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心法医》 第1章 《猎心法医》作者:执灯弈棋【完结】 简介: 真正经、假洒脱、腹黑受x假正经、真闷骚、口嫌体正攻 林谏在当地是一位闻名遐迩的法医,常驻一线,缕破奇案。 然而,在一年前的一场连环杀人案中,凶手作案手法残忍诡异,又无迹可寻; 就在林谏慢慢解开真相时,竟被告知他就是头号嫌疑人! 为自证清白,他改头换面,用假身份加入了正在捕捉他的赏金团队! 之后遭遇的每一场犯罪都像完美的意外,又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漏网之鱼打破湖面的平静,暗涌之下危机四伏。 非正经版文案: 林谏在搜集线索的过程中,不忘时刻紧抱团队老大的大腿—— “老板你好帅!” “老板简直是福尔摩斯在世!” “老板下班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后来,林谏好不容易躲过了凶手设下的陷阱,没想到却被沈郁这个假冰山真流氓给堵住。 沈郁:“你长得这么好看,一定不是凶手。” 林谏一个翻身准备脱离控制:“你是靠嘴狙击敌人的吗?” 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沈郁快手去捞林谏:“你的意思是我可以靠手?” 林谏用大长腿一脚踹开沈郁,却被沈郁抱住,欺身而上:“你对我动脚,我对你动手,公平!” 现代都市架空背景,请勿对号入座。1v1,he,双c,但私设很多! 内容标签: 强强 乔装改扮 业界精英 悬疑推理 正剧 主角视角:林谏(简凌)、沈郁 配角:猎影 其它:聚宝盆 一句话简介:腹黑法医x口嫌体正赏金猎人 立意:黑暗不会永远覆盖在人们的头顶,总有几颗星照亮着前方! 第1章 “简凌,你被逮捕了!” 躺在床上的人正在不安地睡着,睡梦中,他一对乌黑的剑眉紧紧皱在一起,双手攥着被角,仿佛正在受着酷刑。 “不,我不是简凌.....” 林谏惊得从床上坐了起来,后背的汗涔涔往下滴。抬头时,恰好对上了镜子里的自己,眼中暗淡得没有一丝光彩。 卧房内的镜子是正对着床的,这很不吉利。 有句老话说:“镜对床,鬼自来。” 不过这一点林谏倒是一点都不在乎,因为现在的他和鬼也没多大差别。 自一年前的那场冤案后,他死里偷生、改头换面,每天都在夹缝中生存;梦魇中的那双黑手,从没有轻易绕过他。 林谏摸了摸额前的头发,还有点湿漉,噩梦恼得他睡意全无。 忽然,一声声皮鞋踏地的脆响由远至近,让他原本混沌的意识逐渐回笼。 “林谏,今天要加油啊。机会不多,成败在此一举。” 卧室的门“咯吱”一下被打开;一位身穿修道服、手捧圣经的年迈修女,坐到了林谏的床对面。她脖子上的十字架被透过窗帘的光源,折射出一道圣洁的白光。 林谏起身,摆正身子,点头致敬:“麽麽。” 修女慈祥的笑眼里藏着份担忧,同时从手中的圣经后递来一份文件:“这是沈郁的个人资料,他是‘猎影’的老大,明天的面试将由他亲自考核。你务必先熟悉里面的内容,必要时可以用些‘特殊手段’。” “猎影”是佐治州内最优秀的赏金猎人团队。一年前,警方因迟迟逮捕不到简凌,早已公开发布了悬赏通缉。猎影在悬赏发布的当天,就已开始在追寻简凌的行踪。 然而一个礼拜前,猎影的一名成员“巴布”因狂犬病毒而死亡。后来团队再招,林谏决定兵行险招——潜入猎影内部搜集当年那件案子的线索,于是主动参与了面试。两天前已顺利通过前两轮面试。 “特殊手段?”林谏随手翻开资料,首先看见的即是沈郁的照片。 五官精致立体、嘴角紧绷。即使在照片里,也依旧能从那双狭长的双目中、清晰地感受到一股逼人的寒意,似乎随时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林谏微微皱眉、目光继续下移,第一行字就足以令他瞠目结舌——沈郁,性别男,爱好男。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 话还未说完,麽麽便默契地点了点头。然后又说:“这只是我的个人意见。加入猎影本来就是一步险棋,你一定伪装好自己,千万不能别人认出你的真实身份!” 麽麽的脸上写满了忧虑,目光中映出林谏精致的侧脸,浓密的眉毛稍稍叛逆地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琥珀般流光的眼睛,加上他英挺的鼻梁,风流倜傥当之无愧。 可惜时运不济,命运多舛。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麽麽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林谏笑着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超脱生死的豁达。 林谏的淡然让麽麽略微放宽些了心,她在胸前比划了个十字,闭上眼睛虔诚地默念祈祷词后才离开了房间。 林谏深吸了口气,扭头看向镜子中依旧还有些陌生的面孔,烦躁地在脸上狠狠地揉了一把。 放下手的时候,脸上已经扬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和刚才温文尔雅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他伸了个懒腰,下一秒干脆起身,打开了昨天晚上关得严丝合缝的窗帘。 窗外是一望无垠的江面,江轮漂泊在水面上,钢筋铁甲,冷硬无情。 佐治州的天空中浮着一层磅礴而浩荡的光缓缓弥漫,照在江轮的甲板上,美艳绝伦又震撼人心。 “咚咚咚——” 教堂外的三声钟响,随着清晨的祷告声传入屋内。 “愿您宽恕我们的罪过,如同我们宽恕别人一样,不要让我们陷于诱惑,但救我们免于凶恶。阿门。” 林谏盯着桌上电脑中的那张悬赏令,心中燃起一团幽火,火中藏着一个不知面目的操盘手;每每梦见那个人,总是带着满身血污,眼神如鹰地盯着他,仿佛在告诉他:“林谏,与我赌,你只有拿命去输。” “我绝不会输!”林谏双手攥紧,声音很轻,却在静谧的清晨中,足够击中他内心最深处的信念。 第2章 “嗞嗞——” 屋顶上的白炽灯因为电压不稳的原因,时不时传来一些细微的电流声。 这里是一间废旧的厂房,但却打扫得很干净。 厂房比邻着商业区——“和隆”广场。广场上正举办着一场大型画展,虽相距一公里,但依旧可以听见些人群的喧闹声。 白炽灯下放置着一张三米长的柚木色方桌。6个不同年龄、肤色迥异的面试者围坐在桌边。 他们一个个表现得十分亲和,相互挨得很近,只是双手交叉在胸前,迟迟没有放下。 这是人在防御状态下的自然表现。 忽然有一个人拉开了话题,表面谦卑地说:“我毕业于普林斯顿大学,你们呢?” 普林斯顿大学,常春藤八盟校之一,其犯罪学闻名全球,出过不少业内精英。 此话一出,房间内登时没了声音。 气氛僵滞了几秒,一位金发碧眼的中年人忽然冷笑了一声:“普林斯顿还不错,不过赏金猎人可不是坐办公室的文职。我之前在联邦总部工作,和很多猎人打过交道。” 中年人扬起下颚扫了一眼在场的其余人,眼底闪过势在必得的光。 林谏隔得老远就闻到了火.药味,但他并不打算参与其中。 他原本正坐在窗边“悠哉”地看着风景,突然一个满头金发的青年双手托着座椅下方,连人带椅挪到了他的身边、伸出了手。 “你好呀,我叫李斯,你呢?” 青年瞪着一双鹿眼,在一群身材魁梧的面试者中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林谏并不想与无关的人产生任何交集,毕竟他的身份很敏感。 “林谏。”他漫不经心地回了句,连眼皮都没抬,依旧保持着慵懒的坐姿,右手随意地搭在座椅靠背上,一双长腿差点够到对面桌的人。 李斯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对方是这个态度。他双手蹭了几下裤缝,擦掉了手心中的汗珠,可依旧带着讨好的笑意,不依不饶地说道: “那个,你别看我已经进了终极面试,但其实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我就是一刚毕业的大学生,只不过从小就喜欢看悬疑推理小说,脑子比别人稍微灵光一点点,这次纯属过来凑个热闹,长长世面、学习学习。” 的确,猎影团队虽然低调但却闻名遐迩,接过的案子大小几十件,无一不破,被人们称为“佐治州中的福尔摩斯”。想要加入猎影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面对李斯的喋喋不休,林谏言简意赅,语气中透露着明显的疏离。 李斯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地说道:“终极面试是由猎影的老大——沈郁,亲自考核。他在业内是出了严厉,我有点.....怕。一会儿我能跟你组队一起进考场吗?其他人看起来都不太好相处。” 第2章 考试的模式之前已经发布,6人将分成3组,两两入场。 潜台词很明显:我想抱你大腿。 林谏不置可否地点头一笑,继续将目光挪向窗外“和隆广场”上正在举办的那场画展。 李斯略显尴尬,抬眼扫了圈其余的面试者,吞了几口口水,还是决定继续攻略林谏:“他们似乎都很厉害,你呢?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以前是做什么的?有信心吗?” 面对李斯的三连问,林谏想也没想地答:“我文盲,没学历。” 李斯一怔,扯了扯嘴角:“你好幽默......” “猎影不招文盲。” 两人的背后忽然凉飕飕传来一句,语调不咸不淡,音色沉冽而动听。 是沈郁! 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自己一直看着窗外,竟没发现他? 所有人的目光登时齐刷刷地落在了沈郁的身上。 沈郁皮肤不算白。本人比照片更加硬朗帅气,五官仿佛艺术大师精雕细琢的艺术品般,立体而近乎完美,但眼神里透出的那股寒意也更加咄咄逼人。 此时,他正居高临下地扫视着厂房内的六位面试者。 下一秒,林谏干脆主动站起身来,大方伸手走向沈郁,眼底泛起崇拜的光:“你好,我叫林谏。” 他要主动表明自己的态度,让沈郁先入为主,觉得自己还不错,赢在起跑线上。 谁知沈郁在短暂的静默之后,只淡淡地说了句“也不招花瓶。”,就绕过了林谏。 林谏:“......” “我是沈郁,猎影的总负责人。很荣幸各位前来面试,我们宁缺毋滥,只招能力最突出的人,下面我公布考核标准。” 沈郁的声音沉稳又平静,让人有一种信服的感觉,也不自觉地慢慢往下听。 “本次参赛,只有一条规则,那就是不允许用各类电子设备与大数据进行识别与筛选,等会儿我会来没收大家的通信设备。 你们将俩俩组队入场,需要从众多助考员中找到一个年龄在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的青年男子,他的厨艺得到过ecf的认可,有做总厨师长的资格证。 此外,他曾是一名画家,在佐治州小有名气。你们找到他并且把他带到我的面前,就算赢。清楚了吗?” 面试者们纷纷点头,脸上漾着自信,互看对方的眼里满是敌意。 言毕,沈郁将六位面试者带到了厂房二楼,只见二楼中央站着二十位助考员,他们无论从穿着、身型,甚至连面部轮廓都几近相同。 他们身上都穿着黑色立领风衣,带着帽子和墨镜,全身上下遮得严丝合缝,不漏一点破绽。 远远望去,好像二十个塑胶模特。 李斯低声抱怨了句,“沈郁可够绝的啊!” 原本还剑锋相对的面试者们瞬间倒戈,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是啊,你看他们的手上还带着手套,很难区分不出那双手长年握笔、哪双手一直过油。” 果然,那二十位助考员手上都带着乳胶手套。 此时沈郁已经走到了二十位助考员的末尾处,他干脆利落地拍了拍手:“你们对每位助考员只有一次提问的机会,之后便分开进行观察,考试开始。” 面试者们自动分好了组,李斯主动靠到林谏身旁,怯生生地用胳膊肘轻戳了下林谏,“哥,待会儿就靠你了!” 看着他楚楚可怜的样子,林谏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好吧。” 考试限时三十分钟,林谏因为排在队伍末尾,最后一个提问,前期一直默默无声地听着。 那二十个人一看就受过沈郁的指点,资料查的很到位,在喜欢的画作、菜系上回答得很是贴切、快准狠,让人查不出一丝端倪。 先进去的考生几乎全无进展,连一丝头绪也没有。 轮到林谏,他从面试者的队伍中走出,李斯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赶紧跟了上去。 林谏先站在了第一个人面前,与他相隔不到一米的距离。 他再走近了一步,直到见第一个人微微不适的向后仰去,才停下。 林谏摘下了他的眼镜,露出那寒霜般冷冽的眼,声音带着协迫。 “刚才第三名面试者问你最喜欢的画作,你说是莫奈的画《干草堆》。你回答地非常干脆,请问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这幅画?” 对方张着嘴想了老半天,声音含在喉咙中模糊不清,像是被林谏的气场所震慑:“因为.....因为这幅画里我看出来他创作上的热情。” 林谏眼底的冷意慢慢掠过,重新换上玩世不恭的笑意,与对方擦肩而过:“谢谢,我知道了。” 李斯赶紧跟上,在他耳边问道:“哥,看出什么了?” 林谏笑着砸了砸嘴:“他不是。” 李斯一脸崇拜:“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刚才故意侵犯了他的社交距离,让他很觉得不舒服。然后通过眼神和表情的压迫,再次让他心生恐惧。”林谏说:“他的回答空洞、表情慌张,一看就是冒充的。” 李斯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还在回味时,只见林谏已经径直走到了第二位助考员面前。 第二人有过准备,抢先开口:“梵高的《星空》。我最喜欢的是画里的意境,整个画面被一股汹涌、动荡的蓝绿色激流所吞噬,旋转、躁动、卷曲的星云使夜空变得异常活跃……” “谢谢。” 林谏没等第二人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向第三个人走去。 李斯挠了挠头,一脸茫然:“他也不是吗?” 林谏笑了一下:“他的功课做得不错。不过很可惜,他的话我曾经在网站的词条上原封不动地看过,连停顿标点都没变。” “你好牛啊,哥。”李斯不禁赞叹,连忙追上。 这次他决定要亲自上阵,于是抢先林谏一步问道第三位助考员: “那个,你好。你最喜欢的画作是弗雷德里克·莱顿对吧?你刚才是那么回答第一位面试者的。你说你喜欢他的画作《苹果园》,能展开来说说吗?” 对方表现良好,诚恳点头,“对,我最喜欢《苹果园》。那位作家是19世纪现实派作家中我最欣赏的一位,对于《苹果园》这幅画作……” 李斯听的极其认真,全程紧盯着助考员的双眼,咬肌紧合、鼻翼微张。可还没等对方还没答完,林谏又做了个制止的表情:“他也不是。” “啊.....啊?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李斯豁然松开紧攥的双拳,瞠目结舌地问道。 林谏俏皮地向他眨了眨眼,反问了李斯一句:“你懂画?” “懂得不多啊。我只知道像达芬奇、弗雷德里克这样的著名人物。”李斯尴尬地扯了下嘴角,“比如《蒙娜丽莎的微笑》。” 林谏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嘴角的笑意越想越往上扬起。 考试很快结束。 在此期间,李斯一直乖乖地跟在林谏的身后,可林谏总是话只听一半,这让李斯一度怀疑他和自己一样,压根没听出什么所以然来。 沈郁见所有面试者都归了队,便表情淡漠地拍手下令,宣布下一个考核环节: “二十个助考员先去“和隆广场”集合,五分钟后面试者再出发。你们可以暗自观察心中认定的画家,一刻钟后,将他带到我面前来!” 说完,沈郁便干脆利索地离开了厂房,压根不给考生任何提问的机会。 经过一轮拷问,众人心中各有跟随的目标,虽然相安无事地站在原地,但内心早已雷奔云谲。 只有林谏,一脸无所谓地半倚在门边。 到了最后的角逐,李斯似乎也顾不得林谏了,两腿跨成一字型,剑拔弩张地站在门口准备冲刺。 五分钟到了! 面试者们争相恐后地冲出门框,节约一切会让目标被别人盯上的时间! 李斯脚下生风地冲向“和隆”广场,可跑到一半,余光倏尔瞥见林谏跑向了相反的方向。 李斯在原地怔愣了片刻,略带兴趣地跟了林谏几眼,勾了勾唇,映着日光的眼睛闪烁着意味不明的色彩。 五分钟后,忽然一个慵懒的男声从广播中传遍了整个和隆广场: “李斯先生您好,我是沈郁沈先生的秘书。现在有一个重大的好消息要通知:我司老板沈郁在雇佣您配合今天这场公司审核的同时,抽空看了眼您的画作,想要出100000$的金额购买,并将您的作品放在公司最显眼的位置展览。 下面我宣读您被选中的获奖作品《野猫》、《城堡里的公主》和《春日的我》。希望您抽空来一趟广播站,与沈先生签约。” 广播站在和隆广场最中心的高楼里,能够俯瞰和隆广场所有人的动向。 林谏大马金刀地翘着二郎腿,一边品鉴广场工作人员的零食,一边闲散地看着李斯从和隆广场匆匆赶来,脸上扬起一抹惬意的微笑。 李斯赶来的时候大喘着粗气,额角还挂着一滴未来得及擦干的汗珠。 第3章 林谏飞快从椅子上起来,不给他任何逃脱机会,当机立断地关上了门。 “林谏哥?!”李斯推开门看到林谏时,表现得颇为意外,原本怒气满布的脸上现在尽成愕然。 “刚才广播里喊我的人是你?!你为什么不去广场上找真正的画家?!” 林谏长“嘘”一声,了当地在广播里喊了一句:“我已经抓到真正的画家,请我的老板沈郁先生来七层广播室一趟!” 话没说完,广播室靠近走廊的窗边就出现了沈郁的身影,一身黑色风衣下面,搭配着深棕色的衬衫,露出修长紧实的脖子,看上去高挑又华贵。 显然,沈郁也听到了广播,他沉峻的脸上多了一分无语。 他主动给沈郁开了门,指着李斯说:“我的答案已经有了。您要找的人,正是他!” 第3章 沈郁抬眼看了下林谏手指的“画家”,表情没半点变化。走到广播室的沙发旁兀自坐下,十指交叉地拖在下巴上,语气冰冷:“说说你的根据。” 林谏有些懵,细究沈郁的表情,好像自己指的并不是正确目标一般。 但他左右推演了一番逻辑,确无漏洞,才深吸了口气对着李斯分析道:“你伪装得很像,直到你刚才进门为止,我才敢肯定那位要找的画家就是你。 考试期间,你询问第九位助考员关于弗雷德里克·莱顿的时候,对方回答的根本不是《苹果园》的内容,而是《画家的蜜月》。 在听到他的回答的时候,你双手逐渐攥成拳,咬肌紧合、鼻翼微张、身体呈现出本能的攻击状态,这是人在愤怒时的自然反应。 一位艺术家对于自己偶像作品的态度是严肃的、不容被诋毁与弄混的,这是生在每个艺术家骨子里的坚持。 不过你的表情管理做得很好,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言毕,林谏摸了摸眼镜框,对沈郁露出一脸无处存放的讨奖表情,好像一个获奖的学生在等待老师的夸奖。 他要让沈郁再次感受到,自己非常崇拜他的错觉。 然而沈郁未动声色,低低“嗯”了一声,让林谏很是吃瘪。 久未发声的李斯终于开了口,神色已不像之那样单纯,眼底多了狡黠:“那你凭什么认定我就是那位画家?” 林谏下巴微微抬起,刻意流露出姿势倨傲的姿态:“当我问到你懂不懂画的时候,你告诉我懂得并不多。 可你在思索了半秒后,又补了一句《蒙娜丽莎的微笑》,证明你心中有比较,有思考。 比起弗雷德里克·莱顿,你更喜欢达芬奇。你认识画作,并且熟悉艺术。” 李斯的神色多少有些被人拆穿的懊恼:“可是熟悉艺术的人多了去了。在场的二十位助考员里,有九个都是艺术品鉴家,你怎么不考虑他们?” 林谏颇为无辜地眨了眨眼,“我也怀疑他们了,但是你送上门来了呀。” 林谏继续补充:“沈郁在开考前提示,要找的画家在本地小有所成,而恰巧外面的广场上正在举行画展。在来之前我特意看过,佐治州所有小有名气的画家的作品都在其中,男女老幼共八十名。” 沈郁廖若夜星的眼底终于生起了些好奇,这个微妙的变化被林谏瞬间捕捉到,但他语气依旧没有任何温度:“继续。” 林谏顿时信心大增,对李斯答:“画展分青年画家作品展和老年画家作品展,以十年为一区分。您的年纪在20-30岁,如此一来,80位画家中符合标准的只剩下21名。 而在佐治州中,放在第一位的名字统称为教名,由父母为我们取,大多来源于圣经或者籍贯。通过他们的教名,我发现了一些根本不符合规律的教名。而沈先生先前介绍了,您是土生土长的佐治州人,如此我又筛走了七位。 第二,中间名是我们的自取名。而您是位男士,对于elizabeth、ann这种女性常用名您是不会用的。 除去种种之后只剩下三位画家,分别是:william jefferson thomas的《野狗》、richard rights brown的《城堡里的魔鬼》和states tuscany evans的《秋日的我》。 “李斯”一定不是您的真名,但说实话,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您究竟是三位中的哪一个,所以我只能用广播,将三位的画家的名字和代表作全部说错,总能诈出其中一个! 很抱歉,我利用了您对于画作崇高的呵护心理来赢这场比赛。” 言毕,他深深地朝着李斯鞠了一躬。 李斯在听林谏分析的过程中,脸色绿了又白,最终眉间的冤仇全部驱散,苦笑道:“八十名画家的名字和画作,你全记起来了。你赢得并不侥幸,这是实至名归。那你猜猜,我到底是谁?” “要我猜测,你是states tuscany evans。 tuscany的意语是toscana,那是达芬奇生下来的地方。 您是位杰出的画家,提及达芬奇与他的画作时,眼底的光芒是骗不了人的。如果一定要选一个自用名,您会选一个距离达芬奇最近的地方。” 林谏的声音又清又亮,说起心中猜测时,丝毫没有慌乱与不安。 “对!你是个懂画的人!”李斯突然兴奋地拍着林谏的肩膀,就仿佛找到了知己。 言毕,李斯一把摘掉了头上的金色卷发,露出了一头棕褐色的直发。然后又利落地摘掉了脸上所有的易容工具,从生涩的青年形象、瞬间切换成了一位混血帅哥。 林谏吹了声口哨,赞叹道:“比刚才帅多了!” 如果没猜错,李斯一定是猎影的内部成员! 言毕,他却见沈郁若有所思,半晌没说话,只是低头在玩他的打火机。 “咳,老板,你看我终试算过了吗?”林谏出声问向沈郁,递上一个探寻的眼神。 沈郁抬头看过来,依旧是那双隽黑的双眼。他娴熟地卷了根烟含在嘴里,沉缓地说:“过了。” 林谏刚想狗腿般的给沈郁把烟点上,就听见李斯的声音自他身旁响起,探问道:“那高价收购的事情,老板你认账吗?赏金猎人最看重的就是信誉,你可不能抵赖啊。” 林谏脚步一顿,向沈郁投向怯滞的目光。 沈郁目不斜视地凝着林谏,点起烟头,声音呛在烟雾中,更加低沉,“认,在林谏的工资里扣。” “不行!”林谏脱口而出。双手往裤兜一插,掏出两个白兜,做两袖清风状,“公司也不大,就我们三个人,名声在外而已。老板,我建议可以抵赖。必要的时候还能跑路。” 沈郁呼吸间溢出白色的眼底,绕在他的眼底,隐着他一抹冷淡的笑意,“替你出钱也行,你得卖身。” 林谏不可置信地瞧着沈郁,见他脸色淡漠、带着不容抵抗的威吓,一看就是在故意吓他。于是干脆道:“怎么卖?” “你倒是贞洁。”沈郁没想到林谏答应得那么快,差点被一口烟噎住。 他十分爽落地连着酬劳给了李斯一张支票,先支走了李斯,留林谏和自己在广播室。 林谏见李斯离开,心里没有半点畏惧,反倒无所谓的耸耸肩。 在来之前,他已经通过麽麽给的资料,将沈郁的性格里里外外摸了个透。 沈郁这人别说是生人勿进了,但凡是个活人都想绕开他走,刚才他这话里能有几分真,一想便知。 据麽麽所说,沈郁唯一致命的弱点就是他喜欢男人,并且他之前的伴侣就是猎影已故的成员——巴布。 “失恋的人最好搞定,你必须获取沈郁的全部信任,才能在他手中获取能证明你清白的线索。” 这是麽麽在临走前对他的叮嘱。 林谏潇洒的拉开外套拉链,露出一件干净的白t,两道锁骨凸显在他纤长的脖间,格外诱人。 “来吗?我现在卖。”林谏两步走近沈郁,眼睛一张一闭之间,丰采撩人。 沈郁面色不动,眼底闪烁着危险的光,低低一句,“不必,加试就行。” 他的声线极淡,让林谏一时来不及听清,就被一阵拳风吓得连退三步! 林谏极力站稳,面对沈郁的出其不意,眼里丝毫没有退让之色,亮起乍深乍浅的精光,声音又冷又脆,“那就得罪了。” 语罢,他快步冲到沈郁的面前,提腿往沈郁胸前踢去。 沈郁的动作出奇快,手中的烟灰漫不经心地在缸中掐掉,一只手撑起沙发后背,反身翻到了沙发后面。 林谏的精神高度紧张,虽然沈郁还没动手,但他已经能从他敏锐沉稳的动作中感受到沈郁的威迫。 必须要先发制人! 林谏弯起手肘,挥动时,力量全聚在肘心。他的目标明确,沈郁的下颚。 沈郁面色不改,毫不费力地偏头躲过。他的力量极大,顺势反扭住林谏的胳膊。 林谏的右臂被他狠狠别在左肩,难以动弹。他挣扎了一下,抬头看见沈郁露出破绽,下巴露出大半。 好机会! 林谏左手自下而上挥起,朝着身后沈郁的下巴狠狠砸去。 第4章 “力量太小。”沈郁似乎全然了解林谏的动机,淡定开口。他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承住林谏的拳力。 林谏的手被紧紧叩在沈郁的掌心,他这才明白,沈郁刚才故意让出下巴,诱导自己做出平勾拳。如今双手已经被沈郁控制,整个身子都被圈进沈郁的膛中,难以逃脱。 林谏挣扎的动作转小,沈郁在他的头顶挑眉问:“认输吗?” “早着呢。”林谏猛地弯腰,托起沈郁的身体,想要来个过肩摔。 沈郁似是始料未及,在重心不稳前,快速放开抓住林谏的双手。 林谏得了空,快速抽出藏在裤带中的手术刀,刀锋一道寒光划过眼底,迅速抵在沈郁的肩头。 沈郁心头一寒,半空挥拳的手豁然顿住,擎在半空。他来得及躲,只不过现在对于他来说,输赢并不及他心中的疑虑来得重要。 刚才那一瞬,他在林谏的脸上摸到了一种似肉非肉的触感,像是易容用的丙稀酸涂层。 从前在他负责的一起案件中,他曾经接触过这样的质感,旁人或许摸不出来,但他可以。 “认输吗?” 林谏没有注意到沈郁眼里一闪而过的沉冷,依旧沉浸在自己得胜的喜悦中、故意说了和沈郁一样的话,眼神多有挑衅。“兵不厌诈,老板你可没说加试,我带刀是老本行。你可不能怪我耍赖。” 沈郁望向林谏的眼里蒙上一层霜雪,视线定在林谏的脖间凝了一瞬,慢慢开口,声线平静,“你被录用了。” 林谏赢了比赛,才放下手术刀,替沈郁理了理弄乱的头发,声调微扬,“老板,我出去不会说你没打赢我的。保证守口如瓶。” 沈郁敛去眼里的锐光,清冷地看了他一眼,“嗯,恭喜你加入猎影。” 说罢,沈郁便出了广播室的门,面色乍然转冷,拨通了李斯的电话,“林谏被录用了,你查一下他的来历。” 电话那头,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久久不绝,随后传来李斯疑惑的声音:“林谏在蒙哥马利修道院做护工,在此之前的履历都查不到,要不要.....按照老规矩退掉?” 沈郁不语,摊开掌心,触摸着自己皮肤肌理的纹路,品味刚才林谏脖间时那种触感,一厢对比,深邃的眼中更添一层寒意。 “怎么,你有别的想法?”长久的默契让李斯读懂了沈郁的这份沉默,隔着手机发出了警告:“小心玩火自焚,虽然我也很欣赏他,但我们这一行最忌讳身份不明的人。” 沈郁手上的动作停顿,能够烧伤他的火已经很长时间没出现过了。他目光锐利地盯着林谏离去的那道门,仿佛要穿透拿到厚实的门板。 “静观其变吧。林谏能力不赖,我们需要他。今晚任家的家宴,我会亲自带他去。” 第4章 傍晚七点,林谏带着疑惑来到了新德里酒店的门口。 为什么沈郁在录用自己的当天,就要带自己来参加这种名流聚会? 更让他想不通的是,沈郁向来为人低调,又为什么会突然在大众面前露脸? 此时,身边已有不少宾客陆续进入酒店,林谏开始伸着脖子向远处张望沈郁的身影。 距离约定时间已过十分钟,这人怎么还没来? 通过上午的短暂接触来看,沈郁应该是个做事非常严谨的人,这样的人通常不会迟到。 林谏从兜里摸出手机,无意识地踱步向酒店后侧方,边走边低头拨弄着手机。 就在他翻通讯录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争吵声。 其中一位中年女性虽然刻意压低了嗓子,可语速却很快,显然她的情绪非常激动。 林谏并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他打算折回到酒店门口。抬脚时,耳边忽然传来一个低沉又富有磁性的男声,顿时令他脚步一顿。 嗓音实在太过独特,让他当下便认出是沈郁的声音。 为了全方位了解沈郁,林谏即刻转身,半躬下身子,缓缓向前走了几步,从墙后悄悄探出半个头。 只见沈郁正和一位衣着靓丽的金发女郎、躲在酒店的背后争执着什么。 对方狰红着脸,毫不留情地扬手向沈郁扇去,可她的手度却没沈郁的反应快。 沈郁当即抓住对方的手腕,两人相互角力了几秒钟,对方终究没有沈郁力气大,只得甩下手从包里掏出一沓现金,狠狠地砸到沈郁的手里:“到此为止吧。” 这让林谏的疑思更重,不禁又将身子向前探了半分,眯眼仔细打量了下那位富婆。 对方一身名牌,最为耀眼的是耳朵上的一对翡翠耳环和手腕上镶满碎钻的手表。 五官有些熟悉,但因为化了浓妆的原因,让林谏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从两人的肢体语言来判断,他俩似乎关系匪浅,但据麽麽给的资料来看,沈郁的性取向明明是男人.....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在林谏的耳边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沈郁来了! 林谏急忙抽回身,脚下带风地向酒店门口走去。 直到走到了酒店门口,林谏才顿住了脚步。他一手插在兜里,一手握着手机,伸着脖子佯装出一副正在等人的焦急模样。 几秒后,沈郁出现在了他的余光之内。他面色淡定地转过身来,用拿着手机的手朝着沈郁挥了挥,脸上扬起了灿烂的笑容,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你怎么才来啊?等你好久了。” 沈郁双手插着兜,定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森冷地注视着他。 林谏深吸了口气,面上依旧维持着淡定,上前走了两步,忽然瞥见刚才那位富婆在三米远处狠狠剜了他一眼。 林谏:“......” 还好主持人的开场白及时从酒店内飘来,拯救了林谏的尴尬。他爽朗一笑,故作轻松的说:“赶紧进吧,我肚子都饿得受不了了。” 沈郁斜了他一眼,兀自走在了他的前面。 此时墙壁上挂钟的时针已指向八点,各界名流在餐桌上相谈甚欢,豪门名媛们聚在一齐交头接耳,有意无意地向对方展示着自己的珠宝首饰,再相互夸赞一番。 沈郁和林谏坐在角落处,时不时地有人过来向沈郁敬酒,可都被他委婉地拒绝。 林谏则靠在墙根处,一边低头摆弄着手机一边若无其事地品鉴着桌上的红酒,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主持人的致辞完毕,舞台侧方忽有一女人迎着众人的掌声款款上台,引起了林谏的注意。 他险些被刚送入口中的红酒呛住,这不是刚才那位和沈郁争执的富婆么? 然而更令人惊讶的是,在经过主持人的一番介绍后他才知道,这位富婆竟然是今晚的女主角、任金豪的妻子,凯瑟琳! 林谏暗自扫了眼身旁岿然不动的沈郁,被这其中复杂的关系搞得无言以对。 “你在腹诽我什么?”沈郁带着冰渣的语调扫过耳畔,令林谏呼吸一滞。 林谏嘴角一扯,顺手又品一口红酒;酒杯落下时,脸上已切换成了无辜的笑容:“没有啊。” 此时,凯瑟琳已姿态优雅地落座在钢琴前,弹奏了一曲《爱如往昔》。 伴随着钢琴声,沈郁忽然自顾自地开口:“三个月前,猎影接下凯瑟琳给我们的任务,让我们调查一位珠宝设计师的身份。 任务结束后,凯瑟琳又要让巴布做她的保镖,随身保护她的安全。 可一周前,巴布突然因为狂犬病身亡。原本我们已经结束了交易,但两天后我们又接到了任金豪的委托,让我们去搜集凯瑟琳的出轨证据。 凯瑟琳为防止自己出轨的事情被任金豪发现,于是今天约我来酒店,就是想要买走我收集的证据。” 沈郁的声线依旧低沉平稳,丝毫没有说谎的痕迹。 “所以说,你刚才并没有答应把搜集到的证据卖给她?”林谏顿时对刚才的误判有些愧疚,有些心虚地望着他。 “猎影最讲究诚信,你觉得我像是那种人吗?”沈郁双手抱臂,翘着腿,好整以暇地盯着他。 “不像......”林谏干笑几声。随手拿了一块甜品塞进口中,表现得像个没心没肺的吃货:“好吃诶!” 沈郁扫了他一眼,冷声道:“我希望,我的队员也能对我坦诚相待,以后无论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正大光明的问我。” 林谏自知沈郁是在揶揄他刚才偷窥一事,尴尬地将口中的食物咽下,硬着头皮挑开话题:“猎影还会接私家保镖的活儿?” 沈郁皱了下眉头,似乎不大愿意回答这个问题,直到台上的钢琴声停止时,他才回了一句:“因为巴布喜欢凯瑟琳。” 林谏:“......” 这关系可真够复杂。 宴会正式进入正题。任金豪大方上台,当众送了凯瑟琳一双镶满碎钻的高跟鞋。 林谏对他们虚情假意的恩爱戏码嗤之以鼻,于是便掏出手机开始和麽麽发消息,等再抬起头时,庆祝的环节已经结束。 第5章 整个宴会冗长且无聊,无外乎就些资本家们借此机会在酒桌上拉拢生意,一如酒店内的设计,富丽堂皇,华而不实。 直到三小时后,林谏被酒店服务员无意将咖啡洒在他身上,他正准备去换掉满是咖啡渍的汗衫,忽然一声突兀的开门声惊到,视线追随到宴会厅门前,只见宴会厅的门外站着七位身姿笔挺的警察。 林谏熠如明星的眼猛地一沉,下意识地抓紧了座椅两边的扶手,但在看见那些警员的身上的制服和警徽时,顿时松了口气。他们身上穿的是市警局的制服,应该不是为自己而来。 林谏压下几转几惊的情绪,用胳膊肘推了推身旁的沈郁面上表现得有些兴奋:“哇靠,就连警察也来捧场?任金豪还挺有面子啊。” 警察快速封锁了整个酒店,他自然也不方便离场换衣服,于是干脆又穿上自己的外套,淡定地等待后音。 沈郁视线定在带头的一位寸头高瘦的警察身上,冷冽的眼里微微带了点温度,惜字如金,“有案子。” 林谏无声点头,浓眉一紧,再没说话。 他的视线看向门外的警察们,见那个寸头的警察正在吩咐手下办事,业务娴熟,井然有序。 眨眼功夫,警察的队伍已经分成了三队,守住了宴会厅的大门。 领头那位的警察身姿挺正地走向宴会厅的舞台上,对着酒店老板任金豪说: “任先生,您好。我是佐治州亚兰市的警察韩旭。很不幸的通知您,警方发现您的妻子凯瑟琳在今晚十一点十三分前死在了家中。经调查,您和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最后见到她的人,希望你们能全力配合警方。” 韩旭的声音不算小,足够传到现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原本嘈杂的宴会厅瞬间按下了暂停键,交谈声豁然停止。 气氛凝滞了整整两秒,突然“砰”的一声砸碎了空气中的沉寂。任金豪手中的高脚杯从手中坠向了地面,玻璃渣四处飞溅。 “警,警官。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妻子刚才还好好的啊?!” 任金豪半张着嘴,仰头望着眼前的警察,磕磕巴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他的心里依旧存着最后一丝侥幸,可在看见韩旭沉重的神情后,一连向后退了几步,情绪瞬间崩溃、差点跌倒在地上。还好身后的大堂经理及时从背后扶住了他,才勉强得以站稳。 一小时前还生龙活虎的妻子突然惨死,这样突如其来的打击,谁又能承受的了呢? 林谏与沈郁视线飞快一对,转而沉静地看向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任金豪。 宾客们面色皆是震惊与担忧,表情千篇一律,短时间内看不出什么端倪。 林谏对着沈郁摇了摇头,又看向沈郁手上的表盘,说:“现在是十一点半。我们最后一次见到凯瑟琳大概在九点前。在此期间,宴会厅里宾客进进出出,警方很难快速锁定嫌疑人。” 沈郁语气沉稳:“我和韩旭办过几次案件,他条理清晰,办事效率也高,不会让人失望。” 林谏心知他们作为案发前的在场人员,定然无法轻易摆脱干系,并且猎影与市警局交情匪浅,沈郁也不会坐视不管,于是干脆换上调笑的口吻,指着自己的脑袋一脸自信地轻点几下,说:“何况现在还有我这么个天才在场,想必真相很快就会浮出水面。” 沈郁眼底亮起幽深的光,洞若观火地看着林谏:“我觉得你有时候很神秘。” “什么意思?”林谏被沈郁的话吓到,心头一凛。 沈郁偏过头去,淡淡地说:“没什么。就是看你明明那么普通,却可以那么自信,觉得很了不起。” …… 林谏僵若石化,自尊心严重受损。还没想出如何回沈郁的话,就见沈郁双手插袋地起身,走向韩旭。 他跟在沈郁背后,恶狠狠瞪着沈郁的同时,不忘观察在场宾客的位置与衣着。 今晚七点他们刚到酒店时,外面还没有下雨。宾客的身上和鞋子都是干爽的。但刚才那些警员的肩膀和裤脚都有水渍,这就证明现在外面还在下雨。 在场的人里有不少人出过酒店,他们的鞋子上都有泥。 等到沈郁站在任金豪和韩旭面前时,林谏也收回了思绪。 韩旭第一眼看见沈郁,带着点惊喜的口吻,“你竟然在这儿。” 沈郁点头,看向韩旭身旁迟迟没有说话的任金豪,见他面色悲恸,眼底敛去凛色,淡淡道:“任先生,节哀顺变。” 任金豪面色颓然,拉起韩旭的手,气若游丝地说道:“韩警官,无论如何都请你替我的妻子找到元凶!” 韩旭郑重地“嗯”过,抽回了被任金豪握住的手,回看向沈郁背后的林谏,“这是你们猎影的新成员?” 林谏在韩旭背后突然被叫到,大方地向前一步,与沈郁并肩站立,伸手道:“您好,我是林谏。” “韩旭。”韩旭本想再说几句,却被匆匆赶来的警官打断。 那名警官在韩旭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只见韩旭原本已举起的手缓缓放落,眼神幽暗地盯着林谏和沈郁,像是审视与质疑。 沈郁与林谏同时皱起眉头,等待后音。 等那名警官将调查的情况向韩旭说明后,韩旭转而看向任金豪,说:“任先生,酒店内有没有空房间,能提供给我们警方用来简单做个笔录?” 任金豪微愣,泪水还挂在脸上,慌忙点了点头:“二楼有会议室。警官,是查到杀死我妻子的元凶了吗?” 韩旭眺了眼林谏二人,神色转为平淡,“暂时还没有。不过我们一定会尽早查明真相。现在麻烦您和在场的所有宾客一一做个笔录,事后还需要去警局接受我们的的问询。” 任金豪没有反对,步履缓慢地走到沙发旁,整个人像泄了气的气球,坐在沙发上的那一刻,就将十指伸进了乱糟糟的头发中,俨然受了很大的打击。 “沈郁和林谏是吧。麻烦你们第一个。”韩旭换上一副疏淡的面色,看向二人。 沈郁似乎察觉到什么,可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镇定地点头,跟着韩旭离开了宴会厅。 宴会厅设在酒店一楼,出了宴会厅,左右各是两个玻璃制成的水晶旋梯。 林谏的眼睛不肯放过任何细节,雷达扫射般将一、二楼的每一处都看遍,最后才跟上已经在二楼的韩旭来到了会议室。 “我们有嫌疑?” 沈郁自若地坐下,双手随意地搭在桌子上,一副领控全局的模样,开门见山道。 韩旭也不多做铺垫,面对沈郁的坦然,面色反而多了分信任,同样单刀直入地说:“酒店服务员看见在宴会开始前,你们二人曾单独见过凯瑟琳,并且与她有过争吵。” 沈郁心中并没有多少惊疑,来会议室之前他便想过,警方会怀疑他和林谏,只可能是七点时与凯瑟琳的那场争吵。 想罢,沈郁便把他与凯瑟琳争吵的原因向韩旭解释了一遍,然后平静地说道:“我们拿钱办事,只与金钱有联系,和凯瑟琳连瓜葛都谈不上,没有动机杀人。” 林谏全程没有插话,听沈郁没说半点假话,但省去了有关于巴布曾做凯瑟琳的贴身保镖一事,也就心知肚明地附和点头。 韩旭一脸肃正,并没有立刻信任二人,视线在二人脸上扫过,又重新提问:“你们二人除了各自是不在场证人之外,还有别的证人吗?” “有。” 一直没说话的林谏霍然开口,将刚才脑海中整理的线索,和盘托出。 他面色自信,语气不急不缓的说:“我和沈郁七点到了新德里酒店,确实见过凯瑟琳一面。与她不欢而散之后,我们一直呆在酒店宴会厅。 直到八点四十分结婚纪念日庆祝仪式才结束,那时候我正好在玩手机。这个时间点上,宾客们开始自由活动,跳舞、出去抽烟的都有。也就是此时,凯瑟琳和任金豪一起消失在了宴会大厅。 假如凯瑟琳这时离开了酒店,那保安酒能证明凯瑟琳还是活着的。我们二人的作案时间就锁定在八点五十到你们发现尸体的十一点十三分对吧。” 韩旭打量了一番林谏,眼底生出些好奇,“据我所知,八点五十到十一点十三分期间,宴会厅没有主人主持,大部分宾客都在聊天喝酒,而且宴会厅内没有安放摄像头。你们很难锁定证人来证明你们一直待在酒店。” 林谏面目专注,皱眉想了片刻,目色再转华亮:“我能。在八点五十到十一点十三分之间,我老板曾出去过一次,不过时间跨度很短,应该是去吸烟区吸烟了。因为我闻到了他身上的烟味。 如果吸烟区有摄像头,我们的嫌疑自然就排除了,这是最快的验证方法。当然,如果吸烟区没有闭路电视,我还有一个比较麻烦的自证方法。 如果我没听错,任金豪先生应该住在亚兰三区的常前街。 新德里酒店至常前街开车来回需要半个小时。那么在八点五十之后,我们进入宴会厅所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都可以证明我们确实在待酒店。” 第6章 韩旭伸手示意他继续,林谏说:“九点十分,沈郁的烟瘾发作,于是让工牌写着‘琼斯’的服务员帮他买了包烟。 九点三十的时候,我与宴会中一位女士,安吉拉打过照面。像我这么英俊的外貌,她肯定过目不忘。 九点五十五的时候,服务员替我们换了餐盘,其中一个女服务员一直盯着沈郁看,我还调侃了两句。 十点二十,我出宴会厅上了厕所。旋梯上的闭路电视能记录下来这一切,而十点三十五再回宴会厅时,有一对夫妇带着的小孩子撞在了我和沈郁的桌角。 再接下来就是十点五十五的时候,一个服务员拿着热咖啡,撞在了我身上,我现在里面的衬衣都还留有咖啡渍。 警方十一点十三分发现尸体,就算我们在十点五十五出发,到达任金豪的别墅也要十一点十分,不可能有时间作案。” 林谏将整个时间线替韩旭理清,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说完,他望向沈郁,神情好似在挑眉领赏。 沈郁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变出一只钢笔,转的不亦乐乎,好像半点没听见他刚才的分析。 林谏:“.....” 听完林谏的一番推理,韩旭面色微有些愕然,他快速记下刚才林谏所说的时间线,然后开门吩咐其他警员去查闭路电视。 五分钟后,查看完监控的警员表示,林谏刚才所说的话全部属实。 吸烟区的闭路电视形同虚设,坏了很久,但林谏说的人物一一都能对上。 这样超凡的记忆力让韩旭心底对林谏生出了几分认可与赞赏。他爽朗一笑,拍了下沈郁的肩膀:“你们的嫌疑解除了。沈郁,你找到了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林谏内心平缓无波,神态却飞扬跋扈起来,斜眼看着沈郁,嘴角擒着抹玩世不恭的笑:“听到没有。老板,你得给我涨工资!” 沈郁手里的钢笔华丽的转回手心,金丝边上转出一抹硬冷的光彩,煞有介事地说:“猎影的工资比同行来说开得不算低。你要想另谋高就,我不拦你。” 林谏绞尽脑汁才进了猎影,被沈郁这么一说,刚才摆起的架子顷刻塌陷。 他略显尴尬的笑笑,随后摆出一副义正辞严的样子:“怎么会?就算猎影的工资低,也耐不住我们老板帅啊。有情饮水饱。” 沈郁随即接话:“那就喝白开水吧,钱太俗气,和你不般配。” “啊?”林谏刚还想说点什么,就被沈郁拉起了身。 沈郁指了下林谏外套里面的那件汗衫,对韩旭说:“既然我们嫌疑洗清了,我先带他去换个衣服。” 韩旭饶有兴致看着两人,忽而想起什么,补充道:“这案子急。任金豪的社会影响力很大,上面已经下了军令状,三天内必须结案。我可以授予你权利,和我们一起配合调查。老规矩,3000$?” 沈郁想都没想,转身拉着林谏离开,轻说了一字,“行。” 林谏跟在沈郁身后离开了会议室,见沈郁一直握着他袖口的手,于是故意用略带暧昧的语气问:“老板,你这是要和我二人世界?” 沈郁在林谏说话的同时甩开了他的手,静静地打量了他一眼,语气极淡,“接下来任务严峻,你病不起。水渍黏在身上,夜风一吹就会感冒。物尽其用,你也要发扬光大。” 林谏没再说话,笑容逐渐放下,看着沈郁的背影若有所思。 沈郁刚才再向韩旭交代与凯瑟琳争吵一事时,特地省略了有关于巴布的一切。只交代了凯瑟琳想从他手里买通她的出轨证据,并且毫不犹豫地接下了案子,这是为什么? 第5章 等他们二人回到沈郁的车上时,已是十二点。 林谏坐在副驾驶座上,打了个哈欠。 沈郁给林谏递了颗薄荷糖,直接送到嘴里,“打起精神。” 林谏是第一次吃如此提神醒脑的糖果,凉意直上脑门心,俊郎的五官都快要合在一处,“这是什么糖?孟婆汤?” “并不好笑。” 沈郁冷脸看着林谏,趁着林谏没回过神的瞬间,突然起身凑近了他。 林谏还沉浸在薄荷糖带来的酸爽中,直到二人距离只差分毫时,他吓了一跳,身体本能地向后缩去,脊背地抵在车门上,右手即刻摸到了门把手,下意识地想逃出去。 他从小就不喜欢与人靠得太近,就像他天生不喜欢吃肉一样。 况且这一年他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中,表面上刻意伪装成玩世不恭的模样,其实心中早已草木皆兵。 更何况,对面沈郁还是一直要抓捕他的人。 沈郁目光沉静地盯着他,几秒钟后他侧过头去,右手探向后排座椅,摸到了一个纸袋,甩到林谏的腿上:“这件衣服你应该穿的上,换上吧。” 林谏沉默了一瞬,见袋子里装着一件黑衬衣,僵冷的神色慢慢转得温和。 没想到沈郁面上虽冷,但其实还挺细心。 林谏看了眼袋子上的logo,嘴上若无其事的打趣:“哟,名牌。老板你还挺有品味啊,还是说这是哪个小情人给你送的礼物?” 沈郁并不接他的话,身子坐回主驾驶座,目光慵懒地看着林谏,“脱吧。” 林谏一顿,结巴起来:“脱,脱?” 沈郁声音难得有了烟火气,微扬了一个声调,“你湿的是里面的汗衫,不全脱了怎么换?都是男人,你怕什么,没在男人面前脱过衣服?” 林谏认为沈郁在故意激自己,心头微紧,可面上很快绽开飒爽的笑意,“怕什么!我的身材还是很有看头的。老板你要是想看,可得目不转睛啊。” 沈郁没被林谏的话说动,面色不改地等着林谏脱衣服。 林谏风卷残云地将身上的衣服脱下,见沈郁一直在静静注视自己,心中波涛万丈、面色却不起波澜,露出整个光洁的上半身在沈郁的眼底,平静的换好衣服,目光清亮的说:“怎么样?” 沈郁收回目光,斜眼看着林谏的胸,皱眉着眉头似乎很嫌弃,“胸肌差了点。” “那你脱!”林谏清俊的面庞微红,将刚才几转几惊的情绪全部压下。 沈郁不接,从兜里掏出根烟。打火机点燃烟头时冒出一缕青烟,细长的丹凤眼在烟雾后睨了他一眼。 气氛突然凝滞了几秒,林谏决定用调笑的口吻打破僵滞,顺带问出心中的疑思:“老板,你道貌岸然的样子还挺禽兽的。我猜你接下凯瑟琳的案子,是想顺带着调查巴布的死因吧?” 沈郁兀自走下车后才冷声说:“走吧,今晚是个不眠之夜。” 林谏点了点头,视线看向粉饰太平的新德里酒店,目光即刻转为峻厉。 他直觉沈郁的眼里藏着对他身份的猜忌。 还好他身上没有任何胎记,否则难保会不会露馅。 必须得早点从沈郁手里获取当年案子里的线索,然后快速抽身! 等他们重新回到会议室的时候,见韩旭已经在白板上画出了他提供的时间线,并且时间线的旁边还有三张死者的照片。 韩旭见他们回来,直入主题,“死者凯瑟琳,佐治州大富豪任金豪的妻子。我们警方发现她时,她死在了任金豪的住宅屋内。 死相极其恐怖,全身湿透,跪在浴室的地上。上半身被一根粗绳半吊起来,左手被人砍下。同时,她的胸口被一个尖锥形的凶器凿出一个大洞,心脏被挖走,脸上还有一个左掌印。” 林谏的视线定在韩旭手指的第一张照片,看见凯瑟琳死相时,只是沉静地凝了半瞬。 直到桌面上响起一阵轻轻浅浅的轻扣声,他才发现身后,沈郁一直用幽冷的视线盯着他。 沈郁手里的钢笔轻扣桌面的声音,一下接一下地凿在他的心口。 不能表现得太过冷静,之前交给猎影的履历上,职业一栏写的是护工。 林谏的面色霍然转为嫌弃,长嘶了口气,“这处理尸体的手法太不专业,一看就不是个医学生,好恶心,比我看的很多恐怖片还要渗人。” 沈郁并没接话,只是停下敲笔声,目光移向韩旭:“第二张照片,地上那些软组织是死者被挖出来的心脏和左手?” 韩旭点头,“刚才法医证实了,地上的组织和死去的狗胃里的残渣,都来自于死者。也就是说,凯瑟琳养的狗啃食了她的身体。” 话音落下,林谏的心脏仿佛被人瞬间狠狠锤了一拳! 在一年前、他被诬陷为凶犯的那场案件中,也出现了类似诡异的场景。 当时法医在他家狗的胃里提取出了一根受害者的指骨。 他当时本就处在风口浪尖之上,这根指骨的出现当下便坐实了他的罪名。 他深吸了口气,待情绪稍稍平缓后,将视线放在第三张照片,那是死者家客厅的全貌。 他起身指着照片的左下角,声线微凛,“这里,是狗粮。狗粮还有那么多,证明狗并不饿。为什么家养的狗会来咬他的主人?” 第7章 韩旭顺着林谏的疑问,继续说:“法医查到凯瑟琳的狗患了狂犬病毒,已经到了狂躁期,没有控制力很正常。” 沈郁听见“狂犬病毒”时,靠在椅背上的身体猛地弹起,一双眼沉峻的盯着凯瑟琳照片中的两条边牧,眼底微微泛起杀意。 林谏知道前猎影成员巴布的死因与“狂犬病毒有干系”,但根据从去年的案子中搜集到的线索来看,凯瑟琳的这两条狗的出场,只是凶手的即兴娱乐而已。 林谏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出了心中的想法:“你们看死者左手的切口,皮肉割裂的地方伤口呈外翻状,且侧面呈红色,这是被菜刀等利器砍下的样子,并且是死前伤。 而挖心的位置,血流凝固、侧面呈白色、间有红点,是死后伤。凶手在死前狠狠折磨了一番死者,等到她死了还不愿意放过,挖心喂给死者养的狗吃。我认为,死者的死亡原因和狂犬病毒没有直接干系。” 韩旭身边的一位年轻警察似乎有点反胃,他慌乱地翻查着桌上的资料,想极力掩盖生理上的不适,磕磕巴巴地说:“凯瑟琳在本地有算是头有脸的人物,在名媛圈里混的如鱼得水......究竟谁会对她有这样的深仇大恨啊?” 屋内安静了几秒,沈郁跳开话题,冷声问向韩旭:“距离警方发现尸体时间不到两个小时,尸体没有腐烂发臭的可能,你们是怎么发现死者尸体的?” 韩旭当即回道:“负责亚兰三区的常前街的巡警,在凯瑟莉家附近遇到了一位被狗追咬的人,名叫严松。 巡警见疯狗好像没了理智,只能打死了它。之后巡警发现严松言行举止不正常,逼问之下,才发现附近洋房别墅里发生了命案。 我们在搜寻案发现场的时候,在附近的湖边发现了被凶手藏起来的凶器,和死者的伤口吻合,现在已经送去检验指纹了。” “刚才你并没有把严松的事告诉任金豪。”林谏注视着韩旭,眼底带着疑问。 “在案子还没调查清楚前,还是先不要引起这些不必要的矛盾。”韩旭如实回答,继尔又说:“严松已经被我们带回了警局。他承认自己和凯瑟琳有染,和凯瑟琳保持着婚外情的关系,并且他今晚也曾出现在宴会上。” 沈郁弯曲着食指轻扣了两下桌面:“方不方便让我们见一下嫌疑人?” 韩旭歪头指向屋外:“跟我回警局。” 林谏和沈郁对视一眼。查证的时间不容耽误,他也习惯了熬夜的作息,便跟在沈郁身后离开了新德里酒店。 路上林谏一直默默低头思考着刚才那个问题;两件案子中都出现了狗,那么杀害凯瑟琳的凶手和当年诬陷自己的凶手,是否为同一人? 如果是同一人,那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夜色沉寂,马路两侧的道路,只有一辆警车奔驰而过。 车轮声成为城市中最后一道响。 佐治州的空中几颗寥星,散着微不足道的光芒,不足以照亮笼罩在这座城市中的阴暗与恐惧。 但足以向这座城市的人宣誓,黑暗不会永远覆盖在人们的头顶,总有几颗星照亮着前方。 沈郁自上韩旭的车后就没说过话,只是偏头看向窗外,倒是林谏一直在和韩旭聊一些有关严松被巡警发现的细节。 忽然“嗡”的一声轻响,沈郁感觉兜里的手机在震动。 手机界面上传来了李斯发来的消息: “老大,这是你要的资料:一年前汉斯大学‘连环杀人案’中,凶手简凌也曾砍下第三位受害者的左掌。三天后,法医同样在他家狗的胃里提取到了受害人的食指。” 不到一秒钟的时间,李斯又发来消息:“怎么,你认为凯瑟琳的案子和简凌有关?” 沈郁目光一沉,指尖的烟灰恰好掉落在他的腿上,散出最后滚烫的温度,疼得他不禁皱紧眉头,视线一直停留在手机屏幕上。 林谏坐在前排,抬头时,从后视镜中见沈郁的眼里阴光阵阵,直觉哪里不对劲,于是转过头去嘘声试问:“老板,你怎么了?” 沈郁不答,只是凝了他一瞬,然后又将头瞥向了窗外,半边脸淹没在黑夜的阴影中,心思沉如海。 二十分钟后,车子开进了亚兰市警局。 警局规模宏大,整体的建筑风格多采取地中海式,白底黑条的线形结构将庄严肃穆的氛围衬托尽致。 林谏从前也常出入警局,虽然不是在亚兰市,但看着久违的建筑风格,在他的心中不由勾出一丝回忆。 直到一年前,他还是当地赫赫有名的法医,常驻一线,荣获过不少荣誉。 在一众警员纷纷进入警局后,只剩林谏一人停驻在警局门前,他嘴角含着浅淡的笑,眼里满是希冀。 他相信自己终有沉冤得雪,再次回到警局的一天! 单是这短短一瞬,便被一直默不作声跟在林谏身后的沈郁撞见。 沈郁的眼底亮出深深浅浅的寒光,但很快隐去,他走到林谏身旁,低声说:“时间不等你。” 林谏不由地一怔,迅速低头跟上已经走进警局的沈郁。 韩旭将林谏和沈郁带入审讯室内的单面玻璃后,察看严松被审讯的全过程。 严松看着年纪不大,身姿挺拔,顶多30刚出头,单从穿着和手腕上的手表就可以看出他身价不菲。 韩旭向林谏二人道明了严松的身份:“他的父亲是一名上市公司的董事长。母亲在他18岁时已故,所以家里一直对他疏于管教,如今35岁还没有结婚,据说私生活很混乱,是个混吃等死的富二代。” 经过一夜的周折,严松似乎在瞬间沧桑了许多。四个小时前还是宴会上的贵公子,如今全然潦倒模样,身上雪白的衬衫被泥污和血渍染得面目全非,面上的几道泪痕分外明显。 问讯的警察在蓝牙耳机内接到了韩旭的指令后,又让严松口述了一遍他今晚在凯瑟琳家附近所发生的事。 “警官,我真的没有杀人!” 严松颓然地用手来回搓了下脸,双眼布满了血丝,叹了口气,“能不能给我根烟?” 对面的大块头警察不耐烦地丢了根白万宝路,严松颤颤巍巍地将烟夹在指尖,狠狠嘬了一口,等烟圈从口中涌出时,他一连咳嗽了好几声: “今晚在宴会上,我确实和凯瑟琳发生了些不愉快。 8点45分左右我离开了新德里酒店。回到家后我又给凯瑟琳打了几通电话,她没接,于是我就找去了她家里,刚走到常前街,我就看见了凯瑟琳开着车回来了。 当时我还纳闷她为什么会提前回来,我在街角对着她的车喊了好几声,可她都没有理我,于是我就追了上去。 可是当我来到她家门口的时候,忽然有人在背后给我了一棍,我当时就昏倒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凯瑟琳家的客厅中,并且竟然有人在我的手里放了一把匕首! 我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连忙爬起来去找凯瑟琳。可那时她已经死在了浴室里,身边还有两条死狗,并且还有一只活着的狗在吃她的尸体!” 说到这里,严松的瞳孔骤缩,面色比身旁的墙壁更加惨白。他哆哆嗦嗦地又吸了口烟,在尼古丁的作用下才勉强镇定下来。 “我当时吓坏了,只知道向外跑。然后凯瑟琳的那只狗就像疯了一样追着我跑。还好街上的巡警发现了我,他们帮我击晕了那只疯狗。” 说完,他长吐了一口气,依稀还能看见气息中夹杂着的香烟。 几秒钟过去后,严松的神色慢慢舒缓了下来,仿佛一个身处绝境的人终于脱离了危险。 “既然你说凶手不是你,那你为什么要将凶器丢进湖里?”对面的警察显然不想轻易放过他,继续咄咄逼人地质问。 “我,我当时被吓蒙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害怕被警察当做凶手啊!”严松哭丧着脸,沙哑的声音中带着浓烈的哭腔。 林谏全程双手抱在胸前。等严松把话说完,他转头望向韩旭:“能不能问他,当时他到常前街的时候是几点钟?” 严松收到提问后,即刻作出了回答:“9点30分。” 见对面的警察用审视的目光盯着自己,他立刻接着补充道:“凯瑟琳家附近有一座教堂,教堂的屋顶上有一座巨大时钟,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是晚上9点30分。” “蒙哥马利修道院。” 林谏当下接住了严松的话,不由自主地摸了下胸前的十字架吊坠:“的确是在常前街上没错。” 沈郁瞥了眼他,“你有信仰?” 林谏淡定地“嗯”了声,疑问道:“怎么,不像吗?” 沈郁冷笑了下:“欲望太重。” “......”林谏云淡风轻地耸了耸肩,并不想在这个时候与他争辩。 沈郁用手摩挲了下巴,再次将视线对准审讯室内,“问严松,今晚的宴会上为什么要和凯瑟琳吵架?” 第8章 严松的嘴角牵出一抹苦笑:“任金豪和凯瑟琳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了。她答应要和任金豪离婚,然后我就带她去法国结婚。 我原本已经订好了今晚的机票,可没想到却在昨晚收到了凯瑟琳和任金豪五周年纪念日的请柬!” 话音刚落,一名警员忽然推开了门,走到韩旭的耳边轻声说:“经过鉴定,严松丢弃的那把匕首上的血渍的确来源于死者,并且匕首上只有他一人的指纹。” “为爱生恨啊!”韩旭的眼神陡然转亮,意味深长地“啧啧”了几声。 言下之意,严松的杀人动机非常的明确。 “不对,不是严松。”林谏注视着单面玻璃后的严松,同样用右手摩挲着下巴,突然从嘴里蹦出几个字。 沈郁和韩旭同时转过头来看向他。 他将手伸向玻璃的方向指着严嵩的头部说:“你们看他的伤口,受力处在后脑勺的正中心处。 无论我们用左手、右手还是两只手同时攻击自己的后脑勺,也得不到伤口处的效果。 他的伤的确是被外人打的。” 第6章 “也就是说,真的有人偷偷跟着严松一起去了凯瑟琳家,然后躲在暗处偷袭了他,接着又进屋杀了凯瑟琳?” 韩旭根据林谏的思路推理了一遍。然后让审讯的警察令严松站起来,将脑门对着他们的方向,仔细端详了一番,又伸出胳膊往自己的后脑勺比划了一番,琢磨着道:“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沈郁全程都没有发声,只是静默在一旁,时不时地撇林谏一眼。 然而林谏并没有发现端倪,沉思了片刻后,对韩旭说:“我想再看一下在案发现场所采集的死者照片。” 韩旭没有拒绝,即刻将他们带到了会议室中。 林谏将白板上凯瑟琳死相全貌的第一张照片取下,看了一会儿,目光转得锐亮: “凶手耗尽周折,将死者固定成跪姿,这是一种祈求原谅的姿态。从心理学而言,凶手想要报复,并且让死者臣服于自己。 我认为,除了恨意之外,凶手的心理应该更加扭曲。 他喜欢通过伤害他人自尊的形式,寻求内心的刺激与平衡。他虐.待.尸.体,对尸体处以极刑,并且让死者的狗亲自啃食它的主人。凶手很有可能患有心理疾病,是心理学上的personality disorder,人格障碍。 这类人通常会有六种表现:幻觉-妄想综合征、精神自动综合征、疑病综合症、紧张综合征、情感综合症、强迫状态。 他们在幼儿时期人格发育并不健全,童年生活经历可能遭受过重大精神刺激,例如父母离异、父爱或母爱的剥夺等等。” 林谏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顿时受到了韩旭尊崇的目光。 可一旁的沈郁只是点了根烟,瞥都不瞥他,声线平淡地说:“你说患有人格障碍的人大多都经历过童年阴影。但现在来看,嫌疑人之一严松,他的童年父母和睦,生活无忧无虑,他就能撇除嫌疑了吗? 为爱生仇不可以吗?你在这儿高谈阔论,说凶手很可能是心理变态,但没有确切的证据,这就是扰乱刑侦方向!” 林谏被沈郁的噎住好一会儿才凉飕飕回了句,“异性之间的爱情,你不懂。” 话毕,屋内一片寂静。 沈郁那双噬人的眼半眯成一条缝,只剩下寒光如针芒,刺进林谏的骨肉里,让他无声中感受到一股凉意。 “沈郁,你这位新队员胆子可不小啊。”韩旭隐忍着没大笑出声,清咳一声,打破了屋内的僵局:“诶,林谏,你怎么知道沈郁没谈过恋爱?” 没谈过恋爱? 难道麽麽给的资料有问题? 看着两人之间僵持不下的目光,这下韩旭再没憋住,大笑出了声,调侃道:“沈郁,看来你再不找一个媳妇儿,大家真的要以为你那方面有问题了。” 林谏:“......” “哪方面?”沈郁吐字清晰,一字一顿,视线从左到右压迫地看向林谏二人。 林谏自知理亏,但为了打破僵局,自动屏蔽沈郁摄人的目光,刻意冲着他甜甜一笑,调笑着说:“老板你别害羞,这事不会也不丢人,不过你也三十了,也该好好学学。作为队友,改天我教你啊?” 韩旭颇为配合,饶有兴致地说:“哦?你要怎么教?言传身教吗?” 此言一出,林谏反倒是先不好意思的转回了目光,不过很快又换上了兴奋的神色,厚着脸皮说:“也不是不行。我们老板是高富帅,我也算傍上了大款。” “你俩脑子不用,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破案是当务之急!” 沈郁沉声打断,正襟危坐,带着一股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庄严。 林谏好整以暇地盯着沈郁,见沈郁脸上愠色减半,于是赶紧想跳过这个话题。可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却忽然被推开。 韩旭手下的一名警员走到他面前正色道:“我们刚才拿到了新德里酒店的监控。” 沈郁收回和林谏对峙不下的视线,一同来到韩旭身边,见他打开了电脑,便各自坐在两侧,默默看着。 韩旭的电脑画面停在901房间门外的走廊,那名警员在一旁解释道:“八点四十五分,监控拍到凯瑟琳上了酒店二楼,看见她的情夫严松对于开场舞一事似乎很介怀,两人在二楼拐角处发生了争执。 任金豪在两分钟内赶到,并且与严松打了一架。二人被保安拉开之后,凯瑟琳被任金豪送进了901房内。那时是晚上八点五十。 我们刚才又从酒店经理口中得知,任金豪叫了客房服务,服务员在八点五十三分进入了901房间送甜品。” 林谏顺着那名警员手指的方向看去,屏幕里有个带着口罩、推着餐车的服务员缓缓进入了901房间内。 对方继续补充:“一直到九点钟,那个服务员才离开了901,但是服务员带了口罩,而且当天送餐的服务生太多,经理已经忘了究竟是哪一个。我们问了一遍,也没有结果。” 林谏突然冷声打断了韩旭,指着监控录像道:“任金豪刚戳破了凯瑟琳与严松有染,就叫客房服务去给她送餐,行为不符常理啊。” 沈郁难得与他意见一致,眉头微微拧起,低声“嗯”过。 林谏嘴角微扬后又落下,视线重新看向画面。 警员耸了耸肩,将录像快速播放到九点10分的时候:“这里,酒店经理去叫任金豪夫妇上台。他在901门外听见任金豪和凯瑟琳在房间内讲话。 据酒店经理反馈,当时任金豪并没有给他开门,而是隔着门在屋内对他说,让他给乐手们多加些钱,让他们在台上多表演些节目。” 林谏即刻听出了端倪,问道:“当时经理有没有听见他们在屋里说什么?” 对方摇头:“经理说他听不清,但似乎只是些日常对话,没有争吵的声音。” 林谏点头。警员继续点开了视频,跟随着画面继续说道:“9点30分,凯瑟琳离开了901房间。酒店服务员小琪在大门前不小心撞到了凯瑟琳,还认出了是她。” “几点?!”林谏三人几乎异口同声地望向那名警员。 这名男警员年纪不大,见三人的目光突然对准自己,显然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小步,哆哆嗦嗦地伸出手,调出一楼大厅的监控: “那个,酒店服务员特别强调说,9点30分她在酒店门口撞到了凯瑟琳,并且不小心撞掉了凯瑟琳的手表。她喊了几声可对方没应。于是她就将表送到了酒店前台。” 沈郁半信半疑地将监控摁停在了9点30分,果然看见凯瑟琳穿着高跟鞋和当晚舞会的衣服离开。 韩旭低头瞥了一眼林谏,低声道:“刚才严松信誓旦旦地说,9点30分的时候,他在凯瑟琳家门口看见了凯瑟琳开车回了家。 而从新德里酒店回她家至少需要十五分钟的时间。同一时间点,不同地方同时出现了两个凯瑟琳。这个严松恐怕是在撒谎啊。” 林谏顿时哑口无言,因为监控是不会骗人的,且有明确的人证、物证证明凯瑟琳确实在9点30分时依旧还在酒店里。 严松的证词或许真的有问题。 此时坐在一旁沈郁忽然发声,分析道:“凯瑟琳自新德里酒店出发回到任家,路上需要十五分钟。那么说,她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九点四十五之后。” 韩旭:“照此推理的话,的确是这样。” 沈郁再次发问:“凯瑟琳9点30分离开901房间的时候,任金豪在做什么?” 年轻警员翻阅了一下口供,答:“他说自己喝多了酒,在交代了酒店经理让乐手继续表演之后,就躺在901的床上睡着了。” 沈郁:“也就是说,凯瑟琳趁着任金豪睡着的时候,偷偷离开了酒店?” “是的。”警员对了一下口供,掷地有声地回答。 沈郁忽然起身拍了下林谏的肩头,然后绕过了他,走到韩旭面前声线平缓的说: 第9章 “警方来的时候,我见你们肩上有水,就想到外面下雨了。仔细看了圈,有七个人的鞋头有泥,其中有六个人在监控中暂时先排除嫌疑,任金豪出去酒店吗?” 韩旭赶紧拿过那名警员为任金豪做的口供,对照看了一眼,说:“他确实出去过,不过他说是散步。而且时间很短,雨停之后他就回了酒店。怎么,你怀疑任金豪?” 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林谏豁然抬头,对上了沈郁的目光。 沈郁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淡淡地说:“我记得十点整的时候,任金豪又回到了一楼宴会厅,并且在舞台上发言致辞。” 林谏脸色微沉,又低下头去,道:“那就不会是任金豪。” 确实,如果凯瑟琳是九点四十五到任家,在十点出现在大家面前的任金豪嫌疑就被排除了。 因为半个小时只够来回任家,要准备这么“精心”的犯罪现场,根本不可能。 不知为何,林谏觉得线索越是清晰,越觉得哪里乱作一团。但如今来看的确是严松的嫌疑最大。 他深吸了口气,抬头望向韩旭:“我想再亲自见严松一面,可以吗?” 韩旭爽快点头,“行。” 等到达严松所在的审讯室中后,林谏径直走到严松的面前,双臂完全展开,撑在面前的桌子上,上半身直逼对方,两人的鼻尖几乎只差一指长的距离: “严松,我最后确认一遍,你看见凯瑟琳的时间是9:30吗?” 严松不自觉地向后仰去,双目依旧正视林谏,确认道:“我肯定。除了教堂的时钟外,我看见凯瑟琳的车进别墅时,还特地看了眼手表,想着任金豪没那么快结束,并且时间充裕,我还能……” 他并没说完,但林谏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他折回沈郁的身边,在他耳边说:“严松说这话的时候,刚才紧绷的表情突然放松了,这是他内心肯定他的答案。并没有编造的痕迹。” 沈郁瞟了一眼严松,只是回了句,“你太武断。” 严松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他豁然起身,带着手.铐的身子撞响了桌子发出一阵刺耳的巨响。 “警官,真的不是我。我没有撒谎,更没有杀害凯瑟琳!我很爱她,并且已经有了和她结婚的打算。我怎么忍心杀她呢!” 严松的情绪太过激动,两个身材高大的警员迅速起身将他按回座椅上,并厉声警告他老实点。 林谏转回身来,调整思路,重新问向严松,“凯瑟琳平时有和你说起过,最近她结了什么仇吗?” 严松想了一会儿,颓废的表情突然变得锐利,“有!任金豪比我更有动机杀凯瑟琳!凯瑟琳和我说过,任金豪时不时就会家.暴她,她都被任金豪打到流产了!” 他似乎觉察到了林谏对他的信任,用几近哀求的口吻巴望着林谏,带着浓重的哭腔:“求求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啊!” 林谏和沈郁无意识地相互对望一眼,随即陷入了沉默。 第7章 等林谏和沈郁从严松的审讯室走出时,任金豪也已经到达了警局,正在和韩旭交谈。 韩旭遣走了带他来的警察,才单独与任金豪坦白。 “任先生,您是凯瑟琳的丈夫,并且是任家别墅的主人。我想您有权知道,案发时严松出现在离您家不远的马路上,还被您太太养的狗追咬。我们有理由怀疑严松先生是犯罪嫌疑人之一。” 任金豪听见嫌疑人是严松时,眼睛一下子转得血红,歇斯底里地吼道:“韩警官,我来的路上就一直觉得最有可能杀害我太太的人就是严松!他是个畜牲,我太太死的那么惨,我要让他血债血还!” 林谏三步一迈走到任金豪面前,冰冷的语气即刻浇灭了任金豪的怒火:“据说你曾经殴打凯瑟琳导致她流产?” 任金豪脸色煞白,怔愣了一秒钟,额角的青筋再次暴起,情绪变得比先前还要激动: “是不是严松那个畜生告诉你们的?他杀了我妻子还想把脏水泼在我的头上! 凯瑟琳肚子里的孩子是严松的,我当时知道真相后实在太过愤怒,一时失手才导致凯瑟琳流产。 事后我几次向我的妻子忏悔,并且她也同意了要和严松分手。没想到这个畜生在宴会上还敢来纠缠我的妻子!” 任金豪越说越激动,莽着头就要往审讯室里冲,还好他身材较为矮小,及时被沈郁用手臂拦了下来。 任金豪虽然个头不高,但性格却很暴躁,被沈郁拦下后他几度挣扎,奈何力气实在不及沈郁,只能梗着脖子对审讯室的方向声嘶力竭的怒吼: “姓严的你不得好死,就算你进了监狱,老子也要想方设法断你一条腿!” 韩旭在一旁急忙低声安慰着任金豪的情绪,同时向周围的警察使眼色,让人先将他带下去,不要妨碍警方办事。 一场闹剧结束,三人再次回到会议室中。林谏从进门起就一股脑地坐到电脑面前,反复查看着酒店当晚的监控,不放过其中任何一个细节。 林谏看的正投入,眼前忽然递来一杯速溶咖啡。 沈郁清冷的声音从头顶响起:“你似乎很相信严松没有杀人,给我一个理由。” 林谏自然而然地接过咖啡,将心中的疑惑全部托出:“撇去严松的微表情不谈,如果他是罪犯,他没理由不知道凯瑟琳最后出现的时间是在9:30。 一个有理智的正常人,都会在行凶前想明白死亡时间线,帮自己逃脱嫌疑。而他在任家停留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慌慌张张出现在任家别墅外,被疯狗追咬,到最后甚至惊动了巡警,太怪异了。” 其实还有一个主观原因他并没有告诉沈郁——在严松的眼睛里,他仿佛看见了当年被冤枉的自己。 沈郁无声点头,抿了口咖啡,淡淡道:“按照目前的时间线来看,只有在九点四十五之前离开酒店的人,才有可能是凶手。” “你相信我?”林谏与沈郁的目光相对,眼底腾起一片光亮。 沈郁:“我只相信真相。” 林谏:“......” 两人虽话不投机,目光却格外默契地一同从对方的脸上转向电脑屏幕。 通过酒店监控,林谏快速锁定了七位在9点45分之前离开酒店的嫌疑人: 凯瑟琳的情夫严松、一位名叫陆鹤慈的珠宝设计师、凯瑟琳最好的闺蜜莉莉扬,以及一对拥有两个孩子的四口之家。 林谏回忆了片刻,说:“莉莉扬这个人我对她有点印象。八点任金豪和凯瑟琳进行开场舞的时候,尽管她面部一直保持着笑容,但是她的双眉呈下压状。 瞳孔张大,嘴角抿起,面部表情一点都不松弛,这是人在发怒时才会有的表情。而任金豪在与凯瑟琳跳舞时,目光总时不时眺向台下的莉莉扬,他们两个应该有些瓜葛。” 沈郁漫不经心地开口:“不止瓜葛,莉丽杨是任金豪的情妇。” 林谏震惊,挑眉道:“哦?老板,你怎么突然对两性关系开窍了?是经我点拨之后茅塞顿开了?” 沈郁面对林谏的戏言,不过是身子微微前倾,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目光清寒地注视着他。 “你只是一个普通的护工,但似乎很精通心理学和微表情,那你能看出我现在心里怎么想你吗?” 林谏喉中不由发虚的咽了口水,但很快调整,一脸看破地回:“你之前对我道破你不懂两性关系的事怀恨于心,又说不过我。所以你话里挑刺却没想到我见多识广,现在很佩服我,想给我涨工资!” 沈郁姿态平静,修长的双眼中浮出一抹锐利的光,淡淡说:“我不喜欢别人和我玩心机。” 林谏一怔,飞扬跋扈的表情立刻收敛,随后莞尔一笑,眼神温柔的像一抹春日里最暖的阳光,“不涨就不涨,老板你这么说就见外了啊。” 沈郁依旧面不改色,将话题转回案件:“宴会开始前,莉莉扬和任金豪进了同一间男厕,期间还伴着些声音。我在他们的隔壁。” 林谏恍然大悟,嘴角一勾,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chu男不宜听这些,老板你要洁身自好啊。” “林谏,你是个医生,取证的事情应该帮得上法医的忙。等会儿去一楼男厕的第三间房,取一下证,那里的□□应该能证明莉丽杨与任金豪有染,说不定会有用处。” 沈郁神色平静,一双薄唇冷静地说出这句话后,又饶有兴致地看着林谏面色几转几变。 沈郁这是没事找事! 虽然自己是个医生,从前也没少干这些事,但他有个习惯,做事前不吃饭。 现在他光是想想,胃里都一阵翻滚。 林谏恶狠狠地瞪向沈郁,有种想把沈郁杀之后快的恨意,咬牙说:“老板,这是另外的价钱。” 沈郁财大气粗地说:“我加。” 韩旭没多与二人嬉闹,瞧了一眼墙上指针已过一点,担忧地说:“把宾客一直禁在酒店也不是办法,况且现在已经锁定了嫌疑人,我让酒店的同事先放他们回家。然后安排人连夜传召那七位嫌疑人。” 第10章 考虑到严松如今嫌疑重大,且任金豪确实拥有不在场证明,韩旭还是决定按法申请逮捕令,关押严松24个小时。 警方的动作很快,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当晚在9点45分前离开酒店的宴席两位嫌疑人——莉丽杨和陆鹤慈已经坐在了问询室。 韩旭领着他们走到问询室前,先问向另一名警察:“那四口之家怎么没来?” 那名警察将他收集的证供交由韩旭,正色道: “报告警官。那一家四口的女儿酒会上手指被玻璃片割伤了,在那之后,他们就去了医院。四个人全程有医生护士的陪同证明,可以完全被排除嫌疑。” 韩旭遣走了那名警员,然后带着沈郁和林谏来到了莉莉扬所在的审讯室中。 莉莉扬相较严松而言神态要自若许多,见三人来前,睫毛猛的一翘,向林谏抛了个媚眼,用评价的口吻说: “哟,小哥你身上的衣服可是当季限量款,有眼光啊,不过这件衣服普通男生很难驾驭,也只有你才能穿出它的精髓。” 莉莉扬话音刚落,沈郁眉头不自主地皱了起来,脸色有些阴郁。 林谏捕捉到沈郁脸色上的不悦,嘴上反倒是噙起了抹笑意。他爽快地回了句:“谢谢,我从小就是个衣架子。” 等沈郁坐下,韩旭一脸坏笑地靠近沈郁,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沈老板,你觉不觉得空气中有点酸?” 沈郁目光凌厉地看向韩旭欠揍的脸色,“你汗臭。” 莉莉扬看着三人互动,直觉林谏就是个笑面虎,在他身上讨不到什么便宜,于是又将目光锁定沈郁,“今年流行冰山款帅哥,不错不错。” 沈郁置若罔闻地坐在韩旭身边,一言不发。 林谏顺着莉莉扬的话,故意调笑道,“老板,看来你的春天到了。” 沈郁偏头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林谏,你的末日也不远了。” …… 林谏信奉只要脸皮够厚,面对沈郁这种万年冰山,迟早有融化的可能,还是回以极大程度上的温柔。 没想到沈郁接着说:“我刚刚学到,如果一个人真心发笑,他的眼周肌肉会动,但是你没动,看来你是个表里不一的人。你藏的很深。”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但话里却藏针。 林谏心口猛地一震。 沈郁的话一如往常的带着讽刺。可林谏确确实实感受到了沈郁在说那话的时候,眼底一闪而过的清寒。 很明显,沈郁早已怀疑起自己的身份,无论深浅,自己都在沈郁面前暴露了什么。 林谏抿了抿唇,没再说话,视线重新回到韩旭身上。 韩旭问向莉莉扬,“请问您今晚八点十分左右就离开了酒店,是有什么身体上的不适吗?” 莉莉扬顺着韩旭的话,姿态娇柔地扶了扶额头,说:“对呀,我晚上喝了点酒,又吹了风,犯了偏头痛。我大概八点半就回去了,我家的保姆能证明,期间还请她喝了饮料,你们可不能说我有嫌疑啊,帅警官。” 她眼神闪着楚楚可怜的水光,只可惜在场三人没人吃她那套。 沈郁眼中如带冰凌,寒光射向莉莉扬。“你最好的闺蜜死了,可至今看不出你的伤情,反倒是在说你自己不在场证明的时候头头是道。您说话时条例非常清晰,让人不惊想赞叹您真是位冷静瑾敏的女士。” 莉莉扬扶额的手指微微一僵,眼中闪过几不可见的阴狠,最终叹息说:“这能有什么办法?上流社会也有许多的情非得已呀,警官。我们表面上是朋友,暗地里其实交往不深,她也不怎么喜欢我。” 韩旭将法医报告递给莉莉扬,“她不喜欢你恐怕另有原因吧。昨天晚上7:45分,你和任金豪同时进了一楼男厕的第三间,这里是你们的□□检查。” 莉莉扬那双软弱的眼刹那降温,一转刚才娇柔状态,翘起二郎腿,“这都能被你们发现。呵呵,那又能怎么样?凯瑟琳那个贱人玩儿得可比我疯多了!” 林谏视线撇到莉莉扬后脚跟上渗出的血块,再细看了眼她的鞋,平淡说:“我记得你去宴会的时候穿的也是这身衣服,你脚上的这双运动鞋我也有些印象。它很难穿吗?你的脚都磨破了。” 莉莉扬的腿不自觉往桌下缩了缩,声音含糊又娇柔:“还行吧。新鞋,女人的脚都很娇弱。” 林谏平静地递给了她一块随身创口贴,“贴上吧,这里的伤口不容易好。” 莉莉扬接过,只是放进了口袋,又向他抛了个媚眼:“谢谢啊。” 林谏淡淡一笑,没再说话。 见莉莉杨这里再问不出什么,三人便离开审讯室。 韩旭主动补充道:“莉莉杨常年混迹名媛圈,身上的任何一样东西都不低于五位数。可是据调查,她的父亲早在五年前就破产了,想必她的吃穿用度都是靠任金豪。” 林谏“嗯”过,随后跟着韩旭来到了路鹤慈所在的房间。 算起来,陆鹤慈已经等了他们将近一个半小时。但当他们三人走进问询室的时候,路鹤慈依旧保持着挺立的坐姿,身形气质一如寒松般潇洒高洁。 林谏四年前在斯坦福大学见过陆鹤慈,但不是以今天的身份。 而当时也不过是寥寥几句的关系而已,谈不上相识,所以林谏并没有多少心理上的触动,于是他举止自然地走到了陆鹤慈的面前。 陆鹤慈抬头环了眼三人,可在看到林谏的时候,目光却一直锁定在林谏的脸上,嘴角微微勾出抹弧度。 林谏被陆鹤慈盯得很不舒服。 路鹤慈的目光没有半分收敛,持续了几秒钟后,林谏忽然感到有种说不上来的心悸。 对方直勾勾的目光仿佛一根麻绳,死死地将他的脖子勒住,就连呼吸都变得僵涩。 难道路鹤慈认出自己了? 第8章 直到林谏确认了陆鹤慈的目光不是故人相见的探寻和猜忌,才深呼了口气,稳当地坐在了他的对面。 “这位警官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陆鹤慈率先开口,反客为主,还带着镇定的微笑。 林谏收回目光,明知刚才是陆鹤慈视线紧咬他不放,可他刚才确实慌神失态了。 他难以反驳陆鹤慈的问题,只能认下陆鹤慈的话,“抱歉,只是在杂志上看过陆先生许多珠宝设计,我是您的粉丝。” 陆鹤慈的语气并不傲慢,但神情总显得有些疏淡,“谢谢,这是我的荣幸。” 韩旭瞧着时间也不早了,便开门见山,“陆先生,请您说一下自己九点四十五前会和会先一步离开新德里酒店,之后又去了哪里?” 陆鹤慈回想了片刻,眼神意味不明地瞥过沈郁,坦然接道:“其实,我与任家夫妇关系并不算太好。前不久,我还拒绝过凯瑟琳的邀请,因为不愿意加入她的时尚品牌而被她在圈内四处抹黑。 我本不愿意参加他们举办的宴会,但碍于任金豪和凯瑟琳坚持邀请,并且我的老师也答应了邀约,就只能去了新德里酒店。 我待到了8:40,并且送了坐我身旁,那对四口之家中的母亲一对胸针作为见面礼,然后就先一步离开了。 我今天时间紧、任务重,一直在工作室里赶工。直到十一点半左右才完成了作品。后来,你们警察传讯,我也就来了。” “请问有谁能证明您一直在工作室吗?”韩旭继续发问。 陆鹤慈点头,“有,我工作室的同事能证明。我的工作室离酒店不远,快9点的时候我就进了工作室。 期间我因为要拿材料与工具,所以期间进进出出了好几次,他应该留意到了我。之后我就一直在工作间里打磨设计的珠宝,没有出过工作室,自然也没时间作案。” 面对陆鹤慈的对答如流,林谏一无所获,只能等韩旭向其他警官确认陆鹤慈的不在场证明。 等经过陆鹤慈办公室的同事确认之后,韩旭只能先放暂无嫌疑的莉莉扬与陆鹤慈回家。 沈郁抬手读了眼手表,此时已经凌晨2点,他们暂时又帮不上忙,就问韩旭要了几个案件资料,和林谏一起离开了警局。 车上,林谏裹了裹身上的外套,看着驾驶座上一言不发的沈郁,见沈郁双目略微有些疲乏,主动开口,“老板,就在前面的路口把我放下就好。我自己走回去。” 沈郁没吭声,沉默了片刻后轻声道:“去哪里?” “蒙哥马利修道院。”林谏将身下的座椅向后调整了些,还好沈郁的车足够宽敞,可以尽情地将他那双大长腿伸平。 车内的装饰简约大气,空气里萦绕着一股冷松调的香气,林谏倚靠在皮质座椅上,眼皮愈渐发沉,含糊地感慨了句:“老板您真有钱。”,随后头一歪,便进入了梦境。 明亮的车灯将漆沉的夜色点亮,黑色路虎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行驶的很慢很慢...... 直到耳边传来手机铃声响起的声音,林谏才逐渐清醒过来,他隐约听见沈郁说了声“知道了”。 第11章 林谏看了眼中控台上的时间,此时已经凌晨3点,车子已经停在了修道院门口。 从警局到修道院只需要半小时的路程,明明2点就离开了警局..... “怎么不喊醒我?”林谏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一些歉意。 沈郁沉默,伸手熄灭了叼在嘴里的烟头,随后发问:“你就住这?” “对啊。” 林谏将笑意挂在脸上,“我一个穷护工哪儿比得上你。没加入猎影前,我就在修道院帮附近社区的居民做护理。” 沈郁没说话。林谏礼貌性地问了一句:“要进去坐坐吗?请你喝杯咖啡。” “嗯。”沈郁点头。 林谏眉梢上扬,略带好奇地盯了沈郁一瞬,见沈郁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才点了点头。 原本只是一句客气话,本以为沈郁一定会拒绝,没想到还真会来..... 林谏只能硬着头皮邀请他进去。 他的住处就在教堂后的一间小破平房内。 打开了灯,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屋子豁然亮起,屋内的陈设极其简单,除了一张单人床外,只剩一个木质书柜和一个简易的布质衣柜。 “随便坐啊,就坐我床上,我去给你泡杯速溶咖啡。” 林谏丝毫没有为自己简陋的住所而感到窘迫,反倒是显得大方又热情。 他刚准备下楼取咖啡,只听对方说了声:“收拾一下东西。” “嗯?”林谏的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确认:“收拾东西?” “猎影向来同进同出,所以你今天就搬来和我们一起住。” 沈郁抬头,两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于是他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对男人和女人都没兴趣,对你更没有。” 林谏心下皱眉,此时他压根没有心情去怼沈郁,因为同居就意味着会增加暴露的几率;可抬头时,忽然对上沈郁探究的目光,只能隐下介意,表情自然地点了点头, “也好,省了我每天来回的车费。” “给你三分钟,我去楼下等你。”说完,沈郁便下了楼。 随着脚步声逐渐远去,林谏逐渐敛下脸上的笑意。 沈郁肯定是发现了什么端倪,所以才大半夜的来考察自己的住处。 眼下只能将计就计。 他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随后从床下找出了个皮箱,随意装了些衣物和随身用品。 再次回到车上时,林谏撇过头对沈郁说:“你和我详细说说李斯呗,他也和我们住一起吗?” 沈郁目不斜视地盯着路,“嗯,他性格单纯,比较好相处。” 林谏:“那看来和我一样,都是单纯的人。” “不,李斯比你要脸。”沈郁一字一字轻轻吐出。 林谏心觉自己迟早会被沈郁气死,长舒了口气,单手撑在下巴上,打量了一番沈郁,只能德报怨地说:“老板你侧脸特别帅。” 沈郁面对林谏的直言夸奖,不由得喉结滚动了两下,没有搭林谏的话。 林谏吃瘪也不是一两回,全不在意,刚想坐正身子,就听见胃里一番闹腾,没出息地叫出了声。 “饿了?”沈郁没过多的表情,淡淡开口。 林谏面露窘色,点了点头。 他能不饿吗?刚才在宴会上,为了掩藏自己吃素的习惯,他疯狂塞肉,趁沈郁不注意,又全吐了出去。 “吃什么?”沈郁双手抓着方向盘,但车上的屏幕已经自动转成了点单的页面。 林谏觉得非常神奇,赶忙问向沈郁,“这是怎么做到的?” 沈郁眼底溢出些异彩,“李斯发明的,他是个电脑天才。这个页面可以通过我们两个的对话,分析出我们下一步的意图。” 林谏在心中暗自赞叹了番李斯,不仅人长得帅,除了会画画还精通电脑,的确是一位奇人。 林谏:“吃烧烤吧。我记得附近的唐人街有卖的。” 沈郁瞥了一眼林谏平坦的小腹,怀疑说:“你大晚上吃这个?” 林谏自然“嗯”过,他不能再被沈郁捉到任何端倪,包括自己吃饭的细节,所以他既然在沈郁面前表现出自己爱吃肉,就不会轻易转变。 沈郁挑眉,顺着林谏的意思点了几道菜,系统自动推算出二人到家时间,备注上送达时间。 等二人到达猎影公寓时,外卖已经挂在了公寓门上,包装袋的表面还氤着一层热腾腾的水汽。 这让林谏不由感慨,科技改变生活,李斯这个队员真是不错。 猎影的公寓,在亚兰市的中心,平时沈郁三人研究案件,需要安静的环境就选在了别墅区,四周邻居都隔的很远,方便了不少。 他们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三点。 沈郁和林谏坐在了一楼客厅,默不作声地吃着宵夜。 林谏见沈郁给他点的全是肉类,心中颇为无语,但表情还是分外享受地全部入了肚。 他看见沈郁一直在滑动手机上韩旭发的案件线索,漫不经心地嚼了几口色拉,调侃地说:“老板,人到中年就是有很多不得已啊。三十岁了,确实应该为了保持身材,夜宵都得吃健康餐。” 沈郁看着林谏嘴边的油渍,嫌厌地扔了张纸巾,“你嘴上的油都够炒一盆菜了,看了怎么能让人有胃口。” 林谏尽管面色岿然不动,但心里已如万马崩塌般尴尬。 他快速擦完嘴,理了理头发,貌似一本正经地说:“现在呢,秀色可餐吗?” 沈郁放下手机,认真端详了林谏五秒,转而移开目光,利索起身,语气淡漠地说:“我去洗澡,给你十五分钟,把这里收拾干净,聊案子。” 林谏抛出橄榄枝,奈何对方把他的枝头砍了下来,半点没有风趣,微有些沉闷地“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林谏感觉到一股清爽的香气散在空气中,带着柔暖的水雾,慢慢包围着向他走来。 沈郁从浴室走出,赤裸着上身,一滴水珠顺着他狭长的眉眼流下,在锁骨的地方打了个旋,不甘心的滑落。 古铜色的皮肤将有形的腹肌衬得更加完美,在灯光的映射下,未擦干的皮肤上散着烁光,令人挪不开眼。 “看够了吗?”沈郁那双墨黑沉湛的双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快速披上外衣阻断林谏的目光。 林谏微微咳了声,把手边的可乐一口气喝进了肚,胃里顿时翻出些刚才肉类所泛出的恶心。他把头埋在脖颈里,藏得极深。 等沈郁搬来一块白板架在林谏面前,他才重整精神,抬头目不斜视地看着白板,半点视线不分给沈郁。 沈郁直入主题,“我刚才在浴室里想了很久,凯瑟琳死时的衣服为什么和宴会上穿的不一样?刚才韩旭打来电话,说她今天出席晚会的衣服和鞋子并不在任家,是去了哪里?” 林谏有点讶异。沈郁又说道:“警方在凯瑟琳的车里和别墅里,包括严嵩扔凶器的河里都查过了,没有她的衣服和鞋子。如果说凶手是为了名贵首饰,她耳朵上那块裴翠耳环更有价值,要她的衣服干什么?” 沈郁在白板上写下 “疑点,衣服”四字,字迹一如他本人,尽显锋芒。 林谏皱眉想了一会儿,从沙发上站起,接过沈郁手中的笔,写道:“二,死因。” 等最后一笔落下,沈郁缓缓开口,“韩旭刚才说,经法医鉴定凯瑟琳的肺部确实有积水,但鉴定报告中显示她最后的死因并不是溺亡。” 林谏顺着沈郁的思路分析:“她脸上的妆发都没来得及卸,应该没有泡澡的打算,很有可能是凶手把她扔进了浴缸想溺死她,可是为什么凶手又后悔了,选择了挖心的手段杀他?” 沈郁静了一瞬,说:“你不是认定凶手有人格障碍,精神变态吗?不想她轻易的死不是很正常?” 林谏缓慢摇头,在客厅来回踱步,沉思着凯瑟琳浴室内的细节,将自己代入凶手的观感世界中,声线冰冷: “如果我是一个高智商的凶手,我患有人格障碍,心理扭曲,我计划好了一切行凶的手段,决心要折磨她,我会不会先把她扔进浴缸? 不。我不会..... 我享受她看着我的时候,双眼里的那份恐惧。我喜欢那种刺激感。我会先把她绑起来,折.磨她,让她跪在我的身下,求我饶了她。而不是看不清她的脸,只是粗鲁地把她的头按在浴缸里。” 沈郁皱眉听完了林谏对于凶手的侧面描写,靠在墙上,低头含了根烟,擦出的烟火映在他幽深的眼底,显得分外空旷生动。 他面色带着审视,点评了一句,“你挺像个变态。” 林谏摊手,一脸无畏,“这是我的专业态度,我可是阳光正直好青年,活好体贴不粘人。” 沈郁再抿了一口烟,鼻翼中喷出醒神的烟草香气,不置可否,“凶手行为矛盾,可能是两个人所为?” 林谏心中猜想与沈郁不谋而合,面色配合得更沉了一分。 第12章 他在的第二点上加了星星符号,再回正题。 “还有,第三点。假如严松的确是在任家门口被人打晕,那凶手在打晕严松后便入室杀了凯瑟琳,可凯瑟琳家的狗不是得了狂犬病吗?有陌生人闯入任家,他们为什么不叫?三条狗叫起来肯定会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沈郁沉默了片刻,突然一字一顿道:“你似乎极力想帮严松摆脱嫌疑。” 林谏半张嘴,愣怔地注视了沈郁半秒,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于是故意顺着沈郁的话说:“因为他帅气又多金。” 沈郁的脸豁转冷,别过身子不再去看林谏,格外用力地在白板上落下一行字:“9:30或10:00。” 林谏顷刻明白了沈郁写下的东西,于是言归正传:“你是说,凯瑟琳到达任家的时间线不一样?” 沈郁的声音低而慢地响起,在这样寂静的深夜,显得分外有力量: “嗯。严松一口咬定凯瑟琳是九点半到达的任家小区,可是酒店的服务生小琪则说凯瑟琳9点30才离开,那么凯瑟琳到达任家的时间至少在9点45,最晚10点。中间这半个小时的时间差,决定了许多事情。” 林谏看向警察给小琪录入的证词,低声念道:小琪的原话是,她在9点30左右在大门前撞了凯瑟琳,见凯瑟琳掉了一块手表,就把它捡起来交给了经理。” 林谏:“可以问韩旭要一份当时酒店里的监控吗?” 沈郁在林谏开口的同时就打开了电脑,“有,韩旭已经发给我了。” 下一秒,画面停顿在九点三十一的时间点,小琪与凯瑟琳正好在大门前相遇,撞掉的手表就是凯瑟琳晚宴时所带的镶满钻石的那块。 沈郁掐了烟头,将画面中的凯瑟琳全力放大,凛声问:“凯瑟琳的头发披到遮住了大半张脸,小琪怎么认得出凯瑟琳?” 林谏视线追随着沈郁的手探去,盯了许久,浓密好看的双眉慢慢拧在一起。 二人无声中,许多沉在心底最深处的疑思,渐渐冒出了头。 第9章 “要知道9:30离开新德里酒店的女人是不是凯瑟琳,只能用电脑比对了。” 沈郁手里滑动着手机里的通讯界面,语气透着沉着与自信:“三分钟,下来。”他点开的是李斯的对话框。 不一会儿,林谏感觉二楼的拐角有脚步声,步调缓慢地向二人走来。 李斯的本名叫states tuscany evans,是一位华意混血。 林谏从前大学时就听说过不少关于他的传奇——少年成材,被绘画界誉为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只可惜猎影的人向来低调,李斯一直使用华文名退居在沈郁和巴布身后,自然也没什么媒体的关注度。 但林谏一直是他的粉丝,只是上次面试时太过匆忙,没有正式向他吐露心声。 林谏视线热切地追随着楼梯上的李斯,看见他庐山真面时,眼底闪过浅淡兴奋的光泽。 李斯穿着一声家居服、踩着一双人字拖,头发乱的像个鸟窝, 这些平俗的东西穿在他的身上,总是隐隐透着光辉与合理的美感,丝毫无法掩盖他的帅气,有种艺术家身上独有的颓废美。 这可以理解为,是林谏的粉丝滤镜。 沈郁撞见林谏满目生彩的眼神,声线冷漠,“你喜欢他?” 林谏想都没想地回:“嗯,从前大学开始,他就是我的偶像。” 等李斯来到一楼大厅时,林谏特意挪了地儿,腾出自己身边的位置,才匆忙起身,“你好,又见面了。上次忘了告诉你,我是你的忠实粉丝!” 李斯怔怔点头,礼貌地握上了林谏的手,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脸上露出须的胡渣,表情有点局促,“啊....不好意思啊,我一整天都没出门,胡子也没刮。” 沈郁完全被两人忽视。他的眼睛瞟向林谏,跳动着沉闷的光,声色更沉,“说完了吗?说完了办案。” 林谏回看向沈郁,见他脸色并不好看,忽而明白了什么,变本加厉地对李斯说:“偶像。你坐,来坐我身边。” 沈郁将头撇了过去,嘴角微微下沉。 李斯看不懂二人眼神的交织对撞,只是一本正经地对着电脑分析,“你是想把视频里女人的身形进行对比分析?” 沈郁转过头来,回到正题,为李斯调了两个视频截图: “左边是八点的时候任金豪和凯瑟琳发言照。右边是九点半时凯瑟琳离开新德里酒店的侧面照,但右边那张照片,她的脸被头发挡住,看不清五官。你有办法让判断左右两个是不是一个人吗?” 李斯扶了扶镜框,手里已经开始了动作,“按道理是可以的,我先把她们放在一个维度比较身形,实在不行我把两个人的骨骼结构分析出来,人的每根骨头大小和形状都存在一定的差异,一比对就知道到底是不是一个人了。” “嗯,动手吧。”沈郁知道李斯不会令他失望,再没插话。 林谏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斯,第一次坐定如钟,偶尔看见电脑屏幕上闪过几个他不认识的数据图时,压着声音惊呼了片刻,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 不消片刻,李斯的声音再度响起,“是两个人。你们看,左边的照片里,凯瑟琳的三围大概是95-65-102。但是右边的数据分析出这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三围在82-61-90。 而且我把她们的骨骼进行分析之后,数据也不太一样。右边的女人应该常年运动,脚踝骨的位置有很大的劳损。凯瑟琳没有,她的踝骨和正常人没差。” 林谏认真听讲,随后分析道:“如果是这样,那凯瑟琳很有可能在9:30前就遇害了。这样她身上的衣服和高跟鞋,才会被人调换。” 沈郁漫不经心地回:“嗯,我记得刚才在警局,你一直盯着莉丽杨的脚看。” 林谏认真点头,完全没听出沈郁的话外音,咬着笔杆进入了沉思。 谁知,身旁的李斯长吸了口气,打量着林谏,“你还有这个怪癖?!” 林谏一愣,豁地想通沈郁刚才话里有话,急忙否认,“不是,不是。我那是怀疑她脚上的伤,她应该是穿了不合适的鞋。” “是吗?我以为你有什么特殊癖好呢?我有些好奇,你是对女人的脚有感觉,或者只要是脚,你都不放过?” 沈郁见缝插针,再补一刀! 看来沈郁压根没想让他在李斯面前留什么好印象。 林谏咬牙说:“我对你的也有感觉,你要不要脱了我看看?” “哇哦!”李斯惊呼得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坐得离林谏远了些。 林谏觉得自己被沈郁气的上头,强忍着没继续怼回去。 没必要在偶像面前坏了自己的形象。 于是叹气解释:“莉莉扬的后脚跟有伤,但她穿的明明是平底鞋,伤在那里,我有点奇怪而已。” 沈郁把林谏的话晾在一边,显然没打算听他解释。 李斯接收了林谏的话,点开两张照片的脚骨进行分析,说:“确实,凯瑟琳的脚是36码,但右边照片那个女人的脚,至少37码。” “是莉莉扬。”林谏眼底腾起一片锐光,声色坚定。 沈郁拨通韩旭的电话,让她将莉莉扬的问询视频传一份到他的电脑中,继续说:“那个戴口罩进去送甜品的服务员有问题。” 此言一出,林谏配合默契地将监控录像调到8:53任金豪送凯瑟琳进房门,与9:01分时客房服务的服务员出来,交给李斯数据对比。 有了刚才的基础,李斯似乎更加得心应手,半分钟之后,便开口说:“前后进出的服务员不一样,身高差了7cm,而且出来的那位服务员没胸,估计是个男的。” 林谏将第一张服务员的照片放大,不理解地问:“为什么?女人也有很多是平胸啊?骨骼数据有分析吗?” 李斯摇头,将骨骼数据调出,“还在等。” 沈郁静静地看着林谏,忽然声色微低地问:“你看过很多女人的胸?” 林谏回看向沈郁时,见他脸色有些古怪,故意升高了几个语调:“我见过不少。从a到e,大大小小。” 沈郁目光幽冷,嘴角勾出一抹冷笑,“你倒是玩得开。” 林谏没说话,只是在等着数据分析的间隙,时不时目光眺向沈郁,见他微怒又克制的神色,憋足了气,才没笑出声。 他咳了几声,说:“我是个护工,见过很多胸很奇怪吗?” 沈郁没回。 李斯不是个识时务的人,见话题已经到这儿,接道:“沈郁,你是在生气吗?这有什么好嫉妒的。一年前追你那个富商的女儿,胸得有f了吧,她就差跑你床上了,你不也把她扔出公寓了吗。” 林谏深吸了口气,兴趣突然被调了起来,故意调侃他:“老板,你怎么不试试?当倒插门女婿能少奋斗十年啊。” “我不喜欢胸大的女人。”沈郁皱眉回想了片刻,脸色阴沉到好像要刮狂风暴雨,看向林谏时,幽幽说:“人各有志,你长得挺适合被人包养。” 第13章 林谏表情浮夸地叹气说:“我倒是想啊,没有富婆看得上我啊。” 沈郁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敲打着,似乎在考虑什么哲学难题,“你这么想有人包养?” 林谏被沈郁盯得很不自在,即刻败下阵来,避开了他的眼神,笑着说:“也,也没有那么想。” 李斯在旁听完,白了沈郁一眼,继续补刀:“沈郁,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三年前那个超模,不也追了你很久,她可平得成川了啊。” 沈郁好像全然忘记了这回事,愣了半天,才说:“我也不喜欢平胸的女人。” 接下来的时间,李斯喋喋不休地把沈郁大学时期到30岁的追求史全爆了一遍,事无巨细,一字不落。 大致可归类为,这些年沈郁身边不乏追求者,沉稳的、温柔的、活泼的,他都拒绝了个遍。 简而言之,只要是女的,沈郁都不喜欢。 林谏故意欲语还休,“你该不会是喜欢……” “喜欢什么?!”沈郁觉得林谏话中有话,眉宇间平添了一分戾气。 关键时候,林谏又选择闭口不言。 说不能说的太明确,得张弛有度。 “爽快点。”沈郁似乎没了耐心,瞪向在旁边笑得奸诈的林谏。 林谏好像若有所思地想了好久,才正色问:“老板,你的择偶标准是什么?” 沈郁想也没想,利落地回:“同甘苦,共患难。” 这六字,不断回旋在猎影公寓,激出林谏心中千层波澜。 没想到沈郁是个深情的人..... “数据来了。”李斯将林谏的思绪重新拉回案件中。 他将九点前后进入901房间的服务员骨骼对比图放大到林谏面前,说:“骨头的差距还是挺大的,进房间的比出房间的人骨骼要细小些。” 林谏目光专注地说:“不止,进901的服务员是女性,可出来的服务员是男的。男性和女性的盆骨有明显的差距,耻骨联合处狭长而高,耻骨弓角度为75°左右为男性;相反,宽短而低,富有弹性,角度较大,多为120°左右为女性。” 沈郁嗓音低沉有力,“有人偷龙转凤,内外勾结。” 林谏点头,心中将案发时的情形还原了一遍,喃喃出口,“9点时,任金豪和凯瑟琳进入了房间。之后是女性服务员送餐进入901,可出来的时候就成了男的。除非901在九点之前还藏了人,不然出去的那名服务员,就是任金豪!” 李斯一脸不解,“任金豪为什么要装作服务员的样子出来?死者不是凯瑟琳吗?她人呢?” “在餐车里。”沈郁指着画面中,那个服务员手中的餐车坚定的说道。 餐车确实不小,足够容得下一个成年女性。 “可是那个酒店服务员小琪,到底为什么一口咬定9:30出入新德里的女人是凯瑟琳。就因为衣服和鞋子?还是说,小棋是凶手的同党?”李斯翻看着沈郁带回的资料问道。 林谏:“人的记忆会骗人。有两种可能:其一,小棋是新来的服务员,本就对凯瑟琳不是很熟悉,于是单凭服装就断定9点30分的是凯瑟琳。其二,小棋的确被买通,故意做伪证。” “休息三个小时,然后你陪我去趟新德里,当面质问小棋。”沈郁揉了揉眉心,看着窗外已有晨曦初破云层,几道柔光打在林谏困乏的眼底。 他觉得林谏有种奇特的魅力,明明性格热情外放,与人相处也算推心置腹,但总是从骨子里透出神秘与凉薄的气质,让人不自觉的想要探究。 林谏意识到了沈郁投来的目光,心绪很乱,听说可以休息,二话不说地离开了客厅。 “你好像对这个新人很关注,他真的没问题?”李斯追随着林谏的背影,想起之前沈郁让他调查林谏的身份,眉头不自觉皱起。 沈郁依旧在翻看着手上的资料,连眼皮都没抬,只是淡淡地回答:“暂时没有,他能力不错。” 李斯头一回听沈郁夸人,品味了一下沈郁的话,一脸不可置信地说:“你铁树开花了?” “你滚。”沈郁手指一僵,但很快眼底又重回一片清冷,让李斯回屋睡觉。 等到八点才过,林谏已经洗漱好下楼,见沈郁还在原位翻看着资料,惊问:“老板,你没睡吗?” 沈郁手边不知何时放了杯黑咖啡,深抿了口,回:“不困。” 林谏颇为无奈,这不困有鬼了。 他在沈郁身边坐下,调侃说:“老板,干我们这行的,可得买过保险,过劳死能赔不少。” 沈郁没理林谏,继续整理着资料。 林谏也没打扰,撑着小憩了一会儿,时不时目光打量着沈郁,见沈郁一夜之间,下巴上长了些胡渣,看起来颇有成熟男人的性感。 林谏看得有些失神,回过神后,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找回些理智,才开口:“等会儿我来开车吧。” 沈郁点头,再沉默了五分钟,便抬头说:“走吧,新德里酒店。” “嗯。”林谏起身前,看了眼沈郁刚才一直在忙活的资料。 原来,沈郁重新把犯罪人的思路理了一遍,从做不在场证明,到偷龙转凤的过程中,能让谁得利,都写得一清二楚。 “莉莉扬和任金豪”这两个人的名字,被沈郁用红笔圈起,分外惹眼。 林谏和沈郁驱车来到新德里酒店时,小琪已被叫调任去了新区的酒店。 林谏坐在酒店大堂,给沈郁再叫了杯牛奶和面包,说:“有些奇怪。昨天出事,小琪今天就调去了别的酒店。” “嗯。”沈郁没再说话,推开了林谏的饮品。 林谏重新推到沈郁面前,“医学证明,不吃早饭对胃的危害很大,何况你早上还喝了黑咖。” 沈郁撇头看着窗外的风景,说:“那么说来,你偶像李斯从来不吃早饭,应该活不长了。” 林谏思索了很久沈郁的话,心中觉得好笑,揶揄说:“科学家死了会变成星星,你死了污染环境。” 沈郁眼中聚起怒火,双手抱在胸前,有一种下一秒就要揍林谏的趋势,“林谏,你下个月的工资是我发的。” 林谏突然觉得沈郁的性格也没有那么难琢磨,试探地把面包放在他口中,好话说尽,“是。老板,你这么帅的人,不吃早饭我多心疼啊。快吃吧。” 话尽,沈郁果然张了嘴。 老男人了,还玩这套。 林谏不禁失笑。 等沈郁吃完早餐,小琪终于赶到了酒店。 二人回到工作状态,一脸肃然神色。 沈郁主动开口,“今天找你来,是想问你关于九点三十,你撞到了凯瑟琳,你是真的看清了她的脸?” 小琪点头,紧接着,又慌张摇头。 “到底看没看见?”沈郁没了耐心,语气也重了一分。 小琪一惊,结巴着说:“看,看见了。” 林谏坐在沈郁旁边颇为无语,心觉沈郁不喜欢女的这事铁上定钉。 他面色柔和,嗓音温软,“小琪,你可以说实话。警方目前已经理出了头绪。你现在说,警方只会认为事出突然。你说的话并不确切。但如果你有什么知情不报,那就是做假供,性质可不一样了。” 小琪听林谏这么说,面色更加紧张,但慌乱中也将所有的细节补充完整,“我,我确实看见了任太太,也就是凯瑟琳。但是我没看清她的脸,只不过隐隐约约而已。我是凭衣服、鞋子和手表才断定是任太太的。” 这和林谏二人想的无出其右。 林谏接着又问:“你为什么被调到了新区的酒店?你犯了什么错事?” 小琪摇头,“我原本是酒店后厨的,一周前一次工作中遇见了任先生,他说我工作努力认真,就把我调到了前台,负责昨天那场宴会的调度。 虽然经理再三说我不适合前台,但任先生坚持。但今天一早,经理就说,让我以后去新区上班,我看职位一样,工资还涨了一倍,就去了。” 林谏眉梢一蹙,捉住话里端倪,“为什么说你不适合?” 小琪的声音很浅,但话落,回音阵阵。 “因为我有点脸盲。” 第10章 小棋走后,林谏根据之前的推测再次提出疑问:“莉莉扬冒充凯瑟琳在9点30分离开酒店后,监控立刻就出现了故障;老板,你说这是为什么?” 沈郁淡淡回复:“凶手在谋害了凯瑟琳后,为了掩盖他返回酒店时的踪迹,在此之前就给监控特地做了手脚。” “没错!” 沈郁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让他更加确信地说出了心中、对于凶手作案的全部时间线。 “任金豪的鞋底有泥,他说当晚自己曾在酒店门口散了一会儿步,那么坏掉的监控就是为了掩盖他从别墅返回酒店的全过程。 8点50分,任金豪故意把凯瑟琳带入了901房间,关上门的那一刻,任金豪出手打晕了她,随后叫了客房服务。 第14章 而上甜品的服务员就是他的情人莉莉杨。莉莉杨早有准备,她所推的餐车中装着一套凯瑟琳的日常便装。 莉莉扬进屋后换上了凯瑟琳身上的晚礼服,而任金豪则穿上了餐车内早已准备好的酒店制服。 任金豪把凯瑟琳藏进了推车中,在9点整的时候离开了901,随后坐着电梯来到消防出口,将凯瑟琳抱进提前停在消防通道外的车里。 9点30分,任金豪开车回到常前街,从后视镜中看见了偷偷摸摸的严松。于是他躲在暗处,等严松来敲门时用棍棒打晕了他。 任金豪不仅杀死了凯瑟琳,还用最残酷的方式折磨她的尸体,事后又将匕首塞进严松的手里,将脏水泼给严松。因为凯瑟琳的三条狗都将任金豪认做主人,所以狗并没有攻击他。 任金豪赶在10点前回到了酒店,然后假装在酒店门口散了会儿步。10点整,他登上舞台致辞,并且假装让酒店服务员去找凯瑟琳。” 言毕,林谏转过身来,正好撞上沈郁探究的目光,表情豁然变得明媚,眉尾上扬:“老板,你说我分析的对吗?” 沈郁修长的指间不知何时夹了一根烟,漫不经心地将烟灰一弹,不答反问:“昨晚李斯的确证实了进出901的服务员不是同一人,但酒店经理曾在9点10分去敲了901的门,并且听到了屋内凯瑟琳和任金豪的对话,这点你怎么解释?” “录音设备。”林谏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一脸自信地在沈郁面前晃了晃。 “据我推测任金豪早就起了杀心,他原本制定好要在9点一刻上台致辞,所以算准了大堂经理在大厅找不到他人时,一定会寻来901,于是之前就在录音设备里录好了他和凯瑟琳的对话来迷惑经理。 经理来敲门的时候,任金豪早已带着昏死过去的凯瑟琳离开了酒店,所以当时在房间内播放录音的,就是莉莉杨!” 沈郁悠然地将燃尽的烟头熄灭,又开始品鉴茶几上的咖啡,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一切都只是你推测,即使李斯推算出来的三维数据能证明进出901的服务员就是莉莉杨和任金豪,但还是没有直接证据。” 林谏语塞,沈郁的态度让他心觉自己的话犹如东风吹马耳。但他说得的确没错,单凭一组数据是无法直接定罪的,必须要找到更为关键的直接证据。 如果能找到凯瑟琳当晚失踪的衣服,亦或是任金豪击昏严松的武器,那任金豪的罪行就能铁板钉钉。 气氛凝重了几秒。忽然,林谏感觉裤兜儿里的手机在震动,上面来了条短信: “林谏哥,我在你的对面。” “李栾?”林谏惊讶地抬起头,只见对面几桌之隔的沙发上,坐着一位背着帆布双肩包的少年。 少年的头发微卷,脊背挺的笔直,两条腿拘谨地并拢在一起。 他原本一直低头拨弄着手机,抬头对上林谏的目光后,脸颊蹙然变红,挥手打招呼的动作也有些迟缓,笑容也很青涩。 李栾是麽麽的儿子。 他3岁那年被诊断出有自闭症、并且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所以麽麽一直将他捧在手心里,可惜母子二人的关系并不和睦。 麽麽是林谏的教母,所以林谏也一直将李栾当亲弟弟看待。 李栾有社交障碍,但也特别信任林谏,短短一年的相处时间,两人的关系已像亲兄弟一般。 林谏兴奋地从椅子上站起,三步并作一步走向李栾。走到一半,又想起身后还有一个沈郁,于是又转过身来,用请求的口吻说:“老板,他是我的好朋友,能不能请几分钟假?” 沈郁连头都没抬,目光一直盯着手机屏幕,随性地抬起右手摆了摆,示意他赶紧走。 可刚迈出半步,又被身后冰冷的声音叫了回来:“等一下!” 林谏皱眉转身:“怎么了?” 沈郁:“把扣子扣好。” 寻着沈郁的目光,林谏这才发现衬衣上的第一颗扣子没有扣上。 ...... 林谏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他此刻没空去猜沈郁的心思。李栾平时一般不出门,突然找来,想必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他刻意挑了一个背对着沈郁的位置坐下,坐姿依旧潇洒不羁,可眼底却带着几分严肃:“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专门来找我的?” 李栾愣了一瞬,微微侧头,目光越过林谏望了眼沈郁又迅速摆正了身子,八成是被沈郁的冰山脸所吓到,磕磕巴巴地说:“有样东西给你。” 说完,他脱下双肩包从中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礼盒上还用蓝色丝绒打了个蝴蝶结。 林谏面色回暖,心中又惊又喜,视若珍宝地双手捧起礼盒举过头顶打量了一番:“送我的?” 李栾低下头,声若蚊蝇:“今天是你的生日。” 林谏怔愣了一瞬,这才想起今天的确是自己的生日,不过准确来说,应该是简凌的生日。 “谢谢。”林谏笑着叹了口气,自然而然地伸手掐了下李栾的脸。 他对李栾一直有种本能的怜悯和爱护,但这个动作在外人看来,却很有几分宠溺的意味。 “林谏,给你半小时的时间,半小时后来市警局找我。” 沈郁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林谏的身后,几乎不带一点脚步声,开口时吓了林谏一跳,差点让他摔掉手中的礼盒。 林谏抬头仰望着沈郁,那张结着万年冰川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目光却一落不落地盯着那个礼盒,仿佛要将它灼穿。 “知道了。”林谏答得响亮,不自觉地将礼盒塞进了夹克口袋中。 沈郁并没有多做停留,说完便离开了新德里酒店。 只是在他走后的两分钟,一位服务员端着摆满了甜品的点心架、款款走向了林谏的身旁,说是沈先生给点的。 林谏连忙侧头望向窗外,只瞧见沈郁高大的背影钻进了车里,心脚好像被轻轻捏了一把。 沈郁这人还挺够意思。 望着林谏略显奇怪的眼神,李斯拘谨地问了声:“你们之间.....有什么吗?” “没有。” 林谏回答的非常干脆,摆正了刚才大马金刀的坐姿,从点心架上取了块丝绒蛋糕放在李栾面前,柔声道:“吃吧。” 李栾的表情松懈了些,拿起岔子在蛋糕边缘小心翼翼地叉了一小块,说:“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林谏点头,耐心聆听。李栾继续道:“我看了报道,凯瑟琳死了。但一个月前,我去给你买礼物的时候,曾偶遇过那个叫任金豪的人,并且听见他提到了‘皇冠’。” “皇冠?”林谏不解。 “对,就是皇冠。”李栾放下叉子,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当时我并没有太在意。因为你的礼物需要定制,隔天后我又去了那家店,并且遇见了凯瑟琳。我听见凯瑟琳也在和设计师讨论有关‘皇冠’的事。” 李栾虽然有社交障碍,但也正因如此,他的听力要比寻常人更敏感一些。 林谏目光陡然一沉,视线滞在桌上的某处。两秒后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望着李栾,“你的意思是.....?” 李栾一连快速点了好几下头,语气坚定:“对,我怀疑他们说的就是‘妃莉娅套装’!” “妃莉娅套装”这个名字仿佛潘多拉盒子里放出的魔鬼,令林谏的呼吸卡在了喉头。 一年前的往事如惊涛拍岸的洪水般、快速涌入他的脑海,令他呆坐在座椅上,久久不能回神。 第11章 “不可能!”林谏在李栾话音落下的同时,即刻否定了他的猜想。 “照你这么说,‘妃莉娅套装’就在凯瑟琳和任金豪的手里。就算任金豪夫妇富甲一方,也绝对不可能拥有这么特殊的东西。” 所谓的“妃莉娅套装”,其实是五年前雾都的斯宾塞公爵在他夫人50岁生日的那天、以天价打造的一套珠宝套装,套装以他夫人的名字来命名——妃莉娅。 它之所以昂贵,是因为它设计格外奢华,其原材料用了五种极其稀有的宝石作为辅料;分别为:钻石、红色绿柱石、硅硼钾钠石、硼铝石和镁塔菲石。 原设计师用这五种原材料分别打造成了耳环、项链、手镯、手链以及一顶皇冠,合称为“妃莉娅套装”。 妃莉娅生日宴当晚,就在斯宾塞公爵准备向诸位宾客展示套装的真面目时,却意外发现,一直被秘密保管的套装竟被人掉了包! 时至今日,妃莉娅套装依旧下落不明,这就是当年震惊世界的“妃莉娅套装失窃案”。 林谏不敢相信,李栾口中所说的那顶皇冠,就是妃莉娅套装中的皇冠。 “你有什么证据?” 林谏直视着李栾,一时间忘了控制自己的语气,让李栾不由地浑身一晒。 李栾不敢再正视他的眼睛,吞了口口水,艰涩开口:“当年你出事后,曾有人诬陷说套装里的手链在你的手里。所以我对那套珠宝的外观记得非常清楚。 第15章 那天我去取你的礼物,无意间瞥见了凯瑟琳手中的图纸,图纸上的皇冠草图,很像妃莉娅的皇冠。” 林谏见李栾的脸色微微泛白,心觉刚才自己的语气过于严肃,一时间心里有些懊悔。 他伸手揉了揉李栾头顶上的卷发,用温软的语气说:“你去的是哪家珠宝店?” 李栾长舒了口气:“‘云鹤工作室’,里面有位名叫路鹤慈的设计师,我送你的这款手表就是他亲手设计的。” 路鹤慈这三个字让林谏的神经豁然绷紧。 又是他! 一年前他就曾见过路鹤慈,但并非是以现在的身份。 这人虽然看起来谦和有礼,但自从上次在审讯室见过一面后,每每想到他,林谏心中总是非常不安。 林谏快速掏出礼盒、拆开外包装,只见里面躺着一款造型精美的手表,银白色的表盘上画着一只仙鹤,仙鹤脚下纹着林谏的英文名字,显然是精心定制过的。 但他关心的并不是这款手表的精美外观。李栾不过只是一个大学生,并且他和麽麽的经济状况并不是很好,他到底是哪里来的钱? 林谏再次直视着李栾,语气严肃:“这只表多少钱?” “没,没多少钱。”李栾右手食指和拇指揪着衣角,磕磕巴巴道:“我这学期的奖学金还没用完,就给你买了这个。” 林谏心头一热,表情也逐渐柔和下来。他吸了吸略微泛酸的鼻头,说:“表我收下了,我很开心。但你上学也需要用钱,以后别在乱花钱了。” “知道了!” 见林谏的态度转暖,李栾的眸子豁然亮了起来,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题:“听我外婆说,‘猎影’之前接手过妃莉娅失窃案,他们手里一定有当年这场案件的线索。” 言毕,李栾又小声叮嘱了一句:“你要尽快找到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毕竟待在那里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我知道。找到线索后,我一定第一时间回来。”为了不让李栾担心,林谏尽量将语气放轻松,但心里却很沉重。 想要从猎影获取当年的线索并不容易。 每个赏金组织都有一个内部电子系统,系统中不仅能查看最新的悬赏榜单,还保存着所有他们曾接手过的案件信息。 无疑,自己当年的案子也保存在其中,想要进入系统必须先得获得账号和密码。 可至今沈郁对此事都只字未提,他琢磨着,或许沈郁现在还不能完全信任自己。 他轻叹了口气,抬手读了眼手表,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半小时。 “你早点回家吧,到家记得给我发消息。”他用拇指擦了下李栾嘴角边的奶油,语气柔和地说。 李栾乖巧点头,缓缓起身,眼底充斥着不舍,眼巴巴地望了林谏几秒后,还是选择伸手抱住了他:“林谏哥,这段时间我真的很想你,也特别担心你。” 林谏胸口涌上一股暖意,心里又酸又暖,长叹了口气,说:“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证据。” 直到李栾的身影消失在了街角,林谏才放心转身,去了警局的方向。 刚一推开韩旭办公室的大门,就被里面烟雾缭绕的气味呛得咳出了声。 “咳咳,”林谏一手捂住口鼻,另一只手在鼻前挥了挥,眯着眼才看清屋内的情形。 沈郁嘴里叼着根烟,正端详着手中的照片,身旁围着几名警察。 “哟,心理专家来了。” 韩旭泛着乌青的眼底豁然转亮,迫不及待地朝林谏招手:“快来,有重大发现。” 林谏快步上前,只见沈郁手中的张照片里是一枚精致的袖扣,袖扣表面附着一层乌黑的血渍和黏液。 林谏眼聪目明:“是tateossian的男式轻奢款。” 他将照片举过头顶仔细观察了一番,疑问道:“从狗的胃部里取出来的?” “没错!”韩旭打了个响指:“就是追咬严松的那只狗!这枚纽扣很有可能是凶手无意间遗留在案发现场,又被发了病的狗在撕咬凯瑟琳的尸体时,误吞下去的。” “可惜没办法提取袖口上的指纹,不然就能追踪到它的主人了。”林谏望着照片说:“指纹的成分是汗液和皮脂,再经过消化道后,会被胃蛋白酶分解掉。想要证实这枚纽扣的主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李斯。”沈郁食指弯曲扣了两下桌面。 “已经找到了!” 李斯刚被点名,埋在电脑屏幕前的脸就抬了起来,兴奋地将电脑转向大家,画面定格在了当晚任金豪在台上发言时的场景:“这里,是8点30分。” 画面被放大,果然,任金豪的右手袖口上别着这枚袖扣。 “再看这里。”李斯拖动进度条,将监控录像停止在10点钟的画面上:“这里,袖扣已经不见。” 李斯话音落下的同时,韩旭已向下属下达了传召任金豪的命令。 “等下。”林谏立刻叫住韩旭。 “袖扣一般都是成对出售。凯瑟琳的死亡地点本来就在任家,这枚袖扣虽然是任金豪的,但也有可能是狗误食了另一枚袖扣,而任金豪袖口上的这枚或许意外掉在了别处。” 言毕,他忽然看见沈郁的面色并不好看,于是又快速补充了一句: “我的意思是,任金豪可能会借此理由抵赖。单凭照片上的这枚袖扣就去抓人,证据并不够充分。” 沈郁淡定地向韩旭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顾忌林谏所说的话,大可放心去抓人。“任金豪的袖扣别在右边手腕,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他是左撇子?”林谏恍然大悟:“凯瑟琳右边脸上有一个掌印,恰巧说明袭击她的人是左撇子。” 沈郁勾了勾唇,嘴角衔着的笑意像是在嘲讽他太过愚钝。 李斯站起来继续补充:“沈郁已经找到了宴会那晚,在9点30分亲眼目睹凯瑟琳的车开进任家的目击证人。” 林谏愕然:“什么时候找到的,是谁?我怎么不知道?” 沈郁稳如泰山地坐在沙发上,不咸不淡的说:“在你忙着和故人叙旧的时候。” 林谏眉梢上扬,凝着沈郁冷得快要掉冰渣的脸,突然笑出了声。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酸? 沈郁紧绷的嘴角微微抽搐,冷冰冰地质问:“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林谏清了清嗓子,故意凑到沈郁脸前嘘声说:“老板,你吃醋的样子特别可爱。” 沈郁怒目直视,目光中射出两道冰棱锥向林谏。 “你们俩有点不对劲啊!” 李斯似乎在二人奇怪的互动中发现了什么,正准备接着打趣几句,可在收到沈郁甩来的一记眼刀时,还是悻悻然选择了闭嘴。 沈郁冷冰冰地扫了二人一眼,厉声将大家的注意力继续转到案件上: “韩旭这边已经查出,任金豪旗下的三家酒店这两年一直处于亏损状态,酒店经理昨晚提供了一条重要的线索,任金豪常常私下倒卖凯瑟琳的珠宝。” 林谏心中一凛,即刻联想到了刚才李栾说的话——“任金豪和凯瑟琳手中可能有妃莉娅皇冠。” 假如那顶皇冠是真的,那任金豪或许是想把皇冠变卖给路鹤慈,以此来填补账目亏空。 但他不能正大光明地提到皇冠,只能选择旁敲侧击:“这么说来,任金豪的杀人动机就很明确了。 对于他这种豪门富商来说,应该见惯了出轨这种事,并且在意程度不会很高,而且要憎恨到去谋杀程度,心理对于凯瑟琳至少得有变.态的爱。 而从任金豪那晚看向凯瑟琳的眼神,他对凯瑟琳最多是占有欲。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而言,任金豪单为妻子出轨而痛下杀手,这种几率其实不大。 如果任金豪动了想私吞凯瑟琳珠宝的心思,那他谋杀背后的最大动机就是想谋财害命。 可到底是什么值钱的珠宝,才会让曾经富家一方的任金豪愿意用如此极端的方式以身犯险?老板,我们是否需要找路鹤慈问个明白。” 沈郁岿然不动,淡淡道:“这是他们警方的事,收工!” “这就收工了?”林谏诧异道。 “终于要去吃饭了吗?我肚子都饿扁了。”李斯两腿一瘫,两眼放光地揉了揉肚子,“老板,吃什么?” 沈郁:“新德里广场,吃法餐。” “哇哦!”李斯欢呼一声,兴奋地从座椅上蹦了起,嬉皮笑脸的跟上沈郁:“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搞得这么隆重?” “再废话你就别去了。”沈郁冷冰冰的丢了一句,转身就走。 林谏只得作罢,虽然案子还有些未解决的疑点,但余下的事只能交给警方去处理了。 三人走出警局的时候,表情明显都松懈了许多。 沈郁果然出手大方,将餐厅内所有的招牌菜都点了一遍,还开了一瓶价值不菲的红酒。 可他自己却没怎么吃。 林谏同样望着盘子里的鹅肝和牛肉发愁,只挑拣了些能进口的水果沙拉饱腹,整个餐桌上的食物都被李斯这个大胃王吃了个精光。 第16章 李斯吃的满嘴油光,没心没肺地说:“你们怎么都不吃?诶老大,我记得这家餐厅很难预定的,你这次花了不少心思啊。” 说着又灌了一大口红酒,显然还没品鉴出什么味道,酒气就已冲上脸颊,“自从林谏来了以后,咱们的伙食改进不少啊,顿顿都吃肉。老大你有点偏心了啊!不过林谏确实厉害,办案的进程明显比以前缩短了很多。” 这番话突然让林谏的心中生出了异样的情绪。他正准备谦虚几句,抬头时,猝不及防地撞上了沈郁凝视的目光。 这目光似乎有些反常,似水般闪动着粼粼波光,却在撞上林谏时,即刻将头转了过去。 林谏也几乎同时低下了头,心中那股异样的感觉明显加重了许多,心脏也跟着跳快了些。 一时间,他觉得有种难以言喻的莫名气氛在他和沈郁之间流动,似乎整个餐厅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音响中传来的法国香颂,格外撩人。 “不和胃口吗?”沈郁抿了口红酒,狭长的双眼漫不经心地在林谏的餐盘里一扫而过,终于出了声。 林谏:“也,也不是。” 沈郁冰冷的语气迅速浇灭了他心中的悸动,让他觉得刚才不过是自己的错觉而已,回话时竟有些结巴。 他不好意思拂沈郁的面子,不能直言自己并不喜欢吃肉。毕竟这一顿下来,花费肯定不少,于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道:“就是.....胃有点不舒服。” 沈郁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盯了他一会儿,幽幽说:“我记得你面试时,说你是修道院的护工,大学主要修的也是医学,但你对犯罪心理很了解?” 林谏再次对上沈郁投来打量的眼神,完全恢复了冷静,脑海中闪过许多托辞,最终选择用打趣的方式承认道: “当然。我能突破层层难关,进入猎影,肯定是有我的过人之处。我从小就爱看书,犯罪心理学、微表情学,我都很喜欢。毕竟像我这样好看的人,如果不努力一点,就只能当花瓶,进入演艺圈了,社会不能没有我这个栋梁之才。” 他并不打算瞒下沈郁自己刑侦方面的才能,尽管有许多事他必须谨小慎微,一步一思,但日后办案中,肯定有许多事情是需要他和沈郁相互配合。 基本的默契和信任还是得在。 面对林谏的戏言,沈郁难得没有开口再嘲讽他。 林谏趁着气氛还不错,于是将心中悬挂已久的问题抛出了来:“老板,听说每个赏金团体都有一个内部系统,我现在也算是猎影的正式员工了,什么时候给我能进内部系统的账号和密码?” “你想做什么?”沈郁漫不经心地回了句,语气平缓无波,似乎没有任何反应。 林谏觉得有戏,说出心里准备已久的台词,面上义正辞严道:“我是新人,需要更多观摩的学习机会,以后整理案件的任务都可以交给我来完成。” 沈郁淡淡回应:“不需要你来整理,李斯一秒钟就能搞定。” 林谏并不愿轻易放弃,继续说:“我很穷的好吗?平时也想刷一刷赏金榜,像巴布一样接些私活,赚点外快。” 沈郁即刻驳回:“你没有巴布强壮,做不了保镖,跟在我身边就好。” 林谏目光转暗,心知沈郁是在故意为难他,于是也不再勉强,免得适得其反。 沈郁果然还是不相信自己...... 不过,就算拿不到密码,眼下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假如凯瑟琳手中是真皇冠,那莉莉扬、任金豪或者路鹤慈在今天经过警方审讯后,总有一人会耐不住逼问,如实交代真相。 一旦皇冠被证实,五年前的妃莉娅失窃案也会浮上水面,自然也能多一条自证清白的线索。 林谏耸了耸肩,无奈地问了句:“那到底什么时候可以给我赏金密匙。” 沈郁:“等你实习期过了以后。” “实习期?招聘的时候怎么没提有实习期这回事。”林谏无比诧异。 沈郁还没开口,兜里的电话不合时宜地响起;片刻后,电话对面传来了韩旭的声音。 “任金豪死了!” 林谏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听见沈郁挂掉电话,又重复一遍事实后,才从愣怔了许久的思绪中猛然醒来。 眼看着皇冠的真相即将浮出水面,可任金豪突然死亡让真相再次沉入深海。 这其中一定隐藏着巨大的阴谋,有人已经在黑暗处慢慢露出了他的獠牙,准备蓄势待发,啃噬光明。 第12章 亚兰市的天气说变就变,前一秒晴空万里,这一秒就乌云低空。明明才到下午,可天空中却好像是蒙了一块密不通风的黑布。 林谏自餐厅出来到现在,一路表情阴沉,目色暗淡,直到来到案发现场后,才再次打起了精神。 案发现场在西郊的一所独栋别墅内。 警车顶灯闪烁,别墅外拉起了一条警戒线,将那些交头接耳的路人隔绝在外。 林谏和李斯跟在沈郁身后,三人一齐拨开了警戒线,一位警员立刻迎了上来:“韩警官正在里面等你们。” 林谏快速扫视了眼周围的环境,这里是郊区的山体别墅群,绿化面积很大,所以每一户都相隔较远,就算发生了入室谋杀,估计周围邻居也很难听见什么动静。 警员边走边向沈郁三人说道:“报警人是任金豪的保姆。据保姆口供,任金豪平时并不常来这里,只有周末的时候会偶尔带情人回来幽会,所以保姆也只是每天抽固定的时间来这里打扫卫生。” 林谏三人边听边穿上警员递来的鞋套和手套,刚一进门,一股腥甜味瞬间窜进了林谏的鼻腔。 “皮埃尔费郎的天使之选。任金豪果然奢侈,喝这么贵的酒。”林谏仔细嗅了一下,低头时,只见棕红色的地毯上零星散落了些玫瑰花瓣,于是又嘲讽了一句: “他倒是有心情,妻子还尸骨未寒,就捺不住要跑出来偷情了。” “看来你在这方面很有经验。”已经进入房间内的沈郁,忽然转过头来说道。 ..... 林谏在心中横了他一眼,指向客厅中的茶几说道:“那里有一半没吃完的蛋糕、和一瓶喝了一半的香槟,你觉得哪个男人会独自在家喝香槟的时候,还要往地上洒玫瑰花瓣?” 韩旭闻声走了出来,见到林谏时的第一反应便是一顿猛夸:“心理学家,你之前推测的完全正确啊!我们在这间屋子里找到了凯瑟琳之前在宴会上所穿的晚礼服和水晶鞋。” 林谏:“我之前的推测?” 韩旭答:“之前沈郁已经将、你认为是任金豪和莉莉扬联手谋害凯瑟琳的推论,全部告诉了我们。现在证据俱全,你还真有两下子啊!” 此时林谏并没有心情去应付韩旭,一心只想追寻任金豪的死因、以及验证皇冠是否真的在任金豪的手里,于是淡淡一笑,去到了死者被杀的地方。 两名法医正在浴缸里查验着任金豪的尸体,痕检人员忙着勘查现场痕迹。 死亡地点又是在浴室。 林谏探身查看尸体,只见任金豪侧身蜷缩在浴缸里,头上套着一个白色透明塑料袋。 他的双手被领带绑在身后,上半身的白色衬衣被水淋透,服帖在胸前的皮肤上。 衬衣的扣子全部敞开,胸膛上有几道深深浅浅的紫色淤痕,像是被鞭子之类的东西抽打过的痕迹。 西裤褪在了膝盖处,露出了里面的黑色丁字裤。 李斯当场被任金豪的死相怔得瞠目结舌:“我去,任金豪这是在家里玩s/m?” 现场并没有人回应李斯的话,只有法医一脸严肃地汇报验尸结果:“死亡时间在今天凌晨4点左右。死者口中残留酒精和呕吐物残渣、脖子上有紫绀、内裤上粘有尿渍和jy,初步判断是窒息而死。” 林谏点头,食指和中指并拢、按压了几下任金豪腹部的暗紫色尸斑,只见那些紫色尸斑很快便褪去,以此分析道: “任金豪应该喝了不少酒。根据脖子上的紫绀判断,他应该是被人蓄意用塑料袋捂住了头、窒息而死,但勒痕不深,且浴缸内并未发现大量挣扎的痕迹,说明他私时正处于醉酒后的昏睡状态。” 接着,他轻轻翻动尸体,只见其背后也有数条鞭痕抽打后留下的沉疴,嘘声道:“他果然是个抖m。” 李斯“哇哦”了一声,故意调笑道:“林谏,看来你懂得也不少啊。” “我本来就是医学院出身的好吗?这些鞭痕看似很深,但都是些皮外伤,说明抽打他的人用力恰到好处,并没有真心想伤害他。” 林谏即刻辩解,说完又下意识地看了眼沈郁。 沈郁只是淡定地望了眼尸体,语气平缓无波:“莉莉扬人呢?” 韩旭答:“我们的人去到莉莉扬家里的时候,她已经失踪了,但据她邻居反馈,莉莉杨昨晚8点就离开了家。 我们在她家门口发现了一个快递箱,随后又联系了快递员,对方表示他昨晚8点30去敲了她家的门,因为没人开门,就将快递放在了门口。” 第17章 沈郁似乎听出了端倪:“我记得上次莉莉扬录口供的时候曾说过,她家里有个保姆。” 韩旭点头:“保姆昨天早晨已经离开了佐治州,说是家里有人生病了,需要人去照顾,所以一周前就向莉莉扬提出了辞职请求。 更蹊跷的是,据保姆交代——就在凯瑟琳死的当晚,莉莉扬的确在晚上8点回了家,并且从外面带了一杯她最爱喝的茉莉花茶。 保姆表示自己很快就回屋休息了,并且睡的很沉。我猜是莉莉扬在花茶中下了药。 等保姆睡着,莉莉扬又偷偷返回了新德里酒店,然后帮任金豪一起处理掉了凯瑟琳的尸体。 我们已经对莉莉扬进行了全市搜索,她一定逃不出亚兰市!” 在韩旭和沈郁交谈的间隙,林谏绕着任金豪的屋子转了一圈。 屋内很整洁,看得出每天都有人来定时打扫。 地毯上除了玫瑰花瓣,外有少许酒精倾洒的渍迹。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肉眼可见的血渍。 卧室的床上没有任何压痕,但看得出还没来得及上床寻欢,人就已经在纵.欲过后,死在了浴室里。 检查完卧室,林谏又走回客厅,用戴着橡胶手套的右手轻轻拿起了那瓶喝到三分之二的红酒,左右端倪了一圈,又用手轻轻扇闻了一下,没有闻到酒中有参杂药物的气味。 放下酒瓶,目光又在桌上扫了一圈,最终定格在了那盘吃了一半的蛋糕上。 蛋糕表面有个镂空的圆形压痕。 林谏掏出手机给它来了张特写。 “直径约为17cm,从压痕的深浅判断,它的重量不轻,并非只是一个普通的工艺品。现在东西失踪了,足以证明它很特殊。” 沈郁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身后,俯身观察道。 林谏心中一惊,第一时间联想到的,就是妃莉娅皇冠! 沈郁:“假如任金豪真的是和莉莉扬在寻欢后被谋杀,而莉莉杨在慌乱之中还不忘带走蛋糕上的东西,说明这个东西非常特殊。” 林谏缄默不语,等着沈郁继续往下说。可门外突然走进一位警员。 那名警员挺直着身子绕过两人,走到浴室对韩旭报告道:“报告警长,我们刚才接到了州警局的来电,在州界公路上发生了一起车祸,车子超速冲出了防护栏坠下山崖,车主当场死亡。” 韩旭正忙着和一名法医检查任金豪的尸体,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根本没空理会他:“没看见我正忙呢吗?州界公路上的事故就让州警局去处理,给我们打电话做什么!” 沈郁和林谏对视一眼,直觉这事情和任金豪的死有关。 那位警员的语气平稳,却足以让韩旭瞠目结舌:“经州警局验证,死者是莉莉扬!” “轰!” 窗外忽然响起一阵惊雷,闪电将密布的乌云撕开一道口子,寒风夹着暴雨无情地撞在浴室的玻璃窗上,发出“哐当”的巨响,仿佛一双藏匿在黑暗中的手,迫不及待地想要夺框而入。 气氛一时间变得极为诡异,突变的天气让所有人不由地脊背泛寒。 线索再次断裂,凯瑟琳、任金豪和莉莉扬的相继死亡,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犯罪闭环。 “不对,不对!” 林谏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连说了两声“不对”后,眼底陡然变沉。 “我们被人耍了,最后杀死凯瑟琳的根本不是任金豪!” 第13章 “什么意思?” 韩旭原打算晚上回警局就写结案报告,在听见林谏的这一番自言自语后,表情急转而下。 林谏眯眼看着躺在浴缸里的任金豪,面色凝重:“假如说谋害任金豪的就是莉莉杨,那么他在和莉莉扬的这段‘特殊关系’中,一直保持着受.虐.者的角色。 但任金豪背后的那些伤痕很浅,说明莉莉扬在下手很有分寸。他们在寻欢的过程中一直保持在安全范围之内、更多是为了情.趣。 其实在心理学中表明,他们这类人往往在生活中所表现出来的情绪反应会更加稳定,并不会因为心理扭曲、使用极端的手段去杀人。” “所有呢?”沈郁似乎听的极其认真,在林谏说完后即刻追问,这让他顿时有了继续分析下去的信心。 “我们之前分析过,谋杀凯瑟琳的凶手显然有明显的人格障碍。 他耗尽周折,将凯瑟琳的尸体固定成跪姿,这是一种祈求原谅的姿态。 他喜欢通过伤害他人自尊的形式来寻求内心的刺激与平衡,这一心理和任金豪的性倾向完全相悖,所以不可能是任金豪。” 听完林谏的一番推论,韩旭托着下巴在现场来回踱步,突然提出了一个猜想:“有没有这种可能——假如任金豪只是帮凶,而真正折磨凯瑟琳致死的人,其实是莉莉扬?” 林谏直接断言:“不可能。从眼下的犯罪现场来看,莉莉扬明显是第一次杀人。 她在杀死任金豪后只顾着赶紧逃走,以至于在犯罪现场留下了非常多的破绽。这一点在技侦验证完现场的指纹和脚印后,就能即刻得到验证。” 这一席话让现场再次陷入沉默,仿佛一直有一双幕后黑手将所有人耍得团团转。 林谏沉思了片刻,继续托出心中的猜想:“凯瑟琳死亡时浑身湿透,凶手起初只是想将她溺死在浴缸里,造成醉后意外溺水而亡的假象。但巡警发现凯瑟琳的尸体时,又是另一番模样。 因此我推测,任金豪再将昏死过去的凯瑟琳带回家时,只是单纯想将她溺死在浴缸中。他打开浴缸中的水龙头后便匆匆离去,但事后又进来一个人。 那人显然不甘心让凯瑟琳就这么简单的死去,于是将她从浴缸中捞起折磨致死!” 言毕,屋内安静的落针可闻、室内的温度也跟着一起降至冰点,使得在场所有人不禁汗毛竖起,唯独沈郁面不改色,淡淡反诘: “按照你的推测,在任金豪走后,又有人进入屋内杀害了凯瑟琳,但这人究竟是用了方法,能蛊惑三条狗不仅不发出叫声,反倒是乖乖配合他吃了凯瑟琳的尸体?没有明确的证据就不要妄下定论!” 林谏顿时哑口无言。 是啊,关于狗的这条线索,他至此都无法想通! 思及此处,被尘封在逼仄中的记忆蹙然涌上脑海,令林谏的胃部开始隐隐抽痛。 一年前,也曾有人用类似的手段谋杀了他的师弟,并将师弟的手指喂给了他养了四年的宠物狗。 李斯撇见林谏的脸色不太好,以为是沈郁的话惹得他不高兴,于是嗔了眼沈郁,又伸出胳膊搂住林谏,嘘声道:“你没事吧” 林谏含糊地回了句:“没事,就胃不太舒服。” 不等李斯继续发问,沈郁已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隔空抛了过来。 林谏一愣,慌乱中接住,“这是什么?” 沈郁转身向屋外走去,背对着他幽幽地说道:“防止你把午饭吐出来,破坏案发现场。” 林谏撇了撇嘴,摊开手掌心一看,是一颗暖胃的黑姜糖。 ..... 原本下沉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他将糖果渐渐攥紧在了手心。 要死,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一直沉默不语的李斯直愣愣地盯了两秒那块糖,立刻嚷嚷道:“我去,老大对你也太贴心了吧。我也有胃病啊,怎么从来没见他给我送过糖果。” “李斯!”沈郁带着命令的口吻、冷冰冰地将他打断:“过来录信息。” 李斯“哦”了声,不情不愿地从双肩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嘴里嘟囔着“厚此薄彼”,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 走廊内。韩旭正在翻看莉莉扬的案卷,前来的警员在一旁配合着汇报:“州警局那边在莉莉扬的车里发现了一包珠宝,其中有个别定制款首饰的边缘刻有字母‘k’,可初步证实,那些珠宝为凯瑟琳所有。” “车内有没有发现一定皇冠?” 林谏正想开口,沈郁已经率先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问题,顿时令他心口一震! 难道沈郁知道凯瑟琳手中有皇冠? 不对! 林谏推翻了自己的猜想。 如果没记错的话,猎影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在调查妃莉娅盗窃案了,假如沈郁知道皇冠在凯瑟琳手里,那他早就会想办法抓捕凯瑟琳了。 “据我了解,都是一些高端定制款的手镯项链等等,并没有皇冠。”对面翻看着案宗的警员打断了他的思绪,用笃定的语气回答道。 这个答案并没有让林谏感到惊讶,但却足以证实了他之前所有的推测。 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怂恿莉莉扬为了皇冠谋财害命,而且这人和真正杀害凯瑟琳的,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林谏将目光转向韩旭手中的案宗,只见法医鉴定一栏写着:“经初步鉴定,死者凯瑟琳因疲劳驾驶导致车祸,意外身亡。” 即使他心中有一万个不相信莉莉扬是死于车祸,但案子发生在两百里之外的州界公路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 第18章 十分钟后,韩旭命令警员们任金豪的尸体、以及现场物证带回警局作进一步法医鉴定。 “这个案子最终会怎么判定?”林谏见韩旭已经完成了收尾工作,连忙凑上前去询问。 韩旭边摘着手上的乳胶手套边说:“我会让法医部去检验那套凯瑟琳身上的晚礼服,以及今天的现场物证上是否有莉莉扬的指纹。” 言下之意,他准备就这么结案了。 “韩兄,”林谏说:“其实你也认为这三件案子背后还藏着一个真凶的,对吧。” 韩旭的脚步一滞,说:“凯瑟琳已经死了三天了。一个案子在72小时候之内再没有任何新线索出现,那就基本上就可以定性了。你懂我的意思吧?” 林谏不语。他不是不知道黄金72小时的定律,但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和推论。 “难道就让真正凶手逍遥法外?”林谏问。 韩旭苦笑:“除非我们在任金豪家里发现第三个人的指纹和dna, 但从目前的证据来推论,凯瑟琳是被任金豪和莉莉扬合伙谋杀。 莉莉扬杀了任金豪,而自己却死于意外。况且,洲警局那边已经对莉莉扬的死因下了定论。至于你说的那个幕后黑手.....” 话说到这里,韩旭摇了摇头,然后开始分配其他警员的后续工作。 林谏并不甘心,还想跟着韩旭继续争辩些什么,却被沈郁拖去了车里。 这一路上林谏和沈郁都没有开口说话,车内的气氛变得异常沉闷,只有李斯没心没肺地抱着他心爱的笔记本,十指在键盘上飞快的地敲打着。 “你在做什么?”林谏心事重重地凑过头去瞟了一眼,在看见李斯的电脑屏幕时,眼底陡然转明。 如果没猜错的话,他正在浏览赏金猎人的内部系统! 李斯目不移视地回答:“我在翻看巴布的案卷。” 林谏的心弦瞬间紧绷,果然没错! 这个系统里存着猎影这些年所经手的、所有案件的线索,无疑也包括一年前、自己的那场冤案。 “可以让我看看吗?”林谏的语气格外小心。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下意识地望了眼前排后视镜,恰好从中对上了沈郁犀利的眼神,令他赶紧自觉摆正了身子,收起了好奇。 刚才实在太过着急,一不小心失态了。 倒是向来没什么眼色的李斯、一股脑将心里的疑惑都说了出来:“巴布是被凯瑟莉的狗咬后、狂犬病病发而亡,可他身上却没有被咬过的痕迹,但法医又明确表示,巴布的体内的确有狂犬病毒。 最令我想不通的是——巴布死后,为什么凯瑟琳还一直养着那些携带着狂犬病毒的狗?” 林谏沉思了片刻,回答的非常认真:“或许那些狗身体里的狂犬病毒还在潜伏期,就连凯瑟琳本人也没察觉到。对了,凯瑟琳当时为什么要雇巴布做保镖?” 李斯:“一开始凯瑟琳只是委托我们调查路鹤慈,等任务结束后,凯瑟琳又说,她家里隔三差五就会多出几具被狗咬死的猫的尸体,她总觉得有人在背后故意使坏,于是才雇巴布做了一段时间保镖。” 路鹤慈! 怎么把他忘了! 林谏已经不下数次听见路鹤慈的名字,仿佛最近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有关,但又没有明确的指向性。“凯瑟琳为什么要调查路鹤慈,他有什么问题吗?” “不知道。”李斯耸了耸肩:“凯瑟琳并没有说原因,但路鹤慈除了是世界级珠宝大师巴罗夫的亲传弟子外,并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 这和林谏当年调查的无出其右。一年前他就曾调查过路鹤慈,但他的个人背景相当干净,只是一个遗世孤立且自傲清高的艺术家。 林谏的目光转淡,继续刚才的话题:“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李斯答:“据凯瑟琳说,她和巴布在州界公路附近遇到了劫匪。巴布为了保护她,让她开车先走。等她回家后无论如何也联系不到巴布。后来还是接到州警的通知后才知道巴布死了。” “等下。”林谏忽然眉头一皱,似乎从这段话中听出了矛盾的地方:“巴布究竟是死于狂犬病毒,还是被劫匪谋杀?” “警方确实在巴布身上发现了打斗后留下的的伤痕,但都只是一些皮肉伤。他们认为,巴布是在赶走了劫匪后突发狂犬病。”李斯回答时明显有些愤怒。 突然“咔”的一声脆响,令林谏浑身一晒。 坐在前排的沈郁点燃了口中的香烟,红色火星在他漆沉的眼眸中,变起了熊熊烈火。 李斯也同时猛地合上了电脑,咬紧了后齿一字一顿道:“如果让我逮到杀害巴布的凶手,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用他的尸体去喂狗!” “你们为什么坚定巴布是被人谋杀的,而不是真的死于狂犬病?”林谏小声问了句。 “因为巴布的身手非常厉害,就算三五个得了狂犬病的狗一齐围攻他,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死的太冤了!是我没用,到现在都没办让他安息!” 李斯的额角青筋暴起。说完,往大腿上重重砸了一拳。 静静坐在一旁的林谏只是长叹了口气,并没再继续说什么。 愤怒的背后往往隐藏着的是对自己无能的苛责。他非常能理解李斯现在的心情。 以前他总秉持着邪不压正的信念,可自他蒙冤后,才体会到什么叫做真正的无能为力。 就像是凯瑟琳、任金豪和莉莉扬的案子里,明显还存在着一个幕后黑手,但却找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等车子开回至公寓时,天边的夕阳已经露出了橙红色的微光,美得像颗咸蛋黄,但显然三人都没有心情吃饭。 不过林谏还是决定以后亲自下厨,都说想要攻略男人的心,就先要拴住他们的胃。 他必须要尽快获取沈郁的好感,拿到赏金密匙。 正当他琢磨着晚餐做什么时,着忽见一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张扬地停在公寓门口,心里顿时警惕起来。 是袁州,他怎么来了! 袁州是林谏的前同事,也是他的学长。 两人毕业后同就职于fbi,他常常与袁州共奋一线,情谊匪浅。 可直到一年前,林谏被扣上了凶手的罪名时,而、袁州竟然亲自带队来逮捕他,这让他彻底对袁州寒了心,两人也因此再无往来。 据说袁州后来去了洲警局,成了那里的一把手。 时隔一年,袁州似乎依旧没什么变化,贴着头皮的干净短发,笔挺的西装熨烫的没有一丝褶皱、雕花皮鞋擦得锃亮。 单从外表上来,根本不会让人联想到他是一名警察,倒像是来接女友去幽会的富家公子。 林谏没有丝毫遇见故人的欣喜。今时不同往日,袁州忽然找到这里只能有一种可能。 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此时林谏并没有发现,他几转几变的神情早已被沈郁从后视镜中尽收眼底。 第14章 “我去,那谁啊?”李斯摇下车玻璃,眯眼盯着窗外,眼底写满不屑。“他很嚣张啊,穿成这样还把车堵在咱们家门口,想干嘛!以为自己开个跑车就可以上天了?” 两人说话的期间,沈郁早已迈着一双大长腿下了车,浑身散发着雄性攻击力走向了袁州。“你来错地方了。这里没有女人,只有三个大男人。” 沈郁全程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经过袁州时,看似轻撞了下他的肩膀,对方却一个踉跄、接连向后退了两步才站稳。 袁州拧着眉轻“嘶”了声。正准备开口指责沈郁,转眼又被李斯狠狠撞了一下。 林谏准备跟着李斯一起偷偷混进去,可袁州毕竟是刑警出身,眼明手快地冲了过来,一把拽住了他的左胳膊,眯着眼质疑道:“jain,是你吗?” jain是他曾经的英文名字。 袁州的声音虽然不算大,却足以传进在场所有人的耳中。这让林谏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中焦急不已,恨不得伸手捂住他的嘴,但面上只能露出淡淡的惊讶。 “不好意思啊帅哥,你撩人的技术也太老土了。”说完,林谏的脸上扬起玩世不恭的笑,用调笑的语气说:“虽然你很帅,但我并不是你说的jain,并且我已经心有所属了啊。” 可惜这招似乎对袁州没起到任何作用。于是,林谏开始设法挣脱袁州的手,没想到对方的力道也随之加重,显然没打算轻易放过他。 “你要再不放手,我就喊我男朋友了啊。”林谏笑着低声警告。 原本只是随口的一句警告,没想到却让袁州的眸色大变,仿佛燃起了一道火苗。“你居然都有男朋友了!” 林谏此时只想让他赶紧闭嘴,无奈之下只得伸出右掌,狠快准地削向袁州肘关节侧方的麻筋。 然而,这一下非但没有摆脱掉袁州的束缚,反倒是弄巧成拙了。 袁州像是早有准备,在林谏出掌的同时立刻倒退一步,反手擒住了林谏的手腕,眼底顿时亮起兴奋的光:“简,真的是你!” 第19章 他和袁州以前时常会在私下切磋,甚至现在所有的格斗招式,都是袁州亲手教的。 现在他的两只手腕都被袁州抓的死死的、完全处于下风,即使再怎么反抗,也没有任何反击的余地。 两人就这么暗中角力着,远远望去好像一对在拉拉扯扯的情侣。 就在林谏寻思着该怎么脱身时,忽觉自己的背后袭来一片温热。滚烫的温度直穿胸膛,让原本就跳动过快的心脏瞬间变得更加躁动。 还未等他回过神,耳边便传来“咔嚓”两声脆响,随之而来的是袁州痛苦的闷哼声。 袁州脱了力,左右手相互揉搓着手腕,疼痛令他五官拧在一处。 紧接着,林谏右手腕忽然被背后的人猛地抓起,“啪”地一下重重地甩在了袁州的右脸颊上。 这一系列动作几乎在一秒之内完成。林谏像是一个牵线木偶,愣愣地望着袁州左脸上那道赤红的掌印。 “下次耍流氓前,先看清对方是谁的人。”沈郁松开林谏的手腕,在他背后一字一顿,口中呼出的气搔得他耳畔又热又痒,胸口更是如电流经过,又苏又麻。 他抿着双唇,刻意与沈郁的胸膛拉开了距离,略微尴尬地看了眼袁州。 被甩了一耳光的袁州气的半天没吐出一个字来,他毕竟心中对林谏有所亏欠,只得吃了这个闷亏,随后目光下滑至林谏的腰部,一字一句地质问:“jain,他是谁?” 林谏这才发觉,沈郁的一只手还搭在自己的腰上。 身体在一瞬间变得无比紧绷,他只得硬着头皮、微微扬起了下颚,看似非常笃定地回了句:“他就是我男朋友!” “不可能,我不相信!”袁州目光直逼他的双眼,努力想从中找到破绽:“你以前从说过你喜欢男人。简,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我有逼迫你做什么吗,林谏?” 沈郁冰冷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甚至能感受那双狭长的双眼正睥睨着自己。 “没,没有。”林谏的声音有些发虚。 他深吸了口气,然后义正辞严地对袁州说:“你真的认错人了。我叫林谏,并不认识你。你现在属于私闯民宅,再不走的话,我们就报警了。” 袁州不为所动,从怀中掏出证件,目光如芒刺般锥向沈郁:“州警,请你们配合调查。” 沈郁冷晒一声,绕过林谏逼近袁州,眼底戾气尽显:“滚。” 双方僵持不下,气氛陷入僵局。可林谏并不想把事情闹大,于是抬头无辜地望了眼沈郁,语气温软。“咱们先回家吧。” 话音落下,沈郁的眉梢微微上挑,转过头来,目光复杂地望着他,一时间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袁州显然没想到对方是这个态度,怒极反笑,“林谏,我手里有你最想要的东西。” 林谏警惕地睥了他一眼。不等开口,沈郁冰冷的声音已脱口而出:“什么东西?” 袁州:“关于皇冠。” . 一刻钟后,唐人街烧烤店的胖老板,左右手各拎着两大袋外卖,气喘吁吁地敲开了猎影公寓的大门。 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寒流扑面而来,屋内屋外的温度简直冰火两重天。 给他开门的李斯。其余三人围着餐桌各坐一边,目光齐聚在老板的身上。 胖老板被盯得心里发虚,半躬着身子,赔着笑脸,深一脚浅一脚地将外卖迅速放在了桌上,下一秒赶紧溜之大吉。 李斯坐回位置上,翘起二郎腿,不耐烦地看着袁州:“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不要耽误我们吃饭。” 为了缓和气氛,林谏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见袁州依旧对沈郁和李斯充满戒备,于是干脆开门见山:“猎影是一个团体,我们三人向来都是资源共享。有什么你就直说吧。” 说完他瞥了沈郁一眼。 沈郁正饶有兴趣地把玩着的玻璃杯,心思像是全然不在他们身上。 袁州这才开口:“你们最近在和市警局联手调查凯瑟琳的案子,据我所知,凯瑟琳手里有许多珠宝,其中最为昂贵的是一顶皇冠。” “你怎么知道?”沈郁忽然掀起眼皮,一字一顿地冷声质问。 袁州笑了一下,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我不仅知道,还知道凯瑟琳多次向你们猎影的成员巴布询问皇冠目前的市价。” 李斯瞳孔骤缩,即刻从座椅上弹起:“不可能。我从没有听巴布提起过这件事,你在撒谎!” 袁州:“我有必要骗你们吗?” 李斯又怼了回去:“我知道你们州警局一直在调查妃莉娅的案子,但早在四年前,我们就已经受斯宾塞公爵的委托,开始追寻妃莉娅的下落了。如果妃莉娅真的在凯瑟琳手里,那巴布一定不会欺瞒我们。” 默不作声的林谏在一旁听的极其认真。 难怪沈郁那天在看见蛋糕上的压痕后,就能断定失踪的一定是妃莉娅皇冠。 哦?”袁州饶有兴趣地睥了眼李斯,说:“严松向洲警局提供了一条重要的线索——他曾多次听见凯瑟琳向巴布提到皇冠。并且,严松已经将皇冠的草图画了下来。” 言毕,袁州从兜里掏出一个折成方形的a4纸,三人不自觉地同时伸过头来。 白纸展开后,入眼的竟是一张线条扭曲、图案幼稚的“儿童简笔画”。 第15章 林谏三人面面相觑地看着袁州交上来的草图,心中如万马奔腾而过。 李斯睥了眼那副图,露出前所未有的嫌弃,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不屑道:“还没我用脚指头画出来的好看,就这么一张简笔画,也能称为‘重要线索’?” 的确,李斯的艺术造诣有目共睹,他并没有刻意吹嘘。 袁州大概自己也觉得有些看不下去,有模有样地指着皇冠上的珠宝说:“这个明显和妃莉娅的构造一模一样。” 顺着袁州手指的方向,林谏快速地将它与脑海里的妃莉娅模型对比了一番。 虽说这副草图的确画的很幼稚,但从构造上来看,确实五脏俱全。 通过袁州提供的线索,再结合李栾之前所说的话,让他更加断定,这个皇冠就是妃莉娅皇冠。 “李斯,你去数据路里把皇冠的的原型找出来,对比一下数据。”沈郁的语气平缓无波,同样认真地观察着图纸,像是不愿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林谏心下一笑。 案子终于有眉目了,如果能查到妃莉娅皇冠的下落,兴许也能顺藤摸瓜、找到当年自己案子的线索。 趁着李斯对比数据的间隙,林谏乘机问道:“莉莉扬的案子已经结了吗?” 袁州:“从她的行车记录仪里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我们从车内的残骸里找到了一段蛇皮。” 林谏皱眉:“蛇皮?” “没错,初步判断应该是虎斑油蛇。”袁州说:“这个季节正是蛇蜕皮的时候。我们推测,莉莉扬应该是在开车时受到惊吓,所以意外开进了悬崖。” 这话虽然听起来离奇,但却有理有据,让林谏无法辩驳。 就算是有人恶意将蛇放入莉莉扬的车内,但想要查清楚,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正在奋力对比数据库的李斯突然抱怨了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老大,你可真是会给我出难题啊!” 他苦大仇深地揪住白纸的一角,仿佛上面附满了流感病毒,用手指着上面的几个不规则的小圆,道:“这,还有这,都是什么完意儿?” “宝石啊。”袁州一本正经地回答:“妃莉娅的模型我记得很清楚,上面有五颗很别致的宝石。” 李斯极其默契地与沈郁对视了一眼,像是在无声交流着什么。 随后,李斯干脆下了逐客令:“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未必你还想晚上睡在这里?” 袁州依旧坐着不肯走,心有不甘地看着林谏,吞吞吐吐地说:“jain,其实我今天来,只是想对你说声对不起。当年我就应该无条件的信任你。 这一年我想了很多,也一直在寻找你的下落,但我只是单纯地想知道你过的好不好而已。 我还记得,你以前很喜欢看电影,但我从没有陪你过一次电影院。明天我想约你去看电影,再给我一次机会,行吗?” 突如起来的告白让林谏心下皱眉。袁州是个十分要面子的人,说白了就是大男子主义。今天突然变得这么卑微,让他一时间有些为难。 沈郁完全没有留给他反应的时间,直接回绝了袁州,语气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他不是jain,也没有时间。袁警官请回吧。” 正在查资料的李斯猛然抬起头来看了眼沈郁,嘴角慢慢扬起若有所思的笑,然后又补了一刀。“听到了没?我们家林谏明天已经有人约了,是吧老大。再说了,我们老大卧室的激光投影设备比电影院的效果强多了,还能躺在床上看!” 林谏:“......” 沈郁向李斯甩出一记眼刀,无声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身准备上楼。 第20章 临走前他轻撞了下林谏的手臂,不咸不淡地丢了句:“想看电影就跟我上来。” 林谏眼角一跳,在瞥见李斯满脸的坏笑时,脸上竟有些发烫。 他清了清嗓子,故意露出一脸幸福的笑意:“袁警官,或许我和你的心爱的人长得确实有几分相似,但你也看见了,我先生很喜欢我。所以,你还是请回吧。” 袁州的眸色转暗,烦躁地挠了挠额前的刘海后,起身说:“好。我的电话号码没变,如果以后沈郁对你不好,随时打给我。” 等袁州离开了猎影公寓后,林谏才发现沈郁其实一直站在拐角处,正冷冷地看着自己。 林谏脚下一顿,心虚地错开了他的目光,嗫嚅道:“刚才,谢谢你啊。” “谢我什么?”沈郁居高临下地睨了他一眼,随手掏出裤兜里的打火机把玩。低头时,眉眼间流转出一丝玩味。 “谢你帮我.....”林谏吞吞吐吐地说。话说一半,忽觉沈郁是在故意整他,干脆一咬牙,说道:“老板,我看你刚才演我男朋友完全是本色出演,你要是喜欢我就直说吧。” 沈郁的手一顿,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只是淡淡说了句“来我房间。”然后便转身上了楼。 这一眼极为短暂,却让林谏敏锐的捕捉到,带着点局促、审视、还包含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不同往日的冷硬。 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又漏了一拍。 . 卧室内只开了一盏落地台灯,昏黄的灯光铺在银灰色的毛绒地毯上平添了几分旖旎。 沈郁在电脑前坐下,修长的手指时不时地在键盘上轻点几下,电脑屏幕上折射出来的光打在他的脸上,将他原本冷峻的神色柔和了些许,仿佛想要融化这座冰山。 林谏愣怔站在门口,有些不好意思往里进。 “过来。”沈郁的语气又恢复了以往的清冷,眼神也随之转冷,让林谏怀疑刚才那一瞬只是自己的错觉。 言毕,他拿起遥控器一摁,床对面的白墙上豁然落下一张巨大的幕布。 一股热浪袭上林谏的脸颊,但他表面上还是装作悠闲地走到沈郁旁边,调笑着说:“老板,我们真的要躺在床上看电影?” 沈郁没接他的话,摁下手机里李斯的聊天界面,说:“你也上来一起。” 林谏目瞪口呆。 沈郁微微勾唇但很快压下,语气冰冷地说:“李斯不是你的偶像吗?” “.....”林谏一手扶额,心知沈郁又在故意捉弄自己。 接到命令的李斯风风火火地跑上楼,却被眼前的景象着实吓了一跳,一秒内脑补了一场不可描述的小电影,一连退后了几步又乖巧地将门带上,只露出一个脑袋。“老板你喊我上来做什么?电影我就不看了,祝你们有个酣畅淋漓的夜晚。” “站住。”沈郁用命令的口吻点了点书桌上的电脑,“把你的赏金密匙登上去。” “赏金密匙”四个字让林谏的神经如上了发条般骤然紧绷,三步并作一步地凑到了电脑跟前。 李斯得令后手指在键盘上快速飞舞,还没来得及看清输入的数字,内部系统的界面已经跳了出来。 猎影系统内部的精细化程度足以让林谏瞠目结舌,他们历年所接手过的大小案子足有一百多件,全都被整理的井然有序、一目了然,每个案子都有一个单独的文件夹,想要进去还要输入二次密码,就连凯瑟琳和任金豪莉莉扬的案子也早已被归档其中。 在沈郁的命令下,李斯打开了五年前的“妃莉娅套装失窃案”的文档。 “妃莉娅皇冠的骨架材质为黄金。皇冠顶部血红色的这颗是镁塔菲石,其余四颗分别镶在皇冠的四个角,并且因为材质不同,它们的大小不同但却毫无违和感,这就是皇冠的特殊所在。”沈郁将鼠标移动到妃莉娅皇冠的图片上介绍道。 “严松所画的这顶在外型构造和妃莉娅皇冠的特殊性完全吻合。在看这里。” 说着,沈郁打开了另外一个文档,是一张略微模糊的照片,照片上有6个背影。“这就是当年盗窃妃莉娅皇冠的团队组织‘聚宝盆’。” 从六个背影可以判断其男女老少都有,但拍摄时距离较远并不是特别清晰。林谏不禁狐疑:“他们都是谁?” 沈郁哼笑了一声,像是在嘲讽他很愚蠢。“如果能查出他们的真实身份,案子还能拖到现在?” “老大,你这么凶干什么,吓到我们林谏了。”李斯挤眉弄眼地看向林谏,伸手揽住他的肩膀解释道:“聚宝盆行踪诡异,但凡哪里出现价值连城的宝物,他们就一定会去想方设法去盗窃。据调查,他们团队有且只有7个人。” 李斯:“他们每个人都有一个相应的代号,‘黑桃a’是他们老大但从未露过面,旗下成员有:代号‘k’、代号‘女神’、代号‘影行人’、代号‘貔貅’、代号‘咸鱼’以及代号‘x’。 他们各自身怀绝技,所以分工也有所不同。据目前所知的信息来看,‘咸鱼’应该是为艺术家、‘貔貅’是位珠宝商,所以聚宝盆前期是造假判假为生,以假乱真、偷梁换柱。后来影行人和‘x’加入以后,他们才敢明目张胆地去偷窃。” 林谏狐疑:“为什么?难道影行人和x有什么过人之处?” 李斯:“x的反侦察技术高超,应该是专业出身,而影行人擅长易容,因此他可以伪装出各种身份混入目的地。” 林谏心中一惊。 一年前,有人匿名举报妃莉娅套装中的手链就在林谏的手里。如果没猜错,警方一定误判他就是那位具有反侦察技术的“x”。 他垂眸沉思了几秒,还是决定冒险核实一下心中的猜测,于是旁敲侧击道:“所以说,你们怀疑x是位在职警察?” “没错,他就是前联邦警探简凌。”李斯脱口而出,这让林谏的心像是被狠狠拧了一把。 话已至此,李斯又顺手点开了一年前关于简凌的案子。 “简凌五年前进入联邦总局就职法医一职。一年汉斯大学发生过三场命案都与他有关。 他盗走了之前教过他的一位教授的研究成果、并且将教授的女儿推进了湖里,然后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学弟、并且将其分尸喂给自己家的狗吃,你说这个简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的心怎么这么狠毒呢,简直禽兽不如啊......” 林谏倒抽一口凉气,右手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痛到心底。尽管他已经非常克制自己的情绪了,但沈郁似乎还是有所察觉。 沈郁端起手边的水杯,看似在品鉴刚泡好的茶水,其实双目一直紧所在他的身上。“林谏,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刚才的烧烤有点反胃。”林谏心口一震,嘴角扯起牵强的笑。 “不舒服就去休息。”沈郁垂眸,眼皮盖过眼底闪过的锐光,淡淡道。 不等林谏转身,李斯又长“嘶”了一声,嚷嚷道:“哎我说,这个简凌怎么的和我们家林谏长有点像啊。” “轰”地一声在林谏的脑袋中炸开,全身的血液快速涌上颅顶,十指再次下意识地攥紧成拳。 李斯完全没觉察到林谏的异常,托着下巴继续自言自语。“林谏,简凌,就连名字都有点像啊!” 说音落下,屋内变得异常安静,林谏仿佛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身体像灌了铅般沉重不已。 第16章 “不过他肯定没我们家林谏长得帅啊!”李斯忽然转过头来,见林谏的脸色惨白,嘘声问道:“哇哦,你的胃疼的很厉害么,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 言毕,他伸出手想去触碰林谏浮满虚汗的额头,可余光瞥见沈郁眼底射.出的芒刺后,还是选择了收回了手。 林谏下意识地倒退两步,干脆捂住自己的胃说:“没事,我胃疼是老毛病了,回去休息一下就好。” 在回到自己房间的那一刹那,他整个人颓然地靠在了墙上。 即使事情已过去一年之久,可那段尘封已久的记忆被豁然撕开时,他依旧无法淡然面对。 每每想到恩师、师妹和师弟的模样就会浮现在眼前,仿佛在黑暗中凝望着自己。 他一连深呼吸了几次才强行镇定下来,努力让自己梳理现有的线索。 既然皇冠已再次现世,那一定就能顺腾摸瓜,找到妃莉娅手链的线索以此自证清白! 不能在被动等待了,否则沈郁这边一定会觉察到自己的身份,必须主动出击。 林谏开始在房间中来回踱步,脑袋却在飞速运转,这是他沉思时的习惯性动作。 忽然他忆起李栾那天在酒店前厅对他说的一番话—— “凯瑟琳曾经和路鹤慈讨论过皇冠的事,任金豪也曾拿过一张图纸找过路鹤慈。”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豁然重叠。 林谏再不敢耽误,拿起外套从他屋内的阳台上偷偷翻了出去。 他前脚刚出猎影公寓,一位快递员后脚便摁响了猎影的门铃。 第21章 李斯踩着拖鞋下楼,只见快递员送来了方形盒子,投递人一栏写的竟然是凯瑟琳的名字! 事关重大,李斯并没有拆开。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快递却脚下带风地跑上了沈郁的卧室:“老大,你看!” 沈郁目光一凛,拉开抽屉出去一双乳胶手套,用刀片轻轻划开封条,只见里面躺着一枚外型精巧的u盘。 他将其插在电脑上,屏幕上即刻弹起出一段视频。 画面在开始的时候晃动了几下。 因为天气阴沉的原因,像素并不是很清晰。拿镜头的人躲在某棵树后,镜头不断聚焦后,才得以让沈郁和李斯认出了,被偷拍的对象竟然是巴布! 巴布和凯瑟琳并肩站在几十米外的树林前,从警惕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们似乎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人。 这个画面让沈郁与李斯的神经豁然紧绷。尤其是李斯,不知不觉间竟慢慢红了眼眶。 他们看的极其认真,不愿放过视频里的每一帧。 直觉告诉沈郁,巴布的死因就藏在这个视频里。 大约两分钟后,一辆没上牌照的黑色别克缓缓驶入画面。 车子停靠的位置恰好挡住了镜头,挡在树后的人兴许是怕自己的行踪暴露,所以镜头移动的异常缓慢。 等画面再次聚焦时,只见凯瑟琳慌忙钻进了不远处的车里,开着她的红色玛莎拉蒂落荒而逃。 而巴布早已和那位一位身穿白色西装的男人打得不可开交。 “啪”地一声,画面被定格。 沈郁的眉头紧锁,狠快准地按下了键盘上的暂停键,手里的烟灰恰好掉落在大腿上,但也他此刻却毫无知觉。 因为,那名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居然是简凌! 虽然距离隔得不算近,但左眼下那颗标志性的泪痣,以及手腕上的妃莉娅手链,让人一眼都能认出他就是简凌。 “果然是他!”李斯愤怒地从椅子上腾起,眼底噬出的怒火几乎要将屏幕灼穿。 “先别说话。”沈郁抬起左手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右手再次按下播放键,眼底讳莫如深。 简凌的身手并不亚于巴布,但因为体型原因,终究还是略逊一筹。 就在巴布即将制伏简凌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三辆黑色的奔驰急速闯进了画面中。 车里下来了十几个人将巴布和简凌团团围住。清一色的西装和墨镜令人不难猜出,他们是专业保镖。 就在这时,其中一位保镖转头的同时似乎发现了偷拍的人,他脚下带风地向镜头奔来。 随后,镜头一脸晃动了几下后,视频戛然而止。 “你看见他手腕上的纹身了吗?”沈郁将燃尽的烟头熄灭,指着一名保镖的手腕说道。 画面被放大,虽然画质模糊,但也能隐隐看出纹得是“dr”两个字母。 李斯的怒火依旧未消,但再看见“dr”后还是有些惊讶,抹了把眼角的泪花儿,咬着牙说:“dr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dr”是亚兰州中另一著名的赏金团队,团队规模极大,总人数已过百,据说也是做雇佣军出身,不过当时究竟效力于哪方势力,一直不得而知。 沈郁摇头。“你去把当年‘汉斯大学连环杀人案’的卷宗调出来,我们再梳理一遍案件。” . 林谏连夜打车来到了李栾的住处。 为了上学方便,李栾就住在汉斯大学附近的公寓楼内。 门一打开,只见李栾穿着一身卡通睡衣,书桌上的电脑上还挂着未关闭的facebook,兴许是在和某个网友聊天。 此时已接近转钟,李栾见林谏神色匆忙,心知是有重要的事,于是将他领到床边,担忧地问道:“林谏哥,出了什么事?” 林谏开门见山:“路鹤慈的工作室在哪里?” “胜利街123号。怎么,有问题吗?”李栾不解。“你怎么大晚上跑来了?” “有些事情我想当面问你,电话里说不清。”林谏说:“你之前的猜测是对的,凯瑟琳和任金豪与路鹤慈讨论的就是妃莉娅皇冠。你对路鹤慈了解多少?” “不,不是很了解。就是觉得他很面善,比较好说话,手艺也不错。”李栾的右手拇指和食指下意识地搓了搓衣角,这是他紧张时惯用的动作。 然而林谏并没有发觉。他解下手腕上李栾送给他的手表,目光钉在表盘上那只栩栩如生的仙鹤上。 林谏越不说话,李栾越是担心。 他在林谏的身旁坐下,小心翼翼地推了推林谏的胳膊肘,嗫嚅道:“哥,你这样我很担心你。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你当年的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我说清楚,或许我也能帮到你。” 林谏长叹了口气,“事情发生在一年前.....” 李斯望着电脑屏幕上档案,逐字逐句地向沈郁复述着当年简凌的案宗,二人试图在简凌的人物关系中再次搜索出蛛丝马迹。 “简凌毕业于汉斯大学。去年的1月20日是他之前的恩师,王晋行的六十大寿。他专门腾出时间去给恩师庆生。” 林谏向李栾说:“因为王教授是老烟枪,所以我特别定制了一款zippo作为礼物。王教授不喜欢热闹,生日也举办的极其简单,他的女儿王妮娜在家中炒了几个小菜,可我们三人依旧过的很开心。” 林谏:“吃饭时,王教授突然想起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落在了实验室里,他执意要回去。我原本陪他一起,但当时喝的有些上头,于是只得等他回来。” 李斯:“据口供,简凌见王晋行迟迟不归,于是去学校找他。等他快走到实验室时,实验室却忽然爆炸了。 王晋行当场死亡,右手还握着简凌送给他的zippo,警方猜测王晋行因为酒后大意,在实验室中吸烟,点燃了某种易燃物质而导致了实验室炸毁。” 林谏:“王教授是个非常谨慎的人,虽然他烟瘾很大,但从没有在实验室抽烟的习惯,所以我根本不相信他是意外身亡,而是有人蓄意谋害。” 李斯:“王晋行的女儿王妮娜暗恋简凌已久,据简凌的口供表明,在王晋行葬礼举办后的第三天夜里,再次约简凌来汉斯大学的湖边向他表白。” 林谏:“我当场拒绝了王妮娜,可在回去的路上意外发现有一架航拍机一直跟着我。” 林谏:“我一路追踪,发现又回到了刚才的湖边。航拍机在湖面上盘旋了近一刻钟才离开。一直过了三天后我才知道,王妮娜当时早已坠湖,死亡原因竟然是被湖里的食人鱼所咬死!” 李栾诧异不已:“汉斯大学的湖里竟然有食人鱼?!” 李斯对沈郁说:“汉斯大学连夜封闭,当场打捞出了20条食人鱼。因为事情实在蹊跷,一连被多家媒体持续报道,同时网上也传出了简凌当时就站在湖边的视频。一时间他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上。” 沈郁淡淡道:“很显然是航拍机拍摄到的视频。” 李斯不置可否,继续念卷宗:“简凌因为受不了舆论的指责暂时离开了岗位,可一周后又发生了一场命案,直接定死了他的罪证。” 林谏:“我虽然离开了联邦总局,但私下依旧在调查王晋行和王妮娜的案子。当时觉得只要能找到那架航拍仪的主人,就一定能找出杀害王妮娜的凶手,那些食人鱼显然就是有人刻意放投入湖中的。” 李栾点头:“但大家都会认为,是你故意将食人鱼投入湖里,并且故意站在岸上观看食人鱼撕咬王妮娜的场景。” “当时很晚,除了航拍机以外,我压根看不清湖面上的任何东西。但航拍机有夜视功能,杀害王妮娜的凶手就躲在屏幕背后。”林谏说。 “那架航拍机是最新上市的新款,想要查到他的主人并不困难,但经过我调查后却发现,他居然是我的同门师弟,唐桥。” 李斯:“据调查,唐桥暗恋王妮娜已久,所以一直对简凌心中有怨,曾多次上门质问简凌并且指认他就是凶手。” 李斯:“王妮娜死去一周后,唐桥死在了汉斯大学的教学楼后。时间是晚上23点,尸体被学校的保安所发现。唐桥的左手被人砍下,而简凌当时就在现场。” 林谏:“唐桥打电话说,他在教学楼门口等我。可等我赶到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他。等我绕到教学楼后时,才发现他已经死了。” 李斯:“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是简凌杀了唐桥,但三天后,隔壁邻居看见简凌亲手毒死了他家里的狗。邻居因为害怕就报了警,警方居然在狗肚子里发现了唐桥未消化的食指!” 说到这里,林谏的双眼忽然腾起了一层水雾:“菲斯特当天先是上吐下泻、浑身抽搐,随后开始出现昏迷迹象。我当时怀疑它是因为吃错了东西导致食物中毒,于是准备带它去洗胃,可警察却忽然上门说有人举报我虐狗。事后我才明白,其实我早就中了凶手的圈套。” 林谏和菲斯特的感情极深,毕竟是他亲手养了四年的宠物,关系已如亲人。 第22章 于是,李斯握住林谏的手安慰道:“哥,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人还是得想看前。我们一定会找到凶手,为他们报仇!” “但愿吧。”林谏笑着长叹了口气,笑声中夹杂着些许无奈。 等李栾又向林谏告知了有关路鹤慈工作室的一些信息后,林谏便偷偷摸摸地回到了猎影公寓。 他快速换上了睡衣、用手揉乱了头发、佯装成刚睡醒的模样,端起桌上的水杯轻手轻脚地走出屋。 路过沈郁房间的门口时见灯还亮着,里面还有说话的声音,于是刻意顿住了脚步。 李斯的声音不小,即使隔着门板也能听清。 “为了抓到简凌,我们已经耗费了整整一年的时间!简凌曾经把唐桥的食指喂给狗吃,如果让我抓到他,我一定把他大卸八块!” 林谏呼吸一滞,五指攥紧了玻璃杯边缘,惹得手腕的青筋隐隐鼓噪。 “林谏?是你吗?”兴许是李斯听见了门外的动静,忽然问了句。 “是我.....我刚下楼喝了杯水。”林谏在听见李斯的脚步声后,强行镇定地回了句。还没等李斯开门,便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屋内。 第17章 李斯打开门,扫了眼空无一人的楼道、又见林谏屋子的大门紧闭着,怔怔地说道:“老大,你觉不觉得林谏今天很奇怪?” 见沈郁没有任何回应,李斯又重新坐回到座位上,脸上依旧带着愤怒“你说这东西是谁寄来的?” “寄快递的人目的很明确,就是想将我们的注意力转移到简凌的身上。他对我们最近的行为了如指掌,知道我们在调查妃莉娅皇冠。”沈郁凝视着桌上的u盘,眼神复杂。 顺着沈郁的话,李斯的怒火才平息了些:“什么意思?” 沈郁答:“巴布并非是外伤致命,但从这段视频很难断定杀害他的究竟是dr还是简凌。” 李斯即刻反驳:“不管最终的凶手是谁,简凌和dr都是谋害巴布的间接凶手!” 沈郁缓缓闭上眼睛,长叹了口气。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神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把u盘放进塑封袋内,我要去一趟警局。” 李斯熟稔地戴起乳胶手套,快速完成沈郁交代的任务,等沈郁快走出房门时,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老大,你是不是不应该去关心一下林谏?” 沈郁的脚步一滞,足足思考了好几秒后才说:“去给他端一杯牛奶。” 沈郁的语气平缓无波,但李斯硬是从中听出了些宠溺的意味,连“啧”了几声,突然笑出了声,摇着头说: “老大,你终于开窍了啊,林谏的确需要好好爱护。你看他那双手又细又长、皮肤又白又嫩,一看就没受过什么苦。现在来了咱们猎影,每天和我们一起早出晚归,到了家还得和我们一起吃外卖,能受得了吗?不胃疼才怪!” 沈郁的表情急转而下。“你每天很闲吗?特意观察他的手?” 李斯惊讶到嘴里可以塞得下一个鸡蛋,眉梢一连跳动了两下,像小狗一样伸着鼻子到处乱嗅:“你不对劲啊,太不对劲了。我严重怀疑你在吃醋!” “好狗不挡道。”沈郁推开李斯,出门时又丢下一句:“以后你每天早晨六点起床,去超市买当天最新鲜的蔬菜。” “操!”李斯愤愤不平地挠着他的鸟窝头:“你这是把我当保姆使啊,那你得给我涨工资!” . 此时挂在墙上的时钟,指针已指向1点。 林谏面无表情地站在阳台,望着沈郁躬着身子钻上了车,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酸楚。 虽然来猎影的时间并不长,但无形之中,这里却带给了他一种类似于家的安全感,直到他刚才听见了李斯的那句话。 白色车灯侧映在林谏眸子里,闪着晶莹又破碎的光。直到沈郁的车消失在了黑暗中,他才长叹了口气,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转身回到了屋里。 “咚咚咚。” 敲门声打算了他的思绪,随后传来李斯的问候:“林谏,睡了吗?” 开门后,只见李斯手中捧着杯热乎乎的牛奶,表情谄媚:“老大临走前特意嘱咐我,让我给你送一杯热牛奶。” 林谏愣住,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更加五味杂陈。 “怎么了?还没缓过来吗?”李斯端着牛奶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林谏笑了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李斯见他脸色有些难看,于是将牛奶放在床头,道:“我们老大这人吧,看起来冷冰冰的,嘴巴也有点贱,但心不坏,关键时刻又有点拧巴。” 李斯:“这不,连牛奶都不好意思亲自送。他啊,就是不懂得怎么和人相处,更别提追人了。说真的,我是真没见过沈郁对谁有这么好过。” 这话仿佛一道暖流经过,迅速融化了些林谏心中的冷意,心脚有些苏麻。 他佯装听不懂李斯的话,笑着说:“你别我和开玩笑。” “我还真没和你开玩笑。”李斯一本正经地说:“你想不想听听他以前的故事?” 林谏眉梢一扬,轻轻“嗯”过,眼底生出几分好奇。 李斯:“我和巴布从小在福利院长大,把彼此当做家人。八岁那年,福利院来了一位非常有钱的慈善家,我们后来都尊称他为贺先生。 他将我们这批年纪相仿的男孩全部带去了波哥大的一所私人学校中。 整个学校只有40个学生,但却配备了一批精英教师,给我们最好的教育、但又对我们施行最残酷的训练。 也就是那时,我们认识了沈郁。 他从小就不爱与人交际,每天训练结束后,他总是一个人默默躺在床上看书。 我住沈郁的上铺、巴布住在沈郁的邻床。后来相处久了我们才渐渐发现,其实沈郁是一个嘴上不善于表达但却相当重感情的人。 在我十岁那年,贺先生带我们去亚马逊雨林进行了一场为期十天的野外求生。训练时我意外划伤了左腿,起初我并没有在意,可回到学校时伤口就开始化脓。 我后来发了三天高烧,被诊断出感染了败血症。 贺先生非但没有让医生给我治疗,反而还将我单独隔离起来。即使沈郁和巴布怎么求他也无动于衷。 就在我觉得自己可能快挂掉的时候,沈郁和巴布顺着消防管道,砸破了玻璃,进到了隔离我的房间。 沈郁用床单将我捆在他背上,然后连夜逃出学校、将我送去了一间诊所,我才活了下来。” “那后来呢?”林谏听的极其认真,迫不及待地问道。 “后来我们才知道,贺先生就是想通过各种残酷的训练筛选出各方面最优秀的人来替他卖命。 我们又被贺先生抓了回去,我们被贺先生差点打断了腿。” 李斯接着又说:“十四年前,贺先生命令我们从菲律宾运送一批货回来。当时走的是海路,等我们上船的时候才发现,船的底仓内关押着很多无辜的人。 我们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商量过后,准备偷偷将这些人放走。但是计划实行到一半终究还是败露了。 沈郁为了救我和巴布连中三枪、胫腓骨断裂,乘着一块夹板残骸在太平洋上漂了三天,最后是一位渔夫救了我们。 后来一个偶然的机遇使得我们加入了‘北极狐’。直到七年前,收到了贺先生已故的消息,我们才来到亚兰市成立了‘猎影’。” 故事说到这里,李斯豁然红了眼眶。虽然只寥寥数语,但其中几经沉浮的酸楚想必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李斯起身从林谏房间的冰箱里拿出一瓶精酿灌进口中,酒精进肚时,泪水已潸然落下: “这是巴布生前最爱喝的啤酒。我们仨是过命的交情,现在他死的不明不白,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说话的同时,他的五指渐渐攥紧。耳边除了易拉罐被逐渐捏变形的尖锐回响外,整个猎影万籁俱静。 此刻的猎影仿佛一叶浮在黑夜中的小舟,被隐藏在无边黑暗中的秘密所包围,泛着微弱的光。 十二月的清晨,晨曦降临的很慢。 直到早上9点才有一丝暖光乍破天际的昏暗,冷风依旧肆虐地鼓动着,想方设法地钻进林谏的脖颈间。 林谏趁着李斯和沈郁还没起床,就独自乘车来到了路鹤慈所在的“云鹤工作室”。 他必须亲自会会这位世界级珠宝大师的亲传弟子。 伴随着一阵风铃的脆响声,门被推开。入眼的即是一尊镶了金身的“地藏王菩萨”。 房间内的装饰充满了东方古典美,但细微之处又尽显奢华,风格独树一帜。 路鹤慈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两条细长的金链子垂在镜框边上,又平添了几分儒雅的气质。 他正和三位设计师讨论着手上的珠宝草图。抬眉时,见林谏两手插着兜儿、正站在在玻璃展台前浏览珠宝,于是温文一笑:“稀客。不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实在惭愧。” 第23章 “哪里,”林谏伸出右手随性一摆,面上露出谦和的笑:“陆老师如果有事就先忙,我先随意看看。” 路鹤慈微微低头,嘴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但目光却跃过镜框上方一路追随林谏,闪着乍深乍浅的光。 林谏自动屏蔽他的眼神,若无其事地走到他身边,随意瞟了眼几位设计师手中的图纸,赞叹道:“好精美的手链。” “哦?”路鹤慈饶有兴趣地说:“但凭一张草图,你就能鉴别出它的样子?” 林谏笑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款是1958年艾什利夫人从印度的一位探险家手中,花高价买回的一块紫黄晶原石。她让皇家设计师将她打造成了一对孪生手链、其中一条献给了伊丽莎白女王。” 路鹤慈的笑意更深:“林先生果然慧眼如炬。那你猜猜,我们手中的这条到底是哪一条?” 林谏言笑自若:“世间有这么一种传言,越是稀世的珠宝反而总是给人带来厄运。艾什利夫人之所以中意这款珠宝,是因为她爱好通灵、声称在这块水晶中看见了已故的父亲。 这条手链她每日不离身,但三个月后,她却因为在家中玩通灵游戏当场猝死。其中一颗水晶沾染了她的血渍后久久不散,后来手链又落在了一位灵媒的手中。所以我猜测你们绘制的便是这一条。” 旁边几位设计师“啧啧”称奇,相继赞叹林谏是位懂珠宝的人,一时间便打开了话夹子。 原来是这条手链中的其中一颗水晶因年代久远、其中一角发生了破损,所以才拿到这里进行修补。 等几位设计师陆续离开后,林谏趁此机会,看似随性地在草纸上画下了妃莉娅手链的草图,拿到路鹤慈面前:“路老师,您见过这条手链吗?” 路鹤慈用拇指和食指捏着镜框,仔细端详了一番,回答的极其笃定:“没见过。” 林谏眯起双眼,目光如针芒般射向路鹤慈面带笑意的脸。 他在撒谎! 一年前,林谏曾在汉斯大学见过路鹤慈,但是以简凌的身份, 当时他正在校园里遛菲斯特。 菲斯特因为太过热情、扑到了正朝这边走来的王妮娜,却被恰巧路过的路鹤慈扶了起来。 路鹤慈当时便看见了王妮娜手腕上的手链,还连连夸赞了一番,事后三人还在一起随意聊了几句。 因为路鹤慈和林谏长相太过出众,被经过的学生随手拍下他俩聊天的照片、并挂在了校园论坛上被人强行组了cp。 路鹤慈笑着耸了耸肩:“如果你是为了凯瑟琳和任金豪的事来审问我,那我就再次向你声明一遍。我只是一个珠宝设计师,对珠宝的热爱是我的天性使然。 任金豪确实卖给了我一些珠宝;但前提是,我并不知道那些珠宝是他从凯瑟琳手里偷出来的。 我已经将那些珠宝如数还给了警方。 林先生,我是一个有信仰的人,所以从不撒谎。撒谎的人会下割舌地狱。” 林谏低头冷晒了一声,从兜里掏出李栾送他的那块手表。“其实我今天来,是想麻烦你帮我修一下这块表。” 他在来之前特意卸下了其中一颗螺丝。 “看来我们还真的是很有缘啊。”路鹤慈在看到表后略微惊叹道:“这块表是私人订制款,我保证全世界仅此一块。” 林谏笑而不语。 等他推门走出工作室的大门后,路鹤慈舔了舔因为气候干燥而破皮的下唇,舌尖瞬间沾上了一抹猩红。 他的目光依旧紧跟林谏的背影,眼底隐隐泛出嗜血的贪欲。 第18章 林谏没能从路鹤慈这里套出更多的讯息,败兴而归。刚离开工作室还没走几步,一辆熟悉的车便扎进了他的眼底。 玻璃窗缓缓摇下。金色的晨光洒在沈郁冷峻的脸上,半边向阳、半边沉在黑暗里,面色略显沉郁,让林谏心中莫名发虚。 林谏砸了砸嘴,装作一副若有其事的样子,双手插在兜儿里、悠闲地踩着阳光走到车边。 谁想刚一靠近,便是沈郁冰冷的质问:“干什么去了?” “手表坏了,找这里的设计师修一下。”林谏故意错开沈郁探究的视线,右手遮在眉间、顾左右而言其他:“今天阳光不错啊。” 沈郁眉头微皱,半响没有接林谏的话,仍保持着探究的目光:“说实话。” 林谏咽了口口水,最终还是选择了摊牌:“去摸了一下路鹤慈的底,我总觉得他不对劲。” 这个答案显然没能让沈郁满意。他的神情依旧淡漠,目光仿佛要将林谏刺穿。 最终,林谏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叹了口气道:“李栾说,他曾看见凯瑟琳拿着一张图纸去找路鹤慈,而图纸上面画的就是妃莉娅皇冠。” 沈郁依旧淡淡回应:“嗯。” 林谏一连眨了几下眼,有些心虚的继续补充:“皇冠现在下落不明,三位被害者都接触过路鹤慈,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皇冠在路鹤慈的手里吗?” “经过我的同意了吗?”沈郁不答反问。 林谏微愣,不明所以的“啊”了一声。 沈郁加重语调:“谁允许你单独行动了?” 林谏眉梢一扬,若有所思的凝了沈郁一秒。然后半躬下身子,嘴角微扬:“老板,你是在担心我的安全?” 沈郁轻咳一声,微微将头撇向另一侧,转过头时面上又换成了以往的淡漠:“走了。” 林谏:“去哪里?” 沈郁:“带你去一个地方。” 路上,沈郁难得在车里放了首歌,歌曲是小野丽莎的《玫瑰人生》,悠长浑亮的钢琴伴随着歌手醉人的嗓音、不禁让他微微瞌上了眼皮。 这首歌他非常的喜欢,浪漫的曲调不禁让他放松了许多,心里的躁郁也随之消散。 阳光跳跃进玻璃窗,留下一道金光点缀在林谏俊俏的侧脸上,将他的皮肤衬得更加白皙。 一撮修剪过长的刘海从头顶垂到鼻梁上,有那么点惊魂一瞥的美。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像是在微笑。 “喜欢吗?”沈郁醇厚的嗓音伴着钢琴声飘进耳中,让他微微睁开了眼。 林谏轻声“嗯”过,说:“麽麽很喜欢,她常听,我也跟着喜欢。” 沈郁映着日光的眼睛闪烁着意味不明的色彩,紧绷的嘴角微微上扬,可惜没等林谏看见便转瞬即逝:“麽麽很有品位。” “麽麽是我的教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教我弹钢琴、带我听爵士乐,是个很浪漫的女人。”林谏再次闭上眼睛,幽幽道。 沈郁撇嘴点头,表示赞同。 等歌曲结束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了唐人街上的一家小摊位前,旁边立着一个招牌,写着“豆浆油条。” 林谏双眼立刻闪过兴奋的光:“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我怎么不知道?” “摊位老板是我的一位老朋友。”沈郁下车,熟络地向老板点头致意,要了两份早餐。 老板是位中年女性,口音软糯,像是来自江南一带。在见到沈郁后,脸上即刻绽放出灿烂的笑:“侬好久不来了呀。” 沈郁“嗯”过,拿起早餐便找了个空桌兀自坐下,倒是林谏依旧还站在那里,对着摊位老板脱口而出:“侬是上海阿里得宁?” 老板娘:“就在徐汇的呀。欧呦,小伙子好标致的咧。” 沈郁躬身窝在一张四方形的小木凳上,两条长腿明显有些不知该怎么放。 他的双眼却一直盯着林谏,廖若夜星的眼底渐渐生起些好奇与审视。 直到林谏回到座位上,沈郁才将目光挪向别处,淡淡道:“你是上海人。” “嗯,我的外公以前在上海经商.....”林谏答得极其自然,可在话已说出口时,才蓦地反应过来,不应该向沈郁说这么多! 他有些懊恼地看着杯子里的豆浆,一下秒干脆一口闷进肚里。 沈郁勾了勾唇,淡淡道:“再来一份。” 林谏摇头拒绝。可下一秒沈郁的手竟朝着他的脸伸了过来。 他心中猛地一跳,慌忙躲过,警惕地说:“你干嘛!” 沈郁:“你嘴角有东西。” “.......”林谏干笑几声,慌忙用拇指擦掉。 自己的脸是一定不能被任何人触碰的! 就在这时,老板娘左右手各拿着一根上海老冰棍,笑眼盈盈地款款走来:“阿姨送给你们,不要钱的伐。” 林谏盯着那根冰棍,身子绷的极紧,一动也不动,但两眼一直盯着那根老冰棍看。 沈郁垂眸,表情微妙的一转,声线难得温和:“想吃就吃。在我面前不需要刻意伪装。” 这句话在林谏听来仿佛颇有深意,但他依旧选择假装听不懂,下一秒干脆接过,笑容灿烂地对老板娘道了谢。 “现在又不怕胃不疼了?”沈郁再次俯身逼近林谏。 林谏下意识地向后仰了仰身子,与他保持住一段距离,故作潇洒地回:“先吃了再说,管他呢!” 第24章 其实他的胃就从没有疼过,他只是不喜欢吃肉而已,但老冰棍是他童年时的回忆,可自从来到亚兰市后,他就再没有品尝过了。 沈郁眉眼微挑,眼底的笑意更深。 时近晌午,唐人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来来往往的路人经过时,都会被这两位身穿西服、面容英俊的男人,屈身在小板凳上吃雪糕的画面所吸引。 但他们两人却丝毫不为所动。 其中一位吃的极其投入,似乎在品鉴什么高档美食,而另一位虽然敛着眉眼,目光却从未放过对面那人。 等到林谏恋恋不舍地将木棍上最后一点吃尽,沈郁才起身走向摊位去和老板娘结账。 正当林谏独自坐在板凳上晒太阳的时候,突然,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男孩闯入了林谏的视线。 男孩支棱着两条腿跌跌撞撞地跑向林谏,正被一条脏兮兮的疯狗追赶,口中大喊着“救命啊!”。 眼下情况紧急,林谏未及多想就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向男孩,用胳膊将男孩紧紧护在自己的怀中。转身的同时,他下意识地将眼睛闭了起来、紧咬着后牙槽,心里已经做好了会被流浪狗撕咬的准备。 就在这时,一阵冷风伴随着淡淡的木质香调从耳旁刮过,紧接着便传来阵阵疯狗的哀嚎声。 林谏惊魂未定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儿,入眼所见的即是沈郁宽阔结实的后背,仿佛一把巨大的保护伞,将自己和男孩安稳地护在阴影之中。 而那条疯狗已被踢出了数米远。 “没事吧。” 沈郁转过身来,眼底的戾气在对上林谏的视线后豁然消散,下一秒竟伸出手在林谏的脑袋上轻柔了下。 手掌的温度很烫,灼热的温度透过颅定直窜林谏的胸膛,将残留的恐惧悉数驱散。 林谏依旧有些惊魂未定。他摇了摇头,又见男孩在怀中不停地抽噎,于是柔声宽慰:“不怕,那只狗已经被这个大哥哥赶走了,这个哥哥是不是很厉害?” 男孩吸了吸鼻子,鼻涕还挂在唇角,哽咽着小声点头,“厉害......” 许是男孩的夸赞太过直白,沈郁眉梢一颤,紧绷的嘴角渐渐轻扬起一个弧度,笑容寡淡到林谏稍不留神就会错过。 沈郁低头轻咳了声,生硬地将头撇过,但耳尖却隐隐泛红。 他好像在害羞? 林谏低头一笑,弯曲着食指在眉间摩挲了一下,仿佛在刻意掩盖自己的某些情绪。 和沈郁认识也有段时间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沈郁笑。 沈郁笑的很内敛,但却令林谏心中某块平静如死水的地方蓦然被击中,荡起千万曾水花。 “噢哟,小凯呀,你跑哪儿去了啊!”身后响起老板娘抱怨的声音。 她在看见不远处夹着尾巴逃跑的流浪狗后,立刻惊呼一声,连忙上前、蹲在男孩的身上摸索:“又被流浪狗咬啦?真是要命了!都怪那个叫路鹤慈的,养了那么多流浪狗又不把狗关在自己家里收养!” “路鹤慈”三个字本能地令林谏心中一紧,如遭针刺。“阿姐,你刚才说的是谁?” “路鹤慈啊!”老板娘略带嫌弃地说:“他的确是个好心人,但好心却办了坏事的呀。喂养了那么条流浪狗,搞得人天天不得安宁,白天叫晚上叫不说,还经常追着周围的孩子乱咬的呀!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报警的好伐!” 林谏和沈郁的目光飞快一对,心觉路鹤慈养狗一事并非表面上这么简单。 林谏:“路鹤慈就住在附近?” “啊,对的呀。就在对面。”老板娘指着唐人街对面的一个二层小洋房说道。 . 回去的路上,林谏一直保持着撇头望向窗外的姿势,心里不断猜测着路鹤慈喂养流浪狗的原因。 “你似乎很怕狗?”沈郁目不移视地看着前方,淡淡问。 “也没有。” 话题触及到林谏的痛处,令他不由地又想起了菲斯特,轻叹了口气,说:“我以前养过一条边牧,和他朝夕相处了四年,他就像我的家人。后来他......得病死了。” 沈郁从兜里掏出根香烟,打火机点燃烟头时,冒出一缕青烟,烟草的香气充斥在他的口鼻中,眼神略显凄冷。 “每个来到我们的生命中的人、事、物,都带着他独特的任务与使命,等任务完成了,他们也会相继离开。” 这段颇有哲学含义的话让林谏的目光氲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他的手指微微攥紧,仿佛每一个字都打进了他的心底。 他不禁联想到,不管自己能否找到自证清白的证据,但终有一天都会离开“猎影”。 虽然他心中对沈郁依旧有所戒备,但他这些天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似乎对沈郁真的动心了。 等他离开的那天,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沈郁? 沈郁瞥了眼正在发着呆的林谏,忽然后腾出一手,从兜儿里掏出一个东西扔了过来。 “是什么?”林谏慌乱中接住,摊开手心,只见是一个类似u盘的东西。 沈郁淡淡的回:“是巴布的赏金密匙。” 这是林谏最想要的东西。 第19章 自回到猎影公寓后,林谏就一直没从卧室里出来。直到夕阳落山、敲门声在耳边敲了三下后,才将他的注意力从电脑屏幕中揪了出来。 李斯手里拿着截啃了半截的黄瓜,嘟囔着嘴说:“林谏,你躲在屋里干嘛呢,出来吃饭啊。” 林谏“哦”了声,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我在看关于‘聚宝盆’的案宗,想从中找些线索。” “吃了饭再看。”李斯进屋,扯着林谏的衣袖让他下楼。 林谏走了两步,突然像是忘了什么东西,又过转身将笔记本电脑像宝贝似得抱在怀里,才跟着李斯下了楼。 餐桌上已经摆满了餐盘,但不同往日的是,餐盘里盛得全是清一色的素菜,色香味俱全,每一道都是林谏以前最爱吃的样式。 林谏微怔,抬头时见沈郁穿着件围裙从厨房中走了出来。 围裙里只有一件纯白色的背心,紧实的肌肉一览无余,即使在宽松的围裙下都有些绷不住。 不知为何,林谏竟突然有些羞涩,刻意将目光移向了别处,选择了一个离沈郁较远的位置坐下。 “吃饭。”沈郁将最后一道清炒油麦菜摆在桌上,见林谏的目光似乎有些刻意躲闪,饶有兴趣地勾了勾唇。 望着满桌都是自己的喜欢的菜,林谏有些不知所措,但却没有以往的顾虑和担心,甚至还有一丝几不可查的惬喜。 一旁的李斯扫了眼满桌的素菜,闷闷不乐:“前两天还说伙食不错,今天就全改成素的了,咱们还没穷到这种地步吧。老大你真是丧尽天良啊!” “少吃肉,多吃素,减肥。”沈郁将围裙脱下,搭在座椅靠背上,拿起纸巾轻轻擦拭着手上剩余的水渍。 李斯反驳:“我靠,你这个善变的男人!前两天我问你为啥顿顿吃肉的时候,你说要多补充蛋白质,要增肌。” 林谏笑出了声,抬头望了眼一脸严肃的沈郁,又瞬间挪开目光,拾起筷子胡乱夹了颗菜往自己碗里放。 “你夹的是青椒。”沈郁突然笑出了声。林谏这才发现,果然自己夹的是颗青椒。 “那个.....”林谏自觉脸上有点烫,硬着头皮说:“我就喜欢吃青椒!” “好。”沈郁又笑了。 林谏的脸更红了。 他心猿意马地往嘴里塞了一口,却意外地发现咸淡拿捏的恰到好处,是正宗的杭帮口味,瞬间打开了他的味蕾。 李斯在尝过两口之后,脸上不情愿的神色渐渐转淡,低声点评:“似乎还不错。” 能从李斯的嘴里听见“还不错”的评价实属不易,毕竟他是获取过ecf职称的顶级厨师。 李斯逐一将菜品品尝了一遍后,赞叹道:“老大,你有两下子啊。只对着菜谱学一下午,就能有这种成果,很厉害啊!诶,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积极下厨房啊?” 沈郁漫不经心地拿起水杯抿了一小口,并没有回应李斯,目光却在林谏的脸上一扫而过。 这一眼极其短暂,却如一双弹琴的手在林谏的心弦上一扫而过,余音袅袅。 不消多想,这些菜明显就是为自己做的。 林谏的内心仿佛有一种滚烫的情绪在往外溢,微酸微甜,从未有过的跳动,让他不由红了耳根。 “林谏,你今天浏览卷宗的时候,有没有新发现?”李斯完全没注意到林谏和沈郁的异样,边吃边问。 林谏回过神来,板正了身子正色道:“聚宝盆自五年前的妃莉娅盗窃案后,就再没有出现过。他们应该不是怕警方追捕,而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他依稀记得,王妮娜曾说过,那条手链是自己的父亲王晋行送的。 他和王晋行开始有密切往来的时候,恰好也是在五年前。 第25章 可据他观察,王晋行平时生活基本两点一线,社会关系也相当简单,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去全国各地盗窃珠宝。 假如王晋行就是聚宝盆里的“x”,那么聚宝盆在妃莉娅盗窃案后发生了内部矛盾,导致王晋行从此金盆洗手。 但他想不通的是,王晋行和凯瑟琳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他真的是“x”吗? 李斯的话突然打断了林谏的思路。 “从背影上来看,除了不在照片上的首领黑桃‘a’之外,团队里只有两个女人。” 李斯指着其中一位女性说:“我昨晚通过人体数据进行了简单的对比。大致可以断定这个人就是凯瑟琳。但很可惜的是,另一个并不是莉莉扬。” 沈郁抬起眼皮,眼底的凛光一闪而过。“凯瑟琳是在五年前结的婚,她不过的日常娱乐也就是名媛聚会,即使离开亚兰市,也是和她的姐妹团一起出去。” 五年前似乎成了一个时间节点。 凯瑟琳和王晋行同时在五年前回归生活,那就意味着聚宝盆在那时发生了内部决裂。 李斯摩挲着下巴陷入沉思。“聚宝盆一共七人,五男两女。现在已经基本确认其中一个是凯瑟琳、另外一个是简凌,还差五个人.....” 这句话让林谏豁然抬起了头。 “你长没长脑子,凭什么断定简凌是聚宝盆成员?”沈郁横了一眼李斯,嗓音很沉,带着不容反驳的威严。 李斯:“我昨天想了一晚上。昨天的那个录像里,凯瑟琳和巴布明显是在等某个人,但简凌的突然出现让凯瑟琳抱着皇冠落荒而逃。简凌怎么会知道皇冠在凯瑟琳手上?只有一种可能,他就是聚宝盆的成员!” 话音落下的同时,沈郁果断反驳:“简凌行事果敢血性,完全不像聚宝盆的作风。” 沈郁这话让李斯瞠目结舌。 就连林谏自己也差点被口中的水呛住,但更令他好奇的是,李斯口中的那个录像是什么? 李斯:“简凌一年前故意将车开进悬崖,假死逃生。他这么有心计,你居然说他果敢血性?” 李斯这话不假。 当年林谏在袁州带人来逮捕他之前,开车上了洲际公路。 他在路上故意挑衅旁边车里的司机。那位司机是个暴脾气,被挑衅后一路狂追。 林谏故意将车开到山顶,然后冲出悬崖,坠入海中。 但他早就算好了逃生路线。 悬崖下有一个鲜为人知的山洞,里面放着他提前准备好的一艘快艇。 他砸碎车窗,游进了那个山洞里,趁着司机报警的时间,乘着快艇逃去了码头。 本以为计划已足够缜密,谁想几天后竟被人举报说,目睹了他乘快艇逃跑的全过程。 后来警方找到了那个山洞,因此判定他并没有死。 沈郁淡淡反诘:“简凌的逃生手法堪称一绝,足以证明他胆量过人,但手法却很激进。聚宝盆的作案手法比简凌更稳重。” “我知道了!”李斯像是完全听不进去沈郁在说什么,突然长“嘶”一口气,情绪变得无比激动。 “我们之所找不到简凌的下落,并不是他藏到了某个不知名的地方,而是伪造了一个新身份!”李斯:“说不定,他就大摇大摆地生活在我们周围!” 话毕,林谏拿着水杯的手猝然僵住,心口仿佛被一根麻绳捆住,一分一秒地收紧着,让他快要喘不上气。 他清楚地记得,在猎影招聘的第一天,李斯就曾通过易容的方式混迹在考生当中。 无疑,李斯也是位易容高手。长久相处下去,难保他不会在自己的脸上发现破绽。 他不敢直视李斯,甚至感觉李斯此刻的目光就停在自己的脸上。 李斯又说:“无论简凌是易容还是整形,都一定都会露出破绽。只要我把他的眉骨、颧骨这种无法改变的骨骼数据分析出来,再通过数据绘制出一张模拟人脸,就能看见他现在的样子!对吧,林谏。” 在被李斯点名的一瞬间,林谏身上的每个毛孔都瞬间炸开,战栗不已。 他敷衍地回之一笑,内心却倍感恐慌。 “够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沈郁突然出声喝止李斯:“简凌的案子从今天起就此打住。明天我就推掉这个案子。” “为什么!”李斯半张着嘴,不可置信地望着沈郁。 “因为我不相信简凌是凶手。”沈郁一字一顿地答,语气异常笃定。 李斯惊讶地从座椅上弹起:“我真搞不懂你为什么突然改口,完全像变了个人一样。明里暗里维护简凌?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昨天那份视频文件是某个知情人士,怕惹祸上身故意匿名寄给我们的? 你就这么肯定简凌是清白的? 那巴布的死怎么算? 你以前不是很理智吗? 这么多年的刑侦简直都白干了! 我看杀死巴布的就是简凌,因为他想夺走皇冠!”李斯越说越激动,连跟着擒满戚色的眸子还含着恨切与愤怒,最后一句话几乎是怒吼。 沈郁阴沉脸,眼底带着不容挑战的威严,命令李斯:“你现在立刻上楼去睡觉!” “砰!”地一声,李斯一脚将身下的凳子踹倒在地。满怀愤怒地起身上楼,脚步带着显有的气愤与沉重。 一时间气氛降至冰点,耳边传来李斯重重的摔门声,久久回荡。 林谏抬起沉重的眼皮,虚虚地望了眼神沈郁。 只见他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塞进口中,烟头燃起一阵烟雾,让林谏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老板,我也去睡觉了。”林谏声若蚊蝇。 他静等了几秒后见沈郁依旧没有开口说话,于是托着异常沉重的身躯,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了屋内。 他们口中所说的视频是什么? 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和我提起这件事? 太多的疑问盘旋在他的脑海中。直到回屋关上门的那一刻,他得出了一个结论——沈郁和李斯之所以对自己有隐瞒,还是因为不够相信自己。 从李斯今晚的表现来推测,他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就是简凌的事实,但沈郁..... 寻思了很久,他也无法从沈郁的言行举止中做出任何判定,仿佛以前在fbi中学的那些微表情学都白学了。 他弯腰从床下的行李箱内、掏出一盒只剩半包的骆驼,一连按了几次打火机,才点燃了烟头。 疾风在今夜显得格外激烈。 林谏站在阳台,口中吐出的烟圈流蹿在风中倏尔消散。 原本想借着尼古丁来纾解心中的烦闷,可等整根香烟燃尽时,才发现心中生起的烦闷与不安却只增不减。 他并不埋怨李斯的误解,毕竟李斯也只是急于想找到巴布的凶手,所以才不愿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但李斯的性子冲动,想必他现在已经开始分析自己的骨骼数据了。 一旦他发现了自己的秘密,还不知道事情会朝着什么方向发展。 他们会相信自己吗? 林谏不敢赌,也赌不起。 眼下的处境进退维谷,而“聚宝盆”早已销声匿迹,皇冠也不知所踪。想要查清当年诬陷自己的人,简直难于大海捞针。 他的目光渐渐没入无边无际的黑夜中,一如沉入深海中的帆船。 正当他考虑着要不要离开猎影的时候,忽然不远处的一道昏黄色的车灯扎进了他的眼底。 车子缓缓停靠在了隔壁的别墅门前,等车灯熄灭时,车上走下了一位身穿中式旗袍的女人。 单从背影上也能看得出她身材曼妙,一头金色的卷发更是风情万种。 难道这是新来的邻居? 今天早晨,林谏曾从李斯的口中听说,对面搬来了一对夫妻,男的似乎还是一位小有名气的画家,好像名叫洛克李。 林谏向前走了几步,两手把着阳台的护栏继续张望。 只见女人走到了后备箱的位置,然后从中搬出了一个轮椅。转身的时候,门前的灯光恰好打在了她的脸上,令林谏着实吓了一跳! 她居然是麦吉麽麽! 现在已接近转钟,按理来说,这个时间点修道院早就已经上锁了。 为什么她回突然出现在这里? 林谏将脖子伸得更长,想要一探究竟。 可麽麽很快又将身子转了过去。 她背对着林谏将轮椅撑开,然后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坐在车上的男人去到了轮椅上。 那个男人穿着一袭黑色西服,虽然坐在轮椅上,但上半身却十分魁梧,黑暗中隐约看见,他似乎带了一副银色的面具,这让林谏心中的疑思更重。 可惜直到对面的两人进屋,麽麽也再没有转过身来。 第20章 麽麽的突然出现让林谏百思不得其解。 他决定下楼一探究竟。 下楼时,他刻意放缓了脚步。再三确认没有在一楼客厅内听见任何李斯和沈郁的动静,才深一脚、浅一脚地悄悄离开了猎影。 第26章 虽然眼下已过转钟,但洛克李家中依旧很热闹。林谏并没有贸然进入,而是蹲在落地窗角扫了一眼屋内的情况。 众人围在一张蒙着黑布的画架旁,他们个个打扮得光鲜亮丽,从衣着上就可以看出他们的身价匪浅。可最让林谏吃惊的是,除了刚才看见的麽麽和轮椅男外,里面居然还有路鹤慈! 绚丽的水晶映入他们眸子里,泛出乍深乍浅的光。就在洛克李将华架上黑布摘下的那一刻,目光全然化作想要霸占它的欲望。 “哇哦!”路鹤慈惊呼一声,不禁拍掌赞叹:“这副《玫瑰美人》不愧是您闭关三年所苦心打造出的作品,简直惊为天人!” 惊呼声让林谏伸长了脖子仔细看去,画作的整体用色非常艳丽,似乎是一位女性坐在玫瑰丛中的场景,但细节却不大看得清楚。 洛克李平缓无波的脸上扬起了些傲色,他缓缓抬手轻抿了口杯中的红酒:“路先生谬赞了。” “要不是三位贵客今天专程为了这副作品远道而来,我就等一周后的拍卖会上,再让它正式露面。” 旁边一位西装革履、满面油光的陌生中年男人低笑:“越神秘的东西,往往越能带来商业价值。洛克李,咱们是老朋友了,不如今天就将这幅画卖给我,让这副《玫瑰美人》给世间留下一个美丽的传说。” 洛克李笑而不语,从眉宇间流转出的神情来看,似乎不愿将画卖出去。 一旁的路鹤慈似乎觉察到了洛克李的心思,恰到好处地直接点破:“听说洛克李先生在拍卖会上的报价是865万,不知道孟先生愿意花多少成本来打造这个传说?” “865万实在有些暴殄天物了!”麽麽并没有给那位孟先生回答的机会,直接接话道。她直接走到了孟先生的面前,神秘地竖起食指。“这副《玫瑰美人》至少值这个价。” 孟先生的表情一僵,悻悻然选择了闭嘴。 同样,林谏此时也极为震惊。 原先他还不敢完全确定、她究竟是不是麦吉麽麽,但通过刚才的音色来判断,她的确是麽麽无疑。尤其是那一口独特的苏格兰腔。 这一霎,他只觉得眼前这个相识了二十余年的人很陌生。 在众人的注视下,麽麽又将指尖虚指向画中那位美人的脖颈上:“你们仔细看,这位玫瑰美人脖子上戴的是什么?” 话毕,众人沉默了一瞬。 一旁缄默的路鹤慈从上衣口袋中摸出镶着金链的眼镜,举在右眼前,仔细观摩了片刻后,赞叹道:“如果不是夫人提醒,还真没认出来,是陆某眼拙了,居然是妃莉娅项链!” 这话不仅震惊了屋内的所有人,连林谏也不禁想伸长脖子一探虚实。 他惊讶的并非是妃莉娅项链,而是从麽麽和路鹤慈之间的交流来看,两人绝非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林谏彻底懵了,之后屋内人的谈话,他一律都没能再听进去,直到路鹤慈等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他才慌忙躲去了墙角。 恰好,等路鹤慈等人离开后,屋外只剩下麽麽一人。林谏并非是个犹豫的性格,他必须要当面问清楚情况。 站在路边的麽麽半张脸陷在黑暗中。林谏缓缓靠近,从她背后抬手拍向她的肩膀。 她蓦地转身,显然被吓了一跳,脖子上常年挂着的那条十字架项链,在灯光下折射出一道诡诞的光。 这让林谏更加确定,她就是麦吉。 “麽麽。”林谏蹙眉疑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方眼底的惊诧一闪而过,不等她开口,两人的注意力同时被一阵汽车的引擎声所吸引。 两辆印着fbi独特标志的警车先后停在了猎影公寓的门口,兴许是动静太大惊动了公寓里的人,二楼沈郁和李斯的房间相继亮起了灯。 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员从车内走出,敲响了猎影的大门。急促的拍门声随风穿进林谏的耳朵,每一声都狠狠击打着他的心脏。 fbi为什么突然会上门?! 不安感顿时如洪水般涌上心头,林谏眯眼眺望,依稀还能认出以前同事的面孔。 “麽麽,今天的事你欠我一个答案。” 比起麽麽的谜团,他现在更担心猎影。fbi突然上门必然是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等下。”麽麽扬声喊住他,眼底带着几分探究。“你现在回去难道不是在自寻死路?” “就因为暴露了,我才更要回去。”林谏急道:“如果我不回去,猎影的名誉怎么办?沈郁和李斯怎么办?” “你现在还有心情管他们?或许就是他们向fbi举报了你。”麽麽诧异地望着林谏。 “不可能。”林谏即刻否认,“沈郁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我相信李斯也不会。” “你喜欢沈郁?”麽麽不可置信地笑出了声,反问道。 林谏不答。深吸了口气,错开她钻探的眼神,满脸焦灼地望向猎影的方向。 此时乌云闭月,显然是有落雨的征兆,低沉的气压挤得他胸口发闷,几乎快要喘不上气来。 猎影的大门终于被敲开。 寒风将沈郁的白色衬衣吹得隐隐鼓动,散乱的刘海遮住眉眼,周身萦绕着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脸上看不清任何表情。 在看见沈郁的那一瞬,林谏决心要回去面对现实。所有的一切都因他而起,如果他现在逃跑了,那猎影的前途也会跟着毁于一旦。 “清者自清,虽然现在没有找到任何证据,但我不能连累无辜的人。”林谏紧绷着嘴角,眼底带着倔强的光,“沈郁对我不错,况且.....” 后半句话还卡在喉头,林谏突觉后颈受到重重一击。短暂的眩晕过后,身体已经沉甸甸地砸向了地面。 眼皮合上的那一瞬间,他看见远处的沈郁两手抱胸,用身子将那些不速之客死死挡在门外。 那一刻,沈郁的身影显得格外的高大。 第21章 蓄谋已久的暴雨终于落下,如瓢泼般将地面上的痕迹悉数冲刷干净。 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员被毫不留情地拒之门外,恼羞成怒之余又带着几分尴尬。 明明来之前还没有下雨,现在不仅没有搜到任何线索,还要被淋成落汤鸡。一边怒骂着沉郁一边狼狈地冲进雨中、钻进车里,扬长而去。 猎影公寓内同样被乌云笼罩,雨水打在玻璃上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老大,林谏应该是从阳台跳出去逃跑了。”李斯检查完卧室后匆匆从二楼跑下。话音落下时,只见沉郁的眼神如冰棱般射向自己,直接僵在了原地。 “如果不是你吵着要对比骨骼数据,林谏会逃走吗?”沉郁语气阴沉,带着明显的责怪。 “我.....”李斯一脸委屈,讷讷地说:“我怎么知道林谏就是简凌,这件事可不能怪我啊!如果他早点坦白,也不至于搞成今天这样。” 说完,又见沉郁怒气丝毫不减,于是继续补充:“林谏的行李还在,也许他只是一气之下回修道院了?可能过会儿就回来了呢?” “最好是这样。”沉郁终于敛下眼中的怒色,语气冰冷。 “现在就去修道院。” 李斯吞了口口水,悻悻然跟着沉郁冒雨冲进车中,刚一坐下,才发觉事情有点不对劲,拍了拍后脑勺,恍然说道: “你早就猜到林谏是简凌了对不对,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沉郁,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们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啊!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色令智昏!” 沉郁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沉默了半响后,重重地吐出积压在胸口的浊气,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 “我在等他亲口告诉我。” “啥?”李斯怒气上涌,突然有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重重地踩下了油门。 “简直是疯了! fbi绝对不会罢休的,等他们再找上门的时候,我看你怎么办!” 沉郁瞌上眼皮,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疲惫,但语气却是非坚定:“把他藏起来,直到找出当年诬陷他的真凶为止。” 兴许是这话听着太过天真、让李斯突然笑出了声,一改刚才愤怒的语气,试探性地问道:“老大,我问你个问题,你得老实回答我。” 沉郁抬眸,用余光斜了眼他,语气依旧冰冷,“说。” “那个.....我问你啊,弯了以后是什么感觉?” 或许是问的太过露骨,李斯掩饰性地咳了几声,偷偷地观察着沉郁脸上的表情。 虽然他之前也常打趣沉郁和林谏之间有什么,但多半也只是起哄打趣。通过今晚的事,他敢断定,沉郁一定是喜欢上了林谏。 沉郁目视着前方,眉头蹙成一团,微愣了一秒钟后,用淡定的口吻回复:“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言毕,他划开手机屏幕,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再一次拨通林谏的电话,可回应他的只有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 “装,你给我继续装。”李斯冷哼两声,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不依不饶地说道:“咱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放个屁我都知道要拉什么屎。你这个人心思沉的很,典型的心口不一。别告诉我,你不喜欢林谏。” 第27章 沉郁掀起眼皮,淡淡吐出几个字:“我只是比较看重他,仅此而已。” “是吗?”李斯反问,“一开始,林谏为了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故意改变了生活习惯,假装自己很爱吃肉,于是我们的伙食里顿顿都有肉。我问你为什么,你告诉我说,你要增肌。 然后你发现林谏其实爱吃素,于是你亲自下厨,顿顿都有蔬菜,理由是你要减肥。 ” 说着,李斯以迅雷不及掩耳将手伸进沉郁的外套兜里,果然里面装着一颗姜糖。说: “你以前执行任务为了提神,兜儿里只装薄荷糖;自从知道林谏经常胃疼以后,开始改买姜糖。其实你早就知道林谏的身份了,对不对? 以前你评价简凌的时候,嘴里从来都没过什么好话,可上次你竟然说他果敢血性。沉郁,你可以啊,泡妞有一手啊。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心机。 ” “说够了没有!”沉郁一如反常地红了脸。这在李斯看来,完全是被拆穿后恼羞成怒的自然反应。 李斯是个爱看热闹的性子,嚷嚷着等一会儿见到林谏的时候,就把事情直接挑明。再一连逃脱了几次沉郁的魔爪后,蹦蹦跳跳地跑进了修道院,嬉笑声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此时修道院早已大门紧闭,看大门的老妪拉亮了灯。可她却告诉沉郁二人,麦吉么么早在三天前就去了临市的修道院做'弥撒',得等一周后才会回来。 并且信誓旦旦地告诉他们,林谏今晚并没有这里。 两人立刻又找到了李栾所居住的公寓,但从门外来看,李栾的房间漆黑寂静,显然里面没有人,且在门口管理员的来访登记册上,并没有发现任何深夜到访的记录。 据管理员推测,李栾最近正值考试,应该是留宿在学校了。 暴雨未减分毫,雨水如急躁的鼓点不断敲打着车窗。 坐在驾驶位的李斯从裤缝里掏出一根烟,递烟时见沉郁的嘴唇绷成了一条线,脸颊两边的咬肌隐隐股动,心知是火山爆发的前兆,于是嘘声宽慰道:“或许等我们回家的时候,林谏已经在屋里了。” 然而回应李斯的只有车外的暴雨声。他深吸了口气,干脆将烟头扔出车窗外,一脚轰开了油门。 车开到半路,沉郁突然出声,一字一顿:“现在是3点45分,林谏离开公寓的时候,应该是在昨晚11点左右。他的行李都留在公寓,如果我们回去的时候他依然不在家,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被人绑架了。” 李斯深吸了口气,缩着脖子问:“他有没有可能像当年一样,怕我们抓到他,然后连东西都不拿就……逃跑了?” 话毕,只见沉郁的右手食指一下下地叩击着车门把手,半响后,声线冰冷地回应:“回去后以猎影公寓为圆心,地毯式搜索,挖地三尺也要找到林谏的行踪。” 车开进猎影大门时,二楼的窗户恰好没有关,雪白的窗纱被暴风雨吹出了窗外,光影流动好似一个人影站在窗前。 车还没完全停稳,就见沉郁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诶!”李斯慌忙一脚踩下刹车,伸头向暴雨中呐喊:“你忘了,咱们的手表就连着公寓的安保系统,不管是谁回到家,都会有提示。老大,那只是窗帘而已。” 沉郁的脚步一滞,停在了雨中。暴雨瞬间将他黑色的衬衫淋透,映着车灯,隐约能看见他微微颤抖的双肩。 李斯长叹了口气,刚走下车,只听“砰”地一声,沉郁愤怒地踹了一脚踹向了地上了水洼,顿时水花四溅。 “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把林谏找出来。要实在不行,我就侵入整个亚兰市的监控的系统!” 沉郁怒吼:“那你还在等什么!” 李斯吓得浑身一颤,脚下带风地冲进了家门,一股脑地窝在了沙发上,就在打开笔记本电脑的瞬间,屏幕上忽然弹出了一个视频对接请求。 令他诧异的是,通话请求是通过赏金猎人的内部系统中发出来的,发送方是“dr”公司。 “又是dr !上次巴布的视频里就有他们的人,他们现在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李斯咬着后牙槽说。 沉郁三步并作一步迈了过来,狠、快、准地摁下了接听键。 “沉郁,好久不见。” 一张面目瘆人的小丑面具、豁然霸占了整个屏幕,开口说话时,嘴角两边依旧保持着诡异的弧度,像是在嘲讽着对面的人。 对方的声音加了变音器,声线诡异,就连性别也很难确定。 “你是谁。”沉郁的眼底结起一层冰霜,目光仿佛要将屏幕穿透,刺破对方那张丑陋的面具。 “沉郁,你可真是蠢到家了。”对方的讥笑声令人毛骨悚然:“不过我是谁似乎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看看我身后是谁?” 屏幕晃动了几下,手机被固定在了某处,小丑侧到一边,不出所料地露出了林谏。 林谏被人反手绑在一个铁座椅上,嘴里被塞了一块破布,湿漉的刘海即使耷拉在额前,也遮不住他倔强坚毅的眼神。 “看清楚了吗?”小丑的音调上扬,颤抖的嗓音中透露着难以掩盖的兴奋。 “还有更精彩的一幕在等着你!” 说完,他绕到林谏的座椅后面,双手的食指和拇指揪住了林谏耳后的某处,“准备好了吗?激动人心的时刻到咯!” 小丑兴奋地生生撕开了林谏脸上的聚乙烯涂层,林谏的身子极力地反抗挣扎着,像是要将钉死在地面上的凳子腿连根拔起。 他脖颈处的青筋暴起,愤怒声被破布堵住,像极了野兽遇敌时的闷吼声。 当真实面目被一览无余暴露在镜头时,他猛地别过头去,头发上的汗珠齐齐砸向地面。 直到最后一刻,他依旧还在努力掩饰着。 小丑发出变态的笑声,右手拇指与食指捏住林谏的下巴,硬生生地将林谏的脸对准屏幕,左手撸起林谏额头上的刘海:“看清楚了吗?” 然而,他并没有在沈郁的脸上看见他所期待的神情。 “你想要什么。”沉郁眼底戾气尽显,一字一顿。 小丑闷哼了几声,突然像是想通了什么,连“啧”了三声后,拍手赞叹:“沉郁啊沉郁,你这一招可真是高明。你和简凌一起平分了妃莉娅手链,又上演了一出监守自盗的戏码。 佩服,佩服! 我要的东西很简单,明天上午三点之前,把妃莉娅手链带来换林谏的命,一个人来,慢一秒钟也不行! ” 小丑悠然自得地走到镜头前,又说:“当然,我也非常支持你去报警。” “可以。”沉郁回答得非常干脆,他将脸凑近整个屏幕,和小丑的脸挨的极近。 “手链我给你,我的人一根汗毛也不能少。” 小丑满意一笑:“下午三点准时来汉斯码头,会有人带你上岛。” 视频就此中断。李斯一脚踹向身前的茶几:“操,这明显就是要你的命啊!他们料准了我们会因为林谏而不去报警,又让你带妃莉娅手链去。手链根本不在我们手上,况且dr里有上百号人,现在怎么办!” 视频对面,小丑的嘴几乎快要贴在了林谏的耳廓边上,语气带着几分玩味:“看来你的男朋友很关心你啊,你还真是一个惹人爱的尤物。” 说完,他顺手摘下林谏口中的脏不,弯曲的食指从林谏的眉心滑到鼻尖:“我还真是舍不得你死啊。” 林谏心中升起难以掩盖的厌恶,后齿龈里渗出的鲜血充斥着整个口腔:“你错了,沉郁他根本就不会来!” “哦?”小丑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林谏的目光写满了恨意,一字字说:“因为妃莉娅手链不在他的手上。” 小丑“噗嗤”一笑,“那在哪里?” 林谏用目光冷冷环视了一圈屋内的其余人,从鼻腔内哼笑了几声,“想知道?” 小丑下意识地将耳朵凑到林谏的脸边,没想到下一秒,对方竟然猛地伸出脖子狠狠咬住了小丑的半只耳朵! “给我狠狠的打!”剧烈的疼痛感令他仰天嘶吼,身后的保镖在接到命令后一拥而上。林谏就像瓮中之鳖,承受着他们的拳打脚踢。 小丑握着耳朵,一字一顿道:“小畜生,你以为我真想要那条破手链?这笔账先记着,明天在沈郁头上一起清算。到时候可别哭着求我饶他一命。” 喉头上涌的鲜血几近令他窒息,他这才明白,原来这些人的真正目标其实是沉郁。虽然被人肆意地殴打着,可身体上的疼痛却不及心中的疑问更加令他折磨。 么么怎么会和这群人混在一起? 她为什么要害沉郁? 在诸多疑问还未理清之前,眸子里焦距已逐渐涣散,渐渐蒙上了一层水雾。 脑海中只留下最后一句话。 “沉郁,对不起.....” 暴雨侵袭过后的亚兰市格外阴沉,天地灰蒙蒙融为一体、似乎被蒙上了一层厚重的灰布,空气中依旧淅淅沥沥地飘着小雨。 第28章 猎影的公寓大门被打开,沉郁理了理脖颈两边的衣领,又抬手看了眼手表。见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三个小时,于是反手关上了猎影的大门,并且在电子密码锁上设定了反锁安全系统。 出发前,他打开副驾驶的车屉,从里面摸出了一个从未戴过的黑框眼镜,利索地戴在鼻梁上,然后一脚轰下了油门,直奔目的地。 海天连成一线,汉斯码头边上只停了一辆白色的游艇,远远望去格外地扎眼。 码头边上站着三个表情冷峻、手持黑伞的男人,他们身穿黑色长款呢子大衣,发型一律利索地梳在脑后,单从外表也能看出他们是职业保镖,袖扣都印着“ dr”的标志。 忽然,一位穿着同样穿着的男人一路小跑向码头,在望见同僚的身影后,他略感歉意的欠了欠身,不禁加快了步子,快速回到了队伍中。 “怎么搞这么久!”其中一个领头的金发男人不耐烦地发问。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从兜儿里掏出一盒哈伯纳斯雪茄,逐一递到他们的手中,狗腿地给其他三位逐一点上烟。 在雨中抽雪茄似乎别有一番滋味,金发男人“操”了一声,端倪了一番夹在指尖的烟,嘟囔着说:“味儿还挺上头。” 他答:“这东西不好搞,跑了好久才买到。”说完,将剩余的整盒烟都塞进了金发男的上衣兜里。 话音落下的同时,远处忽传来一阵油门声,四人默契地陆续丢掉手中的香烟,绷紧了身子,目光一直落在由远至近的黑车上。 “沉先生果然是个守时的人。”领头的金发男阔步迈了过去,在见到沉郁后,主动握手问好。 “东西带了吗?” “当然。”沉郁将右手伸进怀中,从纯白色的西服的内兜里掏出一个黑丝绒质的方盒,目光快速在对面一众人的身上快速扫过。 他们每个人的腰后都别着一把格洛克。 “打开看看。”金发男说。 沉郁面无表情地用五指托住盒子,右手打开了盒盖。只见,一条镶着五颗颜色各异的宝石手链静静躺在里面。 金发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贪婪。他伸手想去拿起手链,却被沉郁狠快准地盖上了盒子,“东西不是给你的。” 金发男冷哼一声,右手举过头顶勾了勾食指,无声地命令着身后的保镖。 “上岛之前,我们要先例行搜一下身。” 沉郁将盒子再次揣进怀中,双手自觉举过头顶,任凭后来的那些人他的身上,上上下下摸了个遍。 金发男勾唇一笑,走到沉郁的面前,侧头逐一检查了一番沉郁的双耳,确保其中没有耳机之类的通讯设备后,说: “听说猎影团队中有个叫李斯的人,他很擅长做一些鬼鬼祟祟的东西。”言毕,又看向沉郁脸上的那副眼镜:“我记得沉先生好像不近视吧,这个眼镜也实在有点多余。” 沉郁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唇,摘下眼镜递到金发男手里,平缓无波地说:“随便你怎么检查。” 金发男将眼镜举过头顶,左右端倪了一番,又透过镜片看了看,发现的确是个有度数的镜片,于是才放心地交还给了他。 “可以了吗?”沉郁淡淡询问,于是转身从车里掏出一把伞。 “所有带尖角的东西都不能带上岛。”金发男立刻上前用手掌挡住沉郁,继尔又从同伴的手里递来一把黑伞,“我们提前都给沉先生准备好了。” 沉郁冷笑:“至于么。” dr的大本营坐落在佐治州海域的一个无名小岛上。快艇在海面上行驶了1小时18分钟后靠岸。 这座岛沉郁之前从没有来过,下岛后他环顾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看得出岛屿的面积并不大,但却戒备森严。 自上岸时他就发现,几乎每隔十米就有一个四人把守的哨亭,紧接着哨厅的就是一层约三米高的电网,每个电网墙上都有“ dr ”的独特标志。 一直穿过了四座这样的电网后,沉郁才被他们带到了最核心的位置。 这一点让沉郁心中存疑——“ dr”不过是一个赏金组织,怎么会有如此雄厚的财力、去打造和运转眼前这个庞大的系统。 金发男最终将沉郁领到了一座7层高的办公楼的门口。在这座原生态的岛屿上,眼前的这座办公楼显得格外的突兀。 门口的保镖再次将沉郁拦住,进行安全检查。 沉郁再次将头举过头顶,同时目光快速扫过门前的各个角落, 入口的房梁上安装了四个正在工作的摄像头和一台微型红外扫描仪,正在对他进行全身扫描。 一旁辅助搜身的保镖们在收到耳机里传来的命令后,才停止了动作。 就在沈郁落臂的同时,其中一位保镖的右手蜻蜓点水般地划过沉郁的左手腕。 这人正是伪装成dr成员的李斯。 昨天晚上他和沈郁通过对比先前的视频发现, dr的成员着装统一,而李斯又擅长伪装易容,于是心生险计,算准了接应的人会提前到达码头,乘着其中一人去买烟的功夫来了个偷梁换柱。 等上了电梯后,沉郁理了下衣领,看似不经意地用右手捏了捏脖颈处。可手掌在滑过耳廓时,迅速将李斯吸附在他表盘上的一枚微型耳机,塞进了右耳道。 在一直细微的电流声过后,李斯的声音豁然响起,但却很微弱:“老大,整栋楼共有前后两道门、四个消防安全出口,但每个出口处均有至少4名保安轮班把守、每一个看起来都是格斗高手。 这座大厦很奇怪,是按照三级实验室的标准来建造的,有自己完善的新风系统,天花板上的新风通道有一米高,必要的时候可以作为逃生通道。 大厦背后还有一座实验基地,目前还看不清楚是用来做什么的。我现在还没找到林谏所在的位置,你万事小心。 ” 沉郁被一众人夹在中间,目光一直平视着前方,左手食指在表盘上轻点了几下,这是他们十年前共同协商出的暗号—— “如果不能全身而退,请先尽力保全自己。” 此时的李斯正躲在一楼大厅的洗手间的隔间里。他一连深吸了口气,才将悬挂在嗓子眼的心咽了下去。 虽然已经按原计划顺利混进了基地内,可一会儿该怎么逃出去,才是真正令他担忧的地方。 暂且不说这是一座孤岛,单从对方的守备来看,也简直堪比一座监/狱,想要全身而退简直比登天还难。 保镖将沉郁引到直达电梯的入口。 “叮——” 电梯到达了7楼,沉郁跟着众人走出电梯,入眼即是一扇自动开关的玻璃门,守在外面的保镖向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沉郁淡定地走入其中,似箭如刃的双眉下,藏着一双犀利的双眼,死死盯着坐在里面的人。 那人背对着沉郁,在门开启的那一刻,屁股下的旋转座椅即刻转正,露出了那张视频中的小丑面具。 “稀客。来来,请坐。就坐在我对面。”小丑的嗓音暗哑异常,好似两张摩擦在一处的磨砂纸。 言毕,他缓缓起身,这才让沉郁看清,他的左腿似乎有些瘸,站立需要借助拐杖。 顺着沉郁直视的目光,他不禁用右手攥紧了拐杖上的镀金龙头,随即用调侃的语调说道:“有失远迎,实在抱歉。我这条右腿已经废了十四年了,所以只能让你长途跋涉来找我。” 沉郁不应,淡定地在他对面坐下,两人中间隔着一张两米长的红木办公桌,泾渭分明。 “你要的东西给你带来了,人呢?”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了丝绒礼盒放在了桌面上,并用食指摁着盒子,推到对方面前。 “哇哦——沈老板果然是个重情义的人,豪掷千金只为抱得美人归。”小丑语调上扬,语气带着十足的讽刺。 沉郁轻蔑一笑,锐利的目光如刃般刺穿对方脸上的面具,他在面具边缘的露出处隐约发现了一片疤痕。 疤痕所在的皮肤处呈皱缩状,明显是被灼烧后的痕迹,这让沉郁不禁联想到了十四年前的那场任务。 十四年前,贺先生委派他们去菲律宾运输一批货物,可上船后才发现,船舱下绑着很多无辜的人。他们直觉此事有蹊跷,于是准备放了这批人。可在救人的过程中,团队里一位叫“坤”同伴中向贺先生通风报信,以至于沉郁等人遭到了围攻。双方博弈时,船舱内的易燃物突发爆炸。 后来听说坤在那场爆炸中失去了右腿。 难道他是“坤”? 除此之外,沉郁再想不出任何与他有深仇宿怨的人。 小丑的再次开口打断沉郁的思绪。 “你们华国有句话叫'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不过可惜了,我祝福你们在地狱里做一对恩爱夫妻。” 沉郁冷晒了两声,翘起二郎腿,优雅地将交叉起双手。 “你错了。我们会把捧花扔在你的墓碑前。” “咳咳。”耳机里传来李斯的轻咳声,嘘声道:“老大,我刚才没听错吧,捧花?你要和林谏结婚?!” 第29章 沉郁食指微颤,面上依旧保持着冷漠。 “哈哈哈哈——”小丑狂傲的笑声回荡在诺达的办公室中,笑声还未消散,他伸出右手猛地拍下隐藏在桌角的暗扭。 霎时,地板和天花板上同时张开了四条细缝、以沉郁为中心,从地板中弹出了四面玻璃墙直伸天花板,形成了一个密闭空间,将他死死困在了其中。 耳边即刻响起李斯的声音:“这是四面防弹玻璃,你头顶左上方的有个缺口,正在释放一氧化碳混合气体,里面的氧气很快就会被消耗殆尽。按照它现在的释放速度,不出25分钟,你就会中毒身亡。” 沉郁依旧稳如泰山地保持着先前的坐姿一动不动,耳边果然开始传来一阵细小气流对撞的“嘶嘶”声。 小丑杵着拐杖的右手微微颤抖,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隔着玻璃逼近他:“沉郁,你见过因为窒息死亡的人吗?他们会呕吐、精神错乱、出现幻觉,最后会还会大小便失禁。” 即使带着面具,也能从他几近变态的声音中想象到那张狰狞扭曲的脸。 “拜你所赐,十四年前我失去了右腿。从那之后,我简直活得就像一个畜生,就连上厕所都得苦苦哀求别人来帮我! 今天我终于有机会让你体会到什么叫做颜面尽失! 对了,还有一个惊喜要送给你,你现在的情况正在同步转播给你的那位美人。 ” 说着,他一瘸一拐地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个遥控器向对面墙上的方向摁了一下,壁挂电视机里顿时闪现出林谏的状况。 林谏同样被困在一个通明切密闭的玻璃钢中,他双脚被捆死在凳子腿上,双手被绑在身后,口中所塞的破布只能使得他发出不成调的“呜呜”声。 沉郁和林谏隔空四目相对的瞬间,林谏的头顶豁然注下一道水柱砸在了他的肩上。 “我草!”李斯在耳机内惊道:“他们是想活活淹死林谏啊!照这样下去,半小时不到水就灌满!” “喜欢我给你的礼物吗?”小丑得意地摇了摇手中的遥控器:“我说了,会成全你们去地狱里做一对恩爱夫妻。” 墙上钟表里的指针“咯哒咯哒”地走着,仿佛死神正在倒计时,每响一下,距离死亡又近了一步。 林谏的浑身早已湿透,刘海狼狈地搭在额前,眼底布满了水光,隔着电视屏幕与沈郁隔空对望,频频地摇着头,仿佛在说“你为什么要来?” 沉郁的嘴角淡淡地勾起一抹弧度又落下,眼神从瞬间的柔和转为凛冽,心道:“因为你欠我一个答案。” 坤坐在沈郁的对面,随手起开一瓶罗曼尼康帝,一边品尝着 口中红酒的芬芳,一边品鉴着这场视觉上的盛宴。 放下酒杯,他一连“啧啧”了几声后,见沉郁的脸上依旧没半点变化,于是冷晒了几声,拿起桌面上沉郁带来的丝绒盒子、举过头顶,玩味地观赏着。 就在他打开盒子的同时,一枚银针从盒中的暗格里飞快刺出,精准无误地刺向了他的喉头! 沉郁掀起眼皮死死盯着坤,过多的眼白戾气尽显:“不出意外的话,你会比我死的更早!” 原来,丝绒盒子的下端有一处旋钮,只有刻意用手掌托住旋钮时,藏在盒内的机关才不会被触发。 坤的上半身瘫软在椅背上,双手紧紧捂着喉咙,将头猛地转向摄像头,呜咽地挤出几个字:“先生....救我。” 守在外面的安保人员透过玻璃门发现了异样,摁开门禁,争先恐后地一拥而入。一时间,十几个保安就以沉郁为圆心,将他围了起来,但也只是拿枪对着他,根本没有人去理视已经滑落在地上的坤。 “我去老大,坤好像不是这里的boss,想用解药来威胁他们打开防弹玻璃这一招,可能行不通啊。” 沉郁勾了勾唇,其实他一进门就从保安们对坤的眼神和态度里发现了蹊跷,显然这个集团的boss另有其人,这个防弹玻璃恐怕也不是坤能打开的。 下一秒,沉郁以右脚借力、猛地一蹬地,整个人被身下的滑轮座椅滑至防弹玻璃的边缘。他举起拳头,利用戴在食指上的那枚人造金刚石戒指的顶端,狠狠在防弹玻璃的边缘划了长长一道。 被戒指划过的玻璃竟被拦腰划开,一时间轰然坠地,全部砸向了地面。 包围着沉郁的保安们的表现急转而下,全部乱了阵脚,谁也没料到沉郁竟然有这么一招! 其中一个胆大的保安在还没收到耳机里的命令时,就对准沉郁扣动了扳机。 没想到的是,沉郁的速度竟然比他开枪的速度还要惊人! 沉郁整个人已经借助屁股下的凳子、滑到了离他最近的保安身后,用那名保安的身子挡住了子弹。 这一枪下去算是开了先例,其余的保安纷纷扣动了扳机。 偌大的办公室顿时间充斥着枪林弹雨。沉郁快手捞起从那名倒地的保安身上掉落下的枪,右手撑在办公桌上侧翻向对面,迅速蹲下身子,夺过了那些密集如雨的子弹。 一连“砰砰砰”数十下枪声响过之后,沉郁拿枪的右手突然从桌下抬了上来,频频扣动扳机横扫对面,每一颗子弹都弹无虚发,狠快准地射到了对面人的大腿上。 惨叫声在办公室里此起彼伏,此时沉郁耳边的再次传来李斯的声音:“楼下所有的保安现在都冲上来了,预计两分钟内就能到达,你只有一个办法。” “收到!”沉郁回复的干脆利落,抬头望了眼斜上方的林谏,用口型对他说:“等我。” 正在观看的林谏心中顿时一揪,同时胸口涌出一股灼热,几乎要将身上湿透的衣服全部烘干。 不得不承认沉郁的身上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即使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也能让人怦然心动。 可这种感觉还没过几秒钟,只见沉郁用手臂护住头部,冲刺向落地窗的方向,然后双脚用力一蹬,整个人砸向了落地窗玻璃! 林谏心顿时跟着沉郁一同从高空狠狠摔了下去。 这可是七楼啊! ! ! “噗通”一声,沉郁整个人从七楼砸向了四楼延伸出来的阳台。李斯在耳机中说:“四楼的楼道里有五个保安,两个守在电梯口,另外两个各守着一个消防通道,还有一个在......”小心! “小心”二字还没说出口,只听见“砰”的一声从耳麦中传来,几乎要将李斯的耳膜刺破。 “老大,你没事吧。”李斯惊慌道。 沉郁淡淡地“嗯”了一声,起身走入三楼的这间办公室,说:“林谏的位置?” “在地下室。” 话音刚落,李斯就在门外听见一人说:“谁在里面!” 李斯心里一紧,飞快合上屏幕,将笔记本电脑装进背包里,清了清嗓子后,压低着声音说:“我,拉肚子。” 外面没了声音,李斯坐在马桶盖子上一动不敢动,甚至刻意放慢了呼吸,但脑袋却在飞速旋转,假如真被人发现了该怎么办? 他数着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三下,以往的经验告诉他,越是没有动静越是有鬼。果然,“砰”地一声,门居然被对面的彪形大汉撞开了! “嗨!”李斯缩着脖子,一脸无辜地将右手举过头顶晃了晃。 “艾伦?!”对面的男人面露疑惑。 “你在里面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艾伦就是李斯假扮的人的名字。 “是你啊老兄。”李斯起身,假装熟络地展开左臂,搂住对方的肩膀,晃了晃手机。 “我在和女朋友视频。” “在厕所里?”两人边走边说。 李斯的笑容僵住,面露难色的说:“对啊,啊哈哈哈,你懂得。” 对方“哇哦”了一声,眼睛透过墨镜闪过猥琐的光,低笑着说:“把你女朋友的身材也给我看看。” 李斯干笑了几声,右手伸进裤兜一摸索,掏出一把微型电.击.枪怼向对方的脖颈处。 电流和皮肤接触时发出“滋啦滋啦”的电流声。 那人被李斯电晕在了地上。 “我女朋友可是吉冈里帆!你还想看她?做梦去吧!”李斯右脚揣向那人的胸口,脚还没来得及抬起,一发子弹就已从他的耳边划过,吓得他右腿直哆嗦。 不知何时对面竟突然出现了一个保安,正用枪口对着他的脑门! 李斯缓缓举起右手,陪着笑脸说:“那个老哥,我是艾伦,艾伦呀。自己人。” 对方歪了歪脖子,举着的枪口依旧没有放下,显然不相信李斯口中的鬼话,就在他准备再次扣动扳机时,李斯头顶上的天花板豁然坍塌! 只见沉郁半个身子倒吊着从屋顶上探了下来,“砰”地一枪击中了对面保安的大腿。 “上来!”沉郁伸出右臂,李斯伸手握住沉郁的手掌,借力翻上了头顶的新风通道。 “没脑子的东西,居然躲在厕所里。”沉郁躬身趴在天花板上,说:“还有十分钟,如果林谏有什么意外,你就下去和他陪葬” 第30章 李斯瞥嘴,脸上写着“不公平”三个大字,跟着沉郁向前爬。 “林谏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吗?如果没有我,你今天活得了吗?我告诉你沉郁,就算你刚才不来救我,我也一样能摆平刚才那个蠢货!” “闭嘴。”沉郁回头丢了句。 “一会儿你就留在上面随时观察情况、同时想办法把他们的电断了,我去救人。” 击打在肩膀上水柱如一道道冰刃般、不断切割着林谏的皮肤,令他的意识逐渐昏沉,双手双脚因为长时间被捆绑的原因,早已失去了知觉。 此时水已没过膝盖,如果不出意外,再过十分钟的时间自己就会被活活呛死。 林谏其实并不畏惧死亡,可他并不想让沉郁因为救自己而白白牺牲,也不想就这么死的不明白,眼下还有还有太多的谜团没有被揭开。 第一,么么为什么要打晕自己,她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第二,这个集团究竟是做什么的?他们的掌权者是谁?为什么要绑架自己以此来要挟沉郁,他们和沈郁有什么过节? 第三, fbi为什么会突然找到猎影公寓?那个举报自己的人究竟是谁? 思及此处,他将头向后扬去,让倾泄下的冰水打在他的脸上,以此来唤醒几近昏迷的意识。 豁然间,记忆中突然浮现出了一张照片。 那天晚上,他曾在沈郁的电脑上看见过一张“聚宝盆”所有成员的集合照,虽然都只是背影,但其中两位女性中的一位背影尤其的熟悉,只是当时一直想不出她究竟是谁。 那个背影在脑海中逐渐清晰,和生活中的某位熟悉的背影逐渐重合。突然间,她转过了身来,露出了无比熟悉的脸庞! 是麦吉么么的脸! “咳咳咳咳咳!”从头顶注入的海水猛然涌入了林谏的喉头直窜气管,呛得他一连咳了很多声。 可是越咳、呛的水就越多。 咸涩的海水迅速冲散了林谏脑海中的杂念,巨大的压迫感积压着他的胸口,仿佛要将他的身子挤扁。 “沉郁......”林谏脑海中划过的最后一个念头,竟然是沉郁的名字。 就在此时,天花板内部忽然发出“哐当”一声。随之,头顶上原本昏黄的灯光霎时熄灭,击打在林谏身上的水柱逐渐减弱,直至消失。 “他妈的怎么停电了?”地下室外其中一位守门的保镖抱怨道。 “难道是那个叫沉郁的打进来了?” “不可能。”另一位手中的烟燃着,烟头在黑暗中闪着猩红的光,“外面一百多个兄弟哪个是好惹的?” 他将烟头丢在地上用脚踩灭,透过门缝望了一眼关在玻璃杠中的林谏,向地上啐了一口:“应该已经死了,你守好尸体,不要出什么岔子,我上去看看。” 话音落下的同时,头顶的天花板突然砸向了他的脑门,巨大的冲力将他直接栽倒在了地上,昏死了过去。 旁边的人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在黑暗中瞪大着眼睛,木讷地看着眼前发生的变故。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自己的左脸被一人的手肘狠狠砸过,耳畔只剩下嗡鸣声回荡,没撑多久便瘫在了地上。 “林谏!”沉郁推开铁门在黑暗中咆哮,他右手成拳,几乎将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了拳上,狠狠砸向了玻璃。 食指上的金刚石和脖颈撞击在一起,发生冰裂的脆响,可这一拳只是将玻璃砸开了一个拇指大的洞,可五指的尺骨茎突处已全部被刺破。 沉郁怒吼,又是一拳。水流喷发声伴着怒吼声回荡在整个地下室..... “砰砰砰” 又是三声枪响,玻璃碎了。 “他妈的,他跑到这儿来了,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别动!举起手来!” 许是楼上的人听见了枪声,密集的脚步声很快逼近,一道又一道手电筒的白光全部聚焦在沈郁的背后。 只见沉郁蹲在地上 紧接着,密集的脚步声纷纷逼近,黑压压的一群人很快便形成了一堵人墙,将沉郁包围了起来。 “站起来,举起手来!”其中一人举着m10 ,枪口直对沈郁的脑门心。 只见沉郁丝毫不为所动,只是蹲在地上,双手负在林谏的胸口,一下又一下地按压着他的胸口,帮他逼出呛在肺里的积水。 按压了几下后,林谏依旧没有反应。沉郁一手捏住他的鼻尖,深吸一口气,另一手的食指和拇指捏开林谏紧闭的嘴唇,深吸一口气,俯下身,将口中的氧气送进了他的口腔。 “干脆一枪崩了他!”其中一人没了耐心,戾气横生,食指已经扣动了扳机。 “砰!”地一声巨响,鲜血四溅,染红了墙面。 预收《美人师父又病倒了》求个预收,鞠躬。 第22章 “砰砰砰砰!” 无数子弹横飞在空中,火光照亮了李斯的脸,他举着一架之前从地上捡的mp7 ,枪口直扫那些黑压压的背影。 子弹如雨般掉落在地上、连带着一声又一声到底的声音;李斯怒喝,额角的青筋暴起:“我操你大爷的!” 李斯:“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精力和林谏接吻!” 沉郁不答,直见林谏一口水从口中喷出后,才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他皱着眉头,见林谏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沾满了血渍的手掌拂过林谏的额头,说:“他的伤口感染了。” 李斯“啧”了一声,以前出行任务的时候,谁的伤口还没化脓过。林谏在沈郁的心中还真是个娇宝宝。 李斯催促道:“先顾不了这么多了,人活了就行了。赶紧走,电已经被我切断了,现在最好的逃跑机会。如果他们恢复了电力系统,我们就没办法通过那些电门了。” 沉郁将林谏横抱起,和李斯一起并肩上楼。 可刚迈上楼梯,迎接他们的便是更多人的围堵。 李斯和沈郁默契转身,掉头再次冲回地下室,沉郁右脚向后抬起,飞快踢向铁门,李斯顺手将门反锁住,动作行云流水,两人配合的简直天衣无缝。 “操!现在怎么办!”李斯问。 沉郁指了指头顶,将林谏平放在地面上,反手捞起身边的椅子砸向天花板,“轰隆”一声砸出一个大洞,灰尘顿时落满了头顶和双肩。 李斯将桌子挪到洞下,“你抱着林谏先走,我垫后。” 外面的枪响声不断,很快门锁就会被打开。 沉郁:“你不行。你带着林谏先走,我留下。” “少他妈废话,赶紧滚!”李斯抱着枪怼着门的方向。 “滚!” 沉郁深吸了口气,单手搂过李斯的肩膀,两手抱起林谏将他举到天花板上,然后两手一撑,翻了上去。 通风口极其狭小,沉郁身材本就高大,原本就只能躬身趴着前行,现在又因为林谏没有行动能力,因此他只能用左手将林谏抱在怀中,整个人侧躺着,用右胳膊肘撑着前行。 沉郁轻车熟路地爬到链接地面的出口处,用双脚蹬开了遮挡着的网格,整个过程没有花到五分钟的时间。 外面依旧还在下着暴雨,他自己先爬出来后,首先脱掉了西服外套,将林谏的身子完整地包裹住,然后才将他抱了出来。 他读了眼手表,指针已指向下午4点。明明是下午,但却因为暴风雨的原因,整个天空宛如黑夜。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走,李斯依旧没有从出口出来;沉郁心知肚明,在战场上,脱得时间越久,逃出来的几率就越小。 暴雨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就在这时,一阵轮椅在地面上滚动的声音逐渐靠近。 “郁儿。”一位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被人推近,左右两边各有人给他撑着伞,身后还跟着一群保镖。 沉郁心中一惊,闻言即刻转头,这个声音虽然有些暗哑,但声线却格外的熟悉,令他背后一凉。 是贺先生! 他居然没死? 贺先生戴着一个面具,但露在外面两鬓已经泛白;脊背佝偻,全然没了当年的风采,腿上盖着一张被雨水微微淋湿的毛毯。 “郁儿,过来让我看看。” 沉郁没动,只是站在那里望着他。暴雨形成了一道水幕横隔在两人面前。 “郁儿,我知道你心里怨我,但无论如何,你们也是我抚养长大的。” 贺先生对着旁边的保镖拍了拍手,随后三个人将浑身是污渍、浑身衣服被挂得破破烂烂、右腿已骨折的李斯,押了出来。 “如果我真想杀了你们,大可不必浪费这么多时间。” 贺先生两手滑动着轮椅两边的轱轮,主动接近沉郁,“你小的时候是那群孩子里最聪明的一个,也是最能沉得住气的,从小我就格外得看重你。” 沉郁两手紧紧抱着林谏随着对方的靠近,目光愈加冰冷:“如果你嫉恨我们当年背叛了你,可以直接冲着我来,为什么要绑架林谏?巴布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第31章 贺先生在距离沉郁一米的地方停住,他笑了一声,并没有直面回答沉郁的问题,闷在面具里的声音听起来格外诡异。 “虎毒不食子。我今天只有一个目的,让你像以前一样忠心于我。” 沉郁淡淡冷晒,眼底射出两道冰棱:“如果我不愿意呢?” “当年在亚马逊,我就曾教过你们一个道理——任何动物都会遵循'丛林法则'。母狮会吃掉和被淘汰的老狮王所生下的幼崽。棕熊在领土遭到自己孩子侵犯的时候,也会将他吃掉。甚至连兔子、仓鼠,都会这么做。” 贺先生转动着戴在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语气平缓,仿佛在讲一个睡前故事:“当然,我也不会刻意为难你,就像你们小时候一样,只要你能凭本事活下去,我自然会放你们一条生路。” 李斯即刻望向沉郁,挣扎着奋力大喊:“老大,你千万不能上他的当啊。” 说完便被右边押着他的保镖、狠狠踹向了膝关节后侧,狼狈地跪倒在了地上。 李斯对贺先生话里的意思心知肚明。这么多年过去了,每每回想起小时候那些“残忍”的训练,他都依旧心有余悸。 当年,贺先生为了从那些孩子里、挑选出优秀的人来为他卖命,会让所有的孩子在一起自相残杀。像今天这种敌众我寡的形式,贺先生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沉郁。 没想到沉郁却一口答应了下来,“可以。但我有个条件,无论我能不能活着走出去,你都必须放了林谏和李斯。” 李斯怔怔抬头,双目湿润的望着沉郁,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又对着贺先生嘶吼:“你他妈的有种就让我来,让沉郁和林谏走。” 贺先生没有分给李斯丝毫注意力,只是饶有兴趣地盯着沉郁。双方静默了几秒,像是在无声的对弈。 或许在贺先生的眼里,林谏和李斯不过是两个无足轻重的蝼蚁;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么多年来,沉郁依旧还是那么重情义,这让他心中的恨意愈加上涌。 难道曾经的养育之情在沈郁的心里就这么不值一提? “还有,”沉郁又补充道:“林谏必须立刻接受治疗。” 贺先生讥笑三声,扬声说了句“好。”,快速打量了眼躺在沈郁怀里的林谏,然后干脆利落地滑动着轮椅转过身去。走了几步又停住,背对着沉郁说:“给你半小时的时间。” 沉郁三人被押送到了大楼后的一件卫生室。 卫生室是一个套间,外面摆着一张简易病床和医生的办公桌,里间则是治疗室,整个诊室只有一名医生。室内也只有一些基础医疗器械,想必只是为了应对些日常疾病而已。 沉郁不信任地扫了年轻医生一眼,抱着林谏,三步并作一步径直冲进里间治疗室。 医生愣在原地,还有些搞不清状况,在听见沉郁大吼着说“他需要急救,快!”后,才慌慌张张地系好白大褂上的扣子,跑了进来。 见林谏腹部t恤上有污血,医生干脆用手术剪将t恤剪破,只见伤口处周边已经溃烂。 “应该伤口感染所引发的'败血症休克'。”他伸手探了下林谏的额头:“为什么现在才送来!你们这样搞是会出人命的知道吗!” 沉郁气不打一处来,目光如刃般在身后那群人身上狠狠扫过,又觉眼前这位医生面露稚气,应该不属于同一类人,于是压抑着胸口的怒气,急促道:“请你一定要治好他。” “你们都先出去!” 年轻医生表情突然变得严肃,眼底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对着身后的人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没想到,身后那群保镖竟然真的乖乖地退出了房间。 “还有你,你也出去。”医生转头看着沉郁,说:“我要给病人清创,需要无菌环境。” 沉郁皱眉,目光依旧流连在林谏的身上,直到听见医生的再次催促时,才三步一回头地走出了房间。 李斯半倚在外面那张病床上,探着脖子、想通过门上的玻璃查看林谏的情况:“他怎么样了?” 沉郁不答。李斯将目光移向沉郁说:“你真是疯了,为什么要答应贺先生的条件?你忘了小时候的那些事了?你觉得贺先生会让你活着出去吗?” “难道你想替他卖命?”沉郁冷声质问,说完又望了里面一眼。 “当然不是。”李斯即刻反诘:“但你别忘了,我们身上的这点本事都是贺先生一手教出来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为什么不先答应他,在想别的办法?” 沉郁:“十四年前我们已经错过一次,如果那时候归结于我们没有能力,那现在就必须在对与错之间做出选择。” 李斯伸手抹了把脸,长叹了口气,污泥几乎盖住了所有五官。 对与错,是与非,真的就比性命还重要吗? 眼下的情况进退维谷,如果一旦向韩旭请求增援,那就意味着林谏的身份会暴露,于是只好拿出最后的杀手锏:“如果林谏醒着,他也一定不会同意你这么做。” 沉郁不自觉地望向门内,在李斯看不见的方位淡淡的笑了一下,眼底倏尔露出一抹鲜有的温情,可笑容很快又消散,眉间再次升起浓密的愁云,转过头去对李斯说:“你还记得菲律宾的那套别墅吗?” “记得啊。你提这个做什么?”李斯不解。 “汉斯码头23号还保存着、当年我们渡海时用过的那艘船,到时候你带林谏去菲律宾,找之前的那帮弟兄帮忙。”说完,沉郁抬手读了眼手表,然后毅然决然地推开门,走出了诊室。 李斯愣了几秒后,突然后知后觉。 沉郁难道是在向他交代后事? 第23章 “沉郁,你他妈给我站住!” 李斯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下,差点跌倒在地上。见沉郁的脚步没有半点迟疑,只得扶着墙,一瘸一拐地扶着使不上劲儿的右腿,追了上去。 暴风雨彻底席卷了整个小岛,狂风几乎要将岛上的树木连根拔起,暴雨无情地一遍遍洗刷着地面。 李斯踉踉跄跄地赶到屋外,暴雨几乎让他睁不开眼,只见乌泱泱一群人围成了几个圈。 为了能够看得更清楚,李斯特意站在了台阶上,这才看清,沉郁被包围在了圆心的位置。他粗估了一下,包围沉郁的至少有三十个人,每个都是超过一米八的大块头,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他妈怎么能打得过!” 孤立无援的沉郁好似矗立在暴风雨中的石像,身上那件单薄的白衬衫早已湿透,隐隐勾勒出他宽厚的胸膛和腹部的八块腹肌。 忽然,暴风雨中夹杂着一阵轱轮声,那群人纷纷让开一条道,贺先生被人推了过来。 沉郁掀起眼皮,快速扫了眼贺先生和周围的人,冷声开口:“怎么打,一个个来还是一起来。” “我来。”贺先生说:“你的格斗术是我亲手教你的,让我看看这么多年,你进步了没有。” “先生,对付这种小白脸,不需要你亲自出马,我愿意为你效劳。” 一个身高超过一米九的金发男人走了出来,李斯一眼就认出,他就是在码头上接应沉郁的大哥,名叫杰森。 杰森身材魁梧,即使穿着板正的西装都有些绷不住,从李斯见他第一眼就能分辨出,他的身手一定不赖,况且他似乎是这里的小头目。 杰森摘掉墨镜,只见右眼角有一条疤痕直至嘴角,目露凶光,一看就不是善茬。 贺先生两手托着下巴,仰头瞥了眼杰森,勾了勾唇,“好。” 杰森全程抬着下巴,一边鼻尖睥睨着沉郁,一边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随后步步逼近沉郁:“假如你现在把屁/股撅起来让我操,或许我还能饶你一命。” 周围顿时引起一片哄笑,他们早就从沉郁对待林谏的态度里看出了他的取向问题。李斯顿时破口大骂:“操你大爷的,真他妈长了张喷粪的嘴!” 沉郁淡淡冷晒,依旧站在原地不动,看着对手一点点靠近。杰森两手攥拳抵在胸口,摇头放松了下僵硬的脖子发出“咔嚓”两声后,猝不及防地对准沉郁左脸的方向,挥起了右拳。 就在拳头即将砸来的瞬间,沉郁用左掌猛地抓住杰森的小臂,同时用大拇指狠狠掐向对方肘关节内侧。 杰森的眸色突变,脖颈处的青筋瞬间暴起,像是受到了极大的痛苦,沉郁借机将他的小臂向后一扯,下一秒,杰森竟然“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沉郁用左手揪起杰森的头发,右手成拳猛地挥向杰森仰起的左脸。 沉郁的一气呵成、干净利落。杰森吃了沉郁这重重一拳后,竟仰头倒在了水泊上。沉郁抬脚,皮鞋尖踩在杰森的半边脸上。 所有人不禁为之一怔,没想到沉郁的身手这么利索,竟能一招致命!就连李斯也没看清沉郁究竟用的是什么方法,只是瞠目结舌地望着对面。 “沉郁刚才掐中了对方的青灵穴。” 第32章 那名年轻医生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李斯的身旁,嘘声赞叹,眼底闪过歆羡的光:“早就听说你们华国的武术博大精深,我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有人能将穴位和格斗术结合在一起的。” “切!”李斯不屑地斜了他一眼,捂着手掌对沈郁呐喊:“老大,打死这群狗日的!” 杰森龇着牙,两排门牙上挂着条条血丝,痛地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只能在心中咒骂沉郁。 “还有谁?”沉郁的声音在雨中回荡,格外的铿锵有力。 贺先生一手托着腮,眯眼望着沉郁,眼神错综复杂:“看来我教你的东西你都没忘。” 他动了动食指,示意身后的人将杰森抬走。话音落下的同时,人群中走出两个身材极其相近的男人,就连走路的姿势和频率也几近相同。 等他们扎摘下墨镜的时候,沉郁才看清,他们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是一对孪生兄弟。 这对孪生兄弟似乎有心灵感应,他们步调一致地从背后各掏出根铁棍向下一甩,铁棍伸长了近一米。 “这不公平!”李斯朝着贺先生大喊:“凭什么两个打一个。” 贺先生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笑话,“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公平的事。李斯,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难怪你只能一辈子跟在沈郁身后摇尾乞怜。” 李斯半天找不出一句话怼回去,突然两手开始解上衣扣子,愤恨地说:“我要去帮沉郁。” 身后的医生即刻按住李斯的肩膀,摇了摇头:“你去了也只能给沉郁添麻烦,你的腿伤还没好,打不过他们的。” 李斯气结,被人看低后更是火冒三丈,一股脑地想冲上去。幸好他的腿不方便,才让医生从后抓住了他的右肘。 “这对双胞胎的速度很快,动作比一般人都要敏捷。并且他们非常有默契,不要去,相信我。” “你谁啊!”李斯颇为不耐烦。对方答:“我叫伊恩,中文名叫贺言。” “贺言..... ?”李斯偏头,似乎在琢磨着什么,此时怒喝声划过耳畔,只见那对双胞胎已经率先出手。 他们左右夹击,分别从两边瞄准沉郁的肩膀同时挥棍,沉郁快速向左俯身,躲过铁棍的同时抓住其中一根,抬腿用膝关节顶向其中一人的小腹。 被沉郁踢中的那人脱了力,手中的铁棍被沉郁抢走,沉郁趁此机会用铁棍戳向对方的腹部;可没想到是,背后却被另一人用铁棍狠狠砸中。 沉郁被打趴在地,对方又是一棍挥下,还好沉郁反应足够迅速,他侧身在地上翻滚,及时躲过了对方的攻击。 这边的李斯攥着拳,手心早已一片湿濡,他目不移视地紧盯着战况,可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阵东西被翻到在地的声音。 “病人醒了!”贺言即刻转身跑向诊室,李斯紧跟其后。到了诊室时见林谏已经拔掉了手上的针管,半跪在地上、一手扶墙,面色比白纸还要苍白。 “喔!”贺言惊叹,慌忙将林谏从地上扶起,“你还在发烧,必须及时用抗生素治疗,不然你会有生命危险.....” 话没说完就被林谏打断:“这是哪里.....沉郁呢?” 李斯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看见倒在地上的林谏想上去扶,可林谏却撇过头去一连向后缩了去。 “林谏,是我啊,你烧糊涂了?”李斯皱眉,焦急道 林谏依旧撇过头不去看他。李斯忽然想起那天林谏被绑架前,曾说过的话,一时间心里愧疚不已。 “对不起,当时我并不知道你就是简凌,所以才说出那样的话,但你不能怪我啊。我压根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林谏不停地摇头,声音蒙在臂弯中:“沉郁.....在哪儿?” 李斯长叹了口气,目光眺向了窗外。 此时,沉郁身上的衬衣已被污泥染得看不出颜色,双臂处挂着几根被撕破的布条,从背后撕破的布料中可以清楚地看见几道乌青色的伤痕。 坐在伞下的贺先生仿佛正置身于剧院,在观看一部武打电影。 身边的保镖狗腿的从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烟盒,躬身点燃。 “沉郁应该快不行了。” 贺先生眯眼,口中吐出的烟雾很快在雨水中消散。 “好戏还在后面。” 那对双胞胎兄弟的状态也没好到哪儿去,其中倒地的一位被沉郁夺走了武器后,挣扎着爬起来,想从沉郁的身后突袭。他冲向沉郁,伸出两手去掐沉郁的脖子。 此时,沉郁突然转身,狠快准地抓住对方的左臂,右手肘砸击对方的肘窝的同时,右手从对方的腋下绕过,直接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另一位急忙来应援,但沉郁反应更快,抬腿侧踢向对方的小腹。 沉郁从喉头爆发出一阵怒吼,右拳不断地砸向倒地人的太阳穴。直到另外那位被踢到在地的双胞胎哥哥发出哀求时,才放下聚在半空中的拳头。 他啐出口中的血沫星子,站起身,眼神如鹰般直逼贺先生。 “再来!” “酷!”正在观看的贺言趴在窗台上,全神贯注地盯着沉郁,赞叹道:“他真是一个迷人的家伙。” “那是!”李斯睥了一眼贺言,见他一脸崇拜地望着沉郁,又看了眼被迫躺在床上、正挂着吊瓶的林谏,于是在贺言的耳边轻声说:“我们老大可是有夫之夫,你没戏了。” 贺言笑而不言,转身走向林谏,调整了一下液体的速度。 另一边,在沈郁咄咄逼人的气场之下,场上的气氛顿时陷入僵滞。贺先生身后的那群保镖在见到之前三人的下场后,再没有人敢贸然向前。 贺先生伸手将口中的雪茄丢在雨中,他两手撑住轮椅两边,下一秒竟然站了起来! 盖在腿上的毛毯滑落在水洼中,露出两条精装的大腿,压根没有半点残疾人的虚弱。 身后的保镖同样诧异地面面相觑,只见贺先生步伐沉稳地一步步迈向沉郁,同时摘掉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样貌极其可怖的脸,脸上的皮肤几乎全部皱缩,那是大火留下的痕迹。 “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贺先生语气冰冷,但眼底却泛着异样的光,好像一头野兽,还差最后一点就能把猎物撕碎。 他走到距离沉郁一米远的地方停下,像召唤宠物一般对着沉郁招了招手:“来吧。今天就让我们把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 沉郁解开扣子,干脆脱掉身上破烂不堪的衬衣,暴雨顺着身上成块的肌肉蜿蜒滑落,背后伤口渗出的血水和雨水混杂一起,形成一道道鲜红的水珠。 站在诊室窗前的贺言表情急转而下,林谏似乎从他的表情中发现了端倪,即刻从床上坐起,伸着脖子探向窗外。 虽然距离很远,但他依旧能看清沉郁背后的伤痕,那些伤口深深浅浅、陈疴和新伤交错在一处,几乎布满了整个脊背。 林谏的五指紧扣着窗沿,呼吸随着贺先生的动作愈来愈急促,直觉告诉他,这个贺先生一定杀人不眨眼的角色。 场上。沉郁握拳主动出击,右手指关节呈直线状,直击贺先生最脆弱的咽喉部。 没想到贺先生的对方更快,伸出左臂,四两拨千斤地化开沉郁的攻击,同时用同样的招数,在沈郁的咽喉出狠狠击出一拳! 沉郁身体猛地向前倾去的同时,喉中喷出一股鲜血。贺先生活动了一下拳头,嗤笑了一声:“'碎喉打'。这招的精髓在快。郁儿,你的心里有杂念;很久以前我就告诉过你,如果想要在敌人的拳下求生,就必须比对方更冷血。” 话音落下的同时,贺先生趁着沉郁喘息的功夫、箭步冲来,右手拇指瞬间掐住沉郁下颚处的“天容”穴,右脚跟同时踹向沉郁脚踝内侧。 沉郁侧倒在地,贺先生并没有罢休,右腿膝盖狠狠砸向沉郁的太阳穴! 这一下彻底砸闷了沉郁,他的左脸被贺先生的腿压在地面上,血丝布满了眼球,好像下一秒就会爆裂开来。 围观的狗腿们连连赞叹,刚才被打趴下的杰森混在人群中起哄,“杀了他!” 贺先生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沉郁:“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只要你愿意为我做事,我就饶你一命。” “绝不可能。”沉郁被压的面部赤红,张嘴时,无数道血沫从口中喷出。 贺先生怒极反笑,仰起头让大雨倾泄在面部,同时低着沉郁太阳穴的膝盖愈来愈用力, 突然他眸色一边,面部的表情也越来越扭曲,持续了几秒钟后终于再也忍受不住痛苦,歪倒在了一侧。 就在刚才,沉郁用右手拇指死死掐住了贺先生脚踝内侧的“天容”穴。 这个穴位异常敏感,这一招尤其对腿部有伤的人更为致命。 沉郁反败为胜,双腿嵌住贺先生的脖子,反身骑在了他的身上,同时用双手擒住了对方的双臂。 就在贺先生已经完全无法动弹的时候,突然“砰”地一声打破了原本的静谧。 一颗子弹穿进了沉郁的背后。 第33章 开枪的人是杰森。 开了这个先例后,所有人顿时举起手枪,枪口齐齐对准沉郁。 沉郁背后的肌肉隐隐抽动,鲜血混着雨水淌在地上,行成了一个水洼,可他并没有倒下,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 “我敬重你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放我们出去。”沉郁腾出一手锁住贺先生的喉咙:“否则,我的速度会比子弹更快。” “那你可以试试。”贺先生淡然一笑,说:“我本来就活不久了。就算我死了,你们今天也别想活着出去。” 双方在沉默的对弈,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怒吼声:“都把枪放下!”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被吸引,只见林谏举着手术刀,刀刃架在贺言的脖间:“贺先生,如果你不想看着你儿子的大动脉被割破的话,就立刻放我们出去!” 贺先生的面部忽然变得扭曲,“言言,你别动啊,别动。”随后又怒吼着向身后的人下命令:“都把枪放下,放下!” 枪口齐齐落下,林谏不禁向前迈了一小步,目光与沈郁交融在一处,张了张嘴,但刀刃依旧逼在贺言的脖间:“沉郁.....” 沉郁皱眉看着林谏,目光中透露出前所有未有的复杂,像是在担心,又向是在埋怨着什么。 林谏倏尔想起自己的脸,这是他第一次和沈郁在现实中坦然相对,于是下意识地错开沉郁的目光,偏过头去,刻意用耷拉下来的刘海遮住。低声在贺言耳边威胁道:“带我们出去。” 贺言向对面的人命令道:“都退后,退后!” 贺言的话果然有效。林谏猜的没错,既然贺先生已经命入膏肓,必然会想将自己的事业交给贺言。 但从贺言的举手投足中可以看出,他的身上丝毫不带戾气,甚至心性还很纯良,只要从他身上下手,就一定可以逃出去。 林谏和李斯一左一右押着贺言,一步步走向沉郁所在的位置。每走一步,那些保镖就听话地向后退一步;直到他们距离沉郁不足五米之时,忽然“轰”地一声,雷声伴随着一道剧烈的声响刺穿了所有人的耳膜。 林谏身后的大楼突然爆炸,房顶被爆裂开的火光掀起,直冲半空,数面玻璃轰然破碎,随着裂开的墙面一齐砸向地面,巨大的冲击力将所有人轰击在地,甚至要将整个岛屿连根拔起。 天海交接一片,海浪翻滚,波涛汹涌。 漆黑的海面上隐约可以看见一个闪烁着的红点,翻涌的海浪上,一艘游轮距离小岛渐行渐渐远。 红酒轻缓地跌入高脚杯中,丝毫没有受到船身晃动的影响。三个高脚杯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石二鸟,哦不对、是一箭三雕。”路鹤慈优雅地举起高脚杯、向对面身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致敬,“夫人果然聪慧过人。” 女人撩弄了下搭在肩膀上的长发,莞尔一笑,酒杯落下的同时,屋顶的灯光穿过杯壁打在她脖间的十字架挂坠上,折射出一道刺眼的白光。 第24章 林谏仿佛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中的他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可在听见一个熟悉且低沉的声音一遍遍地呼唤他名字的时候,又猛地被拉了回来。 他似乎能感觉到有人一直在紧紧握着他的手,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那人滚烫的体温,但就是醒不来。 这种状态似乎持续了很久,直到忽有一束光扎进了他的眼皮,他才终于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入眼的即是一只毛茸茸的边牧挂坠,悬挂在屋顶坠下的吊瓶钩上,令他心中一动。 这个吊坠好像他当年养的菲斯特。 “你终于醒了。”贺言憔悴的面庞突然映入眼帘。 林谏撑起脖子,两眼茫然的左右张望:“这是哪里?” 他快速扫了眼周围的陈设,确定这里并不是猎影公寓。 难道他们还在岛上? 他摇了摇隐隐作痛的头,记忆里的最后一幕是实验室的大楼突然爆炸,他看见沉郁向他扑来的场景。于是慌忙又问了句:“他在哪儿?” 贺言莞尔,用手拨弄了下边牧吊坠,语气意味深长。 “'他'指的是谁?” 面对对方的调笑,林谏眉梢一扬,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 “沉郁和李斯。” “李斯在隔壁房间躺着养伤,至于沉郁,”贺言的话说一半,面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他.....” 林谏的心仿佛被他拧了一把,眉头皱成了一团。 “他怎么了?” “他很好。”贺言终于憋不住了,笑出了声:“看把你紧张的,他出门前还特意嘱咐我,让我好好照顾你。你应该很喜欢他吧” “没有!”林谏几乎在贺言话音落下的同时,即刻矢口否认。他挣扎着想起身,可后脑勺传来的钝痛令他动作一滞,五官几乎皱成一团。 “别动!”贺言扶住他肩膀两侧,将他按回至枕头上,“你得了败血症,爆炸时头部又受到撞击,有轻微脑震荡的迹象。需要好好休养。” 林谏只好乖乖地躺了回去,食指和拇指按了按隐隐胀痛的太阳穴,问:“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们是怎么逃出来的,为什么会突然爆炸?” 贺言摇头,长叹了口气:“关于爆炸的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记得自己醒来的时候正躺在沈郁的背上,后来沉郁的朋友开船将我们都带回了亚兰市。” 说起爆炸的事,贺言的语气云淡风轻,在他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半点伤情,似乎完全与他无关。 但在提到沉郁的时候,他的两眼忽然泛起异样的光,眼神写满了崇拜,这让林谏心里顿时有些不太舒服。 他闷闷地回了声“哦”,胸口渐渐积压起一片愁云,又问:“那....你的父亲呢?” “他在icu。”贺言一笔带过,仿佛不太想谈及这个话题,下一秒干脆起身拉开窗帘。 窗外是平缓无波的海面,波光透过窗户折射在边牧吊坠上,将它蒙上了一层五彩的光影。 这里仿佛一个童话般的世外桃源,但林谏却丝毫开心不起来。 眼前还有太多的谜题没有解开。 他必须找么么当面问清楚。 此时,墙上的挂钟指针已过下午6点。为了找到能溜出去的机会,他一直在耐心等待着机会,直到贺言表示自己要出去买些食材时,他知道机会来了。 贺言前脚刚上车,林谏便迫不及待地跑下楼。这里实在太过偏僻,足足等了一刻钟才招来一辆的士。等到达蒙哥马利修道院时,夜幕已经降临。 “咚,咚,咚——” 修道院墙上的时钟在八点响起,钟声回荡在亚兰市的每一个角落。 林谏走下车,用食指托了托鼻梁上的墨镜,确保自己的样子不会被人轻易认出。 修士们一般睡得都很早,但么么房间的等还亮着。林谏站在门口,隐约还能听见屋内交谈的声音。 林谏轻扣了下房门,房间内的交谈声豁然停止。静默了几秒种后,房门缓缓露出了一个缝隙。 么么的脸夹在门缝中,她在看见林谏时居然愣怔了几秒。 “么么?”林谏望着么么的眼睛,她的目光复杂,竟让林谏再次无法读懂。此刻他觉得,站在面前的就是一个陌生人。 么么在听见林谏的小声呼唤后,非但没有开门,反倒想将门赶紧关住。 林谏及时用胳膊肘抵住门板,迅速偏过头去,想看看屋里的人到底是谁。 可么么却下意识地偏过身子想挡住他的视线,可惜她身材没有林谏高,终究没能挡住。 让林谏更加诧异的是,里面坐的人居然是李栾! 还未等他开口,么么下一秒做了件让他更加匪夷所思的事。 “滚出去!”么么干脆拉开门朝他怒吼,然后伸出胳膊推了他一把:“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林谏震惊,他现在的样子一定不能被其他人看见,否则将会引发更多事端。 走出修道院后,他细细回想着刚才发生的所有细节。 当时么么在赶他出去时动静并不小,无论如何李栾也该有所察觉。可刚才李栾的反应实在太过镇定,甚至有些.....迟钝。 诸多疑问让林谏又转头返回了修道院,他必须要搞清楚真相,毕竟么么和李栾算是他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了。 他并没有真的离开,而是一直躲在修道院门口的电话亭内。 一刻钟后,么么一前一后走出了修道院的大门,两人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完全不像一对母子,倒像是两个陌生人。 待他们走过街角转弯处时,林谏快步跟上,保持着不易被察觉的距离。 此时已近凌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除了远处偶尔一两辆经过的私家车灯能照亮些路面外,基本上再没什么光亮。 穿过两条马路后,慢慢走上了一条羊肠小道。这是通往地质公园的山路,这么晚了,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深夜的寒风将树枝吹得沙沙作响,相互交叉的树影打在地面上、犹如一个个匍匐在地面上张牙舞爪的鬼影。 第34章 走到半山腰时,么么和李栾终于停了下来。沉郁背靠在一颗较为粗壮的树干后,目不斜视地盯着一公里相对而立的两人。 他们似乎在交谈着什么,只距离过远,实在无法听清两人究竟在说些什么。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过的很慢、很慢。 突然,么么的怪异举动令林谏的心顿时揪紧。 只见她握住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低端、狠狠一扯,竟然从中扯出了一把尖锐的小刀! 刀刃直对李栾脖颈大动脉的方向,月光在刀尖上折射出一道森冷的光。 “不要啊!” 林谏思绪煞白,这一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能拼命地呐喊着“不要”两个字,呐喊声仿佛要将黑夜撕裂。 他箭步冲向了过去,可么么在听见声音后,非但没有停止动作,反而手上的动作很为狠戾。 还未等林谏跑近,么么的眸子在黑夜中骤然变了色,瞳孔逐渐扩散,捂着小腹、面部扭曲成了一团,随后“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李栾左右转动了下脖子,动作犹如一个牵线木偶般僵硬。 滚烫的鲜血顺着李栾左手握着的匕首刀尖上一点点滴落,在地上砸下了深深浅浅的坑。 在看见林谏狂奔而来时,李栾诡异地牵了牵嘴角,忽然展开双臂像是在迎接着什么。 就在两人相距不到一米时,他突然向后一仰、坠下了悬崖,在漆黑的海面上激起了巨大的水花。 “李栾......李栾!”林谏几乎嘶喊到力竭,右臂依然擒在半空中。 此刻的他已经完全懵了。 他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他的一个噩梦而已。 流淌的鲜血逐渐蔓延至他的脚边,汹涌的海浪不断撞击在礁石上、拍醒了林谏的一丝神智。 “么么......”林谏颤抖着蹲下身,将倒在血泊中的么么搂入怀里,左掌紧紧摁住还在涌着鲜血的伤口,试图唤醒她的意识。 之前的愤怒和卡在心口的质问瞬间烟消云散。么么是他的教母,在他最危难的时候,是么么救了他的命。从那一刻开始,林谏就把她当做自己的生母看待。 他不愿眼睁睁地看着她死。 “坚持一下,不要睡着。我现在就喊救护车。”林谏腾出左手从么么的口袋里掏出手机,努力控制着心中复杂的情绪,尽量言简意赅。 么么眼睛微闭、布满皱纹的脸如纸一般苍白,嘴巴一张一合,像是想要说些什么。 “我在......我是简凌,我就在你身边。” 虽然他已经极力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在看见么么奄奄一息的样子时,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涌出了眼眶。 他将耳朵贴在么么的嘴边,哑着嗓子安慰着么么,眼泪一滴滴地打在么么的脸颊。 “再坚持一会儿.....就一会儿。” 看着气息越来越弱的么么,恐惧和绝望如洪水般猛然将他吞没,再也没有理智再去分析今晚所发生的一切。 他无法想象,世上仅存的两位亲人突然一起离去会是怎么样的情景。 么么突然咳了两声,眉头皱出了几道深深的沟壑,血水随之从喉头涌出。半响后,才艰难地挤出了“对不起.....”三个字。 林谏哭着摇头,按在么么腹部的掌心能清楚地感受到、热血向外涌动的黏腻感,“不要对我道歉,我现在不想听,只想让你活着。” 么么长喘一声,喉头似乎被鲜血哽住,回答地极其艰难:“他,不是李栾.....” “不是,不是李栾?那他是谁!”林谏的心脏像是被狠狠锤了一拳,呼吸瞬间滞住,泪眼模糊地看着么么。 然而么么并没有给出最后的答复。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至近。就在这时,一只宽厚温暖的手掌从背后揽住了林谏的箭,低沉的声音在绝望的黑夜里分外有力。 “林谏,你现在必须振作起来。” 沉郁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将手里的墨镜戴在他的脸上,“警察随后就到。” 林谏嘶喊着向地上狠狠锤了两拳。不知为何,沉郁的出现让让一直强压在胸口的情绪骤然崩塌,几乎泣不成声。 就在下一拳即将砸向地面上时,身体突然被沉郁一手抱住,躺进了他温暖的怀中。 “不会有事的。别怕,有我在。” 第25章 幸好沉郁在医院里有认识的朋友。下了救护车后,么么在第一时间就被送进了icu抢救,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沈郁刚在医院里的长椅上坐下时,李斯那边便传来了噩耗。 “李栾已经死了。” “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沉郁瞥了眼不远处扒着手术室大门张望着的林谏,刻意压低了嗓子。 李斯如实向沉郁报告:“二十分钟前我到了李栾的公寓门口,但是无论我怎么敲门也敲不开。起初我以为他可能不在家,于是我下一楼向保安室询问情况。 安保人员告诉我,他好几天都没见李栾出门了,于是我又上了楼,同时向保安要到了李栾的电话。 果然,当我拨通李栾电话的时候,在屋内听见了手机响铃的声音。我觉得事情似乎不太对,于是让保安用备用钥匙打开了房间的门,发现李栾......早已死在了床上。 ” 听着李斯汇报情况,沉郁握着手机的左手逐渐攥紧,骨节因用力过度发出“咯咯”的响声。他冷声逼问:“警察来了吗?法医怎么说!” “韩旭他们现在就在我旁边。” 不等李斯说完,电话已经被抢去,然后传来韩旭的声音。 “喂,是沉郁吧。那个.....我记得死者好像是林谏的亲戚吧?你得让林谏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听见林谏的名字,沉郁的心中更加躁郁,下一秒差点怒吼出来:“你他妈有话快说!” 电话那边的韩旭静止了几秒,显然是被沉郁突然的无名火所吓到,脱口而出地“操”了一声,才清了清嗓子,压低着声音说: “被害人死的很蹊跷。据法医推测,被害人应该死了三天以上,死因有可能是突发性心脏病,但是死者死后,有人曾来过房间特意处理过他的尸体。” 沉郁:“处理过尸体是什么意思!” “就是......”韩旭突然顿住,随后电话那边隐约响起些阵轻微的脚步声,想必是韩旭特意避开了同事,挑了个安静的地方。 “目前还不能完全确定李栾是突发疾病猝死还是被人谋杀,但后来进入李栾房间的那个人,将李栾的遗体做成了.....干尸。” “什么?!”沉郁呼吸一凛、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到再次从韩旭的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才觉自己的脊背泛寒。 虽然他只匆匆见过李栾一面,但印象里,李栾只不过是一个涉世未深的青涩少年。 挂断电话,沉郁将目光移向林谏的背影。 林谏自上次被绑架后瘦了很多,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更加瘦弱,身影在地上拉得很长,很长。 “不能将李栾的噩耗现在就告诉林谏。”沉郁在心下决定。认识林谏这么久,还从未见过他像今天这样崩溃过。不能再让他经受二次打击。 沉郁侧过身将身上的外套脱下,轻轻地披在林谏身上,说:“李斯那边有新发现,我得过去一趟。做手术的医生是我朋友,你不用担心。” 他尽量避重就轻,但似乎还是让林谏发现了破绽。 “是有李栾的消息了吗?”疲惫不堪的林谏再次变得焦灼,目光紧盯着他,差点露馅。 他绕开林谏的注意力,说:“嗯。你有没有想过今天晚上谋害麦吉么么的,并不是李栾。” 这一句话迅速拨开了林谏心中的疑云。 是啊,刚才情况紧急、且深夜里视线不好,根本没办法看清李栾的样子。 虽然李栾和么么的关系不睦,但他平时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根本不可能做出杀人的举动,况且对方还是他的亲生母亲。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林谏追问。 “暂时还在调查,你安心在这里守着,有什么问题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说着,沉郁从裤兜里掏出一款新买的手机,轻轻塞进林谏的手中。 林谏之前的手机早已在岛上遗失。 今天下午沉郁出门就是为了去拿这款手机。 林谏心中一暖,接过手机时才发现沉郁的右手掌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顿时心里又生出万分愧疚。 “手.....怎么样了?” 两人的手触碰到了一处,沉郁下意识地将手一缩,淡淡地说了声“没什么大事。” 林谏皱眉,见绷带内层还渗着乌黑色的血渍,于是一把揪回沈郁的手,果断道:“你别骗我,我自己就是医生。伤口应该还在恢复期,需要及时换药。” 说着,他拉着沉郁的胳膊向护士站走去。值班的护士见沉郁手伤,主动提出帮他清理伤口。 换药的过程中,沉郁的嘴唇绷成了一条线,余光瞥见林谏的视线一直紧盯着自己的伤口,于是故意长“嘶”了一声。 第35章 “疼?”林谏眉头皱的更紧,无意识地将手搭在沈郁的左肩,五指紧掐着沉郁的肩胛骨,似乎比他还要紧张。 沉郁“嗯”过,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严肃地说:“恐怕这段时间都用不了这只手了。” 林谏愣怔地点了点头,轻声说:“以后每天换药的事就交给我。” “就这?”沉郁疑问。 “嗯?”林谏抬眸,猝不及防地撞上沉郁的目光,竟突然脸上一热,刻意地别过头去。 “以后的家务事都交给我,你的手不能沾水。” 沉郁:“还有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在擅自出门。” “嗯。”林谏自知理亏,且现在身份敏感,于是乖乖应下。 见林谏答得乖巧,沉郁转过头去,将脸上满意的笑容隐下后才转过头来,义正言辞地质问:“知道错了吗?” 林谏微愣,但转念一想,假如那天他不去洛克李家,那岛上的所有事都不会发生,沉郁也不会受伤,只得怔怔点头。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一名穿着手术服的医生边摘掉头上的帽子,边朝外走来。 “医生,么么她现在怎么样了?”林谏慌忙上前,目光里写满了担忧。 “伤口不深,但我们通过患者的ct看出她患了肝癌,不过幸好发现的比较早,还有治愈的可能,不过患者失血过多,尚且还在昏迷状态。” 梁俊贤摘掉乳胶手套,将情况一五一十地汇报给林谏,接着又说:“病人一会儿就能出来,麻烦家属先过来签个字,我们再商议一下接下来的治疗方案。” 林谏点头,对沈郁嘱咐了几句后,立刻去追梁医生的步伐。 为了快速查明真相,沉郁不敢再耽误一分一秒,十五分钟后便来到了李栾的公寓门口。 公寓已经被警方快速封锁,上下楼的邻居已全部被韩旭派人带回了警局做笔供。 沉郁利落套上鞋套,进屋前首先观察了下门锁,并没有发现有被撬动过的痕迹。 他进屋前在守门的警员那里取了双乳胶手套,见技侦人员正对着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拍照,进行线索采集。 “电脑有什么问题吗?”沉郁伸出左手食指敲了下键盘上的空格键,原本熄灭的屏豁然亮起,弹出一个需要输入密码的提示框。 “据现场的痕迹来推测,李栾应该是在使用电脑时突发心脏病。”韩旭指着掉落在桌角下的药品和地上砸碎的玻璃杯,说: “我们推测,死者在感觉到身体不舒服后慌乱起身,不小心打碎了水杯和药瓶,导致错过了急救的最佳时机,然后摔倒在地上再没能爬起来。” 沉郁:“所以你怀疑,李栾是在电脑里看见了某些刺激性的东西,诱导他心脏病发作?” 韩旭点头“嗯”过,说:“假如有人故意通过网络来刺激李栾,那这件案子的性质就不一样了,所以要想办法解开他的电脑密码。” “李斯。” 沉郁右手举过脸旁,挥了挥绑着绑带的手掌。 被点名的李斯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一脸自信地在电脑前坐下:“给我五分钟。” “带我去看一下尸体。”沉郁将视线挪向卧室的方向,边走边对韩旭说:“按你的推测,假如真有人故意刺激李栾,那凶手应该对李栾非常熟悉。 还有,李栾死后曾有人特意进来,处理了他的尸体,但门锁并没有被撬过的痕迹。这人要么是个开锁高手,要么就是李栾身边最亲近的人,有他房间的钥匙。 ” “和我想的一样。”韩旭表示赞同。 说着,两人已经来到了李栾的遗体旁。顿时迎面扑来一股刺鼻的气味。 “是福尔马林。”沉郁低头俯下身子,目光扫过李栾的遗体。见他穿戴整齐,身上的衣服看不见丝毫血渍。双手平整地搭在腹部、双眼微闭。如果不是面色太过蜡黄,整个人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在睡觉。 蹲在地上的法医用镊子轻轻挑起李栾身上的白t ,腹部露出一条被缝合得非常整齐的伤口,说:“从缝合伤口的手法上来看,这个人的技术相当专业,至少有一定的医学背景。” 法医:“为了保证尸体不腐烂,他将死者腹腔内的所有脏腑全部掏空,然后将木棉填充进了身体,甚至抽取出了死者的部分脑脊液。” 韩旭再次唏嘘:“唉,你说这人他妈的到底是啥心态啊,我干这行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这么变态的人!” 话题至此,韩旭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恍然拍腿:“咱们的心理专家呢?林谏怎么没来!” 沉郁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线,低头将李栾的衣角整理平整,双眼被额前耷拉下的刘海遮住,不咸不淡地说:“暂时先不要让他知道这件事。” 韩旭若有所思地“哦”了声,说:“对哦.....听说麦吉么么被人捅了一刀是吗?哎,你说这对母子到底是和人结了什么梁子,下场这么惨。” 沉郁不语,目光沉重地望着躺在床上的李栾。 他清楚地记得林谏曾说过,李栾和么么是他在世上最后的亲人。 他不敢想象,假如林谏此时目睹了这一切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打开了!” 李斯激动的声音隔墙传了过来,沉郁和韩旭同时迈开步子走到了客厅的书桌旁,入眼所见的,即是电脑屏幕上的一首诗: 玫瑰和彼岸花,两次嫁妆,两位姐妹。 一位开自洁净,一位坠入泥沼。 虚伪的面具上刻满温柔,温柔杀死了每一朵玫瑰。 彼岸花是真相结出的花朵,一路盛放,刺穿玫瑰的影子。 罪恶开成花需要用鲜血来浇灌。 这首诗写在文本文档上,显然是李栾还没来得及将它关掉,就已经出事了。 韩旭:“哇靠,这啥玩意儿,整的这么深奥。” “是啊。”李斯跟着附和。 “很难确定李栾的死因是不是和这首诗有关。也许他只是一时兴起,从网上摘抄下来的?诶,要是林谏在就好了,他很擅长做这种解密游戏。” 沉郁飞快地横了他一眼,用食指叩击了几下桌面,问:“麦吉么么是华裔?” “啊?好像是华英混血。” 李斯挠了挠后脑勺,嘟囔道:“当初你让我调查林谏的背景,我曾撇过一眼她的履历,好像她从小是在修女学校长大的。” 沉郁:“李栾姓李,那他的父亲应该是一位华人。” “嗐,你问李斯还不如直接问林谏。”韩旭说:“当然,我们回去后也会展开深入调查。李斯,你作为报案人,一会儿得配合我们回警局一趟。” “这个没问题。”李斯点头。 等韩旭被法医叫走后,他在沈郁耳边嘘声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林谏真相。” 沉郁轻叹了口气,眼底露出前所未有的疲惫:“至少不是现在。” 就在两人商量着怎么安抚林谏的情绪时,一名从门外进来的警员向韩旭报告最近的调查情况,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入他们的耳朵。 “我们在三天前的监控里发现了一位重大嫌疑人,简凌!” 第26章 亚兰市警局二楼会议室里,韩旭点开桌面上的笔记本电脑,上面是从李栾居住的公寓里提取出的一段监控视频。 视频中,一名青年男子走进了李栾所居住的公寓大门,日期是三天前。 “这是利布尔公寓一楼入口处的监控,刚才技术人员将一周内去过利布尔公寓的外来访客都逐一筛选了一遍,你们看!” 李斯顺着韩旭手指的方向定睛一看,惊得一口咬住了自己的舌尖,嘶声说道:“这.....这人真的不是林,不是简凌!” 韩旭侧目,李斯将视频定格,放大。 只见简凌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戴着一黑色的鸭舌帽,虽然帽檐遮住了额头,但高挺的鼻梁和眼角下那颗摇摇欲坠的泪痣一眼就能认出是他。 尤其是他的左手腕上还招摇地戴着妃莉娅手链! 除此之外,他的左肩还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双肩包,显然里面装满了东西。 盯着视频目不转睛的韩旭推测道:“简凌是法医出身,有专业的医学背景,所以完全有能力将李栾解刨后制作成干尸。你们看,他的背包里一定装着那些专业器具,所以杀害李栾的百分百就是他!” 韩旭的语气极其笃定。话音落下的同时,“砰”地一声,沉郁一掌拍向了桌面,冷声道:“绝对不可能是简凌!” 只见沉郁脸颊两旁的咬肌隐隐鼓动着,愤怒瞬间便爬满了他的双眼。 韩旭一脸无辜,当场被怔得哑口无言。他甚至怀疑,一下秒沉郁可能会砸烂他的笔记本电脑。 “靠,你干嘛这么大反应?” 李斯慌忙吞下满口的血腥,向韩旭解释:“是这样啊,我们抓捕简凌也有一年的时间了,对他的作案手法非常了解,这个确实不是简凌的风格。” 说完,他即刻核对了视频左上角的时间点,是三天前的晚上23点。 第36章 他清楚的记得,那天是袁州走后,林谏和他们一起讨论关于“聚宝盆”案件的时候。 “真的不是简凌。”李斯说着,将视频再次放大,指着简凌的脸说道,掷地有声地说道: “关于化妆易容我还是挺了解的。其实想伪装成一个人并不难,不需要将整个五官全部都伪造成对方。 咱们仨都没见简凌本人,只是单纯通过通缉上的照片目睹过几次他的样子而已。 林谏说过人的记忆其实是会骗人的,这人戴了一顶鸭舌帽,目的就是将部分五官遮住,刻意展露出简凌身上最标致性的特点,比如眼角下的泪痣,以及左手腕上的妃莉娅手链。 韩旭,你还记得凯瑟琳的案子吗?莉莉扬就是用这种方式迷惑了酒店服务员小棋。当然,关于这一点我晚些时候一定会给你一个确切的证明! ” 韩旭抱着胸依旧存着三分怀疑,说:“无论这人是不是简凌,但他极有可能就是将李栾的遗体做成干尸的人。对了,你们现在就给林谏打电话,因为他前脚刚走,那人后脚就进了公寓,也许林谏会对他有点印象。” “额......”李斯心虚地望向沉郁。 沉郁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林谏生病了,现在不能被打扰。” 面对他的说辞,韩旭也并未再多说些什么。 此时,墙上钟表的指针已指向凌晨四点。 沉郁李斯二人托着疲惫的身躯走出警局,刚准备上车时,却发现车后站着一个人。 只见林谏带着黑色墨镜,但黑色的镜片依旧遮不住他如剑般冰冷的目光,身后还跟着贺言。 本就不高的气温豁然降至冰点,瞪大着双眼的李斯在与贺言目光对撞的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一定是贺言告的密! 因为在之前出门后,贺言曾给他打电话,询问他在做什么,他当时忙着调查案子,一时大意说了李栾的事情。 李斯懊恼地一连狠狠拍了几下自己的脸,刚准备开口解释些什么,却被林谏抢先质问:“李栾呢?” 寒风在耳边隐隐股动着,林谏颤抖的声音流窜进风里,如冰般单薄,一击即碎。 面对林谏的直白,李斯彻底慌了。他向身边的沉郁投去求助的目光。 只见沉郁脸颊两边的咬肌紧绷,目光同样望着林谏,二人似乎在用眼神交流,但又像是在无声地对弈。 无助的李斯不敢说任何话,只得将这一切归结到贺言的身上,于是狠狠剜了他一眼。然而却换来对方无辜的表情。 “带我进去看他,我要验尸。”林谏颤抖的声音再次响起,眼神无比倔强,说话时已经走向了警局的方向,却被沉郁的大手死死扣住了肩膀。 “不许去。” “别拦我!”林谏蓦地回头,用小臂挥开沉郁的胳膊,语气坚决,却再次被沉郁死死扣住了手腕。 两人就这么暗自角力着,李斯见状赶紧帮忙拦住林谏:“林谏你别激动,听我说,如果你现在进去,岂不就是自投罗网吗?” 言毕,林谏终于不再挣脱,但也没有开口说话,他低着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空气在这一刻瞬间凝固,安静的似乎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几秒钟后,林谏忽然低声笑了起来,笑声很无力,却充满了嘲讽,听起来让人格外的心疼。 他本以为所有的矛头都只是针对他一人而已,可没想到却接二连三地波及到身边的所有人。 他可以默默承受所有,但却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周围的人遇害又毫无反击之力。 他将目光移向沉郁,眸子里写满了悲戚:“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 两人的目光相撞在一处,沉郁的眉头微皱,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个字。 林谏颤抖着深吸了口气,自顾自地点了点头,没等沉郁再说些什么,干脆地转过身去,迈着大步离开了警局门口。 还没走几步,他便开始狂奔了起来,剩下身后三人怔愣地站在原地。 李斯开口想喊住他,奈何对方实在跑的太快,自己的腿脚又不方便,只得着急地扯着沉郁的胳膊说:“你刚才怎么不说话,说啊,把你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啊。” 沉郁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此时林谏早已跑的不知踪影,沉郁只好跨上车去追,只留李斯和贺言大眼瞪小眼地望着彼此。 “诶,我发现你这人嘴怎么这么长呢。”李斯心中气不打一处来,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对着贺言就是一通责怪。 没想到贺言的火气更胜:“你也没告诉我不能说啊!再说了,你们直男怎么都这么自以为是啊,你们怎么就知道人家接受不了呢,如果一开始就告诉他,不就没有这么多节外生枝的事情了吗?” 李斯懒得和他纠缠,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男子汉之间的感情你不懂。” “呵呵。”贺言怒极反笑,“你以为你谁啊,小白脸一个,一脸受样。” “ ..... ???”李斯用食指指着自己的脸,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竟然被这句话气笑了,“我是受?我看你才是受!” 贺言也懒得与他在争辩,架着李斯的胳膊向前走。 “你干嘛?”李斯心中一惊。 贺言没好气地回,“架着你回家。你这个瘸子,走得动么你。” 等到沉郁终于开车追上林谏的时候,只见他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正大口喘着粗气。 明明是寒冬,可他的脸上却不断有水珠滑落,分不清究竟是汗水还是泪水。 与他相隔一米处停下车,沉郁头从窗户里探出,轻声说:“上车。” 林谏将头别过去,继续莽着头向前走。 沉郁也不急,就这样开着车,缓缓地跟在他身后滑行。 他明白林谏现在的心里一定异常沉重,可偏偏林谏又不是喜怒形于色的人,性格又有些倔,就算现在上前安慰也只会无济于事。 就这样,车子一直开到海边的别墅,见到林谏进了门,沉郁才放下心来。 然而,林谏自回到屋后就闷在卧室里再没有出来。 沉郁怕他想不开,又做出什么冲动的行为,想做好好与他谈谈,却一直没找到机会,一晚上在林谏的门前踌躇了好几次,也没下定敲门的决心。 一直到了清晨天还未亮之时,整夜未眠的沉郁终于忍不住了,他在阳台见林谏卧室的灯还亮着,硬着头皮去往了林谏卧室的方向。 上楼前,他从车子的后备箱里掏出之前特意去便利店买的两瓶啤酒,据观察,林谏应该是个喜欢喝酒的人,只不过为了防止酒后失言,才一直克制着这一喜好。 兴许,酒精能帮助林谏快速消化李栾遇害这件事。 就在沈郁抬手准备敲门的时候,忽然听见屋内有轻微的谈话声。 他鬼使神差地将耳朵贴上门板,可里面的人却不再说话了,取而代之的是粗重的喘息声。 作为一个成年人,他怎可能不知道这种声音意味着什么! 接着,屋内传来了贺言的声音。 “这个位置有点疼啊,我尽量轻一点,你乖乖别动。” “好。”林谏的声音听起来竟有些反常的乖巧。 这让沉郁顿时如心耳遭刺,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莫名酸楚。 此时天还没亮,很有可能贺言从昨晚回来后就一直留在林谏的卧室里没出来! 沉郁越想越气,越觉得屋里的两个人有些不对劲。 之前在岛上,贺言为什么会乖乖配合林谏上演了一出以死相逼的戏码,来骗自己的亲生父亲? 况且,贺言似乎对林谏的伤势格外关心。 思及此处,屋内又传来林谏的闷哼声,这让沉郁顿时气血上涌,妒火中烧,干脆一把扭开了门把手。 只见林谏赤/裸着上身,身上的薄肌微微蓬勃,胸前赤红一片,而贺言正站在他的背后,衣领敞开大半…… 因为工作原因,以后每天更新的时间改到晚上21点,如果有事断更的话,会提前请假。谢谢谅解,笔芯。 第27章 看着屋内的场景,沉郁气的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两旁的咬肌隐隐鼓动,面上冷得似乎快要滴出水来。 对于沉郁的突然闯入,林谏似乎也大吃了一惊,无意识地离贺言远了些,目光很快错开了对方。 “额.....”贺言将手中的碘酒和棉签晃了晃,一脸无辜地说:“我是来帮林谏上药的,他昨天偷偷溜出去,错过了定时上药的时间。” 沉郁目光冰冷地扫过贺言大敞的衣领,双手抱臂在床边坐下,好整以暇地盯着他,说:“那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这.....”贺言无意识地单手整理了一下衣领,又见沉郁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自言自语地嘀咕:“上个药还需要监督,至于么。” 可又见林谏没有做任何表态,所以他还是拿起了棉签,开始给林谏擦拭伤口。 因为林谏昨天四处奔波、导致伤口有轻微绷裂的原因,在贺言上药的过程中,口中时不时地发出疼痛的闷哼声。 第37章 药才上到一半,只见沉郁的眉头早已紧紧皱成了一团,直接从床边站了起来,用命令的口吻道:“让我来。” 贺言瞠目,说自己才是医生,况且沉郁的右手上还缠着绷带,无论怎样都不合适。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林谏忽然一屁股坐在了床上,略显烦躁的用双手抱住了头,五指插进了头发缝中。 “别吵了!” 两人同时闭住了嘴,屋内顿时安静的落针可闻。 贺言用下巴指了指门缝,示意沉郁最好还是先出去。 就在这时,李斯忽然推开门,探了个头进来,嘘声说:“贺医生,那个,我的腿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你来帮我看看。” 贺言愣住,转头又看了眼沉郁。 只见沉郁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同样扬起下巴示意他可以出去了。无奈之下,贺言只好跟着李斯出了门。 屋里再次变得安静,沉郁刚拿起碘酒,只见林谏拾起床边的衬衣准备穿上,于是快速伸出右手摁在了他的手背上,冷声道:“你的药还没上完。”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来。”林谏低声回应,说着准备抽回手掌,却发现沉郁的力道很大。 他昨天在医院见过沉郁手上的伤,伤口并不浅。为了防止沉郁的伤口崩裂,他只好放弃了挣扎。 沉郁敛在眸子,将棉签沾进碘酒中,小心翼翼地在伤口上拂过,道:“你还在生气?” 林谏不语,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要疏远我。”沉郁顿了顿,又问:“或者说,你现在这个样子才是真实的你?” 林谏是个聪明人,对于沉郁的一语双关,他即刻便心领神会。 其实他并没有真的责怪沉郁,但李栾遇害以及之前在岛上的遭遇,让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在自己沉冤得雪之前,周边的人随时都有可能受到牵连。 无论是fbi还是隐藏在背后的真凶,都不会轻易放过他。 这时,沉郁继续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来我这里,就是为了来找当年的线索,是不是。” “是。”林谏深吸了口气。事已至此,他也不想在隐瞒沉郁,干脆诚实回答。 沉郁眸子瞬变,点了点头,再次问:“所以,线索没找到,觉得我没什么利用的价值了,于是就想跑了?” 林谏全身的肌肉瞬间紧绷,扭过头去,快速摇了摇头。 “不是!” “那是什么?”沉郁的脸逐渐逼近,几乎快要贴到了他的脸上,一字一顿。 心跳骤然加快,林谏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缩去,背后伤口传来的疼痛感令他长“嘶”一声, “别动!”沉郁的眸色瞬间转柔,将林谏的头轻轻扳正,等处理完剩下的伤口后,便兀自离开了房间,期间再没有开口说任何一句话。 关上门的那一刻,林谏长舒了一口气,他从裤兜里摸出一根烟,走到阳台处点燃,心中的烦闷却并没有因为尼古丁减缓半分。 等沉郁下到客厅时,正巧碰见李斯苦大仇深地坐在客厅里看球赛。 “老大,我以前怎么没看出你这么腹黑啊,为了支开贺言,让我配合你演这么一出戏。”李斯抱怨道:“贺言那个孙子手可真是够重的,我这条腿差点就得再断一次!你这个月可得给我涨工资啊。” 说完,他一脸讨赏地望向沉郁,但看见沉郁幽深的瞳孔炸出的芒刺后,还是悻悻燃选择了闭嘴。 “咋啦,在林谏那儿碰壁了?”李斯嘘声问。 不等沉郁做声,电视上忽然转播出了一则爆炸性新闻。 就在刚才,在佐治州家喻户晓的著名画家——洛克李的画展拍卖会上,发生了一则自杀案。 洛克李的夫人陈芳亚,在画展致辞的时候,当众自尽。因为画面太过血腥,所以主持人刻意隐去了死者的死相,但却照出了韩旭等人的面孔。 可最让沉郁和李斯惊诧的是,当陈芳亚的照片贴在电视屏幕上的时候,那张脸居然和麦吉么么长得一模一样! 李斯一连说了三声“卧草”,揉了揉眼睛,走到电视屏幕前再三确认陈芳亚脸上没有任何易容的痕迹,才纳闷道:“难道这人是么么的孪生姐妹?” “也不对啊!”李斯:“我之前调查麦吉么么档案的时候,上面明明写着她除了李斯以外,再没有任何亲戚在世啊。”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二楼传下。林谏像疯了一般冲向大门的方向。 其实,他刚才一直站在二楼拐角的位置,想和沈郁谈谈,但在看见这条新闻后,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那天在洛克李家外,打晕他的,并不是麦吉么么,而是洛克李的夫人,陈芳亚! 沉郁眼明手快,一把拦住林谏:“你不能去!” 一小时后,沉郁的车驶入了亚兰市警局。 警局外人山人海,几十家媒体报社将警局大门堵得水泄不通。 就在韩旭愁着该怎么面对这些胡搅蛮缠的记者时,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被车上所下来的人吸引。 “是沉郁?” “怎么猎影都来了?看来这件案子绝对另有隐情!” 猎影的出现让记者们顿时调转矛头,韩旭瞬间松了一口气,他用手遮着眉瞧去,只见沉郁冷面无情地在围拥的记者们中穿过,胳膊下还搂着一个身材高挑,穿着一身黑色风衣的美女。 美女眉眼清秀,但眼神却格外犀利,冷若冰霜的气场和沈郁竟有几分相似,出挑的模样在人群中分外引人注目,将韩旭目光死死钉住。 “这小子啥时候谈恋爱了?”韩旭啧啧称奇,又转念一想,“我草,那林谏怎么办?” 难怪这段时间都没看见林谏,原来是沉郁另结新欢了! 韩旭带着始乱终弃的憎恨目光将沉郁等人迎进了警局,开口的第一句就是毫不客气地发问“这人谁啊!” “我夫人。”沉郁淡然开口,背后却被林谏狠狠揪了一把,面上淡定地继续补充:“未来的。” 林谏:“ .......” “渣男!”韩旭愤愤然道:“那林谏呢!沉郁啊沉郁,我现在还真是看不懂你了,你究竟是蠢还是渣?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林谏他喜欢你。” 沉郁目光移向身旁。虽然林谏刻意低下了头,但依旧能看见他微微泛红的脸庞,于是满意的勾唇一笑,改口道:“陈芳亚的事情怎么回事?方便说说吗?” 韩旭正被这事整的焦头烂额,也没心情在关心沉郁的私事,顺着话题道:“这案子很棘手,老价钱,接不接。” 林谏心中大喜。 先前他还顾忌韩旭可能不会轻易透露案情,没想到事情恰好按照他所期盼的发展,于是又身后掐了一把沉郁的后背。 “我夫人说让我接。”沉郁淡淡道。 “ ......”林谏的脸更烫了,他微微抬眸,见韩旭嗤之以鼻地望着自己,恨不得赶紧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倒是李斯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不仅在心中赞叹自己这一招用的正妙,又宽慰沉郁终于开窍了。 在来之前,为了不让林谏的身份暴露,他不顾林谏的反对,硬是给他化了一个女装。 进入道会议室后,韩旭打开了今早画展上的录像,随着视频的播放解说道: “这次洛克李的拍卖会来了很多社会名流,为了保证现场安全,我们派了三位警员去维护现场持续,并且打开了展厅内的所有摄像头。 早晨9点,拍卖会开始的时候,陈芳亚向众人宣布,说自己的丈夫洛克李刚才传来简讯,说身体抱恙,所以没办法来到现场,于是就由她来主持。 10点钟,拍卖会正式开始,她上台致辞的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用水果刀割破了自己的颈动脉! ” 林谏一直盯着视频中的画面,他越看越觉得背后泛凉。 视频中的陈芳亚和么么真的长得一模一样,堪比一对双胞胎,甚至连动作和神态都看不出任何差别。 这让他更加断定,那天从背后敲晕他的,就是陈芳亚。 言毕,韩旭又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陈芳亚死后,我们第一时间联系了洛克李,但他的电话却打不通。等我们找到他家的时候,发现他早就已经死了。” 韩旭越说,林谏的眉头皱的越深,他差点开口质问韩旭,什么叫做“早就死了”。 还好沉郁反应的及时,用手拍下了他的大腿,替他开了口。 韩旭说:“法医鉴定,洛克李的死亡时间至少是在72小时之前。” 72小时之前? 林谏心中一惊,按照法医所推测的死亡时间来看,洛克李在自己被绑架的那晚之后的不久,就死了? 第28章 “这个是陈芳亚自尽后,我们在她身上搜到的遗书。”韩旭在简单交代完案情后,将拍摄到的物证投放在投影上。 林谏三人不禁凑近,只见一张a4大小的纸上列满了日期和金额,很像记账本。 第38章 最为关键的信息是这些账目下的三行字—— “这些年来,我和我的先生洛克李一直生活在愧疚的阴影中。当年他醉心于画作,但我们日子却过得捉襟见肘。 他擅长临摹,为了解决生计问题,因此我逼迫他加入了聚宝盆,造假贩假。 如今生活变得如鱼得水,但我先生作为一个画者,自觉愧对艺术家的工匠精神,日日心中备受折磨。现在他已选择以死赎罪,我也没有脸面继续苟活在世上。 我是个罪人,愿天主宽恕我的罪。 ” 毫无疑问,从上面的交代的信息来看,洛克李夫妇就是聚宝盆的成员! 而这段忏悔前所列举出的日期和时间,应该就是这些年,他们通过造假贩假所赚取的具体金额。 见三人都陷入了沉思,韩旭开口道:“根据fbi多年前提供的线索,聚宝盆中代号为'咸鱼'的成员是位艺术家,专门负责以假乱真那些名画真迹,现在看来,他应该就是洛克李了。” 说着,他调出了许多世界各地名画或失窃或拍卖的时间,每一个日期都能和陈芳亚遗书中的日期一一对应。 突如其来的巨大信息量让林谏一时间难以消化,但他还是瞬间发现了这封遗书里的破绽。 他不便开口说话,于是将食指指在“如今他已选择已死赎罪”这行字上。沉郁当下了然,替他开口: “洛克李的死亡时间至少是在三天前,而陈芳亚在今早选择自杀。但是,你刚才明明告诉我们,说洛克李今早给陈芳亚发了短信,表明他身体抱恙不能来参加拍卖会?” “没错。”韩旭一脸焦灼:“我们在陈芳亚的手机里,的确发现了洛克李给陈芳亚发的简讯,时间就是今天早晨8点30分。” “凶手杀了洛克李以后,伪装成他,给陈芳亚发消息了呗。”久未发声的李斯在一旁一脸看破地说道。 “这还不简单,只要能找到信息发出的地点,就能定位到凶手的位置。” 沉郁和林谏飞快对视一眼,两人直觉这案子没这么简单。 果然,韩旭一连翻了好几个白眼,说:“如果这么容易,我还吃饱撑着请你们来干嘛?” 他将投影仪上的画面切换到洛克李的受害现场。 就在画面被调出的那一刻,林谏瞬间从座椅上弹了起来! 只见,洛克李上半身倒在家中的鱼缸里,鱼缸中的水早已被血染的鲜红。而最让林谏惊诧的是,鱼缸里养着的并不是观赏性的金鱼,而是食人鱼! 这种食人鱼名叫卡塔丽娜,它们的头部较尖,腹部呈鲜红色,喜欢独来独往,划分为为s属,虽然个头不大,但攻击力却为食人鱼中的万兽之王。 1 一年前,坠入汉斯大学湖底的王妮娜也是被这种食人鱼所杀! 许是林谏的反应太过激烈,韩旭诧异地望向他道:“你怎么这么激动?!” 一旁的沉郁立刻起身,搂住林谏的肩膀将他重新摁回座椅上,解释道:“他比较娇气,受不了太过血腥的画面。” “……”林谏 李斯也同样诧异道:“卧槽,这个洛克李怎么胆子这么大,竟然把这么凶残的动物养在家里。” “谁知道呢,”韩旭耸了耸肩,说:“现在大家都再传,说洛克李违背了原创精神,丢了艺术家们的脸面,所以才养了食人鱼,让它们啃食了自己的脸和手指。你们看。” 韩旭切换出洛克李的尸体采集图像,只见,他的脸已经被食人鱼啃的面目全非,右手手掌也只剩森森白骨。 看到这里,林谏灵光一现,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清晰的画面。 那天晚上,他躲在洛克李家窗台下偷听时,曾亲眼所见,洛克李家中的鱼缸里明明养着的,就是非常普通的金鱼! 碍于无法开口,林谏迅速将这件事打在手机中,偷偷递到沉郁手中。 沉郁飞快回:“再等等。” 韩旭接着又说:“之所以推断食人鱼是洛克李自己养的,是因为我们在进他家门的时候,发现他的门是被反锁着的,而且里面除了他本人以外,再没有第二人的指纹和足迹,身上没有外力伤,也没有反抗的痕迹。” 言下之意,洛克李是自杀无疑。 “那他的手机呢?”沉郁即可反问。 “手机暂时还没找到。”韩旭叹了口气。 沉郁闻言点头,继尔说:“我记得一年前,简凌一案中,受害者陈芳亚在汉斯大学的湖底也是被卡塔丽娜这类食人鱼所杀。 据我说知,这类食人鱼只存活于亚马逊雨林中,而亚兰市的地理气候并不适宜他们存活,当然,像洛克李这种恒温家养除外。但是,出现在汉斯大学这种人工湖里就很奇怪了。 事后,fbi也并没有在简凌的家中发现有任何养过鱼的痕迹,所以,我打算翻案。韩旭,这次你必须帮我。也只有你能帮我。 ” 言毕,沉郁又轻轻拍了拍他的大腿,似乎在告诉他,让他安心。 “帮你翻案?”韩旭咋舌。 “是。”沉郁回答的及其笃定,“简凌一案本来就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人是他杀的。如今这种食人鱼再次出现,我认为,杀害洛克李和王妮娜的,很有可能是同一人。” 韩旭缓缓摇头。当年王妮娜的案子他也曾参与过。于是说: “洛克李是意大利人,前两天因为拍卖会的原因才搬来亚兰市。而王妮娜是华裔,一直生活在亚兰市,且一年前就死了,但从社会关系来看,我并不认为他们并没有任何交集或者相似之处。就凭这缸子食人鱼,很难让fbi信服。 况且,前两天的李栾一案中,简凌又成了重大嫌疑人。虽然我相信,视频中的很有可能并非是他本人,但光我相信没用啊。现在网友暂时还没发现这种食人鱼,假如一旦发现,一定会有网友推测,是简凌故技重施,杀了洛克李。 ” 话毕,屋内再次变得安静下来。林谏心知韩旭这话说的没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反正自己已经洗不清了,况且早就有传言说自己是聚宝盆成员。 假如洛克李一案找不到凶手,舆论定会倒向自己因聚宝盆内讧,杀了洛克李。 “正因如此,我才要再舆论掀起之前赶紧翻案。”沉郁:“如果连试都不试,那简凌就再也没有机会翻身了。” 空荡的屋内,沉郁的话在耳边回音阵阵,格外地铿锵有力,在林谏如沉如死海的心中激起了千层浪,让他蓦地红了眼眶。 “给我一个帮你的理由。”韩旭探究地凝视着沉郁。 沉郁不答,两人就这样无声地对视着。 突然,沉郁只觉自己的掌心一热,低头一看,发现林谏已经握住了自己的手。 紧合的掌心之间能清楚地感受到因为紧张而冒出的汗水。 “因为,我就是简凌。” 林谏忽然开口,吓了韩旭一跳。 沉郁和李斯同时站起,下意识地想阻拦林谏。毕竟这里是警局,实在不是一个适合坦白身份的地方,况且林谏的身上有价值百万的悬赏金。 可他们二人的动作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只见林谏又一把扯掉了自己头上的假发,说:“我是简凌,也是林谏。” 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沉郁心中大喊不妙,甚至在心中用几秒钟的时间就计划好了杀出警局的最优路线。 韩旭惊地嘴巴里似乎可以塞进一个鸡蛋,足足愣了三秒后,忽然“砰”的一声,因为重心不稳,屁股下的椅子直接翻了过去,摔了个人仰马翻。 “卧槽,槽,槽,”韩旭鲤鱼打挺般地从地上腾起,本能地就将手伸向林谏的脸部。 还好沉郁反应地足够及时,一把擒住了他的手,才不至于让他把林谏脸上的聚乙烯涂层撕下! “韩旭!”沉郁冷声强调,“如果你不愿意出手相助,那从今往后,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别挡谁的道。” 此话一出,就连李斯也本能地挡在了林谏的身前。 “不是不是”,韩旭挣脱了几下,略显激动地说:“你觉得我是那种见财忘义的人嘛。我只是想亲眼目睹一下简凌的真容,就看一下下。” 沉郁:“……” “那个,你们别误会,”韩旭扬了扬眉,“其实吧,当年上学的时候,我就听说法医系里有个学弟是出了名的优秀,才思敏捷、身手了得、长得也好看,毕业后就奔fbi,只不过我一直没见过真人……” 沉郁:“……” ,“早说嘛,原来是咱们简凌的小粉丝儿。吓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李斯顿时松了口气,一脸松怔地瘫回椅子上。 林谏爽朗一笑,刚准备以真面目示人,却被沉郁一手拦下,“不给他看。” 林谏微愣,他竟在沈郁的语气和眼神里品出了一丝赤,裸,裸的醋意。 他清了清嗓子,压下心中的一丝惬意,重新把众人的注意力带回到案上。 “陈芳亚的遗书有问题,刚才在那张a4纸上,我没有看见任何血渍,照常理看,颈动脉割破会导致血液井喷,而陈芳亚的衣服上全都是血渍,没理由这封遗书上不沾上血。” 第39章 话音落下,韩旭感悟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说:“当时,和陈芳亚一起上台致辞的,还有一位业界的大佬,名叫孟广义。 在陈芳亚倒下的时候,孟广义本能地去服了她一把。假如说遗书是他人伪造的,那很有可能就是孟广义乘机将假遗书塞进了陈芳亚的口袋里。 ” “对了,”说到这里,韩旭又接着提供了一条线索,“陈芳亚自杀前,曾在拍卖会入场的签名墙上写下过一串数字。” 幕布上的照片再次切换。 布满名人姓名的签名墙上,上唯独这串数字格外醒目——“865321”。 “按照我们现有的推测, 865有可能是洛克李这幅画拍卖的定价,而321是什么意思,我们就不知道了。”韩旭说完,又特意看了林谏几眼,眼睛里透着显有的崇拜之意。 “现在这幅玫瑰美人在哪里?”沉郁说。 韩旭:“拍卖会虽然暂停了,但画还是被孟广义以865万的价格买走了。” 第29章 “那个叫孟广义的人怎么说?”林谏根据现有的线索左右推敲了一番,认为孟广义这个人或许是案情的突破口,于是出声发问。 韩旭翻阅了一下口供,像汇报工作似得,一字一句地说:“孟广义是本地有名的画商,他之所以还愿意买下《玫瑰美人》,是因为洛克李死后,这幅画现在已经成了洛克李遗留的真迹,而且又发生了这种带有传奇色彩的案件,他认为这幅画一定会水涨船高。 当时,孟广义和陈芳亚一起在台上主持。陈芳亚倒下的时候,孟广义说自己出于本能地要去扶她,事后在陈芳亚的身体下发现了那封遗书。 ” 说着,他将口供与孟广义的档案随手推至林谏的面前。 “还真是个奸商。”沉郁随口讽刺了一句。林谏拿起口供简单翻阅了一下,按照孟广义提供的口供来看,暂时没发现什么疑点。 但就在他继续翻看孟广义的档案,看见左上角照片的时候,脑海中忽然灵光一现。 孟广义一脸“福相”,眯眯眼、塌鼻梁,一看就是个奸商。 这人,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磕上眼皮,林谏的脑海中像放映机一样快速闪过出无数张脸,最终定格在了他在洛克李家门口被绑架那晚。 没错,他就是那晚在洛克李家中,和路鹤慈、陈芳亚、贺先生一起观赏《玫瑰美人》的那位孟先生。 林谏快速将自己的经历说了出来,并推测道:“根据法医提供的洛克李的死亡时推测,那晚自己被绑架后不久,洛克李就死了。 那么很有可能,凶手就在陈芳亚、孟广义、贺先生和路鹤慈之中。虽然我亲眼看见陈芳亚送走了其余人,但凶手也有可能是假意离开后,又借口返回,然后杀了洛克李。 ” 话音落下,沉郁托着腮沉思了片刻后,弯曲着食指扣了扣桌面,说:“当天晚上,你被人敲昏的时间大约是零点左右,而我们接到dr发来的视频是午夜4点。 从亚兰市到dr的开船需要1个半小时,那么我们暂且可以排除贺先生的嫌疑,因为他没有时间杀了洛克李后在布置出一个密室。 ” 闻言,李斯也发散开自己的思维,提出疑问。 “那有没有可能是陈芳亚杀了洛克李后,自导自演了一出戏?而且,陈芳亚作为家中的女主人,完全杀了洛克李后,用钥匙将门反锁住,造成密室的假象。” 韩旭豁然起身,立刻将投影仪切换至陈芳亚手机里的聊天记录。 自洛克李遇害后的第二天起,他给陈芳亚发的第一条消息是,希望陈芳亚能带女儿去奶奶家住几天,因为《玫瑰美人》还有些细节没有处理好,他在创作的时候不想被人打扰。 接着便是陈芳亚主动发过去的,有关于自己和女人在奶奶家的照片和一些视频,而这些消息,洛克李全全没有回复。 期间,通讯记录中也有陈芳亚拨给洛克李的几通电话,但全都显示为未拨通的一串红字。 一直到了今天上午7点,洛克李才主动向陈芳亚发来消息,说自己身体不适,需要陈芳亚帮忙主持拍卖会。 “这里有一个明显的漏洞!”林谏突然发声,将画面定格住。 “按照聊天记录来看,洛克李表明自己要在家里精修《玫瑰美人》,但其实他这时已经死了。 假如陈芳亚是凶手,在自导自演,那么这幅画就是她在杀了洛克李后,被她带出了房间内。 如果陈芳亚不是凶手,那么这幅画是怎么从密室运送到拍卖会展上的呢? 因此,只要调查出这幅画今早是谁带来的,就可以判定陈芳亚究竟是不是真凶了。 ” “妙啊!”韩旭一掌拍向自己的后脑勺,连连赞叹林谏真是不愧是汉斯大学每年都拿全额奖学金的人才。 没过多久,派出去调查的警员就得到了消息,说是这幅画是快递公司今早7点运至拍卖会场的,寄送人就是洛克李本人,寄送时间是三天前的晚上。 洛克李还专门给快递投了高昂的保险。 这个消息再次堵住了案情的突破口,将这件悬案再次抛入困局。韩旭摆出了一副苦瓜脸,唉声叹气地说:“完了,估计又没法交差了。” 他偷偷掀开窗帘瞄了一眼,只见警局外的媒体记者们早已将大门堵得水泄不通,心中的愁云更重。 “洛克李是名人,社会影响力不小。上头已经下了军令状,三天之内必须给出答复。你说,这可咋搞啊。” “不过陈芳亚的嫌疑基本可以排除了。”林谏托着腮沉思道:“凶手的作案手法娴熟,思维缜密,陈芳亚不会给自己挖这么大一个坑。” 还有一点,林谏刻意隐瞒没有提及。因为洛克李出事的那晚,从身后敲昏他的,也正是陈芳亚。 假如陈芳亚在当晚下定决心要杀了自己的丈夫,那定然不会搞这么多节外生枝的事。 况且,他直觉,陈芳亚和麦吉么么之间一定有关系。 “的确。自导自演的目的是为了摆脱嫌疑,如果是陈芳亚,那她这么做只会让自己的嫌疑更重。可以把嫌疑人圈定在路鹤慈和孟广义之间了。”沉郁点头附和。 孟广义作为案发的目击者,一直就待在警局中等候安排,而路鹤慈今天并没有参加拍卖会。 韩旭带三人来到孟广义所在的房间,将他们安排进双面玻璃后,只见他如坐针毡,明明是寒冬,可额头早已浮上了一层细密的虚汗,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心虚。 在看见韩旭的时候,孟广义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警官,你通过视频也看见了,陈芳亚明明就是自杀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我也真是够倒霉的,早知道会发生这茬,我就不去做什么主持人了。” “别激动,紧张什么。”韩旭冷笑一声,从兜儿里摸出一根长白山递到他面前,“抽吧,听你口音,咱俩应该是同乡。” 孟广义眼睛一亮,毫不客气地叼着烟,将烟头用韩旭递来的火点燃,猛吸了一口,说:“哎呀老铁,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呢,就是赶上了好时机,发现这里的人忒喜欢收藏艺术品,家里正好又有人做艺术品投资这行,就把我领进门儿了。捯饬捯饬就赚了点小钱。其实我啥求也不懂,你看,我哪里像那种会杀人的人嘛。” 林谏眯眼扫了眼孟广义手上依旧残留的血渍,于是对着那边的韩旭说:“可否让他在复述一遍今天早晨的全过程。” 孟广义深吸了口烟,说:“今天早晨我刚一睁开眼,就收到了洛克李的信息,他问我主持稿准备的怎么样了,之后又让我帮他老婆主持一下会场,他今天身体不舒服,暂时来不成了。” 说着,他又从兜里掏出手机来,端端正正地摆在韩旭的面前,财大气粗地说:“这个已经给你们看过很多遍了,如果老弟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把手机留给你们,当做物证用。” “谁是你老弟,少和我套近乎。”韩旭剜了他一眼,然后将手机里的聊天页面拍下,转手发给了沉郁。 收到信息后,沉郁连看都没看就交到了林谏的面前。 见状,李斯忽然噗嗤一笑,在旁边起哄,“沉郁,你什么时候变成妻管严了啊,啥啥都得让老婆大人先过目。” 沉郁眉头一皱,轻咳了声,严肃道:“闭嘴。” “ .....”林谏只觉自己的脸很烫,但依旧还是将注意力放在聊天页面上。 两人聊天的次数并不频繁,大多都是一些有关行业内的交流,单从今早的聊天内容上也很难发现什么。 “继续说。”韩旭敲了敲桌面。 孟广义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说:“当时,我和陈芳亚同时站在台上,等我说完开场词的时候,就把话筒递给了她。哪儿想到,她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我本以为她是在担心洛克李的身体情况,没想到,她从兜儿里掏了一把水果刀出来就......” “问他,是怎么发现那封遗书的。”沉郁将脸凑到林谏耳边,轻声说道,鼻息扫得林谏耳廓直发痒。 第40章 “就.....从她兜儿里掉出来的啊。”孟广义怔怔地回复。 “有问题。”玻璃那头的林谏即刻就听出了端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口供里写的是,遗书是在陈芳亚的身体下发现的。” 听到林谏的话后,韩旭一掌拍向桌面,“砰”的一声巨响,吓得孟广义牙齿直哆嗦。 “录口供的时候,你不是这么说的。” 孟广义两腿直打哆嗦,差点没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回:“警官,我的哥,我当时真的怕极了,所以脑子有点慌乱,反正,反正我就是在地上看见一份遗书来着。” “他在撒谎,他心慌了。”林谏目光一凛,对韩旭说:“从你一进门,孟广义就不停用手擦拭额头,这是典型的心虚时的表现。回答问题时,左肩不停颤抖,话语重复、语调上扬,说话颠三倒四,说明他对这个答案非常不确定,同时不停看你的眼睛,这是在观察自己的谎言是否能得逞。” 沉郁立刻接话,“问他,三天前的晚上,他离开洛克李家的时候,是怎么回去的?” 孟广义接到答案后,简直都像是要哭了,满口哭腔的回:“我,我开车回去的啊哥。” 林谏和沈郁对视一眼,说:“满口谎言,我明明亲眼看见,他是坐路鹤慈的车回去的。” 沉郁点头,回:“一旦打乱时间线,说谎的人就会露出破绽。” 第30章 谎言被戳破后,孟广义由先前的慌张忽然变得恼羞成怒,梗着脖子,涨红着脸说: “我告诉你小老弟,这里是亚兰市,现在是法治社会,我,我只是个案发目击证人而已,你们现在是非法拘留,如果再不放了我,小心我起诉你!还有,你们局长夫人是我太太的闺蜜.....”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忽然被推开,技侦人员在韩旭的耳边说了些什么,韩旭冷笑一声、猛地一拍桌,说:“不好意思,我这个人最不吃的就是这套。陈芳亚的遗书上有且只有你一个人的指纹,我看你还怎么狡辩!” 林谏和沈郁默契对视,很明显,遗书是孟广义乘着陈芳亚倒地的时候,偷偷塞到她身下的,否则,遗书上怎么可能脸陈芳亚本人的指纹都没有。 孟广义瞳孔剧缩,一连向后退了两步,不可置信地望着韩旭,“不可能,我是被冤枉的,这份遗书我从来都没见过。我要见你们局长,我要见局长.....” 话没说完,孟广义的眸色顺便,右手掌捂着心脏,鼻翼因呼吸急促迅速翕张,五官也变得极为狰狞,不到两秒钟的时间便双膝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不好,孟广义应该是有心脏病史。”林谏头也不回地冲进审讯室中,在孟广义的口袋里摩挲,“看他有没有随身带急救药。” 果然,在孟广义的外套内兜儿里摸出一瓶硝酸甘油。 “水!”林谏边喊,边将药片塞进孟广义的舌下。韩旭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他却也不敢耽误,毕竟胸痛病人只有黄金30分钟的抢救时间。 很快,救护车就将孟广义抬去了医院。韩旭略显郁闷地给沉郁递了根烟,“他妈的就差一点,就能让孟广义这孙子招了。操!” “孟广义顶多是个帮凶。”沉郁从口中缓缓吐出一道烟圈,目光盯着远去的救护车尾若有所思。 “怎么说?”孟广义眉梢一挑,依旧有些不甘心地向地上啐了一口。 “他没这个胆。”沉郁:“凶手作案手法缜密,心理素质显然要比孟广义强很多。” “没错。”一旁的林谏用纸巾擦了擦手指上沾的口水,略显嫌弃地说:“凶手具有明显的反社会人格倾向,他故意将洛克李引诱到浴缸前观赏那些食人鱼,然后趁其不备,将洛克李的头摁在了鱼缸里。 他平时待人彬彬有礼,打扮地像一个老派绅士,但却非常偏执,但凡身边的人有一点不满足他,他就会想方设法让对方付出代价,作案手法残忍毒辣、诡谲多变,这和他表面斯文的形象有着极大的反差。 他的原生家庭有问题,所以在内心得不到满足的时候会出现心理“退行”,也就是内心年龄回到有童年阴影的时候。会去报复无法满足他的人,享受其带来的快感,以此来获得代偿性的满足。 他有严重的洁癖,之所以现场没有留下指纹和脚印,是因为他平时都有戴手套的习惯,即使去别人家里做客,也会自备鞋套。 ” 根据凶手的心理进行了一番侧写过后,林谏的脑海中再一次闪过了陆鹤慈的脸。 可是,据韩旭派去的警员表示,陆鹤慈昨天去国外参加艺术品拍卖,至今还未回亚兰市。 暂时思考不出更多的头绪,三人回到海边的别墅,看着阳光正好,沉郁提出要和李斯来一场1v1篮球赛。 “你的手......”林谏的目光移向沉郁的手掌。 “没事。”沉郁淡淡道,“很久没运动了,在不活动一下,身体都要生锈了。” 李斯顿时愤愤不平道:“沉郁,你就欺负我腿不行是不是!” 沉郁淡淡一笑:“就比投三分,不用腿,公平?” “得,比就比。”李斯一把脱掉自己的外套,露出里面的白t,摆出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架势,豪迈地嚷嚷道:“来,10个定输赢。” 林谏莞尔,虽然他担心运动会不会使沉郁的手承受二次伤害,但看那两人难得有兴致,也不好扫兴,于是端坐在一旁,摆出一副看戏的姿态。 只见沉郁也脱下了身上的西服外套,解开白衬衣上的扣子,露出一段结实的小臂和微微充血的胸膛。 运动时的男人是最有魅力的,不知不觉中林谏的目光就一直钉在了沉郁的身上。 天气并不算暖和,但沉郁的背后已经湿了一小片,背部肌肉的线条隐隐露出,目光敏锐且犀利,好像一头充满攻击力的猎豹。 沉郁先发制人,第一个球便精准无误地投进了篮筐。 林谏不自觉地为沈郁鼓起了掌,沉郁回头,难得露出一口大白牙,对着他笑了一下。 “林谏,不如咱们也来下个赌注,赌看谁能赢。”林谏正看得出声,忽然被贺言的声音打断。 林谏侧目,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可以。” “好。”贺言在林谏的身边坐下,说:“我压沉郁能赢。” 林谏笑出了声。 “不好意思,既然你想赌,那我们就按照正规流程来,压谁靠投硬币来决胜负。” 贺言撇了撇嘴,但还是爽快答应。 那一边,沉郁和李斯同时停住了动作,注意力也被这边散发出的火药味吸引了过来。 李斯将头凑到沉郁耳边说:“三个男人一台戏,挺精彩。沉郁,这下你可完了。一会儿林谏压中我的话,我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沉郁没吭声,双手抱臂,饶有兴趣地看着林谏手中的硬币。 硬币落下,四人的目光同时锁定,或许是上天有意成全,林谏果然压中了沉郁。 沉郁低头一笑,用食指弹了下李斯的胸膛,“不好意思,我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林谏收回硬币,意味深长地对贺言说:“不如咱们赌个大的,每进一个球,就判一次输赢。赢的人要如实回答输的人提出的一个问题。” “可以。”贺言回。 不知道是不是没压中沉郁的原因,贺言的眉眼间隐隐透露着一股愠色。 比赛继续,沉郁又投进一球。 林谏笑了一下,一切进展的正和他意。 他原本在回来的路上,就想找机会和贺言谈谈,毕竟他是贺先生的亲生儿子, dr集团中隐藏了太多秘密,兴许和陈芳亚、洛克李的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林谏:“你的父亲是dr的创始人,可那天据我观察,岛上的建筑都是比照三级实验室的标准修建的,可dr在外却称自己是赏金集团,这是为什么?” 贺言微微一笑,顾左右而言其他。 “我父亲具体在做什么,我并不是很清楚,也不感兴趣。不然,我也不会选择救你们。” 林谏眨了眨眼,心觉贺言这人不简单,并非看上去这么单纯。即使就算再问下去,也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于是摆手作罢。 沉郁又进一球,于是林谏再次发问。 “陈芳亚和你的父亲是什么关系。” “陈芳亚嘛。”贺言伸长了腿,眼底隐隐透露出不屑,漫不经心地回: “她是一个很有心计的女人,野心很大。她和洛克李同床异梦很多年了,可能是贪图的父亲的财产,十多年前就对我父亲主动投欢送抱,不过我父亲也并不怎么把她当回事,毕竟像这样的人,我父亲身边数不胜数。” “为什么?”林谏不解。 “既然如此,陈芳亚为什么不选择离婚?” 贺言耸了耸肩,微微一笑:“不好意思,这是下一个问题,得按照流程来。” 下一个球,李斯难得胜了一局,但却很难在贺言的脸上看出高兴的样子。 他拖着下巴,沉思了许久才发问:“林谏,你相信我吗?” 第41章 林谏猜不到贺言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转头时,恰好对上了他的目光,眼神沉如深海。 “我相信。”林谏最终还是这样答道。 虽然林谏不明白贺言为什么依旧要留在这里,但毕竟他曾救过大家的命,并且从这些天相处来看,他并没有要害猎影的心思。 贺言勾唇一笑,似乎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又说:“既然你相信我,我就告诉你上一个问题的答案。 陈芳亚之所以不和洛克李离婚,是因为她害怕。 ” “害怕?” “对。”贺言说:“洛克李有家暴倾向,她不敢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所以,她只能借我父亲的手来制衡这段关系。” 林谏疑思更重,“那洛克李就甘愿被戴绿帽子?” “那我就知道了。”贺言答:“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沉郁一样,将爱情看得这么重。像洛克李这样功成名就的人,爱情不过是生活中的一剂调味品。假如陈芳亚将他家暴的事情暴露出去,那他的事业岂不是会毁于一旦?” “当然,”贺言又补充道:“也许陈芳亚手中还有洛克李的把柄,不过这都是我瞎猜的,别人夫妻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所谓的把柄,应该就是洛克李是聚宝盆的成员,林谏这样想。 可也就在这时,林谏忽然注意到,贺言的手掌和胳膊完全是两个颜色,手掌上的皮肤竟过分的白皙,和小臂上皮肤的颜色有一道明显的分界线。 他回忆起刚才对谋杀洛克李凶手的侧写。 凶手外表文质彬彬,但因为原生家庭的阴影,内心却很偏执。因为有常年戴手套的习惯,所以在作案时,完全不会留下自己的指纹,同时也不会受到他人的疑异。 沉郁又进一球。 林谏发问:“你有戴手套的习惯?” 第31章 面对林谏的疑问,贺言明显愣了一下,说:“我也是医生,常年戴手套很奇怪吗?” 贺言回答的云淡风气,但林谏还是在心中留了个疑。 李斯再胜。贺言发问:“这个问题,你必须老实回答我。简凌,你到底喜不喜欢沉郁。” 此话一出,原本从场上传来的拍球声戛然而止。林谏只觉三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自己的身上,烤得他浑身发烫。 关于这个问题,林谏并不是从未考虑过,但目前自己的境遇实在不允许他轻易对一个人允诺些什么。 他以前是敢作敢当的性子,如果换做一年前,或许他会大胆的追求沉郁,可现在却不得不格外谨慎。 “我很欣赏沉郁,也很钦佩他。” 林谏如此回复。回答时,甚至不敢去看沉郁的眼睛。 “砰”地一声,沉郁手中的篮球狠狠撞击到了篮筐,只见他捞起搭在球架上的衣服,径直走向了别墅的方向。 林谏一直低着头,等沉郁走后,他才发现自己的左手一直紧紧攥着衣角,掌心中全是汗珠。 “那我就有机会了。”贺言得意一笑。 “你有个球的机会。”李斯一掌打在贺言的后肩,“我告诉你,我们老大是直男,直男你懂不懂。他喜欢林谏,就是单纯喜欢林谏这个人。你没戏。” 说完,李斯又看向林谏,眼底中带着鲜有的怒气。 “林谏,不对,应该叫你简凌。我们老大当初为了救你,连命都不要了,你不是没看到。 他甚至考虑到如果自己活不下去,就让我把你带去菲律宾,藏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们早就报警把dr一锅端了。 当时岛上爆炸后,我们老大自己的手都被炸伤了,但还是一路抱着你去码头,无论如何都不撒手。 你昏迷过去的时候,他就一直守在你床边,你睡了三天,他就坐了三天。给你擦身子,亲自看着护士给你换药。 ” 李斯说着说着,竟然连眼眶都红了。 “你来招聘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了你是简凌。既然你不喜欢老大,你一开始为什么还要勾引他!难道就是为了想要我们的赏金密匙吗! 我真是看错你了,你怎么这么没良心! ” 在次期间,林谏始终低着头,任凭李斯怎么责骂,他都一言不发。 “行了。”一旁的贺言见李斯大有失控之势,赶忙拦住他的胳膊,强颜欢笑地说:“我明明记得当时沉郁背着的是我啊。” “当时背你的人是我,傻.逼。”李斯一把甩开贺言,又看了眼沉默不言的林谏,只觉满腔的不平无处可发,干脆转头走人。 被挣脱的贺言一脸无所谓地怂肩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林谏一瞬。就在他转头时,一个篮球忽然砸到了他的额角。 贺言差点被砸闷,一连向后退了好几步,刚想骂出口,却发现是旁边操场玩球的小男孩不小心抛来的,只得无奈地将球捡了起来。 小男孩一脸无辜地跑了过来。等靠近时,林谏才认出,男孩竟然是当时沉郁带他去吃上海小吃店老板娘的儿子,小凯。 “小凯,你怎么在这里?”林谏将心中的酸楚暂时咽下,摸了摸小凯的头问道。 小凯瞪着无辜的大眼睛,一时没认出林谏来。毕竟,林谏现在的真面目和当时并不一样。 “我妈妈带我来看海。”小凯盯着林谏看了好几秒,才怯怯开口。 林谏笑着点头,准备将小凯牵回他母亲身边去,可贺言却坚持要替林谏完成这个任务,理由是怕林谏被人出来。 可五分钟后,林谏原本以为贺言将孩子带走了,没想到只见两人大手拉小手的又走了回来。 “大哥哥,这个给你。” 小凯将手中的水递到林谏面前,甜甜一笑。 贺言在旁边略显着急地解释道:“我原本是想将他送回去,但小凯却告诉了我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我觉得,这件事必须得让你知道。” 林谏疑惑且警惕地暼了贺言几眼,再三确认在贺言的眼中看不出任何端倪,才蹲下身子看向小凯,问道:“你和这个大哥哥说什么了?” “那大哥哥,你也是警察吗?”小凯音色软糯地问道。 林谏迟疑了一下,说:“哥哥以前是警察。” “那我就告诉你好了。”小凯点了点圆圆的小脑袋,说:“今天我妈妈带我出来玩儿,路过鬼屋的时候,看见一个胖叔叔往里面丢了一个东西。” “鬼屋?”林谏诧异地望了眼贺言。 贺言点头回应,似乎小凯的话大有深意,让林谏继续往下听。 “对呀。”小凯回答,“日落大道的那间鬼屋别墅,后来胖叔叔往里丢了东西没多久后,电视上就说,那间屋子的人死掉了。” “日落大道?”林谏心中一凛,猎影公寓以及洛克李的家都在日落大道。 于是他赶紧问道:“你是几点钟看见的,那个胖叔叔长什么样子?” “嗯......大概是早晨六七点的样子吧。” 小凯话没说完,就被早餐老板娘浑厚的声音及时制止了。 “小凯,不要乱说话!” “小孩子不懂事,说的话不用当真的呀。”老板娘神色匆忙的跑来,一把拽住小凯的胳膊,配笑着对林谏说。 林谏:“阿姐,我们是沉郁的同事,他现在正在调查这件案子。小凯的话或许能成为案情的突破口。” “这个.....”老板娘面露难色,回道:“当时我正在开车,所以并没有看见什么胖男人,你也知道的,小孩子家家,一天七想八想的,说的话有时候不能当真的呀。” “这我知道。”林谏笃定地说:“如果小凯的话能成为案情的线索,我们一定会保护你们的生命安全。” 即使如此,老板娘依旧用手将孩子紧紧护在怀里,直到林谏提出在凶手被捕之前,猎影都会轮流派人去保护她们的安全后,老板娘才终于松了口。 林谏用手机在网上搜索了几张孟广义的照片,举到小凯面前问:“你今天早晨看见的胖叔叔是他吗?” “有点像。”小凯连续看了几张照片,才这样回答道。 医院走廊内的人群川流不息,一名护士推着坐在救护车上的孟广义正往心电图室的方向走着,身后还跟着一名亚兰市的警员。 等着排队做心电图的病人挤满了候诊大厅,推着车的护士对身后跟随的年轻警员说:“特殊病人有优先权,但是您得进去和医生提前说明一下,我们得按照流程办事。” “这么麻烦啊.....”小警员挠了挠头,又警惕地看了眼孟广义,见他面色发紫,半闭着眼靠在轮椅上,心觉他这样子也翻不出什么浪来,于是顺着护士手指的地方,快步走了过去。 小警员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视野中,孟广义微微抬起眼皮,脸上的狡黠一闪而过,他抬头对护士嘟囔道:“护士妹妹,我想去厕所。” “等警察回来再说。”护士态度坚决。 “实在憋不住了。”孟广义捂着肚子,故作焦灼:“再不去就要炸裆了,你人美心善,不会忍心看着我拉到裤裆里的,对吧。” 第42章 护士翻了个白眼,说:“一会儿让警察领你去厕所。” 孟广义的眉间浮上一层愠色,他眼瞅着再不跑,警察就要回来了。就在他心急如焚的时候,一名医生推着一位躺在急救床上的病人急速跑了过来。 此时不跑就是傻逼。 孟广义抓住机会,从轮椅上一跃而起,拨开人群朝反方向跑去。小护士刚想伸手去抓,恰巧却被急救床半路拦住。 “保安,快拦住他!”护士扯着嗓门大喊。可终究还是慢了半拍,此时的孟广义早已淹没在了人群中。 孟广义虽然胆子不大,但心眼却很多。他知道医院大门口有警局的车蹲守,这样冲出去无疑就是找死,于是心思一动,躲进了运送尸体的电梯中。 他颤抖着掏出手机摁下了拨通键,直到三声“嘟”声过后,他对着电话压低着嗓子说:“我在医院,你赶紧派人过来,送我去机场。” 对面的人不知说了什么,使得孟广义的火气顿时上涌,“你他妈的到底在搞什么,为什么遗书上的内容和当初说的不一样!” “叮”地一声,电梯门开了。 一名正在翻开病历本的青年医生,因为没来得及看路,在进电梯时,正巧撞落了孟广义手上的手机。 “操!”孟广义正想破口大骂,余光却瞄到了一人,顿时吓破了胆,连手机都顾不上捡,疯了一般拔腿就跑。 对面不远处站着的人,正是沉郁。 沉郁刚进医院,就看见了自己的老朋友,梁俊贤。没想到,误打误撞之下,发现了正准备逃跑的孟广义。 站在电梯门口的梁俊贤见沉郁如箭一般追赶着刚才那人,心觉事情有些蹊跷,于是从白大褂里掏出了一双乳胶手套,小心翼翼地将手机揣进了兜里。 电梯旁的消防出口处正对着医疗废物处理场。孟广义为了躲避沉郁,在逃跑的过程中,一连推翻了好几个废物垃圾桶。 不过这些障碍物对于身手矫健的沉郁来说,根本不算事。 他像一头盯紧猎物的雄狮,连连跨过那些被推到的障碍物,就在和孟广义的距离只剩下不到几厘米的时候,谁知孟广义不知从哪儿捞了一个空盐水瓶,直接砸向了沉郁的额角。 被砸后,沉郁虽然脸上没有任何反应,但额角出还是渗出了几道血丝,动作也慢了几拍。 暂时脱离了追捕的孟广义扭头望向沉郁时,见两人之间已经拉开了一段距离,心里正窃喜时,忽然一量运送货物的卡车扎进了他眼底。 此时如果摁下了暂停键,安静的只剩下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噪音,一直过了两秒后,忽然一个女人的尖叫声打破了僵滞的氛围。紧接着,嘶喊声、哭声连绵不绝。 只见,孟广义早已倒在了血泊之中,双眼依旧还睁着,似乎像是在被撞前,看见了什么无比恐怖的东西。 第32章 孟广义逃跑一事让沉郁更加确定,他和洛克李一案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只可惜终究还是晚了一步,突然如其来的车祸让这条线索再次断裂。 医院的走廊中,韩旭扯着嗓子教训着之前那名年轻警员,“你不会推着孟广义一起去找医生吗?人护士一开口,就把你迷得五迷三道的,真是个没长脑子的东西!” 迎着韩旭不断喷来的吐沫星子,年轻警员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行了,别说了。”沉郁略显沉郁的从兜里摸出一包烟里,递给韩旭一根,“孟广义是下定了要跑,无论如何你也拦不住他。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找到那个肇事逃逸的司机。” “你觉得是有人故意要灭口?”韩旭衔着烟问。 沉郁点头:“听梁俊贤说,孟广义逃跑时曾打过一通电话质问对方,为什么和当时说的不一样?事后没多久,他就出了车祸。恐怕电话那边的,才是洛克李一案的主谋。” “通话记录已经派人去查了很快就能有结果。”韩旭弹了弹烟灰,面色凝重地吐了口气:“希望这次老天爷能助我一臂之力。” 两人正说着,视线内忽然闯入一人。 只见那人帽衫戴在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但单从过分白皙的皮肤和那颗摇摇欲坠的泪痣、就能让人一眼认出是林谏。 韩旭微微一愣,嘘声向沉郁说:“我去,你就放心他这么大摇大摆地出来?” 说着,见沉郁的脸上不仅没有半分变化,甚至比之前更冷,韩旭于是干脆一把拦住匆忙赶来的林谏,压低着声音急促道:“这里到处都是警察,你胆儿可真大!” “有急事。”林谏似乎压根没将对方的话放心上。 “我或许找到案子的突破口了。” 韩旭:“什么突破口。” 林谏很快将小凯的话转述了一遍,然后分析道:“洛克李死后,孟广义偷走了他的手机,然后伪装成他的身份,假借要精修画作的名义支开了妻子和女儿。 在今早拍卖会开始前,他先给陈芳亚发消息说身体不舒服,然后再次去了洛克李家,从窗户将手机丢了进去,然后才赶去了拍卖会。 而这一幕,恰巧被偶然路过的小凯看见了。 ” “等等。”韩旭摩挲着下巴,说:“案发现场的窗户和门都是从里面被锁住的。” “是。”林谏点头,“所以我要申请重新勘查案发现场,毕竟伪造成密室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只需要验证几个点即刻。 我当时记得很清楚,洛克李家其中一扇窗子正对着的是一面落地书架,如果没猜错,孟广义将手机关机后进了书架下,伪造成手机从没有离开过屋子的假象。 ” 说话的期间,林谏克制不住地时不时看沉郁一眼。可后者似乎压根没留意他在说什么,只是专心地在转着手中的打火机。 “得,现在就去。”见孟广义还没抢救结束,韩旭立刻拨出了一队人马,准备赶往洛克李家。 就在韩旭准备带队出发的时候,沉郁一把扯住了他的袖子,从兜儿里掏出一副墨镜,面上若无其事地说:“把这个给林谏。” 此时林谏已经走出了两半开外,韩旭若有所思地在两人之间扫荡一眼,调笑着说:“咋了,你俩闹别扭了?” 沉郁扬了扬下颚,“让你给你就给,别那么多废话。” “得。”韩旭打趣着说:“那我就借花献佛,说这墨镜是我的啊。” 言毕,只见沉郁绷着脸跟上了队伍。 韩旭一共带了5个人,正好两辆车。 警员们争分夺秒地分别挤上了车,却见林谏一直站在车门口等待着,没有要上车的意思。 在情商方面,韩旭还算是开窍,毕竟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他从车内揪下那名之前失职的年轻警员,不耐地说道:“真是没个眼力劲儿,干啥啥不行,和我滚到旁边那辆车去。” “不用。”沉郁大步迈来,一屁股将小警员挤到了旁边,说:“我就坐这辆。” 沉郁上车后,这辆车刚好坐满。林谏心知沉郁这是在和他斗气,于是默默低下了头。 被挤到中间的小警员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只觉自己如坐针毡,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韩旭无奈,只好关上车门,打开另外一边车门,将坐在那边的同事拉了出来,硬是将林谏塞了进去,自己满意地上了前面一辆车。 车子很快起步。路上,林谏偷偷瞄了沉郁,见他的额角还在渗血,心里一连做了几番斗争后,才从兜里掏出纸巾,递到沉郁面前,嗫嚅道:“擦擦伤口吧,不然血液凝固后结巴了不好看。” 沉郁非但不答,还将头刻意转到了窗外。林谏的手在半空中擒了几秒后,又收了回去。 夹在两人中间的小警员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眼观鼻鼻观心,僵硬的像一尊雕塑。 幸好医院距离洛克李家并不远,不过一刻钟的车程就到了目的地。 沉郁和林谏分别从两边车门下车后,小警员才猛地长舒一口气,如蒙大赦般地跳出了车,刚没走两步,又被韩旭狠狠剜了一眼…… 洛克李的尸体虽然已被运回了警局,但门被打开的瞬间,依旧还是有股厚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林谏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他快速穿戴好鞋套帽子与手套,他先是走到窗边观察了一番,之后又走到落地书架旁,跪在地板上,打开手机电筒。 果然一切正如他所料,一枚黑色手机就静静躺在书柜下的最深处。 这个发现让韩旭如获至宝,心里更是对林谏佩服地五体投地,连连赞叹,恨不得将毕生储备词汇量都用上了。 林谏只是淡淡一笑,说:“窗户距离墙面的距离并不高,以孟广义的身材,从窗外不用垫脚就可以够到。 我猜测,杀害洛克李的凶手也是从这扇窗子里翻出去的,但他走后,并没有锁上这扇窗户,为的就是之后好丢手机。 之所以你们进来时窗户是锁着的,是因为孟广义丢入手机后,用鱼线、胶带等物品从窗外关上了窗栓,就可以完成密室的假象。 第43章 比如用胶带一头先黏住窗栓,另一段带出窗外,关上窗户后,下拉让窗栓卡主,再用力一扯,将胶带全部撤回。 ” “真是高明!”韩旭再次赞叹,他走到窗户边转了一圈,又说:“不过这窗户不算宽,像孟广义这样的身材,想要杀了人再翻出去,不留点痕迹恐怕很难。” 沉郁突然开口:“所以才说,杀害洛克李的另有其人,孟广义只是一个帮凶。” 韩旭突然笑出了声,“哦哟,你终于愿意开金口了啊。” 沉郁的面色肉眼可见地僵了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屋子,等走出了屋时,又停住了脚步,冷冷地丢了句,“你不和我一起吗?” “啊……啊?”话音落下,林谏见屋内的人都齐刷刷地看着自己,一连“啊”了两声后,才反应过来沉郁是在和自己说话,于是悻悻然地跟了上去。 到了马路边上,沉郁挥手拦了辆车。林谏小声问,“我们去哪里?” “去看看洛克李的女儿和母亲。” 沉郁回了句,虽然语气不咸不淡,但林谏还是能从他的声音中感受出,他似乎没那么生气了。 不过,谙熟心理学的林谏也有失策的时候。他原本以为关系可以慢慢缓和一些,于是一路上主动和沈郁搭了好几次话。 只可惜沉郁却依旧一句不回。 车子到了目的地后,入眼的即是一栋中世纪遗留下来的别墅庄园,烟灰色的建筑风格将本就阴沉的天气显得更加沉闷。 沉郁向庄园内正在打扰卫生的佣人说出来意,可还没走两步,一条大型比特犬以眨眼间的速度冲冲了出来,纵身一跃,扑向林谏! 林谏本就对狗心存阴影,还来不及呼喊,那条狗就已经到了面前,跳的比他的头还高! 他下意识地想捂住头,可就在这时,身体忽然被扑倒在地,被搂入了温热的怀中。 一连在地上翻滚了几下才睁开眼睛,只见沉郁正压在自己的身上,双目赤红,目光紧锁在自己身上。 这一瞬,两人的目光交融在了一处,在对方的眸子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不知是否太过紧张的原因,林谏只觉沉郁的呼吸格外粗重,即使隔着衣服,也隐隐能听见他胸膛中呼之欲出的心跳。 两人的鼻尖几乎快贴在一处,交换着彼此的呼吸,沉郁的目光仿佛一只雄豹,林谏仿佛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被他呑入口中。 林谏就这么被吸进了沉郁沉如深海的眸子里,仿佛一条迷失了方向的鱼。 两人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直到一声口哨声响起时,才发觉不远处一直有人看着。 一时间,林谏有些惊慌失措,略显尴尬地轻轻推了一下沉郁,却被他一手狠狠擒住。 只见沉郁拿出刚才从林谏鼻梁上掉落下的墨镜,轻轻戴在林谏的鼻梁上后,才送来了他。 起身后,双方默契地在彼此之间保持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沉先生,我一直觉得我们之间似乎有种特别的缘分,总是能不期而遇。” 说话的人是陆鹤慈,沉郁微微抬头,只见陆鹤慈虽然在和自己说话,但目光却一直在审视着林谏。 被陆鹤慈审视的林谏此时心中又厌恶又害怕。因为,他曾以真容见过陆鹤慈一次,还在网上被人炒成了cp 。 现在,他的脸上除了一副欲盖弥彰的墨镜外什么遮挡都没有,难保陆鹤慈认不出他。 沉郁望着陆鹤慈臂中揽着的猎犬,厉声质问:“陆先生不牵狗绳,差点咬了我的人,这是违法的!” “你的人?”陆鹤慈低声咀嚼着这句话,笑着说:“这位是……?” 第33章 在陆鹤慈问到林谏身份的时候,沉郁用臂膀自然而然地揽住了林谏的肩膀,表现得很亲昵,似乎是在用行为回答。然后又将球踢了回去:“路先生来这里做什么?” 陆鹤慈笑着盯了林谏一瞬,终于才转身过去,回:“陆夫人爱好收集各地珠宝,我特地慕名而来,想开开眼界,也想从她手里淘淘宝物。” “路先生真是好兴致。”沉郁淡然一笑,语气颇有几分讽刺的意味。 “您的好朋友惨死家中,您还有心情来淘宝。” 说着,他揽着林谏的肩膀,若无其事地与陆鹤慈擦肩而过,径直走向屋内的方向走去。令人惊讶的是,陆鹤慈也识趣地没再去关注过林谏,只是淡淡回:“作为朋友,我同情洛克李的遭遇,但作为艺术家,我认为他是作茧自缚,毕竟他违背了艺术家的精神。” 沉郁勾了勾唇,问:“据调查,三天前、也就是洛克李遇害的那天晚上,你曾去过他家一次?” “对。”陆鹤慈回答地干脆利落,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我陪一位朋友去看看洛克李的新画作,有什么问题吗?侦探先生。” “没问题。”沉郁耸了耸肩:“只是你走后,洛克李就死了。这就很有问题了。” “无巧不成书。”陆鹤慈说:“生活总是喜欢与人开玩笑。” “当天离开洛克李家后,你去了哪里?”沉郁接着问。 陆鹤慈:“回家了,去直播。” 沉郁:“直播?” 陆鹤慈平缓无波地回,“经营一家工作室并不容易,有时候不得不动用一下粉丝经济。” 不等沉郁再次发问,陆鹤慈自己补充:“从洛克李家到工作室,车程需要20分钟。我12点离开, 12点30分就开了直播。倒是孟广义,他上了我的车后,没过5分钟就说有东西落在了洛克李家中,我想开车送他回去,他不让。我赶着回去直播,所以也没管他。” 陆鹤慈逻辑清晰的证词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不过沉郁却冷笑回之,“孟广义今早也遇害了。” “哇哦。”陆鹤慈眉梢一挑,似乎非常诧异,“所以我现在百口莫辩了?” 沉郁没接他茬,跳开了话题,问:“作为国内顶级珠宝设计师,你完全有能力制作珠宝,为什么还要来这里挂搜洛夫人的?” 兴许是话题转换的太快令陆鹤慈愣了一瞬,然后才开口:“你不理解作为一个艺术家的心情,精美的珠宝对我而言,比生命还重要。” 不知不觉中,三人已经走到了城堡门口。可刚一进门,屋内就传来了一阵阵惊叫声。 声音稚嫩,不难听出是出自一个女孩口中,可听起来又像是不成语调地乱喊。 林谏心中一凛,本能地摆脱开沉郁的手,如箭般冲进了屋内。 他今天早晨曾在洛克李的档案中看过,洛克李的女儿洛菲有严重的躁郁症,如今父母双亡无疑是在雪上加霜,难保不会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只见,洛菲被身旁的保姆和洛老夫人摁在椅子上,缭乱的刘海下原本澄澈的双眼却布满了血气,正努力挣扎着,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 林谏连忙上前,猝不及防地对着洛菲的眼前打个响指。这个动作让身边的所有人,连带着沉郁都觉得匪夷所思,搞不清他到底要做什么。 紧接着,林谏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左手手掌将洛菲的额头推向椅背上,然后在她耳边有喃喃开口:“或许现在你的眼皮很沉很沉,我不知道你是否知道,你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觉了.....” 全程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洛菲不仅停止了挣扎与吼叫,甚至奇迹般地慢慢睡着了! 一旁坐在轮椅上的洛老妇人怔地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盯着林谏,小声问:“你把我孙女....怎么了?” 不等林谏开口,身后便响起了路鹤慈的鼓掌声,连连赞叹:“这位先生的手法真是高明,居然能将人瞬间催眠。洛夫人不用担心,您的女儿应该只是睡着了而已。” 言毕洛老妇人与一旁的保姆同时探头仔细观察着洛菲,见她呼吸均匀、面色沉稳,甚至还打起了呼噜,才终于放下了心。 “您简直是个神人!”洛老夫人向林谏投去感激的目光,激动地说:“我孙女这个病已经很多年了,一直靠药物控制,可这两天她的父母接连出事刺激到了她,连吃药也不管用了。” 林谏莞尔,将目光投向沉郁。后者即刻意会,替他开口:“不用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毕竟孩子年龄还很小。” 此时正好到了晚饭点,洛夫人本想送一些自己收藏的珠宝送给林谏作为答谢,见他不收,于是再三挽留他们在家中共进晚餐。 沉郁林谏也没拒绝,乘此期间也核实了,陈芳亚确实带着女儿在洛老妇人这里住了三天的时间。 而路鹤慈在饭桌上多次提出想购买洛老夫人收藏的首饰,但都被她拒绝了。 离开洛夫人家中,与路鹤慈分开后,憋了很久的林谏长舒了口气,“终于能开口说话了。沉郁,你这次带我来探访洛老妇人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沉郁依旧沉着脸,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林谏心知他还在生气,于是悻悻然选择了闭嘴,刻意放缓脚步,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走着,直到快上车的时候,沉郁突然开口:“你怎么不告诉我,你还会催眠。” 第44章 这句话听起来并不是在疑问,更像是在兴师问罪。 林谏长叹了口气,诚恳地回应:“上学的时候学的。学艺不精,很少拿出来用,所以也不好意思拿出来炫耀。” 许是林谏态度谦和的原因,沉郁才点了点头,将话题回到之前。 “今天早晨我想了很久。既然洛克李是聚宝盆的成员,那么他手上应该至少有一件妃莉娅套装中的珠宝。 五年前,聚宝盆因为某种原因解散,他们分道扬镳时,很有可能平分了妃莉娅套装。 凯瑟琳手里拿的是皇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王晋行也是聚宝盆成员,他拿着的是手链。 王晋行和凯瑟琳被人谋杀后,手中的妃莉娅全部被人盗走,那么杀害洛克李的人,很有能也是为了拿走他手中的妃莉娅套装。 况且,洛克李拍卖的画作《玫瑰美人》中,画里的玫瑰夫人戴着的正是妃莉娅项链。 ” 林谏接话:“还有陈芳亚。聚宝盆中有两位女性,假如陈芳亚是属于聚宝盆,那她的手里应该还藏着一件。” 沉郁点发动了汽车,说:“路鹤慈这人看起来并不简单,他今天来洛老夫人家里,有可能也是为了妃莉娅。” 沉郁的语气平缓无波,但却瞬间让林谏想到了什么,焦急道:“先别急着走,我们得赶紧折回去!” 见林谏的态度决绝,沉郁也不敢再耽误,跟着林谏冲回了洛老夫人城堡的方向。 还没跑进大门,洛菲狂躁的叫喊声再次响起,声音甚至比刚才还要可怖,这让林谏背后的汗毛顿时竖起。 明明刚才临走之前,他还去特意看望过睡地正香的洛菲,并且还让沉郁特地叮嘱了洛老人记得给她喂药,这前后还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洛菲为什么会突然再次失控? 两人同时加快了速度,刚一进门,只见洛菲手中拿着一把水果刀,像疯了一样在空中乱舞,而身边的洛老夫人早已死在了轮椅上,腹部依旧还喷涌着鲜血,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已经汇聚了一滩血泊。 一旁的保姆披头散发,身上的衣服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手中正举着一把椅子。 “待在这里别动,这里交给我。”沉郁命令林谏就待在门口的位置不许再往里踏进半步,自己则冲向了保姆,去夺她举在手中的椅子。 “小心!”林谏喊道。他从兜里探出手机准备报警。事情已经超出了可控的范围,必须及时通知警察来处理。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原本以为保姆举着椅子的行为只是为了自卫,可当在沈郁跑过去的时候,她竟然将座椅重重地砸向沉郁的头部! 幸好沉郁的身手不错,他轻松躲过了保姆的犀利,同时伸出右掌削向保姆的后颈部。 “哐当”一声,保姆当场被砸昏了过去,摔倒在了地上。 还未等沉郁平静下来,耳边便再次传来林谏大喊着“小心”的声音。 等他回头时才发现一切都已经晚了。 疯癫的洛菲早已将手中的水果刀捅进了林谏的腹部! 林谏就站在沈郁的身后,不难猜出,这一刀,原本是想捅向沉郁背后的。 两人的目光对接。沉郁有史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手足无措。 他早已见惯了生死,即使曾经身处火海,命悬一线,也从没慌乱过,更没有体会过此时此刻所产生的无力。 不过,这种感受也并没有让他完全失去理智。 他用同样的方法将洛菲击晕,然后蹲下身子,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快速盖在林谏身上,然后将他横抱起。 “为什么?”沉郁边向外跑,边努力克制着自己心中的情绪,可声音依旧止不住地颤抖。 “我不是命令你不许进来吗!” 盖在林谏身上的黑色西装很快被鲜血染成了黑紫色,原本红润的双唇也在慢慢褪色。 林谏强忍着腹部的疼痛,张了张嘴,却也没说出话。再心中再三思忖了片刻后,才轻声开口:“你救过我很多次,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早就死了。你对我的好,我无以为报。今天就算我补偿你了。” “这样你就觉得还清了吗?”沉郁的音色暗哑,像是再努力克制着心中的情绪。 “我要你活着,好好地活着,然后用再来好好补偿我!” 言毕,他将林谏又抱紧了几分,好像要将他按进自己的身体里。 躺在他怀里的林谏长叹了口气。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在眼皮瞌上的那一瞬,两道泪从眼角流了出来。 第34章 去医院的路上,沉郁以120码的速度在马路上奔驰,同时把刚下班回家的梁俊贤又一个电话喊来了医院。 好在林谏的伤口并没有伤及要害,毕竟洛菲还只是不到十岁的孩子,即使在精神极度狂躁的状态下,也没有那么大的力气。 不过,躺在病床上的林谏还是受到了皇帝般的待遇,不仅有梁医生的悉心呵护、还有贺言在一旁端茶倒水,就连不久前才刚闹翻的李斯也转变了态度,一会儿削个苹果,一会儿递个橘子。 不过,他的注意力却始终在沈郁的身上,自踏进医院大门的那一刻起,沉郁就没有停过,挂号、缴费、办理住院、安排vip病房,全都安排的井井有条。 终于,等一瓶液体即将输完的时候,沉郁才出现在了病房内,坐到了林谏的床边上。 一旁的李斯非常有眼色地扯了下贺言的袖子,可后者却毫无所动,也不知是真的没法应过来,还是故意的。李斯干脆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借口带他一起去买晚餐,两人这才离开了病房。 没了李斯叽叽喳喳的声音,突然间倒是安静地有些让人不习惯。林谏下意识地想坐起来,却受到了沉郁的呵斥:“别动!你就这么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 林谏眉梢一挑,乖乖地重新躺了下去。沉郁将被子盖在他的身上,又将两边的被角窝好,说:“睡觉。” 林谏此时并不困,但还是乖乖地闭上了眼睛。病房内再次安静下来,耳边除了心电图仪器的滴滴声外,隐约还能听见沉郁快速摁手机的声音。 他实在睡不着,于是小声问了句:“你在给谁发消息?” 摁手机的声音停止了,过了几秒钟后,沉郁淡淡回:“查岗?” 林谏脸上一热,猛地睁开眼睛,慌忙解释:“不是。我是在想警局那边有没有查出杀害洛老夫人的凶手。因为我始终不敢相信是洛菲下的手。” 林谏越说越激动,下意识地又将手撑向床边想坐起来。可沉郁的动作更快,两只手快速摁住了他的肩膀,一把将他摁回了床上。 两人的脸突然挨得很近,鼻尖只差几厘米的距离就要贴在了一起。林谏甚至能感觉到沉郁呼出的气息,和他身上淡淡的烟草香气。 许是刚才来医院的路上太过焦急的原因,沉郁的头发有些乱,双眼布满了红血丝,可眸子却依旧漆沉明亮,瞳孔中已全被林谏的模样占据。 林谏的脸更烫了,心脏咚咚地跳,好像下一秒就要从喉头呼之欲出,紧绷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只是屏息凝望着沉郁。 沉郁额角的青筋暴起,脸颊两旁的咬肌隐隐鼓动着,似乎在强忍着什么,半响后才红着眼睛说:“你现在给我好好休息,不要操闲心。” 林谏怔怔地点了两下头,这才让沉郁重新坐回了座位上。 长吁了口气后,林谏小心翼翼地翻过身子,背对着沉郁,重新闭上眼睛。可没过一会儿,又觉得有些尿急,刚才被贺言喂了太多水,又吃了水果,这会儿已经有反应了。 奈何沉郁在旁边,林谏不好意思说,想着等他走后,再让去解决,于是又翻了个身,平躺在了床上。 突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胸口开始有节奏地轻拍着,就好像在哄小孩入睡一样。 林谏心中觉得既温暖又好笑,闭着眼睛说:“我不是小孩子了,不用哄我。” 沉郁看着手机屏幕,说:“我看你翻来覆去地,就是想让人哄。” 林谏:“ .......” 沉郁越拍,林谏的尿意就越重,等到实在是憋不住了,他才嗫嚅着开口说:“我想去方便。” 沉郁的手一滞,淡淡道:“大的小的。” 林谏恨不得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害臊地皱着眉头回:“小,小的。” 沉郁“哦”了声,见林谏大有想坐起来的冲动,再次伸手制止,说:“梁俊贤交代过了,你不能下床,也不能走动,否则伤口会崩裂。” 林谏咋舌,“那.....那我在憋一会儿!” 沉郁的眉间隐隐浮起一层愠色,口上却云淡风轻地说:“两个选择。第一个我抱你去。第二,我给你上导.尿.管。” “我选第三种!”林谏涨红着脸梗着脖子说道。他心觉沉郁一定是在报复自己。 “没有第三种。”沉郁淡淡反驳:“我没有请护工,李斯他们一时半会儿也回来。” 林谏:“我自己来。” 沉郁:“你不能坐起来。” 第45章 林谏:“那我不上了。” 沉郁:“裤子脏了还得我给你换。” 终于,林谏败下阵来,他用被子将头捂住,声音闷在棉絮里,说:“那你把眼睛闭上!” “好。”沉郁说,“我受过急救训练,动作很轻,不用紧张。” 林谏:“ .....”不好还好,一说更紧张了。 折腾了足足二十分钟后,林谏才如蒙大赦,他甚至能想象到,自己脸一定比熟透的西瓜瓤还要红! “发育的还不错。”沉郁坐会床边,面无表情地点评了一句。 就在林谏绞尽脑汁地想着该如何怼回去的时候,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只见韩旭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沉郁的脸色瞬间变冷,不算客气地说:“不是说了,等照顾完林谏,我再去警局录口供吗?” “不是。”韩旭撇了眼躺在床上、脸比苹果还红的林谏,以为真的是术后发烧造成的,于是略带歉意的说:“当时洛夫人的屋子里除了你们四人外还有一个人,你们知道吗?” 沉郁与林谏飞快对视一眼,问:“谁?” “是保姆的儿子。”韩旭说:“他常年都住在洛夫人家里,不过是住在花园的小屋子里。” “有什么问题?”林谏直觉有哪里不对,言简意赅地问。 韩旭呑了口口水,讪讪答:“他说,是你杀了洛老夫人……” 沉郁怒极反笑,“无稽之谈,我和林谏赶到的时候,洛夫人已经死了。什么脏水都往林谏的身上泼。” 韩旭尴尬笑笑,说:“命案一件接一件,况且洛夫人的死很有可能和洛克李的案子有干系,我不敢耽误时间,所以必须尽快找你们了解情况。 你们把当时的所有经过告诉我,越详细越好,毕竟现在有人指正了林谏是凶手,我们必须找到证据来证明人不是林谏杀的。 ” 沉郁隔着门玻璃望了眼门外聚集在一齐的人头,心知是韩旭特意将其他警员关在了门外,这时心中的怒气才消了一半,觉得韩旭这人还算够意思。 他正准备开口,林谏忽然道:“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韩旭和沈郁同时望过去,林谏说,“起初我刚一进门的时候,看见手里拿着刀、精神失控的洛菲,下意识地以为洛夫人就是她杀的。 可燥郁症患者就算是在病情严重的时候,多数情况下产生的念头都是自尽,而不是伤害其他人,尤其是身边亲近的人,这和精神分裂并不一样。 今天在吃饭的时候,洛老夫人连连惋惜,说洛菲虽然心理有问题,但却是一个非常乖巧的女孩儿。 我起初以为是在我们离开后,洛菲再次受到了某些刺激所以才失手杀了洛夫人,直到你刚才说有人诬陷我,我突然想起了一个细节。 当我和沈郁第二次进入洛夫人家里时,我看见保姆的胳膊上有三道很深的抓痕。 抓痕很深,周边还在渗血,显然是新伤。但这个抓痕并不是洛菲抓的,因为燥郁症的人无法合理转化掉自己心里的愤怒,所以他们会时常咬自己的指甲,我敢断定,洛菲的手指上一点指甲都没有留。 在心理学上证明,这是个举动其实是在强制性地压抑自己心理的愤怒,因为指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人的一种武器。 你们在洛老夫人的指甲盖里提取出的dna是谁的,凶手就是谁!而且,我敢断定,杀人的就是保姆。 ” “为什么是她,而不是她儿子?”韩旭问。 “因为他儿子诬陷是我杀的人,说明他想保护真正的凶手。”林谏说,“不难猜测,保姆的儿子当时应该就隐藏在现场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以至于我们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但让我很奇怪的是,他居然没有把杀人嫁祸到洛菲头上,而是选择了我,按照当时的情形,明明嫁祸到洛菲的身上会更有利。 单从这一点就能看出,他尚且还是一个有良知的人,毕竟洛菲也算是他的主人,他只能选择嫁祸到陌生人头上。 ” “暂时不知道,但是只要让我见一眼保姆的儿子,我就能告诉你答案。”林谏说。 第35章 碍于林谏的病情以及身份,韩旭特地让警局的同事录了一小段有关保姆儿子的视频。 视频中的青年看起来年纪并不大,顶多十八九岁的样子,但面黄肌瘦、两眼无光,眼底的乌青格外明显。 “很明显,他不是染了赌就是染了毒。走访一下他的人际关系,调查一下就知道了。”林谏判定道。 警局那边很快有了结论,法医果然从洛夫人的指甲里残留的皮屑中鉴定出了保姆的dna ,且在洛菲当时拿着的匕首上,同样也鉴定出了保姆的指纹。 而负责走访的警员表示,据住在洛夫人附近的居民透露,保姆的儿子因为家境贫困的原因,早年就辍学在家无所事事,染上了赌瘾。 当所有的证据都摆在眼前后,不出一小时的时间,保姆就招了。她说,因为儿子在外面负债累累,债主一再逼迫上门,又还不上钱来,不想让儿子成为过街老鼠,所以才起了歹心,想从腰缠万贯的洛夫人这里偷几件珠宝来抵债,反正洛夫人家里珠宝成堆,就算丢一两件也不会被发现。 她原本计划着,下午等洛老夫人去哄洛菲睡觉的时候,偷偷打开她的珠宝箱。可没想到却正巧被撞了个正着。 洛夫人一气之下与她发生了肢体冲突,因此不慎误杀了对方。 因为动静过大,所以惊醒了已经熟睡的洛菲。 洛菲下楼后看见了事情的经过,心理再次受创,拿着匕首就像去报仇,也就是这时,林谏和沈郁冲了进来。 一切正如林谏所料,可在得到验证后,他的心里又感觉哪里似乎有些不对。 此时,韩旭已经赶回了警局,忙着准备去结案,病房里再次只剩沉郁林谏二人。 “你在想什么?” 沉郁见林谏对着窗外发呆,眉头紧锁,于是轻声问了句。 “一切都进展的太顺利了,顺利的有些出奇。”林谏收回视线,若有所思地说。 沉郁难得笑了下,宽慰道:“顺利不好吗?人生并非时刻都充满坎坷,也会有雨过天晴的时候,也该轮到我们好运一次了。” 林谏长叹了口气,他知道沉郁这话是什么意思。 从进到猎影时发生的第一起案件开始,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幕后黑手始终都没有露出过任何蛛丝马迹—— 杀死巴布的人,将凯瑟琳在浴缸里折磨致死的人,偷走莉莉扬车里皇冠的人,伪装成李孪刺杀麦吉么么的人,以及将李孪的尸体制作成干尸的人,杀害洛克李、将现场制造成密室的人。 思及此处,林谏的眸子骤然紧缩,心中产生了一个可怖的猜想! “沉郁,你有没有发现这些案子都有一些共同点?” 沉郁沉思了片刻,说:“这几起案件的凶手作案手法都很高明,不会在案发现场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他们应该是高知分子,有一定的反侦察技术能力,谙熟算计,会为自己找好替罪羊。” 说完,他又补充道:“受害者都和聚宝盆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 话音落下,林谏缓缓闭上了眼睛。他原本并不想将么么的李孪的死和聚宝盆归结在一起,毕竟是这么善良的两个人。可从目前摆在眼前的线索来看,么么一定和聚宝盆有关系。 聪明的沉郁似乎瞬间从他的表情中读懂了什么,说:“人都是复杂的多面体。每个人都有她特殊的生命形态与轨迹,因为我们不能切身体会到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所以也不必从单一的某件事中来评判她。” 林谏莞尔,他第一次从沉郁的口中听到如此有哲理性的话,也刷新了他对沈郁的认知。 原来,沉郁并情商并不低,甚至还很高,只是不喜欢轻易开口罢了。 林谏重归正题,说:“这些案子背后还有一个更恐怖的共同点。” “什么?” “凶手很有可能就是同一人。”林谏越说,神色越冷。 “他想对聚宝盆的成员进行灭门性的报复!” 话毕,沉郁沉思了许久后才开口,“你说的没错。” 凯瑟琳的丈夫任金豪,洛克李的夫人陈芳亚、母亲洛夫人,当年王晋行教授的女儿王妮娜,还有身份未知的麦吉么么的儿子李孪,都遇害了。 “对了。”沉郁忽然想到了什么,问:“下午我们第一次离开洛夫人家的时候,你为什么就断定,洛夫人家里一定发生了变故。” 林谏摇了摇头,不大确定地说:“当时我们和洛夫人一起吃晚餐的时候,陆鹤慈也在场。我始终感觉陆鹤慈就是那个背后黑手,但却一直找不到证据。 今天遇见他的时候,他说自己是来买珠宝的,这个理由在我看来很牵强。 首先,他带了一只猎犬却没有牵狗绳,这是一种非常不礼貌地行为,除非他是洛夫人这里的常客。但我从他和洛夫人之间的交流来看,他们俩应该是第一次见面。 第46章 最令我奇怪地是,当保姆在给他上茶时,他们两人之间的互动。 他们故意回避开对方的视线,甚至在道谢的时候,也表现地非常僵硬,说明他们背地里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或者勾当。 我当时以为,陆鹤慈是想通过保姆暗度陈仓,取走洛夫人手里的妃莉娅套装,但我现在又不确定了。 ” 是啊,毕竟吃完晚餐后,他们亲眼看着陆鹤慈开着车扬长而去,比他们离开得还要早。 “那你觉得下一个受害者会是谁?”沉郁沉声道。 林谏摇了摇头,“洛菲被送进特殊机构了,倒是暂时脱离了危险。麦吉现在在重症监护室,应该也不会。我猜可能是孟广义,或者是这个人。” 说着,他在沈郁的手掌心里写下了一个人的名字。 沉郁猛地抬头,眉眼间写满了复杂。 林谏深吸了口气,说:“如果他是清白的,凶手早晚会找上他的门。” 此时,病房的大门恰好被人推开,两人默契地终止了话题。 进来的是梁俊贤医生,他先是简单问候了下林谏的情况,然后对沈郁正色道:“孟广义醒了。” 沉郁神色一凛,当即起身:“我去审他。” “我也去。”林谏用手撑着床边又要坐起来。 “你就在这里呆着。”沉郁命令道。 此时林谏比谁都想亲自审问孟广义,毕竟凶手已经对孟广义下过一次手了,如果再不从他的嘴里挖出点东西来,恐怕就再没有机会了。 于是林谏瞎编了个理由,说:“难道你就放心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沉郁沉思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心中衡量利弊,终于还是妥协道:“我去给你找个轮椅来。” 临走前,梁俊贤又特地向沉郁叮嘱了一句:“我当时在电梯外听见孟广义好像在质问电话里的人,说什么,为什么和之前说的不一样。虽然不知道这个信息对你们有没有用,但事关人命,所以我还是想告诉你一声。” 沉郁点头致谢,然后亲手将林谏抱在轮椅上,才去往了孟广义所在的病房。 病房外站着两个轮守的警员,其中一人的样子还有些熟悉,林谏定睛一看,才认出他就是那天被韩旭臭骂了一顿的小警员。 小警员有些羞涩地对着林谏点了点头,林谏回之一笑,却被沉郁加快速度推进了病房,抱怨了句:“你怎么对谁都乱放电。” “我有吗?”林谏一脸无辜。 沉郁哂笑一声,说:“如果对别人没有意思,就不要表现得那么熟络。” 林谏:“ .....” 孟广义的臂膀和小腿上都缠着绷带,脑门上也贴着一块巴掌大的纱布,正躺在病床上被审讯员严加审问。 奈何孟广义游走官场多年,就是一老赖泼皮,仗着自己是病人,压根不鸟视审讯员,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审了半小时后,居然什么都没问出来。 当审讯员看见沉郁林谏走来时,表情明显松怔了许多,把位置让给沉郁时,同时在他耳边嘟囔:“这货嘴硬的很,不见棺材不落泪。” 沉郁垂眸,撇了孟广义一眼,只见他两手一摊,躺在床上干脆开始装死。 沉郁一把揪住起他的左臂,冷声逼问:“跑啊,现在怎么不继续跑了?” 孟广义长“嘶”一声,疼得“哎哟哎哟”直叫唤,嚷嚷着说:“我现在可是病人,病人!你不能对我动手动脚,否则我会起诉你!” 沉郁冷哂,说:“洛克李的手机上有你的指纹,并且有人亲眼看见你把手机从洛克李家的窗子丢了进去,你还有什么狡辩的?” 孟广义身子猛地一弹,却因为用力过猛的原因,腿部与胳膊传来剧烈的疼痛感让他的五官顿时皱在了一处。 “哎哟,冤枉啊冤枉,那个手机是我在路边捡的。” “捡的?”沉郁眉头蹙紧,如鹰般的眼睛直勾勾地审视着孟广义,同时大拇指在孟广义的胳膊上青灵穴上暗暗发力,每向下摁一厘,孟广义额头上的青筋就爆起一分。 孟广义疼得面部打颤,叫唤着说:“真的是我捡的。拍卖会早上,洛克李给我发了消息说他身体不舒服,我就想着,这么多年的朋友了,好歹也去看看他,于是就跑去了他家门口。 但是我朝着窗子里一看,哎妈呀,他就那么死了! 我当时怕极了啊!我就把手机赶紧丢到窗户里去了。 ” “可以,你挺能忍的。”说着,沉郁由拇指转换成食指骨关节,再往下继续摁,问:“当时逃跑的时候,你在电梯里在和谁打电话?什么叫做和当时说的不一样?!” 孟广义的眸子一缩,满脸大汗地回:“在……在和拍卖会的主办商,他们之前承诺,把拍卖价格往低压,这样我就能少缴一笔税负。我,我这不是想钻点空子,多赚点钱嘛!” 坐在一旁安静聆听的林谏勾了勾唇,小声说:“简直漏洞百出,谎话连篇。” 第36章 “如果孟先生执意不肯说出真相,那就让我来说。”林谏两手推着轮椅两边的轮胎缓缓靠近孟广义。 孟广义微微抬头,警惕地问:“你谁啊你?” 林谏不答,移动到孟广义的床边,说: “四天前,你和陆鹤慈以购买《玫瑰美人》为由,去了洛克李家中,实则是想拿走他手中的妃莉娅套装,然后杀了他。可就在你们准备动手的时候,陈芳亚和贺先生的突然出现,打破了你们的原计划。 贺先生一般不会轻易露面,更不会无故去洛克李家,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常尴尬。所以,你们先假意离开后又绕了回来,这时你们发现陈芳亚和贺先生也走了,屋子里只剩洛克李一个人。 于是,你和陆鹤慈假借落下东西的为理由,再次进到洛克李家中,同时陆鹤慈送了他一箱食人鱼。 就在洛克李欣赏食人鱼的时候,你们将洛克李的头摁进鱼缸里使他窒息而死,同时让食人鱼啃食了他的脸和食指。 洛克李死后,你们模仿陈芳亚的笔记伪造了一封遗书、拿走了他的手机,然后用鱼线、胶布等工具装置布置了一件密室,伪造出洛克李是意外死亡的现场,但却故意留了一扇窗户,为的就是好让你事后把手机从窗户外丢进去。 ” 话音落下,孟广义的面色几转几变,但最终还是不屑一笑:“故事挺精彩,但都是你们编的。那天我和陆鹤慈走了以后,就没再回去过,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回去看陆鹤慈的直播回放,他直播了整整一晚上。” 林谏忽然笑出声,说:“不知道陆鹤慈给你开了什么条件,让你愿意这么维护他。可惜了,他可不是这样说。” 孟广义眸子一缩,两颗眼珠子同时转向林谏,但依旧紧抿唇不说话。 林谏心知孟广义心里松动了,于是继续说:“陆鹤慈告诉我们,当时你以在洛克李家中落了东西为由,自己下车了,并且拒绝了让他陪去一起回去的请求。所以,他自己开车先走了。” 果然,孟广义听见这句话后脸色煞白,目光放空,一副不可置信地样子。 林谏向沉郁递了个眼神,后者瞬间意会,从兜儿里掏出手机,划出一张张照片给孟广义看。 “这个,是凯瑟琳。她的左手被砍下,死后身体被狗啃食。这个是他的丈夫任金豪,死在浴缸里。” 沉郁特意将每一张照片放大,好让孟广义看清每一个细节。 “这个是李孪。麦吉和贺先生现在同样也躺在这家医院里,生死未卜。我猜,之前开车撞你的人是谁派来的,你比我们更清楚。如果你想你的妻子和女儿落得和他们一样的下场,你大可以继续隐瞒下去。” 孟广义缓缓闭上了眼睛,但依旧三缄其口。沉郁冷笑,又从调出了一张照片,摆在他的眼前:“你看这是谁?” 孟广义警惕地睁开眼,在看见照片后眼睛逐渐瞪大,恐惧和愤怒爬满了他的双眼。 照片是李斯躲在孟广义家附近抓拍的,正是陆鹤慈在孟广义家附近遛狗的场景。 “畜生!他真是个畜生!”孟广义破口大骂,本能地想夺去手机,却被沉郁以更快的速度揣进了兜里。 孟广义大口喘着粗气,目光涣散,仿佛在做最后的心理斗争,终于在气息平静后,以坚定的语气开口:“我可以告诉你真相,但前提是,我要申请为五年前'妃莉娅盗窃案'的污点证人,让警察保护我和我的家人。同时,对我从轻发落。” 林谏和沈郁飞快对视,一旁的审讯员连忙打开了录音器,所有人屏住呼吸,等着孟广义开口。 隐藏在阴暗角落中的秘密终于浮出了水面。原来,五年前“聚宝盆”内部果然发生了内讧。 孟广义:“我原本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珠宝商,和家人一起合伙经营了一家珠宝公司。 十年前,我们无意间倒卖了一批作假珠宝,被订货商发现后要求索赔。公司一时间拿不出这么多钱,可就在面临倒闭的时候,我遇见了黑桃a 。 第47章 黑桃a收购了公司60%的股份,同时帮我交付了赔偿金,但要求就是让我加入聚宝盆。 我上有老下有小,家里几代人都靠着这家公司过活,所以没办法,我只能选择加入。 不过,黑桃a给我分配的任务并不难。因为我做生意这几年,手里累积了一定量的高端客户,所以只需要帮他们联系客户即可。 五年前,他们盗走了妃莉亚套装,也就是在那时候,团队内部出现了矛盾。 黑桃a手段狠厉,手里有我们每个人的把柄。团队里的成员全都是被他威逼利诱才原则加入的。有一天凯瑟琳告诉我说,当初我家引入的那批造假珠宝,就是黑桃a故意下的套子,为的就是想让我加入他们,给他们分销。 我气极了,因为这家公司并不是我一个人的,而是祖上传承下来的资产,不能就这样在我手上断了。 我这才知道,洛克李凯瑟琳他们早就想离开聚宝盆。于是我们设了个局,在一次聚餐时给黑桃a下了药,我乘机逼迫他签了股权转让书,从他手里拿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我们原本只是想威胁他,可没想到后来突然失火了。大家忙着逃命,没人去管被下了药的黑桃a 。 后来,黑桃a就这么被活生生地烧死了。 我们平分了妃莉娅套装,同时立下了一个协定,大家从此开始各过各的,互不相干,不可以向任何人再透露一句冠以聚宝盆的事。 ” 故事讲到这里,孟广义长叹了口气,仿佛五年前的事依旧历历在目。林谏迫不及待地问,“路鹤慈和聚宝盆是什么关系?洛克李到底是不是路鹤慈杀的?” 孟广义缓缓闭上眼睛,答:“路鹤慈是黑桃a的义子,当年我们想路鹤慈加入我们,但他不肯。后来,他和黑桃a都没从那场大火里逃出来。” “什么意思?”林谏问。 “我也觉得很奇怪。”孟广义摇了摇头,“我原本以为路鹤慈和黑桃a都被烧死了,可四年前,路鹤慈突然又找到了我。 当时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是他的鬼魂来找我了。后来他逼迫我,让我协助他杀了洛克李,否则就把我以前在聚宝盆做的那些事捅出去! 一步错步步错,我也是没有办法。但是杀洛克李的时候,我只是帮他运送了一箱食人鱼而已,其余的都是他一个人做的。 谋杀洛克李的经过和你推断的差不多。 但当时伪造陈芳亚遗书的时候,路鹤慈明明告诉我,上面并没有写关于聚宝盆的事情,只不过是在交代后事。可没想到,遗书上却列举了当年我在聚宝盆帮忙分销的所有款项和日期! 直到刚才我才反应过来,手机上的指纹是我的,短信也是我发的,手机也是我从窗户外丢进去的,路鹤慈不过是想把我当挡箭牌,替死鬼而已。 ” “路鹤慈这么做只是为了报复?那洛克李手里的妃莉娅套装在哪里?”久未发声的沉郁开口问道。 孟广义耸了耸肩,“我不知道路鹤慈和洛克李之间有什么恩怨,之前凯瑟琳的死我也不清楚。但是,我们并没有在洛克李的家里发现妃莉娅项链。” 说到这里,孟广义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辩解道:“当年我拿走的是妃莉娅耳环。这对耳环我一直锁在家里的保险箱里。我愿意将耳环上交给你们!” 林谏此时并不关心耳环的事,他更想知道这个黑桃a究竟是谁,聚宝盆的成员除了凯瑟琳和洛克李之外,还有些什么人?一年前王晋行和王安娜以及唐桥的死到底是谁做的。 等林谏问出心中困扰已久的问题时,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等着孟广义回答。 可就在这时,孟广义仿佛从门玻璃上看见了什么,情绪突然变得失控,嚷嚷着:“你们答应我,无论如何一定要保护好我的家人,我知道自己罪无可赦,可是我的家人是无辜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林谏本能地朝门的方向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回答刚才的问题!”沉郁仿佛失去了耐心,厉声命令。可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进来的人穿着洲警局的制服,正是林谏的故友,袁州。 第37章 忽然闯入的袁州让林谏心脚一揪,面上却表现得镇定自若。他将脸转向窗外,尽量不与袁州对视,心跳却抑制不住地加快。 沉郁拦住袁州,用不算客气的语气说:“我们正在办案,袁警官在这里不太合适,有什么事可以去市警局说。” “不好意思,孟广义涉嫌诈骗,犯罪地点属于州警局的执法范围,必须交由我们来处理。”袁州边说边伸着头往里看,视线一直钉在林谏的身上,似乎极力想一探究竟。 沉郁两手抱着胸,仿佛一座岿然不动的大山死死挡住袁州,说:“孟广义是我们案子里的重要嫌疑人,就算同时涉嫌几桩案件,违反了洲际法律,也要分先来后到。” 似乎被气到的袁州收回视线,语气中充满了嘲讽。 “沉郁,你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如果你在挡在我面前,小心我起诉你妨碍警方办案。” 沉郁面无表情地说:“嫌疑人可以交给你,但先把逮捕令带来。” “你!”袁州怒火上涌,心知沉郁是在故意与他作对,气得原地踱步了几圈,干脆从旁边捞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可以。你们继续审,我就坐在这里听!” 在另一边聆听的林谏深吸了口气,他比谁都了解袁州是个牛脾气,倔起来软硬不吃,心知袁州今天无论如何都打发不走了,干脆心一横,转过头来继续审孟广义。 “继续说,聚宝盆里的成员里都有谁?” 林谏的语气平缓无波,却足以让袁州顿时挺直了腰杆,“简.....” 。 说话时,沉郁的右手已经摸向了腰后别着的枪上,幸好袁州只吐出了一个“简”字,否则下一秒,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林谏无视袁州愣怔的目光,继续审问孟广义。 可谁想,自袁州进来后,孟广义仿佛看见了瘟神,无论林谏问什么,他也再不愿开口说一个字。 “既然你们审不出什么东西来,那就把嫌疑人交给我。” 袁州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目光紧盯林谏,像是在故意嘲讽。 沉郁终于没了耐心,掏出别在腰后的枪,三步一迈地冲到孟广义的面前,枪.口直怼他的脑门:“说还不是不说!” 这个举动让满屋子的人瞬间呆住,尤其是袁州,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指着沉郁道:“这里是医院!沉郁,如果你敢乱来,我立刻就向上申请,吊销了你的赏金执照!” 孟广义两个眼珠子直往上翻,牙齿打着颤地回答:“我说,我说。” “聚宝盆一共7人,以黑桃a首,除了凯瑟琳洛克李以外,还有王晋行,贺先生,陈芳亚和我……” 当袁州听见“王晋行”的时候顷刻间呆住,一副不可置信地样子,几秒钟后情绪轰然炸裂,“你说谁?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王教授怎么会!” 沉郁向孟广义甩了个眼神,后者乖觉地将王晋行那些年所做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部和盘托出,这才让袁州闭上了嘴。 孟广义将聚宝盆内每个人的分工交代的一清二楚,他本人负责联系客户,凯瑟琳以她社交名媛的身份,不断接触那些豪门贵族,锁定他们手中的珠宝和古董。 王晋行是物理专家,在材质造假方面的技术堪称一绝,洛克李负责仿真,贺先生不仅负责盗取,他岛上的基地还是一个庞大的流水线生产厂。 当所有真相摊开在面前时,袁州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王晋行的死根本就是作茧自缚,还无端连累了林谏。 此刻的袁州心里悔恨交加,甚至无法抬起头直面林谏,毕竟当年案发后,是自己亲自带人去逮捕林谏。 虽然事后他也曾多次后悔过,也因此辞掉了fbi的工作,一直在暗中帮助林谏寻找能证据,但今天在得知真相后,埋藏在心底多年的愧疚感瞬间达到了高峰。 但林谏似乎表现得格外淡定,也并没有分给袁州半点眼神。 他想知道的答案已经全部被证实,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尽快抓到陆鹤慈。 即使孟广义表示他不知道王晋行的死因,但无论是从食人鱼的杀人手法,还是陆鹤慈与聚宝盆之间的恩怨都指出,当年杀害王晋行等人的,就是陆鹤慈! 孟广义说完后,向沉郁递去了哀求的眼神,唯唯诺诺地问:“警官,现在能别用枪.口对着我了么?” 沉郁勾了勾唇,非但没有放下枪的意思,反倒是缓缓扣动了扳机! 屋内顿时被孟广义的惨叫声、袁州的制止声、以及小警员的惊呼声填满。 可在“咔嚓”一声后,屋内顿时安静下来,并没有子.弹穿透脑门的声音,也没有预想中的血光四溅。只有孟广义所在的床单上,多出了一片尿渍。 “玩具枪。”沉郁勾唇一枪,食指勾住扳机处,将枪华丽地转回手心,重新别回腰部。继尔,对着林谏微微一笑,有些嘚瑟的说:“走了,回去好好躺着。” 第48章 “操!操!”孟广义恼羞成怒,恨不得跳起来将沉郁碎尸万段,可惜手脚都打了绷带,连动一下都觉得困难。 市警局的警员们满载而归,迅速向韩旭报告了审讯记录和口供,在离开病房时,那位小警员也不知从哪来的胆子,竟然拍了拍袁州的肩膀,笑着说:“嫌疑人就交给你了,好好审,争取多审出点东西来。” 林谏清咳一声,掩住脸上的笑意,随着中众人被沉郁推出了病房。 在经过袁州的时候,见他动了动唇,似乎有话要说,但林谏只是微微低下了头,并没有任何想与他交流的意思。 可当他们走到医院的长廊时,袁州还是追了出来,他喊住林谏,在沉默了很久后,还是郑重地向林谏说了声“对不起。” 林谏莞尔,轻叹了口气,“师哥,情随事迁,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是对是错,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我现在只想向前看。” 言毕,他拍了下沉郁搭在轮椅上的手,示意他继续向前走。 沉郁边走边低头咀嚼着林谏刚才所说的“情随事迁”那四个字,等走到病房的时候,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将唇凑到林谏耳边,问:“前面有什么?” “嗯?”林谏不解其意,只觉得耳朵被扫得很痒,奈何沉郁却凑的更近,继续说: “你刚才说,现在只想向前看,所以我就想问问你,前面有什么?” “前面……”林谏的身体一阵酥麻,快被沉郁低沉的声音和呼出的气息融化了。他知道沉郁这话是在调戏他,于是故意说:“反正没有你!” 沉郁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倒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一直到晚上临睡觉前,李斯忽然拎了一袋子东西进来,偷偷递给了沉郁。 沉郁让林谏在床上坐好,然后从袋子里掏出一把耳洞枪。 “你干嘛!”林谏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道要给我打耳洞?” “对。”沉郁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丝绒礼盒,里面静静躺着两枚精致的铂金耳钉。 林谏好奇地拿出其中一个,在手上掂了掂,感觉重量不轻。沉郁说:“我让李斯在里面安装了追踪系统,戴上以后,无论你去哪里,我都能通过手表看的一清二楚,就算你想逃也逃不掉。你不是说,在你未来的生活里没有我吗?” “……”沉郁也太霸道了吧。 虽然心里这样吐槽,但林谏心里还是抑制不住地涌出一股甜蜜,但嘴上却说:“那不公平。凭什么你能时刻监视到我,我却不能监视你?” 沉郁笑笑:“我们一人一枚,你也同样可以用手机看见我。” “真的?”林谏好奇地捏住耳钉举过头顶细细一看,果然,两枚耳钉上分别刻着他们俩的名字。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头望向窗外,将右耳垂留给沉郁。 沉郁右腿跪在床上,神情专注,他的动作很轻,也很熟练,甚至还没感受到痛感就已经结束了。 他又将另一枚耳钉戴在了自己的耳垂上,点开手表简单的调试了一番,没花多久功夫,只见表盘上就亮起了两个闪烁的红点。 “一个是你,一个是我。”他说:“袁州没有能力保护你,不能找到证明你清白的证据,但是我可以。” 林谏笑出了声,不知为何,这话从沉郁嘴里说出来竟莫名有几分可爱。 他从沉郁的眼睛里看见了真诚,勇敢,担当,倔强,还有几分深情的诱惑。 就这样,他差点陷入这双黑色的漩涡中,还好他保留了最后一分理智不断地告诉自己,再等等,再等等,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一晚上,沉郁以保护他为由就睡在他旁边的陪床上,两人躺在床上谈天说地,说说笑笑,仿佛这间病房已然变成了专属他们的小天地,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再与他们无关。 午夜十二点,医院走廊里安静的落针可闻,两名穿着州警局制服的警员坐在孟广义病房外的长椅上。 其中一名警员困得眼皮打颤,伸了个懒腰从裤兜儿里摸出一根香烟,疲惫地说:“我去抽一根,你在这里守着。” 对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同时打了个哈欠,继续参瞌睡。 忽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正在参瞌睡的警员抬眼,只见一位身材高挑、双耳挂着口罩的护士端着换药盘走来。 警员咂了咂嘴,点头致意。护士莞尔一笑,径直走了进去。 通共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护士又走了出来。在关门的那一霎,门缝里隐隐可见躺在病床上的孟广义。 只见他半张着嘴,仿佛正在无声地呐喊。布满血丝的双眼登得极大,好像看见了及其恐怖的东西…… 第38章 等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入林谏的眼底时,耳边就已传来沉郁正在打电话的声音。 许是怕打扰到自己,沉郁的声音刻意压得很低。 只见他站在逆光中叉着腰,金黄色的晨曦透过白衬衫隐隐勾勒出紧实的肌肉轮廓,头发早已利落地梳在耳后。 林谏深吸了口气,翻过身去,静静地欣赏着眼前这位沐浴在阳光下的帅哥。 也许是晨曦有些灼热,原本目视窗外的沉郁竟少有的红了脸。 等电话挂断后,沉郁才转过头来,语气轻柔地说:“醒了?先吃早餐,然后我有话对你说。” 沉郁的表情有些严肃。林谏意识到或许是案子有了进展,于是乖乖地让沉郁从床上扶起他,然后边吃着早餐边问:“发生了什么?” 沉郁不答,一直等林谏将近快吃完时,才说:“昨天晚上孟广义死了。” “怎么回事?”林谏的眉头蹙在了一处,连忙追问:“州警局的人没派人守着他?” 沉郁肩膀一耸,沉声道:“死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了。” 林谏诧异不已,继续问:“死因是什么?法医怎么说?” 沉郁的眼底陡然转沉,语调冷的要冰渣,“狂犬病。” “狂犬病?”林谏的第一直觉就联想到了陆鹤慈,连忙问案发时他在哪里。 可得到的答案却让他很失望。 昨天下午在孟广义招出杀害洛克李的人是陆鹤慈的时候,韩旭就已经将他召进了警局。 但是陆鹤慈却对孟广义的供词矢口否,并控诉孟广义是在故意陷害。他表示,洛克李死去的那晚,他就待在工作室里做直播,观看直播的两万粉丝都可以为他做不在场证明。 韩旭没办法,因为除了孟广义的供词外,再找不到任何一条可以证明他犯罪的证据,只好暂时放他回了家,同时派人在他家门口附近盯梢。 据那两名警员反馈,陆鹤慈昨天一整晚都在卧室的书桌前工作,他们可以透过窗户看见陆鹤慈工作时的样子,以及中途有个送外卖的工作人员也可以证明,陆鹤慈就在屋内。 “所以说,昨晚孟广义遇害和陆鹤慈完全没有关系?”林谏若有所思地问。 沉郁点头,“法医同样没有在孟广义身上找到任何被狗咬过的痕迹。” “和巴布一样?”林谏接话。 沉郁用沉默回答,继尔又说:“孟广义死的时候,门口还有两个州警局的警员看守,据说他死的很安静,整个晚上一点动静都没有,直到第二天医生查房的时候才发现他尸体早就凉透了。如果真是狂犬病发作,病人应该会失去理智地狂吼,焦躁,甚至会攻击人。” 沉郁这话说的没错,如果孟广义是因为狂犬病发病致死,死前不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凶手昨晚假扮成护士进了孟广义的房间。”沉郁又说,“我在想,有没有可能是凶手故意将狂犬病毒注射到了孟广义体内,导致他死亡?” 林谏托腮沉思:“按理来说,狂犬病从发病到致死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除非这是一种变异的新型狂犬病毒,如果想验证你的猜想,可以让韩旭在孟广义的身体里提取出微量病毒,送去cdc检验一下。” “倒是可以先咨询一下梁俊贤。”沉郁说着,就将疑问用手机发给了梁俊贤。忽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改口道:“对了,还有一件更蹊跷的事。今天早晨,警方发现孟广义的鞋底开了,里面的能增高是空的。” 林谏的眼神一凛,说:“莫非.....你觉得孟广义在鞋底藏了东西,而凶手在杀了孟广义后,专门偷走了它?” “是。”沉郁回:“我猜很有可能是妃莉娅耳环。” 这也正是林谏的猜测,像孟广义这么狡猾又唯利是图的商人,无论把耳环放在哪里都不会安心,必定只会随身携带。 就在这时病房的大门突然被推开,进来的人是刚才收到消息的梁俊贤。 想必是医院的工作比较繁忙的原因,梁俊贤的面色看起来有些憔悴,眼底的乌青肉眼可见。 他开门见山地回答了沉郁刚才的疑问。想要制作出使人立刻致死的狂犬病毒并非没有可能,但培育的条件却非常苛刻,必须进行大量的实验和研究。 第49章 此话让林谏豁然联想到了贺先生在岛上的那座基地。 根据昨天孟广义所交代的,贺先生的基地是用来仿制古董、珠宝的流水线加工厂,但根据建筑结构来看,并不像工业基地,反而更像是用来做医学研究的。 林谏暂时将这个疑问放在了心底,正当他沉思时,梁俊贤又道出了一个好消息。 “麦吉么么昨晚醒了一次。”梁俊贤说。 “真的!”林谏的眼底豁然转亮,话音落下的同时,双手已经扶到了轮椅两侧,恨不得下一秒直接飞到么么的病床前。 “你先别激动。”梁俊贤语气沉重的说:“虽然她基本以及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肝脏上的肿瘤已经发展到了晚期,并且已经扩散到了肺部,现在正处于肝昏迷状态。” 刚才的好心情像被戳破的泡泡一样顿时化为泡影,林谏的心中顿时酸涩不已。 肝脏上的癌细胞一旦扩散,基本上就没有存活的希望了。 虽然麦吉只是他的教母,但感情却胜似亲生母亲。 “她昨晚醒来后,托我转告你一句话。”梁俊贤望着两眼泛着泪花的林谏说:“人点灯,不放在斗底下,是放在台灯上,是照亮一家人。” 话音落下,林谏眼底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豆大的泪珠像泄了闸一般,顺着下巴一滴滴地打在了大腿上。 这是出自《圣经》中的一句话。林谏记得,在他小的时候,父母的高压管理使他非常自卑,从不敢和陌生人说一句话,也不懂得如何与陌生人主动社交,久而久之就发展成了自闭症,也因此不得不退学。 后来,善良聪明的麦吉么么主动做了林谏的家庭教师,不仅在家中帮他补课,还用圣经中的智慧慢慢打开了他的心结。 上面那句话就是当年她用来开导林谏——才华是上帝给我们的恩惠,我们不必压抑,更不用担心别人对我们的看法,大胆的做自己,像灯光一样展示出上帝赐予我们的恩惠,去荣耀周围的其他人。 就在林谏沉溺于悲伤中无法自拔时,一只温暖又宽厚的手掌轻轻抚去了他脸上的泪珠。 “事情还没发展到那一步,先不要太悲观。” 沉郁的声音很轻,可一字一句却充满了力量:“我们要相信医生。哪怕就算到了无法逆转的地步,距离麦吉离开还有一段时间,做我们能做的,珍惜当下,尽量让她不留遗憾。” 林谏哽咽着点了点头,用右手捂住脸庞,左手却被沉郁紧紧地握住,冰凉的手掌渐渐被他掌心里传来的温度暖热。 时近午后,铺在医院走廊中的阳光逐渐褪去,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逐渐被乌云遮住。 此时正是医生交班的时候,一名护士在拔掉麦吉手上的针头后,快步走到了休息室准备吃午餐。 病房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原本紧闭着双眼的麦吉忽然睁开了眼皮,虽然眼白的地方布满了黄疸,可她的眸子却一如既往的清亮,完全不像刚刚苏醒的人。 她缓缓地从床上坐起,从床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件不知从哪儿搞来的黑色呢子大衣,又戴上了她以往从不离身的十字架项链和口罩后,轻车熟路地下了电梯。 十五分钟后,她从一辆出租车内走了下来,所到的地方正是陆鹤慈家附近。 她四处张望了一下。只见工作室不远处的路口交汇处停着一辆黑色的别克,车里坐着的正是韩旭派去的便衣警察。 但从她的脸上却看任何慌张的神色,反倒是淡定地坐在了路边的长椅上,像是在静静地等着某个人。 大概又过了二十分钟,一个穿着外卖制服的青年骑着电瓶车由远及近。 麦吉从椅子上站起,对外卖员招了招手。 等到外卖员在她面前停下的时候,麦吉用右手摘掉了口罩,脸上浮起了浅浅的笑意:“亲爱的,你露馅儿了。” 对方眼底的惊诧一闪而过,继尔同样回之一笑:“么么,你的命真大。” 麦吉倒也不生气,反倒是语气缓和地说:“谈谈?” 对方像绅士一样,向麦吉做了个“请”的手势。麦吉坐上电瓶车的后座,青年掉了个头,电瓶车逐渐向反方向驶去。 在这里向大家道个歉,这一章原本是想今天发,昨天只写了一千字的存稿。但是由于我的疏漏,昨天九点存稿被定时发送了出去。 现已进行了修改,昨天已经购买的小天使可以直接阅读后半部分了。 下次一定注意!鞠躬致歉! 第39章 电瓶车最终停在了山脚下。 这里风景如画,依山傍水,不足一英里外就是一望无垠的大海,可惜今天的天气不好,越加沉闷的天空大有一副要落雨之势。 “老师,我想请问您是怎么认出我来的?”青年挺好车后,身子站得笔直,真的好像一个虚心请教的学生。 麦吉淡然一笑,泛黄的面部堆满了皱纹,但气质依旧端庄典雅,“因为你没有灵魂。” 青年饶有兴趣地“哦”了一声,侧耳聆听。 “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说过'美人在骨不在皮'。想要模仿一个人,最主要的就是要抓住她的神韵,而不是形态。”麦吉说:“就像你现在,即使穿着外卖员的衣服,易容成了他的样子,但头发依旧梳得一丝不苟,手掌和鞋子上干干净净,完全不像一个底层劳动者。” 青年眉梢一扬,似是恍然大悟的点了几下头,说:“难怪简凌在猎影潜伏了这么久也没被识破,原来一直都是你在背后教导他。” “是你举报了他?”麦吉的神色豁然转冷。 “是。”青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因为同样都是你的学生,你却更偏袒他一些,我心里很嫉妒啊。” 对方满口的胡言乱语让麦吉笑出了声,转言又问:“孟广义是你杀的?” “对,还有洛克李、王晋行和凯瑟琳、以及他们身边最亲近的人。”青年一脸坦然,说话时的语气云淡风轻,好像在陈述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 么么眯着眼,一字一顿道:“陆鹤慈,你的心好狠毒!” “是吗?”陆鹤慈淡然反问,“我最讨的就是背叛。当年,凯瑟琳那个荡妇嫌弃他的丈夫家境不好,于是主动勾引我义父,口口声声说愿意为我义父付出一切,最后呢?还是和任金豪跑了。 洛克李最初只是一个蹲在街头卖画的穷小子,是我义父慧眼识珠,给他提供了最优渥的创作环境,一步步将他捧上神坛,最后呢?他却过河拆桥! 贺先生虽然家大业大,但他的雇佣军做的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买卖。十六年前,他在菲律宾的人口贩卖生意突然翻船,是我义父出手帮他摆平了一切。 而王晋行,他就是一个窝囊废!自己没本事,看不住老婆,还要怪到我义父头上。 老师,您说他们哪个不该死呢? ” “就算他们做错了事也轮不到你来审判。”麦吉一步步逼近陆鹤慈,义正言辞地说:“他们罪不至死,尤其是他们的家人,都是无辜的。你凭什么站在上帝的角度来审判他们?” “上帝?” 陆鹤慈发出了狰狞的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这和他斯文的外表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么么,在我的世界里没有上帝这个东西,错了就是错了,错了就要受到惩罚!” 他越说越激动,噙满怒意的眸子爬满了红血丝,最后一句话几乎吼出了声。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反倒是开始逼近麦吉:“么么,你今天不会只是为了来找我聊天的吧?” 么么脸色一变,右手下意识地想摸向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却被陆鹤慈一把擒住了手腕。他目光狠厉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个十字架里藏着的是什么!” 他用力一扯,挂满串珠的十字架骤然崩断,白色的串珠像雨珠一般散了一地。 “看在你是我老师的份上,我原本并不想杀你,可是你却自己找上门来了!”陆鹤慈的眼睛里腾起重重杀意,右手狠快准地掐住么么的脖子,一字一顿地说:“我刚才说了,我最恨背叛我的人!” 喉咙被死死掐住,么么几乎快要窒息,她哑着嗓子说:“你这个魔鬼!你杀我的儿子,又逼死我的妹妹,我累生累世都不会放过你!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你的儿子?”陆鹤慈眼底的惊讶一闪而过。就在麦吉的眼珠子上翻,快要昏过去时,他忽然松开了手,说:“么么,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至于你那个妹妹,她死一万次我都觉得不足为惜,你看看那个悬崖。” 陆鹤慈用手指向对面的悬崖,说:“当年陈芳亚那个贱人在你生日那天做了什么,你不会忘了吧。” 她当然没忘。 二十三年前的一月十三日,是她和陈芳亚的生日。 陈芳亚假借生日为由将她骗到了山顶,可没想到却亲手将她推了下去。 大难不死的她被海水冲到了一个山底的一个洞穴里,后来又偶然被林谏的母亲救了上来。 第50章 不过,这些陈年往事与恩恩怨怨早已被她封存在了心底。 就在这时,她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陆鹤慈比她的动作更快,一把将手机从她兜里抢了过来。 只见来电的人正是林谏。除此之外,他还发现手机竟然一直都在录音,这个行为彻底激怒了他,于是反身骑在了么么的身上,掐着她脖子的手比之前用了更大的力气。 “我原本想放了你,没想到你居然又背叛我!” 麦吉怒气反笑,“你跑不了了,我早就已经报警了。守在你屋子外面的警察很快就会找到被你囚禁起来的外卖员。” “不,他们找不到的。”陆鹤慈阴冷的眸子里闪着势在必得的光。 另一边,发现么么失踪的林谏正在焦急地拨打着电话,可么么却一直都没有接听。等他再一次拨过去的时候,对方已经关了机。 一股强烈的不安感顿时席卷了他的心头——么么一定出事了! 幸好沉郁提前早有准备,就在林谏拨通电话的时候,李斯就已经定为到了么么所在的位置。 正是林谏当初跳崖假死的地方。 李斯那边的动作很快,在定为到么么的位置后,不出一刻钟就已到达了目的地。 可惜终究还是晚了一步,等他们到的时候,人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落了一地的串珠,和那枚常年挂在么么脖子上的十字架。 而另一边,接到报警信息的韩旭带人直冲陆鹤慈的屋内,刚一进门,六条猎犬直扑了上来,差点将韩旭扑到在地。 他们发现,盯梢的警察通过窗户看见陆鹤慈伏案工作的场景,不过只是他制作的一个障眼法。 他用照片剪影结合灯光伪装他的倒影映在半透明的窗帘上,同时还设计了扫地机器人定时带动剪影伪造出他是不是走动的假象。 甚至还通过录音技术伪造了他打电话的声音,让人误以为屋子里有人。 警察在他的屋子里找到了用来制作、易容所需的聚乙烯涂层的机器。想必他早就复刻出了外卖员的面容以及服装,就等着外卖员来敲他的门。 可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们翻遍了陆鹤慈家中,也没有发现那名真正的外卖员,甚至连尸体的影子都没有找到。 李斯与韩旭两边同时陷入了困局。 他们将搜集到的线索同时汇报给了沉郁,而此时沉郁正开车带着林谏去往了蒙哥马利修道院。 “别急,李斯已经勘探过了现场,并没有发现任何血迹,也没有抛尸的痕迹,我相信麦吉还活着。”沉郁边开车边安慰道。 林谏点头。沉郁见他面色依旧凝重,又补充道:“韩旭那边联合州警局已经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无论陆鹤慈跑到哪里都一定会被发现。” 林谏长叹了口气,说:“我有一点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么么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陆鹤慈?” “或许……她是想去报仇。”沉郁目视着前方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毕竟无论是谁,在得知自己的孩子在死后被做成一具干尸,都一定会失去理智。 “我懂你的意思。”林谏说:“可怪就怪在这里。” “么么当时昏迷时,应该还不知道李栾 已经死了。究竟是谁把这个消息在她醒后第一时间告诉了她? ” 林谏的疑问让沉郁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因为当时在监控中看见凶手伪装成林谏,且案子性质特殊,又一直没有找到真凶,所以并没有对社会公开。 得知这个案子内情的人少之又少,究竟是谁把李栾的事告诉了麦吉,且这个人居然能比他们先一步得知麦吉醒了。 “梁俊贤知道吗?” 林谏的突然发问让沉郁心底一沉。他思考了片刻,答:“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他不会。” 虽然他从没有和梁俊贤透露过任何案情,但近期一直都待在医院里,难免让让梁俊贤无意间听见些什么。 但他与梁俊贤是多年的挚友,也信得过 梁俊贤的人品。他不敢相信梁俊贤会做这样的事。 林谏从沉郁的表情里猜出了他的心思,叹了口气,说:“先不想这些了,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或许么么找陆鹤慈另有原因。” “希望如此。”沉郁也跟着长叹了口气。 很快,车子就到了修道院门口。沉郁熄了火后,说:“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林谏:“你还记得梁医生帮么么转告给我的那句话吗?” 沉郁点头回应,只听林谏又说:“当时我听了很感动,可事后又觉得这句话或许另有其意。” “什么意思?”沉郁不解。 “先进去看看再说。”林谏淡定回应:“快抱我下去。” 沉郁三不并作一步地从后备箱里搬出轮椅,又小心翼翼地将林谏从车里抱了出来,然后推到了麦吉的房间门口。 打开大门,房间内熟悉的陈设连同过往的回忆一同映入了林谏的眼帘。 他清楚地记得,小时候,他总是安安静静地坐在窗台边上,听麦吉么么讲述圣经里的故事。可每每听得入神时,总是会被李栾的哭声打断。 有一次,当么么讲到“人点灯,不放在斗底下,是放在台灯上,是照亮一家人。”时,林谏曾好奇地发问,“斗是什么?” 麦吉告诉他,斗就是灯罩。 灯罩既能聚光,也是一个障碍。它遮挡了光明,当把灯罩去掉的时候,屋里的一家人都会被光明荣耀。 也就是那时候,林谏觉得,他与么么和李栾从此就是一家人了,因为他们在同一盏灯下。 “就是那盏台灯。”林谏指着写字台上的琉璃灯说:“这灯是我的母亲送给么么的。” 说着,他快速将灯罩卸了下来,可是在经过一番检查后,他发现这不过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灯罩而已。 “……不在斗底下,而是在台灯上。”林谏在口中反复咀嚼着这句话,他举起台灯看了看底座,可是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就在这时,沉郁忽然指着台灯上正对着的天花板,说:“看!” 林谏抬头,只见头顶上的那块四方形的天花板似乎比周围微微凸起了一些,而且还有近期被打开过得痕迹。 第40章 沉郁踩在书桌上,两手顺着那块天花板的边缘一抻,果然里面是空心的。 从裤缝里摸出手机打亮手电筒,他发现里面藏着一个方形木盒。 盒子是红橡木材质,从上面古朴的花纹和表面的落灰可以判断出,这样东西一定上了年纪。 林谏直觉这盒子装着麦吉么么最隐秘的秘密,否则也无需隐藏的这么好。 他轻轻地剥开暗扣,久未见光的浮尘与空气产生细微的对冲声,一股淡的陈年墨香扑面而来。 只见里面躺着一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本以及设了密码的小盒铁盒。 林谏的注意力首先就被笔记本中露出的照片的一角所吸引了。 照片有些泛黄,照片里是一对长相完全相似的孪生姐妹,年纪看着不大,顶多只有十四五岁,但单从眉眼就可以清晰地认出,照片上的人是麦吉。 “难道麦吉和陈芳亚是双胞胎?”沉郁问道。 林谏摇头,又翻开了那个黑色牛皮笔记本,娟秀的字迹跃然纸上,里面是麦吉的日记,时间是二十五年前。 10月21日。镇上来了一位画家,名叫洛克李。他的眼睛像海水一样澄澈,金黄色的披肩长发优雅又随性。他作画的时候很专注,我坐在树下看他作画,不知不觉地竟看了一下午。他看起来很神秘,可我却发现他的裤脚破了一个洞。 10月22日。今天妹妹从学校回来又和母亲吵架了。她抱怨寄宿学校的条件太艰苦,又嫌那里的校服不好看。我知道她一直在心里埋怨我。她想和母亲一起在话剧团表演话剧,认为是我抢了本该属于她的东西。但她却不知道,我其实是多么羡慕她能进神职学校,能为上帝服务啊! 10月23日。洛克李竟然约我去做他的模特!明明有那么多女孩子报名,可他却偏偏挑中了我!一定是上帝听见了我昨晚的祷告! 10月25日。上帝,我想我一定是疯了!竟然敢在油麦地里和他接吻。他说他喜欢看我在台上演话剧的样子,他说他爱我。他说的是真的吗? “难道么么和洛克李曾经有过一段情史?”沉郁不由发问。 林谏也同样感到诧异,为了解开谜团,他只得继续往下看。 10月27日。洛克李一个月后要离开这里了,他想带我一起走。可是母亲怎么办?妹妹怎么办?上帝啊,我该怎么选择? 10月31日。我和洛克李坐着收割车偷偷离开了小镇,我有些后悔了,同时也很激动,因为他要带我去他的故乡。母亲发现我偷偷跑了一定会很生气吧。临走前,本想去看妹妹一眼,但又想到上次她离开家时对我说的那些话,我想我还是不要去了。 11月2日。洛克李住的地方很小,但我却觉得很温馨,今天把门外的花园打理了一番,我决定在里面种一片大马士革玫瑰。 第51章 11月4日。家里的积蓄只够维持三天的开销了,我想我得出去找个工作。 11月5日。他今天动手打了我,但我不怪他,毕竟日子过的很艰难。他喜欢画画,但卖画的钱实在不足以维持生计。我必须要找去找一份话剧社的工作。 看到这里,林谏的心突然揪了起来,他记得贺言曾说过,洛克李有严重的家暴倾向! 11月7日。洛克李又一次失控了。傍晚帮他找画笔时,因为屋里太黑的原因,我不小心摔断了画笔,他居然跳起来用扫帚打伤了我的眼睛!虽然他刚才和我道了歉,可是我心里却无法接受,甚至觉得他很恐怖。 11月9日。他再一次动手打了我。我实在不明白,明明只是一些非常小的事,他为什么就会发这么大的脾气?我很害怕,就算我现在回家去,邻居和那些亲戚们也只会嘲笑我,看我的笑话。母亲也一定不会原谅我。上帝,我该怎么办! 11月11日。我受够了!我要离开这里。 写到这里,麦吉的字迹变得很凌乱,可想而知当时的她一定很痛苦。 11月13日。我买了回家的车票,还没到车站就被他找到了。他跪下来哭着求我原谅他,并且发誓一定会改,并且告诉我,他找到了一份好工作。上帝,他这次说的是真的吗? 12月1日。陆先生让洛克李模仿名家画作,每做一幅画就能得到不菲的回报。看起来很轻松,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是聚宝盆!”林谏即可意会到麦吉所写的,就是洛克李加入聚宝盆造假一事。 2 沉郁对此也深表赞同,但日记里的陆先生是谁?是黑桃a吗? 12月19日。我今天跟踪陆先生来到了他办公的工厂,上帝!我终于知道他们究竟在做什么了!我要举报他! 12月30日。洛克李就是一个疯子!他竟然打断了我的右腿!他警告我,如果我下次再报警,不仅会杀了我,还会杀了母亲和妹妹。周围的人也不信我说的话。上帝,我究竟该怎么办! 1月3日。陆先生知道我会易容化妆,竟然命令我配合他一起去偷安娜夫人的翡翠手镯!我不会去的,死也不会去。 看到这里,林谏无意识地攥成了拳,胸口压抑的怒火豁然迸发,拳头狠狠砸在了桌面上。 “他们简直就是一群畜生!” “别激动,小心你的伤口。”沉郁心疼地用大手包住拳,继尔若有所思地说:“么么遇害的那天晚上,凶手伪装了李栾的样子来谋害她。这个人会不会就是路鹤慈?” “很有可能。”林谏点头,“么么以前是话剧演员,所以她很擅长化妆。或许她把这个技术教给了聚宝盆的成员。路鹤慈和日记里提到的陆先生应该有血缘关系。” 两人继续向下看,可是日期却突然跳转到了第二年的3月20日。中间的几页有明显被人撕掉的痕迹。 3月20日。这一年我犯了太多了错,上帝一定不会原谅我,我也无法原谅我自己。不过令我意外的是,妹妹居然也来到了这里!明天就是我们的生日了,她约我去划船,还让我穿上当年母亲为我们缝制的碎花长裙。我太想她了,即使我现在已无颜面再去面对她。 5月3日。我终于明白了,那天妹妹为什么会特意嘱咐我穿那条碎花长裙。思先告诉我,她将我推下山崖后便报了警。更可笑的是,她居然假冒我的身份,告诉警方她叫陈芳亚。而掉下山崖的是陈芳洁。既然她喜欢洛克李那个怪物那就让给她好了。这些都无所谓了,反正我已万念俱灰。 5月25日。本来我已做好了揭发聚宝盆后以死赎罪的准备,可是医生却告诉我,我怀孕了!上帝,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求你告诉我。 5月30日。我无数次想带着孩子一起离开这个世界。可是,今天我却感觉到他在动。思先说,等我生育后,她会帮我在亚兰市申请到一个修道院的神职工作,从此改名换姓过新的生活,只为肚子里的孩子能够平平安安的生活。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后来的几页贴着麦吉和思先的合照,还有她临盆后,抱着怀里婴儿的照片。 照片上那位名叫思先的女士,正是林谏的母亲。 此时的林谏已潸然泪下,不仅是因为看见了早已过世的母亲,更是为麦吉坎坷的一生所动容。 一位被频频虐待,被迫去做违法的事,甚至连身份都被人顶替的母亲,生存下去的支柱唯有上帝和她的儿子,她甚至放下了仇恨,只求儿子能够平安生活。 “是我没有保护好李栾,我对不起么么,对不起我的母亲。”林谏哽咽地说。 沉郁将林谏揽入怀中,用手掌轻拍着他的后背,轻声安慰:“和你没有关系,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抓到路鹤慈,将他绳之以法,救出麦吉,让李栾瞑目。” 合上日记本后,木盒中仅剩的唯一一个物件,就是那个上了密码锁的黑色铁盒。 沉郁将铁盒放在耳边晃了晃,盒子里的物件与铁盒内壁碰撞后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是一个金属。”林谏擦了擦鼻头,道。直觉告诉他,里面装着的东西很有可能是用来揭发聚宝盆的罪证,甚至是妃莉娅套装。 两人不断猜测着盒子的密码是什么,再不断地试错之后,林谏豁然想到了一串数字。 那就是陈芳亚在拍卖会自杀时,用血在地上写下的“865321”。 “砰”地一声,盒子竟然真的打开了,里面躺着的正是妃莉娅项链! 也就是在此时,沉郁的电话忽然响起,来电的是李斯。 李斯的声音听起来很急促,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老大,出大事了!” “什么?”沉郁被李斯的大嗓门吵得有些心烦。 李斯:“我给你一个链接,你赶紧上去看看。路鹤慈在直播间公开挑明了林谏的身份,并且诬陷林谏是杀害李栾、盗走妃莉娅套装的真凶!” 沉郁愣怔了一秒,他没想到路鹤慈竟然手段如此阴损!他飞快地点进链接,手机屏幕里弹出了直播已完毕的提示。 一旁的林谏也听见了李斯刚才说的话,他很快准地点击了直播回访的选项,几秒钟的缓冲过后,路鹤慈出现在了屏幕上,而同步观看直播的竟然有四万人。 路鹤慈坐席地而坐,从他周围的环境可以判断出,此时他应该是在一间废弃的工厂里。 他开门见山,先是向观众们揭发猎影的成员就是一年前的重大案件在逃犯简凌,然后将李栾公寓门前拍摄到简凌出入的视频导进了直播中。 最为致命的是,视频里竟然播出了刚才沉郁和林谏打开密码盒的场景,镜头还特地给了妃莉娅项链一个特写! 他们这才意识到,路鹤慈早已在这件屋子里的某个角落安装了监控,他们中计了。 第41章 “老大,我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马上接你们回别墅。现在全市的人都知道林谏的身份了, fbi马上就找上门了。” 李斯再次打来电话,说话时着急地连气都来不及换。 摁掉电话,沉郁程思了片刻,说:“一会儿你跟着李斯先回海边的别墅。” 林谏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即刻问:“难道你不与我们一起回去?” 沉郁摇了摇头,说:“我留在这。如果我走了,你的罪名就坐实了,猎影的名声也会毁于一旦。” “你走,我留下。”林谏反驳:“一切都因我而起,造成的所有过后也都由我来承担。我在fbi工作过,以前的同事不会为难我。” “不行!”沉郁心知这是林谏在安慰他,假如fbi真的念及旧情,怎么可能在一年前就向全社会发出高额的悬赏金。 “这件事没得商量,你必须听我的。” 此时,窗外汽车的引擎声由远及近,林谏探出目光,只见李斯于贺言二人已经下了车。 “今天说什么我也不会走。”林谏直截了当地回,一副不愿再议的表情,可下巴却忽然被沉郁挑起,他的脸也猛地凑近,说:“你还欠我的还没还,你以为上次帮我挡一刀就算还清了吗?远远不够。如果你进去了,就得欠我一辈子!” 沉郁的语气咄咄逼人,竟让林谏一时间哑口无言。 两人对峙不下之时,李斯二人已急匆匆地冲了过来,在沈郁的威逼之下,一左一右将林谏架上了车。 临走前,林谏一把捞走了么么桌子上的台灯。车子以120码的速度急速逃离,林谏回过头去,视野中的蒙哥马利远修道院慢慢成了一个越来越小的点,取而代之的,是fbi的警鸣声。 “林谏,老大刚才和我交代过了。海边的别墅也不安全,让我把你送到菲律宾去躲一阵子,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李斯双手麻利地打着方向盘,边开车边说道。 林谏不答。李斯以为他默认了,于是向身边的贺言交代道,“一会儿我帮我看好林谏,我去码头联系过境的客船。你这次一定把事情给我做好了,林谏如果有一点闪失,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52章 贺言不耐烦地砸了砸嘴,说:“我知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林谏就一定不会死。” “乌鸦嘴!”李斯啐了一口。 坐在后排座椅上的林谏一直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盯着那盏从麦吉屋子里拿出来的台灯发呆。 车子很快开到了别墅,李斯来不及下车,又一脚油门开去码头,只留林谏和贺言独自在屋内。 贺言快速将别墅的门窗关好,布艺窗帘将整个屋子遮挡的密不透风,宛如黑夜。 上楼时,林谏发现贺言一步不离地跟着自己,于是淡淡丢了句:“跟着我干嘛?” “怕你又像上次一样跑了呗。”贺言耸肩回答。 林谏笑笑说,“我只是回去收拾行李而已,况且身上还有伤,怎么可能跑的了?” “谁知道呢。”贺言回:“上次逃跑的时候身上也带着伤。我发现你这个人任性起来连命都不要。” 话音落下,林谏突然顿住脚步,转过身去盯着他,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探究:“你父亲的基地之前到底是在研发什么?” 突然的提问让贺言愣怔了两秒,而后答:“我和你说过很多遍了,我并不清楚我父亲究竟在做什么,我也不感兴趣。” 林谏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眼睛,继尔点了点头。贺言反问:“你还是不相信我?” 林谏笑而不语。贺言追在他身后,在耳边喋喋不休:“我现在也是猎影的人了,如果我有心要害你们,还会等到现在吗?况且,假如我心怀不轨,你……” 话未说完,林谏猛地转过身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用右手快速在贺言耳边打了个响指,左手手拖住了他的脊背,再用右手五指将他的脑门一搡,同时在他的耳边用异常轻柔的语气低声呢喃: “或许你还没感觉到双腿已经很累了,眼皮也像黏住了一样,也许你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林谏的这一招叫做“瞬间催眠”,就是要在对方正在做某件事的时候,出其不意地扰乱他的思绪,在他还来不及反应时,快速给他暗示。 果然,原本写满惊诧的瞳孔逐渐放大,贺言的双腿也渐渐卸掉了支撑力,在林谏的保护下,他靠着墙壁的脊背逐渐下滑,最后竟然坐在地板上睡着了。 林谏长舒了口气。能否成功催眠贺言,他刚才心里并没有底,毕竟贺言是成年人,想要瞬间让他进入催眠态,要比上次催眠洛菲要难得多。 他又在贺言面前打了几个响指,见贺言呼吸匀称,没有任何眼部的反应,才拎着那盏台灯,走下了一楼。 在沙发上坐下后,林谏对着那盏在么么桌子上放着的台灯,语气逼人地说:“是男人的话,就和我当面对决,躲躲藏藏算什么。” 静等了一会儿,屋子里只有他一人的声音,他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听得见。路鹤慈,不如咱们来赌一把,只要我一天只能抓到你,你就去警局自首。如果我抓不到,我甘愿背负所有罪行,并且双手献上妃莉娅项链。” 这一招果然有用,话音落下不到两秒,林谏的电话突然就响了起来。 他先前在麦吉么么的屋子里巡视过,并没有发现任何监控设备,唯一有可能的,就是这盏灯之前被陆鹤慈做过手脚。 通话接通,路鹤慈首先笑了两声,笑声中带着几丝玩味:“有意思。既然你想赌,不如就赌大一点。只要你能在12小时内抓到我,并且能有办法让我乖乖地跟你走,游戏才算结束。” “可以。”林谏回答地简短有力。 电话那边的路鹤慈满意地“嗯”了一声,说:“我就喜欢你身上这股倔强的劲儿。小美人儿,我已经开始计时了。噢,对了。我喜欢公平竞争,如果你作弊的话,后果你自己清楚。” “我自己一个人来。”林谏说:“还有,如果你敢动么么一根汗毛,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一阵令人寒颤的笑声过后,路鹤慈清了清嗓子,说:“一言为定。” 另一边, fbi的车辆已经将蒙哥马利修道院团团包围,而修道院里的修士们早已提前接到了消息,被疏散到了距离修道院五百米以外的安全范围。 正当一名举着喇叭的警员准备向里面喊话时,只见沉郁一手插着兜儿,另一只手半举过头顶,从修道院里走了出来。 沉郁潇洒的态度和对方急张拘诸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领头的人快速动了动食指,身后的警员迅速将上前,其中两个摁住沉郁的肩膀,另一人用手.拷.拷住了他的双腕。 “简凌呢!” 训话的人名叫张成才,是刑事部副部长。 “不在。”沉郁淡淡答。 张成才冷笑:“沉郁,念在你们猎影曾经破过几起重大案件的份上,我暂时不动你。但你应该清楚,窝藏重大罪犯是什么后果。” “重大罪犯?”沉郁反诘:“大罪犯早就逃之夭夭了。张成才,你真是老糊涂了。等你退休后,我倒是很欢迎你来猎影进修。” “你!”张成才气得口鼻生烟,对着身后的警员挥了挥手,说:“把他带回去。” 沉郁:“我劝你别白费功夫,真正的凶手是陆鹤慈,如果我是你,我会先去追踪出他的直播地址。” 张成才怒极反笑:“究竟谁是凶手,我们fbi自然会调查地水落石出。陆鹤慈在意大利,他作为举报人自然会非常愿意配合我们的调查。你别急,正在飞回来的路上。” 沉郁义正辞严:“我说你老糊涂了还真没错。李栾的母亲是林谏的教母,他们情同手足。况且,李栾被害的当天,林谏有不在场证明。被摄像头拍到的简凌是凶手伪装后栽赃嫁祸。” “我们调查过了。所谓能提供不在场证明的证人也就是你。”张成才讥笑道:“你们狼鼠一窝,你当然会包庇他。” 沉郁:“我们可以提供人体数据图,以此来证明当天去李栾公寓的,并非是林谏本人。” “够了!”张成才怒喝,“我现在没工夫和你瞎扯。” 就在他带人押着沉郁准备上车的时候,从远处围观的诸多修道士中走出一人。他开口道:“警官,我要为林谏做人格辩护。” 说话的人是修道院的神父,他挡在张成才的面前,说:“我以上帝的名义起誓,以下所说的话句句属实。林谏品性善良,为人正直。他在我们修道院做义务护工,我绝不相信他会是杀人凶手。” 话音落下,神父身后的修士们纷纷应和。张成才在众人的包围中骑虎难下,说:“法大于情,就算简凌没有杀李栾,一年前的三起案件也与他脱不了干系。况且,妃莉亚项链现在的确在他的手上。” 突然,一阵警鸣声由远及近。 只见韩旭带袁州从车内走出。这两人的突然到来让沉郁的心中一喜。 袁州是个急性子,抢在韩旭之前开口:“老张,我这里有当时孟广义的口供录音。孟广义亲口招认了聚宝盆的所有成员,并且指认王晋行就是其中之一。 陆鹤慈和聚宝盆的关系匪浅,孟广义指认当时杀害洛克李的凶手就是陆鹤慈。 ” 话毕,张成才原本六亲不认的表情明显有所松动,毕竟袁州是他的前同事,说话多少还是有些份量。 韩旭趁热打铁道:“一年前的案子本来就很蹊跷,并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林谏就是凶手。 这段时间,林谏一直在帮我们调查有关聚宝盆的凶案。就算你信不过沉郁,至少也应该相信我和袁州。 ” “对!”袁州再次接话,两人像唱双簧一般。 “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如果你们逮捕林谏,我就算丢了工作也会去上诉。” 此时,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张成才,一道道目光锥得他脑门心突突地疼。他皱着眉头不耐烦道:“行了,都跟我回去再说。如果你们力保简凌,控诉陆鹤慈才是真凶,至少拿出能让我信服的证据。” 此时,表盘上的指针已过六点。海天一色,夕阳即将逝去,海面上铺着一层血红色的晚霞。 快艇迅速在dr的基地边靠岸,林谏从中走下,抬手看了眼手表,距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小时。 之前在观看陆鹤慈的直播回放的时候,林谏隐约觉得陆鹤慈所处的环境有些眼熟。等他回到别墅,和贺言交谈时才豁然想起,那里应该就是dr的基地。 经历过上次的那场爆炸后,这里几斤已经变成了废墟,原本那些密不透风的电网横七竖八地倒落在地上,现代化的办公楼也被拦腰斩断。 整个小岛仿佛按下了暂停键,如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中依旧还能闻到烧焦的糊味。林谏一步步地踏入基地的核心区域。就在这时,耳边忽然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 声音很轻,但步伐很小却异常的快,好似离弦的箭一般!等林谏辨别到方位时已经晚了。 只见,六只半人高的猎犬像饿狼般四面八方地朝着林谏同时扑来! 第42章 六只猎犬的速度已然超过了平时家养犬,它们各个红着眼,半张的口中还坠着涎液。林谏直觉这些狗都应该都患了狂犬病毒。 第53章 林谏仿佛一只瓮中鳖,四面八方都受到了猎犬的袭击。但他明白,此时如果逃跑是万万没有活路的。 他快速张望了一番四周的环境,斜前方便是贺言原先所在的坍塌后被拦腰斩断的医务室。 此时,六只猎犬距离他已不足三米。他两腿呈箭步,莽足了劲儿向医务室的方向冲去! 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其中一只速度最快的猎犬在林谏迈开腿时,已经俯身一跳,扑了上来! 林谏后背一凉,但身体却反应的很快,立刻侧身,右脚卯足了劲儿向它的鼻尖踢去。 这一脚虽然将猎犬踹倒在了地,可同时,他的小腹顿时传来撕裂般的痛感。 原本还未愈合的伤口因为大幅度的动作再次崩裂,伤口中涌出的鲜血瞬间很快将衣服染透。 转眼间,其余的五只猎犬也扑了上来。林谏顾不得伤势,三步并作一步地冲进了医务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关上那扇只剩下一半的木门。 千钧一发之际,飞扑而来的猎犬被挡在了门外,只剩下它们头部和木门撞击在一起的“砰砰”声。 林谏长舒了口气,他一双顶着木门,另一个手抹了下腹部的受伤的地方,手掌抬起时,掌心已一片鲜红。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此刻有一只猎犬已经不知不觉地从林谏身后的那扇破窗中飞跃了进来! 直到它的脚落地,碰倒了地上的盐水瓶时,林谏才猛地反应过来。 猎犬张着他的血盆大口,两边尖锐的獠牙从口中伸出,对准林谏的脚踝狠狠咬了下去。 林谏背后的毛孔骤然张开,獠牙刺破皮肉传来钻心的痛感,他强忍着腹部与脚踝的两处痛感,撂起地上散落的盐水瓶,狠狠砸向猎犬的鼻头! “砰”地一声,瓶子炸裂的瞬间,猎犬鼻尖的血液也跟着喷涌而出。林谏抓住时机,抬起右腿再次踹向它的脑门心。 这一脚让这只猎犬总算倒了地,可其余被挡在门外的几只却撞击地更疯狂了! 许是身体尚未恢复的原因,林谏的额头已浮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在地上摸索到了一瓶保存完整的盐水,然后用后被抵住门板,用盐水缓缓地冲洗着刚才被咬伤的地方。 不知是不是被猎犬咬伤的原因,随着清洗伤口的同时,林谏眼前的景象也开始逐渐变得模糊不清,整个身子也变得沉重且乏力。 等到最后一滴盐水落尽的时候,林谏已经脱了力。忽然,远处的一声哨响划过耳畔,撞击门板的猎犬也消停了下来。 约摸过了一分钟后,陆鹤慈的身影出现在了残破的窗框中。 这和林谏之前所猜测的一样,路鹤慈果然是个优秀的训犬师。 “我很佩服你的勇气。”陆鹤慈笑着说,“如果我是你的话,或许我会乖乖地服从沉郁,逃到菲律宾去。” 虽然林谏已经意识模糊,但他面上依旧维持着冷静,不咸不淡地回:“在没有亲眼看着你被捕之前,我一定不会走。” “有意思。”陆鹤慈单手撑着门框,轻巧地翻入屋内,继尔一把拖住林谏的下巴,说:“你最致命的缺点就是太固执。不过,这也正是我喜欢你的地方。” “喜欢?”林谏嗤笑,“路鹤慈,你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你高高在上,把所有人都当做棋子来对待,但凡有人违背你的意愿,你就会将自己视为审判者,杀了对方。像你这样的人,懂得什么叫做喜欢吗?” 路鹤慈的嘴角扯出一抹难看且僵硬笑,可依旧像个绅士般地开口:“你说。” “真正的喜欢是尊重,是接纳,是想把最好的自己呈现给对方。”林谏说: “你会无条件的信任他,遇到任何事都会本能地先考虑到他的利益,想去保护他。你有过这种感觉吗?路鹤慈,你一定会孤独吧,所以只能和狗建立感情。 你从小缺少母爱,没有体会过被接纳的感觉。你和你的义父一样,必须要求别人按照你的意愿行事。否则就会认为对方背叛了你。 这也是你要对聚宝盆成员进行灭门报复的根本原因。 ” 路鹤慈紧绷的面部神经隐隐抽动着,仿佛被一招戳中了死穴,可随后又大笑了起来:“是,你说的没错。但那又能怎么样?结果还是你输了。 从这一刻起,你是死是活都由我说的算,还有你那个懂得信任你,接纳你的男友。林谏,这个赌局是你自己定的,愿赌服输。 ” 就在这时,一直蹲在门口的猎犬忽然像是觉察到了什么,开始疯狂地朝着不远处的树丛狂吠了起来。 路鹤慈的眼底闪过一道冷光,语气逼人地问向林谏:“你带了人?” 林谏的意识已变得愈加模糊,不等他开口,陆鹤慈便用右手强行向他的口中喂下了一颗药丸。 “我警告过你,如果你作弊,我就会让你付出代价!我劝你接下来乖乖服从我的安排!否则,你会和巴布孟广义一样,狂犬病病发身亡。警察也只会认为你畏罪潜逃躲在这里,不慎被狗咬了一口!” 说完,他将林谏往背上一抗,一路小跑出了屋外。 “你给我吃的什么!”林谏边说边挣扎,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就连陆鹤慈的一只手臂都无法挣脱。 “闭嘴!”陆鹤慈厉声开口。他快步在废墟中穿梭,轻车熟路地抗着林谏来到了岛上另一边的码头,那里早就停了一搜他提前准备好的快艇。 快艇很快就与小岛拉开了距离,可还未驶出两公里的距离,站在船头的陆鹤慈便拿着望远镜发现有船紧追了上来。 他心中开始纳闷,明明刚才挑的是最隐蔽的小路,这些人究竟是怎么跟上来的? 沉思了片刻后,目光开始在林谏的身上上下游走,最终停留在了他左耳上的那枚耳钉上。 陆鹤慈伸手一把拽掉了林谏左耳垂上的耳钉,顿时鲜血四溅,疼的林谏的意识陡然清醒了过来。 只见陆鹤慈将蘸着血迹的耳钉举过头顶端详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阴骘的弧度。 “我就知道你身上一定有有问题。”说着,他反手将耳钉扔进了大海中,幽幽道:“现在再没人能找到你了。” 手表上原先闪烁的红点猝然消失,正在陆鹤慈家中搜寻证据的沉郁心也霎时沉入了海底。 林谏的信号消失了,那就意味着他现在凶多吉少! 沉郁立即掏出手机,对着电话那边的李斯怒吼:“怎么回事!” “老大,陆鹤慈应该是发现我了。”李斯回:“这家伙很敏锐,而且随身还跟着几只猎犬。我刚一上岛就被他发现了。” “现在什么情况!”沉郁逼问。 李斯一边张望着茫茫无际的海面,一边焦急的答:“我一直跟在他们的船后面,可自从信号消失后,转眼间他们的船就不见了!” 原来,李斯再回到别墅后,见到已经倒地的贺言立刻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当下便用电脑联通了林谏耳钉里的信号器,发现他的定为在之前dr的基地上。 “废物!”沉郁怒吼,“找,无论如何都必须找到陆鹤慈!” 挂掉电话后,放在沈郁手边、陆鹤慈的电脑锁屏密码已经被解开。 沉郁的目光将桌面上的文件夹一扫而过,最终狠快准地打开了其中一个。果然与他猜的无出其右,这个文件里放着的,全是陆鹤慈用来伪造直播现场的视频。 他清楚地记得,洛克李遇害的那晚,陆鹤慈的不在场证明便是他回工作室直播了。 很快,韩旭就同时调出了陆鹤慈当天晚上的直播回访,他们惊讶的发现,不仅直播内容是提前录制的,就连屏幕上那所谓的两万粉丝互动也是假的。 “铁证如山,我看陆鹤慈这次还怎么狡辩!”韩旭愤愤然道。他收集好了证据后,又看向沉郁:“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fbi只给了我们一天搜寻证据的时间。林谏的信号丢了,亚兰市这么大,地毯式搜索肯定是来不及了。” 一手托腮的沉郁思考了两秒后,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三步一迈地冲到陆鹤慈的后院,拽着陆鹤慈后院中拴着的三条狗,说:“陆鹤慈的游艇行驶不了很久,他们一定会上岸。找训犬员来,我们沿着码头附近开始搜,我就不信抓不到他!” 第43章 林谏被押到了郊区山脚下的一栋别墅中。 他的双手被绳索捆着,身体也变得愈加无力,隐隐还能感受到腹部与脚踝传来的阵阵刺痛。 他被路鹤慈连推带搡地押进了屋。路鹤慈将他捆在了座椅上,边系着绳子边说:“不得不得说,你的身体素质确实不错。其他人在吃了我研制的药后,不出半小时就会发生反应,你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虚弱的林谏从此话中听出了端倪,气若游丝地反笑:“我也很佩服你,居然能研发出高浓缩型的狂犬病毒。” “你很聪明么。”路鹤慈手指微颤,愣怔了一瞬后,笑着回。 第54章 林谏又说:“如果把你的研发技术投放在社会上,不知道能造福多少被病毒困扰的人。” 话音落下,陆鹤慈的眼皮一掀,略带鄙夷地说:“我为什么要去造福那些与我毫无关系的人?在我的眼里,他们都是活在世上的苍蝇、阴沟里爬着的蛆,一个个见利忘义、贪婪堕落,只顾及自己的利益。就算我造福了他们,他们也只会变得更加贪婪。大自然的法则就是优胜略汰,他们就应该被无情地筛选出去!” “看来我的药量还不够。”说着,路鹤慈起身用右手拍了拍林谏的脸,看似调笑着说:“别急,我再去取一颗。” 就在陆鹤慈的五指从林谏的脸颊划过的时候,林谏从他的指尖上感受到了一种无比粗糙的质感,与普通人掌心中的肤质有着很大的区别。 林谏的盯向陆鹤慈的掌心,等对方转身上楼的时候,通过阳光的折射,他终于看清陆鹤慈的右手掌心肤质很厚,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伤过,最重要的是,上面根本没有任何纹路! 所有的谜团在这一瞬豁然被解开。 难怪在这么多起案件中,他们在案发现场都找不到任何有关凶手留下的指纹! 陆鹤慈的身影消失了楼梯拐角处,偌大的房间内更显寂静。 屋子里所有的窗帘都被紧闭着,连一丝阳光都看不见。所有家具的表面都浮着一层薄薄的灰,显然是长期没人来住过。 最灼目的是正对着林谏的一副油画。 画中画满了玫瑰,每一朵都艳如鲜血。玫瑰丛中伫立着一栋孤零零的别墅。画的底部还有一句题词——“罪恶开成花,需要用鲜血来浇灌。” “喜欢吗?”陆鹤慈的声音再次豁然响起。 他顺着林谏的目光边下楼边说:“这是我从小生活的地方。这里的玫瑰全是我父亲一人种的,他喜欢这些。” 说着,他慢慢地走到林谏的面前,像之前一样挑起林谏的下巴,粗鲁地掰开他的嘴唇,嘘声说:“乖乖吃下去。” 这是一颗看似普通的纯白色的药丸,可林谏直觉这药有问题。他挣扎地别过脸去,却换来了陆鹤慈淡淡一笑:“别怕,我怎么舍得毒死你呢?这颗药只会让你安安静静地睡过去。你不是喜欢那副画吗?等你醒来后,我们就会在那里了。” 奈何双手双脚都已被死死捆住,林谏始终抵抗不过陆鹤慈,药丸最终还是被塞进了口中。 “这就对了。”陆鹤慈似乎非常满意:“只要你乖乖听话,不忤逆我,我就会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永远远离世俗上那些肮脏不堪的东西。” 说着,陆鹤慈的脸已逐渐逼近林谏,眸子里闪着兴奋且迷恋的光。 他深吸了口气,贪婪地感受着林谏身上的气息,鼻尖轻轻地从林谏的脸颊一直划到耳畔,说:“宝贝,你好香啊。” “接我们的车还没来,我们还有时间。”陆鹤慈抬起双手,掰正林谏躲避的脸,十指插.进他的发根中,阴鸷的目光在他精致的五官中流连着。 此时夕阳已落山,天色暗淡的没有一丝光彩,疾风在今夜显得格外阴郁激烈。 明明是深冬,但不知是不是过于疼痛的原因,林谏的额头已渗出豆大的汗珠,眼皮也变得越加沉重。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精神,从嘴上挤出一丝冷笑,问:“你的同伙是谁?” 路鹤慈目光一滞,沉吟了片刻却缄默不语,只是若有所想地看着林谏。 很难想象,像路鹤慈这种冷血无情的人竟然也有想要袒护的人,林谏自知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于是便自顾自地说:“当时市警局的人在你屋外盯梢的那几天,全程只看见一个外卖员进出过你的屋子,但事后却一直找不到这名外卖员的身影,我猜他根本不是什么外卖员,而是配合你里应外合的帮凶。” 路鹤慈笑了声,饶有兴趣地目视着林谏的眸子,像是对这个推测非常感兴趣。 林谏从他的眼神中看出自己应该是猜对了,于是便继续接着说:“首先,如果对方是真的外卖员,那你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杀了他,并且快速易容成他的样子,因为制作聚乙烯涂层是需要时间的。 第二,你换上他的衣服然后再逃出房间,中间的过程只用了不到一刻钟。一刻钟的时间并不足够你用来藏匿尸体。所以,这个假扮成外卖员的人一定是你的帮凶。 ” 路鹤慈哈哈大笑起来,缓缓起身走到餐桌前,轻车熟路地从壁橱里拿出一个精致水晶杯,边向里倒着威士忌,边不急不缓地说:“早就听说你很聪明,但没想到你居然脑子反应地这么快,看来我真是没看错你。” 他摇晃着酒杯,走到林谏面前,说:“要不要尝一口?” 林谏不应,继续说:“并不是我聪明,而是你作案的手法并没有自认为的那么高明。” “哦?”路鹤慈眉梢一挑,说:“可目前来看,你们并没有找到任何证据。” 林谏反笑:“凯瑟琳的案子中,你以皇冠诱导莉莉扬和任金豪杀了凯瑟琳。宴会那晚,你离开新德里酒店后,故意先回到工作室,好让同事给你提供不在场证据,然后算好时间后,找借口离开,躲在凯瑟琳家附近,等着任金豪回来。 可就在这时,严松的意外出现却打破了你的原计划,于是,等严松准备进门的时候,你在他身后偷袭了他。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任金豪原本只是打算将晕倒的凯瑟琳丢进浴缸里,造成被淹死的假象。可你却并不满足。 等任金豪走后,你又特意将凯瑟琳捞了出来,用匕首挖走了她的心脏喂狗,并且还剁下了她的左手掌,并且给她家的宠物狗注射了浓缩型的狂犬病毒。 最后又将匕首塞进了晕倒的严松手中,并且将之前你故意从任金豪袖口上扯下的袖扣丢进了浴缸里。 ” “继续。”路鹤慈抿了口酒,坐在一旁,像是在品鉴林谏的推测,眼底炸出或深或浅的光。 林谏:“你将我们的注意力完美地转移到了任金豪的身上,然后你威逼利诱莉莉扬杀了任金豪,但你知道,莉莉扬杀人的手法太过拙劣、一定会出卖你,于是又将提前准备好的毒蛇偷偷放在了她的车里,以至于她在高速公路上坠崖身亡。 你伪装成我的样子,偷偷潜入李栾的家,将他的尸体做成了干尸,又伪乔装成李栾去杀么么。当我们被困在dr的岛上时,是你设计将整个岛屿全部炸毁,因为贺先生与你沆瀣一气,让dr帮你大规模的生产高浓缩的狂犬病毒,只有毁了整个dr你才能全身而退。 你设计了密室杀了洛克李,又用洛菲来要挟陈芳亚在拍卖会上自尽。而后,你又买通了洛老妇人家的保姆,将已经被催眠的洛菲唤醒,让她亲眼看着保姆杀害洛老夫人的全过程,以至于洛菲情绪再次失控,拿着凶器杀人,以至于让警方认为是洛菲失手杀了洛老夫人。 借刀杀人、移花接木的手段真可谓是被你用的淋漓尽致。 ” “过奖了!”路鹤慈淡淡一笑,再次举起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逼近林谏,说:“可惜天公不作美,偏偏让我们成了死对头。 一年前,我在处理王晋行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你。你总能从我的完美犯罪中找到蛛丝马迹,这种棋逢对手的感觉是我从没有体验过的,甚至会让我觉得......” 说着,路鹤慈的脸离得更近了,鼻尖几乎快要触碰到了林谏的鼻头:“甚至让我觉得有一种升上云端的兴奋!” 路鹤慈:“我很享受这种被挑衅的感觉。我故意将罪证嫁祸到你的身上,就是想看你死里逃生的样子,这种快感几乎胜过性.高.潮.给我带来的刺激。林谏,你果然从未让我失望过!” “变态!”林谏从齿缝中一字一句地吐出。 路鹤慈嗤笑一声,赤红的双眼里贪婪尽显。一下秒,他霸道地用右手拇指与食指掰开林谏的唇瓣,嘴唇直逼了上去! 可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强吻林谏的同时,口中竟然被推进了一颗药丸! 原来,刚才那颗被强行喂进口中的那颗药丸,林谏一直偷偷藏在舌下,他一直在暗中等待着机会。 “路鹤慈,强效安.定配上威士忌的后果你应该不会不知道。”林谏语气冰冷,一字一顿地说:“我的确不会让你失望,你输了!” 就在这时警鸣声由远至近,响声几乎快要将沉寂的黑夜刺破。 路鹤慈右手微颤,手中的水晶玻璃杯忽然“砰”地一声砸在了大理石地板上。 林谏捉住机会,整个身子向斜一歪,连人带椅砸向了地面。他滑动着身子,用被捆住的双手在地面上抓住了一片玻璃碎片,使尽浑身解数用被捆住的双手想要隔断绳索。 可就在这时,路鹤慈突然扑了上来,他一只手掐着林谏的脖颈,另一只手夺过他手中的玻璃碎片,使得林谏的手腕被划出了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 “现在分胜负还太早了!”路鹤慈紧扣林谏的喉头,另一手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匕首,很快准地划开林谏手腕上的绳索,说:“你看,接我们的车到了。” 第55章 林谏这才从客厅后花园的落地玻璃窗望见,一辆蓝色的皮卡车已经快速从后门的小路驶来。 另一侧,成群结队的警车已经停在了别墅外。警员们如鱼贯入,奈何别墅外的铁门早已被路鹤慈紧紧锁死。 “砰”地一声,沉郁干脆利落地一枪崩开铁锁。铁门敞开,依稀还能透过被拉紧的窗帘缝隙中看见路鹤慈和林谏在地板上扭打的情景。 沉郁怒火中烧,恨不得一枪穿过玻璃毙了路鹤慈。 就在警方准备破门而入的时候,一件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事情发生了。 “轰”的一声响。那辆蓝色的皮卡车从别墅后花园的方向撞破了落地窗,玻璃破裂的巨大响声与家具倒地的声音几乎快要震破所有人的耳膜,混泥土不断掉落,整个别墅几乎快要坍塌了一般。 “林谏!”沉郁边跑边嘶喊着,心脏仿佛被死死地攥着,几乎快要窒息。 冲进门时,那蓝色皮卡车已经停在了客厅,车头已经被撞瘪,两盏橙黄色的车灯格外地扎眼,一时间让人看不清屋内的情景。 房间内的浮尘在光柱中起起伏伏,呛得周围的几个警员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 只有沉郁直奔向躺在血泊中的人。 看见此情此景时,沉郁的心脏仿佛停滞了一般,只见林谏一动不动地趴在地板上,甚至觉察不到呼吸时的起伏,身上的血渍已经令人分不清衣服的本来颜色,身下还压着双眼紧闭的路鹤慈。 这一秒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沉郁的大脑完全就是空白的,他不敢想象接下来要对面的什么。愧疚、愤怒、自责、悲伤、悔恨等情绪杂糅在一起,齐齐压上心头,仿佛要将他吞没。 如果林谏死了,他难以想象以后的日子该如何继续下去,他甚至自私地想着,这一刻倒在地上的是他自己而不是林谏,该有多好。 “林谏.....”沉郁哑着嗓子蹲在林谏的身旁,用手掌感受着林谏的胸口。 在触摸到林谏冰冷的皮肤时,早已蓄积在眼眶中的泪水霎时坠落。沉郁喘息一声,随后大喊道:“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这一声嘶喊让混乱已久的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此时的沉郁体验到了他一生中最为无力的时刻。 抱歉拖更了这么久,在这里向一直追更的读者深深鞠一躬。原本我想着做手术之前就把文章完结掉,但因为实在等不及了,所以就先进行了手术,不过现在已经基本完全恢复了。 这篇文大概还有一到两章就要完结了,再次感谢追更的小可爱,谢谢你们。 也希望你们可以收藏一下我接下来要开的一篇现代灵异悬疑文《美人师父又病倒了》。谢谢你们的支持。 第44章 闪烁的蓝色灯光伴随着阵阵的警鸣声、将黑夜撕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救护车在柏油马路上如火箭般疾行着。车内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正在紧急抢救着躺在简易担架上的人。 “血小板35 ,血色素40 。”一名护士将林谏的指尖血放入快速全血分析仪后,盯着检测结果说道。 听到结论后的医生面色沉入死灰,“病人处于出血过量后的急性休克状态,全身多处骨折,必须马上输血,否则就会有生命危险。马上联系中心血站,请求备血。” 在医生和护士的对话中,静坐在一旁的沉郁十指逐渐嵌入掌心中,转头对着开车的司机说道:“麻烦再开快点,再快点!” 自从别墅出来后,暴风雨便席卷了整个亚兰市,风雨无情地拍打着救护车前的挡风玻璃。司机在听见沉郁的催促后,眉头蹙成了一团,一咬牙,又将速度加快了许多,车胎险些打滑。 紧跟在身后的还有一辆救护车,里面是正在救治的路鹤慈以及负责看押的韩旭和李斯。 “等这个畜生醒了以后,我真想扒了他的皮!”李斯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躺在担架上的路鹤慈,咬牙切齿地说道。 韩旭闷哼一声,继尔长叹了口气,说:“我真的小看林谏了,在那么危机的时刻,他竟然愿意舍弃自己保护路鹤慈。” 原来,在皮卡车撞破落地窗的那一刻,原本正和路鹤慈厮打的林谏下意识地用身子护住了对方。 当然,如果路鹤慈在那时候被撞死了,那所有的案子都会从此不了了之,以及那个隐藏在暗处的黑手。 “那辆皮卡车的车主找到了吗?”李斯没好气地问。 韩旭点头又摇头:“卡车司机找到了,就是本地的一名非常普通的货车司机。他说自己的货车在一天前忽然被盗,并且我们也确实找到了他昨晚的报案记录。” 李斯气得咬牙切齿,愤愤然翻了个白眼。 就在这时,戴在路鹤慈口上的氧气面罩中忽然传出了喘息声。 “病人醒了!”监看的护士喊道。 “你他妈怎么不去死呢!”李斯三步一迈地率先冲了过去。还好身边的医生护士反应够快,一左一右地拦住了李斯,才没让他举过头顶的拳头砸在路鹤慈的脸上。 被拦住的李斯喘着粗气,怒吼道:“卡车司机是谁!” 刚睁开眼睛的路鹤慈仿佛意识还没苏醒,目光呆滞地盯着车顶看了一分钟后,又看了看李斯,嘴角扯出一抹难看的笑,艰涩开口:“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李斯的怒火更盛,这回直接冲破了医生的阻拦,一把夺下他的氧气面罩,说:“不知道是吧,不知道我现在就拔了你的氧气管。” 路鹤慈用气声笑道:“警官,拜托你们长点脑子。是有人非法闯入了我家,毁坏了我的私人财产,受害者是我,你们倒审问起我来了。” “你是受害者?”韩旭也被气笑了,“你劫走林谏,对其进行非法囚禁,你杀了这么多人,居然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受害者?” 路鹤慈脸上云淡风轻,“我承认,囚禁林谏是我的问题,但我只是太过于痴迷他,求爱不成,以至于失去了理智,昏了头,才被迫走了这一步。至于你说的杀人,我是没有做的。” “你..... !”李斯气结,指着路鹤慈的鼻子怒道:“铁证如山,你居然还在抵赖!” 路鹤慈勾了勾唇,开口时先咳了几声,说:“证据呢?” “你圈养了这么多只狗,并且我们已经在其中几只身上发现了浓缩型的狂犬病毒。”李斯说:“洛克李死的当晚,你说你在直播,可我们发现你的直播视频和粉丝互动,全部都是假的,包括你为了糊弄警察,在窗边制作的剪影灯!” “我想你们是误会了。”路鹤慈的脸上平缓无波,“我天生喜欢小动物,尤其亲狗,所以在家里收养了很多流浪狗。至于你说的浓缩型的狂犬病毒,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 我是搞艺术的,哪儿会制作这么专业的东西。用提前制作好的视频来冒充直播,这只是我的一种商业营销手段罢了,这种方法很常见,很多艺人网红都在使用。 我承认,我确实用剪影灯糊弄了警察,但那也是迫不得已。麦吉么么是我的老师,她在医院住院,我只是想溜出去看望一下她而已。 ” 路鹤慈说的头头是道,有理有据,让李斯竟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驳,但心中的怒火却更盛。 下一秒,李斯干脆一把揪住了路鹤慈的衣领,一字一顿道:“去你妈的,我可没林谏这么好的脾气,你不招是吧,不招看我怎么弄死你.....” 话还未说完,耳边忽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声响,整个地面仿佛都塌陷了一般。司机猛地踩下刹车,因为路面湿滑,车身被迫在路面上划出一个半圆,险些翻车。 车内惊呼一片,车内的医生和护士包括李斯全部跌倒在了地上。等车声停稳后,别在韩旭腰上的对讲机中传来嘈杂的声音。 “头,前面的桥突然塌了。” “什么?”韩旭惊呼。 对讲机的声音不算小,足以让车内的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这里是半山腰,平时少有人出入,想要进入亚兰市,就必须通过这座桥。 所有人闻之色变,唯独躺在担架上的路鹤慈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唇,却被李斯敏锐地捕捉到。 李斯三两下爬起,冲到路鹤慈旁边,掐住他的脖颈,怒吼道:“是不是你搞得鬼!” “天地良心。”路鹤慈一脸无辜,“我人就在这里,哪里有时间去布局?况且,这么做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 就在两人争执时,韩旭的对讲机忽然传来沉郁的声音:“韩旭,立刻申请调派救援直升机,林谏有生命危险!” 大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雨水将沉郁从头到脚全部淋湿。他丢下对讲机,三步并作一步再次冲上救护车,焦灼地观望着正被抢救的林谏。 “患者心率下降至39,准备注射强心针。” “收到。” 此时,这不足五平米的救护车上已经忙成一团。心率检测仪发出的“嘀嘀”声和暴风雨砸向地面的声音交相辉映,收到消息的警员陆续下车,围拥在车外。 第56章 “直升机还有多久能到?”医生不断用袖扣擦拭着额角的汗珠,边抢救边喊道。 韩旭立刻站出,小心翼翼地回:“最快也要二十分钟。” “来不及了。”医生深吸了口气,转头对护士郑重道:“准备让家属签协议。” 话音落下,“轰”地一声,一道雷声无情地轰炸向夜空,让原本嘈杂的议论声霎时戛然而止。在场所有人的面部表情在这一瞬全部凝住,只剩下雨水涮洗地面的声音。 片刻后,一名护士拿出一份文件,向着人群中嘘声问:“谁是家属。” 所有人面面相觑,静等了几秒后,只见沉郁煞白着一张脸,说:“我。” 沉郁颤抖着接过。这是一份有关救护车接送病人的死亡协议,上面的每一个字都犹如一把利刃,深深地扎向他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我不签。”沉郁将文件放回护士的手里,哑着嗓子一字一顿地说:“林谏不会死,他也不能死。” “老大......”李斯上前扶住沉郁微微发颤的肩膀,只见他的咬肌隐隐鼓动着,双眼赤红。 李斯从未见过这样的沉郁,这个身高超过一米九,肩上能挑千斤重的男人在这一刻依旧保持着冷静,但李斯知道,与以往不同的是,这层冷静犹如薄冰般一触即碎。 突然,原本规律的“嘀嘀”声突然变得尖锐,变成持续的声响。 “病人心脏骤停。”医生惊恐地喊着,“上电除颤。” 李斯的呼吸僵住,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场景,只见医生拿着除颤仪一下下地刺激着林谏的胸口,可林谏的心跳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医生摇了摇头,长叹了口气,说:“进行心肺复苏,在上。” “老大......”此时,李斯已经泪流满面,他泪眼模糊地转过头,才发现沉郁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林谏的面前。 只见沉郁单膝跪向地面,右手五指轻插.入林谏的指缝,俯下头,对着林谏的耳边说:“醒过来,我知道你可以。” 沉郁:“给我一个向你说'我爱你'的机会,好吗?我知道你喜欢你,但你怕连累我,所以一直把自己的心意藏得很深。我后悔了,我应该早点向你表白,不管你答不答应,我都要娶你。给我一个机会.....” 沉郁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坚定,另一旁正在进行心肺复苏的护士潸然红了眼眶。 言毕,医生再一次上了除颤仪,可依旧不见林谏的心跳有丝毫变化。 医生长长地叹了口气,双手拿着除颤仪,嘘声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请节哀。” 可话没说完,只见沉郁一个翻身,双腿坐在林谏的身上,双手一下下有力按压着林谏的胸口。 一旁的护士本想拦住,但在医生的阻拦下,最终还是站在了一旁,默默擦拭着眼泪。 就在这时,天空中忽然传来螺旋桨旋转的声响。 救援的直升机来了。 直升机下走出的是袁州以及fbi的众警员。 李斯模糊着双眼,对着从直升机下来的人怒喊,“你们他妈现在来了有什么用啊!人都没了,你们才来,就是你们这群人!是你们害死了林谏!你们每个人都是凶手!” 暴风雨逐渐减小,可夜风刮在人的身上却冰冷刺骨,流传四肢百骸。 在场的所有警员纷纷脱下头顶上的帽子低头致哀,只剩下李斯的哀嚎声与救护车里,沉郁一下下按压着林谏胸口的声响。 正当大家准备各自默默回到车上的时候,一个护士的惊呼声突然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病人有心跳了!” 心电图里再次响起了微弱的“嘀嘀”声。 所有人下意识地跑到救护车前,只见医生和护士开始再次极力抢救再次恢复心跳的林谏,而沉郁已瘫坐在地上,额前耷拉下的刘海遮住了眉眼,不断有水珠从脸上滴打在地上,已然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但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起来。 李斯撒开腿跑向救护车的方向,却被沉郁一把拦了下来,“不要妨碍医生。” 听着医生不断嘟囔着“真是奇迹”,李斯破涕转笑,一把抱住沉郁的肩膀,声音含在喉咙里,字不成句地说:“老大,林谏没死,他活过来了,你真是英雄,我,我太爱你了!” 沉郁喘着粗气,笑回:“但我不爱你。” 在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的时候,黑暗中有一人趁着大家不注意,从后面的救护车床上突然翻出,朝着不远处的树林中狂奔去。 还好韩旭反应及时发现了企图逃跑的路鹤慈。 路鹤慈身上有伤,终究还是没逃脱警察的追捕,最终被狼狈地按压在了地上。 等到林谏被直升机送往亚兰市医院的icu后已经是凌晨四点,还好有梁俊贤亲自上阵,并且再三保证一定能让林谏平安走出手术室,才足以让沉郁暂松了口气。 但他却丝毫没敢停歇。 根据韩旭的反馈,路鹤慈那边依旧没有松口,他只承认自己非法绑架了林谏,但一口咬定,连环杀人案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路鹤慈的嘴很严,想必是审不出什么了。”沉郁对李斯说:“虽然林谏这边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但等他醒来后, fbi依然还会找他的麻烦,张成才只给了我们一天的时间,想让林谏恢复清白,就必须在今天内找到证据!” 听见“ fbi”李斯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梗着脖子,说:“这群人真他妈不是东西,要不是他们,林谏能落得今天的下场吗!” “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沉郁从裤缝里掏出一根烟,烟雾中那双疲惫的双眼依旧闪着凛冽的光。 “你在这里帮我保护好林谏,无论谁来,都不能让他接近林谏半步,包括贺言。” 李斯点头,转言又忙问:“你去做什么?” 话音落下时,只见沉郁转身的同时,已经穿好了身上的外套,快步走出了医院。 等待在医院外面的,是韩旭及他的下属们,手上还牵扯四条路鹤慈养的四条猎犬。 他们乘着直升机再次来到路鹤慈被撞毁的那栋别墅中。 这座建造在半山腰上的独栋别墅已经被撞毁了大半,技侦部门的警员们正在地毯式的验查着屋内的痕迹,那辆冲进来的皮卡车依旧还歪倒在诺大的客厅中。 “你为什么会觉得路鹤慈会把证据藏在这里?”韩旭牵着狗问。 “直觉。”沉郁说:“路鹤慈的住处很多,唯独这一栋修建的地点最为隐秘。况且,这栋房子似乎对他来有很独特的意思,否则他也不会专门把林谏带到这里来。” 说着,他顺着客厅的墙根走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墙上那副近2米高的画作上。 画上的玫瑰实在艳丽的有些诡异,尤其是画作底下的题词“罪恶开成花需要用鲜血来浇灌。” 沉郁似乎从中看出了什么端倪,盯着画静默了片刻后,头也不回地对韩旭说:“把狗全都牵过来!” 另韩旭没想到的是,这四只狗在靠近这幅画后,起初只是用鼻子嗅了嗅,随后居然像疯了一般,开始对着画狂吠。 “画有问题。”沉郁说着,用带着手套的双手开始从上至下,逐一摩挲着画上的每个部分。等到他触碰到画作中那个诡异的骷髅头时,忽然发觉这里的触感与其他地方稍有不同。 他用食指与中指向下按去,果然,墙面忽然发出了“哐当”一声,这面墙竟然开始转动起来,露出了一个一人宽的密室。 手电的光照亮了漆黑的甬道,顺着台阶走下,最终穿过一个未上锁的铁门,视野竟豁然明朗起来。 这是一间近30平米的地下室。 地下室的中央摆着一张铺着雪白床单的病床,床上躺着一个插着呼吸机的中年男人,男人的双眼紧闭,呼吸均匀,但显然已经没有意识。 床边的旋转座椅上坐着一青年男人,男人背对着大门,即使沉郁等人已经走近,也丝毫没有转身的意思。屋子的角落还躺着,被绳索紧紧捆住的麦吉么么。 “贺言,果然是你。”沉郁距离病床一米的位置停下,盯着青年的背说道。 贺言淡定的转过身来,笑望着沉郁,回:“” “用卡车撞林谏和路鹤慈的人就是你吧。”沉郁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贺言依旧保持着灿烂的笑,他望着眼前躺在病床上的人,说:“世间哪有这么多为什么。我的心里也藏着很多为什么,可是却没有人告诉我。” 沉郁顺着贺言的目光望去,他惊讶的发现,那个躺在病床上,金发碧眼的男人,竟然和贺言有七分相似。 自从见到贺言的第一眼开始,他就隐约感觉,贺言和贺先生长得并不像。 贺先生是典型的华裔男人的长相,但贺言虽然是华姓,但眸子和头发的颜色,明显是欧洲血统。 难怪贺先生病危,以及整个dr基地被毁,贺言都丝毫不为所动。 如果没猜错的话,病床上的男人不仅是贺言的生父,也是当年聚宝盆的首领,“黑桃a”,路鹤慈的义父——陆啸。 第57章 “当时扮成外卖员,与路鹤慈里应外合的人也是你?”沉郁问。 “是。”贺言答得很轻松,“聚宝盆里所有人的都应该去死,当年贺先生为了制衡陆啸,将我偷偷拐走,那时候我才只有3岁! 贺先生骗我说他才是我的父亲,从小就将我送出国,然后又联合其他人一起谋害我真正的父亲。 贺先生以为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但血统这种事情是骗不了人的。 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装成外卖员,救出路鹤慈的人是我,将卡车开进别墅的人也是我。麦吉在昏迷时,是我进入病房偷偷告诉了她,路鹤慈已经开始对林谏下手的消息,以此来刺激她去杀了路鹤慈。 向李栾透露他真实身份的人也是我,我原本只是想利用他,借麦吉的手杀了洛克李。但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那么脆弱,听见这个消息后居然心脏病发作死了。也是我教路鹤慈该怎么把一具尸体做成干尸。 ” 贺言的语气云淡风轻,仿佛在陈述一件无关痛痒的事,但却足以让韩旭勃然大怒:“你他妈的心怎么这么狠毒!” “我狠毒?”贺言笑着反诘:“我做错了什么?我三岁被送出国,从小和保姆一起长大,从那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从小都有父母陪伴,但我的父亲连圣诞节的时候都不会来看我? 我连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到底是谁。你们知道把自己的杀父仇人喊做爸爸是一种什么体验吗? 当年因为机缘巧合,遇害的路鹤慈找到了我的老师来做整容,我才得以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在那一刻我就发誓,要让聚宝盆的所有人都付出应有的代价! ” “所以,帮助路鹤慈炸毁dr的人也是你?”沉郁问。 “当然。”贺言的笑中带着得意,“ dr戒备森严,能将它连根拔起的,除了我还有谁?” “还有一点我始终想不明白。”沉郁问:“在dr被毁后,你为什么要一直跟在我们身边?” 贺言的笑意更深,他缓缓起身,一步步地走向沉郁,“时至今日,我才体会到什么叫做情深缘浅.....” 可没等贺言把话说完,韩旭为了不让他伤害沉郁,抢先上前一步上前准备制服贺言。 可没想到的是,贺言竟突然向后迈了一大步,飞快地从裤兜儿里掏出一枚注射器,狠快准地锥进了自己的脖颈! 而注射器里装的,正是浓缩型的狂犬病毒。 事情发生的太快,以至于让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贺言笑着拔出注射器,注视着沉郁,说:“在你刚被贺先生收养时,我们就曾见过一面。我一直期盼着你能认出我,可惜了.....” 看着贺言逐渐扭曲的面容,沉郁的记忆豁然撕开了一个口子。 若干年前,他第一次见到贺先生时,似乎见过一个非常可爱的小男孩。 小男孩金发碧眼,红扑扑的脸蛋藏在围巾中俏皮又可爱。在见到沉郁时,他伸出肉嘟嘟的小手,从呢子大衣中掏出了一颗巧克力,递到了沉郁的手中。 只不过那时的沉郁认生,并没有开口说谢谢,也再没多说一句话。 这段过往被林谏得知后,他总是时不时地拿出来假意吃一番醋,故意以此要挟沉郁,让他来满足自己的小愿望。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等到林谏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睁开眼睛的第一瞬,首先看见的就是满脸胡渣的沉郁。 林谏觉得好笑,但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沉郁却显得格外迷人。很显然,沉郁一定是在他的床边守了很久很久。 还没等他笑出声,就被自己胸口处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别动。”沉郁慌忙扶住他的双肩,说:“你还没养好,需要好好休息。” 林谏眨了眨眼,刚准备开口,却被沉郁抢了先,“别说话,说话会耗费体力,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沉郁:“路鹤慈一开始死都不招,但是后来我们在他的密室中发现了妃莉娅套装,以及凯瑟琳、孟广义、洛克李等人身上的组织,以及......已经成为植物人的陆啸。还有,麦吉么么也很好。” 他自动省去了贺言这一段,可聪明的林谏却立刻从他的眼中读出了谎言的味道。 “还有贺言对不对。”林谏说。 “你怎么知道?”沉郁愕然。 “很简单。”林谏一板一眼地分析:“我早就觉得他不对劲,也只有他,才有能力与路鹤慈里应外合。” 正说着,他忽然发现自己脖颈处似乎挂着什么东西。因为无法起身的原因,他只能伸出右手去摸,这才发现,自己的脖子上竟然挂着一枚戒指。 他心口一颤,食指微微穿了戒指中央,转头时恰好对上沉郁的眸子。 那双如鹰般犀利的双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可眼神却格外温情。 只见沉郁清了清嗓子,说:“你昏迷的时候,我可是当着几十个人的面向你表白了。你.....答应吗?” “嗯?”一股暖意瞬间从心头涌上眼眶,这种突如其来的幸福感让他险些觉得自己在做梦,可嘴上却故意调笑着说:“不好意思老板,当时我处在昏迷状态,什么都没听见。” 话音落下,沉郁的嘴唇却忽然贴了上来! 他霸道地撬开林谏的双唇,舌头从嘴唇处侵入口腔,毫不留情地和林谏的舌头缠绕在了一起。 这个吻足足持续了一分钟,等双唇分开时,沉郁低沉的声音萦绕在耳边:“林谏,我爱你,嫁给我。” “好。” (全文完)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