小汪一瞧,十分肯定道:“嗯,这个人,我有印象,的确每日都出现!” 沈长修转去看老齐:“你可有见过他买票?” 老齐凝思片刻,随即脸上煞然:“嘿,好像……从未见过啊!” “啊!”小汪惊悚大叫一声,“不会是鬼魂吧!” 他话刚落,这时,房间杂物柜上一个罐子霎时落了下来,“嘭!”一声跌在地板上。 这声音,在这空荡荡的夜晚越发诡异。 三人瞬间一个激灵,纷纷望着落地的酒罐子,噤若寒蝉。 老齐看着周围,压低声颤抖道:“老板,我就说这个……这个鬼楼有古怪……” “不会真是之前的鬼魂回来了吧。”小汪的声音细若游丝,像蚊子哼哼一般,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不多时,沈长修忽然就感觉自己两只胳膊在不停发抖,心想:我擦!自己好歹是现代人,不至于怕成这样吧,呸!没出息! 正自我讽刺完,突然一低头,陡然见左右手一边一个人,正扯住自己的袖子不停抖筛子一般带动自己胳膊抖。 「尼玛,原来是你俩!滚滚滚!」 随即将他们两个硬生生甩开:“去去去,别一个个自己吓自己!” 被甩到一旁的小汪和老齐连忙抱作一团:“额额额…” “本公子从来不信什么鬼神之说!”沈长修努力压住眼角的躁动,声音中正而清朗,让那边抱团颤抖的两颗心,顿时松弛了不少。 小汪缩着脖子,悄声问:“那…老板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没买票进来听曲,那就是逃票进来的咯!”沈长修眉梢一挑,环看四周,“没从正门进来,这整个倚阑珊那么多窗户,总有轻功好的,能飞身进来的,看来以后窗户得设点防盗功能了!” “哦~这么说倒也解释的通啊,”老齐似乎豁然开朗,蜷缩的身体也顿时舒展开来。 沈长修走去刚刚落下酒罐子面前,面露疑惑:“这酒罐子放的很靠边吗?” 老齐走过去:“不会,这罐子空了,我下午刚放进去的,没有再动过!” 沈长修看了:“那为何这酒罐子会落下来?” “难道地动了?”老齐随口念叨。 “地动……”沈长修绕着放罐子的柜子转了一圈,随即看了看房间里其他柜子,地震的话,明明有其他更加容易落地的对象,为何只有这个落了,“怕是……只有这个柜子震了一下吧。” 说完,沈长修奋力撸起袖子,厉声道:“来,你俩别杵着了,帮我一起挪开这个柜子!” 远远躲着的小汪,心不甘情不愿蹑手蹑脚蹭过来,露出满脸担忧问道:“老板,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躲在下面的能是什么干净的东西!”沈长修随口吐槽。 “啊?!”小汪惊恐着双眸,拧着眉头,愈发不敢下手,“这这这…” 直到对上沈长修严肃的眸光,“呃……”这才不情不愿开始硬着头皮帮忙推柜子。 经过三人合力,他们将柜子一点点推开,下一秒,柜子推开后露出的情形,让三人登时瞠目结舌! 下面的确有什么东西! 看着还挺…瘆人的! “啊——”小汪忍不住尖叫一声。 沈长修喉间一滚,随即眉头紧蹙:“拿灯来!” 老齐快速将桌上的烛火端来,借着覆盖过来的烛光,三人这才一点点将下面的东西看的清楚。 小汪登时捂住嘴巴,从指缝里发出支支吾吾讶异声:“这,这是啥啊,好好好瘆、瘆人啊!” 沈长修倒吸一口凉气,接着缓缓蹲了下去,双眸微敛打量着! 「一个洞,洞口被一个木制盖子盖住,盖子上面还有……这是桃木钉!钉了一圈符咒?!这踏马像是镇压封印了什么东西啊,咦,别说,老子也有些扛不住了。」 想着这些,沈长修刚探出准备摸上去的手,也开始有些虚浮打颤,僵持了几息,遂又忙不迭收了回去:哎!毕竟这种诡异玄乎的事,还是得…慎重慎重一点! 第38章 沈长修的动作,让旁边的本就胆怯的两人怔怔瞧在眼里,心头也不禁跟着猛地打了一个突! 老齐咽了咽口水,一副噤若寒蝉:“老板,咱们要不要请个高人来看看啊。” “高人……”沈长修起身的瞬间就想到了该找谁帮忙,于是招呼小汪,“小汪,将这个图形原样拓下来。” 小汪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只垂着的双手在不停打颤:“老、老板,我我这手……” 沈长修见此,立马怒目高声亮了一嗓子:“这手是要我帮你剁了嘛!立刻!马上!” “是!”被老板如此一震慑,小汪胆怯全无,这才拿起纸笔,劲笔急挥,不消片刻就成了,“好了,老板!” 沈长修接过,看了一眼,接着嘱咐:“先将柜子复原,待我明日回来再说!” 老齐期期艾艾:“老…板,我们这楼底下…不会封印了什么东西吧?” “别瞎猜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沈长修嘴上说着,心底却有些发寒,毕竟这楼里之前的确发生过命案。 小汪露出一双水汪汪大眼睛:“老板,那你晚上是不是住这里,给我们壮胆呢?” “不住,”说完,沈长修将那画收起,朝门口走去,“你俩早些休息,明日还得正常开张呢!” “啊?!”小汪一双狗眼汪汪,随即转头央求老齐,“老齐,齐叔,今晚我跟你睡一屋!” …… 借着月色,沈长修并未回沈府,而是匆匆去了破道观。 这个点丘游已经睡下了。 沈长修径直进院中,房里就传出声音:“这么晚了,还来何事?” 沈长修朗声道:“来了就是有事!” 丘游啐了一句:“嘿,这小子!进来吧!” 沈长修废话不多说,直接将手里的画递过去:“我无意间看到了这个,特来请问丘道长,这是什么符咒?” 丘游斜靠在床头上,借着烛火挑了半侧眉梢,打量片刻:“是黄纸上的?” 沈长修爽声道:“不,是用桃木钉钉出来的图形。” “你还知道桃木钉?”丘游撩起眼皮冷笑着瞅了他一眼。 沈长修腹诽:那是自然,盗墓小说也没少看! 丘游随即将手里的纸一扔,不屑道:“本就一般镇压凶尸的符咒,但这做的也太粗制滥造啦!啥玩意!一看就不专业,照猫画虎缺胳膊少腿的,哄哄外行人还可以。” “假的?!”沈长修惊叫了一句。 丘游将身体缩回被窝里:“我睡了,以后别拿这些小儿科的东西来打扰我!” 「这也就是说,有人故弄玄虚,就是为了不让下面的东西被发现咯。」 沈长修也渐渐明白了对方的目的! 沈长修抓过画,从破道观离开,匆匆往倚阑珊方向赶去,边快速走边气愤:“这跟挖盗洞有啥区别!挖到我的地盘白嫖,看我不好好收拾你这只臭老鼠!” …… 这边,小汪和老齐刚做完心里建设,躺下准备入眠,就听到“咣当!”一声门响。 “啥动静?” 老齐浑身一颤,紧绷身体侧耳凝神。 小汪缩在被窝里,浑身发抖:“额额额,鬼鬼鬼,来——了吗?” 第40章 沈长修见他们都已经睡了,不忍心打扰,遂自己一个人努力推着柜子,“咿咿呀呀”咬牙使劲。 “我出去瞧瞧。”听到外面的动静,老齐最终还是按耐不住,起身掌灯。 “你别将灯拿走啊,我我我…害怕啊。”小汪哭丧着脸压低声道。 老齐没理会他,举着灯蹑手蹑脚走出去,小汪没办法,只得起身拿了棍棒跟在他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猫腰走去大厅,突然! 猛然看到黑影中那柜子……踏马自己在挪动,两人吓到魂飞魄散,乱舞爪子活见鬼一般大叫起来: “啊!柜子自己会动了!” “鬼啊!啊啊啊——” …… “鬼你个大头啊!”沈长修正累的呼哧呼哧,猛然听那边两人咋咋呼呼,吓了一大跳! 他从柜旁气呼呼走出来,叉腰喝道,“你俩既然不睡觉还不快过来帮我!” “啊?!老板,怎么是你啊!”老齐举灯照亮前方,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相信。 沈长修气急败坏,抻着脖子叫嚣:“我今晚非就要将这个逃票鬼给揪出来,让他补票!” 小汪蹙眉嘟囔:“老板,不至于吧!让鬼补票!他喜欢听曲就让他听吧,你还真跟鬼一般见识起来了?” “他要真是鬼,我还就容忍了,关键他不是鬼!而是装神弄鬼!”沈长修白眼翻上天,没好气道。 老齐一听,忍不住探问:“这么说,是人?” 沈长修骂骂咧咧:“可不是!龟孙儿,装神弄鬼的人!” 小汪似乎渐渐缓解了恐惧感,升起一脸诧异,忍不住吐槽:“啊,真是人?那他为了个逃票,挖这么大洞?不嫌累啊,别说还挺努力的!” “可不是!竟然还有比我还能省钱的!”沈长修说话间,三人将柜子也被推到一旁。 这次的沈长修百无禁忌,直接探出手一下掀开下面那钉满桃木钉的盖板,顷刻,一个黑漆漆洞口赫然在目。 小汪双眸瞪大:“还真是个挖了个洞啊,” 老齐打开柜子下面的门:“嚯,这柜子也被掏了个洞,他应该就是从柜子里出来的。” 沈长修用烛火照了照洞口:“看这土质状况,应该就是最近刚挖的!” 三人蹲在洞口百思不得其解:“费这么大气力,就为了来听个曲?” 小汪眼珠子快速转了转:“刚刚酒罐子掉了,说明刚刚人在下面?” 沈长修点点头:“嗯,你终于聪明点了!” 小汪嘿嘿一笑,顺势抿嘴道:“那我们要不要下去抓他上来?” 老齐很有自知之明:“这么小的洞口,就你钻下去还容易点,要么你下去抓?” “啊?!我可不敢!”小汪一听连连摆手后退。 沈长修揣测:“刚刚他估计是想上来偷酒喝,结果没想到这么晚上面还有人。” 小汪连连点头,没了恐惧:“嗯,那我们就不用下去,在上面守株待兔?” 沈长修在走到一罐美酒前,撒了些药粉进去,然后将酒罐就放在柜子里:“这酒记得别给别人喝咯!不出意外,咱们很快就能抓到这只逃票鬼了!” “嘿嘿嘿……”三人面对面咯咯咯鬼笑着。 将柜子复位。 ~ 第二天早上,在小汪的一阵惊悚嚎叫声中,老齐,西樱快速醒来。 直到看到那柜子门打开,里面竟然蜷缩着一只……鬼! 老齐绷着心,探出手拉开兜帽下的样子,一脸骇然:“这模样,真是鬼吧!” 小汪颤巍巍:“嗯,像!” 西樱一脸莫名:“鬼?!” 老齐虽被那柜子里的人模样给吓着了,不过很快,他眼眸一闪:“不对啊,若是鬼,怎么会中了老板的迷药?!” 小汪眨了眨眼:“那这么说,他他他是人!”随即小汪一脸不可思议指着那人:“可哪有长得这么吓人的人,而且还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 “嗯?一大早这么热闹,看来是抓到鬼了!” 沈长修刻意一早过来查看,结果一推门,就见那仨围在柜子附近打颤。 几人一听到他的声音,立马齐刷刷朝他围了过来:“哎呀,老板你可算来了!” 小汪指着那柜子,尖叫:“老板,我们真捉到鬼啦!” 沈长修觑了他一眼:“你才是鬼!胆小鬼!” 小汪:…… 沈长修蹲在柜子前,查看了一眼,大体也知道了什么状况,随即起身嘱咐:“将他给搬出来。” 小汪一听:“啊?我、我不敢啊!” 沈长修负手哼声:“快去!” 小汪这才硬着头皮和老齐一起将那人挪了出来。 沈长修仔细打量被放在桌上的人,身形矮小,呈现习惯性蜷缩姿势,见他皮肤、头发呈现惨白,撸起袖管,领口,见身上上还会带有片片紫色的色素沉积。 沈长修眼眸一闪,继续打量,见耳朵和鼻子也有腐蚀的痕迹,面容也显得略微苍老。 沈长修用筷子挑开他的嘴唇,牙齿尖利的狼一样! “哎呀,好恐怖!”西樱双手捂住脸不敢多看又忍不住从指缝里偷看。 沈长修放下筷子,微微叹了口气:唉,这就是现代所说的吸血鬼症,也就是卟啉症! 随即对旁边人说,“不用怕,他只是病了而已!” 老齐一脸狐疑:“病了?这是什么病啊?怪吓人的呢。” “卟啉症!”沈长修说完,有些同情看着躺在那里的人,“患此病的人惧怕看到阳光,暴露在阳光下,会令他们的皮肤起水泡,很多人的皮肤就会感到疼痛和灼热。” 西樱终于放下手:“啊,原来是个病人,他好可怜,所以他都在底下活动?” 沈长修点点头:“绝大多数卟啉症患者都伴有严重的贫血,一旦接触阳光后会转化为可以吞噬肌肉和组织的毒素,主要的表现之一就是它会腐蚀患者的嘴唇和牙龈,使他们露出尖利的、狼一样的牙齿,耳朵和鼻子都会被其腐蚀,而皮肤上也会布满疤痕,使他们看上去格外苍老。” 老齐听闻也哀叹一声:“那他这……还有的治吗?” 第39章 沈长修挑了挑眉梢:“既然让我遇到了,我会尽力帮他!”随即将迷药的解药递给老齐,“给他灌下去。” 待一碗解药下去,不消片刻,那人就缓缓睁开了双眼,只是见外面光线强烈,他下意识抬起胳膊阻挡住脸,下一秒就准备往地洞里跑。 小汪一把将他紧拉住:“哎?你跑什么?” 对方蜷缩着腰背,依旧用胳膊死死遮住脸,见跑也跑不得,于是噗通下跪,一副惨兮兮哀求:“各位老板,我错了,放我走吧,不然我必死无疑啊。” 小汪一脸意外:“嘿?你跪的倒是利落啊。” 沈长修坐在旁边,翘起二郎腿,声色沉稳厚重:“起来说话!” 对方一听他的声音,猛然反应过来,起身对着他急速道:“哎哎,你就是玉面公子!我可爱听你唱曲了,一听你的曲,就让我心情极好。” 沈长修悠悠道:“哦~所以你就是为了来听我的曲,这才挖了地道?” 面对玉面公子对方似乎没有那么惊恐了,胳膊也渐渐落下些,露出一双灰扑扑不安的眼眸,嚅嗫着:“嗨,我就是活在地下的,去哪里也都是走地道,不过这么久,也就只被你们发现这一次!” 沈长修起身走到他跟前,微微俯下身,将他胳膊缓缓压落下去:“你这是病!得治!” 对方眼眸一闪,整张脸布满诧异:“啊,病?可我们家世世代代都是生活在地下的。” 沈长修:“因为你家世世代代都有病!” 对方:…… 沈长修意识到自己的直白,于是耸耸肩解释说:“哦,我的意思是这是遗传病!” 老齐见对方愣在那里,忙不迭说:“嗨,你这遇到我们老板,可算是烧高香了,他不光唱功了得,那医术也是十分厉害啊。” 对方一听,灰扑扑的眼眸攒动着惊诧,双膝再次噗通一下跪地,一副诚惶诚恐:“啊,我这病真能治?” 沈长修连忙将他搀扶起,和善说着:“若说治愈嘛……有难度!不过,你应该也发现了你的世世代代都活的不长吧,” 对方狠狠点头。 沈长修一脸温和:“所以,我可以帮你最大限度的控制病情,能帮你延长寿命!” 对方听闻这话,斑驳的脸上露出巨大的欣喜:“啊,真的吗?那太好了,谢谢老板。” 沈长修正襟跪坐,随手端起旁边的茶碗,用茶盖刮了刮浮茶,不紧不慢喝了一口:“你叫什么?虽然看起来面部显老,我猜你应该年纪不大吧。” 对方点头:“嗯,我叫范斯昂,今年十七岁。” “范斯昂……”小汪歪头琢磨着这名字,“好奇怪的名字。” 沈长修眼眸一闪,将茶碗放下,唇角勾起一抹玩味:“范斯昂?那你这挖地道的本事……” 第41章 范斯昂并未回答,而是径直钻进柜子里,再次出来,手里拎着一把黑黢黢油亮亮的大铲子:“看我的掘地铲!祖传的,我祖上师传墨家,专攻‘挖掘’这一门手艺!” “呃……”沈长修心疼自己这便宜买来的鬼楼,好不容易装修完了,于是忙不迭说,“我说哥们,以后这倚阑珊的曲啊,我免费请你听,咱别再费力挖了,不然哪天……我倚阑珊要被你这铲子挖塌咯!” 范斯昂一拍胸脯,自信满满:“放心,塌不了!术业有专攻,我专业能力很强的,也很有道德感的,知道挖哪里又不会破坏人家的房子。” 沈长修一脸黑线:“呵呵,这职业操守呵!” 范斯昂双手握着一柄锋利的铲子,吁了口气:“没办法,我们这身体不能光明正大走在日光下,那我们就给他弄个地下大道,四通八达,想去哪去哪,偷偷告诉你们,嘿嘿,我连皇宫大院都进去过,还偷看过妃子洗澡。” 沈长修一脸骇然:“……牛!” 心里腹诽: 「卧槽,这哥们简直人才!人形盾构机啊,你这是自己造了座都市地铁啊!」 「那个…去皇宫,坐几号线啊?哈哈哈,有趣。」 小汪凑到范斯昂跟前,腆着脸露出一脸小猥琐:“嘿,哪个妃子啊,身材如何啊……” 众人:…… 接下来,沈长修让范斯昂坐下,静心开始为他把脉,定制治疗方案。 范斯昂却如坐针毡,抬起手挠挠耳朵,吞吞吐吐:“那个……老板,你这又管听曲又治病的,我也不好意思白吃白拿,你不如让我帮你干点什么吧。” 老齐忙不迭说:“嗯,算你有良心!我这里正缺端茶倒水擦桌子的,你留下正好!” 沈长修继续把脉,默不作声,挑眉一笑。 范斯昂一听:“嘿嘿,没问题!” 小汪忙不迭鼓掌:“好哎好哎,欢迎小范加入倚阑珊!” 西樱也开心道:“太好了,咱们倚阑珊又多了一员!” 范斯昂双眸闪闪,片刻落了一团郁色,垂眸嚅嗫着:“以前见到人,他们总是怕我,还排挤我,辱骂我,你们竟然如此欢迎我,我……好感动。” 他额头渗出一丝细密汗水,紧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丝毫抽泣声,紧握的另一只手指甲深深掐进肉里,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那一刻,想起曾经的委屈对他来说简直难过至极。 说着,双肩颤抖,抽泣起来:“我…谢谢,” 沈长修收起探脉的手,接着抬起手帮他拂去泪水,无比温柔:“好啦,既然入我倚阑珊,就是我的朋友、家人,以后有我罩着你,没人再敢欺负你!” 这话一出,那一瞬,西樱眼眸里的老板,简直完美无暇!她露出像是瞻仰大英雄一般崇拜的目光望着自己的老板,心花怒放。 范斯昂重重点头,紧抿嘴唇,满是感恩戴德:“嗯!” 沈长修笑了笑:“身体的事就交给我,按时服用我开的药,配合我的针灸,会慢慢好转的。” “小范,我来帮你煎药!”西樱脆生生应承道。 范斯昂看着大家,满目感激,鞠躬连连:“谢谢各位,谢谢。” 沈长修眼眸一闪:“另外,小范,你这腰背已经弯曲严重,就是因为常年在狭窄地道里的原因,而且这挖地道总是有风险的,既然打算留在我倚阑珊,我建议你,以后挖地道的事还是尽量别去做了。” 范斯昂拘泥笑了笑:“好,我听老板的,既然上面有地方肯容纳我,我自然想上来的。” …… 就这样范斯昂留在了倚阑珊,白日戴着兜帽面罩活动,帮忙擦桌子端茶倒水,闲暇也都跟大家一起插科打诨,按时喝西樱帮他熬煮的汤药,沈长修时不时给他扎上几针…… 经过一段时间的悉心调理,范斯昂脸色渐渐好转不少,虽然腰背依旧弯曲,但比之前还是舒展了许多,那脸庞细看下来,五官虽平平无奇,但眉眼也是清秀的。 ~ 沈府,西厢阁。 清晨,透过窗子见今日阳光明媚,沈长修伸着懒腰起了个早,跟苗丛莲说了一声,就带着彦儿一起赶早市,维护好他这纨绔少爷的人设,逛街吃喝,从朱雀街一直逛到了东市。 彦儿被闷在院子里久了,一出府就撒欢起来,可开心了,手里拿着一串串吃食,吃到肚子都鼓了起来。 她见沈长修也不咋吃东西,就一直在左右打量摊位摆件,于是问:“少爷,你到底要找什么啊?一直在看,还就是光看不买!” “不买,那就是没遇到可心的呗!”沈长修负手低头打量摊位上的摆件,但也只是用眼珠子滚着,甚至连手都没有探出去的欲望。 彦儿随口说:“哦,那你是要送人?是要送谁啊?嘻嘻,不会是送给我吧。” “……”沈长修嫌她在耳边呱噪的很,推着她:“去去去,那边还有卖糖瓜的,你去多买点给夫人和老太太带些回去。” “哦哦,好来。”彦儿一听让她买吃的,屁颠屁颠奔过去。 沈长修则继续打量摊位上的摆件,其实今日他也不是毫无目的的出来,而是带着一项任务的。 他想买一条链子,确切的说是——锁骨链! 他要买来送给冷寒十,一想到他那白净诱人修长的脖颈,就忍不住想要下口啃……沈长修不禁坏笑着道:“嘿嘿,那么优美的脖颈,不戴锁骨链可惜了。” 本来这个时代好像就没有锁骨链的概念,所以,沈长修准备挑个满意的长链子自个修改成锁骨链,可挑来挑去,竟然没一件看上眼的。 正欲走去下一家,忽然见前面一家瓷器店门口围了些人,有争吵喧哗声,接着,店铺人推搡着,被轰出来一个男子,直接跌落在地上。 沈长修走向前去,见那地上的人三十出头,蓬头垢面, 店铺伙计叉腰喝道:“滚滚滚,都说了多少此,别来我们古博斋推销了。” 沈长修见是脱销的争执而已,便不再逗留,继续朝前面走去, 那男子匍匐在地,咳了咳,气息微弱:“我这是最好的瓷器,是你们有眼不识泰山。” “还说什么是上京城最好的瓷器店,我看你们根本都不懂瓷!” 第40章 伙计哼声道:“我们老板都说了,你这老狗老拿破玩意来搪塞我们,我们定的货发不过来,还想来要钱!” “我没有!” …… 身后的争吵还在持续中,沈长修漫步走开。 结果,沈长修刚擦过一段距离,店铺伙计从店铺里将一只瓷瓶飞了出来,“嘭!”啐了一地。 那飞溅起的一块小碎片,好巧不巧直接“啪”飞落在了沈长修脚下…… 沈长修连忙停下脚步,正一脸诧异低头看着地上的那块碎片,双眸微微敛起:这是…… “少爷,小心扎脚!”急忙跑过来护主的彦儿,正欲飞起一脚将那瓷片踢开, 却被沈长修给一下拉住,厉声道:“别动!” 彦儿刚抬起的一条腿,正单脚站立,“啊——”了一声摇摇晃晃半晌才站稳,差一点歪倒。 只见沈长修神色肃穆,快速俯下身,将那瓷片捡起,他拿在手里煞有介事,一会仔细打量一番,一会又用指尖摸索,感受它的质感…… 旁边的彦儿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神色:“少爷……” 沈长修借着这枚瓷片,努力回想着脑海里的储备记忆。 天青釉瓷,釉中含有玛瑙,色泽青翠华滋,釉汁肥润莹亮,有如堆脂,视如碧玉,扣声如馨,质感甚佳,有“似玉非玉而胜似玉”之说,色泽素雅自然,有“雨过天青云破处”之誉…… 原地愣神半晌,沈长修猛然抬起头,双眸程亮似乎得出什么震惊结论,接着他嘴角喃喃十分惊讶:“这难道是……汝窑瓷片!” 彦儿见他盯着手里的碎片失神:“少爷,你这是咋了?” 沈长修顾不得跟她说什么,连忙转身打量一眼,接着快步走到那边,拨开人群,凑到地上的人跟前,蹲下去拿着那瓷片询问:“这是你烧出来的?!” 那男子神色虚浮仓皇,冷不丁被沈长修这样询问,带着些诧异点点头:“对,是我。” 沈长修刚准备继续追问他什么,忽见他面色惨白,气喘不畅,额头汩汩渗出冷汗,刚准备抓起他手腕探脉,结果,扫到旁边的彦儿…… 呃…… 遂沈长修对颜儿说:“快,帮我将他搀扶起来!送去医馆!” “啊?”彦儿有些不解,但也跟着他一起,两人将那虚弱男子架去附近的一家医馆。 大夫只稍微看过之后,就哀叹摇头:“唉,病入膏肓了。” 沈长修忙问:“是什么病?” 大夫摇头说着:“尘肺之病,这……还需要开药吗?” 沈长修看着躺在那里奄奄一息的人,想到他咳嗽并夹着少量血痰,并出现胸闷、气短,呼吸困难、紫绀、心慌等症状,沈长修也大体猜出了一二,又想到他可能是个烧窑工,这类人更容易患尘肺和一氧化碳中毒。 第42章 为了确诊,沈长修将彦儿支出去:“彦儿,你跟大夫去开药。” 彦儿一愣,但见少爷一脸严肃,“哦。” 待彦儿跟大夫离开,沈长修连忙抓起那人的手腕,仔细探脉,半晌无奈叹说:“唉,你要是早点遇到我,或许还有救。” “呵呵,没有早晚,就是刚刚好,刚刚好啊!刚刚好,我烧出了难得一见的绝美瓷器,这是我这辈子最好的作品!” 躺在那里的人缓缓睁开浑浊双眼,虽然虚弱,但努力撑着一口气,抒发自己内心的郁结,说完这些已经耗费尽了所有的气力。 缓了半晌,他才惨淡笑着摇头:“咳咳,可、可惜……他们都不懂。” 沈长修这才拿起刚刚塞进腰间的那片碎片,激动询问:“这就是你说的最好的作品?” 猛然见那件自己最为得意的作品,转瞬已成碎片,男子眼眸瞬间泛红皱起,顷刻就汹涌落下泪来,他悲悯至极,“啊,呜呜呜……”他呜咽着点点头,“是,是啊。” 他看着沈长修手里的碎片,眼眸颤抖,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伤害那般,心如刀绞,伤心难过到极点。 沈长修不忍再看,起身侧目,负手喃喃叹说:“青如天,面如玉,蝉翼纹,晨星稀……这的确是这世上最好的作品!” 男子的哭声渐渐弱了下来,那双浑浊的双眸豁然升起一丝星光,他带着万分的诧异惊喜:“公、公子竟然懂它!” 沈长修转眸看着他,掷地有声:“你很厉害,真的烧出了这世上最精美华贵的瓷器!” 那一瞬,对方暗淡的眼神瞬间程亮起来! 自己的手艺得到认可,男子止不住热泪盈眶,撑着最后一口气,激动到努力挺起身,奋力说着:“釉质如碧峰翠色,莹光内柔,土质细润,坯体如胴体,其声如謦;釉药浑厚,清澈明润;我将釉面掺入点玛瑙,才使其色泽独特,含水欲滴,釉面开有细小的纹片,有蝉翼纹,这才是瓷器巅峰啊……” 男子声嘶力竭:“这才是最好的瓷器啊!” “咳咳咳!噗~”因为用力过猛,虚弱的男子猛地喷出了一口血。 沈长修见他情绪过于激动,连忙搀扶着他安抚:“冷静点冷静点,来,先躺下。” 将他安抚躺下,沈长修看着这人,一身的落魄,但却怀有震惊后世千百年的绝技啊, 「这家伙烧出了价值不可估量的汝窑啊,绝对是人才啊。」 「只可惜他看不到自己的手艺被认可被热捧,遗憾啊。」 对方已见奄奄一息之态,大喘着气息,只有满腹不甘心,却又说不出任何来,只支支吾吾:“我…我,” 沈长修明白他的心意,连忙抚摸胸口帮他顺气,并郑重其事说着:“你放心,这一片我会视若珍宝!你的成就我认可,而且我深信,世人也终将会认可,”沈长修望着那片碎瓷,稳稳道,“它的价值!” 听闻这话,对方终于停止了躁动,脸上神色渐渐舒缓,接着挂上一抹欣慰淡笑,终于颤颤巍巍合上眼眸……他离开人世。 沈长修起身,眼眸深敛,深深叹了一口气。 “少爷,药抓好了…”彦儿进来,却见沈长修这样一副神色盯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人,也瞬间明了,“少爷,他……” 沈长修转过身盯着彦儿,轻声幽幽一句:“嗯,他去了。” 沈长修手指尖捻着那枚碎片,忽然想到什么,连忙转身跑出去医馆! “哎?少爷?” 身后的彦儿满是疑惑,正准备追着少爷出去,却被大夫拦着,“唉,姑娘,这人你们不能扔我这医馆里就不管了啊。” …… 沈长修跑到那家瓷器店铺前,脚步顷刻停止,双眸空空满是惋惜之色……在这游人如织的街头,人头攒动的街头,那破碎的瓷瓶碎片要么被踩成齑粉,要么被人清扫,再无一片可寻! 沈长修捏着手里唯一的一片,满心遗憾:“唉,可惜了。”随即垂眸看着手里这世上仅存的唯一的一片,愤恨不已,摇头叹说,“连这一片也成孤品!” 说完,他抬头看着面前的博古斋,随即撩起下摆,走上台阶迈入店铺, 小二一见来人一副少爷模样,连忙笑脸迎上来:“客官,您有什么想要的?” 沈长修一一打量着他们摆在架子上的瓷器,却并未在任何一件上停下目光。 半晌,沈长修落座在旁边的椅子上,顺势翘起二郎腿,悠悠问来:“之前被你们赶出去的那个工匠,他的瓷器可有?” 小二眼眸一转,即可反应过来:“哦,你说冯空啊,有有有!” 沈长修神色一沉, 「冯空……原来他叫冯空!」 小二说完,就转身拿出几个瓷瓶, 沈长修略微打量了几眼,瓷瓶质量虽然也还不错,但比起那汝瓷质地……这么说吧,看过最好的,其他的就都再也瞧不上眼! 待他一一看完,沈长修端起手,朝小二探问:“刚刚他送来的那个瓷瓶,就算你们看不中也可以不收啊,你们为何要给他打碎了吶?” 小二一听这话,似乎满是牢骚,忍不住一吐为快:“唉,公子您是有所不知!这个冯空啊,就是个烧瓷的痴汉!嗨,他骗了老板钱!” 沈长修微微侧目:“哦?” 小二接着说:“我们老板看他手艺不错,听他夸下海口说什么一定能烧出最精美的瓷器!就给他一部分钱让他准备起来,结果呢,这个冯空像是魔怔了一般,烧一炉又一炉老说不行,身体也耗到油尽灯枯!到时间货交不出来,钱也花没了!这不,今日嚷嚷着说成了,结果老板一看,啥玩意,根本不入流!现在这种深色才是上流所追捧的!” …… 沈长修掂量:哦,就是对赌协议输了? 想到那冯空如痴如醉趴在窑里几年如一日,为了得到最满意的作品,终于守得花开!但却不被人认可,不禁再次替他惋惜……只是怪不得任何人,或许就像有些艺术作品一般,当世不被认可,而后却万古流芳。 沈长修摇摇头,离开店铺。 从店铺出来,沈长修沿着东市浔阳街一直走着,直到走到一架石拱桥上,望着这熙熙攘攘的街市,他忍不住又拿出那瓷片打量, “这抹天青色,在现代可就是天价代言词啊!之前都是隔着玻璃罩子远观,啧啧,如今竟然在我的手上了。” 第41章 沈长修将瓷片缓缓举起,对着东方日出打量,神游物外。 他想着现代曾去博物馆,一睹汝窑过的风采,导游介绍的话……循循响起。 天青色指雨过天晴,云层破开,阳光洒满天空,即将照过来的那一刻,但是尚未照过来的那一刻,天空中那一抹淡淡的颜色……这抹颜色非常难烧纸出来,它要有很多的因素,火候、温度、湿度等等这些偶然的因素凑在一起…… 才能遇见这般人间绝色! 亦如遇见你! 忽然透过那碎片的颜色下,沈长修眼眸恍恍惚惚闪过,那日见到从东方而来的他,冷寒十,一身的天青色…… 那第一眼的见到,一眼万年!那天一身天青色的冷寒十,沈长修至今回想依旧会震颤不已,文字里关于冷寒十的描写没有的颜色,他自带渲染的色彩从书里缓缓走出来,走到他的身边……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沈长修收起碎片,满脸喜悦负手悠悠念叨。 只是念完片刻,才忽地想起:“我擦!彦儿呢?” 想到彦儿那丫头还被留在医馆呢,这才往医馆方向跑去。 待气喘吁吁跑进来,见彦儿一副生无可恋守在那冯空尸体旁边……直到看到沈长修进来,才委屈巴巴嘟嘴:“少爷……你去哪了?他们不让我走!” 沈长修挑挑眉:“嗯,少爷来带你……们走!” 沈长修花了点钱,让收尸人帮忙将冯空尸身送回家里。 彦儿感慨:“没想到,少爷还这般宅心仁厚,对陌生人都如此热心肠。” 沈长修朗声道:“因为他送了少爷我,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 彦儿一脸莫名:“宝贝?什么宝贝?在哪呢?”直到看到沈长修举起手里的那块碎片,登时无语:“……就这?!” 沈长修不以为然地看着手里的碎片,悠悠笑着: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如此,正好就用你! 我要亲手为男神做一条锁骨链! ~ 继续沿街逛着,不知不觉踱到了破道观的方向,沈长修让彦儿自个先回去。 他则买了些酒肉,拐去了丘游那里。 沈长修将那枚瓷片拿给这个百事通看,丘游看了半晌,才开口揣测:“这似玉非玉,难到是瓷?只是这青色尤为少见啊。我们道家认为青色属木,为东方之生气。代表着一种朝气蓬勃,寓意倒是不错。” 沈长修为他普及这个时代还未曾认可的汝瓷:“它叫汝瓷,天下名瓷,汝窑为魁。这种美,含蓄内敛,温润细腻,摸上去一层薄薄的油脂,汝瓷接近玉器,烧窑的初心,化土为玉就是瓷,” 第43章 丘游悠悠一笑:“哦~这这是拿来送给我的?” 沈长修撇撇嘴角,一把夺来:“非也!” 丘游一愣,随即呵呵笑着:“嘿嘿,那就是送喜欢的人?” 沈长修不置可否,半晌询问:“丘道长,你说这枚碎片适合做成什么?” 丘游想了想:“这大小尺寸,玉璧,正合适!” “玉璧……” 沈长修见丘游这里有磨刀石,遂直接起身将那碎片一点点打磨成圆…… 沈长修时时看着自己一点点打磨成型的玉璧,待终于磨成自己满意的程度,他用早就准备好的一条金丝链子穿起来,估摸了下冷寒十的颈围,做成一条锁骨链。 沈长修将链子戴在自己脖颈上查看,对着镜子摩梭不止,十分喜爱:“寒十你的脖颈维度应该比我的稍微长一丢丢吧,最好能让你试戴一下,我也好调整到最佳长度,哎,该如何找个机会呢……” ~ 在倚阑珊时间一长,小范这个新进社畜就有些懈怠了,开始学“坏”啦! 很快,人形摄像头小汪就交上来——范斯昂偷奸耍滑的证据图! 沈长修一看,工作时间他竟然躲在柜子里偷懒睡大觉,忍不住愤愤:“嘿,这个小范!开始耍滑头了?”刚准备叫他上来教训一二,结果只是屁股抬了抬却又落了回去,随即叹了口气,“算了,看在他也是个特殊技能人才的份上,不跟他计较了!” 说到人才,沈长修忽然想到范斯昂说他连皇宫都挖去过…… 顷刻,沈长修视线渐渐失去焦点,好像联想到了什么,片刻失焦的双眸定住,下一秒神思电转,脸上剎那间滑过一丝诡笑:“嘿嘿,有这地下交通通道,那我岂不是可以偷偷溜去寒十家里?如此,趁他睡觉将锁骨链给他试戴?哈哈哈,绝!” 于是悄咪咪招呼来范斯昂,一脸热络将好酒好茶端到他跟前:“来来来,小范辛苦了。” 范斯昂以为自己偷懒的事被老板发现了,坐在那里惴惴不安,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噤若寒蝉问:“老板,我是做错了什么事吗?这是要……撵我走?!” 沈长修一听这话,连忙大言不惭给否定了:“怎么会!范斯昂你做的好极了!擦桌子,端茶倒水,咳咳,都……不错!作为老板我很是满意!” 本就心虚的范斯昂一听这话里有话啊,忙不迭拱手认错,哭丧哀嚎:“老板我错了!这几日晚上没睡好白日我犯困,就躲在柜子里睡觉,我错了,你罚我吧。” “小事,小事!”沈长修一副满不在乎的神色摆摆手,随即将茶送到他手里,露出一副急不可耐,“那个,小范啊,你平时挖地道,那挖去过冷寒十家里过没有啊?” 范斯昂刚端到嘴边茶水一听这话,愣了愣吓得不敢下嘴了:“冷寒十?!”随即忙不迭摇头,“没没没!那哪敢啊!那是锦衣卫老大的地盘,可是比皇宫都瘆人!” 沈长修眼眸一闪,软绵绵怂恿:“那要不要帮我了小忙啊?” 范斯昂眼珠子都要突出来:“老板,你不会是让我挖到冷寒十那里吧!” 沈长修哂笑着点点头:“嗯!有困难吗?” “啊?!别啊!”范斯昂缩着脑袋,“挖掘的困难倒是没有半点,就是,小命……” 范斯昂满脸的抗拒,毕竟这个时代的人对那锦衣卫和东厂的恐惧,与生俱来深入骨髓。 沈长修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始pua大法:“怎么?没信心?!不会吧,小范同志,你要对自己的专业技能有信心!你可是墨家传人!这样,只要成了,工钱给你加倍!” 果然沈长修的洗脑话有效果了,只见那范斯昂眼眸一亮:“嘿嘿,钱不钱的倒是小问题,关键是老板你要求的,那我必须干啊!毕竟老板可是对我有救命之恩!” 沈长修十分满意点点头,还不忘嘱咐一句:“好好好,有觉悟!不过,你挖的时候记得按我的身量挖啊,不然怕我进出太费劲!” 范斯昂点点头:“放心,挖之前我还得设计好具体的线路,比如起点终点,老板你想放哪里啊?” 沈长修起身负手走了几步:“起点嘛,最好就在倚阑珊的下面吧,终点嘛……嘻嘻,能直通冷寒十的卧室最好!” “啊啊啊?卧室?!”范斯昂猛地升起一脸炸裂,“老板,你你你到底想干嘛?!” 沈长修刚想找个合理的理由,可是发现实在是找不到,于是嗔声道:“那个,之前……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瞎打听!” 范斯昂不服气:“切~老板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吧!” 沈长修狡猾奸诈笑说:“可别被我年轻的表相欺骗咯!” 范斯昂一脸愕然:“啊?老板那你到底多大啊?” 沈长修端起老板架势,“不该问的少打听啊。” 范斯昂这才连忙收起好奇心:“哦哦。” 沈长修眼眸一滑,似乎想到了什么,叮嘱道:“不过,这最后一段,你留得给我,我得自己挖!” 范斯昂:“啊……” 「我可不想要别人窃得男神的半点隐私!」 沈长修勾了勾唇角,奸诈说着:“哎~我这不是为你担责嘛,最后一段最危险的路,交给我!就算是被发现,也算我的!” 说完,沈长修一拍胸脯,十足担当力! 范斯昂双眸闪闪盯着他,深抿嘴角:“老板,我好感动!” 沈长修努力压住内心的得意:小样!还忽悠不了你! ~ 范斯昂的挖掘技术果然牛叉,没多久就跑来跟沈长修说:“成了!” 范斯昂带着沈长修从一楼柜子下面,落进被拓宽过的地洞。可即便沈长修蜷缩着修长的身体,还是略显费劲,这时候就无比羡慕范斯昂的小身材了,短小精悍,活动自如。 沈长修看着四周洞壁,不仅十分坚固光滑,而且每隔一段距离他都设置了透气孔,在这地洞也不会感觉憋闷缺氧,不禁感慨:果然术业有专攻啊, 沈长修冲小范称赞:“呵呵,你小子还真是人才啊!” 范斯昂不以为然笑了笑:“小事!” 范斯昂挑着灯笼,给沈长修看手里的一张地洞图,“你按照这个我给你画的箭头下铲子,刷刷几下就可以了!” 说完,小范又冲旁边指了指,“这旁边有个放挖土的道坑,我也提前给你预留好了,你挖下的土放进那里就可以。” 范斯昂说完,交给沈长修一把小铲子:“最后一小段也就半米距离,交给你了!” 第42章 交接完毕,沈长修捣蒜般狂点头,想到自己离男神近在咫尺!只有——半米的距离!他迫不及待催促:“好好好,欧了欧了!你回去吧!” 小范这么一走,沈长修就噗通那么一跪,挥舞铲子在洞里“哐哐”下手准备开挖,结果这下去第一铲子,沈长修踏马就开始……后悔啦啦啦啦! “我擦!这么硬!” “我的小嫩手啊。” “小范,范爷,您别走啊!” …… 哼哧哼哧,挖挖躺平再接着挖,就这半米长的距离,沈长修就完全吃不消,累的够呛。 地下又闷又热,没一会就出了一身的汗,沈长修直接将面具一摘,上衣脱掉,光膀子开干。 “哎呀,妈呀!总算完工了!”按照范斯昂的地图指示,最后一铲子挖完,沈长修彻底趴窝,筋疲力尽。 躺在洞口缓和了半晌,待恢复了些体力,他才小心翼翼从洞口探头出去,待看到外面的一幕,沈长修瞬间惊呆了! 这才无比感慨范斯昂这小子定位是有多牛掰! 自己所处的洞口,不偏不倚,正正好在一张床下面,沈长修嘀咕:“我擦!不会正好就是男神床底下吧!” 越想沈长修越发按捺不住探头出去,直到他闻到了熟悉的池草香味! 这下彻底拜服! 不禁佩服哭了,伸出手给范斯昂比了个大大的赞:牛逼查拉斯!我的宝藏男孩啊!我将来非得带你去盗墓不可!定位如此准确,我简直要哭亖! 沈长修听闻外面的打更动静,估摸着现在差不多是子时, 「卧槽,半米,我从酉时挖到子时!」 「我还真是个废柴小能手啊,一个字,绝!」 「这个时间,上面的人应该睡了吧。嘿嘿,好在做了份保险,」 说着,沈长修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助眠香,燃了起来。 待约莫火候差不多,沈长修这才小心翼翼一点点蛄蛹出来,然后又一点点从床底像蛇一样爬出来。 他努力抻着脖子往床上一探,那一瞬,沈长修简直瞠目结舌,震惊到一只手下意识塞进嘴巴里咬住!生怕自己太过激动叫出声! 这可是活生生的真人啊!不是上次在梦境里! 男神,冷寒十!他他他就这么安安静静躺在那里,身穿着白色松垮亵衣,面色红润,均匀的微鼾声细弱传出。 第44章 沈长修缓缓站起来,他直直看着躺在那里的人,垂在身边的手一点一点攥紧起来,克制自己想要去抱住他的欲望。他咬牙,狠狠侧过脸,闭上了眼睛…… 那份疯狂的独占欲在心中反复翻搅,但最终他闭了闭眼,长长呼出一口气,什么都没做,转过身去。 此时光着上半身的沈长修,转身对着冷寒十的房间里打量一圈:哇,这就是男神的寝室。 这屋内,雕花檀木床榻之上锦衾堆栈,淡青色的纱慢轻垂。雕花窗棂下案几上摆着博山香炉,青烟袅袅。一侧的书架上摆满古籍书卷,散发着淡淡墨香。 墙壁上挂着几幅山水古画,让整个房间更显雅致。地上铺着厚厚的绒毯,踩上去柔软无声。素色的帷幔随风轻动,给房间增添了几分飘逸之感。 刚刚即便正睡着的冷寒十,也会保持着一丝警觉,忽然闻到了一股异常味道,虽然让其昏昏欲睡,但还是拼着一丝意志力,睁开双眼。 朦胧睡眼中,渐渐浮现一个人模糊的后背轮廓…… 「那香肩!那蝉形胎记!蝉郎!呃……许久没梦到,难道终于又做梦了!」 冷寒十眼皮挣扎了几下,已经完全抬不起来,直到昏睡过去。 打量完的沈长修,转身回到冷寒十床边,推了推躺着的人,见他没有半点反应,确定睡晕过去,这才掏出自己做的那条锁骨链,将其小心翼翼穿过冷寒十脖颈,挂在他诱人的脖颈上。 待挂好,沈长修俯身凑近盯着,禁不住心花怒放:哇,我的眼力可以啊,长度竟然不短不长刚刚合适!挂在这白净修长脖颈上,好美!汝瓷打成的玉璧,温润如玉,十分熨帖这躺着的睡美人气质。 正待沈长修专心欣赏之时,那躺着的冷寒十忽然若诈尸一般挺起上半身,顺势探出手,一把勾上了梦里人的后脑勺,迫不及待吻上他的唇…… 这一切如电光火石一般,让沈长修猝不及防。 半睡半醒的冷寒十也愣了:这梦里的触感,为何如此真实?! 那一瞬,迷迷瞪瞪的冷寒十才恍然察觉,此时……真的有人! 见他意图睁眼打量近前之人时, “啊!”沈长修惊骇到顺势将他推倒,随手撒他一脸迷粉! 这番操作让冷寒十始料未及,他顿感乏力,接着摇摇欲坠躺下去。 沈长修重新摇了摇躺回去的冷寒十,这次确定他完全晕死过去,紧张的他终于松了一口老气:“我去!助眠散都治不了你?!体格够强悍啊!” “不对,刚刚……自己是被他强吻了?!”沈长修脸颊一红,手指摸上自己的唇,这会子想起刚刚……身子又烫又臊,“这感觉……光顾惊讶了,也没好好体会。要么……再试一次?” 说着,他重新俯身下去凑近冷寒十的红唇,只是待要触及到的那一瞬,沈长修连忙清醒摇头:“呃!不不不,不能做这种趁人之危的事!” 沈长修挺起身,原地深呼吸几下让自己冷静下来。 忽然沈长修鼻头一颤,闻到一股异常香味,遂起身查找气味来源,这才发觉他书桌上绽开的一朵小莲花,忙凑过去深嗅一口,顷刻双眸陡亮:哇,沁人心脾,这花是什么品种?好好闻。 闻香之余,沈长修余光扫到了书桌上摊开的一张宣纸,上面似乎是画了一个人的……裸背?! 正欲好奇拿起仔细查看一二,忽然,他耳朵一颤,听到了外面传来动静! 他吓到一哆嗦:不好!毕竟这里可是冷府,被抓到真是要被扒皮抽筋的! 想完,沈长修连忙一个滑铲,撤回床底!接着匆匆将洞口掩盖好,胆战心惊的他,火速撤离现场。 结果刚进入洞口,就见前面一团黑乎乎堵在那里,沈长修冷不丁吓了一跳,连忙抓起地上刚刚扔的面具戴上,紧绷着凑近,才见是范斯昂,趴在那里睡着了。 听到动静,小范警觉醒来,揉着眼睛:“啊,你终于回来了?怎么这么久?” 瞅了一眼沈长修光着的上半身,范斯昂忽然叫道:“我擦!老板,你是哥儿!哦~怪不得你想去偷窥冷寒十!” 沈长修连忙捂住范斯昂的嘴:“嘘嘘!” 范斯昂挣脱开他的手,不以为然:“都什么时辰了,这会没人的!” 沈长修一脸阴沉,厉声威逼道:“范斯昂!这事……你知我知!” 范斯昂嘟起嘴吧:“哥儿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老板你为啥——” “嗯?!’沈长修用无比凶狠的目光剜了他一眼。 范斯昂连忙闭嘴:“好好,你知我知!不过,你可见到了那上京城第一美男子的姿容啦?” “呃……”沈长修不禁在脑海里回忆之前的画面,好在今夜月光甚好,自己将酣睡中的冷寒十看的一清二楚。 连睡着都那么美的男人,简直…… 范斯昂见他一脸花痴,嘿嘿兀自笑了几声,随即打了个哈欠,“啊!我得回洞里睡了。” “等等!” 沈长修面露惊恐,他忽然想到什么:我擦!刚刚一紧张,帮冷寒十试戴的锁骨链忘记拿回来了! 以冷寒十那心细如丝的人一定会怀疑,若被他发现什么……完了完了!这地道算废了! 于是对小范询问说:“小范,将洞口复原可以吗?” 小范一脸诧异:“啊?那你以后就不去了?” 沈长修面露担忧:“我将东西拉在他房间里了……要是他发现了,这倚阑珊岂不是也跟着遭殃了?!” 小范一脸惊骇:“啊?!你你你咋这么不小心啦!” 沈长修嘟嘴内疚不已:可不是,要不然还能夜夜观摩男神风采。 见他如此模样,顷刻,小范脸色陡转,拍了拍胸脯:“放心放心!我来修补!无后顾之忧!绝对不会被发现的!” 沈长修不忍让小范一个人忙活:“我帮你。” 就这样,两人边后退边将地道填死复原。 …… 待一切都做完,两人才从洞口爬回去,此时已经快天亮了。 沈长修摊在椅子上浑身瘫软,还不忘问旁边的人:“小范,今晚的药喝了吗?” 范斯昂一扭头,满是意外:如此折腾了一夜,老板还能惦记自己,不禁心头一暖:“嗯,喝了!” 沈长修点点头:“好,那快回去休息吧。” 临走之前,小范又冲他做了个鬼脸,声音也落得矫情起来:“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老板,遇到你我……很开心。” 沈长修觑了他一眼:“臭小子,大晚上的煽情什么劲。今天辛苦你了,明个给你放个假好好休息。” “好来!” 待小范离开,沈长修不由自主想起冷寒十书案上摊开的那张画,这才禁不住怪自己做贼心虚,跑的太急,一时间没来得及看清楚,“好像是一人的裸背图……难道是那绿姑娘的?” 第43章 第二日醒来。 冷寒十还未完全睁开眼喉咙里就发出一声绵柔低唤:“蝉郎……” 待睁开眼,但见周围空无一人,冷寒十心里顿时落空,眸底尽是一片未散尽的缱绻遗憾之色,“竟又是一场梦!” 他回想着自己之前看到的画面,眼眸渐渐升起一片迷离,手也不由自主摸上唇角,回味那片刻唇唇相触:“可那感觉……不像是梦啊。” 随即快速起身,询问了下人,却得到昨夜并未有什么异常的回复。 冷寒十慢步回到房间,满腹狐疑道:“难得真的只是一场梦?” 忽然他瞥见案上那张画,随即神色突敛,快步走过去,他死死盯着那画,双眸圆睁:“不对,这画……被动过!” “画?人?” “难道画里的人走出来了?!” 脱口而出说完,冷寒十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顿时摇头哂笑不已。 但片刻,他还是不甘心,起身检查了自己房间门口窗户处都设有的千机线,那是比头发丝还细还韧的一种特殊线,只要被触碰到,会发出响声,但……“也没异常!” 一切都证明了昨夜并未有人进入这个房间,冷寒十拧着眉心端坐在旁边,忽然感觉脖子上有异物感,他遂抬起手随意一摸,下一秒,神色忽然怔住,“这是什么?!” 冷寒十连忙捏着脖子上的异物,疾步扑到镜子前查看,这才见自己脖颈上竟然挂了一条…短链?!那短链的坠子正好落在锁骨处。 冷寒十盯着自己的脖子,僵了半晌,他不禁有些怀疑人生:“这……” 冷寒十将链子小心摘下,擎在掌心里,仔细蹙眉打量:“难道昨晚真的有人潜入,偷偷将这个挂在自己脖子上!只是……那人会是蝉郎吗?” 冷寒十一脸狐疑在房间里扫视一番,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若昨晚所见只是自己的错觉,那这实实在在的链子……难道真有蝉郎这个人!”这一切的不同寻常,让冷寒十心绪越发不宁。 第45章 他将链子托在掌心,再次凝神查看那吊坠:“似玉非玉,上面还有蝉翼纹路和气泡,甚是别致,这是什么材质?” …… 沈长修一睁眼就开始自怨自艾:“哎,都怪自己,做贼心虚!跑的那么快!也不知道冷寒十将那锁骨链是扔了还是毁了!若是毁了,那就太可惜了,这世上唯一一片汝瓷啊!祈祷男神,高抬贵手啊。” ~ 倚阑珊会员制度运营没多久,就眼看着人们乐此不疲地将钱捧着送来,那大把钱入账的感觉,像是打通了赚钱的任督二脉,沈长修简直爽到无以言表:“我擦!这这就是发了的感觉,哈哈,看来路子对了啊!” 赚了钱也不忘分给大家!给了店里他们几人足够多的分红,大家各个都开心极了。 沈长修端足了一副老板喂大饼的姿态,豁达道:“这段时间辛苦各位了,倚阑珊有今日的成就离不开你们每一个人的努力付出,这是你们应得的!继续努力,将来还会有更多的收获!” “谢谢老板!” “果然跟着老板有肉吃!” “老板威武。” “这么多?!不辛苦!” …… 虽然一下就赚到了很多钱,但对于沈长修来说,这远远还不够,他可不会仅仅止步于此! 于是当即集合小队,快马加鞭,开始研究学习调酒技术,加速传统曲楼ktv向酒吧转型模式。 关于调酒技术,说实话沈长修也不专业,只是之前读大学的时候,大学城附近好多酒吧,闲暇之余他常常会跟同学一起去喝酒听曲。 什么玛格丽特,红粉佳人……看多了调酒师的伎俩,也差不多知道要往里面加什么东东,只是现在身处在这大越,各种配料没那么齐全,配方怕是得改改了。 于是他开始书写配方,待写好,让老齐看要他采购的清单,结果老齐眉头越蹙越深:“伏特加?红石榴糖浆?啥玩意,没有,嘿呦,老板这食材我可听都没听过!” 沈长修眼眸一收,妥协道:“呃……好吧,我修改!” 小汪双手捧腮,有些好奇:“老板,你这到底要做什么呀?” 沈长修边改边说:“做酒!” 老齐忍不住问:“做酒?隔壁茉莉酒庄不就是卖酒的嘛?” 沈长修单手支颐:“哎,不一样的,我要将平平无奇的酒做出花来!我要将咱们倚阑珊开成上京城第一家酒吧ktv!” 小汪虽然听不懂他话的意思,但见他那一脸惊天动地的表情,忍不住露出一脸的兴奋之色:“哇哦,老板,你可太太太有追求了!” 老齐再次打量那采购清单:“还有这冰块的价格也十分昂贵的,咱这平民百姓根本享用不起啊。” 平躺在一旁正被针扎的小范:“冰块的事交给我,我地洞里有些珍藏。” 沈长修眼眸一亮,扭头对他比了个大拇指:“哇哦,小范棒极了!” 随后,沈长修尽量用最简单的配方来调酒,待修改完毕:“好了,‘白玉雪’配方:柠檬汁,蜂蜜,蛋清白,酒,就如此简单!” 于是沈长修说着制作方法,由老齐来上手做: “在酒杯中加入冰块,加入蛋白,适量柠檬汁和糖浆,盖好盖子,用单手摇或双手摇的方法摇混均匀至外部结霜即可;将酒杯里的冰块倒掉,酒过滤入杯,将红樱桃取出,用刀在其底部划一口子,置于酒杯上。” 待成品做出来,西樱双眸炯炯看着:“好神奇,不知道味道如何?” 沈长修将那做好的酒推到她跟前,悠悠笑说:“那不如,这第一杯酒,就让你来尝尝。” 西樱一副受宠若惊:“我?好啊!”说着她端起酒杯,小抿一口。 众人抻着头紧紧盯着她,都在等待她的反应,结果,下一秒,西樱五官瞬间皱起来,哭丧着小脸惨兮兮伸出舌头:“呃,好酸!” 旁边的老齐没喝,光是看她那夸张的表情,都感觉口里直流酸水,鸡皮疙瘩起来了:“咦~” 沈长修愕然之后,依旧不放弃:“那刚刚柠檬汁的量减半,再做一次。” 只是这一次做好,众人都忙不迭躲开了,生怕被邀请喝下这第一口“毒液”。 沈长修见此,鄙夷指着他们:“哎…你们啊!哼!我自己喝!”随即端起,小抿一口,众人眼巴巴一副幸灾乐祸盯着他。 入口的酒,的确……十分不好喝!沈长修本来想要吐出来,可瞅见旁边几人皆摆出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嘿,这几个家伙!等着看热闹是吧,我还就是不让你们看成呢!」 于是硬着头皮咽下去,努力露出一副惊讶笑脸:“哇!很好喝啊!” 小汪一听,瞬间放下戒备,一副跃跃欲试:“啊?是嘛?”随即一把端起那酒,咕咚一大口喝下去, 只是下一秒,待他反应过来那口里的味道, “哇!”一声尖锐哭嚎响彻天地! 小汪指着一脸坏笑的沈长修,委屈巴巴:“老板,你你你坑我!” 众人见他那副样子,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沈长修屡败屡战:“再来!‘闲适时光’,配方:盐适量白酒一小盏,柠檬汁一捏捏……” 因为掌握不好量,沈长修就这样拖着他们几个一起边实验边尝试,边记录结果…… “我天,酸死了!” “太多了,” “啊,咸死啦!” “我去,齁甜!” …… 一番折腾,转眼到了凌晨,他们几个都趴在桌子上睡了。 沈长修去后厨将熬好的姜汁端出来,见他们都已经熟睡,笑着摇了摇头:“嗨,这几个家伙!算了,暂且放过你们!” 遂沈长修自个动手,将姜汁放凉,将冰块放入其中,再在杯中倒入白酒,挤入新鲜青柠汁,倒满刚刚冰镇的姜汁,轻提搅匀…… 最后做好,静待片刻,他才小心翼翼小抿一口,结果,下一秒双眸陡亮:“我靠!成了!嗯!味道棒棒的!” 没成想这最后一次的实验,竟然出乎意料的好喝,沈长修惊喜到恨不能将他们一个个叫起来尝试。可看到他们一个个睡得那么香,又不忍心了。 于是自个端着这杯很是满意的调酒,走去窗边,见外面东方天色将亮未亮,尚有一丝朦朦胧胧光芒,他看着手里的酒,念叨着:“姜汁…朦胧降至!那不如就叫你——朦胧降至!” 沈长修说完,面露舒缓笑容。 ~ 经过一段时间的尝试摸索,总算有几款得到了倚阑珊每个人的认可勉强能喝的酒——诞生啦! 沈长修欣慰极了,将配方用量固定下来,登记成册,不管谁做就按照配方来。 沈长修又让老齐找来些新鲜麦秆,清洗晾干,切成统一长度,做成吸管。 “用这个喝酒?!”小范有些愣怔。 沈长修直接将麦秆插进调酒里,一脸傲娇:“嗯,可好喝了,不信你试试!” 于是店里几人都纷纷尝试起来。 小范第一个尝试完,摇头咋舌:“别说,还挺好使的。” 西樱一脸欣喜:“嗯?奇怪,感觉这样一点点喝,不知道为何,感觉比大口喝好喝多了!” 小汪嗦嗦几下将一杯酒干完,打了个酒嗝,摇摇欲醉:“嗝!爽!” 这一次老齐也忍不住尝试起来,挑眉琢磨措辞,半晌才憋出来:“嗯,感觉确实不一样了,哈哈,甜了!” 第44章 小汪不仅画的好,毛笔字也写的极好,沈长修看着那一手的好字,羡慕不已,虽然前世自己也被老沈催着练了几年书法,但还是不如人家这功底! 遂让他写酒单,图文并茂的那种,然后再做成牌子,用长线垂下,就吊挂在柜台上面,配合花灯笼的幽幽氤氲光泽,这一下就有了几分吧台氛围感。 新研发出来的这种调酒,对大越人来说有些过于新鲜啦,沈长修也知道这一点,总得给他们一个接受的过程。所以,沈长修也不急于定价售卖,而是先请前来听曲的客人免费尝试,让小汪记录他们品尝的结果和反应,再根据他们的反馈一点点改善打磨配方。 这一个过程也花费了些时日,不过也是值得。待最终的配方打磨成熟,倚阑珊才开始将“花式调酒”正式摆上台面,标价售卖。 用这一套循序渐进的方式推广下来,很快,倚阑珊开辟了一条新的赛道——花式调酒市场。 进倚阑珊听曲唱曲喝调酒,已然成了上京城最为让人津津乐道和推崇的高雅娱乐之法,闲聊时,一听谁还不知道“花式调酒”,谁还没喝过“花式调酒”,那必然落得被奚落贬低的份,一时间,惹得人们争相追捧这花式调酒。 甚至到了新品一出,一杯难求的局面,排对入场,蜂拥购买……这在倚阑珊门口已经见怪不怪了。 ~ 站在窗口双手抱胸打量隔壁盛况的魏青羡,一副鄙夷神色,想着最近隔壁夜夜笙箫,人满为患,越发酸涩咋舌:“嘿呦,还真让他给做起来了!这个玉面公子还是有点手腕啊。看来,人们早都忘记这里曾经是一处~鬼楼了!” 第46章 正说着,身后的大庆走来,手里端着一杯酒,用麦秆滋溜吸着。 魏青羡听闻动静,冷不丁回头一瞧,随即挑了挑眉梢讶异:“这是啥?” 大庆将吸管从嘴巴里抽出来,砸吧砸吧嘴角余味:“朦胧降至!隔壁新出的酒品!还不错,浓浓姜味。” 魏青羡一脸不可思议,撇撇嘴愤然道:“喝酒用麦秆?!不伦不类!脑袋有包!”随即甩手离开。 大庆追着他的背影向他普及:“人家这叫吸……吸、管!” …… 没多久,被打脸的魏青羡已经离不开这“吸管”了,别说喝酒,就连喝水都要用: “哇!真香!躺着喝都行!” “大庆,再去给我买一杯,朦胧降至!” “踏马这到底咋做的,真尼玛好喝!就是贵了点!费钱,尼玛倚阑珊怎么不去抢!” ~ 随着倚阑珊一步步的成功,沈长修野心也越发大了起来,或者说他的野心一直都大,毕竟他心里惦记的可是那大越第一美男子! 至高无上的男神! 为了实现这样宏伟的目标,必须有与之匹配的野心才行! 沈长修一不做二不休,正好他也不想自己花精力管理店铺,遂他准备——开连锁分店!采取培训加盟模式,将一站式量贩ktv,扎根大越,在大越各处遍地开花! 消息一出,从大越各地前来应召的商家,几乎收手捧着金元宝蜂拥而至,挤爆倚阑珊,都求着分一杯羹吃。 沈长修盘算着,他计划让倚阑珊总店规模保持不变,不添加人员不扩充店铺!毕竟自己身份特殊,人员不宜过多过杂!目前这几人知根知底还好,最关键的人多了鸡毛蒜皮勾心斗角的事也就多了,管理起来也费劲啊! 然后根据加盟店铺规模,下设大阑珊,中阑珊,小阑珊不同等级划分,加盟费用自然也是不同的。一但加盟成功,到时候上京城总店,玉面公子新出的歌词和调酒,会第一时间同步到各处阑珊店铺。店铺驻唱学会后,在店里驻唱普及,店铺会员学会后可自己演唱…… …… 没多久,靠着这种加盟模式,沈长修急速吸收资本,财富迅速积累!玉面公子——温热九,一匹黑马异军突起,荣登希音阁富豪榜第十位。 钱赚的足够多了,沈长修为人设打掩护,顺势让老齐买下一处上京城富丽堂皇的大宅子,出行配置豪华大马车……一时间倚阑珊温老板,那自然是名利双收,风头无两。 ~ 朱雀街上缓缓驶过一顶奢华三驾马车,车轿用料考究,做工精密,雕梁画栋,堪称艺术,其内还设有桌椅床榻等,不仅三面均能坐人,而且又深又大,还布置着超厚的褥垫。 马车四面轻柔丝绸装裹,镶金嵌宝得窗牖被一帘乳白色的绉纱遮挡,使人无法窥其内部华丽! 路过之人见此,知道里面坐着的一定非富即贵,纷纷避让,艳羡打量。 “天子六驾”,“王侯四驾”,皇帝出行的马车要用六匹同色马,而王侯级别只能用四匹马,这三驾的配备算是民间最高规格了。 正骑马路过的冷寒十打量着那马车,不禁露出一丝好奇:“那三驾马车是谁家的?” 旁边的廖项贤道:“希音阁富豪榜第十位,倚阑珊老板,玉面公子,” 许久未听到这个名字的冷寒十神色一闪,禁不住诧异道:“啊!是他?!” 诧异完,冷寒十倒是瞬间想起,那个曾经那个住在杏花巷尾落魄小院爱哭的…温大夫了。 片刻,冷寒十扭头望着那离去的马车,摇摇头调侃着:“果然,还是当老板赚钱啊!” ~ 从外地公差回来的冷寒十,回锦衣卫交接完毕,就回到家里,结果,刚进门却见大哥大嫂带着侄女美豆在府里。 大哥冷凌鹤昂首挺胸一身凌锐之气,是大越大都督,节制中外诸军事,虽然不及冷寒十貌美,但也占了个标致正中!自冷寒十父亲过世后,在他心目中,冷凌鹤这个大哥既是哥又是爹。 冷寒十微微颔首,有一丝警觉:“大哥,大嫂,你们怎么突然来了?” 还没等冷凌鹤发声,旁边大嫂黄婉热络迎说道:“寒十,你可算回来了!这不,美豆好久没见你,吵着要见小叔叔。” 冷寒十望去大哥脚下的小闺女冷美豆,圆鼓鼓的肉脸蛋,超级可爱。 冷寒十那张冷峻的脸面总算绽开一团柔和笑意,俯身温和揉着她的小脑袋:“哇,咱们的小美豆又长高了。” “小叔叔,你怎么又变美了?”美豆仰起头,十分认真问着这个问题。 “呃?”冷寒十竟然无言以对。 惹得众人一片嬉笑:“哈哈。” “这孩子,敢调戏咱们指挥使大人呢。”黄婉也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不过说实话哦,你俩是亲兄弟,怎么这美貌偏的如此厉害?!” 冷寒十忍不住朝大哥挑眉一笑。 冷凌鹤:…… 寒暄完,冷寒十随冷凌鹤走去书房。 冷凌鹤的都督府在南城,并不在上京城,此番突然前来……冷寒十面色严肃:“大哥,今日来此…可是有事?” 正端起茶盏的冷凌鹤见他如此紧张,忙笑道:“别紧张,我只是趁休沐来上京城看看你,也顺带回祖宅拜祭一下……” 冷寒十也顺势端起茶盏,眼眸一闪,显然对大哥的回答尚有所猜忌,接着垂眸盯着手里的茶盏,悠悠道:“哦,就…这?” 冷凌鹤一见他这架势,忙将茶盏一掷,蹙起眉怼道:“嘿?你这臭小子,怎么着,指挥使大人拿大哥当犯人审啊!” 冷寒十见他这是不打自招地慌了,随即嘴角一抽,狡黠道:“弟弟我哪敢啊!”便也不再询问,只闷声喝茶。 果然,这不问,冷凌鹤反当倒是自己开始磨磨唧唧往外道了:“那个……听闻上京城的玉蒲堂啊,专治……疑难杂症,这不,你嫂子非要我带她过来瞧瞧!” “哦~好的。”冷寒十瞬间明了:大哥这是想生儿子吧! 随即意味深长道,“女儿不是挺好嘛!” “是挺好,可就是咱们冷家不能——”冷凌鹤瞬间反应过来,双眸圆睁,抬手指着他,“你这臭小子,套我话呢!” 冷寒十闷声憋笑:“哪敢啊。” 冷凌鹤放下手,哀叹一声:“还不是你,虽说从小休了那不净观,但也不至于不娶妻生子吧!寒十,你别忘了,咱们冷家可必须出男丁延续这锦衣卫指挥使的位子啊。” 修了不净观,就不会爱上一个人,所以注定要娶一个自己不爱的人马……冷寒十觉得这貌似是个折磨人的事,对对方也是不公平的,所以他打算放弃娶亲这件事。 冷寒十淡然道:“大哥,你家里不是还有冷默文那小子吗?” 冷凌鹤眉眼一横,顿时露出不加掩饰的厌恶之色:“哎,别提那臭小子了,不服我管教,骂了几句,嘿?跟我玩离家出走,我就当没那长子了!” 冷寒十隐笑:“哦,所以你就打算弃长子,再造新的?” 冷凌鹤瞬间卡了个壳,半晌才怼道:“嘿?你这个臭小子,我看冷默文他就随你!” 冷寒十无奈笑着。 兄弟俩正在书房跟热烈聊着,忽然,就听院子里炸开一声尖锐哭泣。 “哇——” “是美豆!”冷寒十神色警觉,连忙跑出去, 第45章 冷寒十循着哭着快速跑来假山边,这才发觉,原来是美豆在院子里疯跑,不小心脚崴了,这会正无助坐在地上哭红了眼,见他过来,才嘟嘴叫着:“小叔叔,小叔叔。” 这软萌呼叫的声音,让冷寒十心都要化了,他连忙向前蹲下帮忙察看,嘴上还安抚着:“好了好了,美豆别哭了,没事的,忍着点,叔叔帮你揉揉。”说完,正准备上手复位,忽然想起,上次就是自己太用力弄哭一个人……不禁连忙收住手。 随即将美豆背在身上,柔和说着,“走,小叔叔给你找大夫。” 大嫂闻声赶过来,见闺女只是崴了脚,于是豪迈道:“这还找什么大夫,我来!”说完,“咔嚓”一下在冷寒十背上就给闺女脚腕复了位。 冷寒十:…… 只是下一秒,美豆再次炸响尖锐冲天的哭叫声:“哇哇哇——” 接着还指着自己的娘亲不停埋怨,“哎呀!好疼!娘下手太狠啦!” 大嫂也知道她无甚大碍,随即打趣道:“谁让你这小丫头到处乱跑的!不过换来锦衣卫老大背你,嘿嘿,我家美豆算是这大越第一人咯!” 美豆听闻这话,那哭声倒是瞬间弱了下去,她微微抽泣着,一双小手搂着冷寒十的脖子,升起满脸的傲娇神色,哑着嗓音询问道:“小叔叔,这是真的吗?那美豆就不下来了,要让小叔叔一直背着!” 冷寒十嘴角一抽,宠溺道:“好,叔叔一直背你!” 说完,冷寒十神色忽地愣了愣:不过说到自己背的这第一人……好像真不是!那个鱼花节夜,他也背了一个脚崴了的哭鼻子的人……那才是自己背的第一人! 第47章 想到那夜情形,冷寒十脸上不由自主晕开一团淡淡的笑意,他情不自禁喃喃,“之前叔叔也遇到一个比美豆还爱哭鼻子的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听闻他说的这话,黄婉眼眸一闪,似乎有些想法,忙不迭抻着脖子追问:“啊?是谁啊?” 被她这样询问,冷寒十才猛然反应过来,忙正色道:“哦,只是路上捡到的一个伤者。” 没吃到瓜的黄婉有些失落:“哦,路上捡的啊……我还以为是小叔叔的心上人呢,嘻嘻。” 心上人…… 不知为何,向来淡定的冷寒十,忽地脸上落了一寸红,心口也开始跳动的厉害。 美豆忽然发觉冷寒十脖子上的挂件,随即用小手缓缓抽了抽:“咦?小叔叔脖子上竟然戴链子了?” 那一瞬,像是被人发现了什么隐私一般,冷寒十心跳愈发加快,他即刻将美豆送到大嫂怀里:“哦,叔叔还有公务,就不陪美豆了。” 大嫂猝不及防接住怀里的闺女:“啊?哦……” 冷寒十垂着脸说完,匆匆逃离家门。 美豆堵起小嘴巴,满是不悦埋怨着:“小叔叔不是说好一直背我的嘛!” 正好冷凌鹤凑过来:“呃?那小子走了?” 大嫂点点头:“嗯,说是有事,不过……”说着,她升起一脸莫名,琢磨着,“这次见寒十,感觉他有些不一样了。” 冷凌鹤随口问着:“嗯?不一样?怎么不一样?还不是那一副好看的——冷脸嘛!” 面对他的大条,大嫂忍俊不禁,随即想了片刻,才诡谲笑了笑,一副大明白的表情:“感觉你这个弟弟啊,他像是……有心事了!” “心事?啥心事?”冷凌鹤一头雾水。 大嫂一副秘而不宣:“呵呵,你不懂。”随即将怀里的闺女递到他手里,活动着胳膊,软绵绵道,“美豆又吃多了吧,重死了,冷大爷,你自己的闺女自己抱啊。” 说完,扭着腰肢逃走。 “嘿?叫谁大爷?!” 待出了府门,冷寒十这才松了一口气,片刻,有些仓惶捏着脖子上的挂件:“我……我这是在紧张什么啊!” 一时间自己也理不清自己的心绪。 ~ 冷寒十最近被这个不知是梦还是真人的“蝉郎”,搅动的心绪愈发不静,他一会呆呆看着自己画的那张后背图,一会又盯着那条链子……失魂落魄,像是陷入情网之中不能自拔。 甚至在查阅案宗的时候,一个“蝉”字的出现,都能让他瞬间神魂出窍,神游千里…… “寒十?你怎么了?”廖项贤满脸诧异盯着那边神色呆滞的人,随即疾步凑过来,一把抓过他手里捏着的案宗,“这有什么隐藏秘辛嘛?能让冷指挥使看到嘴角都上扬?” 冷寒十这才意识到自己脸上竟然呈现如此怪异的表情:嘴角上扬?!那是自己能做出来的?!!! 冷寒十连忙恢复正常神色,咽了咽口水,为自己开脱:“那个……” “也没什么啊!”廖项贤看完,扔下案宗,有些不解盯着冷寒十,“你是咋了?中邪了?要不要我给你去寺庙里烧烧纸,上柱香啊?!” 冷寒十一脸无语:“瞎闹!” 廖项贤不依不饶:“不开玩笑啊,寒十,我感觉你最近真是不对劲!你别吓我啊,有事也别瞒我!” 冷寒十露出一脸的笃定,直直对上他的目光:“无事!” 看到这神色的瞬间,廖项贤瞬间露出放心的笑容:“对嘛!对嘛!这才是正常的冷寒十!” 冷寒十望着廖项贤离去的背影,喃喃:“正常?正常嘛?” “寺庙里烧烧纸,上柱香……” 刚刚廖项贤玩闹的话,倒是提醒了冷寒十,“参忧。” 直到他自己开始意识到已深陷泥潭,这才想着选择求救。 无奈之下,他当即骑马跑去郊外寒光寺,见参忧! ~ 寒光寺。 来到山下下马,一掀衣摆,匆匆奔上台阶,迈入寺门,直冲伽蓝殿。 只是刚从寺院旁边拐过,临近殿外,忽然扫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正从伽蓝殿里出来,冷寒十目光追随看去:那人……好像念忧馆的老板。 这寒光寺是皇家寺院,寻常人可以随便进去上香拜佛,但这伽蓝殿里的参忧,那可不是什么随便人都能见到的! 参忧是连皇帝都要颔首的佛修高僧大能!寻常人根本见不得,冷寒十也是靠着爷爷的缘故,才能被送来跟随他清修几年。 所以,见子都竟然从他那里走出来,冷寒十有些怔怔。 直到伽蓝殿出来一位小和尚,对着他颔首:“冷施主是要见方丈?” 冷寒十这才反应过来:“哦,劳烦小师傅通禀一声。” ~ 参忧须眉皆白,却面色红润,正端坐蒲团之上,手捻佛珠:“哦,小寒十啊,许久不见啊。” 冷寒十磕头参拜:“晚辈拜见师傅。” 参忧悠悠一笑:“呵呵,小寒十,你也算我半个徒儿了,不必行此大礼了。” 冷寒十落座后,也不多寒暄,直接将自己最近的烦心事说了一遍:“所以,晚辈特意前来求教师傅。” 参忧从蒲团上走下来,眯眯眼忽然睁开,划过一丝光芒:“哦?那,梦莲花……” “花已开!”冷寒十忙不迭将这个消息告诉参忧。 参忧转眸盯着他,一副意味深长的神色,片刻,语气忽然落得狡黠了些:“嘿嘿,花开如何?” 冷寒十冷不丁被他问的有些尴尬:“花开……芬芳怡人?” 参忧意味深长地开怀一笑,接着踱步:“嗯,这就对了!当年你修完不净观走前,我送你一颗梦莲种,也是有深意的。” 冷寒十眸光一敛透着疑惑:“哦?师傅是何意?” “算是对你修行的一种考验,那时你还小,像那种子一般没成熟,呵呵。”参忧边走边说,“待它成熟即将开放之前,就开始释放一种气息,那气味有扰乱人心魄的作用,以此来测试你的定力,看来你是否禁得住考验咯……” 听闻这话,冷寒十一脸惊骇起身:“啊,原来一切,这一切竟然是这梦莲花开的缘故!” 参忧呵呵笑着:“它送了你好一场好大梦吧。” 冷寒十如释重负般喘了口气:“哦~原来真的只是一场梦境……” 说完,冷寒十却又悄悄摸上了自己脖子上的链子,神色踟蹰, 「只是……自己这脖颈之上的链子,又是从何而来呢?」 参忧提醒:“寒十啊,若你熬不过那夜夜梦魇,不如就将梦莲挪出房外便是!” 冷寒十抬头怔怔望着他,一时间哑然, 「抱歉师傅,那梦魇已经被我……破了。」 冷寒十终归没好意思说出口,只道了一个软绵的字:“好…” 说完梦魇之事,同师傅闲聊几句,冷寒十还是禁不住问:“大师,我进来之前,那出去的人是……” 参忧眼眸一闪,语气轻佻:“哦,跟你一样,过来寻求破解的。” 一个曲艺馆的老板,竟然能直接过来寻求参忧点播,可见这个子都,他身份并不简单啊……冷寒十暗暗揣测着,但见参忧没有想要言明的意思,他也不便再多问。 …… 从寒光寺离开,总算是解开了这段时间困扰自己的一个梦魇了,冷寒十感觉一阵轻松。 “竟然是那朵小小的梦莲作怪?呵呵,”冷寒十庆幸自己并未破那不净观修为……毕竟他背负着冷家的使命,不想让爷爷失望。 “驾~”疾驰而归。 第46章 虎啸城,位于大越西北的一座城池。因此地盛产黄金,也被称作金子窝。 不仅是因为物产丰富,这里还是著名的销金窟。每天都有金灿灿的万俩黄金流水,有人在这里一夜暴富,也有人在这里一夜倾家荡产,可谓是人间天堂地狱两重天。 虎啸城标志性建筑,就是那座设计匠心,十层高的千金楼,这千金楼归属虎啸城首富,万鸿安。 这千金楼也是大越除了逍遥城逍遥阁以外最大的豪赌场。 千金楼是一整座金碧辉煌的十层阁楼,据说一到晚上,会发出金灿灿的光芒,那光芒彻夜辉煌照射十里。美女,黄金的味道掺杂在一起,极其诱人。西北销金窝,动掷千万镒。 夜晚,燃灯仪式甚是壮观,灯油自上注下,万盏灯齐亮,加上楼通体贴锡箔,灯光照耀,远观像一座黄金琉璃塔。 但这千金楼最为出名的不是他的外形设计,而是他里面顶楼的“九霄云”拍卖会。 这九霄云拍卖会专门为商贾巨富提供的,寻常人根本连门坎都摸不得,其幕后大佬也是极其神秘。天高皇帝远,只要你出的起价格,在这里没什么不敢拍,也没什么拍不到的。 拍卖会的买家都穿着斗篷戴面具,入拍卖场后,买件是落座在一个私密性极好的黑色柜子里,卖家彼此也都不知道旁边的是谁,场内里面一片黑黢黢,看不清彼此,愈发神秘莫测,整个场地,只有拍台上有明晃晃的灯笼照耀的一点光芒。 第48章 今夜这场拍卖会,一开场就响起一个清冷跋扈的声音,他豪言叫嚣:“听闻锦衣卫指挥使冷寒十乃当今第一美男子,想必那舞姿也一定很美啊,哈哈哈!所以,我想拍他冷寒十跳舞!” “呵呵,别开玩笑了,那可是冷寒十!给多少钱会给你跳舞啊?!” “这一听这声音就是年少轻狂啊。” “就是就是,你真当这九霄云无所不能啦?!” …… 清冷声音愈发乖张,不紧不慢悠悠道:“这有何难!我想了个办法,我拍宫里皇上的一件贴身宝物,若想寻回宝物,他冷寒十就得在上京城朱雀街牌坊下跳舞!” 那人说完,自个喋喋狂傲笑了起来:“哈哈哈,想想都有趣的很啊。” 一时间引起满堂喧哗: “哈哈,好大口气啊。” “办法到是个好办法,就看谁敢接这盗皇宫的活咯!”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 主拍人:“阁下你的出价?” 清冷嗓音男子:“我出黄金万两!就买那冷美人一支舞!” “哎呀,下血本啦。” “别说,估计真有人会接!” “谁会有那么大胆子啊。” …… 半晌,主拍人:“已有人接暗花!” “嘿呦!真有人接啊。” “这下可有热闹瞧了!” “有意思,有意思啊。” …… 两天过后,有人夜里就潜入后宫,盗走皇帝的贴身三鱼环佩,留书一封:若想寻回玉佩,让冷寒十初五戌时朱雀街牌坊下跳舞。 皇上看完勃然大怒:“何人该如此藐视皇威!” 皇上正准备召见冷寒十进宫商议此时,正巧末峦来了,听闻此等荒唐之事,他呵呵一笑:“皇上不必动怒,这件事,显然是有人针对冷寒十的私人恩怨,就交给冷指挥使解决吧!咱们旁观就是,等到初五,说不定呵呵,还真能看到冷寒十跳舞呢。” 皇上听闻这话,一想到那向来满脸严肃板正的冷寒十跳舞,脸上的怒色渐渐消退,片刻竟然升起一丝玩味:“呵呵,亚父说的……也是啊,呵呵,那这事就交给冷寒十,让他限期找回朕的玉佩!” …… 皇宫丢失玉佩这件事一时间在上京城传的沸沸扬扬,倚阑珊的客人也都跟着议论起来。 帘子后面喝茶的沈长修竖起耳朵偷听,待听完:“我擦,敢欺负我男神!” 沈长修连忙叫起旁边打瞌睡的范斯昂:“小范,赶紧帮我打听下,到底谁盗了皇上的贴身玉佩!” 小范揉了揉眼睛,起身:“好来,”说完,打开旁边柜门一下从里面钻下去。 沈长修双眸怔怔,诧异不已:“嘿,你这臭小子,什么时候在这屋里也挖洞了?!早晚,我这倚阑珊被你挖成太湖石咯,都是洞!” …… 深夜,小范带着一身从地底下裹挟着的阴曹地府气息回来:“老板,我打听好了,听闻是一个神秘卖家,在九霄云拍卖会花万金拍冷寒十跳舞,有人便接了暗花去皇宫盗宝,目的就是威胁冷寒十就范!” 沈长修一脸惊讶:“九霄云…我靠,去皇宫盗宝?!” 小范点点头:“嗯!能做到如此程度的,我想不出别人,怕是只有那——影无踪!他轻功超绝,江湖人称‘鬼盗王’。影无踪很少出手,而且极难找寻,曾经盗过王府的宝瓶,官府捉拿至今未果……所以无人知道他的样貌。” “影无踪?这名字起的还真是妥帖!”沈长修转念一想,“那冷寒十直接去九霄云询问买家身份不就好了?” 小范摆摆手:“这恐怕不行,九霄云背后的组织很是神秘,他们的规矩就是绝不透露买卖双方身份!这是他们的终极宗旨!” “哎,这次怕是锦衣卫也难以应对了,”说完,小范露出一丝丝期待,“不会……嘿嘿,那冷美人真要当街跳舞吧!” 「屁!他就算跳也只能给我一个人跳!有我在,谁也别想赚他便宜!」 沈长修双手抱胸陷入凝思中:这事真有些棘手啊……正好也要去看望老狐狸了,这事不如找他问问? 毕竟是男神的事,耽误不得,沈长修出门买只鸡拎着就赶去破道观。 一进门,沈长修刚将红烧鸡放在桌上,只见那丘游顾不得洗手,两眼盯着鸡放光,在身上来回蹭了蹭,就直接抓起整个红烧鸡往嘴里塞,第一口还没有咽下去,第二块就塞进了嘴里……不消片刻,那么大个鸡,半边扫光了! 他腾出一只手,端起桌子上的茶杯,稀里哗啦往嘴里倒,喝的太急流了一下巴…… 沈长修见状:我擦!这大道哥是黄鼠狼变幻的吧!一见肉就变得这么饥渴?!想完全变了个人啊。 还没落座,沈长修就迫不及待同他八卦起来:“你听说了没,皇上的贴身玉佩被人盗走啦!” 丘游可能吃累了,终于将省下的半拉子鸡放下,擦了擦嘴角,神色淡然:“嗯,听说了!” “呃?!”沈长修登时动作一滞。 本只是口头语一般的说辞,没成想竟然得到这样的回答,他直接傻了,半晌忍不住嘶了一声:“你丫……是听谁说的啊?” 沈长修盯着面前的人,不由自主升起一阵毛骨悚然感:这个老狐狸一定是跟外面有什么独特的联系方式!说不定还找人调查了自己,还好,自己玉面公子的人设小心维持着! 丘游悠悠道:“这事就是小孩子针对冷寒十的玩闹,无需上心。” 沈长修凑到他跟前,露出满脸哂笑:“你说这事我想要是能帮到冷寒十,算不算递交了投名状?所以,丘道长是否能指点一二,让我走个快捷方式啊!” 丘游抬起一张嗤夷脸,眼眸一翻冲他质问:“连锦衣卫都找不到的,就凭你一个小大夫,知道这事,岂非让人怀疑?!九儿,你这可是引火烧身啊。” 沈长修:…… 遂连忙摆出一副懊恼表情,坐到藤椅上,“哦哦,是我思虑不周了!”接着他眼眸一闪,探问,“不过,背后之人到底是谁啊?这么牛逼能进出皇宫畅通无阻?!” 丘游端起茶杯,喝下一口茶,不以为然:“只是偷个玉佩而已,上好轻功加上趁手道具,不难!” 沈长修故意一副没见识的神色问:“啊,我以为这天底下的高手都在皇宫大内呢,没想到外面还有这么厉害的轻功?” 丘游道:“嗨,其实也不难想,江湖上除了鬼盗王,影无踪,不会有第二人有如此胆魄。” 沈长修听闻:这点倒是跟小范说的一样,看来就是这个影无踪了。 见他想出神,丘游打断:“小九,这些江湖之事你无需知道,清清白白的身世去仪鸾司最保险。” 沈长修本想这个话题若能深聊,他则顺势继续打听玉佩下落,可见这老狐狸并不想接这话茬,也不敢在他跟前过多显露心思,吃了个鳖的沈长修敷衍了几句便快速离开。 刚一出门,沈长修就迫不及待开始琢磨:这老狐狸到底是如何跟外面联系的?难道有人进来? 说完,低头蹲在门口处仔细打量,他之前就怀疑这丘游会不会趁自己不在出去,于是在门口撒了些白灰…… 如今见这白灰毫无踩踏痕迹……沈长修眸色一闪:“嘿,见鬼了?” …… 沈长修负手走着,待快走到倚阑珊的时候,忽见隔壁迎风飘荡着的那面茉莉酒庄旌旗,沈长修嘴角一扯:“希声阁…” 于是在他店铺前缓缓止步,接着扭身,第一次踏入这隔壁——茉莉酒庄! 第47章 因为茉莉酒庄不零售,所以即便是白日,店铺也一副冷冷清清氛围,整个房间灰扑扑的,只荡着一股股浓郁酒香。 进门,见厅边上阴影处一个男子正躺在摇椅上,懒洋洋闭目养神,“嘎吱嘎吱”悠悠晃荡着摇椅。 沈长修直接亮出一嗓子:“咳,我找魏老板。” 大庆闻声一怔,遂睁开一只眼,音色慵懒,奶声奶气:“哦,温老板啊,这个点,我们老板楼上睡觉呢。” 微微踱步的沈长修,鼻头一抽,隐隐嗅到酒味覆盖下的…鸟粪味道,这楼里还养鸟。 “哦,那不打扰了。”遂扭身离开。 养鸟…… 回到倚阑珊,沈长修趴在三楼正对茉莉酒庄的窗台上,一口一口啃着苹果,观察隔壁房顶上,这才察觉的确偶有落下黑鸟,他不禁揣测着:“难到希声阁是靠这鸟传播消息的?嘿嘿,先捉一只瞧瞧再说!” 于是将手里的苹果胡一扔,即刻动手做了个捕鸟笼,撒上一些鸟饵,回去睡觉。 一觉睡到傍晚时刻,就听到窗子外面传出鸟拼命扑棱翅膀的响声,沈长修连忙扑过去:“我擦!还真就让我逮到了一只啦!” 沈长修小心翼翼将鸟抓出来,那鸟瞅着就不一般,雄赳赳气昂昂,像战斗鸟!那一身羽毛黑的油亮,外形跟乌鸦有些像,但比乌鸦健硕更大一只! 第49章 沈长修轻轻抚摸着它的脑袋,好声好气安抚着:“乖,别闹哦,我不会伤害你的!” 说着缓缓掀起它蓬松的羽毛,厚重羽毛下面露出一双大长腿,果然见腿上绑着一根细棍,沈长修激动到忍不住“嘿嘿”了一声。 沈长修快速拆下,从其中抽出一张卷起来的纸条,看完上面的内容,是关于江湖一些实时秘闻:“我擦,果然是靠这鸟传递信息!” 怕耽搁久了被发现,沈长修连忙将纸条装好,将鸟放走……就这样连着抓了几次,每次先魏青羡一步得到消息,但都是些他不感兴趣的事,并未找到自己想要的,任何关于盗取玉佩幕后之人的消息。 时间紧迫,耽误不起,为了男神,无奈沈长修打算走一步险棋! 于是他手里抓着一只肥鸟,大摇大摆送去隔壁,倨傲吆喝:“魏老板,这是你养的大鸟吗?落我家窗台上了!” 门口正百无聊赖的大庆,一见此,登时傻了眼:…… 下一秒扑过来,一把接过他手里的鸟,见上面的消息已经被动过,即刻扯着嗓门对着楼上像驴一样哭嚎:“老——板————!” 魏青羡听到这样的叫唤声,知道出事,连忙快速踩着楼梯下来:“何事何事?如此驴叫!” 待见到下面厅堂里站立的沈长修,正疑惑,再看旁边一脸沮丧的大庆,还有他手里捏着的……那只鸟,魏青羡神色一下子紧了起来! 不等他发问,沈长修先一步自己就主动交代了:“哦,不好意思,魏老板,我不知道这是你家信~鸟!这一看了这才知道是。” 魏青羡脸色越发铁青,怒目盯着大庆和他手里的鸟,咬牙切齿:“……这傻鸟,是脑子坏掉了吗?!今晚没得吃!” 瞥见那魏青羡正欲摆出一副送客的架势,沈长修眼疾身快,直接厚着脸皮一屁股稳稳坐在旁边椅子上,还顺势翘起二郎腿:“既然来了你这酒庄,嗯~这酒香环伺,可太醉人了!我见这鸟肥硕健壮,想必味道不错,魏老板,不如将这无用傻鸟炖了?咱们小酌一杯?” 旁边的大庆一听,瞬间急眼:“炖了?你知道这鸟——” “哎,这鸟肉可真不好吃!”魏青羡快速打断了大庆的话,“大庆,去拿些中午吃剩的牛肉和酒来,我跟温老板喝一杯。” 吃剩的…… 沈长修一脸无语:…… 片刻,大庆气鼓鼓扭身离开,半晌就端来了一半盘酱牛肉和几粒花生米,还有一壶酒。 魏青羡主动给沈长修倒酒,却还是摆出一副冷脸,语气也不甚友好:“温老板来的突然,残羹冷菜,凑合吃吧。” “哎,咱们邻里邻居的,客气啥啊,酒肉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份情谊。”说着,恬不知耻的沈长修,自个端起酒盏跟他碰了碰,一饮而尽。 魏青羡喝完一杯往后仰靠在椅背上,撇撇嘴发出不屑的语气:“什么情谊啊,说的比你唱的还好听!”随即后背离开椅子,凑近沈长修,阴恻恻道,“咱们…不熟吧!” 沈长修面色一愣:这家伙,还真是毒舌傲娇的很啊!不过,他也知道,魏青羡这是在刻意赶客的意思! 明白了这一茬,沈长修遂也不跟他计较,专做一副天真无邪,露出满脸哂笑说着:“一回生二回熟,多走动自然熟了。” 说着,沈长修先一步,一把抓过酒壶,魏青羡伸出的手,想制止也来不及,只得任他起身帮忙倒酒。 只是,沈长修倒酒的同时,顺势撒了点手指刚刚从袖子里沾到的药粉进去酒杯里。 沈长修举杯怂恿魏青羡:“来,咱们再干一杯。” 魏青羡一副不情不愿喝下去,结果一口酒下肚,唰地一下子脸红了! 沈长修不经意冲他撩起眼皮,下一秒,登时愣住了:呃?!我这是迷药又不是醉酒药啊!难不成这家伙如此不胜酒力?! 见魏青羡竟然脸红的如此夸张,沈长修顺势笑说:“这魏老板卖酒,可这酒量却不行啊。” 魏青羡醉意盎然,不服道:“说谁酒量不行啊!我酒量好着呢!” “嘿嘿,酒量好,那就多喝一杯,”沈长修连忙又给他倒了一杯,顺势扯入正题,“那个,魏老板,你养这些鸟不错啊,这小道消息知道的够快啊,哎,听闻最近皇宫丢失玉佩,这事,你听到过吗?” 被他发现了信鸟,魏青羡一时也不好再回避:“哦,养鸟纯粹就闲着无聊八卦而已,那丢失的玉佩听说是什么鬼盗王做的!” 沈长修摇摇头,一副煞有介事,顷刻愈发鄙夷道:“鬼盗王?呵呵,那魏老板你可真不如我知道的多了!实话告诉你吧,他也是拿钱替人办事!背后的人,根本就不是他!!!嘿嘿,怎样?你这信鸟不行了吧,对我刮目相看了吧!” 魏青羡醉意上头,争强好胜的心理被他瞬间给挑了起来:“嘿,在我面前装懂?!别来这一套!告诉你,我都知道那背后之人是谁!” 没想到魏青羡喝了点酒后的这张面瘫脸,此时面若桃花,眉目含情,额头碎发微乱,平时的桀骜气息现在竟然变得好生妖媚。 想到平日那始终挂着冷嘲热讽的讥笑脸,沈长修垂眸诡谲一笑:嗯!还是醉了可爱点。 估摸着药效差不多起来了,于是不动声色探问:“哦,是谁啊?” 魏青羡脸上迷离尽显,泛红的双眸半睁半阖着,手指戳着他颤巍巍:“义庄门,蓝雪芝!” 说完,“咣当”一下顺势趴在了桌子上。 沈长修抬起手推了推他:“魏老板?魏老板?!卖酒的却不能喝酒,呵呵……有意思。” 随即嘴角一抽,起身离开。 直到大庆将鸟训诫完,回来一看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的魏青羡,诧异问:“老板?你喝酒了?” 连忙抓起那阴阳酒壶嘀咕:“不是给你准备了阴阳酒嘛?!你怎么还真喝上了呢!” 原来这魏青羡十分不胜酒力,几乎算是一杯倒的程度!因为负责情报机构,就怕酒醉误事,这不能推脱的喝酒场合,他就用这阴阳酒壶搞定,酒壶里一半装酒一半装水,给自己倒酒的时候,单击机关,倒出来的就是水! 没成想今日被沈长修抢夺酒壶阴差阳错倒了真酒,而且又往这酒里又加了些料!这才迷迷糊糊倒下了。 ~ 哼着小曲悠悠归来的沈长修,心情大好,趁帮小范扎针的功夫,顺便向他打听义庄门。 躺在那里的小范知无不言:“哦,也是很有势力的门派,全国各处最大的棺材铺都是出自他们家,殡葬行业老大哥,不过这明着嘛做的是死人营生,但是暗地里却是杀人收尸的阴险组织。” 沈长修眼眸攒动:哦,虽然知道了这幕后之人,但这件事却还真不能轻举妄动,不然定然会引起大规模的争端!毕竟牵扯到皇宫、江湖势力、锦衣卫,牵一发而动全身……得想个各方势力相安无事的法子! 见沈长修在那愣神,小范:“老板,你想什么呢?” 沈长修这才回神,收针:“好了,你这身体调理的不错,状况比之前好多了。” 小范起身穿衣服,满是感激道:“那可得多谢老板你了,我这条命都是你给的,以后自当做牛做马报答老板。” “我不用你做牛做马,”沈长修悠悠一笑,忽然灵机一动,他起身负手走了几步,沈长修瞬间想出个中间人的法子,于是连忙转身对小范道,“不过,你得秘密帮我送一个镖,给规模最大速度最快的镖局。” 小范嘟囔着:“最大最快…那只有凌门镖局了!” 第48章 沈长修花重金让凌门镖局送一封特快信给九霄云,信上写道:我将赴九霄云拍义庄门少门主蓝雪芝手里的三鱼环佩! 九霄云收到信件,不禁掂量起来:到底是何人,竟然知道如此隐秘内幕?!如此,若是起拍,那就当众暴露了蓝雪芝是冷寒十事件幕后卖家身份,违背了九霄云的规矩不说,还得罪了义庄门少主,这显然不是个好事啊! 九霄云内部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于是派管事找到义庄门门主蓝沧水商议,言明其中厉害。 蓝沧水一听这件震惊朝野的荒唐之事,竟然是自己儿子所为,顿时火冒三丈:“以后不许这厮出门!” 蓝雪芝此举本是一个玩笑,只是不服冷寒十这年年榜首美男子的位子,以为通过九霄云会做到天衣无缝,一听竟然还是被人发现了……也怕惹祸上身,只得乖乖交出玉佩,息事宁人。 蓝沧水送别九霄云管事之时,神色怔忡:“不过能发现九霄云的隐秘,这背后之人……呵呵,不简单啊!我可不信这是锦衣卫所为!锦衣卫在上京城在朝堂可谓一手遮天,但江湖之中……九霄云可有想过是何人啊?” 管事抱拳:“多谢蓝门主提醒,这事九霄云也必当以此为戒,即日起整顿内部。” 蓝沧水诡谲一笑:“嗯,那就好。” ~ 第50章 初五傍晚。 锦衣卫。 廖项贤抓耳挠腮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若热锅上的蚂蚁,嘴里喃喃不已:“今晚戌时就是最后期限了,这玉佩还没有找回来呢!怎么办啊这到底怎么办?!” 半晌,他忍不住凑到冷寒十跟前,一脸哭丧至极:“寒十,你不会真去跳舞吧?要不然……我假装你,我去替你跳!” 冷寒十坐在那里,微微垂眸转着手指上的玉扳指,云淡风轻:“怎么?你不想看我跳舞?” 廖项贤盯着他一脸震颤:…… 冷寒十撩起眼眸,嘴角晕开一抹淡然笑容,不咸不淡:“想必,好多人都等着看我跳舞呢!” 廖项贤见他如此淡定,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了,半晌抬起手挠挠头,期期艾艾:“这……嗨,看倒是想看,” 旁边侍卫一听,忍不住偷笑起来。 廖项贤瞧见,连忙纠正,一副煞有介事对着侍卫喝到,“但却不能看啊!笑个屁!不许笑!” 冷寒十挑了挑眉梢,不置可否。 时间已经快到戌时。 沈长修守在锦衣卫远处拐角,偷偷看着这里,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他心头隐隐紧张起来:“这时间眼看就快到了,玉佩还不送来,难道自己的办法不行?” “若是不行,该怎么办啊,寒十,你不会真要去跳舞吧,没帮到你,抱歉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眼瞅着就要到了时辰,沈长修正百感交集之时,忽然见远处一人骑马匆匆赶到锦衣卫门口,将东西递给侍卫。 那一瞬,沈长修忽然心口一松,满心庆幸:来了,来了! 锦衣卫侍卫快步进来,双手端着一个盒子:“指挥使,门口有人送来这个。” 冷寒十起身接过盒子,打开一瞧,下一秒双眸怔怔定住,随即缓缓拿出里面的东西,他声色犹疑:“三鱼环佩!” 廖项贤凑过来一瞧,登时双眸睁大,后知后觉般欣喜若狂:“啊!我的神啊,苍天保佑!真是三鱼环佩!哈哈哈!” 众人也纷纷欣喜,跟着送了一口气: “太好了,竟然就这么回来了。” “指挥使果然是指挥使,天佑之!” “总算是度过这一关啦。” 廖项贤放松过后,一脸嬉皮笑脸贴过去,对冷寒十说:“嘿嘿,说实话,还真想一睹指挥使舞姿!” 却见那冷寒十捏着手里的玉佩,不声不响,一副复杂神色。 顷刻,锦衣卫暗探飞鸽送来消息,冷寒十急忙查看:“九霄云拍卖会那里……属下无奈,没能追到那盗贼。” 冷寒十攥紧纸团,神色骤然敛起:“江湖上能人异事奇多,无可厚非,只是他们的手不该探入皇宫!也该知道即便天高皇帝远,也是在大越之内,告诉那万鸿安,如若再有下次,锦衣卫必倾力封杀千金楼!” 众人齐刷刷俯首高喝:“是!” ~ 不多耽搁,冷寒十即刻出门,将寻回的玉佩送回皇宫。 骑上马准备动身的瞬间,冷寒十抬头望了望头上的月色,在阴云的遮盖下忽明忽暗,仿若自己此时的心境,事情反转的如此之快,甚至来不及让他捋清楚什么,到底是局还是…… “驾!”一甩马缰,疾驰而去。 见到冷寒十出来的那一刻,沈长修幸福笑着,他转身贴着墙壁叹了一口气:“有能力默默守护自己所爱之人,这感觉真好!” 待归还玉佩,皇上满意笑说:“冷指挥使,使命必达,果然是朕的好臂膀啊!” 冷寒十颔首,诚惶诚恐:“只是这盗宝之人,尚未捕获,” 皇上不以为然:“哎,这捕贼之事本不是你的职责,交给大理寺去办!” …… 从皇上那里离开,冷寒十刚出宫门,就碰到了守在那里的末峦。 冷寒十微微颔首:“大监。” 末峦面覆的黄金蟒面具在月色下愈发光怪陆离,他微微一笑,幽幽说着:“今晚月色甚好,本想能一睹冷指挥使月下独舞,哎,遗憾啊。” 冷寒十音色温润,言辞却透着锋利感:“大监说笑了,难道为陛下找回玉佩,这在大监看来是遗憾之事?!” 末峦笑容嘎然而止。 冷寒十嘴角一扯,负手信步离开。 末峦身边的侍卫凤耳凑过来:“这个冷寒十运气还真是好啊,有人将那玉佩不早不晚就归还了!” 末峦觑了他一眼,沉声反问:“是运气?” 凤耳一脸莫名:“呃?” ~ 一身天青色长衫的冷寒十策马在这浓郁夜色里:刚刚看到末峦的神色,这事应该跟他无关!看来此时不是他设的局! 所有人都想看我笑话,那到底是谁为我着想…… 直到来到锦衣卫门口,他翻身下马,正欲走去台阶,此时月亮已经完全脱离了阴云遮蔽,这么透亮光芒下,他忽然瞥见远处站了一个人。 沈长修鬼使神差竟然直直朝他走去,许是秉持一种“做了好事得留名”的心理! 沈长修望着那边的心上人,大步走去,眸中无尽的笑意蔓延开来,仿若明珠璀璨,光彩流离。 冷寒十一动不动站着,静待那人走来!待看清楚那穿透黑夜而来的人,冷寒十完全转过身,稍稍吃了一愣。 直到走到冷寒十面前,沈长修才停下步子,他缓缓抬起头,仰视面前的人,唇角笑意分明,眼中在短短的几息内,蓄满了头顶星光落入的点点碎芒。 冷寒十眉梢一挑,语气夹些意外:“温大夫?”说完,才察觉已经嗅不到他之前身上浸染那股浓浓药草味,即刻改口,“哦,我现在该叫你…温老板了!” 沈长修深邃的眼眸对着他,在皎洁月色下散发璀璨星辉,眸底的温柔径自漫开到眼角,忽然瞥见他脖颈上的链子,那一瞬,沈长修顷刻僵住:啊!寒十,你、你还戴着那条我送的锁骨链! 「他并没有摘下,扔了!而是一直戴着!天啊,这是……很喜欢的意思吗!」 沈长修内心激动万分,直到察觉冷寒十那双寒潭般的眸子,危险地眯起来盯着自己,这才努力压下内心的激动,缓了缓,眼眸转去一旁负手道:“听闻指挥使最近犯了疑难之症,正准备过来帮忙把一把脉,但见指挥使这一脸云淡风轻,红润祥和,想必疑难杂症都解决了?” 冷寒十一脸猝不及防,剎那间听出他话里的弦外之音,眼神陡亮:“是你?” 沈长修抬起手挠了挠脸颊,旋即,凤眸中溢出点点笑意,散发着连他自己都没觉察到的温柔缱绻,狡黠道:“不如就算我……还指挥使鱼花节那夜背我回去的人情咯。” 冷寒十微微一怔,神色夹些犹疑,略微有些蹙紧的眉头更紧了几分:“真是你!你是如何做到的?” 沈长修眼眸眯起,似有笑意在倏然蔓延而开,目光在他身上流连,语气夹些小倨傲,捏起手指:“有钱能使鬼推磨,正巧,我攒了点…小钱!” 说完,沈长修他的目光温柔似水,眸中流转着无尽的温柔直勾勾地凝望着他,音色一转,滑出一抹诡谲之意,“不过,其实,我也是有个私心的,那就是希望冷指挥使的这支舞,只跳给我一个人看!呵呵,” 沈长修含蓄坏笑着离开。 冷寒十:…… 就这样怔怔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一贯平淡冷漠的眼底,染起了一丝温柔,“温热九……” 他抬头望了望头上的月色,这才发觉,此时它早已完全跳出了阴云的遮盖,透着温润。 待走到路口,沈长修连忙躲闪过去:“妈呀,还好天黑,刚刚跟男神说那话,劳资羞的脸都红了!” “嘻嘻,男神很喜欢我的礼物,太好啦!” 沈长修开心到原地狂跺脚脚。 第49章 冷寒十回到府衙,正焦急等候的廖项贤忙迎上来:“寒十你终于回来了,送去了?解决了?” 冷寒十快速“嗯”了一声,随即走进房间,一甩下摆落座正椅。 廖项贤连连拍着胸脯,瞬间一副如释重负:“哎呀,可紧张死我了!” 廖项贤说着大口灌下一口茶,半晌,他擦着嘴角,缓缓露出一丝疑惑,“不过,奇怪,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又是谁送来的玉佩啊?” 冷寒十只缓缓摇摇头,显然他并不想说出刚刚门口遇到的那人。 廖项贤眼眸快速眨了眨,扭头盯着冷寒十,缩了缩脖子闷声反问:“不过,寒十,若是今晚没有人送来这玉佩,你当如何?真打算去跳舞?” 冷寒十没说话,而是不急不慌从腰间摸出了一个锦囊包裹的对象,直直放在桌上。 “什么啊?”廖项贤一脸不解拿起,待掏出锦囊里的对象,瞬间瞠目结舌,“三鱼环佩?!你、你怎么没给皇上?!” 冷寒十抬起手扫了扫眉梢,正襟跪坐,铿锵道:“给了!” 廖项贤再次打量了手里的玉佩,随即露出一副大聪明:“哦,难道这是假的?你连夜让人仿制一件,以防不时之需,对不对?” 第51章 冷寒十慢条斯理一振袖子,端起茶盏,撇撇嘴:“这可是冷山寒玉!仿制都找不到原材料吧。” 廖项贤摸着那手里玉佩的冰凉触感,一脸懵逼:“啊,这是真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冷寒十禁不住轻笑一声:“呵呵,还得感谢这盗贼啊,皇宫里那么多宝物就非偷这一件!” 廖项贤皱眉愈发懵逼:“这一件…怎么了?” 冷寒十将茶盏放下:“冷山寒玉是当年我爷爷找到的,献给神武皇,神武皇命工匠做了这三鱼环佩,旁人不知道的是,当年可是一前一后做了两件!两件一模一样,一件神武皇自己留下,一件他赐给了我爷爷,就放在冷家祠堂下面供奉呢!” 廖项贤听闻,猛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哦哦,哈哈哈,怪不得你小子,如此有恃无恐!” 冷寒十一时间有些尴尬:“那个…这我是从祠堂偷来的,本想皇上的玉佩暂时找不回来就用这个代替,回头再慢慢找……看来用不上了,这会还得偷偷还回去!” 廖项贤鸡贼笑着,满是欣慰:“你呀你呀,总是有备无患。” ~ 深夜。 想着刚刚在锦衣卫门口见到的人,冷寒十心情有些冗杂…… 冷寒十坐在书案前,手里捏着脖子上的挂坠,忍不住捡起那张背影图,继续想象那张脸,忽然不知为何,竟然一闪而过自己摘下温热九面具那一瞬…… “呃?!”待反应过来,他一脸仓惶,连忙起身摇头:“不,怎么会是他!” 回想梦境中,抚摸对方脸,那光滑肌肤,“而且,蝉郎他脸上并无疤痕!非他,非他!”冷寒十忙不迭纠正自己的想法。 ~ 魏青羡醒来,揉着脑袋,感觉头晕晕:“呃…自己酒量差也没这么差啊,我睡了多久?今日是初几啊?” 大庆咔嚓咔嚓啃着苹果:“初六!” 魏青羡嗷嗷叫了一声:“啊!神马?!初六?!那我岂不是错过看冷寒十跳舞了?!” 大庆白眼翻上天:“你睡了两天两夜的觉,殊不知那玉佩已经找到了!” “什么?!找到了,谁找到的?!”魏青羡连忙抬起手堵上自己的唇,眼珠子一滚,有些不好的感觉:不会是自己说漏嘴了吧! 自己知道那么多秘密,所以可不能轻易喝酒,就怕万一说秃噜嘴。 于是他就用了阴阳壶,给对方的是酒,自己的是水,可昨前天自己竟然大意了,让那温热九给自己倒了一杯! 想到此,魏青羡舌头瞬间都打结,眼神紧张,“那那那可有什么冲突?!” 大庆摊摊手:“相安无事!奇怪吧。” 魏青羡神色迷离,寻思半晌,随即疾步找来倚阑珊,怒目质问沈长修:“那日跟我喝酒,我可说了什么?” 沈长修一脸天真无邪:“没啊,说什么?哦哦,我想起来了,是说了点什么!” 魏青羡一脸紧绷,死死盯着他追问:“是什么!” 沈长修憋着笑,装模做样:“说你是天下第一……面瘫脸?!” 魏青羡一脸猝不及防:…… 沈长修腆着脸,一副严肃神色:“魏老板,这面瘫也是病,要不要我给你扎几针,说不定没病入膏肓,还能治愈呢?” 魏青羡登时一噎,满脸铁青!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只干干用一双大小眼,满是愤恨死死盯着沈长修半晌。 但想到各方都相安无事,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透露了什么,便也释缓了下来,随即傲娇“哼”了一声,甩袖离开。 沈长修双手叉胸前,望着离开的魏青羡,嘴角一抽:“怪不得你也只是做了个分阁主!原来是卡bug了。” 回到茉莉酒庄后,魏青羡坐在摇椅上,能做到阁主的位子自然人也非等闲之辈,他想到自己不至于醉酒成那样,不禁琢磨着:“隔壁那小子…有猫腻!” 随即嘱咐大庆,“你去打探一下这个温热九的底细。” 大庆:“好。” ~ 这件事虽然平静地落下帷幕,但事后总结的习惯沈长修还是维持着。 他开始复盘般琢磨起来,这次为了帮男神解围,自己冒险走出了魏青羡这一步,怕他是对自己有所警惕了,看来以后行事得愈发小心了。 但最让沈长修上心的还是丘游那句:这事就是小孩子针对冷寒十的玩闹! 沈长修胳膊肘撑在桌边,双手对插抵在下巴上:“小孩子、玩闹!不是大人,不是仇敌!他轻描淡写的一句,竟然都说中了!那就说明……他早就知道背后主谋是谁?!” 事后,他还曾向小范打听了义庄门的少门主蓝雪芝,听闻是个十五六岁少年,还是个心高气傲的美男子。 沈长修不禁摇头:“丘游啊,丘游,你还真是一个迷啊。难道你也是靠鸟传递消息?!不对,每次自己去破道观看似悠悠晃晃的,实则眼睛可没闲着,细致入微打量周围!可别说什么信鸽,连个麻雀都未曾在道观见过,所以……他到底是如何通过外面得到消息的?” 沈长修忽然意识到,“自己身边竟然藏了两个顶级情报机构啊,堪比皇上的东厂锦衣卫啊。嘿嘿,那我算什么?夜天子嘛!” ~ 沈府。 见今夜月色极好,沈长修并无睡意,却觉得有些饿了,于是翻墙出去准备找点什么夜宵吃吃。 此时的上京城街上已无甚人影,店家也已打烊。寻了一圈,不知不觉走到了尾桥方向,想着再瞅一眼锦衣卫,说不定能碰到男神呢。 结果刚走上尾桥一台阶,就叫见前面桥上升起缕缕青烟,荡漾在月色中。有种说不出的朦胧鬼魅感。 像是跟白日不太一样,有种……阴间的感觉。 “难道自己走错了?” 沈长修走去,停在桥下,打量上面的铭文:“尾桥。没错啊。” 随即,沈长修继续往桥上走, 见桥上此时正摆了一个夜摊,原来青烟只是煮东西的热气,沈长修垂眸微微一笑。 摊位旁边竖着一把破损的旌旗,上面写着模糊的:“什么馄饨,”旁边还挂了一盏幽冥灯笼,发着暗淡的黄色光。 见摊位前,一个龟背老者在慢悠悠煮馄饨,沈长修走过去,问:“这个点出摊,是为何意啊?” 老者声音沙哑:“就是为如公子这边人存在的呀。” 沈长修一甩下摆坐在马扎上:“是嘛!那我得来一碗了。你这都是什么馄饨啊?” 老者指着旁边的旌旗,鬼魅一笑:“呵呵,我这是‘鬼馄饨’。” 沈长修一愣,这才再次看着那旌旗,原来破损的字是个“鬼”字啊。 随即缓了缓:“老人家,我是问你这馄饨都是什么馅的呢?” 老者嘿嘿一笑,“难得遇到新客来问馄饨陷的,我倒是给忽略了,毕竟啊,来我这里吃的都是常客,根本不用问,”老者说着拿出一个牌子递给沈长修,上面写着馄饨馅料和价格。 借着灯笼的光,沈长修定睛一瞧,忍不住感慨:“嘿,老人家你这字写得可真是好啊。” 老者摆摆手:“嗨,我这煮馄饨的手哪里会写字,连拿笔都不会!这是锦衣卫指挥使大人帮我写的!” “啊?!冷寒十?!”沈长修愣住:男神的字!我的天,竟然无意间目睹了冷寒十的字?!天啊,这是什么莫大的缘分! 沈长修曾经看过被历代书法家称之为“隶中之草”的石刻《石门颂》,很是喜欢,也临摹了一段时间,如今这木板上面的字,同那字很类似,皆以疏朗开阔为基调,整体气息以静为主,以动为辅,动静相合,用笔圆浑劲挺,体势纵逸多变,线条粗细均匀。 沈长修想了想:或许因为这是菜单,方便大众查阅,他才写的如此工整刻意,不知道寻常的字是何种风姿…… 第50章 老者悠悠道:“锦衣卫经常整夜劳作,这个点啊,周围店家都关门了,就来我这里吃碗夜馄饨,冷大人见我这里连个菜单都没有,就好心要求帮我写了一份。” 沈长修眼眸微动:高高在上的指挥使竟然肯帮一位卖馄饨的摊主写菜单,哇,我的男神好有爱心! 激动完,沈长修随口问:“所以,你说的常客就是锦衣卫的人咯?” 老者点点头:“嗯嗯啊,都是靠他们照顾生意。不然凭我这样貌,大白天谁会来我这里吃啊。” 说着,转过阴影里的那半边脸,触到他那侧脸的剎那,沈长修双眸圆睁:“啊?你这是……” 那是一张脸颊萎缩,皮肉不存,露出白骨的脸,要多瘆人有多瘆人! 那一瞬,沈长修才明白原来鬼馄饨不仅仅是指凌晨的夜间,还特指这煮馄饨的人呢…… 老者也不忌讳直道:“做错了事,被惩罚,烙铁烫的。” 沈长修挑了挑眉梢,指着菜单上:“就来一碗荠菜鲜肉吧。” “好来~” 没多一会,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端过来,沈长修吹了吹热气,俯身喝了口汤:“嗯,挺鲜灵。” 第52章 那边老者擦拭摊位,嘴里沉声幽幽吟诵:“鬼馄饨,夜半出摊,吃了这碗鬼馄饨,是人是鬼两难说,总有人是做那些夜幕下不见光的事,给他们碗热乎的……这桥啊,白日叫尾桥,夜间它叫阴阳桥!呵呵呵。” 沈长修吃着馄饨若有所思咋么着他絮叨的话。 半晌,待他吃完,见老者也将摊位收拾妥当,便问:“这就收摊了?” 老者:“今夜锦衣卫无事,我也便早收了。” 无事…… 那我也见不到男神了。 擦了擦嘴角,沈长修回身下桥。 ~ 沈长修准备更新一下乐器,毕竟有一些歌曲,得需要特定的乐器配乐,比如吉他。 没事他就躲在倚阑珊上面,开始根据记忆绘制手工吉他图纸,制作步骤详解,选择合适的木材,如云杉面板和桃花心木背侧板,准备指板、桥、弦、琴弦栓和其他附件。 待制作成型,又请教专门的乐器制造师傅给调试了许久,才算完毕。 今日下雨,细雨绵绵。 沈长修撑伞带着这把刚刚做好的吉他,信步来到了破道观。 沈长修想,关于自己对老狐狸的一些猜测,也该当面锣对锣鼓对鼓跟他敲打一番了! 一进门,那道观破旧的东厢房里光线本就不好,今日阴雨天,愈发黑黢黢,站在门口的沈长修眼眸缓了片刻,才看清里面的情形。 那一团阴影里,丘游正盘腿在榻上,阖着双眸打坐,沈长修站在门口直勾勾看了看暗处的人,也不说话,就这样看了有一会。 接着沈长修径直坐在暗沉沉的房间门口,看着屋檐落下的雨柱,击打到地面泛起的水雾水花…… 端着吉他,沈长修慢挑琴弦,配着此时的光景,用低沉而沙哑的嗓音,缓缓唱了一首《烟花易冷》,他的发音也不拘泥于平仄和清晰,而就以一种慵懒和模糊的调子慢悠悠唱出来,形成一种独特的雨天慵懒氛围感。 “繁华声遁入空门折煞了世人/梦偏冷辗转一生情债又几本/如你默认生死枯等……” 歌声起的瞬间丘游也睁开眼,见门口那背对着自己,身形一半落在光里一半落在影里的人,此刻的他,格外柔情细腻。 待沈长修一曲唱完,雨也渐渐停了。 丘游低沉嗓音像是陈年老酒一般醇香绵软响起:“佛塔林立,转瞬成空;刀光剑影,沧海桑田……呵呵,你唱出这首歌,给人一种沧桑而深情的感觉。” 沈长修嘴角一抽,朝后扭过头,冲身后那团黑影里的人反问:“你都不好奇…我竟然会唱歌?!” 丘游一怔。 在他这瞬息的愣怔中,沈长修笃定:我靠!这老狐狸果然知道我开倚阑珊了! 「好在自己之前刻意留了些转圜余地,只说开店铺,却故意未明说自己到底是开什么的店铺!」 半晌,丘游松弛下来打坐的姿态,才十分淡然地阴柔一笑:“哦~刚刚听的太投入,小九,你还会唱歌啊?” 沈长修挑挑眉,单侧嘴角一抽,倨傲道:“嗯,不仅会唱歌,还唱的不错呢!我现在可是以卖唱为生!” 丘游挑挑眉:“嗯,有这好嗓子,不卖可惜咯!想必比当大夫也赚的多吧。” 沈长修起身将吉他放在旁边桌子上,爽声道:“嗯,赚了点,多不多的…呃,也就希音阁财富榜第九还是第十名吧。” 丘游旋即露出一副夸张惊讶神色:“哇哦,小九,你好厉害!” 沈长修忍不住撇撇嘴角:我去!这老狐狸做戏还能做的再假点嘛! 丘游许是意识到自己浮夸,连忙转移话题:“刚刚这首歌曲叫什么名字,很是好听。” 沈长修眼眸一翻,不带一丝情绪:“你喜欢?” 暗影里的丘游干脆利落:“喜欢。” 此时站在门口的沈长修侧对着他,脸被光影分割成两半,一半阴一半明:“没名字,既然你喜欢,不如你来给起个名字吧。” “呃……”丘游眼眸一垂,装模作样思忖起来,不消片刻,他抬眸望着窗外,沉沉声音响起,“琴声起而细雨止,你我二人又在我破道观一见交心,不如就叫此曲《破观雨》吧。” 「好一个交心!」 沈长修腆着脸,大言不惭双手拍着:“好!起的太绝了,就叫《破观雨》!” 丘游讪讪而笑,随即目光落在桌子上:“这乐器倒是稀奇。” 沈长修扭头随他看去:“这叫吉他!音色还可以吧?我刚刚做好的,却不知道为何,就想第一个带过来弹给你听。” 说完,沈长修眸色复杂的望去丘游。 丘游接上他目光的剎那,神色一晃。 他们的目光在这潮湿氤氲的空气中相遇,那一瞬,时间仿佛凝固了。 僵持许久,沈长修的目光变得深不可测,他双手抱胸,音色清凛:“其实……你早就知道我开了倚阑珊,对吧?” 丘游瞳仁微动,接着嘴角一抽垂下眸子,不置可否。 沈长修见他此种反应,瞬间凑近几步,换上一副尖锐又急切的表情追问:“你躲在这破道观里,到底是如何知道外面的事的?难道你除了我还有别的心腹?” 丘游猝然撩起眼皮盯着他,顷刻响起冰凌似的声线还夹着一丝讥笑,他幽幽反问:“怎么,小九……你这是吃醋了?!” 沈长修始料未及,眉头一皱:“啊?!” 丘游一挥衣袖,姿态泰然,“呵呵,我除了小九……没别人!” “吃醋?!”沈长修顿时一脸的哭笑不得,不过仔细一想刚刚的反应,好像真是吃醋的反应哦! 随即争辩道,“我吃哪门子醋!我只不喜欢以诚心对待的人,却拿自己当猴耍!” 丘游继续不急不徐:“嘿嘿,从前不知道小九有这才艺,如今你财富可观,那你还去锦衣卫嘛?” 沈长修不假思索爽声道:“去!必须去,答应了道长的事,一言九鼎。” 丘游挑眉一笑,顺势哀叹一声:“嗯,看来我没托付错人啊。” 沈长修攒起一脸乖巧笑容,狡黠道:“那关于你如何得知外面的消息这件事……” 丘游身体歪靠在枕头上,顺势拿起旁边的书卷:“嗯,你想知道?放心,别急,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沈长修笑容顿时消退,撇撇嘴硬声回:“知道了!” ~ 从破道观回来,沈长修坐在倚阑珊发呆。 吉他已经备好,沈长修就准备今晚携吉他登台亮相,再给倚阑珊来波小高潮! 让小汪提前将宣传文案挂出去:“玉面公子携新乐器闪亮登场!”噱头搞足! …… 夜幕低垂,月朗星稀。 今日早早散衙后的冷寒十走上尾桥,晚风轻轻吹过,河面卷起层层碧波,美得如同仙境。月亮爬上了树梢,放出胶洁的光芒,给河水镀上一层银色。 望着那静谧的周遭,不知是出于对沈长修的感激还是好奇,他忽然来了想法,竟然鬼使神差走去了倚阑珊的方向。 冷寒十负手走到倚阑珊后门的那条蜿蜒狭窄孤巷,他知道此前这里是一处鬼楼,周围也因此落得僻静,只是转眼之间,如今不见往日荒凉,反倒是一路张灯结彩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起来! 真倒是应了当初沈长修放的那句自信满满的狠话:酒香不怕巷子深! 待走进跟前,见那倚阑珊门口熙熙攘攘围了一群人,冷寒十站定挑了挑眉梢:“这么火爆?” 忽然见人群中一高大威猛之人挤在门口,巴巴往里踮脚翘望,冷寒十定睛一瞧:“这不是百户,候寿?” 那候寿似乎也察觉一道锐利目光正直射自己,冷不丁一回头,待瞥了远处那人,心头猛然一颤,即刻缩头缩脑就要跑,冷寒十连忙闪过去叫住他:“候寿!” 候寿这才无奈回头,露出一脸哂笑:“啊,指挥使?!你、你怎么也来了?” 第51章 果然是候寿! 标志性的小眼睛,一张介于方与圆的脸,看不出明显棱角!一笑,来自市井的圆滑精明,滑稽感,扑面而来,复杂质感。 冷寒十没想到会这么巧就遇到下属,瞬间也落的略微尴尬:“哦,闲来无事过来瞧瞧。候寿你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啊?” 候寿抬起手挠挠头,惨淡一笑:“嗨,今晚玉面公子亲自登台,听说还带着自制乐器,我这不是想来凑个热闹嘛!可今晚这倚阑珊规定,就算有会员也必须充值超过十两银子才可以入场,我这不……月底手头…不宽裕嘛,就想着在门口听个音。” 冷寒十沉寂的脸色升起一丝丝诧异:“十两?!这么贵!” 候寿一脸兴冲冲附和:“可不是!不过想想也是贵有贵的道理,现在这玉面公子炙手可热,追捧他都成了一种潮流,上京城风向标。” 冷寒十一副探究之色:“真这么值?” 一说到自己所追捧之人,候寿顿时眉飞色舞怂恿:“当然!指挥使这来都来了,不进去开开眼?” 第53章 冷寒十付了两人的钱,进去。 一进去里面才发觉,玉面公子的号召力果然不是虚名。 场内人头攒动,连二楼包房都已满,都伸长了脖子等待主角出场! 冷寒十他们进的晚,只能挤在窗边,打站票了。他双手抱胸一副看客姿态望着台上打量着,见这倚阑珊的台子设计也是别具一格……一转头,这才发觉身边的候寿不知去了哪里。 半晌,只见候寿侧着肩膀挤过喧闹人群,一手端了一杯酒回来,他冲冷寒十递来一杯酒,爽朗道:“指挥使,嘿嘿,我请你喝这里的调色调酒:白玉生烟。” 冷寒十接过,见冒着丝丝寒气的酒里,上面还插着麦秆:“这……” 候寿为了给他示范,二话不说,吸溜吸溜吸了一口,爽声道:“吸管!好使!一吸一个响,就像在吸风一样,哈哈,” 冷寒十一副尝试神色,缓缓颔首吸了一口,入喉冰凉凛冽:“嗯,果然有点意思。” 候寿见状,只嘿嘿傻笑着,平日的指挥使老是一脸严肃,不茍言笑,让人望而生畏,这今夜倒是有些面目可亲咯,他简直受宠若惊,却一时又不知该如何跟他交流。 冷寒十似乎看出他的尬笑,开口问:“你常来这里?” 候寿见终于有话说,连忙收起笑脸,认真回着:“我没啥其他爱好,就好听曲,可这耳朵啊,被玉面公子给养刁了,自从听了他的曲,再也听不见其他人的了。来这里都挺好,就是费银子啊。” 冷寒十挑挑眉:“的确。贵。” ~ 后堂内间。 沈长修做了好多套演出服挂在这里,他眼眸扫过那些衣服,在挑选今日登台穿的。 最后,他选了一件白粉色长衫,西樱按他的要求帮他将长发微微拢起,营造一份慵懒惬意调调,待收拾妥当,老齐掀开帘子探头催促:“老板,该上台了!” “嗯!”沈长修说完,端起那把吉他唱,缓缓走出去。 老齐在台子中间摆了一把椅子,沈长修抱着吉他刚一出场,就引起下面人的热烈鼓掌。 “玉面公子!” “玉面公子!” …… 一阵阵鼓掌喝彩声激烈响起。 台下的冷寒十看着周围群情激荡,眼眸升起一丝愕然之责,却依然一副无动于衷架势。 旁边的候寿一改寻常的板正严肃,完全像变了个人,酣畅淋漓释放自己的情绪,大声冲台上嚎叫着:“玉面!玉面!” 沈长修对着台下看客微微颔首致谢,随即走去椅子前,落座。 他挑了吉他弦,刚起了个前调,结果不经意一抬头,下一秒,他目光恍然定住! 他瞬间对上了那人群中出类拔萃的人。 冷寒十的身高实在太过优越,华光内敛,气质斐然,饶是人群密集,他仍然会发光,让沈长修的目光不由自主被吸引了过去! 石化,对视! 冷寒十接触到他的视线,一贯平淡冷漠的眼底,渐渐染起了一抹温柔。 沈长修心跳都漏了一拍! 「寒十?!他他他,他竟然来看我的演唱会?!」 沈长修万分激动:那我一定要好好表现了。 说着,愈发投入挑拨琴弦,嘴角流出饱含深情的唱词,“难以忘记初次见你/一双迷人的眼睛/在我脑海里/你的身影/挥散不去……” 沈长修的目光穿越人群,直勾勾望着他唱着曲,脑海里浮出,初见那日,冷寒十一身天青色,从东方而来…… 听着他的曲,冷寒十竟然不由自主浮现,他亲手摘下台上之人面具的一瞬……待冷寒十反应过来,眼皮子陡然一颤,不动声色地移开跟他对视的眼眸,瘦削修长的手在袖中攥紧揉搓。 不经意的抬眸,竟然对上了心中所念之人……沈长修越唱越投入,双眸含情,眼神带勾, 如此深情的演唱,引得下面喝彩声不断响起,气氛热闹非凡。 冷寒十旁边的候寿,平时人模狗样一本正经,此时忘情到面上迷离,双眸半阖,原地扭腰摆胯,摇摆不止, 冷寒十一脸错愕:…… ~ 本来打算只唱一曲的沈长修,见冷寒十过来,他准备今晚为了男神唱不停!必须得多唱几首情歌啊。 待一曲唱完,沈长修走去老齐耳边,耳语几句。 随即老齐一脸兴奋对台下人压了压手:“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今晚,玉面公子准备多唱几首,以感谢大家的热情捧场!” “好!” “玉面公子!玉面公子!” “哗啦啦~” 鼓掌声不断响起。 …… 沈长修正准备去换下一套服装,入后堂之前,他朝冷寒十深深望了一眼,冷寒十身形一僵,见那眼神有话,似乎有意让自己过去…… 许是太过激动与上头,这一瞬,仿佛受到了莫大鼓舞的沈长修,他、他特别想让冷寒十知道,自己是哥儿的身份! 果然,冷寒十悄悄追着去了后台,他走到帘子前,轻轻挑开,隔着一块半高屏风,看到里面的人裸/露的上半身…… 那一瞬,冷寒十呼吸忽然加重,额头竟然渗出一丝细密汗滴,眼睛发红,手握成拳抵在门坎上,他在忍耐,因为他确定无疑地瞥见到里面人后肩上的胎记——蝉型胎记! 下一秒,冷寒十心跳骤停,接着快速跳动,心跳声好像陡然放大数百倍,动作也跟着滞了一滞!他紧紧擦成拳的手,因太过用力而微微发抖。 冷寒十像是窥得了什么天机一般,仓惶扭头闪了出去,他疾步撞着人群走了出去! 待冷寒十一步跨出倚阑珊,他摇摇晃晃地沿着街道急急而行,没走多远,脚步跟跄地扑到一株虬枝盛曲的老树旁边,头重脚轻地晃动了几下身体,颓然斜依在树千之上,双膝一软,滑倒在树根处,垂下脑袋,他才大喘着气息,“怎么会?怎么是他!” 缓了片刻,不甘心的冷寒十快速朝家的方向奔去…… 正换衣服的沈长修余光瞥见了门口偷窥的人,心里又兴奋又紧张,只是片刻,他扭头看去门口,却再也不见冷寒十人影。 急速换好衣服,走向台,沈长修急切地眸光朝台下扫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寻不见冷寒十的身影! 沈长修心空落落:啊,他他他……走了?为什么啊? 见他失魂落魄愣在那里,老齐忍不住过去提醒:“老板,老板?” 沈长修这才回过神,硬着头皮唱了几首歌…… 「不告而别,是得知我是哥儿毫无兴致?!难得你看不上我戏子的身份,还是因为我脸上的疤痕?」 沈长修瞬间跌入胡思乱想的漩涡里,不能自拔,他深切感受到了失恋一般的惆怅感。 …… 回到家里的冷寒十,快速扑到书案前,拿起书案上那张画。 冷寒十望着那背影图,忽然他眼眸朦胧,那画里的背影似乎朝他缓缓转过脸,下一秒,竟然露出玉面公子的那张脸, “啊?”冷寒十惊悚到瞬间松开手里的画,画落到书案上…… 他双手撑在桌沿,手背青筋暴突,漆黑的眸子蕴着情动,声音已经哑的不行,可还是停了下来,像是在用尽全力忍耐:“蝉郎本是梦里人,怎么会是他!” 冷寒十盯着那蝉型胎记,想着刚刚瞥见他光着的上半身,一抹香肩后背,“温热九!” 他的呼吸逐渐变得深重,喉头滚动,觉得口千舌燥,“竟然完全一样!怎么可能?他…他还是个哥儿!” 冷寒十有些无助,怔怔,他心慌了。 莫名恼怒的他,将那画胡乱揉搓成团,冷寒十此时满脑子都是:“温热九,温热九……” 本以为是个虚幻之人,没想到他竟然真是存在! 自己终归还是破了那“不净观”的修为! “呃!不可能!不可能!”一想到刚刚那一幕,浑身血脉膨胀到难受自抑的冷寒十,急匆匆跑出去,一头扎进院子里荷花池里,期待冰冷池水让他冷静下来。 家仆闻声赶来,见那池子里的冷寒十只冒了个头,急乎乎询问:“二少爷?!你这是?” 冷寒十沉声:“我没事,你们退下吧。” 待下人退下,又泡了一会冷水的冷寒十总算冷彻下来,他爬出池子,一身湿漉漉坐在石头上,沉思半晌,接着直接仰头躺平,望着没有一颗星子的夜空,他喃喃自语:“冷寒十,承认爱上一个人……很难吗?” 第52章 夜猫子的小范在地道穿梭,待走到一处拐角,他忽然停下脚步,借着烛火看了看手里的地道图。 小范随口嘀咕:“这上面,好像是冷家祖宅啊。这冷寒十的宅子守卫森严不敢去,这祖宅貌似没那么恐怖吧,不如上去瞧瞧?嘿嘿,就算是帮老板瞧的!” 范斯昂向来不会擅闯别人家的,不过为了自己崇拜的老板,偶尔一两次也是会的! 于是小范在这上面随机打了个洞口,悄悄钻了出去。 第54章 凌晨十分,范斯昂像只小老鼠一样,蹑手蹑脚四窜在这偌大又空荡荡的冷家祖宅,溜了一圈没见着什么人影。 他慢悠悠绕到了祠堂想偷吃点什么贡品当夜宵,却忽然见里面灯火通明,连忙收住步子! 范斯昂猫腰一瞧:“嘿?这个点里面竟然还有人?!奇怪,这么晚,还有人守着?会是谁啊?” 范斯昂怕弄出动静,于是将靴子一脱,拎在手里,光脚悄无声息靠过去,借着祠堂里明闪闪的火光,范斯昂双眸猝然一惊。 为了确认自己有没有看错,他努力秉着呼吸,以至于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往前又挪了挪,直到清清楚楚看到祠堂前跪着的人,待确认无误,一口气眼看就要憋不住了,遂连忙退出去。 退到安全距离,这才大喘了一口气,惊悚道:“啊?真是冷寒十啊!大晚上的冷寒十竟然独自跪祠堂?这是犯了什么过错?” 小范想着这件事可得第一时间告诉老板啊,于是顾不得穿靴子,匆匆跑回洞里,一口气窜回到倚阑珊,却找不到沈长修的身影。 范斯昂挠着头皮,瞬间茫然了:“嗨?这还真不知道离开倚阑珊去哪里找老板呢!” 一时间没了主意的小范,灵机一动,准备将人形摄像头小汪叫起,让他画下冷寒十跪祠堂的场景,以此向老板证明自己所见非虚! 可凌晨这个点,小汪那家伙睡得跟死狗一样!任他如何叫都叫不起。 没办法,眼看快天亮了,折腾一宿小范也犯困了,就躺在小汪一旁睡下了。 直到天色微微亮起,对光敏感的小范连忙睁开眼,这才急促叫着小汪。 小汪终于揉着睡眼醒来:“何事啊?这么急着叫我!” “快,拿上画册和笔跟我走!”小范拖着小汪就要进洞。 小汪一脸懵呆不解:“小范,说清楚,这是干嘛?” 小范无奈,随即露出一副煞有介事,压低声在他耳边道:“老板布置的任务!秘密任务!” 小汪一听,这才一副接受姿态:“哦~” 随即不情愿跟着小范下洞。 一下到底下,小汪双眸夹着嫌弃打量周围,忍不住就开始密集吐槽: “我说小范,你就活在这种环境里啊,又阴又潮,你是蛇嘛?” “我的天啊,这多么错综复杂的地洞,你不会走迷路了吗?” “你——” “兄弟,闭嘴!”小范挑挑眉,对他的质疑不以为然,“那个…欢迎来到我的地下世界!” 小汪:…… 蜷缩在洞里走了许久,小汪感觉要到自己的承受极限了,忍不住哀怨:“还要多久啊,我说,咱们这到底要去哪里啊!我都喘不上气了。” 前面的小范头也不回,直道:“快了,快了!” 小汪一脸无语,软绵绵道:“你明明刚刚就说快了,人家早饭都没吃,没劲走了啦。” 又匆匆走了一会,终于前面的小范停下来,思忖了半晌,又拿出背着的铲子,唰唰飞速几铲子,一个一人宽的洞口赫然在头顶。 小汪望着那临时开的洞口,眨眨眼:“搞啥啊?” 小范说:“就上面,你小心点,画下看到的人和景。” “看到的人?谁啊?”小汪满头雾水,小心翼翼从洞口探出头。 结果,忽地探得洞口外面的那一幕,他瞬间呆若木鸡! 小范临时开的这个洞口,正对冷家祠堂门口。 此时,跪了一夜的冷寒十缓缓从祠堂走出来…… 晨光熹微,日头透过树枝的缝隙洒落在土地上,犹如点点碎银,煞是好看。 这个时候的天气是最好的,不冷不热阳光充裕,清晨的花枝还残留昨夜的露水,有蝴蝶一点即过,抖落几滴露珠。 冷寒十话少,语气总是慢悠悠间夹着孤冷,虽他不声不响,但总是意气风发,可自从梦遇蝉郎后,他总会没由来地微微叹气。 小汪猛然见到那一幕,待反应过来,连忙惊悚缩回去:“我的天!你你你让我画的是冷寒十?!麻蛋,不要命了!我都吓死了,差点跟他对视!” “啊?他从祠堂出来了?”小范一听,连忙拍了拍胸脯,“还好还好!差一点就错过了,还好赶上了!你别耽搁了,老板的任务,快画吧!” “老板就是让我来画……冷寒十?!”小汪双眸瞪大这才会意,“为啥啊?” 小范心急火燎催促道:“让你画你就画!画完再说!不然来不及啦!” “哦哦!”见他说的如此急促,又一听是老板的任务,小汪屏住呼吸,再次小心翼翼探出头,望着远处的人。 此时,远处冷寒十,每一口微不可查的叹息都叹在了这边眼神犀利的小汪心上。 “太美了,简直美的无边无际,只是这冷寒十,怎么感觉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威武勇猛,感觉这么忧郁呢……”小汪边画边絮絮叨叨个没完。 此时清风阵阵,晨间风还透着些许微微凉。 冷寒十眉头微蹙,脸色清冷绝尘,覆一身深蓝色光滑丝绸长衫的他,腰细肩宽,腿长十头身…… 长身玉立在祠堂门口的那棵老花树下,风吹花落瞬间,他伸出手,拖住那一瓣零落的花…… 那一幕,太杀小汪了! “我的天啊!” 惹的他灵感乍现,奋笔疾书,在书册上快速画了那唯美到让人发指的一幕。 待画好,才连忙缩回洞里,看着自己刚刚画好的那一幕,小汪自己都惊呆了:“我的天,我汪旺旺画了这么多幅画,只有这一幅可以超越玉面公子的河上风采啊!” “大越第一美男子,果然,名不虚传啊!” 小范探头看着画,那画中美人配着栩栩如生的动作简直无与伦比,不禁连连摇头盛赞:“小汪你简直画仙下凡啊!这么神?画的太好看了吧。” 「老板看了,可不得开心死了!」 被夸到有些羞涩的小汪哂笑:“其实我也只是一比一还原,主要还是冷寒十长得好看!唉,真不愧了咱大越头号美男子的名号啊。” 小范将洞口修补完毕,二人这才撤走。 小汪不解问:“你说这是老板交代的任务?可老板画冷寒十干嘛?” 小范故弄玄虚:“不该问的别问,你还不了解咱们老板的脾性嘛!” 小汪眼眸上瞟,瞬间想到玉面公子那高深莫测的架势:“哦哦,也是!” 钻出洞口,老齐他们都还没醒来,小汪将他画好的这幅画挂在了倚阑珊三楼门口。 …… 小范巴巴站在门口,盼了一天,终于到下午,沈长修才恹恹无力来倚阑珊。 自上次来过,冷寒十就再也没来倚阑珊……一想到此,沈长修对登台也瞬间失去了兴致,这段时间佛系的很。 小范装模作样擦着桌子,但那鬼精鬼精的目光却死死追随着沈长修的身影,沈长修忽然留意到,随即冲他扫了一眼。 小范尬尴嘿嘿一笑。 沈长修小声念叨:“这小子,今个是憋着什么坏事吧!” 说完,沈长修走去楼上,直接走去三楼,正抬起手准备推门而入,忽然见门口挂着的那副画…… 沈长修手悬在空中,久久,直到颤抖…… “寒、寒十…”他双眸闪烁,盯着画里那唯美的一幕, 小汪的画技高超,连冷寒十眼眸里的多情和忧伤都细致入微地画了出来,冷寒十扬起的脸蛋,原本棱角分明的清俊脸庞此刻线条更加锋利。 他眼眸微微湿润,眼尾泛起薄薄的红墨色的冷眸氤着层层莹光,仿佛夹着块块碎冰,眼神里荡漾着一抹悲凉的波纹,像是被一团纠缠不清的伤感所缠绕。 周围庭院深深,晨曦辉光漫漫,花儿悄然盛开,他嘴角轻启,仿佛低吟了一声哀叹,在风中缓缓流动, 冷寒十身着一袭宽松淡雅的长杉,衣料轻盈,随风轻扬,仿佛云端漫步的仙人。他的发丝用一根简单的玉簪轻轻挽起,几缕碎发随风轻舞,为他平添了几分不羁与洒脱。 沈长修终于用颤抖的手将画拿下来,他快速走进房间,仔细打量那画,不由自主地哭了出来,“寒十,你缘何如此忧伤,美的如此让人心颤。” 冷寒十花树下探出手接住花瓣的那一幕,眼眸多情的要化成水一般,让久久凝视的沈长修吃醉不休…… ~ 廖项贤盯着冷寒十的双眸,一副狐疑:“为何感觉你眸子的那层冰封……消融了不少啊。” 冷寒十冷不丁怔住,半晌才谎说:“哦,有吗?” 廖项贤一副十足笃定架势:“咱俩都在一起多久啦?你的一丁点变化我可都能察觉到!寒十,你是不是心……动了?” “自你去佛门修不净观出来后,那眸子冷的,咦~看一眼鸡皮疙瘩都起来,像是封了千年寒冰一般!” 冷寒十心虚到眼角抖了一下:这么明显嘛…… 第53章 自从跪了一夜祠堂,为了谨守己诺,冷寒十决定再也不见他!寒蝉曲,再也不吹。只是苦了漫漫长夜,捻转反侧,无边思念不容克制。 第55章 午夜梦回,实在忍受不住的冷寒十忽然惊坐起,百爪挠心的他忽然想到什么,连忙跳下床! 此时伫立的冷寒十双眸泛着幽幽光芒,胸口起伏着,他想到了倚阑珊门口玉面公子的——人形牌! 不如…… 于是趁着茫茫夜色,已经完全被恋爱脑占据的冷寒十,换上一身夜行衣,毫无理智可言溜去倚阑珊门口,偷感十足的他左右瞄了瞄,趁四下无人,一溜烟将那牌子抱起扛走…… 将玉面公子的人形牌藏在自己的房间里。 冷寒十盘腿坐在床上,直勾勾看着那人形牌,讨巧般念叨:“我……就只沉沦这个纸片人!应该……不算破修为吧?” 果然,有了这玉面公子的人形牌陪伴,冷寒十总算睡得着了。 每每睁开眼,也是先看一眼立在那的……温热九! 他心情也随之轻快起来,仿佛开启了一天的能量源泉。 ~ 一早倚阑珊开门,正伸着懒腰的小汪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待看了看门口片刻,原地惊呼:“我靠!老板的人形牌被偷了?哪个变态!这是人干的事……” …… 从那夜以后,他再也没来过倚阑珊,自那夜过后,沈长修思念成灾。 一脸苦闷的沈长修盯着小汪画的冷寒十的画,音色缠绵悱恻:“高高在上的冷美人,你真真是瞧不上我戏子的身份嘛?呜呜……” 半晌,可沉沦了不消片刻,沈长修忽然挺起身,一副回过神的架势:“我擦!我这是在干嘛?自怨自艾,妄自菲薄?!不是老子的风格啊!” 沈长修蓦地站起来,叉腰,瞬间打起了不服输的精神,紧握拳头信誓旦旦,“好!既然玉面公子的人设你不喜欢,那我就换个人设继续攻略你!哼!百折不挠,百死不悔!毕竟你才是我穿进书里的终极目标!” “我要近水楼台攻略我的高台明月!!!” 所以,他准备顺从丘游的安排去——锦衣卫! ~ 如今,沈长修每次从沈府出来,要绕很大一个圈子,才能进倚阑珊,还得要转换玉面公子人设仪态装束,十分麻烦:“唉,不如以前咯,现在总感觉有人跟着自己,连去破道观都不方便了。” 原来那吕管家派人一直监视着沈长修,不日回来汇报给沈劲风:“老爷,这段时间,三少爷在府里时日很少,经常去外面逛街,还会去勾栏听曲,他那性子倒是极讨老夫人欢心,偶尔也去静心园走动。” 沈劲风听闻,淡声道:“他病了那么久,如今找找乐子也正常,别让他给我惹事就行。” 吕管家摇摇头,据这段时间跟踪下来,得出笃定的回答:“那倒是没有!” …… 沈长修感觉在沈府里好像很难碰到沈劲风,不过上次在青楼意外撞见沈劲风后,沈长修似乎也不足为奇了。 毕竟,官场嘛,得多应酬! 才子嘛,总是跟风流并列一起的! 不过,如今既然准备以沈长修的身份去锦衣卫,还是得跟这个爹报备一声的。 今日,好不容易在门口蹲守到沈劲风进门,瞅准时机,端好人设,沈长修一身暗紫色花里胡哨宽敞长衫,几乎是撒丫子挥舞双手扑过去的状态,嘴里高声唤道:“爹~~~~” 沈劲风刚下朝,穿着绯色官袍,身姿笔挺,气态斐然走着,忽然听到动静,他一扭头见远处一大团紫花色扑棱蛾子正朝自己扑了过来,登时愣在原地。 沈长修临扑到跟前,正准备给自己这个侍郎爹来个大大的拥抱,却猛地被旁边的阴脸封一,一下结结实实给阻挡住! 沈长修一阵急剎车:“你?!” 随即不管不顾扬起下巴,从高大封一肩膀处探头,对后面的沈劲风嬉笑着打招呼:“爹爹好。” 沈劲风见是他,忍不住和蔼一笑,随即拍了拍封一,封一即刻闪开,却还是寸步不离跟着。 “嗯,修儿,吃过早饭了吧。”沈劲风边走边说。 沈长修跟在他身边小步子走着:“嗯,吃过了。许久不见爹,儿子甚是想念啊,这不好容易见到你,有点激动,还望爹勿怪啊。” 说着抬起手有些讨巧般挠挠头。 沈劲风爽朗一笑:“嗯,没想到到头来啊,还是修儿最挂念爹啊,哈哈哈。” 沈长修脸上眉眼始终攒着不太聪明的浮夸笑意,但暗地里却时刻捕捉着沈劲风的情绪变化,见他此番心情甚好,于是也不墨迹,直接开口:“爹,您如此忙于公务,太过辛苦了,作为儿子,我也想为爹分担一下下啊!” 沈劲风听出他的意思,眼眸一闪,接着稳声道:“嗯,算算你今年也成年了,怎么,想谋份差事?” 沈长修略微垂首,有些羞涩说着:“爹,我想进锦衣卫,您觉得……” 沈劲风神色一顿,旋即幽深眼眸朝他探问:“你说,锦衣卫?” 旁边封一神色微微一晃。 沈长修连忙抬起头,假意摆出一副笨蛋白痴相,唰唰挥舞软绵无力的双手:“嗯,穿锦衣佩绣春刀,想想也威风啊!” 沈劲风突然转过身,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用力一抓:“就你这消瘦身板……你知道绣春刀多重嘛!” 「靠!很重嘛!想想应该挺重的,天天挂身上,确实有些累啊!」 看到沈长修脸上露出的犹疑表情,沈劲风微微一笑,随即压低声露出阴测测表情:“修儿,光看到表面的风光,那可不行啊。锦衣卫是什么地方,绣春刀可是用来杀人的!你敢嘛?” “呃……”沈长修忍不住嘶了一声,半晌才假意卯足劲争辩,“没人一开始就敢吧!爹,我会慢慢锻炼自己,将来一定成为爹的好助力!” 沈劲风眼眸划过一丝柔和,似乎对他的这份劲头有些兴致:“嗯,口气不小!呵呵,修儿,爹不反对你去锦衣卫,不过,我只有一个要求。” 沈长修抬起眼眸,一副郑重其事:“爹爹请讲。” 沈劲风继续朝前走着,声音中正:“不得以我的名义进锦衣卫,只能靠你自己。” 听闻这话,沈长修猝然愣在原地, 「嘿!这哥们,还真是位严父啊。」 沈劲风见他一副吃瘪的姿态,转眸看着远处朗声道:“像你大哥,暮春,他可是凭借自己的本事考入翰林院的,成为当朝最年轻的翰林官。” 沈长修挑了挑眉:呃…没想到那只傲娇鹅还有点本事。 “爹,不能报你的名号,那若别人问起我的爹,我就说……”沈长修腆着脸,心道:难道让我说爹早死了嘛! 沈劲风倒是十分淡然:“嗯,无妨,说出来你心里所想就可。” “啊?”沈长修一个猝然,低声喃喃,“奥,您还真是心宽呢。” 沈劲风接着瞥了他一眼:“就你这纤瘦体格,入锦衣卫衙门怕是有难度,不过可以给你提个醒,进仪鸾司还是可以的。” “仪鸾司?”沈长修想,这个思路跟丘游倒是不谋而合,看来都对自己的身形样貌十分欣赏啊,不禁嘴角微扬。 丘游曾说:“直接进锦衣卫有些难度,选拔十分苛刻,不仅对武力、智力等都有测试。所以,我让你采取迂回之法,退而求其次,进仪鸾司。 仪鸾司也就是仪仗部,选拔身材高挑,容貌不俗的成年男子,入门简单,但仪仗部门也都是有大型活动的时候才会有用,平日也不会白白养着你们,所以平日若锦衣卫衙门人手不够的时候,也会从仪仗部抽调外围人员,到时候你就展现自己的能力,就能留在锦衣卫衙门了。” 收回思绪,沈长修欣然颔首:“嗯,就听爹爹的!” 沈劲风笑着看了封一一眼:“呵呵,这孩子可以啊。” 封一继续一脸紧绷,不置可否。 沈长修眼眸眨了眨,趁机说着:“不过,既然不能暴露爹爹的身份,那我的身份名册,就得麻烦爹爹帮我准备一份呢。” 沈劲风点点头:“嗯,这不难。” 沈长修乖巧道:“嗯,多谢爹爹。” …… 没多久,封一就将一份官方盖章的身份名册交给沈长修,并毫无感情地扔下一句:“仪鸾司下月初五会招人,你到时候去试试吧。” 沈长修:“好。” 待封一离开,沈长修打开名册一看:“沈长修,男,父母双亡,青州梨山人士……” 不禁随口调侃着,“呵呵,父母双亡……这个老哥,还真是百无禁忌啊,咒自己死了,也不忌讳。” 说完,想到自己终于就要去仪鸾司啦,不禁心潮澎湃,“男神,我离你又更进一步了!等我,等我近身对你释放爱的攻击,哈哈哈!” “等等!不对啊!”沈长修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再次盯着手里的名册,渐渐升起一脸狐疑,“男?是男,不是哥儿?!我靠!难到府里不知道我是哥儿身份?!” 想到此,保险起见沈长修立马找去苗丛莲确认一二。 第56章 第54章 苗丛莲坐在那里一脸哀婉道:“嗯,你很小就被囿起来,自然没人知道。不过,修儿,如今你已康健,早晚要嫁人的,我得去跟府里说声,帮你登记。” 说着刚抬起屁股,却被沈长修连忙结结实实给按了下去:“别!别啊,娘,先暂时别去!” 旁边的彦儿歪头不解:“这是为何?” 沈长修硬着头皮胡诌:“那个…我病了许久,有些事……得、得适应一段时间。” 苗丛莲见他一副难言之隐,也便不多问,就随他心意:“好,那就依你,先缓缓再说。” 沈长修不忘了叮嘱大嘴彦儿:“你记住咯,别说漏嘴啊。” 彦儿一脸狐疑:…… ~ 终于等到了初五那日。 沈长修早早守在了仪鸾司门口,果然见贴出招聘的告示,便领了牌子,排队等候。不多时,队伍就慢慢变长了。 沈长修一扭头,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个瘦瘦的男孩子,长得十分白净,一双小酒窝,柔美到似男非男的,十分缺乏男子雄性气概,像是古装剧里常见男扮女装的感觉。 沈长修眼眸一滑: 「难道也是个哥儿?应该不会像我这般胆肥吧!毕竟哥儿可是不能进入仪鸾司的!」 于是主动跟他闲聊了几句,一开口那浑厚男性音质,呃……沈长修才确定他真是男人! 这也才了解到他从外地赶来,通过老家邻居推荐来仪鸾司的。 见对方也是个开朗的性子,沈长修打趣道:“你长得这么文弱,不会是女扮男装吧?” 对方笑了笑:“不是,纯爷们!”说完,他豁达笑着:“俺叫白小碗,长这么瘦弱是因为从小家里穷,不够吃,俺二娘都给俺最小的一碗饭,吃小碗饭长大的。” “所以……才叫白小碗?”沈长修会意。 白小碗朴实笑了笑:“嗯!” 沈长修学着他的口吻,热络道:“俺叫沈长修,因为俺爹让俺…常~修身!嘿嘿,很高兴认识你。” 白小碗被他逗得眉眼弯起来:“沈长修,嗯,你算是我上京城第一个朋友啦。” …… 经过两番考核,从身高,样貌,背景等方面评估,最后还得脱光上身验明正身,好在沈长修为了这次面试,特意做了充足准备。 光膀子的沈长修,自信满满地抬起咯吱窝,那两簇浓密黑油油发亮的毛毛,让验身官双眸猝然睁大:“呃……过!” 彦儿正在院里梳头,忽然托着自己的长头发,双眼犯着迷糊:“咦?我头发怎么感觉短了一大截?” 【沈长修一脸奸诈鬼笑:嘻嘻嘻……被我挪作他用了!!!】 …… 最后,沈长修同那个白小碗还有十个人左右,经过层层筛选留了下来。 考官对他们说:“恭喜你们十二位,通过了初步测试,不过也别高兴太早,还得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训,考核,最终看是否合格!” …… 领了仪鸾司的临时工服,白小碗不停摩挲那做工精致的衣服:“哇,好华丽啊,俺还是第一次穿这么漂亮的新衣服呢。俺家里住在穷山僻壤的沟沟里,果然上京城是个富足的好地方!” 沈长修笑了笑:“那以后我带你好好去逛逛这上京城。” 白小碗一脸兴奋:“好啊,谢谢你,长修。” 中午放饭的时候,沈长修一想到他白小碗名字的由来,不免为他感到有些心酸,于是将自己盘里的肉夹给他:“你多吃点!” 那一瞬,白小碗一双大大的眸子晕起泪光涟涟盯着他:小时候从来都是其他兄弟姐妹抢我碗里的肉,没有人会主动给我夹肉…… 沈长修见状,忙解释说:“欸,我减肥,你吃你吃!” 白小碗缓缓转过脸,低头看着碗里的肉,半晌闷声嘟囔:“谢谢你,长修。” “以后,有我在,一定天天让你吃大碗!哈哈,该改名叫白大碗了!”沈长修说着,抬起胳膊搭在他消瘦的肩膀上。 白小碗嘴巴里塞满了米饭,鼓着腮帮子,抿嘴一笑:“嗯。” 「有我在,一定天天让你吃大碗……」 白小碗苦涩一笑,盯着旁边的沈长修:长修,你永远不知道,刚刚听到你对我说这句话,我是有多么的感动! 边扒拉着饭,沈长修问:“你晚上住哪里啊?” 白小碗吃完最后一口饭:“哦,我长租了间便宜客栈,先凑合几天,若是后面能留在仪鸾司,就可以搬来这里的寝舍住了。” 沈长修本打算帮他找个地方,听闻他有自己的安排,便道:“嗯,也好。” ~ 下午,放班后,沈长修就拎了酒肉去了破道观。 沈长修将两个酒碗摆好,又给两人倒满,嘴角撇上天:“今日,开心,大道哥我请你喝酒。” 丘游挑挑眉:“嗯,这么久了,难得你如此有兴致陪我喝酒。” 「那是自然,面对你这个奸诈老狐狸,我不是怕喝多了说错什么话嘛。」 “我进仪鸾司了!”沈长修端起酒碗,眉梢高挑,一副得意神色。 丘游似乎并不意味,顺势端起酒跟他碰了个响:“哦?呵呵,小九真棒。” “呵呵,小九……其实呢,有件事,我骗了你,”沈长修诡谲一笑: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他发现,不如自己主动交代的牢靠! 丘游没有一丝迟疑,继续喝了一口酒,才开口问:“何事?” “其实我不叫温热九,那个名字是临时起的……艺名!”沈长修想自己现在可是有正经名册的,于是掏出来,递给他,“喏,这才是我的真名!” “沈长修,父母双亡……”丘游幽幽念着,随即将名册合起来,放在一旁,抓起一条鸡腿,十分泰然啃着,“这些都不重要,” 沈长修略微一晃:“哦?那在您这…什么才重要?” 丘游将鸡腿塞进嘴里:“重要的是你进了仪鸾司!想必以你的聪明才智很快就能入锦衣卫了!” “嘿嘿,你可真看得起我!”沈长修自嘲一笑,随即也喝了一口,“啊~~好!借你吉言了!” 虽然倒满了酒碗,但沈长修却故意收着,小口抿,几巡下来愣是也没喝多少,关键真怕自己喝多了,酒后失言。 丘游似乎也看了出来,但也不拆穿,直道:“呃?你既然不喜欢喝,我帮你喝,”说完端过他的酒碗,一饮而尽。 沈长修:…… 从破道观回去的路上,沈长修又拐去了倚阑珊,询问了一二,这才回沈府。 ~ 第二日来到仪鸾司,准备开始一天的新人培训日常。 只是开始培训之前,新来的人被要求站在院里等候。 正跟白小碗插科打诨的沈长修,忽见不远处几人围着对这边指指点点,他定睛一瞧,其中似乎有太监模样的人……不禁有些狐疑:太监来仪鸾司干嘛? 半晌,待那俩太监模样的人离开,仪鸾司新人管事王蘅快步走来,语气急速,直指沈长修和白小碗:“你俩,跟我走!” 沈长修随口问了一句:“王管事,去哪啊?” 王蘅不怀好气白了他一眼:“嘿,你小子!话多!” 沈长修不明所以,和白小碗就跟着他,两人被弯弯绕绕带来后院一处有些冷清的偏殿。 这偏殿果然够偏的,里面暗沉沉的,似乎预示着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一进去里面,沈长修就感觉温度都比外头日光下低了几度,骤然打了个激灵。 正堂高椅上坐着一个年纪略大的太监,正端茶喝水,旁边还立了一个年轻小太监。 沈长修认得,就是他们两个之前对着自己这边指指点点。 王蘅凑上前在坐着的人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即那个上了年纪的太监对着沈长修他们两个,不怀好意的一通打量,接着露出一脸痴迷,尖着嗓子:“嗯,这样貌皮肤都挺不错的哈。” 说完,就站起身,环绕在沈长修周身,转着圈上下看着他,期间还准备上手,好在沈长修眼疾手快,一下躲闪开。 沈长修抱臂翻白眼,感觉有些瘆得慌:“我说公公,你瞅啥呢?” 王蘅忙怼他:“你这小子,刘得顺刘公公瞧的上你,那是你的造化!别不识好歹。” 刘得顺眼眸夹了些不屑斜了沈长修一眼,随即抱拳朝皇宫方向拜了拜:“哼!我可是奉太后的旨意,给她老人家挑选马车护卫的,你还不识趣啊?到了太后跟前,金银珠宝那可有的赏咯。” 随即目光落在沈长修旁边的人身上,又打量了一圈白小碗,尖声尖气,翘着兰花指:“本来啊,今日就只挑一个人的,只是这看来看去啊,你俩这……哎呀,都不错!这可真是伤脑筋啊,所以打算破格选俩!怎样,你们去不去?” 白小碗一听这话,瞬间升起一脸的激动,但顷刻又变得有些犹豫不决,看了看一旁的沈长修。 刘得顺坐下去,端起茶碗翘起腿,一副老谋深算笑着:“那你们考虑考虑,这事得你们自己同意的,毕竟这是从仪鸾司接人~” 第57章 见沈长修阴着脸没啥反应,白小碗忙谄媚笑着点了点头:“好的公公。” 第55章 待他们离开,沈长修想了想才对旁边的人说:“小碗,这事呢,你先别着急答应,刚来这里,咱人生地不熟,我找个人打听一下再告诉你。” 白小碗点点头:“嗯,谢谢长修。” …… 自己肯定是不会离开仪鸾司的,但沈长修想帮白小碗询问一下,他总感觉那个刘太监不太靠谱,于是趁午休时间溜回到家里,他想向沈劲风打听一二。 一进府,沈长修就从白管家手里抢了根黄瓜,接着问:“老爷在吗?” 白管家:“在,在书房会客呢!” 沈长修走了几步又倒回去,对白管家歪头问:“喂,老白,那个封一……” 白管家很快会意:“哦,三少爷有所不知,那个封一是老爷捡回来的,后来就成了老爷的贴身侍卫,也是老爷最为信任的人!” 沈长修:“哦。了解!” 沈长修手里攥着一条嫩黄瓜,边咬边走来沈劲风书房方向,遥见封一抱一把剑,面无表情,像座兵马俑一般杵在书房门口。 “封……”待走去那人跟前,沈长修一张口就不知道怎么接下去,直接发问,“我该如何称呼你啊?” 封一面无表情扫了他一眼,继续抱剑胸前,态度十分不友好:“老爷现在不方便见你。” 「嗨,你个侍卫还真不把我这少爷放眼里哈。」 「信不信我用手里的黄瓜抽你啊。」 “哦,那我不找我爹,我就问问你。”沈长修咬了一口黄瓜,身体斜靠在他旁边的柱子上,边嚼边问:“我现在不是入那仪鸾司了嘛,上午宫里有个刘得顺太监过来,说是选什么太后马车护卫,你说这个差事有前途嘛?我不太懂啊。” 封一继续看着前方,声音毫无波澜:“老爷让你留在锦衣卫,你就留在锦衣卫!” 沈长修继续探问:“那若是更好的选择,我为何不趁机抓住呢?” 沉默了半晌,封一才转过一双阴翳无比的眼眸看着他,唇角微启,发出似乎夹些善意的警告:“那不是好的选择!” 说完转过去,便闭嘴不再多说。 沈长修愣了愣,又咬了一口黄瓜有些不解:“为何?” 封一冷冷说了一句:“你还是先离开吧!里面都是朝中人,你得避嫌。” “哦。”沈长修说完,缓缓离开。 回去的路上他琢磨着:听封一刚刚的回答,感觉入宫这活不是好事啊。 于是快速回去仪鸾司,准备将这个结论告诉小碗。 ~ 待沈劲风会客完毕,封一说:“刚刚沈长修过来了。” 沈劲风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嗯,他说什么了?” 封一:“他今日刚刚入了仪鸾司,好像宫里的太监过来挑人,他回来问是不是个好的门路。” “这小子还挺机灵,有事知道回来问爹!”沈劲风听闻,冷笑一声:“这些个不省事的太监!还在做这些龌龊的勾当!冷寒十干什么吃的,都不知道护好自己的人?” 封一不屑道:“都是老狐狸,专挑刚进门的新人,而且是没背景的那种,估计冷寒十都没见过,就被宫里截了过去,以为是好门道,结果……” 今日的沈劲风有些急躁:“唉,最近有些忙,顾不得别的,后面再说吧,有些事,我也不方便出面,不太出格,就马虎过去吧。” 封一颔首:“嗯。” …… 一见到白小碗,还没等沈长修开口,白小碗就一脸急不可耐开心道:“长修,俺决定去宫里了!到时候给你带宫里好吃的。” 沈长修一脸诧异:…… 刚要说话,旁边刘公公带人过来,尖锐道:“小碗,既然决定了,就跟我走吧!” 白小碗对沈长修摆摆手:“长修,你保重,那俺先走了。” 沈长修见那小碗像是一缕风一般从自己指尖滑走……抓也抓不住,满是无奈:“哎?” 不等他说什么,旁边王蘅招呼众人:“余下的人跟我进修司堂!学习礼仪,你们要刻苦,别以为进仪鸾司好混,你们代表的是大越最高的仪容姿态……” 沈长修忙不迭凑到王蘅跟前追问:“王管事,那个白小碗他?” 王蘅厉声道:“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他已经不是仪鸾司的人了,你别管了!” “……”沈长修感觉有些落寞,好不容易找了个合得来的朋友,转眼就分了。 …… 经过了一下午的学习,沈长修感觉浑身酸痛,苦着脸:“这仪仗队也不是简单的差事啊。” ~ 晚上又匆匆跑到破道观,沈长修整个人像一滩软泥般瘫在藤椅上,有些泄气发牢骚:“早知道仪鸾司如此不易,还不如一开始跟你好好学功夫,直接进锦衣卫衙门了。” 丘游有些无奈:“你懒的简直不像人间人,给你喂饭你都不乐意嚼,简直令人发指。” 沈长修扬声道:“懒是我的一大特点,时代最伟大的发明都是懒人懒出来的。” 丘游斜睨:“废话少说,给你的时间不多,你得快点入锦衣卫衙门,才能入东厂。” 沈长修随口恹恹:“对了,东厂,不就是太监领导的嘛,今天还有个什么刘太监来仪鸾司挑人呢。” 丘游一听有些奇怪:“太监怎么会去仪鸾司挑人?” 沈长修懒声道:“说是给太后选什么马车侍卫。” 丘游哼声道:“怎么可能!宫里的侍卫都是经过内庭司统一选拔分配,哪里可能一个随便太监过来招人!” 沈长修听闻这话,瞬间敛起面色,旋即端坐了身体,音色凝重:“啊?!你是说……这有问题?” 丘游见他神色突变,幽幽问:“怎么?挑到你了?”随即升起一抹讥讽笑容,“那你准备伺候好那些老太监吧。” “什么!伺候老太监?!”捕捉到丘游那一脸的戏谑,沈长修也差不多知道那具体是干什么的了! 他噌一下站起来,脸色难看到极点,一副后知后觉愤恨道:“妈的!我就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丘游有些怔怔仰头看着他:“真挑到你了?” 沈长修失神摇了摇头:“不,挑到我的一个同伴了,” 想到小碗那一脸期待与纯真的脸,他心里顿时难受极了。 随即,沈长修拧眉一脸恳切望着丘游道:“丘道长,我该如何救他?” 丘游淡声反驳:“救他?他又死不了,何必要你救?” 沈长修垂下头,低声嘶吼:“可……那是多大的耻辱与落差!” 丘游叹声:“嗯,你说对了!被玩过了,基本也都入了净释房做了小太监,没有其他出路,或者给点银子打发走了也不敢声张。” 沈长修紧握拳头,满是内疚:“小碗……对不起,我跑慢了,我应该早一点警示你的!” 丘游见他如此,不屑摇摇头:“行了,小九,别抒情了,这些小事不需要放在心上!” “小事?!”沈长修目光愤愤盯着他,半晌,扔下一句,“他是我的朋友!” 说完甩手离去。 丘游:…… ~ 在仪鸾司训练了一段时间,沈长修终于通过了最后的考核,穿上了正式的仪鸾司锦衣。 今日,新人跟着老人第一次去皇宫外围,列队演习。 正当休息之际,沈长修靠在宫墙边喝水,忽然见不远处一个小太监,正缩头缩脑打量这边,沈长修仔细一瞧:“小碗!” 随即朝那快速跑过去,可那小太监一见他,神色慌张连忙扭头就跑,沈长修远远叫住:“白小碗!” 小太监停下脚步,却迟迟不敢回头。 沈长修这才跑到他前面,沉声叫道:“小碗。” 半晌,垂眸的白小碗伸出一双细长惨白带伤的手,颤抖着:“长修…我来给你送吃的,宫里赏的点心。” 沈长修看着他双手托着的精致点心,他眼眸闪烁,他接过嚅嗫着:“小碗,你…你还好吗?” 白小碗缓缓仰起头,顷刻勉强露出一抹笑容,点点头:“嗯!好!” 沈长修看出他神色里的隐忍,一阵酸涩涌上心头:“小碗,你想离开这里嘛,我想办法帮你!” 白小碗忙不迭摇摇头:“长修,不必了…我已经是太监了,估计一辈子老死宫里了。这样也挺好,吃喝不愁,起码饭管够,可以天天吃大碗!” 小碗的脸上带着悲凉而刻意的笑容,那笑容却让阳光下的沈长修感觉到阵阵寒冷。 随即,白小碗探出手,摸索着沈长修身上的锦衣,微微歪头哂笑,满眼羡慕:“长修,你穿锦服的样子……真好看!” 那一瞬,沈长修心酸到极点:“小碗——” 白小碗堵下他的话:“我该回去了!不能出来太久,点心你记得吃啊。” 沈长修就那么直愣愣杵在原地,任他擦过自己的身旁……那一瞬,巨大的无奈感袭击了他。 第58章 直到许久,他才回过头,对着远处的白小碗吃着手里的点心:“小碗,真好吃,谢谢你。” 白小碗脚步一顿,缓缓回首,露出一对小窝。 ~ 回到仪鸾司,沈长修就忍不住质问王蘅:“白小碗被骗,你为何不管!还是你也是跟他们同流合污,沆瀣一气!” 第56章 结果,那王蘅非但没有回应他任何,反而将沈长修按头揍了一顿:“你他娘的以为自己是谁啊!敢来质问老子!” 沈长修并未反抗,许是对自己没能帮到白小碗的惩罚,他一脸惨淡,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冷笑一声:这个仇,我先给你存着! …… 沈长修心里憋闷,加上如此狼狈的模样,他不想让家里人看到,于是又走去了破道观。 丘游得知经过,叹声道:“小九,呵呵,我还是喜欢叫你小九,你踏入这个上京城越久,越渴望权利与能力,我说的没错吧。” 沈长修葛优躺在藤椅上一声不吭,只一点点看着夜幕降临。 丘游声音刺耳又尖锐:“你真以为一个小小仪鸾司管事能有这胆子?!肯定是背后有人撑腰的!这种事盘根错节,牵扯后宫诸多势力,是一直都存在的陋习,你根本管不了的。” 半晌,沈长修冷笑一声,转过的脸满是挑衅:“你不是很厉害吗?连一个小太监都救不了?!” 丘游神色倏地变得凌厉:“我的厉害不是用在救一个小太监身上的,记住,小九,你也不是!” 沈长修有些歇斯底里:“那我是干嘛的!你的一枚听话的棋子?!你信不信我撒手不做了!!” 丘游缓了缓:“小九,你想想,真的是为我做的?今日只是你的一个同伴如此遭遇你爱莫能助,那他日你的挚爱之人呢?你依旧做不了任何,所以我让你入锦衣卫衙门,让你入东厂,是给你指了一条光明大道!你可知东厂的权利有多大嘛!他是直接受皇上管理的,锦衣卫向皇上报告要具疏上奏,而东厂可以口头直述。那宫里的太监为何在天子眼皮底下如此嚣张,那是因为当朝大太监,末峦权利滔天,助长了他们的盛焰,他们才如此有恃无恐!” 丘游说的句句在理,但此时的沈长修却一字都听不进去! “好,好,你说的都对!”沈长修一副摆烂姿态,起身大步离开。 丘游忍不住撇撇嘴:“臭小子!” ~ 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沈长修已经掌握了仪鸾司的流程,标准化的站姿也基本到位了。 每日训练完,就开始听无聊的讲课,讲礼仪规范,讲规章制度…… 沈长修正坐在书桌前支着腮帮子打盹,突然,闯进来几个一身凌厉的锦衣侍卫,让他双眸猝然睁大,瞬间没了睡意,怔怔看着,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当中人高马大一人,面如圆盘,眼睛却像盘子里摆的两颗芝麻粒般小小的,面色阴沉吼道:“现在出任务,缺人手,宋讲师,挑个利索的跟我走!” “候百户好,”宋讲师寒暄完,就开始打量堂下面的人,寻找合适人选。 「侯百户?」 沈长修瞳仁微动,他认得那长相突出的人,这人可是倚阑珊的常客!被玉面公子迷的五迷三道的,算是忠实铁粉。 沈长修隐隐感觉:丘游说的机会…来了! 堂内众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这是好事坏事,都僵持着不敢做出一点响应,只有沈长修毫不犹豫,猛一个窜起,自告奋勇:“我去!” 惹得众人吃惊盯着他。 候寿估计也真是着急,见只有沈长修一人,也顾不得挑挑拣拣,于是利落点头:“好,你跟我走!” 沈长修连忙跟出去。 候寿大步走着,面色急促,手按长刀,语速也快:“等会,你拿着书册,跟着记录内容,切记得要一字不差如实记录!” “是!”沈长修小碎步快速跟着,快速回道。 就这样跟着他,走到自己来了无数次的锦衣卫衙门,衙门口锦衣侍卫都已经整装待发。 沈长修左右打量,却不见男神。 候寿高喝一声:“各小组注意,按之前划分的轨迹,行动!” “是!” 一声令下,沈长修还摸不着北,就被人簇拥着一起离开衙门。 「看样子是要有大行动,难到是扫黄打非……」 沈长修摇了摇头:应该不是,这简单的琐碎小事也不归锦衣卫管吧。 前面百户高头大马,后面侍卫跟着跑,沈长修也混在其中,只是身上的服饰略微与他们不同, 奔跑了许久,才渐渐缓下脚步,沈长修大喘了几口气,顺势蹭了蹭旁边的侍卫:“艾,这是干嘛去啊?” 对方看了他一眼,知道是从仪鸾司临时抽调来的人,于是一副优越姿态,缓缓升起鄙夷之色:“查抄!” “查抄?!”沈长修心想锦衣卫查抄的应该是京城大官吧,看这方向……他双眸陡亮! 「卧槽!不会是我家吧!」 沈长修登时反应过来,一阵大惊:麻蛋!难道那沈劲风吃喝嫖赌贪被抓了?!我就说那装逼玩意,一个小小侍郎,整的家里院子那么大摆设又多,败家玩意儿也不知道收敛点!这下真被查抄了?! 「还好自己提前伪造的身份,跟他沈侍郎家没半毛钱关系!」 正腹诽着,却眼见浩浩队伍直直从沈府前……擦过?!有条不紊继续往东面驶进。 沈长修一脸愣怔:呃?!搞错了? 沈劲风一脸悠悠气定神闲站在门口,看着队伍经过。 沈长修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不然自己刚给苗丛莲找的安乐窝就被端了,那多惨啊。 …… 又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来到一处宅院前面,沈长修抬头看着上头匾额:袁院。 就听旁边人小声嘟囔:“上京城姓袁的,难道是户部尚书,袁跃岭?嚯,还真是只大老虎啊。” 候寿下马,直冲大门,“嘭!”将其一脚踢开,率先带着几人跨进去。 沈长修踮着脚在人群里朝前张望:这老铁没想到正经起来还挺man! 里面一位苍老面容体型偏矮的干巴老者走出来,昂首喝道:“候寿?你区区一个百户竟然如此跋扈!” 候寿淡声道:“袁尚书,我奉冷指挥使的命令,缉拿你回锦衣卫衙门,特来查抄袁府,还望袁尚书配合!” 袁跃岭面不改色:“本官可是户部尚书,就算你们锦衣卫也不能随便抓我!” “袁尚书就别嘴硬了,现在还叫你一声尚书是给足了你面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锦衣卫从来不随便抓人,我们已经查获了你贪污受贿的收受清单,人证也在锦衣卫昭狱关着呢,你可以去现场对峙。”候寿说完一挥手,示意手下进去。 沈长修随着进入的士兵一起站在院子里的,结果,他们都瞬间傻掉了……齐刷刷懵呆:这、这是尚书的院子?? 高墙内,就只是几座茅草屋,野趣横生,鸡散了一院子。 杨总棋连忙对候寿耳语:“头,这……” 候寿反应过来也是一头懵,忍不住小声念叨:“糙!不对劲啊,” 旁人也开始窃窃私语质疑: “一直听闻这袁尚书清廉朴素,我们会不会弄错了啊?” “是啊,这如何下手查抄?!” “根本一贫如洗啊。” …… 沈长修始终记得自己的任务,拿起笔开始绘制看到的景象,接着文字记录标注,眼忙手乱个不停,耳边却留意听着他们的话语。 房内的老夫人也被丫鬟搀着出来,慌乱道:“老爷,这到底是怎么了?” 袁跃岭横声道:“夫人别慌!青天白日,天子脚下,锦衣卫就算再跋扈,还能将白的说成黑不成!” 杨总棋念叨:“连个仆人都没有,这尚书还真是朴素,会不会有人故意陷害呢。” 候寿面色有些踟蹰,但看到了那傲然的袁跃岭:“进去搜!” 杨总棋稍作犹豫便挥手:“都跟我来!” 候寿对沈长修和另外两位锦衣卫专门的记录员道:“跟过去,如实记录!” “是!” 沈长修努力回想着自己看到的大越那本书,“袁跃岭……”忽然他神色一滞! 「我擦!是他!大贪官,袁尚书!」 「与清朝和大人有的一拼,查抄家产不计其数……」 「可眼前?啥情况?明明是一贫如洗袁尚书啊,跟历史书中不符呢。」 沈长修端着记录册,在房间里仔细看着,虽然素朴,却雅致的很,这袁跃岭也是个高雅之士,或许他只是喜欢这样的生活呢。 可是那些金银财宝呢? 沈长修又看了一眼站在院中十分悠悠的袁尚书:要么是清者自清,不怕查;要么是笃定他们找不到赃物! 「而且这找不到的情况呢,又分两种,一种是赃款肯定不在这里,要么就在在这里但是藏得十分隐藏……」 第59章 沈长修抬起手抵在下巴上:“到底是那种呢?” 旁边的侍卫推了他一下:“发什么呆!好好记录!喏,翡翠瓶子一只!” “哦,好好好!”沈长修嘴上应和,心中腹诽:呸!就这破瓶子,沈侍郎府都随处可见! 沈长修将注意力转回房间里,他眸光入炬:摆设简单,却有格调,看似朴素却又是怎么说呢……有种低调的奢华。器物都是不起眼的,但却又摆放地恰到好处。 袁夫人带着一个丫鬟立在院中,看这架势越发吃惊又惊恐:“老爷,这是怎么了?你一直过的清苦的生活,怎么会有人说你贪污受贿?” 袁跃岭一副义正言辞,亮声安抚:“夫人莫急,清者自清!” 第57章 待一番细致搜索过后,查抄出来的东西就摆在院中,大家面面相觑,皆有些心虚。 面前摆着的都是些勉强算作贵重的物品……别说尚书,就算是一般上京城的五品官员家里都不止这些。 沈长修不禁问旁边的小旗:“这袁尚书就没有什么子嗣嘛?” 小旗悄声八卦:“他夫人怀过一次,流产了,后面就怀不上了,所以至今没有子嗣,不过他也没有娶侧室夫人。” 沈长修看去那袁夫人,慈眉善目,四十左右,满脸担忧。 沈长修听完,不禁对这袁尚书生出一丝同情:果然,历史书上都是骗人的!清官也说成贪官! 正想着,脚下走来一只…溜达鸡,估计都是散养惯了,也不怕人,哪管你是来抄家的还是做啥的,人家大摇大摆该吃吃该哗啦哗啦土。 鸡…… 沈长修的眼睛渐渐转去那垒的有模有样的鸡窝,周围还被一圈扎的十分工整的篱笆围起来。 「这袁尚书还真是个讲究人,朴素又有格调!连鸡圈都整的如此整洁。」 沈长修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接着随手画了下来。 旁边的小旗凑过来瞅了一眼,愤愤道:“你闲的!画个鸡窝作甚!” 沈长修连忙哂笑着:“如实记录,如实记录!” 可心里却思忖着:这鸡圈里的鸡窝门……为何是关着的啊?按理说,鸡散养,鸡窝门是开着的啊,所以,这鸡窝不是给鸡用的,那是…… 候寿:“袁尚书,麻烦跟我们走一趟吧,” 袁尚书一甩袖子:“走就走!哼!我倒要看看他冷寒十他如何收场!” 候寿高声对旁人吆喝:“好了,查抄物品清点完毕,集合!撤!” 沈长修混在队伍里跟着离开,回到衙门交了差,记录的册子也递了上去。 沈长修这才回到仪鸾司,此时也已经到了放班时间,便去换回便服,哼着小曲准时下班。 同是仪鸾司的新人金茂也在换衣服:“幺,哼的还是倚阑珊的曲子!沈长修,小日子可以啊,倚阑珊那里消费可不便宜呢。” 沈长修惨淡一笑:“倚阑珊?!呵呵,那里哪是我这小卒能消费的起?!这曲子都早已经传遍上京城大街小巷了,不用花钱的。” 金茂附和:“也是,现在的倚阑珊快赶上锦绣教坊了!就是消费门坎太高,你我这般只能在门口听听声了。”说完,他探头凑过来,压低声一副八卦嘴脸,“对了,你刚刚跟着锦衣卫干嘛去了?” 沈长修微微一笑,紧抿嘴角:“出任务呢!机密!”随即快步走开。 后面的金茂见没套出话,有些气急败坏取笑道:“欸~还以为又是去伺候太监呢!哈哈。” 沈长修听闻,脚下一顿,紧紧握起拳头……过去那么久,如今再想起那白小碗,他还是有些难过。 …… 傍晚的风轻轻吹着,沈长修故意多绕了几圈,才回到沈府。 刚一进门,封一就将他喊了过去。 沈长修知道,定然是沈劲风想打听袁尚书的事。 来到书房,沈长修拱手:“爹。” 沈劲风站在一棵茂盛绿植前,拿着抹布一片片擦拭叶子,头也不回:“累了一天了,坐吧。” “谢爹爹。”沈长修径直坐下。 沈劲风擦拭着叶子边漫不经心道:“修儿,在仪鸾司可还适应?” 沈长修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于是直接道:“还行!不过,爹,今日我随锦衣卫一起办案啦,那可威风啦。” “嗯,我看到你了。”沈劲风手里动作一顿,随即转过身,冲封一说,“嘿,你看这小子可以啊,只给他指条道,他这自己就知道怎么走了。” 沈长修微微笑了,顺手端起旁边的茶盏:“方向对了,努力才不会白费!爹是侍郎,儿子也不会差啊!” 说完,正准备下嘴喝。 封一连忙向前准备制止:“你——” 沈长修愣了愣,很快明白他的意思:这茶是沈劲风的呗! 随即一脸倨傲对着封一,憋着笑:如今自己正有用处,再张扬跋扈也无伤大雅!何不就趁此放肆一把?! 于是明知道这是沈劲风的茶,肆无忌惮当着封一面,略微得意下口滋溜吸了一口茶。 “哎!”沈劲风望着封一呵呵一笑打断他的阻挠,接着将手里的抹布递给封一,随即坐在了沈长修旁边,“呵呵,你这孩子倒是机灵,说说吧,那袁尚书……” 结果,一听这话茬,沈长修又连忙“嘭”一下重响,放下茶盏,吓了旁边两人一跳。 特别是那封一,升起一脸愤然,沈长修权当没看见,自顾自用极其夸张语气说着:“唉,扑了一场空啊!这次锦衣卫怕是丢脸了。爹,你是不知道!那堂堂尚书竟然家里朴素到发指啊!不过想想,他这辈子无缘子嗣,估计也是无欲无求吧。” 说完,又装模作样端起茶盏,小抿一口:“嗯!这茶真好喝。” 封一又倒了一杯茶递给沈劲风,沈劲风接过,挑了挑眉梢:“嗯,圣上赏的,能不好喝嘛!” “御赐茶?!”沈长修双眸瞪大,若是旁人听闻这话,定然诚惶诚恐连忙放下茶盏,可他却有迫不及待连忙又灌了一大口,“哇!果然爽口!” 封一:…… 沈劲风看着他,也不作声,一番思量:“嗯,这个袁跃岭生活一向简朴,皇上赐他的院子他也不要,也没有什么花天酒地的传闻,而且啊,他的夫人身体不好,也一直没有再娶,夫妇也算是一段佳话了!不知这冷寒十哪里得到的消息,竟然说他贪赃枉法,呵呵。” 沈劲风笑着摇头,随即也端起茶盏,揭开盖子,刮了刮茶叶,喝了一口。 “是啊!”沈长修放眼望着整个房间,接着忍不住吐槽,“嗯,全家搜查出来的东西还没有二娘房里的多呢!” “……”沈劲风瞬间僵住! 封一眉梢一挑,这次,那僵冷面色竟然难得浮起一丝……戏谑之色。 沈长修这才会意,升起讪讪笑容:“自己一激动说秃噜嘴了,呵呵,爹,抱一丝啊……” 沈劲风自嘲般硬挤出一个无妨的笑容:“……然,后呢?” 沈长修一脸天真无邪道:“然后……候百户抄家失败,回去复命去了!袁尚书……估计是实在下不去手,就放了呗!毕竟没有找到赃物赃款,毕竟人家是尚书嘛!” “嗯,二品官员,即便是锦衣卫也得小心行事,不找到赃物,怕是难以定罪!”沈劲风笑了笑,“明日上朝怕是冷寒十得难堪了,这袁尚书可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啊。” 沈长修一副事不关己:“嗯!”心里却急了:哎,这男神要被怼了,我得想办法啊。 沈劲风放下茶盏:“行了,回去休息吧。” 沈长修又忙不迭做出一副贱兮兮仰头喝了最后一滴茶:“嘿嘿,御赐茶不能浪费咯!爹也早些休息别太劳累,儿子退下了。” “好好。” 待沈长修离开,封一就忍不住吐槽:“这个沈长修,属野猴子的!没个正形。” 沈劲风默不作声,似乎在沉思什么。 ~ 沈长修回到房间,与苗丛莲一起吃过晚饭。 “修儿,多吃点,你都瘦了,”说着要伸手去抚摸他的脸庞。 即便是母子戏份的角色扮演,但面对如此貌美和年轻的娘,这肌肤接触……沈长修还是有些抗拒,便闪身避让:“娘,我没瘦,你倒是得多吃点,来,儿子给你夹一块,” 苗丛莲温和说着:“我挑了块布料,给你做了身衣服,吃完饭,你试试。” 沈长修一脸璀璨笑容:“嗯,多谢娘。” …… 衣服穿在身的那一刻,沈长修突然涌上一阵莫名的酸楚,现代自己连娘都没见过,只是梦里模糊的印记……慈母手中线,看着她手指上的伤痕,如此真切感受到了母爱,那一刻,沈长修他突然想哭…… “娘,以后不用亲手做了,又不是没钱买!” 苗丛莲一副暮气沉沉:“娘闲着也是闲着,给修儿做,娘欢喜。” 沈长修对面前的女人其实有诸多的疑惑,可是总是不忍开口质问她什么,或许在自己心里真把她当成娘了! 第60章 毕竟,哪有儿子质问娘的?!即便娘有问题! 聊了会天,便回自己房间了。躺在床上的沈长修开始掂量今日的事:袁尚书家里肯定是有猫腻的!不知道自己的画,冷寒十会不会看到,他若发现了或许明日就不会难堪了……他那么聪明一定会发现的吧。 沈长修翻来覆去睡不着:一幅画能引出自己想见的人吗……递了投名贴,就看对方收不收了。 …… 锦衣卫。 灯火通明。 廖项贤在房间里急速踱步,嘴里喃喃不已:“奇怪了,咱们今日的行动可谓密不透风!只有你我二人提前知道,他袁跃岭怎么会提前有准备?一件象样的赃物都没找到!” 坐在案前的冷寒十紧敛双眸,连夜查看今日的记录册子,一本本仔细过目。 直到看到了一本字迹十分差劲的记录册! 第58章 冷寒十翻开看了看,其余的册子都是文字记录,只有这本,图文并茂,虽然画的一般,但精髓出来了,而且配有简洁的勾画标注,可谓一目了然! “连院子里的鸡也画了出来,”冷寒十正悠悠说着,忽然下一秒,他双眸瞬间定住。 他直愣愣看到了那张鸡窝的图……眼眸一闪,顷刻放下册子快速出门。 “唉,寒十!你去哪?”廖项贤怔怔。 “等我回来再说!”冷寒十只扔下一句,人影片刻就隐没在一片厚重的黑夜里。 ~ 沈长修越想越心绪不安,于是干脆起床,披了件斗篷又从后面冷院大树翻出去,他马不停蹄去了…袁院。 今晚的月色在阴云的遮盖下忽明忽暗,万丈苍穹之上,星光暗淡无光,黑沉沉的夜笼罩着苍茫大地。 月影遍地,高树婆娑,夜风轻抚而过,修竹随风摇曳。 沈长修来到了袁院高墙外面,正准备翻墙而入。 突然感觉后面有人靠近,眼眸一闪:我擦!会不会是男神? 一想到可能是男神,他心中略有得意,但依旧假意双手握拳抓起,吃惊道:“谁——” 却不想背后一只手勾过来,瞬间勾住还未完全转过身沈长修的嘴巴。 “鬼鬼祟祟你是何人!”耳边传出冷寒十压低声喝道,这一声喝出,黑夜中十分震慑人。 沈长修颤抖着小心肝,缓缓转过身!这才见身后的男神,此时一身黑衣,寒气逼人,却萦绕无形震慑人心之势。 「寒十,真是你!」 「可万万不能在他面前露出马脚,自己得表现出跟温热九完全不同的人设!」 于是挺直腰板理直气壮,摇摇头! 冷寒十这才松开手。 沈长修有点犯浑调调:“大胆!我、我可是锦衣卫,你别妨碍我做事!” “锦衣卫?”冷寒十音色狐疑,一把掀开他的斗篷,又顺势捏着他的下巴,便于黑暗中仔细打量他的脸…… 「我擦!直接上手?这谁吃得消!」 沈长修喉间频滚! 那一瞬,冷寒十猝不及防,一怔:这脸……为何看着好生熟悉! 沈长修努力露出一脸嬉皮笑脸,刻意笑到眉眼弯起来,极力掩盖自己的面容,“怎么?被大爷的美貌惊呆啦?!看、看仔细咯!大爷我就是锦衣卫的!” 沈长修努力说着混不吝的话,以此来区别自己与温热九的不一样气质。 冷寒十再次打量了一番,他从未见过此人,于是一个迅速凶猛有力一把钳住他的手臂,将他死死按在墙上动弹不得,“竟敢冒充锦衣卫!” “啊!呀!”沈长修猝不及防叫出声,“你轻点轻点,我不会武功的!” “不会武功还敢冒充锦衣卫?!”冷寒十在他耳边冷声质问。 沈长修扭头对后面笑说:“哥们,那你是不了解锦衣卫的体制咯,锦衣卫下设仪鸾司,仪鸾司里的可就有不会功夫的啊。” “你是仪鸾司的?”冷寒十渐渐明了,钳住他的手慢慢松开。 “是啊,”沈长修扯着嗓子,揉着被掐痛的手腕:“你看起来瘦瘦弱弱,力气还真是大啊,一看就是有修武道的吧,干嘛的?不过……我猜你也是锦衣卫的吧。” 冷寒十没理会他,冷声道:“大半夜的你来这里作甚?” 沈长修也不含糊:“白日我来查抄袁府,怕还有遗漏之处,所以特来查漏补缺。” 冷寒十微微犹疑,说了一句:“不过是临时叫来帮忙的,你还挺负责的!” 沈长修一拍胸脯,信誓旦旦:“那是自然,当一天职,就得负一天责!” “嗯!”冷寒十道:“不过你回去吧,这里不用你管了!” 沈长修心想:这我蓄谋已久好不容易碰到你了,怎么会轻易离开?! 沈长修眼眸一闪,绕着他身边环走探问:“你白日并未来过此处,但是却发现了端倪……那只能是从书记员递上的记录册里发现的,我猜你是从一副图里发现的,对不对?” 沈长修探出头对着冷寒十的脸。 冷寒十眼眸一抬,正对上沈长修的双眸。 咦……那寒眸让沈长修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冷寒十语气稍作松弛:“看来你的确是那画图之人。” 沈长修点点头:“嗯,突然想到了某些不合理处,特来探查一二。我想你也是发现了这点吧?” 冷寒十不禁对这个仪鸾司的新人有些侧目,别过脸去,并未言语。 沈长修趁机道:“既然我们目标一致,不如一同去探查一番?” 冷寒十双手抱臂,随即看去那高墙,想到他刚刚说的不会武功,于是:“嗯,那你先请。” 沈长修冷不丁一个趔趄:我擦!你这是想看我笑话?!呵呵,不好意思,冷美人,在下早有准备! 沈长修从容掏出怀里的绳索,将其一头打了个圈节,抡在手里,朝墙头抛去,接着试了试是否勾紧,这才攀岩一般慢吞吞爬…… 这一番云淡风轻的操作,看傻了一旁的冷寒十,半晌喃喃惋惜:“可惜了,有脑子,没功夫,就算进了锦衣卫也只是文职辅助。” 沈长修不以为然边爬边道:“坐镇指挥的人那可都不用自己动手打打杀杀的!只负责指哪别人打哪了,所以为啥锦衣卫的头冷寒十他叫指挥使?而不叫打架使,动手使。” 沈长修理直气壮说完已经顺着绳子爬上墙头。 “呵呵,还真有些道理。”冷寒十看着骑在墙上的人,挑挑眉。 待沈长修骑墙之势,冷寒十就飞身而入。 “我去,会飞了不起啊!”沈长修紧紧抓住绳子,顿感一股清风拂过,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嗯,好帅!好帅!男神还真是了不起。” 夜晚的鸡依旧没能进入鸡窝,而是都簇拥在鸡窝外篱笆内。 终于翻过墙的沈长修摸黑找过来,凑到冷寒十跟前,看着那些打盹的鸡,压低声意味深长念叨:“有家不回,这是在外守着家里的宝贝嘛。” “那我们就去它们家里看看到底有什么宝贝!”说着冷寒十抬起大长腿迈入篱笆里。 “嗯嗯!”沈长修紧跟其后,跟男神在一起莫名的安全感就来了,龙潭虎穴他都不怕! 冷寒十蹲在鸡窝门口,将鸡窝门悄悄打开,随即探进去手,一通摸索,半晌,似乎摸到了什么,他微微用力,将一个盖子拉了起来。 沈长修小声叫着:“我天,果然有猫腻!” 那鸡窝门差不多有一般人蹲着的高度,冷寒十身材高挑,只得蜷缩着身体,硬着头皮往里钻,好在身体柔软度比较高。 待他进去后,沈长修也跟着钻进去。 从洞口下去,是一层层黑黢黢的台阶,他小心下着台阶,顺势抬起手对着墙壁一通摸索支撑着。 直到冷寒十取了火折子,火光亮起的瞬间,沈长修才看清下面的环境,是一处四平米左右的地窖,忍不住道:“好家伙,原来赃款都藏在这地窖里!” “这不是地窖,地窖密不透风,但这里,”冷寒十眸光笃定,看着摇曳的火光,一口道,“有风!” “下去看看。”两人沿着逼仄的楼梯往下慢慢走完。 楼梯走完,这才发觉旁边有一条需要弯腰走过的甬道。 沈长修忍不住吐槽道:“我靠!这啥情况啊,袁尚书还真能搞事情,赃物藏这么深。” 冷寒十神情凝重,若有所思:“怕不只是藏赃物这么简单了。” “哦,”沈长修当然明白,费这么大力气开凿这么一条甬道,确实不可能仅仅为了藏东西,那尽头到底是什么,他心中开始悸动,期待接下来的路。 随即一副揣着明白装胡涂的姿态,拍了拍冷寒十的肩膀,“欸,你是什么人啊?看你这一身不俗气质,应该算个官吧,百户,千户,镇抚?还是,”沈长修声音顿了顿。 冷寒十沉静片刻,才传出冷戚的声音:“还是什么?” 沈长修装出一副没耐心跟他绕弯子的神色,脱口而出:“别装了,你就是锦衣卫同知,廖项贤廖大人对不对!” 第61章 冷寒十眉梢微微一挑,不置可否,片刻出声:“走吧,去看看。” 沈长修这才抬起头从他肩膀处,往前面看了看,那条幽深不见底的甬道。 两个身形修长的任,一前一后,猫着腰,走的有些艰难。 不一会,沈长修就跟前面的人拉下一大截。 前面的冷寒十也反应过来,忍不住扭头询问:“还好吗?” 沈长修一屁股贴着墙壁坐下去:“哎呦,我说大人,这宝贝一时半会又跑不了,咱们就别急了!咱们歇会吧,累死我了。” 冷寒十直接扭头回来,擎着火光,似乎是为了帮他掌灯。 火光映出他那张好看到让人蠢蠢欲动的脸……沈长修猛地心跳漏了一拍! 忽然冷寒十收回摸着甬道上壁的手指,接着火光查看。 沈长修察觉到他的神色:“怎么了?” 见他陷入沉思,随即沈长修接着也起身摸了一把,忽然叫出声:“这里是湿的?这么说,上面是河?” 冷寒十“嗯”了一声。 第59章 沈长修眉心微微蹙着,快速边想边说:“袁尚书家旁边就有一条河,这甬道难不成是穿过河的?我天,这得多大工程啊!” 说完他怔怔望着冷寒十。 冷寒十没说什么,直转身道了一句:“走吧!” 沈长修干干“哦”了一声,便屁颠屁颠跟上去。 两人又走了一会,瞥见冷寒十手里的火光晃动的厉害,沈长修猜测:“到头了?!哎呦,再不到头,我这脖子都老难过啦!想想,这高度,可不正好那矮小的袁尚书适合啊。” 沈长修又一琢磨,“算了算走的距离,差不多有个二三十米,我们走的方向——” “往东!”沉默了半晌的冷寒十笃定道,“这条河,两年前被治理过,当时负责治理河道的官员……就是户部尚书,袁跃岭!” 沈长修瞬间会意,连连叫着:“哦!哦!这个狡猾的袁跃岭,他利用治理河流之便,给自己的宅子挖了个甬道。” 沈长修说完,“那河对岸是什么地方?” 冷寒十微微垂眸:“平商居。” 沈长修随口问:“那是什么地方?” 冷寒十声色平缓:“这条贯京河,将整个上京城南片分成河西河东,河西多为官家宅邸,而河东都是富甲商贾居多,就是所谓的平商居。都是新兴的宅子,十分奢华,” 「懂了,就是现代的开发新区。」 沈长修一副按捺不住地激动之色浮起:“那这袁跃岭搞出这条河底隧道……” 冷寒十面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起伏,他禁不住冷笑一声:“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嗯嗯!好激动!”沈长修摩拳擦掌。 待出去甬道,环顾左右,这才发觉两人竟然身处一座假山中。 假山山石以太湖石为主,形态各异,惟妙惟肖,弯弯绕绕,十分繁复,穿梭其间,不辨方向, 石峰拔地而起,巍峨耸立,山峦迭嶂;次峰高低错落、连绵起伏, 沈长修发觉他们不知不觉走上一小曲桥,仿佛入了山,踏矶石,走崖道,入山洞,跨峡谷,登山顶,观瀑布…… 沈长修恍恍惚惚间产生一种错觉:“咱们这是在院里,还是站在大自然的悬崖峭壁之间啊,这一会儿来到了幽谷之中,一会儿又在千岩万壑中穿行,简直是——山形面面看,山景步步移啊!” “这就是这座假山的精妙处!”冷寒十举着火光打量,语气夹着赞叹:“咫尺之间构出了谷溪、石梁、悬崖、绝壁、洞室、幽径,如画观山,如游真山。形同云立,纹比波摇!比宫里的太湖石都好!英石这水平堪比宫廷匠人!私人宅邸敢做的如此规模……让人咋舌!” 沈长修忽然见脚下一块石头,情急之下顺势抓着冷寒十的胳膊问:“你看这石头像不像条狗?” 冷寒十摇摇头,一副笃定:“明明像头象!” 沈长修扑哧一笑,悠悠念叨:“忽然懂了那句: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冷寒十不觉有趣,嘴角一抽:“说的即是!不过……”他目光下移,落在沈长修抓着自己的胳膊上。 沈长修这才反应过来,忙松开手后撤一步,“哦哦,不好意思。” 此时头顶月光明朗,院里灯火通明。 冷寒十“嗖”一下飞身而起。 “哎?!”沈长修猝不及防,连衣角都没抓到,“嘿?也不带我一起!” 于是噘了噘嘴,自个慢吞吞爬上假山。 ~ 直到爬上假山高处,站在冷寒十身边,沈长修这才俯瞰到了整个偌大奢华精致园林! 那一瞬,沈长修惊讶到舌拱不下,与冷寒十对视了一眼,惊叹道:“廖同知,开眼了吧!这还真是……别有洞天啊~~~~” 冷寒十负手,寒潭双眸闪过一丝异色:“看来,这里才是咱们袁尚书真正的府邸啊!” 光他们脚下的假山占地将近一亩,主峰突兀于东南,次峰拱揖于西北,池水缭绕于两山之间,其湖石大部分有涡洞,少数有皱纹整个园子整体布局以假山为主,水池为辅,山水相依。简练遒劲,结构严谨,错落有致,浑若天成,浓荫蔽日,峰石嵯峨! 前为厅堂、庭院,后为池水、假山,连亭子里的摆设都是红木家具,古朴淡雅, 厅堂四面落地长窗,开敞通透,雕饰简约,园林迭山理水的精髓,在小空间范围内,像是一幅山水诗,深得山水画的美学意境! 沈长修忍不住吐槽:“这袁老头很有美学造诣啊。” 冷寒十微微蹙眉:“他这是仿造了那后宫的整座迭翠院啊。” 沈长修:…… 刚刚甬道太黑,如今借着头顶月光和园子里的光线,沈长修才有机会偷瞄身边近在咫尺人的扮相。 此时的冷寒十十分英俊威武,一身黑衣,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透着蛊惑人心的美色, 衣衫材质也都是上好的丝绸软料子,腰间一块圆润的翡翠玉佩……温润霸气,这俩词竟然能如此融洽在一个人身上体现, 他站在那里,双眸如鹰年般锐利,仿佛能 洞察世间一切虚伪,那份霸气,让人不敢直视。 灯光映照下,他的眼神冷冽如寒星,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他微微眯起眼,眼神中闪烁着野性的光芒,仿佛一头即将捕猎的猛兽,霸气侧漏。 …… 待打量完,沈长修回过神,惊叹:“我估摸着,这能抄出不少东西吧。” “你好奇?”冷寒十转过脸,悠悠盯着他,“那不如明日抄家,你继续来负责记录。” 沈长修眼眸一弯,笑上眉梢:“啊?真的嘛!” 冷寒十稳稳道:“嗯。” 沈长修略作思量:“那……以防外一,我们要不要再确认一下,万一这里住的不是袁尚书呢?” 冷寒十望着他,眼眸一闪,升起一丝欣赏之意:“嗯,观察入微,思虑周全,沈长修,若你明日差事办好,我可以破格引你入锦衣卫!” 被男神叫出名字的那一瞬,沈长修简直原地飞升了! 「靠!靠靠靠!」 “啊?你竟然知道我名字?!”说完,沈长修想了想,这还不是自己刻意在记录册子上着重写了自己的名字嘛,于是腆着脸,愈发得寸进尺,“真的能让我入锦衣卫?不过你一个同知,能做主吗?不需要问过那又冷又寒又湿的人?” 「在我面前穿马甲?!嘿嘿,寒十,你还嫩点!」 「唉!我辛辛苦苦追了你那么久,趁着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也该让我好好调戏你一翻了。」 冷寒十一脸无语,咬牙冷笑着挤出来:“又冷又寒又湿的人?” 沈长修憋着笑,一副天真无邪点点头:“对啊,冷寒十嘛,我就是这样记住他的名字的。光听名字就知道不好相处的上司,浑身冒着寒气,额额。” 说着浮夸打了个哆嗦。 “……”冷寒十很想收回刚刚那句收他入锦衣卫的话,冷冷扔下一句,“你在这等着!” 只见冷寒十身型矫健飞跃出去,轻盈落在屋顶上,小心探查。 沈长修嘴角一抽:“嗯,寒十,多久我都等你,不过……嘿嘿,我要躺着等!” 嘴欠完,打了个哈欠,随即找了个处有凹槽的石头,将身体陷在了上面,很快,沈长修开始起了微鼾。 直到冷寒十探查回来,见那人鼾声顺畅,睡得理直气壮,不禁嘴角一勾,摇头轻叹:“抟气致柔,能婴儿乎……在这种场合都能如此,沈长修你真有点本事!” 片刻,踢了踢他的脚:“你是准备睡在这里到天亮吗?” 沈长修这才睁开眼,望着上方那一身意气风发的男神,月下独立,风华绝代! 沈长修心情顿时像是做梦一般美丽,惺忪嗓音,咧嘴甜笑:“嘿嘿,你回来了,怎么样?有收获吧?” 第62章 冷寒十难得语气落得轻松:“嗯,可以收工了。” 那一瞬,再次帮男神解决了疑难,沈长修别提多满足! 他连忙爬起来,眸中无尽的笑意蔓延开来,仿若明珠璀璨,光彩流离。 触及那双眸子的一瞬,冷寒十骤然怔了怔:这小子长得……倒是不错! 直到沈长修俯身,准备往假山下面慢吞吞爬。 冷寒十愕然:“你这是……还准备钻甬道回去?!” “不然呢?我又不会飞?”沈长修一副老实巴交木木回着。 冷寒十皱了皱眉,忽然俯下身,一把扣向沈长修的腰那里,接着稍微一揽,下一秒,沈长修猝不及防整个人都撞进他怀里! 「卧槽!」 被他带着飞起来的那一剎那,沈长修下意识地勾住了他的脖颈,那一瞬,他的心跳似停了一拍,而后却如擂鼓般快速“砰砰砰”失了地控震动起来。 …… 近距离贴着男神,沈长修面色开始潮红,身体由发僵变得发软,从后颈处传来的酥麻似电流一般流淌全身…… 他甚至能听到冷寒十强有力的心跳声,“呃……”愈发让他不能自已,双眸微阖,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起来…… 第60章 冷寒十带着沈长修翻过高墙,平稳落在了外面。 沈长修满脸兴奋:哇,被男神抱着飞,真踏马太爽啦!!我要飞的更高!! 直到落了地,沈长修依旧沉迷不已,甚至一度忘记松开勾着冷寒十脖颈的手…… “你是睡着了嘛?!”直到冷寒十将他硬生生摘下去! 沈长修一脸木木站定,忙不迭擦了擦嘴角哈喇子,哂笑着:“嗯,真困成狗了。” 沈长修装模作样作揖:“廖同知,我饿了!你看我这辛苦了一晚上,要不然,你就请我吃顿夜宵如何?” 冷寒十猛然收住脚步,微一蹙眉:“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沈长修忽然升起一脸地兴致,忽然又落了下去,喃喃:“唉,这个点,都快天亮了,好像也没哪家店铺还开着吧。” 冷寒十声调很低却很坚定:“跟我走吧。” 他的嗓音像是被浓茶染出的低音炮,震的沈长修心头一紧。 「跟你走……」 沈长修深邃的眼睛正对着他,在皎洁的月色下散发璀璨的星辉,眸底的温柔径自漫开到眼角……沈长修看入了迷。 跟冷寒十走在这寂静无人的夜色里,心情尤为愉悦。 沿着河岸边走着,两人并肩而行,距离挨的很近,冷寒十双手负在身后走着,他的修长脖颈上那条锁骨链依旧还在, 「他一定是很喜欢!」 沈长修忍不住想开口询问,但唇角蠕动了几下,还是放弃了:不能跟温热九有太多的交集,不然在他冷寒十面前暴露的会太明显! 沈长修清楚地看着,那浓密如蒲扇的睫翼下,深沉的眼眸……他深沉的眸子蕴着潮涌,比这夜色还浓郁。 就这样,沈长修用眼角余光不时瞄着他,被他这样偷么看着的冷寒十,也忍不住低头瞥了他一眼。 惹得沈长修慌乱低垂着眼眸,嘴角却不经意间勾勒起一抹浅笑。 月光下,他颤颤笑了,那笑容浅淡而柔和,如同夜空中最温柔的星光。 “沈长修……”冷寒十忽然用咀嚼的意味唤出他的名字。 那一瞬,沈长修愣住,心头竟然生出一丝丝紧张来。 冷寒十微微转过头垂眸凝着他,唇角笑意分明,眼中在短短的几息内,蓄满了星星点点的碎芒:“你家人帮你起这名字,寓意不错,沈长修……常修身!” 听闻这话沈长修激动不已,不愧是我欣赏的男神,一语道破关键!他连连点头:“嗯嗯,我父亲就是这个意思!让我时常修身养性,自我反省。” 他心仿佛这一场在午夜奔跑穿梭的风,自由,欢快,热烈,奔放……在呼啸! 「呜呼!男神同我心有灵犀!」 …… 平复下激动的心,沈长修瞧着这走去的方向,莫不是…… 果然,冷寒十带着他来到了尾桥,鬼馄饨。 刚坐下,龟背老者:“哎呀,大人,您这好久不来了。照旧?” 冷寒十干脆“嗯”了一声,便掀起下摆落座。 「哎,果然是男神!坐在那小马扎上竟然也这般气韵万千!」 沈长修眼眸一滑,顿时生出想到要捉弄下这个不茍言笑的人一番,于是假装第一次来,扬声:“老板,来份菜单。” 老者见来人眼生,遂拿起旁边的菜单递过来:“呵呵,喏。” 沈长修接过那菜单,微微侧身对着灯光,顷刻亮出嗓子:“哎呀呀,这谁写的字啊” 老者呵呵看了那旁默不作声地冷寒十一眼,刚要开口, 沈长修摇头抢声说着:“嘿!字如其人,这一看啊,就是个规规矩矩无趣性格的人!” 老者话到嘴边临门闭嘴:…… 冷寒十顺势抬起手捏上眉心:…… 半晌才慢慢开口,嗓音如空谷幽涧,“要么…你来帮写一份?” 沈长修瞬间卡壳:我的字……还是算了吧,他放下菜单,哂笑一声:“呃,我还是先吃馄饨吧,来一份荠菜肉!” 老者:“好好,两碗荠菜肉,稍等。” 「没想到男神也是跟我一样的荠菜肉馄饨。」 煮开的热气一上来,馄饨的香气便沿着锅边丝丝缝缝透了出来,饿到咕咕叫的沈长修眼珠子都发直了。 待馄饨端上来,他苍蝇搓手似的摩挲着手掌:“哇,终于能吃啦。” 冷寒十打量在眼里,悠悠腹诽:呵呵,这小子是真饿了。 沈长修前世今生都特别爱吃荠菜鲜肉馄饨,没想到这碗鬼馄饨特别地合他口味,而且他吃馄饨必须往馄饨里加辣加醋。 自己加完醋还不忘献殷勤准备帮冷寒十加,却吃了闭门羹,冷寒十:“我不吃醋!” 沈长修动作一滞,随即又给自己加了些:“我吃!我吃,我可爱吃醋了,哪种醋都爱吃!” 「呵呵,寒十,你可记住咯,我!爱!吃!醋!哦。」 能在如此美好的夜色,跟男神面对面吃小摊,简直想都不敢想! 【你能想象你跟你的crush,寂静午夜坐在路边摊的赶脚嘛,就是那种…呀呀呀,桌子底下猛跺脚丫子!】 今晚注定是穿进书的这段时间,沈长修最为开心的时刻! 想着,冷寒十撅着小嘴一勺勺吸溜着馄饨汤,吸的欢快还不忘撩起眼皮偷瞄对面。 慢条斯理吃着馄饨的冷寒十,察觉对面的人边吃还边偷偷摸摸打量自己,也忍不住暗戳戳窥了他一眼:嗯,五官灵动,眉目俊秀中透着古灵精怪,不亏是仪鸾司出来的! 瞅着瞅着,冷寒十双眸不自觉眯了起来:只是为何看他这面部轮廓……有些熟悉! 越想那心跳也开始跟着加快起来! 沈长修似乎注意到对面的眸光有些不对劲,心虚怕被发现了端倪,于是忙转移他的注意力,用勺子舀起一只馄饨对那老者吆喝:“老板,吃了你这鬼馄饨,是不是真就成鬼了?” 老者一听,笑着逗趣:“呵呵,是啊。小伙子,怎么,你怕了?不敢吃?” 沈长修没急于回答老者,而是转过头,盯着对面的人,眸光捻月色,面容缠绵:不怕!跟你在一起!做鬼……也风流! 随即将那只馄饨一口塞嘴里,大口嚼着:“反正不是我一人吃了,有伴……我不怕!” 冷寒十一愣,随即不经意间拾眼,恰好迎上了对面那双如落满星光般的漂亮眼眸,里面藏着十分的温柔…… 直到被头顶掠过的乌云遮掩,冷寒十才回过神,不禁心头一颤:这眼神……难道我心乱了看谁都像他? 沈长修的心跳在对视地那一刻加速,脸颊不自觉地染上了淡淡的红晕,好在是个光线暗淡的夜晚…… 在这阴阳桥,吃着鬼馄饨,二人心里各怀鬼胎,别有一番瑰丽无边! 沈长修吃着馄饨心思高速飞转:我擦!不会被他发现了什么吧!他可是冷寒十啊,危险又魅力的男人。 「不行!得想办法掩饰!」 于是他眼眸一落狠,顺手拿起桌上的辣椒又狠狠挖了一大勺下去, 冷寒十见此,忍不住提醒:“这辣椒叫鬼辣椒,很辣的。” “无妨,我能吃辣!”结果一口吃下去,他那鼻涕眼泪啊,瞬间横流!鼻头眼眸辣到泛红……沈长修努力摆一副仓惶局促又满不在乎的形象,“哎呀,嚯嚯,辣辣,过瘾……” 冷寒十见那一把鼻涕一把泪十分不讲究的人,联想到那台上温润仪态万千,连哭都梨花带雨的温热九,摇摇头:沈长修他怎么可能会是温热九!! 随即继续淡然吃着馄饨。 沈长修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猛地回头想想刚刚那狼狈不堪一幕:唉!魅力全无!丢人!面子碎了一地! 第63章 正当焦灼之际,旁边的老者拿筷子敲着梆子,闷声开唱,是一种类似鬼魅细密悠长声调,像呼呼钻进窗缝里的小细风,弯弯绕绕,像是鬼哭狼嚎,像是邪魅低啸…… “凝望久,负苍山……” 冷寒十的低沉醇厚的声线一向偏冷,在静夜里听起来更像击玉般冰凉:“鬼夜哭……老裘,好久没听你唱了。” 老裘转过脸,收了收面色:“见二位这般霁月清风,风骚无限,我情不自禁啊。” 沈长修吃完最后一只馄饨,悠悠道:“这鬼调配鬼馄饨,还真是有种……鬼鬼祟祟的感觉!” 冷寒十忍不住嘴角一抽。 ~ “嗯,回去眯一会吧,等下天不亮又要出任务了。”说完,冷寒十准备离开。 “天不亮就出任务?要这么急?”沈长修一愣。 冷寒十目光笃定:“嗯,袁跃岭之所以费这么大劲,就是为了掩‘人’耳目,而这人呢,一是外人,另外一个就是 ……内人!” 沈长修脱口而出:“内人?!” 冷寒十仰头望着远处:“袁跃岭的夫人乃是前国公女儿,袁跃岭也是借助这份关系,才一步步走到如今这尚书的位置,所以,他很是惧内!” 沈长修瞬间会意:“哦,所以他设了这么一个甬道,就是在外人还有夫人面前假扮清廉贤婿,其实夜夜笙歌,饮酒作乱!等天亮之前再回来装模作样?哇啊,还真是只千年老狐狸啊。” 第61章 吃完这馄饨,沈长修也干脆不回家了,跟着冷寒十进入锦衣卫衙门,困得厉害就随便找了个地一躺,闭闭眼。 直到耳边传出一阵喧闹脚步声才睁眼看。 此时天还未亮,锦衣卫这些紧急招来的侍卫却没有半点睡意慵懒感,各个整装待发,精神抖擞,这次廖项贤亲自带队。 沈长修咋舌不已:训练有素啊!他们都习惯了吧! 于是也努力睁大眼眸,跟着紧急集合来的队伍一起出发。 搂着俩个美女还在酣睡的袁跃岭,被外面的喧嚣声瞬间吵醒,他正欲发火,外面管家直接跑来哭喊:“不好啦,老爷不好了!锦衣卫来人了!” 袁跃岭猛然惊醒,还带着一丝侥幸询问:“什么?说清楚,锦衣卫是来西院还是这里?” 管家跺脚:“哎呀,是是是这里!东院 !” “……”袁跃岭一下子脸色唰白!他推开两女人,急哄哄满屋跑,思量片刻,顾不得穿衣,冲出门,就往假山方向奔去。 结果,锦衣卫的人早已经在那里守株待兔,虎视眈眈候在那里。 袁跃岭见状,磴时双腿一软:“呃……”连忙趴在旁边山石上,双腿哆嗦着站都站不起来。 …… 锦衣卫侍卫出动,整个府邸查抄出的珍宝字画收藏不计其数,让沈长修大开眼界:“果然,这次历史书没有骗人!” 更让他大开眼界的是,这袁跃岭在东院竟然养了四房太太,五个孩子,那原配夫人却毫不知情! 原来,袁跃岭以夫人睡眠浅为由,要求分房睡,于是每日入夜,袁跃岭偷偷从鸡窝回到东院,待天亮,再返回西院…… 如此,过着两种面孔的生活,表面清廉专一的正人君子形象,暗地里却荒淫无度,纸醉金迷,令人发指……让人唏嘘不已。 记录完所有的沈长修忍不住自个吐槽:“哎,这老东西,马甲穿的比我还溜!” 候寿这次可算是耀武扬威,尾巴翘到老高,指着袁跃岭吆五喝六:“袁尚书,我还真是万万没想到啊!一度,我还真以为冤枉了你,老东西,你还真是玩的够花啊!” 袁跃岭缩头缩脑趴在石头上,哭哭凄凄:“冤……枉,皇上,我冤枉啊。” 小旗在旁边给侍卫念叨:“他原配夫人乃是前国公女儿,袁跃岭也是借助这份关系一步步走到尚书的位置,所以人前扮恩爱夫妻,维系这份关系,稳固地位。” 侍卫议论纷纷: “咱们冷指挥使真是牛,还得是他才发现的猫腻啊。” “就是就是,谁都不服,就服指挥使!” …… 沈长修竖起耳朵偷偷听着,心里乐开花:那也得是我这个贤内助的功劳啊! 待袁跃岭衣不蔽体坐在囚车路过西院时,袁夫人跑出来,一副夫妻情深,撕心裂肺哭喊着拦车:“老爷,他们锦衣卫如此冤枉你,我一定让父亲找人为你做主啊。” 袁跃岭一脸窘迫缩在那里,想说什么又开不了口:“唉……” 沈长修见此摇头:“唉,女人啊。” 候寿忍不住对袁夫人扬声道:“这老东西表面陪你过清苦日子,背着你淫奢无度,养了四房太太,五个孩子,夫人,你还打算为他求情?” “什么?!”袁夫人当场若五雷轰顶,片刻疯疯癫癫叫嚣着:“不!不!不可能……你们诬陷我家老爷,诬陷!” …… 廖项贤按照冷寒十的部署,旗开得胜,回来交差,豁然道:“唉,还真是老狐狸!我真好奇,袁跃岭如此狡猾谨慎,这送来证据的人……是如何搜到他的证据的?” 冷寒十挑挑眉稍:“这暗中助力咱们之人人的真正目的,怕是不在袁跃岭而是咱们锦衣卫啊……这一次还真是凶险啊。” 说完,冷寒十起身,叹了一口气,“这一夜总算是过去了!”随即整了整衣衫准备上朝。 ~ “爹,我入锦衣卫了!下周正式报道!”回到府里,沈长修就迫不及待跑来告诉沈劲风。 沈劲风亲自给他沏了一杯茶,面带和善:“好,好啊,修儿,还真是让爹刮目相看啊。快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沈长修起身,十分起劲:“那得从我画的一幅鸡窝画说起……” …… 待沈长修说完,沈劲风一阵笑声:“哇哈哈,不亏是我的儿子啊!聪慧的很啊。袁跃岭的案子竟然是你帮冷寒十搞定的啊,今日上朝,冷寒十可谓风头无两啊!哎呦,真真是有趣,就从这关着的鸡窝门发现了端倪……” 沈长修暗暗心道:那还得是多亏我知道了这历史的结果,才反推过程。 “修儿,庆祝你进入锦衣卫,爹送你个礼物。” 沈劲风说完,转头对封一个眼神,封一转身走去后面,片刻回来,手里托着一个盒子。 沈劲风起身将盒子打开,拿出一把匕首送到沈长修面前:“这把匕首,叫:封喉,爹就送给你了。” 沈长修双眸睁大,开心接过,拔开匕首,利刃光芒夺目:“哇,好礼物,多谢爹爹!不过,它叫…疯猴?爹爹是说我像只疯猴子嘛?” 沈劲风刚喝了一口茶,猝不及防喷了出来:“噗!咳咳!” 封一再一次见如此失态的老爷,一时间面瘫脸,难得克制不住地浮起一阵哭笑不得。 沈长修连忙装模作样拍着沈劲风后背,一副内疚不已:“爹,是修儿说错话了,对不起爹爹。” 沈劲风擦了擦嘴角,摇头笑着:“你这孩子啊,还真是口无遮拦,野惯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叫它——疯猴吧!” 沈长修嘿嘿笑着:“好好,多谢爹爹!” 待他离开,封一忍不住调侃道:“还真是一只疯猴子!老爷,这沈长修……” 沈劲风端着茶杯悠悠念叨:“脑袋灵光,看似大大咧咧,心思却细腻的很,特别是那双眼睛……一时间,我还真看不透!不过若能在锦衣卫有所精进,也算是我们沈府极好的助力啊。去,吩咐人给苗丛莲送些首饰。” 封一:“好!” ~ 老爷给三房送来首饰,摆件,绸缎,那苗丛莲只怔怔看着,满是心神不定,却并未有一丝高兴。 沈长修缩在一旁瞧着,面上升起疑惑:这女人的心事,果然是海底针啊!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啊! 因为对苗丛莲还有摸不透的地方,所以,沈长修并未将自己现在锦衣卫的身份,告知除了沈劲风以外的人。 可时间一久,苗丛莲也忍不住探问起来:“修儿,娘见你早出晚归的,现在在外面都忙些什么啊?” 沈长修安抚着:“娘放心,儿子不会做什么让你担心的事,就是出去听听曲,读读书结交些好友而已,你不是也让我多外出,适应外面嘛。” 苗丛莲眼眸闪烁了几下,随即温和笑着:“哦,好!”也没再继续多问什么。 沈长修瞥了她一眼:哎,这个女人到底还藏了什么秘密呢,愁人! …… 今日休息,沈长修特意让沈府里厨师做了一堆好吃的,拎着早早来到倚阑珊,一进门就扬声道:“老板我,今日请你们吃好吃的!” 店里几人许久不见他,都围过来叽叽喳喳。 小汪摇着沈长修的胳膊撒娇:“哎呀老板~~~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了,人家好想你。” 说完,扭头抓过旁边正一副扭捏姿态的西樱,“特别是西樱妹子更想你!天天对着门口你那人形牌发呆呢。” 第64章 忽然被说到自己,西樱面色唰地一下子变红,垂眸努着小嘴:“哪有!小汪,你别胡说!” 小汪盯着她一本正经拆穿:“嘿,还说没有?!” 小范见那西樱羞红了脸,忍不住此忙帮忙圆场:“别说西樱,我也对那牌子发呆呢,老板,我们都太太太想你了!” 旁边的老齐也忍不住眉眼一皱,哀叹一声:“我也!想……” 沈长修猝然盯了他一眼,随即呵呵笑着,落座方桌边,宠溺对大家道:“来都过来坐下!嗯各位家人的思念我都收到了!不过,最近的确是有些事情要忙,后面可能也会更忙,所以估计来的更少了,这家里就交给各位了!” 西樱一听,双眸顿时充满失落,半晌嚅嗫着:“啊,老板,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沈长修转身正对着她,温和道:“西樱只要每天开开心心的,顺便帮我唱好歌就行。” 老齐嘴快:“呵呵,开心是关键,唱歌才是第二……丫头,你看老板多宠你啊!” 一听这话,西樱脸上的笑容抑制不住绽开,双眉弯弯,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嗯,谢谢老板,我一定做好。” 沈长修转过身,望着每个人,语重心长:“不光是西樱,你们几位也是如此,让自己开心是最关键的!来,尝尝我带来的美食。” “哇,这点心做的真是精致啊。” “这是莲子桂花粥嘛?” “别抢,我的!” …… 在大家的欢声嬉闹中,西樱软软糯糯声音在沈长修耳边响起:“老板,我……我们希望你也开心。” 第62章 沈长修一愣,随即对上她羞涩又颤巍巍的眸子,嘴角一扬,稳稳道:“嗯,老板在做一件无比开心的事,谢谢西樱。” 西樱双手捧着点心,抿嘴笑着,稚气未脱,甜蜜可爱。 吃过饭,沈长修又帮小范把脉:“嗯,已经初见成效了,这后面的药方要换一换了。” 小范哂笑着:“谢谢老板费心调理。” 沈长修撩起眼皮:“老齐不是给你收拾出来一间暗房嘛,以后尽量别睡洞里了,又潮湿又阴冷的,长时间对身体也不好。” 小范连忙点头:“好,都听老板的。” 沈长修边写药方边问:“对了,我上次让你编写的‘大范美食集’你做的如何了?” 小范从怀里掏出:“已经在做了,不过离做完还有点距离,喏,你先过过目。”说着递过来一个册子。 沈长修看了看,上面小范按他要求的,记录上京城的酒家,地址,每一家店的特色菜…… 沈长修十分满意:“嚯,有点样子哈,不错,等你做好了,咱们将这册子修订成精装册,在倚阑珊售卖!” 小汪凑过来:“额,老板又有新点子啦?果然,咱们有个宝藏老板哦。” …… 一切料理完,沈长修又以玉面公子人设高歌一曲,这才回到三楼休息。 沈长修在三楼按了个一根绳两个纸杯的土电话,直通下面小汪的工位,还有吊篮,直播图片,实时上传。 沈长修:“小汪,外面守着,有事就叫。” 小汪扁嘴:“啊,我又不是狗!” 沈长修:“你不叫旺旺旺,那就是汪星人!” 小汪一字一字努力认真辩解:“我叫汪!旺!旺!” 沈长修:“都一样!” “老板,老板,来了个好搞笑的人,我画给你看!” “老板,老板,这个男子好妖娆啊,我画给你看!” 沈长修难得回来闭个眼,这个小汪也忒吵了。 沈长修看完,那小子送上来的画,再也忍不住下楼找他:“就这?!美女给你画成母夜叉?!” 小汪嘟嘴觑了一眼,有些恹恹不悦:“老板,我不喜欢那个女人,之前她看你的眼神都带勾。” “……”沈长修一脸无语,随即正色安抚,“小汪,你是实时画师,不能带主观意念的,要如实记录!” 老齐笑呵呵插科打诨:“去去去,就是,小孩子整什么幺蛾子!我们老板这么有魅力,别说女人看他,我看他眼神都带勾!” 沈长修看去老齐,口水一咽无语凝噎:“……” 小汪撒娇道:“老板,你能不能多在倚阑珊待啊,老见不到你,你都去哪了啊?” 沈长修狠狠扫了他一眼, 老齐见此,连忙推了推小汪:“去去去,臭小子,还不懂规矩!不该问的别问!” 小汪噘嘴,勉强应了声:“哦。” ~ 沈长修想念一个人了,于是离开倚阑珊走到了玉蒲堂,嗅到那熟悉的浓浓药材香,沈长修就感觉到踏实。 他打了招呼,来到后堂,见孟老正靠在藤椅是打盹。 沈长修微微俯下身,轻轻挑了一根孟老的胡须把玩,小声叫着:“孟老,该起床了。吴老板来了哦!” 孟老瞬间睁开惊悚双眼,愣了愣神,片刻才反应过来:“嗨!是你小子!你怎么来了?” 沈长修后撤一步,恢复正经,深深鞠躬:“许久未见,晚辈今日特意过来拜见孟老。” 孟老起来,呵呵一笑反应过来:“不该叫小子了,现在该叫你…温老板咯。我听他们说,你开了个什么曲楼,” 沈长修嬉皮笑脸搀扶孟老:“嗨,什么老板不老板,在您面前永远都是小子!” 两人坐在茶桌前,沈长修给他斟茶,狡黠道:“孟老,没事可以去我倚阑珊听听曲啊,我给你免费!” 孟老连连摆手,苦笑着:“算了吧,我这耳朵受不了一点浮躁!” 寒暄片刻,沈长修开门见山:“孟老,如今我有实力了,想买下一家药铺,让您来全权管理,您老可有意向?” “我?”孟老笑吟吟摇头,“我都一把年纪了,活一天算赚一天,做不动了。小温,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沈长修听闻,也不勉强:“好。今日我来还送你一份礼物。”说着拿出一张纸递给孟老。 孟老接过,认真瞧了瞧:“这是……” 沈长修悠悠解释道:“这是一副治疗伤风的寻常方剂,不过上面记载了它的特殊制作工艺,将药材做成干燥粉质,平时需要服用时,就只需用热水冲服即刻,不能费时费力熬煮,简单快捷。” 孟老仔仔细细看完,一脸惊喜:“哎呀,小温,这若能制成,可造福万民啊。” 沈长修豪迈道:“孟老,这方子工艺就送您了,想必靠此,您后面也定然会……衣食无忧了。” 孟老连忙起身,走到沈长修跟前,一副不肯接受的架势:“这我如何受得起!不可以不可以!” 沈长修连忙握住他的手:“您医术高明,德技双馨,绝对受得起!算晚辈感谢之前的指点之恩!” 「让我睡到男神,您老可是大功一件啊。」 孟老面色微颤,激动不已:“好,那我就接下来!不过,我想给这剂药起个名字,就叫——温热九!如何?” 一听这话,沈长修瞬间愣住! 「我擦!别说,我之前就感觉哪里别扭,这一说,还真像感冒冲剂的名字!」 沈长修哂笑着:“就听您的!” 孟老:“好好!” ~ 沈长修正式入锦衣卫报道,与正规新入门的锦衣侍卫一起训练。 高处瞭望台。 专管训练的牛管事,正双眸炯炯看着下方人。 没成想锦衣卫的训练如此严格,此时举着大刀的沈长修可算真真感受到了,什么才是绣春刀的重量!关键这训练的刀还不是绣春刀,比正牌刀轻多了,沈长修这懒人就咬牙切齿已经吃不消了。 趁管事一转身,他连忙松懈偷懒…… 站在高处的冷寒十,看到这一幕,眼眸一挑,深深叹了口气:“这个沈长修,偷奸耍滑,不好好训练。” 牛管事忽然耳朵一颤,猛然扭头,愣了愣神,以为自己看错了,待反应过来,连忙跑着过来作揖:“指挥使今日怎么来此新兵训练营了?” 冷寒十沉声:“我随便看看,你不用紧张。” 牛管事一脸噤若寒蝉:“好好,” 廖项贤走来拱手,嬉皮笑脸:“我亲爱的指挥使大人,在下来晚了,怎么突然来这里了?” 冷寒十面无表情:“嗯,过来看看。” 廖项贤心中好奇:“看看,看谁啊?”片刻,便有了答案,悠悠笑着,“奥,就是你破格引入的那个仪鸾司新人!” 旋即廖项贤随着冷寒十的目光看去,那沈长修偷奸耍滑的行为一览无余,他顿时蹙眉怔怔:“你选的不会就是这个吧……不过想想他都能破了袁跃岭的案子,应该有他的……呃,过人之处吧。” “嗯,”冷寒十负手转过身,抬起手捏了捏眉心,“以后尽量让他负责文职辅助类的任务吧。” 廖项贤哂笑:“好,指挥使大人看中的人,一定错不了,我让老侯安排。” 第65章 片刻,冷寒十脚步慢了下来:“对了,凤媛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廖项贤眉目一弯,忧愁道:“唉,还是那样,没什么好转,”说完,廖项贤阴暗的眼眸一转,亮了起来,“不过也没恶化,也算是我照顾的好的功劳吧。” 迎面的风一吹,冷寒十的发梢扬了扬,他嘴角微不可查一牵,并未说什么。 廖项贤语气突兀抬高:“我说指挥使大人,你可比我年长奥,抓紧娶个媳妇咯,有人在家等你的感觉很好的。” 冷寒十冷厉一笑:“媳妇……会影响我出箭的速度。” 廖项贤一脸无语:“嘿?!” 冷寒十回望皇宫的方向,深深叹了口气:“我的使命是替皇上守好这锦衣卫,帮他守江山……”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使命皇,我伴在你身边长大,我了解你,寒十,现在东厂势力越来越大,都传言说,那掌监末峦,权利快大过皇上了。现在也就锦衣卫衙门是他不能僭越的,东厂处处压制我们——” “所以,我们锦衣卫就更得励精图治,不能让他抓到丝毫把柄!”冷寒十转过身一双眸子冒着寒气,让人不寒而栗,“我怀疑这次的袁跃岭,贪赃枉法的证据就是末峦送给我们的,这礼物是个烫手的啊,接不好就被烫死,多亏了——”冷寒十下巴一戳远处那偷奸耍滑的人,“那个沈长修啊。” 廖项贤笑了笑:“嗯,说到此,还真是得好好感谢这个人,这次让那老狐狸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所以,我想他应该不是东厂的暗卫吧,”冷寒十目光如炬:“若是人才,就好好培养,如今锦衣卫衙门也是急需用人之际,特别是可靠的人!” 廖项贤又转去看着沈长修,抬起手指着远处队伍里的人,调侃道:“你看你看,这混小子,偷懒的本事还真不赖哈!要么我亲自去教教他!” 第63章 “欸!”冷寒十抬起手打断,“太刻意了反而不好,毕竟这衙门里,还有不少东厂的眼线呢!” 廖项贤看了看周围,压低声:“嗯,也是,那就先观察观察再说。不过,就我们俩突然来这新兵训练营,只怕就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了。” 冷寒十嘴角上扬:“所以破格引入沈长修的事,都交代了候寿去做,没透露是我俩的主意。” 廖项贤挑挑眉:“嗯,放心,我懂!寒十,既然来了练武场,总归要有个好由头做幌子啊,不如,比比箭法?” “不然我找你来作甚!”冷寒十冷笑一声,前面快速走着,“只是委屈你又要被虐了。” 廖项贤一副不甘心的架势:“唉,等等!找虐?!谁虐谁那可不一定,我可是有好好练习的,说不定你这个箭神的名号某人该让位咯。” 冷寒十笑了笑。 …… 牛管事见他们走去射箭场,自个念叨起来:“原来指挥使和同知是来比试箭法的,嘿,我说怎么突然就来了。” 训练了半天,沈长修虽然偷奸耍滑,但依旧吃不消,胳膊都抬不起来,蹙眉念叨:“果然,这绣春刀真是不好拿的啊。” 牛管事走下瞭望台,高声招呼大家:“好啦!大家现在休息半个小时,一个月后要进行考核,不合格的还要重新再练,都努力点,入了锦衣卫就要有锦衣卫的样子!” …… 一身疲惫的沈长修在演武场边上躺着,心想袁尚书的事:自己预知这世间的一切,岂不是神一般的存在! 「超神的能力、早已洞悉一切的优势,天啊,我就是神啊!」 沈长修越想越激动,舒服到翘起二郎腿,直到牛管事过来猛踢他一脚,双目圆睁凶猛喝到:“要睡回家睡去!来锦衣卫作甚!” 狮子吼的声音,将沈长修吓到身上一哆嗦,连忙诈尸般挺起身:“是!” 经过这一番恫吓,沈长修也瞬间清醒,认清现实,蹙着眉头小声嘟囔:“得,成神之前,我踏马还是先做个人吧!” “喂!新来的!”一个男子,长了一对让人忍不住要拧一下的招风耳,踱到沈长修身前威胁,“你偷懒我可是看到了啊,过来叫声朱哥,不然我向牛管事告发你!” “被威胁了?”沈长修抬起眼皮,不屑道:“你告发我?有证据嘛,又没有摄像头,我也可以反向告发你诬赖欸!” 随即沈长修抬高声音看着大家:“然后我们俩互相告发,牛管事也不知道真假,到时候的结果就是——全体挨罚!你想这样吗?你想这样吗?” 他目光锐利一个个询问。 周围人一听,见这事可能会祸及自己,忙过来劝说:“好了好了,都是一个队伍的,得和睦,朱岩你少没事找事了!” 那招风耳朱岩本想欺负下新人,没成想一下被对方拿捏了七寸!尽管他很是不服气,但也不想成为公敌,白眼犯上天,嗤了一声就走开了。 那朱岩前脚刚走,旁边就紧跟着凑过来一个眉眼笑眯眯的男子:“我叫薛潘。你小子可以啊!偷懒都偷的名正言顺!” 沈长修摊摊手,惨淡一笑:“实属无奈啊,我不像你们走正门应招进来的,皆是体格棒棒的武脉,我可是从仪鸾司调过来的,可真没有一点功夫底子,弱不禁风!你说,如此高强度训练这不是难为我嘛!” 薛潘吃了一惊,高声炸呼:“啊?!你就是仪鸾司那个破了袁尚书贪赃案的新人?” 沈长修点点头:“嗯,是我!” 周围的人一听都被吸引了过来: “原来是你小子啊!厉害啊,快跟我们说说具体情况。” “你可是侯百户亲自要过来的人啊!” “我们都还好奇是什么三头六臂的神人呢!” …… “具体情况啊,就是珠宝亮瞎了我的狗眼……”沈长修一通绘声绘色描绘,让旁边听众大开眼界, “哎呀,从一个鸡窝处发现玄机,沈长修你小子可以啊!” “眼明心亮,有谱!” “一个字,牛!” …… 待一通卖力白活完,沈长修唇角勾了勾,谦逊道:“嗨,小事小事。” 自从知道了沈长修的事迹,大家都对他崇拜有加! 结果就是以后他偷懒,都有人帮他打照面,再也没被牛管事发现过。 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将来与这样聪明的人一起办案,那可是极有好处的,破了大案能升职加薪!所以都挤破脑袋想跟他扯关系! “沈长修,这个水果新鲜的很!给你尝尝鲜!” “这是我家里给寄的肉干,你来尝尝!” “沈长修,累了吧,我帮你捏捏!” …… 朱岩知道了沈长修的身份,也做低姿态凑过来谄媚不已:“那个……之前惹了你,你别介意啊,沈长修你没功夫,我可以保护你啊,我刀法娴熟!” 沈长修眨眨眼,小狐狸一般悠悠道:“那我得叫你——” 朱岩忙不迭伏低姿态道:“哥,哥哥,我叫您哥!沈哥好!” 沈长修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说:“逗你呢!都是同期,将来是要一起出任务经历生死的,都是好兄弟,没什么大哥小弟的,就叫我名字吧!” 朱岩抿了抿嘴角:“哎哎,好来!” 这时,牛管事走进来,扬声道:“嗯,沈长修说的对,大家进了锦衣卫,是荣耀更是责任担当!你们是战友是兄弟!理应相互扶持,但是!别以为你们一个个臭小子,帮沈长修挡着他偷懒我没发现!我不瞎!” “呵呵呵……”众人闷声笑着。 沈长修悻悻然。 牛管事负手喝道:“沈长修以后主要负责文职类工作,百户交代,所以他的训练强度会比你们轻一些,但沈长修,月底你也是要考核的!到时候不合格一样会被辞退,你自己掂量!” 沈长修咂舌:“呃……好!” 众人纷纷过来打气: “放心沈长修,我们帮你训练!” “对对,加油!” 沈长修蹙眉应付着:“谢谢,谢谢。” 内心哀呼:可人家就只想做指挥使夫人,不想训练呀呀。 …… 休息的间隙,大家七嘴八舌八卦着,薛潘凑过来高声叫着:“哎哎,听说指挥使亲临练武场,正在跟廖同知比试箭法呢。” 「指挥使……」 沈长修神色一紧! 牛管事摩拳擦掌,眯眼笑着:“冷指挥使箭术天下第一,能得一见,那是荣幸啊。” 朱岩忍不住问:“对啊,牛管事,我们能去瞧瞧嘛?” 牛管事砸吧了两下嘴:“冷指挥使许久不来这里了,如此盛况,我都想去瞧瞧,但……”随即摇了摇头,“肯定不可!指挥使练箭是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的!你们等会还得训练呢,别想有的没的!” 一旁的沈长修听闻,眼珠子一滚,腹诽:冷寒十,廖项贤两人都在?嘿嘿,那不正好我就眼看着你掉马,看你如何应对! 第66章 还没等他们问完,沈长修就滋溜一下从人群里溜了出去,往射箭场跑去。 正拉开弓箭,对准靶心的冷寒十,忽然瞥见了远处奔过来的人,他神色紧敛,转了个方向,弓箭正对上那慢慢靠近这里的沈长修,嘴里呢喃:“沈长修!你来的还真是时候啊。” 沈长修见他瞄准自己,顿时停下了脚步,身体惯性前倾,察觉到那一股浓重的杀意袭来,沈长修喉间一滚,识趣慢慢举起双手…… 随即努力眯着眼睛看去远处的人:“靠,都怪上辈子用眼过度,这看不太清啊。” 廖项贤抱臂看着:“这小子跑来干嘛?” 冷寒十嘴角一抽,沉声道:“他是来看看我,到底是不是真的廖同知啊!” 廖项贤冷不丁吃了一惊,连忙放下手臂:“啊,什么情况?你又在外面打着我的旗号干坏事咯?” “嗯,上次见他,他猜我是廖同知你,我没回答,”冷寒十挑了挑眉梢,语气一转,“但也……没否认。” “……”廖项贤听闻这话,摇摇头调侃道:“呵呵,还好这沈长修不是女子啊,不然我可就说不清咯。” 冷寒十忍不住撇了他一眼,随即正色道:“所以我今日来此地的目的,就是为了考验这沈长修会不会过来,他来……就说明怀疑我的身份,想要弄清楚,” 廖项贤再次双手抱胸,反驳道:“那或许,他纯粹就是想见识一下寒十箭的厉害之处呢?” 廖项贤升起一脸的钦佩之色,“毕竟你这可是‘射出十箭,对方全军覆没‘的神话啊。” 冷寒十淡声道:“你看这周围有其他的人吗?就算是想来见识,听闻不允许靠近还如此强烈想来的,那一定是有强烈目的的!看来这个沈长修是怀疑我的身份,他啊,果然不简单。” 廖项贤依旧不服气,盯着他质问:“哼,就我们俩人站在这里,他沈长修如何辨别区分呢?” 冷寒十扭过头,邪魅一笑:“这太简单了。赢了的会是你吗?” 廖项贤陡然一脸黑线:“嗨?!瞧不起我!” 第64章 霎时,只见冷寒十一松勾住箭弦的手指,一只飞箭穿透疾风,划破长空,呼啸而过,直冲沈长修的方向。 “握草!”此时的沈长修心口有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靠靠靠,早知道不这么莽撞跑来了! 「男神应该不会真的想自己死,那不动才能保命。」 想完,他瞬间闭紧眼睛,死死绷着身体,负手在身后,努力抵住自己身体别晃,生怕自己生理性闪躲。 “唰——” 飞箭直直戳下的声音。 沈长修浑身瑟缩,片刻并未感觉到哪里疼痛,忐忑睁开眼睛,这才恍然发觉,那飞来的长箭就插在自己脚尖三寸处…… 「尼玛!我擦,好你个冷寒十!你你你谋杀亲夫啊!!」 廖项贤挑了挑眉梢:“这小子可以啊,知道不动才能保命!” 却见一旁的冷寒十突然面色凝重,将手里的弓箭往廖项贤手里一扔:“告诉候寿,给我盯紧这小子,他!一定不简单!” 廖项贤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哦哦,好的!” 冷寒十随即匆匆离开。 见远处两人离开,沈长修这才双腿颤抖瘫坐在原地,目光落在面前插入土地的长箭,开始复盘:“他射出这一箭是警告自己?呃……自己刚刚是不是太冒失?” 想完,随即沈长修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土,挑挑眉冷笑道:“不过,我要的就是冒失,不然你冷指挥使如何注意到我这个小人物啊!” …… 回到锦衣卫衙门,廖项贤后面追进来:“寒十,你这是怎么了?” 冷寒十坐在正位上,脸色不善:“我开始怀疑这个沈长修是那位派来的了。” 廖项贤露出一脸讶异:“啊?末峦?” 冷寒十细长手指在桌沿上面弹着:“我拿箭示意他离开,他却迎头不动……他确认我不会射他,其实他早就知道我是谁了!而且对我的处事风格和箭术,有笃定的了解。这难道仅仅是一个毫无背景的仪鸾司新人能做到的?” 冷寒十深邃冰冷眸子中闪着幽森锋芒。 冷寒十起身负手走着:“袁跃岭的事若是没有点内幕,凭他一个毛头小子真就会注意到那一点点疏漏?!” 廖项贤靠着桌边,点点头:“恩,说的对,那他若是东厂派来的,怎么会助我们破了袁尚书的案子?” 冷寒十双眸一闪:“说不定,末峦就是这样想我们的,如此我们才不会怀疑沈长修的暗探身份。” 廖项贤捏着下巴不太相信:“啊?袁尚书的案子若是破不了那老袁会针对锦衣卫,连带国公也会对锦衣卫心生怨气!这么好的机会末峦放弃就为了送个暗探过来?!那代价太大了吧。” 冷寒十叹了口气:“嗯,这点……我也有些吃不准,所以,暂时让候寿盯紧这个沈长修。不管他是不是末峦的人!” 廖项贤认真道:“放心,我来办!” ~ 等了许久,都没等来什么锦衣卫和东厂高层的动静。 沈长修忍不住腹诽:按理说我破了这么个大案,又引起冷寒十的注意,俩大佬也该约我喝茶见个面了啊!可怎么还没什么动静啊?而且以东厂的效率也该收到消息,正常来说该着手拉拢我了啊,怎么双方都没有啥动作呢? 「难道我还是不够优秀?!」 「嘿,还得找机会再烧他一把火咯!」 ~ 东厂衙门最雄伟的建筑,是中庭的绿茵楼。 歇山顶,层层飞檐,四望如一。五层高的木制阁楼,被绿色植被包裹着。远看,一团葱脆,绿意盎然。下四层外有回廊,五层的回廊可做瞭望厅,俯瞰整个东厂衙门。 那位被称作“亚父”的大宦官末峦便住在楼里。 满层楼都是绿植,枝繁叶茂,绿油油的叶子光泽异常,养的十分肥硕,高矮大小,各式各样,楼房让专人设置了特殊引流装置,水流从屋顶输入,缓缓灌溉到每一楼层每一盆植物中。 末峦身影穿梭其中,黄金蟒纹面具下透出的目光满是怜爱:“看着这些生机勃勃的绿叶子啊,希望就在!” 深青色的长衫绣着简单的云纹,做工精细考究,长发用玉簪束着,鬓角霜白,脸盘白净无须,双眸深邃,内蕴岁月洗涤出的沧桑。 末峦是个气质与外貌俱全的男人,儒雅清俊,深沉内敛。 旁边的亲信侍卫凤耳,是个一本正经的严肃男人,五官僵硬如雕刻,不见丝毫情绪:“大监,这袁跃岭?” 末峦专心侍弄他的绿植,慢条斯理说着:“寒十箭,天下第一箭!冷寒十这孩子啊,不错,是神武皇钦定的武器,由冷焰亲自调教,随他爷爷,诡谲,韧性足,心思缜密,对我们的皇上可谓是忠心耿耿啊。皇上信任他如同神武皇信任冷焰,忠心的人,好是好,但得看他忠的是谁的心!” 说着折断一个绿植,目光幽幽,盯着看它的芯子。 凤尔眸光一敛,不置可否。 末峦走去软塌上半倚着,喝茶,手里握着一卷书凝神静气。 半晌,末峦咂摸着:“不过,这冷寒十竟然这么快找到了袁跃岭的宅子,到让我有些意外呢。” 凤耳:“听闻,是仪鸾司里的一个新人帮忙破获的。” 末峦撩起眼皮:“新人……” 凤尔:“嗯,叫沈长修的。” “沈长修……”末峦眼眸波光流转,“有点意思。” 凤耳探问:“大监,这锦衣卫坏我们事的新人,要不要……” 末峦顿了顿,随即和蔼一笑:“算了,既然出现了,不如就先好好养肥着……” 凤耳听闻,心思电转:“对啊,坏了我们的事,冷寒十一定会觉得,那沈长修不是我们的人!如此一来应该能更加容易得到他的信任,待信任到一定火候,我们再拿下他!” 末峦言辞带笑:“嗯,你脑子终于好使了。” 凤耳颔首:“大监教导的好。” ~ 锦衣卫侍卫边往衙门里面快速跑着边高声吆喝:“报!大蛇国王子,求助——!” 正在翻阅卷宗的冷寒十,猛然抬起头,快步走出去。 侍卫在门口大喘气:“报告指挥使,门、门口,大蛇国王子,不行了!” 冷寒十听闻疾步跑到门口,见一人被抬着进来,那被抬进来的金头发人,此时嘴唇发紫、涨红了脸,来到他面前时已经没法说话了,手慌乱地指向喉咙:“呃,呃……” 冷寒十快速跟旁边的廖项贤道:“项贤,这大蛇国王子万万不能在上京城出事,特别现在商贸互通关键时刻,而且他又求助锦衣卫,这个责任我们锦衣卫可担不起!” 廖项贤迅速反应过来,冷哼道:“这不会又是东厂送给我们的礼物吧?” 冷寒十神色一滞,接着果断道:“既然送来了就得稳稳接住了!速速呈报宫里,派御医过来!” 第67章 廖项贤:“嗯!” …… 沈长修被安排在案牍馆整理文书,整理了一会就感觉到脖子不舒服,腰也吃不消,干脆乘人不备偷摸鱼起来! 沈长修正翘脚躲在案牍库里偷懒小憩,忽然就听到外面传出声音。 “听闻来了个西域人,金头发的,” “对对对,被抬进衙门的,” “人家是大蛇国王子呢!走走走,去瞧瞧。” …… 沈长修缓缓睁开眼睛,忍不住念叨:“大蛇国人……啥样子啊!” 于是起身,也随着他们去前面凑热闹。 大蛇国王子是个大越通,但下人却不懂汉语,旁边的下人在一起着急忙慌地里呱啦说了一通,却没人能懂! 冷寒十在应付他们,想问出点什么,却一无所得! 见那大蛇国王子面色通红,捏着脖子,发不出话来,呼吸困难,不多时就开始失去意识……这些反应让沈长修马上就意识到,他一定是被东西卡住了。 因食物堵塞了呼吸道而发生窒息的患者,再耽误,患者会出现意识丧失,若呼叫无反应,应立即开始实施心肺复苏。 沈长修隐约听到大蛇国仆人叫着:“‘冰块‘,‘酒‘的词。” 沈长修眼眸眨了眨,瞬间断定:这大蛇国王子一定是被冰块卡住了喉咙处,若不及时处理,怕是会窒息而亡! 「看来必须得采取“生命的抱抱”了,嘿嘿,我大显身手的机会,这不就又来了吗!!」 所谓生命的抱抱,可以将人的肺部设想成一个气球,气管就是气球的气嘴儿,假如气嘴儿被异物阻塞,可以用手捏挤气球,气球受压球内空气上移,从而将阻塞气嘴儿的异物冲出,这就是海氏腹部冲击法的物理学原理! 急救者从背后环抱患者,双手一手握拳,另一手握紧握拳的手,从腰部突然向其上腹部施压,迫使其上腹部下陷,造成膈肌突然上升,这样就会使患者的胸腔压力骤然增加,由于胸腔是密闭的,只有气管一个开口,故胸腔内的气体就会在压力的作用下自然地涌向气管,一次不行可反复多次,每次冲击将产生四百多毫升的气体,从而就有可能将异物排出,恢复气道的通畅。 第65章 冷寒十忙问:“谁懂大蛇国语?” 廖项贤忙跑出去问了一圈,结果失望而过。 进来的廖项贤一脸局促:“懂大蛇国语的人被派遣去了边疆普及大越特产,促进两国商贸互通的事了。” 沈长修眼珠子滴溜一滚,心想:嘿嘿,反正大家都不懂大蛇国语,那我岂不是就可以不懂装懂,蒙混过关的。 想到此,沈长修不多耽搁,当即在人群里举手放声道:“让我来!” 人群中的沈长修高亮了一嗓子,引的众人纷纷查看。 “沈长修?!” “他懂大蛇语?啊?” …… 侍卫进来禀报:“指挥使,外面有人说他有办法救治大蛇国王子。” 廖项贤愣了愣,待反应过来忙问:“何人?” 侍卫道:“新人沈长修!” 一听这个名字,廖项贤随即看去冷寒十,眉头一蹙:“此事关重大,这人……” 冷寒十一脸冷毅,不做声。 廖项贤走近他跟前肃声道:“寒十,上次算是示好,这次他若存心害死大蛇国王子,这事可是在我们锦衣卫衙门,那我们可真担待不起了!”廖项贤压低声音,“不救……也比救不活的强,起码不落把柄!” 冷寒十眸子微微晃动。 沈长修见里面并未召见自己,于是学着大蛇国仆人的语调高声地里呱啦大叫一通:“**~%¥#@……” 戏做足的他干脆厚颜无耻冒充大蛇国语跟门口的大蛇国仆人一通输出,表扬什么叫“无效交流”。 举足无措的大蛇国仆人一脸懵逼看去沈长修:…… 片刻,侍卫又进来:“报告指挥使,那沈长修他会说大蛇国语。” 冷寒十面色一敛,不再犹豫:“让他进来!” 廖项贤双手一扣,有些担忧:“唉,不知道算不算……引狼入室啊。” …… 沈长修进来,俯身拱手:“参见各位大人,情况紧急,我刚刚问过大蛇国仆人他们主子的一些状况,我可以试试!” “试试?”廖项贤目光凌厉忍不住喝到,“沈长修,你可知道,这次没有容许你试的机会,你若动手,就只能成功!不然你会连累整个锦衣卫的!” 沈长修直起腰来,看着端坐在正位的冷寒十:“指挥使,我可以不动手,但从皇宫到此处距离不短,怕是御医还在半路,这王子就一命呜呼了……事关一条人命,您来裁定!” 这样的话一出,让廖项贤瞬间哑然! 片刻,冷寒十横眉对着沈长修问道:“你有多大把握?” 沈长修对上冷寒十的目光,神色泰然道:“任何大夫,就算是御医也不敢说有十足把握,何况我并非大夫,所以,我没法说有多大把握,我只能说我会尽全力,毕竟关乎一条人命。” 他不卑不亢的眼神,让冷寒十突然有些陌生,不像出身这个时代自带的奴性……他的眼神让冷寒十感觉他是这个世界少有的异类。 廖项贤还是忍不住反问道:“沈长修你既非大夫,如何懂得救治之法?” 沈长修心思一转,便有了靠谱的说辞:“噢,我不懂,但刚刚他仆人告诉我了该如何做,我来说,你们谁来做,可行?” 冷寒十望着他,眸光如炬,顷刻起身,爽朗道:“好,你来说,我做!” 廖项贤眼神满是狐疑,忙制止道:“寒十!” 冷寒十一脸冷毅抬手制止:“我有数!”随即看去沈长修,“就按你说的来吧。” “好,”沈长修快速道:“劳烦指挥使从背后环抱患者,” 冷寒十按照他说的去做,将大蛇国王子抱在怀里。 沈长修接着边示范边说:“指挥使你双手像我这样,一手握拳,另一手握紧握拳的手,从他腰部突然向其上腹部施压,迫使其上腹部下陷,” 冷寒十按照他说的握起拳头,但他动作一滞,并未进行下一步动作……而是目光深邃看了一眼沈长修。 廖项贤喉间一滚,有些踟蹰。 沈长修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冷寒十不相信自己也是正常反应,于是对他稳稳点点头以示确认。 廖项贤神情紧张,喉间阵阵滑动:“寒十……” 冷寒十踟蹰了须臾,随即一拳用力下去! 此时的沈长修也略显紧张,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大蛇国王子的脸,见暂无效果,他沉声道:“再来。” 冷寒十神色沉而不乱,继续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再来!” “再来!” “沈长修,你行不行?!”一旁焦灼的廖项贤咬牙切齿,像要将他撕碎一般。 沈长修紧抿嘴角开始不安起来:我靠!老天保佑啊,别跟我开玩笑啊!可千万别因为我连累别人啊! “咳——”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大蛇国王子猛一个强咳,一个物体喷射出去,接着他似乎有缓和过来的迹象…… 门口守着的人哗然:“啊,醒了,醒了。” 大蛇国王子缓缓睁开眼睛,大口呼吸。 沈长修紧绷的心口终于松弛下来:呃……麻蛋,吓死老子啦!唉…… “快,先将他放平,”沈长修忙说,随即语气轻松了不少,“现在可以等御医来,检查他的腹部有没有因为指挥使的大拳头受伤了。” 沈长修说完走过去,捡起大蛇国王子咳出去的东西,是一个冰块,“就是这个罪魁祸首啊。” “谢谢你们,我没事了。”大蛇国王子缓和了片刻用的汉语十分流畅。 冷寒十终于露出放松的表情:“王子,你没事就好,先躺着别动,御医马上就到。”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谢谢你们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漂亮的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那王子拉住冷寒十的手不放。 趁大蛇国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之时,沈长修嘴角一抽,微微一笑走开。 冷寒十瞥了一眼那悄然离开人的背影…… 待安抚好了大蛇国王子,御医也来了,检查过后并无大碍。 王子惭愧道:“我贪吃冰块被卡住喉咙,冷指挥使是如何知道怎么做的?” 冷寒十微微一笑:“其实我们只是按照你仆人的办法去做而已。” 大蛇国王子一脸疑惑看去身边的人,片刻笑说:“仆人?他们哪里懂,指挥使说笑了。” 冷寒十与廖项贤对视一眼。 大蛇国王子与仆人交流了几句,然后对冷寒十道:“仆人告诉我,你们这里一个侍卫,嘀哩呱啦说了几句他们都听不懂的话……” 冷寒十愣了愣,接着才反应过来,原来沈长修并不会什么大蛇语! 第68章 冷寒十道:“嗯,那你安心在此处休息,” 冷寒十与廖项贤快步走出来,冷寒十语速急促:“这沈长修,他根本不会什么大蛇国语!” 廖项贤想着之前的情形,调侃着:“嘿,这小子挺逗啊,随机应变可以啊。不过,就这件事看来,这小子是真心帮我们的?” 冷寒十沉默了片刻:“你去了解下,这大蛇国王子是怎么找到锦衣卫的,又是在何处吃的冰块?” 廖项贤很快会意:“你是想弄清楚,这大蛇国王子是不是有人刻意指引过来的?” 冷寒十点头。 廖项贤:“好,我这就去办!” …… 冷寒十走进案牍库,见沈长修正专心在书架前擦拭落灰,落在阴影里的他,侧颜有些温柔…… 沈长修一见冷寒十,心道:就知道你会来! 遂连忙走过来,颔首:“指挥使!” “嗯!”冷寒十望着他打量片刻,才缓缓话里有话道,“沈长修,你既非大夫,又怎么知道如何救治大蛇国王子的?” “指挥使你问问宫里的大夫,他们知道如何救治嘛?”沈长修挺起腰板,慢悠悠道,“大夫也不一定知道的事,但这在我们家乡却很常见的,我们称之为‘生命的抱抱’,关键时候能救人性命的,指挥使大人,我建议你将这个施救方法普及推广啊,什么小孩子吃东西卡住,老年人不小心吞咽啥的等等,都很有用的。” “生命的抱抱……”冷寒十想到了那施救时的动作,果然比较形象,接着他面色柔和了一些,语气也一改寻常的不近人情,煽情了一点,“沈长修…今日多亏你了。” 面对男神如此的响应,沈长修猝不及防愣了愣:靠!男神这…这是对我…嘿嘿!哈哈哈! 心里美滋滋乐开花的沈长修,狡黠一笑:“唉,俗话说得好,那个…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再说,也得是指挥使信我啊,毕竟,这么关键的时刻,信任是很重要哒!” 沈长修的话让冷寒十眸光闪烁,他饶有兴致地望着沈长修,片刻道:“嗯,不过有时候盲目的信任,却是件很冒险的事情啊!” “但你还是选择相信了我!”沈长修面色灼灼望着他,仿佛尤为心动于刚刚关键时刻他给与自己的信任! 那眸光,让冷寒十感觉无比的熟悉,仿佛在哪里看到过,似曾相识的强烈感点点传来…… 就这样,两人在一束微光中对视许久。 直到,沈长修微微一笑:“人从出生开始,活着就是一场冒险!” 第66章 冷寒十挑挑眉稍,随即正色追问:“沈长修,你到底是什么人?” 被他这样反问,沈长修冷不丁有些羞涩,好在厚着脸皮努力装作一副泰然自若,抬起手指着自己:“我?嘿嘿,我叫沈长修啊,是个……”沈长修眼眸一滑,准备趁机找补他一番,随即道,“手软脚软的人,指挥使下次别拿箭射我便是!” 冷寒十想到上次,眼眸微微落了些,接着嘴角一扬:“既然手软脚软,那来锦衣卫作甚!” 沈长修微微低头哂笑:“手软脚软的人也有大用处啊,比如会画鸡窝,比如…会做生命的抱抱啊。” 沈长修说完,抬起头腆着脸,笑靥如花。 冷寒十注视着他的眸子僵了僵,忽然感觉心口有些异样……最终冷寒十不置可否,负手离开,只是走出门的那一瞬,他深深朝里面回望一眼,接着嘴角牵了牵:沈长修……有意思。 见冷寒十终于离开,紧绷心弦的沈长修终于松了一口气:“我去!” 即刻他忽然敛了面色,走出去,匆匆跟百户请了假,快速走出锦衣卫,赶去倚阑珊, 沈长修边走边急切心想:上京城用冰块泡酒的创意,估计也就倚阑珊了!但这冰块尺寸不对,形状也不对!刚那冰块是小圆形小块,特别容易滑入喉咙,自己店里的都是大方块形状的,难道是有人故意谋害这个大蛇国王子? 「若是如此,冷寒十一定也能查到,那倚阑珊有麻烦了!我必须得先一步弄清楚事情经过,才能提前规避风险!」 于是沈长修愈发加快了脚步,眼瞅着拐个弯就要到倚阑珊,沈长修连忙剎住脚:“我擦!坏了,一着急忘记转化身份了!” 「哎!果然不能心急!」 眼看着魏青羡就正在门口带人进去茉莉酒楼…… 「此时若自己如此生硬扭头,定然会引起他的怀疑!」 于是……沈长修硬着头皮,几乎与他擦肩而过。 好在那魏老板貌似与来人聊得热火朝天,没多注意旁人。 沈长修舒了口气,快速从倚阑珊门口走过,钻进旁边的胡同里。 接着他又往沈府后院走去,翻上大树,换了一身行头,再去倚阑珊。 一进门,老齐吃惊迎来:“老板,你怎么这个时辰回来?” 沈长修一把拉出老齐的胳膊拽到旁边角落,一脸凝重低声询问:“老齐,我问你,之前是不是几个大蛇国人来过?” 老齐见他神色有异,也不多耽搁,忙回:“有啊,还在我们这里出事了,被仆人抬着出去的。” 沈长修蹙眉追问:“是如何出事的?” 老齐眼皮一翻,仔细回想着:“他先是听了会曲,接着点了酒,出手阔绰,一开始很开心的,后来我招呼别人去了,就没太注意,接着再看,就是晕倒在地,他们叽叽喳喳说的大蛇国语,我也听不懂的,然后就被人抬着出去了。” 沈长修听闻,随即抬头看了看:“今日摄像头小汪,当值?” 老齐点点头:“是啊。” 沈长修忙说:“你将他叫过来。” 老齐:“好。” 小汪一手拿笔一手拿画册进来,见到沈长修陡然升起十分欣喜:“哎呀,老板,你回来了?” 沈长修顾不得跟他寒暄,面色收紧:“嗯,大蛇国人的画记事,你有吧。” “那肯定有啊,难得来大蛇国人的,”小汪说着开始快速翻动画册,不消片刻就指着画册,“诺,就这里。” 沈长修接过画册,见上面从大蛇国王子一开始进门,到听曲喝酒的过程都有记录,“太好了!” 大蛇国王子身边的三个仆人,沈长修也都辨别了出来,只是……沈长修指着最后一副画里出现的人问:“这个人是谁?” “这个……”小汪微微歪头,思索片刻,“好像,也是来听曲的吧,我记得他跟那个大蛇国人聊天喝了会酒,” 沈长修眼眸一沉:“那后面为何就没画了?” “后面,后面就是那个大蛇国人出事了啊,大堂里乱了,我也不知道如何下手啊,”小汪哂笑。 沈长修白眼一翻:“我看你是下去凑热闹了吧。” 小汪偷笑:“嘻嘻,还是老板了解我!” 沈长修舒了口气,将画册放下:“好了,若是锦衣卫派人过来查问,就将这副画给他,不然……怕是我们倚阑珊会有麻烦。” 旁边两人一听这话,顿时紧张起来:“啊?!” 沈长修随即对老齐问:“我们这里的冰块,是否都是方正的规格?” 老齐点头:“是的,大小形状都是严格统一的。” 沈长修起身,负手:“好,那就没问题。” 小汪探问:“老板,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沈长修望着他,正色道:“那个大蛇国人是个王子,他出了事情这种事情,那一定会追查到底的,毕竟是在我们倚阑珊出的事,我们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老齐蹙眉回想了片刻:“嗯,对对对,我想起来了,当时记得人群里有人喊什么大蛇国王子,” 沈长修听闻,磴时神思一顿:之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现在想想,大蛇国王子出事情不去近旁的医馆,而是跑去隔了几条街的锦衣卫衙门? 想来是有人故意暴露他的身份,如此,就是要让附近医馆的人不敢接手!所以才无奈被送去了锦衣卫,若是大蛇国王子在锦衣卫出了什么意外,那…… 所以这个背后之人针对的不是大蛇国王子,而是锦衣卫! 对付锦衣卫的,会不会是东厂? 若是东厂,那…… 沈长修忽然有了一个主意:“小汪,你给我做件事……” ~ 今日发生的事情,不知为何,让沈长修感觉到有些心慌慌。 他无处可去,遂买了食物来到了破道观,将食物扔给老狐狸,他则一屁股坐在藤椅上:“我已经引起了冷寒十的注意。” 丘游用带着赞赏的语气说着:“九儿,袁尚书的事做的不错,你同时引起了末峦和冷寒十的关注,想必这本是末峦送给冷寒十一个烫手的山芋,结果被你小子化解了。以我对末峦的了解,他会按兵不动,继续让你打入锦衣卫内部,待到时机成熟,他再想法拉拢。” 沈长修手指绕着耳边垂发,一副小白花表情:“可冷寒十也没啥反应啊,还用箭射我,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第69章 丘游边吃边说:“呵呵,冷寒十可不简单,年纪轻轻能统领锦衣卫,靠的那不仅仅是他手里那把寒十箭!不然这么多年,末峦还没有将锦衣卫纳入自己麾下,那是冷寒十脑袋里有东西的!对付这种聪明人,你啊也别太急,心急反而略显刻意,找机会再说。” 沈长修一听到男神的事就格外好奇,追着问:“寒十箭?” 丘游擦了擦油腻腻的嘴脸,待将食物完全咽下去才开口说:“嗯,是冷寒十箭!那寒十箭头上有一颗石头,叫做菩萨石。那石头可不一般,只此一块!透明晶亮中散布诡异的颜色,虹光反射,光霞强烈,耀眼难睁,无论怎么飞闪腾挪,纵跃退避,如蛆附骨。” 「我擦!那不跟大狙的红点瞄准镜一样牛掰啦!」 “哦哦,好厉害哦!果然是冷寒十!”沈长修点点头,片刻露出一张八卦脸:“那个……我还想问问,你与末峦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丘游动作一滞,随即扫了他一眼:“不该问的——” “好好好,我不问不问了!”沈长修连忙摆摆手,收回那副八卦的嘴脸。 沈长修知道丘游不会轻易将这个秘密告诉自己的,于是也不执着,换了话题:“不过说到冷寒十,他的箭法那可真是瘆人啊,我隔那么远,他的箭就插在我的脚尖前,我若动了一下,那肯定被插死了啊。” 丘游笑了笑:“也算你小子机警识相,知道原地不动保命。算有勇有谋吧。” 沈长修斜睨了他一眼:“那冷寒十的功夫比你如何?” 丘游冷哼了一声:“跟我比,他差远了!” 沈长修用十分怀疑的眼神瞟了他一眼:“你……真有这么厉害?” 丘游邪魅一笑:“再厉害那也是从前,现在啊,是你厉害!” “我?”沈长修坐正身体,指着自己肚子,“就你给我的那一团……火?” “什么火?”一听这话,丘游磴时一副吹胡子瞪眼,虚张声势,“那是真气!给你也是浪费,你都不用,还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别人纷纷抢夺的东西,你还不稀罕!九儿啊,九儿,你还真是个奇葩!” “练功夫这事,我真干不来,就锦衣卫操练考核,我都头大,不过,”沈长修嬉皮笑脸探过头,腹诽:嘿嘿,老狐狸,我若真会功夫,你会舍得给我真气?! 沈长修故意插科打诨,挥舞双手,一脸痴相:“丘道长,那个,我想学学轻功,就是呼一下子就飞起来的本事,你们道门有没有快捷方式啊,我逃跑也用得上啊。” 丘游白眼翻上天,冷呵一声:“你倒是没学好走就像飞了?!” 第67章 廖项贤跑进来,急吼吼道:“查到了,大蛇国王子库勒米,是在那倚阑珊喝酒出事的!” 冷寒十目光瞬间陡亮:“倚阑珊?!” 「是他的地方……」 廖项贤点头道:“嗯,倚阑珊离咱们这里隔了两条街,距离不算远,” “但也不算近!”冷寒十似乎即刻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指地道。 廖项贤一副共鸣的架势:“嗯!好像事发之时,有人不停在叫是‘大蛇国王子’,所以这一路上也没有医馆敢接诊他。” 冷寒十负手踱了几步,神色带着一丝玩味:“看来这有是有人刻意为之啊。” “估计又是那东厂的手笔!”廖项贤握拳怒目,“寒十,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任他们欺压啦!” 冷寒十一掀衣摆,坐在椅子上,面色无波:“末峦他是掌监,是皇上的亚父,对付他,我们得找证据。” 廖项贤也顺势坐下翘起脚,满不在乎道:“唉,说到底,还是我们这个皇上啊,生性软弱——” 冷寒十转身喝道:“项贤!慎言!” 廖项贤连忙闭嘴,片刻努嘴道:“好好,这里又没有外人不是。” 冷寒十转过眸子:“末峦辅佐年幼的皇上上位,前期确实做了不少努力,尽心尽力辅佐,可权利容易让人迷失,皇上也不再年幼,他还是如此把持……若不是皇上念情,我定当助皇上清君侧。” 廖项贤起身拍了拍冷寒十的肩膀,嬉笑着:“冷指挥使的抱负我一直知道的,为了皇上你都可以不娶妻不生子的,放心,指挥使指哪里,我就去打哪里,廖项贤为您马首是瞻!” 冷寒十面色缓了些许:“项贤,整个锦衣卫,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就像沈长修说的,信任很重要,我需要更多能委以重任的人,若他是个能值得信任的人……该多好。” 廖项贤又坐回了去,歪头靠着:“连助我们攻克了两个难题……但这小子是好是坏,还真是难以揣摩啊。” 冷寒十挪过去,坐在了廖项贤的旁边:“嗯,沈长修的事先放放,现在首要的得找出大蛇国王子案幕后推手,就从这个……倚阑珊查起,项贤,这事你亲自安排人去做。” 廖项贤爽朗道:“得令!” 想到倚阑珊就想到他……冷寒十还是忍不住开口,嚅嗫着嘱咐:“那个……注意点方式方法,别太暴躁。” 廖项贤听闻这话,恍然愣了愣,有些摸不着头脑,又不是第一次出任务,还需要这样叮嘱?! 于是一脸莫名回着:“哦…好。” ~ 千户带人来到倚阑珊。 老齐连忙迎接:“各位官爷好,气势汹汹看来不是为了听曲,这是所为何事啊?” 千户问了大蛇国王子的情况,好在沈长修提前跟老齐打过招呼,老齐如实回答完,接着说:“官爷,我们倚阑珊有专门的速画师,老板让他负责画出店里实时的情况,他应该会记录了下来当时的情况。” 千户吆喝:“那快拿来记录的画册!” 老齐“欸”了声便转身去楼上拿册子。 此时,沈长修和小汪则躲在暗处,观察这里的一切。 待老齐拿回画册,千户接过册子,刚要翻看,突然窗外飞来一条绳索,瞬间将千户手里的册子套走…… 电光石火之间,千户甚至都来不及反应,手里的册子就没了,他愣在那里傻了眼,半晌才反应过来,高喊一声:“追!” 一群人追了出去。 沈长修看着旁边奋笔疾画的小汪,悠悠道:“脑袋里都记下了吧。” 如此紧急时刻,小汪还不忘白活:“放心吧,老板,我见过的画面,基本上都过目不忘的,保证如实画出。就想老板说的,我可是大越第一速画师!” …… 沈长修双眸紧蹙,靠着栏杆细细思索:一开始随千户进来的是五个锦衣卫侍卫,听闻有画册,待老齐去拿画册的时候,侍卫就剩四个人了,那消失的人可不就是夺画册的人,也就是东厂安排在锦衣卫的暗探? 片刻,小汪擦了擦额头的汗,将画递过来:“老板,好了!” 沈长修接过,看了一眼:“嗯,不错!辛苦了。” 小汪抬起手挠着头,又开始喋喋不休:“嘿嘿,为老板做事不辛苦,关键能自己喜欢的事,又能赚钱,还能免费听曲,我很开心,谢谢老板给了我这样的机会。” 顷刻,小汪面色一转,探问,“不过,老板,你让我画这个作甚?” 沈长修收起画册,斜睨了他一眼:“不想打破现在的美好生活就——” 小汪瞬间会意,忙摆手不迭:“放心放心!不问,我不问!” 看着手里的两份画册,沈长修狡黠一笑。 沈长修早意料到,若真是东厂为幕后黑手,那这册子不会那么轻易到锦衣卫手里的,好在他提前让小汪又临摹了一份那个被抢走画册,顺便还画下了抢走画册的人。 只是该如何利用这画册……他还未想好。 …… 千户跑进来,十分懊恼:“指挥使,那倚阑珊本来有副画册画了那做手脚之人的,结果半路被人给劫走了!” 随即他将那过程诉说了一遍。 冷寒十追问:“可问过画师,还记得那人?” 千户俯首:“问过,画师说他一天画太多了,记不得具体啥模样了。我估计是怕弄错承担责任,便不敢应承了。” 冷寒十沉思片刻:“就是说,你们在去之前,那人并不知道有画册的事,而是那倚阑珊的管事说过之后,他才知道,所以那时下手?” 冷寒十眉梢一扬:“当时在场的都有谁?” 千户抬头怔怔:“回指挥使,没外人啊,就我们自己人!我带了五个侍卫。” “五个侍卫……” 冷寒十说完,心领神会与廖项贤对视一眼。 廖项贤连忙边退边说:“我立刻去打探五人情况。” 只是,还没等他问完,那五人其中一人传来服毒而死的消息。 廖项贤灰头土脸回来:“唉,去晚了一步!又没能抓住老狐狸的把柄!” …… 回到锦衣卫,冷寒十听闻了那个侍卫他叫简朔,已服毒身亡,愣了愣,那一瞬,他才明白自己身边发生的事,踏马都不是儿戏,动不动会死人的!!! 第70章 沈长修想了想,自己能想到,那么聪明的冷寒十应该也能想到,所以,简朔不想进昭狱活受罪,服毒就是最轻松的死法,而且还能保守住肚子里的秘密。 他如今怀揣的两幅画,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了。 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下衙后的沈长修又来到破道观,他尽力简化了得到画册的过程,沈长修将结果告诉了丘游。 丘游放下书卷,面带笑容:“可以啊,你竟然这么容易拿到了两份敲门砖。” 沈长修仰躺在藤椅上:“丘道长,你这藤椅,甚得我心啊,让我葛优躺,太他妈舒服了,锦衣卫连个靠的地方都没有。” 丘游对于他的懒,已经无语至极,随即问:“你准备如何选择?” 沈长修懒洋洋道:“我若知道,还来问你干什么?当然是要你告诉我咯!” 丘游想了想:“我的建议,你先依附冷寒十站稳脚跟,毕竟你现在才是个锦衣卫新人,东厂要你干嘛?说不定因为你知道了他们的秘密,将你灭口呢!” 沈长修猛然坐起,倒吸了口寒气:“嘶——还真是!” 丘游接着说:“我想之所以现在冷寒十没有接触你,估计还是怀疑你的身份,不如你就呈上这个东厂暗探,表明心意!” “嗯,果然是老狐狸!”沈长修一拍大腿,“思虑周全!” “你这是损我还是夸我,”丘游摇摇头,“你这小子,成长的比我想的要快,若不是我们生死与共,我还真得提防你了。” 沈长修起身舒展身躯,指着自己身体里的那团和气:“唉,丘道长放心,我们俩人那可是休戚与共,共生共存的关系,这点我明白!” 出了破道观,往回走的路上,沈长修哂笑,其实他一直都知道该如何做,之所以来询问丘游,一时为了让他对自己安心,以为自己事事与他商量;二来,一个人的思量总不比多一个人周全,既然两人都想一样,那才算万全! 沈长修手指搓了搓,面色升起一丝狐疑:只是有一点,这简朔……真的是东厂的人?! 他还不敢完全确定。 因为沈长修努力回忆了一下,他从锦衣卫急匆匆往倚阑珊赶的时候,好像记得与魏青羡在茉莉酒庄门口交谈的人……似乎有些像那个靠近大蛇国王子的人。 沈长修嘀咕:“若他是魏青羡安排的人,那锦衣卫的简朔呢?” 想到丘游说魏青羡是希声阁上京城分阁主,希声阁是势力极大的江湖组织,希声阁与东厂,锦衣卫又是什么关系呢? “唉,头大!” 这些若蛛网一般错综复杂的信息,一时间让沈长修不敢轻易迈步子了,说不定迈错哪一步就被干掉了。丘游说的对,得强健体魄,得练功夫啊, “唉,愁人!嘿!嘿!哈!哈!快快使用双截棍!哎呀,懒得动啊。” 第68章 这件事让沈长修反复掂量了许久,他看着面前的画愈发认定这不是东厂所为! 若想求证,不如……敲山震虎! 于是沈长修端起玉面公子的人设,准备给那面瘫魏老板来个下马威,将来也好拿捏他一二。 确定了这个计划,沈长修不再墨迹径直来到了茉莉酒庄。 大庆将他拦下:“老板今日不见客!” 沈长修直接推开他,气势汹汹硬要上楼。 大庆刚准备出手阻止,魏青羡听到动静,从楼上走下来:“温老板,这是做什么” “明人不说暗话,魏老板,聊聊?”沈长修面容轻佻,将小汪的画摊开在他面前。 魏青羡只稍稍扫了一眼,陡然面色一沉,随即示意他上楼。 …… 两人面对面坐着,沉默许久。 如此的反应,倒是瞬间让沈长修确定了内心的揣测。 既然如此,也没必要多墨迹了,沈长修面色深敛,翘起二郎腿,先开口:“魏老板,我不管你是开酒庄的还是什么其他,我只关心我倚阑珊的生意,别坏了我的生意,所以……希望魏老板下次动什么手脚别在我店里!不然……呵呵,” 沈长修嘴角一抽,不再说什么,下一秒起身离开。 待他离开,魏青羡拿起那画,大庆走来俯身探头瞧了瞧,忍不住调侃:“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手?” 面色铁青的魏青羡将手一松,画落回桌子上,随即哼声道:“他可远没有表面看起来的简单!上次我让你查他背景如何?” 大庆摊摊手:“很奇怪,无从查起,在上京城也只能查到他住在杏花巷,在玉蒲堂行医。但只坐诊一个时辰,行踪不定。” 魏青羡思忖片刻,看着那画上的人:“你尽快安排尹四离开上京城!” “放心,已经送走了,简朔已死。”大庆有些担忧,“老大,咱们用大蛇国王子的事,欲挑起锦衣卫和东厂内斗,好像失败了啊。” 魏青羡起身走到窗边,揉着太阳穴:“是啊,从得到大蛇国王子入大越开始,我就计划了起来,被冰块卡住,根本等不到锦衣卫找来太医,他就会嘎了……唉,计划如此周密,怎么就失败了呢。” 念叨完,转身:“你去打听下,大蛇国王子在锦衣卫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庆:“好。” ~ 锦衣卫。 廖项贤冷静下来,琢磨着:“寒十,没觉得有些奇怪吗,即便末峦对锦衣卫不对付,想吞下,但也没有如此急不可耐,接二连三的给我们使绊子,为什么?” “或许并非末峦呢……”冷寒十负手,微微低头,沉默了片刻,“还记得上次有人潜入东厂,刺杀末峦的事吗,那个人至今没有找到,现在上京城似乎有多股势力,伺机而动,我们与东厂在某些时候虽然是敌对,但在守卫皇城守卫皇上这件事上,还是统一战线的,我仔细想了想,他应该不会拿会引起大越和大蛇国矛盾这件事冒险。” 廖项贤咂舌:“在上京城,敢明目张胆刺杀末峦的,还真是个能人啊,而且至今尚未找到,到底是什么人啊?” 冷寒十目光如炬:“那人应该还在上京城!” 廖项贤面色一沉:“我早已暗中派人跟着东厂的人,他们似乎并未追踪到任何线索,奇怪,连东厂都寻不到人,他到底躲在了哪里,一定是有帮手。” ~ 月底被老齐拉着盘点,待任务完成,沈长修从倚阑珊出来,已是凌晨,肚里饿的慌,想着正好来吃一碗最爱的荠菜馄饨再回去。 面具没摘就以玉面公子人设来到馄饨摊,结果馄饨刚端上来,准备加醋加辣大开杀戒之时, 忽然见一人缓缓走上桥朝自己这里走来…… 沈长修猝不及防:我擦!男神! 那边的冷寒十也同样惊讶:是他!这可如何是好!如今,走也不是…… 冷寒十竟然也来了,关键这野摊也只有一张桌子。 沈长修抓狂:我擦!以前想碰到碰不到,今晚我真就只想踏踏实实吃一碗馄饨啊! 老裘对着冷寒十颔首:“大人来了,照旧“ 冷寒十“嗯”了一声,随即内心狂乱扫了一眼沈长修这边。 此时坐着的沈长修努力缓了缓激动的心,轻启红唇,轻柔温润:“真巧,冷指挥使也来吃这小摊馄饨啊。” 冷寒十背对光影,那张落在暗处的脸上,微不可察地舒了一口气,才回:“温老板,好巧。” 沈长修表现力求温润与矜持,微微抬起手一挥:“冷指挥请坐。” 冷寒十见避无可避,一甩下摆,落座在他对面,等待自己的馄饨。 一时间,相对无言,两人内心却各自慌的一批! 特别是沈长修,看着面前的馄饨,发愁:这可如何下口啊。毕竟,冷寒十是见过沈长修吃馄饨的。 他表面云淡风轻地用勺子慢悠悠搅动着馄饨汤,心里抓狂想着对策。 顷刻,他想好:现在自己这玉面公子为了与沈长修区别开,这次他吃的是要多优雅多优雅!而且,不加醋!不加辣! 「我擦,那还吃的个什么劲?!」 「唉,吃馄饨不加醋和辣子,简直……唉,忍了!」 就这样,沈长修微微俯身,小嘴嘟起来吹着,优雅一小口一小口咬着馄饨,一只馄饨愣是吃了好大一会还没吃完。 对面的冷寒十紧绷着神性,努力别过头,并未看他, 待他的馄饨也端上了,赶忙埋头吃着,就这样两人无声吃着。 直到沈长修开口:“上次见冷指挥使去听在下的曲了,荣幸之至。” 一想到上次,冷寒十“咳咳!”猝不及防被一口汤呛到! 连忙接着咳嗽掩饰自己的慌乱,他此时的心跳“噌”一下子像窜出去的马一样猛烈加快,紧张到话音颤抖,“嗯,曲……唱的极好。” 一想到自己梦里缠绵的对象就是对面的人! 温热九竟然就是蝉郎?! 冷寒十如坐针毡,如芒刺背。 第71章 见对面的冷寒十说话连看都不看自己,言辞也是冒着冷气, 这碗馄饨着实吃的没劲!无奈沈长修打算放弃,于是直接放下调羹:“我…吃好了!冷指挥使慢用,在下告辞。” 沈长修起身,快速离开。 冷寒十诧异望了一眼他碗里几乎没动的馄饨,接着抬眸,却只见了他决绝离去的背影。 冷寒十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眸暗淡,久久,直到完全消失隐没在浓浓夜色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吃吧,馄饨都凉了!”旁边打量着的老裘忍不住提醒。 冷寒十这才慌张回过神,垂眸扒拉吃。 老裘嘿嘿一笑:“难得见大人你,这么慌!” 冷寒十:…… 刚想开口为自己辩解一番,忽然身后远处传来一阵呱噪叫嚣声,“老裘~快一碗荠菜馄饨!荠菜馄饨!” 冷寒十循声扭头看去,满是诧异语气:“沈长修?” 原来沈长修以玉面公子身份匆匆离开,因为吃的不得劲,他极其不甘心,不能亏了肚子啊! 于是他用了急速跑,跑回倚阑珊抓了衣服,边跑边换,火速切换沈长修频道,又赶紧跑回来…… 「尼玛,我为了吃碗馄饨,我容易嘛!」 这来来回回的,冷寒十半碗馄饨都没吃完。 在冷寒十的错愕目光中,沈长修嗖嗖地跑上桥,像阵风一样飘过来,接着一屁股坐在了他对面,擦了擦额头汗水,爽声道:“啊!指挥使大大,你竟然也在啊?” 见面前老裘还没来得及收的那碗馄饨,连忙抓起勺子就下口:“嘿,老裘速度可以啊,都给我提前准备好了?!” 冷寒十忙伸出手制止道:“这碗是——” 沈长修手快到已经将勺子送到嘴里,接着咕噜一下送入口里,鼓着腮帮子双眸瞪大:“咋了?” 冷寒十探出的手缓缓握起来,嘴角一抿:“没……没事。” 老裘:…… 随即沈长修又迫不及待往面前的碗里加辣加醋:嘿嘿,这碗馄饨才喝得劲! 不过有了上次被辣到爆的教训,这次加的辣椒少了许多! 冷寒十瞥见他衣衫不整,眼角一跳:“你这是?” 沈长修随口:“我?我来吃馄饨啊!”说完,这才发觉自己胸前衣衫不整,忙掩饰说,“哦,我是先回去睡了一觉,老裘这出摊太晚了,我得先睡一觉才来!不过谁让这里的馄饨最合我口味呢!”说着,大口呱唧呱唧吃着。 许是理由很是充分,冷寒十没再询问什么。 不知为何,跟这沈长修坐在一起,倒是十足的松弛,冷寒十接着将剩下的吃完。 沈长修目光落在他脖颈处,不动声色探问:“这条锁骨链,我见你一直戴着,一定是很喜欢吧。” “锁骨链?!”冷寒十一愣,抬起手捏上玉璧, 沈长修虚晃一下,这才掩饰说:“哦,这种短的链子就叫锁骨链。” 冷寒十嘴角一抽:“哦。” 沈长修偷感十足探问:“这是谁……送你的?” 半晌,沈长修耳边才传出他低沉暗哑的声音,“嗯,朋…朋友!” 「嘿嘿,寒十,你紧张了。」 第69章 沈长修假装随口问:“哪个朋友,是…廖项贤嘛?” “对!” 冷寒十斩钉截铁,一副像是瞬间抓住什么合适挡箭牌一般笃定,“是廖项贤!” “哦…”沈长修嘴角悠悠一牵,不再说什么,心里却偷着乐。 沈长修连吃带喝的扒拉完,摸了一把嘴角,打了个饱嗝:“呃!饱了!” 见冷寒十也吃完,沈长修抬起手怂恿:“指挥使,走吧,一起下桥?” 冷寒十起身,两人并排走在安静夜色里。 不知为何,沈长修感觉跟冷寒十在一起的夜晚,月光总是很皎洁。晚风一吹,心口别提多惬意了。 沈长修没话找话说着:“指挥使总是如此晚休息?” 冷寒十沉声道:“偶尔吧。” 沈长修眼眸一闪,似乎鼓了鼓勇气才期期艾艾开口:“冷指挥使,那个…放衙后,我可以叫你……名字吗?” 冷寒十蓦然对上了他的眸子。 那眸色有些冷,沈长修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碍于这份威压,他连忙收回自己的唐突姿态,抱拳伏低做小:“抱歉,大人,我僭越了!” 冷寒十转过脸,二话没说继续走着。 沈长修愣在那里见他没甚反应,又屁颠屁颠追上去,扭扭捏捏继续嚅嗫着:“其实吧,那个,我的意思是,指挥使大大,咱们当差是上下级,但下差后,咱们也可以是……朋友啊!” 这话说完,冷寒十迈出的步子忽然停了下来,随即缓缓转过头,音色低沉闷响:“嗯,又冷又寒的石头朋友?” “……”沈长修一脸黑线落下,半晌才嬉皮笑脸抬起手摸着耳垂:“嘿嘿,指挥使大大,你这…怎么还记仇了呢!” 说完,冷寒十转过头,嘴角一抽,步伐加快:“不嫌弃我冷了?” 沈长修怔了怔,待反应过来,爽快回:“冷寒十,外冷内热!” “敢跟我说这番话的人,沈长修,你还是第一个!”冷寒十说完,转眸对着沈长修难得露出一抹笑意, 沈长修看呆了:我擦!男神对我笑了!不愧大越第一神颜!这笑容太迷人了吧! 沈长修感觉自己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那个,冷……”沈长修还是忍下来,不叫他名字,“指挥使,你笑起来真好看,其实你应该多笑笑,” 冷寒十的笑容骤然消退到无影无踪,利落道:“好了,时候不早了,快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得当差!” 沈长修连忙站定:“是,那冷……” 说着,做出拔腿就跑的姿势,快速扔下一句,“寒十——明日见咯!” 说完,身形已飞窜出去几米开外。 他的声音在夜风中荡漾久久…… 冷寒十负手站定,望着那仓惶落跑的人,浅笑着摇摇头,“这个沈长修!” …… 冷寒十回到家,看着温热九的人形牌,想到今晚跟他面对面坐着,一时间心绪不平静起来。 冷寒十对着人形立牌,喋喋不休:“温热九,你怎么会无端出现在我梦里呢?” “还有我脖子上这个链子,是你给我的嘛?”说完,他将玉壁摘下,挂在玉面公子脖子上,打量了半晌,“既然是送给我的,还是我来戴吧!”说着又将那链子拿下来,自个戴上。 ~ 茉莉酒庄。 大庆探查消息回来:“锦衣卫有个新人,叫沈长修,听闻是他救了大蛇国王子。” 魏青羡眼眸覆上一层暮霭,苦笑着:“沈长修……还真是处处有意外啊。区区一个新人,竟然就坏了我整盘计划!” 大庆有些发怵:“长公主那边如何交代?” 魏青羡沉默半晌,才叹说:“负荆请罪吧。” ~ 锦衣卫。 廖项贤拿着一本请帖匆匆进来:“寒十,刚刚大蛇国王子,库勒米要宴请咱们,因为上次救了他的事以示感谢。” 冷寒十接过请帖,看完合上,语气难得落了轻松:“到时候带上沈长修吧,毕竟这件事,他可是大功臣!” 廖项贤点头:“嗯,是该带上那小子。” 听闻冷寒十特意要求带着自己去参加宴会,沈长修忍不住激动万分:太好了,我就说近水楼台是为上策!近处攻略我的高台明月——冷寒十,初见成效! 大蛇国是大越友好邻国,其库勒米王子本是听闻上京城倚阑珊的大名,刻意掩藏身份偷偷跑来大越玩,如今身份既然摆上台面了,大越也得好生当成贵宾伺候着。 不仅安排入住鸿胪行宫,朝廷还派专门陪伴的使臣与其一起游览上京城的名胜古迹,购买土特产。 今日宴请锦衣卫指挥使冷寒十,仅仅是出于库勒米个人感情,表达上次救命之恩。 末峦听闻大蛇国王子竟然宴请锦衣卫,心想这事东厂也不能落下啊,于是主动赶来, 既然是王子私下宴请,冷寒十今日赴宴穿的随意,是一身藏青色的袍衫便服玄色丝带束腰,缘带下悬着块青玉葵化佩,站在那里,仪容端正,身姿挺拔。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冷寒十带着廖项贤和沈长修下马,刚走到鸿胪行宫院门口,那边,末峦的轿撵就被一群人簇拥着浩浩荡荡抬过来。 沈长修站定,诧异打量一眼那远处的阵仗:我擦!难不成皇上也来了?! 直到旁边的廖项贤小声吐槽:“踏马的,末峦这老东西,闻着味就过来了。” 沈长修双眸震颤:什么?那人是末峦?!他就是末峦!老狐狸让我对付的人! 这是沈长修第一次见久闻盛名的大监,末峦。 第72章 果然这哥们逼格不是一般的高啊! 沈长修紧紧盯着那快速逼近过来的人,仰靠在轿椅上,身形随着轿撵摇摇晃晃,脸上戴着大半片斜形的黄金蟒纹面具,所以看不出具体的面容,长发皆白,头上戴了一顶高帽,气势非凡。 只见他一身玄色窄袖蟒袍,袖口处镇绣金线祥云腰间朱红白玉腰带,上挂自玉玲珑腰佩,气质优雅,气度逼人。 待轿撵落地。 冷寒十对着轿撵上的人,微微颔首,恭敬唤了一声:“大监。” 沈长修和廖项贤也跟着俯身叩拜。 半晌,末峦那老气横秋的声音,才不紧不慢响起:“嗯,冷指挥使,呵呵,我奉皇上旨意,特意给大蛇国王子送来大越…宫廷玉液酒!” “一百八一杯,这酒怎么样,听我给你吹,啊吹!”沈长修小声附和。 廖项贤觑了他一眼,沈长修这才连忙闭嘴:不好意思,秃噜嘴了。 末峦走下轿撵,走到冷寒十跟前,昂首站定:“听闻王子准备宴请冷指挥使?嘿嘿,我这赶巧了,也厚着脸皮蹭一杯酒。” 冷寒十面色无波,只抬手做了个请的姿态:“大监请。” 末峦刚走一步,忽然瞥见旁边的沈长修,微微一愣:“怎么?今日还带了个新人?” 冷寒十淡然道:“上次王子遇险,多亏这新人沈长修帮忙,才化险为夷。” “沈长修?”末峦盯着他。 这末峦眼眸深不可测,透着老奸巨猾,仅仅对视一息,沈长修就感觉到神鬼莫测的瘆人感,遂沈长修连忙俯身,那一刻,他连声音都微微发颤:“小的拜见大监。” 沈长修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会惧怕成这熊样! “嗯!”末峦微微颔首,随即朝前走去。 沈长修缓缓挺起身,望着那末峦的背影:此人气场如此骇然……难得遇到让自己这样害怕的人,丘游让我对付他?咦,我还是能躲多远躲多远吧,小命要紧啊! 入了迎客厅堂,库勒米坐在正北正位,锦衣卫东厂分坐下面两侧。 库勒米朗声道:“本来私下宴请冷指挥使以示感谢,没成想大监竟然也来了,本王诚惶诚恐啊。” 末峦笑吟吟缓声道:“嗯,正好来给王子送美酒,呵呵,我也顺便讨一杯喝。” 接着,小太监将酒端了上来,给各位宾客倒酒。 一小太监走到沈长修桌前,俯身倒酒,沈长修愣了愣,小声唤道:“小碗?” 白小碗一怔,随即微微抬眸,对沈长修露出克制笑容,却不敢说话。 但还是被旁边的毛管事看出他跟锦衣卫的关系,待白小碗出去,毛管事故意找事叫住他。 毛管事拿着手里的长针一边扎他,一边阴阳怪气:“你刚刚是在跟锦衣卫的人说话?你不知道大监最烦锦衣卫的人嘛!” “啊啊,”白小碗惨叫着,“没有,我没说的。” 毛管事一脸凶神恶煞:“还嘴硬!” …… 趁他们喝酒赏舞,沈长修走出宴席,出来方便,忽然听到不远处有惨叫声,于是循声过来,本来打算不惹事只偷偷八卦,结果一看被欺负的小太监正是白小碗! 忙不迭过来护住:“住手!” 毛月一愣,以为是什么大人物,结果见来的只不过是锦衣卫的一个新人,越发盛气凌人,尖着嗓子:“哼,一个毛头小子,敢管后宫之事!” 毛月是末峦的死忠粉,向来见不到锦衣卫的好,这下…… 第70章 沈长修想不如趁此机会将事情闹大,以冷寒十的身份将小碗彻底拯救出来! 「看来,自己得来一场苦肉计了。」 于是沈长修努力阴着脸,厉声道:“今日我还管定了,你们这群狗东西,狗仗人势!欺辱弱小!我今天非得收拾你们不可!” 说着撸起袖子一副准备上手打他们的架势。 毛月被他骂得气到直跺脚,掐着兰花指捏着尖细嗓子:“给我一起~打啊!” 旁边的太监于是一窝蜂对着他们劈头盖脸。 “呃?”沈长修连忙将白小碗护在身后,替他挡下挨揍。 白小碗不忍劝说着:“长修,你别管了!” 沈长修正要说什么, “啪!”不知道被谁猛地抽了一个耳光,沈长修磴时被抽懵了…… 待反应过来,不管不顾爆粗口:“我擦!狗日的,老子跟你们拼啦!” 那一瞬,沈长修彻底被激怒,愤怒让他无比愤恨自己不会功夫。 气急之下,双眸猩红的沈长修,掏出沈劲风送给自己的那把随身携带的匕首,挥舞嘶吼,“来啊!” “啊?他他他有刀!”太监们见状,连忙躲开一段距离。 沈长修摆出一副进攻的架势,接着阴鸷着眉眼啐了一口嘴角的血迹,“呸!” 小白十分不忍看着他:“长修…” “我没事!”沈长修扫了他一眼。 …… 冷寒十忽然瞥见旁边的空位,这才察觉到沈长修许久未归,有些担心,遂小声嘱咐廖项贤出去看看。 廖项贤走出去,转了一圈,果然,在茅厕旁边,廖项贤就见一群太监围攻两人。 廖项贤连忙跑过去喝到:“干什么呢!” 沈长修一见廖项贤,登时换了面色,怒气冲冲变成委屈巴巴地哀嚎着:“廖同知,他们……他们欺负人~~~!” 沈长修说着表现的愈发夸张,歪头捂着嘴角,撅嘴凄凄惨惨哭诉,“不是请我来喝酒嘛,他们打我,我这嘴…哎呦呦,张不开了!我说自己是锦衣卫,结果……嘿!他们打的更狠啦。” 廖项贤一听这话加上自己人受了伤,顿时火冒三丈,直接抽出佩刀:“胆子够肥啊,你们这群太监!敢欺负我锦衣卫的人!” 本来一个锦衣卫同知,背靠大监的毛月是不会放在眼里的,但廖项贤是宫里荷妃的弟弟,皇上的小舅子,自然身份不一般。 毛月也不敢得罪,忙伏低姿态,解释着:“不是的,廖同知,我们只是教训这个小白,谁知他忽然跑出来,张牙舞爪的……” 这一拔刀,吓得远处小太监连忙跑去告诉末峦。 末峦听闻,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冷寒十,随即对已经醉醺醺的大蛇国王子说:“王子殿下,我这里有些私事需要处理下一,去去就回。” 王子不胜酒力,半醉半醒对他摆摆手:“大监不要客气。” 冷寒十见廖项贤和沈长修都没回来,揣测出事了,也寒暄几句,随即找机会紧跟着末峦后脚出来。 结果,就见一群围在那里,廖项贤竟然还拔刀! 旁边人一见末峦过来,连忙噤若寒蝉俯身:“大监!” 末峦注意到了沈长修手里的匕首,眼眸一闪……随即目光落在了旁边廖项贤身上,悠悠道:“这怎么还拔刀了?” 廖项贤见后门冷寒十也过来,连忙将绣春刀收起来,不情愿道了句:“大监。” 末峦没理会什么,却直直走到沈长修跟前,一副威压十足,待站定,他拿过沈长修手里死死握着的匕首,打量片刻,意味深长:“封喉!好刀,收好。” 沈长修颤巍巍狐疑接过,这才收起匕首。 末峦回头一见冷寒十:“哦,冷指挥使,你来的正好。” 冷寒十清隽身影卓然而立,面色自若,看去一脸怒气的廖项贤,还有那捂着脸,委屈巴巴的沈长修:“发生了什么?” “他们欺负人!”见到男神的那一瞬,沈长修的眼睛里闪烁着怒火,仿佛要把一切不满和愤怒都凝聚在这目光中,“刚在堂内这个人见小白同我这锦衣卫的人熟识,便怀恨在心,故意找茬羞辱,我看不下去,出面阻挡,也被他们打,” 沈长修说完,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噗通一下跪下:“指挥使请为白小碗做主!白小碗本是仪鸾司的新人,却被宫里来的太监骗走!被逼做了太监!” 冷寒十看着白小碗确认:“你是之前被从仪鸾司劫走的人?” 白小碗垂眸不敢抬头。 沈长修忍不住帮忙回答:“对!就是他!” 冷寒十阴着脸:“是哪个公公带走你的?!” “是……”白小碗唇角颤抖,半晌嚅嗫,“我…我是自愿的!” 沈长修:…… 这一瞬,沈长修一股恼怒闷在胸口,随即他起身,剧烈摇晃白小碗:“为什么?你别怕啊,他可是指挥使冷寒十!他会为你撑腰的!” “长修……我的事你别管了。”白小碗抬起的眼睛,那眼神里藏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悲伤,那种悲伤深入骨髓,让人感到心如刀割,声音也变得又轻又重,“求…你!别…管了。” 说完,他走到末峦跟前:“大监,今日事端一切都是奴才惹的祸,小白任凭大监责罚。” 冷寒十扫了一眼沈长修嘴角的伤,沉声:“打了我的人,这事——” 小白转过身,“咣当”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指挥使大人,都是奴才的错,今日外国贵客在此还是别让人瞧了笑话,事后要打要罚奴才全领!” 第73章 冷寒十怔了怔,随即转去看着沈长修,“沈长修,你说呢?” 沈长修盯着白小碗的眼神,渐渐迷离,甚至升起一丝厌烦,他眉头紧锁,仿佛对眼前的一切都感到疲惫:“好,好,我…不追究了。” 说完,愤愤跑开。 廖项贤一脸莫名:“嘿,这小子!” 冷寒十微微对末峦颔首:“在下,先走一步。” 待他们离开,末峦抬眸看去白小碗:“小白?以后跟着我吧。” 白小碗连忙俯身:“是。” 末峦刚走一步,仰起头似乎想起什么,淡声道:“哦,刚刚,那沈长修的脸…是谁打的?” 毛月眼眸快速滚了滚,不知道大监事是何意,于是随便指了个替罪羊:“是他!” 见大监的眼眸闪过一丝愠色,白小碗忙不迭说:“大监,沈长修刚刚都说不追究了,” “嗯,他不追究,但我要追究,”末峦语气很随和,但下一秒说出的话,“将他手…剁了吧。” 白小碗顿时脸色惨白:…… ~ 冷寒十快速追上前面的沈长修,见他达拉着脸,一言不发,于是无声陪他走了一段路。 后面的廖项贤则一路上骂骂咧咧牵了三匹马。 半晌,怒气渐渐平息下来的沈长修,忽然转眸盯着身边的人:“指挥使,你怎么都不说话的?” 「是不会安慰人吗?」 冷寒十淡淡道:“我本来就话少,你不知道吗?”说完,冷寒十忽然音色一转,“不过现在是下衙时间,你……可以叫我的名字的。” 呃……沈长修僵在那里! 「我擦!你这可真不是不会安慰人,你这简直是太会了吧!」 那一瞬,沈长修猝不及防,所有的安慰的话都抵不上这一句,他努力压下心头汹涌激动,一字一句:“所以,你当我是朋友?” 冷寒十目光灼灼:“嗯!”说完,他转眸继续看着前方,“你同那白小碗算算也只有几日的缘分,都能如此情深意重,所以……沈长修你这个朋友,可交!” 冷寒十说完这话,让沈长修无比感动,说实话,以前更多滴是贪图他的美色,如今渐渐了解他的内里,更加被他一言一行的人格魅力折服…… “小碗跟我说,他从小吃不饱,只能吃小碗……是我没拦住他,或许我能——”想到那件事,沈长修还耿耿于怀。 冷寒十叹了口气:“若说要怪,也是我这个指挥使没做好!让手下的人受累了!是那个仪鸾司的王蘅对吧?” 沈长修点点头。 冷寒十温声道:“我来处理他!”说完,拿出手绢,“喏,擦擦嘴角。” 那一瞬,冷寒十的高大感,简直让沈长修仰慕万千。 “谢谢…寒、十。”沈长修接过,嗅着上面淡淡池草香气。 须臾,冷寒十似乎话里有话:“不过看今日表现,那白小碗是个有自己想法的人,或许一切都是他的选择呢?沈长修,你也别太自责了。” 沈长修眼眸迟疑一下:呃……这点自己真的未曾想过。 忽然,沈长修眼眸定住:“你那链子呢?” 冷寒十猝不及防,竟然被问到这个问题,这才意识到昨晚洗澡将链子摘下戴在温热九人形牌上,忘记戴了,于是嚅嗫:“我……我送人了!” “谁!”沈长修斩钉截铁。 「送人?!送给哪个狐狸精嘛!怎么可以!!!这可是我送你的!」 冷寒十盯着那道阴翳的目光有些愣住:…… 这时,后面的廖项贤总算赶上了:“你小子以后得给我好好练功夫哈,被人欺负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这怎么行?!丢我们锦衣卫的脸!” “哼!”沈长修气鼓鼓跑开。 廖项贤一脸懵逼望着他,没头没脑:“嘿?你这小子还拗上了!” 第71章 受了气的沈长修又跑来破道观。 一屁股陷进藤椅里,哼哧哼哧大喘气。 丘游一眼就瞧见他嘴角带伤,有些幸灾乐祸:“小九,你这脸,是被人抽了?” 沈长修被理会他,半侧脸陷在阴影里,直接道:“我今天可算见到那末峦了!” 丘游眼眸划过一丝异亮:“末峦?!” “嗯,”沈长修将经过都慢条斯理说了一遍。 丘游听闻摇头感慨:“冷寒十,末峦,你小子这速度够快啊,已经能站在他们两个的面前了。” 在跟丘游讲述整个事件的过程中,沈长修忽然想起一个细节,就是末峦注意到他这把匕首的事,自个嘀咕起来:沈劲风送我的这个“封喉”,难道是有什么不俗的来历?连末峦都知道。 丘游见他沉思什么,眼眸锐利:“你在想什么呢?” 沈长修连忙回过神,敷衍道:“嗯,其实今日这事,是我故意要将事情闹大的,我本来是准备借冷寒十将白小碗拽出泥潭,但是……” 沈长修脸上升起一片无奈之色。 丘游目光从他脸上转去外面,悠悠道:“听你所说的过程,我到是觉得这个白小碗,还真不简单!能屈能伸,能忍的很!九儿,听我一句劝,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以后这事啊,我劝你就别管了。” 沈长修虽有不甘,但想到今日白小碗那一脸决绝,于是点点头:“得,人还是得靠自救,自己都放弃了,旁人再使劲也是徒劳,我不救自我放弃之人!” 丘游听闻这话,目光又落回沈长修脸上,忽然笑了笑:“好。不过啊,我估计,那末峦会顺势将白小碗收入麾下,若是如此,小九,以后白小碗若再找你,你可要当心咯……” 沈长修神色一怔:…… 「果然是老狐狸!深谋远虑啊!自愧不如。」 “嗯,丘道长提醒的即是!” ~ 玉蒲堂制作出来主治伤寒的冲剂,温热九,正式售卖:“喝下去,胃里暖暖的,好舒服。” 因着玉面公子的名头,这一感冒冲剂一上市就被人热捧。 铁粉候寿开售第一日就抢来了一堆,拿来锦衣卫分给大家:“来来,玉蒲堂出品,我家玉面公子研发的伤寒冲剂,送给你们,伤寒发烧冲一杯,暖暖的很贴心。” “哇,温热九!你抢到了?” “给我来一份。” “我也要!” …… 刚进门的冷寒十就听到院里的声音, 温热九…… 他神色一晃,随即装作不动声色,快步走去堂厅。 见到沈长修,将他叫住:“沈长修,来帮我整理案牍。” 后脚跟来的廖项贤也凑热闹抢了一包,看着手里的那包药嘀咕:“温热九,怎么这么熟悉?”思量片刻,瞬间会意,随即屁颠屁颠送来给冷寒十,“寒十,嘿嘿,这个你最合适!” 说着将那包药扔在他面前,冷寒十扫了眼外包纸上面的三个字:温热九…… 心里顿时止不住彷徨无措起来。 廖项贤却自顾自越说越来劲:“温热九,冷寒十!温冷热寒八九不离十!寒十,你真该去会会那温热九,就光这名字就是绝配啊。” 在一旁帮冷寒十整理案牍的沈长修,在旁边不动声色观察这边:嘿嘿,这个廖项贤,一语道破我的小心机啊。 “啪!”冷寒十将手里的茶杯一滞,随即铁着脸,闷声喝到:“别胡说!” 说完负手离开。 廖项贤一脸懵逼,脸上笑容渐渐褪去:“嗨?开个玩笑嘛!” 沈长修见此一脸诧异:我靠!男神就这么不待见玉面公子?! 「唉,看来马甲得捂好咯!千万不能掉马!」 走去外面的冷寒十,脑海里又克制不住想起蝉郎的事:之前以为是梦里虚幻的人,怎料如今与真人挂了勾……本想刻意避开他,奈何这个温热九,怎么就一直出现在我周围! 沈长修双手托着整理出来的案牍,见冷寒十立在廊下发呆:“指挥使,指挥使?” 冷寒十这才回过神,不经意扫了沈长修一眼,“嗯。” 沈长修触到他眸子一瞬,顷刻愣住,此时冷寒十眸子里的冰全然融化,极致温柔。 这种眼神……沈长修只在那副晨间落花图里见过,他愣怔之余,颤动了嘴角,忍不住心疼万分:“指挥使,你……怎么了?” 冷寒十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异常,随即眸色一收,再次冰封覆盖,接过案牍,快速说着:“没怎么,辛苦了。” 沈长修原地站定,犹豫了片刻,才壮着胆子说着:“指挥使,有时候别太压抑自己的感情,那样这里,”沈长修指了指他的心口,“也会生病的……人只有身心都健康,才能更好更专心的做事情,你说……对吗?” 说完,沈长修有些胆怯垂眸。 冷寒十眸光闪闪盯着他,愣了愣:心也会生病…… 沈长修见他似有触动,这才抬眸继续漫不经心:“有时候,朋友的意义就是用来倾诉内心苦闷的,指挥使若觉得我这个朋友不够格,廖同知也是个很好的倾诉对象啊。” 第74章 说完,沈长修转身离开。 冷寒十望着他的背影,眸光有些说不清的复杂…… …… 今日无事,傍晚便提前散衙,冷寒十听从了沈长修的建议,刚准备叫住廖项贤晚上一起喝一杯,“项贤——” 谁知廖项贤先一步开口:“今日我可得早点回家,岳母大人来了我得回去好生伺候着。先走了啊,寒十。” 冷寒十面色虚晃,嘴上喃喃应着:“哦,好。” 有些空落落的冷寒十百无聊赖,坐在房间里看了一会案卷,起身走去演武场。 偌大空荡荡的演武场里,此时日暮低垂,靶场竟然还有一个人。 演武场外监察室,正查阅兵器数量的薛小旗一见冷寒十过来,连忙拱手,诚惶诚恐:“指挥使,你你怎么突然来了?” “随便看看,”冷寒十负手,下巴冲校场一扬:“他这是?” 薛小旗连忙回着:“哦,是沈长修,自个来我这里领了箭,说是要练习射箭,哎,这小子平时偷奸耍滑,今日改性了。” 冷寒十朝沈长修缓缓走去。 这边沈长修正卯足劲龇牙咧嘴拉着长弓,嘴里还不停叨叨: “我擦!这么重?” “他们都是怎么拉的开?” 正喃喃不已,忽然察觉旁边有人靠近,连忙转头,见远处男神迈着铿锵的步伐走来, “我——去!自己这拙技,糗大发啦!”沈长修缩头缩脑准备逃跑。 “沈长修!”冷寒十连忙将他叫住。 沈长修无奈,站定不情愿转身,挥着小手:“嗨~~~冷指挥使,好巧。” 冷寒十中气十足:“今日不偷懒了?怎么想来练射箭了?” 还不是上次连想护的人都没护好,有些挫败……沈长修讨巧道:“我这不是以冷指挥使为榜样嘛,想着箭神手下无弱兵嘛!” 冷寒十站定:“嗯,那射一箭我看看。” 沈长修讨饶一般哂笑:“啊?我这刚刚开始练习,指挥使,” “我让你射一箭!”冷寒十趁着脸,低声吩咐道。 沈长修见赖无可赖:“哦。”随即五官狰狞咬牙用力拉开长弓,“噌!”射出一箭,别说靶心里,离靶子还有两三米距离就“噌”一下绵软落地了。 沈长修一脸尴尬看去旁边的人,期期艾艾:“指挥使……我,” 冷寒十面无表情,目光从射出去的箭挪到沈长修脸上,“射箭的姿势都不对,基本功做好!” “再试一次!按我说的做,两脚与肩齐宽,重心保持直立,身体与地面保持垂直、两肩与靶面保持垂直!” 教导属下的冷寒十似乎格外严肃,沈长修也不敢多言,连忙按他说的去做, 结果……做出了的姿势依旧差了十万八千里! 冷寒十摇了摇头,实在看不下去,直接走到他跟前,手把手帮他纠正错误动作, “左手持弓,持弓手用大鱼际推住弓靶正中间,右手勾弦,用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根手指勾弦,转头看向靶面,弓举平,身体保持直立。前手推正,后手抬平,保持重心稳定……” 如此近距离被男神指教,沈长修只觉喉间津液频生,心猿意马, 直到冷寒十察觉到什么,盯着他沉声喝道:“专心!” 沈长修这才努力绷紧自己:“是!” …… 屡试屡败,沈长修两条胳膊都抬不起来,他耷拉着双肩,一副惨兮兮求饶:“那个……指挥使,我真不是这块料啊。” “你确定?承认自己不行?”冷寒十的眸子阴翳无比,让人毛骨悚然。 那一瞬,沈长修卡壳:在男神面前承认自己不行?!那可不行! 随即沈长修眼眸眨了眨,嬉皮笑脸:“我不是不行,只是凡事有点彩头才有动力,指挥使,若我这一箭射中了,可否给我个机会,请你喝一杯酒啊?” 冷寒十面色没有一丝起伏:“好!只要你射中——” “射中靶子!嘿嘿,指挥使别对我这个新兵蛋子要求这么高嘛,射中靶子就行呗!”沈长修腆着脸,厚颜无耻说道。 「射中靶子?!你还真好意思开口!」 冷寒十:…… 第72章 不等冷寒十回应什么,沈长修一个干脆利落勾起弓弦,没有一丝犹豫,“嘭!”一下射出去。 射完,沈长修连看都不看一眼,只顾着兴冲冲往外跑,就准备去还箭,满心都是要跟男神喝酒:“走,指挥使,咱们喝酒去咯!” “等等!回来!”身后的冷寒十瞬间将他叫住。 沈长修猝不及防收住准备奔跑的步子:尼玛,别告诉我连靶子都踏马没射中啊! 他缓缓回头,见冷寒十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盯着靶子,心口骤然捏紧。 直到他秉着呼吸将目光转去那靶子上,下一秒,沈长修惊讶到双眸放大:我擦!爱情的力量……真踏马的伟大!能创造奇迹啊! “正中靶心?!这是我射的?!啊,哈哈哈哈!”沈长修开心到全然不顾形象,原地跳起,“乌欧!我太牛了!我竟然射中了!哈哈哈,老天都在帮我!” 冷寒十见他那疯猴子一般的洒脱不羁样子,一时间有些羡慕,如此不加掩饰,不需克制……真好!忍不住嘴角一抽,笑了笑:“走吧,喝酒去!” 沈长修这才停止疯癫,兴致所至,就准备凑过来跟冷寒十勾肩搭背,结果,手刚抬起来, 冷寒十就冷不丁觑了他一眼。 沈长修连忙哂笑着,抬起的手有些尴尬,于是顺势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暮霭下,两个人高矮错落相当的影子,一个稳稳当当,一个左右摇摆,两人肩并肩走出演武场…… 冷寒十嘴角一抽:“嗯,不错!” 沈长修微微得意:“射箭无非就是直线用力、持续用力,然后持续的直线用力……” 冷寒十愣了愣:好像就是这么回事! “沈长修,你很聪明!” 沈长修一时间得意忘形,眼波流转,准备释放自己哥儿魅力,娇滴滴道:“哦,就只有……聪明?” “嗯,还有……”冷寒十仰起脸一副思忖的表情,半晌,干脆利落,“没了!” 沈长修本来升起一脸的期待,结果……瞬间一脸黑线拉下! 冷寒十瞥见他那一脸黑,嘴角不自觉抽了抽。 不知为何,冷寒十特别喜欢逗他,曾几何时,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逗沈长修已经成了自己一种愉悦的放松方式…… 沈长修心想:既然冷寒十你修不净观,不能破色戒,食色性也,食欲和□□都是人的本性,那就先从美食开始一点点瓦解你吧,带你好好饕餮一番! 之前沈长修让小范做的那本大范美食指南,分门别类记录了上京城美食,后来还专门让丘游这老饕餮给过目了一翻,如今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沈长修将册子掏出来,在冷寒十面前缓缓绽开长长一册,双眸炯炯,狡黠道:“指挥使过目,看是否有想吃的?” 冷寒十有些怔怔,接过:“你做的?” 沈长修爽朗道:“不是,外面买的。” 冷寒十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么多?!沈长修,你想吃什么?” 沈长修面色柔柔:“哦,我都可以,今日我请你,所以你来定。” 冷寒十认真看了半天:“不系舟…这个酒家,我怎么没听过?” 沈长修摇头晃脑:“哦,是在北槐河上新开的一家不系舟船餐厅,感兴趣?那咱们不如就选这一家啊?” 冷寒十合上册子:“好!就这家吧,太多了,看的眼花缭乱。” 沈长修笑了笑:“好!” 「嗯,读者体验感不佳,看来得让小范将其格式重新规划一下了。」 夜色倾心。 岸边的风景尤为温柔。 因为没有预定,不系舟包间都满了,他们登上还有堂食空位的其中一艘船舫,见里面摆了六张桌子,此时都是空的。 二人捡了临窗的位子落座。 根据沈长修的美食册子上的推荐,两人有商有量,互相照顾到彼此的口味,终于将菜点好。 结果刚点完菜,又走上来俩人。 沈长修不经意抬头一看,顿时低下头:我擦!魏青羡和大庆! 遂连忙抬起手遮面,好在夜色稍加掩盖,沈长修微微挪了挪身体,将脸背光落入一团阴影了。 魏青羡就坐在了旁边一桌上,也拿出那本美食册子,认真研究着:“这倚阑珊还真是会搞,竟然售卖这种美食册子!” 大庆奶音响起:“这个玉面公子不仅唱歌好,还有做生意的天赋啊。真好奇面具下是怎样的一张脸?” 「面具下的脸……」 冷寒十捻着酒杯的手,紧紧攥了起来,不仅想起自己亲手摘下那张面具,看到其下那张疤痕累累的脸,不由自主升起一阵心疼:你经历了什么…… 第75章 魏青羡仰靠着椅背,撇撇嘴角:“听闻,他面上疤痕斑驳,丑陋不堪,所以才只露出好看的一点。” 沈长修忍不住愤愤一句:嘿!这不阴不阳嘴欠的家伙! 光顾遮掩了,沈长修这才扫了一眼面前的人,只见那冷寒十微微转眸盯着旁边那桌,一脸晦暗,像是在努力压抑什么:我擦!男神这是咋地啦? 于是忙抬起酒壶帮他倒酒:“喝酒,喝酒。” 魏青羡似乎瞥到了一道不善眸光,对上的那一瞬,登时一颤!这目光要多寒冷有多寒冷…… 「冷寒十?!怎么遇到这阎王爷啦!」 魏青羡这才连忙收敛坐姿,老老实实闷声吃饭,片刻,火速扒拉了几口,就匆匆拽着大庆离开。 离开船舫,魏青羡才松了一口气:“我天,来吃顿饭就碰上那阎王了!” 大庆不解:“你怕他干嘛?” “刚刚他那道目光好生瘆人,我……有点扛不住啊。”说完,魏青羡后怕地打了个颤。 待他们离开,这时整个堂厅,又只剩他们一桌。 心里想着温热九,几杯酒下肚的冷寒十竟然徒增些苦闷和感伤,冷寒十因为职责所在,平时基本滴酒不沾,如今借着这缱绻夜色,竟然尤为想放纵一回! 于是又连着多喝了几杯。 沈长修见他情绪有些不对劲,连忙制止:“哎哎,寒十,咱们边吃菜边喝酒,你这样咣咣一顿灌,很容易喝醉的!” “我没醉!”冷寒十的酒意已经上来了,双颊泛红,眼神都变得格外撩人迷离。 沈长修:…… 随即摇摇头,宠溺道,“嗯嗯,没醉没醉。” 沈长修慢悠悠就着茶,细细品着对面人的悠悠美色,他的面色,脖颈,耳垂……越品越上头,他没喝酒都感觉要醉了。 只有醉酒的冷寒十,才能让自己如此肆无忌惮地打量着。 冷寒十指着他,醉言醉语:“你、你在瞅我!你瞅我作甚!说,你是有何目的!你一定在图谋不轨!” 沈长修忍俊不禁,随即倨傲邪魅,低声不怀好意念叨:“嗯,我就是对你冷寒十……图谋不轨!” 半晌,冷寒十感觉胸口一阵翻腾,他拔腿跑到甲板上,扑到船头栏杆上,呕吐不止。 沈长修见状,连忙倒了一杯茶端着跑来:“指挥使,来漱漱口。” 冷寒十接过仰头喝下,那茶还含在嘴里,忽然,冷寒十一把拽住沈长修, “呃……”一时间惹得沈长修猝不及防,大气不敢喘。 此时眼眸氤氲的冷寒十微微眯起眼睛盯着他,一副不得而知的表情:为何你跟温热九如此相像?我一定是醉了! 月光下的对视,冷寒十深邃的眼睛正灼灼对着沈长修, 沈长修由开始的意外,紧张,到享受这般赤裸裸彼此对视的目光。 在皎洁的月色下他的眼眸散发璀璨的星辉,眸底的温柔径自漫开到眼角…… 冷寒十的眸子寒冰眸早已碎成了渣,泛红,片片闪烁着晶莹, 半晌,夜风一吹,冷寒十似乎酒醒些许,看清自己拉着的人,才快速松开手,略带局促别过脸:“不是说,下衙只喊我名字吗?” 沈长修绷紧身体愣住,随即眨眨眼,双颊泛红,抬眸盯着他,低声嚅嗫:“寒…寒十!” 许是沈长修叫的过于暧昧,瞬间唤起冷寒十对蝉郎那排山倒海的记忆! 冷寒十愈发有些不知所措,以至于不敢看他,血脉喷张,此时热火灼身的他,无处可躲,于是……直接一跃而起扎进河水里。 “啊?!”沈长修双眸睁大,叫喊,“寒十!” 顾不得多耽搁,他连忙跳下去,一把勾着冷寒十的脖颈,将他往岸边拖去。 …… 沈长修用尽全身力气,终于将他捞起来。 看着躺在地上,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冷寒十,沈长修凑近他脸庞,将他湿了的头发拨开,盯着迷迷瞪瞪的人,想到男神平日的威严持重…… 沈长修嘴角一勾,微微笑着:“你呀,还真是反差萌啊。” 夜风吹拂,两人衣衫都湿透,怕冷寒十感冒,沈长修连忙将醉了的人背在身上。 沈长修湿透的衣衫隐隐透出背上的胎记,此时伏在他背上的冷寒十,努力睁开迷离双眸,嚅嗫辨认:“蝉…郎?” 正艰难努力迈步走着的沈长修:“啥?你说啥?哎呦,大个头果然重。上次你背我,这次换我,可是将你送去哪里啊?” 第73章 “如此状态的冷寒十肯定不愿意让旁人见到,不如直接送你回府吧,”于是他颠了颠后背上的人,“寒十,寒十?” 确定对方还是迷糊状态,沈长修这才使用急速跑,将冷寒十火速送到家门口,敲了敲门,管家出来,一见如此状态的主子大吃一惊,忙不迭将冷寒十接过:“哎呀,怎么浑身都湿透了?这是……” 冷府管家见沈长修一身湿透:“你是锦衣卫的?身上衣服也湿了,快进来换身干的吧,这大晚上,更深露重容易着凉。” 沈长修推辞说:“不用了,指挥使喝多了,劳烦你照顾好指挥使吧。” “诶诶……” 沈长修转身离开,扭进夜色里,只是前脚夜风一吹,后脚,“阿嚏!” 他真感冒了! 当晚就鼻涕泪水狂流不止…… ~ 第二日,锦衣卫衙门,冷寒十一进门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廖项贤惊讶盯着他,随即一脸坏笑:“嚯,难得你能感冒!你不会是为了喝温热九,故意将自己弄感冒了吧,嘻嘻嘻,苦肉计都用上了?喏,给你冲了一杯。” 冷寒十磴时一脸无语:…… 他坐下,醉意消退,捏着眉心努力回想着昨晚的经过…… 「昨夜自己喝醉了,抓着沈长修,将他认作蝉郎,又一头扎进河里,沈长修捞自己上来……」 桩桩件件荒唐事,是冷寒十自个回想都觉得绝对不可能是自己能做出来的事! 他不禁手捂在额头上,越想越觉得尴尬要死。 直到廖项贤将那一杯温热九递过来:“怎么?不舒服?快趁热喝一杯,甜丝丝很管用的。” 冷寒十愣了愣,接过,但他想到:昨个沈长修也落水了…… 随即端着那一杯药,送去给了他。 一进案牍库,就见沈长修趴在案卷堆积如山的桌上,鼻孔用手绢堵着,一副病怏怏姿态,忍不住内疚,于是低唤了一声:“沈长修?” 沈长修这才抬起头,连忙起身凑过来施礼:“哦,指挥使!” 冷寒十挑挑眉稍,犹豫了半晌才开口:“那个,昨晚我……失态了,喏,给你喝。” 沈长修心口一咯噔:我靠!男神这是……关心我?!埃玛,我这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啦! 不过,他还是将那一杯药推还给冷寒十:“指挥使,心意收到,不过我已经喝过了,这一杯指挥使自己喝吧。” 冷寒十“哦”了一声,随即将药送到嘴边,小抿一口:“嗯,不苦,还微微发甜。” 沈长修偷偷一笑:那是,也不看是谁做的。 …… 到了下午,冷寒十已经没事了,禁不住喃喃:“这温热九……还真有效果!” 说完,眼眸一闪,“也不知沈长修如何了?” 沈长修恍恍惚惚了一天,到了下午就感觉自己开始发烧了,正准备请假去给自己买退烧药。 结果刚踏出门,就撞见迎头进来的冷寒十! 冷寒十不放心正过来看他,见他一副摇摇欲坠,连忙托住他,见他精神萎靡,脸色发红:“沈长修,你是不是发烧了?我带你看大夫!” “呃……好像是的!”沈长修虚弱低语。 冷寒十二话不说,拽着他就去了最近的医馆。 大夫给开了些药,冷寒十帮忙拎着:“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 「我擦!家?可现在冷寒十在这里,倚阑珊和沈府两处家都不能回啊!怎么办?怎么办?」 忽然,情急之下,沈长修想到什么! 好在之前让老齐租了一个临时住处,用来掩饰锦衣卫沈长修身份的,只是他还从未去过,自己也忘记具体地址了。 于是装出一副头晕脑胀的架势:“呃,头好晕,我不辨方向了。” 冷寒十见状连忙俯下身,将他背在身上。 电光火石间,沈长修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趴在了男神宽大后背上,他僵了僵…… 「呃?!这病来的好,还有这待遇!」 冷寒十问:“是那条街巷?” 街巷好在沈长修还记得:“葳蕤巷。” …… 冷寒十背着他在那条葳蕤巷转了好久,却始终找不到门,沈长修无奈,只得继续装病,一副被烧胡涂了的状态叫着:“我头好晕,” 「哎呦,这样也不是办法啊!」 忽然他看到旁前面一棵歪脖子树,沈长修眼眸一眯,才瞬间记起来:嗷嗷!老齐说钥匙挂在歪脖子树上头。 第76章 “就那!前面那棵歪脖子树!指挥使放我下来吧。” 被冷寒十放下了,沈长修走到树下摸下钥匙,片刻眼眸一亮,他果然摸到了,有些得意挥着钥匙:“嘿嘿,钥匙!” 他兴高采烈地将大门打开,只是待大门打开,两人一前一后进院后,下一秒,双双皆惊讶到原地愣住。 看着这长满野草貌似久未有人居住的小院,冷寒十怔怔询问:“你……你就住这里?” 「卧槽!这泥马是踏马多久没人住了!」 沈长修也是第一次进“自己的家门”,一脸懵逼,半晌他硬着头皮,努力哂笑着:“对,穷家破院……你别嫌弃哈!咱…进屋,进屋。” 结果,沈长修一推开那堂屋的门,里面呈现的景象愈发让他更加无语至极!!! 那堂屋竟然还踏马贴着红彤彤的大喜帖,拉着花里胡哨的花条,摆着一对高堂红烛…… 握草!这一看就是刚大喜没多久啊!这要怎么园?! 跟着凑过来的冷寒十,看到这一幕,一脸诧异扭头盯着沈长修:“你……成亲了?” 被男神这样问,沈长修心口一突,瞠目结舌,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响应,只得哑巴吃黄连硬着头皮应下来:“哦,不过…那媳妇跟人……跑了!” 「握草!!握草!这个老齐!找的什么破房子啊!可害死我咯!」 冷寒十有些意外又有些:…… 顷刻,他微微蹙眉,露出一副同情表情,“你、你先回屋躺着,我帮你煎药!” 沈长修欲哭无泪,紧紧抿嘴:“嗯!” 冷寒十帮忙烧火煎药,望着这荒芜的院子,通过自个脑补,也差不多了解了其荒凉丛生的原因:原来是因为媳妇跟人跑了,这个沈长修心死哀伤过度吧……唉!年纪轻轻经历这种变故。 趁煎药的空隙,冷寒十脱下外衫,撸起袖子,拿起一把生了锈的锄头,将锄头在磨刀石上磨了半晌,开始除草,收拾院子…… 躺在床上的沈长修从窗户里不时偷瞄着外面,顾不得浑身的难受,一副痴男姿态:哎呀呀,这干家务的男神更加迷人啊,爱了爱了,卧槽,简直人夫感拉满啊。 瞬间连发烧的症状也改发臊啦! 见冷寒十拾掇好,正端着药进来,沈长修连忙钻回床上,乖巧躺好,对着进来的冷寒十一脸感激:“寒十,辛苦你了。” 冷寒十不以为然:“客气什么,就当报答你下水捞我出来了!你这小院子收拾好了,种地花草瓜果蔬菜的,还挺有闲情逸致的。” 沈长修顺口说:“种地?这我真不会。” 冷寒十朗声:“嗯,那不如,回头我找些种子过来帮你种上。” 沈长修一脸欣喜,声调陡然抬高:“好啊。” “这药好了,”冷寒十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端着过来坐在床边,“趁热喝下去,发发汗,睡一觉就好了。” 沈长修挺起身,缓缓坐起来,端过药碗,只嗅了嗅顿时拧起眉头:“呃,好苦。” 冷寒十温和说着:“药哪有不苦的,趁热喝。” 沈长修拧着眉心:“哦,” 冷寒十看着他病态的面容,感慨道:“你这小子年纪轻轻,体格不行啊,怪不得媳妇……咳咳,看来以后得对你加强锻炼了。” 沈长修瞬间呆若木鸡:我擦!我擦!说劳资不行啊!冷寒十,在梦境里你可不是这样的体验感吧!我看你叫的可欢了! 一脸愤愤的沈长修借着这份怒气,将手里的汤药,仰头一口闷下去! 冷寒十见状哭笑不得,接过空碗,“为了不锻炼,你呀……” 说着,将碗放在一旁,冷寒十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旋即垂眸,抬起手要帮他脱下外衣,“这睡觉还穿着外衫……” “呃——”沈长修本能躲闪。 冷寒十一怔:难到……自己太过唐突? 「我擦!我这是娇羞了?!」 沈长修这才反应过来,忙哂笑着解释:“哦,哪里敢劳烦大人,我自己来,” 随即麻溜将外衫脱掉。 冷寒十有些尴尬,忙不迭起身:“那个…喝了药就睡一觉吧,我去给你买些吃的回来。” 沈长修躺回去:“好。” …… 冷寒十走出去,又想着将刚刚的碗拿出去洗了,于是扭头进屋,忽然,看着睡着的人后背对着自己…… 冷寒十想到昨夜伏在他后背,迷迷糊糊似隐隐看到的那一处胎记, 「是我恍惚了,还是他真的有……」 冷寒十鬼使神差朝他后背探出手,想拉下他的衣服,结果,眼看指尖快要触到他衣衫的那一瞬,想到之前沈长修的抗拒…… 冷寒十临门守住:算了!昨晚一定是我喝醉了,出现幻觉了!沈长修怎么会是……他! 第74章 沈长修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突然听到耳边传出细细簌簌的声音,他缓缓睁开眼,就见冷寒十坐在那里,手里正在拆开食物包纸…… “吵醒你了吧,”冷寒十磁音温润响起,“好点没?” 沈长修挺起身,“呃,睡一觉,好多了。” 下一秒,凑过来的冷寒十的手,就贴在他额头上,他的手感温柔厚重,让沈长修好一阵惊愕…… 冷寒十试了片刻,才收回手,嘴角一牵:“嗯,不热了,吃点东西就没事了。” 沈长修骤然僵住:这感觉…像极了男朋友。 随即垂眸眨眨眼,嘴角止不住勾起。 冷寒十将一碗热粥端过来:“来,先喝点粥。” 喝着粥,沈长修问:“寒十……你的名字是有何意义?” 冷寒十坐在桌边,悠悠道:“其实很简单,我生在寒食节那日。” 沈长修会心一笑:“哦,我倒是有另一番解释,你想听听嘛?” 冷寒十挑挑眉:“嗯,说说。” 沈长修面色舒缓:“曾经有寒山与拾得两位隐僧,被人传说成心中的‘和合二仙‘。他们朝夕相处,更加亲密无间。寒山和拾得在佛学、文学上的造诣都很深,他俩常一起吟诗作对,从此,‘和合二仙‘,是相亲相爱、情深义重的象征。在民间,他们多以童子面目出现,表示祥和、圆满的意思……” “寒山拾得…寒十,”冷寒十嘴角一抿,“这样一听,嗯,很好的寓意。” 沈长修眼眸缱绻,面鲁思丝期待:寒十,希望你我二人将来也能书写另一段传奇佳话。 ~ 沈长修马不停蹄让老齐找人将院子重新收拾一翻,那堂屋的喜字也都摘下来。 沈长修捡起那扔在一旁垃圾堆里的喜字,着实无奈摇头:“哎!我踏马这怎么就英年早婚啊?!唉!还媳妇跟人跑了?!我真是会找理由啊!” 在尽量保持原貌的基础上,他让人将整个院落修整的整洁干净些,还顺带让人在院中树下,做了两架秋千,安放石桌石凳,这一下恬淡闲适氛围立马就有了。 沈长修十分满意看着这一切:老屋瞬间旧貌换新颜,迎接男神再次光临。 ~ 下衙,沈长修正准备离开,身后忽然传出一声低音炮:“沈长修!” 沈长修面上陡然浮起一阵笑意,一回头,冷寒十将手里的一包东西直直扔在他怀里。 沈长修微微屈膝,双手捧到,一脸好奇:“是什么?好吃的?” 冷寒十挑了挑眉:“种子!” 沈长修瞬间会意,眼眸快速眨了眨:“哦!你说过要帮我种地的,嘿嘿,我以为指挥使随便说说而已,没想到还真记得呢。” 冷寒十跟他并肩走着,“我从不随便说说。” 沈长修挑眉一笑:“嗯,我知道。” 跟冷寒十一起下衙,迎着夕阳,一起回到家里的感觉真温馨,有种夫妻双双把家还的感觉。 沈长修嘴角暗戳戳扬起压下又扬起…… 直到推门进去,冷寒十看了看这院里发生的变化了,愣了愣:“你……干的?” 沈长修双手抱胸,点点头:“嗯!” 冷寒十微微一笑:“不错,看来是打算继续开始新的生活了。” “……”沈长修自我吐槽般戏谑:“嗯,跑了就跑了!我这是改头换面打算再娶!” 不,是再嫁!!! 冷寒十点点头,接着俯身挽起下摆,撸起袖子:“那开始种地吧。” 冷寒十走去田间,卖力挥舞锄头,将土大刀阔斧翻了一遍,待土松好,又开始刨坑,刨的坑不歪不斜…… 这一通近距离观摩,在沈长修看来简直是一场视觉盛宴,他口水狂咽不止。 直到冷寒十挺起身见身边端着种子的人一副痴痴呆呆:“别楞着了,撒种子吧。” “哦哦,我来了!”沈长修开始跟在他后面,撒种子,浇水…… 落日如诗,悠然自得。天边流云被染成玫瑰色,与蔚蓝的天空形成鲜明的对比。 余晖洒满小院,披上一层金黄的轻纱。 第77章 两人配合干活也不觉得累。 冷寒十总感觉跟沈长修在一起,很是随意,没有那么紧绷,而且有一点他自己丝毫没有意识到,就是那双寒冰覆盖的眸子也没有那么寒了。 但沈长修发觉了! 劳作时,沈长修见他一身泥土不羁,扬声道:“寒十,你变了。” 冷寒十愣了愣:“哦?哪里变了?” 说着挺起身,一只手撑在锄头上,有些好奇望着面前的人。 沈长修抬起一只脏兮兮的手,指着他的眸子,璀璨笑着:“这里!” 那一剎那!落日余晖尤为温柔。 落日光泽从对方指着自己的那根手指上漫然掠过,唇畔染上了些许惊愕的弧度,冷寒十望着面前的人愣住! 那双冰封的眸子连冰渣都融化殆尽! 沈长修墨发用红绳高高束起,剑眉里目,他额前的发丝自然歪落,半遮住那双狭长的黑眸,睫毛浓密卷翘,尾睫徽杨,唇若涂朱,通身有一种张扬的少年气,俏皮的神情中透着几分难掩的温情。 冷寒十很是欣赏沈长修身上的无拘无束感,明媚,自由,洒脱,快乐…… 他从愣怔中回过神来,禁不住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羞涩,有开心,有亲切…… 沈长修见此咧嘴笑的更欢:“现在才对嘛!别忘了,你除了是大越锦衣卫指挥使,你还是冷寒十!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这句话,一下子正中戳在冷寒十的心口窝!让他一口气憋住。 半晌,才吸了一口气,一种怅然惊醒的感觉:除了是大越锦衣卫指挥使,你还是冷寒十…… 这句话瞬间点醒了冷寒十! 冷寒十眼眸一垂:从小到大,自己背负这个守卫大越的盛名,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他要刻苦练功夫,练箭,被选定继任指挥使,修炼心性。可从来没想过,自己想要什么,喜欢什么…… 他故作冷漠,用一种看似无情的态度来掩饰内心的柔软和温暖。他知道,只有用坚硬的外壳来保护自己,才能避免被伤害。但是,这种故作冷漠的态度也让他失去了感受温暖和爱的机会。 沈长修从他神色里察觉到他的惊讶:看来之前,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遂忍不住心疼他起来。 趁冷寒十沉思之际,沈长修走去井边,洗了洗手,烧了水,煮了茶端出来放在石桌上:“寒十,过来歇会吧。” 冷寒十这才回过神,“哦,”他将工具收好,洗了洗手,这才坐过来。 两人围桌而坐,沈长修将茶盏推给他:“寒十,咱们刚刚种的都是什么啊?” “呃……”这问题倒是瞬间将冷寒十难住,他卡壳了,半晌才微微一笑,“其实我也不知道,见家里有就拿来了。” 沈长修忍俊不禁笑了笑:“啊,这不就是跟开盲盒一样嘛,” 冷寒十有些好奇:“盲盒?何为盲盒!” 沈长修眉飞色舞解释着:“就是一个盒子,你打开之前,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它会调动你的期待、意外、惊喜、惊吓等等各种的情绪,是不是觉得很有意思?” 听着他的解释,冷寒十饶有兴趣,想到上次沈长修跟他说“生命的抱抱”,不禁觉得面前的人,很有趣…… 待听完,他若有所思转头看去刚刚种的那块地,“嗯,的确,那这片盲盒咱们就……拭目以待?!” 沈长修双手捧着脸颊,顿时升起一脸徜徉之色:“好啊!” 看着清理整洁的院子,冷寒十喝了一口茶水:“这才有个家的样子嘛。”说完,一副打气表情盯着沈长修,“沈长修,在锦衣卫好好干,别丧气!将来有合适的姑娘,我再帮你寻一门亲事。” 沈长修刚喝下一口茶,猝不及防,瞬间呛到:“咳咳咳……” 他连忙放下茶盏,慌乱起身,走到旁边地上,蹲在地上背对着他,气鼓鼓拔草:“我早已心有所属,不必指挥使费心了。” “哦?好…”冷寒十犹疑了半晌,才开口,“是个怎样的姑娘?” 沈长修身形不动,只转过脸,上挑眉梢,语气不善盯着他:“体力极好,能帮我刨土种地!” “……”冷寒十有些意外,挑挑眉,“嗯,听着跟你蛮般配的嘛。” “自然!我非他不要!这辈子认定他了!”沈长修眸光带着凶气,却无比坚定。 冷寒十端起茶盏:“有需要我帮忙的嘛?” 沈长修:…… 他缓缓扭过头,垂眸, 「当然需要!因为我认定的人是你啊!冷寒十!」 沈长修眸光一落,有些羞涩,带些撒娇口吻:“寒十,希望将来你…你能出现在我的婚礼上。” 以新郎官的身份! 冷寒十以为是让他当什么证婚人一类的,满口应下:“好!我答应你!” 沈长修连忙起身,盯着他一脸兴奋:真的嘛……你答应啦?! 冷寒十有些疑惑:“嗯,怎么?这么激动?” “嗯嗯!激动激动!太激动啦!”沈长修狂点头,“那咱们一言为定!” 冷寒十:“嗯!一言为定!” 第75章 天色已晚。 冷寒十喝完最后一口茶,起身将衣服慢条斯理整理好:“我晚上还有事,得回了,你也该准备晚饭了。” 沈长修有些怅然,糯糯问:“啊?咱们不……一起吃晚饭吗?” 冷寒十恬淡一笑:“我还得回衙一趟,就不跟你吃了。” 沈长修恹恹应了一声:“哦。”说完,忽然音色陡转,“那下次!下次我亲手给你做好吃的。” 冷寒十盯着他,片刻嘴角一勾,微微歪头探问:“嗯,你做的饭?那这也算是……盲盒吧?” “……”沈长修猝然一愣,随即会意抬起手挠了挠耳垂,笑的见牙不见眼:“嘻嘻,放心,放心,一定会是惊喜哒!” 冷寒十抿了抿嘴角:“好。” 冷寒十兴致昂扬:“嗯,那咱们一言为定!” ~ 下了衙,沈长修就急匆匆回到沈府,拉着彦儿让她教自己做红烧肉。 别看彦儿平日粗手粗脚,但这做肉的功夫那真是一绝啊,外面的酒楼饭馆都比不了! 沈长修还记得当初在后面冷宅第一口吃下去的惊艳感,记忆犹新。 彦儿听闻要自己教他烧肉,登时对这个一天一个花样的少爷愈发没头没脑:“啊?少爷你怎么忽然想学做菜啦?” 沈长修央求着:“少爷我就是想学嘛!彦儿你教会我,少爷带你去倚阑珊听曲!” 彦儿脸色顿时浮起喜色:“好啊好啊。” 即刻,沈长修跟彦儿围在锅台边,忙活起来。 沈长修看着她一步步做着,用心学起来, “这做红烧肉呢,首先食材要选好,必须选用五花肉,一层肥一层瘦的这种最好,五花肉带皮放入凉水加入姜片,起锅开火至煮沸,五花肉稍微收缩,颜色变白后就捞出肉块,切成均匀的方块……” 随着调料的加入,配合时间的熬煮, 那块酱红色油闪闪的红烧肉,方方正正,端起来还颤乎乎地,可诱人了! 沈长修忍不住趁热用筷子双手轻轻一扒,瞬间软烂开来,露出里面红白相问的肉,热气蒸腾中,油汁就四溢横流。 他就用一根筷子那么一扎下去,随即提起,连汤带水塞进嘴里。 沈长修一边鼓着嘴大嚼,一边翻着白眼直哆嗦:“我的天啊,太好吃了!” 「必须得让男神尝一尝。」 技艺学到手,沈长修就开始找机会约男神上门吃饭了。 ~ 今日天气甚好,白色的云朵像绽放的栀子花正在碧蓝的天空下盛开,沈长修靠在门栏上满眼带喜看着…… 刚刚他约好了冷寒十晚上来家吃饭,男神答应了! 哈哈哈……想着今天就要露一手给冷寒十,他心里那可是美滋滋的,看啥都是花。 不禁畅想着自己亲手为男神做一桌子美食的画面,“哇,贤妻良母非我莫属!哈哈哈!” …… 落了衙,因为冷寒十还有些事,沈长修便提早跑回家准备着。 一进葳蕤小院院,院里头的树枝随风舞动,树叶也被吹得哗哗作响,像是为冷寒十的到来而欢呼。 沈长修闭上眼,花香扑鼻而来,在这样的画面中幸福得几乎眩晕过去,再睁眼时,男神仿佛已经走到他面前,身体像过电般轻轻颤栗了一下。 沈长修缓缓展开双手……保住自己的臂膀,那一刻别提是有多满足。 ~ 冷寒十回家换了便服,正要出门之际,忽然见自己院里翠竹长得不错:“嗯,沈长修院里放点…应该也好看。” 于是薅了些,亲自给沈长修带过来。 结果,冷寒十一进院,没见到沈长修,倒是先看到厨房那里正咕咕冒着黑烟,一脸惊讶,正欲抬脚过去…… 沈长修剧烈咳嗽着从里面跑出来,灰头土脸,发型乱糟糟。 第78章 猛然见到门口立着的人,连急带尴尬的,直接咧嘴哭丧大声嚎叫:“寒十~~~火、火一直生不着!” 「欸!光顾学做饭了,踏马忘记学如何生火了。」 冷寒十见状,放下竹子,凑到沈长修跟前,拿出手绢帮他擦拭脸,整理头发,接着稳稳道:“别急,交给我!” 说完,撸起袖子,俯身钻进厨房。 这一通操作,让沈长修直接原地石化:我擦!我心肝颤颤啊,男神的魅力……爆棚啊! 那一瞬,沈长修才明白,男神的魅力绝逼不在于他多美,多帅,而是在日常生活中,那些不曾设防,只言词组就散发出来的安全感! 那才最为致命!血槽瞬间被掏空! 沈长修转过身,缓缓凑到厨房门口,见冷寒十动作迅速干脆,几下就将烟熄灭,又几下重新将炉灶点燃…… 那一刻,他不是大越锦衣卫高高在上的指挥使,也不是历史上冷酷大义的冷寒十,而是自己身边体贴无所不能的……男盆友! 也不知道是烟熏的还是感动,沈长修顷刻热泪盈眶。 冷寒十这才扭头看着门口的人,诧异:“怎么了?” “眼睛不舒服?”说话间,他人已经走到了沈长修面前,眼眸里充满了担心。 沈长修抬起水灵灵的眸子,满是无辜点点头:“估计,被烟熏到了吧。” 下一秒,冷寒十忽然拉起他,带着沈长修走去水井边,快速舀起一瓢水,“你蹲下,侧着脸,我帮你冲洗一下,这么漂亮的眼睛熏坏了多可惜。” 沈长修:………… 冷寒十随口说的一句话,却让沈长修瞬间娇羞不止,从脸颊一下子红到耳朵根!! 握草! 好在冰凉的水浇下来,滑过他的双眸,浇灭了他瞬起的潮热。 片刻,冷寒十拿起沈长修手里的手绢,帮他轻轻擦拭。 沈长修努力屏住呼吸,如此咫尺相对,沈长修怕自己克制不住扑到他怀里。 “你感觉好点吗?”冷寒十问着。 沈长修抿嘴点点头:“嗯,好了!多谢你。” 冷寒十宠溺一笑,随即他把那外衫脱了,挂在外面,上身只穿一件白色轻衣,袖子挽起,显得整个人很是干净利落。 片刻,他略带戏谑说:“这盲盒开的有些……意外啊。” 沈长修禁不住哭笑不得:“呵呵,” “我跟你一起做吧。”冷寒十进厨房,左手掏出一面砧板,右手摸出一把菜刀,看了一下桌子上沈长修提前买来的那堆瓜果蔬菜,顺手拿起来“喀喀喀”切起来。 见他细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抓着菜刀,一丝不茍切菜,沈长修欣赏姿态在一旁调侃道:“以为你是双手不沾阳春水的高门贵公子,没成想什么都会做。” 冷寒十悠悠一笑:“小时候在寺庙清修过,那时候都是自己动手的,之前守过边境,也是跟战士一起生火做饭,所以,什么都还会点。” 沈长修点点头:“哦,怪不得。” 望着此时的冷寒十,仿佛更加对男神有了进一步的的了解。沈长修感觉,认识一个人是需要是过程的,冷寒十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越来越立体! 冷寒十下手炒了几道家常小菜,清炒藕片,青椒鸡蛋。 沈长修按照彦儿教的做法,做了一盘很是成功的红烧方块肉! 最后,冷寒十又做了一个丝瓜汤。 “三菜一汤,齐活!” 看着石桌上的摆盘,沈长修摩拳擦掌,“简简单单,家常便饭,胜在自己动手做的,胜在……嘿嘿,有一起陪着吃饭的人~”沈长修笑的狡黠奸诈。 冷寒十莞尔:“我也是许久不做菜了,不知道这盲盒如何。” 沈长修迫不及待将筷子递给他:“哎哎,先尝尝我的!” “好~”冷寒十接过筷子,夹了一块肉:“嗯!这肉真不错,软烂不腻,入口即化!” 冷寒十吃的十分尽兴。 沈长修一手支颌,一手慢悠悠搅动着汤勺,看着他吃,无比的满足。 “你的菜做的也好吃,咱们荤素搭配,很……”般配哦, 冷寒十:“很?” 沈长修眼珠子一滚:“很不错哦。” 冷寒十噗嗤一笑,语气也愉悦了起来:“嗯嗯,果然自己做的吃的就是香。” …… 吃过饭,沈长修见门口有几株竹子:“咦,寒十,这是你拿来的?” 冷寒十这才一拍脑门:“嗨,一进门光顾救火了,倒把它给忘了!” 冷寒十走过来,拿起竹子,“我见那围墙下有些空落落,正好植几株竹子,添些景致。” 沈长修眉眼一弯:“嗯!那咱们一起种好。” 两人又一起将竹子种在墙根,灰墙绿竹,果然风雅了许多。 夜晚缓缓降落,像是蒙了一层黑纱在恬静小院里。 沈长修燃起风灯。 两人坐在秋千上荡着。 冷寒十忽然沉着嗓音,有些温柔说着:“沈长修,谢谢你。” “啊?”没有来的一句话,让沈长修有些怔怔。 冷寒十嘴角一抽:“谢谢你敢接近我这么无趣又寒冷的人,让我……感觉到别样温暖。” 冷寒十眉眼间如一汪平静的湖水,不起波澜,“我跟廖项贤是好朋友,从小一起长大,也只有他这一个朋友,你让我从此以后多了一个朋友。” 沈长修听了这话十分感动:嘻嘻,朋友也可以转化为男朋友的! 他从秋千上跳起来,眼眸滚了滚:“既然是朋友,那不如玩个我小时候跟朋友玩的游戏如何?” 冷寒十升起一脸期待:“游戏?什么游戏?” 第76章 沈长修顺势铲了两铲土,堆在风灯下:“一个人一堆土,咱们比赛数蚂蚁如何?” 冷寒十骇然,随即挑挑眉稍,摇头哂笑,“幼稚。” 结果,沈长修双膝一弯,还没等他完全蹲下去,旁边的冷寒十噌一下凑过来,开始迫不及待凝神数面前那一堆土里的蚂蚁,“一二三四……” 沈长修瞪大双眸:…… 随即摇头哂笑不已:我的寒十啊,你还真是……太太太可爱了。 …… 冷寒十一本正经,得意道:“我数好了!四十七只!” 才见沈长修已经站起身守在一旁。 沈长修撇撇嘴:“哦,这么慢,我早就数好了。” 冷寒十一本正经问:“啊?这么快?你多少只?” 沈长修双手抱胸,一脸淡定:“五十二只!” 冷寒十有些狐疑:“真的嘛?” 沈长修挑挑眉:“对啊,不信你自己输一遍咯。” 他说完,冷寒十准备蹲下去数沈长修的那堆,沈长修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手腕:“欸!” 冷寒十愣了愣。 沈长修邪魅一笑,妥协道:“你赢了!我…没数完。” 冷寒十扑哧一笑:“嗯,其实我也没数完。” 沈长修:…… 冷寒十目光转去他抓着自己的手腕上,“嗯,这才是朋友该有的反应,可以嬉闹,但不会真欺骗。” 沈长修连忙松开手。 一说到欺骗……他自己还真心虚起来:呵呵,我骗你的多了去呢。 冷寒十微微俯身探问:“怎么?你在紧张了?” “我——”抬眸对上冷寒十瞬间,沈长修话到嘴边,犹豫了:现在还不能告诉他,我的心思。 “没!”沈长修连忙别开他,“今晚月色真好。” 冷寒十仰头:“哪有月色?” 沈长修悠悠道:“月色在我心里。” “哦!”冷寒十抿嘴浅笑。 ~ 沈长修睡了一觉被外面的落雨声给吵醒,左右睡不着干脆起来,现在又不能刷手机打发漫漫长夜,百无聊赖的沈长修又想吃馄饨了,关键……“会不会遇到男神呢。” 推门出去,看了看外面的雨势渐小,于是撑伞跑来尾桥,他边走边念叨,“也不知道下雨天那老裘会不会出摊。” 空气中裹着氤氲湿气,夜风一吹,裸露处的肌肤微微透着寒凉。 沈长修一手挣着伞,一手挑着灯笼,细雨中踽踽独行。 此时的上京城寂静的仿佛像一座空城,只有他一个人。 雨越下越没了劲头,还未走上桥,沈长修就远远见摊位上坐了一个人,他心里一喜:不会是男神吧,嘻嘻,寒十,我来啦~~ 随即加快了步伐,待靠近,步子渐渐放缓,忍不住先开怀窃喜一番:我擦!真是男神! 半晌,收了收面色,“寒十!”嘴里高声叫着,随即扑过去一屁股坐在了冷寒十对面,一脸兴奋,“你也在啊,好巧好巧!” 见他忽然出现,冷寒十面色一沉,片刻才沉声:“好巧,又……碰到了!” 沈长修光顾激动了,并未发觉他的异常,边收伞挂灯笼边对着老裘,“来一碗荠菜肉馄饨。” 第79章 老裘愣了愣,随即“欸”了一声。 冷寒十撩起眼皮,有些冷厉:“这大雨天,还出来吃馄饨啊!” 沈长修这才对上他的眸子,刚要嬉笑回说,忽然感觉今夜冷寒十的语气有些奇怪,神情也透着威压,他才收了收激动的语气,轻轻说,“哦,被雨声吵醒睡不着,出来撞运气,没想到鬼馄饨还真在啊。” 说完,看冷寒十面前的馄饨貌似端上了有些时候,随即问:“你怎么不吃啊?” “哦,”冷寒十这才缓缓拿起勺子,舀起一只馄饨,准备送入嘴里, 那一瞬,沈长修感觉冷寒十的面色有些紧绷,又隐隐察觉到周围……似乎有些不对劲, 这时,雨骤然下了起来,而且是急雨,密集而落! “哗啦啦!” 冷寒十嘴里发出低吟:“走…”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声隐没…… 加上周围雨打河面的声音,太过喧闹,沈长修并未听清,只一脸木木。 冷寒十吃了一只馄饨,又喝了一口汤, 不知道为何沈长修感觉有些心慌慌,他左右看着,见河面上升起的一阵迷离若烟的水雾,努力缓解自己内心的不安:“这雨夜吃摊,别有一番风味啊……” 只是话落,下一秒,面前的冷寒十忽然“咣当”一下趴在桌子上,嘴角吐血。 冷寒十转过脸,猝不及防,双眸瞪大:“啊?寒十!” 他迅速抓起冷寒十手腕准备探脉之际,周围从桥下瞬间腾起好几个湿漉漉黑衣人,杀机四伏! 沈长修见他们手里明晃晃的刀刃,他哪里见过这场面,吓到浑身战栗,心颤声软:“寒…十!寒十!” 几个黑衣人虎视眈眈,不敢靠近,似乎十分忌惮冷寒十。 只见其中一黑衣人抬起手里的袖箭,直直朝冷寒十射来,飞箭穿过夜空,划出“嗖!”利落呼啸声! 沈长修见状,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转身伏在冷寒十身上,不管不顾直接用自己的身体帮他阻挡, 下一秒,一阵钻心疼痛传来,“呃……好、好疼。” 接着就从冷寒十身上滑下去, 忽然摇摇欲醉的身体被人一把托住,冷寒十探出手拉住了他。 沈长修眼神朦胧:“寒……十……” 周围锦衣卫埋伏的人顷刻杀出来,意识模糊的沈长修,只感觉耳边传出刀刃相击的脆响声,喝吼声。 他疼痛到额头冷汗频冒。 冷寒十见敌方身手不凡,势力太强,遂将沈长修交给候寿:“快带他去医馆!” 随即过去厮杀, 候寿将沈长修一把抱起来, 「去医馆?!不好,我哥儿身份岂不是藏不住了。」 沈长修努力忍者疼痛:“带、带我回锦衣卫。” 候寿强说:“锦衣卫哪里有大夫!” 沈长修一听,挣扎下来,“我要去锦衣卫!” 候寿见状,无奈:“好好,” 遂先将他带回衙门,这光线下一看,候寿登时小眼睛睁大! 见沈长修那背部伤口处血色浓黑,瞬间惊叫:“这针有毒!必须立即拔出来处理伤口!” 沈长修死死抓着衣服不让,硬声道,“我要等指挥使回来!” 候寿满脸不解:“啊?你等他干嘛,他又不是大夫!” 沈长修知道自己吃了“百毒不侵丸”,这毒肯定对自己没事,就流点血吧:“要等!” 候寿咬着嘴唇,急的若热锅上的蚂蚁,遂又起身出去外面。 见冷寒十他们已经回来了,忙不迭迎上去:“哎!头,快去看看那沈长修吧。” 一身杀气的冷寒十心头一紧:“你为何在这里?!” 候寿一脸窘迫:“这小子不去医馆,非要等你!” 冷寒十一听,拔腿就朝房间跑进去,见躺在那里面色惨白的沈长修,想到他是为自己挡箭,一脸恳切:“为何不去医馆,这箭有毒啊!” 沈长修一见他身上有血迹,心口一揪:“你、你受伤了?” 冷寒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哦,不是我的。” 湿透的沈长修颤巍巍抓住他,在他耳边低吟:“寒…十,你说过我们是朋友,互相信任的,但我有一件事上……欺骗了你,你…你肯原谅我嘛?” 此种情况下,再耽搁他会死,想到此冷寒十快速点头:“好,沈长修,我原谅你!” 沈长修这才松开手:“让他们出去,把门关上。” 冷寒十照做。 沈长修扬起脸,温柔说着:“寒十,帮我把衣服脱下来吧,” 冷寒十缓缓将他衣服褪下,缓缓露出那上半身的瞬间, 冷寒十的眸光却定在了他后背伤口上面的胎记,跟梦境里的一模一样! 他看着那蝉型胎记震颤不已,眼神一下子变得幽深, 冷寒十看着沈长修的表情逐渐僵硬,慢慢抬眸,连脸颊上的肌肉都在隐隐抽动:“你……” 却见沈长修缓缓抬起咯吱窝,垂眸低吟:“对,我…我是哥儿。” 冷寒十:…… 他努力暂时压下一连串地震惊,帮他将抬起的胳膊放下去:“我先帮你拔出毒箭,你忍着点。” “嗯,”沈长修额头豆大汗落下,咬着后槽牙点点头。 冷寒十伸出手指,用力捏着那特制细小毒箭,干脆利落一下子拔出来, “呃——” 沈长修没忍住惨叫了一声,接着身体一下子软在了冷寒十身上。 那一瞬,冷寒十心疼极了,一想到他就是自己的朝思暮想梦里的蝉郎,他愈发心疼:长修…… 冷寒十葳蕤着眉眼,满是藏不住的深情。 沈长修知道自己吃了百毒不侵丸,这毒对自己没啥作用,于是做做样子:“这毒…我、我知道怎么解,去找冰块还有红丹粉来。” 冷寒十连忙扭头对外面喝到:“去找冰块还有红丹粉来!” 按照沈长修的吩咐,将红丹粉敷在伤口处,包扎好,放上冰块。 …… 待做好这一切,沈长修趴在那里睡着了。 大夫也找来了,帮沈长修把过脉:“呃,并未有中毒迹象啊。我给开些补气血的药,伤口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好。” 冷寒十看着躺在那里的沈长修,凝神不语,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毕竟他跟温热九形象性格差太多了:真是他吗?脸上的伤疤都是假的? 「可……」 一时间冷寒十心情起伏不定,很是复杂。 第77章 冷寒十亲自将沈长修送回了葳蕤巷的家。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他去了倚阑珊,果然并未见到玉面公子, 老齐回说:“我家公子不在上京城。” …… 回去的路上冷寒十不停念叨: “沈长修就是温热九!” “所以,他会解毒,他身上有他的影子,那日落水背着我,我发现的胎记也的的确确不是眼花!” …… 冷寒十脑海里浮现温热九,又浮起沈长修的形象,两种完全截然不同的形象,“呃……”让他一时间心绪紊乱。 竟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 …… 冷寒十买了些食材,亲自炖了莲藕排骨汤,给他煮药…… 待药洗好,放在火上炖着,他在一旁守着陷入沉思。 说实话,对于沈长修就是温热九这件事,回过劲来,冷寒十忽然感觉自己内心的兴奋是大于诧异和气恼的。 好像自从沈长修出现在自己身边,慢慢拆解自己,让自己一点点变了,对于一些事情,也没得没那么决绝和抗拒。 冷寒十十分笃定,沈长修不管是作为朋友还是爱人,自己都需要他! 「从他之前在锦衣卫门口看自己,到出现在梦境,难到是彼此心灵感应?」 「他之前帮我解决麻烦,来到锦衣卫也是为了接近我?」 「那个自己背着哭泣的人,都是他!」 想通这些,冷寒十暗暗窃喜到一拳锤在树干上,树叶哗啦啦响着: “好你个沈长修,果真是对我…蓄谋已久啊。” “有温热九的豪华大宅子不住,跑来跟我扮穷?你呀!” “臭小子,到底还为了我做了什么……我看你还要藏到什么时候。” “体力极好,能帮我刨土种地……哦,原来说的就是我啊!”说完,冷寒十嘴角微微上扬,顷刻他忽然想到什么,双眸闪烁,“出现在他的婚礼上……难道是让我做他的新郎官嘛?” 说完,甜蜜笑着垂眸,“我啊,还真是后知后觉。” 完全沉浸在甜蜜中,冷寒十忽然鼻头一抽,闻到一股焦味,“不好!糊了。” 连忙将炖药罐准备端下来,“啊——”结果被烫到了手指头,下意识摸上耳垂。 …… 还未完全醒来的沈长修,就感觉到后背钻心的疼痛,他这才睁开了眼睛,“呃……好疼。” 第80章 说完,他嗅到一股浓郁药味,一转脸,看旁边桌上摆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蹙眉无奈:“又喝药!” 想到昨晚的事,沈长修盯着上头,生无可恋哀怨道:“这下怕是连锦衣卫也去不成了,只能再想别的办法吧。” 刚说完,下一秒,冷寒十闪身进屋:“长修,你醒了?” 沈长修登时挺起脖子,盯着冷寒十有些意外还有尴尬:“呃……你怎么在?” 冷寒十挽起袖口,人夫感十足,一脸装模作样:“我为什么不能在?” 沈长修惭愧到声音都弱了下去:“我以为你知道我……哥儿的身份,会再也不来了。” 冷寒十眨眨眼:“我们不是朋友吗?” “……”沈长修跟他四目相对,半晌内疚垂下眸,“可我这个朋友,欺骗了你…” 冷寒十坐在床边,看着他:“你说的欺骗我的事,就是隐藏哥儿的身份进来锦衣卫?” 沈长修抬起眸子,点点头:“嗯。” 冷寒十挑挑眉稍,明知故问:“只有这一件事吗?” 沈长修眨眨眼,怔怔凝视对方,半晌,才勉强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谄笑,一副乖巧无辜:“嗯。只此一件!” 冷寒十盯着他沉默许久,顷刻一抹清亮从眼眸里一闪而过,他嘴角淡然一扬,继而语速放的极缓却掷地有声:“好。放心,这件事我会帮你隐瞒。” 一听这话,“那我还是可以留在锦衣卫?!”沈长修激动到单侧肩膀撑起身,猝然露出一脸欣喜。 冷寒十看了他的反应,随即端起旁边的汤药,轻轻搅动,不动声色问:“为什么这么想留在锦衣卫?” “因为……”有你在啊! 沈长修临门收住,一字一句覆盖下自己的小心思,“因为喜欢锦衣卫里的人。” “人?谁啊?”冷寒十撩起眼皮,一副顺口问着。 这对视,让沈长修心口砰砰砰狂跳个不停,他真想现在就对冷寒十表白,然后勾住他的脖子狠狠下口亲,顺便缓解自己后肩的疼痛感…… 可他还是胆怯了,怕表白失败,怕连朋友也做不成……他不敢冒险。 随即,沈长修心口不一,勉强笑道:“都啊,所有人!大家,呵呵。” 冷寒十眉梢一挑,点点头:“哦。” “来,先把药喝了。”说完,将枕头垫在他身下,给他喂药。 沈长修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来吧。” 冷寒十忙不迭反对:“那怎么行,你是为我受伤的,我得负责到底!” 「负责到底!」 沈长修失神望着他:那我宁愿这辈子都不好,你能负责我一辈子吗! 冷寒十目色坚定:我能! 此时的沈长修三千墨发如瀑散落,清凌凌的双眸盈着一层淡淡水雾,盈盈脉脉,容色皎滟。 一席轻纱薄衣,欲遮不遮,若有似无,尽将玲珑有致身材凸显出来,看得冷寒十心头一紧,心跳加速。 直到他汤勺送入沈长修唇边他嘟嘴吮吸的那一瞬,冷寒十喉间一滚,彻底控制不住自己,腾地一下子面红耳赤,手也跟着不听使唤颤抖起来。 沈长修盯着他的手:“寒十,你……”随即一抬头,见一整个大红脸的冷寒十,登时怔住,“你怎么了?” 冷寒十一脸慌乱:“哦,刚刚煮药,估计是热气扑在脸上了。” 说完,起身将碗一放,迅速窜出去。 沈长修一脸懵逼:“啊?” 冷寒十秉了一口气,直接跑去井边,才大喘起来,接着汲了一瓢水,咣咣往脸上一顿砸! 这才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他松了一口气:“哎!” 暗地里隐忍克制的爱,一旦激发出来,是要多汹涌有多澎湃! ~ 待舒缓了片刻,这才硬着头皮进屋,发觉那碗药已经被沈长修喝完了。 冷寒十有些尴尬,又连忙转身去将炖好的汤端过来。 看着那一碗诱人的莲藕排骨汤,沈长修忍不住称赞:“哇!你做的?好贤惠!”说完,才感觉有些不合适,尴尬吐了吐舌尖。 冷寒十也有些慌乱:“哦,是啊。” 沉默半晌,沈长修终于将那个埋藏心底许久的问题,问了出来:“寒十,你想过将来…成家立业吗?” 一听这话,冷寒十登时抬眸盯着他,半晌目光灼灼,无比坚定:“从未想过!” 想过会是这个答案,但冷寒十亲口说出的那一剎那,沈长修心口还是不由自主恍惚了一下! 他那双水灵灵的眼眸蓦地一寒,无边的失望若疯长的野草一般迅速蔓延开来! 荒芜丛生! 半晌,冷寒十转眸望着外面隐隐长出苗的田地,语气一转,“不过那是之前,之后……或许可以想一想!” 「我擦!你这话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这一上一下的,陡转的太过剧烈!」 沈长修心口砰砰跳的厉害,他一双眸子瞬间程亮,蓄满星光,满是期待口吻:“啊?真的吗?” 冷寒十转眸,眸光流转:我种地,你做羹汤。何尝不是一种美好的日子:“嗯!” 沈长修喉间一滚,含羞带怯:那可以是我嘛…… 冷寒十嘴角一勾:“你因为我受的伤,以后伙食我包了!” 沈长修也不推辞,含笑应着:“哦,我这就一个人,生活方面……嘿嘿,那就辛苦你了。” …… “对了,那晚的事……”沈长修事后回想,好像是自己搅了局。 冷寒十双手抱起:“对方给老裘下毒,并以此威胁他给我的馄饨里下毒,老裘告诉了我,所以这一切都是我计划好的,以我自己为诱饵,引出背后隐藏的势力,结果,没想到你竟然也去了。” 沈长修微微尴尬:“那人抓到了吗?” 说到这事,冷寒十有些伤脑筋,叹了口气:“嗯,但都是死侍,受过非人训练,开不了口的。” 「到底是谁要害我家男神啊,等我知道非教训他不可!」 沈长修眼眸眨了眨:“老裘也是个人物啊,寻常人可不得照做!” 冷寒十悠悠道:“呵呵,长修,你说对了,其实老裘是我们的人!” 沈长修:“啊?” 冷寒十:“老裘曾经是我们锦衣卫用毒高手,跟着我父亲的,但种种原因被东厂设计陷害,被处死,是我将他从死人堆拉出来的……所以寻常毒对他根本小儿科。” 沈长修有些讨巧道:“这么隐秘的事告诉我?” 冷寒十一脸淡然:“嗯,拿你当自己人。” 冷寒十吹了吹汤,喂给他:“来张嘴。” 沈长修吸了一口。 冷寒十忍不住问出了口:“长修,你之前……有没有做过一个梦啊。” “梦?什么梦?”沈长修眨眨眼,接着就意识到冷寒十说的是什么梦了:难道被他发现了? 冷寒十见他反应,微不可察一笑:“哦,我就是问你是否爱做梦?” 第78章 沈长修松了一口气:“哦,不爱,从不做梦!” 冷寒十瞅着他的反应,不禁嘀咕:他心虚了!难道他也入梦了?沈长修啊,沈长修,呵呵,你还真是……让我要命啊! 待一碗汤喝完,冷寒十将碗放下,还贴心帮他擦了擦嘴角。 安然享受如此待遇的沈长修,一时间魂飞九霄云外,别提多滋润了! 随后,冷寒十将那条锁骨链摘下,托在掌心:“送给你。” 沈长修愣了愣,随即硬生生推还给他:“这是人家专门送给你的,怎好转送他人?!” 冷寒十挑挑眉稍:“嗯,也是,免得辜负赠送者一片深情。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谁送的,估计是爱慕我的人吧。” 沈长修一副憋了又憋的神色。 冷寒十盯着那锁骨链:“这玉璧看起来像是对方亲自手工一点点打磨,不算光滑,也非专业工匠,一片苦心啊,其实他可以亲手给我的,我非常喜欢,不知道是什么材质。” “是汝瓷!”沈长修脱口而出,这才抬起手堵在嘴边,意识到不该说的。 冷寒十撩起眼眸:“啊?你怎么会知道?” 沈长修期期艾艾,快速搜刮理由:“哦,我见过,这瓷片青如天,面如玉,蝉翼纹,晨星稀……这世上最好的瓷片,十分稀有罕见,烧制也极其不容易。” 冷寒十将那链子重新挂在脖子上:“哇,他太有心了!我有幸得之,真该好好感谢赠与之人。” 说完,冷寒十故意道,“好好养伤,待你好了,我请你去听……玉面公子的唱曲!” “哦,啊?!”沈长修反应过来,磴时呆若木鸡:我擦!这让我如何分饰两角?! 心中蓦然一紧,接着一颗心就狂跳起来,不禁方寸大乱,小手暗戳戳不知所措地乱抓乱挠, 他的反应,冷寒十看在眼里,窃喜:好你个长修,我看你还如何装! 第81章 ~ 沈长修为指挥使挡箭,可谓立了大功!一时间成了锦衣卫的香饽饽。 廖项贤尤为感激,拎着名贵补药上门,简直要将他捧在手心里:“哎呀,沈长修,小修修,你简直是我们锦衣卫的功臣啊!” 冷寒十一听这称呼,顿时有些吃醋:“别小修修,小修修的叫!瘆得慌!” 「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欺嘛!」 廖项贤不以为然推了推他:“去去去!这都不是在锦衣卫了,别拉个臭脸啊,人家沈长修可是为你受伤的,你得温柔一点,热情一点,露出笑脸!” 冷寒十:…… 沈长修在旁边添油加醋,附和道:“廖同知你说的太对了!指挥使老是板着脸吓人,人家怕都怕死了呀!” 冷寒十一双好看的眸子瞪着沈长修:你这小子,瞎话随口就来?!你何时怕过我! 沈长修用理直气壮的目光回怼:略略略…… ~ 趁冷寒十不在,沈长修用了急速跑,一口气回沈府和倚阑珊分别招呼了一声,这才安心踏踏实实在葳蕤小院养伤,接受男神的照料。 自从知道了这沈长修就是蝉郎后,冷寒十像是瞬间换了个人,他爱发呆了,脸上会浮起若隐若现的笑容了…… 一到下衙时间,也不再多逗留,迫不及待离开锦衣卫,去买菜给沈长修做饭。 好几次廖项贤都找不见他,摸着脑袋纳闷:“嗨,这家伙现在溜的这么快,不知道的还以为回家找媳妇去了!” 沈长修坐在葳蕤小院的秋千上,每日落日时分,守着门口出现的人。 冷寒十也是满心牵挂小院里嗷嗷待哺的小娇夫,不知道他这一天都干什么了,吃的如何……越想越心急,脚步也越快,恨不得飞奔回去。 直到站在门口,四目相对。 “寒十,你回来了!” “嗯,长修,今日感觉如何?” …… 就这样双方都揣着明白,暗恋着对方,并未挑明任何的日子里,既有种偷偷摸摸的偷感,却又温馨随意。 冷寒十偷偷发现,其实温热九和沈长修没有之前想的那么割裂的区别! 沈长修平时不笑面上就很冷淡很决绝,但一笑起来就很天真很纯粹,或许这就是最大的不同吧。 毕竟自己没见温热九笑过!但一想起沈长修,就瞬间浮起那张美丽绽满无邪璀璨笑容的脸…… 冷寒十,他好爱。 欲罢不能! 在冷寒十的细心照料下,沈长修一天天好起来。 终于,已无大碍,沈长修重新回到锦衣卫。早上,照例开始跟随新一波新兵演练。 沈长修都不知道自己跟了多少批新兵训练了,老是过不了体能考核,只能一次次留训。 候寿见着队伍里一副懒散架子的沈长修,摇头愤愤:“唉,这个沈长修!也就是做文职的,简直是咱们锦衣卫的泥污蛋蛋!要不是他救了指挥使,我真想一脚踹上去。” 不远处走来的冷寒十听闻,调侃道:唉,你要是知道这沈长修就是你的玉面公子,那还舍得踹嘛?! 候寿一扭头冷不丁愣了愣,连忙拱手:“指挥使!” 冷寒十沉着面色:“嗯,我来看看。”从来不来演武场的冷寒十,竟然身体力行对新兵蛋子陪练。 就是!疯狂在沈长修跟前散发魅力! 平时比划功夫都是削瓜,两下就解决了!这里各种炫技,辗转腾挪,英雄救美……都是他暗戳戳的小心思! 「虎背蜂腰螳螂腿,大哥!你要不要这么迷人!」 这一下子,把沈长修迷的不要不要,小心脏简直要受不了了。 ~ 到下衙时间,临时有了任务,锦衣卫紧急集合。 沈长修作为文职一起负责清点核对文书账目,通宵达旦,直到半夜才忙完。 疲惫的沈长修锤着肩膀走去正厅,悄悄探头进去打量一圈,却不见冷寒十的身影:“咦,难到已经走了?” 随即准备去吃一碗馄饨再回家。 正慢悠悠走着,忽然见摊位上面对面坐着两人,沈长修悄悄靠过去,躲在暗影里察看,片刻:“我去!绿姑娘。” 冷寒十一回头,瞄见沈长修躲在远处,随即唇角一勾,愈发跟绿姑娘热络着有说有笑。 冷寒十看着桌子上的醋,瞬间想到沈长修说自己爱“吃醋”,准备故意戏耍他,遂拿起醋帮绿姑娘殷勤倒醋:“那个,这个醋是好东西,多吃点,” 绿姑娘:…… “头,你没事吧,你会给我主动献殷勤?!” 冷寒十瞥了她一眼,不理会她,他此刻的注意力都放在不远处沈长修身上。 “哼!”沈长修满是酸涩,气鼓鼓扭头走开,“哼!知道我喜欢吃醋,也没见给我倒一次!” 察觉到他离开,冷寒十连忙伸长脖子,张望那离去的背影,顿时有些后怕,微微念叨:“是不是……玩大了?” 绿姑娘微微眯起眼眸随他一起查看:“怎么了?” 冷寒十回过神,忙不迭否认:“哦,没事。” 绿姑娘冷呵了一声,随即看去老裘,“老头,最近还好吗?” “你这臭丫头,也不叫爹。”老裘呵呵一笑。 绿姑娘叫裘思梦,是老裘的女儿,因为锦衣卫不收女性,冷寒十将她设在暗探里,算是帮忙老裘照顾女儿,虽然是放在念忧馆,但打着冷寒十的旗号,她也吃不了亏。 老裘设这鬼馄饨,也是为了跟女儿见面方便,女儿喜欢吃他包的馄饨,每次来找冷寒十也顺便就来吃一碗。 绿姑娘边吃边问:“你那个寒蝉曲还吹吗?” 这突然的发问,让冷寒十吃愣许久:寒蝉曲……倒是将它给忘许久了。 「是从何时忘了的……是从沈长修走到自己身边的时候!」 冷寒十目光闪烁,喃喃自语:“寒蝉已化蝶,翩翩绕我飞。” 绿姑娘再次一脸犹疑地盯着他发蒙:“说什么呢云里雾里的,头,你最近这是怎么了?感觉你变了。” 冷寒十悠悠一笑:“你不懂!” 冷寒十的反应让绿姑娘诧异半晌,见他一副故弄玄虚,努嘴:“切,你懂?” 冷寒十勾唇一笑。 ~ 吃了醋的沈长修可没那么好哄,“他不会真跟绿姑娘……唉!” 几日都刻意躲着冷寒十不见。 整的冷寒十有些发愁,捏着眉心自怨自艾:“哎,我这可真是自找的!” …… 今日冷寒十从宫里见过皇上,手里拎着御赐的点心匆匆回来,却到处找不见沈长修。 遂询问了问了侍卫。 侍卫回说:“沈长修?好像在后面的老司房呢。” “嘿!这小子真会找地方,竟然藏那里了!”冷寒十满心欢喜拎着食盒,走去锦衣卫最里面的一处老司房处。 一推门,里面一股腐旧味道扑面而来。 此时正躺在里面偷懒的沈长修一听到有动静,连忙挺起身,「我擦!有人来了!」 随即连忙谨慎躲了起来。 就这样,沈长修在层层的书架中跟冷寒十玩起了躲猫猫。 冷寒十听到他脚步声,也不叫他,嘴角一勾,就耐心陪他玩了起来。 就这样你追我跑,互不作声,一直兜圈子…… 半晌,沈长修躲在书架后,正抻着脖子朝前张望:咦,怎么没动静了? 第79章 沈长修正想着,忽然从后面探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不等他躲避,一下子捂上他的嘴巴。 沈长修连忙扭头,结果,瞬间整个人被按在了书柜上…… 呃…… 沈长修不及防地对上了对面人的眼睛,脑子里顿时一空,他有那么一两秒钟的时间,几乎是愣愣地看着,半晌转不开目光到双眸猝然睁大,就这样一直直愣愣看着…… 片刻,近在咫尺的冷寒十,露出一半诡谲一半明媚笑容的脸。 “砰砰砰!” 沈长修听到自己心跳放大的声音。 此时通过窗子照射进来的阳光,被镂空细花的窗棂筛成了斑驳的柔黄朦胧纱丝,覆落在冷寒十的前额,就好象一尊盖起来的神明那般圣洁唯美…… 看的沈长修心旌摇曳,美不自禁。 「阳光甚好,微风甚好,你无与伦比的好,寒十…我会不顾一切的去爱你!」 沈长修眼眸里的情愫浓稠到搅不开,即刻滚烫沸腾。 直到冷寒十轻轻松开手,沈长修急促吸了一口气,才娇羞垂眸:“指挥使……” 冷寒十微微一笑,压低声线,话语也仿佛拖着散发魅力的节奏:“到处找不到你,原来是躲这里享清闲呢,喏,给你带的好吃的。”说着将另一只手里的食盒送到他跟前。 沈长修接过那十分精致的食盒:“吃的?” 不等冷寒十回说,他已经掀开了盖子,恍然见里面的点心,双眸再次惊震,里面的点心做工十分精巧,样式惟妙惟肖,“哇!做的好精致!” 第82章 说完就准备伸进去手一把抓起,却被冷寒十瞬间钳住手腕。 沈长修一脸无辜盯着他:“啊……” 冷寒十宠溺一笑:“手这么脏,怎么能拿吃的!” 然后就见冷寒十掏出手绢,慢条斯理地帮他擦拭手。 那一瞬,沈长修心口瞬间被捏紧,接着喉间一滚:这……有好男友力啊!谁受得了啊。 冷寒十擦拭完,才将他手腕松开:“喏,可以了。” “哦。”沈长修乖巧应了一声,连忙端着食盒闪去了一旁,坐在桌子上荡着腿吃了起来。 冷寒十跟过去靠在桌沿,温柔询问:“好吃吗?” 一转眸,见他吃的满嘴碎渣,像只贪吃的小仓鼠一般,十分可爱,忍不住扑哧一笑。 沈长修只顾吃的欢:“嗯嗯!太好吃了。哪里买的?” 冷寒十挑了挑眉:“我刚从宫里回来,皇上赏的。我都还一口没吃呢。” “啊?!御赐的?”沈长修嘴巴里正塞的鼓鼓,一听这话,瞬间愣住,随即拿起一块,递到他面前,“你也一起吃。” 冷寒十连忙站直身体,刚准备抬手接,沈长修却又向探了探,直接送到他嘴边,“你手脏,我喂你。” 「喂我……」 冷寒十神色骤然僵住!脸色也唰地一下子胀红。 下一秒,沈长修才反应过来,这动作着实暧昧了些,随即硬生生一下粗鲁塞进他嘴里:嘿嘿,这下应该不暧昧吧! 随即心怀鬼胎继续默声吃着,只是那头深深垂下,越垂越低,他在忍不住偷笑着,嘴里的点心好像就那么一下子甜到了心窝子里! 旁边冷寒十被塞了满嘴,看着他如此,幸福笑着:“这御赐的就是甜!” 待一盒点心吃完,冷寒十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说:“我听闻今日玉面公子登场,之前说好带你去听曲的,那就今晚吧。” 沈长修连忙抬头盯着他,惊异道:“啊?今日?!” 冷寒十故作淡然:“嗯。玉面难得登台一次哦。” 沈长修瞳仁微缩:我擦!这叫我如何应对!随即哂笑,“今日我有事,多谢指挥使好意,不过还是下次吧。” 见他如此勉强,冷寒十故意妥协:“哦,可惜了,那就算了?下次再请你!” 沈长修皮笑肉不笑:“嗯嗯。” ~ 下了衙,沈长修就来到倚阑珊准备今日的演出。 在后台,西樱帮忙给他整理头发。 今日的沈长修换了一个面具,将之前那个简单的翡翠面具换成更加具有舞台效果的,黑金色长流苏面具,下面滴滴答答挂着珍珠流苏链子,像一面珠帘,将整张脸覆盖,面部轮廓若隐若现,唯美动人。 “哇,这个面具好魅惑哦。”西樱忍不住叫出声。 沈长修呵呵笑着觑了她一眼:“小丫头,还知道什么是魅惑了。” 西樱吐了吐舌头,忍不住道:“老板就是又美又诱惑!” 门口老齐忽然掀开帘子,绷着脸,神色有些怪异:“西樱,老板这边好了吧,你出来帮我一下。” 并未在意的沈长修冲她点点头,西樱才应了一声“好”就出去。 墨发半束的沈长修,自己选了一件白色纱缦质地的外衫,一层层穿戴好,一身的白衣胜雪,俊美无俦。 待一切准备就绪,意气风发准备登台演唱,只是他挑帘出来的一瞬间,就感觉似乎有些不对劲! 外面过于……安静了! 沈长修心口一下子收紧。 他双眸满是狐疑探查,谨慎迈着步子,缓缓走去台上…… 却见台下无人,只有正中位子独坐一人! 那人一身黑色锦衣华服,翘着二郎腿,双手肘搭在扶手上,气宇轩昂,像坐在龙椅上一般睥睨天下的雄浑气场。 沈长修身形一滞:靠!冷寒十?!他他他怎么来了?其他人呢? 冷寒十眼眸触到沈长修的那一瞬,愣住了! 此时画好妆容的沈长修在冷寒十看来,姿容绝滟,青丝如墨,肌如玉,眉如黛,简直像是似月中踏来,仙风拂袖,又好似清泉里的月亮,爽朗清举…… 沈长修愣在那里,猝不及防,一时间没有提前做心里建设,连转换人设都瞬间不会了! 所以,他他他他不敢开口啦!! 直到冷寒十缓过来,霸气侧漏,倨傲道:“温老板,今夜的倚阑珊被我……包场了。” 沈长修再次震惊:我擦!包场!好霸总啊! 忽然,沈长修余光触到了什么,他连忙转眸,目光顷刻转到旁边台上,下一秒,他瞳仁里映出一抹金灿灿光泽…… 那灯笼架上,竟然挂了一二三四……十盏黄金灯笼! 沈长修心头陡然一跳! 「黄金灯笼?!我擦!大手笔啊!自开设倚阑珊以来,还从未收到过呢!这个冷寒十搞啥子啊!不是不待见温热九嘛?」 沈长修愣在那里! …… 冷寒十让锦衣卫的人将来客都阻挡在外:“今夜锦衣卫借倚阑珊之地临时办案,各位明日再来!” 也不让老齐他们进去! 小汪偷偷急乎乎说:“坏了坏了,是不是上次大蛇国王子的事还没完啊!” 老齐蹙眉担忧着:“唉!看这情形啊,八成是啊。” 西樱双脚不安分左右挪动着:“上香不要有事啊,老板顶住啊。” …… 见沈长修盯着那黄金灯笼发呆, 冷寒十内心窃喜:看来,他是喜欢极了! 随即收紧面容,摊摊手,慢条斯理:“十分喜爱温老板……的曲,加上上次的解围,聊表心意。” 沈长修转过眸子,骇然盯着他……一时间愈发不敢开口说话了,就怕被他发现了什么! 半晌,沈长修只微微颔首,好在他之前上台也都从未开口。 沈长修咽了咽口水直接开唱,一首《繁花》。 他直直对着冷寒十的双眸:“遇见你的眉眼/如清风明月/在似曾相识的凡世间/顾盼流连/如时光搁浅/是重逢亦如初见……” 沈长修的声色细腻婉转,感情充沛,冷寒十不由自主带入了,两人从相遇相知的点点滴滴情节中……直到最后那一场雨夜,他为自己不顾生命挡下毒箭…… 一时间情难自已,冷寒十竟然听哭了,他眉目微蹙:自从跟他梦里缠绵,早已相思入骨,爱他入骨! 若说温热九是一种上头的原始欲望,那沈长修更是一种上瘾的相处状态……对一个人夜晚白天都不能自拔,你说这得有多爱! 冷寒十在心底哽咽低吟:长修,谢谢你,悄悄走近我,温暖我,冷久了麻木了,直到遇见你,才发觉自己也怕冷,还活着! 冷寒十泪流不止,绝美的脸庞,梨花带雨,他抬起手擦拭,连带细长白净手指滑上斑斑泪痕,闪着晶莹, 他歪靠在椅背上,单手支颐:寒日与蝉竟然可以相遇,因为蝉的蓄谋已久,他忍受寒冷也要跋山涉水靠过来……长修——!辛苦你了! 冷寒十一想到此,愈发不能自已,直接爆哭。 沈长修唱着唱着,唱不下去,满心颤抖:寒十,你…哭了! 看他哭泣的样子,沈长修心口都揪了起来。 他再也克制不住,急急走下台,站在他面前站定。 冷寒十缓缓仰起头,擎着一脸不加掩饰的泪水,与寻常的威严持重的冷指挥使判若两人,此时,他只是一个美丽的柔软的哭泣的男人。 一身黑衣,一身白;一个仰头,一个颔首,定格在这个灯火辉煌无比柔软的夜晚。 见他如此不加掩饰痛哭流涕,沈长修心都化了……他朝冷寒十缓缓探出手,递过去一方手绢。 第80章 沈长修努力缓了又缓,确定自己的音色不颤抖,才慢慢开口:“没想到,指挥使也是个性情中人。” 冷寒十此时眼眸里的寒冰已然破成冰渣子,水雾升腾,烟波荡漾……泪眼涟涟的他听闻这话,却缓缓温柔笑起:“温老板的曲,入情入心,让我不能自已,我……失态了。” 冷寒十接过他手里的手绢,擦了擦殷红婆娑眼角,意味深长道:“是我来晚了,我该,”冷寒十眼眸一翻,望着沈长修倨傲又霸道,“每日都来为你捧场的!” 呃…… 「我擦!还每日?!算了吧,我也不能每日都唱呢!」 沈长修缓了缓,拿捏出温热九的人设,沉静如水的话语顷刻流出:“我明明唱了一首欢悦的歌,指挥使却听出了悲悯来,看来指挥使听的不是我的曲,而是自己的心声!” 冷寒十舒缓了情绪,半晌嘴角一勾:“温老板这是一语戳中我的要害啊。” 沈长修莞尔,转身负手踱步:“本以为指挥使是个双眸覆寒冰,将眼泪冰封在内的人,没想到今日冰破了,泪水也会流出来。” 冷寒十叹了一口气,音色缠绵柔软:“嗯,热泪融冰。或许心里有让我热血沸腾的东西了吧!” 第83章 沈长修转过身,看着他有些怔怔,不知他所谓何意。 冷寒十对上他的眸光,目光坚定,嘴角缓缓扬起…… 随即冷寒十起身,大步走出去,对门口的侍卫低喝一声:“收队!” 沈长修忙不迭追出去,望着冷寒十离开的背影,有些激动又有些摸不着头脑:“嗨?这霸总的套路,你倒是玩的挺溜啊。不过……我好爱!!” 西樱第一个扑上来:“老板老板,他没为难你吧!” 老齐一副惊恐万分:“哎呀,我都吓死了,他们逼着我将西樱给叫出来!” 小汪连连点头:“就是,好吓人!” 小范蹙眉:“到底啥情况?难得因为画” 沈长修这才转身看着他们几个,连忙哂笑安抚:“没事没事,指挥使只是借机来听曲。” “啊?!” 四人不约而同呆若木鸡! 老齐连连拍着胸脯笑盈盈:“哦哦,原来如此!” 几人回到厅堂,看着那挂起来金灿灿刺瞎眼的,“黄金灯笼?!” 纷纷原地震惊! 小汪尖叫:“哇哦,果然是指挥使啊,好大手笔。” 他们摘下来,仔细打量,咋舌不已。 沈长修捏着下巴,望着那灯笼嘀咕:“唉,今晚他…有点奇怪啊。” 直到老齐过来询问:“老板,这灯笼挂哪里啊?” 沈长修想了想:“挂楼上我房间!” “诶诶!” 沈长修看着房间里的那些灯笼:这冷寒十对温热九到底是何意啊…… ~ 锦衣卫,案牍库。 沈长修将案牍整理完,又将柜子擦拭一遍。见四下无人,这才忍不住伸了伸懒腰,舒服低吟:“啊~~~~”接着,翘起脚在案桌上偷眯起来。 结果刚闭上眼,忽然一个人影闯进来,急促道:“长修!” 沈长修吓了一跳,连忙将腿放下了,噌一下站起身:“指挥使!” 只见冷寒十一脸兴奋,走到沈长修跟前,对他急切说道:“长修,我…我好像喜欢上玉面公子了!” “啊?!” 「俺滴娘啊!你说啥?!」 沈长修若五雷轰顶! 半晌,沈长修一脸半信半疑,嚅嗫着:“你…你说你喜欢玉面公子?!” 冷寒十连忙冲他比了个嘘的手势,随即压低声:“嘘!这是你我之间的小秘密!”转身兴致盎然,努力憋着一脸笑意,“对,我喜欢他!有钱又有才!谁不爱!” 后面的沈长修一脸崩溃:我靠!故事走向咋这样啊?! 忽然,冷寒十转过身,直直盯着沈长修,一副狡猾姿态,“所以,长修,同为哥儿的你……能教我如何拿下他嘛!” 沈长修一脸的哭笑不得:…… 沈长修在心里哭嚎: 「不是吧大哥,你、你你你不是对玉面无感嘛!我才换了这个马甲啊!!!」 「不行啊,你不能喜欢玉面啊,那样,我岂不是要真去毁容,端一辈子温热九人设啊!」 「这可如何是好!」 见沈长修一脸慌乱,冷寒十继续忍住内心的窃喜,愈发演戏上头,一副琢磨起来的架势:“哦,他是哥儿,他还特意给我暗示提点过我!想必也是对我有些想法吧!嗯!一定是这样的!” 沈长修连忙一把拉住他,咬牙切齿,笑的无比勉强:“指挥使!这事……”沈长修一闭眼,硬撑道,“这事交给我!我帮你……去沟通!你别急,千万别急啊!” 冷寒十眨眨眼:“哎!好来!那就麻烦长修……你啦!” 说完哼着小曲信步离开。 徒留一脸抓狂的沈长修:…… 结果一出门,冷寒十就避在墙角,又是跺脚又是挥拳的偷笑不止:“哈哈,这个沈长修,让你骗我!也让你尝尝这被骗的滋味!” “寒十?!” 不远处的廖项贤一脸诧异,盯着那边行为怪异,鬼鬼祟祟偷笑的人。 冷寒十登时站定,连忙恢复正经,扭头反问:“嗯,你…你怎么在这?” 廖项贤一脸讶异狐疑:“寒十,你这怎么了?” 冷寒十一副没事人,昂首负手沉着脸,大步走开:“我?没怎么啊。” 廖项贤一愣,随即追了上去:“嗨?你这神色一看就是有事瞒着我啊!寒十,你最近不正常,你是不是压抑太久了,憋出毛病来了?” 冷寒十拧着眉心,步子越走越快:唉,这个项贤,被他发现可就麻烦了,烦都烦死了! “唉?你别跑啊!” ~ 沈长修一副心急如焚,半晌,他慌乱之下下定决心:“看来,我得赶紧给玉面找个假情人啊。将冷寒十的这团爱的小火苗给掐灭在萌芽中啊。” ~~~ 一回到倚阑珊,老齐就跟沈长修说:“老板,那子都过来几次找你不得,好像听闻上次锦衣卫过来,有些担心你。” “哦,好,我这就去找他。”沈长修说完,忽然想了想:子都?这个做挡箭牌如何? 刚从倚阑珊出来的沈长修准备去找子都,就发觉有人跟踪自己,他一扭头,人影又消失不见。 “靠?跟踪劳资?那得看看你本事大不大了!”沈长修于是使用了急速跑!瞬间将身影化成一道风。 后面跟踪的大庆一脸懵逼:“我的天!人呢?” 躲在一旁的沈长修这才发觉跟踪自己的人竟然是:“大庆…” “魏青羡这是开始怀疑我了嘛?”经过这一折腾,沈长修又不打算去找子都,转头大摇大摆走去了茉莉酒庄。 一见进来的人,魏青羡有些懵逼,他连忙看了看后面,却并未看到大庆。 沈长修撩起眼皮怼着: “哎哎,别瞅了,就我自己!” “魏老板,好啊。”沈长修进去直接找地坐下, 这时大庆急匆匆跑回来,还没来得及剎车:“嗨,让那家伙跑了,能逃得过我的跟踪的他算是第一人!” 说完,忽然感觉一道目光直愣愣盯着自己,瞬间一个激灵,惊讶到尖叫:“我的天!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魏青羡捏着眉心有些无语。 沈长修悠悠道:“你跟踪的人……难不成是我嘛?” 大庆连忙收住惊愕,连忙否认:“不是!当然不是!我没事跟踪你干嘛!” 沈长修转去看着魏青羡:“魏老板,咱们俩店铺紧挨着就在隔壁的事,我一心希望同你搞好关系,但这是你第二次冒犯我了。” 说完,沈长修面色忽地一沉。 魏青羡有些理亏,努力狡辩:“说到冒犯,也是你先冒犯我的吧!我这人性格孤僻,从不善与人来往,之前隔壁是空置的,我觉得很是安静,可自从你来了,我吵都吵死了!” 「我擦!难不成隔壁的鬼影,是这家伙弄得?!」 沈长修微微诧异,随即起身,斩钉截铁:“嗯,之前的就算,但以后,希望魏老板记住,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说完,拂袖离开。 魏青羡有些呆呆。 大庆凑过来:“我感觉这个温老板,不!简!单!” “是啊,能甩开你的人,怕是没几个吧,”魏青羡说着,转过脸斜睨大庆,幽幽道,“鬼盗王!” 这话一出,大庆瞬间呆若木鸡,半晌才一脸尴尬地期期艾艾:“老…老板,你你都知道了?” 魏青羡一掀下摆坐在旁边,冷笑一声:“还想瞒我?!” 大庆一副做错事的表情,抬起手挠着后脑勺:“呵呵,那,那是我之前,这不早就弃暗投你了!只是偶尔手痒,做个副业而已,我……” 魏青羡讥笑着:“你小子隐藏的可以啊,这鬼盗王,我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查出来,只是万万没想到啊,他竟然是我身边的人!” 大庆嬉皮笑脸:“啊,废这劲干嘛!嘿嘿,你早问我啊,我就直接告诉你,不劳你费这么大劲!” 魏青羡白眼翻上天:…… “以后不许再给我做副业!把主业先给老子做好咯,连个唱曲的你都跟不上!还鬼盗王,狗屁!” 大庆蹙眉:“是是是!” 第81章 锦衣卫。 冷寒十在房间里满腹心事,坐了会端起茶,又放下,站起身,踱步,现在……忽然,左右闷头琢磨了半晌,他似乎下定了主意,大步走出去。 “指挥使!” “指挥使!” …… 路过的人纷纷朝他颔首作揖。 “嗯!”冷寒十沉声颔首走在府衙院中,装模做样端着一副威严巡视姿态,其实他在暗戳戳四处打量寻找目标,他在找一个人! 直到半晌,眸光在人群中一魁梧身材威风凛凛的人身上,定住,冷寒十嘴角一勾:“你在这里啊。” 冷寒十连忙缩在一旁,犹豫了半晌,才好整以暇出来,对着在一旁训斥手下的候寿招手。 候寿一见指挥使召见,冷脸连忙换上笑脸,屁颠屁颠跑过去,点头哈腰:“指挥使,您有何吩咐?” 第84章 冷寒十表情有些不自然,手指刮了刮鼻梁期期艾艾半天,才开口:“那个……候寿…上次帮你充值的倚阑珊会员,还够你花费嘛?” 候寿以为指挥使嫌自己玩物丧志,立马哭丧脸讨饶道:“指挥使,你这…别炸我啊!我已经已经很少去那种地方了!” “去!得去!”冷寒十一脸郑重其事,斩钉截铁道。 候寿表情骤然收住,喉间一滚:“呃?!” 冷寒十偷感十足递过来一袋银子,低声道:“喏,不够再去充值!” 候寿颤巍巍小手捧着那一袋银子,小眼睛惶惶地满是不安:“不是,指挥使,你——” “嘘!”冷寒十一脸煞有介事,勾着他的肩膀,压低声道,“偷偷给你布置个任务,给我盯好倚阑珊!里面的一举一动都要来汇报!” 候寿快速眨眨眼,一副恍然大明白:“哦~是不是上次大蛇国王子的事,您还怀疑——” “嗯嗯嗯!对对对!聪明!”冷寒十连忙应着。 公费听曲,求之不得,候寿得意一笑:“这事必须交给我啊,指挥使放心!我必替您守好倚阑珊!” 冷寒十见事就这么成了,于是得意到一拍他胸脯:“候百户!看好你哦!” “嗯!” ~ 茉莉酒庄。 魏青羡看完手上刚获得的消息,有些吃愣:“白云缨,竟然下孤山了…呵呵,有意思。” 大庆吃了一惊:“啊,那个白发弹琴美人?!号称世上第一琴师!他不是从来不下山的嘛!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知能让他下山的是何事!” 魏青羡嘴角一勾:“持续跟进他的动向,我想咱们很快就知道答案了。” 白云缨是这希音阁美男子排行榜,榜二大哥。孤山之上有座孤山院,他自称孤独道人,此人从不下孤山。 他的美貌仅次于冷寒十一点点,年纪轻轻却一头白发,痴迷琴技,一把七弦古琴名:鹤唳,檀木古琴,通体乌黑,木色柔和,琴面上有古朴花纹,不失典雅高贵,与其性格十分契合,气质孤冷高傲,处世桀骜邪魅。 ~ 锦衣卫衙门。 候寿蹑手蹑脚进来,冲冷寒十挤眉弄眼。 冷寒十会意,对旁人道:“你们先出去吧。” 待人离开,候寿才道:“指挥使,有大消息,那白云缨来上京城了!” 冷寒十眼眸一闪:“白云缨?琴师白云缨?!他可是从不下孤山的,来上京城是找我比美嘛?” 白云缨曾经因为不服气那希音阁美男子排行榜上,年年被冷寒十压一头,于是给冷寒十发了一封又一封邀请帖,请他去孤山现场比美,皆被冷寒十无视处理。 想到此,冷寒十起身掏出旁边柜子里,那一沓白云缨发来的积年累月的邀请帖…… “孤傲白云缨不曾下孤山,如今竟然为了跟我比美只身前来上京城?!哎~” 候寿抬起手挠挠头,有些尴尬嚅嗫道:“不,那个…他好像不是来找你的,而是找玉面公子的!” 冷寒十唰地抬起惊异眸子盯着他:…… 一脸始料未及,连带声调都变了音:“啊?找他?” 侯寿有些尴尬笑了笑:“嗯…” ~ 沈长修躺在倚阑珊上面翘脚休息,嘴里念叨着:“该给温热九找个怎样的假情人搪塞冷寒十啊……子都?人是不错,可那桃花眼眸里都快滴滴答答流桃花蜜了!一旦招惹上把甩不掉啊,魏青羡?那个面瘫毒舌,更算了吧……” 正想的起劲,忽然收到小汪呼叫:“老板、老板!有个白发美男子抱着琴找你,看样子估计是要应聘琴师吧。” 沈长修连忙坐起身:“应聘琴师?” 遂收拾了一番下楼。 此时正在堂厅等候的白云缨,手里拿着一杯小范调好的“兰山”酒,正一副怡然自得用吸管吸着,不时还感慨:“许久不下山,多了好多好玩的东西啊。” 走完最后一阶台阶的沈长修,忽然转眸望去…… 陡然见那来人这一通仙人气质,登时愣住: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我擦!大哥,你是白发魔仙嘛。 此时门口处的白云缨一身白衣逆着光,披散白发如银丝,放荡不羁,美而不妖,超尘脱俗。 身上透着一股恣睢肆意,个性张扬的气息,他的发如雪,映衬在阳光下,闪耀着银色的光芒,更增添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配上一身的白衣,给人一种飘飘而独立的感觉。 那一瞬震惊之余,沈长修瞬间有了主意:琴师配歌人,这不是跟温热九绝配嘛!美男子送上门,嘿嘿,不如让就让他做玉面公子的假情人? 随即疾步走来,扬声问,“就是你,来应聘琴师?” 白云缨嘴角一抽,嗤了一声,语气透着满满不屑:“呵呵?应聘琴师?不夸张的说,皇宫大内都请不起我!” 沈长修挑了挑眉,也端足了气势:“嚯,好大的口气!” 白云缨望着对面的人:“你就是玉面公子?” 沈长修负手站定:“对,阁下是……” 白云缨快速说道:“白云缨!我欣赏你的曲艺,特别欣赏!所以,此番下山给了你足够的敬意,就想跟你和合一曲,” 却没曾想,那对面的沈长修径也满是不屑,直摇摇头回说:“白云缨?没听过!” 魏青羡听闻那白云缨来到了倚阑珊,随即也来凑热闹,正站在门口观望,一见沈长修这反应,忍不住讥笑道:“没见识!” 于是放声,一贯得冷嘲热讽语气口吻:“能让天下第一琴师,白云缨下山,呵呵,温老板还真是牛啊。” 忽然听到了毒舌小灵通的这话,沈长修愣了愣,目光再次落到了白云缨身上: 「天下第一琴师!?我去,怪不得气度不凡。」 沈长修随即转头看去他那把放在一旁的古琴,这瞧着就不一般,他继续在大佬面前努力强撑:“好~啊。不过时间……得看我时间,提前约。” 白云缨爽快道:“好!我就住在隔壁靖轩客栈,时间你定!” “好!” …… 上京城一下子炸了! “听闻天下第一琴师来到了倚阑珊,强强连手啊。” “据说那白云缨从不下孤山,此盛景百年难遇!” “玉面公子和第一琴师,这得是怎样的恢弘场面!必须得去凑凑热闹。” …… 应下了白云缨的邀请,沈长修就开始思索:“第一琴师,麻蛋,我该选哪一首场面盛大恢弘的曲呢?” 抓耳挠腮了半晌,沈长修忽然脑门一亮:“有了!不如那首前世自己循环播放的《浮光》,考验下第一琴师水平如何啊。” 于是将与他和合演出的时间定在了明晚。 一时间,提前过来倚阑珊预定的人,瞬间挤爆了倚阑珊门口。 “排队排队,别急!” “一个个来,” 老齐在门口奋力吆喝着。 ~ 茉莉酒庄。 正在摇椅上看书的魏青羡一脸怡然自得,忽然涌进来几个人。 魏青羡愣了愣,待看清来人,他连忙跳起来,对其中戴斗篷的女子诚惶诚恐拱手作揖:“长公主,您怎么亲自来了?” 长公主赵情柔,摘下斗篷,露出一张富态圆脸,年过四十,保养的极好,神情动作跟年纪极其不符合,透着活泼好动,她一身脂粉香味,凑到魏青羡跟前抬起手摸着他的肩膀:“小羡子,好久不见,有没有想姑姑啊?” 魏青羡连忙后撤一步,拱手:“魏青羡不敢僭越。” 赵情柔见状,朝他努嘴:“切!无趣!”随即抓起旁边桌上的酒壶直接仰头倒入喉咙,“我来凑热闹啊,久闻你隔壁倚阑珊的大名,如今那孤山上的白云缨也下山,这等盛事我怎么能不在场!” 魏青羡缓缓挺起身:“长公主是为这事来的?” 赵情柔哀婉叹了一口气:“哎,我最近惹皇太后生气了,被禁足呢!所以,不能暴露身份,你去帮我弄一张倚阑珊……门票!” 魏青羡一愣:“啊?!现在这倚阑珊一票难求,怕是……” 赵情柔幽幽道:“它不就是在你隔壁嘛,这邻里邻居的肯定交情不浅,你快去讨个人情。” 交情不浅…… 大庆不由自主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 魏青羡骤然升起一脸的窘迫。 第82章 安顿好长公主,魏青羡便动身来到了隔壁倚阑珊,硬着头皮找到老齐,有些心虚又有些理直气壮:“那个…我想要一张入场帖。” 老齐眨眨眼有些吃惊:“啊!!魏老板,你怎么也凑这个热闹啊!嘿呦,你这可是从不光临我家的,今个这是……” 魏青羡端着一副傲娇小表情:“那个……我还不是冲白云缨的名头!” 老齐抿着嘴角,阴阳怪气:“呵呵,哦,不是不给你魏老板面子,只是你来晚了,都已送完啊,” 第85章 魏青羡忙道:“银子好说,就——” “我们倚阑珊——不差钱!”老齐撇撇嘴,连忙抬起手,“这事啊,我可做不了主,我得进去跟我们老板商量一下。” 魏青羡难得露出一丝丝恳请的神色:“嗯嗯,跟他…好好说说。拜托了。” 今日锦衣卫休沐。 倚阑珊白日也挂起了休息的牌子,沈长修早早来到倚阑珊,同他们一起为晚上的演出做准备。 正忙碌着的沈长修听闻老齐进来说完,忍俊不禁:“哦?那面瘫男竟然有求于我?呵呵,那我得好好戏弄他一番啊。” 随即昂首阔步走出来,见魏青羡杵在那里,倨傲扬声道:“性格孤僻从不善与人来往的魏老板,竟然大驾光临我倚阑珊呢,我是该荣幸呢,还是——” 魏青羡皮笑肉不笑:“嗨,温兄,咱们都这么熟了,别说客套话了。今日我特来向你求一张今晚的门票,看你能否给个面子?” “啊,你要来?哈哈,我这里你怕是瞧不上吧,”沈长修一挥袖,想到当日开张之日,这个毒舌的话,故意怼道:“魏老板没想到吧,当日的冷清清,如今的一票难求!” 魏青羡鸡皮疙瘩起来,努力沉下面色好声好气:“确实啊!温老板,如今大红人啊,一票难求,这不,想走个后门。” 沈长修瞥了他一眼,忍不住窃喜:让这个傲娇面瘫,脸上露出这样的谄媚表情,不容易啊。 遂他见好就收:“哎,就你我两家这关系,必须给你这个方便啊!今晚真是客满了啊,不过,我愿意勉为其难帮魏老板这个忙,不过……这也算你欠我一个人情咯。” 直到魏青羡口:“嗯,魏某记下这个人情了。” 沈长修这才看了老齐一眼,老齐会意将票据拿过来,递给魏青羡。 魏青羡见所求拿到手,即刻挺起腰板,转身就走。 老齐见这翻脸不认人的家伙,磴时火大:“嗨?这人?” 沈长修嘴角一勾,面色幽幽忍不住腹诽:他魏青羡才不会来听我的曲!那日他见白云缨也无甚反应,自然也不是冲他!所以只有一种可能,他是为旁人求的。我倒是很好奇,肯让这傲娇面瘫拉下脸求我的背后之人,到底是谁啊…… 想完,对老齐道:“晚上注意下拿刚刚那票据进来的是何人,让小汪着重画下来。” 老齐眼眸一亮,点头:“好!” ~ 锦衣卫衙门。 沈长修悄悄叫住冷寒十,一副煞有介事:“寒十,我帮你问过了,那温老板他早有有意中人了!” 「意中人……」 冷寒十愣了愣,随即小心脏突突跳个不停,他双眸颤抖盯着沈长修,开始紧张起来:长修,你不会……这就直接跟我表白了吧。 沈长修一副狡黠靠过来,手罩在嘴边压低声道:“是…白云缨!”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冷寒十面色骤然僵住,眼眸顷刻冰封万里! “据说,一见钟情!一眼万年!”沈长修自顾自说着,冷不丁撩起眼皮,对上那极寒的眸子,那一瞬,不禁打了个寒战:“你你你,咋了?” “啊?!他……他他他,”冷寒十又惊又慌又愤恨,哭笑不得:呵呵!我还真是再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沈长修一副天真无邪:“啊?他怎么了?听闻他是什么天下第一琴师呢!我见他美貌才华都有,又通琴艺,配那温老板也还不错哦。” 冷寒十忽然抓住他的胳膊,一脸凝重逼问:“你觉得……他俩般配?!” 沈长修眨眨眼:必须得般配啊,不然怎么打消你对玉面公子的惦记呢,随即捣蒜般点头:“嗯嗯嗯!” “你……!”冷寒十一副狠咬后槽牙的不甘,缓缓松开他,随即露出一脸狡诈,“嗯,你可不要被他的表面所欺骗了!别看他表面温润如玉,楚楚动人,其实他,杀人如麻!嗜血狂魔!目空一切!傲慢无礼!” 沈长修:…… 冷寒十触到他犹疑地神色,重重点点头,随即继续无比夸张,“长修,你不知道,他啊,可变态了,在那孤山上有一座山庄,温泉都是人血,泡在里面搞什么养颜美容汤,以此滋养肌肤,如此,肌肤才得以吹弹可破……” 沈长修惊骇到连忙抬起手堵在嘴边:啊?我擦,这么变态!那得离他远点啊。 嗯!用完即弃! 先用完再说! “呃,这还真没看出来啊……” 冷寒十瞥见他眼里的惊悚,挑挑眉稍很是狡黠得意:怕了吧!嘿嘿嘿……怕就对了!! ~ 今晚的倚阑珊,灯火通明。满堂听客翘首以盼,鸦雀无声。 沈长修跟白云缨在后堂对调。 沈长修只唱了几句,他便已经找准了节奏。 沈长修震惊:“你……果然是第一琴师!” 白云缨面色淡然:“你的曲,我也很满意。” 待磨合的差不多,两人走上前台。 沈长修身着一身天蓝色长袍杉,同一身白有天人之姿的白云缨,站在一起,仿若蓝天白云,唯美圣洁。 沈长修立在那里,白云缨坐在琴前,只如此静止状态,都美的不象话。 众人都凝神屏息,生怕发出什么呱噪的声音破坏此刻的氛围。 长公主双手捧在下巴上,一副花痴:“天啊,这俩人简直神仙一般!” 老齐说着沈长修提前给准备好的台词:“下面就让我们见证奇迹吧!” “哗啦啦~” 热烈的掌声响起来。 沈长修开嗓,嗓音空灵曼妙,白云缨跟着他的节奏弹琴,随着曲子缓缓绽开,白云缨才了解到此曲的精妙,震惊到无以言表,弹奏的也愈发酣畅。 两人合奏的是天衣无缝,相得益彰。 沈长修也愈发惊叹白云缨的琴技,因为他,他发挥到极致,彼此像是伯牙子期。 现场客人那听的是如痴如醉,如临仙境……一恍惚,仿若隔世,气势磅礴,庄重宏伟。 此时,倚阑珊外面也堆了不少听众,挤挤挨挨的,侧耳凝听! 冷寒十无票,无奈飞身趴在茉莉酒庄屋顶,找了个十分合适的位置,透过窗户看着台上的人。 想到此时那异常夺目的人,就是自己的蝉郎!是沈长修! 他一脸痴迷,激动万分,爱的不能自拔。 合唱演出完毕,自然引得全场欢腾。 西樱继续。 回到后台,白云缨一改平日端庄,拉着沈长修的胳膊,感慨:“像是站在山间,天大地大,让我高吟一首诗!一首歌,将我从这天地一隅的带到绚烂无比的琼宇星河!” “慢慢忘记世俗,肆意遨游银河的意气风发,词曲内里蕴含着崇尚超然、旷达的人生境界,太玄妙了!” 白云缨一脸激动看着那边悠悠喝茶的人:“玉面公子,我不得不承认,你的曲艺让我震惊!” 沈长修飒然道:“一般一般,这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创作的,我只是个搬运工而已。” 白云缨没理会他的言语,自顾自激昂道:“所以,我打算多住几日,跟你切磋技艺。” 沈长修眼眸一滚:“也好。” 冷寒十趴在窗户外偷听。 沈长修墨迹片刻才开口:“偷偷告诉你,我……我其实是哥儿。” 白云缨微微蹙眉:“你在……暗示我?” 沈长修:“啊?” 白云缨忽然冷冷道:“我是给你脸了?!我只对你的曲感兴趣,我外貌至上,脸上有伤的从不考虑!” 「我……擦!!!!」 沈长修大吃一惊。 冷寒十忍俊不禁。 白云缨耳朵一颤:“窗外有人。”随即飞身出去。 沈长修也跟着出去。 …… 白云缨盯着对面人的颜值,露出诧异之色:“你…你就是冷寒十?!看来你是冲我来的?” 冷寒十负手而立:“你不是一直想要见我吗啊?” 白云缨倨傲一笑:“呵呵,冷寒十,看来你也好奇我的颜值容貌啊!” 忽然,他面色一沉,“凭什么每年希音阁美男子榜上你都是第一,我第二!” 追出来的沈长修猛然剎住,缩在一旁打量:我擦!这千年老二的怨气啊。 冷寒十忽然眸光一转,望去沈长修:“不如温老板来评价,我与白云缨的颜值!” 沈长修身形一晃:我擦,一个是男神,一个是杀人狂魔,哪个能得罪啊。 “我……我不评价!” “情人眼里出美人,本来就是各花入各眼,那个什么希音阁不信也罢!” “你,你,各有各的特点,都美,没必要比较,” 冷寒十不依不饶,非要求个答案:“那我就想问温老板,此时这月下,我与他在你眼中,谁更美!” 第83章 沈长修眸光无比坚定:那还用说啊,自然是你是你是你!不管跟谁比,都是你,冷寒十!! 第86章 面对冷寒十灼灼的眸光,沈长修咬紧牙关:但此时不能心软啊,不然冷寒十会对温热九…… 旁边观察了许久的白云缨一抬手,有些不屑道:“行了,不需要你回答了,没有意义!就你俩这暗含秋波的,这一看就是情人啊,我必输!” 冷寒十:…… 沈长修:…… 沈长修忙不迭为自己找补:“唉,白萝卜缨,不是,你啥眼神啊,这么暗!看错了吧。” 白云缨一脸无语至极,半晌,悠悠念叨:“不过有句话你说的不错,我的美貌岂是希音阁能排名的!” 冷寒十:…… 白云缨意满离,大步走去。 一时间独留冷寒十和沈长修,场面瞬间落得尴尬无比。 沈长修灰溜溜一副急于逃走的架势:“我……我先走了。” 冷寒十跟上去:“哎,一起。” …… 两人并肩走在明暗交织人头涌动的街头,各自心里都藏着无尽的话语。 沈长修微微一笑,蹙眉边走边想:如果是之前的沈长修给了我这个世界的躯体,那么冷寒十给了这一世的心跳! 冷寒十满脸春风拂面,感慨万千:大越用了十几年让冷寒十变成感情的傀儡,那沈长修只用了一个梦,让他变成一个有感情的男人! 再没有比今日更特别的了,白日光芒丰盛,夜晚人潮汹涌,有人不停回头,有人大步直走……独他二人漫步月影下,影重重,心事也重重…… 回来倚阑珊门口。 冷寒十留步,正打算来一波温情脉脉:“温老板——” “再见!”不等他说完,沈长修滋溜一下逃进去里面。 冷寒十愣了愣,随即摇头哂笑:“这个长修……” 一进去里面,沈长修瞬间松了一口气:“呼!我才不会给你向温热九告白的机会呢!” 老齐将小汪的画递过来:“老板,你看。” 沈长修看着画:“这就是魏青羡帮忙讨票的人?竟然是个女人!” 老齐附和:“嗯,而且十分的珠光宝气,透着富贵!她身上挂着的玉佩一看就是价值连城,我估摸着非富即贵,一定是非比寻常身份。” 小范收拾完,打着哈欠走来:“啊~你们看什么呢!”随即凑过来,一看那玉佩,“这不是粉色金桂玉嘛,多年前大蛇国进贡的宝贝!” 沈长修一愣:“进贡……啊?她是宫里人?” 小范嘿嘿一笑:“我在国宝库里见到过,听闻后来赐给了……长公主!” 沈长修不由自主同老齐对视一眼。 老齐骇然:“那今晚上那位是……长公主?” 小范一听:“啊,长公主都来捧场,老板你真牛。” 沈长修却在思忖:魏青羡一江湖人,怎么会跟长公主又有联系,难到希音阁背后人也是长公主? 沈长修询问的语气响起:“这个长公主……” 小范连忙会意,忙解释说:“哦,这个长公主年纪不详,叫赵情柔,未婚,是皇上的姐姐……” 在小范的滔滔不绝中,沈长修愈发感觉这个大越的上京城,并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样祥和安宁,似乎各种暗藏势力交织,密密麻麻却又看不见丝毫…… ~ 今日锦衣卫休沐。 沈长修从府里出来,转了一圈戴上面具去往倚阑珊,结果走到红楼附近,撞见子都跟人说什么。 沈长修见他一脸忧愁,禁不住疾步向前询问:“子都兄,许久未见,你这是怎么了?” 子都哀叹一声,快速道:“温兄,我这馆里的姑娘莫名少了几个,正为此时着急呢。” “少了几个?是什么意思?”沈长修微微蹙眉,感觉到一丝不好。 子都皱着眉头:“就是不见了,消失了。” 沈长修啊了一声:“大活人丢了?可有找过?” 子都点点头:“嗯,找了没找到!” 沈长修看出子都的担忧:“子都兄别急,我也会帮你一起找的。” 子都望着他,抿嘴点头:“多谢温兄。” 寒暄几句,沈长修回到倚阑珊,想到红楼丢了的姑娘,他刻意提醒西樱最近不要出门。 这才躺在倚阑珊三楼,喝了点小酒,微风一吹,好不惬意。顷刻间,沈长修便沉沉睡去。 不消片刻,沈长修恍恍惚惚仿若沉入一场梦里,面前绽开一层又一层的薄雾,他迫不及待拂袖扫过,随着雾气一点点消退,周围景色渐渐浮现,忽然,沈长修发觉前面竟然站着一个人。 待看清那人,沈长修赫然一愣:仙七儿姑娘,不,是沈湘湘!她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沈长修蹒跚着酒步,摇摇欲坠,沈湘湘连忙扑过来,将他搀扶住,红唇微启,深情款款:“玉面公子,可否给小女子一个机会,咱们再来一场你歌我舞。” 沈长修迷迷瞪瞪,一脸炸裂:我擦!这真是梦?这触感竟然如此真实! 随即有些诡异询问,“你,那是在跟我说话?” “对啊,玉面公子!”沈湘湘微微撩起含羞带怯的眼眸,羞涩地觑了他一眼。 沈长修心头一紧,连忙摸上自己的脸:我擦,我没带面具,这岂不是被认出来了?! 这时,那沈湘湘转去一边,手里捏着手绢,期期艾艾,音色缠绵到能掐出水来:“我…对公子情根深种,所以,特意去那画灵斋,画了你的画像,没曾想真的将你召唤来了。” 说完,转过头,就在沈长修身边跳起舞来, “来啊,玉面公子,唱起来啊,你看我跳的美吗?” “哈哈,好开心,跟你在一起……” “公子?公子~~~” …… 那银铃般的笑声密集响在耳边,直到沈长修猛然一阵鸡皮疙瘩挺起身,他瞬间醒来,这才慌乱看了看周围环境,才确定刚刚是梦:“卧槽!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他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眸底尽是未散去的恐惧,待环顾了四周,发现在自己的房间里,随即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蹙着的眉头也慢慢松开了。 沈长修连忙起身,走到桌边喝了一口水,想着刚刚梦里的情节:“我的湘湘大姐啊,我是哥儿啊,别对我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啊。不对啊,明明是我梦到她啊,这……哎!” 结果刚会床上躺下,顷刻又进入梦里,尼玛又是沈湘湘跳舞的情节, 沈长修一脸懵逼! 沈湘湘满是诧异问:“公子,刚刚你怎么走了?” what?! 沈长修哭笑不得,忍不住吐槽:“我擦!这梦里情节还踏马无缝接上了?!” 沈长修再次从梦里出来。 “搞毛啊!啥情况?”随即双手硬生生撕开眼皮,死活让自己不闭眼,“不能睡,我这是撞邪了吧。” …… ~ 第二日一到衙门,就感觉有点不对劲,静悄悄的,连带周围气氛也显得有些肃穆。 沈长修也不敢墨迹,连忙闪进去,见一群锦衣侍卫整装待发,似有什么突发事件。 沈长修悄悄猫在一旁,听冷寒十阵前训话。 冷寒十威风凛凛:“最近京城频频丢失女子,就连永欢王王妃也失踪了,所以大理寺要我们锦衣卫帮忙,现在我们的任务就是找到王妃和失踪女子……” 沈长修一听:啊,这事看来愈发严重了。 因为忙于这事,自早上见过冷寒十,一整天沈长修都没见他回来锦衣卫。 ~ 晚上回到沈府,刚进门,彦儿就过来告诉他大房沈湘湘不见了的消息。 沈长修愣了愣:“啊……又丢了一个?昨天还梦到她了呢!” 沈长修不禁有些狐疑,他想到自己做的那个梦,周围的一切,他还记得清楚。 沈长修捏着下巴,思量:“得行动起来,这次不光是为了帮寒十,还有子都的姑娘和其他失踪女子!” 一遇问题就得求助后援团! 沈长修连忙扭身出门,拎了好酒好菜,跑回破道观。 进门的那一瞬,沈长修忽然不着急询问他正事了,转而打趣道:“丘道长,我不来的日子,你都吃什么?” 丘游撩起眼皮,一本正经:“辟谷!” 沈长修骇然:“呃……佩服!你这最长能忍多久啊。” 丘游抽了抽鼻头,随即盯着沈长修手里的吃食,双眸冒光,忍不住愤声怼道:“别他妈废话了,快给老子吃,老子都饿到扛不住咯!你这臭小子,多久没来了。” 沈长修哂笑一声:“哦,我这总算知道你能忍多久了。” 丘游狼吞虎咽起来。 趁他吃东西,沈长修坐在了旁边的藤椅上,抠着手指死皮,装模做样问:“那个,丘道长,我最近……有些不对劲。” 丘游咬了一口又酥脆又滋啦啦滴油的肉火烧,嘴里塞满的瞬间嘴角也挂着油花子,他无比满足,禁不住眯眼摇起头来,用嘴里仅存的一点点缝隙支支吾吾:“肿…么不对了?” 第87章 沈长修咋舌一声,连忙扭头对着他煞有介事:“大道哥,你消息那么灵通,你应该知道最近上京城丢了好多貌美女子吧。” 丘游自顾自吃着,白眼一翻道:“咋了?你偷的啊?你有啥好不对劲的!” 第84章 “嘿?!”沈长修呵呵自嘲笑了一声,挑挑眉稍,“得,是我没说清楚!其实啊,我梦到了其中一个丢失的姑娘,结果第二天就收到她丢失的消息,你说怪不怪?” “更诡异的是,我竟然反复被拽进那梦里,更更更诡异的是,梦里的情节他妈竟然还是是连续的!”沈长修见丘游一副看傻逼的表情看着自己,硬声解释说,“我的意思是,我醒来,再做梦竟然情节还接上了!” 丘游像牛一样面无表情咣咣大口嚼着食物,直到半晌,食物咽下去,才眼眸一敛:“你这是被人施法招魂了,若长时间魂魄离体,怕是会回不来了。” 说完,又急忙将剩下的肉烧饼一下塞进嘴巴里。 沈长修一愣:“招魂?可是,为什么我想出来,就会醒来?” 丘游干干抬起手指指着他,等待了半晌终于将食物咽了下去:“应该是因为你有我的‘满道心’,这种小把戏困不住你的!你是清醒的,非被动的,想出来就出来了。” 沈长修“啊”一声,随即戏谑道:“总算有点用处了!不过,那可如何做?现在锦衣卫负责找这些失踪的姑娘。” 丘游又抓起一条卤鸡腿咬了一口肉,边嚼边不屑道:“术法,分上道下道,这些都是些下道手段!” 说完,丘游咀嚼的动作渐渐缓了下了,自个也小声琢磨起来:“不过上京城有特殊禁制,按理说这术法施展不了的……” 沈长修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既然是招魂,我魂魄被招了过去,那在梦里,我看到的那些景象是真的?” 丘游砸吧砸吧嘴:“应该是吧!小九,这件事我感觉有些诡异,我也吃不准,所以,我给你的建议是,这事就别上赶着凑前啦!” 沈长修有些悻悻,这还是他第一次见丘游会有吃不准的时候,他隐隐感觉不妙,不禁为冷寒十开始担心起来:寒十,你不会又被人设计遇到大麻烦了吧。 「哎,我的命途多舛的大宝贝啊!不过,没事,有我这个贤内助在呢!一定帮你摆平!」 ~ 从丘游那里回来,沈长修找到小汪,让他画出了梦中自己记下的景象。 小汪画完,看着画不解思忖:“老板,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沈长修摇摇头。 小范打扫完,走过来,盯着画:“这种形状的琉璃浮雕,只有大内后宫里才有啊。” 沈长修听闻,盯着他吃了一惊:“后宫?” 「难道沈湘湘被掳进宫里?」 小范略带得意点头:“嗯。我毕竟也是偷偷潜入过后宫多次的人呢。” 沈长修对小范和小汪笑说:“哇哦,你们几个真是我的宝藏男孩啊!” 小汪呵呵笑着:“老板,啥是宝藏男孩啊?” 沈长修不吝赞美:“就是又帅又有才,才情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将他们俩一通彩虹屁吹上天! “哇,哦!”小汪和小范一脸痴相。 …… “后宫……”沈长修不禁又想起梦里沈湘湘的话,“她去画灵斋,画了我的画像,难道这画像……有问题?!” “所以,即便在梦里我自己没戴面具,但沈湘湘看到的也只是她画像里我戴面具的样子?!” 沈长修连忙问小范:“上京城有叫画灵斋的画馆嘛?” 小范略微一想,就摇摇头:“画馆…这个因为我对画向来不感兴趣,所以没注意过啊。” 沈长修又看去小汪,小汪也摊摊手:“并未听过。” 沈长修瞬间想到子都那里的姑娘,应该能问出些什么。 趁现在夜色正浓,沈长修匆匆赶到红馆,并未见到子都,于是随便问了几个姑娘。 她们叽叽喳喳真倒出了眉目来: “画灵斋?柳树下,画灵斋?” “我知道,那个小画师,苏凉嘛,一身红衣,无比妖娆。” “苏凉在外不出名,但在我们坊间的姐妹这里可是盛名已久。” “对对!貌美温柔又体贴,画技又好,是个哥儿,姑娘都喜欢找他作画。” …… 姑娘喧哗间,忽然远处一抹绿色翩翩而至,绿姑娘走近:“幺,这不是玉面公子嘛?” 沈长修一见到她,本欲升起敌意,忽然想:不对啊,寒十中意的是温热九啊!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许是装久了,假的也成真了,换上玉面公子的装束,竟毫不费力自动调成温润公子的模式了,沈长修温声颔首:“绿姑娘好。” 绿姑娘说:“你们在议论苏凉?他不是之前扬言说什么可将想念的人描绘出来,你就可以见到他,切,我才不信那些鬼把戏。” 旁边的姑娘打趣:“那是你没有心仪之人吧。哈哈。” 绿姑娘嘴角一撇:“去去去!”说完,扭着腰身离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的不经意话,却让沈长修陷入沉思。 …… 第二日,刻意向衙门请了假的沈长修,来到倚阑珊对小汪说:“今日放你个假,跟我出去走走。” 坐在椅子上的小汪一听,直接跃起虎扑过来:“啊,真的嘛?老板带我出去逛街?” 西樱一脸殷切期待:“老板,我也想去。” 沈长修想到这件事可能有危险,于是说:“去男人去的地方,女孩子不适合。” 西樱一下子下羞红了脸,连忙抛开。 小汪不怀好意笑着:“嘿,那丫头还害羞了。” …… 一路上,小汪又兴奋又闹腾,指着路上的人嘀咕个不停:“老板,你看!你看!那个人学你扮相,但可比你差远了。” 沈长修随之看去,不远处一男子,身着蓝色长袍,手拿红伞,面覆玉片,不禁吐槽一笑:“还在流行这款式纳!我倒成流行风向标了。” 二人走来到春熙巷,两边墙上开满鲜花的胡同,小汪满眼带着星星闪烁:“哇,这里还真有情调,我还从未知道上京城还有这样一条幽静的胡同呢。老板,你站在花下,我给你来一张啊。” 他话说完,沈长修不禁想到现代的摆拍,摇头微微一笑:“快走吧。” 走到胡同口,拐了个弯,就到了一条宽街,人潮汹涌,十分热闹,片刻就走到一棵大柳树下,那柳树粗壮歪斜,都长了大瘤子,一看就上了年头。 沈长修微微俯身一瞧,果然柳条后面隐藏了一个店面,遂挺起身,拂柳走过去门前,驻足。 小汪跟过来,仰头念道:“画灵斋,是那个画坊!老板,你带我来这里赏画的嘛?我的画技那可是无与伦比的,一般的画我可看不上眼的!” “嗯,所以带你来踢馆啊!”沈长修撇嘴一笑,便抬步进去, “踢馆,咱那还是低调点吧,免得生事端……”小汪跟在后面喋喋不休。 沈长修反问:“怕了?” 小汪:“不能够!” 见进来人,店里的一位公子迎了出来:“二位客官是来选画,还是?” 那公子声音软绵无力,一副半死不活,好像嗑要咳到了在濒死边缘的感觉,猝然吓了沈长修一跳:“你你你没事吧?” 对方恹恹无力道: “嗯!” 整个店里的空间,被悬挂了一层又一层大小不一的画卷充满,有山水风景,有人物画,也有植物花鸟。 沈长修边看边道:“今日想来选一副合适的画挂在我的店里,你就是这店的画师?” 对方微微俯身,声音始终有气无力,软绵绵,面上无喜无悲,一副冷冷清清的神色:“不错,在下是画师,苏凉,客官是想寻何种意象的画?” 小汪捏着下巴,十分欣赏的看着那些画作:“哇,你的画技还真不错啊,我已经许久未见如此功力的画师了。” 苏凉一听颇有志同道合的意味,眼眸里终于升起一簇微光:“哦,听这口吻,小公子也懂作画?” “嗯,当然,我可是作画世家出身,那……”小汪跟那苏凉不停聊着画,沈长修趁机快速打量着房间里的边边角角。 他穿透层层画卷,发觉后面竟然有面墙,墙上是一整副巨画。 沈长修后撤了几步,这才看清整个画的全貌,是一副山水风景画,远处是一层一层不同色调的群山,近处是渡口,中间是江面,跟前的渡口处,蒹葭苍苍,不远处有飞鸟,而荒凉的渡口却并未有飞鸟,说明……有人。 沈长修眼眸闪了闪:这人在画中还是画外呢。 小汪走来,扫了一眼就说道:“这是临摹画圣梦雀子的名作,归去图,只是的少了个人。” “人?”沈长修眸子微闪,他脆声道,“人在哪?” 小汪想了想,指着渡口下方:“原画应该是这里!” 第88章 沈长修眼眸一闪,不动声色。 随即,在店里让小汪随便挑一副山水画,准备回去挂在店里。 出了店,小汪还在啧啧惊叹:“那位画师的技术还真不赖,他的画作很有灵气,仿佛活的一般,只是他不画人物,不然人物定然活灵活现!” 沈长修缓缓道:“哦,连你这世家出身的都如此称赞,那看来真有些本事。” 小汪:“嗯嗯。” 第85章 晚上,待到深夜,沈长修才抹黑来到画灵斋。 在外面盘桓片刻,确定好此时店里没人,于是按照白日踩点好的线路,他从大柳树上爬进店里。 沈长修燃了火折子,小心翼翼走到那副壁画前,一脸犹疑,他想到白日小汪说画里人站的位置……于是灵机一动,将自己的身体缓缓贴上去,果然贴上去的瞬间,一道暗门“轰”一声开启。 沈长修心口一皱,一时间不敢向前挪步,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因为暗房里幽幽燃着一盏红彤彤的灯笼,氛围鬼魅至极,让人毛骨悚然! 但来都来了……沈长修又忍不住好奇心,于是喉间一滚,硬着头皮往里一点点挪步,慢慢挪到里面,待看清周围情况,他才慢慢松弛下了,里面并无什么! 只是用绳子悬挂着许多人物画像,在红色光线加持下,有些鬼魅丛生感…… 这些都是女子画像! 沈长修一张张打量画像,果然见到了沈湘湘。 沈长修不禁揣测:“难道这个苏凉,他就是罪魁祸首?!”他转念一想,“亦或是……还是背后有人操控?不过这些失踪的姑娘,她们在哪里呢?” 沈长修深思电转,快速出去将暗门关好,免得打草惊蛇。 待出来外面,沈长修想了想:“只有女子画像……看来得找个女子做诱饵了。” …… 回到家中,躺在床上,沈长修想着:“找谁做诱饵呢,西樱?不行,可不能拿这丫头冒险!彦儿?更不行,那画像上的都是美丽的女子,彦儿有些糙啊,当然也不能让她去冒险……” 想来想去,也没想到合适的人选,“算了,这事还是我自己来吧!” ~ 绿姑娘见馆里的姑娘人心惶惶,忍不住找来锦衣卫见冷寒十,神色不安:“我红馆的几个姐妹失踪了,透着邪性,头,这事——” “你放心!这件事我正在查,我也刚收到了大理寺消息,王妃也失踪了!”冷寒十眉心微蹙。 绿姑娘忽然想到什么:“哦,对了,那天我见到了玉面公子,他在打听画灵斋,我随口说了,画灵斋扬言说什么可将想念的人描绘出来,你就可以见到他……后来想想,有些不对劲。” 冷寒十眉梢微挑:“玉面公子?!” 「沈长修!」 听闻绿姑娘说了画师苏凉的事,冷寒十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好,你先回去吧,注意安全,这事交给我。” 待绿姑娘离开,冷寒十连忙去找沈长修,却听闻沈长修又请假了。 …… 沈长修让彦儿给自己找了一身女装,彦儿粗声粗气:“少爷,你这是又要干什么?” 沈长修抓过,努嘴:“哎,你别管了,自己玩去吧。” 遂偷偷去冷院换上女装,又打扮了一番,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娇滴滴的女娇娥,对着镜子转了一圈,甚是满意,“哇哦,还挺美。” 这才娴熟翻墙出去。 沈长修直接去了画灵斋,见到了苏凉。 沈长修氤氲着嗓子,发出软糯的声音:“公子,我是揽月坊的新人,听闻公子能画心上人,特来求画。” 苏凉依旧一副无精打采的表情:“好,他可是姑娘心中挚爱之人?” 沈长修连连点头:“嗯嗯!是的,爱入骨髓,非他不嫁!” 苏凉望着沈长修的脸,面上终于浮起一丝波动:“姑娘你…真美!且跟我说说你所爱之人样貌吧,” 沈长修描绘了冷寒十的样貌,苏凉画了画像…… 看着那完成的画,冷寒十栩栩如生的跃然纸上,沈长修双眸睁大,惊讶直摇头:“哇哦,太妙了!听闻能见到画里之人?” 苏凉一脸薄凉地点点头:“姑娘只需对着画,闭眼想着心上人,十个呼吸就好。” 沈长修拿着画,十分开心看着,只是下一秒,他忽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与此同时,苏凉凑到他跟前,在他耳边幽魅响起:“直走出城门,左拐一架黑色红顶马车,上去!就见到你的情郎了。” 沈长修一愣,感觉鸡皮疙瘩起来,但他还是努力屏住,按照他的要求走出去。 一路上,沈长修在寻思:原来就是这个套路,想必这画墨里搀了什么有毒的东西,那些女子吸了几口,就迷晕了,所以就会按照苏凉所指示去做!但因为自己吃了百毒不侵丸,所以才不会中招。 沈长修直直走到城门口,果然见不远处稀稀拉拉小树林边上,有一辆黑色红顶马车停在那里。 沈长修绷着心,一步步缓缓靠近。 他停在了马车前,打量了几下,发觉马车上并未有人:没人!是在附近监视我嘛?我该如何才能不引起怀疑又能脱身? 沈长修有些犹豫,自己该不该上马车:万一有危险呢,自己也不会武功啊,还是先回去搬救兵吧! 于是灵机一动,往地上娇柔一躺,装死! 旁边路人,一见有人晕倒在地,纷纷跑过来查看: “哎呀,这姑娘是怎么了?” “要么带她去城里看看?” …… 正在周围议论纷纷之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拨开人群,连忙俯下身,温和探问:“姑娘,姑娘!” 沈长修一听这声音,连眼睛都不敢睁开眼了:我擦,怎么是男神?!这么快就被召唤来了?那现在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啊?不管了,先占上便宜再说! 闭着眼睛的沈长修,不管不顾于是一把搂住冷寒十的脖子,闷头扎进他怀里,捏着嗓子:“人家忽然晕倒,好怕怕。” 冷寒十:…… 感觉浑身鸡皮疙瘩立起来。 “姑娘,你——”忽然,冷寒十看到了他胸口塞的馒头被挤了大半个出来, 「男的?」 冷寒十再探头看那姑娘脸,「沈长修?!」 于是微不可察叹了口气,憋着一脸笑意,任他在自己怀里撒娇。 接着一把稳稳将他横抱起来,抱的那可起劲了,嘴里还无比宠溺安抚:“不怕不怕,我带你吃好吃的。” 说完在心里腹诽:这一身粉的沈长修……别说,还挺妩媚! 随即跟不远处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侍卫点头。 一路上,冷寒十忍着笑意:原来自己跟踪那从画灵斋出来的姑娘就是沈长修啊,怪不得见他身形有些熟悉!这个沈长修! …… 冷寒十就近找了家客栈,将沈长修抱进客栈。 沈长修小心口扑扑跳个不停:我擦?!这是准备带我开房? 于是继续捏着嗓子表现惊慌:“你带我来这里作甚?是想对人家图谋不轨吗?啊啊?” 冷寒十将沈长修轻轻放在床上,给他倒了一杯水,喂他喝:“姑娘,别怕,我是锦衣卫的,你今日这是怎么了?” 沈长修不敢直视他的眸子,埋着头喝了口水:“公子风神俊朗,可有婚配?” 冷寒十猝不及防:“……我问你话呢!” 沈长修矫揉造作撒娇:“嗯~~人家要你回答!” 冷寒十差点忍不住笑场:“未…未有。” 沈长修继续不依不饶:“那可有心仪之人?” 接着这个问题的瞬间,冷寒十眸色陡然程亮:“嗯…有!” 忽然,冷寒十伸出手指,一下挑起沈长修的下巴,意味深长:“啊,仔细看来,姑娘跟我心仪之人倒是有几分相似啊。” 说完,嘴角一抽。 沈长修眼眸不安分眨了眨:啊?他他他认出我来了? 惊慌失措的沈长修直接拿起旁边的画,对着冷寒十展开…… 几息后,冷寒十眼神迷离。 沈长修见起了效果,于是故意娇滴滴探问:“寒十,我……美吗?” 冷寒十一脸痴迷,点点头:“美…世上没有比你更美的了。” 沈长修扑哧一笑,愈发大胆起来:“那你……会娶我嘛?” 冷寒十双眸热烈,双手扳住沈长修的双肩,笃定:“会!非你不娶!除了你,我冷寒十谁都不要!” 沈长修对上他炽热的眸子,瞬间热血沸腾:寒十,我我想亲你,可以嘛? 结果,反倒是冷寒十一下将他按倒在床上…… 俯身下去,两人的距离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沈长修脸颊微红,目光闪烁,却末曾移开分毫,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情愫。 冷寒十莞尔一笑,那双好看的杏眼蓦地炸开喜悦的烟花来。美丽的瞳仁墨色沉沉,似是能拉人沉迷的漩涡,漪涟层层,不觉沉沦。 第89章 沈长修感觉自己的每一寸呼吸都有他的的气息凝聚,他四肢僵硬,心跳跳如鼓。 冷寒十双臂撑着身躯,腰杆僵硬,短短豆几秒,思绪来回了无数周期,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耳根早已染上了一道红,他感觉自己的后背沁着薄汗。 池草的香味又一次缠绕在沈长修的鼻息:他近在咫尺地凝视着我,我通过他的瞳孔,看到自己带有红晕的脸颊,以及极其渴望拥吻而蠢蠢欲动的唇。 冷寒十感觉耳畔的呼吸声越来越灼热,他察觉沈长修看向自己的眸底满是期待与渴望。 下一秒,冷寒十眸中某些情绪翻腾,最终忍无可忍双手按住他的手,恶狠狠吻了上去,然而吻咬他唇的动作却又不自觉放柔,带着试若珍宝的小心翼翼。 直到沈长修也开始克制不住回应他的吻…… 冷寒十才完全放松下了,酣畅淋漓。 「长修,我爱你!」 第86章 做了坏事的沈长修连忙逃走。 躺在那里的冷寒十这才嘴角勾了勾,略微得意的语气道:“想给我下迷药,还好我反应快,察觉到画里的味道,一下就给自己按了闭气穴!呵呵呵……” 逃离现场的沈长修一口气跑到北槐河边,大喘着粗气:“啊,啊,啊,我这是不是趁人之危啊……不是!冷寒十不是喜欢温热九嘛,我不就是吗?!我…我这是成全他啊!” 沈长修努力为自己的行为找补。 …… 冷寒十回到锦衣卫,城外蹲守的侍卫回报:“指挥使,那马车一直都不动的。” 冷寒十思忖:“嗯!看来对方是发现了什么。” ~ 沈长修回到锦衣署,换回扮相,恢复正经的他有些内疚,有些羞涩,一时间不知道如何面对冷寒十。 廖项贤见他在门口盘桓,嘀咕:“这家伙,干嘛呢!” 终于,沈长修鼓足了勇气,找到了冷寒十,禀告了一切。 冷寒十见到他,权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装模作样:“这么说,你是查到了画灵斋有问题?” “嗯,失踪姑娘的画像被那苏凉藏在暗室,”沈长修拿出按照梦里看的画面,诹说:“嗯,这是我……我在画灵斋找到的,周围就是这样的情形。” 廖项贤看着他手里的画,面色一震。 沈长修看出了他的震惊,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廖项贤和冷寒十两人匆匆对视一眼:“这……” 随即廖项贤对沈长修说:“你先去外面吧。” “哦……”沈长修夹着满心犹疑,拱手离去。 冷寒十愣了愣,但也理解廖项贤的行为。 待沈长修出去,冷寒十看着那画像:“如此形状的浮雕,应该是大内皇宫。” 廖项贤惊讶:“啊,难道姑娘们是被掳去了皇宫?!” 廖项贤有些不敢相信:“大内守卫森严,而且有天网……”他话半路改道,“妖法根本行不通的,不会是这个沈长修故意引我们……” 冷寒十看着他:“看来,你对这个沈长修还是有所怀疑啊。” 廖项贤反问道:“难道你就很相信他?” 冷寒十神色无比笃定:“嗯,我信他!” 廖项贤:…… 沈长修候在外面片刻,有些久,干脆坐在护栏上。 冷寒十继续看着那画上的符号,双目灼灼,倏地,神情由平静变得肃然。 片刻,他露出一丝玩味的表情:“谁说,这符号一定是大内皇宫的。” 廖项贤一怔,但见他一脸悠然的表情,片刻,有种豁然的神情:“奥~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上京城外,盛兰围场有皇家别院的。那构造跟大内可不是一样!” 冷寒十快速追问:“那里现在住着谁?” 廖项贤:“我记得听姐姐说过,好像住着先帝的宠妃,泽妃。” 冷寒十拧起眉头:“泽妃……我怎么没有什么印象。” 廖项贤一拍胸脯:“等着,我这就进宫找宫里的老人打听下。” 冷寒十忙不迭应着:“好,事不宜迟。” 廖项贤刚走了几步,指了指外面的人:“那个,沈长修还候着呢。” 冷寒十沉默几秒,抬头对上廖项贤的目光,用低音炮的嗓音道:“等着吧。” 廖项贤点点头。 沈长修一见他出来,也没有即刻跳下来,而且慢腾腾,从栏杆上笨拙挪下来。 廖项贤看到无语至极,片刻走过去:“我说你年纪轻轻,怎么跟个老人家一般缓慢!” 待沈长修站稳,掸了掸身上衣服:“回廖同知,我是个没功夫的人,哪能跟你们这些有品的武士比呢。” “你这没功夫还有理了!”廖项贤一脸无语,摇摇头离开。 沈长修见状追了上去:“唉,别走啊,我报告的情况,你们打算如何反应啊?” 廖项贤头也不回甩出俩字:“等着!” “等着……”沈长修站在远处,“等着就等着,我还要躺着等呢!”随即回去躺着。 ~ 匆匆刚回来的廖项贤:“寒十,打听好了,找了个老嬷嬷,才问清楚。这个泽妃呢,很特别,是神武皇年轻的之前外出征战的时候带回来的,就从来没有带入皇宫,一直安置在别院,武皇一段时候会去一次,宫里没有人见过,除了当年武皇身边的近侍,不过那些人也都殉葬了,所以没有人见过。因先皇下旨外人不得随意进入,那里渐渐也被人遗忘了。” “寒十,所以去那里探查,怕是……有困难啊,得向陛下请旨,而且得有完全的把握。” 冷寒十想了想其中利害关系:“看来若要查明真相,我们还不能用锦衣署的身份了。这样,带上沈长修,我们三个夜探盛兰别院。” 廖项贤一听,质疑道:“要带他?他就是个累赘啊,又懒又滑头。” 冷寒十直愣愣盯着他,没有一丝犹豫,给了个干脆肯定的回答:“嗯!” 虽然有危险,但是冷寒十相信自己能护好他,因为他了解沈长修,若是不让他跟,说不定他自己也会偷摸找去,那岂不是更危险! ~ 下衙前,沈长修收到留下的指示。 直到天微微落黑,才被廖项贤叫过去。 冷寒十已经换上了一身黑的夜行衣,递给沈长修:“喏,换上!” 沈长修怔怔结果:“咱们这是要干嘛啊?” “呵呵,”廖项贤诡笑一声,开始换衣服。 沈长修似乎了解了,连忙退缩道:“我们是要夜探皇宫吗?这种掉脑袋的事,就不需带着我了吧。” 廖项贤突然抓住沈长修的手腕,双眸锐利无比:“夜探皇宫?!” 沈长修一顿:我擦!坏了,说秃噜嘴里,自己一个小小侍卫,哪里能知道大内后宫里的符号! 廖项贤见他一脸后怕,阴柔质问:“沈长修,为何说是皇宫呢?” 沈长修眼眸闪了闪,快速思索对策:“同知大人,这抓着我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干嘛,还这么大力气?!” 冷寒十不动神色,负手走过来,嗓音低沉而有质感:“你…进过后宫?” 沈长修摇摇头:“并无。” 廖项贤没耐心直接开问:“那你小子是如何得知我们要入宫的?” 沈长修淡然说着:“当然是我的图咯,那上面的标志怕是只有大内后宫才有的吧,而且还是啥极其尊贵的妃子寝殿才有的。” 冷寒十与廖项贤对视一眼,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妥。 廖项贤厉色逼问:“沈长修,你到底是何人?” 沈长修朗声道:“我,我就是沈长修啊,平平无奇的一个人。” 廖项贤抓住沈长修的手愈发用力,恐吓道:“再绕弯子,信不信我让你胳膊断裂!” 冷寒十一时间有些心疼,忙不迭嘱咐:“项贤!温柔点!” 廖项贤扭头盯着冷寒十,猝然惊愕:“啊?!你你说啥?” 有疑惑必然追根问底,毫不心慈手的冷寒十竟然说出这话, 冷寒十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径直耸耸肩:“对啊,毕竟是咱们自己人!” 廖项贤刚要继续说什么, “啊,啊,我信,我信,”沈长修蹙眉惨叫,“你先放手啊,容我说完。” 冷寒十再次递了个眼神给廖项贤,他这才松开手。 “练武的还真是粗鲁,”沈长修揉着手腕满是埋怨,“我是没进过后宫,但我认识的朋友在后宫啊,” 廖项贤警觉道:“什么朋友!” 沈长修道:“你们忘记了,白小碗!” 廖项贤转去冷寒十看,随即会意:“哦,想起来了。那个小太监。” 沈长修眼眸一闪:“他现在在芸清宫做事,你们都可以去查,今日跟他见面,我正百思不得其解,刚巧被他瞧见,这才告诉我是后宫里的图样。” 廖项贤面容终于松弛下来:“哦…刚刚,让你受委屈了。” 第90章 沈长修嘴上一副得理不饶人架势:“我可是尽心尽力查案,你们还一而再的怀疑,质问我,如此不信任今后还让我如何做事!” 廖项贤也有些愧色,但碍于身份颜面,仰着脖子扯声道:“好了,我们对你有所怀疑也是正常,没送你去锦衣卫的昭狱询问,已然给你面子了。” 沈长修摇头,拱手作揖,扬声道:“好,多谢两位大人给在下面子。” 冷寒十微微一笑与廖项贤对视一眼,随即和善道:“好,我们先办正事。” 三人骑马往城外走去。 沈长修看着这前往的方向,顿生疑惑:“敢问二位大人,咱们不是去皇城方向嘛,为何要出城?” 冷寒十温柔贴心为他解释说:“城外有处皇家别院,建造规格跟后宫一样。” 「哦,原来是在城外……」 正在沈长修思忖之际, “啪——”一只手仿若铁手一般抽在了沈长修头上。 “啊——”沈长修惨叫一声,捂住头。 廖项贤高喝:“你小子在瞎琢磨什么?” 沈长修皱眉嘶声直接怼道:“我说廖项贤,你能不能对人温柔点啊!” “哈哈,温柔,”廖项贤猛然响起的一阵假笑,霎时又归于阴沉,“对你吗?!你是我什么人,你是我媳妇嘛?”说完,才反应过来,嘴角抽了抽,“嘿,你这小子,敢直呼我的名字?!” 第87章 沈长修躲开一段距离,扬着下巴理直气壮:“怎样?现在是下衙时间,我爱叫啥叫啥,对不对寒十?” 说完,沈长修背对着廖项贤冲冷寒十挤眉弄眼, 冷寒十敛着笑意,宠溺道:“对~” 廖项贤磴时一脸懵逼望着冷寒十:“不是……寒十,你什么时候这么和蔼可亲啦?” 冷寒十一副明知故问:“我不是一向如此嘛?” “……”廖项贤愣了愣,随即一下哭丧着脸:“寒十,你变了!变得我都不认识的?你…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沈长修忍俊不禁乖张道:“恋爱了呗!” 廖项贤一阵若雷劈的感觉:“啊?你爱上谁了?” 冷寒十连忙一本正经:“驾!别说笑了,正事要紧。” 廖项贤梗着脖子追说:“嗨?你还给我玩羞涩了呢!” …… “哒哒”马蹄声响着。 “长修,”冷寒十的嗓音在这寂静的夜,极其抚慰人心,“你既有进锦衣署的想法,为何不习功法?” 旁边的沈长修死死拉住马缰,这高头大马他十分不适应,有些紧张:“哦,因为我之前病了许久,一直躺在病榻之上,有心无力……如今刚刚恢复,就去了仪鸾司。” “嗯。”冷寒十的回答总是干脆而短小有力,碍于旁边的第三者,他也不便多问什么。 …… 三人来到别院不远处,下马。 廖项贤嘴角冷笑一抽,拍了拍费劲从马上下来的人,黠声道:“我们今夜算是私闯皇家宅院,论罪……当诛!沈长修,你小心点啊。” 沈长修咽了口口水,忍不住一声哀嚎:“我,我还年轻啊——” “不对劲!” 那边的冷寒十仰望别院方向,突然来了一句让这边两人悚然的话。 廖项贤恢复正经机警随他看去。 沈长修转身朝别院方向仰望片刻,下一秒,眼眸骤缩,他随即抬手揉了揉眼睛,再一次望去:卧槽!那是啥! 别院上空萦绕一层若薄云般缥缈的东西! 廖项贤瞪大眼睛看了半天,蹙眉挠头:“我看不出任何,寒十,你是看出了什么?” 冷寒十神情凝重:“白境以上的人才能看得见的妖气!” 「妖气?那是妖气!这个世界有妖,我擦!」 沈长修感觉一阵瑟瑟发抖,他深呼吸几口气,快速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看得到妖气?!我5靠!我还以为谁都能看得到,这么说…… 沈长修不禁想到丘游说,现在至高修炼境界分:雄武极境,黒窥神境,致胜白境, 「那男神起码是太极境咯!」 「靠!那自己是什么境?老狐狸到底给了自己啥玩意?」 一连串的疑问霎时像裂纹一样蔓延生在了沈长修脑袋里。 廖项贤眼眸瞪大,压低声问:“有妖?” 冷寒十点了点头:“看妖气颜色,很大的妖!” 「尼玛,我擦!还很大的妖!搞毛啊!我要回家!」 沈长修愈发紧张起来。 “你在看什么?”廖项贤道。 此时的沈长修正蜷起手心遮在眼睛上,探头左看右看:“在看,指挥使说的妖气啊,” 廖项贤撇撇嘴:“臭小子,装的好像你能看得到一样!” 「老子还真能看到!」 「很大的妖,妖看颜色,那是白色,颜色越浅越牛逼嘛,」 沈长修不停消化着自己接受不了的新知识。 半晌,廖项贤又扭头看了看身后的人,见沈长修一动不动立在原地:“那小子是吓傻了嘛。” 冷寒十嘱咐:“既是有妖,你们就留在此处等我回来,” 一听这话,沈长修忙不迭道:“寒十,我要同你一起!” 那一瞬,冷寒十心口一颤。 这个世界妖是怎样的,沈长修又怕又好奇,但更重要的是,他不要冷寒十一个人去冒险。 不由自主的向前挪了下步子,贴近了冷寒十,眸光坚定:“我,要一同!” 廖项贤看着他有些惊讶:“你确定?” 沈长修点了点头:“嗯。” 冷寒十唇角一勾:“好,那一起,项贤,到时候护好长修。” 廖项贤厉声道:“放心,这小子竟然主动要求一起,勇气可嘉!” 沈长修随着两人渐渐靠近别院,愈发感觉阵阵凉气袭来,身上顿时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冷寒十压了压手,低声道:“此处有结界,小心跟在我后面通过。” “嗯!” 翻进院墙,沈长修看了看周围, 「对!这里就是自己梦来到的地方。」 来到院内,呈现在三人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水池,无数盏灯笼燃燃照亮,黑夜也如白昼般明媚,整个水池水汽蒸腾,烟雾缭绕。 池水中间有块巨大的寿山石,上面雕刻三个醒目大字:贵妃池。 这池水中长满了硕大的荷叶,沈长修知道,这在现代叫“王莲”!那是一种水生植物,以其巨大的叶片而闻名,这些叶片直径可以达到三米,并且具有极强的承载能力,能够承载六七十公斤的重量。 此时,层层迭迭的肥硕荷叶间,一个衣不附体的女子,此时正在贵妃池里浸泡沐浴,只露出上半部一抹香肩,烟雾缭绕中若隐若现,看不清具体面容。 见有人来,她不急不徐出水后,身上的水渍竟然顷刻间化作一贴身薄纱,将身体包裹其中,接着轻盈的踩在硕大的荷叶上,朝他们几人这边走了几步,面容渐渐在几人面前清晰起来…… 然后缓缓躺在荷叶中间,斜靠着,那长发十分乖巧遮住该遮住的地方。 那张水润润的精致绝美脸蛋白净中透着红晕,身姿凹凸有致,肌肤光滑细嫩,脸蛋白净透着红晕,长腿纤细。 “这、这美人,是人吗?”廖项贤双眸睁大,一时间震惊到语无伦次。 沈长修斜睨了一眼:切~没见识,好在我也是见多了现代人造美女滤镜下的变脸术!那效果可是无敌的了,这点定力还是有的。 不过说实在的,眼前这个尤物,可比假的美太多了!纯天然的,看到的那一瞬,甚至让人顿时感慨大自然造物之神奇,心情也随之变得愉悦起来! 世上竟然有如此美丽无暇的女子! 仿佛看到一朵娇艳欲滴带着露珠的鲜花,一轮朝阳,一片晚霞,一份美味,同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一同抚慰人心。 “这就是妖?”徜徉感慨完,沈长修问出关键所在。 冷寒十“嗯”了一声。 那女子忽然冷哼一声,她媚眼如丝,婉转声道:“能从我这里出去的人,还敢再回来?哈哈,我倒是很佩服你啊。” 廖项贤一头懵,忍不住压低声:“啊?她她这话啥意思?” 沈长修不由心虚愣了愣:我擦!这不会是说梦里的我吧?难道这妖怪认出了我来? 她的目光如同粘稠的黑暗,紧紧地黏在沈长修身上,一刻也不曾离开,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微笑,都像是一把钩子,深深地扎进他的心里,让沈长修感觉若藤蔓般紧紧被缠绕起来。 旁边的冷寒十似乎感受到了她对沈长修的威胁,于是直接召唤炼化在体内的那把寒十箭,握在手里金灿灿泛着夺目光芒,威压无比! 冷寒十不跟她废话,光箭直直对着那妖物,厉声呵斥:“你是何物?为何在此?” 沈长修猝不及防,待见到这一身杀伐凌锐的男神气度,瞬间呆若木鸡! 第91章 他双眸顷刻覆盖着圈圈桃花朵朵:我擦!这就是传闻中的“寒十箭”!这么帅!不过,大哥你这箭是从哪里掏出来的? 妖物的目光缓缓转去旁边冷寒十身上,待看到那把箭,她眼眸震颤片刻,声音忽然变得柔软起来:“啊,你是冷寒十,冷昊霖的儿子?好厉害的寒十箭!我识得你爹,就是他…他将我收服,没想到你比你爹……更出色!” 冷寒十没有因为她的攀亲之话而变得眉目可亲,此时的他眼眸覆冰,透着杀气,将弓箭瞬间拉开,绷紧,箭刃直直对着她。 妖物似乎也瞧出了他的敌意,缓缓坐直了身体,眸色哀婉,声音若流水潺潺一般流出来:“我叫白润泽,是当年神武皇赵犹捉回来的一条白狐,命钦天监让我圈养在此处,赵犹爱慕我的美色,却不能占有我,只得偶尔过来看看我,隔着这贵妃池让我陪他说说话。” 廖项贤忍不住叫出声:“啊?原来是只狐妖!怪不得这么魅!” 白润泽眼眸水汪汪,看了看这边每一个人:“对!我是狐妖,可妖到了我这个境界,已经不是妖了。我要靠吸食美女精血,再过几日便可永化人形,不需要蓄养在这雪娥池里!” 「我靠!果然是狐妖!魅惑的功夫了得啊。」 沈长修也忍不住吐槽,自认也是见过不少人造美女了,但面前的这个绝对称得上天花板级别的了,美到没朋友! 再看旁边的人,冷寒十的表情只是比平日,瞳仁开阔了点,那个廖项贤却是眼珠子都要出来了。 沈长修嘴角一噙,小声调侃道:“指挥使,果然好定力啊。在下佩服!” 第88章 廖项贤擦了擦口水:“那是自然,咱们指挥使可是修过不净观的,任何人在他眼中只不过是白骨一具!” 沈长修喉间一滚:白骨…呃,那温热九呢?在他眼中到底是—— 还没等他想完,就被远处白润泽的话打断:“冷寒十,别那么凶巴巴!你不能拿我怎么样的,看看吧,这是武皇留的遗诏,你…不得杀我,嗯呵呵~” 白润泽说着冲冷寒十一挥手,下一秒,一个东西朝冷寒十直直飞来,他抬起手接过,竟然真是一道诏书! 三人探头查看。 待看完上面的内容,沈长修挑了挑眉梢,随即对他们俩嬉笑说:“既然不能杀她,二位大人,不如我们坐下来喝杯茶好好聊聊天吧。” 廖项贤盯着白润泽一脸炸裂:“跟她聊天?!” 沈长修眨眨眼:“对啊。” “别盯着她看!”冷寒十对身边两人叮嘱。 “哦哦!”廖项贤连忙扭头一侧,努力克制。 冷寒十追问白润泽:“那些失踪的女子是否都与你有关!” 躺在荷叶上的白润泽,轻轻舒展着纤细白净的双腿,柔媚道:“后面那位小公子,如何称呼啊?” “我?”沈长修下意识抬起头,连忙装模作样用手指捂住眼睛,“美女是说我吗?” 白润泽红唇抽了抽,言辞含着漂浮笑意:“嗯,小公子面色俊逸,容颜灵秀,气质清雅,如水男子,怕是个惹事的祸水,老身许久未见如此出挑的男人了。” 沈长修强辩道:“红颜才祸水,我又非女子!” 白润泽轻笑一声,似乎话里有话:“谁说只有女子了?这世间能搅动风云的,都是祸水!” 这女妖的魅惑人心的声音若让人起鸡皮疙瘩,“小公子,把手放下来!” 沈长修连忙恭恭敬敬拱手,却还是垂着眼眸:“在下沈长修,初见姑娘,也被姑娘美色震惊到怀疑人生了……遂不敢直视!” “啊哈哈哈,”白润泽一阵花枝乱颤后,随即归于平静,魅眼一抬,言辞犀利,“你撒谎!你可比他们两个都冷静啊。” 沈长修听闻此话,也不藏着掖着,缓缓抬起头,随即冲她摆出一副嬉皮笑脸:“哦,呵呵,我,只能说见多识广吧。阅女无数!” “虽然姑娘极美,但我曾经去过一个叫豆音地方,那里的女子在滤镜下,各各貌美如花,毫无瑕疵,能歌善舞,讨人欢心。” 白润泽眼眸透着邪魅,声音也是蛊惑至极:“是嘛……” 说完,冲他们这边吹了一口气,忽然,周围大雾弥漫。 沈长修瞬间被埋在了一团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郁雾气中,心头咯噔一下。 “冷寒十?廖项贤?”沈长修紧张唤道。 “长修?”不远处传来冷寒十的声音。 听到的那一瞬,沈长修感觉到一股满满的安全感瞬间充盈。 “我在,我在这里!”沈长修努力寻着声音快速找过去,他边小心翼翼走着边朝前探出双手,四下挥舞,摩挲,忽然触碰到了一个结实的身体, 沈长修刚唤了一声“寒十!” 没成想,下一秒,却被那个身体一个反手将自己拽进怀里,“呃——”沈长修瞬间撞到了那宽大结实的胸膛里! 顷刻,屏住内心的惊慌失措,沈长修忙不迭抬起头,探看着上面的脸! 只是,他登时吃了一愣! 此时的冷寒十一改寻常端正形象,面红耳赤,披头散发,衣衫不整。 两人目光略一接触,冷寒十便大喘着气息,快速将他艰难推开,他仿佛在努力克制内心的浴火,语气十分用力:“这、这雾里有让人迷幻的药,它让人……热血澎湃,” 「蠢药」 沈长修喉间一滚。 「我去!冷静大哥终于稳不住了?可为啥我没事,哦哦,明白了!百毒不侵丸。」 冷寒十一脸仓皇快速说着:“水,凉水!” 他现在急需要冰凉的水来克制体内的蠢蠢浴火,他难受撕扯着自己的衣衫,白净脖颈青筋暴突,血脉喷张,看得沈长修也不由自主开始蠢蠢欲动。 此时中毒已深的廖项贤,早就趴在了白润泽的脚下,胡言乱语一通跪舔:“美女,你好美,我,嘿嘿……” 冷寒十凭着一丝理智,跟沈长修隔开一段距离:“这白狐的迷幻阵果然厉害,长修,你、你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冷静?我为啥冷静?如此甚好机会,我才表!」 想完,沈长修即可装出一副意乱情迷的模样,不管不顾直接张开双臂,一下拥抱向他,语气迷离缱绻:“寒十,我、我克制不住啦啦,这药性…它它它它好生厉害呀!!” 冷寒十身体一阵颤抖抽搐,本就烈火焚烧,一触即发,这又……几乎是要压垮骆驼的最后一颗稻草!他哪里能忍的了! 随即一个转身,将沈长修横抱起来, “呃…”沈长修猝不及防,心高跳到仿佛被瞬间跌出体外! 他喉间津液频滚:我擦,这不会要来真的吧,可那狐妖还在啊,这不是让她直接观战了嘛,不行不行, 随即嚅嗫着:“寒十,咱们——” 结果话还没说完, 沈长修就感觉一阵骤冷,下一秒,冷寒十抱着他,两人一头扎进旁边的一口水缸里! 冰凉的水浸透肌肤,寒凉入体,冷寒十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不消片刻,冷寒十恢复神智。 泡在水里,只露了个脑袋的沈长修有些懵。 直到冷寒十转头问:“长修,刚刚我、我没有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沈长修有些无奈,挑眉坏笑着:“呃……差一点点。” 冷寒十忙说:“对不起。” 沈长修有些哭笑不得:“寒十,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这迷幻阵咱们如何破呢?” 冷寒十叹了口气:“这小把戏,不难破,关键,有神武皇的遗诏,我不能伤她,麻烦在这里!” 沈长修忽然想到了什么:“廖同知!你说他,他不会已经献身了吧。” 冷寒十:…… 冷寒十这才想起廖项贤,连忙跳出水缸,扔下一句:“你在这里等我!” 结果,一出去迷雾中,冷寒十感觉那反应比刚刚更加的强烈,让他四肢发软,缓缓跌落地上。 沈长修连忙爬出水缸,扑过去:“寒十,寒十!” 忽然,穿透白雾,有一只无形的手一下将沈长修拉过去,拉到了水池边。 白润泽一脸疑惑冲他打量片刻:“沈长修,你到底是什么人?我自认媚术无敌,管你什么修为,还得拜倒在我脚下,可为什么我的媚术和迷阵对你…都不起作用?” 沈长修双手插胸,倨傲邪魅:“我不会武功,也没有任何修为,就一个心无杂念的普通人!” 白润泽皮笑肉不笑:“哈哈,好一个心无杂念!” 随即准备对他再次出手,只是,她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越靠近她,沈长修也感觉体内有异样,他连忙站定观内景,那贴着妖丹标签的药柜子竟然在隐隐抽|动, 半晌,一下子拉开, “啊~”沈长修忽然听闻白润泽一声惨叫, 他连忙睁开眼,见此时那白润泽在荷叶上打滚,惨叫, 第92章 下一秒一颗圆形泛着莹莹光泽的圆珠,从她体内挣脱出来,竟然缓缓朝自己这里飞来,像是被吸了过来。 最后落入药柜子里,斗子顷刻关了起来,贴着合成标签的的那个柜子,忽然自动弹开,沈长修连忙扑过去查看,斗子里竟然出现一枚——麒麟锁。 “一把锁!” 正满腹狐疑的沈长修刚准备拿起来查看,就听耳边炸开白润泽一声凄惨哭诉:“我的妖丹!你竟然收了我的妖丹?!你、你到底是谁!” 只是哀嚎的音调渐渐消退,白狐一点点褪去人型,最后化成一条白狐狸! 趴在荷叶上呜咽不已…… 沈长修都来不及反应,“啊?” 忽然沈长修听闻周围有动静,还有笛音传来,惊慌中瞥见了池边晕倒的廖项贤,沈长修为了不被发现自己的异常,连忙假装晕倒在地。 一曲笛声传来,周围的雾气渐渐消散。 “大衍笛!参忧大师……”恢复体力的冷寒十快速打量着周围,这个只有参忧大师才能吹奏的笛曲让他十分心安。 待站起身,才发现身上衣衫上凌乱,脸色苍白,看起来着实狼狈。 不远处,一身覆洁白衣袈裟的和尚,若一尊雕塑,一手执佛掌,一手握玉笛,立在那里。 月光下尤为圣洁,仿佛自带光晕。 冷寒十眼力果然好,躺在地上微微眯着眼的沈长修都没看清,他就笃定道:“你不是参忧大师,你是?” 对方声音清冷的很:“在下是参忧大师的嫡传弟子,香怡。冷师弟,许久不见。” 沈长修眼眸一动:「香怡?脂粉味十足啊。」 冷寒十一阵意外:“原来是香怡师傅,我离开寺里已久,你如今都成年了,还得了师傅真传!” 香怡声音持重闷响:“听闻家妹出事,特来寻至此!不巧碰到冷师兄。” 冷寒十:“多谢师兄解围,” 香怡:“客气了。” 第89章 「家妹?」 沈长修突然想到:沈劲风的二儿子不是从小被送去南山寺修行吗!不会面前这个香怡就是吧,我擦,那他就是我…二哥咯? 「不行,暂时还不能露面,万一哪天见面岂不穿帮了。」 待香怡离开,沈长修才假意晕晕沉沉扶着额头从地上爬起来:“寒十,发生了什么事了?” 冷寒十见如此娇弱的沈长修连忙过来搀扶,关切询问:“长修,没事吧?” 沈长修摇摇头,假装不清楚问:“刚刚那个和尚是谁啊?听他话的意思,他的妹妹也被困在画里?” 冷寒十温和说着:“嗯,他妹妹就是礼部侍郎,沈劲风的女儿,沈湘湘,” 沈长修一挑眉,还真是沈白溪啊:“那他就是沈劲风的儿子咯?” “嗯,沈侍郎将一出生的儿子送去寺里跟随师父修行,我很多年之前在寒光寺做俗家弟子的时候,见过小时候的他,这人天资聪颖但寡言少语。” 沈长修心中腹诽:失独儿童,性格能好到哪里去呢!这沈劲风还真是狠心啊。不过有个如此厉害的亲戚,说不定哪天能有个助力,也好。 「沈湘湘最想见的是玉面公子,所以之前在梦里才会被召唤过来。」 「唉,情深的姑娘啊。」 两人说话间,沈长修忽然发觉旁边的人不见了:“廖同知呢?!” 两人随即四下打量,这才发觉,廖项贤不知道何时爬到了上面,正躺在屋顶引吭高歌,唱的还是倚阑珊曲子。 “……” 这边两人蹙眉,忍俊不禁,相视而笑。 冷寒十飞身而上将廖项贤带下来,只是依旧有些痴傻,抱着沈长修一脸谄笑:“嘿嘿,美人,美人香一个。” 沈长修一脸嫌弃。 …… 白润泽已经变成一条白狐,躺在荷叶上呜咽哀嚎。 冷寒十看着它,满目疑惑:“怎么会这样?” 沈长修眼眸一闪,借机道:“啊,那香怡和尚还真是厉害啊,将这狐妖就这样给收付了?” 冷寒十转眸看着他,沉默片刻,随即唇角一勾:“嗯,走吧,去找找被囚的女子。” …… 沈湘湘已经被香怡带走,其他女子,也被陆续救了出来,暂时将姑娘各自送去了锦衣卫。 ~ 因为有先皇诏令,冷寒十将此事压下,只说是柳妖苏凉作祟,已被拿下。 虽然,事情已经解决,沈长修看得出冷寒十一副不解的神色:“怎么?还有问题?” 冷寒十看着沈长修,将自己内心的疑惑缓缓说出来:“长修,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她若只是为了吸食女子精血,为何冒险挑上京城?又为何是王妃,这不是冒险暴露自己吗?她完全可以找那种寻常不惹人注意别处的女子。” 沈长修忽然想到自己入梦的事了,于是将这个坦白。 冷寒十一阵意外:“入梦?真能入梦?” 沈长修点点头:“哦,我是被……红楼一女子爱慕啦,所以就被召唤入梦了,我就想她会不会通过这个入梦,其实是为了引来女子的意中人?所以,她选王妃的目的,会不会其实是王爷?” 冷寒十快速想了想,一脸豁然开朗的表情:“长修,你太聪明了!” 沈长修一脸得意:“所以,那个王爷身上是真有什么她所求的嘛?” 冷寒十负手在后:“说起这件事,得从头说起了。长修,你可知,上京城有一张看不见的网存在?” 沈长修一听,终于说到重点了,摇摇头:“不造啊。” 冷寒十悠悠道来:“如今因大越供养昊天麒麟,灵气复苏,国运强盛,则气运蒸腾,各种修行占尽福泽,道法、佛法、妖法,一时间皆在大越百花绽放,盛行开来。而天网就是基于此生成,当年神武皇主持设计成型,钦天监负责实施,天网一旦开启,在此庇护下,妖法,各种法力都无法施展,就是为了保障皇上和昊天麒麟的安全!” 沈长修听闻,骇然之余,琢磨着:“所以,白狐的目的是利用永欢王接近昊天麒麟?” 冷寒十一副揣测表情:“嗯,我想就是如此。或许她有什么法子,只要接触到昊天麒麟,她就能修成圆满,彻底化人形了?” 沈长修想到天网既然有开有关,那……“这天网到底是谁在掌控啊?” 冷寒十坐下,帮沈长修倒了一杯茶,递给他。 沈长修端过茶,嗦了一口,还没等茶滑过喉咙,忽然面上浮起一丝吃瓜表情,连忙将茶咽下去:“不过,听那狐狸精的意思,当年你的父亲……好像跟她颇有渊源啊。” 冷寒十面色一沉:“之前我也不太了解,对于父亲的事,爷爷一直讳莫如深,不过,现在我好像多多少少明白了些。” 沈长修追问:“是什么?” 冷寒十抬眸看着他,半晌略有一丝无奈:“这也是爷爷逼着我修不净观的原因吧,想必当年父亲没经受住狐妖的魅惑,违逆神武皇放走她,也是因此触犯龙颜……” 沈长修瞬间会意:“哦,嗨,这也不能全怪你父亲啊,刚刚那威力我们也都领教了。这神武皇也太不近人情了,” 冷寒十目光一垂,面色决绝:“冷家世代必须忠于皇上,这一点绝对不容质疑和冒犯!所以…父亲因此丢了性命。” 沈长修:…… 他不禁又想到未来冷寒十那令人发指的结局,唇角蠕动了片刻,终究还是没开口。他深切知道冷寒十从小背负的信念,自己哪里那么容易撼动的了。 沈长修抬眸,看着那光影交迭下的半侧无瑕容颜,半晌他稳稳笃定道:没事,寒十,有我这个最强贤内助在,谁都不能伤害你! 说完,他双眸一闭,靠在椅背,有些疲惫,缓缓睡去。 冷寒十一转眸,刚想说什么,见他双眸紧闭,蜷缩在椅子上,乱发随意披散,俊秀的面容透出几分疲急与懒散,却依然令人无法忽视他的柔美感…… 冷寒十走过去,俯身望着他,媚眼如丝,唇角微动,心头低吟一声:长修…… 随即抬起的手就要触到他的面颊,那一瞬却恍然停止了,他唇角一勾,挺起身,褪下外衫,轻轻盖在他身上。 ~ 被解救出来的姑娘,在锦衣卫被医治,待她们醒来则一一接受询问做笔录。 王妃则由冷寒十亲自问询。 冷寒十看着那手里的画像,挑了挑眉梢:“所以,王妃你的心上人画像竟然不是王爷?” 王妃满脸踟蹰,手指用力揉搓着衣襟:“冷指挥使,这件事——” 冷寒十连忙抬起手:“这件事你做对了!还好你画的不是王爷!”冷寒十眸光一闪,“其余的事,我不需要过问的。” 王妃忙不迭抬起头,怔怔望着冷寒十,直到从他脸上察觉到十足的安全感,才露出一副感恩戴德:“冷指挥使,这个恩情……我记下了!” 冷寒十点点头:“好。” 第93章 因为沈湘湘被香怡提前带走,并未来锦衣卫,但冷寒十还是找到了她的心上人画像,歪头琢磨:“玉面公子?原来是你招他入梦的。” 随即诡谲笑着摇摇头,将画像揉搓碎,“可不能让沈长修发现,我已经知道他就是玉面公子咯!” …… 狐妖的事解决完毕。 冷寒十望着沈长修,眸光深邃,难得语气落得热络又煽情:“长修,这次又多亏了你。” 沈长修抬起手揉着耳垂,有些羞赧:“嗨,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咱们——齐心协力!的成果,嘿嘿。” 见他那憨憨的模样,冷寒十忍不住冲他露出一抹璀璨笑容:“嗯。” …… 沈长修主动要求将红馆的姑娘送回去。 子都看着自己的姑娘都被锦衣卫送回来,高兴不已:“哎呀,我的姑娘都找回来了!回头,我得送面锦旗过去!” 一身飞鱼服的沈长修摆出一副倨傲架势,立在一旁,他看着,忍不住抿嘴偷乐:嘿呦,这个时代也流行送锦旗啊! 随即凑上去附耳,一副假兮兮讪讪道:“我说老板,我看你就别送锦旗了,还是送点银子实惠。” 子都瞬间会意,连忙掏出银子,悄悄送到他手里:“有劳军爷了。” 沈长修顺手揣进袖兜里,升起一脸市侩表情:“好说好说。” ~ 一回到沈府,沈长修就被封二叫了过去见沈劲风。 进门后,沈长修连忙附身作揖:“拜见爹爹。” 沈劲风热络对沈长修招呼:“来来,来坐。”说着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 沈劲风脸上藏不住的笑意:“长修啊,湘湘的事,我都听说了,干的不错,你大娘吵着要去锦衣卫表示感谢,你这身份啊,怕是藏不住咯。” 「藏不住……」 沈长修腹诽:其实倒也没啥好藏的了。 刚准备开口,沈劲风说:“啊不过,你现在还刚刚开始,这侍郎府的三少爷,怕是还有些树大招风啊,立好了根基再说也不迟,士族出身怕是颇多麻烦。” 沈长修听出话里的意思,于是拱手作揖:“一切听从父亲大人安排。” 第90章 沈劲风呵呵一笑:“嗯,大娘那里我帮拦着,你放心去做吧,修儿,爹看好你!将来不比那冷寒十差的!” “啊,冷指挥使?!”沈长修撇撇嘴,一副恹恹无力,“赶上他?!!还是算了吧!他那把寒十箭,我看了都被震傻了!” 沈劲风摇头笑着:“坐镇指挥使,有功夫固然重要,但关键还是看脑子,将各种能人为你所用,这才厉害!我们大越是人才就不会被埋没,这点我朝还是很开明的。” 沈长修看着沈劲风,努力表现出一副被pua成功的中二表情:“好的爹爹!我努力,一定赶超冷寒十!势必将他压在……身下!” 说完,情不自禁脑补了那画面,沈长修忍不住在心中窃喜。 「嘻嘻嘻嘻,哈哈哈哈,」 …… 待沈长修离开,封一铁块脸难得地浮起一丝波澜:“这个沈长修……有点意思,还真是让人接二连三的意外啊。” 沈劲风起身坐在棋桌前,捻了一枚棋子在手指间,举棋不落:“沈慕白在翰林院做学士,沈白溪在寒光寺随参忧大师修行,就缺个儿子去锦衣卫了,如今竟然补缺了,呵呵,这个沈长修来的还真是时候啊,本以为是个废子,说不定啊……我们沈家啊,不单薄!” 沈劲风刚要下子却突然停住,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皱了皱眉心:“想想,也怪我,之前不该将他弃之不顾,不然也不会有种不踏实的感觉,不知现在挽回父子亲情…还来得及不。”随即面色一沉,肃穆道,“沈长修之前卧病在床的事,查的结果如何啊。” 封一:“最开始的大夫已经查不到了,但林大夫这里药方都检查过,没有什么问题。或许真的像他说的,置之死地而后生,总感觉这小子,年轻的身体里藏了个老人。” 沈劲风哼声道:“老人不怕,怕别是个老奸巨猾、老谋深算的人!” 片刻,沈劲风阴柔一笑:“这小子看着一副吊儿郎当混不吝,但先是破了袁尚书的案子,接着救了大蛇国王子,如今又是破了妖魔作祟的案子,这个沈长修啊——” 封一忍不住道:“但就差在没有功夫傍身,不然有朝一日,真可以跟冷寒十一较高下了!” “一较高下?”沈劲风终于落了子,一连冷笑了几声,声音里的寒意似乎可以将一个人的血液从头到脚全都冻住,“我只是随口给了他点鼓励而已,你怎么还跟他一样当真了?!呵呵,那冷寒十是什么人?!你可千万别小瞧了他!” 封一:“是!” ~ 廖项贤提议给沈长修一些嘉奖,毕竟这几次突发状况都是得益于他。 冷寒十想了想也十分赞同,于是找到沈长修:“长修,你屡立奇功,我作为锦衣卫的指挥使,也是赏罚分明的,所以准备奖励你些什么,你看你是想提拔还是——” “我想放个假可以嘛?”沈长修抢声说, 「我可不想要什么提拔,毕竟来锦衣卫也不是为了升职加薪的,只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而已。」 「但毕竟主业还是在倚阑珊的,最近忙的一直没顾上家里生意,得回去加把劲了。」 冷寒十一阵意外:“你就只想要假期?” 沈长修点点头:“嗯,我也没什么大追求的,在其位谋其政,真给我提拔一职半官的,我怕自己操劳不来的。” 冷寒十嘴角一抽,宠溺道:“好,就给你几天假期。” “嗯嗯,放心,我要的不多,三天就够了。”沈长修连忙应下。 「关键离开时间久了,我也舍不得你啊。」 “好!” 趁着三天假期,沈长修连忙赶回到了倚阑珊,查漏补缺,将拉下的任务一一完成…… ~ 休假归来,几天没见到男神了,沈长修甚是想念,一进门就风一般在衙门里转了一圈,却里外没见到冷寒十的身影,后来才听说原来冷寒十出了外差。 一时间恹恹无力,正准备回去干活,一扭头,撞见身后的千户:“沈长修?回来了,正好,跟马元将这个案牍送去刑部。” 沈长修连忙颔首:“是,千户。” 沈长修被千户派出去跟随锦衣侍卫马元,去刑部送文书。 任务结束,回来的路上,两人骑马并行,遥见不远处的店铺门口有人在斗殴,吵吵闹闹的,旁边的路人都纷纷跑着避开,似乎出了什么紧要事端。 “吁!”沈长修拉住马缰,面露疑惑,“前面怎么了?” 下一秒,就听到前面人群中发出一声声凄惨叫声,伴随着周围轰然嬉笑声。 那惨叫声像尖刺一样一下扎进沈长修心口,让他等不及连忙跳下马,疾步准备向前查看,忽然,他感觉自己被身后一只手迅速拉住! 沈长修一扭头,却见那马元正对着他蹙眉摇头:“别过去了。” 沈长修盯着他满是不解:“马元,这是为何?” 马元叹了口气,压低声道:“那家伙咱们可惹不起!我劝你别没事找事!” 说完,前面发出的惨叫声愈发惨绝悲恸,让青天白日下的沈长修不由自主起了一身寒冷鸡皮疙瘩。 「惹不起……」 待沈长修瞥见两人身上穿的飞鱼服,身上的使命感瞬间被唤起, 「这身行头那搁现在,哥们就是特警啊,身穿制服必须得除暴安良!」 随即正义感爆棚的他一把甩开马元,义正言辞:“咱们可是锦衣卫!遇到这种事怎能坐视不理?!” 马元追不及:“哎!” 说完,沈长修大步冲到前面人群里,待看到面前的景象,他双眸骤然瞪大,瞳仁浮起一片惊悚之色:“这……” 只见一个年轻男子,店小二模样扮相,唇口被烫到血肉面糊,满脸痛苦,在地上打滚,抽搐,呜咽…不消片刻,呜咽惨叫声越来越微弱,眼瞅着已经快不行了。 看的沈长修心惊肉跳,一时间僵在那里,手足无措,都不知道该如何帮他。 再看旁边扔在地上的一酒壶,正冒着热气,酒壶口滴答下来的液体十分黏连,不是酒也不是茶,是……滚烫的热油! 刚刚那小二被灌了满嘴热油!! 沈长修感觉头皮发麻,他拧着眉心,连忙准备向前查看他状况。 “呃?我看谁敢!”旁边一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人,将沈长修瞬间结结实实阻挡下来。 “大胆,锦衣卫也敢拦?!”沈长修眉眼上扬,怒声恶吼道。 “锦衣卫?!呵呵,”这时店铺里走出来一个剔着牙的贵气公子哥,打量了一眼他的身份,随即啐了一口,“呸,不过是锦衣卫的小卒,一条狗敢来我面前狂吠?不想活了?” 马元见状,连忙凑过来,拱手示好:“姚公子好,这是锦衣卫新人,不懂规矩,冲撞了公子,对不住您了。” 第94章 随即连忙拉着沈长修就走。 沈长修瞬间知道,面前这姚公子身份不一般!他知道若自己再如此莽撞僵持,怕是要吃亏…… 正要离开之际,可当他看了眼地上奄奄一息的人,还是忍不住软声质问道:“不知他如何得罪了姚公子?” 旁边的一脸横肉哼声道:“不知好歹的东西,端上来的菜烫到了我们少爷的舌头!那必须也让他尝尝被烫到的滋味!” 听闻这个缘由,沈长修磴时浮起一脸极致无语,盯着姚公子咬牙切齿用力质问:“就…就是因为这?!” 那姚公子见状,歪头歪嘴讥讽道:“怎么?你小子是想要为他出头,鸣不公?” 沈长修刚要说什么,马元连忙打断:“不不,我们还有公务在身,姚公子您继续!继续!” 随即硬拽着沈长修离开。 沈长修顿时憋了一肚子气,嘴里骂骂咧咧:“这个什么姚公子简直猪狗不如啊!” 马元摇了摇头,见他如此愤世嫉俗,无奈的口气说着:“沈长修,算了吧,我看那人也差不多已经要断气了!再说你一个小小的衙差,哪里惹的起他!他可是内阁元首姚百川的宝贝儿子,姚慎羽!而且不光他爹厉害,他外祖母是当今太后的妹妹,连带太后也宠爱他,这皇亲国戚的,咱实在是惹不起啊。” 沈长修袖口下紧攥的手指节暴突,他闷声嘶吼:“就没王法了吗?!!天子脚下竟敢如此猖狂?” 马元冷呵一声:“天子脚下,更加的灯下黑!谁让人家有金罩子呢!这个姚慎羽是出了名的上京城一霸,嚣张跋扈,无恶不作,却无人敢管。这就你啊,这个愣头青,今个多亏我看着你,不然你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沈长修禁不住反问:“无人?咱们的冷指挥使他也不敢嘛?” “冷指挥使?!”马元冷笑一声,“咱们指挥使可不是来管纨绔的,是管朝中大事的!再说,就算敢管,能管嘛?朝中势力盘根错节,万一挑了哪根暗弦,一纸上书,指挥使可不就吃闷亏了,划不来的!” 沈长修腹诽:这倒也是,看来这事还真不能连累寒十了。 第91章 第一日当差就遇到这事,沈长修气愤不已,下了衙就跑去道观,一屁股陷进藤椅里,骂咧咧叫嚣着:“我要杀个人!” 丘游眼睛依旧落在自己手里的书卷上,慢悠悠道:“小九,你这进了锦衣卫就忘记自己是救人的大夫了?戾气变得这么重。” 沈长修忍不住破口大骂:“你可知道那什么狗屁元首的畜生儿子嘛!简直是乌龟王八蛋!踏马简直不是人!” 丘游放下书卷,端起茶杯略微一思量:“元首……你说的是那姚百川的儿子?他也不过十七八岁,他惹到你了?有权有势的富家公子哥不懂事正常,脱离主要目标的事,你还是莫要多管!” 沈长修情绪十分激动,起身挥舞双手高声道:“不懂事?!他姚慎羽欺男霸女,大街上随意凌辱少女,给人灌滚烫热油,郊外活剥人皮,用火把烧人头发……这桩桩件件恶迹斑斑,这大越的条条律法他哪条没触犯过?!我好歹现在是执法者,他有病!我就得治他!” “那你去治啊,”丘游喝了一口茶后,又重新拿起书卷,十分不屑淡声道,“来我这里干嘛,又没带吃的。” 沈长修怒气戛然而止,他僵在那里,不禁腹诽:麻蛋!我要是能治,我早一刀劈死他了!这种难啃的骨头得你这种老谋深算的来对付啊! 于是眼眸一滑,软声哂笑俯身贴脸过去:“丘道长,大道哥,您老宅心仁厚,一定不会让世间这种败类横行的对不对嘛?” “欸!”丘游即刻抬起手打断,“我现在就一残缺之人,可不想多管闲事!再说,”丘游忽地撩起眼皮,阴恻恻,“他可是元首的儿子。” 沈长修就知道他会这样说,于是眉梢高挑,蔑声道:“嗯,既然你决意不管,那我就去一刀砍了那畜生,到时候我就会被下狱,然后咔嚓一下子,我没了,你也没了,你也别想再利用我来完成你的大计了。” 丘游抬起头盯着他,半晌不语。 沈长修回怼他的目光,也一副吊炸天,宁死不屈的表情:你可以用死来威胁我,我难道不可以嘛! 如此僵直半晌,丘游陡然一笑,似有妥协的意味询问:“九儿长大了!好,你想让我怎么治他?走正经渠道肯定不行,就算抓进去,关个几天就放出来了,这肯定不是你想要的。” 沈长修也收了收气势,手指刮了刮腮帮子,顺坡下驴,毕竟他的目的是解决问题:“是啊,谁说不是。” 丘游说:“姚百川的背景可是硬的很,当朝差不多只有皇上的亚父末峦,能跟他抗衡!所以上京城里的各个衙门,也都对他儿子的恶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是遇到了你这个愣头青。” “他背景硬,我背景也不弱啊!”沈长修豪迈道。 丘游目光一闪,微微眯起的眼眸里满是不屑:“你,小小锦衣卫侍卫?还是倚阑珊老板啊?” 沈长修一脸谄媚笑意:“我的背景可是丘道长你啊!这位在背后指点江山,指挥方遒的大神啊。” “……”丘游白眼一翻,冷哼了一声,“你小子真这么想我?!” 沈长修连忙一通彩虹屁猛吹:“那可不!大道哥(大dog)你在我心目中那可是神一般的存在!” 彩虹屁果然好使,丘游微微浅笑,音色忽然一转,透着邪魅,“姚慎羽之所以这么横行没人管,那是因为他欺负的都是贫民百姓,但若他欺负到权贵头上,即便是比他爹地位低的,那也是可以告到皇上那里,皇上便也没法再光明正大偏袒他了。” 「权贵?自己算不算,毕竟是侍郎的三儿子,不算不算,又不是嫡子,一个庶出而已,那沈劲风甚至都不屑让我在外表明身份。」 沈长修探究的语气询问:“你的意思是,让我找个——” “嗯,你领会了就好!”丘游打断他,“我饿了,去给我买吃的喝的去。” “哎!”沈长修麻溜应下,扭身就去。 没多一会,沈长修就拎着大包小包的美食美酒回来,他准备好好跪舔一翻这老狐狸。 丘游大口嚼肉吃的十分尽兴,那油光泽泽的手,在抹布上擦了擦,又抓起酒杯大口喝了酒,然后十分满足放下酒杯:“九儿啊,你这种清高嫉恶如仇的心态不行啊,与虎谋皮,你得跟他一样脾性才能靠近他,继而才能找机会下手干掉他!” “与那个小变态靠近,我——”沈长修刚要愤然回怼,突然脑中有了个主意:自己不行,但……温老板可行啊! 于是态度立马转变,哂笑:“好,丘道长教导的极是。” 丘游呵呵笑着指着他:“是不是有主意了?嘿嘿,你小子可以,孺子可教!一点就透!” 回去的路上,沈长修就开始寻思起对付姚慎羽的计划:要么就以玉面公子的身份将他邀请去倚阑珊,再设计一段剧情…… 边走边想着,一进沈府,远远看到了一个快步逃离自己的婀娜背影,沈长修眼珠子一转,瞬间想到了一个目标:欸,那姚慎羽极其好色,那二娘这等美妇人是否对他有吸引力呢。 想完,沈长修随即嘴角一扬。 因为有把柄在手,二娘现在见他都绕路走,其实没必要。 沈长修想完,即可追上去,嚷嚷着:“二娘别跑啊,听闻最近那倚阑珊的玉面公子要登台,还做了几首新曲呢!你不去瞧瞧啊?” 二娘一听到他的声音,跑的更加快了,回到自己院里大喘着气息,想着沈长修刚刚的话:“哼,我才不去!我才不上你这野猴子的当!” 早就听闻玉面公子开了倚阑珊,柳惜芊几次远远在倚阑珊门口盘桓却不敢靠近,因为知道这沈长修常去倚阑珊,就怕再次被野猴子撞见,岂不是愈发说不清楚了! 柳惜芊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又想起今日回娘家,娘拉着她说的话…… “惜芊啊,你的肚子怎么都一直没动静啊?那柳惜月人家生了儿子,家里的地位啊一下子堪比正房啦,听闻那中馈都拿到手啦!你再这样没用,你爹可对你失望了!家里的产业可都得留给你妹妹了……” 刚刚从娘家回来的柳惜芊,一想到母亲的话,埋在袖口里的手紧紧攥着,嘴角抽搐,咬牙切齿:“柳惜月!” 自小她便与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面和心不合! 柳家是江南商贾大家,因为柳惜芊外祖父是朝中大臣,所以依附着就来了上京城发展。 妹妹柳惜月没自己长得好看,可就是命好!她嫁给了兵部尚书,成了二夫人,结果刚进门没多久大房就死了!这又生了儿子,岂不是很快就扶正了!到时候回到娘家更加耀武扬威了! 当初若不是自己鬼迷心窍被沈劲风迷住,凭自己的姿色哪里用得着给别人做二房,如今连生儿子都被她比了下去…… 第95章 越想越气,柳惜芊走到旁边,一气之下将桌面一下子推翻在地:“额!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庶出还敢夺我柳家的家业!现在老爷连看都不看我一眼,还不是因为自己生不了儿子,连三房那个贱货都能凭儿子翻身!我一定要生儿子!!” 如此刺激下,柳惜芊越发胆大,阴恻恻道:“实在不行,只有考虑王婆建议的——借腹生子了!” 瞬间,脑子里又浮起刚刚沈长修提到的那个玉面公子,“他外形不错,又懂调理生男女之术,岂不是最佳人选……” ~ 柳惜月儿子满月宴,她准备单独请好姐妹。 柳惜芊听闻,心道:自己不方便一个人去倚阑珊,不如让姐妹一起打掩护,趁机见见那玉面公子。 于是怂恿说道:“妹妹,听闻倚阑珊出了新曲,我们不如高雅一点,去听曲喝茶吃点心啊。” 倚阑珊每次出新曲,像极了发新专辑的日子,一声:“出新曲一首!” 大户人家未出阁的小姐都派仆人过来候着,新鲜出炉的曲子,第一时间拿到,成了见面聊天卖弄的好噱头,所以,倚阑珊在她们中间极其受追捧。 柳惜月一听果然来了兴趣:“好啊!长公主还时常说起过那个玉面公子,很喜欢他的曲子,我到时候带她一起去。” 柳惜芊敷衍笑说:“那我们必投其所好,就定在倚阑珊!” …… 做贼心虚的柳惜芊见到沈劲风刻意去回禀一声,娇声道:“老爷,我同几个姐妹,奥,还有长公主明日一起去听曲,你不会介意吧?” 正负手走来的沈劲风微微一笑,和善道:“嗯,难得夫人有兴致跟她们一起,穿身好看的衣服,我家的二娘可是京城第一美人呢!” 「哼,你还知道啊!」 久不听老爷夸赞的柳惜芊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微微屈膝,绵软道:“是,老爷。” ~ 听闻柳惜月提前来约了包间宴请姐妹,柳惜芊也会来,沈长修双手一拍:“嘿,想啥来啥!” 于是当日他提前休沐,来到了倚阑珊稍作准备,他还特意让人送了一份请帖给姚慎羽。 第92章 姚府管家进来言说:“少爷,倚阑珊里的老板递来邀请帖,说是亲自创作了新曲,久慕公子的才华,特来邀请公子前往评价一二。” 姚慎羽正躺在榻上被侍女服侍喝酒,慵懒着嗓音:“呵呵,这位老板很识相嘛,倚阑珊虽然小地方,但听闻那玉面公子的唱曲十分独特,既然如此诚意邀请,那本公子就屈尊前往了。” …… 当日,姚慎羽被刻意安排在了倚阑珊位置最佳的金字间。 台上玉面公子,一展歌喉,倾情演唱:“快快使用双截棍!嘿嘿哈嘿!” “哈哈,这曲风好啊,小爷我听得开心,赏!”姚慎羽侧卧在软塌上,被这光怪陆离的曲风逗得前仆后仰。 柳惜月这一房里的女子也都春光满面: “好一个玉面公子,真真是出其不意。” “对啊对啊,每次听都有新的惊喜!” …… 在这一桌上,柳惜芊自知身份不配,遂不敢多言,但望着台上的人,她内心却也是雀跃欣喜不止:玉面公子,许久未见,甚是想念啊。 一曲唱罢,沈长修大言不惭:“今日我们有幸邀请到了京城帅气冲天美貌才华于一身的姚大少!那可是我们倚阑珊的无上荣耀啊。” 甲字间里低调而来的长公主喃喃:“这姚大少是?” 柳惜月忙说:“回长公主,就是那元首的小儿子,姚慎羽。” 长公主会意:“哦,是小羽啊,怪不得这么大面子!我都好几年不见他了。” 柳惜芊作为侍郎的二房,在这些个正房夫人小姐面前,根本插不上嘴,若不是因为想来见玉面公子,她才不会来自取其辱呢。 席间只好默默不语,干干往嘴里送吃的喝的。 长公主喝了口花茶,爽朗道:“这玉面公子果然与众不同,他的曲还真是让我百听不厌呢!” 只是听到这句,柳惜芊又觑了一眼台上的人,那玉面公子,一身琉璃白,黑发熨帖,十分飘逸,看的她桃花眼中春水徐徐荡漾,不自觉嘴角微微上扬,臆想到跟他生儿子,心口也开始按奈不住的澎湃开来。 长公主看了一眼边上始终没说话的柳惜芊:“惜芊妹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美丽啊,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一点岁月痕迹都不见,” 柳惜芊连忙颔首:“长公主谬赞了,长公主才是风姿依旧呢。” 临近下台之际,台上的沈长修朝甲字号里的柳惜芊…有意望了一眼,随即手指对着她往旁边戳了戳,柳惜芊接住了那眼神,心中猛地一颤:他…他这是给我暗示吗? 下了台的沈长修径直来到了姚慎羽的房外,刻意安排门口守着的侍卫在旁边喝茶,随即进门十分热情恭维与招待:“姚大少肯来小店,可真真令小店蓬荜生辉啊,在下荣幸之至,荣幸之至啊。” “你小子戴个面具作甚,来,给爷瞧瞧,长得有多见不得人啊。”姚慎羽一脸皮笑肉不笑,指着沈长修霸道说着。 沈长修早就知道这点肯定是避不过去,于是后退一步,恭敬道:“在下自己来!” 随即摘下面具,探出一个那带疤的丑陋额头:“姚大少,你看……这就别为难在下了,毕竟在下是靠嗓子吃饭的,不是靠脸。” “哈哈,好,得了那么丑就别露出来了,影响小爷雅兴。刚唱的不错啊,你这地方啊就是档次差了点,要不是你盛情邀请,老子才不来呢!”姚慎羽随意捡了个果子扔进嘴里嚼着。 沈长修腆着脸谄媚笑说:“那是自然,所以今日特意邀请姚大少指点一二,小的今后一定多努力,努力配上姚大少的品味。” 姚慎羽哂笑一声:“呵呵,你小子倒是挺会来事啊。” 这时,不明所以的柳惜芊追着沈长修的身影,直接推门进来,垂着眉十分娇羞:“玉面——” 待反应过来不对劲,连忙抬起头,瞪大双眸惊悚道:“呃?!走、走错了!” 瞬间看到这么多人在房间里,忙不迭退出去。 姚慎羽自认也是见识了不少美女,但刚刚那突然闯进来的姐姐……他心头一颤,声音都软了:“哪里……来的美人,如此夺目!” 贴身侍卫会意连忙出去,将匆匆准备离开的柳惜芊拽住。 “你,你这是干什么?”柳惜芊不知所谓,不停挣扎,还是被带进了屋子里。 姚慎羽起身,阴阳怪气双手对搓道:“哎呀呀,如此熟透了姐姐,小爷还真是第一次碰到啊,你以前都躲在哪里,害的小爷找了这么久!” 说着就要上手,柳惜芊的暴脾气哪里受到了这样阴阳怪气的小子,抬起手对着他脸上就“啪”甩了一巴掌。 听那响亮的声音,旁边的沈长修都忍不住皱眉:哎呀!真疼! “放肆!敢对少爷如此无理!”姚慎羽的侍卫连忙抓住她的手腕喝道。 柳惜芊破口大骂:“我看你们才放肆,敢欺负到老娘头上了!” 姚慎羽捂住火辣辣的脸庞,愣怔了半晌,才阴笑着:“呵呵,哈哈,这么辣的姐姐,老子还真是许久没碰到了,”随即抓住她水蛇细腰一拢,柳惜芊的身子瞬间进了自己的怀里,上下嗅着她身上的芳心,狰狞道,“啊,好好闻。好想咬一口。” 柳惜芊又委屈又恶心到了极致:“哪里来的兔崽子,老娘可是礼部侍郎的二夫人!” 沈长修见状,心想虽是利用了二娘,但也不能真的对她造成伤害啊,忙向前解围道:“姚大少,这位的确是沈侍郎的夫人!” 姚慎羽一怔,这才松开手:“沈劲风,早就听闻沈侍郎娶了位上京城最美的女子做二房,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姐姐韵味十足啊,便宜了那老头子了!” “你,你竟敢辱骂我家老爷!”柳惜芊气到发抖。 姚慎羽根本就瞧不上那沈劲风,哼声道:“辱骂又如何?!他礼部侍郎是你的老爷,可在我家老爷面前屁都不是!” 沈长修连忙附和:“是是,姚大少,咱们犯不着跟她计较,来,继续听曲喝茶啊,”随即眼神示意柳惜芊离开。 柳惜芊知道对方是自己惹不起的人,含着委屈准备离开。 “慢着!”那姚慎羽受了一巴掌哪里肯就此罢休。 沈长修一时间有些发憷,怕事态不可收拾,毕竟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个礼部侍郎爹,他他他根本压不住这姚大少啊! 子都听闻倚阑珊出了新曲,还是玉面公子亲自登台,特意前来捧场,结果就在旁边见到了这一幕,心想:这温兄开门做生意也是不容易,竟然碰到了这小阎王了! 于是对旁边的侍女耳语。 不消片刻,甲字号的长公主的贴身丫头过来,直直递过玉牌:“姚公子,这位是我家主子的客人,希望你别过分了。” 第96章 姚慎羽一瞧是长公主的玉牌,连忙软了下来,喃喃:“这长公主都来了?”随即快速挥了挥手,示意柳惜芊离开。 柳惜芊哀婉的看了沈长修一眼,匆匆扭头离开。 姚慎羽拍了他的肩膀,在沈长修耳边道了句:“厉害啊,你这小店,长公主都能来!”随即带着人讪讪离开。 沈长修俯身作揖,待起身,无奈摇了摇头:“唉~” 这时,旁边走来一身白衣的男子:“温兄,作新曲也不通知一声。” 沈长修扭头一看,竟是子都,连忙拱拱手:“子都兄何时来的,快来进来说话。” 待坐下,子都感慨道:“这开店做生意不容易,什么人都得应对。” “是啊,”沈长修心头微微一顿,对眼前的人虽然不甚了解,但对方话语总能仿若知己一般,安抚心底崎岖,说的话也都很贴心。 沈长修帮他倒了一杯茶:“子都,请。” 片刻蹙眉略显无奈:“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是姚大少,我们这种小场子特别不能得罪这种人。” 子都温和道:“嗯,理解。” ~ 回到甲字号,柳惜芊的脸色愈发难看,本来身份就尴尬,刚刚即便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也没打算冲这边勋贵们抱怨,免得愈发让她们瞧不起。 只是见此番见在座的人神色都带着怪异而嘲笑的意味,一时间,这柳惜芊愈发灰头土脸,局促不安。 长公主直接道:“那小兔歹子,竟然欺负到妹妹头上了,若不是我不方便让人知道我来这里,我定然过去教训教训他,色胆包天!” 柳惜芊连忙起身跪地,一副卑微至极:“多谢长公主解围,只是在下并未什么损失,长公主不必动怒的,毕竟是——” 长公主抢声不屑道:“元首的儿子又如何!你让沈侍郎上奏告诉皇弟一样拿办他!” “嗯…”柳惜芊忍着屈辱,陪着他们吃喝完毕,一时间心里都皱成丘陵了。 临别时,柳惜月在她耳边阴阳怪气:“姐姐记得让侍郎姐夫给你出头哦,呵呵。” 柳惜芊望着她欠揍的背影,恨不得眼珠子都瞪出来, 不过……美人发怒也是如此好看啊。 远处瞧着的沈长修心道:处理这孽畜这事就指望你了,二娘! 第93章 回到沈府,得知老爷不在家,柳惜芊对着桌面就是一通划拉:“小王八蛋,敢欺负到老娘头上了!还被那贱人看了笑话,还、还害我在玉面公子面前失了态……” 柳惜芊越想越恼火,开始大喘气,胸脯起伏波动愈发厉害。 躲着远远的仆人和蔷蔷玥玥都不敢靠近,此时在她们眼里的母亲就是一只发狂的母老虎。 直到听闻老爷回来了,柳惜芊连忙梨花带雨扑过去痛诉:“老爷为臣妾做主啊。” 沈劲风将她扶起来,关切的问着:“这是怎么了?” 柳惜芊便将被姚慎羽调戏的过程说了一遍,沈劲风一拍桌子,怒喝:“此等宵小!如此荒唐!” 封一即刻侧身,等候示意,沈劲风抬手止住,随即对柳惜芊温和道:“小芊啊,那姚慎羽我早就听闻他无恶不作,但无奈他背景太硬,就算我禀告皇上送他入了大牢,他那个外祖母去太后那里一通念叨,还不是转手放出来的事?这样我们又与姚元辅结了梁子,不划算啊!” 柳惜芊抬起头一双眸子流波婉转:“那老爷,臣妾受的委屈,就这么算了吗?” 沈劲风和蔼一笑:“别急,时候到了,老爷我自然会为你做主的!” 随即又和颜悦色哄了几句,柳惜芊便识趣不敢再有脾气。 待柳惜芊离开,封一探问:“老爷,这不用管吗?” 沈劲风目光如炬,拿起水壶给绿植浇水,语气淡然:“嗯,不用管,毕竟礼部侍郎哪里是内阁元辅的对手,保存好沈府的完整,才是关键!反正柳惜芊也没受什么实质性伤害,还给了对方一巴掌,不亏!” 封一愣了愣,没再多说什么:“是。” 沈长修回家,问了彦儿家里的情况,心想:这沈劲风自己美美的二房受了欺负,总该发点威了吧。 又过了几天,一点动静都没有。 沈长修终于按捺不住:“靠!这都能忍?这个沈劲风也太云淡风轻了吧,还是只会明哲保身的缩头乌龟呢?” “看来,得另寻他法了!哎,不争气的爹啊!” ~ 自那日去过倚阑珊后,姚慎羽不禁愈发想念,在倚阑珊见到的风韵犹存的美人姐姐,“哎,可惜咯!沈劲风的二夫人!哎呀,别人家的夫人果然是最好的啊。” 不禁回味无穷。 难熬邪念,姚慎羽于是再次来到倚阑珊故地重游,期待还能遇到那美人。 这次没见到玉面公子,倒是盯上台上唱曲的西樱,此时的他几杯酒入肚,兽性大发,一副准备要将她吃干抹净的架势:“哎呀呀,老的吃不到,这水灵灵的小妹妹也可以暂时缓解一下空虚咯,就让本少爷好好宠幸你吧。” 还没等西樱一曲唱完,就被姚慎羽的侍卫“请”到了楼上包间。 老齐见状,知道要出事,连忙跟着上去,却被侍卫堵在了门口:“滚远点!” 一脸酒醉的姚慎羽扯了一把衣襟,袒露/胸膛,一副色眯眯表情冲西樱递来一杯酒:“来,妹子,陪少爷喝一杯酒。” 西樱浑身颤抖,连忙求饶:“少爷,我只是个歌姬,不会喝酒的。” “不会?那就给少爷学!”姚慎羽咬着唇角,十分瘆人,将酒杯硬生生怼到她嘴边。 西樱被他一步步逼退到墙角,她瘦小的身躯紧紧贴着墙壁,嘴里小声嚅嗫着:“老板,老板,救我……” 姚慎羽撩起她的发丝,眯起眼睛在鼻子上深嗅一口,语气阴柔狰狞:“哇,好香,妹子又嫩又水,曲唱的也好,跟了少爷,以后就单独唱给少爷一个人听!好不好?” 西樱瑟缩颤抖着,小脸紧张恐惧到唰白,泪珠子呱嗒呱嗒大颗粒落下:“不,不要,别逼我。” “乖~”姚慎羽说着上手,扯着西樱的嘴唇,将其硬生生拉开,灌入酒。 “咳咳,不要,不要!”西樱拼命抗拒…… 姚慎羽一下子急了眼,将酒杯一甩:“妈的,还敢反抗老子!”想到上次就在这个房间被柳二娘扇了一巴掌,愈发恼怒,随即一下暴力撕扯开西樱的衣衫。 西樱惨叫一声:“不——救命!” 老齐听到了里面传出了西樱的惊叫声,他急到如热锅上的蚂蚁:“这可如何是好!哎呀,也不知道老板人去哪了!” 实在忍不住,老齐大叫着硬闯:“姚少爷,西樱,她还是个孩子啊。” 侍卫将他一下子推倒在地:“滚!敢坏少爷的好事,老东西是不想活了!” 小汪和小范见状也上来,结果被他们一顿霹雳巴拉暴揍,连带周围东西也打碎一片,这打杂惨叫声,将满堂客人瞬间吓跑了。 …… 沈长修正在锦衣卫当值,忽然听到有人在议论:“倚阑珊出事了。” 听到这话,沈长修心口一提:不好! 顾不得多问一句,也顾不得换衣服,直接使用极速跑,一口气跑回倚阑珊。 看到巷子附近似乎有官差在晃荡,还有姚慎羽身边的那个满脸横肉的侍卫在跟他们嘱咐什么……剎那间,沈长修一下子紧张到了极点,他喉间一滚,“不要,千万别出事啊!” 沈长修心猛一提,一下子冲去了倚阑珊门口,看到面前的一幕,沈长修只感觉大脑陡然陷入一阵空白状态。 他身形踉踉跄跄不稳,双眸瞬间泛红,一步步往前艰难挪步,直到再也挪不动腿…… 沈长修站在那里,目光空洞无神,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 突然,他发出一声闷声嘶吼:“啊——”那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与无助,像是要将胸中所有的痛苦和压抑都倾泻而出。 那躺在冰凉石板上的女孩,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身上伤痕累累,身下一滩深红的血泊…… 那是西樱啊! 是他的小丫头,西樱! 西樱从二楼摔落下来,就躺在倚阑珊门口的血泊里,双眸睁大,满是不甘。 旁边,满脸带伤的三人哭成一团。 老齐哭喊着,已经泣不成声:“丫头啊,丫头。” 小汪捶胸顿足:“西樱妹子!杀千刀的姚慎羽!” 小范一副吓傻了的表情,蜷缩在墙边颤抖不已…… 沈长修第一次感觉到痛苦到失聪,耳朵一下子泛空! 他懵了! 待清醒过来,沈长修迅速扑了过去:“啊!西樱,西樱醒醒,醒醒!” 沈长修探了探她的脉搏,他心口一凉, 「不,不,西樱,怎么会这样!怎么会!不不你不能有事,你还这么年轻!」 沈长修不甘心,直接抱起西樱,一阵风一样闪开了。 第97章 “啊?人呢?” “好像是锦衣卫带走了!” …… 官差问了情况,旁边围观几人统一口径,都说是她自己不小心摔下楼去。 沈长修一口气将西樱抱来了破道观,他已经走投无路,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哭到鼻涕眼泪横流:“丘道长,求求你,救救她,求你!” 丘游还是第一次见如此崩溃到凌乱的沈长修,他看了看沈长修怀里的人,沉声道:“你是大夫,既然你都没办法,那她应该已经去了吧。” 沈长修扬起头,哽咽倔强道:“我没办法,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丘游摇摇头:“九儿,你当我是神仙,就以为我真是神仙了?!” 沈长修一听,瞬间瘫坐在了地上,他的眼神中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和空洞。 沈长修试图开口说话,但声音却颤抖得几乎无法发出声响,泪水在他的眼眶里打转,最终无法承受地滑落,伴随着他崩溃的哭泣声。 “哇——” 他放声大哭,悲悯无助,许久。 半晌,他将西樱抱在藤椅上,整理好她的衣服,走出门,将满桶的水抬起整个浇在自己身上,浇了个透心凉,他仰头哀呼:因为自己引狼入室,却又没保护好自己的人。 他痛心疾首! 沈长修将道观里给丘游买的酒,喝了一瓶又一瓶,喝了太多酒,却始终醉不了,他颓废至极。 眼泪一滴一滴砸落下来,在他的白净红艳的脸上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花……片刻,他凑到西樱跟前,抬手轻轻戳着西樱冰凉的脸蛋,疯癫苦笑着:“西樱,” 想着西樱不过十几岁的年纪,自己收留了她,那天真的笑容和干净的嗓音……之前从未意识到早已跟身边的他们如此亲近,失去了才知道那是有多痛! 沈长修捶胸顿足,声音哀戚地唤着:“西樱,对不起,对不起!” …… 夜已深,沈长修靠在门框上,缓缓蹲下去。 望着小院中满地月色,他脸色忧伤而凄惨。 丘游看着他,默不作声…… ~ 从外面回来的冷寒十,一进府衙,就着急询问沈长修,却听闻沈长修白日当值却无故离岗,还一去不回。 冷寒十一听,紧绷着脸,可一转身,面色即刻舒缓,嘴里宠溺嗔道:“好你个沈长修,趁我不在偷懒啊,看我如何教训你。” 结果刚进门,身后的候寿就紧跟着窜进来,一副惊慌失色:“不好了,指挥使,倚阑珊出事了。” 第94章 冷寒十心口一提,急速追问:“倚阑珊?如何?” 候寿苦着脸道:“唉!倚阑珊那个唱曲的,叫西樱的可爱姑娘,摔死在了倚阑珊门口。” 冷寒十听闻朝前一步走,厉声追问:“发生了什么?” 候寿蹙起眉心:“白日我有公务在身,没有去倚阑珊,也是后来听别人说,说是那姚慎羽去了倚阑珊,然后那姑娘就出事了。” 冷寒十神色忽敛:所以,沈长修是因为此……不行,我得快点找到他。 从锦衣卫离开,冷寒十连忙奔去夜色中,他直接跑去了倚阑珊,看到门口那被冲刷过后还留下的斑斑血迹,却没见到沈长修,他愈发焦虑。 此时的倚阑珊已经关门歇业。 冷寒十直接推门走进去,问:“西樱的尸体呢?” 老齐靠在墙根边上,有气无力:“被你们锦衣卫的人带走了……” 「锦衣卫……一定是长修!」 冷寒十忙不迭又跑去了葳蕤小院,但小院空荡荡也没见到他的影子。 找不见沈长修的冷寒十心急如焚, 「长修,你会将她带去哪里呢……」 ~ “都是因为我,是因为我……害死了一条无辜生命。我将那姚慎羽引诱到倚阑珊,让他撞见沈劲风的二夫人,本以为沈劲风会因为夫人被他调戏而责难他,结果,那沈劲风就当没发生过,可是姚慎羽却转头欺辱我的西樱……”沈长修越说越恨自己,恨到攥起拳头“啪”一下用力捶到墙上……血流不止也感觉不到疼痛。 丘游盯着如此颓废的他,一脸不屑,沉默许久的他终于忍不住发出声音:“就这?你至于嘛!” 沈长修沙哑着嗓子,眼眸震颤:“就这?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啊,若不是我引他去了倚阑珊,那西樱就不会——” “你不引他,他就不会去了嘛!”丘游扭过身子对着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孤绝,“九儿啊,不得不说,你选错了对象!奥,不过柳惜芊选的不错,美貌与身份都在,既能引诱姚慎羽又不会让她置险,尺度非常好,但沈劲风这个人,你选错了!他可是四平八稳明哲保身之流,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招惹当朝元辅的!” 丘游见他失魂落魄,怕没了斗志对自己的计划也不利,于是叹了口气:“九儿,事已至此,悲悯无用,不如好好练练功夫,你看你估计连姚慎羽身边的侍卫都打不过,如何护好身边人?” 沈长修有些理亏地抹了把脸上的泪水,他愈发觉得当初丘游说的有道理:是啊,丘游说的对,这个世界,得有钱和能力,才能保护好自己的人! …… 半晌,丘游盯着西樱,沉声道:“九儿,去备祭台物什,今晚,我设阴阳坛帮这丫头超度。” 恍恍惚惚的沈长修,一时间还不能接受他的丫头已经不在了的事实,他转头看着西樱许久,才沙哑着嗓子:“都…需要些什么?” 丘游音色平缓:“亡人牌位,鲜花供果、三茶四酒,三荤四素,香宝蜡烛,米饭馒头,当然还有还得准备一些要烧的纸钱。” “好,”沈长修努力挺起沉重的身体,待稳了稳身形才走了出去。 丘游望着他摇了摇头。 沈长修失魂落魄走在街头,像一个飘飘荡荡的纸人,软弱无力…… 他走去了一家白事店,夜深店铺已经关门,沈长修猛烈叩击门,这才将老板叫醒。 他将采买的东西滴滴答答挂满身上,拖着重重的步子往回赶。 …… 在道观正殿前,沈长修按照丘游的要求,将阴阳坛一一摆好,沈长修含着泪,呜咽着,他颤抖着手,将西樱的身上血迹擦拭干净,放在地上。 待一切准备就绪,坐在轮椅上的丘游手摇招魂幡,嘴里有模有样念叨,“以我身中之阴阳造化,混合天地阴阳之造化,为沦于幽冥者,复其一初之阴阳造化也。夫谓我身之阴阳造化者,神与气也。” …… 做完法事后又让沈长修将茶酒米饭撒于四周,烧化纸钱,接着他用一把破旧的古琴弹起《往生咒》。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亡魂早日登东方青华极乐世!” 那一瞬,沈长修才忽然觉得古琴的音色竟然如此让人难过,仿若心头喋血。 …… 丘游超度了片刻,突然睁开惊诧双眼! 正跪在地上烧纸的沈长修,陡然察觉他如此异常反应,面色忽地一紧:“怎么了?” 丘游哀叹一声:“唉,这丫头的魂魄……不肯离去啊。” 一听这话,沈长修难过到了极点,他跪在了西樱身边,痛哭流涕,不断央求:“西樱,西樱,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的仇我一定为你报,你、你安心去吧。” 许是相处时间久了,丘游似乎还真是对沈长修有些感情,见他如此内疚模样,丘游竟然心生恻隐:“九儿,别哭了!或许你俩的缘分并未就此结束,想要见她最后一面……也不是不可以!” 沈长修一听这话,连忙抬起一双泪眼婆娑的眼,用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巴巴望着他。 丘游从怀里掏出一卷书册,是那卷他时常翻看的书册,他展开一页:“在此写上她的名字,” 沈长修也不多问,连忙起身抹了一把止不住的眼泪,拿起笔写上西樱的名字, 丘游:“取她的一滴血,按在名字上。” 沈长修立马照做。 丘游挑了挑眉梢:“好了,将这本书收好,一定要收好!明日你带去上京城外十里坡上元观后的一处密林里,按我所说,午夜鬼集开放,你进去就可以见到她了。” 沈长修怔怔,结结巴巴:“真、真能见到她?” 丘游点点头。 沈长修神魂落魄,一时间不知道这是喜是悲。 ~ 将西樱尸身暂时安放在道观,从丘游这里离开后,沈长修又来到了倚阑珊,但他却不敢走近,躲在墙角的沈长修,他害怕,不敢面对他们。 他紧闭双眼,紧咬牙关,试图控制住那即将决堤的情绪,但内心的痛苦如同烈火般炙烤着他,让他无法呼吸,无法思考。 终于,沈长修发出了痛苦的低吟,“呃……”声音中充满了无助和绝望,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汹涌而出,他靠着墙蹲在地上,双手紧紧抱住自己,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的一切伤害。 第98章 内心的崩溃如同海浪般袭来,将沈长修所有的坚强和理智吞噬殆尽…… 远处看着的人,疯狂找了他几乎整个上京城的人! 此时终于找到了他! 见到如此模样的沈长修,冷寒十心口也跟着抽紧:长修,对不起,我来晚了。 正当沈长修颤巍巍起身,忽然旁边阴影里出现一个人,沈长修来不及闪躲就被他一把勾住胳膊。 “呃!”沈长修抬眸一看:“寒十?!” 触不及防的相触,令沈长修心跳漏了一拍,眼中是惊喜是错愕是慌乱是委屈,半张着的唇久久忘了合上,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此时,沈长修最想见的人的确是他,冷寒十!! 沈长修好想不管不顾直接撞进冷寒十怀里,大哭一场,将自己所有的难过,不甘,痛苦,内疚,自责都发泄出来,可是…… 沈长修那张脸上的神色沉默而又悲哀,像是求救,又像是彻底坠落,缓了许久,他还是忍下了,忍到眼眸生生憋出一圈潮湿泛红,才发出破碎的声音:“你…怎么在这里?” 直到沈长修出现的那一刻,紧着一晚面色的冷寒十,眼神慢慢有了变化,看着他的目光中满是不自觉的宠溺。 沈长修此时那对浸在泪水中的眸子,那样黑,那样亮,那样凄然,又那样无助……脸上也泛出一丝委屈,幽深瞳仁在自己面前一转,立刻勉强扯出微笑来。 可沈长修极力隐藏的悲痛软弱,冷寒十全都看在眼里! 他心疼极了,却也忍住了:“哦,我刚回来,听闻白日这里出事情,就想过来看看温老板,不知道他怎样了……” 沈长修的眸子晶莹忧伤,他声音哀婉,“他…想必不太好了,毕竟那么喜爱的妹子转眼没了。” 冷寒十满是心疼地望着他,极其宠溺道:“嗯,不知道我能为他做些什么?” 沈长修忍住内心强烈的委屈,他想说姚慎羽的事,可是想到马元的话,沈长修收住了。 他不想给冷寒十平添祸端! 见他垂眸不语,冷寒十用力愤愤说:“这件事的幕后之人,不管他是谁,我冷寒十一定不放过!必定给……温热九,给西樱一个交代!!” 沈长修一听这话,顿感一股暖流滑过心间,他轻咬唇角,眼眸里布满情意:寒十,谢谢你,可这件事……还是让我自己解决吧! 见到了冷寒十,他心里的底气就来了,那种,他即便什么都不做,在自己身边,就是力量的感觉! 「有他在,自己什么都不怕!对!打起精神,我要给西樱报仇雪恨!」 冷寒十将身上的外衫脱下来,帮沈长修披上:“衣服怎么都湿了,快回去洗个热水澡,免得受寒。” 沈长修:“嗯。” 第95章 冷寒十陪着他一直回到葳蕤小院。 站在门口,沈长修柔柔一笑,淡声说:“寒十,你回去吧。” 冷寒十点点头:“好,你先进去。” 沈长修转身,抬起手摸去树上的钥匙,就在抓住钥匙的瞬间,冷寒十忽然眸光骤紧,他看到了月光下沈长修血迹斑斑的手…… 冷寒十连忙抓住他的胳膊,不松不紧拉着他推门而入…… 沈长修猝不及防就这样被他送进房里。 冷寒十敛着面色,二话不说,将沈长修按在椅子上,他蹲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帮沈长修处理伤口, 一看到那血肉模糊的手,垂眸的冷寒十心头皱起来…他努力狎着眼里的泪水,哽咽腹诽:长修,你得多心痛…… 他甚至不敢抬头望去沈长修此刻的面容,他知道沈长修此时在压抑内心的悲痛,于是低音温柔声说:“疼吗?疼…就哭出来吧。” 那一瞬,沈长修终于忍不住,一泻千里:“嗯!疼——” “呜呜,啊,”沈长修泪流如注,假借着手上的痛和爱人的呵护,他完全释放出来所有的悲悯。 冷寒十紧抿着唇角,内心狠狠道:姚慎羽,伤我的人!我一定饶不了你! …… 将哭到无力的沈长修安顿入睡,冷寒十这才缓缓离开。 ~ 第二日。 沈长修一天都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等到结束差事后,匆匆出了上京城,向东走十里路,果然看到一座不大不小的宫观,上元观! 按照丘游所说,他在里面求了三柱香,点燃,等到燃尽将落下的香灰收好。 接着来到了上元观后面一处密林后前,此时西太阳渐渐落下,想着还得等到三更时分,于是找了棵粗壮的树靠着坐下去,掏出怀里早准备的吃食,边吃边等,他慢慢守望着太阳一点点下去。 也不知道等会是否真的能见到西樱……又该如何面对她! “唉!”沈长修深深叹了一口气。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四周没有人迹,夜鸟开始出来活动。 黑暗一点点将沈长修笼罩起来,直至将他的身形完全吞没。 沈长修感觉有些毛骨悚然,站起来死死抓住手里的匕首,随时打量着四周可能靠近的危险,嘴里开始禁不住吐槽起来:“这老狐狸不会忽悠我吧,这里有什么鬼集?难到是鬼赶大集的地方?” 但如此谨慎的状态差不多持续了一个时辰,他就完全松懈了下来,除了树林里动物发出动静外,几乎没有其他异常,而且今夜月光很亮,也没有什么风,沈长修干脆爬上枝头,坐在树杈上眯起了眼睛。 直到他再次睁开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抬头看了看月亮的位置,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起身跳下树,将之前接的香灰洒在身上,沈长修缓缓走入一阵浓灰色雾气中…… 沈长修小心翼翼朝里面探了进去。 穿梭在烟雾里,他看不清任何,只慢慢挪步尽量让自己保持往前面沿直线走。 走了一小会,他耳边仿佛传来了哗啦啦的水流声,感觉脚下的路也开始向上倾斜。 沈长修身形微顿,他慢慢低头一看,脚下由原来的土路不知何时,竟然变成了石板路,等他再抬起头,周围的烟雾顷刻散去,周围一切都看的清楚了! 他此时正缓缓走向一座拱桥,桥下水流丰沛,流水潺潺;四周高楼耸立,灯火通明,热闹中透着诡异,人头攒动,却像是静默一般,没有什么响声。 沈长修看着桥面上走的人,也都是或斗笠或遮面,皆看不清样貌。 桥正对的一座八角宝塔形的七层楼阁耸立在高坡之上,黄色的琉璃瓦闪闪发光,远远就看到悬挂的匾额:道香阁。 沈长修正准备往桥上走,突然感觉胸口处的那本书似乎有异动,他刚要伸手去拿,结果那书册自己挣脱出去,一下子落在地上,没有一丝风,却哗哗自己在翻页般翻动,片刻才安静了下来。 沈长修俯身去捡起:我擦,你怎么还自己下来了! 待他直起腰,突然见到前面闪现一身白色道袍的人,正背对着自己往前面走。 「那身影……是丘游?!」 沈长修一怔,随即将书册揣好,快步追着前面的人。 正欲赶上,沈长修探出手准备拍他的肩膀,结果那丘游似乎早有预感,一个侧身,闪开沈长修的手,随即留给他一个侧颜,只是用余光瞥了他一眼,那表情很是耐人寻味。 似乎是示意他莫要多管闲事的?! 沈长修站在原地咂摸着那意味。 这周围的一切太过虚幻和诡谲,一时间,沈长修不敢有什么轻举妄动。 「丘游不是应该在破道观里吗?而且他的脚不可能下地走路啊?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沈长修缓缓靠在桥边的栏杆上,往下探望,手上夜风拂过的触感,以及下面的流水浮起的湿润感,“这踏马都栩栩如生,是真的啊!” 他再次抬头看去那丘游挺拔有力的背影……他貌似朝那八角楼走去。 沈长修一狠心,想再次想追着丘游过去确认。 只见前面的人突然回过头,阴沉的脸色一下子挂上瘆人惨白,神情肃穆凝重,深深蹙着眉头对沈长修摇头。 沈长修脚下步子戛然而止。 沈长修既好奇想追过去看看,他到底搞什么鬼,又有些胆怯到迈不开步子。 直到一声打破静默的铜锣响起,周围仿佛瞬间有静默片换成有声电影,整个世界活起来了! 擦肩而过的人三三两两,聊着天,若上京夜市一般正常。 沈长修随便抓了个路人询问:“请问,这里是鬼集嘛?” “你过了这‘阴鬼桥’,就是鬼集。” “好,多谢。”沈长修再次张望,却早不见了丘游的身影。 一回首,在那不远处,沈长修双眸似乎捕捉到了什么,瞬间定住! 他心口血脉喷张,狂跳不止,他又看到了垂了两条马尾辫的……西樱! 顿时一阵心酸活着激动涌上心头! 沈长修唇角颤抖,“西…樱,西樱!”他高声呼唤着,终于按捺不住朝那狂奔跑去! 第99章 “老板,老板,”西樱也发现了沈长修,随即飞扑过来。 沈长修一把将跑来的她拥抱在怀里,哽咽到发不出声音,好大一会才抽出身,看着她难过说出:“西樱,对,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没能保护好你,” 他哑着嗓子哭,像个犯错的孩子,反反复复好似就会那两句话:“原谅我,原谅我” “老板,西樱不怪你,西樱就是舍不得你,这世上,老板对西樱最好,能再见你一面,西樱已经很是知足了!”西樱眼泪连连,乖巧到让人不忍直视。 听闻西樱这话,沈长修更是内疚到无法自拔,他泪流如注,泣不成声:“西樱…西……呜呜。” 西樱忙不迭摇着他的的胳膊:“老板你别哭了!西樱真的不怪你!” 沈长修氤氲着眼眸,努力点点头:“嗯,我不哭不哭!我见到西樱是高兴!” 有些不解:“老板,我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又能见到你了?难到我又活了?” 沈长修不忍垂眸,嚅嗫道:“西樱,这里是……鬼集,虽然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我猜想,应该是能让魂魄暂时显形的地方。” 西樱面露失望,声音哀婉至极:“所以,这也是我们最后一面,对吗?” 沈长修缓缓抬眸,对上她的眸子,不忍欺骗她:“西樱……对!” 西樱声音带着哭腔,面上却笑着柔柔道:“老板,最后西樱有一个请求,能否让西樱看看面具后面的老板。” “好,”沈长修缓缓摘下面具,露出一张泛着泪光的绝美脸庞。 西樱好一阵诧异,随即破涕而笑:“老板,原来是你!” 沈长修一阵茫然。 西樱努嘴笑着道:“我第一次登台的时候,是老板你在下面捧场,我就说,老板怎么可能不来看我!” 沈长修双眸垂下,惨笑了一声:“嗯,是我。我的丫头第一次登台,我必须得来给她捧场的!” 西樱狡黠一笑,抬起柔软的手摸了摸沈长修的脸颊:“所以,老板脸上也没有任何疤痕咯?” 沈长修笑了笑:“嗯!” 西樱歪头璀璨笑着:“老板真好看!” 沈长修摸上她的头,心疼道:“傻丫头,我让道士超度你,你为何不走?” 西樱一听这话,顿时拧着眉心,不住央求着:“老板,这里我能一直待着嘛?若是可以,求你了,别让我走,我想留在你身边,永远留在你身边的。” 沈长修蹙眉劝说:“傻丫头,这样,你永远无法投胎转世的!” 西樱坚定说着:“老板,我不投胎!我不转世!我只要能见到你,还有倚阑珊的家人!” 见她一副极其坚持的样子,沈长修有些为难:“这……” 沈长修快速思忖:不知道在这个鬼集里,我能否进入内景,若是可以,上次那妖丹能收入药斗子里,西樱的魂魄是否可以呢…… “西樱,我有个办法,但不知道可行不,” 第96章 西樱连忙重重点头:“只要有办法咱们就试试!” “好!”沈长修拉着西樱探了探她的脉搏节奏,四下看了看,找了处无人的地方,沈长修即刻打坐入内景。 「果然还是可以!」 沈长修冷不丁一扭头,忽然见西樱也跟着进来了,一脸惊讶:“啊?这……就进来了?!” 西樱乖巧眨眨眼:“老板,这是哪里啊?” 沈长修挑挑眉稍:“这里是我的私人……诊室,看诊探病的地方,来,西樱你坐下。” 沈长修让西樱坐在对面,开始为她在这一方空间里诊脉。 沈长修边诊脉,边开始翻阅桌上的册子,终于找到一处对应的法子,他手指戳着一字一句仔细看着:“附魂术,针扎穴位。将魂魄寄存在他物之上,但只夜间有效,而且,一次只能维持一月。” 西樱安静守着。 直到看到沈长修抬起的眸子里有亮光,她心头一动,兴奋道:“老板,你有办法了对不对?” 沈长修暂时还不敢确定什么,于是只得说:“西樱,你暂时只能呆在这里面,等出去这鬼集后,我再进来帮你试试。” 西樱一听,欣喜点头:“好呀好呀,都听老板的!” ~ 出来内景,果然已经不见了西樱,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希望,沈长修沉重了许久的心情终于稍稍轻松了些…… 他独自沿着河边,缓缓走下去。 沈长修再次抬头看着那高耸的八角楼,想到或许能探究到丘游的一些什么……蠢蠢欲动的心又开始安奈不住。 沈长修来到楼底,琢磨道:“道香阁。” 他即刻四下转了一圈,却没有见到可以走入的门。突然看到墙上的一个符号,十分眼熟,“在哪里见过呢…” 他思忖片刻,连忙拽出揣在胸口的书册,果然!那书册背面,就是这个圆形符号。 沈长修神思电转,将书册背面贴在那墙的符号上,果然,墙面竟然神奇般开始浮动…… “呃…自动门!”沈长修伸出手探过去,手竟然能穿墙而过,他没多诧异耽搁,连忙闪身进去。 「靠,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进去才发觉,里面摆放了层层的华美到仿佛乱花渐欲迷人眼的屏风,像是迷宫一样,又像是阵法,让人头晕迷信,又在其中不消片刻便不辨方向! 里面的地面一尘不染,空间很大却给人空荡荡的感觉,闭上眼稍做缓和的沈长修再次睁开眼,他让自己努力不受周围视觉的干扰,他这才发觉这层层堆栈的屏风似乎自己会移动,它们在不停转换方位,沈长修穿梭其间小心避让。 …… 丘游靠着沈长修带进来的书,回到了这里,魂魄化形,进了道香阁。 楼里都是艳丽的花色屏风,一层层,丘游熟练穿身而过,只是他很快意识到这里被人…动过手脚。 “到底是谁,谁背叛了我!你给我出来!” 正在其中小心摸索的沈长修听闻这话,耳朵动了动:是老狐狸的声音。 待确定了声音是从上面传下来的,他仰头看去,冷不丁一阵眩晕,上面的似乎也是层层迭迭的屏风,不停旋转,穿插……瑰丽纷繁,而且速度十分快,让沈长修只是看了一眼,头晕目眩,他连忙低下头。 「不能看,我擦,太他妈邪门了!」 接着就听到上面传出剧烈打斗声,沈长修站在原地,努力倾听。 待他再试着微微抬头往上看, “啊~~”一身白衣带血的丘游正从上面挥舞着四肢摔下来。 沈长修想了想怀里的书,连忙摊开,结果果然如他所料,丘游瞬间被收进书里。 “我擦!”他连忙将书收好,闪进旁边的屏风后面。 接着就听到了人的脚步声传来。 沈长修微微探了一眼,那人一身丝滑碧绿长衫,黑发披散,脸上缠着黑纱……手里提着一柄细长软剑上面还带着血迹。 待避开那人,他便随即快速离开了道香阁…… 沈长修看了眼东边太阳有冒出的迹象,匆匆走过阴鬼桥,太阳跳出来的那一瞬,身后的一切都消失不见! 依旧是牌坊后那一片寂静的树林。 沈长修愣怔了片刻:“我擦!好诡异!” 随即伸了伸懒腰,仿佛做了一场大梦一般。 ~ 从鬼集出来,沈长修回去睡了一觉。 直到天亮醒来,回想昨日的经历,他翻看那本书册,里面已经没有了西樱的名字和血迹, 沈长修想到昨晚在里面也看到了其他的名字:天纲! 他吸了一口气,忍不住揣测着,“难得丘游也是写下自己的真名字,然后用这书将自己魂魄带去了鬼集?所以,他其实叫天纲?!” 沈长修神色怔怔,禁不住抿嘴道,“这鬼集又是什么东东?嘿,这大道哥还真瞒了我不少事啊。” …… 下了差,沈长修买了些酒菜来到破道观。 沈长修直截了当:“你受伤了?需要我诊治吗?” 丘游想了想:既然他知道了这一切,又不能杀了他,只得用他了,于是阴柔一笑:“无碍。不过九儿,你得帮我找出来那个躲在暗处的人。” 说完,又阴诡地补了一句,“因你与我气运相连,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沈长修将菜摆好,给两人各倒了一碗酒,他先喝了一口:“啊!那不如就好好跟我说说你的身份,还有这本册子,还有鬼集得事吧。” 说完,将册子扔在桌子上。 丘游撩起眼皮:“你不是一直问我如何跟外面联系吗?就是靠它!” 沈长修又拿着那本书册,眉心一紧:“这书到底是啥法宝啊?” 丘游轻描淡写:“只不过是个传送阵而已,道门秘术。” 沈长修挑了挑眉梢:“丘道长,我问你,那个鬼集里,是不是有活人也有死了的人?” 第100章 丘游喝了一口酒,不咸不淡:“嗯,不然为什么叫鬼集?” 沈长修表情诡谲莫测:“哇,好神奇。不过,昨晚,你也跟着过去了?” 丘游猝不及防:“呃…哦!” 沈长修忍俊不禁:“跟你打架的人……到底是谁?” 丘游微微一笑:“昨晚还是多亏了你,反应迅速将我快速收进书册里,不然我真得神魂俱灭咯!是谁?就靠九儿你咯。” 沈长修:…… 几杯酒下肚,丘游看着沈长修,幽幽道:“你不是想要杀了姚慎羽嘛?我给你指个路!” 沈长修一听,瞬间警觉:“丘道长请说!” 丘游嘴角抽了抽:“九儿,我一直提醒你,别忘记自己的老本行,救人的大夫啊,能制药救人自然懂得如何制药杀人啊。” 沈长修似乎抓住了什么,扭过头看着他,“你是让我给他下毒?” 沈长修想了想下毒并不是个万全的法子,总会有迹可循,而且西樱刚刚出事……这很容易怀疑到倚阑珊,玉面公子可以消失,但倚阑珊的他们会有受牵连的风险! 而且,玉面公子这个身份,沈长修还不想那么快扔掉!这可是个积累财富的好渠道,比坐诊赚的多了。 只见丘游笑着摇摇头:“我既然已经知道鬼集,那就再去一次,找一个叫赵九灵的,你只要将他给你的蛊包粉洒在姚慎羽身上就好,” “下蛊?”沈长修有些诧异,这玩意他可从未接触过,“真有效?他会怎样?” 丘游面露阴险:“这个查不出任何毒物,只是会让人四肢抽搐麻痹,渐渐萎缩,除非斩断四肢,才能阻止它的蔓延,” 沈长修倒吸了一口寒气:“听着好恶毒啊,这不就是人彘了嘛,哈哈。” 丘游阴柔笑了笑:“到时候他连是什么病都查不到,也不会知道这是下了毒,如何会查到你?” 沈长修眨眨眼,陷入思索中。 ~ 从丘游那里离开,犹豫了许久,沈长修还是踏入倚阑珊。 三人见他出现,一时间情绪崩溃,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杵在那里低头不语。 沈长修震了震袖口,努力压下内心的悲悯,正中道:“这段时间辛苦各位了,倚阑珊暂时歇业,你们几个也都好好休息一下。” 老齐满脸的内疚:“老板,对不起!我没有护好西樱。” 沈长修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这个老板,对不起西樱,对不起大家!” 一听这话,小范,小汪忍不住凑过来,皱着脸:“老板…” 沈长修对他们抬起手压了压,没再言语什么,转身抱着西樱的人形牌上楼。 小范蹙眉:“老板这是……” 小汪双手捧着脸哀叹:“对着牌子哭吧。” ~ 沈长修入内景。 西樱一见他,欢快扑过来:“老板,老板,你终于来了。” 沈长修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随即严肃道:“我想试试我的办法,只是西樱,如此,你只能附身在动植物或纸人上了,做不了人了。” 西樱不假思索:“我知道,我愿意的。” 沈长修按照医书上记录的医术,将针扎在人形牌各处,接着引出西樱魂魄,附在人形牌上,片刻……人形牌瞬间灵动成人! 第97章 望着面前的人形牌复活,剎那间,沈长修自己都吃了一惊,缓了半晌才脱口而出:“我擦!真可以啊!” 西樱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哇,我活了!我真的活了!” 沈长修一寸寸环看着她检查一遍,激动到哭腔都出来:“天啊,太好了,西樱,太好啦。” 西樱欣喜若狂:“嗯嗯!” 外面的人因为担心老板,都躲在门口小心翼翼探听里面的一切,正屏息凝神之时,忽然听到了里面的动静,终于忍不住一下子推门扑进来。 “呃?!!” 待看到房间里此时活蹦乱跳的西樱,他们三个瞬间呆若木鸡。 半晌,待反应过来,三人连忙抱做一团,胆怯道瑟瑟发抖:“鬼,鬼嘛?” 西樱再次看着大家无比亲昵:“是我,我不是鬼!”说完,她垂眸,“我,我好像是鬼……” “啊?”几人再次抱团瑟瑟发抖。 一旁的沈长修,揉着眉心,嚅嗫着:“那个……这件事,我来解释。” 三人的目光瞬间若刀子一把射向沈长修,大气不敢喘。 沈长修被盯到毛骨悚然:“呃……西樱,我们的西樱的确被姚慎羽给害死了。” 小汪颤巍巍指着西樱:“那……这位是?” 沈长修挑了挑眉梢:“这个西樱,是我从茅山道士那里学的回魂法术,让她魂魄附在纸人上……呃,没办法,只能出此下策。” 老齐眼珠子一滚,似乎终于缓过来,挺起身体:“哎,管他呢,只要是咱们的西樱丫头就好。” 西樱一听,开心拍手:“还是齐叔好。” 小汪和小范也放松下来,连忙过去拉着西樱左看右看: “哎呀,还有这等秘术,真厉害。” “西樱妹子回来了,真好真好。” …… 沈长修一脸严肃嘱咐:“这件事只有我们几个知道,而且以后西樱只能晚上出现,日光一照,她便化作纸人!” 小范对西樱惨淡一笑:“以后西樱妹子跟我就是同道中人啦!” 沈长修接着说,“对外就说这是西樱的孪生妹妹……南樱!” “南樱?嘿嘿,不错不错!” ~~ 按照丘游的建议,沈长修再次来到了鬼集。 这一次他心情是放松的,终于?有了心思好好逛一逛这里。 沈长修瞅见岸边撑起了一个个小帐篷似的摊位,只是各个都遮的严严实实,黑乎乎看不出到底卖什么东西。 看来是谁要什么自然知道找哪里,就比如自己按照丘游说的去找那个外面挂着风铃的摊位。 沈长修摇了摇风铃,片刻,帐篷里探出一只小铲子,沈长修一顿,随即将手里的信交给他。 片刻铲子再次送出来,与细胞东西一起送出来的还有一个小药瓶。 沈长修东西拿到手,心念一转:还真爱跟我装神弄鬼哈!我倒要瞧瞧你里面是人是鬼,随即将那帘子猛然一掀开。 “呃?!” 结果里面坐着的人,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连是男是女都瞧不出来。 “你、你坏了规矩!”赵九灵声音低沉而沙哑,气鼓鼓扔了一句,“帮我带给让你来的人这个!” 沈长修接过:“这是什么?” 赵九灵沉着嗓子:“无需多问!” 随即他伸出铲子就将沈长修推出去。 沈长修连忙拱手:“不好意思第一次来,不知道规矩!”趁机将自己调配的香粉洒在了对方身上。 沈长修这下终于明了丘游的用意:好你个老狐狸啊,看起来是帮我出谋划策,原来又是帮他,这个老奸巨猾的臭道士!对了,既然他们认识,那我可以从这个赵九灵的身份知道老道的身份啊。 换好了物品,沈长修似乎对其他的摊位也有兴致,于是走到一处挂着黄符的帐篷外,扯下一张黄符,半晌里面却没有一丝动静。 他忍不住轻轻掀开帘子,却见里面空空如也。 “难道交易完了?” 他不甘心又走到下一处摊前,外面挂着的是一串牛骨串。 他摇了摇。 片刻,里面就探出一只小铲子, 沈长修此时手里也没什么东西,就干脆将刚刚扯下的黄符放进去。 结果,半晌没有结果,直到来了个高个子将他硬气推开。 沈长修这才得出了结论:“看来这里都是固定买家卖家啊,外人根本插不进去。只是这老道士交易的是什么呢?” 他嗅了嗅昨晚刻意在赵九灵身上留下的味道,很淡,却很持久。 于是准备尾随她,结果追到上元观附近,她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见此时的天色也渐渐亮起来,沈长修褪去了进鬼集的斗篷,换上寻常的装束。 … 沈长修在道观外候着,准备等着人多的时候,再混进去打探。 随即靠在树丛里小眯了一会,日光由一开始的微弱渐渐变得强烈起来,道观里也陆陆续续进进出出的人多了起来。 他这才起身活动四肢,打了个哈欠,缓缓朝道观方向走去。 沈长修踏进道观里,道观很大,供奉的是三清。 他本想靠味道追寻那人,结果道观里香气萦绕,已经完全辨别不出来。 沈长修仔细打量着那些道士,根据身高判断,却感觉哪个都不像。 沈长修随手抓了个小道士,询问:“请问小师傅,道观里有多少个道士啊?” 小道士:“二十个道士,五位居士。” 「那就是说赵九灵有可能是居士?」 第101章 「不管怎么都与道观有关而且,丘游也是道士,难道他也是这个道观里的?」 沈长修挨个数了数:整个道观还真是有二十个道士,但若是少了一个丘游,应该为十九个啊…… 沈长修转念一想:那道观里的观主呢? 待询问得知观主云游出去了。 沈长修琢磨着:“我靠,那老狐狸不会是这个上元观的观主吧!” 忽然,沈长修看到大殿里悬挂的字:“玄之又玄!” 这字写的十分有特色,但这字迹他好像之前在那里看过。 沈长修略微垂眸做思量,忽然眼眸一亮,“之前老狐狸写给我的诗词,给柳成茂的!就是这种字!我擦!终于发现端倪了!” 压下内心的窃喜,沈长修询问了旁边的道士:“这字写的甚是精妙啊,请问出自何人之手?” 道士回说:“哦,听师傅说,是我们观主玄玄子所作!” 沈长修盯着那字,嘴角一抽:“玄玄子!呵呵,这个老狐狸,终于让我逮到你的小尾巴啦。原来你就是这上元观观主!丘游,玄玄子,天纲,哪个才是真的你!” ~ 准备回去上京城,要经过城门盘查。 沈长修排队,心想:自己手里这包是不是违禁品啊,不会被查到吧。 正想着,忽然见旁边路过的马上人正盯着自己看:“沈长修?这么大早你去哪了?” 沈长修一抬头:“马元?” 沈长修面露欣喜,随即快速道,“哦,我昨晚送了个朋友出城,多喝了几杯,留宿在外了。” 马元跟盘查士兵打了个招呼:“锦衣卫的。”随即沈长修跟着从旁边走了快速通道。 沈长修趁机询问:“他们都盘查什么啊?” 马元漫不经心道:“嗨,还不就是那些什么兵器,火药等等……” 沈长修心里却在琢磨:不会这老狐狸就是用自己锦衣卫的身份躲避盘查吧。嘿,果然,无处不套路啊。 ~ 回到道观,沈长修将东西“啪”一下扔给了丘游:“你又利用了我!利用我锦衣卫不被盘查的身份,将你想要的东西带进来,丘道长,好谋划啊!” 沈长修刻意用力说着,眼角透出无比的咬牙切齿。 丘游看着他,淡悠悠道:“我的九儿,说啥呢!相互利用而已!” 沈长修环抱双臂,靠在门栏上白了一眼:“这是什么东西?” “香灰而已,你不是已经看过了吗?”丘游扫了一样绑带的样式。 沈长修面色一晃,随即撇撇嘴:“你、你要香灰干嘛?” 说着,就见丘游将那香灰洒在碗里,又将酒倒进去,直接用手指搅了搅,端起来, 沈长修瞠目结舌反问:“你,你不会是要喝了吧?” 丘游挑了挑眉梢,随即仰头咕咚咕咚大口喝下去:“啊~” 沈长修:…… 沈长修蹙眉:“这香灰兑酒……这是啥功效啊?” 丘游直道:“补充气机的。” 沈长修见他一副故弄玄虚,直接一屁股坐进藤椅里,撇撇嘴:“我说丘道长,你从一开始设计我,然后让我进锦衣卫,其实桩桩件件都是为你自己铺路啊。你现在被通缉,不能出城,让我用锦衣卫的身份畅通无阻,” 被揭穿丘游并不生气,而是十分淡然道:“对,你都说对了。黄金也给你赚了,身份也帮你提高了,而且,现在还能帮你满足自己想做大英雄的心理,你又何须要抱怨不忿的呢?” 丘游微微一笑,接着说:“你带回来的药呢?” 沈长修掏了出来:“喏。” 丘游神色有些复杂:“那个……其实这不是蛊粉,而是救人命的良药!” “你又欺骗我?!”沈长修一听,登时火冒三丈跳起来,热血一股脑溢出来。 第98章 “欸,你听我说嘛,别发火嘛!”丘游忙不迭指着他压了压,“听我说,锦衣卫同知廖项贤,那可是冷寒十最信任的人。他这个人呢嫉恶如仇,十分端正,当然表面如此,实际我就不晓得了,在一次追捕行动,对方报复他,于是给他夫人下毒,她夫人中毒调理了许久,虽然生命无碍,但还是时常犯病,其实她就差一味药,但这药呢十分罕见,” 沈长修瞬间会意,于是忙不迭指着自己带回来的问:“不会就是这个吧?” 丘游一副怂恿的神色,点点头:“嗯,你将他带给廖项贤,他的夫人得救后一定会很感激你的!所以,你再一刀斩了那姚慎羽,他不仅会帮你,还会视你如同类,顺势将你揽入自己麾下,” 「我擦!一刀斩?这老狐狸又憋什么坏注意!」 沈长修面露狐疑,假意探究:“一个小小锦衣卫同知,他能对抗首辅?” 丘游垂眸说:“他是宫里荷妃的弟弟,与冷寒十是发小,只是因为年轻,资历浅,才只做到同知。” 沈长修脱口而出:“那我也没能力一刀斩了那姚慎羽啊!” 丘游眼眸一挑:“嗯,所以你还练不练功夫?白白得了那么雄劲的内力,难道用来养身子?” 沈长修快速眨了眨眼睛,得出结论,遂鄙夷不已,摇头道:“唉,绕了一圈,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计谋呢!” 丘游有些不服气:“我这计谋不好吗?又让你报了仇出了气,还给你留了条活路!” 沈长修神色复杂,他总感觉这老狐狸在给他设什么套,「肯定有问题!」 随即眨眨眼:“能帮我写几个字吗?” 丘游不明所以:“什么字?” 沈长修直勾勾盯着他:“玄之又玄!” 听闻这四个字,丘游心头登时一颤,接着眼眸里透出一波凌厉…… 沈长修依旧抱臂端详着他的神情:你这副表情……果然,我猜对了! 随即装模作样道:“干嘛,就是几个简单的字而已,道长不会写吗?” 丘游这才恢复如常,略微一摇头:“九儿啊,好奇心不能太重,不然泥足深陷……可真就出不来了!” 沈长修气定神闲反问:“我现在还不算深陷嘛?我还能出来?我只不过是想多了解下丘道长你而已,玄玄子观主!” 丘游刚准备拿起笔,听闻这个名字,笑容逐渐消失,眼睛里的神也没了,表情变得有些复杂起来,顷刻他抬起凌厉的双眸:“不错啊,这都让你发现了!” 沈长修松开双手:“丘道长,你就是那上元观的观主吧。” 丘游一听,冷笑了一声:“就这?” 沈长修眉目一挑:“嗯,不然还有什么!那个赵九灵被我跟丢了,我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道观里,其实我也不确定丘道长你跟那道观有没有关系,所以刚刚我就随口一问,观你反应才确定的。” 丘游虽然下意识控制表情,但还是被沈长修捕捉到了一丝意外,不禁失声苦笑:“你果然比我想的要更加的聪明。” 丘游阴恻恻说:“嗯,我本就是个道士,跟道观没关系才奇怪吧。” 显然现在沈长修掌握了主动权,他之所以如此开门见山,一是为了求证自己的猜测,第二嘛,也是为了让丘游意识到,自己可不是他手里的牵线木偶,任人摆布! 他隐隐感觉这个丘游不仅不简单,对朝堂局势掌控的非凡,而且似乎在谋划什么,而自己仅仅是他计划里的一环,他得跳脱出去,纵观全局,得弄清楚自己到底涉足了怎么的计划。 丘游也不是不谨慎的人,只是形势所迫,身边只有沈长修一人可用,他必须拿到道观供奉的香火灰烬,补充气机。 当初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只得拖沈长修下水,将内力传给他,后来没想到活下来,自己得将“满道心”拿回来。 沈长修腹诽:我若猜的没错,丘游,玄玄子都是他的马甲,天纲才是老狐狸的真名字,这张最后的底牌还是先等我搞清楚再说吧。 还是老狐狸先妥协:“呵呵,九儿,咱们何须如此,来,坐下,好好说话。” 沈长修顺坡下驴,乖巧坐回藤椅:“嗯,好。” 丘游一副热心肠:“你就直接当街砍了那姚慎羽了!” 沈长修安之若素:“一定得当街?我还准备引他进小树林好好折磨一番呢!” 丘游语气低沉:“当街,才能算是为民除害!越多人见到越好!你若是活下来那可是一战成名,百姓心中的大英雄啊。” 沈长修撇撇嘴角:“听你这意思,我还有活不下来的可能?” 丘游佯装一叹:“嗯,不过我这不已经帮你将这个可能降到最低了,有那廖项贤帮你,应该没问题哒!毕竟荷妃还是很受宠的。” “靠!你倒是门清啊,连后宫里的事都了解的这么清楚?”沈长修哼声感慨。 丘游笑了笑:“现在你该想的是如何接触那廖夫人。” 沈长修接过那药瓶,闻了闻:有几味药能分辨的出来,但还有几味自己是真的没辨别出来。 第102章 随即转身看去丘游有些怀疑:“这是什么药啊?” 丘游满口稳稳道:“续命的药!特别的珍贵,我自己都不舍得用匀给你了。” 沈长修不置可否…… ~ 沈长修想着丘游喝的那香灰,越想越觉得诡异:“为何必须是那里的香灰?难道必须是供奉特定人的?” 沈长修忽觉得此事很关键,而且感觉自己似乎隐隐抓到了什么重点! 不多耽搁,他随即使用急速跑,一溜烟又跑去了那上元观。 进了道观,他一鼓作气直闯大殿,直到见到那樽受人香火的神像,才驻足…… 沈长修捏着下巴盯看着那神像,满脸狐疑:“仔细瞧着,这神像雕刻的既不像三清尊神,也不像三官大帝,四不像啊!难道是老狐狸……自己?!我擦!” 猛然想到这一重,沈长修自个都诧异不小。 随即左右看了看,趁四下无人,沈长修蹑手蹑脚跑去神像后面,小心翼翼爬上去,眯着眼眸四处打量。 忽然,趴在神像身上的他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忍不住道:“我擦,什么邪味啊?” 沈长修继续抽了抽鼻头寻找目标,半晌,“在那!” 他的目光定在神像后背下面的一个小洞洞里,沈长修瞳仁一缩,仿佛即将发现什么大秘密一般又紧张又激动:“我擦!会是什么呀?” 沈长修慢慢靠过去,他忍着惊惧感,硬着头皮撸起袖子,将手一点点伸进去,果然,很快他摸到一个东西,眉眼一皱:“我擦,别吓我啊,靠!我靠!嘛玩意啊!” 他缓缓掏出一只……透亮的白玉瓷瓶! 他连忙下去,拿到光亮处查看,待看清里面盛放的东东,沈长修心口忽然一紧,里面竟然泡着……一根脚趾头! “我擦!这么变态!” 沈长修抬起头眯着眼睛,努力回想,当初救治丘游时,他的确是少了一根指头,只是当时并没在意,这才发觉原来少的是小指头。 沈长修深思电转,很快理清了思路:“他用身体一个部位来享受众生供奉?!呃……所以,丘游从此处吸收法力,收集百姓香火,这里是他的加油站,靠!好变态!” 为了暂时不打草惊蛇,他将那白玉瓷瓶又悄悄放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沈长修复盘:这老狐狸的身份,自己也算是一点点清晰起来,想要完全认清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只是他的事暂时不急,先放放,现在还是要解决姚恶霸的事! 他多活一天,那就是西樱一天的噩梦!只要他活着,西樱还是不敢出现在众人面前。这个混蛋,必须马上解决掉! 沈长修一想到姚慎羽就气到咬起后槽牙,他得计划起来后面的行动:老狐狸的这个办法倒也不是不行!当街坎了姚恶霸,确实解恨,甚至大快人心! 只不过,这“锦衣卫沈长修”的人设……唉,说不定也就走到头了! 若真是活不了……就算了! 反正冷寒十喜欢的是温热九,不如我就回归玉面公子人设,当一辈子温热九!至于脸上的伤疤,我就告诉他,自己用了什么消除疤痕的秘药,倒也不是不行! “不过还是要为沈长修争取一下活的可能!”沈长修看着捏在手里的丘游给的药,“外面能看病的是玉面公子,但却得让廖项贤领沈长修的人情。所以,只能以沈长修的身份卖他人情……” ~ 回到沈府,沈长修远远看到匆匆避开自己的二娘,心思一转,笑着追上去:“二娘,别跑啊,你我完全可以冰释前嫌,总归是一家人。” 柳惜芊停下脚步,喘了几口,傲娇的一甩头发,叉着那杨柳细腰反驳:“我可没跑!” 沈长修微微一笑:“二娘,我说过,你若不惹我,我也不会没事寻事的。” “我这不都刻意避开你了嘛,你还想怎样!”柳惜芊眼眸一横,美丽冷彻的眼神带毒钩,透着不耐烦。 第99章 沈长修腆着脸:“放心放心我并不想对二娘怎么样,只是想请二娘帮个…嘿嘿,小忙。” 柳惜芊扭着腰肢,冷笑一声:“你请我帮忙?” 沈长修不再弯弯绕,直接正色开门见山:“那个……父亲大人不是偷偷让我去了锦衣卫嘛,可他又嘱咐不让我提他的身份,没办法,我只能靠自己,所以我想巴结一下锦衣卫同知廖项贤,就想着要么从他夫人那里入手……二娘人脉广博,想必能帮我打听到能在哪里偶遇她吧。” 柳惜芊眼珠子滚了几圈:什么?这野猴子竟然被老爷送去了锦衣卫?!不过只是当个小卒!呵呵,那算什么照拂,嘿哟,估计这野猴子也是没戏了! 随即冷声道,不屑道,“他的夫人一直身子娇,极少出门的。” “所以,才要二娘帮忙啊。”沈长修立正端着手,一脸名正言顺的威胁之意。 柳惜芊十分厌恶的瞥了瞥嘴:“嗯,我知道了!有了消息告诉你!”随即扭着柔软的胯部,缓缓离开。 沈长修冲那背影扬声:“那就有劳二娘了。” …… 二娘的效率可以啊,没过几天就送来消息,许是听闻他没啥威胁,也想同他交个好,柳惜芊热络道:“廖夫人每月初一会去城郊外蓝叶寺祈福上香,你想在锦衣卫混出点人样,要是想讨好廖同知,找他夫人就对了!你小子够机灵啊,我打听了,他夫人跟廖项贤和冷指挥使都是发小,关系好着呢!” 沈长修笑了笑:“嗯嗯,多谢二娘。” 柳惜芊刚要走,沈长修一想到上次利用她的事,有些于心不忍,于是略带一丝内疚的语气说:“二娘,我听闻那个姚变态欺负了你,” 柳惜芊猛一听这话,面色骤然紧绷,刚要翻脸,却一扭头见沈长修一改平日嬉皮笑脸,换上一脸认真,语气中正有力:“二娘放心!欺负我们沈家的人,我沈长修断然不会放过他!二娘就瞧好吧!” 说完昂首大步离开。 柳惜芊望着他的背影,愣怔片刻,半晌才缓过来,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嚅嗫着:“这……这野猴子倒是…倒是偶尔也没那么讨厌了。” 待他们离开,躲在一旁许久的沈暮春才从旁边假山闪出身,神色充满揣度之色:“沈长修竟然去了锦衣卫……” ~ 既然决定好了要当街除姚恶霸,沈长修怕自己的行为会连累了冷寒十,于是先一步向锦衣卫提出辞呈,而且刻意跟冷寒十保持了距离。 冷寒十看着百户拿来的沈长修那份辞呈,诧异不已:“啊?这……” 他满是不解自言自语:“这长修是准备干嘛?因为西樱的事受了刺激?那就暂时先让他休息一段时间也好。” 于是暂时将辞呈收下。 加上最近忙皇上秘密吩咐他的一个案子,一时间他也无暇估计沈长修的事了,略带歉疚说着:“长修,等我处理完这件事,一定帮你解决姚慎羽的事!” ~ 蓝叶寺。 沈长修早早守在了附近,终于守到了廖夫人的马车,于是捡起石子掷出去,稳稳敲了马鼻子一下,马一个长啸急驰! 哞—— “啊啊,救命!”车厢里的廖夫人惊慌探出头急叫, “夫人!来人啊,救命啊。”还没上车的丫鬟四下求救。 沈长修顺势来个急速跑,将马僵死死拉住,将受惊发狂的马稳了下来,这才避免了一场祸端。 丫鬟追过来:“夫人,夫人,你没事吧。” 廖夫人惊魂甫定,半晌才冷静下来,缓缓下了马车,看了看拉住马僵的人, 廖夫人走到沈长修跟前,十分有礼:“多谢公子。” 沈长修随意摆摆手:“哎,小事小事。” 廖夫人看了一眼丫鬟,丫鬟会意连忙拿出些银子递给沈长修:“感谢公子出手搭救。” 沈长修即刻升起一脸的义正言辞:“哎,这如何使得!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随即,沈长修盯着廖夫人打量片刻:“我见夫人面色不佳,似有羸弱之态,不知……” 丫鬟嘴快:“公子竟然懂医术?” 沈长修点点头:“略懂一二,若是夫人不介意,在下可为夫人把脉。” 廖夫人有些犹豫,丫鬟忍不住道:“好好。有一线生机我们都愿意试试。” 随即三人落座在旁边的八角凉亭中。 待沈长修把脉完毕,他掏出药瓶,“想必夫人也是看过不少大夫却无果吧,我这里有一瓶从大蛇国购来上等药,想必能帮到夫人。” 廖夫人一听,顿时一脸惊讶:“啊,真的有用?” 丫鬟一把接过,一脸感激涕零:“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夫人,朝朝拜佛果然佛祖显灵了。” 待送走廖夫人,沈长修展开掌心,里面托着一枚他偷偷留下的药丸……临了,沈长修对那丘游还是不放心,随即一口气跑去玉蒲堂,找孟老确认! 孟老勘验一番过后,惊骇:“这是毒药啊,里面掺杂着西域禁药……” 第103章 沈长修听闻大惊,顾不得多说什么,赶忙跑去廖府制止,路上沈长修急急理清思路:廖夫人出事,廖项贤一定会追查,我靠!丘游想借此机会,出掉我! “我这玉面公子的身份怕是也保不住了!”沈长修想着额头上冒出汗水,好在,终于在廖府门口,追到了她们的马车。 “廖夫人,请留步,这才是给你的药,之前的那份弄混了。” 旁边的丫鬟一听:“啊,这……公子,怎么如此不小心?” 这时,廖项贤从府里走出来:“沈长修,怎么是你?” 沈长修心猛一紧,连忙就换回来的药瓶握在手心,噤若寒蝉:“廖同知。” 廖夫人一听:“哦,原来也是锦衣卫的,” 于是说明了今日在寺庙的事, 廖项贤听闻,满是感激道:“夫人的事,谢了,沈长修。” 看得出,廖项贤对夫人满是爱怜,沈长修哂笑:“嗨,小事。” …… 离开了廖府,沈长修就迫不及待一路上骂骂咧咧赶去破道观。 又是“嘭”地一脚踹开自己修补好的大门。 丘游摇了摇头:“什么时候你能不这么大火气,那才真是堪重用之时啊。” 沈长修一脸怒气冲冲,伸出手指指着他:“亏我对你这么好,还给你做轮椅,还帮你治伤,你竟然设计害我?就是因为我发现了你的身份?!” 沈长修说的又冲又快,微微停顿了下,喘了几口气,接着反问:“不是,我说丘道长啊,你到底在谋划什么事情?我们都天天腻在一起,你还是对我不放心?我可是百分百用心对你!” 丘游表情不急不躁,温和询问:“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沈长修双眸瞪大:“还问我怎么了?若不是我留了个心眼,让玉蒲堂的老大夫给鉴定了一下,就差一步啊,廖夫人就带着我给的毒药入府了!还好我临门换了回来!” “换回来了?”丘游将目光渐渐落到他手里的药瓶上,片刻微微摇头,“九儿,你还是不信我啊,岂不知有句话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廖夫人没事的!” 沈长修忿忿:“信你?信你我死了都不得超生!” 随即,丘游抬起手:“给我!” 沈长修一愣,但也将手里的药瓶放在他手里。 只见丘游咬下塞子,“啐”将塞子吐出去,随即仰头倒入。 他边嚼边说:“嗯,有点苦涩啊,不过对于我这种体虚的人是极好的。” 沈长修愣住,完全摸不到对方的套路。 “你看你,就是因为你对我的不信任,可惜咯!这可是唯一一瓶能治廖夫人病的药,我本来舍弃自己用来帮你,可你偏偏不领情,呵呵。” 丘游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嘲热讽, “这药是专门为盘桓在鬼门关的人用的,对身强体壮健康的人它是毒药,但对病魔缠身的人它就是良药啊,比如现在的我和那廖夫人,都极其合适。” 沈长修连忙拉住他的脉搏探试:果然,并没有恶化和中毒的迹象…… 「难道真的是冤枉他了?」 他蹙着眉,抬头看了此刻正在盯着自己的丘游。 丘游眉梢一挑,似乎对他满满的讽刺。 沈长修缓缓起身,眼神十分复杂:难到……是我多想了吗? 可此时丘游眼眸里却升起一阵愤恨,他本意就是借刀杀人!只是没想到这沈长修还是留了一手! 「这小子心机,手段都不错,若是好好培养……呵呵,留下也好!」 沈长修有些内疚,于是一拱手:“好,算我错怪你了,丘道长,我给你道歉。明日给你带好酒好菜。” 沈长修边走边寻思:“这丘老道,难到真的是为我好?” 还是有些忐忑的他,扭去了玉蒲堂。 沈长修不死心,央求着孟老:“孟老,你再帮忙看看我给你的那药,真的是毒药?” 老齐十分肯定的点点头:“小温啊,你虽然医术了得,但毕竟年轻啊,” 沈长修点点头:“是,所以凡事还是要多请教老前辈。” 第100章 孟老说着翻开一卷古书,沙哑的嗓音道:“你走之后啊,我特意查过数据,这里面掺了一种叫噬心草的西域药材,我们这边根本见不到的,那是奇毒啊,就你给我掐的这一点,就足以放到一个成年人了,所以在大越这是禁药,禁止流通进来的!” 沈长修听闻这话,不由自主面露虚晃:“啊?那、那为何有人吃了会没事?” 孟老一脸骇然:“小温,你说什么胡话,吃了这噬心草都没事?!那那那他还是人嘛!” 这反问的话,让沈长修顿时脸色煞白,僵在原地心颤,他失魂落魄仿佛自言自语:“你提醒的对!难道……我这段时间见到的他就不是个人……” 我擦!!! 沈长修转念一想:尼玛,难道老狐狸也会附魂术?不对啊,他又不怕日光。 沈长修边思忖边眼珠子不停滚动,片刻,目光一定:“有了,” 随即对齐老说:“齐老借我药房一用!” 不消片刻,沈长修便制作好一份毒药,连带解药也一起备好,去楼买了些好吃的好喝的,夜晚便又跑去破道观。 丘游一见吃的,满眼冒金星,智商瞬间跌落低谷:“看来你是真心给我道歉啊,买了这么多好吃的。” 沈长修拿出碗,给他倒了一碗酒:“来,算是我正式跟你道歉,不该不信你,我错了。” 丘游放下拿着鸭腿,接过那碗酒:“好。”随即一仰而尽。 “啊——”丘游半张着嘴,十分惬意,忍不住称赞,“好酒啊。就是这味——” “味怎么了?杏花楼的白酒,我特意打听了他家最出名!”沈长修怕他瞧出来端倪,自己可是在这酒里下毒,遂心虚连忙说道。 丘游锐利的眼眸盯着他呵呵一笑,半晌阴测测:“你紧张什么?我是说这就味……比之前更加烈了。” 沈长修心口一松,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不淡定,心中腹诽:果然自己干不来这下毒害人的事,即便只是小毒。 丘游靠在椅背上:“那廖夫人的事你准备如何继续啊?” “我准备再去一次鬼集。”沈长修拿起筷子随他一起吃着,“对了,不去鬼集直接去道观可以吗?能否找到那赵九灵呢?”沈长修不动神色地诈他话。 丘游并不上钩:“你小子开什么玩笑?赵九灵可是西域来的大法师,人家来一次就回去了,你还想见他?!” 沈长修不咸不淡:“奥,这样啊,那就算了。我不管那廖夫人便是。那姚慎羽我也不管了。” “啊?真不管了?”丘游装作十分诧异的语调。 沈长修点点头。 片刻,丘游说:“你怎么不喝酒?来干一杯!年轻人别颓废啊。” 沈长修起身退后一步,深深鞠躬:“丘道长,其实今日我也是来跟你辞行的。” “辞行?”丘游放下筷子,满脸狐疑,“你这是不打算继续跟我合作了?” 沈长修一本正经:“你做你的大事,我也不多过问,咱俩互不干扰。” “你以为自己调息之术都学会了?”丘游面色阴翳,语气满是威胁意味。 沈长修冷笑一声:“真气流转,我已经慢慢习惯它的规律,将它囿起来。原则上只要我不刻意调动它,便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这点不足以威胁我。” 丘游淡然一笑:“九儿啊,你这样就像是绑着一个果女在身上,却不去享受,你能把持多久呢,嗯,平常确实可以控制,若是遇到恶匪夺命,大刀砍来,你还能束手等死,人的本能就是求生,一旦你调用真气强烈,不懂控制,便爆体而亡。” 沈长修白眼一翻:“那你是多想了,自保我还是有一套的。但我只怕是还没有被大刀砍死,就被你玩死了吧。” 丘游淡声道:“九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长修神色炯然,不跟他兜圈子开门见山:“我之所以今天留这么久,是因为我给你酒里下了毒,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看效果,但直到现在你都没有什么反应,说明你是百毒不侵的体质啊。” “啊?你给我下毒!我说刚刚怎么一阵阵肚子疼。”随即丘游脸上堆起浮夸做作的难过表情,身体蜷缩。 沈长修看不下去,撇撇嘴:“行了,你连是什么毒,什么反应都不知道,就别瞎装了!” 丘游果然即刻放弃了表演,又洒脱抓起了鸭腿:“嗯,好吧,你很聪明,知道用这种方式来试探我。” 沈长修放弃了心中仅存的一丝幻想:“你果然是百毒不侵的体质……所以那毒药真的有毒,你真的准备让我带给廖夫人,你这一切都是针对我!你想借刀杀人!” 丘游嚼着肉十分悠闲,说道:“嗯,谁让你太过聪明,发现了我的身份。毕竟……我的身份是至高机密!” 「身份?难道他指的是真正的身份,所以那天纲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第104章 沈长修想完,假装不知所以,随口质问:“道观观主的身份又如何?我又不会傻到去告诉末峦,毕竟当初是我在他眼皮子底下救的你。” “因为我的计划不容出一丝差错。”丘游将手里啃得干净的骨头不屑一扔,语气阴狠至极。 沈长修心头一紧,努力表现出满满不屑:“你的计划,呵呵,从你受伤的那一刻就已经出插错了,若不是遇到我帮你查漏补缺,你还活不下去呢!” 丘游哑然,半晌才豁然道:“说的极是啊!你说的不错,是我大意了。” 沈长修目光如炬:“既然话已说开,那咱们就各走各的路吧!” 丘游拿起一件白色亵衣,忽然换上一副煽情语气温和道:“九儿,相处这么久了,有时候我真把你当成家人的,这件衣服是我亲手缝制的,我念过平安诀的,今后佑你……平安吧。来穿上试试。” 这一番操作,让沈长修瞬间摸不到头脑,他愣了愣:我擦!这老狐狸又改温情策略了?! 「穿就穿!」 一把接过,跑去旁边换上试了试:“大小正好,我直接穿身上了。” 丘游嘴角一抽,十分浮夸地表现出很大的感伤,垂眸摆手,叹说着:“嗯…去,去吧。” 沈长修:…… 这套路倒是让沈长修猝不及防,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一出去外面,沈长修就喋喋不休,他满腹不甘:“这老狐狸真是,呸,亏我还对他生出一丝亲切感来,抱有一丝幻想,他竟然真的的打算害我!啊啊啊!人不能感情用事!做件衣服就能补偿为了?呸,不能够!” “好在‘满道心’被我窥得天机的事他还不知道,不然可不得撕了我!” 沈长修骂骂咧咧走了回去! ~ 东厂衙门,济世楼。 半片御赐蟒纹黄金面具下的末峦:“那个刺客找的怎么样了?” 凤耳连忙拱手:“属下无能。回大监,至今未寻得下落?但应该并未出上京城。” 末峦起身,负手走去迎风台上,夜风烈烈,吹着衣衫作响:“不怪你,若不是人数上占优势,怕是连我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凤耳骇然:“大监,天底下竟然还有如此厉害的人物?” 末峦沉吟片刻,才幽幽道:“他应该是道门的人,很了解我,只是没有料到皇城内会有如此强的天网局,他没办法破解。” 凤耳:“当年风水局的设立,就是为了有图谋不轨之术士在宫廷内施法,作乱。如今终于看到效果了,大监还是深谋远虑啊。” 凤耳的话让末峦不禁想起一个人,与自己天资不相上下的师弟:天纲。 “会是他吗?可他——”他眼中寒光一转,快速准备迈步出去,霎时,他忽又顿下脚步思量:不行,若是他,他还在京城,我万万不能离开,得找谁去呢…… ~ 沈长修离开破道观:“算了,不靠这老狐狸,我得自己想办法了!” 闲下来的他一直跟踪姚变态,摸清了他的日常行踪轨迹…… 据沈长修跟踪下来,他发现那姚变态每周会去一次月阳楼,喝的酩酊大醉,侍卫会搀扶他上轿子,那时候时机正好。 沈长修计划三天后在月阳楼前,实施报仇计划!当街一刀砍了他。 在倚阑珊,沈长修计划着后续,他写了一封信交给老齐:“老齐,记住,后天将这封信交给小范。” 沈长修在信里以玉面公子的名义,嘱托小范,到时候挖洞救出落入大狱的沈长修。 老齐见他一副严肃神色:“这是…好,我不问,不问!” 自从上次西樱摔死,见到的忽然跑出来的锦衣卫,身形跟老板极其相似,老齐就有些怀疑,思量半晌,老齐还是忍不住道:“老板,其实有些事我们也想帮忙的。” 沈长修会意,望着他微微一笑:“没事,相信老板我!老齐,你只要替我守好倚阑珊,咱们的家,辛苦你了!” 老齐也不好多说什么,重重点头:“欸!” 计划开始前,倚阑珊依旧歇业。 晚上,沈长修带领大家一起做饭吃。 待一桌子美食做好,沈长修落座:“咱们热热闹闹,吃一顿,倚阑珊很快就继续开张营业。” 小汪举杯:“嗯,欢迎南樱妹子再次回归家庭。” 第101章 从外面办案子刚回来的冷寒十,就忍不住匆匆奔来倚阑珊…… 他躲在墙角透过窗子朝里面偷窥,看到了此时里面的一幕。 恍然见沈长修又恢复了精气神,惦记了许久的冷寒十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嘴角一牵,禁不住低声念叨:“生机勃勃的长修,真好!” 只是下一秒,他眼眸一敛,忽然注意到了一个人……那人,背对着他,是西樱的背影。 打量半晌的冷寒十不禁疑惑:“南樱…这是谁啊?” 因为还有紧张的公务在身,暂时见沈长修无碍,冷寒十也算暂且放下心来,于是悄悄抽身离开,风尘仆仆的身形一点点隐没在浓重的黑夜里。 ~ 第二日,按计划沈长修还特意邀请了子都,魏青羡,一起来到倚阑珊。 寒暄道慰了几句西樱的事,三家店主边坐下,一起喝茶。 子都面露遗憾,看了一圈此时冷冷清清的倚阑珊,片刻才微微斜靠在椅背上品茶。 而他身边的魏青羡却抱臂严阵以待,始终端一副探究的神色盯着沈长修。 一盏茶过后,沈长修直截了当,问:“今日请二位过来,的确是有事……” 魏青羡神色一晃,嘴角一抽:“就等你这话了!” 沈长修不理会他的讥讽之意:“想请问二位,这上京城可有什么江湖势力?” 子都觑了魏青羡一眼,悠悠道:“上京城可是藏匿着一个强劲的暗网组织,我就听说过有个希音阁,只要你出得起钱,自然能办的了任何事。” 沈长修垂眸,握着茶盏的手微微用劲,声音有些决绝:“我这里的人不能白死!所以,我想找江湖势力解决。” 子都似有所指:“这你得问魏公子了,他的茉莉酒庄可是进进出出的都是江湖客啊。” 魏青羡微微敷衍一笑:“子都还挺关注我们酒庄的嘛。” 沈长修忽然拱起手,一副郑重其事:“二位,在下初来乍到,开店至今,承蒙二位多有照拂,只是在下的人不能白死,虽然那姚慎羽位高权重,但我也愿赔上所有积蓄,换个天理公道。所以,还请二位指点一二,如何找到希音阁买那姚慎羽一条命。” 魏青羡摇了摇头,直截了当:“希音阁的买卖也都是有的放矢,不是所有的生意都接的,比如这种事关朝局的事,他们一般不会接的。” 子都眼眸忽闪了几下:“那作为朋友,我觉得希音阁阁主还是可以考虑下的吧。” 话说到此,三人也彼此心知肚明。 沈长修趁机犯呆,半晌假意一副豁然大明白:“奥,魏兄不会就是——” 魏青羡一展折扇,厉声咬死道:“不是!” 沈长修管他承认不承认,起身,拱手施礼:“不管魏兄是与不是,只希望能帮——” “帮不了!”魏青羡抿嘴不悦。 沈长修起身,稍作思量:“那若是我找了别人,魏兄能否保他无碍?” 魏青羡眼睫微颤:“别人?谁有这么大胆子?温老板不会是你要去吧?” 沈长修摇了摇头:“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我打算出重金悬赏,不信没有勇士出列!” 魏青羡冷哼一声:“那好,我可以答应你,若是真有人杀了那姚慎羽,我便帮你救他!” 沈长修将准备好的酬金奉上:“那咱们一言为定。” 魏青羡思忖片刻,最后眼眸一亮,毫不犹豫接过:“拿钱必定办事!” 沈长修淡然一笑…… ~ 计划实施前一天,沈长修提前通知了魏青羡,“明日月阳楼有人接单了!” 魏青羡坐在椅子上掂量着:“看来,明日有好戏看了。” 大庆有些犹疑:“你真要接这单?” 魏青羡神色尤为兴奋,片刻他满口笃定:“接!必须得接!这一单来的正正好,我可是候了好久,终于逮到这个机会了。” 大庆有些云里雾里:“啊?哦……” …… 沈长修提前给那些曾经被姚慎羽欺辱的人留信:明日月阳楼,来观恶人恶果! 晚上,回到沈府。 沈长修亲自下厨给苗丛莲做了一顿晚饭。 彦儿开心催促道:“夫人快来尝尝,少爷亲手为你做的饭菜。” 苗丛莲看着这一桌子饭有些诧异:“修儿,这是……” 「明天过后,冷寒十的温热九还在,到你的修儿……怕是再也回不来了。对不起……」 沈长修望着苗丛莲眼眸有些抑制不住地湿润起来。 母子连心,触及他目光的一瞬,苗丛莲心口咯噔一下,遂急急询问:“修儿,发生了什么?” 第105章 沈长修连忙露出笑靥:“嗨,什么发生什么?!什么事都没有,就是想一家人好好吃顿饭,娘,你别胡思乱想了!” 说着,将苗丛莲按在桌边,将筷子递到她手里,“娘,尝尝我这红烧肉,做的比彦儿的手艺如何?” 苗丛莲心不在焉点头应着:“好…” 待吃完一块肉,苗丛莲微微一笑:“手艺很好,修儿用心了,” 沈长修刚准备回说什么,苗丛莲道,“不过,修儿,娘更想吃你做的那个……库麦琪了!不如,就明天咱们三个再一起做?” “好啊!我也想吃了!”旁边的彦儿不明所以,应声起哄。 沈长修面色一晃:明天…… 说到库麦琪,沈长修这才想起,曾经答应过要带苗丛莲去见识这外面的世界的……这个承诺怕是要食言了! 沈长修努力收拾自己此时荒芜的内心,一副不在乎硬撑着叫嚣:“明天……明天我得出去听曲呢,改天吧!” 苗丛莲听闻,面色一沉:“哦…” 一顿散伙饭,估计只有彦儿吃的最踏实…… “少爷,太好吃了,我得多盛一碗饭……” 临睡前,沈长修又复盘了一遍自己的计划:“应该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吧……” ~ 第二日,一切准备就绪。 沈长修避在月阳楼不远处,等待即将到来的沈长修人生高光时刻。 沈长修深吸一口气,在心中豪迈道:这一世我带了那么多马甲,走出了那么曲折的人物弧光,但今日才他妈是我沈长修的——人设的高光时刻!!来吧! 加油!沈长修! 当街砍纨绔!!! …… 半晌,果然见那酒醉的姚慎羽从月阳楼摇摇晃晃走出来。 沈长修临行前,再次深吸一口气,准备好那把“封喉”匕首,唰唰试了几下挥刀动作! “来吧,沈长修!” 随即朝姚慎羽气势汹汹奔过去,最后几步,沈长修使用了急速跑,“嗖”一下子蹿到了他跟前! 姚慎羽甚至都反应不及, 沈长修沉着面色,手起刀落,冲姚慎羽喉咙处一划! 噗—— 下一秒,姚慎羽盯着他,那瞳仁猝然放大了好几倍,充满了惊悚诧异! 热血落在了沈长修手背上,是热的,也是黑色的…… 那一瞬,第一次刀人的沈长修,才后知后觉感觉到了一丝恐惧,握刀的手开始止不住颤抖,他慌了……刀人的感觉…不好! 即便他刀的是恶贯满盈的大恶人! 情急之下,他准备再次使用急速跑逃离现场,只是,没想到姚慎羽身边的侍卫武艺出奇的高超, 竟然一个闪身即刻将他手腕死死擒住! 沈长修根本没机会跑,也挣脱不得,他心头一惊:我擦!不会就这么直接被反杀了吧。 他额头开始冒出汗水,见跑不了,沈长修干脆破罐子破摔,仰头朝天放声大喝:“天不除恶,我沈长修来除!还大越一个朗朗乾坤!姚恶霸被我——杀了!!!” 周围人这才发觉这里杀人啦! “啊——” 惊叫着四散开来。 侍卫抬刀准备砍沈长修,却被躲在暗处的大庆一个飞镖扎在手上。 “呃!”侍卫应声落刀。 沈长修趁机挣脱开他,既然如此,他也干脆不再跑,闪开一段距离,直接摆出一副束手就擒的架势。 沈长修看着躺在地上,双手握着脖子汩汩冒血的人,奄奄一息的人,发不出一丝哀求声音的人! 他哈哈大笑:“姚慎羽被我杀啦!大家快来看!这就是作恶之人的下场!” 周围的人一听, “原来是姚恶霸被杀了!” “真的假的?是他?活该!” “哎,姚慎羽被当街杀了!” …… 周围的百姓也都不再跑了,得知被砍的是姚恶霸,他们甚至有一丝想欢呼的架势。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群情激奋! 魏青羡刻意找来一帮的群演开始朝地上奄奄一息的人,扔砸: “活该!作恶多端的后果!” “这个恶棍,早该收拾他了!” “恶有恶报!” …… 如此,彻底激发起来百姓群情愤怒。 那个被灌热油而死小二的爹,因为儿子被虐杀,卧病在床,如今被人搀扶着出来,他第一个跑出来,噗通一下跪在沈长修跟前,又哭又嚎:“恩人吶!谢谢恩人啊,呜呜,帮我那可怜的儿子报仇了!” “谢谢恩人,我女儿的仇也终于报了!我瞑目了!” “我丈夫的仇……” “我爹爹的……” …… 那些受过姚慎羽欺辱的百姓一个个纷纷过来跪拜他们的恩人,沈长修! 沈长修猝不及防,一时间慌了神:“你们起来,快起来,别跪了!” 百姓好言相劝: “小伙子趁官府还没来人,你快跑吧!” “对啊,不然你杀了首府的儿子,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小伙子,我们帮你拦着,你快跑啊!” 第102章 说话间,大理寺的人已经朝这里急速奔来。 “哎呀呀,官府来人啦!” “快,快护着英雄!” 百姓自发堆起层层人墙,将沈长修里三层外三层团团护住。 被他们护着的沈长修见到这番情形,怔了怔,不消片刻便眼眸微润,他这才终于承认:自己虽然刀了人,但却是做了一件无比正确的事! 将沸腾的心口压了压,沈长修才试着抬高声调,对百姓扬说:“各位乡亲,我沈长修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能连累大家!大家都回去吧。” 可是他的话,百姓根本听不进去,围起的人墙越来越厚……没多久,几乎大半个上京城的百姓都来了! 将他们的大英雄结结实实护好。 面对这始料未及的场面,沈长修双眸滚烫,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 锦衣卫。 侍卫奔跑着踉跄扑进来:“不,不好啦,沈长修当街杀了姚慎羽!” 一听到沈长修的名字,冷寒十“噌”一下起身,连带身形虚晃了几下,他快步走过去:“你说谁?!” 侍卫大喘着气息,颔首:“回、回指挥使,是沈长修!他在月阳楼前,当街杀了那姚慎羽!” “什么?!!”待听闻这话,冷寒十身形猝然一个趔趄,随即不管不顾,拔腿飞奔出去,骑马而上直奔月阳楼。 奔去的路上,冷寒十满心自责内疚, 「长修……怪我,忽略了你刻意压抑的感受!对不起,」 疾驰而来的冷寒十见那远处街头人头攒动,似乎百姓与大理寺的人起了争执。 沈长修不愿看到无辜百姓因为自己而受伤,连忙高声道:“各位乡亲,这件事我本就做好了接受惩罚的准备,你们就别再做无谓的抗争了!” 冷寒十面色紧绷,从马背上利落飞身而下……他一点点拨开人群,大步走出去,直到走到了大理寺侍卫面前才停下脚步。 “小伙子,你这又是何苦呢!” “哎呀,这怎么是好!” “老天不公,好人怎么落得这个下场!” …… 周围百姓不停埋怨沈长修的固执。 大理寺寺正胡支瞥见沈长修手握匕首,上面还挂着血迹,冷哼一声:“这就是凶器?” 沈长修垂眸看了一眼匕首,随即轻笑一声:“对!我本以为它叫——疯猴!今日,才知原来它的寓意是……一刀封喉啊,呵呵,果然好使!” 胡支一挥手,旁边的侍卫准备将其收押。 “等等!” 冷寒十一声高喝, 人群纷纷回首,待见身后一身威压气势非凡的来人,不由自主纷纷让开一条道。 冷寒十昂首阔步,双眸微敛,穿越人群直直朝沈长修走来。 沈长修寻声回头…… 人群散开,得见远处,男神正一脸紧张朝自己快步走来。 这一幕……让沈长修忍不住想到了那个午后,他第一次见到他的冷寒十,一身的天青色,从东方而来,走进了他的世界里。 这一瞬,沈长修觉得他和他的故事形成了一个死循环! 沈长修嘴角微微一抽,胸口真气充盈,豪迈到像是真要赴死一般决绝:“还能再见到你,真好!” 胡支一见冷寒十,连忙颔首:“冷指挥使好,不过,这歹人当街杀人的事,可不归锦衣卫所管吧。” 冷寒十绷着脸,似乎没理会他,他的眼眸穿越一切,坚定只追寻着一人! 见那冷寒十气场全开,那胡支不由自主怯懦后撤一步,也不敢靠近,更不敢多嘴。 冷寒十直直走到沈长修跟前,站定,温柔的眼神覆盖在沈长修身上一周,这才温和关切说:“长修,你、你没事吧。” 第106章 沈长修以为他会责怪自己冲动,没想到,冷寒十开口第一句竟然是关心自己有没有事…… 沈长修颤抖着唇角,缓缓抬起那双氤氲含情的双眸,他沙哑沉声说着:“指挥使,让你失望了!” 冷寒十声腔颤抖,磁性满满低声道:“怎么会!我的长修,他勇敢又正义,热血男儿,让我刮目相看,他是我的骄傲,他简直……太厉害了!” 冷寒十的语气激动又哽咽,说的气喘吁吁。 沈长修一听这话,简直心头仿佛绽开万朵花,开心又意外:“寒十……” 说完,沈长修忽然想到,这件事万不可连累了冷寒十,随即,快速悄声嘱咐,“这事你别管了,我已经离开锦衣卫了!就是为了今日这事不牵连你的!” 冷寒十眉心一皱:“原来,你是早就做了这个打算……” 旁边的胡支清咳一声,小心翼翼探问:“那个……冷指挥使,你们…认识啊?” 旁边有人递话说:“沈长修就是锦衣卫的!” 胡支一听,瞬间有些占理般抖擞起来:“哦,哦哦哦!那抱歉了,冷指挥使,这事你可得避嫌了。” 沈长修直接别过冷寒十,走到胡支跟前探出手,吊儿郎当:“别废话了,带我走吧。” 冷寒十猝不及防:“长修……” 沈长修扭头冲他温柔一笑应着:“诶!” 这一声不合时宜的调皮笑脸回应,让冷寒十心头猛然一抽,他又心疼又深爱……若不是周围有人,他真想将自己的长修拥入怀里,紧紧抱住他,不松手…… 胡支瞥了冷寒十一眼,随即一挥手,侍卫将沈长修押走。 被押着的沈长修,见到周围为他掩面而泣的百姓,于心不忍,一想,高光时刻必须得卖弄点风骚啊,于是高声长啸:“我沈长修,傲娇长在骨子里,烧了还有一把灰!百姓们,别为我哭泣,我死得其所!!” 这话一出,百姓愈发群情激动: “公子,好人啊。” “我们要上书,为义士请愿!” “对,我们上书!” …… 冷寒十蜿蜒着眉眼,就这样看着沈长修被带走,手指暗暗蜷起,他在心里起誓:长修,放心,我一定救你! 倚阑珊也收到了消息。 小汪欣喜若狂:“天大的好消息!姚变态被人杀了!西樱妹子的仇报啦!” 老齐将老板的信给大范,大范看完:“老板让我救砍了姚慎羽的人。嗯,必须得救啊,那是为西樱妹子报仇的人!” ~ 东厂衙门。 东厂提督严家善:“大监,锦衣卫小小侍卫,竟然当街砍了首辅的儿子,也真是自不量力啊。姚首辅这就举着牌子进宫请命,要斩了那小厮。锦衣卫指挥使死死护着呢。这到也好,让首辅去斗锦衣卫,我倒要看那冷寒十如何处置,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末峦坐在泰山椅上,微微靠着,不动声色。 旁边的贴身侍卫凤耳:“大监,要不要咱们推波助澜,趁机搞垮冷寒十!” 半晌,末峦才发出浑厚低沉的声音:“一个小小锦衣卫,竟然敢当街斩首辅儿子?!这是多大的魄力啊,哎,勇气可嘉啊。这样的人才,是我大越的遗珠啊,可我东厂为何就没有如此魄力的人?” 末峦炯亮的眸子有些微波。 严家善听出大监言辞里的意思,略微正了正坐姿,片刻才试探问:“大监的意思是……” 末峦不咸不淡说着:“既是人才,得保护好,若是有人来求情,就顺水推个舟,留在我们东厂昭狱吧。” 严家善一副犹疑神色:…… 门外侯着的小太监,听闻这话,神色陡然一晃:沈长修…… 丘游看完书册上收到的消息,轻笑一声:“呵呵,当街斩纨绔,沈长修,你还真做到了!” 丘游掂量起来:如今,沈长修杀了姚慎羽,锦衣卫一定不会同意他入大理寺,大理寺卿可是姚百川的人,当然姚百川也一定不会同意在锦衣卫大牢,那只能是在—— “东厂昭狱!哈哈,好啊!”丘游一脸畅快笑意,“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丘游收到消息,东厂昭狱地牢关着的是妙真人,就是上京城阵法的设计者! 丘游让沈长修入锦衣卫的目的就是,将来入东厂昭狱,见到这个人,刺探出阵法阵眼! 如今,机会终于来了! ~ 皇宫,金銮殿。 姚百川殿前下跪,椎心饮泣:“皇上,老臣就这么一个儿子,天子脚下就这样被人给……啊!皇上为老臣做主啊~” 冷寒十忙不迭为沈长修辩护:“皇上,虽然沈长修行为莽撞,但那姚慎羽仗着自己是首辅公子,为非作歹,肆意妄为已久,上京城无人敢管,百姓民怨久积!” 姚百川老泪纵横:“老臣老来得子,是对小儿宠溺了一些,可他只是贪玩,罪不至死啊,再说不是还有律法管束嘛,哪里轮到他一个小小锦衣卫当街斩杀!” 坐在龙椅上的皇上,看着台下二人,一副左右为难的神色。 一个是朝中根基深厚重臣,一个是得力心腹新秀。 姚百川更是搬出自己的王牌:“太皇太后若是知道小羽没了,怕也是会伤心不已啊。” 皇上眸色一闪,半晌沉声道:“现在那犯人押在何处啊?” 大理寺卿:“回皇上,凶犯沈长修暂押大理寺牢狱。” 冷寒十想到大理寺卿可是姚百川的人,就怕沈长修进得去出不来,忙说:“皇上,这沈长修——” 第103章 “凶犯还是入我东厂昭狱最为公正。” 众人身后忽然传出一声低沉浑厚嗓音。 冷寒十连忙回首,一片黄金蟒纹面具反射了一道太阳光芒,让他眉眼微微一皱,下一秒颔首随众人恭敬唤着:“大监。” 皇上一见来人,瞬间像是解脱了一般,忙轻快说道:“亚父来的正好,不如此事就听亚父的意思。” 末峦拱手:“臣叩见陛下。” 皇上正发愁如何跟太后交代啊,这末峦出现,心想来的正好,不如顺势推给他,让他跟太后言说…… 随即忙说:“亚父不必多礼,刚亚父说将凶犯押入东厂昭狱?嗯,朕也确实这样更加公允。那此事就交给亚父全权处理!” 事到如今这个局面,冷寒十和姚百川也不敢多争辩什么。 果然,双方僵持下,沈长修即将被送去东厂诏狱! …… 听闻沈长修一刀砍了姚慎羽被下狱,苗丛莲去求沈劲风:“老爷,求你救救修儿吧。” 沈劲风安抚:“莲儿,放心,我会尽我所能的。” 柳二娘听闻这个消息,有些怔怔:“那野猴子,他…他真杀了那畜生?” 沈暮春也忍不住为沈长修求情:“爹,长修怎么说也是为民除害,我们不能不管他啊。” 沈劲风声音轻飘:“哼,杀了国辅儿子,暂时只是囚禁,你以为爹没帮他出力?” 沈暮春会意,俯身退下。 沈劲风下令府里严格保密沈长修的身份!若要透露,格杀勿论! 沈劲风连夜买通关系,来到大理寺牢狱探望沈长修,一见到牢狱里的人,他满脸忧愁苦口婆心:“修儿,你太冲动了,怎么能随便杀人呢?于公爹爹是礼部侍郎,更加不能做有违国法徇私舞弊的事,” 栏杆里的沈长修,一见这爹竟然肯来冒险见自己,倒是有些意外,做足了戏扑过来哀嚎:“爹,救我!” 却在心里嗤声腹诽:就你一个小小礼部侍郎,想舞也舞不起来啊。 沈劲风身体贴在栏杆上,低声说:“不过,于私你是爹的儿子,爹该打点的也会帮你打点,大监说了,可以保你,但你得帮他做一件事。” “大监……”沈长修满是愣怔,“我能帮他做什么事?” 沈劲风一副噤若寒蝉摇摇头:“什么事,他暂时没说!爹只帮你答应了下来!起码能保住命啊!” 沈长修挑眉不语:嘿呦!您真是我亲爹,也不问问清楚啥事就敢答应! 沈长修追问:“确定能保我不死?” 沈劲风点点头:“嗯。”随即四下看了看,愈发压低声,“明日你就会被送去东厂昭狱,那后面如何还不是大监说了算。” 沈长修面上应着:“好,都听爹的!” 「不过,这个末峦……我跟他又没有交集,会找我什么事呢?怕是没什么好事,还是赶紧消失吧!」 待沈劲风离开,沈长修就赶紧趴在地上,四处贴着耳朵听下面是否有动静,“小范啊,如今就靠你了。” 结果,刚说完,外面又进来一个人:“沈长修?” 沈长修连忙爬起来,抬眸一看恍惚了片刻:我擦!是魏青羡!这家伙果然有诚信! 不禁猛然惊道:不过,这哥们还真是手眼通天,大理寺就这么混进来了?! 沈长修随即靠过去,一副狐疑问:“你…谁啊?” 第107章 “我是谁,你不用管,”魏青羡低声急速道,“时间有限,我不废话,你明日要被送去东厂昭狱,昭狱最下面关着一个人,你想办法带句话给他,我会救你出来!” 沈长修来不及反应:我擦,你这家伙来这,不是因着温热九的嘱托?! 随即双手抱胸,斜睨着他,没好气反问:“什么人,什么话?” 魏青羡小声道:“什么人你不需要知道,就说:劲草候疾风,青草正茂盛!” 说完,就准备离开,抬腿之前还嘱咐一句,“记住,做到了,我就能救你出来!” 沈长修望着他的背影,双眸微眯:“我靠!原来是有自己的目的!我信你个鬼!” “今晚这牢狱够热闹啊,”刚说完,墙壁上方的一口碗口大的窗户忽地飞进来一个纸团。 沈长修连忙捡起展开,借着牢狱昏黄的火光看清上面:“是丘游的字!” 待看完上面的内容,沈长修反应了一会,才惊讶道:“我擦!给我缝的衣服里面有符咒,还是踏马传送符咒?让我下东厂昭狱后,用满道心催动传送符咒,找到最下面的人,问出天网阵眼在何处!” 沈长修一屁股瘫坐在干草堆,靠着墙壁,陷入沉思。 这一晚上,事真多! “不过,这东厂昭狱底层到底关了什么人?难道是天网设计者?” “所以,老狐狸一直让我去东厂,就是为了这个人?我靠!果然老狐狸,谋算的够久啊。简直对我步步算计,连给我满道心都是别有用处的。” “他反复催我习武,其实并不是真要我习武,而是试探我是否有练武的意向,一旦练武就要催动内力,而且恐吓我一旦用不好爆体而亡,其目的是让我一直不用!没用过,就不会被外人发现体内内力,只落入昭狱才用一次!哎呀,果然好算计!” 一时间被周围这么多别有用心之人裹挟着,沈长修心里乱乱的,突突直跳,他蜷缩在墙角: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只有他了,“也不知道寒十在干嘛……好想他。” ~ 冷寒十为了沈长修的事连夜进宫面圣。 听闻冷寒十的激情慷慨陈述,皇上叹说:“寒十,朕知道你想护着自己人。” 冷寒十恳切道:“皇上,沈长修他是个十分值得信任,得力的人!连助锦衣卫破了几个大案,这样的人才我必须得护!” 皇上点点头:“嗯,不过,你也知道太皇太后那边……哎,这一关不好过啊。” 忽然,小公主跑进来,气喘吁吁:“拜、拜见父皇!” 皇上撩起眼眸:“嗯?琬宁来了。” 冷寒十颔首:“公主殿下。” 琬宁狡黠笑着对冷寒十糯糯说:“寒十哥哥,只要你跟接受赐婚,我便去求太皇太后,让他对那个小兵开恩,免他一死。” 皇上一听,呵呵笑起来,对冷寒十说:“嗯,这倒是可以,毕竟太后那么疼爱琬宁。” 冷寒十心头一紧:这父女俩一唱一和,不就逼着我接受赐婚嘛…… 皇上见冷寒十面露为难,笑了笑:“寒十,朕也不勉强你,明日早朝,你想好就接旨。” 冷寒十一时间哑然,片刻深深蹙起眉心:长修,你还真是给我出了好一道难题啊。 …… 冷寒十回去冷家祠堂。 他直接跪在爷爷牌位前:“爷爷,你曾告诉我,虽不禁我婚配,但他日我若动情起念,切记不可付之真心,凡事需冷静审视,万不可轻易交心!” 爷爷冷焰的话回响在他耳边:正所谓太上无情,寒十,若你真能做到静心审视,会发现这天下没有几个人,值得你神魂予授…… 冷寒十眉眼哀婉:“可是,爷爷对不起,我想告诉你,我遇到了一个人,他不禁值得我神魂予授,甚至值得我付出生命,付出所有!包括我的坚持,之前我只守护大越,如今,我更想守护他一人,沈长修……” 说完,又在祠堂跪了一夜。 直到次日清晨。 冷寒十站在树下,白玉脸庞在青绿色丝绦中若隐若现,半寸余晖,鼻梁染上了金色, “此从遇见你,每日睁开眼,阳光洒在我的床上,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到无尽的暖意,感觉自己正被人偷偷爱着的幸福……长修,遇你,予你,与你,余你!我爱你!” ~ 靠在牢狱墙壁上的沈长修,正心烦意乱的想着,忽然听到下面的动静,他忽然反应过来:“小范!” 随即他连忙敲地回应。 不消片刻,就从干草堆里鼓出一个头。 沈长修双眸瞪着,紧抿双唇:给力,小范! 小范待看清面前的人:“沈长修?” 沈长修忍着笑,小声道:“对对对,就是我!温老板让你来救我的吧。” 小范一拍胸脯:“就算老板不吩咐,我也会来救你的,你可是我们倚阑珊的大英雄!” 沈长修顾不得寒暄,追着问:“那他没跟你说要准备……” 话还没说完,小范就拽出一具鲜活尸体,“都准备好了,撞死的,脸也都花了。” 沈长修忍不住摇头感慨:唉,得小范者得天……独厚啊! “好。” 两人将尸体做出撞墙身亡的假象,沈长修就跟着小范逃离,并且做好了洞口善后工作。 沈长修忍不住夸赞:“怪不得你老板如此欣赏你,真是牛!” “啊?我们老板夸我啦?呵呵,好开心。”小范笑呵呵。 两人穿梭在地洞里,沈长修问:“哎,哥们,你这手艺会的多吗?” 小范直爽道:“我这家族有病,奥,老板说的是啥卟啉病,存活率本就低,也就剩我一人了。” 沈长修:“哦,那就更珍贵了!” 小范扭头冲他比了个大拇哥:“真佩服你,敢当街斩杀那大恶棍!不过你后面什么打算,要么先藏在地下一段时候吧。” 第104章 沈长修点点头:“嗯,不过,你是如何找到我的准确位置的?” 小范眼眸上挑:“嗯~~也不是一下子找到的,我是先摸进大理寺册库,查了你关押牢房,和牢房布局图,这才知道的,不过我顺便还偷听到,说锦衣卫指挥使为了救你,明日早朝要答应小公主的求婚呢!太皇太后那么喜欢小公主一定会开恩的。” 沈长修原地震惊:“什么?!我擦!你怎么不早说!” 小范愣了愣,有些没头没脑:“啊……我刚刚忘了,还以为不算什么重要的……” 沈长修顾不得听他念叨,忙不迭问:“现在是什么时辰?” 小范:“还未天亮!” 沈长修:“带我去皇宫!” 小范:………… “你…你没事吧!” 沈长修:“别废话!” 小范:“哦。” ~ 沈长修被小范带进皇宫,随后他让小范独自离开,随即他悄么候在金銮殿外面的假山里……他要守株待兔那擎着赐婚圣旨的公公。 沈长修准备抢夺这道赐婚圣旨,他在心中愤愤:反正沈长修的人设不用了,不如干脆再最后破罐子破摔一次!再帮冷寒十扛下这道雷!也是帮自己。 天色渐渐亮起来,没多久就见大臣们纷纷上朝。 沈长修打了个哈欠,努力打起精神。 半晌,他就发现一个小太监双手擎着什么,小碎步从远处赶来。 小太监端着的正是那一道从后宫发出来的赐婚圣旨,此时朝金銮殿赶来。 情急之下沈长修直接用了急速跑,跑到了小太监跟前,出其不意询问:“这是什么?” 小太监猝然停下步子,一脸惊诧:“大胆,这是太皇太后赐给冷指挥使的赐婚圣旨,你是何人,敢——” “等的就是你!”沈长修一把抢过圣旨,急速跑开。 小太监:…… “来人啊,有人抢圣旨!”小太监反应过来,大声呼叫。 没多久,沈长修就被人追着跑起来, “我靠!这皇宫不熟悉啊,怎么走啊,可惜不能飞啊。” “守卫咋这么多!” 沈长修边跑边吐槽。 …… 正候在殿上等待皇上的大臣听闻外面的动静,纷纷出来查看,冷寒十,末峦也跟着出来。 “敢来皇宫大内抢圣旨?呵呵,好大魄力啊。”末峦悠悠道。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冷寒十有些懵圈,他神色微微肃穆紧绷…… 大内侍卫可都是一顶一高手,很快,胡乱跑了一通的沈长修,眼看就要被追上。 沈长修已经没有力气使用急速跑了,他气喘吁吁:“啊啊,往哪里走!卧槽,我迷路了!” 忽然在拐角处撞见一个熟悉的小太监。 白小碗一脸震惊:“长修?” 沈长修气喘吁吁,顿时露出仓皇笑容:“小碗?!啊,是你啊,你好啊,有、有人追我!” 白小碗紧张朝左右看了看,接着快速给他指了方向:“那边!你往禁地湖那边跑!” 第108章 “谢了,小碗!若是能活下来,请你吃饭!”说完,沈长修顾不得多想拔腿就跑。 白小碗眼眸一收望着他,音色诡谲阴柔:“沈长修……那就祝你好运了。” 侍卫过来,撞见白小碗微微颔首:“白公公,可见到一个跑过的刺客?” 白小碗指着湖边方向,幽幽道:“嗯,他朝禁地那里去了。” “禁地?!”侍卫朝那望去,随即神色一晃,身形却迟迟不敢往前挪动。 “啊,啊,还好没追来。” 被围追堵截到一面僻静湖边,却见那些侍卫远远都不敢靠近,只在远处守着他,虎视眈眈。 沈长修感觉有些不对劲:“他们这是怎么了?为啥不来抓我?” 大内统领杜驰见状连忙回禀圣上。 皇上一听,磴时震惊,起身怒色道:“大胆狂徒,怎敢亵渎圣湖!” 听闻有人闯入圣湖禁地,皇上大惊,却也只带了冷寒十,末峦和贴身影卫军前来! 赶来圣湖边。 冷寒十看到那被逼退到湖边的人,猝然大惊:长修?!他、他怎么在此? 沈长修也看到了冷寒十,他当即高声:“我沈长修一人做事一人当,不需要旁人帮我!” 说着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撕毁赐婚圣旨。 皇上诧异连连:“啊?这,这就是沈长修?惊扰了圣灵,他就该千刀万剐啊。” …… 末峦向前一步,沉着嗓音:“沈长修,不知者无罪,还不快远离圣湖,莫要惊扰圣灵!” 沈长修听闻这话,不禁朝身后沉寂的湖水瞥了一眼:我擦,这湖里有东西? 「但我现在若过去了,岂不是就是个死无葬身之地!这可如何是好?」 见他不肯过来, 龙颜大怒:“弓箭手,直接射杀!” 冷寒十一听,忙不迭求情:“不要,皇上,手下留情!让我去跟他说,” 皇上冷脸怒怼:“还说什么!” 大内弓箭手准备就绪, 冷寒十不管不顾飞身而起,直接挡在沈长修面前:“长修!快跑!” 沈长修见状满是不忍:“寒十,你不用管我!” 冷寒十眉眼葳蕤动情,低沉又决绝:“我怎么可能不管你!” 沈长修心口一抽:“寒十……” 此时此刻顾不得多耽搁, 沈长修收起情愫,快速想着破局之道:不知道这圣湖跟之前金銮殿前面的是否相通,若是相通,我就可以逃走了! 「不管了!」 随即沈长修抽出发簪一下抵在冷寒十的喉咙上,在他耳边呢喃:“寒十,只有这样才不会连累你!” 冷寒十压低声,大喘气:“长修,我……我爱你!我爱温热九,我爱沈长修!” 沈长修顷刻愣住,他双眸圆睁,诧异到心惊肉跳:原来…原来你早就知道。 这一瞬,沈长修想哭,特别想哭,但最终他还是嘴角抽了抽,下一秒沈长修一把推开冷寒十,自己“噗通”跳进圣湖里…… 冷寒十愤声喊着:“不要——!” 众人皆惊。 冷寒十要冲进湖去救人,却被侍卫当即拦下,已经失控的冷寒十甚至不顾身份跟影卫军打斗起来。 末峦摇摇头哀叹:“掉进里面,肯定连个囫囵个都没有了!” 冷寒十一听,心如刀绞:长修……不,不要! 内心的难过完全让他失去自我,打斗的愈发凶悍。 此时惊讶的皇上看着冷寒十,厉声道:“寒十,住手!今日之事朕不跟你计较,你休得无礼!也算他沈长修咎由自取!就当献祭圣灵了!” 冷寒十根本听不进去皇上的话,他眼眸里氤氲着一团浓烈的泪花,不肯罢手:不,长修! 他将所有的情绪发泄出来,动作凶猛且跋扈。 直到末峦出手,暂时将他压制:“冷指挥使,冷静啊。” 冷寒十双眸猩红,眼眸里布满杀机:沈长修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 “嘭”一下坠入湖底的沈长修,正四下找寻出口,忽然见湖底趴着一只庞然大物:我擦!那…是个啥。 见那大物似乎被突然闯入的自己给惊醒,他连忙蹬着四肢游走,可那大物忽然狂啸,一股强大气流瞬间将他冲走! 上面的人见湖面波涛汹涌,似乎大事不妙。 冷寒十这才停手,紧紧转头盯着湖面…… “这浩天麒麟若是失控,怕皇宫都要跟着遭殃,好不容易靠法阵将它安抚在此,一旦惊怒,后果不堪设想。”末峦说完,“得找钦天监鱼费过来了!” 皇上心急如焚:“那还等什么,快!” …… 鱼费一身胖滚滚的身躯若河豚鱼一般跑来,见此异象,登时守住步子大惊失色:“这……皇上,我也无能为力啊。” 皇上面色一白! 被那巨大的气流冲击,沈长修一下子撞在石头上,只觉脑袋一空,就要晕厥,突然!恍恍惚惚的他感觉体内的那串铃铛似乎缓缓……飘出来?!竟然落在那大物脖子上…… 半晌,湖面渐渐归于平静,正在几人不知所措之际,浩天麒麟将一人驮在背上,缓缓送出了。 鱼费双眸震颤:“他、他竟然能驯服浩天麒麟?” 末峦眼眸陡亮,满是不可思议。 片刻,沈长修挺起身,吐了一口水,才发觉自己被那怪物驮了出来:“哦,是你救了我?” 听闻这话,那浩天麒麟竟然扭头对他点头, “我擦!”沈长修忽然看到了它脖子上的铃铛,连忙入内景查看,果然就是那串铃铛! 而且,一扭头,忽然察觉那浩天麒麟也跟着入了内景,只是它由庞然大物忽然换化成一只……小猫咪一般大小! 沈长修俯身将它抱起来,放在桌上,小东西趴在桌子上,对着沈长修摇头晃脑。 沈长修挑挑眉梢:“你认识我?” 浩天麒麟闪着卡姿兰大眼睛,萌萌哒点头。 沈长修笑着摸着它的脑袋:“嘻嘻,喜获萌宠一只!” 从内景出来,沈长修说:“将我送去岸边。” 浩天麒麟乖巧照办,将他送去岸边放下。 沈长修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容从麒麟身上走下来。 碍于浩天麒麟的威亚,影卫军纷纷避开, 沈长修走到冷寒十面前,颔首:“指挥使,让你担心了。” 第105章 冷寒十连忙抓着沈长修,那双嗜血的眼眸终于平静下来,他蕴着巨大的激动感,努力温和问:“长…修!你、你没事?”话发出来的那一瞬,他喜极而泣,美丽的眼角落下一滴晶莹泪珠…… 沈长修双眸满含深情地望着他,一想到刚刚生死之际,冷寒十的表白,他便无比知足! 「寒十都知道,他都知道……嘤嘤嘤!我的热爱的,深爱的怎么都爱不够的寒十!」 沈长修嘴角绽开一团巨大到灿烂的明媚笑容:“嗯,我没事!” 看到沈长修的笑容,冷寒十柔软的眼眸腾地散开一团巨大的欣喜感:“好!” 此时此刻,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 只是,旁边人的虎视眈眈也总不能一直置之不理…… 「禁地,圣湖,怪物……跟自己又有着怎样的关系?」 沈长修越来越想探究这大越的秘密,还有自己穿进这里的那份宿命感,似乎越来越强烈。 所以,他对着冷寒十露出一抹放心的目光,随即别过他,伸出双手对着末峦:“大监,还请将我收押入昭狱吧。” 冷寒十即便收到讯息,还是愣了愣:…… 嘴角嚅嗫着却来不及发出什么。 末峦看了一眼皇上,一时间,皇上也不知道该拿沈长修如何是好。 毕竟能驱使浩天麒麟的人,若是消息泄露出去,那可是这天下争夺供奉的天选之人! 既有用,又危险! 不能杀他,还得用他、防他。 末峦见皇上犹豫不决,于是道:“他毕竟杀人在先,不如先关在昭狱?” 皇上哼了一声,甩袖离去,并下令封锁消息。 …… 太皇太后听闻有人撕毁自己的赐婚诏书,气到过来查看。 结果猛然一见沈长修,看着他那张脸……她忽然愣住,迷离双眸,微微颤抖,一时间那面色说不出的复杂。 又听闻他能驱使浩天麒麟,“这人……不能杀!” ~ 就这样,沈长修最终还是被关进东厂昭狱。 这东厂诏狱,从外面看是一座陷进地面的高塔,只是与寻常不同,这塔整个陷在地底下,地面之上只露出一层的高度。 挂着铁链的沈长修被押进去,跟着差役下了几层台阶,过了几道铁门,终于被关进了一三面是墙的牢狱中。 潮湿,氤氲,幽静,暗无天日。 里面火把的光十分微弱,这种地方呆久了,怕是正常人也会疯魔。 第109章 沈长修见送来的囚衣,遂缓缓将自己身上湿了的衣服脱下来。 直到看到里面的亵衣,这才猛然想起丘游的话。 他连忙脱下,扒拉开里面,丘游将符咒缝在了里侧:“嘿,这老狐狸!” 沈长修换好干净的衣衫,这才打量这座东厂昭狱,黑黢黢,墙壁都是整块整块巨石垒砌,连地面也是。 “这里小范估计就进不来了吧。” 这里甚至都没有碗口大的窗户,完全与外隔绝的沈长修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 直到听到脚步声,他才抬头张望,见有衙役走过来送饭。 沈长修才忙说:“请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老狱卒软绵无力拖着长音回着:“酉时三刻!” 沈长修看了一眼他递进来的饭菜,忍不住调侃:“嚯,这东厂昭狱伙食还不错啊,竟然还有肉?” 老狱卒轻佻一笑:“呵呵,小子,听闻是你斩杀了姚慎羽,我特意赏你的。吃吧,吃吧,吃饱了有力气上路。” “上路?呵呵,老人家,我可能暂时上不了路哦。”沈长修端起碗开始扒拉饭。 老狱卒忽然来了兴致,盯着沈长修咧嘴笑:“嗯,少年真是好心胸啊,我在这昭狱一辈子了,还第一次见进来这里面如此,怎么说呢,嗯,朝气蓬勃的。” “嗯,没心没肺,活的不累!”沈长修见他还挺爱聊,于是趁机问:“老人家,昭狱塔下面一共多少层啊?” 老狱卒:“一共九层。” 沈长修扒拉饭的动作缓了下来:“我这里算是第一层吧,这最底下关着的是什么人啊?” 老狱卒冷笑一声:“咋了?这下了第一层还有心思关心下面的啊。” 沈长修抱着碗腆着笑脸:“我这不好奇嘛,毕竟平生头一次来东厂昭狱,就很新鲜。我可是杀了人的,就活这一回了,凡是就图个趣。” “嗯,也是,你杀了那纨绔姚大少,嗯不错小子,我敬重你。”老狱卒靠着栏杆,兴致勃勃,“那我就好好跟你说说,这第九层地牢里关着的那可是这上京城最厉害的任务,妙真人。” “妙真人?!是干啥的?”沈长修还头一次听这名字,能让丘游和希声阁都感兴趣的人,他十分好奇。 老狱卒扯了下嘴角:“具体是干啥不知道,但很厉害就是,大监亲自设锁,没人打得开。每日好吃好喝供着,比皇宫里的待遇都不差。” 沈长修抹了抹嘴角,一副惊诧表情:“嚯,真的假的?这么舒服。” 老狱卒觑了他一眼:“嘿,我骗你小子干嘛!大监经常来看他,找他聊聊天。告诉他如今天下大事……” 沈长修留心听着,眼眸闪烁:“哦?” …… 待老狱卒收好饭碗离开,沈长修填饱了肚子就开始琢磨:“符咒,可以用吗?上京城的法术用不了,但东厂地牢,可以?” “丘游说用满道心催动这条藏在衣服里的符咒,可以穿墙而过,不如就试试。” 入了里面可以用符咒传送自己,但只有一刻钟时间……丘游传沈长修内力的目的也是为了今日这一刻。 沈长修总算理清楚了老狐狸的谋划! “好,那就让我见识下这——妙真人!” 沈长修将亵衣穿在身上,盘腿坐下,调动体内真气,忽然感觉一阵剧烈心慌,他快速调息,随即指尖指向那亵衣符咒。 接着,沈长修起身,走去栏杆,果然一下轻轻松松穿透而过:我擦!好牛逼! 想到这只能维持一刻钟,沈长修顾不得兴奋,连忙找到楼梯蹑手蹑脚下去。 直到走到最下面一层。 沈长修见这一见牢房果然与众不同,不禁有厚重铜门,上面还雕刻着繁复的咒纹,可在沈长修这传送术前,还是不值一提,他又一次一下穿过。 这牢房里面摆设典雅,只看里面完全看不出这里是牢房,除了见不到阳光,里面一应俱全,书籍,乐器,琴棋书画, 此时,那妙真人一身乳白长衫,一派仙风道骨之姿,正侧卧在豪华的床榻上小憩,忽然睁开眼,见面前竟然出现一人,他吓了一跳:“你、你是何人?” 待对上他的脸,沈长修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连忙拱手作揖:“在下沈长修,过来……呃,串门而已。听闻阁下这里有好酒好菜,特来蹭点吃喝。将死之人,阁下也别与小的计较了。” 沈长修说着就不客气地抓起酒杯喝起酒。 妙真人瞥见一身囚徒装扮,他也是爽朗之人:“哈哈,也是,进了这昭狱,基本都是一只脚踏入鬼门关的,你小子犯了什么事啊?” 沈长修满不在乎:“我杀了国辅的孽障儿子。” 妙真人神色一晃:“哦,姚百川?!哈哈,那老头子,不得气死啊。” 沈长修:“可不是,直接上书皇上,治我死罪!” 妙真人:“你为何杀他儿子?” 沈长修神色去杀:“他儿子恶贯满盈,天不诛他,我来杀!该杀,我当然得杀。” 妙真人:“说得好!” 时间有限,顾不得多寒暄,沈长修换上了松弛神色,边嚼边说,“对了,其实我进来之前,我是受人所托,来探望探望你,还要给你带句话。” 妙真人道:“哦,是谁啊?” 沈长修眼眸一闪,故意留了个绊子:“哦,是谁我不知道,但他只说,劲草候疾风,青草正茂盛,嗯,好像就是这句。” 妙真人斜靠着,抬手抓了抓胡须:“嗯,那你帮我回他一句:乖,听话。” “……”沈长修猝不及防,一时间有些无语,“就……这?” 妙真人一副故弄玄虚淡然笑着,默不作声。 沈长修将食物咽下去:“哦,还不止一个人要我找你呢,还有另外一个,让我问你天网阵眼在何处!” 妙真人听闻这话,轰然震惊,转过脸死死盯着他。 沈长修瞳仁一缩,面色拂过一丝狡猾,问:“想必找我的人之前也让不少人带过话了,那个,麻烦问问,我算是第几个呢?” 妙真人道:“不瞒你说,你是第一个成功的。你能进来这地牢,我着实吃惊。你会法术?你如何穿透百转门的?是道门之人?但你能瞒过末峦?送你来的人好一手心机缜密的安排。” 沈长修连忙摆手:“嗯嗯,别问我啊,我也不认识他的。” 妙真人:“你帮我个忙,若你能出去,将找你给我口信的人带离上京城!我便告诉你一切!” 「将魏青羡带出去?这人跟面瘫啥关系啊,难道是父子?」 沈长修:“好!” 妙道人看着身后埋着的:“这上京城里的阵法是我的师傅设立的,一开始上京城,钦天监归处就是这昭狱塔,” 沈长修:“所以这里才可以施展术法?” 第106章 妙真人微微侧目,一副欣赏的颜色看着沈长修:“你很聪明!” 妙真人接着说,“这地牢设计久远,能屏蔽外面一切阵法,设计之时,当时上京城还没有设阵呢。” 沈长修喝了一口酒:“就是因为你守着很厉害的秘密,不能杀你又不能放你,只能将你囚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不能跟任何人接触……” 沈长修撩起眼皮,反问,“不过,那你就不闷的慌嘛,要不要跟我分享一下下这个秘密,反正我也是将死之人,” 妙道人哈哈笑了一声:“你呀,果然是将死之人,敢问这个问题,一般人知道了必然活不了的,” “呃……”沈长修一听,顿时有些后悔。 但想想也没啥后悔的,走到这一步,都是命运的安排,于是径直问:“你设计了天网阵法,这天网阵法的阵眼到底在哪里呢?因为碍于天网,想救你的人都没办法下手,所以啊,妙先生,是不是有种作茧自缚的感觉?” 妙真人眯眯眼笑着:“大越初期,道法,术法横行,宫内阉人宫女都有可能是施法的对象,所以,神武皇设立钦天监,专门攻破术法,我们穷其心志,终于设计出这个天网,覆盖住整个上京城,不受这些法术侵蚀,保持朝堂浩然正气,不过也有不知死活来挑战天网的,可无一不是以失败告终。” 说完,他眸色阴翳略带锋芒盯着沈长修。 沈长修丝毫不惧…… 两人四目相对,越靠越近,剑拔弩张! 半晌,沈长修探究的语气询问:“所以,他们想方设法套出你的阵眼所在,想破坏天网?” 妙真人冷笑一声,逼问:“所以,小子,你也极有可能是带着这样的目的进来的。” 沈长修轻佻魅笑:“嗯,所以,我就这么容易进来了,你当大监是吃干饭的吗?” 妙真人突然愣了愣,随即缓缓后撤身躯,顷刻忽然仰头一笑:“哈哈,你说到点子上了,以末峦的心思头脑,不可能出现这样的误差,不可能对一个有内力的人不设任何防备,所以,你真的就是局外之人?” 第110章 沈长修眨眨眼:“嗯,所以你想跟我分享秘密吗?我是个不错的倾听者哦。” 妙真人敷衍笑着摇摇头:“其实,钦天监天网设计者,是我,但最终执行者,不是我。而另有其人,那人还在外面,只是将我做了靶子困在这里而已,转移注意力。” 沈长修心中猛然一个“卧槽”!接着迫不及待追问:“是谁?” 妙真人嘴角一抽,语气有些调皮:“你……猜?” 沈长修白眼一翻,真就开始了大胆猜测:“难道是大监末峦?” 妙真人摇了摇头:“钦天监是先皇设立,科举选拔,聪慧人才之地,他一个大太监,就算权利再大,也无权涉及这里。而且,他也来逼问过我,” 沈长修眼珠子滚了几滚:“那到底是谁?” 妙真人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或许不知道对于大越来说最安全吧。外人都以为是我,其实不是我,嗯,神武皇下的一手好棋啊。” 「我擦!他真的不知道?」 沈长修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寒暄了几句即刻撤回去。 跑回到牢房,沈长修靠着墙壁大喘了几口气,忽然,沈长修耳朵一颤,他听见了极其轻微的脚步声渐渐靠过来……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会是谁……」 沈长修紧紧盯着那幽暗的长廊,揣测着即将到来的人会是谁。 裹挟一团肃杀之气的人出现,那片黄金蟒蛇面具反射出地牢幽冥的黄色光束,有些瘆人…… 末峦走到沈长修监牢外面,负起手:“沈长修,咱们又见面了。” 「是他!也是,这里可是他的地盘!」 沈长修连忙起身,装作一副诚惶诚恐小碎步跑过去作揖:“小的见过大监。” 末峦沉声:“起来吧。” “是。”沈长修这才挺起身。 末峦踱步半晌,才道,“沈长修,说说吧,你是如何驯服那圣湖灵物的?” 沈长修仰起头,一副天真无邪:“我不造啊。入了湖就晕了,醒来就被那玩意给顶了出来。” “……”末峦眼神诧异,盯着他半晌不语。 沈长修被他盯到发毛,哂笑着:“大监,咱还是有事说事吧,你这样不吭声,小的怕怕啊。” “哈哈哈,你会怕?”末峦浑厚的笑容回荡在这座沉寂幽冥的昭狱塔里。 沈长修愈发满脸狐疑,磴时一副哭笑不得。 须臾,沈长修硬着头皮探问:“大监,那圣湖里的麒麟……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末峦一怔,随即淡然笑了笑:“哦,没什么,咱们大越的吉祥物。你小子是撞了什么大运,连这么凶猛的灵物都能驱使。” 沈长修会心一笑,随即中二十足说着:“说不定是因为我的善良和正义感呢,毕竟我刚刚替天行道,斩杀恶人!” 他的随性的回答,倒是让末峦冷不丁吃了一愣,半晌,他清笑一声:“对,对!” 见到他如此反应,沈长修眼眸瞬间程亮:“大监觉得我说得对?既然如此,那我就是无罪之人咯!那我何必落得如此下场啊?” 说完,嘟起嘴巴满是埋怨地摊手指着周围。 末峦瞬间卡壳。 剎那间,二人四目相对,电光火石。 半晌,末峦冷笑一声:“我只是大监,这有罪没罪我说了可不算啊,得听上面的意思,” 沈长修眸色滑过一丝诡谲:“哦~” “想活命?”末峦猛地探问。 「废话真多!」 吐槽完,沈长修立刻摆出一副诚惶诚恐:“嗯,想!” 末峦负手踱了几步:“我倒是可以向太后提个建议,让你帮太后去南疆之地摘那延年益寿的万寿花,以此将功折罪。” 沈长修眼眸骤然一亮:“哦?好~啊~~~~~~” 「这就是他之前托沈劲风带话的事?!」 末峦见他如此反应,反问:“怎么?不情愿?” 沈长修忙不迭俯身:“不是,大监…应该还有别的话跟我讲吧?” 末峦嘴角一抽:“沈长修,你很聪明啊,不错,凡事都是有代价的!” 沈长修挺起身,用一副“我懂”的嘴脸,淡然一笑。 末峦忽然压低声,凑过来:“我有事交代你,沈长修,这次去南疆路上,你会路过万俊山,山上有个道庭石窟,你去帮我看看,那石窟洞口的石头是否还完好!” 沈长修眨了眨眼眸:“就这?” 末峦老眼放亮:“嗯,就这!” 沈长修想了想好像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坑,于是爽朗道:“成交!” 末峦刚准备抬脚离开,忽然转过身,一口满是疑惑语气:“对了,沈长修,你是如何从大理寺牢狱逃脱的呢?” 这猝不及防抛过来的问题,让沈长修瞬间抓虾! 「我擦!把这事给忘记了!可万万不能暴露了小范啊,不然以后偷看男神睡觉都没机会啦!」 沈长修硬着头皮腆着脸:“嘿嘿,那个……只能说,大理寺……不、不靠谱啊!” 末峦定了定,半晌,用阴柔的笑意哼声道:“嗯,圣上也是这么认为的,这不大理寺卿就跟着挨罚了。” 沈长修假意做出一副做错事的表情,忙不迭说:“啊?那可真是小的罪过了,大监你说我是不是该拿些礼物去他府上登门谢罪啊?” 末峦目光复杂盯着他半晌,沈长修也丝毫不回避他的目光。 末峦在心中思忖:这小子眼睛里就没有怕的,到底是真的不怕,还是每一步都算计好了退路?!不管是哪种,呵呵,难得啊。 须臾,末峦戳着他悠悠大笑着:“哈哈哈,你这小子,得了便宜卖乖啊。你可知那大理寺卿就是姚国辅的人啊!一下戳了俩窟窿!” “啊?!” 沈长修表示吃惊到一只手塞进嘴里,“真的啊,完咯,完咯,这麻烦可大了!” 内心却忙不迭腹诽:啊,呵呵呵,这事我还真不知道!嘻嘻嘻,纯属误伤! …… 待末峦离开后,沈长修即刻收起脸上的尬笑,神色凝重,开始咀嚼刚刚听到的关键词:万俊山…… 因为他感觉似乎在哪里看到过这三个字,沈长修捏着下巴在阴暗潮湿的牢狱里快速走来走去,“哪里呢?” 忽然,沈长修身形定住,他好像想到了,“是丘游那本书册上!难道末峦让我去查看的是……丘游!” 沈长修心口莫名一颤,火光映出他惊异的脸庞:“我擦!末峦,丘游,这俩到底啥关系?!” 沈长修隐隐预感到这一趟南疆之行,能收获不少…… ~ 圣上旨意下达,沈长修如约被发配,去南疆凶险之地为太后摘那延年益寿的万寿花,以此将功折罪。 对于这个判决,上京城的百姓也是认可的,起码保住了沈义士的性命。 但皇上…… 对于沈长修能驱使浩天麒麟这件事,皇上始终耿耿于怀,毕竟贵为大越的天子,他才是最有可能驱使浩天麒麟的天选之人,而如今竟然被一个锦衣卫小小的侍卫抢夺了这天大机缘…… 第107章 那日见到沈长修的第一面,皇上就感觉到一股莫大的敌意! 除了这浩天麒麟的事,还有…始终忠于自己的冷寒十,第一次敢反抗自己竟然也是因为这个沈长修! 但碍于太后的干涉,皇上也只得隐忍让步,答应了末峦的提议。 …… 发配那日,末峦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看着下面的人,半晌,幽幽念叨:“沈长修,我期待你的消息。” 沈长修被关在一辆囚车里,四周围着押解他的人。 押送沈长修的人员可够复杂的,东厂派了四人,大理寺派了两人,锦衣卫派了一个…… 毕竟,这沈长修的安危,有人惦记他活,有人怕他跑,还有人恶狠狠诅咒他——必死无疑! 领头的是东厂一个侍卫,名叫常东,身长八尺,髯长二尺,面如重枣,唇如涂脂。 不过,沈长修更加好奇的是……那锦衣卫派过来的人! 他身体懒散歪靠在囚车栏杆上,斜睨打量着那人,丹凤眼,卧蚕眉,茂盛的络腮胡,相貌堂堂,威风凛凛,只是… 「这人面生的很啊,我怎么在锦衣卫从未见过这人。」 就这样,坐在囚车里的沈长修,被这成分复杂的七人团押着出城。 因为沈长修斩杀姚恶霸被发配,百姓在城外自发相送,刚出城,猛然那到乌泱泱十里送行场面,别说,还真尼玛有些激动人心。 透过牢笼,沈长修双眸震颤,看着那蜂拥而来的百姓,他们手里拿着送来的物品,对着他纷纷露出一脸的感激和倾佩,一时间沈长修心口起伏剧烈。 这是沈长修第一次有的感觉,他无比确定自己做了一件很是高尚的事! “少年,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第111章 “好人平安啊。” “沈少侠,一路平安啊。” …… 他们的热切话语让沈长修内心再次受到冲击,他哽咽着:“谢谢各位相送,东西不能收,你们带回去吧,谢谢,谢谢各位!” 忽然,沈长修看着远处一条醒目横幅:“倚阑珊的大恩人!回来请你终生免费听曲!” 沈长修欣慰笑着,看着横幅下面的人,老齐,小范,小汪…… 随即冲他们重重挥手,低声嚅嗫着:“嗨,这几个家伙!家人们,好好地,等我归来!” 沈长修回首望着身后,眸光蓄着无比闪耀的光泽,胸口澎湃异常,他信誓旦旦,忽然想豪迈他一嗓子,于是仰天狂傲,脱口而出: “待到春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这上京城!我沈长修!一定会回来的!” 周围人听闻这话,顷刻鼓掌喝彩…… 沈长修始终没有见到他的影子,在心中低唤一句, 「寒十,等我!」 随着囚车的移动,渐渐与身后的送别人群,拉开一段距离,沈长修想着:那么多人,也不知道苗丛莲来了没有,这次,没考虑到她的感受,让她这个做母亲的担心了……唉,等回来好好补偿她吧。 …… 沈府。 毕竟沈长修也是沈府的人,三房的人都守在府门口等候着消息。 因为老爷提前交代过,不可以去见沈长修,免得引人注意。 一见沈劲风踏步进来,苗丛莲急忙想向前询问什么,却又忙收住了步子,手指紧紧揉着手帕使劲。 沈劲风抬头看了看那边满脸焦虑的几人,眼眸一闪,缓步走来,站定看着几位内人:“不让你们出府,也是考虑到,暂时不能透露沈长修是我的儿子,不然怕有不轨之人趁机煽动,更加不好救他了。” 苗丛莲本想去见见沈长修,也是想到这些,才不敢出门送长修,她内心哀呼:修儿,你远离上京城,或许是对的。 柳二娘咋舌:“这个三少爷,还是有些血性的,唉,好人平安吧。”随即转身对苗丛莲安抚着,“三妹也别太伤心了,这不人暂时没事嘛。” 苗丛莲冲她微微颔首。 大房也附和:“是啊,都记住老爷的话,任何人不许多嘴三少爷的身份。” 沈劲风听闻,随即说:“好了,都各自回去吧,别杵在这里了。” 彦儿搀扶着苗丛莲往院里走,走了几步就忍不住抽泣出来:“少爷去了锦衣卫?竟然还当街杀人?这还是我认识的少爷吗?呜呜,少爷,等你回来,我一定对你好一些,不再说你不好啦……” 苗丛莲一脸惨白,自己这儿子已经完全脱离了自己的计划…… ~ 押送的队伍行驶在官道上,领头常东骑马在前,后面几人骑马围着囚车四角押送。 囚笼里身形摇摆的沈长修昏昏欲睡,就是感觉颠簸的十分厉害,半晌腰酸背痛浑身不舒服,沈长修忍不住吆喝:“哎,长官,能不能给垫一床褥子啊?好痛哦,浑身散架了!” 半晌,见他们没反应,沈长修妥协,扯着嗓子吆喝:“不行,垫些干草我也不嫌弃啊。” 穿着大理寺官服的人,狠狠剜了他一样:“垫褥子?你再叫唤让你下来跟着跑,信不信?!” 沈长修瞅着咬牙切齿的架势,忍不住叫着:“靠!对我恨成这样,你是姚家人吧?” 那人捏着指节嘎嘎作响,威胁的气势拉满:“对,老子姚广福!你小子这一路上给我小心咯!” “咦!”沈长修一副噤若寒蝉忙挪到囚车另一侧,这才发觉这次靠着人,是那个一脸络腮胡,身着飞鱼服的人,虽然长着一张糙汉脸,但仪态甚好,骑在马背上的他身姿如松,气势不俗。 于是沈长修立马哂笑着,“嘿嘿,娘家人,还边儿是不是安全点。” 见那络腮胡一脸古井无波,沈长修继续腆着脸探问,“那个,大哥,是不是冷指挥使……呃,他派你来偷偷保护我的呀?” 说完,不等对方响应,沈长修这才猛地含着笑意淫起来,“对了,冷指挥使他人呢?刚刚没见到他啊,一定是偷偷躲在哪个角落抹眼泪吧,唉,我们的指挥使就是如此长情,别看他整日冷着脸,内心可热乎了。” 一想到那日在圣湖边,冷寒十为了自己奋不顾身的样子,沈长修嘴角禁不住上扬,沉溺不止,完全忽视了路上的颠簸…… 那络腮胡听闻这话,只扫了他一眼,这一眼不置可否却又眸色复杂。 片刻,反应过来的沈长修愣了愣:“嗨,你刚刚那是啥眼神啊?还挺高冷!告诉你,别学冷寒十高冷,你没他美貌,这样容易找不到媳妇哦!” 络腮胡用他看不到的那一侧嘴角微微一扯,依旧没说什么。 “你是谁啊,我怎么在锦衣卫从未见过你啊?” “那个,冷寒十派个新人过来,是何用意啊,你提前给我透露一些呗!” …… 沈长修正在冷脸络腮胡耳边嘀嘀咕咕唱着独角戏,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忽然见前面领头一挥手,队伍瞬间停下来。 沈长修这才挺起身朝前看过去,忽然见远处树上坐着一个人,一身白衣十分惹眼。 领头将士常东高声喝道:“何人,敢拦官家囚车?” 白衣人跳下树,直接落在下面的马背上,一派潇洒翩然之姿,半晌他声音慵懒软绵:“我可不敢拦!只是这囚车里的人是我的敬佩的人,军爷,我只是一路上跟着给他喂口酒,你们不会不同意吧?” 常东扭头看去沈长修:“你认识他?” 一听这声调,沈长修就知道是谁:子都啊!我滴好兄弟! 沈长修靠在囚车栏杆上,假装撩起眼皮看了那子都一眼, 子都骑马凑近。 沈长修磴时表现出一副惊艳的表情,高声谬赞:“这位公子眉目如画,衣冠胜雪,眸如辰星,祸国殃民,袭白衣胜雪,不浓不淡的剑眉下,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温润得如沐春风。” 待一通卖弄完,忽地转音懒洋洋道,“只是……我并不认识他!不过常统领你也不必紧张,只要喂得不是毒酒,我没意见的啦。” 就在这时,又从旁边传来几声马蹄声,接着一声:“吁!子都你也在?” 沈长修不用看,想来也知道是在后面跟了一路的魏青羡,他终于肯现身了!估计是看子都都可以跟着,那他也不必偷偷摸摸了。 常东扭头见身后马上之人,衣衫一半黑一半白色透着邪性,神色紧张:“你这阴阳人,踏马又是何人?” 沈长修忍不住扑哧一笑。 “别紧张,我也是这囚犯的仰慕者,这些孝敬官爷,”魏青羡朝他扔过去一袋银锭,道:“官爷可否行个方便,我只是有几句话嘱咐沈少侠。” 常东颠了颠那袋子,随即道:“快着的点啊。” 魏青羡走到囚车跟前,对沈长修悄声说:“话可带到?” 沈长修点点头:“嗯,” 魏青羡登时一个意外,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一把紧抓栏杆,忙不迭问:“他可有回话?” 沈长修:“有!” 还没到魏青羡问什么,沈长修忙说,“不过,我想跟你改一改这交易方式。” 魏青羡一听这话,顷刻拉下一张苦瓜脸:…… 沈长修邪魅一笑:“我不要你舍命救我出去,我只要你护我一路周全,我便告诉你他所回之话。” 第108章 魏青羡盯着沈长修双眸睁大,剎那窜起一脸怒气,咬牙切齿:“你这贼子?!” 沈长修一副满不在乎挑挑眉梢,心中腹诽:我什么我!这也算按照妙真人交代的将你带出上京城啊。 随即双手抱胸,傲娇道,“干嘛?不同意?那你可就听不到那妙真人的话咯。” 一听“妙真人”三个字,魏青羡脸色即刻深敛:啊,这家伙……真的见到他了! 随即闷声气鼓鼓半晌,最后下定决心一甩袖子,满是不情愿用力叫道:“成~~~交!” 沈长修嘴角一抽,用十分狡黠的音色安抚道:“放心吧,当你听到那回信,一定会觉得值!特别的值!也一定会很感谢我的哦!” 魏青羡一脸狐疑盯着他,半晌冲他讥笑一声,随即上马,准备一路跟着。 常东见他并未离去,警觉问:“你这是干嘛?” 魏青羡忙解释说:“官爷不必紧张,我不是劫囚的,这位沈公子是我朋友的朋友,我想陪他走这一路,帮朋友尽尽情意。” 常东眼神一闪,沉思片刻:大监交代过,对沈长修不必太过严苛,只要不出格,只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遂也没说什么,厉声扔了一句:“最好别给我惹事!”说完,对侍卫扬声,“上路!” 队伍继续行进,见他们一路上也都默默无语,沈长修闭着眼睡也睡不着,感觉有些无趣。 第112章 沈长修左右看了看队伍后面跟着的两人,一副揣着明白装胡涂,贱兮兮道:“哎,潇洒哥、黑白配,你俩说的那朋友到底是谁啊?回头我得好好谢谢他。” 魏青羡扬起下巴白了他一眼,抿死嘴巴不搭话。 倒是旁边的子都言笑晏晏:“沈公子年纪轻轻,侠肝义胆,一刀斩杀那上京城纨绔,那可是大快人心啊,谁人不以你当朋友为荣,我们也都是因这个‘义字’而来啊。万人血书为你求情那上面也可都是有我们的名字呢!” 沈长修朗声道:“哦,原来如此!那我就安心受之了。只是这一路上,路途遥远,艰辛无比,二位尽尽心意就可,不需要真的送到地啊。” 魏青羡一脸无比地鄙夷神色觑着他,继续嘟嘴不语。 子都则摇头哂笑说:“欸,那可不行,俗话说,送佛送到西,绝不可半途而废啊……” …… 几人说话间,队伍渐渐走驶入一处稀稀疏疏的树林间,这青天白日的氛围急转,一下子幽森起来。 明明是大白天的,突然一团阴云无端顷刻笼罩过来,让眼前一下子黑了下来! 诡异到没有一丝光亮! 甚至比凌晨的黑夜更加浓稠一度,像瞬间掉进了浓墨染缸里。 “怎么回事?” 众人受惊,纷纷拉紧马缰,噤若寒蝉,一时间气氛让人毛骨悚然。 沈长修也感觉到周围密密麻麻袭来的诡异触感,咽了口口水,颤声道:“这指定冲我来的啊,常统领,你、你在哪?得保护我啊。” 他话刚说完,左右耳边分别传来两句: “急毛!不会让你死的!” “我在!会护你的!” 沈长修怔怔辨别了一番,倒是十分好辨别,一个毒舌傲娇魏青羡,一个温柔似水暖子都。 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功夫具体如何,但在这种情况下,听闻此话也算比较踏实点了。 随即,沈长修颤颤巍巍道:“这什么情况啊?我、我可不会武功啊。” 这时候,魏青羡还有心思戏弄他,阴恻恻反问:“我们的大英雄,你都敢当街斩姚慎羽了,还说不会武功?!” 沈长修恳切辩驳:“我、我真不会,斩他只是凭一腔热血啊!” “什么一腔热血!无脑莽夫而已,你也忒不靠谱了点吧!”魏青羡对他是充满了无比的鄙夷,简直可以说无语至极。 沈长修一听,连忙缩在囚车角落,紧抓着一根栏杆:“你们俩个有什么本事,尽快使出来吧,我这条命就靠你们了。” 魏青羡继续不急不慌调侃:“我们的大英雄,别抖啊,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沈长修一阵差异:“我擦,你、你怎么知道我在抖的?” 魏青羡炸呼:“踏马因为你抓的是我的胳膊!” 沈长修这才忙松开:“麻蛋,黑不溜秋老子还以为是囚车栏杆呢。” 常东终于忍不住朝沈长修喝到:“你踏马快闭嘴吧,不知道这是冲你来的吗?出声暴露目标你是嫌自己死的慢嘛?!” 沈长修:呃…… 他话刚说完,沈长修这才反应过来,但是……踏马反应慢了! 沈长修感觉一股黏糊糊的液体从天而下,将自己浇了个透彻:“啊——卧槽!啥玩意!” 沈长修猝不及防叫了一声,随即闻了闻身上的味道,忍不住骂道:“靠!是油!他们这是想烧死老子啊!” “点火把!”听到前面传来了侍卫的喊声。 然后就听到,周围传出窸窸窣窣快速摸索东西的声音。 忽然一个磁性声音响起,干脆利落沉声道:“别点火!” 这声音…… 听闻这一音,黑暗中的沈长修磴时僵住,随即而来的,他感觉没由来被巨大安全感瞬间袭满! 沈长修颤抖着心窝:寒十…… 随即,一个黑影腾空而起,摸着囚车,跳到上面,一刀将囚笼劈开沈长修顺势长发飞散,他迎面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刀气传来! 茫茫黑暗中的沈长修懵呆坐在地上,正不知所措,随即感觉一双温热的手拉起他,接着下一秒就被从上面拽出去。 沈长修忍不住叫了一声:“啊——” “嘘,别出声!”那个无比亲切的声音在耳边低吟。 沈长修瞬间闭嘴,一把亲昵拢上他的腰,这一刻沈长修完全忘记了恐惧,他简直心花怒放:我靠!啊啊啊,真是寒十!我就说寒十怎么可能不来送我?! 一双眼睛滴溜溜转却也看不到任何,只嗅着男神身上熟悉的味道:寒十,寒十,好爱你好爱你…… 顷刻,听到耳边细碎慌乱的脚步声。 魏青羡凝思片刻,即从腰间甩出一柄长剑,对着上头猛然一挥。 待剑气所到之处,瞬间将无端的黑暗撕破了个口子,一道光亮霎时投了下来。 “啊——” 众人这才看清,原来是张巨大的黑布将他们都罩在了里面。 借着这束光亮,常东连忙喝道:“听我命令,列阵四方攻破!” “是!”侍卫两两一侧,抽出佩刀,厮杀出去。 眼看下一层黑布即将再次覆盖过来,沈长修被冷寒十一把搂在怀里,瞬间从破洞飞身出去。 最后,直接将他“噗通”一下干脆利落,扔进了旁边河水里。 “噗——” 跌落水底的沈长修从水底换气出来,摸了一脸水渍,对着上头那一脸络腮胡一张陌生脸嘶吼道:“哎,也就是你知道我水性好!舍得直接扔我下来啊。” 坐在岸边的人盯着他,悠悠笑说:“我的长修,如鱼得水,他可是在水下救过我的呢!” 沈长修游到岸边,并未着急上岸,而是继续泡在水里,他想将身上的油泡没:“寒十,你这完全认不出来啊。” 冷寒十戳着自己的脸:“你以为就你温热九会伪装?我也会,人皮面具而已,我伪装成锦衣卫小卒,郭仪,一路护你周全。” 沈长修白净的脸庞水光滟滟,他趴在岸边,笑的无比甜腻,一想到这一路上有男神相随,他简直像是出去游山玩水一般惬意满足:“呃…太…太好了。” 冷寒十嘴角一抽,随即探出手,帮沈长修梳理贴在额间的湿发。 沈长修顺势脑袋一歪,将脸颊轻轻蹭在他掌心里,像可爱的小猫咪一般舒舒服服眯起眼眸,十分享受心上人的照拂:哇,原来男神早就同我心心相印啊,不是我一个人的孤单暗恋!原来是双向奔赴! 忽然,沈长修望着此时装扮的冷寒十,眸光渐渐变得拉丝起来,黏连泛情,他唇角蠕动不已…… 之前在锦衣卫从未见过冷寒十穿飞鱼服,这还是第一次见他穿,却还是顶着一个如此粗犷的脸…… 「哇哦,制服诱惑哦!」 顷刻,沈长修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珠子滚了滚,即刻一脸兴致勃勃,歪头爽朗道:“寒十,如今既然换了一张脸,不如从此刻起,就做个与之前的冷寒十不一样的…郭仪!” 冷寒十眼眸一闪,接着就悠然露出一脸好奇:“嗯,是怎样的?” 沈长修摇头晃脑畅享了片刻,随即重重说着:“豪爽的!开怀大笑的!放浪形骸的!把酒言欢的!反正不紧绷,随你自己开心的!” “好,听你的!”冷寒十嘴角一抽,温柔似水,言辞也仿佛抹了蜜一般甜腻,“不过……这跟换脸没关系,只要跟我的长修在一起,我就开心!” 说完,他仰天大笑,那笑容透着无比的自由与浪漫:沈长修,是你彻底打破了我的冰封! 那一瞬,沈长修看出神:我的天啊,第一次见如此酣畅笑容的冷寒十!美不胜收! 彼此的眼眸了都充盈了无边的爱意…… 第109章 远处传来剧烈“乒乓乓兵”兵刃击打的响声。 沈长修随即望去那边,挑挑眉调侃道:“他们还在打呢,指挥使,你不去帮他们?” 冷寒十收起笑容,漫不经心觑了身后一眼,眸色清冷,嗤声道:“帮他们?一边是东厂的人,一边是大理寺的人,没必要,”说完转过脸,冷厉的眸子忽然寒冰炸裂,覆上一层秋水薄雾,深情款款望向沈长修,“毕竟我……只对我的长修负责!” 我的长修…… 沈长修忽闻这暧昧无边的话音,喉间一滚,简直原地高潮! 惹的他忍不住含羞带怯,侧目低吟一句:“咦~说的这么…让人…那个……” 他的娇羞之态,越发让冷寒十大胆起来,竟然努力忍了几息也没忍住,直接上手轻柔捏起沈长修的下巴尖,克制不住的欲望从双眸汩汩冒出:“清水出芙蓉的长修,我……好爱啊。” 「我擦!如此直白,如此……猝不及防!」 沈长修喉间再次热流涌动,接着感觉体内猛然一阵热火燎灼,一池凉水难凉周身热血! 他望向冷寒十的眼神滴滴答答像是蜜水一般浓稠。 第113章 …… 气氛暧昧到极致! “好了——”冷寒十倒抽一口气,终于还是压抑下了自己的□□,垂眸沉沉一句,“别着凉了,”冷寒十说完一把将水里的人拉出水来。 沈长修始料未及叫了一声:“啊!” ~ 两人缩在芦苇丛边,冷寒十燃了火堆,咋舌道:“那黑布袋挺厉害,看来他们还得打一阵子了。” 沈长修将湿透的衣服脱下来,冷寒十十分贴心接过来帮其烘烤。 沈长修凑到冷寒十耳边,歪头腻歪道,声音掺着十足撒娇之意:“哎,寒十,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我就是温热九的!” 冷寒十僵了僵,下一秒忽然转过眸子,用那张好看到让人看一眼都要怀孕的大越神颜,近在咫尺,怼向沈长修的脸。 「我擦!」 沈长修小嘴一抿,磴时有些顶不住! 半晌,冷寒十宠溺一笑,贴他耳道呼着温热气息道:“小傻瓜~温热九身上有块胎记,那沈长修也有块一模一样的,再傻也猜的出来吧,况且我可是冷寒十,精明得很!” “啊?胎记?在哪里呢?”沈长修始料未及,连忙低头左右查看,忽然沈长修停下动作,想了想: 「也是,这本就不是我的原装身体啊,我不熟悉也正常。」 冷寒十见他愣住,随即帮他戳了戳后背处:“在这里,上次的伤口上面一些,是一块类似蝉型的胎记。” 「后背,胎记……」 「寒十书案上那张裸背图!难道……不会,是我吧!」 想完,沈长修激动到连忙捂住嘴巴,笑意却止不住从手缝里挤了出来。 「这么说,寒十他记得梦里的我?那跟我‘爬爬爬’……他也知道?!我擦!一直以来穿马甲的不光是我自己啊!」 冷寒十见他笑的花枝招展,眸色一闪,明知故问:“怎么了?” 沈长修忍不住伸出手指戳在他的脸颊上,撒娇口吻埋怨:“你讨厌!明明早就知道,还给我装傻充愣!害得我差点找那个琴师给你做情敌呢!” 冷寒十笑容可亲,一把搂上沈长修的细腰,将他整个身体贴在自己身上,磁性满满的声音里透着低压克制:“那还不是你,谁让你明明觊觎我的美色,却还装的跟没事人一样!” “我……”沈长修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无力反驳。 如此面对面肌肤相贴,两人的心跳声骤然放大:砰砰砰! 不消片刻,二人面红耳赤,愈发欲/火喷张,眼瞅着情绪酝酿到位,旖旎之态一触即发。 …… 忽然,不远处那巨大黑布袋下面,一下传出更加激烈噼里啪啦的打斗声。 沈长修紧绷许久的胸腔接着这个响声一下子松懈下来:“呃……”他忍不住垂下眸努力压下浴火,嚅嗫着提醒:“那个……现在好像有些不合适。” “哦哦,”冷寒十这才连忙松开他,慌乱挑了挑火堆,假装继续烘烤衣服。 沈长修见一向沉稳的冷寒十如此慌乱,忍不住抿嘴偷笑着,那种互相都慌里慌张的感觉,好甜腻……像极了青涩的爱情! 半晌沈长修缓和气氛,浮夸哀叹道:“唉,这些人到底是看不得我好好活下去啊。想将我活活烧死,真是对我痛恨至极啊。” 冷寒十将烤好的亵衣帮他穿好,淡声说:“这么说,你知道是谁?” 沈长修边穿衣服边冷笑一声:“刚出上京城就如此迫不及待,按奈不住要杀我的,一定是姚家的人啊。姚家的势力基本都在上京城,嗯,所以不能放我离开太远,” “别得意!姚家大女儿可是嫁到了安庆府,我们得路过那里,你们小心着点吧。”魏青羡抽身出来,边走边将手里的软剑缠回腰间。 瞥见他那柄银色软剑的剎那,沈长修神色愣了愣:道香阁里伤丘游的人也是用的这样一把软剑……难道那人就是……魏青羡?! 他想要,挑了挑眉梢不置可否。 “麻烦都解决了?”沈长修暗搓搓藏起了内心的揣测,淡声问。 魏青羡冷哼一声:“我自个出来就行,剩下的……就留给官爷解决吧。”说完看去旁边的锦衣卫,郭仪。 “哦,那沈壮士就交给你了!”冷寒十会意,连忙起身回去。 沈长修忽然探头张望:“子都呢?” 魏青羡撇撇嘴角,哼了一声:“不知道,他跑的比兔子还快,估计跟你一样武功不咋地,见打架找地躲起来了吧。” “哎,看来还是魏大侠功夫最了得!这一路上要多多仰仗魏大侠咯。”沈长修连忙起身拱手作揖。 魏青羡嘴角一直抽抽地将那份鄙夷表露无疑:“哼,就别跟我这假客气了,不是你这厚脸皮的风格!” “嘿呦,这才多大一会,你就了解我了?”沈长修哂笑一声,又坐了回去。 须臾,魏青羡声色婉转带些诧异反问:“哎!他们都在忙,你不趁机…跑吗?” 沈长修眉眼一瞪,蹭一下站起身,做出一副豁然大明白的表情:“是啊~如此甚好机会,我完全可以跑啊!” 但沈长修继续假模假样,做转念一想的姿态,又坐了回去:“不行不行,我可不能跑,可不能连累你们啊。” 魏青羡冷笑一声:“是没必要跑,我看这末峦啊也没打算要你小命。名义是发配,其实公费带你溜一圈就回去了,哎,沈长修,是不是他对你有什么图谋啊?” 沈长修白眼一翻,随即贱兮兮自我琢磨:“图谋?他个太监难道贪图我的美色不成?!哎,怪我长得太出挑啊,咦,老太监,瘆人!” 魏青羡见他插科打诨没有正形,摇头冷笑一声,不再跟他搭话。 说话间那黑幕已经完全七零八落破落在地,冷寒十和子都出来。 见他们俩一副旗开得胜的架势走来,沈长修惊讶起身:“怎么,就剩你们俩了?” 冷寒十面露浮夸心酸之色,捂住脑袋哀呼:“哎!其余将士在抵抗歹人过程不幸……殉职了!” 魏青羡似乎心领神会,意味深长阴柔道:“嗯,幸运的是,殉职的可都是东厂和大理寺的人啊。” 沈长修忍俊不禁。 冷寒十假扮的郭仪也戏足,指着沈长修,粗犷道:“沈壮士,这么好的机会,你、你怎么不跑啊?” 沈长修又坐下,一副大义凛然:“我跑了,你们咋办?为了你们我也不能跑!” 冷寒十呵呵豪迈捋着胡子,笑了几声:“行,沈壮士果然仗义,冷指挥使特意嘱咐我多照顾你呢!” 一见那冷寒十的装模作样,沈长修就忍不住想笑,被他觑了一眼,才硬生生憋了回去,郑重其事道:“嗯,那后面一路上要让郭统领费心了。” 冷寒十道:“好说好说!现在囚车也毁了,反正你也不跑,我们就驾马出行吧。” 魏青羡负手站在水边:“嗯,我提醒你们最好便装出行,不然过不了前面的曲洋河啊。庆云帮的地盘,那姚慎羽的姐姐可是嫁到了庆云帮呢。” “说的也是,”冷寒十回去找了杀手的衣服换去了飞鱼服,四人重新准备上路。 上路之前,沈长修忍不住询问:“话说,刚刚那都是什么人啊?玩阴的玩的挺溜!” 子都悠悠道:“江湖上三教九流多了去了,谁知道啥帮派,出了上京城花钱找奇能异士的不难。” 沈长修明知故问:“上京城为何不行?” 子都一副煞有介事:“据说宫里派奇人在上京城里设了法阵,花里胡哨的法术根本施展不了。” 沈长修想了想,这子都竟然也知道,看来这件事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了。 沈长修眼眸一闪,顺势探问:“所以,皇上一般是不会离开上京城咯?” 魏青羡道:“嗯,有东厂大监,锦衣卫,影卫军,再加上这法阵,上京城就是铜墙铁壁,匪人根本不敢轻易冒险的。” 沈长修心道:你倒是看的透彻啊。 第110章 四人骑马,并辔而行。 沈长修对魏青羡神色一挑,开门见山:“我听温老板说,你是希音阁阁主?” 魏青羡面色无波,撇撇嘴,即刻否认:“什么阁主?!我就是个开酒庄的。” 沈长修嘴角一抽,继续插科打诨:“我还听温老板说,魏老板向来不茍言笑,从来未见其真的大笑过,顶多嗤笑,冷笑,嘲笑,讥笑,哂笑,” 子都一身月牙白,腰插翡翠横笛,凑过来神补刀一句:“还有皮笑肉不笑!” 沈长修一听,登时拍着掌,大笑起来:“哈哈,对对对!” “……”魏青羡一脸无语,随即愤愤一句扔下一句,“无聊!”后,驾马快走! “哈哈哈……”沈长修笑的人仰马翻。 沈长修露牙大笑之际,子都忽然神色一敛,缓缓抬起手罩住沈长修的眼睛,歪头不停比量:“我看你……像极了我的一个朋友。” 第114章 「卧槽!」 沈长修听闻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迅速扭过头避开他的目光,嘟囔囔制止他:“别瞎看,万一看出感情来了……” 子都对于他的玩笑话付之轻笑一声,他迷离着眼神,接着说:“沈长修,这旅途无趣,不如……来,给我们助个兴,唱首曲。” “……” 沈长修亘着脖子一愣。 冷寒十也有些诧异。 不过,顷刻,沈长修就摆出一副死皮赖脸,故意扯着嗓子嚎:“唱歌?我这公鸭嗓,破锣嗓子,你当我是玉面公子啊。” 听到那个名字……子都突然垂眸温柔笑起:“哈哈,嗯,虽然像,但果然不是,我那朋友人家可是温润如玉的男人,男人中的极品公子,哪像你这只上蹿下跳的……野猴子。” 听闻前句话正在徜徉玉面公子人设好的冷寒十,突然听到后面来这么一句,磴时忍俊不禁:噗~ “野猴子?!”沈长修双眸圆睁盯着子都,瞠目结舌:我擦,这口气,真真是沈府出来的人! 前面快走一截的魏青羡也过来横插一嘴:“嗯,这形容贴切啊,你还别不服气啊,野猴子撒泼,没啥功夫背景就敢当街斩杀姚大少,嘿呦,谁给你的胆子啊。” “嗨?”沈长修一阵哑然,不过现在仔细想想,到底是谁给的胆…… 自己一开始,就是一股愤怒之气,想到西樱那丫头的冤屈,自己就忍不了!但至于胆子……或许是基于对自己的全盘计划,还有周围人的信赖?! 只因算准了冷寒十会帮自己?还去希音阁买保险?亦或者基于自己那个侍郎爹? 一时间,沈长修也说不准了…… 明明都是极其不稳妥的靠山,为何就有胆子去做了? 现在想想,自己着实有些冲动啊。 想到此,沈长修自己都不禁打了个忽!内心潜意识为何会那么勇! 见沈长修陷入沉思,冷寒十忙圆场,假意插说着:“你们几个当真是不认识的?听你们三个说话,还真有劲,像是熟识了许久的好友一般!” 魏青羡斜了沈长修一眼,笃定道:“不认识!不熟!” 子都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 就这样几人一路插科打诨,聊着天,倒也十分有趣。 特别是想到冷寒十就在身边,沈长修别提多安心幸福了!脸上笑的跟朵花一样,不曾消退…… 魏青羡斜睨瞅见他的小神情,又忍不住吐槽着:“呵呵,野猴子,我看你这不像是被发配,倒像是要出家的小娘子一般,美滋滋的啊。” 沈长修这才意识到自己情不自禁的花痴表情,连忙收住,接着冲他挤眉弄眼:“憋瞎说!要是让人知道我嫁的是你魏青羡,那多不好意思啊,哈哈哈。” 魏青羡:…… 铁青脸的魏青羡无语至极,扔下一句,“我他妈再跟你说话,我我我……”策马飞出去! 这边三人酣笑不止。 …… 半晌,前面的魏青羡率先收住马缰,扬声道:“前面就是曲洋河了,几位说话还是得小心点了。” 后面闲聊的三人这才抬起头,看着前面不远处的长河,合庆帮的地盘。 沈长修眼眸一滚,贱贱说着:“哎哎,等会上了船,可别说漏嘴啊,就叫我——”沈长修顿住,想想该叫个什么名字呢,片刻,眼睛一亮有了主意,“龙傲天!” 他话一出,众人用极其惊讶的神态看着他。 沈长修以为他们都被如此吊炸天的名字给惊呆了,捧着自己的半边脸十分得意:“怎么,是不是觉得这名字响亮到腮帮子疼呀呀呀?” “呵呵,你确定?”魏青羡又开始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啊!我不仅确定而且肯定以及笃定!我就叫龙傲天!”沈长修伸出手指在空中奋力连连点着。 子都摇着头凑到他身边,抬起手搭在他肩膀上,忍不出笑出声:“我说小修修,跟你说个事,江湖上龙傲天,那可是个无恶不作的血腥变态,男女来者不拒的采花大盗!人见人打,关键还是奇丑无比啊,你真的……确定?” 沈长修瞬间卡壳:…… “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一阵哄笑。 冷寒十笑的最欢! “what?!……”沈长修十分不敢相信的看着周围,脸窜红到脖跟,特别是瞅到连那“郭仪”也笑的合不拢嘴! 「唉!果然是烂大街的名字,从古至今。」 沈长修顿时有些羞愧低下头,恹恹无力低声道,“好吧,请叫我泰日天。这个总不会重名吧?” “泰日天,嗯,好名字,”子都笑到眉飞色舞。 沈长修见他反应有些心虚,不禁嚅嗫问着:“这个……也有重名的?” 子都恢复正色道:“这个真没有,放心用。不过还费心起什么名字啊,就叫你野猴子,不是挺有意思的嘛。” “嘿?!……” 「子都,我真是看错了你!哼!」 沈长修甩开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气鼓鼓道,“什么野猴子,咱俩没那么熟!” 冷寒十满眼爱怜,偷笑着:我的长修啊,简直是我的开心果,太可爱了。 沈长修气鼓鼓生闷气,完全没发觉暗处那双不加掩饰的爱意泛滥的眼眸…… …… 一艘二层楼高的客船靠在岸边渡口,船头挂着绣着“杨”字的红色旌旗,正迎风飞舞。 四人四马跟随等候的渡客一起上了杨家渡船。 一层船舱很大,用来装行囊,马匹,货物,还有仆人;二层是雅间,隔出许多个房间,供贵客休息。 冷寒十付了银子,一位笑容可掬的矮胖子老者走来:“在下杨六,是这‘响北号’船的管事。” 只是那管事直直朝着四人这边子都和魏青羡的方向,直接将旁边两人忽略:“哦,看这两位公子衣衫华贵,想必是从上京城来的吧。” 子都挑挑眉:“嗯,杨管事好眼力啊。” 杨六呵呵笑着做了请的姿态:“那二位公子随我到楼上雅间,其余下人就去那边平仓歇脚吧。” “下人?”冷寒十一听这话,脸色登时不好看了! 他可是高高在上的锦衣卫指挥使,即便入皇宫也是端足了他尊贵身份的气势,哪里被如此对待过?! 一股子大爷气势眼看就要止不住涌了出来,沈长修见状连忙拉住他,低声劝慰:“郭爷,算了算了,反正渡个江也没多久,我们就凑合一会。” 子都含笑觑了一眼身后的两人,随即跟着那杨六一起朝楼梯走去。 子都和魏青羡被带到二层雅间茶室,坐在里面喝茶,沈长修跟冷寒十则坐在了甲板上吹风。 子都喝了一口茶,看着下面的人,声音平静中带着丝丝尖锐感:“你一路跟着这野猴子做什么?” 魏青羡盯着虎口的杯盏,里面漂浮的那一片黄青色茶叶子,一脸平静:“我不是一开始就说了嘛,再说你问我,那你跟着他又是为何?” 子都手指捻着茶杯,收回目光:“我本就一闲人,随处游荡,只是不忍如此正直之人被人鱼肉而已。毕竟这世上正直的人不多了。” 魏青羡面色无波,假惺惺哀叹一声:“想那日,你我同在倚阑珊喝酒听曲,可惜那玉面公子如今不在。” 子都忽然面含笑意,再次看着靠在栏杆上坐着的沈长修:“嗯,也是,不过,我倒是觉得这野猴子虽不比玉面公子雅致,但却多了一丝野趣。” 魏青羡随他看去。 此时,那正坐在船栏上迎风荡着腿的男子,一脸的酣畅明朗,不羁不媚,不说话的他风姿绰约,倒也养眼。 …… 沈长修擎着一脸甜蜜,悄声对一旁靠着桅杆的冷寒十说:“从来没想过,能跟你一起出来,见识这大美山河。” 冷寒十朝他走过来,趴在沈长修旁边的栏杆上,望着周围景色,温柔一笑:“之前出外差,从未正经看过风景,还是第一次感觉水美,风柔,” 他用氤氲的嗓音说完忽地转过眸子,望着近在咫尺的沈长修,微风撩拨着他的发丝,让他眉眼葳蕤,无端生出一丝妩媚来,于是冷寒十嘴角一噙,语出惊人,“人也美!” 第111章 一听这话,沈长修猝不及防,一片震颤的眼眸慌乱又激动,半晌,震颤消退之余,沈长修顿时升起一脸的含羞带怯,他不禁垂眸浅笑,声音也难得的温柔:“嗯~让大越第一美男子称赞,我诚惶诚恐啊。” 见他如此娇羞姿态,冷寒十忍不住想探出手,揉捏他的下巴尖,但忽然意识到周围有人打量这边,这才暗戳戳连忙谨慎收起:“你当之无愧!” 「我靠!我我我……」 沈长修猛然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一时间激动到说不出话来了,只盈盈隐笑。 …… 虽是表现的如此轻松,但在沈长修心中却始终不平静,片刻,他垂眸低叹一声,“但是,总有人看不得我舒服啊。” 第115章 看着周围一切顺利,许是因关乎到沈长修的性命,冷寒十也格外慎重,神经并不敢放松:“嗯,你也察觉到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沈长修靠在椅背上,眼睛盯着渐渐露出植被的岸边,“想必这江不会平平顺顺让我们渡过了。” 他正想着,旁边走来一个船上的伙计,热络招呼着:“来,大家喝点茶水吧。” 说着给每人倒了一碗茶水。 沈长修也接过那茶水,他入口前,下意识的先嗅了嗅味道,没发觉有什么异常,于是安心喝下。 结果刚喝下去一口,再抬头,突然察觉周围……起雾了! 随即从栏杆上探出头看着江面,浩瀚江面上起了一层薄雾:“怎么突然起雾了……刚刚明明是快看到岸边了。” 不消片刻,薄雾变浓,此时已经完全看不到岸边的景色! 沈长修心中顿生疑窦,他端着手里的水四下看着,只见周围的雾气越来越大,甚至连上层船舱的方向也看不清。 「这船行驶的方向不对!」 沈长修快速做出判断,随即看去冷寒十,此时的冷寒十已经摇摇晃晃,站立不稳,接着跌落地上。 沈长修心头一紧,连忙搀扶着他:“寒十?” 沈长修又看去周围的人,都东倒西歪的靠着,没了意识。 刚刚送水的人也不见了踪影,他顿时意识到了什么,抓起冷寒十的手腕探脉,“额,并未中毒啊。” 冷寒十微微睁开单侧眼眸,陡然见沈长修毫无中毒迹象,吃了一惊:“你?” 沈长修一看他竟然没事,正要张口质问,冷寒十连忙将他勾住压下,两人齐刷刷装晕倒。 冷寒十这才在他耳边悄声道:“这茶水和雾气混在一起才有问题,水路常见的伎俩,所以,我刚刚的茶水并未喝下去。” “哦哦,原来如此。”沈长修偷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百毒不侵呢,随即狡黠道,“嘿嘿,我也没喝。” 冷寒十嘴角一抽:“正好,我对那子都的身份有所怀疑,不如趁此机会试探他一番!” 沈长修狡黠一笑,勾着他胸口,悄声道:“果然,机智如你!” 难得的机会,大雾覆盖下的两人侧卧在船甲上,面对面,四目相对,笑而不语,即便周围危机四伏,也不觉恐惧。 半晌,沈长修眨眨眼:“不过,他们要对付我,我不应该趁机跑嘛?” 瞬间反应过来的冷寒十,脸上的笑容忙收起来:额,果然情爱降智啊:“嗯,要么你先下水躲一躲?等会咱们……西侧岸边碰头?” “好!”沈长修爬起来,悄悄翻下栏杆,钻入水底。 沈长修一头扎进水里,躲在船下面,露头冒泡。 …… 子都身体靠在椅背上,眼神眺望窗外远处,不急不缓:“起雾了。” 魏青羡也一副不咸不淡,手指轻叩着杯沿:“水上行船,起雾正常。” 子都微微笑着,一副意味深长说:“嗯,大雾覆盖,杀人越货,一切都悄无声息,真真是好屏障啊。” 杨管事神色泰然,语气也没有了刚刚的客套,变得生硬起来:“二位公子,茶凉了,要不要老夫再给你们续一壶热茶啊?” 子都仰头柔和说道:“嗯,好,不过这热水里就不要再掺别的东西了。” 杨管事脸色霎时变得阴冷:“嚯,原来二位早已发觉啊,果然我辨别的没错,两位的功力绝非一般啊。” 杨管事拎来热茶,好声道:“两位既非官府中人,何必管那杂事,在这里喝喝茶,我们庆云帮也不愿意与你们为敌。” 子都慢声道:“庆云帮厉害啊,我好奇你们是怎么发现的?我们明明都是一般行者打扮嘛。” 杨管事诡笑着:“各门各派各有手段,这点没什么好戳破的。” 魏青羡按奈不住起身:“不跟你兜圈子了,你要捉的人正是我们要护的人,所以,这茶我们就不喝了。”说完,他一张脸孤傲不好惹盯着面前的矮胖男子。 杨管事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消失。 下一秒,就听到外面传出一声号角声。 那杨管事听闻,脸上豁然绽放一朵笑容:“呵呵,好了,人已经到手了,现在二位是何打算呢?” “嗯?这野猴子这么容易就被人捉住了啊?不应该啊。”子都说着,直接从窗户飞身出去,抽出腰间的玉笛,横在嘴边吹出声音。 一曲笛音破迷障! 云雾渐渐散开,躺在平仓里的人东倒西歪了一地,被这笛音涤荡半晌才清醒。 “额——” 冷寒十随着周围人的节奏,假装缓缓醒来。 那杨六一瞧,惊诧到原地僵直:“嚯,这位公子什么来历,竟然如此厉害!” 魏青羡也未料到这子都竟然深藏不露,十分诧异,喃喃自语:“这是……他竟然会…大衍笛!” 魏青羡看着那衣衫随风鼓荡的人,眸色渐渐变的深邃,“这可是需要极其深厚内力驱动笛音,冲破一切迷障,气脉声脉合在一起,搅动风云变幻……一曲笛音,千障万孽都破开!他是参忧的徒弟!” 突然来人跑来在杨六身边耳语几句,但见他随即露出诧异神色。 魏青羡见状,冷笑一声,反问:“怎么?你们没得手?” 杨六没理会他,匆匆走开。 子都收回玉笛,转身对着上面的魏青羡,嘴角一扬:“我就说那野猴子,野的很。” 魏青羡也一跃而下:“确实。” 杨六阴着脸,对手下喝道:“我就不信,在我们的地盘,还能跑出我们杨家手!来人,给我下水找!” 子都走到魏青羡身边,贱贱附耳问:“你说我们怎么办?” 魏青羡斜睨了他一眼:“我可不想湿身,等他们将那水猴子捞上来,再救也不迟!” 子都反问:“你就不怕到时候他们捞上来的是……死猴子?” 魏青羡一阵愣怔,须臾不再踟蹰,飞身出去,一头扎进水里,他没得到口信可绝不能让沈长修就这么死了。 子都坐在船栏上,学着之前沈长修的姿态,悠悠荡着腿:“对嘛,你下去,我就放心了。” 沈长修听到不停传来有人下水的声音,心想:自己肯定不如这些人水性好啊,得赶紧游去岸上躲起来。 正拼命游着,沈长修突然感觉脚底下有人拉自己的腿。 他钻下水一瞧,一团乌黑的东西,他再仔细一瞧,还是个女的:我擦,女鬼? 受了惊吓得沈长修正胡乱瞪着蹄子,准备快速逃走,却见那长发女子在水里成似有漂落姿态,好像溺水了。 「不是鬼?是人,再不救她,真成鬼了!」 于是他又连忙游回来,将她拽着拖去岸边。 待将其带到岸上,沈长修忙不迭帮她一下下按压胸口急救。 终于,在沈长修的努力下,那女子一口水“哗啦”吐出来! 沈长修连忙将她扶起来:“你没事吧?” 女子看样子也非寻常女子,虽是一脸的紧张护住自己,但快速回想刚刚的事,待理清,连忙跪地:“是你救了我?谢谢,谢谢公子!” 沈长修本打算为自己辩解一番,见她自己想通,这才一屁股坐下去:“哎,没事,举手之劳。” 女子一副紧色:“你会救我?那你是大夫?能否帮我看看我的孩子们?” 沈长修正歪头掏了掏耳朵窝里进的水,“你的孩子?在何处?” “在……”女子说着,神色飘忽起身,待绕到沈长修身后,忽然面色一狠,拿起旁边的棒棍,没有一丝犹豫敲上了沈长修后脑勺, “呃!”沈长修猝不及防,一声闷叫,晕倒在地。 ~ “郭统领,你没事吧。”子都看着那边慢慢恢复神智的冷寒十。 冷寒十假意揉着脑袋:“嗯,没事,就是脑袋晕晕的。哎呦喂,咱们这是中招了?还真是防不胜防啊!” 子都嘴角一抽:“是你们,我们可没有!” 冷寒十一副憨憨模样:“哦哦,那是我大意了,刚刚我听耳边好像传出一阵笛音,十分醒人耳目,你可听到?” 子都点点头:“是我吹的。” 冷寒十一脸无知表情,爽声道:“呵呵,你还会吹笛子啊,子都公子还真是多才多艺啊。”说完,冷寒十忽然面色一沉,想到了紧要的事,惊叫着,“坏了,沈长修呢?” 第112章 子都冲水下扬了扬下巴:“野猴子变水猴子了!你说,他这次逃的了嘛?” 冷寒十一只胳膊肘撑在栏杆上,抬起另一只手勾了勾腮帮子,朝下面打量:“呃……这么湍急的水流,毕竟是猴子不是鱼,我看吶!悬啊。” 子都一副意味深长,朝水面扬了扬下巴:“郭统领,不下去捞人?” 「我下去,这人皮面具可不露馅咯!」 冷寒十呵呵一笑:“我水性不好,再说,我就是个当差的,那点俸禄不值得我这么拼吧,” 第116章 子都轻挑眉梢:“嗯,说的也是。” …… 杨家人捞了半天,也没找到沈长修的身影。 半晌,魏青羡也回来,浑身水潞潞,风一吹瑟缩着身子,凶着脸,骂骂咧咧:“妈的!这野猴子不会被鱼吞肚子里死了吧!怎么连个尸身都找不到了!” 冷寒十:…… 他眼眸忐忑,瞬间有些后怕的朝下面河水看了看, 「长修的水性应该不至于吧…」 “头,真没找到,估计那沈长修淹死了吧。” 杨家人知道面前几人都是吃罪不起的,而且他们的目标只是那罪犯沈长修,既然没找到沈长修,就将他们几个老老实实送过岸边。 站在岸边的三人大眼瞪小眼。 魏青羡一脸惨淡:“不会这野猴子真死了吧!” 冷寒十一听,胸口一颤,心愈发开始不安起来,厉声道:“趁天黑之前,赶紧找人吧!” 三人沿岸边大声叫着:“沈长修!沈长修!” 冷寒十即便着急,却也沉着心,仔细查看着脚下,果然他很快找到了蛛丝马迹,“你们来看,这里有杂草踩踏的痕迹,还有水草,脚印……” 子都快速道:“跟着这些痕迹走!” 循着这些痕迹,三人一步步追到了一处芦苇荡前。 无边无际茂密的芦苇荡将整个水域覆盖的严严实实。 看着面前的情形,子都捏着下巴,有些吃不准:“痕迹消失了。难道是进去了芦苇荡里?” 冷寒十蹲在地上研究片刻:“看这脚印,起码有四个人。” 魏青羡一个腾空跃起打量河面,待落下,叹说:“这片芦苇荡太大了,根本看不清里面。” 说完,魏青羡快速左右踱步,一副就他最焦急的架势:“这如何进去里面?” 子都摊摊手:“我不懂水性。” 冷寒十硬着头皮:“我也是。” 两人不约而同,齐刷刷望着魏青羡。 魏青羡见此,即刻炸呼:“干嘛?又是我?!” 冷寒十碍于人皮面具不能沾水,事出紧急,必须激将他,于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双手抱胸:“反正我就是个当差的,大不了回去说沈长修逃跑被淹死了。” 子都殷切对魏青羡道:“我在这给你点燃火堆,等你回来烤湿衣服,乖,去吧。” “……”魏青羡生无可恋,“噗通”一头再次扎进水里。 冷寒十守在岸边,心急如焚,但碍于子都在一旁,他又不敢表现出来什么。 片刻,为了缓解情绪,冷寒十捋着络腮胡:“子都公子,你为何一直跟着沈长修啊?” 子都添着柴火:“哦,我闲着无聊,也没怎么出过远门,刚好顺路出来走走,权当游山玩水了,找点灵感乐子。” 冷寒十点点头,心不在焉地应着:“哦,闲云野鹤。” …… 正闲聊间,魏青羡从水中一跃而起,带起的水渍溅到这边两人身上,显然他是故意的! 子都甩了甩被溅到的水珠,调侃:“魏老板,好轻功啊。” 魏青羡铁青着脸,脱下湿漉漉的衣服,在旁边火堆上烤着:“在东南方向,差不多一里地,有一处几艘破旧船只搭建起来的……好像水寨。” 子都挑了挑眉梢:“这么说,沈长修是被人救了?” 冷寒十神色狐疑,盯着那密密麻麻的芦苇荡:“这芦苇荡如此茂密,他们的船只如何进出外面呢?” 魏青羡冲他撇撇嘴,毒舌道:“嘿,你长得粗枝大叶,没想到心思还挺细腻。” 冷寒十忍不住腹诽:你这家伙,嘴巴够欠啊。 子都起身,随他望去:“这么说,他们是有别的方式进出?” 魏青羡恹恹道:“大胡子说对了,他们不靠船,这芦苇荡里设了一架浮木桥,呵呵,不过还是被我发现了,入口就在那里!” 说着,他抬起手指着南边。 冷寒十快速跑过去,果然见那处岸边,青草有久踩踏的痕迹。 随即快速飞身而起,脚尖点在芦苇荡上,身形轻盈若蝶,闪了几个身形就看到了隐藏在里面的浮木桥。 子都看着,咋舌:“没想到这郭统领,功夫匪浅啊。”说完,也飞身而起。 “这次你俩去吧,我在此等着。”魏青羡说完,继续烘烤衣服。 …… 被敲晕后的沈长修,缓缓睁开眼,忽然发觉自己躺在一处陌生的地方,感觉周围一切景物晃晃荡荡的,他抬起手揉着脑袋,“呃,是我的头还在晕嘛?” 正准备挺起身,忽然,门口进来那个落水被自己救起的女子。 女子一脸内疚:“公子,你醒了?” 沈长修待看清是她,顿时怒气质问:“姑娘,我好心救了你,你——” “对不起!对不起!”姑娘一脸仓皇,连忙跪地磕头,“公子,我也是没有办法,此处极为隐蔽,只得出此下策带你进来,还望公子原谅!” 沈长修见此,怒气瞬间消退,这才拉她起来:“好了好了,你费劲带我来,到底是为何啊?” 女子哭丧着眉心,无奈说着:“公子,我叫戴月,我见你会医术,所以将你带来,求你救救孩子们。” “孩子?”沈长修揉着头疼的脑袋,坐起来,看了看外面,这才发觉自己所处的地方竟然,“这是在船上?” 戴月点点头:“嗯,这是我们的避风港,水寨。”随即戴月起身,做了个请的姿势,“劳烦公子跟我走。” 沈长修跟着她走出来,谨慎打量着周围,发觉此处是几艘破旧渔船捆绑在一起,形成了一处不大不小的寨子,几十人群居在一起的样子,生活痕迹随处看见,各种生活日用物品,滴滴答答悬挂堆栈满满,一眼望去,像是陆地上的平民窟一般。 在周围人一双双警觉又略有敌意的眼神中,沈长修绷着身体紧跟戴月走着。 戴月引着他进入一个略大的船篷内,里面竟然齐刷刷躺了一排的大大小小的……婴儿。 沈长修望着这场面,顿时觉得有些吃惊,一愣:“啊?这么多孩子?” 诡异的是,这些婴儿明明都睁着眼睛,却没有一丝哭声发出,让沈长修感觉古怪,不禁汗毛倒竖。 戴月面含悲切神色:“求公子帮忙看看他们,这些可怜的孩子。” 这时,门外涌来一群人,抻着脖子,都热切望着沈长修, “戴月,这就是你找来的大夫啊?” “哎呀,老天保佑啊。” …… 沈长修顾不得疑惑,连忙俯身查看那些婴儿状况。 「奇怪,他们像是中毒,又不像,若中毒这么小的婴儿生命特征早就微弱了,不能发出声音……看来只是封住了声穴!」 想完,沈长修下意识往身上摸针灸包,这才顷刻发觉:我擦!没有! 就在这时,外面传出了几声尖锐吵闹,打斗声。 众人惊慌,一人高喊:“有外人闯入了!” 一个大汉连忙跑进来,气呼呼,将一把大刀唰地架在沈长修脖子上,逼问:“踏马的,是不是你这小白脸带他们进来的!” 戴月一脸诧异,呵斥:“徐九,你别胡来!放开他,不是他,她是我带进来的大夫!” 沈长修一见如此一把锋利大大大大刀,惊骇到咽了咽口水,忙小心翼翼安抚说:“那个,大哥,咱别激动,别手抖啊,让、让我出去看看,到底是谁啊,” 徐九没打算松开沈长修,推着他走去外面, 沈长修一见被人围着的是子都和冷寒十,面色一喜,忙不迭说,“认得认得,一起的。” 冷寒十猛然见到沈长修被人刀架脖子上,顿时心口一提,火冒三丈,他怒目厉声:“放开他!你若敢伤他一寸,我便拆了你这寨子!” 他那份气势汹汹护妻的威武架势,让沈长修好一阵得意,不过他也顾不得沉沦爱意,忙对冷寒十说:“我没事!” 子都挑挑眉稍:“我说沈……哦,泰…日天!你这刀都被架在脖子上了还说没事?” 沈长修这才对旁边人说:“大哥,这都是误会,误会!我想你们请我来,只是为了给孩子看病对不对,咱们先看病行吗?” 随即对那边两人说,“你俩也先别打了,咱们都冷静下。” 冷寒十听闻沈长修如此说,即刻收了刀,乖巧应着:“好。” 戴月见此也顺势劝说:“对,先看病,徐九快放下刀。” 徐九却依旧一副咬牙切齿不肯就此松手,哼声道:“谁知道的他们是不是杨家堡的人!” 冷寒十一听:杨家堡… 随即会意,扬声,“你们手里这位就是当街砍了杨家堡大靠山,姚百川儿子的人!这次也是被杨家人追杀才落入水中。” 众人一听,顿时哗然。 “啊?是他?” “那是一路人啊。” 第113章 这一次,徐九面色浮起一丝犹豫,他的手也终于有松动的迹象了:“可…可是真的?” 第117章 直到旁边走出一个老爷子,对着徐九苦口婆心说:“徐九,为了孩子,你就别耽误时间了。” 徐九面色一滞,这才终于放下刀。 沈长修顺势松了一口气,随即语速极快,说:“我罪人之身,并未带针灸包,所以,这里可有针?” 冷寒十一听,顺手摸进怀里,随即扬声:“长修,接着!” 沈长修不明所以,见抛开的对象,只下意识双手一搂,随即低头查看,待看到手里的物品,顿时心头一暖,声音都颤抖起来:“啊!你、你帮我带了?!” 冷寒十冲他嘴角一抽,满满的得意! 沈长修抿嘴隐笑。 有了工具,沈长修忙不迭回身进去帮孩子把脉,施针……一个个仔细检查。 站在门口,看着里面忙碌的人,子都脸上浮起一丝狐疑:“这沈长修……他竟然懂医术?” 冷寒十连忙帮忙打掩护:“哦,之前在锦衣卫,他就几次施展医术起到关键作用!听过‘生命的抱抱’嘛?这就是沈长修普及的。” 子都神色晦暗:“哦~” 冷寒十转身询问旁边的老者:“只是这里为何这么多婴儿啊?” 驼背老爷子哀叹一声:“这些都是我们村子被杨家堡掠夺的孩子,为了救出他们,我们村子的劳力,都死了……就剩我们孤寡弱小这几个藏在这里面。” 冷寒十和子都听闻这话,皆大惊失色。 子都脱口而出:“啊?怎么会这样?这里离上京城也不远,为何会存在如此发至的事。” 驼背老爷子极其无奈哀叹一声:“哎,离得近又如何?灯下黑,杨家堡有人罩!” 这边两人听闻一时间无言以对…… “哇——” 第一声嘹亮哭声发出,将整个沉郁的村子瞬间点燃起来, “哎呀,哭了哭了!” “有动静啦,” “有救了啊。” …… “来,帮忙将孩子抱起来。” 沈长修对门口几人说。 子都和冷寒十也一起跟着进来帮忙。 只是第一次抱这么小的孩子,俩大男人都有些手忙脚乱。 冷寒十蹙眉,小心翼翼呵护怀里哭闹不停的婴儿:“这孩子好软好小,不知道如何用力啊。” 沈长修神色一闪,顷刻就贴过来,小声附耳狡黠说着:“就先练习起来嘛,以后……嘻嘻,才有经验啊。” 冷寒十愣了愣,随即懂了一般,盯着沈长修乖巧含笑,重重点头:“嗯!听你的!” 冷寒十的这个回应,让沈长修不知为何唰地一下子脸红到耳朵根,连忙扭头去忙别的掩饰自己的情绪…… …… 看着一个个恢复生机的孩子,跪在地上施针的沈长修总算舒了一口气,扯着袖口擦了擦汗水。 忽然见上面递过来一只手绢,沈长修仰头看去,冷寒十单手抱着婴儿,十分帅气,此时那怀里的婴儿已经熟睡…… 沈长修怔怔,内心惊骇不已。 「握草!握草!抱孩子的姿势也太帅了吧!噢噢噢!人夫感好浓重啊!」 随即露出诡谲的拘谨笑容:“谢谢。” 冷寒十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边的子都一脸崩溃,向冷寒十求助着:“这孩子怎么还在哭啊,是不是饿了啊,郭统领,来帮我看看。” 冷寒十忙扭头说:“你这样轻轻拍着他,再颠几下……” 沈长修看着那边温柔的寒十,一双眸子里的爱意简直要流淌出来……他眼神迷离,甚至想到了将来,他们俩缠缠绵绵,然后一家三口的温馨小日子…… 不!不止三口,四口,五口,六口……想到这些,沈长修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直到旁边的徐九凑过来,一脸尴尬笑意望着沈长修:“哎,刚刚得罪了啊,你神了!你真有点本事啊。” 沈长修连忙回过神,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哈喇子,又擦擦汗水:“哎,误会,无妨,不过,到底是谁如此恶毒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 戴月端茶进来:“各位刚刚对不住了。” 忽然,徐九双眸猩红,咬牙切齿忿声道:“还不是那该杀的杨家人!” 戴月给各位递茶,一脸愤恨:“杨家建了个薪火宫,养了一群牛鬼蛇神炼药师,说是炼制什么‘补心丹’,药引子就是百日左右婴儿的活心,他们可恶至极,专挑穷苦百姓下手,” 沈长修惊讶道“啊”了一声,愤恨不已:“简直是畜生!” 老爷子老眼氤氲:“他们做好补心丹供奉给上京城的姚百川,还有其他达官贵人,笼络人心,我们投诉无门!我们下河村里劳力冒死闯入薪火宫,用身躯当人墙护着,这才救出来这几个孩子,可最后只有徐九带着一车孩子出来……” 三人震惊到无言以对。 沈长修摇头叹说:“看似歌舞升平的表向,下面竟然如此满是污垢,肮脏。我既然能斩杀一个姚慎羽,就能毁了他杨家堡!” “你可歇着吧!” 沈长修豪迈的话刚说完,一个尖锐夹着讥讽的声音传来。 众人望去,见忽然闯进来的陌生人,徐九一下子若斗鸡一般紧张起身,准备应战。 子都忙说:“一起的一起的!” 此时的魏青羡已经穿上烤干的衣服,爽声道,“这孩子也救好了,咱们是不是该走了!” 听他这话音,沈长修忽然意识到:我靠!看来这家伙貌似早就知道孩子的事…… 沈长修转念想了想:锦衣卫可能不知情,但魏青羡他可是希音阁的舵主啊,关于这薪火宫的事能不知道? 于是硬声道:“走?我不走!这事既然被我撞见了,我沈长修杀一个也是杀,杀一窝也是杀!” 盯着那伸长脖子斗志昂扬的沈长修,魏青羡面上表情简直无语到上天,扯着嘴角吐槽:“你这野猴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沈长修冲他眯起眼,十分不服气发出一声:“哼!” 旁边的冷寒十忍不住奋声道:“尔食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沈长修,我助你!” 魏青羡十分意外,转头瞪了一眼冷寒十,下一秒就撸起袖子朝沈长修喝到,“那杨家堡,养了一群五品以上武者,加上杨家家主杨顺复,更是要一步致胜白境了!你一个不会武功的在人家的地盘拿什么杀?” 沈长修眨眨眼,有些哑然:“很…很厉害?”他探究的语气看去冷寒十,却见冷寒十暗暗垂下眼眸。 「我擦,男神都如此表情,那真是厉害了。」 戴月听闻这话,语气略显沧桑:“公子能救孩子我们已经很感激了,其他的……” 沈长修满腔热血,抢声道:“其他的,我也要管到底!” 沈长修眼睫一垂,快速思忖着应对之策:既然硬刚有难度,看来这件事,得智取。靠谁呢?末峦?还是丘游…… 下河村人一听,纷纷望着沈长修,像是看救世主一般,又是激动又是崇拜。 老爷子沉默片刻,才有些认命一般劝说:“算了,我们能保留这几个娃娃就好,不求别的了。今晚几位就留宿在我们水寨吧,明日你们就离开吧。” 沈长修知道他们是不相信自己,也没多说什么。 天色渐渐暗下去。 戴月给他们四人安排了一艘乌篷船,暂时住下。 乌篷船藏在芦苇荡后面一池荷花堆里,飘荡在荷叶间,甚是风雅。 夜色沉沉时,戴月给他们送来了村民给准备的晚餐,食材也都是河里捞的鱼虾,鲜活美味。 见戴月端出来一盘活蹦乱跳的小虾,子都愣了愣,有些诧异:“活得?这能吃?” 旁人随即一笑。 魏青羡不屑道:“呵呵,还真是没见识!” 子都一脸无语,刚想出口怼他,“你…” “别理他!”沈长修先一步怂恿着,“能吃,这叫生呛虾,不信你尝尝,可好吃了!” 第一次吃活呛虾的子都还有些不敢下手,但见魏青羡大口嚼着,这才试探性吃了一只,只是这一只过后,一发不可收拾,吃的甚是欢愉:“没想到这用活虾做的生呛虾,比白灼的辣炒的更好吃!” 戴月有些羞涩的扫了一眼子都,笑说:“好看的公子,吃东西也好看!” 众人听闻一乐。 戴月接着说,“新鲜捞上来的活虾,把它们呛在事先准备的干净罐里,放些白酒和生姜丝,之后拌些盐便开吃了,这也成了我们这里最爱的下酒菜。” 冷寒十夹起一只,见那腌渍好的呛虾,已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状态。 沈长修前世就很好这一口,边吃边得意说着:“夹一只呛虾入口,只需用牙齿轻轻一挤,鲜嫩松软的虾肉便从壳中顺溜地剥离出来,顿时那鲜嫩爽滑又q弹的肉质,带着海鲜的鲜甜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口感饱满、回味悠长的滋味美妙至极,细品慢酌。三五好友推杯换盏间,品尝这美味是再合适不过了!” 第118章 一道菜将他拉回现代,仿佛跟着同学哥们一起喝酒吹牛的时光,沈长修一时间满是唏嘘。 一晃,竟与那个时代远去了许久…… 第114章 “来来来,走一个,”想完,沈长修怂恿着大家举杯喝酒。 魏青羡深知自己是一杯倒的酒量,随即端起茶杯,以茶代酒。 沈长修可是知道的,于是贼贼的眼眸一转,故意想把他灌醉,于是强势给他茶杯里倒酒:“魏老板可是大人物,喝茶多丢面啊,再说你一个卖酒的不喝酒,说出去谁信呢!来喝酒!” 魏青羡:“……” 一听这话也不好推辞,只得硬着头皮,端起茶杯小抿一口。 “哎~这才对嘛!”沈长修诡谲笑着。 子都一尝这酒,味道粗犷凛冽,有些特别!忍不住一杯接一杯,多喝了几杯。 这是村民自己酿的酒,没想到这酒度数有些高,片刻他便不胜酒力,靠在船舱了昏昏欲睡。 不消片刻,被沈长修灌了几口的魏青羡,也红着脸蛋坐着打盹。 冷寒十帮着戴月将碗盘送回去。 …… 微醺的沈长修走出船舱,独坐在船头上,他欣赏着这一池浩浩袅袅的优美夜色。 晚风习习,吹拂过水面,水面上的波纹便一圈一圈荡漾开来,犹如人脸上的笑容。 沈长修睁开醉意朦胧的眼睛,迷迷糊糊地四下打量,这是在哪儿,我是在天上吗? 他眨眨眼,低头俯视闪烁碎光的河面,又抬头仰望天边的明月。 刚刚俯身从船舱走出来的的冷寒十,望着船头一盏轻轻摇曳风灯下的人儿,身形猝然愣住! 那一瞬,他才发觉,沈长修不说话的时候,竟然有一种无比寂静的美,怎么说……宛如月色下的蔷薇花,幽幽绽放。 月光照在他光滑的脸蛋,眼睛却藏进了睫毛投下的阴影里,既幽深如大海,又仿佛最纯净的黑宝石。 片刻,沈长修起身趴在护栏上,望着微波荡漾的河面,这个姿势让他的臀儿不可避免的微微翘起,薄薄的衣衫下,凸显出滚圆的两片臀瓣…… 冷寒十喉间一滚,连忙别开目光:非礼勿视, 可想完还是按捺不住又觑了一眼:呃……太诱人了。 冷寒十摘下面具,慢慢凑过去,刚刚沈长修也喝了几杯酒,此时脸蛋酡红,半醉半醒,烛光里,他的脸温润的宛如一块无暇的美玉,狭长桃花眸子妩媚如丝。 真是个秀色可餐的美人儿,冷寒十忍不住捏起他的下巴,怔怔望着他,极致克制低吟:“你这个哥儿啊,天生内媚,微醉后的姿态诱人,简直要了我的命!” 谁知沈长修直接探出手勾向他的后脖颈,将他脸勾到自己跟前,他顺势嘟嘴,一个红唇就吻上了冷寒十的唇。 冷寒十眨眨眼,连忙撤回脑袋,“呃……”随即比了个“嘘”的手势,“里面的人还没有睡着呢。” 沈长修忽然轻笑出声,绕到冷寒十后面将人揽腰入怀,光洁的下颚轻轻抵在他的肩上,冷寒十嘴角勾了勾,恣意笑着,他开心极了。 沈长修压低声,偷偷摸摸在他耳边大声耳语,“寒十,我爱你,爱你爱你爱你!” 听闻这话,冷寒十一下转过身,扳住沈长修的双肩,气息粗重望着他,此时沈长修的眼神深情款款,如同一片盛满了爱的海洋,令人无可抗拒,忍不住想要沉溺其中。 冷寒十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颤着嘴角:“我也是,长修,我爱你。” 沈长修一张脸被甜甜的笑脸充盈,他都不敢相信这么美好的事竟然真的有一天,就踏马这样……梦想成真啦!!! …… 乌篷船静静地飘在河上,沈长修靠在爱人怀里,看着水面上倒映的天空、星光,恍惚之间,他仿佛感觉自己泊舟在那明亮的银河之上, 兴致所至,他直接躺在船板上,痴痴的看着天空中的星星,眸子迷离,“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说完,他目光一转,轻柔扫在旁边的人身上, 冷寒十雪白的下颌线条优美,鼻子挺翘,红唇微张:“这诗词好绝!清新绮丽,虚实之间,缥缈空灵,浪漫奇幻,让人生出无限遐想与向往,我喜欢。” 顷刻,沈长修拉着冷寒十一起躺下看着。 夜幕上,挂着一轮弦月,稀疏的星子点缀,闪烁着寂寥的光,水面平滑如镜,映着弦月和星子。 沈长修说,“可惜今夜星星太少了,看不到星河,” 冷寒十忽然转过眸子,音色低沉缠绵:“谁说看不到,为何我看到满眼的星河灿烂!惟天不言,以象示人,锡羡垂光,景星庆云。” 沈长修羞涩一笑,歪头靠在他肩头。 半晌,沈长修满腹感慨般喃喃:“我发现我好勇敢,敢追求如此高度的你!” 不等冷寒十响应什么,沈长修快速说,“勇敢的人先享受人生!我就想先享受起来!人生就像是在每一个瞬间不同旋转起舞的连续的剎那……寒十!跟我一起起舞吧,咱们来一次绝无仅有双人舞!” 他越说越激动,躺在船板上,扭了扭腰肢,不自觉的撒娇。 冷寒十满脸含笑:“好,我的长修说什么都好!” “有你陪我一起看星星,真好啊...”他接着又低声喃喃。 一场微醺后,躺在乌篷船上,望着头顶的璀璨星河,七尺身躯压着另一条星河,蠢蠢欲动…… ~ 沉浸半晌,想到杨家堡的事,沈长修叹说,“此时若是无忧无虑的心境,该是多美。” 冷寒十知道他所担心的事,于是稳稳说:“放心,有我呢!明日我帮你。” 沈长修扭头冲他狡黠一笑:“嗯,那就多谢指挥使大人了。” 冷寒十微微一笑,随即温声::“对了,你知道子都的真实身份吗?” 「真实身份……」 沈长修坐起身,略微有些诧异:“啊?” 冷寒十压低声说:“大衍笛。” 沈长修磴时吃了一惊:我擦!子都是……那个和尚?!!那他岂不是就是香怡?!更是沈白溪!我的哥!!!呃……怪不得一开始遇到他,就是在沈府门口! 「怪不得他对沈湘湘……哎,误会大了。原来只是姐弟情深而已。」 冷寒十坐起身:“原来他就是我的那个师弟,参忧的关门弟子。香怡!” 满是震惊的沈长修也跟着起身:“那他……是不是很厉害?” 冷寒十点点头:“少年天才!参悟佛法,参忧之下,他该是第一人!” 沈长修内心一阵唏嘘……片刻忽然眼眸一亮兴奋道:“我靠!那有他在,端了杨家堡不在话下啊。” 冷寒十望着他,面露忧色:“我不知道他为何一直跟着你,但你确定,他肯为你惹这趟麻烦?” 沈长修怔了怔:也是啊,我要是温热九,他肯定肯!但沈长修……这个沈白溪应该暂时不知道我是他弟弟吧。 冷寒十淡然道:“功法上对付那杨顺复我不担心,只是我此番出来,是隐藏身份偷偷跑出来的,不到万不得已,我还是最好不要暴露身份的。” 沈长修忽然悠悠一笑:“放心,不用你出手!还是得靠那俩了,嘿嘿,明早且看我如何pua他们。” 瞅见他那副小得意,冷寒十忍不住戳了戳沈长修的脸颊:“哦,我是发现了,我的长修聪慧的很,我可是找了个最强贤内助啊。” 沈长修扬起下巴,满脸傲娇:“那是自然,我可是,顶级俊夫郎的最强贤内助!” 冷寒十揽住他,宠溺到合不拢嘴:“好好,我的长修最好,我冷寒十有幸遇到,简直太幸福了。” “嘻嘻嘻,别说的这么直白嘛……哈哈哈!” …… 两人又坐下,偎依在一起缠缠绵绵了许久。 “夜已深,早些休息吧。”冷寒十起身,随即对下面的沈长修伸出手, 沈长修握住他的手,“好,今晚,咱们也算同~船共枕啦!” 冷寒十一使劲将他故意一把给拽进自己怀里。 “呃…”沈长修猝不及防,娇喘一声。 冷寒十在他耳边低语:“别老诱惑我,我…我怕自己克制不住。” 沈长修嘴角一抽,酥酥麻麻,软软绵绵回了一声托着尾音:“好~” 一夜好眠。 早上睡醒。 沈长修喉咙还带着沙哑音色:“怎样?几位,有什么打算?” 魏青羡白了他一眼:“你想都别想,你若不走,我就将你敲晕带走!” 沈长修一脸哭笑不得:我擦!你好勇! 随即看了看子都。 子都慢悠悠说着:“一路上我就是为了出来找乐子的,” “好!打架也是找乐子,救人一命生造七级浮屠!子都敞亮!”沈长修忙不迭将他话给落实了。 子都:…… 眨眨眼,“我话还没说完呢!不能欺负说话慢的人啊。” 第119章 沈长修冲他浮夸握拳,一副大义凛然:“嗯!不需言明,我都明白!我们仨明天就直闯杨家堡!” 子都:………… “你们仨?”魏青羡冷笑一声,随即看了看冷寒十,“郭统领……你确定也去?” 冷寒十睁大双眸,一副信誓旦旦:“我……我这是受了沈英雄启发啊,我可是锦衣卫!必须得斩邪除恶!” 魏青羡脸颊一跳:…… 第115章 沈长修绕着耳边垂发,一副混不吝狡黠笑着,斜睨他一眼:“你最好保佑我在杨家堡还能有一口气,也好告诉你他的回信。” 魏青羡:………… “滚蛋!”魏青羡一副无可奈何被他拿捏死死的表情,颤抖着手指戳着他,“你…你小子必须给我活着!” 沈长修挑眉偷笑。 冷寒十看着沈长修那副小得意,愈发得意他的小聪慧:长修啊,长修!你这让我如何不爱啊! 沈长修一拍大腿:“好!既然意见一致,那咱们就别墨迹,赶紧计划起来。” …… 徐九送来杨家堡地图,指着上面的一处:“这里,就是上次我们冒死闯入的炼丹房,” 沈长修点头,随即直直看着魏青羡:“那这个最难对付的杨顺复就交给……魏老板对付咯?” 魏青羡双手抱胸,满脸傲娇哼声斜睨:“哼,我谢你这么看得起我!这事我搞不定,必须得子都上啊。毕竟这世上会大衍笛的…怕是没几个吧。” 子都听闻这蛐蛐的话音,忍不住轻笑:“魏老板不亏是希音阁未来准阁主啊,这见识就是多!” 沈长修一副云淡风轻摆摆手:“好啦,你们私底下到底是什么身份背景,我不感兴趣,但今日这场战役,我希望咱们能暂时摒弃前嫌,团结一致!我相信只要咱们配合好,一定是无敌的队伍!” 魏青羡撇着嘴角一副挖苦神色:“配合?那麻烦问问,你负责什么呢?” 沈长修拿出一只短哨:“嗯,就等你问了!我的秘密武器,召唤东厂鹰爪!大监可允许我吹三次求救,不如这就当我的第一次,嘿嘿,我就先用用好使不好使!” 魏青羡一听,磴时急眼:“麻蛋!你有这靠山,不早搬出来!末峦对付姚百川还是有点把握的。” 冷寒十挑眉一挑,神补刀:“可就不知道这末峦……是否也吃了这补心丸丹啊?” 魏青羡始料未及:…… 子都再次补刀:“怕就怕连皇上都……” 一时间,皆无语。 简直是一盘散沙!专门泄气的! 半晌,沈长修扶额哀叹:“哎,算了别计划啦,见机行事,我就不信了!劳资就凭一腔热血,干就对了!” 其余几人,目瞪口呆。 “果然是毫无章法可寻的野猴咂!!” 沈长修气沉丹田:“既然如此,就先捣毁丹房!然后让他们知道再无可能得到这补心丸丹的可能,如此,他们一定会义正言辞出来指责这件令人发至的恶事!同时要让舆论发酵!魏老板就靠你的情报网了,‘吃婴儿的心,大越未来的岌岌可危’!!” 魏青羡眼角一横,没理会他。 冷寒十见状,抿嘴信心十足:“好,就听沈义士的!” …… 不多耽搁,四人遮住脸面,潜入杨家堡。 结果杨家堡比想象的要难攻破。 自从上次村民偷走婴儿,他们早就将丹房挪了更加隐蔽的位置。 四人在里面瞎摸了半天,最后还是被围堵在内。 可是各个都遮遮掩掩,收着实力,估计都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沈长修瞧见,忍不住怂恿:“哥几个,有啥本事都使出来吧,再端着,今日咱们可就交代这里了。” 见被围困至此,还是魏青羡按耐不住,第一个出手。 只见那魏青羡猛然抽出一柄软剑,顷刻手中银光乍现,竟一连挥出了几道剑气,剑气凛冽,锋芒毕露,霸道而绝世! 沈长修忍不住侧目,发自内心的称赞道:“我靠!好牛逼闪闪!魏老板霸气啊。” 魏青羡一边摆出豪气冲天的架势,一边忍不住侧头对身边的人骂骂咧咧,嘴里就没停过: “沈长修,你这插根毛都成精的野猴子,你不是能嘛!靠你这怼天怼地的嘴去怼他们啊!” “就不该听你这野猴子的!麻蛋,老子简直后悔死了!” …… 被这样一通怼的沈长修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寒气,顷刻冲他努努嘴。 虽然嫌弃他,但魏青羡还是从沈长修身边掠过,挡在了沈长修的身前,刷刷几下逼退了敌人的进攻。 那一瞬,沈长修忍不住从他耳边发出一声发自肺腑的称赞:“好帅,真心的。” 魏青羡冷不丁一个激灵:“妈的,吓死老子了!” 直到对面当中出现一人,挥舞长鞭,“啪”一下甩来,金光四溢。气势恢宏,金鞭子释放的气势,十分强悍, “杨文康,金蛇鞭!小心!”冷寒十双眸一紧,高喊一声,正要出手, 忽然,旁边的子都一身白袍鼓荡,忽然纵身一跃,指间之处再度金光缭绕。他只擎出五指一掌,但却当头砸下,竟显现那仙人抚顶之势! 这气势,剎那间就惊动了远处的杨顺复! 子都靠的仅是两个字——霸气!不仅是武林高手的霸气,更是王者睥睨天下的霸气! 众人见此,皆震颤后撤几步,这一次不敢硬接,侧身堪堪躲过, 子都那一掌之势未收,竟将一片土地击出了一个大坑出来,击起一地飞沙走石,更将那殿堂砸了个七零八落! 姚百川的女婿杨文康眼神放光,望着那掌势势不可挡,面上尽是霸气潇洒状的人,诧异反问:“你到底是何人!” 没等子都回答,杨顺复先一步出来,惊叹一声:“佛门‘大罗金刚掌’!年纪轻轻有如此修为,厉害!” 来人六十左右的年纪,须发皆白,手里拿着一根长棍,长棍上雕刻了奇奇怪怪的佛经,浑身透着威压之势。 沈长修探问:“这就是杨顺复?” 旁边的冷寒十:“嗯,看这气势,此人已经入了致胜白境,应该是他了。” 子都不紧不慢:“杨前辈怎么说也是江湖修行前辈,如何能放任后辈做出如此残虐之事。” 沈长修忍不住指着他怼道:“就是,别关顾自己闷头修炼,你这家门都是一窝什么狗屁扯犊子玩意!” 杨顺复一听,铁青着脸:“哼,擅自闯入我杨家,你们还有理了!” 沈长修哀叹一声:“这个杨什么顺根本不讲武德!咱们不用跟他多叨叨,直接动手吧。” 随即一挥手,适时后撤一步。 杨顺复忽然将棍扬起长棍,那长棍在空中像是一颗颗雷一般的炸了开来。 一枚棍雷,两枚棍花,三枚棍花!闪成十枚! 魏青羡瞳孔蓦然缩紧,一个旋身,刺出一剑,剑首处也竟是锋芒。 冷寒十死死护着沈长修跟前,他全身肌肉虬结,抡起长刀,拼命一挥,刀身处也尽卷长风。 但不够,还不够。 魏青羡和子都二人合力抵挡住杨顺复的这一棍! 棍剑相交,瞬间之后,只见棍影,不见剑光! 即便子都修为甚高,但之前都是停在修行的步骤,从未真刀真枪动手过,他蹑手蹑脚,束手束脚, 冷寒十看出了他的拘束,厉声提醒:“子都,这可不是玩笑,你已入江湖,就得真刀真枪了。” 子都愣了愣。 他此番出来就是为了历练,始终突破不了自己的禁锢,师傅说:他需要游历…… 难道这见血……就是历练的第一步? 这一掌是灭天绝地的可怖,风华绝代的艳丽,以及无可抵挡的霸,还有那,无踪无迹的道。 无极一掌既出,无边际,无穷尽,是无终。 无极一掌!一掌,如破云而出,携天地沧海之势! 一刀,若绝地扑杀,有杀神灭君之狠! 杨顺复连连后撤:“呃!好厉害!” ~ “寒十,我去找丹房。”沈长修情急之下使用了急速跑,寻找丹房所在, “长……”等冷寒十一转身,已然瞧不见他的身影。 冷寒十:…… 狂奔了许久,却始终找不到丹房的沈长修,正叉腰喘气纳闷呢:“嗨,我就不信了!” 刚说完,忽然撞见前面出现一个女人…… 沈长修微微眯起眼睛,打量那女子,见其衣着鲜亮,眼角眉梢跟姚慎羽有些相像,沈长修即刻笃定:我擦,冤家路窄啊,不会正巧就是姚恶霸的姐姐吧! 沈长修眼眸微敛,滑过一丝狡黠的神色,他顷刻有了主意,遂故意扬声故意自爆:“姑娘,你不会就是被我当街斩杀的姚慎羽的姐姐吧?” 不巧,来人正是那恶霸的姐姐,姚茵秀!她一听这话,顿时怒目而视,接着拔出剑,剑指沈长修高喝一声:“沈长修?是你杀了我弟弟?!” 第120章 沈长修一副坦坦荡荡,不惊不怖:“姚慎羽凌辱百姓,欺男霸女,我替天行道,杀了又如何!” 姚茵秀磴时咬牙切齿,冷笑一声:“呵呵,沈长修,老天开眼,今日让我遇到你,我今天要杀了你为我弟弟报仇!” “我不会武功的!”沈长修双手举起做投降状,故意夸张哂笑挑衅对方:“嘿嘿,杀了我岂不是便宜了我?不如用我的这颗善心给你老爹炼个丹药,保佑他再生个有良心的儿子啊!哈哈哈!” “哼!死到临头还油嘴滑舌!”姚茵秀被沈长修的话气到嘴角频抽,不过,下一秒她转念一想,“不过你说的对,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你!看我不将你挖心炼化!快走!”姚茵秀押着他去了炼丹房, 沈长修诡谲一笑:呵呵,炼丹房,这不就找到啦!! 第116章 被姚茵秀押着七拐八拐走入一处隐秘山洞里,沈长修忍不住腹诽:我擦!这么隐蔽!这谁找得到!得亏劳资机智。 吐槽完,沈长修快速打量着周围,见一处宽敞密室角落里还有一个昏迷的婴儿,其余都已经……皆被掏了心脏! 沈长修双眸一瞬窜起遏制不住的怒火,他手指暗暗蜷起,阴沉着面色,愤恨一字一句用力道:“你就没有孩子嘛!” 被他这样质问,姚茵秀心虚一愣。 沈长修见姚茵秀眼眸闪过一丝仓皇,继续声嘶力竭说,“你既然也为人母,也该有作为母亲的慈悲之心!对这些婴儿你……你如何下得去手?!” “快走,墨迹什么!”姚茵秀迟疑半晌,就剑指着他,避而不谈这些,直接凶巴巴推他进里面的一间灰朴朴的暗室,正是那炼丹房所在! 沈长修看着周围还在忙碌的那些装模作样的术士,头皮发麻! 术士见到姚茵秀纷纷颔首:“少夫人好。” 姚茵秀阴森森笑着,对他们说:“我给过你们带来了新鲜的药引,这个人我要看着他炼制成丹!” 术士看了一眼沈长修,有些犹豫:“啊…可是他是成年人。” 姚茵秀歇斯底里,眼眸里全是狠唳:“成年人又如何!我不仅要将他的心炼丹,我还要他活着抛心,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被挖走!” “嘶!好恶毒的女人!”沈长修忍不住蹙眉盯着她,无奈叹了一口气,随即仰头看着那巨大的炼丹炉:“哦,这炼丹炉就是炼制了无数婴儿心的地方?” 术士傲慢道:“也让你小子死的明白,这叫龙丹炉,极品青铜打造,天下只此一件!” “就这一件?!哦,那很是珍贵啊!”沈长修看着,悠悠升起一脸的阴诡之色,下一秒,音色陡转,沈长修咬牙切齿沉声乖张反问,“那毁了…是不是太可惜啊?” 姚茵秀冷笑一声:“毁了?呵呵,你白日做梦,这龙丹炉可毁不了!” “是嘛?!”沈长修剎那间升起一丝阴翳笑容,接着,只见他瞬间摸出魏青羡偷偷递给他保命的雷火丸,“那这个呢?” 姚茵秀神色骤然凝重,厉声道:“这是什么?” 旁边的术士瞧了出来,当即惊叫着:“是…是雷火丸!” 沈长修冲他嘴角一抽,阴测测笑着:“嘿,小哥,识货啊。” 随即抬起手,“嗖”一下,朝那巨大炼丹炉里一扔,姚茵秀他们甚至都来不及反应, 接着沈长修用急速跑,冲出去抱起角落的婴儿,狂奔大叫着“啊啊啊!”不管不顾用尽全身气力奔出去…… 顷刻,身后“嘭——!”一声巨响炸开! 瞬间山石四溅,尘土飞扬!场面极为震撼! …… 外面激战的人忽然听到远处传来的巨大响声,猝不及防,忍不住停下手,朝远处张望! “不好,是丹房方向!” 杨家人反应过来。 冷寒十望着那场面,眸色里瞬间布满了巨大的紧张,他心头一紧,情急之下叫出声:“长修!” 于是奋不顾身朝那里跑过去,嘴里紧张念叨,“长修,你不要有事啊!” …… 一时间,众人都往那里冲过去! 只是看到那坍塌的山体,纷纷停下了脚步,一时间皆满脸无助,不知道该如何…… 只有冷寒十不管不顾,往前冲。 忽然感觉后面有人拉住了他。 冷寒十绷着脸色扭头,一看是子都。 子都大叫:“郭统领,危险!” 冷寒十一副失魂落魄:“危险……可……” 「不!长修在里面,我得去救他!」 冷寒十刚要挣脱子都,忽然他无助的眸光里闪过一丝光芒…… 但见硝烟弥漫里快速窜出来的一道人影,那一瞬,冷寒十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放慢了速度,他也跟着慢慢停下动作…… 直到一点点看清窜出来的人,那是他的长修! 是长修! 冷寒十惊恐的眼眸渐渐弯起来,随即奋力高叫一声:“长修——” 尘土飞扬中,沈长修眯着双眼只顾狂奔,肯本看不清任何,一听到前面让他踏实的声音,他瞬间就找到了奔跑的方向,直冲过去…… 最后奋力一下子,跌撞进冷寒十宽大的怀抱里,软绵撒娇一声:“寒十!” 冷寒十一脸惊魂甫定,双手紧紧环住自己的心上人,他万般庆幸,万般喜悦:“没事,没事就好……” 半晌,沈长修乖巧抽出自己被他紧紧环抱的身体:“没事没事,嘻嘻,我还顺带救出一个孩子。” 冷寒十垂眸,看着沈长修那张灰朴朴的花猫脸,又爱怜地看着他怀里的那个婴儿,禁不住噗嗤一笑:“嗯,我的长修好棒!你果然做到了!” 沈长修灰头土脸的脸蛋浮起狡黠笑意,随即附耳低声:“这大功一件,还不快让你的锦衣卫过来抢攻,不然我可要通知东厂那边咯!” 冷寒十笑了笑,不急不慌:“这件事光靠锦衣卫怕是人手不够,嗯,你考虑得周全,得叫东厂的人一起来!” 两人偷瞄瞄狡猾一笑。 子都看着这一身狼狈奋不顾身抱着孩子的人,叹了一口气:“野猴子果然够野!” 沈长修冲他伸了伸舌头做鬼脸:“略略略……” 沈长修和冷寒十一起往回走,冷寒十边走边掏出飞火箭射向空中,炸开一团黑色蘑菇云,放声道:“锦衣卫即将来此!” 待他放完,沈长修也放了一只冷哨:“东厂即将来此!” 说完,沈长修咧嘴一笑,“这就是比谁来得快了!顺便帮你考察下锦衣卫的速度!” 冷寒十挑挑眉:“嗯!多谢您了!” 收到消息的双方,立马出动。 两处几乎是同一时间到来,候寿带领的锦衣卫和东厂派来的人,互相监督,将杨家堡团团围住。 杨家人见家主也已经被俘,纷纷没了主心骨,安心受押。 ~ 沈长修看着那旁的人,忽地诡谲一笑,随即将自己救出来的婴儿一下推到魏青羡手中。 忽然被要求抱着婴儿,魏青羡有些手足无措,忍不住追着沈长修问:“这要干嘛?我个大男人,怎么抱?沈长修?野猴咂!” 沈长修被他问烦,随口怼道:“魏公子,这么简单的事还要我教你嘛,你就哄他笑不就好了。” 魏青羡一脸狐疑:“哄他笑?” 结果魏青羡一低头,那婴儿见到他,瞬间哇哇大哭起来。 魏青羡愈发慌乱无助,言辞无力,“哎哎哎啊,这婴儿太小了,根本不好抱,还一直哭……” 魏青羡想求助沈长修,又拉不下面子,不甘心自己做不好,于是不停哄着怀里的宝宝:“噢噢,别哭了,乖。” 一旁瞅着得沈长修乐开花,第一次见这面瘫脸如此慌乱。 最后心痛他怀里哭着的宝宝,于是走过去,“哎,你这面瘫脸对着宝宝,宝宝能笑才怪!”沈长修说完,伸出手将魏青羡紧抿的嘴角裂开,“对,就是这样!保持!” 魏青羡一笑,还挺帅!婴儿见此,果然也跟着“咯咯”笑起来! 魏青羡一见,瞬间兴奋道: “哎哎,笑了笑啦!” “你看他小小的脸蛋,笑的多阳光,太可爱啦。” 一时间他很有成就感,抱着给子都和冷寒十瞧,魏青羡持续对着婴儿笑着……一时间自己都没注意到。 魏青羡或许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多少有些少年老成!很少笑,偶尔笑也多是嘲讽大于快乐,但是这一笑,却很温柔,像是午后的阳光般温暖,深夜的月光般柔美,像是清晨时绿叶上的露珠,晶莹而纯粹。 沈长修瞧着,忽然探头过来,会心一笑:“你这不……也会笑嘛?” 对上他目光的那一瞬,魏青羡的笑容戛然而止。 沈长修忍俊不禁,摇头离开。 魏青羡这才意识到,自己真是许久未曾发自内心笑了,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变得毒舌乖张,变得令人厌烦,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第121章 望着远处沈长修的身影,魏青羡忍不住扑哧一笑:好你个野猴子! 恍然,他渐渐收起笑容:沈长修,谢谢你…… ~ 得知杨家堡被彻底捣毁,下河村村民涌来跪在地上对着四人磕头:“多谢几位恩人啊。” 四人快速将他们搀扶起来:“使不得,各位请起!” 子都在一旁帮村民书写一份“陈情书”,将杨家堡的事情条理清晰书写明白,待写好,交给村长:“这个交给来受理的官员即可。” 村长见那份陈情书,写的字字珠玑,慷慨激昂,声声发自肺腑,不禁忍俊不禁:“谢谢各位,谢谢各位公子啊。” 魏青羡依依不舍得将婴儿还给村民,半晌还在怀念婴儿躺在自己怀里的感觉,不禁抿嘴一笑凑到沈长修旁边,耳语:“做好事的感觉,还不错。沈长修,你是……对的。” 沈长修璀璨一笑,接着斜睨他嬉说:“幺,我们魏公子,忽然长大了啊,哈哈哈。” 魏青羡瞬间又恢复白眼翻上天的神色,嘴角一撇傲慢道:“切,野猴子!” 第117章 杨家堡的事震惊朝野。 皇上龙颜大怒,下令追责到底,杨家上下关押受审,姚百川也被禁足在府…… ~ 离开杨家堡,沈长修四人继续上路。 在荒无人烟的官道上行了一上午,终于隐隐看到了前面出现的一座城池。 沈长修疲惫不堪,恹恹无力哀嚎:“骑马也好累啊,可以休息了吧,好想立马躺在宣软的床上啊。” 冷寒十见状,满是心疼,温和安抚着:“好啦~前面就是顺义城了,进城咱们就可以歇息了。” 听闻此话,沈长修瞬间来了精气神,重重点头:“嗯!” 进了顺义城,冷寒十说:“按规定,羁押路线上,每入一城得去该城衙门加盖羁行官印,回去时需要提交刑部核验的。” 沈长修听闻,一脸乖巧,双手怼到冷寒十跟前安然受缚,嬉皮笑脸:“嗯,全听郭统领安排。” 冷寒十将马背上的锁链拿来,有些不情愿绑在他手上,边绑还忍不住说了一句:“暂时辛苦一下了。” 沈长修盯着面前垂眸给自己上锁的男神,会心一笑:不辛苦,只要是你绑的,嘿嘿,我乐在其中,就当……嘿嘿,涩涩小情趣哦哦。 待冷寒十绑好,忽地抬起一双眸子,两人面对面,四目相对,一时间情意难抑。 直到一旁的子都说:“那我们就在这家酒楼等你们吧。” 冷寒十才忙不迭收回眸光:“哦,好好。我们快去快回。” …… 冷寒十带着沈长修去衙门走流程,完毕,从衙门出来,冷寒十连忙给他将锁链摘下…… 两人并肩走在这人头攒动的顺义城街头。 难得有两人独处的机会,冷寒十终于放轻松下来,他舒了一口气:“一路上那两人跟着,都没有机会跟你好好说会话。” “你想跟我说什么呀!”沈长修朝他身侧贴了贴,转头眨着狡黠眼眸问着。 冷寒十被他这样深情款款望着,怔了怔,一时间哑然,只是唇角颤抖了几息:“呃…说……” 沈长修见他猝然落得慌乱境地,忍不住扑哧一笑:“冷指挥使一脸仓皇的样子,好可爱!” 冷寒十这才一抿唇边,尴尬拘谨地笑了笑:“让你…见笑了。” “哈哈哈……” 随即两人一起一路八卦起来。 半晌,冷寒十感慨着:“哦~原来那魏青羡就是希音阁老板啊!这家伙藏得够深啊,连锦衣卫都不知道,回头跟他说说,得将我从美男子榜单上摘下来。” 沈长修诧异询问:“摘下来?为何?” 冷寒十微微蹙眉笑了笑:“麻烦!” 沈长修笃定道:“嗯,不过上不上那榜单,你都是第一美男子!公认的。” 冷寒十顺势反问:“哦,是嘛?你也认?” 沈长修愣了愣,旋即眼眸一闪,双颊泛红,大言不惭:“我…我不仅认,我还——引以为傲呢!” 冷寒十脸上登时浮起一片藏不住的笑意:“哦,是嘛!我也以‘你的引以为傲’,引以为傲!!” 两人相识笑着,那笑容愈发甜腻到拉丝。 半晌,冷寒十温声探问:“长修,末峦是不是找你为他做什么事?” 沈长修嘴角一牵,本也并无意隐瞒他,于是直截了当:“果然是心思细腻的冷指挥使,这都被你发现了!” 冷寒十淡然一笑:“咱们这位末峦大监他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不会无故为你求情的,指定是要……用你的。” 沈长修点点头:“他只是让我顺道去万俊山查看一番,不过,寒十,这末峦到底是什么来头啊?我总隐隐感觉他有什么大秘密…” 「跟丘游有关!」 冷寒十眸色一敛:“嗯,你感觉不错,爷爷曾提醒过我,要防备末峦,在他也不过是个刚进宫的小太监的时候,爷爷就对他颇多关注,当年太皇太后忽然一下子尤为倚重于他,甚至还将他认作皇上的亚父,认太监做亚夫?!这可是大越从未有过的先例!但这么多年,我也没查到他的什么背景。” 沈长修狡黠一笑:“说不定咱们这一躺出来,能查到一二呢。” 冷寒十望着他宠溺笑了笑:“啊,长修,我发现你虽然不会武功,这逃跑的本事倒是厉害啊。” 沈长修一副倨傲斜睨他,语气充满挑拨:“哦,所以,千万别弄丢了我哦,不然你可追不上我的!” 沈长修话刚落,冷寒十就一把稳稳抓住沈长修的手:“放心,我必定在你跑之前先抓住你。” 猝不及防就被他这样牵起手! 沈长修眨了眨眼,瞳仁边缘化出柔和清浅的眸光。 沈长修心口仿佛被针扎到一收缩,是那种又应激又爽暴的感觉,不过,下意识却连忙想要挣脱:“被人看见了!” 冷寒十死死抓着,霸气道:“看见就看见呗,我又不是冷寒十!我是郭仪!” 沈长修一听,抿嘴一笑,也停下挣扎,被他牵着手走着,嘴角止不住上扬,他声音温柔似水:“寒十,此时我真像是大梦一场一般,我的暗恋……成真啦!” 冷寒十眉梢一挑,直直望着前方:“嗯,这么说,从第一次你在锦衣卫门口,就开始对我蓄谋了?” 沈长修心口再次一抽紧:可不止呢!认识你,迷恋你,那是从文字里就开始的…… “不,是从没有见到你之前……就已经开始了!”他说着又凑近了爱人一些,挑眉之时,星眸中竟掠过了一丝…媚。 冷寒十一副浮夸诧异反应:“啊?你还真是对我蓄谋已久啊。” 沈长修似乎想到了什么紧要的事,着急想问,但话到嘴边又提心吊胆嚅嗫起来:“对了,那个…你既然修了不净观,那你…看我……” 冷寒十忽然转过眸子,滑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啊,奇了怪,自从遇见了你,我感觉我修的不净观竟然……大成了!” “啊?”沈长修一脸意外,他脸色难堪,“你的意思对我也无感……” “嗯!我已经做到了看任何人美人都无波无澜,不过……”冷寒十盯着沈长修的眸色,渐渐变得春水搅动,蠢蠢欲动,“这任何人中,却唯独你…除外的!” 沈长修惊诧的神色忽然变得欢欣鼓舞,他喜上眉梢,开心到不能自已,干脆不管不顾,歪头倚在冷寒十的胳膊上,偷么么笑着,蹭着…… 把头埋在冷寒十的头发丝里,淡淡的池草香气直蹿鼻尖,他笑的无比欢腾。 冷寒十感觉到他身体因为开心而微微颤抖,嘴角噙着笑意,明知故问:“长修,你怎么开心成这样啊?” 沈长修含羞带怯,声音愈发绵柔:“从不知道冷指挥使你…这么会说情话。” 冷寒十一脸惭愧:“啊,这情话嘛…我真不太擅长说!不过,长修,你若是喜欢听,我以后都多学着去说。”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一条僻静狭窄的胡同里,一户人家的外墙,攀爬了一墙茂盛的粉红色蔷薇, 微风中的蔷薇花还带着清冽的香味,缭绕气息令人陶醉,细腻如丝的粉色那么轻盈,花瓣上的露水犹如水晶一般,在明媚的阳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芒,朵朵花儿正开的热烈芬芳,娇艳欲滴…… 沈长修忽然抬起眸子,言辞极尽挑逗之意:“你,说,什么……我,要,你,再说一遍……”说着,将冷寒十一步步抵到那花墙上, 冷寒十的身体一下跌撞在花枝上,轻柔的花瓣,纷纷扬扬,打着圈撒下了,唯美,动人…… 冷寒十唇角颤抖,喉间津液翻滚,一字一句重复:“我说…我是个武将,不会说什么华丽而动情的情话,但若你喜欢听,我…我努力去学便是。” 说完,近在咫尺地凝视着沈长修那勾魂的眼眸,他粗喘了几声气息。 第122章 沈长修通过他的瞳孔,看到自己带有红晕的脸颊,以及因刚刚悸动而涨红的鼻头…… 沈长修继续凑近冷寒十的耳畔,一声声吟唤着他的名字,“寒十,寒十……”声音低沉醇厚,传进他耳中勾起他颈部一阵战粟…… 沈长修轻柔的指尖划过他的喉间,一寸寸往下挪动,温声软语:“还说自己不会,你每说一句,都令我热血沸腾,若是再加一把努力,我岂非要玉火焚身。我的寒十大人,你是想……烧死我嘛!” 沈长修话还未落,冷寒十已经按捺不住将他扶腰托起,贴在自己胸口上。 “额……”沈长修猝不及防一声娇喘。 轻轻松松一把将他兜在怀里,冷寒十的怀抱宽大又温柔,顷刻,沈长修耳边响起他声音低沉像极力压抑的咆哮:“长修…我怎么舍得烧死你,我就算烧死了自己,也不会烧死你啊。” 沈长修声音愈发颤抖:“呃…你还说不会,我们这不是在相拥自焚的架势嘛!” “是谁说我的名字又冷又寒像石头,我可得给自己正名!”冷寒十邪魅一笑,俯身吻下去。 满墙花枝为他们沸腾不已。 头顶花架上,娇嫩的花瓣,花蕊,滋润饱满,水润颤抖着,一瓣瓣,华丽丽落下…… 第118章 在酒楼左右等了许久都不见他们回来,魏青羡有些着急,直接抓起筷子:“不等了,我饿了先吃了。” 结果刚俯下身咬着一口肉,就见他们俩走进门口处,朝堂厅张望了几眼,就朝这里走来。 魏青羡大口嚼着肉,见他们俩皆红光满面,直接问了一句:“你俩是不是已经偷偷吃饱了?” 沈长修登时心虚一愣:我擦!魏青羡你真是狗!这你都知道了?!我俩的确是刚吃饱,嘿嘿,吃的饱饱的! 冷寒十愣了愣,随即忍着笑,一本正经回:“没,没吃呢。” 随即落座。 刚坐下,沈长修看到了窗外熟悉的招牌,嘿嘿一笑,略显得意:“对面就是倚阑珊的连锁店,啧啧,还真是遍地开花啊。” “只是分店没有上京城的感觉……温老板,风华绝代,不一般!”子都喝了一口酒,眸色深沉……沉吟片刻他忽然转念道,“不如,接下来的路,咱们将四匹马换成一辆马车,这样大家路上也舒服点。” 沈长修一听有马车可以靠着躺着,那多舒服啊,忙不迭附和:“好啊,好啊。我同意。” 魏青羡白眼一翻,讥讽道:“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囚犯有资格同意不同意的。” “……”沈长修冲他努嘴,不理会,“切!” 吃好喝好,再此启程之前,按照子都的提议,冷寒十将四人马匹又加了些银子,换了一辆奢华大马车。 冷寒十在外面驾马,其余三人坐在马车。 今日阳光和煦,蓝天白云,意境悠然,美不胜收。 子都趴在窗户上看风景,脸上尽是饱览山水的欣赏满意之色:“哇,一重山水一重风光,太美了。” 魏青羡歪靠着,呱唧呱唧吃着零嘴,不咸不淡:“看来子都没出过远门啊。” 子都收回脑袋:“你说对了,没出过,这是第一次!” “怪不得你要跟着出来,多游历有益处哒!”沈长修说完看着手里的地图,“下一城,是逍遥城,听名字就挺好玩的啊。” 逍遥城… 听闻这三个字,魏青羡的面色陡然一寒,接着落入沉思。 沈长修抬起头正要问他关于逍遥城的事,忽然见他如此反应,有些怪异:“我靠!干嘛这表情?” 魏青羡坐直身体,垂眸嚅嗫:“可、可以不去那里嘛?咱们绕道而行!” 沈长修脱口而出:“那可不行,这羁押路线都是管家定好的,每去一城要打卡的!哦,盖章,盖章哒!” 见魏青羡神色愈发紧绷,沈长修眼眸一闪,忽然撩起眼皮,挑着半侧眉梢,盯着他:“干嘛?怕成这样……那里有你的仇敌啊?” 魏青羡躲开他锐利的目光,摆出一张臭死人脸,咬死道:“要去你们去,我反正不进那逍遥城!” 子都也将视线从外面收进来,略有一丝吃瓜兴致:“我听闻,那逍遥城里的逍遥王,是当今圣上的十三叔,是不是?” 外面的冷寒十回身道:“对,这个逍遥王,虽然生在帝王家,却一股子邪性江湖气,当年本有当王的机会,他偏偏不要,只要了一处城池,自名逍遥城,意在逍遥自在。” 沈长修难得见魏青羡如此模样,忍不住想逗他,于是凑到他跟前贱兮兮:“哎哎,逍遥城里到底有什么,能让魏老板如此杯弓蛇影的?仇敌?敌情?还是……前任吶!” 魏青羡看着他的目光仿佛能射出刀子喷出火,半晌憋出恶狠狠的一句:“沈长修,你好贱啊!” 随即白眼一翻,背对他,闷声怼道,“果然是野猴子!” “切!”被骂了的沈长修冲他不屑挥了挥手。 不过下一秒,沈长修就回味刚刚说到“前任”时,魏青羡明显表情不自然了,于是嘴角一抽:看来就是感情问题咯,嘿嘿,没想到这个面瘫竟然还爱过呢…… 靠在车厢上的魏青羡渐渐阖上双眼,他开始回忆起曾经在逍遥城的那段时光……不知不觉睡着了。 半晌,魏青羡嘴里喃喃梦呓:“楹玉…楹玉…” 沈长修见状,眼眸狡黠闪了闪,随即探出手,悄悄摸上他的脉搏,片刻记下了他脉搏跳动规律,沈长修诡谲一笑,随即入内景。 在内景中,他见到魏青羡身处一处赌场,周围艳姬环绕,香艳浮华,而他却闭眼坐在那里,手里死死抓着什么,嘴里满是不甘:“楹玉,你骗我?你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楹玉…楹玉!” 沈长修哀叹一声:“这个傲娇魏青羡,竟然也有如此卑微一面啊。果然,爱情让人变性啊,脾性的性哦!” 沈长修灵机一动,随即抓住魏青羡的手,换上让他自己都起鸡皮疙瘩的婉转音调:“小羡羡~~~既然想我,不如就来逍遥城见见人家啦啦。” 一听这声音,魏青羡骤然惊吓到浑身颤抖,他醒来惊喝:“啊啊!” 沈长修也顺势出来内景,忙一副安抚表情:“小羡羡,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滚!”一听到他的这个梦里出现声音,魏青羡破口大骂,“离我远点!你这死猴子,害我做噩梦了!” 沈长修偷着笑,随即撇嘴反驳:“什么我!你别拿我做挡箭牌,你刚刚嘴里明明叫着什么,楹玉,楹玉的!” 一听这俩字,魏青羡双眸登时睁大,面红耳赤,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巴巴看着他。 旁边瞅了许久热闹的子都,一副佛家口吻道:“既然都成了梦魇,何不直接面对,以此解开心结。” 魏青羡转眸看去子都,一时无语,半晌哼声道:“你果然是个出家人!” 子都莫名中枪:…… 半晌,魏青羡偷偷瞥着旁边的两人……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沈长修贱兮兮的,但魏青羡不得不承认,面对他们几个,有说不出的轻松感,那好像就是朋友的感觉…… 片刻,魏青羡垂下双眸,叹了一口气:“哎,那时还是太年轻……” 沈长修忍不住吐槽:“别拿年轻当借口,你现在也不老啊!” 魏青羡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逍遥城有一座逍遥阁,是远近闻名的赌场,我就是在那里,输掉了希音阁总阁主令!才被降为分阁主!” 沈长修一挥手豪迈脱口而出:“这有什么!在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不如这次我们帮你讨回来!一雪前耻!” 魏青羡一脸愣怔望着他:…… 见他刚要露出讥笑的神色,沈长修连忙抬起手打住,“哎,先别急着讥讽我,我就问你想不想拿回来吧!” 忽然被这样询问,魏青羡唇角嚅动半晌,却忽然卡壳。 沈长修嘴快道:“那就是想咯!放心,作为朋友,我必须帮你讨回来!” 「朋友……」 听到这两个字的瞬间,魏青羡眼神瞬间柔软下来。 毕竟曾经连爱的人都欺骗过自己,朋友……靠谱嘛? 曾几何时,魏青羡已经忘记了真心笑容,忘记了什么是情意,他眼中只有任务,交换! 魏青羡深深叹了一口气,语气难得轻柔了下去:“逍遥阁有逍遥王背书,什么都可以下赌,只要你出的起赌注。当年我年少轻狂,被逍遥阁里面的叫楹玉的俊俏哥儿给蛊惑,竟然将阁主令拿出赌……” 「哥儿……」沈长修心虚下意识眨眨眼。 子都会意:“所以,你其实害怕见的…是那逍遥阁里的楹玉?” 魏青羡转去窗外,嘴吧依旧很硬,但语气却少了力度:“我才不怕他!” 沈长修嘴角一抽,爽朗豪迈道:“那咱们就逍遥城去逍遥一圈!” 冷寒十听闻内人的指示,即刻飞起马鞭,高喝一声“驾”,“天就要黑了,得加快了!” 第123章 …… 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依然没有见到能落脚的村落。 马儿也略显疲惫,不时喷着粗重的鼻息。 冷寒十“吁”了一声,收住马:“只能在附近找地过夜了。” 魏青羡探头出去哀叹道:“难道今晚得露宿这荒郊野外?”说完,瞬间抖了一激灵。 沈长修缩着脖子,听闻可怜巴巴说:“不是吧,我好像都听到狼叫了……” “野猴子,你是不是男人,狼你就怕了?”魏青羡永远都不忘见缝插针讥讽他。 沈长修也都习以为常了。 冷寒十下马跑去附近转了转,回头叫道:“看轮廓前面好像有间屋舍,我们去瞧瞧。” 沈长修没有坐过这么长时间的马车,只觉得屁股都已经被颠到麻木了,肩膀也酸酸的难受,听了冷寒十这一声,终于欢腾起来,连忙跳下马车,飞奔过去。 不一会,他们几个就来到了那屋舍前面。 冷寒十点了火把,在火光照耀下几人这才看清,原来是一间破败的土地庙,一角的屋檐都已经坍塌,屋前荒草丛生。 魏青羡抽出佩剑,左右砍着,不一会就劈开一条道,嘴里还念叨着:“土地爷爷,我们来给你烧柱香,还望你老人家好好留宿我们一晚。” 来到门前,魏青羡随手一推门,谁知那门年久失修,一推就倒,瞬间带起一阵呛人的尘土。 “咳咳咳。” 第119章 几人进了庙里,冷寒十点燃了台子上的小段烛火,这才看清这极小的一间小土庙。 正中立了一个泥塑的土地爷像,前面有个落满灰尘的供桌,两边各挂了一副对联。 魏青羡颇好奇的读着那对联:“上联:莫笑我老朽无能,许个愿试试;下联:哪怕你多财善贾,不烧香瞧瞧。” 结果刚念完,就见一旁的沈长修连忙俯身四下翻找东西。 魏青羡奇怪问:“你在找什么?难道是发现了什么宝贝?” 沈长修直起腰,哼了一声:“这小破庙还宝贝,连个铜板估计都没有,我刚刚听你读的对联嘛,那土地爷爷都发话威胁了,不烧香瞧瞧……我不得赶紧找香给他烧烧啊。” 正说着,突然三炷香就从他们身后侧鬼魅幽幽送了过来…… 呃……卧槽! 他们俩瞬间感觉后背寒凉,露出有些瘆人的表情,接着缓缓转头……这才发现是子都递过来三炷香。 沈长修顷刻松弛了表情,苦哈哈挑眉道:“我说子都,这香你也是随身带着?你是时刻准备着烧香拜佛呢。” 顺手接过他递来的香。 魏青羡皮笑肉不笑:“嗯,和尚嘛。” 子都浅笑道:“逢庙必拜,也是对信仰的尊重吧,就像我们今晚若不是有这间小小的土地庙收留,必然得露宿野外了,感恩祈求之心…得有!” 他们说话间,冷寒十悄然搭起一堆干柴。 烧香完,沈长修将门口两旁的干草收拾好,捡了一边麻溜铺好毯子,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想坐在软软的草甸上歇歇屁股了。 冷寒十瞧了一眼,缓缓走过来:“累了吧。” 沈长修微微皱眉:“是有点,郭统领…最辛苦!驾了一天马车,来,先坐下来歇歇吧。” 冷寒十“嗯”了一声坐在他身边。 魏青羡扫了一眼另一侧那灰扑扑干草堆,浮起难忍之色,无奈说:“我还好,你们歇着,我去附近探探。”说完,快速走出去。 不一会,柴火堆架起来,几人围火坐着。 子都喂了马,又从马车里拿了些食物进来,驾在火上烤。 冷寒十问:“这是什么?” “炸糕啊,在顺义城我见路边上有卖的,说是即使放个几天只要再加热一下,都还酥脆呢。”子都一说到吃的,眼睛都亮晶晶起来。 魏青羡拿了手绢垫在草堆上,这才肯坐下去,不屑道:“能好吃吗?” 子都将那已经发硬了的炸糕放在熊熊燃烧的火上,炙烤了一会,那炸糕表面已经开始起泡滋啦冒油。 看的已经肚子咕咕叫的几人瞬间满足极了,摩拳擦掌准备下手。 魏青羡先抢了一只,还未等子都开口,他已经放入嘴中。 瞬间, “啊——————————” 整个小小土地庙被他的尖叫声冲破了屋顶一般,三人不约而同的去看那屋顶是否还在…… “哎呀,你这急啥啊,我刚想提醒你,油炸的东西里面很烫的。”子都连忙给他水囊。 魏青羡委屈的唏嘘着被烫的嘴巴,发出囫囵乌拉的声响:“呜呜,好疼好疼。” 沈长修见他那可怜巴巴的样子,想笑又觉得不合适,强忍着抿住嘴。 魏青羡瞥了他一样:“笑个屁!看你笑的那猴贼样!” 沈长修连忙从冷寒十帮他捎来的口袋里掏出一瓶药膏:“没事的,我这药膏治疗烫伤有奇效。”说完准备起身帮他上药。 却见一旁的冷寒十神色一闪,连忙伸手夺了那药瓶:“还是我来吧。” 沈长修一怔,即刻会意,嘴角一翘:嘿,这还吃醋了呢! 冷寒十接过药,半屈膝跪在魏青羡面前,微微弯腰,用手指小心帮他涂抹药膏,那么温柔…… 魏青羡有些不好意思,忙说:“谢…谢郭统领。” 那旁的沈长修怔怔看着,仿佛立定了一般:男神真是完美啊。 子都一只手托在半侧腮帮子,细语道:“没想到郭统领外表看起来粗犷豪迈,行为举止却是细致巧妙。” 冷寒十笑了笑,豪爽道:“这不就是叫做粗中有细嘛。” 子都仰头笑说:“哈哈,对对对。” 沈长修拿起来炸糕,小心掰开,心满意足的吃着:“嗯,这炸糕啊,太好吃了,外焦里嫩,里面的内陷是红豆沙吧,嗯,还有桂花香味,没想到老板的手艺这么好,太好吃了,哈哈哈。”他仿佛是故意说给魏青羡听的。 此时已经涂了药不便说话的魏青羡,只能靠无比恶毒的眼神杀死他。 沈长修忍笑不语。 半晌,看着大家都吃的香,魏青羡忍不住撅着小鸭子般的嘴巴:“哎呀,我现在怎么吃饭呀,我好饿……” “哈哈,你还想吃饭?今天就别吃了,我是为你好,给你好的建议。”说完,沈长修吃好起身,“我出去方便下。” 子都用了个泥碗煮了点热米粥:“魏老板,今天就先凑合一夜,明天应该就能到逍遥城。我们再好好休息。” 他们说话间,沈长修已经回来。 抬起手递给魏青羡一件东西:“给你,我还真怕你饿死了,以后没人陪我斗嘴了。” 魏青羡皱着眉看着他手里的东西。 原来是一个秸秆,子都瞬间会意:“看来我们的野猴子,还是很关心我们的魏老板的嘛。” 魏青羡犹豫了许久,才蹦出俩字:“谢了。” 沈长修哂笑着:“不客气!” 子都的粥已经熬好,魏青羡端着碗,插入秸秆,慢慢吸着。 沈长修躺在枯草上,枕着手臂,支起一条腿,另一只搭在上面,悠悠道:“好喝吧,看我多聪明,快叫一声哥哥。” 魏青羡不服气地胡乱哼哼唧唧几声,随即想到了什么,指着他质问:“对了,这不是温老板的发明嘛,怎么就成你多聪明了?!” 沈长修:…… 哂笑着,“好吧,我学他,学他!” 沈长修忽然瞥见对面子都那一头茂密的长发,想到那日在白狐那里见到的香怡可是个大光头啊,不禁来了兴趣,连忙挺起身,盯着他:“哎,子都,你这假发戴的可真是牢固啊。” 他话一出,周围瞬间落入一片寂静中。 半晌,几人终于忍不住纷纷笑出声。 子都自嘲般摇头笑着:“我说野猴子,你真是野路子多啊,关注点都同寻常人不一样!” 沈长修有些不解:“啊,有嘛?” 顷刻,就见子都将一头假发,缓缓摘下,就露出一个明晃晃的大光头。 魏青羡望着他的脑袋,忍不住叫道:“朝天伏犀骨!” 沈长修有些莫名:“啊,啥骨?” 魏青羡有些激动,起身凑过去,指着子都的光光脑袋:“朝天伏犀骨,又名:伏羲骨!上至百会穴的顶部,下至中正之部,两侧周边城,直上入鬓曲,下达眉尾之福堂,形成一颗方形的印,又名方伏犀骨。主大富大贵,大名大寿。可享帝王之福,最次也是将相之才。英明神武,大勇机智,消息于全国有安危,喜怒于人民有祸福。” 冷寒十也忍不住说:“博物志有云:金龙头上有物,如博山之形,其精灵之结晶,完全凝聚于此,有此灵物,方能嘘气成云,扶摇直上,飞升于九天也。此为特贵之品,故列为第一。” 经过这两人的一通普及,沈长修有些云里雾里,但就感觉一定是很厉害的,遂扬声感慨:“哦!子都,神人也!” 第124章 子都谦逊笑着摆摆手:“哪有的事,都是谣传罢了。”说着,将长发戴回去。 沈长修问:“你既然出家做了和尚,又为何……呃,如此花里胡哨?” 子都邪魅一笑,洋洋洒洒说着:“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我这是落进花丛潜悟道啊。” 沈长修一愣,随即爽声大笑:“哦,哈哈哈,子都通透啊。” …… 冷寒十吃了炸糕也喝了粥,盘腿笼袖靠在一旁歇息。 柴火烧的噼里啪啦响,外面夜风呼啸着,四人在这狭小漏风的破庙里,挺温馨。 子都喝了几口酒,直接躺倒在另一旁的草堆上,摇摇欲睡:“舒服,惬意!” 魏青羡一副浑身不得劲,在旁边打转:“这种地怎么睡的下去!” 沈长修挑挑眉,爽朗道:“能有这样一个容身之地,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关键是有你……们陪着,啥都不算事啊。若是我一个人在这样的漆黑中,会觉得孤孤单单凄凉,但是跟你们在一起,再恶劣的环境都是有趣。” 冷寒十微微笑着,话里有话:“我亦如此。” 随即,对沈长修嘱咐:“累了一路,早点休息。” 冷寒十又往火堆里添了些柴火,然后走出去,在黑夜无边中等到信鸽的到来。虽然远离上京城,但还是要时刻关注锦衣卫的一切情况。 待他回来,魏青羡又出去,又是一阵鸟翅膀扑腾的声音。 沈长修会心一笑:这俩都够操心的啊。 半晌,魏青羡过来扔了一句:“我去马车里睡,”就离开。 待听到了对面子都微酣声响起。 沈长修猛地探头起来,一把抱住旁边的冷寒十,悄咪咪说着:“寒十,咱们这也才真的算是同床共枕啦。” 冷寒十捏了捏他的鼻头,压低声嘱咐:“小心点。” 第120章 摇曳烛光中,映在墙上,虽然顶着一张粗犷的脸,但他挺直脊背的身影,煞是端正,沈长修怔怔的瞧着:这冷寒十要是搁现代,必须是校草级人物啊,学业家世长相,简直是出类拔萃,无与伦比的男神一般存在。 沈长修靠在他肩膀上,不知何时已经睡着。 许久恍然醒来,沈长修发觉自己早已躺平,身上已被盖了一件外衫…… 他抬手微微揉搓了一下睡眼,看着那烛光依旧亮着,冷寒十依旧端坐在那里。 即使是在这样一处破败不堪的小土庙里,坐在一片干草上,也丝毫掩饰不住冷寒十那翩翩贵公子的气质。 他始终挺直的腰背,沈长修看着都觉得累,再瞧一旁的子都早就睡的四仰八叉,魂归故里,鼾声阵阵传来。 冷寒十忽然注意到一道目光正注视自己,忙回头,正正对上沈长修的目光,悄声问到:“是我把你吵醒了?” “不,就算一个人,半夜也是会醒,现在醒来看到旁边有光亮,有人在,感觉……很踏实,”沈长修微微笑着,烛光将他的面容映衬的愈加柔和绮丽。 “长修睡觉不踏实?”冷寒十紧声问。 “有点吧,从小如此,不过现在好多了……”沈长修说完,反问他,“你怎么不睡?” 冷寒十仰起头看着外面黑黢黢的夜色,一脸慎重:“毕竟荒郊野外,总得多留点心的。” 沈长修抿嘴道:“放心吧,还有魏青羡呢,我不信那戒心极重的家伙他能睡得踏实!” 冷寒十嘴角一抽:“守护爱人这么重要的任务,如何放心交付他人!” 这行云流水的话一出,沈长修浑身僵住。这一刻,沈长修的心简直要化了。 他直直挺起身,一下子吻上了冷寒十的唇,冷寒十络腮胡须微微刺挠着他的肌肤,愈发撩火。 冷寒十猝不及防愣了愣,很快也激烈回应他凶猛的吻。 昏黄的火光晕散在室内,影影绰绰照出两道紧紧纠缠的人影。 冷寒十眉头轻蹙,五指探进沈长修的柔软发丝里,不疾不徐地梳理着,倏尔骨节屈起,贝齿轻咬着沈长修下唇…… 不消片刻,沈长修就在这一片昏昏然的光线里意识迷离,身子发软发颤,他重新寻到他的手,十指紧扣,吻到忘情…… 情到浓处,沈长修双手勾着冷寒十的脖子,被他缓缓送下去,沈长修重新躺平。 如此……冷寒十大喘一口气,他怕自己克制不住,动作太过会惊醒旁边的人,这才满是不舍抽出嘴巴,揉着他的发丝,宠溺道:“乖,安心睡吧,我守着你。” 沈长修贼贼一笑,随即乖巧点点头,微微闭上了眼睛。 半晌,冷寒十见他睡的安详,一只手托着腮看着他,眼眸里布满了浓情蜜意,他觉得无比的知足:长修,原来爱情也是一场病,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我不知道何时能痊愈,只知解药是你……长修,我爱你。 ~ 早上,野外的鸟儿扎堆叽叽喳喳将他叫醒。 沈长修缓缓睁开眼,伸着懒腰,从土地庙走出来,“呃,又是美好的一天。” 魏青羡咬着苹果坐在马车边上讥笑着:“你这囚犯的心态倒是不错啊,能吃能睡的,真当出来游山玩水了。” “哼,要你管!”沈长修觑了他一眼,没多理会。 随便吃了点早饭,几人就上路了,一路上荒芜,凄凉,毫无人烟气。若不是知道尽头有那一座逍遥城,几人还以为走去了一片荒蛮之地呢。 直到晌午,终于赶到了那期盼已久的……逍遥城! 眼瞅着烟火气也瞬间升腾起来,但直到完全落入其中,每个人才真真感受到,果然,是热热闹闹的好一座繁荣的城池! 渐渐往逍遥城里走,便注意到这城池的确跟之前路过的不同,街道又宽敞又整洁繁华,人声鼎沸,庙堂高阁随处可见,就连路上大多数的行人也都是华服加身,衣香鬓影。 “好富足的地方!”沈长修满脸欣喜,他眼观六路,禁不住叹说,“感觉就连上京城都比不上此处城的繁华。” “这逍遥城,还真是名不虚传啊!”第一次来此地的冷寒十亦是称赞,悠悠而道。 “这周围地处偏僻,独这逍遥城如此香艳富足,着实令人意外啊。”子都看着周围一个个身材曼妙的艳姬,穿着清凉,言笑晏晏,婀娜款款走过,不由感叹。 待他们走到一处画里楼阁前, “呦,这不是周公子吗?”一个千娇百媚的声音忽然冲他们这边响起。 沈长修一看,只穿了一件淡粉色抹胸的女子,好清凉。 “周公子?!”沈长修随着那抹胸女子的目光看去旁边的人……竟然是魏青羡! 这才会意,想必是他之前来此处的化名。 随即凑到魏青羡跟前,附耳调侃,“幺,看来周公子你是这里的常客啊,连个随便侍女都认识你,我倒是愈发好奇,那楹玉到底是怎样一块奇玉呢!” 说完,不管面瘫脸死活,随即对姑娘直接问:“楹玉公子可在?” 抹胸女子扭捏作态:“哦,原来公子是慕楹玉的名而来啊,不巧,楹玉现在可是逍遥王的……呵嘻嘻,你们懂的。” 沈长修一听,连忙点头:“哦,懂懂懂!” 冷寒十仰头看去,几人面前是一座三层豪华楼房,楼房通体朱红色,透着富贵逼人之气。 “逍遥阁!”冷寒十沉声念到, 旁边的子都随他看着,“这字体龙飞凤舞,好生霸气。” 沈长修凑到他们俩中间,左右看了看:“我说,咱们就别堵在人家门口了,不如直接进去吧。” …… 待他们走进,一股清幽的淡雅香气拂面而来,让人倍感舒适。 面前的巨大屏风上面,绣着精美的凤凰翱翔九天的图案,十分华美;地上铺着软软的地毯,如踩到云端一般轻柔;插瓶鲜花随处可见,而且摆放的极为雅致,无不透出高贵优雅。 黄花梨的桌椅,宫窑的瓷瓶,各各精妙绝伦……就连那踏步而上的楼梯都是金丝楠木! 沈长修略微愣了愣:“奇怪,这赌场不该满是喧嚣,沸反盈天嘛,怎么如此僻静雅致?” 魏青羡忍不住解释:“逍遥阁一层以上是酒楼,一层下面的才是赌场,而且赌场只有夜晚才开放。” 侍女说着:“几位是堂食还是住宿?” 沈长修忍不住抻着脖子探问:“这里会不会很贵呀?” 不等侍女回说,冷寒十已经凑到沈长修耳边,小声说:“温老板还缺钱嘛?” 沈长修忙不迭压低声解释说:“我的钱?那可是我的嫁妆!我的底气!可不能随便乱花!” 冷寒十一脸意外:“嫁妆?!我需要你给这么多?!” 沈长修这才发觉自己说秃噜嘴里,连忙伸手堵住嘴吧,满脸悔色:怎么能将自己的底牌和盘托出呢! 随即一脸尴尬找补:“哦,那个温老板是不缺,可我现在是罪犯沈长修啊,两袖清风!” 第125章 沈长修说完,一下子跑过去抓着子都,委屈着眼眸央求:“子都老板,这里应该就数你最有钱了,这里太舒服了,我想住嘛!” 冷寒十磴时一脸哭笑不得:…… 子都盯着他,半晌笑说:“就算你这野猴子不求我,我也要住的!” 只是一回首,魏青羡已经付好了银子,潇洒将房价钥匙一一扔给他们。 沈长修捧着钥匙,一脸怔怔盯着他:“铁公鸡掉毛了?” 魏青羡面无表情:“既然是为我出头,这些花费自该我出!” 沈长修一听,连忙哂笑点头:“好好!魏老板,敞亮啊。” 魏青羡仰着下巴孤傲道:“下午先各自休息一下,咱们晚上见。” 侍从带领他们入了二楼,推门而入,卧室里也是一股淡雅的味道,十分宽敞的大房间,家具摆放整齐优雅,床铺柔软而舒适,一看就是用心做出来的。 待侍从退下,沈长修马不停蹄跑去隔壁冷寒十的房间,惊叹道:“我们这不是做梦吧!皇宫体验都不过如此吧!” 沈长修随即一下子横着身子跳进床里,躺在如陷云中的被褥里,兴奋道:“终于不用睡干柴了,睡在这里,连整晚做得梦都是甜的吧!” 冷寒十凑过来,坏笑着:“嗯,想必不会有人打扰咱们了。” 沈长修眼珠子一滚,随即嗅了嗅身上的味道,扭捏作态:“嘿嘿,别急,等等,我先去泡个澡澡。” 望着他仓皇逃走的样子,冷寒十满眼爱意泛滥,摇头轻笑不已。 沈长修回自己房间赶紧泡了个花瓣澡,直到察觉肌肤里都沁入香气,这才心满意足出来,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衣裳。 这才满脸含春,小心翼翼避开旁人,偷偷来到冷寒十房间,推门进来,一脸蠢蠢欲动的沈长修嘴里念叨着:“冷美人,我来啦~~~” 结果兴高采烈扑过来,忽然见冷寒十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呃?!这家伙——”沈长修一想着昨夜他守了自己一夜,确实辛苦了,不忍心责备了。 第121章 见冷寒十脸上的面具还没摘,沈长修轻轻凑过来,凑到他脸庞,准备帮他将那张人皮面具摘下来。 此时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为了看清楚面具隐秘接缝处,沈长修又下床点燃蜡烛,端着烛台凑过来。 忽然,他将身愣住,半晌嘴角一挑,嘴里喃喃:“烧灯续昼!嘿嘿,我要拨雪寻春啦,” 借着烛光,沈长修一寸寸打量冷寒十的脸蛋,开始找那面具与他脸颊肌肤的接茬处,接着一点点轻轻扯下来,须臾,终于露出冷寒十那张绝色脸孔,沈长修忍不住感慨:“哎,这张语无伦次的脸蛋盖在面具下着实浪费了!” 沈长修将面具一扔,眼眸却从他脸上一寸寸下滑,顷刻,他忽然露出一抹诡谲笑容:“这穿着衣服睡觉多不舒服啊,不如,嘿嘿……” 沈长修接着探出手,开始拨他衣衫, 忽然,睡着的冷寒十猛然睁开双眸,眸间华光一闪,并顺势一把将他手钳住, “呃!”沈长修冷不丁吓了一跳, “拨雪寻春?”冷寒十阴柔笑着,“还是让我来寻吧。”说完,一个反手将沈长修压在身下。 冷寒十衣衫散落,他腰间的玉环不经意的垂下,一坠一坠,凉意一点点覆到沈长修裸露的肌肤上,引来他的朵朵花开般战栗…… 床榻上正交迭着两人,伴随着满地衣裳,要多旖旎有多旖旎。 卧室的烛光泅出一片暖光,光线投处两道交缠几乎合二为一的剪影。 外面渐渐升起的月儿,将那月光斜斜照在窗外的花枝上,沉寂了许久的鹃花在枝头悄然绽放,应得屋内亦满室春意荡漾…… …… 沈长修疲软躺在冷寒十怀里。 冷寒十胳膊拢着他,磁音绵柔:“长修,其实我之前梦到过你。” 沈长修一听,顿时有些忍俊不禁,却假装满是意外:“啊?梦到我?梦到我在干什么?” “在干……”冷寒十咽了咽口水,嚅嗫着,“在干刚刚干的事…” 沈长修见他一脸娇羞,探出手捏起他的下巴:“啊?春8梦啊!我的美人,还说我对你蓄谋已久,你这对我——” 许是过于娇羞,冷寒十一下吻上他,不让他说完后面的絮叨。 冷寒十揉着他背后的蝉形胎记,仿佛想到将他完全的占有殆尽,他嘶哑低吼:“对,我对你太上头了!蝉郎,我曾经将梦里的你唤做蝉郎,长修,我好爱你,已经完全离不开你了,不管是梦里还是现实,” 冷寒十情绪激动,连带音色也颤抖起来。 沈长修见此,连忙一把抱住他,呵护着:“放心,我也一样离不开你。寒十,你是我蓄谋已久才好不容易得到的,我才不会放手呢,就算哪天你放了我的手,我也不会!” 冷寒十将头埋在他柔软的头发堆里,音色愈发缠绵悱恻:“嗯,你既然都已经攒好了嫁妆,那不如这次结束了,回上京城,我便娶你,可好?” 沈长修猝不及防,“啊”了一声:结婚?! 就这样被求婚了?! 他简直太意外了。 冷寒十见他愣了半天,遂抽出身盯着他有些紧张:“怎么了?太快了?” 沈长修一时间有些拿捏不定:到底是以怎样的身份嫁给冷寒十,自己是沈劲风的儿子还没跟他说呢,而且如何瓦解寒十对皇上的使命感呢,末峦还有丘游的事……这些都还没有落停儿! 见沈长修满脸彷徨,冷寒十微微一笑:“好了,那这事先不急,咱们慢慢来。”说着,他轻柔摸着沈长修的发丝,“毕竟我的的长修他还小呢,还没玩闹够,” 沈长修扑哧一笑,靠在他胸膛上,摇头晃脑撒娇:“哎哟,这话也太宠了吧!” 「寒十,等我解决好一切,再跟你坦白吧。」 冷寒十满脸宠溺,语气也透着得意劲:“那必须的!我的人我得宠!” …… 沈长修起身穿着衣服,说出了心底压了许久的话:“寒十,你这次出来,是不是受皇上的指示?” 冷寒十一听,并未什么大的反应,而是只抿嘴一笑:“长修就是聪慧,出来……是我向皇上提议的。因为我了解皇上,他肯定会派一个人来盯着你,所以,与其让外人盯着你,不如是我啊。” 沈长修垂眸系着腰带,略带调侃:“因为我能驯服浩天麒麟,所以皇上就忌惮我?” 冷寒十点点头:“嗯。” 沈长修忽然抬起头看着冷寒十:“寒十,你不好奇我为何能驯服浩天麒麟?为何不问我缘由?” 冷寒十面色淡然,走过来,握着他的肩膀:“若是旁人,我一定盘根问底!但你,我不问。” 沈长修怔了怔,浮起一阵嬉笑:“嗨,其实这事……纯属巧合。”踟蹰了半晌,沈长修硬着头皮道,“或许,我就是什么……天命之人呢!” 冷寒十嘴角一抽,帮他梳理发丝:“是啊,就像你是我的天命之人一样,冥冥中注定的,我的长修可是命里带贵的人!” 沈长修一听,喜形于色:“嘻嘻,哈哈哈……” 但是笑容褪去,他犹豫了半晌,终于说出了口:“那个…寒十,若是将来有一日,我与皇上……站在了对立面,你必须选一人维护,你该会如何选择?” 冷寒十眨眨眼,只表现出一丝意外,但顷刻斩钉截铁:“我选你!” 他的反应,让沈长修瞳仁震颤,接着升起一片沸腾之色:“为、为什么?” 沈长修激动万分,他的激动或许是因为得到这个如此干净利落的答案,或许答案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反应……沈长修自己都没有意料到。 冷寒十眸光灼灼,言辞真挚:“因为我相信长修,他可是当街斩杀纨绔的沈长修!他正义,善良,勇敢,聪慧,若是站在他对立面的人,一定是不正义的!或许我会被蒙蔽,看不清晰,但……长修这一双明目,一定看的仔细!” 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沈长修的心细,智慧,机智,冷寒十皆入眼底,无不赏识。 沈长修再也抑制不住,一下哭着笑起来,他感动不已,努嘴撒娇拖着尾音:“寒十~~~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冷寒十一下将他揽入怀里,洒脱笑着说:“大越用了几十年让冷寒十变成没有感情的傀儡,而沈长修只用了一个梦,让他变成一个有感情有血有肉的男人!我喜欢现在的冷寒十,现在的自己,长修,你让我找到了自己!” 沈长修听闻这番言辞灼灼热烈奔放地话,愈发感动到不能自已,他泪水涟涟:如果说,是之前的沈长修给了我这个世界的身体,那么是冷寒十给了我这一世的心跳! 他抱的更紧,将两颗剧烈跳动的心贴的如此近。 ~ 过了一会,魏青羡过来敲门:“郭统领,一起下去吃晚饭了。” 下一秒,沈长修从里面打开门。 第126章 见开门的是他,魏青羡吃惊到脖颈后仰,满是诧异:“嗯?野猴子?你、你怎么在这里?” 沈长修腆着脸:“哦,我?跟你一样啊,过来找郭统领下去吃饭嘛!” 随即抬起手,一副热络姿态搭在魏青羡肩膀上,推着他往下面走:“魏老板,咱们可得为等下的事好好计划一番。” 下了楼,子都已经坐在饭桌边,对着他们扬手:“这里。” 四人落座。 望着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美酒美食,沈长修撮起苍蝇腿跃跃欲试:“嘿幺喂,如此丰盛,迫不及待咯。” 子都为每人倒酒:“这里的酒真不错,都尝尝看。” 冷寒十一杯酒下肚,略做品评:“嗯,这酒入口初尝凛冽,回甘却是无穷,别有一番风味,确实不错。” 沈长修听他如此说来,忍不住也猛灌了一口,只是下一秒就伸出舌头:“啊,好辣,好辣!” 冷寒十见状,笑着连忙给他夹了一块肉:“快吃点。” 沈长修大口嚼着肉,消瘦的腮帮子都鼓起来,忽然看着对面的面瘫脸,他灵机一动,笑吟吟探问:“魏老板,跟我们说说你跟那个楹玉的事呗,等会赌桌上我也好知彼知己啊,他对你都是套路?难道就没有一点真心?不能够啊,咱们魏老板可是如此风神俊朗,人中龙凤啊。” 听他如此不走心的夸赞,魏青羡脸色一晃,但是下一秒,他顺势就想起过往,脸上顿时覆起一阵薄雾,那薄雾渐渐上浮,没一会功夫,就氤氲了他的一双锐利的眼睛…… 第一次情根深种,却是一场空,他心口皱寒,端起酒杯大口灌入。 沈长修不动声色捧着猪爪啃着,揣测他这般反应:如此走心……看来那个楹玉对他也不是没有一丝感情的,那就好办了。 随即,沈长修扬声先给他们打个预防针:“等会,我可能会演戏啊,各位记得随机配合我哦。” 子都歪靠在椅子上,淡然笑了笑:“呵呵,你这野猴子又要上蹿下跳啦?我不管你,我自个找乐子去。” 沈长修嘴角一抽,意味深长笑着:“嗯,你可小心点,别成为这逍遥阁第二个——伤心人!” 第122章 子都乍听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但是顷刻升起一丝若有所思发苦的神色,随即微微摇头:“能让我伤心的,可不在此处啊……” 沈长修眨眨眼,顿时有些心虚:我靠!子都所指,莫不是那在上京城的…玉面公子,温热九吧?! 沈长修想完,忽然对上了旁边冷寒十的狐疑目光,他咧嘴贼笑:“呵呵。” 冷寒十似乎当即明了:…… ~ 吃过饭,夜色已浓。 华灯初上,整个逍遥城,依次亮起灯火,一派辉煌。 “等会下去赌场之前,我得先去置办一身行头。”沈长修说完,看着魏青羡,一副言之凿凿,“魏老板,这事可也得你买单哦。” 魏青羡利落起身,干脆道:“但愿你能拿回阁主令!” “放心放心!得对我有信心!”沈长修见他如此爽快,嬉皮笑脸推着他往外面走。 望着他们李淑芬背影,子都咋舌:“这野猴子弯弯绕的点子还真是多!” 冷寒十嘴角一抿:“哎,我到觉得这个沈长修的蓬勃有力,甚是可爱啊!” 说完,随即两人对视,顷刻不约而同大笑起来:“哈哈哈……” 独剩冷寒十和子都在这边推杯至盏,品酒闲聊。 …… 不多会,沈长修摇身一变,身穿一件闪着淡绿色光泽绸缎飘逸长衫出现,这衣衫尺码合适,将他较好的身躯愈发衬托了出来,他大步流星走进来…… 就那样忽然闯入冷寒十眼眸里! 少年长袖飘飘,微微扬着傲然的下巴,额前的发丝自然歪落,半遮住那双狭长的黑眸,睫毛浓密卷翘,尾睫微扬,倨傲恣意的神情中透着几分难掩的温柔。 墨发用红丝绸高高束起、剑眉星目、唇若涂朱,通身有一骨子劲劲张扬不羁的少年气,眉眼间满是洒脱,平起波澜。 此刻正端着酒杯的冷寒十,愣住了。 对上那热烈目光的那一瞬,沈长修冲他咧嘴笑起,露出一排整齐的皓齿。 那一瞬,冷寒十是真的醉了! “我前世必定是风,吹来吹去,自由自在,当我不在你身旁的时候,你感觉到风,就感觉到我!”沈长修站在他们面前,绽开双臂,豪爽高喝道,“如何,这一身霓裳就叫:若风!” 冷寒十痴痴呆呆,已经完全不知道如何表达此刻的心境了,只颤巍巍道一个:“好~是真好……” 子都眨眨眼,满是意外:“嗯!别说,这野猴子转瞬成……美猴王了!” 身后的魏青羡跟着进来,只是神色与沈长修形成鲜明对比,此刻的他脸拉的老长老长,嘴角撇上天,叫嚣着:“衣服是好,价格更好!他这个野猴子,这一件衣服几乎花光了我的银子!你说他过分不过分,这家伙衣服穿身上撒丫子拔腿就跑,还以为我不给买怎么滴!啊啊啊啊啊啊啊!气死我了!!” 冷寒十听闻,脑补那场面……一时间忍俊不禁。 沈长修嬉皮笑脸推着他:“哪能啊,我怎么会这么想魏老板呢!走走走,赌场开始了,咱们就别墨迹了。” 魏青羡一想到自己的银子,愤然甩开他,欲哭无泪:“起开!!别碰我!” 沈长修腆着脸大言不惭:“嗨,小气了不是!” 魏青羡简直没眼看他:“滚滚滚!” 旁边看热闹的俩人憋笑不语。 …… 四人下去了赌场,踏着面前汉白玉的阶梯,拾阶而下。 果然,一到下面,气氛骤然就起来了!满堂宾客,热热闹闹,人头攒动。 下去后的大厅,挑高很高,赌桌高低错落,十分别致,甚至将亭台楼阁镶嵌其中,妙啊!简直栩栩如生啊。 似乎进入了野外山涧,有瀑布溪水,有竹舍,有花鸟鱼虫,空灵幽寂……完全是将一幢野外大山搬来的感觉。 周围的装饰处处透露着不张扬的珠光宝气之感。 连冷寒十都瞠目结舌,看哪哪都是发光的感觉。 地上铺的是能映出倒影的一尘不染的灰白玉石,走上去总有打滑却又不会滑倒的感觉,沈长修禁不住好奇心,竟蹲在地上摸着那地面。 放置在中间地上的巨大翡翠花灯,那雕刻的高超工艺,让子都挪不动步子,花灯可以转动,每转动一面,都有不一样的景致。 子都失声感慨:“简直巧夺天工啊……” 旁边的艳姬含笑道:“这灯叫‘万家灯火‘,夜晚燃起来的时候,会更加的璀璨夺目。” 子都一听,继续打量那灯:“嗯!好一个万家灯火!” 他们几人站在这大厅之中,仿佛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完全与外面隔离的世界,新奇,夺目,而又让人迷惑…… 只有魏青羡心无旁骛,直接走到旁边一处珠帘里厅,那珠帘也不简单,有的是玉石做成水滴的形状,有的是翡翠蝴蝶串起来的,旁边一片则全都是珍珠。 跟随进去的沈长修大开眼界:“用珍珠串起来的啊,财大气粗!”他穿梭其中,眼花缭乱,微微拂动,那珠帘哗哗作响…… 冷寒十在人群中穿梭,虽然他也混迹过江湖,但赌场这种地方,他还是极少出入的,所以,对这赌术……还是一窍不通的,只有先暗暗观察门道。 就是不知道等会沈长修会如何破解。 …… 魏青羡对沈长修罩起手耳语:“这张桌子是主客台,坐上去就可以随意下赌约!” 沈长修双眸炯亮,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犹豫坐上赌桌,他双手一摊,霸气侧漏:“我要赌希音阁的阁主令牌!” 赌场艳姬听闻,皆吃了一愣,待缓和过来,“那公子你拿什么做筹码?” 沈长修戳了戳旁边的魏青羡:“筹码啊。” 魏青羡登时铁青着脸:“啊?我没有啊。” 沈长修见他身上挂着一枚大珍珠,于是一下摘下,一副狡猾模样:“等我一会。” 沈长修带着那枚珍珠入了内景,果然小麒麟还在,见到沈长修立马凑过来摇头摆尾,亲昵无比。 沈长修蹲下去,摸了摸它的小脑袋:“乖,靠你了哦,你不是灵物嘛,那应该灵气充足的吧。” 于是将珍珠送到它嘴边,让小麒麟舔了舔:“既然你是这天运所在,灵气根源,这珍珠沾了你的口水,那必然灵气满满吧。” 待舔的差不多,沈长修起身:“好了,乖。” 从内景出来,沈长修再看拖在手里的珍珠,此时的珍珠忽然就泛着盈盈白色光泽, 周围眼尖的人惊异叫着:“哎呀啊,这灵气如此充沛,起码得是上品灵物啊。” 一时间惹得众人注意。 魏青羡盯着那珍珠,瞠目结舌:“你……你怎么做到的?” 第127章 被咋呼声吸引过来的冷寒十瞧着也是一头雾水。 独那子都顾不得这边热闹,在远处喝酒跟艳姬热聊。 沈长修对着那艳姬询问:“这赌注够格吧。” 艳姬一时间也拿不到注意了:“这……”犹豫了半晌,“稍等,我得请示主人。” 沈长修耸耸肩:“嗯,无妨,这事主人必须登场才行!” …… 逍遥王殿。 “报,逍遥王,逍遥阁有人下注赌希音阁阁主令!” 逍遥王正靠在软榻上听曲:“哦,是何人啊?” “不认识,但他旁边站着的是……魏青羡!” 逍遥王听闻这话,不禁同旁边站着的一个身姿修长,面色白净的哥儿,对视一眼。 随即乖张道:“魏青羡?既然是老熟人,楹玉,你去瞧瞧。” 楹玉神色一晃,顿了一下,接着颔首:“是。” ~ 人群中,走来一人。 来人步履轻缓优雅,身影清瘦如竹,一身月牙色锦袍栽剪得恰到好处,随着他缓步而行,如诗似画,当真是千娇百媚…… 艳姬连忙颔首:“楹玉公子。” 楹玉微微颔首,语气虚浮温柔:“嗯,你下去吧。”随即坐在了沈长修长桌对面。 一见那楹玉,魏青羡竟然一下子六神无主,甚至都不敢直视他。 近在旁边的沈长修一下次察觉到他的慌乱,忍不住吐槽:我靠,这个傲娇魏,简直是个爱情的落败者! 这魏青羡虽然不甚可爱,趾高气昂像只斗鸡一般时刻暴怼自己,但在一起久了,沈长修硬生生给瞧顺眼了,哪天不被他讥讽几句不得劲,如今难得见他露出柔软一面,忍不住想帮他出头。 沈长修扬起下巴,眼眸频闪,打量着对面坐着的人,那楹玉身段柔媚若随风拂柳,脸蛋佻丽,简直将自己是哥儿活生生写在脸上!特别是那手指,比寻常人长了一截,指骨根根突出,又细又长,活脱像个鸡爪子, 但沈长修也不得不承认,对面的哥儿,举手投足,媚骨天成! 与沈长修扬着下巴不同,他看人似乎总是低着头,一脸的阴柔之姿。 冷寒十悄悄凑到沈长修跟前,俯身小声道:“这哥儿,可比你差远了。” 沈长修嘴角一抽,什么鼓舞pua都不如心上人的赞美,一时间鸡血打满,愈发斗志昂扬,气势恢宏。 楹玉似乎也察觉到了对面那魏青羡身边的人,那茶里茶气透着挑衅的言辞举动,以及令人不可忽视的美貌,随即开口:“公子如何称呼?” 沈长修傲然回道:“在下沈长修!” 第123章 楹玉眼睫一颤:“沈……你就是当街杀了姚慎羽的沈长修?” 沈长修嘴角一抽,语气落得柔腻:“不错,就是我!”随即他矫揉造作,凑到魏青羡跟前贴了贴身子,旋即仰起脸,做出一副眼神在他身上黏答答流转的挑逗姿态。 猛然见他如此盯着自己,魏青羡头皮发麻,双眸一登,有些呆呆,但想到沈长修提前说要配合他,也便生生忍下了。 这一瞬,沈长修才突然注意到:嘿,别说,这魏青羡长得还挺标致呢! 虽然比不上冷寒十,但是这外貌也是上等水平!都怪他平时挂着一副面瘫脸,对他光有讨厌了,倒忽视颜值了…… 见沈长修如此直勾勾盯着魏青羡看了半晌,一旁的冷寒十有些扛不住了,忍不住清咳一声,“keng~” 收到提醒的沈长修这才连忙收回目光,然后冲楹玉扔了个傲娇眼色。 楹玉忽地面色一沉,阴测测询问:“你想赌希音阁阁主令?” 沈长修捕捉到了他眼神里的酸涩,嘴角一抽,音调愈发阴阳怪气:“对!不过,楹玉老板就是开赌场的,自然熟悉各种赌桌技巧,我呢,则是第一次上赌台,不如今日这如何赌……楹玉老板就大度一些,咱们换一换花样,规则就交由我来定。” 楹玉看了一眼魏青羡,似乎有些不想被比下去的架势,直接傲娇道:“好啊。” 沈长修眉梢一挑,起身环看四周,找寻了半晌,忽然指着旁边一株盛开的花树:“不如你我各摘一朵,就赌对方是手里花朵的瓣数,是单数还是双数!” 围观的人一听,纷纷议论起来: “嘿,这倒是有意思。” “猜花朵瓣数,这可比掷色子风雅多了。” …… 沈长修托着掌心的珍珠,眉眼一弯,慢悠悠道:“楹玉,这珍珠可是从魏公子身上摘得哦,他随身带了许久,我其实有些不舍得给你的,” 沈长修这番带有挑衅意味攻心的话,果然让楹玉有些扛不住,他语气明显夹了烦怒的情绪:“废话少说,我接了这赌约!” 随即两人起身,走去旁边花束前, 刚站定的沈长修,忽然一扭头,冲身后一脸怔怔地魏青羡毫无征兆的就响起千娇百媚的声音,“魏郎~~来嘛,来帮我摘一朵吧,人家这细皮嫩肉的,哪里能碰带刺的花花呢。” “……”守在一旁的冷寒十猝不及防,陡然立起了一排的鸡皮疙瘩,内心狂嚎:哎!这个长修,戏过了吧! 魏青羡也是当即愣了愣,感觉脸颊滚烫狂跳,不得已硬着头皮,走过去随手摘了一朵,看都不看一眼,递给沈长修:“喏,小心……刺!” 楹玉赌气一般也随手摘了一朵,他惨叫一声“啊!”果然被刺扎到了。 闻声……魏青羡忍不住抬头望去,目光里都是关切的眼神。 那还是沈长修第一次在这个面瘫脸上,发现如此温柔似水的眼神,禁不住哀叹:果然,爱是盔甲,爱也踏马是人的软肋啊! 他想完,忽然察觉到人群中一道深刻的目光,不经意对上,冷寒十那道热烈浓郁满是爱意的注视…… 他嘴角一抽,愈发意气风发:但,我的爱却如此遒劲! 两人将花捂在手里,并肩走着,像是走秀的斗鸡一般,昂扬不羁,回到赌桌前。 沈长修不等他回过神,先下手为强:“那我先来,我猜楹玉老板手里的花瓣是单数!” 楹玉扫了一眼对面的魏青羡,随即看着沈长修,眸光坚定:“好,那我就猜公子手里的为双数。” 沈长修嘴角一抽,“好,亮出吧。” 两人将花朵拿出来,艳姬一瓣瓣数着。 围观的众人,猜测不已…… 半晌,艳姬数完: “楹玉手里的是十一瓣,单数。” “这边公子的花朵是十三瓣,也是单数!” 沈长修挑挑眉梢,双手顺势抱胸,气势磅礴:“哇!我赢了!” 楹玉脸颊轻颤:“算你运气好!”随即对旁边的艳姬,“来人,取希音阁阁主令。” 艳姬有些犹豫:“楹玉公子……” 楹玉掷地有声:“愿赌服输,别坏了咱们逍遥阁的规矩!” 艳姬:“是。” 没一会,阁主令送到了沈长修手里。 沈长修摇着牌子悠悠道:“多谢楹玉公子了。”随即将手里的珍珠推过去,“那这…不如就送你留个纪念吧。” 楹玉一下接住那珍珠,眼眸忽然一暗:这珍珠……是我送他的,他还一直带着…… …… 沈长修拿到希音阁阁主令牌,正欲递给魏青羡,忽然一下子缩回手,他诡谲一笑:“这阁主令是不是谁拿到就是阁主?” 魏青羡一脸炸裂:“干嘛?你这野猴子难道还想当我们希音阁阁主不成?!” 沈长修笑了笑:“啊,我想啊,成了希音阁阁主,那以后我岂不是可以号令你,不用看你臭脸了?!小魏子,去给我打洗脚水,哈哈哈。” 沈长修笑的花里胡哨。 魏青羡一把夺过:“别想得美了,首先你得是希音阁的人,另外,你必须是分阁主,最后才是有这阁主令!” 沈长修努努嘴:“逗你玩而已,还当真了!” 冷寒十怕夜长梦多,忙道:“既然东西已经拿到,明日一早我们去加盖官印,即刻动身离开。” 见冷寒十神色肃穆,沈长修拉着他待到无人处,悄声问:“怎么了?需要这么着急?” 冷寒十沉声道:“这个逍遥王赵贞,我见过几次,阴晴不定,诡谲多面,掌控欲十足,从他手里夺回东西,怕是……” 沈长修微微蹙眉:“啊,那你一开始为何不阻止我冒此险?” 冷寒十宠溺道:“长修想做的事,我必倾力支持,你只管做你想做的,风险嘛……我来担!” 一听这话,沈长修忍不住泪眼汪汪,嘟嘴撒起娇:“哎呀,寒十十,别对人家这么好啊,我怕我会对你上瘾哒。” 冷寒十嘴角一勾,温柔宠溺:“没事,我给你一直上!” 沈长修:………… 沈长修原地跺脚脚! 「哇啊啊啊!这是什么臊情话!」 ~ 逍遥王殿。 楹玉俯身拱手:“逍遥王,对不起,我赌输了。” 第128章 赵贞斜靠在王座上,将露出的一条雪白长腿,搭在扶手上:“我对皇权不敢兴趣,我只对江湖感兴趣,我要掌握这江湖分封令,我赵贞将这牌子颁给谁,谁才配拥有!” 说完,逍遥王起身几步走到他跟前,一下子捏起楹玉的下巴,阴恻恻质问:“赌桌上从不失手得楹玉,这是怎么了?难到你对那魏青羡真的动心了?余情未了?!” 楹玉倔强回话:“楹玉不敢,只是我输的不是他,而是……沈长修。” 赵贞瞳仁微缩:“沈长修?就是那个斩了姚百川儿子的人?” 楹玉:“就是他。而且……我猜测,他可能是个哥儿。” 赵贞眼眸一闪,眸子里的锐利全无,顷刻换上一脸徜徉之色:“哥儿?哈哈,那他到底是个如何的哥儿?” 楹玉觑着赵贞,故意挑他感兴趣的词,说着:“俊俏不羁,蓬勃,活力四射……” 赵贞松开手,满脸期待:“呵呵,能当街斩杀姚家少爷,定然是不凡的,我倒是对这个沈长修很是感兴趣啊。” 赵贞满脸邪魅狂狷:“从逍遥阁得手又如何!走的出逍遥阁,可不一定走的出我逍遥城!” ~ 一觉醒来,昨晚睡得好舒服,沈长修顿觉神清气爽,却一转头,发觉旁边的冷寒十不见了身影,正欲起床寻他啊。 冷寒十推门进来:“醒了?我端来了早餐,你就在这里吃吧。” 沈长修一脸幸福说着:“哇哦,我的男人,竟然如此体贴,满满的人夫感啊。” 冷寒十宠溺一笑,不言不语,随他如何逗趣。 沈长修走到窗口,推开窗户,伸着懒腰。 冷寒十贴过来,从后面揽上他的细腰。 放眼望去,整个逍遥城俯瞰下去都是很优雅美丽的,房顶起起伏伏犹如波浪船帆一样富有美感,这繁华的逍遥城,清雾萦绕, “安祥静谧,比起白日和晚上的鼎沸喧嚣,此时的它最是淡然。让人顿觉时光静止,不再匆匆。”沈长修闭目凝神,神游于外。 冷寒十音色缠绵:“嗯,因佳人在侧,这就是最好的清晨。” 沈长修睁开眼,转头望着面前的人:“外面的风景再好,也抵不过你这里的诱人。哎,我沈长修何德何能,能得到这大越第一美人的青睐。” 冷寒十一把将他抱起来,抱到水盆边:“洗干净脸,在大越第一美人眼里,你就是第一美人!” “哈哈哈,真的吗……”沈长修笑的春光灿烂。 吃过早饭,跟子都和魏青羡打了招呼,几人不耽搁准备上路。 冷寒十匆匆带着沈长修去衙门盖官印,不成想却被侍卫拦下:“沈长修?逍遥王邀请几位去王殿赴宴。” 几人神色虚晃。 冷寒十悄声对几人道:“他可是有自己的军队的,在这里,能不动手尽量别动手!” 魏青羡小声回:“那怎么办,就这样羊入虎口?” 沈长修摇摇头:“走一步看一步吧,咱们毕竟有皇命在身,他还真敢违抗不成?!” 第124章 逍遥王殿。 王座上的逍遥王,见到下面缓缓走进殿前的几人,他扫视了一圈,最后才定在了沈长修身上,凝视久久…… 那个摇摆着高挺的马尾,张扬明媚的——哥儿! 他走进来的瞬间,轩轩若朝霞举! 让赵贞一时间感觉他的整个王殿都…瞬间亮了起来啦! 一眼万年!赵贞看傻了眼,他在心中惊呼:这灵动水汪汪的眼神,谁顶得住! 望上赵贞的那一瞬,沈长修浑身一颤,那一身红衣的男人,披头散发,四十左右的年纪,给他的感觉十分不好,阴森,病娇,邪魅,反正不像个正常人, 特别是那皮肤,肤白却面色阴郁,就像是阴雨天的暗沉白灰般的天色,那整张脸都透着低气压。 他左手戴着黑色手套,透着莫名诡异。 赵贞眼眸越睁越大,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惊异,直接从王座上站起身,快步走到沈长修跟前,绕着沈长修露出贪婪的眼色,将他好生环顾一圈。 他的这番动作,让旁边的冷寒十十分恼怒,他双拳紧握,血脉喷张,时刻准备出手暴击。 赵贞看着沈长修就像瞻仰一件宝物一般,目光满是饕餮!他向来只喜欢哥儿,喜欢漂亮有趣的哥儿! 魏青羡也是第一次见赵贞,被他这副嘴脸瞬间恶心到了,随即目光触到前面立着的人,楹玉。 目光只触及的一瞬,楹玉迅速哀婉别开他的目光。 冷寒十开口,语气透着不善:“逍遥王请我们来,只是站在此处?” 赵贞这才停下打量,阴恻恻:“各位请入座。” 四人落座。 赵贞随即一拍手,乖张笑着, 忽然,几个男子,皆光着膀子,手拿盾牌,长剑,喝着诡谲的节拍走出来,白净肌肤可见胸肌腹肌,英勇帅气…… 赵贞则走去旁边的一面大鼓前,激情四溢地击鼓:“咚咚咚!” “这是我亲自调教出来的的——逍遥舞团!他们久经体能训练,个个刮油去腻,皮相贴骨相,肌肉邦邦硬。在饮食方面也做到严格控制:请各位欣赏,他们跳擂鼓战舞。” 子都喝了一口酒:“肌肤光洁,没有腋毛!哇哦,这男子怕是哥儿吧,如此曼妙。” 沈长修望着那些哥儿,看似雄劲有力的出击,其实动作中透着虚空,皆是花架子,但不得不承认,更多了份柔软艺术美感。 半晌,将鼓槌一扔,赵贞撩起眼皮看着沈长修:“沈长修,你觉得他们舞跳得如何啊?” 沈长修定了定,接着升起一脸哂笑:“回逍遥王,我就一粗鄙之人,实在欣赏不来这些高雅之事。” 赵贞阴柔说着:“不懂没关系,本王亲自来调教你!”说完,朝众人霸道扬声道,“本王留下沈长修,吃过这顿饭,其余人可以走了!” 冷寒十一听,噌一下站起来,厉声道:“沈长修是在押犯人,代罪替皇上帮太后摘万寿花,还望逍遥王莫要违背圣意!” 赵贞看着他,冷笑一声,随即露出一副霸道嘴脸:“违背了又如何!赵介不过我的小侄子,我这个做叔叔的想问他要个人…又如何啊?” 冷寒十双眸覆冰,剑拔弩张! 一旁的子都有些忐忑,嘀咕着:“不会又要打架吧。” 魏青羡咬牙切齿,对着那沉不住气的冷寒十低声反驳道:“你可消停点吧!刚刚谁说这个逍遥王可是有自己军队的,手下白镜以上高手不计其数。” 沈长修揉着太阳穴:“哎,不会又要麻烦那末峦大佬出来搞定吧。” 魏青羡冷哼一声:“你刚刚没听他说话嘛,连皇上他都不怕,还怕一个太监?!” 沈长修蹙眉:“这个时候你还冷嘲热讽,靠,这不是为了你嘛!” 魏青羡:“……”一时间理亏。 沈长修正端着酒盏,眼珠子快速转着,心里快速腹诽:寒十说的对,这个赵贞一脸人鬼莫辩的样子,实在是瘆的慌!不过对付这种不人不鬼的人,万不能激怒他,免得大家都不好过。 冷寒十刚要争辩,沈长修忙给他使了眼色,随即笑吟吟对赵贞道,“嗨,早说呢,早知道逍遥王你如此有魄力,我斩了那姚变态第一时间就应该来投靠您啊,也不必被压在东厂昭狱受苦了。” 这一番话让赵贞的情绪瞬间落回去,只见他豪迈一笑:“你小子倒是很识趣啊,本王喜欢。” 沈长修挑挑眉梢,一副谄媚的样子:“不过,我倒是有个一举两得的法子,既不让逍遥王违背皇上旨意,我又能留在此处享乐。” 赵贞依靠在王座上,兴致勃勃:“哦?快说。” 旁边的几人也都盯着沈长修,不知道他憋着什么大招。 沈长修微微颔首,眸色深敛,手指微微揉搓,他开始快速思忖谋划着。 冷寒十察觉到他的这个习惯性的小动作,即刻知道沈长修又开始开动脑筋了,有这个贤内助在,一个人单打独斗习惯了的冷寒十忽然感觉到一阵没由来的踏实。 不过,冷寒十也想,若是这一关过不了,自己就彻底亮出身份,一定将长修安全护送出去。 半晌,沈长修忽然撩起眼眸,望了旁边的冷寒十一眼,那一眼,充满了机智和自信,让冷寒十没由来的感觉到稳妥。 随即,沈长修转过头,对着那逍遥王悠悠道:“不如我留下,然后找个人替我去摘那万寿花!到时候再回来逍遥城,将那万寿花给我,我直接送回皇上那里,岂不是正好?!” 魏青羡听闻沈长修的这番安排,意外之余,忍不住小声调侃:“别说!我倒是越来越喜欢这野猴子了,呵呵,还真没这野猴子搞不定的场面!” 沈长修悠悠小声念叨:“别急呢,等会,我会让你更喜欢我的!” 不知为何,听闻这混不了的话,魏青羡喉间一滚,有些坐立不安。 第129章 赵贞听闻,顿时喜上眉梢,连连戳着沈长修盛赞:“嘿!你小子脑袋转的够快啊,好,那不如你说,这派谁代替你去好呢?” “这一路上,暗处有好多的眼睛在监督我,所以,找谁还是要谨慎一些……”沈长修话音一落,那狡猾的眼眸便落在旁边楹玉身上,随即嘴角一抽,扬声道,“欸,我见楹玉老板这修长身形,倒是跟我有几分相似,不如就让他去吧。” “……”魏青羡猛然一阵始料未及,再次愣怔望去那楹玉,一脸诧异。 楹玉也是一脸意外:“我?” 赵贞看去楹玉,似乎在犹疑,但不消片刻,他便转过脸看着沈长修:“沈长修,你还真会挑人,挑了个本王最得心应手的人。” 沈长修一听这话,顺势含羞带怯:“逍遥王怎知……我会比他差?!” 赵贞愣了愣,随即爆发一阵满意大笑:“哈哈哈哈,你小子太合本王胃口了!哎呀呀,本王已经迫不及待试试你到底如何了!” 听闻这恶心的话,冷寒十案下的手青筋暴突,再次紧紧蜷缩起来……但是为了配合沈长修的表演,他暂时忍下去! 子都瞬间看清了沈长修的小计谋,随即小声对魏青羡嘀咕:“沈长修,他这不会是想用自己帮你将心上人换出来吧!” 魏青羡浑身一僵,也才反应过来!于是连忙看了看沈长修,眸色有些复杂,犹豫片刻,愤愤道:“沈长修,我的事不用你管!” 沈长修白了他一眼:“闭嘴!”随即端起酒盏堵在嘴边,低声道:“你们先离开逍遥城再说,我会见机行事的。” 说完,沈长修露出邪魅一笑:“孙子兵法听说过吗:先让他赢,再让他死!看我不往死里整他!” 三人听闻这话,登时心头一抖。 只是这一抖,不知道是为这逍遥王担心还是因为沈长修的霸气侧漏…… 冷寒十还是不放心,刚要劝说什么,子都连忙压下他的话:“郭统领,咱们得相信沈长修!就听他安排!” 冷寒十看着沈长修,满眼地担忧和爱怜。 直到沈长修冲他稳稳点点头,冷寒十这才压下眼角呼之欲出的杀意:“嗯。” 「长修,你要是出事,别管他是谁,就算是逍遥王我冷寒十也照杀不误!」 ~ 终于成功拿到了逍遥城的通关文牒,冷寒十带着他们即刻出城。 待出来了城门外,魏青羡一想到沈长修舍身为了自己,于心不忍,一步一回头,第一次感觉到对沈长修的愧疚和担忧:“不是!咱们就这样走了?” 冷寒十步伐一顿,半晌一脸阴沉:“我相信长修!” 旁边的子都附和:“我也相信!” 魏青羡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旁落得尴尬的楹玉对魏青羡说:“对不起,当年我也是被逍遥王胁迫,”随即撸起袖口,露出那条满是伤痕的胳膊,“这个赵贞不能人道,白日还好,可一到晚上喝了酒,暴戾恣睢,对我又打又骂,他怕水,不敢洗澡,” 魏青羡一脸骇然望着他身上的伤,满是心疼,颤抖着帮他拉下袖子,半晌,他紧抿嘴角:“这个变态!对不起,我早该发现的……” 楹玉悲悯摇着头,音色潺潺:“不,不是你的错,魏郎~” 第125章 一声魏朗,让魏青羡彻底绷不住,他心口猛地一抽,往昔的画面又浮在脑海…… 那清冷傲慢的眼眸也顷刻变得柔软至极,他嘴角嚅嗫着:“楹玉…”接着情不自禁将楹玉拥入怀里。 楹玉靠在他肩膀上,面色忧伤又幸福。 旁人见此,微微侧身别过,也不忍打扰…… …… 冷寒十面色阴沉,想到当时的赌注……楹玉探出手摘花露出的伤痕,他看到了,想必那沈长修也一定看得到,于是笃定道:“我想,沈长修也是察觉到了你身上的伤,所以一石二鸟临时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为了救你出火海,以身犯险。” 楹玉听闻这话,一脸呆滞,一想到之前故意引导赵贞对沈长修感兴趣,愈发内疚,忙不迭抽身道歉:“我,对不起他,对不起各位。” 魏青羡再次望着面前的人,那个自己曾经深爱的人,半晌忽然露出一种陌生疏离的神色,沉寂片刻,转身负手缓缓开口:“往事已逝,既然已经脱离了这里,天高任鸟飞,你走吧。” 楹玉一听,顿时震惊,但他却也不闹,片刻升起满脸踟蹰:“魏郎,其实我对你——” 魏青羡似乎下定了决心,顺势抬起手压了压:“算了,我心意已决,楹玉,你走吧。” 楹玉也是个聪慧之人,即便曾经彼此深爱过,可是……所有想说的话硬生生都咽进肚子里,他缓了缓忧郁且孤独的面色,声音平淡如水:“好~若是见到沈长修,帮我跟他说一声,谢谢!” 说完,楹玉转身离开……那背影孤单影只,落寞又悲绝。 冷寒十见明明深爱的人却堪堪落得如此境地,不免有些悲愤,于是对魏青羡高声质问:“你这又是何必呢?沈长修就是为了成全你们才将自己置于险境的!” 微风拂过魏青羡的发丝,他面上升起一丝寒凉之色,静谧半晌,才苦笑着:“呵呵,不怕你们笑话,我已经吃够了爱情的苦……” 旁边的子都哀叹一声。 …… 待楹玉的身影再也看不见,魏青羡转身望着逍遥城,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升起满脸的意气风发,中气十足:“现在,咱们可以心无挂碍营救野猴子了吧!” 子都挑挑眉,戳破他:“哎,看来你还是爱的啊,才不忍心那楹玉跟着咱们一起冒险吧。” 魏青羡惨淡笑了笑:“只能说,爱……过!” 冷寒十也恍然明白他的用意,嘴角一抽,双手抱胸:“别急,再等等,若真有事,长修会给我们发消息的。” “哦?一向紧张这野猴子的郭统领,这次倒是淡定了不少。”子都一副狐疑神色看着冷寒十。 冷寒十见他如此盯着自己,忙抬起手挠了挠感觉刺挠的胡须,随即直接蹲下去,露出一脸忧愁之色:“哦~这不是这局面着实太难啊,无奈之举,无奈之举。” 结果另外两人也跟着蹲下去,三人并排蹲蹲,像是在望着逍遥城,拉粑粑一般。 半晌,魏青羡忽然蹙眉,声音虚浮:“不行不行,来感觉了,估计要拉一坨大的。” 随即慌不择路,跳进旁边的草丛里,“噗!”一泻千里。 “yue~” 顷刻,子都,冷寒十怨声载道:“哎呀,臭死了,你这是憋了多久啊!” ~ 独独留下的沈长修被安排在了芙蓉殿,侍者在为他梳洗打扮,准备晚上的侍寝。 待梳洗完毕,沈长修将侍者都撵出去:“好了好了,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 待人都撤走,终于有机会给自己这背后俩大佬,末峦和丘游,暗搓搓分别发信息求助啦。 他拿出末峦交给他的一撮头发,在纸上画出走之前他教给自己的阵法图,将发丝燃尽成灰,洒在阵法上面,然后将写了内容的纸燃尽一并撒在阵法上…… 不巧,之前,丘游也给了他自己的一撮头发,一样的路数。 沈长修调侃着:“哎,别告诉我,你俩师出同门啊。” 两处阵法摆完,丘游的阵上先一步浮出回来的消息:“恭喜小九,以你的心智成逍遥王妃,不难。” “呃?!”看到这内容,沈长修一脸炸裂,随即苦笑不已:“呵呵呵,王妃?!!!我可谢谢你,老狐狸。” …… 收到消息的末峦忍不住愤声:“这小子得罪谁不好,非去招惹赵贞那个疯子。” 立在一旁的凤耳看着沈长修传来的求救消息:“这小子怎么这么能搞事情?!流放这一路花样百出啊……那这次是否出手帮他?” 末峦思忖片刻,似乎有了什么注意,微微一笑,沉声:“帮不了,只能靠他自救了,不过……可以给他一个消息。” 凤耳怔怔…… 沈长修看着末峦回来的那条消息,歪头琢磨:“赵贞他是除了我,另一个活着从圣湖出来的人?左侧手臂只剩骨头,皮肉不覆!据说下面……也被吃了,是他一辈子的梦魇。” “卧槽!卧槽!啊……难道是被浩天麒麟所伤?!”沈长修忍不住捂嘴笑,“怪不得如此阴阳怪气,原来……有bug啊哈哈。” 嬉笑着的他瞬间想到了一个对付他的好办法。 沈长修望着侍者送来的衣服,一脸嫌弃地拎着拿起来查看,薄如蝉翼的红色轻纱搭配着几条红布条,红色薄纱上还绣着簇簇金丝线的花朵,简直像是穿了跟没穿一样的透视装,他忍不住惊讶道:“我擦!这赵贞玩的够涩情的啊。” 沈长修眼眸一闪,忍不住往自个身上一比划,忽然色欲熏心,“要么……试试?” 他出于好奇舔着脸皮换上,一身若隐若现红色薄纱肚兜,映的沈长修白净光滑的皮肤愈发娇嫩,他微微扭动着身肢,一派旖旎妖娆即刻显现出来,忍不住脸蛋攒火,扭捏作态道:“要是穿给寒十看,我没意见,但是那个死变态?咦~我才不要!” 第130章 说完,将衣服快速褪去。 这时,侍卫在门外催促:“公子,逍遥王有请。” “来了。”沈长修快速穿上自己的衣服,打开门出去。 侍者一见此,忙紧张道:“公子,你怎么没换逍遥王送来的衣服?万万使不得,这样逍遥王会责怪小的们啊。” 沈长修安抚:“放心放心,我自会跟逍遥王解释,不会连累你们的。” 侍者满脸忐忑,但听闻此话碍于他贵客的身份也只得依他。 沈长修被侍者引入了——盛华殿。 只是他进去的瞬间,身后的那扇厚重的大门就顷刻被侍卫死死关起来,独留他一人在殿。 沈长修心中冷不丁打了一个突! 外面夜色也才刚起,这里面却是死一般的幽冥昏暗,盏盏灯火若鬼火。 沈长修紧绷着心口,缓步进入幽森大殿中,忽然,他鼻头微微抽动,嗅到一阵异香扑来:我擦,啥味啊?奥,含了点惹人发情的东西,哎,你好歹一个王,也用这下作手段!不害臊! 走了几步拐个弯,发觉面前的景象别有洞天! 四处摆着华丽的屏风,高出垂下悬挂的纱幔,风一吹,轻飘飘地,像是仙宫一般,弯弯绕绕。 正当沈长修猫腰四下在这偌大的宫殿里找寻赵贞影子的时候,忽然一阵尖细若发情野猫的缭绕声音传来:“洞房半醉回春色,银烛照更长,罗屏围夜香!” 这挠心的声音让沈长修冷不丁一个激灵,忍不住吐槽:麻蛋,好好的诗词被他念出鬼魅气息! 随即扯着嗓门嚷嚷着:“逍遥王!你在哪!出来吧!” “沈郎~~本王在这里呢!”一道颤音飘来, 沈长修循着声音扬起下巴,忽然见到了顶上飞来一架秋千! 上头一架大秋千顺势滑落下来,那秋千上坐着的正是那——逍遥王! “我擦!‘王‘会玩啊!”沈长修见那赵贞披头散发,袒胸露/乳,身上披着玫红色的薄纱,手上还套着黑色手套,正荡着秋千朝他扑过来,一脸狰狞魅笑,“哈哈,沈郎~~” 秋千荡过来的瞬间,忽然,赵贞忽然双眸一紧,随即喝道:“本王送你的衣服为何不换!来人——” 沈长修连忙打断他唤人进来:“慢着!我不换那衣服,是因为我不喜欢!” 秋千荡了几个来回,就被赵贞缓缓停下,他从秋千上跳下来,走到沈长修面前,一脸阴恻恻:“不喜欢?你敢说本我送你的衣服,你不喜欢?!” 沈长修负手仰头,不落气势:“嗯!我可是当街斩杀纨绔的人,又有何不敢!况且,逍遥王看重我,也定然是被我这一身浩然蓬勃之气吸引!我若没了这气势,又怎能入得了逍遥王这双独具慧眼呢!” 说完,沈长修目光如炬盯着他。 对十几秒后,赵贞愣了愣,顷刻笑出声:“哈哈,好,沈长修啊,你还真是给了本王一个又一个的意外呢!” 赵贞点点头,“对,你若唯唯诺诺,服服帖帖,反倒没了特点,嗯,就这样!这样好!” 沈长修嘴角一抽,忽然有了些许兴致,他想跟这个疯癫王爷……好好玩耍一番! 第126章 赵贞兴致勃勃,走去桌边,倒满一杯酒,满脸的色/欲:“来,本王亲自给你倒酒喝。” 说着,将酒端到沈长修跟前。 只是……久久却见那沈长修依旧负着手,一脸的无动于衷。 赵贞愣了愣,着实意外!顷刻,他双眸眯起来,语气忽然变得阴翳充满恐吓之意:“沈长修…本王亲自斟你酒,为何不接啊?” 沈长修面上无怖无惧,一脸傲娇,盯着他手里的酒,眸色攒动,下一秒,调皮反问:“敢问逍遥王,这酒……你可曾给那楹玉倒过?” “楹玉……”赵贞眼眸一闪,不知道他何意,随口不屑说,“一个奴婢,他还不配本王给他倒酒!” 沈长修听闻这话,一副意满的神色,顺势接过他手里的酒,仰头而进,随即倒捻着空酒杯,音色魅惑霸气侧漏:“我只享受,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爱!” 赵贞愣了愣,片刻才会意,酣然大笑:“呃,哈哈,原来沈郎这是吃醋了啊,哈哈,放心,只要你乖,本王定然赏你这独一无二的宠爱!” 沈长修似乎很是满意点点头,随即坐在了旁边的软榻边,顺势翘起二郎腿,一双美眸轻颤,眸光灼灼生辉。 赵贞看傻了眼,随即猴急凑过来,待见沈长修略微闪开了他…… 赵贞忽然愣了愣,微微眯起眼眸:算了算合欢香也该起效果了,为何见这沈长修未有迷离之态呢! 沈长修猜到他在琢磨啥了,于是刻意起身贴在赵贞跟前,一副神色怔忡:“我观逍遥王面色不佳,是否身体抱恙?” 赵贞顿时落得一丝意外:“哦,你还懂医术?”说着想完抓他的手。 沈长修轻松撇开他,清冷一笑:“甚懂~不然你这房间里的催人情不自禁的药,怎么会对我不起作用呢!” 赵贞当即冷脸,但下一秒有些侧目:“哦?” 沈长修嘴角一抿:“不如我帮逍遥王把脉,或许能帮你排忧解难啊。” 赵贞患有头疾,苦于久治不愈,也是因此性情愈发乖张莫测,如今听闻这沈长修能帮他,这到让他很有兴致一试,于是直接落座,探出手腕:“来吧。本王就给你个机会表现!” 不多耽搁,沈长修即刻摸上他的脉搏,探究片刻:有头疾,睡眠不佳,噩梦频扰? 借探脉,沈长修顺势记下他脉搏节奏,待完毕,嘴角一抽:“无妨,我来帮大王单击头,这头疾便会好。” 赵贞半信半疑:“沈郎此话当真?!” 沈长修自信点头:“自然。” 赵贞一副大喜之色,忙不迭音色一沉厉声:“若沈郎能治愈本王,本王一定娶你做正室王妃!” 「王妃?!呵呵,谁稀罕!我可是要做冷夫人的!」 想到此,沈长修扑哧一笑:“好~你且躺下!” 待逍遥王躺下,沈长修给他扎针,令其快速昏睡。 赵贞舒舒服服遥遥欲睡之际,沈长修趁机入内景,按照他的脉搏,看到了一幕! 只见那赵贞似乎一副溺水状态,摆出在水里无助扑通的架势,满脸惊慌,大声惨叫着,“别咬我,离我远点!救命!” 沈长修腹诽:呵呵,原来这就是你的梦魇所在! 想完,嘴角一抽,计上心头。 惊悚的赵贞耳边,忽然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赵贞,你睁开眼看看,到底在怕什么?” “我怕,我怕……”赵贞试着睁开眼,却见到沈长修!他双眸圆睁,满是惊骇。 当他见到沈长修怀里正抱着那……自己噩梦的根源!他震惊到不可思议惊叫着:“浩天麒麟?!” 赵贞声音颤抖不已,慌慌张张:“你……它……” 小麒麟一见赵贞,呲起一排小密牙双眸怒睁,奋力扑过去,嘶吼,虽小气势却依旧骇然,将那赵贞吓到胡乱噗通,连滚带爬跑到沈长修脚下,死死抱着他的腿:“救我,救我!” 沈长修温柔冲麒麟唤了一声:“来!” 小麒麟即刻跳进沈长修怀里,乖巧蹭着他。 赵贞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惊慌质问:“它它它怎么变这么小了?!” 沈长修摸着它的脑袋,倨傲无比:“因为我将它变小了啊!” 麒麟舔舐着沈长修的手指,无比乖巧,可爱。 赵贞瞠目结舌,咽咽口水:“你可知,它可是圣灵!浩天麒麟,这天底下最凶猛的灵兽!你你你,” 沈长修嘴角一扬,倨傲不屑:“那又如何?在我眼里它只不过是一只萌宠而已。” “萌宠?!”赵贞惊异到连带声音都变了调。 …… “沈长修,求你,保护我,”满头大汗的赵贞大声叫着醒来! 却见那沈长修一脸气定神闲,正坐在旁边喝茶望着自己,随即连滚带爬扑过去,仓皇失措哀求:“沈、沈长修保护我!” 沈长修任他摇着自己的大腿,冷冰冰沉默了许久。 一脸冷汗的赵贞,盯着他诧异到快速大喘气,“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沈长修清冷一笑,随即升起一副天真无邪:“我?我是罪犯沈长修啊,王爷你睡迷糊了?” “不不,”赵贞狂摇头,一脸慌乱,甚至眼睛里开始浮起泪水,他不敢相信地叫着,“你连灵兽都能驯服,你必定不是一般人,沈长修你到底是谁,就别在戏耍本王了!呜呜……” 说着,再也绷不住,赵贞垂眸痛哭不已。 沈长修忽然收起笑容,探出手捏上他的下巴,将他头抬起手,直勾勾对着他的目光质问:“赵贞,当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贞满脸可伶巴巴,撅着嘴巴,缓缓抽下左手手套,露出一只胳膊,让沈长修赫然吃惊,他缓缓松开手…… 那只胳膊皮肉不覆,只骨骼,瘆人! 第131章 “那是当今圣上,赵介,他刚出生的第二年,皇兄病倒,年少的我睡梦中竟然被人扔进圣湖里!”赵贞满脸的憎恨与惊恐,“待我醒来,拼命挣扎,却还是冲撞了麒麟,他咬着我的一条手臂,我拼命抽出来,只是皮肉被硬生生撕扯开,它还咬掉我的……”赵贞愈发委屈巴巴,泣不成声。 “从那以后我就惧怕圣湖,惧怕麒麟,甚至怕水,身上沾一滴水都发抖。跟着我性情大变,所以我逃离皇宫,本来当时赵介还小,若不是出了这事,皇位还要传给我的!” 沈长修听闻这时,意外之余不禁掂量着:想必这个赵贞也是皇权之争的牺牲品,如此看来他也是可怜。 沈长修望着脚下匍匐落魄的人,摇摇头,半晌沉声道:“赵贞,我可以帮你扎针治病,甚至下面……也可以还给你!包括心病也可医治,不过你得答应我,以后不许欺压弱者,励精图治,做个好王爷,守好一城百姓,成为真正逍遥王爷。” 满脸泪水的赵贞升起巨大的不可思议:“啊,真、真的?” 沈长修不置可否。 …… 重新进入内景。 沈长修将麒麟吐出来的赵贞命根子托在手里,“因为麒麟是灵物,它体内保存,不腐不坏,还是可以用的,虽然还是……儿时模样,呵呵,先凑合用,那个,聊胜于无!我得帮你接上。” 赵贞也不挑,忙不迭应着:“好好好,只要能接上,沈长修我就拜你为大哥,以后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大哥?! 沈长修一脸无语,蹙眉道:“好~” 帮他接丁之前,沈长修音色陡转,威胁道:“当然,这麒麟可以咬掉一次,就可以咬第二次,王爷,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誓言。” 赵贞一副诚惶诚恐:“不敢不敢!我赵贞若有违誓言,天打雷劈!” 在内景,沈长修帮他完成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接丁”手术! …… 赵贞醒来,看着自己的小兄弟重新回来,欣喜若狂:“哇!哈哈,太棒啦!” 忽然,赵贞噗通一下跪在沈长修脚下:“大哥!请受小弟一拜!” 听他如此叫,沈长修怎么都感觉别扭,于是笑了笑:“好啦,还当真了!只要你今后能按我说的做,叫什么不重要,就叫我名字也行啊!” “嗯!”赵贞依旧跪在沈长修跟前,忽然双手举托一物:“沈长修,这是我的逍遥令,送你,见此如见本王!或许会用得到。” 沈长修接过,走去城楼,望着夜色中的远方,略微咋舌沉声道:“也不知道,我那几个小伙伴……怎样了。” 赵贞凑过来:“呃,要不要本王接他们入城内歇息?” 沈长修忽然转过眸盯着他,赵贞感觉有些发毛:“呃……” 沈长修倏地咧嘴一笑:“不,这一趟不走回头路!出去了就别再进来!” 赵贞不明所以,抬起手摸了摸头发,哂笑着:“好好,都听大哥你的!” 沈长修苦笑:“哎,你这个年纪,别真叫我大哥了,刚说了就叫我名字吧。” “好好,一激动又忘了!”半晌,赵贞嚅嗫着,“那个,沈长修,其实我一直感觉你有些……面熟。“ 沈长修愣了愣:面熟?我一直被囿在沈府冷院,他不可能见过我?难得我跟沈劲风相像? 赵贞歪头打量着沈长修:“总感觉跟我的父王有哪里神似。” 第127章 沈长修听闻这话,忍不住摇头笑了笑:你的父王,那可就鬼扯了! 随即不以为然地拍拍他的肩膀,“好了,我累了,回去睡了。” 赵贞望着他,嘴里喃喃:“确实像啊……” ~ 另外三人守在城外一晚上,魏青羡扛不住睡在马车里,子都则躺在车顶上。 只有冷寒十,一夜未眠,他死死盯着逍遥城的方向,生怕错过沈长修发的求救信号。 只是等了一夜都没有消息,他开始忐忑不安起来:没消息一定是好消息吧……长修一定没事吧,他那么聪明,而且逃跑的本事也有,嗯!一定没事!我要相信他! 给自己鼓舞完,冷寒十望着东方,眼眸渐渐有了光。 东方的太阳渐渐升起。 魏青羡打着哈欠钻出车厢,见靠在旁边的人,氤氲着嗓子:“呃~野猴子还没消息。” 冷寒十只“嗯”了一声,就没再搭话。 子都从车厢顶上飞身下来:“不行,等城门一开,咱们就进去要人吧。沈长修毕竟还是朝廷钦犯,咱们先礼后兵。” 魏青羡喝了口水:“嗯,我看行。” 商量好,几人气势恢宏候在城外,等待城门打开。 待时间一到,城门打开,三人正准备进入,忽然见里面浩浩荡荡一队人马出现,场面无比壮观。 冷寒十一看这架势,瞬间一愣:这可是宫里最高规格仪仗了,难得赵贞要出城?! 正当他思忖之际,接着一个被八人抬着的豪华轿辇出现, 冷寒十眼尖,第一个看清上面的人,禁不住叫出声:“沈长修?!” 魏青羡一听,连忙眯起眼眸随他看去:“啊,你说轿子上面的人是沈长修?天啊,这阵仗势……沈长修不会成逍遥王妃了吧!” 子都一脸迷离:“啊???” 冷寒十一听这话,再也忍不了,直接怒目飞身而起,直冲那皇家轿辇! 周围侍卫刚准备护驾,沈长修一见飞来的人,忙说:“退下!” 直到冷寒十落在沈长修轿辇上,满心担忧:“长修,你——” 此时的沈长修惬意仰靠在椅背上,冲着满脸凝重的冷寒十,悠悠一笑:“我?没事啊!” 冷寒十刚准备松一口气, 沈长修忽然眼眸一闪,小嘴嘟起,哀叹一声,“唉!只不过一夜之间,就做了这逍遥王的……” 忽然,冷寒十双眸陡然寒冰万里,他一副蓄势待发,红着眼眸,望着沈长修,拧眉克制牙缝间发出嘶吼:“赵贞他……” 冷寒十脖颈青筋暴突,连带那贴着肌肤的玉璧也跟着颤抖…… 沈长修愣了,连忙恢复正经坐直身体。 见到冷寒十如此模样,他再也不忍心逗他,忙起身凑到他跟前缓和说,“没事没事,我一点事都没有!” 冷寒十全身紧绷地盯着他,依旧有些犹疑, 沈长修附耳道:“寒十,我真没事,一点亏都没吃!还不相信我的能耐啊。” 半晌,冷寒十望着他的的眼眸,终于柔和了下来! “长修,你……”冷寒十的心陡升陡落,刺激的很,看着自己深爱的人,一时间拿他没了办法,若不是周围有人,一定将他好好折磨一番。 这时,抬着轿辇的一人,忽然挥舞手对上面的人说:“沈长修,两个人好重的,我可不可以先放下来。” 冷寒十寻声看去那人,登时诧异:“他?!” 沈长修这才对扮做轿夫的赵贞哂笑:“嗯嗯,放下放下。” 冷寒十一脸莫名。 待轿辇落地,子都和魏青羡也过来。 赵贞捶着酸痛的肩膀,“哎呀,任务总算完成了!” 魏青羡这才察觉这一身轿夫扮相的人,竟然是:“逍遥王?!” 子都一头雾水,半晌:“这么说,不用打架了?” 冷寒十眨眨眼:“长修,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魏青羡一脸懵逼:“嗯?!怎么就化险为夷了?” 沈长修没有回答他们的疑惑,转身对赵贞说:“好了,逍遥王,咱们就此别过吧!” 赵贞连忙俯身:“一路好走。” 三人见此,呆若木鸡。 昨天的他可不是这副嘴脸的! 沈长修忍俊不禁昂首阔步朝前走。 魏青羡瞅着一旁一脸恭敬的赵贞,忍不住撇嘴:“这野猴子……真能耐啊!” 子都摇头感慨:“沈长修,真就一个字,绝!” 冷寒十内心无比得意:我的内子就是厉害! 半晌,沈长修扭头:“你们还不走?” 三人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追上去:“来啦~ 被他们围着叽叽喳喳询问,沈长修也不继续藏着掖着:“很简单啦,我帮赵贞治愈隐疾,他还拜我为大哥呢。算起来,比皇上辈分都大呢!” 子都怔怔:“哦,就这么简单?” 一旁的魏青羡沉默片刻,忽然咋么:“那个,不对啊,这赵贞留你是因为觊觎你……” 沈长修心头一紧:我擦,不能让这家伙将我往哥儿那方面想! 于是当机立断,“是因为我当街斩了姚恶霸,这个逍遥王十分八卦,一定要让我给他将那斩杀细节!” 魏青羡神色狐疑:“啊?是因为这?” 沈长修双手抱胸:“自然!不然你以为呢!” 冷寒十连忙帮腔:“嗯,言之有理!这件事总算是过去了!哈哈,有惊无险!” 第132章 …… 重新上路,子都见冷寒十整理马僵,于是道:“昨晚郭统领一夜未眠,去车厢里歇着吧,今日我来驾马!” 魏青羡想着自己昨晚也睡了:“嗯,我也一起,今日郭统领就好好休息。” 沈长修一听,忍不住心疼:“让各位担心了!”他说着望向眼眸透着疲惫的冷寒十。 冷寒十嘴角一抿:“无妨,你没事就好。” 如此倒也甚好,只冷寒十和沈长修留在车厢里,偷偷摸摸,亲亲我我。 沈长修将昨晚的事在他耳边轻轻给他说了一遍,冷寒十大吃一惊。 片刻,沈长修眼珠子过了几圈,才煞有介事悄声道:“寒十,你说将赵贞扔进圣湖的,会不会是太后和末峦呢,为了让皇上上位。” 冷寒十躺在那里,沉着嗓音:“这件事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只是对外说赵贞小时候顽皮受了伤,没想到竟然是这。” 沈长修故意试探:“你的这个皇上啊,皇位得来的也不容易啊,看来也是私底下经历不少血雨腥风。” 冷寒十沉默片刻,语气透着一丝无奈与心酸:“冷家守护的是大越的稳固……” 沈长修听出他的意思,附和一句:“嗯!” 沈长修听闻楹玉离开,一头钻出去拉着着魏青羡在他耳边炸响:“我去!麻蛋!你就让楹玉这么走了?!!!” 魏青羡被他吓到冷不丁缩起脖子:“麻蛋你,吓老子魂飞魄散啊!”待缓过来,翻白眼反问,反问道,“不然呢?” 旁边的子都挑挑眉:“人家魏老板说了,爱……过!” 沈长修哀叹一声:“那赌局他是故意输的,你以为是我赢了?其实他是故意输得啊!楹玉想将阁主令还给你的!” 魏青羡盯着他有些怔怔。 沈长修忙不迭解释说:“我之所以选那花,是知道它的花瓣都是单数,摘下花回来时,楹玉趁机跟我说,有人盯着他,所以他不能输的太刻意……” 子都一拍手掌:“哦,原来如此。” 沈长修有些不甘心:“其实当时摘花,我见他手臂袖口滑下露出的伤痕,也就差不多知道些什么了。” 愣怔半晌的魏青羡叹了一口气,随即望着沈长修,露出一丝苦笑:“沈长修,你还真是多面,心若发丝是你,刁钻不羁是你,仗义豪迈是你!偷奸耍滑也是你,让人捉摸不透。” 沈长修狡黠一笑:“对啊,我可是多边形战士。” 魏青羡故意转移话题:“不过,看你在逍遥城那娇柔作态,不会不是装的吧,你不会真是哥儿吧!” 车厢里躺着的冷寒十听闻这话,忍不住心头一紧,接着嘴角抽了抽。 沈长修面色陡然晃了一下,随即捶着车厢浮夸大笑起来:“哈哈,哥儿?你当锦衣卫是吃干饭的啊,我是哥儿如何进锦衣卫?!” 将锦衣卫抬出来,魏青羡果然有些不自信地眼眸眨了眨,犹疑:“呃,这倒…也是啊。” 沈长修见此,撇撇嘴角强势拉回话题:“我说魏老板,你就别扯开话题了,刚刚明明说到你跟楹玉吶,” “这世上哪有值得用心的人呀,”魏青羡哀叹了一声,就将目光转去远处,“红尘细软,唱醉经年;晓风无力垂杨懒,情长忘却游丝短;人生朝露,何处不离散!” 此时吹来的风,撩拨着每一个人的发丝,却拨动了不一样的情丝, 子都似有感慨般在风中低吟:“人生最大的遗憾莫过于,你遇见了这一辈子最特别的人,可你也清楚的知道,你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哎,世事无常,似真似幻;花事匆匆,梦影迢迢,零落凭谁吊。直至最后,繁华落尽,曲终人散。是是非非入尘埃,悲欣交集自了然。” 沈长修眉梢一挑:你又来…… 第128章 “真正的遗憾都是表面上风轻云淡的!”沈长修说完,随即干脆往车厢一趟,双手垫在脑袋下面,翘起二郎腿:“哎,往往一开始的相遇总是美好温柔,但最后的结局却往往不尽如人意。俗话说得好,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意难平也好,不在乎也罢,就让一切,随风而逝喽!呵呵……” 子都挑眉歪着脑袋打量着躺平的沈长修:“你这家伙,境界不一般啊。” “是嘛?我也觉得!嘿嘿!”打趣完,沈长修忽然变得正经,一下子坐起身,“风雨人生路,你陪我一程,我念你一生。哥几个,这一路上,辛苦几位了。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魏青羡讥笑一声,冷寒十璀璨一笑,外面的子都“驾”了一声。 虽然他们都没甚正面响应,但沈长修却对他们的这反应,很是满意!自个得意的很。 不过,他更加得意的还有另外一件事…… 临出逍遥城,他还顺了一件…特产!红肚兜!嘻嘻嘻嘻! 看着旁边因为疲惫陷入昏睡的人,想到在寒十面前,穿着红肚兜如此魅惑……沈长修忍俊不禁。 ~ 许久,见冷寒十隐隐醒来,沈长修快速端着一杯水,送给他:“郭统领,醒了,喝口水吧。” 碍于旁边魏青羡的存在,冷寒十客客气气接过:“谢谢。” 喝完水,冷寒十感觉完全恢复了过来,随即钻出车厢:“子都,我来,你休息吧。” 子都一脸倦容:“好,劳烦你了。” 冷寒十刚坐下去,沈长修就跟着钻出来:“今天阳光明媚,我来外面晒晒太阳。” 沈长修说着给里面人听的话,一屁股坐在了冷寒十旁边,冲他嘟嘴。 冷寒十偷着笑:“好啊。” 沈长修嘴里叼着狗尾巴草,身体靠在车厢上,陪着旁边的人一起驾马车。 彼此毫不回避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对方,复杂又深情。 冷寒十被对方戏谑的眼神从头打量到脚,对方的眼晴好像能透过层层衣服,看到赤身裸体的自己,一时间垂眸,羞涩难耐。 趁他们不注意,还偷偷抛个媚眼,偷偷牵着小手手,打情骂俏,像情侣出来游山玩水一般欢乐,一路上好不开心。 半晌,冷寒十指着西边:“哎,你看那边,一重山一重色调,像一幅连绵青山画,多有意境。” 沈长修随他看去:“嗯,你看那边的树,孤独又挺拔,像不像某个人?” 冷寒十嘴角一噙:“你说的是那个…石头?” 沈长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石头?哦!哈哈哈……”待他反正过来笑的花姿摇曳。 …… 笑过之后,沈长修忽然发觉,身边的冷寒十变了,虽然带着面具,脸不一样,感觉也不一样了,有笑容,有生机,像个活物。 现在的冷寒十,他更加爱了! 眯了一会,醒来的魏青羡就听到外面叽叽喳喳的聊天声,忍不住探出脑袋:“嘿,他们一个官一个匪,倒是挺投机的啊!” 沈长修斜睨他一眼:“什么官匪的,出了上京城咱们都是‘一路人’!” “嗯,好一个一路人!说的极好!”车厢里的子都扬声附和。 忽然,车厢一阵银光乍现。 沈长修连忙戳着冷寒十:“你看!” 冷寒十一扭头,冷不丁震惊:“这!突破境界啦?!” 只见子都盘腿而坐,双手掐诀,一种古怪的方式一只手按在额头,一只手按在腹部,形成一个循环,同时他心中默默吟诀。 体内的庞大灵力,迅速的流转,全身的肌肉、骨骼不断地被灵力洗礼,越加坚韧起来。 保持此番姿态许久,子都猛然间睁开双眼,目中云雾滚滚,许久之后才慢慢消散,重新恢复清明…… 子都舒了一口气:“有时候,越想越得不到,不想,反而就是如此水到渠成!” 沈长修双眸瞳仁震颤:“你这是什么级别了?” 魏青羡呆呆:“怕是最高级别了!” 子都淡然道:“我从小就在寺庙里长大,师傅见我无情无爱,自困于心,不利于修行,便让我来人间走一遭。了解这大千世界的花花绿绿,于是我便开红尘酒馆,流连花丛。” 说完,子都眸光闪烁, “哎,真好,同你们这‘一路人’走来,我恍然悟透真理了!” 沈长修双手攒动:“哇!那咱们这队伍岂不是有个王牌战士啦!” 子都噗嗤一笑:“哎,咱们这队伍一直都有王牌战士啊,非你沈长修莫属啊!” 沈长修:…… 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尴尬,木木看了看几人。 魏青羡嘴角一抽:“实至名归!” 冷寒十笑容可掬:“非你莫属!” 片刻,沈长修哂笑挑起手举过头顶,拱拱拳:“嘿嘿,过奖过奖,全靠哥几个衬托!” “哈哈哈……” 马车奔驰向前,留下一串欢乐的笑声在纷飞的扬土里…… ~ 魏青羡靠在车厢里,拿起旁边的地图看着,边看边吐槽:“嘿嘿,朗叶窟,郎夜哭?哭毛哭啊,这地名,真有意思。” 第133章 正坐在外面陪着冷寒十驾马车的沈长修一听,“朗叶窟?这地名怎么这么熟悉……” 沈长修冥思苦想了半天,忽然一张脸蓦地豁亮起来,“白小碗!” “对那是白小碗的家乡!” 冷寒十望着他:“就是那个……小太监?” 沈长修点点头。 冷寒十知道沈长修对于那个白小碗还心存内疚,抬起手压了压他手背:“长修,那个白小碗貌似没有你想的那般简单,你有所不知,他如今已是末峦身边的大红人了,白公公了。” “哦,是嘛!”想到上此匆匆一面,沈长修恹恹道,“最近一次见到白小碗,也是在皇宫里匆匆逃跑时撞见,他给我指路……” 一说到指路,沈长修似乎想到什么,忽然眼眸定住,身形也跟着僵住。 冷寒十见他如此神色,登时也想到了什么:“对了,圣湖藏在后宫尤为隐蔽的地方,第一次入宫的人根本就找不见那里,那里是禁地,别说一个新进宫的小太监,就算是老人都不一定知道,你是如何跑过去的?” 沈长修怔怔望着冷寒十:“是……白小碗!” 冷寒十神色一晃:“难道是末峦告诉他的?不太可能啊,这么私密的事,末峦不可能告诉他啊。而且,他为何引你去哪里,是为了帮你还是……” 沈长修忽然感觉后背一寒,他想到白小碗那一脸天真无邪笑容,不敢相信。 冷寒十眨了眨眼:“有件事我也是刚知道,还没来及的告诉你,那日我找到当时去仪鸾司选你们的太监刘德顺,逼问之下他告诉我,当日其实他是准备选你的,结果,那白小碗自己主动送上门,上赶着……服侍了他!” 沈长修双眸登时一颤,满是不可思议:“啊?这……竟然是这样?!”随即释然般冷呵呵了一声,“哎,人呢,还真是多面的。” 冷寒十望着远处:“人心难辩。” 沈长修笑了笑:“无妨,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不过之前听白小碗给过我将他家乡的美丽,还有特产水米糕,我倒是很感兴趣。” 冷寒十点点头:“嗯,前面正好会路过,那今晚咱们就在朗叶窟镇过夜吧。” 沈长修:“嗯。” 马车缓缓驶进了朗叶窟,这个镇子不大不小,但并没有沈长修想象的美丽! 而是牛羊鸡鸭在道路上随意溜达着,以至于牛粪,羊粪,满地都是,到处是原汁原味粪臭味道,孩子光着脚丫满地跑,举目望着,满眼落魄,贫穷。 镇子上只有一处破旧的客栈,四人凑合入住。 看着这落魄漏风的客栈,还有那端上来让人没有一丝食欲的饭菜,魏青羡欲哭无泪,终于忍不住哀呼:“我想念逍遥城啊。果然,郎夜哭啊,说的就是我们这四位郎吧,我都想哭。” 沈长修忍俊不禁,忽然见院子里蒸笼正冒着热气,随即跑过去,守着刚出锅的糕点:“这蒸的就是水米糕,对不对?” 客栈老板娘笑了笑:“对,是的。小公子是吃过吗?” 沈长修摇摇头:“没有,只是听说过。” 老板娘豪迈道:“好来,赶上了,小公子不仅人长得好看,还蛮有口福的呢!出锅就先给你尝尝!” “嗯嗯,好好!” 待出锅,沈长修拿了几块跑回来:“哎,这水米糕不错,又软又糯甜甜的,快尝尝。” 魏青羡恹恹无力拿起一块,本无甚兴趣,只是塞进嘴里的瞬间,双眸一闪,忽然就来了食欲,随即快速咀嚼着:“嗯,也就这糕慰藉我受伤的味蕾了。” 边吃着,沈长修问老板:“哎,老板跟你打听个人,你们这镇子有个叫白小碗的嘛?” 老板摇摇头:“没有,我们村就没有姓白的!” “啊?”沈长修愣了愣,似乎不甘心,“那有没有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子,长得很是秀气,一对酒窝,瘦瘦高高,脸蛋像个姑娘。” 老板瞬间阴起脸:“哼!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指定是吕禾那野骚狐狸没跑!” 听闻这话,沈长修惊悚般跟冷寒十对视一眼。 第129章 老板一副神色愤愤开始了喋喋不休:“说起那吕禾,我他妈恨到牙痒痒!他是吕木匠的儿子,自小卖给了宫里回来的老太监,后来人也不见了,老太监去世好几个月都发臭了,才被人发现惨死在屋里。哎呀,那死状啊,别提多惨了,估计也是那吕禾给折磨致死的!镇里的女人估计都被他勾引过了!山里的骚狐狸转世吧……” 听闻这没完没了的编排念叨,几人皆愣了。 魏青羡露出八卦的嘴脸探究:“嚯,你们说的这人到底是谁啊?” 沈长修干嚼着糕,没回答他。 旁边的一个伙计忍不住也过来搭话:“不仅如此,靠着一副好皮囊,还让女人养着他,啧啧,那小子简直臭不要脸!” 一旁的冷寒十凝神不语许久,忽然有什么紧要的事刺激到了他,就见他瞳仁微缩:“老太监……他叫什么?” 老板微微蹙着眉眼,努力想了想:“呃……徐…乙!对,就叫徐乙!他就住镇东头那间黑色大房子,如今唉,都成鬼屋了。” 徐乙…… 冷寒十神色怔怔。 沈长修不明所以,但见冷寒十露出这神色,顿时感觉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遂不动声色按下自己的好奇心。 …… 吃过晚饭,天色向晚。 微风一吹,近处的树林“哗啦啦”作响。 冷寒十跟沈长修在院子里坐着,他小声道:“徐乙,我知道,曾经是太后跟前的贴身太监。” 沈长修眸光一闪:“哦?太后……” 冷寒十点点头,压低声说: “所以,会不会,白小碗就是通过这个徐乙知道了圣湖的事?那……这一切似乎就说得通了。” 沈长修双手抱臂,凝了一脸揣度之色,半晌略带笃定的神色:“寒十,我现在仔细想了想,这白小碗……他好像是带有很强的目的性入宫啊!既然他跟徐乙熟识,那他一定也知道后宫那些乱七八糟的污浊之事!” 冷寒十望着他点点头:“对,绝不会是茫然什么都不懂的小白!” 沈长修接着揣度:“我想,他是不是从徐乙这里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一定要入宫?!” 说完这话,两人无声对视着,似乎瞬间达成了某种共识! 冷寒十连忙站起身:“走,去徐乙住处瞧瞧,说不定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沈长修嘴角一抽,兴冲冲“嗯”了一声,随即两人准备走去。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你们这是要去哪?” 这边两人缓缓转头,见魏青羡站在不远处一副探究神色望着他们。 沈长修小声念叨着:“这烦人精,早不出现晚不出现!”说完,忙仰头冲魏青羡哂笑着,“哦,那个白小碗是我之前认识的朋友,既然来了,想过去看看他曾经的住处。” 听闻沈长修的话,魏青羡双手抱臂朝他们这边走来,脸上渐渐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试探表情:“告诉你们吧,这个徐乙,之前可是太后身边的……贴身公公!” 冷寒十表情一晃,却并未开口问什么。 沈长修察觉到他的惊异,于是故意插科打诨:“哦,那又如何?我关心的只是那白小碗而已。” 魏青羡皮笑肉不笑盯着沈长修半晌,“沈长修,我愈发觉得你就是个……井,跟你在一起,还真就说不定能挖出什么东西来啊!哈哈,这个徐乙,我们希音阁都找了许久吶,没想到躲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呢。” 沈长修挑挑眉梢略带自嘲的味道:“嘿,你还真会比喻我!对,我就是口井,还是深水井!” 魏青羡昂首大步朝前面走着:“既然咱们各取所需,那就一起去吧。” 沈长修同冷寒十快速交换了眼色,随即跟着一起走去。 …… 没多久,三人就来到客栈老板说的地点,那处黑色大房子!此时的院墙已经坍塌大半,夜色掩盖下,里面草木幽深,黑黢黢,透着毛骨悚然。 沈长修忍不住嘶了一口寒气,讪讪道:“果然像鬼屋了。” 冷寒十拿出火折子,吹燃,擎着火光,先一步跨过坍塌的围墙进去。 沈长修立马贴在他身后跟上! 待进去进,才发觉里面的房屋也破败不堪,荒草丛生。 打量了一圈,除了些贵重物品、家具没了,其余都还还保留着之前生活的痕迹。 沈长修见书桌也被人搬走了,只剩地上散落了一堆泛黄落灰纸稿。 沈长修俯身拿起来看,上面墨汁书写的小楷,字迹十分娟秀,工整,文字也有理有据,文采斐然……最后看到落款,“吕禾?是小白写的文章!” 冷寒十跟着看过,待打量了片刻,忍不住咋舌:“这学识见地都匪浅,他其实可以走仕途的。” 沈长修眨了眨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第134章 想到小白的际遇,一时间两人颇多感慨。 那一旁的魏青羡似乎是在有目的的找寻着什么,上蹿下跳,快速翻着。 忽然,沈长修见墙角落有一本书册,上面落了厚厚灰尘,他捡起来,将灰尘吹散,这才翻开看,发现书册里夹着的一张纸,上面涂画的许多个符号,但这些符号似乎都隐隐向着一个形状靠拢…… 沈长修歪头思忖:“这个符号,我感觉在哪里见过……” 魏青羡闻声凑过来,待看到纸上符号的那一瞬,他双眸猝然睁大,瞬间一把霸道夺过。 “哎?!”沈长修冷不丁炸毛。 面对魏青羡这激烈的反应,倒是让沈长修一点点从他身上找到了痕迹:看来这符号正是他要找的!跟魏青羡有关……昭狱里的人……妙真人?!对对,我记起来了,他脖子上的胎记! 沈长修双眸紧敛: 「妙真人脖子上的胎记?难道妙真人是宫里人?这是小白反复在画的嘛?他到底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一定要入宫?」 一时间各种问题都汇聚到了一起,让沈长修有些理不清! 冷寒十意味深长探问魏青羡:“你这是怎么了?” 魏青羡连忙将那纸收起来,随即面无表情:“没什么!走吧。” 冷寒十刚要问什么,沈长修忽然抓住他,对他微微摇头。 冷寒十瞬间会意。 又查看了一会,见没什么可寻,三人准备离开。 结果刚出门忽然撞见一个人牵着牛路过,看着他们满脸诧异:“咦,你们怎么从那里出来?” 沈长修忙问:“你认识这里的人?” 那人道:“哦,我的一个朋友,吕禾,他曾经住在这里。” 沈长修升起一脸兴奋:“嘿?巧了,我们也是吕禾的朋友,能不能给我们说说他后来发生了什么?” 放牛郎透着朴实,问啥说啥不会遮掩:“吕禾是吕木匠家的儿子,从小就喜欢读书,可是母亲死后,父亲再婚,后妈就对他很不好,吃也吃不饱,文弱清瘦,一直被兄弟妹妹欺负,” 听闻此话,沈长修不禁想到白小碗说他名字的由来:看来,这些他没说谎,是真的! 放牛郎叹说:“长大后,吕禾写的文章被人冒用,他彻底绝望……我跟他一起念了几年书,我知道,其实他心中很渴望成为厮杀战场的将军的! 哎……后来,老太监回故乡想找个干儿子,呵呵其实就是娈童,吕木匠用五两银子,将吕禾卖给了他……” 听闻白小碗的事,沈长修心情十分复杂…… 替他难过有,替他悲愤有,替他惋惜…也有。 ~ 回到客栈,见左右无人,沈长修问冷寒十:“寒十,东厂昭狱里的妙真人,你可知他到底是谁?” 冷寒十吃了一惊:“啊?长修,你怎么会知道这人?” 沈长修忙说:“哦,我听昭狱老狱卒说的,” 「刚刚那白小碗画的符号就是他脖子上的胎记形状。我不会看错的,而且,魏青羡的反应也印证了这一点。」 冷寒十咋舌:“关于这个妙真人,我从未见过,只是听爷爷说,他是上京城天网的设计者,钦天监上一任的监正。” 沈长修露出一丝惭愧:“寒十,有件事我没告诉你,其实,魏青羡是托我见那妙真人的。” 冷寒十冷不丁吃了一惊:“嗯?!” “所以,刚刚他的反应,你推测那个图案跟妙真人有关系?!” 沈长修点点头:“你说会不会白小碗从徐乙这里知道了妙真人的一些事,所以他才要入宫?” 冷寒十一时间也有些迷糊:“有可能,只是那会是什么事呢?” 沈长修:“魏青羡应该知道。哦,对了寒十,魏青羡跟长公主还熟识。有一次他为长公主买倚阑珊的票被我发现了。” 冷寒十一脸惊讶:“长公主?!长公主对皇上这个亲弟弟向来疏远,只跟太后亲昵。” 冷寒十边走边想,“长公主,魏青羡,妙真人……你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感觉这个魏青羡有几分长公主的模样!” 沈长修一副吃到大瓜的表情:“我靠,不会不会他是长公主的私生子吧。那妙真人就是他爹?” 冷寒十:…… “若是如此,那凭长公主的身份,那妙真人不会一直被困在昭狱不见天日啊。” 沈长修陷入沉思:“所以,到底是隐藏了什么秘密……” 第130章 开心每一天!追文的各位宝子爱你们!手残点了章节删不了! 第131章 再次上路,趁子都在外面跟驾驶马车的冷寒十聊天,车厢里的沈长修趁机贴着魏青羡悄声询问问:“哎,别装死了,昨个那符号,我可认得啊。” 靠在车厢上紧闭双眸的魏青羡猛地睁开眼,接着白了他一眼,也学他一般努力压低声呲着牙:“别不知天高地厚!死猴子,我告诉你!不该问的别问,为你好!” 沈长修不受他威胁,继续腆着脸:“嘿嘿,巧了,我这人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魏青羡无语到天:…… 沈长修一副挑事不嫌事大的架势:“哎,我给你分析一下啊,徐乙那里有这个符号,他是宫里太后的贴身太监,所以那妙真人跟后宫有关系?!你又这么上心妙真人,难道他是你爹?!” 魏青羡脸色一下子胀红到发紫:………… 听闻这话他一把紧紧抓住沈长修的胳膊,铁青着脸,咬牙切齿警告他:“沈长修,你别不知死活!这件事你最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沈长修眼角瞥了一眼他抓着自己因为用力而青筋暴突的手,微微蹙眉:“你这又有什么意义呢?!自欺欺人?魏青羡,自从你让我去接触那妙真人,我已入局,避之不及啦!” 沈长修甩开他,撇撇嘴,“再说,以我的这份聪明才智,了解全貌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魏青羡紧绷了许久的脸色渐缓…… 半晌,他忽然耸肩道,“好,既然我好心给你了忠告,你不听,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解其中端倪了!” 沈长修撇撇嘴角,不置可否。 「本来还想从他嘴里套点什么的,哎,这个魏青羡还真是嘴巴严实。」 ~ 按照地图的引导,马车载着一行四人,长途跋涉。 途径到到了新丰郡,正缓缓驶入其治下的县,翠池县。 这翠池县占地不算太大,但却透着精致富足。 放眼望去,屋舍都像是统一规划过,布局的井井有条;田野耕地也都像是规划好的一般,规格方正,大小统一。那条绕县的河流,虽然规模不大,但是不仅其内河水充沛丰盈,而且与别处满是飘落垃圾树叶的污浊不同,也像是有专人清理,尤为干净清澈。 更甚者,还有大棚种植,水渠灌溉…… 主街道路修葺的又宽又平,一点感受不到颠簸,村民浣洗,扬声唱着小调, “风拂过,星子落,蒲扇慢慢地摇,炊烟淼淼地升,夕阳慢慢地落,月色长,朦胧的月色啊,床榻上想着你和我……哈哈哈哈。” 一派生机勃勃,欣欣向荣。 …… 趴在车厢窗户上看着的沈长修,越看越觉得震惊,像是看到了现代刚治理过的农村影子,百姓房屋也干净,仔细看着街头两边还贴着:垃圾还分类事项?!我擦!这么超前的意识? 沈长修忍不住从车厢里钻出来,一屁股坐在冷寒十旁边:“你有没有觉得,这翠池县,有些不一样啊。” 冷寒十淡然一笑,附和道:“嗯,的确,这一路上走来,唯独这小小郊野之县竟然有如此异象,实属不寻常啊。” 沈长修扭过身,戳了戳车厢里头的魏青羡:“哎哎,百事通,你说说,这里啥情况?” 正迷糊着的魏青羡揉了揉惺忪睡眼,爬起来探着窗外:“呃,这是到哪里了?” 沈长修:“新丰郡,翠池县。” “没听过!”魏青羡继续缩回去闭上眼,半晌忽然张开眼,直直望着车厢顶,揣测一般喃喃,“他们这里是不是有家老牌酒楼,叫什么……玉门町啊?” 这话一出,冷寒十神色都转,连忙说:“对对,玉门町的手艺很是出名,听闻神武皇曾经南下路过这里,最爱他们家的雪玲珑,有几次还特意请这酒楼的厨子去宫里做。只是自从神武皇驾崩后,没人再提那雪玲珑,加上此处地处偏僻,渐渐这玉门町的名气就也不复从前了。” 一听到有如此美食,子都瞬间来了兴致:“哦,有这美食,必然有好酒相配,那咱们必须得尝一尝啊。” 也无须向人打听,仰头就看着长街上那迎风招展的旗子,上面落着三个醒目大字:玉门町。 马车直奔过去。 还未到正午,许是不到饭点的缘故,玉门町酒楼门可罗雀,一副空荡荡的感觉,略显萧条。 四人迈入酒楼,瞬间感觉气温清爽了些许。 第135章 这酒楼古朴典雅,透着年代感,而且四面设窗,大厅挑高几米,宽敞通风,厅内立着几根粗壮的柱子,上面雕刻密密麻麻的繁复花纹,都已经包浆,发出油量的光泽。 四人捡了窗边的位子落座。 风尘仆仆了一路,皆满脸倦容,待一落座,子都忍不住扬声道:“小二哥,好酒好菜可劲上吧。” 趴在柜台上睡的正香的店小二,一听动静,猛然抬起头,绯红的侧脸颊上压出了两道深刻的印子来。 他摇了摇脑袋清醒了片刻,才忙不迭拎着一壶茶,小碎步密集一溜烟迈过来,喉咙里闷出的嗓音还夹着惺忪睡意:“好来~” 冷寒十嘱咐:“那雪玲珑必须得来一份!” 小二正挂着笑脸凑过来,一听后面的要求,即刻面露为难之色:“呃……其他都没问题,只是这雪玲珑……可真来不了。” 沈长修一听,诧异:“啊,这是为何?不是你们这里的招牌菜嘛!” 小二眉眼一缩,似有忌讳般看了看四周,这才压低声道:“几位都是外来的吧,有所不知,这雪玲珑只有我们玉门町老板会做,可最近因为老板的女儿身体不适,老板已经无心来酒楼了,更别说做菜了!嘿尤!我们这百年老店呢,唉!估计也要关门打烊咯。” 小二说着挂一脸无奈表情,随手将抹布甩在肩膀上搭着。 魏青羡刚喝了一口茶,听闻这话,当即连茶杯都没放下就迫不及待反问:“啊?吃不到?那岂不是太遗憾了!” 沈长修骨节分明的食指叩击着茶杯壁沿,若有所思,终于不甘心询问:“你们老板女儿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啊?” 这店小二一看也是个八卦的人,一副急切想要跟他们分瓜吃的架势,可似乎心底又有些芥蒂不敢直言。 于是边给他们几位倒茶,边摆出一副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模样,吊足了一桌人的胃口:“那个…哎,这具体什么病呢,估计就是体弱的病,反正一直病殃殃的治不好。” 沈长修见他如此,也知道他这是在故意下勾子等着自己问呢,于是随他意:“小二哥,听你这话,这事肯定不这么简单吧?” 小二哥慢悠悠对上他的目光,顷刻,哂笑一声,“哎,这位公子你还真是聪明人!听话听音!你说对了!老板最头疼的是另外一件事。” 忽然见小二露出一副煞有介事,四人紧紧盯着他,纷纷被吊足了胃口: “啥事啊?” 小二哥刚准备白活,忽然戛然而止:“嘿嘿,先上菜,上菜哈。” 半晌,待一桌子酒菜上齐,众人的关注点好像依旧没有被美食完全吸引, 沈长修着急吃瓜,于是连忙往旁边挪了挪,留出身边的空位置招呼:“来,小二哥,坐下,咱们边吃边说。” 小二见这个点也没有旁的客人,干脆就坐下来,跟他们唠了起来,他口才很好,绘声绘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这事呢,得从头说起……” 原来这翠池县,县太爷米易有个儿子,他叫米霄,这个米霄有意思,说他是纨绔,还真不是一般的纨绔。 米霄这人有想法,喜爱读佛经,修佛堂,有诗情画意,喜欢看山,看水,看落日,最喜欢画画,雕塑,雕刻。 但这米霄他不仅整这些虚的,人家还喜欢搞实务,比如研究水利,修水坝,引流灌溉,修建蓄水池,建集体劳作厂,分工合作…… 经过他一段时间的折腾,这翠池县还真被他搞活了!几年间,竟成了这附近十里八乡最富足的镇子,赋税也是交的最足的。 冷寒十咋舌道:“这个米霄听起来倒是一多才多艺的奇人啊。” 下一秒,小二哥摇摇头,面上浮起一丝无奈:“这只是好的一面,他也有可恨的一面!就是跋扈,凶狠,残暴,” “看上一家人院子里的玉兰花,他便想在花边喝茶看日落,就撵走了一家人,甚至将挡视线的五家人房屋当即拆掉,只为看到一次河边的日落!你说这叫人干的事?” 沈长修眉心一皱,忍不住腹诽:我擦!这哥们行为这么炸裂,莫非不是人格分裂吧。 冷寒十一副瞠目结舌:“确实有些……不正常啊。” 魏青羡哼声:“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人怕不是被什么妖附身了吧!” 冷寒十忙解释说:“大越郡县都设捕妖监,时刻监视妖的出没,初期妖物横行,但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理,大越境内已经不太可能有妖物出没了。” 沈长修满脸惊悚:我擦,还真有啊!倒是,也不奇怪,上次不就见了一条美女大妖嘛! 沈长修见话题扯远,望着小二:“那老板女儿呢?” 第132章 小二眸色潺潺,满含惋惜的意味:“老板女儿叫朱莲心,生的那是水灵灵,像嫦娥一般美,可惜就是体弱,只是这米霄他,他就是喜欢看朱小姐那病怏怏的姿态,所以……他偷偷让药铺给朱小姐下毒药,就是毒不死也病三分的意思,就是为了让他一睹那病娇美人的样子,他为朱莲心画了无数张画,” 子都一听,即刻升起气愤之色来:“啊?竟然干出这事?!” 旁人也都一脸诧异之色。 小二顺势叹了一口气:“哎!这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老板于是忙从外地请了一位大夫过来瞧过,但却为时已晚,那朱莲心怕是撑不过几日了。” 沈长修愤愤一句:“这个米霄真是个疯子!” “疯的还在后面呢!”小二情绪高涨,涨红了脸,甩着手说,“最让人气愤的是,米霄说,朱莲心死了,他要带走尸体,画……那个…哎,裸/体画。米霄放话,葬礼过后就来要尸体,不然就将朱府给推倒。” 子都一锤咂到桌面上:“哼!如此行径,令人发指!” 魏青羡喝了一口酒,慢悠悠道:“但是,这米霄治理郡县,还真是自有一套,虽然性情,但唉,可惜咯,人心还真是够复杂的。” 沈长修眼珠子滚了滚,凝心想了想:“这米霄手眼通天,怕不是这外面请的大夫也被他做了手脚吧。” 说完,一副势在必得:“为了哥几个吃上这道菜,这单我接了!”随即对小二豪迈说,“你老板呢,告诉他,我来帮他的女儿治病!” 魏青羡一听,难得对沈长修发自肺腑地展颜一笑:“嗯,这件事我必须支持你!” 小二盯着沈长修有些犹疑:“啊?小公子你是大夫?” 沈长修精神抖擞:“嗯!” 小二见他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一拍大腿:“嘿!早说啊,那你们可劲儿吃好喝好,等会我就带你们去朱府!” ~ 几人酒醉饭饱,小二快速引着他们来到了朱府。 待表明来意,老板朱复见来这几人皆风神俊朗,气度不凡,不像骗子,而且面生不是本地人,想到应该不是米霄的人,遂连忙将他们请进屋里。 朱复盯着沈长修,有些探究之色:“公子年纪轻轻,懂医术?” 沈长修慢条斯理,一振袖子:“懂!” 一个字的气势,竟然让朱复怀疑之色全无,随即对丫鬟急急道:“快!快去请小姐!” 沈长修一听,忙起身说:“小姐这身子,这不如我去——” 朱复连忙抬手对他压了压:“哎~贵客有所不知,我这女儿,虽然病体羸弱,但久病意志愈坚,从不肯躺着以病态之姿见外人。” 沈长修听闻这话,倒是很是意外,遂挑了挑眉梢坐了回去:“贵府这朱小姐还真是位奇女子啊。” 朱复客气“呵呵”了几声,言辞里满是喜爱之意:“小女向来清高,持重的。” 半晌,随着一抹浅粉色滑进来的同时,带起一股百合香气……朱莲心缓步进入众人的视线,这边几人看到了一个先天病弱,又自然清新美丽的绛珠仙子,姿压众芳,其娇美的姿容无人能比。 朱莲心走姿绝美,越看越好看,莲步轻盛,恬娇可爱,如浮云轻掠,似流风回雪,怎么看都看不够…… 待站定,望着朱复,泪光点点,娇喘微微,说话也是有气无力,虚虚浮浮:“爹爹。” 沈长修不禁觉得这朱莲心有股子林黛玉的气质,我见犹怜。 朱复给众人介绍着:“女儿,这几位是远来的贵客,这位沈公子懂医术,特意要来帮你看病。” 朱莲心冲这边几人微微屈膝颔首:“莲心见过几位公子,远道而来,有劳各位了。” 沈长修起身,扬声道:“朱小姐还真是,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 朱莲心也不扭捏,大大方方淡淡一笑:“谢公子夸奖。”随即拎起裙摆落坐在一旁,直接探出手腕,让沈长修帮其把脉。 子都细细打量着那女子,举止言谈不俗,身体面庞虽怯弱不胜,却有一段自然的风流态度,清澈干净的双眼,让人感到格外脱俗单纯,而那举手投足流露出来的,却是淡淡的忧愁。 连常年流连花丛中的他,都禁不住悄声感慨:“这到底是下的什么药,才煨养出来的姿态。” 第136章 旁边的魏青羡觑了他一眼,小声回说:“子都老板这一路出来啊,没白出来吧,见识了?” 子都连连点头:“的确啊。一山还比一山高啊,一花还比一花艳。” 沈长修把脉时也没闲着,忍不住再次近距离打量这林妹妹:眉蹙春山,眼颦秋水,面薄腰纤,袅袅婷婷,大有林黛玉之态啊!病如西子胜三分!简直就是书里林黛玉的具象化。 他都忍不住想叫一声:黛玉妹妹! 冷寒十起身看着房间里悬挂的画,见那画工笔细腻,惟妙惟肖,连题的诗词也请清丽洒脱,让人耳目一新,见落款处:莲心。 禁不住盛赞:“朱姑娘不仅形貌昳丽,而且诗画皆佳,诗思敏捷,诗作新颖别致、风流飘洒!实属才女啊。” 朱莲心身形保持不动,转头冲他微微一笑。 朱复附和:“小女饱读史书,偶尔也会卖弄一番,让贵客见笑了。” 待沈长修把完脉,朱复迫不及待问:“如何?”结果似乎瞬间意识到什么,忙挥手让丫鬟带小姐下去, 沈长修一抬手制止:“哎!小姐别着急走,有些事不知道反而愈发惹得牵心动念,不利于康复。不如把话说开!” 朱莲心停下脚步望着爹爹,娇声:“沈大夫说的对。” 朱复也不再坚持,道:“那沈大夫但说无妨。” 沈长修喝了一口茶,悠悠道:“我诊断下来,小姐的身体……一时半会没事哒!” 朱复一听,有些不敢相信,冷不丁吊了一口气:“呃?” 直到沈长修冲他点了点头,朱复悬着的心一下子落下来,但又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啊?沈公子这话……” 沈长修淡然一笑:“具体多久,不敢保证!但至少比之前大夫跟你说的期限要长久得多。” 朱复这才完全展露欢喜:“哎呀,若真是如此,我可要谢天谢地啦。”随即望去自己的女儿,心酸不已,“莲心…” 朱莲心忙搀扶他,宽慰:“爹爹莫激动,只要有希望,莲心一定争气。” 沈长修望着朱小姐,露出一丝钦佩的目光:“就冲朱姑娘这份意志力,在下也会鼎力相助得。” 当天沈长修便为她施针,并拿出孟老的药典研究一二, “朱姑娘自娘胎带出的体弱,气血亏虚严重,虽暂时无碍,不过后续得持续调理,不可间断,而且这情绪不能有所波动,尤为忌……恐慌。” 子都见园子里有古琴:“我来弹曲,修身养性,也可助姑娘恢复气血。” 朱复感激涕零:“几位公子,风神俊朗,一看就不俗,哎呀呀,太谢谢各位了。” 沈长修想了想,还是直接问出口:“身体上的病症好医治,但心理上的……朱姑娘怕是日日恐惧那……米霄吧。” 一听到那个名字,朱莲心眉心一蹙,随即弯着眉眼点头:“嗯。” 沈长修见她如此惹人疼惜,豪爽道:“至于那米霄,我自有办法。”随即对朱复说,“三日后朱府可照常为朱姑娘举办葬礼!” 朱复一脸震颤:“啊?” 经历了几件事,几人也对沈长修得本事有所见识,遂对他要做的事也不做干涉,甚至都有种抱臂观看的意味。 魏青羡冷笑一声:“放心,这沈大夫本事虽没有,但气运一向好的出奇。估计是老天爷的私生子,老天都站他这边的!” 沈长修一脸黑线:“嗨?!” 调侃完,魏青羡贴耳问:“是有什么计划嘛?” 沈长修摇摇头。 魏青羡一脸狐疑追问:“嗨,别藏着掖着啊,说说看。” 沈长修耸耸肩,冷笑一声:“这次……真没有!走一步看一步咯,刚刚你不是还说我运气好吗!” 没探到一丝口风的魏青羡落得一脸黑线:…… 半晌,撇撇嘴角:“哼!我才不信!你这野猴子肯定憋着坏水!” ~ 朱府,葬礼。 今日晴天,花开正盛,微风徐徐。 四人混在哭丧的队伍里,众人都一身白,只是这边扎堆的四人,身形尤为出挑,除了一张大胡子脸,其余三人凭借一张好脸,将这一身的披麻戴孝硬是扮出几分白衣仙气,比那道观的佛像还要神仙几分! 直到一身红衣的男子出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见那对面的朱复一脸的愤恨,咬牙切齿之态对着红衣男子,沈长修顷刻明白,来人便是米霄! 沈长修用胳膊肘戳了戳旁边打盹的魏青羡:“欸欸,这人就是那米霄!看这模样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米霄的身材极好,身形既不臃肿也不瘦削,四肢修长结实,线条漂亮地收入窄腰,像是照着最精巧的模子刻出来的, 只是这扮相…… 第133章 见那来人,一侧长发遮眼,手里拿着一把折扇,一身红衣,妖娆而又阴鸷。微风一吹,露出一双瞳色迥异的眸子,让人目睹后为之一激灵。 “什么阴阳怪气牛鬼蛇神!”魏青羡瞬间清醒,当即吐槽了一句。 听闻耳边传出的这话,沈长修忍不住收回目光,朝他扫了一眼,想到之前他一身半黑半白不伦不类的衣服,讥笑道:“呵幺,这话你最不配说!” 魏青羡:…… 米霄接过旁人递来的三炷香,朝灵堂拜了拜,然后插好香,用极其散漫的语调扬声:“佛说,” 魏青羡这毒舌嘴,终于忍不住高声愤恨怼道:“呵!你也配讲佛!” 米霄听闻这话,忽地转过身,目光深邃,看着他阴柔笑着,半晌不咸不淡继续他未说完的话:“佛说……众生平等,我又有何不配?” 说完,瞬间收起笑容,阴着脸扬声喝到:“葬礼既成,这朱小姐的尸身……我带走了!” 按照沈长修预先设计好的剧情,朱复摆出一副满是不甘心又无能为力的怂包劲:“既然……唉!还望能轻拿轻放,不如,让我朱家人帮你送去吧。” 米霄面无表情:“也好。” 随即朱复朝这边使了个眼神,沈长修他们心领神会,四人穿着白丧服,一起抬棺。 这棺材虽然是空的,但用料可都是真的,扛在肩膀上还真有些重。 哪受过这累的魏青羡一脸不耐烦提醒道:“沈长修,你抬高点,歪了。” 沈长修负重咬牙:“呃……好重啊,我抬不动了。” 魏青羡一听毒舌道:“吃饭的时候,也没见你少吃一口,怎么到你出力的时候力气就这么小?!我看你就是矫情!” 沈长修卯了卯劲,怒喝:“你闭嘴!少说废话!” 后面的两人叽叽喳喳个不停。 …… 四人被前面的米霄引着路,缓缓走到镇子后面,走入一处茂盛竹林里,密林微风穿梭,竹叶沙沙作响…… 待穿过竹林,才发现前面出现一幢白色外墙的佛堂。 佛堂周围,泥塑遍布,各种造型都有,却都不是佛像。仔细看来,是一张张面目狰狞的脸。 沈长修忽然感觉到毛骨悚然,因为此时的周围静到出奇,连个鸟声都没有,沈长修咽了咽口水,忍不住低声提醒道:“哥几个,打起精神来,这地方挺邪性啊。” 子都看着周围,悄声道:“不像个正经佛堂,有种群魔乱舞的感觉。” 魏青羡有些打退堂鼓:“那…咱们还进去嘛?” 冷寒十信誓旦旦:“魏老板别怕啊,咱们几个害怕他一个不成!” 沈长修一听寒十都如此说了,怂恿着:“对啊,来都来了,必须进去打卡啊。” 已经半步跨进佛堂的米霄,回首见四人愣在外面,催促着:“别愣了,太阳底下尸体暴晒,会出事情的呀。” 四人这才小心翼翼挪着步子,继续往前面走,直到进入佛堂里,米霄佛堂。 一进去里面,别样的氛围立马袭满每人一身。 米霄催促:“别愣着了,将棺材放下吧。就放在佛像下面吧。” 待棺材放下,沈长修禁不住揉着酸痛的右侧肩膀,眼睛滴溜溜转快速打量四周。 这佛堂的,好像西方的教堂,高高的穹顶,四周浮雕,泥塑林立。 再看那雕刻的佛像也都诡异的很,竟然是半佛半魔雕像,雕像的表情,有惊恐,有大喜,有大悲……各种表情,酣畅淋漓, 不过,最有特色的是那光影交织泥塑……沈长修穿梭其间,打量着,像是去了美术馆一般欣赏着,他问:“这都是你做的?” 米霄见他似乎对自己的作品很是想念,遂饶有兴趣凑到他身前:“对,感觉如何?你发现没,随着窗子射进来的影子,你会看到他们脸上不一样的神色。” “哦?” 这倒是让沈长修瞬间想到一个人,卡拉瓦乔的画!他的画就像是现代的短视频,用最短的时间抓住你,把细节全部扔到画布外,直接上最高潮! 这就是此时沈长修看这些雕像的感觉,随即忍不住小声念叨,“你这个米霄,有点意思,疯子和天才一步之遥。” 第137章 米霄五官妖艳,有着某种毒物似的美感。 见沈长修偷偷打量自己,他一双异瞳瞬间扫过来, 米霄视线如枭,桀桀怪笑,左右瞳仁散发出不一样的夺目光泽,有种让人恐惧和邪魅的感觉:“可这棺材里……呵呵,怎么没有人啊?” 冷寒十心头一紧,随即应着:“你都没打开,如何知道里面有没有?” 米霄忽然探起手,指着自己的眼睛:“你以为我我这双‘血囵异瞳’是白长的吗?呵呵!” 他的笑始终让人毛骨悚然。 沈长修微蹙起眉心,不禁悄声问旁边的百事通魏青羡:“血囵异瞳?什么鬼?” 魏青羡一脸骇然之色,片刻喃喃自语:“这世上真有人长这种双瞳?!据说‘血囵异瞳’诡诈多变,能看清一切,洞察一切,还能施展幻术!” 经过他这一提醒,冷寒十才反应过来,随即大叫一声:“不好!别看他的眼睛!” 沈长修听闻,瞬间紧闭双眼, 只是片刻,米霄幽魅飘忽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你们来此是什么目的,想要了解我?还是准备收拾我?” 紧闭双眼的沈长修忙不迭说:“那不如就先让我们了解你!再收拾你!” 米霄捻着珠串,不急不慌:“嗯!好啊,不过在那之前,我好奇你们是如何理解我的呢?呵呵,他们应该说我霸占百姓的房产只为看一场落日,何不知,我可是送了他们一处新房呢。” 沈长修忍不住道:“你这不就是暴力拆迁嘛。” 米霄不理他,阴恻恻笑着:“我画□□人体像,我并不觉得那是低俗裸/露的,我觉得那是一种创作!” 他的声音飘到沈长修耳边,“沈长修,你觉得我……有问题嘛?” 沈长修只感觉耳根子一麻,他继续紧闭双眸,陷入了沉思:他的行为在现在不被理解,但是未来,的确是一门高雅艺术。 这让自己该秉持何种判断的思维呢……如何评判? 他画裸体画像,送给高官,放在现在就是艺术,封建的古代怎么肯能允许?!完全不着调,不按套路来。 思忖了半晌,沈长修紧闭双眸,期期艾艾:“好像……确实,没什么问题哈?” 魏青羡哼声质问:“你给那朱小姐下毒,这事也没问题?!” 米霄冷哼一声,不以为然:“我承认我给朱莲心下了药,可那并非是什么毒药,只不过是瞌睡药而已,朱姑娘接受不了裸体画,我不逼她,所以我耐心等她死后我再讨要一副,这多么仁义!再说,人都死了还在乎什么无意义的名声!既然在乎,那我娶了她做阴婚夫人就是,你看我多好说话,多善解人意,他们为何还要如此诋毁我?!我不理解!” 米霄声音愈发乖张无辜:“翠池县可是这十里八乡最富饶的地方,为何?因为县太爷?不,因为我,米霄!对,在他们口中我不是个好人,我霸道,跋扈,张扬,而又乖张,没有一个好词对嘛?无所谓,我想要建立的是一处理想国,这就是我的理想国!是我的!哈哈,” 他的话让沈长修打开了思路:我擦!好像有点道理,无力反驳…… “你们不用怕的,可以睁开眼睛的。”米霄的声音透着蛊惑。 魏青羡冷哼一声:“我们为什么要信你?” 米霄不屑道:“你以为你们现在闭上眼就没事了?!哈哈,已经晚了,自我看你们第一眼,就已经……哈哈哈,” “啊?” “我擦!” “狗是你狗!” “狗日的!” 几人依次睁开眼。 只是,片刻过后,周围的佛堂瞬间变换了模样, 沈长修心口一紧,连忙抬起手揉搓了下自己的双眼,再次抬头确认:卧槽!的确是变了模样! 现在的他们似乎进入了深宅大院,透过窗子能看到外面摇曳的树影、柔和的日光。屋内灯火葳蕤,燃着极好闻的焚香,空气中漾着舒服的暖意。 桌上摆了刚吃一半的酒菜,点心新鲜酥脆,一盆水煮鱼还在冒热气。 沈长修一把抓住旁边的冷寒十,警觉道:“这里不对劲。” 只是本以为下一秒会传出冷寒十让人安心踏实的回应声,却不想,半天都没有回应。 沈长修怔怔扭过头,想去看清白色纸帽底下的脸,“寒……”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房内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吱吱嘎嘎惊恐声。 下一秒,待沈长修触及到冷寒十面孔的那一瞬,他心口骤然被捏紧!! 我靠!他的脸变了! 冷寒十的那张郭仪的脸并非变成另一个人,而是他的五官在脸上慢慢滑动,如同浮在水上的黑白水墨画,浓黑色的眼珠子,变化的尤为明显,那团黑点渐渐晕染变形,消散…… 另外一只眼睛眼角被扯到了耳朵的位置,而嘴巴缓缓朝左耳滑去。 一张脸的五官全部错位,只是冷寒十似乎毫无所觉,仍无所事事般眨着扭曲的眼睛。 沈长修瞬间惊骇到张大了嘴边:呃! 他连忙探出一只手,摸上了自己的脸。 第134章 这一摸,沈长修心口骤然凉了大半! 恐惧感沿着他颤抖的指尖密密麻麻传来。 沈长修察觉到自己的脸……那触感像是一张沾了水的纸一般,皱巴巴粘连起来,他不敢使劲,生怕一下子就将其揉搓…脆了! 恐惧,不解,瞬间占满了他的心窝! 呃—— 他想发出惊悚的大叫声。 可他试了几下,感觉那喉咙就好像失去了它原本的功能……只能干干快速进出着气息。 「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样!这是假的,一定是假的!我不可能中毒的!」 沈长修不甘心努力撑着发软无力的身子,踉踉跄跄走了几步,他用模模糊糊的双眸辨别着周围:子都,魏青羡,寒十! 他想呼唤,却依旧发不出任何声音。 忽然,他瞳仁定住,似乎捕捉到了一丝希望。 沈长修见到墙角矗立的两个穿白色麻衣的人,身高超威略有差别,一高一矮…… 沈长修快速眨眨眼,顷刻他就得出结论!高的是子都,矮的是魏青羡。 沈长修靠到近处矮的这人身后,悄悄戳了戳他的肩膀, 只见! 那魏青羡下一秒,缓缓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扭过头…… 沈长修望着这不可思议的东西,呆若木鸡! 此时的魏青羡正双目紧闭,嘴角不知道被什么黏过,扯出个无比怪异的微笑。 呃…… 沈长修惊恐到透心凉,身形僵直动不了,只一双瞪大的双眸缓缓转动着,片刻沈长修这才发觉,魏青羡的四肢被捆绑藤条,像个稻草人一般被包扎结实…… 面前的魏青羡已然成了个牵线木偶! 「我擦!他被被被控制啦!!但他的胸口仍有起伏,关节也没僵硬,麻蛋!好诡异。」 沈长修咬紧牙关,猛地看去,现在的他只是个步伐有些蹒跚的活死人。 沈长修深吸一口气,忍着内心的惊悚感慢慢凑去他身边,不着痕迹地碰了他的手臂一下。 「他还有体温!肉身却触手绵软,仿佛皮肤下面裹了一团厚厚棉花。」 沈长修挪动僵硬的腿,看去一旁的子都,此时的子都也是一样的状态。 「我靠?他们都成这样了,只有我还活动自如?!」 「沈长修别紧张,别急,这都是假的,是假的!我得带他们走出去!」 他努力安抚自己,让自己心绪平稳,但掌心却全是满满的一滩…汗水。 周围一切都挑动着他的神经,让他不能完全冷静下了,让他烦躁,急促。 沈长修努力辨别着周围景象,很快见旁边有绳子,他灵机一动摸索着用绳子将三个“纸人”穿在一起,再引在自己身后,就这样一行人随着他的步伐,亦步亦趋地跟着。 像赶尸人一样。 沈长修微皱着眼眸有些荒凉:为毛只剩我?我好孤独的,寒十,你在哪? 忽然,幽魅漆黑深处,传来一声,“叮铃~”清澈的铃音顿时响起,在房间中涟漪般回荡。 沈长修骤然感觉到头皮发麻,他连忙捂住脑袋:呃,头痛到像是要裂开一般。 待他如此难过之际,忽然察觉到了更大的恐惧即将袭来! 果然,沈长修慢慢放下手,发觉无数骷髅从四面八方一齐朝自己这边一点点逼来,带着怪声惨叫和骨头互磨的吱吱声响,十分骇人。 「我擦!还能更刺激嘛?!」 这些骷髅看起来好像是由白骨牵边而成,每走一步老要摇晃一阵,但动起手来快行出奇,若是他自己还能使用急速跑,可身后还有俩,确实难以脱围。 正当沈长修无助之际,身后的两人忽然纷纷挣脱绳子,四散开来。 我靠什么情况……! 第138章 沈长修想去追,可忽然一道墙出现在他面前,瞬间堵住了他的去路, 沈长修猛锤着墙,此时的他无助到了极点,沈长修撕心裂肺唤着:寒十,寒十! 他用尽力气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绝地之际,沈长修连忙大喘了几口气,努力看着周围, 「假的假的!一定是有什么破解机关的!」 基于此份坚定,沈长修努力镇定了下自己的心气,怒目而视,随即昂首挺胸朝着那些骷髅鬼直冲过去…… 啊—— 果然!一切都是虚幻! 他毫发无损! 不过,眼前的景象又顷刻变换了模样! 他快速穿梭,很快竟然走出了那诡异的宅子,只见密林环抱、株株相接,找不到出路。他认准一个方向,疾行三数里光景,可眼前仍然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树林,再仔细一看并没离开原处,只是在这附近圈子。 如此一番折腾,沈长修已经精疲力竭,他们几人也都不见了踪迹。 沈长修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乏力痛哭:寒十,我做不到,做不到!你在哪? 身心焦虑的他,已经崩溃边缘。 忽然,沈长修看到了地上落得东西,是…那个玉璧!自己送给寒十的锁骨链! 沈长修忙不迭扑过去,紧紧握在手里:寒十! 那一刻,他的斗志瞬间被激励起来,沈长修嘶吼:寒十,放心,你要是出事,我也不活了!不过,我还是觉得咱俩都能活!! 沈长修悲恸过后,开始沉下心:我得入内景,离开这个环境,才不会被周围干扰。 不多耽搁,沈长修即刻凝神打坐,入了内景,心绪果然没有那么焦躁,他走到药斗子前面,找寻是否有能帮忙的药, 几日不见,麒麟在他脚边亲昵蹭着, 沈长修俯身摸了摸它的脑袋:“可惜不能带你出去,不然你定然能大杀四方!” 小麒麟摇头晃脑回应。 心一静,思绪就开始清晰起来,沈长修揣度:“为何百毒不侵不能护我,可若这次不是毒呢?” “那就是精神力方面的,精神方面,”他翻开医书,快速查看,“醒脑三针!还有九死一针!” 沈长修出来内景,拿起针,会取百会穴、神庭穴、本神穴……给自己扎针。 随即他小心拨开外衣,将头上发簪摘下,调节好力度,伸手猛地洞穿胸口,把短簪硬怼在心脏上。 “呃——” 这一下做完,沈长修也从内景里出来,吐出一大口血来,“噗!” 接着,他浑身僵立片刻,随后软软倒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长修缓缓睁开眼,待反应过来,他顾不得犹豫连忙挺起身,努力看清周围一切,这才发觉自己身处一处温馨雅致的竹舍里, 此时门口处坐在桌边一人,正背对着自己望着外面,熨帖长发覆盖在后背之上。 他穿了件简单的红袍,背对自己,孤傲不桀。长长的黑发在后背上仿佛瀑布一把流淌,发丝间露出一点苍白的后颈。 似乎察觉到身后的声响,那人缓缓起身,肩头红袍稍稍滑落,露出大片结实的胸脯。他理了下头发,懒懒地转过头,众人这才看清他的脸。 “呃……”沈长修一声惊诧之色,这才发觉自己可以发出声了,“好了?” 那人转过脸,竟然看不到五官,像是覆盖了一层白色塑料薄膜, “无脸?!” 沈长修一声咋呼。 想到脸,沈长修连忙摸上自己的脸,直到感觉到那肉感十足,沈长修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随即连忙四下寻找,“寒十!” 忽然,无脸男缓缓靠过来:“沈长修,你到底是何人?为何只有你不中我的迷药,还破了我的幻镜。” 沈长修喉间一滚:我擦,不禁有迷药还有,“幻境?” 无脸男声音夹着诧异:“此幻境迷阵除了机关操纵之外,含有五行五克、奇门八卦之理,乃是夺鬼神之机变,参天地之造化,你竟然能破?!” 「只有我……这么说寒十他们还在幻境中?!」 “他们在哪?!”沈长修想到此厉声逼问。 忽然,见无脸男默不作声走去旁边的柜子前,微微俯身打量着上面摆着一座繁复的木质建筑模型,神色渐渐变得迷离富有玩味感…… 沈长修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几步扑过去,他双眸囧囧,盯着那模型。 沈长修打量了半晌桌子上摆着一个模型,顿觉好生眼熟,顷刻,他不敢相信地眨眨眼指着那模型喝道:“这踏马就是翠池县!” 无脸男身影一僵,似乎对沈长修的反应有些意外,接着他嘴角一抽:“翠池县……呵呵,这是我的理想国而已。” 沈长修无心听他故弄玄虚,直接吼道:“我管你什么国!还是村的!他们呢,人呢!” 无脸男面对沈长修的咆哮,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你同里面的人,已经是隔了两个世界啦。” “什么?!”沈长修一脸炸裂,但他还是快速收了收心绪,循着他的思路探问,“你做这一切,一定是有所求的对不对?既然如此,不如直接了当,到底如何,才能让我见到他们!” 无脸男声音变得邪魅:“沈长修,你的确是个聪明人,既然话说到此,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想要救他们,不如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是如何驯服浩天麒麟的。” 沈长修当即豁然开朗:原来,他费心这一切都是为了浩天麒麟?!嗯,有所求就好办。 第135章 沈长修并不着急开口,眼眸灼灼瞅着面前的人,转念一想…… 「那他到底是谁?知道我能驾驭浩天麒麟的人,皇上,末峦,寒十……」 沈长修眉心一蹙,走了几步,随即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顺势翘起二郎腿,一副趾高气昂,摊摊手硬声道:“办法……没有!因为我也不知道,这真没法告诉你。” 无脸男一听这话,双手骤然一握,显然他有些急促,接着阴测测威胁着:“若是如此,那你也没有任何的筹码了,想救他们,你可必须得有筹码的,沈长修!!” 沈长修听闻这话,无视他的威胁,径直起身走去门口,望着外面落雨的景象,片刻,他嘴角一抽,十分笃定道:“面前的……才是真正的翠池县吧!” 无脸男跟过来,在他肩旁站定,幽幽一笑,不置可否。 沈长修望着落雨凝神思忖了须臾,忽然转过脸,冲那无脸男邪魅一笑:“若你真想……我只能告诉你,成为我就可以。” 对于沈长修这无厘头的回答,无脸男似乎并不吃惊,他的声音充满了自信,他傲慢哼声道:“那好,我就成为你!从今日起,你就跟我在一起,我来学习你,然后……覆盖你!” 沈长修猝不及防,睁大双眸盯着他:…… “卧槽!不至于吧?!” 面对沈长修的反应,无脸男发出一阵得意的喋喋鬼笑:“哈哈,沈长修,你知道我现在为何没有脸嘛?呵呵,我只是为了取!代!你!” 「咦~我随口说说,你还来真的?!!我靠!够狠啊!」 “取代我?!!!”沈长修感觉对方不像是在说笑,心头骤寒,半晌努力挤出一个哂笑,腆着脸探问:“那个…麻烦问问,到时候,我……还在吗?” 无脸男冷笑一声:“呵?在?沈长修,到时候你可以进去里面,跟你的人团聚啊。一辈子活在我的理想国里,不用出来外面这个灰朴朴脏兮兮的世界,何尝不是一件幸事呢!” 「倒也不错,穿一次书也是穿,穿一次幻境也是!只要能跟寒十在一起,天涯海角,我去哪都无所谓!」 沈长修想完,忽然展开双臂,迈开坚定的步伐,走去外面,任雨水打湿身上,冷飕飕的,这感觉好真。 沈长修望着四周,周围灰扑扑透着荒凉,之前翠池县的温暖和谐气氛半点不剩,只剩无边晦暗,枯树老鸦,土墙坍塌…… 一看此地就是常年下雨的地方,淅淅沥沥,空气都发霉,青石板,青苔布满。 沈长修的内心渐渐像这周围的景色一般颓废起来,他头一次感觉到毫无办法,他救不了他们,沮丧袭满了他的四肢百骸,他无奈承认:这局……我破不了。 随即他氤氲着一双无光的眼眸,转身回到竹舍,有气无力道了一声:“成交…” 无脸男一听,忙点头,爽快应着:“好!那你就先在这里住下吧。” 躺在无脸男安排的房间里,举足无措的沈长修忽然想念起老狐狸了…… 趁无脸男不在,沈长修翻身起来,偷偷给丘游发消息,想询问他破解的办法,可临到最后,还是发了句不相干的:我这里下雨了……我…遇到难题了。 半晌,丘游回了句:“长修,江南本就多雨,无妨,我等你回来。” 沈长修盯着丘游回来的消息,脸上渐渐呈现惊悚至极的表情,他唇角微微颤抖着:不……不对!老狐狸根本不知道我的名字!他从来都不会叫我长修,他都是叫我九儿,小九的! 第139章 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巨大的bug! 沈长修慌里慌张快速环看四周:不对!有问题!! 「我靠!难道面前这一切也都是假的!我又进入了另一个幻境?!」 「所以说,人怎么可能无脸?!」 「卧槽!到底是什么时候又中迷幻?不,我这不是中毒,而是……踏马的!被洗脑了。」 沈长修迅速理清思路! 「呵呵,敢pua劳资头上了?!」 现代对面pua的人,如何破?那就是他说什么都!不!信! 想到此,沈长修直奔出去,找到了檐下的人! 他直直盯着无脸男,一脸傲慢不屑,无比笃定朝他一步步逼近:“无脸男?不不,你明明有脸的!我看见,你长了一个鼻子,两只眼睛,还有一张极其会蛊惑人心的嘴巴……” 被逼退的无脸男一步步蹒跚后撤,脸上的样貌也一点点在沈长修眼眸中清晰出现。 不光是他,最后就连周围的一切场景,也都瞬间清晰起来! 沈长修双眸圆睁,满是不可思议! 「我靠!我靠!牛逼卡拉斯!!」 因为沈长修发现他们现在依旧还在最初进入的那家玉门町酒店里…… 而且,刚刚那无脸男,他竟然是……店小二! 他们都还坐在玉门町,只是旁边三人都趴在桌子上陷入昏死中。 幻境彻底被攻破! 说时迟那是迟,沈长修不等对方反应,迅速果断抽出一针抵住他的喉咙出,咬牙切齿逼问:“说!你是末峦还是皇上派来的?!” 被如此威逼的小二不仅没有一丝恐惧反而愈发淡定起来,只见他幽幽一笑:“沈长修,你果然厉害啊,我本就没有小瞧你,但是看来,看来还是小瞧了。” 沈长修的针又逼近一寸,声音决绝:“快,让他们醒过来!” “我的任务没有完成,反正也活不了,”小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丝毫不受他威胁。 沈长修见状,也知道自己威胁不了他,于是眼眸一闪,放下针,接着哂笑一声:“呵呵,你这本事可不小啊!别认命啊,不如今后跟了我,我护你,以后给我干活得了!” 小二放松下来,冷笑一声:“你护我?” 沈长修端起茶盏喝一口,随即撩起眼皮,“怎么?看不上我?” 小二望着他手中的那碗惨了银蛇散的茶,喉间一滚,直愣愣摇摇头:“不,连这银蛇散都放不倒的人,我还真不敢瞧不上。” 沈长修眉梢一挑:“知道就好!” 小二也不墨迹,直接拿出一节香,点燃,不消片刻,几人依次醒来。 “怎么回事?这是?” 魏青羡一脸懵逼:“咱们不是在朱府嘛,不,后来又去了佛堂?怎么会又回来了这里??” 子都揉着眉心,感慨道:“好厉害的阵法,完全猝不及防!” 小二负手扬声:“对付你们这些身怀绝技的高手,那可是必须得精心设计布局的。” 魏青羡一脸炸裂:“局?!”顿时后知后觉,“刚刚都是假的?!” 沈长修挑挑眉,略带无奈:“嗯!” 小二悠悠道:“其实这局,从你们踏入翠池县就已经入局了,所见所闻,从七窍入手开始设幻,玉门町就是阵心。” 众人皆惊骇听着…… 小二满是骄傲:“这里布局,颠倒奇门阵法这是阵法中最精奥的一种。这种阵法乃是按照人卦易理和阴阳五行生克之学所设。由于一反常人顺理成章的摆布之法,所以,这种阵法非常奇妙,不懂这种阵法的,走进去后,如入五里动云雾之中,无论怎样运足目力,也看不清左右道路。” 子都听闻露出一脸由衷的欣赏之色:“厉害啊。” 小二扫了他一眼,嘴角一抽:“让入局者清醒着生出梦境,并将梦境混于现实。来到这样诡异的地方,人们多多少少都有些恐惧——恐惧催生幻想,幻想融入梦境众人各式各样的恐惧臆想混成一团,” “真真假假,到底那个才是真的!”沈长修捏住手里的茶盏,一脸狡猾之色,“这局,入其中的首要条件是真实,所以旁边得有我们自己人配合捧哏的,而这人,就是……冷寒十!” 小二猛地望去沈长修,他大惊失色,愣了半晌才嚅嗫:“你,你如何知道!” 沈长修望着旁边依旧垂着脸的人,“从他提‘雪玲珑’开始,就引我们,哦,应该说是我,一步步入局,” 听闻这话,冷寒十才缓缓从桌子上抬起头,只是露出的面容却不似之前和善,语气也透着阴翳莫测感:“嗯,不错,就是我。” 触到他面色的那一刻,沈长修僵直着身子开始发颤,发抖,他眼眸闪闪望着他,万般不甘心,语气也变得虚飘无力:“为什么骗我?!” 冷寒十语气凉薄至极,不见了往日的温柔:“沈长修,这是皇上下的旨意,另外,我也很想知道你到底为何能驯服麒麟。” 沈长修摇着头,满脸崩溃,他一副惨淡光景质问:“不!为什么!谁都可以骗我,但冷寒十不可以!” 冷寒十寒凉一笑:“沈长修啊,你还是太年轻!我可是冷寒十啊!” “对啊,你是冷寒十!”沈长修嘴角一扯,随即用手里的针,一下插进他胸口里:“可你惹了不该惹的人!!我沈长修睚眦必报,让我白白担心了那么久,流了那么多的泪,你该付出点血了!” 一旁的魏青羡惊讶到叫出声:“呀!流血了!” 子都也是一片慌乱震惊:“沈长修,你这是怎么了?!” 第136章 只见沈长修忽然若疯魔一般,无情用力推开被他刺伤的冷寒十,冷寒十一双惊愕的眸子愤愤瞪着他,满是疑惑:“呃……你?!” 沈长修不管不顾,手疾眼快火速拿起旁边桌子上的火折子,然后迅速点燃烛台…… 这一切动作电石火光,小二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他这是要做什么! 就在小二茫然之际,沈长修趁机一溜烟,端着烛台风一般闪去酒店那古怪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柱子边上。 小二盯着他,眼神由茫然变得惊恐起来,好似他渐渐明白了他要干什么…… 沈长修言辞丝毫不掩饰那份威逼意味,言之凿凿:“我想这就是这个牛逼法阵的阵眼所在吧!呵呵,今个,看我不把它烧个稀巴烂!彻底毁了它!” 说完,他毫不犹豫将烛火靠近,他准备火烧柱子!而且下一秒就真将火靠了上去……最后他干脆将那火烛一扔,任它随意燃烧! 小二见状,赫然一紧,这才完全确认了他的意图,这下急了,忙不迭过去扑火:“哎哎我的小祖宗啊!别啊,别啊!不玩了,不玩了!!” 随着火烧起来,沈长修忽然眨眨眼,他这才发觉到什么不对劲! 刚刚酒桌边上的三人……瞬间不见了! 沈长修一直灰蒙蒙的双眼也顷刻感觉到变的程亮,他忙不迭环顾四周,他这才发觉,整个酒楼,其实就只有他和小二二个人! 沈长修顷刻会意,随即嘴角一抽:“这才总算是出来了!” 略显得意的沈长修往旁边潇洒落座,接着摆出一副有恃无恐的姿态望去小二,他咯咯冷笑着:“呵呵,是末峦派你来的吧!” 被拆穿的小二神色一滞,紧紧抿了抿嘴角。 沈长修察觉到他的反应,愈发笃定他真是末峦派来探自己口风的,遂叹说:“所以,在我没完成他交代的任务之前,他一定不舍得我就这么死了吧!” 小二听闻这话,终于忍不住哀叹一声,随即“啪啪”拍起了手,语气里夹着满满的甘拜下风:“沈长修,你果然不一般!有勇有谋!在下佩服。” 沈长修腆着脸,一副不以为然插科打诨:“哎…彼此彼此,你也不差!” 小二惨淡笑了笑,接着抿了抿嘴角探问:“沈长修,我很好奇,你是到底是如何看出来,这里……依旧还是在局中的?” 沈长修洒脱一笑:“呵呵,说实话,其实,一开始我还真给你唬住了,” 小二眼眸划过一丝疑惑:“哦?” “但是……我在迷雾中有一盏不灭明灯!”沈长修神色决绝,眼眸里都是光。 “明灯?有意思!”小二咀嚼着。 他想到在之前的迷局中,自己捡到的冷寒十的玉璧。 这才恍然提醒了自己,好像自从进入玉门町后,那假郭仪脖子上就空荡荡的……所以,他定然不是寒十! 有人戴了郭仪的面具假扮他! 但是……能从冷寒十脸上轻易拿到那面具,恐怕也是极不可能的,所以……沈长修有些心慌揣测,这一切:寒十他都知道……他这是参与者吗? 所以那会刺入幻境中冷寒十胸膛的决绝,他是夹一丝悲愤之情的…… 小二见沈长修垂眸不语,摊摊手:“好了,沈长修,你走吧,我没本事,任务失败!” 第140章 小二的话将沈长修从思绪里拉了回来。 收回沉思的沈长修却并不着急走,而是撩起眼皮,饶有兴致地盯着他,这个面容消瘦鹰钩鼻的男人:“所以,这米霄……真有其人?” 小二嘴角一抽,也不搪塞,而是径直狡黠道:“嗯,我就是。” 沈长修笑着摇了摇头,舒了一口气:“那朱小姐……” 小二忽然冲他会心一笑:“至于设计朱府的情节,也是基于我的私心,想利用你的医术,那个…沈长修,谢谢你救了我的莲心。” 沈长修噗嗤一笑,对于刚刚经历的一切有些释然,似乎并不以为然,随即他起身,走到小二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咋舌道:“你啊,是个人才!我之前的承诺还有效!不考虑跟我混?” 小二望着他,忍俊不禁,随即就催促着:“沈长修,你的人都在镇子外面呢,快去找他们吧。” “好啊!”沈长修嘴角一抽,大步走出去,边走边朝后面摆摆手:“记得考虑考虑啊!” 小二望着他的背影,嘴角喃喃:“沈长修……是个人物!” 走在外面,沈长修看着这个灰朴朴贫困的乡村,想起之前看到的米霄的“理想国”,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唉,理想国……那不是现代我所生活的世界嘛!”想完,沈长修愈发觉得这个米霄不一般,“不会这是个穿越人吧,呵呵!” 吐槽完,沈长修一口气往镇子外面跑去,可是,待他气喘吁吁跑到镇口,却不见那仨人,只那辆空荡荡的马车…… “啊?!人呢?”将马车里外翻了一遍的沈长修顷刻傻眼。 就在他茫然之际,突然,后面传出一声久违的带着磁性的低唤声音,“长修……” 沈长修心口一提,应声忙转身…… 在他撩起的眼眸里,渐渐闪现那个半日不见就思念成疾的人! 沈长修看着此时已经褪去郭仪面具的冷寒十,唇角嚅嗫:“寒…十……寒十!” 待高声叫出一声,沈长修就已然放下了对他的所有怀疑和揣测,迫不及待扑过去。 冷寒十也拔腿扑过去,瞬间将沈长修拥入怀里。 即便对冷寒十有所怀疑,但是一见到他,沈长修就克制不住对他巨大的爱意泛滥,就什么都不想跟他计较了! 只要他还在就好!就好!! …… 冷寒十扳着沈长修的双肩,脸上浮起的表情满是歉意,他咬着唇角,情深意切:“长修,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沈长修抬起头盯着他,糯糯唤了一声:“寒十,” 不等他说完,冷寒十就迫不及待解释:“末峦派人拿着皇上的手谕,让我配合他们完成这里的计划。” 沈长修并不意外,他亘着脖子:“目的就是询问出我关于浩天麒麟的秘密?” “不错,他们拿你们的性命威胁我……”冷寒十垂眸,言辞极致温柔,“长修…对不起!但我跟他们再三强调,不得真的伤害你的!” 沈长修见他如此内疚,宠溺一笑,随即轻轻捏起他的下巴,二人四目相对,沈长修语气蛊魅:“嗯,我就知道,寒十怎么可能会害我。” 冷寒十被他挑的忍不住娇羞一笑:“我的长修就是厉害!如此绝妙的局都困不了你!” 不知不觉已经眼眸含着淡淡泪花的沈长修,噗嗤一笑,随即努嘴撒娇道:“我……谢谢你吶!” 冷寒十再次将他揽入怀里,宠溺笑不止:“我的好长修啊!” 缩在他怀里沈长修偷笑着,忽然他眼珠子一滚,想到了什么,忙不迭抽出身怔怔问着:“不对啊,那俩呢?!子都和魏青羡呢!!” 冷寒十挑挑眉梢,忙安抚:“哦,他俩没事的,这会在佛堂睡觉呢。” 沈长修有些诧异:“佛堂?米霄佛堂?真有?” 冷寒十点点头:“嗯,这个米霄还真是厉害,能设计出如此繁复又诡谲的迷局,让人不辨真假!走,带你去瞧瞧!” “哈哈,再厉害还不是被我给破了!”沈长修仰着下巴,摇着马尾,一副得意洋洋,他在冷寒十面前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傲娇之态。 冷寒十温柔笑着:“嗯啊,我的长修天下无双!最厉害!不过……我很好奇,你到底是如何破局的?” 沈长修嘴角噙起一团甜蜜笑容,他狡黠小声道:“因为,我有明灯一盏!”说着,他顺势牵上了冷寒十的手…… 冷寒十心口骤然一提,随即脸上绽开了一团无比巨大的笑容,他紧紧攥着自己爱人的手,乖巧应道:“哦,我知道了!” 沈长修咯咯笑的花枝招展…… …… 沈长修跟着冷寒十走去镇边一处荒凉的佛堂。 沈长修边走边打量着那坍塌大半的佛堂,虽然都是断壁残垣,但依稀还能看出曾经辉煌的盛况。 沈长修同时也注意到:别说,还真跟幻境中的场景有些类似! 遂沈长修笃定:“我来过我这里……” 冷寒十点点头:“嗯,来过!” 待走到里面,沈长修才看到靠在佛像下面倒地昏睡的两人,沈长修连忙扑过去,紧张呼唤:“子都,魏青羡!” 冷寒十忙解释说:“别担心,他们只是昏了过去而已,” 说完,掏出一个小瓷瓶,将盖子打开,然后挨个送到那两人的鼻下…… 沈长修知道这应该是解药,只是待他目光触及到冷寒十那张脸,忽然心口一紧,“那个……” 魏青羡颤抖了几下眼睫,缓缓睁开眼:“呃?我…我在哪?” 随即警觉看着面前的沈长修,还有旁边的……“冷?寒?十?” 沈长修磴时扶额:我擦!还是说晚了! 刚刚他才反应过来提醒冷寒十人皮面具的事……唉! 第137章 却见那一旁被认出来的冷寒十竟然不急不缓一脸淡定:“嗯,魏老板醒了?” 沈长修:嘿? 魏青羡一时间有些摸不清状况,喉间一滚看着沈长修露出探究的神色,小声嘀咕:“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沈长修一时间语塞,下意识抬起手指勾了勾腮帮肉,有些支支吾吾:“呃,他……” “啊?这是哪?有古怪?”旁边的子都惊叫一声醒来。 带他完全清醒过来,盯着面前的几人,一头雾水:“那个…我还在做梦吗?” 沈长修哂笑一声:“梦醒了!” 子都缓缓爬起来,满腹感慨:“这真是,好梦幻的一场际遇啊!” 忽然,他身形一僵,随即目光缓缓落在旁边的冷寒十身上,发出有些木木哒的音调:“阁下……什么时候来的?” 沈长修眉心一蹙,像是被发现了什么隐私:唉!躲不过了! 却见那冷寒十只是飒然一笑,接着他拿捏起了郭仪的口气:“各位,既然都没事,那咱们可以继续上路了吧!” 听闻这话,子都和魏青羡顷刻齐刷刷死盯着那冷寒十,一脸惊诧叫出声: “郭统领?!” “不是…你就是…是你?!”魏青羡惊讶到语无伦次。 子都目光幽冥盯着冷寒十:“冷指挥使?” 冷寒十盯着子都:“香怜……师弟。” 子都顿时开怀:“哈哈,好你个寒十师兄!” 冷寒十摊摊手:“对是我!”随即他目光覆去旁边一脸局促的人身上,“毕竟,沈长修是我的人,我得亲自押送才放心!” 沈长修突然在小伙伴面前被如此直勾勾的表白,有些心慌意乱:“呃……” “你的人……”魏青羡一副吃瓜表情,“听着怎么感觉有些别扭啊?!” 沈长修忙掩饰说:“嗨,我们锦衣卫指挥使就是如此贴心,对手下每一个人都如此仗义!” 魏青羡一脸狐疑:“哦……” 魏青羡忽然想到有一晚,好像在船上吃饭见到过……他们俩,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小声念叨:“怎么…这么暧昧捏~” 沈长修怕他多想,忙说:“嗨,那还不是因为我是锦衣卫的王牌兵?!这就是我的待遇!” 一旁的子都貌似对是郭仪还是冷寒十并不关心,他关注的点在周围。 子都打量着身处的这荒芜又盛大的佛堂,满眼放光:“啊?简直神造啊!” 随着他的声音,众人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佛堂上面。 沈长修察觉到这里面的雕像都很怪异:“一半是佛面,一半竟然是魔头?!有些古怪啊!” 子都语气夹满了兴奋:“这半佛半魔才是人间道,才是修行至高的境界!” 冷寒十双手抱胸,悠悠附和道:“心中有佛,手中有剑,上马杀敌下马慈悲。” 魏青羡也饶有兴致扬声道:“这就是所谓,菩萨心对人,金刚手段对事,走心时不留余力,拔刀时不留余地,能善人能恶人方能正人!不生事,不怕事,天下无事!” 魏青羡这话一出,到是让沈长修耳目一新,为之一振,不禁盯着他露出钦佩的神色:“呵呵,魏老板,通透啊!” 第141章 魏青羡觑了他一眼:“菩萨低眉,是因为旁边有金刚怒目,你不是菩萨,没有金刚护法,就不要普度众生……” 魏青羡的话,似乎话里有话,还是特意说给沈长修听的, 沈长修琢磨了片刻,确定他是说给自己听的! 冷寒十的声音正中响起:“嗯!魏老板的话我认同!一个人的慈悲里没有智性和勇猛,善良里若没有边界和锋芒,就是一颗甜腻的烂柿子,所到之处,百鬼缠身。” 子都满脸兴奋的转头望着几人,忽然拱手抱拳,一脸诚挚:“三人行必有我师,各位都是在下悟道的良师益友!受教了!” 这一下,弄得几位瞬间不会了! 还是沈长修先一步打破局面:“嗨,彼此彼此,大家互相照拂!” “就是,就是!” 冷寒十望了望外面:“时候不早了,咱们继续上路?” “好好!” 边往外面走,魏青羡忽然露出讶异的神色:“不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长修于是将其中过程掐头去尾给解释了一遍。 子都听闻惊骇万分:“好厉害的本事!这完全给人倒反天罡了!” 魏青羡有些不敢相信:“什么?你说你们还没入镇子就已经入了迷局?!这……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沈长修悄悄瞥了一眼旁边的冷寒十,随即清了清嗓子:“咳咳,这我就不知道了,人家的厉害之处怎么会让我们知晓!” 魏青羡似乎还有些不甘心,继续追着问:“那这个米霄搞这一出到底为了什么呢?” “为什么?”沈长修嘴角撇了撇,有些不耐烦,“不是,你哪那么多为什么啊?谁让你那么容易中招的,要不然你自己就能找到答案了啊!” 魏青羡白眼翻上天:…… ~ 回到马车,重新上路。 冷寒十准备将人皮面具重新戴上,并自行解释:“便宜行事!” 却被几人打断:“别带了!这穷山僻壤谁认识你冷寒十啊!” “就是就是,这神仙颜值怎么能如此糟蹋!” …… 冷寒十无奈笑着,放下面具。 躺在车厢里的魏青羡冷似乎想到了什么,呵呵几声,随即看着冷寒十一本正经:“既然你是冷指挥使,看在这一路上相处还可以的份上,我就卖你们锦衣卫个人情,” 不等冷寒十反应,沈长修先一步凑过来:“什么?” 魏青羡没理会他,盯着冷寒十:“告诉你个消息,你们锦衣卫一直在找的麒麟玺,据传就在那…马家堡!” 冷寒十瞳仁一震! 说完,魏青羡嘴角一抽,一副先知姿态,“因为皇宫丢失此物,听闻,当年你的父亲也是因此被责罚了吧。” 想到过往,冷寒十神色陡闪:“是的!可这东西就像消失了一般,我一直找不到!” 沈长修察觉到他眼眸里的愤恨。 于是急吼吼催着魏青羡:“说重点!” 魏青羡漫不经心扫了他一眼,“你急个屁!” 接着悠悠望着冷寒十道:“你找不到的原因,那是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如何用,也不敢出手。” 沈长修血脉喷张,一想到这是冷寒十要紧的事他愈发按捺不住:“那必须帮指挥使找回来啊!咱们这就去马家堡。” 魏青羡懒羊羊朝窗外扫了一眼:“只是咱们已经走过了,要是再回去,怕是得浪费不少日程。” 沈长修一听,磴时急了,直接抬手在他肩头呼了一巴掌:“你不早说!!” 魏青羡骤缩着肩膀,怒道:“呀!你怎么打人呢!” 子都忙劝说:“别吵了,在前面找镇子停下了休息,顺便可以找当地人人打听下,是否有近路可以走。” 说完,他看去冷寒十。 冷寒十点点头:“好!” ~ 马车驶入附近的羊肠镇。 几人随便找了家热闹点的酒楼进去。 点完酒菜,沈长修对小二哥问:“嘿,小二哥,跟你打听下,若去马家堡可有什么近路?” “马家堡?这……还真不清楚,”小二刚说完,就听到旁边雅间帘后传出一声:“小二!” 小二一听屁颠屁颠过去:“来了。” 半晌,小二又一脸兴冲冲回来:“若是几位想知道去马家堡的近路,雅间公子请这位公子一叙!” 小二盯着冷寒十。 冷寒十怔了怔,随即询问的语气看着沈长修,“那我去去就回。” 沈长修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这当家做贤内助的身份,有些愣怔:“哦,好。” 魏青羡满是好奇抻着脖子张望雅间:“谁啊?这么神秘?” 终于,他忍不住悄咪咪跟过去趴墙角。 只是没几秒又滋溜一下跑回来。 他刚落座,“是…是个公子!” 沈长修刚要问什么,后面冷寒十也跟着回来:“打听好了,要去马家堡,还真有一条近路可走,咱们可以走白雾镇。” 沈长修点点头:“好,那咱们就去白雾镇!” ~ 吃过饭,调转马头,他们直奔白雾镇方向。 沈长修躺在车厢里双目闭着,虽无睡意,但也慵懒十分。 旁边的纱幔因风轻轻飘荡,一下下扫过他的脸庞,像是一只温柔的手在噌来噌去,让他好不惬意! 半晌,沈长修鼻头微微抽动,察觉空气中有湿润感传来。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随着飘动的白纱幔,从外面隐隐飘进来一丝丝的白色雾气。 淡淡薄薄的一层,荡漾在马车车厢里,像一簇袅袅焚香。 “起雾了?”沈长修说完,看了看车厢里另外的人,旁边的子都,此时的他正侧身靠在软塌上酣睡。 沈长修没有打扰他,轻轻掀开帘子一角,他想看看此时外面的情形,结果…… 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天地间仿佛一切都被吞没了! 沈长修忍不住惊叹:“卧槽!好大的雾气!” 沈长修挣扎了起身,走去门口,掀开帘子,却不见外面驾车的人:“呃?人呢?” “冷寒十?魏青羡?”他发出的低唤, 白茫茫的一片里没有任何的回音。 第138章 沈长修心头一紧,顿生狐疑,连忙回头推了推子都:“子都,醒醒!” 子都这才缓缓睁开眼,揉了揉夹子音:“怎么了?” 沈长修朝外面一努嘴,压低声:“他们俩……不见了?” “不见了?!”子都起身钻出去,猛然瞧见外面的大雾,“这走到哪里了?怎么起了如此大的雾啊!” 沈长修双眸一眯,接着双手揣着不咸不淡道:“走到哪里?这么大雾,肯定是那白雾镇啊!” 子都露出一丝狐疑神色,他奇怪道:“若是他们出事,我不可能一点动静都听不到!再说,冷寒十和魏青羡功夫都不低,应该不会出事的!” 沈长修也是如此想到,所以他并没有特别焦急,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自己也并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动静,而且刚刚自己也并未深睡啊。 于是转念道:“或许,他们只是见雾气太大,去前面探路去了吧。” 子都:“嗯!” 两人下了马车,小心探查周围。 半晌,就听到不远处白茫茫中传来一阵稳健的脚步声。 沈长修先一步辨别出那是魏青羡的脚步声,随即朝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高声斥责道:“你去哪里去了?就扔下我们在这里!” 魏青羡穿透浓雾,显出人形,只见他嘟着嘴辩解:“我这不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雾,一时兴奋,走去了里面,结果迷了路,找了好久才回来的。” 沈长修撇撇嘴角:“嘿幺,多大人啊,就知道玩,”随即看去周围,“冷寒十呢?” 魏青羡这才想起,靠在马车上道:“奥,一开始冷寒十见雾太大,让我候在这里,他去前面探路,我见他左右没来,也想去寻他,结果也没有寻到。” 子都听闻:“我们等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不如沿脚下的路慢慢走着,看看尽头是不是那桥。” 沈长修点头:“好。” 这次子都坐在外面,亲自驾驶马车,缓慢往前面走着。 坐在车厢里的沈长修谨慎看着窗外,那浓稠到像是发粘一般的大雾:这么大的雾气,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诡异又新奇…… 沈长修眸色紧敛,忍不住低声提醒外面的子都,“子都,马车移动的慢些,咱们得谨慎点。” 子都收了收马僵:“嗯。知道。” 旁边的魏青羡手指绕着发丝打转,意味深长盯着沈长修半天,终于忍不住道:“沈长修,我看你这年纪轻轻的,性子爽朗中却带着一份难得的老成,看似泼辣大大咧咧,可有粗中带细,又冲又稳!嗯,倒还真让人一下子琢磨不透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沈长修冲他肤浅一笑:“别对我好奇,我怕你会爱上我!” 第142章 魏青羡磴时变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时,外面的马蹄声,变得越来越空灵,周围寂静极了。 沈长修禁不住心头一紧,他透过窗子,仔细注视着外面的一举一动,但似乎是徒劳,云雾缭绕的雾气越来越浓,仿佛入了仙境。 片刻,沈长修侧耳倾听。 “哗啦——” “哗啦——” 是风吹水面的声音,他即刻道:“该是快到河边了!” 子都连忙“吁——”停下马车,对车厢里面的人道:“我去前面看看。”说完,他从马车上跳下去。 魏青羡不放心,探出头用狡黠的口吻提醒:“子都,小心点,虽然你是王者,但挨不住江湖之上有什么诡计圈套!这里有雾不奇怪,但连个人影都没有……就有些个古怪了,你可要多加小心啊。” 沈长修也附和:“就是,” 子都对他们一眨眼,笑着:“幺,你俩这是担心我啊,放心吧,我知道的!” 随即子都便十分警觉的往前面走着。 沈长修按奈不住,也跳下马车,双手揣着警觉起来。 魏青羡叮嘱道:“你别乱走啊,大雾太浓,丢了我可找不到你。” 沈长修见那魏青羡明明一副一本正经关切的模样,却还是毒舌口吻,忍俊不禁:“哦!” 说完,待他环顾片刻,再摸到马车边上,却不见了魏青羡的身影,沈长修着急唤着:“魏青羡?!魏青羡?!” 四下叫着也没听到他的响应,沈长修有些担心,忍不住愤愤:“我靠!这家伙,还让我别乱走,这一转眼跑哪里去了!” 沈长修话刚落,突然白色浓雾中,钻出一条似蛇般扭动的绳带,那绳带正对着沈长修,沈长修猝不及防,躲闪不及,被它瞬间缠腰困住,随即感觉到绳索那头一用力,沈长修猛然一下子被拽进了迷雾中…… “啊——” 顷刻,沈长修感觉一下子撞到了一团软乎乎的东西上,待他睁开眼,正见一双桃花眼,正对他电波流转,冷寒十低沉着嗓音:“怕你走丢,看来得将你绑在身边,我才放心呢!” “寒十!是你!!吓死我了,讨厌!”沈长修一时心跳加速,正欲借着大雾缠绵一番,但见冷寒十突然面色凝重,在自己耳边低语,“嘘,” 随即示意他看去地上,沈长修这才发现,那脚下泥土上竟然洒着斑斑血迹,看样子还是新鲜的…… “呃……” 冷寒十压低声:“这脚印,我看像是魏青羡的。” 沈长修一惊,挑了挑眉头:“啊?那他…这里…还真是有古怪啊。” 片刻,他感觉呼吸不畅,拧了拧眉头,“不过,寒十,你也不要绑我这么紧,这么近吧!” 冷寒十一笑,随即给沈长修松了一截:“乖乖待在我身边,不然怕护不好你啊。” 沈长修甜腻一笑:“好,那我们顺着血迹看看。看着出血量,魏青羡应该没啥吧。” 冷寒十点了点头,话里有话:“嗯,魏老板可不是一般人!” 两人穿梭在大雾里,前面隔一段距离会出现一些血迹,直到他们确定自己已经站在了桥头。 沈长修揣着双手,一副狐疑的态度:“这一路白茫茫唯见这红色血迹,怕不是故意引我们过桥吧。你说,这是冲谁来的?” 冷寒十忽然想到在酒店那个无端为自己指路的人:“会是他嘛?” 沈长修询问:“寒十,你确定要过桥?这怕是陷阱!” 冷寒十思忖片刻,笃定道:“想找回麒麟玺,我必须得过。” 沈长修知道会是这个答案,但他还是有些担心,于是正色道:“寒十,在酒楼里,到底是谁给你指路到这里的?” 冷寒十朗声道:“是谁……我不太清楚,那人…一脸和善。” 沈长修接着说:“那是你主动问的,还是他主动告诉你的?” 冷寒十想了想:“他问我要去哪里,我回了,他便好心告诉我,说这里有条便捷的水路!” 沈长修得出结论:“我想,他是故意引我们来此的,他目的明确,守在那里,故意引我们上钩。我们还真就来了!” 冷寒十一嘟嘴,似乎是慢慢反应了过来,问沈长修:“啊,那你说他们是图财呢,还是劫色呢?” 沈长修冷笑了一声,取笑道:“这会你倒是聪明到都会自问自答了!我想他们是既图财又劫色!” 这回答冷寒十倒是一点都不怕,他昂首挺胸道:“哼!那他们也得有那个本事啊!我锦衣卫指挥使的美色可不是什么随便的人就能觊觎的!” 沈长修心头一阵激荡秋千,腆着脸询问:“嘻嘻,那我呢?!” 冷寒十宠溺道:“我还没说完……我的美色是专属我的长修的!” 那一瞬, 沈长修心花怒放到跺脚脚:“嘻嘻!你说话要算话的哦,是一辈子的承诺哦!” 冷寒十豪迈道:“嗯!一辈子!” 所以,明知道前方会是陷阱……沈长修也要陪着爱人闯一闯! 说道怕,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这点小伎俩,沈长修倒是也不怕,无非就是借着这地雾气重的掩饰,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想来也非是些真有本事的人干的出来的。若是闲来无事,大可放开了手脚,好好教训一番他们,可是在这个关头,耽误时间还真是让人捉急。 上了桥,似乎水汽更加重,沈长修几乎是贴靠着桥边走,但连下面水的深浅都看不清,只听到风吹水动的声音…… 伸手不见五指的恐惧,在这青天白日竟然一样感受到了。 在这样的环境中,让人不由自主地将心头吊了起来,时刻提着心,以应对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看不到的危险。 沈长修看了看旁边的冷寒十,一向神色坦然的他,此刻也面色紧绷,眼睛睁的大大的,甚至连眨眼的频率都变低了。 沈长修收回目光,缓缓抬起头看了看头上的太阳,心中不禁奇怪:明明有太阳,而且也有风,为何却一直散不了这浓浓的雾气……就算是近水雾气大,也不至于如此厚重吧。 沈长修想完目光一点点正落下来的时候,突然他目光定格到一处。 沈长修瞳孔微缩,目光一敛,顿时楞怔,片刻似乎心中已有定夺,他扭头对旁边的冷寒十张口问道:“寒十,劳烦飞起来!” 冷寒十收回谨慎的目光,看着她,眉头动了动:“你是想……” 第139章 沈长修一扬下巴,慢悠悠道:“你可听闻过: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冷寒十嘴角一抽,瞬间会意:“明白!”随即面色悠悠,朗声道:“我们之所以看不清整个山的真面貌,只是因为你身处其中,若是跳出去,离远点看,就一切都明了了。” “冰狗!”沈长修开心到一敲响指,连连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上面有玄机,你上去瞧瞧,我估计咱们很快就能参透这迷雾了。” 沈长修眼神一敛,目光如炬:“若我没猜错,这薄雾后面的,可并非是真的雾了……” 冷寒十点点头:“好!我的长修真是聪慧!” 沈长修刚刚弯弯绕了那么多,其实冷寒十早就想清楚了这一切,但还是耐心配合着听他说完。 片刻冷寒十即松开沈长修:“就在这里等我!” “嗯!”沈长修露出一个让对方放心的表情。 冷寒十这才一个纵身跃起,待上到顶处,只见他面露狡黠,瞬间找到了一处落脚点。 沈长修这才发觉他什么,原来他脚下踩到一根很细的绳索上,双手撑开维持平衡。 待身体平稳,冷寒十放眼望去,高声惊道:“我的天啊,长修,你太聪明了。原来真是大有玄机!” 见他踩到的东西的那一瞬,沈长修便瞬间明了,知道了真相跟自己猜测的一样。 沈长修一脸淡然,悠悠道:“这薄雾后都是悬挂的纱幔,层层迭迭,让人以为真的是大雾弥漫呢,其实就是为了故弄玄虚,让人不辨方向而已。” 冷寒十纵身下来,爽朗道:“好一个故弄玄虚!我已经看清了周围的情形,跟我走!” 说完,顺势拉起沈长修的手, 他正要抬脚,沈长修看着周围,咬了咬舌尖,诡谲一笑,忙道:“寒十,先别走啊,这白花花的多碍眼啊,一把火烧了视野岂不是瞬间开阔了。” 冷寒十一听,连忙双手一扣,兴奋道:“艾,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让他们故弄玄虚!” 随即掏出身上的火折子,挥手一掷。 壮丽的一幕出现了。 河岸的上空,红黄相间的花舌熊熊燃烧,黑烟冒出上空,灰烬落入河里…… 两人站在桥上,看着周围渐渐清晰的轮廓。 沈长修摇头叹息:“唉!搞什么故弄玄虚的伎俩,白白浪费了这么多纱幔……” 马车旁边的子都望着那壮观的场面,一时间,惊呆。 第143章 “来人吶!快来救火啊!” 岸边上渐渐出现了些着急忙慌的村民,望着河面上连绵不绝的大火,纷纷举足无措。 随即有人指着桥上的两人,高喝:“是他们!是他们烧了我们的纱幔!” “都是我们辛辛苦苦制作的啊!” “不能放过他们!” “对!” 村民随即纷纷拿起器物就要朝这边暴起。 冷寒十心头一怔,有些担忧:“啊?什么情况?这些看着也不想是些匪人啊。” 沈长修一副占理的架势,昂首对着他们高声反驳:“明明是你们这些贼人,骗我们来到此处,还弄这些花头虚脑的东西,障人眼目,不就是为了图财劫色吗!我烧了,怎样?!活该!” 为首的一个年长的村民,一脸愤恨:“你!你这刁钻的小子,这可是我们制纱村民的心血,好不容易制好的的,挂在村口,你烧毁了竟还如此诋毁我们!” “呃……”沈长修一时间哑然,突然有些迟疑,后怕道:难道……真是一场误会? 他快速回想了一番,这其中的过程:好像还真是自己一开始就思维误入歧途,那,这岂不是做了坏事了,哎呀!这可如何收场。 想到此,心中顿时一团乱麻。 沈长修想完,顿时面色灰溜溜的,看着旁边也是一脸尴尬的冷寒十,愈发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说明……刚刚的确是自己鼓动他烧了那些纱幔的,唉!自己也太冲动了, 眼看着那些村民不光动嘴,还恶狠狠远远的扔了东西过来,沈长修连忙拉着冷寒十闪避。 沈长修拧着眉头,惭愧道:“寒十,或许我们真的是误会人家了……” 冷寒十眼眸一闪,似乎升起一丝不以为然,揣测着:“误会?!不是那么简单吧,还有刚刚地上出现的血迹,是怎么回事!” 经他一提醒,沈长修磴时僵住:“对啊……” 结果,他话一落,就听到后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你俩原来在这里啊!害我好找!” 沈长修和冷寒十闻声猛然一回头,只见魏青羡正站在那里,一手还捂住鼻子…… 冷寒十指着他,惊愕质问:“你你你,你去哪里了?” 魏青羡因鼻子被堵住,发出的声音闷闷的:“这雾太大,我本想来前面探探路,结果没注意,一下子撞到了树上,鼻子磕出了血,就到旁边河里清洗,正要回去,就见着这里着火了,才看清你俩在这里。” 沈长修:…… 冷寒十:…… 哎呀我去! 狗血淋头! 还真是狗血无比! 沈长修听闻,简直想找个老鼠洞钻进去躲起来。 冷寒十有些无语:“那地上的血,是…是你的鼻血?!” 沈长修忍不住愤愤念叨:“不是大哥,你就磕破个鼻子,至于流这么多血嘛!还滴的到处都是,弄得跟凶案现场一般!” “啊?没多少啊,凶案现场?!你们也太夸张了!”魏青羡忽地诧异道。 冷寒十默默与旁边的沈长修互看了一眼。 现在该如何收场啊…… 两人蹙眉交流片刻。 随即两人又不约而同的看去后面恶狠狠的村民。 沈长修恹恹道:“现在该怎么办啊……” 这时子都也赶过来。 冷寒十笑脸对着前面的村民,“呵呵,误会,这一切都是误会啊,烧了的损失我们来弥补,多少钱,你们开个价!” “有钱了不起啊,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哼!不能饶了他们!” …… 他们个个眼睛发亮,看着像是着了火要烧死他们的架势。 随即扛着随便拿起的武器就要冲向桥。 冷寒十自知理亏心中有愧,即便有能力阻挡,却也连连后退,好说歹说:“各位大叔大婶,别激动啊,咱们有话好好说!还得讲道理不是?!” 沈长修见状,知道人从众的心理,即便现在冷寒十说的话再有理好听,也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因为没有人会听! 对大规模的群体说的话,有时候反而不如对其中一人说的管用。 对!所以得首先选对那一个固定的人。 该选哪个呢? 沈长修一阵快速捕捉,最后目光定住,他捕捉到领头的那个老者,知道他是有话语权的人。 于是沈长修稍作思量,便毫不犹豫从冷寒十身后向前一步。 冷寒十一惊:“你干嘛?!快回来!” 沈长修对他抬起手压了压,示意他稍安勿躁,同时也让他不必为自己担心。 随即沈长修转过脸,目光直射着那位他选定的老者,死死看着他,须臾扬声道:“老伯,我问你,你……这是准备杀死我们吗?” 见被问到的是自己一人,那位老者无处闪躲,他一愣,下意识的思索了对方抛给自己的问题。 杀人?别说杀人,就算是打人,或许对于他这样的平凡胆小的村民,这可是一辈子都不敢想的事,可是自己这手里拿着武器冲过去是干嘛…… 于是他红着脸,为自己刚刚的行为硬声辩解:“我要你们赔偿!” 沈长修见到他终于用脑子想问题后的结果,嘴里微微一抽趁机道:“这不就对了嘛,老伯你不是想杀人,其实就是想让我们赔偿你们的损失对吧。那既然如此,我这里有更加平和而有效的方式,你能冷静下来听听看吗?” 一问一答中,老者自然更加的理智:“那你说!” 显然,沈长修刚刚选对了人。 在老者的思索回答中,并未有其他的村民反驳打断,这就说明,他在这个村子里是有决断权和话语权的。 想到此,沈长修愈发心安了许多。 接下来的表现沈长修更加舒缓流畅,他俯身拱手,温和道:“我们做出对不起你们的事,实属一场误会,现在既然误会解开了,我们错了!但我们也确实给你们造成了损失,所以物质上,我们出钱弥补损失,精神上,我们给你们磕头认罪,虔诚求饶恕,求宽容。你们觉得还有什么做的不周到的地方,我们还是可以坐下来细细商量。” 他的话,对面的人都听进了心,纷纷看去领头的老者。 “王大爷,你看如何?” “就是,您老定夺吧!” …… 那位老者渐渐放下了手里的锄头:“嗯,他说的也有道理,我们这样冲过去,还真能下的了手杀人嘛,我们可都是朴实的人啊。” 魏青羡见状,抿嘴一笑,对旁边的沈长修娇嗔道:“哎呦,厉害了!沈长修!我收回野猴子的称呼,不过,你还真是只野猴子啊,哈哈哈哈。” 沈长修正时刻紧绷心弦的,冷不丁耳边浮起如此风凉话:…… 「我去年买了个包!」 第140章 半晌,那王大爷冲他们扬手道:“你们,随我来!” 随即几人跟着王大爷身后走去。 那王大爷,带着他们坐在了村头大树下,村民簇拥在王大爷身后,俨然摆开一副谈判的架势。 僵持了片刻,沈长修自知理亏于是对魏青羡使了个眼色,意欲让他掏钱的。 那可魏青羡哪里肯任他随意使唤,登时傲娇扭头:“哼!”了一声,接着双手对插胸前,一副自己惹得祸自己摆平,事不关己的姿态。 沈长修无奈“嗨?”了一声。 不过不等他继续说什么,旁边的子都会意,立马摸出一袋金叶子,恭敬送到了村民面前的石桌上。 王大爷一副高姿态盯着那钱袋子半晌,终于忍不住打开,只是打开的瞬间,一蹙明晃晃的金色光芒四散出来,让那些村民直愣愣瞅到瞬间眼睛睁大发亮。 “哇——这么多啊,哎呀呀!” “嚯!可以啊!不亏不亏!” …… 村民小声窃喜议论着。 王大爷也是难掩一脸的惊讶和满意,他这一辈子都没见过如此多的金子呢。 沈长修瞥见,于是顺势起身,端端正正的俯身拱手,客客气气道:“误烧了各位的劳动成果,还望乡亲们宽宏大量大量,莫要与我们多计较了,我们在此谢过了!” 见他们礼与理都到位了,村民也都没有再多说什么。 王大爷看了看大家的意思,略沉吟片刻:“好吧,看在你们态度还可以的份上,我们这梁子就算了吧,一笔勾销。” 随即迫不及待将那些金叶子划拉起来。 并冲身后众人吆喝着,“拿回去,大家登记看看各家损失,合理分配。” “好好。” 随即大家都心满意足一窝蜂的散开了。 事端平息,沈长修转身看着那河边上已经散开的“雾气”,他眉眼里夹着的一丝狐疑却始终未完全散尽…… 于是他叫住刚走了几步的王大爷,将心中的疑惑询问了二三:“老伯,你们为何要将那做好的纱幔,放在河面上还有外面附近啊?这样路过的人,很容易迷失方向的?” 第144章 停下脚步的王大爷眼眸一皱,缓缓道来:“哦,以前啊,我们村里因为制纱这门手艺出名,也算是这一片首先富裕起来的。可是这一旦富裕起来了啊,就容易招外面的贼惦记,不禁惦记财物,还惦记那制纱的秘方、手艺。” 王大爷背着手走了几步,继续说,“所以不断有外面的贼人闯进了,本来我们这个白雾镇,就是雾气比较重的地方,所以,依据如此地势,我们这里的尹公子,就给我们出了个主意,他让我们将做好的纱幔,藏在雾气里,这样一来便能造成大雾弥漫的感觉,这样外面的人若再来犯,定让他们找不见方向,自然就不容易进来村子。呵呵,这的确是个好办法,后来啊,也真是多亏了他的这个办法,我们村里果然平静下来。” 众人听闻,顿时觉得稀奇又智慧,感慨此法真是个妙招。 冷寒十听闻,愈发不好意思抬起手抓了抓头发,片刻惭愧道:“啊……原来是这样的作用啊,却被我们……” 王大爷见他如此,抬起手朝他压了压,接着一笑:“呵呵,不过这说起来,你们也是极其聪明,这么久都没有被人发现的障眼法,却被你们一来就发现了端倪。厉害,厉害啊!” 虽然是称赞,但沈长修听闻却感觉到后悔不已。本是村里用来防卫的精心设置,却被自己不明所以自作聪明给烧毁了……唉!下次一定要多长点心! 沈长修扁了扁嘴,垂着头。 沉默了一会儿,沈长修突然仔细思忖着这一切,于是意味深长的说道:“这个尹公子……倒是很聪明啊。” 这话仿佛一下子说到了王大爷心坎上,只见他表情略显得意道:“哈哈,那是自然!尹公子可是我们村里的第一才子,也算是才貌双全啊!” 沈长修眼珠子一滚,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说,“老伯,不瞒你说,其实我们是在前面镇子里吃饭的时候,碰到有人刻意给我们指路。他听说我们要去马家堡,便让我们走这里过桥,说会缩短去马家堡的路程……” 沈长修说完,着意看了看那王大爷,神色一敛,压低声音道,“老伯,你说这人,他是好意提醒呢,还是刻意引导我们来到此处呢……” 经过沈长修这一提醒,魏青羡也想了想这前后过程,连忙附和:“就是,就是!现在想想那个人肯定是别有用心!” 沈长修白了他一眼,打趣道:“现在你倒是反应过来了?!” “啊!不过说到用心,他用的是什么心呢?我怎么还没有整明白呢!”冷寒十歪着脑袋冥思苦想。 沈长修的话让王大爷略微一思忖,片刻低吟:“听公子你说完,这按理说,应该只有我们村子里的人,才知道村后过山侧有条近路的,但村里的人不可能轻易让外人来此过路的啊……这着实有些奇怪!” 王大爷皱着眉头也是一阵犯嘀咕。 见状,沈长修扭头看着冷寒十说:“寒十,你再好好想想,那给你指路的人,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嘛,若是记得快给老伯描述一下,看他认识不。” 冷寒十歪着头,在心中仔细回想了一下。 正在他努力回忆的时候,旁边的魏青羡突然出声道:“喏,就是他那样子!” 众人一晃,见魏青羡正抬起手指着那边。 随他指的方向看去,是一位正路过的公子。 冷寒十目光定住,猛然一惊:“对,就是他!” 这时,就听那王大爷有些狐疑道:“尹公子……” 沈长修怔怔:“啊?他就是尹公子?!” 王大爷道:“是啊,正是尹公子!” 远处正缓缓迈着步子的人,忽然见这边几人都朝他望去,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 那位尹公子好像也没有刻意躲避,见他们都朝自己看来,驻足了片刻,便款款提步走过来。 他一身蓝紫色长衫,一手握扇尾,扇头托在另一只手心里,步履稳健带风,样貌清秀,不算特别拔萃出众,但也温润顺眼。 待走到面前,他声音温和,态度从容:“在下尹波波,见过几位远到而来的客人。”说完,眼角柔和扫过一眼那冷寒十。 沈长修刚好捕捉到了那一眼,仿佛瞬间明了,心中恍然道:哦~看来还真是劫色的啊……这个尹公子心思不单纯啊。看来一时半会走不了咯! 只见旁边的王大爷“噌”地一下子,拔腿到尹公子面前,恭恭敬敬向前谦声道:“哎呀,尹公子好啊。” 尹波波莞尔一笑,对那王大爷径直道:“王伯,是我特意指引他们来到白雾村的!” “啊……这?!哦……”王大爷一怔,显然吃了一惊,又一副不敢多说什么,更别说质问责备话的状态。 尹波波淡然笑着,语气客气却又不客气:“怎么?王伯你是在嫌我?!刚刚这几位,可是给了你们不少的金叶子吧,就算是你们全卖了刚刚那些烧掉的纱幔,那也赚不了这么多吧?!” 尹波波眼神犀利看着王大爷。 “呃……是,是。”王大爷一阵心虚,双手暗地里揉搓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魏青羡一听,有些清醒,脱口而出:“怎么感觉……感觉我们吃亏了呢!” 沈长修听闻,恍然眉头一挑,心中啧啧:我去!还真是劫财有图色的!一箭双雕啊,村民劫财,他图色!这个尹公子不简单啊!! 冷寒十倒是不以为意:“不能这样说!本来就是我们出手烧了纱幔在先,理应该做补偿,这点金子我不会计较的。” 王大爷这才哂笑了一声,不想多事的他,连忙拱拱手逃一般快速离开:“欸!欸!那我就先走了,你们聊。” “等等!”沈长修叫住他。 王大爷一顿,以为沈长修是跟他要讨回金子,有些发怵的缓缓转过头,颤声问:“公子……还,还有什么事啊?” 沈长修揣着双手向前一步,含笑温和道:“王大爷,这刚刚我们过路费也算是交了,还不少呢!这下,你看是不是该带我们抄近路走了吧!” 王大爷有些迟疑,他一脸征询的表情看了看尹波波:“这?尹公子,你看……” 尹波波随手一甩,便展开手里的扇子,缓慢摇了几下,柔媚的笑着对沈长修道:“刚刚,这位公子可是已经说的很清楚吧,之前给的金子,那可只是作为烧毁纱幔补偿的!可并没有说那些是过路的费用啊。” 沈长修听闻,却并不意外这个回答,顿时冷笑了一声,心中感慨道:果然,没有那么简单就放我们走…… 冷寒十一怔,随即阴沉着脸看去那尹波波,厉声质问:“你是什么意思?还要金子?是需要多少才肯带我们过去?!” 尹波波眉眼带笑,手摇折扇,却沉默不语。 沈长修抿嘴一笑,蹭到冷寒十身边,俯身贴着他耳边,拈酸吃醋道:“刚刚劫完财,这会子他估计惦记你的美色了……寒十,你可得小心咯。” 第141章 沈长修愈发往里揣了揣手,撩起眼皮像个小痞子一般,斜眼看着他,片刻拖着声懒散道:“那你是准备怎么地嘛!是要我们的公子给你笑一个?还是几个才够过路费?” “还几个?!”冷寒十一听,顿时怒目看着沈长修,气鼓鼓甩出来几个字,“一个都没有!” 沈长修冲他皮笑肉不笑回应。 尹波波低头清笑了一声,随即抬起头看着冷寒十眸色荡漾,笑的一本正经道:“笑嘛……自然是发自内心,会心的笑容才是最珍贵!我想请公子喝杯酒,公子可否应了?” 冷寒十听闻,下意识看去旁边的沈长修。 「喝酒?!」 「虽然知道你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我的意在酒啊!」 沈长修一听,顿时感觉这肚子也的确饿了,于是忙应承道:“喝酒好啊,走走走,是早该坐下来大家一起喝杯酒了,光站在这里干唠也绝逼唠不出什么会心一笑的东西。” 随即对旁边的冷寒十挤眉弄眼,又是揉肚子乞求的一阵操作猛如虎。 冷寒十耐不住自己所爱的哀求,无奈对他鄙夷一眼,小声无奈道:“你呀!!真是拿你没办法!” 须臾,看着尹波波爽朗道:“好,那既然尹公子想喝酒了,咱们就去喝酒!” 尹波波一听,十分欣喜,连忙做了个“请”的姿势:“这边随我来!” 众人随着尹波波来到尹宅内院,院子不大,但风雅八分,寂静十分,似乎与外面村落的质朴有些格格不入。 院子里面竹林,荷塘,花树,就连角落里不起眼的花草,一看都是用心设计,安放的相得益彰。整合起来,像是一副浓淡相宜的风景画一般让人赏心悦目。 几人一路风尘仆仆,许久没见过如此精致的院落,便拔不出眼地多加打量了一番。 走了几步,便嗅到了佳肴美酒的味道。 沈长修正要找寻,只见庭院当中临着池塘的亭台里,此刻正满满摆了一桌子酒席。 第145章 众人一瞧,皆一阵意外。 沈长修心中了然:这个尹波波,早就备好了一桌子酒席,就等着我们来吃了,还真是好谋划啊。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用用心良苦,四个字来总结他。 想完,魏青羡意味深长悠悠叹道:“看来,尹公子对我们赴这顿酒的事,那可是势在必得啊。” “势在必得,可是将在下说的有些阴险狡诈了,”尹波波一脸温和道:“在下只是有备无患而已!只是怕冷落了几位客人!”说完,对众人一展手示意,“几位快快请坐吧。” 待落座后,尹波波看着冷寒十,略带羞涩的笑容,温吞道:“之前酒楼,一见公子,入了眼便倾了心……尹某怕直接邀请公子喝酒,会不妥,便用了这么一个笨拙的法子,还望公子莫要怪罪在下的……曲折婉转。” “好一个笨拙的法子!”沈长修径直夹了块肉入口,言辞夹了一丝酸涩的口气。 尹波波挑眉一笑,举起酒杯:“在下先自罚一杯!”说完,一口喝下。 “折腾了这么多,原来你是看上了我们这位公子了?!”魏青羡含着笑意脱口而出。 尹波波倒是敞亮的很,并不回避,咧着嘴大大方方道:“是!在下难得遇到一见倾心的公子,所以,情之所至,略有唐突与直接,还望公子理解在下的这份情不自禁……” 不知是刚刚的一杯酒上了头,还是说的话让他羞涩,此时的尹波波双颊泛起红晕,像花园角落里的那朵粉芍药一般。 或许,是这份真性情,沈长修倒是觉得此时的尹波波比之前可爱了许多。 只见那尹波波眉眼一垂,接着说:“不过,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不明说,对方又如何知晓自己的心意呢!” “嗯,说的在理!”沈长修说完,喝了一口酒恹恹心道:我擦!劳资当初要是有你这份霸气心态,也不至于跟寒十浪费那么多时间了…… 旁边的魏青羡似乎并没有被他的话打动,下巴一扬,傲然道:“我们的这位公子,乃人中龙凤,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喜欢的起的!” “嗯!那是自然,公子气质不凡,花姿貌美,一般人哪里配得上。”尹波波淡然道,随即眼眸一转:“相逢一次,还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冷寒十见他说话温文尔雅,便也爽快道:“在下…郭仪。” ~ 尹波波嘴角一抽,满眼泛光:“郭仪……” 尹波波话里有话:“郭公子跟……”他目光转去旁边沈长修身上, 正酣畅吃喝的沈长修连忙撇清是非:“兄弟!我是他弟!郭……二!所以,你可别对我有敌意哦。” 魏青羡忍俊不禁。 品酒十分尽兴的子都摇头浅笑,嘴里喃喃:“这一路上,好戏不少啊。” 谁知,旁边的冷寒十暗戳戳将藏在桌子下面的手,一把捏上沈长修的大腿,眼神凌,似乎在厉阴测测威胁着:什么弟弟?!将来你可是我的人啊! 沈长修歪着身子斜睨道,眼神回说:那也是将来啊,现在我可不就是你的弟弟的嘛! 随即,他垂眸一笑。 那又坏又气人的样子,像猫爪一般挠着冷寒十的心窝……真像将他抱在怀里好好亲他一番! 尹波波一顿,随即给冷寒十倒满了酒:“郭公子,请喝酒。” 被沈长修刺挠到了的冷寒十仰头入喉,十分酣畅,将那尹波波看的是春心波动。 片刻,尹波波极尽赞美的言辞:“郭公子还真是与众不同,豪爽,洒脱,灵动,美丽。” 冷寒十似乎不吃他那一套花言巧语,朗声道:“好了,你就别恭维我了,我知道自己很好,但说出来……可就俗气了!” 随即看着沈长修,“你说是不是啊?郭……儿!” 沈长修憋着笑,继续吃着自己的菜,并未答话。 冷寒十薄酒上头,脸颊绯红,双眼迷离。正欲再喝,沈长修一见,连忙夺下他手里的酒杯:“哎哎,哥哥,你这酒量不行就别喝多了啊。” 尹波波给自己斟满,一仰而尽,似乎是铆足了劲头,道:“郭公子,你看在下如何?可否给在下一个机会追求公子!” 冷寒十一双醉眼直直的看着沈长修,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哪里听得进去他的话。 沈长修无奈,抬起手将他的脸摆正过去正对着那尹波波。 冷寒十才正眼看着他,冷嗤一声:“给你机会?凭什么?本公子就是见色起意,”说完,在众目睽睽之下,忽然抬起手捏起沈长修的下巴,“等你有我弟弟这一张脸的时候,再说让我给你机会的话吧。” 沈长修猝不及防:…… 旁边吃瓜的两人也愣住。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尹波波看了看沈长修,细声细语:“在下承认,自己的容貌自然比不过这位公子,可是……可是,我比他高啊!” 尹波波憋红了脸,终于说出了自己的一点优势。 沈长修:“……” 沈长修嘴角一垂,刚要开口, 谁知冷寒十清笑了一声,笑眼紧紧注视着沈长修,一副好不在乎的口吻:“身高哪里有五官重要!关键是这五官太完美无瑕了,那光芒足以掩盖掉所有的缺点!” “……”尹波波一听,满脸失落:“公子真的只凭外在选人吗?” 冷寒十觉得他的话荒唐至极,嗤笑出声,随即瞪着眼睛反驳:“不然呢?你难道不是凭外在看上我的嘛?” 这话一出,沈长修也忍不住笑出声了,摇头感慨:唉,还真是如此,自己都是见色起意,还不允许别人如此,世人总犯如此矛盾的毛病。 尹波波顿时哑然,片刻惭愧般轻笑了一声:“公子说的极是啊,不过,即便是公子拒绝了我,我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番。” “争取?”看热闹般沉默许久的魏青羡,突然筷子一放来了兴致,“你尹公子是打算如何争取呢?” 尹波波往后一靠,看着沈长修阴恻恻道:“除去了这最美的,第二的或许就成了最美……” 沈长修一听这话,便心知肚明,他握住手里的酒盏,反问:“这么说,尹公子是想除掉我?” 他话一落,桌子上的氛围霎时有些冷戚戚。 冷寒十刚要开口,就见尹波波泯然一笑,柔和道:“哎~公子多虑了,见他这连端起给酒杯都摇摇晃晃的姿态,想必是久病不愈柔弱不堪的身子,再配上这一身上好的娇滴滴的皮囊,即便与我同是男人,我也会怜香惜玉,萌生恻隐之心!使手腕的事……哪里会下的去手啊。” 沈长修听他说完,眉头一挑:“那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尹波波含笑悠悠道:“我的意思是,既然郭公子爱慕你的容颜,不会移情别恋,那不如让你……心生旁骛呢?” 正当大家都心头犯懵之时,尹波波一拍手:“妹妹们,出来吧!” 旁边即刻蜿蜒飘出一排风姿错约的女子,各各水嫩嫩的娇艳。 大家看的是呆若木鸡…… 第142章 “啊?!”冷寒十哭笑不得,当场浮夸一拍桌子,假装蕴起一团怒气,恶狠狠指着那尹波波道,“好、好你个尹波波!你想□□我的郭儿!” 沈长修看着那些娇媚的女子,不禁在心头苦笑:呃……跟我搞这一套?!嘿嘿,不好使啊!好歹整来些模样俊俏的小哥啊!哎! 于是沈长修哂笑着蹙起眉头:“艾,我说尹公子,你这……都哪来的?府上常备的?郭公子还在场呢……你这有点说不过去吧。” 想到后面还有要事,耽误不起,沈长修摇头硬声说着,“我说尹公子,你就别在我身上打主意了,本公子还有要事在身,赶紧放我们离开,不然,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冷寒十附和:“对!别逼我动手!” 尹波波看着他,烟波哀婉,言辞温婉:“郭公子,我是真心喜欢你,才用心谋划了这一切,我对你用心良苦,你真的不能给我个机会吗?” 见他那哀求的表情,忽然旁边的子都不禁心生恻隐,于是对冷寒十道:“不然,你就给他给机会嘛,人家也是痴心一片!” 冷寒十瞪了他一眼,随即昂起下巴,无比认真道:“我早已心有所属!” 说完,还堂而皇之的瞄了一眼沈长修。 触及那眸光的一剎那,沈长修心跳骤停,磴时心花怒放,悻悻然:呀呀,我就是寒十,心有所属之人…… 尹波波听闻这话面色瞬间晦暗,沉吟片刻,他脸上渐渐升起一团阴翳:“那我就…非得要强扭这瓜呢!” 他话一落,坐在那里吃瓜许久的魏青羡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哈哈哈,好有趣!真是好有趣啊!我不禁有些庆幸跟着你们出来这一趟了!” 沈长修听闻这不合时宜的话,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你!”冷寒十对尹波波的反应有些无语,冷哼了一声,“废话少说,你倒是放不放我们离开?” 第146章 还没等尹波波说话,他身后的妹妹不乐意了:“我大哥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你还敬酒不吃吃罚酒!如今惹怒了我们,就算大哥放过你,我们也不会同意让你离开的!” “对!这郭公子就给大哥,其余的也是很有姿色的,不如就给我们自己,哈哈哈!你们谁都别想走!” 刚刚那些娇媚的姑娘,现在的脸上各个虎视眈眈,凶狠无比。 魏青羡一听,脸上的笑容磴时褪去:“呃……跟我有啥关系!?” 沈长修一副哭笑不得:“怎样着,这买卖不成,还要强买强卖了!!” 其中一个最小的姑娘,一听沈长修如此说,一脸跋扈,随手将腰间的鞭子甩过来:“你说什么!小白脸!” 说时迟那时快,冷寒十连忙起身将沈长修一推护在身后,另一只手瞬间抓住那鞭子,恶狠狠道:“我的弟弟哪里轮到你来叫他小白脸!” 随即猛然将她的鞭子用力甩回去,让那跋扈丫头身形连带一个趔趄,直努嘴生闷气。 尹波波见状,忙阴着脸说:“四妹!谁让你动手的!退下!都给我退下!” 旁边的大妹向前一步:“大哥!这个小白脸我们四个要定了!就算你不忍心出手对付你爱慕的人,我们可是不会罢手的!” 二妹也站在了大妹身后,厉声道:“对!大哥,你若不帮我们,你才应该退下!” “你们……你们!”尹波波显然没有料到事情会变成了这样。 随即只见那四位妹妹各自亮出了自己手里的兵器,一脸的虎视眈眈。 沈长修看了看那架势,有些担心的对冷寒十附耳道:“情况看来有些棘手啊,毕竟是姑娘家家的,手下留情啊。” 冷寒十无奈埋怨着:“这还不是你!怎么,你还心疼起来了?” 沈长修一听,假装有些怕怕:“都这个时候了,哥哥就别怨人家了啊!” 冷寒十宠溺一声,豪迈道:“好的,弟弟,这笔账给你先记下,等找机会晚上好好收拾你!” 沈长修耳根子顿时红了一片…… 他望着会打情骂俏了的冷寒十有些怔怔:你别说,这人啊若真爱起来了哪里有什么钢铁直男! 那一瞬,沈长修还真有些不合时宜躁动不安起来…… 想完,沈长修不禁拔出溢满爱意的眼眸,垂眸自嘲道:再多看一会时间,我怕还真是要要要要…… 这时,冷寒十忽然仰着一巴,抽出配刀,冷戚高声道:“姑娘们,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吧,我郭仪是个粗人,等会有不小心伤到的时候,就先说一声抱歉了!” 冷寒十将沈长修护在身后,叮嘱道:“你别出手,跟在我身后!” “嗯!”被爱人环绕着爱的感觉真好! 这时,旁边的魏青羡“蹭”一下起来,瞬间也凑到了冷寒十身后,跟沈长修挤在一起。 沈长修一脸诧异盯着他:“你?” 魏青羡撇撇嘴小声道:“之前不知道他身份,如今知道了,呵呵,还哪里轮到我出手啊!” 沈长修阴着眼看了他一眼。 沈长修知道不打一架,他们是走不了的,于是便闪开都后面栏杆处坐下:“好了,你们可以开始了!” 魏青羡也端着一盘水果,紧紧凑到他身旁,贱兮兮道:“嗯嗯,麻烦速战速决!” 冷寒十对那些女子冷声道:“你们是准备一起上,还是一个个来呢!” 那姐妹四个互相看了一眼。 尹波波高声喝住:“你们四个都给我住手听到没有!我不允许你们伤了我的心上人!” 可那四个丫头根本不理会他。 沈长修悠悠道:“我说尹公子,不如就让他们打一架吧,不过……若是郭公子赢了,你就让我们离开,别再为难我们了!” 尹波波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冷寒十,眸色缱绻:“若是……公子输了呢?” 沈长修翘起二郎腿,悠悠道:“我问你,他若输了,你真的会勉强他留下来嘛?” “我……”尹波波垂下头,深深叹了一口气,语气变得尤为软糯,“若公子非情愿,我自然不会真的勉强于他……” 沈长修一听:“好!那若是郭公子输了,让他离开,我留下!” “啊?啊!不行!”冷寒十一听,即刻道。 沈长修哂笑:“哥哥,我信你一定不会让我留下来的吧!加油奥!” 沈长修给了冷寒十极大的动力,他怒目而视:“来吧,你们一起啊!” 随即不等她们四个出手,先一步向前挥舞配刀,劲头十足。 那姐妹四个,见他来势汹汹,杀机满满,于是也都愤然而起。 五个人打的是热火朝天。 沈长修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战局。 看着冷寒十招式,手法,迅猛有力,即便是一对四,也是绰绰有余。 魏青羡忍不住感慨:“果然,咱们的这位指挥使大人,还真不身手不俗,有些真本事呢!” 一旁还悠然喝着小酒的子都骄傲道:“那可不!我的师弟那可是人中龙凤的!” “人中龙凤!”沈长修得意咂么着,“厉害,厉害!哥哥好棒!” …… 半晌 旁边的魏青羡双眉有些蹙起:“冷指挥使还是太过怜香惜玉了,这要打到什么时候!” 在冷寒十专心对付那四个丫头的时候,沈长修不动声色扯了扯魏青羡的袖口。 魏青羡一愣,沈长修对他使了个眼色,让他看去那尹波波。 魏青羡不明所以,沈长修比划了掐住脖子的手势,悄咪咪道:“你不是想要速战速决嘛!” 魏青青这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 只见魏青羡缓缓转过去身体,像个待捕猎的豹子一般,匍匐打量,下一秒,沈长修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见那魏青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到了尹波波身后。 “我去!好快的男人!”沈长修禁不住一阵感慨。 待尹波波反应过来,正欲转身,魏青羡一个抬手,稳准狠,掐住了他的脖子。 “别动!”魏青青阴沉喝住,随即对那边还在酣战的冷寒十道,“冷…郭,郭公子,可以不用打了。” “啊?!!”冷寒十一愣,扭头过去,那些尹波波的妹妹们也随着她看去。 待发现自己的大哥落入他人之手,便瞬间无奈停了下来,嘴里开始骂骂咧咧: “小人!” “下作!” …… 一身正气的冷寒十有些微微怒气:“你怎么能趁人不备,行偷袭之术?!” 魏青羡一脸无语,顿时有些怒色看了看沈长修:“我……” 沈长修忙不迭起身:“是我让他这样做的,你继续打,得打到什么时候啊,不如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招制敌,这样效率就来了。” 那些妹妹指着这边谩骂:“你们这些卑鄙小人!” 被指着鼻子骂,沈长修却并未动怒:“艾,说到小人,可是你们在先啊,强人所难,这又是什么君子所为?我们也只不过就想过个路,你们非得将我们这行路之人留下,岂非土匪强盗所为!” 魏青青觉得沈长修说的很解气,附和道:“就是!你们才是强盗!” “那就得罪了!尹公子!”冷寒十见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挥手:“走吧,我们赶紧走吧!” 第143章 “你们若敢伤我大哥,就别想离开这白雾镇了!”几位妹妹虽然不甘心,但也不能看着自己的大哥有什么闪失,于是就气呼呼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待出了尹宅,尹波波抿了抿嘴唇,望着冷寒十缱绻道:“郭公子,你无需自责,我不怪你们,的确这件事因为我的私心而起,你们放心,我会平安将你们带离白雾村的。” 冷寒十扫了他一眼,见到他那自责的神情,不免有些怜惜,于是示意魏青羡松开掐住他脖子的手。 魏青羡这才松开手,转了转紧绷的手腕。 沈长修莞尔一笑:“嗨!尹公子,我替哥哥谢谢你的喜欢,不过,感情嘛,勉强不来的,将来你一定会遇到,跟你两情相悦的……呃,人哒!” 说完,他冲冷寒十歪着脑袋狡黠一笑,“对吧,锅锅?” 如此可爱的反应,一时间让冷寒十忍俊不禁,绵柔道:“对~” 尹波波抬头看着冷寒十那美腻的笑容,心头不自觉抽搐一下…… 半晌他嘴角一扬,似乎有些心满意足的姿态:“如今,终于得见公子这份发自内心的笑容,我、我已经知足了。” 冷寒十脸上的笑容顷刻褪去…… 沈长修:…… 几人上了马车,依旧是冷寒十驾驶马车。 在车厢里,尹波波歪着身体,嘴角轻抿,满心欢喜,透过那晃荡的门帘,有意无意的看着外面的冷寒十。 沈长修靠在车壁上,捕捉着那荡漾在车厢里丝丝缕缕的情意,心中不免有些复杂。 第147章 明明他看的是自己的爱人,沈长修却未曾感觉到一丁点醋意,不仅如此还禁不住为他惋惜感慨:一片深情错付啊~ 或许这就是基于他与冷寒十感情的无比信任吧。 …… 魏青羡一副挑事儿般,盯着尹波波质问:“你是个哥儿?” 听到这两字,旁边的沈长修率先心虚一紧。 尹波波这才收回看着外面人的眸光,转头看着魏青羡淡然道:“不是。” 魏青羡嘴角一撇:“那你还喜欢男人?!” 尹波波面色含春,言辞无比地豪迈笃定:“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管他是男是女!” 听闻这个让人意外又耳目一新的回答,沈长修怔了怔,下一秒目光不由自主挪到了外面的人身上,透过门帘,冷寒十半侧的宽敞肩膀若隐若现……沈长修不由自主微微眯起眼眸,他忽然很是想念香艳过后,趴在上面喘息温存的时刻…… 子都醉意未消,听闻此话很是欣赏,竟然兴之所至鼓起掌:“好!好啊!尹公子真乃性情中人!我喜欢!” 尹波波冲他一笑:“多谢!唉!能与各位相识,也算是我的一场美好际遇,若是有缘,希望将来有机会再见!” 魏青羡撇撇嘴白了一眼,不置可否。 子都爽朗道:“好,一言为定!” …… 按照尹波波指引的方向,他们从白雾村穿过,走到山后的一条隐秘侧路上。 马车停下来,尹波波道:“穿过前面的道路,你们就可以进入后面的官道了。” 冷寒十点点头:“多谢!嗯,尹公子你可以离开了。” 尹波波微微点头,却并未有着急下马车,而是看去那边歪着身体靠着的沈长修:“郭二公子,今后就劳烦你一路照料郭公子了!” 沈长修一听,连忙将后背抬起:“啊?我——” 「我靠!!这话用得着你来托付了?!」 腹诽完,沈长修哂笑着:“尹公子放心吧,我这哥哥啊,我一定照顾滴好好哒!别看他言语冷淡,其实内心可热乎了,你不需要操心了。” 尹波波一脸不放心的表情看着沈长修。 魏青羡在沈长修耳边嗤笑:“看这架势,这家伙一时半会放不下冷寒十了。” 沈长修:…… 尹波波还真的想回应什么,就被魏青羡推着下车,“好啦好啦,大男人黏黏糊糊的!慎不慎人!” 被推搡着下了车的尹波波,连连给冷寒十道别。 马车临行,沈长修忽然掀开帘子,对站在原地一脸怅然的的尹波波道:“尹公子,好好保养自己,再过几年,你还是有机会哒。” 尹波波蹙起眉头:“……” 冷寒十将沈长修一下子给拽了回来:“你说什么呢!” 沈长修一本正经道:“我提醒他好好保养自己的脸蛋啊,说不定过段时间,你的审美变了,又回心转意了呢。这尹公子也是痴心一片,艾,你猜他会不会真一直等着你呢?” 说完,沈长修饶有兴致的看着冷寒十。 冷寒十有些无语,对面前这个小长修,他简直无可奈何,于是叹了口气:“你啊,真爱玩。” 沈长修手指绕着发梢,咯咯笑个不停:“哈哈哈,逗你你呢!” ~ 从白雾镇离开后,行驶了一段路,遇到官道上的驿站。 冷寒十询问了驿站人员得知前面就是双鸭江,得过江,于是提议将马车暂留驿站,轻车上路。 临行前,魏青羡略带调侃冲冷寒十道:“哎,我说冷指挥使,你还是戴上面具吧,你这张大越第一神颜脸啊,太招摇!” 想到这一场闹剧,冷寒十惭愧一笑:“嗯,提醒的即是!” 沈长修忍不住抿了抿嘴角。 这一次,冷寒十又带上了人皮面具。 他们四人步行走到了渡口,很快坐上了一艘很小的渡船,过江。 忽见江面上十分热闹。 听了船家的念叨,才知道他们今个正好赶上这双鸭江上的什么……江歌会。 此时各种小船彩旗飘飘,各显神通。虽然场面略显拙劣,但吹拉弹唱,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沈长修趴在船头上玩着水,兴高采烈探望:“嘻嘻,没想到这旮旯小地方,还挺热闹。” “嘿嘿,那是自然!”他们这个小船的船夫说完,也干脆不划船了,开始坐在船头拉起二胡。 旁边划过的船夫不服气,叉腰指着这边大声吆喝:“嘿呦,老贺头,你这技术落后了啊,瞧我的!”说完,顺势摸出一把老旧的唢吶,吹起嘹亮带劲的唢吶曲,响彻天际。 沈长修眸色闪动,看的好不热闹,他音色激动:“太生动了,民间原汁原味的风俗真喜人。” “妙啊!妙!我也要我的红馆这样……”子都也是一脸欢喜兴奋。 对面船上坐着的一个龟背老头,呵呵一笑,露出豁口牙:“矮油,这几位小公子,个顶个水灵灵的,不露一手?” 沈长修盯着魏青羡打量一番,眸色频闪:不知道这个面瘫跳跳舞是啥样子。 随即邪魅一笑,扬声道:“嗯,这位公子能歌善舞,必须露!” 魏青羡猝不及防:…… 铁青着脸扔来一个字:“滚!” “啊?别凶啊!你不会,来我教你!”说完,沈长修率性站在船头,无所顾忌,恣意挥舞双手十分欢脱…… 明媚阳光下鲜活的他,笑的百无禁忌,格外耀眼奔放,冷寒十看的合不拢嘴若不是有人,真像随他一起放肆起舞。 …… 玩嗨了的沈长修,趁其不备朝旁边的面瘫魏青羡故意泼水,惹得魏青羡一阵谩骂,很快就跟沈长修没羞没燥互相泼水,打起了水仗。 没多一会,看客的子都也终于按捺不住,加入了泼水大战:“来,师弟,得罪了!” 说完,朝冷寒十泼了一捧水。 冷寒十矫健闪身躲过:“嗨?看我的!” …… …… 忽然一个穿着清爽朴素的小鱼哥,摇头晃脑吹着笛子滑过来,笛曲吹的十分欢快明朗。 沈长修听出神,安静坐下来,双手托腮满脸喜悦,望着那小鱼哥。 现在旁边的冷寒十顿时有些吃醋,一时间迫不及待抽出自己的笛子:“这活,我也会!” 沈长修忽然转过脸,扬起下巴眨眨眼:“对啊,你的那首曲子,可好听了,”说着,不由自主哼着那首寒蝉曲的节奏,“嗯嗯嗯,哼哼……” 这一剎那,冷寒十双眸瞪大,登时愣住,他怔怔望着脚下的人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他的眼睛,脑子里顿时一空,他有那么一两秒钟的时间,几乎是愣愣地看着沈长修,半晌转不开目光 :“你……你怎么知道?!” 见冷寒十如此,沈长修这才顷刻反应过来,随即连忙一只手堵在嘴边,接着又抬起手挠挠头,眼眸弯弯,璀璨笑着。 扑哧~ 冷寒十被他的憨傻样子逗乐,摇头浓密笑着,他颤声:“原来……你早都知道了,臭小子!” 沈长修不禁想到那夜,他贴在窗下听到上面冷寒十他笛声的温柔夜晚…… 见沈长修面色潮红,凝神细思,冷寒十忽然微微俯下身,温热的气息扑在他的脖颈处,下一秒略带磁性的声音悄悄在沈长修耳边响起来:“这曲子,是我专为我的蝉郎所做,名为……寒蝉曲。怎好轻易吹给外人听!” “寒蝉曲……”沈长修眸色一亮,有些诧异:原来它有名字…… 沈长修心口一颤,含羞带怯般缱绻一笑,悄声回说:“好,那寒十晚上给我吹。” 冷寒十满意笑了笑,这才挺起身躯,精神抖擞:“嗯!必须的!” 第144章 冷寒十径直拿起玉笛,横在嘴边,吹动气息,细长手指灵活起伏,一曲欢快的曲子缓缓流出来。 听闻此曲,船上的子都和魏青羡也纷纷收回远眺的目光,扭头看着自己这船上的人。 魏青羡挑挑眉梢,有些意外:“呵呵,指挥使的曲艺不错啊,” 子都配合着曲调一起摇头晃脑,很是乐呵:“我的师弟,真是优秀啊。” 沈长修则歪头听到入迷,脸上溢满笑容,他像一个小迷弟一般看着自己那发光的偶像,愈发深陷其中…… 笛子仙气飘飘,二胡柔肠百转,唢吶生死不离……各色乐曲混搭,生机盎然,好不热闹。 ~ 下了船,就入了那马家堡所在的镇子,郭柳镇。 四人走在街头上,打量着这镇子的繁华街道,见旁边有个酒楼,似乎人气挺旺,于是子都招呼道:“赶上饭点了,不如就这家,满福酒家吧。” 沈长修想了想:“嗯,也顺便先摸摸情况。” …… 进了店,见整个酒堂满满一屋子人,甚是热闹,魏青羡忍不住道:“嗯,这家饭菜一定可口!” 小二见门口来人,连忙迎上来,弯腰招呼:“几位客官,里面请。” 第148章 沈长修看着周围,禁不住赞叹:“生意不错啊。” 小二一听,登时眉飞色舞炫耀起来:“那可必须的,我们这可是郭柳镇最好的酒楼,几位是外地人吧,一定要尝尝我们这里的特色美味……” 小二滔滔不绝介绍着,手引着他们来到旁边仅有的一处空位落座。 “嗯,运气还不错!”子都说完,就落座,“特色的荤素都来一些,顺便给我们上一壶好酒。” 小二扬声:“好来,几位贵客请稍等。” 待小二离开, 子都见魏青羡端起茶杯,随口发问:“魏老板,你为何不喝酒?” 沈长修忍俊不禁。 魏青羡撇嘴直道:“不喜!” 子都朗声道:“当你这可是酒楼老板,怎么能不沾酒?得尝一尝各地美酒,回去充实店里酒水品类。” 魏青羡硬声:“没必要!” 沈长修也不掩饰:“对啊,魏老板是挂羊头卖狗肉,真没必要。” 冷寒十缓缓一笑,透过窗子,见外面一下次簇拥了好多人,刚好小二过来上菜,便趁机打探着:“小二,外面都是做什么的?怎么如此热闹?” 小二朝外面打了一眼,这才道:“嗨!是我们镇子上有个马地主,家的女儿正举行抛绣球纳婿仪式呢,这十里八乡的听到消息都来凑热闹了。” 沈长修眼睛一亮:“马地主?马家堡?” 小二扬声道:“嗯啊,马地主可是我们镇子上最有钱的老财主,良田百亩不在话下。” “哎呀呀,”沈长修面含笑意的看去冷寒十,话里有话,“这好事可让我们赶上了,要不咱哥几个也去碰碰运气啊?” 小二看着几位,随即连连称赞:“嗯,我见四位公子,各个风度翩翩,器宇轩昂,可以去试试,说不定就成了地主的女婿了呢,那后半辈子可就衣食无忧了!” 魏青羡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声,拿起筷子,往桌子上响亮一戳,一撇嘴:“沈长修,你想去你可以去啊!” 沈长修挺了挺腰板:“嗯,我这貌美如花的,必须得去!” 魏青羡并未继续理会他,兀自夹起一只卖相十分精致的莲花酥,放在自己面前的碟子里:“这个看着就很美,配得上我的嘴。” 随即,拿起筷子夹起送入嘴中,下一秒,双眸放光连连点点头:“嗯!不错,真不错!微甜带酥,你们也快尝尝。” 经他这样一推荐,另外三人都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去夹那剩下的三只莲花酥。 待冷寒十和子都夹完,沈长修刚要准备夹起盘子里最后的一只莲花酥,谁知魏青羡功夫在身,更快一步夹起,又放到了自己碟子里,含笑道:“承让了。” 沈长修一愣,随即有些委屈,撅起嘴巴:“啊?” 冷寒十见那幼稚的俩人,笑着摇摇头,随后抬头对小二道:“给我的这位弟弟,再上一份莲花酥。” 沈长修一听,这才露出笑容,傲娇道:“还是自家哥哥体贴。” 一声甜腻的哥哥,让冷寒十心中微微涟漪荡漾……他粲然一笑,一想到将来入夜,他要他口口叫着“哥哥”,花蕊颤抖……顿时燥热起来,连忙端起旁边的茶水入喉压惊。 …… 沈长修边吃边压低声道:“那等会,待我们吃好,就接抢绣球的事,去探一探的马家堡。” 冷寒十正嚼着饭菜,鼓着腮帮子点头:“好。” 魏青羡虽然不想凑这个热闹,但想到上次逍遥城欠他们几个一份人情,于是也便应下这事:“嗯,见机行事。” 刚过晌午,日头偏西。 四人酒足饭饱,顺着人流也来到了人头攒动的瑶台前,周围都是适龄男子,看起来都是做了一番精心打扮,意欲赢得马家小姐的注意,才有机会抢到那绣球。 沈长修打量了许久:“想入马家堡,抢这绣球倒是个好机会啊。” 子都停下脚步,缓声道:“我就在外围候着,不过去,你们过去玩乐吧。” 冷寒十捏着自己的假胡须:“我这胡子拉扎的也没优势,就不过去了。” 沈长修连连点头:“好好好,那你们等我们的好消息!” 冷寒十一把拽住正要逃窜的沈长修,附耳柔声道:“注意分寸啊,别玩脱了。” 沈长修嘴角一抽,眼眸透着狡黠的光芒:“放心放心,任务第一!” 旁边的魏青羡也想抽身趁机离去,却被眼疾手快的沈长修却一把给拉住咯,将他推搡着融入人群中:“走走走,我们去凑凑热闹。看看这地主家的女儿长相如何……” 魏青羡一脸抗拒:“我才不要!” 沈长修打断他:“什么不要!” 二人走到人群中,沈长修问了问身边一脸跃跃欲试的男子:“艾,小哥,这马地主家的女儿,长相如何啊?” 沈长修的询问顿时引起周围顿起一阵盛赞。 “这马玉玉那可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啊。” “所以眼高于顶,一直嫁不出去,马财主才急了,这才无奈想出用这抛绣球的方式招婿啊。” “啊,这么惊艳!”沈长修一听,摩拳擦掌,用胳膊肘戳了戳旁边面无表情的魏青羡:“哎哎!听到没!那等会得好好抢,争取抱得美人归啊。” 魏青羡悻悻一笑,斜眼道:“那就预祝沈公子,祝你一下子就抢到那绣球!” 沈长修嘴角微微一扬,心中得意洋洋,狡诈腹诽:应该是看我怎么帮你抢到吧。 就在这时,突然听见人群中传出声音:“来了,来了。” 沈长修这才往高台上面看去,只见上面走出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手里拿着一只铜锣。 待站定,猛然一敲:“嘭——” 下面人群立即安静下来。 管家随后高声道:“今日,我马家大小姐,举行抛绣球,缘定姻缘的盛会,希望各位来参与抢夺绣球的适婚男子,都未曾有过婚嫁,诚信为准,若一经查实作假,定当严惩不贷,并取消其资格。” “快让小姐出来吧,” “就是,小姐快出来吧!” 下面的人已经按捺不住,齐声吆喝小姐出来。 管家双手按了按,示意下面人安静,待人群安静下来,管家退下。 很快,后面出来一位面遮轻纱的女子,步态轻盈,一身玫红色长裙,分外妖娆,看这曼妙的身段,女子的姿色也是十分值得期待。 沈长修眼睛一亮,喝彩起哄,连连拍着魏青羡的肩膀:“不错啊,魏公子,你得好好把握啊。” 魏青羡嫌弃的抬手扫了扫沈长修刚刚拍过的肩膀,冷声道:“这等胭脂俗粉!我才看不上呢!” 沈长修鄙视他一眼:“切!” 那台上的小姐,捧着手里的大红色绣球,往台下的人群左看看,右瞧瞧,始终犹豫着不肯下手。 下面的人可都着急了,纷纷吆喝:“小姐,你倒是抛啊。” “别犹豫啊,小姐这里,这里!” 沈长修微微一笑:看来得给小姐点勇气了。 于是沈长修突然挥着双手高声唱道:“看这里,看这里,对面的小姐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这里的公子很精彩,不要假装不理不睬!” 不出所料,这一番独领风骚操作,很快吸引了那小姐的目光,沈长修趁机抬起双手,指着身边的魏青羡道:“看我家这位公子,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关键还守身如玉,小姐,这绣球此时不抛,更待何时!” 魏青羡气到双眸圆睁,恶狠狠盯着他,仿佛冒着刀子。 台上的小姐,恍然见到那边的两位耀眼的公子,嘴角微微一动,站定了位置,不再移动。 沈长修心中窃喜,连连庆幸:有门,有门! 只见台上的小姐将捧着的绣球,缓缓抬起来,随即对准那边的位置,往前一推…… 魏青羡目瞪口呆…… 眼看着那绣球就要飞过来自己的身上。 沈长修心中正是卯足劲得意:来了,来了! 第145章 就在此时,突然前面的人群中跃起一人,伸出一只长长的手,顺势一拍,“啪!”一下打歪了那绣球移动的方向。 “奥——” 众人欢呼着,纷纷去抢夺。 这猝不及防的一番,让沈长修愣怔不已:“卧槽!” 台上小姐的心跟着那绣球一上一下,此起彼伏,手指紧紧攥着衣袂紧张快速地揉搓。 沈长修的预想落了空,待反应过来,当即双手撸起袖子,愤愤道:“嗨!竟然敢抢我的球!” 随即打鸡血一般冲那绣球的方向,拼命拨开人群钻去。 待终于冲破人流,眼看着绣球就在自己头上飞过,沈长修一个跳跃而起,努力探出手揽过绣球,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魏青羡的位置,猛然一拍, “啪……” 绣球飞速划过众人头顶,眼看就要落入魏青羡的怀中,说时迟那时快,倏地又一个矫健身影瞬间冒出来,动作迅速一下子用身体给撞出去…… 第149章 落地后的沈长修愣住:我的天!啥情况?! …… 冷寒十盘腿坐在远处大树高高的树枝上,紧紧望着那里发生的一切。 旁边靠着的子都拈着佛珠,悠悠道:“看来,沈长修的计谋不行啊……” 很快,沈长修也发现了端倪,那些人暗藏在人群中的人,各各身手了得,却并不是为了抢绣球,而是……他们明显是在帮魏青羡挡绣球!! 这下,冷寒十忍不了了:“他有帮手,沈长修也必须有!” 说完,他快速飞到沈长修身边,豪迈道:“长修,我来帮你!” 沈长修一见助攻来了,得意一笑:“哈哈!好,他们想玩,那咱们就陪他们好好玩玩。” 魏青羡望着折扇一脸嚣张盯着他,阴柔笑着。 沈长修觑了他一眼,接着快速看了一眼旁边高台下的墙,又查看了下四周可以落脚的点,待到心中有数,然后又寻去了魏青羡的位置……一切准备妥当对冷寒十耳语。 冷寒十听闻点点头,接着双目一凛,一个腾空而起,脚尖踩到高台下面的墙壁上一蹬,瞬间飞到众人头顶,对着那空中的绣球,凌空帅气一脚…… 那潇洒姿态配着翩跹衣袂,让沈长修看的心旌摇曳,禁不住赞道:“我靠!我的真男神啊!” 沈长修事先预料到这一脚,定会有人再次起身拦截,所以他这次让冷寒十并未踢去魏青羡的位置,而是……踢到后面那树枝上。 果然这次并未有那些人再拦截。 只见冷寒十趁着众人惊讶发呆间隙,飞速飞身到那棵树上,抱住树干,绣球就在他的脚底下。 冷寒十的脚不停的摩擦着那绣球,踢之前,得意的看着一脸惊悚的魏青羡,似乎是在表明:还是我家长修聪明! 这时的沈长修,奔到树下,正抱着树干努力爬上树,他一定要亲自将绣球抛给那魏青羡:“给我。” 带他爬的哼哧哼哧,刚接过绣球的沈长修准备卯足劲奋力一踢,只听这时,台上“嘭——”一声锣响。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那管家走出来,笑眯眯扬声道:“恭喜树上的那位公子,抢夺绣球成功!” 见是自己中意的人抢到了那绣球,台上的小姐终于松了一口气,面纱下的紧张脸孔也舒展开来。 远处树上的子都见状扶额,随后仰天哀叹:“我的沈长修啊…你这是自掘坟墓啊!” 沈长修以为自己听错了,瞬间傻了眼:“哎?怎么会是我成功?我我……?!” 管家含笑说道:“公子的双手已经捧了绣球,没错就是你。” “双手?!”沈长修一听,连忙低头看自己双手抱住的绣球:我靠!!! 接着仰头连忙高声辩解:“唉?怎么这么快,我都还没玩够呢!” 下面的人一听,便开始了议论纷纷。 “你这是得了便宜卖乖吧,明明心里欢喜的不得了!” “就是,就是。” …… 下面的人因为没抢到绣球真气恼呢,这会子接着他的反应,非议越来越激烈。 人群中的魏青羡笑到合不拢嘴,他一脸奸诈做好姿态,趁机扬声道:“恭喜沈公子达成所愿,抱得美人归——!!” 沈长修白眼翻到天:“……” 阴沉着脸,对他怒目而视。 魏青羡挑眉,并用一副得意到十分欠揍的表情响应。 众人见状,也只得附和,纷纷做姿态,高声道贺。 “技不如人,恭喜恭喜。” …… 敷衍了几句,很快也都纷纷散去。 沈长修赌气,干脆坐在树上不下来。 魏青羡走过来负手仰望着他,继续添油加醋挑眉道:“你是不打算下来了吗?还不去瞧瞧你那美娇娘,人家可是久等了啊。” “你——”沈长修有气说不出。 “我怎么了?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魏青羡愈发精神抖擞,“你想给我抢绣球,没想到自己抢到了吧。哈哈。”魏青羡忍不住捂嘴笑起来。 沈长修见他那幸灾乐祸的样子,气到牙齿发颤。 这时,管家带着一群人走来,来到树下,仰首恭敬道:“这位公子,就别在树上待着了,赶紧下来吧!老爷,大小姐都还在府里等着呢!” 沈长修一瞧这架势,心一横,随即不管不顾狡辩道:“这树太高了,本公子,我……我下不去!” 魏青羡见他那副无奈的样子,忍俊不禁。 冷寒十刚准备出手帮沈长修,旁边的魏青羡磴时对他摇头制止。 冷寒十:…… 下面的人正发愁,管家想了想问道:“要不,给公子找个梯子过来?” 沈长修一怔,不置可否。 突然身后走来一人,朗声道:“找梯子多麻烦,让我来帮他!” 随即一个纵身飞起,只见一团绿色划过,一晃功夫就落到沈长修坐的树枝上。 树枝微微一颤…… 沈长修惊讶的抬起头看去。 是一位年纪轻轻的小公子,一身水波绿飘逸长衫,头上高高绑起的马尾,显得活泼而灵动。 他伸出手对着沈长修爽快道:“起来!我来带你下去。” 对这个突然出现管闲事的人,沈长修略显不悦,冷声问:“你是谁?要你管!” 对方昂首傲然道:“我是你未来的小舅子,马家小二爷,马青云。” 沈长修一听,连忙仰头瞪眼辩解:“小舅子?!谁是我小舅子,你才不是呢!” 对方趁他不备,连忙拉住沈长修的胳膊,猛然一拽,沈长修猝不及防被他拽起身,撞入他的怀中,随即,马青云一把抱着他,从树上缓缓落下。 冷寒十瞬间醋意大起,但碍于身份与任务,他暗暗忍下了。 这一通操作,十分利落,看到出这马青云功夫不低。 “小二爷还真是厉害啊。”下面的管家不住点头称赞。 魏青羡嘴角微微一扬,言辞幽幽:“这下愈发好玩了。” 待落到地上,沈长修缓过神来,连忙从他怀中挣脱,十分嫌弃:“你……” 马青云伸出手,在沈长修头顶一比量,随即平移到自己的下颚处,顿时有些鄙夷的看着面前的沈长修:“样貌还可以,只是这个头有些矮了吧,姐姐她怎么就看上你了就!” 沈长修一听,连忙指着那边正要闪身离开的魏青羡道:“他,是他,刚刚你家姐姐看上的人是他!你不能让他走了!” 魏青羡抬出的脚瞬间一顿,随即缓缓放下。 马青云随沈长修看去,随即微微一笑:“对嘛,这位公子才是配得上我姐姐的人!” 沈长修趁机煽风点火道:“就是就是,千万别让他跑了!这么优秀的公子,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魏青羡霎时眼神带刀看着沈长修:我去!你这就不地道了! 沈长修得意洋洋对他做着鬼脸。 管家见自家少爷锁定魏青羡,于是快步走向前,走到马青云身边,细语道:“可是小二爷,毕竟这抢到绣球的可是这位树上的公子啊。” 马青云一甩高高的马尾,不以为然,硬朗道:“反正进来的都是为了抢绣球的,只是他没树上的公子运气好,没抢到而已,将他们两个都带回去,给姐姐二选一不挺好!” “啊!”沈长修顿时吃了一惊,忍不住冷笑一声,“二选一?你还真能想!” 管家也十分意外,有些犹豫不绝:“这……” 马青云见状爽气道:“你还愣着干嘛!麻溜点啊。” 管家这才连连点头:“艾,艾,来人,将他们两个都带回府。” 随即下人推搡着沈长修和魏青羡一同走着,两人敌意十足。 魏青羡周围暗藏着希音阁侍卫,正准备行动,魏青羡微微一抬手,示意他们不要行动。 于是沈长修和魏青羡被一同带到马家堡府门前。 沈长修仰头看着那头上气派的匾额:马家堡。 “我们还真是跟这里有缘啊!”沈长修自嘲般悠悠道,“好奇来抢绣球玩玩,现在好,直接就真抢到了。” 魏青羡斜睨着她,冷声嫌弃道:“还不是有人没事找事!自讨没趣!”随即又给了沈长修一记大白眼。 沈长修见状:“你白我?!你再白一个试试!” “试试就试试!我就白你了咋滴!” 第146章 穿过马府院子里的长廊,沈长修警觉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禁不住道:“果然是大户人家,院子里布局还挺别致。” “喜欢就留下来啊!”魏青羡逮住机会,就开始冷嘲热讽道。 沈长修又狠狠白了他一眼。 很快,两人被带到了客厅,马财主已经端坐在高堂之上,长了一张圆盘般的脸孔,还真对得起地主的称号。两条又短又粗的眉目微微在脸上跳跃着。 突然见两个男子被一同带了进来,显得有些吃惊:“这……管家,这怎么两个人啊?” 第150章 管家有些蹙眉,半晌才吞吐道:“是小二爷……说是让大小姐,二选一……” “二选一?!”马地主先是一怔,随即拍腿哈哈大笑起来,“哈哈,不愧是我马先行的儿子,不吃亏!好,那就让大小姐过来,自己二选一!” 沈长修揣着手,忍不住腹诽:还真是一家人啊!行事风格保持的十分一致! 等待大小姐过来的间隙,马地主忙不迭问:“二位公子如何称呼啊?是哪里人士啊?是否是单身啊?” 沈长修拱拱手,恭敬道:“在下郭二,旁边这位是魏……” 说着他看去旁边一脸凶悍的魏青羡。 沈长修嬉皮笑脸, “…小青,我俩都是外乡人,路过此地,刚巧赶上了贵府上大小姐的抛绣球盛宴,本想目睹小姐芳容,不成想,嘿嘿,如此幸运。” 马地主端着手里的茶杯,茶杯盖划着杯沿,收着下颚,翻着眼皮……瞅了瞅沈长修,又瞧了瞧旁边昂首傲然的魏青羡。 半晌,神色一晃,拖着声音轻飘问道:“这么说来,两位是认识咯?” 沈长修连忙应道:“对对对,认识,认识,这位魏公子,马地主你看看这玉树临风的长相,那绝对是人中龙凤啊!十分匹配您家大小姐啊,天上地下只此一位啊!” 魏青羡:…… 马地主一听,抬起头又一次上下打量了一番魏青羡,半晌放下茶杯,咂舌道:“是不错,只是……难到他是哑巴嘛?半天不说一句话,呵呵。” 马地主说完,满含讥讽之意地冷笑了两声。 魏青羡一听有些恼火,不过在他发火之前,沈长修实时拉住他,笑脸圆场道:“马财主开玩笑了,我的这位仁兄啊,的确是不善言辞,但就是有些……拒生而已,不过这才更显男人的端庄稳重啊。” 随即魏青羡一甩脸子,掀起长衫下摆,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潇洒翘起二郎腿,漫不经心道:“我只是被旁边的人拉着,误入这抢绣球的人流中而已,并非是冲着你家小姐而来的,阁下就别在本公子身上白费心思了。” 一听这话,那马地主的脸上瞬间升起一团怒色,正要说什么,突然外面闯进来,那位马家大小姐。 “爹……”一声娇柔的呼唤声响起。 马地主抬头去看去,抬起手宠溺招呼道:“来来来,宝贝女儿,快来瞧瞧这两位公子,你选的到底是哪个啊?” 马玉玉转过脸,饶有兴致地来看了看沈长修又看了看魏青羡。 见到马家大小姐真容的那一瞬间,沈长修心中一动:嚯!没想到这马地主的土肥圆,竟然养出如此水灵的姐弟,刚刚那马青云俊朗清秀,眼前这位马玉玉则是小家碧玉,小小巴掌般的瓜子脸白嫩,水扑扑的,一双潋滟带水的桃花眼,十分惹人怜。 “姐,怎么样?你可选中了谁?”门外马家小二爷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随后昂首阔步走进来,长身玉立站在马玉玉的身边。 马玉玉眸光定住,他看着那魏青羡,长长睫毛闪烁了几下,面露羞涩,随即向前一步柔声道:“人群中,惊鸿一瞥,两位公子都是夺目的,只是,再看一眼……”马玉玉愈发羞涩,声音也变得十分软糯,“这位公子令小女子更加倾心。” “嘭!”马青云立马打了个响指,笑说道:“对嘛!我就说姐姐一定会喜欢这位公子的!” 沈长修一听,忍俊不禁窃喜一声,随后连忙面上堆笑说:“对对对,他更加适合小姐,那这里就没我啥事了,那我就走了!” 还没等魏青羡说话,马青云一把拉住她:“艾,公子先别着急走啊,今日来了我马府,碰上这等喜事,也该一起坐下来喝杯喜酒啊。” “喜酒?”沈长修狡猾腹诽:自己才不会真的就这样走了呢! 于是爽气道,“好,那就提前先讨杯魏公子的喜酒了。不过,我们在外面还有两位朋友,不如叫他们一起过来,我们热闹热闹。” 马青云道:“好啊,管家,快去请来公子的朋友!” 冷寒十和子都正跟着他们走到了马府门口,犹豫着要不要翻墙而入,却见里面匆匆跑出人来,拱手问:“二位可是郭公子的朋友?” 冷寒十微微颔首:“正是。” “那快请进吧。” 冷寒十和子都相视一笑,便随他入府。 走在马府的院子里,空气中弥漫着细微的味道,不经意间传入冷寒十的鼻子里,他微微蹙眉。 随后冷寒十被引入客厅的那一瞬,沈长修见到他,便忍不住捂嘴偷笑起来,并对他做了个“妥了”的手势。 客套一番,几人落座喝茶。 沈长修见到冷寒十,话也多了起来,禁不住看着他有些撒娇问:“唉!这马小姐风姿绰约,可惜啊,人家看不上我!哥哥,这马家大小姐,你觉得如何呢?” 冷寒十隐笑,悠悠道:“马家小姐端庄俊美,落落大方,魏公子风流倜傥,实乃天作之合啊。你啊,就别多想了!” 冷寒十话出,魏青羡脸上涌上一股阴郁,像极了暴风雨来临时的压抑。 半晌,魏青羡阴沉着脸垂眸,从牙缝里发出极低的声音:“你……真的这样想的?” 见他那副怒不可遏的状态,沈长修有些后怕:是不是自己玩笑开得有些过了…… 冷寒十径直对马地主道:“请问马老爷,什么时候为两位新人举行婚礼啊?” 魏青羡猛然抬起头看着他,一双眼睛含着藏不住的锋利,胸口那里像怀揣暗箭,蓄势待发…… 随即魏青羡起身,愤然甩袖准备离开,扔下一句:“我不娶!要娶你们娶!” 门口的马青云一个快步闪身,挡在了魏青羡面前,幽幽笑着:“想走?当我马府是什么地方了?” 那笑容很邪,明明笑的很甜,却透着一股瘆人后背之意。 魏青羡抬起头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阴狠,阴柔质问:“敢威胁我?” 一时间,气氛再次陷入一片凝滞中。 马青云身上渐渐渗出阵阵杀气。 沈长修想向前劝解,却被冷寒十悄无声息拦住。 沈长修看了看他淡然的神色,有些明白:或许冷寒十就是要将马青云逼急,看看他实力如何。 这时,只见魏青羡神色一动,脸上渐渐浮起了一丝笑意,妥协般的语气说道:“好,好,我娶!” 马玉玉一听,面露欣喜,迎上去道:“多谢公子厚爱。” 听魏青羡这样一说,沈长修顿时有些心急,在冷寒十耳边低语:“我擦!这家伙竟然就这么妥协了?!不是他的风格啊!” 冷寒十十分镇定,不动神色悄声道:“那你太小瞧他了。” 冷寒十端起茶杯,堵在嘴边,继续不动神色悠悠道:“你觉得这一家三口长得像嘛?” 虽然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冷寒十如此问的含义,沈长修也径直抬头,暗暗观察,半晌蹙眉:“确实不像啊,有什么问题?” 冷寒十笑而不语。 沈长修似乎读懂了他的笑意。 这时,管家进来道:“老爷,饭菜都已经备好!” 马地主扬声道:“好,那大家都去旁厅落座吧!” 落坐在饭桌前,客客气气,一阵觥筹交错,吃吃喝喝不在话下。 最后,只听马地主满面春风举杯道:“好!大家这都是敞亮人,既然我家闺女喜欢,也不在乎那么多繁文缛节,魏公子就直接当我的上门女婿啦!后续的程序咱们到时候再去魏家补全!择日不如撞日,那婚礼的事现在就定了,也不多耽搁,明日就举行婚礼,三位今日就在我马府住下吧,等会让管家带几位去客房。” 沈长修眸色一闪:这这么随意?!着急的有些不正常啊! 想完,他跟旁边的冷寒十暗戳戳交流目光。 马地主随即对魏青羡道:“魏公子……” 还没等他说完,马玉玉就迫不及待抢声道:“魏公子,我亲自来安排。” 马地主一听,嘴角抽了抽,笑着点头:“好,好,就听女儿的!” 魏青羡丧着脸,不着一词。 待沈长修他们三人随着管家离开,马玉玉这才娇滴滴对魏青羡道:“魏公子,这边请吧。” 魏青羡虽面无表情,言语却也顺从:“那请小姐带路吧。” 马玉玉面露温柔一笑:“嗯。” 马玉玉莲花步轻颤,走着步摇也跟着微微晃荡,她始终面色含笑,就这样一步步引着魏青羡缓缓来到后院,穿过一片鲜花盛开的花园 第147章 马玉玉忽然停下脚步,指着那片花,顿了几秒,倏地面露古怪异色,声调也随着有些突兀地扭曲了几度,变得森寒:“魏公子,你看这花它们……美吗?” 魏青羡听闻,顷刻间有些头皮发麻,也停下脚步,撩起冷漠的眼眸,打量着这满园盛开的花朵,美的有些妖艳有些不像真的,啧啧感慨道:“不知道你是用什么肥料滋养的它们,开的还真是颗颗饱满,肥硕艳丽啊。” 第151章 马玉玉垂眸羞涩一笑,须臾再抬头,声音又变得比之前更加幽魅轻飘:“我用的是我深深的爱啊,用我的爱每日好好打理它们,自然盛开的热烈。” 马玉玉忽然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变得有些不对劲。 魏青羡瞧出了异常,他喉间一滚,继续跟她虚与委蛇:“哦,是嘛,怪不得我养一株死一株,”魏青羡嘴角微微一抽,“原来是因为我没有爱啊,今日受教了。” 马玉玉噗嗤一笑,娇滴滴道:“没想到不茍言笑的魏公子,其实还挺会说笑的。“ 说着,她缓缓贴到了魏青羡跟前,抬起细长的手指,摩挲着他的衣襟:“魏公子丰神俊朗,来到我这花园里,我的花儿都瞬间黯淡了,许是瞧见了公子的容颜,自愧不如了吧,哈哈。” 魏青羡面无表情的脸上,终挤出一丝阴柔笑意:“呵呵,马小姐还真会说笑,在下是个粗糙男人,哪里有小姐闭月羞花。” “别的花儿我不知道,但我的花儿,它们可就喜欢你这样的好看男人,”马玉玉突然抬眸,直勾勾又略带狡黠地看着魏青羡,“不信……公子就笑一个,看看这些花儿会不会羞涩哦。” 魏青羡有些愣怔,但碍于她的咄咄逼人的目光,也许是更加自信自己的容貌,于是微微释缓笑容,渐渐露出璀璨的笑容。 “哈哈,”马玉玉瞧见这一幕,当即捂住大笑起来,“哈哈哈,我逗公子的,公子还当真了。” “……”魏青羡顿时有些羞愧难当,随即连忙撤下笑容,“小姐还……还真爱说笑。” 马玉玉笑容渐渐褪去,见他一脸紧绷:“好啦,不逗你了,这边跟我来。” 说完,继续朝前面走着。 马玉玉送魏青羡去了旁边的一间侧房,娇声道:“我的房间就在隔壁,公子早些休息,明日等你……娶我。” 魏青羡脸上努力浮起一阵客气的笑容,微微颔首:“好。明日见。” 待马玉玉离开,进了房间,魏青羡谨慎四下检查了一番,随即坐在房间里,倒了一杯茶,端起来阴柔道:“敢让我娶你,我会让你们知道我魏青羡的厉害,屠你满门的滋味要不要尝一尝……” …… 回到房间,马地主和马青云都已经候在那里。 马玉玉面色沉沉走进来,径直走到正位,落座。 半晌,她才开口,挂着一脸严肃,声音含着肃杀之气:“今日来的三个人,看似人畜无害,普普通通,实则各个深藏不露,绝非俗类!” 立在旁边的马地主两条短眉目瞬间一扬,有些担心:“寨主,那我们该如何……” 马青云落坐在一旁,顺势翘起二郎腿,努嘴道:“这还不都是因为姐姐你贪慕美色,惹的祸。” 马玉玉斜睨了他一眼,接着厉声道:“哼,我在台上隔了那么远,哪里辨别的清,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带人回来也不仔细甄别一番!这偏远小镇,竟然会来这等人物……” 见马玉玉一脸忧虑之色,马青云不以为然,轻描淡写道:“算了,到底多厉害,别老长他人锐气,灭自己威风!我们马帮寨三头目还怕了他们不成?!” 马地主也有些担忧:“呃……正好我见那公子也是不情愿,那还不如趁机放他们走!” 听闻这个提议,马玉玉瞬间站起来,厉声道:“不行!到手的肥羊我怎么可能让他溜走!那魏公子生的可真是绝色,深得我心!我许久未有如此心潮澎湃了!我练的阴阳煞必须得是有能让我心血沸腾的优质男子的心头血辅助,不然我何必大费周章抛绣球择婿。现在已经是练到关键时刻了!后院花园里尸骨成堆,就差这最后一个了,绝不能再耽搁了!” …… 沈长修三人被管家安排在了客房。 见管家离开,沈长修即可跑来胳膊冷寒十的房间,沈长修急切问道:“寒十,你发现了什么对吧。” 冷寒十将窗户关起来,这才压低声道:“ 马青,马地主,都是练家子,而且这个马玉玉绝非表面看起来那边柔软,我观其气息,内力深厚!” 沈长修顿时吃了一惊,马玉玉……这他还真没敲出来。 于是,沈长修缩着身体道:“难对付咯?” 冷寒十双手抱胸,略微垂首:“而且,我感觉他们大张旗鼓搞的这个选婿……也是另有目的,只是什么目的,我暂时还不清楚。” 沈长修倒吸一口寒气:“我靠!那我们这不是自投罗网啦?!” 忽然,沈长修眼眸闪过一丝疑色,“不过,有一件事你发现没,抢绣球的时候,人群中有人在暗暗帮着魏青羡。呵呵,指挥使大人你那么猴精,一定也发现了吧。” 冷寒十瞬间惊谔反问:“猴精?!” 沈长修见状,连忙嬉笑改口:“奥,就是智慧,智慧!” 冷寒十登时无语…… “嗯!发现了,我猜应该希音阁的人,魏青羡一定知道这马家堡的底细,”冷寒十快速点点头,面色严肃,“所以,我更加笃定这马家堡不一般,连魏青羡都做了两手准备。” 沈长修嘴角愤愤:“哼,这个面瘫脸,什么话都说一半!既然想帮你,就不能全盘托出嘛!” 冷寒十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算了,他能帮我指明方向,我已经很感激他了,他也没有必要跟着我一起冒险。” 沈长修摇摇头,不甘心般喃喃着:“哎,这个魏青羡!真不够意思!” 说完,又问,“寒十,那那个麒麟玺,咱能从哪里开始找起呢?” 冷寒十走去门口,贴着门缝打量了片刻,“待入夜,我摸黑出去探探这马家堡。” 沈长修点点头,随即走去旁边的床上,直接躺下去:“嗯,那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他话刚落,冷寒十耳朵忽然一动,他听到了外面有脚步声传来,随连忙抬起手冲沈长修压了压。 沈长修一时间紧张起来,屏住了呼吸,一动不敢动。 冷寒十做出攻击的姿态,贴着门口,正准备朝外面探究一二, 忽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 冷寒十沉声应着:“是谁?” “是我!”子都回着。 沈长修一听是子都的声音,这才瞬间松弛了下去。 冷寒十连忙打开门:“子都” 子都面色深敛,沉声道:“进去说。” 待进门后,冷寒十将门关好。 子都见沈长修也在,忽然面色突变,压低声:“你们应该也感觉出这马家堡的不对劲了吧?” 沈长修连连点头:“嗯嗯。” 子都接着说:“刚刚趁他们不备,我翻墙出去,去街头巷尾打听了下,马府的什么事没打听出来,倒是打听到别的。据说这附近最近一段时间,经常有青年才俊失踪……” 沈长修眼睛猝然睁大:“啊,你确定是青年才俊失踪?不是女子?” 子都点头:“确定!是男子!” 沈长修眨眨眼,一脸的不可思议:“天啊,这世道,连男子外出都不安全了。” 冷寒十忽然想起什么,蹙眉道:“我刚入这院子,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虽然是夹在花香里,但仔细辨别还是能辨别的出……所以我猜测这马府估计藏有猫腻。” 沈长修听他说完,起身推开窗子,朝外深嗅了几口,随即扭头回来:“真的啊!我这狗鼻子,竟然给忽略了。” 冷寒十微微笑着,走过帮他关上窗子:“看来你光想着娶亲了,你没闻出来也正常。” 沈长修:…… 冷寒十引着沈长修坐了回去,继续道,“加之之前,好像听闻官府出过告示,悬赏捉拿马匪三个头目,依稀隐约记得是一女两男,杀人越货,无恶不作。” 沈长修吃了一惊,压低声道:“不会这么巧吧,难道就是这马府三个?妈呀,太吓人了吧,他们看着各各眉清目秀的,怎么这么阴毒!” 冷寒十眉毛一挑,淡然道:“所以咱们别轻举妄动,万事小心,毕竟对手非一般人。” 沈长修一听连忙附和笑:“对对对!能动脑尽量别动手。” …… 厅堂里。 马地主问:“寨主,那我们怎么处理那三个人?” 马玉玉想了片刻,肃声道:“动手的话,我们不一定占优势,你去给他们仨屋里那仨趁他们睡觉放点毒。” 马地主点头,随即问:“那魏小青呢?” “他……”马玉玉眼神一勾,轻飘笑起,“这么好的□□,我还得留着同他洞房呢!” 马地主呵呵一笑,应道:“是!” 房门外面路过的马青云,突然停下脚步,在外面附耳倾听。待他听完里面人的对话,面色一敛,快速离开。 第148章 子都按兵不动回到房间。 此时只剩沈长修和冷寒十两人在房间。 长夜漫漫,红烛高照。 冷寒十看去那沈长修,见他盘腿坐在床边上,弓着背,单手支颐,略微有些疲惫,柔声嘱咐:“长修,你先睡吧。” 第152章 沈长修听闻,微微上扬的凤眼眸光清润,歪头小嘴一嘟,娇声软绵绵坚持着:“不要~我要守着你!” 红烛摇曳,映衬他的清瘦白净贴着发丝的的脸蛋红晕有加,朦胧生辉……冷寒十看呆了眼,目光渐渐灼热起来。 他此刻十分想向前扑过去,好好揉一揉他,可几番挣扎,冷寒十还忍下了扑过去的冲动。 片刻,他喉间一滚,瞬间将邪念彻底压下…… 沉声一句:“好。” 冷寒十微闭双目坐在桌边,沈长修趴在床边上守着烛光摇曳,不一会,困意就来了,不停点头打瞌睡。 突然,外面传出窸窸窣窣的细碎脚步声,冷寒十猝然睁开锐利双眸。 随即一个闪身,快速闪到桌子旁,吹灭了上面的烛火。 沈长修一个惊吓点头,猛然醒来,盯着突然闪过来的冷寒十,一脸诧异:“你——” “嘘——”冷寒十抬起手指放在嘴边,眼神示意他外面有动静。 沈长修往门口的方向看看了。 很快,冷寒十携着沈长修飞上顶上的房梁,在刚刚已经谋划好的地方,一点点推开上面的砖瓦,两人小心翼翼钻了出去,来到了屋顶上。 他们小心翼翼绕到旁边的屋顶,能看到自己刚刚在的房间前面,的确有几个人影躲在那里伺机谋划着什么。 沈长修悄声问:“他们想干什么?” 冷寒十悠悠一笑:“没想到,这个马府里的人比我想的要聪明多,估计是识破了我们都有功夫,知道我们不好对付,又开始剑走偏锋,给我们下毒了。” “下毒?!”沈长修挑眉,随机愤愤,“没想到他们倒是先下手了!” 冷寒十看着他,嘴角一抽:“只是他们选错了对象!” 果然,那屋子外面的人见里面许久未传出动静,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子旁,鬼头鬼脑戳破那窗户纸,然后拿出一个细竹竿,从戳破窗户纸往里面吹着迷药。 吹完,连忙闪人。 沈长修看完这过程,禁不住调侃:“这些下人也太不专业了,下完毒,都不进去查探一番?!” 冷寒十隐笑反问:“现在进去,屋子里不都是迷药吗?” 沈长修:…… 连忙哂笑:“奥,对啊,不过那你的意思是,等会迷药散了他们会进去查看?那我们——” “对,趁他们回来之前我们得回屋,装成中毒的迹象。”冷寒十说完就起身,拉起沈长修,两人来到屋顶上刚刚钻出来的那个窟窿边,蹲在那里候着。 沈长修微微往下一探身子,嗅了一口:“额,还有、还有味道,先别下去。” “别急,等他们往这走的时候,我们再下去也来的急。”冷寒十说完,干脆又盘腿坐在屋顶上。 沈长修忽然想到什么,惊慌叫着:“坏了,子都!子都还在房间里呢!” 冷寒十淡定道:“放心吧,他那样的高手,肯定早有防备,憋个几分钟气一点事没有的。” 沈长修突然歪着脑袋问了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额,不过,这是什么毒?等会我们下去,要装成什么样子的中毒迹象?” 冷寒十抿了抿嘴角,猜测着:“应该……就是一般的迷药吧,我们就只要装死就可以了。” 沈长修也不知真假的应了声:“哦……” 突然冷寒十耳朵一动,低声道:“有人来了!” 沈长修连忙站起来。 两人快速钻下去,冷寒十随手又将窟窿重新堵上。 然后各自摆好姿态,都假装陷入昏迷状态中。 很快,就听到门被推开,蹑手蹑脚进来一个人,走到冷寒十这边……冷寒十暗暗运起内力,时刻准备着。 只见那人刚刚靠到他跟前,敷衍看了一眼,就立马扭头离开,朝着沈长修的床边走去。 冷寒十猛然睁开眼,见那人蒙着脸,有些怔怔。 蒙脸人俯身看了看沈长修的脸,似乎是在确认,待确认无误,随即将沈长修横腰抱起,就准备往外面走。 沈长修半睁开眼,趴在那人的肩膀上,一脸莫名瞅着冷寒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冷寒十摊了摊手,表示不知道什么情况。 那蒙面人几乎是刚刚离开,外面又传来了一拨人的脚步声。 冷寒十连忙又躺下装昏睡,心道:不对啊,刚刚那人是谁?他蒙了面,应该不是外面下毒的人,难道是来救他们的? 很快外面的人传来声音:“这么一会了,应该起药效了吧。” 下一秒就推开门进来,冷寒十连忙闭上眼睛。 那群人进来,过来戳了戳冷寒十身体,见他没反应,连忙叫道:“晕了晕了。” 旁边的人跑进另外一间房,见竟然是空的,于是叫道:“老大,这里少了个人?” 那老大扭头看去:“呀!难道跑了?” 那人面色一沉,随即道:“先将这两个人绑好,带给寨主再说。” 很快几人将冷寒十和子度五花大绑绑好,只是不小心将子都的假发给弄掉了…… “啊?是个和尚?!”几人吃了一惊。 将二人带到马玉玉面前扔在旁边的椅子上。 周围的火光照亮了冷寒十人皮面具下的那张脸,还有旁边光头的子度一脸红晕酒意的脸…… 马玉玉见到因为醉酒酣睡子度的那一瞬,她身体仿佛瞬间凝固。她心中如狂风席卷,一时间激起千层浪。 白日只顾看着那魏青羡,没注意到旁边还有张更加出类拔萃的脸……还是个光头美男子。 冷寒十微微眯眼看着不省人事的子都,有些着急:额?!没想到这不靠谱的家伙又贪杯了! 朦胧的火光将子度无暇的脸庞,映衬的愈发柔和,这如玉雕刻一般微微垂眸的睡姿,简直完美无缺,如艺术品一般耀眼夺目。 马玉玉失魂落魄,她鬼使神差缓缓伸出手,去碰触那张俊美到虚假的脸庞,她摸着那高挺的鼻梁,那光滑的肌肤…… 须臾,她的手停在了子度脸庞上,眼神一动,像要滴出水来,失声哀叹:“简直太完美了!没想到这碰乱长发下,还藏着如此惊艳的一张脸。” 马地主走来,见她面色发春,蹙眉叮嘱:“寨主,他可是个和尚啊!” 马玉玉瞬间变脸,凌厉的眸光的扭头看着他:“和尚怎么了?只要是个男人,是个让我心动,心潮澎湃的男人就可以了!和尚好啊,我还真没尝过和尚啥味道呢!” 马玉玉忽然振臂一挥,像个女魔头一般豪迈仰头大笑,完全不见了白日的温柔小家碧玉:“哈哈,上天这是刻意要成全我欧阳燕啊!” 冷寒十眯着眼眸瞧着这一幕,有些意外:欧阳燕…… 马地主道:“对了,那个姓郭的小子跑了!” 马玉玉眼睛挪不开子都的脸庞,幽幽道:“跑了?难道是走露了风声?跑了就去追回来!不过那个娘娘腔,没有男人味,相比之下,这个和尚更加让我心动啊。” 冷寒十:长修果然是被人救走了…… “这……那魏小青呢?”马地主想了想问。 马玉玉傲然冷笑道:“我的好爹爹,你不是让我二选一吗?我不做选择,这两个我都要!” 马地主讪讪笑着点头:“嗳嗳!寨主喜欢就好!” 此时的冷寒十胸中疑惑,心道:长修到底是被谁救走了?会是魏青羡? 四周那些潜伏着的魏青羡的人,见冷寒十和子度被他们绑走,“你们先候着,”一道奶音落下,下一秒,那身影矫健快速跑到后院的魏青羡那里。 大庆进门毫无情感起伏地问候一声:“许久不见,你还好嘛!” 魏青羡白了他一眼,无情道:“废话少扯,什么情况?” “嘿嘿,难得跟你客套一番,你这还不领情!”大庆这才慢悠悠道,“沈长修被蒙面人…嘿嘿,偷偷告诉你,其实是马青云,将他带走啦,冷寒十、子都那俩被下了药,带到了女魔头那里。” 魏青羡一时间接受的消息有些多,猛然一惊:“什么?马青云?中毒?!他们俩就这么轻易被他们抓起来了?!” 忽然,魏青羡转念一想,“不对,他们应该是故意的,就算子都没啥江湖经验,那冷寒十可绝非善茬啊。等等,那个野猴子又是咋回事?!” 大庆摊摊手,坐在那里抖着脚:“这我就不知道了!” 片刻,大庆有些百无聊赖地问:“我觉得这仨绝壁个顶个皆是真心狠手辣的角儿!你说,要不要我们先下手为强,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魏青羡面容一凛,果断抬起手打断大庆的想法:“先不要动手!呵呵,不如让他们先斗一番,我来坐收渔翁之利!毕竟这麒麟玺,可是长公主也想要!” 大庆忽然露出一抹不怀好意,奸诈笑着提醒:“好,我不动手,那明日你可就要与那马家小姐成亲了……” 魏青羡:…… 下一秒,嘴角撇上天,嫌弃至极,“哼!那女魔头,还想跟我成亲?!” 第153章 第149章 见魏青羡露出如此鄙夷的神色,大庆瞬间暗笑不已。 片刻才收敛面色接着说:“那个,我在府内探查的时候,发现这马府的人非一般人,各各身怀绝技,就连那那长得跟红薯一般的马地主貌似也是功夫不低,这次怕是入了匪窝咯!”大庆连忙放下腿,朝魏青羡倾了倾身体,一副煞有介事,“还有还有,我刚刚进来找你的时候,落入那花园中,脚下一滑,低头一看,竟然踩到一颗半截埋土的头骨……” 魏青羡听闻这话神色突变,不过旋即他便幽冥的阴笑着,一副事事了然于胸的姿态: “我自然知道这里并非什么简单的马府啊,所以才将你给招来啊。这个马玉玉可是曾经名震西北的麻匪头子,欧阳震牛的闺女!欧阳燕!我收到消息,她练了什么邪功,听闻很是阴毒,正巧路过这里,就刻意引导他们过来此处。” 大庆神色诧异:“啊,哦!怪不得。” 魏青羡负手笃定道:“想必他们娶亲应该也是别有用意。这样说来,就更加不能轻举妄动了,他们现在应该还是中了毒,昏迷不醒吧。暂时不能冒险,你们按兵不动,小心观察,明日见我指令行事。” “是!明白!那我撤了,你歇着!”说完,大庆便退去。 ~ 沈长修被人抱着在马家堡左拐右拐,最后进入一处偏僻的后院里,沈长修脑袋发蒙,提心吊胆,最后……马青云将他抱进房间的一间密室内,轻轻放到了密室的一场软床上。 沈长修紧绷着身体,时刻不敢放松一丁点,心里慌得一批:我擦!这到底什么情况!! 随后,只见那马青云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随手摘下黑色面罩,坐在燃着烛火的桌边上,端起旁边的茶盏,润了一口茶。 沈长修这才悄咪咪睁开眼,偷偷朝那人看去。 待看清那人的脸,沈长修禁不住一阵惊讶:嗯?!?怎么是他?!马青云! 沈长修眼珠子快速一转,十分不解:我靠!他将我抱来这里,他这是准备干嘛?这马家堡的剧情,还真是意外状况不断啊。 半晌,就听外面传出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几个呼吸间, “砰砰砰——” 一阵快速而响亮的敲门声响彻寂静的黑夜间。 马青云有些不耐烦冲门口喝道:“谁啊?大半夜的敲什么门!” 门口处来人小心翼翼回道:“小二爷,大小姐让我请你过去,说家里跑了一只羊!” 沈长修眼眸登时一亮:羊?难道我就是那只跑了的羊? 马青云下意识朝暗室里床榻那边扫了一眼,接着放下茶盏疾步走过去,他俯下身将沈长修身旁的被褥拉起来,小心翼翼帮他盖在身上,待侍弄完毕,这才挺起身对外面扬声道:“知道了,这就来。” 听到外面人离开,马青云又微微附身,冲沈长修低声自语道:“迷药应该没有那么快散去,你乖乖躲在这里,我来护你周全。” 随即起身离开,将暗室的门拉起来。 「护我周全……」 秉着呼吸的沈长修心头猛然一抽。 「我擦!你谁啊,跟我说这话?!」 待确认他离去,沈长修这才急速坐起来:“什么情况?这马青云还真是……救了我?” 想到冷寒十还在房间里,不知道他情况如何,沈长修连忙下床,一点点拉开暗室的门,见外面没有什么情况,这才闪身出去。 临出门之时,忽然瞥到桌子上,刚刚马青云扔下的面罩,于是他便顺手拿起来戴在头上,这才蹑手蹑脚出门。 沈长修在马家堡四下查探着,后面的房间一片漆黑,只有前院灯火通明。 沈长修感觉到,屋顶暗处还有其他的眼睛,他猜测应该是魏青羡的人。 只是前前后后都没有见到冷寒十的影子,沈长修有些焦急:寒十在哪里呢?如今自己孤身一人,而且又是个战力渣,如何是好啊。 无奈之际,沈长修眼眸忽然滑到了那些趴在墙头上的那些人,突然灵机一动,心想:嘿嘿,要么找这些友军的人打听一下?反正现在怎么说也是统一战线。 想完,沈长修一个快速闪身急速跑,顷刻间就来到墙角下,又悄悄的爬到了墙上,潜到旁边落单的一个黑衣人旁边,猛然一拍他肩膀。 对方吓到一哆嗦,“谁!” 沈长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他的嘴:“嘘,自己人!” 说着拉下面罩,露出自己一张擎着浮夸笑意的脸。 对方也戴着面具,露出的眼睛一瞪,显然十分意外,意外身边何时出现一个人,大家竟然一点都没有发觉。 待看清是跟自己的阁主在一起的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沈长修继续压低声音热络道:“我知道你们是希音阁的人。你们阁主我熟,魏老板嘛,我哥们!所以,我们都是一个team的。” 那些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黑衣人,眼神里尽显迷茫,显然没太听懂沈长修的话。 沈长修确定他们已经稍稍放松下来,这才松开手。 被他捂住嘴巴的那个人,忙不迭问:“你刚刚说我们是一个什么?” “team,t-e-a-m,团队,”沈长修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件多荒唐的事,于是一摆手,叹说,“算了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准备如何对付这些人?” 对方既然认出了沈长修,自然知道他不是敌人,于是缓声跟他透了个底:“阁主让我们暂时按兵不动,和尚和那个大胡子在他们手里呢。” 和尚…… 沈长修一惊,属实没想到这个结局:我擦,子都被人连头发都扒啦?以他的实力不能够啊。 黑衣人一刚要继续说什么。 黑衣人二凑过来,一副大聪明般戳戳他,示意他不该如此信任对方。 黑衣人一不以为然:“他不都说了嘛,我们是一个团队的,自己人!” 沈长修哂笑:“对啊对啊。” “我靠!大胡子……也被他们抓走了?!”沈长修这才豁然理解他们所说的大胡子是冷寒十,但很快,他便淡定下来,毕竟冷寒十只是假中毒,他若想走,估计没人拦得住他的。 黑衣人一连连点头:“嗯嗯,一起被抓走了!” 于是沈长修接着问黑衣人一:“你们可知道那他们被关在哪里?” 黑衣人指了指那中间灯火通明把守严密的房子:“就在那里!” 沈长修随他指的方向望去,看那里门口人手众多,顿时蹙起眉头:凭自己,肯定是不行! 于是回过头盯着他,和颜悦色询问:“哎,哥们,能帮我忙嘛?” 黑衣人一见他这架势,瞬间明白,当即硬声道:“帮不了!阁主命令,按兵不动!” 沈长修被吃了个闭门羹,忍不住觑了他一眼:“哼,那我就去找你们阁主!” 黑衣人敷衍道:“去吧去吧,只要阁主下令,我们必定遵守!” 沈长修从墙上慢悠悠下来的时候,待下到地面,他忽然身形一滞,他猛然想到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不对啊……这个面瘫脸到底打的什么阴诡算盘,将希音阁的人都调来了?肯定有猫腻。 …… 夜已深,马玉玉即便很是垂涎子都得美色,可劳累一天的她还是有些吃不消,揉着太阳穴,音色沉沉,有些疲惫:“今晚我有些累了,将他们两个看好,明日将和尚好好收拾一番,跟魏小青一起出嫁!哈哈,我要明媒正娶大房二房!” 偷听到的冷寒十:…… 马地主一脸惊异,虽感觉有些荒唐,但也只得应着:“哎哎。” …… 待人都离开,装死的冷寒十终于松弛下来,他连忙跑过去叫着:“子都,子都!” 却见那子都酒醉加上迷药,彻底昏死过去。 冷寒十踱步思忖着下一步动作,只是左等右等不见有魏青羡那里有任何动静:这一夜就这样平静的过去了?不应该啊。难道这魏青羡还真打算跟那马玉玉成亲吗? 本来想去找魏青羡理论的沈长修忽然收住脚步,他细心一琢磨:何不让自己躲在暗处,看看这魏青羡最终的目的,做那个最后的黄雀呢! 于是沈长修滋溜扭头钻了回去,继续将自己藏起来! …… 没多久,沈长修听到有人进来,连忙闭上眼继续装迷糊。 是马青云进来,他轻轻走到床边,慢慢俯下身,查看了一番沈长修,这才抿了抿嘴角轻声说:“这药下的够猛啊,这会子都还没醒。” 说完,他帮沈长修掖了掖被角。 随即起身,走去旁边,点燃一根香,音色沉沉,“不过为了你好,我也得出此下策给你下点药,就是为了保你不被姐姐欺负……” 躺在那里的沈长修,听闻忍不住腹诽:哎,你这……好吧,下吧下吧,反正对我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待燃完香,马青云转头看着沈长修,“安安稳稳的睡一觉吧,待这一切过去了,我再放你自由。”说完,起身离开。 第154章 …… 冷寒十翻身出去,在马家堡搜寻了一番,并未找到麒麟玺的影子。 更让他有些焦灼的是,也没有发现沈长修的踪迹:“长修,会被带去哪里呢 第150章 第二日早上。 魏青羡起床正伸着懒腰,一大早,马家堡的管家就敲门捧来了喜服。 魏青羡走去门口,推门的瞬间,一片大红滟滟地映照到他瞬间睁不开眼。 他忍不住后仰了脖子:“咦~” 管家一脸笑容,扬声道:“请魏公子梳洗打扮,准备迎娶我家大小姐,抓点紧,可别耽误了良辰吉日啊。” 外面欢天喜地的唢吶声阵阵响起。 “哦,我大婚了…”魏青羡一脸木木立在原地,双手插胸前不屑地看了一眼那喜服,随即不动声色道:“为何不见我那几位好友啊?” 管家眉眼攒着奸诈笑意道:“哦~他们…他们有事先行离开了。” 魏青羡将那喜服生硬一推,甩脸子道:“不见到他们,我可不成亲!” 这时,已经穿好了一身红色喜服,容光焕发的马玉玉走来,娇声说着明晃晃威胁的话:“小乖乖,成亲了才能见到他们哦!” 见这架势,魏青羡腹诽:这女魔头装也不装了?! 马玉玉随即转身,看着外面的花园,声音变得凌厉,“小青,你不是问我花园里的花朵为何那么肥硕娇艳了吗?哈哈,因为那都是我用你们这些俊美男子的尸身供养的,你可要听话奥!不然,下一个我就拿你当花肥!” 说着,眼神中透出无比的阴狠。 听了这话的魏青羡却并不为所动,只会心地邪恶一笑,扭头进屋,端起旁边的茶水,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 他的出奇冷静反应让马玉玉始料未及, 魏青羡将茶盏放下:“哈哈,没想到如此娇艳的面孔下面,竟然藏着如此一颗凶狠的心啊,有趣,有趣!欧阳燕!” 马玉玉听闻,阴沉的眉头瞬间蹙起,连带身型微晃…… 直到缓了片刻过后,才阴恻恻询问:“你到底是何人?” 魏青羡双手一挥,翘起二郎腿端坐在旁边,眼神一寒,无比阴翳道:“欧阳燕,你那小小的花园,顶天了能埋多少人啊……我杀的人可是会让一整条河变成血河啊。” 马玉玉心中一惊,见他那泰然的神色,揣测他并未说慌,随即镇定了下,微微一笑:“那看来,我们是一类人咯。” 魏青羡连忙摆手,阴柔道:“不不不,我可是比你更高级的一类人,你这点只是满足私欲的小打小闹而已,我却是有着崇高的目标的。” 马玉玉仰头笑起:“哈哈,好吧,杀人还是崇高目标,看来我嫁给你还是嫁对了,不过,还得告诉你一声,我这马家堡可是女人当家,所以,我这还得多嫁一房。小乖乖,你可别争风吃醋啊。” “……”魏青羡愣住,“你这女人还真是大言不惭!” 马玉玉邪魅一笑:“没想到你那个同伴,竟然还是个和尚,关键还长了如此一张如此祸乱人心的脸,怪不得他会出家,若是在俗世,不知道多少女子要为他芳心萌动,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子都……”魏青羡有些忍不住腹诽:呵呵,那你没见到冷寒十那张大越第一神颜的脸! 想完,抿嘴道:“你想将他怎么样?” 马玉玉见他好奇,换了声调道:“他中迷药,暂时睡着了。放心,我不想将他怎么样,我啊,倾慕于他,想好好和他谈谈世间的风花雪月……你可不要吃醋哦,哈哈。” 马玉玉这番瘆人的话,让魏青羡顿时浑身不舒服,脱口而出:“吃你大爷的醋!” 他暗暗攥紧了拳头,额上青筋暴突,眼睛发红,仿佛藏匿在身躯里的兽性要随时爆发出来。 马玉玉:…… 笑容渐退,盯着他愈发嚣张:“幺,你这表情是怎么了?心疼了,不舍了?你乖乖一点,我自然会对你那和尚朋友好的,若是你不乖,我的刀子可就先剜他的心头血了!” 你妈的……魏青羡一听,那一刻他很是气愤,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将身边的几人认作是自己人,也就是别人口中的……朋友! 所以,即便自己可以随便编排他们,但是——旁人不行! 他在努力克制,压抑…… 渐渐松开攥紧的手,让自己缓缓松弛下来:麒麟玺要紧……看来还是得硬着头皮跟她虚与委蛇一番了。 随即起身,扯开那迭好的喜服,脸上带着浮夸而虚假的笑容:“好,我穿,我穿。” 马玉玉嘴角微微上扬,她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似乎抓到了面前人的软肋。 魏青羡很快穿上了喜服,大红色的衣服将他的肤色映衬的愈发白嫩。 马玉玉上下打量一番,眉开眼笑:“嗯,好看!我的相公真好看!对嘛,这样才乖!” 魏青羡努力莞尔一笑,随即淡然道:“我想见见和尚。”他这笑容中充满了不可商量的力量。 马玉玉知道若是不应他,这婚礼可没法完美进行,这可是她期盼了许久的婚礼,让自己名正言顺取了自己相公的心头血,来助自己完成最后一层功夫的修炼,想想都觉得太舒心惬意了。 于是缓缓一笑:“好吧,那见完了,你可要乖乖听话了。” 魏青羡点点头:“那是自然!” …… 听到了外面的锣鼓喧天的声音,始终没见到沈长修出现,冷寒十忍不住了,正要起身,突然听到了外面来人的声音。 他有些怔怔,不知要面临什么状况,只得又躺下去装晕死。 片刻,魏青羡和马玉玉穿着一身喜服,一前一后就走进来。 微微闭眼的冷寒十只觉得眼前一阵耀眼的红彤彤的感觉…… 马玉玉道:“看吧,他们都就在这里。” 魏青羡快速走到走到子都身边,俯身摇晃:“子都,子都,你醒醒。” 子都并未任何反应,魏青羡诧异:“额……这家伙是真中毒了?” 马玉玉悠悠道:“放心,他只是中了我的迷药而已,很快就会醒来的。” 冷寒十一听:很快?那我这也差不多该睁眼了。 于是微微摇了摇头,缓缓睁开了双眼。 待他完全看清面前的两人的打扮,还是一惊:“你们……”一脸惊愕的冷寒十,很快淡定下来,随口调侃了一句,“还挺般配!” “哈哈哈,”马玉玉仰头大笑,“虽然长得不惊艳,但还是个风趣的男人!” 魏青羡脸色一沉,低声对冷寒十道:“你没事就好……” 冷寒十一听,愈发来了调侃之兴:“怎么,魏公子大喜的日子,情绪不高啊。” 魏青羡一听,脸上升起一阵气愤:“你!你竟还说这种话!我还不是为了你才——” “为了我?”冷寒十淡然的笑着,从容站起身,“那大可不必!” 魏青羡和旁边的马玉玉同时惊呆。 马玉玉惊愕道:“你……你并未中毒?” 冷寒十没有理会她,而是悠悠对魏青羡笃定道:“所以啊,不必为了我,而委身于不喜欢的人了。” 魏青羡一听,瞬间笑逐颜开,阴恻恻皮笑肉不笑道:“假客气个什么劲啊……” 冷寒十嘴角傲然一扬,随即问马玉玉:“看吧,你并没有什么本事能困住我,现在我问你,我的那位郭公子呢?” 马玉玉略做沉思,随即明白:看来他并不知道姓郭的那小子去了哪里,那现在不如将计就计。 于是转而阴柔一笑:“哈哈,我就知道困不住你,所以我便留了一手。郭公子被我藏起来了,所以啊,你若是心疼你那细皮嫩肉的弟弟,不如就乖乖听我的话!”那双凌厉的眼神里充满了威胁之意。 “啊?沈长修是被你藏起来了?”冷寒十吃了一惊,这确实是他未曾料到的。 见他的激烈的反应,马玉玉愈发笃定自己这一招险棋走对了。 须臾,马玉玉十分得意的看着魏青羡:“所以,你我现在这婚礼还要不要进行?” 魏青羡看了冷寒十一眼,他看到了一向从容不惊的冷寒十眼中充满了仓皇,那是他极少见到的慌乱。 魏青羡心神一抖,转头看去马玉玉,一脸严肃道:“进行你就会放了他?” 冷寒十眼神微闪,他直愣愣看着魏青羡…… 马玉玉狐媚一笑:“自然,我只要你们两个,那个娘娘腔我没兴趣!” 魏青羡高声道:“好!” 冷寒十神色一晃,魏青羡的这回答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魏青羡突然扭头看着冷寒十,微微笑起,那笑容似假又真,竟然有些绕人,冷寒十看的心中一时间掂量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见魏青羡缓缓垂眸,柔软道:“为了我可爱的郭弟弟,我觉得——值了!”随即抬起头,对上冷寒十茫然的目光…… 此情此景,马玉玉瞬间咯咯的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们几个还真是情比金坚啊,一旁的我都吃醋了。” 第155章 魏青羡鄙夷的斜了她一眼。 马玉玉凑到子都跟前,掏出一只小瓷瓶在他鼻子下面停了一会,片刻,子都缓缓醒来。 “额……你们都在?”子都皱着眉眼,挨个看了看在场的每个人,有些怔怔。 魏青羡揣着手,夹着十足的讥讽之意,撇嘴道:“嗯,睡了一觉,你我就要共侍一妇啦!” 子都双眸圆睁:“嗯?!” 第151章 马玉玉一脸痴迷之色盯着子都,音色缠绵到仿佛能拉丝儿:“和尚丰神俊朗,实乃神颜,让小女子好生心动啊,哈哈,”她说完,下一秒却瞬间变脸,凶神恶煞对着门口怒目喝道,“来人!还不快帮帮和尚更衣!” 她话一落,下人麻溜又送进来一套红艳艳的新郎喜服:“请公子更衣。” 望着捧来自己面前的这红到耀眼的衣服,子都一双眸子里满是诧异连连,片刻,不禁抬头一脸的哭笑不得看着旁边两人:“啊?我也要穿这?!!” 只见那魏青羡双手对插,仰着下巴,面上却浮起一副苦哈哈的表情,貌似在说:哼,我都穿了,你还想咋地!穿!必须得穿! 子都得目光又滑到了旁边冷寒十的身上, 冷寒十见避无可避,略微尴尬地抬起手指头,勾了勾腮帮子上的假胡须,嘴唇颤抖了几下,终究还是……不置可否。 子都见旁边冷寒十和魏青羡都一副挑眉暗示的姿态,他便也知道,看来,这新郎自己必须得装一回了…… 于是他豁达一笑,缓声安然接受:“好,我穿!” 在下人的侍奉下,子都很快穿上一身红衣,没想到子都还挺合适这一身的。 热烈又奔放,他自个低头瞧着都有些突兀,自嘲般戏谑:“嚯,今生还是头一次穿这么红的衣服!好扎眼啊!” 魏青羡撇撇嘴角:“这是喜服,可不是什么随便的红衣裳!你要是不还俗,这估计也是这辈子最后一次穿!” 子都等着他哑然无声:…… 打趣完,子都乖乖跟魏青羡并排站在一起,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彼此的装扮,面面相觑间略微有点尴尬。 看着这意想不到的场面,冷寒十忽然有些不合时宜地想笑,但还是努力忍下了,他扫开目光的那一瞬,忽然7瞥见了什么…… 于是走过去,默默拿起旁边子都落下的假发,回身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慢条斯理地帮子都戴上…… 然后,冷寒十后撤一步,装模作样佯装打量着:“嗯,长发飘飘,这样才更加有韵味了。” “好!”马玉玉看着自己自己这十分得意的俩俊俏夫婿,满脸放光。 接着,马玉玉左手拉着魏青羡,右手拉着子都,春光满面:“走吧,先去收拾一番,等会我们就去拜堂了,外面的客人都等着呢!” 走之前,她扭头看着立在那里的冷寒十:“大胡子也一起来观礼吧!” 冷寒十点点头:“嗯。必须去!”遂跟着他们走去。 …… 来到马家堡的大厅堂,来观礼的村民热热闹闹围了一屋子。 马地主在这庙街镇也算是一“大善人”,施舍贫民,建造学院,在镇子上名望很高,所以来凑热闹的人极其多,差不多一多半的村民都来了。 院子里,张灯结彩,大红色的喜字随处可见。 马地主一身华服,端坐高堂,脸上堆满笑容:“好好,谢谢父老乡亲都来捧场贺喜啊!” …… 厢房里,马玉玉坐在梳妆台前,丫头笑着问:“当家的,这终于要出嫁了,你是什么心情啊?” 马玉玉抿嘴一笑,露出一抹独属于女人的娇羞温柔:“别说,还真有一些激动呢。果然啊,女人这一生,得经历一次大婚仪式,” 马玉玉站起身,面容略带扭曲与陶醉,她音色颤抖激动,“这种懵懂小女孩待嫁前那种忐忑不安,那种激动,那种麻溜溜触感,哈哈,我之前从未体味过,简直是无与伦比的!” …… 戴梳妆完毕,马玉玉头顶花盖头,一步一步,婀娜多姿,迈着莲花小步,款款走出来。 “啊,新娘子来了,来了!” “快看,快看!马家小姐来了!” …… 她的出现,惹得众人瞩目。 旁边的两位新郎玉树临风,一身喜服,悦然夺目,早已侯在那里。 “哎呀呀,这新郎官真是俊啊,白净白净的,真是喜人啊。” “瞅瞅,男才女貌,真是登对!” “啧啧,一下嫁俩,这马家堡果然财大气粗啊。” …… 一女嫁二夫的奇观,着实难得一见!一时间,惹得村民议论纷纷。 若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郎才女貌,配上这一派喜色之气,倒是让人心生羡慕啊。 人群中的冷寒十可无心看喜,一双锐利眸子四下打量。 突然他看到旁边马青云的身影,目光定住! 冷寒十神色一动,心中有些疑惑:这身型……跟昨天抱走沈长修的那人,貌似有些相像,难道是他?! 顷刻,他又转念一想:不对啊,若是马玉玉让马青云带走沈长修,那他何必戴面罩?戴面罩是不想被外人发现自己是谁…… 冷寒十心中有了些想法,很快他找机会凑到马青云的身边。 马青云见冷寒十,微微颔首。 冷寒十不动声色,目光依旧看着人群,悄声道:“昨晚,郭公子是你带走的吧……” 马青云顿时有些惊谔,随即低声道:“放心吧,郭公子没事。我已经将他藏在了安全的地方。” “……”冷寒十一怔,他的回答让冷寒十始料未及,遂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你这是?” 马青云面色淡然,嘴角微微一扬反道:“我说,我对郭公子……一见钟情,你信吗?” 冷寒十登时僵住,这个理由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额……”一时间他哑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诧异到语无伦次,“那个……呃……” 马青云青涩的面容浮起一丝笑意,狡黠道:“爱就像一阵风,说来就来,爱情就是如此莫名其妙,对吧。” 冷寒十暂时先压下内心的惊异,想到既然沈长修暂时没事那就好,于是讪讪一笑,随即再次看着他确认:“郭公子……他真的没事?” 马青云点点头,笃定道:“放心吧,他真的没事,而且我也不会让他有事的!” 说着这话,,他眼眸里溢出藏不住的爱意,看的冷寒十有些莫名抓狂…… 两人拉扯间,这时,忽然响起一阵嘹亮的吆喝声:“一拜高堂~~~” 管家仰着脖子拖着长长的尾音。 一下子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只是管家声音落下许久,都不见两新郎弯腰叩拜。 魏青羡和子都一身红气长身玉立,负着手,昂首挺胸,没有半点像要叩拜那马地主的样子。 等了片刻的马玉玉终于按捺不住,疯魔感一下子窜出来,她奋力扯下头上的红盖头,怒着眉眼,对旁边的两人低声威胁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想要外人看我笑话嘛!若再不顺从,小心我将你们的郭公子,千刀万剐!” 她说话因为用力过猛,而面颊颤抖。 魏青羡和子都互相看了一眼,随即魏青羡不咸不淡撇撇嘴,牙缝里挤出的慵懒腔调:“你拜吧。” 子都冷笑一声,言辞间夹满了嫌弃:“笑话,和尚我连佛祖都不拜的,那肥土豆子算个什么东西。” 魏青羡挑挑眉梢,讥讽笑着调侃:“哦,子都老板只会心甘情愿拜倒在石榴裙下。” 马玉玉气鼓鼓左右看了看他们,见他们这你一言我一语还聊起天来,瞬间火冒三丈,双手紧紧攥起来,眼看大战一触即发。 冷寒十既然确认沈长修无碍,悬着的心总算了放下了,于是挺身走出去,连忙对着那马玉玉高喊:“慢着!” 周围的人齐刷刷朝这边看着。 魏青羡和子都也瞬间转过来看着冷寒十。 魏青羡嘴角一抽,冷嘲热讽起来:“幺,终于有沉不住气的出来了!” 冷寒十从人群中走出来,昂首中正道:“这婚礼我不同意!” “哎哎!”身后的马青云猝不及防,没来得及阻止他,徒留一阵蹙眉不已。 子都忍不住面露惊喜,无比欣慰地感慨了玩笑一声:“师弟终归还是舍不得我出嫁啊。” “……”魏青羡顺势扭头鄙夷觑了他一眼。 马玉玉听闻,僵直着脖子慢慢转身过来,微微歪头盯着他,表情阴鸷,双眼如炬:“大胡子,你…想找死嘛!” 冷寒十现在她面前,淡声道:“马小姐你身边的两位公子,他们并不想跟你成亲,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马玉玉花枝乱颤,厉声恐吓道:“大胡子!你最好想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可别后悔!” 冷寒十并未理会她的恐吓,转过身看着魏青羡,十分郑重询问道:“魏公子,你可愿娶身边这位马玉玉小姐为妻?” 第156章 魏青羡一脸黑线拉下,斜睨他一眼凶巴巴回说:“你说呢!” 冷寒十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一双眼睛灼热的看着他,就这样对视了许久…… 冷寒十眼神里的淡然和蛊惑之力,让魏青羡不由自主的说出真心话:“我自然不愿意!” 冷寒十这才满意,于是将目光又转到了子都身上。 子都点头,郑重其事高声道:“我也不愿意!我一个和尚,我成什么婚啊!”说完,当众摘下假发。 周围一片哗然…… “这……这婚礼还成不成了!” “这不玩笑嘛!” “哪里来的和尚!” 第152章 正在大家议论纷纷之时…… “他们当然不愿意,抢到绣球的可是我!”远处传来一阵昂扬澎湃的声音。 听闻那声音,冷寒十心口溢出巨大的喜悦,他忙不迭回首张望:长修…… 随后,沈长修从旁边窜出来。 魏青羡和子都看着,抿嘴一笑,异口同声: “果然是野猴子!” 马青云仰头看去,待看清来人是谁,登时一脸诧异,低声呢喃着:“救你出来,不是让你回来送死的!” 沈长修贴到冷寒十跟前,冷寒十欣喜到忍不住探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宠溺又开心:“你没事吧?” 沈长修抿了抿红唇,用轻飘语气道:“不都说我是野猴子嘛。” 听他这带点贱兮兮生动活泼地语气,冷寒十就觉得无比踏实,随即会心一笑。 下一秒,沈长修忽然收敛表情,凑近对他耳语几句…… 待听闻沈长修的话,冷寒十面色一滞,略带诧异地望着沈长修,似有确认的意思。 沈长修对他点点头。 顷刻,冷寒十神色讳莫如深。 魏青羡见到沈长修的那一刻,心中竟然无比的踏实与庆幸,发自内心的…… 沈长修走到魏青羡和子都跟前,左右瞅了瞅,扬声道:“我说二位新郎官别愣着了,既然这婚不乐意结,那就赶紧将这一身红彤彤的喜服脱了吧!” “提醒的极是!”魏青羡刚准备扯下衣服, 旁边的马玉玉突然脸色铁青,猛然伸出的手,她那长长的指甲变得无比锋利,连带脸上的神色也秒变得可怖! 她怒着眉眼,看着身边的人,阴鸷道:“想脱?相公你是不是有点天真了?这身喜服穿上容易,脱下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还没等魏青羡开口,她手疾眼快,动作出奇的迅猛,一把掐住魏青羡的脖子。 魏青羡躲不及:“呃……” “啊,啊啊——鬼啊!” 周围的人见状,顿感有异,瞬间慌乱,纷纷蜂拥逃窜冲出门去。 守在暗处的侍卫,见状有些紧张,但见魏青羡始终没给他们发出手势,也不敢轻举妄动。 冷寒十向前迈步,满身盛气凌人从容道:“待我走到你的面前,你若还不放手,怕是我要动手了。” 马玉玉渐渐感觉冷寒十逼近带来的杀气,她看着已经要翻白眼的魏青羡,又看着眼看就要走过来的冷寒十。 马玉玉慌忙威胁道:“你别过来,我再一用力,他脖子就断了。” 旁边的子都继续慢悠悠道:“不会的。” 须臾,一眨眼的时间,他便来到了马玉玉的面前,子都抬起一只手搭在马玉玉的肩膀上。 只见马玉玉面色变得狰狞,渐渐的变得扭曲,无力…… 掐住魏青羡的手也渐渐没了力气,魏青羡趁机后退躲闪开,揉着脖子大喘气:“额、额……” 沈长修连忙走过来扶住他:“没事吧!” 魏青羡有些受挫般捂住脖子摇头,有些勉强道:“我没事……这马玉玉不一般,小心点。” 马玉玉一个猛然对准子都,手掌腾起一阵黑灰色的雾霾一般的气体,在空气中弥漫。 她的唇色也瞬间变成绛紫色,头发四散,飞扬,俨然一个女魔头的样子。 子都一惊,连忙掐了手诀。 只见马玉玉继续运气,双手间,团起的灰色越来越深,最后成一团黑色的烈焰,很快那团烈焰变得忽明忽灭黑红相间。 冷寒十心中猛然一动,十分意外道:没想到这马玉玉,她练得真是阴阳血煞,看样子还练得走火入魔了…… 于是连忙肃声叮嘱子都:“子都小心,她的功夫很恶毒!” 子都对他点点头,随后快速闪身躲开, 魏青羡见状,就要向前:“子都,我来帮你。” 子都朝他一挥手,魏青羡顿时感觉一阵风将他抵住,推着他往后连连退后几步。 待魏青羡站定,看了一眼子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随即只见子都单手结印,另一手抵在身后腰间,脸上的发丝剧烈浮动,他身型虚晃,顷刻缓声道:“佛法最适合收服妖孽。” 马玉玉愈发癫狂,双手振臂一挥:“不怕死的都上来吧!” 随即发红发亮的眼睛对准旁边的子都,她伸出乌黑细长的指甲,直取他的心口窝, 子都身形一转,轻松躲过。 马玉玉见此,知道对方是高手。 于是矛头一转,顷刻换了一个目标,这一次她对准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沈长修。 沈长修躲闪不得,顿时面露慌张,千钧一发之际,只见冷寒十面色骤紧,一个身型虚晃,迅速闪到了他的面前,将他护在身后。 那一刻,沈长修心潮澎湃,不能自已:寒十…… 冷寒十猛然对着那马玉玉隔空一掌拍出。 “额——”马玉玉霎时吐出一口浓黑的鲜血,脸上又挂起瘆人的笑容:“哈哈,好,好厉害的大胡子!看来我还真是小看了你们啊。” 马青云见状,连忙跑过来叫道:“姐姐,你不是他们的对手,还是放弃吧。” 马玉玉怒目圆睁:“说什么胡话!你姐姐我可是天下第一!”随即对着过来的马青云就是一掌,瞬间将他推了出去。 马青云连连后退了几步,随即摔倒在地。 冷寒十这才回头,看着被自己护在身后的人,温和问着:“你没事吧?” 沈长修惊魂甫定,连连点头:“嗯嗯,没事的。嘻嘻,还好你在。” 冷寒十抬起手帮他整理了下额头的乱发,嘴角一噙:“嗯。” 倒地的马青云蹙眉看了看沈长修一眼,无比哀怨:“你还是回来了。” 沈长修这才看去他,拧着眉头不语。 随即询问的神色看了冷寒十一眼,冷寒十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点点头。 沈长修这才走过去,对着地上的马青云露出一脸友善神色,伸出手,准备拉他起来。 马青云一把抓住沈长修的手,露出苛求的眼神:“郭公子,我求求你,让他们不要伤害我的姐姐,她就是走火入魔了……” 沈长修感受到他抓自己手的力度,知道他们也算是姐弟情深。 于是抬头看着那一身凌乱的马玉玉,又看了看子都:“要么,就留她一命,交给官府处理吧。” 子都缓缓道:“放心吧,出家人怎会杀生。” 却见那马玉玉越发狂躁不安,在那里张狂嘶吼:“来啊,我的功夫可是天下无敌的,现在就差最后一层了。” 随即对着周围猛然发力,将旁边的下人胡乱推到在地。 马玉玉朝天举起双手,露出宽袖下的胳膊上,出现一条条火焰纹路,开始闪光般流淌。 冷寒十面色惊异,咋舌道:“杀心越大,这功夫越厉害!不好,怕是她要孤注一掷了。” 于是忙不迭对子都道:“小心!” 几乎是与他的话同时,马玉玉就再次露出无比狰狞狠绝的面容,对子都进攻。 子都左手一挥,将那佛印打了出去。运气内力,身型微抖,脚下步伐变幻如行云流水。 马玉玉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有一个遒劲十足的拳头攻到了面前。 “额!”马玉玉低吟一声。 子都的掌法大开大合,但身法却如行云流水,难以琢磨,看似普通的招数间隐隐有数道杀机。 马玉玉双手来不及挥动,只能猛退,但那子都的身形却是极快,始终在马玉玉三尺之内追击着,竟一时之间被逼得连连闪躲。 掌风连动,气势铺天而下,那二人运起内力,落入天空。 马玉玉正准备再度一冲而来,却被那子都致命一掌整个囫囵压了下来。 “啪——”的一声。 马玉玉落在地上,连吐三口鲜血。 马青云纵身一跃,扑到她的面前,悲戚哀嚎着:“姐姐,别打了,你根本打不过他。” 马玉玉一脸凌乱,她缓缓抬头看着马青云,突然阴柔一笑:“云儿,我的好弟弟,姐姐好久没有好好看看你了,你竟然也长得如此眉清目秀了,来,让姐姐多看你几眼……”她用带血的手抚摸着马青云稚嫩的脸庞。 沈长修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157章 正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下一秒,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马玉玉的指甲就插入了马青云的胸口,她恶狠狠道:“就用你的心头血来成全姐姐最后的夙愿吧。” “额——” 马青云低吟了一声,只见胸口滚滚冒出鲜血。 马玉玉趴在他胸口大口允吸那鲜血。 冷寒十奋力一个纵身,飞出去,将那马玉玉一脚踢开。 马玉玉哀嚎一声:“额!” 沈长修抱住即将倒下的马青云:“马公子、马公子。” 沈长修满脸紧张,连忙帮他按住伤口。 马玉玉还在挣扎着起身,冷寒十连忙闪到她面前,面色阴翳至极,抬起手按在她的头顶之上,不消片刻,只见马玉玉口吐鲜血,浑身疲软,瘫在了地上,冷寒十咬着牙关,凶悍万分:“和尚心软,我可不是!伤我的人,你该死!” 满是杀伐之气的冷寒十,沈长修还是第一次见识到。 马玉玉大喘着气看着冷寒十,诧异:“你……你的境界竟然能做到瞬间化功之法。” 旁边的魏青羡也有些意外:果然是冷寒十! 冷寒十傲然道:“什么境界不境界,我只是出于本能!” 第153章 只见沈长修怀里马青云,面色苍白,硬撑着一口气,虚弱笑说:“还想着……有朝一日能跟你一起踢绣球玩呢,” 他的颤抖的话,让沈长修想起初见他的情形…… 忽然,马青云用力攥着沈长修的胳膊,语气陡然激动起来:“郭公子,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姐姐,我不怨她,她是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她也是个可怜的人。” 那边被废去功法的马玉玉,见自己的弟弟如此,这才清醒了许多,猛然要扑过来,魏青羡怕她再有动作,当即将她粗暴拦下。 趴在地上的马玉玉冲自己的弟弟探出颤巍巍的手,痛苦哀嚎,大声哭泣着:“青云——!” 马青云看着自己的姐姐,哭着摇头。 沈长修瞧见那场面,于心不忍,一闭眼沉声道:“我答应你!” 马青云听闻,微微一笑,泪水氤氲的眸子里泛起若朝阳升起般的光芒,他望着天空,缓缓道来:“初见惊鸿,误入眉眼,原来一见可以钟情……”说完,他面色含着恬静的笑容,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几个呼吸间,他在沈长修怀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马青云身体的重量完全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一瞬,沈长修心口猛然震颤:…… 他感觉嗓子眼一紧,要说的话瞬间被堵塞在那里,发不出任何声音来,只一双眸子透出巨大的恐慌感。 “不——”旁边马玉玉一声高呼,捶胸顿足自责难耐,她情绪崩溃,变得疯疯癫癫跑跳着。 魏青羡一把抓着马玉玉,面色阴狠,疾声逼问:“麒麟玺在哪?!” 马玉玉满脸木木盯着他,半晌歪头傻傻笑着,言辞有些疯癫:“呵呵,什么喜不喜的,今日不是我们大喜之日嘛!” 魏青羡:…… 沈长修双眉紧缩,面上略带苦楚之色,他不敢相信的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人就这样离开了…… 虽然跟这个马青云并不熟识,甚至都没有好好聊几句话,可此刻的沈长修,总感觉有些苦涩的东西充盈在胸口。 半晌,沈长修悲伤低语:“这么年轻鲜活的一条生命就这样没了……” 冷寒十走过来叹了一声:“他是个性情中人。” 马地主看着这疯的疯,死的死,哭天抢地,瘫在地上:“这都是报应啊,老天对我们的报应……” …… 沈长修将疯癫的马玉玉施针,她才终于安静了下来,她不说话,面色无波无澜,只一双空洞的眸子,没有任何的焦点。 冷寒十将官府人叫来,在马玉玉的花园里挖出了整整七具年轻男尸。 众人望着有些惊骇。 魏青羡咋舌:“还真是个好色的女魔头。” …… 在将马地主收押之前,沈长修他们帮着他安葬了马青云。 在镇子不远处一处阴郁桦树林子里。 子都帮忙念经超度。 站在马青云的坟茔前,沈长修想着马青云那张略带青涩的脸,眉目如画,眸如辰星,揣测着他年纪不算大,还是有些唏嘘…… 冷寒十默默打量了一眼旁边的人。 沈长修的眼睛在树荫下显得格外的暗淡,神色肃穆像是在默哀,一阵风吹拂起他的微微敞开的衣领,最后吹响上头的树叶,唰唰作响,而此时的沈长修,他对风意不为所动…… 马地主跪在地上烧纸,他抹着眼泪哽咽哀叹:“原本我们是西北马帮的人,我的大哥是欧阳震牛,马玉玉也就是他的女儿欧阳燕,马青云是小儿子欧阳青云,我是燕儿和青云的小叔。大哥死后,马帮封九当家,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当年用青云威胁逼着燕儿嫁给他,燕儿不顺从他,便被他百般虐待,我是冒死将他们俩救出来。” 沈长修听闻略带疑惑:“我见那马玉玉,哦,也就是欧阳燕功夫了得,怎么会……” 马地主叹说:“那是后来的事情了……以前,燕儿也是个单纯的女孩子。当时从马帮逃出来的时候,燕儿顺手拿了帮主的一本秘籍,后来,为了躲避追杀,她便开始学习这秘籍里的功夫。” 魏青羡向前一步:“这到底是什么功夫?” “阴阳血煞!是一本阴邪的功夫,开始,燕儿有些抗拒,但她为了保护弟弟,不想一直被人欺负,硬着头皮开始了练习,也开始走上了一条不归路……”马地主越说越懊恼。 “不归路……”沈长修怔怔,想到马青云的死,“难道得需要——” “不错,郭公子说对了,练习这阴阳血煞得需要不断的让练习者心潮澎湃,持续兴奋,所以,”马地主低头哀叹,“所以,燕儿不断的吸食让自己兴奋的青年男子的心头血,来帮助自己练功。” “啊?!”沈长修吃了一惊,“竟然如此残忍!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种阴险的功夫。” 魏青羡幽幽道:“天下有正派修身养性的功夫,自然也有这种走歪门邪道的恶毒功夫,也是正常。” 马地主连连无奈摇头。 “只是可惜了这善良的马青云。”沈长修说着再次看去那坟茔。 冷寒十对马地主中正道:“服刑过后希望你今后看好那欧阳燕,万不可再让她做恶了!” 马地主连连俯首道:“一定不会了,现如今,她这副模样了,云儿的死也对她造成了不小的打击了,能活着就是万幸了,我会好好看好她的!” 冷寒十微微颔首,随即看着众人:“我们走吧!” “嗯,”沈长修心情有些沉沉,只回了一句,便随着他一起离开。 旁边的魏青羡一直默默不语,一副凝神揣测的姿态。 半晌,魏青羡凑到冷寒十跟前,脸色浮起阴阳怪气的神色,看着冷寒十。 冷寒十扫了他一眼:“干嘛?!” 魏青羡这才冷冷一笑,随即夹些狐疑意味询问:“你是如何知道马玉玉练的这功夫?” 冷寒十一怔,随即缓声道:“哦,并不知道,只是见她的招数异于寻常,便猜测该是非什么正经功夫。” 魏青羡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冷寒十眨眨眼,间隙冲沈长修挑了挑眉梢。 魏青羡似乎并不满意他的回答,追着反问:“你不找麒麟玺了?” 冷寒十这才摆出一副瞬间反应过来的神色,“哦~魏老板提醒的对!”忙不迭盯着马地主问,“麒麟玺在哪里?” 马地主一脸局促:“这、这这麒麟玺是燕儿保管的,我真不知道的!自从她练了这邪功,哎,争强好胜,一意孤行,燕儿她根本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 冷寒十听闻点点头,随即看着魏青羡敷衍道:“哦哦,既然他不知道,那算了,咱们走吧。” 魏青羡一脸无语:“……” 随即阴着脸反问,“你这能再假一点吗?” 沈长修偷笑不已,凑过去,一副明知故问:“我说魏老板,你这将希音阁的高手都调来了吧,是准备干嘛呢?” 魏青羡:“……” 随即仰着鼻孔狡辩,“我这是为了保护自己,这龙潭虎穴的……万一有个什么好歹。” 沈长修死死盯着他,忍不住腹诽:我看你是想抢夺那麒麟玺吧! 被沈长修盯的有些心虚,魏青羡冲他一努嘴:“哼,我的事,你少管!” 说完,甩手离开。 沈长修冲他做个鬼脸,随即跟冷寒十相视一笑。 原来…… 沈长修在马青云将自己藏起来的那间密室里,胡乱翻腾,不巧,发现了藏匿的一块方正玉玺和功法秘籍,他拿起一看,见上面雕刻着的正是那昊天麒麟的模样,沈长修双眸放光:“我靠!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第158章 他断定那就是藏在马家堡的麒麟玺。 只是很奇怪,在拿到麒麟玺的瞬间,沈长修陡然感觉到一缕金光瞬间滑入体内。 愣怔之余,沈长修很快反应了过来,于是他赶紧打坐入内景, 待进入内景,沈长修双面瞪大,只见那药斗子,瞬间金光大亮。 那麒麟玺的印记一下子盖在药斗子上, 像是将其解封了一般。 所有之前紧闭的抽屉瞬间都打开,沈长修惊异到抬起手塞嘴里,一排牙齿咬着手指,诧异不已:“我擦!这麒麟玺到底什么鬼?!” 沈长修靠近,探头一一查看,抽屉里面有各种瓶瓶罐罐,他有些懵:“这都是啥?干嘛的?” 时间紧迫,他都来不及仔细探究,只得暂时先退出了内景。 沈长修将翻开了那份功法秘籍,才知道了这正是马玉玉练习的功法,他将麒麟玺和秘籍揣进兜里,这才悄悄走出去。 正赶上了大婚的那一幕。 沈长修想,既然麒麟玺到手,也没必要藏头藏尾了。 于是这才闪身出去。 ~ 从桦树林走过来,暮色已经降临。 冷寒十扬声道:“既然天色已晚,不如咱们今晚就暂住在这马家堡吧。” 子都附和:“也好,这宅子其实很有特色,因为之前的事都没好好欣赏一番。” 魏青羡斜睨一句:“我看你是垂涎这里的美酒吧。” 一想起因酒误事,子都惭愧一笑:“嗨,罪过罪过!” 玩笑着,几人走去了夜色中的马家堡。 第154章 因为这一场变故,热热闹闹的马家堡,瞬间人去楼空。 白日的大婚布局还在,只是现在再看,黑幕下,红红的喜灯笼,幽幽透着一丝荒凉诡异的感觉。 先一步进门的魏青羡瞅了一眼有些瘆的慌,当即转身要往外走,并扬声道:“饿了,这做饭的人都没了,出去吃吧。” 跟在他后面的沈长修连忙探出手,不以为然地嬉笑道:“别啊,我看这马府喜宴的酒菜都有,别浪费啊,热热吃。” 魏青羡高挑了半侧眉梢,冲他瞥了一眼:“呵,你倒是百无禁忌啊。” “好,我来热饭。”冷寒十满口应下。 魏青羡一听,眸色愈发诧异,不禁对着冷寒十咋舌:“啊,你热饭?!!之前不知道你是冷寒十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呃,跟我印象中的冷指挥使大人有些出入啊。” 冷寒十不在乎地笑了笑,接着就开始撸起袖口:“嗯,那你就继续当我是郭仪吧。” 说完,走出厨房方向。 沈长修连忙屁颠屁颠跳着跟上去,笑道:“指挥使大大,我帮你!” 子都望着那跑来的两人,眼眸微微眯起:“确实跟我之前认识的冷寒十,有些不一样啊。” 魏青羡收到了认同,忙不迭望了他一眼,紧声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声:“对吧。奇怪……” 沈长修和冷寒十在厨房里相互配合,不亦乐乎。 冷寒十见烧火烧了一脸灰的沈长修,又想笑又心疼:“长修,我来吧,你别动手了。” 沈长修狡黠执声道:“哎,我就要帮你,咱这叫夫夫搭配,干活~不累!哈哈。” 冷寒十抿了抿嘴角,满面含春:“夫夫……嗯,这个极是!” 沈长修忽然道:“忽然,怀念我们在葳蕤小院的日子了。” 冷寒十手中动作一滞:“嗯,很快就会回去了。” …… 待热饭菜上桌,那边候着的两人才凑过来啊。 魏青羡眼眸划过一丝诡谲神色,话里有话:“我见你俩在厨房有说有笑,嗯,这上下属关系……还挺和谐啊。” 沈长修冷笑一声,就开口怼道:“嗯,对啊,我的大人可不像某些人,让自己的下属趴在墙上受冻挨饿。” 正漫步继续喝着茶水的魏青羡猝不及防,刚喝下的一口茶水,瞬间“咳咳”喷了出来。 随即满脸狼狈地阴险望着沈长修。 沈长修歪头冲他得意咧嘴一笑。 四人各自闷声吃着饭菜,只子都有兴致好好品着酒水。 饭桌上,皆没有什么说话的欲望,各自心怀鬼胎,吃好饭,便各自回屋休息。 说是休息,其实各有自己的小算盘。 魏青羡待一落单,就即可召唤出来手下人,不甘心又开始在马家堡上蹿下跳,跟希音阁的人一起翻遍各个角落,他誓要将那麒麟玺给找出来。 酒兴正浓的子都则惦记起马家堡花园里的那个巨大的寿山石,爱慕不已,怎么打量都不够,若不是因为那寿山石巨大,恨不能揣在身上囫囵个带走。 提议入住马家堡的冷寒十也一样,更加有自己的小九九。 他趁人不备,偷偷将白日魏青羡和子都脱下的喜服收起来,整理好摆放在房间床上。 冷寒十坐在床榻边上,探出手摸索着那喜服,他喜不自禁,畅想着,将来某一日,他同长修一起身披红喜服,在众人的贺喜下,拜堂成亲的那一幕,越想越沉沦,嘴角上扬不止。 甚至连外面有人,向来警觉的他都没有注意到。 直到那沈长修缩头缩脑,推门进来,他才反应过来,连忙收回那正在摸索衣服的手。 沈长修见他如此紧张,以为是因为怕旁人瞧见,于是连忙嬉皮笑脸悄声道:“没事没事,嘻嘻,我看了左右没人。” 冷寒十见到沈长修的那一瞬,心口积蓄已久的情愫瞬间蹦窜出来,他再也忍不住,疾步奔过去,不给沈长修一丝缓冲的时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扳着他的双肩, “啪!”一下将沈长修后背紧贴到了门板上! “呃……”沈长修顺势低吟一声。 接着冷寒十二话不说,俯身捏起沈长修的下巴尖,亲吻他…… 沈长修猝不及防,眨眨眼,但顷刻间,就沉沦在冷寒十细腻又温柔的激吻中。 …… 半晌,冷寒十松开唇齿,低头看着沈长修,他的眼神晶亮得恍若夜空中闪烁着的星辰,“对不起,我想亲你,特别特别想,所以没经过你的允许——” 沈长修忽然抬起手堵在他的嘴巴上,“寒十,你吻我,我永远允许!” 冷寒十怔了怔,下一秒顿觉脸上一阵燥热,心不可抑止地狂跳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回说什么,沈长修温热的唇已经覆了上来。 这一次,冷寒十吻的愈发疯狂…… 冷寒十轻轻扯开他的衣领,衣领袒露,露出沈长修性感白皙的锁骨,他身材虽是少年般清瘦,但薄薄的一层肌肉线条,却是恰好好处的美感。 他浅浅地吻着,轻轻地吻着他的锁骨,然后更深入地探索。 沈长修感觉被他吻过的每一寸肌肤,都酥酥麻麻的,最后一丝理智也要被冲散了,他脸色白里透红,火辣辣的滚烫,一直蔓延到了耳根处,禁不住咬着舌尖哼哼起来:“呃……” 沈长修感觉自己身子变软,看着那张靠得很近的脸,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池草香气,感受到了他的呼吸。 这积蓄已久的亲吻,像暴风雨般让人措手不及,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间摩挲,彼此脑中一片空白。 …… 冷寒十拉起沈长修的手,音色缠绵悱恻:“长修,马青云的事,让我触动很深,爱就要及时,我们已经耽搁了太久太久,” 沈长修闪烁着眉眼,颤抖着湿润而饱满丰盈的红唇询问:“那你……” 冷寒十略带羞涩转头,看着床上铺着的红衣,胸口起伏的厉害,“如今喜服也有,高烛也有,外面喜堂布置还在……”冷寒十说完,转过脸,双眸泛着藏不住的喜悦,他喉间热浪频滚,终于说出口,“长修,我想、我想跟你,预先拜个天地!” “预先拜天地?!”沈长修目光猛地一颤,眼底写满了震撼的意味。 下一秒,他眼神微张,瞳孔中满是惊讶的情绪,巨大的惊喜感袭满他四肢百骸,禁不住又重复了一遍,“拜天地……” 冷寒十音色愈发磁性撩拨:“长修,你、你可愿意?” 沈长修忍不了半息,甚至都不舍得拿捏一番他,迫不及待点点头:寒十,跟你成婚,是我进来这个世界的原动力!我当然万分愿意! 沈长修握住他慌乱到无处安放的手,眸含秋水,深深地忘了他一眼,唇角轻轻抿开一抹浓郁笑纹:“愿意!愿意!” 半晌,冷寒十捧着沈长修的脸蛋,像个小孩子一般撒娇:“我的长修太可爱了,可爱到让我紧张,让我吃醋,生怕别人将你从我身边抢走!” 沈长修噗嗤一笑:“不会哒!就算是被抢走,我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心永远在你这里!” 冷寒十像个瞬间吃到了期待已久糖果的孩子,紧紧抿着嘴角无比知足地点点头。 “好!”冷寒十努力克制着自己巨大的激动感,他看着沈长修蓬乱的头发,宠溺道,“那我就先帮我的准内人,梳理头发。” 第159章 内人……听闻这个称呼,沈长修感觉好撩拨好温暖。 “嗯…”沈长修绯红着脸颊哼唧唧应着,坐下,忽然,眼皮一撩狡黠道,“原来你提议要留宿马家堡,就是为了这,是早有预谋啊。” “白日在婚礼现场,我就有了这个谋划。”冷寒十噙着一脸笑容,帮沈长修梳理长发,“长修的头发又细又软,” “硬的……额,都归你就好啦,哈哈哈。”沈长修忽然歪头笑的奸诈。 冷寒十:…… 脸一下子红到耳朵跟。 随即,戳了戳他的脑壳,笑着嗔道:“你这个小色鬼!” 待发型整理好, 冷寒十将红衣拿起来,走到沈长修跟前:“我帮你更衣。” 沈长修眨眨眼,有些抗拒,犹豫半晌:“呃,这个还是我自己来吧。”说完,一把夺过那衣服,滋溜一下子躲去屏风后面。 冷寒十嘴角一牵,调戏般说着:“幺,你这小子,还害羞了?又不是没看过。” 躲在屏风里的沈长修腹诽:嘿嘿,这你还真没看过,来之前,我可是特意换上了那从逍遥城带出来的……特产,哇哈哈哈哈。 半晌,身着红彤彤喜服的沈长修从屏风后面含羞带怯走出来, 他敛着眉眼,忽然抬起头,看着前方那也是一身红衣的冷寒十。 此时的冷寒十已经褪去了人皮面具,那绝美到不真实的脸配着这大红色的喜服,简直无与伦比。 沈长修只一眼,就看呆了,拔不出眼来。 半晌,他忽然想哭。 仿佛这真的是他们期待已久的大婚之日。 此情此景让他入戏。 冷寒十见他眼眸氤氲起雾,情绪有些不对劲,连忙扑过来询问一二:“长修……” 他牵起沈长修的手,不知从何开始,沈长修的丝毫情绪波动都能牵动自己的心弦。 第155章 沈长修缓缓抬起一双湿润的眸子,笑吟吟看着面前近在咫尺自己的爱人,他嚅嗫着唇角,半晌才无比深沉道来一句:“寒十,一身红衣的你……好美。” 冷寒十紧张的眼眸陡然释缓,顷刻展开一团璀璨笑意:“啊?原来是因为这个?!” 沈长修嘴角一抽,垂眸点点头,用力道:“嗯,美哭了!我开心,好激动。” 冷寒十忍俊不禁,蜷起手指在他鼻梁上一刮:“你呀,小傻瓜。” 沈长修幸福的缱绻一笑。 顷刻,冷寒十面色收紧,他轻轻拉起沈长修的手:“来。” 沈长修被冷寒十牵着,走到正位,上面的大红喜烛,灼灼燃烧。 映的两人的脸蛋也红彤彤的。 红灯笼上的喜字格外喜庆,氛围感十足。 “今日吉时,吾冷寒十与沈长修缔结良缘,”冷寒十将二人喜服袖口的长红绳代替媒人系好,磁性的声音温润郑重,“喜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首永偕,桂馥兰芳。愿以儒家礼教为准绳,守夫妻之道,恪守妇德,共筑和谐之家室。” 这一番话从冷寒十口里说出,让沈长修尤为心悸,心口又紧又忐忑…… 尔后,冷寒十后撤一步,拱起手俯身,沈长修见此,忙有样学样,同他互为叩拜。 待起身,冷寒十眸光灼灼,言辞凿凿:“贫贱或富贵,疾病或健康,吾冷寒十与沈长修携手共度,共创家族之兴盛,永维君子之道,共守此生。” 如此中正的仪式让沈长修又紧张又澎湃,他感觉好激动好幸福,他咬着唇角,努力压下自己的兴奋。 冷寒十再次俯身叩拜,沈长修继续僵硬跟随。 冷寒十挺身,向前一步,牵起沈长修的手,温柔绵密的声音响起:“礼同掌判,合二姓以嘉姻;诗咏宜家,敦百年之静好。瑞叶五世其昌,祥开二南之化。同心同德。永谐鱼水之欢。互助精诚,共盟鸳鸯之誓。此证!” 待说完这一切,冷寒十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瞬间释放了紧张了半天的心。 听闻了如此古色古香,浪漫又典雅的言辞,如此郑重其事的场合,让张口大白话的沈长修,一时间有些卡壳,不禁露出求助的神色低声道:“我……我该说些什么?” 冷寒十看着局促的他,温柔力挺道:“长修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沈长修眨眨眼,深吸一口气,下一秒激动不已,快速肆无忌惮说着:“寒十!我要嫁给冷寒十了,我一百个一万个乐意,我开心!” 说完,紧紧抱上了冷寒十的腰际,笑脸如花:“寒十,寒十,我爱你!” 冷寒十眼眸含着晶莹,紧紧圈住了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我的好长修啊,我的好内子。” 沈长修简直太开心了,那一刻心花怒放四个字在他身上具象了!他的美梦成真啦!! …… 半晌,冷寒十挑挑眉,有些踟蹰:“既然礼成,那我们下一步——” “入洞房!”沈长修鬼笑着脱口而出。 冷寒十垂眸笑的羞赧美丽。 他将沈长修横腰抱起来,那张禁欲的脸也灼热起来:“那我们就入洞房!” 只见缩在自己怀里的沈长修,脸蛋凝脂般的雪肤之下,隐隐透出一层胭脂之色,双睫微垂,一股哥儿羞态,娇艳无伦,让冷寒十愈发心动不已。 说完,不多耽搁,急吼吼将沈长修抱到了床榻之上。 刚落在床上的沈长修,忽然双手撑着冷寒十的胸膛,将他往后轻轻一推,冷寒十顺势后撤几步,不解其意…… 下一秒,只见沈长修眸色攒动,眉眼直勾勾盯着他,腰肢款摆,他探出细长手指轻解开衣衫,仿佛合着梦幻般的韵律,举手投足之间,风情万种,媚态横生……渐渐露出那红□□惑满满的青趣内衣。 沈长修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 冷寒十眼皮骤然一跳,手指微微攥起来,他看傻了……一时间有些羞赧,有些不知所措。 沈长修躺在床上,如描似削的身材,怯雨羞云情意绵绵,举措多娇媚。 最是那回眸一笑,万般风情绕眉梢。缓缓扭动腰肢,白净肌肤,挂着红色丝绦,隐秘部位若隐若现,妩媚至极,撩人至极。 冷寒十完全僵在了那里,只觉浑身血脉喷张。 沈长修见木讷了的冷寒十,不禁掩嘴一笑,纤纤玉手勾起一缕散落在耳边的鬓发,眼波慵懒一扫,霎时妖媚得勾魂摄魄。 冷寒十喉间津液频滚,他的克制已经紧绷达到了极点。 冷寒十目光盯住,沈长修的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见其锁骨下方有处刚刚自己给印上的十分暧昧吻痕,他的呼吸骤然一顿,心跳瞬间乱了频率! 冷寒十贪婪的眸子望着这一寸寸香艳,喉间津液频滚,蜿蜒着眉眼略带羞耻感:“长修,你这……” 此时也浴火焚身的沈长修胀着一张芙蓉秀脸,双颊晕红,星眼如波,那玉足轻点、那玉腿轻抬,便是勾魂,那柳眉轻挑,那眼波流转,便是摄魄。 沈长修一脸放荡,轻咬唇角,低敛着嗓音,魅惑无比潋滟的斑斓琉璃瞳向来人微送秋波,明艳撩人,娇柔入骨:“我如何……十郎,你还在等什么?” 冷寒十忍俊不禁摇着头,眼光中又是怜惜,又是羞涩,服气般叹说着:“长修,你…太坏了!” 说完,眸色一亮,再也克制不住像饿虎扑食一般扑过去。 谁知,沈长修趁机翻身一躲,躲过了他的扑食。 冷寒十哼声道:“还敢躲?” 随即探出手一把将裸露大片光滑肌肤的沈长修圈在怀里,无比满足道:“你这香艳的小子,永远跑不出我的怀抱的!” 沈长修眼波流转,似喜似羞,樱唇半撅,半带恼半带娇,真正千种风情,万般娇媚,音色沉沉又绵柔:“是嘛……我可从未想过跑……” 沈长修低哑的声线划过冷寒十的耳廓,点火般,瞬间将他的身躯点燃。 他炙热的目光落在沈长修的唇上,眸色越来越深。 沈长修跪坐在床榻上,脉脉含情的目光,嫣然一笑的神情敛眸不语,顷刻,他探出手帮冷寒十宽衣解带,低头在他颈窝处轻轻吮吸着,他眼色幽深而蛊惑,让冷寒十身体渐渐紧绷到颤抖起来。 暴雨磅礴,乌云压顶,冷寒十双眸半闭,只觉满眼黑暗无边。 昏暗的夜,早早燃气渐入佳境的池草香,一旁的瑞兽金炉薄烟袅袅,裹挟着二人身上的热气蒸腾,扑面而来。 冷寒十俯下身来,滚烫急促的呼吸似细碎的火焰,溅落在战栗的肌肤上。 沈长修白嫩的耳垂突然红了,那蔷薇色的唇干涸得似乎要龟裂,水雾朦胧的眸泛着破碎的红湿漉漉的眸子叫人很难抗拒他的请求。 沉寂多久的火山一夕猛烈爆发,火焰喷薄,汩汩熔浆灼痛雪白的月光。出雨后初霁的光芒来,很亮。 …… 第160章 夜的帷幕落下,床上的他们如交织的藤蔓温柔的抚摸与轻吻,仿佛是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每一次的相拥都充满了深情与渴望。 月光透过窗纱酒在床榻上,他们的身躯在锦被间缠绵,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传递着无尽的爱意,如同夜曲中最动人的旋律。柔软的床铺成了他们爱的舞台,彼此的呼吸交织,身躯相拥,每一次的触碰都点燃了心中的火焰,在这静谧的夜中绽放出绚烂的花。 …… 冷寒十凝视着身下的沈长修,深邃的眼眸中尽是难以言说的温柔,似一池春水,碧波荡漾,星光潋滟:“长修,开心吗?” 静谧的夜晚,两颗年轻而炽烈的心在搏动,像山涧溪流在暗夜奔腾,水声淳淳,无声仿有声。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熏香和肌肤香,如同春夜的微风,轻轻撩拨着人的心弦,让人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充满了暧味的气氛。 他手指如蜻蜓点水一般在他紧实的手臂上摩挲,那动作缓慢而轻柔,却挠得他心尖微颤,只沉沦在他指尖的舞蹈。 沈长修嘶哑着:“呃…开!心……” …… 一夜几番迤逦! 沈长修趴在冷寒十那满是遒劲肌肉的胸膛上喘息。 冷寒十拿出玉笛,吹响那首《寒蝉曲》。 夜色浓郁,气氛迷离,曲调也显得尤为感性。 沈长修嘴角一抽,也随着曲调哼哼着。 那场面温馨又美好。 冷寒十真想这一刻永远停留…… 冷寒十一曲吹完,摸着沈长修的头发:“长修,将来我一定要给你个盛大的婚礼。” 沈长修转过脸盯着他一脸期待:“盛大?多盛大?八抬大轿?” 冷寒十轻笑一声:“光八抬大轿可配不上我的长修。” 沈长修愈发好奇,一下子挺起身,双眸放光:“哇,那会是什么?” “秘密!”冷寒十一副煞有介事抿嘴不语。 沈长修火速爬起来闹到冷寒十后背上,锤着他的后背,在他耳边绵密撒娇:“夫君夫君,告诉我嘛!好不好啊。” 这一声“夫君”,让冷寒十好生心颤。 一连串的撒娇,让冷寒十瞬间举手投降,妥协道:“哎呀,这让我如何受得了。” 反手将他温柔勾在怀里。 第156章 冷寒十酝酿了片刻,郑重其事道:“我所谓的盛大,当然就是要有长辈,亲朋好友鉴证,得将你的名册正式请入我冷家祠堂,还有我的名册也一并封存,如此,按我大越的规矩,男子名册一旦封存,就意味着……只娶这一次!” 说着,他垂眸,挑起沈长修的下巴,无比笃定,傲娇带些霸气,“一生一世,只求你一人!” 沈长修眸色骤紧,愣住,心跳都停住了……他知道,这个时代,男子一夫多妻再正常不过,何况冷寒十这样位高权重的人。 沈长修心口堆积感越来越强,直到颤抖剧烈,片刻,他喉咙发紧,带些哭腔:“寒十,谢…谢你!” 说完,一下搂住冷寒十的脖子,亲昵趴在他肩膀上哼哼唧唧。 冷寒十笑着合不拢嘴:“哎,我的小长修啊!简直爱死了!” 两人又是缠绵几分。 ~ 沈长修摸出藏在衣服里的麒麟玺:“喏,你要的应该就是这个。” 冷寒十接过,仔仔细细端详一二:“这个就是传闻中的麒麟玺?我还是第一次见!” 沈长修一副笃定表情点点头,接着煞有介事道:“寒十,这个麒麟形状可是跟宫里的那个一模一样!所以,那个昊天麒麟到底是什么来历?” 冷寒十眼眸微微一敛:“听闻还是神武帝在位之时,从南疆那里请回来的。” “南疆……” 沈长修神色怔忡,心里忽然有了隐隐异样。 半晌,沈长修平躺下,长叹一声:“哎~很快就要到万俊山了,过了万俊山就是南疆之地了。” 冷寒十挑挑眉咀嚼着:“嗯,万俊山……末峦交代你的任务,我倒是十分好奇啊。” 沈长修兴致勃勃:“我也好奇,那咱们一定要好好去瞧瞧。” “嗯!”冷寒十起身将麒麟玺收起来。 望着冷寒十手里的物件,沈长修眸光划过一丝揣度之色,他想起麒麟玺入自己内景后的情形:这昊天麒麟、麒麟玺到底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待收好,冷寒十回过来,贴着沈长修躺下:“想什么呢?” 沈长修怔了怔,他不想欺骗冷寒十,但是这些事该如何跟他说,从哪里说起,他还没有想好,于是嘴角一抿,转过头搂上冷寒十的脖颈,慵懒道:“呃……好累了,咱们睡觉觉吧。” 冷寒十环抱着他,将他圈在胸口处,无比温柔:“好。” ~ 第二日醒来。 一夜好眠的沈长修和冷寒十神清气爽。 魏青羡则连连打着哈欠,顶着一对大大的黑眼圈出来,简直将一夜未眠的姿态明晃晃写在了面上。 子都则躺在那太湖石上宿醉一夜,皱着眉眼走来,揉着发紧的太阳穴。 沈长修一副揣着明白装胡涂,叉着手冲魏青羡调侃道:“幺,魏老板这是失眠了吗?” 无精打采的魏青羡没有精气神理会他,一声不吭,乖乖钻进马车里,靠着车厢就打起盹来。 一行四人,继续启程。 子都主动要求陪着冷寒十坐在外面驾驶马车,说是要吹吹风,醒醒隔夜酒劲。 闲聊之余,子都忽然朝旁边贴了贴,又蹭了蹭冷寒十,悄声道:“哎,你是不是已经找到那麒麟玺了?” 冷寒十抿嘴一笑,不置可否。 子都见他那份小得意,顿时了然,随即隐笑说:“昨晚上啊,我坐在花园石头上,见那魏青羡带着人上蹿下跳,将整个马家堡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 冷寒十听沈长修说了魏青羡跟长公主的关系,想到他很有可能是帮长公主找的,于是也不觉得奇怪,轻描淡写叹道:“嗯,看来他也是有隐藏任务在身的,难为他了。” 「可惜他没有我这样一个得力的贤内助啊。」 冷寒十嘴角一撇,暗自得意。 子都摇摇头:“我就说这家伙一路跟着,目的肯定不简单,哎,累不累,如此放松的旅途,真是白白浪费了!” 冷寒十笑说:“谁说不是!” 子都忽然盯着旁边的冷寒十,踟蹰片刻,才开口:“我说冷师弟,你变了!” 冷寒十冷不丁有些意外,但想了想,自己自从遇到了沈长修可不是变了吗,变得自己都不敢相信了…… 半晌,抿嘴一笑,洒脱道: “哦,人总是在成长的嘛!” 子都见他如此反应,后仰身体豪迈附和:“呵呵,是啊,咱们都在成长!” ~ 马车一路向南,植被渐渐变得茂密绿油油。空气中也多了一份潮湿感。 离那万俊山越来越近。 万俊山…… 车厢里的沈长修看着地图,心绪变得颇不宁静起来。对沈长修来说,这里似乎隐隐藏着极大的终极秘密,等着他来探究。 或许,来到这里,就能厘清丘游、末峦的事,也或许能解开围绕在自己身上的一些谜团…… 沈长修收回沉思,眼眸划过一丝狡诈的光芒,接着佯装一副随意的架势,指着地图上的地儿,扭头询问旁边的魏青羡:“哎,这万俊山……那是个什么地啊?” 那白衣宽袍一身慵懒的魏青羡,正盘腿坐在那里,眉眼攒着美滋滋阴笑,此时的他正津津有味看着在路途上随手买的小画册,被他如此一打扰,有些不耐烦敷衍扫了他一眼,即可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腔调:“普普通通荒野之山而已,没有什么让我知道的必要吧!” 沈长修眸色一沉,他手指微微摸索着地图的边沿, 「普通……不!能让末峦上心的地方定然不是什么普通的地方。」 …… 半晌,沈长修掀开窗帘,透出窗子,微微凝起眉眼,瞭望着前方渐渐出现的巍峨山影:“瞧这方向,那应该就是万俊山了……既然路过了,不如去山上逛一逛,如何?” 沈长修回过头,一副探究的神色看着车厢里的两人。 魏青羡继续埋头看书,头也不太,但嘴巴可没闲着,连连啧舌:“哎呦呦,我说沈长修啊,你还真自己当这一路是出来游山玩水了!” 沈长修冲他一努嘴:“哼,那你别去,就在马车里等我,我要上去。” 子都笑了笑:“嗯,我陪你。” ~ 上京城。 末峦站在绿荫楼,埋身于绿植丛里,沉声道:“上次连米霄的迷局都未能套出那小子的秘密,呵呵,这个沈长修啊……不简单啊。” 凤耳附和:“待他回来看来得好好收拾一番了。” 末峦擦着绿植的叶子,眼眸闪过一丝光芒:“算算路程,沈长修也差不多该到……万俊山了。” 第161章 凤耳有些担忧:“没想到,皇上竟然悄悄派了冷寒十跟过去。” 末峦幽幽一笑:“嗯,这我早该想到的,皇上因为昊天麒麟的事,一直在忌惮那小子的,所以派了他最为信任的冷寒十。” 凤耳面色一紧,忍不住反问:“那这个沈长修……还留吗?” 末峦面上无波,凤耳等了一会,也没有等他回一句…… ~ 破道观。 丘游喝了一杯酒,望着门口,眸光略带一丝苦楚:“小九,我就等你回来的答案了。” ~ 马车行到万俊山脚下停了下来,冷寒十将马僵拴在旁边的树上。 沈长修跳出马车,转身对魏青羡说:“那你就自个留下看马车,我们上去了。” 见他们都要走,魏青羡连忙将书册揣进口袋里,也跟着钻出马车伸着脖子:“那可不行!沈长修,这一趟跟随你出来,我就是要寸步不离守着你,确保你安然无恙!” 说完,傲娇跳下马车,负手昂首阔步朝前走去。 沈长修一脸黑线:…… “嗨?这阴晴不定的家伙。” 四人一起上山,只是这的确是一座荒的不能再荒的荒山! 放眼望去,老树疙瘩遍布,恣意野生茁壮,荆棘丛一团团缠绕在一起,像张密密的网,野鸟四处出没,发出咕咕异响声,透着空灵诡异……一派阴郁幽深,荒凉至极的景象。 这番际遇,惹的那四肢不勤的魏青羡边走边骂骂咧咧:“荒草丛生?!连条人走的路都没有,我就说是座野山吧,哦!你这野猴子想来是要准备回归野山吧,” 冲沈长修怼完,又将矛头对准旁边两人,“不是,你俩也陪着他回归啊……” 冷寒十蹙眉摇头不语,只用手里的佩刀拨开荆棘丛开路。 子都则沉浸在野趣横生的风景里,漫山遍野,野果子也滴滴答答,一看就是人迹罕至,他竟然生出没由来的感觉,大自然中得到了极致的放松,继而满目惊喜。 沈长修见无人打理他,顺势将胳膊搭在魏青羡的肩膀上,指着远山上跳跃山涧的动物:“喏,认清楚了,魏老板,快看,那里的才是野猴子!” 魏青羡随他看去,果然看到了真正的野猴子。 继而,第一次见到真的野猴子的他诧异到变了声调:“猴子?!啊,真有啊!天啊,你们快看……” 沈长修懒得理会他,松开他,加快了步伐,很快就将碎碎念的魏青羡甩在了身后,自己只专注往上爬,因为自从他一上山,就感觉到了一直十分奇怪的吸引力! 这山……像是有种特殊的吸引力,让他心悸,让他新潮澎湃,甚至停不下脚步,只迫不及待往上走… 第157章 冷寒十似乎察觉到他的异常,快速靠进了他身边,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沈长修的肩膀,须臾,朝他露出一抹关切的眼神。 触及冷寒十眸光的那一剎那,沈长修这才瞬间缓了下来,顿时松弛舒缓了紧绷的身体:“呃……” 他大喘了一口气,莞尔笑说:“我没事。” 冷寒十点点头,正中稳重道:“嗯,别急,有我在呢。” 沈长修会心一笑,娇声道:“好~有你在,我安心。” 随即冷寒十一路小心翼翼守护着前面的人,寸步不离。 上山的路越攀越高,脚下的坡也是越来越陡,同时体感也越来越寒冷,沈长修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冷寒十关切的问:“累了吧,要不先停下来歇歇?” 沈长修点点头,转身望着落在后面一前一后的子都和魏青羡。 冷寒十将随身带的水袋递给他:“喝点水。” 沈长修接过喝了几口水,这才沉着眉眼警觉道:“寒十,我感觉这里有些不对劲。” “哦?怎么了?”冷寒十升起一丝严肃。 沈长修眸色深邃,摇了摇头,“说不清楚,就是感觉心绪起伏不定,像是会有什么事发生一般。” 冷寒十一把握上他的手,温声宽慰道:“嗯,长修,别怕,有事我帮你挡!” 沈长修嘴角一抽,握紧他的手,垂眸:“嗯,寒十,有你在,我不怕!” 冷寒十抬起另一只手,目光宠溺万分,轻轻抚摸沈长修的头。 半晌,冷寒十温和道:“既然这里是末峦让你来的地方,一定藏着有关他的秘密,等会上去了,咱们万事小心,仔细观察。” 沈长修抬起头,望着他:“好。” …… 休息片刻,两人接着往上爬。 ~ 大约一个钟头过后,沈长修和冷寒十一前一后率先待爬到山顶,沈长修累到微微弯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喘着粗重的气息,“呜呼~终于上来了。” 他蹙眉,看着正面崖壁上凿出的大殿, “天下道庭!”冷寒十仰头看着那大殿上面的斑驳匾额,面露狐疑,“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大殿只有一扇破旧的铜绿大门,门面斑驳透着年岁感,门高约三米,半掩着。 缓了片刻,沈长修气息终于平稳下来,挺起身来:“天下道庭!好霸气的名字,是道家的地儿?” 冷寒十打量着这大殿的制式:“嗯,应该是。着实没想到,这荒山顶上竟然有如此壮观的一座道观。” 沈长修似乎想起什么,微微眯起眼眸,顷刻露出一副豁然的神色,挥舞着手:“哦哦,我记起来了,末峦说,万俊山上有个道庭石窟,他就是让我来看看那石窟的!” “道庭石窟?!”冷寒十说着,朝周围看了看,“暂时没看到石窟。” 趁那俩人还没跟上来,沈长修悄咪咪道:“寒十,你说末峦让我来这里,难道他也是道门中人?” 冷寒十神色怔怔:“嗯,很有可能!进去瞧瞧,或许能发现什么猫腻。” 沈长修嘴角一抽,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对,咱们必须得进去瞧一瞧。” 他说完,冷寒十竟然先一步走向前。 沈长修刚准备踏步跟上去,就听到身后传来的呱噪声。 后面的俩人也终于上了。 魏青羡气喘吁吁的尖叫声从他们背后传来:“啊?这里竟然还有一处庙宇,好雄伟的。” …… 沈长修跟着冷寒十进了殿门,这才发觉这大殿里空荡荡的,一览无遗,甚至连供奉的神像都没有…… 骤然呈现的空荡荡景象,让人感觉有些心慌慌。 沈长修忍不住叫出声:“啊,里面怎么什么都没有?” 跟着进来的魏青羡诧异道:“如此宏大的殿宇到底是谁建造的,为何江湖之上没有任何的记载?好诡异的感觉。” 后面进来的子都仰头看着上面高高的穹顶:“按理说这大殿,应该有供奉很高大的佛像啊,难道都被搬走了?” 搬走了?如何搬…… 几人一听,顿时感觉细思极恐。 四人在大殿里四下找寻什么蛛丝马迹。 忽然,沈长修感觉到一阵耳鸣,接着他耳边传来了空灵的声音…… 那寂静,像是一颗朱砂滴入了酒,悠悠晕开,于心底生出厚厚的屏障,喧嚣传不进来,孤寂却能漫地出去。 “沈长修……” 这个陌生又古怪的叫唤声,让沈长修猛地后背一寒,他连忙四下打探:“谁?谁叫我?” 离他最近的冷寒十连忙紧张看着他:“怎么了?” 沈长修一脸惊骇抓着冷寒十询问:“刚刚,你有没有听到谁在叫我名字?” 冷寒十盯着他双眸程亮,很干脆也很认真回了一句:“没有!” 他气息温热,话语却是听得让沈长修心底蓦地一寒:“啊?我、我明明听到有人叫我。” “沈长修……” 那古怪厚重的声音再次响起,沈长修确定自己不是幻听,他脸色唰一下子陡然变得煞白,下一秒紧攥冷寒十的胳膊。 冷寒十扫了一眼他抓着自己的手,察觉到他的惊恐,立马不管不顾反手搂住了他,安抚着:“长修,别怕,我在!” 沈长修有些慌乱,他咽了咽口水,一双眸子无比笃定看着冷寒十:“寒十,你听我说,我确定我真的不是幻听,我的确听到了有人在叫我!” 沈长修一字一句用力说着,努力像证明自己没有疯。 “嗯,我信!”冷寒十正正对上他的眸子,在这样的时刻,不仅没有质疑他,反而稳稳道:“嗯,既然只有你一个人听到,那或许他就是想单独说给你听的呢!” 「说给我听……」 冷寒十的话,让沈长修瞬间心口程亮! 「对啊,果然是我的冷寒十!紧张的事让他瞬间给分析透了。」 沈长修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地对着耳边的声音,回声道:“我在,你叫我何事?你是谁?” 听闻这样的反问,对方沉沉一笑,声音透着极其浓郁的厚重感,像从遥远的地下发出来的:“呵呵,沈长修,你终于来了。” 第162章 沈长修神色晦暗,看了一眼旁边的冷寒十,从他毫无波澜的面上,沈长修再次确定这古怪苍老的声音他的确是听不到! 于是,沈长修彻底淡定了下来,双手胸前一插,舒朗道:“嗯,我来了,听这意思,你一直在等我?” 冷寒十有些木木看着他。 远处的两人听闻沈长修有些神神叨叨,也围过来。 魏青羡上来就是一句怼:“野猴子,你是中邪了嘛,自言自语什么?” 冷寒十面向他连忙用手指比在嘴边:“嘘!” 魏青羡见状连忙闭嘴,然后凑到冷寒十跟前,收着情绪小声问:“怎么了?” 冷寒十悄声道:“有人!” “啊?!”魏青羡连忙慌乱四下查看,速道:“哪里有人?!” 子都也跟着紧张看向周围:“你确定!” 冷寒十看了看旁边的沈长修,随即点头。 魏青羡知道冷寒十,他可不是野猴子,不是个随便说笑的人物,既然他说有人,那一定是有人,随即紧张到下意识抓住子都的胳膊, 如果这里真的有人,却没被他们几个发觉,那定然是个厉害到若鬼魅般的角色! 魏青羡小心翼翼查看着周围,伺机而动。 子都一边不着痕迹地扫视四周,一边低声问冷寒十道:“师弟,你觉得人……在哪里?” 冷寒十压低声道:“我感觉这万俊山似乎藏着什么诡异东西,大家小心为上!” 魏青羡见两位大佬都露了怯,忍不住骂道:“妈的,我就说不该上来,这不是节外生枝嘛!” 厚重的声音再次响起在沈长修耳边:“沈长修,你且盘腿坐下,我的话有些长,咱们……慢慢谈。” “慢慢谈?!”沈长修忍不住叫出质疑声, 这没由来的一声,让旁边紧张的三人瞬间呆若木鸡,齐刷刷死死望向他。 沈长修连忙回首看着他们,一时间语无伦次解释着:“呃……那个,我、我有点私事,” 魏青羡愈发一脸错愕:“呃?!!!” 沈长修有些心急,于是对耳边的声音没好气道:“不是!我说大哥,还是大爷的,咱们能别故弄玄虚嘛?!让我坐下来慢慢跟你聊天,那我的这些小伙伴呢?!” “不用管他们!”厚重的声音发出有些无厘头的话语。 沈长修正要反问,下一秒,他忽然余光扫到了什么恐惧的事,连忙转头,这才看到旁边的三人,瞬间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啊?”沈长修一脸苍白慌张,连忙跑过去,手足无措,“啊,他们这是怎么了?!” 那个声音幽幽响起:“别担心,沈长修,待我们聊完,他们自然就醒了!” 沈长修听闻,这才缓了缓紧张的面色,虽然半信半疑,但既然事已至此,看来也只得顺从他的意思了。 于是舒了一口气,掀掀衣摆,淡然盘腿席地而坐下,然后豁然道:“好!那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这事说来话长,还容我从头说起。我给你讲个故事,” 沈长修应声道:“嗯,我就爱听故事,洗耳恭听。”. 第158章 那声音厚重绵延在空荡荡的大殿中:“很久很久以前,神者在人间挑选了一处与世隔绝的净土,作为他的种植园,还安排一只麒麟守护园,那片净土,土地肥沃,四季如春。 没多久就花果累累,繁衍茂盛,一沃千里,放眼一派生机勃勃,十分祥和美丽。” 沈长修神色一滞,他似乎抓到了什么关键词:麒麟?! 「昊天麒麟?!」 沈长修心口一阵起伏,他隐隐感觉到这个古怪的声音貌似能说出跟自己有关的……大秘密! 于是正襟危坐,继续凝神听着那个声音即将发出的一字一句。 “自从被第一个人类无意间闯入之后,更多的人类来到了那里,似乎人类受到此间环境的感染,也都心地澄明,和善温顺,大家群居在一起,其乐融融,还将神者的种植园打理的井井有条,神者很是满足这样的状态…… 这样的美好若世外桃源般的生活状态,一直延续着,渐渐这片净土形成了部落,形成了城,最后形成了不大不小规模的国,也就是后来的……夏莎国!” 沈长修皱眉凝神细思:夏莎国…… “这夏莎国的君主叫…沈太真!” “沈太真……”沈长修嘴角喃喃,随口念叨,“跟我一个姓啊。” “呵呵,你说对了,就是沈长修的……沈!”对方最后一个字的音调陡然加重,让沈长修眉心微微一蹙,感觉他的话,话里有话。 “夏莎国,物产丰富,又有麒麟镇守,灵气充沛,很快就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只是后来的人,带了太多的私欲! 大批修士蜂拥而至这片世外桃源,抢占灵气……最后,连各个国君主都开始觊觎这块肥肉了。毕竟,得昊天麒麟,得天下修士庇佑,一定是最强的国,这任谁都想占为己有!” “夏莎国的事,终于被当时国力第一的大越皇上赵犹知道了,赵犹这人,武力值高,杀伐果断,心思缜密凶狠,很快他率兵冲去夏莎国。”对方的声音夹了一丝怨气。 “夏莎国,民风淳朴,并不善战,但敌人来犯,总得抵御,当时沈太真派出了大将军沈幸川前去应战,但哪里是杀人如麻的大越铁骑的对手,顷刻间就被阵前斩首,” 对方语速越来越快,而且颤抖明显, “最后沈太真无奈,亲自出马在阵前被万箭穿心,然后万马踩踏成肉泥,尸骨不复……” 不知为何,沈长修听闻这些,心口颤抖起来,他连忙捂住心口,面上顺势浮起抑制不住的难过之色…… 「我……我这是怎么了?明明都跟我无关的人和事!」 沈长修颤抖着嘴角嚅嗫道:“那…那夏莎国最后呢?” “最后,夏莎国国民负隅顽抗,被大越的铁骑兵,全部踏平,尸骨成碎渣,血流成河,那个神最为爱慕的夏莎湖,原来是那么美的湖蓝色,顷刻都被染成了血红色。夏莎国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 “啊……”沈长修紧绷了许久的身躯一下子瘫软下去,他歪倒在地,浑身感觉到巨大的无力感。 让他无所适从,头晕目眩,恶心想吐…… 沈长修揉着脑袋,拼命想从这种不好的情绪中挣脱出来,可那些莫名的情愫像是枝蔓一样将他裹紧,捆绑,难于挣脱。 “呃……”沈长修匍匐在地,他双手努力撑在地上,让自己微微挺起身,如此简单的动作却让他冷汗频冒,手指抖个不停…… 就这样怔怔撑了半天才缓过来,他倒吸几口气,心绪才稍稍平稳了下去。 顷刻,沈长修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厉声反问:“不是有麒麟嘛?它呢?” 对方的声音夹着一丝苦笑:“这就是赵犹的高明之处,他提前派了术士,在麒麟周围设了法阵,让它周围营造了一处虚假的幻境,用这个法阵一路将它押入了上京城。” 沈长修音色悲悯问着:“所以,整个夏莎国没有生还一人?!” 这一次,对方沉默了许久。 沈长修眼眸一闪,似乎得出了什么结论,他试探着询问:“所以……还有剩下?” 对方终于给出了响应:“嗯,当年,的确逃出了一个孩子。” 沈长修眉梢一抖, 「孩子?!所以,那个孩子他会不会是末峦?!」 对方似乎深深叹了一口气:“当年这个可怜的孩子被我撞见了,就带回了道庭,收为徒儿。” 沈长修猛然追问:“他叫什么名字?” “天纲!他是沈太真的小儿子。” “啊?”沈长修吃了一愣:是老狐狸?!怎么会是他?!他才四十左右的模样,这……年纪也对不上啊。 见他露出如此吃惊神色,对方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他了。不过,也不奇怪,你身上的‘满道心’也只有从他那里得到。” 沈长修再次吃了一愣:“你、你怎么知道?!” “这满道心本来就是我的,是我的孽徒……哎,我被他们俩联合起来被骗了。” “他们俩?”沈长修关注点在这里。 “嗯,天纲算是我的小徒弟,在收他之前,我还有个大徒弟,叫纯风。” 沈长修垂眸思忖, 「这纯风……难道就是末峦?」 对方似乎察觉到他的反应,“想必,我的这个大徒弟,你也接触到了吧。呵呵,沈长修,看来啊,你注定是深陷其中啊。” 沈长修拧着眉心,询问:“这纯风就是当今大越的大监,末峦,对吗?” “嗯,不错,就是他。当年我捡到天纲的时候,他不过四岁的稚子,从死人堆里侥幸逃了出来,他因为亲眼目睹了那一场无比惨烈的杀戮,心神受损。我用了各种办法都没能将他从过去的记忆里解脱出来,他整日哑口不言,面色痴呆,但我看得出,他是个绝顶聪慧的孩子,就让纯风陪着他,一起修行,一起生活。” 第163章 “可我终究是小瞧了他!” 对方最后发出的那一句话,让沈长修深深察觉到他的咬牙切齿之痛! 沈长修迫不及待追问:“发生了什么?” “纯风本来心无旁骛一心修行,只是天赋不足,而天纲天资聪颖,悟性极高,只是他被仇恨所困,始终没能有所精进,时间一长,他嫉妒师兄的修为,心机深沉的天纲想了一计,于是将自己的记忆给他抛过去,他似乎领悟了让自己不痛苦的方式就是——将痛苦的记忆想是成别人,比如他的师兄!” 沈长修眨眨眼:我靠!够狠啊。 那个声音变得狂躁了些:“就这样纯风得知了自己的错误身世后,在天纲的挑拨下,开始日渐萌生了报仇的种子。天纲一直说会帮他复这灭国之仇,他们想到了我的‘满道心’,抢了度天道书,于是一起设计谋害了我,将我身躯消灭,只残留余魂在这空庙之中!啊!造孽啊。” 那平稳厚重的声音终于按耐不住,极尽声嘶力竭,透着巨大无力抓狂感。 沈长修怔怔,想到自己所知道的,那师兄弟俩已经反目成仇…… 便忍不住追问:“那后来呢?” “后来,呵呵,天纲也不藏了,直接趁机将满道心收入自己体内,纯风复仇心切,为此,二人反目,纯风修为还是略高,将天纲困住,折磨了许久都没能让他交出来,最后将他封进了后面的道庭石窟阵里。天纲无比聪慧,被困期间,他一直在修炼,最终破开封阵,逃离此处,只是满道心他还未悟出法门。” 听完了这个过程,后面的事情,沈长修也大体了解了,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原来竟是如此啊。” 「度天道书……会不会就是老狐狸手里的那本。」 于是继续追问:“那度天道书到底是什么?” “只要有道家香火,就能开启道书,那是一部无比神奇的道术,是空间,亦可传递。” 「道家香火……所以鬼市开在道观附近,倒也对应的上。 可是……丘游,」 想到什么,沈长修瞬间拧眉,将满满的不解写在脸上:“我见过天纲,可他明明看起来也差不多只有四十左右的年纪,算起来与那天纲年纪对不上啊。” “我道庭有一种独家秘术,叫做:移舍,可将自己的一部分意念注入到另外一个躯体上。纯风和天纲都掌握这秘术。” 沈长修面色升起一抹了然之意:“移舍……所以,” “呵呵,沈长修,你很聪慧。” 最后,沈长修终于想到了最关键的什么,他眸色骤然敛起,成晦暗之色,他沙哑着嗓音闷声质问:“那我呢?我在这个故事里扮演什么角色?!为何我能参破你的满道心。” 对方沉吟片刻,情绪也渐渐舒缓下来…… 半晌才缓缓道:“神者睡醒一觉,这才发觉自己的种植园已经成了人间地狱,自己的麒麟也被霸占,一气之下本想杀去大越,但……神不可插手人间事,无奈之际,他想出一法,于是便托付了修炼即将大成的我在这里候着帮你解密,他玩弄了好一手,正所谓——逆反天罡!才召唤了你。” 第159章 “逆反天罡?!”沈长修双眸瞪大,这四个字让他震颤到胸膛鼓胀,这一剎那,沈长修似乎瞬间得出了迷惑已久问题的终极答案! “所以这就是我进来这个世界的原因!!” 他踉跄一下,失魂落魄地嘶吼着。 “沈长修,你是天纲这一脉延续下去的沈氏家族里的孩子,你看的那本书一直在沈家祠堂供奉了上千年,无人问津,只有你!只有你拿了起来,还读的入了迷,这就是缘分啊!所以只有你才逆反而来……呵呵,看来注定是由你来了结这一世的恩怨啊。” 听闻这话,沈长修当即傻了眼,他诧然又无措,双手抹了一把汗水湿透粘在额头上的发丝:不不,我明明是觊觎冷寒十的美色的!怎么会是因为这事?! 沈长修满脸布满了不可思议。 他僵着身体,坐在那里心虚起起伏伏,波荡了许久…… 缓了半天,沈长修才恹恹撩起眼皮,薄凉无奈道:“就是说,我的祖上不知道多少代,其实就是夏莎国的国王咯。” 对方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嗯……所以,你身体里的东西,是神者赐予你们沈家的秘密武器。” 沈长修只感觉他发出的话,一次比一次让自己和你家的炸裂,他嘴角喃喃自语:“神者?你口里的神者他妈到底是谁啊?” “我等凡人哪能得见神者!不过……哎,即便神者出于私心,做了如此婉转而隐秘的手脚,却还是被发现了!因为这件事,神者被贬下界落了凡……只是,我无缘得见。” “啊?!我擦!被贬下凡?!”沈长修再次感到炸裂到可笑,仿佛当头被劈下一道响雷,被雷的外焦里嫩,他哭笑不得,“你、你逗我玩吧?” 对方沉默…… 这份沉默让沈长修有些发憷:但不管他说的话雷不雷的,反正他讲述的跟最近自己经历的事,好像也都能顺起来…… 顷刻,转念一想,沈长修到觉得此时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万不可错过这个解答自己所有疑问的机会! 遂沈长修忙不迭疾声追问:“那纯风就一直被埋在鼓里?所以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他…并没什么身份,只是我在路边捡到快要饿死的孩子。” “呃……” 沈长修心思电转:若他一直不知道真相,那末峦他就还在复仇,那他一心扶持的皇帝……到底是谁?! 沈长修细思极恐,他禁不住为冷寒十担忧起来,他一直以来信仰守护的到底是什么…… 但也顾不得多想,沈长修继续追问,“那个麒麟玺你知道吗?” “嗯,你应该见过了吧,那正是夏莎国的国玺,沈长修,你还在怀疑你进来这里的意义嘛……这桩桩件件的事哪件不是为围绕此事的?!” 「啊,原来如此,所以它能开启药斗子!只是里面的东西是干嘛的……」 沈长修着急问:“那个,我内景里面的……” 那个声音有些虚浮:“这个,是神留给你的,得你自己解密,沈长修。” “一音入耳,万事离心,慈悲喜舍,如是宁静。沈长修,该你做选择的时候了?” “我?”忽然矛头落在了自己身上,沈长修忽然感到受到一股无比沉重的压力,他茫然无措,脸色也变了,沙哑着嗓子,“我该如何做?你能告诉我?” “这只能靠你自己,你是神者选中的人,他让你回来也是有他的用意的。” “回来……只是让我给夏莎国族人复仇吗?”沈长修一脸茫然,甚至有些想推脱的意思,“我……如此的重担,我做不到的,我早就是沈家无数个后面的后代了,这些与我……不太有关系吧。” 对方沉默许久:“这……恕我不能回答。” 沈长修眼眸瞬间划过一丝光芒,迫不及待询问:“你刚刚不是说,神者被贬,落地为凡了吗?那你能告诉我,他在哪里吗?我想找到他问问他的答案。” “我……不知。如今,因为这段因果,我也仅剩一缕残魂在这道庭游荡,沈长修,是时候结束这段罪孽的因果了……” 沈长修听他语气渐渐飘远,有些急不可耐:“别啊,你别把这么沉重艰巨的事扔给我啊。” “神者托付给我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沈长修,你可知,君臣佐辅,你就是这大越的一味药。” “沈长修,你们沈家世代行医,人病了,靠大夫,你是大夫,能医人,同样你也是这个世界的大夫,这世道病了,或许正需要你来医治……” 他的让沈长修无言愣怔许久…… 片刻他才回过神,反应过来,可那抹声音渐渐飘远,直到虚无。 …… 声音散去,徒留一身无措的沈长修站在那里小步频挪,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挽留,无力喃喃,“别走啊,你别走……” 直到再也没有任何的回应响起,他探在空中的手彻底垂了下来。 站在原地的沈长修,还是一副不敢相信的姿态,他摸着胸口扪心自问:“我要复仇,呵呵,复仇?!我?” 这时,沈长修忽然想起什么,连忙扑过去旁边,那依旧倒地的三人身边。 “醒醒,醒醒,寒十,”沈长修摇晃着他们,焦躁不安,“不是说很快就醒了吗?” 正当沈长修百感交集之际,冷寒十第一个醒来。 “呃……”冷寒十捂着有些酸胀的太阳穴从地上爬起来,还没等他完全睁开眼,嘴里就紧张急切叫着,“长修!” 伴着手下意识乱摸出去…… 只剎那,就摸上了一只略微冰凉骨节分明的手。 冷寒十瞬间识别出,那是自己爱人手的温度,只一把用力抓住,接着仰头看着俯身过来的那张脸。 “我在!”沈长修温柔有力说着。 第164章 待完全看清了他的脸,冷寒十这才放心般松弛下来,他笑了笑:“没事吧。” 沈长修面色略微有些沉重,但也努力露出一抹让对方踏实的笑容,点点头:“嗯。” 这时,旁边的两人也醒来。 “啊?我怎么趴在地上睡着了?”魏青羡对自己如此状态呈现一脸懵逼,甚至有些疑神疑鬼。 子都也有些痴傻般:“难道是是爬山累着了?” 沈长修看着他们各个强烈的反应,想到一路走来,几人经历了诸多的事,已然成了患难好友,忽然不想欺瞒他们。 于是抿了抿嘴角,才沉声道:“刚刚,你们是中招昏迷了……” 魏青羡一脸骇然,还没等站稳就咋呼着:“啊?中招?中什么招?谁他妈让我们昏迷的?” 子都也难得露出惊诧之色:“沈长修,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我没有一丝察觉?” 「能让你察觉嘛,那老道可是即将修炼大成的人物。」沈长修腹诽。 片刻,在他们的紧张注视下,沈长修刚准备开口,但想到自己刚刚得知的一切,面色不由自主地哀婉又彷徨,眸光里流淌出一丝丝淡淡的哀伤。 那细腻的情愫,冷寒十一点一滴都看在眼里,于是忍不住关切道:“长修,说出来吧,我们都在呢。” 沈长修一双眸子怔怔望着他,不知道为何,他有些从骨子里萌生出来的伤感,有些想哭…… 那眉眼神色看的冷寒十心疼不已,若不是旁人在,他真想抱他入怀,好好呵护一番:长修…… 于是,沈长修将自己听到的故事,略带删减后大致讲给了他们听。 子都听闻这些,升起一脸的不可思议,神者、夏莎国、神者……对于刚踏入尘世的他来说,无论哪一样都是遥远至极的荒谬故事,他完全不敢相信,咽了咽口水:“那个……这里冷飕飕的,沈长修,会不会只是像之前咱们经历的幻象?又或者会不会咱们只是在这里冻晕了,做了个黄粱一梦罢了?” 沈长修想到自己穿进书里的这段经历,不觉发自内心苦笑一声:“黄粱一梦?!呵呵,那我这个梦确实有些长啊,此刻都还未醒来呢!” 子都:…… 一本正经的提醒他:“沈长修,你已经醒了,我们这不是都在吗?” 沈长修双眸泛着雾水看着他、他们,苦中带着一丝笑意,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声:“是嘛……醒了?” 冷寒十感觉到面前的沈长修十分不对劲,心里紧张不已,但是碍于旁边两人,他还是暂时压下了内心的担忧,转而问着:“夏莎国?!史书上从未记载过啊。” 沈长修望着他,这个死心塌地忠于大越的冷寒十,苦口婆心:“史书上从来都是胜者的功绩,他的残忍,屠戮,又怎么会让你知道呢?!赵犹将当年知道这件事的人全部灭口……” 冷寒十:…… 原地震颤到哑然许久。 沈长修觉得自己的这番话可能对冷寒十有些直白残忍,但有时候必须得如此直接,让他认清现实! 魏青羡神色怔忡,踱步着凝思了片刻,才哂笑一声:“呵呵,原来,这个传闻中的夏莎国真的存在啊,我只是听闻过,据说在南疆深山里呢,当时还以为是传说呢。” 第160章 魏青羡托着腮帮子继续喃喃,眸色明暗不定:“天纲,纯风……这两人会是谁呢?或许真是我们认识的人呢……” 说完,他又捏着下巴,将一抹狐疑的目光,悄然落在了旁边沈长修的身上…… 顷刻,魏清羡发出的音调夹满质疑之声:“不过…野猴子,刚刚那个神秘的声音,为何只有你能听得到?!” 他的话一落,一时间将所有人的关注点都集中在沈长修身上! 沈长修眨眨眼,下一秒便自嘲般无力说着:“或许是看我像这山上的野猴子吧。” 说完,准备起身的他却因为脚麻踉跄了一下:“呃……” 冷寒十忙探出手,将他一把搀扶住,触及到他发软到浑身虚脱的身体剎那,冷寒十才意识到刚刚沈长修经历了什么……一时间,他眸子里溢满了又心疼又担心的目光。 冷寒十收着嗓音,话里有话:“走吧,去外面再找找其他什么……” 沈长修对上他的双眸,瞬间知道他的意思:道庭石窟… 沈长修缓了缓,才看着几人,沉沉道:“好,刚刚那个声音告诉我,后面还藏有一处石窟,咱们去找找看,或许还能发现点什么。” “石窟?!嗯,那必须得去瞧瞧。”魏青羡迫不及待先一步走出去。 冷寒十和沈长修落在后面,冷寒十趁机悄声问:“长修,你……” 沈长修知道他紧张自己,于是勉强莞尔一笑:“放心,没事。” 冷寒十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也没再说什么。 四人出了大殿,绕到了天下道庭的前面, 刚刚爬山上来,都被这大殿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都没有回身望一望自己爬上来的这座山的景色。 如今,一出来,就跟满山的景色撞了个满怀! 目之所及,全是浓郁的苍翠,那么深,那么亮,那么厚重,无论是山巅之上,山麓之下,整个万俊山那片浓绿都在轻轻地晃动,带着沧桑的叹息,恍若流出来。 山脚下,一条银带般的溪流潺潺而过,与这山川构成了一幅悠然的田园画,尘世喧嚣仿若隔世,唯余满心澄澈…… 夹杂在这绵延的绿色里的满山红如苍穹下揉碎了的红云,由着自己的性子坠落下来,旖旎铺开镶嵌在苍翠的山间。 此情此景,子都忍不住张开双臂,做出一副极致拥抱大自然的姿态,扬声道:“哇,好开阔,这里风景还真是不错!” 沈长修也僵在原地,放眼望去,眼前这一片景色猝不及防地闯入他的视野,让他灰朴朴的眼眸多少有了些亮光……倒是稍稍抚慰了些他刚刚沉郁的心。 冷寒十贴在他身边,无声无息,随他一起眺望。 半晌,似乎被治愈了大半的沈长修,缓缓收回远眺的目光,扭头冲身侧的他温柔一笑, 千言万语都包含在这笑容里:寒十,谢谢你在我身边,还好有你! 冷寒十觉得他的笑容比此时头顶上的太阳都璀璨和煦,顷刻,回他一笑。 直到不远处传出魏青羡的一声尖锐叫声:“快来!” 打断了这片刻的宁静时光。 三人循声走去,绕到大殿后面,见魏青羡站在一处山石嶙峋,野被弥漫的地方, 此处风景尤为古怪! 四周怪石嶙峋,嶙峋得像是岁月狰狞的獠牙,又仿若古兽蛰伏,随时可能张牙舞爪地扑来。巨石有的相互堆栈,摇摇欲坠,似下一秒便要轰然崩塌;有的孤独矗立,被风蚀出千奇百怪的孔洞,呜呜咽咽地与风声呼应,仿若在诉说着被遗忘的沧桑。 山野间植被稀疏,枯黄的野草东一丛西一簇,在风中瑟瑟发抖,发出簌簌的悲叹。偶有几株瘦骨嶙峋的灌木,枝干扭曲着挣扎向天空,树皮干裂,仿若不堪重负的老人手背,青筋毕露。 脚下的山路崎岖难辨,隐没在荒草与乱石间,蜿蜒向无尽的未知。山风裹挟着彻骨的寒意,呼啸而过,仿若百鬼夜行,吹得人衣角猎猎作响,发丝凌乱飞舞。在这里,静谧与荒芜交织,恐惧与壮美相融…… 魏青羡冲他们招手:“快来,这里有猫腻!” 几人凑过去,稍作打量,果然发现了这一处地方有山石坍塌的痕迹! 子都笃定道:“想必,这里就是沈长修你所说的石窟了。” 冷寒十挥舞劲刀唰唰几下清理植被,顷刻间就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四人盯着那洞口,满是好奇。 那洞口似乎有被强行破开的痕迹,洞口不大,单次只能允许一个人俯身而且要侧着身子通过。 子都找了个木棍,做了个简易的火把,擎着火把的他,走到前面打头阵:“我先进。” 后面三人依次进入。 进入里面,石洞的空间瞬间变得大了许多,黑压压的长型甬道,一眼望不到底,宽约三米左右。 在火把的映照下,几人渐渐目睹了里面的情形。 冷寒十道:“这就是当年困住天纲的地方?” 沈长修忽然感觉浑身一寒,他紧着嗓子:“嗯。” 子都将火把靠在墙壁上,忽然叫到:“快看,这石壁上刻了东西。” 其余几人瞬间凑过去打量。 上面刻着一些风景画,有些抽象,断断续续。 魏青羡越看双眸越瞪大:“哎,还真是啊,刻的这么多,满满的石壁都是!” 望着这石壁上的画,沈长修想象着,当年被绝望地困在里面的丘游,将自己内心的仇恨刻和执念一寸寸刻画在石壁上的场景…… 身体竟然不自觉仿佛应激了一把,开始骤缩起来。 是感同身受还是源于血脉的感应……他不得而知。 第165章 直到黑暗中一只手摸上了他的手,将他的手紧攥起来,沈长修才感觉到了一丝松弛。 越往里走越暗,借着黑暗的掩护,被冷寒十牵着走了一阵, 他们才发现,这石窟的地形,远比他们想象的要错综复杂。 它根本不是一条路通到底,而是有许多条岔路,通往不同的大小石窟。 冷寒十抚摸着墙壁,揣测着:“像是后来开凿的,可能天纲想过逃生,试过多条路,都没有行得通。” 几人瞠目结舌, 魏青羡咋舌:“这可是山石洞啊,这得是多大的精力,真的是一个人?” 沈长修腹诽:小范估计都做不到! 沈长修想的:丘游被困在这里十多年,到底又多绝望! 子都擎着火把,目光灼灼:“这里的画面似乎流畅了许多,看来他的技艺有所提高了。” 沈长修看着石窟的墙壁上,上面刻画的场景,少年有之,青年有之,每个人都言笑晏晏,姿态各有千秋,他们种花植树,慵懒浅卧、似醉倚立、正襟危坐、执扇起舞……服饰也是与大越这里略有不同,华服、素衣、褴褛、半赤……栩栩如生。 那是天纲最美最恬静的童年记忆,他的家乡,他的族人,永远定格在那一瞬,成了如今石壁上冰冷不见天日的石画。 …… 子都一路看来,忍不住阵阵惊叹,道:“这应该就是当年夏莎国的样子。” 冷寒十望向壁画:“从我们一路追着的壁画看,夏莎国人的服饰风格特色鲜明,有着独属于他们的统一衣服花纹,皆佩戴银饰,既古且粗,还有一点野,他们围着篝火,跳舞,庆祝,喜悦而祥和。” 沈长修探出手,抚摸着那凹凸的痕迹,他双眸哀婉,画面中,有小镇街景,有房间一隅,有窗边风景,宁静到一切都好像在他身边生活过的场景,又像是回忆中的时光,恬静美好。通过画面,沈长修仿佛踏入了一个被时间轻轻拥抱的静谧世界。 那壁画不再是冷冰冰的山石雕刻,而是化作了时间的守护者,每一笔都凝固着对过往的缅怀和不舍…… 甚至一弯月亮,一扇门,或是一盏灯,以简略的事物点缀画面,轻轻戳中沈长修的内心,仿佛能够暂时忘却尘世的烦恼与喧器,回归到最无忧无虑的光阴里。 魏青羡望着这一眼望不到边的凿刻壁画,忍不住咋舌道:“这都是一个人的手笔嘛,好有毅力。” 黑暗中的沈长修面色惨淡,道:“国破家亡的记忆仿佛凿刻在他心上……历历在目啊。” 沈长修忽然,后撤一步,跪在这里,在众人惊骇的神色中,无声郑重磕了三个响头。 魏青羡实在瞧不懂了,失声质疑:“沈长修,你——” “其实,我也是夏莎国的后人……”沈长修挺起身,声音持重,火光映出他肃穆的面色。 这话一出,连冷寒十都诧异不已,他还是第一次知道沈长修的真实身份,有些猝不及防。 沈长修略微哽咽着嗓子:“我是夏莎国的孩子,这里是我先辈曾经的家园,那里生活着的他们,都是我的族人。” 子都追问:“是刚刚在大殿里的那个声音告诉你的?” 沈长修点点头:“嗯。” 子都一副坦然接受的状态:“哦,原来如此啊,怪不得只有你能听得到!看来冥冥中自有天意!” 旁边不远处的魏青羡指着一处壁画:“这是什么!” 第161章 冷寒十携家眷沈长修祝大家:小年快乐! 第162章 几人围过来,沈长修和冷寒十只望了一眼,就瞬间瞧明白。 麒麟! 昊天麒麟! 虽然石壁上雕刻的跟实际的麒麟外形有些出入,但是该有的特征一个也不少,还是能让见过它的人,一眼分辨出那就是那麒麟! 冷寒十同沈长修交换了不言而喻的目光,这才开口:“这…就是昊天麒麟!” “啥……”魏青羡瞠目结舌,先是盯着冷寒十吃楞了几息,顷刻,就转头用贪婪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壁画,“啊,这就是传闻中的昊天麒麟?!原来是长这样!!!” 子都也是一脸歪头打量片刻,忽然语气落得轻快:“嗯,还挺可爱的呢。” 冷寒十眼眸一闪,这才意识到刚刚夏莎国人服饰上的图腾让他有些熟悉的原因,加上这里的麒麟……他更加确定了内心的猜测! 于是冷寒十悄悄摸上怀里的那枚麒麟玺,他瞬间明白:原来这竟是夏莎国的玉玺…… 「那这个还要不要带回宫里。」 冷寒十扫了一眼旁边的沈长修,他犹豫了。 魏青羡对着那麒麟又是叩拜又是念咒的,另外三人不理会他,则继续往前走,独留他自己在后面。 越往寄走,沈长修的步子感觉略发沉重,心口也是有明显的坠落感,仿佛渐渐走进了丘游的内心世界里,他也深受感染,情难自已…… 擎着火把的子都在一处山脉图那里停下脚步,凝心打量了许久,才探出手指摸索着一处凹地,煞有介事念叨着:“这里就是夏莎国的位置……看这山脉走势,快看!沈长修,夏莎古国竟然在这里,它就在南疆妖地!你要去摘的万寿花就在那里!” 听闻子都得话,沈长修和冷寒十对视一眼,便急急奔过去。 待看到子都指着的壁画,冷寒十仔细辨认,片刻点点头:“不错!就是那里!” 听到了冷寒十的确认的话,沈长修双眸顷刻布满骇然之色,他心口颤颤,有些失魂落魄:看来,我来这个世界一切的因终归指向那里,最终还是要踏入那片土地了…… 见沈长修愣在原地,冷寒十贴过来,悄声询问:“长修?” 沈长修这才回过神来,慌着脸:“哦,”见子都已经走到了前面,他敷衍道了一句,“咱们继续看看吧!” 说着朝前走去。 冷寒十看着他的身影,满是担忧。 他们走到一处能明显看得出有生活起居痕迹的地方,泥塑的锅碗瓢盆,堆落在墙根,几块石头搭起来的像床一样的摆设……简陋又原始。 子都站定叹说:“这里应该就是天纲的睡觉休息地儿。” 沈长修想象着丘游被困在这里,艰难地过活修炼,夹着无比的仇恨,一笔一划夹着嘶吼刻画出来这些藏在他内心深处的思念, 那场面,不禁让沈长修有些心酸…… 之前不知道丘游底细,跟他相处总是亦敌亦友,如今知道他的经历和身份,那个他曾经防着,依赖着的,亦敌亦友的人。 竟然感同身受他的内心,理解他,心疼他……说到底,算起来他也是沈长修的祖先,长辈。 沈长修感觉到了阵阵颤栗,丘游……他承受了太多,小小年纪,亲眼目睹了家破国亡,血流成河,身边的亲人被一夜虐杀殆尽……那是多么的痛心疾首。 事到如今,沈长修才看清了一个真正的丘游,背负家国仇恨,隐忍,算计,一心复仇的悲苦之人。 沈长修瞳仁闪烁,一只手撑在石壁上,不禁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硬给他做的那场手术,丘游的忍受力让人发质,如今才明白,那对于他,简直不算什么! …… 此时的冷寒十并未注意到黑影中沈长修的神色,而是径直停到了一面石壁前,摸着上面力道十足的文字:“这里有文字,好像是天纲的独白。” 沈长修忙收拾悲悯情愫,几步凑过来,待看了片刻,他陡然升起一脸的虔诚! 此时,沈长修的侧脸被暖黄的火光映衬的如冷冷的翡翠…… 他沉吟半晌,双眸含着晶莹,才缓缓开口,深情将石壁上的文字念出来: “我的灵魂长久地流浪在外,没见过寄情桥的氤氲明月,不曾为悦耳曼妙的笛声心动,羊河上的灯影桨声于我亦十分遥远。 我沦陷于夏莎湖的漫天血色里,与长河落日一同聆听干秋万代的孤寂悲愤,这里月似弯刀、风如冷铁,这里黄沙抱城、浮云干嶂,雁声伴着悠远浑厚的钟声响彻荒原。 我在亘古不变的苍穹之下游荡,见残阳如血而心生僻静。我未曾目睹人间玉树琳琅,亦不识得枕边红袖添香。至此一生……” 显然,后面还有未刻完的文字。 读完这些文字,沈长修忽然有些泪目,他蜿蜒着眉眼:这是丘游的真实独白。想他这一生,好似只为复仇而活,而如今,这个重任同样落在了自己身上……自己会重蹈他的覆辙吗?我来此一遭的目的就是为了复仇?! 沈长修越想越感觉到恐惧:不不,我不想如此! 他眼眸哀婉至极,紧张又无助地望向旁边的冷寒十:不!我有自己珍视的人,我舍不得现在的生活!我舍不得我的寒十! …… 魏青羡自个匆匆摸黑走到了尽头,又匆匆折返回来,大喘着气:“就这些了,没什么,咱们出去吧,我感觉在这里喘息都有些不顺畅!呼!呼!快离开吧!” 第166章 冷寒十看了看沈长修,觉得他状态也不太好,于是点点头:“嗯。” …… 待四人从洞口钻出来。 落在最后的沈长修忽然停下步子,原地扭头望了一眼那黑黝黝的洞口,那一抹眸光忧伤而复杂…… 候了片刻,冷寒十才温柔拍了拍他的肩膀,招呼道:“长修,咱们走吧。” 沈长修这才转过头,抿了抿嘴角:“嗯。” “这一趟……辛苦你了!” 冷寒十忽然附耳温柔说了一句。 沈长修转头望着身边的爱人,他忽然想哭,猩红着眼眸,最终还是忍住了,他倔强而笃定:一定是因为你!是因为寒十你我才来到这个世界的!而不是为了什么阴诡的复仇!!! 冷寒十看着他,察觉到沈长修神色的异常,不解其意,刚准备询问一二, 却不料,沈长修转过头,望着前方:“寒十,咱们下山吧!” “哦…好!”冷寒十木木应着。 …… 下山的路,稍稍轻松一些,没多久就走到了山脚。 …… 从万俊山下来,沈长修坐在马车外面,蜷缩着一条腿,身体慵懒靠在车厢上。 驾驶马车的冷寒十不放心地扫了他几眼,每次都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没张开口。 旁边的沈长修眉眼紧皱一言不发,他没有说一个字,又已经说完了一切,从他紧绷的牙关,激红的下眼脸与流出的泪,已经道完了一切…… 冷寒十看在眼里,也不打扰他此刻的沉寂。 沈长修不知道为何自己如此伤感,明明阳光晒在身上,还是感觉血脉都寒冷,仿佛从血脉里涌出的情愫,让他情不自禁地要悲悯、要沉沦。 疾驰而过的马车轮子碾过一块石头,马车跟随着来了一阵猛烈的颠簸。 “呃!”沈长修无力的身体瞬间倾斜,他下意识发出一声惊诧声。 冷寒十忙说 :“此处道路不平,崎岖颠簸厉害,长修,你扳着点车厢。” 沈长修这才恹恹回了一声:“嗯。” 倒是这一场猝不及防的颠簸让沈长修瞬间脱离了出来,从万俊山的情绪里剥离了出来! 「靠!我是在干嘛啊!沉沦?悲悯?我可是乐观至上、打不死的沈长修啊。不行!我得打起精神来,嗯!」 腹诽完,沈长修总算轻松下来。 虽然轻松,但考虑到眼下面对的实际问题,还是让他陷入沉思中。 平静下来,沈长修仔细分析,一直忧心的,一是关于自己的身世,二是该不该告诉末峦,丘游已经离开此处了。 还有,回去上京城,如何面对丘游。 该不该跟他认亲,他这个老狐狸会信我的话吗,若是我不帮他,他会不会出卖自己呢…… 这其中种种,让沈长修一时间陷入漩涡中,理不清,也不敢轻举妄动。 「唉……」 长长一声叹息后,沈长修收回沉思,撩起眸子盯着旁边冷寒十的侧脸:朝云暮雨,一切都差强人意,但幸好我们还有彼此。暂时就不想那么多了! 暂且收起悲悯的情愫,沈长修顷刻站起身,张开双臂伸着懒腰,朝天放声恣意一声:“呃~” 听闻这一声,冷寒十心里紧绷了许久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舒畅地仰头望着沈长修:“好点了?” “嗯!让你担心了。”沈长修若是重负一般轻快说着。 冷寒十嚅嗫着:“之前……从未仔细问过你的事,” 沈长修看出他的踟蹰,于是坐下,“哎,说实话,我也是刚刚知道我的这事,这事呢……”沈长修蹙着眉头,抬起手挠了挠头皮,“哎,” 冷寒十见他连着叹气,安抚道:“嗯,你刚刚了解到这件事,肯定得缓一段时间。” 第163章 「不管那么多了,先享受当下!」 沈长修想完就扭头掀开车厢的门帘,冲里面的魏青羡扬声道:“喂,接下来到哪里了?” 正靠在软踏上喜滋滋看着小画本的魏青羡,这才慢悠悠拿起旁边的地图,懒散瞅了一眼,就随口念出:“清……风岗!” 子都正眯眼打盹,被他俩的声音一下子嘲清醒了,接着应声:“嗯,清风岗?呵呵,好洒脱的地名,想必是个风景极佳的地儿。” “清风岗…”沈长修也琢磨着这地,须臾嘴角一抽,语气落得轻快,“嗯,躺在一望无际的山岗上,吹着清风,喝着小酒,想想都很是惬意啊。” 魏青羡见那沉郁了一路的人,终于又恢复了精气神,又从画本上撩起眼皮,略带讽刺地瞅了他一眼:“幺,死猴子终于活过来了?!” 听闻这话,沈长修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很是顺耳! 他舒心一笑:哇嗷!这就是自己身边热爱又生动的生活! 随即沈长修璀璨一笑,铿锵有力道:“嗯,我知道你才舍不得我死呢!呵呵,让我死,怕是没那么容易!” 旁边的冷寒十听闻这中气十足的话,不由自主暗自一笑,他傲娇腹诽:果然是我的长修,这么快就生龙活虎起来。 沈长修一副生机勃勃的状态,他甚至为了振奋自己身上的沉郁气质,故意扯着破锣嗓子高声唱起倚阑珊的小曲。 魏清羡望着外面恣意吼叫的人,嗔笑着嘀咕:“这野猴子!这样才对嘛!” 子都也来了兴致,一起放声高歌,随他一起唱着。 马车一路向南奔驰,欢声笑语落了一地夹着尘土飞扬飘远…… 间或,沈长修兴致昂扬地想着,他们这一行四人,真的是十分有意思。 一个官,一个商,一个和尚、一个杀人犯……就这样十分和谐地走在晴朗的官道上,橘子晴朗,水波温柔,吃肉,喝酒,赏星星赏日落夕阳,热烈奔放无声而留白。 沈长修忽然想起海子的诗:你来一趟人间,你要看看太阳。 想完,他微微皱起眼眸看了看头顶上的日光…… 到顷刻,沈长修的目光便落在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太阳上! 他的冷寒十! 一见着他,就感觉好美好,就特别温暖和幸福! 「嗯,冷寒十他就是我沈长修的太阳!」 他豁达笑着:烦心的事先不去想,后面先想办法找到神者,问问他要自己到底如何做,在那之前,不如先愉快的活着。 ~~~~ ~~~~ 马车继续沿着官道往正南方向赶路。 疾驰许久,冷寒十见到了前方路边的石碑,朝后吆喝一声:“清风岗就要到了。” 正打盹的沈长修听到这一声,这才从车厢探出头,他眨眨眼,待看清这周围的环境,忍不住咂舌:“我靠,这么荒凉?!” 冷寒十点头:“嗯!感觉越走越荒无人烟。” 沈长修醒来这才感觉饿了,他揉着扁扁的肚子,丧丧叫着:“好饿啊!这地也不像是能有吃东西的地方啊!” 随即朝车厢里四下翻找能吃的。 魏青羡斜睨他一眼,撇嘴道:“哎哎,别瞎费劲找了,我都吃完了。” 沈长修瞬间无语至极:“你……” 顷刻撸起袖管,一副准备要生吞活剥了他的架势! 魏清羡见状,一脸炸裂:“干嘛?你还准备要打我?!!” 沈长修自知不是他的对手,比划了几下,愤愤咬着嘴角:“我……” 魏清羡一脸鄙夷:“切!就你这软脚虾,我都懒得出手!” 旁边的子都揉着太阳穴:“你俩就不能消停一会啊。” 冷寒十忽见前面路边有个搭棚的饭馆,遂对里面扭头道:“前面有吃的地儿!” 沈长修一听,双眼冒光,一下子钻出在冷寒十旁边,满脸欢喜雀跃:“哇,真的真的啊,还是寒十靠谱!” “嘿呦,一口一个寒十,长修的,你俩倒是叫的挺亲热啊。”魏青羡皮笑肉不笑打趣着。 「我靠!这家伙!」 沈长修瞬间僵住…… 下一秒,他扭头对着魏青羡,露出一抹诡谲笑容:“小青青,小羡羡,你是嫉妒了嘛,放心,咱们俩的关系永远是最暧昧的。”说完,将胳膊搭在他肩膀上,拉拉扯扯。 魏青羡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咦~你这死猴子!别来恶心我了!” 话落,忙不迭无比嫌弃地甩开他的手。 …… “吁~” 冷寒十收紧马缰,马车速度渐渐缓了下来。 这是一处山道,那店家就落在山道旁边,凸出去的崖边上山坳中。 旁边种了几棵醉花树,此番正遇花期,风一吹,洋洋洒洒一片点点嫣红飘浮在空中。 冷寒十将马拴好,车厢里的人依次钻出来。 都是饿急眼了的人,顾不得欣赏什么风景了,四人走来捡了张破旧的空桌,落了座,魏青羡扬声道:“小二,好酒好菜尽管上,再来一壶上好茶。” “好来,客官稍等片刻就好。”小二麻溜应道。 第167章 不多时,饭菜上齐,几人话不多说捧起碗来,“刷刷刷”的吃了起来,感觉像是许久没好好坐下来吃顿饱饭了。 虽然色香味没一样过关的,都是纯纯的粗茶淡饭,味道也不甚讲究,但是,如此境地任最为嘴刁的魏青羡也不挑剔什么了,喂饱肚子就行! 一通风卷残云过后,四人酒足饭饱,往后一靠,挺起鼓鼓的肚皮,微微惬意。 子都这才仔细打量着盘子里剩下的馒头,蹙起眉头:“哎,这手艺太不专业了,面都没发好,皱皱巴巴的忒难看了。” 魏青羡连忙挺起身体,诧异道:“我天,刚刚我吃了仨这?!咦,这么粗俗的手艺!” 冷寒十不以为然笑说:“这就叫饥不择食。” 沈长修突然鼻头一阵抽动,闻到什么味道,低头努力又嗅了嗅,瞬间一皱眉头:“天啊,是自己身上的味道,都馊了!” 这一身都不记得从哪开始穿的,一直都现在,许久都没换了。 又扯了头发闻了闻,一股身体脂油的味道。 沈长修禁不住自嘲般苦笑起来:“现在真想找个地儿洗个澡,好好泡一泡。” 说着伸了一个舒服的懒腰,活动一下僵硬疲惫的身躯。 “嗯~我也正有此意!沈长修,等找个池子,咱们一起泡泡!” 沈长修瞬间哑然:…… 「跟你一起泡?!那不露馅了嘛!」 冷寒十暗笑不已。 将一壶茶喝干净,几人起身准备离开。 小二猛然跑过来拦住他们,一脸惊诧:“艾,别走啊,客官,这吃干抹净的,钱还没付呢!” 冷寒十一愣,半晌笑道摸了摸自己空空的口袋:“奥,对,吃好了得付钱啊,可……” 说完,转去旁边的子都, 子都爽朗笑了一声:“嗯,我来!”说完,浑身上下摸索了几遍,结果连半个铜板都没有找出来。 子都一脸不可思议:“啊,都花完了?!不可能啊。” 说完,几人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魏青羡身上。 结果,魏青羡摸了摸腰间,顷刻浮起一脸无奈:“我的也……没了!!” 冷寒十见状,脸上顿时浮起一片惨淡对小二说:“不好意思啊,那个…我们几个都没带钱……” 小二一瞅,面色突变:“没钱还来吃喝!还吃的那么干净!我看你们是故意的来蹭吃喝的!” 这小二一嚷嚷,瞬间引来了旁边食客的目光,四人顿觉得有些羞愧, 沈长修于是悄声道:“小二哥,你别急,我能写张欠条吗?” 小二一听,双目一瞪,随即大声对里面的人高喊:“老板,这里有人蹭吃蹭喝!” 随即跑出来几个挥舞锅铲的人,吹胡子瞪眼,团团将他们几个围住。 沈长修见状一愣,忙摆手:“我去!你们别这样,他们都不想打架的,再说你们都打不过他们的!” 老板双手一撸袖子:“嗨,白吃我饭菜也就算了,这瞧不上人我可就不乐意了,兄弟们,给我狠狠揍这臭小子!” 沈长修见状连忙求饶,只得忍痛割爱:“别别别,我们还有几匹马,抵给你们吧,不过那可是好马,你们可能得找我们些钱。” 当中一黑脸大汉一抹鼻子,粗犷道:“哈哈,你小子,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敢来我们黑店蹭吃喝,那也就算了,还敢跟我们讨价还价!” 小二也悠悠道:“本来是看你们几个这一身破烂打扮没油水,准备让你们结钱走人放你一马,没想到你们穷小子运气不好,马!人!都得给我留下!” 冷寒十诧异,仰头看着他们反问:“你们是黑店!”说完,反而释怀一笑,“早说嘛!那可就好办多了!”随即撸起了袖口,准备大干一场。 那几个甩着手里的锅铲,擀面杖随即朝冷寒十胡乱舞弄。 魏青羡一瞅,瞬间没了兴致,挑眉道:“好歹会点正经功夫啊,就这手段还好意思开黑点?!” 冷寒十噼里啪啦几下子就将那些人统统打趴下。 那些坐在饭桌上假装食客的人见状拔腿就跑。 第164章 没多久,这黑店的那几个伙计全部被摔在地上,各个苦着脸面,哀嚎着求饶: “好汉饶命!饶命啊……” “不打了,不打了啊。” …… 沈长修哂笑着凑到他们跟前,蹲下去瞅着他们,升起一脸的冷嘲热讽:“我就说别让你们动手吧,嘿,你们还偏不听!自找的!” 那被叫做老板的小胡子皱着眉头,软声央求着:“哎呀,小公子,我们错了错了!有眼无珠啊!” 冷寒十阴沉着眉眼,一脚生风,脚下之气裹挟着将几人冲击到旁边,然后帅气一掀下衣摆,落坐在旁边的长条板凳上,一条胳膊搭在桌沿上,顺势翘起二郎腿,之前冷酷审讯的冷指挥使人设瞬间转换,气势非凡:“说说吧,你们这黑店打劫了多久了?” 沈长修顿时升起一双痴迷星星眼:嗷呜,我的威武冷大人,好帅好帅哦。 那几人狼狈爬起身,纷纷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回说: “我们也就刚刚开始,” “是啊,是啊,” 跪着的那小胡子忽然深深哀叹一声,双手伏在大腿上,垂眸:“哎,其实我们也并非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的。” 旁边抱臂冷眼旁观了许久的魏青羡,听闻这话,终于忍不住冷哼一声,厉声反问:“呵呵,什么叫没办法?!” 小胡子连忙抬头为他们辩解:“几位公子,容我慢慢说来。” 说着,他换了个跪地的姿态,轻叹一声,“我们几人本是大越南云城北坝镖局的人,因为一时胡涂,喝了点花酒误了事,走了一趟废镖,要偿还巨额损失!” 小胡子说着,沮丧地摸了一把脸,沈长修注意到他手背上的伤痕,撕裂的皮肉十分明显,像是最近刚刚受的伤。 小胡子接着说,“于是为偿还损失,我们听了镖局掌柜的怂恿,听他说这南疆妖地生长了一种花,叫什么万寿花,价值连城,于是我们抱着侥幸心理,想着过来冒险一试,” 沈长修有些意外:“万寿花…”说完,同冷寒十对视一眼。 小胡子的声音变得结巴起来:“结果、结果没成想这里远比传说的更加凶险万分!我们几人本也是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啥场面没见过,但来到那里,不怕几位公子笑话,我们……我们连裤子都被吓到尿湿了!” 魏青羡忍不住讥笑一声,摇了摇头。 小胡子苦巴巴道:“这一趟我们出来了六个弟兄,结果……如今就剩我们四个啦!还各个伤的伤,吓的吓,老五吓得至今晚上都还睡不着觉。” 说完,那人皆露出满脸的哀怨苦涩。 旁边的一嘴龅牙之人见小胡子哽咽,于是忙插话道:“因为死了俩弟兄,我们无法回去跟他们的家人交代,于是就寻思着在这里开家黑店打劫,弄点钱带回去给他们家人……这不就……哎!” 冷寒十面色犹疑:“这么说,你们已经去过了那南疆妖地?” 一提起那,那龅牙哥似乎回忆起什么可怕的事情,脸上顷刻间挂满了浓郁的恐惧感:“唉,妖地哪里算是去过!我们只是靠近那黑压压边缘的森林,就伤亡惨重!我的天,那里简直…简直太恐怖了,大白天的让人感觉进入了阴间一般,妖、兽横行,植被遮天蔽日,鬼魅嘶吼声不断传来,简直是人间地狱!” 小胡子双眸圆瞪:“就是就是,有能吃人的大妖怪,里面就算是有金山银山也没人有本事带出来啊!”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将各自的恐怖迫不及待抒发出来。 …… 这边四人听闻这话,加上看到了他们几人那副后怕的深刻表情,纷纷有些瞠目结舌。 魏青羡眉梢一挑,嘶了一声:“从前只听闻过南疆妖地是处三不管的荒蛮地儿,妖兽众多,着实没深想会如此恐怖。” 沈长修忍不住怼了一句:“那是因为你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要来此处!” 魏青羡愣了愣,片刻愤愤不已:“嗯,说的也是!不过我来此处那是因为啥呢!还不都是因为你!!!!” 冷寒十见他们几个还跪着,既然了解了其中缘由,也知道了他们的苦楚,于是变换了柔和声音道:“你们别跪着了,起来吧。” “哎哎,” 几人闷声应着起身。 沈长修目光转去那几个人身上,询问着:“这里距离你们说的那个片森林还有多远?” 小胡子掂量片刻:“你们驾马车,约莫着一个时辰的距离吧。” 沈长修接着问:“这后面可还有村落,镇子?” 小胡子说:“沿着现在的这条官道一路向东南,还有零星的小寨子,但是要去南疆妖地就得从前面官道下去,向西南方向,那可就是荒无人烟了!彻底的进入了无人之境!” 第168章 冷寒十眼眸闪了闪,抬头看了看天色,见天色向晚,他又朝这搭的窝棚看了一眼,悠悠道:“既然如此,看来,今晚得暂时留宿这里了。” 子都了然,一把将身上的玉佩摘下,朝小胡子扔了过去:“接着!” 小胡子猝不及防捧着那飞来的玉佩,毕竟也是长年走镖的,见识了贵重的东西,他摸上手的瞬间,双眸放光:“哇,上好的和田玉啊。” 子都道:“嗯,识货!这枚玉佩卖了,够你们几个活着的还有死了的分了,快快离开吧,记住,以后莫要在做恶事!” 旁边几人都凑到小胡子跟前查看:“太好了,” 小胡子一副感恩戴德,连忙点头应着:“好好,我们知道了。” 说完,几人回窝棚里收拾了半天,这才抱着两团长条行李,钻出来准备离开。 沈长修鼻头一抽,眉心泛起一蹙波宕。 临走之前,他们四人对着这边几人齐刷刷弯腰作揖:“多谢几位公子!” 子都点点头:“好了,时间不早了,感觉上路吧。” 小胡子刚走出几步,忽然停下脚步,扭头道:“看得出,各位公子都是有本事的人,想必你们也要去那妖地……我们之前在那个恐怖森林里临时搭了个窝棚,到时候你们或许能用到,沿路树上都做了标记,很好认的。” 冷寒十点了点头:“嗯。” 小胡子这才终于离开。 …… 四人重新坐回方桌前,各有心事一般,沉默半晌。 直到魏青羡开口,显然他有些紧张起来,双手握紧搁在桌边:“看来这入妖地这事啊,咱们得好好计划一下了。” 沈长修略微有些压力般叹了一口气:“有妖,有兽…还有其他不知道的什么,嗯,危险重重啊。” “哎,你们都别发憷啊,这不有我,还有冷寒十嘛,寒十箭的厉害也该让大家见识一下了。”子都一副轻松表情看了看魏青羡又看了看沈长修。 「寒十箭……」 沈长修心头“咕咚”一下,不禁想起那夜面对狐妖,冷寒十霸气侧漏祭出他的那边寒十箭! 这一次,冷寒十并未应答,只紧着眉眼沉默片刻。 半晌,冷寒十才一脸郑重,声音陡然沉了下去:“这一次非比寻常,不如,” 冷寒十抬起下巴,眸光灼灼看着沈长修,“你、你们就别去了,这万寿花,我一个人去摘!” “那怎么行!”沈长修听闻这话,当即站起身,发出一声反对! 冷寒十眼睫一颤,失声道:“长修——” 沈长修连忙抬起手打断他,面色收紧,厉声道:“不行!这是我的任务,指挥使你帮我已是仁至义尽!怎好直接将如此危险的事,直接推给你?!万万不可!” 冷寒十拧着眉心,苦口婆心软声言说:“长修,那里很是危险的!” 沈长修眉梢上挑,斩钉截铁:“危险才更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冷寒十嚅嗫劝说:“可…可你不会功夫!” 沈长修双手插胸前,斜睨他一眼:“哦,你是嫌我拖后腿了?!” 冷寒十眼眸一软,忙不迭辩解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长修嘴角一扯,没好气反问:“那指挥使大人,你是什么意思?!” 冷寒十有些委屈巴巴:“我这不是担心你的安慰吗!” …… …… 旁边的两人的眼珠子随着他们交涉,左右来回滚着,眼巴巴看着他们俩你一言我一句的来来回回拉扯…… “停!停停停!”魏青羡终于看不下去,一脸无语,抬起手打断他们旁若无人般的拉扯不停。 魏青羡白眼一翻,扯着嗓子高声质问:“你们、你们当我们俩是空气啊?!!” 沈长修和冷寒十登时哑然:…… 这才反应过来旁边还有俩人。 魏青羡戳着呆若木鸡的沈长修,无比嫌弃地编排着:“你这死猴子,脑子坏掉了嘛,他!冷寒十!冷指挥使!主动要求帮你去摘那什么破花,你咋还不乐意了?!就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进去里面喂妖怪吗?!” “废人?!”沈长修一脸哭笑不得,随即咬牙切齿直直盯着魏青羡,一字一句用力说着,“你!说!我!是!废人?!” “我…我的意思是,是说你是个没有功夫傍身的人…”魏青羡见他一副要急眼的样子,忙软声找补着。 第165章 沈长修忽然垂下眸子,他开始变得满心焦虑:既然此处如此危险,那我万不可让寒十一个人进去冒险! 他手指轻轻扣在腿上敲击着, 「可自己若是去了,魏青羡就一定会跟着去,寒十更不用说了,到时候他们几个也都会去……这不带着大家一起冒险嘛!不行不行……」 沈长修一时间犯了为难,他抬眸转去远方,思绪继续飘荡。 顷刻,他转念一想:既然自己跟南疆有如此深厚的渊源,是神的安排,那这最后会不会是神对自己的考验呢?再或者,有没有一种可能,自己因为有这特殊身份能平安进去?也未可知啊! 想到这些,沈长修心思电转似乎有了主意,于是他收回远眺的双眸,转而看着面前的几位,刻意清了清嗓子才扬声:“咳咳,好了,天色也渐渐晚了,这事咱们明日再说,大家都累了,不如先收拾下,准备晚上住宿这里吧。” “嗯,现在这才是最紧要的!”子都点头,随即起身,扭头走到后面,掀开包浆的门帘,俯身钻进后面的窝棚里。 片刻,里面传出子都得声音:“嗯,这里够简陋的,不过暂时也能遮风避寒了,得收拾收拾。” 魏青羡闻声也起身走过去,但他刚往里面一探头就连忙撤回身体,捏着鼻子满脸厌恶:“咦,这是什么恶臭味道?!!!” 坐在那里的沈长修,瞬间想起刚刚那几个伙计临走打包的物什,会心一笑:“嗯,里面之前应该是存放他们那俩走了的哥们尸体了,呃……尸臭的味道。” 魏青羡一听:…… 瞬间打了个yue~ 随即连忙务必抗拒地闪开那窝棚几步,愤愤:“看来,今晚我还是照例睡马车了!” 沈长修哂笑几声:“哎,魏老板真是真是矫情!” 冷寒十起身对沈长修说:“你歇着,我进去给你收拾一下。” 沈长修冲他转变了可爱的笑意,点点头道了一声托着软软尾音的“好~” 可就在冷寒十转过身的瞬间,沈长修那言不由衷的笑容顷刻消退……接着,他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神色怔忡的沈长修起身,走去旁边的锅灶边上打量了起来,忽然他在灶台边上发现了一个纸包,他连忙拿起来打开查看一二,是一小撮白色的粉末…… “这是……”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沈长修又将那粉末端到鼻下,微微嗅了嗅那东西的味道,忽然下一秒,他的脸上就露出一抹惨淡又得意的笑容,忍不住感慨着:“还真是天遂人愿啊。” 沈长修看着手里托着的那团粉末,犹豫了片刻,随即就下定了注意! 撸起袖子,开始准备生火烧水。 …… 冷寒十钻进窝棚里,麻溜收拾了半晌才出来,张望了一圈才看到沈长修的身影,于是疾步走过来,嘴里说着:“好了,收拾出来三张床铺,今晚凑合着睡一觉吧。” 正在忙着填柴火的沈长修蓦地抬起眸子,对上冷寒十目光的那一剎那,他竟然瞬间感到有些慌乱……许是做贼心虚的缘故吧。 冷寒十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忙关切地询问:“长修?怎么了?” 沈长修眼眸一躲,解释说:“哦,没什么,我烧点热水,给你们煮点姜茶喝,露宿在这野外,晚上更深露重怕生了寒。” 冷寒十双眸里的紧张这才松弛下来,接着温柔一笑:“嗯,还是长修贴心,来,我帮你。” 说着,他将四只碗一一摆在了灶台边上,又蹲在灶口添加柴火。 冷寒十看着灼灼燃烧的柴火莞尔一笑:“这让我不禁想起葳蕤小院,长修第一次烧火的情形……” 他的话,瞬间将沈长修的记忆拉过那段时光里。 沈长修边回想边甜蜜笑着。 半晌,沈长修无比期待说着:“我们很快就能回去我们的葳蕤小院了吧。” 冷寒十信心满满,无比笃定道:“这最后一关走完,咱们就能回去了!” 沈长修对着他弯起眉眼笑着:“嗯。” …… 火很旺,烧的热水没一会功夫就升起白花花的水蒸气,蒸腾气的水蒸气像团轻薄的纱幔一般,缠绕在两人身旁,丝丝柔柔,周围的气氛也变得十分暧昧起来。 氤氲的水汽,打湿了彼此的眉眼,动情又黏连。 沈长修看着脚下扬起脸望向自己的冷寒十,失了神…… 他觉得此时冷寒十湿润的眼睛流露出特别温暖的光芒,他的唇边挂着温文尔雅的笑意,总是让人沉沦,欲罢不能…… 第169章 被那双温和的眸子瞧了一会,沈长修的脸就不由自主微微一红。 情不自禁的沈长修连声音也变得含情脉脉,低缓又抒情:“寒十,你的目光就像夜空一样深邃,又是那样的温柔撩人心神。” 忽如其来的煽情表白,让冷寒十猝不及防,他惊喜到脑袋里一片空白,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片刻才猛然起身,站都站不稳气哄哄道:“长修……你,你,” 他说着不知所谓的话,连呼吸都变得极其起伏不稳,声音哑的几乎要碎掉,像是风中摇曳的烛火,摇摇欲坠,“长修……我,”他感觉浑身热血沸腾不止。 见那冷寒十似乎被自己撩拨起了克制不住的浴火,沈长修连忙从他身上收回绵柔目光,顷刻间,眼神变得黯淡失色,眸底明显多了一缕忧伤和心疼,诉了一句十分生分的话:“我……我唐突了。” 冷寒十:…… 冷寒十一时间不明白他话的意思,夹着满心疑惑,正要开口询问一二。 正好此时锅里的水沸腾了,顶着锅盖“咕咕”作响。 “水开了!”沈长修忙不迭说着,正好找到了转移注意力的事。 冷寒十刚探出手准备捏向沈长修的下巴尖,将他脸掰过来…… 这时,子都正好也从后面走过来:“你俩在忙什么呢?” 背对着他的冷寒十这才忙放下手,微微闭眼深吸一口气,将内心的火热硬生生给浇灭! 待松弛了表情,冷寒十这才回头,勉强笑说:“哦,长修在煮姜茶水,给我们驱寒,我过来,帮他忙。” 说话间,沈长修已经将煮沸的姜茶舀在每个碗里。 子都一听,忙附和着:“哦哦,还是长修想的周到啊。” 许是受了冷寒十潜移默化的影响,子都也随他一起下意识叫着“长修”。 冷寒十先端了一碗给子都:“来,趁热吹着喝。” 子都接过,冲沈长修抬了抬碗:“好好,那就多谢长修了!” 沈长修局促一笑:“客气啥。” 说完,他将勺子放下,端起一碗递给冷寒十,音色有些虚飘:“这碗……是你的。” 冷寒十刚接过,就朝马车方向望了望:“还是趁热先给魏青羡送去吧。” 说完,就转身兴冲冲过去。 心事重重的沈长修望着他的背影,眸色黯淡,有些失神。 旁边的子都捧着碗,吹着热气,吸了一口:“哇,好辣啊,嗯?味道怪怪的,长修,这里面你不止放了姜吧。” 沈长修听闻这话,登时收回目光,直直望向他,目光里有些惊慌:我擦!不会这么容易就被他发现了吧??! 子都抬眸猛然见他这副神色,有些诧异:“干嘛?这什么表情,你不会真的还加了什么其他的料吧?!” 被子都如此质问,本就心虚的沈长修喉间一滚,手指也不自觉蜷缩起来,他唇角嚅嗫正准备说些什么:“呃……” 这时候冷寒十回来,人还未走近,就迫不及待爽声道:“嗯,子都啊,姜茶里面自然不光有姜了,还有茶嘛!不过就那几个潦倒的家伙,想来也留不下什么好茶叶的,子都就别挑剔了,凑合着喝吧。” 子都听闻他的话,哂笑着点点头:“嗯,也是!” 说完,又吹了吹热气,接着一饮而尽,待喝了几口:“啊,瞬间感觉身子暖和了!” 旁边的沈长修见此,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只是偷偷望向帮自己解围的冷寒十的目光……愈发充满了愧疚。 但即便再内疚,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沈长修还是义无反顾地端起一碗加了料的姜茶,再次递到冷寒十面前,不敢直视他的目光,沈长修眼神飘忽,犹疑几息,催促着:“你也快喝吧。” 冷寒十毫无防备一把接过,嘴角一牵:“好。” 然后没有一丝停顿,“咕嘟咕嘟”大口灌下去,姜茶滑过他的喉咙,流入体内。 待他喝完还将碗扣过来展示给沈长修看,撒娇般笑着跟他讨巧说:“你看,我喝的干净吧。” 沈长修看着他那副憨态可掬的可爱模样,忍俊不禁点点头:“嗯。” 子都端着碗有些木讷盯着冷寒十,满脸犹疑:“你这……还是我认识的冷师弟?!” 冷寒十听闻这质疑,冲他努嘴挑眉:“嗯,我现在可不是什么冷师弟,我是郭仪!” 子都眉梢高挑不下:…… 沈长修看着这种状态的冷寒十,十分欢喜,如此灵动、开朗有生活气息的的寒十才是他更加喜欢看到的。 「寒十,你做到了,真好!」 第166章 随着夕阳西下,天边最后一抹余晖也渐渐沉没在地平线下,黑夜悄无声息地降临了。天空像是被一层深邃的绸缎缓缓覆盖,从淡蓝渐变为深蓝,直至最终沉浸在一片幽邃的墨色之中。 沈长修无声站在那里,任黑暗一度度将他淹没殆尽。 虽然身形不动,但他心绪却是乱糟糟的,起伏不定。 四周,是无尽的荒野,杂草丛生,枯枝败叶在夜风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宛如幽灵的低语,让人心生寒意。 沈长修微微扬起脸,在天空中找寻什么,可今夜的天空中没有一丝星光,月亮也仿佛被厚重的云层所囚禁,只留下一片压抑而深沉的黑暗,让这荒郊野外更添几分莫测与恐怖。 夜风轻轻拂过,沈长修不由自主抱起双臂,他感觉到一丝丝凉意,微凉的夜风穿过着他的发丝,穿过空旷的野外,穿过寂静的树林,发出低沉而悠长的呼啸声,宛如夜的低语,诉说着像他心底一样不为人知的秘密。 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野兽的嚎叫,那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在这无边的黑暗中,每一丝声响都被无限放大,沈长修想的自己即将独立面对的那份终极恐怖,愈发忐忑不安起来。 直到一声温暖的声音响起:“长修,外面冷,快进来吧。” 冷寒十站在在窝棚里面,半掀着门帘,对着外面沉思的沈长修招呼着。 这熟悉又充满爱意的声音,让沈长修在这茫茫无边黑暗中,陡然感觉到无比的踏实,为此干什么都不再胆怯……他释然一笑,扭头应着:“好。” 魏青羡一人睡在车厢里,其余三人进了窝棚。 一进去里面,冷寒十指着旁边的床铺:“长修,你睡这里。” 沈长修见冷寒十已经将床铺收拾整洁,幸福之余却有些心不在焉,垂眸道了一句:“你…辛苦了。” 面对沈长修这样生分的反应,冷寒十意外的愣了愣,但很快,他想到或许是碍于子都在旁边的缘由,便释然笑说:“没事,随手的事,我睡这。”说着,他坐在了自己的床铺上。 子都已经躺在了床铺上:“哎,虽然脏乱差了点,但好歹下面垫的还算软和,能舒缓下发僵的身体了,各位都好好歇一宿了,啊,不行了,眼皮打架了,呃~先睡下了。” 沈长修也乖巧躺下。 冷寒十瞥了一眼旁边,见子都背过身去,这才忙不迭走到沈长修跟前,冲躺着的沈长修温柔一笑,接着俯下身,帮他掖了掖被角。 忽然,准备挺起身的时候,冷寒十身形倏地停滞在那里,一动不动。 两人四目相对,沈长修怔怔:我擦!他这是要…… 下一秒,冷寒十嘴角一勾,露出一抹宠溺笑容,然后在他额间落了个……香吻。 沈长修始料未及,待反应过来,脸蛋还是剎不住地红了一片,他不由自主地往被窝里缩了缩脑袋。 冷寒十瞅见那含羞带怯的姿态,忍俊不禁,轻声道:“睡吧。” 沈长修没发出声音,只点了点头。 冷寒十也回去躺在了床上。 虽然这窝棚里面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尸臭味道,但毕竟是个暂时能遮蔽寒湿的地儿,路途疲惫的三人,硬着头皮躺在床上也还能忍受得了。 片刻,冷寒十转头看着那边依旧睁着眼睛的沈长修,不放心,于是轻声询问了一声:“长修,能睡着吧?” “嗯,”沈长修干脆地应了一声,就闭上眼,“能,睡了。” 冷寒十眉心微微一拧,他感觉今夜的沈长修有些……异样,但见他已经闭上了眼,以为他累了,便没再询问什么,这才将旁边的火烛吹灭,踏实闭上眼。 灯灭黑暗覆来的瞬间,沈长修猝然睁开了双眸,今夜的他无心睡眠。 他在等待着,心里无比焦灼地等待着药效的出现。 沈长修将那一包蒙汗药,下到了他们的姜茶汤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艰难熬着,约莫着,大约过去了一个时辰,沈长修这才蹑手蹑脚起床,他点燃了烛台,悄悄凑到冷寒十床边,轻轻戳了戳他,见那冷寒十没有任何的反应。 沈长修又壮着胆子在他耳边呼唤了一声:“寒十……” 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 沈长修又小心翼翼挪去旁边子都的床边,试探几下,见皆没反应,这下一颗紧绷着的心总算放松下来。 第170章 沈长修坐在床边,恹恹无力叹了一口气,皱着眉眼略微无奈道:“寒十,别怪我,给你们下了点蒙汗药,我是真不想你们为我去冒险……既然这件事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使命,那这么危险的事就让我一人去承担吧。” 说着,他拉起冷寒十的手,爱意绵绵抚摸着,“寒十,等我!希望我能速战速决,尽快回来跟你们团聚!” 说完,他将冷寒十的手放进被褥里,又帮他掖好被角,这才起身。 沈长修趴在旁边的桌子上,书写了一封信,然后将信放在了冷寒十枕头旁边,在他额间落了一个吻,双眸晶莹万分不舍:“寒十,我爱你,千千万万遍。” 沈长修摘了一盏挂在棚上的破旧风灯,点燃灯笼,挑着走了出去。 刚走到外面,沈长修忽然望向那马车,他觉得将魏青羡一个人药倒在外面,有些冒险,于是准备将他也搬进屋子里。 沈长修挑着灯笼朝马车走去,结果,刚靠近马车,忽然车厢里探出一个黑乎乎的脑袋,慵懒着嗓音询问:“野猴子,你这是要去方便嘛?!” 沈长修猝不及防,吓了一跳,瞬间僵在了那里:我靠!这、这家伙怎么还清醒着?! 魏青羡见他愣在了那里,忍不住叫着:“干嘛?吓尿了?!” 沈长修这才结结巴巴回说:“哦哦,你、你怎么还没睡?” 魏青羡叹了一声,有些气急败坏:“唉,我倒是想睡啊,可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啊,这里阴嗖嗖的,有点冷啊,裹被子还是冷!” 沈长修靠近,挑着灯笼往车厢里探了探,忽然见那碗里的姜茶还在:我擦,这家伙竟然没喝!!尼玛,这可如何是好啊。 片刻,沈长修眨眨眼:“今夜还好啊,没感觉特别冷啊,你看里面的俩人睡得可香了,” 下一秒,沈长修摆出一副豁然大明白的姿态,手指指着他,“哦哦哦,我知道了,估计是因为他们喝了我给煮的驱寒汤!哎,谁让你不喝的!” 说完,小眼神直勾勾瞅着那碗汤。 魏青羡这才望向那碗冷寒十送来的汤,撇撇嘴:“嗨,我闻了闻有股怪味,就没喝。早知道趁热喝了。” 沈长修一听:有门! 于是连忙殷勤道:“没事,我去再帮你热一下,你喝下去保准睡得安稳。” 这话一出,让魏青羡瞬间愣了愣神,片刻,他蹙眉探问:“你说什么?你?你去帮我热一热?!!” 沈长修一脸真诚点点头:“嗯嗯,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魏青羡抹了一把垂下的发丝,当即喝道:“还有什么问题?!这问题大了!你什么时候对我这么好了?!野猴子,你!不对劲!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你又憋着什么坏注意了啊?” 沈长修:…… 「我靠!你真是犯贱!对你好还不舒服了?!」 「不对,你还真是了解我啊!我这可不真是憋了坏主意啊。」 沈长修内心狂吐槽完,面上猝然咧嘴一笑,随即摇摇头对他一番pua:“哎,我说魏老板,你这人呢就是多疑!你想啊,咱们这一路走来,风风雨雨什么事没经历过?!早就是过命的知心朋友了,虽然看寻常你我斗嘴不断,但是,我内心已然将你看做是最真诚的朋友了!” 虽然一开始张口想着是准备pua他一番,但说着说着这番话,沈长修忽然咂摸着,这话可都是心里话啊!不知不觉中,自己早已将魏青羡他们认作是自己的好朋友了,他们谁受伤谁出事,自己都是会伤心难过的…… 魏青羡见他言辞恳切,还由衷地露出一副哀婉的神色,忽然心头一暖,想到经历的过往,也有颇多的触动,随即软声道:“嗯,你说的极是!”说完,魏青羡会心一笑,“沈长修,其实我要谢谢你。” 沈长修眼眸一闪,瞳色蓦地升起一片不知所措来,望着魏青羡。 魏青羡难得冲他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谢谢你,这一路走来,影响了我,也改变了我,虽然不多啊!就是那么一丢丢啊!” 傲娇的魏青羡怕他又得意到翘起猴子尾巴,连忙给他掐住咯。 沈长修看出他的小心思,忍俊不禁,垂眸道:“嗯。我知道。” 许是夜深人静,气氛到位,魏青羡难得煽情起来,他苦笑一声:“沈长修,其实我挺羡慕你的,性格活泼乐观,又大大咧咧机智聪慧……我内心挺孤单的,也是个容易悲伤的人。一出生就没见过父母,从小就被带着任务培养大,没经历过寻常人的友情,这一段经历是我人生中绝无仅有的。” 第167章 虽然很想跟魏青羡继续交心,但是沈长修更加担心那蒙汗药的药性,不知道能持续多久……于是忙不迭道:“所以说啊,我这个你绝无仅有的好朋友,我帮你去热一下姜茶,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嘛!” 说完,探出手抖了抖,示意他将碗拿过来。 进过如此一番前后建设,魏青羡抿嘴一笑,顺理成章接受他的“好意”:“好~”随即将碗递给他,“那就辛苦你咯。” “呵呵,跟我还客气啥啊。”沈长修哂笑着接过那碗,一转身就变脸叹了口气,匆匆赶去灶边,嘴里快速喃喃着:“哎,你这个死鬼魏青羡最难弄,让你喝不喝,给我整这一出!这不是耽误时间嘛!” 等烧开的间隙,沈长修见灶台旁边的桌子上有一把噶肉的匕首,拿起掂量了几下:“防身不错,说不定能用上!”遂连忙擦了擦别在腰间。 待忙乎片刻,好不容易将姜茶热好,沈长修一路小跑着端过来:“来了来了,” 结果,他兴冲冲掀开马车帘子的瞬间,待看到里面的情形,他的一双眼睛顷刻瞪得滚圆,嘴半张着无语至极:…… 只见那魏青羡正歪靠在软塌上,呼呼大睡起来! “what?!我擦!你——你妹的!” 沈长修眸子里闪烁着愤怒的火焰,仿佛随时都能喷射而出,点燃周围的空气,嘴角紧抿成一条直线,终于忍不住手指紧握成拳,骂骂咧咧起来,“你这家伙就跟我犯冲!!啊啊!” 生气之余,沈长修发起愁来。 「这可如何是好!」 沈长修想抬起手对准魏青羡那家伙的后脑勺,直接干脆利落给他一下将他打晕。 可……比划了几次,沈长修始终都下不去手,他咬牙切齿无奈愤愤:“哎哎,太难了!这如何下得去手啊。” 沈长修蹲在车厢里有些百感交集。 没办法,沈长修只得又将那睡死的魏青羡使劲摇晃醒来:“哎哎,别睡啊,我刚给你热好,你就睡,这不是耍我嘛!” 被他摇晃醒来的魏青羡,惺忪着睡眼,嗓音夹着迷迷糊糊:“啊,我、我都睡着了?” 沈长修将姜茶端到他嘴边,应声吩咐:“喏,我都给你费劲热好了,你必须给我喝完,再睡!” “哦哦,好。”魏青羡闭着双眸,抱着碗咕嘟咕嘟几口喝了下去。 看着他终于都喝干净咯,沈长修这才一屁股坐在车厢里,“哎——”他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 又守着那魏青羡,直到他药效起来,完全地晕死过去。 沈长修又将他费力背进了那窝棚里,放在自己睡的那张床上,安顿好。 “呃!” 沈长修发出了一声疲惫叹息,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见他胳膊还露在外面,又将其放进被子里,嘴里还喃喃:“唉,劳资是欠你的!” ~ 终于安顿好了魏青羡,沈长修这次终于上路,他挑着风灯,踽踽独行,踏进那无边的黑色中。 一点点远离身后的窝棚,周围的黑,浓的愈发没边没际。 沈长修按之前伙计指的路,沿着官道使用了极速跑,很快下了官道,进入西南…… 沈长修慢下了步伐,折腾了一休,他有些疲惫地仰头看着东边,天色越来越亮了,他却感觉到肤感越来越冷。 面前是一片黑压压的树林,沈长修喘着粗重气息:“这就是那恐怖的森林了吧。” 沈长修刚准备迈出腿,结果那腿却不由自主颤栗起来,沈长修对自己安抚说:“再等等吧,等太阳出来或许会好点。” 他找了个块石头,坐在了上面打了个眯,守着东方跃出来的太阳。 沈长修哀婉着:“哎,也不知道寒十他们怎么样了。看了我的信,应该快马加鞭去逍遥城找我了吧。” 太阳渐渐升起,光线亮了起来。 沈长修深吸一口气,站起身,他壮着胆子,在孤寂到让人发指的阴森密林间小心挪步。 脚踩着斑驳的地衣和苔藓,但见四周古木参天,盘曲的老树虬枝遮天蔽日,没膝的丛丛野草随风而动,簌簌声响间混杂着连绵如雨的虫吟,老乌沙哑嘶鸣声阵阵传来,潮湿的空气里混杂着不知名的野花诡异香气,令人胆战心惊。 走进密林深处,沿着一条青草掩映的小径往前走去,但见一株株老树无序排列,树干笔直粗壮,茂密的树冠遮天蔽日, 第171章 森林终年被一层厚重的雾气笼罩,仿佛是大自然特意设置的一道屏障,将外界与内部的秘密隔绝开来。阳光在这里似乎失去了穿透力,只能勉强在树梢间洒下斑驳的光影,为这片幽深的林间平添了许多的阴森与诡谲。 “别怕,别怕!劳资可是神者选中的人!有神灵庇佑的!” 沈长修边走边给自己pua壮胆。 忽然,沈长修他停住踉跄的步伐,因为他在前方,他他他貌似看到一团什么红幽幽的东西! 沈长修心口骤然一紧! 我擦! 他的双眸快速眨了几下,再次睁大眼睛看去,待彻底看清楚那是什么,沈长修骇然到身形完全僵住动不了:“我擦!那是什么鬼!” 只见不远处,薄薄烟雾缥缈荡漾间,一双穿着大红色绣花鞋的小尖脚,就跟两根锥子一般悬空挂在阴森树下那里。 浑身瑟缩发凉的沈长修,努力强撑着缓缓抬起头,他咬着后槽牙,就看到那锥子腿上面,是一个身上穿着陈旧到发黑的大红色半长褂子的女人,鬼魅般飘在那里。 “呃!”沈长修吓到冷不丁叫出声。 他颤抖着下巴,再次咬紧牙根,继续抬眸往那女人的脸上打量。 她那脸很小,下巴出奇的尖,仿佛戳一下人都能感觉到疼,脸盘子惨白的很,嘴巴又像只小樱桃一般粘在那里,眼睛仿佛画了一条黑色的线,尾部微微上扬,像人在眯眼狂笑。 林间的风一吹,她身形鼓鼓荡荡,柔弱无骨,如同飘在半空中的小气囊。 “咯咯咯…”她忽然笑起,笑的如同老母鸡一般硌耳朵,下一秒,发出蛊惑至极的魅音,“你说,我美吗?” 那眯眼女人捂嘴扭捏轻笑,忽然,若踏虚空步子一般迈着那细杆般的腿,开始直戳戳向着沈长修靠近, 看到这鬼魅走起路来,身体如同没有任何骨头般扭来扭着,沈长修感觉头皮一阵发麻:“我擦!” 他不由自主后撤着步子,发出软绵绵毫无震慑力的威胁话,“别过来啊,我可是天选之人!妖魔……回避!” “咯咯咯,你说我美吗?看不清?那我靠近点!”女鬼的声音愈发邪魅瘆人。 沈长修连忙扭头准备撒腿就跑,结果,情急之下没注意,一下子被脚下的藤蔓给绊倒,结结实实趴在了地上,啃了一嘴泥巴。 “呸呸!”如此狼狈的沈长修,又怕又怂,他哀嚎着,“呜呜,寒十,寒十,救我,救我!” 他扭头余光瞥着那团瘆人的红色,眼看就要靠近过来,沈长修努力撑起身体,准备再起逃跑,可他的腿已经吓到发软,根本就撑不起身体来,更别说使用极速跑了。 几个呼吸间,鬼魅已经来到了跟前, “你说我——” “美美美!姑娘,你天下第一美,风华绝代!无人能敌!小的甘拜下风!”情急之下,沈长修双眸一闭,充满恐惧的哭腔快速秃噜着盛赞之词。 只是,他说完,忽然附近没了动静…… 他出于极度的好奇,屏住呼吸,缓缓睁开半只眼,忐忑打量着周围。 待看到面前的红色……竟然消失了?! 沈长修连忙将另一只眼睛也一并睁开,他诧异:“人……哦,鬼呢?!” 他说着,转身打量身后,却在他转身的一剎那,忽然从上面垂下一团黑油油的浓密长发! “啊——!”沈长修吓到土拨鼠站立狂叫。 半晌,那个脑袋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惨白的倒脸出现在他鼻尖处! “啊!”沈长修再一次吓到原地蹦跳。 他颤抖着手丫子,皱着眉眼咬牙往上看,这才发觉正是刚刚那女鬼倒挂在树枝上,跟他face to face。 沈长修吓到牙齿不听使唤对磕着:“我我我我靠靠靠靠!你还还还还真是调皮啊!” “既然我美,为何还不看我呢!”鬼魅嗔娇反问。 说完,她的细长眉眼忽然变得横眉冷对,怒声喝道:“你在说谎!” 她话落,下一秒,那一团黑色的柔顺长发忽然挺直!直愣愣延伸过来,一下子打钩,就跟蛇一样瞬间盘住沈长修的脖子! “呃!”沈长修发出一声低吟。 那头发越勒越紧,顷刻间,沈长修已经开始呼吸不畅,脸都被憋红了大半。 “啊!呃……”沈长修翻着白眼,却怎么都挣脱不得。 情急之下,他想到手里的灯笼,他艰难去够灯笼里的火烛,手指不小心还火苗烫了一下,也顾不得疼…… 终于他成功拿出了火烛,即刻对着伸过来的头发,拿火苗去灼烧,顷刻鬼魅的头发瞬间被点燃。 “嗖!” 一点即燃。 第168章 沈长修终于感觉脖子那里缓缓松弛下来,他连忙摸着脖子,面色难看:“咳咳,呼呼!” 他大喘着气,扭头间,竟然见到了奇怪的一幕! 只见那火势竟然顺着那头发,直接烧向了她的全身! “噢——!”那鬼魅奇怪的惨叫一声,响彻整片密林! 伴随着尖锐惨叫声,只剩那红衣裳在空中飘飘荡荡冒着火光燃烧着。 与此同时,红衣间窜出一只长尾母猴子,滋溜一下子敏捷跳跃到旁边的大树枝上,对着下面的沈长修龇牙咧嘴,嘴里还在学着刚刚的口吻叫着:“我美吗?你说谎……” 沈长修:…… 他继续揉着被勒到发红的脖子,气息稍稍平缓了一些:“原、原来是只猴妖,” 沈长修盯着那燃烧的红衣,眼眸狐疑,“这么容易点燃,难道是纸做的?猴子穿了件纸嫁衣?!我擦!这母猴子够骚的啊!” 沈长修顾不得多想:“这里太过邪门,还是我太天真了啊!我还是先出去再想辙吧。” 沈长修说完,赶紧往外跑,他边跑边思忖, 「刚刚这应该只是个修炼等级低微的猴妖,只能附在衣服上,而且翻来覆去只会说那几句,应该是学了某个女子的口吻,有样学样而已!」 「能侥幸逃脱,实属万幸,要是个大妖,自己估计早就game over了。」 沈长修有些懊恼与惭愧:“我靠!不该逞强的,魏青羡说的对,自己就是个废人!” “这还是这片恐怖森林的边缘而已,想要穿过这里,靠自己这个废人,根本不行的!” 沈长修按照来时的路跑了许久,但却始终不见走出这片森林……他的步伐越来越慢,喘息声越来越粗重,不禁升起满脸狐疑:“卧槽!怎么还没到边?!” 沈长修有些精疲力尽,他停了下来,在原地打转,似乎不得不承认一个现实:“我这是迷路了?” 面前的树木高耸入云,树干粗壮扭曲,好似是积年累月与未知力量交织下的产物。 它们的枝叶茂密而杂乱,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遮挡了天空,也封锁了所有的出路。 偶尔,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冷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如同无数低语在耳边回荡…… 沈长修越看越紧张起来,周围环境的压迫感,加上刚刚的惊魂甫定,沈长修感觉头晕目眩,他脚步虚浮,顷刻间就站不稳,他表情痛苦的捂着脑袋:“不行,不行,我得冷静下来!” 他连忙蹲在地上,双眸紧闭,让自己避开周围环境的干扰。 深吸了几口气,释缓了许久,沈长修才感觉好了许多。 …… 沈长修扶着旁边的一棵老疙瘩遍布的大树,借力支起自己疲惫的身体。 忽然,他感觉有些不对劲,哪里不对劲…… 「是——手感!手感不对劲!」 随即,他连忙转头定睛看着自己刚刚摸着的地方,擎着一脸好奇,凑近粗糙的老树干眨着眼皮仔细查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沈长修惊骇到连忙将手塞进嘴里,他生怕自己发出一丝声音,惊扰到……怪物! 「我擦!树干长毛了?!什么鬼!」 只见他眼前那黑色羽毛血淋漓的长满了树干,本应该长着枝丫的地方从中裂开,皴树皮上长着三张粗糙的……人脸。 「卧槽!这到底踏马是树长毛还是人长成树啊!」 此时那树人身上除了他本身就拥有的器官外,鼓鼓囊囊的树瘤子像是身体上还多了出来一些别的完全不可能是人类的器官,有一点像是人类的乳|房。 噩梦般的黑亮带毛形体,脓液似的三双眸子皆紧闭,污秽不堪的外翻内脏,缠绕的枯树枝仿佛邪异触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统统凝结在这棵老树干上! 沈长修惊骇到双手捂住嘴巴,他怕自己发出一丝的叫声,惊扰到这棵正闭目养神的……树、树精! 而且这些令人作呕的器官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它们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变换,变化成一些更让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还没看一会,沈长修的双眸圆瞪到开始充血,他的额头被青筋布满,整个脑袋开始胀到太阳穴生疼。 第172章 「不行,不能再看了....」 虚弱恶心到极致的沈长修连忙挪开视线,这才感觉好一些。 他正紧绷着心口窝,准备蹑手蹑脚逃离。 谁知,他一动还是引起了树精其中一只眼睛的注意, 感觉到整棵大树瞬间在觉醒! 周身的树枝都在旋转,蠢蠢欲动,树枝的线条开始扭曲,脱离了原先的位置,逐渐开始凝聚成型。 看起来像各种线条扭曲拼接而成的一团高频颤抖的东西,身体完全不定型。 下一秒那老树精连忙伸出树枝般的触手去捕捉沈长修的身影。 这下,沈长修直接也不藏了,嗷嗷大声嚎叫着,“啊啊啊——!”权利使用极速跑躲开。 他的惊悚尖叫声响彻在树林里。 还好他跑的快,那树枝虽然延伸迅速,但毕竟它的长度不能无限延伸,直到躲开了它的覆盖半径,沈长修才停下来歇口气! 只见那树枝努力探了几次都够不到他,最后直接放弃了。 沈长修呵哧呵哧大喘气,嘴里叫嚣着:“我擦!来啊!来啊!” 站在原地的他刚准备扶住旁边的一棵树,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收回手,拍着自己的胸脯:“我去我去!这鬼地方真是瘆人啊。啥玩意都有,猴子都穿嫁衣勾引人,树都成精!哎!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神者啊,告诉我出路吧,拯救我吧!啊——” 沈长修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冷汗顺着他的脊背流下,这片森林比他想象的要诡异得多。 浓雾像是有生命一般缠绕着他的脚踝,每一步都像是在泥沼中跋涉。头顶的树冠遮天蔽日,只一丝日光能透进来,风灯微弱的光束在黑暗中划出一道惨白的光痕。 “沙沙——“ 身后传来枯叶被踩碎的声音,沈长修猛地转身,风声鹤唳,风灯的微弱光束扫过一片漆黑的树影。 什么都没有,只有几片枯叶在风中打着旋儿。 他咽了咽口水,继续向前走。 不禁想起小胡子那张写满恐惧的脸:“那片林子去不得,那是鬼森林,进去的人九死一生……” 正想着,他忽然闻到了一股甜腻的香气,像是腐烂的花蜜混合着血腥味。 “啪嗒——“ 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在他的脸上,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擦,指尖却传来粘稠的触感。 沈长修抬头向上望去,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树冠上倒挂着一具尸体,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尸体了。那是一具被蛛丝包裹的人形茧,半透明的丝线下隐约可见一张扭曲的脸。最可怕的是,那张脸还在动,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发出微弱的呻吟。 沈长修的尖叫声卡在喉咙里,他转身就跑。 黑暗中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像是某种节肢动物在快速移动。 他的后背撞上了一棵树,粗糙的树皮摩擦着他的皮肤。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树上垂了下来,擦过他的脸颊。 那是一根蛛丝,却比普通的蛛丝粗得多,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银光。他顺着蛛丝往上看,对上了一双血红的眼睛。 那是一只巨大的蜘蛛,却长着一张人脸。蜘蛛的八条腿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弯曲着,人脸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来陪我玩啊......“蜘蛛发出沙哑的声音,声音里带着人的口音。 沈长修转身就跑,他能听到身后传来“咔嚓咔嚓“的追逐声。他的肺部火辣辣地疼,却不敢停下。 突然,他的脚下一空, “啊——”惊叫着整个人毫无防备地跌进了一个大坑。 沈长修摔了个四仰八叉。 “哎呦!”沈长修惨叫一声,挺起身,才发觉身上的衣服刮蹭在旁边的荆棘上,被刮的七零八碎。 他努力打量着自己跌落的大坑,这才发觉这坑底堆满了各种白骨,有人骨,有兽骨……有些还很新鲜,上面还挂着碎肉。 “啊啊!”沈长修崩溃惨叫着,“要我出去!出去!” 他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惊慌胡乱摸索着想要爬出去,却怎么都爬不上去。 越急躁越失败! 更让他恐惧的是,上面覆来一道黑压压的阴影。 沈长修惊恐瑟缩着后退,是那只——人面蜘蛛!!! 「我擦!我的小命要交代在此处了嘛?!」 「不不,寒十他还在等我!」 沈长修摸出匕首,他咽了咽口水,既然已无退路,也没啥好怕的了! 他准备殊死一搏! 沈长修仰头长啸:“神者!我就要死在了这里!你都不管嘛!不是你安排的这一切吗!真的要我死!” 人面蜘蛛正要跳下来的那一瞬, 忽然,坑外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沈长修猛然抬头看去,只见那只人面蜘蛛被一道金光击中,顷刻化作一团黑烟消散了。 沈长修的视线渐渐模糊…… “你还好吗?“一个清冷的男声从坑顶传来。 第169章 沈长修抬头看去,灰蒙蒙的光线下站着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年轻男人,他的手里握着一把十分有年代感的青铜古剑,剑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金光。 这一剎那,沈长修竟然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一时间有些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你是……谁?” “我?”对方轻佻一笑,并未回答,男人伸出手,“这片森林不是你这种人该来的地方,” 沈长修眼皮一眨,忽然有了什么大的想法,急切到不容耽误脱口而出:“你是神者对吗?” 说着,他搭上对方的手。 将沈长修拽出去的瞬间,那人一眨眼就走出去了几步远。 沈长修甚至都没看清他的脸! 留给沈长修一抹虚无缥缈的背影…… “若是不想死在这里,就跟紧我。” 愣在那里的沈长修这才反应过来,他连忙跟了上去,只是刚刚摔进坑,将脚腕摔伤了,好在并未崴脚,只是走路略微不便,他拖着腿,努力紧赶慢赶。 “你是神者吗?我有话问你!”沈长修迫不及待朝前面的人说着。 前方那人的声音越发虚飘空灵:“神者?!哈哈,你说是那便是咯!” 沈长修一脸严峻,他要努力抓住这个询问自己命运走向的机会:“那你让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真的只是让我复仇吗?” “复仇?!凭你?”男人的声音有些轻佻。 沈长修有些木木。 半晌,男人扬声:“前面就是出路了,你走与不走,看你自己咯。” 他意味深长的话,让沈长修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你这是何意?” 他抬起头再想询问什么的时候,那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沈长修紧张道:“神者,你别走啊,你话能不能说清楚一些!” “神者?!” …… ~ 外面的亮光,刺激到了冷寒十的双眸。 他眼睫眨了几下,才无力睁开,只是眼皮还是十分的沉重,视线也模糊不清。 冷寒十微微眯缝着眼睛,瞧见外面的光线,估摸着时辰,想着该起床了,可他试着挣扎了几下,忽然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禁发软发沉,更加让他意外的是自己完全使不上劲来。 「呃……怎么回事?!」 冷寒十忽然升起一丝紧张。 紧张之余,他瞬间想到旁边那张床上的人,冷寒十努力探起头巴巴望向那边,虚弱道:“长…长修。” 竟然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 这让他自己都感觉到害怕,不禁揣测:“这是……中毒了?” “长……长修!”他蹙着眉头,用尽全力发出的声音依旧很是微弱。 但想到即便自己的声音如此微弱,可如此近的距离,若是沈长修没事,他一定能听到的…… 但见此时床上的人一动不动,没有任何的反应,冷寒十愈发心急如焚。 他咬着牙,努力撑起自己浮软的身体……一次又一次失败,可他还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让自己“噗通”一下跌落在了地上。 这一声,惊醒了旁边的子都。 子都沉重的眼皮眨了几下,才将其睁开,当他感觉到自己竟然动不了,沙哑着嗓子紧张呼唤道:“我…我这是怎么了?” 冷寒十见他醒来,忙不迭发出虚弱的声音:“子…都,出…事了!” 子都寻着声音,努力转头,直到看到匍匐在地上的冷寒十,他大惊失色:“啊……寒十,你?我?我们……” 冷寒十顾不得回答他的疑惑,见床上的沈长修还没有任何的反应,他一点点撑着自己无力的身体爬过去,像是一个浑身瘫痪的人。 如此费劲,几个呼吸间,冷寒十的额头就渗出汗水,待他爬到床边,用力抬起虚弱的手,摇晃着床上的人。 “长……修!”冷寒十努力叫着。 第173章 可床上的人始终没有任何的反应。 子都不甘心如此,运起内力,试了几次,好不容易才咬牙让自己能够撑起身体,他大喘着气息,断断续续沙哑道:“这…药性还…还挺猛,看来……还没到时间。” 见冷寒十满脸紧张,一身狼狈地继续摇着床上的人, 子都忽然瞥见了那床边的靴子:红色的靴子! 子都瞬间会意:“寒…寒十,不对,这是魏青羡的靴子,不、不是沈长修的!” 冷寒十这才看着地上的靴子,他骇然一惊:对,这不是长修的靴子! “长修!长修呢!”冷寒十彻底慌乱,他失魂落魄加上气力殆尽,一下子结结实实趴在了地上,“长…长修!” 子都缓声安抚着:“寒…十,你…先别急,这药性,正在一点点消退,咱们…恢复只是时间的问题,先…冷静下来,稍安勿躁!” 冷寒十一想到沈长修脱离了自己的视线,存在不确定的危险,他就百爪挠心,完全冷静不下来! 他害怕,太害怕,害怕沈长修出了什么意外……他不敢想! 子都忽然瞥见地上落得东西,是一张纸, 刚刚冷寒十翻身下去的时候,将沈长修留给他的信不小心给带了下去。 子都遂忙说:“寒十,地上,有信纸!” 冷寒十一听,连忙挺起身查看,接着他爬过去,颤巍巍看着新上的字。 待看完沈长修留给他的信,他一脸茫然无措。 子都焦急,催促着询问:“上面写了什么?” 冷寒十声音极致哀婉沉郁:“是…长修写的……他说给我们下了药,让我们好好休息。” 子都猝不及防“啊”了一声,依旧不敢相信:“这?!那…那他呢?” 冷寒十皱着眉眼,沉声道:“他说……他逃跑了。” “逃跑?!”子都满脸的震颤,“这怎么可能?!” 冷寒十继续沉声道:“他说,他听闻南疆妖地的恐怖,不敢去摘花,也不想连累我们,所以就趁机逃去逍遥城,找逍遥王庇护了……” 子都一脸无语:“啊?这……” 惊异完,子都直接躺倒,长叹一声:“哎,这野猴子,怎么如此随心所欲啊!” “回逍遥城,得亏他想的出!” “那我们也回去吧。” 子都自顾自说着,半天却没听到冷寒十的回应,于是扭头看去,却见冷寒十正爬在地上,一点点努力爬向门口。 子都诧异,连忙制止:“哎,你就别心急了,也不差这一会半会了,等药效过了就好了。” 冷寒十继续艰难爬着,他哽咽着嗓子,仿佛带着哭腔,他愤然:“不,长修他不是去了逍遥城!” 子都愣住:…… 子都愣怔了片刻,忽然反应了过来,他慌张道:“你是说,他一个人去了妖地!!” 冷寒十皱着眼眸,心口揪着,撕心裂肺的感觉要将他淹没,他哀嚎:“长修!你、你怎好——如此啊!!” 一想到,他一个柔弱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独自闯入那片恐怖的地方,冷寒十心若刀绞,一刻也忍不了! 他就是爬也要爬过去保护他的长修! 冷寒十拖着无力的身躯,终于爬出窝棚,爬到了外面。 此时的他,一身凌乱,泥土裹满了他白色的亵衣,额头上溢满了汗水,双手青筋暴突,半点不见之前冷寒十的影子! 子都内力还是更加的雄厚,已经恢复三成,他硬撑着身体,踉跄站起身,走去门口,他看着爬在泥土中的冷寒十,心疼至极:“唉!” 子都实在看不下去,用力喝道:“冷寒十你给我回来!别爬了!就算沈长修真是去了妖地,你这样的状态也护不了他啊。” 这时,床上的魏青羡也终于醒过来:“我的天,我怎么感觉动不了!” 子都扭头回着:“咱都喝了迷药,别急,等药效消退就好了!” 魏青羡双眼猛地睁大,瞳孔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啊?!迷药?!” …… 一身狼狈的沈长修哭丧着脸,奔回来。 远远的看到窝棚的方向,有人在地上朝他这里艰难的爬着…… “我擦!那是谁啊!”沈长修吃了一惊, 他脚步放缓,待看清地上的人,竟然是寒十! 他心口骤然被捏紧到要碎了:寒十…… 沈长修一脸惊异,拔腿跑过去,大声叫着:“寒十!” 冷寒十听闻这道无比熟悉的声音,猛然抬起头,待看到来人,正是他心心念念的长修! 冷寒十紧在胸口的一口气,双眸一闭,终于松了出来! 那一剎那,浑身无力的他,彻底失去了气力,身子一下子跌落在地上,直接软趴趴贴在了泥土里。 沈长修扑过来,跪地,看着此时这一身落魄的冷寒十,手足无措:“寒十!不是躺床上嘛,怎么爬出来啊?” 他紧张呼唤着:“寒十,寒十!” 看着满身污浊,凌乱不堪的冷寒十,沈长修心疼到不能自已,直接将他抱起来,紧紧搂在怀里。 冷寒十粗重喘了几口气,才嗔怒道:“你这臭小子!等我恢复体力,看我不揍你!还管不了你了?谁让你自己跑了的!!” 沈长修着急到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来,落在了冷寒十的脸颊上:“寒十,寒十,对不起对不起!” 冷寒十质问:“你还跑嘛?” 沈长修摇头,哭成泪人,连连说着:“不跑了,不跑了!我要知道你如此,打死我我都不会跑的!” 冷寒十紧绷的脸,终于舒缓,转而噗嗤一笑:“嗯,知道就好!” 第170章 冷寒十这才察觉到眼前的沈长修衣衫破损不堪,一身狼狈,那白净的脖子上还有几条深深的红色勒痕,蓬头垢面,简直不能看。 他心口皱紧,紧张问:“伤到哪里!” 沈长修一想到自己的经历,看到自己爱人的那一瞬,愈发柔弱委屈到不能自已,直接大声“哇”地叫出声来。 他不管不顾放声大哭起来。 冷寒十忙不迭挺起身,满是紧张地捧着他的脸,急切询问:“长修,你——” 沈长修一下子抱住他的脖子,蜷缩身形整个钻进他怀里,哭着道:“呜呜,我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 冷寒十见沈长修虽然吃了些亏,但好在没什么大碍,又心疼又得意:“嗯嗯,知道自己错了就好,乖!” 窝棚门口,立着的两人瞧着外面的一切,有些诧异,有些狐疑,有些揣测…… 努力撑在子都后背上的魏青羡沙哑着嗓子,抻着脖子,一副吃瓜吃到爆的感觉:“这俩人……不寻常啊。” 子都意味深长“嗯”着点点头。 …… 已经恢复大半的子都一脚踏出去,魏青羡猝不及防,身形一下子踉跄扑到在地,忍不住骂了一句:“你妈的!” 子都这才意识到,回头哂笑着:“呃……不好意思啊。” 子都走到外面两人跟前:“你俩就别煽情了,沈长修,解药呢!” 沈长修这才连忙松开冷寒十,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内疚巴巴说着:“解药……我没有。” 子都刚要发火:“你——” 沈长修忙讨饶道:“虽然我没有解药,不过我知道如何解毒!” 子都:…… 沈长修为他们一一扎针放血。 魏青羡一脸凶巴巴瞅着沈长修,一想到昨夜跟他交心谈话,他愈发咬牙切齿质问着:“哈?朋友?知心朋友?给我喂迷药?!” 沈长修脸上的惭愧感布满,他一副伏小做低的姿态,好言好语:“刚解了毒,少动气,少动气哈。” 虽然他们身体还是有些飘浮,但总算是说话的力气有了。 魏青羡坐在板凳上叫嚣着:“不是,你这啥药啊,这么能耐,我们几个这么厉害的人物,竟然都毫无招架之力啊!!” 沈长修像是犯了错的孩子,缩着身体立在那里,嘟嘴囔囔道:“这是龙散金,” 他在老孟的笔记里看到过,“的确很是强劲,药效不过去,根本醒不来,你们几个因为都是高手,内力雄厚,才会醒的快些。” 说完,他小心翼翼扫了一眼那垂眸一言不发的冷寒十。 子都抬起手,连连戳着他,愤愤不已:“沈长修啊,沈长修,你不是平日挺聪明的嘛,怎么做如此没脑子的事啊!自己一个人闯那妖地?!你当自己是谁啊!” 魏青羡冷笑一声,语调鄙夷至极:“不过啊,勇气可嘉!!!” 沈长修面色局促,垂眸抠着手指头,期期艾艾:“我……对不起。” 冷寒十终于发出沉闷的声音:“你是…不想连累我们?” 一听他的声音,垂眸的沈长修头埋的愈发低,他不敢看冷寒十的眼睛,手指使劲揉搓着衣角。 冷寒十的话一出,魏青羡就有些坐不住了,想的这野猴子也是为他们着想,忍不住正经起来:“唉!沈长修,我谢!谢!你!你可得给我好好活着!记住你还欠我一个答案呢!” 第174章 子都似乎还是不依不饶,硬生质问:“就是,你当我们是什么?!这一路走来,我们早已是共患难的知己了,怎么可以如此戏耍我们!” “我不是!”沈长修忽然抬眸叫出声,他哽咽着快速说着,“不是戏耍!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想看到你们为我冒险!不想你们每个人出事!” 冷寒十心头一动。 此时的他药效已经完全褪去了,冷寒十起身走到沈长修跟前,双手扳住他的双肩,言辞恳切:“长修,我们彼此都是最重要的人!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共进退!别再抛下我们了!” “就是就是!”魏青羡撇撇嘴。 子都摇摇头威胁:“下次再敢这样,你试试!” 沈长修委屈巴巴看着他们:“不敢了。” 子都眼眸上下对着沈长修一通打量,看着他那一身的落魄样子,叹了口气,软声道:“说说吧,你这都经历了什么。” 一说起这,沈长修终于恢复了精气神,他手舞足蹈眉飞色舞,语速极快:“那森林的确够邪门恐怖的!有穿纸嫁衣的猴妖,还有长着三张脸的树人,还有好大的蜘蛛精……” …… 沈长修绘声绘色描述着自己可怖的经历。 魏青羡听到舌弓不下:…… “这么惊悚?!” 沈长修点点头:“嗯嗯,我可快被吓死了!” 冷寒十惊讶之余,有些奇怪:“那你是如何出来的?” 沈长修一听,忙不迭露出一抹得意:“那是因为我碰到——神者了!” “神者?!” 其余三人不约而同发出惊讶的反问。 魏青羡忍不住起身,走到沈长修跟前探出手摸向他的额头:“你没发烧啊,怎么说胡话了。” 沈长修一脸嫌弃地撇开他的手:“我没开玩笑!神者手拿一把泛着金光的青铜古剑,为我斩杀蜘蛛精,还将我带出了那片森林!” 魏青羡想反驳,但是想到凭沈长修这弱鸡能走出来?!! 这还真是有些不可思议,于是嘴角一抽:“我倒是对那片神秘的森林愈发好奇了!” 子都起身,信誓旦旦:“放心吧,沈长修,这一次的难关,我们帮你一起闯!” 冷寒十也点点头:“对!我们一起!” 沈长修看着他们,满眼的感激,“好,那就辛苦各位跟我一起冒险了!” …… 四人收拾完毕,一起上路。 沈长修盘腿坐在车厢前面,陪着心爱的冷寒十一起驾马,美其名帮大家指路,毕竟他先前已经过来探过路了。 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冷寒十也不需要再戴面具遮掩了,如今看着他那张赤裸裸暴露在自己面前的帅气神颜,沈长修怎么瞧都不够,托着腮歪着头,喜滋滋,愈发感觉赏心悦目。 “一直歪着头不累吗?”冷寒十忍着笑问。 沈长修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挂着一张就差流哈喇子的痴汉脸,遂连忙收敛表情,想到此,自己都自嘲般的笑了起来:“嘻嘻,不累不累,我的寒十美人,怎么看都看不够的!” 冷寒十连忙噤若寒蝉,往车厢后面瞥了瞥,示意隔墙有耳。 沈长修偷笑着,随即对冷寒十附耳悄声道:“嗨,自己人,估计他们也瞧出一二了,就是不好意思问咱们而已,我倒是要瞧瞧,他们要憋到什么时候!嘿嘿。” 冷寒十笑着摇摇头:“你啊,真调皮!” 车厢里的两人屏住呼吸,一直在偷听外面的动静。 魏青羡皱着眉心,狂打着手指:他们俩…… 子都意味深长点点头,似乎懂了,但很快又连忙摇头否定,似乎又没懂…… 魏青羡忍不住对他白了一眼。 这一次,沈长修有了后援团,底气十足,仿佛前方奔赴的不是什么恐怖森然的龙潭虎穴,而是一处即将旗开得胜的战场! 没一会功夫,沈长修就将他们带来了那恐怖森林的边缘,几人下了马车。 沈长修站定:“就是这里了。” 四人站在森林边缘,感觉到一股潮湿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四周静谧得可怕,只有树叶沙沙作响,似在低语着什么。 魏青羡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嘶,是有些瘆人啊。” 冷寒十将马车里的行囊背在身上,“等会进去里面,以防迷路,咱们也要沿途做好标记。” 沈长修眼眸划过一丝诡谲,顺势升起狡黠笑容:“那不如就画个……心吧!” 说着,两个手指对在一起,对着冷寒十比出来一个完美无瑕“心”的形状。 这始料未及的表白,来的太突然,让冷寒十忍不住“噗嗤”笑出声,藏都藏不住,随即抿嘴点头:“好~” 魏青羡:…… 子都:…… 旁边的吃瓜二人,一脸无语。 子都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不是,你俩——” “我俩?不不不,是我们四个!”沈长修说着将比出的心对向子都,又微微转身对向魏青羡,还做出心在夸张跳动的动作来,死皮赖脸叫嚣着,“嘭嘭嘭!看吧,我对你们仨的情谊就像这颗彭拜跳动的心,是多么的情深义重,爱意满满!” 魏青羡白眼翻上天:“骚猴子!我看你也想学那妖猴穿纸嫁衣,搔首弄姿吧。” 沈长修登时黑脸:“嗨,你这毒舌!拿我跟那骚猴子比?!” 魏青羡仰着鼻孔,冷哼一声:“嗯!你比他还骚呢!” 两人插科打诨走着。 …… 沈长修正小心翼翼左看右看走着,忽然,一条有力的手臂瞬间勾上沈长修的细腰,将他往旁边一带。 光亮刀刃急速闪过,又瞬间斩断一根不怀好意的枝条。 沈长修忙不迭扭头,看到的是那一张无比热爱的脸,凛如霜雪,举世无双。 他心头一喜:“寒十。” 冷寒十点头:“嗯,小心点。” 第171章 待准备就绪,冷寒十道:“那咱们就进去吧。” “嗯。” 冷寒十在前面打头阵,三人跟在后面。 踏入森林,脚下枯枝败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吱声,每走一步都像踩在什么东西的尸骨上。 一进去里面,魏青羡忍不住再次打了个寒颤,他紧着头皮:“咦,我的天,这里面温差够大的啊,冷飕飕的。” 子都眼珠子滴溜溜转着警觉四周:“这里的树竟然如此之高,遮天蔽日的,阴气自然比外面重的多。” “嗯嗯。”魏青羡裹紧了身上的衣衫。 沈长修这才发觉,之前来的时候光顾着心惊胆战了,连寒冷的感觉都给忽视了。 越往里面走,这里面的气候冷的宛如剥皮薄刃,顺便将人的恐惧之感削得细碎,渗入四肢百骸。 魏青羡扭头对旁边的沈长修说:“别说你了,这鬼地方,我都怕了,腿肚子一直打颤呢。你小子能独自从这里成功逃出去,果然是老天爷的私生子啊!” “……”沈长修刚准备回怼什么, 忽然,冷寒十耳朵一抖,他听到了远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有情况!” 身后几人听闻连忙摆出防御架势,屏住呼吸,四下紧张张望,半晌,没见什么动静, 子都忍不住悄声对冷寒十探问:“什么情况?” 此时的冷寒十双眸如鹰隼一般锐利,只见他的目光漂移须臾,最后死死定在了左上方。 顷刻冷寒十斩钉截铁:“让开!” 紧跟他话落的瞬间,一只硕大到让人发指,无比丑陋的扑棱蛾子,扇动着一对巨大的翅膀,朝他们急速飞来。 “啊?!”沈长修吓到连忙闪身躲避,嘴里惨叫着,“我擦!这啥玩意!” 那大蛾子长了一张类似人形的脸,嘴巴也很很尖很大,张大嘴巴仿佛能吞下一个人头。 露出的獠牙伴着滴滴答答的粘液,恐怖又瘆人,若是被它碰到,人的皮肤,得顷刻血肉模糊。 冷寒十朝那巨大的蛾子挥刀,结果,那蛾子动作极其敏捷,而且它似乎能看懂冷寒十的刀路,总能精准避开。 冷寒十试了多次都无果。 焦急的沈长修忽然注意到,那大蛾子头顶上有一粒凸出的大红眼, 「它估计就是靠那玩意精准捕捉定位的!」 于是对旁边想帮忙却又被震撼住的子都说:“子都,别冷着了!将披风盖住它的头!” 愣神的子都这才反应过来:“哦哦,”他应着连忙解下身上的披风,腾空一跃,趁那蛾子不备,从后面偷袭,猛然一掷,将披风精准盖在了蛾子头顶, 冷寒十见此趁机急速挥刀, “咔”一下斩在了那大蛾子的半侧翅膀上,流出黑色的脓浆的同时,一股恶臭散发出来。 “嘶——!” 大蛾子发出一声无比尖锐的惨叫声,刺的几人耳朵一紧。 “我擦!好邪门!”沈长修应声捂住耳朵。 第175章 在冷寒十准备再次挥刀之际,那大蛾子剧烈挣扎,将身上的披风终于给抖落了下来, 让人更加惊诧的是,它的那只断了的翅膀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生长出来! “我的天!什么鬼东西!”魏青羡看傻了眼。 子都毕竟没经历过什么战斗场面,更别说这些牛鬼蛇神了,初涉光怪江湖的他,被吓到慌不择路,撒丫子跳脚忙叫道:“跑吧!这玩意它不是人,咱、咱们斗不过!” 沈长修一脸无语至极:…… 随即,愤声催促道:“子都,你的那个大手!什么大罗金刚掌呢,本事呢,快使出来啊!” 刚准备逃跑的子都瞬间反应了过来,他努力镇定用吓到变了腔调的声音自我鼓舞:“哦哦,对啊,我很厉害的,我会的。” 沈长修:………… “还是我家寒十靠谱!”白眼一翻,随即转头看去冷寒十的方向,结果……他人不见了! “嗯?!嗯?!”沈长修满是意外,慌忙四下张望,“寒十?!” 却见那缩着身体的魏青羡,忽然抬起手冲他脚底的方向急速戳了戳。 沈长修不解其意,待低头一瞧,双眸登时瞪大若铜铃,他下巴颤抖:“呃?!这是??!!!” “寒——”沈长修诧异到音调都变了,“十?!” 只见脚下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个小孩子,但不管身上的衣服还是那眉眼,让沈长修一眼认出,脚下的小孩子就是冷寒十! 冷寒十忽然等比例缩小了一倍,正抱着自己的大腿,扬起一双星星眼,嘟嘟嘴:“哥哥,人家好怕怕啊!!” 沈长修欲哭无泪,瞠目结舌:“啊啊啊,这啥情况?!这是寒十?!” “嗯嗯,我是冷寒十。”那孩童模样的冷寒十嘟嘴点头。 魏青羡惊异到结结巴巴:“刚刚刚刚那扑棱蛾子朝冷寒十洒出一团粉末……他就这样变化了,估计冷寒十中了它的什么毒了。” 沈长修简直感觉离谱到家了:“啊?我擦!” 子都对着那正在恢复的大蛾子使出一掌,掌力雄厚,将那蛾子一下子拍出去很远,撞在了树上,跌落下去…… “噢噢——”惨叫不已。 魏青羡连忙拿起刚刚冷寒十落下的刀,准备一刀劈上去, “慢着!”沈长修忙制止, 魏青羡一脸拧眉质疑:“怎么?不舍得杀?你准备养着当宠物啊?” 沈长修双眸紧蹙:“寒十中了它的毒,得留着它,找找解毒之法!” 魏青羡这才放下刀:“嗯。子都帮我,咱们先将它绑起来。” 子都刚走过去, 沈长修再次制止:“等等,” 魏青羡有些不耐烦:“又咋了?” 沈长修从旁边树上摘了两枚大叶子,递给他们俩:“将口鼻遮住!免得你俩再…再变小。” 魏青羡和子都不约而同看了看那变小了的冷寒十,一脸胆颤,连忙接过沈长修递来的叶子。 子都和魏青羡遮住口鼻后,大气不敢喘,将那蛾子用藤蔓左左右右捆了数不清几圈,结结实实绑在了树上,就差缠成一个麻球了。 魏青羡直到躲开了一段距离,才感大喘几口气,一脸鄙夷念叨着:“妈的,瞅着都恶心,这玩意到底咋长得啊。” 沈长修抱起脚下瑟瑟发抖的小寒十:“别怕,哥哥抱。” 小冷寒十紧紧搂住沈长修的脖子,奶音潺潺:“嗯嗯!” 子都皱着眉眼,盯着那一脸稚气未脱的冷寒十,诧异到怀疑人生:“这……这是真实发生的?” 魏青羡双手抱胸,饶有兴致打量着:“想必他不止身体变小,连他的心智也都模糊了,唉,还指望他的寒十箭一路披荆斩棘呢,这下别指望了,呵,还多了个累赘!” 小寒十一听说自己的不是好话,冲他“哼”了一声,扭头不看他。 “嗨,你这小家伙,还挺有脾气的啊。”魏青羡顺势捏上他的小耳朵,狂傲笑着,“嘻嘻,高高在上的冷脸冷指挥使,你也有今日啊,哈哈哈。” “啪!”沈长修一个巴掌排在了他的手背上。 魏青羡惨叫一声,怒目:“啊?你打我!” 沈长修抱着冷寒十走开:“谁让你欺负小孩子的!” 魏青羡揉着手背,哂笑一声:“这机会难得啊。” 沈长修抱着变小了的冷寒十有些无助:“这可如何是好。” “哥哥,你别着急,”小寒十小奶音安慰着, 沈长修一听这话,无奈叹了口气,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哥哥?好吧,暂时允许你这小不点叫我哥哥。” 见周围起了一层雾气,子都谨慎道:“如今冷寒十如此……呃,长修,咱们还是暂时撤出去吧。” 沈长修想了想:“嗯,那咱就原路返回。” 他话刚落,就听到远处传来魏青羡的咋呼声:“不好了!” 子都先一步跑过去:“怎么了?” 沈长修抱着冷寒十跟在后面跟过去。 魏青羡指着树上,双眸布满恐惧:“刚刚做的标记,心形标记都不见了!” 子都一脸惊骇:“这……不可能啊!不是才刚刚划上吗?” 沈长修眨眨眼,确认没看到任何的标记,不过……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 唉,经历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出现什么玄乎的事他也不觉得奇怪了。 沈长修努力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看来,咱们只能在这鬼森林里谋求生路了。” 子都一副信誓旦旦:“放心吧,冷寒十不在,还有我呢,我来保护你们!” 魏青羡也难得正经起来,抽出腰间软剑:“呵呵,冷寒十在轮不到我出手,可现在,轮到我这中流砥柱咯!” 沈长修看了看他们,点点头:“嗯!” 随即,沈长修抬起头,努力透过枝丫缝隙打量了一丝光线:“越来越微弱了,咱们得想办法找地方过夜。” 魏青羡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那黑店小胡子说他们在这里搭了个落脚的窝棚,咱们找找,说不定能找到呢。” 沈长修有些挫败道:“我们做的标记都被没了,他们的也应该没了,不过,也是个希望,咱们边走边找吧。” 魏青羡刚走一步,忽然记起什么:“对了,那扑棱蛾子呢?” 第172章 这一提醒,沈长修才想到那大蛾子,随即走到子都跟前,一副要将怀里的孩子送出去的意思:“子都,就暂且麻烦你,先抱着他了。” 子都点头,展开双臂,笑脸柔声对沈长修怀里的小寒十说着:“来,小寒十,子都哥哥抱!” “嗯~~~不要!”小寒十见状扭头,死死搂着沈长修的脖子,不让他抱,“哥哥,别推开我!” 听闻这话,沈长修的心都要融化了! 「我怎么舍得推开你!寒十!只是现在……」 沈长修一时间有些无奈,遂软声劝说着怀里的孩子:“那个,寒十,哥哥得去做件十分重要的事,哥哥保证很快就回来了,寒十乖,你先让子都哥哥抱抱一会,好不好?” “放我下来吧!”小寒十直接道。 没想到这一次小寒十如此痛快地答应了,倒是让沈长修愣了愣,随即木木道了一声:“哦。” 确认小寒十他是认真的,然后才将他放下。 站在地上的小寒十连沈长修腰部都不到,虽小小只,但精气神十足! 只见他硬气仰着头,一脸小傲娇,坚定道:“除了你,我谁都不让抱!” 沈长修:…… 心头一软,沈长修猝不及防,顷刻莞尔笑起,俯身摸了他的头,语气柔软至极,问了一个十分郑重的问题:“寒十,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寒十点点头:“嗯,你是……”他似乎话到嘴边又忘记了,歪头皱眉努力寻思,“是……反正是特别特别重要的人!” 魏青羡一听,忙凑过来套近乎询问:“既然他是你特别重要的人那我呢?你可认得我是谁?” 小寒十径直摇摇头:“不认识!” 魏青羡当即黑脸:…… 随即不甘心喝道, “我你都不认识了?!!” 子都也不甘落后推开魏青羡,对小寒十腆着脸询问:“那我呢,我可是你的师哥!” 小寒十看了他一眼,也一脸笃定地摇摇头:“师哥?不记得了。” 子都一脸尴尬:…… “啊?你……哎!” 静静立在旁边的沈长修,心口早已揪成一团,让他呼吸不畅,让他心口起伏剧烈,可他还是努力让自己的脸上不慌乱,不难过。 一副岁月静好看着脚下的小寒十…… 「寒十,你即便中了毒,记忆混乱,却始终还记得我……只有我!」 沈长修望着此时的小孩子,双眸湿润,情绪激动到不能自持,连忙别过脸去! 他好像大哭一场,但是…… 第176章 「不行,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我得撑住,我得守护好寒十!」 待收拾好了情绪,沈长修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转过身来。 沈长修温声嘱咐道:“寒十,在此处等我。” 小寒十乖巧应着:“嗯!” 沈长修拿过魏青羡手里冷寒十的刀。 魏青羡有些不放心,扯着嗓子询问:“沈长修,你会使吗?!非去不可吗?要不我陪你过去吧。” 沈长修摇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不用,我得去取些粉末,看看那是什么毒,才好帮寒十。” 说完,沈长修大步走去。 “小心点。”子都不放心嘱咐着。 沈长修高声一句: “帮我看好小寒十!” 子都看了看脚下一脸紧张的小寒十:“放心!” 沈长修走去那被捆绑的大蛾子旁边,大蛾子一见他来,暴怒不止,挣扎的愈发厉害,沈长修见状有些胆怯…… 但为了寒十,他只好咬牙硬撑着靠近,好在之前他们捆绑的结结实实,任它如何挣扎都挣脱不了。 藤蔓已经嵌入它的肉里,血淋淋的,大蛾子张着大口,冲沈长修嘶吼,喷出恶臭的粘液。 沈长修忍着恐惧和恶心,用刀一寸寸刮下它翅膀上的粉末,好在他有百毒不侵的本事傍身……待刮了差不多一小撮,才罢手。 沈长修将那粉末收集在手绢上,送到鼻下,嗅了嗅味道:很奇怪的味道…… 一时半会找不出答案,沈长修将粉末包起来,揣进怀里。 远处几人见沈长修平安走来,紧绷的心终于松弛下来。 紧张了许久的魏青羡松弛一笑:“这野猴子,果然是老天爷的私生子!有时候让人出奇的放心!” “哼!你才是野猴子!”小寒十叉腰怒怼魏青羡。 魏青羡:…… 随即撇嘴道,“我,我不跟小孩子计较!” 沈长修回来,忙不迭将小寒十抱起来:“走吧。” 小寒十见他额头都是汗水,抻着袖口帮他擦拭:“哥哥,辛苦了。” 沈长修温柔一笑,朗声道:“不辛苦,谢谢寒十。” …… 三人继续在森林里穿梭,子都点燃了火把,这点亮度,抵御不了缓缓袭来的黑暗。 一寸寸将他们的视线吞噬。 这一旦无光,鬼森林愈发让人胆战心惊。 怪异的叫声不绝于耳,仿佛很远,下一秒又仿佛近在跟前。 “哥哥,我好怕怕!”小寒十直接往沈长修怀里钻,攥着他脖颈的手越发紧。 沈长修抚摸着他的后背,温声呵护:“乖,别怕,有哥哥在呢。” 此时的沈长修深刻地体会到了一句话:为母则刚! 如今他有要照顾的孩子,必须得打起精气神,不能露怯! 魏青羡趁机逗趣:“没想到变小了的冷寒十如此矫情!” 如今的沈长修可没心思跟他斗嘴了,他紧着面色冲前面的子都说:“咱们一直这样盲目的走也不是办法啊。” 子都停下脚步:“那你说该如何?” 沈长修想了想,斩钉截铁:“做路灯!” “路灯?!”魏青羡不明白他的话。 沈长修展开说:“咱们将衣摆扯下,撕成布条,多做几个火把,走一段距离,将火把放在一处,这样起码不会走回头路,避免原地打转,也能大约看到自己走了多远的路程。” 子都听闻:“嗯,是个办法。” 随即三人一起动手做火把。 待火把做好,他们走出一段距离就将火把放在一个选定的位置。 几人边走边回头,看着那火把的光还在,心里稍稍踏实一些。 …… 魏青羡一直回头盯着身后落下的火把,禁不住发自内心称赞着:“沈长修,你这个办法不错啊。” 沈长修笑了笑:“难得听到你能夸赞我。” 魏青羡有些不好意思:“嗨,哪里的话!我一直觉得你很优秀的。” 沈长修不依不饶,斜睨他一眼,接着阴阳怪气道:“哦?我怎么记得之前有人我说是废物?!” 魏青羡忍不住笑了几声:“废物也有再利用的时候嘛!” 沈长修:…… 前面的子都忽然低声提醒:“快看,前面有东西!” 后面两人这才随着子都的目光望去。 三人的眼神惊恐地盯着前方。 透过朦胧林间,沈长修瞧见一团飘忽不定的幽蓝火光,悠悠荡荡,仿若幽灵引路:“鬼火……” 小寒十颤抖着直往沈长修怀里缩。 魏青羡牙关打颤,紧握手里的软剑,声音几不可闻:“鬼…鬼来了?” 沈长修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说:“别慌,磷火而已,正常自然现象。” 嘴上说的轻巧,可双腿却似灌了铅,挪动艰难。 子都:“那咱们还走不走?” “走。”沈长修努力壮着胆子。 跟着鬼火的踪迹,不知深入多久,四周迷雾渐浓,将他们紧紧裹住。 魏青羡眯起眼左右张望了一会:“好像一团黑乎乎的东东,到底是什么?” 沈长修眼眸闪了闪,揣测:“会不会是之前哪些人搭的窝棚!” 魏青羡神色一喜:“太好了,咱们有地过夜了!” 子都看了看周围,见暂时还安全,便嘱咐:“保险起见,你们在此处候着,我先去探探路!” 结果,子都刚准备走,却被沈长修怀里的小寒十一把抓住, 子都盯着抓住自己的手,有些诧异。 下一秒,小寒十发出的声音,让三人更加的惊颤。 那声音却分明是冷寒十的磁性低沉声音,只听他说:“不!别分开!一起才安全!” 沈长修愣了愣,望着怀里的小孩子,犹疑道:“寒十……你?” 小寒十忽然又换上了孩子音,一脸懵懂:“我……我不知道啊。” 魏青羡脸色登时拉下来,随口道:“这孩子估计思绪混乱的厉害,一会大一会小的。” 刚刚冷寒十单单的几句话,就让沈长修倍感安全感,他在心里哀嚎:寒十……我、我好想你!我怕自己做不好!我好怕! 忽然感觉到怀里的孩子正盯着自己,沈长修努力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他对子都说:“既然寒十如此坚持,那咱们就一起吧。” 子都点点头:“嗯。” 魏青羡冷哼一声:“哼,这冷寒十对我这个中流砥柱是有多不放心啊!” 沈长修:…… 摇头哂笑。 越走越近,才看清那团黑色的全貌,果然是一处窝棚。 魏青羡声音轻快了许多:“哎,是的是的。太好了,终于有地方歇脚了。” 朦胧中,一座废弃窝棚浮现眼前,屋门半掩,在风中嘎吱摇晃,像张择人而噬的大口。 子都跟沈长修对视一眼,犹豫片刻后,还是缓缓朝木屋靠近。 第173章 前方林下有一片不大不小的空地,空地上矗立着一座腐朽的木屋,靠近才发觉有破损的痕迹。 木屋的门半掩着,随着夜晚那邪魅飘忽的风而轻轻晃动,发出沉闷而瘆人的“吱呀”声。 此情此景,子都禁不住咽了口唾沫,握紧拳头的他,继续缓缓靠近。 后面屏住呼吸紧紧盯着他身形的两人,也不敢有丝毫动弹。 当他推开那扇门的瞬间,伴随着一股浓烈的腐臭霉味扑面而来, “噗嗤!” 一大群受惊了的黑鸟惊悚着密密麻麻涌一下子出来! “啊!” 子都猝不及防大叫了一声。 后面的两人听到他的叫声,不管不顾下意识就跑过来。 魏青羡先沈长修一步冲到他前面,挥舞手里的软剑高喊:“子都,我来啦——” 子都待察觉只是鸟而已,这才松弛下来,但一回首,盯着扑过来的两人,满是诧异:“呃……我都大叫了,你们怎么还不跑?!” 沈长修想都没想,快速道:“你都处于危险中了,我们怎好逃跑?!” 子都:…… “那我让你们等在原地的目的是什么?!” 沈长修:…… 魏青羡:…… 怀里的小寒十看着那哗啦啦飞出来的黑压压,惊叹着:“哇,好多鸟啊!” 这才将几人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 沈长修鼻头一抽,里面涌出来的味道让他即为不适,他似乎猜测到里面会有什么让人更加不适的东西。 待鸟都飞走,子都这才再次走近门口,推开门,屋内弥漫着刺鼻的腐臭霉味,灰尘在火把的微光中肆意飞舞。 屋内阴暗潮湿,门口里挂满了蛛网,像是一道道封印邪恶的符咒。 火把照亮的瞬间,几人看清里面的情形,皆满目震惊! 沈长修连忙捂住怀里小寒十的眼睛。 只见屋子当中的木头柱子上,一条铁链绑着一个……人? 第177章 只是浑身上下都已经腐败不堪,让人不堪入目。 看身体的腐烂情况,沈长修揣测那人已经死了多时,身上的肉都烂了,应该是因为这具尸体腐烂的肉身吸引来的群鸟分食。 所以,那肉身才会被刚刚那群黑鸟啄的血肉难看,被分食殆尽…… “我擦!” 魏青羡只打量了一验,在视觉嗅觉的双重猛烈刺激下,胃部即可翻滚难捱,直接“yue~”了一声,飞速跑窜了出去,接着就听到外面传来狂吐不已的声音…… “呃……妈的!” “呃……yue~” …… 子都也是满脸浮起难看之色:“呃,这…太冲了!” 沈长修皱着眉头打量了一圈,见里面另外一侧,有干草垫起来的床蓐,还有垒的灶,还有一口锅,应该都是之前的那几人落下的, 为了今晚能有个地方住,沈长修对子都说:“你们先出去,待我将这里收拾好,你们再进来!” 子都紧蹙眉头,满脸的反问:“长修,这里——” “这里是今晚我们唯一能落脚的地方了!”沈长修眸光坚定,接着安抚着,“放心,我有经验,你们离远点,免得中尸毒!” 说完,走出去将怀里的小寒十放下来:“寒十,你在这里等着,别乱跑哦。” “嗯嗯,哥哥放心。”小寒十抿嘴角奶音应着。 沈长修这才放心离开。 一脸惨白的魏青羡呕吐到干呕酸水,撑在旁边的树干上,瞬身疲软无力:“埃玛,够够的,真是够够的啊。这破地儿,让人怎么活——!” 双手对插胸前的小寒十,十分不屑地扫了他一眼,片刻摇头鄙夷道:“唉,看看,到底谁才是废物!” 魏青羡扭头盯着他,一脸无语至极,半晌才哑着嗓子质问:“嘿?!你这个小毛头,逮着机会就怼我哈!!!” 小寒十冲他做鬼脸:“略略略~” “……”魏青羡虽然被他气到鼓鼓,但碍于身体的不适,也没有力气跟他计较什么了,“我不跟小屁孩计较,等着,等你长大了,我非得好好跟你决斗一番!” …… 于是三人躲在木屋的不远处,看着沈长修一个人从那木屋里忙进忙出。 小寒十哀叹一声:“唉!辛苦哥哥了。” 子都摘了几片薄荷叶,攥成条,塞进鼻孔里,他想努力淡化刚刚吸入体内的腐臭气味:“嗯?效果不错啊,你们也试试?” 魏青羡连忙也学他薅了一把薄荷叶,攒在手里,然后大口猛吸。 小寒十却不以为然,撇撇嘴。 子都呵呵一笑:“你小子,果然是冷寒十,从小就气势不俗啊。” 沈长修先将那惨不忍睹到□□不复的尸体一点点搬出去,走开一段距离,将其挖坑埋了起来,又硬着头皮,将落在木屋地上的烂肉一点点挑出来…… 这味道让沈长修也快要撑不住了,忍不住打了几个干呕。 …… 好不容易将所有的腐肉扒拉着挑完,又从外面挖了新土,重新覆盖上在地面上。 总算都弄完,沈长修才挺起腰,深深吸了口气,“呼~” 嗅到这里面的空气里,还是有十分浓郁的腐臭味道,沈长修又忙不迭窜出去,从周围找了些黄莺草,点燃杀菌消毒…… 待一切弄好,沈长修舒了一口气,略显疲惫朝不远处三人走来:“好了,现在咱们可以进去里面了。” 魏青羡一听,想到刚刚的一幕,还是有些呕吐感,于是咬死嘴角,满脸抗拒:“不不,要进你们进,我可不去里面!” 沈长修望着他,挑挑眉梢:“你…确定?!在外面过夜?” 魏青羡点点头:“嗯嗯,确定!” 沈长修牵起小寒十的手:“嗯,那我们进去了。” 小寒十弯起眉眼笑着:“好,哥哥去哪,我就去哪!” 沈长修心头一暖,带着小寒十转身回木屋。 子都虽然想的刚刚的场面还是有些发憷,但这外面阴森的鬼林子……相比之下,他选择里面! 遂立马屁颠屁颠跟着沈长修走去。 一进到木屋门口,子都下意识努力抽了抽鼻头,不但没有嗅到一丝让人不适的怪味,竟然还闻到一股浓郁的草香,他接着一步踏进来,见里面已经被沈长修清理干净,连草褥子也被收拾整洁许多。 “嚯,沈长修,你可以啊。”子都一脸惊喜,遂忙不迭转身冲着外面的魏青羡招呼,“进来吧,里面已经被沈长修收拾干净了。” 魏青羡刚打算迈出一步,无奈之前的心理阴影太过凶猛,让他怎么都迈不动腿:“不、不了!” 子都见状,叹说:“嗨,这个魏青羡,真是固执。” “别管他,等会估计自个就摸过来了。”沈长修将小寒十安顿在草褥子上。 子都帮忙点燃柴火堆,这才意识到:“唉,之前带的食物打斗时给掉落了,也没注意,可惜了。” 沈长修将锅碗瓢盆在火上煮沸消毒杀菌,有条不紊道,“嗯,不过咱们几个没事就好。” 子都见状笑了笑:“不知道为何,自从这冷寒十变小后,沈长修你忽然成熟了。” 正忙碌的沈长修手下动作一滞,“啊?” 子都望着他,咂摸了几下嘴角,“像……像个母亲了!” “噗嗤!”沈长修猝不及防笑出声,皱眉反问,“母亲?!” 子都这才意识到用词不当,忙不迭找补,“呃,那个,母……性?!” 这词一出,沈长修脸不知为何唰一下子红了。 他慌乱起身躲闪,正好见上面房顶上悬挂了些吃食,他探出手翻找起来:“嗯,不错,还有些米,还有干饼,咱们煮点米粥配饼吃。” …… 躺在草褥子上的小寒十揉着肚子,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耷拉着,可怜兮兮:“哥哥,我饿了。” 沈长修搅动着火上的米粥,温柔回说:“嗯,再等一会,咱们很快就可以吃饭了。” 子都将干饼插在树枝上放在火上烘烤,“好香啊,麦香的味道,小寒十,馋不馋?” …… 独自靠在树干上的魏青羡,本想打个盹将这个夜晚给熬过去,可这入夜的森林不仅恐怖,还踏马超级冷,他紧缩了身子也还是冷到发颤。 没一会,那小风一吹,人都要原地冻僵了。 这会,他见木屋里似乎传出炊烟,没多久又闻到烤焦的麦香味,忍不住挺起身,抻着脖子,朝木屋那里蠢蠢欲动。 犹豫了几番,终于耐不住的他,拔腿朝那里扑过去。 待推开门的瞬间,火堆旁边的几人,抬头看着他。 子都忍不住笑说:“果然,还是沈长修了解你啊。” 魏青羡硬着头皮朝刚刚那尸体的位置打量了一眼,待看到那里已经被收拾干净,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恐怖样子,紧绷的胸口总算松弛下来。 沈长修舀了一碗米汤,冲他抿嘴道:“进来吧,刚煮好,你真会挑时间。” 魏青羡这才将身体整个挤进来,饿急眼的他接过米汤就吹着热气小口啜起来。 沈长修给小寒十也盛了一碗,帮他吹着热气:“小心烫。” 子都将烤好的饼分给几人。 在这个恐怖的森林里,难得有一片温馨的避难所容纳几人,沈长修感觉到庆幸,他看着喝的津津有味的小寒十:也不知道他何时能恢复。 第174章 沈长修照顾着小寒十喝了点粥,待喝完,疲惫的小寒十眼皮已经在打架了,坐在草垫子上的身体也摇摇欲坠。 见他要歪倒,沈长修见状,连忙探出特别将他倾斜的身体给揽住,他看着怀里的小寒十,满是心疼,帮他温柔擦了擦嘴角:“好了好了,快躺下睡吧。” “哦…”寒十小脑袋刚一落下去,不消片刻就呼呼睡着了。 子都扭头瞧着,轻轻笑起来: “这小子!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如今,他真是天真烂漫的孩童啊!” 沈长修将自己的外衫脱下,遮盖在寒十身上,并轻轻帮忙掖盖好。 子都将头扭回去,继续嚼了一口饼,眼神却飘去了一旁…… 他看着那刚刚那绑着尸体的木头柱子,打量片刻,忽然眼眸划过一丝狐疑:“你们说,那个死了的人,他会是谁啊?” 魏青羡用冻僵的手捧着热粥捂手:“会不会是之前黑店里那些人其中一个同伴?” 沈长修自己也舀了一碗粥,喝了一口,便喝着他想到那尸体上被锁着的铁链,似乎有不同的见解:“若是同伴,为何会被如此对待?竟残忍将他绑在那里致死……” 魏青羡端着碗站起身,慢慢踱步,嘴里喃喃揣测:“绑住他……想必,他应该是失控了!” 子都仰头看着他,猜测着:“失控……难道是发疯?亦或者是中毒?” 说完,他看了一眼已经睡下去的小寒十,忽然双眸瞪大,“会不会跟冷寒十一样,他也变小了?!” 第178章 沈长修摇了摇头,神色怔忡:“可我见刚刚那人完全是成年的身体,若是他也变小过,那他又如何恢复的呢!” “嗯,这是个问题。” 几人陷入沉思良久…… 外面森林的风声越来越紧,透过木屋的缝隙一丝丝渗进来,让人感觉到阵阵寒意。 沈长修又往火堆里添了些柴火,让火烧的更加旺一些。 半晌,终于填饱肚子也暖和过来的魏青羡,神色有些恹恹:“这里应该就是传闻中人迹罕至的恐怖谷了,果然如传说中进来的人九死一生啊!所以没人敢靠近,所以里面就算有宝物也拿不出去,不过……那万寿花到底在哪里呢?!!” 说完,他神色傲然地盯着沈长修。 被他如此直愣愣反问,沈长修一副瞬间醒悟的架势:“我擦!光顾逃跑了,把主线任务给忘记了!” 说完,微微垂下眼睫……他不是忘记了,而是比起找万寿花,他更加想找到夏莎国的痕迹! 子都歪头思忖:“听闻那万寿花是一种黑色的大朵花,咱们这一路走来,好像也没看到啊。” 沈长修又不咸不淡地添了几根柴火,面上划过一蹙略带不屑的笑容:“你们说,这里真的有那传闻中的万寿花吗?有人见过吗?” 魏青羡冷笑一声:“咱们几个这么牛逼轰轰的都落得如此境地,想必天底下没几个能做到从这里全身而退的吧。” 沈长修眼眸划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所以……哪个是万寿花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几人一愣。 “哈哈,对啊,还得是你沈长修啊!”魏青羡一听,瞬间想到这任务就要完成了,嘴角止不住地咧开,忙不迭说:“太好了,那咱们明天随便摘朵花,就可以回去啦!这鬼地方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沈长修看着那睡着的冷寒十,忽然音色潺潺:“那他呢……不管了?!” 魏青羡继续笑了几声:“这小寒十,干脆就当你弟弟得了,你收养他!反正我看你俩处的……嘿嘿,也不错。” 沈长修登时一脸窝火:…… 随即一脸怒气冲冲,愤声道,“寒十恢复不好,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魏青羡见此,凑到他跟前,苦口婆心:“他恢复?!怎么恢复?你有办法?” “沈长修,你就别固执了,你出来这一趟就是寻那万寿花的,任务完成就可以了!” 沈长修偏过头不想看他。 魏青羡刚要继续说什么,旁边的子都抬起手打断:“哎,魏兄别着急嘛,” 魏青羡这才甩手去做一旁。 子都慢条斯理分说:“刚刚也只是猜测没人见过万寿花,可上京城那里若是有人见过呢?!这个困境如何应对?!再说,冷寒十,他可是皇上最爱的冷指挥使,如今我们带个孩子回去,如何交代!而且,我们现在如何出去这里都还不得而知,魏兄的想法着实有些仓促了。” 听闻子都得这番陈述,魏青羡面色这才有所动容。 沈长修哼了一声:“还是子都说的在理!” 说完,沈长修心平气和道,“别的不说,先说说,今晚咱们如何度过吧。别看现在一切风平浪静,这外面的无边黑暗里,不知道隐藏着什么凶险妖兽呢。” “嗯嗯,咱们得轮流值夜了。”子都附和。 沈长修一下子躺在小寒十旁边的草褥子上:“嗯,我知道魏老板是不会睡这种脏兮兮的地方,那就有劳你先值夜了。” 魏青羡没好气地道:“嗯,你是了解我!” 结果,刚躺下的沈长修就感觉身子底下硌到了,于是转身一摸,竟然摸出一本书册。 沈长修好奇拿到火光下看:“这是什么?” 旁边两人也围过来查看。 沈长修迫不及待翻开手里这边破损的册子,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被恐惧扭曲的灵魂在诉说着什么。 沈长修念出上面的文字:“我们两人被困在这里了,森林里的妖怪越来越多,它们在夜里出没,吸食人的精魄……胡二变得疯魔,好吓人,我将他锁起来……” 还未读完,身后传来一阵冰冷的触感,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魏青羡嘶了一声:“原来是俩人,他们并不是黑店那一批人。” 三人正查看时,屋外传来一阵阴森的呼啸,紧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每一下都震得地面颤抖。 小寒十惊恐地扑过来一下子从后背抱住沈长修:“哥哥,有东西来了!” 沈长修猝不及防,一阵冷颤:“呃!” 三人这才将注意力转去外面。 子都“嘘”了一声,随即贴在门口往外面打量。 沈长修紧紧抱着小寒十,旁边有扇木头窗子,窗棂已经残破扯光了,还没来得及修补新的,透过一截截无遮无挡的半腐横木,沈长修看到外面的林下竟然……起雾了! 乳白色浓浓的雾,慢慢吞吞,从四下聚拢来,像一只只老态龙钟飘忽不定的鬼魅,挤挤挨挨来赶集…… “我天!这是要搞死我们啊。”魏青羡双眸瞪大,抄起腰间软剑,挡在身前,眼睛死死盯着门口。 剎那间,一个高大黑影破门而入,周身散发着浓烈的腥气,看不清模样,唯有两点红光闪烁,恰似恶魔双眸。它挥舞着粗壮的手臂,带起一阵劲风,向他们横扫而来。 沈长修抱起小寒十左躲右闪,慌乱中,他瞅见木屋后有个狭小窗户,大喊:“子都,从那儿出去!” 说完,他拼尽全力,朝窗户奔去,在黑影扑来前,纵身跃出。顾不得身上擦伤,一路狂奔,身后黑影紧追不舍,那诡异的红光如跗骨之蛆。 “啊,啊,”沈长修急促喘息着。 就在沈长修停下来,环顾四周时,眼角余光瞥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他颤抖着心口,气息起伏愈发厉害:“呃!呃!” 忽然,附在他肩膀上的小寒十双手紧捂嘴巴,一副受到惊吓的姿态。 沈长修似乎意识到什么,他惊恐地回头,一个面容惨白、双眼空洞的女鬼正飘浮在他身后,长发如蛇般扭动。 他不管不顾,大叫着“啊啊啊!”挥舞弯刀,却砍了个空,女鬼发出凄厉的尖笑,瞬间消失不见。 此时,远处林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怪异声响,仿佛是妖怪们的集结号。 沈长修惊骇地拔腿就冲出去,只见树林间闪烁着一双双幽绿的眼睛,有的像灯笼般巨大,有的如豆粒般细小,却都散发着嗜血的光芒。 身形巨大的树妖挥舞着粗壮的藤蔓,将挡路的小树连根拔起;形如鬼魅的狐妖在树梢间穿梭,嘴里发出蛊惑人心的叫声;还有浑身散发着腐臭气息的丧尸妖,一步步拖着沉重的身躯向他们逼近。 沈长修心紧绷到嗓子眼,他疯狂地奔跑,可双腿像是被灌了铅,怎么也跑不快。 突然,脚下的土地塌陷,他猝不及防掉进了一个黑暗的陷阱,陷阱底部满是尖锐的木桩:“我靠!寒十,抓紧我的脖子!” “呜呜,哥哥,我好怕!”小寒十吓到哭出声来。 “别怕,别怕,哥哥在呢!”在他绝望之时,一只苍白的手从黑暗中伸出,抓住了他的脚踝。 沈长修低头,看到一个全身溃烂、只剩半截身子的妖怪正仰头冲他咧着嘴,露出黑黄的獠牙…… 沈长修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却感觉力量正一点点从身体抽离,他绝望中生出不甘:“不,不能就这样放弃了。” 第175章 “神者呢,神者!”沈长修艰难哽咽呼唤着,他祈求着,手指在颤抖,可是半晌都没有任何的响应, 这一次再也没有跟上次一样的奇迹出现! 沈长修恐惧、焦虑的情绪若一团乱麻将他团团绕住,直至不能呼吸! 沈长修不甘心,他拧眉哀嚎:不!不!我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 就在他万般无奈甚至生出一丝绝望之际, 忽然,耳边响起一声, “长修!那边!” 听闻这一声,沈长修神色蓦地变了色,他吃惊盯着挂在胸前的小寒十,失声道:“寒……十!” 那入自己耳的一声,分明就是冷寒十的磁性又极具安全感的声音! 沈长修仿佛一瞬间抓住了救命稻草,内心有了巨大的安全感,他喜极而泣,颤抖着嘴唇呜咽着:“寒十……寒十!” 黑暗中冷寒十目光若黑曜石般锐利,他语速极快:“长修,那里有荆棘洞穴,可暂避!” 冷寒十这才随他目光看去,见层层植被后面的确有一团黑乎乎的,看不甚清楚,但他相信寒十,于是蓄尽全力“啊——” 猛然用力一脚蹬下去脚下的妖怪。 “噢~”妖怪惨叫一声。 趁妖怪反应不及之际,他随即快速钻进旁边的荆棘洞,那粗壮尖锐的荆棘划一寸寸破了他衣裳,渗入他的皮肉,沈长修感觉到皮肉开裂的痛爽感…… 第179章 他咬牙用自己的身躯将小寒十紧紧护在怀里。 “呃!”钻进去的剎那,沈长修终于皱眉大叫呻吟一声。 他顾不得多耽误,连忙转身摆弄荆棘,阻挡外面妖怪的进攻。 “呼~”待做完,沈长修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才忙不迭兴冲冲对小寒十问:“寒十,你回来了?” 忽然,只见那小寒十扬起一双懵懂的小眼睛:“呃?哥哥……” 沈长修:………… “我——靠!能不能别老如此神出鬼没!” 诧异之余,他顷刻释然,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探出手温柔在他小鼻子上刮了一下:“嗯,总之,谢谢你,危急时刻的出现!” 小寒十有些摸不着头脑:“嗯?” 沈长修莞尔一笑:“没事啦,小寒十乖!谢谢你一直勇敢地陪着哥哥。” 那妖怪试了几次想冲破荆棘却尖锐的刺被刺到血肉模糊。 “嗷——” “嗷——” 惨叫了几声,终于知难而退。 片刻,没了动静。 “哥哥!”小寒十奶音潺潺,一下子泪水磅礴地哭了出来,“哥哥!” 因为他这才注意到浑身被扎成刺猬的沈长修,小寒十哭的稀里哗啦,一双小眼睛瞬间通红葳蕤。 沈长修忙搂住寒十,忍着痛感安抚:“没事没事的,寒十别哭,哥哥没事!嘘,你的哭声会引来妖怪哦。” 小寒十这才止住了哭声,硬生生将所有的委屈憋了下去。 沈长修微微一笑,就开始一根根拔身上扎的荆棘刺,拔一下,皱一下眉头。 小寒十听了哥哥的话,虽然不哭了,但那一肚子的委屈将小嘴巴紧紧抿成了石拱桥,沈长修一皱眉,他跟着一闭眼,看着就让人怜惜。 沈长修察觉到,忍不住对他笑了笑:“寒十,别紧张,哥哥没有那么疼的!” 小寒十撅着小嘴,一字一句:“你就别骗我了,哥哥的疼,我能感受到的!” 沈长修:…… “寒十……你,”沈长修激动到语无伦次,他甜蜜笑着,“你从小就这么让人心动啊!”说着捏向他的腮帮肉肉。 见他终于发自内心的笑了,小寒十也咧开嘴,“哥哥笑了!” “嗯!看见寒十,哥哥就开心!”沈长修紧绷的心松弛下来些许,他往后一靠,手背也跟着松弛了下来。 只是一双眸子却未闲下来,他打量周围,开始计划如何脱困。 这山窝子不大不小,刚好能容纳他们一大一小俩人。 冷寒十掏出火折子递给他:“哥哥,点火。” “嗯,”沈长修接过,很快就做了一个小火把,火光照耀下,更加感觉安心了许多。 沈长修哀叹一声:“也不知道魏青羡和子都如何了。” 说完,他垂眸对冷寒十说:“寒十,咱们不能一直躲在这里,得出去,天快大亮了,等天亮透咱们就出去。” 小寒十伏在沈长修腿上,一副惊魂甫定:“嗯。” 终于,这鬼森林恢复了片刻的平静,唯有外面的草叶,在风中轻轻翻动,仿佛闯入了一个无尽的噩梦中。 透过上头的浓密枝丫,渗进来一点点的天光,终于让沈长修稍稍心安一些:天终于亮了。 这一夜总算过去了。 沈长修将小寒十轻轻摇醒:“来,哥哥背你上去。” 小寒十揉了揉眼睛,“哦。” 沈长修将他背在身上,挥舞长刀,劈开粗壮巨大的荆棘木, “哥哥,胳膊流血了。”借着微弱亮光,寒十看到了沈长修胳膊上有一道很深的划痕,血淋漓的,看着就让人生疼。 沈长修不屑口吻回说:“没事,皮外伤而已。” 小寒十趴在那里帮他吹拂伤口处。 沈长修感觉心里头好暖,不管是大寒十还是小寒十,他都爱,嘴角一抽道:“你这小孩子,还挺会!” …… 终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沈长修爬了出去。 沈长修背着寒十,小心翼翼走在林间,找寻着魏青羡和子都的身形。 果然,白日的鬼森林让人感觉稍微踏实了些。 小寒十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来:“哥哥,那个湖水怎么是红色的啊?” “红色……”沈长修扭头看着旁边一个小水池,水色的确有些特别,他便随口说着,“嗯,估计里面的藻类是红色吧。” 刚准备继续走的沈长修忽然停下脚步,他眸色一闪,下一秒就开始腹诽:红色……湖水, 夏莎湖成了一片红色…… 那万俊山道庭的声音回响在他耳畔。 沈长修神色陡转,他似乎有了什么想法,随即蹲下将寒十放下,“寒十,你先下来。” 沈长修走到池边,盯着那红色的水发呆:会不会这里跟夏莎湖的水是连同通的?!那这里就是通往夏莎国的通道了…… 小寒十也蹲在了他旁边,双手捧着脸,有些奇怪:“哥哥,在看什么?” 沈长修扭头盯着他,嘴角一牵:“寒十,可懂水性?” 小寒十点点头,弯起眉眼,亮声道:“还可以~~” 沈长修找了柴火点燃火堆,待他们下水后回来烘烤衣服和身子。 沈长修起身开始脱外衫,“那等会,哥哥得带你一起下水底。” 小寒十二话不说也跟着他一起脱衣服。 两人在岸边原地跳了跳做入水前的热身。 待准备好,沈长修先一步下水,即便热了身,这刺骨的凉水还是让人吃不消:“啊,这水有些冷啊——” “噗通!”小寒十跳了下去。 沈长修挑眉:“呃……你这孩子就这么心急?!来吧!憋一口气!” 待小寒十腮帮子鼓鼓,两人潜入水底! 水面吞没了最后一丝亮光,浑浊的红褐色液体瞬间裹住他们的身体,整个池子就像一具冰冷的活棺。 沈长修感觉耳膜被水的压力挤得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刺入颅骨。 水中有好多亮晶晶漂浮的生命体——它们像腐烂的皮屑,在眼前缓慢沉浮。不过刚好起到了照明的作用。 忽然,沈长修感觉有东西擦过脚踝。 「会是鱼?」 「不是鱼。鱼不会长出人类手指般细长的骨节,不会用指甲刮过小腿的皮肤,留下一串粘腻的触感。」 沈长修猛地转身,目光扫向深渊,却只照见一团团墨汁般晕开的黑影。 它们蠕动着,时而凝聚成婴儿蜷缩的轮廓,时而散作纠缠的发丝。 「靠!吓死老子了!」 见它们也没什么威胁,草木皆兵的沈长修总算松了一口气! 沈长修紧紧牵住小寒十的手,忽然感觉他在剧烈摆动。 沈长修以为寒十憋不住了,正欲将他带出水面,却见小寒十正连连指着不远处! 沈长修撩起眼皮望去! 那里似乎……是一个洞,水正汩汩从里面流出! 沈长修心头一紧,有些激动:通过这个洞,里面会不会就是夏莎国! 想完,沈长修竟然莫名生出一丝紧张来。 他向前游了些距离,仔细打量那洞口! 这才察觉那个洞十分窄小,目测下来也只能允许小寒十通过。 沈长修感觉到自己的肺叶开始灼烧,已经快要到自己憋气的极限了! 这才意识到……寒十! 遂忙不迭看去小寒十,这才发觉他想尖叫,咸腥的水却灌进他的喉咙,化作一串银色的气泡。它们上升时炸裂开来,发出婴孩的啼哭。 沈长修连忙拽着小寒十拼命往上游。 两人探出水面,猛然深吸一口气:“噗~” 沈长修当即硬声责备他:“憋不住还硬撑?!” 一脸胀红的小寒十嬉皮笑脸道:“嘻嘻,我要陪着哥哥!” 两人上了案。 沈长修略微无奈对这个可爱的孩子摇了摇头:“寒十,得靠你了!钻过那个洞,看看那一头是什么。” 小寒十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嗯,能帮到哥哥,我愿意。” 第176章 沈长修深情地望着浑身湿漉漉的小寒十,他美丽的小脸蛋,楚楚动人,一时间让沈长修愈发有些于心不忍,片刻,他垂眸咬着唇角,无奈:但现在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 随即,他抬眸,露出略带内疚的神色,拉起小寒十的手:“寒十,若是等会在水下,你感觉憋不住就别硬撑,一定回来找哥哥,好吗?” 小寒十用力点点头:“嗯嗯,寒十记住了。” 准备妥当,二人再次潜入水底。 这一次,沈长修直接带着小寒十游到洞口外面, 已经做好准备的小寒十对他笑了笑,随即松开沈长修的手,朝洞口游过去。 手松开的那一剎那,沈长修恍然感觉到心口瞬间落空! 他仿佛要失去什么生命中重要的东西,双眼看着小寒十渐渐离自己而去,他变得害怕,变得难受,变得忍受不了…… 第180章 「不不,我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去冒险!」 待小寒十准备俯下身,即将自己钻去洞里的那一瞬,在洞口的他,忽然感觉游不动了,身体似乎被什么绊住了,正要挣扎,扭头一看, 身后却是——沈长修! 此时的沈长修正紧紧拉住他的衣袂。 小寒十双眸瞪大,望着他有些不解。 沈长修双眸微微蹙着,连忙对他摇头。 小寒十愣了愣。 沈长修手指往水面戳了戳,随即,不管不顾将他一下子带出水面。 “噗!”刚一露出水面,小寒十就大喘了一口气,忙不迭质问沈长修,“哥哥,你这是?” “不,我不能松开你的手!”沈长修紧紧抱着小寒十将他抱出水面,略带哭腔叫嚷着,“寒十,哥哥决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 小寒十看他情绪如此激动,有些不知所措,小嘴撅着有些委屈巴巴:“哥哥……” 沈长修迫不及待拿出那包大扑棱蛾子粉,他眸光布满了慌里慌张,急速说着:“这毒不知道对我有用不,不管了,直接吃了算了!总之,我也要变小!” 说完,他义无反顾仰头将粉末一下子全部倒入嘴里,嘴角溢满了白色粉末,他硬着头皮大口嚼着,下一秒表情登时变得狰狞无比:“我…我靠!咔嗓子,咳咳,又酸又苦!呃……yue~” 不消片刻,已经将粉末咽下去的沈长修,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站在原地的他,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头晕乎乎,他白眼频翻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我靠!我不会中毒的!这是踏马的什么反应?! “哥哥,哥哥……” 耳边不停传出小寒十焦急的询问声,虽然近在耳边,却也是那么空灵遥远。 沈长修捂住发胀到爆炸的脑袋,脚步踉跄着在原地画圈。 就这样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他才感觉到稍稍缓解。 沈长修身形站稳不懂,开始缓缓睁开双眼,他眼眸眨了眨,看着周围有些出神…… 忽然就感觉自己的视野……降低了一大截! “成……成了?!” 沈长修意识到什么,连忙跑去池水边确认,他对着水面查看自己如今的身形,待看清上面的倒影,沈长修一时间又激动又害怕:“啊!成功了!我变小了,等等!而且,我还有自己的意识!哈哈。” 沈长修癫狂完,才转头,一脸诧异的看着旁边被吓到目瞪口呆的小寒十。 他直直走过去,待走到小寒十跟前,倏地,抬起手,比了比自己的头顶……只是待得出结果后,面色即刻拉了下来:我擦!怎么……自己竟然比小寒十还矮了半头??!! 小寒十眼眸夹着怯生生,有些呆呆发憷般问着:“哥……哥?!” 沈长修这才想起得安抚一下见证奇迹的小寒十了,于是抿嘴一笑,拉起他的手,温声解释道:“哥哥变小了,很神奇吧!嗯嗯,寒十,这下哥哥可以陪寒十一起进洞了。” 小寒十一听,眉头皱了一下,顷刻表情变得复杂,他似乎有一丝丝的不能接受面前变小了的“小哥哥”,但听闻他如此说,只点点头:“好,不过,哥哥为什么比我矮?” 沈长修:…… 人艰不拆! 人艰不拆! 随即一副哭笑不得,硬声嘱咐着:“嗯,高矮不是问题,哥哥就是哥哥。” 小寒十似乎也有些能接受了,毕竟沈长修的声音还是没变的,他于是乖巧狡黠笑着:“哦。” 沈长修言归正传:“那这次,哥哥带你一起下水穿过洞。” …… 变小了的沈长修带着小寒十游进那洞里,如此的身形正正好能通过。 穿过长长的洞,沈长修察觉小寒十要憋不住气了,忙扭头给他度了一口气。 小寒十猝不及防,瞬身一僵,双眸里顷刻泛起一片稚嫩的羞怯感,小手指暗戳戳不知道该如何摆动。 感觉到自己憋气极限的沈长修,顾不得其他,随即快速拽着小寒十往外游。 终于他们穿过水洞,见到了亮光。 他们探出水面,沈长修猛然急促大口呼吸:“啊!啊!”贪婪着呼吸空气。 小寒十也探出头,只是这一次,他看着沈长修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 沈长修本想随手拽着旁边的小寒十去岸边,可他忘记了,如今自己也是小孩的身体, 瞬间,力不从心了! “呃……”略显尴尬的沈长修皱了皱眉头。 小寒十见此笑了笑,随即抓着沈长修的胳膊,口吻也变得成熟不少,竟然带了一丝丝霸气:“这一次,换我带你!” “嗨?!”被他拽着游走的沈长修登时一脸哭笑不得。 两人上到岸边,这才发觉刚刚所在的水池,竟然是好大一片湖泊。 此时的湖面水光粼粼,泛着红色光泽。 沈长修四下打量了一圈:这里跟之前的环境,完全不一样,没有邪魅感,虽然空荡荡的有些诡异,大片空无一人的宁静感。 虽然已经物是人非,但根据他这段时间了解下来,他隐隐感觉面前的地方,就是夏莎国! 忽然,他看到了湖水边石头上刻着的几个大字,虽然斑驳爬满植被,但沈长修还是认出了那三个字“夏莎湖”。 他挺起身,沈长修放眼望去:“这就是夏莎国遗址!自己终于踏上这片土地。” 沈长修带着小寒十继续走着。 浓稠的雾气在黎明时分开始溃散,露出地表蜿蜒的裂痕。 这些被雨季反复冲刷的沟壑像干涸的血管,将整个山坡切割成不规则的尸块。 他们踩着湿滑的腐殖质向下探步,靴底突然传来细碎的断裂声——半截胫骨正从泥浆里支棱出来,白森森的断口处凝结着赭红色泥痂。 沈长修猝不及防后撤一步:“呃!” 湖边三十步外就是那个被野草覆盖的陷坑。交错的蓟草与荨麻在风中摇晃,叶片背面翻起银白的绒毛,仿佛无数竖起的汗毛。 沈长修附身下去,他微微颤抖的手,拨开荆棘丛的剎那,腐坏的棉絮混着骨殖特有的腥气扑面而来。最先刺入视线的是一排倒插的髋骨,如同被孩童胡乱丢弃的陶器模具,空洞的关节窝里蓄着昨夜的雨水。 坑底堆积层呈现出诡异的色谱:最上层是尚未完全白骨化的焦黑残肢,中间夹杂着褪成暗褐色的麻布碎片;往下三指深的位置,泛青的骨头上开始出现细密的孔洞,那是蛴螬啃噬的路径;而在阳光照不到的缝隙深处,几簇鬼笔菌正从碎裂的颅腔里探出猩红的菌盖。 沈长修目之所及,感觉大头皮发麻…… 风突然转向。 一具半掩在土中的骷髅被掀开了遮面的碎布,黑洞洞的眼窝里闪过两点磷火。它的下颌骨脱臼般张开,露出半截嵌在齿缝间的铜纽扣,纽扣表面浮凸的鹰隼纹章已被氧化成污绿色。 沈长修瑟缩着身体,触目惊心。 更多细节在晨光中浮现:某根桡骨上缠绕着发脆的皮鞭残段,某个盆骨凹陷处卡着生锈的箭镞,还有相互交迭的指骨间,一束蒲公英正在悄然结籽。 潮湿的空气中漂浮着钙质粉末,在倾斜的光线里形成朦胧的晕轮。 当他们的影子投进坑穴深处时,十几只铁锈色的葬甲虫从肋骨栅栏间惊起,鞘翅振动的嗡鸣与远处乌鸦的嘶叫在耳膜上共振,化作某种类似颅内鸣响的尖锐疼痛。 此时的小寒十却没有一丝恐惧,还准备跳下去玩耍。 沈长修连忙拉住他,双眸氤氲对他缓缓摇头:“不。不要。” “哥哥,你怎么哭了!”小寒十有些紧张。 沈长修哀婉的面容藏都藏不住:“这里死去的都是哥哥的族人,”说完,沈长修双腿弯曲,跪在地上。 小寒十慌里慌张,忙跟着沈长修跪下去。 沈长修对着那尸骨坑,无声的磕了三个响头…… 小寒十跟着他一起。 ~ 离开这里,他们继续走着,小寒十似乎察觉到沈长修的情绪不佳,一路紧跟着他,也不多嘴。 沈长修边走边打量,他越来越感觉,这里像是被封锁起来的一片静谧天地,似乎守着一人的到来。 「神者,这都是你的安排吗?」沈长修眸色沧桑又无奈。 第177章 沈长修走入这片许久无人踏足的土地,心情复杂又沉郁。 身处此间,那种遥远尘封的气息迎面扑来,浩大与久远,如茫茫宇宙,似无垠星空,千万逝去生灵的讯息,纷至沓来。 空气中有很多奇异的种族,不时浮苑,葱郁的大地,浓郁的灵气,强横的生物,让他眼花缭乱。 沈长修忍不住惊叹:“果然是灵气充沛的地方。” 小寒十双眸炯炯,小声询问:“哥哥,这是什么地方啊?感觉好像没有之前那片林子恐怖了。” 沈长修缓缓道来:“这里是哥哥的祖上,他们生活居住的地方,叫夏莎国!” 第181章 “夏莎国……”小寒十想到刚刚见到的那些尸骸,眨眨眼,百无禁忌道,“哦,所以他们都已经死了对吗?” 他的反问,让沈长修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脸的惨淡,他叹说:“对,此处已经空无一人了,成了一处空城。” 他们继续走着,周围渐渐有房屋居住的痕迹,虽然久经岁月侵蚀,早已坍塌破败不堪,但还是能看出之前市井生活的画面,富足,恬静……就真像丘游壁画上刻画的那样。 沈长修想到之前生活宁静安详的夏莎国,对比眼前的荒凉空寂,骤然胸口一紧, 忽然,他眸光变得逐渐模糊…… 沈长修晶莹的眸光里,仿佛看见田野间升起炊烟,嗅到米饭的焦香糊味。 他满眸含情,举目四顾,但见面前是一片方圆数十亩的平坦草地,中央一汪清澈湖水,水畔有序散落着几座茅屋,屋前屋后遍植奇花异草,微风吹过,花草随风摇曳,花香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他的目光继续神游,走出密林,眼前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开阔平整的草地,方圆约有数里。一条小溪贯穿整片草地,自西向东蜿蜒而过,溪水清澈见底,游鱼历历可数,水底布满大小不一的鹅卵石,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晶莹剔透,令人啧啧称奇。 潺潺的流水穿过如茵的草地,奔向随风摇曳的树林,水边芳草离离,野花飘香,纤纤长草上滚动着晶莹的露珠,虫鸣声从细草间隐约传出,和林间的鸟鸣声相互应和,婉转悦耳,分外动听。 浣溪的妇女嬉笑放声歌唱,孩童满地奔跑追逐纸鸢,处处都是银铃般的笑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但见天地相连,万物犹如披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轻纱,行走其间,仿佛踏入了传说中的人间仙境一般,令人生出一种幸福和谐的感觉。 沈长修鼻头轻嗅,清新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淡淡的草木清香,水面上飘荡着若有若无的雾气,缥缥缈缈,好似踏入九天仙境一般,显得美轮美奂,令人流连忘返。 他举目远眺,但见一望无际的山脉连绵不绝,丛生的密林郁郁葱葱,山野间云遮雾绕,一道道溪涧穿山而过,两旁野草随风摇曳,野花色彩斑斓,花香扑鼻,引得蜂飞蝶舞,令人目眩神迷。 这就是当年的夏莎国! 沈长修根据丘游的壁画,根据此处目之所及的景象,在脑中靠想象复原了当年的场景! 只是,他脑海中这样的美景并没有一直持续下去,沈长修的目光渐渐变了样! 周围渐渐升腾起团团灰白浓雾,雾气越聚越多,渐渐变得黑压压! 一大团黑雾迅速涌进城镇,天空被笼罩得一片迷蒙,周遭的房舍树木变得影影绰绰,几步之外难辨其形,举目望去…… 天色阴沉,乌云低垂,展翅飞翔的雄鹰犹如黑色的闪电,从团团碎絮般的参差云层间飞掠而过,铁钩般锐利的鹰爪伸伸缩缩,伴随一阵阵尖利的鸣叫声在苍穹下激荡,它忽而直冲云霄,忽而撕碎厚重的天幕,向苍茫大地俯冲而下,掠过连绵起伏的山岭和高地,俯瞰成片的山林和草地,眨眼间,又飞向遥远的天际,渐渐消失不见! 穿过一片葱郁的杂树林,眼前是一片方圆半里的空旷草地,草地的尽头是一道巍峨耸立的山崖,崖壁犹如刀削斧劈一般直立,强烈的阳光投射在绝壁之上,泛着刺目的光芒。 一道血红色的瀑布汹涌从崖顶飞泻而下,落入崖底澄碧如玉的水潭之中,发出轰鸣般的巨响,犹如万马齐奔,好似飞珠溅玉,震耳欲聋,顷刻将面前的景象,顷刻染成了骇人的……血红色。 “啊!” 沈长修感觉眼睛若针扎一般地生疼,他连忙皱眉捂住脑袋:“呃——!” 周围哀嚎声,哭泣声,厮杀声,惨叫声……声声入耳,剜心。 独自一人弱小的沈长修,他不知道该如何承受如此巨大的悲恸,无力感,使命感,一时间百感交集,让沈长修愈发难受。 沈长修满脸布满了无助,纠结,他奋力嘶吼着:“我该如何,到底该如何!” “哥哥,哥哥!” 小寒十清脆的呼唤声将共情太深的沈长修唤醒。 沈长修双眸朦胧:“寒十……” 小寒十满脸紧张,帮沈长修擦拭脸上的泪痕:“哥哥,你别难过了,寒十看着害怕,也担心。” 沈长修这才从共情中彻底抽离出来,他深深舒了一口气:“呼~好了,哥哥没事的,让寒十担心了。” 沈长修说完,拉起小寒十的手:“走吧,咱们继续往前面走着看看。” 两人沿着城镇,走到宫殿,想必是夏莎国首领生活起居地。 “守神殿。”沈长修望着上面斑驳的匾额,念出声,“想必,夏莎国人一直不敢忘记神者的馈赠,守着他们的神者。” 微起的风卷着落地的树叶闯进殿门时,沈长修的靴子正踩碎一片琉璃瓦。那抹本该流转着孔雀尾羽光泽的碎片,此刻灰扑扑地陷在青砖缝里,像被揉皱的旧诏书。 守神殿的十二扇雕花门还是用南海檀木新制的。如今那些描金的蟠龙纹开裂翻卷,蛀洞处垂下的蛛丝在斜阳里泛着银光,倒似给这垂死的宫殿罩了层素纱。 沈长修抬手抚过殿柱,金漆剥落处露出暗红的底子,像结痂的旧伤——他忽然想象着,当年这夏莎国君主沈太真在此处上朝的情形。 金甲卫戍守在此,铠甲撞上朱漆柱面发出的清越声响,回响耳边…… 霉味混着若有似无的龙涎香钻进鼻腔。 沈长修踉跄着跨过门坎,半幅茜纱帷幔突然兜头罩下。他本能地挥剑,裂帛声惊起梁间栖鸦,黑羽纷飞中看见藻井彩绘剥落后露出的斑驳青灰。 当年用三百颗夜明珠嵌作星图的位置,此刻悬着个残破的燕巢。 沈长修的脚步碾过满地碎瓷,他忽然蜷身跪了下去。指腹触到的砖缝里生着细弱苔藓,这里本该浸着朝贺使臣泼洒的葡萄酒浆。暮色从龟裂的槛窗渗进来,在御座台阶上投下蛛网似的阴影,那方曾摆着九龙衔珠香炉的汉白玉台,此刻堆着不知哪个小太监偷藏的霉烂果核。 布满蜘蛛网,里面的宝物也被洗劫殆尽。殿内雕刻精美的石柱东倒西歪,残破不全。 沈长修走上台阶,抚摸着当年沈太真的王座。王座上的珠宝也被抠了下来,上面还有刀剑暴力动作的划痕。 小寒十也好奇四下看着。 王座后面一整个正面墙上雕刻着麒麟的形象,栩栩如生,简直跟沈长修看到的麒麟一模一样,比丘游雕刻的好太多了,一看就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 “哇,好威武!”小寒十正欣赏着这浮雕,忽然他发现正中的方向有一处凹坑, 他用小手摸索着,喃喃自语:“咦,这里少了什么……” 听闻他的疑惑,沈长修凑过来,盯着那凹坑,打量许久,忽然,他眼眸攒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忙不迭说:“寒十,麒麟玺呢?” “麒麟玺?”小寒十有些意外,但顷刻间,他似乎就明白沈长修所说的是什么,于是连忙掏出身上的麒麟玺,“是这个东西对吧,一直在身上,硌得慌,差一点就被我扔了!” 沈长修忙接过,满眼欣喜:“呃,果然还在你身上!哈哈,小寒十,太棒了,还好你没扔。” 沈长修看着手里的麒麟玺,又看了看那凹坑:大小正好一样,若是将这麒麟玺放进去,会有什么样的奇迹发生呢…… 沈长修想着,越想越激动。 再也安耐不住的他,小心翼翼将麒麟玺插入凹坑的瞬间,沈长修连忙拉着小寒十躲开一些距离。 沈长修双眸滴溜溜的打转,一直紧绷着心,期待会出现什么天崩地裂的反应。 可等了半晌,也没见什么反应。 小寒十木木盯着愣在那里有些奇奇怪怪的沈长修,忍不住悄咪咪问了一声:“哥哥?” 沈长修这才回过神,略微有一丝尴尬加失望:“哦,看来是我多想了。” 他不知道的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大越上京城,因为他的这个小小举动,瞬间翻了天。 圣湖里的灵物彻底压不住了! 平静的湖水因为麒麟的狂躁开始像煮沸的水一般,剧烈翻滚,不多时湖水就一波波扑腾漫溢了出来,淹没了周围的宫殿。 第178章 “啊!不好啦,不好啦,禁地有异!大水冲向皇宫啦!” 一脸惨白的小太监着急忙慌跑进御书房,事情紧急到甚至让他忘记了,自己面对的是皇宫大内里的最高统治者。 正在御书房下棋的赵介,见到太监竟然敢做出如此荒唐的举动,瞬间得知事情的严重性。 他甚至顾不得多问一句,圾着靴子直接从御书房跑出来,一路小跑着,一脸慌张地望着圣湖方向,直至露出满脸的不可思议才停下脚步。 赵介看到湖水澎湃四溢,侍卫束手无策,宫女慌张尖叫…… 第182章 他双眸逐渐瞪大,愤声喝到:“快!快叫钦天监过来!” …… 手里正拖着从宫外搜罗来的好物什,哼着小曲儿准备送去孝敬太皇太后的白公公,此时突然慢下脚步,他犹疑地望着那里,微微眯着眼眸,看着远处水漫金山的异象,身形猛地定住! 白公公冷不丁吃了一惊,:“啊!” 但很快他缓下面色,言辞变得幽深莫测:“看来……呵呵,这上京城要有变故了。” 说完,他边走边摇头阴恻恻喋喋笑着,嘴角喃喃不已,“变故好啊,好啊,哈哈哈……” …… 整个皇宫乱成一锅粥。 面对这次突如其来的异象,一向面色平静的末峦,也难得浮起一丝惊慌和无奈。 苍老的目光里竟然有了一丝宿命的意味。 毕竟,那是昊天麒麟,而他自己却并不是赵犹! …… 圣湖的水终于若烧开许久的水,遏制不住倾泄而出,灌入周围的宫院,侍卫紧急转移后宫的妃子,贵人…… 钦天监的术士也都束手无策。 丘游护着皇上转移到皇宫最高的建筑,擎天阁上, 站在最高处的赵介清晰的看着圣湖翻滚沸腾,他双手紧紧攥着栏杆,目光里透着忧心忡忡,半晌,他眉心紧蹙沉声问:“亚夫,这可如何是好。” 旁边的末峦揣着手,叹了一口气:“皇上,这,唉……” 圣湖深处暗流涌动,七根玄冰锁链在水底交错成网。 麒麟的鹿角卡在锁链间隙,原本赤金色的鳞甲早已蒙上青苔,唯有那双熔金瞳孔仍在幽暗中明灭。 湖水突然剧烈震颤,沉积千年的淤泥翻涌如墨。 麒麟的鬃毛在水中缓缓飘起,每一根毛发末端都迸出细小的火星。锁链上的符咒亮起刺目寒光,却见它猛然昂首长嘶,覆满鳞片的脖颈暴起虬结筋肉。 冰层碎裂声接连炸响,七根锁链同时绷直。 它的蹄爪深深陷入潭底玄铁,四团赤焰自足底轰然爆开,将周遭水流瞬间汽化。青铜鳞甲上的青苔寸寸剥落,露出底下熔岩般流淌的纹路。 "轰——" 整座圣湖化作沸腾熔锅,万千气泡裹挟着破碎的符咒冲天而起。 麒麟的龙首破开水面时,双角间缠绕的雷火仿佛誓要将天空撕成碎片。 只见那狂怒的麒麟,大口张着,咆哮着,带着巨大的冲天水柱,挣脱大阵,一跃而起! “啊!” 宫里的人哪里见过如此景象,吓到纷纷嚎叫躲避。 赵介看到,腿肚子都在打颤:“昊天……麒麟,这……” 末峦也惊呆了,仰头巴巴看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麒麟踏着蒸腾的水雾跃上云端,燃烧的尾鬃在夜空中拖出百里霞光,暴雨倾盆而下,却在触及鳞甲的瞬间化作氤氲紫气。 若一团祥云,向南飞走。 皇上苦巴巴着眉眼仰着头,伸出想努力挽留的手,却终归无力虚浮在空中…… 半晌,他一屁股跌落在了地上,威严扫地,满脸的无助惨淡,无奈说着:“它走了……朕还是留不住它。” “皇上!”末峦大惊,连忙扶起倒地的赵介,“你这是做什么!” 皇上惨淡道:“亚夫,朕的皇位是不是——” “慎言!皇上!”末峦怒声制止。 随即对身后立着的凤耳嘱咐,“快扶皇上进去休息。” …… 待皇上离开,末峦看着下面的狼藉之象,惊骇之余,陷入了沉思:往南……难到是去找他?! 「给沈长修发的消息,多日也没有任何的回应,沈长修,你到底干了什么?!」 末峦的手紧紧攥起。 麒麟飞入上京城的上空, 百姓第一次见如此景象,纷纷驻足,待意识到那是什么,纷纷跪拜磕头, “神兽降临啊。” “保佑啊。” “天降祥瑞啊,大家快接着。” …… 倚阑珊里的人也出来看热闹。 场面异常轰动。 破道观里的丘游仰头看着天,双眸震颤,顷刻泪流如雨,他哽咽着:“昊天麒麟!你终于醒了!” ~ 沈长修刚刚走出守神殿,他感觉肚子有些饿了,扭头看着旁边的小寒十询问:“饿了吧,要不要——” 嘭——! 一声, 地动山摇! 一团大物落在了他们面前不远处的平台上。 巨大的气体裹挟着地上的枯枝树叶,凌乱冲击过来, 沈长修猝不及防皱眉闭眼,下意识护住旁边的小寒十,片刻后才撩起充满惊愕的双眸望去! 沈长修眯起的双眸渐渐张开,他努力辨别那一团突降的大物到底是什么! 待他看清,双眸猝然睁大:“昊天麒麟!!” 竟然是麒麟从天而降! 麒麟仰天长啸,气吞山河:“哦~~~~~~~~~~~” 浩瀚的气息带动周围的树枝,花草纷纷狂摆动。 连沈长修发丝和衣裳也都在乱舞。 小寒十吓到连忙躲在沈长修身后:“哥哥,怪物。” 沈长修放松身体,露出满脸欣喜激动,他扬声说着:“不,它不是怪物!它是这里的守护神兽,昊天麒麟。” 沈长修想了想:应该是麒麟玺召唤它回家! 于是对身后的小寒十说:“寒十,别怕,在此处等我。” 小寒十怯生生回了一声:“哦…” 沈长修迈开步子,冲麒麟一步步走去,直到走到麒麟跟前一米处,才停下脚步。 他探出手,麒麟撒娇般呜咽一声,连忙像只巨大的宠物狗一般板鸭趴趴在地上,嘤嘤嘤着,冲着沈长修摇尾乞怜。 沈长修嘴角一抽,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大脸颊。 那麒麟开心了,直接伸着大舌头就朝沈长修一下子扇过来,舔到他的脸上,流了沈长修一脸的口水哈喇子。 “咦~”沈长修十分鄙夷地擦了擦落在脸上的口水,“你这家伙。” 他刚准备制止它的再一次扇过来大舌头,只是下一秒,沈长修忽然有些不对劲! 他貌似感觉感觉自己的视线在不断抬高,抬高! “我变大了!”沈长修惊喜叫出声,他忙低头检查自己的身体,诧异道:“啊?我靠!我靠!” 忽然,沈长修似乎想到了自己如何才有如此变化,他看着手掌里还沾着刚刚麒麟滴滴答答的黏连口水,沈长修恍然大悟,“我擦!你的口水还有这功效呢!果然是灵兽呢!” 说完,他连忙扭头看着远处被吓到浑身僵住的小寒十,裂开嘴,高声叫嚷着:“寒十,哈哈,咱们有救了!” 此时的小寒十,眼睁睁看着原地变大的沈长修,吓到呆若木鸡,他恐惧颤抖着,连声调都变了音:“锅…锅!” 沈长修见此,连忙跑过去,麒麟也紧跟着他后面,寸步不离。 沈长修忙不迭拉起小寒十的手,满脸兴奋道:“寒十,你沾一点它的口水,你也就能恢复啦!” 却见小寒十连忙抽回自己的手,而且十分抗拒再伸出手,他红着眼眸,单薄的肩膀颤抖得像风中落叶,却固执地不肯发出声响。 沈长修只当他是害怕麒麟,于是硬是给他胳膊拉了起来:“寒十,乖,相信哥哥,别怕,没事的——” “哥哥,我若变大了,是不是现在的我就没有了……” 小寒十细若蚊蚋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化作一串细小的气泡,他的一双猩红的小眼睛里,布满了胆怯和紧张。 这话一出,沈长修忽然心口被骤然捏紧了起来:呃……是啊,小寒十就……没了! 他恍然意识到这一点,双眸颤抖,望着脚下的孩子,唇角嚅嗫着:“寒十……” 他不知道该跟面前的孩子说什么,手指蜷缩到肉里。 这样一个艰难的选择,让他如何做得出来! 小寒十一双期待的眸光,终究暗淡…… 他缓缓垂下眸子,直到鼻腔里溢出幼兽般的呜咽,软糯乖巧道:“好的,寒十不想哥哥为难,来吧。” 说着,伸出了一只手…… 一棵不知名的老花树飘下的花瓣飘落在他发顶,这个轻柔的触碰却让沈长修蓄满泪水的眼眶瞬间决堤。 豆大的泪珠顺着鼻梁滚落,在下巴尖悬成透亮的水晶,坠入沙坑时溅起微不可察的小坑。 这话一出,沈长修终于绷不住爆哭起来,他连忙俯下身将小寒十拥入怀里。 他紧紧抱着小寒十,声音充满了内疚和不舍:“寒十,哥哥对不起你。” 缩在他怀里的小寒十也哭到嗓子沙哑,他撕心裂肺,身子一抽一抽说着:“哥哥,寒十、寒十也舍不得你啊。” 这一声,简直让沈长修心瞬间都碎成了渣。 第179章 沈长修抽出身,紧紧扳着小寒十的双肩,不管不顾,任泪水止不住横流,他再也忍不了一秒疼惜安抚:“好好好,不变了,咱不变了。” 第183章 他边说着边颤抖着手指,帮小寒十擦拭汹涌而出的泪花,看到这幅伤心模样的小寒十,沈长修心疼到胸口一抽一抽的阵痛。 沈长修忍不住在心中无奈吶喊:寒十,这让我情何以堪?!你告诉我,我到底该如何?这明明都是你,可……可我怎有权利亲手掐灭这一小蹙活生生明媚的烟火,他也是我的光,我的心头肉啊。 他沉思之际,感觉到一个冰凉的碰触,他垂眸,这才发觉,小寒十正探出手帮自己擦拭泪水, 剎那间,沈长修握住他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温柔摩擦,他哭着笑起来:“寒十,哥哥爱你,好爱好爱。” 小寒十听闻这话,又委屈又开心,他抿嘴重重点点头:“我知道,寒十,一直都知道的!” 说完,他就把整张脸埋进沈长修胸口前,亲昵蹭着,呜咽着嗓音:“寒十喜欢哥哥身上的味道,闻着都能安然入睡……” 沈长修心头一痛,将他整个抱起来,护在怀里,亲昵唤着:“寒十!” 忽然他感觉后背也瞬间被什么东西靠上来, 沈长修扭头一看,原来是身后的麒麟也在对着自己撒娇,用爪子不停摩挲着自己。 沈长修见这一前一后的俩,对自己温柔夹击,忽然破涕为笑,忍俊不禁:“你们俩这小可爱啊,可要了我的老命啊。” 「先不管那那么多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就这样,带着一孩子一麒麟,沈长修在这夏莎国遗址上找吃的。 小寒十渐渐跟麒麟混熟,也没那么害怕他了,甚至敢探出手抚摸它躯体,只是对它的口水依旧噤若寒蝉! 麒麟也是对他歪头、伸舌头活泼回应,一路上逗的小寒十“咯咯”笑个不停。 走到小河边,沈长修见这小河是从远处的山上流下来的,河水清澈有鱼,心想可以捉住做鱼吃,又见小寒十在河滩上玩的不亦乐乎, 沈长修便不忍心打扰他的兴致,于是嘱咐他俩:“你们现在这里玩着,我去后面找些锅灶咱们等会做鱼吃。” 小寒十脚丫子踩进清澈见底的河水里,开心到连头也不抬:“嗯嗯。这里好多鱼呢,我要帮哥哥抓鱼。” 沈长修见他如此开心,十分欣慰的笑了笑:“这孩子,” 那一瞬,他忽然发觉,自己似乎在心里将他没有看成是变小了的冷寒十,而是……自己的孩子一般关爱,宠溺。 「孩子……」 沈长修望着周围安详的景色:“若是将来跟寒十能住在这里,有一群自己的孩子该是多么的幸福……” 说完,他羞涩笑着摇了摇头。 小寒十在河里玩耍,麒麟就趴在旁边伸着大舌头舔水玩,眸光却始终注视着沈长修离开的方向。 …… 玩累了的小寒十,忽然发觉不远处河岸旁边的一株高大树上,结出了一簇簇红红诱人的果子, 小寒十跑到树下仰着头,摸着饿扁扁的肚子,垂涎欲滴:“哇,一定很甜吧,好想吃啊。” 他探出小手,跳着,往上比划着,可那高度对现在的他来说是那么的可望而不可即:“哎呀,够不到呢!” 刚说完丧气的话,忽然,那果子竟然神奇般像下雨似的哗啦啦落下来… “啊?”小寒十惊讶,这才猛然转头看去旁边, 只见那麒麟,正两前爪腾空站起来,趴在树干上,不停地剧烈摇晃着树干,将果子给硬生生暴力摇落下来。 “啊,原来是你啊,哈哈哈,”小寒十开心到见牙不见眼,接着他兜起衣衫,撒丫子在地上不停捡果子,“哇,好多好多,那里还有。” 没多一会就捡了一大兜子。 他本想拿起来尝一口,可临拿到了嘴边又停下了手:“不,我要给哥哥先吃。” 于是小寒十将捡的红果子,摆在了河边,摆成了一个三角形果子塔。 随即他盘腿盘在那里双手托腮守着,守着果子,守着他的哥哥。 麒麟也是,板鸭趴在他对面,陪着他一起守着沈长修归来! …… 沈长修找来一口锅,又找了些干柴,这才准备往回走。 结果,快要走到河边的时候,远远地看着,那俩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正奇怪:“嗨,这俩是玩累了?” 于是快步走过去,麒麟先一步看到了沈长修,连忙挺起身,撒丫子奔跑过去,待跑到沈长修面前,喘着粗重气息,刚准备伸出大舌头, 沈长修连忙躲过,一脸回绝之意:“别别,麒麟兄,不用这么热情啊。” 麒麟:…… 小寒十也跑过来,语速急促:“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我们摘得果子,等着你吃呢。” “果子”沈长修说完,这才一转头看到刚刚他们坐着的地方,垒了一个果子塔,顿时会心一笑,“哇,寒十做的?” “嗯嗯!”小寒十说完,旁边的麒麟就蹭着他,似乎在为自己邀功。 小寒十会意,“哦哦,还有它的功劳呢!” 麒麟摇尾昂首,十分得意。 沈长修忍俊不禁:“嗯,你们简直太棒啦,这果子好红啊,一定特别的甜。” 小寒十迫不及待跑过去拿了一个递给沈长修:“哥哥先吃。” 沈长修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哦?你们都没吃?” 小寒十和麒麟齐刷刷摆摆头。 沈长修笑了笑:“哦,也好,哥哥先帮你们试试毒。” 于是,在他们的注视下,沈长修拿起果子咬了一口,“咔嚓!”一声脆响, 沈长修嚼了嚼,随即露出一脸欣喜,“哇,好甜好甜,水分也多,你们快尝尝啊。” 这话一出,小寒十和麒麟双眸瞪大,下一秒赛跑一般跑过去抢吃果子。 “咔嚓!” “咔嚓!” 他们疯狂吃果子。 “好好吃啊,哥哥,这个果子太甜了。”小寒十边吃边说。 沈长修称赞着:“嗯,寒十摘得果子就是甜。” 小寒十看着手里的果子,歪头思忖:“不过,这叫什么名字啊,光吃了都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若是以后跟人说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呢。” 「以后…… 小寒十,还有以后吗?」 沈长修脸上的笑容骤然淡去,他这才仔细端详这果子:这或许就是小寒十最后一次吃的水果了…… 沈长修将果子比在了小寒十的脸旁,狡黠说着:“它红艳艳的像极了小寒十你可爱的小脸蛋,也像你一般的甜,既然寒十这么喜欢吃,不如就叫它:小寒十果,如何?” “哈哈,小寒十果!”小寒十开怀笑着,“嗯嗯,好的,那哥哥以后吃到这果子,是不是就能想起小寒十我了!” 小寒十的玩笑话却让沈长修心底莫名的升起一阵浓郁的忧伤。 “寒十……” 结果不等他说完,小寒十像是没心没肺一般,起身跑去河水里,“哥哥,我帮你捉鱼。” 沈长修望着他,那阳光下活泼灵动的身影,却感觉到无比的心疼…… 他忍不住发出一声:“麒麟兄,你说,我该如何是好啊。” 麒麟正“咔嚓咔嚓”狼吞虎咽吃完了最后一只果子,忽然听闻这话,愣在了那里…… 沈长修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无人询问到询问一只灵兽的地步,随即苦笑一声摇摇头。 “唉,要是子都和魏青羡在就好了。”说起他们,沈长修面色一敛,“也不知道他们在外面怎么样了?” 也让他意识到,小寒十的事得快些裁决了。 沈长修一想到此,心乱如麻,唉……他实在下不来决心。 他自私的想多,再多,更多一些,留小寒十在身边一些时日…… 随即起身,对那边的小寒十说:“好!那哥哥就准备烧火煮鱼汤啦。” 沈长修和小寒十一起在河里嬉戏,捉鱼,不一会也捉了大大小小好多条了。 小寒十可开心了,笑到嗓子都哑了:“哥哥,寒十太开心了,跟哥哥在一起,寒十很幸福。” 沈长修努力藏着内心的心酸:“嗯,哥哥也是。” 待将鱼都收拾好,放进锅里炖煮,他们守着锅,守着鱼,守着一分一秒拥有彼此的时间…… 小寒十忽然想到在水下洞里,沈长修帮自己度气的那一剎那,心口起伏厉害,脸也跟着涨红发烫,他犹豫片刻,才嚅嗫开口,“哥哥,咱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沈长修眼睫一颤,撩起眉眼望向他…… 小寒十缓缓展颜,缓缓道来:“我隐隐约约只记得哥哥是我最最重要的人,却记不起哥哥……到底是……怎样的哥哥?” 沈长修颤抖了几息唇角,忽然有些回答不了他的问题:告诉他,他们是挚爱情侣,可如今的身份年轻又不合适,可若只告诉他是哥哥和弟弟的关系,又不公平…… 沈长修在心中犹疑许久,注视着小寒十的双眸,还是开不了口:“这……” 第184章 小寒十见沈长修挣扎、纠结、又慌乱的神色,忍不住噗嗤一笑。 第180章 沈长修一见他的反应,愈发慌了:“呃?你笑……笑什么呀?” 小寒十嘟起嘴巴,忽然探出手,帮沈长修挽起落下的发丝,他一字一句,清晰说着:“哥哥的反应……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沈长修下意识“啊”了一声,顷刻,他似乎也才了然,暗戳戳松了一口气:“你这个小机灵鬼!” 小寒十忽然露出坦然的神色,单手支颐,歪头露出一个狡黠的笑脸询问:“哥哥,你跟…呃,大寒十,一定很相爱吧!” 沈长修:…… 这小寒十的问题怎么一个比一个刁钻,惹得沈长修再次卡壳,无奈哂笑打着哈哈:“呃……呵呵呵,寒十啊,” 小寒十不依不饶:“那是哥哥喜欢大寒十多一些,还是大寒十喜欢哥哥多一些呢?” 沈长修刚想反驳什么,忽然,他神色一转,垂眸开始认真考虑起这个问题:当然是我!是我为了寒十追进书里,是我一直偷偷暗恋着他…… 可后来…后来,寒十的双眸,他看着自己的双眸里真真全都是浓到化不开的爱啊! 他一定是那么那么的爱我,眼眸才是那种样子! 一定…… 直到小寒十的“咯咯”爽朗笑声响起,才打断了沈长修不知不觉陷入的沉思。 沈长修蓦地脸颊一红,哼唧唧:“哼,寒十,你在嘲笑我。” 小寒十挑挑眉梢,接着指着旁边的锅:“哥哥,再想,鱼都要糊了吧。” “呀!坏了,坏了!”沈长修这才想起,鼻头一抽,果然有糊味啦,连忙手忙脚乱,掀开锅盖翻炒,又往里面加水…… 小寒十看着沈长修那慌乱的样子,笑的愈发大声:“哈哈哈哈…” 待忙完,沈长修觑了他一眼,假嗔道:“你这个小调皮鬼啊!” 小寒十莞尔盈盈笑着:“嘻嘻。” 鱼做好了,鱼肉的香味飘了出来。 小寒十猛抽鼻头:“哇,好香。” 小寒十和麒麟咣咣闷声吃着。 小寒十一连喝了两碗鱼汤:“哥哥,这鱼汤真好喝,我好满足。” 「没盐没油的哪里好喝?!这孩子,忒会安慰人了。」 沈长修见他喝的一滴不剩,有些心疼:“其实,哥哥的厨艺真的不错,只是这里条件有限,等以后有机会,我给你做红烧肉吃……” 说着说着,沈长修的语气渐渐没了力气, 「等以后……还有以后吗?」 他感觉嗓子眼发紧到难受,忽然说不出话来。 小寒十见此,径直凑过来,捏了捏沈长修的脸颊,漂亮的双眸一闪一闪,那么的璀璨明媚:“哥哥,谢谢你,” 沈长修不明所以,木木了一声:“啊?” 小寒十垂眸一笑:“寒十,很知足。” 沈长修刚准备说什么,小寒十转移话题:“哥哥,天色越来越暗了,咱们晚上睡哪啊,是不是得提前找地方了。” 沈长修想的之前找锅具的时候,寻了一处适合夜宿的房舍,于是点点头:“嗯,我已经找好了,咱们吃好这就过去。” 小寒十莞尔:“那就好。今晚,我可要好好睡个安稳觉了。” 沈长修望着面前的人,他恍然感觉小寒十有些不一样了……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清楚。 ~ 待吃好,沈长修带着他们来到了提前找好的地方。 在守神殿后面的一处寝殿,尚且保留的还算完整,里面床榻虽然破旧不堪,但收拾能凑合一晚。 小寒十连连打着哈欠,沈长修知道他疲惫了,便快速收拾一番,安抚他躺下:“寒十安心睡,哥哥守着你。” 躺下的小寒十望着沈长修,摇曳烛光里,他的目光格外柔情,点点头:“好的。” 入夜许久,劳累了许久的沈长修也终于有些撑不住,上下眼皮不停打架, 看到麒麟守在门口,沈长修觉得踏实不少,遂也不管了,直接躺在旁边的椅子上沉沉睡下了。 待沈长修的微鼾声平顺响起后,小寒十猝然睁开明亮双眸,他扭头看着,月色下那张美丽让人欢喜的脸。 小寒十一脸忧郁,他拧着眉心起身,缓缓朝沈长修走过去,深情望着月光下沈长修的脸, 片刻,小寒十无声流泪,他低声唤着:“哥哥,我爱你……所以,哥哥,寒十不想看到你为难,希望你开心,跟你相逢的这段日子,寒十特别的开心。”泪水落在了沈长修的衣角上, “即便小寒十的生命就此结束,很短暂,能遇见哥哥小寒十也满足了,我会将哥哥的爱人送来哥哥身边的!待明日,你睁开眼就能看到他,一想到那时哥哥脸上的笑容,小寒十就无憾无悔了!” 说完,委屈巴巴的小寒十,俯身在沈长修额头落了一个轻轻的吻。 门口的麒麟看到这一幕,低低呜咽一声。 半晌,小寒十才不舍转身,走到门口,轻轻抚摸了麒麟片刻,喃喃:“以后就靠你和大寒十一起好好保护哥哥了,” 小寒十氤氲着眉眼,忽然紧紧一闭,像是下了最后的决心, 终于抹了一手麒麟的口水,涂抹在自己的脸上…… “哥哥,别了……”哽咽的声音回荡着这个安静的夜晚。 ~ 窗子里透进来明媚的阳光照在脸上,暖洋洋。 沈长修缓缓睁开惺忪睡眼,呻吟一声:“呃……” 他伸着懒腰,下意识往旁边的榻上看去,却不见小寒十的影子,沈长修心头一紧,睡意全无,连忙起身跑着出门…… 结果,还没等他迈出门口,就看到外面晨曦里,那熟悉高大挺拔的身影…… 沈长修身形瞬间愣住! 一剎那,瞬间热泪夺眶而出, “寒……”沈长修唇角嚅嗫着,再也控制不住,把腿就扑了过去,他高声呼唤着,“寒十!” 冷寒十也疾步朝他走来,张开双臂顺势拥他入怀,在他耳边发出磁性满满的声音:“长修!我…回来了!” 沈长修哭到泣不成声:“呃呃、呃呃,寒、十,” 他情绪激动,牙齿紧紧咬着冷寒十的肩膀,哭的撕心裂肺,“寒十!呃,寒十!” 他所有的委屈,所有的软弱有了承接的怀抱,任他肆意发泄…… 他哭到身体发软,站不起来, 冷寒十一把将他横腰抱起来,抱进房间的榻上,深深吻着他,将他所有的委屈、伤心,吸收殆尽。 …… 缠绵后的沈长修越发无力,他软绵绵靠在冷寒十的胸膛上,音色忧伤至极:“所以,是我抹杀了小寒十,是我的反应让他主动选择了退出!” 沈长修捶着胸膛,满是自责。 冷寒十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呵护道:“傻瓜,小的那也是我啊,只是我的一部分意识而已!” 沈长修撩起无辜的眼眸,怔怔望着此时的冷寒十,他端详片刻,随即拼命摇摇头:“不不,小寒十是小寒十,你不是!” 冷寒十略微无奈笑了笑,随即捏向他的下巴尖,宠溺地询问:“那你想如何?找那大扑棱蛾子再要些蛾子粉?我再变回去,给你送回你的小寒十,可好?” “呃?!” 沈长修卡克,一脸抗拒的盯着他,可那个“不”字却又一下子说不出口。 沈长修从他怀里起身,叹了口气:“哎,我就是舍不得小寒十,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般,可我也知道,小寒十看出了我心底的选择,他是不想我为难,才帮我做的决定!他还是个孩子啊,是我对不起他!” 冷寒十拉起他的手,贴在他脸庞上,讨巧道:“你这么喜欢孩子,那将来咱们就多生几个。” 沈长修:“呃……” 冷寒十柔和说着:“长修,你没有对不起他,是你的爱,让小寒十一夜长大而已!他因为要追上你,走了岁月的快捷方式,这样才能快速站在你的身边,跟你匹敌啊。” 「我的爱,让小寒十一夜长大?!」 听闻这样的解释,沈长修双眸惊讶到震颤,他盯着冷寒十,显然他始料未及,他…… 见他如此的反应,冷寒十微微一笑:“怎样?换个角度,是不是,能接受了?” 见沈长修还是没有反应,冷寒十掏出藏在腰间的红果子,狡黠笑说:“这果子,它红艳艳的像极了我可爱的小脸蛋,也像我一般的甜,既然我这么喜欢吃,不如就叫它:小寒十果,如何?” 沈长修双眸再次瞪大,他脸上绽开巨大的笑容,“啊啊,” 他一下子搂住了冷寒十的脖子,狂亲不止,“寒十,寒十,你真是我长大的小寒十!大、小都是我的好寒十!呜呜~~” 冷寒十感受到挂在自己身上的人因为开心而颤抖的身子,瞬间无比的满足:小寒十……再见了。 “果然是,年少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不然啊,就像我这样,一辈子满眼满心都是他。” 第185章 冷寒十自嘲笑着,笑到嘴巴许久都合不拢。 沈长修也笑到不能自已:“哈哈哈,这就叫天注良缘!” …… 沈长修“咔嚓、咔嚓!”啃着那枚小寒十偷偷藏在腰间的果子,用仅有的一丝怀疑不停端详着面前的冷寒十,“你都记得!真的记得?小寒十的经历你全都记得?” 第181章 “嗯,就像是……小时候的记忆,”冷寒十眼睫颤了颤,声音愈发缠绵悱恻,忽然,他嘴角抿出一道微小的弧度,“哦,对了,我还记得第一次的吻,被一个臭小子在水下给霸占咯。” 「臭小子……水下! 嗨~~~~~~~~~~~~~~~」 沈长修这才顷刻想起,是当时自己也变小了跟小寒十一起穿过洞的时候,给他在水下度气…… “嘻嘻,你、你果然都记得!”当初情形紧急没多想,现在略做回味,沈长修双颊一下子窜落,甜丝丝儿哂笑着。 冷寒十陪着他一起傻呵呵笑着。 …… 玩笑完,冷寒十目光转去门口正趴在那里晒太阳的麒麟,正色询问:“这麒麟是从宫里来的?” 沈长修点点头:“嗯,应该是那麒麟玺将他召唤他归来。” 忽然,沈长修想起什么,急切道,“对了寒十,既然你回来了,咱们得快去拯救咱们的小伙伴啦,也不知道魏青羡和子都被困在鬼森林如何了?” 冷寒十起身,他感觉体内气血充盈,灵力波荡浩瀚,一脸豪迈:“嗯,有我在,而且现在加上昊天麒麟,鬼森林,哼!长修,咱们没什么好怕的了!” 沈长修望着意气风发的爱人,满意的爱意泛滥,星星眼娇滴滴道:“嗯嗯!有你在我安心!” 说着,也随他起身,面色一转,变得谨慎起来:“嗯,不过,咱们是从鬼森林的池水底下一处窄小洞穴进来此处的,只是出去……” 冷寒十眼眸一闪:“那麒麟是如何进来的,咱们跟着它出去不就好了!” “对啊!”沈长修眼眸一亮,“我怎么把它这么关键的外挂给忘记了。” 随即,沈长修走到麒麟跟前,揉了揉他的耳朵:“麒麟兄,靠你了,带我们出去,进入鬼森林!” 麒麟似乎真能听懂沈长修的话,连忙趴在地上扭动身体,似乎等待他们骑在自己身上。 “嗯,果然是灵兽。”冷寒十冲沈长修伸出手,扶他上去。 接着自己一个飞身跃起,骑上麒麟的后背将沈长修结结实实圈在怀里。 沈长修和冷寒十一前一后像骑马一般骑在了麒麟身上, 麒麟这才站起身,腾空一跃,飞上天空。 “哇。好神奇啊。”随着高度的不断升高,沈长修心口也跟着起伏,显然他有些兴奋。 呼啸的风吹拂着他的发丝,冷寒十温润体贴的音线在他耳畔响起:“长修,怕高吗?” 沈长修仰起头对身后的人撒娇:“嗯,怕高,但是在你怀里,我什么都不怕!” 冷寒十笑了笑,朗声道:“嗯,真好听的话。” 片刻,沈长修在心底酝酿了须臾,又犹豫了一会才开口:“寒十,那个…小寒十曾问过我一个……问题,” “嗯,冷寒十对沈长修的爱……总是比沈长修对冷寒十的爱,多那么一点点!” 冷寒十不等他说完,就语气轻松笃定又夹着一簇小得意的抢答起来。 沈长修盯着他眸色潺潺:…… 待反应过来,偷偷抿嘴开心笑到身躯乱颤。 「冷寒十对沈长修的爱……总是比沈长修对冷寒十的爱,多那么一点点!呀呀呀,寒十好会啊,哈哈哈哈哈……」 他开心的一颤一颤的身姿颠到了冷寒十的心尖尖上,让他压低声有些克制不住地在他耳鬓厮磨:“长修……我的回答,你…满意吗?” 冷寒十的音色本就磁性满满,稍微一加情愫渲染简直能让人就地疯狂! 他此时音色中撩拨的意味可谓十足,让沈长修身上激起一阵电流般,又爽又麻。 沈长修已经浑身酥麻到说不出话来,只扬起下巴嘟起嘴,冲他唇部一下吻上去。 结果,他吻完就想逃,却被冷寒十一把死死按住头部,继续深吻起来。 空中拥吻。 冷寒十俯身下来,猝不及防和他贴了额头,他身上独有的淡淡香气,抵住了沈长修微微泛红带着水润光泽的唇,悄声低语,桃花眸浸水,欲求欲予…… 沈长修鸦羽眼睫,温热的唇微微触碰到浓密允吸他的唇瓣。他轻嗤一声,身子微微后仰,手揽着沈长修的腰,不轻不重地捏了下,桃花眼闪过一丝促狭,藏着细碎的光,接着薄唇张开,含住了他的手指。 “呃……” 耳旁呼啸而过的风带走了沈长修的一声急促喘息。 他神色动容,语气也松软下来,他声音低沉,拇指抚过冷寒十的唇,眸光流转,幽深至极:“寒十,好想你……” 他低哑的声线划过冷寒十的耳廓,点火般, 暴雨磅礴,乌云压顶,满殿黑暗。 …… 冷寒十身上的热气蒸腾,扑面而来,沈长修白嫩的耳垂突然红了。 他俯下身来,滚烫急促的呼吸似细碎的火焰,溅落在沈长修战栗的肌肤上,那蔷薇色的唇干涸得似乎要龟裂,水雾朦胧的眸泛着破碎的红湿漉漉的眸子叫人很难抗拒他…… “高空,好刺激……” “长修喜欢就好!” 冷寒十挑逗着:“多日不……长修,吻技见长啊。” …… 麒麟轻松飞过看不见的结界。 从上面俯瞰下去,沈长修这才看到了下面整片的鬼森林,无比的广阔,看不到边。 沈长修眯着眉眼,有些发憷:“茫茫一片,也不知道他们在哪?” 冷寒十双眸入炬,一寸寸打量着下面:“嗯,的确是有难度。” 两人正焦灼着,忽然那麒麟剧烈下降了一段距离,贴着森林上面不近不远,停着飞行。 沈长修正准备发问。 下一秒,那麒麟忽然对下面“哄——!” 发出一阵气吞山河的长啸! “……” 后背上的沈长修和冷寒十当即惊呆。 顷刻,只见下面茂密的参天树林瞬间狂舞,不消片刻那大树竟然连根拔起,带出一片的尘土枯枝乱飞,像一团烟雾…… 严丝合缝的森林顷刻间被撕开一条口子,他们的下方出现了一片空地。 沈长修:…… 冷寒十:…… ~ 此时,在鬼森林里被各种妖怪折磨到筋疲力尽的两人,狼狈的躲在了一棵大树叉上。 魏青羡被红眼毒蝙蝠咬了,奄奄一息的他躺在子都怀里,脸上的皮肤一下子皱巴巴,如同离水几日的花朵,散发出诡异又让人恐惧的枯萎感。 感到自己大限将至的魏青羡,眼眶又湿润起来,他的声音细弱游丝:“子都,我是不是…真的要…死了?” 子都一听,面上浮起一丝难过,他努力咽下悲悯,给他喂了些水,声音哽咽:“不,不会的,咱们找到沈长修就好了,他懂医术,” “他?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野猴子,估计早就被妖怪给吃了,”魏青羡说着,想到此事,满心的内疚,竟又流出一行泪水,“是我没有履行诺言,没有保护好他。” 子都硬声道:“别瞎说!你不是说他是老天爷的私生子嘛!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魏青羡虚弱惨淡一笑:“嗯,也是,他他,咳咳,咳咳,一定会死在我、我后面的……” 魏青羡剧烈咳嗽着,以至于呼吸不畅,脸一下子被憋到惨白发紫。 子都见他这幅光景,一时间情绪再难克制,他崩溃嚎叫着:“别死死死的,你们谁都死不了!” “呼~呼~”魏青羡大口喘息片刻,才艰难地撩起眼皮,用力紧紧握着他的手,像是要交代临终遗言一般正式,“子都,谢谢你,没想到,这最后的一段路,你陪着我走完,待我死了,一定要将我带出这个恐怖的地方!我可不想一个人埋在这里,不、不想!” 子都听闻这话,终于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他难过流出一行热泪:“魏青羡……你——” “砰——” 一声巨响,接着周围的树木瞬间狂舞,紧接着一股巨大的气流袭来。 子都连忙搀着魏青羡,飞起躲避:“啊!什么情况?!” 巨大的尘土飞扬,发生的太过突然,两人都反应不过来。 他们抱头鼠窜,慌乱躲避着四处倒下的树木枝蔓。 魏青羡扯着嗓子嘶吼:“这是天要绝我啊!” …… 待平静下来,才发觉,整个阴森的树林瞬间亮了大片,浓密的森林被破了一大口子, 一片平地露了出来。 …… 望着下面的空地,沈长修忍不住吐槽:“我靠,麒麟兄,你这为自己准备手动开启了停机坪啊!” 第186章 麒麟缓缓往下面下降,它准备在那片他刚开辟出来的空地落地。 …… 透过凌乱的枝丫,子都望着天上的飞着的麒麟大惊:“我的天!我眼花了嘛?那是……” 魏青羡随着他目光看去,待发现目标,他虚弱的双眸猝然睁大:“麒麟!壁画上的麒麟!” 魏青羡瑟缩着,满是不可思议叫着:“我这不会是要死了,出现幻觉了吧。” 子都当即怼道:“放屁!我又没快死!” 忽然,子都看到:“那麒麟上面还有人!” 魏青羡瞳色骤缩,他颤巍巍道:“好像是两人,还有些眼熟……” “沈长修!” “沈长修!” 两人异口同声惊叫出声。 第182章 沈长修和冷寒十从麒麟身上下来。 沈长修转着圈瞅着周围,双手罩在嘴边,迫不及待放声高呼着: “子都——!” “魏青羡——!” 缩在那里颤颤巍巍的子都和魏青羡有些愣住,片刻这才反应过来,喜极而泣:“他、他在找我们!” 子都连忙搀扶起魏青羡,踉踉跄跄奔过去:“我们在这里!我们在这里!” 警觉的冷寒十先一步发现了他们,指着远处,厉声道:“他们在那里!” 沈长修这才转身看去,随即拔腿就朝他们跑过去。 待见远处满身狼狈的两人,一时间又喜又心疼,更加心急如焚奔跑去接应:“太好了,你们俩都没事!” 只是刚到跟前,就见子都怀里那魏青羡,脸色苍白无力,奄奄一息的指着他,断断续续:“沈……沈长修,你……没死太好了,我做到了,我先死了,你答应我的——” 说着,他的手指就垂落下去,身体瘫软,一下子闭上了眼睛。 沈长修惊慌连忙一把将他托住,大叫一声:“魏青羡!” 子都哭丧着脸忙解释说:“他被红眼毒蝙蝠给咬了,沈长修,你快救救他。” “好好,先将他放下。”沈长修连忙给他把脉,半晌,他变得面色惨淡,拧着眉心不忍说着,“我也无力回天,已经是命劫之象……” 听闻这话,子都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瞬间失了神,慌慌张张:“是我!是我没保护好他。” 情急之下的冷寒十想到什么,忙说:“长修,咱们中的莫名其妙的毒,那昊天麒麟口水都能破,这魏青羡的……是不是也可以?” 一句话点醒焦头烂额的沈长修,他望着冷寒十神色陡亮:“对啊!还得是你啊!” 于是,他连忙起身走去麒麟面前,抹了一把麒麟口水,跑过来,在子都的错愕注视下,将那黏糊糊的口水,不管三七二十一喂给魏青羡。 只是半晌,也没见魏青羡有什么起色。 沈长修原地打转,手指攥着衣角,心情紧张到了极点:“怎么会没反应……这可如何是好!” 子都也是慌慌张张:“没用?啊,这……” 冷寒十安抚着两人焦急的心:“别急,再等等看。此处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尽快离开。” 沈长修恹恹点点头:“嗯。那咱们先回夏莎国!” 四人上了麒麟背,被它带着飞入夏莎国。 这一番操作,让子都看傻了,他不敢相信自己飞起来,还是坐在了麒麟背上:“这……天啊,简直不敢想,神了?!” 许是如此接近昊天麒麟,子都明显感觉到体内灵气无比充沛,丹田涌入汩汩气流,流入四肢百骸,让他体力倍增, 瞬间有筋骨重塑,脱胎换骨的爽感。 “我天啊!”他忙戳了戳旁边同样是修炼者的冷寒十:“寒十,你感觉到了吗?” 冷寒十会意,点点头:“嗯,这可是昊天麒麟,天下灵气之脉!” 子都大惊失色:“那魏青羡岂不是有救了!” 听闻此话的沈长修不禁开心不起来还有些忐忑,他不确定麒麟的口水对魏青羡的毒是否有效…… ~ 进入夏莎国。 麒麟落地,三人将魏青羡安顿在榻上,给他喂了些水。 沈长修再次为他把脉,不消片刻,他紧张的眸色渐渐松弛下来,因为他发现,魏青羡的脉象已经接近平缓。 沈长修紧绷的心终于松了一口气:“呼~太好了,有救了。” 一旁闷声紧缩眉头许久的子都,听闻沈长修的话,瞬间连连拍着胸脯仰头长啸:“哎,可吓死老子了,若他真有事,我得自责一辈子了。” 随即,子都这才终于放轻松,一脸兴致地走去门口,叉腰盯着那麒麟,露出满眼的崇拜和稀奇:“哇,哇…昊天麒麟,简直了,神兽,灵啊,灵!” 子都兴奋呢到喃喃不已,眼眸不停在它身上上下左右流转:“总算见到真的麒麟了,你瞅瞅这大体格子,这体型似鹿,高大而优雅,四肢修长有力,蹄子宽大如牛,行走时轻盈稳健。头部形似龙头,头顶有一对鹿角,角上分叉如树枝,面部轮廓柔和,眼睛明亮如星辰,透露出仁慈与祥和的光芒。” 子都边说着边转到了麒麟身后,继续端倪, “全身覆盖着五彩斑斓的鳞片,鳞片光滑如镜,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它的背部有一条长长的鬃毛,鬃毛如火焰般飘逸,随风舞动时仿佛燃烧的霞光。尾巴似牛尾,但更加蓬松,尾尖微微卷曲,显得灵动而富有生机。 麒麟的腹部则覆盖着柔软的毛发,毛色洁白如雪,象征着纯洁与高贵;它的步伐轻盈,行走时仿佛踏云而行,脚下生风,不留痕迹……” 子都越说越激动。 冷寒十走来,双手抱胸:“传说中,麒麟出现时,周围会弥漫着祥瑞之气,草木繁茂,百花盛开。来到这夏莎国,果然如此。” 沈长修也走出来,他想到现代对麒麟的寓意,它的形象常被用于建筑、绘画和文学作品中,寄托着人们对和平与美好生活的向往,遂扬声道:“嗯,麒麟的外形既威严又温和,既有龙的神圣,又有鹿的优雅,是祥瑞、仁慈与力量的象征。” “嗯嗯,甚好寓意!” …… 麒麟听到他们的夸张,愈发精神抖擞,昂首摆尾。 ~ “呃。我不是投胎转世了吧?” 魏青羡缓缓仰起头,看着门外的麒麟眸色有些迷茫。 “嗯啊,欢迎魏老板转世投胎,重新做人!这是一方新的天地!”沈长修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炸响, “不过,这一世还是我们陪着你!”沈长修探过头,堵住了他的视线,对他露出一脸诡谲笑容。 子都和冷寒十也凑过来,齐声说:“对,还是我们!” 魏青羡挑眉瞪着沈长修:“呃?!” “野猴咂?!” 沈长修哂笑着:“对对还是我!” 魏青羡又看到后面的两人,一脸震颤,“冷寒十!子都!” 魏青羡这才完全确定一件事:“我——我他妈还活着!” “恭喜魏老板,重获新生!” 三人肩并肩像是商量安了一般齐刷刷贺喜道。 “哈哈,”魏青羡开怀笑着,一脸激动,忙不迭挺起身,此时的他,特别想跟他们来个集体拥抱,结果:“呃!头好痛!” 沈长修连忙安抚:“别激动别激动,刚刚解毒,你身体还很虚弱的,慢慢来!” 魏青羡一把抓住沈长修的手,眼眸一敛,露出满脸的感激涕零,他颤抖着唇角低沉语气:“沈长修,是你……救了我。” 沈长修莞尔一笑,随即转身戳了戳门口摇头摆尾等着邀功的麒麟,“其实是它啦!” 魏青羡转眸望去,瞠目结舌:“啊!昊天麒麟!” 沈长修将他们的经过跟子都和魏青羡仔仔细细讲了一遍。 …… 子都听闻叹说:“太神奇了,此处世外桃源,就是当年的夏莎国,也就是沈长修祖上的居住地?!” “是世外桃源,也是一处露天墓地。”冷寒十沉声哀叹。 沈长修听闻垂眸哀婉不已。 那魏青羡似乎抓住了什么,阴恻恻着眼眸尖叫着:“哦~~所以,麒麟玺原来是在你们这里?!” 沈长修:…… 冷寒十:…… 沈长修反应过来,顿时露出一脸贱兮兮笑容:“呵呵,我们只是物归原主而已,这本来就是属于夏莎国的对象嘛。” 子都见这架势,忙圆场:“就是就是嘛,是物归原主!若不是今日麒麟玺回来才召唤麒麟回来,你这不是必死无疑嘛!” 魏青羡:…… 顷刻,他松弛下情愫,轻笑一声:“嗯,嗨你看你们还当真咯,我开玩笑而已,说的极是,这麒麟玺本来就是属于这里的。” ~ 有这麒麟的灵气补充,魏青羡体力恢复很快。 不到一日,他就已经能下地了。 几人在这里四下探索着过去的痕迹,想到这个小国的变故,物是人非,皆满眼唏嘘。 第187章 子都问沈长修:“长修,没成想这一次的发配,竟然有了这样的结果……今后,你是有何打算吗?” 子都忽然抛过来的问题,让受到此间景象刺激许久的沈长修脱口而出: “打算!呵呵!我还真有!我打算让赵介公开夏莎国的存在,昭告天下当年赵犹犯下的恶行!” 说这话完全是情绪使然,而且关于这个决定,沈长修都还未来得及跟冷寒十商量, 话落地的剎那,他才反应过来,沈长修察觉到冷寒十眼眸一闪而过的异色…… 却不成想,冷寒十没有丝毫犹豫:“我帮你!” 沈长修瞬间愣住。 旁边两人也是一脸惊异盯着冷寒十。 魏青羡有些不可思议反问冷寒十:“你可是赵介锦衣卫的指挥使啊,说出这样的话——” “那又如何!”冷寒十斩钉截铁,他望着沈长修目光坚定:长修想做的事,我必倾尽生命支持!哪怕…… “算我一个!” 子都不假思索:“那也算我一个!” 魏青羡蹙眉盯着子都犹疑片刻,才转头看着沈长修:“哎,你和麒麟救了我一命,我必须得报答你们啊,也算我一个!” 第183章 沈长修泪眼汪汪地望着他们:“你、你们……” 一时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下子涌来巨大感激的话瞬间堵在了他嗓子眼那里,又硬生生憋上了他的眼眸,不消片刻染成殷红一片…… 他扁嘴垂手道:“谢谢你们,我——” 子都神色抖擞,强势振臂一呼:“你谢什么!沈长修,即便你不是夏莎国后人,这也是一件无比正确的事,我们都会去做!!” 子都踱开几步,用力说着,“你看这里,明明像是一处世外桃源,景色宜人优美,明晃晃的阳光下却透着死寂,它不是鲜活的,是空荡荡,是静止的,仿佛是一处历史纪念丰碑,时光包裹起的那场罪恶的琥珀……” 众人随他目光放眼望去,满目是认同! 沈长修抬起眼眸,眼波在他们每个人身上就转…… 深爱的,可爱的,疼爱的他们。 …… 激动的心久久才平复下来,沈长修忽然撩起眼皮,对魏青羡露出一脸欣慰:“哎!你做到了,我也做到了!” “呃?!”魏青羡一头雾水,冲他黑脸龇牙撇嘴,“野猴子,你这说的是什么鬼话?!” 沈长修双手抱胸,冲他淡然一笑:“魏青羡,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想知道妙真人留给你的口信吗?” 魏青羡盯着他,神色陡转,顷刻喉间一滚猛然紧抓住沈长修快速追问:“到底是什么!你这家伙终于打算告诉我了?!” 见他反应如此剧烈,沈长修浅笑点头:“嗯,其实,我此番操作并非要故意一直吊着你,而是履行对他的承诺的兑现而已!” “啊?!”魏青羡神色愈发迷茫,已经没耐心听他弯弯绕,抓着他的手又紧了紧,急不可耐冲他扔了一句:“有话快说!” 旁边两人也有些好奇,纷纷盯着沈长修,等待他的答案。 沈长修一下子用力扫开魏青羡的手,随即坐在旁边的石头上,翘起二郎腿,这才指着魏青羡振振有词:“妙真人让你告诉你——远离上京城!” 旁边二人听闻也都露出诧异神色,特别是冷寒十,不过待他想通这一切,顿时会心笑了笑,似乎对沈长修的这番迂回策略有些佩服和欣赏。 “…………”魏青羡始料未及到舌弓不下,他努力想开口辩驳几番,但唇角挣扎几次,无疾而终……他沉默半晌,似乎也接受了这样的答案。 “事到如今,经历了生死,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了,唉!师傅他是要我为自己而活啊,”魏青羡深深叹了一口气,舒展了紧皱的眉心,这一刻,他终于肯敞开心扉,“其实,关在昭狱塔底下的妙真人他…他是将我从小带大的师傅。” “啊?他是你师傅!”沈长修眼珠子一滚,趁机追问,“那呵呵,长公主呢?跟你又是什么关系呢!” 听闻沈长修忽然换了换题,提起那长公主,魏青羡一下子炸毛:“你…你怎么知道?!” 沈长修手指缠着耳边垂发,混不吝打哈哈:“嗨,江湖传闻而已,不过看你这反应,啊?真有关系啊?!” 魏青羡满脸狐疑盯着他,撇撇嘴,显然他一点都不信沈长修的话:“这件事可是顶级私密,就不可能有什么江湖传闻!” 沈长修只哂笑着不作回应。 但魏青羡好像也习惯了他插科打诨的这般伎俩,遂也无心跟他计较什么了:“既然都是自己人,我也没什么好隐藏的了,长公主名义上是我的姑姑,其实我知道,她是我的……生母。” 这一次,旁边的冷寒十先一步诧异叫出声:“生母?!” 几人一听,皆满脸诧异。 沈长修也着实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我擦!好炸裂!长公主未婚生子! 沈长修一副吃瓜没吃尽兴的神色,探着脖子急切追问:“长公主是你的生母?!长公主不是一直未婚嘛?你的生父是谁?难道是妙——” “师傅就只是师傅!!”魏青羡厉声打断他的无端揣测。 沈长修这才禁言。 只见那魏青羡面色覆盖巨大的忧郁之色,他惨淡低声:“年轻的时候,咱们这个情窦初开的长公主啊,她因为行为乖张被太后罚去深山道观静修,她见到观里一位有些姿色的小道士,贪恋他的容颜,于是就在道观里……” 魏青羡说到此处,哽咽了一下,缓了缓才继续深深浅浅忧伤地笑着,“跟这可怜的小道士有了一夜情欢,呵呵,他可是长公主啊,碍于皇家颜面,她一杯毒酒赐死了那小道士,于是就将生下的孩子托付给了妙真人。就是我,自此我由师傅带大……” “呃?”沈长修欲言又止:卧槽……这魏青羡竟然是长公主的私生子?!还有这样的故事呢! “直到我长到十三岁时,她才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却让我称呼她为……姑姑?!呵呵,”魏青羡拧着眉心,苦笑一声,“还让我成为她的耳目,让人专门培养我……后来,师傅离开了,我便独立闯荡,进入了希音阁,真正成为了她的耳目!” 魏青羡的脸上难得一见的忧郁哀伤,沈长修都有些侧目,不见了往日的臭脸带刺,掰开内心的伤心过往,谁都是个柔软的宝宝…… 不过,沈长修还是有一些想不通的点, 「比如,长公主为何将自己的孩子托付给了妙真人?!」 沈长修:“这妙真人和长公主……” 冷寒十:“这妙真人和长公主……” 说完,沈长修和冷寒十都有些意外的互相看了一眼。 两人竟然十分有默契的想到了一处,不约而同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沈长修嘴角一抽,有些得意:心有灵犀啊。 魏青羡木木看了看他们俩:…… 随即眸色漾开一团犹疑之色:“嗯……长公主的确很是尊重我的师傅,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具体是什么关系,我不清楚,他们也从不让我问。” 魏青羡负手望着远处,感慨万千,“算起来,我也好多年没有见过师傅了,不过总感觉你的眉眼……”魏青羡忽然扭过头看着旁边的沈长修,意味深长,“同他有些相似。” “我?”沈长修忽然指着自己,满脸吃惊。 不过,他努力回想自己在昭狱塔底下见过的那人, 「别说,还真有些想象,」 忽然,沈长修眼眸一闪,他惊异腹诽:我擦!那个、那个白小碗家乡太监家里的符号,我记起来了!是妙真人的胸口处!当时正好袒露胸膛。 焦急的他,连忙撩起眼眸对着旁边的冷寒十使眼色。 冷寒十不解其意,但也察觉出他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跟自己说。 这时,思绪纷飞的沈长修又想起什么, 「上次说自己很像某人的……还是逍遥王赵贞,说自己跟他的父王很像……呃,我在大越是有多大众脸啊。」 魏青羡垂眸浅笑:“嗯,也或许是我记错了。” 忽然,子都见远处有红果子说:“那边有果子,走咱们去摘来尝尝。” 沈长修见此,正好有机会支开他们了,于是怂恿着:“嗯嗯,那果子可好吃了,又甜,水份还足!我和寒十都尝过了,你们快去尝尝吧。” “好来!真好口渴啦!” 子都和魏青羡撒丫子跑过去。 ~ 待只有他们两人。 冷寒十因为刚刚察觉沈长修面色有异常,忙不迭问:“怎么了,长修?你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对吗?” 沈长修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腕,“寒十,我知道了!” 说完,沈长修连忙拿出树枝,在脚下的地上画了片刻。 冷寒十凝心望着。 待沈长修还未完全画完,冷寒十便先一步认出:“是那个白小碗家乡的太监家里的!长修,你为何突然画这个!” 第188章 “是妙真人胸前的符号!”沈长修眸光闪亮。 冷寒十听闻,面上先是一晃而过一丝意外,随即她快速厘清思路:“等等,听刚刚魏青羡所说,在这位妙真人入上京城之前,长公主就很尊重这位妙真人,并将亲生骨肉托付给他,” 沈长修点点头,压低声道:“太皇太后贴身太监见过这个符号,他所知道的这个人,那他也一定是皇宫里的人,对吧?” 冷寒十始终跟着沈长修的思路:“长修你的意思……” 沈长修笑了笑:“会不会,魏青羡的这位师傅也是……皇子?” 冷寒十骇然:“这……不会吧,当年三个皇子,赵介是老大,老五,老六都在。” 沈长修神色晦暗,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既然末峦得到了错误的讯息,要为夏莎国复仇,可他为何那么兢兢业业扶持赵介坐稳皇位呢…… 或许……这个赵介是他的一个傀儡?!也不像啊,皇上还是有自己的自由的,比如说,他选择了跟末峦并不对付的冷寒十做亲信。 沈长修悄悄询问:“寒十,你见过赵介,也见过他的几个兄弟姐妹,你觉得……他跟另外几个,像嘛?” 沈长修的话,让冷寒十当即陷入了沉思中…… 第184章 这倒真是勾起了冷寒十的一丝丝恍惚来,他禁不住思忖片刻,才一副煞有介事:“长修,你别说,还真…不像!而且,我记得关于皇上长相的这个传言之前也有过,但都被末峦给死死压下,当时后宫因为这事还处死了好多人,大有杀鸡儆猴的意思,所以,自那以后,以后再也没人敢再提这事了!” 冷寒十的话,让沈长修的眼眸划过一丝隐晦,他眨了几下眸子,继续敛声探问:“那他跟太皇太后呢,像嘛?” 冷寒十略做回想,片刻便摇头道:“好像,也不像,太皇太后是瓜子脸,而皇上的脸型有些方长脸,很有棱角。” 「卧槽!」 沈长修冷不丁感觉又吃了个巨瓜:呃?难道……这么狗血?! 冷寒十看出他脸上此刻那压制不住的浮想联翩感,顿时了然:“长修,你是觉得……” 沈长修捣蒜般点点头:“嗯嗯,寒十,你觉得,会不会咱们现在的这个皇上,他其实并不是真正的赵介!” 沈长修的这个大胆揣测让冷寒十面色倏地泛起一脸冷峻! 沈长修察觉到他的反应,急速追问:“你想,末峦为何一直带着面具?!会不会他脸上有什么让人不能察觉的痕迹!比如……他跟皇上哪里会很像!” “啊?!这……”这样的话,让冷寒十震颤到哑了声……他满脸布满了巨大的不可思议。 须臾,冷寒十似乎还是不敢相信这个荒唐至极的假设,于是反问着,“怎么可能?长修,你别忘了,末峦他可是……太监!” 沈长修似乎认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他阴恻恻喃喃:“太监……也不是从一开始就是太监的吧!再说,弄虚作假真的就没有可能嘛!比如我,是如何混进锦衣卫仪鸾司的!” 冷寒十盯着沈长修:…… 虽然不敢相信,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沈长修说的不无道理,“嗯,你说的对!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 片刻,沈长修面上浮起一丝拧巴,他犹豫问着:“假如呢,这样的假设成立!寒十,你该如何做出选择?可要提前想清楚了。” 沈长修的话落下的瞬间,冷寒十缓缓扳着沈长修的双肩,眸色如水般倾泄,言辞灼灼:“我想清楚了,早就想清楚了!我选我的长修,不管是什么样的局面下,我都以我的长修为信念,为准绳,为你不后退!” 这个回答让沈长修愣在原地,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世界在他的眼中变得模糊不清…… 唯有面前的人! 他心脏骤停一瞬,眼眸中交织着惊喜、惊愕与无措,唇瓣微启,久久未能阖上,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眼睛疯狂而痴迷地望着冷寒十,眸中是毫不掩饰的炽热:“寒十……” 冷寒十对他温柔笑着:“嗯!” 远处的两人在果树下吃的欢, “沈长修,接着!” 子都远远对准沈长修用力掷来一个果子, 这边的沈长修那身形却丝毫不动,面色也是不慌不忙。 眼瞅着果子就要飞过来,冷寒十顺势一把探出手, “嘭!” 瞬间将那即将砸到沈长修头上的果子稳稳抓在了手里。 随即他微微嗔道:“你啊,都不知道躲闪的。” 沈长修嘴角一牵,笑的尤为甜蜜得意:“在你身边,我应该都不需要担心危险的吧,” 沈长修说着,踮起脚尖,凑到冷寒十耳边,温柔挑逗,“寒十……你说对吧。” 看到他妩媚明滟的笑容,带着明晃晃的勾引,冷寒十身体一紧,禁不住也被感染,随即宠溺浅笑起来,顺势将果子塞进他嘴巴里:“你啊!甜死我算了!” 沈长修咬着果子,眯眼大笑起来。 看着面前的动人的他,冷寒十禁不住又要蠢蠢欲动,简直爱到不能多看一眼…… 直到远处的两人走来,打断了他们的片刻沉沦。 魏青羡早已将靴子脱掉,挽起裤腿,在水边咣咣汲水走着:“这里的河水如此干净,咱们快洗个澡吧。哎呀,在这里我呼吸都顺畅,灵气充沛,是个修炼的绝佳之地啊,体力气脉无比顺畅。” “洗澡?!我擦” 沈长修当即炸毛,他眼神楚楚紧张盯着旁边的冷寒十:我咯吱窝没毛,岂不是暴露了?! 冷寒十双眸微睁,对上沈长修的目光。 子都也嗅了嗅身上的味道,忙不迭附和:“对对对,得好好洗洗了,身上啊都臭了。” 沈长修后撤一步:“我不洗,你们洗吧,我去——” “砰!” 麒麟从远处飞来,十分配合地第一个跳进了河里! 它的大体格子,落进河里绽开花,水花四溅,溅到几人身上全是水漉漉! 沈长修:…… 瞬间无语到凝噎! 随即他怒目瞪着在水里撒欢的麒麟:尼玛!我——!我去年买了个包! 魏青羡见状,当即大笑着指着沈长修:“哈哈,正好都湿了,洗洗吧,衣服放在石头上晒晒,等咱们洗完,也差不多干了!” 说完就扑过来开始帮沈长修脱衣服,嘴里还振振有词:“大男人还扭扭捏捏的,告诉你,咱们一起泡过澡那就是真的朋友啦!” 谁知,他刚准备动手,忽然被旁边疾步过来的冷寒十,一把钳住手,并对他怒目而视! 魏青羡不明所以,被他的怒气瞬间震慑住,喉间一滚,怯懦问着:“怎、怎么了?” 冷寒十一把甩开他的手,霸道护妻:“朋友妻不可欺!没听说过嘛!” “呃?!!”魏青羡当即傻了眼:…… 正在解衣服的子都听闻这炸裂的发言,瞬间停下动作,一脸惊诧望着他们:“你们……” 沈长修猝不及防,没成想冷寒十会现在说出来! 有些羞涩之余,遂也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于是垂眸抠着手指,吞吞吐吐:“其实……我、我是…哥儿!” “啊?!”魏青羡一脸遭雷劈的架势,不可思议指着他,“你、你你你是哥儿?!” 子都也是满脸的诧异:“沈长修?!” 魏青羡原地震颤,他咬着手背,蹙着眉头半天,依旧一副不敢相信:“我的天,沈长修你!你你你……你太狠了,欺骗我们这么长时间!” 沈长修脸上挂着七分内疚,三分哭笑不得:“哎,我…我不是故意的。” 魏青羡有些气恼又有些不知所措,手指攥紧了又松开…… 只有那冷寒十长身玉立,一脸傲娇宣誓主权:“沈长修,他是哥儿!也是我冷寒十未来的内人,所以,哥几个……以后呢,注意点哈。” 沈长修再次被惊讶到,他扭头盯着旁边的人,面色拘谨。 冷寒十冲他安抚般咧嘴一笑:“长修,跟亲朋好友宣布我们的喜事,早晚的事,如今机会——刚刚好!” 沈长修这才噗嗤一笑:“嗯,也是!” 如今,终于当着外人承认自己是哥儿,其实也真没有什么…… 想到此,沈长修舒心笑了笑,顿觉得轻松不少。 魏青羡,子都看着他们俩在自己面前那拉丝儿的眼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一路上关于他们俩,不是没怀疑过!可真将这个事实抛开在他们面前了,总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魏青羡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几圈,他想到这一路上,自己只当沈长修是个长得婉约点的汉子,那对他那可是半点都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啊,如今……哎,满心的那个自责,内疚啊。 沈长修瞧出了他的尴尬,戳了戳缩在那里闷声寻思的人:“哎,干嘛,你寻思啥呢!” 第189章 “我——”魏青羡刚准备像往常一般继续开口怼,一想到他是……得转换态度对他,唇角颤抖几息,有些卡壳,于是扭去一旁,“那个……没啥!” 沈长修偷偷抿嘴哂笑几声:“嗨,我都坦然自己是哥儿了,你又有啥不好意思的!” 魏青羡一副欲言又止,墨迹了半晌,才叹说:“嗯!好吧,让我慢慢接受这个……事实。” 子都附和笑了笑:“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吧。” 魏青羡努力转移话题,他看到手里的果子,朗声道:“这果子的确异常甜美,人杰地灵的地方,连果子都如此美味,可惜了!” 他抬起头看着这里,满目皆是惊叹:“物华天宝,这就是夏莎国!原来世外桃源真的存在啊。” 子都催促:“那这澡,你们还洗不洗?” 不等沈长修会说,冷寒十一副坚决护住自己的内子不被别的男人看到的架势,道:“你们洗你们的,我俩回避!” 子都笑说:“哎呀,这就护起来了,不过想想,你俩啊,还真是天生一对!一冷一热,一沉稳一活泼,” 子都说着,顿时一副豁然大明白的姿态,“啊!寒十,我就说你跟之前大有不同了,想想原来受是沈长修这只野猴子影响了你啊,” 冷寒十也不避讳,直勾勾望着自己的爱人:“是的,是长修影响了我,改变了我,让我重新找回了自己!” “哎呀,别这么直接啊。”沈长修娇羞垂眸笑着。 第185章 看着面前这一对要颜值有颜值,要智慧有智慧,匹配度如此契合的壁人,这才是真正的郎才郎貌!举世无双。 魏青羡也打心底为他们俩开心,难得十分正经地说着:“有情人在一起,真好!忽然……好羡慕你俩!” 说着,他苦笑着叹了一口气,显得有些沉郁哀婉。 沈长修见此,嘴角一抽,就冲他攥起拳头,为他加油打气:“魏老板,你也可以的,就以这一次起死回生为你新的开始,抛弃过去,做自己!勇敢追求自己所热爱的一切!” 「勇敢追求所热爱的一切……真的可以嘛。」 沈长修的话,震耳发馈,让他迷茫皱巴巴的神色渐渐有些清晰舒展起来。 魏青羡望着面前可爱充满生机的男子,半晌,他噗嗤一笑,宠溺怼道:“沈长修,瞧你这个傻样子!” 说完,自己忍了几次,终究越发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沈长修,你这个傻子!哈哈哈,”说着,边脱衣服边一头扎进水里。 沈长修直勾勾望着他的肉/体:我靠!没想到这麻杆魏青羡,脱衣后还挺有料的啊,胸口—— 嗯?!怎么看不到了! 恍然间,一双细长大手结结实实挡在了他的眼前! 沈长修猝不及防,随即嘟起嘴冲正探出手挡住自己视线的冷寒十,哼声质问:“呃……要不要这样啊?!” “当然要!”冷寒十面色一沉,言辞坚定,看起来这件事上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果然深情的男人吃起醋来更加癫狂。 沈长修忽然喜上眉梢,就开始俯身狂野扒拉冷寒十的胸口衣襟,“那我看你的!” 冷寒十始料未及,忙不迭害羞躲闪:“啊,这,有人啊,别啊。” 沈长修若饿虎扑食一般追着他跑:“什么不要!你是我的!美人儿,哪里跑!” “啊啊!”冷寒十拔腿就跑。 这时,水里的麒麟一看,沈长修在跑,它也撒欢上岸,追逐着他们两人嬉戏,在阳光下奔跑起来, 麒麟身上的水雾,形成了一圈彩虹,围绕在他们上空, 唯美,浪漫,又梦幻……美不胜收。 在众人的欢喜笑声中,子度神色一恍惚,忽然想起了上京城那个妙人…… 「也不知道那温老板怎样了?」 冷寒十和沈长修找了一处隐秘的池水,泡澡…… “长修,我帮你搓背。”冷寒十凑到沈长修后面,温柔抚摸着他的双肩,后背……终于忍不住,俯身将红唇吻遍他的全身。 沈长修身子不由自主蜷缩起来,颤抖着。 麒麟背对着他们,守在不远处! 一听到身后有哼哼唧唧的动静,麒麟就忍不住扭头想要探看一二, “不许看!” 沈长修剧烈喘息着,连忙制止。 “呜呃~~”麒麟乖巧呜咽一声,板鸭趴在地上。 ~ 冷寒十和沈长修洗好,手拉手缓缓走来,见此时那两人正躺在河床边的鹅卵石滩上悠闲惬意晒太阳。 魏青羡一扭头,看不远处红光满面的两人,调侃道:“幺,你俩这是……吃饱喝足了?” 冷寒十抿嘴含笑不语,却一切都言明。 沈长修也不藏着掖着,冲他抿抿嘴嘚瑟道:“哎,神清气爽,浑身得劲啊。” 子都坏坏笑说:“嗯,我相信寒十师弟的体能,绝对能喂饱你这小体格子!” 沈长修面颊忽然窜红:“呃……” 一时间语塞。 这时,只见那冷寒十忽然俯身对着子都作揖,音色夹满了藏不住的小得意:“多谢师兄看得起师弟,不过,”他扭头望着身旁的沈长修,无比傲娇,“的确如此!” 沈长修忍俊不禁。 魏青羡白眼翻上天:…… ~ 魏青羡看着周围,神色有些怔怔:“沈长修,我记得你说过,在道庭听到那个声音说,这里本是神者的种植园,那种植园在哪呢?” 沈长修猛地“啪”一拍脑袋:“我擦,你不提,我还真将这一茬给忘记了!” 随即看去身后的麒麟:“麒麟兄,你一定知道对不对,带我们去吧。” 麒麟摆了摆脑袋,果真就带他们走去。 可最后麒麟停在的地方,让他们有些不敢相信, 子都怀疑:“这……就是神者的种植园?!我以为会是——” 若不是周围有栅栏的痕迹,他们根本忍不住那里面会是一片种植园。 如此的景象,枯败、颓废、淤泥……俨然一池脏臭乱坑地。 他们站在这片废弃的种植园里,脚下是厚厚的枯叶,每一步都会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如今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像一具具扭曲的骨架伸向灰蒙蒙的天空。树皮上布满了深深的裂痕,仿佛老人脸上的皱纹,诉说着这里岁月的无情。 藤蔓像蛇一样缠绕着这些枯树,有些甚至将整枯了的植被都包裹起来,形成一个个诡异的绿色茧房。 …… 沈长修走近旁边一间破败不堪的工棚,木板已经腐朽发黑,门板歪斜地挂在铰链上,随着微风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里面堆满了生锈的打理种植园的工具,刀上布满了暗红色的锈迹,像干涸的血迹。墙角结满了蛛网,一只拳头大小的蜘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这个不速之客。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混合着腐烂植物的气息。 他的脚下突然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个碎了一个大缺口的花盆,上面印着“燎神辞”的字样,只是已经褪色得几乎看不清了。 远处传来乌鸦的叫声,他抬头望去,看到一群乌鸦站在光秃秃的树枝上,像一排黑色的音符。它们突然扑棱棱地飞起来,惊起一片尘土。 他这才注意到,地上到处都是干裂的泥土,裂缝像蛛网一样蔓延开来。 沈长修走在期间, 一阵风吹过,带来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 他鼻头一抽,循着气味走去,在一片废墟中发现了几株矮小的花朵,他蹲下去仔细打量,花瓣,颜色有些少见,像现代蓝色妖姬的色泽,花朵在阳光中显得格外妖异。 气味也很是奇特,是一种沈长修从未闻到过的味道。 冷寒十走来。 沈长修仰头询问:“寒十,这花你可曾见过?” 冷寒十随他一起蹲下去,仔细打量了一番:“没有,宫里进宫的各地奇花异草,我好似也没有见过这般的,大越境内不曾见过。” 沈长修有些兴奋:“会不会这就是神者种植园里唯一存活下来的品类?!” 冷寒十望着他有些不明所以。 沈长修愈发激动,快速说着:“寒十,我有办法了!与其我到处找神者而不得,不如我得带上它,说不定哪天神者见到,就能认出我来了。” 冷寒十了解了他的意图:“哦,你是想这样。” “嗯嗯。”沈长修想的刚刚的花盆,连忙跑回去,将花盆拿来,“就用这个盛它!” 冷寒十接过,忽然他看着花盆底下,神色一怔:“上面有字!” 沈长修这才随他一起看着,“哦,是哦。” 冷寒十念出:“ 《燎神辞》,拟夏莎地祀神古谣,玄霜淬刃时苍珪裂初阳;星斗烙入骨甲,灼成二十八枚芒;崖腹渗出青铜锈,凝作神祇额前黄;燎火踊,凤咮张;雷车碾碎北斗光;云篆缠上昆仑柏;每圈年轮皆卦象;忽有玉振破石髓;千山鼎纹同时沸;群巫褪尽人形骸;化作甲骨文中虺。” 第190章 子都走来说着:“是一篇祭祀文。” 冷寒十点点头:“应该是祭神。” “以夏莎南疆地燎祭为核,苍珪,暗合六器礼天之制,‘二十八芒’对应星宿神格化。‘卦象年轮’糅合《周易》与古柏图腾。甲骨虺反用殷商卜辞蛇形字,寓意巫者回归原始符号状态。全篇以器物纹样重构人神对话,在青铜冷光中凝固楚巫文化的炽烈心跳。” 魏青羡眸色流转,满是唏嘘:“想必当年,种植园收获之日,他们长歌欢舞,欢腾祭神,那场面一定很是辉煌幸福……” 他的话将几人带回了那个硕果累累,丰收的祭神之日…… …… 冷寒十帮沈长修一起将那一株花挪到了花盆里。 沈长修小心翼翼抱着,十分珍视,他喃喃:“你有,我估计很快能找到神者啦。” 冷寒十:“放心吧,我也会帮你一起找。” 沈长修:“嗯嗯。” …… 旁边的两人打量着, 魏青羡摇头叹说:“别说,夫唱妇随,还真是有夫妻相!” 子都略待一丝惆怅:“有情人终成眷属真好。” 这话一出,莫名勾起了魏青羡的一丝酸涩来,他脸色瞬间不好看了…… 「也不知道楹玉在哪里了,过得好不好……」 魏青羡恍惚了片刻,忽然撩起眼皮,看着那眸色婉转身段窈窕的沈长修,忍不住有些啧啧:“得知野猴子是哥儿后,我真是越瞅他越妩媚啊,那眉眼生的,真是一个媚啊,” 子都撇嘴一笑:“怎么爱上了?后悔了吧?晚咯!人家可是未来冷指挥使的夫人!” 魏青羡双手插胸前,白眼一翻冷哼一声:“呵呵,不至于!冷寒十说那句——朋友妻不可欺的时候,呀呀,你可不知道,那架势可骇人了,像是要杀人一般!我汗毛都竖起来了,野猴子…呵呵,我可是连想都不敢想咯!我惜命!” 第186章 站在这片无垠的世界中, 沈长修举目望着西边的日头一寸寸下坠, 脚下的土地龟裂成无数细小的纹路,像老人布满皱纹的脸。远处的地平线已经开始泛红,太阳像一个巨大的火球,缓缓地向西边沉去。 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带着干燥的尘土气息。枯萎的野草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仿佛在低声诉说着这片土地的往事。 四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几乎要触及到天边。 见天色已晚,沈长修提议:“河里有鱼,不如我们抓来烤鱼就当晚饭吃了。” 太阳渐渐靠近地平线,天空开始上演一场绚丽的色彩盛宴。原本湛蓝的天空被染成了金红色,云朵像被点燃了一般,边缘泛着耀眼的金光。这些云彩变幻着形状,时而像奔腾的骏马,时而像展翅的凤凰,最后化作一片燃烧的海洋。 这片世界的每一块石头,每一株枯草,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边。 连他们的影子渐渐模糊,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远处的地平在线,几棵孤零零的枯树剪影清晰可见,它们的枝干扭曲着伸向天空,像在祈求着什么。 冷寒十点点头:“嗯,我帮你抓。” 来到河边,沈长修之前的临时搭的灶台还在,他生火,冷寒十下水捉鱼, 魏青羡则坐在石头滩那里望着夕阳一动不动:“呃……那我就只负责品尝咯。” 子都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长修,你看我,捉到了好大一条鱼吶!”冷寒十双手抱着鱼,兴冲冲跑来给沈长修看。 “哇,还真是‘好大’一条!”沈长修挑眉看着他手里那条没有他手指长的鱼,说着反语的话。 冷寒十听出他的语气,咯咯傻笑着,为自己力争:“什么嘛,这已经是很大的啦啦。” 在一起听着冷寒十发嗲的话语,魏青羡忽然感觉有些不适应,但他还是摇了摇头浅笑着:嗯,这或许才是爱情的样子!让人头晕目眩,让人迷失自己,让人……面目全非。 正准备在河边烤着鱼,不知去了何处的子都兴冲冲跑回来,“哎哎,猜猜我找到了什么!我找到了夏莎国藏在地窖里的陈年佳酿。哇,有口福啦。你们快来帮我挖。” 冷寒十刚准备起身,旁边的沈长修就给他使眼色。 冷寒十会意,于是言说:“哦,你帮长修捉鱼,你俩去搬酒,咱们分工合作。” 靠在旁边石头上望着落日正清闲的魏青羡一听,撇撇嘴:“你这是支开我呗,我懂!” 说完,不情愿起身跟子都走去。 待看着他们走远,冷寒十这才压低声对沈长修道:“说吧,” 沈长修略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哎,还是之前的话,咱们还没说完呢,就被他俩给打断了。” 冷寒十瞬间会意:“嗯,你说到那……符号?” 沈长修点点头,神色骤然凝重三分:“我思来想去,寒十,我感觉真正的赵介应该就是那关在昭狱塔下面的妙真人!” 冷寒十一听这个结论,许是过于炸裂,让他不禁攥起钻头堵在嘴边,越发压低声:“啊?这…太不可能了吧。” 沈长修强声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福尔摩斯说过: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 冷寒十眼眸眨了眨,带了一丝疑惑:“谁?” “……呃,福……”刚想言说一番的沈长修,瞬间卡壳,随即摆摆手,满是不在乎,“他是谁不重要,他的话才是关键!” 沈长修面色一软,换上一副苦口婆心的神色,“寒十,你想啊,以我们现在所知道的,末峦其实以为自己是夏莎国沈太真的遗孤,他有这么大的家国仇恨在心中,怎么可能一直如此尽心尽力的辅佐大越的皇上,除非,你想到的复仇方式就是,让自己的血脉霸占大越,这才是他终极复仇手段!” 「而丘游并不知道他的目的,以为他为了权利富贵不顾自己的使命,投靠大越,所以对他存了必杀之心,呼~这一切都说的通了!」 沈长修手指紧紧攥着,他感觉越想越清晰,似乎已经将整件事都捋明白了。 冷寒十也不是个思绪不清的人,沈长修的话也让他一点点澄明起来,他点点头:“对,所以,太皇太后身边的老太监应该是知道了关于真赵介身上的胎记,告诉了白小碗,白小碗得知了这个秘密,所以他一定要入宫,想要以此为契机,甚至不惜成为太监,给自己谋一条向上的快捷方式!” 沈长修满脸赞同“啪”一拍手:“对!正是如此!啊,如今一切都说得通了,也对上了!” 冷寒十抿了抿嘴角:“关在昭狱塔下面的妙真人,才是真正的赵介!所以,长公主才会跟他如此亲近!那这么说来,长公主知道他的身份?” 沈长修兴奋点点头:“对对,昭狱狱卒跟我说,末峦经常会去找妙真人聊天,其实他是在炫耀,将赵家的皇帝踩在脚下,成为阶下囚,留着他,日日体验自己复仇爽感!” 冷寒十摇头感慨:“若真如咱们猜想,他还真是好一番谋划啊。” 说完,冷寒十忽然想到一个关键的人物,“长修,你没觉得,现在的白小碗,跟当年的末峦很是相像吗?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惜自残,步步为营,太恐怖了。” 沈长修“嘶”了一声,想到白小碗的多面性,他叹说:“只怕他啊,比末峦更甚之啊。” 冷寒十摆开架势,拿起树枝在地上边说边比划着:“长修,咱们厘清一下思路啊,做一番假设!当年末峦应该是算好了时机,先有了孩子,才入宫做了太监,找了机会在当年的太皇太后身边,然后趁她产子之际,用了一些手段换成了自己的孩子,并跟太皇太后达成了某种协议,太皇太后才尤为倚重他,他才一步步成了如今皇上的亚父!” 沈长修用树枝圈住他写的“太后”两字,煞有介事:“嗯,那看来,这件事,多半这位太皇太后……她可是知情的。” 冷寒十讳莫如深:“其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怕是只有当事人才知情了。” 说完,他抓向沈长修的手,有些不解,“不过,长修,这件事,你为何不告诉他们俩个?” 沈长修眼眸闪了几闪,面上划过一丝不安,他不忍腹诽:呃……其实不是只瞒着他们一些事,寒十,对于你,我也没有百分百的坦诚,比如我是如何来到这里的,比如我除了是倚阑珊的老板外,我还是沈侍郎的庶子,还有丘游的事…… 沈长修嚅嗫唇角:“寒十……我,” “我们回来啦!好几坛子酒呢,”远处传来子都兴奋叫嚷声。 瞬间打断了沈长修准备说的话。 冷寒十神色犹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起身去接应子都:“唔,这么多坛子酒!” “嗯嗯,好多呢!” 子都迫不及待将那泥封口的酒坛子敲开,一股浓浓的陈年老酒的味道就飘了出来。 子都一副未喝先酒醉的面色深深嗅了一口:“哇,闻着就知道是好酒啊,有口福啦,哈哈哈。”说着,也顾不得找酒器倒出来,直接仰头灌入口里。 第191章 “啊,香浓、凛冽!爽!” 说完,递到了冷寒十面前,结果不等冷寒十接过,沈长修倒是先一把接过,二话不说,也仰头灌入。 “咕嘟、咕嘟,”浓酒入喉,沈长修感觉到透心爽。 子都双颊落酒红,瞧着他调侃:“幺,弟内好酒量啊。” “弟内?!”旁边的魏青羡猝不及防,发出一阵取笑声。 子都酒意瞬起,许是受到了冷寒十和沈长修爱情的影响,内心的情愫也被激发了出来,借着酒意:“怎么?你嫉妒了?那你也去找你的楹玉啊,嘻嘻,其实,我也有自己爱慕的人,” 旁边三人听闻这话,顿时露出窃喜调侃的神色。 魏青羡故意挑衅着:“幺,子都这是酒后吐真言了?你那爱慕之人是红馆里的哪位姑娘啊。” 内心想着自己爱慕之人,子都油然生出一脸徜徉之色,摆摆手,“不不不,他可不是个姑娘,他是个会唱歌的公子~” “?……!”沈长修心虚到身形瞬间僵住。 「会唱歌的公子?!」 冷寒十顷刻反应了过来,他一脸质问的神色,盯着旁边缩头缩脑的沈长修! 沈长修朝他灰溜溜皮笑肉不笑着:…… 冷寒十见此双眸瞪大冲他怒不可遏! 魏青羡也反应了过来:“哦,你说的是那温老板啊,那温老板可是个让人捉摸不定的人,我劝子都兄还是莫要招惹他了。” 沈长修连忙附和:“对对对,那温老板阴阳怪气的,可非良人,子都还是被被他外表欺骗了!” “外表?!呵呵,我甚至都没见过他的脸!”子都苦哈哈笑了一声,满是惆怅忧郁。 须臾,子都语气温柔悱恻,“我第一次见他,是在一处茶楼上,他说他在打量沈府的春色,殊不知,他才是我眼中最美的春色,自那以后,一枝春色入眸,满眼都是春情荡漾,哈哈哈。” 沈长修:…… 第187章 冷寒十忽然抓到了什么重点:沈府?沈……沈长修?!长修他到底是…… 他不愿多想,只眸色犹疑地望着沈长修…… 随即抓起另一个黑色酒坛子,“啪”豪迈一拍,坛口破开,他灌了一口又一口。 此情此景,沈长修表情有些不自在:“我…我去方便一下。” 夜色缓缓降临,若黑纱笼罩,朦朦胧胧。 沈长修走去小树林,准备方便,结果刚褪下裤子到大腿处,薄薄暮色中,一只手瞬间将他拢入怀里。 冷寒十不由分说,俯身下去,揉捏着怀里的人儿,霸道狂亲吻了他许久。 “呃……” 沈长修感觉透不过气来,他深深剧烈喘息着,双手撑在冷寒十的胸膛上,像推开又舍不得……双眸闭起来,嗅到他口里浓郁的怪味酒气。 半晌,冷寒十才在他耳边低声阴郁质问:“长修,子都,爱慕的人……竟然是你?!” 沈长修心口一颤,他用被他吻到发胀的嘴颤声回着:“不…不是我,是温热九!” “不管是温热九还是沈长修都是…我的!”冷寒十咬牙切齿,略微有些失控低吼,他的一团巨大的占有欲仿佛被瞬间激发出来,一时间让沈长修有些陌生,有些胆怯。 “是是是,当然是你的!”沈长修缩在他怀里,只当是他酒后失控,于是言辞笃定,好声呵护,“这一点毋庸置疑。” 夜色并不浓重,光线很飘逸迷离,冷寒十的侧颜在其掩映之下,依旧能辨析出欲壑难填的意味。 他精致发烫的侧脸移近,薄唇靠近,眼神半眯,妖冶欲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的冷寒十,透过敞开的衣衫领口,看到了凸起的喉结频频移动。 他绝世无双的脸上是魅惑天成的笑,美眸漆黑如深潭,高深莫测,在望尽自己眼底时,那一汪难以言喻的温柔十分醉人…… 沈长修既恐慌又陶醉。 直到他抚摸上自己瓷白的无暇的脖颈,沈长修身体一阵激荡! 冷寒十声音迷惑低沉,带着意思玩味的邪笑,缓缓捏起他的下巴,一改往日温柔克制,用明晃晃阴沉嗓音质问:“我的小长修,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这一下,曾经的冷脸阎王指挥使仿佛瞬间复活,竟然让沈长修有些恐惧:“寒……十,我——” 还没等说完,沈长修就被他粗暴翻转过身体,他被按在了旁边的老树干上,下一秒感觉被什么剧烈顶了一下…… “呃——寒十,别,别这样!”沈长修发觉自己被死死按在了树上,粗糙的树皮贴着自己的脸颊,有些变形,他动弹不得,“寒——” 他发出的声音骤然停止,沈长修心口骤紧,须臾间,一闭眼发出一声猝不及防的低吟:“呃——” 他感觉自己的脸在粗糙树皮上不停揉搓摩擦。 …… 随着最后一丝阳光消失,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 趴在树干上的沈长修一颤一颤着身子,半裸着香肩,看着第一颗星星在深蓝色的天幕上亮起。 荒野重新陷入黑暗,但他的心中却燃起了一团热火。 这片土地见证了无数次日升日落,而今天的日落,将永远留在他的记忆里。 …… 过了许久,沈长修忽然感觉身后的人,一下子瘫软趴在了他后背上,没了声响, 连忙转身托着发软的他:“寒十……寒十!!” 沈长修着急高呼:“来人!” …… 冷寒十躺在那里浑身发烫,迷迷瞪瞪不省人事。 子都有些发憷,“他这是酒醉了?也没喝多少吧” 随拿起冷寒十灌入的那坛酒嗅了嗅,登时面色炸开:“啊,冷寒十这喝的是啥啊!好像不是正经酒啊。” 沈长修听闻,连忙接过来嗅了嗅,即刻升起一脸释然:“哎,怪不得,是…是药酒,还是生了毒菌的……” 魏青羡一听,忍不住有些不合时宜地隐笑起来:“呃,哈哈,不会是……那方面的药酒吧。” 沈长修满脸尴尬:…… 木木说着,“呃,我先帮他排毒。” 他连忙帮冷寒十施针排毒,想到刚刚冷寒十迷失心智的疯狂之举,他笑着摇摇头望着迷糊难受的人:哎,怪不得你会如此反常。 他略微一咂么,倒是愈发回味刚刚的那种很“新”的感觉,他舌尖舔着内唇,不由自主双颊落红:嘻嘻,不过……粗暴地寒十,好、好刺激呀! 子都见沈长修埋头愣在那里半天也不说话,向前紧张询问:“长修,寒十他到底如何了?” 沈长修这才匆忙回过神来,缓了缓面色:“没事,没事,毒已经排干净了,睡一觉就好了。” 这才意识到:我在这里胡思乱想什么呀!唉! ~ 半夜,冷寒十沉沉醒来,刚睁眼就见单手支着腮帮子,在旁边睡着的沈长修。 知道这一夜他在一直守着自己,不免心疼起来。 冷寒十感觉喉咙发干的厉害,准备下床找水喝,却感觉耳边嗡嗡,头痛欲裂,眼前一片明暗不定,身体发飘,浑身发软,踉跄一下,“呃!” 这一声将睡的本就不踏实的沈长修瞬间惊醒:“啊,寒十,你醒了?” 烛火中,对上沈长修的那张脸,昨天的一幕幕瞬间涌上冷寒十的脑海, “呃——” 冷寒十捂住胀紧厉害的太阳穴,内心的万分痛苦一下子挤上脸庞,他剧烈摇头,失声发问:“不不,我都干了什么……” 这一刻,他的心灵仿佛遭遇了强烈的震撼,久久无法平静,他只觉得自己的思维被搅乱成了一锅粥,完全理不清头绪,“我怎么会对长修…如此!” 沈长修连忙扳住他的肩膀柔声呵护着:“寒十、寒十,你听我说,你只是中毒了,没事的,现在解毒了。” 听闻沈长修的安抚,情绪激动的冷寒十,愣怔片刻才缓缓冷静下来,他蜿蜒着眉眼,音色里满是心疼和自责:“对不起,长修,昨天弄疼了你吧。” “没有,没有…”沈长修眸子里蕴含着晶莹却分明笑说,“我的寒十,一如既往的勇猛。” 冷寒十皱着眉眼,他探出手抚摸着沈长修的脸颊,愈发内疚惭愧:“你现在还在安慰我……” 沈长修握向他的手,音色潺潺:“寒十,是我…是我不该一直瞒你,但有些事,我……可能暂时还解释不清,其实表面上我是沈劲风的三房所生,” 冷寒十神色一晃,显然这是他始料未及的:“沈劲风?!” 沈长修点点头,满脸踟蹰局促:“嗯…可我也的确是夏莎国后人!虽然、虽然这一切听起来无比的狗血凌乱,但我说的都是真的,因为一些原因,我没办法以沈侍郎儿子的身份,所以我化身温热九——” 沈长修这番稀碎的解释,并未让冷寒十感到迷糊,反而他一脸欣慰笑着:“嗯,我不管你是谁,只要是我的长修就好!” 说着,揽着他的后脑勺贴在自己额头上,二人抵额垂眸,“我知道,长修肯定是经历了好多,才有不得已的苦衷,我知道,都知道。” 第192章 这一刻,沈长修心神彻底失守,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他的声音在耳畔低低呢喃,不断回荡。 沈长修心口充满了幸福感:“我何德何能,有幸遇到了你。” 冷寒十将他拥入怀里,温柔似水:“是何德何能,我们拥有了彼此。” 夜风拂过,带来一阵若有若无的花香。 此时靠在冷寒十胸膛上的沈长修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坍塌的墙头岩石缝隙中,几朵夜来香正在悄然绽放。 它们洁白的花瓣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醒目,像夜空中的星星落在了地上。 突然,一道银光划过天际,沈长修指着半露的屋顶露出的天空兴奋叫着:“是流星!” 还没来得及许愿,更多的流星接踵而至,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冷寒十问:“你不许愿吗?” 沈长修扁嘴撒娇:“我的愿望都已经实现了,人不能太贪心,不然到时候将你已经得到的也给你夺走!” 冷寒十点点头:“嗯,我也是。” 月亮从地平在线升起,像一枚银币悬挂在天边。月光洒在荒野上,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柔和的银纱。枯草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跳着无声的舞蹈。 “寒十,我听到远处传来细微的流水声,这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像大自然的摇篮曲。”沈长修躺在冷寒十怀里里,感受着大地的脉动。 他每一次心跳似乎都与这片土地产生了共鸣,“闭上眼睛,我仿佛能听到植物生长的声音,听到昆虫在泥土中穿行,听到夜露凝结在草叶上的轻响……这片无人的荒野之境,因为你我,有了柔软的春意。” 沈长修糯糯的声音绕在冷寒十耳边十分惬意,他忍不住笑着说:“长修若喜欢,等办完外面的事,我们就回来此处隐居,如何?” 沈长修一脸诧异仰头反问:“啊,你真的愿意舍弃一切?” 冷寒十在他鼻头上刮了一下:“那又有何不可?我只要我的长修足矣!” “嘻嘻,”沈长修转身跨坐在他身上,双手揽住他的脖子,“寒十的情话可是说的越来越溜了,真让我很是受用啊。” 说着,沈长修歪头撒娇,靠在冷寒十肩膀上,缓缓闭上了眼…… 第188章 第二日沈长修醒来,就听到外面传出子都,惬意悠扬诵念的声音:“闲人无事,宴坐空境,众雨丝垂落,清风竹林舞;烟云供养处,天地一息吐纳,坐忘空山雨,方知云与我俱闲……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 沈长修从塌上爬起来,见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他缓缓走去门口。 见此时魏青羡和子都一左一右,坐在旁边倾倒了大半的落魄屋檐下,一脸恬静赏着雨景,公子容颜鼎盛,配着周围景象,倒是别有一番风雅意境。 直到冷寒十抱着一些果子大步流星进来,打断了沈长修的片刻端详:“长修,你醒了?下雨了,先凑合吃点果子,眼下咱们得抓紧计划起来后面的事了。” 沈长修接过寒十递过来的果子,大口啃着,眸色攒动,旋即升起满脸的诡计:“如今正好借着回上京城献花的机会,咱们不如搞一搞事情!” 子都冷不丁反应过来:“献花?哦,对啊,可这万寿花咱们还没找到啊?” “放心放心!我有数,”沈长修狡黠笑着,扭头对一旁的麒麟嘱咐,“麒麟兄,可否劳烦你,帮我去鬼森林找一朵黑色的大若人头般的花朵?” 麒麟点点头,扭头飞走。 魏青羡瞅着这丝滑的一幕,既炸裂又羡慕:“我的天,这昊天麒麟成了你的萌宠了?” 沈长修哂笑着:“嗐,自家人,自家人!不见外。” 旁边的子都却有些不放心:“靠它……这能行吗?” 沈长修垂眸片刻,露出一脸的气定神闲:“哎,放轻松,我差不多算是明白了,这凶险遍布的鬼森林存在的意义,其实就是为了守住这一方天地,不容许外人过来侵犯。它同麒麟存在的意义是一样的。” 冷寒十点点头:“想必,当年夏莎国还在的时候,这周围只不过是一片普通的森林,普通百姓才会通过它进来此处。只是,一场变故改变了一切。” 魏青羡后背靠在石柱上,皮笑肉不笑:“呵呵,你俩一唱一和的,别说,说的还挺有道理啊。” 沈长修冲他眯眼假笑着:“嗯,谢谢你的夸赞。” …… 没一会功夫,就见那麒麟从天而降,嘴里还真叼着一朵黑色的大花。 几人纷纷凑过来看。 子都升起一脸的诧异欣喜:“啊,这花,还真有啊。” 魏青羡寡淡的面色也不由自主挂起那颤巍巍的诧异:“黑色,大若人头?!难不成还真有这万寿花啊!还以为只是个噱头呢。” 冷寒十琢磨着:“无风不起浪,一定是有人见过,才传出这样的消息。只不过,这花是否真的有益寿延年的功效,就有待研究了。” 沈长修满不在乎地笑笑:“嗨,管它呢,反正咱们拿到了,只要它跟描述的一样就行!” 片刻,魏青羡提出一个刁钻的问题:“拿到了是拿到了,但回程路途遥远,如何保证它回去还如此鲜活?” 这个问题却并未难住沈长修,只见他慢条斯理拿着花,走到麒麟跟前:“来,麒麟兄,麻烦施舍一些……唾液。” 麒麟十分配合地啐了一口在那花上面。 “这可是精华啊。”沈长修振振有词,“绝对适合保鲜!” 魏青羡眼眸一翻,有些怀疑:“这可行?” 沈长修随口怼道:“还可行?!你这将死之人还不是咽下它的唾液才得以生还!” “什么?!”魏青羡大惊失色,暴怒质问,“你你你给我喂了它的唾液?!!!草!” “呃…………”沈长修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愣了愣,接着拔腿就跑。 魏青羡一脸黑,追着沈长修就要打:“不是说抹脸上就行吗?你、你踏马给我喂嘴里!沈长修,我看你是故意的吧!” 沈长修狂奔着解释:“我这不是希望疗效加倍嘛……死马当活马医啊。” “滚!yue~” ~ 两人打闹完,沈长修顶着被魏青羡揉搓成鸡窝的头,面色恢复正形:“好了,万寿花既然也拿到了,咱们就按之前的约定的准备回程吧,具体计划,我想,咱们回去的路上有的是时间,好好计划。” 站在麒麟身旁的子都,一副哀怨的小表情摸着麒麟:“那它呢?” 沈长修撩起眼眸望着麒麟,音色渐缓:“它……本就属于这里,一旦出去,定会沦为众人抢夺的目标,为了麒麟的安全,不如就留它继续在此处吧。” 沈长修说完,走近抚摸着它:“麒麟兄,为了你的安全,你就暂且留在此处吧,等我们处理好外面的事,我一定回来找你!” 麒麟点点头。 子都满眼的崇敬:“果然是灵物,如此通人情。” …… 麒麟将他们送出来,临别之际,麒麟不停蹭着沈长修的身体,嘴里还发出“嘤嘤嘤”的呜咽撒娇声。 “好啦好啦,是为你安全着想啊,快些回去吧,乖乖等着我回来。”沈长修满是不舍催促说着。 麒麟这才扭头一步一回头……最后,终于腾空一跃,飞走。 …… 一出来鬼森林,希音阁强大的信息传递网就将耽搁许久的消息送来。 魏青羡看完消息,将手里的纸条紧攥起来,随即冲冷寒十意味深长调侃笑着:“呵呵,冷指挥使,你若再晚几天回去,你的指挥使位子可就要不保咯!” 冷寒十神色一敛:“嗯?” 沈长修比当事人还着急,听闻此话,连忙凑过去,猛烈摇着魏青羡的胳膊追问:“什么意思?你倒是快说清楚啊。” “哎呀,别摇了,都被你摇散架咯!”魏青羡忙不迭甩开他,“我收到消息,宫里新晋红人,白公公,受太皇太后懿旨,即将暂代管锦衣卫。” “白公公!白小碗!”沈长修瞬间反应过来,他一脸惊悚地望去冷寒十。 冷寒十惊异之余,音色沉稳不急不缓道:“没想到,他动作如此之快啊,果然是个有手腕的人啊。” 沈长修神色凝重:“看来,咱们猜的没错,他是想重走末峦的路,成为第二个末峦!” 沈长修越发急切,“事不宜迟,咱们还是早点上路,回上京城!” 魏青羡左右看着他们俩,有些跟不上他们的思路:“啊,你们说的是谁啊,那个小太监?” 子都揣测:“郎叶窟的那个白小碗?!” 冷寒十点点头:“嗯。” 沈长修抬起胳膊搭在沈长修肩膀上:“魏老板,这次再帮你一次,帮你将师傅救出来如何?” 魏青羡一脸炸裂:“你——” “唉!你先别着急怼我,你就说想不想吧。”沈长修直接将他要说的话给堵了回去。 第193章 “想,自然想!”魏青羡浮起一丝忐忑,“就是难度太高啊。” 沈长修豪迈道:“对我们来说都不是事!你想想,咱们这一趟出来,什么事没经历过,不用怕,有我呢,你不是常说,我是老天爷的私生子嘛,我罩你,哈哈哈。” 魏青羡被他说的,无话反驳,摇头笑着:“你啊,牛!你要是真能救出我师傅,我就就认你做哥!” “哎!好,一言为定!”沈长修迫不及待收下这个约定。 子都有些怔怔:“不过玩笑归玩笑,长修,你怎么忽然打算救出魏青羡的师傅?为什么啊?” 沈长修看了一眼冷寒十,“因为我们俩推测,这关在下面的妙真人,才是真的赵介!” “啊!?”魏青羡大叫一声,“这……这怎么可能啊……” 说着说着,魏青羡就安静里下来,他眼眸由惊讶不可思议,渐渐变得平静,深邃,“或许……还真有可能。因为有一次,我偷偷听到长公主唤他弟…” 这似乎更加印证了沈长修之前的猜测,沈长修同冷寒十对视一眼,才对魏青羡道:“啊,这么说长公主都知道?” 魏青羡摇摇头,“具体的内幕我不清楚。” 沈长修摩拳擦掌:“看来,上京城有不少事情等着我们呢。” 冷寒十将马车备好:“那咱们就赶紧上路吧。” 坐在马车里的沈长修忽然摸出逍遥王赵贞给的逍遥令,“既然任务完成,咱们现在就是功臣了,就没必要苦哈哈装作阶下囚咯。” 遂将牌子挂在马车上,果然行至半路,就有人前来接应。 不仅给他们换了最高档巨型奢华的马车,并派专人驾驶,一路保驾护航,四人坐在车厢里有吃有喝,好不惬意。 “这赵贞可以啊,逍遥令真好使!”沈长修靠在软塌上,吃着水果,无比舒服。 这一次,倒是换成魏青羡一副心事重重满脸担忧的姿态,他沉思片刻:“哎,野……” 一想到沈长修是哥儿,魏青羡有些不好再对他那么粗鲁了,于是一改温和口吻,“那个,长……修~” “咦!”沈长修一听他如此口吻,鸡皮疙瘩瞬间起来,嫌弃道,“我说魏老板,你别这样扭扭捏捏的,我特别的不适应!你还是叫我野猴子得了。” 魏青羡:…… 魏青羡一本正经,奋力纠正,“你是哥儿!将来要嫁人的,得温柔得体!” 说着对他使眼色让他注意到旁边的冷寒十。 第189章 冷寒十笔直端坐在那里,他听闻此话嘴角一抽,玉手捻着茶盏,端到嘴边却不着急喝,转而爽声道:“大可不必!我冷寒十的内子,自然奔放,百无禁忌!” 说着,他向沈长修转过脸来,眼眸一撩,眉眼多出几分柔软缱绻,嗓音撩心入骨,“他只要做自己就好!反正怎么着,我都喜欢!” 沈长修一听有些:好家伙,这当众秀恩爱啊! 脸上瞬间绽开了一朵灿灿大红花! 片刻,他含羞带怯,蓦然无奈又痴眷的低头抿嘴笑出声:“嘻嘻嘻,寒十……最好啦啦啦啦!” 两人旁若无人,眼神拉丝…… 另外的俩人冷不丁吃了一嘴狗粮。 魏青羡见此种状态的沈长修,瞬间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瘆瘆撇撇嘴:“咦~这活蹦乱跳的小娇夫,你——你就宠他吧!” 沈长修刚要开口回说一番,魏青羡白眼一翻,连忙抬起手打住,对他扬声叹道:“得得得,算我多虑了,好吧,野猴子,我刚刚是想问你,救我师傅,你是有什么具体的计划吗?” 沈长修这才收回进攻的架势,顺势双手插胸道:“到时候可能需要你,见长公主询问具体内幕,若她不肯,可进一步说出咱们准备连手救出你的师傅的计划,看她如何反应。” 魏青羡想都没多想就点点头,仿佛潜意识里对沈长修寄予了绝对的信任:“好。” 沈长修嘴上说着,心里开始了紧锣密鼓盘算起来自己的计划。 ~ 宫里新进的白公公,因讨得太皇太后欢心,从末峦身边的一个近身伺候的小太监,一路升至司礼监管事太监,如今又敢应承下来代为掌管锦衣卫,这番飞升速度,一时间在朝中、后宫皆掀起巨大风波。 皇上因为麒麟遁走的事,一直郁郁寡欢长叹短吁,所以对于母后的这个决定,他也没有心力去多干预什么。 绿荫楼。 “呵呵,”末峦穿梭在绿植丛中,开始他每日打理的日常, 想到白小碗的事,他都不免有些侧目了,“在后宫安静的太久了,好久没遇到如此出类拔萃的人和事了!” 末峦蹲在那里松着土,片刻才起身,接过凤耳递来的抹布,擦了擦手,“一直撺掇着要往太后跟前跑,那会子我就知道他有野心,呵呵,却没想到如此之大!白小碗,还真是让我意外的很啊。” 末峦粗暴扯下面前绿植身上的一枝残叶。 凤耳察言观色,沉声探问:“这白小碗是否还留?” “留着他跟我做对吗!”末峦忽然抬高了语气,冲他哼声质问,显然他很生气。 凤耳一脸局促:…… 连忙准备颔首回说“是”, 唇角间刚吐出的气息却被末峦的厚重声音淹没。 “不过,现在这个时间段,除掉他……怕是不合时宜!不如先让他自己作死,敢挑衅咱们大越第一男神,呵呵,有意思。” 末峦慢悠悠说着,忽然撩起额头,眨眨眼,“算算,沈长修冷寒十他们也快回来了吧,眼下先着这件事吧。” 凤耳等了几息才道:“嗯。” ~ 司礼监。 太后跟前的姚公公过来催促:“白公公,时辰差不多,咱们该去锦衣卫宣职就任了。” 坐在椅子上的白公公,面无表情地撩起眼皮觑了他一眼,接着慢条斯理吹了吹茶盏里漂浮的茉莉花。 成了太监后,他好似也喜欢这些花啊,蝶啊的东西,只觉得又美又香…… 这个太后身边的老人,姚公公,在他刚入太后坤宁宫的时候可没少对他趾高气扬。 可如今,这才过了多久啊,就转头对他卑躬屈膝,笑脸相迎。 白小碗很是享受这样的反差爽感,他得意于自己的智慧和隐忍。 有智慧!能隐忍! 还有什么事办不成的?! 想想自己这一路荆棘之路,从靠着外貌钻进石榴裙底吃着女人的红利开始,一步步走到今日,这就是该他的! 想到这些,白小碗将茶盏放下,走去铜镜前,好好正了一番衣冠。 …… 轿辇停在了锦衣卫衙门口。 白公公踩着小太监后背下轿,待站稳,用熏了龙涎香的帕子娇嗔地掩着鼻,仰起头看了看上面的匾额。 锦衣卫衙门口的侍卫忍不住朝他打量了一眼。 白小碗面皮白净,眉心微蹙,眼珠黑白分明,瘦弱机敏,面相很是伶俐。 他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多变,他嘴角眉梢总是着带和善的笑意,一看就是个灵巧乖觉的人物,很是会讨女人欢心, 。 身上穿的是司礼监公公的礼服,头上戴着黑色软纱帽,大圆领宫袍衫的胸口上绣着浪纹,镶着玄狐锋毛,袖口则绘着浅色柳叶纹。 佩环带,着黑靴,终于挺起在后宫弯久了的腰背,白小碗负起手来,努力撑出了一股不容侵犯的威势。 这才大步跨进锦衣卫门坎,直至停在了正堂门口,才转过身,精神抖擞面对着下面的人。 姚公公当众宣读太皇太后让他暂管锦衣卫衙门的懿旨。 白小碗立在正堂石阶上时,听闻懿旨的间隙,将太后赏的翡翠扳指在他指节间来回转动,青白指腹摩挲着玉料上刻意做旧的裂痕。 日光正顺着单薄肩胛流泻而下,玄狐锋毛衬得那段脖颈愈发纤长脆弱,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在掌心里。 他皮肤泛着冷调的青白,像官窑出土的秘色瓷,隐约可见皮下淡紫色的血脉纹路。 白小碗有些心虚地抬手扶正梁冠时,广袖滑落半寸,露出的腕骨锋利如刀。 十指关节处泛着不自然的淡红——这是刚入宫受虐的印记,此刻正随着转动翡翠扳指的动作,在日光下折射出细碎血光。 眼角天生下垂的弧度本该显得温顺,偏生被两道断眉削出戾气,倒像工笔画上被人恶意划破的裂痕。 待宣读完,见下面的人无动于衷,姚公公收起懿旨尖着嗓子喝道:“你们还不快参见代指挥使!” 白小碗昂首挺胸,准备接受朝拜。 隔了许久,院中才终于响起参差不齐,软绵绵的“参见代指挥使”,的声音,像一群被拔了舌头的夜枭在哀嚎…… 他望着站在下面身穿飞鱼服的人,各个面怀不甘,虎视眈眈。 “初来乍到,今后还望各位多多支持。”他面上笑着,说着略带恭维的话,最瘆人的是那副嗓子,明明早被净身时的惨叫毁了音色,偏要模仿文臣的端方腔调,生生把破碎的声线压成绵里藏针的絮语。 第194章 下面的人发出一阵取笑声。 候寿哼声嘀咕:“代……指挥使!不用这么客气,想必不日,我们冷指挥使就快回来了,” 一时间引起下面的窸窸窣窣的共鸣声: “就是,指挥使快回来了,” “嗯嗯,终于要回来了!” …… 白小碗微微眯起双眸,望着整个锦衣衙门,神思开始飘忽…… 自己为何一定要掌管锦衣卫,不是他对冷寒十有什么敌意,而是……这里是他最开始的梦!却也是变成噩梦的地方! 就是从锦衣卫仪鸾司开始,他成了……呵呵,太监。 虽然这都是他自己预谋的,但是,所有的愤恨、不甘、耻辱他还是要找噩梦开始的地方,一雪前耻的! 锦衣卫,呵呵,就是这个开始。 想完,白小碗蕴起一脸和善笑容,好声好气言说:“好的,那咱们就一起……等待冷指挥使回来!” 他出其不意软绵绵的响应,果然让下面的人一时间没了脾气。 …… 白小碗走进锦衣卫正堂,抚摸着挂在那里威严无比的锦衣卫指挥使的御赐莽纹锦衣。 指肚一寸寸滑过,忍不住感慨道:“真是华美!” 欲望面前,他愈发胆子大了起来,想罢他即可回身去将门关了起来,随即扑到锦衣前,贪婪的眼眸流转几息,便再也克制不住颠起脚尖去够那锦衣, 将它托在手里,声音克制不住的低沉嘶吼:“我要试一试!” 说完,他迫不及待将指挥使的御赐莽纹锦衣套在身上,可瘦弱的身体根本撑不起那件为冷寒十量身定做的锦衣。 鼓鼓荡荡的,像个孩子穿了大人的衣服。 白小碗却并未察觉半分,他只感觉穿上了这件华服,那就跟冷寒十一样的器宇轩昂、不可一世! 他脸上浮起克制不足的欣喜若狂感,这一刻他仿若原谅了之前所有的苦难! 白小碗原地转圈,这一剎那,仿佛穿上了自己就是冷寒十,他愈发癫狂得意:“哈哈,末峦有莽纹面具,冷寒十有莽纹锦衣,而我,都要!哈哈哈!” “你算什么东西!” 从外面出任务回来的廖项贤,一脚踹进门就甩来一句粗暴的话,将白小碗吓到一个激灵。 待看清来人,白小碗即刻收起满脸的惊愕,顷刻就换上圆滑谄媚的笑脸,“哦,原来是廖同知,听闻你外出许久,这趟可还顺利——” 廖同知瞥见他身上的锦衣,登时火冒三丈, 随即,身形魁梧高大的廖项贤,疾步冲到他跟前,投下的身影将白小碗整个覆盖下来! 第190章 他探出生硬的大手将白小碗身上的衣服一把扯下大半,他鄙夷至极呵斥:“哼,一个太监想替代我们的指挥使!痴心妄想!给我脱下来!” 白小碗一脸的狼狈,但他却依旧擎着鼓鼓荡荡笑盈盈的脸,好声好气反问:“衣服,我只是试试,廖同知不必如此粗鲁吧!” 结果,这廖项贤根本鸟都不鸟他,继续粗暴嫌弃地扒拉他身上的衣服,以至于白小碗的瘦弱身体被扯得站都站不稳,左右晃动,十分无助。 羸弱的白小碗一脸碎裂的立在那里,任他扒下衣服,他的眼底呈现一片荒芜之色,他再没有说话,也再也没有挣扎,只身体跟着左右摇摆,像个干枯的稻草人…… 廖项贤将那件锦衣完全扯下,随即凶着脸将他一把推开几步。 白小碗踉跄着身形,哭丧着脸上却依旧挂着惨兮兮的笑容。 廖项贤将那件锦衣拎起来用力抖了抖,抽着嘴角高喝:“来人!拿出去好好清理,指挥使可最嫌脏了!” “呵呵,”白小碗喋喋怪笑着,声音有些恐怖…… 片刻,他阴恻恻歪头盯着廖项贤瘆瘆发问:“呵呵,廖同知对冷指挥使还真是忠心啊,不过,他到底值不值得你如此维护啊?” 廖项贤嗤鼻冷哼了一声:“哼!我们的关系岂是你能离间的!白小碗给我收起你的小聪明!再让我捉到你干什么对寒十不利的事,小心我一刀砍了你!” 廖项贤回答让那白小碗依旧不甘心,他忽然太高了声调,阴阳怪气地说道:“廖项贤,你可别忘了,我乃是太皇太后亲封的代指挥使,你的上级!你敢——” “我管你是谁封的!大不了这个同知的位子我不做了,我也不会下作到给一个太监做事!”廖项贤飒爽一挥手,霸气回怼。 听闻他的这般响应,白小碗先是一愣,接着他双眸陡亮,阴柔笑了一声:“哼?太监?!他冷寒十不娶妻不生子,跟我这个太监又有何区别?!!” 白小碗这番话一出,让廖项贤脸色登时难看至极,他双眸怒火中烧,像是要刀人一般,咬牙切齿:“你…他妈再说一遍?!” 白小碗被他的骇人气势吓到后退一步,颤着嗓音后怕道:“廖同知,我…我刚刚失言了。” “唰!” 廖项贤阴翳着脸,手起刀落,将他帽子连带发髻斩去大半。 “啊——!” 白小碗脑袋一空,顺势惨叫一声,他吓到脸色一下惨白,腿软跪地。 他双手急速颤巍巍摸上头顶,检查自己的脑袋是否安好,待摸到还在,屏气许久的他才终于大喘着气息,“啊!啊——” “滚!”廖项贤挥舞长刀,暴怒高喝一声。 白小碗喉间频滚,惊悚盯着他手里的刀,生怕再次落在自己身上,他快速狼狈爬起来,嗷嗷叫着吓到屁滚尿流。 锦衣卫的人看着他如此囧样,哈哈大笑着,纷纷庆贺: “还得是廖同知啊。” “就是,这么个瘦弱小鸡子还想来管锦衣卫!” 廖项贤鄙夷地笑了笑,破口道:“一个阉人,还敢玷污指挥使的御赐锦衣!你们可知,这锦衣上黄莽的眼珠子,那可是皇上亲自为冷指挥使镶的。” “就是、就是!” “啊,还有这事啊,简直无上荣耀啊。” …… 在众人的唏嘘声中,廖项贤仰头看天:寒十,快些回来吧,想你了。 ~ 刚刚赴任就受了委屈的白小碗,一副凄凄惨惨的样子,跪在坤宁宫向太后诉苦。 太后瞥了一眼他那缺了大半的发髻,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随即愤愤着:“你这小子呀,该!还敢戏说冷寒十,皇上那都饶不了你!” 垂首跪地的白小碗又将脸下沉了几分,他双手用力抓地,夹子音频颤:“是是,太后教训的极是!这次的教训,小白记下了,再也不敢了。” 太后攥着手里的佛珠,忽然沉声用力嘱咐:“小白,你记住,我给你权利,等同末峦的权利,是让你干什么的!你可谨记咯!” 白小碗听闻此话,连忙双手拱起,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小白铭记在心,太后安排的任务,小白必定赴汤蹈火!” 太后紧着脸,一挥手,白小碗连忙无声退下。 待他离开,太后嗤鼻冷笑:“呵呵,这个白小碗啊,嘴巴厉害,会哄人开心,倒是讨人喜欢,呵呵,但都是小聪明啊,没什么大智慧!这家伙,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还敢挑衅大越第一指挥使,冷寒十?!简直不自量力,若不是现在还对我有用,我都不会保他!” 姚公公缓和一笑:“太后说的极是~给他脸了,廖同知还真是教训的好啊。” 太后嘴角微微一牵,没再说什么。 …… 白小碗一走出坤宁宫就顷刻收起一脸的笑意,面色骤沉,愤愤啐了一口:“呸!这老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揣着手,小碎步快速迈着,面色狰狞扭曲,音调也变得阴森喋喋:“女人,都他妈不过是我踩在脚下的垫脚石而已!” 刚走出主道,白小碗最近刚收在身边的小跟班,丁泠凑过来:“白哥,太后可打算为你出气了?” 正气愤不已的白小碗,望着比自己矮了一截的白嫩到掐出水的半大孩子,他内心的兽性一下子被激发了出来,这一刻,就特别想找个人好好欺辱一番,而他正合适! 白小碗的怒气一下子“噌!”升起来,他粗暴拽着这丁泠一把窜进旁边的御花园里,疯狂撕扯他身上的衣服…… 白小碗想象着被廖项贤撕扯的屈辱感,手下的动作与发放粗鲁暴戾,嘴里还不停爆着粗鄙的话语:“%¥#¥¥……” 无辜的丁泠瑟缩着身子,吓到音色颤巍巍:“白哥、白哥,在这里…不好吧。” 白小碗怒火中烧,失去了理智,双眸瞪到仿佛要凸出来,他哑着嗓子嘶吼道:“怎么?连你也敢反抗我?!” “不不!晚上、晚上我好好伺候白哥,好不好?”丁泠充满惊恐的眼眸像一只被驯服的死死的小狗,无辜又谄媚。 白小碗在他耳边喘息着粗重的气息,狰狞低吼:“我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还轮不到你来多嘴!” 白小碗的声音愈发扭曲,像个鬼魅一般尖锐压低声调:“准备好了吗,估计会有些疼哦,” 第195章 丁泠皱着眉眼,双眸一闭,一副听天由命的神色紧绷着心口。 倏地,远处由远及近传出巡逻侍卫的脚步声。 这边两人透过枝丫闻声望去,果然见来人,接着忙不迭躲进旁边的花丛底下,皆顷刻紧绷着身体,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白小碗的手也没闲着,他仿佛恼怒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生气般趁机紧紧掐着丁泠的脖子,眼看丁泠额头青筋暴凸,要翻了白眼,他都没有丝毫要松开的意思。 直到侍卫走远,手下的人挣扎的剧烈起来,白小碗才一下子松开了手。 “啊!啊——咳咳咳,呼呼呼!” 丁泠被憋到脸红,急速大口喘着粗重的气息。 经过这个小插曲,白小碗积蓄的浴火也渐渐冷静了下来,他失去了些许兴致,随即起身,他仰着下巴,朝脚下蜷缩的人扔下一句,“晚上,记得洗干净来我房间!” “是……”丁泠细弱蚊嘤的声音绵软响着。 白小碗掸了掸身上蹭到的树叶,挂起他的标志笑脸,这才从御花园里走了出去。 独留后面的小丁泠颤抖着身子,蹲在花枝下,若顶上任人采拮颤抖的花瓣一般,娇弱,惨淡,无助…… 他仰头望着支离破碎的天空,心酸难受的泪水一滴一滴的落下来。 他抽动着身体,嗓子沙哑哽咽,低声喃喃:“他们明明说,后宫的白公公温柔待人,还特别爱笑,无父无母的孤儿,从底层一步步爬出去的,一定会守护同类的,让我好生跟着他……” ~ 锦衣卫昭狱。 檐角铜铃在夜风里叮当作响,白小碗望着立成一排的锦衣卫押来的人,摸索着扳指。 月光忽然被乌云吞噬,他半边脸陷在黑暗里,残留的半边仍保持着完美的假笑,片刻阴翳道:“好啊,现在知道怕了,躲我呢!二位,找了你们还真是费了些功夫啊。不过,呵呵,我现在可有锦衣卫了,什么人还找不出来!” 仪鸾司的王蘅忙不迭指着旁边的人,哆哆嗦嗦奋力为自己辩白:“白公公,之前的事可跟我没关系,是他,他挑的你啊。” 旁边的刘得顺脸色惨白,他剧烈摇头,对着白小碗委屈诉说:“不不,明明是你——” “是我?!呵呵,你想说是我主动投怀送抱嘛!带下去好好伺候!”白小碗紧绷着面色,双眸凸起,厉声打断他的话。 ~ 候寿一得到消息就跑到廖项贤跟前,急吼吼:“廖同知,那白公公让人逮了俩人正送去昭狱呢!” 廖项贤神色一闪,忙追问:“什么人?” 候寿面色一晃,煞有介事:“之前在仪鸾司负责训练新人的王蘅和宫里一个太监!” 廖项贤登时会意:“嗯,原来是报私仇呢!” 第191章 锦衣卫昭狱。 阴湿的石阶蜿蜒而下,每往下走一步,寒意就顺着胫骨往上爬。甬道两侧的铜油灯明明灭灭,在苔藓斑驳的墙上投出扭曲的影子,像无数枯手在石缝里抓挠。 更漏声从极远处传来,可你数到第三十七滴时,那声音忽然变成了指甲刮擦头骨的回响。 陈年血垢在潮湿里发酵的气味,混着生铁刑具的锈腥。暗红色苔藓爬满了整面石墙,仔细看才发现是层层迭迭的血手印——最底层的已经发黑,中间泛着酱紫色,最上层的还带着新鲜的血沫。 墙角蜷缩的人形突然抽搐,铁链哗啦作响,那些"苔藓"里嵌着半片指甲。 刑房的铁门虚掩着,门缝里渗出幽蓝的光。推门的剎那,十七种铁器在阴风里摇晃相撞,发出细碎的呜咽。墙上钉着张完整的人皮,褶皱处还挂着血珠,在寒气里凝成猩红的冰棱。 烧红的火签插在炭盆中,青烟蛇一样缠绕着房梁,把天花板上吊着的铁钩熏得发亮——那钩子尖上还粘着缕缕肌理,像是刚把什么人从锁骨处整个挑开。 锦衣卫的鱼龙服在黑暗里泛着冷光,他们正在给犯人"梳洗"。 滚水浇过三遍后,铁刷子刮在鲜红的肌肉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春蚕啃食桑叶。受刑人的惨叫卡在烧焦的喉管里,变成一串咕噜咕噜的血泡。 "换冰盐水。"白小碗尖细的声音像生锈的刀在磨石上拖动。 当惨白的水柱浇上裸露的神经时,整座地牢突然安静了——所有囚犯都屏住呼吸,他们知道这种寂静之后,会爆发出怎样非人的哀嚎。 而狱卒们正用铁钳拨弄炭火,火光在他们绣春刀的吞口兽纹上跳动着…… 诏狱深处忽然传来铁链断裂的巨响,紧接着是重物坠地的闷响。但没有人抬头,只有墙角的蟑螂窸窸窣窣涌向声源——它们知道,在天亮前,那里会多出一具新鲜的尸体,眼窝里将开出晶莹的冰花。 --- “这水刑的改良过程暗藏玄机,从最初简单的溺刑到能精确控制肺部破裂程度的‘三更雨’,这种后宫运用的炉火纯青的技术还得是我来帮你们推广啊~” 白小碗一张瘦骨嶙峋的脸,凑近烛火端详刑具时,鸦青色睫羽在眼下投出锯齿状阴影,整个人宛如从古墓壁画里走出来的艳鬼。 他正在用银签子挑去指甲缝里的血痂,猩红曳撒下摆扫过满地碎齿。 听到身后传出的急速脚步声,白小碗忽然仰起头笑,左侧犬齿尖上沾着点朱砂——那是他清晨替太后上唇妆时无意蹭到的,此刻倒像刚啖过生肉的野兽。 “廖同知来得正好!” 缠金丝的蹀躞带勒出凹陷的肋骨轮廓,随着呼吸起伏时声音像生锈的琴弦刮过耳膜,他起身时腰间玉佩撞出清响,过分纤细的腰肢裹在玉带里,让人想起蛇类褪下的空皮, 不等廖项贤发问,白小碗先声夺人,尖着嗓子:“锦衣卫衙门的诏狱新换了十八套刑具,缺个试刑的活桩子,正好用他来试试。” 廖项贤的脚步渐渐缓了下来,他眼皮微微一跳,望着那棒在刑架上,被虐到血肉模糊体无完肤的人,刘得顺,王蘅,见识不少刑讯的场面的廖项贤还是有些惊骇。 两人的头发连带头皮硬生生撕扯了下来了大半拉子,嘴里血糊潦乱,又残又埋汰,牙齿都没了。 廖项贤转头看着旁边表情淡漠的白小碗,眼眸一皱:“白公公,你这是在报私仇啊!” 白小碗不急不慌,将银签子放下,许是无比的记恨上次被他扒衣服的事,一向表面功夫做的极好的他,这一次竟然连头也不抬,慢悠悠不客气说着:“我现在代管锦衣卫,是在帮太后做事,廖同知还是莫要多揣测了。” 廖项贤刚准备回怼什么,转念一想:这家伙毕竟是太后派来的人,只要不干有损锦衣卫的事,也不好多干涉什么,算了,自己还是别给寒十惹麻烦了。 于是廖项贤哼声道:“白公公还是悠着点,毕竟是人命,就算是在锦衣卫的昭狱,死了人可也是要上报的!” 白小碗垂着头,斜睨了一眼他,森幽道:“放心吧,我也不想让他们如此轻松结束这条贱命!” 廖项贤摇摇头,大步离开。 “啊!啊!饶了我吧……” 身后的凄惨声不绝于耳。 “这个白公公简直太狠了,看着文文弱弱的,哎呦喂,这下手……竟然如此残忍!”候寿追上廖项贤的步伐,忍不住道。 廖项贤忽然停下脚步,面色凝重,对候寿说:“让手下人都警觉点,也不知道这个白公公要搞啥。” 却见候寿眼珠子滚了几滚,旋即煞有介事:“我知道!他吩咐马元几人,去找带一个什么形状的胎记的人,” 廖项贤眼睫一颤,有些意外:“胎记?” 候寿紧紧抿嘴,笃定点头:“嗯!” ~ 东厂衙门。 凤耳进门俯首道:“大监,那白小碗在找一个带着胎记的人……” 末峦正端起茶盏,听闻这个消息,他手下动作一滞,眼眸快速滚了几滚,面色即刻升起一丝会意之色:“哦,原来如此啊!” 他顷刻间理清了所有的事情。 这白小碗缘何进宫,又为何一直撺掇着要去太后身边,转眼间即能得到太后重用,甚至让他代管跟自己几乎平级的锦衣卫! 「这一切的一切,都源于——太后是在找他的儿子吶! 呵呵,找吧,反正他也找不到的! 只是,太皇太后开始怀疑我了! …… 呵呵,木已成舟,她又奈我何啊!」 沉思片刻,末峦才喝了一口端在手里许久的茶,待茶入喉,兀地撩起眼皮问:“嗯,这个白小碗是从哪里来的?” 凤耳回禀:“之前查过,郎叶窟!” “郎叶窟……”末峦咀嚼片刻,双眸骤亮,他咧嘴惨淡一笑,随即脱口而出:“呵呵,徐乙!这就对了!” 末峦将茶盏一掷,猛然从太师椅上起身,走去旁边的一盆他侍弄了许久的绿植,拿起抹布一片片叶子擦拭。 末峦抓着一片叶子,小心擦拭上面落得一点点的灰,幽幽念叨着:“这个白小碗真的厉害,就抓住了这么一丁点的线索,就谋划了如此漫长又远大的计划!从一个小地方一步步实现自己的目的!” 第196章 凤耳微微摇头咋舌:“确实…不简单!” 末峦虽然将叶子擦拭了干净,看了看,最后一把又将那叶子给扯了下来,他眼眸阴翳:“让他知道了我的秘密,看来必须得将他灭口了!” 凤耳面上拂过一丝犹疑:“……呃,太后转门给他配了姚公公在身边。” “姚白相!”末峦双眸颤抖,听闻这个名字,他着实意外,哼声诧异道,“太后都舍得将这么个宝贝级大内高手送来保护白小碗?!呵呵,看来,这是铁了心防着我了。” 末峦走去瞭望台,望着夜色下的上京城。 残月从溃烂的云絮里挤出脓水般的黄光,照得琉璃瓦泛起尸斑似的青灰色。 雾霭在飞檐斗拱间凝结成团,时而幻化成三头六臂的鬼影,时而又坍缩成婴儿蜷曲的形态。 远处的护城河突然泛起鱼鳞状的涟漪,倒映的灯笼却静止如血痂——仿佛有无数透明触须正从水底探出,轻轻拨弄着虚实之间的界限。 末峦有些心烦意乱…… 凤耳似乎并不甘心,挺了挺胸膛凑到末峦跟前,小心翼翼探问:“大监,这姚白相……到底是什么等级了,要么我去会会?” 他话一落,末峦连忙抬起手打断他的想法:“算了!我可能都不是他的对手!风口浪尖先缓缓,那白小碗现在是帮太后办事太后供着他,若是他的事一直办不成呢?呵呵,先让其狂,再让其死!” 凤耳微微俯身:“是。” ~ 华丽的马车慢悠悠行驶在官道上。 魏青羡掀开帘子,将手里的报信鸟从窗口放飞。 这才转过身,敛起面色,即刻对车厢里的几人,煞有介事说着:“最新消息!白小碗已经代管锦衣卫,而且,他让锦衣卫的人一直在找寻一个身上带纹身的人。” 沈长修挑挑眉梢:“嗯,他已经攀附上了太后这跟高枝,用帮她找人为契机,掌握权力。看来这节奏,跟我们设想的一样。” 冷寒十双手抱胸,意味深长道:“这么说来,当年的事……太后并不知情。” 魏青羡神思电转:“既然现在我们知道了,想必那末峦也会知道!怕就怕他孤注一掷,不会留太后了……” 沈长修喝了一口茶:“也有可能他会暂时按兵不动,因为末峦笃定白小碗找不到人!” 冷寒十双眼滑过一丝担忧:“看来,我们得尽早跟太后见面了!” 说完,同沈长修意味深长对视一眼。 沈长修冲他狡黠一笑。 ~ 面上戴着一片透着青翠光泽的翡翠面具,一身琉璃白的玉面公子负手仰头,望着上京城城门口的的三个大字,满眸感慨,半晌他嘴角一抽,神清气爽,豪气冲天:“嗯,如约归来!” 第192章 “呵呵,这玉面公子还真是火啊,到处都有人效仿他的装扮。”旁边走过一位风尘仆仆挑着扁担准备排队入城的货郎,瞥了一眼旁边的沈长修,对身边的同伴,小声喃喃不已,“从南往北,可算是屡见不鲜咯!” 同伴点头,攒着一脸质朴灿烂笑容说:“是啊,是啊!我也见了不少了。就是不知道是否有幸见一见这上京城的真——玉面公子啊!” 虽然他们小声议论,却也字字清晰地飘入了沈长修的耳畔…… 沈长修听闻,望着货郎背影,悠悠一笑,旋即自言自语道:“嗯啊,还真多谢效仿者众多,我才得以轻轻松松隐匿其中。” 说完,一震水袖,大步流星踏入这上京城。 晨启上京城。 晨晖初破霭,京兆主衢醒。朱扉次第开,宿雾悄然暝。 朱雀主街,青石板街,映着微光,洇出一溜润泽。晨曦给鳞次栉比的楼阁檐角,镀上一层淡金,仿若仙家用笔,勾勒出梦幻的边际。 街边枝丫,新绿的丝绦在微风中轻轻款摆,宛如晨起梳妆的少女,对镜理着柔发,偶尔拂过往来行人肩头,似是俏皮的招呼。 包子铺的蒸笼热气腾腾,袅袅升腾,与破晓的清寒撞个满怀,转瞬化作温润的水汽,弥漫在空气中,氤氲着麦香。 摊主手脚麻利,吆喝声中气十足:“热乎包子嘞,肉馅素馅都有咯!第一炉包子!” 引得刚下值的更夫、早起赶路的商旅纷纷驻足:“来一份。” 远处,高头大马驮着达官显贵的车辇辘辘而来,雕饰精美的轿厢,在晨光下闪烁着华贵光芒。车前侍从开道,威风凛凛,所到之处,行人避让,却又忍不住侧目。马蹄哒哒,敲打着地面,奏响这上京城新日的开篇鼓点。 沈长修望着四周繁华取静的烟火气渐起,目接不暇。 出去了这一趟,“要繁华热闹,还得是上京城啊,一大清早就透着如此张扬生机。” 街角卖花女手挽花篮,各色初绽的鲜花娇艳欲滴,露珠在花瓣上滚动,晶莹剔透。 “卖花咯,茉莉、蔷薇、朝颜——” 清脆嗓音,为这繁华长街添一抹温婉的柔音,有闺阁小姐的丫鬟上前挑选,主仆间的低语轻笑,飘散在晨风中。 此时,国子监的钟声悠悠荡开,穿过街巷,惊飞檐下宿鸟。莘莘学子,身着蓝衫,手捧书卷,结伴而出,朝气四溢。或吟诵诗文,或交流课业,清亮的声音交织,似要与这晨钟共鸣,唤醒上京城每一寸角落,开启又一日的盛世风华。 …… 沈长修穿过长街,猛然见一些人稀稀拉拉地围在那里,他好奇凑过去,透出人群缝隙,沈长修见地上有个人。 他一步向前,见那人匍匐在地,身着小太监服饰,面色苍白无血色,看不出明星的伤痕,但能感觉到气息微弱,浑身无力。 围观的都是附近店铺里的人: “哎呀,这小公公是怎么了?” “要么送他去附近医馆吧。” …… 医者仁心,沈长修忙拨开人群,顺势蹲下去,关切询问:“哎,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察觉到远处跑来一群人,似乎正在找寻他,小太监往后面紧张探了探,接着努力挺起头,细弱蚊嘤:“告、告诉沈长修,有人…有人要害他!” 他紧紧抓着沈长修的手,紧紧。 面前的人的话,让沈长修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告诉沈长修?! 他猝不及防:“呃……” 沈长修也发觉远处的人正朝这里奔来,情急之下,顾不得多问,连忙将那小太监搀扶起来,“来,我带你走!” 随即将其背在身后,使用急速跑,将小太监一口气带去了玉蒲堂。 晨起的孟老,正在院子里花丛中扎马步打着拳,伸着懒腰,忽然察觉一道风,正犹疑之际,忽然见不远处出现一人! 冷不丁吓了一激灵,猛地叫出声:“哎呀!” 待看清来人,他一副不敢相信的神色,见沈长修背着一人气喘吁吁,这才皱着眉头拍着胸脯:“哎呀哎呀!怎么是,呃……小温?!” 沈长修连忙点点头,快速说:“孟老,对是我!事出紧急,我只能将他先送到你这里了,孟老,劳烦你了。” 说着,沈长修瞥了背上的人。 孟老见沈长修这副急吼吼的架势,顿时会意,也不多问,招呼着:“来来,快进屋!” 沈长修将背上的人放到床上,小心安置好。 二人快速将小太监检查一番,待查验完,不禁都立在旁边瞠目结舌,侧目连连。 穿着衣服看不出什么,但将其衣衫褪去,面前这个瘦弱男孩,年纪轻轻,却藏着满身的伤痕,简直惨不忍睹。 身上的烫伤,抓伤,扎伤…各种伤痕覆盖着年轻瘦弱的身躯上,旧伤未愈落新伤…… 更有甚的是,他下面菊花溃烂发脓,甚至几乎已经失去功能。 看着这一切……沈长修浑身发颤:“他还是个孩子,受了这么多的折磨……” “这……唉!唉!”孟老一脸诧异到哑然,干干叹气了许久,“作孽啊,作孽啊。” 沈长修满脸凝重,他盯着面前的人满腹狐疑:他经历了什么?他到底是谁,竟然将我的名字唤出来,还是提醒我有危险。 …… 沈长修给他扎了几针,等了片刻,小太监才缓过来。 他努力身体缩着,一双圆圆的眼眸像是受惊的小奶狗一般,楚楚可怜又满是惊恐地望着面前的人:“你——你?” 沈长修正负手在旁边,听到动静,他连忙转身凑过来俯身安抚他:“别怕,没事了,这里是医馆,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转告沈长修,你对他的提醒的!” 沈长修温和的话,让丁泠瞬间平复下来,他抿嘴点了点头:“谢…谢。” 沈长修坐在了床边,温柔询问:“能告诉我,你是谁吗?又为何要提醒沈长修?” 丁泠苦着脸,一字一句:“我…我叫丁泠,是白公公身边的人,我听闻他、他要对沈长修下手!” 「白公公,白小碗……」 第197章 听到白小碗三个字,沈长修的神色登时变得谨慎起来,他不禁对面前的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产生了怀疑:会不会自己的踪迹被白小碗发现了,所以,特意派来这个细作?! 于是,沈长修音色淡然,小心探问:“既然你是白小碗身边的人,那你为何要帮那……沈长修?” 丁泠忽然浮起一脸的忧苦之色,急切又气短说着:“因为他、他帮我的妹妹报了仇…人总要知恩图报的…” 沈长修撩起眼眸反问:“你的妹妹?” 一想起美美的遭遇,丁泠额间青筋暴凸,咬牙切齿:“她也是被姚恶霸残害过的人……所以,沈长修当街斩杀他,就是我的大恩人!大英雄!” 沈长修仔细打量他的神色,顷刻就得出结论:感觉不像假的。 “那你这又是经历了什么……” 丁泠闻声扭过头,眸色变得尤为枯寂,他颤抖着嘴唇流下一行泪水:“我……只是白公公的玩物,他发泄的工具,” 沈长修想到他身上的伤,竟然都是白小碗造成的?!! 顿时感觉眉心发紧! 这个白小碗!! 丁泠面色凄苦连连,磕磕绊绊说着:“昨晚服侍完他,我无意间听闻了他要加害沈长修的计划,正准备逃走却被他发现了……我本想为恩人沈长修求情,结果被他狠狠暴打一顿,关了起来!我是从房梁上爬出来,又钻了狗洞才跑了出来……我、我这将死之人,一定要救他,这是我唯一能帮恩人做的了。” 丁泠的话,让沈长修吃惊,意外,他面色一下子骤紧,没想到当初自己的善举,竟然造就今日的善报…… 沈长修听闻他的遭遇,胸口郁结的厉害,他颤抖着嗓音不甘心询问:“那你可知道,他…到底为何如此记恨沈长修?” 沈长修自认为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白小碗的事!甚至还一度把他当成是朋友! 丁泠眼眸一颤,他回想着:“我记得…白公公有一次醉酒折磨我的时候,嘴里谩骂着:沈长修凭什么你就是善良的,大义之人!凭什么你受冷寒十庇佑!凭什么你不进宫做太监,凭什么……” 丁泠的话仿佛呼啸的北风刮过耳畔,让他身心骤冷! 沈长修:………… 惊骇之余,沈长修双眸震颤,忍不住破口大骂:“疯子!他麻的就是个疯子!” 他想着印象中白小碗那张脸,怎么都不敢相信,他会有如此反差割裂感! 「他竟然将这个孩子想象成了我来虐待?!我踏马的抽死你!这个死变态!」 望着这个年纪尚小的孩子,他攥紧双手,心疼又愤恨:白小碗,你身体里到底藏着怎样的恶魔!我非得将他扯出来,鞭笞! 沈长修起身,忽然做出后撤一步的动作,接着俯身九十度鞠躬! 丁泠不明所以,努力探是上半身:“你…?” 沈长修挺起身,一脸肃穆:“丁泠,我先替沈长修谢谢你,你安心在这里,好好养伤,剩下的事,就交给你的大英雄——沈长修了!将来,我一定带他来看你!” 丁泠双眸充满了欣慰泪花:“谢谢,谢谢你!” 第193章 将丁泠安抚下,沈长修便钻去药房,同孟老一同研究救治丁泠的用药方案…… 一直到了暮色渐起。 为了这样一个忽然闯来的陌生人,耽误了宝贵的一天时间,打乱了自己的计划,但沈长修觉得值! 他一定要守住这一条脆弱渐消的生命,被白小碗践踏的生命!是他内心罪恶的证据! 沈长修要将这个丁泠,将他健康的、活生生的、明媚的带到白小碗跟前! 让白小碗直面自己的黑暗! 沈长修站在院子里,负起手,仰望着头上的明月:吕禾!你是人是鬼,就让我一探究竟吧! ~ 司礼监管事宅院。 暮色渐沉,屋内却依旧明亮如昼。 十二盏鎏金宫灯高悬,灯芯是用南海进贡的鲛人脂制成,燃烧时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后宫正妃才够格用的摆设,趁撤下来清理的空档,白小碗偷偷让人布置在了自己的屋子里。 此时的白小碗,斜倚在一个破损了的紫檀木雕花的贵妃榻上,看着不远处铜镜中自己模糊的倒影。 香炉中燃着从荷妃那里偷偷匀下来的龙涎香,青烟袅袅升起,在殿内盘旋。“这香是西域使臣进贡的珍品,据说一年只得十两……香气浓郁却不腻人,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味,像是御花园里初绽的牡丹。” 白小碗陶醉般呢喃。 “白爷,该用茶了。“小太监良芷微捧着描金漆盘轻步走来,盘上是一只青玉茶盏,釉色温润如玉,是汝窑今年新烧的贡品。 茶汤澄澈,泛着淡淡的金色,是用武夷山的大红袍冲泡的。 他轻轻抿了一口,茶香在舌尖绽放,带着一丝回甘。 学着宫里贵人的模样,斜靠着,一脸惬意。 享受着内心的满足感,“果然,权势才是最上等的补品!” “我白小碗,哦,不不,”时间一久,白小碗都快要忘记了自己的真名字了,他垂眸阴柔一笑,“吕禾,吕木匠的小儿子!” “哈哈哈,”想起过往那些黑暗、凄惨、趴在泥地里看不到尽头的日子,白小碗惨淡又疯癫笑着,笑着,眼眸里攒起一簇泪花,“走到今日,这一切都是我应得的!” …… 下人来报:“白爷,外面送来消息,那个丁泠被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救走了,嘿,一转眼就不见了,奇了怪了!” “戴着面具?!”白小碗抚摸着身上的流光锦,这流光锦十分珍贵,也只有后宫里的女人才能得以享用,是太后赏给他的,白小碗十分喜爱,他觉得披上这流光锦,自己就真的高人一等啦,彻底脱离底层,登上巅峰。 下人回说:“嗯,就是大街上,都学那个玉面公子的装扮,戴的面具。” 白小碗面脸色骤黑,挥着手喝到:“一群废物!那丁泠受了伤,不医治会死的,让人去医馆一家家给我找!让锦衣卫的人也一起!必须将他给找出来!” 下人连忙应着:“是是,我这就去吩咐。” 白小碗拧着眉头,紧绷着脖子,神色偏执又骇然,他嘶声裂肺:“丁泠,你想逃出我的手心?!做梦!!” 说完狠话,他忽然音色一转,又变得无比柔软,他趴在榻上,颤抖着手指抚一寸寸摸着床榻,哀婉至极,“晚上,没有你的小身子暖床,这可叫白哥哥我如何入眠啊……” …… 第二日清晨。 查看了丁泠的状况后,沈长修走出房外,一脸深邃的他对孟老拱手:“孟老,这孩子就暂时先拜托给你了,我有急事要处理,还请孟老,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一定要将他救好!” 孟老一脸惆怅:“小温,你交代的,我一定办好,但他,哎……我尽力。” 想到之前街上的那群人,沈长修双眸划过一丝担忧:“还有,外面可能有人在找他,你一定要将他藏好了。” 孟老点点头:“嗯,我有数了!” 沈长修怀着满腔愤恨,一掀下摆,大步跨出大门:白小碗,我沈长修来找你了! 一大早,离开了玉蒲堂,沈长修扭进细巷,朝倚阑珊的方向缓步走去。 时隔许久,再次回来,一时间心口复杂起来:这里,有开心,笑声,也有伤心,有难过。 曾经西樱倒在血泊的一幕,让他痛不欲生,如今回想,心口还是会有被一把揪起来的紧促感;拐角那处……曾经匆忙追出来追寻冷寒十的身影,那份手摸冰凌墙壁的触感,曾经的忐忑惆怅,一下子再次体味一二。 …… 那些鲜活的感受一一呈现在眼前。 他无比热爱这里的生活,所以,如今做什么决定,也都要考虑这些身边人的处境,尽量维护他们的最大利益。 所以,复仇的事……他才做出这样的皆大欢喜决定,即便是会违背神的旨意。 只是,沈长修的脚步忽然顿了下来, 他唯一害怕的是,既然自己是因为神者的执念才过来这个世界,那万一自己的所做并不能让神者满意,自己会不会从这个世界,灰飞烟灭了?! 想到此,沈长修紧张到不能呼吸,他连忙扶着旁边的墙壁撑着自己的身体:不不,我万万舍不得! 我舍不得身边的小伙伴,更舍不得身边的挚爱之人! 若是一觉醒来,什么都没有了,那还不如让自己去死! “我得尽快找到神者,哪怕向他赎罪!” …… 一大清早,戴着翡翠面具的他,负手一步踏入倚阑珊的门坎,扬声道:“小二,给爷上一壶好茶!” “客官,我们这还没——” 小汪正在麻溜将桌椅摆放整齐,头也不抬嘴里随口应着, 忽然!他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手下动作停滞下来:这声音…… 第198章 小汪恍然意识到什么,连忙抬眸望去门口,他看到此刻站在晨曦中的人, 小汪的双眼朦胧渐起,他有些不敢相信,僵直着身子皱着眉眼,哽咽着喉咙一点点的探问:“老…老板?!” 嘴里问着,脚步不由自主的朝门口迈过去, “是老板?!”他脚下的步子一步步加速了起来,待终于看清来人,最后直接向沈长修扑过去, 小汪看在了沈长修的跟前,他一手叉腰,一手挠着头发,表情失控到欣喜若狂,终于,原地蹦了个高,大叫着: “啊啊啊!真是老板!” “老板回来啦~”小汪泪眼汪汪高声说着说着,音调就弱下去,他垂眸哭起来,“呜呜……” 沈长修看着他,心里亲切极了,满眼的宠溺,摇头笑着:“你这孩子,几日不见,长高了不少啊。” 正在做饭的老齐一听,拿着勺子就从后堂跑进来,慌里慌张念叨着:“什么什么?老板回来了?!” 待看到门口的人,他一个趔趄差一点歪倒, 沈长修连忙准备向前过去搀扶,却见他扶着桌边站稳,这才忍不住笑了笑。 老齐直直望着那逆着晨光的来人,一时间老泪纵横,挥舞着手里的勺子,手舞足蹈,不知道该说什么,酝酿半晌才叨叨个不停:“哎呀,回来了、回来好,好!” 小范揉着惺忪睡眼,“砰”一下子从柜子里推开柜门,人还没出来,“哇”一声先哭出来了:“呜呜,老板,你去哪里了啊?这么久了,我都想死你了。” …… 沈长修看着他们几个大大小小奇形怪状可爱的家伙,心中的情愫一下子被勾了出来,他想哭,经历了这么多,好像抱头跟他们几个痛痛快快大哭一场……可是,他却不能,因为此时,他是这些人的老板、靠山! 若自己也软弱,如何让他们寻得力量和信念! 沈长修忍着内心的悲戚感,努力笑着望着他们每个人。 他们围着沈长修摇晃,打量,检查: “老板你瘦了,也憔悴了。” “老板,你到底去哪里了?这么久不来看我们,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老板,好想好想你,做梦都想!” …… 被围观的沈长修幸福到“噗嗤”一笑,他温和回着:“我没事,我挺好,只是出了趟远门而已!让你们担心了。” 沈长修再次见到叽叽喳喳的他们,无比的亲切, …… 片刻,沈长修有些担心地询问:“西樱……如何?她还好吧。” 小汪忙不迭擦了擦眼泪,咧嘴笑着:“西樱妹子好着呢!就是一直期待你回来,天天一到晚上出来,第一件事就是询问老板回来没有!” 沈长修欣慰一笑:“嗯嗯,那就好,告诉他我很好,不用惦记了。对了,最近店铺的生意如何?” 一说到这事,旁边的老齐垂眸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愧对沈长修,他惭愧说着:“哎,是我无能……虽然有西樱在,还能勉强撑住场子,但毕竟老板不在,生意自然大不如从前,我——” 老齐有些说不下去,抬起手背蹭了蹭眼眸。 沈长修见状,温柔一笑,抬起手拍了怕他的肩膀,不在乎地说着:“没事,老齐,不用有压力,赚不赚钱不重要了,只要大家还有个事做做就好,当然,若是你们不喜欢做了,咱们也可以不做!之前赚的钱,够大家花了。” “啊,那那怎么行!”老齐以为沈长修真打算关门歇业,一脸诧异仰起头质问。 第194章 沈长修挑挑眉,不甚介意的神色:“哦,那就继续,继续,反正不要有压力就好。” 说完,沈长修扭头看着小范,浅笑着抬起手戳了戳:“嗯,你小子气色不错,看来有好好听我的话,按时服药了。” 小范抿嘴点点头:“老板交代的,我自然不敢懈怠!”说完,他眼眸一亮,露出满脸的期待,“老板,这一次回来是不是就不走了?会一直待在店里吧。” 小范眼里泛着满满的期待。 沈长修面对着他一时间卡壳:“……呃?” 「之前开倚阑珊很大一部分目的,就是为了攒足够多的嫁妆,面对自己的男神也好有底气,可如今……男神已经给了自己足够多的底气,所以……而且,夏莎国的事……哎。」 沈长修有些不忍看着他们,犹豫道:“那个……倚阑珊,我可能还暂时顾不过来了。” 老齐一听,满心恐慌向前一步:“啊?老板,这里你不打算管了吗?” 小汪也是心急如焚,嘟起嘴巴撒娇央求:“不要啊,老板,这里可是我们的家啊,你连家和家人都不要了吗?” 小范虽然没说什么,可脸上浮起的巨大失落感,沈长修真真看在眼里,泛着起伏。 沈长修不想场面太伤感,遂笑着抬起手勾了勾腮帮子,只是这笑意着实透着些无奈:“那个,我不是不管的意思,只是眼下,我还有些事要着急处理,所以,这里只能暂时交给你们了,而我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来这里。” “没有老板的倚阑珊是没有灵魂的!” 小汪仰头哀叹一声,他拉着沈长修的胳膊,继续不依不饶的央求:“老板,别抛弃我们,好不好嘛。” 沈长修禁不住他们如此,委婉妥协道:“好啦好啦,别弄得这么哀伤了,我又不是要抛弃你们!那我换种说法,给我一段时间,处理我自己的事情,待我处理完,再回来这里好不好?” 这样一说,果然效果就好了。 小范脸上的落寞顿时消退,忙道:“老板家里的事,说出来,我们也可以帮忙的。” 沈长修就等他这句话了,指着他笑说:“嗯,我现在回来,就是找你们帮忙的。” 小汪一听来劲了,歪头连连附和:“好啊好啊,老板随便吩咐!” 老齐松了一口气,满眼欣慰道:“哎,能用到我们就好,这就是没把我们当外人啊!” “嗯!”沈长修不多耽搁,对小范说:“今夜你得带着小汪,去皇宫,帮我画一张皇上的画像来。” “啊?皇上的画像?”小汪一脸诧异,待看到沈长修点头,他顷刻爽快道,“好来,手到擒来!” 小范一口接下:“没问题!” 沈长修点点头,接着对小范稳稳嘱咐:“小范,虽然对你的技术我完全放心,但还是要提醒一句,注意安全!一切必须都建立在你和小汪的安全基础之上!” 沈长修严肃提醒着。 小范重重点头:“好的!” 话毕,沈长修察觉到旁边老齐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于是对小汪和小范说着:“事出紧急,可能得尽快了,你俩先去准备下吧。” “好!” 待支开他们,沈长修才对老齐使了个眼色,两人来到后堂。 沈长修一掀下摆,落坐,就对老齐说:“有什么话你直说吧?” “呃?!”老齐盯着他一个恍惚,连忙调转眼眸,唇角嚅嗫了片刻,才吞吞吐吐开口:“呃……那个,老板,其实,其实你就是锦衣卫的那个被发配的——沈长修吧?” 沈长修的手指正落在桌边随意弹着,听闻这话忽然停下了动作,顷刻他嘴角一抽,舒了口气:“呼~还是被你发现了。” 老齐忽然噗通一下跪地, 沈长修登时愣住:“你……” 老齐一副诚惶诚恐,发自肺腑道:“老板,你为了西樱这可怜的丫头,如此英勇无畏大快人心!老齐服气!真的,老齐这辈子没服气过什么人,就佩服老板你了!我没跟错人!请受老齐一拜!你是大英雄,是我的这辈子认定的主子!” 说完,俯身咣咣磕头。 沈长修听闻,忍不住笑出声:“哎,老齐,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沈长修忙不迭扶他起来。 老齐站直,一副信誓旦旦:“我知道老板是个做大事的人,虽然我老齐没什么本事,但是老板若是有用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老齐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沈长修笑了笑:“嗯,你帮我守好这个家,照顾好他们几个,已经是帮了我最大的忙了。老齐,至于这个家赚不赚钱的我真无所谓,关键大家都平安无事,开开心心就好,你懂我意思吗?” 老齐听闻,点点头:“嗯,我谨记!” 想到要等小汪的画,沈长修准备暂时在倚阑珊休息一下。 老齐眼眸一闪,说着:“老板,你的宅子最近回去住吗?要是回去住,我好提前让人收拾一番。” 沈长修摇摇头:“嗯,可能会回去,但也没必要刻意收拾了。” 老齐似乎想起什么,还未开口就浮起一丝喜悦之色:“哦,对了,你走之后,那个葳蕤小院啊,我一直帮忙照料着,你有时间去看看吧,会有惊喜的。” 葳蕤小院…… 他不说,沈长修倒是给忙忘记了,嘴角一牵:“哦,辛苦你了,最近还没空,等过几天的吧。” 第199章 老齐点点头,再次提醒:“哦哦,那你记得。” “嗯,你忙吧,我先去楼上休息一下。” 沈长修走上倚阑珊顶楼。 推门进去的瞬间,就看到了立在那里西樱的人形牌,忍不住咋舌:“这丫头,一直都在。” 整个房间还保持着他临走是的样子,一尘不染,花草也鲜活旺盛,沈长修知道这都是西樱收拾的,遂温和说着,“谢谢你这丫头,帮我一直收拾的这么干净。” 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处,看到了那张画,放在枕头旁的画。 那画已经被小汪给装裱起来,是小汪画的在祠堂门口花树下,冷寒十的那张画像…… 触到冷寒十画的瞬间,沈长修过去的记忆一时间覆盖过来,他的暗恋的过往,虽辛苦却义无反顾飞蛾扑火, “一切都值得!真的值得!”沈长修情绪起伏的厉害,喜极而泣! 沈长修欣慰笑着,将那画像拿起来,抚摸了一番便贴在胸口处,温柔缱绻:“啊,我的寒十美人啊,终于被我追到手了!哈哈!” 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准备换一套干净的, 忽然,沈长修察觉到自己光着后背的胎记,他扭头贴着镜子仔细查看:“嚯,还真是蝉形状的。” 沈长修眼眸眨了眨,忽然有了新的脑洞:“会不会原来的身体并没有这个胎记,而是因为我的出现带给这个沈长修身体上的,难道是神者刻意烙的一处标记?!” 想完,沈长修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觉得自己的脑洞颇大。 ~ 躺在床上,沈长修本想好好休息一番,但好多事要考虑,盘根错节的事……事情没完成,他碾转反复,始终不能平静。 遂几个翻身后,他起床走去窗口边上,眸光不由自主望去了沈府的方向。 睹物思人,沈长修眼眸一颤,竟有些想念苗丛莲和彦儿那丫头了。 「也不知道他们在沈府如何了,如今,自己是不是该给她们谋一条后路了。」 按照他跟冷寒十的计划,冷寒十他们继续坐在奢华马车,缓缓前行,掩人耳目,而他自己则偷偷换上玉面公子的装束提前入上京城,好提前做谋划。 时间急迫下,沈长修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沈长修思量片刻,思绪愈发集合不起来,散乱无章,或许涉及到了自己亲近之人,理智就有些散了,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 …… 想到小范要晚上才能行动,他趁此空档,准备回一趟沈府再说。 ~ 沈长修照理绕到了沈府的后面,轻车熟路翻墙进入冷院。 看着荒芜的冷院,回想当初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幕,沈长修站在其间,一时间感慨颇多。 他蹑手蹑脚离开这里,一个急速跑,闪到了苗丛莲的院子里。 刚准备进屋,听到里面有人,他便贴在门口,小心探听一二。 此时,房间里管家正在跟苗丛莲言说什么。 沈长修躲在旁边竖着耳朵听着。 管家对苗丛莲笑脸交代着:“三夫人,老爷让我来嘱咐一声,让三夫人今晚去老爷的温花阁就寝~” 管家轻描淡写的话扫过苗丛莲的耳畔,却仿若耳边炸开的响雷,让她身体一颤,用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瞪着管家。 管家见她如此反应,以为她太过意外,忍不住恭喜着:“恭喜啊,三夫人这是终于熬出头了啊。” 但是他恭喜的话,却并未引起苗丛莲的半点笑容,她面色紧绷,扭头便进去了里屋。 管家一脸诧异:“哎?” 得了无脸,扭头离开。 外面的沈长修听闻这话,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连忙躲开管家。 待管家离开,沈长修这才大摇大摆满脸堆笑走进房间:“娘,我回来了!” 一声响起,苗丛莲听闻面色布满震颤,连忙转身过来,慌里慌张失声:“啊?!修、修儿?!” 第195章 待确定是沈长修,苗丛莲脸上升起一团巨大的惊喜感,几乎是朝他扑了过来:“修儿!真是修儿!” 沈长修连忙探出手向前一步,将她发软发抖的身体稳稳接住:“娘,是我!” 苗丛莲紧紧抓着沈长修的胳膊,眼眸泛着澎湃的泪花,哀婉着眼眸上下打量着他,一遍又一遍:“我的儿子,回来了,回来了…” 后面进来的彦儿,猛然一个趔趄,瞪大双眸愣在那里,像是撞见鬼一般!愣了半天的神,才炸响一声:“少爷,少爷活着回来了!” 沈长修连忙扭头冲门口的彦儿比了个嘘,谨慎提醒着:“彦儿,关门!” 彦儿这才会意:“哦哦,”她连忙将门关了起来。 沈长修压低声对苗丛莲说:“娘,我回来了。不过是偷偷回来的,暂时不能声张!” 苗丛莲点点头:“嗯,那你……此去南疆,这一趟顺利吗?” 沈长修咧嘴笑了笑:“娘,放心,顺利的很!不禁顺利摘了太后要的万寿花,还给娘摘了个朵,嘻嘻,儿婿花回来呢!” 或许是秉成着一定要将自己的爱人带给父母过目的宗旨,沈长修特别想将这个无比确定的消息告诉苗丛莲! 苗丛莲一脸诧异:“啊?!修儿找好夫婿了?” 沈长修垂眸羞涩笑着:“嗯嗯。” 彦儿心里忍不住一阵欣喜窜到脸蛋上,眉飞色舞般替他开心,但嘴上却硬声说着:“还不行!得让夫人看看,到底能不能配上我家如花似玉的少爷才行!” 沈长修点点头,眼角眉梢藏不住的喜悦:“嗯嗯,一定让母亲大人过目,不过我有信心,母亲也一定会对他满意的。” 「我选的男人可是大越第一神颜!谪仙般的人物!」 但他还是不想过早剧透,生生忍住了要将冷寒十名字说出来的冲动。 苗丛莲亲切的眸光流转望着自己的儿子,抬起手帮他捋了捋发丝,温柔至极:“看修儿这表情,一定是很喜欢的,娘相信修儿的感觉,他一定很不错的。” 听闻这话,沈长修顿时感到无比的开心欣慰,感情能得到家人的支持和祝福,这才是最幸福的事! 他开心到见牙不见眼,竟像个孩子一般兴奋到一把抱住苗丛莲:“谢谢,谢谢娘的信任和支持!” 苗丛莲无比欣慰笑着,此时儿子的快乐,是她最大这一生最大的恩赐。 …… 开心完,沈长修松开苗丛莲,忽然收紧面色:“娘,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们过得如何,还好吧。” 彦儿摇头晃脑,连忙翠声应着:“好好好,夫人除了念叨你就是念叨你。” 沈长修冲她笑了笑,又转头看着苗丛莲:“如今我平安回来了,娘这下可以放心了,” 说着,沈长修忽然想的刚刚管家的话,挑了挑眉梢,狡黠看着她,“嘿嘿,对了还要恭喜娘了,父亲终于……哈哈。” 他有种替苗丛莲感道苦尽甘来的喜悦感,毕竟这对于深宅大院的女人,意义非凡。 却见苗丛莲面上登时变得晦暗,宛如刀绞的揪心感顿时袭来,她身体渐渐颤抖到蜷缩,神色复杂地垂眸,手指剧烈揉搓着手绢,好似满心的不愿与挣扎…… 沈长修见此,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他虽然不明所以,但也是瞧出了她的局促不安,随即一把稳稳抓着她的手:“娘,有什么事可以跟儿子说的!” 苗丛莲对上他的眸光,却是犹疑许久。 沈长修目光坚定的冲她点点头,硬声道:“儿子敢当众斩杀恶霸,又能从凶险的鬼地,全身而退,可见我早就不是你那囿于冷院的病弱儿子了!娘,相信我,有事咱们说开了一起想办法,好不好?” 苗丛莲听闻这话,似乎紧绷了许久的内心开始彻底松弛下来,她攥着手绢的手捂在胸口处,按压揉搓, 彦儿突然扭头看着她,急呼呼:“哎呀,夫人,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吧。” 苗丛莲拧紧眉头看着彦儿,却又说不出丝毫:“我……” 她内心布满了纠结与恶心…… 沈长修见此,终于问除了那句想问了许久的话:“娘,有句话我一直想问你。” 苗丛莲露出懵懂的眼眸,抬头看着他:“……” 沈长修负起手,一脸肃穆:“住在冷院的时候,你为何给我下毒?” 彦儿不明所以,当即扬起下巴反驳:“啊?下毒?夫人给你下毒?这怎么可能!” 苗丛莲双眸一瞪,十分诧异看着自己的儿子,片刻才嚅嗫道:“你,你都知道……” 彦儿仰起的下巴,渐渐回缩:…… 又扭头看着苗丛莲,一脸呆若木鸡。 沈长修点点头,声音有些凉薄尖锐:“嗯,但我想娘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我信娘不会害我!” 苗丛莲终于忍不住,掩面抽泣了起来:“修儿,娘,对不起你,事到如今,好,我说,” 苗丛莲对呆在旁边的彦儿叮嘱:“彦儿,去门口守着,别让人进来!” 第200章 “啊?我——”彦儿有些不情愿,想说什么,苗丛莲忽然抬高了声调吩咐:“快去!” “哦!”彦儿这才恹恹走出去。 待房间里就剩下他们俩,苗丛莲擦了擦眼泪,面色的表情有些奇怪,忽然像是换了个人一般,这才压低声问:“修儿,你觉得你的父亲,沈劲风如何?” “沈劲风?”沈长修眸色微微一顿,望向苗丛莲的眼神瞬间变得晦深难辨,“周正?圆滑?威严?多面?” 沈长修的每一个回答,都带着试探的意味,他在苗丛莲脸上隐隐找寻着答案。 却见苗丛莲冷冷一笑,浮起满脸的唏嘘:“嗯,也对,这都是沈劲风给人的感觉!可只有我知道,他内里到底藏着一个怎样的……恶鬼!” “恶鬼?!” 沈长修瞳孔应声一缩,眼眸中流出大片不解与诧异。 苗丛莲眼眸闪烁,继续说着:“修儿,其实,沈劲风并非你的亲生父亲!” “啊?!”这个消息着实让沈长修吃了一惊,他挑了挑眉梢,“那……” 苗丛莲没有回答他的疑惑,冷笑一声,继续说着,“不仅你不是,怕是这整个沈府就没有一个是他亲生的孩子!” 「卧槽!啥情况?!大瓜!满院翠绿?!」 这个消息,让沈长修瞬间瞳孔放大,眼神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须臾,沈长修敷衍哂笑一声:“全不是?!娘,你没弄错吧,这……不可能吧。” 苗丛莲忽然像泼妇一般谩骂着:“沈劲风他就是个人面兽心,道貌岸然的大变态!” “呃?”沈长修挑了挑眉梢:…… 半晌,沈长修追问:“那我爹到底是谁啊?” 苗丛莲凌厉的眼眸一转,变得哀伤了些:“你爹……修儿,听我慢慢给你说,” 沈长修喉间一滚,迫不及待:“好,娘,儿子洗耳恭听!” 苗丛莲神思游走:“当年我刚怀了你,因为一些原因,被迫跟你爹分开,你爹让我找找到跟他同在钦天监的同僚沈劲风,他说沈劲风靠谱,让我隐藏身份投靠他。” 「沈劲风也在钦天监做过?!」 沈长修有些意外。 苗丛莲眼眸湿润:“但很快,我就收到了你爹逝去的消息,为了腹中的孩子,我没办法,就顺势便成了沈劲风的第三房。” 沈长修无语凝噎:…… 苗丛莲脸上渐渐浮起一丝阴沉:“但我无意间发现,入洞房之时,那房间里的焚香有迷药的味道,随即我刻意用湿的手巾捂住口鼻,不动声色,结果,发觉半夜入房间的却是另外的男子!” 「卧槽!」 沈长修喉间一滚,听到的消息一个比一个炸裂。 苗丛莲抬起手比划手起刀落的架势:“因为我懂点江湖三脚猫功夫,遂将那男子一下敲晕,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尼玛!我那弱不禁风的娘?!」 「从此不敢直视啊,比我还能装!」 沈长修蹙眉哑然。 苗丛莲继续:“很快我便生下了你,呵呵,如此一番,沈劲风没有一丝的怀疑。” 沈长修:我滴娘啊……一个字,绝! 苗丛莲面色收紧,冷哼一声:“基于对这件事的怀疑,我发觉,二房柳芊惜生生的小女儿,沈劲风也都是如此的操作!所以,我猜想这整个沈府的孩子都是如此得来的!” “这……沈劲风他是不行?”沈长修感觉太不可思议了。 苗丛莲摇摇头,神色忡怔:“不是那么简单,他找的每一个男人都不是寻常的身份,都是朝中要员。” 沈长修忽然想起那一次在揽月坊撞见沈劲风, 「既然他不近女色,那他去是干什么……他身边还有一个中年男人,好像是户部侍郎,难道是沈湘湘的亲爹,去看闺女?!」 见沈长修愣在那里,苗丛莲皱着眉眼,温柔道:“修儿,这就是我不想送你到他面前的原因。” 想到沈劲风的那个玉树临风的气质,沈长修感觉后背一寒:我擦!自己身边怎么这么多不正常的人啊。咦,瘆得慌! 原以为只有我穿着马甲,殊不知这么多人爱穿大棉袄啊。 第196章 沈长修盯着苗丛莲有些狐疑:她绕了这么一圈,到底是没说我爹是谁啊? 于是再次追问:“所以,我爹真的去世了?” 苗丛莲眼睫一颤,眸色瞬间划过一丝悲从中来:“我等来这个消息,心都碎了!这么多年他也没来找我,我想应该是……嗯!” 她点点头,一滴心酸泪垂落。 「哎呀,你先别着急哭啊。」 沈长修赶忙寻问:“我爹叫什么?是干什么的?” 苗丛莲音色颤颤:“他原本是钦天监做事,不知道惹了什么人……”苗丛莲眼眸一垂,“修儿,你的父亲,他叫公孙妙,因为此前修道,旁人都成他……妙真人。” “啊!”沈长修听到这个消息,瞬间若五雷轰顶! 他怔怔立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卧槽!卧槽!沈长修竟然是妙真人的儿砸?!搞毛啊。」 震颤之余,沈长修似乎快速想到了什么草蛇灰线:我记得赵贞曾说过自己像他的父亲,还有,那魏青羡也说自己跟他的师傅有些相像! 「这么说,自己真是妙真人的儿子?! 那我岂不是赵家后辈!! 尼玛,那我要找赵家报仇是自己刀了自己嘛?!」 一连串的问题让沈长修猛然间慌了爪,他皱着眉眼腹诽:神,你是这么个意思?! 苗丛莲看出他脸上急促升起的千疮百孔感,紧张询问:“修儿,你、你这是怎么了?” 沈长修这才回过神,叹了一口气,他揉着太阳穴,欲哭无泪:“这……你跟我说了太多的事,让我消化不了,头疼啊!” 苗丛莲满眼心疼内疚:“修儿,这就是我之前一直不跟你说这些破事的原因,娘本想你远离上京城,远离是非,被逼无奈想到用给你下毒的计策,准备让你假死,都是想让你从此处解脱出去。可你……唉!” 「哎,我哪知道,你柔柔弱弱的竟然如此一番好谋划啊。」 沈长修耷拉着眉眼,无奈盯着她。 不过,也不禁体谅和感慨她为儿子的这番良苦用心! 辛苦你了! 见她一副内疚的神色,沈长修不忍,于是挽着她的胳膊,安抚着:“娘,修儿已经长大了,该让我知道的,一定要告诉我,修儿帮你一起分担。” 一个人孤孤单单了这么多年,苗丛莲忽然从沈长修身上找到了巨大的依靠感,一时间激动不已:“嗯嗯,我的修儿真是长大了。” 沈长修抓起苗丛莲的手:“走,今晚,我就带你和彦儿一起走!” 苗丛莲有些慌张:“走?走去哪里?你不了解沈劲风的手段,若有别的办法,我不会冒险让你用假死帮你逃脱的!” 沈长修一副成竹在胸:“放心吧,我提前准备了一处宅子,能将你们暂时藏起来的。” 苗丛莲有些意外:“啊?你……” 沈长修顾不得多说什么:“嘘!后面再给你解释。” 苗丛莲忽然朝外面探了探天色,此时已经落黑,她眼眸闪烁了几下,似乎下定了决心:“好,不过,走之前,修儿,娘带你去一个地方。” 沈长修:“哦。” 苗丛莲从屋里拿出夜行衣:“快穿上,修儿跟我来。” 沈长修一脸猝不及防,快速穿着:“娘,你这……太厉害了。” 待换好衣服,苗丛莲带着沈长修来到西墙边:“翻过去!” 沈长修不解其意,踮起脚尖往隔壁张望:“那是哪里?” 苗丛莲压低声:“沈劲风的书房。” 沈长修:…… 苗丛莲身手极好,轻轻松松就从旁边的墙上翻过去,沈长修则跟在后面有些吃力。 两人接着夜色掩护,蹑手蹑脚躲在院中花园里,他们守在假山旁边,望着沈劲风的书房那里。 蹲在那里的沈长修小声询问:“娘,咱们这是……” “嘘…稍安勿躁,等。”苗丛莲一脸噤若寒蝉,连忙打断他的话。 沈长修遂闭嘴,不再询问什么,只一双眼眸瞪的提溜圆,注视着远处。 趁等候的间隙,沈长修忍不住问:“娘,你记不记得我后背有一个胎记啊?” 苗丛莲想都没想:“胎记?你生出来的时候就浑身光滑白净,哪里来的胎记!” 沈长修登时僵住:我擦!那蝉…真是我带来这个身体上的?! 沈长修垂眸思忖:可为什么偏偏是蝉型? 沈长修拿着树枝在地上划拉着,神思游走:蝉……蝉型在古代的青铜器上到真是个老面孔了,那么蝉有什么象征意义呢? 沈长修努力搜刮自己在现代的知识储备。 沈长修忽然想到身边的大才女,于是冷不丁扭头询问,“娘,你觉得蝉形都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第201章 苗丛莲愣了愣,虽然不知道他为何突然问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但她也如实回答了:“蝉形……那得说到蝉的生命周期,包括蜕皮、破土、飞天,象征生命循环和重生,这和既定的生死观和祖先崇拜有关。在盥洗上也常常使用蝉的纹样,主要装饰在鼎、爵上,少数觚、个别盘上也饰有蝉纹,” “蝉栖高枝饮露水,古人觉得它能偷听天神八卦,刻在祭祀酒器上,一口酒下肚,灵魂跟着蝉鸣上天唠嗑,加上蝉居高食露,不愿与尘土同流合污,故常以其寓指质量高洁之土,现在侍中就是以蝉的纹样作冠饰……” 在她侃侃叙述的激发下,沈长修终于搜刮出关于蝉的一些知识:《论衡无形篇》中记载:“复育转而为蝉”,蝉纹还象征着二次生命,死而转生之意。 这一瞬,沈长修豁然开朗:原来如此!死而转生!蝉蜕如重生,暗戳戳祈祷生命轮回,死亡只是中转站。 说的妥妥就是这个沈长修啊! 「蝉,寄托一种起死回生之意。同时,这个跟随我而来的标志,会不会也是为了方便神者找到我?! 那要让他认出我,我岂不是要光膀子上街!」 沈长修想到此一阵讶异。 …… 他们等了片刻,只见沈暮春和沈湘湘一起过来,被封一带进去书房。 封一守在门口。 沈长修再也憋不住,询问:“他们这是……” 苗丛莲在沈长修耳边说:“他们等会回被沈劲风毒打,他的书房里面有个密室,就是他发泄的地方。” 沈长修感觉下巴掉了一节,满脸炸裂:“啊?这是为何啊?” 苗丛莲摇摇头:“具体的不清楚,或许是没完成他交代的任务吧。” 沈长修的好奇心被激了起来,他按捺不住:“娘,你在这里等着我,我进去瞧瞧。” 苗丛莲:“啊?!你——” 还没等苗丛莲反对的话说出口,沈长修一溜烟不见了。 苗丛莲眨眨眼:“修……儿,” 沈长修急速跑到书房的附近,封一守在门口,让他有些胆颤不敢靠近, “呼~”来都来了,他卯足一口气,再次使用急速跑,一晃而过他跟前,滋溜一下钻进书房。 封一察觉到空气的一丝浮动,他的发丝飘了起来! 他瞬间谨慎仰起头,左右查看了一番。 苗丛莲见此,吓到心境胆颤,连忙捂住嘴,她担心极了:修儿…… 沈长修走进书房,这才松了一口紧绷的气:呼!好吓人! 他蹑手蹑脚在里面打量片刻,果然见书架后面透出一丝亮光。 他踮起脚尖,小心翼翼透过缝隙查看里面的暗室。 只见那沈劲风正一脸狠绝,挥舞鞭子抽打在沈湘湘身上。 沈暮春起身护着,可怜巴巴央求:“爹,饶了湘湘吧,他怎么可能嫁给那个老头子?!” 「啊,原来是因为这事!哎,果然不是亲生的。」 沈劲风似乎正在气头上,披头散发暴怒喝道:“我养了你们,就是让你们给我好好利用的,没有利用价值,我养你们干什么?!” …… 「我擦!这老变态!跟平日做派完全不一样啊。简直跟白小碗有的一拼!」 正腹诽的沈长修,眸光一滑,忽然定住,他望着旁边的桌子上的一个对象,他发觉一个眼熟的东西! 「封喉?!这刀,不是我刀姚恶霸的凶器吗?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什么宝贝,沈劲风不舍得,托人赎了回来?!」 沈长修回过神,想着:虽然没有任何的关系,连名义上的血缘关系都没有了,但是!既然被我沈长修撞见了,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做! 于是,沈长修眼珠子一滚,计谋就来了,他躲去门后,捏着鼻子,贱兮兮叫嚷着:“嘻嘻,人前正人君子的沈劲风竟然这般龌龊暴戾!” 果然这声音引来了封一进门查看,躲在门后的他则趁机若一阵风飘走。 “什么声音?谁在那里!”沈劲风吓到浑身一抖。 连忙跑出来。 封一左右不见人:“没…没人。” 沈劲风咬牙切齿:“没人?那是鬼嘛?!” …… 沈长修一溜烟跑回来:“快,快走!” 拉着苗丛莲快速翻墙到隔壁,回到屋子里,关上门,这一连贯的动作做完后,沈长修才意识到自己心口处揪着的巨大的恐惧感,他一下子四肢发软,遂连连拍着胸脯:“哎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第197章 苗丛莲见他那副样子,又心疼又可笑,忍不住戳了戳他,压低声质问:“你呀,还知道害怕啊,刚刚我的心都要噗通一下跳出来了!” 沈长修冲她哂笑一声,随即紧密锣鼓道:“哎,刚刚情急之下实属我没办法忍,冒险暴露了自己的行迹,娘,时间紧急,你赶紧收拾东西,咱们得马上走了!” 苗丛莲这才没再犹豫,当即点点头:“嗯,稍等我一下。” …… 谨慎多疑的沈劲风,似乎并不甘心没找到那人! 旋即,他深邃的眼眸一闪,当即吩咐封一:“这样,你即刻集合府里的人,一个都不能少!哼!我倒要瞧瞧那躲在暗处的……他是个什么样子的鬼!!” 封一:“是!” 苗丛莲正匆忙收拾东西,就听到了门口传出声音,是彦儿与人争辨故意抬高声调提醒屋里人的声音。 沈长修连忙蹑手蹑脚避在门口,猫腰从门缝处往外面探望。 苗丛莲慌了,凑过来紧张望了沈长修一眼:“修儿……这,” 沈长修连忙稳住他:“别急,他们不知道我回来,我藏起来就好,娘,你随机应变!放心,有我在,一定会回来救你们出去!” 苗丛莲想到沈长修既然会瞬移的功夫,藏起来应该没什么问题,她探出手,满眼不舍地抚摸着他的脸颊,无限爱意:“我的修儿长大了,也长本事了,嗯,我相信我的修儿!” 这一瞬,来自母亲那巨大的宠爱和包容感,让沈长修变得无比柔软和幸福,他喃喃嘱咐:“娘,在我回来之前,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苗丛莲抿嘴一笑:“放心吧,这么多年过来了,娘有经验的。” 沈长修欣慰点头:“嗯!” …… 沈长修躲在里间的窗台边大气不敢喘,以防万一,若是有人进来查看,他也能第一时间从窗口逃窜。 不多时,封一疾步推门闯进来,阴着脸喝道:“老爷有令,现在所有人都去正堂集合!” 苗丛莲假意一副诧异表情:“啊,不是说让我去——” “计划有变!三夫人听令就是!彦儿……已经被人带过去了!”封一的话,透着明晃晃的威胁。 苗丛莲软声应着:“好,我这就去。” 好在封一并未入里间查看,直接将苗丛莲带走了。 沈长修盯着他们离开后,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不耽误,他匆匆准备从来路离开沈府。 正加紧步伐在后院走着,忽然,不远处黑影里似乎有一个人,正直直盯着他。 沈长修冷不丁吓了一跳:我擦! 待反应过来,他蹑手蹑脚凑近,才发觉是……老夫人?! 见她似乎在四周彷徨挪步,神志有些恍惚,沈长修想去言说什么,刚要抽身过去,旁边管家就急呼呼跑过来:“哎呀,老夫人可算找见你咯,老爷让都去集合呢,老夫人也快过去吧。” 老夫人慌里慌张,嘴里叨叨着:“我、我出来找儿子呢,儿子!” 管家搀扶着她,劝说:“老爷在前院呢!” 老夫人喃喃:“他才不是我儿子呢……” 管家叹说:“嘿呦,真是胡涂了啊您。” 沈长修见此,不再耽误,一口气离开沈府。 ~ 沈府的人都在前院集合完毕,四周灯火通明! 沈劲风端坐在正位,双眸若鹰隼一般,锐利阴鸷盯着在场每一个人:到底是谁?!谁在暗处盯着我,装神弄鬼! 封一双手抱刀,向前一步,厉声吩咐:“现在,每个人都给我说一遍下面的话:人前正人君子的……”他说到这里,连忙顿住,瞥了一眼沈劲风,不禁落了气势怯懦道,“竟然这般……龌龊…暴戾!” 听闻这话,沈暮春默默同沈湘湘对视一眼,二人心领神会。 “噗嗤!”柳惜芊冷不丁笑出声,扭着腰肢,掩嘴笑说,“啊?呵呵,这是何意啊?这到底说的是谁啊?” 她话一出,沈劲风面色瞬间黑了大半! 正攒着笑脸的柳惜芊,猛然触到沈劲风那凌厉仿佛要刀人的眼神,连忙收敛嬉笑之态,清咳了几声:“好,那…我先来!” 随即娇滴滴说着,“人前正人君子的……哎?”柳惜芊大眼睛一翻,“那个…后面是什么来?!” 这般姿态,当即惹得旁人一阵轻声嬉笑。 第202章 沈劲风不耐烦抬起手,声音阴沉至极:“好了!下一个!” 柳惜芊这才撇嘴不做声。 众人虽然不解,但也都一一照做。 …… 待所有的人都说了一遍,沈劲风都感觉不对味,遂有些疲惫的摆摆手。 他起身负手低声念叨,“都不是!那声音……”沈劲风忽然面上划过一丝犹疑,“怎么有些像……沈长修的声音?” 封一听闻这个可能,他连忙贴近眨眨眼:“不可能啊,他不是还在路上?” 沈劲风也觉得不可思议,眉心微蹙:“难道是我听错了?” …… 沈府下令禁严,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 沈长修从冷院离开。 回去倚阑珊的路上,沈长修一想到暂时没能将苗丛莲带走,他有些担忧。 但他想到若苗丛莲不被发现什么,应该暂时还是安全的,而且经过今晚这一折腾,她侍寝的事应该也不会发生了。 沈长修想完,快步走去了倚阑珊。 ~ 沈暮春回到自己房间,一脸凝重忧郁。 沈湘湘急匆匆跟过来,回身关上门才压低声询问:“你说这到底是谁?他是在帮我们?” 沈暮春双眸哀婉,看着自己养的满屋子的幽兰花,花开正旺,芬芳雅韵。 他曾经一度崇拜自己的父亲,仰慕他,也偷偷学着他用幽兰花涵养那份君子气息。 只是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是这般的人。 “啪啪啪!” 沈暮春一脸愤怒,将那幽兰花划拉扫了一地。 沈湘湘看着他那么用心呵护的花,如今这般,惊异立在旁边:“你……” 沈暮春惨淡笑着:“一身华丽锦衣下面是一身的伤痕。自己的亲爹竟然用母亲和妹妹威胁我,他交代的任何事,若是我们敢说不去,这鞭子就是落在娘的身上!” 沈湘湘哭着央求:“哥,我们逃吧,带着母亲一起逃离这个没有人情味的家!我实在看不得娘看爹那爱慕又卑微的眼神,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啊。” 沈暮春冷笑一声:“逃?你把咱们的爹想的太简单了,我总感觉他的和善假意的面孔下面,藏着更加恐怖的东西,让我看一眼,就浑身发抖。你知道爹身边的封一功夫有多厉害嘛,我曾亲眼看到隔空将一个逃跑的人拽了回来,瞬间拧断了他的脖子。” 沈湘湘哭丧着脸:“爹逼着我去揽月坊做他的眼线,可我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啊!我不想做了,不想!” 沈暮春无奈又心疼地看着她,随即认命一般感慨:“这或许就是沈家孩子的命啊。” 沈湘湘拨浪鼓般摇头:“不不!我不认!” 忽然,沈暮春神色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湘湘,你没觉得那个声音有些耳熟吗?” 沈湘湘木木摇头:“呃?你觉得是谁?” 沈暮春眯着双眸,一字一句:“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我听得真真,那就是沈长修的声音!” “三房的沈长修?!”沈湘湘一脸莫名,她觉得,“不可能吧。” 「刚刚那声音,的确是沈长修的声音。 难道,他提前回来了?」 沈暮春十分笃定自己的揣测:没想到那野猴子竟然能从南疆妖地平安回来。或许,他真的有本事,能拯救沈府…… …… 趁沈劲风不在府里,沈暮春偷偷来到了三房院里,也不墨迹,开门见山:“今晚的声音,我听得清楚,的确是他……沈长修的声音!难道他回来了?” 彦儿神色一慌。 苗丛莲忙打掩护分辨说:“大少爷这说的什么话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修儿被发配了南疆,这会子哪可能在府里?” 沈暮春犹疑片刻,昂首挺胸:“我听闻他已经摘到了那万寿花,不日即将抵达上京城。” 苗丛莲假装一副惊讶欣喜:“啊,真的嘛,那太好了,修儿、修儿终于要回来了!” 彦儿也在一旁配合表演:“太好啦,太好啦!” 沈暮春看了看他们俩,满脸犹疑,但也没打算拆穿什么,意味深长道:“那个…若真是他,今晚的事…替我谢谢他。” 说完正要走,苗丛莲犹豫了几息,忍不住劝慰道:“慕白!” 沈暮春身形一顿,转身有些诧异看着她。 苗丛莲朝他面前,向前一步,一脸诚挚的神色,低声喃喃:“你再忍耐一些,或许修儿回来,一切都会好的。” 苗丛莲的话,让沈暮春面色一晃,忽然感觉心口有种暖意,挺直的身板也松弛了些许,连生硬的语气也跟着软了几度:“自家兄弟,若是有什么需要,请务必告知,暮春一定不托词!” 苗丛莲微微一笑,重重点点头:“好,我会转告他,你务必忍耐片刻。” 沈暮春短促“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犹疑几息,踏步离开。 第198章 沈长修回到倚阑珊躺在床上,最近的事太多,太耗费心神,让他感觉比流放的时候还累,闭上了眼,不知不觉睡了一觉。 直到一声聒噪声音响起! “老板老板,画已完成,已完成!” 小汪的画也已经画好,土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他珠连炮般的小得意。 这熟悉又呱噪的吵闹声,让被吵醒的沈长修感觉心里头无比的热乎,他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许久没有过如此清闲的日子了。 当沈府纨绔三少爷,当倚阑珊的温老板,当锦衣卫的摸鱼小卒……那些鲜活生动的日子,让他忍不住怀念了起来。 沈长修拖着依旧有些疲惫的身体起床…… 他下楼看到了小汪的画,忍不住点点头:“嚯,不愧是小汪画师!一个字绝!” 小汪听到老板久违的夸奖声,笑到眉飞色舞,喜不自禁:“嘻嘻,能得老板称赞,那是小汪至高无上的荣耀!” 沈长修哼声回着:“嗯,你这马屁拍的,我很是受用啊。好了,今晚辛苦你们了,时候不早了,快去休息吧。 “啊~”小汪打了个哈欠,“好的好的,小范已经睡下了都,那我也去睡了,老板你忙。” 沈长修温柔应着:“好~” ~ 事不宜迟,收起那画像,沈长修就从倚阑珊出来,拎着提前让老齐准备的酒菜,就去了一个地方。 去见这一次回上京城,沈长修最想见的人! 他真正的族人! 沈太真的儿子,丘游! 这一次,不仅帮他带了好酒好肉,沈长修还特意给丘游带了一份礼物。 夜色像一块被揉皱的绸缎,月光在云翳间游移不定。 沈长修挑着一盏风灯,踽踽独行,他脚下的影子被拉长成扭曲的蜈蚣, 风灯的暖黄色光晕摇曳在清冷的夜风中,映照着青石板路泛起幽微的光泽,仿若一条流淌着微光的河。 两旁屋舍飞檐斗拱,暗影幢幢,恰似蛰伏的巨兽,于暗夜中无声守望…… “没成想跟老狐狸还有如此的血脉渊源,”一想到与丘游相遇、相处的过程,那真是好一出戏啊。 沈长修不禁摇头苦笑,“造化弄人?!呵呵,还真是够狗血的!” 沈长修走去破道观的路上,一想到就要再见他,已经不是那个老狐狸,而是自己的沈家祖宗长辈,忽然,生出一种没出息的……怎么说,近乡情怯?的感觉? 察觉到此,沈长修都感觉好笑至极。 「来见祖宗啦。」 一进门,还没等他说什么。 丘游那熟悉又薄凉的声音瞬间响起:“小九,你回来了?” 这一次,听到这声音,沈长修不再夹着厌烦和猜忌,他的情绪甚至有一丝激动,连忙饱含深情的应着:“嗯,我回来了。” 丘游坐在榻上打坐。 沈长修将带来的好酒好菜一一摆好。 丘游没做声,一言不发望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但见沈长修有条不紊,也没出声,愈发狐疑。 直到片刻,丘游才终于忍不住探问:“既然回来,为何第一时间不进宫,而是先来我这里?” 沈长修摆好酒菜,“吱嘎”一声拉过椅子,板板正正坐在了丘游的对面,这才端起酒碗,一本正经:“有些事,我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所以让我先喝一口酒。” 说完,他仰头灌入。 来丘游这里从不喝酒,因为怕酒后失言被老狐狸抓到什么猫腻的沈长修,第一次敞亮的喝酒了。 这番举动,让谨慎的丘游有些侧目,他双眸微微一眯,紧紧打量着他。 沈长修擦了擦带着酒渍的嘴角,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我是该叫你……天纲吧。” 天纲…两字出来的瞬间,丘游双眸陡亮,在这个灰扑扑的黑色空间里,丝毫不加掩饰地升起仿佛狼要吃人的眼神! 这明晃晃的杀意! 恨不得手起刀落! 第203章 沈长修察觉到那抹浓重杀意出现的一瞬间,忙不迭探出手制止:“哎,先别着急杀我,我只说了一个‘天纲’,你这就要杀我了?!那后面我要说的话,估计你听了,嘿嘿,会准备要……凌迟我了吧?!” 后面的话…… 丘游神色一闪,咀嚼出他话里的意思,须臾,他阴气很重地问:“这么说,你还知道些什么……” 沈长修不急不缓,夹了一块肉压压刚刚入喉酒的凛冽之气,大口嚼肉,他慢悠悠催促道:“喝酒啊,你不是最爱喝酒嘛,咱们边喝边聊,我保证你喝的尽兴,听得也尽兴!” 沈长修如此气定神闲,倒是让丘游一时间放松了下来。 丘游虽然不明白他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但他更好奇后面,沈长修会说些什么,于是还是听了他的,端起酒碗喝了一口:“嗯,今夜的酒……真不错!” 沈长修应声回:“嗯,茉莉酒庄上品浓浆,很贵的。” 丘游也夹了一口肉,大口嚼着,不怀好气的说:“别吊我胃口了,小九,有话快说吧。” 沈长修慢条斯理放下筷子,面上忽然浮起凝重,噌地一下,蓦地起身, 让架着筷子的丘游,猛然间下了一哆嗦,他僵在那里质问:“你……你要干嘛?!” 随即摆出防御的架势。 却见那沈长修忽然郑重其事后退几步,一掀下摆,下跪,磕头,这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 看得那丘游是一愣一愣,嚼肉的嘴也停滞了下来,半晌眨眨眼,完全摸不着他的套路,满脸迷糊:“你……” 只见,沈长修双手抱拳对着丘游恭敬道:“沈家晚辈,沈长修,在此叩拜祖宗先辈……” 沈长修的行为,让丘游大惊失色,他眼珠子快速左右滑动着,狐疑万分:“你……你小子这是在干什么?!” 沈长修眸色坚定,一脸真诚:“前辈,我去过了万寿山,听到了你师傅的声音,他告诉我夏莎国还有天纲和纯风的故事……我找到了麒麟玺,召唤回了昊天麒麟……这一切都与我有关,其实,说出来,你可能没法接受,我、我是你的后代下去不知道多少代的……沈家传人!” 沈长修一番天方夜谭般的话,在丘游脑海瞬间炸开了一道巨大的水花,让他面目全非五官错位,神情一度疯癫:“呵……呵呵?呵呵呵呵……” 沈长修的话带给他多么大的震撼,丘游双眸圆瞪,一副哭笑不得! 他挑着一侧眉毛老高,满脸不屑与质疑,“你是……我的后人?!呵呵,哈哈哈,” 沈长修满脸严肃,点点头:“是!” 丘游癫狂的笑着笑着,只是笑着笑着,他的笑声渐弱,连气息都有些紊乱,“这……这怎么可能?!” 但他却又不得不承认,面前人说的内容都是真的!是真的!! 他怎么可能知道的如此之多?! 后人……难道……他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不然解释不了这一切啊! …… 丘游是个心思极深的人,他有智慧,比常人更能分辨的清晰事情的来龙去脉,很快,他撩起眼眸,望着面前的人:他,他真的是? 沈长修面色肃穆,捕捉到他眼眸了升起的一丝询问的意味,忙不迭接住,随即冲他点头回应:“绝无虚言!是夏莎国的神者,逆转乾坤,将我从未来的世界召唤了过来!” 丘游脸颊一跳:“未来的世界……” 沈长修双眸清澈热烈,他声音正中温润:“嗯。未来的世界,沈氏家族的后人……” 丘游…… 剎那间,两人四目相对。 跨越时空,来自千年的对接! 顷刻间,丘游双眸流泪不止,他哽咽着,声调都变了,“小九,你真的……真的是我、我沈家的后人?!” 沈长修缓缓起身,垂眸片刻,才有些内疚:“其实当初,你给了我满道心的时候,我就已经能参破其中端倪,进入内景……” 丘游一脸不可思议看着他:“啊?这……” 沈长修抬起手勾了勾腮帮子,忽然换上一副嬉皮笑脸:“嗨,这不对你的底细不清楚,防着你嘛,所以就一直假装着……” 丘游由吃惊的表情变得噗嗤一笑,他摇着头,似乎有些欣慰:“你这小子!不愧是我的后人啊!好好,老天也看不下去我夏莎国遭遇的悲剧,派你来助我完成复仇大业啊。” 沈长修忙不迭纠正:“不!不是老天,这一切都是神者的倒转乾坤,逆反天罡之举!” 丘游满汉感激虔诚,用力说着:“嗯,我夏莎国的神者!” 沈长修拿出从夏莎国带出来的花:“这个,我从夏莎国旧址找来的,你见过吗?” “啊!呜呜!”丘游见到花的那一瞬,再也绷不住,他一只手颤抖在空中,举手无措,他小时候的美好记忆瞬间被其召回……他爆哭到泣不成声,哽咽着,“这、这是神者花园里的!” 沈长修见他如此悲伤,忍不住点点头,凑近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安抚他:“嗯,我找到了咱们家园!” 丘游看着那花,巨大的悲恸让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任悲伤的泪水横流,双眼泛红…… …… 沈长修立在一旁,想到丘游所经历的这一生,不忍唏嘘侧目。 第199章 丘游过了许久才让自己的情绪平缓下来,他深深大抽了几口气,用手背擦了擦眼上浸透的泪花,随即,露出无尽亲切含笑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小辈,接着冲沈长修招招手:“小九,来。” “诶!”沈长修乖巧凑到他跟前,蹲下去。 丘游一双晕湿殆尽的眼眸透着从未有过的和蔼,他长长舒了一口气,才颤着唇角:“小九,你都知道了咱们夏莎国经历了什么,太好了!我从此以后有帮手了,不再孤单了!” 沈长修淡然一笑:“哎,虽然这一切呢,对于我这个后来人都太过离奇、荒诞,但这既然是事实,我便也接受了,其实一开始我也不能接受,但后来渐渐也就想通了。缘何来此,原来如此……啊!” “你说的对,你能驾驭麒麟,能找到夏莎国,就说明了一切。”丘游惨淡一笑,“你可知,连我这个夏莎国唯一的后人,竟然也进不去那南疆妖地!” 沈长修蓦然抬眸:“啊?原来你也去过!” 丘游舒了一口气:“嗯!去过,至今想想都后怕,那里太恐怖的地方……” 既然他也去过鬼森林,他也是夏莎国后人,那…… 想到这,沈长修忙不迭询问:“那你可曾见过神者?” 丘游有些诧异:“啊?!神者?没有。” 沈长修手舞足蹈,有些兴奋:“我见过!但只匆匆一瞥!是他救我出去的。” 丘游十分好奇:“哦,那快跟我讲讲。” “嗯嗯!” 沈长修将他们进入的过程都说了一遍,两人秉烛,彻夜长谈。 …… 待听完沈长修所说,丘游连连摇头:“太神奇了,小九,你就是神选之人啊!” 不禁如此,沈长修还给他讲现代的事,讲自己的父亲,叔叔、大伯,还有爷爷,爷爷的爸爸…… 丘游听得心情顺畅,十分欣慰:“好好,一想到咱们沈家香火长长久久,我对得起沈氏一族了。” 沈长修越说越起劲:“嗯嗯……” …… ~ 沈长修忽然盯着丘游:“其实,我有一事不明,为何你的年纪看起来如此年轻?按理说,你跟末峦会是差不多的年纪。” 沈长修的疑惑,让丘游泛起一脸的苦笑:“当年我被困在石窟里,试过多种办法,却如何都出不来,道庭有一种秘术叫移舍,可将自己的一部分意念注入到另外一个躯体上。那一日,有位上山的樵夫路过,我便使用了移舍,上了他的身,从外面破坏了阵法,才破了出来。从那以后,我便用了这个身体。” 沈长修眨眨眼:“哦,原来如此。” 丘游神色悲苦,音色潺潺:“小九,既然如今咱们认亲成功,那我就正式自我介绍一下了。” 沈长修起身,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一副诚惶诚恐:“好。” 丘游微微扬起下巴,满目疮痍:“我本命叫沈南弦,父亲是沈太真,是夏莎国族长,母亲汪芝睿,上面还有两个兄长,一个姐姐,家中排行最小。” 沈长修垂眸咀嚼:“沈南弦……极好听的名字,想必当时,你极为受宠吧。” 想到小时候那段短暂温存的时光,丘游温柔一笑:“是啊~我很调皮,母亲责备我,而父亲总是护着我,还一直:阿弦,阿弦的唤我……” 笑着笑着,他眼眸又再次禁不住湿润了起来。 沈长修抬起手,抚摸了几下他的后背。 忽然,丘游面色一转,升起层层迭迭的哀婉感:“只是对于师傅,我很是抱歉,为了复仇大业,我不得不伤害了他。” 一提起师傅,丘游揪心的愧疚让他面部扭曲。 第204章 “……”沈长修挑了挑眉梢,关于这件事,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气氛沉默了许久。 须臾,沈长修再次说出了自己疑惑点:“对了,既然末峦知道赵家是仇敌,如今为何如此兢兢业业辅佐赵介呢?” 丘游拧着眉心摇摇头:“这一点,我也不清楚,或许他已经反应过来,我对他说的只是个谎话,也或者,他——” “也或者,现在的赵介并非是真的赵介,而是他末峦的孩子!”沈长修强势说着,顺手拿出小汪画了那一张皇上的画像。 他画像展开在丘游面前,“你看,这就是皇上的画像,他跟末峦像不像?如今他日日戴着面具,而下面的脸估计只有你才见过吧。” 丘游仔细端详几眼,就笃定:“像!简直跟年轻的纯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虽然是意料之中,但是得到确认的时候,沈长修还是有些侧目:“果然,当今的皇上,就是纯风的孩子!” 丘游眼眸充斥着不解、惊异、震撼…… 沈长修将妙真人的事说了,丘游有些失落:“原来他也不知道天网开启的方法?” 沈长修心中来回掂量了几番,才有些犹豫询问:“关于……复仇这件事,你具体想做什么?” 说起复仇的事,丘游登时额间青筋暴凸,愤声道:“我本计划杀了赵犹的孙子,赵介,替夏莎国复仇。可如今……连赵介都不是真的!” 沈长修叹了口气,他缓缓蹲下,握住丘游的手,一脸言真意切:“我想劝你放弃复仇,好好替夏莎国惨死的故人活着!可以吗?” “放弃复仇?!”丘游拧着眉心,用力反问:“小九,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你忘记你来这里的使命了,你是神选之人!” 沈长修歇斯底里,起身挥舞双手:“可神他妈为什么不告诉我!妙真人才是真的赵介!也是我这个沈长修的亲生父亲!所以,我这个身体也算你的仇人!你要杀了我,还是要我杀了自己!所以,我来这个世界就是为了搞清楚这些关系,然后杀了我自己吗?!!” 得知了一切的因果后,沈长修内心一直不断的纠结,竟然借此机会一下子发泄了出来! 丘游有些懵圈:…… 理清了其中的关系,丘游满脸骇然:“你……你……这……” 沈长修脸颊因为刚刚起伏巨大的情绪还在颤抖,他双眸夹着巨大的狰狞感:“所以……这仇你还打不打算报了?” 丘游有些哑然:“我……” 沈长修愤声质问:“那你要如何,杀了皇帝,夺了皇位,还是成为第二个赵犹灭了所有大越人?!” 沈长修的质问,让丘游再度哑然:…… 僵直了片刻,丘游才垂眸悲苦诉着:“是啊,又能怎样呢,夏莎国的族人再也没有了。只剩我一个人!” 沈长修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弛了下来。 丘游内心挣扎半晌,他落寞叹说:“唉!就算杀了你,又有什么意义呢……小九,说说你的打算吧。” 沈长修终于彻底松了一口气,他缓了缓,才拉过椅子,坐下去,将自己的想法徐徐说出来:“我准备将妙真人救出来,助他坐上皇位,但他必须将夏莎国的事公之于众,承认赵犹犯下的罪孽!如此,可能令你满意?” 丘游沉默半晌,忽然仰起头,一副豁然开朗:“既然你是赵介的儿子,小九,那我希望这个皇位,你来做!你这个内里沈家的后人,来坐拥赵家的天下,这才是神想看到的吧!” 沈长修呆若木鸡:“呃……” 旋即,他自嘲般指着自己,讶异反问:“我做皇帝?!” 起心动念的那么一瞬,沈长修竟然油然而生地畅想了一番, 「自己龙袍加身,美人指挥使冷寒十立在一侧,夜夜服侍朕的场面……嘻嘻,挺美的哈!」 沈长修瞬间意识到什么, 「我擦!这场景怎么有些熟悉啊?」 不消片刻,沈长修就反应了过来, 「我靠!这这这,这不正是那本大越小说里说的场景,麻蛋,不会那夜夜夜折磨冷美人的皇上,是他他他他妈的我吧?!!!!」 沈长修原地石化。 …… 丘游见他愣在那里一副痴痴呆呆,忍不住叫着:“小九,小九!” 丘游的叫唤将沈长修的神游一下拉了回来,他这才意识到什么,抬起手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呃……” 对上丘游疑惑的目光后,沈长修连忙推脱:“算了算了,我不适合做皇上,因为我是个哥儿!哪里有哥儿能继承皇位的。” 沈长修终于说了实情,不禁自我喃喃:“神啊,你还真会给我这神之一笔啊。” 丘游身形猛然定住:…… 片刻才对着他上下一通打量,惊讶到结结巴巴: “哥…哥儿?!你是哥儿?” 沈长修双手撑在膝盖上,垂着脸,抿嘴点点头,略带自嘲道:“嗯啊,搞笑吧,这个‘沈长修’是个哥儿的身体!” 丘游眼眸一翻,满腹狐疑:“这神者……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长修摇摇头:“不知道,所以这件事完成,我得尽快找到神者。” 丘游喉间一滚。 顷刻,沈长修升起一脸的期待:“待一切完成,我准备回夏莎国,重建咱们得夏莎家园!你想回去夏莎国嘛,我带你一起回去,麒麟都已经回归了,夏莎国一定还能再现的!” 第200章 丘游听闻这话,仰起的脸上布满巨大的期待感,他满眼激动音色颤抖:“小九,我……” 沈长修笑着点点头:“嗯!” 说完,他倏地想到:既然自己是他这一支血脉延续下去的后辈,那……“你有孩子了对吧!” 沈长修冷不丁抛过来的疑惑,让丘游稍做吃楞,顷刻他就点点头:“对,小九真是聪慧!我用之前的身体,给沈家留住了血脉,放心,我把他们藏得极好,没有沾染这份因果。” 沈长修不禁璨燃一笑:呵呵,果然是老狐狸啊:“所以,你看为了他们,你也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冒险啊!平平安安看着他们长大成人,守护着沈家血脉,让其品德、气息一点点延续下去,不好吗?” 丘游缓缓垂眸,他终于彻底被沈长修说服……半晌,他长长舒了一口气:“嗯。你说的对,小九,既然你是神者选中的人,不如一切就让你来做决定吧!我都听你的!” 沈长修就等他这一句话了,连忙诚惶诚恐接住:“好!” 丘游斟酌万千,才谨慎又诚挚地担忧:“但要救妙真人,你如何过末峦这一关?” 沈长修托着下巴尖沉默了片刻,才问:“末峦的功夫——” 丘游会意,当即说着:“不是他的功夫如何,而是……我总感觉,这上京城天网的开启关闭貌似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啊?!”沈长修惊异之余,似乎抓到了什么关键,“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他不离开上京城,这里都是他控场?” 丘游神色凝重:“嗯,可以这么说。” “可他也不可能一直不离开上京城啊,”沈长修起身,边踱步边揣度,“你说既然他也会移舍,会不会他跟你一样,也选了一个替身?” 丘游面色凌厉:“极有可能!因为有天网,我无法施展移舍逃出去,但他可以随时开关方便自如!” 沈长修有些苦恼:“那他的替身到底会是谁呢……” 丘游摇摇头略带一丝丝无奈:“纯风很谨慎,这太难发觉了。” 沈长修靠在门坎上,双手叉胸前望着燃烧殆尽的烛火,喃喃:“这个移舍就没有什么bug哦,禁忌?” 丘游忽然升起一丝兴致:“小九,你还真问到点子上了,真有,移舍在新的身体上,不能行房。” “呃……”沈长修身体从门坎上移开,不禁心头一颤,他似乎有了些许的揣测。 「不能行房?尼玛,我擦!会是他?」 丘游继续念叨着:“哎,当年我将痛苦记忆转移给纯风,他的确是信了,但我不确定后来他是否已经脱解出来……” 提起这个骚操作,沈长修忍不住抬起手指勾了勾腮帮子:“我说祖宗啊,不得不说,你这一招够狠啊。” 丘游被他调侃到阴柔一笑:“哎,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外人不知道,可我知道,纯风到底是怎样的人!他表面温和无害,实则狠厉诡谲,连师傅也被他的外表给欺骗咯,而我正好利用了他这一点,当做自己的利刃,只是没想到这利刃到头来伤了自己啊。” 沈长修摇了摇头。 沉思片刻,忽然沈长修计上心头,他微微狡黠一笑:“我有一计,说不定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拿捏住他。” 丘游见他说的如此轻佻,不免有些担心,遂温声嘱咐:“小九,对付他,万不可掉以轻心啊。” 沈长修抬起手朝他压了压,接着豁然一笑:“放心放心,我有数。啊啊啊~”沈长修说着话,就忍不住连连打起哈欠,“呃……好漫长的一夜,实在是困的厉害啊。” 第205章 丘游见他那副软绵绵的样子,想到他是哥儿,也便理解了他这练不了武的体格,于是淡然一笑:“是啊,仿佛过了许久!听了太多的事,这脑袋啊,嗡嗡嗡的,小九,你和我都该歇一歇了。” 沈长修听闻,冲他摆摆手:“嗯,说的及时!你安心等我好消息,我回去歇着了。”说完,拔腿就要走。 丘游忽然包含深情的唤了一声:“修儿~” 沈长修猝不及防,扭头对上他的眸光:…… “一定要平安无事!”丘游眸色深邃,重声嘱咐。 那一瞬,沈长修感受到来自血脉的关心和寄托,他心头猛地热起来,抿了抿嘴角,沉声应着:“嗯,一定!” ~ 上京城。 绿荫楼。 身形隐没在层层迭迭的绿植丛里,末峦在慢条斯理清理每一片叶子:“这叶子啊,几日不打理就落了灰。” 见凤耳进来,还没等他开口,末峦就幽幽道:“呵呵,听闻那沈长修今日就要回来了。” 凤耳满脸不屑,嗤鼻哼声:“这个沈长修还真是胆大,一个阶下囚,大张旗鼓招摇过市,拿着赵贞给的令牌,走哪里都有人款待。” “呵呵,他这是演给上京城看呢,提前告诉这里,表示他……成功了,”末峦手下动作一滞,“这小子,有点本事啊。” 凤耳难得在大监面前展露自己的情绪,愤声道:“那还不是靠着冷寒十的帮衬!就凭他,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怎么可能从那鬼地走出来!” 末峦幽幽一笑:“你这还是不服气啊,当年你们可是也去过那南疆鬼地,可差点丢了一条命啊,连你弟弟的尸骨都没能带出来!” 一听这话,凤耳悲愤难当! 当年他跟弟弟一起闯那鬼森林,结果弟弟被鬼吓到魔怔了,疯癫般要吃人,他无奈将他绑在木屋里,结果,自己也差一点中招,好不容易逃了出去,却再也不敢踏入那里半步,只能任弟弟饿死在里面…… 一想到此事,他就内疚到不能原谅自己。 闲聊完,末峦沉声嘱咐着:“你到时候一定要守在城门口,将沈长修亲自带来,我要第一时间见到他人!” 凤耳俯身应着:“是!” 末峦神色一晃:“哦,对了,冷寒十也是要回来了。” 凤耳顺势露出一抹讥讽之意:“再不回来,这锦衣卫指挥使的位子怕就没他什么事了!” 末峦摇了摇头唏嘘:“这个白小碗啊,当时主要要求去太后宫里做我的眼线,没想到我给的机会,当成了他往上爬的垫脚石!” 末峦擦了擦手,“冷寒十虽然难缠,可他对皇上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所以,在大方向来说,冷寒十不是敌人!可这忽然出现的白小碗,唉!跳梁小丑,真是晦气!” 凤耳撇撇嘴:“那不如就留给冷寒十收拾他了,免得脏了我们的手!” 末峦冷笑一声,不再发话。 …… 凤耳守在城门口,终于见到了沈长修那辆招摇过市奢华无边的马车。 守城侍卫将马车截停:“停下!” 待马车停稳,冷寒十掀开帘子走出来,负手站在马车上,昂首挺胸。 耀武扬威的侍卫猛一抬头,见到上面人的瞬间,连忙俯身颔首,诚惶诚恐:“指、指挥使!怎么是您啊。” 冷寒十沉着声,短快“嗯”了一声,指挥使的气势瞬间上身:“所以…还需要查吗?” 侍卫有些吃不准,连忙噤若寒蝉地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人,戴着面具的凤耳。 凤耳意识到自己开出场了,愤步走过来,扬声:“长途跋涉,指挥使辛苦了。我奉大监之命在此等候罪犯沈长修!” 冷寒十大大方方掀开帘子:“嗯,那你得继续等着咯,因为我这里面可没有你要等的人!” 凤耳近身一看,只见里面歪靠着两个陌生男人,唯独不见沈长修的身影,当即傻了眼:坏了!中计了! 他顾不得多说什么,匆忙离开。 里面的两人冲冷寒十贫嘴笑着: “冷指挥使好气度啊。” “内子好计谋啊。” 冷寒十丝毫不加掩饰那份得意笑意:“哎,过奖了,都是内子的功劳,正所谓是——由内而外嘛,呵呵。” 里面两人瞬间黑脸,嗤声:“咦~” ~ 马车入了上京城,在朱雀主街口停下来。 魏青羡伸着懒腰跳下马车:“额~~~终于回来了。我的茉莉酒庄,好怀念啊。” 也随着下来的子都,掸了掸身上落得瓜子壳,才仰起头,略微沧桑的道了一声:“回来了。” 「能见到他吗……」 冷寒十顾不得感慨什么,朝他们拱拱手:“哥几个,那咱们就各司其职。” 魏青羡:“嗯。” 子都:“嗯。” …… 冷寒十在宫门口,跟约定好的沈长修见上了。 冷寒十关切的询问:“长修,准备好了吗?” 沈长修狡黠一笑:“嗯。好了。” 即刻冷寒十带着他,紧锣密鼓进宫,觐见皇上。 正在上书房恹恹无力的赵介,一见到冷寒十,瞬间有了主心骨,他疾步走到冷寒十跟前,苦着脸:“冷卿,你总算回来啦啊!” “朕好生思念你啊!”说着,一脸激动,就要抓上冷寒十的手, 冷寒十连忙后撤一步,拱手作揖:“皇上…沈长修已经将万寿花送来。” 赵介落空的手停在那里……许久,他看着冷寒十那绝美的脸庞上覆着一层风尘仆仆,有些心疼,忧苦道:“几月不见,冷卿消瘦了。” 第201章 冷寒十再次面色清冷颔首。 赵介满含深情,沉着眉眼扬声叹说:“朕知道,朕都知道!冷卿为了朕,可以不娶妻不生子,甚至从小就修了那不净观!所以,这世上,朕只信任冷卿一人!如今,昊天麒麟走了,但你、你冷寒十回来就好啊!” 说着,赵介露出满满的欣慰感,他望着冷寒十,双眸充斥着柔情。从几何时,这个比他年纪许多的冷寒十,成了他的精神依靠,成了他想摆脱末峦控制的有力支撑……他不能没有他的指挥使,冷寒十。 对上他这份复杂的眸光的剎那,冷寒十禁不住面色一闪,他有些心虚,遂连忙颔首避开:“呃,为了大越,臣……臣义不容辞。” 赵介性子极软,或许是因为从小养成的事事都听命于末峦的缘故,他变得越发没主见,性格忧郁,遇事犹豫不决,简直就像一具摆在前面的傀儡,但他内心极其想要摆脱这种局面,却困于自己的能力,无能为力。 所以,这个意气风发、锐利果敢的冷寒十,就成了他按部就班无聊生命里的一道光,成了他救赎的稻草。赵介依仗他,从心理上离不开他,而冷寒十也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 即便他怀疑沈长修什么,但只要冷寒十说他无关紧要,赵介便对沈长修放心下来。 “我听闻了麒麟的事,”冷寒十直起腰,意味深长叹了一口气,“皇上,或许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赵介一脸诧异盯着他,追问:“啊?冷卿何出此言啊?” 冷寒十长身玉立,言辞灼灼:“皇上,您应该也听闻了南疆传言吧,就是这麒麟的来源地!” “南疆……”赵介神色惶惶,边走边说,“嗯,朕记得小时候,亚父曾经给朕讲过南疆夏莎国的故事,但朕也翻过史书,却从未找到关于夏莎国的记载,后来朕再问亚父,他也只说是传说故事罢了。” 冷寒十用力点点头:“皇上,此去南疆,我才知道那里不是传说故事,而是真是存在的!只不过……大越抹杀了它的存在!” 冷寒十声音变得掷地有声! 赵介一脸惊讶,有些不可思议:“冷卿,这话是什么意思?” 冷寒十将夏莎国的事缓缓讲给了赵介听。 赵介大惊失色,一屁股坐在了榻上:“啊?竟然有如此残暴之事?!所以,麒麟其实是被囚在了圣湖?!” 冷寒十忽然一甩下摆,双膝跪地:“皇上,如今知道了这件事,可否将这段过往公之于众,还夏莎国一个天理昭昭!” 赵介盯着他震怒:“冷寒十!你知道你在说什么?!让朕公之于众?要是揭露皇爷爷当年的罪行?!” 冷寒十紧绷面色,想要继续劝说:“皇上——” “好了!”赵介硬声打断他的话,冷脸说着,“冷寒十,母后说你年纪轻轻资格尚浅薄,遂有些刚愎自用,恃宠而骄……朕看母后说的,一点没错!正好,如今给你派去了一个帮手,你可要好好警醒起来啊!切勿再生其他念头了!” 冷寒十见话说的如此僵硬,知道眼下让皇上接受此事很难,于是也不再多说什么,遂退一步道:“好,臣知道了。” 但他并没有着急起身,而是继续拱手,“皇上,如今沈长修历经万险摘来的万寿花,他想亲自呈现给太后,并帮忙入药,以此赎罪,还望皇上能应允。” 第206章 “对对对,万寿花!”赵介一听这话,登时来了兴致,脸上窜起笑容,“这事可以!毕竟那万寿花,是世间罕见的珍品!朕也只是听说过,也未曾见过,就让他当场呈上来,大家一起开开眼吧。” 冷寒十这才起身:“是,臣即刻去安排。” ~ 东厂。 凤耳急匆匆跑进来回来禀抱:“大监,那个、那个沈长修——” 末峦正坐在太师椅上,垂着脸,面色难堪,揉着太阳穴,一抬手打断他:“嗯,我知道了,他已经入宫了!” 说完,放下手,扬起脸来,“这野猴子够滑头啊!” 随即起身,准备入宫觐见。 ~ 太昌殿。 “宣犯人沈长修上殿~~~” 沈长修捧着一个木盒子,缓缓走入大殿中。 末峦,冷寒十,分站两侧。 末峦死死盯着他,眸色紧敛。 沈长修走过他身侧的时候,都明显感觉到了那眸光透出的阵阵寒气,腿肚子都不由自主打了个颤:我擦!就怕这老小子忽然暴起,给自己来一掌啊! 不过,嘻嘻,好在俺有寒十在一旁保驾护航! 想到此,沈长修还是再次升起稳稳的安全感。 …… 走到殿前,沈长修站定,颔首高喊:“犯人沈长修戴罪立功,去南疆凶险鬼地将那万寿花采摘而来,今日奉旨献给太皇太后,愿太后福寿安康,福泽绵延。” 旁边的公公急切呵斥:“大胆,沈长修!你见皇上竟然不下跪?!” 沈长修昂首挺胸,没有丝毫准备弯腰的迹象。 「下跪?!我看你该给老子下跪吧。」 内心腹诽完,沈长修于是讨巧道:“皇上,这花珍贵易脆,我怕跪了,损坏了它,还是——” 一听他说到“南疆”二字,皇上就想到冷寒十对自己说的话,瞬间有些郁郁寡欢,提不起劲头来,不耐烦一挥手:“好了,万寿花?快呈上来,给朕瞧瞧,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公公这才罢手,迈着小碎步急急走到沈长修跟前,冷脸哼声接过那盒子,又小碎步跑到高台之上,热络道:“皇上,你看。” 说着打开盒子。 那朵黑色的大花,因为有麒麟灵气呵护,数日过去,依旧饱满鲜润,透着仙气儿,灼灼生辉。 让皇上大开眼界,他惊骇:“唔!这就是万寿花!果然名不虚传啊。” 太皇太后忽然走来。 众人见此,皆俯身叩拜:“拜见太皇太后,圣安。” 太后随意摆摆手,一双眸子直直盯着那花:“哎呀呀,这就是传闻中的万寿花?” 皇上起身,“母后快看,” 太后盯着那花,啧啧惊叹:“卖相真是好看啊,雍容华贵,好似一种品相极佳的牡丹花,太妙啊。你瞅瞅这花瓣有双层,外一层大花瓣,层层迭迭,如云浪翻覆,内一层小花瓣,纤细秀丽,抽着缕缕金丝花蕊,似月壤璨璨!我这都不舍得吃了啊。” 下面的沈长修忍不住偷偷觑了一眼旁边玉树临风的冷寒十。 冷寒十察觉,扭头对上他的目光,冲他宠溺笑了笑。 见刚刚一脸正经的冷寒十竟然如此,沈长修忍不住咧嘴一笑。 末峦在一旁盯着他们,神色有些复杂,眯起迷离的眼眸:…… 待太皇太后落座,看着台下的沈长修,她目光忽然定住,想到第一次见他时的感觉,再见依旧感觉无比的亲切。 沈长修毫无畏惧地对上她的目光:沈长修是妙真人的儿子,妙真人就是真正的赵介,那你就是沈长修的亲奶奶啊,呃……嗨,这关系,狗血的很啊。 片刻,太后沉声缓道:“嗯,沈长修,戴罪立功,如今这花也摘来了,再说,就姚家犯得那些事啊…沈长修斩杀的那也没错,就无罪释放吧。” 不等旁人发声,沈长修忙不迭应着这份恩赐,俯身扬声:“草民多谢太皇太后宽恕!不过,太后,这万寿花虽然摘来,可如何入药,怕是没人知道了!不过巧了,草民正好懂医术,正好可以帮太皇太后炼药。” 太后一听,眸色一亮:“哦,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然懂药理?嗯,这倒是合适,准了!” 沈长修察觉到那末峦不怀好意的目光,有些胆怯,遂直接应承着:“那事不宜迟,草民这就跟太后一起去炼药吧。” 末峦见此,终于耐不住,他扬声:“哎,沈长修,你急什么,你这到底是如何从那凶险万分的鬼森林出来的,我身边的凤耳还想好好同你讨教一番呢,毕竟连他都是无功而返的。” 冷寒十脸上顺势升起一蹙忧色。 沈长修一脸怔怔:“哦,他……也去过哪里?” 末峦哼声:“你以为就你肯为太后赴汤蹈火啊!” 沈长修眼眸一闪:“哦,我记得在鬼森林的木屋里,见到一具被绑在里面的尸骸,难道是凤耳认识的人?” “阿弟…” 守在殿外的凤耳双拳劲攥…… 末峦点点头:“哦,那正好啊,不如就此好好跟他聊聊吧,顺便交流下经验,凤耳正打算也去帮皇上摘一朵呢!” 冷寒十刚要帮沈长修推脱,沈长修连忙使了个眼色,随即对末峦爽声道:“好!” 皇上听闻这话,一脸兴趣怂恿着:“好好,母后一朵,儿臣一朵!嗯,沈长修你就去跟凤耳好好交流一番!一定让他也成功摘得啊。” 沈长修挑挑眉梢:“没问题!” 沈长修这突然的举动,让冷寒十有些摸不着头脑:长修,你这是要干什么?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但冷寒十了解沈长修,知道他不是个无脑冒进的人,应该是有了自己的打算,遂放轻松,想着走一步看一步,一定护好他。 第202章 沈长修刚从太昌殿出来,凤耳就疾步凑到沈长修身边,阴沉着脸:“你真的见到了?!” 沈长修被猝不及防出现的人,惊到后仰身体,他吃了一愣:“呃……哦哦,” 待他挺直身体,才嘴角一抽,傲娇道:“嗯,你想知道答案啊?把脸上的面具摘咯,我就告诉你!” 凤耳:…… 沈长修说完,趾高气昂负手从他身边擦过,嘴里喃喃挖苦编排着:“学什么不好,非得学大人戴面具,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凤耳一脸惊怒:“你——” 刚要准备对他动手, 不远处,坐在轿辇上的末峦冲他一努嘴,凤耳这才忍下了,硬着头皮收敛了神色。 跟着从殿里出来的冷寒十,紧张的望去那旁的沈长修。 沈长修对他稳稳点了点头,以示安抚。 凤耳催促道:“跟我走吧。” 沈长修鼻孔出气,随即用命令的语气喝道:“那还不快带路!” 凤耳暗暗攥紧了拳头,忍下了内心的怒气,哼了一声,拂袖前面大步走着。 冷寒十不近不远跟着,他瞧着这方向,知道沈长修是要被带去绿荫楼的。 ~ 沈长修正缓步走着,忽然听见不远处宫门口那里,几个宫女在议论什么,他好奇插了一耳朵:“你们听说了没,白公公带走了丁泠的妹妹丁媛,好吓人啊,不知道她还能回来不!” “嗯嗯,丁泠逃跑了,到处找不见人。” …… 沈长修似乎听到了……丁泠,遂连忙跑过去质问:“你们说什么!” 待打听清楚,沈长修心头一紧:不好!丁泠怕是有危险了。 凤耳见身后的沈长修不走了,扭头裹挟着一身杀伐之气过来,气呼呼硬声催促:“沈长修快走,别让大监等急咯!” 沈长修现在无心应付他,凤耳见状,准备上手, 冷寒十见前面有情况,急忙扑过来,挡在沈长修身前,一身杀伐之气,帮他撑腰。 凤耳见此,忍不住怯懦到后撤一步。 冷寒十这才侧头小声询问沈长修:“怎么了?” 沈长修向前一步,附耳对他说:“坏了,那白小碗抓了丁泠的妹妹逼着他献身。” 冷寒十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道:“丁泠?” 沈长修慌乱着眸子:“寒十,帮我,你现在就去找白小碗,一定要救出丁泠的妹妹!”沈长修见他有些茫然,忙不迭补了一句,“时间紧迫,我后面再给你解释。” 冷寒十没有一丝要离开的意思:“让我离你而去?!可我,不放心你啊!” 沈长修一把抓住冷寒十的胳膊,情急之下硬声道:“对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寒十,拜托!” 冷寒十垂眸看着他抓着自己的手,感受到那份力度,遂不再坚持:“好,但长修你……一定不要有事!” 沈长修点点头:“嗯!我答应你,我有数。” 冷寒十这才离开。 ~ 绿荫楼。 沈长修被凤耳带来了门口:“进去吧。” 沈长修抬脚迈进门坎,进了绿荫楼,一阵阴冷感霎时升起。 第207章 “终归避不开啊,大监,我来了,”沈长修看着这满楼的绿色植物,惊叹着,“嚯,这么多绿植,大监你很缺氧嘛?” “呃……”立在绿植丛里的末峦不解其意。 沈长修这才反应过来:“哦,我是说,大监很爱植物啊。” 末峦鼻息一画,淡淡道:“沈长修,你不觉得它们很有生命力嘛?就像你一样。” 沈长修确定了他的方位,但也不着急过去,继续气定神闲打量这些绿油油的植物。 “我?哈哈,”沈长修一副诧异的姿态笑起来,待笑声渐退,他恢复正色,“嗯,也是!那这么说大监应该也是很喜欢我咯。” 末峦呵呵一笑,慵懒着嗓音:“呵呵,你啊,我确实不讨厌!可若你能为我所用,我肯定会喜欢你的。” 沈长修发出咯咯谄媚笑音,扯了一根叶子,衔在嘴里:“为你所用?!怎么用?需要我帮你复仇嘛?” 复仇二字一出,让末峦手中动作登时一滞。 沈长修双手插胸前,面色一紧:“要我说的明白一些嘛,复……夏莎国之仇!” “啪!” 末峦手里的抹布瞬间落在地上! 末峦疾步穿过绿植,走到沈长修面前不远处,死死盯着他,连带声音都颤抖:“你、你是如何得知?” 不等沈长修回说什么,他杀心骤起,身形瞬移,剎那间来到沈长修跟前,一把揪起他的领口紧住他的脖子。 被他拽着眼看就要双脚离地了,惨白着脸色的沈长修反问:“大监,想要我说,还要勒我脖子?” 末峦听闻这话,才缓缓松开手,面色陡转,嘴角一牵,“嗯,是我冒失了。” 随即,好整以暇帮他整了整领口,好声道,“沈长修,说说吧,你是去万俊山……到底是发现了什么?” “发现大了去了!”沈长修忽然抬高了声调,吓了末峦一愣怔。 接着,沈长修戏精上身,一副认亲的激动,感慨万千:“大监…不!我应该叫你长辈啊,族人,我也是夏莎国后人吶!” 末峦面上瞬间一片哗然:…… 他眼珠子滚了几滚,也没想明白沈长修的这番操作是出于何意。 沈长修抬起手压了压,以此安抚他的诧异,继续包含深情:“长辈莫急,听我慢慢说。我是当年夏莎国一个死里逃生的人,生的孩子,我爹留给我一封遗书,我看过才知道了所有。当年赵犹对夏莎国做的事,简直令人发指!我要报仇!一定要报仇!” 末峦面上布满了犹疑之色,面前人浮夸的表情说的浮夸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只是他好奇:这沈长修到底是如何得知这一切的?难道,他已经见过天纲? 末峦当即愤然一甩袖口:“一派胡言!当年夏莎国只逃出来一个孩子!” 沈长修摇摇头,叹说:“那你说,我为何能驱使昊天麒麟,又如何能从南疆鬼地回来?” 末峦哑然:…… 沈长修负手走去窗口,一副满目疮痍:“而且,这一次,我已经进入了夏莎国,看到了被血染成红色的夏莎湖!” 「啊,这怎么可能,我派人去了几次都没能找到入口!」 末峦神色震颤。 沈长修忽然转头,神色复杂:“我都知道了,赵介不是真正的赵介,而是你的儿子,” “……”听闻这话,那末峦震惊到原地僵住。 沈长修见此,径直走到他跟前,抬起手果断摘下了他的面具,温声道:“所以,在我面前,你无需再藏了。” 沈长修看着那张布满岁月痕迹的脸,因为长时间戴着面具,面具的压痕已经渗入面上肌肤里,皮肤上的老年斑密密麻麻,有些瘆人。 就这样被摘下真面容,末峦浑身僵直,他有些不知所措。 沈长修敲出了他的慌乱,于是把玩着手里的面具,音色一转:“哎,不逗你了,其实,我真正的身份是——是建立夏莎国的神者!只是因为想要插手人间事,而被贬入人间,成为凡人!不过体内还尚且残留一丝的记忆,所以,我才什么都知道!顺道来辅佐你成事的。” 末峦被他说的一愣一愣,他的思维已经跟不上沈长修的话了,最后,末峦喉间一滚:“你……你真是!” 沈长修见他如此反应,忍不住窃喜:我靠!他信了! 于是负起手,气定神闲嘴角一抽,“不然,还有谁能驱使昊天麒麟,又有谁知道你们师兄弟在万俊山做的孽,如今麒麟已经回归夏莎国,末峦,你何时归啊?” 末峦果然被他震慑住了。 噗通一下,双膝跪地,无比臣服:“沈氏后人,叩拜神者。” 沈长修昂首挺胸接受他的跪拜,继续装模作样:“纯风,其实,妙真人才是赵介,对吧。” 这话一出,彻底打消了末峦内心还存有对他身份的一丝怀疑,他豁然到:“你果然真是神者,连这事都知道?” 沈长修淡然一笑:“不然呢!” 末峦咬牙切齿:“赵犹对我夏莎国做的事,人神共愤,我就想到一个如此的办法,让自己的血脉成为这大越的皇上!让赵犹的血脉永远困与地下,不见天日,” 沈长修点了点头:“不得不说,纯风,你这一招实在是高明啊!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将妙真人放出来。” 末峦猛然一惊:“啊?放出来?这……这是为何?” 沈长修阴恻恻:“我打算带他去夏莎国赎罪,让他帮我将种植园清理干净!” 末峦一听:这没毛病啊。 随即附和,“好好,神者就是神者,这事就该他做的!” 沈长修忽然一转身,双眸不由自主盯住,因为他看到了旁边桌子上的那把刀:我靠!封喉!不是在沈劲风的暗房里嘛! 沈长修眼珠子一转:啊~所以!果然没错!沈劲风就是末峦的替身!那阵眼会不会就藏在了沈府!看来,我已经找到了阵眼所在了。 沈长修望去门外的方向,神思一转, 「那…封一,凤耳?封二?!难道也是一个人?!所以才戴面具!」 「为了不让人发觉端倪,所以末峦的手下都戴面具,以此混淆视听!」 「我靠!好谋划啊!」 第203章 末峦见他闷声不响,缓缓起身:“神……者?” 沈长修这才回过神,怕夜长梦多,于是紧赶着催促:“那即刻就将那妙真人送出来吧。” 末峦愣了愣:“这么快?” 沈长修佯装哀叹一声:“哎,当然了,我的种植园荒废已久,我早就迫不及待了。” 末峦喃喃应着:“好好。” 说完,沈长修匆匆离开。 守在门口的凤耳,刚准备拦下沈长修,却见末峦疾步过来跟他使眼色,才作罢。 见就这么让沈长修走了,满心不解,凑过来有些木木:“大监……这就让沈长修走了?” 末峦神色复杂难看,几次想出口说什么,又感觉不合适,遂罢,他摆摆手:“去准备一下,将妙真人押去南疆。” 凤耳惊讶:“啊?!” 末峦厉声:“快去!” ~ 从绿荫楼离开,沈长修心里就开始紧锣密鼓着接下来的计划,待计划完成,他才心中有数。 第一步,他先一口气跑去沈府,轻车熟路翻墙而入,悄悄来到了苗丛莲院里。 苗丛莲再次见到沈长修,连忙双手合十叩拜,满心的感恩戴德:“修儿,你平安无事归来了!” 沈长修点点头询问着:“娘,你们都没事吧。” “没事,没事。”苗丛莲忙不迭应着。 彦儿见沈长修,脸上顿时窜起一团喜悦,欢欣鼓舞:“太好了,少爷回来就好啦。” 沈长修对彦儿宠溺一笑,随即使了个眼色:“乖~你再去门口守着。” 彦儿一听,立马又嘟起嘴巴:“又支开我!” 虽然嘴上不悦,腿倒是很听话,一溜烟就窜了出去。 待彦儿离开,沈长修收紧面色道:“娘,接下来我说的话可能会让你有些意外,但时间急迫,我就长话短说了。” 苗丛莲见他如此神色,知道事出紧急,于是干脆利落点点头:“嗯,修儿,你说。” 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沈长修也不知道苗丛莲听了会做何种反应,于是未说就先叹了一口气:“其实,那个…沈劲风不是真的沈劲风,而是宫里大监,末峦的分身!” 果然这话一出,苗丛莲眸色骤然一颤,快速眨眨眼的她还是忍住了巨大的疑惑,没有发问。 本来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等着好好安抚一下面前受惊的女人,但见她如此反应…… 「嗯,娘,你真女侠啊!」 既如此,沈长修于是就无所顾忌接着说,“这件事涉及到一个大的阴谋,而现在他的这个阴谋即将被拆穿,对付他,关键一点就是天网的阵眼还未找到,但我怀疑就藏在这沈府里!” 第208章 沈长修转身望着苗丛莲,言辞笃定,“所以,娘,我可能暂时还不能将你们接走,以免打草惊蛇,还有,有件事还得让娘帮忙想办法,找出阵眼所在!” 苗丛莲神色凝重,丝毫不乱,她抓着沈长修的手,稳稳应着:“修儿放心,这件事交给娘!” 苗丛莲的话语让沈长修无比的踏实,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温柔有力的声音响起:“娘,你放心,我答应你的,将你带出这深宅大院,带你去看遍这个世界的繁华,这件事,一定会做到!” 苗丛莲温柔笑着,眼角眉梢极尽幸福欢喜之色:“好,娘等着。” 说完,她眼睫颤了几颤,“对了,修儿,而且,我还有个帮手。” “帮——手?!”沈长修指了指门口正靠在门坎上嗑瓜子的潦草丫头,有些怔怔:“啊,你不会说的是彦儿吧?” 苗丛莲噗嗤一笑:“不是,是沈暮春!” 沈长修始料未及:“啊?他?那个高傲大白鹅?!” 苗丛莲摇了摇头:“他很聪慧,发现了上次是你在帮他,还说有事尽管找他,在沈劲风这件事上,他也是受害者,修儿,娘觉得他可用!” 沈长修听闻,略作思量便点点头:“嗯,娘倒是提醒了我!这不光是咱们的战斗,而应该是整个沈府受害者集体的反击啊!” 沈长修一副中二姿态。 苗丛莲应着:“嗯,所以,修儿,你放心去做你的事,这里的事就交给我们。” 沈长修欣慰点点头:“好,娘,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了,而且,我还有个人可以推荐给你。” 苗丛莲一怔:“哦?” 沈长修嘴角一抽:“沈白溪!” 这次轮到苗丛莲吃惊:“啊?他不是在——” 沈长修挑眉道:“他不在庙宇却在红馆!正是那子都老板,你告诉沈暮春,去找他帮忙!” 苗丛莲虽然吃惊于一直深囿院内的儿子,他到底是如何知道这些,但眼下这情形,却也没多问,只喃喃应下:“好。” 沈长修知道这么多年,为了护好自己这个儿子,她隐忍了太多太多,遂扳住苗丛莲的双肩,有些兴奋激动:“娘,等这件事过来,我带你一起去找爹!” 苗丛莲猝不及防:“啊?” 沈长修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冒失,毕竟这件事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如今竟然就说出了,遂怯懦了些:“或许,他…他还没死呢,” 沈长修生怕自己话说的太满,给了她不该有的期待,遂又怯生生补了一句,“若是死了,也要找到尸骨祭奠啊。” 听了这话,苗丛莲才释怀点点头:“嗯,修儿,你说的对!你如今成年了,该祭奠你的父亲了。” 苗丛莲还是从心底里就认定沈长修的父亲已经过世了。 沈长修暂时也不打算多跟她透露什么,忍不住又叮嘱一句:“娘,你一定要保重,咱们各自行动!” 苗丛莲:“好。” …… 沈长修从沈府离开,又马不停蹄的匆匆赶去了玉蒲堂,他很是担心丁泠。 结果刚进门口,就撞孟老一脸慌张往外跑,一见是他,忙不迭叫着:“哎呀,小温,我正打算去找你呢。” 沈长修心口一揪,搀住他:“怎么了?” 孟老一脸急切双手乱挥:“那丁泠也不知道是听到了什么,自己跑了出去!哎,就他那身子骨,禁不起折腾咯。” 孟老着急到直拍大腿。 沈长修瞬间会意:他一定是得知了自己妹妹出事,才如此奋不顾身,自投罗网。 随即连忙安抚孟老:“我知道他去了哪里。孟老,有劳你了,后面的就交给我就好。” 孟老蹙着眉:“诶!他是个可怜的孩子,你一定要带他回来了啊。” 沈长修点点头快速离开。 ~~ 冷寒十从宫里离开,想到要找白小碗,他便直接回到锦衣卫。 刚进衙门,锦衣卫哗啦一下都热情围了过来: “指挥使,你回来了!” “太好了,指挥使!” “终于回来了!” …… 如此热络的反应,让冷寒十有些狐疑,对着他们颔首沉声反问:“呃?我又不是第一次出远门,你们至于如此?!” 众人一听这话,脸上的喜悦之色转而变得愤愤不已,皆闷声不响。 房间里的廖项贤一听冷寒十回来了,跑着扑过来,人还未至,大嗓门就隔空抛过来:“哎呀,哎呀,我的冷大人啊!你可想死我了!” 冷寒十见他也如此反常,拧着眉心:“你们?!” 顾不得询问其他,冷寒十即刻问:“白小碗人呢?” 一听那白小碗的名字,廖项贤瞬间冷起脸,“走走走!”二话不说,直接拉着他入正堂,又催着他穿上锦服。 冷寒十站在那里,一脸不解:“这是为何?” 廖项贤苦笑一声:“等会你就知道了!” 冷寒十:…… …… 白小碗听闻冷寒十回来,暗哑笑了一声:“哦,回来了?按理,我也该拜见一下这位冷指挥使了。” 于是从昭狱出来,坐着马车来到了锦衣卫衙门。 如今自己的正牌老大回来了,锦衣卫里的人瞬间腰板都挺的老直咯,对白小碗皆鼻孔朝天,爱答不理。 待他走到正堂外,正要入内。 立在门口的候寿当即硬气将其拦下:“哎,指挥使在内廷商议要事,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白小碗冷笑一声,拧着眉心指着自己:“我是闲杂人?!” 候寿嗤鼻哼道:“指挥使不在的时候,你是代指挥使,现在指挥使回来了,还需要什么代~~~~的啊。” “就是,就是!” 旁边人附和。 白小碗敛着眉眼,扭头看着周围嬉笑的脸孔,一时间,胸腔蓄满了愤恨与不甘,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铁青。 ~ 在冷寒十换衣服之际,屋里的廖项贤守在门口,忽然听到外面的动静,撇撇嘴:“喏,这个阉人,闻着味就来了。” 这御赐锦服虽然帅气,但穿起来里三层外三层的,太过繁琐,所以平日冷寒十几乎不穿,如今不知这廖项贤因何非让他穿。 待穿好锦服的冷寒十走出来,那一剎那,连廖项贤都看呆了,忍不住喝到:“我的天,果然是大越最美的男人!这文武袖锦衣,穿在你身上,简直是丰神俊朗、完美无瑕,太帅啦!” 冷寒十忍不住垂眸一看,“是~~嘛?” 左边是宽袍大袖,显得飘逸潇洒;而右边则是紧身甲衣,完美勾勒出肌肉线条,再加上束得紧紧的腰身配着明晃晃的大长腿,玉树临风、气韵万千,简直让人眼前一亮! 第204章 廖项贤说完,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让如此能撑住门面的冷寒十展现在众人面前! 随即,他一脸洋洋得意的将门从里面“唰”一下子大敞开。 冷寒十迎着光,负着手,掀下摆,一步跨出去! 结果,他这一步,像是将整个呱噪的院子瞬间封印了起来,聒噪的声音骤然安静下来! 外面的人都望着这边的人……惊呆了! 呃…… 那白小碗更是高仰着头,一副目瞪口呆的神色,看向那伟岸挺拔的男人。 他喉间一滚,颤颤的瞳仁映出那冷寒十的样貌,一身的桀骜,眉宇间凝着冷冽锋芒,眼瞳深邃如渊,面容线条凌厉,嘴角微抿似藏杀机。 白小碗眼神流转,继续贪婪打量着冷寒十。 一身锦衣加身如雷势裹挟,周身气劲隐动,每一步踏出皆似山岳倾压,既有江湖之主的孤绝,又有执棋天下的深沉! 肩披暗金纹重铠,虬龙盘踞肩头,鳞甲层迭如墨玉,冷光流转间透出战场淬炼的肃杀之气;腰间束鎏金螭纹革带,坠血色玉珏与青铜虎符,象征权柄交割;手戴陨铁护腕,暗藏三千机栝,指节叩动间可催动生死局。 …… 白小碗看的是气血乱窜,连呼吸都跟着紧促起来! 他不由自主地紧紧抓住了自己身上的衣角,使劲揉搓。 忽然,负手而立的冷寒十目光落定在白小碗的身上,这一眼他便瞬间明白了廖项贤让他一定要换上锦服的目的。 原来,那白小碗竟然让人做了一件跟指挥使锦衣一模一样的缩小版衣服,成天穿着耀武扬威,只是穿在具瘦弱无力的身上,根本毫无气势可言。 此时,见到正主,两相对比下,相形见绌。 白小碗忍不住垂眸扫了几眼自己身上的衣服,神色愈发局促与尴尬。 但很快,白小碗就努力撑起笑吟吟的脸,连声称赞:“呵呵,果然是冷指挥使啊!让人为之一振!冷指挥使真乃人中龙凤,气度非凡啊。” 廖项贤脸上的自豪倾盆而出,他扬声:“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锦衣卫指挥使该有的气度!” “一个冒牌货还敢出来丢人现眼!” 第209章 人群中亮出一嗓子。 “哈哈哈……” 引来一阵哄笑。 白小碗梗着微微发抖脖子,内心的愤怒被几欲窜出,都被他强压在胸腔里,袖口下掩藏的手,攥紧到手心肉里很深、很深。 冷寒十对众人扬声:“好了,都回去做事!” “是!” 众人齐声作揖离开。 …… 待人都散去,冷寒十转头看着白小碗质问:“丁泠的妹妹在哪里?” 这个名字从冷寒十嘴里说出来,不禁让白小碗冷不丁吃了个愣,他眉心一抽:“哦?丁泠?指挥使竟然认识丁泠?!” 冷寒十朝他一步步逼近,一步一字一句,不怒自威:“我问你她在哪!” 那骇然的气势让白小碗忍不住后退几步,他音色颤抖:“指挥使…为何、为何如此紧张一个不重要的小宫女。” 冷寒十终于有些耐不住性子,阴沉着脸霸气呵道:“我做事,还轮到你质问了?!” 想到沈长修嘱咐这件事时的紧张之色,冷寒十的眼神仿佛要刀人。 被冷寒十透出的这份巨大的逼仄感覆盖到透不过气,白小碗彻底怯懦,他缩着脖子垂眸妥协:“好…我带你去见她。” 白小碗说着,面色极具隐忍地转身走去衙门口,结果,刚出门,忽然见不远处正踉踉跄跄跑来的丁泠。 触到他身影的那一瞬,白小碗双眸顿时升起一团怒火,仿佛今日所遭受的所有愤怒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他不管不顾尖锐叫着:“丁泠?!你还敢回来?!” 丁泠已经跑去了白小碗身边,他苦着脸,双手挫折对搓苦苦哀求:“我、我回来了,求、求你放过我妹妹!” 白小碗旁若无人一般,一把掐住他的脖子,额头青筋暴凸,咬牙切齿质问:“你这个狗奴才!你竟然敢背叛我!!谁给你的胆子?!” 冷寒十见那来人被他掐到喘不过气来,忙问:“丁泠?你就是丁泠” 他说着刚准备向前,却见那白小碗面色一狠,忽然掏出匕首对准丁泠的脖子:“别过来!这是我的人,管教下人,这事指挥使可就没必要插手啊。” 冷寒十刚准备出手, “不——别伤害他!” 远处一声急促升起响起。 冷寒十循声看去,见正是沈长修狂奔着过来。 沈长修跑到跟前,顾不得跟冷寒十寒暄什么,连忙对着白小碗愤声制止:“别、别伤害他!” 白小碗待看清来人是沈长修,神色一滞,恍然吃了一惊:“沈、沈长修?!” 冷寒十见沈长修跑的气喘吁吁,连忙向前搀扶:“长修。” “呼,呼,”沈长修大喘着气,望着他有些惋惜道,“还、还是晚了一步。” 白小碗双眸程亮瞪着他、他们。 眼珠子滚了几个来回,他便瞬间会意,于是阴阳怪气对着沈长修说着:“哦~~原来是你!原来是因为你!!所以,冷指挥使是为了你才出手帮一个小角色!” 沈长修转头看着如今的白小碗,还是记忆中的那张脸,但如今再看……却已面目全非。 沈长修自认为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但对于当初的白小碗,他承认自己还是看错了。 片刻,沈长修面色哀婉劝说:“小碗,别再一错再错了,放过丁泠,他还是个孩子。” “一错再错?!”这个词一下子激起了白小碗内心的巨大愤恨,他唰一下抬起手,狠狠用力指着沈长修,甩着膀子面色狰狞大声叫嚣,“沈长修,听闻你一个阶下囚,不仅成功摘得万寿花,还要为太后制药!你这要一步登天啊!凭什么!我计划了那么多年,付出了那么多,而你就如此轻松!前有冷寒十帮衬,后有太后依仗!你凭什么!” 冷寒十小声嘀咕一句:“这个疯子!” 白小碗激动到将刀生生逼进丁泠脖子肉里,已经渗出斑斑暗红色血痕,看的沈长修心头一紧,忙好声安抚着:“好好,小碗,别激动,别激动,是我不好。” 沈长修的退让并未让白小碗收手,他咬牙切齿嫉妒的心昭然若揭,他叫嚣着:“呵呵,沈长修,你不是要做好人做救世的神嘛,救他嘛,来啊,救啊,就让我看看你如何救得了他!” 他的刀又往丁泠的脖子上逼近一簇,鲜血越流越多。 丁泠在他手里就像一只待宰杀的鸡,摇摇欲坠,生无可恋,看的沈长修揪心不已,他探出手喃喃:“啊,不要、不要!不要再伤害他了……” 冷寒十厉声呵斥:“白小碗,你休要乱来!” 说着准备向前一步,沈长修连忙拉住冷寒十对他摇头:现在万不可再激怒他了。 白小碗继续对沈长修歇斯底里:“沈长修,你求我,说你是个机关算尽的卑鄙小人,说你是个踩着别人一步步往上爬的处心积虑的废物软蛋!” 冷寒十小声说着:“这不就是说的他自己嘛?” 想到丁泠说的话……沈长修无奈低声回着:“他已经将我看做了是他的一部分,不能直视自己的那部分。” 考虑到暂时不能激怒他,沈长修忽然撩起眼眸,扭头望着冷寒十,用力道:“我沈长修的确…卑鄙,机关算尽!蓄谋已久!谎话连篇!” 沈长修一字一句用力说着,表达了内心对冷寒十隐瞒一些事的内疚。 他的话戳进冷寒十心口窝,他明白,这是沈长修要对自己的说的话。 于是沈长修葳蕤着眉眼,微微摇头,表示无事。 沈长修说完,即刻转头看着白小碗,换上深邃的神色,语速极快:“小碗,我去过你的家乡,了解了你的过往经历,说实话,我不憎恶你,反而同情你。” 白小碗冷笑一声,霎时阴起面色:“同情?呵呵,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沈长修试着向前一步,面色坦诚,言辞恳切:“吕禾……我想跟你单独谈谈,可以嘛?” “吕禾?哈哈哈哈……”听闻这个久违的名字,还是从沈长修嘴里说出来,白小碗忍不住含着泪花喋喋鬼笑着,这声调透着毛骨悚然,比鬼森林的鬼都恐怖。 白小碗忽然收起这刺耳癫狂的笑声,下一秒,嘴角眉梢顷刻升起他那标志性微微的笑意,单侧嘴角一抽,音色狰狞诡谲:“好~啊~沈长修,那咱们就——单独谈谈!” 沈长修趁机道:“你放了丁泠,我做你的人质!” 冷寒十始料未及他会说出这话,连忙扭头,满脸抗议愤声制止:“长修!不要!” 沈长修转头看着冷寒十,温和低语:“寒十,放心,没达成他的满足感之前,他暂时不会对我怎样的。” 沈长修的话,并未打消冷寒十的反对之色,那美丽的眼眸里顷刻蓄满了担忧,他用力道:“他…是个疯子!” 不远处的白小碗,那狡猾的眼珠子对着他们来回滚了几滚,察觉到他们眼眸里的浓郁情谊,忽他阴恻恻笑着:“哈哈,寒十?长修?你们竟然如此亲密?” 第205章 被白小碗如此阴阳怪调的一通反问,沈长修当即转头盯着白小碗,邪魅一笑,他不装了! 周身忽然升起一层像白小碗一般的肆无忌惮癫狂感,他一震水袖:“哈哈,对啊!这大越第一美男子,是我的!你…羡慕不?” 沈长修如此突兀的转变,让白小碗陷入一阵恍惚,他忽然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过了好大一会,他才眯起迷离双眸有些拿捏不透:“你……” 沈长修嘴角一抽,甩着马尾满脸的得意,伸出大拇指指向自己,故意那言语激他:“对,我是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哥儿!所以你堂堂大男人,还怕我不成?!” 此话一激,果然有效! 只见那白小碗双眸圆睁,不可思议的眼神死死盯着沈长修,愣了许久,随即爆发一阵大笑:“哈哈哈,好好好,哥儿好啊,” 白小碗音调一转,邪魅飘乎至极,“你这个哥儿不一般啊!竟然能将修了不净观的冷寒十都拿下了,嗯,跟第一男神争抢你,有意思!沈长修,我更加喜欢你了,来吧,丁泠换你,我同意!” 白小碗的话,让冷寒十后背莫名一寒。 沈长修转头对一脸紧绷的冷寒十嘱咐:“寒十,就麻烦你,将仪鸾司后院那间房,给我们腾出来。” 冷寒十满眼的担心,但情急之下,他也无暇婆婆妈妈,当即道:“嗯!我去准备!你…见机行事。” 沈长修:“嗯。” 白小碗神色一慌:“仪鸾司……” 沈长修瞧出他的紧张,扭头阴恻恻笑着:“怎么?不喜欢我的安排?!那里,可是我同白小碗,缘分开始的地方!我觉得如今,正正合适!你我二人,不如故地重游,让我重新认识一下,白!小!碗!” 沈长修抿着嘴角,用力说完最后三个字! 白小碗眼眸不由自主一阵震颤,他脸颊跳着,腹诽连连:果然厉害啊,沈长修!很会攻人心深处! 第210章 随即狰狞笑着:“好,就随你!” 白小碗将丁泠放了,换上沈长修做人质,押着他一步步走着。 回首看着那奄奄一息的人,沈长修不甘:“一定要救他。” 白小碗俯身贴在他身上猛嗅了一口,随即在他耳边喋喋呢喃:“嗯,香,好一个哥儿啊!如今看你,还真是莫名心颤啊,哈哈哈!” 沈长修嘴角一抽:“嗯想啥呢,就你这身高,我可看不上你!” 白小碗:…… ~ 走进仪鸾司那后院偏僻的房子,自从上次的事,冷寒十整治纪律后,如今此处人迹罕至,显得更加的荒凉。 阴暗的正堂门前,那荒草疯长到几乎没膝,它们在风中沙沙作响,似乎在低吟哀叹着往昔的秘密…… 白小碗脚下一顿,似乎有些挣扎。 沈长修也随他停下脚步,等了片刻他才反问:“不进去吗?” 沈长修的话给了他逼仄感,白小碗咽了咽口水,诡谲一笑:“进~” 踏入正庭,一股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呛的两人几欲咳嗽,暗淡的氛围让人心情都跟着阴暗丛生……灰尘从破旧的窗户透入,在微光中肆意飞舞。 只是那摆设还是一如从前,让二人不约而同,想到那一日被宫里来的公公挑选的情形。 而且,这里也是白小碗主动献媚,服侍刘得全的地方, 那张椅子……触及的剎那,白小碗眸色骤然紧缩! 就是那里,他因此为自己争取进宫的机会! 想到昨日种种,白小碗咬着后槽牙,梗直的脖子紧绷到颤抖。 沈长修余光察觉到他的异常,心领神会,不禁感慨着:唉,他的人生啊,整个一个大悲剧。 触景生情,一时间,二人皆陷入了沉默。 ~ 而此时,外面的冷寒十已经跃到房顶上,祭出寒十箭,对准屋里的人,时刻准备着。 只要白小碗敢伤害沈长修一寸,冷寒十便让他魂飞魄散! …… 沈长修苦笑一声,眼眸一垂缓声道:“你走之后,我每每来到这个地方就无比的自责,自责没能拦住你,让你陷入了那不幸漩涡之中。” “呵呵,”沈长修的话将白小碗的思绪拉回到现在,他遂收起回忆,凉薄一笑,随即附在他耳边,低声叫嚣,“这样做,你就以为自己很高尚了?!” 沈长修苦笑着摇摇头,面色惨淡:“我爱护的是那个吃不饱,从小只能吃小碗的白小碗,而不是你,吕禾!” 说着他撩起下巴,对上白小碗的双眸,氤氲的双眸让白小碗近距离感受到了他的真切。 那一瞬,白小碗有些把持不住,他喉间一滚下意识躲开了同他的目光对视。 沈长修音色陡转,变得柔软了许多:“吕禾的事,倒是让我想起一个故事,你想听吗?” “故事?”白小碗嘴角一弯,尖着嗓子,“好啊,我喜欢听故事。” 说着,白小碗将沈长修反手绑在后面,他走开一段距离,“老实点,就不会让你受苦了。” 沈长修面容清淡:“这个故事,名字叫做:红与黑。” …… 待沈长修将这个故事讲完,以白小碗的智慧,他瞬间就听出了沈长修讲这个故事的用意,于是咯咯狂笑不止,“沈长修啊,你总是那么心思单纯,也难怪,你是个哥儿!如女人一般细腻柔软也正常!好啊,你跟我讲红与黑,那我就给你讲一讲这世间的白与黑!” 白小碗身形落在门口黑白阴影交割处,他的整个人被一分为二,透着割裂感:“你说的那于连靠不光彩的手段,实现跨越阶层的野心和抱负!没错啊,很厉害,成功的路千万条,他选了其中一条而已!他有何错?!” “沈长修,你说的这个故事不是要鞭挞于连,而是真正要探讨的是一个深刻的议题,他要批判的是,整个朝代!于连生在的时期,贵族生下来就是贵族,奋斗无用,普通人根本没啥好折腾的!” 白小碗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快,仿佛要将内心所有的不甘、苦楚都要通过话语发泄出来! “就像那吕禾一样,从小卖给老太监做娈童的,明明很有才华的他想逆袭,想做第二个末峦!靠什么?!沈长修,你说他能靠什么?” 白小碗五官放大,盯着沈长修撕心裂肺叩问。 “摆在有野心的于连和吕禾面前的是如此困境,上升的通道已经完全被堵死了,满怀雄心的他们,又能做怎么选择呢?” 沈长修唇角颤了颤,想说什么,却感觉有些无力…… 白小碗目光一转,望去门外的野草:“所以,摆在我们这些有野心而又无奈的人面前的只能是剑走偏锋!最可耻的,到底是这个朝代还是我们个人呢?面对这个困局,个人到底该如何做选择…… 不公平的社会中,蝼蚁没有上升通道,一边是炽热的个人抱负,一边是冰冷的社会现实。寻常百姓就这么被扼杀了全部的活力和希望! 而于连的悲剧正是在于,在畸形的时代,还要去追求这个时代所定义的所谓成功。 我们出身下层阶级,备受贫穷的煎熬,却又有幸受过诗书洗礼,我的文笔都用来帮富家公子代笔! 男人完全可以靠女人发达,一开始我靠的是乡绅家女人,最后靠的是大越最有权利的女人,终于进入引以为自豪的上层阶级。” 白小碗豪迈一笑:“我如今我有太后这个权势最大的女人,做靠山。” 沈长修神色有些复杂:“我承认,我没有资格评判你的人生,但你为何要伤害丁泠!” “丁泠?”白小碗夸张诧异盯着他,随即阴柔无比,“伤害?说什么诳语,我很喜欢他,我同他,也只是一些风月之事而已。” 沈长修懒得跟他多言,直截了当:“我可要提前告诉你,你所谓的这个靠山,怕是不会让再你靠了!” 白小碗扬着下巴质问,满眼不屑:“这话什么意思?” 沈长修挑挑眉梢:“你不就是在找一个有胎记的人吗?我已经找到了,所以,太后还需要你吗?” 白小碗一脸的骇人,他扑到沈长修跟前抓着他的领口质问:“啊,你、你怎么知道他?找到了,他在哪?” 沈长修挑挑眉稍:“告诉你也无妨,他就是那在东厂昭狱塔下面关着的妙真人。” “……东厂,昭狱?!”白小碗双眸仿佛要凸出来,他一副咬牙切齿愤恨,“……沈长修,又是你!坏了我的好事!” 沈长修叹了一口气,苦口婆心的姿态劝说:“小碗,我不妨告诉你,这个朝代要变天了!末峦也即将走向他的穷途末路了!你有才华,而且我相信有那么一刻,你真的是小碗,那个捧着点心送来给我的你,是真心实意的,只不过看着我让你内心的嫉妒之火升起,我便成了你的不甘心假想的出口。所以你才将丁泠认做是我,夜夜凌辱!其实是在掐灭你内心的不甘,对自己所作所为的不甘!其实,你只是病了,心病了。好好养一养,抓住此次变数,成就你的理想!” “病了?”白小碗浑身一颤,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这样的话,他眼眸忽然有些朦胧地望着沈长修。 第206章 白小碗不禁想到,沈长修他是第一个将碗里的吃食给自己吃的人;想到他几次都努力试图拉自己出去;想到大蛇国王子宴上,沈长修奋不顾身将自己护在身下挨打,为自己出头…… 白小碗双眸朦胧,他不得不承认,沈长修是最了解、理解自己的朋友! 他梗着脖子,一双眸子充满了内疚自责,不消片刻他便失声哭了出来:“沈长修,你是我苍白残忍命运长河里,偶然出现的一株稻草,是我,是我主动放弃了抓住它……我曾经真的将你认做我唯一的朋友,当成我晦暗生命里的一束光,可我……” 白小碗泪水打湿他的面颊,他已经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沈长修听到这一番情真意切的话,能从白小碗嘴里说出来,意外的同时,心头不禁一紧:他能这样说,那就还有救! 于是继续猛攻其心:“小碗,不光是我!你还记得你小时候那放牛的玩伴吗?他很担心你,他如今还在为你的命运惋惜,小碗,你并不是一个人!如今他已经结婚生子,过得简单朴素,你?不想见见他吗?” 听闻此话,白小碗终于忍不住澎湃落泪,泪水那么汹涌难抑,他皱着眉心,哭着笑着摇摇头:“呵呵,呵呵,沈长修,你是个好人,只是我不配!我不配——!” “白——”沈长修刚要说什么, 白小碗努力升起他标志性笑容,硬声打断了他的话头:“沈长修,我很好奇,你的故事里,那个于连的结局是什么?” 沈长修愣了愣,他似乎预见了些宿命的悲伤味道…… 沈长修犹豫片刻,才略微垂眸缓缓道来:“于连不择手段,以市长夫人和侯爵女儿为工具,来实现他前往上层阶级的梦想。但他的本质和初心终归是好的。对市长夫人,他是真心喜欢;对侯爵女儿,他也内心有愧。所以在枪击案中,他也并没有真的杀死市长夫人,也完全不至于被判死刑。他甚至还可以回去做侯爵女婿,只是他放弃了。因为在经历了这一切后,他彻底认清了这个世界,认清自己这个泥腿子即使跻身上流,也不会被他们真正认可和接受。” 第211章 说完,沈长修扬起脸,眸色无比地复杂,一字一句:“所以,在他人生的最后,于连几乎以‘自杀’的方式狠狠戳痛并报复了这个世界!” 白小碗听闻,会心一笑,沙哑着嗓音:“嗯,是个好办法啊。” 白小碗侧了侧身,目光一抬,透过门坎,他看到了前面房顶上的人,忽然轻笑一声,音调也落得哀婉绵软:“他…真的很爱你。” 说着,扭头看着沈长修,温和一笑。 沈长修这才望出去,待看到了屋顶上正时刻准备着的冷寒十,心中猝然一热:寒十…… 他收回目光,对白小碗报以微笑,虽说这微笑中,带着几分勉强:“嗯。我也很爱他。” 白小碗言辞温柔至极:“沈长修,我从你和冷寒十,你们彼此的眼眸里,第一次看出爱情的模样,原来它是如此的美好,让人神往,是我这一生都体会不到的……” 这一番话发自肺腑的话,让沈长修有些动容,他连忙应和着:“你若想,也一定可以有!” 白小碗抿了抿嘴角,双眸含着惨淡的笑意:“沈长修,我说如果,我的出现是你生命里最不耻、最腌臜的桥段,那我请你忘了我,忘了吕禾,我希望,你只记得同你一起入仪鸾司的白小碗!好吗?” 沈长修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好,我会选择遗忘!” 白小碗欣慰一笑,眸子里却蕴起无比的心酸苦涩:“沈长修,我说,我这一辈子没爱过任何一个女人,她们都是我的垫脚石,但最后的时刻,我爱过丁泠,你……你相信吗?” “……”沈长修喉间一滞,这个问题,他竟然无法回答。 白小碗一双充满期待的眸子骤然暗淡了下来……他瞧出了沈长修的犹豫,垂眸隐笑,于是握起手里的匕首,走去沈长修身边,一副要将他杀了的神色,嘴里却轻声喃喃:“沈长修,帮我照顾好丁泠,跟他…跟他说一声对不起。” 沈长修一副茫然失措:“呃……” 说完,白小碗狠着脸比划着手起的姿态。 “长修!” 持弓的冷寒十见状当即引弓,一支寒十箭带着刺耳的清啸声如流星般飞来, “不——!” 沈长修正要撞开他,躲开这利箭,却不想利箭当空炸裂,直接化作了九支分箭从不同的角度飞梭而来,锁定目标,这一招正是寒十箭的绝技,凤动九霄! 瞬间将白小碗刺成刺猬,手里的匕首“咣当”一声落地。 沈长修扭头对着远处的冷寒十摇头:“不,不是!” 冷寒十飞身而下,一口气扑过来,帮沈长修松绑:“长修,你没事吧?” 或许沈长修早就遇见了他的结局,白小碗的这一番操作,他并没有太多的诧异。 沈长修蹲下去看着倒在地上的白小碗,蜿蜒着眉眼:“我无事,他、他没想杀我,他只是想自寻死路。” “还是…你,了解我,”白小碗硬撑着笑了笑,“能…死在冷寒十箭下,也算是一件幸事,呃……” 说完,白小碗口吐鲜血,翻着白眼,却一个劲的喃喃:“气若游丝却又行云流水,苦苦挣扎却又毫无生机,悲哀彷徨却又无能为力,生无可恋却又死不瞑目,了无牵挂却又难以咽气……” 他双手紧攥,死死望着沈长修,恳求着,“沈、沈长修,求你将、将我同这里一起……化成灰吧。” 沈长修哀婉的面色,他点了点头:“好!” 白小碗欣慰一笑,下一秒,睁着眼咽了气。 沈长修面容惨淡,抬起手覆盖在他脸上,帮他闭上了双眸:“吕禾,你的悲惨命运,结束了……” …… 冷寒十点燃了火折子,沈长修起身一扭头,有些诧异:“你……不阻止我?这里毕竟是你们锦衣卫的——” “你都答应了他,我怎好让你食言!”冷寒十满脸笃定一副郑重其事神色。 沈长修见他如此,冷不丁有些发怵,抬起手撩了撩发丝,哂笑一声:“呃……你这会不会有点……过度宠溺了!” “啊?!”冷寒十有些莫名,忍不住凑过来低声询问一二,”那这是好?还是不好啊?!” 沈长修忍俊不禁,噗嗤一笑:“傻样!”随即接过他手里的火折子,将这间黑黢黢的堂屋一点点燃。 不消片刻,火势迅猛,整个房子陷入火海中。 …… 沈长修望着这片灼热,满眼唏嘘。 冷寒十将沈长修拥入怀里,火光映亮他们彼此的眼眸。 沈长修靠在他的胸口上,满腹感慨:“白小碗的一生……唉!终究化成灰,随风而逝了!” 冷寒十叹道:“是啊,也是造化弄人!” …… 半晌,沈长修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从他怀里挣脱出去,噤若寒蝉小声道:“别这么明目张胆,万一被人瞧见!” 冷寒十却不管不顾再次将沈长修勾腰勾进怀里,嘴角一牵,霸气道:“怕什么,我早就安排人在外面守着,并嘱咐,”随即俯身,在他耳边磁性低音炮爆发,“不!得!靠!近!” 沈长修当即升起一脸小得意,反手搂住他的腰,如痴如醉打量着一身华服的冷寒十:“呵呵,好一个不得靠近啊!冷指挥使,你这一身锦衣简直太让人心动了,妥妥的制服诱惑啊。” 冷寒十一脸傲娇,明知故问:“是嘛!我怎么没觉得!” 二人注视着彼此的眸子在火光的映衬下,愈发灼热起来。 沈长修咽了咽口水,暂时将内心的浴火压下去,他嘱咐道:“以后天天穿给我看!” 冷寒十斩钉截铁:“好!不过,嘿嘿,得看到内人得帮我穿,这锦衣穿起来太过繁琐了。” 沈长修好爽到道:“放心放心,本内子不禁负责帮你穿,主要负责……嘻嘻,帮你脱!!!” “哈哈哈……” …… “走吧,后面的事还没结束,等着咱们出场呢!” “好!咱们夫唱夫随,奉陪到底!” ~ 东厂昭狱塔。 塔前广场上,末峦,沈长修隔开了一段距离,默默的相视一笑。 随即安静守在那里,等待。 半晌,凤耳将妙真人从昭狱塔底押了出来。 妙真人重见天日。 一身白色松散袍衫,配着他长年不见日光发白的肌肤,愈发白净。 他仰头看着头顶的太阳,应激一般眯起双眸,连忙抬起手挡在上面:“嚯,真刺眼!” 沈长修守在那里双手插胸前,看到妙真人的那一瞬间,忍不住腹诽:哎,他竟然是沈长修的生父?呵呵,神者真是导演了一场好戏啊。 神者你是个什么神我不知道,但我猜一定是掌管编剧的神!嘻嘻。 正想着,那末峦几步凑过来,低声:“那他,就交给神者了。” 沈长修收回思绪,点点头:“好。放心,我一定好好用他。” 随即,沈长修走去妙真人跟前。 第207章 沈长修走到妙真人跟前,盯着他感觉有些滑稽:你说我是该叫你父亲呢,还是赵介呢…… 旋即,轻笑一下,直接对他扬声道:“妙真人,还记得我吧?现在即便有太多疑问也莫要问,直接跟我走。” 妙真人微微眯起眼眸,盯着走到自己跟前的年轻人,待一通打量,才认清是他, 没想到还能再见他! 妙真人神色浮起一丝诧异:“你……” 沈长修双手抱胸,挑了挑眉梢:“是我。” 沈长修站在妙真人跟前的那一剎那,末峦双眸忽然升起一阵迷离之色,他心口一紧开始急速掂量起来:之前,总感觉沈长修有些面熟啊,只是一直想不起他跟谁相似…… 如今,他那真赵介站到一起的那一瞬, 末峦双眸猝然睁大,他似乎恍然意识到:像!像赵介!他们俩竟然如此之像啊?! 想到此,末峦神色顷刻间慌乱不已,他似乎嗅到了什么阴谋陷阱的味道,于是在心里快速梳理着…… 片刻,末峦双眸布满惊悚,似乎终于得出了什么让他无比震惊懊恼的结论,他忍不住喝道:“我的天!差点被这狡诈的野猴子给骗了!!” 随即,一震水袖,连忙喝到:“来人!给我将他们给拦下!” …… 末峦手下的人将沈长修和妙真人团团围住。 沈长修左右看了看,不急不慌,呵呵一笑:老狐狸反应够快啊。 “沈长修!”末峦大跨步走过去,阴沉着脸质问,“你到底是什么人?!神者?呵呵,我不信!” 被埋在鼓里的妙真人有些茫然地看了看他们,他有些懵,禁不住问着:“啊?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末峦冷哼一声,就果断一把死死捏住沈长修的脸蛋,将其送到了妙真人跟前,阴恻恻叫嚣着:“你自己看看!这小子他,跟你是不是很像啊!” 沈长修眼珠子一滑, 第212章 「我擦!这老小子眼神钩尖锐啊,哎,原来他就是从这里发现的啊!」 妙真人这才仔细望着沈长修,之前没注意,如今仔细看来…… 妙真人的瞳仁逐渐灼热起来:像!他跟莲儿像啊!这真的是我的儿子?! 沈长修被末峦捏到扭曲的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丝苦笑,他混不吝的狡辩着:“像就像呗,说明我是大众脸!跟谁都像!” 说完,沈长修眼神落在了末峦脸上,“不过,说到像…你这面具背后的脸貌似也特别像谁吧。” 末峦:…… 他咬牙切齿,手上捏沈长修脸的力度愈发用力,沈长修生疼到额间冒出一蹙冷汗,眼神却变得无比锋利,丝毫没有表现出退让、恐惧的神色。 末峦有些歇斯底里:“小子,骨头挺硬啊。” 沈长修咧嘴一笑,叫嚣着:“是啊,爹,谁让咱们是沈府的人呢!” “啊?!”末峦惊悚到瞬间松开手。 “呃……”沈长修顺势躲开他,低吟一声,他揉着脸,摇头狂笑。 随即沈长修挺起胸膛,霸气侧漏:“你说我不是神者?但是不是觉得我料事如神啊!” 末峦双眸震颤到语无伦次:“沈长修…你,你如何得知?” 妙真人眨眨眼盯着沈长修:“你……你,你是沈府的?” 沈长修点点头,直接了当:“对,我是你儿子!你和苗丛莲的儿子!” “啊!”妙真人双眸瞬间蓄满晶莹,他走到沈长修跟前,情绪激动,“儿子!我见到我的儿子了!” ~ 沈府。 苗丛莲不仅找到沈暮春,还将整个沈府的内眷都悄悄召集到一起。 柳芊惜一脸不屑,语气拈酸吃醋道:“幺,我说三房,还真是得宠了,都有当家的气势了。有话快说!我还有事呢!” 大房坐在正位上,手里捻着珠串,微微合着眼,也有些不耐烦:“说吧,要不是春儿叫我过来,我才不来呢,什么时候轮到听小辈喝五吆六了。” 苗丛莲跟沈暮春对视一眼,才开口:“大家别急,接下来我说的话可能会让你们大吃一惊,但是还望大家稍安勿躁,” 苗丛莲叹了一口气,“其实,之前,我是故意让自己被冷落,躲在冷院的,我甚至不惜给自己的儿子下毒,就是为了让他不接触沈劲风!” 这话一出,众人皆惊。 柳芊惜大大的眸子满是嘲讽之意:“啊?呵呵,苗丛莲,你开什么玩笑!” 面对质疑,苗丛莲不卑不亢,继续镇静自若将沈劲风的事毫无保留的告诉了他们。 柳芊惜听闻,惊讶到一屁股落在了椅子上:“啊?!太监,分身……呵呵,呵呵!” “这……”沈蔷蔷和沈玥玥吓到说不出话来。 大房阴沉着脸,一拍桌子硬声道:“不!不会的,老爷不是这样的人!苗丛莲你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若再言,我要家法伺候了!” 说着,起身摆出就要走的架势。 沈暮春终于安奈不住,他哭丧着叫了一声:“娘——” 大房当即止步,有些诧异盯着他。 风雅的沈家大少爷,沈暮春不再犹豫,当着众人的面,脱了衣衫:“娘,你看!你们看!这就是你们所谓的风雅无边的沈劲风所为!” “啊?”沈蔷蔷看到他身上的伤痕,诧异到捂住嘴巴。 大房盯着自己的儿子伤痕累累的身体,满脸的不可思议:“这……儿子,这到底是为何啊!” 她伸出颤抖的手,想碰触又无处下手,顷刻间,泪如雨下,“儿子,你怎么都不跟娘说啊……” 沈湘湘帮沈暮春穿上衣服,她深深蹙着眉:“娘,这都是沈劲风干的啊。自我成年,他便逼我入风月场,如今还要将我嫁给给老头子,因我不愿,他又将暮春毒打一番,这些你又何曾知道吗!” 如今的场面,满脸崩溃的大房已经无法在欺骗自己了:“作孽啊,作孽!怎会如此啊。” 沈玥玥恐惧到小声念叨:“这以后我们可怎么办啊!” 柳芊惜终于反应了过来,她咬着嘴角,撸起袖子:“我说呢!怎么一直怀不上儿子,好你个沈劲风,伪君子,死太监!骗的我好苦!看老娘不活剥了你!” “啪!”门被瞬间推开。 众人一惊。 下一秒,沈家老太太绷着脸推门而入。 正当大家都惶恐不知该如何应对的时候,老太太摇头哀婉道:“作孽啊,如今啊,你们既然都知道了,我这老不死的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你们见我整日装疯卖傻,其实,我跟三房是一样的目的!远离那个人!” 苗丛莲满脸讶然:“老夫人……” 老太太无奈到捶胸顿足,撕心裂肺:“我其实是末峦的原配,是皇上的生母啊!如今却要配合他装成是他的母亲?!呵呵,哈哈,”老太太苦笑不已。 “啊!” 众人再次被震惊到哑然。 老太太接着说:“这么多年,他以大局稳住我!让我配合他演戏。我连儿子都见不到啊,当初他将我生下的孩子换走,换来一个男童,我养了一段时间却又给送走了!” 苗丛莲想了想:“这应该就是他,沈劲风偷梁换柱的手段。” 老太太双眼朦胧看着苗丛莲:“不知道为何,我总感觉那孩子眉眼啊……呵呵,特别的像你的修儿!” 听闻这话,苗丛莲神色一动,只当是她老人家的臆想喃喃,想到沈长修的嘱咐,也顾不得多说什么,便即刻将沈长修的计划告诉了大家。 “啊,野猴子回来了?!”柳芊惜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秃噜嘴里,捂住嘴,大眼睛有些惭愧的眨了眨。 一屋子人虽然震惊,但还是按照沈长修所说的去做了。 沈暮春信誓旦旦:“如今守护咱们这一家子,得靠我们自己了!” “嗯!”众人齐声附和。 …… 于是沈暮春开始安排任务:“湘湘,你悄悄翻墙出去,去红馆找…子都老板!剩余的人咱们各自在府内悄悄找阵法。” 柳芊惜精气神十分:“好来,二房的给我打起精神来!” ~ 沈湘湘来到了红馆,找到了子都,看着面前风流倜傥的男子,她有些怀疑:“你真是大哥,沈白溪?” 子都没想到妹妹会找来,欣喜又惊讶:“啊?湘湘,你怎么来了?我是大哥!” 他双手扳住沈湘湘的双肩好一通打量:“我的好妹妹,都长这么高了。” 沈湘湘鼻尖一红,哭了出来,嗔怒着面色:“哥——!哥,你坏死了,明明就在我们附近,却不来找我们!” 子都宠溺帮她擦拭泪水:“还不是爹嘱咐我,既出红尘,就莫要打扰家里人。” “别提那个道貌岸然的阉人了!”一提到沈劲风,沈湘湘就升起一脸的愤恨。 子都有些不解:“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湘湘将府里的事告诉了大家。 子都连连摇头:“竟然如此,我却什么都不知道,可恶!”他攥紧拳头,“沈劲风!你骗了我们好久啊。” 子都眼眸一闪,“你刚刚说三房的谁告诉你们这一切的?” 沈湘湘忙说:“是苗丛莲的儿子,沈长修啊,就是那个被发配南疆的……” 第208章 “什么?!”子都惊出天际,“沈…沈长修是三房的?!我的天啊!” 沈湘湘有些意外:“啊?大哥认识他?” 子都忍不住笑出声:“何止是认识啊!这个野猴子!竟然是我的弟弟。” “弟弟?”沈湘湘面色忽然落得哀婉,红唇轻叹一声,“唉~但如今看来,也不算是弟弟了,我同大哥也……我们只不过是凑在一起的可怜人罢了。” 意识的他们彼此也都没有血源关系,子都冷笑一声:“也是。”但顷刻,他便音调陡转,温柔道,“但湘湘永远是我的好妹妹。” 沈湘湘蓦地抬头望着他,双眸抖了抖,欣慰一笑:“嗯。” 子都想的正事,于是敛起神色:“既然我已知晓家里的变故,那剩下的事就让我来!” 沈湘湘开心点点头:“好,有大哥在,我安心多了。” …… 子都跟随沈湘湘一起回到了沈府。 房一见自己的大儿子回来,愈发泣不成声,想到从小听了那沈劲风的吩咐将那么小的孩子送去寺庙,她内疚万分:“我……我对不起你们啊。” 子都不忍:“娘,以后咱们再也不分开了。” 旁人看了都唏嘘不已。 …… 大家齐心协力,但是始终寻不得。 正当大家都陷入无奈之下,柳芊惜忽然想到了什么:“我想的一个地方,跟我来!” 终于在沈府万柳水榭下面找到发现了异常。 柳芊惜望着下面的神秘浮雕,一脸笃定:“我经常看老爷…哦,呸!那老不死的半夜过来这里,封一守在附近,这里一定有古怪!” 第213章 子都:“嗯,我下去瞧瞧。” 子都下水,在那水榭底下果然摆有阵法,只是这诡异的阵法如何破? 他暂时无法得知,只得先从水中出来。 众人望着他:“如何?” 子都接过湘湘递过来的毛巾擦拭着:“哎,阵法的确是有,但我破不了啊。” “啊?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沈暮春有些慌乱:“趁现在那阉人不在,如此好的机会咱们不能错过啊。” 苗丛莲神色凝重:“大家别慌,我有办法。”随即对彦儿附耳叮嘱几句。 彦儿从冷院那里离开。 苗丛莲又让子都去冷院接应。 正当众人陷入焦灼之际,彦儿将破道观的丘游推来。 原来,沈长修走之前就交代苗丛莲,若是找到阵法无能为力,就去那里找道人。 情况紧急,不多寒暄,丘游让子都描绘下面的布局,他则负责帮忙将阵法解开。 子都说着:“九口巨大的龙虎黑鼎按着九宫之位整齐摆放,鼎上画满了黄符,鼎下还用黑红色的石头堆出一面巨大的符咒,形如火轮法阵。” 丘游听闻,双眸一抖:“哎,真是下狠手啊,为了他的大业,还真是无所不用其及!” 众人不解。 丘游苦笑道:“布这种阵法,必须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来献祭自己身体的一个部位,想必他的脚趾早就不全了……” “啊?!” “还真是个狠人啊。” …… 苗丛莲有些担忧:“那大师能破此阵吗?” 丘游嘴角一抽:“放心吧,我与他师出同门,他会的我也会!我等这一天太久了!” 费了些时间,丘游终于破解了此阵。 …… 子都想起低语:“你应该就是天纲吧。” 丘游嘴角一抽:“嗯,不错,就是我。” ~ 昭狱塔广场。 末峦狠着脸冲面前的父子俩怼道:“见到又如何!也只不过是你们父子的最后一面!” 末峦瞬间想到那满脸柔软的女人,忍不住愤愤,“好一个苗丛莲啊!竟然将我骗了这么久!” 妙真人还是不解其意:“你——” 沈长修忍不住帮他拆解:“其实,你面前的这位大监末峦,就是你当年在钦天监的同僚,沈劲风!” 妙真人盯着末峦一脸不可思议:“啊?这……” 沈长修揣起手来:“呃,你仔细品,好好品……是不是你就能厘清其中关系了?” 妙真人:…… 半晌,他双眸渐渐睁大:“哦哦哦,所以我当年无意间将莲儿托付给的人,竟然是他?!” 想到这一切,末峦盯着沈长修,摇头咋舌:“沈长修,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啊!好啊,果然是灯下黑,养在后院那么多年的病瘫,竟然是个如此厉害的角色!你厉害,你的母亲也厉害!” 沈长修狡黠笑了笑:“咱们啊,彼此彼此,你用一手偷梁换柱,将自己的儿子送上皇位,也不错啊。” 末峦脸色铁青:“那还不是他!” 他愤然指着妙真人,歇斯底里,“当年他的祖父!害得我家破人亡!举国覆灭!此仇不报,我岂能茍活!我就是让他!赵介!做我的阶下囚,日日让我践踏!藐视!” 妙真人再次惊诧:“我?赵介!” 沈长修挑挑眉:“对,你才是真正的赵介!” 妙真人:…… 原地消化中。 末峦咬牙切齿,高喝:“知道又如何!今日我就让你们父子团聚,一起下地狱去见你们的赵家人!” 说着就准备动手。 “我的好师兄啊,多年不见,脾气见长啊。” 远处一声传来戏谑之声,冷不丁让末峦浑身一颤:呃,是他! 他连忙转身,待看清来人,双眸一剎那窜满巨大的震撼感…… 天网阵法攻破,丘游终于得以上去原身。 要不是他叫了一声师兄,沈长修也认不出,如今这个满头飘逸白发,神色倨傲霸气老者,竟然就是老狐狸,丘游! 他呆呆看着,着实意外:呃,换了马甲,气势都不一样了! 末峦苍老的眸子眯了起来,颤声道:“你、你是天纲?!” 一头白发披散的丘游大步走着,气势万千,一只手负在后腰处,一只手朝末峦一挥,他脸上的面具骤然破碎成两半! “啊!” 旁边的人,被这强者的气息震撼,顿时骇然! 丘游站定,负手而立:“纯风,咱们师兄二人,终于见面了。” 末峦双眸凶狠盯着他:“你果然从万俊山逃了出来!” 沈长修挑了挑眉梢:“嗯,他其实一直就在上京城,嘿嘿,好巧不巧,正是我救了他。” 末峦连忙扭头盯着沈长修,这个一而再给他意外的人,紧咬嘴角:“好你个沈长修啊,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沈长修笑了笑:“不巧,我这还真有一件,你不知道的事,我可以告诉你。” 沈长修说完,看了看丘游。 丘游冲他点点头。 沈长修双手抱胸,望去末峦:“其实,这夏莎国跟你啊,半枚钱关系都没有!” 末峦双眼一眯,透着狐疑:“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夏莎国后人!更不是沈太真的儿子,”沈长修说完,转身看去丘游,“这位天纲,他才是真正的夏莎国唯一幸存者,沈南弦!” “啊!”末峦震惊到腿软,踉跄了一下,封一连忙搀扶他,“大监,别听那小子瞎说。” 沈长修想了想:“纯风,你不妨想一想,我跟你说的哪件事是假的!” 丘游接着说:“当年我因为目睹家国破灭这件事,扰到心绪不宁,于是就想到了转移痛苦记忆的办法,将这件事告诉了你,希望你来分担我的痛苦……” “不——”末峦盯着他,失魂落魄,有些疯癫,高声叫嚣着,“不可能!我明明才是夏莎国后人!沈太真的儿子!” 沈长修见他一副死不接受的样子,摇摇头叹说:“我去了万俊山,在道庭听到你们师傅的留音,他说你不过是当年他在路边捡来快要饿死的孩子……” “不!”这突如其来身份巨大的反差,让末峦完全不能接受,他双眸晶莹狰狞笑着,“路边快要饿死的孩子?!不不,我明明才是天选之人!神者留下的孩子!” 末峦指着他们,极度愤愤,“你们这些妖言惑众的贱民!都得死!天纲你来得正好,跟沈长修父子俩一起下地狱吧!来人,给我杀了他们!” 沈长修一溜烟贴去丘游跟前,一脸煞有介事询问:“你对付他可有把握?” 丘游一脸淡定地笑了笑:“嗯,有,不过只有…半点!” 沈长修猝不及防到后仰脖颈:“啊?!” 丘游目光一转,抬手之前沈长修身后,扬声飒爽道:“那剩下的半点……就交给你们年轻后辈咯!” 说完,他侧了侧身,示意沈长修看去。 沈长修这才撩起眼眸,猛然见到了不远处的人……他眸色逐渐亮了起来。 只见那冷寒十不知何时早已带着锦衣卫的人就位,子都也带着沈府的内眷前来,魏青羡也在…… 大家都热切的望着沈长修。 那一刻,沈长修感觉热血沸腾,见到了自己的爱人、家人瞬间找到了极大的安全感!他心头一热,紧抿嘴角:“这可不只是半点啊!!!!” 末峦发现了周围涌来的人,他知道寡不敌众,准备想要遁逃,却忽然发觉天网早已不受他控制:“你们…你们做了什么?!” 丘游一震水袖,冷笑一声:“你的阵法已经被我给破了。” 第209章 末峦一听,脸色瞬间落得唰白:“你!好你个天纲!” 随即阴着脸双手一挥,跋扈叫嚣:“你们别忘了,我还是这大越的大监!当今皇上的亚父,权倾朝野!” “末峦!你死到临头还嘴硬!” 一声硬气的话传来。 末峦寻声望去,见一群人浩浩荡荡过来,当中龙辇上坐着的正是太皇太后。 原来魏青羡找到长公主,通过长公主将末峦的事说给了太后。 太后盯着末峦旁边的人,她眼眸湿润,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儿子,太后身形颤抖着从龙辇上快速下来,嘴里哭诉:“皇儿……我的皇儿!” 母子连心,也顾不得什么仪态端庄了,她未语泪先流。 此情此景,妙真人有些反应不及:“我真的是……” 太后擦了擦泪水,忙不迭说:“你胸口的胎记,母后记得!” 妙真人依旧有些不敢相信:“我……” 末峦见状,本想趁机逃窜,却不想,那姚公公一息间就瞬移到了他跟前,阴沉的脸透着逼仄的威胁之意,他站定不语。 末峦自知不是他的对手,哀叹一声:“呃……” 第214章 …… 魏青羡走到了沈长修身边,杵了杵他,接着仰着小脸傲娇道:“怎样?我这还算及时吧。” 沈长修喃喃应着:“嗯嗯,相当及时啊!” 他说完,手拖着下巴尖,满脸狐疑:“哎,你来的正好!我有些奇怪啊,长公主既然早就知道妙真人的身份,却为何之前没告诉他?” 魏青羡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长公主说,有时候不入皇家……也是个好事。” 沈长修扭头盯着魏青羡,想到那一脸浮夸做作的娇嗔长公主:我擦,这位真大智若愚啊! 遂眨眨眼,转念一想:“这话……是不是也是跟你说的啊?” 魏青羡闻此不禁惆怅一笑:“嗯,我就当是了。” 沈长修眼眸滚了几个来回,忽然定住:“嚯,这么说,你我还是有亲戚关系呢?!” 魏青羡冷不丁诧然:“啊?”待反应过来笑着摇头,“哦,表兄关系!沈长修啊,沈长修!看来,我同你的缘分还长着呢!” 两人相视而笑: “呵呵呵,哈哈哈哈。” …… 太皇太后眼眸一敛,扭头凶神恶煞盯着末峦:“好你个末峦!胆大包天,当年欺骗我说生下一个死胎,当时后宫正值焦灼争夺第一个诞下皇子之际,我无法……只得听从了末峦的话,偷梁换柱,从外面换了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来,” 太后越说越自责,“害得我跟我儿分开如此之久啊!” 妙真人不忍,向前搀扶:“母…后。” 这时,后面跑来的假赵介一脸慌乱:“啊,这……母后!” “你别叫我母后!”太后朝他疯狂嘶吼,“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孩子!” 假赵介一脸凄苦惨淡:“为什么……为什么忽然就变成了这样……” 他哀嚎着,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末峦看到自己的儿子如此这般,心痛不已,一时间彻底绝望了,末峦不想连累自己的亲生儿子,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于是双腿一下跪地,软绵绵道:“我认了……” 妙真人在人群中猛然看到了苗丛莲,他穿过人群,快速扑过去,“莲儿,” 苗丛莲猝不及防,看清朝自己奔来的男人,她一脸不可思议:“啊,这……” 沈长修见她呆呆,于是快速凑过去,帮她确认:“娘,那是爹!” 苗丛莲顷刻间痛哭流涕,她颤抖着嘴角:“嗯嗯,真的是他,是他!” 待妙真人来到她面前,夫妻二人,分散多年,一时间眸色交汇,相顾无言。 半晌,苗丛莲哀婉牵起沈长修的手,送到秒真人手里,哽咽到声音无比轻柔:“是,是修儿!咱们的儿子!” 妙真人望着沈长修,用力点点头:“嗯嗯,你将咱们的儿子养的极好!莲儿,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沈长修笑了笑:“好了,咱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苗丛莲望着沈长修,满腹的话语,但只说了一句:“修儿,谢谢你。” 沈长修望着她的神色,听闻这意味深长的话,感觉有些怪异:难道……她察觉出,我并非他的儿子?! …… 太后走来:“皇儿,这位……” 妙真人连忙说:“母后,这位是我的夫人,苗丛莲,这修儿是我的儿子!” 太后十分欢喜地看着他们,然后拉起沈长修的手:“怪不得我见你第一眼就感觉亲切,原来是我的孙儿啊,哈哈,太好了,太好了。” 沈长修看着面前这个老人家,她发自内心的开心,也不禁为她感到欣慰,命运兜兜转转,终于找回了他们的正确轨迹。 沈长修禁不住叫了一声:“奶奶好!” “哎哎,”太后苍老的眼眸溢满晶莹,“我的好孙儿啊。” 冷寒十看着他们一家人团聚,为沈长修感到开心。 廖项贤双眸圆睁:“这沈长修竟然是皇子?!哎呀,这……以后可得好好伺候着咯。” ~ 子都拍了拍沈长修的肩膀,苦笑一声:“沈长修,你竟然是我,弟——哦,也不算是了。” 沈长修爽朗笑了笑:“嗨,大哥还是大哥,咱们就是一家人!” 沈长修望了一眼不远处沈家大大小小的内眷,皆一脸愁容,忽然想到,“不过,以后沈府这一家子……” 子都道:“交给我吧,我会妥善安置好的。” 沈长修宠溺一笑:“嗯,靠你咯。” ~ 太后高喝一声:“来人!将末峦即刻处斩,以解我心头之恨!” “不要啊!母后,求你饶了亚父吧。”假赵介当即磕头求说。 末峦看着自己的儿子,满脸难过:“儿子……” 假赵介看着,满脸的不知所措,他慌慌张张道:“不,亚父,亚父,朕……朕该如何啊。” 末峦眸色苦楚:“我认了,所有的一切我都认!但求放过我的儿子,他是无辜的。” 太后暴怒到浑身颤抖:“哼,无辜?!那我的儿子呢!这么多年的不见天日你太狠了!”太后越说越气愤,她原地跺脚,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假赵介万般无奈,求助一般看去立在不远处的冷寒十,他央求的神色唤着:“冷卿,你帮朕,” 冷寒十想到当日的皇上,如今的…… 一时间唏嘘不已。 于是冷寒十只身向前,拱手:“太后,皇…他并不知情,还望太后也念及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宽恕他。” 沈长修腹诽:唉,这个时机敢出来求情的,也只有寒十了。 太后刚要冲冷寒十发火。 沈长修连忙走到冷寒十跟前,软声缓说:“奶奶,别发火,别为了他们伤了自己的身体。” 太后看了他一眼,这才缓缓将火气压了下去:“修儿说得对!这些个烂人不值得我生气!” 沈长修眸光落在旁边末峦身上, 想到末峦的事……说实话一开始他也被蒙在鼓里,酿成了如今的的悲剧, 想到什么,沈长修忽然抬起头,望着远处的丘游,二人对视一眼,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 于是沈长修再次对太后近前一步,低声说:“奶奶,这件事追根溯源,还是咱们赵家祖上的恶果造就……呃,所以对他们,还望开恩啊。” 太后猛然听闻这话,神色怔忡盯着沈长修,不过她也是个明理之人,十分谨慎般点点头,随即对假赵介扬声:“唉,虽然你只是个替代品,但这么多年对我也算孝顺,就退位做个北疆亲王吧!但永世不得回上京城。” 假赵介一下子瘫软在地:“啊……” 太后眸光又转去末峦身上:“让我的儿子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如今也让你尝尝他的滋味,将末峦关进昭狱塔,永世不得出来!” 得知如此的安排,末峦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一脸平静成了阶下囚。 ~ 末峦临押入地牢之前,沈长修走来看他。 “当初是我来昭狱看你,如今你看我,是不是很有趣啊。”末峦看着沈长修,忽然落得惭愧,“修儿,谢谢你。” 沈长修笑了笑,随即拿出那把匕首:“当初为什么送我这封喉?” 末峦望着那把匕首,摇头苦笑:“你应该就是从它这里察觉到我的分身之术吧!” 沈长修点点头:“不错,有它一部分功劳。” 末峦似乎想起了十分遥远的事,面色惆怅、缅怀感交织不断:“感觉你与它很相配,你身上有我羡慕的……朝气蓬勃、飒爽烂漫、无忧无虑,这匕首的主人是我进宫前,我的一位救命恩人,他送给我的,我很珍视!” 沈长修抿了抿嘴角:“他就是沈劲风吧。” 末峦猝然撩起眼眸盯着他,愣了几息,旋即他笑了笑:“呵呵,沈长修啊,你真是聪慧啊。” 沈长修回他以微笑,随即歪头贱兮兮道:“不不,只能说我还是比较了解你的。” 末峦仰头狂笑:“哈哈哈,好啊,人生得一知自己的人,足以!” 笑声回荡在昭狱石壁上,经久不息…… 沈长修从昭狱出来, 回首望着这座昭狱塔,他摇了摇头,忍不住腹诽:天纲、纯风,都是很厉害的人啊。可惜了,一辈子都用在了这件事上,有这聪明才智,研究诗书造福后代多好!哎! 第210章 沈府。 妙真人向太后请示,暂时先不入宫,让他们缓几天过渡一下,于是一家子就回来沈府暂住几日。 冷寒十按照太后懿旨负责保护即将就位的真皇上,守在府外面。 一家团圆,没有外人,妙真人终于能好好跟苗丛莲说说贴己话了。 沈长修也将这一切的前因后果都给他们说了一遍。 听闻夏莎国的事,他们都唏嘘不已。 苗丛莲浮起一丝疑惑:“修儿,只是你又如何得知这些?” 沈长修早就想好了说辞:“哦,我不是偷偷从冷院翻出去嘛,正好救了受伤的丘道长,如此结下了不解之缘……” 第215章 “哦,阴差阳错,儿子救了我啊!”妙真人忍不住再次感慨,“唉?这或许是所谓的父子连心吧!” 沈长修眉梢一挑:呃……这还真不是! 话毕,妙真人左右手拉着他们,有些激动:“辛苦你们了!母后说,不日将给我举行登基大典,这……我有些不知所措,你们娘俩到时候陪我一同给我助阵啊。” 如此开心的时候,沈长修本不该开口的,但想到未完成的任务,他心里却焦灼不已,即便再不想打破他们的喜悦,还是得开口。 于是沈长修神色一沉,嚅嗫道:“父亲,有件事,我希望你能做到。” 妙真人一见他这副样子,忙说:“啊?修儿有事尽管说!” 沈长修眸色澄明坚定,音色正中:“关于夏莎国的事,我希望父亲能借此登基的机会将它的存在、灭亡都公之于众,毕竟这一切的悲剧都是因此……” “啊?这……”妙真人面色一冷,瞬间松开他们的手,起身,负手走开几步。 见妙真人如此的反应,沈长修心头猛地一紧,他不禁担心:我擦!不要吧,一旦坐上了那个位子,难道人都会变?!怕是很难做这样不利己的抉择吧。 那我这一切岂不是白费心机?! 不! 沈长修有些紧张到抓着衣角:折腾了这么多,您可别逼我另想他法啊。 许久,妙真人才缓缓扭头, 沈长修无比急切地盯着他的面色,想找到那份答案。 只见那妙真人忽然神色飒爽,一口应道:“好!修儿,为父一定做到!这件事祖上既然做错了,就要承认!” 他能说出这番话,让沈长修着实意外! 沈长修盯着妙真人有些感动,片刻才如释重负地笑了笑:“嗯,父亲,儿子我以你为荣!” 听到儿子这话,妙真人激动不已,他几步走到沈长修跟前,双手揽住沈长修的双肩,豪迈道:“哎呀,我的好儿子啊!爹真是开心。” 这一刻,沈长修也是真的从心底感觉到开心,想到现代的父亲,沈武,他好像从来未有因自己的儿子而如此自豪过:哎…父亲们啊! 苗丛莲看着他们爷俩十分欣慰,这么多年的隐忍也值得了,紧紧抿了抿嘴角,又禁不住抬起手点了点眼角溢出的泪水。 妙真人见此,微笑着叹了一声:“莲儿,你受苦了,母后已经答应册封你为莲贵妃,以后跟着我不会再让你吃苦了。” 听闻这话,苗丛莲瞳仁猝然睁了睁,她一副愕然姿态! 旋即苗丛莲垂眸,一时间面容复杂犹疑,她双手对搓着:不,不想从一个沈府跳进另一个深宅大院了。 沈长修看出来她的犹豫,刚准备安抚她什么。 苗丛莲忽然撩起眼眸眼巴巴盯着他,求助一般询问:“修儿,你记得答应过母亲什么吧……” 那渴求的目光让沈长修有些心疼,他愣了愣,随即粲然一笑,即刻明白了她的想法,于是转头盯着妙真人:“父亲,我曾经答应要带母亲游历山川,见识外面的大千世界,现在一切尘埃落定,我想履行这个诺言……到时候等母亲回来,你再问她乐不乐意做你的莲贵妃,可以嘛?” 妙真人眨眨眼,盯着面前他最爱的两个人,噗嗤一笑,随即豁达道:“好啊,果然是我的好儿子和好夫人!你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游历山川?!啊,好让人向往啊,为父其实也想跟你们一起的!” 沈长修瞬间弯起眉眼一笑:“嘻嘻,以后父亲可以微服私访啊。” 苗丛莲终于松了一口气,也跟着附和:“对对,这是个好主意!” “嗯嗯。” …… 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沈长修脸颊上忽然露出一抹绯红,略显尴尬:“那个…父亲、母亲,还有另外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们!” 苗丛莲见沈长修的样子,大体也知道了一二,意味深长的调侃着:“好啊,我们可是期盼已久啊。” 沈长修:“呃?” 苗丛莲一脸笑容冲他点点头。 “你们等我一下下!”沈长修心花怒放滋溜一下扭头窜出去。 妙真人有些木木:“呃?修儿他这是……” 苗丛莲宠溺地笑了笑:“咱们的修儿啊,他是个哥儿,如今年纪也差不多该到婚配的时候了!” “啊?修儿是哥儿?!”妙真人吃了一惊,片刻忍笑道,“好啊,哥儿好,怪不得咱们修儿那么漂亮!像他娘一样!” 苗丛莲噗嗤一笑,戳了戳他:“你呀。” 妙真人似乎有些不甘,刚跟儿子相认就被抢走,于是愤愤:“就是不知道是哪个臭小子有这福气,能找到咱家儿子如此优秀的良配啊!” 苗丛莲幸福笑着:“哎,儿子喜欢就好!” …… 沈长修一口气跑去外面,一把拉住冷寒十,急促道:“走走走,带你见父母去!” 冷寒十猝然愣了愣,随即连忙后撤着不想走,他发怵道:“啊?见父母……我…我不敢啊!” 沈长修冷不丁见他能露出胆怯的神色,忍俊不禁:“哈哈哈,能让冷指挥使害怕的,原来是岳父母大人啊。” 冷寒十脸一下子红了:“我……”他抬起手挠了挠头发,像个小孩子,撒娇努嘴道,“人家这不是…第一次嘛!” 沈长修用力握起他的手,含笑鼓舞着:“来吧,我也是第一次,我都不怕你怕啥!” 说完,牵着他的手大步走着。 被他这样前面牵着走,冷寒十心口感觉十分温暖与踏实,于是不再胆怯,嘴角一牵,硬气道:“嗯!” 沈长修将冷寒十带了进来,郑重其事介绍着:“父亲、母亲,这便是我的认定的人,他叫冷寒十。” 双亲皆愣住! 妙真人本来还想好好将那臭小子给他磨他一磨,没想到自己儿子勾搭来的人,竟然是如此的耀眼完美无缺的人物! 一时间卡壳:“呃……” 苗丛莲一见那丰神俊朗的冷寒十,眼角眉梢全是满意满意满意满意满意满意满意满意满意满意! 别提多满意了! 她看准女婿的神色满是惊艳,一双杏眸上下左右打量到放光:“哎呀,你俩站一起,真是配啊!修儿的心上人竟然是冷大人,小儿何德何能啊。” 冷寒十娇羞不已,傻笑着:“晚辈冷寒十,拜见二位……”冷寒十本想直接叫岳父岳母,但还是收敛了,“长辈!” 妙真人一拍大腿:“修儿,好眼光!哈哈,这个女婿父亲相中了。” 那一刻,沈长修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是甜蜜的味道,幸福二字在他的身上具象了! 爱人,亲人他们都如此完美和谐,夫复何求…… ~ 沈长修和冷寒十从房间了出来,留给他们夫妻单独的空间。 刚走了几步,就见到了不远处的丘游。 丘游看着他们挽着手一脸亲昵的样子,忍不住道:“你小子,真是厉害,都将冷寒十搞到手了!” 沈长修走过去腆着脸对丘游念叨:“我的好祖宗哦,这可是你未来的子孙的好女婿啊!你得替我开心!” “开心!当然开心!”丘游捋着发白胡须笑悠悠道。 说着拿出那盆神者花园的花,“这个还是给你照顾吧,我弄不来的,怕它死了!” 沈长修:…… 丘游:“哦,对了,咱们什么时候动身……回家!” 沈长修双手抱着花:“嗯,很快的,等我处理下剩下的事,咱们就出发!” “好啊,我等你消息!” …… 冷寒十打量着他手里的花:“这花,不如养在葳蕤小院吧!” “好啊,许久没回去了,正好回去瞧瞧!” …… 沈长修端着那盆花准备送去葳蕤小院里安置。 跟他走着的冷寒十,见旁边的人一副恹恹无力的姿态。 冷寒十不解,侧身探问:“干嘛,一切不是都顺利解决了?” 沈长修眼皮一耷拉,软糯哀叹一声:“唉,虽然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但我如此决定,不知道会不会惹怒了神者?你说他一生气,会不会直接给我来个手起刀落!让我瞬间灰飞烟灭啊!” 沈长修说着停下脚步,转身对着冷寒十埋下脸,愈发战战兢兢,声音也变得柔软不堪:“寒十,我怕、我好怕突然见不到你了……” 冷寒十见他如此水汪汪滴,瞬间心都要化了,一下将他揽入怀里,磁性的声音宠溺万分:“呃?长修,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第211章 沈长修将脸埋在冷寒十胸口沉浸许久,才从他怀里扬起脸,下巴杵在他胸口上,眨着无辜的眼睫撒娇道:“寒十,你背着我,背着我好不好,我就都告诉你!” 冷寒十嘴角一抽,随即转身、俯身,姿态丝滑流畅,顷刻扭头对身后的人宠溺道:“来吧,从此以后我的后背都是留给你——和咱们的孩子哒!哈哈哈,” 第216章 说完,冷寒十自顾自眯起眼娇羞笑了起来。 「孩子……」 沈长修蓦地听闻这话,心口一揪,明明是那么温馨的期待,为何如此难受…… 他的双眸愈发暗淡,沈长修悲观地想:也不知道还能留在这个世界多久,是不是该倒计时了,孩子……寒十,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一想到会让自己的爱人难过,沈长修愈发心疼到不能自已。 于是,沈长修软趴趴伏在冷寒十的背上,被他背着穿过午后长长的安静窄巷。 冷寒十缓缓走着,猝然一笑,接着爽朗舒耳的声音就流淌出来:“背着你,就想起那一夜,哭鼻子的温热九。” 冷寒十的话将沈长修思绪瞬间拉回到了那一夜…… 冷寒十微微朝后歪头宠溺笑说:“温热九,冷寒十,啊,长修,你可真是太有才了,对仗的极好啊。” 沈长修被他的逗趣话拉了会了,他莞尔:“是嘛,那都是源自对你爱的灵感激发。” 冷寒十咯咯笑不停。 沈长修长舒一口气:“寒十,现在我就将我所有的秘密都毫无保留的告诉你。” 冷寒十知道沈长修内心的秘密让他背负了许久,忙不迭点点头:“嗯,你说吧,我听着。” “其实,我是从未来过来的……”沈长修将自己从现代穿越到书里的事,毫无保留的都说了一遍。 冷寒十听到这一番天方夜谭的话,步子逐渐都缓了下来,忍不住诧异:“啊?!穿越、未来、神者、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虽然震惊不已,但想到沈长修身上的不可思议,也渐渐接受了这些:“哎,原来你发生了如此之多有意思的事,不过最让我开心的是,你竟然是因为我来到这个世界!” 冷寒十一旦接受了,就表现出了好多的兴趣来,忍不住追问着:“哦,对了,既然你过来了,那之前的沈长修……” 沈长修淡淡道:“或许是消失了吧。” …… 待将所有的事说完,沈长修喃喃:“放我下来吧。” 被放下的沈长修走了几步,满腹忧愁对冷寒十反问:“所以,你说,我若不去神者跟前负荆请罪,会不会灰飞烟灭?哎呀~~~到底如何才能找到神者呢?” 沈长修耸着双肩恹恹无力。 冷寒十连忙抓住了沈长修的手,用力说着:“你不会消失的,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消失!” 见那冷寒十好看到让他一眼沉沦的脸蛋,沈长修心头一抽,嘟嘴苦恼道:“我知道,可我去哪里找那个鬼森林出现的人,他到底在哪里啊!” “别急,别急,我陪你一起想办法!”说完,两人牵手继续走着。 “你说神者还给你留了一个,蝉形……标识?”冷寒十眼眸闪闪,“哎,说到这,我也是通过这个蝉形标记认出长修你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葳蕤小院的门口。 沈长修探出手摸到歪脖子树上的钥匙,随口道:“嗯,神者也是这么想的!但你是看到了我裸背,我怎不光着膀子在大街上同他对暗号嘛?” 冷寒十斩钉截铁:“那可不行!” 沈长修嘴角一抽,拿起钥匙开锁:“所以说嘛,神者给我出了一道好难好难的难题啊,前面的问题再崎岖棘手都能解决,可最后一关……可太难咯。” 说着,顺手推开门。 木门“吱嘎”一声打开,植物、苔藓的湿润气息扑面而来。 推门进去的一瞬,两人瞬间傻眼。 馥郁灵气裹挟着缤纷霞光扑面而来! 抬眼望去,院内仙雾缭绕,似轻纱漫舞,又仿若银河倾泄,丝丝缕缕间,诸般奇景若隐若现。 先映入眼帘的是“霓裳鸢尾”,其花瓣如仙女飘逸的霓裳,每一褶都流淌着梦幻的色彩,从柔粉渐变为幽紫,花蕊则是闪烁的星芒,微微颤动间,洒下细碎的光粉,引得周围灵蝶翩跹。 不远处,“灵犀藤”相互缠绕,它们通体晶莹如玉,茎脉中流淌着金色的灵液,恰似大地的血脉……这些植物一看就是非凡间所见! 惊诧的沈长修忽然眯起眼眸,看到了那地上那一簇簇的花……又看了看手里的这一盆,简直一模一样,他惊骇:“神者的种植园?!” 「我擦!」 他手里端着的那盆花“咣当”一下落地。 冷寒十吃惊到声调都变了音:“咱们小院的盲盒地竟然开出这?!” 沈长修忽然想到什么,紧张抓着他的胳膊,询问:“寒十,你这包种子哪里来的?” 冷寒十有些茫然:“不知道啊,一直在家里放着,我随手拿来的。” 「随手拿来!好一个随手拿来!」 沈长修恍然悟到什么! 他看着这满园的神奇,眼眸一瞬间涌起巨大的波涛! 直到半晌,他才极其笃定地缓缓转头,盯着旁边的人,忽然涌上晶莹:“原来……” 「冷寒十,就是那被贬入凡间的神者!」 想到这一切的一切的因缘际会,倒转乾坤,竟然都是他、他的一手操作! 「好你个冷寒十,到底是谁蓄谋已久!!」 沈长修喜极而泣,颤抖了几下唇角,双眸蓄满星光,饱含深情哽咽:“我皆因你而来,” 「我苦恼寻他不得,殊不知他就近在眼前!」 沈长修因为这一团巨大的激动,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连连摇头,垂眸欣喜:是谁一眼认出他的蝉郎,是我的寒十,我的冷寒十啊!!这谪仙般的人物怎么还会有其他人选?! “从没有人告诉我神者的模样,但我的眸子里却一直映出神者的模样!” 冷寒十见沈长修垂眸在那里喃喃自语,有些疑惑:“啊,长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长修缓缓撩起脸颊,满是豁然的神色:“嗯!从此以后神者在我眼眸里安了家,落了户!” 冷寒十挑了挑眉梢:…… “长修?” 沈长修一下子扑到冷寒十怀里,像个小傻子一般激动叫着:“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冷寒十挑了挑眉梢有些摸不着头脑:“哦,是什么?” 沈长修欣喜到原地跺脚,戳着他的胸口肉:“你!就!是——我的神者!” “啊?!”冷寒十猝然眼眸一扩,“我……” “嗯嗯,你就是那落地为凡的神者!”沈长修再次高声叫着,“蝉郎、盲盒地、谪仙般的样貌,难道还能是旁人?!” “不仅仅是我被你的美色吸引,而是你选择了我!神者就是你!” 冷寒十脸上的诧异渐渐变成兴奋,激动,“我……真的吗?那长修就不会消失了?!呜嗷嗷嗷嗷~” 他半蹲下身,大掌环住沈长修的膝盖,还没等他来得及反应,已经轻松地将他把抱起,直至和他视线平行。 冷寒十的眼里有辨不明的情绪在翻涌,只看了他一眼,便大步向前跑去,钻进这片奇迹般的花园里! “唔~~~~哈哈哈,我的蝉郎!是我的长修啊!” 冷寒十跑到带起花瓣颤抖,落在两人身上,芳香又浪漫! …… 将沈长修放下的剎那,冷寒十猛地俯身,红唇从上面覆上来,暴风雨似的吻落下,带着不容拒绝的疯狂。 沈长修的手也被他压往,手指一点点扣进来,直至十指相扣……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冷寒十有力的手扶在了沈长修纤细的腰身上,渐渐的不在只满足于这样,他的吻越来越炽热,开始吻他的下巴,他的脖颈,他的锁骨…… “长修……怪不得我这么的爱你!”冷寒十音色欲色十足,“原来冥冥中都有定数!” 说完,下口吻得更加猛烈! “呃……”沈长修娇嗔一声,“呃……” 他感觉身上每一寸都被冷寒十骨节分明的双手摩挲着,他的身体微微靠近,那好听的声音如同春风掠过麦田,刺激着沈长修的感官。 最后,冷寒十用力圈住了自己的男孩…… 他笑起来,那笑容如同春水初生,面若桃花,艳绝无双,仿佛世间所有的美好都凝聚在那笑容之中。 万花为他们摇着…… ~ 坐在秋千上,冷寒十揽着沈长修轻声喃喃:“我想,神者为此事也算孤注一掷,付出了一切,落地为凡!只是凡人百年,太过短暂,总该索要点什么抵消丢失的岁月遗憾吧,那这美好的爱情就是他最想要的!” 沈长修附和:“说的太好了!美好爱情抵消岁月缺失!爱是平庸时间的馈赠,短暂时光的延长。” 冷寒十扭头冲他狡黠一笑:“长修,你就是我最好的恩赐!而且,我感觉他以蝉为标记,还有一层寓意,” “哦?”沈长修充满好奇。 冷寒十淡淡一笑:“蝉潜藏于漫长岁月,待呜响一夏!就如长修如此热烈又奔放的生命!” “长修,因为有你,落地为凡,我不后悔!” 第217章 第212章 冷寒十想了想,正色道:“长修,我这几年有了些积蓄,所以我打算辞去指挥使的位子,带上全部家当,专心陪你去南疆重建家园,你看如何?” 沈长修一听连忙制止:“哎,冷指挥使别啊,没必要,大越还是很需要你的!再说男人怎么能没有自己的事业呢!不光是你,我也一样要继续我的事业!我这温老板的身份,呵呵,暂时也没打算完全抛开呢!所以,不如你就请个长假吧。” 冷寒十挑了挑眉梢,没想到沈长修会如此说,顿时心胸豁达:“哦,好,那就都听内子的!” 沈长修展颜一笑:“那咱们就各自回去交代一番?” “嗯,不急,”冷寒十脸上忽然蕴起一团温吞之色,“那之前,我也要带你见见我的家人!” 沈长修顺势起身,撩起一双眉眼,尤其的明亮动人,他背着手摇头晃脑朗声道:“好啊!见寒十的家人,可是我期待已久的事啊。” 冷寒十盯着他有些怔怔:“啊?你都不紧张?” 沈长修豁达笑着:“不啊,想到要见你的家人,我只是有些激动。”说着蜷起双手在腮边挠动,满是可爱欢脱的样子! 冷寒十也起身,温柔笑着直接拉起他的手:“走!带你回家!” “啊?这就去,我都还没准备什么礼物呢!”这一听真要丑媳妇见公婆了,沈长修才感觉到心口有些突突。 冷寒十双眸一闪,宠溺道:“礼物?什么都不需要准备!你这个人就是我冷家最好的礼物!” 被他牵着走的沈长修嘴角一抿,被爱的人如此肯定与盛赞,他别提心里多开心了。 …… 去冷府的路上,冷寒十特意帮沈长修介绍了自己的家人…… 沈长修不等他说完,就连连满口应着: “嗯嗯,我都知道知道!嘻嘻,我暗地里可没少打听我的crush的点滴!” 冷寒十愣了愣: “啊?什么是可若诗?” 沈长修蕴起一脸甜蜜笑容,下一秒就将脑袋靠在他胳膊上,甜丝丝道:“嗯,就是心动的人,就是暗恋对象,就是——你啊!” “……噗通!噗通!” 冷寒十心口猛地开始打鼓一般直响,像是被忽然喂了一颗蜜糖,一下子甜到心口窝: “啊?哈哈哈哈……” 他开怀笑着。 ~ 入了冷府。 管家见到冷寒十,一脸欣喜忙不迭迎过来:“哎呀,少爷,你终于回来了!这次公差还挺长时间的啊,辛苦了吧……” 管家说着忽然注意到了冷寒十旁边……被他牵着的人,登时吃了一愣:“呃?你、你不是那个锦衣卫的?” 沈长修不禁想起上次冷寒十落水,自己将他背回来的场景,噗嗤一笑抬起手:“嗨,是我!你好,又见面了,呵呵。” 冷寒十俊朗一笑,随即帮忙介绍着:“年伯,这是我未来的爱人,沈长修。” “啊?!”管家猝不及防,盯着沈长修愣了许久,不过半晌,他就升起一脸的激动:“哎呀,这……这这这……太好啦,冷家祖宗保佑啊!大少爷他们都在,快快告诉他们啊。” 冷寒十笑了笑: “诶!” 说着,冷寒十紧了紧握着沈长修的手,继续往院子里走去。 美豆正在院子里玩耍,忽然见小叔叔牵着一个人进来。 她眨着大眼眸愣了愣,接着就冲堂屋扯着大嗓门大声叫着:“爹、娘,小叔叔回来啦!还、还带了一个美腻的小、小哥哥——” 沈长修望着那半拉大的小女孩,红扑扑圆滚滚的小脸蛋可爱死了,叫出声:“美豆?” 美豆木木立在那里,半天才有些怯懦反问:“你…你认识我?” 沈长修点点头:“嗯,你的小叔叔跟我介绍过你。” 说话间,堂屋的两人一前一后快速窜出来,黄婉尖锐的嗓音响起:“哎呀,寒十回来了!” “快,快进屋!” 一见有外人,本来匆匆忙忙的冷凌鹤连忙镇定了身形,端起长兄的架势。 …… 冷寒十和沈长修立在堂屋,大哥冷凌鹤和大嫂坐在正位,美豆四处转着。 冷寒十郑重其事:“正好大哥大嫂都在,我便正式介绍下,这位是沈长修,是哥儿,也是我未来要娶进门的内子!” 沈长修撩起眸子,望着冷寒十的绝美侧颜,心颤不已:寒十曾经对自己说过许多浪漫的话,不知道为何,此情此景下此句话尤为打动自己的心,寒十……谢谢你。 冷凌鹤有些意外:“哥、哥儿……” 沈长修转过头,微微打量那冷凌鹤:威武、冷毅,但说起美貌跟冷寒十比还真是相去甚远啊,而且看着有些严肃,有些不善言辞,呃……感觉有些发毛啊。 沈长修猝然变得有些紧张,于是忙不迭拱手客客气气道着:“大哥好,大嫂好!初次登门,还望……” 没等他客气完,黄婉“噗嗤”一笑,按耐不住,起身绕着沈长修上下不停打量,眼里的喜欢都要窜出来,嘴里盛赞着:“哎呀呀,小修是吧,这小脸蛋,小皮肤真是嫩到掐出水啊。寒十啊,这就是你背过的人吧!” 冷寒十愣了愣,随即略带娇羞豁然一笑,微微俯身拱手:“大嫂果然聪慧!” 黄婉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寒十眼光很不错!我们啊,很是满意!”说完,看了一眼端坐在那里的冷凌鹤。 冷凌鹤微微侧身,继续默不作声。 沈长修:…… 「这冷脸大哥,有点难搞啊。」 美豆站在沈长修脚跟,仰起头面无表情询问:“你是小叔叔的内子?” 沈长修俯下身,双手撑在膝盖上温柔道:“嗯,美豆,我是你叔叔的内子。” 美豆微微歪头半天,她在想一个问题:“那我该叫你什么呢?” 沈长修一时间犯了难:呃……是啊,这里该如何称呼我这个身份啊。 于是扬起头求助般看着冷寒十。 冷寒十温婉一笑:“美豆可以叫他小叔内!” 沈长修一听,面色浮起一丝尴尬:呃,这个名字,还真是拗口。 美豆脆生生叫着:“小叔内好~~” 沈长修眯眼一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哎,美豆真乖!” 冷凌鹤冷脸旁观了许久,此时他内心诧异连连,半晌才盯着自己的弟弟反问:“……哼!不娶妻,不生子?!好你个冷寒十!” 他沉着脸手指戳着冷寒十。 只见冷寒十一副缩头缩脑,有些发怵:“这不是怕冷家无后嘛!” 沈长修难得见冷寒十像个小孩子一般,忍笑不已。 “谁说冷家无后,我不是嘛!”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忽然进来一人,逆着光。 沈长修应声扭头,待触及来人身形的那一瞬,他神情忽然落得有些恍惚…… 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年轻男人,他的手里握着一把十分有年代感的青铜古剑,剑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金光…… “若是不想死在这里,就跟我走!” …… 鬼森林里的记忆顺势浮起来,沈长修失魂落魄:“你是……假神者?!” “嘿?是你?”来人闻声转头盯着沈长修有些意外,“你怎么会在我小叔府里。” “小叔……”沈长修一点点反应了过来,“你是寒十的…侄子?!” 冷寒十点点头:“嗯,他叫冷默文,是大哥的长子!” 沈长修仔细打量冷默文还真有些冷寒十的样子在身上的。 黄婉一脸欢喜,凑过去拉着冷默文嗔笑道:“你这臭小子出去野了这么久,总算肯回来了。” 冷凌鹤对着大儿子嗤鼻哼声:“哼,你还知道回来?!” 冷默文冲冷凌鹤努嘴道:“我去修炼了,”说完,转头对冷寒十,“听闻小叔去了鬼地,我本打算去帮你,却死活没撞见你。” 冷寒十察觉到了沈长修刚刚的反应,也知道了大体,于是笑了笑:“谁说没帮,你帮我了大忙,救了我的长修啊!” 说完暧昧地笑看着旁边的人。 沈长修会意抿嘴一笑:“嗯嗯,还得谢谢大侄子呢。”说完俯身作揖。 被晾在一旁的冷凌鹤,明明心里开心极了,却要保持着冷家长者的威严,但是如今也不装了,于是起身为自己找存在感:“好啦好啦,都别站着了,都是一家人了,午饭一起吃顿家常便饭吧。” 说着拍了拍沈长修的肩膀,忽然换上一副油腻腻狡黠道,“小修啊,嘿呦真不错!能将我弟这块又冷又寒的硬石头给捂热揉软咯,你牛!嘿嘿嘿!” 沈长修:…… 「嘿嘿,又冷又寒又……硬?!果然是一家人!」 这大哥人设的反差让沈长修一时间有些猝不及防,略微尴尬地抬起手挠了挠头发:“呃,” 冷凌鹤还不知道沈长修的皇子身份,硬气爽朗道:“以后,那小子要是欺负你,告诉大哥,我一定为你做主!” 第218章 “嗯嗯,多谢大哥!”沈长修笑到见牙不见眼,随即一拍冷寒十胸脯,“听到没有,大哥为我撑腰,你别想欺负我!” 冷寒十一脸委屈:“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了?!” 沈长修鬼脸笑着:“咯咯咯……” 第213章 一家子热热闹闹围桌坐着。 黄婉抱着美豆,一脸热络招呼沈长修:“小修第一次来家里,也没准备什么,凑合吃点哈。” 此时冷凌鹤见叛逆儿子也归来,弟弟又带内子回来,脸上的开心都要满满溢了出来,一口酒下肚,更是没了遮掩,撸起袖子豪迈道:“嗯嗯,别拘着了,我就不喜欢那么些个繁文缛节,小修,拿起筷子随便吃啊!” 沈长修笑着点头:“嗯。” 说完,刚准备去拿筷子,谁知那冷寒十先一步拿起筷子送到他手里,殷勤道:“来。” 沈长修甜蜜觑了他一眼,抿嘴笑着:“嗯嗯,好。” 他手里拿着筷子,却不着急下筷,看着这一桌子的热络氛围,爱人在侧,家人和谐……心里若这桌菜一般,热气沸腾,沈长修感觉无比的圆满幸福。 …… 冷凌鹤道:“吃过饭,寒十你带小修去祠堂上一炷香,你的事……虽然他们估计不同意,但也好歹告知一声。” 冷寒十点点头:“好。” 一脸高冷的冷默文,边吃边望着对面的人撇撇嘴说:“沈长修,你没比我大多少吧!可太有福气了,找了我小叔如此完美的男人!” 美豆点头若捣蒜附和:“就是就是,天下第一美的小叔叔以后就只背你了,都不能背我了,哎。”说着,小脸蛋叹了一口老气。 “哈哈哈,你小丫头还吃起醋来了!” 沈长修心里得意极了:是啊,我可是天下第一美的冷寒十背的人! 于是贱兮兮笑到五官乱飞:“那小内叔可以背美豆的。” “真的吗?”美豆眼眸忽然亮了起来。 沈长修认真点点头:“嗯嗯。真的。” …… 冷寒十看着那边的一大一小一唱一和的两人,满眼的宠溺,若喝了一口老酒,飘忽忽很是上头。 ~ 吃过饭,冷寒十带着沈长修来到了老宅的冷家祠堂。 老宅很是僻静幽深,穿过几个拱门就来到了后院祠堂。 在祠堂门口,沈长修看到的那棵树,想到那幅寒十立于此树下的画像,他猝然一笑。 进了祠堂,看着正位供奉的冷家祖上牌坊,沈长修感觉到了冷家那份传承的厚重感,一时间面色敛了起来。 冷寒十点燃香,递给沈长修:“上次我来祠堂,罚跪了一夜。” 沈长修知道他说的就是那一夜,想到当时他的哀婉神色,愈发好奇追问着:“为何?” 冷寒十眼睫垂落,嘴角一牵:“不娶妻不生子的冷寒十,因为一个人,打算违背祖上遗愿,所以他……甘愿受罚。” 听闻这话,沈长修面色顷刻间浮起一阵心疼之色,抬起手下意识覆上冷寒十的手,瞳色婉转:“寒十……” 冷寒十撩起春花荡漾的眸子,见他如此神色,故意反问:“怎么?你是想我收回自己的想法?” 说着,冷寒十反手一拢,拢上沈长修的细腰顺势将其钩入自己怀中,下一秒在沈长修耳鬓低吟克制:“晚了,我已经走投无路,情根深种,若将这情丝抽取,那我也将不复存在了……” 说完,一双美目透着凌厉,扭头看着上面的排位,霸气傲娇:“祖宗们,你们也不愿看到如此吧!” 冷寒十转过头,深情望着面前的人,铿锵有力:“再说,爱上一个人如此值得爱的人,我何罪之有啊?!!” 听闻这多情又放肆的话,沈长修心口颤颤,他缓缓扬起眼眸,酝酿片刻,才颤抖红唇:“寒十,你曾经是夏莎国的神明,而如今……你是我一个人的神明!” 沈长修的话瞬间点燃了冷寒十,让他感觉全身气血沸腾,眸子里的爱意简直要澎湃涌出。 说着,沈长修从他怀里抽离,随即冲冷寒十高举那柱香,温润扬声:“我点高香敬神明,这第一柱香——我敬你!” 说着俯身准备叩拜。 不想,冷寒十连忙将他托住,狡黠宠溺道:“哎,神明也惧内,我可受不起,不如咱们在祖宗面前,夫夫对拜,以此告知他们,咱们的…好事将近!” 沈长修挑挑眉稍:“哦,冷家后辈,你竟敢如此肆意妄为!” 冷寒十霸气侧漏:“又有何不敢!” 说完,各自默契后撤一步,两人相视一笑,擎香互拜…… 你我的爱,不需感谢任何人的成全! 我爱你,这是任谁都干涉不了的事实! 全凭你我之间冥冥之中的爱意不断! ~ 从冷家出来,二人便各自去处理自己的私事。 沈长修心里惦记一个人,于是只身来到了玉蒲堂。 禀明来由,孟老带沈长修见到躺在床上病恹恹的丁泠。 沈长修走到床边,坐下,温柔笑了笑:“丁泠,我是沈长修,我听……玉面公子说了你冒险通知我的事,特意过来谢谢你。” 丁泠一听来人就是沈长修,当即激动,忙不迭下床,他想要给自己的大恩人下跪:“沈公子…高义,前帮我妹妹报了仇,后又救了我,我丁泠若是能活下去,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 说着一脸悲苦神色就要跪地。 沈长修连忙将他病弱的身体托住:“不需要!你能好好顽强活着,好好活着就是对我的报答!” 丁泠听闻,热泪盈眶:“嗯嗯!恩人的话丁泠谨记!” 沈长修看了看一旁的孟老,估计他是没有认出自己,于是走过去拱手:“丁泠的事就有劳孟大夫了。” 孟老呵呵一笑:“沈公子放心吧,温老板跟我是忘年之交,他都交代好了,我一定把丁泠这孩子给治好。” 沈长修爽朗道:“好好,那我也就不多说了。” ~ 夜色降临,上京城的繁华若涟漪一般一圈圈渐渐浮起来。 沈长修换上玉面公子装扮,穿梭进人群里,缓缓走去了倚阑珊。 玉面公子久未登台,这倚阑珊的人气虽然略有减少,但也还热闹。 西樱正在登台高歌。 沈长修直接款款走上去, “啊,是玉面公子?!” “玉面公子回来了!” “太好了,我们可是期待已久了!” 全场沸腾。 西樱扭头愣住,半晌,她才忍住泪花,颤抖唇角:“老板……” 沈长修对她点了点头:“丫头,你越来越有范儿啦!接下来的戏,让我来唱!” 西樱激动笑着用力点点头:“嗯!” “各位,虽然许久不见,但我一直都在!”废话不多说,沈长修直接开唱,一首醉千年。 当我看清你的脸/惹人心醉了千年/就只看了你一眼/就已确定了永远/那时候/车马慢/一生只够爱一人/就只看了你一眼/就已确定了永远/百年修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一曲唱完,鼓掌声热烈。 倚阑珊的小伙伴在一旁瞧着,欢欣鼓舞: “果然还得是老板啊!这才是倚阑珊该有的样子!” 冷寒十坐在下面正位那里,翘着二郎腿,冲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候寿高喊了一嗓子: “冷指挥使赏……”候寿有些局促:这是不是有点太寒酸了,“手工蝉灯一盏…” 冷寒十倨傲笑着起身,手里挑着灯笼,一步步上台:“温老板,曲艺卓绝,这次在下没有黄金灯笼,只有我亲手做的一盏……蝉灯!” 「赠与我的蝉郎!」 沈长修微微颔首,接过那蝉灯,十分欢喜地打量一番:“多谢指挥使抬爱,这可比黄金灯笼贵重!我很喜欢!” 小汪:“哇,冷指挥使亲手为老板做了一盏灯笼?!为什么啊?” 小范:“呃,当然是因为喜爱咯!” …… “啊?!” 倚阑珊的小伙伴扎堆在后台处吃瓜喃喃: “原来,他们是一对!” 西樱:“嘻嘻,他们超级般配!” …… 冷寒十知道沈长修还要跟倚阑珊的朋友交代一番,于是道:“温老板,今夜我请你吃馄饨,我在老地方等你!” 沈长修:“嗯!” ~ 沈长修:“好啦,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我会经常回来查岗的哦!” 小汪:“好的,老板!” 小范:“没问题!” 西樱:“老板,那个冷指挥使…你们?” 沈长修笑了笑:“嗯,他是我的爱人!” 老齐:“哎呀!上等良缘啊!” …… 沈长修跟倚阑珊的小伙伴聊了依旧,才提着蝉灯,走入这浓郁的夜色里。 冷寒十趴在桥上,远远望着来人, 第219章 他提着走蝉灯,穿过长街撞碎今夜的第一捧月光! 那是个看上去不过十八岁的少年,身村高挑瘦削,一头蓬松的碎发有些散乱地披在肩上,他的长相异常俊美,皮肤白皙得如同细雪…… 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时常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 沈长修没有冷寒十视力好,走近了才察觉到了他在注视自己,那一双漆黑的眼睛正略带惊讶,一瞬不瞬地看着那桥上的人,不由微微一笑,秀长浓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交错起来。 冷寒十再也按捺不住,朝他奔过去, 冷寒十的身影在灯光下挺拔摇曳,每一个动作都透着极致的优雅…… 第214章 待来到沈长修面前,他的眼神却逐渐变得迷离而疯狂,嘴角挂着那迷人的微笑:“长修,我好想你!” 沈长修噗嗤一笑:“啊?不过一会会而已!” 冷寒十牵起他的手,音色缠绵悱恻:“以后再也不跟你分开,一秒也不想等!” 说着,牵着他一步步走向台阶,“长修,这一世的太平,多亏你的成全。是你治愈了神者的仇恨。” 沈长修得意扬起下巴:“嗯,那今晚得多赏我几碗馄饨吃!” 待上桥,只见馄饨摊在,却不见煮馄饨的人,沈长修正愣怔, 冷寒十朗声:“今夜我亲自为你煮馄饨!” 热气升腾,两碗馄饨煮好。 二人面对面坐着,冷寒十面色缱绻: “这一碗敬你我,山河远阔,岁月蹉跎,纵烟火人间万千色,唯你是心上不落的星月。” 冷寒十的话让沈长修一时间哑然:“我……” 他也想说一些如此浪漫又有力量的话,奈何实力不允许啊,尝试着努力了一番,放弃,“我的……我的想法都在今日的唱词里!” 快速说完就埋下头,显得有些娇羞。 冷寒十瞧见他那憨憨的样子,忍俊不禁:“嗯,我喜欢,尤为喜欢今日的唱词!” 沈长修笑了笑,低头搅动馄饨:“哇哦,好久没吃这一口了,我迫不及待要尝尝你亲手煮的。” “好~小心烫。” “嗯嗯。” 冷寒十搅了搅碗里的热汤:“明日咱们就动身启程了。” 沈长修一只馄饨已经入口,含在嘴里说着:“嗯,我那老祖宗丘游归心似箭,已经等不及我们,自己先往那边赶了。” 冷寒十:“好,那咱们就紧跟其后!” 沈长修盘点着:“沈府子都在管,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倚阑珊也交代好了……” ~ 收拾好行囊,冷寒十驾驶马车,带着沈长修、苗丛莲和彦儿,一路向南奔赴南疆之地。 彦儿坐在马车里磕着香瓜子,喃喃不已: “咱们不等老爷登基大典嘛?” “凑凑热闹多好啊!” “哎,还以为我也能成为这大越正妃身边的大宫女呢!还能耀武扬威一番呢,哎哎哎。” …… 沈长修笑着摇头怼道:“还大宫女?!一入后宫深似海,你这丫头忒不聪明,估计就是活不过一集的那种!” 彦儿虽然没听懂他说的啥,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冲他努嘴:“少爷你又打趣我!” “哪有,我说的是事实,哎,不然我给你讲讲甄嬛传的故事吧……” 他们俩一路插科打诨。 苗丛莲则自顾自满脸兴奋从窗户探出头,任微风吹乱发丝,像是挣脱了牢笼的金丝雀,彻底放飞自我,望着远处的青山原野,她感觉呼吸都顺畅无比,肆无忌惮的嚎叫着:“哇,这世界天大地大,真是爱死啦——!” 沈长修见她如此放松自如的状态,十分欣慰与开心,不禁想到刚来这里的时候,三人在冷院做库麦琪的场景,如今历历在目…… 他灿然一笑:呵呵,总算是圆上了自己当初的许诺了。 笑容在脸上蔓延着的沈长修,忽然瞥见外面的人,灵动的眼珠子提溜一转,随即贴到了苗丛莲跟前:“哎,娘,能不能帮我想几句,呃,雅致一点的浪漫言辞啊,就是那种初见惊鸿,然后,然后……再也,嘻嘻。” 苗丛莲望了望车厢前面的人,睫毛一眨瞬间会意,悄声道:“好~哎,也不知道你之前读的书都去了哪里了!” 说完,苗丛莲神色一转,忽地变得复杂起来,“不过也好,读书都读傻了,现在多好,开朗活泼!” 沈长修听闻,愣了愣…… 片刻抬起胳膊,将她缓缓拢入怀里,这一刻对这个女人是既心疼又内疚:你明明都知道了,我不是你的儿子! 苗丛莲释怀般地笑了笑,顷刻在沈长修耳边呢喃了几声, 沈长修连连点头:“好好,我得记下了,背下来!” …… “等等我——” 后面传来一阵吆喝伴随着马蹄疾驰声。 沈长修连忙掀开窗帘,从车窗探出头,往后一瞧,见策马而来的人是,“魏青羡?!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夏莎?” “吁——”魏青羡收住马缰,一脸的意气风发,“嗯,不过我要先去追回我的所爱!过来跟你打个招呼,南疆再见,沈长修!我还要去参加你俩的大婚之礼呢。” 说完,调转马头,驾马就走。 沈长修望着他的背影,嘴角一抽,扬声:“祝你好运!” 随即沈长修钻出马车,坐在冷寒十旁边:“魏青羡这家伙,总算是想明白了。” 冷寒十笑了笑,脸上蕴起一团期待之色:“长修,咱们的婚礼,你想定在那里?” 沈长修抬起双手垫在后脑勺,将身体靠在车厢上,洒脱又开心道:“无所谓啊,反正在我心里,咱们早就礼成啦!哈哈哈。” 冷寒十想到那次在马家堡的婚礼,不禁悠悠一笑:“哦,也是,不过还是想给你一个隆重点的。” 沈长修歪了歪头:“嗯,那不如等咱们在夏莎国安了家,到时候叫上亲朋好友,咱们举行个野外草坪露天婚礼?” 冷寒十爽朗道:“嗯,都听内子的!” ~ 一路逛逛走走,吃吃喝喝,长途跋涉,终于回到夏莎国,麒麟见到他们很是亲切。 丘游回到故地,心情一下子起伏巨大,情难自已,自己找地方疗愈了。 让人没想到的是,第一次见到麒麟的彦儿,竟然毫不惧怕,精力充沛的陪着它疯闹玩耍。 苗丛莲看着这里,满眸感慨之色:“能想象出之前的繁华富足,修儿,娘陪你一起,一定将这里一点点重建起来。” 沈长修抬起胳膊搭在她肩膀上,露出狡猾的神色:“好,有娘在冷院的经验,嘿嘿,开坑荒地,我相信咱们一定能行。” 苗丛莲被他逗乐,微嗔笑道:“你这孩子啊。” “哈哈哈……” …… 待暂时安顿下来。 冷寒十在收拾二人的房间:“这些木头都烂了,得重新砍树,还有……” 沈长修忽然想的自己内景药斗子里的东西,连忙入内景,他将那些瓶瓶罐罐带出来。 冷寒十眼眸快速眨了眨,满是不可思议:“这都是你的内景里的东西?” 沈长修点点头,随即歪头思忖:“只是到底是什么东东?” 冷寒十拿起几个查看了一番:“这……好像我之前的那包种子。” 沈长修有些呆呆:“啊?你的种植园的种子?神者这是准备让我复原他的种植园?” 冷寒十略带自豪感的抱起臂来:“啊,我的这番设计还真是完美无瑕啊。” “这又是什么,不是种子,好像是一瓶有光泽的液体啊,”沈长修拿起一个蓝色的瓶子,仔细打量瓶身,上面刻着,“入湖生辉?” 冷寒十捏着下巴揣度,走到门口望着远处的湖水:“神者当时之所以选择这里作为他的种植园,应该是喜爱这片夏莎湖,如今湖水浑浊,他如何能忍……” 沈长修当即豁然:“所以,这难道是将夏莎湖的湖水复原的?!!” “走!咱们去试试。”冷寒十拉起沈长修,一口气跑去湖边。 望着这被血水染成暗红色的浑浊湖水,沈长修将瓶子里的液体直接倾倒在里面…… 两人紧绷着胸口,期待着接下来的一幕。 果然,不消片刻,只见那浑浊的湖水渐渐变得清澈,延绵远处,一泻千里,半晌彻底恢复清澈! 沈长修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激动不已:“哇,好神奇!” 这时,河面上出现一个高速漩涡,漩涡渐渐变得平静,平静的像是一面镜子。 冷寒十双眸炯炯:“长修,你看,上面有东西。” 沈长修连忙探头,那面镜子就像是一块屏幕,竟然映出影像来! 沈长修直直盯着看了半晌,当他看明白了下面的情形,面色骤然一紧:“寒十,下面,这里竟然是我的家!是我现代的家!” 第220章 冷寒十一阵诧异:“啊?你的来处?” 沈长修有些激动,他点点头:“嗯嗯,是的!” 他看到自己村口的老槐树,看到了家的房子,热泪盈眶,“我可以从这里回家了?!这是神留给我的回家路?” 冷寒十心口猛然被揪了起来,他的声音冷的犹如淬了的冰:“长修……可以回家了。” 沈长修光顾激动高兴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脸上的表情瞬间消退:“我……我要走了?” 冷寒十的面容瞬间黯淡,他的喉结滚动了几下,声音愈发暗哑:“长修……你要走了。” 沈长修摇了摇头满是感慨:“神者还真是体贴善良,所有的选择都给我留足了。” 「跳下去,应该就能瞬间回到现代,可自己就要离开自己的爱人了,这让自己如何抉择!」 察觉到那镜面逐渐在变小,冷寒十心头焦灼万分,垂着脸,无比艰难的发出一声,“长修,你走还是留?” 说完,一滴泪水瞬间滴落下来。 看到这一幕,像是一把尖锐的锥子猛地插入了沈长修的心口窝,让他骤然心口疼! 沈长修走过去,拉起冷寒十的手,温柔扣在自己的脸颊上,他眼睫一撩,满是柔情蜜意:“一个是曾经的家,一个是现在的爱人,长大了,要嫁人的,我就当自己是出嫁了的孩子,我自然嫁夫随夫!” 听闻这话,满脸布满忧郁的冷寒十,一把将沈长修拥入怀里,他带着哭腔唤了一声:“长修……” 片刻,冷寒十紧紧拥抱着他,声音潺潺又带着哽咽,“谢谢你,选择了我,但我好内疚,因为我,你不能回家。” 沈长修摇摇头,笃定道:“不,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们!” 冷寒十哭着笑了起来:“嗯,是!是因为我们彼此!” 缩在冷寒十怀里的沈长修一回首,镜面竟然出现一个人,那个现代的自己,他错愕:“啊,怎会?” 只见那个沈长修,腰板笔挺,一身西装革履,面容内敛持重…… 沈长修苦笑:啊?我有那么高冷紧绷?!那明明就不是我的人设和面容啊。 只见那沈长修一脸严肃走到沈武跟前,声音也透着高冷:“爸,我说过我要创业,如今我成功了。” 沈武连连点头,满脸的欣慰自豪:“嘿呦,我的好儿子啊!没想到你从小懒洋洋的没个正形,没成想越大越稳重了!哈哈哈,如今竟然彻底改头换面,自己成立了生物科技公司,成了ceo!我骄傲啊!我沈家祖上保佑啊……” 那一瞬,恍惚间,沈长修似乎领悟到了什么:“原来,这里的沈长修并没有死,而是跟我交换了人生!!” 沈长修本来还对自己没选择家人表示惭愧,如今,他眼里蕴着泪花释怀般笑了笑:“也好,也好啊!起码那个沈长修是我爸满意的样子!两全其美了,沈武,有他在那边给你养老,我放心了。沈长修,在这边,我也会帮你照顾好你的母亲的。” 冷寒十见此愈发开心,于是连忙擦了擦眼泪,调侃道:“没想到那个长修之前的样貌,也很好看啊。” 沈长修扭过头,咧嘴笑了:“是嘛?那你更喜欢哪个样子的?” “只要他是我的蝉郎,哪个样子我都喜欢!”冷寒十无比确定将他拥入怀里,咯咯笑着,傻傻的像个小孩子。 “寒十,我有话给你说,”沈长修说着露出一抹娇羞之色。 冷寒十正色:“嗯,你说。” 沈长修缓缓撩起一双浓情蜜意的眸子,那一刻言辞发出之际,他竟然有些紧张,结果越紧张说的话竟然愈发撩人:“犹…记初逢,卿着天青色锦裳,入吾心间,恰似惊鸿照影,此后余生,盼以深情为墨,绘就你我缱绻长卷,白首……不相忘。” 沈长修的话让冷寒十心口砰砰跳动的厉害,他情不自禁捏起其沈长修的下巴尖,磁性的声音缓缓响起:“哇哦,我的长修情话说的真好听。” 他的目光逐渐灼热起来,“自识卿颜,朝朝暮暮,魂梦皆为卿牵,尘世攘攘,唯卿是吾心尖朱砂,愿守流年,护卿一世周全,赏尽繁花……”说完,情不自禁在沈长修额头上落了吻。 身后湖面上的镜子缓缓变小,变小,直到完全消失不见…… “哎呀,”沈长修忽然面色一骤,应激般捂住肚子,“怎么肚子好痛啊。” 冷寒十紧张询问:“是不是吃坏了东西?” 沈长修眼眸快速眨了眨,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给自己把脉,半晌,他双眸睁大:我擦!喜脉! 冷寒十忙追问:“如何?” 沈长修苦巴巴:“不妙!” “啊?”冷寒十面色骤紧,有些慌乱。 沈长修实在忍不住戏弄他,更忍不住要将这个好消息跟他分享:“寒十,你怕是,怕是要……当爹啦!” 冷寒十猝不及防,一下子捂住嘴巴,半晌才木讷道:“这……幸福,来的好突然啊。” 说完,一身威武挺拔的他竟然捂脸抽泣了起来,“呜呜,长修,我好开心,好开心……” 沈长修:………… 随即将他拢入怀里,轻拍后背,宠溺安抚着,“寒十,乖,不哭不哭,有我呢!” 沈长修眨眨眼,仰天哀叹:孩儿,你这个爹……这个家看来得靠我了,哎,果然为母则刚啊! 该如何去跟你形容我爱你的感觉。 不用一字一句,我闭上眼感受你的呼吸节奏,那便就是了…… ~ 二零二五年,三月,十九。 沈长修前脚刚离开非传统历史研究院大楼。 后面追出来一个带高度近视镜的老年男人:“哎,年轻人,你等等,听闻你在打听关于大越这个历史上并不存在的朝代,我这里还真找到了些蛛丝马迹……” 沈长修的脚步戛然而止…… 正文完结。 谢谢各位小伙伴的一路陪伴、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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