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不想当皇帝》 第1章 [gl百合] 《孤不想当皇帝! 作者:琉璃仙草【完结】 简介: 南青觉得世上没有比她更倒霉的穿越者,好不容易穿成太子,居然正在造反,更好巧不巧,造反途中,她穿来了。 明明什么都没做,她就要变成历史上有名的背锅侠。 真是有唐太宗的身子没唐太宗的命啊! 为了不遗臭万年,保住小命,她决定毅然而然临阵倒戈,对,没错,她是造反头子,那她打自己人就是清君侧。 想到怪办法的南青大喊:我贼机智! 于是一场宫变,变成贼喊捉贼,洗脱嫌疑的大好机会。 好在亲信是老皇帝埋伏在身边的无间道,打二五仔,她最拿手。 搅得整宫人怀疑人生,设计她的老皇帝更是捏着鼻子不得不铲除自己的棋子。 老丈人丞相更是看上她的资质,要捧她。 南青连忙拒绝三连,什么当皇帝,老娘不仅要女扮男装,还得累死累活,做了什么好事,史官都只会把她记在男人那边。 反正大姚朝在历史上还是要灭的,与其在她手里灭,还不如在老皇帝手里灭。 她拒绝再当灭国的背锅侠。因为大姚朝不是本世界的主角,大梁朝才是。 并且大姚朝会在十年内灭亡。 于是她头也不回领了个流放荒北的旨意,就跑路了。生怕被人挽留。 只是在踏上行程的那一晚,她从未见过的年轻未婚妻,朝她扔了个橘子,气愤拔剑质问:你怎么可以抛弃天下百姓让奸佞得道。 我对你太失望了。 南青反说:我对你的颜值非常满意。 要不,跟我一起走吧?放下助人情节,享受自爱人生 没事喝喝奶茶,有事三缺一,咱俩还能打场麻将。一起通宵。 江幽菲:…… 反正背锅侠谁爱当谁当。 流放当天她就带着喜欢扔橘子的未婚妻走了。 所有人都不看好她们无权无势,过得不好。 然而三年一过,原本的荒北变成商都,修起了沙漠经济之路,雇佣外族军队打自己看不顺眼的突人。不费一兵一卒,靠收东西方两地的路费就富得流油。 反之,当大姚三年就国库亏空,边疆异军突起,百姓贫苦开始起义。这时候又有人惦记起她赚钱的本事了。 所有人都求着她回来。 百官群情激愤:太子,请您登基。 不登。 百官仿佛听不懂人话:太子请您登基。 南青忍无可忍摇身一变:我是女的。 百官:女皇陛下,请您登基。 南青:…… 江幽菲终于忍无可忍将妻子拉到身后,霸气护妻,向来斯文的她都忍不住破口大骂:尔等真是一群厚颜无耻的老登。 #说好的儒家文化君君臣臣,子子父父,你们确定要对父系王朝倒反天罡 #什么女子不能当官不能为帝。 #只要你有钱,一个皱巴巴的老皇帝在我们眼里都是没能力的老x登。 #武将们更是发誓:你尽管发话,我们马上去揍你弟弟。 让他还敢自称新帝,看大家不把他屎打出来。 德不配位,看老子踹不死他。 #您必须得当个史无前例统一王朝的女帝。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甜文 主角:南青、江幽菲、满朝文武 一句话简介:太子她不干了 立意:在逆境中开花结果,向阳而生 第1章 “太子殿下,西宫门已经被打开!” 随着声声厮杀的浪潮逼近皇宫,八千御卫军内外接应,一举冲破了大姚朝皇帝身边最后的屏障,只要打开东门,就能直逼金銮殿,将昏聩的老皇帝拉下龙椅,自己登基! 然而这只是原太子的设想,实际上原太子身边最大的无间道就是御卫军总统领,刘石,他串通老皇帝煽动太子造反,等进了金銮殿,潜伏在后宫的二万近卫军就会从四面八方杀过来,一举歼灭太子的亲信。 最后太子中了老皇帝的圈套,身陷囹圄,被逼到金銮殿,接着在文武百官的喝骂中羞愧自刎...... 而现在她就是那个蠢太子。 “啊~”南青接受完信息顿时崩溃抱头:求穿回到三分钟前! 至少原太子当时还没下令,再多人,只要没射箭再画靶,那么一切都来得及! 可惜这些都是她的猜想罢了! 围攻皇宫那一刻,就已经无法挽回局面。 “救命啊!我一穿来就变成背锅侠,要不要这么倒霉啊!” 南青眼睁睁看着杀成一片的皇宫,她欲哭无泪坐在辇架上,身披红袍盔甲,腰间还别着一把天子剑,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在告诉所有人:老子正在造反!勿扰! 可现在箭在弦上,已经发射了。 她再咆哮都没用,得赶紧想办法补救,这次注定失败的宫变! “可恶,真是穿成唐太宗的身子,没唐太宗的命!”南青眼看西宫门被冲破的瞬间,她身边的御卫军越来越少,都聚集成冲锋营,不断往各个门攻去。 相反这一侧皇宫的守卫空荡荡,明眼人一看就是守株待兔的陷阱。 可是现在太子的御卫军全都杀红眼了,根本无组织无纪律,只知道莽撞向前冲。 南青慌忙四处遥望,发现自己尽管在宫变的队伍后,但身后根本没有多少人作为后盾。 要是被人抄了屁股,肯定会爆的! 到时候别说打进金銮殿自刎了,在半路中就被人咔嚓了。 她立即朝身边人喊道:“传令下去,暂缓进攻!” “调整队形!没看见孤身后空荡荡的没有安全感,就怕被人背刺啊!” 可命令发下去,抬着辇架的人面无表情跟个木偶似的只知道抬她进去送死。根本没人听。 南青懂了!这是怕她跑了,连最后一条路都给她堵死了。 她赶忙改口:“叫刘石过来!” 终于辇架附近的御卫军士兵有了反应,但也只是机械道:“总统领正在攻打东门。” 南青差点把心里话吐出来:“我看他是在东门喝茶吧!” 不管了!她指挥不动身边的人,但她还能指挥自己这个光杆司令。 于是南青拔起天子剑,哐当的金属声,终于引起部分御卫军的注意,他们纷纷停下脚步,等待发号施令。 结果南青举起天子剑,突然就意气风发道:“孤一人去打南门!” “你们就冲吧!” “不用管我。” 说完,她跳下辇架,一屁股直接坐在地上,摔得龇牙咧嘴,然后扶着腰爬起来,学着冲锋的姿势往北边跑了。 甚至还跑错方向。 注意到的御卫军:??? “殿下!”终于有个杀红眼的亲卫反应过来,赶忙叫停还在继续往南门冲的御卫军。 “都愣着干什么,快点跟去保护殿下!” 辇架附近的御卫军脸色纷纷变化,他们都没想到太子如此莽撞,还脱离了军队。 原本使唤不动的人,都被东宫御卫军裹挟下,纷纷朝南青跑的方向去支援。 原本还在西宫门激斗的御卫军,突然感觉身后支援的人少了,顿时停下冲锋的脚步,各个都不明所以,他们热血沸腾的脸庞,渐渐回温。 “发生什么事了?” “太子殿下带人去打北门了!” 这些人想也不想道:“走,支援太子殿下!” 只要是听见动静的人,纷纷往主心骨的方向赶去。 而藏在西宫门后院的近卫军,已经隐隐部署好半个包围圈,只要御卫军冲进来,必定会被吞掉大半兵力。 然而很快有个探子火急火燎翻墙过来,通告:“报!大批御卫军突然撤去北门!” 近卫军校尉不可思议大喊:“什么!?” 南青这一跑,还真的被她吸引住了火力。 她其实挺慌的,生怕御卫军进宫后没打扫干净,剩下一只半截的残兵,那残兵估计一只手就能将她撂倒。 所以她跑走吸引火力时,眼睛恨不得长上四双,一双头顶一双后脑勺,四通八达,全方位侦察敌情。 好在御卫军还是给力的,地上躺着的尸体就没动过,全都是死透了。 南青边跑,还不忘喊:“随孤拨乱反正!铲除奸佞!” “諾!”身后追来的大嗓门亲卫士官,毫不犹豫加快脚步带着身后三千人,冲向北门。 北门这个地方离东门最近。 南青就是要挑在两短一长最近的地方。 随着亲卫士官举力攻向北门,北门的近卫军兵力非常弱,刚打进去里面的人就跑了。根本不费吹飞之力。 而且这支御卫军的士气好像非常高涨,让南青忍不住大开眼界,看来这是一股亲自己的势力,不像刚刚抬架子那些人,根本使唤不动。 她顿时来劲了:“撤,随孤去东门!” 第2章 亲卫士官立即喝道:“往东门!” 所有人根本没有怀疑,都跟着她。 不过她脚力不够,跑了几百米,就跑不动了。 眼要看要掉进队尾,终于有一支差不多军装的蒙面御卫军急匆匆从东门赶来汇合。 “参见太子殿下!”来人蒙着脸跪在南青面前:“总统领有令,希望您留守在后方,不要轻举妄动,只需要按计划行事。” “届时,我等必辅佐太子殿下成就大业。” 南青还扶着墙沿找了个靠边的砖,坐下,她喘了好几口气才道:“免礼,先别说什么大业了,有没有水给孤整两口?” “殿下请!”蒙面士兵顿时摘下水袋给她。 南青拿起水袋就给自己灌上一大口,喝完,不忘给旁边的亲卫士官。 “你也整两口,别渴坏了。” “刚刚就你喊得最大声。” “多谢殿下厚爱!”亲卫士官感动不已,他抹了下脸上的血,接过水袋,隔着壶嘴喝水。 南青等他喝完,顿时清理嗓子道:“是刘统领让你说留守后方是吗?” 蒙面士兵刚道:“是!” 噹!南青突然拔出天子剑抵在士兵脖子上:“原来你就是埋藏在我军中的奸细!” 此话一出,蒙面士兵和他身后的百人皆是一惊。 几乎还没反应过来,南青这是什么操作。 她胡说八道振振有词道:“放肆,刘统领跟孤说过,一切假传他命令的人都是奸细!” “要是发现,即砍无误!” “什么?”蒙面士兵顿时难以置信喊道:“殿下,这真的是刘统领的命令,如果您不信,我这里还有令牌!” 此人正要从腰间掏东西。 可手拐弯却碰到了匕首。 南青眼皮顿时一跳:“你这岳掌门的手是在干什么?” 话落,蒙面士兵刚抬头,下一秒,一个水袋砸他脸上,亲卫士官的刀已经劈了过去。 鲜血四溅,瞬间蒙面士兵身后的人全都发出惨叫声,倒在血泊里。 南青不忍直视扭过头:“打仗怪惨的。” 亲卫士官果然是个狠人。 她刚刚把水袋丢给他喝的举动是正确了,起码试探出,这是一支只忠诚自己的御卫军。 南青再也没有藏着掖着:“东门的刘统领还有多少人?” 亲卫士官抹了下血道:“总共四千人,还有一千弓箭兵,正在候着,只要您发话,马上可增援刘统领!” “好!”南青获得信息后,她振臂一挥继续发挥自己胡说八道的嘴皮子:“带上弓箭兵,我们即刻去东门支援刘统领,将他从奸细堆里救出来!” “諾!”亲卫士官刚杀了人,此时正上头根本毫无怀疑。 三千人分散一部分人通知宫外的弓箭兵,一起向东门汇合。 同时辇架也抬了过来,南青抬头看了一眼,毫不犹豫坐上去,揉揉腿:“这皇宫的路都怪长的,还是搭个顺风车比较好。” 四千人浩浩荡荡拐弯往东门冲去,什么后防,全都不顾了,原本打开的宫门都锁上,通通都一拥而上。 当到达此地时,霎时间,东门口清一色蒙着脸的人抬着撞击木攻破了第一道城门,很快登上城墙,为首的将领,并没有戴着面罩,反而光明正大露着那张野心勃勃的鹰鼻面庞,仿佛这是他的通行证。 当东门一破,暗藏的探子激动派人通报:“告诉陛下,计划已成功。” “大鱼已经落网。” 话音刚落,咻!一声,无数冷箭突然如雨般铺天盖地射击过来。 并且直击城墙上占据欢呼中的士兵。 数具尸体纷纷如落叶一样掉了下来,直接砸在探子们面前,使得探子们都目瞪口呆,愣在原地。 随后东门外一呼百应传来。 “拨乱反正!肃杀攻破东门的乱臣贼子!” 闻声仔细一看,辇架上的南青不止何时捧着手做喇叭形状在喊。 周围拥护她的人这支御卫军,纷纷齐声震呼:“拨乱反正,肃杀东门乱臣贼子!” “肃杀东门乱臣贼子!” 第2章 一道道嘶吼声覆盖东门城军,此地同样早就尸横片野,足见刘石的四千人多么的凶猛。 登上城墙的御卫军各个都蒙着面,望向逐渐靠过来支援的未蒙面的御卫军,眼里都带着意外之色,被拥在中间的刘石,他冷冷扫了眼底下的太子,与太子亲卫御卫军,鹰面之相越发阴戾。 不待他抬手下令。 南青已经带着自己的三千人,停留在百步之外,离东门还有段距离。 一千弓箭兵在盾牌的掩护下已经准备发起第二波攻击。 两股御卫军相见,原本一批就杀红眼跑过来,另一批正好攻破东门,双方的戾气只增不减。 可此刻望着对面昔日的兄弟,所有人的双目都有瞬间的迷惘起来。 南青身边的亲卫士官,刹住脚步,停在她身边,望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 饶是亲卫士官都反应过来,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不敢相信朝南青抱拳问道:“殿下,方才的口号是真的吗?” 南青举着天子剑的手都快酸了。 她理所当然点头:“刘统领说过,蒙面的都不是自己人。” “而他则打先锋,为孤辨认奸邪!此等赤子之心,万不可辜负了他!” 说完她还不忘打量城墙之上唯一一个没蒙脸的男人,果然长得副鹰视狼顾之相,难怪能让老皇帝派来当个无间道,没有富贵险中求的野心,估计老皇帝还不放心。 亲卫士官还是有些怀疑道:“殿下,刘统领真的说过吗?” 南青指着城墙周围的人,继续正儿八经教他辨认:“你没看见刘统领周围都是蒙面的士兵,就他一个人没蒙,这就是他给孤的信号。” “蒙面的人都是皇帝安排的内细,我们得去救他!” 亲卫士官本还有些犹豫,可看见比自己这方还多的士兵,他记得殿下根本没下过令让所有人蒙面。 而且各个整齐蒙着面,对阵的眼神都奇奇怪怪,根本不像是友军的。 正如殿下所说的,除了刘统领,蒙着脸的都十分怪异。 “諾!”亲卫士官毫不犹豫选择相信南青。 一时间城外四千人,城内四千人,都是御卫军,气氛紧张,莫名对上了。 暗中的探子们都停下汇报的脚步,静观其变。 阵前,两军首领总是要对峙的。 南青首先发号施令,直接传话:“刘统领,没想到你我君臣一场竟然闹得兵刃相见的地步!” 城墙上的刘统领闻声,却缓缓收起自己发号施令的手,暗暗背在身后握紧拳头:“殿下,此话是何意?” “您不按照起兵计划,先打破西宫门,再穿插南门先行攻进金銮殿与卑职里应外合吗?” 此话一出,双方的将士面面相觑,显然这番话产生质疑。 南青感受到军队当中有人动摇,她收起天子剑,抬手就竖起一根中指,露出国际友好手势:“你与孤商量过吗?难道不是你狼子野心,想借孤的手杀掉孤亲爱的父皇!” 对面的刘统领疑惑看着她的手势,颇具挑衅性:“殿下,本统领是为了您的大业行事,您此番倒戈,难道不怕令将士们寒心!” “我们打进东门都是为了殿下您啊!”突然他趴在城墙上宛如猛虎般的嗓音怒喝。 “您要背叛我们吗!” 这声颇具鼓动性。 城墙上的蒙面御卫军拥护的声浪非常喧哗。 南青感受到了刘统领的威望,她承认这个人很优秀,可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她中指往下竖起,鄙视道:“令孤寒心是你这种假借孤威名,挑拨孤与父皇,天家父子情的刽子手。” “你看看你杀了皇宫多少近卫军!?” “因为你的野心,害得多少家庭支离破碎!” “甚至蛊惑一半不知情的御卫军为你的野心充挡箭牌,实在其罪当诛!” 南青的话同样鼓动性,她一口天家父子情,一口御卫军被利用,成功冲散了刘统领那句背叛! 刘统领顿时青筋暴露,身后的手迅速比了个手指,很快有弓箭手蹲着城墙上,拉起弦对准南青。 “殿下,看来本统领,自始至终被你所欺骗,既然您都顾念与陛下的父子之情,那本统领。”话顿,刘统领缓缓抬头,眼神淡然间闪过一抹杀意。 “只能先取得胜利,然后将昏君的宝座送到您面前,以示自己的忠诚。” 无论太子是否发生什么,这一切都必须演下去。 刘统领胸有成竹觉得自己能控制场面。 然而他却忽略了南青方才的举动。 此刻她一边拖延时间,一边驴自己人:“你看,孤的中指就是在给刘统领传信,刘统领也给孤信号,说必须打他们,别把他看成自己人,否则他就暴露了。” 第3章 亲卫士官自然亲眼所见,素来就端正的太子殿下在阵前却跟唱戏的比划手势,分明是在对暗号。 他甚至还想喊一声:“刘统领大义!” 只能低声说。 身边的御卫军都听见了。 甚至亲卫士官还配合大喊:“刘贼子,你欺上瞒下,挑拨殿下与陛下关系,该诛!” “贼子该诛!” “贼子该诛!”南青身边的御卫军纷纷都怒吼起来。 喊得对面的刘统领脸色一沉,随着弓箭手的冷箭对准太子,他眉头突然一松。 咻—— 这时南青还加入大军当个啦啦队队长喊贼人当诛,激动地站在辇架上蹦蹦跳跳,然后脚下踩了个橘子,一屁股滑坐上面。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辇架上有个橘子? 是谁的爹让人等等,然后去买橘子的。 一枚冰冷的箭矢正好就从她脑袋上空穿过,穿透了整个凳背。 就差一寸,挨着她天灵盖来个激吻。 南青直接吓得头皮发麻,她嗷地一声翻身直接从辇架上摔了下去,眼看鼻尖着地,忍不住闭上眼睛。 然而没有预料中摔在硬邦邦的地上,反而落入个穿着盔甲冰冷又轻柔的怀抱,还散发着淡淡的雨后清冷的花香味。 南青被温柔地托举着,她睁开眼睛就看见自己被名御卫军公主抱着,还没来得及感谢,她的嘴已经不经过大脑脱口而出。 “兄弟,你好香啊!” 话落,明显感觉这名御卫军浑身都僵住了,然后随手将她往地上一丢。 南青以肚皮着地:“对不起,我真是失礼了。”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样貌,只觉得对方的下颚线和天鹅颈特别修长,好看。 这个小插曲一过。 亲卫士官挤开人群帮忙扶起她。 “殿下,这弓箭莫非也是刘统领的信号。” 得到南青一个ok的手势后,亲卫士官突然兴奋振臂一呼:“冲啊!兄弟们!” “拿下刘贼子!” 南青站起来后,自己这边的弓箭手已经开始万箭齐发,配合冲锋。 东门原本就被攻破还没来得及关上,亲卫士官很容易带着所有人冲进去。 一场厮杀瞬间激发,城墙上的御卫军与城门的御卫军杀成一团,因为蒙着面十分好辨认。 南青眼睁睁看着她这边的人,跟打了鸡血似的,杀了一个又一个。 果然是将强强一窝。 眼前不断有尸体倒在血泊,南青被弓箭兵团团护卫在后面,射杀余兵。 原本站在城墙上的刘统领此刻已经消失不见。 南青站在盾牌后,她摸着下巴,思虑好会儿,顿时一拍大腿喊:“糟了,这家伙该不会要先一步去偷袭老皇帝,然后栽赃嫁祸给我吧!” 就算是她都没想到亲卫士官和自己人那么能打。 刘统领放完话就溜了。 “即刻加快速度赶去金銮殿!” 命令一下,弓箭手顿时调整队形,冲进东门,爬到高处架起了一道安全的防线。 南青也颤颤巍巍爬上辇架喊道:“快快快!通知所有人保护金銮殿,别放一只蚊子进去。” 说完,她就一窝,御卫军举起她就往里跑。 南青前脚跟着冲进去,看见刘统领的御卫军边杀边退,他本人果然不见了。 而且留下的兵,起码少了一半。 南青找到亲卫士官:“看见刘统领往哪个方向去了?” 亲卫士官抹了下血迹道:“刘统领往后宫的方向去了。” “糟了!难不成老皇帝躲在后宫?”金銮殿只是个摆设! 事到临头,这刘统领还摆了自己一道! 亲卫士官道:“殿下,要不要即刻去后宫!” 南青此刻却冷静下来,她望向远处,下了个判断:“先去金銮殿。” 与此同时,刘统领并没有多做缠斗,他丢下一半人拖延时间,另一半随着他进入后宫,刚踏入后宫,每一扇门都被打开了。 刘统领畅通无阻,就在他加快脚步踏入御花园那一刻,十几道冷箭释放出来,射死了前排士兵。 刘统领立即躲在附近的假山后,寻找袭击点,只见雕梁画栋的瓦顶上,站着一道御卫军的身影,轻盈点着脚步,不断释放一排排飞镖。 飞镖直接扎中士兵的脑门。 瞬间阵亡数十名御卫军,御卫军纷纷躲在暗处,以弓箭还击,可很快瓦顶的御卫军,宛如飞燕的身姿跃下离开了。 只是一会的耽搁。 四面八方突然传来同样诛杀刘贼子! “保护陛下!”诸如此类的声音。 刘统领心里闪过一丝异样,感到哪里怪异,但他没有时间去思考,直接领着所有士兵径直朝后宫走去。 丝毫没发现一直在暗中观察的探子们,脸色变得阴沉。 为首的探子更是询问道:“确定太子一方去的是金銮殿,刘统领才是去的后宫?” 这群密探疑神疑鬼道:“是的,太子殿下听见刘统领去了后宫,她还是选择去金銮殿,莫非,刘统领变节了?” 其他探子纷纷将心里的疑惑说出来:“对啊!方才东门,属下还以为刘统领在和太子演戏,可没想到,太子没有按照原计划行动?” “莫非是兵分两路?” “不可能!刘统领是故意引太子进后宫好一网打尽的!” 只能说这些密探不愧是密探,尽管计划当中刘统领被暗示为自己人,可当遇到这种突发情况,密探们毫不犹豫怀疑刘统领的用意! “糟了!先去通知陛下!”为首的密探立即做出判断。 这个举动无疑是在怀疑刘统领。 与此同时,南青带着人已经到金銮殿的广场,她不准任何人进去,只放亲卫去通知里面的人,看看能通知到什么样的臣子。 她之所以没有跟随去后宫,就是玩了一次小心机。 因为她很明白,刘统领和皇帝才是一伙的,刘统领再怎么带人包围后宫,也不可能真的杀了皇帝。 只有自己去了才是真正坐实逼宫的罪名。 那么她就反其道而行,老皇帝知道刘统领是自己的人,不代表其他人知道,只要她来金銮殿,错开与刘统领的行动。 一来可以向别人证明自己没想过刺杀皇帝,二来也坐实自己是为了揭发刘统领狼子野心的行动。 甚至还能让金銮殿的人作个不在场证明! 而且南青不仅要人作证,她还要让所有御卫军喊出来:“保护陛下!” “诛杀刘贼子!” 光明正大用声音告诉所有人,反的人是他刘统领! 第3章 南青表示就算没吃过猪也见过猪跑,玩无间道? 她可是正儿八经的谍战迷!平常刷的电影多了! 这种声东击西贼喊捉贼的把戏,实在太常见了! 这时亲卫士官杀到金銮殿门口,明明可以进,却要去请人出来。 他满眼迷惘问道:“殿下,刘统领到底和我们是不是一伙的?” 南青知道他反应过来,立即认真为刘统领正名【挖坑】:“不是一伙胜似一伙,既然要清君侧,就一定要处理干净!” “刘统领此番去后宫,就是要杀光皇帝身边的奸佞,完成复兴姚朝的大业!” “必要时连——” 最后她故意欲言又止。 亲卫士官顿时肃然起立。 刘统领大义! 南青说完忍不住背过身拍拍胸口,果然扯一个谎后又要用另一个谎来圆。 金銮殿陆陆续续被清出清一色红袍的官员,为首的人鬓角染白的大臣,首先打量她,随后毫不犹豫质问道:“太子,是否在造反?” 南青穿来时就接受了原太子的记忆,和预知未来的大事。 分辨出眼前就是大姚朝最后一任三朝元老——卓相。 直接就是百官话事人了! 南青赶紧过去搭讪:“非也!恩师,孤岂敢以下犯上,您且听我道来。” 无论卓相本人是否信任她,她就是将自己一路上与刘统领背驰而道的事全部转述。 反正就是要借着卓相告诉在场的所有大臣,她是在清君侧。 卓相听完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深深盯着她。 南青尽量挺直背,让自己看起来别那么心虚。 不知卓相怎么想的,总之有种老谋深算的味道。 “无论如何,我们得尽快将陛下救出来,才能还原真相。” 话音刚落,有壮着胆子站出来质问的御史:“太子既然已带兵打到金銮殿,便视同造反!” 南青没有反驳,大大方方承认:“您说的对,等救出父皇,杀我好,还是圈禁我也好,孤自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你们就在御卫军后面跟着,免得运气不好先遇到刘统领!” 言下之意,幸亏金銮殿前他们先遇到的是她。 第4章 御史欲要继续反驳,卓相直接阻止他:“太子是否有罪,还得陛下安全后才能定论!” “事实便是如此,刘统领直接去找陛下,显然在宫中安排了内细。” 南青都忍不住想为老人家点赞了,不愧是混迹朝廷多年的老官场。 要是知道这个内细就是皇帝本人,该多震撼! 她即刻要拔剑:“走,保护陛下!” “诛刘石” 结果抚了下腰,发现天子剑不知何时连剑带鞘都不见了。 南青没多想首先爬上辇架,让亲卫带头冲锋,丝毫没注意到卓相和好几个大臣都若有若无朝她腰间的佩带窥了好几眼。 很快整支御卫军,朝后宫奔赴。 留下卓相和几名官员交头接耳讨论了几句:“相爷,依你之见,太子有几分真话?” “就怕太子浑水摸鱼,借刘石之手,行刺陛下。” 而卓相则道:“那陛下为何在后宫?” “先静观其变。” 一言以蔽之,直接堵住所有人的嘴巴。几个大臣脸色都不好看,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被皇帝留在金銮殿当诱饵,要是太子真造反,先死的是他们。 反倒陛下事先真有准备,他们的死不过是陛下治死太子的罪行之一。 谁都知道陛下溺爱燕王与丽妃,视太子为威胁,恨不得宰之,父子俩已经不是第一次内斗,倘若太子真被逼的不得不反,也是为了自保。 弓箭兵先入场便扫射一波御花园埋伏的御卫军。 只是这些御卫军已经摘下面巾,冲进东宫御卫军混淆,一时间没了打得军队方寸大乱,生怕伤了自己人。 原本冲劲十足的军队纷纷后退,差点将南青挤出御花园大门。 她得知这种情况,立即招呼人喊:“刘石弑君罪无可赦,助纣为虐者都连坐九族。” “可刘石已经插翅难逃,被孤与两万埋伏的近卫军所包围,从刘石那入列的御卫军,只要你跟着讨伐,孤既往不咎!” “相反谁拿下刘石的人头,赏金三万两!” 她这么一喊,御卫军们面面相觑,不管有没有效果。 反正南青喊冲啊!御卫军裹挟中间的人毫不犹豫冲出去。毕竟谁也不想死。 当辇架跟在军队之后进入,卓相才带着一群有胆子跟上来的大臣,进入已经扫荡过的御花园。 他们早就听见太子的声音。 尤其是卓相抚着胡子陷入沉思,旁边的御史已经开始半信半疑:“太子如何得知有两万近卫军?” “莫非是和陛下摒弃前嫌与太子联手,要铲除刘石?” 谁都知道刘家的御卫军掌管皇宫内廷的安保,但却是太后的人,皇帝为了挖墙角,将当时刘石的大哥下狱,结果这位铁骨铮铮的汉子,硬是宁愿撞墙而亡都不愿意背叛太后。 虽然太后后来被皇帝夺权请出宫,还不计前嫌任用刘家的人继续守卫内廷的安全,可不代表刘石会遗忘兄长之仇。 后来刘石投靠太子,朝廷上下基本知道,刘石并未服从皇帝。 可他们不知道这都是皇帝和刘石故意演戏,显得两人不合,好取得原太子的信任。 卓相则是道:“继续静观其变。” 原本咬定太子造反的御史都已经怀疑人生了。 “但刘石必须除掉!”这是卓相当场的决定,他取出块翡翠的腰牌往附近的花坛一扔,很快潜伏在这里的密探捡起来就立即往南门赶去。 与此同时后宫已经被御卫军攻破。 这里聚集着不愿摘掉面巾的御卫军,敌我分明。 南青坐在军队身后,环视偌大的后宫跟蜂巢一样。 刘石已经守在宫门口,脸色阴沉对着她,与东门不同,他似乎反应过来在阵前宣告:“太子,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造反!” “今日有我刘石在的一天,绝不可能让你伤害陛下半分!” 一瞬间御卫军双方声潮滚滚,仿佛滔滔黄河。 所有人面面相觑,刚接受过洗脑包的亲卫士官人已经傻了。 怎么轮到他们造反了? 到底谁才是反贼啊?! 说好的在清君侧呢! 亲卫士官已经脑容量过载,扭头看向南青,结巴问:“殿下,这,到底怎么回事?” 本来还想问刘统领是不是自己人?可看眼前的架势,分明不是! 南青也不跟他废话,直截了当道:“谁死,谁就是乱臣贼子,此战争得就是话* 语权!” “諾!誓死追随太子保护陛下!”亲卫士官顿时恢复军人该有的冷酷。 “很好,灭刘贼的机会就在眼前!兄弟们——”南青从辇架上站起来,一脚踩在扶手杆上,激动得面红耳赤:“杀啊!” 最后一声怒吼。 所有人不怕死冲向刘石的御卫军。 两股御卫军互相夹击,大量的鲜血肢体纷纷断落,分不清敌我,箭矢如秋后夹带寒霜雨珠密密麻麻覆盖后宫的天空,射的雕梁画栋,走廊,全都是窟窿眼。 一地的尸体,同样刘石军队反击的箭雨。 让南青真真切切感受到什么才是前线,无数枚冷箭朝她的位置射来,盾牌手立即将她围在中间,盾牌已经被扎成刺猬,窟窿眼漏出无数道光线。 直到一枚冷箭穿过其中的眼,朝她胸口扎进。 千钧一发之际,胸口突然一凉,溅出些酸酸甜甜的液体到脸庞。 南青这才低头看见箭插在自己右胸,刚好是心脏的位置,她当场手抖拔下箭,再伸进衣襟掏出了个被射穿的柑橘。 就差一厘,射进皮肤。 她颤颤巍巍剥了柑橘,一口闷了,还不忘为自己祈祷:“保命橘,保,保我平安~” “大吉大利,生意兴隆。” 明显人已经吓懵了。 而前方已经杀戮声,随着人数的减少,激斗也进入尾声。 刘石身边已经寥寥无几人,亲卫也是,两方主将已经互相缠斗上,亲卫到底比不过刘石,一脚被踹在胸口大吐口血飞了出去。 刘石冲过去就要补刀,刚好一枚飞镖朝刘石脖子处惊险擦过。 他这才飞快躲在赤柱后,观察四处。 不到半柱香时间,随着卓相到来,宫墙,琉璃瓦顶,近卫军的玄色盔甲,如雨后春笋冒出数千道影子,举着弓箭,一放! 蒙面的御卫军全部锁定,射死一大批。 原本已经处于下风的东宫御卫军,纷纷后退,围在南青身边,不敢再上前。 “该死!近卫军来得那么快。”刘石见此破口大骂,一边往后宫退,他最后恶狠狠瞅了眼后方的南青,不甘心带着一小股人朝丽秀阁奔去。 御史等人见此,顿时着急起来:“那逆贼真的冲陛下去了。” 卓相当即发号施令:“近卫军统领,即刻营救陛下与丽妃娘娘。” “近卫军领命!”一瞬间形势逆转,近卫军前前后后涌进宫殿,有目的朝丽秀阁冲去。 而南青站在辇架,双腿已经麻了。身后的衣服都湿了,皮肤粘着盔甲,非常难受。 当她看见卓相发号施令,松了口气的同时,注意到卓相率先朝她这边走来。 “太子殿下,您救驾辛苦了。” 说着卓相抓起一把刻了字的短刃,插入她已经空了的腰带之中。 第4章 南青面露诧异之色,不过很快她就注意到这个差点遗漏的小细节。 天子剑。 好像进东门后,就不见了。 不过也好省得她多个麻烦去解决。 “多谢相爷。”她非常感激道。 岂料卓相意味不明道:“太子殿下要好好保重,以后多为自己身后事着想。” 说完,卓相回到其他大臣身边,他似乎对赶来的这股近卫军有一定的指挥权。 看得南青偷偷冒冷汗,还好当初先选择金銮殿。 现在大家鱼龙混杂,至少互相成为对方的见证人。 甚至刘石直接逃进后宫的身影都是上万人亲眼所见。 “届时,刘石有十张嘴都无法证明自己是皇帝的人。” 皇帝也不会承认刘石,只会将错就错,避免引火烧身。 “这就是二五仔该有的下场。”南青拔出短刃,透过反射,几乎可以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嗯,很奸,非常奸诈。 随着近卫军首先攻进后宫,实施营救计划。 南青反而让自己人留在外面,因为接下来无需她再出手。 只是御卫军的损失有点大,四千人,现在只剩下二千五百人,亲卫士官都受了内伤。 南青赶忙找身上有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找出块令牌,交给一个御卫军:“去太医院请人过来治疗。” “遵命!”御卫军捧着牌子迅速离开后宫。 之后她点了二十多个御卫军,护送自己去后宫。 她要亲眼看看皇帝怎么处理刘石? 近卫军对后宫的掌握轻车熟路,刘石带着着剩下的残军,无论逃到哪里都被拦截。 第5章 刘石再也不敢继续乱逃,直接穿过长长的走廊,奔向丽秀阁。 当冲进丽秀阁,看见熟悉的近卫军副统领,刘石顿时高兴地求救道:“副统领,快禀报陛下,太子领着人已经冲到后宫来了。” 副统领闻言首先一惊,随后不露声色瞥向角落的密探。 密探则是给了个放行的手势。 副统领这才收回要拔刀的手,道:“刘统领,您快请进。” “多谢!”刘石急匆匆先进去,余下的蒙面御卫军则是被拦在门口。 刘石一路畅通,尽量将身上别人的血抹到脸上,扮作自己有多惨。 眼下的局势变化太快,他至今都想不通为什么太子突然反制自己?是谁泄露了机密? 仔细想根本不可能。 那个愚蠢的太子,不会那么聪明的。 刘石弄不明白,对他来说,现在保留性命是最重要的! 歼灭太子反而是次要! 终于,刘石拐了几条宫巷,看见陛下身边值班的公公。 他毫不犹豫冲了进去,十分狼狈跪在庭院内大声哀嚎:“参见陛下!陛下,臣是刘石!” 面对紧闭的红门,刘石大声禀告外面的状况。 过了半晌,红门这才缓缓被人从里打开,由两个年轻的美人扶着一位老态龙钟,穿着明黄龙袍的男人出来。 大姚朝当今皇帝,南昭,年过五十,已经有十八个儿子,三十多个女儿,身体早处于亏空状态。 他被搀扶出来时,眼睛不住朝刘石身上的血迹打量,露出失望之色。 显然密探早已将宫变发展的事通报于他。 南昭坐在椅子上,指头点了点把手问道:“你可知太子行为反常的缘由?” “臣也不知,臣按照您的计划请君入瓮,未曾想太子突然调头反过来打臣!”刘石立即道。 “就是说你也不清楚对吗?”南昭收回手,声线突然变得冷漠。 刘石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似乎从太子转变时,就开始产生。 “臣不知,但外面所有人都将臣当场乱臣贼子!还请陛下协助臣!” 南昭迟疑一下问:“你想朕怎么协助你?” “陛下协助臣,指挥近卫军,一举歼灭太子乱党!”刘石眼底闪过阴狠,干脆道:“只要太子死了,大臣们的怀疑都可抹消,事后臣也不再居功,辞去御卫军统领的身份,以白身离开京城。” 显然他很明白,太子去金銮殿那一举,给了自己致命的威胁。 现在卓相和大臣都亲眼所见,以为他是乱臣贼子,只要皇帝出马,他就能活下去。 然而他忽略了,眼前的老父亲是如何串通他,无情来逼迫自己的儿子通过宫变来登基的。 又如何会帮他这一枚弃子? “刘石,你辛苦了。”南昭突然道。 “陛下!”刘石疑惑抬头。 下一秒,院内四处,密探的身影悄无声息落了下来包围住刘石。 刘石顿时瞳孔放大,意识到皇帝是要弃车保帅。 他连忙拔起刀,反抗。 “陛下——” “您可安然无恙!”外面顿时人声浪潮响起,仔细听还有厮杀声,估计是外面仅剩的御卫军都被解决了。 南昭闻声都一愣,他还未发号施令。 突然宫墙上就从不同方向架起梯子,首当其冲的是一道穿着明黄盔甲,蟒袖的身影。 南青第一个爬上墙,她腿还有点软。 看着将近三米高的距离,她举着短刃,俯视着院内的人,在一个囊肿的胖子面露惊讶时,大呼:“救驾——!” “刘石就在里面!” 谁也没想到太子会第一个爬上来救父。 南青喊完,刘石就用手里的刀,飞砍向她,她下意识要用短刃挡,结果已经有道身影轻盈落在她身边,一手抓住她,一手飞快击飞刀。 熟悉的清香,熟悉的御卫军,随后缓缓一丢,又将南青直接丢在院内。 “是你?很香的......”南青这次可不敢乱说话,她赶忙捂住自己这张嘴。 下秒,丽秀阁的门被近卫军破门而入,首当其冲的竟然是卓相,身后便是近卫军统领与副统领,还有数百名近卫军。 所有人争先恐后冲进来。 丽秀阁顿时变得拥挤起来。 尤其是太子刚刚的举动,不可谓之不勇,所有人都看见太子多么无畏先上来确定情况。 这下身后还在怀疑太子的大臣,都开始打消疑虑。 还有人看见刘石甩刀攻击太子,足以证明太子与刘石本就不是一伙的! 是刘石,挟私报复! 是他利用太子的名义。制造的宫变! 刘石难以置信看着人群后的南青。 南青则是轻拍胸口,松口气,还好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赌对了。 刘石那一刀算是彻底摆脱她的嫌疑! 就是有罪,她最多是个从罪,大不了不当这个太子。 老皇帝不就是想扶持燕王上位吗? 那她就让位! 反正大姚朝已经腐烂了,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就让燕王去背亡国的锅吧! “父皇!你那没事吧!”南青趁乱在自己大腿根狠狠掐了把,疼痛瞬间激出眼角的生理泪水,她眼泪汪汪担忧看着穿着龙袍的大胖子。 南青突然很激动挤开近卫军,要上前:“刘石,有什么事冲孤来,别伤害我父皇!” 很快卓相甩了个眼色,一名近卫军顿时将太子拉到最安全的地方。 可整个院内依旧能听见南青嗷嗷大叫声音:“别碰我!父皇还在受奸人挟持,孤岂能坐以待毙!” “恩师,你一定要救父皇啊!” 她边喊边退到更安全的后方。 一瞬间,刘石面对所有人,他原本长得狂妄的脸,此时都有鹌鹑退缩的表情。 意识到自己再不自曝,可能就要死,他急忙大喊:“陛下,臣都是——” 咔嚓——密探迅速抽刀,飞快溅了靠近的士兵一脸血。 刘石捂着脖子不敢相信看向南昭,早就抬手示意密探动手,他努力咕噜着嘴巴,想说点什么,最后倒在地上咽气了。只是死不闭眼。 谁都没想到,父子间的争斗,刘石只是块垫脚石。 南青第一次严肃盯着地上的刘石,再抬头,望向老皇帝。 老皇帝似乎并不在意刘石的死。 上位者的冷血,让南青见识到封建帝王独裁的残酷。 “陛下!臣救驾来迟!”随着卓相跪在地上,所有人纷纷下跪。 南青站着就非常显眼,她刚要弯膝跪一跪合合群。 便感觉一道冰冷的视线从她身上扫过。 “太子,刘石是你的人,你有什么想说的?”谁都没想到老皇帝根本没看卓相一眼。 反而先对着南青发话。 南青顿时站不是跪不是,但她很识时务,直接上前,跪在老皇帝面前。 她知道自己必须先把话说出来:“儿臣监督不力,让乱党挟私报复,害得多少人葬身于刘石之祸。” “外面死去的人,孤难辞其咎脱不了干系。!” 她先是自贬一下,然后深深躬下头,表示自己的忏悔。 身后的一群人,表情各异,只有卓相面色未变,御史等人却小心翼翼观察陛下的脸色。 老皇帝同样面无表情,手支在扶手上,继续冷冷质问:“你真的一点都不知情?” 当问出此话时,卓相便要开口缓解气氛。 南青却率先抬起头,光明正大承认道:“儿臣知情!” 此话一出,一直淡定的卓相脸色微变,御史等人更是震惊无比。 此种等于自曝的话,太子是怎么敢开口的!? 太子不怕死吗! 第5章 估计南昭都没想到眼前的孽子,居然承认得那么快。 “你可知这是死罪?” 南青正好在等这句话,她声音洪亮喊道:“儿臣知晓,所以才要除掉刘石。” 南昭语气不明,更多的是不解:“如此说来,你与刘石是共犯。” “那朕治你的罪,你也会心服口服?” “自然!”南青堂堂正正道。 使得在场人不明所以,怎么还有人赶着送死的? 尤其是卓相他已经抬头紧盯着南青,正在思考她到底想干什么?才会如此铤而走险? “来人!”南昭显然早就想处理南青,眼下得到了话柄,他毫不犹豫下令:“将太子押入死牢!听候发落!” 可没想到南青非但没有求饶,还高声朗朗呼道:“多谢父皇能够英明神武,铲除使大姚朝腐朽的害虫!” “九泉之下,孤也能有脸见太祖爷爷他们!” 说着,她还给南昭磕了一个,表现的虔诚依然是一副孝顺儿的模样,带着哽咽与不舍的语气道。 “孩儿不在了,父皇,您要好好保重身体,孩儿不孝,以后不能侍奉您了。” 第6章 “大姚朝,一定要在父皇,还有皇弟手中延续下去!” “如此,孤也瞑目了。” 随即南青还抬起衣袖擦擦眼角,表情决然站起来身,头也不会朝近卫军走去。 由于她走的太快,近卫军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太子已经在眼前,伸出双手一副自愿被拷的态度。 整得近卫军副统领都懵了,犹豫一下,就要动手。 “太子殿下,得罪了。” 就在此时。 “且慢——” 一直未发声的卓相终于站出来。 御史等人见此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不过随后,他们面面相觑也跟着站出来。 “陛下,此次宫变疑点重重,需调查清楚方能三司会审,定东宫的罪,否则,以国法处置,太子下狱,须经过一众宗室的同意。” “如此仓促下令,怕是太子太傅,太子太师,皇老等人会质疑您的命令。” “还请陛下三思而后行!” 这些御史与大臣并非完全为了太子,是因为卓相出马了。 他们都是明白人,陛下当政以来,大姚朝早已外强中干,国库空虚,江山也岌岌可危。 如今边境异族之军又正在虎视眈眈,大姚朝再也经不起变故了。 即便太子殿下与刘石有勾结,但太子殿下付出的行动,导正的结果却不一样。 何况太子殿下虽不如大梁朝太子贤明,但日后至少是个守成之君,对文人都是善待有加,对武将更是有恩。 否则一半的御卫军不会陪着太子殿下冒险倒戈,反制狼子野心的刘石。 尤其是御史与大臣看着地上的刘石,虽然认为他是乱臣贼子,可刘石偏偏是空着手面对陛下,多多少少猜测出刘石可能和陛下有关系。 难免产生兔死狐悲的心。 何况陛下自己也不清白。 此次宫变太多疑点,导致在座的大臣都不敢一味迁就皇帝的命令。 南昭眼底明显闪过一丝不耐,可他心里也清楚,今日若随意处置太子,非但不能服众。 再加上知情的人,亲眼所见刘石被他毫不犹豫抛弃,那么日后,对他笼络人心也会产生阻碍。 如此一来马上处置太子,反而弊大于利。 但太子,必须革去东宫之主的地位! “卓相,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太子?”南昭没有问别人而是直接问了首先站出来的卓相。 卓相行礼后,便立即答复:“陛下,且不说刘石与太子是否真有勾结,但太子制止宫变有功是既定的事实,何况从金銮殿一路过来,上万人都亲眼所见太子为了您不顾危险冲进丽秀阁。” “此前,殿下还曾中过箭,遇到的危险,亦是性命之危。” 话出,南青就装作自己不经意转身,她下意识握住短刃,露出盔甲右胸甲的箭孔。 御史等人还真的扭头去看,发现太子胸口有痕迹,而且还很深,要不是盔甲,可能就一命呜呼了。 再加上刚刚刘石抛出的刀,差点又杀死太子殿下。 足以证明太子殿下,非但与刘石无关,还很孝顺!忠心耿耿。 试问他们在场人遇到打打杀杀,哪个不是躲在军队背后,只有太子殿下一路带着军队讨伐刘石。 若不是太子,御卫军的士气不会那么高涨的!打得刘石的军队落荒而逃。 近卫军都只是负责打扫战场,大部分功劳都属于太子和太子的御卫军。 再想到太子殿下先去金銮殿照顾他们的安危,比起皇帝将他们当成诱饵不知好多少倍,明眼人都知道怎么选! 于是御史和大臣们互相交换眼色,直接站了出来。 “陛下,太子殿下确实救驾有功。” “殿下还救了微臣等人,若不是殿下,怕是我们也惨遭毒手了。” “倒不如先调查刘石,说不定能排除太子殿下的嫌疑。” “最重要的是陛下,父子血缘深厚,乃天赐,地生,若日后查清与太子无关,怕您会后悔。” 面对这些一面倒的大臣。 南昭的脸色渐渐不愉几分,他还真的扫了南青的盔甲一眼,上面的箭孔是无法伪装的。 何况他自己心中也有疑虑,他与刘石谋划许久,太子是如何在一瞬之间看破阴谋的? 还是他身边有太子安插的内线?在太子带兵入宫时,及时通知了他? 这些疑点都让南昭浑身难受。换位思考,既然他都能在太子身边安插内线,那么太子也可以! 若是贸然杀死太子,那潜伏在他身边的太子的奸细,岂不是成为一颗定时、炸、弹? 于是一颗怀疑的种子滋生,南昭再想借口杀了太子,只能装作被群臣说服的模样,他命令道:“那就由卓相和近卫军副统领,一起调查刘石。” “至于太子。” 南昭不情不愿道:“先圈禁东宫,待调查清楚,再重新发落。” 南青闻言忍不住松口气,她此前铺垫的一切赌对了! 还以为铺垫时间太短,怕这些大臣不会帮她说话。 最重要的是卓相那把短刃给了她勇气。 南青下意识用拇指摩擦上的字,依然是一个菲字。 之前就反应过来,难怪卓相赠她短刃时,提醒她以后要多注意身后事。 原来卓相是她的老丈人!! 她在察觉卓相是自己的未来岳父,还有帮助她的意愿,她这才敢在皇帝面前坦然承认,让对方抓不住空隙。 剩下就赌在卓相心里有没有她这个女婿了! 显然是有的。 南青同样并没有坐以待毙,她立即跪下,暗地掐了自己大腿根一下,感动落泪道:“父皇,多谢您给儿臣机会,可儿臣无论与刘石有没有关系,已不再适合待在东宫。” 说着,她深深磕下去:“儿臣,请愿父皇革去东宫之主的头衔。” “儿臣也不再涉朝政之事,自愿降封为王,流放荒北,替大姚朝看守国境。” 此话一出,御史与大臣们具是一惊。 卓相都不免露出错愕的表情。 南昭却是反应最慢的,他似乎还没消化完太子刚刚那番话。 毕竟他千方百计逼太子让贤,太子一直稳坐东宫不说,宗室的人总拿太子是长子说事,不愿庶长子登堂。 可以说困难重重。 而如今太子主动请辞。 南昭明显有一丝动摇,但他没有明显表现出来,而是反过来质问道:“放肆!太子之位是你不愿要就不要的!你当太子是什么?” “可以随意丢弃的物品吗!” 南青低着头心说,你才不将太子当太子的吧!恨不得给自己最喜欢的燕王铺位。 但事到如今,她要想真的活下去,那么必须离开东宫。 因为东宫既然能出刘石这样的奸细,搞不好还有不少皇帝隐藏在背后的奸细,时时刻刻盯着她。 万一哪天,把她暗杀,再精心编个身体不好暴毙的借口,那她这次力挽狂澜才是白费功夫! 南青摆出坚决的态度:“还请父皇同意儿臣辞去太子之位,待调查刘石之案后,儿臣即日启程,离开京城。” 南昭见她并不是开玩笑那般简单,心里已经信了三分,同时还是忌惮着太子。 因为卓相跟太子始终有联系,他不放心。 “卓相,朕不会贸然废掉太子,但也不会就刘石之祸,让涉事之人置身事外,你可有何看法?” 卓相首先打量一下南青,见她意已决,只能深深叹口气抱拳道:“陛下,臣同意太子的请辞。” 御史与大臣们再度震惊起来。 连南昭都有些意动起来:“卓相?” 卓相只好道:“陛下,臣也老了,膝下还有一幼女,若殿下自知罪无可赦,只有离开东宫才能安心。” “那臣自然是支持的,至于小女,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还请陛下成全小女与殿下共赴荒北。” “毕竟小女,真的是仰慕极了殿下。此生非殿下不可。” 这话让南青有些懵了。 没想到那位素未谋面的未婚妻那么喜欢自己? 真的假的? 第6章 当南青被送回东宫后,近卫军很快包围了东宫,说是保护,实则是监视。 刘石一案被老皇帝交给了近卫军副统领和卓相调查。 她对最后的结果已经不好奇,至少已经保住了性命。 东宫如今空荡荡,近身伺候的人都被换了一遍。 南青这时已经懒得再去分敌我了。现在已经不是战场上又性命之忧,更别说现在所有人都对她避之不及。 就是整座宫殿空荡荡的令人有点心慌,还有她感觉身上有点痒了。 便脱去盔甲,朝门口的人询问:“有没有热水洗澡?” 很快有宫女踏进来,低着头道:“殿下,需要像往常那样一个人去浴池吗?” “是的。”南青揉揉眉心,没多去注意宫女,只是挥挥手。 第7章 宫女便退了下去。 南青抹了抹胸前特制的布,裹得很紧,她现在不敢脱。 要是在现代,她不用烧水直接开热水器就能洗了。 即使穿到太子的身上,也没有感到有什么便利的地方。 半个时辰后,宫女来通知她可以洗澡了。 南青循着记忆找到太子的浴室,第一次对特权阶级有了直面的感观。 面前的是一眼难望到底的大理石地板,古色古香的装潢,浴池处热气袅袅,依稀还有玫瑰香味,宛如人间仙境。 “虽然不太方便,但使用的地方很享受。”南青进了浴池就跟刘姥姥进观园,时不时欣赏殿内的设施,每一件都是博物馆才能看见的。 她拿起一个青瓷瓶,都能感觉到一个贵字。 她小心翼翼放回原处,再观察四周有没有人,才放下心来解开自己身上一层又一层的禁锢。 随着掉落的布条越堆越长,南青都惊了:“到底绑了几层?” “这么个绑法,还能不能再长了?” 感受到胸口的束缚渐渐松开,呼吸都比以前通常。 南青终于松口气开始打量这具身体,嗯,不大,真的一点都不大,还有点平。 而且太子已经二十了。 以后都不会长了。 她瞬间欲哭无泪:“还没我以前凸呢!感觉都平了。” 什么太平太子! 她赶紧下浴池给自己揉揉,捏捏,刚从战场上逃脱的神经渐渐得到放松。 甚至开始有了去荒北,站稳脚跟后,她就恢复女儿身的主意。 这男人真的不能再当了! 当久了不仅伤身,还伤心!! 南青想着赶紧奶皂给自己洗洗搓搓,洗得差不多,她就泡澡。 这里什么都好,就是一个人,有点寂寞。 “哎,去了荒北,应该就好多了。”她喃喃自语说着就用毛巾盖住自己脸蛋,脑袋枕在岸边。 下秒,噹!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脖子处很快贴了块冰凉的疑似金属的东西。 南青顿了下,没有反应。 对面的也没有再继续动作。 她也看不见对方的脸。 只味道一缕很熟悉的清香,夹杂着自己用过的牛奶味的皂子。 南青终于开口了:“你用了我的肥皂。” 说完明显感觉脖子处的金属感消失了。 她刚要动手摘毛巾,就被一只手摁住,随即那双带着茧的手,渐渐从她的脖颈的线条慢慢滑下去,一路滑到沟沟前就停止了。 南青:!!! “兄弟还是姐妹,请问你的手在干什么?” 脑袋上空传来略带疑惑,又冷静的女人的声音:“自然是确定一下。” “确定什么?”南青吓得环保胸口,不抱还好,一抱,就把原本的平原拥成一座干净白皙的天山。 她顿时惊恐不已:“我的已经不用确认了吧?反正你都看见了。” “请问你是哪边的人?” “殿下,到这时不先顾着小命,反倒更好奇我是哪边的人?” 不知为何,南青从女子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敬佩。 她不禁松口气:“看来是自己人。” 不然也不会有那种语气。 结果下秒,女子道:“陛下派我来的。” “啊!!”南青再也不管不顾,摘开面巾就往浴池里潜下去。 整个过程就跟上岸的鱼,急着跳进水里。 待她从浴池里冒出来时,便见岸边有一道宝蓝长裙身影,环抱双臂,好奇地盯着她一惊一乍。 女子完全没有伪装,她眉心一点红,双眸如湖潭清澈,小巧的唇瓣似乎还含着零食,长得清纯貌美,干净的气息就宛如入春的季节,焕发生机。 “殿下,你还有多少秘密不为人知?”她大大方方道。 反倒把南青整懵了。 不速之客,在这里说什么呢! “你是谁啊?” 女子沿着岸边绕着走,丝毫不怕她尖叫,惊动附近的近卫军。 大概是瞅准了南青不敢。 只是潦草说了句:“殿下真是贵人多忘事。” “自己的未婚妻都不记得了。” “你,你是卓小姐!?”南青闻言更加震惊了:“传闻中爱孤,爱到无法自拔,还要随孤流放的忠贞的未婚妻!” 忠贞二字砸到岸边女子的脸上,明显感觉她吃零食的咀嚼都停下来了。 似乎是被南青无语了。 “殿下,您的秘密真多。”可能是不知道如何继续下去,卓小姐只能把话题拉回来。 南青心虚捂住自己的胸前,可捂了后,觉得都被发现了。 她干脆又放下来。 浴池的水此时除了一些泡泡和花瓣,其实清澈可见。 卓小姐扫了一眼便转过视线,继续拉扯正题:“父亲让我来保护您。” 总算说出自己的目的。 南青感觉到对方是站在自己这边的,至少不是皇帝那边。 她有点小心翼翼道:“在打仗时,是你救了我两次,对吗?” 卓小姐毫不犹豫点头:“正是。” “多谢。”南青由衷感激她救了自己,不然自己都没命活到现在,更别说铲除刘石,只会死在暗箭之下,到时老皇帝一把嘴,她只会死的很冤。 “那殿下能解释一下自己的...”卓小姐视线又转回来上下打量她。 南青直接将上半身缩进水里,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能承认道:“如你所见。” “父亲知道吗?” “你猜。卓小姐,请问怎么称呼你?”南青尴尬笑着生硬地转移话题。 卓小姐很坦荡道:“江幽菲。” 南青:哈??? 江幽菲没有继续解答,为什么她不是跟卓相一个姓氏? 她缓缓蹲下身,好奇支起下颚:“殿下,真的不好好回答吗?” 柔和的语气似乎听不到什么威胁? 南青有瞬间不太确定有什么危险性? 直到江幽菲道:“我去开门。” “等等!!”南青顿时伸出尔康手阻止。 “我解释,我解释还不行!” 这个女人到底怎么回事,看着挺清纯的,可危险程度却很高。 “江小姐,我的未婚妻,我叫南青。” 江幽菲:嗯? 南青深呼吸口气,调整下情绪,认真道:“如你所见,我是个女子。” “你父亲早就知道孤的身份,但是为了大姚朝,他却劝我继续伪装下去,就是为避免丽妃和燕王插手朝政,使得江山摇摇欲坠。” “你也知道我父皇那么昏庸,大姚朝在他手上早就风雨交加,外敌环伺了。” “还请江小姐——” 她话还没说完。 江幽菲便挑挑眉拆穿道:“我父亲并不知道你的身份。” 南青心虚问:“你怎么证明他不知道?” “因为他还期盼我嫁到东宫。”江幽菲语出惊人:“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南青:...... 这个她实在无法反驳。 “那自然是要伪装到底,你哪怕亲口问,卓相为了江山社稷和百姓,也不会承认的。”谎言扯到这里,南青渐渐装作自己理直气壮起来。 江幽菲已经支起下颚,静静盯着她,好像在分辨她说的真假。 盯得南青泡在温水里,都感觉浑身在发冷。 半晌,江幽菲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 “父亲确实可以为了天下百姓,做这种事。否则也不会派我来。” 南青耳朵一动,悄咪咪打听:“相爷派你来做什么?” 江幽菲依旧语出惊人:“给你生大胖小子。” 噗——南青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也不知道她是坦率还是故意的? 南青虽然才认识卓相,但记忆中的卓相确实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怕她先嗝屁了,所以派女儿先过来。 只是这种行为,即便算得上忠臣,可算不上好父亲。 “抱歉,东宫的事不该拖累你的,如果卓相真有派这份差事,我可以给为你打掩护。” 江幽菲如实道:“我们又生不了。” 南青:...... “那,今天的事算我们的秘密?谁也别透露好吗?”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像有目的人。 因为她赌不起。 在这个世界,她不会相信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永远不会! 只是南青没想到,对面的操作却出乎她意料之外。 江幽菲眨了眨眼道:“这么说来,父亲也有百密一疏的一天。” 然后奇怪的胜负欲来了。 “那么殿下,是女子的事,只有我一人知道?” 话落她浅浅的微笑,仿佛小荷尖尖的露角,含蓄开放。 看得南青忍不住抱紧自己:“江小姐,请问你想干什么?” 第8章 第7章 虽然不知道什么能令这位江小姐那么开心?但南青绝对是最吃亏的那一个。 她开始头脑风暴权衡利弊,试* 图召唤一次洗脑包记忆大清洗之术。 江幽菲便突然来了句:“殿下,我不关心您的身份,你好好洗吧。” 话落,她还特别有闲心蹲在池边,伸手拨了一下浴池的里的水,稍稍抬手水花溅得南青满脸,视线几乎被打糊,只剩下对面女子的一个模糊的轮廓。 “等等!”南青没想到这位江小姐如此出其不意。连让人说话的机会都不给。 她以极快的速度,扎入水中,闭了下眼睛,凝聚目光,获得短暂的视野,身形如鱼出水时,细白的手臂快速抓住江幽菲的脚腕。 然后猛地一拉! 南青本就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 江幽菲自然不会对毫无威胁的人有设防。 于是就这么猝不及防被她认为没有危险的人抓住,更没想到,她会将自己拉入浴池之中。 没入口鼻的水,短控了她一把,令她没有反应过来。 南青才有空隙将她扶正,抵在浴边的石壁上,一只手摁住她的左手,另一只手继而直接握住她的脖子。 什么都没穿的身躯,紧紧压住江幽菲。 只是瞬间,形势逆转。 兴许连江幽菲都没想到,自己一身武功竟然会被个普通人偷袭,原本还算清澈的眼眸,渐寒几分,眼里生起几分正视之色。 她承认自己在看清太子的身份时,有一瞬的大意,与其说大意,不如说轻视。 轻视堂堂太子宫变前后,情绪波动巨大,转息之际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一会暴怒,一会冷静。 而她自始至终,只是藏在御卫军堆里观察着,更是置身事外。 江幽菲觉得那时她看见冲昏头的太子引发宫变,可以冷静看着太子死。 置天下百姓不顾的未来皇帝,死了也罢了。 然而,偏偏下半场,她就像变回个头脑正常的人,可以冷静扭转局势,尽管过程破绽百出,但也是险胜奇招。 还有今天若非父亲叫她来,她根本不会来。 不得不说落水的江幽菲,比起在岸边那清纯的脸庞,发髻沾了水的她,眉眼更显几分媚意,只不过她看人的眼神也从轻飘飘变得重点聚焦。 南青虽然感到很抱歉,但涉及性命之事,她不敢说向来佛挡杀佛,神挡杀神,至少主动权必须在她手上。 又或者可以约束对方。 “江小姐,你我两家早已牵扯至深,无论谁知不知情,都已经是命运共同体。” “您不会以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吧?”南青有意提醒她。 没想到江幽菲神情有些变化,反过来道:“臣女一开始便就置身事外。” 明显是话中有话。 南青很快反应过来,既然这位未婚妻能假扮御卫军待在里面,说明她从始至终就以观察者的身份看完她宫变的整个过程。 也就是说,这个世上很可能存在发现她的人。 而这个独一无二的人,正是江幽菲。 “哎,总觉得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 面对江幽菲不带情绪的审视,南青有些无奈叹口气,不管谁信不信,她的愿望很简单,那就是重来一次,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什么皇位天下,她一概不关心。 只想当个普通人苟活于世。 但身处宫变现场,她就知道自己已经别无选择。 流放荒北都是一个很he的结局。 “殿下,不会以为自己能困住我?”被压在下面的江幽菲,还一脸我占优势地被她摁着。 南青也没有因为她发出忠告,而松开手,松手,她没有安全感与对方谈判。 即便武力值为零的她,同样无法制服江幽菲,但可能是姿势的问题,让她产生一种可以跟她好好谈判的错觉。 哪怕是错觉,她也要维持下去,骗自己,要是连对方也能骗得安分点,就是双倍收获。 “孤不想和你谈什么国家大事,百姓社稷,估计你也不想听。” 毕竟未婚妻得知她是女子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她比父亲先知道。 充分可以证明,她也不怎么重视自己这位未婚夫(伪) “那能告诉孤,有什么你想听的?”南青尽管动作上很强势,可态度却很软。 “我父亲他真的不知道?”江幽菲在确定最后一丝可能。 兴许她早就猜到,自己的父亲再大胆扶持太子,都不可能扶持一个女子上位。 同为女子知道女子在各种宗法制度王朝的约束下,是无法与男人站在同一个地位的,更无法与男人争权。 因为这个世界本就不公平。而女子更是最受罪的群体。 “相爷尚且不知,否则也不会派你来给我生,大、胖、小、子。”最后咬字特别重,南青有点故意的恶趣味在其中。 未曾想江幽菲的表情有淡淡的一丝尴尬之色,明明她自己说大胖小子那么利落,轮到南青开口,还是以现在下克上的姿势开口,实在难叫人淡定。 “所以,我是第一人。” 南青坦然回答:“你是第一人。” “不过我希望永远是第一人。” “殿下是在威胁我?”江幽菲的眸子定了定,往上移了移,落在她那下颚,此刻沾着水滴,光洁落在她胸襟上,闻不出是汗还是水,因为都混杂着牛奶的香气?还是眼前这位女殿下的味道? 味道...... 江幽菲眼眸不由自主往下一落,雪落在丘上连成一山,纯洁不落一丝尘染,红枣焕发生机矗立在树枝上,连同她的眼神都瞬间清澈无比,大脑放空。 而南青尚未察觉,只是继续往前压了压,生怕自己的小身板压不过会武功的女人。 柔软汹涌的挤压,将原本还有些冷硬刚强的女人,瞬间身体也跟融入水似的软了几分。 只是南青还未察觉:“我是不是在威胁你,你很清楚,若你只是因为与自己父亲的胜负欲,便要儿戏对待此事。” “那孤唯有自爆身份,拖整个卓家下水,甚至是你的本姓江家。” “江小姐,能听懂孤的话吗?” 身下的江幽菲似乎早就神游太空,她的瞳孔有瞬间涣散,很快又因为她的话聚焦,随后不敢与她对视眼神,而是干脆撇到一边,不看着她说话:“殿下真是好一招反制,既然我都知道关系的利害,可否让一让?” 南青怎么可能放弃压她,她对她一点安全感都没有,总不能一张嘴就选择相信她不会泄露秘密。 “那江小姐是答应了?” “我答应什么?”江幽菲反应后,驳道。 南青深呼口气,面对不知装傻还是真傻的女人,她缓缓靠近她,低在她耳廓,沉而又有力道:“孤的秘密,永远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特地压制的嗓音富有磁性,又近在咫尺从耳边穿过,就仿佛她的身体在发声一样,江幽菲忍不住轻颤了下身体,她再也忍不住手腕稍稍一动,就震开南青的手。 随后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柔软身躯,整个人矫健翻身上岸,掀起一片宛如巨浪的水花,转身,掩盖了微微打乱的呼吸和步伐。 江幽菲湿漉漉,身上的襦裙都暧昧黏在她身上,水珠不断从发髻,下颚流下,如珠似的滴在大理石板上。 同样婀娜多姿不遑多让的身材,让南青眸子闪过一抹欣赏之色。 再望向南青那一刻,江幽菲终于收起所有轻视的想法。 她难得生起一丝郑重之色:“若殿下希望我是那永远的第一人,就同样收起自己儿戏的想法。” “流放荒北,你觉得可能吗?” 南青坐在浴池内,认真打量她,过会儿才说:“必须去荒北。” 看来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江幽菲:“理由呢?” 南青有瞬间的犹豫要不要回答,可她很清楚,多想一会,会适得其反让人警惕。 她干脆了当掐头去尾说了真话:“大姚朝支撑不了十年。” 此话一出,江幽菲只是在确认她的表情是不是认真的,过了会儿,她开始拧起自己秀发的水,整理起自己的裙摆。 不知有没有选择相信,还是权衡利弊下另一种选择。 江幽菲确实松了口:“若宫变成功,要不了一年。” 看来她对皇帝的昏聩同样颇有意见。 “陛下串通刘石背刺孤,本就儿戏,孤此前先发制人也算自保。”南青道。她并不是认同原太子,而是原太子在当时的情况下,只有这个选项。 只是没想到她来了。 “能铲除刘石暂时稳定朝局,请旨流放,也算是孤给朝廷和天下人的一个交代。” 这些都是她的心里话,越说越冒了出来。 也许是危机中得到短暂的平衡感,让她不由自主多开了几句口。 恰好,江幽菲拧干了秀发的沾染牛奶香的水,转身,整理腰带时,若无其事:“包括,同样儿戏袒露的身体。” 第9章 南青闻言顿时一个猛扎,将自己埋在水里只剩下个脑袋。 说得太忘我,差点忽略自己啥都没穿!! 都被她看光光了。 第8章 刘石之祸的罪责,经过十天的审讯,总算得出一个所有人都觉得满意的解决方式。 那就是南青开头说过的自降为王,流放荒北。 暂时达到了南青的目的。 她知道和江幽菲有很大的关系,否则卓相不会带着百官跪在金銮殿,向燕王和丽妃等人施压。 南青听说卓相用了一招祸水东引,和声东击西,先是弹劾燕王,然后再请皇老出现弹劾丽妃,目的就是为了给老皇帝施压。 老皇帝本身就是为了母子俩才会对太子出尽昏招。 大臣们也曾被当成个棋子似的利用,卓相一带头,所有人都十分团结着重打击燕王和丽妃。 还推举已经去封地的三皇子为太子,甚至号召天下读书人使劲抨击丽妃亲戚强抢民女,放大丽妃母家的过错,从而牵连燕王。 搅得老皇帝头痛,不得不妥协,同意废掉南青的太子之位,同时即日降封她为雁南王。 “陛下有令,雁南王须在后天出京,前往封地荒北,不得有误,钦此!”一位公公宣传完圣旨,然后将圣旨交到她手上。 南青站起来,拿起圣旨,总算松口气。 “多谢公公,本王后天就出发。” 她乖顺的态度让公公看在眼里,公公点点头又随了一句:“殿下,燕王殿下想见您一面,特地托咱家拜托你,就在老地方见面。” 南青并没有给予答复,她从原太子的记忆中,知道她和燕王并不对付,而且燕王外家都是军功世家,势力不小。 外家也是野心勃勃,原太子和宗室一直非常厌恶燕王这一脉。就是怕导致外戚势力架空皇室的权利。 同样若不是太上皇留给东宫自主的御卫军,怕是原太子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本王知晓了。” 公公这才离去。 整个东宫的近卫军都跟着扯走了。 原本在养伤的亲卫士官终于出现了。 南青才知道他叫刘衡。 同样是刘家人。 “我们还剩多少人?”南青询问刘衡。 刘衡道:“殿下,只有二千人,其余受伤的已经自领军饷离开了御卫军。” 树倒猢狲散,南青知道自己现在势弱,已经没前途了。 但那些人毕竟都是为了她而受伤的。 南青叫来东宫的监库官,让他清点银库,支出一半给离开的人当遣散费,剩下的愿意跟着她也发一笔劳务费。 她绝不留一毛钱给东宫。 做完这一切,老皇帝又派人过来,话里话外都是催促她赶紧从东宫滚出去。 已经连半粒沙子都容不得入眼。 南青自然要离开,但不会那么如他们所愿,待所有银两都遣散出去,只剩下一笔路费。 她大大方方带着刘衡踏出东宫。 待踏出东宫的一刻,没有一人相送,平常与原太子交好,或者巴结原太子的人,都销声匿迹。 “去附近包个客栈。我们明天就离开京城。”南青同样巴不得早点走。 刘衡数了一笔银子交待人去办,但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实在太明显。 南青问道:“有什么想说的?” 刘衡突然悲痛道:“殿下,我们这一去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南青则是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三年内京城就会被起义军攻破,十年内大姚朝灭亡。 去了荒北还能自立为王,有自己的领地,再培养几万军队苟个几十年,足够她活一辈子了。 大梁朝虽然日后会统一,但他的军队一直无法掌控西域的最北方,因为此时的西域有突人政权,还不是后世那种多民族统一国家。 大梁朝开国一百五十年后才彻底征服了西域。所以流放荒北就相当于大梁朝的权力真空的地方。 她在荒北建立自己的小城堡,说不定还能存续给百来十年。 刘衡包下整个郊外的客栈,等凌晨开城门,就能第一时间离开京城。 期间还有不少御卫军恋恋不舍,这些人都是京城子,有家人在,自然不想离开。 还没出城,各个的士气都低落不行,偶尔还有逃兵的现象。 南青没有追究这些逃兵,但随着近卫军副统领带着顺天府官衙的人故意当街抓御卫军和其亲属时,她终于意识到,老皇帝对她的厌恶,已经扩散到她身边的人。 “刘衡,去问问京城还有家人的御卫军,若他们愿意随本王一起去荒北,总好过留在京城被人欺负。” 最后,她冷下语气:“还有,谁那只手动了本王的人,就砍掉哪只!不必给面子。” “諾!”刘衡终于来劲了带着人就冲出客栈。 南青决定让刘衡用自己的方式去对付那些近卫军。 她现在不怕一身骚! 不过是再多几笔血债而已! 总归不能让自己人被欺负! 她还特地去二楼,叫了杯热茶边喝边欣赏,街道的情景。 刘衡到底是战场下来的,面对近卫军副统领,三下五除二,就打得对方鼻青脸肿,还有官衙的人,门牙都打掉了。 还当街杀了一个不长眼偷袭的官差。 当顺天府的人带着官差到现场,刘衡直接反包围将人包围起来。 瞬间顺天府和近卫军副统领,老实了。 顺天府那带头的文官,还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扬言道:“本官一定上报陛下,前东宫护卫如何当街伤朝廷的人!” 南青听完,直接将手里的热茶泼了出去。 泼到对方脸上。 “啊!!”惨叫声瞬间传遍街道。 南青依在栏杆内,直接下令:“谁再敢动本王的人一根毫毛,本王会在去荒北之前,让你们好好尝尝老东宫人的厉害。” 此话一出,刘衡和原本士气低落的御卫军们,顿时激情澎湃起来。 “殿下英明!” “谁敢欺负我们,我们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上千的御卫军声势浩大,使得当街的百姓都大开眼界,更是震慑了住串通一气的顺天府与近卫军。 他们可是见识过东宫之主在刘石之祸的英勇。更见识过这只御卫军杀了多少人还能陪着他们的主子全身而退去荒北的。 顺天府的大人见此,顿时不敢大出声,只能自认倒霉,对着惹事的近卫军副统领一顿泄火:“你想赔死,别拉上我们!” “你自己上报统领大人,此事不在本官的管辖之下,恕不奉陪!” “大人!”近卫军副统领顿时慌了。 刘衡趁机一个飞踢,就对方踹在地上。 其他近卫军士兵纷纷扶起副统领灰溜溜逃跑了。 之后扬长而去。 平日里顺天府的官差就横行霸道,现在当街死个官差,跟死条狗似的没人敢管。 面对街道越来越多观看的百姓,人潮中,不知是谁起哄了一声:“好!有男儿气概!” “地上躺的也不是什么好人!” “狗咬狗罢了!” 外界可不管太子是因为愚蠢才导致刘石之祸,被废,最重要的是他们现在亲眼所见狗咬狗的行为下,废太子都是在极力保护自己人。比起近卫军和顺天府不知道顺眼多了。 这点就足以让人刮目相看,太子虽然被刘石利用,但她是重视手下的好主子。 做人总贵要有些优点令人服从。 经过此事,御卫军的士气随着大增,逃跑的人越来越少。 不过拖家带口的人变得越来越多,士官的家属住客栈,士兵家属住在大街上。 南青看着整条街都被自己人堵住了。阻碍了百姓的出行和生意。 她直接让随行的库官拿钱关照附近小摊的生意,还有饭馆的生意。 二千多人吃几顿饭就要不少帮忙烧柴看火。 库官有些为难:“主子,我们要节省点用。” “该用就用,该省就省。”南青道:“何况现在大家都要舍弃自己的家乡陪我去远方,吃几顿散伙饭,也能慰藉一下他们的心。” 她没有多大的野心,只能暂时先救自己人出京城。 “諾!”库官立即吩咐下去。 很快原本拥堵的街道瞬间变得有秩序起来,以为今天没生意的小摊,生意得到照顾,各家饭馆都拿下几十人的订单。 整条街的生意瞬间变得红红火火。 原本还想拿废太子带人闹事,欺负良民作为借口再参一本的御史们,纷纷闭嘴。 本来废太子就还有二千军队,要是逼急了,二千人虽然打不进皇宫,但足以让边城喝一壶。 只要废太子安安分分出城,她就牵连不到任何人。 这就是朝廷上下共同的默契。无论废太子杀几个不长眼的人,都当做没看见。强弩之末,掀不起什么风浪。 第10章 可南青的操作,本意就是在宣告那些盯着她的人,烂船还有三斤钉,她再是个废太子,也不是那些踩低捧高的人敢惹的对象。 而且效果出众,果然没人敢招惹她了。 一整天下来,这条街的热火朝天到晚上,还在做饭,附近的乞丐都蹭了三顿饭。 贫民窟的百姓都能捞到一碗有肉的剩菜剩饭。 南青钱照付,觉得钱不够了,扭头做几个担架,抬几个受伤的御卫军去近卫军副统领,和统领的家,说是他们的人打了自己的人。 你们管不管? 不认是吧? 直接抓起副统领和统领以牙还牙打一顿。 然后扭送顺天府,转告顺天府衙,在其位不谋其事,故意纵凶伤人,叫了一帮人在顺天府门口哭喊闹。 一通流氓操作下来,近卫军赔付三千两。顺天府衙,个人掏了五百两腰包。 一个月的伙食费都赚回来了。 今天下来,百姓和商家赚了,御卫军赚了,南青赚了。 就皇帝的人亏得忍气吞声,任何委屈打碎牙往肚子里咽,根本不敢有怨言。 第9章 深夜时分,当南青在重重包围的客栈下歇息时,门被人轻轻敲响了。 她重新穿好外袍,询问道:“何人?” “皇兄,是我。” 男人的嗓音清亮传来,仔细听还有些少年腔。 南青微微挑起眉头,难不成是燕王? 她道:“进来吧。” 很快便有人推门而入,他披着狐裘大袄,现在深夜气温骤降,不比秋天好到哪里去。 身后还有几个侍从提着明黄的灯笼,候着,仔细一看近卫军统领都来了。 南青就凳子坐下,招呼道:“九弟,找我何事?” 燕王排名第九,名叫南裕。 燕王约十七岁的模样,唇红齿白,眉眼间清俊却有些少女的明媚之美,搭配在他身上雌雄不分,但极其的好看。 南青看见他,心里有种止不住的古怪之色。 有一刻她还以为对方也是女扮男装,但看身高与盆骨,还有明显起伏的喉结,可以断定只是偏向男生女相的男人罢了。 未曾想燕王突然关上门,他弯膝跪下来,竟然是来请罪的。 “皇兄,臣弟自始至终无意与您争皇位,都是母妃和父皇自作主张,我实在......” “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还是少说,何况外面还有其他人。”南青直接打断对方的话。 不管对方是不是真心的,大晚上跑过来说这话,就有够神奇得了。 燕王顿了下,压下嗓子继续道:“臣弟深知处理朝政不如皇兄,皇老们都不喜与臣弟,这些我都明白。” 南青真心已经困了。 刚刚刘衡他们带着人在街道喝酒唱歌,已经很吵了。 因为要离开家乡,她也能理解。 但她特别不能理解已经是坐享其成的燕王。 “不必和我多说,你若是没别的事,就回去吧。” 她明天还要赶路,希望对方识趣。 燕王似乎满肚子委屈要倾诉,见兄长一点不给机会,他只是直挺挺跪着,不走也不开口。 像是闹起脾气冷战的孩子。 南青实在不想跟他犟下去,索性问道:“还有想说的?我离开京城已经是必定的事,无法再挽回。” 燕王见她终于肯听,本想立马开口,又注意到门口,立即轻咳一声命令道:“都下去,让本王和皇兄好好畅谈。” “諾。”外面的人很快有下楼的声音。 燕王这才起身坐在南青对面,他没有急着开口,而是在两个茶杯之间转换,一个移到南青面前,一个移到桌对面,唯有他面前空空如也。 南青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有些愕然。 “皇兄,实不相瞒,若您后天再离开京城,必定是再也无法离开。” “东宫已经都是父皇的人。” 燕王肃下声道:“同样,出城后,您必不能走官道。皇兄应该不知出城后,外面的天下多么残酷,加之荒北路途遥远,靠近西域,您来回怎么都得一个月。” “路途中需要经历多少危险,您也尚且为止。所以我请您派人去荒北,自己则留在京城附近,不要走远。” “待臣弟掌权之后,一定会还您一个公道,届时东宫还是您的,江山也是您的。” 他真心实意的表情,不可谓不天真。 自己爸妈刚把她逼走,最大的胜利者却跑出来要跟她求和。 这操作怎么说呢? 十分反骨吧! 可他不知道南青对太子之位并不感兴趣,甚至连离开京城都是为了保命。所以就等于燕王来了个寂寞,还打扰她睡觉。 南青当即故意嘲讽道:“父皇和你母妃大费周章都是为了百年后,你能承继大统,可你事到如今跟我说,你并无意。” “简直是笑话!” 她拍了下桌,斥道:“回去,别再让本王听见这么幼稚的话,否则本王不建议直接书写一封上报陛下!” “我说的都是真的。”燕王见她不信,赶忙起身,慌乱表达自己:“实不相瞒,皇兄,我这一个月来总是反复做一个梦,梦见咱们大姚朝亡了。” “开国门的还是我舅父们,他们迎进大梁太子,辅佐大梁太子成为新朝皇帝,又将表妹送进宫,生下下一代的新朝太子。” “而我们大姚南氏却被屠光,臣弟也在后山悬梁自尽了。” 他说的绘声绘色生怕南青不信,可自己也无法证明那个梦是不是真的? 南青有点诧异盯着他,没想到这货居然做得居然是预知梦。 因为未来确实是这么发展的。 当然知道又能怎么样?她本就对大姚不感兴趣,更不兴得去当什么救世主。 “回去吧,梦而已,若你真怕,以后入驻东宫须得日日提防你外家。”南青随便敷衍几句就将燕王推出门去。 燕王明显还想多待会儿,可见南青拒绝之意那么明显,只能先离开了。 南青总算能好好睡一觉了。 不过她刚躺下,窗户门就被人轻轻打开,一缕熟悉的清香逼近鼻尖,让她无奈叹气:“外面有门。” “还有你不睡觉吗?” 来人重新关上窗,很快坐在凳子上,自顾自给自己倒茶,喝了几口,才开口道:“殿下不知自己多么张扬,我与父亲处理到现在还不能入睡,您倒好,还能美美睡上一觉。” 南青闻言立即睁开眼睛,转过身,看见她一身御卫军的服装。 “你要和我一起去荒北?” 江幽菲淡淡道:“殿下是我夫君,我自然是要去的。” 听不出她的情绪,到底愿不愿意去? 但南青换位思考,要是京城没什么危险,谁愿意去那么偏僻的地方受罪? “那就和我一起去,你不会后悔的。” “还有刚刚燕王的话,你听见了?” 江幽菲没有否认:“燕王殿下还是那么天真,他以为自己将心里话说出来,就能改变局势?” 南青道:“改不改变已经不重要,我是不可能继续留在京城的。” “理由还是像上次那样?” “嗯。” 江幽菲没有再问,她放下茶杯径直朝她的床走来,很快就就着盔甲躺在外侧。 她略带疲惫道:“殿下让我躺躺,现在暂时没有危险。” “辛苦了。”南青自觉往床里头挪。 同样听出这女人话中有话,那就是她一直在暗中保护自己。 看来皇帝没那么痛快放过她。 这笔账,她记下来了! 翌日清晨,身边的位置变得空荡荡,还有些余温,显然那女人睡得很沉,到快天亮才走。 南青一觉醒来,打开窗先看看外面,基本已经收拾好了。 刘衡已经在组织马车,牛车,驴车,携带一些士兵的家眷和行礼。 她一起来,就相当于要出发了。 南青穿好衣袍,正整理衣襟,便感觉胸口暖呼呼贴了什么东西? 她打开,发现是一封信,拆开看,上面只有小段字:“勿走官道。” 和燕王描述的一样。 南青自然选择相信江幽菲。 她出客栈骑了一匹马,直接对刘衡道:“出京城后,避着官道走。” 事实上他们那么多人,拖家带口起码快四千人,无论怎么隐瞒都不可能隐瞒到有心人。 倒不如坦坦荡荡走。 刘衡赶忙奉上一个荷包的肉包子:“殿下吃点垫垫肚。” “大家都吃了吗?”南青接过包子问道。 刘衡点点头:“昨晚赔得钱都拿来买干粮了。” “出发吧。” 京城城门刚打开,首先出行的是浩浩荡荡的数千人,由于拖家带口,阵势浩大,不少出城的人都不由自主让路。 第11章 人群中有人认出这支队伍。 “这是太子殿下的人,我昨晚还带着孙子去蹭了顿饭。” “我也是,馄饨真好吃。” “没想到殿下那么快要离开了。” 有过一饭之恩的人,便朝队伍喊了几声:“殿下好走啊!一路顺风。” 南青听见后,微笑对着人群抱了抱拳,然后带着队伍踏出城门,很快都消失在所有人面前。 京城内的秩序恢复后,竟然有几分冷清。 当街有一少年抢跑马路,冲到城门口,没见到南青有些失落停在原地。 不一会有太监匆匆赶来:“燕王殿下,您该进宫请安了!陛下还等着呢!” “皇兄一个人孤零零离去,而我却合家团圆,是不是未来的报应?”燕王喃喃自语看着南青消失的方向道。 太监没听懂什么意思,只是牵着燕王的马,带动他往回跑。 这一幕幕都被城墙下的一堆聚众的乞丐所看见。 乞丐当中不少蹭过饭的。对有一饭之缘的南青有点印象。 为首的乞丐叼着尾巴草,怀里还藏着一块红糖糕,是早上东宫前御卫军的家属发的。 “听说咱们的早餐,也是太子施舍的?”这乞丐莫名其妙来了一句。 “是啊!啥时候还能撞上这等白吃食的美事。”其他乞丐已经有人舔舔嘴角惋惜了。 乞丐头闻言忍不住笑着踹了手下一脚:“你想得美啊!有的吃就不错了。” “难道你还想跟着废太子去荒北?” 此话一出,其他乞丐摇摇头,荒北什么都不长,去了只能饿死。还不如在京城里,饥一顿饱一顿,还能混几天活的。 可乞丐头开完玩笑,手往红糖糕一摸,虽然红糖糕已经冷了,但胸口还热乎着。 乞丐头突然就猛地坐起,犹豫一下就站起身:“反正在哪都是要饭的,去荒北闯闯没准还有机会翻身。” 其他乞丐一听纷纷以为老大傻了。 “老大,虽然您是天源十九年的武状元,但您不是早就被衙门赶出来了吗?” 原来乞丐头竟然是武状元。 出了京城后,连续赶了两个时辰的路,南青感觉屁股都快坐麻了。 整支军队还有朝廷派来监督流放的官员,都累的再也走不动了。 谁都没想到不走官道,路那么难走。 南青见周围都是郊外,连人都没几个,更别说能住的屋子。 那么多人也不适合露宿在野外,何况还有那么多孩子被他们的父母背着。 “先休息一下吧,打点水,烧点水入壶备着。”南青下了马。 所有人才敢停下来歇息。 刘衡急忙从队伍后跑过来说:“殿下,若此时停下来,晚上就赶不上进入下一个城,租客栈了。” “下一个城是哪里?”南青拔出水袋喝了口。 “是夏野。” 南青想了想,夏野,好像是个养马的城。附近还有不少河流,码头,要是有船的话,直接坐着到最后的陆地站点,然后步行进荒北。 好像能避免更多麻烦。 但要是船出事,怕是更麻烦。 正当她犹豫时,一名御卫军突然上前道:“殿下,水路更方便。” 江幽菲是同意走水路。 “那休息一下去夏野,看能不能租到船。”南青当即下决定。 刘衡有些疑惑看向那名御卫军:“殿下,四千的船,可能要租好几艘?” “根据夏野船的价格,一辆则要二百两。” 南青想了想直接做了个决定:“我们直接买吧。” “这。”刘衡十分吃惊。 那么御卫军又道:“自己的船出夏野,可以一路通到汾城,汾城再转卖船只,可以做到不亏本。” “一路上殿下需要自己的船只和人。” 刘衡又郁闷了,这小喽啰是谁啊?居然敢替殿下拿主意? 南青则摸着下颚思考会儿,觉得主意可行,最重要的是主动权在自己手上。 “御卫军有人会开船吗?” “殿下该问他们的家属会不会开船?” 两人一问一答,就决定了接下来的形成。 南青让刘衡去问。 刘衡还真问道不少随行的家属会泅水,尤其是很多带着孩子的妇女,嫁之前都是渔家女儿。 刘衡带着迟疑转述:“都是女人会开船,这安全吗?” 此话* 一出,他明显感觉殿下身边的御卫军冷冷斜了他一眼。 南青则道:“开船不比农耕,需要多人协调,你们在场的男儿还有谁比她们能开船?” 刘衡顿时有些尴尬起来:“您说的对,在场爷们确实比不过。” 南青道:“待会就听这些掌舵女船员的话吧。” 既然江幽菲都有推荐,说明她一早就安插人进来。 看来此行,她不用担心路上有出什么问题? 打脸很快就来了。 “启禀殿下,我们抓到一行鬼鬼祟祟的人!”有士兵押六个乞丐上前。 乞丐们吓得纷纷跪在南青面前。 “他们一直在后面跟着我们!”士兵说着就要提刀砍人。 南青扫了这群乞丐一眼,手上除了拿着脏脏的布袋,身上穿着单薄的一件,好像没带什么武器? 她便审问道:“为何跟着本王?” 此话一出,为首的乞丐赶忙爬出来:“启禀太子殿下,我们都是京城的叫花子,承蒙您一饭之恩,就想跟着您一起去荒北。” “放肆!你肯定是奸细,派来趁机行刺我们殿下的。”刘衡上去就一脚踹过去,未曾想乞丐突然迅速握住他的脚腕,扭身就将刘衡扔了出去。 由于事情发生太突然。 御卫军纷纷抽刀过来支援。 而乞丐意识到自己做太过分,赶忙又跪在南青面前:“太子殿下,我乃天源十九年的武状元,杨武,因为得罪上司才会沦落至此当了乞丐。” 刘衡听到这个名字从地上爬起来,有些难以置信:“真的假的?我也是天源十九年,参加过武举,但没选上,后来太子殿下单独把我选走的。” “我还记得太子殿下当时是冲着武状元去的,结果武状元根本不给我们殿下面子!” “什么?殿下来找过小的。”叫杨武的乞丐又惊又喜,随后又特别遗憾的模样。复杂的情绪各种交织在他那早就沧桑的面目上。 南青听完觉得有意思,她就问刘衡:“当年的武举很难吗?” 刘衡有些尴尬摸头:“很难,非常难,我刘家作为军门世家,都输给一个叫杨武的寒门武人。” 看来是送上门来的武将人才。 可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得罪上司也不一定会变成乞丐吧? 南青好奇道:“你乃朝廷的人才,为何会沦落至此?” 杨武闻言鼻子一酸,这已经是七年前的事了。 他不想再提起,只是深深磕下去:“求殿下,让杨武追随您去荒北。” “好吧,你跟着。”南青没有再揭人家的伤疤。 她觉得既然能跟那么久,说明江幽菲早就暗地里排除这帮人的危险。 她相信江幽菲。 南青深深看了眼旁边站着的御卫军。 结果那么御卫军抬头傻傻一笑。 南青:...... 不是江幽菲。 而杨武顿时扣头感恩:“多谢殿下成全!多谢殿下成全!” “小的不仅会武功,还会兵法,而且还会侦察。因为小的的父亲曾经是一名斥候。” 南青点点头:“刘衡发他们一身好衣服,给些干粮和水袋,待会就在前面探路。” 显然是要试试杨武到底有没有真本事。 杨武立马明白是展现自己的时候了。 “小的定不负殿下的厚望!” 南青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觉得多带一个人上路而已。 然而她没想到今日之举,会给她多大的助力。 尽管她提前知道这个世界预演的历史,但很多细节方面并不是很清楚。 更不知道,杨武因为对大姚朝失望,当了七年的乞丐,然后愤而投靠了大梁。 得大梁太子的赏识,成为统一天下的冲锋名将之一。 而杨武在队伍后穿好衣服,他摸着粗糙但是暖和的料子,暗暗下了个决心。 他一定要侍奉太子殿下到死为止!以报伯乐之恩! 第10章 夏野是座马城。内分南北,水源与肥沃的青草在南边,北边则是马肆。差距非常明显。 北边是养马的突人多,但这些突人都不会说突语,属于归化的马上民族。 这些民族十分淳朴,仍旧遵守着大姚开国时的规定,由于与京城隔得很远,夏野的官吏们还不知道南青已经被废了。 还是朝廷流放监员转告才得知。 夏野的萧太守十分震惊,当即看南青的眼神都变得怪异起来。 南青主动道:“我是戴罪之身,未到荒北便还不是雁南王,而是前太子,太守只需遵照朝廷的规矩来。” 第12章 这样更省她的事。 萧太守迟疑一下,还是询问道:“殿下,请问您离开了东宫,以后谁会入驻东宫?” 南青:“大概是燕王吧。” 没想到萧太守陷入沉思,嘴里反复念叨,燕王,雁南王。 “旧时王谢堂前燕。” “雁始终不如燕。” 大概就是皇帝在封号上动了手脚,就算旨意没完全传达出去,可听到南青被降封雁南王,几乎都能明白这是唾弃,永不翻身的意思。 南青倒没过度去想,她顶多觉得雁南王的意思,跟谐音梗差不多,厌男王,厌男王,被皇帝厌弃的一个男人。 她身边的刘衡和杨武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尤其是刘衡,一直算是太子的亲信。 他不满道:“我们殿下就算不是太子,日后也是荒北的王,同样镇守着大姚的边境,保家卫国,有什么区别?” 萧太守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他赶忙道歉:“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在听到......” “好了,太守不必介意,你陈述的是事实。”南青不想再浪费时间,她已经赶了一天的路。 “关于购买船只一事。” 萧太守将她请进自己的临时驻扎的守马营。 南青进城后直接找萧太守,并未在夏野官衙待。 “殿下购买大量的船只是需要向朝廷上报。”萧太守一脸的为难提醒道:“三艘以上便要登记,待朝廷批准,才允许购买船只。” 可南青始终相信江幽菲的话,买船去汾城,说明买船这个操作是不用那么麻烦。 如今萧太守却表现的奉公执法。明显是内有门道。 南青盘坐在羊毛毯上,细细算了笔账,如果交点钱打点还好,无非贪点财,万一是其他的呢? 她决定先打听一下:“依太守之见,可还有别的办法?” 抱拳时,南青显得异常谦虚:“您是这方面的名师,还望不吝请教。” 萧太守闻言他边倒茶边道:“殿下,我只是个养马的,哪能作为您的名师。” 那倒未必,上一个养马的被轻视,可是把如来佛祖请来才镇压住的存在。 南青面笑眼底也笑:“萧太守,你别看皇室子弟天潢贵胄但也是天生地养的,读的是圣贤书,吃得同样是五谷杂粮,那么骑得千里马。” “势必也是行师出手,实不相瞒,我家老九最是酷爱夏野的马匹。” 此话一出,萧太守倒茶的动作慢了下来。 他笑眯眯推给南青:“殿下,老九可是燕王殿下?” “是啊!那小子昨晚还赶过来给我道歉,让他夹在中间实在是难为他了。”南青叹息的同时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仿佛在喝酒那般。 夏野的茶实在太苦涩,她是硬咽下去的。 萧太守:“原来如此,燕王殿下和您真是手足情深。不像我那俩个逆子,天天因为养马方式不同吵得底朝天。” 一番话下来,南青总算弄明白萧太守的目的。 为人父母始终还是为自己的孩子操劳。 南青接了话茬道:“贵公子因养马手段不同吵架,说明各自都对马场了如指掌,若是都要分个高低,那看本王,到最后还不是世事弄人两败俱伤。” “何来的赢家?” “殿下所言极是,因时制宜,比什么都重要。”萧太守眼睛一亮赶忙恭维道:“我们家始终只有一位继承人,可惜两个儿子都不争气,一时之间,不知选谁好。” 南青继续揣测这个人的心思,按古代长子宗法,一般都是由长子继承家业,次子分出去独立。 看来萧太守更属意小儿子。 又是小儿子吗? 南青放下茶杯无奈一笑:“若萧太守不嫌弃,可否让大公子虽本王去荒北养马?荒北虽然如其名,荒芜无人开垦,但本王去了,假以时日,定不会再让其荒废下去。” “正所谓人挪活,树挪死。大公子亦是如此。” 这下萧太守终于装不下去直接跪下,抱拳:“殿下,此话当真?” “自然。”南青毫不含糊道:“当父母本就难端稳一碗水,手心手背都是肉,与其放任兄弟阋墙,倒不如撒手,让另一方出去再闯出一片田地,一方守祖田,假以时日,他们当家做主,一定能明白自己父亲的一片苦心。” 此话一出,萧太守深深望了她一眼,磕下去,重重行了个礼:“太子殿下,臣有罪。” “臣不该试探您。” 岂止是试探,还有托孤,不过南青能理解,这位萧太守并未因为喜欢小儿子就放弃了大儿子。 正如他自己所言那般,因时制宜,想必是不得不将大儿子先打发走。比老皇帝不知道强多少! 既然萧太守已经挑明。 南青也不必再客气,她瞬间冷下声道:“本王念你是在为大公子谋取生路,自然不会追究,但接下来若是有半点隐瞒,必不会轻饶于你。” “諾!臣领命!”萧太守立即端正态度:“殿下您不是急需船只入汾城,其实您完全可以半租半卖,既可以省钱,又可令将士与其家属顺利达到荒北。” “届时退租不仅返还押金,剩下的卖了还能以汾城当地市场价的三成,再转手,只会稳赚不赔。” 南青闻言眼睛一亮,看来这萧太守给足了诚意。 她当即采纳萧太守的意见:“那就拜托了。” “另外让大公子下午就来本王的船队,莫要耽搁时间。” 说完,萧太守还跪着不肯走。 “若他不肯,你就叫刘衡亲自去抓他。就说,是本王先看上他这位养马师,胆敢不从就治他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南青只好捏捏眉心,把不该揽的责任揽身上。 为了去荒北。 萧太守顿时高兴不已,肉眼可见,面色红润,好像甩掉一个大麻烦给她。 “殿下之恩,臣,此生不忘。” 事到如今,南青也不想再与他虚与委蛇,挥挥手打发人走。 萧太守倒是一溜烟走了。 一名御卫军便径直踏进营地帐篷,看见苦头苦脸的太子殿下。 她唇角微微上扬:“才到第一关,殿下就受不住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南青抬头瞥了她眼,非常无语倒了杯茶给她:“渴吗?” “不喝,苦得很。”江幽菲摇头。 “再苦也没我的命苦。”南青干脆自己抬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没忍住苦涩,扭头喷了出去。 “此茶真是越喝越苦啊!” 江幽菲还有闲情逸致介绍茶:“这是夏野的苦芥茶,当地水草充足,此草又极其耐旱,生长又野蛮,所以户户人家都拿它来泡茶。一来祛湿,二来降火。” “那么殿下有泄火的感觉吗?”她盘腿坐下时,支起下颚,好奇盯着她:“你真要接他的烂摊子?” “你聊天就不能少夹一个话题?”南青十分无奈成为了背锅侠,现在还要替人教儿子:“这是一笔多好的交易,不仅让本王能顺利去荒北,还能赚上一笔。” “傻子才会不接手。” “那傻子知道,萧太守的大公子是个多么孤僻难对付的人?”江幽菲直接提醒她。 “还是说殿下,难免有种兔死狐悲的心情?” 须臾的沉默之间,眼前的女人瞥了她一眼,又转回头貌似不经意道:“关于萧太守那句旧时王谢堂前燕,臣女刚好有一句话也要送给殿下。” “什么?” 她念道:“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南青微微有点错愕,这个女人是在安慰她吗?告诉她,迟早她会回来? 其实她根本没想过回来,刚要开口。 地面突然有轻微的震动,帐篷都跟着颤栗,本以为地震,但人却稳稳当当坐在原地,马蹄践踏花草的动静,开始越来越近。 江幽菲听声不由压下头盔:“殿下,说曹操曹操就到,您自个看着处理。” 话落,她起身扭头就钻出了帐篷,撤得飞快。 南青都忍不住起身跟着出去。 刘衡忽然就被一匹黑马带着嗖一声,从她眼前窜了过去。 期间还有刘衡貌似癫狂兴奋的声音。 “啊啊啊!好烈的马!” “殿下救我。” 南青:? 下秒杨武已经骑着一匹正在挣扎却被驯得低头的棕马,他赶紧汇报道:“殿下,刘校尉被人暗算,如今下不了马了。” “而且暗算他的人还是......” 南青:“萧大公子。” 杨武愣了愣:“您都知道了。” 南青点点头,再顺便扫了眼脑浆都快被颠出来还不肯撒手的刘衡,她扭头不忍直视:“杨武,这是你驯得马。” 杨武说着还不忘揪着马后脖:“是!此马甚是烈性,小的费了一大把力气才让它屈服。” 南青听完心都凉了。没想到帮别人教育儿子的时间来得那么快。 第13章 足见这萧大公子多么的难缠。 她先低头揉揉自己的太阳穴,问道:“马是从哪边赶来的?” “右边的上坡。” “有信心赶马吗?” 杨武懵逼:啊? 南青放下手再问一次:“会赶马吗?” 杨武赶忙点点头:“会,会的?” “很好,待会你就带着人暗地里把马赶进城里去。”南青直接下了死命令。 “是!”杨武听到命令下意识就接受,他策马刚调转方向,人又在马上呆住了。然后扭头小心翼翼问道:“殿下,您刚刚说赶哪?” 南青明净的脸上露出一丝薄凉的微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马是萧太守的,自然是帮他们赶回家。” 杨武:...... 虽然杨武不知道殿下的目的,但作为执行力超强的未来名将,仅仅拉来二十人就将所有的烈马往城里赶去。 原本在大草地吃草马,都被山坡的烈马裹挟着冲进城门。 守城的士兵都傻眼了,急忙敲锣打鼓,提醒城内百姓。 而城内的百姓似乎早就见怪不怪,都非常熟练地躲到一边,杨武一直控制头马往萧家,也并不担心会伤到无辜的人。 浩浩荡荡的马群,一溜烟就消失在草地上。 终于随着一声洪亮的马嘶吼声,还有鞭子抽得清脆声。 南青环抱双臂站在高地盯着一位裸露右臂皮革衫的少年火急火燎赶去,他骑着一匹红宝石色的快马,扩着粗狂的嗓子喊:“通通给本少爷让开!!” “不想死都让开!” 哦?这就是大公子啊?真莽。 马群前脚进城,后脚萧大公子跟着追进去,眼睁睁看着地面满目疮痍,原本平整的沙土地面,此刻仿佛被践踏得凹下去,沿着马蹄,心慌意乱去追踪马。 随着蹄印越来越清晰,一直蔓延到熟悉的回家路。 萧大公子僵直背来到萧府,只见数十匹马聚集在萧府门口,萧府的下人各个吓得爬上墙,不敢轻举妄动。 不一会吃饱还溜了一群的马匹,开始翘起尾巴,大拉特拉,无数的青团灰团,啪啪啪落在萧府斥重金铺好的石板上。 新鲜热乎的青草团,堆积在门口,开始烟熏火燎般发出异味。 “啊!!萧成,你这个乌龟王八蛋!!”萧太守崩溃到歇斯底里的声音隔着门都能听见。 很快就没声了。 接着是下人们乱作一团的声音:“老爷!您别晕啊!” “来人啊!老爷晕过去了!” 吓得萧大公子走不是,跑也不是,杵在原地。 他磕磕碰碰解释。 “爹,爹,这次真不是我闯得祸!” 杨武还躲在角落偷偷观察,他总算明白殿下的用意了。 很快被暗算的刘衡黑着脸带着一帮御卫军,他一脚踩进新鲜的马粪里,绷着脸对着少年道:“殿下有令!将故意纵马进城伤人者擒拿出城!” “不得有误!” 他还气急败坏地自己加了条罪名报复:“还有气晕朝廷命官,妄为人子,今天殿下作为君子,要好好替天行道!” “凭什么抓我!放肆,我乃萧太守长子,萧...”少年还要逞能。 杨武趁机翻身上马,一掌拍在少年的后脖颈,直接将人打晕扛起就朝城外走。 殿下要的人,他怎么都得带回去! 这小子算他倒霉!! 第11章 四千人,获得三十条船。 无论放在哪都是一个巨大的船队。当这些船开到港口,有种山头浮在水面层层叠叠的既视感。 南青再次感受到,出行队伍多么庞大。 “会开船的渔家娘子有多少?”她在计算要不要再买几个船员? 刘衡是御卫军二把手,他扭头就拉来几个百夫,叫上他们妻子娘家的人。 南青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古代真正意义上的拖家带口,一根藤,结下数不清的瓜。 来的渔家娘子们都非常局促站在她面前,总共一百多人。 不知江幽菲的人有多少混在里面? 南青试探性问:“会掌舵的出列。” 有一半人出列,为首的是一位眉角有点疤痕的女子。但长得非常清秀貌美,与其他女子不同,她束起男式的扎发,穿着粗糙的黑长裤短袍,脸上还抹着些胭脂,阳刚气十足,胭脂水粉倒显得赘余,惹得附近的女子纷纷避开她。 连士兵都不由自主避着她,根本不将她当女人看。 南青莫名对这种打扮个性的人产生兴趣:“这位是?” 刘衡上前解释,都忍不住撇过头不去看对方,说话都有点厌烦:“殿下,您别嫌弃她磕碜,她阿兄此前在刘石之祸战死,后来被她弟弟霸占了家产,赶出大街。” “她就带着嫂子和侄女,上船了。” 南青闻言有些叹息:“原来是英雄家属,刘衡你做得对,这样的人若最后流落街头饿死,那必定是本王的错。” 刘衡立即跪下,语气坚决反对道:“殿下!您不必内疚,我们是您的亲信,为您死是应该的!” “好了,起来。”她没有去和刘衡争执,再次望了眼那名在外人看来不伦不类的女子。 “姑娘叫什么名字?” 疤痕女子抬头,目光定定对着她,似在打量她,与旁边的女子不一样,没有半点卑怯,反而堂堂正正挺直腰身。 “银花,我嫂嫂叫金花,侄女叫刘婷儿。” “没有姓?”南青陷入了沉默。 女子坦坦荡荡道:“天生地养,无父无母,是我兄长和阿嫂将我养大的。但我兄长跟那老头姓,所以我不要姓!” 南青便没有再多说:“掌过舵,开过船?” 银花道:“草民女扮男装混码头时,还当过小主事,自然不在话下。” “那后来呢?”南青好奇道。 银花明显有点犹豫,中气十足的劲有微妙的颓败:“后来他们知道我是女的,就将我赶下船,拿走了我的工钱,还说要告上衙门!说我毁了他们的船!” “因为船队认为女人是晦气的,不能上船。” 此话一出,周围还在避若蛇蝎的渔家娘子们纷纷有些动容,显然都有类似的遭遇。 南青指尖动了动,不由自主收进袖袍:“那你怎么认为?” 银花顿时恢复生机:“他们不知道我是女人就对我多加奉承,能力也不如我,我并不觉得自己没有实力,而是他们在排除异己。” “因为我是女人,只要我是女人,就会有人不服趁机打压!” “但我依然不觉得自己是个没本事的人!” “好了。本王了解了。”南青深呼一口气,冷下语调道:“在本王的船上,不会怜惜你是女人,更不会因为你是女人就对你多加照顾。” “犯了错,一样要和男人受惩罚。” 说着她指向刘衡。 刘衡满脸懵逼,他只能点头附和:“按照军令,犯错者罚二十军棍。” “草民遵命。”银花跪下来道。 南青尽管很可怜她,但她不会因为对方悲惨身世和遭遇,就故意优待她。 目前紧要关头,她需要的是有能力的人。 她直接安排:“你开一号帆船。” 银花不卑不亢道:“草民叩谢殿下。” 南青扫了她眼,随后安排其他人,虽然其他渔家娘子说话小声,可一旦谈起擅水和摇橹的问题,她们就焕发生机,面容都红润起来。 南青默默点点头,果然有了事业才有胆。 她起码将三分之一船的掌控权给她们,其余的都交给渔家儿郎。 即使是三分之一,都是南青冒险给予的机会。 杨武欲言又止起来,可又不敢阻拦,因为殿下当初接收他时都没有任何怀疑,这群女子和他一样。 他若反对她们开船,实在站不住跟脚。 只是他没想到,南青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自然察觉身边不少人有异议但因为是她才选择服从。 南青知道成见不是那么快打破的。 “杨武,本王待会会让大家自行选择船登陆。不会有半点干涉。” 她说完便主动朝另一艘男人掌舵的船走去。明明给了渔家娘子们机会,却没有亲自去支持她们。 也许在其他人眼里,殿下还不相信这群女人的能力。 但杨武却品出不一样的信号,他忍不住看了看被殿下钦点的女人,已经熟练地开始搭甲板,让人上船。 大多数人却选择与她擦肩而过,只有嫂嫂和侄女义无反顾选择相信那个叫银花的女人。 “喂,你还不上船,忘记萧大公子还在仓库里绑着呢?”刘衡叫唤:“你不看着,难道要让本校尉看守?” “校尉大人,小的没有那个意思。”杨武赶忙凑过去抱拳:“小的打算上一号帆船,而且还要带萧大公子一起。” 刘衡脸上露出古怪之色:“什么?” 第14章 惊呼一声再也没多说什么。 刘衡自然是要时刻跟在南青身边,他扭头就上船了。 杨武迟疑一下,他主动带着还昏迷的萧大公子上了一号帆船。 银花的船除了嫂子和侄女,还有杨武和萧大公子,一些帮忙摇橹的船员,其他都是货物和萧太守主动赠予的牛马。 之后再没有人上她的船只。 其他女子的船亦是如此,她们不是完全掌舵的,还有御卫军作为副手帮忙监督,其余就是亲戚聚在一起,倒显得她们的船比银花的热闹多了。 因为有一些会开船的御卫军在,还是有人选择在女子开的船。 其余要不都是挤在男船员多的地方,要么就是南青的船。 更多人喜欢跟南青挤在一块,眼看就要超载了。 刘衡立马去踹人,把不少自己觉得是跟屁虫的兄弟踹去别的船。 大多数士兵都有点怨言:“校尉,我们不去女人开得船,不安全!” “对啊!俺爹说了水上忌讳阴气重的人待,尤其是有那啥的人。” “老祖宗都说了,女人如水,会融于水,引来水鬼,她们会很危险的。” 刘衡听得头都大了,他怎么觉得眼前这帮小子比那些娘们还烦人! 他就尖着嗓子喊道:“爱坐不坐,有本事你自己游去汾城!” 其余人见校尉都不管了,他们只好灰溜溜去挤别的船。 一些挤不下去的士兵,捏着鼻子心惊胆战上了女人的船,一上去就抓着栏杆,缆绳不敢松手。 看得南青忍不住摇头,果然任何成见还是要见真本事去打破。 她也不是盲目帮助这些女人,只是给了次机会表现,何况她暗猜江幽菲安排的人肯定在里面,应该不用太担心。 前往汾城的洛水河近日水讯平稳,气候极佳,根本不会有什么大风大浪,不必担心。何况已经派有监督的人看着。 这时萧太守坐着马车姗姗来迟,仿佛掐着开船的点过来。 “殿下,一帆风顺!我儿就拜托您了!”萧太守钻出马车朝船只作揖。 南青抱拳回礼:“萧太守尽管放心,本王必不会让萧公子受委屈。” “殿下办事,臣哪有不放心一说,只是他生性顽劣,怕是......”萧太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继续,而是道:“以后犬子就是您的人,他犯错,您尽管责罚他。” “可打断他的腿,如若他敢行那逃兵之举...而臣也断不会再认他!” 这句才是他的心里话。 南青不易察觉挑了挑眉,没有再作答。 见萧太守义无反顾让人驾着马车返回城池。 她便明白了。 作为父亲的人,抛弃了萧成。 莫名又想到那位叫银花的女子。 再是被老皇帝不喜流放的自己。还有受牵累随行荒北的一众御卫军家属。 三十艘船,都是同病相怜的人。 南青发出不知是否为讽刺的呼声:“呵呵,没有谁离开谁是活不下去的。” 刘衡都觉得离谱:“殿下,那萧太守忒不要脸了。居然把儿子丢给您管教,您又不是他爹。” “是啊,世人常言道不孝有三,凡事父母为大。”南青收起情绪淡淡道:“但鲜少言论有置父母的不是,生而不养,眼不见而撇弃,不如不生不养,倒是对孩子最大的慈悲。” 刘衡听着非常不舒服,但他无法反驳,眼前萧太守就是在抛弃自己的儿子。 连着心里对萧成的怨念都消散了。 真可怜。 随着开船号角如巨兽轰鸣呼啸响起。 夏野的深水港口陆陆续续开出船只,无数摇橹的舟木齐头并进,在水中整齐划过。 一艘艘帆船,离开岸,径直朝汾城的方向驶去。 待只见小小的船影,夏野的码头才出现一支快速赶来的黑甲骑兵,为首的人蒙着面万分不甘朝天射了一箭! “又来晚了!” 而帆船一路行驶到洛水河最为急喘的大支流,坐在女子船队的御卫军士兵们都瑟瑟发抖,脚不离甲板,各个抓着在栏杆不敢松手,生怕掉进水里。 然而行驶半个时辰后,这些人腿酸胳膊酸,终于支撑不下去,身体很诚实地躺在甲板上,开始发呆了。 直到有一人终于忍不住开口:“好像开得挺稳的?” “我还是有点晕,算不算小娘子们技术不好?” “废话,你那是晕船,能怪人家!要不要吃点陈皮?” 渐渐地大家都放松起来,情绪都没有那么紧绷,开始坐在甲板上有说有笑。 南青一直站在甲板,观察着女子船队,不出意外开得四平八稳,犹如陆地行走。 原本还不放心的御卫军们都渐渐收回视线。 开始有人好奇打量女子船队,甚至开了一个时辰后,已经有人对比男人和女人哪个开得更好? 不管怎么样,起初的不信任和轻视等成见,渐渐消弭。 南青让人搬来凳子,点上一壶夏野的茶叶,苦芥茶,虽然不好喝,但意外地解乏。 很快有名御卫军缓缓上前站在她身边。 南青习惯性举起另一只茶杯:“喝一口?” “殿下真是乐此不疲想让臣女苦一苦?”江幽菲抱怨归抱怨,她到底是接过茶杯,很给面子小酌一口,然后评价道:“您不觉得臣女的命已经够苦涩?” 南青不知为何与她说话总有一种非常放松的感觉。 她知道自己已经将这位未婚妻放在心底,成为她在这个世界第一个朋友:“有本王的命苦?” 江幽菲放下茶杯:“那倒是比不上,但也仅次于殿下。” “坐吧,东奔西跑,肯定很累。”南青拉开凳子给她。 江幽菲同样毫不客气坐下,她并不怎么会拒绝南青。 “方才官道下来的追兵已经甩掉,已经不需要再继续探下去。” 南青闻言松口气:“那么一路开到汾城,再转去荒北,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了。” “按理说如此。”江幽菲的语气变得迟疑。 南青:“嗯?” 江幽菲没有再出声,而是凝视着翻滚的河流,由于顺行的缘故,船速比想象中快。 她带着微妙的情绪:“尽管已经风平浪静,但暗流之下必有涌动。” 南青瞬间沉下声:“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仍然不死不休,还会有最后一次追杀?” “他们必不会错过这次机会。”江幽菲转瞬间站起身,直接指着船只。 就当南青以为对方会在自己的队伍里埋藏杀手时,洛水河面,须臾间冒出三艘船头带铁的轮船,比她的帆船大许多,宛如一座黑山悬在水上,威压着朝她驶来。 南青眸子紧紧一动:“原来这就是他们最后的王牌。” 第12章 三艘远比帆船大的铁头船,疾速行驶。 眼见大块头似座移动的山朝南青的方向撞来,她都不由惊得站起来。 江幽菲神色凝重:“殿下先回船舱。” “你打算如何应对?这里可是水上!”南青倒是想回,但敌人来势汹汹早就锁定她的位置,现在又不是陆地可以轻易转移。 “来时,我便安排好,但我并不确定那女子有把握,避开这些船。还是说,采取极端的手法。” 那女子? 南青脑海莫名闪过叫银花的脸,只是转瞬间,她所在的船只已经被撞得船身晃动一下,仔细看竟然是自己人的船。 不知何时已经有三艘开在前面,齐头并进,又有三艘分散呈现水蛇阵型流动。之后都是三艘分三艘地扩散开,又在接近三艘铁船时,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很快包围圈的前方空出了个缺口。 其中就有三艘船穿插,环绕,随后用掉头以稍重的船尾对准铁船的船头,溅出水花互相撞击。 极大地减缓了铁船的速度。 瞬间船挨着船,并未限制但却将船有效地控制在包围圈内,看得南青有些目瞪口呆,总觉得这个水上游击阵型在哪见过? 难不成三三制?! 江幽菲抓起她飞快踏上桅杆,将她放在船哨台的位置。 “看来,我选对人了。”江幽菲难得露出赞赏的语气:“这种既冒进又不失稳健的战术,适合进攻。” 南青:“是那支娘子船队?” 江幽菲点点头:“她们是指挥的主力,御卫军中有其亲属在,合作起来自然得心应手。” 否则她不会准* 备那么多船。就是为了在战斗损耗时,有及时的兵源补充。 此话一出。 南青终于意识到自己此前的行为多么的肤浅,什么给渔家娘子一个施展的机会。 分明是渔家娘子们在保护她! 她当即脸热:“是我孤陋寡闻了。” 江幽菲只是淡淡出声:“哦。” “那殿下要吸取教训了。女子虽不能为官,但历朝历代每场战斗,都不会缺少女人的身影。” 第15章 南青立即正色起自己的态度:“我知道,她们才是大隐隐于市的人。” 扫望船只以多胜少夹击了铁船,已经开始抛锚绳勾住三只铁船,继而小船往一个地方拖拽。 硬生生就大铁山似的船扯远将近十米,眼看小船在渔家娘子们手上化作一股缆绳,庞大的力量迫使大船越来越远,水花激浪,洛水河暗涌之下,以弱克强的场面,使得她的胸腔不由自主加快心跳,一股油然而起的豪迈感升起。 “好样的!”南青不仅喊道。 就在这时,被钳制的铁船突然大开马力,往被控制的方向行驶,直接撞到一艘船的船尾。 那艘船直直划出十几米,摇摇晃晃才勉强停下来。 而且还有几名御卫军掉进洛水河的身影。好在他们会游泳急忙往船边游,很快被自己人拉上来。 江幽菲见此冷冷道:“对面果然不好对付。” 南青都不由担心起来。 渔家娘子船队的操作是没问题的,可惜力量悬殊。 她得想个办法:“刘衡拿地图过来,本王要看看最近的岸点在何处?” 刘衡抓着缆绳道:“下一站是草进,离汾城还远着呢!” “不能去草进,那里是丽妃赵家人的地盘。”江幽菲立即道:“也许这些人就是想逼你到那里靠岸。” “殿下尽管放心,我们水上不安全,他们的风险亦如此!” 南青知道最危险的地方自然最安全。 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铁船一步步占尽优势。 果不其然,有一艘铁头船作为示范,其他两艘立即东西分开,水蛇般绕到其他小船后,他们仗着船大,可以示意擦过帆船,形成穿插。 不一会儿又和被拖拽的铁头船汇合,然后此船有人熟练的抬起数十米长的钩镰,迅速砍掉船只抛锚绳。 瞬间为首的铁船松开束缚后,一击撞上最外围的船。 那船几乎差点就沉了。 各种惨叫声哀嚎声,夹击着绝望呼喊着:“殿下!!” 南青心一紧。 下一秒,此船眼看侧着要翻,突然一艘快船绕到旁边支援,作为支撑点稳住了船只。 看得南青心惊胆战。 很快原本包围的已方船只,忽然分散开,远离铁船,似乎改变了策略。 南青稍微冷静下来,发现有点奇怪,她就问:“我怎么看着两方的开船方式很像?” “这是龟形阵,出自岭南水匪牛氏船队的海上战术?” 嗯?岭南?牛氏? 南青立即想起来这个牛氏在历史上,好像还是古代早期的海贼匪帮之一。 可她记得最强的海贼,是赛氏,后续赛氏整合了所有海贼水匪,成为南洋海上最强的诸侯国。 就连大梁太子都要以招安分封的名义才能让他们归降。 “看来是前期还没完全出名的水匪。”南青暗道。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我们这里也有牛氏的人?” 江幽菲仔细观察局势,渐渐放下手回她:“除了牛氏自己培养出来的渔船,还会有谁?” “哪位渔家娘子?”南青听见自己这边和敌人是同一个师父旗下的,开始变得没那么慌了。 江幽菲突然静默不语。 循着她的视线再次望向洛水河。 分散开的船只再度互相靠拢,形成两条支流,左右夹击铁头船。 另外两艘铁头船快速反夹击,但分散的船只数量更多,她们又临时拼凑起两条夹击,将另外两艘给挤在一起,就跟包饺子似的。 这操作看得人迷糊。 南青却瞧出点门道。 因为她发现小船的夹击是冲着船头去的,按理说铁头船,首部最坚硬,小船船体那么脆弱碰上岂不是以卵击石? 可随后船只的夹击越来越稳,已经有铁头船的人互相射击铁矛,拉出一条过桥绳,要动员到另一艘肉搏。 很快那几艘被盯上的船,御卫军纷纷跑出来砍绳子,有的还被铁矛误射伤。 随着一声号角吹起。 御卫军突然又拖着伤者回船舱。 甲板上再不留人。 此时水上真功夫的本事终于具现! 小船堆小船紧挨着铁船头部,不断挤压,一艘又一艘有条不絮撞击铁头,围在后面的帆船则是在推铁头船尾。 一头撞击,一头后推。 持续不断驶出数百米,终于铁头船在一次船尾的推力下,竟然径直往下沉! 对!南青没看错,铁头船居然自己往下沉了! 一旦船头没入深水之中,浮力平衡被打破,就会直接翻船。 一艘果然沉了下去,随后跟鲤鱼翻肚,船底朝天。 其余两艘铁头船瞬间慌了,想趁机逃出夹击。 然而他们早就被团团围住了。 还是继续的撞击船头后,推船尾的战术。惯性的作用下使得头重脚轻的铁船的劣势越发明显。 持续不停用力。 南青眼睛不由地一亮。 杠杆原理,浮力,重力,运动惯性,这些基础的物理知识全都被用上了。 而刘衡与其他人早就目瞪口呆趴在船栏上,眼睁睁看着小船是如何欺负大船,大船就像头笨牛似的被夹击,不一会儿,轰一声,又沉了一艘。 敌人疯狂跳水,然后小船像是早就预演般直接开着碾压过去。 呼啸一声,水花变成血花,侵染了整个河面。 刘衡瞬间倒吸一口凉气:“这一撞起码死的几十人吧!” “校尉,你看那艘沾了血的船,是不是一号帆船?”突然有个小兵喊道。 而且这些小兵都是拒绝上一号帆船的人。 此时各个目眦欲裂,表情除了震撼,还是震撼,已经没有其他情绪来表达他们内心的翻滚。 刘衡跟着脸色一变,他擦了擦眼睛,确定半天,才确定,真的是一号帆船! “这艘船都拿来装货物,人少!” “难怪敢冲出来撞,根本没有后顾之忧!” “不对,一号帆船上好像有人站在甲板上挥黑旗!” 有人不可思议尖叫一声。 南青循声望去,由于站得高,她很快看见冒着危险,站在船头,毫不犹豫挥舞左右两手的黑旗与白旗,一挥黑旗,就撞,一挥白旗,就推。 这两只旗,就仿佛阎王爷的催命旗令一样,此刻正在银花的手中宛如在演奏交响曲般,控制着所有船只的阵型。 轰! 轰—— 直到最后一艘船沉了。 银花声嘶力竭下了最后的命令:“上飞砣!撒血网!” 在最外围的船立即出现一排有男有女的渔家人,搬出渔网,海插,还有她口中命令的飞砣。 只见拳头大的三角头秤砣,在一位渔家娘子抛向上空,甩了几圈绳,猛地砸向水面上刚冒头的敌人。 渔家男子一铁丝渔网撒下去,顿时网住一团人。 十几米长的竹竿绑着铁刺,不断往下扎人,跟扎冬瓜似的,扎得浑浊的河面变得朱色熏染的夕阳一般,不断有敌人哀嚎,挣扎,直到半个时辰过去。 河面不断浮出敌人身穿黑甲的尸体,一排排漂在船边,十分的骇人。 而银花则是收起黑白旗令,别在腰上,面无表情朝南青抱拳行了一个不太标准的鞠腰。 “这是赛某献给太子殿下的礼物!” 南青已经沉默了。不止她,所有人仿佛都哑了似的,默默盯着眼前弹指间,就使得三船人灰飞烟灭的女人。 最后南青还是率先反应过来 “等等,她不是叫银花吗?” “还有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可不是什么小喽啰啊!江幽菲到底给她请了一尊什么大神过来? 而江幽菲还是平平淡淡介绍:“那是她的小名,赛氏是她的外号,此前不过是牛氏水匪帮下一名籍籍无名的小管事。” 甚至她还慢悠悠补充:“对了,殿下,她大名叫赛牛花。” 风轻云淡的语气,震得南青差点后退。 她差点就喊出声。 因为这号人物可不是什么普通人。 还籍籍无名,小管事! 她可是大梁太子统一天下时,麾下的十大名将之一! 海巡侯!赛牛花啊!! 这么牛逼的人物,怎么会跑到她船上来了?! 第13章 南青冷静会儿,心想没准只是巧合罢了? 未来这名大将肯定还是要回到大梁的,自己不过是中转站。 “多谢赛帮主的救命之恩。”南青抱拳表示敬意:“来日我必涌泉相报。” 比如送赛牛花去适合自己发展的平台。 避免埋没这样的人才。 荒北是内陆,根本无法发挥赛牛花的本事。 赛牛花连忙道:“该是赛氏感激殿下能够收容我和嫂嫂她们,否则,便只能远赴他乡,饱受颠沛流离之苦。” 第16章 此话一出,南青沉默一下。 这么说来是她在京城内一个小小的举动,改变了赛牛花的人生轨迹? 她顿时心里七上八下,随意的改变个人的命运,是好是坏? 仔细沉思,从宫变自保,似乎早就无法阻止。 “赛帮主,你确定要随我去荒北?”南青忍不住问道。 江幽菲露出一丝疑惑:“殿下,这是何意?” 南青毫不隐瞒道:“你也看见她多么有能力,适合在海上成就一片事业,要是在我这埋没了,岂非暴殄天物!” 未曾想,江幽菲只是轻轻一笑:“赛姑娘自始至终只想保护家人,并未有此野心,殿下不必担心。” 哈?现在的赛牛花还没有想过当什么海上诸侯? 南青突然松口气,也就是说原历史轨迹的赛牛花会成为海巡侯,是因为失去家人,才会毫无留恋出海?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南青还是有些不确定。 江幽菲不免皱眉道:“你对我安排的人不满意?” 意识到未婚妻生气了。 南青赶忙挥挥手道:“不不不,我极其的满意,只是觉得她有更好发展的平台,而我不过是个雁南王罢了。” 听起来她好像有点配不上名将的既视感,实际上她是个没有野心的主公。不想这样的人砸在自己手上,总有种让对方怀才不遇的罪恶感。 江幽菲明白了她的意思,便冷哼一声:“那殿下需得努力做好能配得上他们的主公。” 他们?南青刚起疑惑,便听见突然喝一声,有人扎进水里,迅速刀起刀落,随行的还有五个相同身手的人动作极快,瞬间将还潜伏在水里的余孽通通宰了。 已经侵染成血河的水面,渐渐冲出一道矫健的身影,提着头颅,三下五除二爬上船,将血淋淋的人头丢到南青面前。 “殿下!贼子已除!此人正是近卫军副统领,吴显!”杨武浑身湿漉漉,眉骨的冷酷使得他面相瞧着极其阴戾,可眼神对上她,确实无比的虔诚。 看得南青差点又忘记自己站在高桅上的望哨台,她突然意识到,这杨武,可能也不简单! 就是她不太记得历史上的细节。 总之她现在马上得有表态:“很好,本王会替你记一功。” 杨武顿时激动的跟得了糖果的孩子似的:“多谢殿下信任!” “草民愿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南青手下实在没多少人,再封官职都是虚的,但人家都为你卖命了。 不能让人寒心,于是她想了想严肃询问道:“那先任命你当个百夫,可愿意?” 未曾想杨武立即叩谢:“卑职愿意!” 南青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还挺满足的。 她不免有些叹气:“哎,本王手下人少,财物也少,能赏像你这样拼命的人东西,实在有限。” 而杨武听罢,还安慰起她:“殿下,太祖当初还是从一穷二白的日子熬过来的。” “您今日面对危险,波澜不惊,已有太祖的风范!何愁来日。必定会大展宏图前途光明。” 南青虽然胸无大志,只想当个窝在一地好吃好喝活下去,但见手下人雄心壮志的模样,她也不好打击,只道:“你说的对,本王有你们在何愁未来?” “赛帮主,你可愿继续随本王去荒北,还是另有打算?本王会负责你往后的行程,以报救命之恩。” 本以为让对方决定,算是一次明智的选择。 岂料赛牛花也是个性情中人,她当面抱拳,质问:“殿下,您是否和牛氏那些人一样,因我是女子,而断不留我?” 南青闻言有些错愕:“岂会有此之想?本王得你一员大将如得右臂,只是惋惜你随我去荒北陆地,无法施展你的才能。” 赛牛花顿时爽快地拍拍自己臂弯,保证道:“那您就不必担心,我嫂嫂说了您是个厚道的君主,必不会埋没我的才情。我就跟您了!” 这话说得南青更不淡定了。 她可以厚道,但是她现在真的没有能力变出个海口给她施展才能。 荒北可是内陆!今天下分两大国,有南北之分,在外邦人看来,大姚算是衰落的北朝,而大梁则是日益中兴的南朝。 荒北靠近西域,暂时还是没同化的突人政权在管辖。 而大梁占据的地方,都是好山好水,靠海口,连岭南都只是他们的出海口之一。 “那就暂时留在我这里。”南青不好再拒绝:“你就先在本王旗下当一名......” 江幽菲突然小声道:“后勤交给她亦是不错的招揽手段。” 她顺势接了下去:“后勤监粮官如何?” 赛牛花立即跪下来承恩:“民女在船队同样是监管粮仓的,必不会辜负殿下的期望。” “好的,本王相信你。”南青不敢再多聊下去,越说越觉得可惜。 原本是海军一把好手,到了路上只当一个看管仓库的,已经算是在埋没人才了。 南青突然觉得自己还没到荒北,去开荒,就已经有昏聩之态了。 江幽菲见她心事重重,还以为她对赛牛花不满意。 “殿下若实在怜惜赛牛花乃一介女流之辈,不适颠沛流离,倒不如留她在汾城做商队的生意,也算是给她日后出处有个交待。” 南青立即否定:“没有这回事,相反是她太能干了,本王才忧愁无法给予相应的待遇。” “何况汾城不是本王的。” 荒北和汾城很近,大概三百多公里的距离,汾城还是一个内港口,比较富庶,隶属于先皇第十三子鲁王的领地。 老鲁王前几年刚死,现在是其子鲁郡王继承了封地。 “可恶,连汾城的资源都比荒北好。”南青第一次拥有这块土地的主人产生了嫉妒心。 江幽菲眼珠子转了转,忽然笑眯眯道:“那就打下汾城。” 什么?南青扭头难以置信盯着江幽菲,这个女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莫非殿下没胆子?” 她可不中这么低级的激将法。 “胆子我当然有,但绝不能用在这种地方。何况打仗是要死人。” 南青望着自己几十条船活生生的人,她自然不想任何一个人消失,他们都那么信任自己,把自己的未来交给自己,还跟随自己来到荒北。 她就必须为所有人的生命负责。 江幽菲则是话中有话透露道:“殿下,当今世道,人都不畏死,却畏生,你知道是为何?” 南青毫不犹豫回答:“时局动荡,奸佞当道,赋税压得百姓苦不堪言,自然会如此绝望。” 可似乎并没有让她这位未婚妻满意。 江幽菲微微摇头,双眸坚定望着她,并且告诉她:“是希望,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希望。” “殿下,荒北是苦,可留在京城虽一日三餐饱腹,却终无法见天日。对有些人来说,饥不能蚕其骨,毁不能蚕其志,生而为人,不追求大道光明,不追求天下寒士俱欢颜的理想,如活不如死。” 南青有些震撼这番说辞。 她低头巡视所有人,虽有惊恐之色,但大多数并没有慌乱,而是有条不絮配合御卫军的行动。 他们大多数人都是御卫军的家属。 没了父兄,跟随自己去荒北。 把未来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 莫有来的责任感,如浪潮般袭进她的心头。 南青短暂用手摁在胸口,试图压下如敲鼓般的跳动,但感觉是不会骗人的。 她承认,自己是第一次直视这些的人需求。 哪怕她曾经根本没想过什么宏图大志,但也必须承认,要让这些人活得好,就必不能只窝在荒北。 “打下汾城,咱们有多少把握?”南青忍不住道:“如今我们舟车劳顿,人马疲劳,第一时间先去领地,方为上策。” 江幽菲微微颔首,唇角上扬,显然很满意她的态度:“殿下有这份心便可,来日方长,汾城您想要,迟早会纳入荒北的版图。” 南青闻言没绷住突然反应过来:“你刚刚是不是在给我画大饼?按理说,画大饼不该是我的工作吗?” 江幽菲对此不多作解释:“呵呵,殿下,只是暂时忘记罢了。” “算了。”南青决定原谅这个女人。 她没忘记还有其他人的协作:“赛帮主,娘子队们有立功的人,无论男女,由你安排职位和奖赏,事后只需上报给本王即可。” “諾!”赛牛花道。 南青还不忘告诉所有人:“本王暂时没有那么多东西嘉奖你们,所以只能暂时委屈大家了。” 话落,首当其冲的就是刘衡,当即情绪激愤道:“殿下,御卫军都是您的亲兵,命早就是您的,生死由您,又何须在这种问题上嘉奖!” “我们不要!” 御卫军们闻言,纷纷跪下大喊:“殿下,我们不要什么赏赐!” 第17章 “还请殿下收回命令。” 南青都被他们喊晕了。她很感动这些拥有赤子之心的少年郎们。 不过如今实在没好条件。 她坚定道:“该赏当赏,先记下来,日后自当嘉奖,尔等莫要拒绝,这不仅是本王的命令,还有本王的一份感恩之心。” 刘衡带着其他人道:“多谢殿下!” 总算圆满画上句号。 船只再度继续航行,加快往汾城赶去,明日基本可以达到汾城的港口。 途中路过草进,依稀还能看见码头有无数小船绑在岸边,好像生怕人靠岸似的。连谋生的人都消失在码头,看得南青直摇头。 赵家的手最多伸到这里到此为止了。 这笔账,她日后会好好算的! 南青回到船舱,单独见了赛牛花,还有她口中的嫂嫂和侄女。 不得不说,赛牛花的嫂嫂是一位美人,听说是京城一位富商的女儿。 她只是慰问一下,母女俩就大哭一场,似乎是多日奔波隐藏下的悲伤再也止不住发泄出来。 其他人知情后,都纷纷哭自己的儿子哥哥弟弟在那场宫变死了。 还有许多御卫军是刘石那边的家属。 南青心情非常沉重,这也就导致,让她产生一个决定。 “刘衡,杨武,本王决定停留汾城几日,买些蜡烛元宝,供这些家属们吊唁在刘石之祸阵亡的士兵。” “从此以后,不问出处,只要跟随本王而来的人,本王都不会放弃任何一个。” 此话一出,刘衡还在感动自己兄弟没白死。 杨武心中已经激起千层浪,他原以为太子殿下是知遇的伯乐,但数日观察下来,他越发觉得自己追随的并不只是仁善之君,或许,还有扶大厦之将倾的圣君的潜质! 第14章 数十艘船浩浩荡荡开到汾城,挤满了整个码头,惹得当地百姓站在街道围观,议论声不断。 连鲁郡王都亲自坐着轿子赶到码头,尽管南青已经是前太子,但作为宗亲,仍旧是鲁郡王的兄长。 侍卫不断在驱赶阻碍前行的人,鲁郡王的声音也不断从轿子传来,跟守在轿子边的幕僚抱怨。 “先生,本郡王如此大费周章去拜见一个废太子,是不是会得罪燕王他们?” 幕僚则道:“草进那边确实传来消息,希望咱们配合他们对付太子,但这件事谁都可以做,您绝对不行。而且不仅要大肆欢迎太子殿下,还要表态。” “这,本郡王怕得是得罪陛下。”鲁郡王还是很担心。 幕僚无奈解释:“汾城已是荒北附近最好的富庶之地,而太子殿下日后就是荒北之主,相当于您以后就在他脚下谋生。” “天高皇帝远,无法长臂管辖,陛下再大只在京城,可您以后是要直接面对太子殿下。” “何况宗人府的皇老们,即便同意废太子,也不会让燕王上位的。就知道他们对嫡出多么看重。” 鲁郡王只好不情不愿道:“哎,本郡王知道了。” 与此同时,几艘破损的船正在与码头的船队交接。并且还真的如萧太守算的账一样,可市场的三成卖船,还能小赚一笔。 刚刚库官统计一下,居然能卖给五千两。 南青惊奇萧太守的安排如此妥当,算是萧太守付给她的儿子的寄养费吧。 “虽然抛弃了,但还付了育儿费,也算是负责了。” 不过很快就打脸了。 赛牛花上岸后,就带着嫂子去买元宝蜡烛,大多数人都是从库官这里支钱的,统一采买。 刘衡则是看守军队,负责秩序。 杨武要管的是萧成,可他一会儿没盯着,人就不见了。 他立即汇报:“殿下,萧公子私自下船逃跑了。” “什么?”南青脸都要青了。尽管最后一波袭击吸引了她大半注意力,但她对萧成的印象还是非常深刻的。 那就是熊孩子!非常凶!正是不服管教的年纪。 “杨武,你低调点去抓人,尽量抓回来,别让他再回夏野。”南青叹气道:“萧太守不会再认他,而本王收了他的好处,自然要好好管教。” 杨武立即叫上自己的五个兄弟:“卑职明白。” 很快就去找萧成。 恰好鲁郡王的轿子已经清理人道,来到码头前,看热闹的百姓纷纷驱散,不再扎堆。 “臣弟,参见太子殿下!”鲁郡王很夸张走出来跪在一块垫子上。 南青刚好下船,就见穿着华贵的男子正跪着,她就知道对方是鲁郡王。 想到江幽菲给自己画得饼,吃不吃全随自己的意愿,可惜她好像有点吃这个大饼。 再瞅了眼汾城的主人,她平手:“起来吧,我已经不是太子,以后你可以称呼我为雁南王。” 鲁郡王闻言悄悄瞥了眼身边的幕僚,得到幕僚的点头。 “参见皇兄,您长途跋涉必然是累了,臣弟已经在府中设宴,为您接风洗尘,还请给臣弟一个面子。” 南青道:“好的,麻烦皇弟了。” 亲昵的称呼让鲁郡王松口气。 南青过去直接去扶他,让鲁郡王有些受宠若惊的模样。 他的态度倒引起南青的好奇。 尽管她流放没经过几个大地方,就靠水路来到荒北,可所有人的态度都是一样的。 怕得罪燕王,赵家,和皇帝,也就萧太守后知后觉,还给她硬塞了个儿子。 “皇弟不必大费周章,本王后天便要启程去荒北,这两日怕是要打扰府上了。” “没关系,臣弟早就准备好了,您想住多久就住多久。”鲁郡王非常天真的回答。 让南青审视了他好一会儿,看起来不像是有什么心机的人。 刚刚那番话显然是提前准备好了,那么应该是身边的人教的。 她便问道:“皇弟,如今贵龄多少?” 鲁郡王毫不犹豫回答:“十七。” 说完,他就怯生生望向旁边的中年溜须的男子。 南青便笑道:“不介绍一下旁边的人?” 话音刚落,中年男子赶忙请安:“草民,是郡王殿下的门客,姓蒋,名升。” 蒋升?南青确定历史上没有这号人物。 她继续道:“起来吧,你是皇弟的人,不必客气。” 只是简单的几句话。 南青就被请着走在前面,原本的主人翁走在后面,就好像她才是汾城的主人。 惹得酒楼附近看热闹的公子哥们都纷纷称奇。 “这就是京城来的王爷?果然是将我们郡王比下去了。” “哼,郡王要不是靠蒋升这个大舅子,他岂能坐稳鲁郡王这个位置。” “三公子,您还是那么不服,谁让郡王是嫡出的,这京城来的王爷也是嫡出的,嫡出对嫡出,人家才是一路人。” 此人阴阳怪气的语调,让三公子气得就杯子砸下楼。 “闭嘴!” 杯子正好砸在南青的脚下,她停下脚步稍稍抬头,这间酒楼探头的公子哥们纷纷吓得缩头,只有一个同样衣着华丽的青年,虎视眈眈盯着她,和鲁郡王。 “您请,别管一个酒蒙子。”鲁郡王见是自己的庶出哥哥,眼神止不住的蔑视。 南青便没管那么多,跟着鲁郡王去了王府。 郡王府非常豪华,但比不过京城那些高官贵人的府邸。 地板明显是刚铺设的白玉石,地毯都是崭新的,伺候的人全改成了侍女,这些侍女都非常貌美。 南青只是多看一眼,侍女们就非常大胆的暗送秋波,让她嘴角忍不住抽搐起来:“皇弟,你只需要送本王去借住的地方即可,不必如此破费。” “是,皇兄,你看要不要留几个侍女?”鲁郡王明显是有意派人伺候她。 南青没有急着拒绝,她想了想,鲁郡王的汾城在荒北外围,也就是说,以后算是她势力范围之一,所以对方才那么急着巴结自己。 毕竟她再被废地位也永远高于对方。 还有鲁郡王身边的幕僚显然才是出主意的人。 那么侍女肯定也是对方借机拿出来试探自己。 想到这,她不由又叹口气,果然走到哪了都不缺乏试探。 “暂时不必,皇弟,本王有件事想拜托你。” 与其让对方步步试探自己,不然自己主动一些。 鲁郡王赶紧道:“您说。” 南青道:“是这样的,夏野的萧太守将自己的公子托付给本王照看,但萧公子年少贪玩,刚刚偷摸下船不知何处玩去了。” “劳烦你的人找找他。” “您放心汾城很小,马上就能找到人。”鲁郡王立即自信满满起来。 显然对自己的地盘了如指掌。 “那本王自去圆院歇息,就莫要再让人打扰。”南青说完就挑了个侍女带路,她也带着几个贴身的御卫军去了庭院。 等人走了。 第18章 鲁郡王就急着问蒋升:“这么看来前太子只是想去荒北?根本对咱们汾城没啥心思?” 为此蒋升语重心长道:“王爷,怀璧其罪的道理,您还不懂吗?” “三公子对您颇有怨言,他仗着自己是老王爷最疼爱的庶子,还有老部下拥护,早就对您的王位虎视眈眈。” “你是怕老三想借前太子的手,取代本王?”鲁郡王顿时摇头,含杂几分自信道:“我和他都是嫡出,他怎么可能那么傻?” 蒋升摇摇头劝道:“不是谁都看重嫡出的,当今陛下不还是将嫡出的太子驱赶到荒北?扶持幼子。” “那前太子只会更讨厌庶出吧!”鲁郡王道。 蒋升还要劝,可惜鲁郡王听不进去。 “大舅,你就不用担心。我派人盯着老三不就成了。” 蒋升再也没说什么,而是若有所思地望向南青离开的方向。 此时此刻,南青已经入院,首先就是想洗澡,侍女很快准备好两桶水。 至于为什么两桶水? 南青带着一名御卫军走进浴房,边脱衣服边道:“你也洗洗吧。” 江幽菲确实已经受不了身上的黏腻,她栓好门,径直上前替她解开腰带。 南青被她吓了跳,赶忙摁住她的手:“你干嘛?” 江幽菲眨眨眼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伺候殿下啊?” “少来!我还不知道你。”南青道:“你想说什么?” 没想到江幽菲被看穿,勾唇一笑,显得非常有兴趣问道:“殿下,什么时候如此了解臣女的?” 南青想也不想道:“你忘记我们第二次见面是在哪里?” 说完她自己脸都红了。 可恶,那时候被她看光光了。 真想看回去。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南青的双眸盯着江幽菲起了抹恶趣味。 一直冷静自若的江幽菲,对她微妙生起一丝防备。 她慢慢往后退不忘麻痹她:“殿下此刻的眼神,非常春情荡漾。” 南青已经抄了她的后路,堵在门口,笑得自然:“岂止是春情荡漾,简直是、色、胆包天,不是吗?” 说着,她已经先发制人直接去拆江幽菲的腰带。 江幽菲的脸上终于闪过不易察觉的紧张:“我劝殿下冷静一点。” 第15章 浴房内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声音,让外面守着的御卫军摸不着头脑。但为了殿下,他们很识相都选择暂时性失聪。 南青最后没有讨到一点便宜,因为江幽菲会武功,动她一下,她就跳上房梁,使得自己够不着。 她泡在浴桶内,打开正题:“你是想说关于汾城的事?” 江幽菲还坐在横梁上晃着腿:“殿下考虑的怎么样?” 南青迟疑会儿,询问:“你觉得马上拿下汾城可行吗?” “为何不行?殿下不相信刘衡他们?”江幽菲反过来问她。 南青沉默了。 她很清楚将强强一窝,将怂怂一窝的道理。一支团队需要人才,更需要一个敢打敢拼的领头羊。 而她作为领头羊来说,野心太小。 南青用毛巾擦拭自己,回答道:“我不与人争。但我看上的也绝不许别人争。” “那殿下当个守成之君,倒也可以。”江幽菲这次没有选择劝说。 微妙的,南青感觉她与江幽菲的意见有些分歧。 她便没有再作声,之后洗完出去,参见了鲁郡王的接风宴,他府上美人众多,个个赶上来送秋波。 作为客人,南青并没有吝啬赞美鲁郡王府的美人。 之后鲁郡王高兴给她介绍自己的郡王妃。 郡王妃生得很一般,但举止端庄,应酬却是一把好手。 “太子殿下,汾城的酒虽不如塞外酒烈,但润口养胃,您舟车劳顿,正好* 喝一杯解解乏。” 南青举杯同样儒雅附和:“多谢弟妹。如若不介意,称我为皇兄亦可。” 几乎给足鲁郡王面子,鲁郡王在主位上都一副觉得很有面子的架势,大厅内的灯火明亮,都可以将他的表情照得在场所有参加宴会的人所目睹。 座下还有一些没有佩剑的武将,比较年老,他们都显眼坐在左侧,左侧下位则是三公子南敞。 右边则是年轻武将的面孔与蒋升,数量较少。文吏多一些。 南敞自顾自喝着酒,斜了眼郡王妃那边,小声骂一句:“青楼里出来的婊子。” 现场歌舞升平,没有人能听见他的声音。他身边的武将则是劝他少喝点。 南敞反而越喝越上瘾,直接耍起酒疯,一酒杯砸在舞姬脚下,使得其踩到,乱了阵脚。 其他舞姬不慎没注意互相倒了一片,还有人径直摔在酒桌上。 文吏们惊到纷纷起身避让,没想到却不慎打翻后面的油灯塔,厅内瞬间变得昏暗不见五指。 南青感觉眼前一黑,随即耳边听到郡王妃一声尖叫:“啊!!” “何事?快点灯!”鲁郡王听见妻子的声音顿时急着喊道。 很快灯塔被侍女点亮,厅内总算恢复视线,可众人却个个惊愕盯着南青身边。 她身边方才坐着的是郡王妃,此刻郡王妃的座位已经空无一人,而郡王妃竟然被人拉到侧殿后堂,若不是哭泣声传来,大家还不知道郡王妃去哪了。鲁郡王刚要下座去看看情况。 贴身的侍女慌忙跪出来支支吾吾道:“郡王,郡王妃,郡王妃刚刚是被人拖进,拖进去。” “而且,而且还有人趁机捏了...一下。” “什么?”鲁郡王闻言顿时转身抽出剑架的佩剑,便要冲向南敞。 还是蒋升赶忙站出来拦住鲁郡王:“您息怒,此事与三公子可能无关。” 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真心拦的。 反正南青在看见南敞也不在原位,而是突然到右侧的位置站着,还是侧后堂出口的位置,极其令人生疑。 南敞显然也醒了几分神,连忙怒喝道:“谁特么看得上她这种货色!你休要冤枉哥哥我!” “为长不尊,你算什么哥哥!”鲁郡王已经拔剑朝他指去,要不是有蒋升带人拦住他已经砍过去了。 “你整日吃酒,见个人就调戏,已经人尽皆知的事,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你凭什么一口咬定就是我干的!”南敞不服道:“你该不会是想在雁南王面前,趁机打压异己吧!” 此话一出,仿佛烧了开水沸腾的锅,瞬间激所有人的怒意。 武将纷纷站起来,虽然没佩剑,但各个孔武有力,将南敞包围起来。 “郡王!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鲁郡王气愤不已,眼睛已经红了:“是你趁机占我妻的便宜!” 他很快扭头求救似的看向南青:“皇兄,今日我盛情款待,未曾想让您目睹了一桩家丑,臣弟真是以死谢罪都无法弥补。” 说着,他一脚踹开蒋升,径直去侧堂,取下外袍,裹住了妻子,将郡王妃拥了出来。 郡王妃此时哭得梨花带雨,襦裙都有些凌乱,她宛如受惊的小鸟,缩在鲁郡王怀里,看样子根本不似是装的。 南青陷入了沉思,再见南敞同样气得酒都快醒了。 她放下酒杯,揉揉眉心,万没想到吃次酒宴还要管别人的家事。 自己这是什么大家长的命! 老实说她还蛮喜欢郡王妃推荐的酒,清爽甘甜,微醺但清醒。 她一站起来,所有人都停下声音,目不转睛盯着她。 南青环顾周围,首先走到郡王妃面前温和询问:“弟妹,若真有人想对你图谋不轨,方才为保清白时,可触到能辨认的信物?” 一句保住清白,缓解了气氛,同时也让郡王妃保住了最后的尊严。 郡王妃闻声落泪,抽泣了好几下,才道:“臣妇只顾着挣扎不让奸人得逞,并未注意。” 说吧,她好像才努力想起什么:“但臣妇好像摸到他的靴子。” 此话一出,鲁郡王立即命令道:“都给本郡王把靴子脱了!我要亲自确认。” 其他人顿时面面相觑,眼看要蹲下来脱鞋,南敞立即掀桌,直接冲上来跟鲁郡王夫妇对峙:“你们别想冤枉我!凭什么这贱女人说什么,大家就信什么?” 南敞这次直接把矛头对准南青,语气里藏着无法掩饰的愤怒:“就因为我是庶出,就因为鲁郡王和殿下一样是嫡出,我就该被冤枉!我就死吗!” “雁南王,你给句话,是不是今天非要帮着这贱人一起冤枉本公子!” 南青被吼了一下,她皱眉道:“三公子,本王的话还没说完,诸位都别急。” 鲁郡王刚要开口。 南青终于走到主座,对着酒桌狠狠拍了一下,嘭的一声传遍大厅。 “都住口!本王在此,谁还敢喧嚣,都抓起来,一并处罚!” 终于南敞闭上嘴,只是不服气瞪着鲁郡王,鲁郡王同样也瞪着南敞。 第19章 南敞身边的武将见此,纷纷跪下来哀求:“王爷,三公子虽然脾气大了些,可他并不是那种趁机欺压良女的人,更不敢当众侵犯郡王妃!” “请您明鉴,我等自会交出靴子,若查到是哪个乌龟王八蛋干的,老子第一个宰了他!” 此人火气特别大。 南青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和三公子有什么关系?” 武将道:“下官吴宪,是三公子的老丈人和老郡王的亲卫长。” 南青立即明白过来了。 又是父亲偏心分配权柄不匀所酿下的祸根。造成兄弟阋墙自相残杀。 此时此刻南青很明白,郡王妃被人偷摸只是导火索,主要矛盾是在两兄弟身上。其余的都是次要矛盾。 所以她当即判断出自己要做的事,并不是急着找犯人,而是先平息这场怒火,避免兵刀相见。 她暂时坐在鲁郡王的宝座上,指尖敲了敲桌面,直接喊来御卫军:“刘衡,将现场所有人的靴子都脱下来,堆在门口。” 刘衡嘴里还叼着鸡腿,他立即招来弟兄们将大厅内,不管是谁的靴子鞋子,男女都拔下来。 显然已经对南青的命令得心应手,甚至还举一反三领悟真谛了。 这操作直接让鲁郡王和南敞都莫名其妙起来。 甚至郡王妃的绣花鞋,鲁郡王,南敞的鞋都强行脱了下来。 直到刘衡走到南青身边,面露迟疑。自家主子要不要脱? 南青淡定地脱鞋,丢给他:“不必顾虑,都拿去,本王亦不例外。” 当刘衡把一厅人的鞋子,毫不客气丢在门口,正好大家都打着赤脚,亲眼目睹现场。 郡王妃都露出迷惘的表情。 随着南青下令:“都烧了!” 刘衡抓了把油灯直接丢进鞋堆,嗡~上好的靴子鞋子烧起来的火非常旺盛。 火苗仿佛钻入所有人的瞳孔之中,蒋升立即明白过来什么,不动声色朝郡王妃打了个眼色,示意她等会做什么? 郡王妃虽不情愿,也只能低头,希望此次事端偃旗息鼓。 她并不是什么不顾大局的女人! 待火势渐弱,大厅内的人情绪也跟着平复下去。 南青给自己倒了杯汾城酒,自顾自说道:“如此所有人的鞋子都烧了,至于那奸人是谁?本王在此警示那人,无论你是因为酒意,暂时失控,还是蓄意而为,谨记此日,是鲁郡王妃,给了你一次活命的机会!” “望你洗心革面,好听劝告。否则。” 她放下酒杯,拔下腰间的匕首,直接钉在桌案上。 “以此为鉴。” 事到如今,鲁郡王妃率先跪下去,感激道:“臣妇多谢太子殿下,避免一场纷争。” “臣妇相信三哥不会趁人之危,就怕此地有奸人,故意挑起事端,使得亲手足自残,悔恨终生。” 南青则是过去扶起郡王妃,怀揣敬意朝她抱拳:“弟妹,平息一场灾难的是你。” “我们南氏子弟得此梁妻,夫复何求,又何愁郡王府不兴,何愁汾城不安居乐业。” 南青对此给予了极大的赞誉。 当然奸人还是要查的,但她会私底下去查。 鲁郡王脸色才好了一些,没有继续与南敞针锋相对。 南敞凝视着眼前的女人一言,低下头,突然变得安分不已。 蒋升则是松口气,吴宪则若有所思望了郡王妃蒋氏一眼,随后与其他人交换眼色,纷纷跪下来:“老众部感谢郡王妃。” “以往都是众部门误会了您,原来您的心胸远比男儿宽广。” “郡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暗处一直窥视的人,眼看现场风波平息,惋惜砸了舌,他拍了拍脚下的袜子,将里面属于女儿家的手绢拿起来,还明目张胆闻了一下。 “这废太子,比想象中要难对付。” 第16章 好好的宴会散了,所有人都打着赤脚离开郡王府。 此次的风波虽然平息,但郡王妃似乎吓坏了。一直躲在鲁郡王怀里不肯出来。 鲁郡王心疼拍着她的背。 南青倒有点羡慕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可正事还是要谈。 咸猪手要抓,同样疑点也要查。 南青直接道:“皇弟,你先回去歇息,让蒋升和郡王妃留下。” 鲁郡王一听自己不在场,刚想要求留下,蒋升已经过来请他离开。 “郡王,想来太子殿下有事单独问郡王妃。” “还有什么我这个丈夫不能在场的!”鲁郡王还想争取一下。 他怀里娇小的女人忽然便冷静下来,不再抽泣,反而轻轻推开鲁郡王:“郡王,臣妾愿意相信太子殿下,难道您不相信自己的兄长?” 鲁郡王明显愣住了。 蒋升顺势吩咐侍女们搀扶鲁郡王回去。 待大厅只剩南青,蒋升,和郡王妃。 南青直接挑开说:“实不相瞒,第一案发现场非常重要,劳烦郡王妃将可疑点都告诉本王。” 郡王妃用手绢轻轻擦拭眼角,然后坚定道:“那人的靴子有匕首,所以臣妇方才不敢直说,而且对方拖拽我时,先是用手绢捂住我的嘴。” “而臣妇趁乱之际,扯下这块东西。” 话落,郡王妃抬起攥紧绢布的手,方才掩人耳目,确实没有留意她的动作。 掌心中留下的是半块残玉,质地普通,但纹样是耗牛角的半边脑袋。 “是突人!”蒋升惊呼道。 南青却有个疑惑,突人所在的西域隔着汾城有很广的荒北面积,再骚扰都是荒北边境,而不是长驱而入离西域的国境线那么远。 除非对方带着特殊目的而来,否则无法解释。 而且对方似乎对鲁郡王兄弟的恩怨,了如指掌,挑拨离间更像是中原人的思维,不像是突人。 当然她不是偏见。而是突人实在没理由以大博小,对汾城动手,毕竟中间还隔着个荒北和边境军,那都不是吃素的。 “有没有可能是有突人血统的中原人?” 南青刚才主持公道时,特地环顾所有人,将对方的脸都一一记下来,几乎都是中原人的面相。所以排除纯突人的可能性。 既然是中原人,又对汾城感兴趣。 南青多多少少猜到和自己有关。 怕是主要矛盾不在鲁郡王一家,而是她,甚至是汾城。 蒋升小心询问道:“殿下的意思,朝这个方向查,对吗?” 南青道:“有突人的信物,不一定就是混血儿,本王只是猜测一下而已。” “相反有件更重要的事,我要亲自问你们。” 转话之际,她直接面对郡王妃。 “有没有和赵家的人接触过?或者赵家人联系过你们?要实话。” 郡王妃心下一惊,有些紧张起来。 蒋升刚要开口,就被南青抬手制止:“让郡王妃亲口说,这意味着单纯的鲁郡王弟弟未来是否能坐稳王位?” 此话一出,蒋升脸色顿时惨白起来。 因为雁南王真的有实权控制他们。鲁郡王失势,就等于他们兄妹没了靠山。 郡王妃挣扎一会,最后松手,认命道:“赵家确实有个口信,但我和兄长认为,远水解不了近渴。” “终究离我们太远,我们的价值有多少,还要仰仗太子殿下。一旦太子殿下——” “看来你很熟悉什么叫做地缘政治。”南青十分赞赏道:“放心,赵家的手伸不到这里来。” 因为这会儿谁任东宫一事,赵家还在和皇老们掰扯。就算有心也暂时无力。否则像这对识时务者的兄妹,怎么会对赵家左右摇摆? 想到这,南青突然有种一闪而过的猜想。 “莫非此事和赵家无关?” 但又用心险恶想挑起汾城的纷争。 南青实在不敢相信,如果她未出面烧鞋子,不出今晚,汾城就要互相残杀陷入兵祸。 恰好她又刚来到汾城,汾城又刚好在她脚下乱作一团。 若是让歹人得逞,便宜只会落到赵家手里,到时鲁郡王一死,皇帝完全可以派燕王派的人接手。 那又扯到赵家? 南青陷入沉思,怎么里面有种故意让赵家得利的感觉?很割裂很突兀的感觉。 赵家势力虽强,但驻兵都在京城和附近的几个省府。就算赵家获利,也派不了几个兵入汾城。 反而还不如现在的鲁郡王夫妇镇守汾城。 怎么想都感觉不对劲?毕竟这一路来,赵家和皇帝都是极力在追杀她,根本没心思跟她玩什么阴谋诡计。 “汾城,有和突人相关的人?” 郡王妃道:“有商队入驻汾城,现在两国友好来往,突族来往贸易并不少。” 南青道:“最近留意一下跟突商接触的人。” 郡王妃立即问道:“太子殿下莫非怀疑我们有人和突族勾结?” 南青自己心里都没个准,让他们多注意。 第20章 一番猜疑下来,蒋升反倒报出来一个讯息:“汾城近日还有大梁商人不远千里过来贸易。” “采购买卖的都是一些皮子货与海鲜,很受汾城的喜欢。” 大梁?他们做生意都做到这么偏远的汾城来了? 南青忍不住问道:“现在大梁的贸易很发达?” 蒋升道:“您不知道?大梁皇帝三个月前便重病在床,现在监国的是大梁太子,此人一掌权就快速开通由南上北的生意,由于开出的条件丰厚,不少船队都跟他们做生意。” “而且大梁商人特别喜欢走水路,结交一些船队,甚至是水匪也一视同仁。几乎做到黑白通吃的地步。” 南青追问起来:“那陆路呢?” “两国贸易,大姚不如大梁开放,自然在陆地举步维艰,但也不少梁商通过手段在当地扎根。让大姚的商人喜欢与他们来往。” 这次南青总算搞清楚心中的突兀感了。 她开始扶额,自己穿来才不到一个月,没想到大梁已经开始行动了。 根据她对历史的局部了解,一个王朝衰败末期,通常是本国的官商勾结严重,导致土地兼并加速,并且他们会为了自身利益出卖国家的利益。 而且商人没有严格的管制,只会无节制扩张,一旦遇到战事,这些人普遍会选择发国难财。 大梁太子敢开放商道,就是已经拥有严格管控本国商人的手段,说不定还将难以控制有隐患的商人驱赶邻国。 也就是大姚朝! 把一些祸害都赶到另一片土地。 大姚朝的亡国之相,不再暗流涌动,已经浮出水面。 鲁郡王兄弟内讧便是缩影之一。 “此事暂时交给你们去查。”南青抬头望了郡王妃一眼,慎重道:“弟妹,如果我们永远抓不到那个占你便宜的混蛋,你会甘心吗?” 她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郡王妃手一攥,只能咬牙道:“虽受此耻辱,但为大事,我一介女儿之身,吃点亏又何妨?” 南青听罢,反而赞扬笑道:“很好。” 可转眼之际,她便沉下脸,冷冷驳道:“顾全大业,做出牺牲,固然可敬,但那都是没办法妥协之下的说法。” “我们不需要这种软弱无能的借口!女人吃亏,就是吃亏,岂有忍气吞声,挨了一巴掌,不还回去的道理?” 郡王妃和蒋升闻言都错愕对着她:“太子殿下?” 南青直接给出明确的方向:“去查汾城有谁和大梁商人频繁接触的。” “赵家,南敞,鲁郡王,无论汾城如何乱,在外人看来,最后都是这三家其中一人得利,并且皆是自相残杀所致,切不会怀疑外人从中作梗,挑拨离间。” 她不敢确定是否真的和大梁商人有关,但她清楚,大姚任何一个地方乱起来,真正能做到风险一分不担,好处尽享的。 只有大梁! “草民遵命!”蒋升有些吃惊。 其实他刚开始也怀疑赵家在三公子那边开了什么条件?可经过太子殿下这么一说,他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赵家再贪,也只在富庶的地方,其他地方都是宗亲势力,手自然伸不了那么长。 三公子再觊觎鲁郡王的位置,同样不会等到今晚再行动。 那么一旦汾城乱起来,即便是对三家都是良机,可以铲除异己,但也是危机。没有人不会负一丝风险就好处尽享。 如果有,为什么不试试这种毫不费力就挑起来的事端?趁机牟利? 蒋升立即走出去调查此事。 唯有郡王妃呆呆站在原地,望着南青,嘴里念叨着:“吃亏就是吃亏,忍气吞声,软弱无能的借口。” 随即她眼眶一红,不比之前梨花带雨,还有顾忌自己在丈夫面前的形象。 这一刻,她是真的委屈到掉泪,哭得妆容刮花,也止不住。用手去擦,结果把自己整成大花脸。 原本就一般的容颜,此刻真的可以用洪水决提来形容。 “弟妹?”南青还在想事情,猝不及防被她吓了跳。 郡王妃只是一直在抹眼泪,她哭了会儿,才克制自己道:“殿下,臣妇失礼了。只是想到从前的事,不免,触景伤情。” 南青这才松口气,看来眼前的女子,即便是已婚,贵为郡王妃娘娘,地位尊贵,依旧是过得那么不如意。 她感同身受,语重心长安慰道:“作为女人,可以哭,但绝不可以只会哭。” 第17章 当郡王妃把关于大梁商人和其来往的汾城商人的名单都交上来,南青便瞬间陷入了沉默。 因为大梁商人守法经营,被汾城的商人挤兑的只能开杂货铺,连大宗商品的米油盐市场都没进入,显然放在哪里都不起眼。 反而汾城的商人最近在大肆下乡收购米粮,要卖给西域的突族。 卖给西域的米粮还是往年的贸易惯例,为得是减少突族的侵袭。不过也饮鸩止渴,突族部落各自为政,讨好一些人,另一些人又不买单,一样会劫掠。 只不过不会像平常那样动不动举大部落来扫荡。 现在基本是中小部落,从一定意义上减少了大姚边境被侵扰的次数。 “这样终究是治标不治本。”南青吐槽了一句。 当然她今天要留意的是另一件事。 “大梁商人确实没有什么把柄,你哥哥那边有消息吗?” 郡王妃摇摇头十分遗憾道:“兄长除了调查,还在调平郡王与三公子之间的矛盾。” 南青原以为这两个人会消停一阵子:“他们又开始了?” 郡王妃垂首道:“无法阻止,汾城兵力大半都在三公子手上,我家郡王寝食难安很正常。” 南青个人的看法是有矛盾就解决矛盾,没矛盾就制造矛盾。 显然郡王和三公子互相猜忌的底盘还是因为兵权。 “有想过如何解决汾城的麻烦?” 南青一步步询问,语气特别柔和有引导的意味。 郡王妃此前还在惧怕南青驻扎汾城,如今南青已经为她多次作主,表明了态度与立场。 她心下一动,想着是否可以将决定权交给太子殿下? 只是在想到自己身上肩负的压力,郡王妃就私下攥紧手帕,没有开口。 “臣妇一介妇女,未曾读过圣贤书,也不懂得兵法,即使有心也无力,何德何能担此大任。” 南青便挥手让她下去。 郡王妃面露迟疑,但还是乖乖走出了庭院。 当她踏出去的那一刻。 蒋升就在外面等着,见妹妹出来连忙迎上去:“妹妹,如何?” 郡王妃有些疑虑道:“殿下问我可有解决之道,但我推辞了。” 蒋升闻言顿时露出一副悔恨终生的表情:“妹妹,你糊涂啊!就这么白白错过机会!” 郡王妃显然才反应过来:“什么?” “太子殿下问你,你就该答,我知你和郡王夫妻情深,但治理汾城一事,郡王却不是一把好手,而你本就有能力却故作推辞,你叫殿下以后怎么看我们兄妹?”蒋升急得脸红脖子粗:“会以为我们愚笨守拙,不懂得抓住机会,简直不堪大用,日后必不会再多看一眼!” “可,我是女子。”郡王妃心下一揪,好似才反应过来自己错过了什么天大的好事。 蒋升还在继续教训道:“你犯了女儿家的心软与自卑。妹妹,好好想想,哥哥一介平民之身,而你可是老王妃亲手培养的郡王妃人选,她收你做义女已是我们蒋家三生有幸,哪怕老王妃最后被老王爷逼得走投无路,才会将你送进风雪楼保留性命。” “那些看不起你的人,背地里是会骂你是个妓子,可若你不是步步为稳,汾城不会在荒北还有一席之地的!” “太子殿下如今还会因为你忍气吞声顾全大义,高看你一眼,三公子也会因此事不敢再轻视你。你又为何要错失良机?难道真以为这次低声下气换来的尊重,可以维持一辈子。” 蒋升的口水几乎都快喷出来。 现在天时地利人和,优势皆在郡王妃蒋氏。 结果她不争气。 郡王妃意识到什么,她转身就要回去表明态度。 蒋升又拉住她:“晚了,你现在需要的是用行动补救!” “兄长为何笃定太子殿下看重于我?”郡王妃自己都急红眼了。她万没想到以往妥协当和事人的优势会变成自己的绊脚石。 蒋升:“你没看见御卫军队伍中中起码有一半是女人,而且监粮官还是个女人,那女人,哥哥查了,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船匪。” 郡王妃闻言,吃惊到嘴都合不上来。 “只是一个普通的女船匪就受太子殿下重视?” 与此同时。 南青还在发愁大梁,果然是历史选择,人才济济,做事滴水不漏。别看只有十几间杂货铺,可杂货铺什么都卖。 第21章 而且在汾城的大梁商人,似乎还是其他商人的中转站,尽管不碰大宗商品,但商品却会通过他们的手。 “流动驿站是吗?要用在战乱时,肯定会很吃香。” “如此发挥这些驿站的作用,只要引起战乱便可。”那个永远拥有辩证言论的女人终于出现了。 两天没见了。 南青闻声赶忙抬头,看看消失了四十八小时的女人。 江幽菲还是御卫军的打扮。 “去哪了?我还以为你生气了。”她轻咳一声,掩饰下自己的担心。 江幽菲果然很可靠:“替你查、色、胆包天的人。” 她扔下一柄竹筒里面没盖塞子,装着张纸条,都不知道她是从哪里获取的情报。 南青迫不及待打开阅览,里面写着:吴府的马官,广驹。与赵家有密切来往,又与赵地辖区的大梁商人称兄道弟。 她不由好奇道:“你怎么查到的?” 江幽菲:“我当时就在现场。” 南青小小无语一下:“当时干嘛不说?” 江幽菲居然大言不惭道:“殿下不是想要立威吗?臣女只是配合你。” 南青顿时急了,差点拍桌:“我根本就不想管他们的事好吗!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很被动!” 才不见两天,江幽菲好像跟吃了火、药、般,脾气也不佳道:“晚被动不如早被动,与其等汾城乱了,影响您的治理,不如早点管好。” “你非要替我选?” “错过了,就再没有机会。” 两人显然生了分歧。 “那你有没有先问过我的意见。”南青实在不喜欢被人擅作主张,还想多说她两句。 结果,江幽菲脚尖一点,直接上屋顶了。 南青见她逃避,气得举手指:“等等,你下来,我还没说完。” 江幽菲也是铁一般的女人:“我需要在暗处安静地保护殿下。” 话末。还用她听得见的声音:哼。 “你你你。还哼我。”南青郁闷不已。真是心凉了。明明在路上还像个知心的小姐姐开导她。 现在上岸了。也翻脸了。 她不由碎碎念起来,不忘将纸筒收好,叫刘衡进来。 “派个机灵的人盯着吴府的马官,广驹,记录好他的行程。” 刘衡记下后,又转告她:“殿下,萧公子还没回来,而且杨武这两天也音讯全无。” 南青差点忘记自己手下人:“他们有没有危险?” 刘衡摸不着头脑道:“倒是没有,昨天杨武的手下还回来传信说他们在汾城四处搜寻萧公子,可能暂时无法回来侍奉殿下。” “还有赛大姐,昨晚莫名其妙来找我,让我照顾婷儿,然后整夜都没回来。包括她那嫂嫂。” 南青闻言有些诧然,两天时间,她的手下就经历那么多? 不过听到他们还会回来报道,应该是暂时因为别的事缠身,她倒是相信他们的能力。 “嗯,反正后天我们再回荒北,让他们先处理吧。” 只是她没想到,下午的时候,草进那边传来消息,西北两州来战事了。有突族部落不守信用冲破了好几个城池。 朝廷已经派赵家的将军去镇压。 赵家为了燕王能够入驻东宫,使尽浑身解数,动用赵家的财力大肆囤粮,有要和突族硬拼的架势。 各地的人听说要抗突,都非常积极捐钱捐粮。 现在汾城的商人们都在行动,想要屯粮高价卖给赵家。 而南青听此消息却陷入了沉思,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她不经意问附近:“现在到处囤粮可不是什么好事。” “殿下不去抓色、鬼、吗?”江幽菲的声音幽幽从上方传来。 南青脸色一黑:“你给我下来。” 江幽菲还真的跳下来,环抱双臂,盯着她:“何事?” “就我们因为要不要收汾城的意见,好好商谈一下,我觉得——” 江幽菲淡淡道:“殿下没别的事,臣女要回房歇息了。” 噎得南青整个人没了脾气。 “你真霸道,咱们就不能走王道!” 她还要继续说下去,院外,人未见,已经有郡王妃随架而来的声音,并且郡王妃的声音,特别不似之前那般稳重淡定。 “皇兄,皇兄,汾城出大事了。” “臣妇需要您亲自亲自出马。” 郡王妃火急火燎赶来,仔细看,还穿着男士的长袍,显然是有备而来。 但她的表情是真的紧张。 南青转个身,江幽菲就不见了:“什么事?” “汾城大肆囤积,米菜价格上涨,百姓围城抢购,不出三日必定会闹得全城粮荒。臣妇怕出事,干脆将整个汾城出港口都封闭。暂时杜绝各地船只来往。” “还请皇兄,协助臣妇,稳住人心。” 此话一出。 南青盯着低着头的郡王妃,有那么一秒,她觉得眼前的女人变得太快,甚至有点诡异。 但很快就明白,这是要借东风办事。 她正愁没有借口。 与此同时,杨武和萧成被人困在港口的某个船舱,包括赛牛花和她的嫂嫂,只是赛牛花一直抱着她的嫂嫂。 她嫂嫂因为太有安全感都睡着了。 看守的船只上挂着大梁的金龙旗帜,船员们都晦气道:“不知道大哥怎么想的?大费周章抓这几个大姚人!现在搞得我们耽误开船的时间,港口又被封了。” “特么的,听说汾城不是鲁郡王说的算,是他家婆娘说了算。” “说封就封,女人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就在所有人抱怨时,上好的麒麟玉佩悬挂在男人的腰间,他的手还不忘宝贝护着上船,听见声音,也不恼,反而淡声道:“有什么意见,不妨当我面说。” “可别惊扰到我的两位贵客。” 身后的马官广驹则不满道:“大梁的世子爷,是不是少算了一位?” 男人闻言笑呵呵补充道:“广兄近日表现良好,已是我方船人,待回大梁,我定会为广兄请功。” 第18章 南青没想到郡王妃下那么大血本,趁机利用战事制造封城的理由。 她想在没有完全搞清楚大梁人的目的之前,封城倒不失为一个计策。 而且她怀疑米价那么快炒起来,可能跟大梁商人有关,倒不如将计就计。 “弟妹,以后可能影响汾城以后的生意来往,你确定要伤其根本?”她不免好奇问道。 郡王妃却满脸坚定道:“臣妇心知想为自己讨回公道,便总要付出点代价。” 南青:“包括民意吗?” 郡王妃毫不犹豫袒露真心:“皇兄,实不相瞒,民意于臣妇来说可有可无,何况现在用不上。” “先王昏庸,将驻兵权交给老三,老三虽有魄力,驻兵都愿意臣服于他,但他过于鲁莽行事,我家郡王不擅政事,可仁慈之心人尽皆知,汾城的读书人都愿意追随他,奉他为明公。” 先不说鲁郡王有没有能力,给丈夫戴一下高帽,这操作很正常。 南青再次严肃问道:“你确定要牺牲一直以来积攒的民心和威望吗?” 郡王妃目光决然:“不破不立。” “很好,那么接下来你就按照本王说的去做,不要多问,更不要怀疑。”南青终于拿到主动权,她擦掌磨拳准备大干一番。 不过她也没忘记故意朝屋顶瞥一眼,好似在说,你看这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南青整理一下衣冠,大步踏出圆林。 “弟妹,汾城有多少粮食可供你把握?” “你又能控制多少商人?” 郡王妃心中一喜,知道自己赌对了。 连忙叫上门槛守候的蒋升。 蒋升熟练插话:“三成商人都是蒋氏和郡王的亲信。* 粮食,还有三大仓库。至于城内的粮食都是各户地主自行分配,他们大多数人都是两边站的。” 面对那么多信息,南青并不太关心,只问:“他们贪吗?” 蒋升:“做商人的唯利是图,岂有不贪的道理。” 他没看见, 南青嘴角已经露出善意的微笑了。 “那我们就给他们一点甜头。” 很快以吴府为首的商人们,纷纷登门拜访,开起这次发赵家财的会议。 为首的是三公子南敞。 南敞就住在吴府,自从那晚摆脱嫌疑后,他总感觉自己被鲁郡王压了一头。心里头一直不舒坦。 又总是梦见郡王妃。 他莫名产生别样的心思,以至于商讨期间走了神。 还是吴宪开口提醒他:“赵家为了燕王肯定会不惜高价采购粮食,汾城的水里正好通幽都渠,只要把粮食运到那里,驿站会想办法直接运去西北两州。” 南敞回过神咳一声问道:“现在粮价炒到多少?” 有粮商乐呵呵站出来伸出一双手:“此前十文一升,如今翻到二十五一升,已经有突破三十文的迹象,估摸再等两天能更高。” 第22章 另一个商人则道:“不行,最好现在就出手,赵家也不是傻子,等突族一旦劫掠完退军,那粮价势必会跌破。” 南敞直接问一直默默不发声的大梁商人:“依你之见?” 大梁商人受宠若惊站出来:“根据我国的情报,突族内部对此次西北劫掠有分歧,估摸不出十天,就会退去。” 此话一出,所有商人纷纷附和:“大梁的情报向来就准,咱们早就领略过了。” “那么最好三天内,把整个汾城的粮食运出去,势必只赚不赔。” 一群人叽里咕噜讨论,十分兴奋又非常着急,希望南敞尽快拿到主意。 “恐怕这次不太行。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吴宪一开口。 南敞就皱眉道:“怎么不行?有军队运粮就行,不出三天银子就到手。” 吴宪担忧道:“凡事还是要问过鲁郡王,尤其是郡王妃。” 南敞冷哼一声:“往常他们都管不了,也不敢管,不必问过他们。” “还是要问过才行,毕竟那位还在汾城。”吴宪小心翼翼商量道。 南敞终于松动了。 “派人去打探雁南王的口风。” 他派出去的人还没踏出去,广驹已经带人进来通知道:“三公子,雁南王的军队并没有协助鲁郡王,反而派出自己的人帮忙维护粮铺的治安。” “此举,分明也想分一杯羹。” “那他倒想得开,赚自己仇人的钱。果然世上只有永恒的利益。”南敞当即不再考虑老丈人的意见。 他大手一挥下令道:“按老规矩调派人手,粮食收购越多越好,全都运出去。” 殊不知广驹身后的男子已经露出一抹愉悦的微笑。 整个汾城顿时因为囤粮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老百姓大多居安思危想买点自己压缸底,各地粮铺却不卖了。 汾城的百姓们挤在粮铺边吵吵闹闹,不一会儿,刘衡带着精良的御卫军出来主持治安,将百姓们都赶走。 闹得人人怨气冲天,觉得这什么御卫军简直不是人! 官官相护,根本不管他们老百姓的死活。 “你们这些京城来的爷,比三公子的城兵还过分!” “我们要买粮!” “开放粮铺!” 很快有年轻力壮的青年跟御卫军起了冲突,大街上瞬间你推我挤起来。 “我看谁敢上前一步!劳资砍了他的脑袋。”刘衡基本都挡回去了,再闹事拔起刀,就吓退了不少人。 刚好南青就在附近的酒楼高处望着,郡王妃和蒋升看着大街上逐渐凌乱的秩序。 他们都不由担心起来。 “殿下,真要如此?”蒋升自己就是寒门出身的人,不忍看乡亲父老吃苦。 郡王妃劝道:“兄长,我算过,现在是月初,许多百姓米缸有粮,虽不多,但不至于无米下锅。” 蒋升还要犹豫。 南青心思早就在粮食的价格,现在才二十五文一升,她得添把火:“去,把粮食价格炒到五十文一升,最好是一百文一升。” 此话一出,兄妹俩吓得差点撞在一起。 “殿下?如此高价,怕是百姓也有无辜跟风的。”郡王妃不免提醒道。 南青则是斜了她一眼,冷下声道:“成大事者,不该拘泥于小节。” 郡王妃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南青作为上位者的绝对权威。 蒋升也吃惊不已。 “兄长,去吧!”郡王妃咬咬牙狠下心道。 蒋升只好奉命行事。 不出半个时辰,米价的挂牌已经牢牢悬在各大粮铺的招牌上,八十五文一升!! 老百姓根本就买不起。要是二十五文还能咬咬牙,现在天价粮食,直接浇灭了所有人的幻想。 原本闹事的青壮年们忍不住破口大骂:“这米是金子做的!” “还让不让人活了!” 刚喊完,各大肉铺的肉价也在疯狂上涨,猪肉已经达到六十文一斤。 趁机发财的大小商人一波跟着一波涨价。 百姓们买不起纷纷起哄后散去,留下的人基本是负责采购的商人,这些商人基本有船队。 现在他们买了一大堆东西去了吴府。 很快吴宪亲自去码头,原本被郡王妃下令封港的地方,瞬间取消了两个。 大多数商人纷纷调转船去吴宪看守的码头,开着一批粮食出港口。 也有百姓家里有点米,拿出来卖,通通都被粮商用极高的价格收走了。 原本还在观望的部分汾城商人,终于坐不住跟着南敞手下混点汤水吃。 只有郡王妃手下三成不到的商人没有动,但这些商人无不有怨言,郡王妃阻碍自家人发财。 郡王妃顶着所有人压力命令不许投机,否则踢出汾城。 就这样两天后的一个夜晚。 一升米已经涨到一百二十文。 由于从两个港口船只,造成拥堵,南敞不得不亲自上船指挥,边城兵也开始负责帮忙押送粮食。 回来时,则是一船的布盐还有黄金银子。 看得人眼红。 南青坐在酒楼喝茶,看着各大粮铺依旧热火朝天,大梁商人负责押韵的运粮站同样火爆。 她觉得差不多了。 “接下来,我们放出风声,说抢购余下的粮食,是为了防止粮荒。” 郡王妃很快吩咐下去。 大街上刘衡带着御卫军开始强行冲进粮铺,买粮食,买不到也不给别人买。 有粮商拼命把粮食往自家地窖里放,专门囤到超过一百五十文再投放,哪怕降价他们都有得赚,因为他们收的时候可是十文一斗的时候。 不愁不赚钱。 渐渐地很多商人都反应过来,反正粮价还会继续涨,不如抄底囤仓,等三公子的军船做生意回来,他们再送过去。 于是港口的码头运粮的次数逐渐减少。 甚至还传出雁南王都跟着发天价粮的财,因为收购不成,恼羞成怒不让其他粮铺卖。 只有三公子和吴府还在卖,其他人纷纷挤去吴府卖粮食。 此时,汾城的各项物价已经捅破天了。 赵家辖区收粮的速度开始放缓,粮食价格停留在一百一十五文一升的价格。 南青猜到赵家在外面稳定价格了。 他们也不想当冤大头。 她就知道自己机会来了:“刘衡封住吴府的码头,顺便派人去官府检举,就说地方军队参与行商倒卖天价粮食,违背大姚王法,按律立斩不赦。” “等吴府的船队回来不许他们靠岸,敢靠岸,你就射他们。” 同时她还指挥郡王妃和蒋升:“只有一晚上的时间给你们,无论下乡还是去隔壁城池,把剩余能买到的粮食通通买下来,还是以一百二十文的价格。” “最后放出风声,就说本王大肆囤粮,想自己卖给赵家。如果商人肯把粮食卖给本王,就出高二文的价格负责收购他们滞留的粮食,防止他们破产。” 郡王妃和蒋升面面相觑,毫不犹豫去执行命令。 而藏有大量粮食的商人,听说此事,都大骂雁南王厚颜无耻,居然当起二道贩子了。 很多人私底下组织起来,坚决不卖给雁南王。 但听说三公子带着船队回汾城被御卫军拦下来,以一纸张告上衙门,抓住了军队行商的把柄。 三公子在外面徘徊暂时不敢回来。 商人们顿时急了:“看来雁南王非要逼着我们卖粮食给他。” 广驹则是和旁边的商人道:“爷,你说该怎么办?” “反正都一样,卖吧。”男子擦擦手,不以为意道。 一部分商人只好先试着卖给雁南王。 很快就收到消息,雁南王当晚就派自己的船队运去幽都渠,赚了一大笔,可第二批运过去,赵家人听说这是雁南王的粮食,顿时组织起来抵制雁南王卖粮食。并且扬言,以后都不收雁南王的人的粮食。 雁南王的船队又折了回去,遇到三公子,将整船粮食倒卖给三公子。 没想到三公子收了一部分,以一百文的价格。 雁南王那边还派人希望三公子继续收,结果三公子后发制人,报复雁南王,压价到五十文一斤。 没想到雁南王还是卖了。 之后又压价到三十五文都要卖。 汾城内一直留着抄底的粮商,顿时蠢蠢欲动也想收购雁南王卖不出去的粮食。 反正都是强买他们的粮食。 于是,雁南王三船粮食都被他们以三十文一升的价格都拍下来。 刘衡带人抬着两箱银子上楼时,他人都快笑傻了:“殿下,我们赚了好多钱!” “之前搜刮买来的粮食,还剩下十船,您打算以多少价格继续卖?” 南青似乎对银子不太感兴趣,她直接道:“刘衡,待会你吩咐粮铺,开仓卖粮,以十文一斗的价格。” 刘衡不可思议惊呼:“什么?这么便宜!” 第23章 “快去,顺便考验一下汾城商人的购买力有多强?”南青把玩着肩边的发丝,想了想继续道:“毕竟三大粮仓,还有很多粮食。” 郡王妃闻言,顿时神色一沉,她想她明白殿下的目的了! 旁边默默守候的江幽菲,独自站在角落,双眸深邃盯着南青。 从她意气风发的笑容中,她猜到她用得是一石多鸟之计! 第19章 洛水河附近徘徊的三公子的船只,眼看御卫军用船把码头堵住,令他们不得靠近。 南敞气得直砸舱门:“雁南王和鲁郡王终究是合作起来,要铲除本公子!” 吴宪在旁边劝导:“早先汾城的粮价被炒起来,我就觉得不对劲,没想到是雁南王下得手。” “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南敞不甘心望着近在咫尺的码头。 吴宪立即建议道道:“汾城我们是回不去了,不如直接去草进,投靠赵家?” 南敞闻言还特别有骨气,怒斥道:“我乃大姚皇室,岂能向外戚低头!” “但雁南王明摆着盯上汾城。三公子,你我谁都没想到郡王府居然敢铤而走险,引狼入室将人带进汾城。”吴宪同样悲愤,但若不是他们被蝇头小利诱惑,不至于被雁南王请君入瓮。 “整个汾城的驻兵才一千二百人,我们带走了六百人,城内只剩六百人,根本无法跟我们里应外合!” 南敞闻言立即抓住吴宪的衣领迫切问道:“可有办法联系大梁商人,就是广驹的朋友,让他们配合我们。” 吴宪面露迟疑:“您也要向郡王妃那样引狼入室吗?而且这可是大梁人。” “说不好听的,三公子,雁南王顶多入驻汾城,不会对我们下死手,但跟大梁接触,就相当于投......” 余下的话,他静若寒蝉不敢再说。 南敞几乎咬碎牙做出决定:“我不能让父王多年的心血白费,即使是借助大梁人的力量。” “不行!三公子,请您三思。”吴宪吓得直接跪下来。 “快去!我决不能离开汾城!”南敞不耐烦抬起脚踹在吴宪的肩膀上。 吴宪打死都不松口。 “我是大姚人,不会为了利益背叛自己的国家。” “那你就背叛我了?”南敞突然阴下脸色,盯着老丈人的眼神满是杀意。 吴宪只是垂着头不回答。 南敞立即笑了:“别以为我没办法,吴强,行动。” 此话一出,吴宪立即抬头看向自己的小儿子,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小儿子只是羞愧一下,立即将一推,将他推入水中,下了命令。 白天,一道烟花闪烁天空,转瞬即逝,化为一缕黑烟。 广驹很快就注意到,便朝旁边的人道:“邓世子,是三公子的求救信号,要行动吗?” 男人不以为意笑道:“我是梁国人,不插手别人的家事,何况还是大姚皇室的家事。” “那便算了。但邓世子谁都没想到我们炒粮价时,雁南王也跟着掺一脚。”广驹得意道:“无形中反而帮了我们一把。这功劳你也得给我记上,待去大梁,和太子殿下......”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忽然从吴府出来,整装待发,武器盔甲都在身,径直朝郡王府赶去。 “看来吴府剩下的人打算拼一把了。” 邓世子却陷入沉思,他啪地一声打开折扇,扇上墨字正好刻着一句:小不忍则乱大谋。 很快大梁商人来到楼下通报:“世子爷,雁南王的粮食以十文一升出售,如今各大商人都在急着抢购,我们要不要跟进?” 邓世子很聪明道:“汾城在前御卫军的包围下已成一座水上孤岛,收购再多也无法牟利,别看所有人都在跟风,其实都是郡王妃的人在动。” “制造出假象,使得他人盲目进粮。” “到最后便宜的反而是老百姓。” 谁都没想到炒到一百二十文一升的米,老百姓买不起,怨声载道,才过了短短两天,老百姓的米就压缸了。 明年都够吃的。老百姓估计马上态度就大转变。 “这雁南王真有意思。”邓世子兴许窥到背后的一丝目的,不免赞许起来。 可细思下来,他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这份直觉下,让他做下一个判断:“暂时关闭民驿,不再协助运粮。” 广驹吃惊道:“为什么?有钱不赚是傻子,何况郡王府的人并没有为难咱们的人。” “倾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你不懂?”邓世子私底下情绪渐渐不耐烦起来。 “去吧,若是遇到雁南王的人,能协助就协助,最好给出大梁商人的态度。” 大梁商人迅速退去。 邓世子也不再管广驹的抱怨。 等这个消息传到某个酒楼时,郡王妃有些惋惜,大梁商人做得滴水不漏。竟然宁愿自己赔钱都要关掉民驿。 还主动告知吴府押在某处的粮仓。 “殿下,臣妇记得您其中一个目标,就是想探请大梁人的来意。” 南青这会儿还趴在地图上研究,古代的地图,她研究半天,才查清楚附近的地点。 草进,夏野,汾城,这些地方都在洛水河边上,离幽都渠只有大概一百三十里的距离,算是比较近的支流之一。 西北交界处的陆地上最有名的城是周天城。赵家人的地盘。 周天城正好成为策应西北的运输线。 可周天城是出了名的国际商城,各国商人在此贸易,很多人都是冲着自己本国不能做的生意来的,那就是粮,盐,烟草,黄铁矿。 黄铁矿,她记得可以用于造纸,纺织,做化肥,甚至是火、药、。 南青记得大梁协助突族一支军队三年后打进大姚的中部,掠走不少人口和粮食,之后大梁就突然冒出来宣布大梁的精铁制造出最先进的武器。 “原来如此,他们盯上的是周天城,没准已经开始筹谋了。” 南青问:“周天城很多大梁商人吗?” 郡王妃道:“大梁商人基本聚集在周天城,是因为大梁境内的鹊桥渠最靠近此地,所以他们大多第一站会到周天城,然后四处分散买卖皮草和一些蔬果,当然还有大米海鲜干货等等。” “南方水产丰富,粮食一年两收,都是以农作经济为基础的国家。”南青搁下圈好的地图,忍不住叹气道:“他们光拿农产品就换走我们大量的矿产。” 郡王妃不明所以,但勉强接话道:“父王在世还在提防大梁商人,周天城的老将军未去世前,同样在买卖时拒绝为大梁人提供矿石。” “可现在赵家接手,已经在开卖,虽只出口一部分,但战烟四起,急需钱粮,怕是捉襟见肘时会选择开放。大梁人极其聪慧,据说他们已经发明了一种可烧制千温的高炉,急需矿石试验。假以时日,怕是大姚再也无法赶上。” 南青眼睛一亮:“你比我想象中要有危机意识。” 到现在她不敢说将大梁第一站伸的手探的七七八八,至少大方向已经有了。 大梁商人开民驿是为了方便将大姚的矿石运到自己的国家,而炒起的粮价,未必是赵家在买单,说不定大梁自己也出钱了。 那么西北一乱,他们就可以掩人耳目在周天城跟赵家施压,让赵家开放铁矿给自己。 居然绕了一大圈。 至于为什么选择从汾城开始动手,很简单,荒北军力薄弱,但边境的一支突族势力比荒北军还弱,大梁商人要是出了什么事,从荒北突破就行了。 她猜要么拿什么东西跟荒北军交易,要么就是和那支突族势力,总归有一条退路。 没准汾城只是其中一条。 郡王妃却忧心忡忡道:“皇兄,接下来,是否该收网?” 话落,蒋升已经带着人跑上来气喘吁吁求救道:“不好了,不好了,郡王府被,被吴家兵围了。” “郡王还在里面!” 郡王妃担心丈夫的安全,立马请求道:“皇兄!请收网!” 南青并没有急着答应,似乎对鲁郡王被围困一事并不意外。 她冷静道:“再等等。” 郡王妃:“可是皇兄,我丈夫他不懂武功,万一——” “等。”南青斜了她一眼,肃声道:“成大事者,必须对任何意外做到波澜不惊的地步。以免影响后续的决策。” 郡王妃只好低下头,悄悄抚摸着自己的腹部。 这个小动作落入南青眼里,闪过一抹探究,她问道:“鲁郡王平日都喜欢做些什么?” 蒋升代为回答:“和汾城的读书人饮酒作诗。” 南青:“也就是说,汾城大多文吏是支持鲁郡王的?” 不知为何,蒋升越回答就越对雁南王感到害怕,莫名的压力下还是回答:“郡王对读书人善待有加,口碑一直很好。” “三公子则看不起读书人,势要以武治理汾城,所以两方经常闹得不可开交。” 第24章 郡王妃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汾城对于文治还是武治,已经争论许久。” 南青许是察觉蒋升的情绪,她笑道:“哎,这个问题嘛,早已是朝廷家常便饭的政治话题。” “那在您看来,哪种比较好?”郡王妃小心翼翼问道。 蒋升都惊了。他怎么感觉妹妹越来越大胆了!居然敢试探雁南王! 南青毫不犹豫告诉她:“老生常谈,文治政事,武治安防,但分开始终不太对付,那以后汾城不如就军政合一吧。” “郡王妃,本王会给你一支军队的调动权,协助你在汾城的文治。” 话音刚落,郡王妃还没来得及高兴自己赌对了。 南青转身望向街道上守着自己的御卫军,频繁打着哈欠,还有没地方只能睡在地上的御卫军。 她笑容渐渐消失,眼底升起一缕势在必得的光芒:“恰好本王带的家属们,可以住在汾城,与郡王妃互惠互利。” “人不多,就二千人,其余本王会带去荒北,另外,还打算组建一支汾城船队,招揽本地渔民,以我部下赛牛花为主,继续水上贸易。” “以后做生意的税你可以来收,但不可干涉赛牛花在外的任何行动。” 此话一出。 郡王妃和蒋升终于明白她的目的。 既要安置自己部下的家属,还要控制汾城的水利,包括驻兵汾城,只剩下当地政界供他们使用。 说是军政合一,但他们无疑是被架空了。 唯独郡王妃自己马上拥有的一支军队,才有一点独立权。 兄妹俩意识到这点,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对他们来说是损失还是有益,但他们很清楚,三公子绝对会要了他们的命。 雁南王不会。他们不过是两害取其轻。 而在暗处听到整个过程的江幽菲。 她已经翻上屋顶,径直朝鲁郡王府奔去。 她脑海始终记得一句:“鲁郡王很受当地读书人的支持。” 因为鲁郡王在读书人看来是正统,嫡庶有别,奉守宗法,支持鲁郡王,就是为自己占得道德高地上。 做什么都师出有名。 即便今日汾城走了个三公子,明天来了个雁南王,依旧不会改变他们支持鲁郡王的理由。 那么这个理由若是消失了呢? 当江幽菲落在郡王府的灰瓦上,远远望着鲁郡王正在和读书人激愤宣言什么,眼底升起一缕寒芒。 “无功便是过。” 第20章 鲁郡王还在众人面前对南敞口诛笔伐。 吴家兵围住郡王府的消息顿时传来,这些摇头晃脑的士子,各个面色如土,停下嘴巴,慌张不已。 “郡王,三公子这是报复。” “我们快躲躲吧!” “以免误伤了您,使得汾城群龙无首。” 未曾想鲁郡王丝毫不惧怕,他冷笑一声:“皇兄在外,他们敢动我一根汗毛?无非是想利用本郡王开通码头。” 其他士子面面相觑,忍不住吞口水:“郡王所言极是,可吴家兵已经包围了王府,即便不敢动您,但我们就......” “郡王,我们手无缚鸡之力,万一他们拿我们威胁您怎么办?” 此话一出,鲁郡王敢单打独斗的心顿时犹豫起来。 再见各个士子纷纷期盼的眼神,鲁郡王心下一软,只好道:“你们快去后院的地窖藏好!” “多谢郡王体恤!” “待危机解除,我等定会在天下人编写文章,推崇您为汾城仁主。” 鲁郡王则是不耐烦挥手:“去吧,别废话了。” 亭楼瞬间人去楼空。 侍卫见这帮文人走得比兔子还快,心里还有点鄙夷:“主子,他们就这样弃您而去?您不生气吗?” “就是因为他们很清楚吴家兵不敢杀我,才会这么怯弱。”鲁郡王对文人向来宽厚有加,甚至还未他们辩解:“有你们保护本郡王便可。” 侍卫欲言又止,刚要开口,一道人影忽然落下,迅速手起刀落,一个重击在他身后。 侍卫顿时晕倒在地上。 鲁郡王吓得差点叫出来,可瞅见来人穿着御卫军的盔甲,忍不住就松口气:“是皇兄派你来保护本郡王的?” “郡王,吴家兵已经在外院被御卫军堵了回去。”江幽菲故意沉下嗓音道:“吴府并非所有人都反,只是此地不安全,您还是随我去一趟。” “最好能够亲自动手。” “动手?”鲁郡王非常不解。 江幽菲一步步靠近他,锋芒的刀刃,让鲁郡王有些害怕后退,不过她很快收起来降低了鲁郡王的警惕。 她的每一句话开始极具说服力:“郡王妃心慈手软,势必会留下祸根,此时就得作为丈夫,作为汾城主人亲自出面铲除最后一丝威胁。” 鲁郡王神色一顿,他并没有急着选择相信,而是问:“是皇兄命令的?” “是与不是很重要?”江幽菲没有选择欺骗他,继续道:“事实摆在您面前,南敞仍有六百兵力,他一天不服从您,就有忤逆之心。” “郡王仔细想想,这是谁埋下的隐患?” “您是否想过修补前人的错误?” 鲁郡王也不傻,他反驳道:“你都说南敞还有六百人,他尚有抵抗能力,自然不服本王,可凭什么轮到你到跟前提醒我?” 江幽菲没有一丝着急,她收起刀,慢慢靠近鲁郡王。 鲁郡王莫名感觉对面的女人带来一股压迫感,但作为男人,他不能退,只能强撑对着她。 “你想利用本郡王达成别的目的?比如拿到南敞的把柄,铲除他,如果是这样,本郡王倒是愿意配合。” 江幽菲目若深渊一般,直视人时,令人看不清她的情绪。 “由你亲自处置南敞如何?” 此话极具蛊惑性,令鲁郡王原本组织好的言辞,都卡在喉咙里,因为这女人说到他心坎去了。 他不是没做过这种杀人快之的梦。 “本郡王凭什么相信你,你连是不是皇兄派来都不敢承认。” “后院那帮士子平日肯定没少与您有私交,他们很清楚南敞在汾城的种种罪行,军队行商是其一,肯定还有别的?”江幽菲完全没有给鲁郡王辨明的机会,步步为营道:“单拎出来都是杀头之罪,眼下正是你动手的最好机会。” “那么后院躲藏的士子,是时候该发挥作用了。” 鲁郡王闻言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我!” “郡王,您还错过一次吗?殿下眼下还要对如今的战事负责,甚至连您的郡王妃都在前线,可您躲在府上在干什么?”江幽菲已经走到他身边,抬手抓住他的肩膀,低哑着嗓音最后道:“听说郡王妃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这消息确切对吗?” 此话一出,鲁郡王瞳孔猛地一缩,他条件反射后退几步,以惊惧的眼神盯着她。 “你想干什么?” “大姚南氏太多软弱无能的皇嗣,但我却看好郡王妃腹中的胎儿,以她的能力定会培养出优秀的继承人。”江幽菲收起手用绢帕擦拭指尖,语气寡淡道:“孩子也不希望活得像个傀儡,作为父亲,为了下一代,尽你该尽的责,而不是像鲁王那般宠妾灭妻,败坏门风。” 鲁郡王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因为他的母妃就是宠妾灭妻的受害者。 包括他本人和妻儿,仍旧遭受伤害! 回忆过往种种的不堪,与父王的打压,南敞母亲的暗害,甚至他妻子曾被逼入那个腌脏的地方才能保下一条命。 鲁郡王便沉痛闭上眼睛,额间满是冷汗,拳头越攥越紧,虎口几乎渗出鲜血。 “好,就由你来告诉本郡王,该如何弥补前人的过错,才能铲平祸根?” 江幽菲唇角划出一抹没有情绪的笑容:“告诉你手下士子,书写讨伐檄文。然后随我来。” “我自会授于你,刮骨疗毒的办法。” 与此同时,南青收到吴家兵内部起了分歧,只是守着郡王府不敢突破。 毕竟她都没下令让御卫军动手,吴家兵要是提前动手倒给了她一个灭他们的借口。 没人会那么傻。 直到码头有御卫军匆忙赶来汇报:“启禀殿下,三公子率领船队已经强行闯入河岸,还要求您亲自面见他,给他一个解释军队行商的机会。” “哦,他倒是冷静下来,看来是动了点脑子。”南青本来想困他几天时间,看看他会往哪跑,如果不跑非要上岸,又有求和的心思,那她就发动备份计划。 毕竟她也不想整天打打杀杀,涂炭生灵。 第21章 南青正准备好接见南敞,旁边的郡王妃兄妹,显然有顾虑。 她便主动解释道:“不必惊慌,本王既已出手就势必会保你们在汾城的地位。” “何况,本王迟早要回荒北。” 郡王妃听后有点吃惊:“您还回去?” 第25章 南青笑道:“其实我本来对汾城没什么兴趣的。” 郡王妃与蒋升错愕不已:“您......” 就是身边的那位整天念叨。 因此两人产生了些隔阂。 成年人之间有裂缝是不会像小孩那样说分手就分手。除非到无法忍受的地步。 南青认为自己除了没什么野心,原则上并无大错。同样她的未婚妻,有自己的天下大义。 只是南青在夜晚时常在想,江幽菲每个决定都恰到时机,她完全可以当自己的军师,只是她只想对御卫军和其家属负责,还有留住性命。 其他的,一概都是次要的。 可现在她看着新加入自己阵营的蒋氏兄妹。 越发感觉,责任越大,能力越大。 “兴许在对她看来,我为一方王侯,就必须在其位谋其职。”南青心中不断叹息。 其实江幽菲这么想才是正常的。 不正常的人是她! 南青唠了那么多,最后拿出一部分真心问郡王妃:“与本王为伍可能会让你们兄妹得罪赵家,甚至得罪朝廷。” 余下她不说,两兄妹都知道。皇帝也不会放过他们。 郡王妃当即表态:“皇兄,我们兄妹之所以铤而走险,是因为南敞已经按耐不住想对我们下手,而协助他的正是赵家。” 蒋升:“对啊!我们不过是先发制人罢了。” 如此以来,她的出现反倒是汾城政局的一个意外? 南青不记得历史上具体走向,如果她不来汾城的结局估计和大姚一样。 也就是说,她改变了汾城的命运? 南青暂时不敢确定,她也不敢想自己能逆流而上,只是想窝在荒北好好经营自己的领地,苟到死而已。 其他什么皇帝梦,统一梦,她是不敢做的,也懒得想。 费心费力当皇帝,贤明一点都要累死,倒不如自立为王,潇洒自在。没那么多破事。 “好,本王会给你们一个好的交代!”南青许诺道。 同时,南敞强闯码头还不敢上岸,因为御卫军的射手已经在附近的高楼候着,上百名弓箭手背着插满箭筒的矢,光是架势已经足以吓人。 附近的百姓落荒而逃,生怕牵连自己。 御卫军还派了小部分人在路口疏通人群,管理秩序,遇到货车堵住路口无法前行,便一把推倒在地,以行人优先,惹得商人们都敢怒不敢言。 若是以往,就算是官差都不敢拦他们! 这些御卫军果然不拿他们商人当回事! 很快街道清空,随着露天的辇架抬出,一道清正的身影出现,玄衣云纹袍衬着她上位者的威严,立领绕着脖颈,* 下颚线佻着笑容,看起来慈眉善目,非常好相处。 商人见此纷纷害怕低下头,他们当中就是被眼前的主搞破产的! 但有个不要命的商人突然冲上来,被刘衡一脚踹飞出去,捂着胸口吐了好几口血。 “放肆!什么人胆敢拦路!”刘衡周身煞气吓得有心思的人都息了胆子。 南青注意到倒在地上的人,身上的衣服价值不菲,不像是那种不惜命的人? 果然倒在路上的商人,口含鲜血癫狂笑起来:“哈哈哈!!官字一把口,官字一把口啊!” “你们强行开我粮仓逼得我破产,还有没有王法了!” 南青闻言抬手示意辇架暂时停住:“强开你的粮仓?这是何意?” 刘衡过去就粗暴拖起男人,要丢到南青脚下。 人群中一个十岁的女孩牵着弟弟冲出来,拦住了去路:“放开我爹,你们这些坏人。抢我们家粮食还要杀我爹!” 刘衡刚要推开小孩。附近还没逃散的百姓都纷纷议论起来。 “这可是我们汾城的大善人,方员外真是惨了。” “对啊!要不是他拼命压价,我们那几天还没粮食吃。” “据说是官衙的人硬要开粮仓,把他家粮都炒走了。以后他们家要怎么过日子!” 南青耳尖立即捕捉到信息,看来是炒粮的受害者。 她几乎不用再去审,就道:“刘衡,派个人送他医馆治疗后再去衙门,就说本王让郡王妃亲自处理此事,莫要无辜的良商破产。” 管理方面,她把主动权交给郡王妃兄妹。算是她的态度。 刘衡只好派个兄弟将地上的商人送去地方。 方员外被一名御卫军扶起来后,满脸不可置信。 最后辇架从他边上擦肩而过。 高高在上的人,就这么轻而易举放过他,径直往码头去了。 “真的假的?” 护送的御卫军道:“我们殿下宅心仁厚,当然是真的!走吧,送你去医馆。” “可,草民没钱。” 御卫军有点不耐烦解释:“殿下都说送你去医馆,自然是我们负责医药费。” 之后方员外有些懵然带着孩子去医馆。 与此同时,旁边凑热闹的商人纷纷面面相觑,原本各家已经准备搬离汾城,都不再信任这里的营商环境,没想到,雁南王居然会对一个小商人那么好说话。 “要不我们再看看?” “咱们不是已经听大梁商人的话,都搬去周天城吗?” “别急,反正不差那么几天!再观察一下雁南的态度。” 南青不知道自己小小的举动留下很多商人,毕竟在商人看来,一个能够**秩序和善的主,适合自己发展。 当然不少商人们心里对天价粮还是有沟壑。经此事估计很长一段时间没人再敢炒粮。 高处不胜寒,一眼望尽码头的情况。 江幽菲见辇架越来越近,她弯下唇角,淡漠道:“鲁郡王,都看见了?” 鲁郡王点头:“皇兄确实很重视我妻子。” 不过他迟疑片刻,视线落在双手,此刻正托着一把轻弓,擦得崭亮的箭锋,几乎能照射出他逐渐惊恐的表情。 江幽菲让出一个空旷的地方:“那么一切都由郡王决定。” 鲁郡王艰难迈着步子走到护手栏前,一眼便能眺到船上的南敞。 那张令他恶心愤怒的脸。 他忍不住闭上眼睛,忆起少时的记忆,父王对南敞夸赞一句,就有一句对他的贬低。 甚至南敞的母亲还是他母妃,父王不过是轻飘飘一句:意外而已。 长大时,南敞也不断跟他说:兄弟哪有隔夜仇,都是意外而已。 一句意外,他母妃死了。他妻子被卖进那个地方。 再次睁开眼睛,鲁郡王满眼的仇恨,化作一把利刃,剜向南敞的身影。 江幽菲蛊惑的声音适时传来:“宁背一世罪名,也要为子孙后代谋福祉。” “新仇旧恨,在此,何不动手!” 须臾间,鲁郡王拉起弦,压弯弓身,对着远方长驱直入。 咻——破空声撞开的声音。 数秒一过。 岸边人群乱作一团。 “三公子中箭了!” “快,保护公子!” “箭是从哪里射来的?” “在东边。” 吴家兵果然都是些训练有素的兵,很快有人根据箭的轨迹,找到袭击点。 只见,高楼站立一人,举起弓,银色羽冠莹莹生辉。 有人顿时惊惧喊道:“是鲁郡王!” “杀了三公子!!” 此话令在场所有人闻声望去,都亲眼目睹,鲁郡王举着已经放空的弓,独站在楼上。 第22章 当南敞被射杀的消息传到南青耳边, 她正在人群外被堵着,前方十几米的地方乱作一团,后方则空荡荡。 她瞬间搞清楚形势, 无奈叹口气:“刘衡, 让射手准备好。” “顺道将吴府控制起来, 要是吴府的话事人还活着,就让他到郡王府来。” 刘衡十分不解道:“殿下, 吴家兵群龙无首,您不乘胜追击?” 南青扫了亲信一眼, 沉默了会儿。 是啊!在很多人看来都是可行的良机,反而砸在她手上。 与其让吴家兵继续作为隐患留在汾城,还不如除掉毕竟保险。 “不必了,南敞已死, 吴府的结局已定。”她记得南敞没有留下子嗣。 吴府就没有了靠山。 他们再敢有什么心思都是名不正言不顺,包括现在的鲁郡王。 南青忍不住扶额,大底猜到是哪个家伙煽动鲁郡王干了这种傻事。 她的未婚妻, 江幽菲! 刘衡都看出来问题:“属下就是想不通,那鲁郡王图什么?南敞已经被您逼到不得不谈判的地步,他倒好一出来就将人给杀了。” “以后不仅是归降的吴家兵,还是其他人, 都不敢再以他为主!” 南青反倒觉得鲁郡王的动机符合他个人的主张,但不符合鲁郡王身份的决策。 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吴家兵, 而是汾城的文人士子。 老鲁王去世多年,郡王妃夫妇还能支撑在汾城,靠得就是文人士子这股力量在支撑。 第26章 只要背靠大姚宗法, 光是一句嫡庶有别就限制了南敞的上升通道。 南敞手下就一千多人,还没完全发展到可以限制文人士子的地步。 “先回郡王府, 另外暂时扣押鲁郡王。”南青下了令就让人带她回郡王妃。 与此同时。 郡王妃刚从衙门协助办理方员外案件,还有其他可能因为她的命令受到损失的商人。 好不容易喘口气,蒋升带来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般轰向她。 “郡王,郡王终究还是犯糊涂了。” 郡王妃闻言脚一滑,差点晕死过去。 她紧紧护着肚子,抓住蒋升的袖子急切问:“兄长,以后我们该如何是好?本以为汾城还留着我们的力量,这下好了,连唯一的支柱的没有了。” “我丈夫还背负了杀兄的罪名。” 蒋升心疼望着妹妹,只能咬咬牙决定道:“事已至此,我们尽快去找殿下,一定要先开口,鲁郡王是为了郡王府被吴家兵所围,不得已之下的正当防卫。” “只要咬死鲁郡王是被三公子逼得走投无路,就能减轻罪名。” “最重要的是殿下如何认定此事,以后上报朝廷,可以直接走宗人府,让皇老们内部处理,避免朝廷接手此事。” 大姚皇室子弟若犯了什么事一般都是先走宗人府,宗人府判了,朝廷才会量刑。历来有皇室子弟犯事,基本是走宗人府保住性命。 除非事态严重,已经超过宗人府能管的范围,才会交给朝廷处置。 “对,兄长说的没错。”郡王妃迅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两股人马顿时开始聚集在郡王府。 郡王妃的轿子刚到,对面吴家兵已经抬着浑身湿透,只剩下一口气的吴宪。 两方都很着急,虽然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但此刻他们都遭遇同样的麻烦,就需要站在统一战线上。 吴宪对三公子感到失望,听说他已经被鲁郡王射死,他顾不得悲痛只能先来找雁南王才能保住吴府。 眼下见到郡王妃,吴宪还是客客气气行礼:“见过郡王妃。” 郡王妃也在极力保持微笑:“吴都尉,事已至此,你我都要冷静处理,否则以后的日子谁都不好过。” 吴宪:“郡王妃所言极是,吴府现已无首,郡王杀兄又失正统,未来汾城的天下,或许不会是我们说了算。” 两方都没有讨到一丝便宜。 除了如今坐镇的雁南王。 想到这,两方纷纷望向府邸内深深的走廊。 南青早已在大厅等候,她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鲁郡王这一招直接扼杀了他自己在汾城的统治权。 朝廷现在有战事根本无法长臂管辖,所以对鲁郡王的处置,只会交到宗人府,那些皇老们都是嫡嫡派,嫡子杀一个有威胁的庶子,在他们看来都是家常便饭的事。 估计不会受到多大的惩罚,但也不会让嫡子地方权交出地方手里。 其结果不是上面派一个皇室子弟来边境荒地接管,便是就近拉一个亲王来管。 那位亲王正是——雁南王。 南青喝着茶,都已经有点犹豫接见两方汾城话事人了。 郡王妃和吴宪首先进来,两人都十分狼狈,尤其是吴宪身上还在滴水,显然刚从水里被捞出来的。 “参见雁南王!” “参见皇兄!” 两人行完礼,都面面相觑,忐忑不安起来。 南青隔着一段距离都能感觉到,她也只能公事公办了。 “本以为我出手至少能让汾城保持平衡,但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皇兄,郡王都是一时糊涂,他被吴家兵围在府邸慌了神,为求自保才会选择弑兄。”郡王妃立马辩解道。 吴宪跟在后头道:“三公子糊涂一时埋下祸根,如今虽已咎由自取,可毕竟是皇室血脉,还请雁南王明鉴。” “吴家兵亦并非都是反对鲁郡王,至于围住郡王府的吴家兵,已被卑职控制,事后一定严惩不贷。” 两方都是为了自保各说其词,但都有一个重点,那就是一切过错都推到死人身上。 尽管这种招数损人利己,可南青能理解,保住性命对他们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南青首先表态:“两位莫急,我们都很清楚郡王妃在管理汾城并无过错,弑兄一事亦不知情,至于吴将军作为汾城驻兵也是恪守职责,并无逾越之举。” “错就错在人心不足,意外来得太快,才会打得负责人一方措手不及。” “我们不能因为一个意外,就荒废了对汾城的治理。” 事已至此,南青不会再将这个只利于她的好处拱手相让,尽管并非是她想要的。 但酿成这样的结果,她有责任分担。 “吴宪,你回去就清点好犯错的吴家兵,缴完械捆绑完,交给城外的御卫军处理。不日本王就将他们流放荒北。” “弟妹,你尽快书写一份请罪书,快马加鞭交到宗人府手上。” 话顿,她仔细端倪两人一会儿才决定:“从今以后,汾城安保就由本王组织,吴府协助招兵,官衙政事方面,郡王妃协助监督。” “至于鲁郡王,在宗人府和朝廷的惩诫到来之前,暂时禁足于郡王府,不得擅自出行。” “还要由郡王府出资厚葬三公子,和照顾其家眷。” 这个处理终于让吴宪和郡王妃都松口气。 至少雁南王插手了。以后发生什么事,雁南王必不会坐视不理。 他们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卑职遵命!” “臣妇遵令!” 两人都没有拖泥带水迅速离开大厅。 人一走。 南青就倒在太师椅上,揉揉自己的肩膀,声音懒懒喊道:“我知道你一直在保护我,可以出来了。” 隐蔽的角落里,终于出现一道身影,缓缓踏出光所照亮的地方。 “只是离开了几天,你就办了一件大事。” “本王是不是要感激你?”南青说着不免有些情绪:“我之前没有答应的事,你就暗地推波助澜,让事情往你计划的发展。” “我记得我说过,我有自己的办法。” 江幽菲毫无隐瞒道:“殿下的王道,有些孩儿戏。” “在没有绝对实力之前,王道不过是空想罢了。” “你对政治的手段,比我想象中要老练。”南青不跟她斗嘴,只是自顾自道:“是学卓相的?还是说执行的是卓相的计划。” 江幽菲并没有否定,但也没有承认:“殿下的本意是想利用郡王妃管理汾城县事,自己则掌握兵权,趁机渗透汾城。” “一来二去,对阵亡的兄弟的家属有交待,自己去荒北,还能对脚下的汾城长臂管辖。” “只要你在中间加个筹码,平衡汾城的势力,就能捆绑汾城。” “您当初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急着去见三公子。” 南青随着她的话,眼底渐渐暗沉下来:“可谁也没想到,有人只需要稍微改变一步棋,就能将我的不情愿,变成你所情愿的结果。” “让吴宪还是蒋氏兄妹,从此惧威于我,并奉我为上主。” 外面的人不敢多想,可也只会觉得好处尽享的雁南王,城府极深,令人不得不提防。 原本属于她成立汾城盟友的计划,现在变成她暗箱操作直接统治汾城。 “完美!很完美的计划!”南青突然站起来对着她笑道。 江幽菲同样沉下眸子,紧紧盯着她,或许是读懂了她的情绪。 她唇角微微落下:“你在怪我擅作主张?” “我好处尽享,作为主子,岂有责怪功臣的道理。”南青声音渐渐响亮起来:“以后下不为例。” 向来克制的南青,此刻吼完发现自己的情绪总会在江幽菲面前失衡。 南青意识到这点,背过身,悄悄捏紧拳头,她曾经决定在这个世上,她谁也不相信,为了保命,她从来只相信自己。 但现实告诉她,光靠自己不行,只利用别人把人当工具,她也做不到。所以她夹在中间,即使战术获得最好的结果,她也不能毫无顾忌开心起来。 最后南青垂下眸,袒露自己的真心:“我不希望有人总是打乱我的节奏。” “因为我做不到,完全信任你。” 这句话仿佛一把利刃穿刺在江幽菲身上。 江幽菲冷呵呵转身:“是呢?你只想当一个好主子罢了。” 大厅的身影瞬间消失一人。再不留一丝痕迹。 南青快速转过去,发现江幽菲已经走了。 身边再没有那种总是觉得她就在自己身边的感觉。 南青愣在原地。 一时间产生了后悔。 原来她并不是没有将自己的态度放在心里,她一直都知道,作为废太子东宫旧主的她,只想逃离纷争。圈地自萌。 可到汾城后,她们之间的平衡被打破了。 第27章 小家大业,个人追求和大势所趋之间的抉择,令她们产生了分歧。 这种突然分别的心慌感,让南青再也不想待在汾城了。 她此刻只想去荒北,快点去自己的地盘。找一份属于自己的安全感。 三天后。 汾城秩序重新回归,给三公子举办的葬礼十分隆重,等三公子入土为安后,还活着的人都松了口气。 而请罪书送到宗人府手里,不出意外,就是雁南王暂时代为管理汾城。 鲁郡王禁足反省三年,不得插手任何政事。 汾城在朝廷眼里不过是毛毛雨,因为百年推恩令的关系,鲁王一脉能分封的地盘越来越小。 现在的鲁郡王除了汾城,还有几座小城池,只是汾城够富庶罢了。 郡王妃蒋氏彻底管理汾城。 吴宪沦为守城门的校尉,被掉去另一座城池。吴府至少是保住了。 死了一个三公子,后面已经是能人为控制,获得的最好结果! 南青也很久没看见江幽菲。 不知道她去哪了?或者说她能去哪? 冷静下来,她逐渐明白,江幽菲对自己独断,喜欢擅作主张,但如果真完全按照她本人的计划行事,大概郡王妃夫妇和三公子等势力都活不了。 能有现在的结果,完全是江幽菲克制,融合自己意见所诞生的结果。 意识到这一点,南青在晚上开始莫名想她了。 “原来没有能力做到去信任别人的人是我自己。”南青喃喃自语。 御卫军的家属基本留在汾城,安置了房子,还有铺子,盘踞在还算兴旺的北街,并没有过度挤占当地人的生存空间。 相反因为之前不良商人投机被抓起来,或者破产,使得御卫军家属各种铺子开了起来,聘请附近的百姓,还有点拉动起经济的现象。 家属在汾城的御卫军都被她留下来驻城。 她留下五百名御卫军,自行扩招,然后组织船队,领导这五百名的御卫军,正是赛牛花。 “赛牛花和杨武,还有萧成将他们叫过来。”南青吩咐刘衡。 没想到刘衡整个人一愣,直接道:“殿下,我和兄弟们还有其他船娘子们,已经五六天没见过他们了。” 南青:“哈?” 刘衡很快气愤不已:“还有人私下议论他们早就下船跑了,根本不想和殿下混!” 她不禁疑惑问道:“为什么会这么想?” 刘衡心急口快:“因为天天跟在您身边的那名御卫军高手都跑了!” 南青:...... “先派人去找赛牛花他们。”她只能转移话题。 刘衡:“諾!反正赛姐他们肯定不是逃兵,而且又没人气跑他们。” 南青突然觉得扎心了。 御卫军们已经收拾好行礼,和留下来的人告别。 尽管很多人都想留在汾城,觉得住着还不错,殿下又为他们撑腰,日子肯定比以前滋润。 可他们都是铁骨铮铮的男儿,哪里苦才要往哪里跑。 何况殿下都没想过留在汾城。 郡王妃亲自来送他们:“皇兄,听说你们在找监粮官?我的人曾见过他们上了一艘船。” “船?”南青疑惑起来。 郡王妃道:“是大梁商人的船,马上就要离开汾城了。” 南青陷入沉思,她知道郡王妃不会无缘无故提起此事。 该不会是她? 南青摇摇头,挥散这种想法,她承认自己最近有点依赖江幽菲。 可仔细思考,她要是想利用江幽菲,根本不会和她摊牌。还把人气跑。 说到底,她从心里对她还是有其他期待的。 “多谢,鲁郡王近日如何?” 郡王妃叹气道:“不接触政务,他反而快乐多了。对谁在怂恿他也闭口不谈。” “显然是他在擅作主张。” 南青闻言沉默了。 此前她同样评价了另一个人。 可她却选择警告她。 “他害得你如此被动,你不怪他吗?” 郡王妃闻言有些吃惊,见雁南王诚恳的态度,仿佛在等同一个答案。 她突然笑得一脸幸福,手还抚摸着肚子:“夫妻之间哪有那么多的隔阂,只要同床共枕过,便知晓他心思。” “何况他都是为了我。” “皇兄,我想开了,只要孩子能平平安安长大,日后能不能继承郡王府,都只是其次。” 或许是因为三公子的死,给了很多人警示。 争权夺利,都驾不过一次意外,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倒不如且行且珍惜。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南青若有所思点头。 郡王妃:“皇兄近日心事重重,可是遇到什么麻烦?” 南青果断回答:“没有。” 有快速拒绝交流的语气。 事后,她不免有些错愕自己的反应。 郡王妃便没有再问,只是露出了然的表情:“皇兄的私事,确实要自己解决才行。” 南青不敢再继续谈下去。 “刘衡,派人截住大梁商船,一定要将赛牛花他们都找回来。”她命令道。 更像是一种掩饰。 码头的大梁商船此刻已经被扣留,船上的广驹不停焦急跟在邓世子身后催促:“世子爷你倒是快点开车,不能因为落下几个人就延误时辰。” “再等下去,我怕吴府反应过来会来抓我。” 邓世子背过身去道:“等。” 根本不管广驹死活。他很清楚当初自己搭上这么个狗腿子就知道有几斤几两。 说是怕吴府,其实是怕郡王府秋后算账。 “可是世子,你船上有雁南王的人,你不会以为能遮掩住?”广驹立即道。 邓世子眼神顿时阴寒几分,转过身告诉广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我让你从中挑拨,可没叫你随便占其他女人的便宜。” 广驹脸色顿时难看万分:“你想过河拆桥?” “那倒不是,对大梁有功之人,本世子都会担保他的性命,可你若是以为大梁是大姚,几句威胁就能起作用。”邓世子明确通知他:“那我不介意送你去找三公子。” 此话一出,广驹吓得连连后退。 同样大梁的人都不理解主子威慑力会对几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冒风险。 而邓世子等的人迟迟不来,直到御卫军有人巡逻到码头专查大梁的船。 邓世子就知道,雁南王发现自己的人不见了。 “切,动嘴那么快,看来只能丢下几个人。”他立即命令:“开船。” 很快船下摇橹的船员上来,急切汇报:“船桨被人破坏了,船底还破了个洞,一直往里渗水。” 邓世子顿时急了:“偏偏这个时候出问题,赶紧换船。” 此刻已经来不及了。 刘衡已经锁定他的位置。 “来人,给我扣下那个小白脸,去查查我们的人在不在船上!” 邓世子闻言反而进了船舱,他找到了被自己困了几天的赛牛花,杨武等人。 “诸位,实不相瞒,我大梁敬重人才,待遇颇厚,不如就跟随我离开此地如何?假以时日加官进爵都不在话下。” 赛牛花早就不耐烦了:“我不喜欢你们大梁,到处都是山山水水,而且我也不喜欢开船。” 杨武更是道:“我们早就有主公,那人就是雁南王。” 邓世子耐下心劝道:“赛小姐,你的事迹已经名扬外海,牛氏虽然将你赶走,但我们主子看上你的能力,想重金聘请你去大梁。” “甚至您还能以女子之身入朝为官。” 赛牛花耿直道:“我早就大姚的官了,还特地跑去大梁当官,兄弟,你脑子没病吧!” 邓世子被噎了下,真是没见过那么牛筋的人。 “杨兄,您可是武状元,当年我主子来使还亲眼目睹过您的武艺,为此一直念念不忘,倒不如随我去大梁寻贤主。” 杨武:“我早就找到了。为什么还要去大梁找?谁知道那是不是贤主。” 邓世子两次邀请都遭到拒绝,他沉默了。突然不想说话了。 “那我只能出此下策,得罪两位,今日你们便是不想也得去!”邓世子放弃游说,直接强势宣布。 可他自己没想到刚喊完,就见杨武和赛牛花惊愕地盯着他...身后。 邓世子刚想转头,一记手刀劈在他脖子后,他整个人就倒在地上。 仔细一看,来人身后还有一地晕倒的人。 “菲姐,你来了。”赛牛花赶忙背起还在睡觉的嫂嫂。 江幽菲冷冷点头:“先下船,我们暂时不能动大梁的人。” 说着就朝杨武扔了把匕首,杨武赶忙解开绳子,顺道将晕船的萧成背起来。 船上此刻都是御卫军,已经将大梁的人控制住。 广驹早就被刘衡摁在甲板上,动弹不得。 第28章 “你特么的让老子好找啊!” “刘衡,抓到就送回郡王府,他们会处置。”江幽菲突然道。 刘衡心想谁那么大口气居然敢命令他,不知道御卫军除了殿下最大,之后就属他最大。 当他看见发话的是殿下身边的那名御卫军,顿时愣住了:“哦,好的。您啥时候回殿下身边?” 竟然客气起来。 御卫军们都面面相觑。 江幽菲没理他,带着赛牛花和杨武下了船。 刘衡立即打晕广驹,丢给手下:“交给郡王妃。就说咱们抓到色、狼、了。” 与此同时。 南青听说赛牛花他们在一艘大梁商船被找到。而且赛牛花和杨武似乎被那艘船的主人盯上,想带回大梁。 她就觉得非常巧合。 赛牛花本来就是大梁以后的海巡侯,即便已经投靠自己,大梁的人还是会被她吸引过来。 果然历史一直在冥冥之中指引。 “主角始终不是我。”南青并不觉得可惜。 她个人认为中原还是统一比较好,按照大姚现在的皇帝实在不像话,老百姓在他治下只能挨饿冻死的结局。 即便大梁不攻打大姚,再过两三年,内部都会开始起义。 “到时候只有荒北是一片净土。” 就是杨武为什么也被大梁看上?果然是因为大梁慧眼识人的光环有加成。 南青正在思考未来的大梁。 耳边就传来熟悉的声音:“为何荒北一定会是净土?” “自然是因为......”她下意识要回答,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掐断了话题。 “你回来了。” 江幽菲还是穿着御卫军的盔甲,只是已经取下头盔,露出微湿的秀发,沾在她耳廓边,露出脖颈雪白的一抹亮色。 南青的唇角便有点压不住:“你还愿意待在我身边?” “殿下是说什么气话?难道我与你一样都是小孩子不成?”江幽菲开口就呛她。 短短几天,南青反倒怀念起跟她拌嘴的日常。 江幽菲只是丢给她一件信筒便要转身离开,她赶忙拦上去,伸手就去抓她。 没成想江幽菲下意识收手,一个肘击就打了出去。 几乎是条件反射。 砰!南青人已经飞出去了。 江幽菲美丽的脸蛋少有露出一丝呆愣,下秒,她难得以慌张的方式转身:“殿下!” 南青不知道刚刚发生什么,她只是简单的追逐她的背影,然后眼前一黑,人已经飞进郡王府的花丛中,要不是泥土作为缓冲,脑袋可能还要磕上几个大包。 她晕晕乎乎,只觉靠近她的江幽菲,有三个,一手掐住她的人中拼命捏,一手替她把脉。 发现她没事,江幽菲才松口气,提醒道:“殿下以后最好不要随随便便站在我身后。” “那可不可以是我站在你身后,你别打我就行。”南青已经被一个肘击击懵了。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有点像撒娇。 她甚至已经开始怀疑江幽菲是不是故意反击的。 江幽菲将她扶进厅内,坐在贵妃榻上:“大梁世子的船已经放出去了。” “我知道你暂时不想与他们扯上关系。” “谢谢你能理解我。”南青终于回过神来,还好身上没有什么异样。 她揉揉眉心冷静下来道:“今天我们将事说开吧,免得以后还吵架。” 而且她们吵架可不只是拌嘴冷战那么简单,可能是一套组合拳。嘴炮攻击完还有物理超度。 江幽菲突然就安静下来。 南青直接开门见山道:“我能理解你想要扶大姚江山,拯救万民的心。” 首先第一句是软话。 江幽菲非常清楚,眼前的女人,表面看起来和善,心却很硬。她决定的事任何人都无法动摇。 她简单回道:“成大事者,必先立其志。我在殿下身上并未感觉到这份野心。” 南青动了动唇,真诚回应:“嗯。” 江幽菲终于缄默不言,只是盯着她。 南青便开始娓娓道来:“大姚王朝内部早已腐朽不堪,无力回天,你应该早就察觉到了。” “我不想劝你认命,我始终觉得,这个天下是所有老百姓的,而什么天授神权的君王,不过是这个家庭的大家长。” “若有一天,大家长无能让自己家庭成员天天忍饥挨饿,还要克扣口粮,迟早这个家庭就会分崩离析。” “这是非常朴素的道理。” 江幽菲终于开口道:“你想表达自己无意担任大家长的位置,是因为你本身也想脱离这个家庭。” 南青:“嗯。那么作为有一丝势力的家庭成员为求自保肯定会选择继承一部分土地发展。” “那为什么会是荒北?” 南青将荒北的地势和这一代突族势弱和生存空间都告诉江幽菲,就差告诉她,自己是穿的了。 不过她到底没有暴露底牌。 江幽菲:“你想复刻太、祖、的丝绸之路?” 南青没想那么高深,觉得生存就可以作为动力,她道:“是这么规划的。” 江幽菲:“那好,我知道了。” 之后她便离开了大厅。 留下满脑子疑惑的南青。所以她知道什么程度?能理解她,以后不会私底下干涉她了吗? 她懵了。 如果留下一句天真,她还能明白她此刻在想什么? 很快刘衡那边又有新消息,据说是大梁的世子醒来,就有马队从草进那边进来将人带走,为首的人还托付人交给她一封信。 南青对于主角这边的大梁自然感兴趣。 她拆开信开始阅读,首先就是不怎么礼貌又有点礼貌的尊称:【大姚前太子敬启,于上月得知宫中有变.......】 【与赛氏有私交,望阁下放人。转告赛氏,牛氏主母已率船归顺岭南知府。若您答应,本部可赠予十万两与五百匹马作为答谢。】 通篇下来,出资,就是要赛牛花。 大梁还真的是对赛牛花很执着。 让南青都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会不会埋没人才?赛牛花救过她,她不可能恩将仇报。所以只能将赛牛花喊过来,问问她的意见。 “刘衡,将赛帮主叫过来。” 赛牛花过来时还有点兴奋,自己能够留在汾城,可看见南青脸色有些沉重。 她行完礼:“殿下,找属下有何事?” 南青用惋惜的目光对着她:“让你待在小小的汾城,是否屈才?” “怎么会?汾城也有船队,正好是属下的老本行了!”赛牛花道。 南青如实通知她:“大梁那边有人非常欣赏你,想你去岭南,而且你的老东家也已经在岭南。” 随后将信交给赛牛花。 赛牛花看完立即将信趴在桌上,咬牙道:“殿下,我既然选择效忠您,就不会另择其主。” “您回绝吧!以后十万两和五百匹马,我会用一年时间替您挣回来!” 南青反复道:“我的意思是你的本事在小小的洛水河,难免被耽搁,可若是出海,定会有不小的成就。”* 赛牛花看出她的惜才之心,不由松口气,说了句真心话:“殿下,实不相瞒,我当初是想带着嫂嫂和婷儿去大梁。” 南青:“现在呢?你有没有想过,错过施展的平台,日后你就无法青史留名,甚至我也要背上埋没人才的骂名。” 赛牛花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殿下多虑了,赛氏从来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从始至终只想照顾好嫂嫂。” “若她们不在了,或许我还会去大梁闯一闯,挫一挫外海那帮看不起娘们的海匪。” 说着,她眼神柔和起来:“但嫂嫂在,婷儿在,我已没有其他的念想。只愿能照顾她们终生。” “尤其是嫂嫂,她再也不会嫁给别人。一辈子留在我身边。” “这件事我还要多谢殿下,那晚若不是您派御卫军保护她们,可能她们就不在了。这份恩情值得我付出任何代价回报。” 之后,赛牛花离开大厅。 南青才久久品味过来,察觉一丝异样。 等等,赛牛花那话是什么意思? 南青好像吃到手下的某个大瓜,她站起来团团转:“赛牛花喜欢女人?” “喜欢的还是她嫂嫂?等等,她嫂嫂也喜欢她,两情相悦??” “那孩子又是怎么回事?现在的古人都那么开放吗?究竟是我保守,还是她们过于奔放了!” 什么跟什么啊!南青突然抓起头发消化这里面的信息量。 完全遗漏自己在离开京城之前的操作,早就已经开始悄然改变历史。 虽然改变了赛牛花成为海巡侯的历史,可杰出的人才在未来始终有一席地位。 数年后,当海巡侯变成海巡王,吸引无数女子上船开启航海时代,就为了改变自己在陆地上的悲惨的命运! 第29章 却无意间为闭关锁国的中原打开一条通往新时代的道路,让她们成为后续改革中标杆性的力量。 第23章 汾城的事因为两线操作终于告一段落。 御卫军整合剩下的一千五百人, 开启前往荒北的路途。 其中就属南青最激动。 她一路上对着荒北的地图仔细研究,用现代单位面积折算,总共竟然有一百二十万平方公里。 而且都是平原! 她寻思荒北都快跟漠北差不多大了, 就算土地再贫瘠, 努力耕一耕, 总会有不少收获。 “要是都种上土豆玉米红薯,迟早荒北会变成前方大粮仓。”南青捧着地图美滋滋幻想自己在封地的未来。 江幽菲则坐在旁边闭目养神, 不忘提醒她:“坐镇荒北时与突族部落时有摩擦,而上一任镇北王二十年前就过世了。” 南青立即好奇追问:“他没留下什么子嗣吗?” 江幽菲道:“那得问殿下的爷爷。镇北王虽为异性兄弟, 但对大姚是忠心耿耿的,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未落得好下场。” 南青闻言瞬间尴尬无比。 铲除异己是每代帝王维护自己统治的主线任务。 即使是当今老皇帝,还不是一样对自己子嗣下手。 余下两人再也没有聊天, 而是静静等待。 汾城靠近荒北,只是因为汾城比较出名,实际中间还是隔了七八个面积很大的县城, 沿途南青不是没下车查看一下当地民生。 通通都是黄土岩石堆起的房子,没有什么绿化,人也很少。 她之前抓过一把泥土,还安慰自己至少没有沙化, 那么土地还有得救。 就是人口太少了。 荒北还算有人聚居的地区,是一个叫岐南小县城, 城墙都是用石砖砌的,总算看起来比较体面。 不过这是突族人采购的聚集地。 看守岐南的军队,老得老残得残, 大多都自称自己是镇北王旧部。 进入岐南那一刻,南青发现这里的突族非常守规矩, 丝毫不敢小看盔甲都快散架的老兵。 “看来镇北王打下的余威还在。”江幽菲突然开始给她介绍:“岐南的突族人,已经自称为和平人。” 南青惊呼一声:“被修理到爱好和平的那个意思?” 江幽菲迟疑会儿,才道:“差不多。多亏镇北王的义女与当地一支突族王子联姻,那突族王子命不好英年早逝,留下两个幼子经她教导,算是对荒北有了归属感。” “不过,他们特别厌恶大姚。” 听起来只是对一方有归属感,相当于国中国自立区。 南青多多少少了解岐南的大概势力。 马车便停在城门口。 刘衡立即上前告知守城的老兵:“喂,从京城里来的雁南王要进岐南,你们速速通报这里的管事,出来迎接!” 结果老兵扭过头去:“出示度牒,没有就给路条。” “都没有去隔壁小门一人补一张,也就十两一张。” “我淦......”刘衡听到价格直接破口大骂,问题还没骂完就被老兵摔飞出去。 “刘校尉!”杨武赶忙骑马过来,对着便要伸手。 结果老兵竟然灵活从马肚子穿过翻身上位,直接抢了杨武的马,还将他踹了出去。 “老大!”杨武的手下气急败坏去扶两人。 刹那间城门变得喧闹,进出城的当地百姓纷纷开始围观,好像早就习惯这些场面。 甚至还有人嘲笑:“肯定又是哪里不长眼的京官跑过来耍官威。” “估计还小瞧老窦是个老头兵。” “这些人也不想想为什么城门口就一个老头守着,大家还要安安分分交钱进去。” 刘衡脸上顿时面如土色,他站起来就摆好架势:“偷袭算什么本事,来,跟老子正面扛!” 说着就一拳回过去,结果被老兵的马鞭缠住手臂,然后整个人被拖了好几米出去。 眼看现场越来越乱。 “住手!”车内传来一道低沉不容质疑的声音。 所有人都闻声不动,包括那老兵,他扭头双眼锐利扫射马车。 便见一道棕灰长袍的俏郎君下来,与声音不同,俊秀的脸蛋一点架子和主子的威严,可偏偏现场所有人都乖乖听话。 尤其是马下的刘衡,一个鲤鱼打滚翻身上马,将老兵推了出去,才勉强捡回些脸面。 不过他还是羞得脸热:“殿下,这老头要十两一个人进城费,实在是敲诈!” “你这张嘴难道是白长了!”南青从头到尾都听见刘衡的声音,是他开始态度不好。 不过她能理解,城里人刚来乡下多多少少有点傲视人。 刘衡被训后,只好低下头不再吭声。 南青走过去,朝老兵拱了拱手道:“守城老翁可否帮忙通报岐南的太守,就说雁南王从京城特来荒北报到。” 老兵多少收起架势,他很清楚荒北之主来了。 “请王爷稍稍等候,待老奴进去通报。” 南青客气道:“劳烦老翁了。” 老兵一走,其他凑热闹的路人一哄而散,都该干嘛干嘛去了。 刘衡走过来不甘心道:“殿下,您表现那么谦虚,这些野蛮子以后肯定不会服你的。” 南青对亲信道:“下马威也不是这么用的。” 她刚说完,突然一匹黑马快如闪电冲过城门,少年激情高昂喊道:“哇!这就是荒北!” “这就是大平原!” 萧成像个乡巴佬似进城一样,发现到处都是惊喜。 随后他立即掉转马头将所有人丢下,只剩下城门一缕烟尘。还是乐此不疲的想逃跑。 南青扶额:“杨武,把那小子抓回来。” 杨武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骑了匹马娴熟地追上去。 这一路,大家早就习惯萧成在每一站都选择逃跑,同样每一站都被杨武拎小鸡似的抓回来。 南青瞧着不是办法,必须要好好镇压住萧成。 而且叛逆期的孩子,用武力是无法迫使他屈服,还可能造成反效果。 很快杨武还没回来,老兵带着一位穿着旧官服的年轻人走到城门。 “下臣李桃参见王爷。” “你就是太守?”南青没想到岐南的太守那么年轻。 李桃瘦瘦高高的身材,皮肤黝黑,长得非常不起眼:“下臣便是岐南太守,殿下不妨入城歇息几日,我再通报姨母,让她派人将镇北王旧府收拾干净,您好入住。” “有劳李太守。”南青不忘扫了老兵一眼,礼貌补充道:“我们初来乍到,不懂岐南的规矩,还请两位多加担待,可否开个优惠的价格让我们入城?” 此话一出,老兵面色一顿,李桃则是习惯性斜了老兵一眼,连忙解释:“启禀王爷,岐南兵力太少,只能派这么个不知进退的老顽固看守城门。” “还请您别介意,下臣这就为您补路引。” “那本王先谢谢李太守,岐南有岐南的规矩,该遵守还是要遵守,我部下做事有些鲁莽差点伤了老人。”南青说着立即背起手朝刘衡招了招。 刘衡不情不愿走上前,硬着头皮跟老兵道歉:“是小子的不对,还请老翁原谅。” 李太守又一个白眼翻给老兵。 原本身手了得的老兵只好上前恭恭敬敬道:“不敢不敢,是老奴办事太莽撞。还请小友原谅。” 这场闹剧总算解决了。 南青可不想进城就落个口柄,说他们御卫军官威大,喜欢横行霸道。 她已经看出来。 岐南并不是很欢迎她。 刚好萧成被杨武抓了回来。 萧成还在马上大喊大叫:“凭什么抓我回去,都是雁南王绑架我的。我要回夏野!” 南青闻声只好面露微笑,让李桃等等,她先处理眼前的事。 当萧成被捆成粽子丢在她脚下,他还愤恨地瞪着她。 南青无奈叹口气,对这个不服管教的小弟弟道:“本王说过是你父亲所托,我才会带你来荒北。” “我父亲从来没和我说过!他即便再讨厌我,也不可能弃我而去。我可是他的长子!”萧成不甘心叫道。 南青能感受到他那份青春期敏感的心,一个顽皮的小子做出格的事,无非是想得到关注和关爱。 而恰恰萧太守不曾给予他。 她蹲下来,认真问他:“你真的想回夏野?你知道夏野很小吗?小到放在整个北方都不起眼。” “那又怎么样,夏野乃养马之地,马儿在上面跑仍旧策马奔腾!”萧成怒吼起来:“我父亲是不喜欢我,但绝不会不要我。” 此话一出。 南青明白了。 眼前的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不肯承认罢了。 那她就打破他最后一点幻想。 南青起身,令人将剑拿来,举起便朝萧成刺去。 正当所有人以为她要亲手处决对她不敬。 第30章 杨武刚要跪下来求情。 萧成几乎倔强宁愿闭上眼睛等死,也不服从。 便听见雁南王清亮的声音,朗朗上口:“少年人志在四方,而有八面吞天之势。” “你是想在野外做一匹疾驰天下的千里马” “还是涠于栏地,成为一匹院中瘦马” 萧成闻言悄悄睁开眼睛:“你是说我只有在你身边才会发挥作用?我去别的地方不行?” 南青心想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她循循教育:“千里马再有资质,若行跑之地只在肥沃的草园,不知严寒酷暑,终会堕落成一匹肥马。” “届时跑不快,沦为马厩良种倒也不失其血统。” 意思是严峻的环境才能锻炼一个人。 萧成瞬间面红耳赤,他是不怎么爱读书,可听得懂人话。 什么马厩良种,其实就是个种公,他哪里受得了自己被人这么评价。 “你说荒北可以锻炼一个人,我凭什么信你!” 南青最后道:“因为这里一无所有,而我又是此处的领主,我来不是享福的,这里也没有条件让人奢侈。” “所以除了建设好荒北,我没有其他理由。” 话落,她摘下自己的钱袋子丢到萧成面前。 “要走要留,你自己决定。” 南青把决定权留给萧成。她只是背过身,朝城门坚决走去。 叛逆的萧成反而犹豫了。 待陆陆续续的军队和马车跟着进城,萧成终于不再彷徨爬起来,跟着队伍跑。 杨武见此不由松口气,暗自钦佩殿下总能轻易拿人七寸,令人折服。 而老兵与李太守面面相觑。 尤其是老兵对前方的雁南王,突然有点刮目相看。 总之南青终于到了当地的公馆。 公馆虽简陋,但比旁边的茅草屋好太多了,至少是四进四出的瓦屋。 南青奔波好几天,都没洗漱。 下面的人都知道她爱洗澡,还喜欢用两桶水,连忙去厨房吩咐。 结果厨房以近日干旱用水紧张为由,拒绝供饮用以外的水。 刘衡三番两次被下马威,气得他要拔刀,还是杨武给拦下来。 “校尉,你又冲动了!” “怎么可能没水,我看他们就是要给我穿小鞋,非得殿下亲自来讨水,他们才给。”刘衡自以为看穿岐南人为难他们的套路:“就是想看我们殿下对他们低声下气的样子!” “殿下乃一国储君,不对,曾是,岂能受这个冤气。” 杨武虽然不赞同刘衡动不动用暴力,但他觉得刘衡说得不是没有道理。 荒北地区不比京城,天子脚下的民众多少知晓大小尊卑地位分明,而荒北就不一定。 此地民风彪悍,根本不讲道理。 公馆外的老兵听到声音,立即叫来人去打两桶水烧给雁南王。 厨子顿时为难道:“岐南的水都是有配给的,咱们不能坏了规矩。” “贵客到临,破例一次没什么。”老兵道:“回头我跟郡主说去。” 厨子只好提桶去打水。 南青还不知情,等了一个时辰才有水,只有两桶,都是热的,凉得没有了。 她没有挑,而是自己一木勺一木勺挑冷再洗。 还有一桶,她就对门口的人轻咳一声:“我帮忙调冷了,你也进来洗吧。” 江幽菲开门,拿着一身御卫军换洗的衣服进来,看来未到镇北王府前,她是不会换回女装的。 江幽菲一进来,扫了眼水,什么都没说,径直脱下衣服,连着肚兜丢进包裹,就踏入浴桶。 动作一气呵成,丝毫没拿南青当外人。 南青倒是耳尖微红,燥得口干舌燥,里面传来水哗哗冲洗的声音,未免尴尬,她只好找个话题转移注意力:“岐南的天气好像有点干哈?” “岐南已经一年没下雨,水源紧张,自是干燥。”江幽菲慢悠悠的语调传来。 南青整个人都傻了。忘记害羞,低下头盯着一桶热水。 “那他们怎么还准备洗澡给我们?” “谁知道,有就用,我可不会委屈自己。”江幽菲发出奢侈妖妃的声音。 南青顿时不太想洗了,可是水已经烧好了,凉了还白白浪费柴火。 她再看向屏风后洗澡的倩影,纤纤玉指翘起,还有闲情逸致泡澡的女人。 “整个人蓬头垢面见人也不太好。”她为自己找了个借口就抬着去屏风的另一侧脱衣进桶。 热水还有点烫,但泡起来浑身血液流通,毛孔张开,整个人都浑身舒爽不已。 “呼~”她爽得不由发出呻吟。 结果对面煞风景的女人,突然来了句:“殿下,民脂民膏好泡吧?” “噗——”南青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呛死。 “你的皮肤不也在凃着那些民脂民膏。” “嗯,臣女是罪人。”江幽菲洗得更欢快,还轻哼起不知名的小曲。 南青将自己的下颚埋进水里,眼勾勾盯着屏风那一侧的身材的轮廓,水汽袅袅如绸环绕着她,让屋内升起几分旖旎之意。 “你不要故意戏弄我好吗?”自从她跟她挑明自己对挑起大姚不感兴趣后,她果然没有再提过。 似乎是想通了?还是放弃跟她讨论。 南青不知道,但来到荒北后,她现在一门心思就是把荒北建设成一个可以过日子的地方。 也好让某个女人,别再跟着她受苦。 再次瞥了眼那道已经起来擦拭身体的影子,她快速背过去,咕噜咕噜带着气泡道:“我不会让你以后连澡都没得洗。” “同样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你以后就好好跟着我......” 那边的水声突然消失了。 待她再抬头发现屏风后女人的身影也销声匿迹。 “估计没听见我说什么。”南青失落地沉入浴桶里,泡泡不断浮上水面。 南青穿戴好衣服,饭食都准备好了。 御卫军采购的食材都开始搬进厨房,军队吃的基本是大锅饭,做起来非常简单。 加点腊肉或者跟当地采购一些新鲜食材就可以吃两顿,然后继续赶路。 倒是刘衡一直在抱怨岐南没有接待他们。 物价还很贵,蔬果都快赶上肉价了。买肉更别说了。直接比汾城贵了两倍。 库官直接表示今天的费用直接超支,而且大半都是支付的水费。 南青接过开支账本一查,果真买了大笔钱。 她立马想到江幽菲说的民脂民膏。 “咱们的人用了多少水?”南青提醒大家:“还有岐南的水并不是免费。” 库官赶忙清点水桶:“总共一千八百桶,做饭的,擦身子的,一桶二十文,也就是三十六两。” 刘衡一听,顿时怒气冲冲过来:“殿下,李太守坑我们呢!要属下去讨回公道吗?” 南青示意他冷静,她打算自己亲自出去看看。 有没有人接待无所谓。 毕竟江幽菲提醒过她,岐南都是镇北王的旧部,太上皇不干人事,害得人家连子嗣都没有。 人家义女能引荐她入城休整一下就不错。 何况一个废太子在别人眼里,根本不足为惧。 “待会都不用本王吃饭,我在外面下馆子。” 听见下馆子,刘衡和萧成直接凑过来:“殿下,我也想出去下馆子。” “我吃腊肉饭吃腻了!” “走吧。”南青带上他们,眼神就止不住望附近寻找什么。 刘衡突然道:“殿下给您搓背的兄弟早就出去了。” 吓得她一跳。 搓背。说的是江幽菲吧!刘衡这小子该不会一直暗戳戳盯着她们? 再仔细瞧刘衡五大三粗,清澈又愚蠢的表情,让她不由松口气,还好没人乱想。 她穿上便服走在大街上,发现岐南的摊子很少,饭馆很多可大多数都关闭了。 偶尔找到个扁食摊子,还挂着李家的旗帜,显然是公家开得路边摊。 “来三碗饺子。”南青挑了个位置坐下。 小摊老板很快道:“有汤的八文八个饺子,没汤的九个饺子。” 刘衡一听顿时拍桌:“为何饺子汤都要钱!你锅里不是有那么多水,匀点怎么了?” 萧成倒不介意,他舔舔嘴唇道:“刘大哥方才我冲会馆的人要杯水都被收了三文钱。” “什么?!岐南的人都抢钱啊!” 听得南青头疼,她敲了敲桌面:“带汤三碗,待会把汤全喝了。” 她倒要看看岐南为什么将水价抬那么高? 热锅顿时呼哧呼哧下了二十多个饺子,小摊老板宁愿不控制饺子数量都要控制水量。 这个小细节被南青记下来。 待三碗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桌,老板非常大方送上小菜和茴香豆。 南青喝了口感觉汤有点苦涩,饺子是死面皮做的很韧,里面是猪肉渣和白菜做得馅。 第31章 她硬着头皮吃完。 刘衡和萧成都皱着眉头,吃完,似乎都对这饺子的味道不太满意。 南青多付一碗的钱向老板打探事:“岐南这边很缺水吗?” 小摊老板拿了钱,也愿意多交谈几句:“岐南早年是不缺水,坏就坏在前几年山崩,把咱们这一条主流堵死,还得水改流去了镇北王府。” 镇北王府在当地算是一个地名,因为本名就叫荒北。 听说自己那里有水,南青松口气。 可接下里老板的话让她瞬间不淡定了。 “可惜那水流去年就干了。比不得咱们岐南之前的水,现在只能翻山越岭走几十里背水。”小摊老板有些悲伤叹气:“要不是郡主大人公库补贴,大家靠背水谋生,很多人都逃难去了。” 南青听说几十里外有水,她不免好奇问道:“为何不修水渠,再做个蓄水池就可以解决用水问题?” “这位老爷,岐南附近都是岩体石,用人工挖简直是做春秋大梦。何况随时可能会山崩,只会白费功夫。”老板说起这个就连连摇头。 显然公家的人早就想过办法都失败了。 南青多给了一钱银子就打算带刘衡萧成到处走走,顺便视察一下附近的民生。 李桃已经找上门来:“王爷,我们郡主大人请您去府邸协商镇北王府修缮一事。” 他好像怕她不知道一样,还边走边解释:“郡主此前去处理盗水大案,才耽误时间来接待您。” 南青同样怕他误会自己是个不好相与的主:“李太守,本王是流放之身,不宜大肆迎接,你们能够接待已经给足面子。” “不过这个盗水之案到底怎么回事?” 李桃就把案件经过转告。 原来当地百姓因为缺水大多都逃到岐北,岐南虽然还有五六成人,但日子都过得青黄不接,靠卖水为生。 有一户人家为了娶媳妇,对家聘礼居然要十桶水才能把女儿交给男方。 男方为了成家,带着家里人,连夜翻身越岭,打了十桶水,结果回来的路上被官差抓住。一家人为了逃跑,摔下了山崖,一夜之间全死了。 而男方家的亲戚就带着人去找那名官差的麻烦,两方斗殴,又死了好几个人。那名官差更是在逃跑的过程中也摔死了。 一场悲剧都是因为水。 南青听得心中惊骇,在现代,开个水龙头就有水,大家平常还要另买矿泉水作为饮用水。十分便利。 反而古代绿色天然的水,要凿取,却要经过千难万险的地形。还不是人力可以撼动的。 “李太守,这么多年岐南人都是怎么过的?” 李桃叹气道:“王爷,镇北王府也极度缺水,整个荒北至少有三成地方缺水,都是因为岐南这个开水口被堵住了。” 南青眼皮顿时飞快跳了几下,什么?三成?也就是将近四十万平方公里都缺水区。 她的心都凉了:“这可是头等大事!我们快去见郡主。” 说着南青率先往前走去。 李桃有些诧异,赶忙指路。 岐南如今由镇北王义女广怀郡主掌管,尽管大姚表面还承认广怀郡主是皇室人。 可国库早就没有给广怀郡主发俸禄,反而年年催岐南上交赋税。少交一年督军带人就要压境。所以岐南人都在自嘲他们是大姚不得宠的孤儿。 当南青踏进郡主府,与其说是府邸,不如说就两间瓦房,其余都是茅草屋,虽然按照大院盖建,但总有一股朴素简陋的风格。 还好坐地面积大。 广怀郡主已经年方四十,膝下有两子一女。两个儿子已经去外地成家,只剩下一个刚满十六的女儿留在她身边。 南青一进来,便感觉大厅内齐刷刷的眼神略带凌厉之意扫向她。 刘衡和萧成都紧张将手按在腰间的刀和马鞭,好像随时要出鞘保护她。 上座的中年女人,天青长袍,发髻盘着,没有带任何首饰,她只是抬手所有人都收回视线。 “雁南王,臣这里都是些从战场下来的粗人,缺胳膊少腿的,希望没吓到您。” 懒懒的语气跟不在乎吓不吓唬她。 南青抱拳鞠礼:“广怀姑姑,晚辈南青见过姑姑。” 低头那瞬间她快速观察在客厅一排椅子坐的武将,果然有的人腿是木头坐得假肢,还有人的手袖空荡荡锤在凳上。 她眼睛微微一紧,收起来。 满室寂静,气氛瞬间低到零度。 南青有些疑惑,是不是自己踩到人家禁区了? 当抬头时,广怀郡主已经起身下来,走到她面前好一阵打量,像是看什么珍稀动物一般。 “呵呵,好多年没见过皇室那么有礼的人。”广怀郡主态度不明,并没有接受她的礼,可也没有拒绝。 “果然从云端掉下来才知道廉耻。” “不敢当,太子殿下。”广怀郡主还是微微颔首向她行了礼。 南青被请到离上座最近的位置。 时不时有武将大胆打量她,还有得虎视眈眈,极其不友善。 这些目光十分露骨,南青反而不怕。 广怀郡主继续之前的话题:“官差已死,行凶者都抓了起来,还有人继续敢提着锄头在衙门闹,要再闹,通通抓起来不给一滴水,他们就老实了!” 一个灰衫打着补丁的武将站出来求情:“郡主,他们都是咱们军营里出来的子弟兵,一时怒火上心才会酿此大祸,不如就罚他们免费背水三年如何?” “何况那家人都摔死了,再赔点水给他们那些亲戚即可,这年头没人放着好日子不过。” 南青不免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精致的灰衣,她自以为很低调了。现在坐在这里,一看就是贵公子进了泥腿窝炫摆来的。 难怪大家都看她不爽。换作她仇富心理都要出来了。 对于这个案情,很多人持反对意见,要求公平公正,否则人人都效仿。 还有的认为处罚不够严格。 足见镇北王这些老部下都是一心为公的人。 南青不由舔了舔唇,可能是刚刚那碗饺子苦涩,现在她都有些渴了。 广怀郡主很快喊人上茶。 她终于喝了一杯毫无杂质的水,非常清甜,根本不是底层人喝的那样带点苦的水。 南青盯着碗里清澈透亮的水。 广怀郡主跟部下争执不下,只好转移话题:“太子殿下,此案的公断,让您见笑了。” “没有啊!相反陪审团机制显然更公平,而且还是很先进的断案方式。”南青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十二个人,各有偏见,也有公平性,有人据理以争,有人实事求是,法内又不失人情。” 此话一出。 所有人又面面相觑盯着她。 让南青有些尴尬了。 自己是不是说错话?其实她真觉得内部有人为公为私都在参与讨论案件,还无辜的人一个公道。 而且互相制衡不会因为有人徇私就偏向另一方。 广怀郡主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她突然提问:“依太子殿下之见,本案该如何才能让所有人满意?” 南青毫不犹豫道:“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的。正如我手中的水,喝不喝完,不是在我肚子里就是在碗里。” 这貌似废话中废话,让广怀郡主却开始上心。 “贤侄,这是何意?” 南青心想既然人家都问了,那她就参与进去:“很简单,案件谁是受害者谁是加害者,早有结果,无非是处罚轻重的问题,和后续影响的问题。” “可姑姑需知酿成悲剧的主要矛盾是缺水。” “此次事件引起公愤反而是长期缺水,导致民众日的怨气积月累,直到现在才爆发。” 话音刚落,就有人冷哼:“说了跟没说一样。谁不知道缺水!” 广怀郡主斜了那人一眼,那人就低下头不敢再冒犯。 “太子殿下,依你之见,以后镇北王府的水由谁来供应?”广怀郡主突然抛出这么一个问题。 让南青忍不住抬头对视她一眼,看来,广怀郡主想把麻烦交给她这个荒北之主。 她自然站起身毫不犹豫表态道:“我如今为雁南王,整个荒北民生自然是我的责任。” “包括水吗?”广怀郡主试探道。 此行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一般人听到对方推诿麻烦,都会站起来当场拆穿,不掉进陷阱给自己找罪受。 水是地理问题,不是她管理的问题。 明显是要把无水之祸推到她身上。 虽说在其位谋其政,但她不是傻子。在没有现场勘察水源地之前,回答这个问题就是落人把柄。 不过南青不会对问题视而不见,她开门见山道:“不妨明日派几个水工与本王一起勘察地形?” “说不定发动广大群众能解决办法。” 在场的人不免冷笑,开始议论纷纷:“岐南太守三年都未能想出开采的办法。” 第32章 “有人来了一天,就敢说解决问题。” “这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还真以为自己在京城伸来张口,饭来张手。” 显然都在嘲笑她的天真。 广怀郡主尽管给南青设了个坑,故意看她出糗,可看见部下一个个毫无遮掩的嘲讽。 她表情瞬间阴冷几分:“与其在此处拌嘴,不如回家好好想想办法。” 其他人果然瞬间安静不敢吭声了。 “太子殿下,臣就不留您用饭,您带一桶水回去吧。” 显然她根本不在意南青刚才许下的诺言。 南青站出来,以坚定的口吻告诉所有人:“本王回镇北王府同样没水用,与各位的处境一样,所以我没开玩笑。” 所有人还是不以为意,甚至已经有人亲自把水桶提过来重重放她脚下,水几乎撒了出来,浸湿了她的衣摆。 刘衡和萧成当即要动手。 南青抬手阻止两人,发表言论:“诸位以为,开山凿石如何?” “我还是水滴石穿呢!” “铁杵磨针。” “哈哈哈哈哈!”所有人都忍不住窃笑起来。 南青淡漠俯视这些粗人,还真别说现代高科技真的有高射水炮,能穿过比石头还韧的钢板,还有钻孔机,都是磨成针钻头,才有如此大的威力。 她依旧缓缓道:“诸位以为,火烧石穿如何?” “再不济,炸山如何?” 愚公移山式的话语,令以半人的笑声闻风而止。 连广怀郡主都忍不住抬起头开始正视她。 第24章 方才所有人仿佛听到一个什么巨大的笑话似的, 可听说她要炸山,烧山,就笑得更大声了。 南青十分无奈, 看来用嘴巴肯定无法说服这些人。 “姑姑, 本王先告辞了。”她就像是来刷一波存在感, 出了郡主府。 根本没人想挽留,踏出门口, 那些人就笑得更过分了。 刘衡气得脸色发紫,真心当场干翻那些人。 萧成则是冷哼一声:“岐南的人真没见识, 我们夏野的村民之前为了抓吃人的老虎,把老虎硬生生赶紧洞窟,然后封死烧火然后浇水,活生生把老虎给烤成老虎肉。” “本少爷当时还吃过虎肉呢!” “这么说殿下的办法可行?”刘衡急忙问道。 然后两人一路上叽里咕噜讨论半天, 发展那座洞窟就是个废弃矿洞,烧火浇水* ,肯定容易塌了。 回公馆途中, 街道鲜少行人,即便有都瘦得面黄肌瘦,两眼无神,再往偏僻的巷子走去, 依稀能发现躲在角落讨食的乞丐。 有好心人会丢个死面饼子,也有给口痰的。被吐痰的乞丐们连麻木不仁, 似乎感受不到什么叫羞辱。比起羞辱,他们更怕饿死。 南青瞧得心里非常不舒服。 没想到出了汾城,才知道郡王妃在大姚朝多么牛逼, 她已经算是姚末最出色的领导人之一。 至少汾城百姓不会大量聚集在一起乞讨。哪怕只是个温饱。 直到一个乞丐瞧她面生,冲过来跪在她面前不断磕头哀求:“爷, 赏点钱买食物吧!我家孩子快饿死了。” “求求您了!” 这会儿连刘衡都不忍踹人了,因为这名乞丐太瘦了,几乎脱相,仿佛活着的骨架。 “平常没人管你们的死活吗?”南青并没有急着给钱,直接询问乞丐。 乞丐生怕自己回答慢了就可能错过讨到食物的机会:“我们是边奴,连人都不是,怎么会有人管我们!” “今天听说有贵人要来,他们还把我们赶进山里,饿死了好几个人。” 南青问:“那你为什么敢出来?” “我两个孩子快饿死了。我婆娘前天才没的,我不想孩子也死了。求求爷赏点饭。”乞丐越说越激动,比起方才的麻木不仁,此刻为了孩子不断耗尽自己的气力。 南青不忍去扶乞丐,没想到反而吓得乞丐趴在地上。 她没有继续,吩咐刘衡去买三碗扁食过来。 刘衡这次居然都没有抱怨乞丐,去要了几碗还亲自端过来。 乞丐难以置信望着眼前散发热气的扁食,声音颤抖问:“爷,真的要给我吗?” “吃吧。”南青现在犯愁,荒北是她的地盘,看见当官的不作为,或者有心无力,而且当地条件还那么差,根本无法提供足够温饱的环境。 哪怕是边奴都是她领地下活生生的人。 她也不愿意再说什么大话,比如我愿意炸山,惠泽边民。 “这位兄弟,你要是信任我,下午就跟着我的队伍去镇北王府。”南青朝给孩子喂食的乞丐道。 乞丐刚把碗递给巷子口的两个孩子,就听见贵人说话,他不敢相信,还有人在意他们这些奴隶。 南青将银子放在墙角,随后带着刘衡萧成回公馆的。 当杨武等人听说殿下在郡主府提意见被人嘲笑,无不愤怒就去讨个公道。 南青却神色冷静朝所有人挥手:“咱们不在这里过夜了,直接回镇北王府。” 向来低调的库官都忍不住站出来道:“可李太守不是说还在修缮镇北王府?” 南青寻思岐南自己都穷得要穿一条裤子,还是别期望他们给自己整一个富丽堂皇的王府。 自力更生更好。 最重要她打听到荒北将近三分之一的地区都缺水。 她叫库官拿出荒北的地图。 好在大姚什么正事不干,记录地形还是蛮勤快的。 她发现荒北居然有三条海兰珠的支流,都以为附近的山被分流,到大平原,水基本很少。 要是遇到恶劣的天气就干枯了。 “御卫军随行的可以勘地官?” “殿下,我在!”勘地官连忙从人群中走出来。 南青直接指着地图问道:“海兰珠乃是大姚的龙脉主流之一,有无数支流,荒北就占三条,而且水量看起来还不少的样子。” “你看看要如何才能搞个北水南调?” 刚巧勘地官进城时,就因为职业病到处出去晃悠,一顿饭的时间,他就知道岐南到处都是岩石山,而且岐南已经算是比较好的大平原,都有那么多很难开凿的山。 岐北更别说,四周都是丘陵,地理上偏大梁,有大梁在那边的泛河江供应水,哪怕不多但都比岐南强。 而且岐南完全可以从岐北修水渠引水,可偏偏广怀郡主跟岐北的安北侯不对付。 安北侯是镇北王另一个义子,但他却为了自己背叛了镇北王。使得姐弟俩见面分外眼红,更别说改善民生。 眼看地方诸侯之间的内斗,使得百姓民不聊生。 南青回忆刚才进郡主府的好感顿时消散,光开会不行动有什么用? 她都有点怀疑对方是演给她看的。 “如此一来,除了愚公移山,没有别的解决办法对吗?” “按理说如此,要么大费周章修渠,与邻边交好引水,要么直接挪山,没一个都极其困难。”勘地官极度不看好岐南北的情况:“而且修渠也未必容易,附近都是岩山。根本挖不开。” 南青突然有个想法:“如果挖不开,那是不是可以借助岩石表面凿平一条引水渠?只要有水进来,别管多少。” 此话一出,勘地官立马惊愕起来。 因为这个借力的办法在理论上似乎可行! “劳臣找当地的勘地官问问。” 勘地官火急火燎让人去找,大约一炷香,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走进会馆正要行礼。 南青赶忙道:“搬凳子给老丈坐。” 对于技术人员,她是怀着极其尊重他们的心。 老者有些受宠若惊:“王爷,这位勘地官把您的想法给我说了一遍,其实二十年前镇北王就派军队在岩石间穿插凿洞引水,形成一条水流柱,勉强能让当地百姓生存。” “可惜镇北王自刎的第三年,大半个荒北地动,原先依靠山石缝隙引水,都被泥石所覆盖。” “郡主大人思念父亲不是没想过修缮,可派出去的人,不是因为山石松塌埋了,就是摔死在岩山。使得人人不敢再涉足旧山。” 说着老者非常惋惜:“之后郡主大人年纪来了,就再也没有心思管这些。” 这么一来,广怀郡主不是不想做,而是有心无力。以至于现在摆烂了。 南青可不敢苟同此人,她再次追问道:“老人家,那些凿的水洞,还能找到吗?” “都二十多年过去了,早就长满草,有洞估计也被塌方的泥土给填补了。”老者无不惋惜道。 老者的话无疑让现场悲观的情绪散发,御卫军面面相觑,都没想到汾城已经算是风水宝地了。 他们不远千里来荒北,结果大半个地方连用水都紧张,日后更别说种菜种稻谷。几乎都是奢侈的幻想。 南青更能理解江幽菲当初为什么要求自己留在汾城,管理荒北,因为荒北真的已经不是穷那么简单。 第33章 会馆气氛渐渐变得凝重,所有人头上仿佛笼罩着一片乌云。 直到砰——鞭炮声,从外面响亮传来,偶尔还有孩童嬉嬉笑笑的声音,大人出去追赶顽皮的孩子。 “去别在这里玩小炮子,小心烧着屋子!” 鞭炮?南青眼珠一转,心生新想法,对啊!她怎么忘记这个时候已经有鞭炮了。 “老人家,有没有想过用黑、火、药,炸山?” 老者听后还是惋惜道:“镇北王以前用过大量的类似的东西炸过,但岩石山仍旧巍然不动,何况火物威力太小,不足以炸穿整座山。” 技术顾问将二十年前用过的法子都告诉南青。 南青没想到真的有人用火烧过山,可惜荒北气候干燥,本来就缺水,烧了就容易烧山,还没法用水浇灭。 于是火烧山在郡主府那些人看来简直是个笑话! 刘衡听得火冒三丈:“这不行,那不行!看来除了镇北王之前的路子根本没办法引水。” 不单单是他,其他人都在讨论此事。已经有人产生要不要返回汾城的想法。 南青可不是那些遇到困难就后退的人。 她当即吩咐:“都收拾行李,赶在天黑之前回镇北王府!” 大家的兴致都不高,但因为是殿下的命令,都灰头灰脸收拾东西。 半个时辰的时间已经出岐南了。 李桃过来阻止都来不及。 南青已经坐着马车前往镇北王府。 一路上都是残壁断墙,依稀可见二十年前的繁华迹象。 南青都快没眼看了。 封建帝王为了打压异己,根本不顾当地老百姓的死活,难怪郡主府的人都对她印象不好。 这是怪她吗?这是早对朝廷失望透顶。 朝廷在当地失去了公信力,那么约束力就变得可有可无。 “你在附近吗?”南青眼看天色越来越黑,经过几个荒废的村子,再下一段路就是镇北王府。 沿途的百姓还在捡柴火,看见浩浩荡荡的马车,纷纷躲了起来。 比起岐南,这些百姓身上都是补丁,各个面黄肌瘦,有的脏得根本不成人样。要不是还知道见柴火,还以为是一具具干尸。 这里的人处处透露着贫穷气息,似乎早就对生活麻痹不仁。 附近的树都光秃秃的,连绿叶都不见几颗,地上还有风化的树桩子,越往前土质越干裂,越沙化的感觉。 连绿化都没有,几乎被百姓们薅秃了。 南青全然没有当初进荒北的兴奋。 江幽菲再次进马车时,便见她窝在角落,一脸沉思,心情非常不好的模样。 “殿下找我有事?” 南青抬眼郑重对她道:“我想说声抱歉。” “后悔来荒北?”江幽菲径直坐到她对面:“还是说后悔没听我话?” 南青都摇摇头:“不后悔,但不妨碍我觉得自己浪费了你一片好心。” 江幽菲显得有些诧然:“如此艰苦的条件,没有十年是无法改善当地的环境。” “而且现在的民生比镇北王在世还恶劣,所以荒北百姓大多数都念镇北王的好,即便他已死。” “这才是为国为民的人,老百姓记得他,估计不单单是因为二十年前带来的好日子,更多的是一份念想吧。”南青挑起窗帘轻轻放下,还是能够目睹有些人站在路边看着他们一步步行使去镇北王府。 江幽菲环抱双臂靠着:“殿下似乎非常同情镇北王。” 南青冷静道:“功高震主,他的死也是必然。除非他谋反自保,但能谋反就不会自杀了。” “所以大姚现在的政局就是劣币驱逐良币,使得原本有心治理一方的人,都失望透顶,开始摆烂。” 之后两人都没有再言语。 或许在外人看来作为皇室子弟的南青,政治上的天然受益者,怎么会认同可能损害自己利益的镇北王? 路上开始颠簸,越来越不好走。 不过在月亮升起后,总算达到了镇北王府。 镇北王府虽然破破烂烂,都是岁月侵蚀的痕迹,可没有一点杂草,地砖裂了,还干净整洁,没有人带走一块碎片。 守宅的人打开脱漆的府门,可以正面看见厅堂内的白幡,一米多高的灵位牌,供桌上有着早就变成干果的果盘。 饶是如此台阶上还有烧灰刚扫过的痕迹。 显然今天还有人在祭奠镇北王。 当她下马车时,江幽菲破例站在她面前,挡住她。 破瓦上的屋檐,已经站着一个驼背年老的黑衣身影,没人能看见他的面貌,但南青能感觉对方的眼神夹杂蛇一般阴冷的气息,俯视着她。 “雁南王。”仿佛在确认什么,朝她喊道。 南青察觉到对方的危险,她还是隔空抱拳:“晚辈雁南王南青,阁下可是镇北王的守灵人?” 她只是猜测。 年老的身影在她礼貌问候时眨眼就不见了。 江幽菲都悄悄松口气,提醒她:“你知道刚才多危险?下次不要随便搭话。” “我知道了。”南青摸摸头抱歉道:“我们先去上柱香吧!” 江幽菲还在继续警戒,她的眼睛始终没离开石狮子附近的某个巷口,锐利地捕捉着那道潜伏的杀气。 她突然就故意般口吻询问南青:“为何想着给镇北王上香?殿下,不觉得多此一举?” 南青只是个普通人,不知道高手间在对峙前会互相试探,她只觉得鼻尖寒冷,都渗出点水珠,然后擦了擦,目视前方的灵位,带着敬意回答她:“英雄惜英雄,我虽初出茅庐,暂无建树,可并不妨碍我仰慕风云人物。” “更何况镇北王算是我的前辈!我要想好好治理荒北,少不得标杆去激励自己。” 江幽菲一步步试探:“这可是您皇爷爷眼中的逆贼,你视逆贼为榜样,岂非辱没祖宗?” 南青严肃道:“是非对错,自有后史批判,我们当代人更应该着重于眼前,实事求是,方为正道。” “还有你今天怎么那么啰嗦?”她刚要走到江幽菲身边,就被她一手摁着头,摁回门后,她甚至还说:“殿下太吵了,赶紧进去睡觉。” 南青:? 她摸不着头脑只好灰溜溜进府。 殊不知,刚刚那一番话,竟然让巷口压抑的杀气渐渐消散,但人影仍站在原地如同旁边的石狮子屹立不倒。 江幽菲收起自己的刀刃,入鞘后,毫不犹豫转身留下一句话:“前辈,往后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以免再误杀明主。” 那道人影明显晃动几下,离开了巷子口。 王府是四进三出的四合院,设施齐全,房间很多,还有下人房,加起来足够一千人居住。 旁边就是侍卫所。 这里就比较破败,不过至少还有瓦片遮顶,大通铺挤下很多人。 刘衡安排好人员,就开始站岗,他抬头倪了眼牌匾,吩咐兄弟们:“以后就是雁南王府,抬梯子拆旧牌匾。” 其他人刚要行动,萧成打着哈欠出来通知大家:“殿下有令不许动镇北王府任何东西。” 刘衡摸了摸胡渣,让兄弟们去睡觉,他自己守夜。 “殿下自从刘石之祸后,就变得过于谨慎谦卑。” 萧成想起殿下激励他的话,反倒不赞同道:“我认识殿下的时间不长,但很了解她说到做到的性格。” 这里的百姓比夏野还惨。 两哥俩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内容却被附近潜藏的一些身影给听了去。 他们都是镇北王府的老人,根本不希望原主人的牌匾就这么被拆掉,就好像属于镇北王的一切都统统消失不见了。 这是他们不想看见的现实。 南青选了间客房睡觉,一闭眼便听见枕头边有浅浅呼吸的声音,还是熟悉的清香味。 “方才门口有谁在吗?” “嗯,已经警告一番,若再不识相,我必不会轻饶。”江幽菲躺在另一个枕头上,她似乎很累了。 南青没有多问。 两人躺在彼此的旁边,都有莫名的安全感。 南青侧身枕着手臂,打量女人,高高的鼻梁,不染而红的朱唇,没有任何首饰如瀑的墨发。 她像个精致的古偶娃娃躺在自己身边。 她安心闭上眼睛。 很快进入梦乡。 江幽菲适时睁开眼睛,同样侧过身枕着手臂,静静地盯着她。 一张清俊不失柔美的脸蛋长在一个女人身上,眉峰凛人掺杂着数不清的戒备,眼窝中间有两条浅浅竖纹,显然是思虑过重才有的很久。 一个五官轮廓偏向成熟英气的女人。 尤其汾城那件事,她从起初的观察开始认同她的能力。 可始终心慈手软。 即便她擅长以理服人, 敛去复杂情绪。 江幽菲多么清楚,这个冒充太子的女人,生存在世上多么得稀有。 第34章 翌日清晨,公鸡的叫声,传遍镇北王府。 街道上人开始多了起来。 当地镇守的官员,纷纷坐着自己马车驴车过来拜候新王。 南青还没起床,外面就吵得她不得不提前穿好衣服。 江幽菲还是跟之前一样,在她身边神出鬼没。 反正她需要,她就在。 南青出来时,已经有人安排侍女送水盆过来。 里面的水发黄,底下还有沉淀物,即使如此已经算是比较干净。 刘衡他们连脸都没得洗,随便吐口水抹一下,看得她特别嫌弃。 “外面为何那么吵?” 侍女道:“王爷,各地的官员一大清早就赶来拜访您。” 蛮正常的政务日常。 不过南青现在首要任务是勘察镇北王留下的凿水洞。 她洗完脸喊来刘衡:“将地方水利部和工部的官员叫进来,其他人,你叫他们五天后再来。” 刘衡一出去通知,外面果然没有那么吵闹。 留下两个水吏和工吏,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其中一个还驼着背,另一个则是拄着拐杖,哆哆嗦嗦叩拜:“参见王爷。” 南青让他们起来,直接开门见山问道:“关于镇北王凿水洞工程,你们可知道具体位置?” 工吏有些吃惊:“王爷,镇北王的工程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早就销声匿迹了。” “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来?”南青觉得非常可惜。 水吏则道:“许多凿水洞和储水池早已被掩埋,想疏通,也是个大工程。” 南青道:“我不是要修缮,我需要那条流水线的凿出来的洞。” 两人面面相窥十分不解,还是库官出来跟他们道清楚原委。 最后两位专家异口同声道:“不如您亲自去现场勘察?” 南青正有此意,连早餐都没吃,就让人准备好三顶轿子,附近的饮水井。 到达目的花了一炷香时间,刚下轿子,就看见早已干枯的蓄水坝,只剩下些杂草。 上面就是山,蓄水坝两边河床是借助两座山的岩体。 南青抓起衣摆塞在腰带,快速爬上去,刚好有条小路可以进山。 “殿下,上面危险!”刘衡连忙阻止道。 结果萧成几步冲上去,跟只猴子似的已经进山了。 南青提醒道:“刘衡看住萧成。” 由于水吏工吏已经很老了。 还是叫御卫军抬上山的。 从小路上山距离峰顶起码还有半个时辰的路。 萧成不愧是放马放出来经验,三两下就直接开了条小路上山,只是比较崎岖而已。 等南青站在山顶,一眼望去,无数高山层叠,蜿蜒的河流却只有一条,仿佛游龙,穿插在山川间栖息。 望不到水流的出处,却望得清楚水流的尽头,被几座数十米的山石压制,封印般,水流不在往原来的地方流。 即使站在高处觉得河流近在咫尺,可触手而碰,实际山上山下相隔数千里。 萧成突然指向另一边呈弧形山,下放有块河床水草特别丰富:“殿下,那边适合养马!” 此话一出,南青望过去。 水吏就惋惜道:“那是隆江支流,属于大梁的治地。听说大梁太子代国以来开启多项民生工程,已达三年,包括隆江,不知福泽了多少大梁北方的民众。” “原先老隆那个地方比咱们这里还穷,自从闹了一次地动,已经是三年河东三年河西。” 老人们心里都不是滋味,年轻时见识过荒北的富庶,老了又目睹着荒北的衰落。 南青没有多言,继续问道:“两边的山石有什么不同?” 提起专业,水吏和工吏便开始孜孜不倦科普。 原来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隆江之水速度快点,大梁有极好的河匠,十分聪慧,他们疏通山石,遇到堵塞的地方就烧开炸石,再挖一个瀑布阶梯加快水流速度就可以达到自然清理的功能。 “海兰珠的支流其实更偏向荒北,可惜咱们这里岩石实在太多。” 南青又问:“当初镇北王是如何让你们凿出洞来的?” 此话一出,两人分明有些忌惮。因为海兰珠是大姚的水脉之一,有龙脉之称。 当初镇北王就是动了龙脉才会被太上皇猜忌,逼迫自刎而亡。 “说,本王不是太上皇,也不会成为他那样的人。”南青不自觉大声说道,语气间有反对太上皇的意思。 两人具是一惊。 南青可不管他们的反应,她寻思既然镇北王有能力凿出水洞流到荒北的斤和蓄水池,说明水流很强,否则不会修那么多水井。 工吏站出来,小心翼翼道:“镇北王私下用铁石溶成水管并接了三百米,渡过了那个堵口,才引来水。” 南青闻言眼睛一亮:“如此谁来只要找到水管的位置,那就事半功倍。” “不知道殿下打算用什么办法疏通?”水吏道。 南青就奇怪他们才是专家,怎么来问自己? 不过她没必要怀疑他们,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本王打算找到镇北王留下的凿洞,填充大量的火、药、爆破引水,虽然这种办法冒险了点,至少让堵口压力减轻,迫使水可以冲刺岩土表面。” “再利用隆江的工程技巧,一样挖个泄水渠,通过加高岩层河床制造挖深泄闸,增大水流压强,压强越大,通水旧址就越好挖。” “届时不用重新挖,前人的工程可以继续在我们这些后人得到建设!” 山间清风拂过她的刘海,举手投足间意气风发的身影,站在高不可攀的岩山上,俯瞰众山,不惧任何挑战。 两位老人恍惚一下,仿佛看见记忆中那位少年人,也曾如此壮志未酬宣布自己要挑战山堑。 只是一瞬间。 南青的声音让两人回过神来:“两位能筹备好鞭炮需要的火、药、还有通水旧址的地图?” 这件事很快在镇北王府附近的镇子传开。 本来新王入境就令人在意,何况新王在汾城时,汾城还出了很大的事。 无不让各县官吏担忧雁南王是不好伺候的主? 荒北各个外族的都护府邸。 当传出新王要重修水渠,官吏们突然放心了。 原来新王是个傻子,居然想重修水渠。镇北王当年修成才用了十几年就荒废。 地动造成的倒塌,只会比镇北王当年修水渠工程时更困难。 这件事成为大街小巷谈资,在官吏带头议论时,本身过得不好的百姓都在笑话,京城里贬下来的皇室子弟不知天高地厚。 更多人是怕新王借着修水渠的名义,大肆搜刮民脂民膏。 这件事同样传到一处老兵所。 一个驼着背的老人,磨着柴刀,似乎正准备上山砍柴。 老兵所里住着都是些镇北王府淘汰下来的老弱病残,他们曾是镇北王的亲信,至今对镇北王忠诚无比。 “宁伯,昨晚您没动手?” 老人没有回答只是一直磨刀。 很快屋外传来鞭炮声,引起所内人的注意。 有人打开门就看见对面的店铺,有不少御卫军大肆采购鞭炮,打下的都是欠条,惹得店铺掌柜抱着御卫军大腿哭诉小本生意赚点不容易。 御卫军立即黑着脸警告他:“又不是不给,过几天给你而已!我们要炸山,你作为荒北的百姓不该尽一份力。” 官腔熟悉的语气与态度,令老人快速举起柴刀,一抹寒冷的光芒从御卫军的眼前划过。 那御卫军被闪了一下,还不知什么情况,就大声道:“掌柜的你好好看看欠条,上面可是有我们雁南王的印章。印章如见雁南王,我们王爷用自己的名义跟你们打欠条,还怕不还吗!” 此话一出,这位御卫军不知道自己的话救了自己一命。 烟花铺掌柜赶忙确认欠条,果然是雁南王的印章,还是皇室印章。 “这,这,前所未有的稀奇事。” 这名御卫军只好耐心道:“我们王爷可是拿自己的尊严下血本,要疏通镇北王留下的水渠工程,等疏通了,还不是有利于你们。” “以后都不用翻身越岭跟别人买水了!” 烟花铺掌柜还是半信半疑,可上面的印章不是假的。 尽管不相信雁南王能打通水渠。 好歹人家雁南王是付出行动的。 “那隔壁也有鞭炮买。”掌柜小声出卖了自己的对家。 御卫军们立即拿着欠条去找其他烟花铺掌柜,无一都是哀嚎声不断,然后收到欠条,不可思议聚在一起鉴定印章的真伪。 老兵所的人过去打听,拿了一张欠条给了老人。 “宁伯,看来雁南王还是太年轻,居然拿自己以后在荒北的地位去赌,万一输了,她以后怎么在乡亲们面前混?” 老人只是扫了眼上面的南字,然后收回兜里。 第35章 “哎,宁伯,这是田掌柜的欠条。您别拿走啊!” 几十车鞭炮都被运到上山。 南青还特地撕开鞭炮到处里面的黑乎乎的药,堆在一起,然后塞进重新晒进一个竹筒内,让刘衡点燃看看。 刘衡还没点过那么大的炮仗,他用一根香点燃引线,轰——,震得耳朵有些发麻,但不至于威力很大。 “果然杂质太多,还需要提纯。我们这里有器造局的人吗?” “火房有人,但要花费很多银子。”工吏顿时为难起来。 南青道:“不必,你照我的话去做,先优化木炭硝石硫磺粉的比例,为了增加威力,我们完全可以搓成颗粒状,而颗粒状的火、药、空间增大,氧气可助燃加大威力,然后我们再准备一个圆形铁壳脑袋大小的空心球,就所有的药放进去,做好引线。可最大程度发挥威力。” 一个简单的土版地雷就诞生了! 她将比例报给工吏听,工吏本身就是专业出身,很快就听懂了。 下午太阳渐渐落山,终于一车黑漆漆的铁球炮弹运了上来。 “殿下,要不要试试威力?”工吏还有点紧张,毕竟大姚几十年来都没有改进土药,突然间就在雁南王手中转了一圈,就好像发生质的飞跃。 刚刚他的小徒弟搓药时,试过威力,颗粒状的药确实威力更大。 按照小徒弟的说法,爆炸产生的威力都聚集在一点。 小颗的试过,但大颗的没敢试。 “没事不是还有很多。本王让萧成给你放。”南青刚要去取一个铁球过来。 萧成已经迫不及待强了一个,跟偷西瓜的贼似的,点燃引线,还举在手上显摆:“殿下,你看你看,我给你表演一个空中飞炮。” 南青刚要提醒他别乱玩,这可不是鞭炮! 结果火绳居然是快引线瞬间点燃,冒出大量的白烟,熏得萧成咳嗽几下,还熏了眼睛。 然后不稳重的小子,手一滑,铁球咕噜掉在地上往南青这边滚来。 南青后背都发毛了。 “殿下,让开!”还是刘衡突然冲出来一脚踹飞铁球。 铁球就在飞出山崖才三米不到。 轰——天雷滚滚,地面震动,气浪裹挟沙尘直扑所有人的脸,迷了所有人的眼。 而离炮弹最近的萧成,两眼发直,只觉脑袋嗡嗡作响,下秒,整个人摇摇晃晃跌在地上。 直接给震懵了! 所有御卫军都避如蛇蝎般离开装有炮弹的推车。 “这威力,贼,贼有劲!”工吏更是直接激动得假牙都快掉出牙床。 第25章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惊叹铁球的爆炸力。 他们不是没见过鞭炮,逢年过节,粗的炮筒子最多炸高五六米, 响声就那么回事。 不会像铁球如同巨雷劈下那般威力。 刘衡则是在旁边偷偷瞄推车的铁球堆, 眼里几乎冒着绿光, 他脑袋虽然不灵光,可对武器有着不一样的热爱。 如果这种铁球能用在战场上?再人手一个, 是不是可以把京城炸了?然后把皇帝老儿拖下龙椅,再让殿下坐上去。 萧成从地上爬起来, 则是激动跑到南青身边跳了起来:“殿下,这铁蛋一定能把山炸通,之后你给小子铺条路,我要到隆江那边放马!” 刘衡也不甘示弱道:“殿下能量产的话, 以后回京城都不是问题。” 水吏满含期待道:“困扰百姓二十余年水荒终于可以得到改善了。” 工吏更是语无伦次道:“我国的铁炮弹一定比大梁的炮弹好!” 南青默默汗颜,不就是个土炮吗?大家至于那么兴奋。 怎么一个个散发思维? 她可没想过拿来当武器,得花多少钱?还不如留着改善她的领地, 让老百姓好过点。 以后自己就能少挨点骂。 而部下们表现的野心勃勃。不同于她这个当主子的人,竟然想的只有开通水渠。 如此纯粹。 南青可不敢暴露自己内心想法,她对江幽菲撒撒话就好了。别人知道此事,指不定要天天谏言在耳边叽叽喳喳烦她。 她轻咳几声:“还没炸, 都别激动。” “就由你带着人勘察,寻找可引爆铁弹的地方。” 水吏:“臣定不负王令。” “荒北有殿下在, 何愁日后不繁荣!” 夸得南青浑身起鸡皮疙瘩,赶忙打住:“好了,快去忙吧!” 她真的受不了大家的彩虹屁。何况还没看到成果就提前开香槟庆祝, 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工吏不忘跟水吏提点几句,水吏迟疑一下, 抬头望了南青一眼,最后点头答应了。 “殿下,可否赐一个铁弹给臣。” “拿去吧,小心点。”南青点头道。 很快工吏又点了一个直接丢下山崖,同样爆炸的声音,由于是落在下面距离远了,动静反而没那么大。 工吏的第二次点燃反而引起南青的注意。 她发现铁蛋的引线,好像是快引线? 她记得古代的工艺,就算手搓引线,都不可能迅速点燃。起码数到十的时间是有的。 很快水吏带着几个学徒把山崖下勘察的地质,还有镇北王旧渠图,都一并标明。 南青立即让刘衡亲自去引爆看看。 所有人都围在山顶,有的还爬上树观望,生怕自己错过历史的一幕。 刘衡带着十个手脚快的御卫军士兵,快速埋弹,而且埋的都是提前安排好的位置。 当刘衡埋到近乎一座山的堵口,他震撼于山的巍峨,自己在它面前如此渺小,拔高如塔尖,像头巨兽般恶劣截住水流。 他吞咽一声,意识到殿下的决策如此惊心动魄。 “都埋好了?把引线绑一起,然后快速撤离,由本校尉亲自点火!” “是!”十名士兵立即将怀里的铁蛋放进挖好的洞口,拉长的引线放到刘衡另一端。 随着刘衡点火,所有人迅速撤到附近的天然窟穴。 轰—— 地面震动,冒出大量的黑烟,等响声落定,刘衡亲自出去检查,发现大山只是镇碎部分,主体连动都未动。 失败了! 铁弹的威力已经很强,可还是无法撼动大山! 这个消息传到南青身边,在场御卫军士兵都忍不住失望,觉得这座山太难炸了。 工吏似乎早就知道结果。 他反而小心翼翼观察南青的神情。 只见南青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早就预料。 “殿下,方才我让他们将铁弹放在地质比较松的地* 方,威力已经是最好的效果。” 南青瞥了眼剩下的半推车铁弹,说道:“余下的都清出去,不必留了。” 工吏看着那么好的铁弹被御卫军运去刘衡那边,肉疼半天。 南青却临时询问一句:“搓引线的人是谁?” 工吏不明所以,小声回答:“是,是,臣最小的学徒。” “给那孩子记一功。”南青直接道。 虽说是意外发现,可这样的人才不可多得。 等刘衡炸了第二次,依旧山体巍然不动,他灰头灰脸回来,没有方才的兴奋。 萧成还跑过去安慰:“刘大哥,别气馁,给殿下一点时间,他肯定能搓出威力无比,一炸三座山的铁弹。” 南青闻言汗颜,这小子是把她当成什么神通了! 她也是个凡人好吗! 事到如今,试验已经试了。 她正式宣布:“工吏,此前本王说的方案可行?” 工吏果然是这方面人才,他道:“您说得利用水流冲刺疏通渠道,方案可行,而且专业,可问题实施起来太难。” “您也目睹过铁弹都无法炸穿岩石。” 此话一出果然又打击不少人。 南青不禁摇摇头,她不再藏着,直接将自己最后的方案拿出来。 “工吏,那就再听听本王第二步计划。” 第二步?工吏露出惊讶的表情,难不成刚刚的铁弹只是一场试验? 南青首先询问刘衡在现场的第一体验:“你点燃铁弹时,能感觉到地面震动吗?” 刘衡立即道:“殿下,我们躲在十米开外仍能感觉微微颤动,捂着耳朵还是能听见爆炸的声音。” “那就对了。”南青对工吏道:“你开始说过镇北王曾经在凿了水洞,说明水里面的岩层并没有表面那么坚硬,再加上岩石常年浸泡在水中,质地肯定会疏松。” “镇北王当年肯定有相同的想法,只可惜岩山下塌了,使得坚固的岩石堵在渠口。” 工吏惋惜道:“三年前的岩石,冲刷时间并不长。” 南青追问道:“如果我们不去疏堵,而是利用堵在河中间岩山,再往前数十米的地方再炸一座山下来。” 工吏被这种冒险的办法吓了跳:“岂不是更堵了!” “就是用激进点办法,才能破立。”南青把心中的方案直接道出来:“然后我们在炸塌的河中间挖一条深五六米的蓄水池大坑,把这部分的河地挖出个深孔做一个泄水闸口,再把堵住的山挪开,利用水的自然力量来淘刷,从而疏通这些卡水断面,把上方的泥石流淤积体拉下来。” 第36章 “之后咱们再充分利用铁弹,对岩石山部分薄弱的地方进行适时爆破。余下就利用水的力量,将阻碍的山体挪走。” 尽管她提出的只是一个理论,在工吏等人看来是从所未见的开山凿石之法。 可南青不过是把现代专业的疏渠办法,转化一下,结合实际情况而产出的办法。 既然山坐立在水里,那水就是人工疏通最强大的力量。 而人类只需要做到如何利用水的力量,进行移山! 于是关于南青“龙脉移山”的言论,迅速传遍荒北,此时连岐南岐北都收到消息。 广怀郡主的人还是嘲笑雁南王的天真。 广怀郡主却陷入沉默,直接她指尖不断落在桌面,显示她并不淡定。 岐北的安宁侯闻此事,他坐下的门客无不嘲讽雁南王终究还是太年轻,竟然发出龙脉移山的言论。 更是嘲笑大姚皇帝废了这个前太子是明智的行为,否则日后雁南王登基,大姚的江山就摇摇欲坠。 江山会不会在南青手里砸了,没人知道? 但安宁侯仿佛回到父亲膝下那段时光,他和部下人商量如何从海兰珠龙脉支流引水尽荒北。 当时不少人也嘲笑父亲年轻气盛,什么梦都敢做!可父亲还是成功了! 尤其是他和广怀郡主小时候争论过此事,广怀郡主,还挺出过借水挪山的想法,当时也被人不当回事,只觉是孩童般的言论。 如今雁南王却当众宣布出来。 安宁侯低沉一笑:“姐姐,听见还有人跟她一样的想法,怕是心情一定很复杂!” 因为借水挪山的办法,曾经高度得到镇北王的称赞! 安宁侯始终想不通父亲为什么那么重视姐姐? 很快他的门客站出来说道:“侯爷,听说那雁南王不知从哪里研究出来的法子,弄了一堆铁弹炸山。” 话出,安宁侯整个人一震。 他瞬间回到当初商量凿山的那个晚上。 父亲摸着他的脑袋说:“本王若有那惊天雷,挪山,只是吹灰之力。” “你保守了些,还是没有你怀儿姐姐小脑瓜机灵。” 安宁侯压制住自己的心情,问道:“铁弹威力如何?” 门客道:“据说能炸开一些混土岩层,可见威力无穷。” “好,着信一封,发到岐南,让她也听听此消息。”安宁侯主动打破十年间姐弟的冷战。 镇北王府浩浩荡荡回来一群灰头灰脸,身上头发都挂着厚厚的泥巴,不知道的人以为他们摔进沟里去了。 可以刘衡带头的御卫军却兴满阑珊跟府内的兄弟讲着铁弹的威力。 萧成更是在现场演示大家是怎么捂着耳朵蹲下来避免被炸到的姿势! 工吏和水吏顾不得身上脏,就赶忙回去画图,预演南青的龙脉移山的方案。 大家都忙里忙外,并不知道外面的人都传雁南王的傻劲。 府内的士兵,在大街巡逻都能听见一些吃茶的文人士子,对他们指手画脚。 还有老百姓觉得雁南王铺张浪费,花掉一大笔银子,还吃力不讨好,如今还沦为笑柄。 “咱们这雁南王刚上任就给大家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是乐子吧!” “愚公移山,大禹治水,我听说过,可没听说让水自己挪山的。” “果然京城来的主,不知天高地远,才发出类似何不食肉糜的言论。” 还是有人客观道:“哎,曾经镇北王凿水洞不也遭人嘲笑,可后来他还不是成功了!打了多少人的脸。” “雁南王敢想敢当,起码做了,不像有些人只会天天坐在路边喝茶嘲笑别人。” “这种人才是对引水没贡献的!” 一群意见不和的人干脆吵了起来。开始撸起袖子。 “你们都是雁南王收买的狗腿子吧!” 另一方不服:“你要有能耐,就去炸山!” 突族商队经过都忍不住凑热闹,听说当地的王爷做出孩童般天真的行为,嘲讽大姚的国力一天不如一天,都是因为有这种傻主子。 “大姚迟早会被大梁吞并的。”一个突族商人不屑道。他们走南闯北,见过两个大国之间的风貌,眼看大梁肉眼可见在发展,而大姚停滞不前,皇室子孙内斗,跑出来的居然还做着效仿大禹治水的春秋大梦。 老兵所的人回来都异常气愤把此事报告给宁伯。 宁伯还在磨柴刀。 他身边的小辈们都喋喋不休,满腔热血道:“难得雁南王是为了荒北做事,没想到居然那么多人冷嘲热讽。” “我要是听见心都寒了。” 原来刚刚替雁南王说话的就是他们。 宁伯闻言停下动作,问道:“镇北王府的牌匾,可还在?” 小辈们道:“我们一直在盯着,好像没人打算替换掉牌匾。” “雁南王早出晚归很忙。没准忙完会清理吧。” “宁伯,乡亲们都问以后牌匾被拆,能不能私底下将王爷的灵位拿出来,送到乡下供奉?” 宁伯继续磨刀,没有回答他们。 小辈们早就习惯他的沉默寡言。继续聊雁南王移山的事。 而此时此刻流言蜚语的主人翁,正在画水渠引流的图。 南青不是专业的,但她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有工吏和水吏这些专业人才在,不愁不能变现。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直接把方案以图的形式呈现给众人,说服众人。 因为这些工程,已经不是官府部门的力量能做到的,她还需要大众的支持! 说白了,她没钱了。要免费的劳工! 她首先构思不能移的岩山,可以在外围人为修成三角形,作为一个分流坝。水流可以往两边冲刷出来,然后长年累月,可以将岩山一点点削没,或者削到没法再堵住水口就行。 南青尽量拆分画,画得能让人看懂。 好不容易构思完,她叫来杨武:“张贴出去,让大家集思广益,没准能拥有更完善的防堵水坝设计图。” 杨武慢吞吞接过图,神情非常忧虑:“殿下,您已经有几天没好好休息。” 南青从山上回来到现在还真的有一段时间,期间都是不断山上勘察,然后爆破,到处实验。 大家都跑断腿了。 萧成都能跑到隔壁隆江偷偷骑一匹大梁放养的马回来。 还天天羡慕别人,朝她许愿自己什么时候能拥有一个水草肥美的地方养马。 南青无语,自己又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 还有刘衡,时不时暗示铁弹可以存下来,以后回京。 一个个狗胆包天! 就杨武稳重。 “没事,等落实方案就可以行动了。”南青道。 杨武终于受不住,跪下来请求:“殿下,卑职不是怀疑您的能力,而是外面那些人说话实在太难听!” “他们骂您!” 南青放下笔,反而好奇问:“他们骂我什么?” 杨武难言启齿,主公受辱,他气愤不已:“您在荒北已经有外号了!” “叫,叫......” 南青:? 杨武艰难吐道:“南三岁。” 南青无奈浅笑起来,最近她忙得踢脚还真的没有留意当地的传言。 “无妨,移山本来就困难,有异议很正常。” 杨武生怕她没听懂,语言简便道:“说您智商才三岁。” 南青:...... 这就过分了!! 三岁连腚都不会擦的年纪! 虽然她知道很多人都不看好她,可没想到侮辱性居然那么强! “他们还开设赌局,压您输的一赔十,赢的一赔二十。”杨武难言启齿道。 原本还在意的南青瞬间眼睛变得亮堂:“还能挣钱!你去多买几注赌我赢。” 殿下?杨武有些不可思议。 南青就交给他一个任务,放多点钱,甚至自己开个庄,绝不放过此次薅羊毛的机会。 还将自己的草图递给他。 杨武只好在衙门口附近树个木桩,将方案贴了上去,还派自己手下能说会道的人。 他带来的都是乞丐中最机灵的人。 三两句话就留住了路人,无论身份尊卑,都被吸引过来。 当杨武亲自说明这是雁南王自己规划的海兰珠水坝草图,不少人捂着嘴偷笑起来。 有人泼冷水有人鼓励,但大多数人都不看好。 只有两三个泥瓦匠点了几个位置说可以在岩石山凿隧道,以后大家去隆江都方便了。 南青画得本就是畅享未来的方案。 杨武听够了冷嘲热讽,难得遇到几位兄弟讨论正题,就忍不住上前交谈了几句。 发现还有几个挎着菜篮子的盘发妇女,小声在人群后讨论。 “俺爹以前就是桥工,说过跟修屋子一样,先起地基,屋架,你才能砌墙,那岩石山就好比地基,雁南王正在上面搭建架子。” 第37章 “我爹打灰抹外墙的,他也说外面还有刮一层防水才能抹泥腻子。否则下雨会漏。” “你看雁南王画的三角形太方太正,还不如一个鸡蛋。”妇女举起篮子的鸡蛋,椭圆形,竖起来鸡蛋的轮廓线条十分光滑。 不知为何杨武突然想起留在汾城的娘子军们。从那天她们干掉三艘铁船开始,他就再也不敢小看女人! 他瞬间重视起来将有用的建议都汇报给南青。 南青通过描写给草图多添了几笔,草图顿时变成一个拉长的圆鱼嘴形状,河床加高,水冲击淤泥形成了二八分沙。 有点类似于都江堰的设计。 一张完善度很高设计图出现了。 连杨武都一目了然:“殿下,如果疏通之后,以后外河就真的变成荒北的内河了。” 南青思考一下,吩咐道:“你去张贴雇些会泅水的人,报酬是下一次水一百文。” 虽然她现在手上没多少钱,可下水的钱必须支付。 当水吏和工吏都探讨好了,一致认为南青的方案更佳,可以立马动工。 而且他们已经选好一座容易炸的上,那就是翠鸟锋。划江而治,翠鸟锋还是大梁的。 两人小心翼翼把这个想法告诉南青。生怕挑起两国之间的矛盾。 南青毫不犹豫道:“只要附近没人盯着,没有界碑,照炸!” 反正就算没有矛盾,大梁迟早会攻打大姚。 有了南青的保证,水吏工吏带着自己的小学徒上山捆铁弹去了。 翠鸟锋山体很耸立,很薄,中间还有不少天然的窟洞,是埋铁弹的好地方。 两人速度极快只用了一个时辰。 当南青出镇北王府,坐上辇架,就感觉周围有无数道视线齐刷刷望向她,好像她什么众星捧月的大人物。 她扭头,不少人就转过去故意攀谈掩饰耳目。 刘衡在王府门口听了路人不少议论,好几次差点拔刀,萧成则是差点跟人打起来了。 想到那些无知的人都在对主子冷嘲热讽,他突然开口道:“殿下,咱们一定要争口气!” 南青见他咬牙切齿又不得不隐忍的架势,她明白,身边的人因为她遭受多少非议。 甚至手下人都不见得看好她,只是因为她是主子,而盲目选择相信她。 “刘衡,记住这句话,有志者事竟成!”南青道:“本王今天不能疏通,还有明天,后天,甚至一辈子直到疏通为止。” 可几句并不能立马打消手下人面对外界的压力。 萧成今天都没跟她上山了。 到了翠鸟锋,水吏和工吏带着六十人已经就位,手里还拉着常常的引线。 南青抬头望了翠鸟锋一眼,询问:“定点爆破产生的冲击波,你们计算好倒塌的方向是否朝着海兰珠?” “这就是技术性的问题,您尽管交给我们。”工吏和学徒们都满脸的自信。 南青满意点点头,之后看向水吏,已经拿了一堆农具箩筐板车,等水堵住,他们就挖孔。 很快水吏那边有人火急火燎跑过来报告:“今天水位突然上涨了。” “不是还没到水汛期?”水吏不敢相信。可部门的人不会作假。 “殿下,工程可能加大难度。” 南青抬头望了下天空,尽管晴空万里,可她都能感觉空气有点湿润,这段时间应该要下雨了。 “一点点困难而已,就今天吧!”大不了再花钱雇人填石填土,避免翠鸟锋山石不够堵住水流的横截面。 工吏闻声更是开始他烧香敬神的操作。 “炸了这座翠鸟锋就没有更好的山可以一下填埋,老天给点面子。助我荒北一臂之力。” 他拜完,天空划过一大片白云挡住了阳光。 显然老天爷特别不给面子。 南青哭笑不得:“还是由本王亲自去点火。” 她抽走工吏手中的香,徒步走到引线前,发现工吏很细心居然接了一根根长长得竹竿筒作为防潮工具。 她弯腰将香芯一点,滋滋啪啦啪啦,引线瞬间嗖一下,一秒数米,飞快上山。 显然引线更快了。 南青眼睛一亮。 翠鸟锋外山先发出轰炸的声音,之后所有人便亲眼目睹,白云遮挡下的阴影,闪闪烁烁宛如繁星,迅速练成北斗线形,山峰轰如惊雷,响彻半边天。 无数落石开始砸落山下。 翠鸟锋的爆炸还在不断继续,山峰最顶的巨石,滚落后直接砸在地上原以为不会再动弹,万没想到不知是谁在下面挪了数块大石头作为落地钉,就好像玩滚珠游戏,类似日式帕青哥,引导巨石直接滚落河内。 南青眼睛再度亮上几分,没想到荒北有如此优秀的工匠! 之后翠鸟锋开始散体,高处拦腰的山石纷纷滚落河里,完美堵住了整条支流的的横截面。 所有人目睹这一幕,都忍不住秉住呼吸,静静等待流水。 这段时间气氛压抑度日如年。 终于被拦截后河面的水终于停止流动! “殿下!我们成功了,我们成功了!!”萧成不知从哪里跳出来,兴奋惊叫。 南青几乎被他猴子般声音吓了跳。 刘衡反应过来,顿时抱着工吏高兴转圈圈。 “老子这辈子就服你们这些工匠!” “校尉大人请放我下来。” 南青平复下心情,暗自松口气,还好理论的第一步成功了。 刚好杨武带着几十个劳工过来,站在高处,看见山体真的把海兰珠支流给堵住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久久无法开口。 居然成功了! 南青见兴奋得差不多。 她继续命令道:“好了,我们尽快动手先排水,然后挖孔。” 杨武赶忙带着劳工过来。 大家有一个是一个都进被翠鸟锋拦截的另一端河道,开始清理余水,掘河地。 挖土的动静自然被后续上山凑热闹的人所窥见。 这些人发现炸山挖空,炸山居然成功了! 消息一下子传了出去。 原本不看好雁南王,赌她输的人,都开始有点动摇。 还有死鸭子嘴硬的人继续叫板,第一步成功不代表第二步。 可已经无法煽动更多人对雁南王冷嘲热讽。 大家都是对雁南王的操作有目共睹,没做之前大家都觉得雁南王是小丑,现在雁南王成功一步。 很多风向立即就变了。 起码有一半人开始认真讨论海兰珠岩石山这道天险。此前大家都只顾着笑话当吃瓜群众。 整个荒北都开始关注海兰珠。 对于龙脉移山的言论也没有那么多人嘲讽了。 这件事传到岐南岐北。 广怀郡主第一个坐不住。 安宁侯召集门客把在外面打探的消息整合一下,不少聪明的人心里都有了答案。但不出意外谁也没有将心里话曝出来。 南青入荒北的第三十五天。 河面挖出三道深孔,还定点爆破了一些岩石层。 挖孔第二步完成。 第三步就是炸开翠鸟锋残骸,疏通堵口。 南青为了保障孔更深,她甚至还炸了几遍。 等一切都准备好。 南青再次举起点燃的香,这一刻她自己都想向老天爷祈祷第三步一定要成功啊! 身后的刘衡萧成杨武都已经跪下来朝天五体投拜了。 工吏水吏学徒们,还有劳工们纷纷效仿。 “殿下,这是最后一步,亦是最后的铁弹。”工吏语气有些沉重:“咱们已经用了三百个铁弹,只剩下最后五十个。” 而且都在翠鸟锋残骸上。 “足够了。”南青自己已经没多少钱。 她深呼吸一口气,走到引线前,蹲下来,双手合一微微祈祷,便将点燃了引线。 引线宛如发光的白色飞蛇,迅速穿过山间,直接到残骸上冒起大量白烟。 见此情景。 水吏大叫不好:“估计是铁弹潮了!” 南青闻声忍不住背过身,攥紧拳头:“再等等。” 残骸山体的缝隙不断往外冒烟,没有像之前炸的那么轻松,还迟迟不炸。 结果已经人心中。 工吏沉痛闭上眼:“至少努力过。” “仓库空虚,火房那边已经没有材料,要想继续,怕是要等很长一段时间。”水吏虽然抱着期望,但已经不多。 未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没钱什么都做不了。 何况那么长时间没水,荒北的百姓只会往别处逃难,人也会变得越来越少。 毕竟这是个没有前途的地区。还有一个倾尽所有却失败的雁南王。 不成功,打击的岂止是雁南王。 更是原本已经被点燃希望的人们。他们迫切想知道能不能通水,因为没有人愿意背井离乡。 刘衡跪在地上不断磕头。萧成跪坐着,神色凝重,杨武,只是紧张地咬着牙。 第38章 劳工们虽然都收了钱,可他们知道通水后,自己也能受益。眼见大家十几日挖来的孔失去作用,心情都不禁灰暗起来。 即使天空晴朗仍旧扫不掉所有人头顶上的阴霾。 “殿下,无论成不成功,荒北百姓必须记得您!曾经为大家努力过!”萧成突然站起来大声叫道:“老天爷啊!求您显显灵吧!” 白烟依旧如浓雾般遮住残骸。 南青深深叹息一声,已经准备好措辞鼓励大家不要失去希望。继续保持士气。 作为头领,她必须身先士卒抗下所有压力,还要忍着失望,继续钻研。 “诸位,听本王一言。” 所有人纷纷转过来,目光灼灼盯着她,仿佛将所有希望都压在她身上。 南青环顾一圈,压下所有的情绪,冷静宣布道:“此项天险,本王决定,此生都与它——” 轰———残骸的山体忽然炸了一声,随着点炸其他已经哑了烟的铁弹。 之后是不断地动山摇的爆炸声,一连串蔓延残骸的山体。 石头不断掉落挖好的深孔。 还好挖得深,大量的泥石倾斜后,翠鸟锋中间终于开出一条通水的口子。 轰隆!忽然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没有预兆来得飞快,绵绵细雨开始打在所有人的脸上,随着水滴越来越密,居然下起大雨。 由于大家都没带伞干站着淋雨。 接着又是一阵轰鸣的声音,不过这次是翠鸟锋废墟倒塌的声音。 一个深孔居然满了! 剩下两个仍旧完好无损。 但因为翠鸟锋不少山体都滑落深洞,割开出水口,被堵住的海兰珠河水瞬间在大雨的肆虐中,水位急速上涨,没一会开始冲散残骸。 水不断往深孔泄下,瞬间就引满了。 大家紧张望着几乎停止呼吸。 南青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深孔本来就容易满,满不是问题,问题是水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已经半个时辰过去。 水流到岩石山,就上涨,并没有多少流出去。就好像蓄水池另一端的尽头,毫无波澜。 工吏和水吏彻底放弃希望了。 就在越来越多人陷入失望当中。 深孔旁边早就松好土壤终于支撑不住泄了大量的水,而且以更快的速度决堤了孔洞,由于孔洞这边是占上游,巨大的水力会往下流泻,压强只会增大,就形成一个瀑布式出水量。 先是卷走一点点山石,然后水瞬间浑浊变成泥石流。 当所有人看见泥水流那一刻,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成功了!居然真的成功了!”萧成叫得最洪亮。 工吏和水吏心又提起来,他们激动的垫起脚:“殿下,形成了泥石流,利用泥石流裹挟的力量,说不定真的可以移走一座山!” 南青其实内心更激动,要不是身份摆在这里,她想原地跳起来喊:“道娘,我成了!” 不过她还是要严肃道:“无论能不能移走岩石山,岩石山附近的山体都承受不住泥石流的侵袭。” “那么最后势必会刮一条水可以通行的渠道。” 冲刷岩石山薄弱的两侧,才是她的主要目的! 这场人为制造的洪水,持续一个时辰,岩石山即使仍旧霸道处于中间,巍然不动,可它两侧薄弱的地方已经开始出现断裂的迹象。 没一会被水冲刷出痕迹,原本随着岩石山一起堆积的淤体石,都被疏通了。 很快水不断饥渴朝干枯的地方流动,瞬间绕着岩石从两边流了出去,以一秒数百米的速度,流进早已经荒废的蓄水池。 下游还在挖井存雨水的百姓们,各个忙碌不已,生怕错过这场雨。 然后在附近的树突然有倒塌的迹象。 立马有人爬上大树去眺望,定睛一看,皆瞳孔放大,震撼留在脸上。 只见大量的水,汹涌澎湃裹挟一些弱不禁风的树,从山一个蓄水池冲下来。 “快跑!发水了!发大水了!”有人歇斯底里夹带兴奋呼叫道。 所有人不明真相,只顾着纷纷往岸上跑,等站在河边,就看见大量的水覆盖了他们刚挖的水井,水井就跟个小孔洞似的被填满了。 还有源源不断的水开始从各种旧水渠路过,填充了干枯已久的设施,滋润丰盈了贫瘠的土地。 这一刻无论是岸上的人,还是附近居住的人,目光不移,都哑口无声,震撼望着水流。 自此,南青以水疏石的“龙脉移山”的理论,实现了! 第26章 谁都没想到雁南王真的成功了。 荒北的百姓奔走相告, 把这个消息传遍大街小巷 “大家快回家看看井,是不是有水了!” 二十多年前镇北王为了每家每户都有水喝,每一百米就挖一个井, 三户人家共用一口井, 条件稍微好点的就一户人家一口井。 自从多年前地动后, 各家各户的水基本枯竭,除了每年雨水能储点水生存, 连农作物都没有多余的水浇灌。 百姓们只能背井离乡。 当老百姓各自走到已经长满杂草的井内,依稀能看见水不断上涨, 虽然很浑浊,可浇地足够了。 有老人拄着拐杖特地让孙子打一桶水上来,满是苍枯的手小心翼翼捧起水,眼眶一红, 浑身颤抖起来。 “老王爷,咱们又有水了。” 孙子听罢天真纠正:“爷爷,这是雁南王, 咱们的新王通得水!” 说完,孙子就惭愧不已:“之前我和三狗子他们还嘲笑王爷不行。” 村里有一个是一个听说此事都跟风过,此刻大家都跟愧疚不已,还有些年老的老婆婆杵着拐杖戏弄小辈:“都说阿婆吃得盐比你们多, 就你们这群小崽子,听信那帮文人士子在唱衰。” “也不想想谁光用嘴巴说, 谁又在行动,年轻人,吃一堑长一智吧。” “得了吧, 六婆开始您还不是说迟早失败。”旁边的村民脸上的笑容都快止不住了。 因为通水后,大家再也不用背井离乡。 水还能往岐南流, 到时候大郡主没准还会回来一趟。 这些年要不是她管控水,按需分配,大家都快撑不下去逃荒了。 显然广怀郡主在荒北十分得人心。 街道上开始喜庆敲锣打鼓,仿佛过年似的,热闹非凡。 每个人听说此事都感到不可思议,纷纷急不可耐往家里赶,去看看井内是否有水? 还有的去旧渠里,发现已经有一厘的水趟过,此前这里只有泥沙根本没有一滴水。 蹲守农田的老汉们,纷纷叫上自家婆娘挖渠。 婆娘们却传来消息:“现在很多人都往王府赶去,咱们要不要一起?” “急什么,雁南王不会跑的!”老汉们高兴得合不拢嘴:“赶紧请渠底的泥,越深越好,储上了明天还能浇菜!” 老兵所的小辈们收到通水的消息,立即冲向屋子想通知宁伯。 没想到宁伯已经不在院子,那把磨得阴冷的柴刀也消失不见。 小辈们见此心道不好! 宁伯不是年老糊涂,想对雁南王动手?! 现在雁南王用了半个月向所有人证明,她未来会是荒北第二个镇北王,十分得人心。 如果雁南王出事,荒北的老百姓知晓此事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快去阻止宁伯!” “我去通知前侍卫长!” “宁伯,您可不要再做傻事啊!” 小辈们各奔东西,慌做一团。 与此同时,宁伯已经站在当地有名的听风亭楼。 江幽菲从屋顶落下,直接站在扶手栏,漫不经心背着手跳到老人面前。 “老人家,别来无恙。” 宁伯并未回应,他凝视着昔日镇北王留下的废渠,因为常年无人修缮,有水都到处泄露。 “你煽动城内的人立下赌注,就是为了这一天?” 江幽菲的表情明显停滞一下,她带着微笑道:“愿赌服输。不赌不知道荒北原来如此富裕?” 宁伯冷哼道:“赢了多少?” “不多不少,一百万两。”江幽菲非常坦诚,根本不怕老人家动什么歪心思。 没想到宁伯听后,竟然道:“他们活该!有钱不学着建设荒北,都用在吃喝玩乐上面。” “这些人早就尸位素餐,腐朽不堪,迟早会成为荒北的阻碍。” “如此说来,前辈还赞同晚辈的做法。”江幽菲宰人本来就不手软。从岐南她就若有若无透露信息给南青,知道按照她的性格定不会坐视不理。 这人其实很奇怪,明面上她爱逃避责任,不顾天下,可每逢遇到不公与悲惨的事,她又是第一个冲在前面的人。 正是如此矛盾的女人,她才会被她吸引。 想留在她身边,观察她,赌她未来能走多远? “这些钱,你打算留给雁南王?”宁伯终于还是问起钱财的出处。 第39章 江幽菲想起南青几乎把自己的本钱都花光,她很客观道:“杯水车薪,根本不够用。” “那就随我来。”未曾想宁伯突然开口,他转身从数米高的亭楼一跃而下,敏捷落地,朝另一处老宅子走去。 江幽菲想也不想跟上去。 与此同时,南青龙脉移山成功不到半天,山下突然涌入很多人。鱼龙混杂,有富人有普通人,各个翘首以待,好似在迎接哪尊神下山一样。 天空还在下着雨,水滴打在她的肩膀上,从衣袍上滑落,南青不动站在山顶上,俯瞰众人,玉立的身影如高山那般巍峨挺拔。 工吏和水吏带头跪下高呼:“雁南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底下人注目着她的身影。 不一会儿跟着喊千岁千岁千千岁。虽然离得远,已经很模糊,可依旧能通过雨声传到她耳朵。 在所有人看来此时此刻的雁南王站在高处的轮廓,像极天降使者的一幅画。被派来拯救荒北的百姓。 大家无不怀着最崇敬的心情,等待南青下来。 想亲眼目睹一下,荒北的新王,天人之姿。 南青这会儿却不敢下山了。 天知道她现在有多冷,想低调回去取暖,现在好了,整得跟明星现场一样。让她非常不自在。 她现在只是想回去喝一碗暖暖的热汤。 “殿下,您等会下去一定树立威严,以免再被小人中伤,损害颜面。”杨武赶忙过来提醒她。 南青知道形象工程的重要。 只是她没想到,之前还有那么多笑话她的,甚至在大街小巷以她押注赌钱的人,现在突然一下子转变风向,怪让人不习惯。 舆论对* 公众人物来说果然是把双刃刀。 “这就是反转的好处。”南青感叹一声踩着上了辇架。 刘衡和萧成还抢着当轿夫,要走在前面,长长脸。赢回之前被打脸丢掉的面子。 他们争来争去,南青在上面晃来晃去,她终于忍不了这两哥们的幼稚,就举起竹竿子敲了两下。 “待会要给我颠下去,就更丢脸了!” “校尉和萧弟退后!”杨武上前喝斥两人。 将两人吓了跳,然后杨武面无表情抬起前面的辇架,然后兴奋抬着南青下山。 刘衡和萧成愣了下,看了彼此好久,才反应过来! 杨武这小子居然趁人之危! 还有他们刚刚居然被他唬住了! 南青若有所思盯着杨武的身影,总觉得自己这位部下身上所具备的气场,完全有大将的风范。 不像刘衡,位阶比杨武高,可气质更像是个大头兵。 “杨武,最近辛苦你在荒北组织巡逻。”南青不禁感慨起来,杨武做什么都有一种极高的职业素养在,不用她吩咐,荒北各地安防情况调动起来,少了多少人工成本和麻烦。 还无形中向当地势力示威了。 你看雁南王手下的士兵具备正式官兵的素质和战斗力。 南青很清楚大多冷嘲热讽都是地头蛇挑起,故意误导百姓跟风,来制造舆论损害她王府的威信。 毕竟老百姓不会无缘无故去抹黑一个人。 “待会多往老百姓多的地方绕一圈。”南青轻咳几声,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臭美。 杨武道:“殿下,您只要做了好事,百姓不会忘记您的。” “他们不是忘恩负义之辈,此前有人多抹黑你,往后百姓就有多信任您。” 说的南青都有点不好意思。 她挠挠鼻尖:“本王通水不止是为了他们,更是为了自己。我可不想来了领地连干净水都喝不上。” 最重要她无法忍受一个月只能洗几次澡的环境!! 杨武坚持认为她过于自省:“您谦虚了。” “您尽职尽责,舍己为人,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此话一出,视线转到水吏工吏还有他们的学徒,跟随的劳工们,大家跟在雁南王身后,脸上的喜悦根本压抑不住。 就连他们下山都受到众人目光的洗礼,他们昂首挺胸别提多骄傲了! 往后的余生,他们都有今天的谈资,跟左邻右舍,和子孙流传此事。 赶来的百姓们,大多数怀带些负罪感,他们原本不敢直视新王一眼,可当新王在辇架上,原本繁纹奢华的衣袍早已打湿,刀刻整齐的鬓角沾着泥块,矜贵的气质不失亲切,就好像跌落人间的仙人染上了凡人的气息。 南青本想严肃点,让大家记得自己。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她根本不是高冷的人设,就在路过观望的人群,对着他们浅柔微笑,尽管很公关式,可不会让人觉得拒之千里。 人群非常安静,没有敢打扰她下山。 直到进城,欢呼声终于铺天盖地压抑不住,嚎叫起来。 带头就是御卫军士兵,双手举起高呼:“殿下威武!” “恭喜殿下治水成功,凯旋而归!” 对他们来说南青就相当于打了一场胜战,大家都跟着沾光,此前御卫军有被多贬低,以后他们跟着南青的声望也水涨船高。 已经有百姓给他们送些瓜果,虽然个头都小,但至少是份心意。 南青好不容易回到王府。 还没松口气,库官就火急火燎跑过来,手晃得厉害。 南青知道他想说什么,只好安慰道:“没钱以后赚回来。” 她已经筹备好荒北经济后续的振作计划,哪怕不如现代一个县城gdp高,至少是比刚来会富裕一点。 没想到库官说的不是开支,而是:“殿下!仓库送来一大笔银子,臣刚刚清点一下,发现竟然有五百万两。” 接着他小声道:“还有一百万两是您的护卫高手挣来来的。” 护卫高手? 江幽菲! 南青瞬间秒懂,早前就听说有人拿她挪山的事作为赌资,她还叫人买来着。 没想到根本就是江幽菲故意挑起的。 这女人要放在现代肯定巨能敛财的资本家! 不过放在现在,就是她的国库大管事! “她在哪?”南青问道。 库官指了个方向。 南青直接丢下库官去找江幽菲。 她睡的是客房,江幽菲应该不会走远,就进了院子,果然在客房瞧见刚关门出来的女人。 南青见到江幽菲就十分热情迎上去握手:“江总,你好!” “江总别急着走,咱们进屋坐坐。” 江幽菲:? 不同于她的热情,她则是斜了眼她浑身的泥,直言不讳:“殿下你好脏啊。” 南青:...... 刚还幻想现代的她瞬间回到现实。 不比在外面的矜持,她在江幽菲跟前的喜悦是实打实属于最自我的表述。 南青收回手,轻咳一声宣布道:“我成功了。” “我知道了。”江幽菲指尖弹了弹衣袖,淡淡道。 南青瞬间无语:“你给点反应好吗?” “反应?”江幽菲微微不解:“需要我给你买糖吗?” 直接暗示她此时此刻像个要讨赏的孩子一样。 南青还真的敢要:“去给本王买两斤!” 江幽菲还真的拐到外屋取了一把油纸伞,要出去买糖。 她立即抓住她的袖口,拉住她:“我好久没见过你。” 后方传来思念的口吻,让江幽菲整个人顿住。 南青望着她的背影,有种想抱上去的冲动。 要不是她现在身上很脏,这女人又有轻微的洁癖。她还真敢行动。 “殿下有什么想倾诉的,就说吧。”江幽菲收回踏出去的脚,她转身眼神沉静地盯着她。 好像真的养当她的听客。 南青深深望着她,转瞬间噗嗤一笑:“别那么严肃,其实没有什么好话,都是一些牢骚。” “不过看见你就烟消云散了。” 江幽菲不解:“臣女还有这种能力?” “当然了!你自己没发现而已。”南青忽然摸着头发,整个人憨笑不止。 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不像刚才那番,南青明显有很多心里话要和她倾诉,甚至可能不是一些日常和公务那么简单。 有那么一瞬间,江幽菲产生点错觉。 就是眼前这人,朝她踏进一步,然后又很卑鄙地缩了回去。 令她心生疑惑,又有一丝迫切想知道的躁意。 但江幽菲明白。 眼前的女人戒备心原比她想象中要严重。 待南青要转身回屋准备好好舒服洗一下,换掉黏糊糊的衣袍。 江幽菲突然在身后叫住她:“南青,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南青整个人一顿,旋即爽快笑道:“我当然相信你,我的好搭档!” 回到屋里,她迅速关上,背靠在门后,手不自觉抚向胸口鼓动的思念,指尖就敲了起来:“差点,差点把心里话都跟她说了。” 她调整好心情,就让人去烧水,给她打两桶过来。 第40章 她要好好洗洗。 然后晚上美美吃一餐,睡个大觉。 半个月来积压的疲惫,在南青穿好衣服,躺在柔软的床上后,汹涌扑来。 她很快进入梦乡。 期间浅浅的呼吸声,还有伴随外面有人小心翼翼开门,随后她在茶桌上放下一包黄纸裹着的饴糖,便轻手轻脚离开了。 次日南青醒来已经是上午十点的事,太阳公公早就晒起屁股。 她伸了个懒腰,去洗手架的水盆洗了把脸,擦拭干净刚坐在桌边要给自己倒杯茶,便看见上面有一包糖。 南青打开一看发现是麦芽糖,她忍不住挖了一口送进嘴里,甜丝丝,麦芽的香味,充斥着整个口腔。 给她刚起床的早晨带来美好的心情。 “好吃!” 南青单独享受着某人给自己送的麦芽糖。 雁南王府开始门庭若市,陆陆续续有各地赶来的县吏与富绅家族排着队想求见南青一面。 这些人在南青入荒北后,大多处于观望状态。 他们很多都是镇北王老部将与门客,如今镇北王提携的门客已经逐渐接管荒北的乡镇县。 荒北驻军分别在安宁侯与广怀郡主手上,总共五千人。属于府兵制度下的私兵。听遣不听调。 南青把饴糖分好揣进兜里,然后喝了碗豆浆,吃两个素包子。 她擦好手,再漱完口问杨武:“你巡逻的地方,可亲眼察过镇北王部下辖区内的民生?” 杨武立即道:“殿下,依卑职之见,荒北,分东部西部中部,东部和中部较为附属,岐南和岐北就在中部,东部则是边羌府的节度使蓝采渊,此人乃大姚与突族的混血儿。” “因着母家在突族是个小牧主,两边都混得很开,他也很聪明对着突族大部汗表面降服以其为主,私底下都是为了获得塞外开商的机会。” “比起安宁侯和广怀郡主,此人领导的东部,明显比较富庶。” 南青不禁好奇道:“他父亲呢?” 杨武开始显得迟疑:“传闻中他亲生父亲是镇北王,可毫无根据,没人会相信他是镇北王的血脉。” “其养父乃是镇北王的一位养马的义兄弟,早年随镇北王一起去了。” 南青多少了解荒北的情况。 西部就是她王府所在地,作为中枢,民生反而是最糟糕的。 不过她有自信会开发西部,让经济越来越好。 毕竟现在已经不缺水了。 “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吗?”她还想多了解一下。 杨武道:“蓝采渊和安宁侯,广怀郡主,互相不对付,但都一件事都特别上心。” 南青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说王府,尤其是那块牌匾是吗?” 杨武慎重点点头:“您是荒北的新王,必须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好了,本王知道。”南青打听的差不多就让杨武继续巡逻。 现在来到她地盘,不说幅员辽阔,起码地方很大,一千五人根本管不了,还需要继续扩招。 杨武的官职也要升一升,方便日后好管事。 至于刘衡,他就是当亲卫的命,擅长打打杀杀,就不派他去处理公关的事。 萧成的话,以后划一块肥美的养马地给他经营。 库官就不用升了,管钱就行。 那么除了江幽菲,她身边再没有第二个类似于幕僚的手下。 而且江幽菲还必须假扮御卫军待在她身边一段时间,等稳定下来,江幽菲恢复雁南王未婚妻的身份,就不便出行。 相当于她少了一大战力! “赛牛花和蒋氏必须放在汾城,才能最大程度发挥她们的才华。” “看来本王要求贤若渴了。”南青并不着急。 相反她很明白,自己对镇北王府的灵位和牌匾什么态度,传到外人耳朵就什么态度。 不能随随便便就处理,可也不能让镇北王昔日的光环盖住自己。 她是敬佩镇北王这种英雄,说难听点,他已经是过去式,最多起一个模范作用。 最重要的是自己这位雁南王,要如何对待旧英雄?就必须马上要表明立场。 “来人,吩咐下去,本王暂时拒绝见人。”南青朝外面的御卫军士兵命令道:“还有在晚上取下镇北王府旧牌匾,换上雁南王府的新牌匾。” “諾!”御卫军士兵顿时高兴出去通知大家。 这些天大家早就受够外面的人说他们是镇北王府的侍卫。 现在殿下知道换身份宣示主权,他们当手下的人,脸面也终于能光明正大摆在外面。 原本在外求见雁南王的人,被杨武请走了。 许多官绅人士大老远过来却扑了空,都扫兴离去。 只有部分顽固的人继续在附近租借客栈,等待雁南王开府的消息。 傍晚时分,天空灰茫茫,夜幕逐渐降临。 已经是来水的第三天,由于海兰珠支流的水势过大,境内很多旧渠已经容载不下肆意涌来的水量。曾经有多少人对干旱愁眉苦脸,现在对有点涝反而幸福的有点烦恼。 已经有人家因为离水渠近,涌上来的水,泡得茅房倒塌了。 各处需要修缮的公文不断堆积上南青的书案。 天知道为什么公文会堆成三米高? 南青已经处理的手软,她发现很多鸡毛蒜皮的事都被地方呈上来唠嗑。好像是故意要借助公文在她面前刷存在感。 公文内容繁冗,罗里吧嗦,搞不清重点。明明一句话可以说明白非要前面加一堆辞藻吹捧她,还要顺便吹捧自己。 终于在处理第三十九个水文,她直接将折子拍在案上,眉色十分不悦:“这些地方县吏的语词整理,简直乱七八糟,毫无专业水平!” “该详细不详细,该模糊又事无巨细,根本是在关公面前故弄玄虚。” 由于人手不够,库官兼职守夜人,他过来研磨,还顺道小心翼翼将另一堆整理好的公文推到南青面前。 偏向十分明显。 “殿下,这是最紧要处理的一批公文。” 南青揉揉眉心,只觉得自己振兴经济的计划,可能要被流程繁琐的公文给耽误。 不过她不忘提醒库官:“说吧,为什么要先处理这一堆?” 库官闻声扑通一声跪下,如实交代:“殿下,臣收了这些人的钱。” 南青并没有急着责怪他:“收多少?用哪里去了?” 库官见主子没有责怪他,他连忙解释道:“王府半个月内一日三餐的伙食,全靠这些人送来的红包解决的。” 南青整个人一愣,她都没想到自己的家底已经捉襟见时到这种地步。 而且五百万两,有四百万虽然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但江幽菲肯定知道。 “以后就用新入库的银子,别再私下相授。” 库官:“諾!” 南青拿起这边的公文一瞧,突然眼睛一亮,上面内容工整,简单概要,一目了然,有点像企业报告总结表的模版。 比起那些县吏送上来的公文,简直是一缕清风吹进来。 她忍不住多翻几本,发现基本是相同的模版,内容都是一些民生需求与建议。 尤其是举报行商索贿扰乱市场的人特别多。 “刘衡,你带着名单去抓人回来审审,记住别滥杀。”南青交给适合行动大于脑子的刘衡。 刘衡进来接过她手上的名单,刚揣进兜里,就跟她报告一件事:“殿下,我们已经把雕刻好的雁南王牌匾挂上去了。” “那旧牌匾和镇北王的灵位,该如何处理?” 南青就知道迟早要面对旧势力的试探。 她吩咐道:“将镇北王府的牌匾摆在王府第二道内门,至于灵位。” 她指尖敲了敲桌面,多思虑会儿才道:“旧势力很想试探本王,可我什么态度,他们都无法改变事实。” “最忌讳的反而是他们借助镇北王的余威,拉帮结派,行自己的私利。” “镇北王死了二十余年,试问谁还能自始至终保持本心?不过是利益至上罢了。” 南青很清楚荒北现在的势力,明面上大家都怀念镇北王,实际上,镇北王不过是一张可以打向她的牌。 但凡她有点风吹草动,扬起旧王府的旗帜就能煽动一大把不明真相的群众,去帮忙谋求他们个人的利益。 这才是最可怕的! 刘衡都道:“人走茶凉,根本不可能是为了镇北王。” “灵位暂时留下,不做处理。”南青决定拖段时间再说。 刘衡便离开王府连夜抓不法商人。 南青处理公文到后半夜,她让困得快站不住的库官回去休息。 自己也回房间打算睡三个小时,继续处理。这样起码可以空出一个月时间做自己的事。 她打着哈欠刚躺下,发现被窝暖暖的,手往里一伸,摸到个熟悉的人,正躺在里面。 第41章 “回来了?”江幽菲半梦半醒,鼻音有点重。 南青见她对自己不设防不避讳,才要忍不住叹气,至少可以看得出来江幽菲对她不感兴趣。 但她就不一样。 从麦芽糖开始,她就对她很感兴趣。 以前睡在同一张床,只当是寻常搭档。 现在不行,南青很敏感。容易暴露自己的想法。 “这么早睡?”她坐在床边,迟迟不敢上去。 而在江幽菲看来,是她忙得没空上床。 她揉揉眼睛,穿得还是薄如蝉翼的雪白襦胸裙,眼前一抹亮色,即便在夜晚也非常吸人眼球。 南青虽不好色,可做不到对她不起一丝波澜。 她不动声色挪开视线,直接坐到茶桌边,给自己倒茶装模作样道:“本来想回来眯一下,但突然想到镇北王的灵位,就睡不着。” “待会我继续处理公文。” “殿下还是睡会儿,臣女已经将被窝暖好了。”江幽菲今天的声线特别柔软,发出任君采撷的诱惑,她丝毫没察觉自己此时多么的暴露。 只觉得女人之间一起共枕,没什么可避嫌的。 何况她们已经不止一次在一起睡觉。 南青听到撒娇般的声音,她茶杯差点没端稳,还得表现出往常那般姿态。 “真不用,脱衣服很麻烦的。”她故作嫌弃身上的衣服。 没想到江幽菲今天不知道贴错什么门神,非要伺候她。 “无妨,臣女替您更衣。” “我衣服有馊味。” “臣女替您洗。” 南青见她还说不通,直接整急眼了:“我说的是里面那件,你懂的,很私人的物品。” 江幽菲忍不住挑了挑眉:“那又何妨?臣女一样可以替你洗。” 总觉得今天的殿下,特别不对劲。跟自己说话还背对着她。 她有些不耐烦放话:“到底要不要上床?” 南青坐在凳子上扭扭捏捏,挪来挪去,最后还是选择不拒绝了。 她直接脱掉外袍,钻进被窝,然后卷起自己背对着里床的江幽菲。 江幽菲这才满意平躺,只是没了被子,她忍不住扯了扯被子:“殿下,臣女没被子盖了。” 南青此时已经把头缩进去当鹌鹑,尽管她一直压制自己怦怦乱跳的心,可被窝都是江幽菲独有的清香,她一下子走神把被子让出一块。 江幽菲直接钻进来,紧紧贴在她的背上,还能感受到她浅浅的呼吸。 直到她温柔说:“殿下,晚安。” “晚安。”南青终于放松身体,闭上眼睛,享受着同床共枕的一夜。 翌日醒来,南青发现身边已经没人。 她起身坐在床上,整个人都有点发懵。 没想到太好睡,一觉到天亮。 她撑在床上的手不自觉摸向江幽菲睡过的地方,发现早就冷冰冰,应该天没亮就出去了。 刚要收回来,发现还摸到一个玉佩制的长筒。 她取下来塞子,倒出一根纸条,打开看了里面的内容。 南青瞬间心里有底了。 “原来如此,镇北王有遗腹子的传闻是真的。” 这便是纸条的内容。 江幽菲显然已经查清楚了。 不过她是怎么查到的?纸条内容还附注,让她去找老兵所一位叫宁伯的老人。 南青决定今天就去找老人。 镇北王的灵位一天不好好处理,别有用心的人就一直会拿着这件事不放。 南青简单用完早餐,就让人去请宁伯过来。 御卫军士兵去老兵所的影子,很好被远处的酒楼所捕捉。 包厢里有两个男子,一位儒袍男子,一位孔武有力披着狐氅的男人。 儒袍男子端着折扇遮在脸前,笑眯眯说道:“主公,看来雁南王正为灵位一事头疼。” 男人粗粝的声音沉道:“他必须头疼。若同他那皇爷爷一般德行,随意处置镇北王的灵位,日后所有人都有理由反对雁南王在荒北的统治。” “哪怕他治水成功,已收揽许多民心。” 儒袍男子:“主公,你明知道镇北王的尸骨在安宁侯那里,府内不过是个衣冠冢,岂非让观望的势力认为您大题小做?” 男人明显自信满满:“不必本宗主动手,其他人就够雁南王喝一壶。” “余下只需要推波助澜便可。” 儒袍男子闻言感慨万分:“应该是主公,害怕受过恩惠的人,忘记镇北王吧。所以雁南王才要倒霉。” “但您不得不承认,雁南王可比其他人心思正。其他人未必还记得老王爷,只是想打着老王爷的旗号反对......” 男人阴冷斜了他一眼,生生掐断他接下来的话。 儒袍男子立即合上扇子,打在自己嘴上,端起瓷杯:“错了,错了。我自罚一杯茶。” 与此同时宁伯被请到王府,踏进王府那一刻,只见悬在上方已然变成雁南王府。 他的双眼陷入了阴影之中,闪烁着毫无遮掩的寒芒。 等踏进王府却发现内门的牌匾仍旧悬挂着镇北王府,宁伯有瞬间的呆滞,随后默不作声低下头,跟着士兵走进王府。 故地重游,宁伯的心情非常沉重。 王府外不断有人窥探里面的动静。 尤其亲眼目睹宁伯进府,还没有人出事。 这些人各自传信,飞鸽,将此事报告于自己的主家。 无数惹人注目的飞鸽,飞鸟往郊外散区,杨武带着人巡逻,顺便记下了大概的方位。 当南青接触江幽菲推荐的宁伯,老人家驼着背,步履阑珊,却没有拄着拐杖。 “老奴,拜见雁南王殿下。” 南青打量他好会儿,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就平手:“老人家起来吧。” 宁伯起身后低着头:“多谢殿下。” 南青让人搬椅子过来给老人家坐,宁伯没有急着坐,反而打量屋内陈旧的设施。 南青搬来这间书房就没怎么动过八宝架上的东西,除了书案,乱了些,其他地方都扫过。 “赐茶。” 当她重新在那把办公的玄黑官椅上一坐,明显感觉有道刺骨阴冷的视线,从自己的脖子扫过。 第27章 南青下意识摸摸脖子, 感觉凉飕飕的还以为天气转凉。 等热茶上来,南青举杯朝老人家道:“宁伯,听说您是老兵所的前辈, 本王初来乍到, 还请日后多多担待。” 尽管她对眼前的宁伯一无所知, 可她相信江幽菲的情报。 宁伯少言寡语,举起茶杯毫不犹豫一饮而尽。 南青看着就觉得喉咙烫, 慢慢喝一口,稍微带点甜的滋味, 她不由感叹道:“半个月前本王还在喝苦水,今天终于改善了些。” 而且到了夏天她还有一天能搓两次澡的资本。 实际上作为雁南王,不管当地资源够不够,作为统治者, 都有优先享受的特权。 只不过南青不喜欢剥削来的享受。 南青喝完热茶,感觉身上暖和不少,还出了点汗, 她摸了摸脖子,微凉,心想昨晚跟江幽菲同床共枕太紧张,以至于导致落枕? “宁伯, 本王请你来目的,想必您也很清楚?”南青放下手不忘先探探口风。 宁伯终于抬起头, 双目阴沉地凝视着她。不语。 盯得南青头皮发麻,要不是打听过这老人家性格孤僻,她还以为自己欠他好多钱。 见老人家迟迟不肯打开话题, 她唯有主动提起:“关于镇北王牌匾一事,你进来时, 想必已经亲眼所见。” “本王初来乍到不知如何处理旧人遗物,又知镇北王在荒北的民心,所以讨教你老人家,有何看法?” 宁伯终于开口,声音非常沙哑,就像含着把沙子在嘴中,听起来令人难受:“区区牌匾并无大碍,您如今才是荒北的王,有权处置他的遗物。” 南青追问道:“那灵位呢?” 宁伯再度沉默下来。显然比起牌匾,灵位更难处理。 南青见他不开口,便站起来在大厅内踱步,她很明白镇北王的尸骨根本不在王府,王府只是一个旧权力象征罢了。 即便只是个象征,余威还在,仍旧能够影响人心。 而她作为新任统治者,首要任务就是铲去旧王的余威,以免影响自己的地位。 这也是为什么,外界悄悄观察的人都认为她会为了立威,第一时间就会镇北王留下遗物动手。 可他们都只是从一个普通的统治者的角度去看。 其实南青心里很清楚,物品是死的,人走茶凉也是无法抵抗的岁月枯荣,而留下来的,人的意志才是最难消得。 宁伯的态度就能代表外面所有人。 她不怕将心比心,直接对宁伯开门见山道:“本王其实并不太在意外面人的口碑,今天叫你来,是我知道那四百万两是您捐赠的。” 第42章 “本王不会浪费一分钱,吃了好,喝了好,还是用在民生建设,都会有它的影子在。” 话落,南青走到宁伯的面前,直视他:“既然承了您的恩惠,本王也该回报你。” 宁伯抬头冷漠盯着她:“你想如何回报?四百万都是镇北王留下来的遗产。” 要是寻常人早就被噎得哑口无言。 会说你拿了死人的钱,还对死人不敬,简直是丧心病狂。让外界人怎么看待您? 南青则是忍不住乐起来,不是她生性淡薄,是她找到突破宁伯话闸子的底线。 “宁伯,这才是好好聊天的态度,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制造问题。”她缓和下语气道:“主要矛盾其实不在于如何平衡新王与旧王之间权威的问题,在我看来这根本不是问题。” “甚至都不能作为一个次要矛盾。” 宁伯攥紧拳头:“你这是何意?” 南青道:“大家都恨不得看一场新王和旧王部下起冲突的大戏,你我两败俱伤,最后便宜的是谁?” 说着她去书案拿下地图,指着上面用朱砂笔圈号的地点:“百里侯,十里侯,甚至是乡里,各自为政,在偌大的荒北圈出了国中国地中地。” “当地家族为了一己私利,将土地分割无数块,将居民豢养成自己的奴隶,好让自己当一个天高地远无人长臂管辖的泰山王。” 随着南青言辞逐渐激烈,批判的矛盾也越发尖锐:“今天这里碎一点,明天那里碎一点,广大的集体被切得粉碎,若日后敌人来犯,没有中央管理如何及时调派人手抵抗来袭!” “难道要靠几个人扛着锄头,拎着木棍,对抗敌人的刀刃,战马吗?!” 一百二十多万平方公里的荒北,作为中央的雁南王麾下只有一千五百的兵力。 而地方武装,加起来,不说有十万,二三万肯定有!更别说安宁侯,广怀郡主,府兵统计战力都有五千。 那私底下呢?只会更多。 再说一句谬论,荒北的老百姓一人一口吐沫都能将一千五百的御卫军士兵给淹死! 足以证明南青现下要面临自己被架空的现实。 治水成功,只是她进入荒北的敲门砖。 她要告诉所有人,水就来了,以后大家的记忆中就会出现,新王来了! “宁伯,水好比本王,不来苦了百姓,来了,泽润百姓。”南青重新坐到官椅上,郑重其事提醒他:“但本王绝不是涝人的洪水。” 事到如今,南青已经把一桩桩事背后的本质现象在老人面前拎出来。 余下的关于江幽菲指导的以镇北王遗腹子打开话题,让宁伯主动向自己靠拢。 这绝对是个好办法。 南青本想这么做,可她认为,镇北王之所以得民心,就是因为他爱民如子,才会深受所有人爱戴。即便死了,旧部仍旧对他念念不忘,哪怕早有异心,嘴上舆论都是牢靠着镇北王。 于是这一帮人,很容易被称为顽固守旧派。 宁伯再次低下头,他盯着自己的手,虽不如年轻那般孔武有力,但仍旧可以轻易掐死眼前的人。 于是他的双手开始颤抖起来。 杀人无数的宁伯很明白,这已经不是一双可以杀人的手。 因为他被说服了。 “王爷,我凭什么相信你?”宁伯再开口质问南青。 南青大大方方答复他:“我说句阴谋论的话,你们既然那么忠心,就一定会去找镇北王遗腹子,可你们却任何动静。” “要是寻常人肯定以为你们是在保护他,或者认为遗腹子不存在。” “可我觉得在你们心里除了镇北王最重要,其他一概不重要。那是因为镇北王代表着荒北人的一种念想,更是期盼、希望。” 最后她低沉哑着声,直击内心:“期盼再出现一次镇北王。” 宁伯闻声立即如避雷针般**立起来,整个人站着,他死气沉沉的双目终于露出一抹生机。 南青见此,暗地松口气,她知道她赌对了!直接从镇北王这个最大的矛盾切入,才是最好的游说利器。 对于她表现出来优秀的洞察力,宁伯阴冷着脸,却仰头呵呵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一时分不清他是得意笑,还是失意笑。总之这老人家藏得很深。 而且笑得南青整个人懵圈了。都开始怀疑自己没能说服对方,毕竟有了宁伯的支持,老兵所有一个算一个,起码能拉出上千人归她调遣。 南青原本自信的心态都开始动摇。 她怎么没发现阴沉老头这么爱笑? 真是令人捉摸不透时,宁伯重新坐下,却开口要求道:“请王爷再给老身一杯茶。” 南青吩咐道:“来人,上茶。” 等侍女给宁伯上了茶,她再坐下,显得有些战战兢兢,开始头脑风暴,复盘自己刚刚说的话,把镇北王和大义架高作为道德高地的旗帜,以此来说服宁伯。 按理应该是杀招的! 怎么会不灵? 就在南青怀疑人生时,宁伯突然跪下行礼:“柒所北甲卫兼侍卫总统领,前总兵,参见雁南王!” 直接将南青吓了跳:“免,免礼。” 好吧!刚刚他进来好像没有这么正式介绍自己。 本来她就不在意,自然没有多关注。 没想到老头儿一惊一乍,害得她跟着七上八下。 “宁伯,您......”她已经开始不知道该如何跟对方交流了。 宁伯已经恢复成一个阴沉老头,行礼姿势也很夸张,拱手举过头顶:“任凭王爷处置老主子的灵位。” 话落,他起身,转瞬间踏出了书房。 来去如风,如释重负,像是卸下什么。 南青呆在原地,眨了眨眼,根本就没弄错老头儿的心思。 这让她隔靴挠痒似的,浑身不利索。 她是个喜欢把形势挑明或者看明白的人,眼下,宁伯并不具备自己需要的东西。 总之对方似乎已经答应处置镇北王* 的灵位。 南青突然觉得心好累。天天勾心斗角,什么时候她能安安静静在一个经济好的地方喝喝茶溜溜狗?而不必来到古代还要当牛马! “刘衡。”她瘫倒在椅背上喊道。 刘衡进来时,衣领附近全湿透了。 他额头还冒着冷汗,颤颤巍巍跪在地上,小心翼翼打量她:“殿下,您没事吧?” “刚刚我是想冲进来的,可是我动不了。” 南青:? 之后刘衡将自己办完事刚好替班,看守书房门口,结果老头进院,他就感觉莫大的杀气,正想拦住对方,结果对方居然是个内功高手,将他的气穴封的七七八八,只剩下嘴巴能呼吸,根本无法动弹。 南青闻言,她这才意识到叫宁伯的人,如此之厉害! “北甲卫前任总兵,看来荒北真是卧虎藏龙。”她不由开始擦擦汗,摸到脖子处,突然后背一阵发毛。 这就是金庸小说里面的绝顶高手!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又莫名有点小兴奋。 “别怕刘衡,以后他就是自己人了。”虽然南青不知道有没有说服对方,但明显是保留了态度,等她以后表现来定论。 刘衡松口气:“如果是敌人,属下真得没自信能打过他。” 南青立即让刘衡喝口茶然后快速去搬镇北王的灵位。 顺便写两封信通知一下安宁侯跟广怀郡主。 当刘衡去处理前,他没忍住好奇问道:“殿下,这镇北王对皇室来说就是叛党,尽管在荒北他深得民心,可毕竟您是皇家子嗣,过于妥善处理,会落得一个同情乱臣贼子的骂名。” 南青示意他放心:“本王不批判他,同样也不会大肆宣扬他。” 刘衡疑惑不已:“那如何安置?肯定不能堂而皇之丢掉。” “搬到山顶,建一座山庙,一个可以俯瞰海兰珠的好位置。”南青于情于理,手法恰当:“镇北王生前最想做的事就是挪山,引水、富民,如今就已经完成前两步,镇北王九泉之下,亦能安息。” 刘衡听完,他瞬间恍然大悟:“对啊!既彰显您对一个已死罪人的仁慈,又令百姓记住您才是疏通山渠,引水成功的大功臣。” “假以时日,您治理荒北成功,以后百姓只会歌颂雁南王才是他们的大恩人!” 真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南青挥挥手立即把这个拍马屁没自觉的家伙赶走。 她在刘衡面前滤镜真是太厚了。 哪天等她掌控荒北,大姚一乱,没法伸臂管制,她就能毫无压力恢复女儿身。 以她本体出世!到时候估计很多人都会惊世骇俗,难以置信吧? 南青都能想象自己部下们,各种荡魂摄魄,目定口呆,石破天惊的表情。 “快了,恢复女儿身指日可待。”南青握紧拳头,下定决心,她感觉自己的动力源泉又增加了! 第43章 与此同时,宁伯安然无恙离开雁南王府这一幕落到酒楼的贵宾包厢内,儒袍男子已经呆若木鸡,指着王府的方向。 “这,这,简直出乎意料!老东西居然偃旗息鼓了!” “活久见!活久见!” 狐大氅的男子闻言毫不犹豫掀翻榻上的棋盘,晒落一地白玉黑玉棋子。 儒袍男子见此,顿时肉疼不已:“蓝采渊,这可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宝贝!早知道不拿出来招待你。” 蓝采渊神色乌云密布,整个人陷入一片阴霾,久久无法回神。 他不敢相信道:“雁南王就这么安然无恙躲过一劫?” “这还是本宗主认识的宁叔吗?!” “你也别太担心,没准是雁南王通过什么手段跟老东西暂时达成一致。”儒袍男子弯腰边捡棋子边安慰道:“老东西性情不定就是一颗定时、炸、弹、雁南王根本不可能收服他。” 末了又添了句:“除了你爹。世上没人会被他正眼瞧一下。” “不对,可能是我们都太小看雁南王了。”蓝采渊快速收拾好情绪,立即吩咐道:“去打听他准备如何处置灵位?” “都说一块牌子而已,丢了最多被议论几句。”儒袍男子道:“你还真以为木头能掀起荒北内战,这是你想看到的吗?你姐姐和大哥可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蓝采渊强忍怒气压下声喝道:“去探!” 儒袍男子只好唉声叹气出去。 果然等刘衡将镇北王的灵位从门口大摇大摆搬出来。 街道上人群闻风聚集,黑压压如同乌云,阴沉笼罩在王府附近。 压抑的气氛,安静的人群,无数道夹带不同情绪的眼神,冷漠中带着窥探,密密麻麻交织,让刘衡带着的御卫军都感到有点毛骨悚然。 终于体会到一把,什么叫做跟人多势众的老百姓对着干的恐惧感。 那感觉就像马上有人冲过来一人一拳头,将他们砸成肉饼。 “刘大哥,咱们快点走吧,我害怕!”连萧成那么目中无人年轻气盛的少年都被盯得阳气衰减。 “别吵,你以为我不想......”刘衡赶紧打住。 一路上御卫军都不敢掉以轻心,观察身后跟随的人。 这群人好像有目标有组织监视他们上山,生怕他们把灵位随意丢弃。 刘衡第一次意识到镇北王在百姓心中多么重要。 连他的内心都起了一丝波澜,正所谓英雄惜英雄。 谁都知道太上皇这事办得不厚道,刘衡曾经也道听途说过,镇北王是所有异性王中死得最冤的人物。 但荒北现在是他主子的地盘! 刘衡敬重英雄,可绝不能让一个死人压了殿下一头! “来人,加快脚程!将后面的人甩掉!”刘衡对着手下人呼道。 一群御卫军士兵立即跑着上山,没想到后面的人居然还能跟上来,显然不是普通人。 这些人什么都不做,就睁着一双双眼睛瞪着你,然后还跟着你。到哪都甩不掉。 最后刘衡终于没忍住朝人群警告道:“再过来对你们不客气!” 喝斥一声,人群停下脚步。 刘衡这才喘口气带着灵位上山,他按照南青的吩咐,带着兄弟们快速搭一座一人高的的庙。 按照当地山神庙的规格,五个平方,盖了两个小平层,用一个时辰就搭建好了。 刘衡把排位放在上方,本来他想一走了之,可摸到口袋里的香,便兄弟们一人一炷香拜了拜,剩下的就留在庙里。 随后刘衡就带着人离开了。 待其他人匆匆上山后,发现镇北王的灵位被安置在庙里。 庙,并没有任何署名,却建在一个极其特殊的方位。 面朝已经打通的岩山,还有川流不息的海兰珠支流,正往挖好的民用渠流动。 这些渠都是镇北王留下来的工程。 如今新王引水,重新启动了工程。 众人见此,眼眶一红,原本压抑着的怒火与不甘,瞬间消失殆尽。 因为他们发现新王并没有践踏旧王,踩着旧王的墓碑,震慑所有人,而是以行动告知所有人,向故去的人了却夙愿就是成全他生前的体面。 以后再不会有人质疑镇北王的功绩! 它就摆在面前! 为首的人擦干眼泪,带着所有人朝镇北王叩拜。 待上完香。 此人便立即吩咐道:“通知各部,灵位已被妥善安置。” 人群当中似乎有不是那么虔诚的人,站出来质疑:“大哥,这算什么妥善?雁南王一没开口承认老王爷的贡献,二没上香,凭什么就这么放过他!” “我们要的是皇室,亲口承认老王爷是被太上皇冤枉的!” “而雁南王就该以身作则!” 此话一出,其余人面面相觑,似乎产生动摇。 跟随在后面吃瓜的儒袍男子,闻言,他冷下表情静静观察。 果然人心不足蛇吞象。 在他看来雁南王已经完美替镇北王画上句号。 一个外来王,还是太上皇的血脉,能做到如此地步,放在史册上都是一个值得赞许的义举。 而这些人还想将雁南王架在火山继续烤,其背后的目的,不止是为了镇北王,恐怕要反得是大姚吧! “一群愚蠢的东西,稍微风吹草动就跟着跑。”儒袍男子不屑转身小声道。 雁南王此刻已经把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她尽得义务也尽了。 若是还有人不识好歹,死了都不会有人惋惜。 不管事情处理的怎么样,总会有人不满。 南青早就做好心理准备。 可她没想到,事情有点出乎意料。 她一大清早就被人敲门喊出来,睡眼惺忪,揉着眉心,套了件大氅朝王府大门走去。 “本王昨晚子时才睡,你们吵什么?” “不知道我还有一堆公文没处理?” 等处理完,她就要着手准备自己的修路计划。 前几天晚上看地图,她发现荒北虽然有很多岩石山,可都聚集在西部一带,大部分都是平原,土质也还行,不至于贫瘠到没法长草,四通八达,要是好好建设,没准能成为一个大粮仓! 正当南青跑神畅想蓝图时,刚踏出门槛,外面人声鼎沸,好似浪鼓,铺天盖地扑了过来。 “参见雁南王!”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南青最后的瞌睡虫都跑了。 她定眼一瞧,只见门口破烂的地板砖跪着一大群衣衫褴褛,却年轻力壮的人,其中有年老缺胳膊,有断腿的战场老兵。 黑压压总共一百号人。 通过精气神都知道对方不是寻常老百姓。 果不其然为首的人报上名讳:“壹所侍卫长,王猛,前来报到!” “贰所侍卫长,吴应,前来报到!” “叁所...肆所,陆所!” 南青瞬间提起精神,原来这就是旧王府昔日的部众,还以为他们混得很好,没想到一个个都沦落到底层去了。 真是浪费人才! 不过她很清楚这些人之所以来投诚,并不是因为家庭困难,为了两餐才过来,八成和灵位有关。 只是没想到灵位带来的影响居然那么大。 南青都不得不慎重问道:“本王来荒北已有半月之余,尔等今天才归诚,显然此前心有芥蒂。” “不知现在又在整哪一出?” 为首的王猛立即抱拳道:“启禀雁南王,我等本想退伍归隐不再理会军务之事,也曾对您有诸多的不满,可您用行动证明,英雄惜英雄。为君主者,心胸阔达。” “此举传到乡下,弟兄们便想一身热血岂能蹉跎于山野之间,何不归依明主!以报国家。” 此话一出。 南青几乎可以不用犹豫选择相信他们。 至少他们对心中的大姚还是抱有幻想,对自己大姚子民的身份有认同感。 虽说以后大姚迟早要灭亡。 不过这些人成为她的手下,以后自然就是她的人了! 想想就莫名兴奋! “好,你们都是有职位的将士,既然愿意归顺,本王一律照收。”南青搓搓手止不住的开心,在想到府内现在养不起那么多兵。 她越发觉得自己要好好赚小钱钱。 首先就要从那帮商人开始。 还有荒北的盐铁专营。 她也该接手了! “诸位现在都住在哪里?还有可去的地方?”她再次询问。 王猛道:“附近荒废的兵所可以暂时容身。” 南青回忆一下,杨武好像说过兵所屋檐破损,很多地方都没瓦了。 自己的御卫军士兵都挑了好的居住,暂时没地方给他们住。 “这些地方容易漏水,本王现在手头没多少银两,就先拿出一笔让你们修缮。”南青立即叫刘衡。 刘衡一出来就认出他送灵位上山那天,带头跟着他的人。 第44章 “殿下!小心!此人不是善茬!”他指着王猛的脸道。 王猛赶紧朝刘衡赔礼:“校尉,那天吓到你们真是不好意思。” 南青若有所思点点头:“别废话,先拿一千两修缮,再拿一千两购买几车粮食送到兵所,另外拿一千两定制兵服。” 她暂时没有急着问这些人还有多少能联系的手下,自己现在缺人手是通通都要的。 安排完,她就打道回府。 因为她马上就要筹备另一件事。 修路! 下午的时候,她单独召见工吏,开启自己东部中部西部,国道贯通的基建计划。 南青想了很久,她知道现在荒北各为其主,表面她最大,实际大家都当她摆设。 好不容易暂时拉拢宁伯这位北甲卫前总兵站在自己这边,怎么都能通过他的威望在各大地头蛇的地盘办点事。 “工吏,你叫什么名字?”南青跟老专家认识那么多天,现在才正式询问本名。 工吏有些受宠若惊道:“臣,徐芳远。” 南青开门见山道:“我这个计划可行吗?镇北王当初有想过修路?有的话能给我一份地图?” 徐芳远闻言,表情肉眼可见的惋惜道:“王爷,您不要妄自菲薄,镇北王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只是他是荒北开天辟地的第一人罢了。” 南青汗颜,开天辟地第一人,这赞誉已经拉到万米高空那么远了好吗! 徐芳远担心道:“您不需要被老王爷所影响,他曾经许诺过修路,但比起修路,当时开荒更重要。” “否则今日的荒北可能连草都不长。” 很难想象荒北几十年前的生态环境。 之后徐芳远将荒北的开发历史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原来这里曾是突族某个王裔的地盘,后来因为太祖建立大姚,驱赶外族,夺回前朝的失土,还顺便获得一些外土。 一百二十万平方公里的荒北就是外土。 “原来如此。”南青听完更惊讶了。最惊讶的还是太上皇不当人,居然把镇北王分配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她之所以瞄上荒北,就是因为荒北往后受西域崛起的地方政权辐射,大梁朝与西域众部对抗,才没功夫理荒北。要惦记荒北也得百余年。 如今想来,也许人家根本看不上荒北这块破地方! 南青忍不住扶额:“算了,穷地方就穷地方,谁不是发展过来的。” “迟早荒北会成为西部唯一的cbd。” 徐芳远对于这个奇怪的发音感到疑惑:“食什么?” “没事,你说镇北王还没开始修路,之前的军队调动和贸易来往是如何进行的?”南青开始转移话题打探情况。 徐芳远道:“王爷,军队和贸易走得都是栈道和官道,往返可能要三天三夜。” 南青没想到境内都要三天三夜,这得绕多长的路。 她干脆拿出地图,把自己觉得近的地区,一横一竖,画得轻易上手。 她本身就对各种建设感兴趣,前世玩了不少经营类的游戏,其中就是城市建设。 荒北这些地方都是大平原按理说很容易修路,就算遇到山与山之间的沟壑,只需要搭桥往返就行了。 南青甚至在两座山之间通路把泸定桥的方案都搬了过来。 徐芳远非常喜欢这种桥梁,而且山与山之间缩小很多不必要的路。 就是可惜,暂时都是无法实现的计划。 “王爷,不如这样?”徐芳远拿起笔,将南青画得公路线圈x了,只剩下西部连接东部的道路,起码少了三分之二的路线。 南青懵了:“这点路怎么够修?” “哎,王爷,臣划掉的地方都是听调不听宣的乡野之地。”徐芳远道:“这里多数是落草为寇的匪徒,鱼龙混杂,有我族的也有外族的,他们勾结在一起干着打家劫舍数十年,早已有根基。” 南青指向中部道:“这里不是有安宁侯跟广怀郡主?他们不会也要拒绝改善民生?” 徐芳远睁只眼闭只眼,开始思量如何跟眼前年轻的王解释,免得浇灭她一腔热血。 “王爷,他们就是不听宣的主要势力。”他道:“尽管您虏获一些旧部的心,但这两人不会吃这一套,还有其他人当土皇帝已经习惯,自然不会让利。” “这些人需要的就是一个各自为政的荒北,您修路就相当于要将整个荒北控制在自己的手下,他们岂能容忍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 听得南青整个人麻了。 没想到中央对抗地方的戏码,终究会演到她身上! “别人是要想致富就先修路,我倒好要想修路,先要剿匪。”南青丢下笔本来打算暂时先告一段落。 可落到嘴边的话,无意中给了她一个提示。 剿匪! 南青顿时猛地拍桌:“对啊!咱要得就是师出有名!” 徐芳远吓了跳,赶忙告诉她:“王爷,安宁侯和广怀郡主五千府兵,其他地方私兵更是无数,尤其是蓝采渊蓝节度使那里,精兵都有一万人。” “您有多少人?” 最后一句话就跟浇冷水似的泼到南青脸色,啪啪作响。 无形中,南青感觉自己被打脸了。 她再度拍桌,变得有气无力:“本王有未婚妻。” 徐芳远:…… 面对眼前的政治困难,南青知道铲平地方势力需要花费大量时间,不是一蹴而就成功的。 也不是爽文,说来钱就来钱,说来地就来地。 “地?”南青忽然打开一个新角度:“老徐,荒北有些子民落草为寇,是因为穷,没有饱饭吃才会上山的对吗?” 她承认自己有点明知故问的感觉。 徐芳远点点头:“大致如此,天生凶残的匪徒本就少有,若不是迫于生计没人会干杀人放火的勾当。” “也就是说,解铃还须系铃人。经济仍旧是目前我能出的王牌!”南青手上还有汾城这块牌,完全可以借助汾城作为跳板,首先改善自己领域内的民生。 她很快想到一个揽财的好办法,汾城还可以跟夏野做生意,之前渡河的时候就听说夏野缺糖,喝得茶都是苦滋滋的。 汾城是少有陆河两栖的好地方,可惜太小了。 “荒北的盛产什么?” 徐芳远道:“东部盛产大量甘蔗,因为日照足,中部则是盛产一种西域来的芋豆,是广怀郡主为了封地百姓,出海所得。” 南青听起来怎么感觉像是马铃薯:“芋豆?是不是金黄巴掌大,亩产很高的那种?” 徐芳远:“蒟蒻。” 南青:...... 她就不该期待。 不过至少知道怎么整合资源了。 南青立即吩咐人:“库官,准备一笔钱去边羌府大肆购买甘蔗回来,有多少就要多少,之后再去中部,买两车蒟蒻回来。” 购买的两样东西对比之下,天差地别。态度也不同。 库官又肉疼起来,去准备了。 徐芳远则是好奇道:“点下买那么多甘蔗作甚?难道是要熬蔗糖?” 南青边找纸笔,边解释道:“不是蔗糖,我知道这玩意金贵,就算有大量的甘蔗也弄不了多少蔗糖,可要是精于求精呢?” “咱们就弄个比蔗糖还稀罕的东西。” “是何物?”徐芳远隐隐期待道。 南青:“白砂糖和冰糖。” 她之所以先瞄上蔗糖,是因为用钱就能买,本来想直接掌控盐铁,但现在发现盐铁都在别人手上,她想要拿下都要费很大功夫。 就不忘多找了条发展经济的路子:“西部可有盐矿?” “殿下,有湖盐,但出盐率不高,又苦又咸,寻常人家都是吃的中部地区井盐。”徐芳远汇报道。 南青挥挥手:“没事,我马上回忆一下雪盐的晒制方法。” 徐芳远:??? 王爷只需想一下就什么都有啊! 第28章 南青记得白砂糖的制作办法比较简单, 然后在白砂糖的基础上再制作冰糖。 白砂糖是提取甘蔗汁,去除杂质和沉淀物,然后是浓缩蒸发, 糖浆蒸发, 之后只需要等结晶后分离就行了。 冰糖就更简单, 重新将白糖溶了,再熬在生冰放其他就能出冰。 期间需要的容器, 她找徐芳远描述一番,徐芳远就有办法找到代替的器具, 做出她想要的容器。 之后便是采购甘蔗,包括西部有种植的农户,南青选择一并采购,还把商单广发下去, 让商户自己竞争。 为此她还开了个一千两的价格。 其目的不是为了甘蔗,而是试探一下西部市场的活力。 当张榜贴出去。 前两天都只有人围观没有敢揭榜的。 到了晚上,榜就被揭了。 来人是位少年, 个子很矮,戴着帽子低着头,畏畏缩缩胆子看起来很小,可黑黢黢的手死死攥紧榜, 证明是他揭的。 第45章 刘衡见衣袖还有补丁,要不是殿下说不能以外表轻视一个人, 他差点就将人轰出去。 “进府吧!” 少年顿时紧张道:“官爷,不是做生意,草民进去做什么?” 刘衡不耐烦直接过去:“当然是和王爷谈生意?” “什么?王爷, 草民不知道是和王爷做生意。”少年顿时畏怯,打起退堂鼓, 扭头就吓得要跑。 刘衡直接拎起少年的衣领往里拖:“揭都揭了,还敢跑!你真当王府的榜是儿戏。” 少年此刻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就不该揭榜。 还以为是别人代替谈生意,榜上也没说直接和王爷谈生意。 刘衡根本不给少年挣扎的机会,一把拖进府内,直接丢到南青的书房。 吓得少年匍匐在地上弄出哭腔:“草民,饶命啊!” 南青斜了刘衡一眼,训斥道:“在京城那股大爷劲还没改过来?” 刘衡也吓得跪下来:“殿下,卑职错了。” 一时间,少年和刘衡都在地上同步瑟瑟发抖,吓得少年浑身打颤。 不知道的还以为雁南王是吃人魔鬼。 南青唯有将手里的公文批改好,放在另一侧,她才吩咐侍女:“彩香,来杯热糖水给这位揭榜的小兄弟。” 至于刘衡,她挥手让他赶紧滚蛋。 刘衡赶忙跑出去,生怕慢一秒又被她唠叨。 南青的好事差点就被刘衡搅黄了。 西部的百姓虽然都对她改观,可不代表商户也如此。 这是两个不同的阶层。 商户作为资产代表,获取的信息可比老百姓多了。自然不会轻易相信她,去冒险。 那么她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好好优待第一位揭榜的人。 只是没想到会是一个少年。 等彩香将红糖水端上来,送到少年面前,才发现少年已经蜷缩在地上,晕过去了。 “殿下,他晕了。” 南青扶额:“去叫大夫过来吧。” 彩香和雁南王府的侍女,都是老王府的家生子后代,在她没来之前就一直免费打扫王府,尤其是书房。 南青见她打扫利索,便留她在书房当差,月俸也恢复了。现在雁南王府就十个侍女,厨房两个,烧水两个,打扫前后院五个,一个在书房。 御卫军每天换洗的衣服,因为量太大,交给随军来的士兵家属负责。 南青不愿意白嫖部下家属的劳动力,就所幸投了点钱,开了家洗衣铺,每个月王府会开支洗衣费。 没想到其家属有会动脑筋的人,往外面雇人一起洗,一文钱可以拆成两份用。节省了很多成本。 南青就此得知当地的用工成本极其低廉,甚至没有多少好的就业岗位,连洗衣服都要竞争上岗。 显然商业环境并不理想。 没人消费,怎么撑得起市场经济? 南青内心已经对西部的营商市场不太抱有希望,大夫来了,给少年把脉,最后惊呼出声:“王爷,这是位女娃娃。” 南青闻言有点诧异:“小姑娘这么大胆敢来揭榜?” 难怪刚刚吓晕过去。 可这么胆小的姑娘,竟然冒着大人都不愿意犯的风险揭榜,说明非常需要这笔生意。 又或者说生活所迫。 再望向小姑娘的衣服,已经洗脱色,刚刚大夫卷起她的袖口里面都脱线散布了。 “哎,看起来不像是有钱做生意的孩子。”南青吩咐道:“她是生病还是?” 大夫道:“气血不足,惊吓过度,导致得晕厥。” 南青再度扶额:“回头一定要治治刘衡那脾性。” “大夫,你开几服药,然后去库房领银子。” 大夫:“諾。” 这位大夫也是御卫军家属,南青特地选好为自己备用的。 她就怕自己伤寒感冒,身份被捅出去了。 彩香将小姑娘扶坐在椅子上,给她喂了点糖水,小姑娘这才缓缓醒过来,刚睁开眼睛就冒着绿光,抓着彩香手里的碗,不断往嘴里灌。 似乎怕有人抢一样。 南青看小姑娘饥肠辘辘的样子,估计饥一顿饱一顿的情况很久了。 她道:“彩香,厨房不是有备给本王的宵夜?听说是南瓜粥,你多盛两碗过来。” 彩香立马明白她的意思,贴心的给小姑娘擦拭嘴角,惹来小姑娘不好意思地躲闪。全然没有之前惊慌失措的样子。 南青非常满意点点头,果然还是女生温柔。 她已经在想换个前台公关,把刘衡这大老粗踢掉,再招个内务女官吧。 南瓜粥端上来。 南青简单喝一碗就没再动,反而津津有味盯着小姑娘喝粥,开头一碗小姑娘不顾烫拼命吞咽,等第三碗才开始有了点吃相。 吃完,小姑娘就眼眶变红,朝她跪下来:“草民,多谢王爷赐粥。” “待会还有几服药你拿回去。”南青就碗放回食盘,彩香就端了出去。 她开门见山问小姑娘:“叫什么名字?为何揭榜?是天太黑没看见?” 小姑娘似乎怕她误会自己,她慌张解释道:“草民叫沈宝珠,是回关镇糖铺掌柜的女儿,因家中铺子生意常年无以为继,只能沦落到要卖出去的地步。” “可我爹娘做的饴糖是方圆十里内最有名的小吃,草民就不甘心,听说王府需要甘蔗,恰逢家中有不少甘蔗,便想来试试。” 南青闻言并没有急着回应,她早就知道西部经济岌岌可危,没想到出名的饴糖都快没人买。 她突然想起江幽菲给自己买的那个糖,便询问道:“可带东西过来了?比如糖?” 沈宝珠立即小心翼翼往怀里拿出一包用纸裹好的东西,里三层外三层,显然格外珍惜。 南青就见她捧着一块蜜色晶莹剔透的饴块放在自己面前。 正是她那天吃得饴糖。 她没忍住多问:“回关镇,离王府多远?” “约莫二十里地,草民走了一天才到这里。”沈宝珠低头道。 敢情这就是她晕过去的主要原因。 南青却盯着饴糖走神了。 原来江幽菲跑了那么远给她买来饴糖。 她的胸口不知不觉划过一丝暖流。 “你的糖本王吃过,确实非常美味,品相也上乘。”南青不吝啬赞美道。 沈宝珠受宠若惊道:“是,是草民的荣幸。” 南青让她别拘束,先坐着跟她谈生意。 沈宝珠万万没想到,传闻中不可高攀的雁南王,竟然如此和蔼可亲。根本不像乡下传闻的那样,是对老王爷留下的遗传敲骨吸髓的恶霸。 雁南王府更是老虎窝。 她年纪尚小,才十六,不懂大人们闻雁南王色变。 明明雁南王已经通水,他们乡下也有了水可以继续中甘蔗。 可大人们说雁南王不要他们的甘蔗,去东部买甘蔗,也不许他们把甘蔗卖出去。疑似要讨好蓝宗主和突族,要和他们串通一气搜刮民脂民膏。 南青并不知道她看不见的地方怎么传她? 反正她最近没怎么出过府,现在有了水,附近的百姓偶尔家里有点青菜,都要送到王府。 南青都拒绝了。同样也不许自己人收。 她并没有因为沈宝珠是个小姑娘,就轻视她,这年头有女儿的人家,大部分都不会给孩子正经起个名。 比如彩香,这个名字还是她帮忙提字,让她选的。 此前彩香叫采睇。 而宝珠,明显是父母重视女儿才会取这么好听有寓意的名字。 “这么说来你家有不少甘蔗地。”南青敲了敲桌,刚想反思自己是不是太急着去买东部的甘蔗,以至于忽略西部。因为她继续马上变现白砂糖和冰糖,所以想省去一些时间成本。 很快沈宝珠道:“王爷,除了我们家,还有其他地方都种了。只是今年特别难出售,来收购的行商说外地都在种甘蔗,比我们的甜,所以免费送给他们都不要。” “然后边羌府的商人过来要求买一送二,否则大家的甘蔗只能烂在地里。” 此话一出,南青瞬间脸色沉下来。 她想,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难怪没人敢揭榜!敢情是有人从中作梗。 彩香刚端着明目的菊花茶进来,便瞧见主子生气了。 立即待在旁边不敢动弹。 连沈宝珠都有点害怕起来。 不过南青很快恢复温和的表情,她安抚道:“别担心,你家那些甘蔗,还有邻居的甘蔗,凡事能联系上的种植户,本王都会以市场价多三成,购买你们的甘蔗。” “彩香,去拿特供的宣纸过来,本王要主动拟购买合约。”南青吩咐道。 等彩香拿出藏箱底的宣纸,南青突然想起是不是缺个文书?她的墨笔字写得不是很好。 好像不止缺个文书,她现在身边缺很多人。 南青勉强写了个合约,自己都觉得辣眼睛,彩香还在旁边赞叹:“王爷的字真好,大气又温柔,连奴婢都看得懂。” 第46章 南青汗颜,她瞥了眼纸面,短胳膊粗腿的字体,胜在能辨认,但说要有多好,简直惨不忍睹。 她轻咳几声掩饰尴尬:“本王批改公文累了,拿笔都不稳,写得字能辨认就好。” 说完,她用的印玺,沾了印泥,就盖上红戳。 南青抬头望向沈宝珠:“你能做自家的主?” “能!”唯有这次回答,沈宝珠神情显得异常坚定。 南青不免露出几分笑意,然后将纸故意调转给她看:“上来摁手印,或者签名都行。” 沈宝珠走过来,十分慎重,与刚刚鹌鹑似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令南青有点诧异。 然后小姑娘把她故意调转的合约板回来,明显是认字的,用笔小心翼翼写上自己的名字。 沈宝珠,三字写的娟秀好看,不知比她强多少倍? 南青都感觉自己被小姑娘比下去,只希望卖甘蔗的农家少看几眼合约,能让她字迹别那么丢脸。 可当写完,合约交到她手上,却发现沈宝珠的字,完全模仿了她头重脚轻的风格。 很有眼色地附从她墨笔字的特征。 南青只觉眼前一黑,她居然被小姑娘关照了。 “小沈掌* 柜日后必定前途无量。” 就冲这见机行事的眼色,以后不愁当不了大老板。 沈宝珠只是怯怯望着她:“谢谢王爷,草民才念两年私塾,已尽力了。” 南青觉得自己唯一比小姑娘强的地方,就是自己比较有自信。 “彩香,去取三成订金过来。”南青吩咐道:“再请一辆车送小沈掌柜返回关镇,十天内将甘蔗砍完送到王府。” 她特地给多一点时间,算是回报小姑娘,给自己一点里子。 彩香这才松口气,刚刚还以为主子要生气。 彩香虽然才当差一个月,可大致能摸清主子的脾气。一来,主子的正义感其实很强,二来,在主子眼里众生平等。但会特别关照自己人。不过仅限于物质,反而在内务外务筛选人才时,十分严苛,必须有能力才能居上,否则再亲近的人都不会入她的眼。公私分明。 等三成订金,就是三百多两交到沈宝珠怀里,她整个人都呆滞了。 似乎这辈子都没摸过那么多钱。 自己只是走投无路,才壮起胆子去揭传说中的老虎府的榜单,已经做好被打死的准备。 未曾想,虎府内盘踞的却是一位友善明主。 还让自己获得改变人生的机会。 沈宝珠眼睛瞬间湿润,抱着银子,对着王府的门口不断磕头,才能聊表自己一点感恩之心。 “多谢王爷相信草民,草民定不会辜负王爷!” 彩香扶起她提醒道:“小沈掌柜,快回去吧,王爷还等着用甘蔗。” “没准,下次还会光顾。” “谢谢彩香大人,谢谢!”沈宝珠语无伦次,她胡乱擦拭眼泪。 之后彩香亲自送沈宝珠上车,还转告刘衡,派一个士兵护送。 刘衡尽管嫌麻烦还是派人去了。 等沈宝珠连夜被送走,他搓搓手凑到彩香身边询问道:“彩姑娘,殿下现在没生气吧?” 彩香翻了个白眼,她最讨厌就是刘衡这个大老粗,不会说话,又不会看人眼色,上次还说她年纪大,要给她介绍对象。 不过殿下人还是不错。 彩香不由担心道:“殿下还在书房,今晚怕是又要熬夜。” 刘衡当即拍拍胸口揽下差事:“这事包我身上,我一定能殿下回去睡觉的。” 说完毫不犹豫踏进王府还真的去找南青了。 可把彩香急悔了,早知道不告诉他。 虽然这是个大老粗,说话难听,可对主子却忠心耿耿,关爱有加。 她跑得没刘衡快。 刘衡已经冲进书房,劝南青早点休息。 这会儿南青正靠着椅背上,思考自己买甘蔗的风声刚传出去,东部的商人就那么急着过来垄断打压,显然西部的商业环境早就被外部渗透掌控。 她要想打通经济,就势必要铲除这些三只手。 而且南青意识到尽管已经通水,边外还有很多的地方不了解她。别有用心的人不断散播谣言,趁机蛊惑民心。 她的名声正在那些信息不发达的地方,被人恶意中伤。 恰好刘衡敲响书房:“殿下,您已经几天没好好消息了。” 南青抬头瞥了部下一眼,她摸着下颚,盯了好会儿问:“刘衡,最近你很闲?” “属下和其他轮流守夜。”刘衡道:“而我只需要守好王府即可。” 南青顿时来了兴趣:“说说你们是如何轮值站岗的?” 刘衡不明所以,他挠挠腮帮子把和手下轮岗的时间,调动,和流程都复述一遍。 “每次都没有出错?而且离得远互相来得及通知?”南青有点惊讶,她手下都是五大三粗没想到值班却非常严厉。 刘衡立即拍拍胸口道:“殿下莫担心,属下等人除了王府还包括附近兵所的秩序。” “还有大家都不放心王猛,虽然给他们御卫军服,但暂时还没入岗。” 南青知道御卫军内部的情况,突然让外人加入确实不习惯,不过她先不打王猛这张牌,眼下有更重要的牌要打。 “兵所到王府范围怎么都得在五百米内,又是如何做到能让远处的弟兄知道是你在轮班?” 刘衡:“简单!咱们兵所不是有鼓楼,只要派弓箭手上去,对准百米开外射箭就行。白天就简单多了,拿着镜子照一照对面就明白怎么回事。” 他指着自己:“像属下,序号为九,到时候绑个纸条射过去,对面自然就明白九号是从哪个方向巡逻。” 原来如此! 南青没想到古代已经有光信号通信,虽说这个光信号只是物理方面折射太阳光。 “如此一来,附近发生什么事,也能第一时间传达?”她再度问道。 刘衡:“自然!比如发生火灾,拿起火字贴在铜镜反射,就得到一个火字,晚上传信,只需要绑红巾,就知道是发生火灾。” 南青明白了。 她治水成功只辐射了一部分地区,就跟王猛知道她妥善处理镇北王的灵位一样。 整个荒北的舆论场地还不完全在她手上。 想要完全掌握打破地方人为制造的信息茧房,那么就必须让地方跟中枢交流起来,甚至中枢还要影响地方。 南青决定再加一个晚上的班,把公家通信系统先建立起来。 比如邮局! “你先下去,以后谁要是来王府你直接登记在册,别再以貌取人。”说着她还严厉扫了他一眼。 刘衡领命后,灰溜溜跑了。 与此同时,经过连夜的赶路,沈宝珠返到回关镇。 跟随而来的御卫军士兵叫刘小恭,进镇子后,他发现镇子晚上没有多少老百姓出行,倒是有不少富家少爷大晚上炸街。 周围的人敢怒不敢言。 但凡遇到外出的人,这些富家少爷就逮一个调戏一个,不分男女。 女的很猥琐调戏,男的则是要扒衣服。 刘小恭十分厌恶这些人。 沈宝珠的家就在巷尾的铺子,刚好经过这些纨绔少爷喝酒的档口。 “这不是沈掌柜家的小千金,怎么落魄成小叫花子?”纨绔身边的狗腿子在那叫唤。 很快引起纨绔们的注意:“是女的?快拉过来陪酒!” 狗腿子道:“是饴糖铺子掌柜的女儿。” “不就是个小掌柜,来,吃花生米。”纨绔少爷抓去碟子的东西就朝沈宝珠撒了过去。 动作极具羞辱性。 正好撒到刘小恭身上。 他沉下脸道:“小沈掌柜先回家。” 沈宝珠只好低着头往巷尾跑,结果狗腿子敢拦住她。 “往哪跑,我们马少爷说了,你要是伺候好他,没准就能救下你家的铺子。”狗腿子说着就要硬拉沈宝珠。 沈宝珠气得浑身发抖,拼尽全力喊道:“滚开!” 没想到狗腿子觉得自己被落了面子,二话不说扯上沈宝珠的帽子。 沈宝珠长发披散,属于少女的玲珑感瞬间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纨绔和狗腿子都看直眼了。 “快把她抓过来。”纨绔少爷立即站起来要往沈宝珠娇嫩的脸蛋伸咸猪手。 一直待在旁边观察的刘小恭终于开口:“放肆!胆敢对小沈掌柜不敬,你当爷吃素的!” 早不开口晚不开口,偏生等他们出言不逊后动手动脚,可以说拿捏的恰到好处。 这时狗腿子和纨绔少爷才发现对方穿着盔甲。 首先就吓得一个激灵。 “少爷,这好像是个当兵的!” “荒北到处都是兵,这是哪的兵?”纨绔少爷非但不怕还敢上前挑衅:“看制服不像是边羌府兵?也不是安宁侯和郡主大人的兵。” 这纨绔明显还有点脑子,但不多,辨别不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立即出言不逊:“哪来的杂兵啊!敢管爷的闲事,知道爷是吗?” 第47章 “爷的大舅子就是响马县的县太爷,识相点滚开!” 纨绔少爷亲自过来就要带走沈宝珠。 沈宝珠紧要双唇,瞅了眼刘小恭,她不愿把麻烦推给别人,就将合约塞到他手里,接着一把推开纨绔少爷。 那纨绔少爷栽倒在地,立即发狠朝沈宝珠扑去:“我看你是想老子当街把你办了。” 说着兴奋地去扯她头发,狗腿子还想向往常一样助威。 哐当!一直沉默不语的刘小恭取下佩刀,寒光从狗腿子面前一闪。 “当街欺压良女,罪无可赦!” “你特么算老几!”纨绔少爷不忘嚣张扭头,可当他看见近在咫尺的刀刃后,酒意顿时清醒几分,慌忙松开沈宝珠。 沈宝珠一直隐忍不发,趁机推开纨绔少爷。 自己连忙往巷尾跑,边跑边喊救命!很快周围原本关灯紧闭大门的客栈,闻声而动。 “是沈掌柜家的小珠!” “快出去看看!” 而当各店铺的掌柜和小二刚打开门,提着灯笼出来。 就听见一道熟悉的惨叫声,好像是人憎鬼厌的马少爷的。 距离最近的米铺掌柜提着灯笼下台阶,刚走几步,就感觉眼前有圆滚滚的东西滚到脚下,他一踩,血肉模糊。 灯笼往下一点,依然是一颗被砍掉的新鲜脑袋。 “啊啊!!”米铺掌柜吓得栽倒在地。 随着闻声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原本还热闹的档口,此时其他富家少爷连滚带爬,狼狈地离开案发现场。 刘小恭手起刀落,收回刀刃,狗腿子的尸体瞬间倒在街上。 谁都没想到好好下乡收甘蔗,居然闹出人命。 刘小恭就像没事人似的,擦干净刀,将合约交给带着家里人过来的沈宝珠。 沈宝珠害怕接过合约,不由担心道:“官爷,您还是连夜回王府吧,马少爷不是一般人。” 刘小恭收起刀鞘,道:“无妨,我本就是来保护你。” 沈宝珠不懂那是什么任务,可随意杀人,县太爷肯定不会放过他。 刘小恭道:“别忘记你和王爷的合约,十天后我再来接你。” 说罢,他迅速离开了。 在外人看来惹下那么大事还不逃跑,显然是有后台罩着。 马少爷横行乡里,欺压良女已经数年,死不足惜,可马少爷背后也有人。 沈宝珠的父亲将女儿带回自家,才战战兢兢问女儿:“昨天早上你在城里住的姑姑只是提了嘴王府张榜一事,你就当真去了?” “还惹来这么一个兵莽子?” 沈宝珠经过刚刚的事虽然害怕,可也止不住兴奋,她将合约交给父亲:“爹,您看看上面的印玺。” 沈掌柜哆哆嗦嗦摊开纸,上面雁南王府的印玺让他头发晕,原本恐惧也渐渐变成激动。 “爹,三百两订金。”沈宝珠刚刚宁愿帽子被撤掉也要保护钱。 沈掌柜跟做梦一样,捧着银子,难以置信道:“咱们家真的和王府做上生意了?我不是做梦吗?” “珠儿,你爹我这辈子见得最大的官就是县太爷。” “爹,不是做梦。我还见过王爷。”沈宝珠一五一十把自己晕倒被救的事都说出来。 沈掌柜听完整个人恍恍惚惚,好似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可外地来的掌柜说,雁南王不是霸道专横的主?” “爹,咱们要眼见为实,王爷一定是好人!”沈宝珠突然想到自己揭榜那会,周围根本没几个人来看,好像都非常忌惮靠近王府,所以机会才落到自己手里。 沈宝珠突然产生个想法。 “爹,你说王爷是不是想借助和咱家做生意的机会,向外界传达什么信息?”她道:“我听姑姑说,雁南王治水成功,现在城里已经不缺水了。” “可消息传到乡下,根本没人相信。” 沈掌柜知道自己女儿向来有主见,就道:“那位真的答应收所有人的甘蔗?” “是的爹,而且有多少要多少。”沈宝珠指了指订金。 沈掌柜毫不犹豫选择相信她。 因为他们家再没有别的办法。同样是明天边羌府那边来的商人就要上门讨价还价,甘蔗地再不砍,就错过倒卖的时间。 于是他顾不得马少爷死会不会牵连自己,当晚就吩咐自家人和亲戚,还有认识的掌柜们,联合起来,砍甘蔗,要在凌晨之前送进城里去。 只有快速跟王府搭上关系,才能救全家人! 而当这个消息传到其他镇子滞销的农家耳朵里,连夜去找沈掌柜,验证此事。 得知是王府要甘蔗,农家的第一反应就是害怕。 因为他们听说雁南王治水成功,是因为祭杀了很多童男童女才会打通的。 沈宝珠听完人都傻了。 怎么一个镇子的一个说法?都将和善的王爷说成恶鬼那般残忍! 到底是谁在散播谣言? 无论如何,夜里不少人打着灯笼砍甘蔗,直到凌晨才捆上牛车马车,成车成车运出回关镇。 同时马少爷的死也传进县太爷的耳朵里,由于作为杀人发生的太快,其他富少回到家里,一晚上都没回过神来,直到鸡叫了,才敢去报官。 响马县的县太爷听说妹夫死了。 立即派了十几个官差来办案。 可周围的人嘴巴闭得很死,几乎问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县太爷早就知道自己这个妹夫欺男霸女的德性,现在死了,连给他作证的人都没有。 偏偏夫人一直在身边哭哭啼啼:“他除了欺负几个不正经的女人,干过什么坏事?老爷您一定要给我弟弟作主啊!” “否则传出去就是打了您的脸。” “哭什么?”县太爷却不是个糊涂的。仵作已经跟他说过妹夫是被官刀砍死的。 说明那混账东西喝酒的时候得罪了哪条道上的人。还是正儿八经的官兵。 无论是哪个道上的人,杀了他的人,哪怕是他瞧不上的人,都是在挑衅他的官威。 “本官就不相信重赏之下,没人会透露一点线索?”县太爷放出话:“响马县是我的地盘,我说了算!” 更是悬赏一百两银子。 果然有人偷偷摸摸来报信说是看见沈掌柜的女儿昨晚路过。 信息很模糊,县太爷得知连银子都没给,直接派人去抓沈家的人。 可没想到沈家居然没人,听跑堂的说,沈掌柜和沈小姐去城里了。 县太爷立即派人守在镇门口,等沈掌柜他们出现就抓起来。 最后还是马少爷的猪朋狗友,偷偷摸摸透露杀人者是一个穿着盔甲当兵的人。 还是从城里来的。 已经有聪明的人猜出是谁,雁南王府! 翌日清晨,南青好不容易补了个觉,听彩香说大量的甘蔗已经运到工坊。 徐芳远将过滤的容器也一并送到王府。 南青正想着亲自给做糖的师傅演示一下制作的办法。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还有敲锣打鼓,哭丧的声音。 将她的心情一下子摧毁了。 “发生什么事?”她刚问道。 彩香从外跑进来:“不好了!不好了!王爷,有人抬着一具尸体摆在王府门口。” “说是,说是您纵容手下,砍杀良民!” 南青:哈?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而且还是她不知情的事。 当南青要出门看看时,刘衡突然从后门拉着自己的表弟过来,然后一脚将人踹倒在地上。 刘衡虽然平常很暴躁,可这会儿却冷静不比,当然要是忽略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少年。 南青忍不住皱眉道:“他不是你的表弟,为何将他打成这样?” 刘衡唰一下跪下来:“殿下,我们刘家对不起您!害得您如此被动!” 这其中就包括刘石。 南青揉了揉眉心,将门前的事串联起来。 她淡下声音道:“说吧。” 刘小恭终于迷迷糊糊爬起来,这会儿止不住发抖道:“是,是小的,昨晚送小沈掌柜回去,一个纨绔子弟轻薄调戏她,所以...” 南青挑了挑眉:“所以?” 刘小恭沉下头:“杀了他。” 话落,刘衡拔起刀就要砍他:“你看你都做了什么蠢事!” “住手!”南青喝道。 事到如今,她大致知道什么情况,就是保护人时下手过重杀了人。 不过南青并没有因为他的一面之词就选择相信,而是蹲下来,询问他:“本王知道你,你跟着刘衡千里迢迢随我来荒北,早就是王府的一份子。” “说真心话,你当时为什么没选择拉开对方,而是直接杀人?” 刘小恭整个人一震,低着头,攥紧拳头:“小的,小的,我。” 最后还是刘衡替他道:“他同父异母妹妹在离京那个晚上,被人凌辱杀死了。人没找到,但肯定是......” 第48章 “那天,属下没来得及救人。”说着刘衡沉痛低下头。 南青深呼吸,收起了视线。 原来离京那晚发生的事远比她想象中残酷。 救得了一些人,无法救下全部人。 那么现在敢聚集在王府门口闹腾的人,怕是不止地方势力那么简单。 南青想通一切,她站起身,负立在前,语气冷如寒霜道:“原来,本王的好父皇已经将手伸到这里。” 难怪做了那么多事,总觉得有一张无形的大手在肆意愚弄众人。 第29章 若不是意外发生, 南青差点把所谓的父皇给忘记了。 上次没杀到她,让她溜了,现在又在她地盘搞事。 南青眯了眯眼睛, 流转着一丝寒芒。 她向来热爱和平, 哪怕上次被追击, 她都没计较。 如今新旧两仇一起报! “刘衡,看住你的小兄弟, 此事本王会处理。”南青扫了眼地上趴着的年轻人。 已经是赤果果的杀人犯,往后基本不会再有什么前途, 甚至刘衡都可能被他牵连。 而刘衡是她一路以来最信任的亲信。宫变时要不是他全心全意配合自己的调遣,怕是自己早就死在刘石和老皇帝手上。 “你该知道本王不会再重用犯过错的人。” “调戏民女,强x未遂,在大姚最重的刑罚无非是流放或者鞭刑。还够不到斩首的罪行。除非是一群人团伙作案, 而死者则是主谋,便可判以死刑。” 此话一出。 刘小恭难以置信抬头,他比刘衡聪明多了。一下子明白南青这番话。 南青要保他活下去, 哪怕以后他不能再在御卫军待了。 他当即鼻尖一酸,开始后悔自己昨晚失控,失去了效忠好主子的机会。 刘小恭哽咽道:“殿下,当时还有其他饮酒的人唆使怂恿那马少爷欺辱小沈掌柜, 包括马少爷的随从。” “当时看清楚有哪家的公子吗?”南青继续询问道。 刘小恭摇摇头表示不认识。 刚好彩香进来通报:“殿下,小沈掌柜要为刘伍长作证。” “什么?”刘衡听罢都吃惊不已。 谁能想到昨天被他当叫花子刁难的小丫头, 居然拥有如此大义,不顾自己的清誉都要为表弟作证。 “很好,让她以受害者的名义去知府那告状。”南青越发欣赏沈宝珠。 此举虽然会让她清誉暂时受损, 但从此沈家小小的人物就会绑上王府这条船。 那么作为雁南王的她就势必不会不管他们。 看来她结识了一个聪明的小丫头。 南青再次吩咐道:“叫副尉代替你的工作,你和刘小恭暂留王府, 没本王的命令不许出来。” 说完,她毫不犹豫迈向王府大门。 明明一晚上没睡都在处理荒北公务,此刻还要为他们出头。 南青就像御卫军的大家长一样,让刘小恭和刘衡心中一暖,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他们现在无法做些什么,只能深深朝南青的背影无声磕头。 彩香见此忍不住叹息:“奴婢只希望王爷能保重玉体,只要她在,荒北的百姓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副尉跟随南青刚出府。 便见外面黑压压一片人群,都挂着对死者的同情,当地百姓只觉死者母亲哭得凄凉,定是遇到什么大冤情,才会来到王府求王爷作主。 自从荒北中部城区和乡下通水后,中枢的百姓对南青的印象都特别好。 再加上前阵子老王爷的余部都主动投诚,就能证明王爷,会是仅次于老王爷的明主。 南青一出来,哭声就更吵了。 为首穿着丝绸的妇女更是嗷地一下晕过去,旁边的下人和丫鬟纷纷去恰她的人中。 附近的百姓变得更同情他们。 尽管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已经有人天然偏向受害者。 南青都看在眼里,不过她不急,只是让他们使劲哭。使劲演。 等哭得没声音就能好好谈了。 只是她没想到,很快有别地的官差还有县令坐着轿子赶到王府。 下轿的县令是响马县的官员,他一身官袍却套着白布一副披麻戴孝的模样。 “臣,响马县县令,胡尚风,见过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南青还没做声,另一边有人火急火燎驾驶马车过来。还有当地的官兵协同。 她都不知道镇北王府区域,还有这么多当地大官。 治水一个月都没见他们出现。 死了个祸害民众的恶少,倒是开始大张旗鼓过来了。 南青用脚想都知道这群人肯定不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全都是一区政治地头蛇,朝廷不知多少年前委派的。 现在老皇帝有事,肯定能轻易调动他们。 当地官兵统领连忙先来打招呼:“臣,韩志峰参见王爷!” 知府从马车下来,扶了扶官帽,朝她拱手:“臣,镇北府衙知府,江望参见王爷!” 一下子来了县级县长,军分区级,还有省级的长官都来了。 南青公关式露出微笑:“原来是诸位同僚,本王初来乍到才一个月,未能去拜访,真是失礼了。” 话出,江望等人听出她的阴阳怪气。 还未先发难,赶忙解释:“王爷,该上访的是臣等,此前您正忙碌,我们派人问候过,只能等您闲暇下来拜访。” “只是未曾想到,出了御卫军重大杀人案,臣等会以这种场合见面,实在是臣等的过错。”以胡尚风为首开口道。 连知府都在符合他。 南青心里多少有底了。 知府虽然是行政最大的官,可今天的主角是胡尚风。 南青笑呵呵仿佛和他们是很多年老友一样说道:“哎,还不是本王为了了却心愿,将海兰珠治服了!” “如今大家应该都用得起水了吧?” 随后她亲和朝附近的百姓问道。 围观的百姓都懵圈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王爷这么大的人物居然会亲自关心他们。 本来还在同情妇人的百姓们,因为南青问话,都纷纷激动挤在一起,嗓门大的,动作快的,跑到前面获得发表言论的机会。 “王爷!这一个月来我们家再也没有缺水了!” “菜也活了,以后不会翻身越岭,或者买水喝了!” “王爷!现在外地的水都没咱们镇北府的好喝!” “王爷,我们家鸭子长大了,以后给你一只,煲汤肯定很好喝!” “王爷王爷......” 一群人的声潮几乎盖过哭丧的声音,就算哭丧的人都快叫破嗓子,都无法穿过人群,使得主场瞬间变成百姓拥戴雁南王的场地。 南青对民众的笑容就真诚多了:“好啊!就要一只,你给养得肥肥的,本王以双倍价格买下!” “还有养猪养鸡,没处卖的,全卖给王府,好让我们这些将士尝尝鲜,没那么想念家乡!” “从此视荒北为家乡!保护荒北和诸位乡亲父老!” 尽管她把话扯得很开,有人肯定觉得发表的话很尴尬,有强行套近乎的嫌疑。 可老百姓都吃这一套。只觉得王爷亲切接地气,他们早就看够了高高在上的官了,第一次遇到比官老爷还大级别的王爷,居然喜欢和他们唠家常。 “王爷,俺们家有甘蔗您收吗?”还有商人趁机宣传。 南青大大方方道:“收!待会你拉到后门,有人会结账!” “好!王爷!”那商人无意间的呼喊。 然后挑起大家激动的心,气氛到位,就一直跟风喊,原本断句的句式,最后变成阵欢呼:“好王爷!” “好王爷!” 现场就跟见了明星一样。 南青突然发现比起派人宣传雁南王府,还不如自己亲自出面宣传的效果好百倍。 使得她那多日熬夜处理公务疲劳的心都跟着注入了活力。 南青见炒热的气氛差不多,她笑眯眯道:“乡亲们,你们先退后,我们先听听这家亲属的诉求,为何诉求到雁南王府?又为何不直接去府衙报案?” 一句为什么不去府衙,反倒先来雁南王府,让知府江望神色闪过一抹难堪,然后瞥了胡尚风一眼。 似是在责怪他不按章程办事。 而韩志峰哪里见过这么热情洋溢的老百姓,平常对他们都是臭着一张脸避之不及。 只有胡尚风淡定地观察现场,然后主动上前:“启禀王爷!臣正要去府衙报案,因为臣就是报案人!” “无辜惨死的人,正是臣的妹夫!” “地上跪着的是妹夫的妻子。” 他一开口现场就安静下来。 民众们纷纷交头接耳,对于响马县一事不知情,但都知道响马县有个恶霸是县太爷的妹夫,仗着县太爷当靠山欺男霸女,好几次报官都让他赔钱逃过一劫。 第49章 很快人群中有几个人混入其中,正是萧成,他立马大声喊:“死的不会是响马县三大恶少之一吧!” “马少爷?” “原来是他啊!” “听说是调戏良女,被御卫军一个兵爷发现,当场砍死了。” 萧成捧着嘴喊道:“那不是为民除害吗!” 此话一出,原本安静下来的百姓听到是恶人有恶报,纷纷收起同情心。 原本炒热的现场,瞬间只剩下家属趴在尸体担架上的哭丧声,还有丫鬟下人,哭得那叫一个凄厉。 与方才不同,围观的群众除了同情,更多的是质疑。 胡尚风见此暗地冷下表情,直接进入主题:“死的正是臣的妹夫,他平日里仗着臣公务繁忙无暇管制,专横霸道,但如今人死债消,已经得到应有的恶报。” “可他毕竟是大姚的子民,即便死,也是受法度保护,他只要不是死有余辜,是否要以王法惩恶真正的凶手?” “何况,我妹夫死前已经反省要改过自新做人,大姚的律法,公正无私,而法外亦有人情,他未再害人,却被人害死,难道要以他生前犯的错,来断定他!那天下只有圣人才能受律法的保护!” 此话一出,老百姓尽管得知死的是恶人,都开始动摇起来。 因为响马县的县令确实比其他地方的贪官要尽责,虽然妹夫不成样,可在各县,这位胡大人的威望都是居高不下的。 何况胡大人曾经是镇北王门客之子。 胡尚风见此,觉得差不多,往人群一瞥。 很快外面涌进一群人,开始跪在尸体面前,大喊恩人! 陆陆续续来了另外一群人为尸体哭丧,还哭诉马少爷生前做了好事救济大家。 “要不是马少爷付钱收下我闺女当丫鬟,我们全家就饿死了。” “冬天要不是马少爷布施炭火,我们这些人早死埋了。” “只是没想到马少爷刚从良,就死了。” “真是当好人没有好报啊!” 舆论一瞬间扭转,人群中的萧成都懵了。 看来来者不善啊! 原本还觉得难堪的知府江望挺起腰身,轻咳一声:“有什么事,尽管同本官上报,好协助案情的侦破!” “也免我荒北之主,遭受流言蜚语的诋毁。” 韩志峰则是趁机命令官兵,借口赶人:“都别围在王府,万一有歹人藏在里面,伤了王爷可不好!” 三两句阴阳怪气就将百姓之前的热情给浇灭了。 围观的百姓们又仿佛回到被这些官兵老爷当狗赶来赶去的从前,刚刚雁南王的友好问候,就像做了个美梦似的。 原本靠近南青的民众被都被赶到十几米远。 无形中拉开的距离,倒衬得南青像做戏一般。 南青保持微笑,她倒是瞧出这些地头蛇在当地作威作福作出来的威慑。 “既有报案人,那江知府何不速速开庭?”她不忘提醒江望。 江望才反应过来,轻咳一声命令官差道:“将受害人和报案人迁到衙门。” “然后就是抓犯人!” 这场审案从王府刷了一遍存在感炒热气氛,终于来到衙门。 当地百姓自然就开始关注此事,一传十十传百,就这么流传开了。 南青到衙门时,刚坐下,听见副尉报告:“此事据说已经传到镇北府外,过不久,要到边羌府和岐南北。” “还是跟上次嘲讽本王治水的传播速度一样。”南青都想跟这些人学习新闻学了。 她昨晚刚拟好邮局的建设,正好用得上。 很快胡尚风作为受害者家属,不协同办案,不露一点痕迹,非常专业。 南青漫不经心擦拭袖口,之后受害者家属进来跪下,又开始哭哭啼啼,吵得衙堂都跟菜市口一样。 江望刚落座就拍下惊堂木,审案开始。 “可有诉讼状纸,跟证人!” 马氏立即喊来当晚的证人,两个少爷,五个随从,都异口同声道:“我们当晚就看见一名御卫军士兵砍杀马少爷。” “可怜马少爷他好不容易洗心革面,却遭到恶人的杀害。” “还有马少爷的随从也死了。总共两条人命。” 可抬上来的就只有一具尸体,随从连杯抬上来的资格都没有。 南青指尖点了点扶手,就听见江望道:“王爷,本官是否能传唤,那名御卫军?” 显然是要将刘小恭直接拿进衙门。 南青可没这个打算,她直接道:“不急,这些都是证人吗?你们确定自己当时都在场?” 她询问一圈。 两个少爷和五个随从面面相觑,小心翼翼望同一个方向。 胡尚风轻咳一声:“都具体说,不要有任何隐瞒!” 很快,两个少爷五个随从亲口道:“我们当时就在场,是那名兵爷二话不说就砍死马少爷和他的随从。” “我们当晚太害怕,躲回家一直不敢出来。” “就怕御卫军找上门来杀了我们!如今有青天大老爷们在,我们才敢出来作证!” 说完又开始夸张马少爷当天是救济完贫民窟的居民才出来喝酒的。 南青挖了挖耳朵:“说半天,都没说马少爷因何而死?” 胡尚风:“臣的妹夫喝酒一直容易误事,尤其是喜欢拦人,臣之前也被他多次拦住过。” “让证人说。”南青瞥了他眼淡淡道。 两个少爷只好道:“马* 少爷当时只是醉酒了,在路中间走,没想到碰到沈掌柜家的姑娘,过去拦了一下,然后跟随姑娘的御卫军突然就拔刀砍死了马少爷!” 话音刚落,齐刷刷都望向南青。 南青这才放下手道:“都说完了。” 江望迫不及待拍惊堂木:“可以缉拿犯人了!” 刚好萧成溜进来贴在南青身边说:“殿下,小沈掌柜的父母不见了。刚刚好像有人给了她什么东西,她一个人在外面哭了好一阵,什么都不跟我说。我猜肯定有人故意绑走她父母,不让她来作证。” 南青闻言叹息,看来有人根本不想让这场案子公平公正审下去。 “既然没走,那一定是下了某种决心。” “知府,我方也有证人。”南青突然站起来。 以我方开口,明显是打算以被告方的身份出来。 话出,江望首先愣了下,胡尚风都没想到她居然亲自下场。 江望立即拍下惊堂木宣道:“传御卫军杀马少一案的现场证人!” 衙门外围观的百姓开始面面相觑,只见官差用仗木挤开一条通道,有位小姑娘,苍白着脸色,摇摇晃晃走进衙门。 在外人看来,小姑娘来公家的地方作证,被附近官差的架势吓到了。 只有沈宝珠切肤心痛不已,想着父母昨晚拉她到镇北府后,双双与她交待。 “胡县令必不会轻摇我们。” “只有投靠王府才能活命!” “珠儿不必管为娘,也不必管为父,你活下去就行。” “那位兵爷都是为了保护才杀人的!咱们做人一定不能忘本!” “之后拿着钱好好做生意,你不是一直有成为荒北第一位女商人的志向?” 沈宝珠挪着沉重的步伐走到衙门,面对高悬明镜的牌匾,满是威严压迫的气场。 她如同一位无助迷失的小孩,害怕看他们,恐慌的心跳,不断打鼓,让她头晕目眩,即将倒下时,一道清朗充满温柔的嗓音传来。 “小沈掌柜,可还记得本王?” 当沈宝珠抬起头,神色恍惚闻声寻去,坐在公堂之下,宽厚仁慈的主,正在以关切的目光望着她。 与高高在上的知府县令不同,如同近在咫尺的旭阳,温暖照进她极度恐慌的内心,驱散彻骨的阴寒。 小姑娘跪下后,江望故意敲响惊堂木,将人吓一跳。 “堂下何人?你可知在公堂做伪证者,罪加一等。” 沈宝珠紧咬着唇,脸色惨白,但她语气铿锵有力:“民女沈宝珠,正是昨晚被马少爷差点侵犯的受害者!民女既要作证,也要告发马少爷,还有在场两位恶少。” 此话令作证的两个少爷俱是一惊:“知府大人,别听她胡说,我们只是在旁边喝酒,马少爷喝多只是拦了她一下,并未做出过玷污她的举动。” “还请大人明察!” 江望点点头:“沈宝珠,你还有什么能证明的?” “大人,我身上有马少爷留下的痕迹。”沈宝珠难言启齿,却坚强喊出声。 外衙围观的百姓都是一阵呼声。 他们很清楚一个姑娘大庭广众敢用清白证明,就是等于将下半生豁出去。 不少人交头接耳开始议论起来。 也有人故意说:“万一她就是拿自己清白造谣呢?” 其他人认为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不能凭借小姑娘一言。 江望闻声,犹豫看向胡尚风,胡尚风站在下方,不做声。 第50章 他唯有继续审问:“是哪里的痕迹?” “民女自有皮肤轻症,从小医治民女的大夫可证明,而且马少爷那晚强行将民女推倒在地时,在我的肩膀处留下掌印。”说着沈宝珠竟然当中要脱衣服。 吓得江望赶忙拍桌:“下场来位妇人家帮忙验一验?” 彩香立即站出来:“大人,奴婢乃镇北王府家生子后代,能否让奴婢检验?” 江望毫不犹豫答应:“去吧!再派个人监督。” 大家都被她一句镇北王府家生子后代所吸引。 南青自始至终没有发言。 其他人也不敢催她将刘小恭带出来,因为她就作为家长一方出面。王爷的面子可比一个小兵的面子大多了。 以至于现场没人质疑。 因为胡尚风等人就是冲南青来的。 过了会儿,彩香从后堂和一个婆子带沈宝珠出来。 婆子跪下道:“大人,确实有一个男人掌印,具体模样民妇已经记下来。” 江望又瞥了眼胡尚风:“去验证死者的掌印。” 胡尚风的表情稍微闪烁一下,再看向其他两个少爷。 两个少爷低头有些慌张不已。 胡尚风就站出来道:“知府大人,下官只求真相大明,然后好好处置行凶者。” 江望有些诧异,吩咐官差亲自去印个手纹过来。 官差将纸,呈上来之前,胡尚风主动与沈宝珠道:“沈姑娘,如果真是我这妹夫有错,我必亲自赔礼道歉,可若是......” 余下话他不多说。 沈宝珠吓得不敢抬头,她知道自己父母就在他手上。 他是在警告自己接下来再说话,就再也见不到父母。 沈宝珠原本已经狠下心踏进衙门,此刻被威胁再度动摇起来。 直到南青的声音适时传来:“江大人,如沈姑娘证词确凿,是否存在两位少爷做假供的嫌疑?” 此话一出本来就恨不得低调不存在的两位少爷,顿时惊惧无比。 江望装模作样道:“若辨得真伪,那他们不仅是假供,还是从犯,对本案影响巨大,轻则流放,重则砍头。” “大人饶命啊!我们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根本没有碰沈姑娘。” “最多是喝糊涂酒后失言罢了!” 南青斜了胡尚风一眼,表面是对两位少爷说的,实际是对他说的:“如果你们说的是真话,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假话,本王也不会放过你们。” “荒北自然也不再留你们这等人继续作奸犯科。” 胡尚风闻言立即沉下表情,朝沈宝珠扫了眼再道:“大人,此二人虽然不务正业,但并非坏人。当时喝醉了,证词有些出入也正常。” “是的,知府大人!”两人连忙道。 南青总算看出来了。敢情搞那么大阵势,都是临时拼凑出来的证人,根本经不起推敲。 他们本以为拿捏了沈宝珠。 可没想到沈宝珠居然还敢上来作证。 南青决定推波助澜一把,只是委屈小姑娘了。 “不如还原一下当时的案发现场?以此来证伪哪一边在说谎?” 江望再看向胡尚风,得到同意:“就由谁来案件推演?” 正想在外找个人。 南青立即举手:“我!” “好啊,你过来。”江望下意识道。等扭头见是她,整个人脸色一黑。 “王爷,怎么能让您来?” “本王不会怜香惜玉。都一样,只要证明当晚的情况,还马少爷一个公道即可。”南青道。 江望只好让她来。 南青直接走到沈宝珠面前说:“当晚我这个恶少拦住了你,要你陪酒是吗?” 沈宝珠:“是随从拦住我的去路,然后引起马少爷的注意,接着他就拉我,我要跑,他就将我推到在地上,扯我的衣领,当时我还抱着银子。” 她刚说完。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南青毫不犹豫粗鲁推到她,然后跨在她身上猛地扯她衣服。 当时沈宝珠还愣了下,反应过来,下意识挣扎。 南青就摁着她的肩膀拼命扯她衣领。 接着萧成跳出来:“当众侮辱x者,罪无可赦!” 然后拔起刀,用刀背砍向南青的脖子。 动作一气呵成,完全和证词描述的一样。 萧成收回刀时,还故意朝两人划了两下刀光,熟悉的刀刃,让两个少爷脸色纷纷惨白不已,吓得往旁边爬,几乎是昨晚的阴影被动配合起来。 “别杀我。”两人异口同声,根本没彩排就如此同步。 堂下的观众们几乎都看出端倪。 连胡尚风强忍对两个蠢货的不适,本以为可以通过昨晚天太黑,很少人证,可以模糊过程,至少可以咬死那名御卫军士兵。 好挫一挫雁南王的锐气。还能向上表明自己投诚的决心。没想到两人这么不禁吓。 还有沈宝珠竟然不顾父母的死活都要作证!那雁南王到底给她吃了什么迷药?最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沈宝珠的体质居然如此特殊。 南青很有分寸收回手,然后跟江望道:“知府大人可以查看一下上面是不是有本王的掌印?” 经过江望的同意,婆子立即带沈宝珠再验一次,出来禀报:“有王爷的掌印。” 江望犹豫一下,立即抬起惊堂木拍在桌面怒斥道:“你们二人竟敢做假,还不速速说实话!” “大人!我们当时真的喝醉了。” “只记得马少爷刚从贫民窟出来,找我们在档口喝酒,没想到沈姑娘跟兵爷路过,就调戏几句,我们也不过是附和几声没敢上前。” “可谁也没想到马少爷竟然敢当着兵爷的面当众侵犯沈姑娘。” “然后,然后兵爷就将他杀了!” 胡尚风听完,主动上前:“知府大人,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那就是连本官都欺瞒!定要治他们一个隐瞒真相的罪名。” 真会给自己找台阶下啊! 江望刚想附同几句,可想到响马县的人不通知自己就先将尸体抬到王府面前,一副想把事闹大的样子。 根本不将自己这个县令当回事。 他当即道:“手纹可印好?” “大人!印好了。”衙差立即捧着一张纸过来。 婆子又拉着沈宝珠进后堂检验。 婆子又出来,汇报:“大人,掌印符合。” 江望顿时怒了,不是因为案件,是胡尚风这家伙把他当傻子。 这么明显的串供,都失败了! 他拍下惊堂木:“来人将两个纨绔子弟打入牢房。” “受害者马少爷,罪有应得,被御卫军士兵撞见误杀,就判那位士兵过度杀人,仗刑三十,王爷您觉得如何?”话末他都心虚起来,询问南青。 南青觉得这些当官的怪会见风使舵。 她还没天真到咬死这件案子可以治一治胡尚风和知府。 她当然先要松口:“知府大人公平公正,大家有目共睹,既还了死者一个真相,又判了过失杀人的我方士兵。” “今日就由本王带头,赔付死者一百两银子。” “然后开除他的兵籍,流放到阿塞疆。” 流放阿塞疆让在场人都为之一惊。 阿塞疆可是寒苦的高原,正是突族人最艰苦的地方。 南青对此便没有任何解释,起身就离开衙门。 “王爷慢走!”江望赶忙起身。 之后江望白了胡尚风一眼,阴阳怪气道:“不知王爷的裁决,胡大人满意吗?” 胡尚风假模假样拱手:“既然还了我妻弟一个公道,自然满意。” 可实际多不甘心只有他知道。 他错就错在,沈宝珠那妮子竟然如此狠心,宁愿牺牲父母都要为雁南王撇清关系。 那么他自然也不会留沈宝珠。 让她日日夜夜为父母的死内疚,就是他的报复! 胡尚风悄悄打了个手势,从脖子划过。 群众堆里立即有人挤出衙门,放了一只鸽子。 鸽子飞过无数道屋檐。 咻——被一把弓箭射下来。 杨武飞快跳起来接过鸽子,取下信筒:“走,去看看那边有没有我们要找的人。” 与此同时,刘小恭已经被御卫军士兵扒下衣服押着出去。 刚好南青回到王府。 刘小恭扑通一声跪下,深深自责道:“殿下,您对我恩重如山,今生无以回报,来生当牛做马我都会报答您!” 南青叹气道:“他们是冲本王来的,关于你妹妹一事,本王也难辞其咎。” “不管您的事,天字一把口,您也是被逼的走投无路。”刘小恭开始哽咽道。 南青拍拍他的肩膀吩咐道:“去阿塞疆,那里没有兵乱,没有人祸。” “最重要盯着那边频繁出行的来自西方的商人,他们叫三种农作物分别叫potato。和sweet potato,maize,你要好好盯着,有什么消息,就通过突族商人带过来。” 第51章 她还塞了一把银票给他。 刘小恭最后深深朝她磕一个头:“您保重!” 南青收回手看着他被押走。以后他要是能找到土豆番薯玉米任何一种,立下功劳,就能名正言顺回到王府。 刘衡有些不舍跟着出来,哭着大骂他:“不争气的东西!以后别回来了!” “刘衡,对他来说找不到杀妹妹的凶手,会是一辈子难消的仇恨与阴影。”南青现在开始重视起来御卫军士兵的身心健康。 而造成他们如此苦难的人,都是老皇帝。 南青缓缓闭上眼睛,已经确定胡尚风是老皇帝的人。 至于知府,应该只是个墙头草。 她再次睁开眼,冷笑一声:“出了那么多损招,也该轮到本王反击了!” “刘衡!” 刘衡擦了把眼泪:“在!” 南青:“你监督不力,取消你校尉的职位。” “諾,嗯?啊!!”刘衡错愕张着嘴,久久合不上来。 南青再给一击:“罚你去兵所洗夜壶。” 刘衡:...... 说完南青不给他反应的时间,走进府内,命令副尉紧急召唤杨武。 以后就由杨武担任校尉! 副尉都傻眼了:“王爷,让杨百夫担任校尉怕是不服众。” 南青斜了眼:“你在教我做事?” “不敢。卑职立即去通知。”副尉赶紧出去。 与此同时杨武刚在一间小屋宰了几个人,发现屋内有一对已经奄奄一息的夫妇,他赶忙带走去叫大夫。 得知衙门的事,杨武一下子猜到这对夫妻就是沈姑娘的父母,怕是暂时不能光明正大生活。 他散发出一个假消息说,沈掌柜夫妇被山匪杀死了。 沈宝珠得知这个消息后,晕厥过去。 而南青知道此事,越发觉得杨武以后有担当她旗下大将的潜质,都不用她吩咐就知道怎么做了。 果然打发刘衡去倒夜香是个不错的决定! 镇北府的百姓们得知案件侦破,都开始称赞雁南王大公无私,明镜高悬,手下人犯错立马流放,连身边的亲信都一并处罚。 由于响马县之前快速传播了此案件。 乡下的村民都知道此事。 再结合镇北府通水一事,雁南王祭杀无辜童男童女一事的谣言都不攻自破。 南青这时已经去工坊,找徐芳远要砂糖和冰糖。 徐芳远心虚地端上一盆浅红色的糖水给她。 南青笑容一僵:“没结晶吗?” 徐芳远羞愧道:“王爷,白砂糖提纯工序,比臣想象中要难。” 南青并没有怪他而是道:“当然,要是白砂糖好提炼,还能大量提炼,以后加进铁弹疙瘩,不仅威力剧增,还便于存储,生产药物和酒精等等工业品。” “以后战时白砂糖的身价就如同黄金。” 此话一出。 “什么?白砂糖可以加大铁弹的威力!”徐芳远瞬间尖叫一声:“王爷您怎么不早告诉我们,早知道我就认真点研究了。” 南青:...... 敢情你只对军火感兴趣。 第30章 南青发现发展军火好像更能调动部下的积极性。 不过她只当是偶然。 经过刘小恭的事件, 她发现比起先打通买卖赚小钱钱,整理营商环境才是眼下最需要做的事。 于是她提前将自己开邮局的计划摆在台面上。 杨武现在已经是御卫军校尉,被她调回身边, 副尉则是代替巡逻。 南青盯着桌面上由杨武巡逻勘察的地图, 十分齐全甚至连当地标记性建筑石头都记录在案。 她不免赞叹起杨武的能力:“连村庄有几只老母鸡下没下蛋都知道, 简直是事无巨细。” “杨武,本王没看错你。你可堪当大任!” 杨武听到主子的赞赏, 他压下激动的心情道:“殿下,是您出钱出人支持我, 否则卑职无法成事。” “好了,别谦虚。”南青特地将杨武放出一个月,现在收获巨大,她该在荒北搞点事情。 “你先我说。” 南青一旦切换自我称呼, 杨武便知道主子有什么大事要和他商量。 他越发兴奋起来,这种被重视的自豪感。 南青将几百处标注的地理位置,特地选出五十多处开邮局分局, 总邮局就在镇北府,先从城里打通,作为主线延伸到乡下,虽然路途遥远, 可现在人力是最不值钱的。而人无论是哪个阶层都需要互相交流,那她就成为中间人缩短距离, 负责通信。 她需要做的反而是增加就业岗位,有了就业,才会拉动消费。 何况邮局不仅可以寄存东西, 还能延伸储蓄开银号。 而公家的邮局必须深入底层,才能稳扎稳打。 “本王初来乍到, 不如那些地头蛇在附近垄断多年,可能已经历经数代人,这些势力根深谷底,利益重重联合,打一寸可能就要牵一发而动全身。”南青将自己心里的顾虑毫不保留告诉杨武:“恰好本王是来告诉他们,我不是他们的竞争对手,而是合作者。” “可你再有态度,这块肉就那么大,你多分一点,别人就要少分一点。” “所以本王决定,拔根而起。” 杨武听罢忍不住问:“各地百姓目不识丁,寄件,寄信,如何分得清?看得懂?” “这就是本王接下来要招募人才的原因。”南青将自己需求告知杨武。 尤其是点一处:“当地肯定有寒门子弟,或者一些草门草户,但凡能有基本识字的本领,一律以一月三钱的俸禄招收。” “基础跑腿的一个月二钱,钱暂时定少些,再另外增添一些福利。” 南青就地转化现代编制待遇,什么全勤奖,年终奖,钱虽然少,但基本生活用品会当做福利发。 何况入了邮局就相当于半个编制,属于王府的府外人员,相当于与官府扯上关系,这在当地已经算是比较体面的工作。 杨武仔细看待遇,再结合他在当地探查的民生,各处村庄比较艰苦,还处于以物换物的阶段,生活用品极度缺乏,一床被子往往都一代人传一代人。人走被子还在。 可见民生条件如此贫苦。 “殿下,我建议您二钱拆分来雇佣人力,至于识字的,保持不变。”杨武道:“这样就能扩大人手。” 南青有些错愕:“这么低的价钱,有人肯来吗?” 她还是知道镇北府的店小二和跑堂的都有二钱一个月,这些人基本只看得懂菜单的字,工资都不低了。 “包在卑职身上。”杨武立即道。 南青比了比手指,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周扒皮了。用点牛马的钱换来最大利益化。 如果一钱一个月不够,如何拉动内需? 哪怕王府现在还没有拉起买卖的产业,增加的岗位只会给别的商家收益,可她决定要做就会拉着所有人一起吃肉。 她吃肉也允许别人喝汤。 杨武立即去办了。 沈宝珠此刻求见。 显然她已经将父母的后事处理妥当,现在来王府报道。 南青再次见到她,她已经施以粉黛遮住自己憔悴的脸蛋,以自己最佳的状态面对她。 “沈掌柜节哀。” 她的称呼不仅提醒沈宝珠以后的责任。更是劝沈宝珠振作起来。 沈宝珠定了定神,立即微笑道:“王爷,我已经联系响马县,丰固县,武冈,松百等四县种甘蔗的农家,整合成一条甘蔗的供应线,日后您需要甘蔗,只需要吩咐民女即刻。” 南青从抽屉拿出一千两的银票给她,顺便还在接下来要创办的邮局给了她一个商务窗口的文书。 “以后就由你负责甘蔗产地供应链,而且时刻把握质量,别怕花钱。” 沈宝珠垂首接下文书与银两,整个人有些颤抖,很快她就镇定下来,将自己的想法都说出来:“王爷,家父在当地的小商户中颇有威望,他们都在问能否供应农产品给军队?” 御卫军现在的伙食都是在当地采购的。一千多号人每天消耗的量很大。而且只在一家供应。勉勉强强还能过日子。 南青突然心思活络起来,要是多引入几家让他们竞争,岂不是省了她很多不必要的开支。还能把控好质量。 “可以,军队鸡鸭鱼猪肉,蔬菜,水果,你看自己组织起来的掌柜,能竞得哪条优势。”南青睁只眼闭只眼故意透露道:“本王的御卫军一人一天十文的餐补,一个月就三百文,一年相当于三两半,一千五百人的餐补,全让一家赚了。” “咳咳咳,本王就考考你能把餐补降到多少?” 上秒还吐槽自己像个周扒皮,这秒,她已经当上了。 实在是节省成本太诱人了。 沈宝珠闻言眼睛一亮:“殿下,鸡鸭鱼肉,完全可以下乡收购,不但可以便宜一半,还能带动乡村的农产品,届时民女整合一条下乡收购团,直接跟农庄里的人联系。” 第52章 “村民有了钱,自然要花出去,到时我们不妨卖点什么给他们,形成良好的循环。” “更重要的是,统一采购,可以还能控制菜品的质量,比如这条村负责蔬果,那条村负责鱼肉,鸡肉鸭肉,结合村庄地理优势,不仅量大管饱,说不定还能省下不少钱。” “之后商家内部竞争,只要划好底线,就冲着上千人的买卖,会有不少商人争相来合作。” 这一番话比杨武开源节流,一分钱当两分钱花,还要高几个境界!这是一分钱,当成十几分钱花啊! 谈起生意,沈宝珠津津乐道,瞬间恢复了元气。 南青听完,她已经目瞪口呆了。 这姑娘还懂得如何拉动内需,创造就业的经济双循环啊!以后绝对是商业的一把能手! 还知道把一笔钱分发到更多人手上,让钱进入良性流通,而不是只给一家垄断赚钱。赚到的钱只在一个手上,那么钱的流通性,自然不如多个人的流动性大。 而流动性扩大,那么经济起了,税收也会跟着水涨船高。之后钱又会流回到她手上,被她重新整合起来利用,到时就可以扩大基建全都投入民生。 南青还是现代人,见得多了。 而眼前的小姑娘才十六岁,就懂得如何操作生意。 “沈掌柜,你以前做过生意?”不然怎么那么有经验。 沈宝珠闻言脸蛋一红道:“我是家中独女,自小打扮得跟个男孩一样跟父母到处经商,后来因为一些事,只能缩减产业,卖起甘蔗。” 难怪!那晚敢一个人揭榜。 看来有的人是天生适合做生意的料! 而且这块玉还被自己捡到了! 南青隐隐激动地开始搓手:“沈掌柜,以后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先实施再告诉本王,没钱只管向本王申请。” “另外我再派十个御卫军士兵作为你下乡的护卫,以后他们就只负责你的人身安全!” 沈宝珠没想到自己只是把见解说出来,就得到殿下的重视。 她有点不敢接受,更不敢相信。 毕竟在她看来这都是官家子弟的待遇。她何德何能?简直是在做一个美好的梦。 “王爷!”沈宝珠赶紧跪下来:“万万不可,民女只是说说还没做,您不必如此大动干戈。浪费人力。” 南青让她起来,觉得小姑娘现在没什么自信。 她道:“本王给你一个施展才能的平台,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的能力。把握不住,我随时可以收回来!” 此话一出。沈宝珠终于意识到梦是真的! 以为官家和文人士子才能做的事,竟然落到她一介平民头上。 她当即激动的颤抖身体,差点头晕目眩,倒在地上。 还是彩香赶忙扶一把:“沈掌柜。” “彩香姐我没事。”沈宝珠冷静下来,立即朝南青叩拜,压抑着兴奋:“民女定不负殿下的厚望!” 南青:“萧成,带沈掌柜去军队领十个人走,谁敢不从,就拉到本王面前来。” 萧成从门外跑进来,一看所谓的沈掌柜居然是那个比自己还小一声的小姑娘。 他顿时懵了:“殿下,你都没给我兵带。” 南青道:“以后自有你的养马地。隆江那一块水吏已经带人去疏通剩下的旧水渠,等疏通差不多,你就可以去养马了!” 萧成听罢顿时把那点抱怨抛到脑后:“那我把马直接赶到隆江那块肥草地就行了。” 南青听他要白嫖:“那是外国的地盘,还是不要随便进入。” “怕什么,马是活的,吃完再回来。”萧成不以为意,显然早就决定要白嫖大梁的肥草。 南青嘴角抽了抽,她怎么没发现自己手下的人,有事后,一个比一个无赖? 不过现在她穷,为了节省,只能适时当看不见,任由他们花费。 “随你,别整出什么事就行。”南青睁只眼闭只眼道。 大致的发展方向,南青有机会给机会,有平台给平台。 时间流逝,半个月飞速消失。 而半个月内荒北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城区的百姓们分明嗅到不一样的味道。 镇北府旁边突然凭空起了一座三层的高楼,挂上王府邮局四字。 招揽的对象竟然都是朝底层民众。 不明所以的民众看见招工就想试试,这邮局的管事来者不拒,听到一个月只有一钱,全勤奖和年终奖,这些陌生的词汇。 邮局管事十分耐心给每一个人讲解。 由于管事的态度太好了。 有民众决定试试看,毕竟试工还包一顿免费的午餐。只赚不赔。 何况镇北府有很多贫苦的人,哪怕抓到一点机会都要一拥而上。 很快就招满五十人,培训半个月,就开始互相送信。 你问他们送的信哪里来的? 头一个月来信寄信的顾客,可以免费三天,打折七天,一套优惠下来。而且一次送信只需要三文钱,根据纸张花纹的的不同来调高价格。 为免信件被拆,还特别用了蜡泥封边。 邮局最多一天才接待十个顾客,还是紧急快件到乡下。 管事确定内容,再看地点在那么偏远的地方,直接向王府申请马。 王府毫不犹豫批了匹马,当雇佣的会骑马的邮差骑着上好的马,招来许多人羡慕。 年轻的邮差不由自豪地被好包裹,为免出事,还特地挂上雁南王府的,黑金边的雁旗。 很快就去送信了。 虽然顾客少,但速度快的时候上午寄信,晚上就能收到。 很快发展一些手头有积蓄的门户成为顾客。 尽管有点顾客,但平民仍旧消费不起。 可邮局还有数十名培训好的邮差,并且管事不断增加人手,哪怕没有生意都要培训。 已经闲置几天,觉得自己在吃干饭的平民邮差,有点忐忑问管事:“您开张快半个月,但一直亏本做生意,以后还能开下去?” 有邮差都开始怕自己失业了。因为钱不多,但伙食不错,一旬打卡完,还有免费的白菜送。 管事让他们别害怕:“王爷开的邮局就相当于官府的脸面,你们算是王府的人。” “有王爷在你们怕什么?” 说完,管事派人出去大肆收人培训。 路边的有点闲钱的吃客都不解,雁南王为什么乐此不疲花钱雇人,不赚钱还往里雇人,这不是招吃白食的? 迟早邮局要垮! 很多人都不怎么看好邮局。 据说这还只是王府的总邮局,其他分局都在招人,每个邮局都有十个人。 会识字的培训半个月,只需要负责坐在窗台面前写信,盖上印泥就行了。 连路边能掐会算的道士都来应聘,吃王府的公家饭。 可他们不知道南青就是要人为创造一些岗位。 终于王府邮局开到月底,各局管事开始发工钱,并且还免费发了一张消费券,规定在哪间客栈吃饭,或者档口吃饭有优惠。 当邮差们领到工钱,虽然不多,但大家都处于一种头重脚轻的状态。 他们大多数都是平民,很少有这种统一制服,跟官差一模一样的制服但胸口的字是邮字。 连平常横行霸道的官差见到都不敢惹他们。 就算是钱少,可一个月以来在乡里乡亲们看来,已经是非常体面的工作。 邮差们拿到消费券来到指定地点,西巷子口,发现这一片贫民窟已经被拆了。 改成小吃街,里面都是清一色小摊和店铺。卖得都不同,可都是热乎的食物。 突然有一个人认出开小摊的人是曾经的乞丐,顿时吃惊不已:“这不是狗蛋,上次我还施舍他一碗饭来着,他怎么变成食摊老板了?” 很快别的人也认出来了。 “这不是葛大娘,几个月前丈夫刚死,她被亲戚吃绝户赶出来了。现在怎么开起馄饨摊子?” “还有瞎了眼的老头在卖菜干。” 谁都没想到就一个月时间,西巷子口已经变化巨大。 邮差们拿着消费券过来,受到这条街热情的招待。 “这不是送信的爷们!快来吃馄饨,买一送一。” “包子也不错,买三送一。” “焖菜干饭,有肉!” 邮差们被眼前多样的小吃,整得眼花缭乱。 心想一张纸一身邮差服居然那么受欢迎? 后来邮差们吃饱出了美食街,他们才发现原来王府发的消费券值十文钱,可以吃两碗馄饨,十个素包子,五个肉包子。 而受到消费券的小摊老板,立即可以去附近的储蓄票号兑换了十文钱。 这个储蓄票号还是邮局旗下开到其中一个小小的票号。 让邮差们产生一种自己被公家养着的幸福感! 越发喜欢手头的工作,翌日起来为数不多的信件都是抢着送的,十分卖力。 第53章 南青一直在暗中观察,她不断计算邮差们的消费,还有工资成本。 一个月一钱不多,但月底发消费券和沈宝珠乡下采购多出来的白菜,反正白菜放着也容易烂,还不如给表现好的邮差。 这笔钱算下来,就多花了十文钱和几颗白菜,就调动起底层邮差的积极性。 更有无法用钱衡量的东西是面子与尊严。 南青还故意把邮差制服订得跟官差一样,但胸口的字不同,故意打了个擦边,有蹭当地官差的威望的嫌疑。 知府江望得知此事,* 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自从刘小恭的事后,江望已经知道雁南王的底线。 那就是雁南王很护犊子! 谁要是敢惹她手下人,就要吃不了兜着走。所以这一个月,就算有人投诉举报邮差跟官差太像,使得乡下不识字的穷人告官都告到邮局去了。 问题邮局还给处理了。 根本没问府衙。 江望都只能有气憋着,还让手下人睁只眼闭只眼,就算是个厨子都得要敬而远之,因为人家有后台叫——雁南王! 可江望不知道的是他手下的官差私底下开始羡慕起那帮邮差。 能在新盖好的美食街西巷子口,连吃带拿,根本不需要出钱,只需要出一根白条就能买单。 他们官差虽然三钱一个月,干得还是遭白眼的活。偶尔捞点外快,都要掐着人敲。 穷人根本敲不了几个竹竿,敲富人,人家有靠山,谁敢敲诈? 更别说平常吃得还不如那帮邮差! 据说邮局一天供三顿饭!忙晚了还有宵夜吃! 自此,邮局生意尽管惨淡,可越来越多人知道邮局的待遇好!还有雁南王撑腰。名气也随之在镇北府变得响当当。 甚至乡下人都知道邮局的邮差属于半个公家身份。不少人家希望把女儿嫁个邮差。 邮差的身份含金量逐渐在升高! 名气打出去了。 一些富人家渐渐开始注意邮局。 毕竟他们富人家做什么事都需要体面才能衬托身份,以此往往要付出大量的金钱。 比如请当地有名的邮局运送押镖,有镖师在业内非常有口碑,给出的服务不仅有保障还安全。 哪怕过路口需要钱打点,都会额外多出点钱。 这是他们把东西运送到远方的渠道之一。 现在邮局开了。背后支持的是比镖师还彪悍有名的御卫军! 不仅体面,还有雁南王背书,就算出事,王府为了自己的面子也不会不管。 于是各地富户就派人出去试探一下邮局的可靠性。 那就是押运一批昂贵的药材! 富户是不是镇北府当地人,而是隔壁源城的首富,邓家。由于他们的药材运往东部被劫掠过多次,已经损失不少。 连镖师都死伤无数。 慢慢地开始没有镖局敢冒险运他们的货。 邓家非常着急,花了大量的银子跟各地县令与帮派势力周旋都无用。 因为有人就是要整死邓家药商好自己独享市场。 邓家上下求助无门,只能把目光放在邮局了。 当邓家派出的管家上窗口表示自己要押运一批药材去东部的边羌府,并且表明曾经失败过多次的押运。 算是比较实诚了。 邮局管事王阳听罢,毫不犹豫亲自签下单子交给管家:“我们邮局接了!但费用可能要收多点。” 管家松口气,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比如邮局漫天开价。 “这批货需要多少报酬才能运到?我们老爷出这个数。”管家战战兢兢伸出五个手指头。 王阳眯着眼睛盯着手指,管家还以为不够又伸出另外无根手指。 王阳还眯着眼睛疑惑盯着他。 最后管家咬咬牙道:“三千两报酬费如何?” 这时王阳终于听明白了。 他恍然大悟道:“我说你在干嘛,原来是在讲价!” “爷,您要多少都可以。”管家生怕事不成还要加价。 结果王阳直接请他到窗口了解运东西的邮费。 根本没想坑他,只是按照规章来。 管家都傻眼了。 不过让他更傻眼的是邮费的支付分为三个等级,最高等级就第三级,五百两。第二第一倒下去的收费价钱则是 “什么五百两银子?”邓管家惊呼一声,直叫不可思议,他几乎趴在柜台上反复确定:“居然这么实惠?!” 王阳点了点旁边的小字提示:“本邮局规定,押送最高等级的货物,五百两是最高规格,还有时间限定,去往边羌府需要三天,七天内我们会送到。” “如果送货推迟,会反还三成退费给你们。” 邓管家嗓子眼都惊得冒出来:“耽误时间还能返钱!” 都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在做局骗有钱人的钱。 当王阳拿出雁南王的分章后,邓管家终于意识到,这邮局就是开来拯救他们邓家的! 邓家当即直接付了全款,生怕邮局后悔。 王阳是个机灵人知道大单来了。肯定要上报。而且还要事先调查才行。 这个消息传到杨武耳朵,立即派了自己手下去打听。 自从他升到校尉,很多事可以自己决定。殿下又格外放权给他。所以他处理事情得心应手。 安排自己手下混迹黑白两道,顺道支了内库的钱开了间应酬的酒楼。 大多消息都是从那儿来的。 很快邓家药材时常被人打劫的消息传来。 杨武不敢怠慢直接上报给南青。 南青此刻正穿着便服坐在大街上喝甘蔗汁,彩香还担心她喝坏肚子。 杨武过来直接陪喝一碗,他擦了擦嘴:“殿下,邓家来的大单有风险。” “多大的风险?”南青极其重视开门红,这意味着能不能在当地上流社会打响邮局的名气。 杨武把邓家世代药商的族史介绍一遍,邓家现在举步维艰,完全是因为得罪边羌府外一个县城的主簿。 要去边羌府就必须路过县城。主簿已经一大把年纪,为了钱求娶邓家千金,是想撬药商的财路,结果邓老爷拒绝了。 那主簿恼羞成怒,封山封路,还故意给山里的土匪通风报信,造成镖局人员损失。再没有人敢接邓家的单子。 南青闻言反倒眼前一亮:“杨武,你知道本王开邮局另一个目的是什么?” 杨武迟疑道:“是为了打响名气,笼络民心。” 话出,南青觉得杨武在军务侦察上是一把好手,经济上却远远不如沈宝珠。 她特地提了一嘴:“杨武,本王新任命的商务文书,以后你要向她学习。” 杨武有些疑惑便求救似的看向彩香。 彩香脸一红,立即道:“杨校尉,沈掌柜,不,沈文书就是最近负责御卫军后勤的内务女官,您没发现最近饭菜不仅丰富,而且还很便宜。” 杨武隐约记起手下多过一嘴,说,军营来了个女的,一张嘴一扬手,就把原先供货的大掌柜挤走,能用一半的钱,保证他们的伙食和日常开销。 省下一半钱分两份一份留给邮局建设,一份还能进王府内库。 就上个月省下来的开支,和拆迁的费用都是用的这笔钱。 然后短短一个月,美食街就创收上来八百两银子。八百两足够总邮局人工一年的月俸。 现在西巷子口,已经有西施美食街之称。 “是她!”杨武瞬间产生兴趣。 南青见他露出男人该有的兴趣,她轻咳一声提醒道:“文书只是一个过渡官职,她若能替本王一年赚好几万两银子,本王就算是硬抗,也要抗出一个财政部长的位置给她!” 此话一出。杨武瞬间压下对人才惺惺相惜的兴趣。 毕竟这是殿下御用女官。未来只会前途无量。 自古以来兵权财权是密不可分。 杨武已经决定效忠殿下,那么其他想法只会被他推后。 “殿下,能否告诉卑职,您另一个目的是什么?” 南青没有再藏着掖着:“邮局的地位你已经初见端倪,它以后会是通信,物资押送,人员调动,储蓄等等官营部门的集合体。” “那么维持的第一步就需要交通便利。如果交通不便利时,是不是会损害邮局的利益?邮局是不是就能师出有名对某些阻碍的势力出手?” 杨武顿时眼光发亮,武将的本能在告诉他,会发什么自己所期待的事:“您是说,剿匪!” “对!阻碍本王发展经济改善荒北民生的势力,一律都归为匪!”南青拍了下桌,意气昂扬道:“那么无论是不是土匪势力,话语权全在本王手上。” “届时本王说谁是匪就是匪!” 当然她不可能那么横行霸道,有理肯定要好好协商,没理就以礼仪之邦给人梆梆梆,全物理收拾了! “殿下,我知道怎么做了!卑职定不负您的期望!”杨武听说能打仗立功,浑身气血都调动起来。 第54章 整个人变得红光满面。恨不得现在就希望有人劫掠邓家给他一个借口杀人。 看得南青眼皮子跳了跳,总感觉从上个月开始,自己身边的家伙好像都放飞自我,一个个武德充沛的样子。 比如萧成这个月终于能养五十头小马,结果月底回马厩时,变成七十头马。其中大多数还是母马。 记得马官问萧成多出来的马哪里来得?萧成就是不说,非要咬定这些都是野马。自己捡得。 结果第二天隆江大梁知府特地来信,询问他们县城丢马一事。 南青都羞得给他遮遮掩掩,要是还回去不就坐实自己部下偷马?何况对方就是没有证据才故意来信提醒他们下不为例。 还有徐芳远,一听军火,就没日没夜研究白砂糖。比孙子的百日宴都不参加了。 更别说沈宝珠,业务已经扩到八个县城,乡下的农产品基本被她一个行商垄断了。 虽说她不赞成垄断,但如果是自己人,就睁只眼闭只眼,大不了搞好分配。 最后听说沈宝珠突然盯上粮食,和饲料,已经提出要五千两的辅助资金。 南青本着人才最大合理化利用,就同意给了五千两。 之后就是眼前的杨武。 听说打仗就兴奋不已。 南青突然觉得自己要重新审视这帮部下! 邓家的单子被邮局接下后,迅速传到各大镖局。 镖局的总镖师们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敢为了五百两,以身试险,不知道边羌府靠近塞外,鱼龙混杂的土匪势力很多。 光邓家药材押送,就赔了五千两银子,和十几个镖师。 虽然大家都知道小小的主簿找个靠山就不敢放肆,可邓家铁了心宁愿求镖局,都不求知府。 明摆着和当官的不对付。 其中一家叫光明镖局的镖师聚集在一起讨论此事:“邓家财大气粗,是源城首富,本就遭人惦记,我听说知府大人有意求娶邓小姐为续弦。” “结果邓老爷拒绝了。” “邓小姐可是源城第一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荒北都排得上号,他那么重视女儿的培养定不会白白浪费在区区知府身上。” 另一个镖师道:“您的意思是说,邓老爷瞄准更大的官当女婿?可整个荒北谁还有能耐被邓老爷青睐?”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异口同声回答:“雁南王!!” 光明镖局的总镖师抚须:“原来如此!这邓老爷是冲王府去的。” “可雁南王已有未婚妻,正是当今卓相的小女儿。” “据说还在京城。” 总镖师道:“不是还有侧妃的位置?足够邓家直接一步登顶。” 众人纷纷点头,开始各自盘量起邓家未来的地位,怕是以后要成为人人想攀交的存在。 现在是源城首富,没准以后是荒北首富,也说不定! 于是大家各怀鬼胎,回府后,都开始悄悄拜访邓家。 此刻邓府,邓老爷邓永祥听说邮局肯接受押镖,而且收费才五百,他就跌坐在椅子上,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靠谱吗?有没有跟人管事说明情况?” 邓管家激动地合不拢嘴:“老爷,这可是王爷开得邮局,对他来说是开门红,一定会重视的!” “而且规定会在七天内送到。没送到还赔运费三成。也就是一百五十两。” “世上竟有如此美事?”邓老爷忍不住掐了掐自己的脸皮,生怕自己活在梦里。 等意识到是现实。 邓老爷还是保持质疑的态度:“这么做生意不会亏本?王爷到底怎么想的?” “爹爹,王爷怎么想又如何?这次邓府总算不亏。” 屋外一道黄莺般悦耳的声音十分动听。 淡紫长裙的女子,笑吟吟走来,出众的美貌,无法让人挪眼,天然妩媚的眉骨,即使背着对光进来,反而在她肩侧仿佛镀上一层淡淡的银色丝绸。 正是邓老爷的长女,邓施蓉。 邓老爷顿时变得慈眉善目,满脸自豪道:“你不是在绣阁替你母亲赶制寿宴礼服?” “母亲总嫌女儿针脚太奢华,就遣我回来休息。”邓施蓉含笑撒娇道。 邓老爷闻言为妻子开脱:“你母亲年轻就跟着我,穷怕了。” “她说不要就不要,这些日咱们家还是低调一点,以免再招蜂引蝶。” 可看见越发出落标致的女儿,无论城里城外,女儿都是各家追捧的儿媳人选。 想到自己要找个靠谱的女婿,邓老爷的心思又活络起来。 “过几天将邓府的宴帖送到雁南王府。” “你到时要好好招待王爷!” 话出,邓施蓉眸光闪过一抹兴趣,她话里间透着自信道:“为了邓家的未来,我绝不会让父亲失望。何况天下间哪个男人不好色?” 第31章 邮局正式接手邓家一批药材的事, 隐隐受到各界关注。 很多镖局的人都以为王府肯定会派出军队亲自押送,好讨一个彩头,打出名声。 以后富户都会选择到邮局寄东西。 万万没想到, 邮局只派了十个人, 都是普通的邮差。 这批邮差昨晚就被召进王府, 内定好名单。 尽管南青想利用此次机会在舆论场上夺得师出有名的先发优势。 但她很明白事件波及受伤害的永远是底层人民。所以她特别选了成年,并且没有成家, 还不是独子的邮差接手此次艰难的任务。 南青许诺所有人:“遇到土匪扔下货物就跑,不必担心赔偿一事, 命要紧。” “只要你们逃得回来,日后再开分局,你们就是下一批管事。” 此话一出,十个邮差从战战兢兢突然变得兴奋起来。 他们纷纷表态:“王爷, 草民们不怕死!” “我们一定会完成任务!” 南青对此有些疑惑:“你们不怕死吗?” 也许她来古代太久,或者说在现代治安良好的祖国活得太安逸,所以更在意个人的追求与性命。 完全不似他们面对死亡还显得兴奋。 大概是环境困难, 大家都活得很艰苦,有了希望或者为了家里人,他们就宛如飞蛾扑火般坚决,令人佩服。 十个邮差面面相觑似乎不理解王爷为何有此一问? 他们本身就是蝼蚁, 有点钱的人都能欺负他们,有时候活得连富人家的狗都不如。 更别说面子了。对他们这种人面子就是奢侈品, 渴望不可求。 何况这一个月他们已经把十几年受得窝囊气给讨回来了。 已经死得其所。 而给他们机会的正是雁南王! 所有邮差当即忠心表态:“我们不怕死!您给了我们饱饭,给了我们衣服,还让我们有尊严在乡里扬眉吐气, 早已如同再生父母。” “此恩大如天。” “我等蝼蚁无以为报,就这条命还值钱!” 南青怔怔出神, 望着他们,本来还想说的话突然咽下去。 再开口,就显得她不给任何人面子。 他们说的对,人活着都有各种各样的追求,而最基础的需求就是生存。 这些人日夜挣扎在生存线上,根本没别得选择。 任务,反而成为他们改变人生的机会! “好,本王答应你们,若你们当中为我牺牲,分局管事之位,就会配给你们的家人。无论男女都通用。” 十个邮差神色激动,眼神散发着光芒:“多谢王爷成全!” 南青记下这些人的面孔,因为这些都是鲜活的生命,更是自己入驻荒北第一次发动剿匪战的基石。 十个邮差,几乎毫不犹豫就带着几匹马几辆货车押送邓家的药箱离开了镇北府,前往边羌府。 这一去就是三日,杨武一直关注着他们的动向。 邓家交出自己的货物,反而落得一身轻松。不会再像以前那么担心,反正出事有王府担待,还有邮局赔偿。 简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邓家甚至大张旗鼓开始举办寿宴,正是邓夫人五十大寿。 邓家老爷邓永祥年轻时只是走街串巷的货郎,结识了当时还是富商千金的邓夫人,两人相恋,却遭到父母的反对。 邓夫人的父母还要将她嫁给当地县令做妾。 于是邓永祥就带着邓夫人私奔了。 这一去,贫苦夫妻熬了三十年才出头。有了源城首富的外号。 现在邓家举办寿宴,一来是庆生,二来就是请荒北广大贤才进府,有择婿的目的。 不少自持傲物的文人士子纷纷抢着参加宴会。 请帖早在三天前就发给南青了。 南青根本没注意,因为请她参见宴会的人太多。 她总不能每个都去,还不得累死。 何况公文还有一大堆没处理。 等好不容易闲下来,她又在日历上画了个圈圈,已经整整三十五天没见过江幽菲。 第55章 不知她去哪了? 现在府上没几个认识她,她还能扮作御卫军在附近打探什么情况? 为此,她还特地去拜访宁伯,试图打探他的口风。毕竟他和江幽菲很熟悉的样子。 结果宁伯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整天磨刀。还帮人磨刀。 没有探到什么风声,南青正准备离开,就听见宁伯说:“你多久没关注京城?” “好几个月了。”南青道。 之后宁伯就没再搭理她。 回到王府后,南青辗转反侧,终于给汾城去一封信,问问郡王妃蒋氏。 蒋氏下午就来了一叠厚厚的信,包括汾城最近的发展,船队,赛牛花妇妇。 至于为什么赛牛花和她嫂嫂变成妇妇?好像还是蒋氏为了拉拢赛牛花主动成人之美。 南青看不懂,但架不住她震撼! “没想到古人比我还开放!” 京城来的消息,无非就是西北战事已告终,赵家长子阵亡,暂时击退突族大部落,赢得战争。 还有关于燕王拒绝入驻东宫绝食一事,据说差点就把自己饿死了。 南青听到这个消息有点傻眼。 离开京城时,还以为燕王只是假惺惺来宣示主权,没想到他还来真的! 能说他人傻天真吗? 现在赵家长子阵亡,为赵家赢得威望,大臣们怎么都会松口让燕王入驻东宫,燕王估计也会因为内疚而不得不妥协吧? 如此一来抗争根本无济于事。 南青扫完这些消息,继续下一张,发现里面无意间提了一嘴,皇老们跟老皇帝口枪舌剑的插曲。 而且还跟她有关。 正好是她入荒后治水成功一事。被皇老们拿来作为文章,大肆炒作天授神权,嫡系为尊不可废长立幼,祸乱社稷来恶心老皇帝。 所以才有后来老皇帝伸手荒北的事? “我说那阵子怎么做了好事还有人污蔑,敢情是你这个老登!”南青毫不客气骂骂咧咧起来。 不过皇帝的手伸不太长,当地有点兵的人都因为镇北王的事,厌恶老皇帝,所以他根本调不动军队来针对他。 只能给点口头便宜给还想入京的荒北地方势力给她添乱! 还好沈宝珠心怀大义,帮她度过一劫。 之后胡尚风就没有任何动静。摆明老皇帝除了前阵子还关注荒北,现在为了燕王入驻东宫一事,肯定要焦头烂额。 而且皇老们还随时要抓他和燕王的痛脚,根本没有精力再针对她。 南青零零散散看了一大堆消息,都是关于大姚各地的战事,西北只是大战事,还有各地小战事。 她根本不关心荒北以外的地方,何况也有心无力。 这里什么消息都有就是没有江幽菲的消息,还有卓相的消息。 南青心情有点烦躁。 直到身边的彩香送上薄荷茶:“殿下,您已经坐了一上午,不如出去走走?顺道去看看西施街?” 西施街正是离王府三百米外的美食街,本名是西巷子口,自从拆迁,因为小吃客流量多了,就被叫成西施街。 这条街每个月能给她争八百两。 南青此前还有扩大西施街的计划,构建一条结合美食休闲玩乐的一条龙服务的大型夜市。 附近的赌馆都被她取缔,改开成香香公馆,门槛必须要有二十两门票才能进去。提高门槛,供富人玩乐消费。 刚开十几天就给她获利三千两。 要不说有钱人的腰包鼓。 “彩香,最近有没有一个长得很俊俏的御卫军进进出出?”南青言辞模糊问道。 得到的是彩香的摇头。 彩香可是有名的过目不忘,王府进出的人她都熟悉,连她都没见过,说明江幽菲偷偷离开她很长一段时间。 而且还没打算告诉她去哪了! 此时此刻南青有些沮丧,她发现自己根本一点不了解江幽菲,还口口声声说不信任她。 可江幽菲何曾信任她?除了知道她是自己的未婚妻,别的根本没有透露一点信息。 彩香见她好不容易能休息会,还闷闷不乐,主动站出来为她分忧:“王爷,邓府明天就举办宴会,他们派来的人一直在府内等候您的消息。” “要不去见见当地大户,没准以后生意跟好做,而且邓府可是药商,尽管邓家之前落魄过,可祖上都是与药材打过交道。” 南青听说是为了生意,她只好拍拍脸,准备主动应酬。 “好,通知下去,就说本王会亲自去祝寿。” 彩香很快退下。 只留南青自己对着自己碎碎念。 刘衡就苦了。 他已经洗了一个月的夜壶,起初兄弟们看他是老大的份上,还注意清洁。 可迟迟不见王爷叫他回去,兄弟们的态度也多多少少变了。 开始对夜壶大拉特拉,还有的没对准口子,都渗到外面。 恶心得刘衡三天三夜没吃饭。 想知道是哪个家伙故意整他,结果所有人都躲着他。 反正他现在是王爷不要,兄弟们也避之的存在。 尽管如此,刘衡仍旧没质疑过殿下的决定,能保住他小兄弟的命已经不错了。 前几天他收到刘小恭来的信,说自己很好。当地牧民听说他会武功,让他帮忙看牛羊。算是一日三餐不愁。 刘衡只好认命洗下一个夜壶,不出意外,里面居然是一泡稀的,也不知道哪个乌龟王八蛋拉进去的! “呕!”刘衡的早餐都吐出来。 中午的时候,厨房留给他一大碗腊肉饭。 他开始边吃边抹泪。看得厨子愣住了。 高高在上的前校尉大人,就因为被王爷冷落一个月,居然流马尿了。 刘衡吃完还觉得有点反胃,他特地偷摸出去西施街买点心。 就碰上一名持着佩刀御卫军,对方挺立的身姿,英姿焕发的精神面貌,与他擦肩而过。 刘衡开头还以为是御卫军新调任的百夫之类的,可停下脚步,却觉得眼熟。 “等等,他不是殿下身边的亲卫?怎么感觉好久没见过了。” 刘衡赶忙提着一份点心,冲到对方面前拦住他:“你,你不是殿下身边的那个。” 他还不知道对方什么官? 倒是对方突然压下头盔,淡漠道:“嗯。” “你这一个月去哪了?不好好守着殿下,瞎跑什么!”刘衡当即质疑起来。 未曾想她直接道:“洗夜壶的,和你有关系?” “你!”刘衡顿时被气得跳脚。本想爆发,可想到自己只是个小兵,对方官阶比自己大,没准可以随随便便喊人揍他。 整个人就怂了。 可他还是唠唠叨叨批判道:“和我没关系。但是和殿下就有很大关系!哪怕我被殿下打发出来替兄弟们擦屎擦尿,我都知道殿下熬夜的时候会习惯往旁边笑。” “可是一转过来看见是我,脸色就黑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得殿下的喜欢,就可以随意轻慢殿下。” 说着刘衡伸手就要一把抓住她。 江幽菲只是轻轻一闪,就躲开。 刘衡犟脾气上来立即警告道:“跟老子回去见殿下!” 江幽菲想到南青,忽然停止行动,问他:“殿下还好吗?” 刘衡趁机抓住她的胳膊,然后反手一擒,跟拿犯人似的制住江幽菲。 江幽菲倒没挣扎,继续道:“殿下,应该很安全。” “我已经清扫过了,她不会有任何事。” 她显得很自信。 刘衡就莫名火大起来,他怎么感觉眼前的小白脸护卫,有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难不成她对殿下也是如此,从不报备,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刘衡立即沉下声道:“你让我很恼火!别人都恨不得获得殿下的关注,而你一点都不在意,还不可一世。” “无非就是仗着殿下的宠爱,肆意妄为罢了!” 说着他直接押着江幽菲朝雁南王府走去。 江幽菲因他的话陷入沉默,顺着他走。 她若有所思起来:“原来在外人眼里,她们的关系如此亲密?” 即使互相离开一个月,都未曾改变? 刘衡还在路上碎碎念,尽管话很难听,一直指责她,可话语里同样透露了南青最近在荒北的一系列操作。 显然就算她不在,南青也能心无旁骛处理好一切。 甚至镇北府大半官吏都归顺她了。 工部和水部开始在荒北地位拔高,许多技术性人才也得到重用。甚至有人都愿意免费给她做工。 还有那个王府邮局。 江幽菲从京城重新赶回荒北后,路上就一直听些走卒贩夫提起过,邮局和美食街的事,还有有钱人去香香馆消费。 等等一系列在京城才能看见的事。 荒北见见开始变得有一样的条件,甚至是超前。 第56章 尤其是走卒贩夫和有钱人一致讨论的邮局,广为关注。 眼看要到王府,江幽菲问道:“邓家药材的押送,殿下是否已经有计划?” “你自己去问殿下。”刘衡直接将她押进王府。 迎面而来的就是刚端出空茶碗的彩香,她见刘衡回府,十分错愕。 “刘校尉,殿下好像还没同意你回来?” 刘衡露出尴尬的笑容:“没事,我逮了个小白脸回来,殿下一定会很高兴,我马上就回来!” 他说着还探头看茶碗:“彩香,回头你就等着给我泡菊花茶吧!” 彩香闻言翻了个白眼:“殿下好像暂时没这个打算吧。” 一人一句,话语间都是对南青有一定关心。显然她身边逐渐有了真正只关心她的人。 而不是她的权势。 江幽菲低头,暗地自嘲一声:“从汾城时便知晓,她本就独立,只有我自以为自己对她不可或缺。” 自从南青在汾城亲口对她说,我无法相信你。 那一刻就开始悄悄产生裂痕,只是后来两人都不开口提及此事。 本以为已经忘却。 此时当思念汹涌挤进内心,南青才知道,她早就对江幽菲打开心扉。 “是何时开始喜欢上她?”南青趴在书案上发呆。 早已经不是彩香和刘衡眼里贤明能干的主子,雁南王高大的形象。 她现在更像是个处于情窦初开普通人。或者说她就是普通人。只是大家依赖她习惯了。 她也习惯想出些办法应对,成为所有人眼中可靠的大家长。 以至于忽略自己不过是二十几岁出头的年轻人,一样需要关注,一样想要喜欢的人待在身边。 明明决定谁都不相信。 可无意中她早就对她露出自己所有的底牌。 江幽菲也早就露过。 无论是能请得动前北甲卫总兵,还是挑唆鲁郡王,一切都在证明她在毫无保留地保护她。 “我真是傻。”南青此刻非常后悔跟那个女人说自己不相信她。 她趴在书案上,陷入了自责。 直到外面传来脚步声。 南青快速抬起头,坐直,拿起笔,继续批改公文。好似刚刚跟个孩子般沮丧的人不是她。 当刘衡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她就忍不住竖起耳朵听。 “别以为你长得白,你就当自己是块萝卜。” “更别想当花心大萝卜,我们殿下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在我们王妃没来京城之前,你小子不过是我们王爷暂时关爱一下的男宠。” 南青:??? 男宠?什么男宠? 外面的人已经对她造谣到如此份上? 当刘衡声音到门口,人还没进来。 只见江幽菲踏进书房,首先双眸就快速确定南青如今的状况。 同时南青抬眸与她对视,瞳孔内早就激起千层浪。 她回来了! 她真的回来! 居然还舍得回来!稍微悲愤的心情埋怨一下,就自我烟消云散。 她没有扔下我! 南青毫不犹豫丢下笔,推开凳子走到江幽菲面前。 感人的一幕即将上演。 江幽菲不出意外开口就打破了气氛:“殿下,别过来,免得弄折我的手。” “想必你也不想要一个残废吧。” 南青急忙刹住脚步,才发现江幽菲是以一个奇怪俯首的姿势进来的,而且后面押着的人就是刘衡。 刘衡刚兴高采烈看见她,不忘献宝似的吆喝道:“殿下,这是我在大街上抓回来的小白脸。” “看看,是不是你惦记的小白脸?” 说着他还大声喝道:“给老子抬起头来!” 丝毫没发现对面的南青脸色已经黑了。 后面的彩香都悄悄收回迈进来的脚。 只有刘衡还在炫耀自己多有本事。 直到南青心疼查看江幽菲,最后终于忍无可忍朝亲信怒吼道:“刘衡!还不松开!” “你丫的给我滚出去,多洗三个月的夜壶!” 不一会儿刘衡被赶出来。 刘衡抱头直呼后悔:啊!!! 彩香躲在角落十分同情他,与此同时开始好奇,殿下关心的那位护卫,不对,与其说是男子,不如说是护卫姐姐。 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彩香还是第一次看见王爷多么爱护一个人。 当时王爷眼里的思念几乎已经快呼之欲出。 书房只留二人。 南青呆呆盯着她许久。 江幽菲主打打破沉默:“殿下。” “这个月很忙?”南青回过神来,她克制住情绪,含笑问她。 江幽菲:“回了趟京城,在家里待着。” 南青得知她没有在外风餐露宿,忍不住松口气:“气色还好,没有胖也没有瘦,就是黑了点。” “臣女告辞。”江幽菲闻言立即转身。 惊得南青那份克制立即被打破,她赶忙拦在她面前好声好气哄到:“别这样!你还是很白的。” “我只是担心你在外面东奔西跑累着了。” “最重* 要的是!”话落,她勇敢往前迈了一步,眼底再也遮掩不住的思念,望着江幽菲:“我想你。” 南青双臂展开轻轻拥住江幽菲,额头抵在她的肩上,将自己所有的柔弱毫不犹豫暴露在这个女人面前。 江幽菲猝不及防退后一步,怔然许久,才慢慢回抱她。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软乎乎,薄荷香的怀抱。变得有些不同。 江幽菲之前的纠结随着南青的情绪,消失殆尽。 她唇角终于松下来:“殿下要让别人看见,可要笑话你了。” “笑就笑吧。”南青跟鹌鹑似的藏在她的秀发之中,闷着语气:“反正我也只能在你面前放松一下。” 江幽菲:“殿下说太多可不好。” “为什么不好?” “臣女值得相信吗?” 南青闻言整个人一顿,她抬头,错愕盯着她:“值得,我刚才还在想在汾城,自己说话会不会太过分?伤你的心。” “如果是我肯定会伤心。” 江幽菲轻轻哼道:“那倒未必,臣女铁石心肠,不为所动。” 南青知道她在嘴硬。要是真铁石心肠就应该把她推开。 她便安心重新靠在她肩上:“看见你没事就好,往后要离开能不能先通知我?不用说去哪,我知道就行。” 或许是察觉到她的不安。 江幽菲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我回京城的目的是为了说服父亲。” 南青立即松开她,但手不忘牵住她的手:“卓相那边遇到什么麻烦?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之前她压根不关心京城发生什么?可与岳父有关,她就要担心一下。 江幽菲很快沉下声道:“我爹辞官了。” 南青露出震惊的表情。 “详细什么情况能跟我说说?” 江幽菲松开她,慎重通知她:“他马上要过来给我们完婚,之后作为大姚臣子尽最后一份责任,出使大梁。” “而且还是大梁太子亲自邀请他入境。” 此话一出。 南青眨了眨眼睛,有点冷静道:“那岳父大概率回不来了。” 江幽菲露出担忧的表情:“大梁太子知道他最后的敌人就是爹,他辞官,对方只会笑出来。” “不,我的意思是岳父大概要从大姚丞相变成大梁丞相。”南青道。 根据她的了解,大梁太子作为未来的天命人。非常看重人才,越让他吃亏的人,他就越重视对方的才能。 而且她有理由猜测,他手下的十大名将被自己勾跑一个,历史的修复必然要给大梁太子代替的人选。 没准就是她的岳父大人! 怎么办?用海巡侯把岳父给换走了。 江幽菲却是不信:“爹不会背叛大姚。” 南青点点头:“我当然知道,但他去了短时间是无法返回大姚。” “让他别去了。” 江幽菲表情突然有点灰蒙:“已经出发了。” 南青:...... “没事,那么远应该还没入境,我们可以派人拦截。” 她非常乐观且有自信。 可接下来的话。 江幽菲扶额道:“殿下,我觉得有件事必须让你知情。” 南青挠挠鼻尖问道:“什么事?” “我爹已经知道你是女子。” 她:...... “并且这就是他出使的理由。因为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南青:!!! what?什么情况?岳父大人是如何知道的?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江幽菲在家里一个月的原因吗? 她努力压下情绪追问:“谁告诉他的?” 自己捂马甲捂得那么严,根本不可能被人知道。 第57章 江幽菲直接放了个大招:“我告诉他的。” 南青瞬间面无表情,找了张凳子自己坐下,然后把脸转过去,背对着她。 此时此刻,彼时彼分,她不想说话。 结果江幽菲噗嗤一声,似乎被她逗笑了。 “殿下,我爹知道后只是惊讶一下,便没有任何评价,他辞去丞相之位,亦经过深思熟虑,只因西北战事令他失望,同时看到了突族崛起的可怕。” “于是在大梁太子盛情之下,决定应邀,谏言其联合大姚一起对抗日益壮大的突族。” 南青听到和自己没关系,她终于肯转过来,可怜巴巴道:“真的和我没关系?” “我何时骗过你。”江幽菲走过去,指尖从她眼角抹过,温柔告诉她:“本来他要我一起去,可我说我放心不下你。” “便自动请缨,提前下嫁荒北,好让我能够光明正大保护你。” 南青首先一愣,然后感觉间接性失聪似的,脑袋变得嗡嗡作响:“嫁给谁?” 江幽菲面对她的明知故问,根本不接她话茬::“不知道,谁娶我嫁谁。” 直接让南青急了,她站起来握住她的双手按在胸口:“不行!你只能跟我结婚,成为我的新娘子。” 下次她再也不开这种玩笑了。 她根本吃不准她。 每次都只能被她遛得团团转。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书房气氛逐渐升高,尽管两人都没有直接与对方说一句喜欢。 可成为我的新娘子,提前下嫁,无不诉说着彼此的心意。 互为双箭头。 * 二百里开外的森林,距离边羌府还有十里地,邮差队伍却寸步难行。 半刻钟间,十名邮差就下落不明。 连夜活着回来的人都断了一臂,晕倒在镇北府城门口,守夜的御卫军士兵立即上报给杨武。 杨武按耐住激动的心,面无表情吩咐:“一定救活这名邮差。” 很快他兵贵神速去军营挑了三百人,临时组成一支队伍,连夜出镇北府。 尽管已经是深夜,各大镖局还有邓家的人一直暗中观察着御卫军的动静。 一开城门,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什么事! 光明镖局的总镖师刚要睡就收到消息,他似乎比登基还激动。 “爷了个巴子的!总算有人出面治一治啸天虎那帮天杀的!无论此次剿匪有没有成功,我都佩服雁南王府!” 手下人不解问道:“大当家,为何?” 总镖师道:“你傻啊!边羌府旁边的大城,佩县,那边的佩县主簿就是啸天虎的军师。” “当年啸天虎在镇北王死后,就落草为寇了。” “老王爷那么多部下,就许他最威猛,但也是最争气的。敢直接跟大姚对着干!” 手下人终于明白了。 大当家早就看镇北王旧部不顺眼,这帮人天天敲诈勒索他们。现在看见黑吃黑岂能不激动。 何况旧部势力跟新王势力对抗,一定能让整个荒北为之震动! 因为无论谁输谁赢?都算是一场立威之战,关乎着以后各地势力是听新王的,还是依旧圈地为王。 虽然大多数都希望是后者,可也意味着以后荒北继续会变回贫穷落后的地区。无人问津。 新王刚进来就整出治水的功绩,已在底层百姓眼里属于救苦救难的贤王。 现在的荒北穷是穷了点,至少还有个盼头。 作为底层人的总镖师,由心希望还是有点盼头比较好。 杨武带着三百人马快马加鞭,仅仅花了两个时辰,敢在凌晨时分,就到了佩县。 但他很机灵没有直接通报佩县,而是带人在山里藏了起来。 只派几个人乔装打扮探路。 等摸清楚路后,就可以直接动手。 杨武压抑着自己的血气,手里不忘盘两个铁核桃静神。 他是侦察兵出身,带的手下自然也会往这个方向走。 何况随身携带着十颗铁弹。 “老大,十颗够吗?”部下不由担心问道。 杨武道:“铁弹不过是佯攻。” 他摸着自己身后背的包裹,忍不住皱眉道:“我们都见识过改良的铁弹,但这次据说是殿下让徐芳远自己看着改进的。” 显然他不太相信徐芳远。 “那老家伙提纯出来的白糖真不错。”部下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殿下也舍得给我们一斤。咱们真没跟错人。” 杨武听到南青的名号,他便不由自主抱拳:“殿下给我机会,我一定会向她证明,我有本事坐稳校尉这个位置。” 话音刚落,附近山头果然有动静。 不过这个动静却是他们脚下。 低头那瞬间,一个凶神恶煞的山匪匕首就刺了过来。 不一会儿附近黑压压的人影涌进树林。 杨武差点被当场割喉,他迅速退后喊道:“他们也有斥候!所有人都注意,别让他跑了!” 一场大战瞬间爆发。 佩县有一批人像往常那样大摇大摆将劫掠的药材卖到药铺。然后拿钱就去风月之所逍遥。 巡逻的衙差睁只眼闭只眼,根本不敢多问。以为就跟从前那样,没人敢管也不敢管。 因为县令管了,都少了条腿,只能安安分分待够三年就离开。 整个衙门的权力都落在孙主簿手上。 可今天特别奇怪。 往常城门就应该提前打开放山匪进来买卖,今天居然关上了。 衙差们疑惑去开门,可当城门打开的那瞬间,一串串带血的人头被串成糖葫芦般吊在城墙,像门帘珠子垂落下来,要不是上面有无数对死不瞑目的双眼瞪着,差点还以为谁在恶作剧。 本就司空见惯死人的衙差,在见到一堆密密麻麻的人头挂着,都瞬间胆寒,捂嘴呕吐不已。 “呕!” “好多死人头!” “头儿,他们很眼熟,好像是之前卖过药的山匪。” 很快里头又有衙差朝城门跑来,吓得惊慌失措道:“救,救命啊!药铺里的人全被砍死了。” “连小孩都没放过。” “还有烟花柳巷也死了很多在里面过夜的山匪。” 衙头连胆汁都吐出来了。在听见手下人的汇报,终于意识到发生什么大事。 衙头慌不择路朝衙门跑去:“快,快去统治大人!” 还有人问:“要不要统治孙主簿?” 衙头一听立即转身,立即揪住对方衣领怒喝:“你特么傻吗!没见那么多山匪死得蹊跷!附近的山头肯定是有大规模的清洗。” “而且搞不好正是——” 话音未落,无数马蹄声如震潮响得城门地动山摇。 杨武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盔甲染红,正面色狰狞望衙门快速杀去。 第32章 南青答应参加邓家的晚宴, 一来是邮局,二来是多次邀请,还向王府上贡一批银子。 秉持着拿人手短的道理, 她多少要露露面才行。 “我们一起去参加吧。”她整理好袖口, 对着窝在被褥内还不出来的女人。 令她稀奇, 自己怎么没发现江幽菲有赖床的习惯。 可能最近没有什么大事,让她放松起来。 两人的婚事已经定在下个月十五, 南青昨晚写了奏折上报朝廷,只是一个例行通知。 老皇帝同不同意都不会改变结果。 江幽菲揉揉眼睛:“邓府是为数不多将生意做到大江南北的人, 与他密切来往的商人更多来自大梁。” 南青只是嗯了声,随后披上外袍,坐在床上,抚摸着她光洁雪白的肩膀, 细声道:“一个商人如此通达,必定是有过人的手段。” 江幽菲拢了拢将肩膀藏起来:“听说知府与佩县的主簿曾求娶过邓小姐,无一例外都被邓老爷拒绝。” 她突然提起此事。 南青眼神忽然眯了起来:“亲爱的, 咱们开门见山说不好吗?” 江幽菲则是直接挑开她的爪子,然后蜷缩被子把自己裹成团滚进床角,背对着她。 “我不感兴趣。” 南青噗嗤笑道:“邓老爷该不会是看上本王吧?” 话出,她似乎反应过来, 立即闭上嘴。 该不会真的一语成谶? 她现在已经有未婚妻,而且下个月她们就要成亲, 到时江幽菲正式成为她的老婆。 “幽菲,你是知道我的心意的。”南青赶忙爬上床去拉她的被子。 很日常的表白。 她们之间的感情没有惊心动魄,曲折艰难的考验。 只有细水长流。 两个成年人的喜欢只需要在眼神和关怀之间流传便可。 江幽菲回来的那天, 南青同样能感受到她的思念。 她不会去打破砂锅问到底,什么时候喜欢她的?因为连她自己都没发现是什么喜欢江幽菲的? 总之发现时, 喜欢就是喜欢上了。 第58章 也许第一面时,两人就深深落下彼此的烙印。 江幽菲被她烦得不行,只好从被窝里出来。 她伸手捏了她的脸蛋,安抚道:“我只是随口说说,希望你注意一下。” 不过现在看来,这人那么呆,她真怕她被人暗算。 于是她决定道:“我与你一同参加宴会。” 南青顿时欣喜抱住她:“本王的好王妃!” 很快雁南王府传出卓相千金昨晚到达荒北的消息,并且会在下个月十五号正式拜堂成亲。 这个消息传达出去,王府上下都喜气洋洋,御卫军随行来荒北的家属更是一大清早就赶来帮忙。 哪怕南青已经通知无需过于铺张,大家都很热情在筹备王府的翻修,还有准备婚服,礼果等等繁冗的工序。 沈宝珠更是奏请由她主持宴席,她会以最实惠的价格,筹办婚堂。 大街上烟花气渐渐多了起来。 这几个月往外逃荒的人越来越少,甚至出现返流人潮。 只不过这些人大多数离开的日子各不同,有最近出去的,有出去好几年又回来的,更有的出去半辈子要落叶归根的。 不幸的是这些人大多没有户籍。 知府江望所管辖的地方,只有城镇有详细的户籍,一到乡下户籍就开始杂乱起来。 本来荒北贫穷,知府就懒得管。 可自从雁南王来到荒北,还开了个邮局,一切都变了。 人员流动越来越多,鱼龙混杂,滋事闹事的案件多了起来。 使得江望为了减少麻烦,出尽昏招,不再受理外来返乡人员进镇北府。 因为镇北府是他治理的地方。 现在大家都忘记他这个知府,只记得雁南王府。 他管不了雁南王,还管不了老百姓? 于是原本还能回来的返乡人员,拖家带口被拦在城门口,好几天不能进城,一问守门的衙差,就含糊其辞,可每一句话都偏向雁南王府。 使得许多不知情返乡的人,以为雁南王不让他们进来。 开始在城门口闹起来。 一闹起来,衙差就抓人。 双方顿时产生矛盾。 “凭什么不让我回家?我家就在镇北府。” “我还有户籍在!” “你们不能因为我们从外地来就不给进城门,钱都收了!” 大多数闹事的都拖家带口,家里还有娃娃,荒北到晚上的气温又回骤降,容易感染风寒。 毕竟现在的荒北不像以前都靠雨水降温,四通八达的水渠被疏通,还修建不少到居民门口的水井,连气温都产生改变。 衙差不耐烦顿时拔刀砍伤一个人。 双方顿时爆发冲突。 有当地居民围观时,发现是自己的亲人被人打,赶紧去邮局通风报信。 邮局本来是不管这些民事案件。 架不住王爷设计的邮差服擦边了衙差。使得不少穷人来邮局报案,当时邮局刚开张海没什么生意能调节几件民事,调节不了送府衙,双方就妥协了。 杀人的直接扭送府衙。审都不用审。 久而久之,比起府衙一刀切嫌麻烦的态度,邮局反而无形中积累了民望。 王阳本不想管这件事,因为最近生意多了起来,尽管多少一些鸡毛蒜皮送信的事,要么就是送菜干腊肉什么的? 亏损是少了。 可上门不寄信是冲别的事来的多了。 他本想赶人走。 结果是那个断臂的邮差的亲戚,他只好听一听写一写,看看要不要上报王府。 直到他听说:“王管事,那些衙差无缘无故不让返乡的人回家就算了,还打人!” “小的是亲眼所见。” 王阳漫不经心的态度顿时立起来:“怎么回事?前段时间不是还有几千人几万人返乡都没事,现在怎么管制起来了?” “小的不知道什么事,可知道府衙里那帮爷都是闲事多的主,我猜肯定是不想管了。一劳永逸不让人进来就行。” 王阳听罢顿时拍桌:“王爷治水就是为了改善荒北百姓的生活,前阵子听说人多了起来。他老人家还很高兴多拨了一笔款给邮局。” 所以以王阳为代表的邮局人员都默认南青的态度是欢迎外逃的乡民,而不是阻止他们回来。 江望作为知府,见人多了,管不住,超出自己能力范围就开始一刀切的懒政。 “不行,此事还要上报王爷!” 南青这会儿正美滋滋牵着江幽菲的手。 江幽菲已经穿回女装,她一袭紫烟长裙,蒙着面纱,妍丽的美貌依旧无法遮住,贵门千金,矜贵的气场。 她牵着出府那一刻,迎来无数人关注,眼里都闪过惊艳与好奇。 原来卓相千金外貌如此出众! 江幽菲端庄站在她身边候着,南青都快合不拢嘴朝还在忙的御卫军家属介绍:“以后她就是我们雁南王府的主母。” 家属们纷纷行礼:“参见王妃。” 江幽菲颔首温柔道:“大家都起来,我和王爷的身后事就麻烦你们操劳了。” 家属们都受宠若惊:“王妃娘娘,这是草民们该做的事。” 大家没想到王妃与王爷一样都平易近人,没有贵人的架子。 都不由赞叹她们是天设地造的一对。 南青握着江幽菲的手,总算长舒一口气。 终于能将媳妇带出来露露脸。 雁南王府十分热闹。 王阳都不忍心上前将这种麻烦事通知王爷,还好遇到刚洗夜壶擦完手赶来祝贺的刘衡。 “校尉大人!且留步!” 刘衡听到这个称呼恍如隔日,他停下脚步道:“何事?” 王阳赶紧凑到他耳边把城门发生的事告诉他。 刘衡一听这事还得了!殿下最喜欢人多热闹。 而且他曾经不知一次听殿下唠叨,人口流动,人口越多越好。荒北就是太大人少了。 御卫军一千多号人根本管不来。所以急需钱扩军。 老百姓就是主力军! “这件事就交给我,别打扰殿下。”刘衡立即掉头回去找轮完班的兄弟们过来。 很快城门口衙差们还举着刀嚣张手无寸铁的流民。 地上还有几个被砍倒流了一大堆鲜血的人在哀嚎。 衙差们见终于没人敢冲进城门,正得意忘形显摆:“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真以为府衙是吃素的!” “你们这帮刁民!” 此话一出。 “老子说你们是吃素的,你们就是吃素的!”突然刘衡粗狂具有特色的嗓音,吼来。 衙差们才砍完人,血气还未消,扭头就骂咧咧:“你特么——” 还没说完,刘衡的大脚就踹得一个衙差滑地三米,大口吐血。 “我看谁还敢仗势欺人!欺负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刘衡跟在南青身边也学精了。知道师出无名。 他这么一喊,现场衙差手上的刀还有血,地上倒地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谁是加害者谁是受害者,已经分明。 城里城外的百姓都是愤怒不已,戳着手指头,指责衙差。 有不少人遭受过他们的欺压:“官爷,就是他们平日仗势欺人,哪像点当差的。” “不知道还以为是山匪。” “到处敲诈勒索!” 刘衡一听还得了。 殿下进荒北斗快两个月,谁知道眼皮底下就藏着流氓,现在殿下名气那么大,知府不作为,传出去大家还以为殿下管理不严。 当即刘衡就发火了:“兄弟们,揍他丫的!” 跟随来的御卫军士兵各个都是练家子,冲过去一人都能揍两拳。 七八个衙差瞬间被围殴,打得哭爹喊娘。 刘衡学聪明了。打得时候还不忘朝附近的百姓们抱拳发声:“各位父老乡亲们!今日之事,全是我刘衡看不惯这些狗日的欺负你们。” “待会要是府衙来人,你们可要向我们作证!” “刘爷放心吧!我们一定替你作证,不叫你被知府冤枉!”围观的百姓们纷纷矣正言辞保证。 要不是御卫军都不够揍的,他们非得凑上去趁机踹两脚泄泄火。 很快衙差们被揍得昏迷的昏迷,走不动道的,无不趴在地上呻吟。 已经有人去报官。 江望听说此事,只觉得自己堂堂知府被人打了脸,立即派出所有人去支援。 师爷连忙拉住他:“听说打人的不是普通御卫军,是王爷身边的那个老大粗。” 显然刘衡的名气在荒北也是响当当的。 江望闻言立即老实乖巧:“真是岂有此理,普通御卫军还能抓一抓,偏偏是个大流氓。” “对啊!属下怕您去了都得挨揍。”师爷给他扇风劝慰道:“要属下说,您犯不着跟几个泥腿子过不去,只要抓几个闹事的老百姓就行了。” “然后上报御卫军打衙差事件,管不管是雁南王的事,但咱们必须做到位。” 第59章 其实师爷深知这件事就是知府不作为,就算投诉到雁南王面前,都是落知府自己的面子。 到时候知府的脸面就更摆不上台面。 现在师爷出街都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像往日那么威风了。 认识的人都对他爱答不理的,偶尔骂几个人都要掂量掂量对方是不是跟王府下属有什么关系? 这种可怕的变化让师爷意识到,王府已经不仅是雁南王个人的威信深入基层,甚至雁南王手下都像城隍庙日夜巡游,哪怕是个小鬼都被人尊敬。 很简单,只因御卫军尽忠职守,没日没夜巡逻出来的民心。 镇北府现在治安那么好,犯罪少了,多亏他们巡出来的。 师爷再看向侍奉多年的知府,越发觉得他失去了当年的雄心壮志。 “大人,此事就睁只眼闭只眼,咱们还得去邓府,据说雁南王带着王妃亲自参加。”师爷提醒道:“荒北各地名流人士,听说雁南王给邓府那么大一个面子,原本不打算参宴的人都要抢着来。” “说不定边羌府那位......” 江望觉得此言有理,他道:“算了,既然雁南王手下的人那么爱管闲事,你以后就让手下人背地里引导那些需要报备的人去邮局。” 师爷欲言又止,刚想说户籍一事会很麻烦,都要他亲自过目。 江望就外包出来了:“户籍就由师爷和户吏来处理。” 师爷唯有认命道:“属下明白。” 江望非常满意去准备宴服。 而这只不过是他日常不作为的小插曲,原本以为如往常那般当个甩手掌柜即可。 当师爷目送知府离开。 他出府衙立即朝角落站了许久的王猛走去:“王侍卫长,劳您久等了。” 说着他感叹看着王猛一身御卫军百夫的盔甲,虽然没有佩刀,可这身盔甲在荒北就是脸面。 王猛都没想到镇北王府的余威真的说消失就消失。 原以为还能调动几个人,自从雁南王出现,风声就变了。 百姓尽管仍旧挂念老王爷,可日子还得过,现在终于有点改善,大家都有了盼头。思旧的心自然就淡了。 连王猛自己都得靠御卫军的一身衣服才能办事。 “知府还是老样子?”见老友愁眉苦脸,王猛不由问道。 师爷道:“习惯了。” 王猛顿时沉下脸道:“不能习惯!如今荒北日新月异,我猜雁南王成后,只会变化更大。” “这是从哪打听的消息?”师爷微微吃惊。 王猛道:“你不知道,但我天天在兵所跟着训练,很明白兵所的条件日益改善,不仅出现在伙食,在训练上也越来越艰苦。” “开邮局不过是王爷的一块敲门砖。不足为道。” 师爷震惊道:“可一个邮局一条西施街,香香馆,已经算是极大的改善。” 他估摸过香香馆的收入与税收一年起码有三万两的盈利。 雁南王府俸禄一年也就一万,各地税收按照老王爷在时的赋税,估计也就在一万二左右,能勉强维持运转。 何况每日花销那么大,还能改善兵所和邮局的待遇。 王猛感叹道:“这只是看得见的变化,真的变化会在后面,厚积薄发出来。” 说着他摸出一把晶莹剔透的宛如水晶,但如米粒般的白砂糖。 “这是何物?”师爷看见就喜欢得紧。 王猛见他反应:“你也很稀罕吧?我当初拿到和你反应一样。” 他的脸色越发严肃起来:“而且每个御卫军都有一把。甚至有人用一把白砂糖偷偷卖出去,然后在西施街开了一间点心铺子。” “这么值钱?”师爷顾不得规矩伸手抓了几粒,丢进嘴里,清甜的滋味在舌头蔓延。 他顿时眼前一亮:“有此物,可让荒北富可敌国!” 谁都知道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特产,有高级低级,但像这种超凡的白砂糖,只会成为上流社会的供应品。 而且有钱人用上了就会跟柴米油盐一样绑住,变成日常的所需的东西。哪怕是奢侈品一样能消费。 王猛听后立即拍上他的肩膀:“这就是未来荒北的潜力。” “老郑,该你做出选择了。” 师爷还沉浸在以后荒北拉起一条供应白砂糖的产业链,光是这条就足以拉动荒北。 再加上雁南王是个重视民生建设的主子。 荒北的未来可期!! 可当王猛还掏出两颗晶莹剔透的方块冰糖时,师爷想也没想塞进嘴里,这一塞,他顿时后悔不已,只觉得自己暴殄天物。 “这,这,宛如白玉石的东西,也是糖?” 语气几乎在颤抖。 在得到王猛点头时,师爷毫不犹豫激动道:“白砂糖和这玉石糖,两条产业,足以让荒北富裕起来!” 因为荒北有几十万公里适合种植甘蔗,根本可以自给自足。 南青带着江幽菲溜了一圈,参观了邮局和西施街,还有香香公馆。 江幽菲尤其注意到香香馆,消费的都是有钱人,而且不少人乐此不疲花钱。 她便提出要进去看看。 “京城的赌馆大多数开满一条街,安排打手护院,你这里没有派人看守?”江幽菲觉得十分新奇。 南青就牵着她进去,江幽菲才发现香香馆有两道门,第一道有人负责安检,第二道是收票台。 她参考现代俄罗斯赌场,将传统赌骰子,玩牌九,麻将,增加到扑克牌与类似老虎机的滚珠机,还有台球桌,吧台,舞台。 舞台请的是当地风月所的舞娘,只负责跳舞。月俸就有五十两。 她特地请胆大舞娘跳现代舞,还有对她来说比较过去潮流的迪斯科舞,还有肚皮舞,不过肚皮舞是由男人来跳。 这里还有唱歌厅,隔音间,有富人有唱戏的爱好,但怕传出去不太文雅。所以一般比较开放能做的事只能在香香馆。 南青不希望自己的赌馆变成不三不四的地方。 可以说香香馆各种条件都满足已经温饱急需精神追求的阶层。 连当地知府时不时都来玩。 香香馆的占地面积很大,还有桑拿馆,按摩,泡脚,等等休闲场所。男女分别用。 只是女性包厢特别增加牛奶浴与说书馆,编曲馆,都是请的女子说书,女性喜欢写小说。 南青就特地设立香香馆故事刊,让人把觉得有趣的素材和段子发上去。一般会是匿名作者。不少有钱人家的女性匿名发牢骚吐槽自己丈夫。 或者公公婆婆。 暂时只流传上层人士。 “另外白砂糖和冰糖在这里很受欢迎,已经流行围炉煮茶,我还特别制作了奶茶,待会我带你去喝一杯。” 江幽菲听到牛奶,她陷入沉思:“荒北可没有酥酪这等稀罕物。” 南青就悄悄凑到她耳边道:“简单,我手下有个厉害的女商人生意已经做到塞外,牛奶就是她跟牧民换来的。” “很快就能和牧民拉起牛奶的产业线,那些牧民赚的还不少,一斤鲜牛乳,可以换一勺白糖。” 江幽菲露出诧异的目光:“一勺换一斤?” “是啊!牛乳保质期短,我准备做牛奶糖以后供应御卫军后勤。”南青很顺口就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她。 “御卫军有你这位主子,他们真是有福。”江幽菲突然明白她做得一切。 只是这个白砂糖竟然如此昂贵。 “白砂糖多少钱一斤?” 南青:“现在产量还不高,一斤一百两。掺了杂质的半白砂糖,都要二十两一斤。” “另外还有冰糖,一颗一钱银子,一两十颗。” 听得江幽菲倒吸一口气,如此昂贵,怕是连京城贵人都享受不到。 没想到荒北富裕的人竟然能够消费。 南青不禁感叹起来:“荒北贫富差距如此之大,有人还在温饱线挣扎,有的人挥霍千金就为了一罐冰糖。” “尤其是大富人家的太太们,已经是我们的常客。” 只不过等冰糖白砂糖产量上来了,就不会那么贵。她赚的都是时差的钱。 等荒北市场差不多饱和,她就卖去京城再用一次套路,还有卖到塞外,突族贵族也特别喜欢拿纯正的冰糖烧乳茶。 江幽菲跟着她出了香香馆,忍不住再问:“冰糖和白砂糖卖了多久?” “已经半个月,现在账面上收入快八千两,等沈宝珠从塞外回来,估计会更多。”南青突然觉得只给沈宝珠十个御卫军是不是不够? 现在沈宝珠已经成为她身边的香疙瘩。 杨武都对她有点意思。 她可不能让沈宝珠草草嫁人。就算沈宝珠想成亲,都得选一个开明的丈夫才行。否则一旦踏入失败的婚姻只会浪费这么个人才。 南青心中开始有了干涉部下婚姻,独断的想法。 她被自己吓了跳。 第60章 “幽菲,你说当主子的是不是可以随意赐婚?” 江幽菲道:“乱点鸳鸯谱谱可不行,即便你是主子有这个权力。” “那就行。”南青牵着她的手回到王府。 一辆香车宝马行驶过来,三匹成色不错的劲马,在萧成手里安安分分停住。 “王爷,王妃,小子送你们去邓府参见宴会!” 南青看见三匹不像荒北马种的马,她忍不住追问:“哪来的马?” 萧成则是道:“上车,很快的。” 明显是岔开话题。 南青便没有多问,心中大概猜得七七八八,搞不好又盯上大梁的马。 她可不想养个做贼的手下。万一闹出外交事件如何是好? “看来我得把刘衡叫回来,好好带带你。”* 南青上了马车不忘朝江幽菲伸手。 江幽菲步伐轻盈跳了上来,不由摸了一下马:“如此战马,拿来拉车可惜了。” 还是战马? 南青更担心了。 自己的部下是个偷马贼。 萧成见江幽菲识货,顿时高兴介绍道:“这两匹马是我用母马小美丽勾引回来的。” “来年我家小美丽肯定能下战马崽子!” 听得南青汗颜:“看起来好像不是大姚的马。” 江幽菲道:“是大梁的优良马种,来日多勾几匹过来。” 此话一出,南青瞪大眼睛。 江幽菲知道她的想法,于是解释道:“两国边境如果有肥沃的草地,必会有跨界的养马之地,两国养马人都深知人有国界,马无国界,只知道哪边水草好,哪边跑。” “久而久之,养马人都形成一种默契,过了他国就是他国马匹,过了我国的就是我国所有。” 南青顿时松口气:“那就好,我不用担心大梁的人来讨马。” 她刚放下心。 萧成就道:“以前是有大梁马官警告我快还马,我没搭理他,还当着他的面牵着一匹快成年的母马。” “就是我的小美丽。” 噗——南青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 敢情这小子个把月不见一直在空手套白狼。 谈话间,源城已到,邓府人来人往都是祝贺邓夫人生辰的。 王府的马车和随行的几十人御卫军士兵,瞬间成为一条街最亮眼的存在。 南青首先下车,便感觉无数道视线聚集在自己身上,她伸手去接江幽菲。 江幽菲端庄踩着凳子,走在她身侧。 刚好邓永祥就急忙带着夫人出来迎接:“参见王爷,参见王妃娘娘!” “免礼,今天你们是主人家,我们是客人。”南青客气道。 随后她让御卫军将贺礼搬出来。 “本王祝邓夫人,福泽深厚天伦乐,青春永驻美韶华。”南青这一番词引起观望人群惊呼。 可能是没想到皇室的人会用如此言藻来祝贺。 本以为更端庄古典,没想到更年轻化一些,当即众人心里对这位雁南王的印象有了底,不吝夸奖,甜言蜜语,似乎不太想传闻那般严肃。 邓夫人已经笑得合不拢嘴:“多谢王爷!” “哪个女人不想要青春永驻,王爷真是说到老妇心坎上。” 说是老妇,实际就四十出头,尽管已经有沧桑的鱼尾纹,可容貌放在现代最多是个美大姐。 邓永祥见夫人笑了。开始觉得这王爷亲切,虽说有点不符合印象中皇室独有的神秘庄重感。 “邓老爷,希望本王和未婚妻的这份大礼你能够喜欢。”南青当场让人打开。 她就是故意高调。 御卫军士兵抬起一人的宝柜。 南青笑着道:“邓夫人可以亲自打开看看。” 江幽菲若有所思,已经猜到里面是什么东西? 邓夫人有些期待走上前,轻轻揭开柜门,笑容就立即呆滞了。 邓永祥顿时心提了起来,还以为里面的东西,令人不喜。或者王爷是来给下马威的。 结果他凑过去,同样目光瞪大,呆若木鸡。 现场的宾客都好奇挤来挤去,想过去看看。 很快御卫军拉出里面的滚轮板车,一樽略高的冰糖雕像雕得正是邓夫人。而且特地减去一些细节,衬得更像邓夫人年轻的时候。 一座冰糖美人。 南青挠挠鼻尖,承认自己这个想法有点俗。 不过对古人来说应该足够新鲜。 江幽菲目光定了定,随后悄悄拉她衣袖摇了摇:“我也要。” 南青赶忙握住她的手:“我怎么可能少了你的?你的那尊我亲自雕。” 刚好她学过素描。 只是没想到江幽菲撒娇那么可爱。 要不是在场太多人,南青此刻都恨不得抱抱她。 “真是一份毕生难忘的礼物。”邓夫人恋恋不舍摸着透明晶莹的雕像,邓永祥都在感叹:“夫人,真像你年轻的时候。” 在场宾客终于见到晶莹剔透的雕美人。 大家不由惊叹起来:“这是不是用冰雕的?否则如此透明可视?” “现在才五月份哪来的雪,分明是冰糖!是荒北达官贵人间流行的玉石糖。” “王爷出手可真大方!听说一颗冰糖就要一钱,这么大一樽,肯定值万金吧!” 本来在场有些文人士子都已经准备起哄批判雁南王,绘画对别人妻女的雕像,其心可异。 如今都偃旗息鼓,不敢吭声。 他们家里都有冰糖,只不过屈指可数,都要扣着用。哪像王爷出手阔绰,一给就是几年吃不完的份量。 这得多少钱啊! 邓永祥反应过来,赶忙跪下来叩谢:“多谢王爷给内子一个天大的惊喜!” “您快请进。” 南青扶起他道:“今日你是主人家,邓老爷和夫人快将礼物搬回去,记得别在太潮湿或者太炎热的地方放冰糖。” “多谢王爷提醒。”邓永祥起身迎着他进府。 邓府的面子一下子被推到最高。 南青牵着江幽菲进府。 府外的人还目不转睛盯着冰糖舔了舔嘴唇。 “大当家的,我那败家婆娘买了十块,放一颗就很甜,清甜可口,就好像咱们押镖路过在漠南喝得天山水。” 光明镖局的人一直外面凑热闹。 光明镖局的大当家则是兴奋另一件事,那就是他赌对了! 雁南王过很重视邓府。 南青和江幽菲坐在上座,宾客开始一桌桌来贺喜,不少人明显眼神是往她们这边转的。想上前奉承,不过邓永祥没给他们机会。 因为邓永祥觉得自己还不够时间跟王爷谈话呢! 邓夫人的心思早就跟着冰糖美人走了。心不在焉。 邓永祥觉得介绍差不多,他刚要通知下人去请小姐出来。 顷刻间,御卫军士兵,还有衙差横冲直撞的身影闯进邓府。 衙差面色惊惧跪在下座的江望面前,还没来得及开口。 御卫军士兵则是满脸红光跪在南青面前:“启禀殿下!杨校尉初战大捷,已斩匪首一百人!” “匪首内应孙主簿当场被杨校尉斩首!” “并且成功解救八位邮差,还将邓府的药材成功送达边羌府!” 此话一出。 满座宁静,无不惊讶盯着他们。 南青似乎一点都不意外,早就胸有成竹的样子。 毕竟带走十枚加了白砂糖的铁弹,威力肯定比炸翠鸟锋还厉害。 杨武要是还失败,或者伤了太多弟兄,他在自己心中的评价会很快降低。 作为一军之主,南青每次必要的时候,都会显现出上位者敏锐得判断力。 她淡淡道:“一件小事不必大惊小怪,扰了邓夫人的生辰宴。” “諾!”御卫军士兵立即压下情绪变得面无表情,随后退了出去。 殊不知正是这样的操作。 让原本先对南青下了定论的文人士子,都错愕不已,因为他们看见的是于公于私两幅面孔的雁南王! 已经有人在心底打破对雁南王年轻气盛,过于轻浮的偏见。 他们意识到传闻中庄重肃穆的雁南王是她,方才不吝啬祝贺寿星娘的人也是她! 这就是荒北的新主子——雁南王! 而邓永祥听说自己的货不仅被成功送到,而且他得罪的孙主簿也伏法了? 整个人震惊得嘴巴一直没合上。 这么说来,他邓府只花了五百两,就扫荡整个佩县的土匪势力! 不对,是邮局为了赚五百两,扫平了所有镖局与商户的敌人! 第33章 南青风轻云淡的态度, 让人不由侧目。 她甚至还闲心问道:“伤亡如何?” 御卫军士兵道:“伤八十九人,重伤一人,无人当场身亡!” 此话一出, 令在场所有人为之震撼。 因为在他们看来, 佩县孙主簿跟山匪勾结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 而且山匪驻扎在山里,神出鬼没非常难寻。 第61章 外来军队不熟悉地形只会被动, 更别说打赢这场硬仗。还没有伤亡。 有瞬间大家是不信的。 御卫军士兵又道:“杨校尉已经手刃孙主簿,携带其头颅, 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这话彻底消除了所有人的怀疑。 越发敬佩望向御卫军,确定他们的战斗力比荒北各地的府兵强。 还有英明的主子。 而南青听说杨武带着人头要来她面前邀功,她顿时头皮发麻,虽然在宫变见过不少死人, 可基本都是全尸,看多自然麻木了。 唯独淡淡没有见过被砍下来的死人头。 一定很血淋淋非常恶心。 南青瞬间吃不下饭了。 偏偏这时邓府下人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刚好上来酒菜。 非常丰盛的八大碗。鸡鸭鱼羊牛鲍鱼海鲜鹿等等。 闻到香味南青肚子里翻滚的味道更甚了。 可主人家还举起杯敬她:“王爷, 恭喜您剿匪成功!” “同喜同喜。”南青强撑笑脸,安慰自己,杨武不是还没到,大不了吃完多走走赶紧消化完。 江幽菲已经动起筷子, 吃得是一道松鼠鱼,刚好上面勾出疑似番茄色的芡。 还夹了一筷子递到她嘴边。 南青顿时可怜巴巴望着她, 好似在说我不想吃。 江幽菲直接塞进她嘴里:“早上你就吃了一点点,也该饿了。” 南青勉强咽下去,然后看了看已经偷偷抹口水的御卫军, 于是将自己桌前的菜赏给他:“本王这桌菜没动过,你带出去吃。” 邓永祥闻言赶忙道:“王爷不必担心, 待会厨房会给御卫军的弟兄们准备酒席。” “没事,他一看就跑了很久。”南青执意给自己的兵。 御卫军士兵感动坏了,因为殿下这桌菜最丰盛。他连夜跑回来滴水未沾,早已饥肠辘辘。 高兴之余赶忙通知道:“殿下,杨校尉马上就到!您回去就能看见贼首的头颅。” 南青:!!! 江幽菲总算看出这人是怂了。 明明宫变时就见过那么多死人。 她只好替她开口:“今天是邓夫人的生辰,大喜之日,忌讳见血,就让杨校尉暂回兵所等候。” 御卫军士兵疑惑瞧了她一眼。 南青立即咳嗽,严厉提醒道:“这是你们王妃。” “啊?参见王妃娘娘!”御卫军士兵立即再度下跪。 江幽菲道:“殿下赐给你的佳肴,快去享用,以免凉了。” 御卫军士兵顿时感动不已,殿下和王妃都是那么体贴下属。 很快御卫军士兵将南青面前的酒桌搬走。 邓永祥吩咐重新上菜。 南青阻止道:“不必铺张浪费,反正王妃吃不完,本王.....” 转首之际,江幽菲已经一碗饭下肚,松鼠鱼吃得七七八八,毫不客气,人参鸡倒是给她留了个撕成肉条的鸡腿。 南青夹了一筷子。 江幽菲继续用筷子拨肉,妻妻俩不亦乐乎。 邓永祥到话的嘴就咽下去,还好王爷觉得尽兴,其他就不必多管。 转眼间他又看见夫人羡慕的样子。 邓永祥老脸一红,亲自给她剥了个虾放在她碗里:“夫人今天很美。” 邓夫人害羞低下头,然后吃虾了虾肉。 上席的主人家和贵人夫妻恩爱,其乐融融,使得下面不少客人的家眷都羡慕起他们。 源城的邓老爷本就有洁身自好,爱戴夫人的清名。 现在又多了一位荒北之主。 以至于让邓老爷都忘记喊自己女儿出场,给王爷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为日后攀上王府做准备。 邓夫人吃着丈夫剥的忘崽肉。 后院已经精心打扮的邓施蓉,美丽不可方物,抱着琵琶蹲在门口等啊等。等啊等。 等到肚子咕咕叫,丫鬟和家丁吃饱都回来做事了。 都没等到出场表演她的柳叶琵琶舞。 邓施蓉顿时懵了:“爹爹和娘亲是不是把我忘了?” “饭也不给我端。” 邓府吃了一上午酒席,大家都非常尽兴,依然是与民同乐的热闹氛围。可实际是大多数人知道以后前往佩县的路没有危险,都为以后的生意高兴。 佩县是镇北府与源城等地的纽扣地带,从这里经过可以省三天的路程达到边羌府。 府外街道同样大摆流水席,不少老百姓都吃到逢年过节吃不到的海鲜,和肉。 荒北是内陆,唯一的出水口就在汾城。而且汾城还是内河通往外河,属于跨江航运。 南青喝了几壶公文包已经醉得不行。 还是江幽菲搀扶她上了马车。 回到王府,她更是驱散其他人,亲自抱起南青回到两人的卧室。 南青迷迷糊糊扒着她不肯放手。 “幽菲,等一下你亲自帮我检验人头吧?” 敢情她还有一份清醒的意识。 江幽菲好笑不已,顺手将她丢进被窝,给她盖好被子。 “你确定?躲得了今天躲不了明天。” “以后迟早会有更多的人头需要你亲自确认,早点习惯更好。” “习惯不了,我从来没想过打仗。”南青只有在江幽菲面前才敢把自己真正的想法告诉她。 “我只想好好挣钱,自己过好日子,手下人也不必为一日三餐担忧。” 在外人面前,她就怕打击大家的积极性。 毕竟被人打击的滋味很难受。她深有体会,不想成为打击人的那一个。 江幽菲用毛巾替她擦擦布满红晕的脸蛋,不忘提醒她:“南青,不为一日三餐而忧,那么就有别的追求。” “什么追求?” “建功立业。”江幽菲神色认真告诉她:“你收了两个了不起的手下。” 南青终于睁开眼睛:“什么意思?” 江幽菲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毫无保留道:“杨武,祖上是没落的将军后裔。” “他全家流落大姚,已是三代人的事。” 此时南青还没有意识到什么,只是应答:“难怪看起来很厉害,军务上什么都懂。” “他祖上便是大梁鼎鼎有名的开国元勋,杨渊。”江幽菲道:“如今大梁太子掌控实权,又记起这位的后人,已经亲自派自己的兄弟来寻他。” “就在汾城差点被人绑走。” 南青终于睁大眼睛,整个人坐起身错愕不已:“什么意思?” 江幽菲见她眼巴巴望着自己,她心下一软:“很简单,大梁太子是杨武的表兄弟。虽然隔了很多代,可杨家将在大梁仍旧久负盛名,乃是百年不衰的精锐。” “偏偏杨武是杨家将门嫡系后代,杨家人一直对外宣称要找回长房一脉的子嗣。那么大梁太子为了获得这支精锐的支持,必不会轻易放弃寻找杨武。” 这番话彻底让南青的脑筋绷断一根弦? 她跟江幽菲大眼瞪小眼:“哈?” 显然难以置信。 杨武居然那么牛逼! 虽说她早就看出对方有大将潜力,才会把亲信暂时踢掉,给他一次表现自己的机会。 可现在自己的未来老婆告诉她,杨武是名门之后,那么此人必定会在青史留痕。 意识到这点,一个冷战突然打在南青身上,她突然想起历史中大梁太子的十大名将之一。确实有一位是他的表兄弟。 不过对方不叫杨武,叫杨启光! 可如今听老婆这么一说,没准杨武被认回大梁,就会改名叫杨启光! 那不就是未来十大名将之一吗! 南青差点从床上滚下来,幸得江幽菲抱住她的上身。 她不明白南青为何突然一惊一乍的模样:“是会发生什么事?” 江幽菲依稀记得她是有未卜先知的时候,此前来荒北也是如此。 后来她回京城听父亲说,原本他是想将太子安插在西北,至少他控制粮草还能为她保护驾航。 可当时的南青请辞去荒北。父亲当夜研究很久,隐约明白荒北山高地远,虽然艰苦但能自主。 就断定南青涉政之心未死。只是以退为进,才会派她守着她。 只是没想到有意外收获,她先发现她女子的身份。 不过她和父亲都猜错了。 南青根本没有竞争之心,只想山高水远,自己打造一方天地栖居。 至少她已经明白她的理想。也能理解她对安居乐业的追求。 “幽菲。”南青则是少有露出眼角湿漉漉,柔弱的一面,不得不说有些可爱。 江幽菲怔了怔,然后轻轻抚她的背:“你说。” 南青低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当初不肯收赛牛花吗?就是因为她以后会成为大梁太子十大名将之一。” “我不忍她埋没才华,可她偏偏要跟着我,就只能拿下汾城,让她组织船队才能勉强让她有施展的平台。” 第62章 “此前我并不知杨武也是十大名将之一。” 说着她直接扑进江幽菲的怀里,趁机蹭了蹭求安慰:“如今十大名将,有两个都在我阵营里,我改变了历史的轨迹,是不是会遭天谴?” “会不会影响大梁统一?” 江幽菲并没有问此番预言哪里来? 因为荒北确实在安居乐业的道路上前进,而这一切都是南青促成的,说明她走得是正道。 何况荒北日后若能组织一支强军,哪怕出现她口中说的大梁统一,荒北也不是大梁能染指的。 大梁的国土与荒北西域横跨的国境线太长,即使大姚没了,大梁搬迁主都,荒北一样是域外之地。 可以说,日后还真的能打造成国中国。 江幽菲和父亲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即便大姚倒了,只要南青还在,大姚的根基就在,随时可以起死回生。 想到父亲提及此事时,态度已经表明,如今的大姚已无力回天。 “不必害怕,殿下做的事一样顺应天道。”江幽菲并不是在安慰她,而是在认真给出答案。 南青郁闷过后,抬头,很没安全感问道:“真的?为什么?” “就如同你没告诉我为什么大梁会统一中原那般?” 南青瞬间闭嘴了。 老婆说的没错。 如果她真的违背天道改变了历史,可能早就遭到反噬。不可能像现在一样,还蒸蒸日上。 过阵子白砂糖和冰糖买到边羌府,捞一大笔,再卖到京城等地,反正是富庶的地方都卖。 到时候财源滚滚,她就可以筹备扩军了。 既然知道杨武是十大名将之一,那她就要像安排赛牛花那样,去努力创造一个不埋没杨武的环境。 “我想通了。”南青依依不舍从她怀里出去:“以后让杨武成为本王的荒北大将军不就行了。” 反正荒北以后强大,保持中立,谁也打不下来。 杨武的大名在荒北一样可以名留青史。 江幽菲笑而不语,事到如今,她可不能再说一些挑动她神经的话。 比如,历史的发展,和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同样的道理,便不是个人所能控制的。 哪怕是作为主子的她。一样无法阻止。 她看得出来杨武野心勃勃,必不可能只窝在荒北,好在他暂时够忠心,一心为主,将自己摆在后面。 倘若未来真的一发不可收,无法控制。 眼前这人就是不想坐龙椅都难! “我会好好协助你。”江幽菲决定将接见杨武的事揽在身上,先礼后兵,事后还要压一压他的势头。 以免失去控制。 下午,镇北府城门大开,凯旋而归的御卫军,气势汹涌,踏在街道,奔往雁南王府。 为首的杨武眼角兴奋得发红,他一夜未睡,就是要主子好好观赏贼子的头颅。 怀里的方正的黑木盒子就宛如抱着一口棺材,而且还不小。 杨武拿下的是一双人头,孙主簿和山匪头上,镇北王旧部党飞。 杀死党飞简直是意外的收获。 因为党飞当场被铁弹炸得四肢乱飞,只剩下一颗头颅勉强能辨认。 谁能想到殿下亲手调配的药,竟然能发挥如此威力! 甚至饿了,他沾满血迹的手从兜里掏出一把白砂糖塞进嘴里。 一天一夜没吃没喝,一把糖就解决了。 其余御卫军士兵同样的动作,掏白砂糖塞嘴里。 街道上好奇围观的群众纷纷不解他们的动作。 “他们吃得是什么?好像是血。” “不对,那玩意我在香香馆的贵人手里见过,好像是叫做白晶糖?” “我也听说了,可贵了,一斤要一百两,那些兵爷一抓就一把,塞进嘴里,起码得二十两银子吧。” 此话让一天还只能吃两餐的人家倒吸一口气。因为二十两能让一个家庭吃三年了。 御卫军不愧是雁南王宠爱有加的军队。 如此昂贵的糖都能让他们随便吃。 街道不少人目睹御卫军带着一个盒子回来,说明佩县山匪势力被除是真的。 消息一传。 各大镖局都开始庆祝起来,觉得御卫军给他们出了口恶气。 还给他们的镖师同僚报仇了! 邓府收到这个消息,邓永祥正若有所思喝着解酒茶。 “看来王府这份亲不必结了。” 邓夫人道:“是啊,王爷是个真诚的人,他今日在生辰宴上给足我们面子。” “可让我们在外人跟前长脸。” “我混江湖那么久,还是头一次见这样的主子。”邓永祥反而道:“看来荒北的天要变了!” 邓夫人:“毕竟是东宫旧主,没准,大姚的国运仍在......” 邓永祥立即打住。 外面适时传来丫鬟的声音:“老爷,小姐都饿了一天,她让奴婢问您,还要不要去王府表演?” 邓永祥决定道:“不必,明天让她开始去铺子跟各大管事学做生意。” “那孩子怕苦,她学得进去吗?”邓夫人不由担心起来。 邓永祥当即冷哼一声:“不行也得行,我听说雁南王手下有一位芳龄十六的沈掌柜,她今早就带着商队去边羌府,作为头一位路径佩县的存在。” “名头已经在荒北的生意场上打响了。” “我儿已十七,好好教,也不遑多让,岂会输给民间的野路子。” 邓夫人无奈摇摇头,发展丈夫的竞争欲居然被一个小姑娘挑起来了。 看来荒北的天真的要变,或许再乐观点期望一些,是女人要开始竞相出世! 杨武的军队特地绕了兵所一圈,故意让刘衡看见。 刘衡当即不给面子指着杨武的鼻子骂骂咧咧起来:“让你嘚瑟!小心等会撞到墙上!” “不就是灭了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山匪,回头我也行!” 杨武早就扬长而去,只留下一道快要消失的背影。 等其他御卫军士兵经过,不知道是谁嫌事不够大,居然往刘衡面前扔了一个夜壶。 而且还没洗。 气得刘衡冲出去要打人。 他那些兄弟们赶忙出来拦住他,一个擒住他的肩膀,一个双腿,一个双手,居然七八个人才制服他。 附近凑热闹的御卫军家属,都纷纷捂脸回院子。 “刘大哥最近真是太丢人了!” “哎,他打了衙差一事还没处理,等知府告到殿下面前,估计又够他喝一壶。” “整天打打杀杀的莽夫,以后要少跟他来往。” 杨武已经到门口了。 府内的御卫军纷纷激动走出来迎接,现场就跟接待明星一样。 杨武下马朝兄弟们抱拳,之前还有不少人不服他坐上刘衡的位置,如今首战告终,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质疑他的能力。 更不会质疑殿下任何的决定! 想到殿下,杨武坚定踏上台阶,彩香赶忙出来迎接:“杨校尉,王妃娘娘回来了。” “王妃娘娘?”杨武抱着盒子有点错愕,他立即让人把盒子带下去免得吓到王府女主人。 可彩香接下来的话,却让杨武瞠目结舌。 彩香见到黑盒,知道里面是什么,她害怕缩缩脖子转告道:“王爷吃酒醉了。” “王妃娘娘说,人头就由她亲自查阅。就如同王爷亲眼所见。” 杨武瞪大眼睛,难以置信询问:“彩香姑娘,你确定要让王妃娘娘查看如此......” 彩香多少有点无语,杨校尉在军务上一把好手,可私底下眼力劲还差点火候,比如王爷未必想看,只是不想扫兴而已。 而杨校尉以为王爷很想看死人头。 可不是每个男人都喜欢打打杀杀的。 尤其是王爷。 恰好,江幽菲系着面纱踏出王府,她一出现,彩香立即行礼。 杨武这才抬头,小心翼翼打量她,只是眨眼间,他露出惊讶的表情:“是您?” 江幽菲道:“好久不见。” “没想到您是王妃娘娘。”杨武早前还是叫花子就跟着南青出城,第一时间就被她发现。 那时江幽菲并没有阻拦他们。 杨武便记下这名护卫,只以为他是殿下身边的高手,未曾想竟然是未婚妻! “人头,我看一眼便可。”江幽菲突然道。 杨武立即慎重打开黑盒,为了美观,他甚至还跟洗猪头一样洗干净。 江幽菲时常奔波在一线,早就司空见惯,可当看见洗得恭恭敬敬就像睡着似的。 一般人见了只会更觉得诡异。 还不如血淋淋好歹有点东西遮挡视线。 她嘴角难以察觉抽了抽,她突然明白南青为什么不愿意看一个死人头? 就凭借杨武急于表现的态度,几乎证明他多么追崇南青这位主子。 再想到萧成,江幽菲忽然发现南青给这些人过于自由,所以他们才能发展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第63章 这放在其他主子身上,根本不可能。 江幽菲宣布道:“我已查阅,待王爷醒来让她亲自给你立功奖赏。” 她短时间内已经不太想看见死人。 没想到杨武突然开口道:“王妃娘娘,属下不要什么奖励。请您代为转告殿下,这不过是在下小小的报恩罢了!” “等真正到战场,再给我立功奖赏也不迟!” 相当于告诉江幽菲,他志向远大,甚至保持份独立自我的一份野心。 若是从前,江幽菲肯定眯起眼睛将对方列为第一防备的清单,如今她多少能理解南青的心情。 安居乐业才是奢侈品! 像杨武这种勇猛好斗的人,在当今世道才是常态! “我会转告她,但杨校尉,不要期待过多。”江幽菲还是提醒一句。 她折身返回王府。 彩香姑娘跟着进去。 只有御卫军士兵凑过来,问杨武:“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杨武陷入沉思,眨眼间,他有了些反省,王妃娘娘说的没错,小小的荒北除了雁南王,还容纳不下第二个功高震主的人。 何况,他只是单纯想告诉殿下,他当初没看错自己。 “没事,王妃提醒的对,我根基不稳,若因持才自傲,必定走不长远。” “走,回兵所,咱们洗洗好好吃一顿,这段时间低调点,切不可因为立功而狂妄自大。” 杨武的话令这名御卫军士兵有点心虚。 御卫军士兵不全是跟随刘衡,途中还有荒北加入的御卫军,比如前北甲卫王猛他们,招揽了以前的旧部回兵所。 他们就是那批出来的。 “校尉,此刻就算您想低调都很难。” “刘校尉可是一直不服您。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 杨武听罢,则是冷哼道:“你们这些人啊!真是小看刘大哥对殿下的忠心。” “他要是心里不服不会甘心洗几个月夜壶,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 而且还是说给他那些不服自己的御卫军听的。 杨武视王爷如再生父母,反而能理解刘衡。在这一点,他一直认为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之后杨武带着三百人回兵所。 果然酒肉都准备好了。不过刘衡和他那帮兄弟没过来祝贺。 王猛等人倒是非常热情巴结他们:“杨校尉,我们为你接风洗尘来了。” “希望你别嫌弃。” 此话一出。 杨武顿时冷下脸道:“接风洗尘是王爷的事,岂能容你们越俎代庖!” 说着便冷哼一声,扭头离开。 王猛等人都傻眼了。 跟随在旁边的郑师爷立马辨清形势提醒王猛:“这次咱们拍错马屁了。” 王猛赶紧追问:“这是怎么回事?” 郑师爷道:“杨校尉奉王爷为尊,自己为卑,自然非常忌讳有人办错事,毁了他在王爷面前的形象。” “你看刘衡等人都没来,反倒衬得我们好像故意对他们挑拨离间。” 本身刘衡就和杨武不对付。 刚刚不知道哪个拱火的家伙,偏偏往人家面前扔个夜壶。 这不是羞辱是什么? 王猛听罢顿时拍了拍额头:“还得你提醒,我赶紧去道歉。” 郑师爷道:“去吧,最好都道歉表明态度,杨校尉和刘校尉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 而御卫军本营,一群错过立功机会的御卫军士兵,你一言我一语都非常义愤填膺,觉得立功的机会本该是他们的。 甚至有人说:“我早就怀疑杨武那家伙偷偷讨好王爷身边的彩香姑娘,好让她在王爷面前说好话,获得此次立功的机会。” “那小子本来就是乞丐出身的,花言巧语,哪个女人不迷糊?” “何况他一直争着在殿下面前表现,没几个月就撬了我们大哥的位置。” “还害得我们大哥洗了那么久的夜壶。” 刘衡本来心里就不爽,听见手下们这么说更不爽了。 可他又不傻,立即拍桌怒斥道:“你们这些蠢蛋,平常不知道机灵点好好表现,机会全让杨武抢走了。” “他要是没有这个能力,殿下能放心把任务交给他!” “现在倒好!才知道眼红人家!”他骂骂咧咧一通口水喷得士兵们,晕头转向,不明所以。 都不知道大哥是在贬杨武还是在夸杨武。最后还连带着训了他们一顿。 刘衡还没骂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仗着殿下的宠爱,都起了惰心,天天只知道跑糖水,出个操,跟要你们老命似的。” “是不是忘记杨武每天天没亮就带人准时出操,而你们还在被窝里的事。” 士兵们被骂的顿时双目清醒,原本莫名的火气消散,整个人变得心虚起来:“老大,我们也不知道杨武那小子有家传,还愿意传授给手下。” “我们不是觉得咱们刘家的冲锋阵更厉害吗!” “再厉害,也厉害不过铁弹。”刘衡早就馋那玩意很久了。 听说这次行动,殿下许杨武带走十枚铁弹压阵。 刘衡心里越来越不平衡。他不敢怪殿下,但其他人就不一定。 “走,找杨武那小子撒气!”他甚至表明自己是故意找茬的。 使得士兵们都不敢跟他瞎闹:“老大,我们打了衙差的事,殿下还不知道。” “没准以后我们也要跟着您洗夜壶。” 听到洗夜壶,刘衡彻底破防* 了。 “臭小子你哪壶不提提哪壶!给我站着别跑!” 那嘴臭的士兵吓得赶紧翻墙开溜 结果就摔下墙撞到另一群御卫军身上。 正是杨武。 杨武还抱着两颗铁弹,一脚踹开兵所的门,径直走向刘衡。 刘衡本来火气很旺,在看见两个铁弹,目光瞬间清醒了。 杨武二话不说将铁弹放在桌上:“这是剩下的铁弹,刘校尉自己看着处理。” 随即他便要转身离开,只是走之前特地道:“本校尉没那么了不起,光靠冲锋陷阵就能剿灭五百山匪,全靠殿下的铁弹。” 丢下这句话就消失在兵所。 刘衡呆在原地半天,没搞懂杨武什么意思?反正他心心念念的铁弹就在面前。 他立即不顾形象扑在铁弹面前,左瞧瞧右瞧瞧,就像新婚夫妇,新郎看自己心爱的新娘子。 “珠圆玉润,内藏乾坤,一鸣惊人。”还搜刮了自己仅有的墨水。 让士兵们都起鸡皮疙瘩,互相搓手臂。 老大的眼神实在太肉麻了! 好恶心。 刘衡笑骂他们不识货:“你们懂什么?有这个,改日殿下说不定还能带我们回家呢!” 此话一出,士兵们原本压抑心底许久的情绪,被挑动。对啊!谁不想家?他们都是刘家兵,东宫的亲信。 如今别人眼中雁南王手下的宝贝疙瘩。 什么吃的穿的有的都先给他们一套。 如今吃美了,穿美了,却没有了战斗力,功劳还被人抢先一步,没准以后杨武就变成殿下身边的宝贝疙瘩。 有人终于忍不住问道。“老大,是不是该低头请杨校尉训练我们?” 刘衡闻言本想发火,可杨武以行动证明,他的训练比他们强。 连他打心眼都认为杨武比他强。 “我问问殿下。”刘衡拿不住主意。 这会儿南青已经醒来,听说杨武没有邀功就走了。 她就猜到江幽菲跟他说了什么? “该奖励还是要奖励的。” 江幽菲道:“我知你胸怀宽广,不会随意猜忌部下,但你有没有想过世上哪有像你这样的主公,放纵手下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他全心全意信你,哪天僭越都未曾察觉,犯了错不知,你也容纳他,日后酿成大错,岂不是毁了这么一员良将?” 南青觉得她训斥得对,自己确实容易耳根子软,让手下人没了边界,无意中犯错。 她事后知道也很心疼。 比如刘衡,她多少猜到他没了校尉的职位,在御卫军中威信会大减,假以时日,他如果丧失信心,就可能带不动士兵。 “该让刘衡恢复原职了。”她决定道:“杨武那边回头奖励他一些招兵份额,估计他会喜欢。” “本来我也只是让刘衡长长记性,心中早有打算,扩军,让杨武成为掌管荒北边防的校尉,而刘衡仍旧是内府的校尉,各司其职,互不冲突。” 南青将手下的品性都了如指掌。 江幽菲赞许点点头:“如此甚好。” 南青立即要叫彩香传刘衡进来。 没想到彩香已经在外面赶来通报:“王爷,刘校尉有急事寻你。” “你让他去书房等等。”南青下床抄起外袍披在身上,不忘亲了江幽菲的脸颊一下:“你先睡,我今晚不加班会很快回来。” 江幽菲捂着被亲的脸蛋:“怕是有你忙的。” 第64章 南青不明所以,她踏出两人的房间,等到书房,还没来得及坐下。 刘衡的大嗓门就在耳边叭叭叭:“殿下,我有个新想法和你说一说。是关于新御卫军的组建。” 南青满脸的疑惑:“新御卫军?” 随后刘衡就激动喊道:“就是我们组建一直一人拿一个铁弹的军营,名字都起好了,就叫铁甲部队!” 此话一出,刚端茶进来的彩香都呆住了。 南青只是盯着刘衡,一动不动,要不是眼皮还在眨眼,还以为她被点穴了。 铁甲部队? 你以为是后现代武器量产的ppt铁甲战士啊!还一人一个批量。 不过她没有急着反对刘衡,因为刘衡的想法并不是空穴来风,想一出是一出。 现在都有铁弹了。怎么说荒北的军工都跨入半个热武器,尽管比较原始,但打得就是信息差。 如今的战场肯定没有人大规模玩这个。 她便轻咳一声反问道:“先不说铁弹的造价,日后若真有敌人,吃过它的威力,就懂得如何避战。” “毕竟人是活的,脑筋可以转,随时能想出预防的办法,而炮弹是死的,只能点火扔出去,一旦遇潮,就是颗任人踢的铁球。” “这时你当如何应对?” 第34章 刘衡被她问得晕头转向, 挠了挠头,不由脱口而出:“咱们弄个投射的架子,扔出去就得了。” “至于潮不潮的咱们给它穿上蓑衣不就行了。” 这次轮到南青傻眼了。 如果真那么容易把底火, **发明出来, 就可以改变世界。 “去, 别捣乱。”南青已经开始赶人了。她还有一堆公文没处理。 明天开始需要招揽人手,而且她还特地将excel报表模版交给库官, 以后就照着她这个办法去理财记账,方便又省事。 还有公文模本, 她已经发下各大邮局,以后都按照格式来。 为了她的眼睛和减少工作量,加快效率,已经特别批了一笔钱让工坊造各个模版块出来复印。 以后所有来她这务工的人都要培训新一套办公格式。 淘汰从前的版本。 “殿下, 我真的没跟您开玩笑,我很认真的。”刘衡赶紧过来解释。 南青实在嫌他太闲,只好道:“你要是能找到煤石, 我就让你打造这个铁甲部队。” “还有明日你就恢复校尉的职位,负责安排内务,荒北的外务就交给杨武吧。” 结果刘衡只听进找煤石,兴奋得手抖:“遵命!我一定不会让殿下失望的!” 随后他头也不回离开书房。 南青生怕大老粗忘记自己官复原职的事, 就安排彩香重新去通知一下。 彩香端着茶进来不忘报告道:“殿下,最近王府的人手不够用, 要不要买一些良家女子进来?” 南青确实考虑过此事,以前就她一个人,现在老婆也来了。不能让她累着。 “别买, 咱们三年合同三年合同的钱,并且以高于人牙子市场三成价格, 雇佣丫鬟。”南青道。 她不打算和封建统治者一样,自己是个现代人,可以融入当地,但思想绝不可以。 “荒北百姓的子女,也是本王的百姓。”南青为了彩香不继续问下去,就找了个借口:“本王作为大家长,岂能让子民为奴为婢,彩香,我连请你都没签卖身契。” 此话一出,彩香吓到了。 她惊惧盯着南青,扑通一声跪下:“王爷,别赶我走!” “起来,本王的意思是已经将你当王府的一份子,既然是一份子真心办事,就不需要用卖身契恐吓一个人。”南青扶起她,耐心讲解:“只要你愿意在王府待着,我可以终身雇佣你。” “至于其他人,你就要当个表率,以帮工的形式招揽佣人。表现好三年签一次合同,如果怕他们嚼舌根就签保密协议,违反就赔钱。” “以帮佣公司的名义,解除劳动合同。” 南青把什么叫公司,和劳动合同再解释给彩香听。 彩香听得目瞪口呆:“这不是跟沈掌柜一样,请人干活。” “嗯,本王要多创造一些就业岗位,不能学老乡老旧贵族,把底层人子女当奴隶,只给口饭吃。”南青提起这个她就露出极度不舒服的表情:“何况荒北的民生,靠一些富人根本拉不动太多经济,所以我要更多人参与其中,而底层人就是最好的群体。” “岗位越多,他们就业越多,就能从一定程度减轻那些大老爷太太们的剥削。” “更重要的是能振兴荒北的经济,减少贫苦。” 南青还将自己荒北经济建设的企划书拿出来,彩香是识字的,她不敢不读,可读完,她陷入了迷惘。 南青反而觉得是正常的。 一个在封建社会生活形成的固有的思维和认知,在解除新事物确实会带来很大的冲击。 彩香只是迷惘已经不错。要是遇到老古董非得跳出来指着她鼻子骂。说祖宗之法不可违背。 南青为此想说一句,祖宗的祖宗都知道穷则变,固则死,几千年文化发展至今,哪方面没有改进过,难道你只认一成不变愚昧不堪的祖宗。 这不就是代表你自己也是哪个愚昧的人。 “本王需要穷人的生活变得更好,他们才有条件来买本王的产品。”南青说出了自己的宏愿:“我希望有朝一日,荒北的百姓能喝上白砂糖,用冰糖炖雪梨,知道奶茶是何滋味?” “这些都是需要建立在已经吃饱的基础上。而本王在达到温饱之前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 只有富了才有底气实施扶贫计划。 彩香不理解王爷,但能理解她为民的本心。 只是不知为何,彩香突然有点想哭,她从小就听父母天天念叨老王爷的好,她也跟着喊老王爷,可她从来不知道老王爷哪里好? 也许只有父母那一代人才能体会。 可现在,彩香有点理解父母的心情了。 荒北死了一个镇北王,来了个更厉害的雁南王。 新王并不比旧王差!甚至更优秀! “王爷,奴婢全心全意支持您!”彩香擦了擦眼睛,发现已经湿润。 “嗯,劳烦你办此事。”南青还打算扩王府,不是为了住处或者豪华。 是为了建立办公场所,和员工宿舍,让护卫避免闲人靠近。形成一个比较机密场所。 而外围则是普通人过日子的场所。 南青忙完手头的公文,再提前下达指令,表明下半年的发展方向——向国内外推广白砂糖与冰糖。 这只是原料,她已经让沈宝珠开几个奶茶店,糖水铺。 因为收来的甘蔗实在太多,还有一些蔗糖,或者次品白砂糖可以折价卖,由于富人都改用白砂糖。 徐芳远改进的水力榨汁机又提升蔗糖的产量,蔗糖价格大跌,客流减少,很多商铺承受不住要倒闭。 她及时派沈宝珠接受这些商铺,不过她没想过完全垄断,自己占七成就行,剩下三成市场让民商自己发挥。 白砂糖和冰糖的供应单,源源不断成为这些公家和民商的货源。 已经有聪明的民商自己购买白砂糖和冰糖后,开了很多高级的糖水铺。糖水种类更多。 糖水铺在荒北已经代替蔗糖,成为奢侈甜品。 南青还特地扶持这些民商,签订原材料协议,尤其是王府颁发的劳动律法,规定雇佣合同的基础工薪必须二钱一个月。一个月三天假。一天干活不能超过五个时辰,超过要另外付工钱。作为基础保障。 由于古代晚上没有灯,很多商铺自然不舍得浪费大量蜡烛来让人生产,所以双休八小时基本不可能,那是现代发达国家的福利。 现在荒北还在发展路上。 而南青这份劳动律法,曾经让不少民商闻风丧胆,不敢随便请人,只能去买奴隶,买下人来做。 南青有的是办法治理这些投机取巧的人。 立即创建卫生署。但凡不是按照劳动合同雇佣,或者个人卫生条件不达标,就必须关店重整。 打得不少民商失去信心,不过这些都是保守不开窍的民商。 以沈宝珠为代表的年轻民商,根本不会为了省几个钱失去赚钱的机会。 他们大量招工,砍甘蔗,种甘蔗,收甘蔗,各种下乡宣传。 吸引一大批村民进镇北府。 尽管整个荒北还是很穷,但镇北府已经开起一连串铺子,各种招工培训,创造了不少就业岗位。 只是半个月时间,卖白砂糖和冰糖的银子一箱一箱抬进王府。 南青已经合不拢嘴了。 尤其是在自己的excel统计单上,财务数字非常可观,已经累积赚取六万两。 这只是开头,巅峰时期肯定能赚十几万,缓和后月入最少三万两。 而整个荒北公家运转开支一年也就二十万两银子。 第65章 南青以后每年年入三十多万银子,一项白砂糖和冰糖就解决了。 还没算卖到塞外的账单。只会多不会少。 为了保持盈利,她还颁布律法不准商家私自研制白砂糖,要向王府报备,定下每年产量,否则一旦发现连坐九族! 她必须严控白砂糖出口,因为这玩意要是被人发现用在军事和其他地方,肯定要掀起一阵风浪。 她不怕研制白砂糖的配方暴光,只怕境内的白砂糖在没有管制之下被无节制运出去。 南青已经将白砂糖的地位提高到和盐一样。 徐芳远那边已经将雪盐提纯出来。 之后经过沈宝珠的手就能卖出去。不过南青建议第一站卖到隔壁的突族。 这一卖,突族商人果然开始造访荒北。 已经有小部落的王子特地赶来希望能与她商量买卖。 大量的牛羊开始出现在荒北。 管制牛羊需要人,于是又开始招人。 南青再看手头的实时就业数据,经过邮局方面的统计,荒北人口不足一千万,镇北府占两百万人,现在就业有一万五人。 五口为一户,起码受益二十万人。 “这二十万人能带动镇北府的消费。”南青立即喊人过来:“张贴下去,但凡在镇北府务工的人,在本府消费,有折扣,消费次数多形成积分,可以兑换常购买的小商品。” 她一定要让大家赚的钱都在镇北府流动。 南青一件件政令发下去。 起初很多人根本跟不上速度,还反感南青多管闲事,老王爷都没插手商业的事。 新王似乎兴趣都点在商业上。 邓府起初还有点吃力,但他们家有钱,特地请账房算一笔账,如果不用家丁下人做事,只雇佣外面,可以赚多少,节省多少成本? 只能说邓永祥不愧是源城首富。 账房统计一下:“预计一年盈利七十三万两,您请一千个人,每个月一人两钱,两钱就是两百文,一个月总共需要支付工钱一百两。” 邓永祥道:“往日一年只需五十两,不过是多一些成本,但赚头却多几十倍。” “吩咐下去,严格遵守雁南王府办法的劳动律法。” 如果南青知道药材那么赚钱,估计都要流口水了。 很快邓府这边又新采购了一批雪盐。 据说是女儿邓施蓉被父母放鸽子心情不好到处消费。 邓夫人知道女儿这是在向两个老人抗议,那天生辰宴上的事。 本来邓夫人不当回事,可听说雪盐一两五十两。 邓夫人眼前就一黑,差点没晕过去:“多少?还有比冰糖贵的?” 丫鬟道:“夫人,听说是天山雪盐,能美白,大小姐本就对胭脂水粉感兴趣,就开始大量采购研究洗脸祛油的香水。” 邓夫人心疼得手抖:“买了多少?” 丫鬟吞吞吐吐:“大概三万两。” 这次邓夫人直接晕过去了。 而邓永祥听说库房被支走三万两,买了王府的盐,还以为女儿不死心,要上门给人当小的讨好王府所有人。 结果听说雪盐。 邓永祥还不信世上有雪盐的说法?最白的盐,都不过沙粒那么大。 哪有像雪的。 结果丫鬟将一碗雪盐端上来,撒在一块饼子上。和一碗盐水。 “老爷您请品尝。” 邓永祥立即咬了口,本来觉得自己吃的是什么黄金,结果只有盐味,不苦不涩,咽下去就口盐水还有一点点微甜。 他立即瞪大眼睛:“就这么一点盐粉。水就咸了。” 丫鬟道:“大小姐说这是她买的最值得的东西。还要加购十万两。” 邓永祥这次毫不犹豫批了:“可以,让她买。另外邓府立即替换往日京城的白盐,咱们以后吃雪盐。” 这些雪盐比京城的盐还好吃! 既然赚钱,为什么不把钱给自己荒北赚?而且钱让京城的爷赚了,回头那些爷还笑话他们是土包子乡巴佬。 邓永祥不止一次造京城的爷们这么羞辱。 这次已经不是买盐那么简单,是他不想再受气了!宁愿多花原本购买价的二十两。 “二十两就能买回的面子,值了!”邓永祥激动无比。 丫鬟和家丁们都目瞪口呆,花十几万两还那么高兴。 而屋外要来告状的邓夫人,在听见丈夫用十几万买盐,她直接晕过去。 这父女俩一个德行!花钱如流水。 而南青已经开始储备建设的第二步,那就是修路,她要修一条以镇北府为中心四通八达的马路,传统的是用烧砖,铺路,不过不耐用,造价也高。 还有糯米浇灌的石灰浆所制的砖石,成本也很高。 不过现在不是挑的时候,问题她没有水泥。 煅烧最基础的水泥都要1500c的高温才行,现在的大姚烧窑温度据说最高才1300c,根本无法达到。还是因为木炭和柴火作为燃料不够达到炉点。 除非找到煤炭。 这个南青暂时不寄托希望。 她立即喊刘衡过来,结果刘虎进来了。 他是副校。 “王爷,有什么吩咐?” 南青满脸疑惑:“你哥呢?他摸鱼偷懒了?” 刘虎立即恐慌道:“殿下,饶命!” “别动不动跪下,先说事。”南青招招手,想着要不要出个规矩以后连行礼都免了。 不过这个不是症结,根本症结在尊卑分明的思想和认知上。 刘虎赶忙道:“昨晚我哥就不知道发什么神经,自言自语带着几个兄弟,骑马走了。” “问了也不说去哪,一直宣称他以后要在殿下您面前扬眉吐气。” 听得南青不明所以。虽说她给予部下一定自由,可没想到这也太自由了吧。 他都没有请假就走了!! “不管了,刘虎你吩咐下去招聘修路的工人,工匠,十天结一次工钱,一个月三钱银子,懂得技术的四钱银子。”南青命令道:“你要去找靠谱的人过来。本王要修一条镇北府通往岐南岐北的路。” 边羌府暂时太远,不然她也要修过去。 只要修去岐南北,以后才能打破他们在当地的垄断,雁南王府作为中枢,影子才能投射地方,集权办大事。 “諾!”刘虎擦擦汗赶紧下去。 他都没法自己大哥居然那么虎!一句话没说就算了。殿下那边居然也敢如此。 真是大胆! 之后南青还特地书信两封给安宁侯和广怀郡主。 安宁侯本身不太想理会修路一事,毕竟路不好修,自己这边还有不少丘陵,山与山,工程难度堪比天险。 平时修条石子路,民间都要歌颂流传了。 更别说是铺设城墙的石砖路。 奢侈程度堪比京城。 他们荒北何德何能与京城相比。 可当广怀郡主那边传来,她支持雁南王修路,并且会主动帮忙的消息。 安宁侯顿时坐不住了。 他岐北一直比岐南富裕,岐南的人口也时常流失到他的领地,所以各方面他都压自己姐姐一头。 何况姐姐向来封闭不懂得发展岐南。 如今她却主动跟雁南王府接触,分明是想超过岐北! “叫穆先生过来。” 穆先生是安宁侯座下第一门客。 他到来听说此事,只顾着感叹:“郡主未必想压你一头,没准是想通了。” “不可能!她防备雁南王,比防备我还要谨慎。”安宁侯总觉得姐姐是有别的理由。 自从他们姐弟听说父王的灵位被请到海兰珠山上建庙,尽管只修了个雏形,可后续的百姓却已经将庙修得如同寺庙。 雁南王对百姓的举动适当睁只眼闭只眼,一直很得民心。 更别说此前治水成功,现在因为小小的甘蔗,制造成白砂糖冰糖,构成产业链,已经让镇北府不少人跟着受益。 还传来雪盐,和一系列新法,都是为了辅佐商业的发展。 前朝,历代君主都是重农抑商,即便是地方统治者都要先照顾农业。 可谁也没想到雁南王反其道而行。 “那孩子迟早会被自己培养的商人反噬!”安宁侯突然冷哼道。 穆先生则是笑了笑说明道:“怕是雁南王早有预防,你看雁南王颁布的劳动法,第一就是用工身份,不得是家生子奴婢,而是要在外面请人。” “用了就要给劳动法定下的工薪,这是雁南王约束商人的一道线。” “第二道线,休息三天,用工超过五个时辰要另外算钱,虽然不起任何震慑作用,可相当于雁南王已经把戒尺拿在手里。” “第三道线,才是最重要,雁南王颁发劳动律法看似是为了辅助商业的发展,实际是要给所有商人拴上链条。而他是手牵链子的人。” “最重要的是,雁南王在告诉所有人,劳动律法注释权解释权全在自己手上。” 第66章 这才是商人最致命的王牌!话语权! 安宁侯闻言,他更坐不住了:“先生,我们岐北能模仿雁南王吗?” “哈哈,根本无法照搬,只能因地制宜。”穆先生见此舒展一笑,看来雁南王产生的连锁反应,会带动各地领主一起发展经济改善民生。 因为谁不发展意味着经济落后,地位也会跟着下降。 而在他看来,这才是雁南王的厉害之处! “王道吗?世道已经好久没出现此等人。”穆先生眼里闪烁着感兴趣的光芒。 余下的安宁侯根本听不进去,因为危机感逼得他召见各地豪绅过来商量大事。 广怀郡主此时已经获得南青的证书,成为白糖供应场地之一,自从岐南引水后,已经不缺水,种点甘蔗能改善民生。 她打开看所谓的证明,还有雁南王印章,上面还特批岐南为扶贫区,会以多一个点的价格收购。 白糖和盐供应也会少一个点的价钱。 “这份好意,我收到了。”广怀郡主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她立即号召部下,确定雁南王府修路时间,他们同时一起修,从两端开始足以节省一半时间。 而她修路的决定传到岐北。 安宁侯终于不淡定问穆先生:“姐姐这是疯了!不是明摆着让雁南王以后好伸手进岐南。” “到时候父亲给的遗产让外人染指,说不定就要改名换姓了。” “不姓李!要姓南!” 穆先生只是淡淡看着他不语。 安宁侯其他门客倒是看出来,以后广怀郡主那边会多一个帮手那就是雁南王。 按照如今的势头,说不定雁南王会直接成为她的靠山! 到时岐南北两地,才是真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人都是要往高处走,否则不进则退。 已经有门客看到危机,谏言安宁侯应该打开城门做生意,才能解决危机。 至于雁南王会直接控制岐南北,完全是以后的事。 唯有走一步看一步方为上策。 当南青一下子获取邓府,和岐南两地雪盐的大单,她激动合不拢嘴:“几天就赚了二十万。” 南青记得大姚去年的税收不过八百万,往年日子好一年起码有两千万。 不过是太上皇在位还没勉勉强强过日子。实际盛世时,赋税一年高大六千万两。 收得最多的就是农业税,这个一直是历朝历代的大头。 而她刚来没多久,还没开始收农税,荒北种得很多都是麦子,只有东南边比较好的地方,边羌府种满了稻谷。 库官见她那么高兴,就趁机把往常想提的事一并说出来:“殿下,荒北的农税比以往提高了五成,今年朝廷来信说是王府也要交纳一部分税赋。” 南青闻言挑了挑眉:“这是得知本王挣钱,他们开始眼红了?” 库官道:“殿下不交没事,但荒北的农税却要您来催收。” 敢情是要她当这个恶人。 “镇北府刚通水不久,渠道还在继续修,本来想乡下能月底用上咱们的水。看来现在提前收税,是无法阻止了。”南青将账本交给库官提醒他:“不过渠还要修,农税,本王会想办法。” “就怕各地县令和知府——”库官欲言又止道。 南青道:“不怕,他们最好有本事把锅扣到我头上。” 光是治水,修渠,建立甘蔗产业,做出一整条产业链,就够她有大笔资金建设民生。 以后有什么好东西只需要从构建的产业链推销即可。 “还有突族商人求见一事。”库官故意提了嘴。 南青顿时眯了眯眼睛:“你又收人家钱了?” 库官顿时苦下脸:“自臣跟您来荒北就一直胆战心惊怕没钱,在白砂糖还没卖之前,有突族商人来购买米,还出了高价。” “我就自作主张把一些旧米卖给他们。” 南青:“多久的事。” “两个月前。” 看来是挖渠那时,确实用了大量资金。 她继续问道:“突族哪个部落?” “疆北都护府。”库官道:“说是都护府,实际就是一个千人的小部落,那奴隶主是突族大汗旗下第三十五个儿子叫阿塞木尔帖。” 南青汗颜,真能生!居然生了三十多个儿子。 “我记得阿塞疆也在疆北都护府?” 库官点点头。 南青眼睛顿时一亮,她记得刘小恭就是被自己流放到阿塞疆,阿塞疆靠近古西域通商之路,虽然近年已经荒废,但东西方来往贸易的潜力仍旧巨大。 “好,抽个时间,让他们的王子亲自来见我。” 现在南青要开始筹备怎么收农税了? 如果各地县令做得到,知府能收上农税,就不需要直接报到她这里来了。 眼下还有两年半大姚才会乱。 这段时间,她干脆花点钱买点安宁,好好低调发展经济。 库官走了。 很快荒北当地的司农官求见。 南青没想到这么快上门来了。 她招募工人修路的命令刚发出去。 “彩香,准备一碗糖水吧。” 司农官专门管理农业,还是种植方面的专家,对于人才她向来是极其尊重的。 彩香很快下去准备。 司农官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穿着松松垮垮的官袍,跪下,语气虚浮道:“臣,叩见雁南王殿下。” 南青见他脚下穿的是草鞋,而且还沾有不少泥巴。唯独脚,没有特地穿上棉鞋。 她不动声色道:“起来坐下吧。” 司农官站起来低着头杵在一边,不说话。 彩香端着一碗透明的白糖水进来放在桌上,恭恭敬敬道:“司农大人,这是王爷赏您的。” 司农官瞧着透亮,还以为一碗白开水,忍不住无奈叹气。 果然他去哪都是不受欢迎的人。 可当他一饮而尽,发现味道清甜,喝完后,身体有种如遇到甘霖般得到滋润。 司农官露出错愕的目光:“王爷,您怎么能将如此上等的白砂糖给臣服用?” 服用?南青差不多忘记,由于沈宝珠太能干,以至于营销过度,传播各地变成白砂糖是能治病的神丹妙药。 其实糖水最多医治一些低血糖之类的病状。 “老人家,你莫非一直有低血糖?” 司农官点点头:“臣是老毛病了。” 难怪刚刚站起来不敢立马坐下,还以为他拘谨,敢情是低血糖。 南青立即吩咐彩香:“待会匀两斤给司农带回去。” 司农却说:“王爷,能不能换成钱抵我们县城的农税,这样我们的百姓减轻负担就只需要交人丁税。” 人丁税? 此话一出。 南青的脸色顿时阴沉万分,彩香还是第一次见王爷有生气的迹象,赶忙退了出去。 “上面来信说只需要农税即可。” 司农官道:“王爷,那是多久的事,昨日已经改成人丁税,一人一头,往年十岁孩童是不能算的。” 朝令夕改! 说明朝廷政局动荡,国库空虚,上面的人已经赤字到要敲骨吸髓的地步。不再顾忌长远。只想着撬东墙补西墙。 这种情况继续层层扒下去,不出三年,大姚必起内乱! 南青深呼一口气,默念自己不能生气:“给本王一口报价,农税和人丁税加起来,今年需要多少?” 司农官闻言,原本浓浓的眉毛下藏着一双浑浊的眼睛,有了些凝视:“还有炭火税,粪溺捐,户籍税,油税,路税,木柴税,还有生子税,行商税等等。” “余下几十种,明日我再上报。” 听得南青绷不住没忍住破口:“特爹的!雁过拔毛都没这么过分!” 司农官故意说完就没有再继续,而是报了个数:“农税和各种杂税加起来,整个荒北需上贡十五万两,至于往日交的米粮,朝廷特别交代可以折算成银子。” 金额刚好是她卖白砂糖和雪盐的总金额。 南青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刚得到的二十万两,马上只剩下五万两。 她叹气:“这件事本王会处理。” 司农官闻言朝她作揖一下,走前,还特地提醒她:“王爷,您打算如何催一些马上要露宿街头的百姓?” 南青抬头,眼底闪过一丝疑惑,说话时,她语气也是理所当然的态度:“你放心,本王会替他们缴纳。” 还有点肉疼道:“不就是十五万两,大不了多买点白砂糖和雪盐,让沈宝珠商队走远点卖。” 而且缴纳不了多久,最多两年,大姚内乱,到时她趁机切断和朝廷的联系。所以在此之前,她只能交钱了事。 可她一句风轻云淡的话语。 却让司农官定在原地,他瞳孔震动地盯着她,久久无法言语。 随即老人家的眼眶忽然红了,正在酝酿一场暴风雨来的前兆。 第67章 看得南青一愣:“老人家?” 老人家突然朝她跪在地上,情绪失控,嚎叫起来:“呜哇啊!!!” 吓得南青赶紧站起来,彩香和刘虎急忙冲进来,看看怎么回事。 就见司农头贴在地上,双手死死抓住南青的衣摆,她立即去拉自己的腰带,生怕自己裤子被人脱了。 可她还没弄明白对方为什么如此情绪失控? 司农官仿佛有万般的委屈,瞬间如洪水决堤,哭得撕心裂肺:“苍天啊!多少年了,你终于睁眼了。” “你知道吗!我们活得多辛苦!太辛苦了。” 他一字一句哽咽,面色过于激动而变得如泣血般红润。 “终于,终于有人救我们了* !” “王爷,王爷啊!”司农官忽然抱住她的双腿,哭得几乎哑了声。 彩香都害怕了:“司农大人莫非想老王爷了?” “什么?这老头太没眼色了。”刘虎忍不住吐槽。明明他们王爷一点不比镇北王差,可老东西一个个眼底只有镇北王。 呸!待会他要将老东西丢出去。 可万万没想到,司农官松开南青,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却丝毫不敢沾到她身上。 随后他扑倒在地上,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礼,再深深将头磕下去:“王爷,英明!” “臣替荒北八百万的百姓感谢您的恩泽!” 南青这才听明白,原来是她代替缴纳十五万两的事。 她道:“老人家,荒北本来就是我的地盘,我给自己的地盘上税,很正常?” “什么时候自己给自己上税,别人还要感恩戴德?” 此话一出。 满室得安静就连彩香眼眶都跟着一红。 她自己也是老百姓知道其中的酸楚。 刘虎也欲言又止,只能说他们家殿下真的是千年难遇的明主。 彩香擦了下眼睛,告诉她:“王爷,从来没有人代付,只有百姓一朝一夕用锄头,肩膀扛出来的血汗钱。” “除了老王爷,其他曾经在这里待过的,代理过的,连自己府邸的税都分摊给百姓,还有各地县官亦是如此。” 南青陷入了沉默,她将司农官扶起坐下,安慰他道:“你放心,我不会不管自己的子民。” “那路还修吗?”司农官突然担心道。 “修!当然修!”南青眼底沉暗一片,深邃到令人捉摸不透。 只不过这次她本人无需出钱。 她甩袖,唇角勾起一抹精打细算的笑容:“这些钱,必须该谁出就谁出,天下没有免费的路。” “我能走,老百姓也能走,但唯独那些官吏和乡绅,没资格白白坐享其成!” 第35章 到了收农税的时候, 平常不见人的江望就时常拜访王府。 不过没见到南青。 南青已经和江幽菲乔装打扮成一名普通商人,去镇北府各村查访。 随行的有邓永祥。 南青怎么都没搞明白,这位大商人最近咋那么粘人呢? 看见她就好像看见财神爷似的, 眼睛冒光, 说话一套一套的还让人觉得很愉悦。 有了这么个马路搭子, 巡察的路都没有那么无聊。 “邓老爷,最近荒北或者其他地方有什么奇闻?” 邓永祥道:“有啊!一直保守的广怀郡主居然开始组织乡民修路, 钱还是她自己出。” “旁边的安宁侯日日夜夜都怕被她超过,也开始组织修路。” 南青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良性竞争, 良性竞争,姑姑和安宁侯不愧是老王爷的儿女。” 邓永祥随着敷衍笑了两下,又道:“这两位的民望一直是没话说,只不过其他地方非但没有想要修的想法, 还要堵路。” 此话一出。 南青依旧保持微笑,她当然知道此事,地方保守势力试图与她抗衡。 其中响马县一马当先, 首先封了路。沈宝珠已经将自己的亲朋好友还有合作商都搬迁到镇北府。 响马县各个小商人见环境不好,开始资金外流,于是沈宝珠抛出橄榄枝,将响马县的小商人都拉到镇北府。 一夜间, 镇北府的经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展。 各大小商人听说尊重劳动法就可以分一杯白砂糖的生意,都拼命囤白糖, 等最高价时卖到外地。 这种投机现象常见,带动不少人都想走捷径。招揽工人的需求就日益增多,同时拉高了就业岗位。 现在光是镇北府都有一万五千名白砂糖产业的工人。 而这时的邓永祥却在白砂糖市场如日中天时, 突然抛售大量的白砂糖,转攻雪盐。 这就是邓永祥为什么会成为她的跟屁虫的原因! 南青不否定自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邓老爷, 修路的事不会有任何耽搁。” 邓永祥得到自己想要的风声,他哈哈大笑:“王爷,草民心思真是瞒不住您。” “那我也投桃报李,提醒您一件事,就是关于白砂糖炒市,需要多加关注。” 南青知道这样的聪明人目的不会只有一个,招数都是一套接一套的。 她毫不保留回答:“白砂糖迟早会跌回正常价格,只不过不是现在,可能是二三年后,也可能是明年。” 白砂糖的提纯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有人盯上暴利,势必会下一番功夫钻研。 那么白砂糖提纯的办法迟早会被人捅穿。 古代可不讲究什么专利,她也没有打算就白砂糖垄断的意思,而是要借助白砂糖这块短暂的金字招牌,给自己谋求更多的利益。 比如修路,比如马上要催收的朝廷钦差。 邓永祥露出一丝犹豫的表情:“您为何要告诉我?” “邓老爷进军雪盐就该知道,白砂糖迟早会产量过剩,利润压缩,市场饱和,到时候赚不了多少利润。反而现在随着那些膨胀的投机势力强占市场的恶性竞争,转盈为亏,到时候只会留下掌握实业的商人。”南青道:“而本王只需要保证实业商人的基本盘,白砂糖的市场就不会崩,但以后也不会出现像如今一粒砂糖一粒金的虚假繁荣的现象。” “可邓老爷,白砂糖会成为和雪盐地位一样的必需品。” 南青没有将白砂糖可以成为制作成助燃剂,工业酒精,等等工业品。要是她手下化工的工匠再多一点,迟早能研究出来。 届时食盐反而烂大街,白砂糖反而要受军事管制。确定了常青藤的地位。 那是不过未来的事。 商人总是短视的,哪怕邓永祥如今的眼光再长远,仅限于未来十年。 南青的话让邓永祥陷入沉思,他不再说话。因为已经够她琢磨了。 马车随着护卫渐渐下乡,石子路开始变得泥泞,没一会儿车轮便陷下去,无法推动。 很快附近的树林闻声赶来一帮扛着锄头和木棍的乡民,明显是路匪。 南青只是挑开窗帘一看,就无奈叹口气:“刘虎,先吓唬吓唬他们。” 江幽菲则是冷淡道:“已经不是第一次,穷山恶水,畏威不惧德,你还是早点下决心。” 南青点点头,老婆说的对,刚出镇北府中心,因为没有官军的服装,一路上收到各种敲诈,比如底层衙差的治安费,过了村口村民的过路费。 还有各种路边摊干净不卫生的天价小吃,黑店的天价住宿费,隔三差五宵禁被衙差勒死,当地流氓地痞勒索等等治安乱象。 南青还表示以后要好好整顿,暂时低调点,直到她挑开的车窗,被外面的流民无意间瞥见。 有人顿时垂涎大叫:“你看!车里有娘们!必须活擒!咱们家要有后了!” “让她给我们家一人生一个!” 这句话立即让南青沉下脸,握住江幽菲的手,面对一群不知律法何物更不知道遵守,只知道掠夺抢杀的原始人,讲道理是没用的,拳头梆梆梆才是强有力的说服! “刘虎,他们并不是手无寸铁的百姓,不必留情。” “速战速决!”她拍着车门严厉斥道。 刘虎:“諾!” 护卫二十人,立即有两人掏出铁弹,点燃引线,在倒数五秒瞬间仍旧流民堆。 流民们还不知那冒烟的玩意是什么?还有人大胆上前一踩。 结果轰—— 血肉飞溅,树上地上,到处都是,断胳膊断腿乱掉一地。 外面瞬间传来杀猪叫,幸存的流民作鸟兽飞散,现场瞬间只有各自逃窜的身影,只留下一堆新鲜的肉泥死尸。 邓永祥还好奇地挑开窗帘往外看,这一看,他瞬间捂着嘴巴,探着车门,伸头呕吐起来。 可他一出去还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就吐得更厉害。 头晕眼花,没一下就蔫了。倒在马车昏了过去。 南青面无表情将人往旁边踢了踢,她抱着江幽菲不满道:“我都说你女扮男装出来,你偏不,现在知道多危险?” 第68章 江幽菲翻了个白眼:“功夫在身我会跑,但某人的醋味,我可无法驱散。” “哼,我们还有十几天就要成亲了。”南青还在宣誓主权。 江幽菲有点稀奇,以前怎么没发现她是个醋坛子,不,是一口醋井。 她忍不住偷笑起来:“你很喜欢臣女?” “你不喜欢我吗?”南青直白道:“我可是非常喜欢喜欢你。” 她认真的神情,让江幽菲怔怔出神,随后便是温柔一笑:“当然喜欢,喜欢极了。” “世上再也没有比你更神秘的人。” 两人便开始头贴头,互相依偎在一起。 完全忽略地上有个晕倒的电灯泡。 马车继续前行一个时辰。 到了镇北府的边缘村,再往前就是边羌府与岐南岐北等地的过路交界处。 边羌府那边又石子路,岐南长满草的路,岐北,则是沙子路,谁穷谁富一目了然。 而镇北府这边,草路沙子路,石子路都有,特别明显的石子路就在铺在水渠附近。 这里还有不少村民提着水桶,挑水,等村民走了,其他地界的村民赶紧出来,跟做贼似的趁机舀两桶,偷偷摸摸回去。 有发现的村民骂骂咧咧:“特*的,又来偷我们的水!” “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些人还偷挖沟引水,他们分了,我们村的水就少了。” 坐在树荫下的老人明显注意到停留在田坝上的马车。 老人本想去看看,就见村里的后生气愤不已,他劝道:“都是乡里乡亲的,不要大动干戈。” 村民们依旧各种脏话,接着反驳道:“老村长,雁南王引水是引给我们的,又不是引给他们的。” “哎,水哪分地方,都是往低处走。”老人无奈道:“穷人要互相帮衬。” “这话可不对,我们穷得没水的时候,还不是对着他们低声下气,结果他们还冤枉我们偷水。” 提起此事,围在水渠边的村民们就开启批判大会。 “谁知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咱们镇北府也有翻身的一天。” “要不是王爷,我们连脏水都没得喝。” “水渠还是我们挖通的,当初王爷治水,对面没少嘲讽,还笑我们的渠是白疏通。结果过几天来说,他们当场就傻了。” 说起这事,村民们又开始贻笑起来。 唯有老人客观冷静道:“雁南王治水成功是为了整个荒北,对面也是荒北人,你们啊!过于年轻气盛,不懂团结一心的意义。” “你爱说就说,反正我们不听。” “爷爷,我们不想以德报怨!”明显还有老人的孙子在里面参合。 南青竖起耳朵听了半天。 发现地方与地方,村与村之间也有隔阂。 她仔细眺望水渠旁边,还有被隔断的一层石头墙,明显是来防偷的。 “幽菲,荒北的环境比我想象中要落后。” 都那么穷了还要搞内斗。 江幽菲早已不稀奇,大姚国力衰弱的缩影,就折现在这些穷乡僻野之中,否则每年也不会连税都收不上。 “资源有限,自然是谁得拳头大,谁说了算,方才王爷不也身体力行鉴证此事。” 南青脸蛋一红:“我是为了保护自己未婚妻,还是有点不同的。” “无非都是为了自己,为了身边的人。”江幽菲道出人性与恶劣环境之下有限的选择。 南青只好道:“我明白,为了表现自己与他们不同,我决定亲自出面调停他们之间的矛盾。” 江幽菲听罢,她眨了眨眼:“最好别这样。” 此刻的南青为了在未来老婆面前表现一把,自然是听不进去的。 她毅然而然地下了马车。 刚好路边还有玩泥巴的孩童,看见她衣冠鲜亮,就不知怎么地抓起泥巴和田野的不知名粪便混合在一起,朝南青砸了过去。 “殿下小心!”刘虎见此连忙挡了过去,然后糊了一脸,各种臭味腥味,熏得他直接倒在地上呕吐起来。 南青看着地上打滚的刘虎,抬头看向孩童,正以警惕的目光盯着自己:“你们是何人!是不是又来抢钱,还要伤我们村里的人。” 一个孩童露出的不是单纯天真的目光,而是对环境和光鲜亮丽的人一种防备。 南青突然意识到什么。 邓永祥已经醒来正想透透气,刚下车,瞥见什么,顿时警铃大作,赶忙要往车里钻。 结果田坝另一边的小孩们已经举起粑粑团朝他扔了过去。 啪啪啪! 邓永祥全身没有一个部位不被砸中,直接变成一个粑粑侠。 “呕!!”邓永祥扶着马车顿时没忍住ye了。 周围的护卫都惊惧不已,被这精神攻击污染到了。 江幽菲探头,她捏着鼻子道:“快上来。” 南青灰溜溜又上车,可马车已经被村民堵住了。 村民们举着锄头,但不敢围上来,都是戒备地盯着他们:“你们怎么回来我们偏僻的巴巴村?” 粑粑村?南青没忍住探头:“我们是新搬去镇北府的人,刚出来观光,没想到误入贵村,实在抱歉,我们立即就掉头走。” 带头的村民以怀疑的目光打量她:“观光?我们巴巴村有什么好看的?除了泥巴就是草。” “不是还有粑粑吗?”南青心急口快,在得到村民不善的视线,她赶紧轻咳一声正经道:“在下闻言雁南王治水之举,得万民一心,就想亲自瞻仰水渠风景,是否属实?” “看来,名副其实!我搬对家了。”她装模作样感叹的表情。 没想到这些看起来凶神恶煞不好相与的村民,居然相信了。 “原来是远道而来的客人!” 大家很单纯围了过来热情道:“你们外地也听说我们雁南王的事迹。” “要不要喝喝看渠里的水?” “我们荒北的水最甜了。” 还有人舀了一葫芦偏黄的水给她。 南青汗颜,果然善与恶只有一面之隔。 她端起葫芦等了等,沉底后,才勉强喝一口赞道:“果然清甜!比我在王府买的白砂糖还甜!” “既然大家都那么热情好客,在下也要以德报德。” 南青让人拿出一小袋白砂糖,泡水给小孩,然后是老人,最好是村民。 大家都被她的阔绰的回礼砸蒙了。 抢着分糖水,喝完,还回味无穷,不听咂嘴。 “这位老爷真大方,看来不是那些人,是真的来投靠镇北府的。”一个村民道。 可老人确实瞥了眼车轮,瞬间瞳孔放大,随后手里的碗哐哐哐掉落。 “爷爷,你把碗摔碎了,回家奶奶一定又要骂你败家了。”他孙子刚弯腰心疼捡起来碗。 就被老人摁在地上,突然喊道:“草民,叩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老人的阵仗,让村民们各个愣住了。 什么王爷?咱们镇北府除了雁南王,还有哪个王爷串门? 还有小孩已经放下戒心,不好意思走到南青面前道歉,然后小心翼翼要糖果。 南青分了一把江米条和几块红糖。 小孩们得到糖果纷纷高兴四处奔走。 转头间村民们已经呆在原地,不知所措,大家都茫然盯着她不敢确定。 直到老人怒斥:“一帮蠢货,还不快行礼,是你们见多识广,还是我见多识广!” 此话一出。 村民们纷纷扔下锄头,诚惶诚恐叩拜:“草民们,参见王爷,王爷万,万岁。不是,千岁千岁千千岁。” 南青瞥了眼地上的老人,觉得有意思,便询问道:“老村长,您认识我?” 老人惶恐道:“王爷,您治水成功下山那天,草民就在人群堆里,亲眼目睹过您的高姿。” “而且您的车轮,是乌金,寻常官家是不敢随意滥用的。” 南青恍然大悟,她就说刘虎办事和刘衡一样粗心大意,早就叫他低调点,结果车轮还是有皇家留下的痕迹。 “老人家读过书?” “我是天源元年的童生,未能中举。”老人羞愧道。 可对一路上见惯穷山恶水,还炸了一群打家劫舍的流民的南青来说,眼前的老人实在就是一颗蒙尘的明珠。 天知道她现在多缺人才!尤其是任用识字的中坚人才治理地方,更尤为珍贵。 “无妨,听你谈吐与反应,定是学识不差。”南青特地点了他:“明天去邮局报道,我们那还缺一堆文书。” “虽无品级,但日后就是我雁南王府的吏员,算是直接吃皇家饭。” 南青还恬不知耻打着皇家的招牌。反正能用她就用,最好能拉拢一些读过书的人。 老人震惊不已:“王爷?我一大把年纪如何能行?” 南青严肃道:“怎么不行?你是看不清字还是走不动道,都没关系,重要的是本王告诉你,镇北府正在发展,急需大量的不分阶层的知识分子。” 第69章 “再不济你还能传师授道。也好过在乡村荒废自己的学识。” “何况姜子牙都七八十岁才出山。” 南青的一番话让老人顿时深深折服,接受了任命:“草民吴敬,多谢王爷赏识。” 之后南青又问了附近的详细情况,村民们显然没有刚刚那么嚣张跋扈,得理不饶人。 还通过南青得知县城正在招收甘蔗工人,和马路工人,农闲时他们可以去招聘。 村民们知道外面有机会都兴奋不已,终于不用背朝天守着田,他们也能进城长见识。 吴敬还特地将隔壁村缺水一事上报。 南青当即命令村民们疏通渠道,给隔壁村引水,不必担心水量不够,她会拨一笔款给附近修一个蓄水库。以后缺水可以自饮。 解决此事,还获得一个本地读书人。 南青一路上被各种打劫郁闷的心情终于得到改善。 她直接将吴敬带上回县城。 巴巴村的村民们都非常激动,尤其是老人的孙子,被大家拥在中间祝贺:“恭喜恭喜,以后吴大牛就是吴大孙少爷了!” “老村长能吃上王府的饭,日后岂不是比知府那边的官还大。” “如果那些收税的再敢过来,我们直接报王爷的大名!” “对!我们老村长可是有靠山的人。” 只是他们等了一下午都没等到催粮官,衙差也不像前段时间到处打砸搜刮他们的钱财去报税。 村民们还以为王爷特别照顾他们巴巴村。 结果隔壁村,隔壁的隔壁,都是一样的动静。 甚至是整个荒北都没有催粮官吏的身影。 朝廷派来的钦差队伍,根本没像往年那样去岐南北,各县之地,甚至是边羌府,催命似的要钱要粮,不给就罢免几个,或者喊来当地边防军抄家。 抄小官小吏的,抄商户,抄百姓,总能抄满一年的税务。 而荒北虽然地理辽阔,却是大姚最穷最不值得开荒的地方。因为治理成本太大了。 大姚就八千万人口,多数在南边北边地理位置好的地方聚集。 可现在不同了。原本朝廷还不怎么关注此地,因为前太子贬到荒北当雁南王,这块穷地方自然得到关注。 还被特别重点关照。 那就是往年只需要十万两上贡,今年多增加五成,要十五万两。 钦差第一个要接触的就是司农官。 自从司农官上报,雁南王会砸锅卖铁凑够十五万两,不必再去别的地方征收。 当地的县官和衙差,就偃旗息鼓,不再搜刮。因为根本搜刮不出油水,万一逼急乡下那帮泥腿子说不定就举起锄头造反了。 县官和衙差对自己平常鱼肉百姓的恶行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与此同时,邓永祥换了衣服,憋着气在下车前,问南青最后一个问题:“王爷,白砂糖市场乱象,您不打算出手干预?” 南青觉得老狐狸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她话中有话道:“乱了才能治,不乱怎么治?” “难道要让王爷直接提前干预,遭大家讨厌?什么都要事教人才能好好吸取教训。” 此话一出。 邓永祥仿佛得到未来什么信号,他连忙表态:“邓府愿意出资八万两抵税。” “别,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南青挑明一点道:“本王知道你作为市场的大商人,言行举止一样遭受来自各位同行的观察与窥探,就好比一面旗杆,升旗降旗,都有一个规律和时间。” 邓永祥闻言信心有点稳了:“多谢王爷体谅。我们当商人的很明白,什么叫做重农抑商为国之根本。” “可为了谋生,不得不拼命赚钱,为此经常不择手段,因而惹得官家厌恶。” “我们也实属无奈。” 对此,南青直截了当丢给他一个现成的答案:“存在即合理,任何事物和人群都要客观看待,并且理智调控。” 她下了马车。 江幽菲双手抱臂,静静等着她。 两人齐头并肩踏进王府。 邓永祥眼底深藏着一抹思量,他抚着胡须,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管家很快上前:“老爷,您的朋友们已在府中等候许久。” “你把他们请回去,就说我陪王爷下乡不慎感染风寒,暂时不便见客。”邓永祥答复。 管家刚要走。 邓永祥喊住自己老伙计:“在你看来,雁南王算不算得上一位明主?” “小的怎敢评价王爷?”管家顿时惊慌失措。 邓永祥若有所思道:“是吗?我看乡亲们都认为王爷是一位爱民如子的主子。” 可是对待商人,却是截然不同的态度。世人都以为雁南王为了振兴荒北,可以毫无条件牺牲一部分利益笼络商人。 实际私底下早在那位主子心中明码标价好了。 上位者,便是上位者。 考虑的永远都是国家利益,只是他们运气好,遇到一位愿意拉着所有人一起前进的主儿。 钦差达到荒北的消息已经传遍各地。 县官们默契撞死,把交税的妈的都推到雁南王手上。 反正是司农官打探的消息,事后,要是谣传也只能怪司农官。 这种推卸责任,装自己不存在的各地县官,都有一个无过便是功的心态。与江幽菲和南青共同树立的无功便是过的政治风向,截然相反。 鲜少人站出来表明态度。 只有广怀郡主和安宁侯。 而在荒北总共二十一个府,三十四个县城,一百三十四个镇,八百多个村落。 尽管才八百万人,但回流的人口仍在增加。 南青换了衣服回到书房那一刻,司农官已经早早等候。 “王爷,钦差大人已在微风亭等您。”司农官汇报道:“今年比较特殊不是大司农与户部税官亲自催收,而是宫里来的一位叫严公公的太监副总管。” 算是内监的二把手。 南青没想到对方官威那么大,还要自己亲自跑一趟。 “幽菲,你怎么看?” 江幽菲眼眸闪烁一下提醒道:“此人快到告老还乡的年纪。”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话可说。 南青瞬间秒懂。 到养老的年纪还要出来荒北收税,明显是被派了个麻烦的差事。 作为老皇帝眼前半个红人,心高气傲自然受不了穷乡僻野。那么肯定是带着一肚子气来的。 “都下去,我亲自去会会严公公。” 南青特地换了一身比较低调的白衣长袍,坐着辇架去了微风亭。 亭楼已经有随行的官兵站岗,严公公饮着茶,脸色难看,捂着手绢不断咳嗽。 “荒北的空气不如京城的香甜。” 南青没想到在古代,还能听见国外空气甜的言论。 “严公公,本王来迟了。”南青下了辇架客气朝严公公作揖。 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地方王爷,与中央靠近权力中心的太监,在外人看来根本不能比。 严公公站起来客气道:“王爷,应该是咱家去见您的,都是咱家这身子骨不好,一路过来风寒还没好,可不能传染进王府。” 果然是后宫出来的。说话就阴阳怪气的。 南青嘴角抽搐一下,立即道:“来人,给公公倒一杯近日流行的冰糖雪梨茶。” 冰糖雪梨茶?严公公听罢,眼睛一亮:“咱家只在宫里听说过这款茶,据说能治嗓子。” “只不过这冰糖,就是一些蔗糖罢了。” 南青顺势坐在石凳上:“严公公有所不知,荒北的冰糖,真的与冰无异。” 她从袖口特地拿出一个檀色糖盒,没有精美的图案,非常朴素。 非常不起眼,严公公都没正眼瞧过。 皇宫有什么稀奇的东西他都见过。 直到南青打开,盒内躺着晶莹剔透,捻起来还能看见人轮廓的冰糖时,严公公仿佛看见什么珍宝一样。 他掐着嗓子道:“哎哟,给咱家看看这不是玉石吗?” “公公尝尝。”南青示范地丢进嘴里,嚼得嘎嘣脆。 听得严公公皱眉,怎么前太子来到荒北变得如此粗鄙? 果然荒北风水不养人,就瞧他那点出息,日后也翻不了天。 当即严公公轻轻咬一口,同样嘎嘣脆,清香伴随甜丝丝的味道充盈整个口腔,之后就是醒神的薄荷味冲向喉咙。 既清凉又舒爽。 “呼!”严公公一本正经,嘴里发出他认为粗鄙的声音。 南青轻轻一笑:“味道如何?再赏脸喝一杯?” “快快快。”严公公已经迫不及待要喝娘娘们都没喝过的真正的冰糖雪梨。 彩香将一杯茶端上来。 严公公顾不得茶瓷多难看,他掀茶盖一看,有雪梨,红枣,水却清澈见底,不似宫里用蔗糖煮得红色,他舔了一下,里面的糖水如蜂蜜般好喝。 第70章 他忍不住喝了一碗,再来一碗。 旁边的官兵都好奇探头,一碗凉白开都喝的那么有滋有味,公公之前还不是嫌弃荒北的水浑浊,很脏。 很快南青道:“给其他人准备一碗。” 彩香立即去办。 严公公见她那么上道,心中的怨气不自觉减轻许多。他不由语重心长道:“王爷,别怪咱家叫您来微风亭,实在是......” 南青:“我懂,不必多言。” 严公公喝完又吃了几块没味道的米糕,觉得恰到好处,对荒北也不复之前那般嫌弃。 “老实说,燕王殿下,很快要入驻东宫了。”他故意道。 南青表现的毫不在乎:“九弟身后有赵家,不愁外敌。本王很放心。何况我们都是皇家血脉,自然希望大姚的国运蒸蒸日上。” 严公公见她没有表现任何不满,继续道:“咱家只是随口一提,您别放在心上。只是有一事,咱家很不明白。” “严公公请说。”南青道。 严公公终于开门见山:“王爷为何要逞能拦下荒北整年的税收?” 南青对此只是一笑了之:“公公要听心里话?” “自然!你都不知道咱家来荒北,沿途经过的每一个县,都送上不少礼,显然这些年他们日子过得不错。”严公公将自己一路上的见解告诉她。 “可老百姓却各个瘦得面黄肌瘦,没见识,粗鄙不堪,不知上进,混吃等死,简直一群连京城都不知道在哪的乡巴佬。” 语气里满是嫌弃的意思。 南青心说好的资源都被官绅垄断,老百姓没钱没资源,如何获得知识改变命运?明明是一群垄断利益的家伙,吃得脑满肥肠,却反掉过来批评老百姓自己不努力。有现代砖家的那味道了。 她强忍对这个公公怒气,笑着道:“别跟本王这些泥腿子计较,他们要是识字,就轮不到别人大声跟他们说话。” 严公公皱起眉头,他这话是何意思? “公公,我还是先回答你刚才的问题。”南青道:“荒北今年的税收,我就是掏光家底也要送到国库,只因边陲之地忽然多起突族,荒北如今能够抵御的军队,只有御卫军。” “而突族士兵,多如牛毛,本王也是无奈之举,希望朝廷能够重视荒北的安全。” 严公公一听,直接给出答案,八成没戏。朝廷只想要钱,不想管事。 现在大半个朝堂全是这种人。 要不是他上头还有人,说不定干苦差还轮不到他。 “只是如此,十五万两根本不够军队长途跋涉来荒北的开销。” 意思是要加钱。 南青为难道:“不可以先调来,再算钱?” 一副明显是要白嫖的表情。藏都不藏了。 严公公翻了个白眼:“那咱家只能如实禀告陛下,让陛下决定。” 南青只好叹气道:“公公,拿到税收再多住一段时间吧。” “我这里还有冰糖,说不定您回去,京城已经有冰糖了。” “难道就这么受欢迎?”严公公开始不信,可当自己的手摸向檀盒,瞬间就明白了。 这玩意稀罕! “行,咱家就留在荒北住几天,您尽快准备银子。”严公公吃着冰糖还不忘催促。 南青适当起身告辞:“本王还有点事要处理,严公公,有什么事派个人吱一声,本王定竭尽所能。” 严公公满意点头:“不枉咱家千里迢迢赶来,看见王爷精神那么好,无欲无求的样子,便放心了。” 说完,又丢了颗冰糖到嘴里。 话中有话。 南青则是先打道回府,看见库官扶着胸口靠在门边一副快喘不过气来的模样。 她还有点奇怪,直到看见一箱箱银子抬了出来。 刘虎掐着大腿咬牙道:“殿下,十五万两,整整三车!” 南青闻言,这次轮到她猛地掐自己人中。 “都别动,让我先喘口气。” 都是本王的血汗钱啊! 第36章 还没捂热的十五万两就这么被运出去。 南青算了一笔账发现还要倒贴一箱冰糖。 这笔账怎么算, 怎么心疼。以至于中午她陪严公公吃饭都吃不下。严公公倒是被一道冰糖猪肘子降服了。 吃完,他语气都变得和善万分:“王爷,明天咱家就要返程, 您有没有话让我带给陛下?或者是您皇叔皇伯父们?” 南青有气无力摇头, 反正她又不认识那些人, 见不见无所谓。 可能是吃人手短,严公公故意提一嘴:“王爷, 老崇王一直惦记着您。” 南青没记错的话,崇王负责管理宗人府和皇家族务。传说中的嫡嫡派党首。 “劳烦公公帮本王带点伴手礼送给皇伯。”南青吩咐彩香去仓库准备多一箱冰糖。 没想到严公公听说她还有那* 么多库存。眼睛都亮了:“王爷, 您的冰糖还有多少?” “公公喜欢的话,本王多送点。”南青私下心痛不已。 严公公再不喜欢荒北,都不至于占了人家便宜还卖乖,他当即咳嗽一声道:“咱家是问您要不要卖到京城?” 此话一出。 南青眼睛一闪, 故意道:“父皇如此厌恶我,我怎敢把生意做到京城去?” “不让陛下知道便行了。”严公公可不傻,他私下算了一笔账, 雁南王的冰糖生意十分红火,不少官吏家和富商家都已经成为其中的贵客。 而且一直很紧销。说明冰糖工艺复杂产量少。 然而严公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南青和沈宝珠是故意搞饥饿营销,尽量把利益扩大化。 等过个一两年, 外界把冰糖吃透了。她们再宣布冰糖产量提高,再走薄利多销的路子。 反正怎么都有得挣!毕竟荒北很多地方山沟沟的地方除了路不好, 但平地的土质不错,肥沃,适合种植甘蔗。 现在连岐南都开始扩种, 明年估计经济就能直接甩掉岐北。 南青装作一副惊吓到的表情,她站起来, 畏怯道:“不行,被查到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严公公眼底闪过一丝鄙夷,都没想到雁南王如此胆小,已不复从前的年轻气盛。 不过这就是陛下要的结果。他该开心才是。 现在他要赚钱。严公公站起来道:“王爷,这个很简单,自古做生意不是本人做,就是请人代理,或者合作,多容易规避的事。” “此话怎讲?”南青就是要让严公公亲口说,因为她主动开口性质就不一样。说不定还遭人怀疑。 严公公道:“请咱家给您代理,您再派一个商人入京城,以后他那货只给咱家,后续如何卖?” 他以为自己在打什么很精明的算盘:“咱家那边也有人手很快就能安排好。王爷这么好一笔生意不做大可惜了。” 实际南青早就在这里等着他。 只要严公公开口,她省去进驻京城的功夫。 南青瞪大眼睛,装作非常佩服的样子:“公公,您真是勇气可嘉。” 严公公非常受用:“交给咱家,以后皇宫开销的冰糖份例,您觉得如何安排?” “自然是皇宫有皇宫的供应,一概不收钱,由您处理。”南青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花点钱打通一下关系,只要皇宫都吃上冰糖,以后肯定少不了它。 光是京城其他达官贵人的市场就够她赚得盆满钵满。 甚至南青还保证道:“只要严公公打通冰糖的销售渠道,本王与五五分如何?” 此话一出,轮到严公公吓了跳。 他举起手掌颤抖问:“王爷真的要给我五成?这可是五成啊!” “自然。”南青一副真诚的态度:“以后您就代替本王在京城的销路,如果遇到什么事,还得您来亲自处理。” “五成,是最合算的。” 严公公听完简直合不拢嘴,本以为雁南王给他三成就够他养老了。结果雁南王那么大方给他五成,分明是除了钱之外,还非常重视与他的来往。 要是放以前都是司礼监大总监的待遇。 没想到他今天也能有享受同样的待遇。简直发大财了! “行!咱家向您保证,赚得钱,账目一份不遗漏都发给您。”严公公当即保证道:“京城出什么事,咱家也会兜着。” 南青还保持一副我也赚到的表情,庆幸道:“幸好公公答应,不然本王还真不知道如何把生意做到京城。” “哪里哪里,要不是有王爷供应,京城再豪华都与我们没关系。”严公公客套道。 两人各怀心思。 南青还特地与严公公签订一份合作契约,盖上自己的印章,公公则是盖上自己的指纹。 两份两式,各自保留一份。 严公公拿到契约已经合不拢嘴了。 在次日返程之际,南青突然又带着一小箱黄金找上他。 “王爷,您这是做什么?” 第71章 南青笑眯眯道:“这只是本王的一点饯别礼,请您收下。” 严公公是个人精,当即明白意思,就拉着她走到一边,首先收下黄金,然后沉下声音道:“莫非您还担心陛下会盯上您?” “您放心,燕王马上入驻东宫,还有很多事要忙,陛下为了稳住他的太子之位,自然抽不开身,何况他近日身子大不如从前。” 最后一句话故意降低声音。 南青闻言松口气道:“公公,实不相瞒,别看我来了荒北,其实除了镇北府,很多地方根本不听调。” 说着,她无比抱怨道:“岐南岐北,因我是皇室子孙而不待见,其他县令,在本王说要自己一个人交税,都没一人来表态。” “他们吃得倒是盆满钵满,可怜本王交完今年,明年还不知道如何是好?若只靠冰糖,怕是明年您再来荒北,也收不了钱,交不了差。” 南青还特地从袖口拿出一个瓶罐送给严公公。 严公公揭开一看,还以为是白砂糖,舔了口,发现是盐。 他立马惊讶盯着她:“王爷,这就是传说中的雪盐。” “看来您听说过,可惜雪盐比白糖还难提纯。”南青愁眉苦脸起来:“现在工艺还不太行,明年的话工具升级,产量应该能上去。” “我还想着明年和您做雪盐的生意。” 此话一出,严公公立即指尖抵住嘴。 南青熄声。 严公公小声提醒:“咱家知道了。明年我尽量来。” “盐的事说严重很严重,也不严重,咱家跟盐税官很熟,今年回去看能不能搭线?” 说罢,他故意强调事态:“这盐您绝不能自己卖,否则出事,咱家也兜不住。” “自然。”南青表态:“都交给公公处理,我只负责供应。” 随后她搓搓手,有些紧张又欲言又止的表情。 严公公察言观色试探道:“难道还有其他事?” 南青扭扭捏捏:“就是一件小事,方才本王不是说管不了其他荒北官,他们都仗着自己是镇北王的人,瞧不起本王,根本不听调。” 严公公嫌弃她的作态,立即道:“先不说您已经被陛下厌恶,可也轮不到一个乱贼的部下瞧不起皇亲。” “此事咱家会转告陛下。” 南青顿时松口气:“多谢公公,要是没有公公提醒,本王真的不敢得罪他们。” “他们都有私兵万一打起来,我肯定打不过他们。” 严公公听说荒北的县令和边防军,居然对皇亲如此不敬。 再想到荒北路途遥远,有一个地方不听话就容易动乱。那么冰糖怎么办? 而南青就恰到时机开口道:“我就怕他们见冰糖生意那么好,也想分一杯羹,以后荒北的冰糖很难运到京城。” 话音刚落。 严公公顿时横眉冷竖:“这些天杀的混账玩意,竟然如此怠慢王爷!” 最重要的是冰糖的供应,要是受损,他回京城如何赚养老钱? 眼下雁南王担心此事,分明是想和他透个气。 严公公当即眼珠一转故意试探道:“要不分他们一两成,换治安?” 果然南青表现的义愤填膺:“怎么行!本王和公公都不够分,这些人什么都不做仗着路在他们管辖的地界就随便贪墨,给他们岂不是纵容他们抢劫!” “如果他们敢,本王必定要拼个鱼死网破。” 难得表现的很有骨气的样子,让严公公另眼相看一次。 他很满意这个反应。 见话都说到这个份上。 严公公主动搭桥:“王爷,您是荒北之主,就该靠您治理,无论你怎么治理,都师出有名,不会有任何人异议的。” “最重要的是咱们的生意。”他说着故意拍拍南青的手背。 “日后荒北若有什么风吹草动到京城,只要涉及到生意,都逃不过咱家的眼皮子。” “您只需要保障冰糖的供应,即可。” 南青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态度,她暗自扬了扬唇,随后抱拳道:“有公公这句话,本王突然心里有底了。” “今年生产的冰糖,就全紧京城用吧。” 如此你一言我一语,投桃报李般的谈话,非常舒适。 同样一盏茶的功夫,荒北就要迎来真正的一场暴风雨。 各方土皇帝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严公公吃得盆满钵满回京城。 南青在当天就以白砂糖冰糖市场乱象为理由,宣告收取商税。 同时通报今年的农税已经由王府代缴,今年不再产生任何税务,若有人故意收杂七杂八的税务,可以当邮局举荐。 两个决定,立即打得整个荒北商人措手不及。 很多人都把身家投入冰糖,试图保值,升值,这种投机取巧的行为得到了遏止。 可好不容易增收的就业岗位也受到波及。 很多人认为雁南王此举,是要毁了冰糖的市场的根基。以后冰糖无人敢买。 于是荒北各种流言蜚语闹得沸沸扬扬,大小商人开始唱衰雁南王府。 可老百姓们又吃不到冰糖,根本不了解此事。 此事就相当于奢侈品市场出现动荡,只在富人圈,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只图个热闹。 而且有人听说雁南王府只收富人的税,已经开始放起鞭炮。 然而这只是冰山一角。 眼下最令百姓震动的当雁南王府代缴一整年的税的消息,经过各县各地分邮局传播到乡下,无数百姓都围在当地询问邮差是否属实? 邮差们还特地花一天时间,证明此消息属实。 还认认真真科普以后荒北一年不会有任何杂税,谁再敢伪帽官府的命令收税,或者提前收税可以告到王府。 邮差们生怕老百姓不告人。 还特地宣布邮局会给举报者一笔检举费,还负责保护人身安全。 这些都是总邮局发下的业务,做好科普和宣布,他们下个月的全勤和福利就到手了。 因为下个月就是王爷大喜之日,全勤和福利只会多不会少。 大家为了全勤都要说破嘴皮子,让每一个人知道。 很快乡下那么闭塞,都有人足不出户知道此事。 偏偏这时已经有衙差们又开始敛财,打着税的旗号,征收粮食和铜钱。 村民们敢怒不敢言。这批衙差以为像往年那样顺利发点小财。 结果村民们转头就告到邮局。 邮差立即骑马前往镇北府。 不一会儿半个时辰,邮差带着御卫军士兵直接拦截衙差,将这货衙差打得满地找牙,身上的钱都搜刮干净。 原路返回给老百姓,多得当罚款。 衙差们还有人敢叫嚣:“知道我们是哪里的官爷吗?你们御卫军简直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我们是替朝廷征税的!你得罪朝廷,小心朝廷治你的罪。” 大姚重文轻武多年,很多人仗着文废武功的环境,为非作歹,不将当兵的人放在眼里,各地县官遇到什么事,都先打武人一大板。 无论是舆论还是政治偏向,都在打压武人和底层士兵。 久而久之,武人势力衰退,就造就了这么一批仗势欺人的废物都敢欺压装备齐全的士兵。 这股衙差以为御卫军和其他士兵一样。 见御卫军瞪大眼睛,盯着他们,还得意道:“你现在放了爷,再给也磕几个头,爷放过你!” “否则告到响马县胡尚风大人那里,你铁定吃不了兜着走,哪怕是雁南王爷没法保护你!” 最后一句话终于让御卫军露出看傻子的眼神。他们刚刚瞪大眼睛是觉得不可思议,怎么还有人消息闭塞,不知道佩县剿匪一事。 而且还是官差! 附近的村民见御卫军犹豫的样子,还以为他们怕了。 当即后悔自己怎么瞎了眼去举报官爷,以后自己家肯定活不下去了。 各个村民对着御卫军露出失望的表情。 也许这一次所有人都不再相信邮局,更不相信御卫军。就算王爷再爱民如子,可能也管不了这些土皇帝手下的小鬼。 于是就在村民们低下头,觉得接受自己一辈子只会被欺压的命运。 咔嚓——御卫军的刀出鞘。 再收回,几个人头滚滚落地。 还没死的衙差发出恐慌的尖叫:“啊!!别杀我!别杀我!” 原本嚣张的声音此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村民们纷纷抬头,就看见刚刚还在威胁人的衙差,此刻已经人头落地。 他们眼中失望的御卫军,则是一脚踹开人头,再砍掉一个叫得难听的衙差,只剩下一个踹了几脚,让他快回响马县。 “让你们胡大人来王府告我们!” “就说,是我们王爷的命令!” 御卫军士兵收回刀,从怀里掏出两两银子,丢给那个举报的村民,还有通报的邮差。 第72章 “赏你们的!” “雁南王下令,从今天开始治理不法乱象,比如jy掳掠,收杂税,欺男霸女,为祸一方,无论是官差还是地痞,通通举报,都有嘉奖。” “要是让逮到大的恶人,立功了。以后你们还能进邮局工作,吃王府的皇家饭!” 此话一出。 御卫军提着几个人头匆匆就赶往下一个村。 村民们站在分局面前,都目瞪口呆,从彼此的眼睛看见错愕,之后反应过来都是数不尽的惊喜。 “雁南王府说的是真的!” “王爷真的在治贪官污吏!” “咱们穷人终于有好日子过了!”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出了口怨气的村民,感动朝王府的方向叩拜。 还有大胆不够出气的村民已经过去踹衙差的尸体泄气。 他们村被这几个衙差祸祸了多少年,从父辈就开始,一直轮到他们。本以为孙子也要被衙差的子孙欺负得抬不起头。 现在不同了! 他们穷人有雁南王当靠山! 与此同时响马县出去收税的衙差被御卫军杀掉抛尸荒野的消息,瞬间通过各地分局流传到数百个村子。 这让走投无路的村民,有了希望,纷纷有一个算一个去邮局举报,谁谁谁乱收税,谁强娶民女,谁的亲戚霸占祖上良田,各种大大小小的诉求,被整理成一本厚厚的册子,由一名总邮差连夜送往王府。 这名邮差此前只是个种菜还吃不了几口饭的穷苦人。叫周大牛。 如今在家洗了个澡,周大牛出门,就看见村民门围在自己院墙,都对着他露出盼望渴望的目光。 他们都是报案人。被人欺负得走投无路的穷人。 周大牛越发觉得自己任务重大,他深深朝各位叩首:“我大牛是吃百家饭长大的!绝不会辜负父老乡亲们的期望。” “一定会将你们冤屈都送到雁南王面前!” “让王爷替咱们穷人伸张正义!” 村民们纷纷侧出一条道,眼底都满含着希望,安静地目送周大牛骑上一匹马出了村口。 雁南王府此时风平浪静,巍峨坐立在镇北府中央。 镇北府的百姓的日子最近好过一点,手里有了钱,就开始在街道买买买。 虽然买得都是食物,穿得极少,可商品琳琅满目,让人挑花了眼。 南青为了打开整个蔗糖的产业,特地补贴一些钱,降低糖价,让老百姓也能买得起。 这些糖很多都是不够品质,或者样子,色泽不够鲜亮被淘汰下来的。不代表质量不好,还是实打实的糖。 只是外形不太好看,还有一些蔗渣没挑干净。散的散,碎的碎,堆着买。 以三文钱一斤的价格流入市场。 非得受底层民众的欢迎,都叫它草糖。因为泡出来的水有不少草木杂质需要捞出来,比较麻烦,所以才叫草糖。 干净点的五文钱一斤的红糖。 现在日子好点的都买得起红糖。 草糖红糖瞬间成为每家每户都必备的营养品。 还有大米小麦小米,主粮等价格,由于荒北三分之一的地区今年才通水,各地产量比较低,价格就比较贵。 由于荒北太大,形成南米北面的格局,中间是米面都吃。所以老百姓都以小麦小米等粗粮为主食。 大米是逢年过节才吃得起。外地运过来,要二十文一斤,南青出去补贴,让镇北府百姓用拿户籍买米,可折扣一半。 降低大米的门槛,让一部分老百姓节省一个月也能来上一斤过节。 小麦和小米,以一石三十公斤,二百二十文,一斤相当于三文六分钱。南青补贴下来基本变成一文钱分厘。 使得镇北府的百姓已经提前比其他地方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 周大牛入镇北府后,城门守卫见他是邮局的人,无条件就放他进去。 他一进来,便看见镇北府街道有人开始修路,虽然不多,但总归在变化的。 满是石子路的街道上,朴素的妇女们成群挎菜篮有说有笑逛街,男人们在路口茶铺嗑瓜子聊天。 米铺都是小麦小米,竖起牌子一文六分钱一斤。 路边招跑堂写着一个月两钱,休假三天,洗衣铺招揽洗衣人,一个月两钱,休假三天。 还有琳琅满目的糖铺,糖水铺,不少平民家的小孩在里面举着铜板要买。 周大牛何时见过已经步入不愁吃不愁喝的场景。 荒北大部分地方都吃不饱穿不暖,富庶的地方全都是达官贵人居住的地方。 哪怕是有点钱也只够温饱的平民,都不舍得买零食,买糖水喝? 更别说周大牛看见一家女子开的糖铺,糖牌子写着红糖五文一斤,草糖两文钱一斤。 连他都消费得起! 周大牛没忘记的使命,按照地址去往总邮局,亲手将一本厚厚的册子交到王阳手里。 当王阳知道这里面都是百姓对当地官吏,为非作歹的状纸,他双眼发直,早就知道荒北很多欺压百姓的酷吏,万万没想到居然那么多。 简直是罄竹难书。 “你这段时间最好别回家,如果家里有人让他们躲一躲,待王爷处理过后再回去。” 周大牛抱拳道:“管事,全家就我一个。” “好!你也要注意安全。”王阳立即放下手中的活,跑步去王府。 南青这会儿正在处理各地商人炒冰糖白砂糖各种商业案件。 虽然出了商税,但很多人并不在意。甚至早就有很多在他们看来合理避税的手段。 她就直接复刻现代,一般纳税,小规模纳税,企业所得税,个人所得税。 尤其是个人所得税,她定为五钱,超过五钱的缴纳一定的税款。至于监督缴税,这个就要看新开的税务局了。 南青悄悄期待江幽菲。 江幽菲挑了挑眉回应她:“这种脏活累活就交给我?” “哪里是脏活,你有没有认识的搞情报的?”南青搓了搓手,等待她答复。 江幽菲只好叹气:“宁伯,还有一些在京城的人。” “不过暂时不能动京城里的人。” 她必须好好盯着严公公,必要时,揭露严公公过去种种罪责,避免他在与南青合作的过程中,反过来捅她一刀。 当然这件事南青不知道。 “宁伯?北甲卫前总兵?”南青十分惊讶道。 江幽菲道:“他年轻时在镇抚司做过脏活累活,后来因为发生点事去了荒北。” 不用说南青就知道朝廷多少年前就已经很腐败,现在根都烂了。只要到时间必定会墙倒众人推。 “交给他吧。”南青为了让人心服口服上税,她故意安排上税的发票,有人上税后,治安服务和很多商业上的优惠都以他们领先。 那些不乖乖交的,就等着以后连汤都喝不上一口。 反正她有的是办法治他们。 大不了使用点cia的手段。 南青将税务局总管的令牌交给江幽菲。 江幽菲接过后,不忘提醒她:“希望你收敛点,别到时候我们还没成亲,就遭到反噬。” 南青觉得她话中有话,还想追问,江幽菲根本没给她机会,迅速离开。 刘虎刚好进来通报一些事:“殿下,咱们的人出去震慑一些底层小吏,结果太重手,杀了几个人。” “多少?”南青表示已经习惯了。每次她都想提醒一下手下尽量别杀人。 可自从出行遭遇各种治安隐患。 她就放弃说服了。寻思那些酷吏平日作威作福习惯,身上肯定沾染不少罪行。 杀了便杀了。难道还要让她的御卫军因为杀了几个可见的恶人,制裁他们? 南青没有那么圣母,她心里很明白乱世之下必出重典。 许是杀得有点多,刘虎吞吞吐吐道:“杀了几十个,基本是我们的人警告,他们不听反而威胁,兄弟们哪里受得了这种气。” “尤其是响马县的胡县令,已经联系各地驻军,要跟我们讨个说法。” 本以为殿下会生气,他们没分寸下手太重。 没想到南青只是眯了眯眼睛:“咱们的人没受伤吧?” “那倒没有。响马县的驻军将一部分兄弟围住了。”刘虎有点错愕道。 南青早就知道这胡尚风不简单,能让知府都客客气气看他脸色,明摆着后面有靠山。 之前以为是老皇帝,现在看来老皇帝始终太远,他的底气就是驻军。 “胡尚风和驻军那边打听到什么情况?” 刘虎道:“杨校尉早已经通知属下,说那胡尚风的长女与六县驻军高统领是夫妻关系。” 南青:“六县驻军多少人?” 刘虎如实禀报:“明面上八百人。私底下胡尚风已经募有私兵一千。” 南青重新坐在凳子上,她揉了揉眉心道:“果然是土皇帝百里侯,一个小小的县令就违规拥有那么的私兵。” 第73章 “要是我没记错大姚规定当地府衙驻军都不得超过五百。” 也就是说胡尚风早就违背了大姚律法。 对方就算再抓着她的御卫军杀衙差的借口不放,私自招兵买马足够变成她先杀后报的理由。 “也不知道本王给严公公那么多好处,他到底派不派得上用场?”南青刚质疑一下,她就拍桌敲定:“派不上也得派。” 拿走老娘十五万两不说,还有几万两好处。 她杀点异己怎么了?给严公公交了保护费的! 就算兜不住,朝廷派军队过来又怎么样? 她师出有名镇压叛乱!如果朝廷再揪着不放,交钱都没用,那恕她不装了!直接跟大姚摊牌,画地而治。 只不过她的计划提前罢了! 想到这,南青眼睛流转着寒芒,立即站起来吩咐道:“传令下来,胡尚风不服本王统治,意图勾结镇北王旧部推翻大姚,本王为了避免一场战乱,只能先发制人。” “就让杨武动手。” 推翻大姚?刘虎整个人懵了。对方只是聚集了八百人,听说还只是寻常调动。是不是真的针对他们还不一样。 只要殿下出面交涉肯定能领人回来。 可谁都没想到,向来不崇拜武力的殿下居然想打仗! 刘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殿下,咱们真的打响马县?” 南青满脸杀气:“打!” 刘虎顿时兴奋不已,他仿佛又见到宫变时的殿下,勇猛带着所有人反制刘石救下大家。 当刘虎离开。 彩香急急忙忙捧着一本册子过来通报:“殿下,总邮局管事王阳将各地搜集的状纸都送上来了。” 南青立即接过册子,翻开一看,里面都是各地县令和衙差,当地驻兵,罄竹难书,恶行累累的罪状。 她眼睛止不住放光,机会来了!她的机会来了! 原以为民间不会有什么收获,没想到反而是最大的收获。 有了这些状纸,到时候不用一个个侦破,老百姓一人一张嘴就是证词。 就算是朝廷也架不住那么多贪官污吏的罪行,如果庇护,那就是朝廷不察损害公信力,她又有理将荒北独立出去。 这无疑是让她多了一份筹码! “果然能帮上本王忙的人,还得是老百姓!” “传令下去,张贴万民抨击荒北官吏的罪书。” 南青为了保证自己接下来的计划是合法化,师出有名的行动。 她必须要拉拢所有百姓都站在自己这一边!哪怕是声援她,都足够她占据舆论和道德的高地。笼络人心! 随着一封轻飘飘的荒北镇北王旧部谋反的信,从汾城到赛牛花手上。 赛牛花立即明白过来,这封信,最好要恰到时机送到。 这个时机正好是殿下平叛完响马县暴乱,再到朝廷派人去荒北时,殿下已经处理好一切的节点。 “夫人,我们马上就要为殿下尽一份力了。” 已是夫人的赛氏含笑点点头:“快去快回,我在家里等你。” 赛牛花直接开着自己的船,径直朝周天城赶去。故意绕了一圈。 此时此刻,杨武已经收到殿下杀无赦的命令。 他摊开胡尚风的画像,眼冒杀意:“这厮竟敢藏有私兵,而大姚律法藏私兵者,株连九族。” 部下们面面相觑,舆论上他们都是和王爷一伙的。 都知道荒北常年脱离朝廷管辖,早就私兵满地,不是一年两年的事。 可为什么殿下要捅破这层窟窿纸?早前殿下明明都那么忌惮,办公只在镇北府附近。 以至于很多人以为殿下是怕打仗。 “老大,那群大人也是傻子,不知道咱们刚灭了佩县的孙主簿?” “他们正是因为知道才要趁机滋事。如果不抓住御卫军杀衙差这点,他们任何军事行动就如同谋反。也必须立即现在起事,否则就再也没有机会。”杨武看清形势:“可惜,他们终究晚了一步。” “殿下早私底下搜集了各地官吏的罪行。手头即使是误杀,只要殿下打着他是平叛镇北王那个乱贼的部下的旗号,朝廷有意针对殿下,都要忌惮三分。” “毕竟再讨厌的皇子,对上一个乱贼留下的反动余部,皇子终究是太上皇的血脉,朝廷的颜面。” “孰轻孰重,谁都知道如何选择。” 杨武搞清楚殿下的目的后,虽然觉得行动有些激进,可恰好是时机,趁机打仗一边掠夺贪官污吏的财物补充内库,一边扫平反对势力,巩固自己的地位。 一石二鸟。 就算是激进,打赢都是利大于弊。 “来人,去工部徐大人那里,将他的小学徒请过来。” 部下吃惊道:“老大,那是个女子?听说要不是徐大人的孙女,根本进不了工坊搓炮弹。” 杨武扫了他一眼:“你觉得自己比殿下聪明?” “啊?”部下摸不着头脑:“这关殿下什么事?” 杨武:“听说殿下批了二十万两给那女子研发,她用十天就花完了。” 部下立即目瞪口呆:“什么?那娘们这么会花钱,都花哪去了?” “听说徐大人有一天交了个铁炮方案给殿下。”杨武漫不经心其实很在意:“殿下想也不想给了那么大一笔钱,今天徐大人传来消息说他孙女已经研制得差不多。” “就是笨重了点,需要十个人抬起来。” “那东西还取了个名字叫铁娘子大炮。” 第37章 对南青来说这一仗至关重要, 可以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从此奠定她在荒北绝对统治的地位。 同时对胡尚风而言,雁南王做事滴水不漏, 部下却荒唐至极, 他们已经等待许久都没有等到雁南王露出破绽, 反而让她在荒北的威望一天比一天高。 原本和他们一起造谣龙脉移山的那批人,渐渐改变风向有向雁南王靠近的迹象。 响马县作为荒北兵力最强地区, 旗下有六县的粮仓,这些年又培养不少兵员, 完全可以自给自足。又何必继续听一个外来人的话。 如果镇北王还在,他们可以服从,但绝不服从大姚废太子! 荒北是他们父辈和镇北王打下来的,凭什么皇室的人一来就宣誓主权。 这让早就起了异心的人纷纷联合起来。 胡尚风已经将藏好的一千人, 调出来和自己的女婿黄飞里应外合,决定互相策应,攻进镇北府。 一旦镇北府被攻破, 那些摇摆不定的人就只能响应他们,反制雁南王。 六县的动静看似克制,实际早就风云涌动。 江幽菲来到兵所请北甲卫前总兵时,见到他坐在屋檐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宁伯, 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宁伯像是等她许久, 开口便道:“来太晚了。” “没办法,我们要成亲了。”江幽菲叹气道:“总想黏在一起。” 宁伯突然道:“都藏好了吗?” 得来的是江幽菲的沉默。 “胡尚风为人急躁,不懂得卧薪尝胆的道理, 最有资格调动旧部人心的安宁侯和广怀郡主都未敢有此野心。”宁伯直接开下一个话题,语气透露着冷漠:“王爷生前还夸赞过他小小年纪, 便气度不凡,日后定有大作为。” 江幽菲产生几分兴趣:“然后呢?” “没想到胡尚风误解王爷的意思,认为他有一方霸主的资质。”宁伯转头,眼如漆盯着江幽菲:“在你看来,一方霸主的资质,雁南王有吗?” 江幽菲:“没有。” 可能是几乎不经思考的回答。让宁伯感到意外。 眼前的女娃娃无论是身手还是心计,都是一等一的资质。 即便打交道以来,她都是谨慎对待,谨慎发言。 如今在雁南王身上,却根本不需要琢磨一样。 “她所做的一切都符合一个霸主的手段。”宁伯显然不信她的一番言辞,认为雁南王就是野心勃勃不甘平庸的主。 江幽菲道:“从流放到汾城时,我与宁伯一般想法,可后来我发现她极其擅用人才,窥探人心,甚至揽获人心,做得和想的完全不一样。” “可我明白,她并无野心,只想安于一方。” “怀璧其罪的道理,你应该很明白。”宁伯听罢,有些嘲笑她的天真:“有时候才华就是玉,有人心就是玉,你如何想不重要,重要的是外人怎么想?” “百姓日益归心于雁南王府,其态已如燎原之火势,迅速蔓延。” 江幽菲道:“她会承担自己的责任,这点就足够,现在大家不理解,日后都会理解。” 宁伯闻言忍不住低声冷笑起来,不知在嘲讽江幽菲还是南青,或者她们两个人。 “年轻人,你们根本不懂得神授王权的影响。” 话落,江幽菲要继续追问,宁伯已经起身,挥手示意。 第74章 “来人,按照计划行事,杀掉胡尚风的盟友* 。” 暗杀一事,宁伯最为擅长。 兵所里的年轻人已经不复往日八卦,而是黑衣近身,依然是一副刺客的模样。 江幽菲见此,心便放下来:“她要成立税务局。” “事后再说。先干脏活。”宁伯道。 本来他之前想杀掉京城来的公公,但眼前的小辈力劝她交给雁南王。 可令他没想到雁南王竟然真的乖乖代缴一年的重税。还乖乖将人送走,他此前非常不理解,现在他明白了。 雁南王的后手在这里。 眼下雁南王代缴的消息还在扩散,过不了几天整个荒北都知道,到时胡尚风积攒的那点民心威望,势必会遭到反噬。 待宁伯带人离开。 江幽菲意识到她家那位早就步步为营。若放在以前代缴一事十天半个月都传不到荒北每一个角落。 现在开通邮局,消息足以在三天内传遍荒北。 这也是为什么胡尚风怕自己再不提前动手,就没有机会再动手了。 因为那是舆论都不在他手上。 雁南王成为贤主,就如同成为一座大山压死所有有异心的人。 包括安宁侯和广怀郡主,他们看似表明服从,实际都是为了利益。 倒是比胡尚风要阴险多了。 宁伯出发的消息传到南青耳边,她顿时松口气,老实说她也不想搞暗杀之类的,可为了避免过多的伤亡,还是以杀止杀比较好。 不过看到眼前的战战兢兢的小姑娘和杨武,她扶额:“杨武,你知道现在徐胜男在王府的地位吗?你竟敢将她带出来?” “万一出点事,铁娘子大炮就没人能继续量产。” 杨武赶忙解释:“殿下,我是来请示,能不能让我带徐小姐上战场?” 南青听了,立即吃惊不已:“你要给我的炮火专家,拉到前线去?” “是!”杨武顶着压下硬生生扛下来。 丝毫没注意到旁边的徐小娘子已经好奇打量南青,见南青面容俊俏又不失柔美的脸蛋,她陷入沉思,随后露出一抹震惊之色,直接宛如石沉大海般没有任何波澜。 南青都想生气了。 杨武是未来的大将,命中注定是英雄人物,所以不怕他突然死了或者失踪。 可不代表历史没名的徐胜男没事。 “不行。”她直接拒绝。 杨武坚持道:“殿下,请您让我带着徐小姐上战场。” 这货居然跟她杠上了。 南青有些不可思议盯着他,以前他做人蛮乖的,现在怎么回事?叛逆期到了? 最后还是徐胜男站出来请示:“启禀王爷,是民女希望上前线。” 此话一出。 南青更加错愕不已:“刀剑不长眼,你去战场做甚?” “殿下有所不知,民女按照您的构想改造的重炮,需要很多实战数据,如果光靠人描述是无法积攒经验,必须由本人亲自前行。”徐胜男非常机灵为了说服南青让她上战场,甚至还摆出几个打动人的理由。 “您是通过爷爷的快引线注意到民女,民女也是有意让殿下注意我,未曾想殿下果然如了我意。” 南青就有点懵逼了。 快引线是她勾引钓自己的? 其实快引线加点树脂或者棉纱就能快速点燃铁弹,工艺并不复杂。 当初让她眼睛一亮的是铁弹在设计出来后,这条速度快的引线,完全是工匠加入自己想法的东西,简直是为炮弹量身定制的。 当初她并未着重引线,全在威力上面。看到有想法的工匠,自然会认为他们慧心巧思。 要好好培养这么有眼力劲,有潜力发明武器的专家。 南青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被她说服了。 “你真的要去。” 徐胜男坚定道:“王爷,民女和爷爷的性格一样,决定后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何况民女最近在构思一种可以轻便出行的火炮。” “日后,若人手不够,女子也可运用大炮抵御外敌。” 听到女子也能用大炮。杨武震惊地抬起头,若是以前他铁定会质疑,可自从看见徐小姐发明的火炮,他坚信每一个看见的人以后不会再小看女人。 “世道真是变了。”杨武嘀咕几声。 南青敏锐听道:“什么变了?” 徐胜男见她故意岔开话题,则是直接跪下来:“请殿下允许我同行,我还有一柄枪要试验。” “需要活人试验,尤其是荒北的敌人。” 轻描淡写的语气,直接听得杨武头皮发麻。 南青背后发凉:“枪?是燧发、枪、吗?” 毕竟这个时代的材料和技术都欠发达,除了随缘枪法的燧发、枪,像半自动武器,都需要克服像底火的技术。 要是她能发明出来。 可以直接踏入第一次工业文明了! 南青还没敢做这种梦。 “就叫燧发、枪。”徐胜男临时道。 根本不是刚顺便取的名字。 南青见拗不过她,而且她确实被对方勾起兴趣。 于是她轻咳一声交待道:“到了战场你躲远点,懂吗?” 可能是发明家的脾气都有点犟。 徐胜男直接拒绝:“不行,必须站在最前线才能只能武器的参差,与试验的有何不同,还有效果达到哪种程度?” “都需要民女亲自检验。” 这次连杨武都惊惧不已:“徐小姐,当初和谈好的不一样,您可没说自己要直接站在前线。” “万一伤着您,我跟殿下和徐大人如何交待?” 南青瞪了他一眼:“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杨武都想站出来拒绝徐胜男。 徐胜男坚持道:“还请殿下成全,这关乎我初次实验的成果,关乎往后的人生。即便是死,也无所谓!” 南青闻言十分叹息,她真的想直接跟妹子说,她找一个天赋好的火器苗子不容易,没准以后还能改变战争。 至少她看见徐胜男,还有点想法。比如有百分之一的概率改变世界。 而非等于零。 “罢了,你去吧。”南青决定松口。她知道诺贝尔在成功前,都付出过惨痛的代价。 也许世界的发明家都有一个共性:天生敢冒险。 “杨武,她要是伤了半根毫毛,你提头来见。”南青第一次严厉地向杨武下了死命令。 杨武沉下脸,庄重严肃抱拳:“諾!徐小姐生,末将则生,徐小姐死,末将也不苟活。” 男人的话,让徐胜男忍不住高看他两眼。 南青倒感觉怪怪的,听起来就好像情侣要殉情似的。 她想了想让彩香将自己的盔甲借给徐胜男穿,好歹能防一防。 杨武听后,连忙阻止:“殿下,让她穿我的盔甲就行。” “杨校尉的盔甲对我来说太大,殿下的刚好。”这次徐胜男没有拒绝,反而是主动选择要南青的盔甲。 彩香奇怪瞧了杨校尉和徐小姐两眼。 等她把盔甲取下来,徐胜男当场穿上,大家都知道她的眼睛就是一把尺。 果真贴身,连臂甲都刚刚好到肩膀。 不愧是武器专家。 南青多少放心让她去。 一千御卫军立即汇合,在杨武的指挥下,前往响马县。 刘虎和王猛等人见杨武居然带了个女子上战场,都非常困惑。 “听说是徐大人家的千金,她去战场干什么?” “殿下还答应了。” “真不知道殿下怎么想的?杨校尉还纵容。” 直到队伍后方三辆板车拉着一口长五米的铁嘴筒子和铁箱组合的武器出现,后面还装载着铁弹。 哥俩不知道那笨重的铁嘴筒子是什么?但知道铁弹是什么? 两人都惊得合不拢嘴。 响马县此刻已经调集一千八百人,各个武器精良,六县的粮草也能迅速调动,依然是往日战场战力最充沛的准备。 胡尚风笃定,雁南王的御卫军再厉害,人没他的多,铁弹再厉害,都需要人力扔,极其不便,他的弓箭手远程攻击就足够对方喝一壶。 还有粮草,足够他们撑三个月。 而三个月就足够让雁南王陷入苦战。 因为雁南王的进出口粮食全靠去边羌府购买,镇北府现在的田地最多开始栽种,还没到收获的季节。现在镇北府又聚集大量人口,粮食根本成不了多久。 最多一个月。届时人心惶惶,在他号召之下,必定有人开城门放他们大军进府活擒雁南王! 于此,天时地利人和。全在他胡尚风手上! 明摆着是一场胜仗! 所有人都看好胡尚风赢得此战。他才能集结数千人和雁南王对着干! 炒糖亏损的商人们,为了报复雁南王,凑够身家全都支援胡尚风,等镇北府打下来,他们一定要直接分一杯羹。到时候就能将亏掉的连本带利赚回来。 第75章 然而他们都想得太理所当然。 一方认为优势全在我,一方认为站对了队伍。 皆大欢喜。 当杨武带着徐胜男感到响马县前方的一个山村。 再过五百米就到地方阵营。 徐胜男立即喊人架炮,她开始一个人量丈方位,还让点火的人戴起方方正正的帽子,粗量方向与距离。 杨武看不懂,但架不住他佩服徐胜男。 因为徐胜男连风向都开始测试:“西北风,风速较猛,调转炮口,调整位置。” “戴好手套,填药棍要注意温度。” “每个炮筒最多发两炮,先打近的,再设置几个敌人来时的填埋点,最好在敌人分散的方位,聚集时开炮,分散时炸炮点。” 极大的发挥了炮的优势。 但炮的劣势也非常明显。徐胜男很清楚。 当胡尚风的军队已经隐隐靠近,先发一步弓箭雨,御卫军熟练架起盾牌,抵挡住一波清洗。 杨武一个没注意徐胜男,就看见她躲在炮车后,弓箭就从她脸边擦过,吓得他惊心动魄。 可当看见徐胜男还兴奋丈量敌人动向,还调整炮车方位。 杨武只能咬咬牙,让带人冲锋。 “将士们冲啊!” “打倒乱贼胡尚风!” 无数士兵率先冲向敌方。 敌方也骑兵不断源源支持。 徐胜男看见骑兵,眼睛顿时一亮,调整了炮车的方向:“东北方位,放!” 一名御卫军举着火把点在引线上,滋滋冒火,瞬间噗一小声,炮台冒烟,接着两个呼吸间。 轰——比铁弹威力还大,地面都在震动,耳朵瓜子都嗡嗡作响。 已经有人离得太近被震得晕头转向。 徐胜男才道:“没戴耳塞的退后!” 前方的御卫军士兵这才敢在心里骂骂咧咧,徐胜男没提前告诉他们不能靠太近。 可他们事先知道炮弹威力大,徐胜男让人别靠近,他们也没听。 感觉要被震聋的士兵,彻底大开眼界,不敢再将徐胜男的话当耳边风。 当这一炮准确落在骑兵队身上,啪一声,就好像炸开一堆肉泥,鲜血,碎肉沫子飞溅到所有人身上。 骑兵队的马,不受控制四处乱跑。 三百人的骑兵队,瞬间横冲直撞不分敌我。 那一炮的震动,炸得骑兵队附近的胡家兵,眼花缭乱,不仅听不见,耳朵还冒血。 杨武见此,咧唇一笑,大喝一声:“配合徐小姐的炮行动,大家放心,她一定不会炸到我们的!” 自信满满的话语很快得到验证。 再发一炮,准确落在十米开外,前方的敌人被炸得四分五裂,轻得不是断胳膊断腿,就是跪在血泊不断哀嚎。 所有人都没见过如此残忍的打法。 一发就解决十几个人,伤几十个人。 后续落地炮点,更验证徐胜男的炮击打法。 敌人散开,从两侧包围杨武。 一个炮下去,填埋点迅速引爆,一条线炸得尘土飞扬,直接将偷袭的敌人覆盖。 仗打了才一刻钟。 胡尚风的兵马就损失惨重,女婿黄飞见机不妙,立即惊恐喊:“撤!撤!敌人的炮弹太猛了!” 后方督战队见此,立即通报胡尚风。 胡尚风决不允许开战不到一个时辰就败,让督战队逼黄飞打过去。 黄飞被破又回到前线。 此时徐胜男看着两口炮因为温度太高已经无法继续再用,如果冒险肯定会炸膛伤到自己人。 有抖机灵的御卫军士兵要用水浇,被徐胜男阻止:“炮管湿了,火、药、就点不住了。” 这是她一直头疼的问题。 “徐小姐,咱们只剩一座炮了。”士兵顿时担心道。 其他留守在她身边的士兵都不由望向她:“对啊!徐小姐最多还能开两发,要是敌人知道我们的炮不管用,杨校尉就危险了!” 与他们不同,徐胜男则是冷静道:“不怕,杨校尉都是为了我的试验,才采取这种打法,我也未必没有准备。” “上燧发。” 很快士兵们看见阵势很奇怪的御卫军举着一排排铁细杆子,密密麻麻靠着肩站着。 当徐胜男命令:“放!” 无声鞭炮声似的动静发动。 士兵们只觉得好吵,又好多烟。 徐小姐发明的都是什么破东西?一点不管用。 可当他们抬头看见附近的小树干被轰了个洞,都能看到对面的人。 士兵们瞳孔顿时瞪大,望向那个女人! 徐胜男还在捏着下颚计算:“果然只有靠量,才能打中几发。” 燧发队伍顶着盾牌冲向敌人,徐胜男紧随其后,看着燧发开一枪,死五六个人。吓跑几十个敌人。 效果非常不错。 御卫军士兵们都激动不已,以为得了神器。 但徐胜男觉得今天只是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日后他们熟悉此武器,那么燧发和铁娘子大炮的优势全无,只要敌人反应过来,利用骑兵单兵作战的机动性,和攻击力,那么现在的燧发和铁娘子,必败无疑。 铁娘子日后只能沦为守城武器,而不是攻城武器。 恰好,徐胜男要的就是攻守兼备的加农炮! 胡尚风还在后营,看着督战队都溃逃下来,他既惊慌又觉得不可思议,准备多年的军队,竟然如此不堪。 而黄飞则是满脸黢黑下了战场,几乎浑身发抖报告自己刚刚的遭遇:“岳父,不行啊!” “雁南王的军队有奇怪的武器,我们无法攻上去,当场就被炸死几十个人。” 说着他还抹了下脸,抹了出一把肉泥和血迹的东西,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 黄飞直接跪在地上:“呕!” 大吐特吐起来。 不止是黄飞,骑兵和冲锋兵也是如此,除了吐,就是哭爹喊娘,说自己听不见了。 还有眼睛看不见的。 胡尚风脸色惨白,往后退几步,意识到自己的大业,什么野心,如今在雁南王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可现在他已经反了! 没有后悔药! 他目眦欲裂,不甘心怒吼道:“黄飞,将投石机全都压上,弓箭手全都押上,骑兵重组,今日一仗,一定要拿下首战!” 否则不堪设想! 军队必会士气大跌,人员溃散,到时候一切都完了! 胡尚风甚至封锁可能流出去的消息,还故意让人在后方宣传,御卫军被他们的骑兵玩弄于鼓掌之下,来振奋所有人的信心。 这种丧事喜报的消息愚弄的不过是真正备战的士兵。 六县由于在胡尚风的统治下,生活条件还算可以,尽管三大恶少都来自响马县,但丝毫没有影响胡尚风在当地推行的服务业,成为各地有钱人的销金库。 比如*楼象姑馆,赌馆,当地娱乐行业十分兴盛。同时也是底层女性的噩梦。 六县的姑娘刚成年就会被各种*楼盯上,甚至有钱人玩腻了,开始玩长得偏柔少年。 响马六县沦为富人的天堂,穷人的地狱。 富人们还在赌馆押镇北府什么时候破? 穷人们则是天天提心吊胆生怕儿子被抓去当炮灰。 军营各处不断传来男女的嬉闹声,后备役的小将们还在花天酒地,根本不知道外面的状况。 夜晚降临,宁伯与一众刺客的身影已经站在帐篷外。 一个举旗小将刚提起裤子从军妓的帐篷出来。 咔嚓——宁伯手中的刀刃出鞘。 人头顿时滚落在地,尸体还茫然站着从脖子处喷溅出大量的鲜血。 宁伯像杀只鸡似的命令道:“有头衔的一个不留。” 刺客们熟练钻进各种大大小小的帐篷,最多传来几声闷哼,根本无法引起注意。 附近早就喝得酩酊大醉的士兵。 而杨武那边的战况已经分出胜负。 因为大炮最后一炮炸膛了。 六个御卫军被震晕,受了不少皮外伤。 其中一个受了内伤的士兵则是为了保护徐胜男,已经陷入濒死状态。 徐胜男早就知道战场多么残酷,可看见有人为了保护自己倒下后,她浑身发抖。 杨武在前线利用剿匪的经验,将铁弹作为鞭炮一样到处扔。 好在殿下舍得下血本,他扔了二十个铁弹,相当于炸掉一座翠鸟锋。赢得最后的胜利。 黄飞已经不顾胡尚风的警告,带着人逃之夭夭,而且还是从主城跑路的。 这让不少被洗脑以为胡尚风马上要赢,镇北府要易帜,结果主将黄飞居然临阵脱逃了! 胡尚风气得半死,他一个文官再多计谋也架不住将怂怂一窝。 身边的师爷还劝他往北逃,逃去大梁才能活命。 胡尚风一剑刺死师爷,他怎么都不信雁南王的人有如此大的本事。 第76章 已经有探子回来气喘吁吁禀报:“大人,有,有个女的在后面指挥轰天雷炸人。” “女人?”胡尚风露出震撼的目光。 怎么可能! “打听到是谁?” “工吏徐芳远的孙女徐胜男!” 这让本身陷入绝望的胡尚风再度重燃希望。 “来人,组织一支队伍,偷袭后方,一定要杀死徐胜男!”胡尚风非常笃定:“没有徐胜男,咱们一定能转败为胜!” “是!胡大人!” 然而他不知道自己的军营早就被实施斩首行动,清洗一遍。 当胡家兵通知军营支援,军营早就被一把火点燃了。乱作一团。 士兵们宛如无头苍蝇到处救火,根本没人指挥,县城一片狼藉。 终于有人去通报上官走水一事,却发现他已经死在床上,浑身赤裸,连头颅都掉在地上。 “啊!!副将死了!”士兵尖叫一声。 后续支援几乎断应,去的都是散兵,不知道听谁指挥,只能看见有人冲就跟着冲。 结果几声轰——惊天雷的声音。 无数肢体散成架子。 新兵们顿时被吓呆。连逃跑都忘记了。 当一颗黑不溜秋的铁弹滚到他们脚下,还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等爆炸后,所有人都被一股气浪撕开般飞到一边,然后浑身血淋淋,死得死残得残。 一个士兵躺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杨武带着御卫军从面前而过。 他刚松口气扭头,就看见自己右臂不翼而飞,只剩下一截可见的白骨。 瞳孔顿时放大,痛苦惨叫:“啊啊啊,我的手!!” 战场到处都是撕心裂肺,惨无人寰的哭泣声。 胡家兵哪里打过这种匪夷所思的仗,铁疙瘩一下来,就如同雷一样炸死一片人。 他们很快就跟黄飞一样到处逃窜,根本不敢再进攻。 胡尚风还在下命令除掉徐胜男。 一颗铁弹已经滚到他面前,冒着烟,胡尚风不傻,他立即明白这是什么,赶紧躲在马车后方,结果铁弹没炸,居然哑炮了。 “快,去捡起来,以后有用。”败迹已显,他甚至还想过东山再起,就是没想过现在逃跑。 胡家兵根本不敢去捡,胡尚风气急败坏大骂:“没用的东西。” 他丢了一锭银子过去,才有不怕死的人去捡银子,顺便将铁弹捡回来。 胡尚风根本不敢碰让对方别过来,跑在水里试试,刚刚他见这玩意是要火点燃才能炸,说明水能克制它。 当士兵去找水时,突然哑弹就炸了。 炸得士兵四分五裂,无数铁屑片子飞射,伤了附近一大片人。 胡尚风躲在马车后刚庆幸自己没靠近,接着便感觉脖子一疼,大片温热流到胸口。 他抬手一摸,掌心是流水般的鲜血,顿时大吐一口血,倒在地上。 谁曾想铁弹片子也能杀人。 杨武还在到处找胡尚风。 忽然有部长一瘸一拐跑过来,汇报:“老大,徐小姐被人围了。” “什么?我不是让你们保护他。” 部下有苦难说:“铁娘子大炮突然炸了,大家都被震晕过去,就我还撑着一口气过来。” 杨武心下一惊,丢下马上要离的大功,赶紧去回援找徐胜男。 部下之前还吐槽过殿下怎么同意一个女人上战场,这不是添乱? 如今亲眼看见那个女人的大炮,如何将一千多号人震得胳膊腿乱飞,现场惨不忍睹,比任何战场还要残酷恶心。 黄飞等人直接被吓得临阵脱逃了。 不到一天时间就分出胜负。 部下开始惊悚发觉:“这徐小姐以后必定是王爷,不,整个荒北的大杀器!” 难怪王爷和老大那么宝贝她! 她一妇当关万夫就莫开。 徐胜男还在后悔害了一个小兄弟,胡家兵突然围了过来。 御卫军后方比较脆弱,来不及回防。 就停远处传来一声杨武的怒吼:“所有人趴下!” “让我来。” 杨武此刻骑着马,手上的铁弹已经点燃,然后他用着一根粗绳缠绕成一颗铁球,不断甩着,加快炮弹点燃的速度。 再像投铅球般猛地一掷,从御卫军上方飞过,刚好到胡家兵头上就炸了。 轰—— 现场的御卫军再也不敢睁开眼睛,各个趴在地上捂着耳朵。 胡家兵那边很快传来惨叫和哀嚎,还有人在地上打滚挣扎的动静。 有个御卫军士兵偷偷睁开眼,可刚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毕生的阴影,眼前正是破了半个脑袋的胡家兵,脑浆都出来了,跟豆腐似的掉在地上。 此人两眼一翻直接吓晕过去。 杨武快速赶来,巡察附近,等发现没有敌人,就见徐胜男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他看穿了她的心事:“徐小姐,这就是为什么殿下禁止您来的理由。” “战场上人如家畜,任人宰割,不,死的比家畜还惨!” “上一秒,我们还在有说有笑,下一秒,他们可能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这就是战争!” 徐胜男擦掉眼泪,抬首,点点头:“我知道了。” “我要的试验已经完成,我想早点回去改进大炮。” 她已经开始不叫那个自己引以为豪的名字:铁娘子。 杨武却在此战早已认同她的实力,他尊敬道:“徐小姐,铁娘子大炮是此次的功臣!” “请您务必将铁娘子改得更有威力,更适合战场!” 徐胜男怔了怔,看着地上趴着的御卫军,各个敬畏地盯着自己,她暗下决心:“我会的,不仅要有威力,还要提高安全性,避免伤到自己人!” 杨武唇角一勾,高昂喊道:“送咱们的小徐大人回家!” “是!”趴在地上御卫军士兵纷纷站起来,此刻他们都无比敬仰着眼前的女子,认同她,更期待她日后会给军队带来多大的改变。 小徐大人的实力,他们都是有目共睹的! 徐胜男擦掉眼泪,头也不回离开战场。 经验她已经获得了。 只有吸取血得教训才能使得军火更进一步!才能让自己人免受战争的伤害。 这一晚,无论敌我,还是整个荒北都将知晓,有一款武器,一个女人,她彻头彻尾改变未来的战场。 以后再不是刀、枪、棍棒,厮杀那么简单。 而将诞生数百米内,不见人影,就可以杀人于无形的利器。 杨武打扫战场,最后还是有人踩到尸体摔倒,才发现胡尚风早已经凉透的尸体。 “校尉,胡尚风找到了。” 杨武顿时怒不可遏:“押上来!” 结果士兵将一具尸体拉上来,还能看见脖子撕开的伤口,还有已经流干鲜血发白的胡尚风的脸。 杨武立即倒吸一口气,他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这是被流弹片杀死的! 徐胜男当初改良铁弹,他用完觉得铁弹威力根本没大多少,还质疑过她,如今看来,铁弹里面加铁屑碎片,形成的隐形杀伤力,如此强悍。 “斩掉反贼头颅,送到殿下面前!”杨武决定道。 第38章 黄飞逃跑暂时没必要再追, 现在最重要的是封住响马县,要让所有余党无路可走。通通清洗一遍。 翌日清晨。 南青还窝在床上闹失眠,生怕这一仗没打好, 或者赔进去一个军火专家。 江幽菲已经是第十八次听见她叹息, 吹气到自己耳边, 她枕着手道:“放心,此战我们必定会赢。” “我知道, 就是怕伤亡太大。”南青道:“其实我根本不想打打杀杀,奈何人的意见和利益总是不一致, 发生摩擦是难免的。” 更何况此次战争是她主动挑起来的。 江幽菲见她愁眉苦脸,她便道:“才小小的一仗,你就受不了,未来遇到数十万大军可如何是好?” 南青顿时吓得钻进她怀里, 闷着声音道:“我不是个喜欢嗜杀的人,但有时候真的没办法。” “而你说的几十万大军,我想我是没本事去挑起这种史诗级战争。” “那倒未必。”江幽菲显得自信满满,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刺激她:“你一战就掌控整个荒北,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质疑你的实力。” “何况交上去的十五万两,不是早点想补充入库?” 提起钱才稍微让南青勉强有点精神:“不知道抄了那些的家能有多少钱?” “不对,应该是又不知道要牺牲多少百姓子弟?” 江幽菲实在看不下去, 她起身,拉起她:“走, 我们上明月楼吧。” “上那里干什么?我现在没心情看风景。”南青窝在被子里情绪不佳,就是不想出来。 结果江幽菲根本不给她闹脾气的机会,立即一个横穿足下, 将她抱起来。 第77章 南青被公主抱后,顿时脸蛋红透:“幽菲, 咱们是要来一场赏太阳的约会?” 江幽菲温柔笑了笑:“都赏。” 明月楼是王府最高的观星塔楼,总共十层楼那么高。 两人到塔最顶端时,天灰蒙蒙,太阳的晨曦刚露角,到处鸡叫,透着安静祥和的气息。 街道上已经有小摊贩早起早开铺子,附近街道的灯笼还没熄灭,给人一种这边在晚上,那边已经天亮的时差感。 不一会儿街道买菜的人多了。 上工的人多了。 到摊子享用早餐的人也多了起来。 街景忽然变得非常有烟火气,开始人来人往,大家都为一日三餐奔波,四处都是安居乐业,无忧无虑的气氛。 南青曾几何时只在博物馆里见过清明上河图繁荣的景象。 此刻活灵活现出现在她建设的街道上。 “都是石子路和石板路,还得继续修几条路才行。” 江幽菲闻言,眼睛闪烁几分柔光,她感慨道:“是啊!看见就觉得心情好对吗?” “特别好!感觉很有成就感,虽然大家还没脱贫,可至少有盼头了。”南青心中变得暖暖的,不再为战争苦闷。 很快峰回路转,江幽菲以沉重的语气道:“南青,京城都没有像镇北府那么安居乐业,哪怕是日子好的时候,街道上总是聚集着乞丐,和一些孤儿,无家可回。” “而镇北府没有,即便是再穷的人,都能获得今天的粮食。哪怕过得紧凑,至少一日两餐是不愁的。” 南青点点头:“因为我补贴了粮价,尽量保持在最低的价钱供应。” 说着她开始细数里面的艰辛:“当初想和那些粮商讨价还价,对方还不乐意,最后我买了很多粮食自己开起国营粮铺,用钱补贴那些愿意低价的。” “才把粮食价格打下来,大家才吃得起米。” “我知道,你一直很努力地改善民生。”江幽菲握紧她的手,将脑袋靠在她肩上,露出一抹幸福笑容:“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南青。” 南青被夸得美滋滋,心里甜得跟冒泡似的。 “我是荒北之主,本来就是我该做的。” “幽菲,你不嫌弃我吗?” 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她被某人捧得飘飘然,都开始想入翩翩了。 江幽菲郑重其事问她:“嫌你太能干?还是嫌弃你野心太小,只装得下荒北?” 南青沉默一下,道:“我是个女人。” 江幽菲万万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在这个时代,女人和女人在一起,不怕别人异样的目光吗?”南青小心翼翼试探起来。 她承认她就是个胆小鬼,又怂,又阴暗的女人。 闲得冒泡就容易负能量。 江幽菲闻言先是“噗嗤”笑出声:“是啊,以后肯定有人反对我们在一起。” 她没说自己反对。 南青心思顿时灵活起来,她才不管外人怎么想,她要知道江幽菲的想法。 “我还没试过和一个奇怪的女人在一起,所幸就试一试,如果不好,中途,我可是会跑的。”江幽菲几声调笑间回答她的问题。 南青立即掰过她的肩膀,轻轻捧起她的脸蛋,将唇凑了过去。 江幽菲紧张揪住她胸口的衣服,等待一亲芳泽。 唇瓣相依那一刻。呼吸间落定了彼此的印记。 嘭嘭嘭——天空燃起满是红光的烟花。 惊得附近街道的人抬头,发现是礼炮,还以为哪家办好事? 御卫军士兵举着雁字旗挥舞:“前线大捷!前线大捷!” 路人们闻声纷纷错愕不已:“什么时候打仗了?” “我怎么不知道?” “看样子是真的从战场回来的。” 直到御卫军士兵宣布道:“杨校尉于凌晨子时,剿灭乱贼胡尚风。” “正是王爷昨天下得令!” 昨天确实有不少百姓知道御卫军大批出城,可他们以为是去偏远的山区剿匪,没想到居然是大名鼎鼎的响马县。 谁都知道响马县是镇北王部下管辖的地区,在荒北还是穷地方的时候,响马县就靠着给有钱人提供服务,养活很多人。 不少人还曾经幻想过在响马县打工,娶妻生子。 当即有人开始向士兵打听。 可御卫军士兵已经往王府去了。 南青已经神清气爽开始穿江幽菲给自己准备的衣服,浅金色的长袍,雪白的肤色在太阳底下,莹莹生辉。 她听说打胜仗后,一直合不拢嘴。 江幽菲不忘提醒她:“不要打击部下的士气,以后有什么心里话跟我说便可。” “何况,我们很快就* 是妇妻。” 南青现在幸福得冒泡泡什么都答应:“嗯!” 她握起她的手,此时此刻郑重发誓道:“菲儿,我保证荒北每一个角落未来都像镇北府的居民一样,不愁吃不愁穿。” “更不用担心外敌。” “这是我对你的承诺。也是我想追求的目标!” 说完,她松开手整理一下外袍,意气风发道:“你放心很快就能做到。” 若是别人只觉得南青在吹牛不打草稿,哄老婆用的。 可江幽菲跟她睡一个被窝多少天,还能不了解她。 “你是要复刻冰糖的路子?” 南青故作神秘:“冰糖只是其一,我之后还要其他法子,你放心,赚钱的项目多的是。” 江幽菲不由好笑:“你哪来那么多奇思妙想赚钱?” “秘密。”南青故意捏了她的脸颊一下,随后就去书房。 此刻书房徐芳远,司农,连江望都在。 江望现在别提多紧张。 昨晚胡尚风还来信逼他站队,还好他考虑一宿没选择支持他。 谁能想到一晚上,胡尚风人就没了。 荒北的风向,不,连荒北的天都变了。 别看胡尚风只是个小小的县令,他已经是仅次于安宁侯与广怀郡主最强的势力之一。 其他人都弱不禁风。 而此刻司农只觉得知府终于靠谱一次:“小江,得亏你没跟王爷对着干,不然今天就见不到你。” “金伯,您这是什么话?王爷本来就是荒北之主,我难道要放弃大山不抱,抱块石头。”江望擦了擦冷汗,满脸庆幸道。 徐芳远没吭声,只是瞥了江望一眼,就知道这人官运到头。 投靠胡尚风,王爷只需顺便收拾他就行,不投靠,王爷也早就对他不作为的态度感到厌恶。 毕竟王爷那么英明的人,绝对不允许尸位素餐的人继续坐镇知府之位。 连江望小心翼翼跟他搭话,徐芳远都当做听不见。 终于彩香通报:“王爷到!” “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江望瞬间一个滑跪到门口。 南青还没踏进来就差点踩到人膝盖上了。 她扶着门:“江大人这是玩哪出啊?” “没玩,没玩,就是恭喜王爷平定战乱,诛杀乱臣贼子!”江望赶忙让开位置,还用袖口擦擦地板。 狗腿子的样子,让彩香都目瞪口呆。不知道的以为他兼职扫地。 南青笑了笑踩着地板很给面子踏过去:“三位坐,有什么事别急,慢慢来。” 江望哆哆嗦嗦坐下,浑身不自在。 徐芳远倒是笑眯眯道喜:“王爷,恭喜您以后可以在荒北大展身手。” 一句大展身手就吓得江望滑下椅子,还以为南青要继续清除反对他的人。 司农不忍直视,还是祝贺他:“王爷,从今以后镇北府的管辖可以扩一扩。” 南青略过江望,对司农和徐芳远抱拳:“本王身边的人才实在太少,不知各位可有推荐的人选?” 司农和徐芳远顿时不语,倒是江望急急忙忙推荐一大堆人,在他们看来非常没眼色,明摆着雁南王想要的人才是农业和工事方面。 反而读四书五经的暂时帮不上什么忙,管理,不必多大的官,找个机灵的小吏就可以搞定。 如此衬托下来,明明手握权力,县官和知府反而成为赋闲之人。 现在经济方针都是朝着雁南王的指挥下进展,早就忙得不可开交。 “除了这些没有其他的?”南青询问。 司农合徐芳远还是沉默着,江望终于意识到自己多嘴,于是不再开口。 南青却直接看向知府:“江大人,认识一些有能力的人?本王此刻不需要嘴上说得天花乱坠之人,需要行动力强的人。” 江望忐忑不安道:“下官,认识的都是一些文人雅士。” 本以为雁南王是厌恶读书人。 结果,南青耐心问道:“那他们会写发展经济的论文吗?” 她并不是讨厌读书人,讨厌的是只会嘴炮不务实的读书人。毕竟知识分子之间的差别也很大。 江望本来以为自己有用了。 第78章 当听到论文二字,江望整个大问号:“王爷,论文是什么?是论语子集还是大学农鉴?” 南青闻言忍不住叹息:“纸上谈兵终来浅,江大人,本王派你去办一件差事吧。” 江望立即高兴请示:“諾!王爷,下官一定会尽力而为!” 司农与徐芳远则是面面相觑有点疑惑,难道殿下讨厌的不是文人士子?如今整个荒北的官场都有一种隐性传言,传雁南王不喜文人腐儒,读过书,却不识五谷。还整天无病呻吟。比起文人更喜欢武将。 再加上雁南王身边都是武将,和她的行事风格,算是坐实一部分谣言。 现在王爷突然开始注意江望,何尝不是利用江望向荒北的官场释放什么信号? 司农与徐芳远越发看不懂王爷。到底喜不喜欢文人?或者只偏爱武将?两者界限似乎很模糊。 南青笑着对江望道:“圣贤书流传至今自有圣贤书的道理,只是本王认为很多道理并未在文人身上所践行。” “不如,以江大人为首,带动各地文人士子,效仿神龙氏尝遍百草,去研究稻子小麦的种植如何?” “并且每一个月就将自己对种植的感悟与经验写下来,然后整理成文章送到本王府邸。” 她还指出其他地方:“还有学习邮局最新的管理模式,再用你寒窗苦读十年的知识,结合出适用各地的管理模式。” 江望大部分都听懂了。 原来论文就是走向基层的感悟,可去邮局学习什么?难道会有比他们这些十几年坐镇各地的统治者还有经验吗? “彩香,带着江大人去总邮局看看。如果江大人有什么疑惑,你需要从旁协助,记住,低调点。”南青命令道。 彩香进来,立即朝江望道:“江大人,请随民女走一趟。” 江望还有点迟疑,一个丫头片子能帮什么忙? 不过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还是选择跟彩香走。 谁让雁南王将最硬的骨头都啃下来,之后只会有更多像他这样的官员投靠王府。 他还不如抢占先机。 于是江望对着彩香都开始肉眼可见地讨好。 把彩香恶心坏了。 等江望走了。 司农和徐芳远还在开始提起关于修路的事。 尽管现在打胜仗,但在南青这里一码归一码,日常例行的办公不可少。 为此,司农和徐芳远特别喜欢这种冷静效率奇高的主子。 南青直接表明态度:“修路一事不能耽搁,此前张榜已经招募一百人,都是镇北府居民,他们自发的意愿很高。” 司农在基层体察的问题远要有深度:“镇北府居民意愿高,皆是因为路先从镇北府修,他们本身就占利。” “没办法,现在消息最多传到镇北府,其他地方未必知道招募马路工的事。”南青真是为交通不发达,信息闭塞愁白了眉毛。 司农则是道:“不如先开工,继续张贴。相信很快就有消息。” 南青只能如此,她现在手头没有那么多钱,先修一段是一段。 镇北府的路都用石板,费点钱,城外就降一个档次用石子路,再城外没路的地方开荒出泥路。 暂时先把公路的轮廓先整出来慢慢升级。 一场会议下来。 南青还不知道镇北府已经悄然酝酿着一场汹涌的民意。 彩香将江望带到总邮局,介绍了总邮局各个窗口的作用,后面坐着的则是书吏,每个月按照绩效发俸禄,只要处理的好,并且效率高,当月五两银子一个月都不在话下。 而且总共八个窗口,三个是负责民事。 江望看见穷人都来邮局报案,起初还有点不高兴?觉得是夺走官府的权力。 之后在听见穷人诉讼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婆媳关系,爷俩大打出手,谁家偷汉子,谁家偷人小媳妇,要不要浸猪笼等等民事。 江望顿时悻悻然,这种事还是交给邮局比较好。 要都压他头上,那他处理三天三夜都搞不定。 反而邮局的书吏,三言两语化解矛盾,化解不了,让父子俩当场打,谁赢以后听谁的,简单粗暴。 结果大庭广众之下那么多人看热闹,反而不敢动手了。 实际上家庭矛盾除了家暴如此严重的事,大多数一口火气散了就没事了。毕竟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彩香适时道:“江大人,刚刚那个书吏叫吴敬,他是巴巴村的一个老村长,学籍是童生,但他来到邮局不到一个,就处理七十八件民事。” “当月累计绩效,已经达到八两银子。” 彩香将江望带到一个排名的黑板前,上面有一篮一红的牌子,纵横两线,每次做完一单,红牌子就向右边挪。谁得长谁就是本月的最佳书吏。 江望看了都心动,没想到还能论件拿钱:“姑娘,没促成一件民事,是不是没钱?” “不,邮局规定有底薪,三钱银子。”彩香道。 江望心思立即活络起来:“那不犯错就稳了?” 彩香闻言翻了个白眼,王爷就是要纠正无错便是功的风气才会按照搞一套论功行赏的排名。 “大人,你这就错了。”彩香道:“每个月没人光顾你,肯定是你有问题,到时候会被王总管事,约谈,如果谈好,以后办好事还能继续留在邮局,办不好,只能请你主动离职,然后发放三个月的工钱作为补偿。” 江望听说没做错事,不做事,可能连位置都不保。 他立即紧张起来:“这就是王爷让本官学的管理模式?” 彩香终于欣慰几分,这老油条闲官总算明白王爷的意思。 江望变得忐忑不安起来:“那衙门会不会变成如果没办成一件案子,就会罢免县官,甚至知府?” “以后荒北不是再科举,或者举荐开始任命官员吗?” 彩香都被他一连串话整懵了。 她直接将南青那一套用土话翻译道:“江大人,很简单,您是知府,你可以让手下人这么做,每个月保底做几件事,最好的可以先排在前面升职,奖赏,而不是论资排辈。” “殿下的意思很简单,就是不需要怕事的人,而不是没事干的人。” 江望更害怕了。心想怕事的人说的还不是我自己。 可他不敢明说,恐慌了一阵。 彩香就请江望去投诉区:“大人,这是意见箱,总邮局收到的投诉褒贬不一,不过总体统计邮局的风评还是偏向正面。” 江望惊恐道:“以后要是本官审案让犯人和被告不满意,是不是就要被投诉?” “您放心会有一个参考标准。”彩香介绍那么多已经将知府的性格摸得七七八八。 江望听说有标准,顿时跟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彩香姑娘,什么标准?” 彩香就将南青定下的业务日常所要办的事,只要处理好基本的任务,就达到合格的门槛。 想要升职那就是另外的标准,但必须先跨过门槛才行。 总得一句话就是说,荒北以后的官员,别说喝茶偷闲,要是在规定的年份没达到一个门槛标准,别人就要代替你的位置。 最后不知道彩香是不是故意为之,她道:“江大人,民女偷偷告诉你,王爷最近在荒北甚至之外寻找落榜,但是能力出众的寒门士子,作为人才储备。” 余下的不用彩香继续说完。 江望已经明白了。 “多谢彩香姑娘。本官知道该怎么做了?” 江望心事重重参观完邮局,回到府衙,就闭门不见客。 企业管理那一套确实能带动效率。 放在基层刚好适用。 只要各地治理的效率高了。 南青以后想发展经济就有很大的助力,最重要能减轻她的负担。 与此同时。 徐胜男已经被送回徐府,据说睡了一觉,下午就去工坊改良大炮。 南青明显感觉到这姑娘是受到什么打击。不过她能继续投入工作,说明自己已经调理好状态。 可这时徐芳远上门求见,直接跪下来,请南青辞掉徐胜男,让她回家待嫁。 不想她再抛头露脸,只想她过平平淡淡的日子。 显然一副想埋没人才的表现。南青起初眉头皱起,想训斥徐芳远一顿,可也体谅到徐芳远当爷爷的心情。 长辈固有的传统观与年轻人产生分歧。 “当初那孩子非要求着我一起研发铁弹,我就该知道,她耍了心眼。”徐芳远老泪纵横道:“现在去战场差点回不来,才告诉我。” “殿下,请您放过我孙女吧!” 南青扶起他,并不打算劝他理解徐胜男。 而是语重心长道:“徐大人,能否等杨武回来再说?” “为何?”徐芳远有话直说:“你要将我孙女嫁给杨校尉?” 南青汗颜,徐胜男可是她手上的宝贝杀器,她岂能让她轻易嫁人?白白在后院蹉跎一辈子?埋没才能。 第79章 倒不如为国家所用。推动国家军工的发展,同时也是徐胜男的自己的意愿。 “等杨武回来,他若想,本王绝不会拒绝。”南青让徐芳远放心。 总算把徐芳远劝走。 杨武等人已经进响马县清理余党的消息跟着传来。 胡尚风的家人还有反抗的,统统杀掉,投降的基本关押着,听候发落。 其中还有不少商人互相勾结,为胡尚风提供资金。 对于商人这种做法,南青基本不会手下留情。 杀九族就算了。 杀掉一部分就行了。其他贬为庶民,驱赶到别地。算是为一部分无辜的人留了条活路。 最重要的是那些商人,涉事官员,这么多年积累的田产和家产。 南青搓了搓手,承认自己有点贪钱,不过想到没钱万事休矣,她觉得贪点没事。 “让杨武整合所有田产,家产充公!” 她没忘记给当地老百姓漏点汤:“顺便派个人去听人诉冤,比如谁家房产,田产被占了,酌情上报,本王会分一点田地作为民生保障。” 刘虎本来想直接领了命令要走,可想到自己还有别的事,而且整顿冤情,这不是自己擅长的啊! “殿下,您忘记我不识字?” 南青扭头,有点懵:“你哥都识字,你居然不会?” 刘虎尴尬摸着头:“我只会一些简单的,太难的根本认不得,而且属下脾气不好,万一遇到个犟种,还不得跟人打起来。” 南青闻言直接扶额,对啊!她差点忘记,自己手下都是大老粗,因为他们对自己狠忠心,她就一直宠着惯着,只要没犯多大的事,尽量保住他们的衣食住行。 如今越发展,越发觉,知识分子多么重要。 她当即想到一个人:“彩香,彩香不是识字?而且她最近在本王身边待久了,看多了,早就是半个管事。” 南青说着说着突然反应过来。 对啊!直接让彩香当女官不就行了! 刘虎知道自己无法胜任,一个劲点头赞同:“彩香姑娘肯定行,上次属下犯蠢,还是她帮忙建议解决的。” 南青立即安排:“行,你派几个人保护彩香,让她来当这次的青天大娘子。” 当一身邮差的红衣制服发到彩香手上。 彩香已经瞠目结舌待在原地。 红衣邮差地位相当于副管事。仅次于王阳。 王阳平常就穿得红衣制服,有点职位基本和红色沾边,底层都是全黑的。 “殿下,是不是记错人了?”彩香没想到自己会成为邮局的管事。 王阳止不住羡慕:“彩香姑娘,不,副管事,还得是王爷身边的人容易得到重用。” 他除了每个月进一次王府汇报,能见王爷的次数屈指可数。 而彩香却像见到救星一样冲他道:“王管事,您帮我跟殿下说说,我不行的,我只是个丫鬟。” 王阳开始还有点小嫉妒,现在只吓得赶紧摇头:“彩香姑娘,王爷说你行就肯定行的!” 彩香顿时委屈不已:“我真的什么都不会,平常最多帮王爷写个总结,画个报表,偶尔接待一些商人整理意见,替沈掌柜整理一些杂乱的账本上交,会一些心算,还有负责安排人手事务,等等日常之外,其余全不会。” 王阳:卧槽!你居然懂那么多!还敢说自己什么都不会!这是在炫耀吧! 王阳擦擦汗:“彩香姑娘,没想到你平日待在王爷身边,居然要做那么多事?” 要是来邮局,搞不好这女人会把自己从主事位置顶下去。 当即,王阳就像看对手般盯着彩香。 彩香突然觉得王管事眼神好可怕,可她还是礼貌回答:“你是不知道王爷平常多忙,既把我当奴婢用又把我当书吏使用,又当管家,还要我管不少内务的事。” “一些商人不懂事,还得我亲自处理。” “有点时间还要学做奶茶,刚做好,王爷就说拿去卖。还要我题字画图,绣花。” 呜呜呜,做得她手指都粗了。 王阳已经变得目瞪口呆,他突然就不嫉妒也不怕她抢走自己的位置。 原来待在王爷身边居然那么惨!不仅要管吃喝住行,还得会十八般武艺。 放邮局,她不当主管事,谁当!卷死了! 最后王阳突然明白王爷的苦心:“彩香姑娘,现在外界到处需要人手,既然委任于你,必定是需要您。” “等把事做了,才知道行不行?” “王管事说的对。”彩香还是有点害怕,平常她连王府的门都没出过,第一次要去一百里外的响马县,紧张得手都在发抖。 很快刘虎领了几个人丢给彩香,就溜了。 因为这份差事本来是他,结果他嫌麻烦才无意中推到彩香姑娘身上,万一让妮子知道是自己造成的,还不得撕他脸。 连他哥刘衡都要给彩香姑娘三分面子,他算老子! 不过刘大哥出去那么久,还没回来?是不是背叛殿下了?回头要让殿下抓到他砍头,自己要不要砍啊? 整个王府都忙碌起来。 江幽菲在各大兵所招揽一批娘子军,这些人基本是军户出身,无论性格还是身手都可以作为护卫差遣。 本来她们就赋闲在家,没有田地,又不能出去务工,只能靠丈夫那点俸禄过日子。 现在听说雁南王的税务局成立,急需一批懂得催收的人。月俸一钱,但是催收一个人,可以获得二十文的奖金。 当然现在还没开始催收。 江幽菲一笔一划交她们记得范围内的商税,基本是在一些小官吏和商人的身上。 还要她们记录商人的负责业务,店铺,和家庭地址,甚至是养了多少小情人小郎君都要记录清楚。 说白了就是要跟黑白两边打交道。 属于一些脏活累活。做好做坏都不会有人夸奖。 镇北府不少兵所都快揭不开锅,虽然雁南王已经接纳一大批人,可还是有一小批没有完全顾忌到,又迫于生存。 江幽菲就将这些有能力的人整合起来。 还告诉所有人:“莫要觉得不体面,至少你们的靠山是雁南王。” “日后你们会成为雁南王的左膀右臂。” 实际上江幽菲打算新培养一批混迹各地的情报人员,女人正适合,一旦有机会,她们会拼尽全力也要改变现状。 哪怕是一些脏活累活。只要掌握机会,自己就有主动权,有能力扭转命运。 “请王妃娘娘吩咐。”税务局娘子军齐声喝道。 “我交给你们第一件任务,就是摸清整个荒北的商户,与商户相关的人和事,一个不漏!” 娘子军们:“是!” 兵所的动静自然被宁伯和后辈们听见,他们刚洗去血迹,完美完成一件任务。 这些刺客后辈,忍不住爬墙偷窥隔壁,结果一块板砖就砸了过来。 吓得对方跳进院子直喊:“虎娘们!真是一群虎娘们!” 其他人纷纷嘲笑:“谁让你惹她们。” “现在真的不得了,王爷连女人都要利用。” “我那莽撞的小姑子也在里面,虽然不知道税务局具体是干什么的?但有我小姑子在,外面势必鸡飞狗跳。” 大家闻声忍不住当笑话听起来。 宁伯只是扫了那群兔崽子一眼,却忍不住惋惜起来:“蠢货,当今世道连女人都知道争一口气。” 如今大家都在笑,后来当税务局成为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情报组织和收税组织。 所有人都笑不出来,就怕自己漏税被她们找上门。 与此同时。 一个御卫军士兵提着盒子满面红光送进王府。 以往都是彩香在应付这些事,现在彩香不在,刘虎这个马大哈想也不想给拿进去。 御卫军士兵还以为殿下已经迫不及待见到胡尚风的人头,激动得语无伦次:“副尉,我这次没洗!” “什么没洗,你没洗澡?快回去让你家娘子烧水。”刘虎没弄懂他什么意思就进去了。 士兵还真的傻笑回家去了。 南青还在处理公文,虽然还是堆成一座山似的量,起码公文模式在她连续几个月的调教下已经简单易懂。 果然当初先创建邮局是正确的选择。 接下来就是粮食问题。 之前还一直要向边羌府购买粮食,她为了供应顺利,还特地给蓝采渊一份冰糖的利益。 “现在终于可以省下来,给咱家修路。”南青正在为建设计划沾沾自喜,已经在畅想未来荒北一百二十万公里,县跨县,城跨城,村村过,四通八达的超大基建蓝图。 就在这时刘虎提着盒子进来,他还满面红光叫道:“殿下,有好东西!” 南青刚放下公文,就看见他提着了个食盒进来,顿时来了兴趣:“什么好东西值得你高兴?” “您看看就知道。”刘虎被这么一问愣了会儿。 第80章 他将盒子放在桌面上,想也不想掀开。 首先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传来,可能是经过一晚的奔波,已经开始腐烂。 南青刚探头就看见里面装着个头颅,通过样貌,可以辨认这是胡尚风的人头。 她喉咙顿时上涌,强忍着恶心盯着。 刘虎反倒猝不及防被吓得连连后退:“哎哟妈呀!是头!” 由于被吓到慌忙之中他还大吸一口气,然后淡淡的腐臭,直接让他当地跪了。 “呕!!!” 也不知道他吃了什么吐的那么臭。 南青原本还能忍耐,闻到那股酸涩的馊味,直接忍不住扶着书桌:“呕~” 呕!!! 新来的丫鬟桃红刚端上彩香姐姐教她煮的奶茶,就看见副尉趴在地上恶心呕吐,还将王爷恶心到了。 桃红赶忙将奶茶端到桌台,上前,结果也看见盒内的人头。 “啊!!”她直接吓晕过去。 外面守候的御卫军士兵赶忙提着刀进来,还以为王爷遇到刺客。 结果看见副尉吐得昏天暗地,王爷则是站直后,捏着鼻子盯着门口:“将人头处理掉,本王会给前线的士兵记功。” “另外将这个丢人现眼的玩意拖出去。” 南青勉强维持住形象。 第39章 “再叫个丫鬟过来把桃红带回去看大夫。” 御卫军士兵绕开地上那摊液体, 捧起盒子才发现人头已经有味了。差点熏得睁不开眼睛。 刘虎也被人拽出去。 南青等人走后,她立马跑过去开窗通风,才勉强散味。 然后觉得桌子也要换一张了。 她从前可没有那么铺张浪费, 后来得知这是镇北王添置的最贵的家具, 就没有处理。 现在还是放回仓库, 或者送给宁伯算了。 同时彩香已经到了响马县。 发现街道已经空无一人,除了御卫军到处抓余党, 还有哭哭啼啼的犯人家属。 她得知杨校尉就在县衙。 彩香第一时间就赶去那儿,见到的是杨武坐在公堂上, 把玩着惊堂木,底下的人各个奉承,漂亮话说一堆。 随后杨武勾勾手指,嘱咐了几句, 对方就连忙将手中的钱箱放下,然后领人走了。 “杨校尉,奴婢过来协助您。”彩香好奇盯着离开的人。 杨武这才坐正:“待会我会协助你开衙, 既然殿下开审判堂拉拢人心,那么犯人就不能少。” 说着他让手下将抓来的三大恶少全都押出去。 “此三人臭名昭著,现在他们的父亲基本已经下狱,不会再有人救他们。” 彩香看见三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缩成一团的男人, 她先是一惊,在听说他们作奸犯科, 立即收回同情心。 “殿下有令,收回六县的土地,参与胡尚风作乱的人, 没收家产与田产,嫡系全杀了, 旁系驱赶出六县。” 末了,彩香觉得殿下更在意土地,于是强调道:“没参与的人,土地家产也要按需重新分配。” 杨武闻言肃立:“殿下真的是仁慈,若是我一定宁杀错不放过。” 一句宁杀错不放过,使得堂下大小官吏瑟瑟发抖。 “杨校尉,还是开庭吧。”彩香挽起袖口,已经将册子准备,她手里还拿着墨笔,整装待发宛如一位女官。 不,此刻她就是一位女官。 杨武露出惊奇的目光,随后便明白过来,眼前的女子已经不是从前的丫鬟,短短时间内就耳濡目染学到殿下的几分功夫。 可以说彩香姑娘就是殿下培养出来的人。 “来人,开堂!”杨武命令道。 衙门外,御卫军士兵大量驱赶百姓进堂,虽然手段粗暴,可在告知当地百姓指控三大恶少的罪行。 老百姓们有一个算一个,积极控诉三大恶少平日为非作歹的罪孽。 彩香动作很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迅速记下所有罪责。等有百姓指控三大恶少之外的人,杨武立即派人去抓。 原本响马县还人心惶惶,各个关着门,躲在地窖,生怕御卫军冲进来乱杀无辜。 结果根本没有等到御卫军,反而等到御卫军头领进衙门,鼓励揭发冤案的举措。 听说记录罪状的人还是雁南王身边的侍女。 彩香姑娘的名声由此在响马县打响。 与此同时,雁南王代缴荒北一整年税的消息终于传遍大街小巷,包括翻身越岭的山村。 惊动了所有人。 再传来雁南王要修路,从镇北府修到边羌府的消息。而且还发布了城通城,镇通镇,村通村的修路计划。 如今只招收了一百马路工,修路人数严重缺少。 无数底层民众积极响应,扛起家里的锄头要往镇北府赶来。 守城的士兵见一大帮人扛着家伙要进城,吓得差点要关城门,还好有私塾的夫子站出来为民众解释,他们是来应招马路工的。 而且还不要钱,免费为雁南王开工。 甚至有的人自己带了干粮。 此事,立马引起士兵的重视,急忙上报到王府。 这会儿南青磕了一颗金桔果压下胃底的恶心,听说大量民众愿意免费修路。 她立即亲自出府,要见所有人,当面感谢他们。 江幽菲拦住了她:“现在鱼龙混杂,不急于一时。不如先派人监督。” 南青冷静下来,觉得自己确实有点冲动。 难保没有反对她的混迹其中搞刺杀,她没必要整得大家那么被动。 “好,让他们去王府门口等候,再给我准备一个能扩音的竹筒传声。” 很快城门大开,无数各地民众涌进来,使得当地居民面面相觑让到一边,在听说他们是来替王爷修路的。 纷纷积极加入。 不过御卫军特地引他们到王府。 王府门口瞬间被几百号人围住,御卫军还往外面搭了个竹筒。 大家还有点疑惑,直到一道亲切又洪亮的声音传来:“各位乡亲们,你们好!辛苦你们大老远赶到镇北府支持工程建设,本人南青,也就是雁南王,在此感激大家的帮助!” 起初民众们还有点疑惑,倒是镇北府的居民一个个激动上脸:“是王爷的声音!” “我好久没见到王爷。” “没想到王爷不像传闻中那么凶神恶煞,根本和咱们普通人差不多。” 外地的民众这才意识到,荒北之主在与他们交谈。大家纷纷挤着上竹筒,想要仔细听出去。 不一会儿竹筒被哪个大老粗给弄断了。 江幽菲不得不将南青提到门口,盾兵还在前面架起一道防护墙,隔住了所有人。 可民众看见南青的身影,越发激动往前挤着,盾兵立即感受到莫大的压力。 “别挤了,别挤了,听听王爷怎么说?”嗓门大的夫子忍不住喊道。 南青便示意江幽菲放心,她就露一次脸。 江幽菲勉强答应。 当南青以真面目站出来,民众们顿时安静下来,望着眼前传闻中如同神明般挪山的荒北之主。 还有来了两个月镇北府二十万居民就获得了脱贫与温饱。 昨天还灭了乱臣贼子胡尚风。而且还命令士兵不能滋扰当地百姓,分明是将百姓放在心上的主子。 无论是哪种形象,在他们看来雁南王必定是一个高大伟岸的男子汉。 可当他们看见南青时,发现南青玉身长立,没有魁梧的身材,没有不怒自威的上位者的冷漠,有的是如同邻家年轻人热情亲和的面孔。 南青抱拳:“各位荒北父老们,本王初来乍到,还得各位扶持才能成就一番大业。” “听说你们都是自发来镇北府修路,还不要钱?” “王爷,短短几个月,您替荒北做了那么多事情,我们替您修路是应该的。” “您修路都是为了大家。” “我们不能坐着等现成的。”民众们热情高涨。 南青十分感动:“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一片真心!但不收钱不行。” 说着她郑重其事朝大家作揖一下:“只是本王近日手头紧,暂时拿不出那么多钱,可工钱算工钱,还是要付的。” “你们能来就是对我的支持。” 此话一出。 民众错愕不已,别人知道免费的高兴还来不及。 雁南王还是要坚持付钱。 这让民众热泪盈眶,仿佛见到从前的镇北王。 只不过镇北王已逝,现在又有一位在意他们这些蝼蚁的贤主。 当即有人激动跪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随后大家都跪下来磕头。 南青忍不住往前迈一步,想扶起他们,但被江幽菲拦住,沉默地朝她摇摇头。 南青忍住后,宣布道:“好!我们一起建设荒北!” “要先致富脱贫,就要先修路!* ” “明日起,一日三餐管饱,你们也使劲挖!” 第81章 众人立即振臂高呼:“好!” 雁南王府霎时间仿佛成为朝堂那般,庄重喧哗。 江望的轿子都挤不进去,附近的衙差自从被御卫军打了一顿,就乖了许多不敢再随便欺负老百姓。 江望下了轿子,整个人都有黑眼圈。 前几天听了彩香姑娘的话,江望才意识到雁南王这是在改革官场,这位主根本没想过用武将来治理地方。 仍旧打算文治武防,但这个武防好像又有点不一样,暂时他看不出来。 但读懂了雁南王的政策。革新官场,充入大批新鲜血液洗刷旧党。 他很幸运没被雁南王定位旧党,也不代表雁南王认同他。 于是熬了几天几夜没睡觉,他处理完一堆挤压的案子。让老百姓破天荒觉得他见鬼了。才会专心办案处理刑事。 老实说面对老百姓的质疑,江望难得生出一份羞愧之心。曾几何时,他寒窗苦读立志要为百姓谋求公正,结果勉强考了进士,从基层做起熬到现在才当上知府。 可当上知府后才发现,他的政令很多地方都不听,甚至管辖的地区,都开始变得有心无力。 甚至朝廷对他任何上奏都是不管不问,然后说错话,却要他革职查办。打击他的进取心。 渐渐地,他发现办不办公都一样,还不如混日子。反正升迁无望。 抱着无错便是功的态度,终日遛狗玩鸟。喝喝茶,打打牌。 而现在—— 江望扶正官帽,望着门口站着的雁南王,他笑着扶正官帽:“走,咱们回去,睡一觉,再继续处理公务。” 此刻他总算找回初心。哪怕之前是为了保住官帽。 王府热闹好一阵子。 终于在南青回府时,告一段落。 她紧急召见徐芳远,推荐几个人一起监工,现在大家齐心协力,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 徐芳远立即喊上工部的老伙计,还有水吏。 所有人都开始投入修路的大工程。 将响马县的事抛在脑后。 不少商人以为响马县回严重影响雁南王的名声,使得大小官员反对他的暴行,乱了地方治安与民生。 结果没想到雁南王打出一张虏获民心的王牌——分田地。 六县人马除了当地官员和涉事商人被处理,其他的基本没伤一根汗毛,使得背后已经暗戳戳用笔杆子的文人士子大写特写,要把雁南王的恶行告上朝廷。 结果风头一转,居然都在支持雁南王。 连一直有缩头乌龟之称的懒知府,都站出来挺雁南王。 官场上知府算是数一数二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他平常怕事躲赖,可他官帽一戴就是另一回事。 据说为了讨好雁南王,江知府都开始跟邮局抢案子审理。 闹得衙差没有一个好觉睡,天天只顾着抓犯人,怕丢了饭碗。 镇北府的百姓都表示非常稀奇。 看着平常只会欺负他们的衙差,现在开始痛打曾经地痞流氓,只觉得唏嘘。 被抓的人还委屈叫冤:“差爷,这和以前说好的不同,我不是交了三两银子,你怎么还管我干嘛?” “就是,你们不也连吃带拿,现在倒管起我们来了。” 衙差们被喷的恼羞成怒,举起拳头就胖揍他们:“胡说八道什么?我们当差的怎么会和你们这些扰乱治安的犯人一样。” 地痞们抱头:“别,别打了。我错了!” 衙差们立即将人连拖带拽拉走。 治安环境顿时变成良好状态。 附近观看的路人都止不住唏嘘:“要不是有王爷在,他们怎么可能管事。” “就是怕乌纱帽丢了。” “说白了还是为了自己。” “还好王爷是向着我们的,感谢老天爷,给荒北赐下一位大贤王。” 大家唏嘘的同时,纷纷感到庆幸。 而修路已经来到第五天。 镇北府东街石板路基本已经铺好,总共一千米,连同西施巷。总共是三车道。 修好的路的马路工坐在街边,不断有人送茶送糖水。 还有雁南王府的厨房和兵所的厨房大开,每日三餐送来慢慢的麦子饭,偶尔还有一顿大米饭配着荷包蛋和几片肥肉吃。 民众们吃得满嘴流油,为此还有人受不住拉肚子。 这件事上报后,南青派了大夫过去检查,开药。各种售后服务非常到位,让更多人坚信修路是正确的。 她对马路工的态度辐射到附近的居民甚至是大户人家。 大户人家都自发捐钱修路。 大户人家的马车路过都觉得宽敞,附近治安良好,没有地痞流氓。 而且东巷的石板路刚开通,已经有大户人家看房子想入户,毕竟这里还有大夫,有糖水铺,隔壁就是香香馆,更别说雁南王最近还在附近搞一个蒸拿房麻将馆观舞馆音乐馆。农贸市场等等。吃喝玩乐住行都有。 以后这一块的地价肯定会升值。 南青正愁着没人入手附近的房子,她当初盘下来给东巷的居民安置好地方搬迁,就在未完全开发的南巷,每人一套院子,加两个铺子。 东巷居民并没有不乐意。以后东巷客流量上来,南巷也会跟着吃香喝辣。 她听说有大户人家捐钱,就兴致勃勃道:“春红,打听到是哪些人家捐钱,无论贫穷富贵,只要尽一份力就记上名单。” 到时候立路碑添上他们的名字。 除此之外,南青还叫来木匠,打造一块名为“积善之家”的牌匾送到捐款的大户人家。 不能让别人白送,也不能认为别人白给是理所当然的。 南青得树立好风向与口碑。 当一块块积善之家的牌匾送到当地富户,发现几家子都是因为甘蔗发财搬到镇北府的。所以他们捐钱特别积极。 虽说后来南青整顿白砂糖和冰糖炒得虚高的价格,但正儿八经的甘蔗供应商没亏,甚至还得到她的补贴。所以哪怕有因为炒糖亏损要倾家荡产的人在,也掀不起什么风雨。 若是没有及时控制糖的走向,压低糖价,怕是市场崩溃,会影响一整条产业链。 还好南青及时干预了。 积善之家的牌匾送进这些捐钱的大户后,不少慢一步的大户纷纷跟着捐款。 南青都没有吝啬,不过先头几位作为表率可以获得盖有雁南王府印章的牌匾,后面的她都发一个奖状,同样是盖了印章的。 无论是为名还是利,目前的风向是所有人都扭成一股绳积极响应要想致富,就先修路的口号。 时间随着一分一秒过去,已经是夏日。修路仍旧热火朝天,糖水铺生意变得更红火。 尤其是用井水冰过的糖水十分降暑解压。 同时,雁南王张灯结彩,到处喜气洋洋,挂满了红灯笼。 本来南青不想铺张浪费,只挂一条街,没想到不少百姓自发去灯笼铺买红灯笼帮忙挂上。一时间整座城都变得像过节一样热闹。 她非常感动老百姓的淳朴善良,说明她做的一切都被他们所认同。 只不过煞风景的插曲永远会紧随其后,南青刚穿好新郎的喜服,就收到朝廷的来信。 上面质疑她对响马县县令的清剿,指责她不通报就私自下手,有铲除异己的嫌疑。 当然只是一封指责,并没有其他内容。纯粹在她新婚之夜恶心她一把而已。 不过南青认为十五万两和每个月送上京城的白糖还是发挥了作用。 根据江幽菲的情报。 是严公公收到荒北一大堆状书,状告雁南王扰乱治安,滥杀无辜,尤其是朝廷命官。 严公公刚好与御史台督察院的人有来往,三两句话,划掉一些不必要的内容,掐头去尾,尽量减轻她的风头。 虽然没有完全拦住告雁南王的状书,但听说如今的太子,亲自处理此事。算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根本没传到老皇帝手上。 南青还收到另外一封信就是太子九弟亲笔祝贺信。 她诧异的目光浏览了信件,此刻算是选择相信这位九弟是真心实意的。 南青捏着信纸,决定回一封信:“吾弟敬启,今日可好——” 她将未来三年可能发生的事全都告诉他,希望他能提前预防,无法阻止,也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还另外多赠送一箱冰糖给他。 当做完一切,南青才真实融入这个世界,并且活了大半年。 恍惚之间,荒北的人和事和她的关系已经牢牢加深。 咚咚咚—— 赛牛花的声音:“殿下,我有点事要私下通报。” “进来!”南青想也没想道。 赛牛花进来便见她站在镜子面前,正在系腰带,她道贺:“祝殿下新婚快乐,与江小姐,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话落,她飞快往她怀里塞了一本封面精致的画册。 开头南青还有点呆,她取出画册,指尖只是随便翻了一页,里面竟然是两条玉白腿交缠在一起。 第82章 问题封面上还标注着书名:手帕之恋。 南青多看两眼,脸蛋像煮熟的虾子一样红,已经蔓延到耳根,可只是瞬间,她立即反应过来,惊惧望着赛牛花。 赛牛花环抱双臂如同大姐姐般,以过来人的身份语重心长提醒:“我推荐你今晚用第六页,肯定会让江小姐对你服服帖帖。” 服服帖帖她不知道,但赛牛花的反应才是令南青最忌讳的。 她瞬间凝下双眸,盯着赛牛花:“这是什么意思?” 赛牛花愣了会儿,便大大咧咧笑道:“殿下不必紧张,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份。” 南青丝毫不敢放松:“那又如何?” 室内的气氛瞬间达到冰点。 赛牛花意识到什么,她立即跪下来明确道:“殿下,我与你初次见面便看出您的身份。” “属下走南闯北遇到过很多不甘安居后院的姐妹,她们都自愿女扮男装到处闯荡。” 只是没想到大姚的前太子竟然也是女扮男装。可比她们那些小姐妹胆大多了。 不过没有胆子就不可能坐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原来如此。”南青这才松开手,将袖口的匕首藏回去,还顺道叫她起来。 “那就多谢赛娘子。” 南青显得有些心事重重,直叫赛牛花后悔太早表现出来。 雁南王果然谨慎。 赛牛花当即表态:“殿下,往后您都不必害怕自己的身份暴露。” “为何?”南青淡漠盯着她。 赛牛花道:“荒北已是您的地盘,不会因为您是女子,大家就站出来反对您。” 她将自己的所见告知于南青。 “昔日属下一位小姐妹流落孤岛当起岛主,被对手拆穿身份,本以为多年来的努力付之东流,谁曾想她手下各个不依,岛民更是为了拥护她,自发请愿。” “您想只是一个岛,哪怕是女子当家,她给了所有人好日子,就获得大家认同。” “而您则是整个荒北之主!” 之后赛牛花不知道南青有没有听进去,还是有自己的考量。 她沉默许久,这才缓和语气,笑道:“看来一个小小的监粮官,还是委屈你了。” 不愧是未来的海巡侯。表面看起来粗糙,实则蕙质兰心是个通透的人。 当然干大事者,自然不拘小节。 赛牛花再次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她已经隐约感到些压力,有点后悔仗着自己见识多,又同为女子就自作主张忽略了上位者的多疑。 眼前是她的同袍,更是一方之主。 南青最后没有责怪她,反而拿起画册,翻了页:“多谢。” 一句话终于缓解气氛。 赛牛花连忙退出房间,怕是这辈子再也不敢跟南青单独相处。 待春红满面红光来通知新娘子已经梳妆完毕。 南青唇角才勾起一丝笑意,去迎接新娘子。 双方婚礼,父母都在,惋惜的是一位父亲已经出国,一位则是厌恶孩子的父亲。 当南青来到大厅,扫望周边的人,耳边都是熟悉的面孔,祝贺的声音。 但她已经听不仔细了。只是望着凤冠霞帔的新娘子,走到她面前。 她挽起她的手,叩天拜地,敬鬼神。 “一拜天地。” “二拜天地。” 赛牛花突然唱道:“妇妻对拜!” 司礼:“送入洞房!” 南青握着新娘子的手走向两人的婚房,由于南青刚来没多少朋友,只能请部下来招待参见婚礼的人。 来的基本是有头有脸的人,要么是捐钱修路过的人。 邓永祥在商人堆里,喝得满脸通红。吹嘘自己往年白手起家,重振家族的光荣史。 大家都符合起来。 可更多的注意力则在已经年方十七,新晋大商人,人称沈掌柜,实际是王府商务文书的女人,沈宝珠。 沈宝珠走南闯北已经脱稚气,熟练与邓永祥配合就像捧哏一样。 不少人都开始打算要不要让自己儿子上门。娶到沈宝珠,简直是一本万利。 已经有人接着酒意试探。 岂料沈宝珠一句话堵住所有风口:“沈某乃王爷的部下,王爷宛如长兄,日后婚丧嫁娶,都要经过他的点头。” 直接让所有商人觉得没戏了。 邓永祥此时此刻多么希望自己家的丫头是个男儿,或者沈宝珠是个男儿,这样他拿自己的面子去请婚,搞不好王爷会答应。 可惜不能结为亲家。 邓永祥又忍不住多喝几杯,在自家下人急忙过来跟他说了什么? 邓永祥酒都吓醒了:“什么?那败家丫头到底用了我多少雪盐?” 下人肉疼道:“都没了,老爷。” 邓永祥差点栽倒在地上,他强忍怒意,笑骂道:“她怎么不把我家产败光呢?” 沈宝珠却注意到雪盐二字,她在市面上只想到一个人,最近外地的达官贵人们都喜欢一款名为薄荷牙膏盐和洗脸香皂的产品。前阵子炒到天价都有人买单。 而对方的店铺就打着邓家的旗号。 “是她?” 婚房内两人刚进来,南青就火急火燎关门赶人。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很猴急。 实际南青掀开红盖头立即将赛牛花知道自己身份的事告诉江幽菲。 江幽菲却安抚她道:“不必担心,她已经是自己人。何况,我对她知根知底。” 南青不安的地方在于这里:“赛牛花都能看清我的身份,难保以后没其他人不会看穿?说明我这些装扮还不够。” “你说我要不要沾个假胡子?” 到底是她谨慎的性子在使然。 江幽菲便过去抱住忐忑的她:“别怕,你沾胡子更假。” 南青被她一句整的哭笑不得:“老婆,我现在真的慌,别开玩笑好吗!” 不过她确实没有之前那么紧张。 江幽菲道:“这也是我为什么不希望你过多露脸,前段时间见百姓如此,以后呢?” “还想如此?” “算了算了,让老百姓知道这张脸就行了。”南青彻底怂了。 江幽菲觉得还没打消她的疑虑,便继续道:“所以我们才要有后手,告诉我,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安排荒北?” 说到荒北,南青就毫不迟疑道:“等路修得差不多,就该建立商会,统一市场口径,将荒北商人的力量扭成一股绳,才能在外打出名号。” “如同周天城那般,招资引商,吸引人来荒北。” 现在荒北才八百万人,她觉得有一亿人都不嫌多。荒北之前是没水看起来很差劲,实际很多地方都是山林待开发。 只要好好利用每一寸土地,一定能为她带来不菲的收入。 江幽菲若有所思:“依我看,手握兵权才是最重要的。其次就是建粮仓,最后才是招资引商。” “扩军?”南青觉得这个顺序没毛病。不过得因地制宜。 现在的荒北暂时不用担心安保问题,起码两年半不会有任何风声,就算大姚灭了,荒北也只是变成一个独立的地域。周围都是外族人,只要守好汾城十六府,大梁的手就伸不进来。 “所以你的想法还是先富起来,对吗?” 南青点点头如实道:“所以我利用治水的工程,折现了铁弹,到如今剿灭六县胡尚风余党,研制的红衣大炮。” “只要我稳定环境,多赚钱,有徐胜男这个人才在,军防完全不是问题。” 何况杨武作为未来大将之一,先比敌人积累了火器在战场上运用的经验。 她的每一步都是可持续发展,不是单独发展,而维持的供应链就是逐渐发展的经济。 “好。我知道了。”江幽菲松开她,开始解她的腰带。 南青还没从上一个话题脱离出来,她已经呆住了。 半晌反应过来,她已经脱得只剩下内衣,再见江幽菲摘下首饰,她的双眸已经炙热到布满血丝,随即便毫不犹豫就着昏黄的红烛,一口贝齿咬上江幽菲的玉肩。 江幽菲发出轻吟一样:“嗯。” 两人的喜袍七零八落堆在一起,遮帘放下,互相叠在一起,拥抱在一起身影,宛如一对堆砌合体的雕像。 新婚之夜美好的渡过,扫去了一切担忧。 南青觉得自己找到了依靠。 两人如胶似漆黏在一起好几天。 步入七月的酷暑,荒北已不再像往常那样炎热,四通八达的水渠灌满了水,蓄水池已经成为孩子们解暑的游泳池。 果农们将西瓜满载运到镇北府,从前要翻几座山才行,自从有了铁弹疙瘩炸一炸,工吏们就通了路。 以前悬崖上一个村,悬崖下一个村,近在咫尺,却远在天堑。 如今却在两村之间修建了扶手石梯,上下半个时辰就达到。还是因为铁弹炸一炸,石堆堆一起,再勾平,人基本就可以走了。 第83章 不过有负责的工吏认为下雨会松动就申请建立一条糯米浆浇灌石灰的路。 这条路的造价非常高,原以为王府不会申请,毕竟还有很多人的地方需要路,轮不到山上。 没想到王府居然答应了。 领到资金的工吏,一文钱都恨不得掰开用。 起初悬崖村的村民根本不期望能通路,还嘲笑工吏人傻钱多,后来工吏带人真的修出一条小路,并且锲而不舍用手凿,力要为悬崖修一条石路出来。 村民们都被工吏打动了。纷纷放下打猎的工具过来帮忙修路。 等路修通那一天,刚好是王爷的大喜之日。 王爷还派了一个女管事过来。 村民们这才惊觉山下的发展有多快?女人都可以抛头露面当家了。 彩香过来祝贺这位名叫蒋修的工吏。 “蒋工头,我会如实禀告殿下,您为村民修路的贡献。” 蒋修闻言抬首,却发现眼前的总邮局副管事居然是个女人。 彩香身上红衣邮差的制服是无法忽视的,就如同衙差一样。 蒋修有点自卑后退,差点滚下山,彩香赶忙去扶他,结果不小心抓下人家的头巾,赫然露出瀑布般的秀发。 原本憨厚老实的工吏大哥,突然变成工吏娘子。 彩香都惊讶地捂嘴:“蒋,蒋姑娘。” 工吏面赤耳红:“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冒充我哥来修路的。” 很快村民都认出她:“这不是绣娘家的外孙女?” “老绣娘死了很久了,她怎么想着给我们修路?” “路都修好了,你说什么屁话?她可是我们的大恩人。” 村民们男女老少嘀咕声不断,但大多数都是震惊与感激。 只有蒋修低着头,眼底止不住悲伤:“我外婆还在的时候就一直想下村看看我们,可是路太陡,一直没能实现。” “我爹为了我娘能见到外婆,带着我娘,爬了三天三夜最后摔死了。” “我——” 彩香闻言深呼一口气过去抱抱她:“蒋姑娘,好样的。” “你的父母一定会为你自豪的。” 她才知道这人如此坚持的信念,皆是来源于一场悲剧。 这只是个小插曲。 彩香事后知道原来这是蒋修兄妹合伙的杰作,蒋修的大哥花光钱财买通进王府,上报悬崖村的路段,将公文放进南青的办公桌上。 南青随手就处理了。 而蒋修提前带着几个发小上来修路。 彩香还记得这笔账还是她亲手算的,殿下还觉得悬崖村通路,可以作为一个典范例子,让在山里住的村民和一些黑户都想着下山。 毕竟殿下现在愁的是荒北人口太少。希望将所有人集中到一起,开荒发展。 想到这里,彩香觉得自己有责任帮助她和村民们:“乡亲们,请大家听本管事一言!” 村民们听她的自称,纷纷意识到这是位大官啊! 他们早就听说邮局比府衙公正,里面的管事各个都是帮助穷人的好府吏,没想到他们今天直接遇到一位女管事! 第40章 而且看她身后保护的御卫军士兵, 应该级别还不小。 事实上彩香第一次自称,还有点紧张,见大家安静下来。 她开始道:“如今咱们的雁南王有落户的优惠政策, 希望大家能够多去镇北府见识一下, 当地发展的多好。” “居民们已经不用位食物犯愁, 温饱已经足够,还有铺子有不少荒北的特产, 你们看看自己的村落有没有特产都可以拿到农贸市场去卖。” 南青在东巷确实开了个农贸市场,只要交摊位费, 就可以拿去卖。 附近没有衙差和地痞,只有王府雇佣的管理员,和巡逻的御卫军,一般人根本不敢来收保护费, 敲诈普通居民。 彩香还画了一份市场地图给村民。 蒋修站在旁边满脸崇拜望着她。 彩香还不知道自己简单几笔画,直接改变了两个村上千人的命运。 但彩香觉得蒋修虽然是出于好心和孝心才会女扮男装欺骗王府,但欺骗就是欺骗。 她毫不犹豫将蒋修抓下山, 途中多少村民过来求情,都一口拒绝。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王府自有王府的规定, 她既已犯事,应当让王爷来裁决。” 面对突然变脸的女管事, 蒋修整个人都迷惘起来。所以姐姐是在安慰她夸赞她之后,然后把她抓了? 此时此刻,南青还黏在江幽菲身边, 恨不得日日不分离。 江幽菲却有点热了。她推开她有点嫌弃道:“你还要待在我身边多久?忘记自己要振兴荒北的计划?” “不差这几天。菲儿,你说我们盖一座酒店怎么样?”南青亲亲她推开自己的手。 “酒店?”江幽菲疑惑道:“你不是有香香馆?” 南青大放厥词:“是一座满是钢筋水泥的酒店。” 江幽菲知道钢筋, 应该是传说中的精铁。大梁已经有产量,虽然不多日积月累,总能够的,但大姚依旧用的还是生铁。 “那就盖好再说。”她没有不信南青。 反而好奇南青会怎么做? 不过南青向来守口如瓶,事不成功是不会拿出来显摆。 刚好刘虎满头大汗过来汇报马路的情况:“殿下,由东向西的路基本已经修好,石子路比较容易铺,已经铺到汾城附近。” “那边的郡王妃说剩下的她会搞定,所以我们的人就直接派到岐南,协助修路。” “郡主大人也说剩下几千米交给她。我们的人去了岐北,岐北已经铺石板路了。” “岐北那么富有?”南青闻言十分诧异。 江幽菲解释道:“岐北靠近隆江县,与大梁做跨界生意,一直蒸蒸日上。” “据说当初隔着隆江县还有一座山,是安宁侯的老师建议打通的。” 南青听见有人才,眼睛适度亮堂几分:“那位尚在?” 江幽菲道:“嗯,交穆先生,如今是安宁侯座下第一门客。” “为我所用该多好。”南青止不住羡慕。 很快刘虎又道:“彩香姑娘抓了一个偷马路的贼。” 此话一出。 妇妻俩都面面相觑,非常疑惑。 马路还能偷的吗? 等彩香已经踏进后花园时,一个月不见,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低头的丫鬟,她昂首挺胸,邮差的制服使得她春光明媚,眉眼不止何时挂上严厉的冷霜。 刘虎再见彩香时,眼睛都直了。随后整张脸通红,赶忙推到一边。有点自卑擦了擦自己膝盖的泥土。 彩香并未注意,而是行礼,再将偷路一事禀报。 南青得知是自己亲手盖的印,发得钱,她气笑了。 还有人会想出这种法子偷梁换柱。不过那份折子她没有多大印象,当时觉得合理就盖上印章。 没想到改变了上千人的命运。 可听说一千人通路和蒋修父母的事。 南青不禁叹息道:“哎,孝心使人强大,罢了,到底是本王亲手批准的项目,就当做一个典范。” 彩香闻言眼睛一亮,心想,殿下果然心胸宽大,待民宽容。 “那蒋姑娘如何处置?” 南青想了想道:“为了避免再次发生同样的事,就留她在你身边办事,毕竟看起来像是个能培养的人。” “是!奴婢一定会好好监督她。”彩香高兴道。 南青就纠正道:“你以后就待在邮局干活,也别自称奴婢,以后就自称属下吧。” 彩香错愕不已,随后看向王妃娘娘。 江幽菲点点头。 “属下遵命!”彩香立即俯首道。 随后彩香便急匆匆往门口走去,通知下去。 南青还纳闷她为什么走得那么快? 江幽菲悄悄在她腰肉捏了一下:“怕是去见心上人吧?” 刘虎闻言失落低下头,掐灭最后一点希望。 因为他知道,自己永远不如杨校尉那般英勇,女人都喜欢强大的人。 然而当彩香走出府,转告此事,蒋修忍不住松口气:“谢谢管事求情。” 忽然她像想到什么似的,急忙道:“管事,我有要事回家一趟,能不能先让我回去通知一下朋友?” “啊?”彩香还是点点头放她先走。 王府新修的石板路上,马蹄声由远到近,路人纷纷靠边,出外许久的杨武终于回到镇北府。 手下人们发现镇北府又变化了。还有的路修到家门口,纷纷惊喜不已。 杨武却注意到一位女管事从此路过,正是彩香。 此刻红衣制服下的彩香,容光泛发,自信体面,短短一个月,已不再是见到他就害羞的小姑娘,而坚定的眉眼,此刻略显英气。 杨武眼睛一定,生生与她擦肩而过,当彩香还打了声招呼:“杨校尉,殿下就在府内等你,快去吧。” 第84章 之后擦肩而过,彩香眼底多了一丝淡然。 杨武却勒住马停下,恍惚间,迷惘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 与此同时蒋修回家听大哥说徐大娘子已经抄家伙去找彩香管事。 不止是谁说的?彩香冤枉她,要治她罪。 徐大娘子已经拿起武器去邮局找人。 徐胜男自从从战场回来,她就失眠了。天天做噩梦,梦见为她而死的人。 现在已经神经衰弱,无法有专注力。要不是此前还有实验压着,这件事怕是要传到雁南王的耳朵。 整个工部以徐芳远为首都极力压下此事,避免外泄。 当初徐芳远有多将孙女留在身边,现在他就有多心疼孙女,上了个战场,每日每夜开始折磨自己。 除了实验武器还能转移她的注意力,平常她就像疯了似的,砸东西发泄。 徐胜男感觉自己压不住情绪,听到朋友女扮男装被抓,她克制不住自己要去找王府那丫头算账。 结果打听到对方已经在邮局当差。 徐胜男好不要去邮局找彩香。 正好体力不支倒在地上,困意偏偏此刻才如潮水般袭击而来,徐胜男双手称地,最终还是彻底晕了过去。 有路人发现大声尖叫:“有人倒下了!” “我看看是谁?”女子温柔的声音慌忙传来。 等徐胜男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陌生床铺,一抹兰花的香味钻入鼻尖,使得她头疼欲裂。 很快有人推门进来,还带来大夫。 女子非常温柔询问:“大夫,您是这是属于癔症?” “是啊!老夫曾是老王爷手下的军医,见过类似癔症。”大夫怜悯道:“无药根治,这是心病,还需心药医。” “敢问屋内的姑娘,是何方神圣?” 女子犹豫道:“这就不便告知,大夫,我送你回去。” 徐胜男迷迷糊糊间又睡了过去。 彩香望着屋内的女人已经睡着,她料定对方肯定不认识她了。 不过她认识她。 “徐胜男,殿下眼中重要的军火专家。” 彩香见她睡着还浑身冒冷汗,双唇因为做噩梦已经咬出血,比大夫说的要严重多了。 觉得此病非同小可,必须要上报殿下。 王府现在特别热闹。杨武从六县带来了丰厚的礼物,全都是抄家得来的。 南青数了好几遍,发现田契不仅在六县已经扩散到半个荒北,就连未开发的山头都是私人名下。 她沉默许久问道:“当地百姓平日靠什么生存?” “饥苦的百姓很多,全靠卖儿卖女过日子,勉强能混口饭吃都靠给地主家当佃农拿些微薄的工薪。”杨武不明白殿下为何那么重视镇北府以外的百姓。还担心那些人的生活条件?以后只需要经营好镇北府,就不必愁。 “这已经是条件好的百姓,多数饥一顿饱一顿,一到冬天就得冻死。” 杨武秉公职守,并不是他在意民生,而是为了殿下。若不是殿下担心,他不会费那么大力气打事无巨细地打听。 现在六县的百姓以为他是什么青天大老爷,纷纷过来送儿送女,还有大户人家想与他结为亲家。 南青心想果然如此。六县完全私有制经济,只是表面富庶罢了。全都是大户人家的盛宴。 实际老百姓无田无地只能靠卖力气过活。 她记得自己见过一份诉状,有一户地主包下山头,连路上掉的树枝都不许老百姓捡走。为了避免财产损失,甚至宁愿多花几百两雇人看守山头,也不许别人踏入山区一步。最后竟然闹得冬天山脚下居住的百姓冻死,山头上到处都是枯枝堆满的场景。 直到引起山火,烧掉了整座山。 那地主竟然放言:宁愿毁掉一座山,也不准刁民白捡一根树枝。 后来南青让彩香去调查那户人家,刚好查到最近要搬来镇北府,然后还要做白砂糖生意。 南青直接将这家人提上黑名单。 刚好这家人就是六县内的地主。因为她拒绝对方入镇北府,加入了胡尚风余党。 现在已经被清洗。 “* 杨武,我封你为边羌将军,虽然需要经过朝廷的同意,但你放心,本王绝不会让你受委屈。”南青保证道。 “多谢殿下。”杨武顿时感动不已,他倒不在意官职,因为他已经升无可升了。 南青想了想,觉得将杨武放在镇北府实在太浪费。 于是她决定道:“我推荐你去国境燕山关,就在边羌府附近,正好镇北府与边羌府合作修路,日后军用物资都会通过路送到你们手上。” “包括新型武器。你择日就出发。” “諾!”杨武毫不犹豫答应。对男儿来说,主公重视就是一生的荣誉。他就是一块砖任意殿下随处搬。 边羌府倒是比安宁侯广怀郡主好说话。不过人家都是为了和她做白砂糖和冰糖生意。 最近那边又盯上雪盐,明显对雪盐有很大的需求。 南青对所谓的雪盐本身就有点心虚,她搞得就是饥饿营销,从中获利。 别人根本不知道产量大。而且雪盐多数是达官贵人才能用得起,骗不到老百姓,反倒又走私的人靠它发了财。 不过技术在手,她就有话语权。 南青给杨武定了个时间好好处理身后事,彩香就火急火燎赶过来。 “殿下,属下有急事禀报。” 南青刚好放下一堆田契,将箱子往旁边挪一挪。 彩香气喘吁吁道:“殿下,徐小姐病了,病得很严重。” 南青开始还有点疑惑,眨眼间,她立即意识到是谁,迅速站起身:“怎么病了?” 她的军火专家可不能出事。 彩香就将大夫说的癔症,还有关于老王爷部下曾经出国此事。 南青这才知道原来是得了战后创伤ptsd。 早知道不让徐胜男上战场,果然战场的残酷超出她能承受的范围。 “她如今在你家?” 彩香:“是,属下怕她出事就先带回去。” 南青取下外袍,让彩香先去照顾徐胜男,她随后就来。 不过对大夫说的癔症,她还是直接提醒彩香:“这叫战后创伤应激障碍症,就是经历过残酷战场,精神受到打击后的表现。” “暂时药石无医,不过初期及时干涉,应该能治愈。” “最重要的是生病的人,要心理毫无负担才有可能康复。” 战场杀人,还是她的武器杀了那么多人,想没有负担都难。 南青已经开始自己的行为。 彩香却听了进去,殿下的意思是徐小姐觉得有罪恶感,或者愧疚感?所以才将自己压垮? 她心事重重回到家。 发现徐胜男已经醒了。只是整个人呆呆懵懵的样子,好像傻了一样。 彩香走过去轻轻握住徐胜男的手:“徐小姐,您还认识我吗?” 徐胜男其实早就清醒,只是她不敢相信自己沦落成这副模样。 若让王爷知道,她就再也没机会出人头地。 “抱歉,让您见丑了。” 彩香摇摇头:“徐小姐还记得自己来干什么?” 徐胜男摇了摇头,已经不记得。 彩香直接告诉她:“您是要来教训我的。” 此话一出。徐胜男朝她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很快她就陷入低迷的情绪。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我原谅你了。女英雄。不,是大英雌吧!”彩香语气轻快,随后去烧了一壶茶,然后泡了杯奶茶给她。 殿下赏了她很多干牛乳泡着糖水喝。 特别香甜。 彩香觉得姑娘家肯定喜欢这种口味。 而她在冲泡奶茶时,背影已经留在徐胜男的眼底,尽管还是痴痴呆呆的模样,可嘴里却有点魔障般念叨:“大英雌?” “我算吗?” 彩香并没有多想,只是将自己在六县所见的一切转告她:“徐小姐,我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想你,可我曾在六县帮忙收集民告官告乡绅的罪状的时候,那些百姓听说胡尚风和胡家兵死得七八成,反而欢呼出声。” “殿下还把以前那些欺负他们的乡绅通通收拾一遍,最后将田产还给老百姓。” 说完,她唇瓣浅尝一口,满足道:“殿下的贤名自是不在话下,不过要是没有徐小姐研发的武器,怕是殿下要付出惨痛的伤亡才能拿下六县。” “到时六县百姓还要吃很多苦头。” “无论是叫红衣大炮还是铁娘子大炮,在我看来无疑是此仗的大救星。” 彩香已经将奶茶捧着,弯腰递给徐胜男温柔道:“减少我军伤亡,痛击敌人,使得六县百姓幸免于难。” “难道不该对您这位深藏功与名的大功臣尊称一声,英雌!” “徐小姐,你在我心里就是大救星。”话到此处,彩香双眸坚定望着徐胜男。 第85章 徐胜男捧着奶茶,只觉得茶杯的温度,瞬间熨平她焦虑无法纾解的心,不知是奶茶还是眼前的女人的话语。 她缓缓抿了口,吐出一口气道:“真暖和。” 这会儿南青已经坐着马车来了。 她还带着徐芳远过来,边走边训斥道:“若不是我家丫头发现徐小姐生病,你是不是还想瞒我一辈子?” 徐芳远战战兢兢,他更担心孙女出事。 彩香家的院子很小,房间发生点事就容易传到外面。 只听里面扑通一声,传来彩香的尖叫:“徐小姐,您怎么了?” 南青加快步伐,一脚踹开门,正好看见徐胜男倒在彩香怀里,紧闭眼睛,彩香坐在地上,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快叫大夫。” 当大夫再度被请来。 大夫郁闷道:“你们连睡着还是死了都分不清楚。” “这位小姐是气滞凝情,刚刚把了一下感觉脉搏恢复正常了。不过还是要休养。” 大夫觉得不能白来,就往贵的药方开,反正屋内有个披着外袍的年轻人,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 看起来多金的南青收到药方,果然给了一大锭银子,大夫合不拢嘴带着离开了。 南青本想让徐芳远将人带回去。 没想到徐芳远扫了彩香许久,才叹气道:“麻烦彩香姑娘照顾这孩子。” “彩香,放你三天假。”南青当即手一挥批了休息。 彩香有点傻眼:“殿下,邮局最近很忙。” “没事,过几天我给你招一批小姐姐同事。”南青对自家邮局最近收到的投诉,开启了调整。 比如服务态度不好,不耐烦,脾气爆的还骂人打人,没素质的前台等等投诉。 她通通换成姑娘家。 姑娘家比较有耐心。 鉴于南青任免人是不分男女的习惯,已经在镇北府传开了。 要是邮局出现姑娘,估计顶多新鲜几天。 “那多谢殿下。”彩香嘀咕道。她还是蛮喜欢在邮局忙碌的日子。没想到要照顾这个徐小姐。 彩香戳了戳徐胜男的脸,发泄一些不满。 南青交待完带着徐芳远离开了。 六县现在热火朝天分田产。 拿回自己多年丢失的地的村民,跪在田里,泣不成声,山头附近重重架好的护栏,被人一把推倒。 柴夫们和猎夫们神色还有点恍惚,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们终于不用偷偷摸摸进山,被发现还要被暴打一顿。 当有人爬上树,折断一根树枝,扛回家。 附近的村民纷纷如接开禁忌般,开始进山砍柴火,满载而归。 山下的一座座茅草屋,烟囱升起火来,已不再惧怕有人闯进家里打砸,说这是他们的火。不许烧! 谁能想到六县胡家兵被灭,很多好处全落在六县百姓家。 雁南王的一道口令,谁家田归谁家。 御卫军士兵立即跟他们确定了田地的划分,还疏通的渠道引入镇北府的水。 现在大家不仅有了田,还有了水,甚至听说今年的税赋已经被雁南王代缴。 六县百姓各家开始放弃鞭炮,至少今年他们能活到明年,使得七月份像是已经在过年一般。 不少感恩的百姓听说雁南王需要修路的马路工,每人一户出一个人,无论男女,都自发去镇北府帮忙。 结果刚进镇北府,到处的石板路,四通八达,这里的居民过得跟京城人的生活似的。 他们像刘姥姥进园有点不知所措,找到一个人问雁南王府在哪里? 还有人怕他们去雁南王府找麻烦。 结果听说是六县的老百姓,想来帮忙修路。 镇北府好心的居民提醒他们:“你们来晚了,镇北府通达各村的路早就修好了。现在应该去边羌府修路。” 六县百姓有人立即拍着胸口道:“我们是免费给王爷修路的。” 居民听见忍不住笑道:“想给咱们王爷修路的人多了去,你们还是回自己县城修,以后镇北府通往响马县的路也要开通的。” “哈?怎么那么多人要给王爷修路?我还以为就我们六县的。” 居民意味深长笑道:“当然是王爷受人爱戴。” 后来六县百姓路没修成,倒是听见很多关于雁南王的改善民生的好人好事。 六县百姓听得津津有味,都舍不得离开镇北府回去了。 已经有人打听到附近有需要招工的店铺,决定留下来打工。 这件事传到南青耳朵,她还特地派人通知六县以后农闲可以修路,再继续种稻谷,麦子,豆子,发挥本地资源的优势。 她还让司农去六县坐镇。 以后六县管辖好,可以摆脱对边羌府粮食的依赖。 能自给自足就不用求人。 待忙完今天的公务。 南青美滋滋等着回去跟老婆团聚。 刘虎冒冒失失冲进书房:“殿下,出大事了。” “你从来就没好事。”南青咬牙切齿道:“说吧,发生什么?” 刘虎摸了摸鼻尖尴尬道:“赛大姐和杨将军切磋,结果打急眼,伤了路人。” 南青:...... 这两名大将到底在干什么? “赔点钱,找个大夫,另外,让杨武早点出发去边羌府。” 至于赛牛花,这家伙最近好像很闲,一直待在镇北府不走。 南青眯了眯眼睛决定给她找点事做。 省得她老是一副牛力没法使的状态。 “将赛牛花叫进来。” 刘虎没走。 南青疑惑盯着他:“还有什么事?” “我大哥回来了。”刘虎吞吞吐吐道。 刘衡?这老小子好像很久没回来了。当初信誓旦旦说要出去找煤炭,八成空手而过。 “回来后,就让他上岗,没事别乱跑。”南青正急着回去。 刘虎又道:“我哥带回来一个娘子。” “嗯?挺好的啊!”南青有些诧异。 “但他是被强迫的。”刘虎语无伦次道:“听说对方给了很丰厚的嫁妆。我哥就勉为其难答应了。” 南青:...... 所以刘衡到底发生什么事? 不过她得先接见赛牛花,先处理她的事。 已经是傍晚时分,赛牛花这才来王府报道。 只见她怀里还抱着一个蹴鞠球。 “镇北府好玩吗?”南青故意问道。 赛牛花想也没想道:“好玩,比汾城热闹!不过我也不是光来玩,还选了一批会水的船员。” “殿下在汾城不就想扩大船队?” 南青没想到她还知道正业,所幸就暂时放过她。 “扩大船队是该提上日程,你有什么想法?” 赛牛花毫不犹豫道:“我需要十门大炮。” 此话一出。 南青立即凝视着她,因为她从来没告诉过赛牛花,自己本身就有组建水军的计划。 没想到赛牛花早有想法。 不愧是未来的海巡侯! 赛牛花生怕她不答应,不断推销道:“属下打听过徐小姐研发出一种叫铁娘子的大炮,尽管笨重,但调整方向却有优势,只要放在船上,定能成为我军一大杀器。” 其实南青已经动心了。 她还得装模作样道:“本王就一个荒北,你还想开船去哪?” “殿下,现在海域皆是无主之地,但又有源源不断的商队来往。”赛牛花眼神露出渴望的光芒:“而海上的海匪十分猖狂,赚得盆满钵满,根本是一本万利。” “我赛牛花本就是海帮出身,有极大的优势,何不由我主荒北来收这个保护费?甚至以后我们的生意做到外洋都能获得极大的保障。” 正好符合南青的畅想。 陆上经济要搞好,那么海上经济,有人才为何不好好经营? 她已经心动了。日后海陆经济双管齐下,荒北势必会富得流油。到时别说石子路,以后她都给安排石板路,加大城市建设。 不过还是要提醒赛牛花:“大梁的水运经济早有先发,你如何能垄断一大片海域?” 赛牛花显得非常自信。 她道:“殿下请听。” 原来大梁最多负责广南府那一块内海,虽然连接外海,看似是属于域外,其实还是内海,被附近的船运家族所垄断。 这些家族,早就赚了几十代人的钱。 但盯上这些家族的人想取而代之的人也多。 自古不论是海上陆上都靠实力说话,不同的是陆上看人马兵器,而海上简单点看船,谁得船大,武器好,谁就是老大。 之前是牛氏为大,现在牛氏因为家族继承人问题已经变成一盘散沙,不足为惧。 现在后来居上的人,除了汾城赛牛花打出名声,就是周天城陆氏的百运商船。 说是商船,其实都是战船,上面也有一些土家炮,射程一百米,足够威慑海域。 第86章 南青对内陆人的武器技术很了解,她不太感兴趣:“所以你看上铁娘子大炮,想造一艘战船,出海?” “有了此武器,我必定纵横外海!”赛牛花自信满满道。 南青相信她的实力,依照历史,她会在南洋海域打遍天下无敌手,势力横跨大西洋。但大西洋以外的文明也在发展。 她不得不提醒道:“南洋以外的国度,你可知道?我们有火器,他们难道就没有?” 只是一个假设。 赛牛花还以为她是在出问题考验自己。 她道:“十年前,我遇到过西洋商人,他们确实有火器,但射速不过几十米,还不如我的飞刀远。” “你只说了远,你倒说出枪快不快?”南青为了展示她还学牛仔拔、枪、的姿势。 赛牛花眼神立即变得暗沉:“殿下是从何知道此事?” 南青心说猜得呗,无论是哪个世界都有不同人种和文明,主要估计还是东西方文明相争,这个世界应该也不例外。 不过见赛牛花的反应,应该是见识过。 赛牛花终于装不下去,她如实道:“是的殿下!十年前,我还是个孩子就知道对岸的国度已经有、拔、枪、术,还有不知名可窥十里的镜子。” “牛氏的人当时是靠数量战胜,而非武器,我记得那些红毛的洋人,出招速度很快,瞬息间就能干掉很多船员。” “还有他们的大船会按上一种类似海螺的喇叭。不停冒热气,十分吵闹。” 南青闻言心想完犊子了。 对面已经进入半蒸汽时代。不过好像、火、药改良还差了点,对面应该还没出现个类似于诺贝尔的人物。 赛牛花说着欣慰道:“大姚是没有如此武器,但荒北有了。” 南青直接给了她一个痛快:“十年前,弹指一挥间,对面至少已经拥有更先进的武器。” 此话一出。 赛牛花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明显她的心情不容乐观。 早就知道出海的人冒险,容易接触时代的前沿。显然赛牛花已经意识到自己开始落后于最前沿的一端。 南青猜到赛牛花在不久前应该发生了什么,才重燃产生怕落后的危机感。 她自己也有危机感。 安于荒北一地还好,但她容不得外来文明到中原来放肆。 于是南青再也没有多问,直接拍板子:“开个价,你需要多少银子?” 赛牛花也不客气狮子大开口:“至少一百万两作为前期资金。” 南青听罢,直接岔气了。 没想到居然要那么多钱! 要大出血啊! 第41章 南青不是心疼一百万两, 而是考虑对面海岸已经在开始起步走上正确的发展道路。 二十多年说长不长,足以甩掉另一个停滞不前的国度。 何况现在的大陆还没完全统一,等统一再发展已经迟了。 尽管她现在的心思都在建设荒北, 但也明白什么叫做时代的滚滚车轮, 你不跟上就会落后。 “我批了。”南青答应道:“你和徐胜男接触过了?” 赛牛花道:“了解重炮自然要接触小徐大人, 但我发现小徐大人不过是一个意外。” 南青沉默不语,她自己很清楚引发连锁反应的是自己。 “铁弹勾起了小徐大人的兴趣, 而制造它的主人是您。”赛牛花越发觉得眼前的主公深不可测,即使她已经了解这位不与世争的心态, 可仍旧觉得神奇。 无论主公做什么,都与她的所求毫不相干。 甚至连她和其他人都开始认为,主公不过是不便说罢了。 现在她又深入了解这位主公。 “殿下,属下觉得很多事您早就明白, 看得还比任何人远。余下您又打算如何行动?” 赛牛花道:“杀胡尚风,震慑荒北,可荒北仍旧有三大势力不以你为主, 但又不反对你,各自为政,你又该如何行动?” 南青道:“徐徐图之,光靠我一个人治理还不够。” 赛牛花闻言摇摇头, 坚定道:“已经够了。杀不杀只是您一句话的事。” 南青终于明白她要的是自己一个态度。 她没有隐瞒,因为她真的打算拉拢赛牛花成为自己团队的成员。 “我的愿望很简单, 建设荒北,首先我要有水有粮仓有人。” 赛牛花疑惑道:“现在已有了。” “还要修路。” “修得差不多了。” “最后发展经济。富强荒北,又不想荒北成为肥羊被异族掠夺, 所以只想成为一方之主。”南青回答完毕。 赛牛花再次严肃追问:“若彼岸那端已经强过大陆,届时就轮到彼岸掠夺大陆。您还能袖手旁观吗?” 南青沉默了。 现代屈辱史明显带给她一次很沉重的记忆。尽管她没有经历过。 “当然那可能是百年后的事, 到时我们都不在了。”赛牛花似乎故意为之。 态度让南青有些疑惑,就好像她未卜先知一样。 南青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我不会袖手旁观,你去发展,无论日后如何至少荒北会成为一颗重燃的火种。” “这就是我的答案。” “好!这就是殿下的野望。”赛牛花突然一副我明白的意思。 随后她拿走南青给的令牌,迅速退下,南青还有点懵,她明白什么了? 说得自己要统一似的。到时候荒北别错过大航海时代便可。建一座世界超级大城市就行。 而南青并不知道赛牛花出去后,她收好令牌。整个人松口气。 赛牛花望着天空,长叹一口气:“新朝建立才五十年,就被海外各国掠夺,杀我族人同胞千千万,我曾信错主子,不知这一次有没有选对?” 重来一世,她希望这位荒北之主能挑起大任。 她盯着手里的令牌,还有在工坊见到的改良后的铁娘子重炮,完全是后世加农炮的原形。 新朝会被一门带有加农炮的军船轰开国门。 赛牛花重回一世,改变嫂嫂和侄女的命运,本想回大梁,可没想到遇到意外的插曲。 那就是大姚太子居然在宫变活下来。 一时,她不知是自己篡改的结果,还是命中注定? 总之重生那天,她便第一时间找大梁太子,假设这个问题,但大梁太子一心统一,并不关心对岸彼端。依然是天朝上国的心态。 因着开国未来天子未能做好榜样,日后其子孙也日益傲慢,忽视外来文明的发展,圈地自娱。以至于开国半个世纪就被人打破国门。 而她赛牛花在则是气死在府内。 “阿花,发生何事?” 记忆中的嫂嫂赛氏,如今的妻子挽住她的手担心望着她。 赛牛花反应过来拍拍她的手安抚道:“遇到的是好事,至少有人听取了意见。” 赛氏闻言十分吃惊:“雁南王殿下竟然认同你的梦?还是几十年后的梦?” 赛牛花笑而不语。或许能够改变历史的人,和她这个重生的人就是那么天真神奇。 这会儿南青已经挠头,快头秃了。 一会儿感觉赛牛花是不是知道什么?一会儿为个没必要的发现犯愁。 江幽菲从税务院回来就看见妻子苦哈哈着脸,明明最近的事都那么顺利,怎么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青儿。” 难得大白天喊了个晚上才会愿意喊的昵称。 江幽菲脸蛋悄悄在发热。 南青果然被吸引回注意力,她眼睛一亮,所有人的忧愁都一扫而过。 “菲儿,你回来了。”她迎上去就给她一个拥抱。 江幽菲奇怪顺抚她的背:“发生何事?” “没事,我觉得该组建商会了。”南青还将赛牛花组建军船一事告诉她。 江幽菲似乎并没有反对,还问道:“怕钱不够?” 南青笑道:“钱当然是怎么赚都不够。” “一百万,估计下半年就赚回来。”说着她一改方才的忧愁,去桌上将账本拿过来。 当初她下血本拉拢严公公,本以为严公公拿了好处就不会管太多,毕竟没人喜欢惹祸上身。 没想到严公公居然在京城开设糖业成功,而且后宫的娘娘们居然都投资了。 因着有这条利益链在,再加上现在的太子,若有若无推动糖业,压下老皇帝任何禁止行商的命令,居然让京城比十年前的经济好多了。 现在京城对现在的太子有了明君的风评。 不管是宣传还是其他,现在的太子确实做了贡献。 今天更是亲自写信希望还能够扩大合作,与对面梁国,贸易。 而且梁国大量采购白砂糖。 让南青嗅到一丝商机当然也有危机,白砂糖这玩意因为利益太大,迟早会被人破解提纯的配方。 虽然白砂糖仍旧无可代替,毕竟现在没有什么工业,产量是固定。所以她想利用白砂糖,促进商业发展,商业一发展势必会谋求效率和产量,而效率和产量就势必会催发资本萌芽。 第87章 虽说在后现代纯资本制是落后的,剥削的,但对比封建社会还是有一定的先进性。 南青可不想去改变世界规则,她想的是能好好做生意,利用手头的权力引导控制商人。所以才会先推行商税,彻底落实商税。 “京城只是意外收获,我总感觉你在里面出了不少力?”南青探老婆口风。 江幽菲没有隐瞒:“父亲在朝廷留下的人,还有我的人,基本在监视着他们。” 果然是古代版cia,古代版国安局。 南青突然对江幽菲崇拜不已:“菲儿,你能站在我这边,我真是三生有幸。” “是吗?”江幽菲扫了一眼账本,仅仅几个月的盈利,居然就有五十万两纯利润,还没算雪盐的。 而且雪盐马上要在京城推广。 到年底,荒北内部,汾城,还有京城的利润都加起来,应该有三百万两。 江幽菲计算一笔,内心都忍不住在惊叹:镇北王节俭一辈子留下的三四百万两,仅仅只是妻子一年的利润。 这还是初期。 现在各地把路修得四通八达,又有一定发展空间,让商人络绎不绝搬来镇北府,还让不少山区的乡民开始下山谋生,又无形中推动劳工的就业数量。 再加上她税务院的监督。 来年,怕是利润外加稳定的税收,起码会有七八百万两的收入。 说不定能赶上大姚一整年的税收。 连江幽菲都忍不住开始探南青的口风:“下一步打算如何行动?” “放镇北府的楼盘,抄房,招资引商,建立商务府,王府占经营权51%,剩下49%,由各大股东拿钱来买,掌握超过5%的人,可以进入董事会。”南青照办企业分成模式,避免一家独大,还能让王府及时干预市场,避免商人这辆资本车失控。 她要做的就是集权,然后部分放权,以权压权,控制地方。 那么新军队,新武力,就是必须压箱的。 否则她就是一个发展的肥羊,任人宰割。 * 商务府成立一事瞬间由邮局分散各地,虽然花了七天时间,但基本和从前半个月闭塞不出的信息的速度来说,已经快了将近一倍。 总邮局以王阳和彩香为首的人,收到南青的命令,和放权,让他们加快信息传播的速度和效率。 王阳十分吃惊,以后要自己做主?他一个落榜的士子真的能当大任吗? 当即就心里没底,开始自卑起来。 反而彩香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激励到身边的人:“王管事,殿下这是信任我们,正是我们发挥的时候。” “不如我们自己重新构建一套外送系统吧?” 王阳知道她在殿下身边学到不少,赶忙求教:“如何构建?” “联合镖局,不仅是邮局,还要各地任何愿意与邮局合作的人。”彩香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发动所有人,告诉他们,只要做得好,迟早会从民营转国营。转为国营,到时候有王府兜底。” “以后大点的单子交给国营做,小单子精简负责送到民营,分公私两用。” 此话一出,王阳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好主意!好主意!” 商务府建立的消息,还夹带着镇北府楼盘的售出,虽然很多都是茅草屋和瓦房,但架不住路都是石板路,附近有邮局,花钱买服务方便。 不少商人心动了。 听说邓永祥已经买了一条街,要不是王府有份额限制,他可能一个人就包了。而且一条街改建下来,都是空铺子等着租给别人。坐等收租。 这使得不少商人在外地倾家荡产都要搬到镇北府。 糖业的发展带动不少人富裕。 小商人变成大商人,种田种菜的靠着走货,有了自己的铺子,也变成小掌柜。 脑筋赚得快的人基本在荒北能得到上升的空间。 有了这群上进的人在各个领域卷起来,其他人即使不情愿也会加入。 很快糖业后,王府又宣发建立纺织厂,据说是推出了新得纺织机。招收各大会女红的女性进府务工。 开头不少女性的家属都认为是骗人的。 直到有走投无路的女子进入纺织厂,培训,正式转正,还提前拿到半个月的工钱,不少人挤破门槛都要将家里的女儿送进纺织厂。 纺织厂是由御卫军家属负责。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刘衡的妻子。女人姓商。 她财大气粗,根本不缺钱,而且刘衡还是倒贴的。 南青画的图又被工坊的人变现,她当即心情大好,多拨了五十万两给工坊,顺便另外给五千两作为福利发放给每一个人。 徐芳远现在不参与设计,都全权交给学徒,当然最大的学徒还是他孙女徐胜男。 徐胜男自从和彩香认识后,浑身干劲,研制药和重炮是她的主任务,其他任务都是招收自己的学徒,大部分都是女生。 因为招收男学徒,不是徐芳远阻止,就是男学徒觉得在她一个女人手下当学徒丢脸,不愿意入门下。 结果入了门,自作聪明的男学徒们发现徐胜男比徐芳远还厉害,是雁南王眼前的第一红人,大家肠子都悔青了。 不过他们见识到原来女人也能达到如此高的成就,还能开宗立派。 现在徐胜男本人的学徒就达到三十多人,每个人各司其职,负责一部分工艺,悟性好的,能多兼职,以后成为工坊一脉技师。 而技师还分九个等级。 南青搬得自然是后世的技术人员登记。 九级工以后会有专人保护,任何待遇都是最高的。 这让得不到重视的工匠纷纷来报名。 而进来的女学徒们为了来之不易的机会,拼命学,希望以后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商务府建立的第一天,南青亲自过来剪彩。 来了个古代版的开幕式。 邓永祥作为副剪,也出场了。 有源城首富与雁南王两座大山坐镇,尤其是雁南王这种稳定的大山,不少商人都赶着参加,不仅没让他们花钱,而且当场签约的人,还附赠房屋购买的优惠价格。 很快南青先划下的地盘,被商人抢购一空。 刚好创造了盖房的需求。各地马路工本来修好路,拿到王爷给的工钱打算买点东西回乡下,结果劳工部的人就来通知泥瓦匠能搭手的都去盖房。 工钱照旧,负责一日三餐。 劳工部是从邮局民事分出来的部门。 现在王府的官方部门越来越多,再加上江望为了保住地位,不同卷别的官员。 现在他已经开始负责监督劳动法的实施。 不得不说江望是中过举的人,能做到知府的位置,基本不是废人。 原本因邮局开设民事窗口,导致府衙地位一落千丈,现在渐渐恢复了威望。 南青正想多个帮手,于是就放权,将劳动局民事窗口,搬到府衙。算是表明支持府衙的态度。 老百姓见王爷都相信江望,自然也试着相信。没想到江望确实靠自己获得民心。 而且衙门的衙差以后再也不会因为俸禄低,只能敲诈为生。 全都被江望送到邮局培训,培训回来,基本涨薪,福利都有,房屋都能免费住,要是贪赃枉法,就会拿回福利。 这种分配式办法,虏获不少衙差的心。 他们其实也不想横行霸道,都是为了生存,现在生存问题解决了。以后孩子还能得到王府开设的学堂读书。老婆还能去纺织厂打工。 一家有两个劳动力,家里的老人也能多吃几口。衙差们都变成爱管闲事,管好事,治坏人的大好官人。 很快司农也被南青叫进府内,颁发了粮食种植的新规矩,放权司农,招募大量的农业专家,不分门第,以才干排名。 如今,邮局,劳工部,府衙,商务府,税务院,工坊,纺织局,各部门开始调动起来。 赛牛花则是自己一个人掌管水军部。 现在汾城返回镇北府的路,已经通了,只需要两个时辰就能到达。 四通八达的公路,打破各地县吏的统治,使得不少民众都知道镇北府可以谋生。 各县出现大量人口流失,就算县令敢拦,但只要有一个人出去举报他,御卫军立即下来抓人。根本不用上* 报朝廷。 现在荒北的县令们都夹着尾巴做人,他们很清楚当今太子是雁南王的九弟,太子与雁南王不仅没闹出仇恨,反而兄友弟恭,合作做生意。 尤其是太子似乎特别关照雁南王。 使得原本民间流传兄弟不和的谣言都不攻自破。 赵家人也见风使舵,随着太子态度对待雁南王,对于弹奏雁南王的折子一并送到东宫。太子一个人就压下来了。 根本传不到皇帝面前。 何况老皇帝最近已经下不了床了。休养半个月都不见好。 赵家人自然蠢蠢欲动,急着太子上位。根本不会理会荒北的事。 第88章 于是各地百姓的声音在南青的有意庇护下,越来越重要。各地县令甚至来参加南青举办的会议,都不得不先通报最近管理的案子与各地的民生。 南青正好与这些百里侯们建立联系,她倒不是那种看见你是当官的就推翻的人,而是不作为的官。 相反有作为的人,南青还请上座。表明自己的态度。 让不少县令开始归心,荒北官场的气氛也达到一个顶峰。 那就是学江望潮风。 希望与各地邮局部门建立关系。如果可以还能分一杯羹。 南青根本不吝啬,她既然已经插手进各地,就要好好管理各地。 她直接将每个月绩效,每年绩效的标准发下去,让官员不能再怠政。 尤其是重案,她直接命令当地只有调查权,余下判决得有府衙做决定,一定削弱县令独揽大权的地位。而且府衙谁都知道最后是雁南王府做主。 县令们敢怒不敢言,因为不配合的人已经摘掉乌纱帽。 失去地位不可怕,问题雁南王还不杀你,就是要让你成为庶民,饱受民间的苦。有的还我行我素的官员接受不了自己落魄自杀了。 自杀后还被雁南王张贴出来,当个反面例子示众。 简直杀人诛心。还震慑各方。 整个荒北几乎都被清洗一遍,这就算了。雁南王大肆在外地,甚至当地搜索能用的人才,给每个县官分配一个叫做委员的监督人,负责监督县官。 而且委员相当于王府中央人才,如果县官办事不力,或者捅下娄子,委员日后就会成为县官的储备人选。 不必直接上报朝廷,王府自己会直接和监国的太子联系。 使得县官们不敢再像从前那样夜夜笙歌,比谁的姨太太多? 因为税务院那帮女官天天盯着你,当业绩刷,生怕你不犯事。 让县官们觉得自己就是一个靶子,大家立功的靶子。随时战战兢兢,不敢不务正业,不敢收钱办事。 各地衙差们都被府衙管理培训负责发放衙门。衙门自己招募的衙差只能被大大压缩,沦为跑腿办事的。 整个部门系统互相运转起来。 直到谷子饱满那天,荒北迎来第一次丰硕的秋收。 百姓们看着农田结满穗子,都忍不住热泪盈眶,他们好久没见过那么多稻子了。 自从有水好,大家的收成都好起来了。 “今年咱们能吃过饱饭,过个好年了。” “再也不用卖儿卖女。” “等今年的粮食卖出去,我就能把女儿从地主老爷家赎回来了。” 这还是普通县城的百姓。 整个荒北最令人羡慕的存在是六县的百姓。 他们在胡尚风死后,一夜之间变成自耕农,拥有自己的农田,有人因为分到田地已经翻身做主子了。 今年产的粮食又不用上缴。明年才需要。 因为王爷已经提前向朝廷付过钱了。 其他百姓都盼望成为六县那样的富裕的百姓。 还有镇北府的百姓。 南青统计了镇北府全部地除了自己的,还有多少土地在别人手上,总共就一成不到。 而且还是她开口随时能收回。 她直接将旗下的土地全部租聘给镇北府百姓,属于国有,村里也是集体承包制。由村内自己分配,可以卖经营权,但田产不属于任何人私有。 起初其他地方的百姓都觉得镇北府还不如六县。 可当大量的农业专家被派到田间给各户百姓指点。有虫害危险,费用都是王府自己包了,或者卖粮食只需要交三成公粮,平常还能得到各种补贴。就算自己不种给别人承包也能分红。 完全属于王府管理,但不用受任何风险,光是有个经营权和转让权,就足够镇北府百姓吃喝了。 何况镇北府的粮食和肉蛋菜,还有王府补贴。控制物价,别提活得多有滋味。 六县百姓这些自负盈亏的自耕农都眼红了。 可对岐南岐北的百姓来说,六县已经可望不可求的天堂。没想到还有更好的镇北府。 南青这个国有制,引起不少人的恐慌。 大多数是有家底的乡绅势力。同样也有理智的文人士子研究国有制。 尤其是岐北的穆先生与他的门生,都对国有制土地产生极大的兴趣。因为在他们看来发展的过程中,平民的土地都不可避免会被有实力的人兼并。 这是历朝历代都无法解开的魔咒。即便是现在的大姚收不上税,都是因为很多平民已经没有田地和粮食,被当地地主以各种办法霸占。 穆先生的大弟子研究了一晚上,发现国有制的土地优势很多,所以他变得极其推崇南青。 “我荒北之主能有如此先见之明,实乃大姚的国幸。” 二弟子却保留意见:“大师兄,您认为一群不识字不识数的平民可以管理好自己的土地经营权和转让权?今天还有雁南王照看,日后免不了还是同等下场。遭乡绅酷吏兼并。” “而且其管理成本高于我朝制度分田的数倍,需要大量钱财维持。一地还可以,一国肯定无法推行。” 三弟子则道:“问题不在公有私有,曾经的王朝天子用过分田制和井田制,都获得一定的繁荣。关键在推行的人。” 三个弟子就分为三个流派。 不同的人都赞同三人的说法。 但无一例外都对南青这位新晋之主感到好奇。 而保守的势力都快吓死了。根本不可能参与讨论,生怕有人有样学样,损害自己的利益。所以岐北除了穆先生的门徒,其他人但凡提一嘴都会遭到重罚。 安宁侯作为主公已经很给穆先生面子。 此刻他都感到恐慌:“雁南王这是警告我等,他完全有实力征服本侯,只是他想不想的问题。” “如今除了岐南岐北,边羌府,六成的土地都归属雁南王管理。据说当地的县令,都被派人监管,实施非常严厉的替换管理。” 大弟子则道:“侯爷,雁南王对控制之下的县令都给与机会,相信他自有考量。” 安宁侯还是不安道:“即便如此雁南王一天不动,所有人都无法睡一个好觉。” “现在当今太子都在维护雁南王,他们皇家的人实在叫我想不通。” 穆先生则道:“侯爷,当今燕太子与雁南王多有来往,已经释放一个信号。互不干涉的前提下,却在经济方面合作,显然是在提醒所有人,雁南王对荒北的拥有权。” “何况燕太子最近与古派的人接触频繁。” 古派就是推崇周礼还周制,也就是复辟分封制。 其实分封制比起雁南王的国有制,大家更唾弃分封制,王朝统一多少年,分南北也不过百十年,大姚本身就是国中国,利用两百年时间占据北方。 只是现在国力每况日下,皇帝越发保守,燕太子又令人看不到希望。所以导致许多大儒都选择投靠大梁。 如今卓相都去了大梁。为得是南北联盟抗击突族,发展到哪里,都还未知什么情况。 而比起燕太子的皇兄,前太子南青,显然南青推崇的制度更先进,但也让各自私有土地的世家,十分警惕。 怕以后在南青的管治之下,王朝变得不像再是个王朝,最重要的是她似乎不需要世家。还是反世家的做派。 让各大世家比起燕太子,更加警惕南青。 比起这些各怀鬼胎的人。 岐南就单纯一点,兴许都是武将世家出身,他们更看重武力,得知南青对军队待遇好,发明的武器还能以摧枯拉朽势击杀胡尚风千人军队。 武将们大多觉得战时皇帝还需要自己,战后,只会想着削权削减经费。武将要再想往上爬一步,要么造反,重新建国?要么被剿灭?只有两个下场。 还不如文官有前途。 毕竟王朝不是每年都必须打仗,而皇帝普遍是用人在前不用人在后。非常现实。 广怀郡主本无心各为其主,现在翻着手头的账本,还有需要上缴王府的赋税,她还有三十多万两剩下。 而且南青还特地来信,希望她秉公办事,其余并不需要负担太多,包括修路,都是她出钱。 对岐南来说已经占了极大的便宜。 “你们想进御卫军?”她直接问下属。 武将们各个面面相觑,不敢说话,可心思基本差不多。 广怀郡主又道:“去不去?” 大家还是不敢说话。 直到广怀郡主站起来,告诉大家:“记住了,去了雁南王手下管束多,日后有没有自己的土地都不一定?” “你以为如今大家都怕雁南王的大炮,实际他们更怕自己的财产再也不是自己的东西。” “易了主!” 武将们虽然都对南青这位新主非常有好感,但听说去了以后什么东西都没有,顿时犹豫了。 广怀郡主果然了解他们,继续道:“一,你们没有大公为私的精神,二,你们听说雁南王重视武将,就一股脑追捧,却不知道背后有多少条律盯着你们。” 第89章 “万一哪天违反,你们当中谁不长眼冒犯了。你们眼中的明主雁南王,绝不会放过你!” 此番话彻底让所有人熄灭了最后一点心思。 毕竟建功立业是所有武将的梦想,可也不想落得什么都没有,连双亲都养不起。 广怀郡主敬佩南青进入荒北一年就将荒北大半土地盘活。可南青却不是他们眼中的好主子。 而是那群底层,百姓眼中的好主子。 利益的冲突原比任何人想象中严重,它可以摧毁任何亲密无间的关系。 与这些统治者阶层不同,基层都在想尽办法打听雁南王治理下百姓的生活。尽管很多没得到亲口告诉的但,可有眼睛看,发现出去的人都赚到钱,买回糖买回米。 而且糖比岐南还便宜,米价更是有王府补贴,让大家都买得起。 据说是快冬天了。 现在王府通知各地部门要严格照顾各地百姓过冬的大事。现在荒北已经开始砍树,烧炭。产出的炭还是会有王府补贴压价,控制份量卖给老百姓。 以往老百姓都不敢想自己能不能熬过冬天?现在秋天刚近,雁南王就让各大官府开始排查各种无法房屋隐患。 泥瓦匠们纷纷接到修缮的单子,开始年前最后一波赶工。 大家都热火朝天干活,十分卖力。 街道从外地来的人卖得货也越来越多,老百姓手头有了余钱多了不少选择。 自从西施巷有了农贸市场的雏形,各大集市纷纷效仿,加入商务府的商人征求意见,希望在附近增设农贸市场。 南青毫不犹豫批了。各地的农贸市场开始开了起来。 管理费都是国营的商人在收,合理的价格,规范的管理。 私营的商人都跟着沾了好处。现在就各凭本事竞争。 不过南青明显划好线,不准他们恶性竞争,比如市场价格不能过高也不能过低,卫生标准需要达标等等规则。 虽然条条框框多,很吓人,实际经营后,商人们和各地县吏才发现管好的市场利润如此丰厚,谁都能往里面获一杯羹。 谁要是想一个人都把钱赚了,不仅雁南王不答应,他们也不答应。 于是喜欢条条框框的人开始多了起来。因为确实省去很多麻烦。 岐南的百姓得知镇北府和六县传的都是真的,纷纷连夜逃出城门。起初守城的人只以为是去镇北府打工,批了路条。 后来发现去的人一去不复返,家当都卖了。很多认识的人都离开家乡。 守卫和衙差连忙通报广怀郡主。 “郡主大人,再这样下去我们岐南就没人了!” “还请您实施宵禁。” 听说要宵禁的各大武将都纷纷露出心虚的表情。 现在可不能宵禁,岐南晚上现在也能赚钱,很多铺子都是他们家的,要是宵禁得赔多少钱。 广怀郡主自然知道他们的小九九,没有阻止而是道:“堵不如疏,我们也学雁南王补贴粮价,让百姓能够买到米麦过冬。” 听说要出钱,各个又扣门,不做声。 广怀郡主气笑了:“那你们就等着岐南的百姓都去镇北府。反正镇北府现在修缮那么多房子,就是拿来售卖的。” “你们当中肯定也有人买了几套吧。” 此话一出。 武将们仿佛戳中心思,纷纷站出来表态:“我们愿意出钱,为了留住乡亲父老们。” “万一岐南没人,我们就是光杆将军了。” “我可以免我家的佃农一些债务。” 知道危机感后,所有人纷纷站出来表态。 此时此刻南青还不知道岐南岐北多么恐慌,当地的百姓极其追捧她,当地的世家派为了自己的地位,被她卷得不得不去委下身段去讨好平常瞧不起的老百姓。 第42章 这种微妙政治气氛, 使得民间一片祥和,但暂时取得的平衡,却不是一些保守世家所要看到的局面。 南青并不在意各方世家如何想?只要阻碍她, 她就清理掉, 就像房间的垃圾一样。 她还颁发拆掉妓院, 扶持落难女子等政策,在外人看来简直是违反常理的事。 原本贪图享受惯的富人, 都在极了反对。开始抵制她的政策。 南青就是要纠正这股歪风邪气,将那些不得已流落风尘的女子救出来, 放到纺织厂改造与扶持回正道。 因此纺织厂开始被不明真相的百姓家抵制,认为纺织厂就是*窝,会带坏女儿。 南青并不在意,愿意留下来的女子, 迟早会明白这件事的意义有多大。 她现在创造的荒北,既不是现代那样的社会主义国家,也不是资本主义, 更不属于完全封建的时代。 亦或者说,既人道又不人道,但比起底层永远无法迁升的封建制度,谁都知道怎么选? 南青今天问了商务府关于木炭的事。 邓永祥自然要站出来发表意见:“王爷, 荒北深山已经砍伐许多树,预计今年所有人能过一个好年。” 南青非常有危机感道:“那后年, 大后年呢?本王要的不是一个只能解决临时的答案。” 其他人面面相觑,总算明白新主的严格与要求,显然已经超出大家所能承受的范围。 “依照目前的办法, 只能不断砍伐,今年砍完这边就出去外地砍。”邓永祥硬着头皮道。 南青摇摇头否定道:“那我们做一次五年计划吧。要求是禁止过度砍伐, 然后小树不能砍,风沙多的地方也不能砍。” 此话一出。 终于有人忍不住站起来实话实说:“王爷,自古以来保暖的手段就是靠柴火,这不能砍那不能砍,我们如何制造木炭?又如何给老百姓供暖。” 这位直肠子的人是半年前靠甘蔗起家的女商户,刚好是姓沈。叫沈瑶。 因着和沈宝珠同姓,大家都不敢轻视她。 自从沈宝珠的父母被安全送回家,沈宝珠暂时请假几天,由她这位堂姐代替会议。 南青多留意此人一眼问道:“既要长远打算,又要解决眼前的困难。” “那除非用别的东西能代替柴火。”沈瑶道:“若有大家就不用愁了。” 南青顺势而下:“所以你们走南闯北可见过能比柴火更好烧的东西?” 其余人纷纷摇头,沈瑶和邓永祥则是异口同声道:“一种石炭,在大梁国称为煤炭。” 南青眼睛一亮:“你们可在哪个地方发现有此物?” 邓永祥这次闭上嘴巴。 沈瑶却疑惑盯着南青,还以为她明知故问:“王爷,您手下的校尉不是有煤炭?” 这回轮到南青疑惑不解了。 她什么时候有煤炭? 或许沈瑶以为她故意打哑谜,就站出来道:“王爷,您手下的刘校尉,他的假装不是一整座煤山吗?” “什么?”南青听后直接站起来。这时大家才发现王爷是真的不知道。 但没有人认为她是不务正业,不关心下属,反而是太忙了。不记得很正常。 于是有了沈瑶带头,其他商户纷纷站起来惭愧道:“原来王爷是这个意思?” “我们这些男人反而不敢出头了。” “幸亏沈瑶姑娘大胆提问。” 南青逐渐找到和大家商量的节奏,她感激看向沈瑶,直接对大家道:“商务府有商务府的规矩,大家不必因为我是王爷而不敢反驳我。” “你们记住,你们接下来任何选择都可能直接决定荒北的经济。坐在这里就等于知府那般重要。” “我们荒北不要固守从前的传统,从即日起,凡在商务府,大家遇见上级或者本王,都不必下跪叩拜。在此处,大家都是平等的。” 南青还直接给所有人发个令牌,都刻着对方的姓氏。 算是给他们吃一个定惊丸。 这些商户都南青和沈宝珠在各地抽选上来的,都是脑袋比较灵光的人。 有了南青的这番话,大家开始积极发言。 “王爷,我有一策。”很快有人站起来道。 其他人也不甘落后。 南青一一听取意见,会大概开了一个时辰,到午饭时间,她跟所有人一起吃了顿午饭便回王府。 第一时间就是找春红叫刘衡过来。 刘衡自从嫁人后,就跟个大姑爷似的天天穿着喜庆的长袍,出现时,差点闪瞎南青的双眼。 因为他还戴簪花。 “你这是。”南青举着颤抖的手指。 刘衡之前还怕丑,但穿久就习惯了。 刘衡就大大方方道:“我娘子喜欢读书人戴簪花,所以给我买了纯金的男士簪花,殿下好看吗?” 南青违心夸了句:“非常之好看。” 要不是盯上他的嫁妆,她真想一脚将刘衡踹出去。实在太辣眼睛了。 她便轻咳几下,试探问道:“你娘子贵姓?” “小名的话叫晋华兰。”刘衡突然脸红起来:“她虽然粗鲁点,但人长得好看。而且还给了不少重金作为聘礼。” 第90章 南青瞬间搓了搓手期待道:“是不是还有一座山?” 刘衡抬头奇怪问:“您怎么知道?是有座山,但黑不溜秋的还不敢随便点火。” “本王就喜欢黑不溜秋的山,你说说在哪里?”南青顾不得形象立即激动点了点桌子。 刘衡瞬间有点犹豫起来:“在大桐。” “好!既然是你的,那本王现在征用,你同意吗?”南青趁火打铁道:“我会给你报酬,你想要金子还是官职?” 说着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本王突然觉得你这官也该升一升了。” “以后就是镇北府的守城将军了。” 刘衡听说升职一双眼睛直接放光:“多谢殿下!那黑山您要就拿去吧!不过可能有点难运输。” 南青盯着他:“为何?” 之后刘衡就把自己出去找煤炭的事从头到尾说一遍,原来那天他受杨武刺激,无意听说南青需要一直会燃火的石头。 就到处找,没想到找到山区突族人的地盘,被晋华兰绑上山给她做牛做马一个月,最后两人居然看上了眼。 带着他去了自己的后山,两人就定下终生。 当时那座山都是煤,突族人工艺落后,守着宝矿都不知道开采,只能捡一些散落的煤燃火,而且燃得到处是烟,人一闻就容易晕倒。 所以煤成为突族人嫌弃的存在。 南青听说突族人守着金山还不知情,她差点捶胸顿足。 刘衡则道:“属下先前回来,带了一车回王府,已经被小徐大人弄走。” “她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居然将煤石敲碎,然后加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又戳成个蜂窝似的东西,去打铁。烧饭。冒烟了打开窗户就行,一点都不晕人。” “要不说还是咱们中原人头脑灵活。” 南青听说徐胜男早就用去打铁了。 她这个当主子的才知道。 “快,让我见见你娘子。” 晋华兰到王府时,南青才见识到异族女人如此高挑,兽皮大氅别着两把弯刀,是典型的西域人面相。 “你就是王爷,真是久仰久仰。”晋华兰抱拳道。 刘衡赶紧示意自家女人跪下,结果晋华兰当众豪迈拍了下他的屁股:“我知道你们中原人规矩多,待会我跪还不行。” 南青眼看刘衡在她面前跟娇小的郎君似的,她只好道:“不必行礼,以后晋小姐见了本王可以不跪。” 她直接略过刘衡跟当家的女人说明煤山一事。 晋华兰坐下后,瞥了眼刘衡,再继续客气跟南青道:“这是我家小郎的嫁妆,按理说可以任意他处置,但如今山里的族人知道黑山的重要,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出让。” “何况我当初娶这男人时还有那么多人反对,怕是不容易。” 意思很简单,要南青拿出点诚意来。 南青坐在她身边,则笑道:“不知晋小姐有什么条件?” 恰好春红察言观色,适度上来了一杯奶茶。 晋华兰喝了口,果然眼睛一亮,爱上这个味道。 “再来一杯。” “是。”春红连忙出去准备。 晋华兰不由夸赞一句:“王爷身边的丫头都非常机敏。” 南青也觉得春红是继彩香后,最懂得察言观色的人。 等晋华兰喝的差不多,还不忘给刘衡一口。 刘衡喝完都砸吧嘴,惊愕道:“殿下,我不在的时候你到底发掘了多少好吃的东西?这些奶正好是突人喜欢的美食。” 南青道:“这些奶正好是在边羌府进口的牛奶。还有羊奶。” 晋华兰听罢,来了几分兴趣:“殿下还与突人做生意?你们大姚最近不正要和突人大部分打仗?就不怕大姚皇帝责怪。” 南青解释道:“边羌府的突人也是原住民之一,从太、祖、时期,他们就是归顺民,本王并不觉得他们是外人。” 身边的突人,和大草原的突人,虽然是一个种族,可真正了解,完全是两码事。因为不少突人已经融入中原的习俗,与完全不受归化的草原突人,早就分道扬镳,成为两个不同的**落。 “即使是边民,只要在荒北,就是本王的子民。” “与子民做生意,谈何责怪?” 几句话下来,晋华兰有点错愕,显然眼前的统治者,与以前遇到的统治者完全是两码事。 刘衡还在旁边附和道:“我们殿下就是宽大为怀,无论是治水,还是卖糖,补贴百姓,不分是谁,只要有户籍就行。” “我早就和你说了,咱家的不一样。” 晋华兰只好勉强点头,不再试探,而是开门见山:“我见镇北府民众日子过得都很好,您还为大家准备过冬用的煤炭和低价米,不知殿下能够接纳我山区族人?” 南青本来就正愁荒北人太少,六县的粮仓好好利用,以后司农门带着农业专家再育高产苗,几乎能养活几千万人。 是现在人口的二三倍。 南青道:“本王可以许你们族人户籍,但有一个条件,你们必须服从荒北的治理,遵守法律,不能再像上山那般过度自由。” 晋华兰:“行!我一句话,他们就不敢闹事。” “那请问多少人?”南青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晋华兰挥手:“三千人!” 南青都做好三万人的准备,她毫不犹豫道:“可,我给你们划一个自治镇,如何?” “自治?我们自己管理自己,还可以继续保留突人的习俗?”晋华兰也惊讶不已,张着嘴巴久久闭不上。 她都准备丢掉祖宗打猎的传统,融入中原,起码能养活自己三千族人。 可没想到雁南王如此开明大方。以前还以为刘衡是夸大其词,现在眼见如实,晋华兰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在做梦。 “您真的打算要一群习俗和传统与你们不一样的人?”晋华兰还有点不敢相信。 南青若是传统的中原人肯定会防备,可她是见识过多民族和谐的时代。 她笑道:“为何不能接受?本王只希望你们秉持着一个原则,对外团结,对内友好。假以时日突族,一定会被中原所接纳。” “你们也无需住在山上,或者水边这等条件匮乏的地方。” 此话一出,晋华兰彻底呆在原地,无法言语。 刘衡过去掐了下妻子的人中,晋华兰反应过来,面色立即升起一抹敬意,想也不想行礼,单膝跪下:“突族部首参见雁南王!” “事到如今,我才明白先祖为何赞扬中原人倒了一朝又一朝,还能经久不衰,正是因为有您这样包容开放的主子在。” “请受我族最高的礼仪。”她将手贴在心脏部分,朝南青畅开怀。 刘衡赶紧提醒道:“突族最高礼仪就是将自己的弱点露给自己崇拜的人。” 南青意识到对方是下定决心要与自己混。 她主动扶起晋华兰,保证道:“你们日后入驻荒北,可保留习俗,但若想彻底融入中原还保持自己的特色,一定要学习中原的语言。” “就将中原的语言当你们第二个母语。” 这里南青故意耍了一下滑头,并未告知对方一旦融入不分彼此,那么突族只能被汉化。如果接受,日后就能成为中原一份子。不能接受最后就会像细胞排异一样被排斥出去。 现在晋华兰为首的突族想融入,好好活下去,这就是代价。 而且南青认为他们并没有住在中原山区,早就与草原那些纯突族不同。本身已经有融入的迹象,倒不如完全融入。 “这个规矩,我会让世代牢记下去。”晋华兰认为自己收到如此好处,自然要牺牲点什么。这点道理,她还是懂得。 雁南王的暗示,她何尝不清楚。 重要的是族人能活下去。何况,他们出去草原被视为异己,中原的走狗,在中原又被视为敌人。里外不是人。倒不如彻底倒向一边,尤其是在荒北之主还愿意接纳他们。代价只是一座小小的煤山罢了。 “好!我们击掌为誓。”南青举起手,古人还是相信天命,发誓等诺言。 她选择以这种方式,更能收服突族人。 晋华兰果然十分慎重,她举手,与南青击掌三次,算是定下了荒北之约。 为未来的荒北少民奠定两族友好的基础。 雁南王与山区突族定下盟约,划镇给突族人自治一事,传遍整个荒北。 现在王府有点风吹草动,都容易被人打听。 有百姓在得知雁南王将黑山的突族请下山,都很害怕这些突族人成为自己的邻居。 甚至一直久不联系的边羌府,传来信件,希望突族人能安排到边羌府。他们会给突族人划个好地方居住。 南青直接拒绝了。 一来,边羌府现在的突族人口已经快追上中原人。当中原人的人口结构不是主体,就很容易出事失衡。 安禄山就是一个教训。 第91章 二来,她与晋华兰的三掌之盟,意义重大,不仅仅是安置那么简单,更是为了以后要收服其他突族奠定一个好的政治基础与民间基础。 于是南青选在了比较富裕的六县,麾下一个水草充足的城镇。 六县百姓听说强盗民族住在自己隔壁,都恐慌不已,纷纷上信请求南青将人搬去其他地方。 南青直接宣布:“开采煤山,只要黑山的突族去哪,那个县能包容,就给与此县低价并上好木炭作为补贴。” “因为突族将黑山赠送给本王,无路可去,本王有责任保障他们的生存。” 南青发话还是让不少百姓没有那么无脑排斥突族人。 他们也不是为了点蝇头小利,而是南青口中说的煤山?到底多么值钱,才会让王爷如此下重本? 南青觉得空口无凭,立即让突族人拉开辆车煤,由工坊加工,立即开始让人在各地演示如何运用蜂窝煤?通风,还有一些关于煤产生的气体的常识,生活运用。 首先用的当然是有钱的人。 他们用过后,都淘汰了银炭。改用煤。 尽管价格是银炭的三倍,但他们出得起。 香香馆和蒸拿房的露天厨房到处都是烧煤做饭做菜,省了不少木材。 于是有商务府的人终于发现煤不就是可以代替乱砍乱伐的新能源吗? 发现商机后,以邓永祥为首的商人,纷纷下了订金,要拉回自己本县销售。 煤可以代替木材的消息瞬间传遍大街小巷。甚至有的饭馆都开始用。 南青起初还担心煤不够用,毕竟不好开采。后来派人去勘查,发现黑山的煤矿就跟山西那样,遍地是宝,很好挖。而徐胜男烧出来的铁做成开采工具,更为方便。 于是在邓永祥等人的推动下,产生了挖煤矿工的岗位。 晋华兰等三千突族人也因为成功入驻六县。 当天不少百姓好奇这支突族人,是不是吃生食,茹毛饮血的种族?结果发现他们和自己一样吃五谷,还常吃扁食,烤肉,和他们大差不差。 唯一特色就是打猎的本领和喜欢饭后喝奶茶。 渐渐恐惧感也消失不少。 南青将突族安排在大姚人口多的地方。还划了一座山给他们狩猎。 这件事让边羌府的人非常恼火。 尽管在蓝采渊的治理下,边羌府已是东部最富裕的地方。可谁能想到不到一年,最富裕的地方变成中部,镇北府。 边羌府无论经济与实力,都被镇北府削弱。 之前边羌府的人还嘲笑岐南岐北迟早会被吞并,现在发现他们也不可能幸免。 此刻蓝采渊的府邸已经聚满一些突族老爷,商量此事。 蓝采渊自从自己的父亲镇北王的牌位被送到海兰珠山顶供奉,他就对南青的为人感到折服。所以南青做生意,他是第一个上去帮忙的。 可没想到他自作多情了。 人* 家根本不需要他助力。无论是杀胡尚风扬威,还是现在接纳突族笼络信号。每一招都是阳谋,都是上策。 现在边羌府底层的突族人都在蠢蠢欲动想投靠雁南王。 他们已经不堪突族老爷的压迫,想效仿黑山的突族同胞。 他们没有煤,但是有一身本领。 边羌府跟边境靠拢,还能如此富庶不被劫掠,就是因为在南青到来之前,他们的边羌突军是最强大的。 现在南青火器大炮,武力政治都已经是第一。 就差一战除掉不听话的世家和突族老爷,就能控制整个荒北。 有人建言:“不如我们早点与岐北,阿塞北帖木尔王子联盟,彻底与荒北割裂。届时东部才能独立。” 蓝采渊不语,瞥了那中原人一眼。 旁边有位突族老爷却道:“不可,我们读圣贤书已有三代人,再打回原形,怕是埋没祖宗的心血。” “宗主,您可是镇北王血脉,切不可辱没祖宗门第。咱们东部好不容易与蛮荒切割,再无法回到往昔颠沛流离的日子。” 谁都没想到一个突族人反而不赞同独立。 那位中原门客则道:“雁南王贤明不假,但燕太子与当今朝廷就并非如此,他们已经私下要求我们再加重税。” “我们东部的百姓已经不堪负重,要是闹起来,乱得还是我们。” 谁都没想到雁南王都代缴了一整年重税。 就边羌府还被大姚区别对待索要加税。分明是有心削弱他们,不拿他们当自己人。 大姚朝廷的昏招,让本来就认同南青政策的突族老人彻底闭上嘴。 因为一百万两,已经占了边羌府两成税金。边羌府才八十万人,居然要缴纳那么多税。分摊下来边羌府百姓每个人要交一两二钱五。 而百姓早已经没有余粮,现在都只是勉强维生。过冬的困顿还迫在眉睫。 与此同时。 镇北府与岐南岐北,已经共同建立了联系,共同执行民间防寒政策。 入冬后,荒北白雪皑皑,瑞雪兆丰年。江河几乎都结冰。 南青披着赤色羊毛大氅,将自己裹成一个球,手里捧着奶茶喝得非常舒服。 江幽菲靠在她身上,妻妻装,捧着南青定制的马克杯,喝着奶茶,觉得今年过得日子比往年舒心。 “青儿,爹在大梁发来信件。” 南青转头替她捋了捋发丝,关心道:“他在大梁那边有没有被人苛待?” “他在大梁很好,来的信件都在夸赞大梁蒸蒸日上,遇上明主。若我同他一起去,说不定就另选了夫婿。”江幽菲故意道。 南青果然吃味了。 她撇了撇嘴:“那是岳父不知道荒北的发展,你等着瞧,等我弄出蒸汽机一定会让他另眼相看。” 她们待在一起的日子,江幽菲早就熟知她口中未曾见过的稀罕物。 比如水泥,据说已经煅烧出来了。等开年,直接拿去修水渠。 “那我就等你造出来,我们写信告诉父亲。”江幽菲幸福笑道。 两人依偎在一起,其乐融融。 荒北各地的百姓同样过了一个不必担心被冻死的新年。 每家每户一大清早就排队在邮局领木炭和小米,每家可以出来两个人领二十斤小米,和三十斤炭火和五十斤柴火。 以往大家都是想都不敢想自己能在温暖的地方渡度过新年。 凡事领到的人都会不由自主朝雁南王府的方向,拜一下,没有房屋的,王府在入冬前就盖好了猫冬瓦房。虽然里面都是大通铺,可新式暖炉能让整个屋子暖和,还能做饭煮汤喝,比住在自己家还舒服。 这些都是为无家可归的人设置的。许多人反而羡慕上这些无家可归的人。 但看到自己手上领的过冬救济物,突然又释怀了。 至少他们是有户籍的,连流浪的人都受到照顾,雁南王肯定不会不管他们。 只要他们有手有脚,盖瓦房迟早的事。 每家每户都燃着柴火,其乐融融,喝着白开水都自在。原本村庄每年都在等死的老人同样过了一个舒心的年。 南青特别为老人妇孺提供保障,通知妇孺来领物资,一边又派御卫军和衙差管理治安,使得一些保有陋习的村里不得不开始重视起女人。 她之所以这么规定,是知道老人孩子女人才是这个社会真正的底层,要是让青壮年来领物资,扎堆很容易闹事,尤其是一些过激青壮年仗着体力可能欺负老人女人,抢他们的物资很容易闹出隐患,增大治安成本。 让老人女人和孩子来拿,就相当于排查一次人口,知道哪户人家有老有小,避免单身懒汉诓骗多余的份额,一旦有人多领一份,那就有人少领一份。同样容易出事。还可能无法及时照顾本该需要的人。 所以这次御卫军得到诸多信息,比如镇北府开始聚集大量的青壮年,很多都闲着,处于无业状态,还喜欢在郊外打地铺,时不时就容易拉帮结派,互相打起来。 南青直接叫来刘虎开年后就征兵,将这些不稳定因素转变成稳定的力量,还能维护荒北的治安壮大队伍。 靠军队管理这些不安定的因素。 而老人和女人领到物资就能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即使分到一点也能过冬。 只不过这种和谐过了三天就被打破了。 边羌府那边传来消息,突族大肆入侵劫掠,比往年还恶劣。边羌府无法抵御只能自保,于是大多突族兵直接劫掠到中部边境。 若不是杨武带着十门改良的铁木兰大炮震慑住突族,怕是突族会长驱直入直接威胁镇北府。 也就是雁南王府。 有官员吓得直接上报南青,希望她终止修路,甚至要封路,破坏路段,避免突族以最快的速度入侵。 南青看着消息,觉得这些官员真是被吓破胆,可也不能责怪他们。 一直以来荒北都是这么被突族烧杀抢掠,军队都没办法,靠一些文官又有什么用? 第92章 只不过往年边羌府都尽职尽责拦住突族,甚至靠上贡维持一方安稳,所以除了南边,中部东部基本不会出什么事。 而岐南有广怀郡主在,靠着武将都能自保,所以突族再过来劫掠顶多在几个镇子。只要镇子百姓撤了,物资被抢了就抢了,保命要紧。 然而今年雁南王已经打出名声,还有突族敢入侵。 让南青闻到不一样的信号。 那就是边羌府今年似乎抗兵不力?有故意放纵突族兵入侵中部的行为。 南青察觉不对就问江幽菲:“老婆,你在边羌府有打听到什么风声?” 江幽菲则是定定盯着她:“也许得问你,岐南岐北尚是大姚人,不会和边羌府一条心,视他们为外族。” “而岐南岐北不会明面反你,现在合作更是降低警惕性,心中最多的诉求便是地位的保障。那么边羌府呢?” 南青感到吃惊:“你的意思是我打破了荒北的政治平衡,南北和中部是一家人,很可能联合,引起边羌府的警惕?” “兴许不止这个原因,蓝采渊是难得一见的人才。”江幽菲具体分析道:“何况边羌府不少人都认大姚诸贤为祖宗,肯定是反对与草原突族有过多的接触。” 如此以来,就说明蓝采渊同样没有反的心,但血脉终究是跟刺,已经延伸到政治。 尤其是她前阵子刚将山区的突族人迁移进六县,这个信号足以让边羌府那边蠢蠢欲动。 也许有不满,也许有迫切融入的心思,但无论是中部和东部,内部始终有反对的声音在伺机而动。 这些在现代被称为极端主义分子。 “我明白了,我直接和蓝采渊联系问他身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南青立即去书房准备。 好好的团圆饭,都被突族搅合了。 本来突族入秋就该来劫掠,但因为边羌府暂时挡过一劫,没想到初冬又再度来袭击。频繁的袭击让边羌府不堪负重。 朝廷的重税让蓝采渊已经两天两夜未眠。 他不解问身边的门客:“我们为何不直接与雁南王通报重税一事?非要故意视而不见,让那些愚蠢的人勾结突族兵入侵中部来警告雁南王?” 门客看出来主子表面看清野心大,实际却很单纯。自从雁南王好好安排镇北王府,在他心里就已经变成一位可值得相信的明主。 甚至入雁南王府,仍旧可在第二道门看见镇北王府的牌匾。 这就意味着雁南王认同镇北王在荒北的法统,而雁南王则认为自己是后继者,对主子和整个荒北来说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那么相当于雁南王就是镇北王府。 反雁南王就是反镇北王。 门客叹息道:“宗主,雁南王虽然年轻,但操纵政治的手段比您可高明多了。” “如今所有百姓都支持雁南王,新主尽得民心,掌控荒北只是一句话的事。” “可雁南王毕竟是废太子,与现在的燕太子呈现兄友弟恭的关系,使大姚暂时有起死回生的迹象,可明眼人都知道一切都是废太子的功劳。” 这让大姚皇老们又点燃了重新立嫡的心思。 现在不止荒北,各方都在静观雁南王。 蓝采渊却道:“只是荒北而已,雁南王并不一定有贤君的资质。否则前年就不会被贬到荒北。” “如果只是一场戏呢?”门客反问道。 得到的是蓝采渊的沉默。 门客道:“大家私底下都在怀疑废太子没有放弃重回京城的心思,现在治理荒北不过是为自己打造的一块铭牌。” 可他们并不知道,南青不仅没有回京城的心思,更没有当皇帝的心思。 一心就想建设好自己的小窝。 蓝采渊这边还在纠结,不过他至少压制住保守势力的反扑。 为此不少蓝家族老和突族老爷上门拜访,要像往年那样筹集粮食,买通突族,希望他们别再劫掠。 “您该拜访阿塞北帖木尔王子了。” “这次不是他的部落下来劫掠,他还好心提醒我们,是我们内部的人买通的黑疆部落的人。” “不必让朝廷以为我们要反!必须立即出军队阻击。” 这些都是已经选择彻底归顺的一支突族人。 蓝采渊犹豫一会问门客:“先生,我有一半血是镇北王的,能否借助镇北王的人,提醒雁南王?” 门客只好道:“可以,但若是雁南王因此误会您,就麻烦了。” 到时候保守势力就故意造势,离间边羌府和镇北府,一旦成功,荒北的平衡就彻底完了! 第43章 就在蓝采渊要行动的晚上, 守军将领来报:“雁南王派使者来访!” 一句雁南王就足以震慑所有人。 几个突族老爷都紧张到冒汗,心想是不是来问责我们失守一事。 完了完了!现在就算有十张嘴都解释不清楚。 连蓝采渊都不再淡定,直到儒袍男子灰溜溜跑进大厅, 呼喊:“蓝兄啊!蓝兄啊!你这里好冷, 完全没有镇北府猫冬大通铺暖和。” “真是落后, 真是落后!” 蓝采渊有点奇怪道:“方元,你这几个月去哪了?本宗主联系你都不曾回信。” 方元乐呵呵举着扇子笑道:“我都跑去镇北府定居了。还别说, 雁南王的猫冬大瓦房确实很暖,我去蹭点炭火, 还被个小老百姓看不起呢!” 蓝采渊才不信他的鬼话。 他很清楚方元作为大姚人,一直很爱国,即使当今帝王十分不像话,宠妾灭妻, 驱赶废太子。他对大姚的热爱都比任何人要热烈。 因为他也是镇北王的儿子,但是已经死掉的儿子。 两兄弟相视一眼,便知道对方的心思。 方元沉下笑容道:“雁南王比爹厉害多了。” “大姚皇帝把他赶走, 实在是荒唐的行为。” 蓝采渊嘲讽道:“朝廷什么时候做个正确的决策?连卓相都无法挽留,不懂得制衡,使得现在朝廷都是赵家人说了算。” “不过当下我有另一件事要通知你。” 方元立即伸出手掌让他打住,然后道:“山区的部首来拜访您了。” “晋华兰?”蓝采渊瞬间猜到是谁。 不一会儿, 晋华兰已经揣着暖水袋进厅,显然早就认识他们。 此刻能亲自屈尊到边羌府, 显然是有备而来。 不过晋华兰一进来看见露天的炭火就满脸嫌弃:“你们边羌府没有铁炉?没钱安置还是其他原因?要不要我送你一套?” 她说的铁炉就是南青画得现代的暖气路子,可以烧菜做饭烧水,房间还能保暖。 自从发现煤炭之后, 还有雁南王给的设计图建造出了高温炉,烧出不少精铁, 就产出不少官用的炉子和农具。 工坊的人也在不断跨地去找黄铁矿,和其他铁矿。 虽然晋华兰不明白为什么雁南王不用在锻造武器上,但她作为受益者自然不会去质疑贤主的决定。 何况雁南王的鸟铳大炮就足够被人喝一壶。没傻子敢主动惹她。 “哦,差点忘记突族又来烧杀抢掠了。”晋华兰作为突族人说出这句话,让在场的突族老爷都感到亲切又惊悚。 晋华兰很敏锐察觉到在场的人情绪,她开门见山道:“大家都是将荒北当做自己的家,家园被入侵,那么入侵的一方自然是我们的敌人。” 方元抱拳:“晋部首所言极是。” “你来有什么事?不会是来我们这里吹寒风的?”蓝采渊注意到晋华兰手上精致的暖壶,似乎不是瓷的,而是橡胶制作的。 方元已经注意到荒北开始出现从所未见的工艺产品。而且还很实用。 晋华兰掏出一封信,还是收起一丝嫌弃递给蓝采渊:“雁南王给你的信,自己看看。” 蓝采渊十分惊讶,他没有直接问而是当面拆开信阅读起来。 其他人纷纷想凑过去阅览,但蓝采渊很快收起来,眼睛明显也亮了几分:“你口中的铁木兰,是否为杨将军镇守关口的利器?” 晋华兰点点头:“王爷说了,工坊现在用工紧张,只能匀出两门大炮,和二十枚炮弹支援你们。” 此话一出。 突族老爷们和方元纷纷错愕无比,他们知道大炮都是荒北的重器,雁南王轻易不会给地方使用,都要她身边的亲信才有资格。 就连岐南岐北都没有资格拥有。 可现在雁南王主动给他们发了两门大炮。 当即方元比蓝采渊还激动:“王爷除了送大炮还有没有嘱咐其他事?” 突族老爷们纷纷竖起耳朵聆听。 晋华兰却冷下脸直接质问蓝采渊:“先告诉本部首,你有没有能力镇压那些人?” 有异心的人。 蓝采渊冷笑道:“有没有这些年你没眼睛看?而且这次劫掠纯属我被钻了空子。” “还是牛脾气。”晋华兰知道他态度后,通知他:“你好好跟王爷说,她是个通情达理的主子,有什么困难求助她都未尝不可。毕竟她才是荒北之主!” 第93章 最后一句话让蓝采渊的脸色非常难看。 毕竟以往大家都吹嘘他才是荒北的后继者,可现在雁南王早就夺势,那些吹嘘他的人都已经消失不见。 但他不服,不代表他愚蠢,于是道:“朝廷要我们边羌府另外交税一百万两!” 此话一出。 方元苦笑不已,显然对朝廷失望不已。谁能想到此次劫掠是朝廷所酿成的祸源。 晋华兰脸色都变了:“还是跟以前一样烂泥扶不上墙。不必听朝廷的。你凡事直接跟雁南王说就行了。” “何必自己担着!” “以往不也是我担着。”蓝采渊道。 晋华兰反驳道:“时势变化,你不能老是守旧,你如今除了是镇北王的儿子,你还能是谁?难道还想取代雁南王吗!” 面对晋华兰话里话外都在维护雁南王。 突族老爷们都感到震惊,毕竟晋华兰在荒北突族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她的态度很大一部分代表山区突族的态度。 别以为晋华兰只有三千人,实际还没下山的突族都信服晋华兰。 只要她开口,基本四方响应。 同理她服雁南王,就相当于山区突族都信服雁南王。 蓝采渊绷着脸许久,明白再犟下去,不会有任何改变,他只好低头道:“教我使用铁木兰,待平定外敌,我同你去拜访雁南王。” 软下来的态度让晋华兰觉得他们突族人在荒北还有得救。 突族老爷们都松口气,希望宗主别再顾念手足之情,消灭保守有异心的势力吧。 而那个人就是蓝采渊同母异父的弟弟,蓝宋。 晋华兰亲自带着蓝采渊的亲笔信连夜返回镇北府。 这个动静让蓝宋的人发现,立即上报。 蓝宋意识到今天不行动,他就绝无翻身之日。 他不愿意融入中原,他更想入驻中原,让突族取代中原人,让中原成为游牧民族的大花园。而不是守城耕田!束缚自己! 当晚蓝宋带着亲信杀进蓝府。 而百里之外,南青收到邮局的快信件,发现是晋华兰寄过来的。 她本人却没有回来。 刘衡找老婆都找到她被窝来了。 南青抽着嘴角从被窝出来,裹着一层单薄的被褥,站在门口停刘衡这个大男人担心的差点哭鼻子。 她怎么没发现亲信还有这么柔性的一面,可当听说晋华兰已经有身孕。 南青顿时不淡定了:“她没告诉我,就领命去了边羌府。” “她那好强的性子,怎么可能告诉你。”刘衡紧绷着神经,眼睛一红:“殿下,那是我老刘家第一个孩子。而且我夫人,对我来说更重要。” 两句话,南青自然明白他什么意思。 更担心老婆是吧! 南青当即拆开晋华兰的信,得知突族劫掠跟朝廷私自加税有关。 她就料定九弟没能压制住赵家,赵家又出馊主意在搜刮钱财,扩张兵力,只知道排斥已经归顺的突族,挑动边境的神经,还以为自己是在削弱突族。 实际是在削弱荒北的力量。 “没准还是冲我来的。”南青都已经能预见自己在荒北的成就,让京城的嫡嫡派找到机会反制赵家。 她真是人在千里之外,锅却随时背着。 “刘衡,派你去接晋夫人回来,顺便通知蓝采渊,一百万两,本王会想办法。”南青将信收起来,发出紧急命令。 刘衡十分感激朝她行礼后,匆忙出府。 南青没闲着先给严公公寄一封信,再给九弟寄一封,心里想着实在免不了百万两银子,希望他们分期,否则一百万两不上交。 而且她还拿自己已经上缴一事作为理由,边羌府也是荒北一份子,再收一百万,就相当于荒北明年也提前交了。 五年内荒北不会因为朝廷任何催款,而继续缴纳。 就赵家人是想杀鸡取卵,还是细水长流。 南青已经有了与朝廷决裂,独立的心思。 她甚至想爆粗口:“别特么一点事帮不上,还天天在我地盘煽风点火,挑起战事。” 当时她搞个国中国,大姚都抽不开手来对付她。 因为明年就要爆发战争了!还是大梁攻打大姚的首战! 而不是现在人人防着的突族。 想到老丈人联合南北抗击突族的盟约即将失败,南青都在为他惋惜。 看来大梁太子一拖再拖,分明是想卓相留在大梁,一边缓兵之计让大姚放松警惕。 接着就攻其不备。 南青想了想立即叫来彩香,去打听一下周天城来往的信件,她在周天城也开了个分邮局。不大,但足够收集基本信息了。 只是短短的三天,从汾城绕回来的信,包括赛牛花夹在中间一份不怎么重要报告信。 南青得知周天城的大梁商人开始减少,虽然趋势不强,但产业一直在转移。 “明年果然要打仗了。” 南青知道是无法阻止历史的前进,她无意中打开赛牛花的信,还以为又要钱。 结果赛牛花居然给了她一个惊喜。 【吾主所言之洋豆,红薯,玉米,于阿塞疆所获,将由刘小恭亲自送回。】 【来者还有波斯女商人】 “真是好大一个惊喜!”南青总算看到一个好消息了! 就算她再复刻出不少点子变现武器,可粮食,她没法变啊! 现在土豆红薯玉米都有了。 荒北大粮仓,老娘的梦成真了! 次日传来边羌府内乱,蓝采渊镇压内乱,死伤惨重,连蓝采渊本人都负伤。 而铁木兰大炮,二十发全打出去击退外敌,损坏一门。 南青立即派刘虎亲自去回收铁木兰大炮,绝不能让任何部件流落在外,至少在更厉害的大炮被徐胜男复刻出来之前,是需要保密的。 晋华兰也被刘衡接回镇北府。 不过她第一时间来找南青,进言她立即以镇压草原突族为借口,将边羌府收回旗下,并且一定要重用叫方元的学子。 甚至说出了方元与蓝采渊,还有镇北王之间的关系。 南青有点吃惊,原来镇北王有两个儿子。 方元,她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好像在历史上新朝出现一名叫方缘的女状元,后来还拜为官首成为第一任女相。 “是不是同一个人?”南青陷入了沉思。 不过对于将边羌府收回一事,她还不急,先接见方元,打探一下口风。 随即她又写了两封信分别让广怀郡主与安宁侯来镇北府一趟,尽管她没有直接掌管两地,可她的命令没人敢不遵守。 信件一发。 岐南岐北两方很快开始行动。 边羌府现在元气大伤,缺少兵力,御卫军以王猛为首的人迅速拿捏附近的要塞,抵抗敌人。 边羌府的势力十分不甘心自己多年的心血,雁南王一句话说收回就收回。 原本还站在蓝采渊那边的突族青年人顿时想反了。 结果王猛直接来拜访蓝采渊,说是希望听他指挥,待事情告一段落,立即折返镇北府。 透露的信号,让突族青年人都错愕不已。 “雁南王没趁火打劫?” “这不像是中原人的风格,他们向来就擅长玩弄心计。” 已经有突族青年人感叹:“若雁南王真如此大义,我反而喜欢拜入她麾下,至少不会跟错人。” 可王猛表现的比较顺从,让不少突族青年人放下戒备。 蓝采渊得知雁南王居然没有趁虚而入,他自嘲一声:“本以为利用晋华兰,让雁南王陷入被动,如今倒好,我族青年怕是都要被她折服吧。” 这般有武力有资金的荒北之主,谁不着迷?正如大姚太祖包容接纳他们的祖先一样。 他们和大姚人其实早不分你我了。 谁都没想到这是蓝采渊玩得心机。 安宁侯与广怀郡主在到了镇北府,发现无论是平民区还是富人区都有一条干净的石板路,甚至贫民窟已经重修出一间间瓦房。 还名曰为救济房,专门发给孤寡老人与妇孺孤儿和残疾人的。 还专门为他们定了户口,俗称五保户。 不少平民都羡慕不已,可他们知道这是可怜人住的地方。 他们的贤主连这么可怜的人都照顾,自然不会忘记他们。 建房子修路都创造了不少就业岗位,正常人拿到钱,很快开始修缮自己的房子。根本不用为路发愁。 现在进乡下的路都是石子路,据说水渠已经开始重修了。 到处都是百废待兴和富庶的场景。 安宁侯越巡视神色越发凝重,陪他出行的还有穆先生。 穆先生道:“有天下大同的初景了。” 安宁侯有点酸道:“我岐北也可。” “您得说服那些拥有土地的世家。”穆先生一句话打破他的幻想。 刚好遇到另一行队伍,正是广怀郡主。 第94章 广怀郡主拉了几车银子过来,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反正在安宁侯看来就是有讨好的嫌疑。他自然不能被姐姐比下去。 “姐姐,好久不见。”安宁侯先冲着她打招呼。 广怀郡主见他居然空着手过来,只是摇摇头,什么都没说就去雁南王府了。 安宁侯有点纳闷:“她什么意思?” 穆先生笑道:“她带的礼物有点重,怕是有求于雁南王。” 安宁侯觉得不能空手,立即就派人去附近淘些古董字画过来。 等到雁南王府,就见彩香着一身女官的官袍来迎接两位。 彩香已经从邮局副管事,被抽调去六县管理民事诉讼,由于她此前给六县百姓记录当地世家的罪行,非常得民心,有百姓自发送千民伞送到雁南王府。 南青立即升她职,还赐她国姓。以后她就叫南彩香。 现在基本是响马县的女县令。 今天是彩香最后一次以侍女的身份迎接客人。 广怀郡主知道她便主动打招呼:“南县令。” “参见郡主大人。”彩香行礼。 安宁侯却瞪大眼睛,仿佛乡巴佬似的指着彩香:“女,女的当县令?” 彩香也微笑朝安宁侯行礼:“见过李侯爷。” “下官今天刚上任,待会就要下县,入驻响马县,为殿下尽一份绵薄之力。” 话落,蒋修作为女衙差已经牵着马在路边招手:“大人,我们快点出发吧!不然晚上赶不到响马县,您明天还有很多案子要处理呢!” “下官告退。”彩香匆匆退去。 安宁侯人已经傻眼了。 穆先生都惊奇不已,打听道:“王爷任命官员不需要选拔,笔试吗?” 广怀郡主道:“王爷有一套名为笔试加绩效的考核系统,笔试还不行,还需要下乡实践,积累威望才能进入考核。” “南县令用半年时间就与响马县的刑侦人员破获一百多件案子,其中三起大案。” 穆先生眼睛一亮:“这实力在外地可称为青天。” 之后广怀郡主再没有多说,只是她弟弟一直盯着她。让她无语至极。 进门后,看见第二面展示墙是镇北王府。 姐弟们顿时一怔。 穆先生见此感叹道:“雁南王真是七窍玲珑的主儿。” 不一会儿随着一声调侃传来。 “这可不像你们,不该是痛骂朝廷,皇室的行为。”方元挥着扇子进来,他还是一身儒袍,斯斯文文,满面春风。 姐弟两顿时不怎么待见他纷纷道:“你还敢回来?不想死就快离开这里。” 方元被哥哥姐姐们的态度伤到,顿时以折扇遮脸:“惭愧惭愧,小弟我是被雁南王请来的。” 说着他举起请帖。 安宁侯和广怀郡主表情都变得一言难尽。 尤其是广怀郡主:“你,真的打算抛头露面?” “姐姐都能,南县令,徐小姐,赛小姐等等,还有晋夫人都能为荒北出一份力,为何我不行?”方元含笑反问道。 实际他眉眼已经冷峻下来。 广怀郡主欲言又止,最后放弃劝他。 安宁侯则是道:“你要是没地方混,来我这里,给你一个小官玩玩。” 方元立即露出我是叛逆期的表情:“不行,我要当就当百官之首。” 两人都以为他在开玩笑。 倒是穆先生乐呵呵道:“真是年轻有为。” 不一会儿春红来请大家去书房。 南青正等着他们。 众人前去书房,明显看见屋外有一条铁做的烟囱不断往外冒烟,书房内似乎烧着火。 大家进去,就感觉扑面而来的暖气,根本不需要穿那么厚,须臾间,他们就开始热得冒汗。 方元兴高采烈围着炉子打量:“这就是晋夫人说的取暖炒菜两用的铁炉。” 南青正好从后堂进来。 她一身金色圆领长袍,身上并未锦绣,看着朴素,但满身的贵气压不住。 “诸位长途跋涉,辛苦了。” “参见雁南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纷纷行礼。 南青笑呵呵虚扶:“都起来。本王请你们来做客,倒把你们请进书房来了。” “暂时先不客套咱们说正事。” 之后赐座,春红更是没人上了一壶奶茶,还特别交代左手边就是厕所。 让广怀郡主安宁侯摸不着头脑。 方元则是冲过去直接查看厕所,发出一声惊呼:“这就是瓷器做的马桶!下面那是抽水泵吗?殿下此机关您是如何做到抽水排水的?” 好奇宝宝的方元一路表现的就像个好学的刘姥姥。 广怀郡主和安宁侯都面红耳赤,为这样是他们的同袍而感到丢脸。 穆先生倒是好奇凑上去,发现里面居然有三间,还分男女。 第一眼他觉得雁南王过于奢侈了吧?瓷器做到马桶?随后再仔细端倪发现只是普通的瓷器,但经过似乎打磨。旁边还有白色的草纸。 手感都不错。 穆先生陷入沉思,若是寻常肯定要花千金,但他听说雁南王各处雇佣工匠升级纸笔墨,等等日常用品,甚至是武器。 尤其是煤炭已经能生产精铁。 南青见他们非常好奇待会喝完奶茶,大家可以试试看。 “不过本王请你们来不是介绍马桶的。” 刚说完,方元那边发出一声惊呼。 “殿下,您的镜子好通透,都能看见方某的痘痘了。” 南青:...... 好了,已经确认这位好奇心旺盛的年轻人,就是日后的百官之首,女相方缘。 将方元摁下来,大家总算开始品尝奶茶,安宁侯都不顾面子多要几杯,还问里面的黑疙瘩是什么? 春红像看山炮似的看侯爷:“那芋圆。” “竟然如此有弹性。”安宁侯厚着脸皮多要一壶。 南青还点了烤肉,将肉放在围炉烤,大家看见里面放的蜂窝煤,直呼奢侈。 穆先生更是追问:“采煤艰辛,敢问王爷如何轻易获取此物?” 南青道:“黑山的煤炭很好开采,目前才踩了一百吨,我们常用的就十吨,如果挖深了,就要在里面建立各种安全措施。” “好在我们冶炼的铁已经先投入铁矿和煤矿使用,坐了小推车,和轨道。” “矿工的待遇是一个月一两,医疗免费,王府会出资。”所以南青常常赚到一点钱就花出去了。如流水。好在各行各业现在兴旺,很快花出去的钱又流到她手上。 而她只需要发放钱,让资金流通,就能促进经济繁荣。 方元立即想追问,轨道小推车是什么?广怀郡主用菜包了片肉塞进她嘴巴,成功堵住她的嘴。 堵完,广怀郡主才发现自己好像拿了一片新鲜* 的菜叶子给妹妹。 她看见菜篮子都是新鲜的蔬菜震惊不已:“王爷,冬天哪来的菜叶子!?” 这次轮到他们的大姐像个乡巴佬了。 南青哭笑不得告诉他们:“司农带着各位农业专家,按照本王的要求做了大棚菜,还从栽种出一种叫白菜的蔬菜。” 她自己都没想到农业整合一下居然给她那么大惊喜,难怪说中原是农业立国,技术和高手都在民间。 为此她还让司农整合新农术编写一本农业方面的百科书。 估计明年司农就能完成这部巨作了。 同样徐芳远那边,由于大事全被徐胜男揽下,他闲下来,无事也效仿司农整合了一本基础的格物书。 南青打算明年审核好,就投入各地的学塾,让孩子们好好学与格物相关的知识。 现在荒北的学塾,公家的就开了二十间,容纳学生四千人,进行三年义务教育。基本是老百姓的孩子,而且不分男女。 为此她有一段时间遭受文人士子的抨击,但后来随着受益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怎么骂,都阻挡不了民间的孩子求学。 老百姓虽然觉得女孩子进学堂会容易嫁不出去,可后来看见纺织厂的女工下工,每个月带来丰厚的工钱。 有人靠娶了女工在街上租了铺子发达了。 老百姓见到别人家都是上进了,自然不会理会文人士子所谓的女子不可抛头露面的说法。 反正三年免费教育,吃喝都是王府管,他们干嘛不白蹭? 尽管有的老百姓目的不纯,可日后孩子长大学成而归,就不是他们这些目不识丁的人能控制的了。 南青就是要培养大量机械作业的孩子,长大成为机械工人,基数高了,肯定会出一两个天才,然后没准还能爆发一波工业文明的探索。 到时候说不定这个时代的中原王朝反而是第一批打开工业文明的国家。 南青的每一句都给在场的人带来震撼。 让安宁侯广怀郡主穆先生都意识到,这已经不是贤主那么简单? 分明是圣主! 第95章 穆先生挑问题向来尖锐:“王爷,女子为官,为工,是否辱没祖宗的教化?” 南青笑道:“先生,我给您看一样东西。” 难得有文人没有直接喷她倒反天罡,助长歪风邪气,倒行逆施。 她拿来了这半年的纺织厂,洗衣厂,甚至工坊越来越多的女工匠,这些开支账本。 穆先生毕恭毕敬接过账本,发现是这些女子半年内做工带来的税收与利润,总共一百五十万两,相当于边羌府半年的税收。 他嘴巴久久不能合上,惊愕对着南青。 南青又将男人们产生的税收给穆先生查阅。 “三百万两。”穆先生这次没有那么惊叹,倒是十分感慨。 半年就有五百万两收入,那么一年起码有一千万吧。 荒北一整年的税收流水已经超过去年的整个大姚了。 大姚去年才收了八百万两银子,余下还是赵家人搜刮贪污官员补贴给燕太子的。加起来总共一千五百万两,才勉强维持朝廷运转。 账本轮流传一遍,其他人不出意外都愣在原地,好久才反应过来。 这时南青突然向穆先生提问:“敢问先生,看到账本还反对女子出来上工赚钱养家?” “本王觉得女子也能撑半边天,甚至一片天!”话到此处,南青语气微沉,严肃对着穆先生道。 穆先生一愣,随后抱拳作揖:“王爷,以荒北女子带来的税收,您给她们相应的权利与自由,实属理所当然。” “穆某并非那些食古不化的酸儒。” 南青闻言眉头一松,客气道:“先生有先见之明,那本王就拜托您一件事,劳烦你多加宣传新思想如何?” 她起身就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文稿交给穆先生。 穆先生有点受宠若惊,可当翻看时,他开始冷汗连连,显然自己接下一个放在如今旷世奇闻的任务。 宣传好,他名留青史,宣传不好,同僚会让他遗臭万年。 南青看出他的为难,她故意看向方元:“方公子,日后有入朝为官的打算?” 方元自然毫不避讳道:“王爷,如果您是皇帝,我殿试应该会很成功。” 话中有话,让南青深深望了她一眼,突然道:“身不比男儿烈,心却要比男儿烈。” 采用的秋瑾女士的名言。 用在当下非常适合。 方元顿了一下,再抬头有点惊惧盯着南青。 穆先生还在紧张自己的宣传任务:“王爷,给穆某一点时间。” 南青差点忘记老先生了。 “您不必惧怕,好思想如同真金,不怕火炼。” “真金。”穆先生若有所思望着文稿,忽然悟懂什么,他抬头则是错愕打量南青。 南青貌似无疑抬头露出没有男儿特征的喉咙。 直接吓得穆先生从凳子上摔下来。 安宁侯赶忙扶起他:“老师,您没事吧。是不是很难,不如交给学生。” 穆先生听罢立即拨开安宁侯的手,严肃又庄重道:“不行!这是我的使命!” 开口再不是任务,而是使命。 广怀郡主觉得自己刚刚是不是错过什么? 方元却已经紧张盯着南青。 一时间,现场各个紧张不已,除了南青还优哉游哉喝奶茶,然后去了自己的私人厕所解了个手。 回来时穆先生已经先行离开了。 安宁侯则是担忧道:“少见老师面色如此严峻,王爷您到底交给他什么任务?” “小任务罢了。”南青轻描淡写坐下,随后整理好衣摆,开始宣布下一件事。 “安宁侯,郡主,本王有一言,不知当听不当听?” 广怀郡主和安宁侯异口同声道:“王爷请说。” 南青给他们各自倒了一杯奶茶,放下茶壶后,笑眯眯的表情立即消失,她缓声却铿锵有力宣布道:“你们只留五百正规军如何?” 两人顿时神色惊变,想开口却不知如何开口? 方元已经沉默了。 南青继续抛橄榄枝道:“岐南岐北,还是你们的封地,但你们不再有军权,财权仍旧可以交付你们。甚至必要时作为中央的王府,会支援你们弥补财政上的不足,如何?” 两个如何彻底堵死广怀郡主和安宁侯最后一点侥幸。 方元十分机灵,主动替两人反问道:“如果我不从呢?” “怕是两位暂时要留在镇北府。”南青笑呵呵道:“本王住多久,你们就在府内住多久,刚好奶茶锅子交通便利等等设施你们可以体会一下。” 此话一出,广怀郡主和安宁侯的脸色已经陷入灰色。 方元都顶着压力再道:“然后您会怎么做?” 南青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自然是出兵岐南北,但凡抵抗者不分男女老少,皆诛之。” 说着,她很负责地通知三人:“但我不会对镇北王的子女下手,义子义女,还有真正的女儿。” 这次轮到方元惊慌从座位跌下来。 更别说广怀郡主和安宁侯各自扶着凳子,面色如土,明明屋内很暖,却已经满身打颤,汗流浃背了。 因为雁南王真的有能力做到! 而且还是不杀他们的前提下,轻易挑拨他们的下属,迫使鲁莽的下属来救他们,正好雁南王有理由一举歼灭。 正如歼灭胡尚风那般简单。 只不过此刻南青非常重视他们,才会试着和他们商量。 然而即便如此,广怀郡主和安宁侯觉得,他们也没有任何退后的余地,更别说选择! 于是广怀郡主主动站出来承担投降的骂名:“臣,臣愿意卸甲归田!” “还政于荒北之主!” 第44章 广怀郡主的动作出乎意料之外, 安宁侯沉着脸对着这位姐姐,突然发现两人斗了那么多年,在此刻, 他竟开始看不懂她。 “为何?”安宁侯质问她。心中升起一股被背叛的恼怒感。 “长姐, 你告诉我, 为何?” 广怀郡主低着头沉默不语。 方元吞咽口水,瞥了眼, 举杯继续喝奶茶的南青。 明明她刚发表完一句足以定人生死的胁迫,此刻淡定得反而像个局外人。 安宁侯起身, 去拉广怀郡主就好像捡起自己的尊严。 广怀郡主反过来却将他扯下来,逼迫他一同跪在南青面前,她按着弟弟的头承认南青荒北之主的威严,并且服从她的安排。 “就凭雁南王不欠我们什么。” 安宁侯顿时停止挣扎, 垂着头没有能看清他的表情。 “从前我们还能仗着自己是镇北王子嗣的影响力,影响荒北,如今荒北已经有自己的主子。” “无论是贡献还是武力, 都足够保障荒北的太平。”广怀郡主道:“弟弟,你还记得父王临终前的那句话吗?” “不要打仗,不要让百姓受苦。” 就只有这一句遗言。 此话一出连方元都陷入迷惘。 她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对镇北王的印象大多停留在哥哥姐姐,还有百姓们缅怀他的口中。从未像现在听过姐姐口中的父亲。 方元不由自主看向南青。 南青单薄的肩膀, 此时落下一丝火光,金色与红色交织, 冉冉生辉。 南青的面容却坚毅异常,与之前表现出来的儒雅平和有所不同,更严厉。 明明是年轻的脸孔, 气势却震慑了两位。 “听你们一说,本王越发敬佩镇北王的为人, 但我希望你们不是将镇北王的遗愿当做一种空谈。” “同样本王也不会只用镇北王的招牌,更会传承他为国为民的精神。” 南青郑重保证道:“所以交给本王吧!你们这些年辛苦了,是该好好享受退休生活了。” 话毕,她亲自去扶起两人。 广怀郡主此刻仿佛释怀般,投以目光:“您不必妄自菲薄,荒北百姓的日子比父王在时还要繁荣。” “您是真的将所有人放在心上。” 安宁侯面色还有些痛苦挣扎,毕竟经营那么多年说放弃就放弃,他根本不甘心。 南青没有遗漏他,直接告诉他:“安宁侯,本王称你一声叔叔,可以放你走。” 安宁侯闻言刚抬起头,质疑望着她。 南青又一笑了之:“但过后岐北的代价,由你抉择!” 给出的信号很直白。 要打,她奉陪!她不仅能赢,还能向世人证明,镇北王的义子早就对荒北有二心。 相信安宁侯宁愿埋没自己的名声,也不愿父亲的贤名蒙尘。 作为义子义女,一举一动都被百姓盯着,但凡有点过失,都是他们无法挽回的结果。所以安宁侯比较现实无论是在武力还是影响力方面,他早已知自己落后了。被眼前的年轻人短短一句话就吓得腿软。 连穆先生都主动离去。 几番挣扎,安宁侯沉痛地开口。 第96章 “臣,愿意接受安排。” 南青反而松口气,她打仗确实能赢,但惨的是底层。 就算胜利,她手上都将要沾上鲜血,无论是敌人还是自己人。 “好,只要本王在的一天,你们名下的子嗣仍可以继承侯位,三代内地位必不会动摇,此时我会直接与皇伯们通报。” 宗府还是能够决定异姓王子嗣的地位。 只要无关兵权,朝廷根本不痛不痒。 南青到时候多出点钱先拿个名头,然后等大姚乱了。 郡主和侯爷的子嗣,自己基本可以作主。 “最后多谢两位的大义。”南青最后恭敬朝两人深深鞠一躬。 “再替荒北的百姓谢谢你们。”她的身影落在两人脚下那一刻,安宁侯最后一点怨气都如同飘絮般消失干净。 南青所做的一切都被旁边的方元纳入眼底,心境悄然激起了一丝波澜。 而荒北各地的百姓们还不知道他们刚刚避免了一场大战。 只是听说边羌府那边没守住,让草原兵进来了。 好在王爷手下的强将镇守住门口。 大家才好放心上街买买买,吃吃吃,尤其是最近流行一种锅子。叫火锅,与传统的铜锅不同,这个火锅是加了炉子的,下面还没烤火,上面烤肉。还能涮肉。 有点钱的能买几片绿菜叶子,没钱吃点豆芽和家里的腌菜也能打打牙祭。 一片祥和安宁的气息,仿佛进入了盛世。 有喝了几杯的群众就开始哼唱起民谣曲,从前是唱镇北王爱民如子,大贤王。如今新曲代替旧曲,唱起了雁南王带领大家走向盛世。 荒北迎来迟了两百年的盛世。 谁能想到去年大家还在忍饥挨饿,今年就跟有钱人一样用得起木炭,吃得起饭。不怕被酷吏敲诈不怕被外族侵扰。 和和美美一家人团聚过了个好年。 大街小巷同时不断放起鞭炮,底层在春节期间带动的消费有了显著的效果。 从前的乡绅都知道往自己口袋里装,还觉得钱难赚,可现在只要把钱花出去,他们很快就能赚到更多钱。 多的钱可以储蓄在票号内,不再像从前那样找个地方堆着长毛,因为票号存了有利息。 还有雁南王以信誉担保。 让无论什么阶层都愿意把钱放在可以钱生钱还安全的地方。 再加上楼盘的房价不断炒高,保值了大部分富人的资产,使得镇北府成为各地有钱人的天堂。 这股风已经吹到大姚境内,大姚商人有不少穷途末路只能选择去荒北闯闯看。 南青定下的政策基本接受这些资本入驻。 效仿现代定下一线二线,控制一二线的房价即可,其他地方基本严控房价,避免过多建造房屋。 老百姓大多能住上瓦房,有饱饭吃,就不会像商人那样投机。 而且南青为了防止股权结构被有些不良商人渗透,她还直接下来命令,严格管控购买与卖出股份的审核。 这关就卡死不少想渗透进来,撬资产的投机分子。 什么索罗斯,休想在她的地盘上诞生。 而票号的钱多了,她就可以拿出来进行建设投资,到时候钱一波流通,迟早会回到她手上。 反正她的主要任务就是让钱如何顺利从每个人手上流通,既保障了税收又保障了贸易的来往。 如今到处一片喜气洋洋,进来的突族商人,有不少内线打探荒北的情况,都被荒北表现出来的富庶的景象所震撼。 一个突族人看着大街上都是老百姓围在一起吃一种很新潮的锅子,都忍不住垂涎道:“阿哥,这里不叫荒北,应该叫富北吧!” 其他突族的脸色既羡慕又沉重:“短短一年,就将荒北治理的如此令人向往。” “要是我阿娘和阿爹也在荒北住下就好了。” “对啊!还有咱们的孩子不用忍饥挨饿等着我们跑一趟才能奶茶喝。我看街上有些孩子,连有点钱的平民都能喝上奶茶。” 而他们还是突族的贵族,冬天都只能紧着孩子喝。 “中原人果然头脑灵光,他们的主子,一定是天神下凡。” 也有偏激突族人愤愤不平道:“凭什么天神下凡就只落在中原!而不是我们大草原——” 很快同伴堵住这个人的嘴巴。 这名突族人才压制火气:“荒北的狗吃得都比我们好,我们的老爷们还将本就不够的奶卖给中原人。” 说的正是南青奶茶供应的奶源。 有客观的突族人则道:“雁南王因为供应奶的问题,已经在木炭和小麦优惠给了八折,比起周天城和汾城,草进,咱们还多了起码两成粮食过冬。” “已是厚道之举。” “我们骄傲的草原狼,不需要中原王的施舍!”此突族人越说越激动,很快引起巡逻的衙差们的注意力。 这些衙差已经不是从前的衙差,而是从百姓子弟征召过来的。 正是斗志昂扬,为荒北效力的年纪。 衙差们觉得他们可疑,立即围了过来要调查路引。 突族商人赶紧交上路引,还有特批的条子。 衙差们见他们是正规的突族商人,就提醒道:“最近突族在荒北的风声很紧,想必你们也知道自己哪个兄弟部落又入侵了边境,现在很多人都对你们不满,为了避免民怨,你们还是在指定的行商客栈住下,可以免去很多麻烦。” 没想到这些衙差不是过来敲诈的。反而是过来提醒他们规避危险,还对他们没有偏见。 这些突族商人全都目瞪口呆,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们愿意提醒我们这些外族危险?” 为首的衙头道:“我们又不是刽子手,见到一个突族人就动手动脚,那样是犯法的!” “雁南王规定不能歧视没有违反乱纪的突族人,何况黑山给我们带来太多便利,山区的突族人已经融入我们荒北,也算是我们半个同亲了。” “你们有路引和证明说明是合法商人,没人会无缘无故针对你,若有什么事,还可以向衙门报官。” 衙头发完话在突族商人,带着衙差去其他地方巡逻了。 留下突族人在愣在原地,还在消化衙差的话,直到最偏激的那个突族人都坐在地上,呆滞不已,其他人显然被雁南王治理下的荒北,带来的人人平等和包容的态度所震撼。 “你们听见了?突族人搬迁到荒北,县城是真的?” “应该是真的,之前我还不信,现在眼见为实,不得不承认,天神真的眷顾中原人。” “比起我们的大老爷们,中原人的官老爷更爱自己的子民。这也许就是天神为什么只关照中原人的原因。” “是啊,因为天神的主旨就是号召大家爱护彼此,帮助彼此。共渡难关。” 这支突族商人后来出荒北押送货物回草原,同样没有得到城兵的刁难,但城兵也不是什么大方的人,只是默默翻白眼讨厌他们。 突族商人们纷纷低下头,毕竟他们也知道是突族内部不守信用,才会使得他们白眼。 城兵没给他们一棍子就不错了。只是几个白眼而已,就能运到那么多货物回部落,足够养活妻子和孩子们,甚至老人也不用再被饿死。 还有外来的突族商人,穿着中原的长袍,显得不伦不类进城,而且还是拖家带口。 城兵都在迟疑要不要放进去?可看见这是商务府发的证书。 城兵顿时毕恭毕敬放行:“原来是六县同胞,请进请进。” 这名商人抱拳道:“辛苦了。” 之后就拖家带口成功进城。 城兵的态度截然不同。 让本来带着货物离开的突族商人再度不淡定起来。 已经有人按耐不住好奇心,上前去打听:“官爷,你们为什么放另一个突族人进去?还说他们是商务府的同胞?” 城兵见是草原突族,表情顿时变得不耐烦:“你们能和晋夫人的族人比吗!晋夫人是为了荒北发展不得不放弃家乡,才搬到六县,我们王爷为了补偿她,不仅安排入户,他们做生意的商人都给予优惠。” “商务府,当然是国营的掌柜们,他们赚的钱全都用在我们身上,建设民生,建设荒北,自然值得尊敬了!” 国营两字就砸得这位突族商人晕头转向。 其余人越发觉得自己地位一落千丈,只能带着各种羡慕嫉妒恨回草原。 同样回草原后私底下给各个部落带来影响。 那就是荒北不排外,尤其是突族人,给荒北作贡献也能领到户籍入驻。甚至能进王府当官。 相当于荒北梦。 这个荒北梦悄悄在草原开始盛行,无形中带来一波名人效应。 南青还不知道这个插曲,未来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帮助。 她收复岐南岐北的诸侯,剩下就是一些顽固不堪的保守世家。 第97章 这些人就是肥羊根本不足挂齿。自己要先放人回去,世家才没借口出兵。 相反她还要安插人在两个地方煽风点火,才有借口处置他们。 余下的就是边羌府。 广怀郡主在被她送出书房前,问了一句:“边羌府的处置是否与我们一样?” 南青直截了当告诉她:“不一样,边羌府在本王手里还有更大的作用。” 广怀郡主惊诧道:“莫非是大草原?” 南青点点头。广怀郡主顿时明白,眼前的王爷野心不止如此,只是表现的人畜无害罢了。 她甚至忍不住最后发出一问:“您有重返京城的心思吗?” 可万万没想到得到是南青带着嫌弃的表情:“没有,京城太落后。” “我荒北多好,现在到处修路,马上就能让岐南北与镇北府一线化,成为西部超大型城市。” “本王何必再回那个路都修不明白的京城。” 沈宝珠不止一次在她面前吐槽京城的路坑坑洼洼,污水沟不仅臭,还有很多乞丐。 进城一次都要被人敲诈七八次。 要不是来做生意,她真不想再去京城一次。 说京城的坏话,广怀郡主也深以为然:“京城在我小时候就没怎么变化,上次去一次,发现乞丐越来越多,赵家子弟还在城内纵马,撞死不少人,都不了了之。” “迟早下去——” 余下的话再也没有开口。 南青就知道她是个性情中人,便故意点她一句:“三年内别去大姚,就在附近兜兜转转,御卫军还能为你保驾护航。” 广怀郡主收到信号,很快表示道:“我那群手下,各个都羡慕御卫军的待遇,若是您缺人手,兴许他们派得上用场。” “雇佣军我会考虑的。”南青没有明确表态。 马车和轿子到来。 安宁侯与广怀郡主都坐了上去。 只有方元还心事重重,最后朝南青作揖一下,表情迷惘,请求道:“王爷,能否指点学生日后该往何处走?” 南青有点错愕,寻思这不是未来的女相,还需要问她? 难不成是刚遇到人生转折点? 她当即就指向京城的方向:“紫气东来,步步高升。” 方元没想到王爷会给自己点那个嫌弃的地方。 她当即深深作揖一下:“学生明白了。” “嗯,本王会资助你。”南青给了她一块令牌,是与京城严公公等人联系的媒介。 以后方元在京城遇到什么困难,只要不是涉及皇家,基本能处理。而且方元是个聪慧的人,自然知道怎么做。不会给她添麻烦。 自己无非出点钱,没准能捞到一个未来女丞相呢? 她留下令牌就折身回府。 独留方元深深盯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为止。 她突然明白了人生的意义。 即便是女子之身,亦能登大堂,建功立业! 与此同时。 边羌府,聚集一大帮突族老人和一些被扣押的年轻人。 年轻人基本是参与造反,被蓝采渊拿下的人。 此刻御卫军北甲队的王猛,已经提刀,伺机而动。 厅堂内,蓝采渊衣裳沾着血迹,他脸色苍白,分明是受了很严重的伤。 王猛趁机道:“宗主,我们荒北有最好的大夫,不如去一趟王府,说不定能尽快医治好你的伤势。” 蓝采渊斜了他一眼:“据说安宁侯与郡主都去了王府。” 言外之意,是在认为南青要对他们下手。 王猛冷哼道:“宗主,王爷心胸广阔,岂非你臆想的小人!” “若王爷是小人,那世上就没有真君子了!” “没想到,短短一年你变化那么快。”蓝采渊冷嘲热讽道:“还以为你一直忠心耿耿。” 王猛欲要再开口,旁边的蒋师爷拦住他,亲自上前道:“蓝宗主,方才卑职接到消息,侯爷与郡主已经启程返回岐南岐北。” 直接用事实打脸蓝采渊。 蓝采渊陷入沉思,最后追问道:“真回去了?” “千真万确,相信过几天会给你来信。”蒋师爷解释完,不忘奚落两句反击:“王百夫此行立功,下次就是王校尉,他从前都是为了荒北效忠老王爷,今日也不忘初心,为新贤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几句话就将蓝采渊原本还仗着老王爷的余威,道德绑架的招数给化解了。 从前多少旧部就是因为他是镇北王之子,才有几分归盼。 现在看来子果然不如父,连突族人和内部的人都镇不住。 无论蓝采渊如何不服,此行,他靠得是御卫军平乱,日后传出去,大家都会只记得御卫军的功劳。 而过错都是边羌府的。 边羌府属实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蓝采渊无法再一老王爷的名义站住跟脚,相反他要是还想继续收买人心,还必须与真正的法统,雁南王打交道。 甚至奉雁南王为主。 “本宗主知道了。”蓝采渊终于低下头服软了。 王猛别提多爽了。 果然还是读书人脑子好使。 他出了边羌府,搂住蒋师爷道:“咱们王爷给军营每个人带位军师,果真是好法子。” 蒋师爷笑而不语,他才不会跟王猛解释,什么叫做军政合一。 大老粗只管打仗就行了。 以后的武将,怕是不知要能打,还要识字读书,推演兵书。从前这是世家子弟,皇家,将门子弟才有的资格。 将来,寒门子弟平民子弟也能有这个待遇。 作为平民出身的蒋师爷自然非常支持南青的政策。 而蓝采渊则在面对自己的弟弟和他手下的年轻人,多少人都是他的朋友,陪着他一起长大,建功立业才坐上节度使的位置。 可现在这些熟悉的面孔,已经与他的理念背道而驰。 他曾经怨过父亲,镇北王为何不反大姚?怨他太过于忠直,只能乖乖等死。 那之后,什么忠君爱国在他眼里全是狗屁! 但真的坐到同样的位置,他面对一样的境遇,终于能理解父亲为什么不愿挑起战争?不愿反大姚。 自始至终就没有什么所谓忠君爱国,父亲,最爱的是国。忠的是民。 他常念叨的一句有国才有家。 而眼前的熟人,全都是趁机作乱,野心勃勃的乱臣贼子。 他们不爱国不爱民,只爱自己。所以更衬得荒北出现一位雁南王多么难能可贵。 想通一切。 蓝采渊自嘲大笑起来:“哈哈哈!父亲啊!儿终于能明白您的苦心了。” “等死不是懦夫,自私自利,以权谋私,却篡起大义旗帜躲在背后渔翁得利的人,才是懦夫!” 蓝采渊嘶吼一声,他站起来,拔下自己的佩剑,冲着人群堆,赫然一斩。 一男子脖子鲜血喷涌,捂着脸,不可思议望着蓝采渊。 艰难蠕唇:“兄...” 蓝采渊狠下心,不再看倒在地上的弟弟,他冷喝一声:“乱贼蓝宋,伏诛!请王百夫提起人头,送往镇北府!” “对胆敢乱我荒北者,悬首示众,以儆效尤!” 这一斩,反倒让附近观望的突族兵心服口服。 获得了所有人的认同。 当地突族老爷都敬佩地望着蓝采渊,下一个多年来,蓝采渊所追求的赞誉。 “不愧是镇北王之子!” “荒北的血性男儿!蓝宗主!” 蓝采渊平定内乱的事传到镇北府。 边羌府兵还将人头交到王府。 南青得知又是人头,她真想说一句:谢谢你,正是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看在蓝采渊服软的态度那么好,她就勉勉强强接受吧。 南青亲自接见了边羌府府兵统领,蓝木狼。 典型的草原人,高快两米,体型彪悍,跪在地上都快她腰那么高。 御卫军站在他身边,都踌躇不安,警惕盯着他,生怕他随时反扑。 因为蓝木狼实在太有压迫感,据说蓝采渊比蓝木狼还彪悍。 南青倒是开始好奇蓝采渊的母亲,镇北王是他父亲,她早就知道,可想到一个女人能将这么大的儿子生出来,就觉得神奇。 “亲弟弟?”她问道。 蓝木狼恭敬道:“是!宗主大义灭亲,将造反之人斩首示众。” “免了,带回去好生安葬。”南青挥手吩咐道。 她实在对人头提不起兴趣,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蓝木狼坚持道:“王爷,这是边羌府上下一致对您的效忠!” 南青道:“本王已经收到了。你若坚持,不是不可以留下,但有件事必须听我的。” “您请说。”蓝木狼低下头已经决定接受雁南王任何的惩罚。 从前他们府兵还不服雁南王,自从晋夫人送来两门大炮解决了叛乱,他们就意识到中原人不可战胜。 第98章 尤其是中原人的王,每隔百年就会有一位天神下凡。上一位天神,他们边羌府突族认为是镇北王,本以为大姚就此不会再出现这种人。 万万没想到才二十年,雁南王降临。甚至比镇北王还要优秀。 正所谓英雄惜英雄。 雁南王从进荒北的任何决策都令人心服口服。相信不止是百姓,还有所有当兵的人都在关注着雁南王。 直到南青亲口道:“在中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本王不知突族是否受此熏陶,但你无需将人头交给我,只需削发警示后人,莫要对不起荒北百姓。” “你们已经不仅是突族,更是荒北的突族,时刻牢记,草原已无你们的游马,中原却有你们的一瓦之遮。” “汝等亦是荒北的子民,早已融入此块土地。” 话落,南青取下佩剑,强忍恶心,命令道:“打开,由本王亲自削发,断去草原余孽之物,从此边羌府子民与镇北府无异。” 蓝木狼闻言浑身一震,他郑重举起装有头颅的盒子,抓起头发,随着一剑斩下,再迅速回鞘。 南青握着剑迅速转身,抛下一句话:“罪孽已去,死者为大,回去好生安葬。” 此后,她扬长而去。 金色长袍的身影潇洒消失蓝木狼眼前,他惊撼得久久无法言语,视线一直盯着南青消失的方向不动。 宛如注视太阳升起那般。 这一刻蓝木狼仿佛见到了长辈们口中的镇北贤王。 而如今,他们年轻一代,迎来了自己的雁南王! 此人,必定是英雄之主! “多谢我主宽厚。”蓝木狼深深弯腰,彻底被这一斩所折服。 当天他就回到边羌府,将蓝采渊弟弟的人头还给他。 突族老爷们见此都惊叹:“贤主雅量,此债已一笔勾销。” 蓝采渊只是默默将弟弟带走,拿去安葬,立了个没有名字的墓碑。 尽管雁南王宽宏大量赦免罪过,但他不能明摆着接受。能还蓝宋一个全尸,对他来说就是莫大的恩惠。 “你觉得雁南王如何?”蓝采渊坐在墓碑前,问蓝木狼。 蓝木狼犹豫一下,他* 的反应全被蓝采渊看在眼里,还没给予答复。 蓝采渊便自嘲道:“是吗?阿狼也觉得雁南王像极我父亲。” 蓝木狼低头道:“宗主,我们二十年前入驻边羌府,那时荒北的中原人像贼一样日夜提防我们,若不是主母宁愿牺牲一些利益来稳定族群的繁荣。” “我们怕是早就饿死在草原。” 谈起这段心酸事,蓝木狼有些愤愤不平:“而所谓的草原同胞却因为我们部落弱小,而欺辱我等,我仍旧忘不了我阿娘是怎么被他们抢走的。” 突族内部弱肉强食,以大欺小,逞凶斗恶为传统,只信奉强者。生存环境极其恶劣,没有法度约束的,弱者的生死只在强者的一念之间,使得底层的突族人往往过得很惨。 蓝采渊的母亲作为部落公主自幼学习中原文化,意识到部落文明的落后,不像中原人那么高明学会报团取暖族群才能繁衍生息,便利用机会入驻荒北求得一份安宁。 蓝木狼正是蓝夫人当年拿粮食向部落换回来的孩子,可惜他阿娘赎不回来,据说在一个冬天被奴隶主丢在冰天雪地冻死了。 没了母亲他在世上成为了孤儿。 “我恨突族人!我曾为自己是突族人感到耻辱!”蓝木狼紧握着拳,咬着牙浑身颤抖起来。 蓝采渊已经明白他的态度了。 “我知道了。” “是!” “你到雁南王身边去吧。” “阿狼遵命。”蓝木狼下意识回答。 气氛霎时间凝结起来。 他不可思议抬起头:“宗主?” 蓝采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在你回来之前,雁南王的信件就先到了。” “他问本宗主,可否将你调到镇北府作为教官一段时间?为了酬谢,还给你的家人安排了院子与户籍。” “就在六县,那块能拥有自己土地的富庶的地方。” 话顿蓝采渊都有点羡慕手下人了。他要是小人物一样可以毫无顾忌投靠雁南王。 “在六县,不会有人再歧视突族。你也无需再为自己的身份感到自卑。” 可他只是一味说着,却不知道对蓝木狼来说,雁南王是明主,他更是自己的慈悲的主。 丝毫不辱没他为镇北王的门风。 他自己又是如何幸运,能一次遇到两位贤主。 “阿狼日后再也不能侍奉您了!”蓝木狼跪下去深深磕了一个响头。 最后整个人更是忍不住哽咽起来。 蓝采渊站起身,往前一步,他大手抓起头盔摘了起来:“同样也无需再隐瞒身份,带着你妹妹,和阿弟,享福去吧。” 一身如瀑的墨发,从蓝木狼身上洒落下来,原来彪形大汉,竟然是位货真价实的铁娘子! * 南青自从斩发后,她就一夜没睡好,在被窝里滚来滚去。 江幽菲用脚压住她:“安分点,暖气都跑了。” “我要下个命令,让所有人别再送人头过来。”南青扑到她身上哭唧唧抱怨起来:“你说荒北的军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动不动就向人献上头颅。” “搞得我好像是什么收集脑袋的变态爱好者。” 江幽菲顺了顺她的墨发,挑起几根把玩起来:“这是将士们对你忠诚的表现。” “我倒是听说一件事,你看上突族兵了?” 说着稍微一用力。 南青顿时吃痛一声,赶忙解释道:“老婆,我是看中他们的彪悍,你今天都没见到那位突族兵,高大威猛,气势逼人,往那一站我的御卫军都应激了。” 江幽菲迅速捋清事情的前因后果,质问道:“那你知道她是女子吗?” “啊?”这次轮到南青发出吃惊的反应,她从她身上下来,一脸的懵逼。 什么?!那么彪悍的草原汉子!居然是草原妹子!! “我的天啊!我感觉我对母系社会的女人有了具象化的认识。”南青直接将被子一裹往身上卷起来,就缩到墙角去了。 江幽菲身上被子被抢光,她不得不跟着睡在里面。 然后就南青打开被子,一个反包围将江幽菲裹进来。 她贼笑起来:“嘿嘿,这叫请卿入瓮。” “那这叫擒贼先擒王。”江幽菲脱去她睡衣的系带,手穿进她的胸口。 冰得南青龇牙咧嘴。 随着蜡烛一灭,两人在被窝里开始探讨起天地万物的运转。 “菲儿,我实话说,我打算让突族兵进军营,好好提高一下御卫军的战斗力,最好能成立一直突族亲兵,为我所用。” 江幽菲:“他们确实是天生的战士。” 两人酿了半天。 雁南王一片祥和,今年雪很厚,明年肯定瑞雪兆丰年。 与此同时荒北繁荣的景象同为被另一股势力所窥探。 有京城的有异国的。 尤其是梁国人,邓世子看见满大街的百姓都生机勃勃,还自发铲除马路的雪,有说有笑,根本不像京城的大姚百姓那样饥寒交迫。 据说已经冻死不少人。 京城的焚尸炉都不够用了。 相反本该是极寒之地的荒北,户户都用起了暖炉。 大梁商人都有点心动了:“世子爷,他们的取暖炉都是用货真价实的精铁所打造。” “雁南王也舍得给这些贫民用。” 邓世子却面色凝重万分:“这才糟糕,本以为大姚气数已尽,皇兄将心心念的卓相留在国境,早已经占据上风。” “未曾想半路杀出一个雁南王!” 而雁南王的存在无时无刻都在代表一件事:大姚国运尚在! 第45章 荒北难得过了一个瑞雪兆丰年, 不再像往年那样路边多有冻死骨。 往常会在冬天施粥的好心人,减少了一大半。 这家人府前正挂着积善之家的牌匾,员外和夫人见来得人屈指可数, 都不由感叹日子越来越红火。 大家都有饭吃, 都是喜闻乐见的好事。 镇北府城门如时打开, 一匹快马背着黑旗气势冲冲从马路碾过,朝雁南王府奔去。 许多路人还在扫雪, 待抬头,地面只剩下一串连绵不绝的马蹄声。 有在附近喝酒的食客, 司空见惯,不禁摇头:“又要打仗了。” 店小二倒酒,边赔笑道:“咱们有王爷在,不必担心。” “我说的不是咱们荒北, 而是其他地方。”食客大手一挥掂起酒壶:“算了算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那么多。” 雁南王府, 背着黑旗的士兵显然不是御卫军旗下的士兵,而是来自其他地方。 此人太急着下马,反而在楼梯摔了一跤,但还是忙不迭呼喊道:“梁国集结大军压境!两国战事爆发!” 第99章 正在站岗的刘虎打着哈欠, 正不耐烦想骂人,大清早扰人清梦。 结果在听到两国战事。 刘虎赶忙去扶起那么士兵问道:“什么情况仔细点说?” “梁国与我国边境产生争议, 朝廷前脚派出使者协商,后脚,梁军就压境, 连夺大姚十个镇。” “如今赵家军已经召集十万大军压境。” “正是从南梁都开始进攻。” 刘虎听到南梁都,心想这还得了。 立即冲进去找南青。 南青这会儿正捧着姜茶喝, 她白天处理公务嫌太热脱了件衣服,现在只感觉到头晕,应该是感染了风寒。 希望姜茶能将那股寒劲压一压,憋出汗就好了。 江幽菲此刻已经去两人的小厨房熬药,她昨晚趁南青在睡,叫了可信的大夫替她诊脉,果然是得了风寒。 如今三碗水煲成一碗药,正要拿去书房。 便见刘虎急匆匆跑进来汇报。 “殿下,不好了不好了!两国开战了!” 南青还在用手帕擤鼻涕,抬头就听见两国开战。 她根本不意外。 按照历史三年后梁国会大战,现在不过是提前一年,不过她还是很好奇大梁放着旁边的突族大军不管,居然先攻打大姚。 难道就不怕突族大军从背后偷袭? “从哪开始打的?” 刘虎:“南梁都。” 灭亡快三百年的前大一统的王朝,南梁。 创建大姚和大梁的君主其实都是南梁皇室的后裔,在南梁灭亡后有好几十年分裂成几十个公国。后来大姚和大梁各自建立南北两朝,勉强稳住中原。 此后因为两国国力不分上下,一直处于平衡的状态。但彼此都有吞并对方,实现统一的野心。 而巧就巧在大姚在太上皇玩弄权术,瞎搞改革,弄了个重文轻武的政策,使得才三十多年国力就开始走下坡路。 到了现在执政快二十年的天源帝,也就是当今老皇帝,大姚已经入不敷出。 大梁之所以到现在才采取行动,是因为大梁太上皇英明,这一任皇帝昏庸,就昏庸了一代人,大梁太子又支棱起来了。 大姚则是两代人。现在军队都被赵家管理,早已经落了下风。 去年的赵大公子率兵去西北,虽然打赢战事,但在大姚还算是个将才的赵大公子死后,大姚其实已经没有能打的人了。 老将老的老,年轻的都玩弄笔墨去了。将帅人才断代严重,根本已经没有能打的人了。 南青猜这一战大姚必输,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能不能顶三个月?”南青吸了下鼻子。毕竟南梁都跟周天城很近,大概五百公里的路程,水路陆路都好走。 就跟历史记载的那样,大梁果然是想将周天城收归国有。 那边的黄铁矿,她都馋。 为此她让沈宝珠多注意买那边的矿产,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行,反正掌矿的松口,就是他们的了。 刘虎闻言有点震惊:“殿下,我大姚军队势如破竹,自然是大姚赢。” “你说的对,刚刚本王说错话了。”南青毫不在乎打了个哈欠。 刘虎才发现殿下今天好像没什么精神。 “殿下?外面有个信兵还等着您的答复。” 南青勉强打起几分精神反问道:“我能给什么答复?荒北离南梁都几千里,大梁就算西上,都要花一个月时间。” 何况走水路他们有那么多船吗? 就算有那么多船,汾城有赛牛花在,有点风吹草动,她马上就会派人通报。 压根不用担心。 因为汾城易守难攻,还有一员大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优势全在自己这边。 当然南青没有过于骄傲自满。 她想了想还是手写一封信给九弟,提醒他要提防周天城里的人。 她没有特指大梁商人,一个商人肯定没有这个能耐,就怕周天城镇守的武将早就被大梁收买。 否则历史不会有周天城毫发无损就被收复的记载。 分明是内贼在开城门。 “招呼外面的人吃顿好的,给他点好处,让他去京城,别回南梁都了。” 刘虎接过信,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他还是关心道:“殿下,您要好好保重身体。” “知道了。”南青揉揉眉心让刘虎出去。 刚好江幽菲端着药进来。刘虎行完礼赶忙离开书房。 南青隔着门口都闻到一大阵又苦又焦的味道,比咖啡还难闻。 闻几下感觉鼻子都通了。 “我不喝。”南青顿时摇头。 江幽菲则是摸摸关上门,堵住了后路。 之后就由不得南青了。 刘虎出来将信交给黑旗兵,然后招呼他吃一顿饭,打听了不少事。 原来赵家军十万军压境,看着吓唬人,实则赵家粮草供应不足,战线太长,只带了十天的军粮赶去边境。 率领十万大军的是赵家二公子,京城有名的儒将。 被称为儒将,一般人听起来还以为是什么名将? 实际上就是一个从国子监出来自诩熟读兵书的士子。 因为写了几篇策论,让丽妃和老皇帝赞不绝口,赵二公子就被捧上天去了。 现在赵二公子信心满满带着十万大军,还号称十天内就能打败大梁,还能过境,直逼大梁都府。 这个牛逼吹得刘虎目瞪口呆:“我们殿下都不敢说十天打败大梁,赵二是哪来的熊心豹子胆?就凭他几篇策论?” 黑旗兵拿了人家好处,自然要提醒他;“刘将军,实不相瞒,我也不看好赵二将军,哪有人拖着十万大军打闪电战的。” “何况对面是大梁的地盘,大梁调派粮草的速度可比我国快多了。” “你这是从哪里得知的?”刘虎继续打听道。 黑旗兵说明原因。 原来他是边境底层的士兵,很了解大梁对面什么情况。 那边不仅粮草充足,时常有马匹经过,一个口哨就集体掉头回去,经常是一盏茶的时间,数千匹马就消失没影。 守边疆的将军无时无刻都在担心马将路探熟了,以后直接带人进来。 届时大梁的突击速度,根本不是大姚能比的。 虽说赵二以最快的速度压境,弥补了军队支援不足的缺点,可后勤呢?根本没跟上。 靠其他人押送粮食,短则十五天,长则好几个月。更别说后勤支援本就差劲。上下还贪腐。 赵家当初为了挤兑其他皇子离开,歪瓜裂枣都纳入势力范围,使得真正的人才退隐还乡,现在正经要用的时候,歪瓜裂枣只会拖后腿。 现在赵家都急得火烧眉毛到处去请人。 可大家真被召集,发现手头根本没权力,还遭到排挤,而赵家的态度一直含糊不清,该解决的问题一直被搁置。 所以很多真正有才干的人被赵家这副有事钟无艳的态度激怒,当场辞位离去。 刘虎感觉跟听评书似的,当他听到赵家排挤其他皇子,他立即拍桌大喊:“赵家活该!我看不出三个月必败!” 说完周围的食客都盯着他。 刘虎有点尴尬坐下,可反应过来,他刚刚话好像是听殿下说的。 黑旗兵脸色十分难看,照他看来荒北能在短短一年变得跟内地的城府一样富庶,甚至更富庶,显然可见被挤兑的前太子,更为贤能。 那么前太子手下的将士,自然也不遑多让。 当即黑旗兵认为刘虎是看出战场的推演:“刘大哥,可否详细说明为何十万大军不出三月必败?” 刘虎顿时窘迫道:“是三个月,不是三月,反正我是这么觉得的。” “我们荒北过年时也打过一仗,将草原突族击退了。” “原来如此。”黑旗兵当即恭敬朝他抱拳:“此事小的不会透露风声。” 刘虎心虚不已:“好说好说。” 反正他只是把殿下的话讲出来而已。 然而他不知道自己只是多一嘴,将南青感冒随口一说的事,传到了边境。造成了一系列蝴蝶效应。 去往京城的信刚到皇宫,就被赵家人截留。 发现寄信人是雁南王。 赵家人当即撕毁,这封提醒燕太子的信,扔了一地,因此错过良机。 因为十万大军压境的第五天。 周天城太守与驻城将领,开城直接投降了大梁。 接受投降的人是大梁邓世子。 周天城一沦陷,相当于给赵家军后方安插了一块刺。 届时大梁只需要通过水路派一千人突击干扰,切断后勤路线,就足以牵制十万大军。 汾城赛牛花已经按照历史发展早早布置军船,安上五门铁木兰新型大炮。 她现在的船员就三百人,前身都是训练有素的海匪。现在因为投靠雁南王,再加上雁南王宝贝他们这种水军种子,有点钱就塞到汾城水军。 第100章 水军各个吃得满嘴是油,当然训练也是加倍的。 此刻还有人在岸边喊下值饮酒。 忽然号角奏响—— 水军船员们面色立即一变,纷纷登船,用在西洋高价购买的望远镜查看情况。 发现几十海里外的大梁军队船,总共十艘。 船员们迅速交换情报:“目测一艘百人,是中型军船,没有武器,都是陆上兵。” “这不是现成的靶子?” “打下来!好在王爷面前长脸,并且告诉王爷,咱们不是吃干饭的!” 赛牛花得到消息后,心想,与前世不同,大梁少派了一千人。 “以为一千人就能抄断大姚后路?”赛牛花本来不想管赵二的军队,但现在战事紧张,牵一发而动全身,还是出手阻挠一下。 “等他们在射击范围内,立即开炮,试试手感。”赛牛花直接下令。 而对面的大梁军队正信心满满前往周天城,可在路过洛水河靠近的汾城,发现三艘小船居然敢明目张胆向他们开来。 有个梁将就自以为是命令:“推投石机出来,让这边的大姚人先知道大梁的厉害。” 话落,梁军们志得意满哈哈大笑。 然而眨眼间,投石机还没被推出来。 轰—— 轰轰—— 十几发不要钱的铁弹打了过去,瞬间击沉三艘想滋事的船只。 下令的梁将当场被炸得血肉模糊。 后面的大梁船只主将,闻声顿时让手下人调查怎么回事? 之后发现是自己人故意挑衅汾城的人,被汾城的人报复了。 而且一次性沉了三艘人,大梁军又是旱鸭子,洛水河上到处都是惨叫哀嚎求救的声音。 大梁主将忍着怒气抛弃水里的人:“都加快速度赶往周天城。” “如今战事要紧,关乎我军是否能胜利!不必管几个蠢货!” 没想到主将直接抛弃了大多数还能救的梁军,离开了铁木兰大炮的射击范围。 赛牛花见船走了。 她掏出奶茶喝了起来:“打掉多少人?” “大娘子,总共四百人。”手下人一脸错愕汇报道:“没想到他们连自己人都不顾。” 明明只要停留一下就能救回不少人。 赛牛花闻言冷笑道:“基操罢了。对他们来说从周天城突袭十万大军才是正事。” 如今看来大梁对大姚第一站必胜无疑。 因为大姚战力实在太拉跨,梁军只要切断后勤线,围困赵家十万大军,不费兵卒,就足以得到胜利。 “你说让雁南王掌管十万军队指挥此战如何?” 赛牛花突然一问。 手下愣了愣,随后道:“属下觉得王爷不会派十万大军长线突袭。因为派了必败无疑。” 大梁可不是二十年前的大梁,早就与大姚势均力敌,甚至压过大姚。这么长途跋涉,一眼就让人知道后勤准备不足。 明显赵二犯了战场上新手都不该犯的错误。 “我也好奇殿下会怎么指挥军队?”赛牛花道。 而他们的殿下,现在已经乖乖躺在床上养病。 南青实在顶不住,感觉喉咙都被苦涩的味道封口了。 她蒙着被子,再也不想管事了。 江幽菲一直在身边候着,不让她出去,等养好才能见一点太阳。 而江幽菲关心则乱,本来南青只是一点小感冒,再拖下去都快好了。 偏偏南青要死不活躺床抗议,老婆强灌又苦又涩的药材给自己。 妇妻俩开始赌气。 可外面却闹翻天了。 当镇北府的人得知南青病了,而且王妃寸步不离。任谁打听都只说是小病。 他们已经好几天没见到王爷,十分担心。 几经打听下来,整个镇北府越传越离谱。 已经传言,南青因为战事病入膏肓,闭门不见。 本来大家还不相信,连刘虎都宣称只是个小风寒而已。 结果当晚破天荒下了一场厚十厘米的大雪,压塌不少房屋,好在修建队伍即使救援,才没有伤亡。 之后又是一场寒冷的雨,笼罩荒北,明显气候异常。 荒北现在大家都有炭和粮食根本不用愁。可看着天空灰茫茫乌云压城般笼罩在雁南王府上,过两天又出太阳笼罩在雁南王府。 阴晴不定宛如天威降临。 要不是雁南王贤明,估计会有人以为雁南王是妖邪才会引得上天调下天谴。 再结合雁南王病了的时辰,才导致气象异常。 使得不少百姓甚至文人士子逐渐觉得上天是不是在下发什么神降? 因为雁南王在大家看来是老天爷或者天神派来拯救荒北的。 现在荒北被救,雁南王的任务也完成了。 老天爷就要将雁南王带回天庭,重做神仙。 并且这个传言越来越离谱。 还有人结合大姚战事,认为雁南王才是大姚国运,雁南王出事,战事必败。 总之一切有关无关的都和雁南王扯上关系,盖上一层神秘的色彩。 越传越夸张,直到百姓们自发聚集在一起,立庙,烧香拜佛,纷纷都为雁南王祷告,希望上天能宽容雁南王,继续留在荒北。 由于人越来越多,原本不信的人路过各种庙都要进去烧一炷香,祷告上天,保佑雁南王。希望雁南王早日康复,不要过早离荒北而去。 文人士子尽管不信鬼神,但敬鬼神。 他们当中有知天文地理的人,神神叨叨念着:“岁在甲子,天下大乱,紫微星晦暗不明,恐有大难。” 原本就对雁南王政策有异议的文人突然间沉默了。 雁南王确实有排除士子的嫌疑,可毕竟到荒北才一年时间,就取得如此成就,应该给雁南王多点时间。 大家也就慢慢接受了。 现在听坊间市井各种流言蜚语,连文人士子都开始信三分。 因为雁南王确实取得很大的成就,而且发展的工艺明显是大众所需。 那么大众所需,就是大趋所势。 尽管他们不信雁南王天神下凡,即将被召回仙班。 可此刻在两国战事之间,他们都希望雁南王能够平安无恙,至少大姚有雁南王在,人们还有希望尚存。不至于绝望落入泥潭。 于是文人士子开始召集各地大师,道长,为雁南王祈福。 甚至有高僧设置了大坛,诵经七天七夜。 道长则是在雁南王府门口,舞剑斩妖。 整条街被围得水泄不通。 吵得南青捂着被子都挡不住噪音,她不由坐起来,烦躁喊道:“外面怎么那么吵!不是已经过完年了?” 江幽菲闻言端了一碗改良后不怎么苦的药汤给她:“我也不清楚,等喝完问问刘虎。” 南青只好捏着鼻子,灌了下去。放碗后,她差点吐了出去。 而且房间很闷,让她更不想继续待在被窝了。 她披着厚厚的大氅出大门,就看见刘虎举着香对着每个角落拜了拜,然后地上插三炷香,跟个神棍似的叨叨。 她刚想问刘虎在干什么? 就被江幽菲拎了回去:“回屋躺好!” 南青扒着门,苦巴巴道:“我已经好了,可以见世面了。” 江幽菲严肃道:“不行!病尾尚未除尽。” 可能江幽菲都没想到自己关心则乱,才是让外面变得跟鬼神开会似的的罪魁祸首。 之后南青更是被里三层外三层盖被子,直接捆成一团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江幽菲看守一会,就出去煎药。 南青赶忙朝外面求救:“有没有人快进来?” “帮帮忙!” 刘虎闻声进来,循着内室找到南青,见她健健康康面色红润,就是被人用被子裹成一团只露个脑袋,就好像一捆粽子。 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就说王爷好好的,只是小风寒。外面传得实在太邪乎,搞得他都被影响了。 刘虎当下丢掉香,解救了南青。 南青这才喘口气,喝了杯温水,问道:“外面什么情况?好吵。” 刘虎刚要老实应答,外面忽然传来王妃娘娘轻咳的几声。 他连忙掉头就跑:“殿下没什么事,外面的人在嫁女儿,才那么热闹的。” “您好好养病。” 南青觉得不像是没事一样。 江幽菲将最后一碗药送到她面前,还将一块冰糖放在她手心上:“喝完,明天就能出去晒晒太阳。” “好!”南青乖乖喝完含着糖坐下。 而荒北的天气从古怪阴晴不定,到如今艳阳高升,连下了一上午的太阳雨,气温渐渐回暖,使得整个大地处于一片生机勃勃,静候春回的景象。 百姓们见天气好了。 雁南王府的守卫刘虎亲自通报,王爷已经恢复健康。 大家才心满意足离去。 而剩下的文人士子,虽然奇怪,但经过此事,他们都坚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道理。 第101章 尽管雁南王的政策招致大家不满,可大家更不想失去雁南王。 以至于后来几天,南青收到对她新政抨击的书信都少了许多。 渐渐传来不少好评。 穆先生更是以自己在文人士子里的威望,召集**友,弘扬人人平等,女子亦可当家的思想宣传。 荒北的士子都觉得难以置信,他们原本以为穆先生作为读书人的元老,会站在所有人这一边。没想到只是去了一趟王府,居然就倒戈了。 还有安宁侯与广怀郡主自从回岐南北,就一直闭门谢客,不再过度理事。 分明散发一种信号。 放权!权力肯定不是放给自己手下人,而是雁南王! 这让很多保守世家踌躇不安,联系各地有影响力的文人士子,一起上谏雁南王尽快终止女子抛头露面的规矩。 这些人有自己的算盘,还有人担心雁南王要是再像上次一样生病,荒北政局怕是不稳。 于是他们想了个馊主意,就是尽快为雁南王安排更多侧妃人选,希望上贡的良家女或者自己的女儿能生下雁南王的继承人。 各府开始有条不絮送自己二八年华的女儿进雁南王府。 江幽菲听说此事面色如常,但绝不松口。甚至有人派自己的夫人劝江幽菲大度一点。 江幽菲晚上回去将南青赶出房间,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南青大冷天抱着自己不知怎么办好? 刘虎还没眼色跑过来祝贺:“王爷,后院好多美人,都是王妃娘娘亲自带回来的。” “今晚您打算翻谁的牌子?” 南青闻言沉下脸,命令道:“稍息立正。” 刘虎立即摆好姿势。 “向后转。” 刘虎疑惑地转过去。 南青就抬起脚猛地给他来了一下。 刘虎瞬间摔个狗吃屎,捂着屁股连忙爬出大门。 “春红。”南青气得胸口上上下下起伏,她尽量平息自己的情绪。 春红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什么渣子:“王爷,王妃娘娘还在房间里。” “我知道!”南青寻思我为什么要受这种平白无故的冤枉气。 她就知道派穆先生出去宣传她的政策,那些排斥的人迟早会反扑。 给她送女人挑拨她们妇妻间的关系,就是对她的报复。 “很好!很好!”南青咬牙切齿连连鼓掌,气得都笑出声了。 春红瑟瑟发抖感到害怕。 南青立即吩咐:“别管谁的女儿,春红,你最近不是负责了解各坊的事务?就像你彩香姐姐一样学习。” 春红迟疑地点点头。她确实因为彩香姐能力出众被破例任命为女县令,开始发愤图强。 “后院的人你问她们有什么拿手活?你负责给她们安排岗位!一切都按照工厂的章程办,谁要是不服从,就给我回家。”南青一口气命令道。 “本王,不喜欢不劳而获的女人!” 生怕自己背过气。 春红这才明白王爷根本不贪女色,王爷只爱王妃娘娘。 看样子王爷反而被外面的人送女儿气得不行,所以才想个办法整治他们的女儿。别老是想着靠攀高枝成为凤凰,要脚踏实地才行。 春红当即明白:“王爷,奴婢一定会好好监督她们,早日成为一名优秀的女工!” 说完,她行完礼,兴奋不已跑了出去。 南青觉得自己还有什么要补充的,见春红跑得那么快反而有点奇怪。 什么成为一名优秀的女工? 她只是想把人赶出王府而已。 很快刘衡那边带来汾城的消息。 南青根本没心思听,直到江幽菲出来。 她过去拉着她的手,摇了摇:“我的处理还满意吗?你知道你刚刚把我赶出来,万一再冻着怎么办?” 江幽菲:“王爷多挑挑不好吗?我脾气不好。” “我也脾气不好。咱俩适合待在一块。”南青说着亲了她一下,随后松开手带着刘衡去书房。 刘衡自从结婚后,人似乎就开窍了。 居然学会避嫌了。 南青见他眼睛都快捅上天:“赛牛花又给本王什么惊喜?” “不会是钱又花完了?” 刘衡缓解一下尴尬禀报道:“王爷,赛大人擒获三百余大梁俘虏。” 南青没想到是个惊喜。 她当即起了兴趣问来龙去脉。 原来赛牛花在汾城训练军队时,发现有挑衅的梁国军船,只能被动反击,击沉三艘船,但还是让七艘船逃去周天城。 果真如南青想的那样,大梁从周天城长驱而入,一石二鸟,不仅取得黄铁矿的掌控权,还有切断十万大军的后勤线。 她算了算距离上次战事,已经第八天了。 “您打算如何处置大梁俘虏?”刘衡实际内心早就激动不已。 想到赵家还没打胜仗,他们倒先抓到大梁俘虏。 南青道:“暂时关押着,等大梁直接派人跟本王商量。” “对了,我寄去京城的信,九弟收到了吗?” 怎么没反应?不是让他提防着周天城?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刘虎再带回一个她意料中的消息。 刘虎再回来,整个人是懵的,他都不知道以什么语气通报:“殿下,周天城的蒋太守与驻城将军带兵投降大梁了!” “他们里应外合与水上来的大梁军队,切断了后勤,如今赵二将军再无补给线。” 话到最后,他说了个大实话:“再这样下去撑不了两天必败。” 就跟历史注定的一样。 南青没说出来打击士气,而是问道:“此事别传出去,什么三个月必败之类的话。” “省得影响士气,不过本王觉得影响了也好,起码不用死战,明知道没有优势还硬抗,这样只会消耗主力。” “倒不如保留实力。” 刘虎闻言顿时心虚低下头。 完了完了!他之前跟那名黑旗兵透露了此事。 只希望黑旗兵嘴巴严实点别给他闯祸了! 而南青之所以不阻止历史的发生,是因为她根本无法阻止啊!大梁八万人,她有谁?最多扩充到现在的三千新御卫军。 现在由蓝木狼作为武教,负责日常训练。 “蓝教官那边如何?” 刘衡满头大汗:“自从兄弟们知道她是个女人,便束手束脚,还有人敢小看她。” “还别说,那,咳咳,蓝教官,抽了所有人嘴巴子,就老实听话了。” 南青:? 她可是将现代训练的办法照搬过来,让蓝木狼自己看着精简训练。 毕竟这是边羌府的统领! 刘衡道:“是真的每人被抽了一巴掌。有被抽出脾气的跟蓝教官* 对抗,血都打出来了。” 南青叹气:“果然是为难草原铁木兰了。” “那倒未必,兄弟们被抽了一顿,反而老老实实训练,每天累得跟狗似的。”刘衡再道。 南青闻言松口气,果然武官对付士兵有一套,更何况是正儿八经从草原战斗民族里训练出来的人才。 “暂时先训练着,出什么事,送医馆,还有吃穿用度方面不必节省。” “本王多开支五千两。” 刘衡立即竖起一双手:“殿下,起码一万两,那群臭小子自从学了摔跤,跌打损伤的药少不了。” 南青大方批准:“行,增加一万两!” 反正没有赛牛花开支大。 据说一百万两,赛牛花都拿去跟远洋交换了一些稀罕玩意。 虽然在南青看来并不稀奇,不过念在赛牛花给自己找到土豆红薯玉米,下次她加价,自己就少肉疼一些。 下午时分。 荒北因为战事,贸易路线收缩不少,使得商务府的管理们纷纷开了一场会议,讨论如何调整策略。 邓永祥反而觉得直接问王爷比较好。 不过碍于其他人喜欢动脑子,他干脆就装模作样问一下:“最近司农大人不是负责开春种植新粮食,刚好打仗,多注意农事肯定是没问题的。” “邓董事,您女儿没送去王府吗?”有人打岔道。 邓永祥摸着胡子,装作无意间透露却炫耀道:“我那不成器的女儿,最近胭脂铺生意挺好的。” “哦,多少营业额?” 邓永祥顿时大声喊,生怕别人不知道:“马马虎虎,去年就争了八十万两。” 此话一出。着实惊动不少董事与管理。 “八十万两!那还送什么王府,留在自己家不就好了。” “对啊!反正我们也不希望王爷沉迷酒色。” “邓董事,有空能让我女儿见见贵千金吗?” 比起其他的地方因为战事都收波及,荒北有种置身事外的避世感。 以往民间都恐慌战争波及自己,想尽办法囤粮。 现在别说囤粮,你敢涨价,商务府就要派人来封铺。而且没事还不能随便关铺子,尽管做生意没以前自由,可在一定程度免去很多麻烦。 第102章 有什么事王府会兜着,也不会惧怕被人吞并破产。 各地商人仍旧开门做生意。 而暗地查访的大梁人早就潜伏进荒北,看见此地还是跟新年一样富庶,乐得清闲。 大梁人都忍不住羡慕:“荒北保不准未来会是一块避世之地?” 潜进来的邓世子则是不耐烦道:“打探清楚俘虏的士兵何时流放到荒北?”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敢言语。 直到数道马匹,由黑旗兵率领,再度踏进街道。 路人纷纷让路,邓世子被人拖到一边直接摔倒在地。 衙差们在身后追赶:“等等,你们不能私自进城!” 黑旗兵还很客气停下来,对他们抱拳:“各位同僚,我们失礼了!实在是有要事通报王爷!” “什么事?” “南梁都破了!十万大军抵抗无效,已经失去抵抗力,正往四处逃散。而赵二将军也不幸罹难!” “周天城还被梁人侵占!” 而周天城与汾城只有五百里的距离,水路只会更快,恐怕战火很快会燃到汾城。 几个消息砸下来,荒北衙差和路人脸色惊变。 邓世子多日郁结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果然我大梁军队所向披靡。” 结果附近巡逻的一支御卫军路过,见大家大惊小怪,都纷纷道:“怕什么,咱们王爷手上还有大梁俘虏。” “据说三百人里面有不少将门少爷。” “没准大梁主帅将的儿子都在我们王爷手里。” 邓世子闻言气得一拳打在墙上,因为墙太硬,痛的龇牙咧嘴。 这群可恶的荒北蛮子,没说错,被俘虏的人还真的有护国大将军与厉王皇兄的独子。 否则他一个世子何必亲自来打探俘虏的踪迹! 第46章 南梁都沦陷, 与周天城太守将领叛国投敌,两件事轰炸到大姚国境,就宛如导火线那般, 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 突族目睹大姚的颓势也开始蠢蠢欲动。 就连荒北都遭到一些小部落不自量力的觊觎。 南青对于外族向来是不惯着的, 而且她杀人还要诛心, 特地让蓝采渊推着铁木兰大炮去灭了那些滋扰边境的小部落。 蓝采渊果然不负众望,这么多年跟草原做生意和上贡, 早就摸清突族许多部落的信息。 还在边境猖狂,有狼子野心的是黑疆部落。 此部落相当狡猾, 熟用游击战术,非常苟且,每次都是搜刮一点物资就退,等驻军赶到已经逃跑了。 而且一个月内前前后后就骚扰边境三百多余次。相当于一天最多骚扰十几次。 终于南青忍无可忍了! 直接敲定修建水泥楼围屋, 参考的是客家人抗匪的土城堡——围龙屋。 然后在边境镇子建立民兵队,不花钱,直接允许他们五个城镇十年内不用纳粮。并且给于镇北府粮食的优惠价格。 相应的他们负责培养民兵, 保护家园。 让本就饱受黑疆部落屠戮的申县百姓总算看到活下去的希望。 而且申县和边羌府来往密切,任务自然就落到蓝采渊头上。 蓝采渊没想到自己身上增加那么多任务,本来还觉得雁南王大义,没有像收兄姐他们那样收走兵权。 结果雁南王给他部分兵权就是想把他当驴使。 事后百姓和当地县吏, 都只会感激雁南王。 果然天下没有白费的午餐! 蓝采渊不情愿都必须去分担责任。 岐南岐北的日子就好过多了。自从广怀郡主交权后,直接告诉部下, 以后惹出什么乱子,她就管不了他们了。 因为雁南王的铁拳随时会到。 吓得武将们纷纷围着广怀郡主打听,她是不是受雁南王胁迫了?为什么轻易交权? 为此广怀郡主果然是个狡猾的女人, 她故意不说明让大家去猜。 结果这帮没脑子的家伙猜来猜去还是广怀郡主被威胁了。 虽然只猜到了一半,可正是因为想象力丰富, 使得很多有心谋反的世家在关键时刻不敢轻举妄动。 最惨的还是当属安宁侯。 据说他回到岐北,哭了三天三夜,就是不告诉门客和部下自己受了什么委屈。 再加上穆先生三天两头拉着门徒宣传人人平等,女子亦可当家做主等等舆论风波,搅得岐北乱成一团浆糊。 有心谋反的世家反而还要先应对旗下的门客被穆先生那“谬论思想”影响。 然而穆先生宣扬的人人平等,若真是不被人接受,逆流而上,为何底层那么多人拥护他?尤其是年轻人的士子们,他们饱受父辈各种严酷家法的欺压,所做所得皆身不由己,早已有反抗父权的心。 穆先生不过是打开枷锁,让人看见光明的指引人。 比起岐南,谁都没想到岐北反而是兵不刃血,思想热潮最火热的地方。 当然这些都是荒北各地的变化。 现在南青安排好边境,终于要面对大梁来的一樽大神。 她得知三天前以梁国世子为使者的队伍,已经进入荒北,求见她,商谈汾城俘虏一事。 本来还以为能拖一阵子,没想到梁国速度那么快。 前线战败的消息刚传来,梁国人就已经提前到了荒北。 要是其他地方,按照大姚战败的传播的消息,民恐民怨必起,怕是连路边的狗都要愤恨地咬上梁国人一口。 梁国世子邓升拜访她的一举,反而恰到时机。 避免了一场灾祸。 尽管邓升已经掐好点来到王府门口,可不知道是不是雁南王故意要晾他们一会,使得站了一早上都没能进去。 里面的丫鬟和护卫倒是时不时给他们端茶送水,还送奶茶,什么暖水袋,照顾得大家有怨气都没处撒。 毕竟他们是来求人的!本就占据下风。 就在邓升愤怒喝了第三杯奶茶,放下再次询问道:“请问王爷已经处理好事务吗?” 春红昨晚还在训练大小姐们如何用新式纺织机,这会累的快睁不开眼,还要伺候什么使者。 她打了个哈欠,尽管不耐烦还是公关解释道:“尊敬的大梁使者,您们出访未能先预约,只能在此等候,待我主处理预约的公事,一定会接见你们。” 邓升气得咬咬牙,一个王府丫头还给他打官腔,而且还打得他没脾气。 邓升压抑情绪问道:“预约是什么?就不能先让我们进去?这里风太冷了。” “你看我身后的随从都冻成什么样子了!” 最后直接没忍住抗议起来。 邓升指向后面,跟着转身,看见谈判官们与随从捧着奶茶喝得舒坦,还不断长长吐气,面色不仅红润,还满嘴的蜜枣糕点的沫子。 邓升:...... 比他们在客栈还滋润。 哪有半分被委屈的样子,分明是享受得不行。 邓升立即对他们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眼神,随从谈判官们这才慌忙背过身擦拭嘴角,还有得生怕以后回国喝不到,厚着脸皮跟春红多要一杯。 春红举着奶茶壶就倒:“还有两杯,谁要?” 立即一堆人挤上去抢:“姑娘,给我吧!” “以后都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喝了?” “荒北的红豆奶茶甚是美味!” 邓升终于忍无可忍对着自己人爆发了。 “咱们是使者,不是争食的乞丐!” 可即便他早强调身份,流着蜜还免费的食物,真的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随从们喝完才纷纷站在一边,跟邓升开始同甘共苦。嗯,是吃饱了,跟还饿着的邓升同甘共苦。 邓升气都气饱了。 “一群没出息的家伙!” 话落,刘虎已经搬桌子出来,架起锅子,弄了两个屏风在外面挡挡风,来了几块炭,马上就煮起一锅子羊肉。 “邓世子,王爷很快就出来了。” “要不您先用膳如何?” 说着刘虎熟练把奶加进锅子,还有半边是红红的辣油锅子。配着羊肉一起煮,香气飘逸,瞬间传遍一条巷子。 邓升刚要开口拒绝。 随从们已经跑去抢座位了。 他再也忍无可忍跺脚:“都给我站住!你们这些毫无自尊的家伙!” “梁国人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 “给本世子留一个座位!” “抢什么抢,这是我的!” 刘虎和春红都目瞪口呆盯着围着锅子快打起来的梁国人。 果然放在哪里都是同一个道理,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南青这会儿在商务府开完会,交待各部门管理和董事好好跟进建立荒北大粮仓的计划,然后各自发放一份空白的册子写好日常工作进度日记。 一年下来大家早就习惯亲力亲为,工作日记何尝不是一种自我监督。 尤其是周期长的工作,根本没办法造假的。而且成本极大,一旦税务院分院监督院抓到,前途就到头了。 第103章 现在只要是荒北的官吏都爱惜羽毛,因为再也没有像雁南王这样的主子,为所有人分忧,理解他们的生存需求,还给予家人一定的照顾。 甚至以后他们老了,王府还负责养老。医疗免费。 基本生存都保障了。管理成本降低了。处理效率增加了。做好还有上升的空间,大家自然卖力。 “记住,土豆、红薯、玉米的培养,绝不可马虎一点。” “遇到农业专家,尽量放权,资金报备一事通通交给本王。本王会先批。” 南青最后提醒大家,大家纷纷应声:“諾!” 现在开会,她只需要让几个有能力自治的县官过来,其他都让委员参与会议,配合转化把作业发给各地。 使得很多县令,不再一把抓军政财三权,减负还减少权力垄断,缩小贪腐的空间。 委员起到很大的作用,相当于现代的各县级政委和书记。由中央委派。 之后大家陆续出府,马车和马匹立即汇聚到王府门口。 管事与县令纷纷出来。其中就有彩香,穿着定制的蓝色的女官官袍,她直接骑上马,便扬长而去。 看得梁国人目瞪口呆。 邓世子更是陷入沉思:“本世子刚刚没看错,大姚官员里有个女人?” “看官府级别还不小,起码在荒北是有一权自治的实力。”旁边的随从道。 梁国人纷纷朝王府投以好奇与质疑的目光。 “女人能治国吗?” “真是倒行逆施,难怪大姚国力日渐衰落,有了妖妃,现在还有个女官。” 听得春红直翻白眼,早知道不给他们吃那么饱了。还编排起王爷的政策。 刘虎岂能容忍他们编排自己的女神! “那位女官可是被王爷赐国姓!还上报过宗府的。” “还有炸翻你们的船,也是女人......” 余下的话被春红眼疾手快捂住嘴巴。 “快点进去通报王爷。”春红示意刘虎进去。 刘虎这才闭上嘴走进王府。 南青正好喝完茶,解了个手,然后想着怎么跟大梁谈判?才能尽量做到利益最大化。 “殿下,那些大梁使者在门口等着。” “让他们进来吧。”南青整理好衣冠,直接去大厅。 邓升等人被允许入府后,总算摆出大国使者的做派,踏进王府,未曾想第二块牌匾正是旧的镇北王府。 众人皆是一顿错愕。 有知大姚历史的谈判官,科普道:“这是远近闻名的镇北王,若不是他,荒北还纳入不进大姚的版图。” “我国太上皇曾邀请镇北王投诚,未曾想镇北王宁愿自刎,都不愿背叛大姚。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忠臣!” 话落,谈判官脸上都露出敬佩的表情。 英雄惜英雄,光辉照大地。 难怪荒北会出现第二个雁南王! 邓升陷入沉思,他收起任何轻视的心思,提醒大家:“稍后进去,大家都别放肆。显得我大梁不敬英雄一般,失了气节。” 明显是认同南青也属英雄范畴。 待他们浩浩荡荡踏入大厅,不比外面的还有倒春寒的刺骨感,里面暖烘烘,令人宛如提前进入春夏。 已经有人热出汗。 南青在地板铺设了暖气管道。 暖气炉则是设在角落里,清晰可见上面的铁管,纵横交错,数百米长,直接覆盖了半个王府。 大梁的队伍有人一眼就看到精铁的铁管,大为吃惊,竟然拿来取暖,而不是拿去制作武器! “大梁使者,世子爷,请坐。”南青吩咐另一个丫头上点解腻茶。 数杯解密的山楂冰糖茶上来,邓升心想白乎乎的东西不就是白开水加山楂?有什么稀奇的,刚一饮而尽,便感觉喉咙的酸甜清爽感,刚吃饱的胃部凝滞的气都疏通了起来。 “好茶!该不会是一颗一金的冰玉糖!”谈判官感叹道。 南青笑道:“诸位不愧是大国官员,早就对此物司空见惯。” “对,这是冰糖,近日因为战事,价格飙升,使得本王不得不提高产量应对冰糖储备的不足。” 此话一出。 谈判官沉默了。其他人也跟着沉默了。 因为对他们来说,战事意味生产力下降,才会导致粮食紧张,不得不从各地调派粮食,从而导致当地物价飙升。 雁南王竟然在明示自己在战争中发财! 要是寻常人,他们肯定会认为这就是大姚贪腐败战的原因,可放到雁南王身上,只会得到一个新奇并且脱离当前认知范畴的角度。 那就是雁南王还有能力提高产量,加量加价,正常运转荒北。 不仅如此还铺设多少条铁管道,通暖气,异常奢侈。 甚至府内的丫鬟都只着一件春服,不惧寒冷,分明连府内的下人都有份享受。 见此,大梁的谈判官们面面相觑,心里羡慕极了。 再看看邓世子冷着脸对着大家,谈判官们纷纷不敢做声,也不敢再乱瞟。 哪像雁南王面面俱到,平易近人,不会摆架子,知人善用,难怪那么多人都效忠雁南王。 邓升感觉到身边的人因为一点物质就动摇,他压下不悦,礼貌道:“王爷,您的能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荒北如今的富庶更是出自您手。” “我在大梁皇室也见过冰糖,果真造艺精湛,堪比天工。” “是啊!工艺进步,才能带动大家一起享福,而不是为了一点资源内卷,拼得你死我活。”南青感叹道:“事后还悔恨终生。在残酷的环境下,本应团结一心商量解决方案,升级技术,达成互利共赢的局面该多好。” 几句下来话中有话。 层次境界已经分明。 邓升和谈判官们都意识到,他们跟雁南王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人。 无论是见解还是认知。雁南王远远高于任何人,甚至看见雁南王,他们总有种见到太子殿下的熟悉感。 可他们知道雁南王不是太子殿下,大梁的太子远比雁南王高高在上,一个王,一个未来储君,根本没有可比性。 然后他们想到雁南王曾经也是太子,纷纷倒吸一口气,心里开始庆幸起来。 庆幸大姚皇帝荒诞昏聩,埋没贤子,断送祖宗江山! 邓升没想到只是两句话就落了下风,他觉得再藏着掖着也说不过雁南王。 大梁就是主动挑衅的一方,不占理的一方。 但面对南青,邓升也没失智到理直气壮,反而直接开门见山:“王爷贵方手下,俘虏我大梁勇士三百人,我们想赎回去,请您开出条件!” 南青则是不紧不慢朝他们温和问道:“三百人在我方旗下过得很好,诸位不必担心,反倒本王有一件事很疑惑,敢问在场谁能解答?” 说着她环顾众人,淡然的扫视,令大梁谈判官莫名感到一股压迫感,纷纷低下头不与她对视。 事到如今,邓升已经不打算交给这帮几句话,几杯茶被打动的手下。 他主动站出来挑大梁:“王爷请问。” 南青便开始不客气问候他们:“大梁与大姚乃同宗同袍的中原人,虽各自为政,但历来交流都在遵守对抗兼合作,克制守己、共同抵击外族的政策。” “双方优势此消彼长,都对外族给予惨痛的打击,方使两国边境安隅百年。” “如今异军突起,本该两国联盟继续抗击外族之际,为何贵国却调转、枪、头先对付我国?” “本王能否合理怀疑贵国背地里早与外族勾结?” 此话一出。 大梁谈判官们面色惊变,汗流浃背,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梁国不仅要主动承担挑事的责任,以后在道德舆论上也会落于下风。 此话任何解释都将苍白无力,师出无名。 师出有名,对大国来说一直是亘古不变的阳谋。得理饶人,同化异己,简直是文明上降维的打击。 历朝历代各域异族,哪个不是被这一招消灭的! 倘若失去这个舆论优势,就等于失去一张对外扩张的王牌。 谈判官们纷纷选择解释撇清关系:“王爷,此话不妥,我大梁岂能与突族勾结,对付大姚!” “大梁与大姚之间的争端,一直是内部矛盾使然。绝无颠覆中原之心。” “我们反而有壮大中原,复兴统一的夙愿,相信贵国也有。” “切勿与我国扣帽子!” 几句话下来,死死打了大梁的七寸。 春红和刘虎都崇拜地望着南青。 南青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她开始与邓升主动商量俘虏一事:“大家莫慌,本王只是随口一问,相信你们不会违背祖宗的决定,当异族的叛徒。” 一句话非但没有安定大梁谈判官的心,反而被挑起焦虑。 他们都意识到要是南梁都,大梁再派出人谈判,万一都学雁南王这么问,那还得了! 第104章 虽说武力之上,胜利者掌握主动权,可大梁还没有在彻底碾死大姚,实现统一之前,这种舆论牌,对大梁来说完全是绝杀! 除非他们真的派兵阻击蠢蠢欲动的突族,才能堵住大姚的嘴。 一旦对付突族,到时大梁反而要落得两边开战的局面,届时更增加统一的难度。 如此左右为难之下,邓升被所有人寄予厚望。 邓升硬着头皮,拱手深深朝雁南王鞠躬,试图平息自己人的焦虑:“王爷,所言极是,无论是大梁还是大姚,始终是中原人一家人,切不可因为互相对抗,而忽略突族在虎视眈眈。” “待我回国定会禀报陛下,警惕突族。” 这一番话总算让梁国与外族勾结的帽子给暂时摘下来。 南青笑道:“那么俘虏的事很好商量,拿出诚意便可,本王也不留着他们,尔等只管好生带回去。” 说着她命令刘虎去俘虏营拎几个人来当见证。 邓升见事情终于往自己安排的发展,暗自松口气,因此也越发不敢小看雁南王,都开始觉得这雁南王很邪乎! 女人都敢拿去当男人使,世上还有雁南王做不到的事! 很快刘虎带来两个鼠头鼠脑的俘虏,看起来又缩头缩脑,脸上还鼻青脸肿,身上有一些血迹,像是被人暴揍一样。 邓升正好借机发威,以虐待俘虏的借口反制南青。 没想到刘虎也擦了一下脸上的鼻血,控诉道:“王爷,我带这两小子过来时,他们还在打架,连属下都挨了几巴掌。” 南青立即挑了挑眉询问道:“你们都是梁国人情同手足,因何斗殴?” 打架的人明显还是少年模样,纷纷不服气瞪着彼此:“是他侮辱我先。” “是你侮辱我母亲先!” “我那是口头禅,不是真的骂你娘。” “我不管你就是骂了。” 说着两人肩膀还互相撞了起来。 刘虎挤在两人中间才避免异常纷争。 邓升刚到嘴巴的话又咽下去,颇有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着两人。 就是护国大将军的崽,和厉王兄的崽! 真是丢人现眼! 邓升当即丢下架子,走过去,以长辈的身份严厉训斥:“还不住手,你们在王爷面前成何体统!真是丢了我大梁的脸!” “不仅打败战,还遭人俘虏,这种事传出去很好听吗!” 邓升一出马,两个少年将军立马低下头去,安分许多。 邓升强忍怒气,然后转身,抱拳好声好气道:“王爷,依你看需要交换条件才能将他们带回去?” 南青当然知道两个孩子的身份,都挺特殊的,但她没必要拿孩子说事,要对就对大人动手。 她瞬间沉下声道:“贵国应该知道,本王的王妃乃是卓相之女。” “而卓相出使贵国多月未曾有音信,作为女婿的我,自然要多加关注岳父大人的安危,不知贵国何时能有个准信,放他老人家回来,与本王和王妃团聚,好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 几乎是命令式的口吻而不是询问。 邓升早就猜到雁南王会索要自己的岳父回国,所以心里已经有准备。 他正要以事先想好的借口推诿。 南青已经洞穿人心:“不过本王尊重岳父的意见,他若是想留在大梁,肯定是有他的理由,作为人婿不该阻止。” “本王只是想要大梁一个态度罢了。” “你们到底想不想要放人?” 一语双关,想不想要俘虏?与想不想放卓相走? 一下子又将大梁推到风头浪尖,若是卓相本人愿意走,走不了,就是大梁没有诚意放人走。谈判失败,大梁的错。 可明眼人都知道卓相为人清正,根本软硬不吃,他不愿意的事没人能逼得了他。所以才有大姚第一铜墙铁壁的外号。 否则大梁太子怎么会敬重他。 大梁要是假意放人,或者卓相不想离开,亦或者离开时遭遇生命危险,诸如此类任何一种可能发生的意外,那么谈判失败,还是大梁的错。 谁都没想到南青的寥寥数语就将主动权拿在自己手上。 既可以保证卓相安然无恙被带回大姚,又可以考验大梁太子宽宏大量出来的贤名,到底是否货真价实? 无论是哪种选择,大梁太子都必须亲自站出来证明自己,真的是名副其实的雅量! 最后就只能采取行动——放卓相平安返国。 这招移天换日,祸水东引,直掐大梁命脉的话术,再度让邓升和谈判官们惶恐意识到,雁南王其政治手腕与才华,不比我国太子差半分。 甚至可以在太子之上! * 谈判几个场合下来,南青定下卓相换一半人,另一半人要等她上报朝廷才能决定。 本来大梁人还觉得愤怒,认为雁南王没有交换的诚意。 可当刘虎把使者团领到俘虏营,任由他们挑选领走的人,并未设下限制。 邓升等人才勉强咽下这口恶气,去挑人。 到军营才发现俘虏们不仅没受伤,还被养得跟在大梁当爷的,打牌斗蛐蛐,喝一种名为烧刀子的美酒。 据说烧刀子是提取精粮获得,几石才有这么一桶。 这放在大梁早就被定罪了。 因为他们禁酒。就是要节省粮食好北上,实现统一的夙愿。 如今看见自家子弟酒池肉林,估计大梁的主将主帅们会气得人仰马翻。 尤其是隔着栅栏另一处营地,不少底层子弟的俘虏已经跟底层的御卫军新兵摔跤,玩成一团,大家有说有笑,反倒是主将主帅的孩子被冷落到一边。 邓升强忍给后辈一巴掌的冲动,吩咐随从:“将适合带回去的人都挑出来。” 一句适合的标准到底从何而来? 谈判官们大多睁只眼闭只眼,暗悉此道,随从们都察言观色凡是高门子弟优先挑出来。 很快寒门出身的谈判官站出来抗议:“世子爷不可!雁南王此举有挑拨的嫌疑,您一定要以身作则才能安稳人心。” 邓升本来就觉得憋屈,现在谈判官一说,谁都知道大梁寒门和高门的矛盾自来都不少。 而能和他一起冒险来的谈判官,基本是豁出性命,忠心报国的人。 “你说的对,好好挑,莫让前方将士寒心!”可谁都知道要是不好好把各将领的孩子领回去,一旦传到军队才是要动摇军心的。 尽管在希望不患寡而患不均的谈判官警告下,大多数随从仍然优先挑走了高门子弟。 出身寒门谈判官眼看他们把世子的话当耳边风,他站出来拦住邓升:“世子爷,请您亲自挑选!” 邓升也不想夹在中间背上骂名,只能埋怨雁南王阴险狡诈,净会挑拨离间。 “我们一起行动。”邓升说出和稀泥的话。 寒门谈判官瞬间明白他的选择,内心顿时失望无比。 很快邓升将醉生梦死的高门子弟挑走,还有二十个名额,挑了一些低门低户的人回来。 剩下基本就是平民出身没有后台的俘虏。 御卫军新兵们还在玩摔跤,看见有梁国官过来赎人,立即对旁边玩得还算可以的梁国士兵道:“喂,你们国家的人显然和我们王爷商谈好了。” “快收拾一下回去吧。” 那梁国士兵则是习以为常道:“他们不会带我们回大梁的。” 新兵:? 直到百夫过来吹哨子喊到校场集合:“都站好,让军医把脉!” “我先去体检了!”新兵拍拍衣服迅速跑向校场排队。 丝毫没有留意到梁国士兵窘迫的面色下,藏着一副副羡慕的眼神。 到最后只带走十个平民子弟,除了这些幸运儿,其余人都被留下来,由大姚朝廷发落。 尤其是在朝廷发落前,他们还必须待在荒北俘虏营。 南青没有少俘虏一份口粮,相反还要他们以劳动来换取食物,做的不错的人甚至能吃上肉。 很多梁国士兵在家里逢年过节才能吃到,谁能想到荒北的军营,简直是少爷该待的军营,除了每天训练,训得跟狗似的,吃得穿得基本都是往世家子弟的待遇安排。 有梁国士兵羡慕还不算酸溜溜道:“都是少爷兵,草莓兵,吃得好有什么用?” 可当他们看见总教官蓝木狼出现在校场时,原本闹哄哄的新兵瞬间熄声,紧张立正,站好。 这一幕落入梁国士兵眼底,各个瞠目结舌,还有人揉着眼睛确定是不是真的?所有人都满脸的不可思议。 “真的假的,那是女人吧!” “突族的女人就是长得那么高大。” “我说的不是突族女人,为什么她会出现在军营里?而且官还不小。” 梁国士兵一个个就跟没见过世面似的,趴在墙上偷看蓝木狼。 只见蓝木狼背着手,抓着一捆又粗又硬的皮鞭,严厉巡视队伍,但凡谁的军姿没站好,少不了一鞭子。 第105章 甚至连一队教官都是同等待遇。所以蓝木狼在军营有了草原女狼王的称号。 在座新招收的二千兵,平均都挨过一鞭子,这鞭子的教训是因为他们小看女人,而第二鞭,纯粹是没训练好,挨得惩罚。 直到蓝木狼发现没有人再掉链子,她满意松开皮鞭,随手往旁边的木架子一拍,啪!木架子拦腰被抽断。 不仅梁国士兵,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 待蓝木狼感觉有视线,她一转头,梁国士兵各个吓得连滚带爬,乖乖回战俘营拔草。 这里面就包括来巡视军营,顺便探望新兵的南青。 南青就在军营门口,已经犹豫要不要进去? “没想到蓝教官这么快适应军营。” 身后的刘虎满头大汗,该说新兵这么快适应蓝教官才对! 因为不适应的人,基本已经被抬出军营,再也不可能回来。 蓝木狼很快发现南青,根本没给她偷溜的机会。 “王爷!您来了。”蓝木狼高兴道。 新兵们已经觉得稀奇了。能让女狼王表现得像个正常人的人简直是神人。 再看是他们荒北的贤主。 新兵们顿时神色激奋,开始蠢蠢欲动想离队,往前凑。 难得王爷来迅速军营,他们得好好表现,最重要能见王爷一面。 连梁国士兵都好奇眺望,让御卫军那么激动的人就是雁南王? 可太远了。他们看不清。 南青只好笑着迎上去:“本王都看见了!你将他们训练的很好。” 蓝木狼立即要行礼,被南青虚扶起来。 “卑职时时刻刻盯着他们,他们很乖很听话。” 南青十分欣慰:“你也别忘记去体检,日后才能在战场上取得更大的功绩。” 她真的想亲眼见证除了赛牛花* 以外的女子,能够成为当代女名将,花木兰。 “卑职,一定不负您的期望。”蓝木狼投以感激的目光。 南青点点头,余光瞄到墙角有人偷窥,发现那里又用很多绳子编织的栅栏网防护着,说明是战俘营。 南青稍微走上前,正好一个鬼鬼祟祟的梁国士兵探头,正好与她对上眼神。 “你好啊!梁国的小兄弟。”她亲切问候道。 结果对方瞪大惊恐的目光:“啊!!” 仿佛见到鬼似的扭头就跟后面的人撞上,互相撞得人仰马翻,倒在地上哀嚎声一片。 南青:...... 之后还是蓝木狼拎了几个人出来,跟老鹰抓小鸡似的丢到南青面前。 南青惊叹蓝木狼的气势,随后见这些梁国士兵大多数都是披着普通的竹甲,好点就是铜甲和部分铁甲混合的人。 南青眼神顿时一眯,发现了华点:“邓世子到底都挑了一些什么人回去?” 蓝木狼刚要回答,南青抬手示意她先别出声。 跪在地上的梁国士兵已经吓得眼神乱瞟,语无伦次:“是,是一些大人,将官的亲戚。” “原来如此。”南青环顾战俘营蹲着的梁国士兵,身上大多都是便宜没什么防护的草木甲。 她最后亲口告诉俘虏们:“你们在荒北一天,本王都会负责你的健康与饮食,但之后你们的生死就是朝廷与贵国之间协商的结果,就不在本王的管辖之下。” 话毕,南青提了下衣摆,径直朝新兵营走去。 那边情绪与气氛瞬间沸腾起来,就像明星签名会似的如火如荼围住校场入口。 身影绰绰步伐整齐,却压不住所有人的热情。 “那是王爷!真的是王爷!活得!” “废话,王爷肯定活蹦乱跳的,而且一定长命百岁!” “王爷,小的是因为您才参军的!” 围在南青面前的基本是平民子弟,大家都是慕名到军营成为荒北新兵的一员。就是想为南青效一份力! 待在战俘营的梁国士兵们,一个个眼巴巴盯着方才还跟自己摔跤,出身一样的大姚人,心底别提多羡慕。 此刻这些人却被他们大姚的王爷放在心里,甚至还亲自来探望他们。 而且大姚人都是真心实意拥戴着,追崇着、这位被称为荒北贤主的——雁南王。 第47章 荒北到了春耕时期, 各地官吏都极其重视新粮的播种,因为关乎未来荒北能不能成为大粮仓,就看今年的收成了! 荒北大粮仓的计划, 现在锣鼓喧天, 宣传到所有角落。 但凡是荒北百姓, 大家都很追捧南青的计划,若是以往大家都不敢想, 只觉得提出来的人简直在做梦。 可当提出的人是南青,所有人就算内有疑虑都不会嘲笑王的天真。 经过龙脉移山一事, 还有一年来显著的政绩,百姓们开始认为雁南王有逆天改命的本事。大家跟着雁南王行动准没错! 何况还有大梁的农业专家,都是从各个村庄淘到农业府的高手,司农再整合所有老农的意见, 汇集了一本农业百科全书。 不识字的人还能通过图书了解,总之大家都能粗略掌握农业的信息。 不再像从前那样一叶障目,认为这是只属于农民的劳动。 现在不少文人士子都在阅览农业百科全书, 互相讨论,查漏补缺。甚至已经有人因为太感兴趣,拿自家的粮田栽种。 这种读书人逐渐关注基层,转向基层的趋势与风气, 让一些寒门出身的文人,还有佃农们受宠若惊。 黑旗兵已经在荒北待了三天, 亲眼见识过蔗糖行业的兴旺。 邮局,基层官吏处理事务的快效率,新型吃食, 纺织业,盐矿, 等等远比京城发达的设施。路也不停在修,外地投奔荒北的人口也越来越多。 尤其是荒北的耕田热,难得的奇景就是以往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地主与佃农,居然一起站在田间商量耕种的事务。甚至地主还在请教耕农。 黑旗兵觉得稀奇,虽说雁南王现在没有接见自己,可吃喝住行,雁南王都安排的妥当。 让他们这些在边境饱经风霜的兄弟们总算享了几天福。 可也有人一直挂念南梁都那边的妻儿,茶饭不思。 “南梁都如今沦陷,周天城也归了敌国,还不知大梁的人会怎么对待我们的百姓?” “而且此一战,无论敌我都发现朝廷懦弱无能,根本没有反击之力。” 大家垂头丧气,都觉得大姚真的完了。 以后再也没有能力组建像赵二将军这样的十万大军。 尽管赵二输得很彻底甚至赔掉自己的性命,可在上过战场逃下来的士兵,都认为主帅虽无能,但至少敢于抗击大梁。 而现在朝廷一直不派人支援,一来是没有足够的粮草,二来是拿不出更多的兵力,三来,内部已经有人因为税赋太重开始造反。 内忧外患,双重夹击,迫使现在的大姚投降派占主导地位。 已经开始往南梁都派谈判官协商,不出意外以后南梁都就改名易姓了。姓大梁了! “谁都知道南梁都是前朝旧址,曾经大梁的太、祖、没争过咱们大姚的太、祖、咱们兄弟们还有谈资嘲笑大梁人。” “如今真是脸都丢光了。” “还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拿回来。” 黑旗兵的手下一个个陷入低迷,面对现实,士气真是一时间没法涨起来。 黑旗兵喝着荒北人自己酿的小酒,本来心情就乌云密布,好不容易因为荒北繁荣的春天缓解一下内心的苦闷,现在回归现实,只能说酒再也难以下咽。 “走,我们再去找雁南王想办法!” “至少雁南王能管的不会置之不理。” 他放下酒杯付了钱就带着人往王府走去。 正好迎面遇到正在给老婆买糕点的刘衡,刘衡一眼就认出黑旗兵,正是边境地区的驻军。 见他们一大堆人要去王府。 刘衡直接拦了过去:“喂!你们大摇大摆的揣着刀,怎么没人管?” 黑旗兵认出他,赶紧抱拳道:“这位兄弟,我乃驻军一营的小旗官,周凡。” “是雁南王殿下允许我们自带武器的。” “我知道,你们去王府干什么?我们殿下还没时间召见你们。”刘衡立即赶人。 明摆着觉得这些驻军流寇是个麻烦。 以前刘衡还想着用铁炮打回京城,如今在荒北的日子过得不错,他就再也不想念京城。也明白了殿下的一片苦心。 现在的京城就是个烂摊子。谁来都不好使。 之前朝廷那些人变本加厉赶他们走,现在就算想把他们接回去,都不干! 他可不想把殿下累着。 “是关于四处流窜的驻军,属下希望雁南王能够——”黑旗兵毫不犹豫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刘衡闻言心想果然如此,朝廷没人能用,就想着我们殿下,还想她接手烂摊子,然后尽心尽力办好事还得不到奖励。 “这破差事谁爱干谁干!今天我就做殿下一回主,将你们赶出镇北府。”刘衡放下糕点,吹起哨子。 第106章 很快附近巡逻的御卫军迅速集合,包围了黑旗兵和他的部下们。 “刘校尉,您误会了!”黑旗兵还要解释。 几个眼疾手快的御卫军士兵就冲过来,卸掉他的佩刀,将他按在地上。 黑旗兵周凡顿时急得慌忙求助:“请你们通融一下,我要见雁南王!” 刘衡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正要下令将人都丢出城门。 刘虎刚从王府出来传信,正好看见黑旗兵被自己大哥控制。 他赶紧擦擦汗道:“大哥,王爷有令,召周凡见面。” “殿下该不会要多管闲事吧!”刘衡顿时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从前怎么没发现殿下是那么勤快。 刘虎被问,显得有些心虚,支支吾吾道:“好像是要问周凡一些事。” 刘衡这才放开周凡,周凡从地上爬起来,抱拳一下,随后带着手下径直朝王府赶去。 其他人连自己的刀都不管了。 不出意外,只允许周凡一个人进去。 周凡进到书房,就一个重头磕在地板上,沉重的声音喊道:“驻军一营副将军周凡参见王爷!” 南青此刻正捧着一本京城来的折子,她没有急着回应,反而若有所思盯着折子的内容。 心想果然是命中注定,她提醒九弟小心周天城的信息果然没有进皇宫。还让赵家人亲自撕毁了。 现在的赵家打了败战,二儿子又死了。基本无人可用。 就算有曾经被赵家雪藏或者欺凌的人,势必不会再出山。 不去投靠大梁就不错了。 现在九弟的内容是悔恨赵家误江山,但他不愿埋怨母亲,母亲都是受了外公的蛊惑才会一心夺位。 可单纯的燕太子,如今讲这个已经没用了。 因为老皇帝见赵家捅下那么大篓子,原本还想着多坐几年龙椅再给自己宝贝儿子。 现在好了为了不背锅,留青史骂名,已经开始急着退位给燕太子。 这让南青得知消息,大开眼界,什么最爱的儿子,老皇帝终究最爱的还是自己。 读完折子里的哭诉后,她叹口气放下,问周凡:“据说在阵前,是你亲口下令让军营当逃兵的?” 一句逃兵,让周凡羞愧得不敢再抬头。 但也大大方方承认:“是罪将的过错!” 南青并没有急着指责他,反倒好奇起来:“你当时是如何下决心背负骂名也要动摇军心一起逃的?” “我!”周凡突然就哑巴了。紧紧闭上嘴巴不肯直说。 “既然没打算回答,就出去吧。”南青也不惯着,她没时间管太多。 周凡顿时抬头,爬到她书桌下,仰着头期盼的目光盯着她,似乎下定决心开口,才小声道:“是您说的,三月必败。” 南青:...... 是哪个乌龟犊子传出去的?! 南青坐在凳子上,表面很淡定,实际已经开始如坐针毡了。 她还装作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呵呵道:“你们这些驻军都是心脏,为了逃避责任什么都能脱口而出。” “不是,我。”周凡意识到自己不能明讲,只能闭上嘴巴。 默默接受这个哑巴亏。 老实本分跪着的样子,让南青都感到心虚。 好吧!好像还真的是她无意间透露出来的,结果是府内哪个臭小子在外面也随口秃噜几句跟别人吹吹水。 结果就被这个周凡听进去了。 不过她更好奇的是周凡为什么敢信这一番话? 否则也不会出现历史上本该是十万苦战,最后被大梁剿灭一万人,俘虏九万人的局面。 而且大梁为了震慑大姚,将九万人都活埋了。 此一战主将厉王邓飞扬与另一位名将,白凌迟、成为大梁历史上十大武勋国家柱石。 现在好了。 周凡一句三月必败出去,变成大梁只剿灭一万人,剩下九万人反而到处乱跑,流窜各地。 别说活埋了。 大梁首战的威慑都大幅度下降。大姚甚至还能派谈判官出面,及时止损。 虽说大姚的士气还是如历史一样跌到谷底,可变成逃兵的九万人反而存活下来了。 而且九万人都是逃兵,大姚也不可能自己把那么多人杀掉。又不能放任九万人在大姚境内成为无主之流兵,朝廷要回来又无人能指挥,更何况九万人的伙食都是一笔很大开销。朝廷根本不可能担负那么大一笔钱,所以九万人的归宿就一个烫手山芋,这个踢一皮球那个踢一皮球。 变成谁都不管流浪孤儿! 周凡想到九万人往内地逃窜快七天了。 再拖下去粮草必尽,到时候各地治安也会成为隐患。 最重要的是他所熟悉的兄弟们马上就要饿肚子,朝廷却对他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就好像当他们战死了。 这种明明活着还不如死了的憋屈,让周凡一个汉子,没忍住,在南青面前泪水决堤,哭得那个惊天动地。 整个书房都是周凡的哭声。那叫一个凄厉婉转,遭受天大冤屈的腔调,实在令人同情。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南青打哭的。 南青黑着脸,面对着脚下哭得鼻涕泡都挂出来的男儿,她扶额道:“好了,别哭了。” “本王不问便是了。” 反正都是她自己人透露出去的。无意间反而阴差阳错救了很多无辜的人。 尽管在历史上九万人只是一个数字,但在现实中每一个都是活生生的人。 周凡擦着泪水鼻涕,一哭就停不下来。 他也觉得自己很丢脸,堂堂男儿流血不流泪,居然在雁南王面前哭得像个委屈的孩子。 事实上驻军当逃兵确实是蒙受了冤屈。 它让大姚朝廷被架起来在风头浪尖,使得流言蜚语,损了国威,还打击了国家士气。 本质上还是大姚国力衰退太快,谁都没想到好好的大姚已经变得连大梁一个拳头都遭不住的地步。所以这口黑锅,老皇帝不背,要推给儿子。 燕太子委屈,但也不想背这个骂名,又不想丢掉九万人,变得犹豫不决,才导致手下的人见风使舵,逼着九万人背负所有口诛笔伐的罪行。 南青知道周凡的难处,内心计算一番,才开口道:“本王可以帮你。” “但你别期望过多。” 此话一出。 周凡迅速抬头,鼻涕甩在脸上,随后瞳孔放光,面色肉眼可见充满惊喜。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罪将替九万将士感谢您的仗义相助。” “您的大恩大德落到我们每一个人身上,日后九万边军为您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若是可以,我们想在荒北——” 他正壮志未酬般激昂发表自己的忠心。 结果南青就拿起笔懒洋洋说:“给九弟写信,问问他们到底要不要你?如果不要,本王就要了!” 周凡只听见后面一句,立即又欣喜若狂,再想开口奉承点什么?比如誓死效忠雁南王您! 南青又山路十八弯道:“哎,朝廷知道我要你们,他们肯定会急着把你们要回去,哪怕丢在一边烂掉,也不会让你们白白便宜本王。” 话出,周凡眼里的光都暗了。明显没有那么高兴了。相反还有点惋惜失落的情绪在里面。 心想,还不如烂在雁南王手里。 可周凡不是那种贪心的人,雁南王能施以援手已经是兄弟们的希望了。 他最后给予五体投地的跪拜,感谢南青。 “王爷,今日之恩,如同九万落难将士的再生之恩,虽惋惜不能侍奉于您,但日后您若有求,以周凡为首,能召多少人就会有多少人,为您效犬马之劳。再死不惜!” 沉重又虔诚的语言,真挚的情绪,让南青为之一动。 或许历来守疆的战士们,都是这般铁血无私,无怨无悔,为国家镇守国门。 他们是最可爱的人,往往也是最吃亏,最赤诚热忱的无名英雄。 这一刻,南青承认,她对这些忠肝义胆的将士们动了心思。 只是一瞬她就悄悄收回手,藏在袖口攥紧,继续道:“九万人需要多少粮食?” 尽管说自己不想要九万人,可做起来的事,却相当于九万人的衣食父母。 周凡擦干泪水,低头先保证道:“罪将会负责征召他们聚集在荒北边境,绝不打扰百姓。” “至于粮食,往日朝廷给的麦麸与小麦,每日都要吃一斤。” “罪将——” 最后伸手实在太难以启齿,毕竟雁南王帮了他们那么多,就别想着狮子大开口了。 结果南青听说他们还吃麦麸,顿时不淡定站起来,巴掌还不自觉拍在桌上,吓了周凡一跳,还以为自己要得太多,刚想改口。 “王爷,其实,不必那么多,只要——” 南青直接打断他,手一挥安排道:“本王是那种小气吧啦的主吗!麦麸?如今在荒北都是家畜吃的,百姓都不吃它了。” 第107章 “你让我给你麦麸,岂不是让天下人嘲笑我!” 说着她气愤再拍桌:“春红,联系南县令,调派去年缴纳的三成粮,有多少调多少?务必要在朝廷命令到来之前,让九万人吃好喝好。” “不能有一点闪失,若是有伤员,一定要送到荒北治疗。” “至于账,本王先垫着!日后再向朝廷讨要。” 话虽如此,可谁都知道朝廷不可能给钱,最后还是南青出了。 只是她不愿意明说出来。 周凡虽然才第一次见雁南王,不知为何却读懂南青的意思? 王爷想管他们,但又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 应该是因为朝廷的缘故! 想到这,周凡鼻子忍不住一酸,内心十分遗憾,自己的主子为什么不是雁南王? 如果是雁南王该多好? 雁南王不会不管他们。大家也能侍奉到明主。就算是为明主死也死得其所。 而不是像现在如丧家犬一般,被人东撵西撵,求告无门。 “承蒙雁南王大恩,周凡,无以回报,但愿我大姚之主,都像您这般慷慨大义,为国为民!” “将士们皆奉贤主。” 说着周凡又哭了出声,这次显然不是悲伤的情绪,而是带着遗憾与痛惜,站起身,之后决然离开书房。 春红已经错愕不已,目送周凡离开。 不知为何,她好像能理解这位将军的心情。谁不想遇到王爷这种七窍玲珑,体恤下层的主子。 再看向南青坐在椅子上怔怔出神,目光如炬,不知在想什么? “王爷,奴婢可能无法身兼数职。”春红反应过来,才想起自己要汇报的情况。 南青回过神揉揉眉心,发声:“也对,我吩咐你做的事基本是公务,就跟彩香一样,你算是培训了大半年。” 该给春红一个合适的职位发挥。 “这样,荒北的纺织厂不是生产很多布料,需要很多绣娘,而且已经去京城请人了。” “你就负责设计开发招收一块,多找一些会绘画的人过来。尤其是有想法的那些技师。” 一个绣坊主事的职位将春红安排进纺织局。 南青身边又没人用了。 春红深深朝她鞠躬,没有多说,感恩在心,明白只有做好自己本分才算是报答殿下,她转身下去收拾衣服以后就去绣坊上工了。 之后派来的丫鬟,是江幽菲亲自安排的。 江幽菲端着奶茶进书房,见南青还有点不舍,她无奈道:“早知如此,又何必每次都要培养好就马上送出去,将这些聪明的女子放到各个岗位上。” “总要有一些身体力行的先驱存在,才能带领其他女子。”南青摸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我会习惯的。只要你别跑,我就不怕。” 江幽菲吹了吹热奶茶,送到她手上:“大梁那边应该快有音信,就是不知道我爹愿不愿意回来?” 南青喝了一口奇怪道:“大梁现在都主动侵犯大姚,岳父应该不会坐视不理,即便不打算理政,也无法心安理得待在那里。” “还有现在也是我爹。” 最后调皮一句。 江幽菲指尖点了她的耳朵一下:“那是,爹肯定不会再看大梁太子一眼。” 那么卓相肯定会回来,但不会第一时间回到朝廷。 南青这么想着,突然紧张起来:“对了,如果爹先回荒北,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那是什么?”江幽菲眨眨眼睛故意装不懂。 南青顿时不依了:“还能是什么,咱俩真的在一起的事,不是扮作假妇妻,而是真妇妻。” 江幽菲若有所思长呼一声:“原来是担心这种事。” 南青急了:“什么叫这种事?万一岳父不同意你和我在一起咋办?” 江幽菲:“凉拌。青椒捣皮蛋。” 南青:...... 这个小媳妇欠管教。晚上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育她。 与此同时。 春红在通知完刘虎,还拉上库官。 库官抠抠搜搜数着六县的账本,有点不情愿给周凡粮食。 还是春红提醒:“大人,王爷很重视此事。以后奴婢怕是不能再给您传信了。” 啊?库官一听顿时愣住,随后反应过来知道怎么回事就祝贺道:“恭喜,恭喜,春红以后也是管事大人了。” “大人,春红不会忘记您的教导,一定会好好做事报答王爷。”春红眼睛一红,突然有点不舍起来。整个人开始变得哽咽。 库官拍拍她的肩语重心长:“别哭,如今在荒北女子也是顶梁柱,莫要辜负王爷一片苦心,还有那些政策帮扶的可怜女子,都需要你带领。” “你要做好榜样,勤勤恳恳,努力工作。” 春红擦干泪水:“我会的!为了自己工作!” 库官十分欣慰,不枉王爷栽培。 以后小徐大人,蓝大人,彩香大人,甚至是往后哪个女官,估计都会名留青史吧。 殿下,真是史无前例的仁主! 当五十万石粮食被押往边境,连蓝采渊都被惊动,带着数千人来护送浩浩荡荡的押粮队伍。 看着成麻袋的粮食像不要钱似的,被雁南王大方送给九万降兵,就连各府的百姓都不理解雁南王为什么管那些逃兵? 朝廷的人都不敢接手。 王爷插手会不会惹上麻烦?朝廷会不会借机刁难王爷? 当然也有很多百姓认为,降兵都是大姚的子弟,都是有父母双亲的活人,王爷宅心仁厚出于怜悯帮他们一把,不仅是为了大姚,更是为了九万人背后的家庭。 如果九万人都死了,怕是很多地方都会十室九空,要挂起白帘,到时苦得还是老百姓。 许多荒北新秀富户,很多都是贫苦基层发家的,对九万降兵的处境感同身受,给予同情,还捐赠不少银两,或者出资购买粮食送到押送队伍。 带动荒北百姓自发给点家里的东西,衣服,特产,草鞋,送到边境。 当宛如长龙出行的粮草队伍,出现在边境,原本已经饥寒交迫,饱受流言蜚语摧残,身心俱疲的九万将士,各个热泪盈眶,擦拭抹面。 铁骨铮铮的军人,死了伤了,流血都未曾掉一滴眼泪。 如今却被他们保护的一部分荒北百姓们的淳朴,和八方支援,打动得泪流满面,所有藏在心里的委屈,镇守边境的艰辛和牺牲,一下子变得值得了。 * 南青上奏的折子才过了两天,朝廷就派来大臣,是即将任职丞相的田大人。 田大人连茶都没喝就要求接见逃将周凡,似乎要治他的罪。 南青见他急不可耐的样子,不免提醒道:“士气已经低迷,再杀副将怕是要动摇人心。再者朝廷暂时无人可用,周凡虽不是谋将,但冲锋陷阵算是一把好手。” 田大人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他拱手道:“雁南王,驻军之前流传一个不出三月必败的谣言,据说就是从荒北传出来的。” “没有证据的事,怎么能瞎说呢?”南青汗颜。 田大人道:“微臣当然不敢质疑王爷,只是外面的传言罢了。” “还望您别介意。” 南青:“好说好说,田大人,本王派人去通知,省得你再跑一趟。” 之后她让新来的丫头,陶金上奶茶。 陶金是宁伯那边挑选出来的,她瞧了瞧田大人的嘴唇直接道:“王爷,给大人来杯消滞茶最好。” 南青闻声不解道:“怎么回事?” 陶金大胆道:“田大人,最近是否因为饮食不节,停滞中焦,常感到腹中不化气滞不行?甚至大便秘结擦拭不净,酸臭难耐。” “奴婢闻到你此前就已经喝过奶茶。应该是馋的。” 话出,南青尴尬地替她打哈哈:“田大人见笑了。” 原来宁伯派出来的居然是位医女! 田大人都没想到一个婢女居然敢擅作主张,刚想发作,可发现婢女没说错。 又见雁南王有心护人,他便眼不见心不烦道:“王爷身边还真的卧虎藏龙,让你瞧出来。” “丫头就给本官一杯消滞茶。” 陶金转身就去准备,没一会儿就端上一杯给田大人。 田大人喝了一口,酸得五官都挤在一块,嘴巴都咧开了。 “啊!如此之...” 南青还瞧见陶金偷偷往身后藏东西,她只是随便窥一下,发现居然是个柠檬。 丫头真舍得往王府掏东西! 陶金陶金,是这个掏的意思吗? 柠檬是随着土豆过来。刘小恭被沈宝珠接回来后,还带了不少栽种的果苗。 其中就有柠檬,小番茄,苹果,雪梨等等。 现在的刘小恭已经成为荒北的果农。由她投资开始栽培新果。 过后田大人捂着肚子询问茅厕。 南青想了想,估计那碗茶不止挤了柠檬,说不定丫头还放了泻药。 第108章 让他用自己的厕所,估计自己以后就不能用了。 “右转,旁边有个公厕。” 田大人头也不回找公厕。 大约半小时,田大人被人抬着出来,人已经虚了。 南青还催促道:“田大人,本王已经派人喊周凡过来,你可以马上接待他。” “哎哟,我的王爷,我现在都快丢掉半条命了!”田大人捂着肚子苦着腰,早没有之前的傲慢。 “你家丫鬟到底给微臣吃了什么?” “田大人,这是脱水,外加水土不服。以后别吃大鱼大肉,吃素就好了。”陶金还端上一杯药茶。 田大人不敢喝了。 南青催促道:“田大人快点喝了!然后去见周凡。” 陶金:“田大人快喝,凉了就不好喝了。” 田大人:...... 这对主仆是故意整我的吧! 最后田大人勉强喝几口才缓过来,发现身体果然舒服多了。 周凡也过来了。 田大人带来的五个高手,瞬间就将周凡围住。 周凡纹丝不动,反而先朝南青看一眼,像是在道别,可他什么都没说。 因为他知道开口,可能会坐实朝廷臆想雁南王收买逃兵的谣言。 他不想给雁南王添麻烦! “周凡,你临阵脱逃,害得赵二将军命丧黄泉,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咕咕。田大人的肚子适时打雷,他瞬间捂住肚子,惊恐看向陶金。 陶金道:“是大人您吃太多荤的,不怪奴婢的药茶。” 然后她面无表情道:“拉完就好。” 南青已经捏鼻子了:“田大人,拉在裤兜里就不好了。” 噗——田大人后面开始漏响,赶忙喊人帮忙抬他去公厕。 五个高手见此只是围住周凡,没继续下一步动作。 等田大人再被抬回来,已经没心思管周凡,他此刻只想离开荒北,荒北这地方跟自己八字不合! “按太子殿下的意思,平安带回去。”田大人本来还想审一下,在雁南王身上捞点好处。毕竟赵家那边他也收了钱,总得刁难一下雁南王意思意思。 没想到自己居然水土不服。 “王爷,保重!”周凡俯首鞠躬,最后转身给五大高手离开。 南青有点不忍心,便喊道:“站住!” 田大人恢复点精神,觉得可能还有机会:“王爷,您如此厚待一个逃兵?是不是。” 南青:“我怕田大人死在我地盘里,回头九弟找人,我上哪找个活的还给他。” 田大人:......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南青让陶金多抓点药,然后再掏点银子赔给他。 陶金如实照办,不过拿的是银票。 田大人这才心满意足收下东西,然后语气也好上几分:“王爷,微臣还是劝您少与周凡之流来往,以免玷污您皇室子孙的名声。” 之后他就带着一言不发的周凡离开。 南青微微叹气:“这世道。” 陶金在旁边点点头:“您放心,给的是旧银票,回京城也兑不了。” 南青:“突然发现你挺有意思的。” 这回省钱了。 至于周凡,此一去,怕是凶多吉少。不过比起被活埋,他算是多活一阵子。 只希望九弟能听进去,别随便杀武将。以免引起惶恐使得朝廷上下离心离德,无人可用。 下午大梁那边就来了一支特殊的护卫队,护送一辆马车进荒北。 马车一进来,包厢内的人挑起车窗,望着街道,发现不仅干净整洁,此地百姓的面貌精神抖擞,肤色健康,完全不复多年前所巡视的那样,面黄肌瘦,目光呆滞。 甚至已经有的人穿得起精布所制的衣服。 看起来不算太富,但妇人挎着的菜篮子里面有一块肉,一条鱼,一些新鲜的菜叶子。 路边晒太阳的老汉抽着水烟,笑着露出仅剩的一颗门牙,望着孙儿和其他小朋友在榕树底下玩石子。 老太太们坐在巷口磕瓜子,讨论哪家女工今天又升职了。 车内同样年过半百,鬓发苍白的中年男子,有些感叹荒北短短一年就如京城那般富庶,民众也其乐融融。 “完全不像是边境百姓该有的日子。” “她倒是做到了。” 很快包厢另一个系着面纱的年轻女子闻言,边笑道:“老师,此地比之大梁边境确实富裕,但大梁现今每一个地方的百姓都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 原来中年男子就是卓相。 卓相乐呵呵道:“看见我南北中原人都过上差不多的日子,当然好了。” “不过太和公主大梁境内有任何一地比得起荒北,人人有饭吃,有房子住,平民用得起石板路,还能对明天的菜挑三拣四。” “这可不是温饱那么简单。” 太和公主作为大梁太子的亲妹妹,陪着卓相回荒北就是要证明自己哥哥是名副其实的贤太子! 不是雁南王那种喜欢玩弄话术抹黑的主! 她哥哥真的雅量天上地下无人能比。 “老师,您不会因为雁南王是自己女婿,就故意偏袒他。”太和公主越发好奇与敌视雁南王。 卓相有点沉默了。 与此同时。 书房内,南青突然打了个两个喷嚏,刚抬头便见江幽菲站在门口直勾勾盯着她。 吓了她一跳:“老婆,你怎么不进来?” 江幽菲趴在门边,就是不进来,而是挑了挑眉头盯着她:“没事,午睡时做了个噩梦。” 南青点点头:“等我批改完公文再说。” 刚在砚台点了砂墨,耳边就冷幽幽传来她老婆的声音关心道:“你这几天似乎没有什么兴致?” 南青还没听出她话中有话:“最近不是忙吗?再好的兴致都拿来处理事务,* 等过几天,咱俩出去春游。” 江幽菲突然有点哀怨:“这就是你三天不动我的理由?” 南青:...... 原来说的是那个! 第48章 春耕热火朝天进行着, 同时杨武的军队一直没闲着,时常要面临着黑疆部落狡猾得偷袭。 恰好今天驻守的军队又收到南青的一封密信。 杨武拆开看,发现是殿下的指示。里面的内容让他有些质疑与不安。 因为殿下让他将黑疆部落放进荒北。 此举非常冒险。但杨武不敢不遵守, 就命令所有人晚上遇到黑疆部落, 故意开条缺口让他们进去。 收到命令的御卫军士兵同样不敢相信。认为这样可能酿成无法承受的后果。 与此同时。 边羌府边境开始有目的转移人口, 将所有人往佩县搬迁。 边羌府无论是大姚人还是突族人在目睹佩县葱绿的山上突兀竖起一座座水泥高楼,纷纷震撼无比。 早前他们就听说佩县被剿后, 当地的县令只听雁南王的话,朝廷的命令都不好使。 没想到这佩县县令, 小人物办大事,居然悄悄建了比城墙还好的楼房。正是水泥房围龙屋! 总共三层,整齐有序的洞窟宛如蜂巢那般密密麻麻,搬进来的人都觉得晕头转向。 而每栋围龙屋都有老兵和家属居住的套间, 他们负责帮助新搬进的居民熟悉各种路况,还有防守点,和进攻点。 这些居民进来后, 无论男女老少幼日后都将肩负民兵的任务。 十年不纳粮,足够他们抚育两代人长大。何况每个季节镇北府都会以极其低廉的价格卖上好的粮食给他们。 甚至还有白米。 要知道荒北大部分种得是小麦,大米则是有钱人家才舍得种来改善口味,而大多数普通人都是追求温饱。 雁南王如此重视他们。 使得无论是哪个地方搬迁到佩县, 住进围龙屋的居民,都自发担负起民兵驻守边境和侦察的任务。 连小孩出去放牛, 都一双眼睛紧盯周围,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上报大人!大人再上报驻军。军民和谐,倒是在乱世构成一片繁荣安宁的场景。 很快边境大多数地带成为荒无人烟的地区。 等黑疆部落再次北袭时, 以往还能通过边境与中原人共住的突族人掩人耳目。杀人放火后就伪装起来,避开御卫军的搜查还有府兵的追杀。 如今再次到空无一人的村庄, 别说当地同胞,连条狗都消失了。 以往进村都是人仰马翻,鸡飞狗跳,还有中原人弱小惶恐的表情。 此刻黑疆部首率领人过来夜袭,都感觉村庄上空弥漫着一股阴寒的气息。 部首查哈立即停止侵略的步伐询问身边的探子:“确定今晚有一批冰糖要从这里经过?” 探子是中原人,他藏在镇北府快一年,早就摸清冰糖的走向。 而且商务府内部悄悄发出来的消息,肯定没错! 毕竟商务府可是仅次于官府,最重要的部门之一。 第109章 “很好!继续前进。”查哈毫不犹豫选择相信探子。因为他就是靠这名探子的情报,七进七出掠夺到丰厚的物资。 上次的掠夺让他的部落过了个好年,顺带用白砂糖向弱小的部落购买了大量的女人与牛羊。 只要再像掠夺一次,他们部落未来三年必定会成为三万人口的大部落!到时候他们在草原的地位水涨船高。 有名气了。 成为部汗也不失为一个可以实现的理想! 草原突族的部落地位分为三个等级,一万以下算小部落,最高统领只能自称部首,三万以上已经步入大部落可以自称小部汗。 真正的大部落人口数量则是十万人以上,这时只要军队有五千突兵,就可以自称部汗。部汗之子就是王子! 阿塞北帖木尔就是王子,虽说是大部汗旗下最不被待见,赶到边缘的儿子,可在法理上他已经占据优势。 “该死的阿塞北,昨晚还当众羞辱我们自不量力,迟早栽在中原人手上。”查哈想起这件事就怒不可遏直甩鞭子。 “我们突族是马上民族,难道要让我们像他一样老老实实乖乖跟中原人做生意?” “真是失了我突族男儿的血气!” 中原探子则是附声道:“还是阿塞北的中原母亲将他教得如此软弱。” “殊不知大部汗之所以不待见他,正是以为他所思所想都像极了怯懦的中原人。” 此话一出。 查哈身边的突族人下意识扫向中原探子,一个个表情难耐似乎是在看什么笑话。 而中原探子作为皈依者狂热的信徒,自然不在意这些轻讽的目光,他只要得到突族部首的认可,迟早他可以成为突族人的一份子。 “很好,这次立功,我一定向大部汗推举您。”查哈被哄得哈哈大笑,拍了拍中原探子的肩膀:“就是要委屈你这身中原皮囊,潜伏在镇北府。” 中原探子自卖自夸道:“属下,此刻好比身在曹营心在汉。” 显然是当狗还当上瘾了。 刹那间。 一枚冷箭划破夜空,穿进中原探子的脖子,他的脸上还停留在沾沾自喜的表情时,便一命呜呼。 紧随而来的是大炮轰炸。 潜伏的御卫军和民兵已经内外策应,开始将逃跑的退路全都堵上。 一场大战顷刻间爆发! 突遭袭击的查哈愤怒大喊:“是个局!中原人果真阴险!大家快跑!” 然而回应他的是地毯式覆盖的炮火,显然南青是下了屠杀的命令,石瑶彻底剿灭黑疆部落。 炮弹像不要钱轰炸在一个地方。 幸存的突兵惊心动魄,抱头鼠窜,发现来的出口逃不了,只能往里逃。 有突兵试图流窜内地用荒北百姓作为挡箭牌,结果跨越十条村子都没见到半个人影。 真正做到方圆十里都如无人之境的地步! 这十里就像蜘蛛网将突兵当成猎物不停宰割。 打得突兵到处乱窜,如无头苍蝇。 查哈见势不对,他立即想到中原探子死前说过,一定要往佩县撤,佩县现在没有以前阻拦他们的绿匪,属于军事真空地带。 他们要是遇到危险,山上就是他们能保全性命的避风港。 “撤!去佩县!” 原本四处逃散的突兵一窝蜂朝一个地方扎堆逃跑。拥挤程度已经造成一颗铁弹就能炸死七八个人的场面。 此时此刻,围龙屋的居民正在熟悉房屋。 不一会儿御卫军就推进两门大炮放在楼顶。 先入驻的居民早就见怪不怪,倒是后来的新居民像摸到什么稀罕物,不停擦拭炮口,还有人不懂事把小孩放进炮管。 吓得这一层的村长立即过来阻止:“大牛这可是装铁弹的地方,你把孩子放进来作甚!万一尿了,大炮就不管用了!” “对不起村长!俺不知道!”居民赶紧将孩子取出来抱在怀里。 村长还要继续训斥。 忽然每一层楼,楼梯口的居民出来举起锣鼓敲了起来。 这里每一层都有一个扩音洞,一敲,整栋楼都能听见。 村长闻声表情惊变,随后镇定起来开始安排:“老五老六,老七老八,装填,调转炮管方向!” “是!”几个汉子熟练开始抬起大炮装车,将炮移动到另一边广角的地方。 新居民们还疑惑不解,他们在干什么? 很快外面有放牛回来的孩子不停尖叫:“不好了!匪兵来了!匪兵来了!” 所有人闻声面色惊变,逐渐恐惧起来。 而在场的御卫军士兵则是按兵不动驻守着,让所有人疑惑不解。 有人害怕上前问道:“兵爷,你们不去抗击突匪?” 御卫军闻言压不住的笑意:“咱们三楼的村长不是已经上去了。” “等第二道防线破了,再轮到我们!” 听起来突兵好像突破不了第一道防线一样,有新居民已经在围屋的小窗口内探头探脑。正好看见让他们吓破胆的突兵。 突兵们就跟蚂蚁似的往这边冲来,似乎是对这种明显有人的地方感到兴奋。 杀戮的兴奋! “一群中原猪原来躲在这里!” “真是让我们好找!” 突兵们狂妄的嘴脸就在眼前,居民们都吓得躲在角落里,孩子藏在大人怀里,感受到大人的颤栗都不安起来。 直到外面传来。 轰轰轰—— 七八道炸声,住在边区的人基本都听过这种爆炸声,正是铁木兰发出的动静。 渐渐地,九十十一,不要钱似的放炮。 附近十几栋围龙屋附近地面都在轻颤,就连空气充斥着铁木兰咆哮的硝烟味。 经过一盏茶时间的轰炸。 所有声音都被大炮覆盖。就连突兵嚣张的嗓音都淹没其中。 终于炮停了。 楼顶的三楼村长擦了擦汗,不担心突兵进来,反而担心儿子孙子们瞄不准,给他丢了脸。 村长刚要询问如何? 他脚下就窜出一个小孩过去抓住其中一个大人的裤腿。 “爹,爹爹。”五岁小孩说话还不利索。 正是老五的小孩,老五此刻正在犹豫要不要发最后一弹? 铁弹可值钱了!他有点不舍得。 结果女儿过来抱住他的腿,他还没来得及低头训她回去找娘亲。 小丫头手上不知道哪里捡得火引子,有模有样学着大人点上去。 老五还没伸手阻拦,炮弹就冒出一阵白烟发射出去。 轰! 最后一炮不知道落哪里了。 老五眼看最后一**费了。 他肉疼不已,再看女儿还排着小手掌喊:“好,好。” 还以为自己放的是新年鞭炮。 老五气笑了,这么小的孩子,打舍不得,骂她又听不懂。 只好老老实实把孩子抱起来偷偷藏回去。 至于浪费一发炮弹的事,只能他自己背锅了。 此时此刻围龙屋外炮火漫延,焦黑的尸体,成堆成堆躺在地上。 一阵东风吹贵,火势还要蔓延到山上的趋势。 不少居民冲出来纷纷用水盆灭火。 御卫军士兵们都纷纷走出来,负责警戒打扫战场,还有大胆的居民跟着出来排除危险。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排查队伍。 大家逐渐不再感到害怕。 因为此刻躺在地上的已经是不成样的尸体。 有胆子小的看见捂着嘴吐了一地,他们从来没看见战场还能把人打得胳膊腿乱飞。 而且仔细看,还有的突兵尸体已经成了肉沫。 “呕!”终于有人忍不住吐起来。 其他人也被恶心得纷纷吐了出来。 御卫军士兵早就司空见惯,看肉沫就跟看案板上的猪肉,还有人挑起一块烧熟的大腿肉,恶趣味问大家谁来一口。 不出意外,吐得人更多了。 估计一个月内都不敢见肉味。 外围的御卫军士兵刚好观察到炮弹多打了一发,而且还严重偏离位置射到对面山坡去了。 虽然才三百米,但陡峭的山坡,马匹和人是很难上去的。 内屋的御卫军士兵得知此事,忍不住摇头:“让侦察百夫发现浪费炮弹,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果然这些御卫军士兵进来就问:“最后谁放的炮?” 三楼的居民们顿时紧张站在楼梯边不敢动。 村长家已经吓傻了。 村长都要上前替儿子孙女顶罪。 侦察百夫怒气冲冲上来喊道:“都别浪费时间!快站出来!” 村长咬咬牙立即站出来:“老朽......” 老五岂能让老父亲背锅,他主动站出来:“是我!” 侦察百夫严肃着盯着他:“我记得你,你在铁木兰培训军营十发九中,成绩斐然的民兵、炮手。” “你告诉我,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打到山坡上?” 第110章 老五吓得结巴道:“我,我,我太紧张失手了。” “你确定!?”百夫很凶悍逼问。 老五点头如捣蒜,然后百夫就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再问:“胆敢撒谎,有你受得!” 老五已经吓得眼泪都出来了:“是,是小的。” 这时老五的女儿从楼间跑出来,小手用力不停砸军官的大腿抗争道:“不许欺负我爹!” “不许欺负我爹,是我点的。” “快回去。”老五直接头皮发麻,伸手去捂女儿的嘴。 结果百夫刚刚还凶神恶煞的面孔,突然拨云见日,变得慈眉善目,还豪迈笑出来:“哈哈!老子眼力果然没侦错,那一炮明显是乱发的。” “我还以为你小子故意浪费炮弹。” 百夫将女儿提起丢给老五,还拍拍他的肩膀,安抚惊魂不定的父女:“别怕!你们走运了!” 之后他向所有人宣布:“刚刚稚女那一炮,居然直接打死了逃跑的查哈。” “以后再也不会有黑疆部落的人来骚扰我们了!” 此话一出。 整个楼内都人声沸腾起来。 刚才紧张的气氛烟消云散,紧接着是锣鼓喧天喜庆的气氛开始充斥围龙屋。 此刻还有什么比彻底剿灭黑疆部落更值得高兴的事! 捷报迅速从边境传到边羌府。 杨武不禁感叹殿下计划的周密,与前瞻性的战略目光。 尤其是围龙屋,简直是抗击匪兵的神来一笔。 日后算是彻底解决边境被滋扰的问题,还加强边民的战斗力,未来即便单靠民兵镇守围龙屋,都能为军队减轻很大的压力。 尤其是边羌府的蓝采渊。 他对着围龙屋再三研究,都发现围龙屋易守难攻,进去宛如瓮中捉鳖,必死无疑。绝无被攻破的可能! 除非内部大乱,然而围龙屋本来就是修建来抵抗外族的。即便内部大乱,因地制宜的楼洞何其多,就算内乱也很难分出胜负,更何况楼内以后都是亲朋好友,一连串有关系的纽带网,出事只是小概率问题。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蓝采渊研究明白后,直接拍板:“若是有围龙屋在,往年我又何必上贡讨好大部落!” 简直是奇耻大辱! 聪明才智上,他分明输给了雁南王。 蓝采渊第一次直面到智慧的力量,如此玄妙,力拔千钧。 而南青收到黑疆部落已被尽数诛灭的捷报,她终于能放下心去见老丈人。 此刻她在镜子前,打扮自己,紧张到手发抖,昨晚她不仅很卖力,现在白天起来还要面对老丈人。 现在无论身心都达到一个临界点。 千万别再受什么刺激了!否则她非得晕厥过去。 江幽菲则是在屋外放飞数个鸽子,随后又抓到一只来信的鸽子,取下信条。 她摊开一看,不由地皱起眉头,望向屋内一直在挑衣服的女人。 因为纸条内写着【大梁有意派出太和公主联姻】 那么联姻对象,很可能是她家这位。 突然江幽菲连父亲都不想去见了。 回来就回来,偏偏带来一个潜在对手。 等南青一身贵气精致的圆月金丝长袍出来。 江幽菲就迎上去,掐着她下颚:“你打扮的像只花孔雀出来见爹?” “花吗?我觉得蛮庄重的。”南青瞬间又怀疑人生。 她钻回屋内重新换一套再出来。 江幽菲看都没看,直接警戒道:“不可。” 南青又钻进屋子翻箱倒柜。 来来回回七次。 最后还是江幽菲挑了件宽大不修身显得囊肿的赤红长袍,把她穿得像长长得一整条炮仗。 南青照镜子,看见自己颜值直线降低,瞬间怀疑人生:“老婆,我这样你不会先嫌弃我吧?” “怎么会?好看极了。”江幽菲心满意足亲了她一口:“等回来再换衣服便可。” 南青只好选择相信老婆。 此刻大厅内卓相已经喝了三杯奶茶,吃了雁南王府特征的鸡蛋糕点,松松软软还有奶油的清香味,他没忍住多炫了一盘。 而旁边的太和公主,斯斯文文干掉两盆钵装的奶油蛋糕。 直把陶金震惊的合不拢嘴,这大梁的女人,胃口就像一头牛。 陶金端上两杯促进消化的茶给两人。 没想到太和公主饮了一口,特别识货道:“这是添加五种促进消化不同品种的药果材。都是金贵的药材。” “含有调剂好的半夏茯苓神曲等等。” “大姚人很好客,本宫算是体验了一回。” 陶金:“您喜欢就好。” 卓相已经撑得喝不动茶了。 他揉着肚子站起来左右走动,试图用运动消化。 刚好女婿出现了。 “王爷到!” 至于为什么现在有宣声的?南青进来后,整个人庄重肃穆的架势,好像在人民大会堂接见外国首相似的。 她踏进大厅,弯腰拱手:“小王拜见岳父。” 至于为什么是小王?南青也不知道,好像这样自谦能给岳父带来第一好印象。 她是这么想的,也这么期待。 结果她抬头,迎面而来的是一声带着奶油味的打嗝,卓相正抚着肚子,舒坦地发出感叹:“蛋糕真好吃。” 南青:...... 不是她这个背地里的女媳好,而是她复刻过来的蛋糕好。 南青瞬间看向蛋糕被吃掉的空盘子。 卓相反应过来,他乐呵呵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必紧张,菲儿都提前告诉我了。” “你真是我的好女婿。” 话中有话又如长辈般打招呼。 南青紧绷的神经顿时松了下来。还好还好岳父老人家不嫌弃自己。 好像还很喜欢自己的样子。 没想到一口蛋糕就将他老人家收买了。以后逢年过节,她一定要给岳父大人做一层楼那么高的蛋糕。 然后另一个地方因为喝了药茶毫无仪态打起长长一个嗝~ 南青闻声转头才看见还有个女子陪同,真是不好意思,她太关注岳父,以至于忽略了厅内其他人,包括陶金。 随后只听,太和公主措辞极不掩饰的状态下喊道:“这根就是你们王爷,怎么那么像烧火棍啊?” 陶金:...... 南青:...... 尽管事后南青有点怀疑江幽菲是不是故意把自己安排成这样的? 但她现在坚信一个道理,那就是老婆的眼光肯定没问题! 因为老婆正在天井对面的屋顶站着呢! 不抬头根本没人注意她。 而且还故意让她看见自己就在现场。 感觉莫名受到监督南青都不敢乱说话了。 她有一搭没一搭跟岳父聊起来:“岳父,大梁的伙食您还习惯吗?” 卓相道:“大梁对待贵客的礼仪自是无话可说。毕竟我们都是以礼仪之邦自称。” 听说没被虐待。 南青开始放松下来:“这位就是大梁太子的亲妹妹,大和公主吗?” 太和公主面无表情接下她的反击:“是太和公主,邓薇。” 还顺便做了个介绍。 南青直接斜着眼盯着她:“贵国太子的雅量,本王已经亲身感受到,待来日一定会送份大礼以示大姚的迎客之道。” “雁南王客气了。”太和公主丝毫不吝啬赞美蛋糕:“荒北的奶油原汁原味,入口即化,简直是老少皆宜适食的糕点。” “我们也回送雁南王一件梁国老少皆宜的礼品。” 南青:? 之后梁国人抬进一箱箱挂着红绸的礼盒,精致雕刻的礼盒,处处透着贵重的气息。 南青只是好奇地撇了眼,就感觉后脑勺忽然发寒,她抬手往上摸了一下,结果摸到皮肤细腻熟悉的下颚。 她转头就看见江幽菲已经站在身后,吓得她直接站起来。 江幽菲温柔扶住她,含笑道:“王爷~小心。” 她甚至还发出贤妻的音调。苏得南青浑身一软,然后乖乖坐在凳子上,任由她的双手拿捏在自己的肩膀两侧。 老婆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 南青瞬间警铃大作,小心夹着尾巴做人。 卓相见女儿拿腔拿调的模样,已经懵了。他反应过来假装轻咳一声:“菲儿,你大婚之日,爹没有及时赶来参见,今天特地给你带来一件礼物。” 卓相从怀里掏出一张特殊的平安符,又藏了一张比较陈旧显然早就求好的。仔细看,上面绣着红色的线字,早生贵子四个大字。 江幽菲自然注意到另一块平安符,她眼神微微黯淡,刚上来的情绪瞬间熄灭。 “爹,您没事就好。”她收下平安符。 卓相沉默一下,叹气道:“子孙自有子孙福,我也不多作干涉。” 父女俩反而调过头互相安慰。 南青忍不住站起来围了过去,搂住江幽菲:“爹,我会好好照顾她。” 第111章 “虽然现在我还没能力给她最好的,但我保证给菲儿的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戳到岳父老人家的怒点。 卓相突然嘴一抹,冷哼道:“难道你还想三妻四妾不成?莫非不将为父放在眼里!” “哪里哪里,我怎么敢!”南青吓得挥挥手解释。 她好像有点反应过来老婆今天的异常。似乎和这个太和公主有关。 三人其乐融融,构成家人和睦的一幕。 只留太和公主一人喝着茶,被排除在外。 太和公主眼神眯了眯,淡笑几分:“打扰三位团聚,老师,您应该还有些事要交代。” 江幽菲闻言抬头看向卓相:“爹?” 卓相眼见瞒不下去,他主动告诉江幽菲和南青:“王爷,菲儿,此行我探望了你们,然后就要回大梁了。” 回?南青敏锐嗅到不一样的气息。 她立即含笑道:“菲儿,你再去给爹准备些爱吃的糕点。” 江幽菲知道她是在支开自己。她唯有点点头先下去了。 卓相这才直言不讳道:“南梁都谈判,大梁允许大姚赎回周天城,但条件是五年内我都必须留在大梁国境不得离开。” 南青闻言眼色暗沉几分,问道:“大姚答应了?” 卓相默默点点头。 “那您自己的意见呢?”南青压住怒气询问。 “为国分忧。”卓相听不出情绪的语气。 南青就知道此事无法阻止了。尽管她已经避开梁国避开历史,事后会发现自己早就参与其中。 心态也早就不同。 卓相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好,便岔开话题:“对了,我听说佩县修建了一种叫围龙屋的军事城堡,已经成功抵御突族。” 南青识趣跟着话题,她如实道:“岳父,一直骚扰边羌府的那支突族已经尽数覆灭,即便没有全死,日后也成不了大器。” “最重要的是他们已经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冷淡的语调,反而勾起太和公主的兴趣。 本来南青穿成一个炮仗,她还有点讨厌的感觉。如今被雁南王这上位者该有的威严所惊艳了一下。 她主动道:“大梁边境亦遭突族侵袭,对方往往是数万人的大部落,如今我皇兄清剿那些不听话的势力,剩下的已经俯首称臣,变得服服帖帖。” 南青摇摇头否定道:“太和公主,异族反复无常,你强大,他们俯首帖耳,你弱小,他们就会趁虚而入,畏威而不惧德,长久下去势必养虎为患!” “依你之见,不该接受谈和,而是直接消灭?”太和公主邓薇顿时这番言论勾起兴趣。 南青再度否定道:“那倒未必,依据形势变化而行,既要行霸道也要行王道,缺一不可。” 太和公主眼睛瞬间亮上三分:“那依你之见,突族是该消灭还是继续接受他们俯首称臣?” 南青心想搁这问什么意见?她能做主打突族吗? 现在不是在打大姚吗! 不过问题她还是要回答:“短时间接受称臣,长时间应该接受同化。这些突族在中原边境太久,来往通婚,融入中原亦不在少数。” “假以时日,我中原国度民族丰富多彩,地域辽阔无边,歌舞升平,这才是真正的大盛世!” 余下的太和公主没有继续讨论下去。同化异族谈何容易? 她不会做这种不切实际的梦。 南青觉得话题应该到此为止。 刚好刘虎冲撞进大厅,整个人还哎呀哎哟,惨痛的叫声。 南青见他鼻青脸肿的模样,奇怪道:“发生何事?” “殿下救我!”刘虎惊恐无比往她背后躲。 南青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蓝木狼已经出现在面前,仗着身高将刘虎拎起来。 随即蓝木狼惶恐压着刘虎,跪在地上:“殿下,卑职有罪。” 南青还有些错愕,好端端自己人怎么打起来了?直到看见刘虎鼻青脸肿的脸上还有唇印。 她瞬间脸色黑了下来,刘虎算是她亲信,他的为人自己多多少少都知道。 能待在她身边的基本是忠厚老实的人。 “好了,本王知道了。” 蓝木狼有些不解:“您早就知道刘虎被卑职表姐看上?” 这下轮到南青真懵逼:? 之后经过解释原来刘虎以前没事出去晃悠,被蓝木狼的表姐看上,而突族女人的婚俗与中原人不同,看上就抢。 但这位表姐还知道询问中原人愿不愿意?不过她偷奸耍滑,在刘虎喝酒的时候问他愿不愿意? 结果刘虎答应了。 昨天这位表姐来娶男人,发现刘虎正和其他女人拉拉扯扯,顿时上前质问刘虎。 刘虎根本不记得自己说什么,还故意激怒表姐说自己要娶温柔可爱的中原女人。 于是就搞成这样。 而太和公主早就惊呆了。 雁南王手下竟然有女子当兵,而且还是突族人! 难怪雁南王方才说要同化,融入大家庭,壮大中原。 敢情雁南王已经在以身作则。 太和公主顿时陷入沉思,她记得皇兄曾经折服过一位突族部落部汗,后来皇兄平定其他不服气的突族,也是借助这位部汗。 而对方十分迫切想融入中原,希望能将自己的子民搬迁入境。 结果大梁文武百官都强烈反对与突族子民住在一起,使得皇兄只能暂时搁置此事。 实际上皇兄也不愿意如此,他只想要两族友好,突然将那么多突族人放入境内,可能影响大梁子民。 因为大梁才五千万人,当时的突族有两百万人,若只聚集在一个地方迟早会出事。所以多民族融合只是一件听起来对双方好的美梦罢了。 可此时此刻雁南王的做法却令人大开眼界。 南青没想到突族还保留走婚制,跟中原的传统婚姻观根本不同。 她先问刘虎:“你愿意吗?” 刘虎顿时狗摇头回答的撕心裂肺:“不!她姐比我还高,亲我的时候就跟头狼似的,我怕晚上就被她给吃了。” “殿下救我!我不想和我大哥一样,我还想三妻四妾。” 南青:...... 蠢蛋,这下连我也救不了你了。 蓝木狼果然生气了。 她松开刘虎,愤慨道:“突族即便是蛮族,对于被拒婚的女子来说,亦是件奇耻大辱的事。” “还请殿下亲自裁决此事,无论是何结果,卑职与表姐都无怨无悔接受。” 南青揉了揉额头,故意问刘虎:“你不是说想三妻四妾,蓝教官的表姐成为你的正妻不就行了?” “不行,我家长媳必须是知书达理,像邓府那样的大小姐。”说着刘虎都脸红了。 南青无语,他还敢挑三拣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那她就让这娃子死心吧。 “陶金,请邓小姐过来一趟,或者问问邓小姐愿不愿意嫁给我的亲卫?” 陶金很快出去,大概一刻钟回来,还带了一封亲笔信过来。 南青拆开,上面就写着一行字:丑八怪,自作多情。 醜字写得最大。 她都有点不忍心给刘虎看。 刘虎瞬间肉眼可见心碎了。躺在地上一脸的破碎感。 南青轻咳一声适时道:“此事你表姐也不对,不可趁人之危,婚事作罢!” “对此裁决可满意?” “卑职领命。我表姐也有过错。”蓝木狼十分赞同道。 倒是让南青开始注意两族融合期间还是需要政策来疏通。 “蓝教官,你先别走,待本王拟定好尊重各民族习俗的白皮书,你亲自颁发下去。” “而且与两族来往,需要剔除陋习,互相增加良好的文化交流。” 她冷下声道:“从今以后荒北男儿实施一夫一妻的婚姻制度,本王不管之外的地方,但荒北为了保障底层百姓组建家庭的公平性,以后不分中原和突族,都要遵守新婚姻法。” “即使是和离双方只要友好协商,分开后,仍旧可以各自组建家庭,尤其是女方可以鼓励她们重嫁,但决不能强迫。” “否则违法!” 此令一发必定会在荒北引起轩然大波。 蓝木狼十分吃惊,没想到自己只是和刘虎有点摩擦,殿下敏锐察觉到两族之间的差异,并且没有逃避问题,反而直视问题,解决问题。 这让南青在蓝木狼心里英明神武的形象,越发伟岸高大。 卓相也特别吃惊,他万万没想到这孩子的理政速度与效率竟然如此之快。 弹指挥手间,就出了一套新婚法。那么荒北以前的政策该不会就是这样随随便便指挥的? 而且每个政策执行下来都效果奇佳。 所有人心思各异,都忽略太和公主已经对南青的兴趣拉满。 决策时的南青,身上散发的气质英姿焕发,理智的眉眼,自信的嘴角,让太和公主都举起双手捂着脸蛋,她眼底闪烁点点星光,唇边反复念叨:“一夫一妻制。” 第112章 刚回婚房的江幽菲,忽然警觉转身望向门口。 女人敏锐的第六感向来跟雷达一样精准。 第49章 一夫一妻制的婚姻法在荒北传开, 起初百姓们还以为跟自己没什么关系,表现得事不关己。 富人则认为雁南王管得太宽。 为什么非要在荒北实施一夫一妻制? 有钱人的照样在外地娶十门八门姨太太。 而没钱的人家仍旧娶不起媳妇。 许多人饭都还没有吃饱,谁会管这些。 直到有一家赚了几个钱就要休妻, 还连娶两个小妾, 正在家里大摆宴席, 可谓是红光满面。 结果衙差进来把新郎抓走,还要罚一百两银子, 并且扬言,只能娶一个。 还有休妻也要按照新婚姻法, 分一半财产给妻子。 要么补偿做到位,要么自己带着孩子净身出户,否则不批准离婚。 这件新婚法的案子,引起整个荒北的震荡。 大家意识到雁南王来真的。 还有人庆幸自己在政令发下来之前就已经娶了好几门小妾, 可想到以后再不能娶,又觉得不自由。 于是很多管不住下半身的人搬出荒北。 可这些人待在交通便利的荒北享受惯了。 去了别的地方发现不是烂* 泥路,就是卫生状况奇差。 没几天就有人得了痢疾没来得及赶回荒北找专业的大夫, 已经去世了。 让原本还想搬走的人顿时歇了三妻四妾的心思。 还有人办法休一个娶一个,钻空子,这样总能规避。 有这种想法的人也遭殃了。 由于他们太不把女人当人看,遭到原本服服帖帖的小妾们的反抗, 联合告到府衙,最后闹得倾家荡产, 名誉大损,再也没有人敢和他们做生意。 这时大户人家们终于意识到,新婚法限制的是他们! 以后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人很难待在荒北。他们纷纷关门不再敢小看后院的女人, 生怕她们豁出去跟自己拼了。 何况府衙的江望江知府已不再像从前那样怠政,管起人来雷厉风行, 颇有雁南王几分风姿。 开头百姓们还以为新婚法与自己无关。 出乎意料的是媒婆市场却兴旺起来。 以前媒婆市场的主顾客是有钱人,因为新婚法的制约,导致失去很多客户源。 媒婆们就开始走下沉市场,瞄准女工和适宜的青年,开始走家串户开始游说做媒。 之后南青还出了一台新遗产继承法,打破了大姚墨守成规只能长子继承家产的规矩,规定在户主在没有立下遗嘱,百年后就需要给其他子女分一部分财产,不再默认嫡子继承所有财产、以示公平。 即使是立下遗嘱,也需按照比例给其他孩子分一些家产保障生活。 甚至出台第一继承人,为配偶,第二继承人为长子长女,庶子庶女等等,第五第六再往后才是亲戚。 这台新继承法,受到广大次子次女的追捧。 嫡子们则是纷纷反对,开始闹到府衙希望改正新遗产继承法。 他们之所以不敢在王府闹,是因为御卫军打起人来是不会手下留情的。他们是抗议,不是去送命的。 府衙的衙差好歹还认识他们,不敢轻易动手动脚。 江望被这些大少爷烦得头疼,本想问蒋师爷该怎么办?又突然想起蒋师爷已经被王爷调到军营里负责给军官大头兵们教书。 他哀怨手下无人可用。只好求助南青。 南青得知此事,直接一句话堵嘴:不喜欢就搬出荒北,外面没人限制你们三妻四妾。本王更没有限制你们的人身自由。 江望直接把这句话砸到闹事人的脸上。 大少爷们一听一个不吭声,因为他们知道待在荒北的好处。 这里不仅物价便宜,医疗便利,娱乐设施也多,吃穿住行样样都比京城好,就算待在荒北一般的有钱人都能获得大富翁一样的待遇。 他们不傻! 于是纷纷熄火灰溜溜回家。 江望,望着着这些没出息的纨绔子弟,不由冷哼道:“难怪王爷要先出台婚姻法,再出台新遗产继承法。” 依他看遗产继承法才是关键,婚姻法不过是陪衬罢了。 随着越来越多有钱人入户荒北,存钱进票号吃利息,培养的人才越来越多,相反生产的不务正业的废柴也多。 荒北大多产业都需要有本事的人管理。 若是按照嫡子为先的规矩来论资排辈,荒北大多产业都要败在这些败家子手里,那些有钱的父母溺爱管不了舍不得管。 那就官府来管! 邓永祥研究了一通,反而看出几分端倪,尽管其他大户人家的员外都希望他能够站出来。 但邓永祥是谁? 他自己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典范!岂能趟浑水! 何况他家女儿邓施蓉,胭脂铺子生意兴隆,赚的钱已经快赶上他五成。 有他五成的实力,就足够在荒北打遍无敌手。 不知比那些纨绔子弟,平平无奇的大少爷强多少倍。 日后他女儿就可以为家庭开枝散叶。 有了新婚姻法,邓永祥认为自己的女儿反而是受益人。 他还主动劝大家:“你们都是女儿持家有道,儿子潇洒快活,依我看,还是快回家整顿整顿家风。儿子不行。” “就好好把有能力的女儿培养起来,百年后,好歹还能保住点家底。” 各个员外面面相觑,都没意料到,自己无心插柳柳成荫的一举。 本来大户人家都将女儿当持家有道的未来主母培养,日后进别人府邸至少是有能力主持后院的。 结果谁也没想到荒北政局大变,女人都能开始抛头露面,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她们的聪明才智和手腕甚至能直接盖过男人。 沈宝珠就是其中的典范之一!更是许多董事的上司。 如今人家沈宝珠已经商务府的财政部长。 尽管商务府看起来是邓永祥在管理,实际谁都知道商务府背后的掌权人是沈宝珠。 有她为国营赚取的资金在,各地的部门才能顺利运转。 于是有了现成的例子,各个员外心思开始活络起来。 他们大多都是生意人,不似文人士子那么保守,知道利益为上,灵活变通。 若女儿有能力保住三代人的家产,那他们何必还盼望家中不成器的儿子继承衣钵。 何况那位有名的穆先生都开始高调宣传女子亦可出得厅堂的言论。 难保不是雁南王在借助他们的嘴散播舆论,至于背后的目的是什么?很多人暂时无法看透。 倒是有人察觉到突族与中原人之间的相处出现变化。 以往是不认识不接近便可,互不干扰,各自圈地过日子。 而如今六县地区,突族人忽然高调起来宣布要在各地招婿。 很多人自然是不愿意与外族联姻,都在观望情况。而且他们认为不会有人那么傻会跟突族人联姻。 直到御卫军士兵抢着入赘,或者把突族女人娶进家门。 闹得荒北上下吃惊程度不比草原突族人打进来小。 有御卫军带头。 很多底层百姓子弟,本来就没资格挑三拣四,何况六县的突族人靠着黑山的补贴,早就财富自由。 突族女人个个都是小富婆。 能跟她们联姻,基本不用再愁吃喝,说不定还能拿到钱开间铺子。 傻子才会在乎门第和血统,强强联合,或者抱大腿蹭点残羹剩饭才是实事求是的表现。 这不御卫军士兵都抢着入六县了。 后续人反应过来,赶忙联系媒婆去六县。 尽管突族人的走婚制很麻烦,但有晋华兰在,她说遵守雁南王尊重各族习俗和剔除陋习的白皮书。 她都发话了,剩下突族人基本二话不说都得遵守。 嫌弃突族走婚要娘不要爹是吗?那要爹,携手共扶持家庭就是了。合不来就和离。 嫌弃中原人三妻四妾,大男子主义是吗?那就和离时,根据婚内夫妻共同财产法,互相分一半,若婚姻期间谁出轨,或者做了什么出格的事,依照律法来制裁。 就这样横隔在两族之间的差异,全都被律法所填平。 人人平等,互相包容反而成为当下的主流风气。 大家都有好日子过,何必追求谁与谁相同,不同才是常态。 南青还让香香馆的说书人,传播话本时,宣扬荒北是大家的,人人当家做主的理念。 淡化对身份血统上的偏执认知,加强宣传中原文化共同体的理念。 当然南青知道现在谈这个还太早,但也不能太晚再提起,只要深入基层,都知道中原文化共同体的概念,那么就算植入文化的种子。 迟早有一天会在所有人心中萌芽。 她不过是在恰好的时机起了个好的开头。 第113章 * 刘虎都不知道底下的兄弟们居然都喜欢突族女人。 他突然开始怀疑人生,怀疑自己前十八年是不是白活了? 而由他与蓝木狼表姐的事引发的一系列事件,也被香香馆报道。 现在刘虎出去都能感觉有人对着自己的脸张望,好像在看什么戏子一样。 他都不敢出门了。 南青得知此事,就将他调派去六县维持秩序。 现在那边太多人结婚,人手不够,彩香已经催了好几次让她增派援手维护治安。 刘虎出发前,忍不住问南青:“王爷,什么是婚姻?您和王妃是互相喜欢彼此才成婚的?” “还是因为本来就定亲,才不得不绑在一起?” 南青有些错愕,之前这大老粗不是还肖想邓小姐,现在怎么突然开始思考了? “我和王妃自然是相亲相爱才在一起的,婚姻只是个媒介,若是我俩不对付,即便是圣上赐婚,也很难成为一对神仙眷侣。” 南青不知道自己的话能不能带来参考。 她继续道:“赐婚与相爱,不能倒果为因,但能让两人走在一起的肯定是因为彼此足够了解,足够喜欢。” 刘虎陷入沉思,随后抱拳:“属下想通了。” “这就去六县。” 南青:? 后来南青听说刘虎在第三晚就决定入赘蓝家,跟了蓝木狼的表姐。 她本人都很吃惊。 两个部下都被突族女子领走了。 刚好卓相这几天忙着在下基层探察民生,发现荒北的人精神面貌都与其他地方的人完全不同。 没有仗势欺人的地痞流氓,没有当街调戏妇女的纨绔子弟,更没有地主搞土地兼并害得百姓流离失所。 相反地主还乖乖交税,生怕自己少一个子,遇到麻烦。 当卓相得知这些都是南青在荒北进行一系列的改革与治理,才创下的美好环境。 他深深感叹道:“女子当家,此等奇事、倒是在荒北成为现实。” 还有听说南青杀胡尚风,抓三大恶少游街,万民投各地乡绅的罪状等等事迹。 还有全是女子的税务院、宣布六县土地百姓自有,镇北府土地国有,留给百姓经营与出让,和承包权,让百姓的利益直接与王府官府绑在一起的等等功绩。 很大程度斩断了镇北府和六县的地主和官绅觊觎土地的野心。 还有商税劳动法的颁布,基本是由税务院女子督察官们执行,起到了很大的作用,震慑了所有想偷税漏税的人。 尤其是那条五钱起步个人征税的律法,让卓相赞不绝口,不伤民,收得反而是有钱人的税。 更让卓相大为惊叹的是南青的土地国有政策,很大程度阻止了土地兼并,为了吸收外资,主动将修好的镇北府投入楼市,把镇北府当做荒北的首都,通过地价留住大量富人。 但镇北府外的房价却定在一个规范的市场价,这种让楼市发达又局部控制,两手抓的政策,充分让富人和普通人都能有各自的选择。 何况整个荒北还在不停修路扩路。 以前都是石子路,泥巴路,开始变成石板路,和水泥路。 卓相在探到一个茶铺,他坐下来歇歇脚,不停与太和公主道:“我这女婿不简单,先前还怕她无法掌控那些商人,如今看来,商务府的建立很大程度虏获了商人的心。” “商人无利不起早,今天听你的话,明天难保不会为了利益出卖王府。”太和公主还是不喜欢商人。 起因是她皇兄就被商人坑过。 而且他们祖祖代代都是重农抑商,就是为了避免商人出卖利益,祸害国家。 如今却发现荒北可以靠着商人发展起来。 雁南王不仅在镇压商人,还一步步引导商人去往正道发展?走上经济良性循环的道路。 有了雁南王开商引流的例子。 太和公主逐渐打破对商人的偏见。心想,是否从一开始,商人就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而是只要好好管制起来,就能利用商人的逐利性变成为国家发展作为引擎之一? 太和公主充满疑虑:“荒北现在之所以富庶,是因为她能控制好商人。但若有一天无法控制,引火烧身如何是好?” 这种问题太和公主想不通有什么办法能解决。 朝中大臣谈起商人就一棍子打死,更别说探索这个问题。 甚至皇兄利用商人都必须是最值得信任的人。 可即便信任,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会开始揣测商人。根本完全做不到信任商人的地步。 更惧怕官商结合。 太和公主觉得大脑容量超载:“老师,我还是想不通荒北的商人为何会对雁南王百依百顺?只靠镇压便可令他们乖乖听话?” 他们不会跑吗!出了荒北,其他地方不受雁南王控制,自然就管不了他们。 商人和地方官吏还不是想干嘛就干嘛。 卓相抚须提醒道:“土地,一切都归功于土地的国有,这是重中之重的基础。” “商人买了地,但所有权又不归于他们,并且律法下规范使用,大大限制商人自由,但又不完全束缚他们的自由,适当时刻还带着他们发财。” “这便是雁南王官+商,集中分治,因人而用的高明之处。” 太和公主闻言,眼睛瞬间亮堂起来:“老师,我大梁可否效仿?” 显然太和公主并不是普通人,她也有一颗为国为民的心。 尽管那是大梁。 卓相眼神逐渐复杂起来:“怕是很难,因为雁南王只统治了荒北。” 其余话不必多说,太和公主都明白其中的意思。 想照搬雁南王的新政,第一件事就是要土改。 土改,势必会让国内大乱。 太和公主瞬间沉下脸:“看来本宫必须尽快搬到大姚来了。” 卓相当然知道她的心思,他直接点明:“想与雁南王联姻?” “不行吗?皇兄叫我联姻,但又没说是和谁?”太和公主眨眨眼故意道:“跟老师的女儿抢夫君,本宫是不是显得有点不厚道。” 卓相闻言乐呵呵道:“在荒北,这样的话还是少说为妙。” 因为荒北的统治者可不止雁南王。 他那不省心的女儿正是另一个掌权者,她一直偷偷在荒北下各种暗桩监视着所有人。 官商民,异族,任何角落阴影都未曾放过一星半点儿。 雁南王每次政策能够及时落实,他的女儿功不可没。 若说随光如影,雁南王是光,那么江幽菲就是影子。 太和公主偏偏脾气来了:“老师,我试试又如何?” 卓相没有吭声。 “自然是试试就逝世。” 之后从天而降般的冷漠的声调,随风飘来,江幽菲不知何时神出鬼没出现在茶铺。 她不会给情敌任何机会。 哪怕是潜在情敌,有一丝可能就得掐死在摇篮之中,谁也不能阻止她独占南青! 她霸道地宣誓自我主权。 江幽菲一身黑袍出现在茶铺,她坐在太和公主对面,举起茶壶自顾自饮了起来。 “那么太和公主,还想达到不可能实现的目标吗?” 太和公主欲要不服气开口:“你...” 铛!剑鞘一出,剑刃寒亮抵在她的脖颈。 “有人与我争妇,我便物理超度。” 显然江幽菲没少在南青身上学会各种吐槽,已经有现代人几分思维的趣味。 正所谓妇唱妇随,潜移默化,两人长久相处之下早就影响了彼此。 江幽菲从南青身上学到各种犀利的语言,南青从江幽菲身上学会如何冷酷执政。 从汾城之后,两人身上已经渐渐融入彼此的所知所感所想。真正达到了妇妻乳水交融般的境界。 太和公主神色恍惚一下,显然从江幽菲身上看到雁南王雷厉风行的气势。 或者她的气场更盛。 “你。”太和公主识趣闭嘴:“罢了,看来本宫还不了解雁南王,那日他发布一夫一妻制时,只觉此男儿英俊潇洒,甚为心动。” “符合我对如意郎君的追求。” 现在看来对方不仅是在宣誓妻权,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在此。 并且是不能侵犯的禁区。 江幽菲收起剑举起茶饮了一杯,因为太烫没忍住往旁边一喷,压着唇道:“我家那位说的对,拳头大,好说话。” “不是你知错了,而是你怕死了。” 卓相:...... 女儿变得如此粗俗! 太和公主嘴角抽搐几下,这真的是老师口中说的知书达理蕙质兰心的女儿? 可老师不会骗她。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被她夫君教坏的! 太和公主反应过来,吃惊不已,有了新的发型,没准雁南王只是表面英俊潇洒,私底下说不定是个不爱干净,满嘴粗活,还喜欢抠脚的大汉! 第114章 不然怎么穿得像个炮仗?分明审美也有问题。 想到这,太和公主对南青的好感瞬间荡然无存。 江幽菲达到目的,与父亲报备一下就扬长而去了。 处理掉潜在情敌,现在她只想快点回去跟南青团聚。 就是她口中说的:老婆搂搂抱抱!老婆贴贴! 南青还在书房处理公务,突然一个感到鼻尖一痒,她连打了两个喷嚏:“阿嘁!阿嘁!” 陶金端来热茶提醒:“殿下,有人骂人也有人想你。” 南青哭笑不得,她接下热茶喝了一口,就开始漱口,去去嘴巴的苦味。 陶金突然若有所思起来。 王妃早上漱口的样子好像王爷。 看来是王爷把好好的大家闺秀影响得如此不注意形象。 “再给我一杯奶茶。”南青把茶杯交给她。 她继续投入工作,丝毫不清楚,老婆在背后多么得努力。 此刻南青正在处理京城来的信。 信内提醒,皇帝以年老身体不济,正式宣布退位。 而宗府正在准备燕太子的登基大典,之后各地诸王都要上京参拜。 包括她这位已经被流放的前太子。 赵家人肯定不愿意她进京,所以她并没有收到入宫的玉令。 倒是破天荒收到有人给朝廷出馊主意,让九万逃兵戴罪立功,重新发动南下反梁的战争,地点就在原先九万兵被活埋的地方——五原。 五原在大梁境内是块寸草不生的地方。 历史上发生活埋九万人后,五原附近的村民担心冤魂索命,纷纷搬迁去其他地方。使得五原变得更加荒凉。 当然都是后话了。 南青收到燕太子的来信,却没有收到上京参加登基大典的通知。 信内还有关于即将登基的新皇,对周凡的处置,也是放回边境重新指挥军队。 南青明白新皇已经极力按照她的意思保住周凡的性命。 “按照历史,三年大乱,十年内大姚必亡。”南青有些感慨新皇的命运有点像明末的崇祯帝。 明明是不谙世事闲散王爷,母亲和外公非要他登基。 果然是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南青还收到周天城已经归还大姚的消息,可沈宝珠传来的关于周天城的消息却不一样。 原来周天城太守与驻将,早就将大量的黄铁矿挖掘干净。 还给大姚的只是一座什么都没有的空城,还让大梁太子白嫖了老丈人五年。 南青有点生气,本想着强行留下老丈人,但老丈人去意已决,她也不好阻止。 “陶金,周天城现在归谁管。”南青询问道。 陶金熟练拿出册子,将记录下来的情报一一禀告:“殿下,赵家人知道那里什么都没有自然不会要,估计会落到宁死不降的陈家手里。” 南青听说过,周天城打开城门投降时,许多人不能接受,以陈家带头反抗大梁军队,结果不敌,使得家族男儿几乎战死在城内。 如今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还留在周天城。 新皇念陈家男儿为国牺牲,就将拿一座空城补偿陈家的老弱妇孺。 毕竟大姚的国库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往外赏了。 一座空城,聊表心意,还堵住有心人的悠悠之口。免得造谣生事说新皇,吝啬、不念功臣的好。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消息?” 陶金翻了下一页,发现是空白的。她摇了摇头:“可能要继续等情报。” 王妃娘娘一定不会错过关键信息的。 南青若有所思执起笔,亲手写了一封追悼信给陈家,以此表明自己的态度。 新皇远在京城,无法长臂管辖,亦是有心无力。 她倒不是帮在新皇,主要还是她个人敬仰陈家这些保家卫国的英雄烈士,之后就是周天城的位置,没了黄铁矿,水运上还是占据一定优势。 尽管大梁军队从水路偷袭了周天城,给很多人造成巨大阴影,还让很多商人不敢再在那里生意。 但目前最要紧的还是堵住周天城与南梁都之间的口子。 正好赛牛花拿了那么多银子,是时候让她发挥作用,继续扩大军船巡逻范围。 这时陶金闲来无事再翻两页,发现后面居然有新的情报。 她提醒道:“殿下,汾城那边的监粮官好像来了一封信。” 在哪?南青赶紧翻公文,在最下面压着的地方,果然找到一封信。 她拆开一看,没过两秒就差点上气不接下气。 吓得陶金立即拔出银针。 直到,南青捶胸顿足抱怨:“二百万两,赛牛花怎么不去抢!” “她一个人就占了荒北五分之一开支。” 陶金适当收手,还以为王爷中毒了。 事到如今,南青总算明白名将之所以是名将,除了能力,前期还需要大量资金才能堆出来的。 “还是杨武省钱。”南青开始吐槽起两人的性比价。 陶金道:“殿下,您忘记俘虏营还有一百多人的大梁兵。” “这些能换什么东西?”南青都不寄托期望。 用那么多大将的孩子换回来的岳父,结果还是要回大梁。 “都是平民的孩子,怎么舍得用那么多钱换回去——”南青话顿,瞬间起了心思。 对啊!既然大梁太子重视名声,那么是不是能捞回一点钱? “陶金,联系太和公主商量剩下俘虏一事。” 此话一出。 江幽菲刚好换了衣裙踏进书房,听见南青的声音,她眼睛闪烁几下道:“见她捞钱是下策。你主动将人放回去,神不知鬼不觉,对大梁人更有冲击性。” 南青抬头发现她今天又换了裙子,她连忙迎过去:“你去哪了?” “处理一点小事。”江幽菲让陶金下去。 等书房只剩下两人,她主动道:“你有没有想过大梁太子提前发动战争的原因?” 南青摇摇头:“你有什么发现吗?” “有,大梁太子急缺人才稳定国内,但因世家平民之间的摩擦、日益严重,不得不提前对大姚发动战争,以此来转移矛盾。”江幽菲拿出一叠关于大梁太子颁发的政令和榜书。 南青一张一张翻,从经济贫富差距,还有大梁每日扩军速度以千为单位,到关于佃农交不起农税的消减赋税的政策。 看来高度发展的背后,其实就是靠世家土地兼并的速度,暂时虚假繁荣成就了大梁太子的贤名。 现在大梁全国上下都在期望这位自发站出来改革的太子能改善民生。 大梁太子监国后,确实靠着农业和炼铁的技术,暂时养活了一帮人,还靠着扩军数量成功避免内部起义。 但这些都是建立在大梁太子杀的几个有异心的王爷收回来的土地和银两缓解的。 现在几个王爷的资产吃得差不多了。 又无其他解决的行径。 那么建设不行,就唯有壮大武力,掠夺日渐衰落的邻国! 南青总算明白为什么大梁提前发动战争。 因为再隐而不发,内部的矛盾就先爆发了! “不想着好好改善,却想着扩疆缓解帝国的压力,始终是饮鸩止渴的行为。”南青放下老婆给的情报,她感慨道:“土地兼并意味着要土改,土改意味着就要杀一批人,而且还是既得利益者群体。” “大梁太子就是靠世家稳定地位,他自己就是既得利益的统治者,尽管世家兼并对他来说有害,但也有利。没有世家快速敛财他现在哪有钱发动战争。” “所以他不敢土改,怕伤到根基,但不土改,迟早病入膏肓。” 江幽菲捏了捏她的耳朵道:“然而太和公主发现雁南王就是做了自己皇兄不敢做的事,才有荒北的今天。” “如果她回去亲口告诉大梁太子,土改是最可行的办法,你猜会如何?” 南青摇摇头:“战争已经发动,无法再回头了。” “那就代表荒北的机会来了。” 江幽菲稍微用点力气,南青顿时吃痛一下,拿下她的手揉了揉,她莫名其妙道:“老婆,你该不会在吃太和公主的醋?” 江幽菲不承认,甚至还挑挑眉:“我吃醋?” “对啊!你吃醋她能以学生的身份常常和自己父亲待在一起。”南青过去抱抱她安慰道:“没事你还有我。” 江幽菲被抱在怀里,她有些无奈,这人好像没发现自己是在吃她的醋。 不过也好,就代表南青根本没留意过太和公主。 “我刚刚说的话你记住了?” 南青只好道:“我知道,一打仗就容易资本外流,这会只要荒北大发请帖说是本王举办宴会,请各地有头有脸的人过来参加。” “然后外地人来到荒北,就会发现,哇!荒北车水马龙,四通八达、吃喝住行、玩乐设施、应有尽有,营商环境还不错。” 第115章 “于是纷纷动了心思。” 南青孜孜不倦说着,她松开江幽菲,绕回书桌,亲手题了一份邀请函:“那么首要我就先邀请满门忠烈的陈家入荒北。” “自然能引起天下人注意。” 正好她盯上周天城,两件事可以摆在一起办了!两全其美。 江幽菲满意竖起拇指:“反应很快,记得答应赛牛花的任何要求。” 两百万两瞬间让意气风发的南青,压垮了腰身,她只好再拟一张票子,不忘碎碎念道:“我看赛牛花应该改名叫赛狮子大开口。” 海军果真烧钱啊! 与此同时汾城这边很快收到消息。 汾城军船队大本营。 部下们各个兴高采烈背着自己的燧发枪聚集在一起,来问赛牛花王爷的资金到了没有? 上次那个西洋商靠着信息差敲诈他们那么多钱,这回该轮到他们了! 赛牛花取出银票,交给他们:“记得别引人耳目,增加麻烦。” “我看看王爷这次给了多少?肯定不低于五十万。”部下咧咧嘴开始数零。 他们军船队的人用的是阿拉伯数字,当初赛老大说服雁南王用阿拉伯数字,之后,雁南王还自发用了阿拉伯数字的记账法,别提多方便了。 当大家兴致勃勃猜测多少个零? “个十百千万,十万。”部下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得意道:“我就说嘛!” 当把手指再挪开一点,居然还有个百万! 饶是拿着银票的人手没忍住颤抖起来。 直到,后面还有个贰。 好几个人都被这笔数额惊得跪在地上,银票差点没抓住,一辈子没见过那么多钱的水军部下们几乎不敢挪开目光。 本以为一百万两算是天花板了。 没想到还能翻倍。 连赛牛花都笑道:“两百万两。大家有动力替王爷干活了吗?” “有!十分之有动力!老大,咱们这次一定要将西洋人的军船赢下。”大家激奋尖叫起来。 第50章 天源二十一年, 皇帝正式退位。承继大统的是太上皇膝下第九子,南裕,国号改为归元初年, 自此大姚正式进入历史下一个阶段。 其他皇子均被授予各种亲王的爵号。 唯有雁南王仍旧称为雁南王。 朝廷已经很久没关注雁南王。大臣对于这位旧主更是避而不谈。 于是雁南王便成为新皇登基以来, 最没存在感的王爷。 而南青根本不在乎, 她还忙着邀请陈家来参加宴会。 雁南王府的请帖发到周天城,由沈宝珠亲自送到陈府。 陈府此刻门可罗雀, 白联灵幡布满整个府邸,吊唁的人越来越少, 更多的是避着陈府走的人影。 尽管周天城被赐给陈家,但周天城有点钱的人都搬到草进躲难,只留一些无处可去的平民。不复往日繁华,早就变成一副空壳! 沈宝珠目睹陈府孤寂荒凉的场景, 不由感叹人走茶凉。 即便新皇赐城又如何?依旧挽回不了陈府的颓势。朝廷就派了寥寥几个大臣吊唁一下,连口茶都没喝就离开了。 之前那些口口声声赞扬陈家满门忠烈的人,扬言日后定会庇护陈家子孙, 结果真遇到陈家人求助,各个闭门不见,装病不出。 若不是她拿钱买下陈家的宅子与祖田,让陈家才有银两妥善安排府中的下人, 说不定陈家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 如今陈家只剩下十一个妇孺,分别是老太君, 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 七个孙女。 七个孙女最大才十一岁。 而小孙子十三岁就跟着父亲战死在周天城门外。 真的是一家满门忠烈!难怪殿下那么看重陈家。恐怕不仅是因为周天城的地理位置,可以与汾城构成两城水运的航线那么简单。 当沈宝珠踏入陈家, 府邸还留着一位年老的管家,眼神空洞,神色疲惫出来接客:“敢问贵客是哪家的小姐?” “雁南王府。”沈宝珠直接报上家门。 老管家闻言顿时眼底起了一丝情绪,小心翼翼问道:“王爷,本人来?还是您代替?” 沈宝珠拱手开始自我介绍道:“我乃荒北邮局总商事主管,沈宝珠。” “邮局!”老管家的表情终于活过来的样子。 他赶忙邀请沈宝珠进府,自己匆忙过去汇报老太君。 若是从前沈宝珠不会受到那么隆重的接待,陈家当时的门望,根本不可能将她一个小小的商人放在眼里。 很快,沈宝珠便看见以老太君为首的妇孺都亲自过来迎接,十一口人全在了。 老太君已经没有昔日的风光,对着沈宝珠弓腰,作揖:“恭迎沈掌柜光临寒舍,来,快进来。” 沈宝珠赶忙过去扶住老人家,然后如往常那般郑重朝她行礼:“参见老太君,大夫人,二夫人......七小姐。” 此番轮流的行礼,让陈家遗孤寡妻纷纷用手绢抹泪。 自从她们的丈夫儿子都死了。陈家已经不复从前的风光,甚至有人仗着她们家没有男人,开始侵占她们的祖田。 老太君无奈之下只能借机卖掉祖田,给下人们发了遣散费,才勉强维持了最后一点体面。 沈宝珠自然知道她们的情况,便主动告诉她们:“你们尽管放心。那些奸商小人,已被沈某打发走了。” 老太君闻言哀叹道:“此一时彼一时,防得了初一防不了十五,现在的陈家就是落了难的凤凰,人人都想咬一口* ,落得此等下场亦是必然。” 此话一出,其他夫人纷纷抽泣起来。她们一生都在相夫教子,现在丈夫和儿子都没了,只剩下她们孤零零在世道,受人觊觎。 即便是现在的陈府,都不知道能住多久。 母亲们一哭,不谙世事的孙女们,都纷纷跟着哭了起来。 一时间陈府又是哀嚎一片,气氛异常的凝重。 沈宝珠发觉她们迟迟都沉浸在悲伤之中,无法自拔,根本无心理事,难怪其他人敢趁机惦记陈府的财产。 就是瞅准她们都是娘们! 想到这,作为女人的沈宝珠异常气愤。 若是荒北,殿下在,还能为穷苦弱势群体伸张正义,提供庇护,而此地完全就是一个人吃人恃强凌弱的环境。 “老太君,沈某是来送请帖的。”沈宝珠双手奉上一张王府的邀请函:“我主雁南王邀请您一家入荒北参加家宴。” 家宴?老太君知道雁南王这号人物,曾经贵为太子,却因为刘石之祸被贬为庶王。 为此她家老头子经常垂头丧气,大儿子则是哀乎太子一走,赵家就彻底掌控了整个朝廷。 三儿子直接弃笔不再参加覆试。 显然对太子被废的朝廷感到失望。 “难得王爷还记得老妇,老妇一定会亲自出席。”老太君果然是饱经风霜熬过来的大主母,明白这是雁南王向她们抛出橄榄枝。 同样也是陈家最后的机会。 老太君连忙向沈宝珠作揖:“请沈掌柜代老妇一拜,恭谢殿下的厚待。” 显然直接赐给她们一座城然后不管她们的新皇,还不如亲自上门的王爷更令人感到被重视。 现在的陈家不要什么金银珠宝和地位,要的是一个靠山!一个外人无法欺压她们孤女寡母的靠山! 沈宝珠接受一拜,随后吩咐道:“您最好带上府邸最重要的东西,一同前往荒北。” 明示到这个地步,陈老太君已经了然。 沈宝珠便离开了陈府。 刚一走,迅速有三名邮局的武邮负责在陈府站岗。 有心人窥见邮局的武邮在,不敢再明目张胆的接近陈府。 因为武邮都是从军队培训出来的士兵,要么就是镖局的镖师,都是有功夫的人在端邮局的饭碗。 他们打了不长眼的人,被告官后,通常都是前脚刚进去,后脚县令就要恭恭敬敬送他们出来。 在周天城内出了名的不好惹。 陈老太君被雁南王派人亲自接去荒北参加家宴一事,迅速流传周天城。 周天城那些对陈府避之不及的所谓名流,立即见风使舵,开始派夫人小姐去陈府寒暄拉关系。 经过祖田被卖一事,夫人们和小姐们多多少少都体会过冷暖自知,人走茶凉的悲凉感,自然对这些昔日的闺中好友,没了之前的亲切感。 随着来得反而是内心的防备。 周天城那些想巴结沈宝珠的商人,都在打听宴会的事。 沈宝珠没有任何表态。 当陈老太君带着儿媳孙女们坐上邮局来得三大辆马车,商人们发现还是大名人养马尉官萧成来接送的。 养马尉官萧成在半年前已经大出风头,整个西北没有不知道他的官员。 因着他给雁南王养马,还能用不少手段改良马种,从而打造了一支国营物流马车队而叱咤整个西北马场。 现在的马匹都要有他亲自验证,才能被称为优良马种,否则就是一匹没有官方认证的野马。 第116章 而在他认证下的马,身价会迅速飙升。曾经有一群富家子弟为了萧成认证的一匹马大打出手,可想而知,此刻萧成的含金量有多高。 谁也没想到萧成才是第一个光宗耀祖的人。他发家后,第一时间就回夏野炫耀,嘲讽萧太守有眼无珠,将他这匹金马赶出去,留下一头驴在身边。 气得萧太守三天三夜没下床。 原本被视为下一代继承人的萧家弟弟,都跟着被人奚落成书呆子。 谁能想到养马真的能扬名天下! 一个野小子居然在雁南王手下翻身了! 这个励志的故事,在整个西北都非常流传。 “沈妹妹,要不要一起回去?” “我要留在周天城处理一些手尾。”沈宝珠翻了个白眼,这臭小子仗着比自己大一岁,一直妹妹妹妹的叫。真是没有一点眼力劲,不知道身边的人都在称她沈掌柜。 再不济叫沈姑娘也行。 萧成摸了摸鼻子:“可惜,我刚从开船去凉江挑了几匹上等马儿回来,还想给你看看的。” 沈宝珠闻言一愣,凉江?那不是梁国的地界,就在隆江隔壁。 自从南青没怎么管萧成,他就开始放飞自我天天跑到国外偷马,好得偷,不好得赶,逼得大梁养马官关闭隆江,将马赶到凉江,以为大姚人就不敢过来了。结果根本难不倒萧成,萧成居然坐着船去偷,如今他在大梁那边已经成为赫赫有名的偷马贼! 南青每次收到大梁那边控诉萧成偷马的公文,她都睁只眼闭只眼,开头见到他还会训斥几句。后来就懒得说了。 反正说了他还是会继续窃人家的母马。 而且每次带回来比对他老子还好,照顾得白白胖胖。不知比其他人省心多了。 南青自然就不再关注此事。 现在作为国营古代运输+出租车马队的总头领,萧成将老太君扶进去,然后拎起七个小姑娘直接往马车扔。 看得沈宝珠心惊胆战,提醒他:“她们都是陈家孙小姐,你给我长点心。那是能扔的东西吗!” “沈妹妹你真是啰嗦。”萧成却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能进了荒北的女人,都不是懦妇!” “没准她们以后还能扛、枪、上战场杀敌呢!” 沈宝珠:...... * 雁南王府门庭若市,高朋满座,来得都是荒北有头有脸的人物,蓝采渊、广怀郡主也来了。 安宁侯称病不来了。 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岐北内部最近闹得慌,他们内部的文人分为两派,正斗得不可开交,安宁侯从中调节失败不说,还被人打上标签叫做食古不化古墓派。 听说前段时间读书人之间还用毛笔互相戳对方,导致一人瞎了只眼。 南青得知那些文人士子为女子当家的舆论打得难舍难分。 她真想去凑凑热闹。不过得知穆先生为首的年轻人占上风,她觉得暂时不必亲自参与此事。 宾客如云,都是各行各业的中流砥柱。 今年她特别邀请工匠农业方面的专家坐上席,彰显了对工匠与农业的重视。 客座还有邓永祥为代表的商人阶层,坐在南青的左边,右边则是御卫军家属晋华兰和突族内部德高望重的老人。 最后是萧成亲自送到府的陈老太君和她的媳妇孙女。 南青直接让她们坐到离自己最近的地方。 荒北各级人员识趣为老人家接风洗尘,攀谈起来。 御卫军的将领大多数都非常崇敬陈家忠烈,对家属也是以最高的敬意表示关心。 这份真心实意的慰问,让陈老太君忍不住落泪,当她在周天城知道所有孩子战死时,天已经塌下来,甚至来不及悲伤,就有人惦记她们的家产。想趁机欺负她们孤女寡母。 如今遇到单纯关心她们的人,又怎能不动容! 将领们听说老太太的遭遇,纷纷气愤不已,要为陈老太太出口气。 还有人扬言以后老太太一句话,随叫随到。 宴席特别热闹,南青赶走手下们,她主动端起奶酒给老太太:“老太君,您可以当荒北是第二个家乡,本王在王府隔壁给你和家人置办了一套大院子,以后就住在这里。” “本王敢打包票,荒北的生活,一定不比京城差。” “多谢王爷!”陈老太君感动得抓住南青的双手,又觉得不妥,正想放开。 南青就握住老人家的手:“老太君,这是您应得的。陈家儿郎为国家战死,大家是有目共睹的,自然不会让英属家庭没落。” “您若不介意,请受本王一拜。” 南青单膝下跪表示敬意。 陈老太君赶忙扶起她,神色震撼道:“使不得,使不得,王爷有此番心意,我陈家儿郎也算是死得其所。” “国家不会忘记陈家儿郎的奉献与牺牲。”南青起来后将老人家扶到席位坐下。 随后她向所有人宣布:“为了纪念陈家儿郎英勇牺牲的事迹,本王决定在镇北王庙旁边修建一座英雄碑,祷念陈家儿郎。” 此话一出。 广怀郡主为首的人都纷纷错愕不已,其他人都表示震惊。 因为陈家儿郎在镇北王庙立碑就意味着,他们的王爷在宣示一个主权。 这个主权可能导致新皇和新朝廷怀疑,雁南王有越俎代庖,替新皇自作主张的嫌疑。对她的风评来说极其不利。 因为此举分明是在昭告天下,她才是正统! 连刘衡夫妇都不明白,以往那么低调的殿下,今天为何突然变得高调起来?是在向外传播一个什么信号? 自从新婚姻法和新遗产继承法发布之后,南青已经不打算卧薪尝胆,继续低调发展了。 因为她藏不住了! 昨天半晚伺候完老婆,她就心血来潮去书房查看上半年的税收,发现比去年涨了整整一倍多。 去年一千万两,今年上半年就已经一千五百万两,还有往上涨得趋势。 虽然花钱花的多,但经济内循环,还有向往扩张打下的市场迟早会在下半年,爆发式增长。 本来就悲观的库官都保守估计整个荒北都能有四千万两的税收。 现在外地的银子都开始源源不断往荒北流,包括大草原,别看突族虎视眈眈,可一直和荒北在来往贸易,光是进口消费都占据五百万两。 完全是荒北单方面对草原贸易顺差。 草原的牛羊也源源不断输送荒北。 南青为了留住客户源,还特地给了一个有诚意的部落六折优惠,让他们当中间商,给自己送牛羊。 转手他们就把钱投入米粮砂糖又购买走荒北的产品。 无论钱和货物在外面转几手,基本都会回到荒北。 南青满面红光,说完不仅没害怕,还给大家打气:“各位含辛茹苦经营生意,荒北才有经济发达的一天,你们都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功臣。” “今日本王正式宣布,汾城与周天城合并经营水运航线,大股东为本王与陈老太君,从此诸位可以打开西北的贸易商路。不再受地理限制。” 此话一出。 荒北的商人都变得十分激动,因为对他们来说就是往外扩张的机会。 王爷相当于放宽对他们的要求,让他们可以在外获得意外之财。甚至只要不是在荒北,无论怎么经营都不受管束。 无疑是打开了一个宝盒。暂且未知事态的好坏。 但南青已经看开了。 反正大姚内部都经济低迷,无论怎么折腾都是往上走的趋势。 何况是她控制下的一些商人,而不是那些完全丧心病狂的商人。 至少她盯着,商人不敢轻易越过雷池。 陈老太君喝完酒,终于明白王爷请她来的目的。 老人家看得很开,比起其他人恨不得对陈家吃干抹净无本万利的手段,王爷更显得人道。 她就借花献佛道:“王爷,老妇年纪大了。” “怕是不中用,周天城若是对您有用,您尽管用,老妇绝无怨言。” 南青安慰老人家:“说什么话,老太君,您还有孙女,将来她们还能继承陈府的衣钵。” 之后她让陶金给老人家科普一下什么叫大股东? 什么是企业式经营? 包括荒北女子最近流行女子亦可当家的风气。 现在荒北独立出来的门户很多都是女子为户主。 已经有一千户那么多。 陈老太君听说荒北的女子可以出得厅堂下得厨房,她十分惊撼,本以为沈掌柜只是个例外,未曾想荒北的土壤竟然孕育着如此之多的女主家门第。 “那些男儿同意吗?”陈老太君担心道。 陶金道:“荒北有法律管束,而且女子都有自己的工作,有钱,自然有能力与男子一较高下,如今许多男子还自发愿意进女子的家门。” “这传出去并不难听,虽然有非议,但大多都是抱着好日子一起过的心态。阻碍并不大。” 第117章 就算有,殿下在,那些古墓派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陈老太君见陶金说的如此自信。 她若有所思看向旁边跟人聊天的雁南王,忽然明白老头子和儿子生前一直念叨的前太子。 原来他们早就有先见之明,看到了雁南王身上作为储君的潜质,所以才惋惜不已。 “老妇明白了。”陈老太君决定随大流,她看向自己的孙女们,决定不再教她们刺字绣花,而是让她们去读书。 从今以后入驻荒北,不再被世道埋没。 与此同时。 汾城的十艘军船,已经围住一艘铁船,尽管铁船很小,却冒着烟,靠着气体航行,如一座海上的黑山盘旋在众船员面前。 赛牛花的手下正在骂骂咧咧:“这些西洋红毛鬼,竟然愿赌不服输。一点都不讲信誉!” “未开化的蛮夷正是如此,不知道羞字怎么写!” “道德高如此低下,果然要炸他们,他们就知道什么叫做礼仪之邦!” 于是梆梆梆! 炮弹不要钱炸向铁船。 这些葡岛人原本还不服输,认为几艘木船能耐他何,结果几十枚炮弹炸下来,船没坏,人倒死的精光。 他们造得了先进难破防的铁船,却忘记自己是血肉之躯。 光靠汾城军船炮弹轰炸下的烟雾就能把他们呛死。 一会儿,铁船的人死的只剩下寥寥几个,听不懂人话的葡岛人,船员十分没耐心就一枪打死。 直到遇到一个跟中原人脸孔很像的商人。 船员将人抓住丢到赛牛花的面前。 赛牛花此刻正在确认是不是前世登岛的那国人? 发现葡岛人只是对面海岸的一个小国,但因为发明了铁船,暂时领先众国。 而且他们还是第一个到达东方的外国人。 赛牛花神色不耐烦,最后发现攻打东方的是来自另一个岛屿的国家,现在还没发家,根本不足为虑。 可她焦虑,等她七八十岁,那个岛屿就发展起来。可以巡游全世界。 届时说不定又落得和新朝一个下场。 开国五十年,就被一群商人组成的国家给击败,打开国门,甚至丧权辱国,签下各种不平等的条约。 “真的无法避免吗!五十年后,谁还能信我!”赛牛花拍打桌面,愤怒又无力咆哮。 直到船员小心翼翼提醒:“老大,刚刚听人说,雁南王允许荒北商人向西北扩张。” “你说那些商人没王爷管束,还不得翻天了。” 赛牛花闻言迅速抬起头:“什么意思?” 船员道:“王爷好像在扩大水运生意,现在要打造一个叫做周天城和汾城的合并的经济区。” “你也知道西北靠近大梁,大梁在南方,靠近领海,海上一直是淘金热盛行的地方,那些商人肯定会无孔不入,下乡下海。” 此话一出,赛牛花忽然有种醍醐灌顶,七窍任督二脉被疏清的通畅感。 对啊! 商人!建立海上贸易打开国门就行了!只要中原人不停走出去看世界,观测世界各大文明的变化,久而久之,潜移默化、自然不会再苟于大陆,而是睁眼看世界。可预防闭关锁国故步自封的隐患。 莫非雁南王早有此意! 赛牛花还以为雁南王只甘心窝在荒北,最多的野心也就染指一下汾城,或者大姚境内,其余根本不敢多想。 如今看来,雁南王从一开始没准就看不上大姚,而是要以荒北为基地,往外无序扩张。构建更大的贸易,收回源源不断的财富。 她分明早有韬光韫玉之姿,隐见凌云之志,日后绝非池中之物! 南青在宴会宣布后,便喝得醉醺醺被江幽菲搀扶回房。 陈老太君同意留在荒北之后,就派了大儿媳回周天城收拾一下家当搬到荒北。 过了几天,陈家儿郎的英雄碑被立在镇北王庙前,这件事传到京城迅速发酵,许多大臣认为雁南王越俎代庖有不敬新皇之嫌。 尤其以田大人为首,他作为新相,天天被同僚拿来与卓相比就罢了。 如今卓相的女婿也要给他难堪,就连给他的银票都是过期不能兑换的。 气得他以权谋私封了京城的一家邮局分局。 没想到分局特别硬气,直接搬出京城,不做京城的生意。 田相得知此事就变本加厉为难荒北商人,商人烦不胜烦,上报给严公公。 严公公如今已经是新皇身边的大太监,眼下正是当前的红人,知道荒北商人会做生意,上贡的资金又充足。已经是达官贵人们眼中的新宠。 早就和荒北商人牵扯至深,后宫的娘娘们甚至是太上皇都在享受这些供奉。 田相无缘无故针对他们,使得荒北商人开始有序撤离京城。 严公公顿时产生不满,他就靠和商人来往,保证自己在娘娘们面前的地位。 田相此举无疑是在毁他的前途。 于是他添油加醋上报新皇,田相上来就排斥异己有党争之嫌,希望新皇严查。 新皇当然要查,但他是个政治小白,收到的都是严公公搜刮的对田相不利的证据。 再加上严公公与赵家交好,赵家就默认他的行为。 新皇当即震怒处罚田相,不得以权谋私,然后恢复邮局和荒北商人的生意。 田相被骂后灰溜溜出宫,抛去自己想报复的心理,他开始发现荒北的商人已经不是普通的商人那么简单。 荒北商人竟然敢与后宫勾结! 甚至赵家都为他们撑腰。 田相留了个心眼暗中调查,发现荒北商人不仅赚得多,而且有七成几乎上贡给严公公。 严公公再转手入后宫,国库、赵家、与国家最高权力中心的利益牵扯至深,已经达到难舍难分的地步。 田相吓出一身冷汗,他深知商人谋权的可怕,立即联系其他大臣,总算做了一件对国家利好的事。 那就是荒北的商人逐渐渗透铁矿或者其他石矿。 盐矿目前已经在荒北商人的掌握之下,但严公公的庇护,让盐矿经营看似还握在赵家之手,实际赵家根本没有提纯雪盐的配方。 赵家完全是靠荒北商人提供雪盐。 田相本以为赵家已经走火入魔傻了!居然让商人掌控核心技术。 结果仔细调查发现荒北商人真是与众不同,他们负责提供雪盐,但自己出钱出力出人本,却只拿一成利润,七成给赵家与新皇。 剩下两成则成为朝中大臣们分享的红利,而且还美曰其名为公司股东。 越查下去,田相越心惊胆战,最后以至于他进宫见新皇,亲眼目睹新皇刚收到雪盐的分红一百万两,白砂糖冰糖分别为三百万两时,新皇欣喜若狂的表情。 太上皇去年才勉强一千万二百万两银子的税收,实际水分极大虚报了数字。 现在新皇登基一个月,就有四百万红利,年底要是再收割一波底层的农税,今年起码有两千万两入国库。 新皇不高兴就奇怪了。 他甚至拉着田相道:“爱卿,你看,朕终于有钱可以大展身手了。” 南裕以前是个闲散王爷,后来因为母妃外公的蛊惑被迫坐上太子之位,他日夜都感到厌烦。 可真当了皇帝,发现感觉根本不一样。 有钱,大权在握,激发了他内心想成为一代圣主的渴望。 田相见此都快没眼看了。 朝廷固定开支每年都要二千万两,才能勉强维持各地部门的运转,哪有闲钱给你施展抱负。 朝廷能运作起来就不错了! “你说能不能为西北的百姓免税?”南裕作为新手在老狐狸们面前显得像可以忽悠的小绵羊。 可初期谁都想好好坐在这个位置,为祖宗的江山尽一份力量。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往往消磨人意志。 田相见新皇显得天真,心里还有百姓的位置。 他都不忍打击他,只能实事求是道:“陛下,西北的税一免,会少三成税,那么按照每年开支,底下的官吏就会向别的地方的百姓加重赋税。” 南裕一听甩袖:“真是岂有此理!朕不许他们加。” “不加朝廷就没法运转,没法运转就管不了底层官吏,他们就会变本加厉压榨百姓。”田相说出一个几乎闭环的残酷的现实。 南裕听完呆滞了。 “可皇兄去了贫瘠的土地都能将荒北经营成塞下江南。”南裕顿时陷入自我怀疑:“为何我不行?” “荒北只是大姚治下的小地方,治理整个大姚谈何容易,您身上的担子可比雁南王重多了。”田相安慰道。 南裕心里才勉强好受一点,他又起心思:“朕可以跟皇兄合作一起做生意。” 田相顿时警惕起来:“陛下,您忘记雁南王有擅作主张替您酬谢烈士家属,越权的行为,他此举分明是故意在收揽人心,想压您一头。” 第118章 “您一定要治他的罪。” 南裕则不以为意道:“皇兄都是好心,朕岂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田相闻言立即言辞激烈劝道:“陛下,皇室同宗子弟,只有雁南王还占着嫡子的位置,只要他在的一天宗府和其他不服您的人,势必会将他抬出来对付您。” 南裕瞬间皱下眉头,他以前怎么没发现皇兄那么碍事? 明明皇兄帮了他许多,甚至眼前的四百万两都是皇兄手下的人进贡的。他到底该相信谁? 南裕开始犹豫起来。 田相见此变本加厉道:“您想为西北免税,其实不是没有办法。” 南裕眼睛一亮:“有何办法?” “获得雪盐的经营权,和配方,朝廷自己运作贸易到国内或国外。那么一整年的利润都可以充公国库。”田相还是没忍住打起自己的小算盘。 如果南裕答应,肯定需要信任的人手替他办事,那么自己就可以毛遂自荐。 “您别忘记赵家还占了三成。” 尽管田相有挑拨的嫌疑,但刚好说到南裕心坎上去了。 他虽然是靠赵家登基,可赵家野心太甚,迟早会反噬自己。 自己是坐上龙椅才发现,原本身边亲近的人,才是最大的威胁。 尤其是在荒北商人的衬托下,赵家商人居然一点都不纳税,赚到就是自己的,宁愿让铜钱烂在仓库,都不愿意为国分忧。所以南裕极其厌恶商人。 “为何都是商人?皇兄的商人却遵纪守法,有多少税就交多少,绝无怨言,而赵家......”南裕内心越发对赵家感到厌恶。觉得他们就是趴在帝国身上的蚂蟥,敲髓吸骨,迟早会成为帝国巨大的威胁。 南裕宣布道:“田相所言极是,拿到雪盐的经营权和配方,由朕亲自监督。” “就由你去执行,不必害怕。” 他甚至还将挂在御书房的尚方宝剑交给他。 田相接过尚方宝剑,激动不已,达到目的的他。 原本歇了对付雁南王的心思,又再度被点燃。 而严公公在得知此事时,已经晚了。 他火急火燎去邮局亲自写信让邮差快马加鞭通知荒北,陛下要对雪盐,甚至白砂糖冰糖等产业下手。 非法倾销就是最好的借口。 很快田相派人到处抓荒北商人,尽管有大臣家属过来请求解除禁令,希望他高抬贵手,并且说明这些行业已有百万漕工靠着它们生存。 可田相非但没有答应,还变本加厉封铺,使得荒北商人旗下的工人集体失业。 不一会儿京城外失业的工人就有三万人,大家听说铺子被顺天府封了。给他们发工钱的荒北的掌柜更是下了牢狱。 一个个气愤不已举着锄头竹竿要求顺天府给所有人一个说法。 闹得京城大白天都不得不封门,派军队来镇压! 南青酒醒后得知此事,她揉了揉眉心:“这个田相就是外行,不知道砸人饭碗如杀人父母?” 荒北来的内廷公公紧张询问:“王爷,您打算如何应对?” 南青想了想,京城的生意被查封是早就预料的事,她现在的目的是打开西北市场,与其继续浪费时间,不如收缩一下无序的市场,追求有质量的市场。 “你回去答复严公公,将荒北商人都赎出来送回商务府,雪盐与白砂糖和冰糖的提纯配方不日就会上交。” 此话一出,内廷的公公着急了。 “王爷,您不要京城的生意了?” “有田相那个搅屎棍在,做不成。”她安抚道:“别担心,严公公可以换个地方,比如在西北经营生意,分红照旧。” 话落,南青的目的终于显露山水。 她微笑道:“但本王很不爽有些人不守信誉,以后就只跟严公公做生意。” “不跟赵家做那赔本生意。” 内廷的公公闻言冷汗连连,终于意识到田相得罪雁南王是个多么愚蠢的决定。 一旦严公公与赵家切割,势必会直接转向新皇,不再让赵家当中间商捞一笔。 那么赵家没了利润,就会认为田相阻了他们发财之道。 因为利益的纠葛,新皇也会渐渐与赵家起间隙。首当其冲就是会出现赵家与田相对抗的局面。 如此,一场新政下的党争势必很快爆发! 第51章 荒北的白砂糖和冰糖还有雪盐生意迅速从京城撤退, 只留下一个空壳子。商人还体贴地留下提纯配方和一些工具,让田相都感觉意外。认为自己借助陛下的龙威震慑住雁南王。 可当他亲自去接受这些产业时,他却一头雾水。 发现所有产糖工人跑了。 铺子里的东西全都免费发出去, 现成的东西一点都没给他留。 但是留下提纯配方, 田相表示还能接受, 大不了自己重新招聘工人继续开业,根本不怕没人。 然而他天真了。作为已经脱离基层太久的大臣, 丝毫不知道建设过程的艰辛。 从起步到形成规模至少要花一年的时间。 哪怕是重新组织生产线,培养工人都至少需要三个月时间, 期间还不能随便炒工人鱿鱼。 田相就想从那帮失业的工人淘会产糖和加工的技术工,结果发现技术工早就跟着荒北商人迁移走了。 留给他的真是一个空壳子。 田相心中不满,认为雁南王此举是在故意反抗,他立即将此事上报南裕。 而南裕听后只觉得羞愧, 怒斥田相品性不端,得了便宜还卖乖,打了人家的左脸还想人家笑着把右脸伸给你。 什么好处都想独占, 你那么有能耐,你怎么自己不当皇帝! 吓得田相连忙跪下表示忠心。 南裕意识到产糖生意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完全是因为有聪明的荒北商人在京城周旋,才会那么顺利打开生意通道。 如今田相将产业链搅得混乱, 不仅耽误制糖,还可能流失市场, 痛失先前积累的顾客。 好在后续查铺子还是找到一批糖作为储备,暂时能撑一个月。但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让他们准备,如果不成功, 京城的白砂糖和冰糖产业将彻底崩溃。 到时别说四百万两,以后连四万两都可能捞不着。 想到后果, 南裕突然后悔听信田相的话,抄了荒北商人的家底。 起码先将荒北商人拉拢过来再行动,至少还能继续维持生意。 结果配方是捞着了。 可总给人一种丢了西瓜捡了芝麻的挫败感。 南青还故意给他们一个月的时间去准备接手生意,并不是因为好心,是因为她料定按照京城那些大爷们的效率,是无法比拟从荒北锻炼出来的商人。 任何快效率都是有钱人的高级享受。 她故意少赚钱给普通人家也能享受有钱人的待遇。提高京城顾客口味的门槛,就是为了绑定营销。 这是做生意常用的手段。 现在荒北商人走了。皇帝和田相还以为错出在工人身上,就算留给他们技术工人,他们也玩不转。 因为生意的本质流转,还是靠荒北商人在基层跑单,培养客户才有如此产业。现在很多客户基本只认与荒北商人贸易,本身就是打出了品牌效应与口碑。 真正该留住的反而是机敏聪慧的荒北商人! 而荒北商人从监狱被放出来第一天,就被萧成的国营马车队给接走,再走水路,三天就回到荒北。 这些荒北商人都是商务府培养出来的人。 大家回到府邸哭诉自己在京城经常不被当人看待,底层百姓觉得他们是奸商,达官贵人有好处就捞,把他们当成金鸡一样薅。 尤其是那些小吏就跟阎王殿的小鬼,吃拿卡要都是常事,要是态度有点不对,就打人。经常求告无门。 哭得邓永祥对京城极其没有好感。 “诸位,今天王爷会来探望你们,都别哭了!” 话音刚落。 陶金的声音传来:“王爷到!” 南青提着衣摆迈进来时,就听见有人抽泣的声音,当下明白这些人在京城受了多大的委屈。 她特地扫望一圈商人们,见他们眼眶通红,多多少少有点情绪在身。 她主动关心道:“京城对你们用酷刑了?” 一问,所有商人纷纷跪下,情绪颇为激动请愿:“王爷!我们不想再回京城了。” “在外当孙子已经当够了。” “那些人都不好伺候,我们天天忙得死去活来,他们一伸手一张口就要吃掉我们一整个月辛苦的酬劳。” “我们再也不想去京城了!请您派我们去别的地方做生意吧!” 南青朝大家平手:“诸位起来说话。” “本王答应就是了!” 没想到自己的人居然那么委屈,她记得这批商人都是聪明有耐心的人。 能把他们逼到这个份上,说明京城那一带的市场,基本不必再惦记。 第119章 就算是达官贵人也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正好她早就收缩好无序的市场,宁愿不要利润,也要先保住人才。 “之后本王会派你们去西北,不必担心,往后会有军队为你们保驾护航。” 此话一出。 商人们纷纷欣喜若狂,高兴自己终于不用去京城那块全是官霸的地方受苦了。 “* 多谢王爷体恤下属们!” “下属们感激不尽!” 南青挥挥手:“都别客气,你们在外辛苦了。都回去好好洗漱一番休息一段时间出发西北。” “諾!”商人们拱手道。 待商人们都下去之后,邓永祥才问内心的疑惑:“王爷,您现在将配方都留到京城,不怕他们扶持起生意后与我们抢市场?” 南青闻言不由乐呵呵笑道:“如果只是生意上的较量,我们完全有优势,何况最近糖的产量都大幅提高,产量多了,价格就低,之后我们就走薄利多销的路子。” “反正市场都打出来了。以后日常生活中,柴米油盐酱醋茶又多了味糖,只会稳住不赔。” “最重要的是京城那边就算把生意扶持起来,价格都不可能跟之前一样暴利。” 邓永祥道:“但他们仍旧能赚钱,分一杯羹。” 南青摇摇头:“你高看他们贪心的程度了。” “就算赚钱,利益不分配,再加上有荒北商人高质量服务的衬托,你觉得那些五谷不分只会压榨底层的官霸,会静下心来思考如何把生意扩大?” “即便有人能够做到,没有一年半载都无法将生意恢复往日的红火,更何况京城的市场基本饱和。” “等他们反应过来再开扩生意,外面的市场早就被我们荒北商务府占据了。” “到时候真要在外面打擂台,京城的商人能比得过我们?” 京城的商人再找关系,官商勾结,都没有她的拳头大。 不然她培训那么御卫军新兵是干什么吃的?军队当然不能行商,但军队可以保护当地安全。 里面自然就包括商人。 这也是南青为什么突然要开发西北市场的主要原因!抢得先机,占有市场,才能壮大自己的商务府。 邓永祥听完十分敬佩,王爷运筹帷幄步步为营的手腕,以退为进、不仅及时止损,还能让官霸喝一壶。 与此同时。 田相已经开始焦头烂额,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生意,居然让他遇到做官以来巨大的信任危机。 起因是他抄掉产糖,害得不少铺子倒闭,还害得三万工人失业不说。还有很多铺子,有底层官吏甚至是大臣的家属的投资。 现在铺子倒闭,他们血本无归,纷纷上告新皇。 新皇强忍着压力替他站队,才勉强压下这些人的恶意。 可因此田相在早朝被人排挤了。 尽管其他大臣知道他有新皇撑腰,最后只会求告无门,但不代表他们会原谅他。 治不了田相,还治不了田相的家人亲属,拒绝来往、就是最大的惩罚。 田家府邸曾经高朋满座,现在也变得门可罗雀。 京城的百姓多多少少有亲戚因为田相失业,他们路过田府都会淬几下口水,表示唾弃。 田府的家眷去买胭脂水粉都要被涨价。 涨价完,还要被别人议论:这就是田相家的大小姐。她爹真丢人。她也挺丢人的。 田家少爷去赌坊,被老千骗得扒光衣服,举报给赌场掌柜,赌场掌柜都敷衍敷衍过去,不仅没抓到老千,还把老千恭恭敬敬送出赌场。 回家还因为没穿衣服,被路人嘲笑:听说他是田相最喜欢的儿子,长得最像田相。看起来就是一副短命相。 田家少爷和小姐回府后,气得再也不敢出门了。 以前的狐朋狗友都不找他们玩了。更别说巴结他们。现在连路边的狗都懒得看他们一眼。 明明他们是当今丞相的子女,为什么待遇却不如卓相的儿女,到处受人尊敬! 而卓府虽然已经是过去式,但余威尚在,他们府中的公子没有再进入仕途,反而成日举办诗会,故事会,写故事投靠去荒北的香香馆。 只要通过审核,香香馆的周刊月刊马上就会刊登,会在用图书翻译,润笔还原他们的故事,广发到各地邮局,然后各地的文人士子会通过自己家乡的邮局读取到他们的作品。 不仅流传速度非常快。大姚的男女老少都看得懂听得懂。 为此卓大公子已经收获一批书粉,光是稿费每个月二百两,就够成为一笔谈资了。 尽管一个月两百两对公子哥来说是毛毛雨的事,可要是自己写的故事赚来的稿费,意义就非凡。 不少觉得仕途无望的士子,会通过写故事倾诉自己的志向与追求,偶尔来的回信也有书迷与自己产生共鸣。 这种精神上的交流,极大满足了不少名人后代。 以至于卓府的公子们,就算朝中无人,风头依旧盖过赵家。 此刻赵家也忙得不可开交。 自从荒北商人撤走后,他们就遭受巨大的损失,不仅铺子关闭,往年躺着享受的分红都如流水一样消失了。 市面上取而代之的是田家。田家的铺子开得到处都是,挤占了他们的利润。 这让着赵家人十分恼火,毁人钱财如杀人父母。 赵家公子们联合起来,发挥黑白两道都对田家使劲抹黑,生意上,就捣乱。 使得田相原本预估能够三个月能运转的生意,大幅度跌破利润不说,商人监督不利,导致工人滥竽充数,卫生条件极差。 还有赵家人天天唱衰田家商人的服务多么烂?还拿荒北商人的高质量服务对比。不比不知道,一比吓死人。 才知道荒北商人每个月给工人的工钱有三钱,平常纳税纳税都是他们自己替工人贴钱,工人不仅能每个月完整拿到三钱,还不用交保护费。 因为荒北商人都处理好了。 而且工人在自己店铺消费还享受八折优惠。 现在福利全没了不说,工钱压低了。拿到手上两钱,转眼间官霸就抢走一半,买自己铺子的东西不仅要原价,被强迫必须在铺子内买,否则抓到就辞退。 起初被供起来的工人,见此待遇,都纷纷罢工不干了! 还不如去码头背东西赚钱!起码人家看粮的管事就贪你几文钱,而官霸,遇到贪心的你一个月都白干了。 当然这里面有赵家人的手笔,可究其根本还是田家人做不到公平分配,使得自己即使掌握产糖的配方,变现了糖量,都无法与之前的荒北商人竞争。 不仅如此,赵家人无论在生意场上还是官场上,都开始拿田相当靶子。 上上下下都盯着田家,但凡有点人犯错,都会被放大告到新皇那里去。 而新皇又在催促田相尽快恢复生意赚取利润,他还想着一年二千万税,给西北老百姓免税。 一个个都当田家是产奶的奶牛,想把他们榨出什么东西来? 终于田相在一次早朝的路上,因为精神压力,没有支撑住倒下了。 田相不中用了。 南裕十分失望,自己怎么相信了一个无能之辈?不仅事没办成,还得罪了皇兄。 他几次给皇兄去信,都没收到回复。 就算他打着新皇的名义去联系,仍旧没有南青的一点答复。 信件宛如石沉大海。 严公公看在眼里却嘲笑在心里,讽新皇识人不准,得罪原本就亲近他的雁南王。 现在雁南王不搭理你,你别说两千万税收,今年要是能有一千万,都算他输。 当然严公公是老人精,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直到南裕再求诉无门想起严公公在荒北还有一些生意联系。 他立即轻咳一声问严公公:“公公近日有收到皇兄的来信?” 严公公赶忙装傻:“陛下,咱家什么身份,雁南王能联系咱家都是烧高香了。” “自从京城的生意没了,雁南王不仅没搭理咱家,就连商务府给咱家的信都只是公关口吻,半点风声都没漏。” “哎,都是朕太过心急,听信田相的谗言。”南域故作懊恼,知道严公公是那种见风使舵的人。 要不是身边无人可用,他早就一脚把他踹了。 “既然严公公都无法联系,那朕也只能劳烦你去荒北跑一趟看看怎么回事?” 南裕想了想,觉得自己让人空手去,有点不厚道,自己又没钱,唯一能做主的估计就是几个穷得叮当响的土地。 “听说皇兄已经派商人去西北开拓市场,西北都是朕外公管辖的地盘,还有大梁的交界处,内海等等比较有优势的地区。” 南裕话中有话。 严公公知道要自己去猜,他小心翼翼道:“陛下,您是想通过咱家直接联系雁南王?” “不行吗?”南裕挑挑眉道。 第120章 严公公顿时惶恐跪下:“陛下想的事自然能行,只是咱家担心您要怎么与赵国公交代?” “以往不都是借助赵家赚钱。”这是严公公故意开的口。 他可没忘记雁南王把主动权都交给他。 他自然不会成为往上爬的机会,但也不能当那个恶人。所以恶人只能是与赵国公更亲近的新皇来当。 南裕想到起码三成利益都要落到什么都不干的赵家人的手里,他就不悦道:“朕与雁南王是亲兄弟,亲兄弟关着门吵架,就是不想外人知道。” “那么亲兄弟和好,自然无需问过外人。” 这个外人说的正是赵家。 让严公公达到目的并没有喜悦的感觉。 他望着毫不犹豫抛弃赵家的新皇,无情的面孔,真是让他感到遍体生寒。 尽管他对赵家颇有怨言,可赵家不计损失就是为了扶持新皇上位,可以说赵家上下对新皇来说都是一等一的大功臣。更是对新皇忠心耿耿,连他在这一点都敬佩赵家。 可新皇只是看见赵家阻碍他税收,就动起过河拆桥的心思。 今日新皇能对功臣过河拆桥,明天就敢卸磨杀驴。 如此凉薄之人,虽为帝王,但却无心无德,终究会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 严公公压下内心的发现,战战兢兢道:“陛下所言极是,咱家肯定不会跟田相一样犯蠢,一定竭尽全力撮合您和雁南王兄弟和好的那一日。” “好,不愧是父皇给朕留下的老人。”南裕满意地拍拍严公公的肩膀。 很快后宫的宫女匆匆来禀报:“陛下,太上皇吃年糕时卡主嗓子,怕有什么好歹,让奴婢召你过去。” 南裕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随后关心道:“太医有没有先到?” “太医已经赶去后宫,您快点去看看太上皇。”宫女急切道。 南裕放下手头的奏折,连忙朝后宫走去。 严公公擦擦汗,心想,太上皇自从退位以后,为了彰显陛下还是他的好大儿,听他差遣,每次都要弄点动静折腾陛下。 陛下从起初的担心,到如今的麻木,何尝不是因为太上皇太作导致的。 现在陛下耐心越发不足。 如果太上皇还像后宫妃子一样用争宠的手段,将陛下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怕是迟早要出事。 太上皇果然还是那个昏聩的主,看不清形势,随意折腾人,待哪天他要是不满意还仍旧显露出有对权力的渴望。 就怕是太上皇驾崩的那一天。 严公公看透后宫和前廷的残酷,突然觉得有些疲惫了。 想起自己在雁南王那里赚的一百万两,怎么都够他养老了。 是不是早该退出去?毕竟伴君如伴虎。 * 与京城尔虞我诈不同。 荒北依然成为西边的新天地,镇北府与岐南岐北彻底打通官道,构建起四通八达的出行路东。 日后整个荒北转一圈都只需要一天的时间。 商务府的商人同时出发去西北,再造一片新市场。 而两个季度后在荒北大出风头的产业,从白砂糖冰糖这些黄金场,变成了纺织厂,衣铺。 由于新的纺织机在女工日夜耕耘下,技术已经运用成熟。 成批成批的纺织机入了民营纺织厂,布料的产量日益增大,同时有南青的各种补贴,使得民间生活质量大幅度上升,民生对布料的需求也越来越大。 布料以实惠的成本价卖给成衣铺,成衣铺在联合国营下设计出不同精美的花案,制作成衣服。 春红的百花牡丹被襦纹样,仕女百鸟柜,桃花吉祥凳,与苍鹰翱翔的图腾,一度成为荒北甚至是西域草原的畅销品。 如今在民间百花牡丹都成为婚姻三件套。 春红也因此成为荒北的名人,被商务府的商人下单,纷纷希望他们能为自己的铺子绣一幅镇店图。 看着春红出人头地,库官十分欣慰。 不过春红只是纺织业成功的冰山一角。 如今的荒北早已经没有富人寻花问柳的场所,被解救出来的青楼女子,基本成为一名合格的女工。 她们靠着自己琴棋书画的本事,反而在纺织业占据地位。打造属于自己的一片小天地。 从前还有人敢看不起她们,如今各个都觉得她们了不起。 还有大部分普通出身的女工,有的人靠着自己在纺织厂学会修纺织机,成为纺织机师傅,开了自己的铺子专门修机子,自己成了掌柜。 除了正规女工每个月拿固定工资,还有一些因为家庭原因靠着缝缝补补过日子的妇女,也有了自己的活计。不再依靠男人。 甚至有的妇女因为无法忍受与丈夫离婚,自己靠着洗衣服,攒下钱学新纺织机的技术,成为纺织厂一名女工。已经在镇北府买下属于自己的一套院子。 或者有的心灵手巧的女子靠绘画投稿,投到商务府旗下的设计部,被采纳后一夜之间翻了身。 大量女子能够自力更生,使得岐北以穆先生宣传的女子亦可当家的言论得到了具现化的验证。 不仅成为年轻学子们津津乐道的讨论的课题,学子们更是以勤劳女工的形象,创作作品,投稿香香馆。 一时间香香馆多了成批成批高质量的文稿。 甚至关于荒北纺织厂女工的故事还传进京城,引起官家千金的关注。 由于荒北商人带来的影响力,使得京城不少人开始对千里之外的荒北感到好奇。 前太子,雁南王的管辖的地区到底有多发达? 每次京城流行点什么,基本都与荒北有关。使得不少自诩京城派锐气受挫,认为国都的影响力居然开始不如一个边境地区。 于是有心的人效仿香香馆,开了一个更有文化的名字叫雅颂阁。 雅颂阁同样广招故事,想压过香香馆的风头。 可这些年轻的京城学子们,哪里知道香香馆的存在本来就是娱乐人的生活与丰富精神内核。 必须的是吃饱喝足才能时间寻找爱好。 香香馆当初只是一堆闺中千金讲故事的地方。清闲自娱自乐的地方。 现在之所以变得那么出名,还是因为荒北的闺中千金已经不再满意只讲故事,纷纷走出家门,通过自己的学识成为女工文书,要么成为邮局管事。 真正走入基层与基层打交道。 而雅颂阁尽管名字取得好听,写出的东西都是狗屁倒灶,不接地气的东西。刚发出去不仅没人问津。 还被卓府为首的公子与小姐取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望文生义的一帮人。 最后卓公子以骈文的方式嘲讽雅颂阁高高在上的天龙人。 雅颂阁出的文章被这么一批评马上就登了香香馆的评文头条。 使得荒北的读书人,开始对京城的读书人有些祛魅,他们地方的人好歹没有脱离基层,然而京城的人似乎与他们不一样。 何况荒北的读书人因为南青创造的良好的民生环境,让他们的思维与认知逐渐与京城人拉开。 原本岐北还在纠结穆先生的宣传,此刻也被京城人的雅颂阁吸走注意力。 发现京城人变得如此荒唐,朝廷也不管,而且未来这些京城公子哥可能还会担任朝廷要职。以后的大姚要在这帮虫豸手上,迟早要完。 反而荒北才是做到了理想中实事求是的地步。 荒北的文人士子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对雁南王的要求太高? 真正不睁眼不知道外面的世界。 南青瞅准机会,广发京城三日游的幸运券,谁要是能在香香馆以民生经济写一篇策论,并且脱颖而出,就能获得免费的十人三日游。 文人士子大多不差钱,自费也能去京城。 可架不住雁南王如今是荒北全民明星,她说一句话,底层就趋之若鹜,发动自己仅有的墨水参与其中。 文人士子自然不会无趣扰民。 虽说他们不打算参见,架不住有人暗地偷偷参加。 一位寒门士子在一篇篇策论中获得第三名,第二名则是一位自称女公子的人,第一名则是方元。 谁都没想到第一名居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 方元举着策论,她傻笑道:“没盘缠了。只能靠赢奖筹集路费。” 而那位女公子自然就是江幽菲。 江幽菲自愿放弃名额。方元不贪只要了一张。 寒门士子拿到九张整个人都懵了。 这意味着他可以带家里人去京城游玩,而且食宿免费,回荒北还有免费车坐。 那些没中的文人士子当晚把自己关在书房反省,自己居然赢不了一个泥腿子。 尽管他们都不承认自己参加了比赛,但挫败感是真的。 已经有人偷偷拿着前三名的策论好一阵效仿。 荒北的舆论风气渐渐从只盯着雁南王一个,渐渐过渡到,荒北的读书场。 第121章 似乎是南青有意转嫁注意力。 谁让这帮文人天天盯着她骂,她都不知道收到多少封没胆的匿名信骂她让女人当家,败坏祖宗留下来的规矩。 开始她还会据理以争,渐渐发现文人只是想发泄不满,对于她有前瞻性的建议,忽略不计,非但不思考,反而变本加厉辱骂。 就是仗着她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抓人。 让南青十分头疼,感觉这帮文人只会发牢骚,提出问题,而不提出解决的办法。 再加上荒北发展的越好,就越打文人的脸。百姓人人受益,连女儿都送进学堂,根本不顾文人的阻拦。 甚至骂他们只会臭读书,连草与稻苗都分不清。 还当场拿出来让他们对比,结果有个分错了。 文人们变得更无地自容。 现在南青有意让文人内部升级,主动淘汰一帮又蠢又坏的人,顺便拉一把还有点良知的人,好歹别让对方在前进的道路上掉队。 毕竟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 而南青的几次点拨,确实起到一些效果。 至少反对女子抛头露面的声音少了。 但对女子实施犯罪的案件多了。 比如离婚案。 南青收到江望上报的特殊案子,就是关于新婚姻法,夫妻和离对于财产的分割。 原因是有一个好吃懒做的人靠哄骗女工,生下孩子,故意编排女工,说她不贞出轨了。孩子也不是他的。 于是去府衙提出和离,要求女方带着孩子净身出户。 实际上是男方有了私生子,想趁机掠夺女方的财产,才拿了这个借口。 本来江望已经调查清楚,可以结案。 但男方硬是咬着妻子不贞,应该带着孩子净身出户,但他大人有大量,可以允许孩子留下。女方离开自己的家。 妥妥的吃绝户的案子。 要是不好好结,后续可能更多老鼠屎败坏新婚姻法。 南青为此专门指点江望:“以孩子还小,在未满八岁之前理应跟随母亲,若是八岁后,可以让孩子选择父母。” “但财产分割,虽然夫妻共有,但具体以婚前财产为标准,比如两人婚房还在按揭,可查谁的账户在付款,谁买单多,或者邻居风评,谁赡养老人孩子多,作为在家贡献的评判标准,判谁分得多分得少。过错方少分,有家暴遗弃的嫌疑,也能纳入其中作为断案标准。” “若离婚一方有经济困难,比如无房居住,丧失劳动能力,另一方也可以适当帮助。” “尤其是发现有转移存款的一方,完全可以少分共同财产。” 江望得到几个查案方向,果真在男方身上发现转移财产的行为,而且还是不问女方就变现给小妾和私生子。 江望直接判男方品行不端,不配为人父,将孩子判给女方,还要求男方将转移的财产原数奉还,否则女方可以盗窃为罪名起诉他。 并且要求男方净身出户。 男方还不答应,当晚回家打了女方。 仗着自己是丈夫,决定打妻子是天经地义的事。以前老祖宗那辈就传来的。 即便是打死也通常不负法律责任。 然而现在荒北新社会气象自然不允许这种情况发展。 江望直接派衙差抓了男方,还将女方送到医馆验伤,发现女方失血过多有生命危险的迹象。 江望直接强行执行男方净身出户,并且以杀人未遂的罪名,拘捕了男方。 这桩案子一判,震慑了广大通过喜欢打老婆彰显男人气概的群体。 何况现在女儿在外面有工作的机会,动不动就跑,根本不用依靠他们。 还有男方通过哄骗女方吃绝户的案子,也给了广大女同胞一个警惕,婚恋市场迅速降温。 结婚热,让女工们意识到她们可以工作不必靠他们,被他们挨打,但他们却还可以改变策略,诱骗缺爱的女人,达到吃绝户的目的。 这个案子甚至上了香香馆头条,让荒北舆开始一场恐婚热潮。 各大家长都愁坏了。 尽管结婚的人少了。 但人至少在反思中进步。 同样让更多深受家暴的妇女敢站出来报官,让那些以打老婆为潮流的群体,不敢再明目张胆肆无忌惮迫害自己的妻子。 一些文人士子认为挑动的机会来了。大肆宣传妻子是男人的私有物,官府管不住的言论,想寻求舆论的主动权。 他们确实暂时占据舆论上风,但很快以另一批文人铺天盖地的批评潮开始反制,这些旧权思维不以人为本,违背人道伦理。 古墓派与新进派,再度争论起来。 文人都去评价民间的事了。 自然没人再注意南青。 她开始拆汾城来的信。 每次拆就心惊胆战,生怕里面的数字让她心肌梗塞。 不过这次赛牛花好像没要钱,而是描述了自己抓到一条国外的赌船。 信中描述船只:【铁舰巍然如山岳浮于水上,观者莫不骇其匪夷所思。其甲固若金汤,炮火交攻竟不能损分毫,可谓无物可摧。尤奇者,内藏火轮之器,以水火相搏而生雷霆之力,驱巨物乘风破浪,势若崩云,我等睹此神工,皆瞠目结舌,叹天地造化之诡谲,人力机巧之妙也!(注1)】 南青陷入沉思,火轮催动水火驱动? 赛牛花描述的东西好像有点眼熟。 水火驱动不就是烧开水的意思吗?还有铁船——想到这,南青瞳孔一震,迅速得出结论。 莫非是蒸汽轮船!!! 第52章 与赛牛花惧怕海洋岛国不同, 南青反而觉得兴奋,她想的是如果对岸更先进,自己完全可以节约研发成本。 起步可以仿制人家的机器, 取得后发优势, 然后本土一步步研制和改进, 能让荒北提前进入蒸汽时代。 现在荒北的发展已经是农业时代巅峰时期,再继续发展空间都有上限。 除非材料的升级, 比如炼铁技术,能够研发基础支撑蒸汽轮船, 或者蒸汽火车的诞生。 之前南青还不敢想,现在发现原材料已经有了。 她确实可以敢想一想! 于是她决定带着江幽菲亲自去汾城一趟。 如今从周天城到汾城,只需要一天时间。 她只需要坐萧成的马车就能到达周天城。好在周天城发展的不错,路段四通八达, 再修一条通往荒北边境,以后从陆地上可以半天到达周天城,再走水路, 打造水陆集合路段,就会形成一个以大荒北为主都的交通大枢纽。 到时候名义上的荒北可不止一百二十万平方公里,包括汾城和周天城的水路航线,加起来起码达到一百八十万平方公里。 路上, 南青一直在构思要是真的能打造出蒸汽轮船,那么蒸汽火车她也敢要! 真正研发成功。 以后荒北正式进入半工业半手工的时代, 水陆交通更是能一天可以走完整个荒北。 想到这个美好的前景,南青几乎带着兴奋的情绪入汾城。 江幽菲却陷入疑惑,她的情报其实已经扩张到海外, 之前与牛氏主母交好时,便曾窥见过海上小国给牛氏主母赠送一艘铁上轮船, 但惋惜的是并不能快速行走,宛如海龟般在近海往返。更多的时候是失灵,只能浮起变成一座岛招待外来宾客。 一般等宴会散了,铁船便没了作用。 她曾经去内部看过,确实有烧水的铁器在举托铁船,但火力并不足。 再看妻子一路上兴奋得手舞足蹈,她有些无奈,只希望她看到成品别过于失望。 南青并不知道自家亲爱的已经开始心疼她了。 当到汾城时,蒋升与郡王妃来接她,怀里还抱着一个二岁的女童,被大人教得咿咿呀呀喊她:“皇叔,黄淑。” 南青搭了一天的船,本就疲惫,听见孩子软软糯糯叫自己,她一扫倦意过去抱抱孩子,欣喜道:“自回荒北后,我们都快两年没见了。” “孩子都那么大了。” “皇兄,岂止孩子,汾城的变化也很大。”郡王妃谈起汾城,表情藏不住的自豪。 南青十分赞扬:“汾城一年创收都快赶上荒北的三成,无愧于西域桥头堡之称。” 现在汾城在西域一带非常出名,常常让有些外洋商人以为汾城是西域的内海城,结果真到汾城,会发现汾城只是另一个国度,名不见经传的小城。 最近才因为水上交通才闻名。 不过外洋商人向来只看武力,对他们来说西域的兵马十分可怕,可真到汾城却发现这里的军船都带着三门重型炮,而且还有十艘。 小小的汾城都有如此武力,那么汾城隶属的国度岂非人人都有陆上大炮。 外洋商人基本被汾城一行吓到了。 “土豆,红薯,玉米已经在荒北种好了,待秋收,所有人都可以知道它的优势。”南青抱着孩子逗弄着。 第122章 孩子一口咬住她的小指,因为没牙,十分不服跟她杠上了。 “倩倩,不可以咬!”郡王妃赶紧将孩子接过来。 南青收回手,揉了孩子的头发问道:“大名叫什么?” “大名叫南傲晴。”郡王妃无奈道:“郡王本来想叫孩子傲天的。” 南青闻言立即表示:“傲晴好!傲晴好听。” 好家伙!她侄女差点成为南傲天了。 小傲晴咿咿呀呀似乎非常喜欢南青,张牙舞爪,眼睛激动放光,对着她流口水。一副想吃了她的样子。 南青汗颜,这孩子是不是不太喜欢自己? 等郡王妃将孩子带到江幽菲面前。 江幽菲抱过孩子,熟练掂了掂,孩子就打了个嗝,然后服服帖帖窝在她怀里,讨好似的蹭了蹭她的下颚。 “傲晴很乖。” 南青:...... 这么小的孩子就懂得察言观色了吗? 她忍不住捏了捏两颊,心想,自己是长了一副好欺负的脸吗? 不过在看见江幽菲抱着孩子,身上散发不一样的气质,很温柔,很恬静,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南青便感觉内心一片柔软,之后又忍不住惋惜她们不会有自己亲生的孩子。 兴许是见南青有些落寞,江幽菲将孩子还给郡王妃,笑道:“我和殿下待会要先去船队看看,之后再去拜访郡王府。” 郡王妃抱着孩子,欲言又止的表情。 还是蒋升站出来道:“启禀王妃娘娘,王爷,新皇登基,特地解除郡王的禁足,让我们一家进京授封。” 意思是南青不在册封名单内。 江幽菲眼底闪过一抹暗色。 只有南青还过去逗孩子,逗得孩子咿咿呀呀要过来咬她,她偏偏故意放在婴儿咬不到的地方,恶趣味十足。 场面顿时缓解了气氛。 最后直到小傲晴因为咬不到,气得大哭。 南青这才悻悻然收回手:“好了好了,别哭了。” 她将怀里早就准备好万花筒当做礼物送给孩子。 之后她才道:“你们上京只管授封,爵位最好能往上升一升,以后在朝廷也好说话。” 郡王妃听说京城的生意全被田相毁掉,她十分不满评价道:“皇兄,新皇登基便如此处事不公,没有起到一个新政的好榜样,日后必定君臣离心。” 蒋升更是直白道:“太上皇登基初年还知道大赦天下,勤政几年,虽说如今大姚国力不济,可新皇勤政,却搅得朝廷不得安宁,可见其劣行,不足以堪当大任。” 燕太子本来就是个闲散王爷,从一开始就没当储君去培养,若不是太上皇喜爱他母亲,可能他还不知道在哪里吟诗作乐,过着清闲的日子。 可这样温畜无害的王爷,突然放到一国储君的位置上,先不说其才华能否配得上,至少是拥有基本的判断力。 其次就是能采纳座下大臣的意见。 而燕太子独断横行,往往是听了就听了。左耳出右耳进。 要不说将一个本来不属于这块料的人,放到主持大局的位置上,会变得贻害无穷。 奸人小人反而不可怕,因为至少可以推测预防,而蠢人往往灵机一动,毫无逻辑,时常干出令人猝不及防,为患一方的坏事。 南青闻言十分错愕。 她都没想到九弟才登基几个月,大家对他的看法还不如老皇帝。 虽说她也不怎么在意能不能授封了,可对大家来说授封,好像关乎一生的耻辱。 蒋升见雁南王满不在乎,他再也忍不住道:“王爷,雁南王的封号一日顶在您身,属臣们一日便觉得这是朝廷对您的凌辱!” “如此不仁不义之主,我们又何必对京城忠心耿耿。” 南青听完,这才明白她自己不在意,她的手下们很在意。 她作为现代人对这个雁南王的头衔,只当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标签而已。 而且她还蛮喜欢老婆用汉武帝的诗词来鼓励自己。 一句雁南归,让自己觉得雁南王的称号都变得可爱起来。 见大家那么在意,她也不能忽视,于是道:“其实本王要想上京很简单,只需要这样。” 说着,她捻了两根手指摩擦摩擦出声音。 蒋升和郡王妃一头雾水。 江幽* 菲解释道:“money。” “good!my wifes,riaht。”南青立即贴过去与江幽菲手拉手,两人心有灵犀一笑。 直叫蒋升看不懂,王爷刚刚叽里咕噜的说得什么鸟语? 还是郡王妃勉强拼凑出几个单词:“钱?” 郡王妃不愧是打开国门做生意,有阅历的人。 南青道:“其实对新皇来说,甚至对太上皇,你只要好好上贡,钱到手,什么都能商量。” 别说一个爵号了。 到时她宫变的债都能一笔勾销。 只是她想不想的事罢了。 南青可不想浪费百姓的钱去讨好太上皇,新皇更别说了。 否则她又怎么会不给面子把商人撤走。 不过部下们那么在意,她确实要好好照顾一下他们的感受。 “此事,本王记住了。” “皇兄,不如我们出钱吧。”郡王妃毛遂自荐道。 “你赚点钱不容易,现在才一胎,以后估计还有二胎三胎。”南青婉拒道:“没准鲁郡王还想要个儿子继承香火。” 郡王妃闻言无奈道:“皇兄,我们家郡王就是当岳父的命。” 说着她慈爱地摸了摸肚子。 南青恍然大悟,原来二胎来得那么快! 大家寒暄一会。 赛牛花派了一个船员来接南青。 南青就兴冲冲拉着江幽菲往码头走去。 刚到熙熙攘攘的码头,就看见不止苦力,就连岸边都站着不少衣裳华丽的人,探头观望眼前的庞然大物。 当南青抬头瞬间,一抹熟悉的赛博朋克风铁轮船,乍然入眼,第一反应她是觉得酷!第二眼,超酷! 第三眼,真是跨世纪的产物! 直到轮船发出嗡嗡,船低鸣又深厚的声音。 南青有一瞬间回到现代的感觉。 可当船只靠近时,她分明还能看见底下有人摇橹,只有上半身有蒸汽装置。 她眼底瞬间失去了光芒。 南青不死心扭头跟老婆道:“应该不是这艘船吧?” 江幽菲早知结果,她过去告诉她:“是。” 南青瞬间一头扎进她怀里,再也不想出来面对现实了。 这个就是她兴奋了两天两夜,最后长途跋涉跑来看的假、蒸、汽! 甚至不如现代的一个仿真玩具像! 她再不死心抬头看看铁船,确实都是纯铁,上百吨的真凭实料,应该还是有点价值的。 南青安慰自己别失望太早,要上船亲眼看看才行。 结果江幽菲又道:“我早年见过类似的火力轮船,可用千斤柴火作为燃料运行,在海上如人行走在岸上。” 意思是很龟速。让南青再度失望起来。 “罢了,难得赛牛花给自己捕获这么好的东西,半成品就半成品吧。” 当船靠岸时,确实震撼了许多人。 连放甲板都是机械锁链一气呵成,比木船流畅不知道多少倍。 南青凑过去,赛牛花下来还押着一个外洋商人。 “参见殿下,这就是葡岛俘虏。” 南青一点都不感兴趣,直接用英语问俘虏:“whats your name?” 葡岛商人:? 连英语都不懂,果然是个假货。 “沉塘吧。”南青面无表情地转身:“kill him。” 赛牛花闻言十分吃惊,她好不容易逮到的人,还以为殿下会很感兴趣,没想到连看都懒得看。 她立即吩咐手下,把他剁了。 葡岛商人都没想到这群东方人如此凶悍,他顿时吓得连忙回答:“jack!my name is jack!dont kill me。” “很好,jack是吧?”南青总算有点收获了。 她抬了下眼用英语询问他关于这艘船的信息。 开头葡岛商人老实几句,等涉及专业时,故意说轱辘话,说一些听不懂的专业术语,故意来糊弄南青。 南青直接一句:“ill turn you into a trans women。”【把你阉了变成人*妖】 “dont get smart with me!” 葡岛商人瞬间破防了。 “no!” 之后葡岛商人老老实实把这艘船的信息全都告诉她。比之前精简直白多了。 南青才知道这些葡岛人不是从本国横跨几千里来中原的,而是他们葡岛人占领了南洋一个土著小国已经二十年了。 这艘船是他们船员研发出来回家用的,结果因为小国缺乏铁矿,他们只能来东方希望与商人做生意,获得铁修复船只。 他们又没有多少钱,有个自作聪明的船师就想利用自己的赌技白嫖铁矿,结果出老千当场被人抓获直接给砍了。 第123章 船员们见东方人不好骗,还会杀人,就纷纷逃回船上想开船离开。 结果被赛牛花一炮轰下来。 现在只剩下他们一个。 南青又问制造这艘船的人是谁? 葡岛商人:“是我们船上的老工匠制作的,可惜他太老了,到死都没有回到我们的国家。” 南青若有所思,也就是说这艘船之所以是半成品,全是因为工匠去世所导致的。 而且那个小国力东方也很远,葡岛人就敢用半成品在海上航行,真是敢于冒险。 就这点精神值得钦佩。 南青猜想如果类似的葡岛人越来越多,那么日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技术大爆发,世界迟早会开启大航海时代。 南青不知道赛牛花早就掌握后世的发展信息。 但她没办法推算前五十年那个岛屿文明是如何发展的? “先派人看守他,负责他的一日三餐。”南青决定道。 赛牛花只懂得西洋的只言片语,并不是很清楚葡岛商人整个对话过程。 但她吃惊雁南王竟然有如此本事,她记得她应该没出过海吧?怎么会西洋话? 有瞬间赛牛花陷入怀疑,雁南王也许和她一样是重生的? 可仔细想想时间对不上,前世的太子宫变失败,早死在皇宫里,不可能出来荒北的。 如果眼前的雁南王真和自己一样是重生的,应该不会挑选荒北如此荒凉的地方? 由于自己掌握的信息太少,赛牛花不敢乱下结论。 只能默默试探:“边梁事变。” 南青满脸疑惑:“啥?” 赛牛花闻声忍不住松口气,果然不是和她一样重生的人。只是巧合罢了。 “这个商人没有利用价值。”赛牛花意思很明显不必留他。 “待会我就会杀了你。”她对葡岛商人道。 葡岛商人勉强说了句中原话:“谢谢。” 但他误会了赛牛花的意思,因为她说话平淡无比,以至于葡岛商人无法通过情绪辨别她的意思。 南青无语:“算了。我带去荒北。”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赛牛花对国外的人很有敌意,就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待会,你就跟着萧成的车队去荒北。”南青一时忘记跟葡岛商人切换英语。 吓得葡岛商人直喊:“dont kill me!” 南青:...... 葡岛商人被处置好以后,南青微妙感觉赛牛花的情绪比自己还失落。 她没有多问,而是直接上船,想去船驾驶舱看看里面的机械架构。 要是她没猜错,现在这个世界的西方,不是她那个世界的西方,还没有到文艺复兴工业发展的时候。 可也已经到萌芽的阶段。 估计已经是机械时代,不早不晚,刚刚好。 她进去驾驶舱和机器室,发现里面的机械部件有的十分粗糙,有的十分精密,符合商人的描述。 江幽菲跟随进来,一眼认出就是牛氏主母曾经收获的类似的轮船,只不过这艘的较为精密,应该是升级过后的版本。 之后她就听见南青逐一检查轮船内部的问题:“室内很热,明显缺乏降温的工具。” 没有冷凝器,无法散热,就算产生蒸汽的热能都无法百分百比转换成动能。无法及时降热,估计烧太久气阀门没有及时排出可能还会导致炸膛。 简直是绑了个炸弹在船上。 难怪葡岛人要摇橹,就是个半蒸汽半人力的轮船。 南青仔细观察没有想象中那么失落,反而觉得可以在此基础上进行改良。 “老婆,你有认识懂得机械的人吗?” 江幽菲:“你打算激活这艘船?” “太危险了!一旦失败船只可能会下沉,届时连试验都要付出惨重的伤亡。” “失败一千次,但成功一次,就足以改变人类的命运。”南青没有过多声明,而是以郑重的语气传达给江幽菲。 江幽菲只好道:“先前陪同的渔家娘子,有几个是从牛氏船队退下来的人。” “她们也许能帮你。” 此话一出。 南青顿时扑过去乖乖亲了她一口:“还是老婆疼我。” 江幽菲无奈抚着她的发丝,心中却止不住担忧:“我不反对你的行动,但这些事必须交给专业的人。” 南青道:“嗯,水上不行,用在陆上一样。” 而且前世的世界是先有蒸汽轮船再有蒸汽火车。 没准这个世界也是如此。 她暗自记下来,等去了郡王府,借用了书房,通过记忆画下里面的架构,再传回荒北到达工坊。 工坊此时此刻学员们还在吹嘘新改良的铁木兰二号,鸽子就飞了进来。 有人抓起鸽子熟练地往徐胜男的办公室跑去。 “小徐大人,是殿下的亲笔信。” 徐胜男放下笔接过鸽子,立即取下信条打开一看,里面正是一张设计图。 不是以往完成度很高的大炮。 她暂时只能变现出红衣大炮这样的武器。而且最近的项目还停留在攻克底火的阶段上。 拿到设计图,她直接去找爷爷和父亲。 她的父亲年少时曾经在海上待过,应该知道此物。 徐父拿到设计图,第一反应就是感到惊奇,随即表情凝重起来:“比我看见的还要精密,也许这是完整的火力轮船的设计图。” “什么!”徐胜男惊呼:“那我们岂不是能够直接变现!?” “我试试。但你有自己的任务。”徐父慎重地收起设计图,然后嘱咐徐胜男:“别告诉你爷爷,还有这里有另一份设计图,没准你得找找你母亲和姑姑一家帮忙。” 徐胜男奇怪手下另一份设计图,打开一看,眼前顿时一黑,总感觉这玩意好眼熟。 不是她小时候坐过得烧水壶怪车吗?后来因为铁不够耐温,烧熔了,直接炸膛,将她整个人掀飞。 表姐还一脸淡定。 徐胜男瑟瑟发抖,还记得自己当年差点死在姑姑一家手上。 “爹,能不能别让我找姑姑?” “找你表姐也行,她比你姑姑捣鼓的东西多了。”徐父道。 徐胜男不死心挣扎道:“找表哥行吗?” 徐父顿时蹙眉:“提起这事我就生气,当年你表哥在咱家是天赋最好的苗子,硬是被你姑父送去学堂,说什么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以后要科举考状元。” “结果别说有个一官半职,连县城笔试都进不去。” 徐胜男顿时沉默了。 因为表哥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还只是一个童生,连秀才都考不上。 这么多年下来,相关的机械知识、估计都没记住多少。 他们一大家子都是荒北有名的工匠。对工匠之家来说,出一个好苗子是百年难得,祖坟里冒青烟的大喜事。 但最后还是被只知道八股文的姑父给耽搁了。 好在他们徐家劝不了男丁,还能让女宝来继承家业。所以徐家在荒北的工匠地位一直稳坐泰山受人尊敬。 最后徐胜男看了一下设计图的名字,念道:“蒸汽。” 似乎比火力更贴切。 * 汾城如今变得很热闹。 郡王妃特地为南青办了家宴,一家人高高兴兴吃了顿饭,逗了逗孩子。 鲁郡王显得心事重重,举起酒杯,再三对南青叹气。 南青知道他在为册封一事头疼。 “能让你的地位再升一升不好吗?” 鲁郡王知道自己是块什么料,他直截了当道:“我若成为亲王,或者王,就会跟皇兄你平起平坐,以后在法理上就说不过去。” 其实他担心的是现在的汾城那么富庶,除了是妻子的功劳,更多的是来自于皇兄。 他就怕与皇兄因此产生隔阂,到时候不管汾城了。 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么潇洒不理政务,尤其他现在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更要站出来为妻子分担。 南青笑道:“朝廷想拉拢你是好事。你不用担心他们离间我们。” 因为共同的利益是最牢固的事。 汾城作为荒北的前哨,才会有现在蓬勃的水运经济。而不是荒北靠着汾城发展。 谁主谁次,早已分明。 鲁郡王则道:“我更担心的是新皇对您的态度,从前他还是燕太子时,与您关心甚好。” “如今......” 还是与蒋氏兄妹想的一样。 南青眯了眯眼睛,觉得这不是单纯的鲁郡王会留意的事,八成是老婆在旁边吹枕边风,向自己表明忠心与立场。 她举起酒杯对郡王妃道:“好,本王知道了。” “你们不用再操心,本王会亲自联系京城。” 自从上次将荒北商人撤走,送到西北,她就没怎么关注京城,手下人就算看到京城来的消息,觉得不重要会放在她桌边的位置。 而她只需在想看的是拆开便是。 第124章 但最近,她完全没有想拆的意思。 此事一解决,明显松口气的是蒋氏兄妹。 他们到底人言微轻,最大的靠山就是南青。 若是朝廷不敢直接对付她,那么她身边的人就可能被盯上。 南青饮完酒,当晚就给京城去了一封信。 信以八百里快件的方式寄往京城。 自从京城少了荒北邮局与当地栈道合作来往业务,各大兵栈都恢复到从前的速度,待遇少了,伙食也少了。 就算民间有业务订单来了。 他们都提不起多少劲,因为累死累活,京城的管事都不会多给一文钱。 而荒北管事就不同了。 一日管三餐,还有当月全勤奖,一个季度绩效,过节的福利,和优惠券,让他们这些人充满了奋斗的动力。 现在荒北商人一周,全勤制度已经变成摆设。 直到有快信进来。 驿站栈道的人慢吞吞把信拿出来,上交管事,管事都没懒得多看一眼,因为他也是各种待遇没有了。 人就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尝到甜头谁还想过苦日子。 “总管,您还是快汇报吧,是汾城的信。” 管事道:“又不是荒北的信。最近朝廷都让我只留意那里的信。” 说着他随便拆开包装,很快发现信件上的署名,雁南王所寄,他吓得一哆嗦,赶忙吩咐手下:“快,准备上好的宝马!” “我要亲自送到京城。” 整个驿站得知是雁南王的寄件,所有人的积极性瞬间被调动起来。 雁南王的家信在子时送进皇宫。 此时南裕还在犯愁大梁的事,南梁都沦陷,一直有人递信希望朝廷早日收复失土。 他何尝不想!还有西南一代,频繁有人闹事造反,当地驻军已经与朝廷失去联系十天,最后一封还是驻军将领希望尽快发粮饷避免兵闹的紧急信。 还有大姚京城郊外,发生匪徒袭击官属绑架勒索一事,所有的案子通通都是因为缺钱缺粮。 “未曾想,大姚到朕手之前,便早已满目疮痍。” 别说南梁都。 现在底下人连京城郊外的案子都办不好。 就在这时,严公公的脚步声快速踏进御书房。 烦得南裕拿起折子就朝他砸过去泄气:“吵什么吵!” 他无能狂吠的样子,严公公早就习惯了。 严公公赔笑道:“陛下,今天来的是好事,雁南王终于在百忙之中给您来信了。” 说是百忙之中,其实之前根本是懒得搭理。 南裕闻声顿时激动起身,过去,好声好气道:“严公公刚刚有没有伤到你,信呢?快给朕!” 严公公恭恭敬敬将信递过去。 南裕迫不及待拆开,里面果然是一封慰问信,和恭贺他登基的信,然后是直接询问他是否需要自己上京? 看得南裕十分感慨,他就喜欢和皇兄打交道,不会绕绕弯弯。 “自然是需要您来京城一趟。” 严公公适当提醒道:“陛下,赵家那边如何交代?” 不得不说严公公插话恰到好处,还无形拱了一下火。 南裕果然不悦道:“朕还需要问过他们!” 可话落他还是慎重犹豫起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不足以对付赵家,提早闹翻,只会对他不利。 而且赵家最近还盯着皇后的宝座。想到这,南裕又开始头疼起来,他捂着脑袋难受道:“朕绝不会再犯父皇的错,皇后之位谁都可以,绝不能是赵家的。” 严公公表示赞同。皇帝还是知道一些政治利害关系。 可又没有什么办法阻止。 现在赵家都胆敢把女人直接送进宫,问都不问皇帝。 自从赵家失去荒北商人的分红,就好像报复似的不停给南裕塞女人。 南裕烦不胜烦,终于想起大梁曾经递过联姻的请求。 “叫大梁使者过来。”南裕决定道。 之后南裕亲自给南青回信,希望她来一趟京城,关于册封的事,他想亲口解释,会处理好一切。 至于有没有能力,那是另一回事。 当南青收到皇帝的信,本来还想回荒北,现在暂时回不去。因为皇帝让她进京一起参加祭天大典。 祭天大典推后好几次,现在也彻底定下来,就在下个月初一。 南青算了一下自己去京城需要七天的时间。 刚好她和老婆结婚一周年还没回门,正好回去一趟。 “菲儿,想不想家里人?” 江幽菲眼神一动,没有回话。 南青知道她想了。 卓相虽然就她一个女儿,但卓府还有其他亲戚,自小陪她一起长大,多多少少有感情。 “也该回去看看姨母了。”江幽菲露出怀念的表情。 南青得到回应,立即开始着手准备礼物。 送给老婆娘家的东西自然不能少。 鲁郡王夫妇得知此事非常高兴,他们要一起去京城。 有皇兄在,京城再凶险也不怕了。 翌日所有人坐船出发。 南青特地嘱咐赛牛花:“不管你在担心什么?一定要留意外洋的消息,哪怕是不起眼的小国。” 赛牛花抱着怀疑的眼神,问她:“王爷,您是从何得来的消息?比如轮船。” 南青直接指向已经上船的江幽菲。 赛牛花瞬间打消怀疑,她怀疑谁都不会怀疑江幽菲。 事后,南青上船后,她拉着江幽菲的手时都忍不住走神。瞧赛牛花的反应不像是当代人那么简单。 不过无论是谁,都不会改变她的方向。 去往京城的路十分顺利。 京城不停传来雁南王上京受封的消息。 不管是否属实,宗府的反应最大,其次才是赵家。 赵国公甚至连夜进宫询问南裕此事。 宗府的皇室宗亲,现在基本已经老而无力,即使他们坚持嫡子继承大统,也无法改变大姚的新帝不是心中所想的人选。 崇王作为宗亲之首,他早知道皇帝犹豫寡断不会给雁南王一个好交代。所以他一大清早就开始等南青进城的消息。 其他人则是八卦道:“据说太子将荒北治理的头头是道,如今在整个西域都非常有名。” “我们未曾见过,但应该都吃过玉糖与白砂糖。” “前阵子我那小孙女还给我坐了荒北的糕点,连我这个老头子都能嚼得动。” “我孙子天天不务正业,看香香馆的周刊,没去学堂识几个字,倒是在香香馆学到不少。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皇亲们有欣慰有担忧,但最为担心的还是崇王。 “南青的船几时到?” “一定不能让他入城。” 要是他们老嫡派仅剩的独苗都死了。 宗府就彻底没了地位。以后都是赵家说了算。 “怕是阻止不了。” 此时此刻,南青已经到了夏野,她本想停岸去跟萧太守喝喝茶聊一会儿压压晕船的劲。 结果听说萧太守一直躺在床上,现在还没下来。 仔细一问,发现是萧成气得。 第53章 一行人在官道上兜兜转转终于到了京城。 一年未见, 京城还如往日那般没有任何变化。甚至更破败,也有新建筑。不过都是达官贵人的财产。 城郊的乞丐与流民变得比以前多了。 地面坑坑洼洼的石板路,凹凸不平, 凹下去那块泥泞积水。 还乞丐趴在地上不管不顾喝着充饥。 进京后, 到处都是衣衫褴褛的人, 一见人便围上来乞讨。 还有背着孩子的老乞婆,拿着缺角的碗靠近马车, 哀求道:“求求好心人,给点吃的。” 萧成皱下眉头, 举着鞭子恐吓一声:“还不快滚!” 老乞婆顿时吓得窜到一边,只好找下个心软的人。 南青见此没有吭声,她很明白,要是真的心软给了东西, 那么他们也别想走了。 萧成并没有做错。 因为周围的乞丐实在太多,还成群结队虎视眈眈,周围一个官兵都没有, 连守城都只有寥寥几人。 一旦有施舍行为,鱼龙混杂的人也会跟着混进来。 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等真正走进京城市区,终于看见近卫军巡逻的身影。 萧成这才停下马车:“殿下,属下去买点东西。” 南青猜到他是因为赶走老乞婆而内疚, 便语重心长道:“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萧成闻言抬头望着她突然说道:“殿下,我觉得我们荒北的日子真是太好了。” 南青明白他的意思, 只好摘下自己的腰牌给他:“有事找顺天府。” 这时江幽菲探出头朝萧成丢了块玉佩:“有事直接找卓府。” “多谢王妃娘娘。”萧成感激不已。 第125章 萧成很快往包子铺米铺走去。 南青重新坐上马车,本想着自己入城得了。 结果城兵要求下来步行,可很快又另一辆马车过来, 对方态度极其傲慢出示令牌,城兵顿时点头哈腰让他先过。 其他人则被赶到一边。 “算了, 我们下去走走吧。”南青提着衣摆刚下地就踩到东西,啪叽一声,软乎乎液体。 她还没反应过来。 城兵仿佛见到什么大事,眼睛发光冲过来:“小子,你摊上坏事了,污染环境,携屎进京。这是对天子的不敬!” “罚款十两。” 南青:...... 真不敢相信我踩中的是什么玩意! 南青艰难挪着步子往后退一步。 城兵生怕她不给钱,直接叫人将她围住了。 “想跑?” 南青嘴角抽了抽,实在没想到京城已经发展到需要敲诈的地步。 她正想出示令牌的时候,江幽菲压低声:“花钱了事。” 南青当然选择相信老婆当场给了十两。 城兵这才抬来一桶水给她:“洗干净再进去。” 南青直接将靴子脱了,将脚伸进去洗得差不多,刚缩脚。城兵的第二操作来了。 “这位公子,我这里有一两一双的鞋子。您看光着脚进去也不雅观。” “可以,还有其他要推销的吗?”南青挑了挑眉道。 城兵一听开始高兴地推销袜子,钱袋子、甚至家里的特产都拿出来了。 南青觉得这个敲诈的家伙越来越离谱了。 直到对方将自己老家的咸鱼干都推销到面前。 近卫军和顺天府的衙差终于来了。 应该是有人帮忙报官了。 说不定是她老婆的人。 来的一批人瞬间将城兵抓了起来。 时间恰到好处。 近卫军和顺天府的衙差刚将人抓住,城兵就大喊冤枉还想狡辩。 有王府的侍卫已经上前来迎接她:“参见雁南王!是崇王爷让小的们来接您的。” 侍卫的态度瞬间让城兵闭上嘴巴,脸色苍白起来,不可思议盯着她:“王,王爷?” “是啊,雁南王,王爷。”南青故意轻咳一声。 城兵见她应声,顿时扑通一声跪下来:“雁南王饶命,雁南王饶命!”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南青打住他:“这么熟悉的台词就别念了。” “告诉本王,你很缺钱?” 没有直接问罪,而是询问。 这让城兵整个人懵了,他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我们好久没,没发军饷了。” “家里实在揭不开锅,只能靠我这样搞点外快。” 无论是不是真的,南青都不打算追究,交给顺天府处理吧。 南青穿好买的鞋子,布鞋,还别说鞋底纳得不错。 她给了城兵一两,随后上了马车。 马车瞬间畅通无阻开进城门。 等雁南王队伍离去,近卫军和顺天府的衙差这才松口气,放过了城兵,不过还是罚了他一个月俸禄。 城兵小心揣着一两银子,问道:“兄弟,雁南王不是前太子,他怎么还敢进京城?” 其他人则道:“听上面的人说新帝顾念手足之情,有意将雁南王调回京城。” “不过你运气好,雁南王没有刁难你。” “雁南王就是不差钱的主,又何必跟小人物过不去。”衙差不耐烦警告城兵:“你下次再不长眼敲诈敲到其他人身上,小心脑袋不保!” “不敢了不敢了!”城兵战战兢兢连忙表态。 他这次是运气好遇到脾气好的主。 还敢有下次,他死了,谁来养他的弟弟妹妹。 南青的马车没有直接进宫,而是被人请到崇王府。 连同鲁郡王夫妇一起请过来。 南青没想到自己来京城第一时间要见的是崇王。 知道逃不过,她先让江幽菲回卓府,自己办完事就回去。 江幽菲吩咐她:“不要答应崇王任何事。” “我明白。”南青都被他坑过,自然要提防他。 江幽菲坐着马车离开后,鲁郡王紧张得跟在南青身后,还有抱着孩子的郡王妃与蒋氏,三人都是第一次进京城,显得有些局促。 南青直接将小傲晴抱在怀里:“进去吧。” 崇王夫妇已经在大厅内等候,第一时间就看见南青抱着孩子进来。 尤其是崇王还以为南青已经有子嗣了。 结果鲁郡王进来,他瞬间猜到什么,少了几分热情:“青儿,路途遥远,劳烦你辛苦跑一趟。” “皇伯,哪里的话,晚辈本就要来拜访您。”南青将孩子交给鲁郡王。 随后,南青拱手行礼,鲁郡王夫妇还有蒋升纷纷行礼。 “晚辈们见过皇伯。” “好,起来,你们别拘束。”崇王吩咐丫鬟和奶娘将郡王妃带到安排好的后院。 “公馆那边缺乏修缮暂时住不了人,你们都住在我这里。” 南青主动道:“王妃回门,晚辈还要回去卓府一趟。” 崇王闻言眼神一闪:“那鲁郡王三人留下。” 此话一出。 鲁郡王又开始不安起来。觉得自己是被利用了。 南青一句话安了他的心:“正好,皇弟和弟妹三人交给皇伯照顾,有什么事,可以去卓府找我。” 崇王这才勉强坐下来,要与南青商量一些事。虽说鲁郡王被留下来,但明眼人都知道他只是个陪衬。 真正的主角是南青。 南青对于崇王的各种提问都回答的恰到好处。崇王并没有从她口中敲出什么口风。 直到提起荒北商人,崇王有意将自己的产业交给南青打理。 南青含笑婉拒了。 几个回合下来,崇王以年事已高累了,暂时结束谈话,自己回屋去了。 之后严公公也到了崇王府,请她立即进宫。 崇王不知为何又站了出来,要一起陪行。 严公公见此识趣道:“想必王爷是有什么话要交代,一起吧,正好陛下还在宫里等着。” 南青觉得崇王就算对自己有什么目的,无非就是嫡子派的心态在使然,性质比较单纯。 两害取其轻。 与新帝的利益与纠葛就麻烦多了。 倒不如带着崇王一起去,说不定还能因为共同利益暂时站在一起。 起码进宫这一刻,他们不会是敌人。 “皇伯,正好我一年没回来,还有点陌生,你就给晚辈带一下路吧。” “好。那恭敬不如从命。”崇王满意点点头。 越发觉得自家嫡派独苗顺眼。 严公公也不由高看崇王一眼,平常这位没少给陛下和赵家在舆论上添堵,问题赵家还拿他没办法。 毕竟他是皇室叔伯,还轮不到外戚说话。 新帝头疼崇王,是因为崇王一直反对他的身份。没有反对他人。 最近因为雁南王回信,崇王才消停许多。 不过新帝觉得事已至此,他坐上皇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崇王再反对都没用。何况雁南王早就无意于京城。 雁南王本人治理的荒北更是富庶。 进皇宫之后,不知道严公公是不是故意为之,一直带着南青绕道。 尤其是绕着宫变现场走。 南青看着有些熟悉又陌生的路,倒是感叹跟以前没怎么变,只是地上没了尸体和血迹。就好像不曾发生过宫变一样。 直到踏进御书房。 “臣,崇王参见陛下!”崇王尽管闹腾但该有的礼仪从来没少过。 “臣,雁南王参见陛下!”南青一开口。 御书房瞬间热闹起来。 “皇兄!!”新帝南裕的声音从后殿传来,还未见人,就火急火燎跑过来。 没一会儿身穿龙袍的他,跟个孩子似的高兴在南青面前刹脚。 “您终于来了。” 让南青仿佛回到离开京城的夜晚,南裕也是以天真的表情请求她原谅。 当然随着而来的还是赵国公。赵斌。 赵国公两鬓苍白,跟着走出来,拱手朝两人行礼。 最后到南青,赵国公语气复杂道:“老臣见过雁南王。” 南青拱手道:“赵国公,有礼了。” 对于这位赵国公,她的心情同样复杂。曾经北上荒北,就是他派人追杀自己,后来赵家跟自己做生意打开京城的市场,八成也是他允许的。 足见赵国公的手腕足够成为一名辅佐名臣。 何况他的两个儿子都是为大姚战死沙场,同样证明赵国公对大姚是忠心耿耿的。 可惜各自的立场不同。 他们终究是政治场上的敌人。 双方过眼之际,都非常冷静笑呵呵寒暄:“一年未见,雁南王似乎比以前清瘦了。” “您在荒北,一定受了不少苦。” 第126章 “哪里哪里,荒北是太上皇赐下给本王的封地,就是本王的职责。不耕耘好,对不起太上皇。”南青话一套一套跟赵国公好像是什么老熟人。 明明两* 人在外人看来就是斗得你死我活的政敌。 两人友好的态度有一瞬间连南裕都有点疑惑,在他看来外公和皇兄见面,就算两人不是见了面你死我活,也该是互相装作不认识。 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 南裕肉眼可见高兴起来:“好了,都坐下,朕安排了好茶。” 鲁郡王拘谨地挨着南青坐下。 不一会儿上来五杯热腾腾冒着香气的奶茶。 南青闻到熟悉的味道,发现宫女端上来的正是荒北的奶茶。 南裕还热情招呼:“皇兄你尝尝像不像荒北那边的味道。” “可以说一模一样。”南青喝了一口道。 没想到南裕显得更高兴,好像是得到认同一般。 接着,他有点惭愧道:“最近京城也出现了奶茶生意,都是抄袭皇兄的荒北奶茶,因为开得奶茶铺的人实在太多,朕想抓都无从抓起。” 牛奶和羊奶在市面上都比较难得到。 开铺子能拿到正规奶的除了官方的人,还会有谁敢开? 这皇帝是不是白莲花?得了便宜还卖乖。 南青决定视而不见:“本就不是什么秘方,别人能开起来也是别人有本事,本王又何必庸人自扰。” 南裕不好意思道:“所言极是。” 随后大家都捧着奶茶喝起来。 鲁郡王喝不惯都要装作很美味的样子。毕竟他是个小透明,不装,显得他不合群。 崇王一饮而尽。 赵国公只是随便喝了几口,就搁下,显然不喜欢这个味道。 南青则是喝惯了。 只是没想到,小小的奶茶,喝出了人生百态。 期间赵国公似乎盯上南青,总是动不动询问荒北那边的情况。 “雁南王,据说荒北那边的生意环境很好,诸多商人都愿意前往交易,连我们赵家的人也不例外。”赵国公有捧杀的意思:“大家都评价您是荒北贤主,做到了所有人想要的公平公正。” 此话一出。南裕突然觉得贤主两字有点刺耳。 南青放下奶茶,面带微笑,她没想到男的也喜欢搞宫斗话术那一套。 于是她道:“贤主不贤主,都是外界的评价。今日我做好了,大家都夸一句,明天没做好,指不定会在背后骂得多脏。” 南裕深以为然:“皇兄所言极是,那些目不识丁的平民,岂能理解上位者的难处。” 算是化解了赵国公的刁难。 赵国公见此也不好多说,于是噤声了。 而崇王岂能白白放过赵国公,他顿时冷哼道:“赵国公就喜欢听外面的流言蜚语,了解的人以为你体察民情,不知道还以为你要想管天下人的事。” 话出,赵国公脸色一顿,忙道:“老王爷,臣岂敢有此想法。您怕是误会了。” “最好是误会,从前你插手皇宫的事还少吗!现在陛下都长大了,自己可以操心政事,你是不是也该早点告老还乡了?”崇王直来直去的性子,将阴阳怪气的赵国公吃得死死的。 赵国公无语凝噎,最后甩袖道:“老王爷在晚辈面前,还是注意一下言行。” “带好头为陛下分忧才是正事。” 说着又瞥了南青一眼,分明是暗指她对周天城陈家儿郎立碑一事,越俎代庖的行为。 南青立刻站出来:“陛下,关于陈家儿郎一事,臣可以亲自解释。” 几句话下来,还得她亲自出场。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要听她如何解释。 而在赵国公看来则是南青要如何狡辩? “臣是为了打通汾城与周天城的生意,借助陈家儿郎的名义,才获得老太君的同意。”南青说着还拿出账本递给南裕。 “这是周天城与汾城合作以来的账目。” 南裕有点犹豫要不要接,接了代表他怀疑皇兄,正要推辞。 赵国公在那边不断握拳咳嗽,提醒他办事。 南裕只好硬着头皮接过来,打开账本,发现一目了然,非常好懂,让他十分吃惊。 最后在看收入与支出部分,周天城前期投入反而赔了三十万两,这笔数目是用来买各个周天城乡绅的土地。 还有在周天城开铺子被勒索敲诈的案件总共加起来都一百九十一起,看得南裕愤愤不平,皇兄投入周天城非但没有赚钱,还让当地官府的人坑了。 “岂有此理!朕将周天城赐给老太君,是明摆着告诉天下人,以后周天城是陈家说了算,没想到还有人敢无视朕的旨意,欺负人家孤儿寡母。” 崇王故意添油加醋:“天高皇帝远,有些人就是有恃无恐!谁知道他们背后的靠山是谁?否则敢轻视皇家?” 话茬间矛头又调转赵国公。 赵国公则是冷笑道:“周天城早就是座空城,人都跑了,当地官府要么办事不力,就是人手太少,才让一些地痞流氓趁虚而入。” 南裕直接道:“传旨下去,查办周天城县令。” 谈话间,唇、枪、舌剑、就决定了一人的生死。 南青暗地感叹封建社会真是残酷,杀人不过在统治者点头之间,根本不管什么证据。简直任性至极! 她旁边的鲁郡王都快吓尿了。 他一直哆哆嗦嗦不停。 南青放下奶茶忽然道:“陛下,臣有点内急。” “皇兄,你用后殿的如厕,那边刚修好的。”南裕亲自指了一个方向。 南青就让鲁郡王陪自己出去一趟。 接着尿遁出去,她本想喘口气,结果鲁郡王真的是尿急,进了厕所好一会才出来。 他一出来明显没那么紧张,而是小心翼翼道:“皇兄,皇宫好可怕。” “那赵国公果然跟传闻中一样,喜欢干涉朝政,问题陛下还没怀疑过...” “别怕,你待会出宫就待在崇王府,尽量别出来。”南青吩咐道。 毕竟是她带来的人,自己得负责。 只是话落,内廷走来一名公公,突然拦住她:“太上皇邀请雁南王殿下到后宫一聚。” 鲁郡王显得更紧张了。 南青先答应公公:“去禀报太上皇,就说本王马上就到。” 可公公没听,只是低着头站在她面前不动。 南青只好从鲁郡王身边擦身而过,提醒:“让崇王去后宫找我。” 之后,她乖乖跟着公公往后宫走去。 鲁郡王生怕自己慢一点,南青就有危险,他急忙跑出吃奶的力气冲进御书房,气喘吁吁朝众人道:“陛下,皇伯,太,太上皇突然召走了皇兄。” “什么?!”南裕的反应最大。 其次是崇王,已经直接冲出御书房朝后宫走去。 南裕立即让人摆驾去后宫,赵国公刚上前想阻拦。 南裕就强硬道:“是朕亲自请皇兄进宫,若皇兄出事,就是朕的过错。日后你让天下人如何看我?” “外公!朕的脸面,也是你的脸面!” 赵国公只好让开一条道,望着南裕朝后宫走去。 他突然有点后悔放南青进京。 那孩子分明将雁南王当做自己的亲手足,尽管他们本身就是,可政治哪有亲情可言。 赵国公不懂,为何陛下偏偏在雁南王身上有这份亲情! 此时此刻后宫的某座天桥。 南青不紧不慢跟着,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生怕自己走错地方。 并且已经脑补十几部宫斗剧的情节,比如她被带去某个妃子的宫殿,被迷晕丢到床上。 然后被污蔑成奸夫、淫、妇。 太上皇再趁机将她丢到天牢,好处置她这个威胁。 比如赵太后为了铲除异己,在附近花坛埋伏了杀手等等,一切可以让她没命回荒北的操作。 最后到了一处简陋的宫殿时,南青抬头,还能看见牌匾上挂着蜘蛛网,她人都懵了。 问题公公还小声道:“太上皇就在里面等你。” “哈?公公,你没看错吧?我父皇怎么会在这荒废的宫殿内?”南青打死都不信,觉得里面有诈。 直到太上皇气若游丝的声音,病恹恹传来:“是朕。” 熟悉的声音落入耳边,南青整个人都呆滞了。 还真的是老皇帝! 他怎么会住在这么破烂的地方? 与此同时,殿外还传来其他人赶来的脚步声。 公公连忙将南青推进去,还战战兢兢提醒道:“您快进去听陛下一言,否则就再也没机会。” 什么叫再也没机会?南青寻思自己应该才要害怕老皇帝。 谁知道他是不是又摆了什么鸿门宴? 事实上进了京城,她就知道前面不会有什么好事等着自己? 南青硬着头皮踏进这荒凉的宫殿,便感觉扑面而来的阴冷感,地上还有水渍,脚下差点一滑栽倒在地。 第127章 而整座宫殿已经水漫金山。只剩下天井上方的厅堂可以容身。老皇帝就居住这里? 她抱着疑惑靠近近在眼前的屏风,就隐约听见老人的喘息声,疲惫又含带着威严:“站住。” 南青停下脚步,定定透过翠玉的屏风,看清老皇帝侧躺着的身影,他好像很难受但在自己面前还极力维持着最后的尊严。 “参见太上皇。”南青拱手行礼。 屏风那边传来声音:“免礼。” 南青再抬头时,不禁疑惑问道:“您是特地叫臣到这里见面,还是...” 余下的话,她就不便多说。 没想到老皇帝却自嘲道:“两年未见,连声父皇和儿臣都不愿自称吗?” 南青:? 她都不知道他在自怨自艾什么? 他俩本就是敌人。 “臣不敢。”南青道。 老皇帝似乎放弃了。他叹气道:“今日朕,不,老夫寻你来是问一件事。” 南青:“您请问。” 话落,老皇帝沉顿一会儿,才慢吞吞问:“当初你真不是有意造反?” 没想到还是老黄历。南青自然不会说自己想造反,那是原主被逼得没办法才会宫变自救。 对此,南青结合原主与自己最初的想法:“从未想过造反。” “那就是我逼得。”老皇帝突然莫名其妙凄凉发出一声哽咽,似乎非常自责。 南青一头雾水,真的搞不懂老皇帝到底想干什么?叙旧,还是后悔?或者装可怜博同情,想要自己帮忙做什么事? 她忍不住问:“您住在这里?” 得到老皇帝身影微微俯首的动作。 南青顿时皱眉道:“您身体不好,为何要住在这里?” “非我意。” 老皇帝一句话,瞬间让南青头皮发麻。 脑海突然闪过南裕那张脸纯情不谙世事的模样。 今天看更是有进化成白莲花的迹象,再结合她眼前发生的一切,不得不令她遐想。 “是太后让您住在这里?”南青觉得太后那种玩宫斗的高手,不会通过这种愚蠢的办法杀夫。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南青没有继续猜下去。 因为老皇帝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指向一个人:“太后漠视于我。” 余下的话,老皇帝明明想说什么,可到嘴边蠕动几下,又迫于面子咽下去了。 南青只好道:“那你请我来,是想让我救救你。” 话毕,得到老皇帝垂头散发的回应。 谁能想到两年前掌握她生死的老头,如今已经如丧家犬般被自己最爱的女人和儿子所抛弃。 即便他昏聩至极,对不起天下人,但对那对母子不止是宠爱有加那么简单,恨不得连天下都给他们。 而晚年却只得到如此下场。 做的真是不厚道! 之后南青并没有言语,因为方才带她进来的公公已经手忙脚乱进来,扶老皇帝进去。 随着而来的便是其他太监的宣告声:“陛下驾到!” “皇兄!”未见人,倒是看见一道明黄的身影冲进来,好像十分惧怕她出事一样。 南青转身那一刻,她墨黑的双眼直视过去,瞧不出任何情绪,唇笑眼不笑的样子,让南裕有瞬间慌张。 只是一瞬,他就掩饰的很好。 “方才鲁郡王说皇兄被人请去后宫,朕便急匆匆赶来。” “你没事吧?” “臣没事,让陛下白跑一趟了。”南青主动离开宫殿。 南裕四处寻找,发现并没有别的身影,他眼底闪过一丝疑虑,但也懊恼攥紧拳头。 等回到御书房,赵国公已经离开了。 崇王看中午,皇帝没有留他饭的意思,就带着鲁郡王暂时出宫了。 只不过出去之前,崇王特地提醒:“天黑之前一定要出宫。” 南青点点头。 中午用膳时,南裕总是很热情给她夹菜。 南青随便对付几口,便放下筷子,主动道:“陛下,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语气间不再那么客套疏离。 让南裕好一会儿高兴,随后他驱走其他人,殿内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南裕神色为难道:“皇兄,我掌管朝政不过几个月,却已经感到无力回天。” “最近还时常想起您离京那天,我还特地找您请罪的事。” 南青记得,当时他很天真单纯,一度让她觉得他是上门奚落自己的。 不过她根本不在意,自然没有多少情绪:“我也有疑问,你为何要跟我说自己无意皇位?难道无意还能改变事实?” “是啊,根本无法改变事实。”南裕突然低下头,令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只知道他紧紧咬着牙,攥紧拳头,仿佛忍受着什么无人能知的委屈,再抬头时,眼眶一红:“大姚还能撑几天,我也不清楚。” 不知为何,南青总感觉这句是他的心里话。 之后,南裕道:“朝廷上下到处都是欺我资历不足,倚老卖老的大臣,我这个皇帝当得真够窝囊。” 南青沉默了。 南裕继续道:“皇兄,刚刚在那座宫殿应该见了什么人。” 几句话已经开始试探。 南青忍不住叹息,心想,一个原本纯良的人沾上权力,终究躲不过政治场的异化。 她直视南裕,其他什么都没说,而是语重心长提醒:“做人要体面。” “一国之君,更要对任何事考虑得面面俱到。” 南裕突然抿下唇,一脸严肃对着她,仿佛刚刚那个想哭的人不是他。 盯了她许久,才像接受事实一般,他低头道:“我果然样样都不如皇兄。” “但你知道被至亲背叛的滋味吗?然后不得已坐上这把龙椅的滋味吗?” 南青不禁疑惑起来,总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信息?历史上的老皇帝确实是大姚的亡国之君。 因为历史轨迹的改变,才导致南裕上位,但结局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难道南裕知道一点历史?还是说坐上皇位才看清真相? 无论是哪种都不妨碍,南青边试探边说:“这个滋味我肯定不懂,但一定很难受。因为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发展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而自己却无力回天。” 南裕眼睛一亮:“您果然能理解我。” “尽管很多事无法改变,但能改变自己。”南青道:“只要最后自己无怨无悔便可。” 南裕的眼神忽然又暗了下去。 这家伙年纪轻轻已经有帝王阴晴不定的秉性了。 南青心想南裕估计知道点什么,没准就和未来有关,才会有现在无能狂怒的表现。 这种表情和赛牛花莫名很像。 南青陷入沉思,她最后道:“至少你改变了周凡,与九万大姚子民的命运。” 话毕,她起身拱手告退。 南裕没有阻止她,而是默默望着她离开皇宫。 直到消失。 他的情绪也跟着消失。 随后捏着酒杯,狠狠往地上一摔:“来人,派人去后宫通知母后,明日将太上皇送到道观,就说太上皇已无心红尘,坚持要带发出家。” 这就是他给太上皇最后的体面。 自从所谓慈爱的父亲将他推到皇位,代替他背负所有骂名时,他与他的父子关系已经荡然无存。 南青出宫没有回崇王府,而是直接坐着马车去卓府。 江幽菲早就在门口等着她,身后还有堂亲哥哥和妹妹。 尤其是卓大公子,卓远,他紧张地搓了搓手问道:“妹妹,王爷今晚真的打算住在我们卓府?” “嗯,我在府内,她不会去别的地方。”江幽菲道。 卓远再搓了搓手,既期待又不安:“终于能见到传说中的雁南王。” 像极了粉丝见偶像的场面。 江幽菲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她就是一个普通人。” “哪里普通了!能将荒北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不愁吃不愁穿,还创下香香馆那么出名的报刊,一定是至高无上的能人。”一句话就暴露自己是香香馆读者的身份。 卓远捂着嘴。 旁边的妹妹卓婷则捂着嘴偷笑:“上次荒北以民生经济为题出的一篇策论赛,兄长得了第五名,获得了香香馆创业以来的初稿模本。” “如今在京城哪个公子大小姐不羡慕?” 江幽菲没想到自家那位办得报刊,在京城已经获得举足轻重的地位。 不过想到自己也在那次比赛得了第二名,她若有所思起来,确实很难与当代年轻人找到共鸣感。 难怪香香馆周刊能声名远播。 “我劝大哥还是不要过于期待,因为我家那位...”她话还没说完。 过道的马车开始横冲直撞,萧成努力稳住马,可马就跟癫狂似的失控朝民居撞去。 “不好!殿下,您得跳车!” 第128章 “我去,这么快的速度你让我跳车,不是等同于让我自杀。”南青撅着屁股趴在车厢,加大身体的受力面积,生怕自己被惯性甩了出去。 萧成这个不负责的家伙闻言,直接丢马绳:“不行了!你不跳,我跳。” “卧槽!萧成你小子关键时刻就知道自己偷跑,本王真是看错你了。” 南青眼看车要撞上一个死胡同,忽然萧成抓起她的脚,往后一扔。 “啊!”南青在内心大骂萧成一百遍。 最后落到一个飞快搂住她的熟悉的怀抱里,她吓得眼眶飙泪:“呜呜呜,老婆,好可怕啊!” “别怕,我在。”江幽菲紧张护着她,点着墙根,迅速越过墙头进了卓府。 待在门口的卓远和卓婷,亲眼目睹他们的大偶像,娇滴滴被自己的妹妹/姐姐,抱回府。 两人:...... 连门都不用走了。 第54章 尽管事后调查马匹失控是因为喝了脏水, 但所有人都不信这是一场意外。 崇王更是愤怒,直指赵国公想谋害他们嫡亲的独苗。 无论赵国公怎么解释,崇王都要在新帝面前参他一本。 南裕直接派顺天府的人去调查。 一群人折腾下来, 最后的结果还是马误喝脏水导致得翻车。 而萧成也因为跟着一起喝了脏水, 腹泻一夜, 整个人虚脱躺在床上。 让南青想罚都不知道从哪下手。 她都没想到萧成真不把马当外人,比亲爹还亲, 连喝水都要在一个水槽内。 不过萧成透露了一个信息,那就是他去方便时, 见到大梁商人从旁边路过。 南青觉得自己要是在京城内出事,最后的矛头只会指向皇帝。所以赵国公根本没必要做这么明显的事。 看来大梁人已经盯上自己? 祭天大典如期举行。 作为宗亲,南青离宗庙祭坛最近,望着南裕烧香祭拜列祖列宗的牌位。 同时她也得到太上皇被后续安排在道观的消息。 知道南裕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对于昨天的疑问, 南青已经确定南裕不是重生的,而且还从某个渠道得知大姚最后的下场,才会显得如此焦虑与悲观。 祭坛仪式过去后, 受封仪式开始。 严公公宣唱新帝受封的旨意:“吴王,授予吴亲王一爵。” “显王,授予显亲王一爵。” “鲁郡王,授予鲁王一爵。” ...... 一个个皇亲都得到自己该有的地位, 听得南青都开始打哈欠了。 没想到皇亲那么多,一个个都授于王位, 感觉亲王都变成什么大白菜一样不值钱了。 大姚有那么多封地给这些人吗? 就在南青疑惑时,严公公瞥了她一眼郑重宣布:“太上皇玉旨,授雁南王为晋王!” 当封号下来, 大臣们与崇王,甚至赵国公都纷纷抬头注视起南青。 南青都有点吃惊, 老皇帝居然还给自己安排了王位。算是回礼? 或者说只是因为愧疚而补偿她的。 她的心情瞬间复杂起来。 谁能想到最初他们还是敌人,现在仅仅只是因为自己一个举手之劳,就冰释前嫌了。 “恭喜晋王回归。”崇王毫不客气过来祝贺。 他大胆的举动在场人都见怪不怪了。 因为都知道晋王就是崇王的后继之人,以后可直接掌管宗府。 未来新帝的子嗣,都会被晋王所管教。太上皇此举分明是体面退位,算是为前太子与新帝冰释前嫌做出贡献。 就连新帝都有些诧异,因为他根本没留意太上皇最后的旨意。 晋的寓意,正好代表三皇五帝时期的唐虞之地,有着超凡的政治寓意。因为它代表着天子最古老的嫡亲,彰显了当今天子与晋王手足情深的关系。 宣告天下人,他们已经消除前人恩怨,变成兄友弟恭的场面。 新帝南裕开怀大笑,为此十分开心。 南青跟着笑了笑,却觉得有点累了。 其实晋王和雁南王,无论是哪个封号,她都不怎么在乎。 现在她只想回荒北。 毕竟才来京城几天,她就感觉自己无形中又推动了那些历史的改变,早知道不该多嘴,低调参加完大典就偷偷溜回去得了。 之后江幽菲被册封为晋王妃,正式成为皇家儿媳。 祭天大典终于告一段落。 就在散会之际,南裕突然宣布:“大梁使者与突族使者已来京数日,三天后,我朝为彰显友好,特地举办宫宴欢迎两国使者。” “朕初出茅庐不懂如何接待各国贵宾,还请皇兄助朕一臂之力!” 南青被点名,她有点无语站出来:“臣,遵旨。” 南裕非常满意离开大典。 出宫后,鲁郡王一直高兴自己居然继承了鲁王的爵位,手舞足蹈在南青身边感谢她。 南青揉了揉眉心提醒他:“你晚上就带王妃和郡主回去。” 她记得小傲晴被封为太平郡主。 估计还是她的原因。小傲晴才会被如此瞩目。真不知道会不会对孩子有影响? 鲁王就跟刘姥姥似的,十分期待:“我也想参加宫宴。” “不行,必须回去。”南青强硬道。 “好。”鲁王只好缩缩脖子答应了。总觉得皇兄进京后,整个人一直紧绷着无法放松的感觉。 当晚南青让萧成送鲁王一家三口出京城。 萧成显得十分稳重。 对于萧成这小子不坑别人,只坑自己的属性,南青表示已经习惯了。 三日后的宫宴。 南青寻了一圈记忆,没发现什么异样,只知道大姚的国运还有七年。 大梁和突族突然一起派使者过来,倒是让她十分在意。 毕竟历史上,大梁灭大姚只是家事,真正的敌人反而是西域突族。 之前她故意在大梁谈判官面前提起突族,他们的反应就很强烈,更别说一起上京了。 大梁边境的突族隐患,比大姚还严重。突族最强的势力都分布在大梁身边,南下还有一些附属国不安分,时不时滋扰边民,可以说是强敌环伺,内忧外患皆在。 回到卓府,南青第一时间找到已经接旨的老婆。 “菲儿,我有事问你。” 她踏进闺房,第一时间就闻到自己喜欢的清香味,心思忽然一动,握住江幽菲的手,就要凑上去。 事情归事情,恩爱归恩爱,两码事,亲老婆也不耽误正事。 结果江幽菲红着脸掐住她的脸:“注意点。” 南青这才转头发现卓家兄妹捧着奶茶目瞪口呆坐在旁边望着她们。 两人的表情好像都在说,你们真是不见外。 南青脸上顿时臊得慌,牵着江幽菲一起落荒而逃。 第二次在老婆娘家的亲戚面前丢脸。 南青将脸埋进江幽菲的怀里不肯出来了。 “我唯一的形象都没了。” “有过吗?”江幽菲四处看了看好像在找什么一样。 “你还逗我!”南青十分难为情出来,无语盯着她:“说正事。” 南青把自己的猜想都跟江幽菲说一遍。 江幽菲道:“突族大部汗私下要与大梁联盟一事确实,但大梁太子拒绝了。” “另外大梁使者与突族使者一同出现在大姚,完全是因为太和公主与陛下要联姻。” 南青想起那个太和公主,恍然大悟:“没想到她要与陛下联姻了。” 江幽菲挑挑眉瞬间闻到:“怎么,你舍不得?” “不是,总觉得联姻没有那么简单。”南青赶忙止住她快溢出来的飞醋。 “你看太和公主可是岳父大人教出来的学生,自然不逊于大梁太子。”南青分析道:“需要用到自己亲妹妹来联姻,我估计是大梁境内出了什么问题?” 可惜她不知道历史上的细节,根本不知道大梁发生什么事要暂时与大姚冰释前嫌的样子。 “莫非大梁已经答应联盟要先抗击突人?” 江幽菲若有所思点点头:“你猜得八九不离十。” 南青:“那不是遂了岳父的心。” 如果大梁真心想与大姚联盟,说不定大姚还能多苟活十几年,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江幽菲并没有接话,对于父亲的决定,她从来不会质疑,只是大梁未必带着真心过来。 若不是国内出问题,作为胜利者肯定不会主动来大姚低头,讲和。 那么之前的南梁都之战,岂不是白打了! “不管怎么发展,都跟我无关,我只想三天后成功回荒北。”南青还对自己的蒸汽船念念不忘。 只希望荒北那边有懂得机械知识的专家,可以解读设计图,并且将轮船设计出来。 她已经准备好经费和时间了。 三五年应该能造出来吧?再不济有生之年。 第129章 与此同时。 荒北徐家已经捣鼓出蒸汽机的雏形,尤其是徐家姑姑,再次娴熟地把轮船,捣鼓成她的烧水壶怪车。 徐胜男再也忍无可忍甩毛巾:“姑姑,我都叫你按照原图设计,你这样得浪费经费,事后我又该如何与殿下交代!” 徐家姑姑摇摇头:“你这丫头的专长好像只点在有杀伤力的武器上,能不能去研究你的大炮?没看见蒸汽无论是在车上还是船上都通用?” 徐胜男还想说什么。 彩香已经过来,劝两人:“小徐大人,徐小姐,你们都是为殿下办事的人,能尽量协商最好能协商。” “至于钱的问题,近日开销是大了些,不过我会出面解决。” 徐胜男望着彩香成熟的侧脸,忍不住脸一红:“嗯。” 徐家姑姑看侄女脸红的样子,立即秒懂。她再次检查气阀,锅炉活塞,气缸滑动闸和飞轮,然后开始烧开水,发动推汽管调整各个机械部件之间的互相操作。 气体通过阀门推动机械部件转动,没一会儿,临时组合的车头居然嘟嘟嘟发出声音,然后缓慢启动了。 然后随着时间推移,更是加快速度,围着院子绕了几圈,然后失控撞墙,发出砰一声,三人都没反应过来,呆呆看着满院子的狼藉。 直到徐家姑姑刚满十五岁的女儿走出来,手里抓住自己做好的车架车钩与缓冲装置等等部件。 她软声软气道:“娘,表姐,我还没装好水泵,你们怎么就开了!” * 宫宴。 南青果不其然又被安排在离皇帝最近的位子。 好在今天有老婆在身边,她压力起码减轻一半。 崇王和赵国公则是坐在另一边,之后来的几乎是大臣,偶有几个将领,都是岁数较小,面相稚嫩的少年将军。 不出意外基本是赵家子弟和门徒。 突族使者首先进宫,单膝跪下:“本使者阿赞松代大部汗参见大姚皇帝。” 南裕高兴平手:“免礼。” 之后便是梁国使者,以太和公主邓薇为首拜见南裕。 现场气氛突然变得严峻起来。 赵国公面无表情,但他身后的小辈们各个充满恨意看向太和公主身后的男人——白凌迟。 据说南梁都一战,赵二就是死在他的枪下,首级还被他斩了献给梁国太子。 后来还是大姚派谈判团割地求和,才将首级还给赵家。所以对赵家来说,白凌迟就是他们的仇人。 “免礼。”直到南裕开口。 赵国公斜了后辈们一眼,迫使他们退下,才平息一场风波。 太和公主还特地带着白凌迟到南青面前打招呼。 “雁南,不对,是晋王,没想到您也到京城来了。” 南青还磕着瓜子,她连忙放下跟太和公主打招呼:“久仰久仰,上次一别,公主殿下气色还是那么好。” “自然,奶油蛋糕将本宫养得气色有佳。”太和公主自恋抚脸:“王爷觉得呢?” 南青突然感觉脖子一凉,不用想都知道谁在盯着,肯定是老婆。 她故作惊讶:“哦!原来如此,难怪看起来胖了一圈。” 太和公主:...... “晋王的背也驼了不少。”最后邓薇还了句嘴便去席位候着。 说得南青都不自信了。她努力挺直自己的腰,心想,自己坐有坐姿根本没有驼背。 直到江幽菲戳了她的背脊一下,她立即弯了下去。 好吧,她懂了太和公主的意思了。分明在嘲讽她是妻管严。 妻管严就妻管严,她骄傲!又不是什么难听的称呼。 南青的动作都落入对面席位的白凌迟眼里,他闪过一丝疑惑,问邓薇:“公主,这便是雁南王?” 太和公主小声道:“此人不容小觑,你想填埋的九万人,就是她救下的。” 白凌迟若有所思道:“原来和大姚皇帝没什么关系。” 知道真相后,他便盯着南青不放。 直到南裕宣布宴会开始,舞姬与乐师开始各显其能,今年的宫宴还特别增加一首剑舞,往日是由赵国公舞剑,但他年事已高不易出面。所以任务就落到赵家小辈的身上。 站出来的是赵家第六子,年方十五,赵庭。 赵庭还未束冠的年纪,便已经有其父赵国公的英姿,舞起剑来那叫一个虎虎生威,后生可畏。 惊艳全场。 小小少年郎为大姚在外邦面前长脸了!南裕满意点点头。 赵庭胸腔满是怒火,舞着舞着便要按耐不住逼近白凌迟。 白凌迟刚要站出来。 太和公主突然点步迈了出去,朝南裕行礼:“大姚陛下旗下的武士,果然如传闻中那般英勇* 无畏,臣女也想献丑一舞。” 大家都知道大梁又要站出来以胜利者的姿态,来斗舞了。 邓薇持剑踏出广场中央,挥动双剑,轻盈如风,步伐龙腾虎跃,不失英姿,正验明一句女人帅起来,男人都比不过。 南青只是抬头看一眼,耳边就传来老婆的亲昵:“回家我跳给你看,保准你眼花缭乱,看完晕头转向。” 南青:...... 老婆今晚好凶啊! 邓薇的一剑显然比赵庭要稳健,自信的体态,令南裕大开眼界。 原来女子也能如此英姿飒爽。 可惜是梁国女子! 他大姚就没有如此优秀的女子。 不出意外,大梁开场就压了赵家的风头。 赵国公脸色一沉,让赵庭下去。 之后突族也要派女人出来耍双节棍。同样的粗狂美,突族女子耍起来具有杀伐之气,几下就就击碎大理石地板。 突族使者团各个都叫好。 全场陷入寂静。 众大臣都认为突族果然是蛮夷之辈,不入流,此举分明是在挑衅大姚。 南青反而开始对比这位突族女勇士跟蓝木狼相比,谁更甚一筹? 正想着,忽然梁国客座那边突然大打出手。 她闻声抬头,正好看见赵庭提着梅花枪攻击白凌迟。 白凌迟游刃有余,几下打掉武器,当众将赵庭踩在脚下,使得全场气氛顿时沸腾激昂起来。 赵国公表情非常难看,自己的公子不仅偷袭,而且还输了。 这下子不仅面子,里子也丢了。 南裕立即拍桌,怒斥道:“还不快住手!皇亲国戚皆在此,岂能容你放肆!” “来人,将赵庭拖下去,仗打三十大板!” 赵庭根本不服气,还要挣扎。 白凌迟故意放开他,让赵庭违抗命令,继续向他攻击。 结果三个回合,白凌迟毫不犹豫将赵庭再次拿下。 又打了满朝文武的脸,更别说天子的脸了。 直到邓薇无语道:“白将军归位。” 白凌迟才放过赵庭,而赵庭气得整张脸都陷入红温,不仅没打赢,连仇人的头发丝都没碰到,仇人还略拭衣角扬长而去。 以至于最后自己将自己气晕过去。 南青举杯喝起小酒,真心觉得没眼看了。 梁国这边肯定不会放过赵庭。 果然梁国使者站出来,控告南裕:“我梁国友好来访,未曾想大姚陛下就如此放纵臣子羞辱我等!” “今日您要是不给梁国一个交代,就等同于向梁国开战!” 别看梁国使者说的那么严重,无非就是要给大姚这边的人一个下马威。 赵国公眼看南裕越发厌恶自己这边的人,他主动站出来,提着晕过去的幼子丢到南裕面前:“陛下,孽子任由您处置,还梁国使者一个交代。” “可避免两国再生事端,继续友好相处。” 南裕忍着怒气询问白凌迟:“贵国将军以为该如何处置才能平息风波?” 白凌迟毫不犹豫道:“砍掉他一只手。” 此话一出。所有人倒吸一口气。 太和公主忍不住扶额,白大哥果然还是老样子。不想着解决矛盾反而激发矛盾。 “好,砍。”南裕直接命令道。 白凌迟还故意道:“由赵国公亲自动手如何?” 赵国公颤抖一下,毫不犹豫抽出近卫军的刀,目呲欲裂,满是血丝,就要砍向儿子的右臂。 “住手!”南青的声音适当阻止悲剧的发生。 众人闻声看向晋王的方向。 南青已经站起身,朝太和公主这边走来:“公主,熊孩子固然可恨,但在两国的法度,无论如何都不倡导私刑。或者擅自处罚。” “何况两国都以孝道治国为基石,我国陛下为孝将太上皇送进道观,此父慈子孝之举为天下人所效仿,如今又岂能让其父对稚子施以苦刑,而袖手旁观。” “依本王之见,个人责任个人担当,让赵庭醒来亲自向贵国负荆请罪如何?” 太和公主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她当然要答应了:“晋王所言极是,白将军被人偷袭实属无奈才反击,既然贵国都拿出诚意,我大梁诸位也是见好就收的人。” 第130章 白凌迟皱眉看了南青一眼,随后乖乖回到太和公主身后。 “公主好气度。”南青抱拳敬佩道:“回头本王抄个荒北减脂餐的食谱奉上,这样您享用奶油的同时,就不怕胖了。” 太和公主嘴角抽搐几下:“多谢晋王。” 这场风波才勉强平息。 歌舞继续唱继续舞,皇宫充斥在礼乐之下,总算扶平今晚的戾气。 南青坐回席位,忍不住松口气:“还好没酿成大祸。” 南裕也过来朝她敬酒,感谢她出手,不然今晚真的没法收拾。 酒过三巡,突族这边显然比梁国安分,一直直勾勾盯着太和公主。 而太和公主有意与南裕攀谈,两人相谈甚欢,让突族使者面面相觑,顿时打消替王子联姻的念头。 显然梁国有意与大姚联姻。 明明两国刚打完仗,还能如此惺惺作态,表面和谐。 突族使者们心想,南北朝果然是同宗同源的中原人。能屈能伸。不过那又如何? 直到突族使者中有人忽然过去跟南青打招呼。 “雁南王,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这位突族人彬彬有礼,谈吐风格更像是中原人。 南青听他对自己用旧称,就抱拳寒暄几句:“敢问阁下是突族哪个部落的人?” 话出,这位突族人肉眼可见的惊喜:“您果然见多识广,寻常人只会将突族当成一个族群,实际我们内部大分小,族群甚多。” “在下,阿塞北帖木尔。是您在两年前开放两地贸易来往,允许我们突族小商人购买小麦与糖,才使得我们部落熬过那个难耐的冬天。” 说着阿塞北十分感慨,谁知道他只是跟雁南王做生意,才勉强能入父汗的眼。 许是见南青想不起来,阿塞北继续道:“您打八折优惠给我们部落。” 南青瞬间记起来了。这是她培养的那个草原中间商啊! 当初手下人都不理解她为什么要给一个部落优惠,这不是白白壮大敌人的胃口? 实际上,南青就是要利用突族内部的差异,跟边境的人做生意,发展共同利益,才能减少摩擦。 而且好处早就体现出来了! 比如黑疆部落,被御卫军和民兵干掉,草原那边根本没有掀起什么风浪。因为黑疆部落完全是咎由自取,在南青那么多优惠的政策下,还贪婪成性,破坏边境的贸易环境,令周围大大小小早已与荒北有共同利益的部落,早对他们不满。 黑疆部落一灭,南青就没有继续下死手,立即恢复生意来往。甚至黑疆幸存的族人要是来做生意,同样不阻拦。 开放的态度,再加上御卫军的实力,南青根本没想过持强凌弱,偶尔还帮扶一些弱小没战斗力的突族牧民。 令周围不少小部落心服口服。 现在阿塞北帖木尔还特地上来打招呼。 “您终于记起来了。” 南青首先拱手还礼:“抱歉抱歉,原来是阿塞北王子,现在才记起您。” “哪里哪里!”阿塞北赶紧还礼。 两人聊了起来,尤其是谈起生意,两人脸上明显都带着红光,再谈到奶茶,阿塞北就自认为荒北奶茶来源于他们草原,并且为饮食文化传播到中原而自豪。 南青觉得确实在用他们的奶,他们能这么认为也很正常,而且一个小小的奶茶,谁的文化都差不多。重在的是交流。 “这两年草原生活好了不少,大家都不爱北上了。”阿塞北说完忍不住捂嘴,小声道:“我说的是荒北西部。” 南青则道:“我们只要不打仗就一定是友好的邻居,以后奶源就靠你们了。” “奶茶文化也靠你们宣传了。” 说白就是营销这块交给阿塞北。 没想到阿塞北像是接受了什么神圣的任务,单手抚向心脏部位向南青保证道:“只要我阿塞北在的一天,西域会一直盛行奶茶文化。” 可把南青整懵了。 一个饮品而已,至于吗? 南青并不知道,自己光是打开奶茶这一条销路,养活了多少底层牧民。 他们不需要每天靠赶牛赶羊,才能得到一点羊肉维持生活。 现在只需要每天看好牛羊,等长大了卖给荒北就能得到大批的粮食和糖,尽管他们已经喝不起平常能触手可得的奶汁,但能换来蔬菜和水果。享受来自中原人地大物博的农产品,已经足够了。 甚至在荒北的突族眼里,南青早就是他们的天神。 每天的好生活与环境,甚至消磨了他们的斗志。以至于让突族内部产生更大分歧,一部分保守派仍旧坚持要背上打草的传统,一部分生意派则反对动用武力破坏来之不易的粮食供应。因此在大梁攻打大姚时,突族难得没有从背后偷袭。 可大梁太子冒险偷袭南梁都后,就迅速回撤提防突族。还是不敢对突族放松警惕。 南青看着笑得纯真的阿塞北,寻思这些人挺单纯的。 不过能这么想,以后两族友好相处,比什么都强。 “来,本王敬你一杯。” 阿塞北道:“王爷请!待会您能否抽出一点时间商谈?” 南青答应道:“可以。” 宫宴上很快热闹起来。 原本想挑事的突族使者见小王子跟中原的王聊的那么好,本来有意见,可当有人说那是荒北的王爷,大家也就默认了。 毕竟现在突族内部很认可荒北之主,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南裕倒是见皇兄跟异族聊得开,知道皇兄在那边有生意,他开始有点羡慕起皇兄,作为一个闲散王爷能够广交好友。 如果没坐上龙椅,潇洒的人该是他。 太和公主交谈几句,发现南裕对她没意思。只是一味喝酒,她也懒得演了。 直接带着白凌迟过去南青这边聊了起来。 同样是聊生意的。 太和公主道:“听说周天城又恢复往日的辉煌。” 此话令阿塞北有些小心翼翼看向南青。 没想到南青很自然道:“周天城虽然被你们掏空了,但好歹本王留了个地,又是水运极好的风水宝地,不利用起来多可惜。” “还是晋王会做生意。”太和公主道:“不知本宫可否投资?” “你敢来,我就敢打开城门,就是怕你们的人挨揍。”南青笑呵呵道。 然后两人转眼间忍不住互相乐了起来。似乎为这份打趣感到轻松。 阿塞北十分吃惊,明明两国前阵子都打得不可开交,现在还能友好相处。 不得不感叹中原人的聪慧。 他又想到自己的中原母亲,生前常常教育自己,知礼守礼恪守冷静审时度势才能得道升天。 难怪中原人一强势就能强势几百年。 上层都如此恪守理智,处理政务管理基层不随意而为,草率行事。 “王爷,您何时带领我们将生意做到大梁去?”阿塞北立即参与话题,并且极其重视道。 南青道:“这得看大梁开不开放了!” 太和公主道:“那我皇兄过于保守,怕是不能和你们做生意。但本宫可以。” 一瞬间整个宫宴瞬间被晋王与太和公主,阿塞北三方聊得火热的气氛所吸引。 赵国公这边的大臣们面面相觑,神色复杂,再看向新帝无心交际,自饮自酌,满脸愁容。 有大臣希望赵国公能像往常一样出头压一压晋王的风头。 可赵国公还欠着南青一份人情,怎么都不肯上去,这会儿开口,岂非显得他恩将仇报。 于是宫宴就在这种复杂的心情中度过。 直到太和公主主动提出联姻一事,南裕勉强答应了。 这个插曲随着宫宴草草了事。 只有南青很震惊。因为她亲眼目睹。 太和公主就这么随随便便上去问新帝要不要联姻?跟问对方要不要一起磕瓜子那样,南裕点头了。表示要磕。 然后两国正式缔结秦晋之好,当场交换了婚书。 太和公主甚至还有空过来跟她聊天,仿佛准备和新帝结婚的人不是她一样。 以至于南青回到老婆的闺房,她躺在被窝里,都百思不得其解:“太和公主就这么爽快接受联姻?” “联姻是这么随便的事吗?不需要经过自己的同意。” 江幽菲还在镜前卸妆,听妻子的疑惑,她解释道:“政治联姻向来如此,根本无需考虑你情我愿一事,只有两国利益使然,即便是讨厌的人都要会亲如一家。” “突然觉得他们好可怕。”南青钻进被窝庆幸自己和老婆是互相喜欢的。 “你好像很惋惜太和公主选择了陛下?”江幽菲上床后,将手伸进她的背,凉得南青哇哇叫。 南青赶忙道:“没有,只是可怜女子在这个时代处处身不由己。哪怕她是一国公主。” “那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她尚生在帝王家,若寻常人家,怕是连有意见的权利都没有。”江幽菲总能理性看待一切。 第131章 南青很佩服自己老婆,她主动搂住她,贴在她脸上道:“还好,岳父开明,不至于让你我无法相守。” 江幽菲唇瓣亲上她的脸。 与此同时。 公馆内突然间失火了。 梁国使者团居住的屋子被一把火烧得死伤大半,宫宴刚过去,就发生外交惨剧。 南裕半夜醒来,怒气冲冲一脚踹开严公公,质问赵国公:“你到底想不想朕坐稳这个皇位?” “还是说,你希望我将龙椅让给皇兄!” 此话一出,赵国公又怒又失望对着眼前的外孙。 未曾想他当上皇帝,变得如此是非不分,还看不清形势。 “陛下,此事与我无关。”赵国公已经懒得解释。 南裕找不到罪魁祸首,他连连嘲讽道:“很好,赵家,赵国公,这就是大姚的功臣!” 次日,南裕以赵国公办事不力,害得使者死伤大半,革去爵位,禁足一年。 赵家因为赵国公杯革职,不服上奏,通通被南裕找了各个借口拿下。 还让田相官复原职。 田相等党羽重新占据朝廷半边天,他这次吸取教训了。 只要南青在京城一天,他就夹着尾巴做人。 等南青走了,朝廷就是他的天下。 而当南青听说太和公主伤了脸,她就觉得这次联姻不简单。 太和公主根本没想跟新帝联姻。 还因此直接离间了赵家与新帝,让另一个奸臣上位。 她陷入沉思,一时不知要不要帮新帝一把,可他那个性子,就算帮了一次,又会固执己见。 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 何况南青也没有那个闲心,所以在离开的时候,她特地找了太和公主,见她如今已经戴上帷帽,不再以真面目示人。 而白凌迟脸上也是被烧伤的伤疤。 “公主,您到底有什么目的?”南青决定自己问得有点天真。 两国之争,当然希望对方比自己先倒下。 太和公主这次以疏离的口吻回答:“十年内,我大梁必胜。” 南青寻思根本无需十年。 她不语。 太和公主却以更谨慎的口吻问道:“雁南王,你到底想要什么?” 南青微微一愣,看了眼她,还未作答。 白凌迟已经先开口咄咄逼人质问:“笼络突族,让大半的突族为您马首是瞻,服从与您的贸易。” “可是中原百年来,闻所未闻之奇事。” “而天有异象,必有兵燹,所以雁南王,您是打算效仿西楚王吗?” 第55章 南青被他的话搞懵了。 好像站在他的角度, 自己就是野心勃勃,城府极深的人。一直在等待机会翻身,然后逆袭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下共主。 她没忍住笑了。 笑得很大声。 笑得白凌迟以不解的目光盯着她。 南青没忍住拍拍这位兄弟的肩膀, 语重心长道:“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争权夺利的。” “没那么你想的那么简单。” “男人, 尤其是像您这样手握兵权的男人, 难道对争夺天下不感兴趣?”白凌迟拨开南青的手,显然不相信她这一套说辞。 南青觉得自己没必要跟他们解释, 随便他们怎么想。 “太和公主,无论你有什么目的, 但恭喜你不用嫁到大姚,还不必成为与突族联姻的牺牲品。”南青直接挑开了说。 大梁打什么鬼主意,最后的目的无非就是冲统一去的。 她都懒得去猜了。 太和公主沉默会儿,也跟着问她:“你那番话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 你见我动过吗?”南青道。 自己在荒北打扫害虫时,都没越过境,否则旁边的邻居还不得吓死。 而且她的铁木兰发明出来不是为了打仗用的, 而是为了防御。 太和公主显然不信:“本宫听说过荒北的铁炮,其威力,弹指挥手间足以让数百人灰飞烟灭。” “王爷有此武器,即便不用, 也不会有人相信您胸无大志。” “随便。”对此南青不多做解释。 比如有大炮不用和没大炮的区别大了。 至少可以保证自己的地盘拥有独立自主的权力,同样不用受外界的限制。就是宣告全天下, 荒北即使只是个地方政权,也可以拥有不被随意践踏的尊严。 南青出宫后,严公公已经在外等候许久。 他是趁着陛下醉酒才敢偷溜出来, 见晋王出来,赶忙围了过去:“王爷。” “严公公怎么还没歇息?”南青缩了缩脖子, 感觉夜里的凉风有点阴寒。 严公公道:“王爷有要紧事要通知您。” 南青立即竖起耳朵听:“你说。” 之后严公公将口信带了过来。原来是赵国公请求与她会见一面。希望借助她的力量重新回到朝廷。 南青就奇怪了。昔日的敌人怎么会以为自己会帮他们? 她不找赵家算账都算他们运气好了。 “本王没空。”南青转身就要走。 严公公顿时急了:“王爷,赵国公开出丰厚的条件,您不听听?” 南青只好停下脚步:“洗耳恭听。” 严公公立即将手里的地图和地契交给南青。 南青奇怪打开发现是西北两府的地契。 不知何时早就被赵家收为私产?如今赵家为了挽回自己在朝廷的地位,要开始割肉讨好她。 南青稍微思考一下,问严公公:“西北两府属于私产一事,朝廷知道吗?” 严公公道:“西北是赵国公祖上打下的封地,历代天子都默认赵家在西北的自治权,只是明面上还归属于朝廷。” 原来如此。 这个赵国公真是好算计!知道她接下来的目标就是要打通西北市场,所以对她一定很有诱惑力。 不过想到赵国公并没有阻挠她去西北开拓市场,显然另有打算,不是为了利润,就是等荒北商人开拓好市场,直接过河拆桥窃取成果。 这种事新帝就是现成的例子,只能说外孙外公真是一脉相承。 “行,你转告赵国公,从周凡和九万降兵身上下手。”南青给出为什么这么做的理由:“皇帝怄气,无非是打败战失去信心,如果大姚军队还能继续展现战斗力,不仅能让底层激发士气,还能压一压朝廷内的投降派。” 当然最大投降派就是田相。 赵国公作为保守派跟投降派比起来,显然要清正多了! 她当然是仗打得越慢越好,那样荒北还能多几年发展的空间。 严公公没想到晋王能想出这种洗白的手段,他不解道:“可是王爷,周凡真的有能力领军?” “赵国公年事已高不用上战场,但他好歹是个老军事家,完全可以在背后指挥年轻人打仗。”南青特地提醒道:“你要是有空还是劝劝赵国公,别光盯着自家子弟,或者世家子弟,这些都是温室里的花朵,自然比不上外面风吹雨打锻炼出来的底层弟子。” “只要他给予机会,受他恩惠的人,又岂会轻易背叛他?” 严公公闻言若有所思地盯着南青。 没想到晋王对打仗一窍不通,但却对天下之事了如指掌。 听晋王的肯定没错。 “那咱家就去转告赵国公。”严公公朝南青行了礼,便匆匆离开了。 南青打了个哈欠,便也很快回去了。 子时,赵国公府内,赵国公一直打着儿子赵庭出气。 痛骂他不知好歹,没有三板斧居然敢挑衅大梁名将。 若不是朝中有人帮忙说话,他怕是小命不保。 赵庭是他最爱的幼子,无论是样貌和脾气都跟他一般,非但没有服气,反而叫嚣着三年河东三年河西。 又惹得赵国公拿着鞭子抽了一顿,抽的全府都是赵庭的惨叫声。 赵庭的母亲跪在地上替儿子求饶,都被赵国公一脚踹开,显然已经失去理智了。 直到,下人进来通报:“严公公来了。” 赵国公才勉强寻回一丝理智,最后发泄般朝妻子道:“慈母多败儿!带回去,别在客人面前丢人现眼。” 赵氏夫人这才和丫鬟扶起几近昏迷的赵庭离开大厅。 赵国公连收拾都来不及,就请严公公进来。 严公公便闻见浓重的血腥味,显然赵国公刚刚才伺候了家法。 赵六公子,文不成武不就,又年纪轻轻身居高位,难免缺乏沉淀显得轻浮不稳重。 不过朝廷可没时间等他成长起来,肩负护国大任。 “赵国公,您可要手下留情,别把王爷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公子给打死了。”严公公有意调和赵国公的家事。 赵国公知道宫里的人精,要是没好处是不会掺和他的家事,八成是他交待的事办成了。 “严公公所言极是。不打了,我也累了。”赵国公丢下鞭子,让丫鬟上了茶。 第132章 两人喝了茶,赶走多余的人。 严公公便主动将南青的话一一复述给赵国公。 赵国公听到南青给他推荐的是一个逃兵营的副将,开头他还有点不悦,可当听见借助戴罪立功重新掌权,并且自己培养主将。 赵国公又动心了。 事实上他为了家族和新帝,呕心沥血,接连战死两个儿子,赵二先不提,但他起码勇敢,像男儿一样没有投降,死得其所。 最惋惜的还是他的大儿子年轻有为,熟读兵书,若是还活着,假以时日一定会撑起赵家的门楣。 然而天不遂人愿。 “怕是只能如此。”事到如今,赵国公都不得不承认,世家子弟不堪大任,只能往下找适合的人才带兵打仗。 并且那个必须是赵家门下的人。 哪怕是身份卑微的人。只要他有能力,他赵家那么多女儿嫁一个,总能绑住对方为赵家卖命。 拎清现实的赵国公,感谢完严公公,随后就负荆请罪进了皇宫。 不出意外,翌日,新帝还会选择给赵国公一次机会。 这件事传进田相耳朵,开始他还有些不屑,心想,要是领兵打仗的人才那么好找,自己早就找了。 可听说是晋王亲自推荐的人,还是驻军降将,有晋王这层关系,田相都不得不留个心眼。 派人打听周凡的事,发现这周凡现在被皇帝扔到草原去了。 当初还是他建议的。 田相顿时大喊不妙:“这周凡若真得势,到时肯定会与赵国公串通一气,而我又得罪过他,日后在朝廷哪还有好果子吃!” 随即他也拼命往基层寻找可以堪当大任的将才,试图效仿赵国公自己立一枚棋子,对付他们保障田家在朝廷的地位。 好不容易风平浪静的朝廷,再次风云涌动起来。 这会儿南青已经坐上要回荒北的车。 卓婷抱着江幽菲依依不舍她离开:“姐姐,这一去我们还有多久才能见面。” “荒北离京城又那么远,一辈子又那么快,我们还能见几次,说不定你下次回来,我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南青闻言不解道:“没多远啊!一天就能把整个荒北逛哥遍。” “不过京城的路不好走,要多走两天而已。你要是想来荒北,七天内应该可以来回探亲。” 此话一出。 十六岁还没出过城门的卓婷立即瞪大眼睛:“这么近?可爹说起码要一个月,路上还很危险,女孩子家家出去很容易被人绑走,以后再也回不来了。” 南青汗颜,岳父大人这么吓孩子真的好吗! 江幽菲无奈道:“荒北治安尚可,你安全出了京城基本没问题。” 现在京城反而更危险,混入了太多流民,对当地治安造成隐患,再加上朝廷处事效率低下,说不定年末这批流民再无法得到安置,届时会引起暴动。 卓远早就听说荒北的交通非常发达,来往的车辆更是车水马龙,络绎不绝,所以以至于诞生一种新职业——交通衙差。 一个衙差据说能指挥一个镇子的交通。 京城还没有那么发达。 他在京城都快觉得自己是个没见识的乡巴佬了。 “姐夫,能带我一起去荒北吗?”卓远搓搓手期待望着南青。 南青道:“你走了,家谁看?” 卓远双手一垂,失去快乐。 南青只能替他默哀,扭头问老婆道:“菲儿,带婷婷一起去荒北吧。” 江幽菲头疼望着妹妹撒娇,只好答应了。 这一趟路多了一个人回荒北。 出去的路上明显能看见不少流民还在继续往京城迁移,大多数人都骨瘦如柴,形销骨立,令人不禁心生怜悯。 南青心情非常复杂,她突然有点明白太和公主问自己的那几句话了。 谁不想争夺天下?只是心中有家国大义的人,无法容忍百姓忍饥挨饿流离失所。 哪怕是成就自己扬名立万,至少在表面上不会让无辜的百姓饿死。 而大姚显然已经没有这种会体恤百姓的官员,即使有人想站出来力挽狂澜,都无法整合一群自私食利者去为国为民。 她自然不会多想着去救大姚。 这样的大姚,鲸落万物生,没准早点倒下,才能快速进入修复状态,让底层人能够安居乐业,休养生息。 “在想什么?”江幽菲见她心事重重,不由扣上她的指缝。 两人五指紧扣,密不可分,几乎融入彼此的肌肤。 让卓婷脸蛋一红,慌忙撇过头去。 “只是感慨一下民生。怜惜大姚境内的百姓,在想起荒北的百姓,我又敢挺起胸膛做人了。”南青故作轻松的表情安抚老婆。 江幽菲何尝不理解她的心情,当年她陪着她一路下荒北,看见的正是这一路上底层人的生死离别。 哪怕是第一站的汾城,昔日过得也不如这两年富有。 都是因为南青来了。 汾城才富了。 曾经贫困潦倒的荒北,缺水的荒北,如今变成西域地带的黄金乡,也是因为南青才会变得令人如此向往。 “没人会怪你。”江幽菲揉了揉她的手。 南青直接靠在江幽菲肩上,蹭了蹭,妇妻俩一时间忘记身后还有个亲戚待着。 卓婷想不看都难,只是在瞧见姐夫娇滴滴靠在姐姐身上,总有种莫名的违和感? 怎么感觉姐姐更像个相公?姐夫反而更像个小娘子。 到夏野一站。 萧成鬼鬼祟祟又想偷摸进城,被南青揪住了。 南青沉下声训斥:“你爹虽然不重视你,但起码没有亏待你,这么三天两头吓他,你就不怕以后没爹了。” 萧成心虚低下头,踢了踢石子:“我,我才不是。我这次是探望他老人家的。” “给你一刻钟,你去看一眼就行了。”南青实在不想手下多了一个偷马贼后,继而又多了个不孝子。 以后要是外界的人想拿她把柄,搞不好就会对她身边劣迹斑斑的人下手。 虽说萧成也没干什么杀人犯法的坏事,可也给很多人制造了麻烦。 萧成只好答应,然后灰溜溜去见自己爹,想亲自跟他道歉。 其实他不是故意气他的。只是想让他看看自己衣锦还乡。 这么想着刚到萧府,萧府大门一开,萧成连忙打招呼:“管家,是我,大公子!” 结果开门的居然是萧太守,他昨天才能从床上下来,今天本打算出去透透气,不许人跟着,结果开门又看见这辈子不想再见的脸。 他一个怒急攻心,翻了个白眼,直挺挺倒了下去。 好在萧成眼疾手快,护住自己爹的脑袋,刚把人放下,管家刚好过来,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盯着萧成,接着恐惧尖叫道:“来人啊!救命啊!这次大少爷直接上门将老爷打倒了。” 萧成:!!! 一下子护院都举着棍子出来,吓得萧成夺门而出,估计三年内都不敢再进家门了。 这边南青刚领着老婆和妹妹上船,下秒,萧成以飞毛腿的速度跑上船,火急火燎要求船队赶紧开船。 南青还纳闷,他怎么一副归心似箭的表情? 结果船刚离岸,就看见萧府的护院与下人对着萧成喊打。 她忍不住扶额,看来萧家父子还没那么快能合好。 一路上从洛水河开往汾城,中午到汾城,跟鲁王一家吃完饭,睡了个午觉,晚上就直接到荒北。 江幽菲和卓婷依在一起睡着了。都没发现已经到了荒北。 马车一进入荒北的路,就如同走在床垫上,四平八稳,没有一点颠簸。 南青到王府,刚好看见刘虎正在换牌匾,要把晋王的新匾挂上去。 她连忙阻止:“先别换。” “殿下,您回来了。”刘虎高兴地从梯子下来。双脚落在水泥地上。 南青这才注意到门口的石板路已经换成水泥了。 她左右眺望,发现主干道几百米都是水泥路。 刘虎还跺脚高兴道:“殿下,水泥路比石板路好多了。” 南青十分欣慰:“我不在的日子,镇北府又有哪些变化?” 她觉得自己再出去几天,估计连她都快不认识镇北府了。因为发展的太快了。 刘虎立即拍拍胸口自豪道:“您不在的这段时间,镇北府都换上水泥路了。” “原本修到乡下的路,现在都换成水泥了。” 说着他还特地指了旁边的一条小道,这里铺设的是一条专属快马奔跑的路。草和石子混合。相当于现代的机车道。 荒北已经具备交通运载能力。让南青都跟着自豪起来。 之后喊醒江幽菲和卓婷。 卓婷下车后,就兴奋四处眺望,想找故事里描述的荒北。 果然如她所想,地面是水泥路,一条* 巷子入民居,连老百姓都能免费用那么好的地方。 第133章 路上没有一点坑坑洼洼,崭新如镜面,踩在上面不怕崴脚。 一会儿又看看街道的灯笼,夜晚,灯笼将周围照亮,驱散了黑暗的笼罩。 很快就发现王府有一盏琉璃灯,里面没有蜡烛,却能燃火。 卓婷好奇地探究:“姐姐,姐夫这是什么?” 南青看见煤油灯,她也有点诧异,没想到工坊的工匠还真的将她要的东西做出来了。 她没白给图纸。 刘虎道:“王爷,工匠们按照您的描述取沙子混合加热,然后经过高温炉加热,就跟烧瓷器一样把玻璃烧出来了。” 南青有点惊讶刘虎居然对玻璃的加工描述的头头是道。 显然没少研究。 江幽菲明显发现荒北除了经济和交通的变化,其实更大变化的还是人。 尤其是思想的变化能让人的生活翻天覆地。 并且这里的人已经可以跟上南青的脚步。 卓婷小心翼翼捧着煤油灯:“此物造价,想必是值万金?” “现在才制造了一百多盏灯。”刘虎摸了摸鼻子解释道:“殿下,您快回去休息,明天徐家还要给您一个惊喜。” “惊喜?”南青眼皮子跳了跳,立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她立即带着老婆和小姨子进府,今晚就先歇着吧。 明天再亲自去工坊跑一趟。 并且她将这盏灯送给了小姨子。 小姨子盯着灯兴奋得一晚上都没醉,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给留在京城的哥哥卓远写信。写荒北多么好,简直是人间天堂,相比京城更像是乡下。 为此卓婷还故意在开头写成:敬启,京城的乡巴佬兄长卓远。 南青则是搂着江幽菲一夜好眠。 睡到下半夜,江幽菲突然睁开眼睛,悄悄从南青怀里出来,顺便给她塞了个枕头,以防她没搂到自己突然醒来。 江幽菲蹑手蹑脚出府,使用轻功去了老地点。 宁伯早在此处等待,他提着一盏煤油灯,配合他沧桑的脸,总有一种新旧碰撞的古墓般的气息。 “来了。” 江幽菲点点头:“最近有什么消息?” “荒北各项还好,倒是去西北的商人有脱离掌控的趋势。”宁伯没有丝毫废话说着近日发生的事。 江幽菲道:“王爷已经预见了。” 宁伯道:“西北不如荒北,各地受到王府管制,尤其是土地管制,若再助长商人焰气,迟早会出大事。” 江幽菲想到睡前,南青给自己看的地契,她一笑了之:“您放心,西北两府已经在我们手下。” 此话一出,宁伯一直古井无波的脸有了丝起伏:“她如何做到的?” “与赵国公交易,各取所需。” 余下宁伯再没有问,他盯着各地通亮的街道民宅,因为煤油灯的诞生,蜡烛逐渐变成寻常百姓用得起的东西。 即便是太阳下山,夜晚除了富人灯火明亮,也能见到许多户普通人家窗台亮堂,才发展两年,荒北就已经达到他和老王爷对盛世的幻想。 昔日觉得梦寐难求的盛景,如今已经摆在眼前。 他少见感叹道:“荒北,不再荒凉。” “已经是远近闻名的西域黄金之乡。” “不知能维持多久?”说着他又患得患失起来。 为此,江幽菲笑道:“无需忧虑。” “您放心,荒北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没准明天又是另一幅盛景。” “殿下,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 翌日清早。 南青早早到了工坊,想要亲眼看看蒸汽机已经发明到哪种程度? 结果徐芳远告诉她,蒸汽机项目分发给他妹妹一家,现在模型已经做出来了。 下午就会送到王府检验。 而且王府后门已经铺设好蒸汽轨道。 南青迫不及待回府,就立即去巷道想亲自检验一下轨道的完整度? 她带着小姨子到达地方,确实见到一条木头铺设的梯架,两边则是薄薄的铁轨,看起来有种粗造滥造的感觉。 卓婷甚至奇怪道:“姐夫,这些像百足似的轨道是干什么用的?” “这是火车轨道,待会你就知道了。”南青其实还是有点失落,尽管设计图已经变现,可发展并不符合她的期待。 就在她愁眉苦脸时,汽笛声,噗噗——从外面传来,瞬间引起卓婷的注意。 随后便见一个乌漆墨黑烧焦似的铁鱼头缓缓前行,接着整个车箱就塞满两米宽的巷道,高一米五的包厢没有门,但有扶手让令人抓住。 开车的还是一位大约十四岁出头的少女,少女包着漆黑的头巾,朝两人道:“这车不能刹车,但能开,你们要是想体验一下,我带你们绕王府一圈。” 显然不认识南青。 南青毫不犹豫抓住上车入口的扶手钻进去,然后坐在上面的打磨好的长板凳上,有点像前世体验过的老古董火车的感觉。 她的心情不由跟着化阴转晴:“婷婷,进来。” “姐,姐夫,我害怕。”卓婷急得抓住扶手然后小猫似的灵活钻进车厢。 她迅速坐在南青对面,好奇地到处用手摸。 哪有半点害怕的样子。 随后少女勾了勾唇自信道:“系好安全带,要加速了。” 南青赶紧低头找座位的安全带,保障自己的人身安全,结果找了两圈没找到疑似安全带的影子。 对面的小姨子已经系上了。 她捧着脸道:“原来这根皮带是安全带。” 南青见她腰部还真的有一根黑色的带子系在那里,其他座位包括她的刚好没有。 她顿时懵了:“还安全带呢!就一根。” 然后她立即反应过来上车之前,小姑娘说没有刹车。 南青顿时抱住旁边的扶手杆,吓得头皮发麻:“等等,你没刹车装置,加个锤子速啊!” 可惜已经少女已经加大马力,整个车厢迅速以二十公里的速度,嗡一下,从王府后绕到前面,前面的刘虎还撅着屁股在铺设王府门口的轨道,结果火车直接朝他后面冲去。 刘虎吓得铺好最后一根,忍不住骂骂咧咧:“钱小姐,我还没搞好,你要不要那么猴急!?” 少女路过还不忘道:“我就是属猴的。猴急很正常。” 刘虎见她还敢顶嘴,正想臭骂她一顿,结果就看见王爷坐着车厢里,她带着生无可恋的表情从他眼前咻一下路过。 刘虎整个人傻了:??? 什么情况! 王爷居然敢坐那个马路杀手的车!不要命了! 反应过来,刘虎赶紧喊所有的兄弟放下手里的活,想办法让火车停下来,避免伤到王爷。 于是镇北府迎来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只见古怪的黑车不断绕着王府鸣笛加速,然后一群御卫军士兵在后头追赶的场面。 结果追着追着,十几个人都爬上车厢顶部,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刘虎人已经上去了。只不过进了另一间车厢,发现中间有个门,他想去打开,结果门是画的。想钻窗户,就前门有,后面一排排的透明的窗户,居然是昂贵的玻璃。但是没有切割是一整块固定用木螺丝打上去的。窗户线都是画给人看的。 气得刘虎终于破口大骂:“我弄*爹,车上除了人,没有一样东西是真的。” 不管刘虎这么骂。 南青已经想吐了。 二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实际不怎么快,直接跳下去有人接着根本没事。 坏就坏在这辆火车,上去容易出来难。刚站起身,咚!头顶磕了一下,要蹲着走到车门,好不容易蹲到打开车门,小姨子就在后面哭着呼救。 “姐夫救我!我被绑在上面动不了。” 南青:...... 原来那根安全带是永久性使用的。 就在南青都要感到绝望事,火车终于停了,不是刹车停住的,是没了木柴打火失去了动力。 少女下车还不忘嘱咐两人:“别动,我去附近捡点木柴回来。” 此话一出。 南青立马解救出小姨子,带着她连滚带爬逃出包厢。生怕再不走自己就落得个香消玉殒的下场。 丫的!没刹车的破车谁坐啊! 刘虎下车后,气得将少女揪过来指向扶着墙的南青:“这是王爷!” “还有这是王爷的小姨子卓小姐。” 南青深呼一口气,勉强压下情绪,严肃对着少女:“你怎么可以漠视顾客的安全,就擅自载人?这样很危险的。” 少女沉默一下,瞅着南青好会儿才道:“你发明的破车。” 南青:...... 事后,她才知道少女是徐胜男的表侄女,叫钱天雪。 与她母亲徐小丽共同研发蒸汽机,但徐小丽负责的是蒸汽轮船,而她则负责蒸汽火车。 而钱天雪,变现的速度比明显比徐小丽快,现在火车已经能上路了。 第134章 据说上路前,才解决了水泵,锅炉冷却的问题。 南青没想到这个胆大无畏不顾人生死的家伙,居然是名天才! 她给图纸不到半个月,钱天雪就把蒸汽火车变现出来了。 真正从零做到一,跨世界的发明。 南青立即将刚刚的郁闷抛在脑后,转而鼓励钱天雪:“刹车装置,你要好好研究一下,还有我看蒸汽火车已经能行驶。” “三个月内能不能投入使用?” 钱天雪思考一下,摇头道:“一年内都不能使用,研究不可以赶时间。” 收到拒绝的南青尴尬挠挠头发,她的要求确实有点离谱:“如果三年内能够投入使用,本王给你记一功。” “我要钱就行了。”钱天雪道。 南青觉得肯定没有赛牛花烧钱,于是大方道:“好!本王多拨十万两给你作为研究经费。” 钱天雪道:“不行,要一百万两!” 南青汗颜,刚说完就被打脸,这不是赛牛花二世吗! “可以。”南青虽然肉疼,可能进入蒸汽时代,花多少钱都值得。 旁边的刘虎看不懂王爷的操作,为什么要花那么多钱造一个铁盒子,而且跑得还没他们腿快呢! 钱天雪立即叩谢南青:“多谢王爷赏赐。” 南青知道天才都有点怪癖,经费当做赏赐,只要用在蒸汽上面,她就不计较花哪里了。 “嗯,本王很看重蒸汽火车,你再接再厉。”说完她就要扭头回府。 结果钱天雪突然开口:“王爷,三年内不可能投入使用的,但是明天整一下刹车,后天就可以用了。” 话落,南青踩空台阶差点摔个狗吃屎。 还好卓婷扶了她一把,气呼呼朝钱天雪道:“你说话能不能分好前后顺序。” “行。”钱天雪疑惑盯着她答应道:“但我觉得不行。这是我的习惯很难改变。” 卓婷感觉自己被捉弄,立即瞪了她好几眼。 结果钱天雪扭头就走。 “你这个木头驴子,听不懂人话。”卓婷对着她的身影拳打脚踢。 南青擦了擦汗,安抚好小姨子,然后跟刘虎道:“去库官那里支一百万两,另外多给五千两作为钱大师的生活费,再多派几个医术好的大夫候着,一切以钱大师人身安全和健康为主要。” “諾!”刘虎没想到这丫头本事那么大。 很快几十箱银子被送到徐小丽家,听说是王爷给的经费和赏赐,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蒸汽轮船给了两百万经费,她女儿一个破车也能获得一百万两银子。 真是发财了! 火车的事件暂时告一段落,南青原本还以为年末应该能让整个火车轨道铺满镇北府。 结果工匠们已经开始铺设轨道,比实验的铁轨质量好,而且还在十字路口按设好手动的安全护栏。 每一步都是朝着她的图纸复刻变现在街道上。 吸引路人们观望。 两年时间,镇北府的居民早就习惯王府时不时推销出来的东西,大家都当热闹来瞧,有的人则因此开始对机械感兴趣。 总之轨道半天时间就铺设好了两个镇子。 距离大约十公里。 这次开来的火车是展现的黑漆子弹头,上头是火车烟囱与汽笛,前方则是钱天雪操作架势,旁边站着的是工坊的学徒,一女一男,未来他们会成为这些火车的第一批种子司机。 钱天雪当着南青的面刹住车,虽说有噪音,但起码保证了安全,余下的小缺陷可以进行技术跟进。 “这次不会再让本王既没安全带,又要蹲着下车?” “王爷,那是三手的样车。” 南青:几手? 如果样车都能顺利运作,正版岂不是已经能投入使用,但她没忘记为了检验安全,必须要开一万里才能投入使用。 尽管用的是现代的标准,但为了安全她只能把审核难度往高的地方调。 “好了,这次别开那么快了。”南青坐上贵宾室坐在真皮革座椅上,系上安全带,还喊小姨子一起进来。 结果小姨子进了驾驶舱,还喊着要是出去抱着钱天雪一起死。 让跟着上来凑热闹的护卫的御卫军士兵,赶紧下车,最后的车厢则是一无所知的镇北府居民,他们见王爷都敢上来,心想铁车子肯定很安全。 于是火车再次行驶,以五节车厢十米的长度,缓缓向前开。 后车的居民吓得纷纷趴在车厢,谁都没想到铁车,居然可以在没有马匹牛匹的拉动下行驶。 虽然速度不快,但刷新认知的惊骇程度不逊于大白天见到鬼。 第56章 甚至街边观望的路人, 看见漆黑的铁车,如同鬼魅般穿过街道,绕出城门, 往另一个镇子行驶。 留下的一地的柴烟弥漫在空气中, 告诉大家, 靠火力启动的车子是真实存在的。 “天啊!这真的是我们荒北制造的东西?怎么那么奇怪。” “王爷还坐在上面,说明很安全。而且据说是通过烧开水冒出来的气驱动的。” “可是跑得比人还慢, 能有什么用,要我说王爷这是在白白浪费钱。” 听到有人反对, 属于南青狂热粉的某个居民,立即骂道:“修路给你走也是浪费钱,王爷还不是给修了。你别占着公家的便宜,还说坏话。忘本!” 另一个居民顿时跟他掐上:“我不是提出问题, 担心王爷有危险,你这个人怎么还扣帽子!” 两人差点打起来。还好有热心路人拉开两人。 巴巴村老童生吴敬刚好路过,他抚着胡子解释道:“诸位, 虽说开得慢,但真比耐力,没准十匹马都不够它耗的。” “以后舟车劳顿,可用它代替, 据说两百斤柴,可以开绕整个镇北府跑半圈。” 群众闻言纷纷惊呼起来。 谁都知道镇北府是整个荒北的中枢, 属于最大的城池,人口三百万,坐地面积横跨多个城镇, 光是最近的公路围绕一圈都要一百公里。 如果真的不知疲惫跑,一天费点柴火, 都比雇马车驴车牛车要强。 看到商机的某些小商人,意识到荒北未来,可能要大量淘汰马车牛车,他们纷纷开始朝吴敬打探风声。 因为已经有人认出这是最近刚升上来的总邮局的管事。 吴敬本来就是故意透露风声,好平息一些流言蜚语,让大家支持机械的改变。 这一年他已经看见机械给百姓带来的便利。 不止节省时间那么多,还有增加了不少就业岗位。拉动了周围的经济,不再惧怕人口流动给农业带来冲击,反而因为交通便利,还会使得乡下的农夫更便利来城里打零工赚钱回家。 农夫有钱自然会在城里消费,那么又带来一波经济的繁荣。 最近吴敬一直在看香香馆各种关于经济类的小故事。尽管很多看不懂,但他觉得这些故事肯定王爷提供的。所以一直非常关注。 如今看见火车诞生。 他就知道,不远的将来,荒北会迎来千年前所未见的盛世繁荣! 与此同时。 南青已经喝上西瓜汁,感叹沿途的风景很好,除了慢点,并没有什么其他毛病。 途中刹车顺利,还能给人提供方便的时间。 虽然一大群人背朝车露天方便不怎么雅观,但火车的名号以后会由这些人的嘴传播各地。 很快车上有人打开门推出餐车,卖得都是粽子,鸡腿,咸鱼干,餐品较少,好在便宜。 有点钱的居民买来尝一尝,顿时呸呸声不断,还吐槽是生的。 南青哭笑不得,看来车上的饭难吃,是贯通古今的老传统了。 火车长鸣,经过两个镇再绕回来时,已经是夕阳落山之际,余晖拉开车体的黑影,宛如长龙游动在地面十分壮观。 等回镇北府时,所有街道都挤满了百姓的身影。 熙熙攘攘,喧闹不已,但都默契地没有占火车轨道,静静望着火车开过,当南青打开车窗时,突然有眼尖的人发现了她。 那人惊喜尖叫:“是王爷!咱们王爷真的在车上!” “天啊!传闻是真的,那王爷刚刚坐车岂不是经过我娘家!” “王爷!小的参见王爷!” 大街上人群发出激烈的欢呼声,铺天盖地,几乎掩盖了汽车的鸣笛声。 待火车行驶离开,还有人追着车影跑,只为见南青一面。 可惜跑得再快,也架不住火车有使不完的火力行驶,没几下,那些追逐的人就累得气喘吁吁,被火车甩下来了。 最后甚至连火车的影子都没追到。 这时轨道站台的商人们终于意识到火车的诞生,会是荒北有史以来最值得投资的项目。而且必定久经不衰。 他们本以为修路用马车已经是极限,万万没想到那只是他们想象力的极限。 而不是雁南王的极限。 第135章 准确来说,那不是人类的极限! 等到镇北府已经是晚上,好在街道有照明的灯笼,还不至于找不到回王府的路。 南青带着小姨子回府,见她下车后,就一直满脸呆滞,无法缓过神。 她不由担心的在小姨子面前晃了晃手:“婷婷,没事吧?” 卓婷反应过来,激动地抓住她的双手:“姐夫,那陆上铁驹简直是鬼斧神工的制造。” “日后我大姚要有如此铁驹,何惧于粮草中断!” 此话一出,她的手已经被江幽菲挑来。 江幽菲回来就看见妹妹玩得意犹未尽的表情,她隔开妻子与妹妹,提醒道:“再过两天送你回京。” 一句话让卓婷从天堂掉下地狱,她抱着头崩溃道:“不要啊!姐姐我还想留在荒北一个月,不对,一年,要么三年也行,等我出阁那一天。” 江幽菲倒不是乱吃飞醋,而是卓府的姨母只给了她七天假。 “你需要回去说服姨母,才能继续留在荒北。” 卓婷瞬间宛如霜打的茄子低下头。 南青则是高兴跟江幽菲进府,便讲述今天坐车的事。 江幽菲弯了弯唇笑道:“嗯,不过车厢还是要分男女座,否则不太方便。” “老婆,你也偷偷摸摸一起去了吧。”南青觉得老婆的体验意见可以采纳。毕竟现在不是二十一世纪,没有监控摄像头,女子在生理方面处于弱势,很容易遇到危险。 倒不如分一分更为保障。 之后还要招火车衙差巡视,保证火车的安全。 与此同时伴随而来的是商务府的忙碌。 今天南青试车一事,已经通过各个渠道传遍荒北,吸引不少当地的达官贵人预约第二趟车的车票。 现在车票已经炒到五十两一张! 商务府部长沈宝珠筹到商机,毫不犹豫卖起车票,甚至还卖起这辆火车的图本,搞起饥饿营销,图本定制还搞出一个序号。类似于现代的邮票。集邮的收藏爱好。 不少有钱人的公子哥成为这些集邮的爱好者。 只是一夜,就赚钱十万两。 邓永祥刚打算上床睡觉,就听人汇报,沈宝珠靠着基本图册和卖票已经赚十万两了。 他惊得瞌睡虫都跑了。 “要不说人家能当商务府财政部长!这脑子到底是怎么做的?也太好使了!” 甚至有丫鬟半夜来偷偷打小报告:“老爷,小姐今天花了一万两买了三张车票和车邮图。” 虽然邓永祥倒吸一口气,但比起当个守财奴,他宁愿女儿像沈宝珠一样大手花钱,至少能了解一下市场的变化。 之后邓永祥连觉都不睡,赶去商务府。 商务府现在煤油灯点了一夜,各大董事股东都在协商怎么扩列轨道路线,因为现在民居太多了,扩几条路就需要拆迁。 一拆迁就需要花很多钱。 尤其是现在大家对私营与公营分配产生了争执。 因为商务府很多人都生活城镇中心,路肯定会从他们的地盘路过,所以利益的冲突下,让原本坚持公营的人都有点动摇了。 邓永祥就知道商人逐利的天性,正在蠢蠢欲动,他主动道:“公营肯定要占大多数,但盈利方面,还需要亲自勘察市场才行。” “你们都赶一份企划书,回头我上交给王爷。” “是啊!火车是王爷投资出来的,应该听王爷的!”大家总算意见统一。 但邓永祥拿到企划书,脸色特别沉重,因为火车前景利益太大,现在商务府的人都想开始提前分蛋糕。 不知道王爷会如何分配?才能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邓永祥觉得自己是没本事了。 当企划书送到南青的书房。 南青刚吃完饭,正想洗澡然后跟老婆早点睡。 结果就看见一堆企划书。 她随便翻几页,发现里面都是对火车轨道修建的一些建设性意见,还有图纸,都快画到他们家门口了。 南青嘴角一抽,终于明白邓永祥都不想处理这事。 确实棘手,并且整个荒北只有她能处理好。 江幽菲踏进书房,本想催她回房,看见她捧着公文皱着眉头,她过去一瞥,迅速明白发生了什么? 于是她问道:“你打算如何分配?” 南青倒是很想知道老婆会怎么处理? 她道:“我将分配权交给邓永祥如何?” 江幽菲道:“应该公开招募。” 南青点点头:“我懂你的意思,现在火车还没开始造,造了投入使用都要一段时间。不过路线确实可以先规划。” 话音一转,她正式切入主题:“公开确实可以彰显公平公正,但不是所有东西都要均等划分,相反这次招标反而要的是效率与质量。” 江幽菲疑惑道:“你的意思?” “对我来说性价比高就是最适合此次招标的对象。”南青不仅要效率和质量,还要别的因素要考虑。 比如轨道的维护与修缮,尤其是轨道安全,要是没点实力,根本无法保障。 现在没有摄像头,全靠人的道德和自觉,根本无法维持大方面投入的交通。所以乱世用重典。荒北即使很安全都需要一批能震慑人的铁路人员维持运转。 江幽菲瞬间明白她的意思。 这次招标入选的人很大可能会成为铁路局的御用人员。御用级别就必须拥有极高的职业素养,不是路边什么混混能充数的。 南青有想过用御卫军士兵,但士兵平常训练就够累了。无法身兼数职,何况兵是用来打仗维护和平的。 于是这次任务直接交给邓永祥。 邓永祥获得南青授权后,他整个人都懵了。 趁着沈宝珠还没回周天城,他连忙上门拜访沈宝珠,即使作为前辈向晚辈求教很丢脸,可现在有比面子更重要的事。 “沈部长,老夫始终不解,殿下为何会将任务交给我?” 沈宝珠略微思考一下,按照殿下的性情,该保障公平一定会严防死守各种底线。 以至于诸多部下同僚认为对殿下来是公正更重要,大多数人做事都尽量避嫌,避亲。让荒北难得出现一块净土。 然而今天的决定却打得商务府执行董事措手不及。 “也许殿下在借助火车轨道一事,向大家透露一个信号。” 邓永祥急忙问:“什么信号?” 沈宝珠道:“殿下想要一群非常专业的人,作为第一批铁路局的御用工,所以最好是工匠,或者懂得工匠知识的人,并且必须是类似于正规镖局那样的专业镖师。” 门槛还很高。 邓永祥仔细琢磨,会发现殿下需要有专业知识,有一定武力可维护的工人,如果是正规,那必须得有职业素养,具有一定道德底线。 毕竟以后火车运转会带动大量的人员,人员一多就容易出现隐患,难保不会有浑水摸鱼的贼人趁虚而入,到时候加大治安压力,对运转也会产生巨大的影响。 他想他明白王爷的意思了。 不必套用公平公正均衡的公式,而是要灵活运用各种公式。公平就好比是把量尺,作为一个系统平台运行的基础,而在基础之上,则是给每个人机会,让卷出来的人,符合标准的人肩负大任。 既能令人信服又能让人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机会。 “多谢部长!”邓永祥解决了困惑,连忙离开商务府好好去准备。 这次他要把自己积压已久的商人的洪荒之力给爆发出来。 既要利,又要人! 适当时,完全可以让小利,以此获得大利! 而沈宝珠似乎也学到一课,她看着手头去往西北的行商名单,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会遗漏一些好苗子? 于是她花点时间再次筛选更多人。 工坊听说火车铺设轨道已经开始对外投标了。 徐芳远的压力十分大,天天敲钱天雪的门,问她什么时候能够授课? 钱天雪不紧不慢,继续画图,急得徐芳远都想踹门了。 谁都知道这不是一日之功,前期投入使用起码需要三个月,培训转正都需要半年。 尽管现在才二三十公里的时速,但只是暂时性技术,很快会随着需求慢慢增速。 而车邮和车票已经在荒北的有钱人里转了一圈,然后就跟过了凉水似的浇灭了热情。 因为他们并没有被通知坐车的时间,只是有一张车票而已!于是火车迷纷纷围在商务府询问开车时间,得到的消息是静候佳音。 不要票的可以退。 整的大家服气了。 认为商务府是仗着王爷放权,又开始耍大牌了。 不过这次还真的冤枉商务府的一些人了。 他们也顶着巨大的压力,筛选铁路局工人,而且不同于以往的邮差和马路工,铁路局工人,就好比半个踏入军营的人,需要谨慎再谨慎选拔。 第136章 也有人认为前期准备过度,会让商务府失去良机。 于是在火车迷天天围着商务府的压力下,一辆由一位大小姐作为司机的火车开出来了。 看见卓婷从驾驶舱出来,火车迷都傻眼了。 “看什么看,你们这群乡巴佬天天吵吵嚷嚷要坐车,不知道培训一个火车司机多难!”卓婷毫不客气指着所有人的鼻子骂。 谁都不知道这一个月时间发生什么?让一位知书达理来自京城的大小姐,变成如此粗狂。 火车迷除了目瞪口呆,更为马上要坐上女人开的车感到恐惧。 “现在退票还来得及!”卓婷上前朝火车迷伸手:“快退,我给你银票你自己去邮局取。” 此话一出。 火车迷顿时捂紧自己的车票,觉得卓婷是故意坑他们票的。 “不退是吧!那坐车!本小姐给你们开。”卓婷立即打开客厢的门,招呼所有人进去。 火车迷不肯退票,又不敢上车。 最后卓婷不耐烦拖了一个老实人塞上车,将人绑在上面。 吓得那人嗷嗷叫:“救命啊!!救命啊!我要下车。” 卓婷冷哼一声:“上了本小姐的车,你还想跑!” 说着就进了驾驶室,汽笛声先起,随后铁轱辘随着轨道开始滑行,让所有火车迷大开眼界,之后更是以走路的速度让火车迷觉得安全。 于是他们纷纷爬上车,钻进车厢。 这么粗狂的一趟车绕了两个镇子回来,刚半途跳上车的火车迷都过了一把瘾,恋恋不舍下了站台。 没爬上去的火车迷,恨不得扇自己几耳光,后悔莫及,早知道爬上去就好了。 很快上过车的被没上过的车包围住,问其感想。 上过车的人也鸡贼,纷纷统一口径道:“妙不可言!” “除非你们把票卖给我们。” 显然还想坐第二趟,让没上车的人饥渴能耐,就跟心窝挠痒似的。 卓婷开了第一趟车的消息传进雁南王府。 江幽菲皱眉:“她不是早就回京城?” 南青显得有些心虚:“大概是半路下车了吧。” 江幽菲根本不信,要是没人帮衬妹妹,她怎么能在一个月内学会如何操作火车? 她立即瞥了妻子一眼:“要是出事你负责。” “这不是没事吗?”南青赶忙过去给她捏捏肩膀。 江幽菲无奈道:“我说的不是她呆在荒北安不安全的事,而是她过些日子就要订亲了。” “啊?才十七岁,这么早就嫁了?”南青惊呼一声。 没想到老婆更不乐意,扭过头冷哼:“我十八就嫁给你了。” 南青立即不敢还嘴了。 不过她也不肯失去一个女火车司机。 她心里开始暗戳戳要给卓府写信,当中间人暂时拖延定亲时间,要是小姨子不喜欢,还要想办法退婚才行。 与此同时京城的堂哥卓远收到妹妹的信后,再也架不住好奇心,向来是大家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实施了人生中第一次离家出走的行动。 卓姨母听说兄妹俩都跑去荒北,女儿还当上什么火车司机,儿子昨晚提了几嘴,好像也要去当男司机,以后他们家就要出两个马夫了。 真是丢尽卓府颜面! 想到这,卓姨母一下子没忍住晕了过去。 同一时间火车的招标在内部更是卷得火热。光明镖局的总镖头都来凑热闹了。 身家百万的人都想来当铁路工人,让源城的管事们无不目瞪口呆。 其他镖师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在黑白两道都是有威望有地位的人。 现在都打算放下高危的工作来应聘铁路局的工人。 因为他们得到内部消息说,王爷有意让铁路局成为仅次于商务府存在的部门,能够进入御用部门做事,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他们都不是缺钱的主,满腔热血都想为荒北尽一份力,再者就是希望自己能跟上时代,别被淘汰了。 这才是他们最惧怕的事。 邓永祥乐呵呵看着他们竞争,以后一群大爷要来铁路局当孙* 子了。 不过铁路局要是混好,没准真的比开镖局有前途。 荒北正在热火朝天掀起火车热,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朝廷,因为赵国公在殿前撞柱自杀一事闹得沸沸扬扬。 新帝尽管提防赵家,但还不至于杀了赵国公,何况赵国公还有利用价值。 现在赵国公以死明志,令田相为首的御史官们都不敢多说一句。 新帝只好硬着头皮跟赵国公认错,赵国公跟他做了一出外公外孙大团圆的戏码后,就直接推举了周凡。 还将南青推出来了。 新帝得知是皇兄推荐的人才,他记得皇兄曾经出面保过周凡一次,那次他已经顶着巨大的压力,将周凡从逃兵罪上摘出来。 现在皇兄让他任用一个逃兵。 新帝只感到膈应。 直到荒北那边提前传来交税的通知,一次获赠三百万两入库,砸懵了新帝。 本来一百五十万就足够,但这次南青加倍了。还顺带两门铁木兰大炮,三十发铁弹。 显然是亲自为周凡打包票。 实际上南青对周凡的战斗力并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但她觉得懂得捕风捉影过滤有效信息的人,脑子指定不差。 何况周凡对九万逃兵有凝聚力,这点已经战胜许多人。 尽管周凡只是个冲锋将,但有赵国公作为智囊补充,把各方力量和人心整合起来。 起码可以让大梁与草原忌惮大姚还有可战一力,不敢随意压境。 国库加起来有了六百万两银子的新帝,腰杆子都跟着直起来。 年底不必再加税,都能有七八百万两收入,一年一千三百万两,是新帝登基一年来取得的好开头。 比太上皇退位那一年还多。 新帝有钱了,愉快了。他看赵国公都顺眼了。 赵国公见目的达成,立即要求见周凡。 周凡很快借助南青的船只,来到京城,他此前还在边境争议地区徘徊,附近的突族部落三番两次来骚扰他们。 他们都不敢踏出境,以免引起大战。 可突族部落就是仗着他不敢,频繁来攻击他们,使得周凡忍无可忍出击一次,击溃了一个小部落震慑他们。 为此引得突族派大军过来。 若不是晋王殿下协助,让阿塞北帖木尔小王子来游说缓和矛盾,怕是九万军队真的跟突族大军打起来了。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是靠着晋王殿下的余威过日子。 原以为只能在边上蹉跎消磨余生。 没想到朝廷又突然召见他,赵国公更是给他一个联姻的机会,加入赵家,成为他们的马下卒。 周凡毫不犹豫答应了。 因为在他看来,世上再也没有比晋王更值得真心侍奉的主子。 对赵国公迫不得已妥协,他也只是为了保住九万兄弟的性命罢了! 当周凡入了京城,没想到第一个见的人居然是严公公。 严公公让人将拆卸的铁木兰大炮推了出来,总共两门,三十发铁弹。 周凡见到铁木兰后,他眼球几乎快瞪出来。 他听说过荒北杀器的传言,据说一炮能震慑千军万马,使得突族都开始能歌善舞,与人友好相处。 没想到今日一见,漆黑的两条炮管,摸起来光滑没有一丝刺粒感,这巧夺天工的技术已经不是普通工匠能打造的。 严公公还特地指了送炮的人:“这些人就由周将军照顾,千万要好好善待。” 余下的暗示,严公公不必多说就离开了。 周凡默默记下晋王殿下的恩情,再巡视一圈送炮的人问:“你们会使铁木兰?” 得到的是众人的点头。 周凡突然信心大增! 隔日,京城就传来周凡入赘赵家的消息。 南青收到后,她感慨:“赵国公这么整合,大姚还有一战之力。” 尽管大姚已经处于成也赵家,败也赵家的泥潭之中无法自拔,但至少能多拖延一段时间爆发大战。 同时大梁太子突然派商团到访荒北一事,也令京城非常在意。 还是以邓世子为首进入荒北,他们算是老熟人了。 只不过这一次不是来赎俘虏,而是来谈生意的。 了解大梁的人,肯定不会以为他们只谈生意。 商务府各部门快速运转,打探大梁商团的秘密。 最后打听出来的消息,居然是冲着火车来的。 估计是南青当日坐火车的景象,过于冲击性,导致大梁那边迫不及待派人来访。 而且南青本身就是荒北的一张名牌,做任何事都会受到人的关注。比起跨世纪诞生的火车,能够擅用火车的人更值得留意。 南青刚吃完早饭,准了一些人的招聘名单,然后正准备来杯红茶。 陶金就端上来:“殿下,税务院那边的折子,需要您特别处理。” 第137章 “还有大梁商人聚团来访一事,依据奴婢的打探,似乎是大梁太子在上个月成立的商团,与商务府有点类似。” 她都差点直接说大梁太子在抄袭南青。 南青闻言找了一圈税务院的公文折子,还没打开看,听见陶金委婉的描述。 她笑道:“说明大梁太子是个聪明人。” 陶金就好奇道:“这样的人才可怕,以后怕不是您做什么,他就跟着效仿!如此您不生气?” “脑子是长得别人头上,本王生气又有什么用,反而让人笃定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南青道。 不过她倒是越来越好奇大梁太子这个人。 显然对方是聪明睿智的主,否则只是模仿一个皮囊根本不可能学到真谛。 而且南青看了情报那边传达的消息,打探清楚,大梁太子上个月创立商团时是被满朝文武反对的。 不仅如此还有保守的御史撞柱自杀,都没能影响大梁太子开商务的决定。 说明大梁尽管夺下南梁都,但治理成本也随之增高。 大梁太子即便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和未来驯服南梁人归化大梁,都要割肉卖好彰显上主的圣恩。 一旦割肉就需要钱。 现在大梁内部矛盾那么多,哪个不要钱,他现在都能力扛大梁,盯着前所未有的压力创建外派商团来荒北,足以证明大梁不仅缺钱,还急需新的改革。 改革更需要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面前。 那么南青与荒北就是最好的学习榜样! “真是不容小觑。”南青打听道:“大梁与草原那边的情况如何?” 陶金道:“前段时间似乎发生过摩擦,大梁斩杀了突族一名勇士,现在双方都在僵持不下。” “而且大梁那边似乎也有铁炮。” 此话一出。 南青追问道:“有具体消息吗?” 陶金惋惜地摇摇头。 南青暂时放下西北的公文,她起身在书房走来走去思考,随后便料定大梁肯定已经从哪里知道制作大炮的图纸,但因为没有成型,暂时只在试验阶段。 她的铁木兰已经在内部战场试用出来了。 还是徐胜男亲自上战场,面临生死收集回来的数据。 如果大梁那边有人也效仿徐胜男,说不定明年,大梁就可以推出类似于铁木兰的火炮。 “哎,突然发现有个对手,都把本王整焦虑了。”南青倒不怕大梁研发出大炮。 而是感叹历史对原定轨迹的修复。 她刚送了两门大炮给朝廷,补充一下战力,就是希望他们多撑两年。 结果大梁这边立马就出现研发的大炮,又拉进两国距离了。 显然该规定大姚什么时候灭亡就绝不会早一天,或者晚一天。 南青感觉自己摸到历史变化的某些规律,她立即道:“安排一下让阿塞北王子多留意一下草原的动静,以免扰乱贸易。” “諾!”陶金很快离开书房。 荒北边境,城关大门早早被打开,突族商人很快将积攒许久的货物运了出去。 关外负责接待草原突人,高兴地帮忙推车,将货物运到阿塞北部落范围,现在阿塞北地区渐渐出现类似中原建筑的水泥楼。 总共三层,作为贵族居住的府邸。 其余都是居住在草皮子做的蒙古包,四处漏风,住得并不舒适。 可即便是这样的蒙古包,一年前,普通牧民还用不起,现在至少有瓦遮头,不必担心风吹雨打。 何况对许多牧民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幸福。 货车一来,帮忙卸货的牧民越来越多,大多数煤炭运往水泥楼,还有砂糖冰糖。 很快牧民每家每户的牛奶罐子,都摆在楼前,等待突族商人和荒北商人量定价格接收。 最后突族商人为了保障利润,甚至已经发明出一种叫奶粉的东西,可冲泡出来,方便简单,还曾收到过荒北王的赞美。 草原上对南青的称呼,不是雁南王和晋王,而是荒北王。 尤其是对阿塞北部落的牧民来说,他们与六县的突族同胞有一致的认知,那就是荒北王是天神下凡。 当初荒北王生病要位列仙班时,他们和荒北人都在祈祷上天不要那么早将天神召回去。 还好老天爷宽限了时间,让荒北王活了下来。 让现在的荒北,成为西域人梦寐以求的黄金乡。 大量的商人都迁徙或者过来做生意。 很快水泥楼房里临时居住的荒北商人起了床,大摇大摆过来确认奶源,然后让人将大秤拿出来,按例,先称人,确定大秤没有缺斤少两,就开始交易。 荒北商人点了罐子,确定了卫生状况,扭头就对他们道:“最近去荒北定居的人越来越多,现在粮价都涨了。你们这里也涨了一点点。” “以后三文钱一斤麦子,今天要四文钱一斤。” 话出牧民们都慌了,他们的日子本就过得紧巴巴,现在又突然涨了一文钱,原本六文钱两斤,现在得八文钱,使得很多人家最后只敢买一两斤麦子。甚至突族负责讲价的老族人出来询问能不能明天再涨?或者是不是打听错了? 荒北商人见他们抠抠搜搜,立即甩脸色道:“别不知好歹,阿塞北的价格与荒北市场价一样,这是荒北王规定的。” “你们敢质疑荒北王?” 此话一出,牧民们老实巴交面面相窥,都怯怯望着荒北商人,不再敢有异议。 荒北商人见此满意点头:“你们部落才涨一文,而别的部落要涨一倍,如果大草原那边还继续跟大梁打仗,怕是粮价还要上一番。” “要买,今天就多囤点,省得以后吃不起。” 第57章 牧民们不敢不从, 因为荒北商人透露的信息基本不会出错。 尽管这位商人十分傲慢,可对他们来说比起饿肚子,看脸色只是件小事。 牧民赶忙秤小麦, 五十斤一百斤地囤粮。 买回去的时候牧民不忘提醒邻居涨价的事, 邻居得知消息立即去通知亲朋好友,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靠近阿塞北部落的几个部落, 纷纷去水泥楼将小麦抢购一空。 荒北商人赚得盆满钵满,拿了钱, 美滋滋回了关。 有些牧民瞅着不对劲,开始质疑道:“不会是骗我们的?” “多买点粮食总没错,他就算骗顶多骗你两文钱。”有人持有不同的意见。 但基本都默认多囤粮食准没错。 直到下午突族的商人回部落,听说荒北麦子涨价到四文钱一斤, 商人气得破口大骂:“你们遭中原人骗了。” “我刚从荒北回来,别说涨价,大米价格都跌到五文钱一斤, 麦子就更别说了,两文钱都能称三斤。” 牧民们听说荒北那边两文钱能买三斤麦子,顿时目瞪口呆,比起他们被骗的事实, 显然荒北的低价粮更令人心生向往。 大家议论纷纷:“荒北真是名副其实的黄金乡。” “要不我们也进关做生意吧?” “与其放牧不如替中原人修路。听说他们那边还要人。” 突族商人没想到他们都解释大家被骗了。结果根本没人在意,反而对荒北更加心生向往。 不过突族商人能理解族人的心情, 如果他不是突人,他都想搬进荒北以后再也不出来。 而造成大麦低价的原因,正好与荒北大粮仓计划有关。 七月份正是收获的季节。 南青让司农们重点关注的玉米红薯土豆, 土豆已经初步达到收获季节,玉米和红薯下个月基本也要开挖了。 如今比起修路马工, 现在镇北府都在请收土豆的暑假工,规定一天工钱十文,一个月三百文。尽管是短暂的临时工,仍旧不少人趋之若鹜。 很多临时工都是荒北乡下来的佃农,他们没有像六县镇北府的居民一样,有王府的补贴,连低价粮都吃不起。 岐南岐北尽管已经归王府管辖,可土地却没有归还王府,当地百姓全靠那么一丁点公田栽种,五五分勉强果腹。 每每太阳下山都能听见村里人说镇北府多么发达,比京城还好。 村民都会调侃几句,你去过京城吗?拿镇北府跟京城比。 尽管大家不当回事,可有人听了进去,于是翻身越岭都要去镇北府看看。 没想到一来就凑巧赶上马路工招募,和暑假工招募。 正好从山里走出来的村民赶上好时候,工作了一个月就在当地租房,又赶上挖土豆的季节。 不仅一年的房租有了。低价粮也吃上了。 因为他们租的是王府公营的房子,一个月八十文,租的人不仅享受低价粮待遇,以后上工也会排在前面。 于是这些幸运的村民再落户住满一年,还可以得到镇北府的户籍。 得到户籍后,就可以回乡下将老婆和孩子双亲接到县城。尽管镇北府很多肉菜都比较贵,但粮食出奇的低。 第138章 大家还能勉强度日,至少三餐温饱是不会少的。 曾有人问粮食价格那么多低,商人地主同意吗?最后谷贱伤农,岂不是会伤根本? 镇北府每年的税收从哪里来? 若是在其他地方,当地经济肯定运转不过来。 可荒北就不同了。荒北大头不靠粮食运转,靠的是产糖产盐,甚至是产煤,销往各地赚的钱,再由王府重新分配。 很少一部分粮食是拿来创收的,比如大米一样在外地赚钱。 甚至小麦几乎已经低到快免费送的地步。 若不是王府拿钱补贴种小麦的谷农,怕是小麦都没人种了。 今天暑假工们都在田地里收割土豆,很多人都没见过一锄头下去,一根藤上就有几十个土豆,有大有小。 尽管不均匀,但产量非常高。 很多人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就生咬一口尝尝看,结果就被监督的农主事喝斥不能吃生土豆,可能导致中毒。 吓得那个生吃的人赶紧吐了出来。 在场人都惊得合不拢嘴:“有毒还种那么多,不是白白占了土地?种小麦多好。” 农主事皱眉道:“你们这些乡巴佬懂什么?待会我让你知道土豆有多好吃,就算是拿大米也不换。” 大家见农主事说得那么玄乎,都不由好奇起来。 直到中午放工,到了休息吃午饭的时候。 辛苦半天的暑假工发现没有小麦饭,就连木薯粉都没有。 大家就奇怪了。干了那么多活居然没饭吃。 当即有人便要寻农主事怎么回事? 农主事不搭理他们,直接敲了一下锣鼓,很快就有人抬着两筐热腾腾的箩从田野过来,放在草地上,掀开盖子,里面正是水煮的土豆。 “你们看过来,土豆煮熟吃不仅营养丰富,而且软糯美味。” 农主事拿了个熟土豆,开始剥皮,可剥到一半,他就烫得龇牙咧嘴,差点掉在地上。 围观的人群没忍住笑出声:“主事大人,什么饭还得剥了才能吃?您该不会是驴我们的吧?” “谷子都不见得那么麻烦。” “还是给我们麦子饭吧。豆子饭也行。” 此话一出,大家纷纷附和,已经有人吵着要吃饭,别耽误下午的活。 农主事见自己烫得手都红了。这帮家伙只管自己。 他顿时过了一下凉水,成功剥开皮,还别说里面软糯金色的果肉,非常吸人眼球,不仅如此,靠近的人还能闻到土豆的香味。 有人已经忍不住咽了口水。 农主事一口咬上去,满足嚼了几下,然后再撒一圈盐巴,再咬上一口,撒点葱花。 所有人都被他五花八门的吃饭给惊到了。 偏偏农主事边吃还边说:“不好吃,一点都不好吃,” 这会儿他故意这么开口,吃完一口,摸了摸肚子,打了个饱嗝,然后再去拿一个。 哪有不好吃的样子,分明是意犹未尽! 终于大家都忍不住一哄而散,开始抢了起来。 原本还装模作样的农主事被挤到一边,差点被嘴里的土豆噎住。 但是他咽下去看大家都急忙往嘴里塞的样子,不由满意笑了。 因为一个个都烫得张开嘴巴呵气,就是不敢吐出来浪费粮食。 等吃了第一口,大家发现土豆居然如此美味。 还想趁机多拿几个,生怕自己吃不饱。 结果两个巴掌大的土豆就撑得他们挺着肚子到处晃悠消食。 大家惊奇发现土豆居然那么耐饱! 农主事为了将土豆推销出去,还每人发了两个拿回家,还叫他们怎么蒸怎么炒? 还能拿来做菜。 有人听说能做菜伴着麦子饭吃,火急火燎就赶回家去试试。 短短的三天,一万亩荒田里中的土豆,基本喜收惊人。 香香馆还趁机推出美食周刊,介绍了土豆的十八般做法。 引得不少读者争相从市面上买回去按照食谱做做看,发现土豆丝土豆条怎么做都好吃!甚至蒸了沾酱油吃都非常美味。 一瞬间新鲜挑好的土豆基本被一抢而空。 突族的商人发现稀罕物都跟着抢,然后卖到大草原去。 在听说土豆需要避光避潮存储,最长时间甚至能储存一年。晒干就更别说了。 这么好的东西,突族商人瞬间喜欢上了。 他们大草原没有那么多田地中麦子,可土豆就不同了,只要不是沙漠,哪里都可以种。 以后没准能替换大草原的主食,养活更多同胞。 没想到土豆上市,突族商人反而弃掉小麦,改买土豆,导致原本出市的小麦无人光顾大量堆积,以至于原本该涨价的小麦,还掉了一文钱。 这就是为什么阿塞北部落的商人听说小麦涨价,会那么生气的原因。 正是荒北有些商人倒卖信息差敛财,趁机将自己手里没人要的麦子在草原清出库存。 还有的荒北商人在别的部落用六文钱一斤麦子,赚得盆满钵满,顺手牵羊,买走他们一大批牛羊。 留下一堆麦子。 问题那些部落小首领还觉得荒北商人大度,杀鸡宰羊,特地犒劳他们。 双方都觉得自己赚翻了。 以至于很多小部落存够一年余粮,决定今年不迁徙了。 或许有时候糊涂点没什么不好的。 土豆上市成功的消息,传进雁南王府时,南青还在夹酸溜土豆丝,就着大米饭吃着。 她还不忘把一道土豆炖牛腩推到老婆面前:“老婆尝尝很下饭的。” 江幽菲拌着一勺带汤的牛腩土豆吃掉一碗饭,居然还意犹未尽再想来一碗。 “今天多吃点!大不了下午,我陪你消食。” 妇妻俩吃得欢快,旁边的卓婷觉得嘴里的醋溜土豆丝更酸了。 她好羡慕姐夫和姐姐的感情。 尤其是姐夫吃点什么,都要先紧着姐姐吃,而姐姐的饭量也大了。 这就是香香馆说的幸福胖。 一家人吃完饭,南青还不忘啃一个苹果,吃得咔滋咔滋响。 江幽菲已经留意她的腰围,今天早上给她系腰带的时,还换了一条大号的腰带才勉强套上去。 她毫不留情摸着她的肚子道:“最近好像没怎么运动?” 南青还不知道危机,她道:“可不是最近都是吃了睡,睡了吃,确实有点清闲了。” 江幽菲毫不犹豫道:“以后饭量减三成,饭后,跟我出去散步半个时辰。” 南青终于反应过来。她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老婆,最近土豆丰收,让我炫一阵子行不行?而且下个月还有玉米和红薯要收,我还想吃烤红薯和烤玉米呢!” “而且我还要举办bbq,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吃得基本都是主食。 还大鱼大肉。 不胖就怪了。 “不行!为了你的健康着想,必须控制饮食。”江幽菲严格下了命令。 然后和她互相咬耳朵,提醒她:“你也不是身份那么早暴露。” 南青只好放下苹果听话减肥。 毕竟胖了胸就很难兜住了。 再加上最近老婆时常关照自己的胸前的待遇,她已经逐渐不满足束缚了。 她要解放自己! “迟早会找个合适的时机自曝一下。”南青碎碎念坐下。 然后就被江幽菲揪出去散步。 完全忽视还在旁边的卓婷。 卓婷一头雾水:“什么自曝?姐夫做了什么事?” 与此同时。 大梁商团已经被晾在公馆好长一段时间了。 邓世子气得咬牙切齿,在房间骂南青有预约也不点他们。 明明他们已经按照规矩,老老实实申请预约见面的时间了。 与邓世子不同,他带来的商人很大部分是之前的谈判官,大家自从在雁南王府喝过奶茶吃过锅子,就一直念念不忘。 一有出使荒北的机会,基本是抢着报名。所以大梁不愁没人来荒北。 大梁的商人则是剥着土豆就着蜂蜜吃,还有的撒白砂糖,更会吃的则是搅拌成土豆泥加奶,吃得满嘴流油。 尽管邓世子在抱怨,可他的嘴也没停下来,歇口气就挖一勺土豆泥,吃一口,骂一句。 最后吃饱了才勉强消停。 邓世子开始打听土豆这种玩意:“你说雁南王到底从哪里淘得奇奇怪怪的东西?还别说,真香!” “我已经在想引进我国了。不知此次能否谈判顺利?” 邓世子已经打算好谈判失败,自己偷土豆的计划。 商人堆里却有人道:“我想雁南王压根不在乎您带多少土豆回去,重要的是种植技术能否完全传授于我国?” “还有大姚隶属北方,地多人广,我们大梁土地多丘陵未必适合大量种植。” “吴大人所言极是。”另一个商人站出来:“我看雁南王故意没接见咱们,应该就是想让我们多见识一下荒北的变化。” 第139章 刚说完,已经有人跟风道:“尤其是那叫火车站的建筑,每日人员爆满,就为了坐上一趟十两一张票的火车。” 说着这人已经拿出两张车票,还是跟黄牛买的,五十两一张。 大梁商人倒不缺钱,只是难免吐槽一下荒北的商业化已经发达到如此份上。 连个平头百姓都知道做生意发大财。而且还是通过合法途径获取的票,根本不愁没销路。 邓世子闻言不屑道:“区区铁皮车,据说只是靠烧开水驱动的有什么好看的?” 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口嫌体正直拿走一张车票。 余下一张,吴姓商人拿走了。 不止大梁,还有商务府的突族商人,只是三个月没来荒北,发现荒北又变了一个样。 他们眼睁睁看见庞然的铁皮车从眼前驶过,还不用马匹牵引,只需要放在铁轨上自己就能动,已经瞠目结舌走不动道了。 什么情况?! “我们只是押货出去一趟,咱们家又改天换地了!” “那盒子下面是不是罩着马腿?” “哪有,下面是铁轮子在跑。” 天啊!王爷到底都干了什么!以后荒北没准都不用马车就可以到处跑了。 突族商人们越发相信王爷就是天神下凡的仙人。 而与他们一同来到荒北的草原商人,看到火车,由于太超过他们的认知,吓得呆滞到一动不动,连眼球都快瞪出来了。 “天赐之物!” “是无马驱动的神车!” “可是它们还是在地上跑的。” 他们都无法解释铁皮子车被驱动的原理,当火车再从面前路过,刮起一阵风,直接吓得他们跪在地上朝着车轮叩拜起来。 惹得旁边的路人们纷纷大笑不已。 “不怪他们一惊一乍,刚开始我见到也骇人。” “没想到那么大的铁皮子可以装几十个人,还能跑起来。” “听说至少可以装几十吨货物。” 通过路人的讲解,反而让草原商人惊惧万分。 荒北有如此神车神物,日后两国交战,要是这东西跑起来给雁南王送粮草,怕是须臾间就能送到。 意识到此庞然大物对草原的威胁。 草原商人们纷纷面面相觑,暗地记下铁皮子车,以后要和大部汗汇报此事! 现在大梁商人和邓世子已经下车。 邓世子晕船吐得昏天暗地,吴商人也强忍不适坐在公椅上,但比起身上的不舒服,他们心里更害怕不安。 因为他们已经意识到荒北正在以他们难以高攀的速度发展,甚至发展的还是超出历朝历代认知的产物。 那样发达的产物,不受大梁控制,更不受大姚控制,而受晋王控制! 这让邓世子和吴商人坐立难安,不仅晋王能做出如此超凡脱俗之物,晋王旗下的子民的认知,也不同于别的地方。 正在与晋王一样成为如今世俗无法理解的人和事。 邓世子吐完,他已经不想继续待下去了。 连晋王都不想见了。 他要赶快回去通知皇兄,终止模仿晋王的商务府,因为他们无法承受那样的代价,更无法复刻晋王的杰作。 无论是火车还是铁木兰,根本不是寻常凡间的东西。 不怪邓世子这么想,试问一个无论三观还是认知都固定的成年人,在接触跨世纪的产物,都会产生崩坏的反应。 他们无法理解,更无法接受这样的发展不是自己国家的。 吴商人却对路边的居民产生了羡慕的心理,这些居民享受荒北所有的便利,连夏天喝碗糖水都是不用数着喝。大口朵颐只为解暑。 买粮食买布匹可以丝毫不考虑价格,说带走就带走。 路边还能见到女人成群结队,抛头露面、荒北的百姓居然还不排斥。 开店的掌柜,甚至都是女子。 种种一切都令人惊骇,如入梦境,不,如入桃源乡。 而荒北就是中原人的桃源乡。 存在于现实的桃花源记! 待邓世子和吴商人各怀心思回到公馆,其他随行的同僚询问他们感想如何? 两人都说不出所以然来,使得人疑惑不解。 但都看得出来,两人受到的冲击,已经足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 刚好雁南王府已经派人通知他们到王府一聚。 邓世子再没有之前的脾气,乖乖拉着吴商人去王府。 南青此刻正在书房处理公文,有岐南岐北关于人口流失的报告。 她已经大半年没关注这两个地方,之前派农主事去查过,岐南这边的人比较配合,就是太死脑筋不愿意将新规下的地给老百姓。 南青虽然没有强迫,但她已经给了足够的耐心。 荒北一百二十万公里,她现在已经掌握三分之二,还有三分之一没有整合。她还需要整合更多的良田,让它们发挥作用。 至于边羌府面积太小,她就破例给蓝采渊吧。一来可以作为两族融合的示范之地,二来,充当荒北大门口保安。 “这群人觉得自己不惹事,本王就不会治他们?”南青搁下公文嘲笑岐南北两地的世家太天真。 陶金道:“殿下,其实您的政策已经将他们治理得服服帖帖,就比如租房一年就入籍的规矩,已经导致岐南北流失一大半人口。” “现在岐南北自己春耕夏收都没有人手帮忙。” 只能靠更内地逃荒的流民来出卖劳动力换取食物。 可随着流民越来越多,岐南北的人口主体结构就会遭受冲击,所以岐南北流失了人,又流进了人口,反而加剧了自己的边缘化。 “八百万人,就算都住在六县与镇北府都绰绰有余。”南青道:“毕竟本王的大粮仓计划,产量供养人口是定在两亿级别的。” 此话一出。 陶金倒吸一口气,整整两亿人。就算大梁与大姚合并都只有一亿三千万人。 没想到荒北就足以养活整个中原的人口。 她越发敬佩王爷,难怪王爷不着急收复岐南北,毕竟广怀郡主和安宁侯都已经缴械投降了。 剩下的小喽啰根本拗不过大腿。 “对了王爷,大梁世子带的商人团中,可能有一位大人物暗中观察着您。” 南青都没得到消息,她忍不住好奇道:“是谁?” 陶金:“大梁的国相。” 公馆内邓世子磨磨蹭蹭半天,才走到一个房间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您在吗?我有要事禀报。” 一道女子的声音淡然传来:“何事如此慌张?” 南青听说有大人物观察自己,她没有在意,继续翻起西北递上来的公文。 只是瞅一眼,她便皱起眉来。 “已经有人骗到草原去了?” 陶金听说过商务府有些商人去西北后,就开始不择手段大肆买卖土地,仗着王爷是自己的靠山对当地官府呼来喝去,已经初具资本家的雏形。 可殿下明显更在意草原。 陶金不解道:“殿下,西北私购土地一事似乎更重要。” 南青摇摇头道:“诚信受损,根本不分大小事。都是头等的大事。” 至于去西北失控的商人,他们完全是钻了当地律法条例的控制,只要他们还没违反规定,就是在底线边缘徘徊,暂时不必管他们。 一旦冒头,能马上处理,所以失控的商人看似充满隐患,其治理难度对南青来说远比草原上受损的诚信要小。 毕竟西北到底在境内,属于可控制的范围。不过她也不会不管。 而草原,完全是属于势力之外的地区,她能控的几率很小。 “先管草原的商人!本王绝不允许他们破坏商务府积累下来的威信!”南青重点敲着桌面。 陶金忍不住再提醒一句:“那大梁商团呢?” “随便。”南青早就有心理准备,她做的生意只要花点时间就能模仿,关在在于模仿的人,有没有做生意的料?能不能与政界互相调和? 如果能解决环境问题,基本就可以照搬了。所以对于没有专利的古代,绝不是什么难事。 南青直接下了一道命令,让商务府的督察与税务院的稽查官一起行动,下访边境* 查抄不法商人违背诚信所得的不法财产。 邓永祥和其他人得知税务院都出动了。 大家都非常吃惊。 他们任职商务府两年来,处理了大大小小违规经营的案件,基本不必动用督察,就可以解决。 现在连督察都用上了。说明边境的商人严重触犯了殿下的底线。 与其说是殿下的底线,不如说是殿下在用商务法给商人划一条底线,警示所有人。 守法的商人根本不必惧怕。该惧怕的是一点点试探商务法底线的人。 督察和稽查官当天就下访阿塞北部落,找到举报人,是一家养牛的牧民。 第140章 因此惊动了阿塞北帖木尔王子。 他亲自接见督察和稽查官,本以为是荒北出什么大事。 结果听说有荒北商人在本地违法经营,他还有点莫名其妙,不以为意,觉得荒北商人都是诚信的化身,雁南王派来的亲信,根本不可能骗他们。 就算骗了,他们草原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觊觎,无非就是一些牛羊和衣服罢了。 而且草原的衣服还不如荒北的质量好。 总得一句话,就是黄金乡来的富人图什么? 当督察和稽查官将此事上报。 阿塞北王子揪住自家的牧民质问:“你是不是秤错?或者记错了?” 牧民吓得脸色苍白,他都没想到自己只是随便举报一下,商务府居然真的管了。 还以为不管事呢! 牧民语无伦次道:“没,没有,王子,他们用低价粮骗走我们的牛羊,还骗走我们的钱。” 阿塞北皱眉问:“总共损失多少物资?” “两头牛,一头羊,还有之前低价粮涨了两文钱。”牧民磕磕巴巴道。 阿塞北王子闻言松口气,他差点以为自己的生意要毁了。所以他才急着先质问自己人,以免惹怒荒北来的官。 结果发现就丢了这么点东西,根本不必大动干戈。 “失去的三瓜两枣。本王子会补给你们,你们以后不要随便举报了。”本来他只是善意的提醒,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结果稽查官口吻严厉地提醒阿塞北:“王子,对你来说三瓜两枣不算大事,可对普通牧民来说可能就是他一天,或者一个月,甚至一年的损失。” “期间,他们需要干多少活才能把原本属于他们的财产给赚回来?” 稽查官是位女子,面容清秀,对待阿塞疆的态度却十分严肃。 让阿塞北整个人一愣,望着这脸孔,仿佛又回到中原母亲训斥自己的时光。 他几乎都没反应过来。 稽查官就和督察说了几句,接着就去牧民家统计损失,还让牧民让其他受害者出来指认,她们会还牧民一个公道。 反而最该为牧民撑腰的阿塞北,被晾在一边。 牧民们纷纷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他们都没想到荒北的官还会保护他们的权益不受损害。 难怪整个西域的人都在狂热追捧荒北。 试问如此负责公平公正的荒北官员,底层子民谁不想拥护? 哪怕对方是个女子,只要真正做到落实基层,大家也不会因为性别而轻视她。 很快在稽查官确定了那名荒北商人的性命,她立即交给督察。 督察这边有荒北商人登记在册的名单,他一查就知道。 “大人,在岐北。”督察道:“难怪心眼子多。” 稽查官适时提醒:“在外不要乱讲话。” 督察赶紧轻咳一声:“居住在岐北的商人。” 谁不知道岐北读书人多,是整个荒北认字率最高,并且还是唯一一个读书人经商的地盘。 督察之所以对岐北有点刻板印象,完全是因为岐北这些读书人仗着自己肚子里有点墨水,不仅看不起人,还喜欢搞小聪明钻空子占人便宜。 荒北的营商环境与风评就是从他们开始败坏的。 难怪殿下要特事特办。 现在已经查获犯人,稽查官骑上马毫不犹豫回关。 督察最后还友善提醒两句:“以后你们再被人坑了,务必要在交易楼举报,这样我们能快点收到消息,及时拦截不法商人。” 牧民们赶紧点头应声:“是,大人。” 等督察走了。 阿塞北才呆呆把视线收回来,他本想第一时间打探那位稽查官的名字,可看见牧民们一个个欣喜若狂的表情。他还是闭上嘴。 这个案子仅仅花了一天时间就办好了。 犯事的商人叫刘二涛。念过几年私塾,勉强得了个童生后,就一直死活上不去。 家里花了大价钱才得了个秀才的名号。 出事前,岐北的人只知道他是秀才商人,读书人经商,大家本就对读书人十分崇敬,自然对刘秀才有所耳闻。随便一打听谁都知道他家在哪里。 于是商务府的府差很轻易就抓人,附近的左邻右舍才得知刘秀才在外招摇撞骗犯法了。 可刘秀才偏不承认自己欺骗了草原牧民,只是按照合理的价格卖粮食给牧民。 稽查官拿出市场价格浮动图。 刘秀才又改口说自己没有及时得到价格骤降的风声,不知者无罪。 然后稽查官拿出,商务府批发给他的粮食白条,上面早就写好的价格。 而且府差还在他家里收到了这根白条。 最后刘秀才自知无法狡辩,只好当场认罪。他都没想到自己只是玩点小手段想圈一波去京城的路费,没想到把自己玩进监狱。 刘涛当即想补救:“我愿意赔十倍,请你们别抓我。” “两位大人,我家里有好茶,要不要进去一起协商?”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要贿赂了。 围观的民众纷纷唏嘘不已,因为这在岐北是有钱人的常规操作了。 结果一直面无表情的稽查官,顿时怒斥一声:“枉你是读书人,做生意不知诚信,连做人都不知悔改,待我上报商务府定要严惩于你。” 府差更是当场将刘秀才擒拿,毫不留情地扣上手铐。 民众们吃惊不已,他们没想到眼前的女官如此公正不阿,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因为她的秉公执法的行为,反而在岐北拉了一波好感。 事情告一段落。 刘秀才门前被捕一事也瞬间传遍整个岐北。 当地百姓津津乐道夸赞镇北府官员执法严明,不像岐北,给点钱就了事。 才会让有钱人可以对他们为所欲为。 原本岐北还有安宁侯管着,即便管得不严,可起码能让那些地痞流氓不敢明目张胆欺负他们。 现在安宁侯跟吃错药似的,不仅无所事事,还整天借酒消愁。 底下人趁机谋取私利,做起违法勾当,大白天都敢公开交易,不怕检举报官。 已经让岐北的民众越发对当地官府不满,开始偷偷举家搬去镇北府。 起初岐北官员并未在意,觉得不过是一群没有油水可捞的贫民罢了。可等过了段时间,发现岐北已经有很多村落荒芜,连地都没人种了。 地主们因为人手不够,只能高价请人帮忙收谷。 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压榨佃农,否则错过耕种的季节,他们的损失只会更大。 而因为老人留下来的岐北人,发现搬走的人给自己带来了好处,他们也挣到一点钱,于是也产生要搬去镇北府的想法。 随着越来越多人明目张胆从岐北离开,造成的影响,让官府都开始不得不开始派人宵禁,关门,严查当地人出行,避免人口再流失。 甚至关掉了城门,可关得了门,关不了人心。 官府越大力阻止,岐北民众越觉得他们逃去镇北府是正确的决定。 第58章 当然这些都是荒北经济富裕后的虹吸现象之一。 南青收到结案报告, 她立即腾出时间接见大梁的商务团。 大梁商人早就等待已久,整理好衣冠,步伐自信踏入雁南王府, 在看见第二道门墙上挂着镇北王的牌匾, 纷纷皆是一愣。 随后还能看见丫鬟擦拭牌匾上隔着的一层透明琉璃, 有人好奇上去摸一摸,忍不住惊呼:“视之无物, 触之如壁。” 话落,其他人纷纷上手, 有的人手没洗干净,立马在上面摸出印子。 可把丫鬟急坏了。她赶忙拦住他们:“各位宾客,请你们不要乱碰。” 结果,大梁商务团根本没将丫鬟放在眼里, 虽然制止住自己的好奇心,可眼睛却不停地乱瞟。 丫鬟对着没见过玻璃的大梁乡巴佬们,暗暗翻了个白眼, 不过还是礼貌解释:“这在我们荒北叫玻璃。” “玻璃。”吴商人再次自卑地低下头:“想必造价千金吧?” 丫鬟道:“工坊的大人们研制时确实投掷千金才获得此物。” “果真奢侈!不知产量多少?我国能否购买?”吴商人惊叹道。 这下终于不像火车那种稀罕物可以让人随便坐了吧! 没想到丫鬟还真以为对方要买,便赶忙推销道:“目前五十两一件,大概一米宽长一米二,这位异国的大人要是想要, 奴婢帮你喊玻璃掌柜过来下单。” 此话一出。 吴商人傻眼了。自己只是客套而已。 丫鬟见他犹豫还以为他嫌太少,正要继续推销。 大梁商务团后方有人开口道:“便订下一百块送往我梁国。” 女子的声音落落大方, 踏出自信的步伐,她一袭男士青竹长袍,身材却玲珑, 依然是异国女公子的打扮。 商务团的人纷纷侧身让路,连邓世子都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 第141章 “劳烦这位姑娘去通知一下玻璃掌柜。”女子风度翩翩地抱拳道。 饶是王府的丫鬟, 见过世面,再见此女子亦惊叹不已。 没想到除了荒北,梁国也有女官。 “是,您稍等。” 女子直接派人跟着交涉,反正今天的订单一定要拿下。 吴商人有点心虚低下头,刚刚都怪他多嘴,还得商务团第一笔开门红,居然是跟个奴婢做的。 女子见他垂头丧气,则是不咸不淡提醒道:“经过方才的插曲,你可看出什么?” 吴商人欲言又止,还是硬下头皮开口:“未曾想荒北商业化如此发达,连个奴婢都有经商意识。” “真是可怕至极!他们还有什么不能卖的?” 最后的一句嘲讽也不过是他的挽尊。 女子闻言顿时冷下声:“若你只看到这一步,就早点回梁国,别再出来丢人现眼。” “听说你在火车站丢人现眼遭人发现身份了?” 话出,邓世子心虚起来,他装作淡定的样子。 吴商人只能自己背锅:“下次不敢了。” “罢了,看见那东西确实会感到惊恐。”女子没有继续指责他大惊小怪失了颜面。 很快,陶金过来请众人去大厅会见王爷。 南青已经摆好冰红茶等人。 如今正值夏天,喝冰凉凉的冰红茶刚好解渴,味道虽然不如现代工业品好,但胜在原汁原味。 等到大梁商务团进厅,女子与邓世子首先跟南青行礼。 “大梁世子邓参见晋王!” “大梁商务女官蓝铃参见晋王!” 南青不留痕迹扫了一眼女子,心想,这就是陶金口中说的隐藏在商务团的大人物? 不过梁国在方元之前有女国相吗?她怎么不记得? 应该是历史发生改变,暂时推出来的人物吧。 “两位请坐。”南青立即让陶金给大家倒茶。 只见陶金将玻璃仿茶壶端出来,先是倒出冰块,再泡上一杯温茶,有奶茶,冰红茶,茉莉花茶,绿豆沙糖水等等饮品,随着其他丫鬟端了上来,负责分发到商务团成员手上。 有人摸到冰凉的玻璃,惊奇反复揉搓。 也有人尝尝里面是不是冰?结果真的是冰。 刚好夏天,一群人盛装而来早就热得快冒烟,正好可以喝冰饮解暑。 蓝铃毫不犹豫请教道:“王爷,夏天有冰真是令人稀奇。不知是如何制作的?” 南青闻言有点哭笑不得,他们真以为自己神通广大,连冰块都能制造出来。 不过寻常人观看了火车和玻璃,很难不这么想。 于是她主动打破大家对她什么都能造的刻板印象:“蓝大人,邓世子,这冰自然是冬天储存,夏天用的。” 冬天?蓝铃显然不信。 雁南王都能不靠马匹,只用火力驱动百吨铁车,还有什么做不到的?果然是不想泄露了秘方。以后好赚一笔。 而邓世子更是半真半假的口吻开玩笑道:“王爷,您不会是撒豆成兵的神仙吧?不然大夏天怎么能轻易把冰拿出来?” 而且还是如此完好的冰!他们大梁也有储冰宫,一到夏天贵人们都可以喝到冰饮,可基本是不成型的冰沙,或者已经融得差不多的半冰半水。 鲜少这种像在冬天凿出来,直接送到夏天的成品。 南青自然不可能告诉他们自己是用保温瓶原理储冰的。 现在玻璃发明出来了。不仅用来装窗户,防晒照光,还能做灯泡,保温瓶,甚至保温棚。 那么她只需要在地下挖个冰窖,用保温棚原理再做一个个木雪柜,再把冰堆积在一起,堆成山,这样外面的冰融化了,里面的冰还完好无损。 自然就能提取出完整的冰块。 “既然你们喜欢,回去的时候,本王送你们一些保温瓶和煤油灯吧。”南青挥挥手就洒掷千金。 让大梁商务团面面相觑,暗地惊讶,晋王果真财大气粗。 蓝铃则好奇问:“保温瓶与煤油灯是何物?” 南青自然不会错过此次销售机会,她让陶金将准备好的东西带出来。 大厅突然降下竹帘,挡住外面透进来的光线,再关门时,还用纸张糊住玻璃门。 众人这才错愕发现,原来门也有玻璃! “大家别慌,本王只是让你看看煤油灯的效果。”南青安抚道。 不一会儿陶金两手捧着一盏灯出来,上下分两层,仿佛一个倒计时沙漏,她在上面用火折子点燃灯芯,接着就用灯罩盖好。勾着手柄提了起来。 火光透过玻璃金光闪闪发出温暖的色彩,陶金再稍微调小一点,光瞬间变成一盏仿佛萤火虫般的筒子。 蓝铃眼睛闪过一丝惊艳,开始观察煤油灯的构造,发现与底部装的东西有关。 邓世子已经被灯迷得要去上手,陶金适时避开他的爪子。按下小机关熄灭了灯芯。 展示完毕后,煤油灯被放在蓝铃手上。 蓝铃尽管故作淡定,但她的手已经开始爱不释手抚摸灯身。 “王爷的东西,果真的都是鬼斧神工之物。” “不知这一盏灯要多少价格才能售卖?” 她是个机灵的女人,不会看不出南青特地展示的目的。 南青则是卖了个关子:“不急,你们顺便看一下我们荒北的保温瓶。” 陶金很快拿出七八十年代常见的老式把手温水壶。外面还套着一层木筒,木筒子是防止里面的胆心摔碎。 保温瓶打开,到处一粒粒冰块,虽然有点融化的迹象,但依旧在杯子内冒着丝丝的凉气。令人清爽。 “此物无论是冷的还是热的,皆有六个时辰的保温效果。” 随着南青介绍,陶金又拿出装有热水的保温壶,倒出来的水还冒着热气,让人觉得酷热。 商务团的人纷纷围了过来,具体观察这个保温壶。 陶金还不忘介绍道:“诸位大人,晚上你们带回去可以试一试。” 之后她就按照南青的吩咐每人送了一个保温壶。 还没开始谈两国之间的贸易来往,南青就出手大方博得在场生意人的好感。 就连邓世子抱着自己的保温瓶,开始装冰红茶。还当着其他人的面,咣咣装满一壶,然后盖上木塞子,流出来一点点,他还扭过头去舔掉。 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被发现,他还厚着脸皮道:“本世子只是要验证一下保温壶的效果罢了。” 其他人纷纷撇开眼当作没看见。 南青见此,会心一笑。 看来古人也喜欢肥宅水。 “蓝大人,等你们满意后再来寻本王如何?”南青并没有主动跟他们交流商务。 对他们来说,这不过是两国之间的客套,无非就是打探对方的信息。 现在她都把产品摆在面前,不整职场那套十分直接。 让蓝铃不得不改变策略,主动道:“王爷所言极是,产品好,才是打开两国之间贸易的好彩头。” “方才蓝某已预定一批玻璃,如今还有意购买一批煤油灯,与贵地近日盛行的纺织布料等等畅销品。” “好,既然你们不急着离开荒北,就先住一段时间。”南青让陶金拿十张车票过来直接送给蓝铃。 蓝铃收到东西,自然要礼尚往来。 “来而不往非礼也,请晋王也收下我国的绵薄之礼。” 说是薄礼,实际商务团抬进来的东西十分庞大,要用十个人轻轻抬到大厅内,而且还很喜庆地用红布遮挡起来。 此物有一米五高,顶部圆润,底部则是一个平扁支架。 当南青掀开红布,一樽雕刻精美细致的黄金地球仪摆在自己面前。 她承认自己有瞬间惊叹,不是因为黄金,而是地球仪! 与前世的地球仪不同,南青仔细观察,还能发现隶属中原的土地面积,目前只是一片海棠叶子,中间划分楚汉河界,分别就是被西域喻为的南北朝。 北朝是大姚,南朝是大梁。 同是中原人却分开数百年。 尽管南北中原人已经衍生出不同的习俗,但百变不离其宗,度衡量单位还是共用着一套,只是家国不同姓罢了。 南青还在上面开始找出海港,果然就在大梁靠海的境内,与前世的位置有些类似,但还是有区别。而且名字叫蛟城 她特地点了这个位置问道:“你们如今会在这里设出海港吗?” “据说蛟城乃千年商都,当年南梁未分裂前,聚集不少外洋商人,发展出各种琳琅满目的商品,为南梁创收过近一半的税金。” 蓝铃没想到她会对蛟城感兴趣,她解释道:“蛟城仍是我大梁商业发达的地区,可惜附近山林瘴气过多,陆上交通不便,目前只有海路还方便些。” 此话一出。 南青就纳闷了。明明靠近海,按理说应该熟知航运与水性。 第142章 那为什么上次路过汾城的大梁军队船只,怎么一个个跟旱鸭子似的? 当然她不会露骨戳人家伤疤。 “海路,刚好可以绕到一座岛,然后从陆路穿南梁回国,缩短不少距离。”南青通过地球仪清晰发现大梁为什么要贸然打下南梁都的原因。 就算因为更近的内海在大姚境内,刚好是北边大皇岛。 大皇岛离大姚的重兵区太近。大梁肯定不敢轻易在重兵区赌一把航线。 取而代之的就是南梁都。 而且南梁都靠近周天城,周天城又靠近汾城,汾城又靠近荒北,现在周天城明面是老太君的,背地里早被她掌控了。所以相当于大梁就在她旁边当着虎视眈眈的邻居。 只不过,这个邻居暂时心怀鬼胎,没有立即打荒北的主意。 南青适时收回手道:“蛟城是个好地方,不知道那边经济是否像几百年前那么发达?” 话毕,大梁商务团集体沉默了。 就连邓世子抱着自己的快乐肥宅水都不快乐了。 还是蓝铃惋惜叹气:“大梁有愧于前人,并未完全掌握整个蛟城。” “领海边几个省府都是听调不听宣,假意服从,实际背地里与领海岛寇勾结,私建国中国,倒卖人口、谋害同胞。” 对于这种对外的事南青听完,都不免皱眉:“岛寇?可是一个附属岛国?” 南青开始找那个毛毛虫地形,发现没有找到,反而在旁边叶片角落找到一个四面环海的岛。 “是一个叫大奥的岛国。”蓝铃有点惊讶晋王不会不知道周围的附属国吧? 南青若有所思盯着这个叫大奥的岛,上面标注九十万公里,是一百座大岛和数千个小岛组成的联盟国。 看来和前世不同,但代表的位置与地缘还是挺像的。 只不过这个大奥更强罢了。 这会儿邓世子放下自己的肥宅水,叹气道:“我们大梁与蛟城陆地区的同胞,习俗一样,同宗同源,令人可惜的是他们却奉小小的大奥为宗主国。” “大梁派兵几次三番劝导,都无济于事,并且蛟城山区的子民极其擅长打游击,还有大奥所产的鸟铳,时常打得军队措手不及,不敢深究。” “还是大姚的地界好!全是内陆,除了旁边的突族为隐患,后方都是自己人。” 南青寻思自己还想要出海口呢!她靠近大草原全是内陆,出个海挺麻烦的。 于是她想了想直接与蓝铃和邓世子道:“不如我们合作吧?你们有海地优势,我则有陆地优势,联合一起肯定能成事。” 蓝铃直接打断这个设想:“怕是不能越过大姚皇帝与您直接在政治上有来往。” “只是简单的做生意而已。”南青道。 邓世子意识到自己刚刚多嘴了。于是他补救道:“罢了,大奥正逢国力兴盛,我们还是别以硬碰硬。不如我们谈谈陆地生意。” 明显是有意避免南青提起出海口一事。 南青虽然心里有疑惑,但还是暂时压下来。 她道:“正好南梁都与周天城很久,我们两国就从这里开始贸易吧。” “正好你们轻车熟路。” 一句轻车熟路,让商务团的人纷纷眼神乱瞟,心虚不已。 南青倒没有讥讽他们的意思,便解释道:“在商言商,不谈政治!” 同样是一句话缓解了尴尬。 让蓝铃意识到这位晋王,或许真的没有带一点政治倾向,只是单纯想与他们做生意。 于是她便主动试探道:“王爷,可否卖我们一些煤炭?” 此话一出。 邓世子都惊了。 他们虽然是为了煤炭过来,可基本不奢望晋王会跟他们做这种伤国本的生意。 就算晋王敢,大姚也不会轻易让生意成功的。 蓝铃也觉得可能性低,但她盯着晋王,心底总感觉可以试试?毕竟晋王如此睿智冷静,谈什么都好说,不带任何旁外的私人情绪。 南青没有直接答复,而是问蓝铃:“蓝大人,在本王回答之前,你能回答本王一个问题吗?” “晋王请!”蓝铃心下警惕起来,已经打算见招拆招。尽量避免梁国的信息会过多泄露。 结果南青捏着下颚问道:“你是大梁的女官?就任何职?还有你这身衣服是从哪里订做的?” 不得不说大梁的衣品真不错! 女官的制服穿在蓝铃身上,既有官威,又贴颈修身,突显了苗条的腰,小一号的官帽完全成为秀发高雅的装饰品,衣袖的祥云飞鹤更是栩栩如生。 她突然想给荒北的女官们定制一套。 而蓝铃露出错愕的表情,她刚以为晋王会问什么国家大事,结果就只是好奇她? 当即她看向邓世子。 邓世子反而露出暧昧的目光在她和晋王身边打转,眼珠子转得,都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蓝铃顿时沉下脸道:“蓝某的衣服乃内廷尚衣宫所制,官职则属于外派官,不参与朝廷大政。” 南青闻言有点失望,还以为大梁那边已经开明到女子都能入朝为官,结果还是要等到新朝。 于是她也没多大兴趣道:“能否卖给本王你们的制服设计图?在我们荒北有很多女官各有品级,但官袍都比较普通,以至于常有人分错她们的官职。” 偏偏她在设计方面,没什么眼光。 让春红来,春红那边还有草原贵族的单子,根本没时间理她。所以女官服一直拖着没定制。 “这是小事。我会请我国绣娘为荒北女官定制。”蓝铃毫不犹豫答应了。 同时她眼底很明显闪过一丝失落,一丝在晋王身上窥见的情绪。 晋王似乎很在意荒北的女官,并非是以选美选妃的目光,而是根据能力。否则怎么会提及官职品级? 蓝铃悄悄起了私心,再次询问:“王爷对女官的选拔,一般是经过什么标准?您手下的女官才会如此出类拔萃。” 邓世子闻言不赞同朝她投以目光。觉得她问了多余的事。 南青反而很感兴趣回答这个问题:“本王这些女官,有的是自己有能力立功升官的,有的则是通过基础的培训,下派到合适的岗位。” “也就是说并未经过科举的女官?”蓝铃心中叹息,果然女子还是无法通过科举入朝为官。像晋王这种贤明主子,临时选拔,固然能培养好女官。 但因为没有进入系统性,即便现在出了女官,未来女官群体也不可再续。 断代后,女子的地位还是与从前那般被束缚于后院,落得历史一句轻描淡写的评价:仅此而已。 南青不知道她在失望什么,还是尽量满足她的提问:“虽未经过科举,但有笔试与面试,之后就是投放基层实践,基本这样起来的官吏,不会是平庸之辈。” “都是各方实用型人才。” 此话一出,蓝铃黯淡的眼底再度起了几分光芒。 余下她没有再问。因为邓世子与其他人已经不耐烦了。 尽管此次出使,太子殿下让所有人都听命于她。但她不过是只是个特派官,没有任何品级,更没有任何前途。 哪怕她贵为国相,在大梁也只是众人眼中,太子定好的后宫妃子人选。日后只会进入椒红的墙院管理后宫事务。 邓世子不忘提醒道:“王爷,若是不方便出售煤炭,我们也不强求。” 商务团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大家都已经熄了心思。 蓝铃同样不再期盼。 然而南青摸清他们之间的情绪后,她支起下颚道:“谁说本王不卖煤炭?只是贵了点,不知道你们买不买得起?” 一语激起千层浪。 大梁商务团纷纷抬头,惊奇地望着南青。 蓝铃眼底也闪过一丝亮色,心想,这晋王的为人处世与真性情,令她好生欢喜! 可想到晋王是大姚的人,又不免可惜他不是大梁的王,否则该有多好啊? 念头一闪而过,让蓝铃迅速摇摇头,暗自责怪自己异想天开,太子殿下已经是我国贤主,自己竟然还敢肖想他国的贤王。 真是不知足! 当黑山那边听说晋王要将煤炭卖给梁国。 突族部首晋华兰,便挺着大肚子来见南青。 南青几乎吓坏,她赶忙扶着她坐下来,询问:“何事那么着急?刘衡呢?没陪你?” 晋华兰匆匆行礼,主动道出自己来的目的:“殿下,听说您要卖煤炭给梁国?” 南青还以为什么事,让她如此紧张,就毫不犹豫点头。 “不行!”晋华兰顾不得身份坚决反对煤炭卖给梁国。 “您不知道梁国的炼铁术快超越荒北?而且他们的高温炉比我们先建起,现在就差煤炭了。” 她挺着肚子站起来,一针见血道:“一旦他们掌握精铁,三方的平衡势必会被打破,何况大梁近日闹岛寇,才迫不得已与大姚暂时结盟。一旦岛寇消灭,他们势必会反扑。” 第143章 “您绝不能相信他们!” 旁边候着的陶金认为晋夫人说的没错。大梁狼子野心刚夺走南梁都,现在因为边患又恬不知耻跑来求和,简直是个厚脸皮! 南青还以为她有什么大事。 原来是因为煤炭! 她再次扶晋华兰坐下,解释道:“本王做这单生意,自然是有自己的理由。” 说着,她转身去书桌翻出一封邀请函,粗狂又霸气的封纹,正是苍鹰图腾。 晋华兰一眼就看出是大草原真正的大突人! 像他们这些散居在中原的突人,在大草原人面前身份也只能算个三等人。 “大部汗请您去参加寿宴?可和卖煤炭有什么关系?” 南青耐心解释道:“大梁归还周天城那一刻开始,本应该继续北上进攻,却中途谈判求和,本身就是因为边患而产生的无奈之举。” 现在大梁跑过来跟大姚释放友好信息,分明是想联盟抗突。 尽管大梁此前的举动令人不耻,可面临外敌,唇寒齿亡的道理,她还是能理解的。 何况岳父大人留在大梁不正是想要撮合两国一起抗突? 关乎抗击岛寇一事,同样事关紧要,所以大梁才会冒着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拿下南梁都。 大姚在内陆是无法体会到大梁国境的隐患与痛苦。 大梁不仅有很长的陆地国境,还有更长的国海线,都是中原人历朝历代开拓出来的心血。 不能因为分裂就损害本民族的基本盘。 那样即便统一,也会备受历史与后人的批判。 国共为了本族利益都能合作,大姚与大梁为什么不能合作? 南青倒不是在夸赞大梁,而是不想跟南北宋一样,搞出个联金灭辽,联蒙灭金的战略错误,导致腹背受敌,中原大乱。 到时候她的荒北也别想安宁。所以唇寒齿亡说的不是大姚,反而是荒北! 至少大梁现在身先士卒去抗突,这种决策本身就是正确的。 “本王也不想大梁利用抗突的事,洗白自己侵略大姚的事实。”南青亲自给晋华兰端了杯热水送到她手上。 晋华兰接过时,明显能感觉南青抓着茶杯紧了紧,似乎在暗示什么。 “老刘家和你们晋家的崽,以后是想生在乱世,还是活在眼下的和平?” 晋华兰没想到王爷会如此比喻,她无奈反问:“如果是您和王妃的孩子呢?” 此话一出。 直接打得南青一个措手不及。 她愣在原地,明显有些失神,随即背过身去叹气道:“无论是你的孩子,本王的孩子,荒北子民的孩子,他们都一样重要。” “那臣妇明白了。”晋华兰最后还是选择妥协了。 果然如刘衡所描述的一般,殿下看似胸无大志,无逐鹿中原的野心。实际她的大局观与大义,早就有越过两国看向更远的未来。 晋华兰离开王府后,南青将草原邀请函丢在桌上。 要是她没记错,老部汗年底就会死,新继任的年轻部汗是个有虎狼之心的人。 尽管大草原的势力日渐强大,但老部汗还是秉持着持续发展的战略,表面臣服大梁与大姚,实际背地里早就自立为王。 就等着中原衰落的一天,逐鹿中原,称霸中原!毕竟这是大草原历代都* 在追求的梦想与夙愿。 而新部汗就没有老部汗有长远的目光,不过丝毫不妨碍他未来会冲进中原大肆屠城的事实,并且带来深远的影响,就是因为他亲手攻破了草原众部落对中原强大的滤镜,使得后来连个小部落都垂涎入中原当一方霸主。 开始对中原人进行大大小小的屠杀。 尽管后来大梁抗住了。没让中原人沦为两脚羊,但大梁在百年内还是无法一举歼灭突人这个心腹大患。 “陶金有没有觉得本王很天真?”南青突然一问。 打得陶金措手不及:“奴婢虽不理解,但王爷肯定不会损害自己的利益。只是大梁日后还会是我们的敌人。” 南青道:“大梁是内部矛盾,咱们再怎么打都是一家人,而现在的大草原就不同了。始终都是外部矛盾,压过内部矛盾。” “他们不像荒北的突族,已经归化融入我们。” “何况大梁太子能及时从内部战争抽身,就足以说明,他也是一位拥有忧患意识的明君。” 陶金貌似懂了后,点了点头。 她也不想像晋夫人那样反对王爷。这样王爷太可怜了。 “王妃有没有什么意见?” “当然没有,她看得比我远多了。”南青提起老婆还满脸自豪的样子。 陶金抽了抽嘴。 之后南青就命令陶金去香香馆,刊登关于卖给大梁煤炭的消息与解释为什么卖给他们的前因后果? 舆论方面她不仅要抓,还要教荒北的居民生在和平年代,也要有忧患意识。 陶金十分吃惊,殿下居然没有像传统君主那样愚昧百姓,反而是开化百姓。毕竟在她看来,这件事告不告诉百姓,百姓都不懂得国家大事。 又何必浪费时间呢? 不过尽管疑惑,她还是去照办了。 不出意外,下午香香馆联系各大说书楼的掌柜,掌柜通知说书先生们插播关于大梁商务团买卖煤炭一事。 一个古代版的新闻联播就这样诞生了。 镇北府的居民们作为舆论市中心,自然收到的影响最大。 很多人刚下工回家吃完饭,想着晚上出来听听书,消遣消遣。 结果说书先生在高朋满座后,直接宣布买卖煤炭一事。 果然居民们都不理解,为什么要倒卖煤炭给梁国?梁国可是敌人? 可当说书先生开始各显神通,利用讲故事的方式,传播梁国是中原人,是内部矛盾,大草原突人才是外部矛盾,真正的敌人。 外部矛盾大于内部矛盾。还有诸多外部矛盾的利害通通都陈述一遍。 如今大梁抗突,还要抗岛寇,内忧外患,已经无力再与大姚对抗。 这时有抖机灵的人站出来建议:“大梁被双面夹击,咱们为何不能趁机躲回南梁都?再趁机南下,统一大梁?” 直接把说书先生整懵了。 作为春一居的说书先生,他对着文稿翻来覆去,都没找到相应的解释。 顿时陷入两难的境地。 提问的人趁机道:“我看,王爷根本是为了与梁国做生意,才编出故事来哄我们的,大梁内忧外患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咱们刚失去南梁都,凭什么帮他们!” 一针见血的话语,使得原本被说服的居民都面面相觑,认为提问的人所言极是。 说书先生顿时紧张扫向屏风后的掌柜,掌柜自己面对这种突发情况都傻眼了。该如何解释比较好? 就在台上哑口无言,台下的唏嘘声逐渐响起,一道道:吁!类似的讥讽声打趣声响起。 提问的人正是从岐北过来的士子,王伟禾。 王伟禾本来是途径镇北府,再去周天城,然后坐船直接去京城参加科举的。因为镇北府实在太豪华,他没忍住多住了两天。 吃了很多好吃的,喝了很多没喝过的,觉得镇北府的人幸福极了。 可当听见庶族之辈,草民盲流,居然开始插手国家大事,他自然是十分不屑提出一针见血的问题。 同时挑衅晋王的威严! 有本事晋王抓他。 对于这种追求名利的士子,若是晋王杀了他,只会让他出名。更显得晋王是为了生意,无利不起早,才会编词愚弄百姓。 自以为清醒的士子王伟禾甚至还指出:“在我看来,晋王早就利欲熏心,和大梁勾结在一起,他出卖国家利益都要与大梁谋取私利。” “若不然,怎么不让大姚直接和大梁做生意?怕是晋王根本没与京城那边通气,新帝尚蒙在鼓里,此行为不是通敌卖国是什么?” 此话一出居民们顿时紧张起来。 为士子给晋王扣出卖大姚的帽子感到惶恐。 第59章 对于他们来说晋王就是自己的衣食父母, 平常管自己吃的喝的,穿的,住的, 基本没少。已经是上天赐下不可多得贤主。 现在居然有人敢编造流言蜚语中伤王爷。 有人已经站起来愤怒反对他没有真凭实据不能乱说。 有的人则觉得士子此言并无道理, 但他们心里还是相信王爷的。 不希望王爷被人抹黑。 于是没有反对士子的言论, 多数找错重点,急着将南青从叛国的椅子上拉下来。 没想到王伟禾根本不怕这些盲流之辈, 甚至还当面冷嘲热讽:“一群怕没奶的孩子。” “担心晋王计划被识破,以后没人管你们的死活了。” “依我看, 晋王发展这个镇北府,讨好你们,就是为了以后卖国你们好帮他说话。” 语气中不乏有羡慕嫉妒的情绪。 第144章 就在王伟禾沾沾自喜接受所有人怒视的目光,处于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时, 啪——突然一个折扇凌空摔在他嘴巴上。 王伟禾顿时吃痛捂住嘴,环顾周围,怒气冲冲喊道:“谁敢伤我!我乃岐北入京赶考的贡生, 王伟禾。” 贡生的名号,让居民们更加愤怒不已。堂堂读书人没有证据就靠一张油嘴滑舌的嘴,坑害王爷的风评。 当即有人想动手。 一道清冷又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安抚所有人:“诸位息怒, 王兄喝了点小酒胡言乱语自然做不得数。” 王伟禾立即找到用扇子打他的人,正是楼梯拐台渐渐下来的一位俊俏的小生。 小生摇着扇子, 自报家门:“我乃边羌府蓝宗主义弟,方元,同样是这一届科举的解元。” 解元?!王伟禾瞪大眼睛有点震惊, 他听同窗说过,荒北出了第一位解元, 以一篇民生经济策论得到圣上的青睐,还特地点明要方元入殿试。 连京城的士子用诗词歌赋都未能盖过他的风头。 “您就是方解元?”对待读书人,王伟禾态度明显恭敬许多。因为他很清楚日后要与方元同朝为官,以后说不定方元还是他的上官,自然不能得罪。甚至要讨好。 然而方元根本不给他第二次开口说话的机会,就开始反驳道:“王贡生认为晋王勾结大梁倒卖煤炭,就是为了一己私利,那能否拿出实质的证据指控?” 王伟禾立即道:“我只是合理怀疑罢了。而且这帮草民目不识丁,又怎配讨论国家大事?” 方元不紧不慢道:“很好,那么第二言论,关于晋王未与朝廷通气就与大梁做生意一事,你又有证据指控?” 王伟禾冷笑道:“王爷自己知道。” 话出,台下观看的居民气得满目通红,这厮伶牙俐齿,实在可恶。 方元继续道:“那么没有任何证据的事,王贡生说得头头是道,又是为何?” “我说了,合理的怀疑!要证据自己去王府找。”王伟禾挺起胸膛理直气壮道。 方元终于冷下脸,先礼后兵,她立即上前铿锵有力的声音穿透整个大厅:“王贡生,与在座各位,难道都认为晋王不该帮大梁?” 质问声让居民们互相对视,其实他们也和王伟禾一样觉得根本没必要帮助忘恩负义的大梁。 接着方元视线严厉一扫,质问:“依你们之见,大梁是不是中原人?” “自然都是中原人,不过几百年前就分家了。”有人小声道。 “那大梁与突人之间,非要你们选一个,选哪个?还是说你们觉得突人入侵中原是好事?” 几句通俗的话讲出来。 居民们迷惘的目光有了些清明。 甚至说书先生在台上喊道:“诸位!这就是唇寒齿亡的道理!何况我们与大梁本质就是一家人。” 王伟禾立即抓住字眼,煽风点火道:“都几百年的事,难道你忘记南梁都已经沦陷吗!都别受大梁奸细的蛊惑!” 他甚至还想给方元扣上奸细的帽子。 方元岂能让他得逞,便道:“很好,听到大家的想法,那么本解元就跟你们翻翻旧历,还记得几百年前大一统的前朝昏君,灭国前都干了什么?” “那时突族实力尚弱,靠依附前朝而生,而前朝的地盘一丢再丢,这时奸相谏言出卖自己左边的邻居,让他绕到右边去打另一个邻居,以此削弱世仇的兵力。” “而邻国便立即写信告明昏君,抗唇失齿,抗齿失唇的道理,然而昏君为旧怨报复邻国,主动借道让诸侯军灭了邻国,昏君为此大摆宴席,又借势灭掉曾经给自己添堵的另一个邻居。” “诸侯军势如破竹,灭了唇与齿两个邻国,最后仅在一个月内就杀了昏君,推倒了前朝。中原自此无主,诸侯为争霸再次内斗陷入战争的漩涡。” 方元说到此处,正颜厉色,目光横扫所有人指着上方:“而那个左边的邻居,就是今天的大梁,右边的邻居就是现在的大姚!前朝昏君背信弃义,离心离德,致使中原内乱,外敌入侵,突族祖先就是那个时候趁机占据我西域都护府,才让今天的突人拥有登堂入室的力量,再度威胁中原大地。” “当时两国太祖为求封地安虞,不得不自立为王,于是创建了现在的南北两朝!” “诸位,这才是真正唇亡齿寒,曾经血淋淋发生过的事实,就摆在眼前,如今兵燹亦离我们不远了!” “难道我们今天要效仿前朝昏君,助纣为虐,再来一次,灭族荧祸!” 随即,她厉目朝向王伟禾:“枉你寒窗苦读数载,竟不知此等利害,还敢在众人面前信口雌黄,挑拨离间,依我看你才是突人的奸细,否则怎么会替外敌抹黑我们王爷!” 所有人纷纷仇视盯着他。 王伟禾见自己没挑拨成功还惹了一身骚,顿时气急败坏道:“你休要污蔑我!泼我脏水,我顶多怀疑一下王爷的动机。这也不许啊!荒北难道规定不许人说话吗!” 方元听罢,更是喝斥道:“既是小人,还敢狺狺狂吠!” “荒北允许任何人说话,但绝不允许你这种道貌岸然的鼠辈。” “在此放肆!” 王伟禾被她吼得下意识后退,一个没站稳坐在椅子上。 一瞬间的沉寂。 整个春一居,立即响起热烈的鼓掌。 尽管所有人刚刚被方元那番解说,吓得大惊失色,惊耳骇目,不知所措。 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可当他们凝视着台上的方元的身影。 此刻的她,光是站在原地,形象就足以顶天立地,令人无不折服。 “大家可否认同小生一言?”方元收手对着众人拱手,与瞧不起草民盲流的人不同,她风度翩翩一视同仁的姿态,令人好感大升。 楼内的群众们,踊跃响应:“好!精彩极了!” “不仅警惕我等,还说明了王爷的良苦用心。” “这么说来,王爷卖煤炭反而是为了荒北。” “不止是为了荒北,更是为了整个中原人!说到底大梁与我们是同宗同源的人,我们虽然与他们有矛盾,但也不希望他们被草原突人杀害!谁能保证突人吃掉大梁就不盯着大姚呢?” “就是说,王爷不仅要卖煤炭,而且还要大卖给梁国多制造武器抵御外敌才行!” 大家从怀疑瞬间变成积极支持,只是一盏茶的功夫,舆论就被轻易导正了。 为此,作为纠错的英雌,方元只是略拭了拭袖子,恢复情绪淡然扫了王伟禾一眼:“你还有何话可说。” “你!”王伟禾已经哑口无言,本来想利用这次机会出名,没想到反而成就了方元这家伙。 他还要死鸭子嘴硬:“总之晋王无法证明朝廷答应他卖煤炭,就一天有嫌疑。” 然而下一刻。 楼外就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刚好是京城那边派马车过来了。 因为占道,不得不先驱散人群,可马车还是堵得不行,京城来的马似乎不适应水泥地,迟迟不肯走,急得马夫无论用什么鞭子抽都无法驱动。 最后一道尖锐的嗓子懒懒道:“咱家还是走路吧。正好雁南王府离此处不远。” 很快严公公从马车下来,还穿着内廷的红袍。 明眼人就认出那是京城才有的太监,而且穿得还是红袍,除了皇宫的大太监有此待遇,只有皇帝身边的红人才有。 而且还没带什么随军,就好像是特地来串门一样。 严公公只是简单从春一居路过,朝雁南王府走去,就足以自证晋王的清白。 一时间楼内引起轩然大波,所有人愤怒将目光投以妖言惑众的士子,王伟禾。 大家纷纷将他围起来,对着他指指点点。 王伟禾方才嚣张的气焰瞬间熄灭,高傲的头颅,被众人谴责的视线下惊恐地低了下去。 “你们这些读书人没一个有良心的。” “我前几天还看你在镇北府吃好喝好,没想到今天就放下碗骂娘,简直是忘恩负义之辈。” “滚出镇北府!这里不欢迎你。” 方元更是指着门口喝道:“还不快滚!” 王伟禾面对众人的指责,恼羞成怒,还想挣扎,可看见已经有人举着拳头朝他过来。 他吓得抱头鼠窜,灰溜溜从后门逃也似的离开了。 方元也悄然离开说书台。深藏功与名,颇有隐士高人的架势。 等所有人反应过来,都只记得方解元三个字,和一个站出来提醒大家要有忧患意识的俊俏后生。 说书楼当中,春一居也因祸得福,以一场方元的警世名言闻名整个镇北府。 各大说书楼纷纷开始现成编书,抓住这波流量好一顿宣传,完成了雁南王府的下发的任务。 仅仅一天时间,连乡下的大竹棚茶铺都在讨论此事。 不少走南闯北的人都认为晋王胸怀大义,不拘小节,不会因为一时恩怨误了大局。 第145章 不仅不认为晋王在助长梁国的战斗力,威胁大姚,反而认为还能促进两国友好。 而梁国承了恩,自然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违背盟约,说不定到时候晋王出面要回南梁都,大梁太子都得考虑一下。 就这样关于春一居的闹剧,反倒助推了大梁的局势。 大梁商务团,以蓝铃与邓世子为首,听说此事。 蓝铃赞扬南青高风亮节,器宇不凡,来日必成大器。 邓世子却愁眉苦脸道:“本以为低调点把煤炭运回去,就只是荒北与大梁个人的生意,以后我们抗突击寇成功,至少只是欠了晋王一个人的恩情。” “现在倒好,欠了整个大姚的人情。一旦大姚皇帝要求归还南梁都,大梁敢不还吗?” “这晋王也不知道是在帮我们还是害我们?” 蓝铃闻言心思越发复杂起来:“太子殿下,他不会以怨报德。” 一车车煤炭由火车直接押运到接近西北的一座县城作为中转站,之后运到周天城,大梁再派人送到南梁都直接运回国就行了。 等煤炭转送到周天城,荒北无论是平民子弟还是世家子弟,都意识到南梁都作为周天城与西北的中转站多么便利。 若是当初能让晋王打通南梁都的路,他们荒北会拥有一条水陆交叉通用的航运。 到时候无论是北上还是南下都非常方便。 盛世,南梁都是交通运转站。 战时,是粮草运输线。 很快香香馆出现一通关于南梁都的报道,里面列举了地理位置的优越,与南梁都的归属权。使得荒北的年轻男女都希望未来能够收回南梁都。 而最有可能收回它的人,就是晋王。 如今报道到处传播,甚至传到了京城,引起京城士子们的注意。 还有包括严公公听说进京赶考的贡生,竟然是个德行有缺的人。 他当即联系户部官员希望他们重点关注此人,以免他再生事端。 户部官员更是一刀斩,剥夺王伟禾今年的参试资格,都不必上报了。 因为新帝非常重视今年的科举,有什么风吹草动,官员们都草木皆兵,宁杀错不放过。 王伟禾得到自己该有的下场。 严公公却认为晋王过于宣传南梁都。 还有卖煤炭一事,都是选择后上报,风险极大,容易落人口柄。 南青吸取教训,并且多谢严公公替她上报。 “以后南梁都能不能回来,就看大梁太子还要不要自己的名声?” 严公公闻言都忍不住赞赏晋王,居然会通过舆论对本就爱惜羽毛的大梁太子形成压力。 如此大梁太子再想反悔,都得好好掂量掂量。 “新帝托咱家询问荒北能否运煤进京?” 南青心想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她的黑山煤矿再多也经不起那么多人消耗,更何况现在基本用来炼铁造火车了。 再卖给梁国一批煤炭,基本没有多余的给京城。 不过她肯定要给严公公一个交代,于是便道:“本王会将工坊的勘察工匠借给你们,说不定内陆能挖掘的矿山更多。” 严公公欲言又止:“陛下那边恐怕不好交代。” “还有一个高温炉的设计图,本王也会借工匠给你们搭建,直到朝廷有人学会为止。”南青松口就能漏出京城梦寐渴求的东西。 严公公本想多要一点,没想到晋王那么大方。 他的小心肝都有点颤抖了。 一时间忘记回话。 南青道:“那本王再送铁木兰五十枚炮弹给朝廷。” “够了吗?” “够了,已经够了!”严公公生怕她把家底都掏出来了。 严公公认为自己真正的靠山是晋王,如果晋王太早把手里的牌打完,那他以后还能靠谁稳住地位?难道要靠越发阴晴不定的新帝? 今天高兴给他好脸看,不高兴就踹他,根本没把他当过人。 不像晋王是个温文尔雅、谦谦有礼的君子,不会因为他是太监而看不起他。 “王爷,听说您要参加草原老部汗的寿宴?”严公公适时转移话题。 南青道:“为了打开生意肯定是要去的。” “您就不怕这些草原蛮子不讲信用?”严公公担忧道。 南青自然考虑过,老部汗活不到明年,草原鹰派就要上位大肆北侵。 可真正的了解后,她发现就算是草原突族内部分歧依旧很大,还有南北草原之分。 阿塞北部落管理的南草原很大一片都是受到过中原文化的熏陶,与他们沟通起来非常方便。而北草原离内陆太远,收到文化辐射的地区少,更倾向于原始的游牧文明。 不过北草原兵强马壮,确实比南部更有战斗力。 真打起来,南部估计胜算不大。 “突人近年日渐强大,但老部汗始终是从皇爷爷那一代就被中原的军队修理过,知道疼,不敢挑起战争。”南青道:“我看还能继续吃老一辈红利。” 哪怕就一年,她又不会在北草原住下。 上次宫宴,她和阿塞北打过招呼,发现突族使者中也有北草原的商人跟荒北做生意。 既然有生意来往,利益之下,说明暂时还有交谈的余地。 “见您心如明镜,咱家就放心了。”严公公没有多话就告辞了。 煤炭虽然没拿到,但五十枚炮弹,足以暂缓新帝的焦虑。 老部汗的寿宴是在下个月。 南青觉得自己还有准备的时候,比如今天可以抽空约老婆一起去游泳。 她已经从自己的私房钱抠出一部分在王府内建立了一个隐蔽的游泳池。 妇妻俩刚好可以边游泳边解暑。 南青美滋滋收起最后一本公文,正要出门,陶金匆匆闯入书房,手里还抓着一封画着海鸥的信封。 “殿下,赛大人有急事汇报。” 赛牛花? 南青立即拿过信迅速拆开阅览,毕竟赛牛花这个人平常除了要钱,其他大小事基本不用她管。 难得她会给自己发来急件。 可一打开里面是一串看不懂文字,密密麻麻连一起,还盖着印章。 然后是赛牛花请求出海的申请书,另外要求带走葡岛商人jack。 南青留着个葡岛商人没用,就毫不犹豫答应了。 再翻翻有没有其他信件,夹层果然有一封密信。 她再次打开信,明显能感觉到赛牛花的焦虑,还有希望能够在出海之前见她一面。疑似有托孤的迹象。 “叫萧成备好马车,本王要去汾城一趟。” “諾!”陶金道。 下午到了汾城,南青连郡王府的茶水都没喝就直接来码头找赛牛花。 赛牛花早早在岸边的茶铺定了个位子,还驱散了附近的人群,一时间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殿下,您既然亲自来了。说明已经答应我以您的名义出海。” “那接下来请您答应另一件事。” 南青喝了口苦涩的粗茶,咽下去后,她皱眉道:“到底什么事?” 赛牛花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请求道:“让葡岛商人给您画一幅肖像画,臣出海自有用处。” 看样子不先满足她的要求,是不会轻易开口。 南青十分无语她这个牛脾气,不过赛牛花对荒北的贡献确实很大,土豆红薯玉米就是她找来的,还让刘小恭借了她的功劳返回荒北。 对此事,她一直记得赛牛花的好。 “我答应你。但事后,你必须告诉我为什么?” 赛牛花立即招手:“諾!” 葡岛商人就乖乖上来,还让人抬着画架和一根高价买来的西洋炭笔。 葡岛商人已经能磕磕巴巴上几句中原话:“请,坐直,面朝我。” 南青收拾一下眉角,摆正身姿:“请尽快画好。” 葡岛商人立即点点头。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依稀能听见炭笔在纸上摩擦的声音,直到岸边传来号角声。 葡岛商人终于完笔,先给南青确认一下。 南青随便瞧了眼,发现和前世的黑白素肖像画描差不多。 再转交给商人裱好画框,赛牛花已经一把抢过画框,若有所思打量一下,立即指着南青的三角区,对商人道:“这分明是鹰钩鼻,我们殿下鼻子虽挺,但面部柔和,是典型的东方人面相。” “你要是再故意修改一些有的没得,我先把你的手砍下来。” 此话一出。葡岛商人赶忙抢过画框又开始修修改改,拿给赛牛花检查。 赛牛花还是严厉要求修改细节。都不用问她这名当事人了。 南青无语举杯独饮,接着便听见赛牛花小声道:“太男人了。女性化点。怎么我们殿下就只配有孔武有力的面相!她明明那么柔美。” 噗——南青没忍住喷出来。 最后葡岛商人已经被甲方逼得崩溃,干脆几笔把南青照女性的线条画去。 第146章 赛牛花才满意裱好:“暂时就饶过你。” “等等,作为肖像画的主人,我还没看呢!”南青毫不犹豫抢过画框将赛牛花挤到一边。 发现画得完全是留着中分刘海,黑长直,充满锐气的女性,原本女性的一面被还原在一张素描纸上,让南青整个人一滞。 她有多长时间没有见过真正的自己了? 有两年了吧。 南青没有责怪赛牛花,反而问道:“你真是心疼我,嫌我麻烦不够,竟然想拿着这幅画像出海展示。” “你想展示给谁看?” 赛牛花一脚将葡岛商人踹上船,现场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赛牛花知道自己接下来一番话会令她生气,但必须得说出口:“你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又或者说,一辈子以男人的身份,当你的晋王。” 一话激起千层浪,岸边浪花拍打的声音交织,仿佛拍在南青心间,源源不断渗出复杂的情绪。 她比任何人都想堂堂正正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身份。 但眼下并不是机会。 “眼下并不是机会。”南青冷静道。 赛牛花果然得到一个意料之中的回答。 “快了,是时候揭晓了。您该准备了!”赛牛花以通知的口吻提醒她。 南青没听懂她的意思。 之后无论如何追问,赛牛花除了开口要五百万两,就是打死不开口,让她回去问自己老婆。 至于赛牛花想干什么?其实她心里很清楚的。 不过她不去点破她。 “难道菲儿有什么隐瞒我的事?”南青喃喃自语后,她亲自站在码头上目送赛牛花出海。 赛牛花带着扩招来的三千人,她站在甲板上,朝南青摘了蓝白的方帽,突然朝她喊道:“晋王千岁!” 莫名其妙! 很快甲板上的船员一个个激动无比仰着嗓子吼道:“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等必凯旋而归!” “为您扬名四海!” 南青:什么海?? 南青意识到什么,赶紧冲赛牛花喊道:“停船!快停下!” 可惜三十艘船的影子开始渐行渐远,不一会儿影子都消失在眼前,显然有意加速离开汾城。 急得南青无论怎么叫,对面船只的人都是乐呵呵出海,好像离笼之鸟自由自在不受束缚。 直到南青放弃了。 她坐在茶铺里,举杯的手都在颤颤发抖,要是她没猜错,赛牛花带着她的肖像画出海,就是出去宣扬国威的。 这还是轻的!再大胆点想象,按照赛牛花在历史的排名,没准是出去发展殖民地的。 因为这是她的本职工作。 之前种种历史轨迹的导正结果,都在表示,无论细节怎么修改,大姚都不会缩短灭亡时间。 那么赛牛花更不必多言,未来海巡侯,只是提前出去航海罢了! “可是现在应该还没到大航海开启的时代吧!”南青抱着头抖脚,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提前开启大航海时代,真的没关系吗? 应该没关系。 还是历史上同一批人,只是缩短时间而已。 南青不断安慰自己,以至于回到雁南王府,已经是半夜的事。 江幽菲等了她一天,见她回来,又坐在床边,一声不吭,问也不太愿意聊。 她只好洗漱完毕自己先躺进被窝,然后拍拍脑袋空出的地方:“不洗澡就上来睡,我不嫌弃你的。” 南青终于反应过来,她扑向老婆,将脸埋在她胸口呜呜起来:“老婆,我以后要在外海出名了!” 江幽菲:? 南青抬头,露出一个不知道开心还是难过的笑容:“晋王殿下,以后会变成女王。” “以后大家都要叫我女王大人了。” 江幽菲:...... 下半夜,江幽菲一直在哄妻子,哄半天才知道事情真相。 原来,赛牛花擅作主张学西洋海军悬挂国王的肖像出海,以表忠心,而她画的还是女版的南青。 难怪妻子回来后,一直有点怨念,看来是责怪赛牛花未经过允许就擅作主张将她身份昭告外洋。 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按照赛牛花的牛脾气肯定不会半途而废。 江幽菲劝道:“你不如将计划提前,待一切准备就绪就可以堂堂正正拿回自己的身份。” “老婆,我计划是在蒸汽轮船变现后,就自曝身份,到时候就算朝廷怪罪,我起码还能带着你坐军船震慑震慑他们。”南青撇了撇嘴道:“就算大姚那边依依不饶,我也不用担心。” “可现在我要担心了。” “事已至此,不如开门见山。而我也准备好了。”江幽菲擦拭她眼角的几时疲惫之意,安抚道:“我知你不想连累荒北的百姓,还有忠心跟随您的部下。” “你的心血都倾注在荒北。” “即便自立为王,也有自保之力。” 南青神色还是略显犹豫,总觉得现在不是时机。 她并不是想找借口,而是慎重考虑道:“大姚虽在衰落,可没到一碰就倒的地步。” “我不能拿你和卓家来赌。” “难道你还要等七年?”江幽菲道。 南青摇摇头:“不,太晚不行!同时太早也不行!” * 大梁商务团将煤炭运回国境,举国狂欢,各地的高温炉每日每夜开始生产武器。 以极快的速度生产出锋利的**,显然就是冲着突人去的。 然而这只是表象。 已经有大梁内细,从赵家潜伏通过拆卸铁木兰获得一份完整的设计图。 尽管被赵国公及时发现,派了大内高手找到内细,并且当场击杀,但设计图仍旧不可避免被流传出国境。 为此赵国公十分惊慌,他不敢告诉晋王,自己丢失了铁木兰的设计图。 毕竟还收到五十枚铁弹。 眼下他只能补救,匆忙找靠谱的工匠,继续拆卸铁木兰画好第二份设计图,出巨资招募大量的工匠复刻大炮。 由于严公公先前带回高温炉,剩下就靠勘察工匠在内陆找煤矿了。 只要成功立即挖掘,到时候他们也能生产铁木兰! 然而热武器岂是有设计图就能轻易变现? 梁国虽然有了高温炉与煤炭,但都是有限资源,他们尽管用手搓出炮管和各种装置,等试验时,才发现他们只是模仿出外形,根本不懂得里面的原理。 更不知道如何修改投入使用? 最后只能变现出一个简易版土炮,能射个十几米,但仅限于此。 而且大梁设计的炮弹威力不够,还到处冒烟,一个操作不慎,直接炸膛了。 当场炸死一批工匠,将幸存的工匠吓破胆,再也不敢试验这么危险的武器。 还是大梁火兵局以工匠全家性命要挟,才勉强搓出一个有威力的铁弹,但还是牺牲了土炮方位的灵活性。 直到大梁海岸再次受到大奥岛寇的入侵,大梁军队以白凌迟为首压着土炮,守城,靠着数量,击败了一万九千岛寇。 并且将俘虏的三千岛寇,全部活埋。极大程度震慑住后来的岛寇,对他们只有两千万人口的岛国来说,一万九千* 人已经是大规模战争,而且首战就败,让他们又想起昔日中原宗主国的恐惧。 于是纷纷投降,求和,还派遣奥使过来学习大梁的炮火技术。 大梁太子知道这群岛寇什么德性?自然没有急着答应,但也不能明目张胆拒绝,激怒岛寇。 就要求岛寇的上主亲自来国都授封,正式回归附属国的地位。 然而以白凌迟为首的武将,却不愿意坐等隐患长存。 竟然不知道从哪里搬来的铁木兰大炮,总共十门,直接登岛,推着大炮,屠戮岛寇,将大奥主所有新建的城池一把火烧了。 大奥主逃亡更小的岛屿保全性命,想重新积攒力量,反攻中原。 然而大奥主手下的小城主,却惶恐自己的族人,被大奥主拿来建功立业,于是趁大奥主睡着以下克上,火烧寺庙,将大奥主一家烧死。使得剩下两万大奥军群龙无首,逃之夭夭,分散于各地。 小城主为了投诚与白凌迟里应外合,出卖了蛟城所有合作的大小海盗。 那一日,但凡在白凌迟名单上的人,全都被屠了一遍。 海盗们纷纷往海上逃。又遇到从蛟城港口进货的赛牛花。 赛牛花自然知道这群家伙逃到海上会给途径此地的商船带来多大的隐患。 于是她隔着一千米的海岸,将海盗们的帆船,统统炸得稀碎。 看着落水还活着的海盗,一个个沉了水,才放心离开蛟城,去往下一个岛国。 白凌迟得知汾城水军出手了。 他诡异沉默了。 尤其听说赛牛花的船,隔着一千米连一兵一卒都未出动,就将海盗杀得片甲不留。 第147章 白凌迟揪着探子问:“那船上的大炮,是否也是铁木兰?” 探子同样惊骇不已:“将军,我看见他们连火都不用点,只是推一下就着火发射出去了。” 此话一出。 白凌迟深感无力,他只是借用十门移动车的铁木兰,就摧毁了一个常年侵扰海岸的国家。 真的做到弹指挥间,樯橹湮灭。 轻易扭转战局。 “雁南王,不,晋王!大姚到底诞生出一个多么可怕的怪物!”白凌迟一拳头砸在铁木兰的大炮上,炮管仅仅是歪倒,根本毫发无损。 旁边的大梁商人则是心疼道:“将军,您轻点,我们可是花了九百万两保证金,才租到十门铁木兰的。” 话出,白凌迟更是急得头晕眼花,他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跟身边人道:“去通报,我要见太子殿下!” 大梁商人赶忙拦住他:“晚上我就要将铁木兰送回荒北地界,这样保证金才能拿回来!” 白凌迟强忍怒气问道:“十门铁木兰,我们花了多少钱?” 大梁商人颤颤巍巍比了个五指:“五百九十九万两,不过铁弹他们打了八折,还免费送了我们十个。” “您刚刚那一拳,少不得让荒北工匠发现划痕,到时起码要罚三十万两。” “将军,为了打这一仗,我们整年的国税都砸进去了。您可千万要冷静啊!” 听见花得钱快赶上保证金,而且自己无意的一拳,还让大梁白白损失几十万两,白凌迟瞬间怒急攻心,没忍住直挺挺倒了下去。 武将本身没有那么脆弱,只是他被赛牛花的千米射程大炮给刺激到了。 再加上天价租押费,双重精神刺激之下,终于支撑不住崩溃了。 第60章 当刘衡亲自去南梁都, 验收十门铁木兰大炮。 他拿着放大镜拼命抠细节,果然让他找到七条划痕,还在炮管里找到一抹灰, 发现根本没清理干净。 他立即对着大梁商人吼道:“炮管是拿来发射的, 而不是堆垃圾的地方。” “不知道内管有杂质, 很容易造成炮弹失灵或者炸膛!” 大梁商人被训得跟孙子似的,不敢有任何情绪, 连忙哈腰:“大人,您说得对, 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刘衡被他的态度搞得有些奇怪,自己吹毛瑕疵,他们也认栽。 这也太好欺负了吧! 搞得刘衡都不好意思加码加价了。 他轻咳一声按照合约索赔:“别怪本校尉要求高,实在是铁木兰构造过于精细, 损毁一点就容易害人害己。” “敢问要赔多少钱?”大梁商人擦擦汗,心里已经开始接受对方的漫天要价。 结果,刘衡狮子大开口道:“一千两。” 大梁商人顿时瞪大眼睛, 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您确定只要一千两?” “还能骗你不成!本校尉大老远过来,还没跟你算跑腿费呢!”刘衡非常心虚喊道。 老实说他都觉得自己太过分了。 没想到大梁商人不仅松口气,还高兴地朝他鞠躬:“多谢刘校尉,多谢!茶水费和跑腿费, 我大梁包了!另外再赠送您一百两。” 直接把刘衡整不会了。 还以为大梁商人被坑得神经失常了。 刘衡不想沾上麻烦,他拿到一千两赔偿金, 就麻溜带着人回周天城。 连送的钱都不要了。 同样大梁商人生怕刘衡拿到钱又后悔,连南梁都都不待了。赶紧溜回国交差。 毕竟工坊当初租给大梁十门铁木兰,是由徐家姑娘徐小丽亲自协商谈下的租聘价格。 五百九十九万两, 都快赶上荒北四分之一的税收了。 原先一年一千五百万两已经算是丰功伟绩。 最近荒北跟大草原那边的贸易来往很频繁,贸易更是直接飙升到两千万。 明年还有再升的趋势。 当南青听说刘衡还格外讹了人家大梁一千两, 她有些哭笑不得,果然老实人都不会坑人。 要是派赛牛花过去,保不准坑得对方连底裤都不剩。 不过经过此事,南青突然发现军火生意的利润比她想象中要丰厚。 当然她不会随随便便打开这些路径,军队做生意本身就是触犯了大忌。 万一落到战争狂热分子的手上,那以后还有什么和平可言! 南青立即压下来自大草原租聘铁木兰的订单,借给大梁可以,毕竟灭的是岛寇,可借给大草原就不行,没准打得还是自己! 她还连下三道禁令,另外通知宁伯协助管制钢铁煤炭等原料,不得私自卖出荒北。 朝廷之前也在打听铁木兰。 最近没了音信,她就猜到朝廷应该已经私自拆卸了铁木兰。 不过装载铁木兰只是第一步,重要的技术出口是颗粒火药所制作的炮弹。 即便外面模仿了,靠着一些土、火、药、根本无济于事。 就连工坊升级火、药、技术都花了一年半载,而且都是流水线保密步骤,分工合作,每个人只负责一部分,要想筹集整个技术,就算将这些人找到再组合一起,都需要三年五载才能获得提升。即便提升了。他们也没有量产的机床! 量产才是最后的王牌! 大梁缺得从来不是荒北的工匠。 而是南青! 同样,白凌迟醒来,他就召集大梁的密探调查荒北工匠的身份,必要是实施绑架也要将对方绑回来。 可当密探传来制作铁木兰的工匠,有数十人,白凌迟命令无论如何都要拿到打造铁木兰的技术。 派出去的人开始在荒北无孔不入穿插打探。 而从大姚流出去的设计图在到大梁转一圈后,大梁工匠集体震撼铁木兰的精密工艺,炮管膛内组装时,几乎严丝合缝没有一丝误差。 有误差肉眼也无法窥见。 根本不是能用手搓出的杀器! 大梁宫廷得知此事,很快连下三道命令,第一道提高本国工匠的地位,第二道,选拔合适的铁匠与工匠,建立兵仗局,第三道,召集全国优秀的工匠秘密进行仿制铁木兰。 显然大梁太子极为重视武器的升级。 试问谁不心动铁木兰摧枯拉朽的威力,和一场仗下来的丰厚收益。 现在大奥岛已经被大梁所掌控,设立了镇寇府,驻军五千人,开始对这个脱离百年的附属地,进行改土归流。 大梁为此抄掉大奥岛的库房,还获得了三百万两银子,补贴这场战争的损失。 种种利益的诱惑下,大梁无开启对火器疯狂的研制。 就连大姚赵家都没有闲着,他们挖人甚至挖到了岐北。 可惜岐北大多数是读书人,能人工匠基本在镇北府。 但岐北很多人希望与赵家拉上关系,就送上一些粗造滥造不合格的工匠,甚至读书人也冒充自己祖上就是工匠,被赵家请回京城。 结果真到了火器营,他们只能拿着工具书,在那里嚼文咬字,根本没有动手能力。 气得赵家直接将人驱逐出京城。 这场高价聘请工匠的风波,传进镇北府,使得镇北府的工匠都有些受宠若惊。 没想到他们打了一辈子铁,或者干了一辈子木匠,泥瓦匠,祖宗十八代加起来都让人瞧不起,现在反倒因为铁木兰而翻了身。 不过工匠们都明白,自己有今天的地位,完全是因为王爷! 准确来说,荒北有今天,全靠王爷! 莫名地大家在心里变得更加崇敬南青。有的人对南青的崇拜几乎接近于病态。 就比如阿塞北作为老部汗百多个孩子中一个,他旗下有五万人,全都开始效仿中原给自己的帐篷贴门神,门口朝拜的地方还是雁南王府的方向。 每天有事没事就对着雁南王府烧香。 直到他父亲寿宴开始的第一天。 南青妇妻坐着萧成的马车,路过阿塞北部落,阿塞北关口挤满了牧民,各个热切的视线都聚集在马车。 在场的所有人都想瞻仰一下她的玉容。 吓得南青都不敢露脸了。 江幽菲将提前准备好的貔貅面具罩在她脸上,并提醒道:“记住!在进入西域前,都不能轻易摘掉,让人窥见你的面貌。” 南青无语道:“有必要吗?我不出车门就行了。” “而且带着也不透气。” 江幽菲不得不告诉她:“突人的审美与中原不同,他们推崇金刚怒目的面相,但凡柔和一些都会遭人轻视,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他们那边的男儿都喜欢留了须,让自己看起来更凶悍一些。” “那我直接戴个假胡子就行了?”南青摘下面具道。 江幽菲沉默两秒,望着她白净如玉的皮肤,还有柔和的脸部线条,怎么看都难以改造成一个彪形大汉。 更别说身高了。 犹豫了两秒,江幽菲叹气道:“罢了。” 第148章 南青:? “你是不是开始嫌弃我了?我们才结婚两年,还有五年才到七年之痒。”南青立即贴上去抱住她,不依不饶:“你已经没机会逃离我了。” 江幽菲无奈点了点她的鼻尖:“我就喜欢白白净净,长得像你的人。” “不过,最好的就是你。” 南青瞬间被哄得美滋滋,开始在她怀里打滚:“我还担心你去西域会被人看上。” “你那么漂亮。” “那王爷可得好好看护我。”江幽菲若有所思道。 两人打情骂俏一会儿,南青还是戴上了貔貅面具,披着玄色的大氅,在牧民们面前暂时露了一次面。 引起不小的骚动。 接着钻回马车,打死都不肯再出现。 阿塞北早就见过她,自然明白她不想过于招摇,在得到南青允许他一起同行,他便已经组织些可靠的勇士前往西域的中心贝瓦城。 途中阿塞北时不时凑到窗户底下搭话:“王爷,贝瓦城可能没有像荒北这般富裕,但异域山川的风土人情,丝毫不逊于中原。” 南青道:“毕竟有几百年的发展,积累的家底还是丰厚的。” 谁都知道西域以前叫都护府,也就在中原势弱时敢称王了。 现在的老部汗还承认西域明面上是中原辐射地,在各亚地区也靠着中原都护府的名义,扩大了自己的影响力。获得不少各路小国进贡的待遇。 这也是老部汗不舍得撕破脸的原因之一。 可他的大儿子罕因就不这么想了! 认为他们的突人应该早点摆脱中原,实现真正的独立。 因为他们已经那么强大了,还要向中原进贡上税,简直是奇耻大辱! 南青见阿塞北完全一副中原公子哥的打扮,便好奇道:“你不穿自己的服装去参加老部汗的寿宴?” 阿塞北毫不在意道:“父亲根本不记得我这个儿子,而且各位兄弟都不喜欢我,我又何必迎合他们。” 语气中,他还有一丝看不起兄弟的情绪。 南青微妙感觉到阿塞北比起父亲,更偏向自己母亲这一边。 很快阿塞北好奇问她:“王爷,听说您有九个兄弟,怎么从来没听您提起过?” 南青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了。 因为她除了新帝,根本不认识其他人。 “都不是一母同胞,没什么感情。”南青道。 阿塞北闻声有些惺惺相惜道:“果然还是一母同胞好。” 随行的御卫军与阿塞北部兵进入贝加大瓦城时,发现这里的交通不错,尽管都是石阶路,但铺得整齐有致。 庞大的黄土堆砌的城池,砌出一排排高度不同的城门,陆陆续续,有域外的贵族赶来祝寿。 地位显贵的人从高门过,地位较低的人从普通的门走过。 南青明显能见到肤色越深的人进入城池,走越矮的木门,肤色越轻的走高门,这种等级严明几乎辐射到城内每个人身上。 进来的人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阿塞北都要走旁边的高门。 只有她和大梁的祝寿车队,走得是城墙砖石的朱红大门。 荒北的车队刚踏入贝瓦城,便引起很多人围观。 因为只有荒北的马车,装的是玻璃窗。整个车身都是用轻便的钢材,涂成清雅的翠绿色,尽管低调,可明眼人透过太阳光一看,就知道这是奢侈品。 而且一入门就走的是东门,谁都知道贝瓦城东门面朝京城。 不一会儿两辆车都停在贝瓦城的公馆,公馆仿建的四合院式,正是为中原来的人定制居住的。 贝瓦城中心贸易一样非常发达,聚集各地异域商人,还有熟悉的中原脸孔。 南青一下车,便感觉街道忽然跟静止那般。 她还感到一丝疑惑,没有多想,顺便扶了扶自己的面具下了马车。 刚转身去扶老婆时—— 街道忽然喧闹起来,一匹黑马奔腾,呼哧而来,惊得路人纷纷避让。 “殿下小心!”萧成大喊一声。 南青侧首没想到黑马是冲自己来的。 江幽菲几乎要将她重新拉回马车。 咻——老鹰长啸一声,从天空滑落,站在马背上。 黑马瞬间安静下来,甩着尾巴,站在街道。 之后便是一位戴着雪毛毡帽披着狐狸大袄的女子,骑着马过来,然后脚尖一点跳到黑马背上,缓缓朝南青靠近。 江幽菲原本觉得危险解除,不必再亲自动手。 可在见到有女子朝自己妻子而来。 她毫不犹豫反手将南青塞进马车。 南青就又莫名其妙进了马车,她满脸疑惑:“老婆?” 回应的则是草原姑娘的声音:“里面就是雁南王?” 显然比起新赐的封号晋王,雁南王在西域的名气更响亮。 草原姑娘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雁南王,既然来到我贝瓦城,自然要和我打声招呼。” 话音刚落,旁边的大梁使者拱手开始打招呼:“大梁使者,在此见过赛娜公主。” 草原姑娘尽管摆出傲慢的表情,可她还是礼貌朝大梁使者颔首行了礼,之后她又骑着马目光灼灼盯着马车,还有外面敢直视她的中原女人。 “见你身份显贵,想必应该是雁南王身边的女官?” 江幽菲直言道:“本王妃这厢有礼了!” 一下子宣示身份。 草原姑娘意识到自己认错人,表情有瞬间的凝滞。 大梁使者在荒北是吃过亏的,自然乐见雁南王遇到被女人争风吃醋的这种事。 现在正主被塞进马车,还没打算出来。 南青干脆打开玻璃窗打招呼:“赛娜公主,本王与王妃有礼了。” 作为上国是不需要叩拜的。 而其他部落的贵族与商人正好赶上赛娜公主出城,纷纷单膝下跪行礼:“赛娜公主,吉祥如意。” “福泰安康。” 赛娜道:“免礼。” 之后,她还是骑着马绕了马车一圈,还特地敲了敲玻璃。 “看来,荒北琉璃果然名不虚传。” “还能遮风挡雨,公主要是喜欢,本王有八折优惠。”南青笑眯眯朝她推销产品。 接着在赛娜公主感到诧异时,她关上玻璃窗:“萧成,将马车开到一边,以免挡住行人。” 萧成立即将马车开到侧道。 江幽菲这才下车朝南青伸手。 南青享受了一把老婆的接车待遇,然后直接握着她的手走进公馆。 一路上貔貅的面具就没摘过,看得大梁使者都傻眼了。 真是个装货! 坑了他们大梁一年的税金,还比他们出风头。而且还有一位漂亮护夫的老婆。 真是老天无眼! 南青自然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倒是赛娜公主越发对面具底下的脸孔,感到好奇。 她阿父说中原人长得娘们叽叽,不如草原的勇士好看。 可赛娜公主并不以为然,觉得中原人肤白貌美,就是长得比满脸横肉的勇士好看。 她挑了一堆草原男人,都不如眼前还未见过一面的雁南王吸引人。 “传说中雁南王面如冠玉,温文尔雅,是有名的谦谦君子。”赛娜公主的眼睛对着公馆门口闪烁着。 跟随而来的草原少年,则是咬牙切齿道:“中原人都是相貌堂堂的衣冠禽兽,你不要被他外表给迷住了。” “而且你也没见过他本人,怎么知道好看?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比你好看就行,丑八怪!”赛娜扭头毫不犹豫对着没礼貌的少年嘲讽道。 草原少年明显表情一裂,愤愤看向公馆门口。 什么雁南王!怎么阿父阿兄们都在讨论他! 还以为是什么香饽饽,不就是个粉面馒头。 而粉面馒头进了公馆安排的房间,她就摘下面具躺在床上,累得一点都不想动了。 “老婆,今晚没事,早点睡吧。” “那倒未必。”江幽菲有预感,那名草原公主没有见到南青的真貌,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南青盯着她吃醋的样子,不免好笑道:“你放心,老部汗可没有跟我联姻的意思。” 因为老部汗最后做的一件事就是将大儿子罕因赶出草原。 至于为什么赶出草原?历史没说。八成是因为家事吧。 与此同时。 大梁使者刚收拾好准备进城堡见老部汗。 恰好遇到从外面打猎归来的草原军队,带头的草原青年,他身上满是血,强壮的臂弯还夹着一颗鹿头,周围都是血气方刚的草原骑兵,哇哇叫,仿佛打了什么胜战,凯旋而归。 让大梁使者不忍直视,果然是一群蛮夷。 很快,赛娜公主从公馆回来,刚好与为首的草原青年撞上。 赛娜公主见是讨厌的人,立即改道而行。 草原青年浑身是血拦住她:“我的公主,怎么看见我就想走?” 第149章 “罕因大哥好久不见。”赛娜公主不得已打了声招呼。 草原青年闻言皱了下眉:“别叫我哥哥。” 赛娜公主故意道:“我们是亲兄妹,为何不能叫你哥哥?” 一句亲兄妹,让草原青年原本高兴的脸,顿时阴云密布,什么话都没说,冷着脸,将血淋淋的鹿头丢到地上,然后一言不发掉头离开了。 留下的草原骑兵们,各个对着赛娜公主怒目而视,败兴而去。 在场谁都知道罕因是十年前才被老部汗认回来的儿子,跟赛娜公主曾经差点要定亲,结果老部汗直接宣布他的身份,避免亲兄妹**的局面。 自那以后罕因就失去自己心爱的女子,赛娜就成为他的心结。 因此也恨上老部汗年轻时沾花惹草,到处留情,酿成悲剧,更恨老部汗是赛娜的亲生父亲。 至于赛娜公主本来就讨厌那个在马厩里长大,天天缠着自己的小少爷。 听说是亲兄妹不能联姻,她反倒松口气。 “您不该气大王子。”草原少年忍不住提醒道。 “住口。”赛娜没好气道:“你跟我也不可能!” 丢下这句话,赛娜骑着马头也不回进了城堡。 赛娜回到自己的宫殿,直接去厅堂找父亲。 老部汗罕拔是典型的草原汉子,尽管已经步入花甲,但体格仍旧健壮,根本看不出是位老人,更像正值壮年的中年人。 “阿父。” 老部汗还在查看自己从荒北订购的一批玻璃,透明防光防风防水,造价虽然贵点,但胜在美观。 “赛娜,有没有见到雁南王那小子啊?”罕拔笑眯眯道。 赛娜撇撇嘴扫兴道:“雁南王戴着面具进城,根本没看见。” “哦,那我的小公主要不开心了。”罕拔让商人把东西带下去,改日就按照在宫殿内,好让其他部落看看他的财力。 赛娜见父亲满眼都是生意,便不悦道:“阿父快和商人一样染上铜臭了!” “傻孩子,你懂什么。”罕拔笑道。 随即他挥手让其他人离开,自己单独与女儿谈话。 “雁南王和王妃一起来的?这事属实?” 赛娜公主冷哼道:“还有假吗?他们夫妻特别恩爱。” “听说雁南王不同于三妻四妾的中原男人,他爱极了自己的王妃。”罕拔若有所思地考量着,在瞥向不懂事的女儿,心想,看来是不能联姻了。 他现在还要靠着跟雁南王做生意,与域外的国家贸易来往赚钱财宝。 准确来说,就是当丝绸之路的中间商,赚得盆满钵满。 比起拿女儿联姻,搭关系,不如想着利益最大化。 与老部汗不同。 南青躺在床上,感觉床不如荒北的软,睡得不利索。 她又看见公馆的天窗是玻璃做的,就忍不住吐槽道:“难怪草原商人在玻璃刚出现就开始高价订购,敢情是倒手一卖,卖出更高价钱。” “看来丝绸之路并没有荒废。” 刚刚在路上还看到不少小国家的贵族在贝瓦城聚集,这里的商品也琳琅满目,但奢侈品基本出自荒北。 夜晚,贝瓦城便开始准备寿宴,各地装上玻璃和五颜六色的灯彩带,路边支起的灯柱,挂着不同样式的煤油,灯作为进入城堡的照明路。 坐着马车进城堡的路上。 南青一直在数煤油灯,等数到七十八盏,就算是她都忍不住赞叹老部汗的财大气粗。 一盏煤油灯在荒北要五千两,还不包括煤油供应。加上没有只会往**千两靠近。 这七十八盏灯相当于一百万两左右。 灯光不仅让她惊叹,所有人使者都为之震撼,都止不住地艳羡,双目望着这如夜明珠悬挂的陆上明月。 草原贵族与部兵见此,他们都挺起胸膛,骄傲地展示他们突人的财富! 可当萧成嫌弃路灯挂太高,地面只有模糊的一层光,根本无法照亮前方。 他干脆自己挂了一盏出来,将前方的路照得更亮。 这一挂宫殿金碧辉煌的宝石闪闪发光,五颜六色星星点缀般光芒,完全遮挡住城门顶部的煤油灯。 他的行为反而给城堡增添了风光。 引起了赛娜公主的主意。 大梁使者就在旁边,不仅羡慕起雁南王的随从,说拿出煤油灯就能拿出来,随随便便当照明工具。 而不是如老部汗一样都是暴发户的气息。 其他部落的人见是雁南王的车队,纷纷惊艳一会儿,再看煤油灯在前方为大家照亮进入城堡的路。 霎时间,所有人都明白煤油灯不是拿来展示的,而是拿来探路的。 那老部汗干嘛把夜明珠挂那么高?除了让人大开眼界,好像还不如灯笼火把透亮。 雁南王手下才是将煤油灯使在实用的地方。 原本骄傲的部兵与突人贵族在南青的一盏灯的衬托下,反倒是暴露了显摆不成的本质,他们纷纷低下头,有些恼羞成怒。 认为南青在纵容手下落他们的面子。 而南青还在马车内打盹,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 等她打个哈欠从老婆的膝枕上起来,就感觉有人在透过玻璃门一直盯着自己。 大夜晚的那双眼睛就如同狼群觅食的绿光,盯得南青浑身发毛,连最后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这人干嘛老瞪着我?他是不是有病啊?” 江幽菲认出窗外大胆靠近的人,正是大王子罕因,据说从小出生在马厩,因为展现过人的勇猛才会被老部汗认回家。 “我大概猜到他为什么对你有敌意了。” “就因为我是雁南王?”南青对着窗外的愣头青犯了个明目张胆的白眼。 罕因愣了一下,随后有些羞恼要开窗。 南青立即在里面焊死窗锁,对着他竖了个中指,鄙视意味,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罕因顿时破防了。 他愤怒举起拳头,正好被两个骑兵拦住,架着人离开了她的马车。 南青还对着窗外挑衅,吐舌头:“略略略!” 江幽菲见南青还不知罕因敌视她的原因,又在这里挑衅人家。 她没忍住拿起貔貅的面具给她戴上:“从进西域以来,你似乎都非常高调。” “不高调不行,老婆,小地方就是这样的只认拳头,和通过衣着来辨人。”南青一副高深莫测道:“我要是低调,他们就要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没看见刚刚那货,恨不得吃人一样。” 她可不是泥捏的,在荒北和京城低调就低调吧。反正也没有人无缘无故找她麻烦。 可在突人地界就不同了。 弱肉强食的环境,柿子就是拿来捏的。 江幽菲被她一番理论整得有些无语。不过妻子并没有做错,尽管会带来小麻烦,但总比无缘无故被人背后打黑枪来得好。 进入城堡,还是金碧辉煌的装饰。 南青已经看腻了。 她打了个哈欠,恰好萧成停住马车喊道:“殿下,已经到了。” 南青摘下面具,她牵着江幽菲下马车踩在铺好的羊毛地毯上,不仅柔软还很舒服,让她第一次觉得突人真是奢侈。 这可是上好的皮草,居然拿来踩。 宴席不比中原的美食,五花八门,都是当地特色美食,全羊肉宴,饮品,还有歌舞。 不过对小地方的人来说足够奢侈了。 宴席广场之上,高耸立着一把镶金雕钻的宝座,老部汗罕拔从帐后走了出来。 南青身边的部落贵族纷纷单膝跪下:“恭祝部汗,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父汗,吉祥!”赛娜公主道。 南青大家都跪下,包括大梁使者都低下头作礼,她只好学着对方正要行礼。 结果罕拔直接命令:“雁南王乃西域贵客,不必行礼,来,上座!” 南青和江幽菲就坐在离宝座最近的位置。 侍女便就将羊奶酒,烤羊肉,还有烧饼放在餐桌上。 南青馋得都快流口水了。 “我先吃。”江幽菲切了小口尝了起来。就跟试毒似的。 “给我一口。”南青张开嘴巴。 江幽菲切了块大的堵住她的嘴。 没想到羊肉特有的香味,刺激着她的味蕾,她忙咀嚼,太烫了就喝口羊奶酒,然后舒服长叹一口气。 爽啊! 江幽菲简直被她高调的模样打败了。 倒是老部汗罕拔见此,他哈哈大笑:“没想到雁南王长得斯斯文文,却有我突人豪放的气概。” “倒不像个中原人了。” 此话一出。 大梁使者和身后的人脸色变得极其不悦。 显然在他们看来,雁南王再是大姚人,和他们也是共一个祖先的中原人。 罕拔此言分明是拔高突人,贬低中原人的嫌疑。 南青倒是不生气,反正最后都要统一,现在不过是自家人内部打嘴炮而已。 第150章 她立即举杯道:“部汗,英雄惜英雄,今晚我们都敬一杯天下的君子和天下的勇士。” 一句话不仅将拱火消灭,把拔高了所有人的面子。 所有人面面相觑,最后都看老部汗的脸色。 罕拔露出欣赏的目光:“好!无论是草原勇士还是中原君子,都该在今晚好好畅饮一杯。” “雁南王,请!” 南青一饮而尽:“贵部的羊奶酒好喝!” “荒北的饮品也不错,尤其是那烧刀子,据说爽口暖神。” 南青让萧成将蒸馏的高度白酒送上一坛。 萧成故意揭开酒坛的盖布,那辛辣醇正的酒香就弥漫整个会场。 “这是我们中原人喝的美酒!”萧成喊道。 “给部汗送去。”南青指挥道。 萧成立即走到老部汗桌边,放了三个酒碗,倒满三杯。 酒气扑鼻,让老部汗都嘴馋了。 “王爷,这是新出的酿酒?” 南青没想到他对荒北的市场那么了解,烧刀子确实只是内部供应,还没有上架市场。 当初蒸馏酒精,就是为了以后打仗用的,士兵受伤还可以拿去消毒阻止伤口发炎。 没想到几十石粮食就酿了一小瓶酒精,靠勾兑75%才勉强制成了一些工业酒精。 但没成功的,基本再回炉重造变成高度白酒。 “等上市,本王给老部汗打七折。”南青毫不含蓄道。 做生意都做到人家寿星公头上了。 问题寿星公非但没有不悦,反而高兴起来:“那您可要说话算数。” 老部汗立即端起酒碗喝了起来,喝一口,整张脸就烧热起来,不一会儿脖子都跟着红了。 “好,好酒!”老部汗干掉一碗,身体马上就摇摇晃晃。 看得众人好奇。 到底什么酒,居然让有酒鬼之称的老部汗都镇不住。 当即嗜酒的人纷纷向南青要一碗酒。 南青都没有吝啬,让萧成每人倒一碗。 瞬间整个寿宴,都变成品酒会。 罕因脸色极其难看,认为这中原人压过突人的风头。 “谁给雁南王难堪,本王子赏他一个美人。” 他身后的突人勇士纷纷蠢蠢欲动,刚要行动时,萧成已经将一小坛,另外包装的酒,放到罕因面前。 萧成抱拳道:“大王子,这是我们王爷特供的白酒。适合您和您的勇士喝。” “特供?”罕因挑了挑眉,有点怀疑。 倒是他的部下各个单纯,看还有自己的份,互相对视一眼,见风使舵道:“雁南王给您的酒和老部汗不一样,分明是在讨好您。” “真的假的?”罕因道。 萧成都* 想跟着翻个白眼了。 王爷哪里是讨好你,只是他随便编的客套话罢了。 这群人连场面话和真心话都分不清楚。 “反正是王爷特供的,王爷还特地吩咐,千万不要对着酒坛喝,不然三天三夜都醒不来?” 此话一出。 罕拔和他部下的胜负欲都被点燃了。 “雁南王作为一个商人就是喜欢吹嘘自己的东西。” “我看也没见得多好!” “如果我们当场没醉,你们雁南王应该甘拜下风。给我们大王子行礼!” 萧成听得无语,雄竞就是这样的。 “大王子和勇士们喝了才能见分晓。”话到此处,萧成都学机灵了。 罕拔心想什么酒,能让他三天三夜醒不来,他当即掀开盖布,直接对着坛子对吹。 喉结咕噜咕噜上下蠕动,不到一分钟就喝了一瓶。 他轻拭嘴唇,挑衅对着南青的方向一笑:“区区白水而已,也能干倒本王子?” 部下们纷纷吹捧:“王子威武!” 扑通,下秒,罕拔一头倒在桌上,当场打起呼噜声。 部下们:...... 南青正好对着酒碗,抿了小口,避免自己喝醉。 听到另一边有动静,她扭过头去,发现罕因已经倒下了。 南青就悄悄问江幽菲:“老婆,你到底放了多少蒙汗药?” 第61章 提前把刺头放倒, 南青就轻松多了。 与老部汗把酒之余,特地提起丝绸之路。 南青故作醉醺醺站起来道:“据说丝绸之路途径百国,最终达到西洋大陆, 前朝曾记载那边奇珍异宝很多, 是个令人向往的天堂。” “不知以后的生意能不能做到那么远?” 赛娜听罢, 只觉得无趣,正想找个借口离开, 却被老部汗特地留下。 “好好听好好看。”老部汗笑着对女儿小声道。 此刻的赛娜并不明白父汗的意思,现在的她只觉得谈生意是件枯燥的事。 每天一大群男人互相吹嘘, 然后互赠美人,根本不将女人当回事。 尤其是父汗,都不知道送了多少姐姐妹妹出去联姻了。 尽管她是父汗最宠爱的女儿,但父汗做的事, 她还是不太认同。 “雁南王,你瞧我这个女儿一直觉得生意很好做,你来教教她, 看她还敢小看生意场。”老部汗果然是人精几句话就将赛娜扯进话题。 还有与南青拉近距离的意思。 放在别人眼里,这是想要在雁南王妃面前做媒,给人家丈夫安排侧室。 若是寻常女子,如今时代的人觉得位高权重者有个三妻四妾, 实属正常。 可王妃并非寻常女子,而是卓相的女儿! 雁南王据说是惧内的人, 更惧怕自己的岳父。 果不其然,南青小心翼翼看向江幽菲。 江幽菲则是笑道:“王爷,既然部汗让您当一回老师, 你就好好表现。” 得到老婆的同意,南青立即握拳轻咳一声, 对着赛娜公主道:“公主殿下,本王就献丑了。” “该不会是像我阿父一样出些珠算题来为难我?”赛娜公主环抱双臂站出来接受挑战。 南青明白了。赛娜公主珠算不好。 草原人真好懂。 连那个罕因王子也是。丝毫不藏着敌意,要不然她都懒得对他动手。 “那公主请听好。”南青立马出题:“天上的星星有多少?” 此题一出,在场宾客们纷纷抬头,望着满天数不清的星星,觉得雁南王是在耍他们的公主。 大梁使者都忍不住偷笑了。 这种题在中原连小孩子都知道。 赛娜公主立即道:“满天星。” 南青鼓掌:“答对了。” “什么东西?无论白天和夜晚都能看不见却摸得着。” “眼皮。” “地上的蚂蚁多少只?” “一地蚂蚁。” “水满了如何是好?” “画两个点,变成冰。” 宾客们越听越不对劲。总感觉雁南王在逗弄小孩一样。 问题赛娜公主好像还挺喜欢这种交流方式。 南青见打开话闸子,立即道:“本王手上有一账本,上面有一笔糊涂账,我知道却不去追究它,请问这是为何?” 话落,连老部汗都开始感兴趣了。 赛娜公主瞬间皱眉道:“你既然知道是糊涂账,为何不立即处理?及时止损,方能细水长流。” “是这样的,荒北的工匠盛产一些令人新奇的产品,我明知道会亏本,资金迟早会收不上来,在外人看来工匠一直在滥用钱,无法变现。” 南青数着手指开始道:“可工匠也没有乱用钱,只是砸得钱,该做的事在做,该尽的力,仍在尽,试问这种情况下本王若去追究,岂不是会打击他们的信心?” 赛娜公主茫然了:“可是你一直亏钱,没钱,他们还怎么发明那么东西奇珍异宝?” “因为对未来建设是无法预知的,能人巧匠只能把手头的项目,搞得多多的,有多杂就多杂,最后假以时日其中的分子与分母变大,那么未来几十年,就能带来长远的利益。”南青说着指向城堡上方的煤油灯:“公主,这一小小盏灯,是您阿父用百两黄金买的,但我们的开采资金在研制出煤油灯前,已经花费千万两银子。” “其中就包括玻璃。” 此话一出,所有人倒吸一口气,上千万两,也就中原人敢这么大笔投入。 要是小国,损失几百万两,国家就可能陷入两难的境地无法运转。 突人果然是富裕强大了! 老部汗自豪地挺起胸膛感叹道:“未曾想雁南王当初费了那么大劲,才有今天,本部汗还听说你有一辆火力车,只靠牛马,只靠烧水就能驱动。” “可惜我步入花甲,年老力衰,没法长途跋涉去荒北看看,否则还真想坐一坐。” 火力车,大梁使者自然听说过,他们的世子和国相都坐过,据说当时缓了很久才接受这样的庞然大物是真实存在的。 包括白凌迟将军,因为铁木兰天价租费气得至今都在场卧病。 第151章 堂堂大将军在战场上流血都未曾流泪,却为荒北的超先进武力感到恐惧。 南青抱拳道:“尚未大力投入使用,老部汗身体健康,来年您可以亲自来荒北住一段时间。” “本王免费款待。” “好!那我就期待一下。”老部汗哈哈大笑。他又瞄了一眼自己的女儿,此时已经努力在消化雁南王的话。 分明是听进去了。 再往下扫视自己的儿子们,各个饮酒作乐,喝着就开始掰手腕,摔跤,逞凶斗狠的风气,实在令他厌烦。 直到阿塞北,只是夹着腿斯斯文文喝酒,他就满脸嫌弃,不像男儿,一点都不大方。 最后他满意看向女儿:“赛娜,王爷的教导,可记住了?” “记住了。”赛娜吞吞吐吐道。 她望着头顶的灯和玻璃,陷入沉思,随后无意道:“中原真是人才济济,现在是不用蜡烛的火,以后会不会把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也摘下来。” 话出,宾客们大多数当一个孩童天真的稚语。 南青反倒想,月亮是摘不了,但是能爬上去。 老部汗只是面笑眼不笑,却也赞同女儿的话,中原自古以来能人武将频频而出,而他们突人,数百年才迎来一代,很快年轻一辈就坐在老一辈的功劳簿上,不思进取,荒废光阴。 本以为中原出了个大梁太子,已令人惊惧。 如今看来,再出了一个雁南王,更是令人感到草原无望。只有坐吃山空的本事。 “雁南王,本部汗想请教您一个问题,可好?”罕拔少见弱下语气令宾客们纷纷抬头,眼神都有些怪异。 南青放下酒杯道:“部汗有什么事直说,本王一定不吝回答。” “我若将女儿许配给你,你愿意吗?” 罕拔一句话投入场下,宛如石子落入湖潭激起涟漪。 就连原本已经醉倒的罕因都条件反射站起来,半梦半醒的状态,眼睛沉沉地对着老部汗。 只是大家都被罕拔的话吸走注意力,并没有注意他。 南青对此毫不犹豫回答:“部汗,中原有一种动物叫鸳鸯,好比你们草原的狼王狼后,每天成双成对,出入如影随形,不离不弃。” “而本王愿一世一双人,永不背弃自己的另一半。” “我的王妃,江幽菲!” 话落,她温柔看向江幽菲。 江幽菲起身朝她走来,毫不犹豫握住她的手,朝老部汗道:“妾身愿与王爷一生一世一双人。” “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答案不言而喻。 宾客们暗地唏嘘,老部汗真是不怕丢脸,敢直接问,现在好了,荒北王根本不给你机会。还落了面子。 而且老部汗自己就是沾花捻草的人,怎么可能理解只要一个女人的人。 可老部汗比任何人想得要开明,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看来我的赛娜没机会了。” 赛娜公主原本被拒绝有点羞恼,可看见南青与王妃站在一起的身影,有一瞬间,连她自己都忍不住羡慕。 “阿父,都怪你!没事提这个干什么,好好谈生意不就行了。”赛娜公主自然不会对无辜的人发火,她只能朝老父亲跺脚,控诉不满。 随后,她气急了。直接退出了寿宴。 老部汗无奈道:“这丫头被我惯坏了,大家不必在意,继续饮酒。” 宾客们默契地略过话题,继续开始饮酒。 根本没注意到罕因眼睛一直盯着赛娜离开的方向。 南青牵着江幽菲归位,倒是留意了下,但并没有多想。 今天倒是对老部汗刮目相看了。 果然做生意的人,思想都比较开明。 待寿宴结束,其他人都坐着车回去。 唯独大梁使者和南青被留下来,住在城堡一晚。 南青还真以为能休息,她来到住处,发现是水泥新盖的楼房,虽然才一层,可面积很宽,进去家具一应俱全,中间还挂着苍鹰的图腾。 “老婆,出门在外不方便,今晚洗个脚就睡吧。”南青就要搂过去。 江幽菲反而扯住她的腰带扣紧了:“还不到睡觉的时候,你得醒着。” “怎么外面有人埋伏?”南青打个哈欠不解道。 江幽菲问道:“为何一定要盯着罕因?还是你提前知道点什么?” “老婆,我告诉你。”南青低下头贴在她耳边,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她。 江幽菲显得非常吃惊:“你说老部汗他...怎么会?” 南青:“我看他身体挺好的,不像是有急病的样子,八成跟夺嫡有关。” 那个罕因虽说年轻气盛蠢了点,但他看人却很准。 知道谁是他的敌人。针对谁!并且重点打击。 而南青自认为就是他的敌人。 很快老部汗私下派人传她进殿一叙,派来的人还特地强调大梁使者也在,好像是特地让她放心一样。 注意到小细节。 南青自然要大大方方去面见老部汗。 转场就到了宫殿门口。 大梁使者果然与她面对面同时达到地方。 “晋王,您是被部汗邀请的?” “使者,你也是?” 两人眼神互相对了下,就明白什么意思。 踏进宫殿那一刻,老部汗鲜见地穿上草原王的藩服,而且这身特别挑的还是大姚太太上皇赐的朝服。 与藩属国的王袍不同。 是亲王服。 南青摸不着头脑,他这是摆哪一出? 大梁使者却瞬间明白老部汗表达的意思,他本要小小自豪一下,可仔细想来,老部汗穿得是大姚赐的袍子,而不是大梁。 他就郁闷地看向南青。 南青自己也很懵,她不会打哑谜,直接问:“部汗,您这是哪一出?” 罕拔还是标志性笑道:“晋王殿下,您看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忘记我突人部落也是您大姚的子民吗!” “是子民。”南青呢喃一句。 可穿这个干什么?是像她称臣? 想到这,她立即摇头:“部汗,有话直说,你别搞我。” 大梁使者古怪地望着南青,没说话。 怎么感觉晋王好像在嫌麻烦一样?现在的老部汗就相当于草原王,穿朝服会一国王爷等同于拜见天子。 晋王难道对天子之位没什么想法吗?果然是装货! 罕拔见她避嫌的样子,又笑道:“别怕,就当是你代替天子面见本部汗,接下来还请晋王能够坦言一二。” 几句话下来。 南青终于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了? 老部汗是在释放与中原友好的信号。 突然来这么一出,她不得不看向大梁使者。 八成是大梁拿着铁木兰将大奥国推平的事,传到大草原,还以为大草原闭塞,没想到老部汗这么快收到消息。 “晋王,不必怀疑,我是草原上第一个会做生意的部汗,生意人对市面上的任何风吹草动都敏锐。”老部汗道:“相信您拥有比我更厉害的情报宗门。” 南青心想果然如此,情报宗门,她不知道,但她有老婆。 她老婆搞情况超厉害的! 大梁使者闻言终于小小自豪一把,大梁可是用了半个月时间就将困扰近百年的外患给除掉了。 怎能不让突人害怕? 罕拔扫了一眼大梁使者,朝南青道:“本部汗很清楚,您曾用铁木兰平叛内乱,打造一个环镇北府的荒北经济圈。” “如今接着周天城,已经辐射到南梁都,与西北、草进等地区。” 早就遍布大姚整个北部。 尽管晋王没有驻军,但这些地区的经济通通在晋王的掌控之下。 有时候经济摧毁,显得比战争还可怕! 经济崩溃就相当于战争。 别看西北不在晋王的管辖下,可西北谁敢不听晋王的话,是无法站稳脚跟的。 “部汗谈这个有何目的?”南青不解问道。 老部汗开门见山道:“晋王,您的荒北卧虎藏龙,人才济济,您自己更是达到无人比肩的境界,怎能不让草原害怕?” “如今西洋商人和葡岛商人,都已经知道您的大名。” 话出,南青顿时不安起来,该不会赛牛花已经打到西海岸吧? 面对南青的疑惑,罕拔都觉得稀奇:“您不会不知道您收下汾城督粮官,赛大人,在海域外千里一炮毁岛堤一事?当时在芳岛附近的各国外洋商人都亲眼所见,为之目骇。” “如今,已经频繁向大姚派遣外使来学习火炮技术。” 南青:...... 我去!原来赛牛花已经将新升级的线膛炮给用了。 这女人就不能低调一点。 不过仔细想想,现在荒北就好比一匹大象已经藏不住了。 她反应过来立即打哈哈:“部汗,若是因为那个事情,您惧怕我与我生分,才更令人惶恐。” 第152章 南青的安抚并没有让罕拔放心。 他想既然不能通过联姻的方式绑定晋王,那就学习外洋,将自己女儿送去荒北学习。 草原水草虽然肥美,但中原粮田更令人向往。 “晋王,本部汗今天请你们来,除了关于火器的事,还有是关于丝绸之路的事。” 显然他是故意踩在南青感兴趣的地方。 刚好南青想借助丝绸之路打通陆上经济。 “不知荒北与大梁有兴趣与草原,构建一条新的贸易线。”罕拔果然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头领,居然和南青想法一样,想开通海陆两栖的交通路线。 这样草原内陆就可以借助大梁的海口,而大梁可以重新加入丝绸之路,扩展生意。 至于南青的荒北,本身就制造业强大,只需要推出产品,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内陆和海外可以都变成她的市场。 但大梁和草原,就要依赖她的商品才能做成生意。 准得来说,罕拔和大梁都想当中间商,一起做跨洋生意。 南青自然赞不绝口:“本王正好惦记着路过丝绸之路,部汗,您果然是生意的一把好手。” “好说!”罕拔抱拳道。有几分中原员外爷的气场。 大梁使者却犹豫了。 因为草原还有部落正在侵扰大梁边境,是不可能全心全意跟对方做生意。所以晋王才是老部汗的目标。 而且大梁的边境好死不死靠近北草原,那些人都是不讲理,恃强凌弱的人。 偏偏晋王的荒北是靠近比较温和的南草原,南草原边很多同化突人,晋王在其中威望又高,武力又高,南草原自然不会随便得罪这位财神爷。 可大梁要是不参与,迟早会被两方的发展甩下来。 当即大梁使者毫不犹豫道:“待我回禀太子殿下,一定会与贵国与贵部合作赚钱。” 罕拔道:“使者务必说服大梁太子。” “毕竟晋王都答应了。你们都是南北贤主,本部汗倒想看看哪一方最后说了算。” 此话有明目张胆挑拨的嫌疑。 大梁使者皱眉,但也不能多说:“太子殿下英明神武,自然不在话下。” 南青不爱和他们比,只喜欢和自己比:“那两方以后要谈接下来的合约,就在荒北吧。” 她就当一回东道主,促成中原的贸易来往。 原以为经济问题已经探讨过了。 罕拔突然又提起一件事:“晋王,能否以后让本部汗见识一下铁木兰的威力?” “自然。”南青毫不犹豫答应。 大梁使者脸色显得怪异。 罕拔又貌似不经意道:“据说大梁也开始研制火器?” 此话一出,大梁使者笃定老部汗肯定是站在晋王这边的。 他当下说话就小心起来:“不过是拾人牙慧,目前,还无法投入使用。” “不对,攻进大奥岛内,大梁用的好像是自己研制的土炮。”罕拔赞叹道:“据说只花了短短一个月时间,便能投入使用。” 南青一听,有点吃惊,当初她在荒北找的工匠,还有徐芳远一家,都是费了老鼻子劲,半年才投入使用。 没想到大梁进步那么快,一个月就可以了。 不愧是历史上的主角国。 估计大梁内部肯定有很多优秀的工匠,至少发展工业的土壤要比大姚好多了。 之后,罕拔又道:“大姚似乎也要开始投入使用,剿灭一些叛军。” 南青又吃惊了。 大姚有炮,她不吃惊,毕竟是她故意给新帝和赵家留个武器多守几年江山的。虽说历史又修复了,让大梁成长速度更快。 可她万万没想到,大姚居然拿土炮打自己人! 这点真不如大梁! 她突然对大姚有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感觉。 “陛下的国事,我一个闲散王爷就不插手了。”南青有意避嫌。 罕拔和大梁使者只当她是在谦虚。 实力就摆在眼前,再怎么掩盖,都是在装蒜!要么就是故意暗示别人,自己手中有杀器,你们有任何狼子野心都给我悠着点。 何尝不是在向外家宣示,她手握核弹,千万别惹她,她不高兴就朝你们家扔几个。 利器,才是丈量国土的量尺。 三人聊了一会儿,话题中互相试探一下。 之后罕拔就开门见山:“晋王,我的赛娜去荒北求学后,就拜托您多加照看。” 南青心想只要不是嫁过来,只是来学习的,她一律欢迎。 “自然,我荒北有很多会做生意的姑娘,她来,一定能学有所归。” 罕拔乐呵呵道:“我就不期待我那刁蛮的女儿能学到什么,最重要别给我闯祸就行了。” 话虽如此,可他语气却总是不自主带着自豪。 或许赛娜是他引入为傲的女儿。可在外人看来,目前只看到一个刁蛮的草原公主。 大梁使者根本不看好赛娜公主,一个女人而已。 南青却不吝啬赞美道:“赛娜公主思维灵活,有资质在身,部汗不用担心。” “她方才在寿宴,对本王的问题对答如流,足以说明,她本身就是个会学习的人。” * 具体事宜商量好后,南青收到关于丝绸之路的企划书和合同,她有点诧异草原的统计和报告方式都是直接照搬荒北的。 “难怪草原那么快崛起。”南青自言自语道。 没有几代人的财富积累是无法在西域一人做大做强的。 不过仅此为止了。 她倒不是可惜,而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一个强大的草原总没有一个顺服乖贴的草原那么好相处。 游牧制度始终是较为落后的文明。 在冷兵器时代还能有崛起的机会,但在未来的热兵器时代,完全没有翻身的余地。 永远只能留在过去的辉煌。 “部汗,算是草原百年难得一见的领袖。”对此南青给予高度的评价。 江幽菲却听出她另一层意思:“这块草原不会再出现像他这样的人。” 南青:“嗯,或许整个草原就他目光长远,洞悉未来,知道中原已经开始热衷于制造热武器,假以时日,会发展出草原永远无法匹敌的实力。” 江幽菲心里很明白,恐怕不止如此。 因为在荒北,无论是大姚还是大梁早就落后了。只不过草原更加落后。 与之令人无力的是发展火力时,草原缺乏先天资源,只能眼睁睁望着中原一点点将他从前进的文明中甩出车尾。 而掌握火力时代钥匙的人,就在她身边。 江幽菲突然握住南青的手,很紧,很用力,无意识已经弄疼了南青。 南青感受到她的不安,忍着疼痛轻轻拍拍她的手背:“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至于她为什么会这么说,很简单,老婆任何时候都非常冷静,只有在涉及到她的事情,才会显得局促。 而且往往是以肢体动作来表现自己的情绪。 “这次回去,我是不会再让你踏出荒北一步。” “都听你的。”南青揉揉她的手背。 她很清楚像罕拔这样有先见之明,为自己民族铺垫的人太少了。 知道将自己女儿送到荒北,以作两边联系的纽扣,让荒北以后发展可以顺带分点残羹剩饭给草原。 而大梁有自主能力,靠仿制就能跟上。大姚要是不作妖,起码能追上蒸汽时代的车尾。 这一晚格外安静,但谁都没有入眠。 等有点累想合上眼睛时,鸡叫了,牛牟牟声,忽而低沉,忽而嘹亮、牧民大清早就起床劳作开始挤奶的工作。 草原靠着给挤奶,发展出奶粉运往中原,就已经为自己拉出一条产业链。 如今的牧民基本不必忧愁饥一顿饱一顿。因为来自于荒北王的小麦足够他们熬过冬天。还有从荒北不断过来的稀罕物,土豆红薯玉米。 尤其是玉米,十分受牧民们喜欢,但价格昂贵,很多人都只舍得买一根。 今天赛娜领了父汗的命令,陪雁南王妇妇逛一遍草原的巴扎与牧场。 她不情不愿去找那对妇妇,果然又是黏在一起,就像雁南王口中的那对如漆似胶的鸟儿。 牧民毕恭毕敬牵着一头奶牛过来,教着如何挤奶。 果然中原人不懂得草原人的家畜。 雁南王低头一挤,奶全射到牧民脸上,喷得牧民大口呼吸,差点呛奶了。 赛娜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荒北王,你会不会太逊了?” 赛娜公主豪迈的声音,传至附近的牧场,惹得牧民们纷纷探头。 已经有人询问:“刚刚公主是不是喊了荒北王?” “荒北王是来草原了,但肯定在部汗身边,不会来我们这么偏僻的地方。” “不一定,赛娜公主就在附近。” 很快牧民们赶忙把手里不紧着用的活放下,透过篱笆院墙,朝赛娜公主的方向观望。 第153章 赛娜公主笑完后,直接撸起袖子,开始挤奶,将母牛挤得鼻孔喷气,似乎不太舒服。 最后母牛甩了下尾巴,冲了出去。 这次笑容转到南青脸上了。 “哟,这里有人把奶牛给挤走了。” “噗。”江幽菲转过脸笑出声。 赛娜公主狠狠瞪了不配合的奶牛,她擦了擦手淡定道:“荒北王,待会要不要去巴扎吃烤饼?” “好啊,不过你别叫我荒北王,很容易暴露身份的。”南青刚提醒完。 就感觉附近有无数道视线落在自己脸上,她赶忙转身,让老婆给她戴上貔貅的面具。 江幽菲两手空空摆出来:“没带。” 南青就赶忙想捂脸,都怪赛娜,嗓门太大,都把附近的牧民都引过来了。 赛娜公主对她避嫌的行为,嗤之以鼻:“不必担心,你荒北王的名号在草原很是响亮!” “尽管我部汗宣传您在为草原上贡,但并未说您是什么附属臣,而是同等地位的荒北王。” 南青无语了。八成是自己为了打开草原市场,给的优惠产生的效果。 不过她都是为了生意,草原的人真是淳朴,居然解读成她在为他们上贡。 “我们还是去巴扎吧。”南青想躲一躲。 牧民们明显要出篱笆跟来的意思。 南青知道躲不掉,只好朝牧民们挥挥手:“你们好啊!” 牧民们瞬间挤在一起,热络地齐齐朝她招手:“荒北王!是荒北王!” “果然如传闻中平易近人。” “听南草原的同胞说,荒北王是天神下凡,所以才会卖给我们低价粮,让我们熬过去年的冬天。” 此话一出。 牧民们纷纷如潮水似的涌过来,径直朝南青跑来。 赛娜公主早有准备,吹了个口哨,部兵就冲出来架起一条人行防护墙,拦住牧民靠近。 但拦不住牧民的热情。 “荒北王,听说你接纳我们突人是真的吗?” “我有亲戚就在荒北,他还好吗?” “我能不能去荒北?” 大家的声浪一波波灌入耳朵,几乎要盖过牧场的牛叫声。 南青只好站出来回答:“荒北有突人居民属实。” “你们想去荒北可以,但要经过正规渠道。具体事宜应该问你们的草原的相关规定。” 牧民们听说他们去荒北可以不遭到排斥,纷纷七嘴八舌跟身边的人高兴讨论起来。 显然对于荒北这个黄金乡,都有着超高的期待。 人向往着更好的地方是天性。 没有喜欢过苦日子。 赛娜眼见牧民越来越吵,她直接甩手喝斥所有人:“父汗建立有荒北商务府,你们自去那里询问。” “以前你们的阿父阿母叫你们多读点书,都不听。现在想探什么消息,都不知道在哪打听。” 牧民们得到赛娜的指点,立即开始打听商务府在哪个地方? 趁着这段时间,南青拉着江幽菲溜出牧场。 尤其是南青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感觉肺部都快烧了。 “老部汗也不疏导一下舆论,这么吹捧我,就不怕我把他的子民给拐跑了?” 江幽菲掏出手绢替她擦拭额头,细声细气说:“依我看老部汗此举反而是高招。” “老婆。何出此言?”南青低下头方便她给自己擦干净出的一点汗。 江幽菲很自然的口吻:“草原与中原本就积怨已久,若想打开贸易做生意,首先就要去掉两方互敌的土壤,而你又确切落实了好处给他们。” “无论是贵族还是商人,为了后续源源不断的利益,还是其他目的,都必须要先将你捧成草原明星。” “无论是牧民还是荒北子民,他们都是普通人,常年为了一日三餐奔波,还容易饥一顿饱一顿,冬天饿死冻死更是常有的事。” “这时你的低价粮出现了。” 南青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难怪总觉得牧民们对荒北王三个字格外关注。 江幽菲继续说:“去年荒北就开始使用煤炭,让原本该流入市场的木炭,只能落到下沉市场,卖给平民百姓,但商人总归是为了利益而行。” “有很大一批木炭在满足了荒北百姓后,剩下都流入了草原。正是与你合作的阿塞北。” 南青再度醍醐灌顶:“原来如此!” 阿塞北自己就是个中间商,他只会跟其他商人一样为了打开市场,在舆论上为她造势。 何况就如老婆说的那样,她确实落实了好处。 现在荒北建立的一个低价粮市场流程运作系统,已经成为一条产业链。 所谓百万漕工以此为食。 粮,从来都是不愁卖的。所以草原用牛羊换来了可以自给自足的粮食。 “我还蛮厉害的。”南青毫不谦虚摸了摸鼻尖。 江幽菲接过她的手绢放回口袋,问道:“还去巴扎吗?” “去!顺便去吃烤饼。”南青垂涎道。 话落,她们俩正想问赛娜公主要不要去? 未曾想,转眼间,赛娜公主早就落后一大段距离,还没靠近她们,就被人趁乱捂住嘴巴,抱上马,从另一个方向逃走。 牧民们几乎都来不及反应。 南青抬头刚好看见这一幕:“当着本王的面绑架公主?” “老婆,将我的杀器拿出来。” 江幽菲迅速从袖口滑出一把铜色长管的武器,交到南青手上。 南青瞄准掳走赛娜公主的突人,扣下扳机,嘭——伴随刺鼻的火烟味,爆开灿烂火花得瞬间,一枚滑亮的钢珠飞速穿透突人的胸口。 突人忽然一震,绷紧身体,随后直挺挺摔下马。 第62章 正是燧发枪。 但南青手中握着的正是后装填充子弹的连击燧发枪。 这东西不仅造价昂贵, 射速,还达到现代子弹的速度。 不过,徐胜男觉得火力不够大, 而且还不能降低成本量产, 就造了三把, 作为晋王的专用武器后就停产了。 而在牧民们眼里,荒北王只是弹指间就将逃出去的人一击毙命, 他们一个个都瞠目结舌,久久没有回过神。 莫非荒北王真的能显神通!? 以至于忽略马匹还携带着赛娜公主奔跑中, 还没人立即施救。 部兵反应过来,用两条腿已经追不上了。 瞬间,另一匹快马闪电般冲刺,迅速追上赛娜公主, 对方身手敏捷迅速抓住马绳,拽着往回跑。 正是萧成! 南青忍不住对他竖起大拇指:“好小子,英雄救美!” 江幽菲则是收起燧发枪藏回袖口。 “赛娜公主没事吧?”南青连忙赶过去扶人下马。 赛娜公主没有哭闹, 只是眼睛通红像只受惊的小鹿,似乎吓得不轻。 南青正想安慰几句,就被江幽菲捂嘴,中断施法。 “萧成, 你救下公主,我会让王爷给你记一功。”江幽菲适时把这个桃花运转移到萧成身上。 萧成只是随便看了眼赛娜公主, 就摸着马儿的脖子,大大咧咧道:“王妃娘娘,这是小子该做的事!” 说完, 他扭头就* 亲昵地蹭了蹭马:“还好你没事。” “你可长得真漂亮。” 南青与江幽菲:...... 这小子没救了。 而赛娜公主见没人安慰自己,她原本委屈想哭的情绪就硬生生憋了回去, 然后把怒气都撒在劫持她的人身上。 部兵立即将人拖到她面前,显然还剩下一口气。 南青寻思突人的体格果然彪壮,一枪还扛得住。不过基本没了行动力,扛也扛不到哪里去。 “是不是他指使你做的?”而赛娜公主一脚踩在突人的伤口上,疼得突人发出杀猪叫的声音,显得尤为刺耳。 南青嘴角微张:“你知道是谁绑你的?” 那么自己可以不必多管闲事了。 赛娜公主并没有曝出对方的名字,而是冲她抱拳道:“恕我不能再奉陪,我要带着他去见阿父。” “这次,那个人实在太过分。” 南青没有直接问,而是提醒她:“最近,你还是留在城堡内不要随便出来。” 她也没有心思逛巴扎了。 带着江幽菲回了公馆。 恰逢老部汗罕拔已经在公馆等待她们回来。 生生与女儿错过了。 南青正想提醒罕拔。 罕拔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然后用手绢抹了下嘴,嘴里压下什么,难受喘口气,再朝她露出一个标志性的笑容:“荒北王,我们草原如何?没有人扫你雅兴吧!” 南青明显看见他将擦过的手绢塞进口袋,可指缝还是没有隐瞒住,带出一丝血迹。手也是一直撑着扶手,身体才能勉强坐稳。 她心下咯噔几下,寻思,历史是不是又在加快进度? 历史上的罕拔确实活不过年底,但现在才八月,怎么说都还有三四个月的时间。 第154章 她没有再提赛娜公主,而是搬着凳子坐在他身边,默契地当做没发现:“我的老部汗,您草原上的牧民都十分淳朴。” “他们都很喜欢我这个荒北王,让我受宠若惊。” “还得多亏您,大家才会将我记在心里。” 罕拔闻言满意笑了:“王爷,都是您的功劳。若您眼里没有草原子弟,他们大多数可能活不过去年的冬天。” “突人们都说您是天神下凡。我也觉得您是。” “因为高尚的君主都是天神降临,庇佑我们这些弱小的部落。” 南青闻言深吸一口气,心情却莫名沉重起来。 她很清楚自己担不起天神的身份与高尚。 因为自己只是个满身铜臭的商人。 唯一做好的事,可能就是少让自己封地的人吃点苦。 她主动坦白道:“其实我都是为了做生意,而做生意,贵在人和,我也没想过要征服谁或者让谁称臣。” “老部汗,你给我戴高帽,是不是有其他事想交待我?” 罕拔垂首,眼神落下一片阴影,莫名地充斥着一股死气,已经不像昨晚那么意气风发还想与她重新打通丝绸之路。 “关于丝绸之路一事,我还是会说话算数,与您荒北王的约定永远作数。” “自然,西域都护府不是一句空话。打通你们的经济,就是打通中原的任督二脉,缺一不可。”南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提起这些,好像在安慰老部汗,告诉他,中原与草原是一家人。 然而当下谁都明白,两族打了多少代,从来都是谁臣服谁,而不是谁和谁是兄弟。 没人愿意低人一等。 这种理想化的话,罕拔听了有几分激动,但很快被咳嗽取代了。 他剧烈咳嗽起来:“王爷,您明天就带赛娜走吧。” “我可能要延后跟您谈丝绸之路的生意。” “好!本王会带走公主。”南青毫不犹豫答应了。 罕拔朝她露出一个欣慰的微笑,最后深深望了她眼,扶着胸口,诚挚地祈祷:“愿天神保佑您。” 他在亲信帮扶下踏出了会馆。 或许会是最后一面。 南青提起衣摆追出去:“老部汗,您还有没有别的话跟我交代?” 罕拔上马车前,沉默一下,他抿了抿嘴唇时,血已经兜不住从嘴角流出,但还是艰难蠕动:“若有一日你当家做主,不要叫西域都护府,就叫中原某个州,某个府,好好对待牧民便可!” “别让任何人起二心。” “王族也好,贵族也好,不能让他们肆无忌惮为了利益对外发动战争!那时苦得只有百姓!” 南青不敢保证她能做到,但她有一点自己还是能做到:“老部汗,以后不会有任何皇族,贵族,在不能共情百姓的情况下,发动战争。” 罕拔反问:“那您凭什么能做到贵族们也能共情底层百姓?” 南青:“铁木兰之下,众生平等。” 她知道今天许下的诺言,会在未来给自己带来多少麻烦。 但这是她必须肩负的一部分责任。与她来荒北时的理想一样,就是决不让战火侵袭家乡的每一寸土地。 罕拔最后什么都没说,他是带着笑容坐上马车离开公馆。 此一去,南青再也没有见过他。 折返公馆,江幽菲已经收拾了行礼,显然在告诉她,今晚都不能待了。 “大梁使者已经离开草原。” “我们等会赛娜公主,然后一起走。”南青点点头什么都没问。 这已经是她们妇妇俩的默契。 深夜草原的虫鸣声格外刺耳,吱吱声,忽高忽低,扎得耳朵不舒服。 南青在草原出口处等了许久,没见赛娜出来。 “她是不是有事耽搁了?” 江幽菲联系早上发生的事,冷静分析:“大白天明目张胆掳走一族公主,显然背后的人已经无所畏惧。” “老部汗已经没有能力庇护赛娜了。” “是罕因吧。”南青毫不犹豫点出罪魁祸首的名字。 江幽菲刚要点头,远处已经有火把和骑兵急匆匆拉着车,朝她们这边赶来。 南青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心说,终于来了。 萧成站在高处忽然喊道:“殿下,后面有追兵!” 抬头之际,果然赛娜公主的马车后,追着一支骑兵,地上奔跑的还是宛如孤狼般的猎犬,凶神恶煞要跳上马车,将里面的人咬着拖拽起来。 “老婆!”南青朝江幽菲伸手。 江幽菲将连发燧发枪交给南青。 尽管连击的威力不大,但胜在南青准头够,对着猎犬的脑袋扣下扳机,啪——贯穿,猎犬一个急刹身体翻滚好几圈才落地。 后面的一支骑兵,以极快的速度分散两边,有向她们包围的趋势。 这会,马车内赛娜公主突然冒头焦急尖叫:“后面可能有大军,他是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王爷,你别停,快跑!” “我可是答应你父亲,要安全将你带回荒北。”南青朝着靠近的骑兵连开十几枪,打得对方摔下马,再也爬不起来。 然而骑兵就跟蚂蚁似的,打了一个又来一批。 燧发枪再好用,都没有加特林杀伤大。 于是南青心下一狠:“我不杀人,人便要杀我,冤冤相报何时了,我死不如你死。” 她命令萧成:“上迫击炮!” 萧成熟练地翻出炮管,按在马车的坐台上,将炮弹装入炮管,然后点燃引线对准杀过来的骑兵。 由于太近,根本无需瞄准,无论怎么打都能打中。 轰!靠近的骑兵直接被气浪卷了出去,**的马瞬间脑袋像西瓜一样被炸碎,血肉横飞,溅得周围的骑兵,目光惊骇,呆若木鸡,几乎忘记攻击,更忘记逃跑了。 而萧成也被震的找不着北,整个人懵了。好在人没事。 “卧槽,谁让你在狭仄的地方放的!”南青突然好想骂人。 她抢过炮管,架在地上连放三炮。 最后看见有大胆的骑兵携带刀刃朝她这边砍来,她直接点引线,手扔炮弹,直接扔了出去。 轰! 轰—— 轰!地面都在震颤,伴随而来的是马匹惊吓,四处横冲直撞的场景。 骑兵们无法控制马相撞落地,被踩踏而死的事故开始频频发生。 这惊天地泣鬼神的动静,终于让骑兵惧怕地后退,再不敢靠近南青一步。 甚至有人吓破胆,无序惨叫:“天神生气了!是天神生气了!” “撤!” “快逃啊!” 原本穷追不舍的骑兵,瞬间溃逃到只剩下个影子。 南青忍不住擦了擦汗,松口气:“终于安全了。” “快上来。”江幽菲适时打开车门朝她喊道。 南青踩着石头爬上马车,发现赛娜公主已经被老婆安全带进马车。 她刚想对着老婆竖起大拇指。 结果赛娜公主突然扑过来抱住她,脑袋埋在她肩膀,双手紧紧抓住她的衣袖,没一会,她感觉肩上衣服湿了。 赛娜公主正蒙着头哭,但却拼命压着自己的声音。 情绪瞬间失控的。 眼泪决堤之下,定是藏着令人悲伤的消息。 江幽菲也没有阻拦她,而是静静待着。 萧成回过神赶忙驾驶马车逃出草原。 一路逃到南草原地区,好在后面没有骑兵,她们的车因为跟随的都是御卫军士兵,很快被附近的牧民认出来。 南草原的牧民还主动过来打招呼,询问她们要不要热水? 御卫军士兵还没从大炮的声音回过神来,刚想上前阻拦。 南青的声音淡淡传来:“给老乡一些银子,来壶热水和烤饼吧。” “諾!”御卫军士兵上前道:“殿下,小的们无能。” 没派上用场的御卫军士兵显得非常自责。 “那种突发情况,不是一般人能够应付的,何况你们也没有逃跑。”南青能理解他们在骑兵下毫无优势的处境。 御卫军士兵们低着头,纷纷不语。 显然为自己只能跟着殿下跑,感到羞愧。毕竟还是殿下亲自掩护他们。 南青无语道:“你们又不会用炮,当然得本王动手。” 她带的御卫军士兵基本都是普通士兵。 真正的精锐还留守在大本营内,除此之外,还有边境待着的御卫军。 这一战,让御卫军士兵深刻认识到,战争,光靠力气大是没用的。 南青要来热水,先给赛娜。 赛娜哭完后,就一直陷入沉默,什么话都不说。 南青也不敢再问。只是跟老婆几个眼神间,就明白发生什么事。 看来老部汗应该没撑过昨晚。 妇妇俩都识趣地没有提起,等牧民送来烧饼和额外的一些烤羊肉。 南青毫不含糊吃了起来:“菲儿,你也垫垫肚子。” 第155章 她将最嫩的肋骨肉塞到江幽菲嘴里。 江幽菲无奈吃了下去。 之后她用烤饼沾着羊肉汤吃,可能是吃太快,吧唧吧唧的声音在马车内响起。 然后咕噜,灌了口羊肉汤,她舒服发出声音。 赛娜公主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憋不住直说:“姐姐,你粗鲁得像个男人。” 南青:...... 她立即瞪大眼睛望向江幽菲。 好像在说这是什么情况? 江幽菲小口小口掰着饼:“大概是抱着你哭的时候发现的。” 之后她给赛娜端了碗羊肉汤:“放心,我一直看着,绝没有某人的口水。” 南青撇了撇嘴,委屈地坐在一边,捧着碗喝掉剩下的汤。 赛娜端来羊肉汤,眼眶再度一红。 这次她没有再哭,而是含泪将汤喝掉。 仿佛将内心的悲伤和痛苦都咽进肚子。 南青觉得赛娜公主比自己想象中要坚强。 “我知道此刻有点不适宜,但还是想问一句,老部汗,他有没有交代你什么?” 赛娜公主终于手一滑,碗掉在两人脚下,她咬着唇低下头,颤抖起来:“没说什么,阿父只让我跟着你学东西。” “等学好再回草原。” “可是草原......” 南青:“已经变成罕因的草原。” 赛娜公主闻言抬起头,泪花中夹杂一丝震惊:“你从哪里知道的?” 南青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丫头,你阿父下午还找过我,我就已经猜到怎么回事。” “老部汗一去,新部汗自然就是大王子罕因,他会继承你父汗所有的财产,包括女人。” 像罕因那种傲慢鲁莽的人,自然不会放过赛娜。 赛娜公主忽然抓住她的手,以期盼的目光盯着她:“我阿父有没有交代过其他事?” 江幽菲欲言又止,但最后什么都没说。 南青回握住她的手,垂首一笑:“有,他说比起罕因,他更希望你能继承汗位成为草原第一任女王!” “可惜你是个女子,又是他最宝贝的女儿,所以他更想你无忧无虑留在荒北生活。不要再回草原。” 此话一出。 赛娜情绪激动摇头:“不!草原才是我的家!” “永远是我和阿父的家。” 南青最后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柔打气:“那你就别放弃草原,本王也答应你,若有一天你能回答草原,就好好代替你的阿父守护草原的子民。” “守护草原的子民。像阿父一样...”赛娜情绪渐渐得到抚平,不再只顾着悲伤,开始思考起来。 至少注意力是转移了。 南青并不后悔自己这个小小的谎言,对一个小姑娘来说多么沉重。 因为只有这样赛娜才会重燃勇气活下去,至于能不能成为草原女王?并不是她特地画得大饼来安慰人的。 南青是真的在心里决定,一定要除掉罕因! 届时,部汗之位只能由赛娜继承。 符合她的追求,一位听话懂得合作发展经济的草原王。 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充斥在脑海之中,让南青吓了跳,她都没想到自己还能冷静去权衡利弊,果然是在尔虞我诈的地方混多了。 不知不觉都染上一种冷酷的上位者思维。 对比她,江幽菲却欣慰地握上她的手。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闭上眼靠在她怀里,疲惫地闭上眼睛。 而赛娜已经沉浸在南青为她编织的梦中,以为是父汗对她寄托希望,她心中瞬间激发出要活下去的勇气。 以后她回到草原和父汗一样,成为爱护子民的领袖。 车轱辘缓缓前行,朝阿塞北部落驶去。 刚刚送羊肉汤的牧民还在捧着银子高兴不已,觉得刚才的贵人出手真大方。 正好突族商人路过,要了一碗汤,又听牧民的描述。 突族商人顿时吃惊道:“您这是遇到荒北王了!” “什么!”牧民捧着银子,下巴都快掉了,反应过来直呼后悔:“我怎么能跟荒北王要钱呢!” 当然这只是一个小插曲。 阿塞北听说荒北王到了赶忙出来迎接。 同时他也收到父汗逝去的消息。 阿塞北的心情非常复杂,他没有收获过他任何父爱,但在血缘上还是逃不过关系。 只是伤心一会,随着荒北王的车停下。 阿塞北整理好心情出了帐篷,去迎接南青。 “殿下,您终于回来了。” 南青见阿塞北比自己先回来,暂时松口气,至少阿塞北在南草原的威望还不错。 自己得好好利用,不对,是任用他。 暂时的歇脚。 赛娜与阿塞北见面,双方都有点尴尬,因为他们都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可从小就没怎么见过面,自然没什么感情。 唯一一点共情的是他们都失去父亲。 “殿下,感谢您将赛娜妹妹保护好,避免她遭人毒手。”阿塞北还是跪下来感激南青。 “接下来,让赛娜住在我这里,我会好好保护她。” 南青直接拒绝:“不,赛娜我会带回荒北,以后你没事就进来待在关内,好好照顾自己。” “本王与你们父汗还有一单生意没做完。” 阿塞北和赛娜纷纷抬头,紧张询问:“父汗生前可定下什么契约?” 南青示意他们别紧张:“是这样的,本王打算在草原开一条火车轨道,以后牧民和商人来往更方便一些。” “不过暂时只开在南草原。” 兄妹俩顿时沉默了。他们都很清楚北草原以后就是罕因的天下,罕因肯定不会老老实实跟荒北王合作。甚至还会敌视荒北王。 只是在想到南草原以后跟中原接轨,算正式纳入荒北的版图,受荒北王保护。 兄妹们又觉得充满了安全感。 而这份安全感就是南青给的。 “殿下,南草原开设轨道需要的地,由我亲自去说服大家。”阿塞北主动揽下任务。 南青点点头:“嗯,以后草原就列入火车轨道的运行范围,本王会在这里设铁路局分部,由你们部落最机灵的人任职。” “到时候你们派一批人来荒北学习吧。与赛娜公主一起。” 赛娜原本还以为暂时和自己没关系。 未曾想荒北王早就安排好了。 “我能学开火力车?”她吃惊道。 南青道:“我家小姨子已经开上了。” “什么?”赛娜更惊讶了。 她开始好奇起荒北王的小姨子。 中原女子何时也能像男人一样抛头露面,可以出来担任要职? 看来她真的如父汗生前所说的那般,要出去多走走看看世界,学习任何对草原有用的东西,才能肩负大任。 “王爷,赛娜不会输给你们中原女子的!”赛娜立即单膝跪下,低头,将自己多余的自尊埋葬,只保有谦虚求教的态度。 南青见此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很好,回去,我就介绍小姨子给你。” 虽然感觉话说得有点怪怪的,但她没多想,收起手时,还没放下就被另一只手抓住,然后对方放在自己盘起的青丝上。 南青疑惑转头盯着江幽菲的脑袋:“怎么了?” 江幽菲:“也揉揉我的。” 南青:...... * 带着赛娜公主到入关后,到达荒北之前,南青特地介绍佩县和边羌府的风土人情与围龙屋。 用昂贵的水泥盖好的围龙屋,令赛娜公主非常震惊。 “荒北王,你舍得让平民百姓住那么好的地方?”赛娜公主瞬间明白部汗为何老是向往荒北了。 她都没想到荒北百姓都可以住上和城堡一样的建筑。 南青介绍围龙屋的作用:“他们既是边境的百姓,也是荒北民兵,处于最危险的地带,自然要好好训练他们好好保护亲人,保护家园。” 赛娜公主闻言有点沮丧:“您防得是我们吧。” “哈哈,突族也不能一棍子敲死。”南青尴尬起来。 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哪壶不提提哪壶。 江幽菲则安慰她:“你另一个兄长阿塞北修了类似的建筑,防得还是突人。” 赛娜公主虽然不谙世事,可她多少耳濡目染草原的事,知道草原人口日益增加,大小部落互相倾轧挤占彼此的生存空间。 为了水草,部落间常常大打出手,胜者就吞并小部落。 她阿父就是靠着吞并小部落才有今天的地位。 只不过已经变成过去式。 阿父也不在了。 “草原人始终不如中原人更懂得团结。”赛娜沉默许久,突然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南青心想现在的中原都未必团结,只要没有外敌,很容易因为内部矛盾无法调和,而导致权力倾轧,闹得天下鸡犬不宁。 具体是因为什么原因,政治方面的事,她就不必多说了。 第156章 “包容的文明是不会排斥任何加入它的成员。”南青语重心长留下一句话。 她转身就上了马车,显然不想继续逛了。 省得蓝采渊那边又开始随便猜忌一些有的没的事情。 现在就边羌府被她允许府兵与民兵可以同时存在,但说到底民兵是分走府兵一大半地缘权威的民间力量。 南青有意让民兵与府兵分化,正是为了应对养寇自重的府兵制。 蓝采渊和其他归化突族没什么问题,但制度的不行,还是会容易导致人异化变得不好掌控。 尽管都是以人为本不可本末倒置。先有人后有制度,可也无法忽视制度优势给人后天带来的好处。所以相辅相成,以人为先没错,制度都是为了更便于管理与约束,还有放大人权优势的重要框架。 江幽菲被她日渐成熟的政治心理所打动,她主动牵着赛娜公主坐上马车。 “王妃娘娘?” “王爷的话,你要仔细琢磨。因为这也是你阿父的夙愿。”江幽菲同样语重心长的语气。 赛娜如今还不懂。未来等明白此事时,草原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草原,所有部落都脱胎换骨,再也不必因为那点可怜的水资源争得你死我活。 马车达到镇北府后,这里的马路不仅宽阔,走起来如在地毯上十分舒服。 赛娜的注意力瞬间被迎面驶过的火车给吸走了。 她趴在玻璃窗上,目光惊骇望着宛如百足虫的车,从面前呼啸而过,响起的汽笛声,使得百米外的路人都不自觉避让。 但凡有避让慢了的人,立即有人从慢吞吞的车厢下来,举起黑棍就打过去。 打得对方满地求饶,才放过。 之后火车在行驶出居民区,去到野外,终于有安全护栏警示行人,更有站岗的乘差监督轨道。 “荒北王,娘娘,你们这里真是又怪诞又先进。难怪父汗说想搬来荒北住下。”赛娜公主还看见不少糖水铺。 她已经开始馋的流口水了。 南青忍不住笑了笑:“你以后就要住在这里,有的是时间让你逛。” 不过她刚刚看见火车乘差的行为有点执法过度。 她没有急着怪手下耍官威,应该结合实地调查,才能作判断。 而江幽菲早就见怪不怪,她主动告诉南青:“第一批乘差在适应新的规则时,会有压力,毕竟乘客和路人出事,他们都要负责,自然在看见乱穿轨道的行人,难免会下手重一点。” 南青却敏锐捕捉到新规落地大家不适应的气氛:“菲儿,除了靠乘差警醒路人,恐怕还要多加宣传一下安全知识,加强荒北居民的隐患意识。” 江幽菲赞同点点头:“所言极是。” 妇妇俩默契对视,时而亲密时而像战友那般冷静处事,让赛娜止不住地羡慕。 她甚至开始好奇王妃娘娘的妹妹,是不是与她一样兰质蕙心? 好奇心刚产生。 南青正好悄悄要搂老婆的腰,突然,马车迎面砰得一声,发出强烈的撞击。 她还以为萧成又坑自己。 结果萧成人躲在另一边站台,瑟瑟发抖,惊恐地看着差点撞上的自己的铁车。 还有一张熟悉的脸蛋。 卓婷摔在地上,不顾形象爬起来:“啊!我的蹬蹬车!” 只见她扶起一台熟悉的二八单杠的自行车,两个铁轱辘,一个车座子和自行车架子,基本散得乱七八糟。 南青闻声直接开门下了马车,出来时,看见自行车前架已经插进车厢顶,她觉得以后马车还是改一改把门,改成左右两侧算了。 省得被外面的不明飞行物给撞死。 尤其在看见小姨子,她眼神瞬间变得复杂起来:“从前那个斯文有礼的大家闺秀,好端端的怎么变成街溜子了?” 江幽菲已经没眼看了。 “不过钱天雪真是厉害,连自行车都设计出来了。”南青过去捡起个轮子,发现上面没有轮胎,只有一层铁车轮。 卓婷高兴地就要跑向南青:“姐夫!你回来了。” 江幽菲转手就将妹妹拎过来,质问:“姨母没有将你带回京城?” “我才不回去,现在京城乱着呢!我娘我和爹都开始想着搬到荒北来。”卓婷立即安安分分站在姐姐面前,还通知了一件事:“还有卓远离家出走后,就失踪了。” 江幽菲闻言立即松开她,头疼地扶额:“我回头查查。” 南青还摆弄着自行车,好奇地坐上去踩一圈,别说在水泥地还是有一定用途的。就是屁股坐的有点疼。 “车座应该做成三角菱形,才能兜住底部。”她还忍不住评价起来。 “我觉得也是!”卓婷眼睛一亮赶忙附声。 等赛娜公主下来,她扫了一圈卓婷,目光有点失望:“娘娘,这个闯祸精是你妹妹?” 卓婷一听不乐意了:“你一个草原娘子说谁是闯祸精?” 赛娜公主直接指向萧成之前坐的位置,一大半都是自行车铁轱辘的痕迹,有的木头已经凹陷下去呈现车轮的印子。 卓婷顿时心虚扭过头去。 萧成见南青妇妇都下马车了。 他飞快告辞:“殿下,娘娘,小子先回去了。” 话落,驾着马车一溜烟消失在众人面前。 王府正好隔一条街,大家可以走回去。 南青不忘卓婷:“本王只是出去几天时间,京城出什么事?” 卓婷刚要开口,就被江幽菲制止了。 “回府再说。” 一行人边走边买点小吃,路上南青发现土豆已经被古代吃货们整出新花样。 比如炸薯片。放糖放奶油放盐都好吃。 赛娜公主特别喜欢薯片,直接买了几十包。 被卓婷惊呼:“富婆!” “嘴还挺甜的,给你一包。”赛娜公主大方递给她薯片。 江幽菲已经懒得纠正妹妹了。随她去吧。 南青已经尝起黄瓜味的薯片。 她不忘给老婆塞两片,剩下都自己吃了。 一行人到处逛,最后中午才回王府。 南青回来就喝了杯西瓜汁,吩咐陶金给赛娜公主的住处安排到卓婷附近,让她们俩个当邻居。这样赛娜公主也能尽快适应荒北的生活。 陶金再端来一杯西瓜汁,汇报起最近发生的事:“殿下,京城出了科举舞弊一案,圣上震怒决定要对科场大刀阔斧。” “还增设了格物的新科,但基本遭到田党的反对,都在坚持四书五经以文哲治世。” 南青显得有些诧异,没想到她这个弟弟还有如此见解,知道生产力的重要性。 可惜大姚积重难返,重文轻理的风气,早就弥漫上空,各世族为了自己在政治场上的利益,绝不会松口,增设理科。来分享他们家族垄断的权力资源。 而且增设对新帝来说也是一个打破世族垄断的机会。还可以扶持一支任自己差遣的臣子。 思路是正确的,不过基本无望。 因为大姚的上升通道,已经被世族们焊死了。 “对了,方元没事吧?”南青听说方元得了解元,就知道她未来同样会走向属于自己的道路。 而女状元只是其中一关罢了。 陶金表情明显有点变化:“与其他举子一样,都被调查当中,不过新帝明显有意保护她,但田相却一直在暗中针对她。” 南青闻言,她皱起眉头:“又是那个连吃带拿的田相!” “看来,本王得给他找点麻烦,省得他老是从中作梗,不知天高地厚,妨碍人发展。” 第63章 南青很快联系京城的严公公, 让他故意翻翻旧事给田相一个教训。 严公公不愧是皇宫老人,在新帝正为国库空虚发愁,他主动提起西北蔗糖业收上来的贡银, 尽管只有几十万两, 但已经足够一部的开销。 新帝还没高兴两天, 结果京城的蔗糖收入再入国库,比西北刚发展的蔗糖少了一万两。 两者对比之下, 再翻了当时荒北商人的旧账,让新帝十分悔恨自己当初就不该相信田相的鬼话。 若不是朝中无人可用, 他肯定会收拾田相。 尽管不能明目张胆直接动手,但新帝继任以来,还是学到一些折磨人的手段。 比如让田相大热天代他去监督皇陵的修建。 田相去台山来回奔跑十里,果然中暑卧病在床, 再没有心思插手科举舞弊一事。 新帝趁机定下格物的科目入国子监,还特地请了荒北徐家工匠过来教书。 由于荒北的发展,徐家工匠已经成为各地的香饽饽。 很多人都高价聘请他们来自己府上做工, 但都被拒绝了。因为徐家工匠只侍奉晋王。 何况家主徐芳远很明白徐家如今获得的成就,完全靠的是殿下,只是殿下不便抛头露面,他们徐家才承接这份荣誉。 而且殿下给的待遇, 往往是百万两级别的,给钱给地位, 根本不愁前途。 第157章 更别说其他地方,比如京城,还没有像荒北这样形成一个理科的科研环境与风气。 很多地方仍旧视理科为奇、淫、巧技, 不堪风雅。 田相卧病一事传到荒北,南青这才放下心来。 打听到方元不会有事, 她继续投入搁置许久的火车轨道。 邓永祥已经交了一份名单过来,基本是国营人员,各个都有不同的背景,再次一点也都是当地有影响力的人。 另外还交了一批平民子弟的名单。 看来是为了衬得自己公平公正,才会几个有背景的人夹杂平民子弟。 南青是需要一些有当地背景有威望的人,看守一区的轨道,但她要的是能办事的人,而不是大爷。 这些平民子弟明显是招进来做事的。 尽管她觉得邓永祥交上来的名单,立场过于明显,但对平民子弟来说已经算是难得一见可以出头的地方。 她现在需要人办事,两者缺一不可。 于是一个想法从她脑海诞生,那就是创办火车培训班。 不管你什么背景,没有掌握一定的机械知识和实力,就算有背景也永远接触不到指挥中枢。 既彰显了公平,又令人心服口服。 “陶金,通知徐芳远创办火车班,基础岗位通通参与一个月培训,高级岗位三个月,特技岗位尤其是技术岗位,需要一年,每个月进行一次模拟考和实战。” “成绩好的可以提前毕业,成绩不好的继续培训,超过三倍时间的火车校生,一律开除。” 陶金不忘提醒道:“殿下,沈掌柜希望加设一条通往西北的火车轨道。” 南青闻言若有所思起来:“哦,她这是想给我上难度。” 现在整个西北五府,她只掌控了两府。 虽说赵家让出两府的主治权,可实际他耍了个心眼,放开的都是边陲地方,大部分土地靠近大梁,有让她为西北保驾护航的意思。 赵国公的能力确实是没话说,不过他忽略了一个事实,地缘是很重要,但武力财力充沛可以直接调整西北首府的地位。 “可以,我记得西北的两个府,一个叫高州府,一个叫吴泰府。” 南青想了想:“尤其是高州地界与草原接轨,就从那接一条轨道,开通草原列车线。” 此话一出。 陶金十分错愕:“殿下,草原最近治安不太好,是不是不合适?”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这条路,本王打算让它私营。”* 从南青口中出私营两个字显然令人惊奇。 陶金知道自己作为奴婢,插手此事不太好,但她还是要问一句:“殿下,私营不正是助长像胡尚风之辈的焰气?” “万一以后草原列班不受您掌控,加价都是小事,有可能战时被突人利益长驱直入内陆,届时如何是好?” 她还以为殿下最厌恶这些盘踞地方的地头蛇。 没想到殿下还要故意助长此风。她实在是不了解。 南青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给她听:“很简单,人都有公私二心,如果本王单靠压制就能让人人觉得公平,那才是天真的表现。” “就是要设立私营,才能衬出公营的优势。” 什么制度都需要对比出来的。 这两年,南青深刻明白一件事,就是荒北无论政商民都是基于对自己个人的崇拜,才会配合公营运转,完全不是认同她搬来的这套体制的先进性。 你看,她就是让出去一部分权力给邓永祥。 邓永祥尽管表现的公平公正,依旧阻挡不了人的私欲在其中穿插渗透。 假以时日,她若不在,是不是这套制度就会随她流逝?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传播的理念,就是希望大家知道集中力量办大事的重要意义。 “去吧,再在荒北设一条私营,就让邓永祥自己管理。”南青挥手让陶金下去。 陶金见她意已决,只好下去通知商务府。 商务府得知消息,果然引起轩然大波。 不少人都认为王爷是感念邓永祥的劳苦功高才会赐给他一条火车线。 只有邓永祥知道,自己明面上虽然得了便宜,可时间长了大家才知道他只是殿下立下的一条界线,一条标杆。 没准是被引以为鉴的界碑。 邓夫人见丈夫愁眉苦脸,不禁问道:“老爷,您是不是太贪心了?” 惊得邓永祥瞪眼,不自觉大声问:“夫人何出此言?” 邓夫人也被他吓了跳:“老爷,您已经有了一条火车,为什么还不高兴?” “我不高兴,就显得贪心吗?”邓永祥反问道。 邓夫人第一次见他那么生气,她只好闭口不言,可表情已经摆明她是这么认为的。 邓永祥怒极反笑:“夫人别担心,为夫会好好经营这一条火车线。” “尽量赚取薄利,以显我邓府德高望重的风气。” 既然殿下要和他斗,那他就斗一斗,看看公与私,谁会赢? 然而他很快就被打脸了。 下午许多镖局的人都给他送礼,还明里暗里送好处,希望邓永祥组建火车公司。 据说王爷给他们的火车线,正是源城通往六县,再通往镇北府的中枢路线之一。 只要火车下来,他们立马招聘工人铺设轨道,不出一个月,只要小钱大人那边车厢组装成功,就立马可以投入使用。 “邓董事,您觉得邓氏火车运营公司,这个名字如何?” “我刘家砸百万入股,希望邓董事能记我刘家一些股份。” “日后咱们公司成立,还可以让邓小姐作为副董事辅佐您。” 短短几天,一个小利益集体果然就马上纠集在一起,若是以往邓永祥会觉得自己名利兼收,然而现在他只觉得苦闷,可又不敢表现出来。 于是就在其他巴结的人高兴之余,他观察着他们,会发现其乐融融不过是为了利益瓜分的表面和谐罢了。 明明有几个人祖上世仇,今天却仿佛不计前嫌般面对面坐着。 天下熙熙攘攘都是利字当头。 邓永祥瞬间体会到晋王殿下的强大。 甚至开始理解晋王的良苦用心。 在如此险恶的人性中不断周旋战斗,晋王殿下还能继续守着大公无私的底线,镇压着那些随时可以化身豺狼虎豹的小人。 显然作为上位者,晋王已经达到常人无法企及的境界。 “依你们看,票价定多少比较好?”邓永祥想通后,故意试探一下。 一人急着站出来道:“寻常平民肯定坐不起,但火车光靠有钱人的订单也不行,不如咱们就出台一个可以提前消费,月底分期还款的车票,降低门槛,让普通人也能坐得起。” 另一人则道:“咱们前面车厢设立贵宾座,后面车厢则是普通人和货物的座位,票价不一样,待遇也不一样。” 又一人道:“而且还可以招揽美人作为乘务员,吸引有钱人上车。酒美食小曲牌九,应有尽有。” 几句话就暴露了商人逐利的本性。 同样也是因为逐利,他们才能举一反三开发更多火车的盈利项目。 甚至有一个人道:“镇北府现在不是不让设立*院,咱们可以在火车搞一个。” 让邓永祥极为厌恶压下嘴中的话。 他经过深思熟虑,发现自己即使效仿殿下,一旦让这些人入股,也不可能完全做到接近公营的地步。 即便重新找其他人,估计都是以利益最大化为目标。 于是他决定:“好,火车公司正式成立,但我有个条件。” 镖师与商人们忙道:“您说。” 邓永祥着重强调:“不能叫邓氏,就叫源城火车运营公司。” “好!邓董事真是大公无私!署名如此重要您都不要,显然是为了大家心服口服。”其他人却误会了他。 “真是有王爷之风。” “咱们要向邓老爷学习。” 一套一套话,让邓永祥笑着,暗地却嗤之以鼻。 果真是争利者无穷无尽。 南青得知邓永祥仅在一天内就成立了公司,与他合作的人已经开始招火车培训工人。 招聘条件十分丰厚,但要求应聘的人,男人为面貌斯文的小生,女人为小家碧玉有闺秀之范。 而且男女薪酬同工不同酬,男的月俸一两,女的月俸六钱。 尽管对普通人来说已经算是丰厚的待遇了。 但人为的偏见已经初显陋习。 尤其是这个源城火车运营公司,目前最着重的不是安全事务,而是公关事务。 已经开始大肆宣传,运营公司的成立,请了一大批读书人为他们写小故事投稿香香馆,或者自己干脆成立一个报馆,开始大肆鼓吹源城火车是惠民线。 他们还若有若无踩着南青的底线,擦边王府公营的权威,壮大自己的名声。 致使很多百姓都以为源城火车运营公司,是王府公营的。 第158章 而且很多站台都直接命名为公营区,惠民公区,商品公区。 生怕没沾上真正公营的积攒下来的威望。 这些碰瓷现象频繁出现。 陶金得知此事,几乎气得咬牙切齿:“王爷,我们要不要教训一下他们!他们变本加厉蹭着你的名望牟利,以后出事,可能有损您的威信。” 南青摇摇头:“本王办事都要按照规章法律来,若是随意处置他们,岂非是打击了他们的信心。” 何况,她就是要激发资本逐利的本性,才能为所有人上一课。 只要还在控制之下,就暂时不必担心。 没准以后还有新的收获。 现在光靠公营一家卷工业,可能效率还没那么高,如果再加入私营的一起卷,真能卷出好东西,她还可以把私营变成公营,到时候再整改就是了。 南青已经投入很多工业萌芽技术,相当于播撒了一片种子,现在已经到达需要人为催发的地步。 很快,南青又宣布工坊除了军火,设立理工奖,其他民营私营都可以投入民生的机械,若是开发成功,不仅能得奖,还能获得王府的一笔前期投资,作为创业基金。 激发了整个荒北的理工热。 那些在工坊有关系的人纷纷拿技术与私营的掌柜合作。 就连食古不化的文人士子都要借助东风,参与一波,以免自己被时代淘汰。 让那些原本以批判南青倒行逆施出名的顽固分子,声音都被理工风气覆盖。 越来越多的人丢掉手里的之乎者也,投身于建设当中。 南青还让徐家和司农出面,将整理好的农业和工科知识等书籍,大量投入市场。 又提拔懂得利用白话文传播的文人,进入荒北的教育部传师授道。 当然南青没有抛弃文科,文科到底是众科的根本。只是从千字文百家姓,变成更为实用的唐诗宋词,还有基础数学。 大量的学塾建立,招收六岁以上的孩子,进行三年基础教育。 六年高级教育,毕业,基本就像八九十年代,可以找到一份好工作。 与此同时。 钱天雪那边传来消息,经过两个月的时间组装好三台火车,并且用了一个月时间验收,接下来只需要按照之前铺设好的轨道,基本可以投入使用。 南青将其中一辆交给邓永祥。 一辆交给阿塞北,一辆下西北。 西北的轨道如今正在热火朝天地修着,大量的铁路工人被培训,投入各个轨道基础岗位。 不出一个月高州付与吴泰府就能拥有第一辆火车。 这个消息传进京城,新帝为之震撼,严公公禁不住感叹晋王的强大,还有赵国公脸色难看等等各种表情。 赵国公明显觉得自己的算盘落空了。 一旦火车轨道开通,超过西北首府只是时间问题。 他几乎想开口阻止了。 可现在新帝对他那晋王皇兄,显然有着很深的兄弟情。 这会儿,新帝南裕感慨道:“兵仗局刚研发出红衣大炮,皇兄那边连火力车都已经投入使用了。” 严公公自然要拍马屁:“陛下,依奴婢看您若想要一条轨道,晋王殿下不会不答应的。” “真的?那么通往可以京城。最好是荒北到京城的路线。”新帝才高兴想象道。 赵国公便严厉警告道:“陛下!无论晋王有没有狼子野心,一旦火力车开进京城,就势必宣告天下人,谁都能搭车入京城对您产生威胁!” “今天只是晋王,万一哪天让敌人趁虚而入如何应对?” 一句话就熄灭了新帝的幻想。 新帝脸色非常难看:“罢了,不设就不设了。” 严公公显然觉得惋惜。 赵国公明明是为了一己私欲,怕赵家掌控地方的影响一缩再缩,导致赵家权力中空。 如果火车设在其他州,贯穿交通,一样能为国库带来收入。 而赵国公虽然治理能力很强,但总喜欢一刀切,以至于变得保守。错过了许多发展机会。 这会儿连严公公都被南青影响到,有了如此见解。 只有既得利益者才会一直守着自己的旧权柄,而忽视日益强大起来的新生力量。 新帝被拒绝自然要找回场子:“听说北草原乱了,你的女婿周凡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赵国公道:“陛下不必担心,老部汗罕拔病逝,现在继位的是大王子罕因,他是出了名的有勇无谋。根本不足为虑!” “而且还在铲除异己,比如他那些不服从他的兄弟。” 最后的字眼,他咬得极其重,就是希望新帝重视起晋王这位已经强大到无法忽视的大象。 果不其然,新帝重视故意忽略晋王的威胁,则道:“周凡不能光拿着武器什么都不干。” “那臣会等机会,痛击突人。”赵国公保证道。 新帝这才勉强放过他。 这会儿南青在书房,已经开始处理西北事务。 关于西北商人不择手段转移蔗糖带来的利润,财产,去了西北首府定居。 还在赵国公故意的收买和纵容,也效仿荒北开始各种修路,垄断当地糖业和盐。甚至已经有商人彻底与商务府决裂,拿到当地的铁矿跟商务府谈起天价合同。 尤其是煤,大姚果然是先天资源丰厚,找到了二十多处煤矿山,其中最大的煤矿就在秦河府。 秦河府处于西北的最北部。 现在赵国公有意利用秦河府的煤矿与南青交换技术。 南青需要煤,允许一部分技术出让。 双方暂时达成协议。 而背叛南青的商人,几乎投靠了赵国公。 “一段时间没留意,西北商人已经发展成不可控的因素。”南青还在这里喝着奶茶吐槽。 陶金也很想吐槽:“王爷,早前奴婢就提醒您了。” “您非得说不急。” 南青尴尬放下奶茶:“这不是没想到他们可以能耐到连水泥都能仿制。” 水泥的煅烧一直受宁伯等人的秘密保护,根本不可能流出。 只能说是那些商人自己到处搜刮人才捣鼓出来的。 这是属于人家的本事。 她倒无话可说。 “不过没想到他们连玻璃都仿制了。”南青唏嘘不已。 陶金忍不住提醒:“王爷,现在京城的达官贵人都在订购玻璃窗,打造自己的水泥房。” “这不是挺好的拉动经济。”南青轻咳几声。 “王爷!”陶金急眼了。 南青赶紧打住:“你别光看外面,没发现家里的发展开始迟缓?” 迟缓?陶金不太了解:“最近大家不都在铺轨,难道还有比这更先进的事?” 南青向她说明外界的情况:“现在大姚已经有诞生红衣大炮,有初版铁木兰的威力,而大梁的土炮已经可以达到量产的地步,你认为他们发展的速度不快吗?” “照着我们走过的路发展,显然可以节省很多成本。说到底模仿比研究容易。” 说来说去还是无法避免他人仿制。陶金瞬间有种无力感。 “京城确实已经开始设立洗衣厂和纺织厂,学荒北,招募女工。” 南青倒是希望这种欣欣向荣的场面能持续更久。 可惜京城始终学的只是点皮毛,不过也够用了。 至于大梁那边,明显更快发展。 南青觉得自己有必要重点关注大梁。 至于西北的事,她不介意给那些背叛自己,还造成市场恶性竞争的商人一个教训。 “陶金,传令下去,让工坊单纯立一个水泥部门,专门锻造便宜好用的水泥,咱们跟他们打价格战!” “还有拆迁贫民窟,盖一片建筑楼区。开始卖楼卖房。”南青大出手:“还有土豆红薯玉米以薄利多销的方式推广出去,挤占西北市场。” 她就不信了。 产量大,便宜,好吃的土豆,红薯,玉米,投入西北那个主食吃稻谷的地区,不会给他们的粮价带来冲击。 “也是时候让西北的老百姓过过好日子了。”南青算盘打得精准:“反正,西北各府的农田大都属于一些乡绅地主。” 就算伤也伤不到老百姓身上。 至于破坏经济,西北两年前刚经过战乱,当地人饥一顿饱一顿,还要交重税,哪有什么健康的民生经济。 南青的一道商令颁发下去。 留守在荒北商务府的商人,立即将荒北的低价粮大批投入西北的高州府与吴泰府。 再由两府高价雇一些货郎,走街串巷,将低价粮的消息散播进乡下,让早就饱受饥饿的穷人,不管真假为了一条活路,纷纷派出家里的青壮年前往高州府与吴泰府。 高州府的荒北商人连商务府的消息都没收到,就被打得措手不及,刚想联系当地官府制止低价粮,就被商务府来得督察警告了。 商务府之所以没有通知西北的荒北商人,就是要打个信息差,打得一些被安插在两府的不法商人。 第159章 如果是自己人就算损失商务府都会赔偿,而不是自己人,为了避免损失,势必会与当地官府勾结应对低价粮的冲击。 然而两府的县衙基本没吭声,尤其是高州府的县令,朝廷两年都没给他发俸禄,让衙差无米下锅几乎都跑光。 自己也差点变成光杆司令。 自从收到来自荒北支援的五千两津贴,他才能保住自己的乌纱帽。 尽管不多,但足够他缝缝补补又三年。 还有吴泰府的县令,家中老母常年卧病在床,就靠着他那点微薄的俸禄看病续命,结果朝廷各种理由推迟延发,两年来,他连自己的棺材本都吃没了。 老婆作为县令夫人还要给周围的有钱人缝缝补补,才能勉强维生。 使得那些有钱人都笑他是乞丐县令。空有一顶乌纱帽。 南青直接给吴泰府的县令发去五千两津贴,还特批他母亲来荒北治病不用钱。 赵家还想利用此事拿她把柄。 南青根本没给赵家机会,先通知了新帝,再给了一百万两。新帝直接将此事捂下去。 不然为什么新帝对南青屡次越权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还不是没钱,就算想管,也管不了。 不如承一份人情,让这位皇兄念他的好。 南青也没有吝啬,人情世故拉满,荒北有好东西她就第一时间让人送进皇宫。 甚至连火车的设计图都给了新帝。 反正新帝也没钱打造火车,只能看看设计图做几天好梦。这不比赵国公有情绪价值? 于是这种睁只眼闭只眼的合作模式,已经成为一种默契。 赵家根本拿两府没办法。 乡下的穷人进高州府后,发现街上的每一个铺子都张贴了低价粮的招牌,路牌还指明哪里有更低价格的米铺。 而且米铺设立的地方也很巧妙,就在县衙旁边。 高州县令甚至搬来长凳坐在米铺守着,穷人们哪里见过这种架势,对他们来说县令就已经是这辈子见到的顶大的官。 谁能想到县令会帮忙看米,还跟店小二似的吆喝:“低价小麦,土豆,红薯,玉米,都可以买。” “要是还买不起,本官这里还有团购价格。” 有衣衫满是补丁的人壮着胆子站出来问:“大人,什么叫做团购?俺们从乡下来的啥也不懂。” 高州县令道:“团购,顾名思义就是一群人买一种低价粮,并且超过十斤以上,会将成本分摊下来,总体价格至少便宜十文。” 此话一出。 乡民惊呼声音宛如潮水般涌进米铺。 “真的有低价粮!” “县令大人总不会骗人。” “俺们没有做梦!家里人终于不用挨饿了。” “大人!我们十个人要买三斤小麦。” 高州县令让衙差去称米,铜板也是象征性收一收,自从荒北那边有意无意补贴他们后,他们就打心眼觉得自己是荒北的官了。 因为晋王不仅包下他们的食堂去经营,还免费承包衙门的伙食,逢年过节,还有餐补与全勤奖。最重要的是每个月他们还有三次免费的医疗机会。 家里的孩子还能送去荒北接受三年义务教育,读书识字。 虽说不如京城,但起码识字就会高人一等。以后在荒北找个修车扛水泥的工作也好养活自己。 不仅如此,很多底层衙差还把家人送进荒北,自己留在高州当差,为晋王效力。 以至于现在吃太饱,穿太暖,他们连几个铜板都懒得贪。更别说倒卖粮食,这会儿大家都收到晋王殿下的命令,得知晋王要打击那些背叛自己的商人,还有赵家的地头蛇势力。 官府自然要身体力行去支持。毕竟衙差们谁没被这些势力欺负过,正好跟着晋王殿下一起出口气。 于是乡民们喜气洋洋如过大年背着低价粮,满面红光回村,衙差们卖力称粮,只多不少。 让乡民们都对衙差改观,产生好感。 等小麦卖没了。 高州县令就开始设火炉,蒸炉,炒锅,衙差在街上熟练地炒土豆,蒸土豆番薯,当然玉米比较贵一点,不能随便卖。 大多数都被衙门和米铺留下来当菜卖给有钱人。 这些都在被允许的范围,南青自然不会去计较。 没赶上第一波低价粮的乡民们,急得眼睛通红,差点哭出来。 已经有人跪倒在地上崩溃喊叫:“俺没吃的可以,可我家里的孩子还饿着。” “我这腿怎么就不能快点!” 这批乡民明显是来自更偏僻更远的地方。 高州县令皱眉喝斥:“吵什么吵,没有小麦,还有土豆,土豆比小麦好吃多了,更容易消化。” “再不济还有红薯。” 他一喊,原本陷入绝望的乡民流着鼻涕望着他。 衙差们实在见不得有人在米铺那么邋遢,直接拎出来一袋子的土豆丢到乡民脚下。 “免费赏你们了。” “拿到快滚!” “别耽误我们发粮。” 这次衙差们演都不演了。连钱都不看,见到多少就收多少,然后就麻溜一小袋子在地上。 因为快到中午饭了。 听说邮局食堂今天有羊肉,他们怕去晚了连块肉沫都抢不到。 毕竟衙门二十多张嘴,只会往多了吃。 这批乡民们已经懵了。 有的没给钱,就领到一袋子土豆。他们不少人抱着土豆,呆呆地站着,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平常横行霸道的官爷,怎么突然间发善心了? 而且高州县令剥了个土豆,撒上珍贵的辣椒面,就着一口,满嘴吃得香喷喷。 衙差不解道:“大人,您再吃就吃饱了。” “待会不吃羊肉了?” “我就吃一个。”高州县令吃完,摸了摸肚子,满脸后悔道:“本官大意了,忘记这土豆子太耐饱了。” “那感情好,小的们待会替您多吃几口。”衙差打趣道。 高州县令哭笑不得。 乡民们闻到土豆的味道,纷纷咽口水,领到土豆的人都迫不及待往家里赶,刚刚土豆的做法,他们已经记下来了。 水煮就好吃! 土豆的吃法瞬间推销出去了。 还有烤红薯,一烤,整条街都围满了人。 连衣着鲜亮的人都忍不住挤在一起凑热闹,显然烤红薯的香气,就在宣告天下,它能吃,并且很美味。 之后的人更是逮着红薯买。 就这样几天下来,乡民得到了低价粮,填饱肚子。 衙差和县令办好晋王的任务。双方都皆大欢喜。 只有囤积大米的商人苦哈哈着脸,纷纷去首府请赵家人帮忙出谋划策,以此抗击晋王的粮食制裁。 而赵家人根本不认为一个满是荒芜资源不好的荒北,能种出塞满整个西北的粮食。 没有西北再不济还有西南,东北,京城,总能将晋王的粮食都消耗光。 晋王只是被背叛她的商人气疯了。才会出此下策。 赵家人请来的文人墨客,都在制造舆论,安抚人心,还拉踩一波南青,批判南青是个心胸狭隘,小肚鸡肠的人。 到底不如新帝宽洪海量! 还顺带拍了一波马屁。 除了这些制造舆论优势的人,其实西北还是有清醒的人,知道土豆红薯的产量,认为应该将前荒北商人抓起来送给晋王,好让晋王消消火,以免误伤粮价市场。 而赵家作为既得利益者自然不允许如此消极的话有存在的空间。 所有人都认为优势在我。 他们的判断实际也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受限于当下的生产力,才误判了眼下的时势。 南青拥有一百二十万公里的领地,数十万亩耕地量,第一次荒北粮仓大计划还大获丰收。 产出至少两亿人的储备粮。 这还只是保守估计。 那些五谷不勤的人根本不知道,现在大梁和大姚加起来的中原人,顶多就一亿人。 别看突人那么强悍,实际总人口也不过三百万人。 何况南青还有明年的粮可以丰收,继续投入市场。 赵家因此错判形势,开始盲目收购两府市面上的低价粮,有多少就多少。 两州县令就跟泄闸似的,往市场倾销粮食,没有丁点库存。 赵家联合西北商人有多少收购多少,然后再转移出去,甚至发到边境早就缺粮很久,已经靠麦麸度日的东北驻军。 东北驻军还以为是朝廷有余粮给他们了。 结果一打听才知道是晋王为了惩罚背叛自己的商人,大量倾销低价粮进西北。 西北商人为了应对晋王的攻击,不得不大肆采购,再卖到其他地方来补贴自己的损失。 继而让遥远国门的东北驻军,记住了,晋王、前太子、南青的名号。 第64章 随着时间的推移, 西北商人和赵家渐渐意识到不对劲,他们发现自己无论收购多少粮食,荒北就好像是个粮仓, 怎么搬都搬不完。 第160章 不仅如此, 就连有钱人都渐渐改吃土豆。 他们大米的市场萎缩的速度很快。 甚至已经有人打退堂鼓了。认为与晋王打价格战简直是自寻死路。 赵家眼看那些巴结自己的商人, 又开始见风使舵,当个墙头草。 赵家直接命令首府和西北其他两个府, 封锁官道,宵禁, 严查低价粮。再将低价粮打上劣质粮的标签,说土豆是毒豆,说红薯是毒薯,玉米是毒玉米。 还让人抬着所谓中毒的人招摇过市, 企图唬住不知情的人。 起码有钱人的市场可以保下来。 可是赵家和他们的拥趸不仅错估形势,更低估西北的贫富差距与民生状况。 乡民们听说有毒,宁愿试着多煮一边, 多晒一会,都不愿意都掉土豆与红薯。 甚至已经有人无师自通发现土豆晒干可以磨成粉,然后变成粉条煮着吃。 本着只要毒不死就吃,比饿死好的心态。 先试毒的人发现好像没什么事, 除了有的人吃了不消化闹肚子,基本没什么大事。 于是很多乡民纷纷把自家的土豆红薯磨成粉, 运气好还能抓田鼠兔子来炖,变着花样吃,连续吃了半个月。 终于有荒北商人下乡过来收购粉条, 开出十文钱一斤的价格,令乡民们大为吃惊, 心想,土豆粉和红薯粉,居然那么值钱! 不过要制作粉条确实需要很多红薯和土豆,有时候一百斤也就能有个二三十斤的粉。 乡民们纷纷拿出自家晾晒的粉条,卖给荒北商人。 荒北商人秤好后,按个给了钱,然后定下几天后再来收一次,有多少就收多少。 乡民们捧着手里沉甸甸的铜板,忽然感觉不可思议,就好像在做梦一样。 直到荒北商人坐着马车离开,乡民们才发现是真的! 他们能通过卖粉条赚钱养家! 还是一条让大家都发财的通道! 乡民们纷纷奔走相告邻村,邻县的穷人们,很快高州两府迎来更多乡民抢购土豆和红薯。 高州县令都被他们吓到,还劝他们谨慎购买,现在的土豆只能储存三到六个月,发芽了就不能吃,容易中毒。 结果乡民们相视一笑,有德高望重的老者拿出粉条,接着路边摊子煮了一碗土豆粉和红薯粉给高州县令。 高州县令捏着鼻子看着糊叽叽的东西,根本不敢吃。 还是有个衙差自告奋勇过来试吃,他还拿着食堂的卤子浇一遍粉条,然后当初嗦了起来。 一口就滑落喉咙,让衙差惊了。等舔了舔嘴巴意犹未尽才报告:“好糯,好丝滑的粉!” “再给我来一碗。” 高州县令本身就是个吃货,他见手下吃了没事,自己也要一碗,加料加醋加辣椒面,当场嗦了一碗,整个人眼神都放光了。 “好!好东西!这是何物?” “大人,这是荒北商人都抢着要的粉条,十文钱一斤。您不知道?”一个乡民没忍住说漏嘴。 让其他乡民暗戳戳将人拉下来,生怕说太多,买不到土豆和红薯。 高州县令闻言,默默观察一下。 随后下令开铺放豆子。 毕竟吃人嘴短,这一批货就便宜他们了。 当成筐成筐土豆像不要钱似的拿出来,各村乡民的青壮年都抢着要土豆,其次是红薯。 不到一个时辰就被抢购一空。 吴泰府也是同样的情况,当地县令发现乡民们都有组织地抢购土豆和红薯,力度不比西北商人差多少。 甚至西北商人前段时间吃了太多存量,现在明显有点消化不良。说白了,钱包瘪下去了。 要不是赵家下了死命令,只许买不许卖,西北商人早就按耐不住把购买的土豆红薯抛售出去,以此减少损失。 他们此前怎么都想不明白,晋王为什么要将如此珍贵的粮食放到西北,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惩罚一下背叛商务府的商人? 现在赵家都反应过来了。 也许没有那么简单! 晋王对付西北商人扰乱粮价市场,可能只是其中一个目的。 但另一个目的是什么?很多自诩七窍玲珑的门客,猜来猜去,基本都是一些晋王威胁论。 也有人认为晋王是故意填补大姚日渐出现的粮荒。 不然前几个月怎么会出现叛军?还不是因为欠收闹得? 至于南青什么目的,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皇宫内的新帝听严公公汇报上次拿铁木兰镇压叛军一事,高兴得合不拢嘴。 原本杀死一些狼子野心的逆贼,已经是极大的胜利。 幸存一些乱民,都是为了一口饭反朝廷,朝廷可以作为正义之师杀了他们。 可乱民毕竟是大姚人,即便有罪,杀了也容易影响人心。不杀,又留着那么多嘴,哪有粮食养他们。 朝廷也因为乱民一事,两派吵得不可开交。 此事就一直没有得到解决。 然而现在不同了。有了大量便宜的土豆和红薯。 新帝只需要大发慈悲给乱民一些路费和土豆红薯,他们就能回家乡自己种红薯种土豆,起码不用再担心饿死。 有口饭吃就不容易被人蛊惑造反。 一举多得。 “皇兄真是当世奇才!”新帝开心的时候没忍住多喝两杯。 严公公提醒道:“陛下,以奴婢之见,您也购一些土豆和红薯,还有玉米预防灾荒。” “据说土豆和红薯还能做成粉条,如今在市面上都买到二十文一斤。” 新帝感到惊讶:“土豆和红薯,还能成为一桩生意?” “是啊!要不说荒北的商人各个都如星宿下凡,他们脑子都不知道哪来这么多奇思妙想,竟然能用土豆红薯变成一道美食。”严公公毫不吝啬夸赞道:“现在荒北手头有点宽裕的人,都爱吃这口,无论是拌着吃,炒着吃,就着饭吃都美味。” “如此神奇,那朕今晚也要尝一尝了。”新帝立即让御膳房的人去准备。 随即他觉得这是个商机,于是命令严公公:“此事就由你负责采办宣传,尽快在京城打开一条做粉条的生意。” 新帝现在特别缺钱,就算是蚊子肉,他也不嫌小。 很快京城也要收购土豆和红薯的消息,不胫而走,有了京城这个圣地带头,土豆红薯开始被人大肆抢购。 很快几文钱就能买到的红薯,被炒到十几文,还有粉条更是被炒到五十* 文一斤。 西北商人手头都有几十吨红薯土豆,见眼前出现一波赚钱风气,他们已经按耐不住想要投放出去。 赵家还是命令人不许投放!希望他们顾全大义!为了西北未来的市场着想。 可商人只顾着眼前的利润,哪里顾得了长久。 有人不怕死先投放出去,赚回老本,还有一点利润。 赵家还没来得及抓人,其他商人开始挤破头投放囤好的土豆和红薯,市场上,顿时充斥着大量的豆子。如山洪一样滚滚挤压仓库。 没出一天就跌破到一文钱三斤的价格。 后面跟风的商人连老本都赔进去了。 导致大量的西北商人破产,囤积大米的米铺价更是被土豆和红薯冲击到关门,损失惨重。 街道一夜之间大量关铺,倒闭,贴上转让的通告。有积蓄的回乡下,没积蓄的只能流落荒北打工。 赵家商人前期投入最大,现在因为西北商人的投放,造成大量的通缩,使得商人自杀的自杀,卖田填补亏损。还有的已经沦落到需要本家补贴才能在西北站稳脚跟。 同样一夜之间,荒北商人和京城的商人大肆进驻西北,低价收购所有铺子和产业,快速填补整个市场,代替了当地的商业生态位。又通过水泥玻璃,还有新建立起的惠农粉条产业。纷纷开始大量招工,制造了不少就业岗位。 这一波清晰直接打破西北商人和赵家的垄断。 也让赵家的门客们,惊世骇俗发现,晋王居然能通过这种方式卷走大家辛苦依旧积累的财富。 还有的人已经意识到,谁做生意都无法越过晋王。 晋王只需要略微出手,就能整死所有敌对的商人。 没有人在商场上能胜过晋王。更别说已经拼尽权力的赵家都无计可施。 于是,南青一战成名,她在西北有了个新的绰号——荒北吞金王,青貔貅。 同时也让商务府那些蠢蠢欲动的商人,熄灭了转移资产的心思。 因为西北现在的市场,都是晋王说了算。 就算赵家利用当地官府继续不择手段对付荒北商人,都不可能赢。 因为荒北商人掌握了市场,荒北商人一旦撤走,短时间西北的农业经济会陷入混乱,造成更大的损失。 而没有人会愚蠢到去接这个烂摊子,也没有能力和资金。 只能咬牙切齿承认吞金王,青貔貅晋王在西北经济的主导地位。 第161章 仅仅两个月时间,西北就相当于易了主。 南青开始大肆收购西北的土地,并且适当给新帝一些好处,比如收到的税分三成。 新帝想到每年多三百万的税收,自然睁只眼闭只眼,何况他私底下在西北也有股份。 以后进账恐怕不止三百万。而且还帮忙打击了赵家。 让赵国公无论怎么求他,他都冷眼旁观,泼冷水。 赵国公无奈只好承认南青在西北的地位,同时越发不甘心,自己的地盘就这么被南青夺走。 现在新帝又极其厌恶他,他只能通过军事立功,再次获得重视。 很快,北草原正在内乱争位的王室,自然成为了他转移压力的目标! 大姚启光三年,赵国公命令女婿周凡趁着秋收到临之际,为避免突人打秋收,决定主动痛击草原为首的罕部。 周凡率领九万军,押着二十门研制成功的红衣大炮打进草原。 草原大乱! 当这个消息传进荒北,赛娜公主急忙进府找南青,希望她能从中调和避免战争。 惋惜的是,南青刚得到大梁也准备对边境的突人动手。 至于大姚攻打草原,完全是赵国公为了转移压力保住自己的利益,才向往发动的战争。 哪怕他打出师出有名旗号,其实还是站不住跟脚的。 朝廷已经有清流集体弹劾赵国公肆意发动战争,欺凌藩属,还无辜牵连归顺的突人和边境的百姓,陷入兵祸,劳民伤财。 赵国公顶着压力,硬是打进草原,为了堵住清流口诛笔伐的嘴,他还暗地调兵盯上南梁都。 想试图打下南梁都来转移注意力。为自己赢得口碑。 南青在江幽菲那里得知此事,都想吐槽赵国公真是失了智。 但她很清楚赵国公是想通过激化矛盾,把所有人拉下水,这样只要战争胜利,达到目的,自然就没人敢嚼舌根。 他战术确实成功,却忽略一件事。 那就是南青帮助大梁太子灭了大奥国,大梁太子还欠了她一份人情。 只要她讨要,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拿回来。 因为南梁迟早到大姚的手上,是已经既定的事实。 “看来西北商战动了赵家的根基。”江幽菲询问:“你打算如何应对?赵国公可不是大梁太子,只挑北边的打,南的他也不会放过。” 而南草原正是南青经济辐射地区之一。 赵国公明显是想通过此战,捞回本,为元气大伤的赵家续血。 “我是不会让他得逞的。”南青立即手写一封信给严公公,让他联合朝中的清流声讨赵家。 随即又给新帝写了一封信,说是为了协助边境稳定,避免突人趁机北下。 她想要在南草原边境,进行一场军事演习。 各封快件通过王府迅速外发邮局。 邮局立即派人加快送到京城。 新帝收到本想给一个答复,可他也对南梁都很心动。犹豫之下,他老毛病又犯了。想当作没看见。 严公公岂能让他视而不见,立即分析利害:“陛下,大梁太子前些日还派使者过来,询问您是否能卖煤炭给他们?” “他们意愿出荒北双倍的价格买下煤炭。” 新帝早就知道严公公与皇兄来往密切,没想到他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多嘴。 新帝正想不悦时,严公公冒着杀头的风险继续警示:“尽管两国未能联姻,但大梁太子一直感恩晋王协助灭寇一事。” “前些日子还上贡了五千匹上好的绸布。” 就算新帝再傻,都知道严公公在明示什么。 他若有所思道:“你天天给晋王说情,看来收了他不少好处。” 此话一出。 严公公吓得扑通一声跪下来,惊恐磕头:“陛下息怒,奴婢只是实话实说,您其实完全没必要付出那么大代价讨好本该就会归还的南梁都。” “只要让晋王开口,以您的名义拿回南梁都,根本不必费一兵一卒。而且打仗要花很多银子的。” 说到钱,才勉强掐住新帝的软肋。 新帝都不得不承认,他那个皇兄,真有能耐。 “也对,外公实在太冲动。”新帝开始盘算背后的利益,他指尖敲了敲桌:“就是不知道皇兄搞一个军事演习能管什么用?” 严公公见他有被说服的迹象,乘胜追击:“陛下,赵国公说到底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他赵家每年占那么多利益,却没有一分交到国库,让朝中其他大臣都有样学样。” “您想大臣在民间私下拥有多少田地,商铺,每一分少交,那么百姓就要多交一份。” 新帝闻言挑了挑眉,事到如今,他都不得不承认,外公转嫁压力一举,自私自利。还想拉上整个大姚跟他陷入战争漩涡。 “好,朕立即提笔答应皇兄的军事演习,他最好能在赵国公完全进入草原前,劝他率军回营。” 严公公连忙站起来帮忙研磨。 一道圣旨发下荒北。 南青前脚收到,后脚就命令蓝木狼率兵去南草原,在大姚边陲之地,回关,进行数千人的军事演习。 正好赵国公要想西下,就要经过此地。 还吩咐蓝木狼挑一块地方放炮,有多激烈就多激烈。 顺道让杨武配合蓝木狼的行动。 就这样,蓝木狼领着五千新兵,推着五十门铁木兰,率先通过边羌府去了回关。 那边的阿塞北人看见御卫军大集合,人已经吓傻了。 还好蓝木狼避开民居,直接绕去了回关。 她掐得时间刚好,赵国公带着周凡和数万人正压境而来。 “预备!”蓝木狼高喝一声。 战鼓顿时响起。 铺天盖地,都是鼓声助威士气。 御卫军士兵迅速列队,迈出方步,摆出矩阵。 随后蓝木狼命令:“架炮!” 五十门铁木兰被推出来,御卫军士兵跪在地上等待装填。 蓝木狼取下黑令旗,朝着前面不远的无人的小山和河流,一挥:“放!” 御卫军士兵迅速调整方向,填炮,点燃引线,炮弹随着膛线滑过,瞬间落得山头上,炸得地动山摇,河岸截流,滚滚石头直接落到山脚下,甚至还能感觉地面在震动。 阿塞北部落的牧民吓得纷纷往关内躲去。 关内还是打开门,让牧民们进去。 黑令旗在蓝木狼挥动三次下,五十门炮弹,每一门发了至少五枚,数百颗威力无比的炮弹,直接将小山夷为平地。 仅仅一瞬间。 回关刚出城的大姚军队陷入了停滞。 周凡震撼地看着对面的山头,就这么塌陷了。 而赵国公已经目眦欲裂望着前方,惊恐,害怕,最后不安地调头,默不作声地回到城内。 周凡见此觉得赵国公不会再打了。 至少之前就不该选择经过南草原时,他明明知道南草原是晋王罩着的地盘,非要从此绕行,就是想趁机破坏晋王在这里的心血。 可谁也没想到晋王仅仅派了五千人,制造一场轰炸的戏码,就将赵国公吓回关了。 分明是在以战止战的方式警告赵国公,不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少把手伸长。 周凡知道赵国公不能轻易罢休,肯定会改路直击北草原。 “到底避免了一场兵祸。”周凡内心越发敬佩晋王。同时更惋惜自己不能为晋王所用。 现在被绑到赵家这条贼船,每天都要为了赵家的私利行动。让他觉得自己就像一条狗。 当初还不如带着尊严战死沙场! 而赵国公率领大军改道一时传回荒北。 所有人都松口气。 赛娜也跟着放下心,但还是担心北草原。 “王爷,现在大梁也趁机攻打北草原。如果他们也有大炮,怕是北草原顶不了多久。”尽管她厌恶罕因,但北草原的子民是无辜的。 南青却陷入沉思,因为按照历史的发展,大梁是不可能全面先对北草原反击战。 再想到现在大姚和大梁都有半热武器作为国防,一时半会应该打不起来。 只要大姚这边不犯傻就行了。 “再等等看。”南青总感觉没有那么顺利。 她扭头询问老婆:“菲儿,大梁的军队已经到哪里了?” 江幽菲道:“刚到鳌关,应该快要进入草原。” 鳌关?南青感觉有点耳熟。 好像是某个名将诞生的地方。而且这个名将起初不是归顺大梁的,是被大梁太子七擒后折服才效忠的。 “我记得这个人好像是做了一件什么事,让大梁太子不惜鸣鼓收兵都要保下的人。”南青喃喃自语地很小声。 江幽菲全都听见了。 直到外面的天空忽然轰隆一声,明明刚刚还晴空万里,如今天象异变,风云莫测,黑云汇集压在半空,随着雷电的穿过,淅淅沥沥的雨就落在了大地。 第162章 王府的琉璃瓦被雨点打得啪啪作响。 南青随着雨声,瞬间拍桌,想起来了:“对了!是那个草原奴隶将军!” 为了保护自己的部落。 也就是大梁要经过的鳌关,刚好草原奴隶将军的家乡。 这位名将为了保护牧民往内迁移,避免遭受战火的侵袭,一举挖开鳌山道,引了一场大水,直接淹死梁军三千人。 与此同时。 白凌迟率领一万人,奇袭北草原,但却在中途遇到淤泥地,使得许多梁军陷入泥潭无法前进。 白凌迟眼看要耽误战机,他主动率领三千人,通过淤泥里的梁军架起的竹筏,好不容易踏过最难前行的地方来到鳌关。 忽然,地动山摇,使得白凌迟下意识抬头扫望附近,这种熟悉的感觉正像当初铁木兰轰炸的动静。 待他回头时,各种惊恐声,尖叫声刺耳地划破草原的寂静! “将军,你看山头那边好像升起什么东西了。” “不对!那是...那是洪水!” “快跑!发大水了!” * 鳌关发生百年难遇的洪水,消息从南草原传进荒北。 几乎震动了整个中原。 谁都知道鳌关是内陆之地,附近连河流都没有,百年来一直属于干旱地带。 除了拿天有异象来解释,人们根本想象不到那种地方会涌进大量的洪水。 尤其还听说大梁当时有一支军队刚好从下游经过,之后便没有音讯了。 刚好这是支军队专门西下讨伐边境地带的突人。 当带领军队的人名传进王府。 到了南青的耳朵边,她愣住了:“什么?白凌迟死了?” “不会吧?” 江幽菲注意到她对大梁的将军格外的关注,于是便道:“我派出去的探子已经确认大梁前锋军,无一人生还。” 老婆的一句,无一人生还。 让南青扑通坐在椅子上,既感到震惊,又有点错愕,复杂的情绪交织,最后使得她都不得不相信。 也许白凌迟真的出事了。 只是她想不通,活到建立大一统新朝的名将,居然会提前阵亡。 难道历史会改变? 南青突然有点不安起来,明明之前她无论怎么推动大姚进入热武器时期,大梁都很快会迅速跟上,修复回到历史进度。 这就让她产生一个错觉,那就是历史的力量总会让发生的事,立即回到该有的轨道。 然而现在,她觉得自己猜错了。 那就是修复历史或许是常态,但偶尔意外,也并肩存在。 白凌迟提前阵亡,就是一个意外。 “老婆,我总有种预感。”南青握住江幽菲的手紧紧不放:“无序可能才是常态。秩序反而是偶然。” 江幽菲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能感觉到她的不安,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安慰她。 她只能抱住她轻轻在她耳边道:“那么对你来说放弃就是好事吗?” “放弃?”南青露出不解的眼神。 感觉到她语气中并没有这一词,江幽菲安下心来继续道:“是啊,放弃荒北,放弃刚刚掌控的西北,甚至南草原。” “我的殿下,难道忘记自己快掌握中原半壁江山?” 尽管荒北并没有派兵驻守以经济方式占领的地盘,但明眼人都知道西北已经算易主了。 以后在西北的赵家人都要仰晋王鼻息而活。 “我是不可能让大家的心血付之东流的。”南青立刻变得十分坚定。 一直以来,她都想窝在自己打造的小天地里逍遥自在,做一个大一统下有自治权的王爷。 还想着以后大梁去收复西域,她还能靠着帮把手,刷一波好感。毕竟中原重新回归一统,是她这个异世界人都喜闻乐见的事。 只是没想到协助大梁一统的主将不在了。 现在杨武和赛牛花,都成为自己的手下,自然不可能再去大梁。 那么相当于大梁太子失去三位名将。 还有一个是方元,剩下六个现在还没影。 南青突然想到那个奴隶将军:“对了,靠近鳌关的那个部落现况如何?” 江幽菲不知道她为什么惦记着一个不知名的小部落,但还是回答:“那里早就没有部落。” “哈?”这次南青更错愕了。 怎么可能没有? 江幽菲道:“听说是为了部落能存活下去才搬到南草原,归顺于阿塞北旗下。” “是一个叫大斌的部落。” “我猜应该是冲着低价粮来的。” 南青记得不是很清楚,她继续打探道:“他们部落不是有一个勇猛的年轻人吗?现在在哪?” 由于她提供的线索太过模糊。 江幽菲只能自己筛选一波情报,过会儿,才回她:“如果是那小部落的勇士,据说进了公塾。” 这可把南青搞懵了:“草原什么时候有的公塾?” 江幽菲无奈提醒:“你忘记自己两年前赚了一笔钱,就开始公费资助各地的夫子,要求他们在你的审核下开公塾,招六岁以上的孩子进行免费义务教育,还美曰其名降低文盲率。” “可是那是儿童公塾啊!成年人去幼儿园干什么!”南青也无语了。 江幽菲短暂沉默一下,给出个合理的解释:“公塾似乎没有规定年龄的上限。” “说不定有公塾的夫子会破例招收。” 这回轮到南青沉默了。 没想到她的钱就是这么消耗的。 对于自己的疏忽,她也只能拿自己太忙当借口。 反正公塾现在教得都是比较实用的知识,成年人学说不定能更快投入经济建设。 只是她没想到好端端一个奴隶将军,阴差阳错,被低价粮和公塾的蝴蝶效应给耽误的。 南青重新唉声叹气:“我都不知道改变他人命运,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江幽菲见她眉头一松,便点了点她的鼻尖:“这种事直接问本人不就行了?” “省得成为自己的一个心结。” 南青觉得老婆说的有道理。 她立即从江幽菲的怀里出来,然后在书桌赶忙写一封信,让邮差送到南草原。 与此同时。 南草原的突族邮差见是王府的来信,还以为是给阿塞北王子的。 说不定是有新指示。 突族邮差不敢耽误连忙上报。 阿塞北还以为出大事了。他赶忙拆开信一读,然后整个人愣住了。 “大斌部落的勇士?那不是阿左?” 阿塞北不知道荒北王为什么要找阿左,反正他当作一件大事,亲自去旗下的大斌区找阿左的父母。 阿左的父母一瘸一拐出来,显然身体都不好,不过在阿塞北看来比两年前无法动弹差点死掉好多了。 要不是低价粮,他们突族不知道在两年前要损失多少同胞。 “王子,阿左今天被夫子罚留堂了。说今天不回来吃饭。”阿左父母道。 阿塞北见他们帐内的炕上已经冒着热腾腾的蒸汽,显然还做着饭。隐约还能闻到羊肉的香味。 “这日子过得不错。”阿塞北寒暄一句:“好了,我亲自去找他,也没有别的事,你们别担心。” “王子,不如留下用饭吧!我们煮的是羊肉粉条。”阿左父母赶忙挽留。 阿塞北忍不住咽了口水,心想,阿左家日子真是越来越好了。连粉条都舍得吃了。 “不了。”阿塞北丢下话骑马就朝附近的公塾奔去。 阿左父母站在帐前,忍不住感叹自己能活到现在,除了天神保佑,还有就是遇到阿塞北王子。 尽管草原都戏称他是中原王子,但大家都非常敬仰他。 尤其是王子还是天神手下重要的帮手。 公塾楼,是一栋现盖好的水泥楼,无法跟草原的帐篷一样可以到处搬,所以就成为很多草原管事的办公室。 这里最被尊敬的正是中原来的夫子。 是个童生,但非常严格。动不动喜欢用戒尺打人掌心。 啪啪——夫子此刻正在训斥一个二十岁的青年:“都快当爹的年纪,还如此顽劣不堪带坏同学。” “下次还敢不敢偷下河摸鱼。” “夫子,学生不敢了。”青年乖乖低头认错。 而青年身边的同学,全都是刚到他腰间的七八岁的小孩。 此刻大家都害怕地举着掌心,等待夫子的惩罚。 正好阿塞北骑马赶到,夫子的助教赶忙提醒他大人物来了。而且还是特地找阿左的。 夫子这才勉强放过阿左。 “明天罚背九九乘歌。” “学生遵命。”阿左回答后,他顿时一溜烟跑出教学楼,又气得夫子胡子乱飞。 阿左出门就看见阿塞北下马,他连忙单膝下跪:“大斌部落之子,参见小王子。” 阿塞北可没空跟他整这一套:“阿左,我刚去过你家了,你家今天炖粉条。” 第163章 啊?阿左明显疑惑看向阿塞北。不明白他说这些干什么? 不过家里今天炖粉条,他可得好好回去吃一顿。 阿塞北没聊两句就蹲下来,问他:“阿左,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来南草原吗?” 阿左再度露出不解的表情,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我一定会来!” “如果你和你父母还在鳌关,又遇到大梁军队,到时候你会怎么办?”阿塞北继续问。 未曾想,阿左闻声忽然眼神一沉,他迅速低下头,掩盖脸上的震惊。 最后回答:“那我会水淹梁军。” 得到一句让阿塞北觉得合理的说法。觉得阿左果然念了点书,长了脑子。 居然都会结合梁军被水淹的时事回答自己。 “好了,没什么事了。”阿塞北骑上马顺便问一句:“要不要我带你回去?” “我还要留堂,晚点回去。”阿左起身后恭恭敬敬送他。 阿塞北便骑着马离开教学楼。 丝毫没留意阿左抬头之际,那一抹既然沧桑又阴狠的表情消失不见。显然这不是年轻人该有的面貌。 阿左目视前方,草原熟悉的微风拂面,那边传来的是家的味道。 他喃喃自语道:“有幸再来一世,我不要什么一国大将的地位,我只要族人和阿父阿母好好活着就行。” 当阿塞北将阿左的回答传回王府。 南青还坐在餐桌边嗦着酸辣粉,旁边的赛娜自从听说草原没事,她也跟着嗦了一碗。 当听见刘虎磕磕巴巴念信。 她喝了一口汤底,抹了抹嘴,总算知道怎么回事了。 原来还真的是低价粮的蝴蝶效应!侧面救了阿左的部落,阿左现在爹妈齐全,谁还想在异国给人当奴隶将军。 人生最大的追求,莫过于家庭和睦,父母安康,自己老了还有子孙满堂,承欢膝下。 就在她放下心来时,蓝木狼从草原震慑完赵国公九万人马后,又巡视一圈,她便阴沉着脸回关。 作为副官的刘衡都感觉不对劲。 “蓝教官,您在担心什么?” 蓝木狼扭头直勾勾盯着他,说出自己的发现:“我方才绕到山后头巡了一圈,你猜我发现什么?” 刘衡:“什么?” 蓝木狼表情异常凝重道:“原来回关那边的山头,天然形成一个鱼嘴分流狭壁,为大梁靠近边境的蓝江河提供分流的压力,可经过咱们一炸......” “蓝江河泄流!” 此话一出。 刘衡也终于意识到她为什么那种表情了。 现在他自己嘴唇都挂不住打颤:“您,您是说,鳌关的三千梁军,其实是咱们给淹得?!” 第65章 在得到蓝木狼几乎欲裂的眼角的凝视下。 刘衡有点崩溃往后退, 他想喊点什么泄泄情绪,又不敢喊,只能强忍恐慌的情绪, 拉着蓝木狼道:“这事千万别传出去。” 蓝木狼示意他别担心:“我们并非主因, 应该是蓝江河不知因何缘故突然上涨, 早就有泄漏的趋势。” “我听说大梁那边也是修了渠,到处引流, 避免洪水灾害。” “只是我不解,渠道为何没有发挥作用?” 当然他们不知道真相。 大梁主都得知白凌迟没死在敌人手上, 而是死于天灾,大梁举国震惊,百姓惶恐,朝廷几乎陷入死一般沉寂。 文武百官大气都不敢喘。 甚至卧病的老皇帝都在众人的扶持下上朝, 第一件事就是追问自己的外甥为什么死了? 所有人都拼尽心思去现场调查真相,结果工部那边传来消息,发现是蓝江河决堤了! 老皇帝质问工部关于修渠一事。 结果牵扯出工部前尚书的一单贪污答案。 原来蓝江河修渠工程是真, 但基本都是豆腐渣工程,大半的钱款早就被前尚书贪进自己的口袋。 而前尚书十年前就死了。根本找不到人担责,总不能找个死人背下罪行。 老皇帝当时还追封前尚书和忠安侯,感念他为王朝鞠躬尽瘁乃国之栋梁。 此刻老皇帝却宛如被巴掌打脸般, 直接仰首吐血,当场晕了过去。 太医直接检查出老皇帝已经无力回天了。 之前两年养得元气, 也因为白凌迟被淹死一事被亏空,直接伤了根本。 老皇帝躺在床上含泪诉说自己对不起姑姑,最后晕过去。再也无法主持朝堂, 因此而退位。 大梁朝廷陷入动乱之际,随着一位红衣蟒袍的青年上台, 力挽狂澜,他下令:“撤去忠安侯封号,开棺,挫骨扬灰!” 总算给白家一个交代。 但青年还命令刑部继续追查山洪原因,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错过。 青年站出来安抚了所有人心,因此大梁宗府的皇亲们,确定老皇帝已经没有再处理朝政的能力和健康,大梁皇亲们团结在一起,直接去后宫请出太皇太后。希望她出来主持新皇登基大典。 再来一季秋收,地里的麦子金黄遍布大地,仿佛与太阳光融合在一起。 荒北下学的孩童在田野间欢声笑语,大人们田间劳作脸上充满丰收的笑容。 老人们在树荫下棋,乘凉,红光满面,不再是过去那般因为饥饿面露腊色。 明明只是两年前的事,很多人仿佛忘记曾经闹过饥荒一般,忘记荒北当时连水都没得喝的惨景。 可都知道他们是因为家里的米缸米仓堆满了,才有如今的安全感。 邻里邻居和睦相处,溢出来的幸福感弥漫了荒北秋收的上空。 * 启光三年,爆竹一响迎新春。 南青正在大厅摆弄围炉,放上一壶茶,几颗花生几块年糕两条番薯,还有年糕,烤肉、刷上一层油在上面烤得滋滋香气。 再用被褥围成一个暖桌,妇妻俩与卓婷赛娜公主,共坐一边。 今年的冬天如往常一样需要低价木炭供暖。 不过比去年好太多,大姚找到的二十处煤矿已经开掘,挖得煤炭大多送到荒北等富庶的地方。 有点钱的人都可以置办煤烧火做饭。 因此煤炉开始畅销,卖得供不应求。 今年的扶贫供暖政策,还下放到西北。 原本西北很多地方官吏在赵家的影响下,拒不配合南青的供暖政策,导致有些百姓不幸冻死。 及时得到荒北救济供暖的地方,则引起内乱。百姓为了争夺被衙门扣押的救济煤和救济粮,扛着锄头冲进衙门,杀了县令和其家属,还有当地的衙差。 血洗衙门,引起整个荒北的恐慌。 各县的县令为避免悲剧,不得不分出一些荒北的救济炭火。 西北百姓才勉强熬过最冷的那几天,但还是有不少人发热,引起一波流感,人传人,造成了短暂的时疫。 只有高州府和吴泰府完成了任务,两府的县令只是尽责办事就获得当地百姓的好感。 不仅避免人员冻死,即便是不幸罹难的人,都会安排身后身,但九成死因都是因为病痛,仅有一成人是因为熬不过冬天而死。 后来两府县令继续调查这一成人的死因,发现是因为流感,还有长年忍饥挨饿体质弱导致的。 毕竟今年九月份才有低价粮流入西北,大家吃饱也不过是三个月内的事情。 能救下大部分人已经不成了。 尽管如此,南青还是派大夫查访西北各地容易流行的时疫,基本是感冒发烧。 她就特地拨了五十万两,加强时疫防护,降低治疗风寒感冒的药材价格。 各地药铺买伤寒药的人爆满,因此导致伤寒药供应不足,有的药商趁机抬高价格牟利。 南青能理解这些人冒着风险储货就为了生意,但提高太多,她会毫不犹豫惩诫。 可下手太重,难免挫了人家的信心,到时候关门不干了。也是下下策。 于是南青规定价格不许超过三倍,否则依原价罚一百倍。地方官吏张贴规定时,还特地计算好价格,比如原价一百两赔一万两。 果然震慑住药商。 他们也只是想趁机赚一波钱,不想落个发人命财的骂名。 于是伤寒药从原本抬高十两一副,变成五两,再有南青的补贴,就变成一两银子。 尽管一两银子还是很多,至少可以救下能砸锅卖铁凑出钱的人家。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负担不起。 终于有良心的大夫看不下去,直接免费出诊,允许大家欠下白条的方式,先从他这里支药并且定价一钱。 有她出马很多看不起病的穷人,都有了救命的希望。同时在一定程度打破了药商的垄断。 而且这位大夫姓许,还是位女大夫。并且她的祖上世世代代行商,在当地具有一定的口碑和医德,还有民望。 许大夫很快引起南青的注意。 她亲自写信夸赞许大夫救死扶伤,仁心仁术,邀请像她这样悬壶济世的大夫搬进荒北。 第164章 此信很快引起高州县令的注意。 因为许大夫是他们高州府的人。 高州县令为了能在南青面前刷一会存在感,他当场捐了一百两给许大夫,还送了一块牌匾给她。 算是为许大夫造势了。 只是没想到牌匾一送出,反倒引起其他大夫共同抵制许大夫,说她是人面兽心,用的都是低劣的药材为人治病。 还有当地有名望的医师堂,集体状告许大夫,未经专业医堂审核就擅自行医,是个野路子,江湖郎中、为名愚害百姓。 而且女子行医有伤风化,没准是暗娼。 高州县令人都傻了。 他送牌匾还送出事来了! 早知道不多管闲事了。 这下子他不是以许大夫美名在晋王殿下面前刷存在感,而是医疗风化案。 高州县令当晚急得自己都得了风寒。 县令夫人忙请大夫来治病,可大雪封路,没有一个人愿意冒着风险来。 眼看丈夫烧得喊已故的公公婆婆。 县令夫人咬咬牙派人去请许大夫。 管家都十分诧异:“可外面说许大夫是个不懂医术的江湖郎中,而且还是个野姑子.....” 县令夫人当场气笑,她并不是为了许大夫,而是身为女人,就算是她这样的官家夫人,未出阁前的黄花大闺女,都容易受到这些抹黑清誉的流言蜚语。 更别说是当了大夫抛头露面的女子。只会被人更中伤更诋毁。 县令夫人当场决定:“本夫人晋王即便是赔上我丈夫,也要请许大夫过来!” “我偏不信,开了十几年的医馆,就真的一点小病都治不了!” 管家本还想劝,可在想到自己去医堂请人,那些大夫趾高气扬漠* 视人命的态度,他也有点恼火气愤。 “夫人,小的这就是去请许大夫过来!” “不为别的,就为了给大人和您争口气,要是许大夫能过来,在小的眼里,她就是救苦救难的神医!” 县令夫人投以赞许的目光:“很好,有本府的风范。” 很快管家去许氏的杏林馆请人,发现门口还有很多排着队的穷人捧着土豆当汤药费。 并且许大夫还在旁边放了个箩筐,默认为汤药费,别说打白条了。几乎是免费就诊了。 当即管家以自己二十年当下人的眼光,与阅历,可以断定许大夫就是个菩萨心肠的人。 管家连忙告诉许大夫。 许大夫听说是县令,本来还有点犹豫后面排队的病人。 没想到排队的穷人们反而道:“许大夫,那是我们的父母官,今年如果没有他,我们连口豆子都没得吃。” “您先去看看父母官的病吧。” “他可是第一个站出来为您的医术表态的人。” 许大夫有些感动看着病人,未曾想,他们如此大义。 “诸位,许某很快便回来。”许大夫吩咐药童烧姜汤继续给大家续碗。 她自己提着医药箱匆匆赶去县衙。 这件事被当地一位说书人编成一份稿子,试着将此事投进香香馆,没想到居然被香香馆过稿了。 再之后故事开始流传荒北。 大家都对许大夫的医心医德赞不绝口。 南青也意识到就算有她补贴,各地的医堂都已经形成行业大头,垄断了各地的医疗资源,再多钱也不够填饱他们的胃口。 但是药草药方这种东西,基本是独家偏门的配方,不像大米一样容易有替代性流通于市面。 自己再有本事都不可能直接让医药技术跳级。而且还要有基本的人才支撑才行。所以就算现在有医术再高的大夫,他开的方子也没有普遍性,不能为大部分人所用。 那么技术再高,对不同的病都没有共同调和的良方。 就算人有医德,也没有三头六臂管理那么多病人,基本都会陷入分身乏术的局面。 “看来建立医院迫在眉睫。”南青忍不住看向陶金。 她记得陶金在夏天的时候,给王府的丫鬟和护卫调配过一个中暑的药方。尽管药效慢点,但基本都治好了。 “陶金,你想当院长吗?” 陶金下意识答复:“我想当丫鬟。” 南青:...... 江幽菲忍不住掩唇笑了笑:“陶金,你之前不是还羡慕春红成为设计部的管事,现在轮到你了。” 陶金嘴角微张,呈现吃惊的样子:“您不怕王爷有个小病小痛无人照顾?” “那也不能耽误你的前途。”江幽菲劝她:“治王爷一人,和治千千万万的人,总归要选择大义。” 对此,陶金摇摇头目光坚定道:“不对,是治王爷一人,就等同于守好千千万万人的幸福。” 此话一出。 南青与江幽菲都呆滞一下。 不知何时开始,无论是她们还是身边的人,都渐渐拥有天下为公,大义凛然的意志。 南青不知道改变历史到底是好是坏,但在当下总归是好事。 “那反过来守护千千万万人的健康,锻炼出的精湛的医术,还能哺归于本王。”南青道:“万一哪天我得了什么疑难杂症,没准将来还要靠你。” 不得不说南青是善于拿捏人心的主。 陶金瞬间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江幽菲会心一笑告诉她:“陶金,去吧。” 陶金回过神来,盯着她们妇妻,突然鼻子一酸有些不舍道:“奴婢出府后,王妃和王爷千万不能忘记我。” “本王还等着你给我治病。”南青下意识回答,说完,她连忙低头呸呸呸给自己去晦气。 让陶金刚酝酿的悲伤瞬间消散,整个人都有些无语。 江幽菲也适时动用指尖,捏住南青两片唇,提醒道:“你得给我守寡才行。” 南青瞪着眼睛严肃抗议:唔唔唔。【别说那么晦气的话,吐口水再说过】 就这样陶金出府了。 晚上南青特地请来熟人为她接风洗尘,还把彩香和春红给请回来。徐胜男不知道为什么也在?钱天雪则是来要钱的,她跟赛牛花一个德行。 在荒北南青已经叫她赛牛花二号好一段时间了。还有蓝木狼在外面操练新兵,没有时间过来。卓婷和赛娜不知道去哪里了?听说两个人为了抢第一辆上了橡皮轮胎的单车,打了起来。 没想到卓婷作为中原闺阁的小姐,居然还打赢了练过武的赛娜公主。虽然赛娜公主的是三脚猫功夫。 当大家聚集在一起,两个已经出府,为一方管事和县令的两个前王府丫鬟,听说陶金要成为医院的院长。 她们连忙鼓掌,赞许陶金为天下人效力。留在王府真是屈才了。 老实说南青听到两人说的话,好一阵牢骚。吐槽自己王府没那么差吧。 不过看见她们都神采奕奕,在各行各业独当一面的风貌,南青到底是欣慰压过牢骚。 陶金本来还有点害怕离开王府,自己无法在外面胜任医院院长一职,辜负王爷王妃的期待。 没想到出府的人,都混得那么好,她们用事实说话,让她有了点信心。 甚至已经开始期待出府后的职场生活。 “殿下,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还有您最近酸辣粉吃得有点多,虽然您还惦记螺蛳粉,但我想告诉你,其实您吃多容易放屁。” “正所谓响屁不臭,奴婢就从来没听你放过。”陶金依依不舍诉说:“我出府后您一定要少吃。” “不然我怕王妃以后嫌弃您。” 南青:...... 旁边的江幽菲已经扭过头去,肩膀剧烈在摇晃,显然忍得非常辛苦。 最后陶金还是感动地说了半天。 一群人其乐融融。 府外的蓝木狼巡逻回来,站在王府门口没有进去,她抱着保温壶喝着里面的热汤,感叹岁月静好。 陶金出府基本已经是既定的事实。 欢送会很快结束。 钱天雪见陶金和其他两位聊得很开,时机也差不多了。 她就悄悄凑到南青身边,直接道:“殿下,我要一千万。” 南青刚举杯喝点东西入喉缓缓,就差点没被她的话呛死。 她盯了她好半天,勉强才从牙齿挤出一句:“你滚。” 后来钱天雪随着其他姐妹出府,虽然没有得到一千万,但对半打折,还有五百万两够用了。 陶金送走两位先出府的姐姐,看着徐胜男今天好像没什么事做,当了彩香姐姐的跟屁虫。 她没有多想,反而对赖在门口还没走的钱天雪道:“你今天会不会过于狮子大开口?” 钱天雪丝毫不遮掩道:“我本来就只要五百万。” 说完还明目张胆把银票揣进棉兜里,就踩着雪离开了。 陶金若有所思地盯着钱天雪的背影,突然对她产生了一些兴趣。 原来这就是殿下最近的新宠。 嗯,工科天才新宠。继徐胜男后,第二个被宁伯暗地保护的大人物。 第165章 尽管殿下天天吐槽她是赛牛花二号。 可谁都知道,钱天雪花得钱早就将赛牛花甩开好一段距离。 陶金抬头望着鹅毛般轻盈落下的白雪,她摊开掌心去接,随后感叹:“我们女子终于也有出人头地的一天了。” 时间很快逼近开春一月。 瑞雪兆丰年。 荒北粮仓的增设已经比原先计划的数量,还要多了一倍。 司农官和农事们都笑得合不拢嘴。 认为低价粮的市场,还能维持个三五年。 只要不打仗,十年内都不用愁粮食。 然而天不遂人愿。 尽管大梁前锋军没有打进北草原。 北草原在罕因手刃所有人兄弟,整合部落后,上位为新部汗。 还大摇大摆向南青和南草原发下邀请函,以上主的口吻命令他们去北草原参加继位仪式。 南青都懒得搭理他。 跟老部汗做生意,北草原传她是在上贡,其实大家都是为了生意,心照不宣,都觉得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没想到罕因还真显摆上,认为她就是在给他上贡。 而南草原那边惧怕罕因的野蛮,便派人前去参见继位仪式。 南青本来也要派人,但想到赛娜就在荒北,要是开了口子,罕因还不得让她把赛娜送回去。 她可不理这个想**的家伙。 现在的突人还有收继婚制这样的陋习。收继婚制,就好比她前世历史的匈奴,胡俗,父亲死了,妻子和后母就会被自己儿子甚至是兄弟强娶奉为所谓的正统习俗。 女人们被当成财产一样,轮流被各种凌辱。毫无人权。实在可怜。 而且罕因那玩意,作为亲哥哥分明是想占有赛娜。 这个恶心人的东西,让南青隔着大老远都想给他来一棍子,最好把他给打成一个大傻逼。 南青几乎不回应。 阿塞北那边也不回应。 还有意切断北草原去荒北的信件。 因为北草原在罕因当家后,势必不可能和平。 果不其然在春耕后,北草原以罕因为首的十八部落,纠集五万人,大肆入侵大梁边境。 为什么一开始选择大梁? 除了历史原因,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大梁蓝江河泄露,淹了不止鳌关,还有大半内陆的土地。 原来大梁的工部尚书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发现大梁北边境几乎六成的疏通渠都是豆腐渣工程。 蓝江河泄洪只是吹破了十年前国强民富的泡沫罢了。 现在大梁境内,工程隐患积重难返,老皇帝无力为继,只能提前将大权交给大梁太子。 大梁人都认为这是老皇帝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 于四个月份,大梁太子正式登基为帝,大赦天下,并且改年号为太微。 大梁太微元年,大梁新帝决定写下罪己书,背下前工部尚书的罪行,平息民怨,而后开放粮仓,国库大放饷银流入民间,重新修建起渠道。 让原本已经有衰弱迹象的大梁,再次因为大量以工代酬的就业岗位,取得暂时的繁荣。 但因为保密工作没有做好,北草原罕因借着大梁国力衰退,举兵五万入侵边境,一连攻破十座城池,虏走大量的牲畜与大梁百姓。 太微震怒,连派赫连兄弟上阵。 并且开放所有的土炮,驱赶突兵。 这个消息传到荒北时,南青还在和阿塞北商量南草原收拢牧民撤退一事。 她听说大梁太子已经登基的消息。并没有感到诧异。 罕因趁机对虚弱的大梁发动攻击也是常规的偷袭战术。 毕竟历朝历代以来,哪个王朝碰到天灾人祸,外敌都会趁机咬你一口。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大姚素未谋面神秘的东北驻军会突然给她发来求助信息。 怎么不选择发给京城啊? 东北驻军是屯兵卫所,开垦所结合的一支部队,由地方家族管理,而这个家族的先祖还是大姚太祖的养子。 可以说是对大姚忠心耿耿。 只要自己能自给自足,绝不会麻烦朝廷一次,属于驻境最省成本的地方。 现在东北驻军的高家希望能低价跟她购买一批土豆,淳朴到写信的语气都非常卑微,让南青沉默了。 她打听一下大姚这些年给东北驻军的粮草有多少? 结果大姚十年前就不管他们了。除了往日书信来往,任职调令,其他一概不理。 “要不要这么漠视老实人?”南青见高家只买更低价格的土豆,就代表他没有更多钱再买其他农作物。 高家在历史上并没有什么存在感。 “无论是哪个时代,边防军都令人可敬。”南青立即撕掉高家打得欠条,然后特批大米,小麦,以低廉的价格卖给他们。至于土豆红薯玉米就当她送给他们。 算是犒劳他们在那么艰苦的地方一守就是上百年。 而低廉的价格,相当于白送。 当她叫刘虎派个靠谱的人押送。 刘虎有些疑虑道:“咱们会不会太擅作主张?万一朝廷怪罪下来如何是好?” 此话令南青握着毫笔的手一顿,她抬头扫了刘虎一眼,再收回视线。 “刘虎,本王之前处事是不是给了你一个不好的错觉?或者信号。” 刘虎挠了挠脑袋,没听明白,他只好道:“殿下,这些年您不是一直选择与朝廷友好相处?大家都以为您已经熄了心思,接受现实。” 不仅是他,整个御卫军八千人都是如此认为。 甚至荒北百姓,官吏,朝廷、皆是认定他们的殿下不会反。 南青觉得需要给手下们捋捋思维,首先就从刘虎开始,她搁下笔轻声道:“一夕之间,一朝之间,最快变得就是人。” “而人穷则变,变则通。今时不同往日,本王不可能再为了一己私利,而将所有人困在荒北。” 她不要大姚,也不打算将大梁当成对手。 因为根本没有可比性。封建帝王要的是家国。 而她要的是步入工业的土壤。还有打通草根阶级的上升通道与打破世族各种资源权力的垄断。 当然她认为现今的世道,有个强大的家国维护和平也挺好的,本质就是中央集权。同样有自己的局限性和优势。 只是统治者阶级之间的不同选择罢了。 没有对错之分。只有更优越的更适合生存与治理的社会之分。 而刘虎没懂什么意思,可殿下好像不打算继续低调下去。 他反而有些迟疑:“殿下,既然要装就装到底,为何半途而废现在还不是时机?” “我装什么?”南青好奇自己在他们眼里到底是什么形象?难不成是缩壳的乌龟? 刘虎欲言又止:“就是如果您想回京城的话,可以多等几年。” 南青懂了。手下也有局限性,还没有跳出家国框架。但让他们立马跳出也不实际。 自己也要基于这个框架行事。 她只好道:“其实本王对新帝的态度很简单,那就是从现有的政局找平衡,至于给钱都只是维护发展的空间。” “既然现在发展空间已经压缩,就没有必要再低调下去。” “你见过能躲在蚂蚁身后的大象?” 刘虎摇摇头:“属下懂您的意思了。” 随后刘虎出去把南青的话传出去。 起初很多人都不相信王爷会这么做,说不定是刘虎误解错意思。 于是各方派代表询问给东北驻军粮食一事,有没有经过朝廷? 连司农都跑来凑热闹。 显然南青一夕之间的转变,让大家倍感疑惑,不过对南青来说,总比不适应好。 在南青强调是自己的意思。 所有人立即反应过来。 殿下这是要出山了。 很快大批大批粮食借道西北运去东北。这一去可能要大半年,所以派的押粮主事人都是御卫军的尉官。 此消息果然很快传到京城。 新帝怒摔杯子,命严公公彻查是否属实? 严公公哆哆嗦嗦把调查的真相上报:“晋王确实答应了高家低价卖他们一批粮食。” “这是越俎代庖的行为。”新帝愤愤不平甩袖:“朕要传信给赵国公。” 严公公立马去办,他也不解晋王偏偏在这时摊牌?岂不是自找麻烦? 正好给赵国公一个借口。 然而他们还不知道军事演习的震慑,赵国公此时连去打北草原都要产生顾虑。 因为北下时,他与九万军遭遇一场大雨,导致大部分红衣大炮湿了哑火了。 无论兵仗局的工匠怎么修复,都无法发挥以往的攻击力。 再有京城传来晋王给高家送粮食一事,赵国公原本郁闷的心情瞬间一扫而空。 他仰头大笑道:“老天都要帮我赵家!我赵家果然注定是人中龙凤的顶流世族。” 第166章 周凡早就厌烦他的任何举动,默默不语待在旁边。心情也跟着糟透了。 他曾动用过拜在晋王旗下的心思,但又见晋王对新帝忠诚,便不敢为晋王招致灾祸。 可为何现在晋王又采取不一样的行动? 周凡越发觉得自己根本不了解晋王,就想投靠晋王,也是在做春秋大梦。 而赵国公则大呼一声:“如今火炮失灵,天时地利不在我方,即刻撤退,趁大梁抗击北突时,我们趁虚而入拿回南梁都。” 同样可以让他重新拿回属于他的颜面。证明他的价值。 周凡道:“岳父,晋王完全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向大梁新帝讨要南梁都,我们又何必伤筋动骨。” “糊涂!我看你还惦记着晋王!想着投效他旗下!”赵国公顿时指着他的鼻子训斥道:“别忘记我赵家才是你的靠山,还有晋王拿回的南梁都,与赵家拿回的南梁都,能是一回事吗!” 面对赵国公的指责,周凡只好低下头顺从道:“一切听您吩咐。” 赵国公这才冷哼一声收敛几分脾气:“此刻返程,不仅是赵家的机会,还是大姚的机会。” 只要新帝斩断对晋王的最后一丝念想,那么拿回南梁都既可以为赵家造势,又可以离间新帝与晋王,让新帝好好收心,从此认清谁才是他的敌人。 同样民间也会对晋王的谋反之心产生动摇,以后想支持他的人都要掂量一下家族会不会名不正言不顺? 给东北那帮泥腿子粮食,简直是晋王失败的操作。 晋王已经失了夺位的先机!真是愚蠢至极。 而他趁机拿回南梁都,不仅可以让晋王失去民心,还失去在各地积累的威望。 简直是一石多鸟之计! 与此同时东北驻军已经挨饿三个月了。 眼看锅里连粥水都快没有了。 驻军们还要坚持站岗,震慑境内各怀鬼胎的土司。 这些年要不是他们同化一批边民,可能去年就腹背受击了。 他们不断向朝廷求助,但朝廷好像遗忘了他们一样。甚至他们上个月才知道朝廷已经是新帝的时代。 高家也无力为继了。 他们就差去外地乞讨过日子。 就在驻军们精神和身体都濒临崩溃时,一个路过此地的商队正押着货物进城。 驻军们没想到这么荒凉的地方,再走,就到异国红毛人的地界了。那里冰天雪地,啥也没有。连人影都见不到。 居然还会出现商人。 这商人也是个奇人,居然扒了那么多毛熊皮。 商人还自称来自荒北,他是因为很多地方都被其他商人挤占,没有竞争力,只好去境外走私。 现在荒北的有钱人正喜欢这些奇珍异兽的皮毛,等回去一卖,自己肯定会发达。到时候在荒北开两间铺子卖烧烤。一定可以安享晚年。 这名商人已经出来三年了。还是南青发展之初那个时期的人。显然对荒北认知还停留三年前。 “军爷,你们看起来很饿?我这有在红毛农奴那收购的肉干。” 商人的出现让驻军们眼睛发绿发光。尤其听说他是荒北商人,高氏主母都主动站出来将他当贵客招待。 荒北商人这才知道,原来雁南王已经变成晋王了。 还听说高家跟他们王爷买粮,一直没有消息。 荒北商人自己就是一个活地图,他告诉没出过东北的高家主母:“夫人,此去荒北传信都要一整个月。” “如果我们王爷收到信再答复你们,也要一个月,更别说押粮给你们起码要走几个月的陆路。” “除非有船绕到一圈内海,才能赶在半个月内送到。” 高家主母闻言,有些绝望,因为他们撑不到月底了。 就在大家陷入绝望时,城门忽然有个邮差骑着马过来,手里举着信:“我是吴家堡的邮差,谁是高家家主?” 高家主母站出来:“我相公进山去了。有什么事与本夫人说,本夫人也能当家做主。” 邮差犹豫一下道:“荒北公粮所来信,让你们后天去吴家堡的邮局领粮食。” 高家主母疑惑道:“什么是邮局?你又是谁?” 邮差顿时自豪挺起胸膛:“我荒北吴家堡分邮局的邮差,是晋王手下邮差,专门送信的。” 此话一出。 主母与荒北商人都吃惊不已:“邮局居然开到这么远的地方?” 主母更是忍不住询问:“为何没设在我们高家城?” “因为吴家堡修了路,你们这还没通路,山贼又多,太麻烦了。”邮差将信交给高家主母。 随便毫不犹豫离开。 只不过离开前特地提醒:“如果你们高家城修路通到吴家堡。我们邮局就会在你们这里多设一个分局。” 高家主母只觉得震撼,晋王的势力何时已经渗到东北来了? 她打开信一阅,在看见里面许诺的大米小麦,还有种植技术,免费送的土豆红薯玉米,瞬间情绪高涨变得语无伦次。 “我们有救了!!” “粮食,有好多粮食。” “总共,总共有五...五十万石!”高家主母说完激动地晕厥过去。 第66章 大梁一边忙着查贪污案, 一边将边民往山里撤,试图与北突打游击战。然后再从派部队开船绕行,动用穿插战术, 将五万北突兵分散各个击破。 他们在山上还仿制了类似于围龙屋的抗匪城楼, 用的是泥砖盖建的。 北突哪里见识过这个玩意, 刚一靠近就被土炮轰炸,瞬间损失数百人。他们连忙撤出山区, 不敢再贸然进攻。 于同日,南梁都遭遇大姚突袭, 打得驻军梁兵措手不及,更感到错愕。 梁兵立即联系当地邮局,质问管事,是不是晋王打来了? 管事自己都一头雾水, 否定晋王会对南梁都动手。 而且他们商人和财产都在这里,谁会傻到在南梁都打仗。 梁兵将领意识到这可能是大姚军队,立趁他们大梁外乱, 趁火打劫来了。 尽管梁军将领十分愤怒,但也不得不召集士兵后撤,以此保全兵力。 顺道给大梁太微新帝禀报此事。 很快太微同意他们撤出南梁都,并且撤走南梁都任何财产与人才通通充公。 就这样原本属于荒北的商人, 一夜之间变成大梁人。 邮局的管事和邮差有一个算一个通通被掳走了。糖铺玻璃铺,水泥厂的技工与师傅没一个避免类似的命运。 只有一部分人逃到周天城上报此事。 南青这会儿刚收到消息, 赵国公率领周凡九万军突破南梁都。 估计不出三天就能完全拿回南梁都。 不过南青这会有点懵,因为她前几天已经给大梁新帝寄出信件,希望他能够无条件归还南梁都。 可以具体协商, 避免冲突。 到时候直接跟大姚那边谈就行了。 反正这是她送给大姚最后一次礼物了。 结果大姚这边出昏招了! 本来不用费一兵一卒的,现在好了, 落了把柄给人大梁。以后大梁就可以站着跟你说自己不欠你的。并且与大姚打仗的主动权也落到他们手上。 以后他们攻打大姚,直接拉起反击自卫战的名义,打响北伐之战。 就大姚那几门红衣大炮,根本不如大梁的量产技术发达。 何况现在的大梁已经具备一定的重工业底子。 一旦打起仗来,根本就是给大梁注射了一个快速发展火器的催化剂。 南青当初就是有意让两国保持一定的武力,通过热武器故意引导他们去为工业铺设底子。 确实起了作用。 只是没想到两边都按耐不住,取得一些发展就恨不得跟对方统一。 而且还是最菜的大姚,更没耐性。 “这下我也帮不了你了。”南青挠了挠头发有些无语道:“本以为两国还能维持几年的和平,就算跟大姚摊牌,对方也不敢立马找她算账。” 自己就算成为大象一样还有点时间喘口气。 她真是低估了菜鸟的信心。 抢回南梁都又如何?根本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因小失大。 还有从周天城逃回来的人,紧急向她汇报,关于丢了哪些人? 南青只好重新写一封信给留在荒北的大梁使者,希望大梁新帝能够在三个月内归还工匠与一些无辜的商人与管事。 算是用简单的要求,让大梁把欠下的人情还回来。 南梁都,她不管了! 大梁使者连夜送信回国。 太微第一次收到关于那名在荒北出名的晋王的书信。 他好奇摊开一看,发现是归还人的要求,并且定在三个月内。 刚好蓝铃从后殿端着茶水进来放在书桌上:“陛下,您的决明子茶。” “蓝铃你来看看,信内的意思意欲何为?”太微习惯接过她泡得茶。 第167章 蓝铃犹豫一下:“陛下,大臣昨日才谏言不许妾身插手朝政,您不是下令让妾身再不得...您又为何...” “我们很快是夫妻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在寝殿,他们还管的着?”太微示意她放心,他甚至站起来小心将她推到龙椅上坐下,给她轻轻捏着肩膀,语调轻柔缓慢道:“何况你的聪明才智,就是朕的聪明才智,你不必担忧,只要做好朕背后的女人,日后也可能间接为朝廷效力。” “以后你的功劳,就是朕的功劳。朕的就是你的。” 他贴在蓝铃的耳朵,手掌握住她的手去执笔。 蓝铃听后眼神露出一丝迷惘,我的功劳就是陛下的功劳。但陛下的功劳,真的能有一分属于我的? 她低头盯着书信熟悉的字迹,正是属于晋王。 想到晋王身边的女官,与她的王妃,哪一个不是女子之身,肩负地方重任,为什么她们能够光明正大为百姓效力。 而自己却... 蓝铃立刻苦笑三分,拨开皇帝的手,主动批改起来。 “陛下,晋王的性格比较温和,只要不踩到她的底线,我们三个月内就可以仿照荒北搭建一条属于自己的物流路线。” “一张可以将手伸到任何地方的集权王牌。” 邮局还可以在战时充当运粮战线,而且还是公营民营结合,完美过滤了寻常驿馆公差极低的效率。 而且还结合了军民协助合作的优势,大大团结了地方,节省了成本,让中枢可以快速调动各地的兵力与资源。 最重要的就是打破地方势力的垄断。加强了中央集权。 简直是目前为止发现的最为先进的一套后勤管理制度。 蓝铃的本身就在于她的专业性,她可以立即化繁为简,复刻一出因地制宜的管理制度。 南青给三个月时间,就是默认他们利用完人,尽管将自己人还回去。 太微眼神低沉望着精明能干的女人,惊叹道:“邮局有了,现在火器营一整套流程工序你也安排好了。” “只要我们照着你的计划发展,三年内,必定会超过荒北。” 蓝铃短暂沉默一下,才道:“晋王那边虽然发展缓慢下来,但仍旧不容小觑。” “不过至少短时间,不必担心晋王对我们呈现碾压趋势。” 因为铁木兰已经研发出来了。现在正投入使用。 而且研发出来的是正是西洋那边高价聘请过来的葡岛军火商人。 “有你在,朕便可以高枕无忧。”太微在她身后温柔许诺:“以后你就是我的皇后,一国之母,我们的孩子会继承一个繁荣富强的盛世,还是大一统盛世。” 蓝铃继续挥笔,面无表情,令人看不出她有没有心动? 一国之母,听起来不过也只是在后宫,漫长地等待,终日为琐事操劳。 需要她的时候,会来找她,不需要她的时候,便不需要。 但她没有别的办法。 因为大梁是她的母国。 默默付出,默默无名,她也只是大梁万千子民中默默无闻的其中一人罢了。 蓝铃在御书房忙着,很快卓相到了门口,希望通报陛下,他要见他。 守着的太监知道他是陛下眼前的红人,赶忙进去通报。 太微则亲自出来,热情地迎上卓相:“老师,您急着来寻朕,所谓何事?” 卓相不动声色将视线从他身后收回来,随后道:“关于南梁都一事,老夫想听听陛下的想法。” “您想回去吗?”未曾想太微却突然开口询问。 卓相沉默会儿,才叹气道:“我早已辞官,但也看不惯大姚偷袭南梁都一战。对于此事,老夫希望陛下能够以国内百姓安危为主,率先驱除北突要紧。” “老师所言极是。南梁都,朕本来打算抽空要与晋王好好谈一谈,未曾想...”太微拂手一副让事情过去的态度,怀揣着容人的雅量:“但朕已经答应将荒北人无条件归还。” “就当还了一个人情。” 卓相道:“陛下大善。” 太微十分愉悦,还好一会儿跟卓相聊。 丝毫没注意邓薇,太和公主已经悄悄溜进御书房,看着埋头苦干的嫂子,她忍不住皱眉道:“辛苦了,皇兄近日总是麻烦你。” 蓝铃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点点头。 “还有关于低价粮一事,恐怕大梁无法学习荒北,开一个为百姓解决饥寒的公粮所。” 蓝铃终于停下笔开口道:“我一直很好奇,晋王为什么敢于大手笔建立公粮所,并且有源源不断的粮食?” “现在我知道了。” 她处理帝国事务仅仅十天,就发现大梁的冗员情况非常严重,空出粮饷,地方兼并良田的速度也在朝中各派大臣的纵容下肆意扩张。 太和公主立即追问:“是什么原因?” “晋王没有授予任何良田,给旗下的官吏。”蓝铃道。 对于这点太和公主也感到奇怪:“没有田地作为保障,那些官吏为何肯替晋王办事?除了商业发达还有俸禄与待遇提高,哪样不要钱?” 对此蓝铃十分清醒道:“因为晋王在荒北实施的是国有制,土地收归公有,百姓都有使用权和承包权,但土地无论官民都不再持有私权。” “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 “晋王正是懂得人心,才会谁也不分,谁都有一样的权利作为生存的保障。” 那么这些原本在旧时需要大量成本支持的公共管理与责任自然就被分摊了。 尽管权力也被分摊了。 但办事的效率也高了。随着生产力的提高,生产关系自然也会发生改变。 何况晋王充分利用手中的权力,分配好手上每一点资源。所取得的成就,无人不服。 上下归心,上行下效,真正做到了整合力量办大事的壮举。 试问在如此真知灼见的人带领下* ,谁不想与其共赴盛世? 太和公主听罢,她越发觉得晋王最后才会是皇兄的敌人。 而蓝铃在想起晋王身边的女官,她一个恍惚没留意碰倒打碎了亲自泡得茶杯。 啪——茶杯率领的声音,引起太微从外匆匆进来的脚步声。 “蓝妃,出什么事了?”太微一进来,就看见地上的杯子碎了。 他连忙心疼地握住蓝铃的手,查看有没有伤口? 蓝铃一声不吭。 太和公主正想识趣离开,不打扰兄嫂之间的腻歪。 只是在她转身之际,视线从皇兄的身上滑过,却莫名感觉皇兄似乎很在意蓝铃的双手。 胜起那张已经满脸疲惫的俏容。 太和公主带着怪异的心情出来,正好碰上刚要离开的卓相。 卓相心照不宣瞅了她一眼:“一起出宫吧。” 出宫后,太和公主在回府邸的途中,总有种哪里不舒服的感觉,可她说不清道不明。 卓相还没打算回住所。 她便问道:“老师,我以前觉得皇兄和皇嫂很恩爱,现在不知为何皇嫂好像不太开心。” “而皇兄还是那么在意皇嫂。” 说着,太和公主觉得自己多心了,好笑道:“我可能是最近累着了。” “公主是长大了。”未曾想卓相却道:“稍微窥见一些人心,难免会让自己不舒服。” 话中有话瞬间让太和公主,怔然,呆在原地。 卓相见她已经意识到什么?他主动将袖口里藏起来的香香馆报纸递给她一份。 “也许老夫作为男人不太够资格评价此事,但看完,会令人怀疑自古以来很多宣传的事情。” 太和公主十分不解,她接过报纸,发现头条的大字正写着如下内容:为何当今世道重子轻女?关于女人是否有资格涉政和没能力没见识不堪大任的偏见与性别刻板印象。 头条标题就足以令人惊骇! 荒北现在那么离经叛道吗! 卓相还另外给了一些关于荒北发展的真实记录杂记,都出自一个书香门第的千金手里,甚至还有一些开明的公子哥已经开始写上以女子为主角,任官下乡的话本。 太和公主双手抖索读完一遍,回房又读了一遍,读得她心惊胆战,直接把杂记和报纸烧了。 烧完后,看着灰烬,太和公主又呆呆傻傻笑了。 只是笑容中有些悲凉。 她想她知道自己为什么皇兄和皇嫂之间的相处氛围感到不舒服了? 因为皇兄眼里的皇嫂,很虚幻。 那不是爱人的目光,只是一个看物品的眼神。 太和公主突然感到害怕与不安。 又开始迷惘起来,自己到底是在为什么而活? 她不知道?为什么荒北的女人过得那么好? 因为有晋王的庇护吗? 不,不可能,单靠晋王的保护,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那为什么荒北表现的如此不一样? 太和公主心里太多疑问了。 第168章 以至于她迫切想找到答案,然后女扮男装出了大梁,去荒北,亲自找到属于她的答案。 而此刻太和公主不知道,她的这份不安与害怕,正是来源于内心的觉醒。 她渐渐产生自我的意识。 与此同时。 南青刚去医院剪完彩,荒北总医院正式成立。 各县的大夫都纷纷跑来应征。邓家作为药商世家,自然要与医院打交道。主动降低价格求订单。 但南青特地派人医药谈价格,协商好才能长期合作。 然后她又去视察各个公塾,发现很多公塾并不规范,有的夫子能教人认字就不错了。 还有夫子不愿意教女童,就算有愿意的也只是表面做功夫,上课的时候特地忽略对女童。 南青看不下去了。 尽管她之前有意拨款给人开盲,但人心中的偏见就如一座大山,短时间轻易搬不走。 她必须立即正式纠正三年义务教育,省得有些滥竽充数的夫子,只会浪费粮食,还误人子弟。 于是南青回到府上,立即大刀阔斧开始一系列的改革。 首先招聘一些没有歧视,有教无类的夫子,作为班主任,其他则是各门专长的老师。 南青会直接面试班主任,并且开出很好的待遇,比如荒北府制下的编制官位。尽管官职不大,但在社会上有名望。同样算是上流社会人士。 不少夫子前来面试,大多数回答的很好,可当她让七八岁的女童站出来学他教的东西。对方一下子就暴露了本性,认为女童不该与男童同堂读书。 还有女童应该都要待字闺中,不必学那么多东西。然后又拿老祖宗那套说事。 听得南青划掉对方的名字,吐槽一句:“老祖宗里面也有女祖宗,你难道只认爹不认娘?” 急得对方语无伦次,又不敢得罪她。 南青让人下去。 之后的夫子不是装模作样假意迎合就是想巴结她。 南青不想浪费时间,都让人下去,看来要找到一个愿意教女孩的人挺困难的。 如果岳父在就好了! 就在她愁眉苦脸之际,一道翠鸟般的声音响起:“我自愿担任女子的夫子。” 南青抬头扫了对方一眼,是个女子,长得其貌不扬,脸上还有一颗媒婆痣,然后大摇大摆过来,旁边的男人看见她都快吐了。 “你读过书?叫什么名字?” 女子行礼十分规范:“家父岐北举人郝先才,我是他的独女,郝嘉。” 此话一出,旁边的人顿时哄堂大笑:“好嫁?” “怕是嫁不出去吧!” “你爹给你取得名字真应景啊!” 话音刚落,就感觉现场气氛沉寂下来。 参与嘲笑的应试者,基本被南青划掉,并且严格下令:“接下来的人都不必应聘了。” “王爷,我还没面试。”刚刚嘲笑的人顿时后悔不已,自己怎么就管不住嘴。 “没基本素质和没眼力见的人,本王不认为他能成为一名合格的教书先生。”南青不再废话让人都赶出去。 她只留下眼前其貌不扬,可眼神丝毫不怵,也没有因为羞辱而感到自卑的女子。 她都露出诧异的目光:“岐北书香门第的千金,为何会跑来镇北府?” 郝嘉不亢不卑道:“我是因穆先生的文章,而来镇北府的。恰巧您在为女孩们招聘一位先生,我便自告奋勇前来尝试。” “我这里工钱不高,三钱一个月,包吃住,但会给你配一名助教。如果你的教学质量不好,本王一样不会请你。”南青事先声明,她不是开玩笑的。 教育方面,她必须慎重行事。不然没开好头,会耽误多少无辜的底层女孩。 “王爷,您给我三个月时间。”郝嘉主动提出道:“我带领的孩子若能考赢男童班,请务必让我成为她们的先生。” 南青寻思她应该提前了解过,便答应道:“好,荒北书院,梅花班若能考过平均线六十五分,本王聘请你成为女夫子。” “你擅长什么?” 郝嘉:“珠算。” 南青眼睛一亮。 看来是专业对口了。 而在现场观看的人群中,明显有无数道渴望的目光望着南青与郝嘉。正是站在外围不敢靠近的女孩子们。 她们大多数从乡下来的,看着弟弟哥哥们都能免费入公塾,而她们明明有资格,夫子却不许她们踏进学堂。还说会弄脏学堂。 从来没有人愿意教她们。 好像她们生来就是错误。 然而现在晋王殿下开始重视起女人的教育。让她们看到了改变的命运的希望。 而南青的确落实了教育有教无类的标准,为女孩们准备学堂,和男孩一个配置,但在故意安排她们住在中心,还派突族女兵看守。 女孩们重新报名,总共有六十六人被家里人允许学习,而且她们家里人并不期望孩子能学到什么,只是单纯希望家里能少几张嘴吃饭。 然而这些家长无论是出于什么心思把孩子送入学堂。 未来的十年,这些女孩子没有一个人荒废学业,硬生生从三年中考,升学,再度三年,六年在荒北相当于初一生,而初中生学历已经算是高级生了。以后可以择业教书,或者进入医院,或者做生意,或者进入荒北各局内工作。更优秀的甚至可以入衙门任职。 已经比不识字的大多数强百倍。 她们所有人学成而归,成为荒北著名的六十六学女,在各行各业发光发亮,成为所有女孩子的指路明灯。学习的榜样。 而郝嘉也成为荒北第一位女校长。 南青的一举一动,除了荒北的女孩,还被刚来到荒北的太和公主亲眼所见。 她震撼于南青大庭广众为女人博得改变命运的机会。为她们说话,为她们撑腰。 像前锋一样身先士卒,扫平一切不公平不对等的歧视。 * 高州府,杏林堂。 御卫军士兵早早抬起牌匾等待许大夫出现。 若不是牌匾挂着红绸,刻着仁心仁德四个大字,附近的百姓还以为许大夫犯了什么事? 自从许大夫将高州县令治好后,就一直被县令夫人当做恩人一样给她物色很多大好青年。 许大夫推辞半天才走出县衙,刚出来,药童就火急火燎拉着她回杏林堂。 她刚一出现,御卫军士兵立即通过画像认出她,便高喝一声宣布道:“您就是许大夫对吗?” “民女正是杏林堂,许迎。”许大夫拱手道。 御卫军士兵见她斯斯文文,像是念过书的人,互相对视交流几句,都认为对方不仅会医术,还读过书,等请到荒北肯定是有着大好前途的人。 更别说殿下正需要这种高级人才。 意识到这位女大夫是个香饽饽。 御卫军士兵的语气都放缓:“这是王爷提名您去荒北医院就职面试的邀请,面试者乃是陶院长,若您通过面试,便即可入职成为医院坐镇大夫。” “陶院长?”许迎有些疑惑:“是位女院长?” 毕竟在西北医堂会是不允许女人登堂入室的,来的人又是荒北,而荒北出了很多女性人才和管事,还有人成为县令,已经是流传大姚的奇闻。 “是的,陶院长之前是王府身边的医女官。”御卫军士兵解释道。 南青还以为陶金只是个普通懂医术的丫鬟,实际上她是江幽菲特地选出来的医女官,家族世代都行医,最出名的先祖曾在皇宫担任太医院的院首。 许迎听说过陶氏医门,当即很给面子:“民女即刻虽军爷启程。” “不敢,您若入职,以后就是荒北医官,可不是寻常的大夫。”士兵赶忙打住。 许迎有些错愕,她也能成为医官?本以为她一生当个民间大夫,已经是诸多身不由己的女子们中最幸运的那一个。 至少她可以追求自己的梦想。 万没想到,以后她会和官字沾边。一时间许迎有些恍惚,而御卫军士兵已经将牌匾挂进杏林堂。 随后便请来马车将许迎送上去,缓缓牵着马离开街道。 许迎一走。 附近的百姓都松口气,既遗憾又开心道:“咱们许大夫终于出头了。” “以前老有人辱骂她,现在她当上官,一定不会让那些污蔑她的人好过。” “许大夫可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不然她怎么会救济我们这些穷人!” “说的也是。” “可惜,我们没福气再拥有许大夫亲自坐诊的待遇。” 高州百姓们围在街道,各个惋惜,今天才发现有许大夫在是件多么幸运的事。 他们当中还有不明真相的人,曾经参与过诋毁许大夫的事。 此刻纷纷感到羞愧。 当地医堂会的人得知许大夫离开高州,纷纷高兴不已。 可高兴完之后,终于有人发现蹊跷的地方。 第169章 “为何荒北没有人请我们?” 此话一出。 原本高兴排挤走一个竞争对手的众位突然熄声了。 对啊!按理说他们也是大夫,在当地德高望重,为什么没有请他们? 就不怕得罪医堂会的人! 明明早前晋王还一副客气的样子,给他们又是发补贴又是发劳工费。怎么使唤完人,就不要了! 当即很多大夫都开始不忿。 丝毫没留意旁边坐着的药商脸色已经青了。 因为这位药商意识到,医堂会马上要迎来一场危机,并且正是晋王的一记铁拳。 尽管晋王对此前的时疫并未发表意见,可不代表晋王没看在眼底。 他们为了揽财的样子,经常漠视患者的生命危险,试问这种毫无医德的行为,晋王会喜欢? 这也是晋王为什么只给许大夫送仁心仁德牌匾的原因! 意识到这点药商悄悄溜了。回家去想办法补救。要么搬出西北。只有两个选择。 而这些大夫还在为眼前的名利纠结,根本不知道高州马上要发生一件影响医堂的事。 果不其然。 被垄断药材受害者家属们,纷纷告到高州县衙,县令自己也是受害者,立即拍案升堂,迅速立案,然后上报荒北。 一整个流程下来,王府的审批当天就到了。 高州县令立即命人捉拿贪财害命的不法药商与大夫。 还有那些不出诊有违医德的大夫,给与封铺一个月的警告。 几项行动下来,彻底痛击了医堂会对高州府的垄断。 不仅如此,吴泰府那边也没闲着,趁机抄底一些原本就在发死人财的商人。 一场时疫,两州的医业信誉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百姓们都拍掌叫好! 医堂会把他们当金鸡一样宰,根本不把他们当病人。常常漫天要价,迫使许多人倾家荡产。 之前医堂会还背靠赵家,无法无天,现在赵家在西北都开始势微,根本管不了他们。所以在两府的医堂会被拔除后,只有人叫好,没有人为他们叫屈。 并且两府的大夫基本都被请去荒北医院坐镇一段时间,若考核好,就留在荒北医院,一般就允许发放一些医师执照和学员证,允许他们在医院临床学习。然后回到户籍地开医馆。如果有主治特长的能力,还可以与荒北医院建立联系,开设专诊分院。 对一些寒门大夫来说,相当于荒北的太医院。能考核进去的人基本非同凡响。 而医师执照的名气与地位,不仅打破医堂会对大夫审核的垄断资源,还奠定了未来大夫在领域内的专业性。 荒北医院就此在西北打响名气。 与此同时,大梁已经靠围龙屋击退大半北突兵。 北突兵分散三支,还不死心想直插主都。 大梁纠集军力,要将三股势力包围,但南梁都的背刺,让他们不得不从陆地多花时间绕到北突身后。 眼看内陆的百姓伤亡越大,当地驻兵求救信件已经发到皇宫。 太微已经上朝。 只留蓝铃还在御书房帮忙审查一些折子,在看见求救的信件,她忍不住担忧驻兵无法防守,使得城市防备中空,令更多百姓流离失所。 她努力打开地图勘察有没有突破口?只看见南草原,还有荒北,正在北草原大后方。 蓝铃脑海闪过那张温文尔雅的脸,她纠结之下,还是决定擅作主张向荒北求救。 “来人,以本宫的名义,请晋王出手。若他肯,本宫许诺不仅保证荒北工匠的安全,还会打开城门允许荒北商人来蛟城做生意。” 此话一出。太监们吃惊不已。 “娘娘,您不可以擅作主张,陛下要知道会生气的。” “为了避免更多平民遭受战火侵害,本宫别无他法。”蓝铃严厉地提醒太监们:“别忘记,我还是当朝国相,还未被夺去官身。” 但也是她最后一次行使权力救下那些无辜的人。 日后,她再也不是国相。 当蓝铃的求救信发到南青手里,她还有点惋惜这个女人为什么是大梁的国相?可当看见蓝铃自称本宫。 她沉默了。 当初蓝铃随着大梁商务团来时,作为商谈的首领,她还以为她在大梁的地位挺高的。 可没想到是外派官,在朝廷内没有官衔。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虚官。 明明是个擅长整合资源将才,却入了后宫。简直是暴殄天物。 南青知道大梁的火器发展还有商业发展,基本是出自蓝铃之手。 毕竟想仿制她那一套,是需要一套系统性结构,而恰恰这一套没有那么容易构成。可蓝铃居然都一比一还原了。 说明什么?说明她就是体制内的专业人才。 不是她这个野孤禅能比的。 她做的事除了靠个人民望,还有就是靠部下集思广益,放权给他们,才勉强建构起一套工序和框架。 就这样一步步试验删减不必要的环节,都花了她三年时间。 而大梁去年才开始发展火器,今年已经可以大批量投用。 果然大帝国人才根基永远比她这个小地方厚。 “要是能为我所用该多好!”南青感叹一句,扭过头就看见江幽菲怀抱双臂盯着她,她顿时尴尬道:“我欣赏她的才能。没别的意思。” 江幽菲挑了挑眉道:“我又没说什么?你打算如何应对?” 南青没想多就道:“当然是要去支援,只要在北突身后搞些动静,他们在大梁境内的势头就会减弱,自然也不敢太嚣张长驱直入。” “反正我已经和大姚切割了。接下来的事,不必顾虑大姚的想法。” 转眼之际,她发现江幽菲今天破天荒背着剑,她没敢问老婆,反正她会守着她。 “嗯。大梁若被攻破对我们也不利。”江幽菲赞许道。 南青这下再没有顾虑,直接派蓝木狼联系杨武,两个在北草原做一场戏给北突看看。 比如偷袭罕因。这样的戏码演一演,吓一吓这个战争狂热分子,好让他收敛点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狼子野心。 “刘衡,去传话,率领三千人从南草原出发,就说是去替阿塞北王子行打秋风的传统。”南青袖口一挥,冷下声命令道。 打秋风就是在丰收的时候对地方进行劫掠。 只不过以前打秋风的对象都是中原。 现在不过换成北草原一样。 谁说,草原不能对草原打!一样打!而且必须狠狠地打! 第67章 当阿塞北得知殿下要攻打北草原, 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毕竟殿下是个仁慈的主,怎么会打打杀杀呢? 他可能是忘记六县的逆贼胡尚风和几千余党是怎么被打死的? 蓝木狼则是环抱双臂,皱紧眉头, 丝毫不敢放松。 而刘衡已经七上八下, 时不时来回在帐篷走来走去, 显然大家的心思都不在一边。 阿塞北道:“看来你们也很吃惊。” 可当蓝木狼与刘衡抬头,彼此间对视一眼, 尤其是刘衡充满了心虚,因为他想的是水漫梁军那件事。 现在已经是他和蓝木狼的秘密, 谁也不敢告诉谁? 虽然听说大梁内部贪污才是导致豆腐渣工程的主因,可他们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更不想殿下因此背负莫须有的骂名。 他们心中的殿下就该是冰清玉洁,大公无私的人! “王子,你只需要配合就行。”蓝木狼作为突族人直接发话。 阿塞北便主动与她协商:“北草原还有很多是我们的同胞, 他们都是无辜的。” “难道我们也要像罕因部落那样,持强凌弱!你别忘记,你也曾是弱小的受害者!” 蓝木狼冷冷道:“北草原不是我的同胞, 只是一群恃强凌弱的野蛮人。” “你!”阿塞北被她气得哑口无言。 还是刘衡站出来说服两人:“谁说打秋风一定要杀人?我们抢他们东西就行了。” 阿塞北直接被他的直接给弄得目瞪口呆。 刘衡尴尬一笑:“我说笑的,反正整个草原也就三百万人,我们荒北加上西北也就一千多万人。” “要不抢点人算了?就当增添人口。” “抢人?”阿塞北终于冷静下来,他觉得大老粗说的难听, 可不无道理。 反正北草原在已故老部汗的操持下,打响了荒北王的名号。 让北草原很多牧民都认为荒北王是天神下凡。所以天神发令是具备一定的信服力和众人的服从力。 “我想到一个折中的好办法!”阿塞北突然喊道。 刘衡有些诧异, 这小子越来越有他们中原人的范了。都喜欢折中的道理。 之后阿塞北在北草原的操作,确实令刘衡大为吃惊。 蓝木狼只是作为前锋对着北草原的山坡和河流开几炮,就吓得牧民们到处乱窜。 第170章 阿塞北趁机通知突人大老爷, 说是军事演习,回关那边不方便, 只能借贵地一用。 突人贵族又不傻,只能配合通知不明真相的牧民们,解释什么是军事演习,还命令他们要记住去荒北的路线。 结果蓝木狼直接带兵过去,跟赶羊似的,指了去荒北的方向,然后开始大肆行动。 牧民们惊恐不定,拖家带口,不明所以往荒北方向撤。 毕竟那是天神居住的地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若真想杀他们,不必那么大费周章。 何况荒北王可是在他们的草原出了名和善。 于是牧民们就和善两字盲目往阿塞北的部落迁移,原本,阿塞北的部落就八万人,现在外围的牧民都被赶到回关边,随着人数越来越多。 已经解决两万人。 打着荒北王和军事演习的名号。 阿塞北清空出一个敌我分明的界限。 蓝木狼丝毫不客气对着一个稍大但不配合还出兵伤人的部落开炮轰炸! 一波扫平整个部落。 瞬间惊骇周围的部落,纷纷派兵前去贝城求助罕因。 罕因得知自己最痛恨的荒北王居然穿过南草原,炮击自己的部落,他立即要召集兵力对荒北发动攻击。 要不是一些文人幕僚急忙阻止他们,还分析利害。 罕因这才冷静下来,发现荒北王是冲着前锋军去的。 他坚持认为:“不必召回大部队,荒北王要是敢来,本部汗亲自迎战!” “不可!部汗,您忘记前锋部队已经缴获大梁的土炮回草原?那玩意的威力无穷。”幕僚站出来道:“据说正是防止荒北的铁木兰。” “否则老部汗不是刻意讨好荒北王,散播荒北王的低价粮来影响牧民。” 罕因听到父亲的名字就感到厌恶:“那老东西死都不给后代子孙一点好名声!” “若他再活几年,北草原都得改国姓!” 幕僚听后低下头不敢言语。毕竟新部汗口中的改国姓,正好是南氏,哪怕是下意识开口,也足以证明中原对草原的影响。 “部汗,撤兵吧!” 罕因一副忍辱负重的表情,拍桌:“命令巴巴图率兵回来!这大梁也不是一日能攻破的孬种。” 幕僚终于松口气:“部汗英明!” 还好部汗听了他们避免损失,否则按照荒北王那声东击西的本事,没准还真的能打今改名后的贝城,威胁一下他们。 到时候新部汗威望折损,如何能令十大部落听命于他们。 罕因已经是他们草原里,最鹰派最有势力向中原出击的草原王! 以往的部汗都不如他对中原人强硬。 甚至给部落带来好日子的老部汗罕拔,都已经在内部被人人唾弃,只有一些底层的牧民才念着他的好。 一些屁民不懂得世代夙愿的大业成功!民族的脊梁!他们只知道一日三餐果腹,根本不知道比起在草原上吃糠咽菜,还不如入驻中原世世代代吃香喝辣得好! 罕因正是他们这些强硬派,勇士派,所需要的大部汗! 而南青的威慑战术确实起到作用。 大梁境内的北突军开始有序撤离,迫使大梁境内终于有缓冲的机会,重新整顿军队,驱逐北突军。 这一场战争下来,由于大梁境内军队对土炮的不专业性,迫使大梁损失大梁的土炮,和被劫掠走未用的土炮和一些火炮手。 大梁朝廷上下得知土炮丢失一事,无不惶恐,惧怕。 太微则是沉下脸,默默安抚众人:“这就说明我国军队缺乏对火炮手的重视,仍有热衷于传统武器蔑视新武器的保守思想。” 并且这种思想可不是一天两天能改的。 太微照本宣科,从蓝铃那里得知许多国内的情况,他开始照着模本开始分配任务。 “待驱逐北突,即刻组建一支新武器军队,必须熟知操练各种火器,并且以待日后防敌之用。” 与此同时,礼部大臣突然站出来。 “陛下,葡岛国大使携带商团来访。” 话出,太微露出不解的表情,为什么感觉这个模式那么耳熟?像极了荒北那边的部署。 现在外洋国度也会如此? “宣。” 而后太微开始接触这些葡岛国大使,可惜语言不通,大梁会点葡岛语的人,也是磕磕巴巴勉强解释。首先在跪礼方面就产生冲突。 因为葡岛国大使是王室,外洋的王室从来就不兴跪下,并且很硬气认为自己也是最尊贵的贵族,应该与东方贵族平起平坐。 绝不下跪的态度,让翻译官都冒冷汗了。 太微岂能容忍外洋人在此放肆! “拖下去,砍了!” 葡岛国大使顿时惊恐不安用着生涩难懂的中原话尖叫:“不可能滴,不可能滴,赛小姐莫非诓骗我。” “为什么这个中原王根本不和善,不会葡岛语?” 此话让某个大臣听了去,他机灵地推举道:“陛下,不如让蓝妃娘娘过来一趟?也许她知道该怎么处理?” “可这些蛮夷,不懂尊卑,礼数。”太微极其厌恶这些面相不同毛发众多的人种,在他看来就是个未开化的野人。 只不过近年才学会穿衣服罢了。 大臣汗颜:“陛下,问清楚再杀也不迟。” “以理服人,以礼相待,引导未开之人接受我礼仪之邦的王化,说不定能让他们学会感恩戴德。” 太微这才勉强让太监去将蓝铃叫过来。 蓝铃上朝后翻着词典跟葡岛人对话,勉强交流出完整的对话与前因后果。 原来葡岛国大使根本就是出访错地区了。他还一直叫荒国荒国。 他们的思想还停留在东方大国,只有一个国家,那就是中原。大秦。 称呼中原的时候还用秦大国三个字。 而大秦早就是上千年前的事了。面对消息闭塞到如此程度的外洋小国。 蓝铃只好解释东方有很多不同名字的地区。 葡岛大使连忙摇头:“不是这个,不是这个。” “大梁大姚,荒北。”蓝铃一一举例。 葡岛大使正想摇头,他有点迷惘吐字:“荒,是荒。我要去的是这个地方。” 蓝铃瞬间错愕不已:“荒国,莫非是荒北。你翻译错了,那只是一个王的封地,并非国度。” 葡岛大使发现这正是自己要找的地方,他费力道:“荒王,是荒王。” “是荒北王,这位实际的尊讳,是晋王南青,隶属大姚国。”蓝铃耐心解释并且在葡岛大使的地图上指认一下汾城的地点,然后是脚下那块大陆。 葡岛大使顿时激动地指着荒北的地形:“赛小姐说,就是她,就是她。” “你们的荒王。” 蓝铃赶紧让他打住,免得遭遇口舌之祸,大梁可不比荒北,对外接纳持得是非常保守的态度。 “你明白就过去吧。” “多谢这位贵族小姐。”葡岛大使直接行了礼。 让大臣们纷纷怒斥:“果然是野蛮人,不知谁尊谁卑,你应该向我大梁皇帝行礼。” “诸位,他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国贵族,驱赶出境便可。”蓝铃及时出手救下这个无辜的外访者。 蓝铃才是真正做到了以理服人的地步。 “多谢多谢。”葡岛大使还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一味朝东方面孔的贵族用着蹩脚的中原话感激。 大臣们勉强收敛一些,太微直接命人将小国大使赶出去。 可他却不知道葡岛在外海并不属于小国,反而是一个新兴的大国,并且已经进入工业初期阶段。 等葡岛大使退出朝堂。 大梁的众臣们纷纷议论:“卓相的女婿到底都在和一些什么人打交道?” “整个中原,就属晋王独爱那些奇巧、淫、技、败坏风气,违背祖制。” “听说荒北还有很多女人在当家。” “真是天地颠倒,阴阳失衡。不知所谓!” 这些刻薄难听的词汇,经过他们的嘴宛如刀子般一次次扎进蓝铃的内心。 蓝铃朝太微行礼,她便脸色苍白地退出朝堂。 只有朝中一位大臣,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惋惜不已。 至今太微和大臣们都不知道,今日的驱逐,将会使得他们与外洋文明拉开更远的距离与更大的缺口。 唯有荒北不疾不徐,恰如其分,把握住机会,迈入更先进的时代。 荒北医院与书院不断如雨后春笋般冒尖,比起视女子留堂读书为不齿与禁忌的读书人,商人反而很容易接受还愿意将未出阁的女儿送进学堂。 尽管这样的商人不多,但未来他们也是最容易跨越阶级的家庭。 或许是荒北被整顿过的原因,这里的商人总比其他地方多了一份家国情结。 大家都爱惜荒北这来之不易的生活。 各列火车的轨道经过大半年的规划,和大量工人含辛茹苦的铺设下,荒北已经诞生五条轨道。 第171章 一条源城到镇北府,一条回关内的草原班列,一条镇北府、一条岐南、一条通往西北高州府。 由于火车的诞生,陆地间尽管距离长,但已经速度已经可以弥补时间短板。 已经比水路速度快。 现在汾城因为没有火车,反而成为连接荒北最远的地方。 郡王妃蒋氏生怕自己家落后,已经一天三封信申请明年有一条轨道到汾城。 南青自然将汾城加入备忘录。 尤其是岐南火车站,投入使用的那一天,她还特地坐着去见广怀郡主。 当时广怀郡主那副表情,简直跟见了鬼似的。 不是因为她,是因为火车。 当初广怀郡主答应还权后,她就不再管岐南事务,手下地方世家爱干嘛就干嘛。都和她无关。 只是没想到岐南的百姓反而跑得最快,让地方世家恐慌人口流失,一个个低下身段,卑微的不得了。 现在火车都铺到家门口了。以后这里的世家但凡敢出点乱子,晋王的御卫军士兵当天就到岐南,打完仗,晚上还能回去吃晚饭* 。 至于岐北为什么没有火车? 大家都心照不宣。 因为安宁侯已经搬走了。他搬去六县住了。 岐北各种优势基本被岐南架空。 岐北的读书人也大量流失,不认同晋王的就去了京城或者其他地方,认同的基本已经搬到镇北府住下。 当地百姓也不愿意受苦,宁愿去荒北睡马路,都好比在老家饿死好。 因为不知为何荒北的低价粮,可以去哪个地方,就是没去岐北?有人问过还以为晋王故意给岐北穿小鞋,结果打听才知道,人家晋王懒得针对岐北。是岐北自己的地方势力垄断了粮市,让低价进的粮食高价出。 要不是土豆红薯玉米冲击了市场。 大半民众还不知道真相。 而知道真相的民众,纷纷趁夜举家搬迁,再也不愿意回岐北。就跟岐南逃跑的民众一样,宁愿睡在荒北干净的大马路上。 相信晋王不会不管他们。 南青正是有意利用虹吸效应,将落后地区的人吸引到发达地区来。 镇北府这几年修修建建,地盘扩了又扩,分区街道列了又列,基本已经居住了三百万人。 已经算是个古代超大的城市。 不过南青这次来并没有耀武扬威的意思,她体验了一把火车,发现速度比之前快多了。 之前平均时速估计也就三十多平方公里。 如今坐了两个小时就达到岐南,时速分明已经快接近五十平方公里。 南青记得蒸汽火车的速度要是发挥到极致,能有二百来平方公里。 不过她觉得没必要,她给工坊的设计图和定制发展的方向,已经到内燃机时期了。 “姑姑,不如搬去镇北府吧。”南青再次邀请广怀郡主。 广怀郡主摇头:“不行,都走了,以后边上谁来看管?” “殿下您也别嫌弃地头蛇,他们还是看家还是有本事的。” 南青道:“其实削了那么多,本王已经不觉得岐南岐北有什么危险之处。” “当然没有危险,他们若想反,有的是人想杀他们。”广怀郡主话中有话道。 南青没听懂,不过也没问。 “以后你想来镇北府也方便。”丢下这句话,她又坐着第二趟火车回去了。 广怀郡主看见平民都从火车下来回岐南探亲。突然感到有些自愧不如。 她活得还不如一个镇北府平民! 至于岐南的地头蛇,现在跟条蚯蚓似的,看见火车吓得不敢靠近。 然后从镇北府来的平民,还笑他们是乡巴佬。 这些地头蛇都敢怒不敢言。 因为火车站的人基本是半个乘差半个兵,但凡出点差错,他们这些地头蛇马上要变成胖头陀。一个个吃不了兜着走。 当爷当习惯了。自然弯不下腰身。可随着时间推移,再犟下去,被淘汰的也只会这些食古不化的人。 至于岐北曾经最富庶的荒北地区,现在成了狗不理,读书人出去都不敢说自己是岐北人。 就算说自己是岐北人,也要在后面加一个穆先生门生的措词,才会被人高看一眼。 有的岐北有钱人活得都还不如镇北府平头老百姓。 现在大家都挤破脑袋往镇北府钻,再不济去六县,好歹能和安宁侯当邻居。 南青回到镇北府,还在路边喝了碗豆浆才回府。 刚踏进书房,她的耳朵就被人提了起来。 “去哪里也不和我说?是不是想出去偷腥?” 南青痛得龇牙咧嘴:“我不是我没有,你也不看看我的身份,老婆!我咋偷人啊!” 这次菲儿真的是下死手了。 她还没见过那么生气的她。 江幽菲逼问她去哪里?并不是怕她出轨,或者自己过于强势,而是这人如今身系千万百姓的福祉,一旦出事谁来压制那些妖魔鬼怪。 “下次去哪一定要报备!” “好。”南青软声软气道。 江幽菲终于放过她,并且交给她一封信。 “赛牛花给你来信了。” “她不是去当海贼王了?”南青打趣一下拆开信,内容大概是一些出海的琐事,比如她刚带领人灭了几个岛的土著势力。 什么五千人部落,上万人部落?并且打服的人都开始奉晋女王为上主。 现在各部落大祭司家里挂着的都是她的肖像画了。 她已经傻了。 外海现在那么热闹吗? 还有没事挂她画像干什么! 南青;“这家伙是非要让我在外洋成为女王大人了!” “我倒觉得时机可以,至少外面的消息传进来都要大半年,期间你换回自己的身份也轻松些。”江幽菲十分乐观道。 南青就郁闷了。 这么说来这是半年前的信,可信内下半段说葡岛国的王子要来拜访她。 “半年前的话,那么现在不就到了?”南青还是对先制造出部分蒸汽机的国度感兴趣的。 说明葡岛国有工业的土壤。跟他们好好接触搞不好能迎来一波技术大爆发。 想到这,她都开始期待了。 三天后,果然葡岛大使从梁国被送来的消息传到镇北府。 葡岛大使带着商团穿着外邦特色奇形怪样的服装,走在街上,让很多路人纷纷瞧了个新鲜。 大家都特别的好奇,朝他们喊话。问他们是谁? 葡岛大使还以为在欢迎他,立即朝他们挥手,说了句中原话:“你好!吃了吗!” 显然是赛牛花教他的。 路人们惊奇不已:“这洋人还懂得打招呼。” “要不给他打个招呼?” “你会说洋语吗?” “我会吃洋芋。” ...... 直到听见一句英语:“欢迎来到荒北。” 还是一个抱着书本刚路过的一名荒北书院的女学童。 其他路过的学童都会一句:“欢迎来荒北。” 葡岛大使和商团在异国他乡能听见东方学生在学他们的话,一个个感动流泪,让路人都摸不着头脑。 只有送人过来的邓世子一脸头疼,他捧着嫂子的词典,还有外洋杂记,了解了葡岛人哭的一幕。 原来葡岛人社会等级比中原还分明,分国王和奴隶,和商人、农民。四个人群平常是不允许接触的。 除非是打完仗凯旋而归的国王,能受到不分阶级的热烈欢迎。 这份欢迎在葡岛人看来是无上的光荣。 能在外国受到欢迎,说明他们葡岛人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国度。 “谢谢,谢谢!”葡岛大使差点要冲上去与路人互动。 还好他们的骑士将人拉回来。 葡岛大使:“这才是赛小姐口中的东方文明国度,你看,他们的平民穿得比我们的商人还要好。” “一定是传说中的纺织厂发挥的作用。” 骑士也感叹道:“是啊!王子,我们差点落入东方下国人的手。这里才是东方上国人。” 邓世子听后差点给他们一拳。不过在想到他大哥那么排斥外来文明也能理解。 就晋王这个怪胎会喜欢接触外来文明。 自己还整天捣鼓那些奇、淫、巧技,邓世子暗戳戳吐槽埋怨南青。 嘟——突然汽笛声响起,邓世子正奇怪这是什么声音?似马不是牛,又像是号角? 结果他抬头,就看见偌大的烟囱冒着白气的火车头正缓慢向前驶来。 他直接吓得肝胆欲裂,拉着葡岛大使,往旁边一扑:“小心!危险!” 葡岛大使还以为有人攻击他,趴在地上喊:“help!” 骑士举起西洋剑,扭头,却看见火车缓慢从他面前开过,还有人顺道爬了上去。 “what?” “train?” 葡岛大使闻言这才从地上爬起来,蛮脸的遗憾:“是火车啊!我还以为有人要刺杀我这位大人物。” 第172章 邓世子嘴角抽搐几下,没想到这位王子还挺自恋的。 等把人送到王府,他扭头就要走。 刘虎认出他连忙拦过去:“邓世子,您不进去见见殿下再回国?” “我回我家洗完澡再过来。”邓世子没好气道。 刘虎被他大嗓门冲了一下,觉得莫名其妙:“你吼啥?大梁那么远,你还特地跑回去洗澡,来回起码得十几天吧?” 邓世子懒得搭理他,可刘虎死心眼就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终于邓世子没忍住喷他:“你给老子滚!我在镇北府有宅子,就在香香馆附近。” 刘虎这才尴尬地让开路,敢情这个回家是回荒北的家。 他都没想到大国世子,居然会在镇北府买宅子,要是他没记错香香馆的地段已经炒到一千两一平方了。 而且香香馆附近都是水泥盖的楼层,单栋的则叫别墅,通通都是昂贵的钢筋水泥建造而成。 据殿下所说,水泥钢筋还能抗好几级地动。他都不够资格在香香馆附近买房。只能跟夫人住在六县。 “世子爷,啥时候请我去你的别墅玩玩?”刘虎搓搓手讨好道。 邓世子白了他一眼:“等邀请吧。” 说完,他瞅准一辆缓慢穿过的轻轨车,然后娴熟地钻了上去。 显然没少挤车。 刘虎目瞪口呆。 这个小插曲一过。 葡岛大使入府后,总算被眼前熟悉的墙壁所打动,他更欣赏的是上方的黄瓦,还有八仙过海的琉璃雕塑,通通都是东方古代建筑。 尤其是门口的两座石狮子,他蹲在面前抚摸上面的工艺和细节,一脸的陶醉,吓得王府丫鬟都躲在门后,观察这个外洋来的人。 南青在大厅等半天,都没等到葡岛大使。 她只好出门找找,结果就看见一个外国人在她府门口摸来摸去,连刻了花纹的地砖都没放过。 南青黑下脸,用外语打招呼:“你好,初次见面,请问您是葡岛王子托马斯威廉克莱罗尔?” 外国人的名字就是长。 葡岛大使听见耳边熟悉的故乡话,他首先一愣,再站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南青。 最后确认她是外洋上被部落供奉的画像主人,他立即鞠了一躬:“初次见面,很荣幸能见到您,荒国女王陛下!” 此话一出。丫鬟和护卫们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南青则脸色一黑,还好其他人都听不懂,不然她身份得提早暴露。 果不其然,很快他就问:“您为什么穿的是东方男人的衣服?这是东方女人的潮流吗?” 南青:“进我的房子说话。” 之后她吩咐丫鬟给商团安排一栋三层比较偏半洋半土的建筑酒楼。 这栋酒楼是她闲来无事怀念乡土风,让人盖的,很多荒北文人墨客都喜欢把这栋楼当成游乐园一样逛。因此吸引不少流量。 葡岛商团入驻时,还惊叹,这里的风格有些眼熟,像他们欧大陆皇室的装潢。 已经有葡岛商人猜测,从前他们欧大陆国家的人比他们先来东方。 而东方异土居然能容纳下他们异国他邦的文化,说明东方文明正如传教士所言的那般,极其包容! 当即葡岛商人对这里产生好感。 南青在大厅招待威廉王子。 上来的是很甜很腻的桂花糕。她前世就知道外国人嗜糖如命,不知道古代的外国人是不是也一样? 威廉王子吃了桂花糕,果然觉得好吃,不过吃多也会容易腻,他就捧着东方的茶喝了一口。 那种醇香无法言喻的味道,他味蕾瞬间被打开连忙夸张:“真美味!这是什么水?” 南青因此打开话题:“贵国没有茶叶吗?” 威廉王子疑惑问道:“tea?” 南青点点头。 威廉王子很快道:“有,但是没有东方的好喝。只是几片叶子就那么好喝,难道你们会魔法?” 之后南青介绍起荒北的茶,还有中原的茶。并没有直接像葡岛商人介绍现在是南北朝时期。 可能是前世的关系,她在外国人面前总保持着三分的警惕性。 “既然王子喜欢,那不如我们从简单的茶叶开始打开贸易如何?本王给你八折。” 此话一出。 威廉王子大呼:“您真痛快。我们愿意直接和您贸易,不知您想要购买我们什么产品?” 所谓在商言商,外国人只是语言不通,不是人傻。 他拿出自己列好的清单,给南青查看。 上面还有磕磕巴巴的中文解释,算是带上诚意。 里面有玻璃,布匹,纸张,墨水,钢笔、还有前世见过的文艺复兴的马匹车辆,之后罗列的清单下渐渐变成各类武器。 南青一一跟威廉确认这是哪一种武器。 搜索到的信息都在表明,那边的海洋已经有工业的土壤,尽管还在半机械和手工时代,但因为那边人口多了起来,市场需求也变大了。 商人们为了倒卖自己的各种农产品,和纺织产品,已经有人力轨道推车。就是那种四个轮子,在铺设的轨道上平稳前行。通常来往于矿山与工厂。算是发展蒸汽前有了类似于人力火车。 如果外洋也跟前世一样因为文艺复兴才爆发技术,那么也快了。 “路上你看到火车了吗?” “贵国想必早就有了吧。” 威廉道:“当然有,不过现在都是贵族专用的车,不比东方大国连平民都能使用。” “想必,东方已经铺设很多条轨道与火车吧?”他用一种习以为常认为东方生来就强大繁荣的认知在与南青对话。 南青获得重要的信息后,她自然要回馈一些:“暂时我们这里才有,很快各地都将出现火车。” 威廉闻言松口气:“果然如此,你们东方比我们人文多了。难怪我们那边的文学家都特别追捧你们。” “觉得你们的国王子民都是人人平等。而且不用通过血统才有资格,只是靠读书考试就能获得官职,让专业的人来管理国家,难怪你们能兴盛一千年。” “不愧是大秦国。” 南青:...... 这就是古代版意林和读者吗? 还是西方典藏版的。 她不得不解释给威廉听:“我们确实承继大秦制度诞生下来的王国,只不过现在已经不叫大秦,但你们也没说错,这片土地的人仍旧是从大秦传承下来的后人子孙。” 之后她还特地给威廉解释,什么是王朝什么是天下?一个王朝可以灭,但天下不灭的概念。 正如国家可以灭,文明不仅不会灭还会传承下来。 解释得一通,迷得威廉鬼迷日眼。 “原来对你们中原国来说,一个王朝相当于一个制度,如果不适应时代与发展就会灭亡。” “然后再重新建立合适的制度,继续周而复始,并且一个大一统王朝至少能存活三百年左右。” “那么你们和平的周期一定很长。” 威廉开始说起自己国家的历史。原来葡岛国只是从欧罗大国分裂出来的一个小国,存在一百二十年,但已经发展出自己的文字与语言。 其他国家也是如此。 只是一百年,他们就不再自认为欧罗大国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欧罗文明因为欠缺记载,和战争的毁灭,短短一百年,很多人根本不记得有大国家的存在。所有人都以自己建立的王国城堡为荣。 甚至还有十万人的小国。只需要与大国保持联姻就能存活。但偶尔还是能遇到想重现欧罗荣光的人。 这种人在如今的外洋文明被称为撒旦。 因为大一统对他们来说,是恶魔的低语。欧罗在一百年前对太多公国造成伤害,所以谁都想抹除欧罗的剥削。认为多极化国家最好。 南青一一理解到外洋的文明发展。 看来外面是没有大一统思想扎根。 那她就放心了。 “威廉王子,想要火车开满自己的国家吗?”南青突然蛊惑道:“这样我给你出一个主意,你回到你们国家,可以派你们的学者和商人都过来我们这里做生意。” 她还把汾城的地图给了威廉,还有即将到手的蛟城港口。 以后葡岛人可以靠与中原贸易成为外洋的强国。 但与此同时,中原也可以打开海外的视野,来往贸易,增加文化和经济的交流。 并且最重要的是监视外洋文明的发展,一有文化大爆发的迹象,中原也有赶超的机遇。 当然文明的跃迁建立在对面文艺复兴前的那场差点使人灭绝的黑死病的前提下。 第68章 最后南青以茶叶和瓷器丝绸作为第一批货物交流, 与葡岛王子建立来往贸易。 并且在汾城的港口留了个码头给葡岛王子。 威廉也向她承诺,他会在三年内召集有名的学者和贵族过来进行文化交流与商业来往。 第173章 临走前,他还特地问了关于大梁的事。 南青听说他差点被大梁皇帝咔嚓, 她感到十分诧异, 还以为大梁那边会注意跟外国人贸易来往。 就算不留意, 也不必打打杀杀。怎么大梁皇帝看见外来者那么排斥?还要杀人。 她陷入沉思,如果大梁这么排斥外访者, 以后很可能又会发展成闭关锁国的那段历史。 当然她不知道新朝之后的历史。 送走威廉之后。 威廉走前的一句话很耐人寻味:“女王,希望您早日成为女皇陛下。” “不然我真的无法想象, 如此令人向往的国度,堕落后,会承受如何惨重的代价?” “希望你们不要成为欧罗。” 显然他并不是不知道南青的处境,还有关于中原的一切。 南青有点惊讶, 敢情这王子一直扮猪吃老虎。 再想到他第一站去的是大梁。而大梁错过他,何尝不是错过与外面交流的机会。 尽管短期内看起来没什么好处,但放长远, 会发现棋差一步,差之千里。 同一时间大梁那边传来击退北突的消息。 显然是南青侧援成功了。 她本以为大梁会吸取教训休养生息,可却发生一件令她奇怪的事。 大梁皇帝太微,突然宣布要乘胜追击, 避免北突继续壮大威胁中原。 扯起的旗号,连大姚国内的百姓和民间义士都纷纷响应起来。 反让大姚夺回南梁都一事, 遭到各路大儒名流的抨击。指责赵家与启光帝成小略而无大义,失了中原人气节。 原本该占据道德高地的大姚,此刻却落得下风。 显然南梁都夺回来, 并没有如赵国公想象的那样,满朝文武皆奉他为英贤。 反而斥责他趁人之危! 再加上与荒北失去联系, 南青也不再理会启光帝。 无论启光如何变本加厉帝对付南青,南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绝不会与他任何的亲情交流。 此时此刻,启光才知道自己像个小丑一样。 可他更恨赵国公,要不是赵国公失信在前打乱皇兄的计划,皇兄不会与他断绝关系。 于是原本好不容易修复的君臣关系再度恶劣。 田相等党羽见风使舵,趁机落井下石,离间启光与赵国公。 迫使赵国公拿回南梁都反倒变成罪人。 启光一怒之下,褫夺赵国公爵位,削去他的兵权,命令周凡代他指挥军队。 而周凡在朝中毫无根基,尽管身居高位却遭人处处排挤。 尤其是文官抓着他的大小毛病挑刺,每日每夜监督他,迫使周凡在极大的精神压力之下,一刀砍死嘴碎的御史。 文武官之间的矛盾,顿时爆发! 大姚这边明争暗斗。 大梁已经攻进北草原。 当晚南青一直在研究大梁军队反扑成功的案例。 明明已经被北突打得元气大伤,怎么还会有力气阻止闪电战长驱而入? 直到她知道打起闪电战的一对兄弟,名叫赫连氏。 她终于明白了。 白凌迟出事后,十大名将中的双胞胎兄弟赫连氏顶替上了。 那么赛牛花,杨武,白凌迟,赫连兄弟,方元,奴隶将军阿左,还有剩下三个人未出现了。 而这三个人基本是和搞情报侦察有关的。属于谋术派。 南青就跟见证历史一样,突然有点期待剩下三个人到底何时会出现? 正如她猜想的那样,赫连兄弟势如破竹,连打击北突十支,其中两支。实施清壁野行动。 也就是见人就杀,就屠,绝不放过一个。 然后搜刮粮草直接打到北突王都,如今改名的贝城。 南青一直在研究路线图,发现大草原真的是辽阔的平原,没有任何遮掩,正是闪电战最适合的战场。 难怪梁军势如破竹。 再加上她的低价粮,现在整个北草原估计到处都是粮食,梁军搜刮一群人就能得到足够的粮食,继续往前杀。 南青见此非常叹息:“打仗死的都是普通人。贵族一句建功立业,普通人家就要将孩子送上战场,用肉身替他们实现野心。” “无论功垂千古,还是遗臭万年,都将害得底层白骨露野,血流漂杵的悲剧。” “所以我不喜欢战争。” 她更倾向于武力震慑。 “战争,不是一句不喜欢就能阻止的。”江幽菲披着外袍进来,见她迟迟不回房,只能主动过来找她。 南青盯着她道:“现在战场瞬息万变,谁能想到上一秒还差点被攻破的大梁,下一秒已经快打到北突王都了。” “当今世道,没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江幽菲却一如往常般冷静道。 南青就分析道:“那么接下来大梁肯定会赢。” 江幽菲反问她:“北突同样盯上大梁的土炮,他们虏获不少土炮回草原,你猜给他们一点时间,到时候遭殃的会是谁?” “大姚姑且还有你,因着于你暧昧不明,北突势必不敢大肆北侵,只敢南下。” “但很快他们知道,大姚与你不和。” 南青闻言不仅无奈道:“我的名气就那么容易震慑人?” “所以,青儿能告诉我,你对接下来的战争有何想法?”江幽菲看得出来,她并不想插手北草原与大梁的战争。 主观意愿上是不想与北草原动手,否则也不会只用军事演习就将那么多无辜牧民迁回关,但却从未表态不会跟大梁动手。 江幽菲继续道:“荒北也有隐患,一旦发生战争,所有丑恶的事都会发生。不再像如今这般欣欣向荣,将一切矛盾掩盖在表面和平之下。” 南青:“你是说突族与中原人?” 江幽菲最后以严肃的口吻提醒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我知道,所以我才将突族兵混进御卫军。”南青表现的并不像从前那般温和,而是一份冷静与果断:“他们会是前锋营,杀身成仁,来证明他们是真心来加入我们的。” 她可没有那么天真。 因时制宜,目前最该抹去的是纯粹的突人血脉。 杀掉北草原那一支,世上就没有最纯粹的突人了。 没有主体,就是散兵游勇。 再不成气候。 就如同对付匈奴一般,既同化又杀掉异己,再驱赶,才能真正清除游牧对农耕的迫害! 江幽菲欣慰地抱住她,与她贴贴:“青儿,该回房了。” 此刻北草原真的已经成为血流漂杵的人间烈狱。 无力反抗的牧民纷纷朝南草原迁移,这些人发现只要靠近南草原,梁军的追击就会弱下来。 似乎并没有意愿再拉长战线。 于是牧民们纷纷往南草原迁移。 有的残兵也混入其中,一同来到南草原。 阿塞北神色异常凝重地面对北边的牧民们,同样是族人,但眼前这一批却令他感到恐惧。 因为他不知道有没有乱兵埋伏在里面,伺机起事。 他杜绝本族牧民接触北草原的牧民,尽管让族人不理解,还有人渐渐骂他忘本。 阿塞北都不在乎,他只在乎晋王怎么想! 若是南草原出事,那将是他无法承受的代价。 当晚他带着家里人坐着火车来到镇北府。 一下车,他就将女儿交给儿子留在镇北府,让妻子直接去六县通知晋华兰南草原混入很多北草原的牧民。 眼下只有晋华兰和他的夙愿一样,希望突族融入荒北,彻底成为中原的一份子。 其他人根本不会理解他们的心情。 然而阿塞北要求见南青时却被刘虎拒绝入府。 阿塞北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质问刘虎:“为何?以往我不是还能进去通报殿下!” 刘虎赶忙揽过他的肩膀将他请到一边:“殿下交代南草原的事,你必须亲自处理。” “谁都知道南草原是殿下的地盘,他不管,谁还能管!”阿塞北立即推开他,决定要强闯雁南王府。 刘虎只好使了几个眼色给几个士兵。 附近的士兵有一个是一个拦住阿塞北。 “滚开!我的族人现今在北草原吃苦,很快,很快南草原也会受到牵连的!”阿塞北一脚踹开一人,很快其他士兵跟跌罗汉似的,将他压在门口。 阿塞北既难受又不敢相信,他瞬间崩溃喊道:“我要见晋王殿下!” 仅仅一门之隔,阿塞北被人押了下去,跟随来告状的突族兵都震惊地望着御卫军士兵。 想问什么,可当刘虎揣着刀路过,提醒一句:“记住,你们是王爷的兵,哪怕是突人也是王爷的手下。” 突族兵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可他们知道军令为上,当兵的只能遵守。 阿塞北被押走后,便没了动静。 南青在庭院内喝着茶,有点无奈:“阿塞北这事开头办得太差。” 第174章 江幽菲正在查看威廉送来的外洋地图,一边道:“他如果还没意识到自己擅作主张放北草原牧民进来的事是个错误的示范,就一天别放他出来。” “到底不如蓝木狼,我突然对边羌府有点另眼相看了。”南青一直都知道靠近荒北的突族,多多少少受到中原文化的熏陶。 归化的人一直视中原为中心。不会轻易对外面的突人产生同情心。因此耽误大事。 南青放下茶杯:“查到北突人混了多少乱兵进来?” “大海捞针。”江幽菲道。 “那大梁真是不厚道了。”南青忍不住皱眉。 谁都知道大梁长驱直入直接乱了北草原,明知道南草原是她经济专属区,还故意将人往荒北赶,而不是更近的西域外的地方。 当然大梁完全可以拿北草原牧民都信奉南青为天神下凡,当借口,才会朝荒北这么逃跑求救。 根本不会承认自己是故意驱赶大量牧民到边境,增加边防压力。 现在杨武那边很多士兵因为分不清真假牧民,死伤数十人。 若不是她命杨武克制,怕是连无辜的牧民都开炮轰了。 江幽菲道:“你打算怎么办?” 南青很快有个人选,那就是蓝采渊。 “让蓝采渊当前锋吧!由他指挥。” 很快蓝采渊被推出来管理阿塞北王子的烂摊子,现在很多牧民都进入回关跟蚂蚁似的不断往荒北压境而来。 蓝采渊站在城门上,看着蚂蚁搬家似的人群拥挤过来,他就头皮发麻,下令道:“关城门!” 等城门关上。 蓝采渊在内心暗骂晋王是个黑心肠的主子。 什么脏活累活让他干! 这就算了。 他听说蓝木狼已经率领三千人,穿插南北草原边境,清理余兵。 说是余兵,其实只要是北突的和梁军基本会遭到清除。相当于给逃难的地方清除一条防火带。 而蓝木狼对突人可没有什么感情。 她只会杀无赦! 想到这,蓝采渊额间满是冷汗:“你可要冷静啊!别上了晋王的当。” 事到如今,蓝采渊依旧对南青保持警惕心。还有对于种族间的沟壑显然还有痕迹存在。 而城外的牧民发现自己不能进城了。 顿时闹着拍门希望蓝采渊放他们进去! 带头的基本是身强体壮的男人。 蓝采渊毫不犹豫命令:“放箭!” 挤在最前面的一排男人,瞬间中箭,倒在地上。 惊得牧民们纷纷远离城门。 牧民们各个惶恐尖叫,女人孩子哭声不断,凄凉婉转搞得现场就跟哭坟似的,令人烦躁又不安。 已经有人开始辱骂蓝采渊是忘恩负义之辈,同室操戈,只会捧中原人的臭脚。 而骂人的牧民也非常有水平,只针对蓝采渊,而不是对荒北王指名道姓。 这时蓝采渊终于听出来几个意思。 看来城门前数千牧民,起码混淆不少有异心的北突份子。 可人不是果子,可以用筛子筛出歪瓜裂枣,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有思想并且难以分辨。 而且一有人针对他。 普通牧民纷纷加入辱骂现场,蠢人也不见得在少数。 回关现在还有大量的牧民不断涌进关,有了阿塞北的带头,被北突份子利用,放出风声,只要北上天神就会保佑他们。 而那个天神就是晋王南青! 原本受恩惠的牧民们毫无怀疑,带着赤子之心朝关内逃跑。 可还是被奸人所利用。 直到蓝木狼来到回关,冷漠地横扫不断拖家带口进来的突人。 她下令:“让妇女们和孩子们分开,孩子先进,之后是女人,最后才是男人,尤其是青壮年!” 此话一出。 御卫军士兵们立即架起防护栏与铁刺网,拦住城门口,只允许一个人的空间作为通道。 先冲上来的牧民不管不顾想要冲过防护栏。 长枪直入,直接刺穿第一个牧民的喉咙,血溅当场。 随后尸体还被高高挑起,蓝木狼,充满杀气地俯瞰底下的牧民,但凡多看她一眼的人,她都毫不犹豫刺穿对方的喉咙,胸口,甚至是脑袋。 杀人动作十分血腥,暴戾,毫无感情可言。 彻底震慑住前面还想继续冲破防护栏的人。 牧民们惊骇地望着与他们相似面孔的女将,还有附近同样是突族面相的御卫军士兵,所有人都震动不已,不可置信盯着他们。 “混蛋!我们是你们的同胞!你杀自己干什么?” “中原的走狗!” “你还我儿子命来!” 有人不要命朝防护栏冲过来。 最终在一名突族士兵高举燧发枪,对着脑门开了一枪。尸体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脑门还有一个可见骨的黑窟窿。 吓得所有人后退一步。 逃难的闹剧终于偃旗息鼓。 蓝木狼收回长、枪、再度命令道:“放下你们手中的小孩,让他们自己进来!” 牧民们互相对视一眼,都是不安的表现已经有人想往回撤,可根本没人给他们机会,后面不断有人挤过来。 要是再不及时方向就要造成人挤人踩踏的悲剧。 有的牧民终于不忍孩子受苦立即朝防护栏跪下:“我们放孩子进去。你们千万别伤害孩子。” 话音刚落,有人刚将孩子* 放地上,就被御卫军士兵拉过来,孩子大哭大闹不愿意离开父母。 蓝木狼拿出一袋麦芽糖糖果让士兵发下去。 御卫军士兵恭恭敬敬接过教官的手里的糖果,给孩子发下去,才平息很多孩子的哭闹声。 然后终于有越来越多孩子先进来城门。 见有糖,很多孩子积极涌进城门。 蓝木狼就像修罗与菩萨一体,只要孩子进来,她就会像个菩萨,只要大人不安分,她只是抬眼就吓得牧民们不敢靠近防护栏。 经过半个时辰,孩子们都进来了。 陆陆续续开放女人进城,这让很多牧民们松口气,至少那个女修罗是讲信用的。 孩子和女人先进城门,大大定了很多牧民的心。 等女人都进去了。 蓝木狼点了点手指:“都脱光衣服进来。” 御卫军士兵们闻言,都目瞪口呆望向教官。可没人敢开口质疑一句,谁都知道教官有一双铁拳,不仅刚硬有权威,她还是大家的长官。 而且对付突人她是最有经验的。听她的准没错。 牧民们虽然世代生活在草原,可他们觉得自己也是有尊严的人。 有人正想拒绝。 蓝木狼已经让人把铁木兰大炮推到城门口,随时可以点炮杀了他们。 因为女人和孩子已经进来了。再有异心,都可以轻易控制。光是孩子就能拿捏大部分女人。 但男人就不同了。 一旦聚众很容易出事。所以蓝木狼已经做好杀死被留下来的所有牧民的准备。 牧民们意识到蓝木狼是来真的。 一些人有老婆和孩子,他们有软肋,自然服服帖帖脱下衣服,还有的被命令连内裤都脱下来,光着腚进来。 只要谁敢夹屁股缝,就少不了突族兵的挨打。 搞不好命根子都得没有。 不得不说蓝木狼这招,让大批愿意光着身子进来的人洗清嫌疑。至少这些人身上是没有带武器的。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进来,还只剩下一半人时,突然有人大喊:“中原人是故意羞辱我们的!” “草原的勇士们!士可杀不可辱,咱们和他们拼了!” “与其被刁难,不如像个爷们有尊严冲进去!” 此人一喊。 嘭!燧发枪一响,又倒下一具尸体。 吓得牧民们趴在地上不敢再动。 北突份子再一次煽动失败! 蓝木狼失去所有的耐心,命令剩下一半的青年牧民通通脱光,再慢一步,枪杀! 剩下的牧民再也不敢犹豫,全部脱衣服。 还有人慌忙之中掉落了刀具。 燧发枪再度响起。打死三个人,留下一个只掉了把菜刀的牧民。 这个牧民直接吓得尿失禁。 然后破例被先送进城内。 就这么一一批批搜查下来,蓝木狼的名声直接传到关外。 令大举北上的牧民闻风丧胆,不敢靠近回关,只敢往西边跑。 唯有女人们和孩子们为了生存试着过城门,对于这些求生存不搞事的人,关内自然无条件放行。 甚至晋华兰还派族内的突族女人过来协助搜身。 连女人孩子都没放过。 偶尔处死几个不配合的女人,震慑所有来投靠的人。 并且晋华兰还安排好了身份木牌给她们。 一时间真正属于南草原,没有伤害力的人,总共有八千人得到安置。 第175章 阿塞北的部落总共就三万人,他因为失策,导致自己的部落子民都与北草原逃难的人混合在一起,无法分辨。在兵乱时期,连生死也变得难测。 流落在关外的牧民,听说阿塞北心没有审核就随便外地同胞进来,使得他们流离失所,随时可能遇到危险,纷纷痛骂阿塞北愚蠢,好心办坏事。 让两万多人至今都没得到安置。 青年们急着将双亲姐妹送进来,连求爷爷告奶奶都没用。 蓝木狼那边一天只接受一百人。 卡得阿塞北部落的牧民十分难受。 终于无法再忍受阿塞北王子的失误,青年们自告奋勇要参加御卫军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希望蓝木狼能够放他们家里人回去。 有了这些青年化被动为主动。 蓝木狼允许他们自己带着家里人过来投诚。 此时此刻,这些青年还不知道蓝木狼的可怕,只要进了军营,就是蓝木狼说了算了。 有御卫军士兵没忍住提醒一个年轻人:“小伙子,我劝你别进军营,很辛苦的,你在城外待几天就没事了。” “到时就能回家...” 这个滥好心的士兵,瞬间被蓝木狼一鞭子抽得在地上打滚。 “进不进军营,是你说了算?” 而蓝木狼也在此次难民入关冲突成名。 有了煞神铁木狼的称号。 有蓝木狼主动出击拉出一条防兵祸的地带,果然难民不仅少了。 大梁军队再没有敢在她面前晃的踪迹。 因为但凡被蓝木狼看见的梁军,基本会大炮轰死要么是被燧发枪打死。 毕竟没有人能顶得住,一边骑马,还能一边拿铳瞄准,百步内杀人于无形的煞神。 大梁军队势如破竹,直插贝城,迫使罕因不得不迁府往西域外逃。并且一举连破五个部落,打得十大部落四处溃逃。 牧民不是西迁就是南迁,最惨的还是大梁边境的突人部落,几乎被屠戮殆尽。 这个消息在七天后传到荒北。 中原百姓都在欢呼为大梁军队载歌载舞! 大义上中原百姓基本是拎得清。认为同宗同源的同胞立下不世之功,日后大梁赫连兄弟,太微皇帝势必功标青史,震古烁今。 相反大姚趁着同胞抗击北突,偷袭南梁都的行为,还得了落井下石的骂名。 大姚清流纷纷怒斥赵国公为一己私利丢掉大姚人的尊严与道义。 纠集一帮大臣继续弹劾赵国公,甚至极端的人直接要求赐死赵国公。 启光帝本来以为小惩一下,过段时间就能将赵国公重新迎回来。 此时此刻,他终于意识到外公再自私,他都是和他一条船上的战友。 为了保住赵国公,启光帝不惜立下罪己书抗下南梁都的失义。遭遇大臣们抨击他与奸佞之辈同流合污。 当南青得知这位九弟抗下黑锅,她其实还是蛮佩服他的。 虽然九弟没有摄政的能力,但却是个有担当的人。不仅背了亲爹的黑锅,现在还给外公背锅。 江幽菲见她一直留意京城的消息,不免问道:“放不下那位九弟?” 南青真心夸赞启光:“不是,只是如今世道觉得他算个正常人了。紧要关头,第一时间懂得站出来背负责任,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江幽菲摇摇头惋惜道:“光正常没有用。他坐在龙椅上,平庸就意味着他有罪。” “其实历史上,并不是九弟要背负亡国的罪名。”南青忍不住多透露一句。 “那你打算怎么办?他到底是皇帝,师出有名,天下人心皆为名利而出头,他一天在位,一天就是正统。”江幽菲明确提醒她,启光现在的身份意味着他就是怀璧其罪。 南青:“除非他不当皇帝,我还有机会帮他一把。” 江幽菲瞬间明白她的心思:“恐怕由不得他。” 现在大梁的形象已经在中原百姓心中变得高大。一时半会打不碎滤镜。 已经有二心的人站出来鼓吹,晋王与太微对比,还用梅花与雪来作比喻。 谁输谁一段香,谁输谁一尺白? 他们炒作的用意,就是梅花与雪,谁才是那个最有傲寒风骨的人? 不言而明。 香香馆这边报刊为了应对某些文人墨客一边倒的舆论,馆长亲自出了一篇通俗易懂的故事。 讲得是从前有一位富翁,乐善好施,不管风吹雨打都会救济贫民,以免他们饿死,富翁将贫民保护的好好的。 但突然有一天,来了一位威名远播的将军,他抄了富翁的家,把田地分给贫民,使他们能够有尊严的活下去。不必担心剥削的问题。 而有人吃饱了。开始怀念那时清贫的日子,歌颂富翁对他们的情义。纷纷给富翁载歌载舞。 终于有一天一个秀才看不下去,询问平民:“你是想继续做贫民,还是过着如今的日子?或者说把家产还给富翁?” 吃饱的人听说自己享有的一切要还回去,立即不答应,开始抨击富翁尽管对他们好,但祖上却占了他们祖上的田地。 于是他们开始感恩将军,让自己做个一日三餐酒足饭饱衣食无忧的小民。 这篇故事还特地取名为《富翁与贫民》如此直白的标题,低门槛的高质量的阅读,瞬间流传整个大荒北。 瞬间将那些捕风捉影的消息压下去。 即便是背朝天的农夫,都能读懂那位将军才是真正做了利国利民的事!而富翁即使在做好事,也不过是在于眼前的蝇头小利。 也有人认为富翁确实做了好事,君子论迹不论心。 但也有人清醒抨击,富翁是趴在农民身上的血虫,对农民好,未曾不是为了能够无竭泽地继续吸农民的血。 总之各种声音风潮都有。 大部分人都很清楚,大义上永远站在将军这边准没错,反倒眼前的蝇头小利,短视之见要警惕。 这篇文章以报纸的形式被投放每家每户的信箱内,包括邓世子,他读了这篇文章,还特地出去小摊吃早餐,听附近荒北人侃侃而谈。 发现荒北人与别的地方显然不同,他们虽然是平民之身,只言片语,却道出许多大道理,无论大局观和是非观,都爱憎分明。 既有着返璞归真的气质,又不盲从。像极了他曾经在国子监,恩师教育的有教无类,教化万民。 而不是愚弄万民。 而大梁很多名流有同样的思想通病,那就是都赞成以商君书的道理,以士族管理愚民为上,便于朝廷统治。 邓世子逐渐意识到,荒北人已经不止是工业发达,他们的意识,早已经不是其他普通民众能企及的高度。 甚至他逛街时还能看见宣传广告,私塾十文识百字,包教包会,日常书信用语,投稿白话语。 他这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香香馆每日每周甚至每月,乐此不疲地在宣传大是大非的道理。尽管都是一些日常小故事,却有着惠民的智慧。 走到雁南王府那一刻,邓世子见路人但凡从门口路过,都会自动弯腰为王府捡走和清扫地上的石子与垃圾,他们都是自发性为王府做事。 而不是被迫。所以雁南王府的门口一直非常干净。甚至比人的脸还干净。 若没有每个路过的人自觉收拾,是不可能达到一尘不染的地步。 他相信那些路过的人心里都装着晋王,才会有这些举动。 “大梁的高光,也许只有此时了。”邓世子突然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惋惜晋王不是他们的大梁人。 更遗憾大梁没有出现像晋王这样的人。 甚至邓世子都忽略自己居住在荒北被开明的风气渐渐影响的因素。 熙熙攘攘的街道,来往行人,互相打招呼,脸上虽有劳累的痕迹,但精神却很有盼头。 源城火车站开通不过一个月就出事了。 原因是有流氓的乘客乱来,造成女乘客跳下火车差点伤残,乘差反倒不阻止,还陪着流氓调戏女乘客,这事通过香香馆时事报刊一发,瞬间引起整个荒北的震动,源城火车运营公司因此也口碑大打折扣。 即便官衙的人抓走了流氓和乘差,都无法弥补。 因为有人调查后投稿时事报刊,发现源城是个私人火车站。并非公营火车站。 而公营的火车站,并不盈利,私人火车站才盈利。所以才会出现高价收票,乘差素质不行,审核不行的乱象。 并且他们源城火车站还故意打着公营的旗号欺骗百姓。 这个消息瞬间引起轩然大波。 不少人开始意识到私营与公营的区别。 公营便宜,乘差是王府编制,有规章有制度,行为举止和素质都是有一定的高度。难怪去公营的乘客都大受好评。 去源城的,还以为路途远才会票价那么高,结果只是蹭王府公营的名气,大肆牟利的不良公司。 第176章 于是乘客们纷纷自发抵制源城。逼得源城不得不开一条投诉通道,平息乘客的怒火。还雇了保安保护乘客。 并且从多将近一倍价格的车票,变成比公营多半倍。 面对私营火车站还是如此自顾自抬高价格。有人立即去商务府举报。商务府也是按照规章办事,通知广大群众,私营以半倍价格售卖车票是合法的行为。超过三倍才违背火车收费管理制度。 而制度的完善,也让所有人大开眼界。 尽管源城火车站被保下来,仍旧有很多必须坐它去源城的乘客,得继续付高价车票。 惹得当地不少人都骂源城火车就是大家的水鱼号。擦边恶心人。 水鱼,就是在价格上被宰的冤种。 同样也让不少有见识的人,意识到公营与私营之间的优劣,哪个对民众更好,哪个又对促进经济更好? 但无疑大部分人都支持公营。 开始意识到公营制度的优越性。 为此公营制度赢得不少人追捧。 南青就设立私营火车站一事,目的就是为了给民众起一个警示作用。 关于私营的局限性与垄断的危害性的宣传,也达到圆满成功。 而大梁于启光三年十月,攻破整个北草原,赫连双胞胎将军,名声大噪。 同时,大梁太微元年。 太微帝调遣有方,成就抗突第一功,因此名扬四海,震惊中外、荣获“中原圣主”的旷世威名。 第69章 北草原被突破引起南草原巨大的恐慌, 好在蓝木狼带着三千人在边境守着,她与杨武汇合时,杨武正在清理昨夜潜进关城的北突人。 关城离回关大概五十里。 杨武已经在此处镇守两年了。 关城也已经成为荒北南部最坚固的城池, 以前总是逃荒的百姓也在此处安稳过了两年。 “蓝教官, 您来了。”杨武非常感激她能及时赶到。 蓝木狼丝毫不敢放松, 一下马,就直接询问道:“北突是冒充边民进来的, 还是...” 杨武很快沉下脸色,表情有些迟疑:“蓝教官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尽管我是突族人, 但我一样杀北突不会手软!”蓝木狼眼神坚定地盯着他:“而我只效忠晋王殿下一人!” 此话一出。 杨武能和她感同身受,于是他将自己的发现全都说了出来。 关于北突人进城,确实很快被他们发现。 但杨武当晚追击出去,其实遭到了不明火炮的攻击, 若不是天太黑,对面的人无法瞄准,他怕是早就死于暗炮之下了。 蓝木狼听得心惊胆战:“有人故意引你出去?” 杨武不太确定, 那晚北突人潜进之后,他刚在城脚下发现踪迹,命令士兵追杀北突人。 若不是他骑马快,再干站一会儿绝对会被轰成肉泥。 “而且只是几个呼吸间, 说明我发现突人时就已经被人瞄准。” 蓝木狼:“确认过火炮的类型?” 杨武表情凝重道:“土炮。” “我明白了。此事,我不会到处声张, 你也要注意安全。”蓝木狼很明白土炮只有大梁人有,北突是没有那个技术和条件拥有,所以他们闯进大梁境内抢了不少土炮。 可还没学会操作, 就已经被大梁的军队给端了。 不敢想象若让罕因得到土炮技术后,到处都会变得生灵涂炭。白骨露野, 十室九空的悲剧。 “您也要小心,我怀疑大梁已经盯上荒北的将官们。”杨武根据自己敏锐的战争经验判断大梁势必不会只有吞下北突的胃口。 很快,杨武的猜想被蓝木狼特地上报到南青那里。 按理说只是一个猜想不必汇报,但蓝木狼不仅了解北突,还了解一些不择手段的中原人。 南青听说杨武差点被人暗杀,她赶忙问江幽菲:“老婆,你那边有没有捕捉到什么消息?” 江幽菲首先开口的是与之相关的大梁:“罕因十部落,有目的入境抢走大梁数十门土炮,说明他们早知道这东西的威力。” “可仍旧不惧选择南下,哪怕抢也要让此等利器为他们所有。” 南青点点头。 江幽菲继续道:“大梁为免夜长梦多,自然要全力以赴灭了北突,尽管罕因还没有下落,但不代表北草原就完全被大梁所占据。” “你的意思是罕因在准备反扑?可和杨武差点被暗杀有什么关系?”南青不解道。 江幽菲道:“这正是我要说的事,现在北草原鱼龙混杂,大梁北突谁也不知道他们会突然从哪里冒出。” “那么余下的空间就好操作。” 话毕,南青终于明白了。 看来,蓝木狼猜的八九不离十,大梁军队有人趁机浑水摸鱼,试图祸水东引除掉他们认为的荒北将官。 “不行,我得让杨武在城内负责警戒比较好。他可是荒北最省钱的好将领。”对南青来说,杨武就好比抽卡游戏里的a牌,在抽到s,与ss、sss之前,他是最有性价比的牌。 你看赛牛花就是张ss级别的王牌,前期为了培养她,自己都快在她身上投入千万两了。 更别说sss级的钱天雪。还有徐胜男。 江幽菲陷入沉思,她盯着南青的脸,表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南青都被她盯得有点害怕:“怎么了?” “没事,希望我多虑了。”江幽菲闭上眼睛揉揉眉心。 南青便没有多问。 因为她要开始准备对南草原实施更直接的管理。 北草原和南草原的分界线过于模糊,难保大梁的军队不会仗着打了胜仗,趁乱对南草原下手。 毕竟对大梁人来说草原都是异类,他们曾经实施过宁杀错不放过的政策,清洗过边境的突族。 不似她荒北,各族都有,尽管主体是中原人,但这么多年的归化与相处,基本已经很难分敌我。 南青是不会错过民族大熔炉的机遇。与其激发矛盾,学大梁一刀砍,不如多加引导,假以时日,能为中原添一份力量。 “南草原分界线就定在莫东吧。”南青把画好的南中原地图势力范围递给江幽菲看。 江幽菲接过地图,看见一条条红线画得有模有样,她还有点好笑,这人在分地盘上就特别用心。 当看到地点在贝城十里外。 她突然沉默了。 因为南青都快将分界线画到人家家门口了。 南青还后知后觉询问:“是不是画少了?” 江幽菲深呼一口气,实在不想纠正她,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相信她自己会有把握。 直到南青拿回地图,直接把贝城也划进去了。 江幽菲立即打住:“你还不如让大梁直接将整个北草原拱手相让!” “哦,老婆以为我在做春秋大梦。”南青终于明白她的意思。 偏偏她还嬉皮笑脸不觉得这么做,显得有点异想天开:“你忘记我们手上还有赛娜公主这张王牌吗!” “到时候只要北突被打得求和,罕因肯定不能再当什么部汗,那么与老部汗最相近的血脉就只有赛娜公主!” “草原失去部汗,不是还有女王!” 江幽菲早就知道这人喜欢提前部署一些筹码,没想到那么快就用上了。 “快去请赛娜公主过来。”南青立即喊道:“本王与她有要事相商。” 说起来她们妇妻俩已经好几个月没见过赛娜公主了。 赛娜公主平常除了和卓婷玩得很好,其他时间基本不是睡在王府,就是睡在新盖好的卓府。 再不济去陈府拉着陈家小姐夫人们出去逛街。 根本没有闲着的时候。 当南青整理好衣冠,迎接赛娜公主,想着待会要她打草原正统的旗号,避免大梁在北草原扶持个傀儡出来恶心人。 突然门被一推,啪地摔在框上。 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王府,喘着粗气单手行礼:“见过荒北王。” “赛娜,你近日——”随着南青抬头声音戛然而止,她目光瞬间一震,好像被天雷劈了一样。 盯着一个不倒翁的身影。此时下巴的肉嘟嘟连着五官,一动,三层肉就挤在一起,腰间的草原风格裙摆,像变成大码的窗帘围在身上。 腰身跟海上水手的酒桶一样粗壮。 原本葡萄大的眼睛,现在挤成一条缝,眯着望人。 江幽菲抬头都错愕不已。 南青沉默一秒,有些震惊指着前面的人:“这座身影好眼熟。” “赛娜公主,为何几个月不见?您——”江幽菲欲言又止。 她感觉自己站在赛娜面前,就像一根竹竿。 赛娜公主憨憨笑道:“奶油蛋糕,和炸鸡炸薯条吃多了。” “这已经不是吃多的程度了。你起码肥了三个我。”南青顿时急了。 她还围着赛胖绕了一圈,有些后悔莫及:“果真是垃圾食品害人啊!早知道我就该盯着你的饮食作息的。” 第177章 “这叫我怎么拿得出手?北突肯定不会承认你是他们的公主!” 赛娜挑了挑眉:“他们怎么敢不认本公主?” 南青此刻恨不得拉着她去镜子面前照一照,问问她,现在自己哪有半点公主的影子。 北突只会认为她拿了个一眼就可以认出来的冒牌货来忽悠草原。 “菲儿,你说她一个月内能减下来吗?”南青还想心存侥幸补救一下。 江幽菲扶额道:“大梁不会等那么久。” 已经把南草原分界线画到北突脸上的南青,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本王第一次败战是输给了吨位。” 赛娜公主忍了又忍,她终于怒而拍桌控诉道:“别左一句座,右一句吨,以为我听不懂。” “这五个月我可是学了很多东西的!只是学业压力大,不得不吃点东西缓解一下。” 她又不是故意吃成大胖子的! “那你真是辛苦了。”南青有气无力道:“希望他们还能认你这个大胖公主。” 回答她的是赛娜公主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毫笔原地跳了下,她决定道:“罕因把我的族人都带进火坑里,本公主怎么都要把族人给带出来!” “殿下,明天我就回北草原。” 说完,她扶着门离开了。 南青等人走了。她开始道:“既然大梁想浑水摸鱼,那么我们也趁乱撒网,好让他们知道荒北的底线。” 江幽菲:“你打算如何行动?” “既然大梁都能打个师出有名的旗号,咱们也能举大旗,打北突。”南青幽幽笑道:“比如草原王室赛娜公主拨乱反正,为了牧民福祉,誓要与突贼罕因划清界限,铲除祸根,平定北草原的内乱。” 如此一来,荒北御卫军协助赛娜公主夺回王位的旗号,与大梁的抗突旗号,无论是舆论还是地位都不相上下。 甚至只要北突还敢硬抗梁军,打消耗拉锯战战。 那么大梁在抗突的闪电战中,优势必会逆转成颓势,到时候力不从心,就不得不与南青坐上谈判桌,最后一起商量怎么切草原这个蛋糕? 然后主动权还会落到南青手上。 将由她决定蛋糕大小! 这也是她为什么敢将南草原划分的新界线,画到北突脸上的原因! 就在大梁军队横插北草原,打得北突不得不往西域外迁移时,突然有一支武器精良的北突军,推出土炮就肆意轰炸,造成军队大量马匹的伤亡。 赫连兄弟连忙调转冲锋的阵型,想来个包围圈,剿灭这支北突军。 可没想到这支北突军根本没有战意,在制造出动静后,通通撤退,只留下一地的土炮。 赫连兄弟在缴获土炮时,发现正是国内丢失的一批武器,光靠骑兵是无法马上运回去。 如果不及时处理,就会再度沦落到北突手上。 若不是刚才那支北突不会用大炮,下次搞不好轰炸的是人。 于是赫连兄弟花了点时间,摧毁土炮。因此也错过追击罕因的最佳时机。 此刻罕因已经逃到西域边境,他望着身后再没有大梁军队,忍不住松口气:“看来木恩成功了。” “但少将军没有追上来。”旁边的幕僚道。 罕因除了自己的命,早就没有心思管别人的死活。 “继续撤,等我们调整过来再夺回北草原。” 罕因毫不犹豫骑着马往前跑,丝毫没留意幕僚在追随他时,朝旁边的一个青年暗地点头。 青年留在原地,在所有人都追随罕因离去时,他拿出一把燧发枪,对准罕因的脑袋,在扣动扳机之前,手还有些颤抖。 只是一瞬间的犹豫。 砰——扑通,罕因劫后余生喜悦的表情还留在脸上,直到摔下马,他才凝固了所有的情绪,只是瞪大眼睛躺在草地,久久无法爬起来。 最后不甘心揪着一颗草,咽了气。 由于意外发生的太快,追随罕因跑出去的军队,等拼命勒住马停在数十米外,才发现部汗已经倒在他们身后。 “部汗!!”所有幸存的北突兵眼角欲裂,悲恸大呼。 而青年已经快速骑马离去,朝梁军的方向赶去。 北突兵愤怒地追杀青年,对着他穷追不舍。 一箭便射穿他的肩膀,致使他摔下马。 眼看青年便要死在追兵的马蹄下,后方一连串土炮炸了过来,将北突兵再次震退下去。 北突兵不甘心横了青年一眼,便毫不犹豫逃离现场。 青年这才侥幸活命。 他原以为这是大梁的军队来保护他的。 结果来的不是大梁,而是一支穿着北突军盔甲的兵,但手臂却缠着红条,慢悠悠走到他面前。 身后还押着一个突族少年,正是木恩。 木恩看见青年时,还有点错愕:“赛尔大哥。” 赛尔也十分吃惊:“你不是被部汗派出去执行任务?” “我。”木恩低下头有些惭愧道:“我半路中得到赛娜公主的消息,然后去了一趟南草原。” 之后就被荒北的军队擒获,然后扒了他们的盔甲,冒充北突军对大梁后方实施干预。。 “部汗逃出去了吗?”木恩还不忘忠心道。 赛尔沉默了。 然后他问:“公主如何?她还好吗?” 木恩也沉默了。 随着这支冒充的突军将他们往南草原押送。 南草原,赛娜公主已经有些坐立不安。 “木恩和赛尔,一个是我的朋友,一个我阿父的养子,他们可不能受伤!” 南青喝着奶茶安抚她:“本王不是陪着你来南草原了。” 记忆突然回到贝瓦城跟老部汗在公馆谈话的那一天。 她忍不住摸了摸腰间空荡荡的皮夹,心想,老部汗也不是个老实人。 那天丢掉燧发枪后,她就一直就反复推断自己在哪丢的武器? 想了半天,也只能想到和老部汗接触过,除了他顺手自己的燧发枪,还能有谁? 不过老部汗身手不错,居然能在菲儿未察觉的情况下拿走那把连击燧发枪。 当然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没发现,谁也不能确定?唯有本人才知晓真相。 今天江幽菲并没有跟着过来。 按理说那么危险的南草原,她会毫不犹豫近身保护,今天却破例没有守在南青身边。 南青没有多想。 因为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没一会儿,就有人打开帘门朝她行礼。 “参见殿下,我等已经完成任务。” “还抓到两个俘虏。” 南青道:“将俘虏送进来。” 很快在士兵的押解下,一个熟悉的少年和一个陌生的青年走进帐篷。 南青很快认出这少年是在贝瓦城天天跟在赛娜身边的人。 而少年在看见赛娜公主后,明显有点激动:“赛尔大哥你看公主没事。” 青年盯着赛娜沉默半天,然后撇过头去不愿意面对现实。 南青很有眼色道:“我懂的,我都懂,有些人一去就不复返了。” “就比如身材。” 赛娜公主白了她一眼,然后肩膀一顶,就把南青挤到一边,她急忙走到两人面前,激动地指着自己:“我就是赛娜!认得出是我吧!” “公主,我认得出来,虽然肥了点,但确实是赛娜公主。”少年激动道。 然后热脸贴了冷屁股,赛娜让别开口,只要赛尔说话。 赛尔勉强点头承认了。 草原三人再次相见,未曾想早已物是人非。老部汗不在了。 他们再也不是长辈庇护下的孩子,而是草原被迫成长的苍鹰。 赛娜公主最后实在伤感,没忍住大哭起来。 她抱着赛尔哭得像个孩子,几个月的悲伤终于释放出来。 南青本想走出帐篷,让他们好好团聚,可走到一边,却发现赛尔腰间挂着一柄熟悉的燧发枪。 她弯腰直接将燧发枪取了回来。 彻底坐实了自己的猜想。 果然是老部汗拿走的。 但她不觉得老部汗只是拿去玩的。 于是南青重新在帐篷内坐下来,等待他们表达完彼此的思念。 南青把玩燧发枪,摩擦枪管的一点点灰烬,问赛尔:“这把燧发枪是我的,你是不是刚刚开过?” 终于赛娜公主冷静下来。 她严肃对着赛尔:“赛尔大哥,你要对荒北王实话实说?” 赛尔低下头:“公主,老部汗临终前已经交代过我,若罕因致部落于存亡之间,那时我就有权直接枪决他。” “你。”赛娜公主面露吃惊之色,但她很快镇定下来。 南青心想果然如此。 老部汗私底下留了一手,让自家人处决一个战争贩子,算是维护了自己最后的体面。 “既然已经实施制裁,那东西,本王便收回。”南青毫不犹豫挂回皮夹,贴合地悬挂在自己腰间。 第178章 算是物归原主。 接下来,南青就不再参合赛娜公主的事。 她朝赛娜公主使了个眼色,就踏出帐篷。 外面的士兵已经换回御卫军的盔甲正在等待她的命令。 只是一盏茶的时间。 赛娜公主带着两人出来,毫不犹豫朝她下跪:“王爷,既然罕因已死,那么赛娜也该学有所归回到草原上。” “学了几个月确实可以出师了。”南青心照不宣道:“接下来,本王会扶持你成为草原女王,老部汗的心愿总算实现了。” 赛娜公主闻言眼眶一红:“从前是我愚钝,不懂阿父的意思,如今...” “好了,以后能不能* 开通丝绸之路,发展经济跟荒北接轨,就靠你了。”南青将她扶起来。 赛娜公主擦掉眼泪,朝她抱了抱拳头,随后骑上马朝草原北边跑去。 赛尔和木恩急忙跟上。 南青命令御卫军:“你们随着赛娜公主回西域助阵,直到她力排众议坐上部汗的位置。” “期间若有敢阻拦的人,不必通报,杀了便是。” “諾!”这支御卫军在王猛的带领下喝道。 之后御卫军每个人背上燧发枪朝中赛娜公主的方向奔去。 北草原贝瓦城此刻乱成一团,各部落贵族都在拖家带口离开西域。 直到枪声响起,赛娜公主回城,宣告新的部汗回归。 大梁军队还想长驱而入,在面对路上偶尔出现的干扰,赫连兄弟望着近在咫尺的贝瓦城,还有城上熟悉的铁木兰大炮。 他们立即宣布军队撤下,即刻往返。 走前,赫连兄弟还不甘心望着铁木兰大炮,那是大梁国梦寐以求的东西。 光靠十门铁木兰,就足以震慑他们上万人。 何况大梁本就只打算重击北突,好让国内得到喘息的机会。现在目的达到自然不再纠缠。 然而令他们惋惜的是,即便他们前期再怎么横扫千军如卷席,都无法改变他们没有力量掌控整个草原的事实。 连前朝都没能做到的事,大梁自然不会感到羞愧。 但让他们羞愧的是,有人坐到了! “谁也没想到咱们中原出了个妖孽,只是靠着做生意,就将整个草原虏为下囚。” 赫连大兄道:“若没有坚刃利炮在前,晋王是不可能做到的。” 说到底还是大炮和经济更有说服力。 谁能想到从前那个离经叛道,野性难驯的游牧民族,上百年来抵得过严寒酷暑,抵得过饥饿杀戮,却万万是抵不过口蜜腹剑的糖罐子。 连他们引以为傲的骨头都浸泡得发软。 尽管兄弟俩没在战场上正面与晋王的部队产生冲突,可隔着十万八千里,他们就已经觉得晋王的危险性与可怕程度。 南青就是靠打出同化的王牌,消灭了游牧的敌意。 更消灭了游牧会再出现反骨的土壤。 那就是安定,繁荣的环境。 毕竟大家都有吃有喝,谁还想打仗。 南草原这边的流民渐渐减少,但愿意回去的人已经不多。 御卫军士兵无论怎么驱赶,这群人已经群龙无首,根本不知道去哪里? 阿塞北也被收押暂时无法出来指挥。 于是南草原各个部落的散民开始游手好闲斗殴了。 基本是在内部斗殴,要么摔跤,要么掰手腕,可让御卫军士兵们瞧了个稀奇,觉得游牧民族好像各个都有使不完的劲。 他们只在牧民们闹得不可开交才会出来制止,其他的都睁只眼闭只眼。 然后牧民们三天两头就闹出打架流血的事件,增加了治安成本,搅得边民不得安宁。 终于蓝木狼出手了。 她拿着晋王给她的工程修缮图,还有草原班列经过的路线。 现在草原面积辽阔,附近没有什么居民,基本是散居,十里常常见不到一个人。 还时常有迁徙的动物在轨道徘徊,给火车造成很多的阻碍。 南青就想到办法,觉得南草原的牧民攻击性弱一点,等他们进关看见好日子,有的人肯定不想再回以前的地方。 这批人就正是她宣传发展经济的好对象。 把草原建设成城里与乡村的区域,打造一个虹吸周边的大城市,彻底削弱草原那些顽固分子的土壤和力量。 蓝木狼自己就是突人,很明白突人好斗,很大一部分来源于原始的传统,再加上大部分人没文化,容易被人煽动盲目跟风。 这次对大梁的战争,就是部落贵族挑起来的。 普通牧民的孩子在贵族的利欲熏心下完全沦为炮灰。 蓝木狼能理解殿下的政策,她打造大城市就是要分化贵族与平民,正如她在荒北做的那样。 只是荒北百姓到底是中原人,从小就耳濡目染受所谓圣人的教化,晋王的平民教育政策推行起来更容易被接受。 但牧民就不一定了。 有的人天生就是部落奴隶。 看懂政策后,蓝木狼直接命令:“来人,将打架的人都抓起来,再张贴招聘马路工人。” 既然他们有用不完的力气,正好可以去搬石头修大路。 很快原本优哉游哉没事的牧民,靠打架消耗精力,现在变成被抓去搬石头修城角,还要修大路,还得在附近修房子。 一直活在艰苦环境的牧民们,从来没受过这样的苦,天黑才可以睡,天一亮睁开眼睛就要干活。 让他们好斗的脾性都磨没了。 开始有大量牧民纷纷搬迁回部落,再也不想在这待着当苦力了。 还有的牧民习惯了搬砖的生活,就没有再带领家人回去。 想着干完活,拿到工钱再走。 没想到御卫军士兵见这些牧民跟境内的人一样肯吃苦,就上报给王府。 王府直接给入户安排。 御卫军士兵通知他们以后不用回去,可以住在荒北,尽管只是在关城,但关城已经在修铁轨,以后出行也方便。 这些勤劳的牧民仿佛被天下掉的馅饼砸到一样,欢呼天神万岁。 而逃离的牧民得知此事,肠子都快悔青了。 又有牧民们不断举家搬回关城,为了能拿到户籍,纷纷卖力干活,修路,修房子,把好好的边境关城修成内城。 外面有一块能住人的地方,基本被人拿来修路修房子。 几乎修到草原门口。 有些不愿意去荒北,但又不愿意回草原的牧民,则自发在草原班列附近修土房子住下。 原本只有两户,后来随着搬来的人越来越多,这里逐渐形成一个村庄。 这个村庄还被设了火车停靠站,带动牧民的经济。让牧民自发地维护轨道的安全,驱赶路过的动物。 荒北经济区扩散草原已经形成了雏形。 这会大梁军队开始撤退。 北突军队本有反追的迹象,但很快被赛娜回城继任部汗一事给压制住,不少部落贵族还是服从老部汗的后代。 现在罕因死了。 他们不能群龙无首,要是选别的部落贵族成为部汗,又避免不了一场战争。到时候死的还是自己人。 贵族们尽管有不少人被罕因挑拨起野心,但在火炮的攻击下,他们也吸取了教训。开始偃旗息鼓自发将军队撤回来。 赛娜按照南青的吩咐,先将贵族请进贝瓦城,然后扣押所有贵族,禁止他们出城。 光是这一招,就解决了大半还想参与战争的人。 贵族们在御卫军士兵的枪口下,敢怒不敢言。开始认为赛娜不过是荒北王扶持的傀儡罢了。 然而赛娜可不认为自己是傀儡,当她让人推出铁木兰大炮,自己亲手炮决了罕因的老丈人。 这个老丈人就是挑起战争的罪魁祸首之一。 所有贵族都意识到赛娜公主不仅比罕因强,甚至比老部汗还懂得与中原打交道。 他们纷纷臣服跪倒在赛娜脚下:“愿为部汗效犬马之劳。” 不知道是不是南青天天在她耳边念叨草原女王。 赛娜公主反而更喜欢这个称呼,她冷冷提醒道:“从今以后我就是草原女王!以后大家就叫我女王吧!” 贵族们道:“愿为女王奉献终生!” 赛娜的成功回归,让草原暂时恢复了安宁,原本四处逃难的牧民渐渐搬迁回部落。 同月,赛娜派出使者团向大梁提出谈判,再向荒北提出一起共同发展的意愿。 两方派了使者直接在镇北府谈判。 南青都不用出门,就再度见到邓世子带来的谈判团队。 在哪之前,南青特地去见了阿塞北。 阿塞北被关在军营旁边的小院子,日夜喝酒消愁,似乎有什么过不去的心坎。 在见到南青时,他跪下来:“属下有罪。” 南青没有急着扶他而是问:“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或者本王可以解答为什么将你关起来的原因?” 第179章 阿塞北罕见地苦笑道:“因为我是突人,再怎么想融进中原,我始终是异类,不被人接受。” “无论我低声下气到什么程度,一旦发生战事,我肯定是第一个被怀疑的人。” 此话一出。 南青凝视着他,告诉他:“既然你要这么跟本王对话,那么本王该好好跟你拎一拎关于你是不是自己人的话题?” 自己人三个字,让阿塞北迅速抬头,有些热切地盯着她:“您说。” 南青坐在板凳上,开始指出问题:“第一,南草原遇到事,你未能三思而后行,造成无辜牧民的伤亡,第二,在你心底里,始终有个皈依者的心理,但又同时被现实因素所打击。就造就你站在哪一边,你都觉得自己是在进行错误的选择。” “因为你摇摆不定。” 阿塞北被批评后,他自嘲一笑:“因为王爷您是中原人,纯正的中原人,我只是个半血。所以您能高高在上训斥我!” 南青并没有急着回话,听完,她站起来背过身叹气道:“阿塞北,你错了。” “中原草原固然有血统之分,但始终是华夏一脉,几百年前我们就是一家人,不可能几百年后,我们就突然不是一家子。” 此话令阿塞北自暴自弃的心神忽然一震,他有点不可思议望着南青。 只听南青循序教导:“困于你的从来不是什么血脉连襟,而是你的立场。” “即便是中原人也有利益熏心之辈出卖祖国,草原也有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出卖自己的同胞。” “还有在荒北边境守护中原的突族人,他们为何能心安理得站在自己民族的对立面?” 最后南青告诉他:“因为他们早就将荒北当作是自己的家,保护自己的家,理所当然。” 一句理所当然,让阿塞北结开自己的心结,从而意识到自己差点酿成大错。 他低下头痛苦地追问:“部落,牧民们还好吗?” “挺好的伤亡不大,不过你要感激蓝木狼替你担下了责任,避免一场灾难的发生。”南青觉得这个妹子不仅有能力,还很有魄力,尽管只接管牧民们几个月的时间。 但已经给了牧民留下很深的影响。 现在南青都想把南草原交给蓝木狼去管理了。 不过以后南草原的兵源扩招,还有很多草原事务都要靠蓝木狼去镇场子。 与此同时。 大梁邓世子派人催促南青尽管与大梁谈判商量怎么瓜分整个草原? 还跟南青玩起文字游戏。 很快,邓世子就会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南青玩文字游戏? 第70章 大梁急着派人来谈判, 就是意识到战场瞬息万变,稍有不慎很可能什么都捞不到。 何况南青在草原的威望远比大梁要高。 大梁要趁着自己在中原还有风头的时候达到目的,不然很可能会受限于南青。 南青特地抽空来劝导阿塞北, 就是希望能留住对自己有利的人, 尽管他陷入迷惘, 但没关系,时间长了, 双方建立下的信任与联系会安抚他那颗摇摆不定的心。 毕竟没有一个现代人告诉他,未来中原是多民族融合的国度, 有来自不同地方的人驻守边境保家卫国。 不过她也能理解古人的局限性。 中原现在还没统一,现实显得没有说服力,但武力有! 谈判桌就设在南青的书房,她一句话赛娜很快就开始配合她应对大梁。 邓世子踏进书房那一刻, 他心里已经开始有挫败感了。 别看书房不起眼很小,还很杂乱,可荒北的发展与草原现在的时局, 甚至大梁未来的国策,都在这小小的书房内被决定着未来的命运与走势。 “晋王,我想不必有太多前缀,您先开口。” 南青作为东道主还是坚持先让大梁使者先上来谈判, 列出自己的清单。 “大家请坐,不用客气。”南青先捧起茶抿了一口。 邓世子娴熟坐下跟丫鬟点了一杯奶茶:“麻烦加红豆与芋圆。” 惊得使者们表情各异, 纷纷不再吭声,他们认为世子留在镇北府的时间长,更懂得晋王的脾气。 可他们想多了。 邓世子纯粹是摆烂, 不过他摆烂不彻底喝完奶茶还舍不得放杯子:“晋王,您应该知道北突先对我们大梁动手, 造成百姓死伤无数,还掠走许多武器与金银珠宝,这一笔笔损失根本无法估计。” “大梁虽然有心将失去的一切都夺回来,但也知道只是个奢望罢了。” “所以贵国打算要哪些地盘?”南青已经将草原的地图摊平,正是她之前在老婆面前画好的地盘。 尽管已经快画到别人家门口去了。 邓世子放下茶杯走到桌前,看见那么多红笔印记,他挑了挑眉:“草原北边归大梁,南草原归您如何?若不够本国还能多分一些城池给您。” 南青听得皱起眉头,这小子真不老实,居然在自己面前玩些小把戏。 草原北边不等于北草原,甚至容纳大半个莫东。 莫东靠近丝绸之路的起点,谁要是把起点都扼制住,就如同出水口堵了,还能做生意发展经济吗? 而且,南草原早就名存实亡归她管了。 “邓世子确定要草原北边?”南青反问一声。 邓世子大度道:“不如先说说晋王您对界线的要求?” 南青老实巴交道:“我要整个草原。” 邓世子:...... 大梁使者们面面相觑,纷纷不赞同南青的说法。 眼看有人要站出来跟南青理论。 邓世子赶紧打断对方,他可了解这晋王软硬不吃,总是能想到投机取巧的办法,自己人根本不了解她,万一掉进她陷阱就得不偿失了。 “晋王,击退北突,好像是大梁创下的不世之功。”邓世子委婉道:“如今我们愿意和您商量,就是想好好合作。重新打开丝绸之路,继续西上做生意。” 南青就疯狂摇头:“不不不,你们是击退了北突,北突又没投降,要不你们继续打,打完再来本王书房谈判如何?” 一句话堵死邓世子试图变大手中筹码的机会。 尽管北突军队现在到处流窜,因为群龙无首,很多北突兵投降都选择降梁。 可基本是些小部落,只要草原女王没开口说投降,小部落说了也不算。 明眼人都知道大梁无法直接吞并整个草原,更无法拉长战线,赫连兄弟再继续打下去,很可能入了草原腹地落个被包围的下场。 大梁尽管能打赢北突兵,但因此也会付出更惨重的伤亡。还不如趁着草原女王刚上位,利用北突恐惧的心理,逼他们退让,还能瓜分一些眼前的好处。 “那晋王您的地图,大梁也不敢苟同!”邓世子不满道。 南青耐心跟他分析利害:“赛娜女王暂时还能压制一些北突兵,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但时间一长,谁知道北突会不会反悔?” “你们想要草原北边可以,反正都叫草原,南草原的北边也不错。” 说着南青让人拿出匕首,她锋利地朝上面划了一到,大半盐湖划到自己这里,外面贫瘠的草地给大梁。 邓世子一瞧,嘴角抽了几下:“晋王,你别逼我用香香馆的话骂你。” “什么话?”南青虚心请教。 邓世子竖起中指:“尼*” 此话一出,大梁使者团纷纷表情错愕地望着世子,这还是他们温文尔雅的世子爷吗! 好粗俗啊! 南青也不忍了:“你给山炮,还想跟劳资玩字眼,你不是想要北边吗?我给你,毕竟南边的马过去拉粑粑,你还能在北边捡马粪。” “凭什么不是我们的马给你们贫瘠的土地拉粑粑,肥你的草!”邓世子咬牙切齿道:“我要的草原的北边。” 南青:“那是你的问题,北边过于笼统,南草原北边也是北边,西域北边也是北边。” 两个人就北边的定位吵了起来。 邓世子撸袖子,挥拳,南青已经站在桌子上比他高半个人,然后拿腿朝他那边踹空气。 看得使者团目瞪口呆,震惊无比,晋王跟他们在国内知道形象好像不一样? 跟个抢地盘的地痞流氓似的? 而且邓世子也是如此。 当即使者团们没眼看了。 他们吵了半个时辰,嗓子都哑了,都没分出哪个是北边。 终于有使者忍无可忍站出来:“不如就以长江划分如何?我们都是中原人,以祖宗的江山社稷图来界定,显然更令人信服。” 南青若有所思点点头:“敢问阁下名字?” 使者自报姓名:“杨国威。” 邓世子终于闭上嘴,让其他使者下去,由杨国威代替他们协商。 使者们还是放心杨国威的口才,于是都先出去了。 还有人带着茶杯出去了。 毕竟荒北的奶茶是出了名的美味。总有人爱喝这口。 第180章 等现场只剩下三人。 南青吵得嗓子都干了。让丫鬟给自己倒一杯润喉的蜜糖水。 邓世子跟着蹭了一杯。 当丫鬟端出两杯一模一样的蜜糖水。 杨国威明显若有所思地扫了两人一眼,他开口道:“晋王您想要整个草原,但不想要贝瓦城?” “梁国想要北边的盐湖,和河流,对吗?”南青也回道。 “自然,我国缺盐。”邓世子道。 南青心想他还是想狮子大开口是吗? “想要也可以,但想想就行了。” 邓世子一噎:“那王爷还想要整个草原?” “事实上,我能做到收归整个草原,因为荒北也是中原的一份子,有责任和义务收购失土。”南青轻描淡写的态度,不难看得出来,她是在释放一个信号。 你大梁风头正盛是一回事,但还不是打得老祖宗的旗号。 那么她也可以打老祖宗旗号。 若是要靠打老祖宗旗号只是为了获得更多的好处,基于这个作为前提,她完全可以直接让草原臣服她,然后请她出兵驻军草原。 到时候还真的草原都变成南青的势力范围。 你大梁别说捞好处,到时候就等着被她赶出草原。 真立正义之师和收复失土的旗帜,草原直接臣服哪一方显然更让那方掌握主动权。 南青几句话就让大梁借助风头捞好处的心思,给打回原形,最后只能用北突造成大梁百姓死伤惨重作为理由来赔偿。 当然这是草原必须赔偿的! 但想要溢出价值,超过这个基础的好处,想都别想! 邓世子和杨国威瞬间沉默了。 南青开门见山道:“要么按照本王画得红线分,本王再在南边有盐湖的地方,给你们画几个飞地,以后你们的商人可以畅通无阻。” “我们也绝不阻拦。或者说你们愿意派人留守飞地也可以,但不能是军队。” 南青动动手切切实实给大梁划了他们想要的北边盐湖。 可周围地盘全都在晋王的实权管辖下,相当于把盐湖包围,时时刻刻受他们监管。 邓世子脸都黑了。 特么的!早知道不和晋王玩字眼了。 这样直接要盐湖,再要盐湖后面几块土地,起码还能缓冲一下荒北的影响。 现在晋王这么划分,以后时间长了,谁还能实时知道这些盐湖属于大梁。 相当于给了跟没给似的! 杨国威都因此大开眼界,他万万没想到晋王真是个奇思妙想的主,居然会用画飞地的方式,让大梁可以远程操控盐湖,但又被荒北远程监视。 无论哪一点都逃不过晋王的管辖。 何况晋王财大气粗,喜欢挥霍千金到处修路,搞不好今天大梁敲定盐湖,第二天盐湖附近就修起路客栈和邮局了。 到时候荒北人和草原人一聚集,常驻在附近,时间一长,这块地方还指不定算不上大梁的。 简简单单用人口就能据之。 邓世子闷着脸,显然气得已经无法思考了。 自己确实要北边,可晋王这么划分的确也落实了北边,可不是他要的北边。 “好啊!劳资跟你玩字眼,您跟我玩心眼是吧!”邓世子差点破口大骂,他直接朝南青走去,一副要干架的样子。 杨国威赶忙上前阻拦,没拦住,因为晋王已经冲过来,架起邓世子来了个过肩摔,把他摔在地上。 动作一气呵成。 装样子的邓世子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背朝天了。 “服了没?”南青只是轻轻擦拭衣角,居高临下俯瞰他:“本王可是将大梁要的北边都给了你,要是有什么不对,只能怪贵国派出的使者口齿不灵,说不清自己明确要哪个地方?” 笑话,她手下突族人一大半,最喜欢的就是玩摔跤,耳濡目染之下看多几回就会了。 邓世子躺在地上,无奈叹口气朝杨国威道:“杨大人您看?” 杨国威见朝廷要的地方都在范围内,自然无话可说,可没有路也不行。 于是他抱拳恭敬询问:“能够再划一条路给我国,不然我国实在无法直接凌空飞出来。” “不行。”南青拒绝道。 杨国威还想继续争取,大不了耗一点时间。 不过南青没打算跟他浪费时间,直接划了一条路:“本王要根据草原和荒北的利益,不能私下给你们多画一寸地方,否则损害的还是百姓的利益。” 由于南青说的太理所当然,甚至将牧民都纳入百姓的范围,让杨国威十分诧然。 显然是将牧民当自己人,才会有如此自然的态度。 “那您可有别的办法?”杨国威询问道。 南青扫了他眼,觉得这个官员很不错,懂得给双方台阶,她自然不会再继续为难他们。 于是她道:“本王可以租给你们一条路,以一文一月的价格,低廉租给你们二十年。” “但二十年后,荒北有收回来的权利,不过真要到那时,你们经略已久,送给你们也未尝不可。” 此话一出。 杨国威彻底折服于她。没想到还能这么操作。 路可以给他们,但得等二十年后,也不算没给。 此行为真是令人敬佩又令人觉得可恶至极! 他深深鞠躬一下行礼:“晋王,久闻不如一见,您果真是七窍玲珑的主。” “我国并无意见。” “很好,既然杨使者认同本王,那本王作为东道主自然也要以礼相待。”南青大方喊来丫鬟:“来人,去库房拿一对保温水壶过来送给杨使者。” 丫鬟匆匆下去,很快将装好的礼盒递过去。 杨国威不卑不亢收下保温壶:“多谢晋王的赏赐。” 邓世子爷爬起来,有点羡慕盯着保温壶,要是没估错价格,现在市面上的保温壶,一个普通的起码几百两银子。 晋王送的相当于国礼,只会价值千金。 “也给世子带一份。”南青觉得都谈判好了。就懒得针对他了。 毕竟邓世子还是香香馆居民区的业主,他还是为荒北的经济做出了点贡献,给个保温壶嘉奖一下不过是顺带的事。 一场谈判下来。 还真的如南青画得那样,几乎整个草原都囊括在她的手上,只剩下几个盐湖和水源归了大梁。 邓世子拿到保温壶不忘道:“晋王,你太不厚道,租就算了。” “别忘记大梁边境相邻的地方也是草原。边边角角您也要管?不如都租给我们大梁如何?” 南青无语,真的不能对大梁的皇室客气一点,客气一点就蹬鼻子上脸。 不过她没有继续与他纠缠,于是答应道:“附近的边边角角,你要就拿去吧。” 说着她去画了条线,直接拿起地图交给邓世子:“鳌关相邻的地区也给你。” 话音刚落,不知为何空气有点凝结? 只见邓世子和杨国威彼此对视一眼,整个人表情忽然沉重起来。 南青本想问问怎么了?就想起白凌迟就死在鳌关。 她顿时抱歉道:“不好意思,本王不是有意的。” “无妨。”邓世子装大方道:“反正白将军的死因快查明了。” “罪魁祸首也被鞭尸,挫骨扬灰。” 南青听说过此事,原以为是天灾,没想到是人祸,大梁内部牵扯出一桩足以记载青史的贪污案。 十年前的人祸,导致一位名将的陨落。 实在可惜。 “节哀顺变吧。”南青安慰道。 邓世子与杨国威纷纷抱拳,跟她告辞:“既然双方达到自己的目的,我们也该回国了。” “晋王保重。” “两位保重。”南青刚想扭头就走,又想起蓝铃,她突然道:“给蓝国相带个保温壶和奶茶粉过去,就当做本王上次和她做生意的礼物。” 煤炭生意实实在在让她赚了七百万两。 而且妹子还没跟她讨价还价,让她特别喜欢跟她做生意。 未曾想两人又是一阵的沉默。 之后还是邓世子打哈哈掩饰过去:“我会把东西交到皇嫂手上的。” 皇嫂?这回轮到南青双眸诧然。 入了后宫就不能再干政了吧!早前她还惋惜蓝铃不是自己的手下,现在好了,人家大梁直接埋没一个上等的人才。 “真可惜。”南青低声喃喃自语。 待邓世子和杨国威心情复杂离开书房。 两方之间的利益也划得一清二楚。 大梁使者团当天就离开荒北。显然很多人是带着气愤回国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南青的心情没有那么欢快?好像还有点沉重。 她百思不得其解,终于在目光撇到客座的茶杯,才弄明白自己刚刚一闪而过的奇怪的感觉。 白凌迟死在鳌关,但此前蓝木狼和刘衡好像就在回关进行军事演习? 第181章 南青想着找到地图,本以为回关和鳌关,只是地名撞了字眼。 可没想到在看见回关后山正连着山和水流,她顿时陷入沉思,假设人为的力量可以撼动山水,那是不是代表回关的军事演习,很可能同样引起蝴蝶效应? 导致那场让堂堂一代名将陨落的悲剧。 南青越想越心惊。 她的手都有点发抖:“不可能的。大梁的人都说查明真相了。” 豆腐渣工程应该是主因。 可是诱因呢? 南青几乎不敢再想象下去。 与此同时。 贝瓦城的贵族们听说荒北王抱住大草原,只给大梁分了几个盐湖,大梁就束手就擒。 不少人欢呼,果然荒北王是天神下凡。 接下来他们只要休养生息,一定能让突人重新强大起来。 然而他们想太多了。 完全忽略自己已经成为一块到嘴的肥肉。随时成为荒北王的掌中物。 赛娜女王并无心处理朝政,而是去拜祭老部汗,在看见自己阿父的灵柩时,她哭得像个泪人。 刚好阿塞北被放出来,他赶来贝瓦城,顺便拜祭生父,然后跟赛娜交代晋王的安排。 赛娜女王听说迁都南草原,她身边的木恩和赛尔都愤怒拒绝:“不行!女王靠荒北太近,容易成为中原人的靶子。” “中原人可以信一时不能信一世!因为我们对他们来说是异族人永远不可能被接纳。” 阿塞北目光复杂盯着他们,此前他拥有同样的消极思想,如今他已经解开心结了。 甚至告诉木恩和赛尔:“把草原当成自己的家,无论是南边还是北边,只要好好保护它就行了。” “至于成为哪族人不重要。” “因为以后我们都会是荒北人。而荒北是中原的国土。” 赛尔和木恩此刻还不懂阿塞北这别扭矛盾的言论。 赛娜女王却若有所思起来:“晋王还交代了什么事?” “殿下说,要完成老部汗的夙愿。”阿塞北道。 赛娜女王瞬间提起心弦:“阿父除了让我成为女王,还有什么别的要求?” 阿塞北肃重道:“让草原成为中原的草原,中原的西域,而不只是都护府。也不再被摘离出来。” 此话让赛尔十分诧异,因为老部汗确实说过这些话,当时他就在场,可老部汗在晋王面前没说过让公主成为女王。 只是在临终前跟他托付过此事,想要赛娜成为新部汗。 看来这荒北王真的有通天的本事,可窥探过去与未来,才会提前部署让公主成为女王。 他现在开始相信荒北王就是天神下凡! “老部汗不可能这么说的!这无疑是出卖草原,自己的族群,你肯定是被晋王迷惑了!”木恩愤愤不平反驳道。 还想辱骂阿塞北是个叛徒。 结果赛尔拉住他,郑重其事告诉他:“这是老部汗的意思,我当时就在场。” 这话直接让木恩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因为赛尔不会骗他的。 难不成晋王真的是天神下凡?老部汗还有女王才会那么信服她? “还有关于草原班列,殿下吩咐,可以安排两条火车给贝瓦城,但由你亲自决定路线。” “以后您的子孙后辈,都可以世世代代继承它。” 话出,让赛娜忍不住脸一热:“想得真长远。” 她待在镇北府时,可没有闲着,很清楚镇北府的火车基本是不赚钱,还要明天运载那么多乘客。 但源城那边的火车却赚得盆满钵满,显然私营火车是有丰厚的利润,比起光买牛羊赚钱的利润要多几十倍。 晋王此举无疑是在给草原一个特权。 赛娜女王感受到南青的诚意,她自然会投桃报李:“替我多谢殿下,以后我可能没什么机会去荒北,但会在草原设立公塾,与荒北公塾接轨。” “至少要让我们的草原孩子不能输给荒北的孩子。” 然而她不知道,书读得越多各种信息越透明,眼界更开阔,随着时代的发展,越来越多的草原孩子走出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不仅走出草原,还走向世界。 却永远不会只待在草原故步自封。 尽管大梁已经与南青敲定整个草原划分,但大梁私底下还是要求赛娜女王补偿战争赔款,然后要拿俘虏来交换。 北突俘虏冲锋陷阵的将领,基本是贵族血脉。 贝瓦城的贵族当然要交换俘虏,可他们都跟赛娜女王使心眼,想让赛娜自己花钱替他们赎人,自己却不想出钱,或者说不想出大头。 这件事将赛娜女王气坏了。 她没想到昔日的叔伯如此无耻?好在她待在荒北王身边几个月,学到点皮毛,那就是拖字决!不拒绝也不答应。 看谁熬得过谁,再跟她比心眼子多,她就捂* 嘴。 贵族们与赛娜女王僵持一个月,眼看大梁处决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终于意识到赛娜女王不是老部汗那种老好人,可以不计前嫌原谅他们。 许多养成蹬鼻子上脸的习惯的贵族,瞬间向赛娜女王妥协。 开始变卖家产换自己的孩子回来。 而赛娜适当松口,替牧民子弟掏腰包,赎他们回来。不过她没钱直接写信跟南青借钱。 商务府那边直接给她放了个低息贷款,允许三年内免息,只要期间还完不必还利息。 大梁收到赔款陆续释放人回草原。 通过这件事同时让木恩和赛尔意识到,他们眼中的人,早就不是那个刁蛮任性的小姑娘。 她远比想象中要聪慧,还看得清叔伯们是群自私自利的东西! 南青得知赛娜单独与大梁办成一件事,她十分欣慰。 早前她就看出来赛娜公主虽然任性,但却不是个无知的人。只是那时她还有父亲撑腰,所以不必想着独当一面。 如今的她才是真正成长起来。 同时,南青的荒北商人已经开始组建车队,作为第一批冒险者前往西域开路。 途中,南青还安排好新式火器,线膛枪,人手一把,各分五十枚子弹。 这是徐胜男通过她描述的撞针与底火改良后的燧发枪。不仅压缩了弹药,加强了材质,还上了保险栓。 尽管暂时只能手搓五十把,但已经够用了。 南青还给他们安排了一门小号的铁木兰。威力不够大,但胜在精准。 只要打在人身上照样血肉模糊。 她非常重视荒北商人通过陆地去往对岸国度,所以派得基本是半兵半商。 等荒北商人作为先驱者集体出发后,草原除贝瓦城贵族部落,其他大小部落纷纷通过阿塞北请示荒北王接下来该如何整合部落? 实际上试探荒北王的态度。 如果南青置之不理,那大小部落就认为自己可以肆意行动,继续按照以前的日子过。比如入秋就抢中原,现在不敢抢,不是还有弱小的同胞? 这些争夺资源的陋习仍旧在草原内部流行。 南青自然不会放纵他们继续为所欲为,败坏现在的人口结构。 贝瓦城作为草原大都市现在居住着两百万人口,其他一百万人都是零零散散在草原各个土地,靠着放牧生活。 现在是有了低价粮,他们才过了两年好日子。 不过一旦缺粮又会被打回原形。 “刘虎,通知阿塞北命令各部落的部首,将他们族内年轻的孩子都送到荒北读书,接受教育,并且建立荒北公立中学负责招收各地成绩好的学子学女。” “各地公塾若能达到及格的升学率,一律先进入评级。” 初期就需要一些特殊的手段调动地方积极性。 南青实施的是三年免费公立小学教育,六年启蒙教育,和九年义务教育。 初中在这里就算高学历了。 毕竟荒北三年前还有很多文盲。 不过她这里应该出不了大诗人,这点在古代看来确实是个大缺陷。 可她要的人才本来就不是大诗人,而是投入建设为社会添一砖一瓦的工科人才。 南青开始大刀阔斧改革,大梁境内同样没有闲着,不知何时这里有个私署开始十二个时辰密切关注晋王的一举一动。 荒北一旦传来消息,这些人都会不断挥笔记录,然后送到蓝铃手上。 记录的人基本没有品阶,只是一些与科举无缘的寒族子弟。 当他们将晋王开创官学公办记录在案,心情不知有多复杂,因为晋王的许多公塾招收的都是像他们差不多的平民家庭的孩子。 而且三年已经毕业一批人,开始进入六年启蒙教育。 日后这些平民家庭出世,定会在荒北发光发热。 若是以前很多人肯定不会留意一个小小的荒北教育,毕竟再考也不可能考到京城,只能在地方待着。 可现在荒北发展到很多京城子弟偷偷摸摸搬到荒北,置办院子,还有的人把家中的百家姓,烈女传通通丢到一边,将孩子送到荒北公塾。 第182章 就是为了留在荒北。 “娘娘,这是晋王最近的改革动向。”一个私署的小吏将登记的册子奉上。 蓝铃疲惫地接过册子,翻了几页,黯淡的眼底终于有了些许光芒。 小吏见此,忍不住问道:“大梁能办这些公塾为百姓子弟启蒙吗?” 蓝铃已经不愿意再骗,这些为她勤勤恳恳办事的人:“不会。” “可是荒北那边连女儿家都能读书启蒙,毕业还能工作。”小吏语气不自觉放大,藏着在大梁不该属于他的一份不忿。 蓝铃只是瞧了小吏一眼,好心提醒道:“出去不要乱说话。” 小吏见她的态度便了然,顿时心生悲哀:“娘娘,您可知小的在记录一条不起眼内容时,多么震撼。” “什么内容?” “一户渔家娘子年方十三,上了三年免费公塾,学了字,去了纺织厂,成为了一名财务管事。月俸二两。”小吏既茫然又无力道:“而小的寒窗苦读数十载,却只能在私署领一份微薄的俸禄。可即便像小的这份工作,在其他人看来仍旧是可望不可求、光宗耀祖的生计。” 蓝铃深深地审视他一眼,然后通知道:“你被除名了。” 小吏闻言,再也没有任何悲恸的表情,只是低着头:“小的告退。” 小吏有气无力转身,摇摇晃晃,带着一份绝望离开。 蓝铃的声音很快宛如黑暗中的一抹光,传进小吏的耳朵:“你学识不输任何人,就甘愿蹉跎一生?” “记住,树挪死人挪活。” 未明的语言中何尝不是透露着她自己的期盼。 只是她把机会留给了一个在自己面前抱怨寒族永远无法出头的小吏。 小吏浑身一震,却不敢回头,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听讲,加快脚步离开私署。 太微二年,记录在史的寥寥无几的笔墨,除了写明尚在查清白凌迟大将的死因,还有不起眼的几个字的描述:第一座公立学校诞生。 同时启光四年,又一次秋收后,荒北的粮仓一盖再盖,直接盖到草原上去了。 牧民们看见大粮仓都十分震撼,心里充满安全感。 与此同时,荒北迎来毕业季。 三年学成的人在基层非常吃香,女子要么成为各部门管事,要么就是一名文吏,而男子就业的方向还是更有优势,底层需要卖力气活的基本抢着要这些会识字的人。 但基本两者都在媒婆市场非常受欢迎。 读过书的女子,在荒北渐渐有了女公子,女官人,女先生,女大夫,女郎中等等美称。 尽管还有点刻板印象的叫称,可已经是极大的进步。 荒北的环境已经能够接纳不少拥有学识才能的女子,进入政商界。 而很多想摘桃子的地方门阀,则是想通过与政商界的女子联姻,实现门户升迁的野望。 但南青一个规定下来打击不少想重新构造成官商结合的资产阶级。 那就是为官者,不分男女其家属另一方若有孩子,进入公家部门,都需要经过覆试,相关部门长官亲自签字才行。并且孩子若被查出走后门,或者就职没有通过正规渠道,在位没有绩效没有能力等等因素,一律会往上追溯签字者的责任。 这招直接杜绝逗狗遛鸟无能之辈腐化各部门的领导位置。 南青并没有拒绝商人子弟为官,甚至她偶尔还会招一些当地有威望有家风的人,作为村镇民选官,尽管没有品阶,但作为民选官只要办了实事,乡长镇长等职位还是能胜任的。调动那些以为进入体制无望的人的积极性。 尽量扩大有钱有能力的人参与社会活动,为荒北添砖加瓦。 而南青此举很快传到大梁,成为大梁朝廷百官私下议论的对象。 太微则是不耐烦敲桌:“赫连大将军和小将军,与赫连家族集体上奏,请朕尽快查出害死白凌迟将军的真正幕后黑手。” “尔等可有人选能够尽快破案?” 此话一出。文武百官总觉得赫连兄弟恃宠而骄,没事找事,不是已经查明是前工部尚书所为,连其后代子孙都遭到流放,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非要凭空挖出一个凶手来针对吗? 这时杨国威站了出来:“启禀陛下,杨氏世代与山中隐士有来往。” “哦,可有举荐?”太微来了兴趣。 杨国威沉声道:“他与历代隐士不同,是习武之人,略通文采,又神出鬼没。” “此人便是屈氏子弟,屈屠。” “并且臣早前已经托付他调查白将军真正的死因。” 荒北繁华热闹的地段,渐渐出现来自五湖四海的杂耍团与戏班,在街头靠卖艺讨生活。 荒北百姓围观后,十分大方丢铜板,丢土豆,丢红薯玉米,让大大小小杂耍团和戏班赚得盆满钵满。 至少在荒北不必饿死。 有一人却持着飞刀在春一居与说书先生论文:“鳌关白将军也是先生能编排的?” 来人用着客气礼貌的语调,却听得说书人浑身冒冷汗:“白将军是意外致死,敢问有什么错处?还请这位官人指教。” 那人便低着阴冷的声音道:“不,得改,改成真正的凶手。” 说书人不解道:“真正的凶手是谁?” 男人露出薄凉的微笑:“晋王南青!” 此话瞬间令说书人与楼内所有听众表情谈之色变,意识到来者不善。 第71章 当即有人忍无可忍站起来, 指着他的鼻子喝道:“你是何人?竟敢如此大胆编排王爷!” 男人轻呵呵笑道:“只是说一个事实,倒成了编排?” 说书人生怕因为他导致春一居被听众砸了。 在场没有不敬晋王殿下的人。 大家对晋王的拥戴已经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非要用一个词, 那衣食父母才能形容殿下。 若不是晋王还低调, 不喜欢张扬, 支持晋王的读书人都恨不得用尧舜之君来形容晋王。 就好比演唱会上,出现一个黑粉, 粉丝们集体抵制黑粉在这里胡言乱语,大放厥词。 很快说书人要去叫衙差。 男人只是压下斗笠, 不以为意笑道:“去告诉晋王,军事演习所导致的洪流崩塌,正是害死白凌迟的主因。” “你胡说八道什么!”说书人都没忍住怒斥一声:“有本事别怕,看我不请衙差过来。” 男人还是放肆笑道:“尽管去请。” “你等着!”说书人道。 巡逻的衙差刚好被说书人请过来。 衙差听说有人羞辱晋王, 衙差还还以为是什么地痞流氓不服从管教,才会如此,并没有当回事。 毕竟早期的读书人都在编排晋王, 晋王还不是懒得鸟他们。 可当说书人把来龙去脉转告后,衙差顿时拔刀:“走,敢这么造谣的人一定要抓起来。” 衙差们冲进春一居,立即将男人逮捕, 但男人仍旧背挺着身子,风度翩翩, 丝毫没有惧怕的神色,大义凛然被衙差押了出去。 看着还像那么一回事。 衙差们都纳闷了。 这么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的家伙,居然会造谣。 当即将男人关押进牢房, 很快委员过来登记,确定是刑事还是民事, 如果只是寻常闹事,需要调查清楚,自动坐几天牢就行了。 可当协法委员听说男人污蔑的人是晋王。 协法委员都沉默了。 然后小心问身边的记录女吏:“这事可大可小,要不要上报?” “江大人曾经处理过此案,殿下说按照律法办即可,若因为是她就特殊对待,有违法制。” “您说的有道理。” 协法委员立即询问的男人名字。 男人连看都不看他。 等女吏问男人的姓名。 男人立即扭过脸道:“屈屠。” 女吏皱眉道:“原来还是大家姓氏,我观你文质彬彬不像为非作歹之人,为何要行造谣一事?” “屈某说的是事实。你只管问你们的晋王。”屈屠继续道。 协法委员摇摇头:“像这种人死鸭子嘴硬,安排几天劳改就清醒了。” “劳改是什么酷刑?”屈屠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想让屈某怎么清醒?” 问题他还说的一脸自信。 让协法委员有点绷不住:“哎呀!我艹,这是哪来的乡巴佬啊!劳改都不知道!” 女吏赶紧督促道:“前辈注意言辞。忘记最近上面在整顿官场风气,要是落个口柄,写检讨还是小事,就怕会被通报展示成为典型案列。” 协法委员只好忍了忍:“劳改就是去踩织布机,轻活拔草,重活搬砖。” “呵呵,荒北的执法力度只是不痛不痒。”屈屠打探到一些消息闭上眼就在躺在茅草上睡觉。 我行我素的模样,让两人都忍不住皱眉,记录了完整的过程,然后离开了牢房。 第183章 然而这件事并没有因此告一段落,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像是有人故意特动此事发展一样。 甚至传到王府,丫鬟和护卫七嘴八舌讨论,觉得十分荒谬。 几乎没有一人会相信堂堂大梁名将的死会是王爷造成的,分明是故意恶心王爷。 谁都知道王爷前段时间才和大梁谈判,大梁使者带着一肚子气回国。没准就是他们造谣。 大梁文武百官都觉得十分荒唐,希望国内不要参与这种无节制的造谣。 可谁都没想到,突然有一天,勘察地形的地官查到鳌关泄流的诱因,也许豆腐渣工程只是其中一个因素,本质还是因为有人动了鳌关的鱼嘴关。 这个说法有现实调查支持瞬间引来很多人注意。 那些不信的大臣都纷纷自发前往边境看看鳌关,蓝江河的鱼嘴关是不是真的倒塌了? 他们觉得不太可能,鳌关附近的草原是百年闻名的干枯之地,鱼嘴关和大地连着,怎么可能随便塌陷? 导致影响蓝江河改流,冲塌了豆腐渣工程。 可当大臣来到鳌关,查看鱼嘴关,发现鱼嘴不知何时被塌陷的山石堵住。之前刑部调查只当此处是因为洪流导致的塌陷。 然而洪流的塌陷是呈现流水势,相当于泥石流那般,如果真塌陷,应该是鱼嘴关被整个冲走,或者附近有大量堵塞的泥土。 他们眼前的鱼嘴关却被什么轰炸过一样? 再结合荒北御卫军曾经在这里军事演习过,大梁的臣子们突然意识到鳌关淹没三千背后的真相没有那么简单。 晋王才是凶手的事实,验证了一半,那么剩下一半,就看大梁这边怎么想了? 太微将此事告诉蓝铃。 蓝铃觉得此事重大,就算和晋王有关系,晋王只要不是故意为之,就只能算是个意外。传出去顶多说白凌迟运气不好。 绝不会让人觉得这是晋王的过错。 可现在的朝廷武将隐约有将帽子扣在晋王头上,醉翁之意不在酒,显然是为了别的目的。 “陛下,依你看,您是想引导还是想舆论消失?” 太微模棱两可回答:“晋王是大梁的敌人无疑,但他偏偏低调,让人抓不住把柄。” 意思是晋王军事演习导致白凌迟的死,是少数难得可以利用口柄。 蓝铃当下轻笑,眼底有三分的嘲讽:“陛下,若再纵容武官导致事端一发不可收拾,那我们才是打草惊蛇。” 几句话间,太微很了解蓝铃,她没有明说,他就知道她的意思。 太微模棱两可的态度有了分明:“你说的对,晋王再有威望都只是位王爷,说到底首要的敌人是大姚,是启光!” 之后太微离开了后宫。 蓝铃只感觉疲惫,越发觉得陛下既依赖又怀疑她的态度,令人有所不适。 尤其是在见过希望,她的心总有一个蠢蠢欲动的念头,在提醒她,此地不是家,此地不是出路,要离开才行。 可当看见枕边的信上,是她蓝家添丁的好消息。 蓝铃极力忍耐那份想逃离的冲动,告诉自己,进宫就是为了家人,什么抱负才能都是父亲培养她方有现在的自己。 自己不该忘恩负义?更不该...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贴身宫女欢喜地将一份香香馆的报纸拿进宫殿。 “娘娘,奴婢终于找到上一期的文章,据说这篇文章惨遭当时的文人墨客痛批违背孝道。” 孝道?蓝铃苦笑一声,拿起她仅有的精神慰藉,未曾想报道上正是个人真实改编的故事。 正是关于一个籍籍无名的女工,工钱只够温饱,却被家里人道德绑架的事。 父亲要女工辞去谋生的工作,去帮母亲照顾病重的奶奶。 女工很清醒反问父亲为什么不叫乡下弟弟帮忙一起照顾? 父亲却以一句:他是家里的香炉灯,怎么能干这么没出息的事?何况照顾家庭就是你们女人该干的事。 女工陷入迷惘。后来遇到一位女管事,她年过半百,有着一样照顾重病婆婆,男人却在外面花天酒地的经历。 以过来人的身份劝女工:如果是我的女儿,我希望她不会为了我,而放弃自己的人生。 她应该在有出路的时候,抓住改变自己的机会,而不是选择妥协束缚自己。 于是女工拒绝了父亲,不再回家。 尽管周围的人都在大骂她不孝,但是她不后悔,敢于选择爱自己,兵勇敢直面自己的未来。 到后来,女工成为管事之一,给家里人寄钱,但从来不会像以前那样倾尽所有,只是尽到一份赡养的义务便可。 尤其是最后的结语:女人不爱自己,谁来爱你们? 深深触动蓝铃,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这么没有修饰直白的言语感伤。或许是从那个女工身上看到相同的影子。 只不过与她不同,女工勇敢选择做自己,那她呢? “娘娘,你没事吧?”宫女有些手足无措。 “没事。”蓝铃擦拭一下眼角,询问道:“太和公主近日似乎不曾见她进宫?” 宫女四处张望然后小声跟蓝铃道:“报纸就是公主给的,她之前一直住在荒北。” “什么?”蓝铃有些错愕。 宫女再道:“公主问您要不要借着回门参加小侄子的百日宴时,去荒北一趟?” 蓝铃不可思议道:“她为何会如此?” 但她心里隐约下了个决定,那就是去荒北看看。 即使自己与那里的一切无关,可当个看客或许也是件幸福的事。至少可以给自己带来慰藉。 于是她答应了太和公主。 与此同时太和公主得知嫂子愿意和自己去荒北逛一逛,她正高兴的不得了。 完全没有意识到,她此举,后来为大梁带来多大的损失。 镇北府对于晋王可能是杀死白凌迟的传言,并不怎么在乎,很多人都见识过读书人不要脸的一面。自然不会被谣言所迷惑。 南青却不同,她听说此事后就开始研究地图,发现正好是自己当初让蓝铃和刘衡轰炸的地方。 军事演习的场地也非常重要。 一是怕误伤人,才要选择深山老林进行演练,二是避免有水源的地方,污染水流。影响人的吃穿用度。 可没想到她都那么小心了。 选择一个没水的地方还能影响鳌关蓝江河的走势。 不得不说,蝴蝶效应的厉害。 “老婆,你相信外面的谣言吗?” 江幽菲道:“不必担心,没人会相信这样的谣言。” “可我要说的是,这事还真的和我有关系。”南青叹气道。 江幽菲不语只是盯着她,双手捧起她的脸:“那又怎么样?” 不是和别人一样只是一味地盲目相信她。 她则是坚定站在她身边。 南青有些感动:“老婆,就算和我有关系,都已经成为既定现实,我是不会给自己随便找麻烦的。” “万事都有我保护你。”江幽菲抱住她,下颚抵在她的肩膀,眼底却沉冷望向屋外,此刻院内的一颗枇杷树,绿叶簌簌而落,细枝幼芽,新长出来的部分,仿佛被剔了般,只留下干枯的一根拔出来的树筋,矗立在院内。 路过的丫鬟看见树不仅变得光秃秃,而且被人拔出来,竖在院内,当即便要惊叫一声,然后丫鬟张开嘴巴却仿佛陷入失声,无论如何都叫不出来。 直到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落在丫鬟面前,丫鬟捂着脖子怎么都说出话来,最后男人的手掌温柔在她下巴一点,丫鬟瞬间晕睡过去。 这时江幽菲突然对南青道:“历史有个叫屈屠的人吗?” 南青还在蹭老婆的耳朵,听见这个人名,总觉得有点耳熟,本以为还要想好久。 脑海一闪而过,让她瞬间记起来:“有,大梁十大名将,剩下三个,就有他。” “那么还有两个人有什么特征?”江幽菲循循诱导她说出来。 南青此时还没意识到什么,只是道:“据说剩下一位是深山隐士,一位刺客,一位精通阴阳术通今古策士。” 江幽菲听罢,轻轻在她耳边一点:“此人没那么神奇,只是和你一样知道点别人不知道的事。” “而且这三个人,你有没有想过是一个人?” 此话一出。 “啊?”随着南青诧然惊呼出声。 屋外的剑刃迅速穿过窗柩,朝她的背刺过来。 江幽菲迅速出剑,长又细如柳絮的软刃如同游蛇般缠住对面的剑刃,稍微用力,对面的男人瞬间在半空陀螺一样旋转起来。 下秒,被击打出屋外。 江幽菲瞬间将南青摁在床上,脚尖一点,跃了出去,轻轻一个掌风,关住所有窗户和门形成道铜墙铁壁般保护着房内的人。 之后宁伯一身玄衣,带着十大弟子落地形成对男人的包围圈。 第184章 “何人如此不长眼?敢夜犯我镇北王府。”宁伯抬眼间满是杀气扫向男人。 男人迅速后撤,他站着的地板砖瞬间“砰”一声炸裂。 “前辈,没死啊!”男人阴柔的声音如蛇吐信子般阴翳。 江幽菲再落地,持着软刃,目不斜视质问他:“屈屠,你应该还有两个名字,一个叫墨燕,另一个则叫渊鱼。” 原来此人正是越狱的屈屠。 谁都没想到他会是一名武功绝顶的高手! “看来荒北也有高手。”屈屠收回剑肆意地朝宁伯还有十人挑衅甩剑。 下秒。 宁伯瞬间出手,倒不是他按耐不住,而是必须先发制人。 砰——火花四溅,钢弹朝屈屠的胸口击去。 铛——屈屠竟然用剑挡住了。 谁都没想到宁伯会用燧发枪。 同样谁都没想到屈屠居然快得能当子弹。 “正所谓枪法也是法,弹道也是道。”屈屠几个眨眼瞬移到宁伯身后。 宁伯条件反射以连他自己没有反应过来,手上的刀已经砍向屈屠。 屈屠仅仅用匕首挡了一下,随后手一挥,十人立即围住他,未曾想刚好接住了那一挥的冰针。 十人瞬间倒在地上。 谁都没想到屈屠靠预判就击杀了十人。 宁伯终于露出惊骇的目光,他不敢再随便动手,因为他看出来,屈屠除了第一剑是主动攻击,其他都是被动攻击。 分明是有意玩弄他们。 尽管愤怒,宁伯还是冷静下来想办法,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伤害晋王! “看来你已经将各项武功练得出神入化,世上应该没有人再能打过你。” “可为何偏偏要当大梁的鹰犬,来刺杀晋王?难道你不知道晋王受百姓爱戴吗?” 一声声质问,反倒让屈屠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 “仁爱的雁南王,天神下凡的荒北王,普济天下的晋王。” 说罢,他反倒无奈叹口气:“都是谎言吧。” 一直沉默的江幽菲冷冷地盯着他。 “别这么看着我,恐怕连你都不了解自己的丈夫。”屈屠话中有话有故意挑拨的嫌疑。 江幽菲并未接他的话,而是思量着刚刚宁伯拔、枪、的速度,已经是最快了。再配上子弹的速度,这么进的距离,寻常高手都无法应对。 屈屠却轻而易举化解了。 说明快对他没用。 可偏偏天下功夫唯快不破! “依你看,我的夫君可曾欺骗我?”江幽菲三思之下接过他的话茬。 屈屠果然有意跟江幽菲聊几句,他质问道:“影响天下统一,想当西楚王的人。你说他是不是罪大恶极?” “偏偏又要用仁爱来伪装自己,让无知的百姓受他诓骗。” 江幽菲直视着他的眼睛:“看来你连她心里怎么想的都能揣测,莫非你能够预知未来?” “未来?古今中外,谁有如此大能?”屈屠倒是显得很诚实。 “如此说来,你也无法预测未来,那为何断定晋王就是阻碍天下一统的人?”江幽菲道:“为何不是她会成为天下一统的人?” 几句话成功让屈屠开头的理由站不住跟脚。 屈屠意识到不与眼前的女人说通,怕是要继续阻止自己。 他似乎对男人没什么兴趣,更没耐心,所以宁伯一出手,他就惩罚性干掉他的十个弟子。 “太微注定是统一天下的帝王,从我师父那一辈就已经掐指验明。”屈屠道:“而太微继位才两年,天下初显盛世的迹象,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 “女人,我不想与你诡辩。毕竟天下男人都是从女人的肚子里出来的。” “我不杀女人。” 江幽菲似乎听到什么极大的笑话一样,她仰头嘲讽起来:“你错了。前人还能因为时代的局限,下了判断的错误,但后人却深信不疑踏入深渊,不知悔改,只怕是自己也影响了天道的运转。” “你口口声声说太微是天下共主,可你又曾看见荒北西北,甚至整个草原是如何看待我夫君?” “难道不是她切实给予百姓提供机会获得的民心?” 屈屠道:“我承认他的功劳确实很大,但这不是他影响历史运转的理由。” “看来您还是讲点理的。”江幽菲主动放下剑。她示意宁伯:“带着其他人回去治伤,趁他们还有口气。” 宁伯不可置信道:“我走了,你如何能对付他?” “他说他不杀女人。我相信。”江幽菲似乎是为了验证一样,突然大胆朝屈屠的剑冲去。 果然屈屠的身体条件反射后退,随后以奇怪的姿势,扭断胳膊,在半空旋转一圈才落地。 宁伯都看呆了:“这是怎么回事?” “真该死,我不应该告诉你这件事。”屈屠稍微有点懊恼:“女人,别得寸进尺。我还是会强忍本能,杀了你。” “那就试试。”江幽菲说着立即下令:“宁伯走!” 宁伯只好听她的话,将地上的弟子一个一个搬走。 很快院内清空,只剩下屈屠和江幽菲。 屈屠冷冷盯着她:“书上说最毒妇人心,果然没错。” “那书上可有说过,眼见未必为实。”江幽菲支走宁伯,她再次抬起剑直逼屈屠。 屈屠见她慢下来的动作,根本不值得挡一下,他讥讽道:“不要得寸进尺,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你——”话还未出口,他往后踏一步忽然踩中块凹陷下去的地砖。 下面明显有机关发出咔嚓一声什么东西启动了。 “听说你比子弹快,那么铁木兰地雷应该也能躲掉。”江幽菲说罢迅速后退。 屈屠仿佛看见什么笑话一般,子弹他都不怕,会怕其他的? 当他要抬脚,可一股莫名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瞬间停住脚,意识到自己中招了。 江幽菲评价他一句:“傲慢又无知。” 随后她点燃一根普通的炸药朝屈屠扔去。 轰——整座院子发出剧烈的震颤。 惊动御卫军,以刘虎刘衡带头冲进院内,刘虎还没开口,就感觉烟雾弥漫之中,有人踹了他一脚,直接将他飞出去。 然后一头撞在柱子上,晕死过去。 刘衡几乎毫不犹豫冲进南青的住所。 他没看见王妃,也没看见殿下,倒是看见一个男人阴沉着脸,双脚以奇怪的姿势站着,靴子和裤腿被炸得开线,浑身充满杀气。 “你谁啊!”刘衡劈头盖脸就冲过去。 屈屠一副忍无可忍的样子,反跳起来,一脚将刘衡踹进房间破门而入。 这时江幽菲刚拉着南青往机关内躲。 下秒,飞刃破空击毁了机关。 屈屠充满杀气手朝南青的脖子上扭过去。 江幽菲立即挡在南青面前,被屈屠一拍,瞬间飞了出去。 “放开殿下!”刘衡从废墟中爬起来,抱住屈屠的双腿。 屈屠一脚再度将刘衡踹出院子。 终于手如愿以偿掐住南青的脖子,此刻南青还有点昏昏沉沉,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 江幽菲为了不让她担心,特地在她晚上的茶杯里放了些安神药。 不过此刻她也转过眼睛,看见满地的狼藉,还有地上爬过来的刘衡再度抱住屈屠的腿,又被踹飞出去。 大口大口鲜血喷溅而出来。 “殿下!!!” 南青终于清醒过来,瞪大眼睛望着屋里屋外的一切,她再看向江幽菲冲过来,却被男人恼羞成怒挥掌,凌空被拍了出去。 “青儿!”江幽菲咬着唇咽血喊了一声。 南青立即意识到这是刺客,她刚拔枪,咔嚓,对方刀已经将燧发枪切成两半。 她目瞪口呆:“火器也不管用?”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而屈屠掐住她的脖子并没有使力,反而浑身在流失力气,尽管觉得奇怪,他还是自以为大方留了遗言的时间给她们:“你们夫妻可以好好告别一场。” “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南青心疼地看着老婆,再看向男人,开口质问道:“你是何人?是刺客?” 随着喉结被用力压下去,南青已经开始有气出无气进,她意识到自己可能就走到这一步了。 如果是历史的安排,那她也不必再有顾虑,只是忘不了江幽菲,更忘不了她在这里努力的一切。 她给了多少人希望?此刻又要残酷地收回去? 她真的无法想象,没有她的监督,荒北是不是又回打回原形? 可是留给南青的时间不多了,她连遗憾片刻功夫都没有。 仍旧惦念着这里的一切,属于普通人的一块净土,临终时刻,南青眼眶一红,目眦欲裂,流下一滴泪,不甘心迫朝江幽菲喊道:“妇死妻继!” “* 不要让所有人失望!” 第185章 话音落下,江幽菲忍着剧痛,用尽力气一抛,竟然抛出一枚锋利的飞刀。 屈屠不耐烦道:“真是多此一举!” 然而飞刀却径直朝南青划去。 让屈屠瞬间饶有兴趣眼睁睁看着刀,从晋王的眼角划过,一直凌空飞刀头顶,发出削发的细微摩擦声。 “是关心则乱才导致的失手?”就在屈屠还在猜测。 南青闭上眼睛等死,可很快感觉束起的头发落在耳边,玉冠叮一声落在地上,没有支撑青丝如瀑散落肩膀。 没有想象中濒死的痛苦。 反而感觉脖子可以开始喘气。 南青睁开眼,眼前的男人竟以奇怪的姿势掐住自己的脖子,往右边拧,极其地诡异。 最可怕的莫过于男人的眼睛一直瞪大,似乎对现在的她感到惊恐与不可思议,完全不是刚刚那副杀气腾腾的样子。 他甚至语气颤抖道:“你,你...是女子。” “你竟然是个女子!” 南青被他这副神经病的样子吓得,赶忙捂着脖子躲到一边,同样惊恐盯着手脚好像不停使唤,往后扭的男人。 江幽菲撑着一口气过来挡在南青面前,大口大口呼吸不忘问道:“有没有伤到?” 南青一摸脑袋,拿下一截披在肩上的落发,她吃惊到:“我伤到了头发。” 江幽菲闻言终于松口气,然后她再也忍不住大吐一口血。 “老婆!”南青赶忙扶着她:“你伤到哪了?” “没事,只是轻伤,我们赶紧出去。”江幽菲拉着南青就要走。 但屈屠拦在两人的去路,面部扭曲盯着南青:“你,为何不是男人?” “说!真正的晋王在哪里?” 南青被吓了跳:“神经病啊你!我不是女人难道你是女人?” “我就是正儿八经的晋王,只是不方便女扮男装而已!” 现在终于可以恢复身份了。 “不可能不可能!我师父不会骗我的!”屈屠仿佛陷入魔障,好像南青是女人是件无法接受的事。就好像他一直以来的努力是白费了。 受到的精神打击显然被**还严重。 南青不知道前因后果,总感觉他知道点什么,于是道:“我确实是女人,至于你师父骗不骗你,和我没关系,但我得告诉你。” “你伤了我老婆,你等着坐牢吧!” 说着南青背起江幽菲就要出门,发现门早就破了。 地面还有一堆晕倒的御卫军士兵。 她心说难怪没有援兵!刚刚那一掌,不仅打飞她老婆,御卫军都给掀翻了。 她想往前逃,却发现迈不住脚步,低头一看,发现是一根绳子绑住她的腿。 另一头在屈屠手上。 屈屠的手已经折断一只,另一只则死死拉着绳子:“你会影响天下统一,绝不能让你走!” “神经,我会直接统一天下。”南青努力动了动脚,动作太剧烈,使得江幽菲吃痛咳嗽几声。 她只好停下来,要朝门口呼救,却发现有石子打在自己的脖子上,害得她只能音量降低,怎么都呼救不了。 “你刚刚说,你要统一天下?”屈屠突然问道。 好像语气突然失去杀伤力。 南青只觉得他是个精神分裂者,一会儿激动一会像这样冷静,但还是承认道:“我以前是想过只要荒北,但事情已经超出我的想象。” “这里的人比我想象中要上进,又因为我打开了宝盒,开启了蒸汽时代,所以我不能置之不理,对他们不管不顾。” “为天下人,才想要统一?还是只是想统一,成就霸业!”屈屠再度问道。 南青忍不住皱眉道:“你总不能让我为了几块土地统一吧?不为人,为谁?” 屈屠:“这么说来在你的理念之中,始终是以人为本?” “废话,我不以人为本,我做那么多干什么?”南青越发觉得眼前的人稀奇古怪,但还是认真告诉他:“我和其他人的家国天下不一样,我要的也不是一个只够温饱的盛世,而是更倾向于文明的社会。” “以前我不懂事,总想着圈地自萌就好,可现在我不可以这么做,大家现在都向往未来往更好的方向发展。” “击碎希望,比令人陷入绝望更要绝望。” 南青的一番话,正式表明她一直隐藏的想法。 她要打造更接近现代的社会,光靠一个荒北还不够。 屈屠得到答案,沉下脸道:“那你不怕以后别人取代你?” 南青闻言心想果然他知道未来一些事情,和自己是差不多的人。 “如果能随随便便取代,说明是大家选的,我有什么好后悔的?”南青自信笃定道:“但我相信蒸汽时代开启,就没人会愿意再回到忍饥挨永远没有出头的封建社会。” “再也不是一个家族的国家,而是人民的国家!” 她坚定不移的语气,终于使得绳子松掉。 南青毫不犹豫背着江幽菲踩着御卫军走出院门。 “救命啊!有刺客!”可她的声音在深夜之中,完全被寂静淹没。 江幽菲也晕了过去。 南青又急又怕,背着江幽菲毫不犹豫朝王府门口冲去外面找大夫。 可迈出第二道门时,齐刷刷整齐的人影忽然举着煤油灯,朝她这边赶来,仔细看各个背着燧发枪,显然是火器队的人。 南青刚高兴喊道:“快,刺客还在后院。” 直到身后传来刘衡既复杂又松口气的语调:“那个刺客已经跑了。” “殿下...” “刘衡,你没事吧!”南青丝毫未发觉大家几乎把眼球瞪出来的表情,她扭头一看,发现刘衡扶着墙,在与她对视一眼后,刘衡终于受不了刺激,两眼一白翻了过去,直挺挺倒在地上。 南青:?? 她环顾周围的御卫军新兵,各个瞠目结舌,双眼呆滞,他们张着嘴巴,仿佛进入异世界一样,意识都被抽干了。 似乎受到了极大的精神刺激。 集体都跟灵魂出窍一般,陷入死寂。 “喂,你们怎么了?”南青还一头雾水,她还要去找大夫这群人拦在门口干什么! 直到宁伯折返回来时,他扫了南青一眼,似乎早就知道她的身份。 他主动过去替江幽菲诊脉:“殿下,王妃只是惊厥不过度,松懈下来才会晕过去。” “您放心,屈屠不敢伤女人。” “为什么?”南青觉得今晚什么事她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连刺杀她也是到脖子才知道的。 她突然觉得好憋屈。 宁伯则叹口气道:“屈屠自小是在尼姑庵长大的。教他武功,占卜,识字的都是女人。” “但都是一些被伤害过的女人,所以让屈屠得了离魂症。” 南青感觉懂了又感觉没懂,但都不重要。 现在重要的是,她立即磕磕巴巴问道:“宁伯,你早就知道我是女人?” 宁伯沉默地点点头。 这时刘虎的声音又从后院传来:“殿下!殿下你没事吧!” 南青顿时高兴回头:“小子你没事吧!” 结果就看见刘虎从门后爬出来,满头是血,看见她首先是惊喜落泪:“太好了,您安然无恙!” 然后看见她齐肩短发,突然失声,最后下巴点地,睁着眼睛昏了过去。 在南青看来依然是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南青终于忍无可忍怒吼:“我靠!我女人的模样很丑吗?怎么一个个看见我都吓得要魂飞魄散似的!” 第72章 金刚杖杵地, 叮当的金属响声在一家糖水店铺响起,只见一位出家和尚戴着纱布斗笠,俯首颔礼时, 女子柔和的嗓音潺潺传来:“贫僧来化缘。” 店小二只觉得出奇, 尼姑怎么化缘化到糖水铺来了? 但荒北寺庙众多, 再看眼前的女和尚一身灰色光线的僧袍,尽管没有华丽的服饰, 可高挑的玉挺的身姿,令人觉得不凡。 应该不是那些小寺庙能出来的和尚。 店小二以衣着看人, 还算客气:“大师稍等,我去叫掌柜的。” 很快,一位拿着蒲扇的掌柜走出来,似乎还没睡醒打着哈欠:“这位大师, 是来我这里化缘的?” “贫尼法号,照灯。”女和尚见出来的人是位女掌柜,便礼貌道:“可否讨一碗糖水?贫尼昨日便身体不适。” 此话一出。 掌柜的立即正视起来, 同为女性的她立即知道这是女儿家那件事,不方便去医馆。 于是她喊店小二烧开水给弄点蜂蜜和红枣生姜奶茶过来。 “大师,您坐。”掌柜还在店门口的露天桌搬到和尚面前。 和尚非常感激道:“贫尼路过许多地方,只要知道贫尼是女子, 不是驱赶便是嫌晦气。” “多亏掌柜心善,不然贫尼怕是撑不到下一站。” 糖水掌柜听后, 心疼不已,对她的处境表示感同身受:“大师不必担心,荒北不是其他地方, 这里是晋王的天下,晋王是出了名的对咱们老百姓好的。” 第186章 “尤其是对女子, 更是提供庇护,没有再像他那样怜香惜玉的人。”说着糖水掌柜满面红光显然非常崇拜晋王。 和尚则是不解道:“怜香惜玉?” “对啊!晋王才来荒北三年,我们女人的地位就翻天覆地变化。”糖水掌柜提起此事就像小迷妹一样开始与和尚将荒北西北草原发生的事,通通一并讲给和尚听。 等店小二将奶茶毕恭毕敬端上来,还小心提醒道:“姑爷让小的通知您,说孩子不好哄,希望您回府一趟。” 没想到糖水掌柜顿时拍在扇子,让店小二转告:“你就说既要老娘赚钱,又要老娘带孩子,他干什么吃的?还以为是三年前的荒北吗?” “小心老娘同他和离,找别的愿意带孩子的新姑爷!” 店小二冒汗:“这不姑爷喝了点酒,听说是又落榜才会...” “得了,谁不知道京城就是个钱窟窿,你没背景的人想入朝为官,难!”糖水掌柜挥手让店小二别管,好好干活就行。 和尚有些诧然望着糖水掌柜,这里的女人似乎都与别的地方不同。 鲜少看见有男人敢在大街打女人,更奇怪的是此处没有烟花柳巷,更多的是正规的按摩与泡澡。 “晋王是吗?”和尚放下茶杯,然后正打算离开。 掌柜的不知何时去了对面一趟,拿了一些棉絮装好给和尚:“大师,您带在路上方便些。” 和尚接过东西一看,她顿时错愕不已:“施主,这是何物?” 掌柜的小心贴耳过去:“这是月事带,荒北的和其他地方不同,是正儿八经消毒好上市的。” “贫尼知道,但为何...”和尚似乎欲言又止。 掌柜的就捂嘴笑:“你是想说为什么光明正大卖月事带?在荒北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还不是晋王殿下,心疼王妃娘娘,让纺织厂的人设计出新的月事带,没想到咱们荒北的商人容易来事,见是个商机,就开始大肆推广。” “别担心都是平价货,有王府补贴的。” 几句话下来,和尚已经对她口中的晋王十分敬佩:“王爷大善,施主大善!” 只是一个插曲。 和尚便决定停留几天,继续云游四海,暂时放弃寻找那个叛逆小子。 “别客气,我再送你点姜糖带在路上吧。”掌柜热情地要上楼,可眨眼间,眼前的大活人突然消失了。 不带走一片落叶。 要不是月事带带走了。 她还以为自己刚刚大白天见了鬼。 “原来是隐世高僧啊!”掌柜的吃惊不已。 而店小二更是擦了擦眼睛,走出门口,眨眼间,就看见一个和尚的身影进了巷尾的蒸拿房。 “我没看错吧,和尚也去洗澡按摩?” 此时此刻荒北正如往常那般安居乐业,大家只管忙活生计,不再惧怕外面有什么风吹草动刮进荒北。 因为有晋王和御卫军在。 雁南王府。 南青沉着脸对着陶金还有许迎道:“不是说没事,为何一直醒不来?” 陶金已经在穴位施针,许迎则皱着眉道:“王爷,王妃的脉搏很奇怪,时强时弱,就好像被封在这里只保留一口气。” 南青瞬间想起江幽菲被屈屠一掌打飞的场景。 她顿时心疼不已:“宁伯,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不杀女人?” 为何她安然无恙,自己老婆却陷入昏睡? 宁伯让陶金和许迎下去,等人都走了。 他屈膝下跪:“只是老朽的猜测,我并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屈屠?” “那还有假吗”南青握着江幽菲的手,心神越发不安,她明显能感觉到那个男人在确定自己的答案后,只是暂时撤退。 他随时都可能卷土重来。 因为他既然知道她会影响天下统一,就说明他提前知道太微会是统一的那一个。 尽管后来她的回答将人糊弄过去,但对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宁伯,你刚说的离魂症,是不是精神分裂?”南青努力描述道:“比如彼时的性格会不断切换,像是有不同的人在同一个躯体内?疑似多重人格的精神分裂者。” 宁伯:“应该不是,但他确实有三个身份。” “伤菲儿的是叫屈屠。”南青只觉得混乱:“可并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真的?他武功那么高,能挡子弹,按理说已经是绝顶高手。” “那么八九不离十就是他吧。” 宁伯还是感到矛盾:“屈屠乃隐士家族后裔,我曾听闻他是从女人堆里活过来的人,学会了那些女人的家传所得。” 但却伤了王妃,封住了王妃的大多气穴,分明已经算是杀人了!岂有不杀女人的理由? 难道是装的? “给我一点时间。”宁伯抱拳承诺道:“我会尽快给你准确的答复,还有气穴我会请一位懂得解穴来,您不必担心。” 南青闻言,她到底还是软下心肠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对您那么恶劣。” “菲儿出事,我真的——” “当务之急,还请您冷静下来,好好应对接下来的事。”宁伯发出警告:“老朽总感觉没有那么简单,若是这名屈屠与大梁有关,或者说,他是站在大梁那边的人,就势必是要除掉的强敌。” 南青将江幽菲的手塞进真丝被,替她盖好,她努力压下情绪,拉回冷静的心弦:“有一句话说的好,以最大的恶意揣度敌人,可以避免灾祸降临。” “我觉得他还会来找我,只不过在那之前,见招拆招吧!” “諾!臣附议。”宁伯见她恢复理智,赞赏地望着她。 南青并没有注意到宁伯的情绪,她则是收拾一下,拿起帽巾戴在头上,踏出房间。 看着跪在院子里,重重把守,互相不让任何人敢有出去的心思。 南青出来那一刻,冷冷扫过院内所有御卫军士兵。 以刘衡为首,大气不敢出,只是低着头等待处置。 “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南青询问道。 刘衡不敢抬头却高举双手:“卑职冲撞了您,请王爷处置!” “请王爷处置!”所有人齐声高喊。 显然在一阵的冷静过后,他们仍旧选择当她的御卫军。 只要南青有意继续女扮男装下去,他们就会对之前发生的事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然而南青并不打算装下去,因为已经有人知道她的身份。 与其被人捅出去,倒不如直接出击,至少还能化被动为主动。 “刘衡,抬起头来。”南青命令道。 刘衡死死不抬起头:“卑职不敢!” “很好。”南青朝旁边的丫鬟点下头,丫鬟呆呆将手中的炸、药、条交给她。 “殿下,小心。”丫鬟已经傻了。但还是下意识关心她。 南青轻轻摇头,她英气的眉眼闪过丝笑意,随即下一秒凌厉宛如一把利刃,瞬间点火扔在刘衡脚下。 刘衡本来还想抗令,结果就看见面前丢了包炸、药、他吓得直接扑过去,熄灭了引火线。 然后他气急败坏抬头:“殿下!你干什么?万一伤到你,荒北,和西北,还有草原以后该——” 话到此处,他瞪大眼睛,被自己一语惊醒。 反应过来,他立即抬头直视南青宣誓道:“殿下,卑职永远不会背叛您!” “卑职也不会!”刘虎赶忙道。 其他御卫军士兵连低吼一声:“殿下,您永远是我们的殿下!” “对啊!我们不站在您这边!还能站在谁身边。” “大家都因为您才有今天!不然我们早就死了。” 所有人都仿佛警醒过来,意识到,殿下是不是男人根本不重要?眼下这个世道能够凭借一身本事,将大梁和大姚玩弄于鼓掌下,甚至掌控草原的英雄,不,英雌,非殿下莫属! 而成功不问出处!更不问出身!何况殿下就是他们荒北的王! 女王,也是王! 所有人都发表完忠心,都从心底认同,无论是前太子还是雁南王晋王,如今的荒北女王。 自始至终,她都是同一个人! 而有她在一天,他们都是才是有娘有武器有港湾的正规军! 甚至刘衡直接把心里话喊出来:“殿下,您不必妄自菲薄,天下人都是女人生出来的,您虽然是不是我们亲生的母亲!但再造之恩,更胜于母亲!” “而您就是我们的娘!” 刘虎都跟着下意识喊一句:“是娘。” 此话一出,整个庭院都安静了。 原本紧张的气氛瞬间消散。 丫鬟非常敬业憋得脸红了都没笑出来。 其他御卫军死命低下头,都快磕在地上,都忍不住肩膀抖动。 最后实在是南青没绷住,吐槽一句:“你给我滚!” “我离三十还有好几年,哪有你那么大的儿子。” 但说归说,南青还是颇感欣慰,她到底没有白养他们。 第187章 以真心换真心,没有比这样更高级的阳谋。 但情况仍旧无法乐观。 她已经感觉到这个世界到处充满荒谬的气息。 原以为只有自己是个穿越者,可未必如此。还有其他人通过某种方式,知道未来的时局。 而且最夸张的是那个叫屈屠的家伙居然能躲子弹?难不成这就是置换效应? 她承认自己改动了历史,并且一直很顺利,尽管后来结果一直导正到原来的轨道。 可当她得知白凌迟的死后,她就意识到,偶然的意外也会发生。如此一来,那么置换作用的产生也是有可能的。 毕竟她提前将蒸汽时代搬出来,在当今世界的人看来本就匪夷所思,那么出现一个令她这个现代人匪夷所思的人的存在也属于合理的范围。 证明越往后推动历史的阻力就越大。 尽管无法掌控的意外令人感到害怕,可往好处想,何尝不是一个bug,一个可以利用的bug。 “刘衡,你出去宣告整个荒北,下午有封城演习。” “并且会在下午,本王会亲自出街巡视。” 刘衡正要去办,可意识到这话里的意思,他顿时震惊不已:“您该不会打算?” “纸包不住火,你没看见那货能躲子弹啊!”南青指着附近那片废墟。 刘衡眼勾勾盯着她,最后连他都露出怜悯的眼神:“殿下,无论如何都有御卫军支持您,您又何必要取得天下人的认同?” “天下远没有您想的那么和善,屠狗之辈众多,他们一定会中伤您的。” 南青却背过身不再回答他任何问题,而是命令:“去办。” “若连这点代价都承受不了,本王,何以争天下!” 一句争天下,让刘衡顿时醍醐灌顶。 他惊恐又复杂,闪烁着光芒的双目,竟然开始蠢蠢欲动。 对啊!只要天下都是殿下的! 那些虎狼之辈就无话可说! “卑职,这就去办!” 当日午时,大街小巷张贴晋王要巡视街道,监督封城演习的消息。 对于晋王要露面的消息,几乎崇拜的人都愿意放下手中的活,去街边瞻仰一下殿下的龙章凤姿。 毕竟这可是把皇帝都比下去的晋王! 大家生意都不做了。 悄悄入列排队,等待晋王的尊驾出现,他们能够远远地见一面。 “爹娘,我今天能不能旷课一天,跟你一起见见殿下。”有学童跑到父母脚下。 她的父母都是庄稼人,靠着甘蔗开了个小铺子才有的今天。 “不行,你要好好读书,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机会。”作为娘亲的当场拒绝,对她来说没有比读书更能报答晋王的事了。 “晋王殿下能够提供机会给我们女子,我们应当珍惜。” 学童委屈巴巴想哭。 突然她的父亲将她举起坐在自己的肩膀上:“得了,别天天把厂里那套带回家,她是女儿,不是你那些下属。” “你!”母亲有点无奈:“你就宠她,小心宠出一个娇气包。” 这对家庭严母慈父的组合在当下荒北不在少数。 同时还有很多其他学童吵着要见晋王。 大多数父母都将孩子举起来。 就在这时,随着一道童稚的嗓音响起:“你看有人从王府出来了!” “娃,看看是不是五人大辇架?” “不是!是有人走出来了。” 走? 正当路人们纷纷翘首以盼,望着王府先走出来熟悉的亲卫,刘衡校尉,刘虎副尉,甚至身后还站着一名乌发束冠的女子跟随。 之后王府出来的就是两人抬的露天轿子,但是上面没有人。 正当大家百思不得其解时,女子突然坐上轿子,冷下声环视周围:“诸位,劳烦你们百忙之中出来迎接本王。” “本王在此谢过!” 女子颇具威严又好听的声音,传入所有人耳朵。 当轿子抬起,她袖口上祥云飞鹤,从所有人眼前走过时,一双双视线齐刷刷强烈地仰望她,随着她的方向移动。 终于在刘衡和刘虎两兄弟亲自抬轿,到前方迎接的邓永祥一家,甚至商务府,邮局所有管事,大家睁大眼睛,呆呆随着南青移动。 直到南青重新绕一圈,再度从林林丛丛的视线穿过,下了轿子,毫不犹豫迈进王府。 等王府朱门两侧一关。 外面顿时炸开锅了! “王爷,那是我们的王爷吗!” “不对吧!刚刚进去的是女子?是王爷的妹妹吗?” “太上皇的女儿不是全送出去和亲了。哪有跟王爷一般大的公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王爷是在逗我们吧!” ...... “王爷,她是女子!!” 所有人宛如热锅的蚂蚁沸腾起来,双脚不停晃动,好像踩在滚红的木炭上,焦灼不安,更坐立不安。 邓永祥已经被围起来质问是不是他早就知道王爷是女子的事? 邓永祥喝着茶,嘴里喝两口冒半杯,已经打湿了衣襟。 邓夫人则是惊叹不已:“难怪王爷才貌双全,钟秀毓敏,果然是一位天之骄女才有如此风姿。” 她的话更让商务府的人认定邓永祥早就知道王爷的身份。 商务府慌得不行:“邓副部长,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 “你想害死我们是吗!” “朝廷那边怎么办?你告诉我们,朝廷知道吗!” 连邓施蓉都捧着脸双眼闪烁:“原来荒北现在的一切都是女人的功劳。” “那么以后我是不是也可以比爹还厉害?” 所有人都挤成一团,更多的恐慌与惊惧。 老百姓们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知道王爷好像故意让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 人群中已经有读书人开始找准机会反扑痛骂:“真是牝鸡司晨,乱我朝纲!” “干政乱国,我大姚江山危矣!” “我要上京状告晋王,冒充皇嗣,越俎代庖执荒北之政,乱社稷国运!” 这些呼声瞬间盖过在场所有人。 一有机会就逮着南青辱骂。 这些人之所以有恃无恐,便是仗着南青对他们的无视,可在他们看来南青无视他们就是小看他们。 倒不如闹出点事,逼得南青对他们出手,如此一来不仅青史留名,还能掰倒晋王的母鸡报晓,阴阳颠倒暴政。 一瞬间这些读书人引起一些男人的共鸣,纷纷羞辱晋王是会打鸣的母鸡。 各个面目狰狞,好像晋王屠戮了他们九族,才会遭到他们如此敌视与仇恨。 这些仇恨无缘无故就被点起。 当街的百姓们看着这些读书人不知所措,十分不安,方才那对夫妻都将女儿放下来,都感到迷惘。 只有女子短暂迷茫后,又坚定下来,勇敢站出来:“女人涉政怎么了!” “没有晋王,就没有我们今天。” “大家不要被声音大的影响了!想想大家的衣食住行,哪样不是晋王在操心。不然我们早就饿死了。” 此话一出,拉回一些百姓的理智,可很多人还是不敢吭声附和,更不敢附和读书人。 此举无疑是让这些自称读书人的家伙找准机会:“你们才是被晋王收买的吧!” “没有晋王,大姚哪一个王爷没资格治理荒北。” “要不是晋王,有我们这些士子在,只会将荒北治理的更好!你们过得更好!” “想过得更好就闭嘴吧!” 这些人倒扣帽子,站在大义上肆意羞辱老百姓只知道吃吃喝喝不懂得老祖宗之法不可变,阴阳不能失调,天地不了颠倒的道理。 老百姓大多数不识几个字,本来就对读书人心有敬畏,他们这么一闹,许多人再想支持晋王,通通都被掐住喉咙,无法发声。 无论当街的女子们如何抗议,说服所有人,都开始显得无力。 原先那些懦弱的百姓再次在读书人面前低下头,弯下腰,那一瞬间,学童的母亲瞪大眼睛,终于意识到什么。 这些读书人,想晋王殿下死! 想荒北没有晋王!想让其他人取代晋王。 终于学童的母亲爬上梯子,突然激动宣声:“乡亲们!” “不要听他们蛊惑,晋王永远是在为我们老百姓出头的!” “这些读书人才是永远欺负我们的人,你们不要低下头,弯下腰,不要怕!我们一起去雁南王府,问问王爷,她会为我们......” 然而这位母亲清醒的发言,随着一声枪声:“砰!” 瞬间从梯子轰然倒下。 她的倒下熄灭了底层最后一丝呐喊。 她相公顿时眼角欲裂,凄惨尖叫:“娘子!!” 学童:“娘!” 而暗处举着燧发枪的男子收回后,吹了口气:“晋王那女人脑子不知如何变得,竟然催生出此种杀器。” 第188章 “连我都差点死了。”屈屠冷下眼睛满是杀意:“我决不会放过你。” 与此同时邓世子突然受到大批士子与没见过的商人,还有一些工匠的邀请。 他来到一间叫胡宅的府邸。 在这里突然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他震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盯着对方:“白大哥,您还活着。” 白凌迟让他进来说话,随后往屋顶扫一眼,没看见一直想见的那个人影,他低声道:“进来,我会为你解释一切。” 可他转头就进了屋子,却没看见邓世子目光复杂,有些犹豫挪动步子,可最终还是迈进去。 然后屋内摆着荒北熟悉的火器,邓世子顿时恍然大悟,看向那些工匠:“是您早前布置进荒北的?” “不,屈氏提醒我的。”白凌迟道:“他们都是大梁的密探。” 屈氏?邓世子觉得有点耳熟。 “女人吗?” 白凌迟:“男人。隐士家族,高家子弟。” “高屈途。” 邓世子闻言更感到难以置信:“怎么可能?高家不是已经被...被满门抄斩了吗?” “还是皇爷爷动的手。” 当年大梁太太上皇为了皇权,灭了高家还有杨家嫡系。当时其他世家怀揣兔死狐悲的心情,私藏了几个高家血脉与杨家血脉。 正是后来投靠南青的杨武。 想到这层关系,邓世子心情复杂道:“高家后代还愿意为我们卖命?当初不就是高家祖辈预言大梁帝王星微弱,无法统一天下,才遭此灭顶之灾。” 白凌迟:“因为高屈途不止从何得知,大梁未来会统一的预言,并且将陛下的紫微宫于昨晚开始确实开始大放光芒。” “那么你呢?”邓世子觉得脑子都不够用了。 白凌迟道:“高屈途救了我,带我去看了想看到的一切。这些密探就是他早就布下的。” “陛下已经答应他会恢复高家的爵位与名誉。” 事到如今,邓世子发觉一切都对大梁有利。 他沉默一下问道:“那晋王呢?” 白凌迟察觉到他的情绪:“她活不过三天。” “我知道你在镇北府住了很久,喜欢上这里的人文风景,但一切都要以帝国的利益着想。” “尤其是陛下的利益。” 此话令邓世子苦笑不语。 又是个人利益吗? 那么这次大梁动手,又要死多少人?就如同为了抗击北突获得名正言顺的利益,就让他们故意装作不敌往回撤,抛弃百姓,害得百姓死伤无数的谋术一样吗! 得到了最大的盐湖,得到了雪盐的配方。就能像晋王一样源源不断地把钱财收归于自己的国库。 但会像晋王一样,懂得分配,和谐大家吗? 怕不是都分给王公大臣,而老百姓的孩子只能流血流泪。 这一刻,邓世子于公于私,在天下为公四个字前,惭愧地低下头。 与此同时。 雁南王府门前熙熙攘攘骂声不断,这些人不断抨击南青,说话极其难听。 刘虎忍了又忍,御卫军士兵们各个愤慨不已,却要紧咬牙关忍下去。 因为殿下命令他们不许动手。 他们从来没想到这个世道对女人多么残酷,甚至已经算是大家衣食父母的殿下都要遭受如此辱没。 有一瞬间,他们都想劝殿下一起离开荒北,去草原,或者说,痛扁这些人一顿出口气。 至少不要像现在躲在府内,忍气吞声。 路过的百姓似乎还没从昨日的情景回过神,可在听到这些自诩士子的读书人的脏话,他们都愤愤不平,既然御卫军因为军令不敢打人。不代表他们不敢。 于是几个仗着胆子的路人,朝读书人砸鸡蛋砸烂叶子。 这些人顿时抱头鼠窜,然后去报官。没想到居然真的有衙差来抓他们。 将人直接下狱了。 而且还是府衙的新面孔。 刘虎都不敢相信,难不成江望见风使舵背叛* 王爷了? 这点可冤枉江望了。 江望得知南青是女子,首先是吓晕过去,其次就收到朝廷那边旁敲侧听,他都一一堵回去了。 没想到有自称特使的人过来,扣押了他,还换了他的衙差,到处抓人。 而他自己想出来,都被人扣押。 显然这次是大姚内部与大梁勾结在一起针对晋王的。 江望猜到此事,痛骂朝廷真是瞎了眼帮敌人欺负自己人。 可他的声音根本传不出府衙。 街道上骂南青的人越来越多,开始是一批穿着儒服的士子,后面逐渐演变成商人,最后连扛着锄头的农夫都在辱骂晋王,牝鸡司晨,母鸡当道。 十分难听。 偶尔有听不下去的路人过去揍人立马被衙差抓走。 这种偏向性现象,迫使很多底层民众不敢再上前。 因为昨日的女管事,也被纺织厂炒鱿鱼了。 现在女管事出头没人管,还被纺织厂辞工,分明是想让人家过不了日子。 一瞬间商务府纺织厂,甚至是工坊,都开始出现混乱。 低价米开始敢高价米卖出来。 低价米全被扣留,一些米商开始不给售卖。 市面上动作很快的基本是商人,他们在短短一天就囤了粮食,并且在夜晚,荒北六大总粮仓失火的消息传来。 引起所有百姓的恐慌,大家的注意力瞬间被米价吸引走。闹得踌躇不安,引起一大波米荒潮,抢购潮。 低价粮变成高价粮,甚至商务府的商人都开始倒卖,仿佛一夜之间在晋王自曝身份后,所有的厄运与不顺就通通如潮水般碾压而来。 这些信号似乎都在告诉世人,女人当政,天地不容,老天要来收拾晋王了。 南青做到一切都在顷刻间付之东流,商人敢囤粮垄断,火车敢高价,工坊工匠辞工投奔大梁。 同样草原因为失去粮食,那些贵族又开始蠢蠢欲动。 赛娜女王不得不暂时压制他们。询问晋王现况如何? 结果三天后迎来日食。 各地所谓道长高僧开始在荒北设法坐坛,明里暗里都在提醒此处有妖孽冒充神仙。 而在荒北被喻为天神的人只有一个,正是晋王南青。 很快大姚赵家抓住机会,假借圣旨,命令一位公公千里迢迢拿着白绫与毒酒送到王府面前。 此举彻底引爆整个荒北。 原本还在暗地观察的邓永祥与众管事等人,终于按耐不住了。 女管事们纷纷上街手挽着手,构成人墙挡住朝廷派来的太监面前。 女人们都出手了。 御卫军立即站在女人身后,怒视太监们。 太监们本来就心虚,哪敢上前,只是做做样子:“陛下知晓晋王乃女流之辈,为免给皇室抹黑,以宗府为首的崇王决定,还晋王一个体面。” “自行了断!” 一句自行了断。 彻底点燃了荒北所有百姓的怒火,终于有人高喊:“此时不站出来保晋王殿下!何时才能出来!” “晋王殿下是冤枉的!她没有干什么违反规定祸国殃民的事。” “如今荒北的富庶,你们看不见吗!” “不准进去!” “晋王殿下没错!她才是真正爱戴子民的好王爷!” “就算是女子又如何?她是我们的荒北的王就行!” “不许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人伤害晋王!” 百姓们终于丢下手上的粮袋与斗子,纷纷自发围在王府门口,群情激愤地怒视太监们。 加入的队伍越来越多,甚至有人特地拦停火车,挡在前方的路。 邓永祥和商务府其他商人不顾形象跑过来,加入人群,都是为了拦住这一道圣旨。 “万民在此!晋王殿下就是民意!” “尔等太监难道要与天下人作对!” “也看爷们答不答应!” 太监们早就被吓得哆哆嗦嗦不敢动弹,他们偷偷看向身后的五百近卫军。 近卫军们都心虚各朝一边,根本不敢动,就凭他们这些刀枪棍棒,能赢得了人家的铁木兰! 他们也是被迫过来的。 太监们顿时恨铁不成钢:“咱家,咱家,也不知道咋办?咱家也是替陛下办事的。” “命令晋王今晚就选择...体面。” 一句体面,顿时引起所有人朝他们喷口水。 一人一口水,都快将太监们给淹没了。 与此同时,暗处留意的人,压下斗笠冷笑连连。 “天真。” “晋王会名正言顺听从皇帝的话,选择了体面。” “那么天下人只会责怪已经病卧在床的大姚皇帝。”白凌迟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环抱双臂道:“如此我朝名正言顺,顺应民心,为晋王立碑讨伐昏君,那么攻破京城指日可待。” “届时大梁名利双收名利。” 第189章 “这就是高兄的本事。” 不仅扰乱了晋王身边的情报组织的视线,还干扰了前北甲卫侍卫长宁伯的判断。 但白凌迟始终不懂:“为何不直接杀了晋王” “你以为我不想”高屈途落下右臂的衣服,露出一条条宛如蜈蚣爆出来的青筋,隐约还可见里面有东西在缓慢往他心脏爬。 还有脱鞋左脚已经露出削完肉的白骨被层层绷带束缚。明摆着是爆炸产生的伤势。 他嘲讽道:“她们生怕我虐杀,所以早就下了禁忌。” 白凌迟瞬间警惕起来:“蛊虫!你师父对你真狠。” 高屈途收好继续压了压斗笠:“这些年我可没少在老妖婆面前装傻充愣,才能学到真本事,就等着,复我高家门第,兴我族荣光。” 话落,夕阳西下几缕残光散落在屋檐,叮——风铃声飘零,僧袍宽袖随风摇曳,吹开斗笠的帽纱一角,露出那沧桑的鱼尾纹,包含深邃的目光。 女子握着佛珠,她举掌在身前悲悯又惋惜念道:“痴儿,乱扰天道。” “御天星御坤星与凤随行,又怎会属于大梁?” 当今天下异象,百年内势必再起风波。 届时会出现一位天下共主。 * 南青经过三天的复盘思考,她已经确定这个世界可能存在像她一样的穿越者,即便不是穿越也是重生回来的人。 那么有一个,就有两个。三个。说明这个世界早就漏成筛子。 今晚她将之前捕捉的所有蹊跷都给联系起来。 比如赛牛花急着出海,她还试探过自己,明显有重生者的迹象。 九弟似乎知道什么?但是通过其他方式,他不是重生的而是本土觉醒的。 屈屠好像也知道什么,说她影响天下统一,这话按照原定历史不假,但这货不是完全知道真相。 说明他获得的是二手消息——来自真正的重生者。 什么预言不预言的,对她这个唯物主义者来说,简直是个笑话。 世上除了重生者和像她这样的穿越者作怪,还会有谁! 如今她已经确定重生者大概的站队。 赛牛花站在她这边,为什么不站在大梁那边?肯定有她背后的动机。 那么屈屠完全是站在大梁那一边,害得她老婆昏迷,自己差点死掉。 也就是说,最后体现出来的主要矛盾是大梁和她之间的较量。 所谓的高手,预言,其实不过是祸乱人心的幌子罢了。 这一切都有目的动机。 而她的优势就在于,谁也不知道她是穿越者! 南青莫名想起黑暗森林的规则,谁先暴露,谁就先死。 想通一切,南青变得极度淡定。 坐在书房门口,她闭上眼睛吩咐:“王妃和重要的公文都藏好了?” “是的,殿下,外面该如何处置?要不要卑职动手!”刘衡咬牙切齿道。 南青猛地睁开眼睛,正对前门:“不必,这些只是表面现象,等处理掉真正的祸害,一切都会回归平静。” 对,她要做的不是息事宁人,而是杀了那个是不是屈屠的男人? “其他东西也准备好了?” 刘衡立即道:“按照您的地图全埋好了。” 南青就突然来了兴趣:“你说能快子弹,扛过土地雷的人,是不是什么钢筋铁骨的鬼怪?” 刘衡不明所以,他摸摸脑袋道:“可是殿下自从有火器和铁木兰后,咱们就没见过什么鬼怪。” “你说的对,只是当时能撑住和不能撑住的区别。”南青目光一沉:“这种造谣生事的神棍,本王倒想看看是铁木兰线膛炮厉害,还是他凡人之躯厉害?” 第73章 夜幕降临, 雁南王府附近通通被清空,不许任何人靠近。 仿佛变成荒无人烟之地,没有半点人的气息。 然而很快有黑衣打扮的人影, 宛如游蛇般灵活闯入王府。 显然这次刺杀要势在必得。 大批大批黑衣人潜入王府, 把守在探清的每一个路口, 他们娴熟地装载炮膛,形成一台台可见的推车土炮。 无需打探, 仅靠葡岛商人上贡的望远镜,南青在明月楼望得一清二楚, 月亮洒落的银辉,努力点亮每一个黑衣人移动的身影。 “看清楚有多少台了?”南青披着白袍坐镇于厝间,俯瞰着整座王府。 身边的刘衡脸色越发惨白,他同样举着望远镜, 看着熟悉的土炮,甚至像极了改良后的铁木兰。 “我们内部有奸细,不然他们不会那么快组装出和铁木兰一般的武器。” 南青则习以为常道:“早就渗透到各个行业无孔不入了。” “殿下, 您明明已经下令管制,为何还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刘衡十分不解道。 对于像他那么忠诚的人,始终想不明白有些人明明遇到明主却还要背叛对方。 望着一群黑衣人逐渐毕竟内院,南青这才放下望远镜, 拿起三角蓝色旗帜,举在手中。 “刘衡, 因为这是公天下与私天下之争,而人各有志,不会因为立场而改变。” “而且这些大炮还没流出去, 至少运输方面咱们很成功。” “但发展到这一步,我决不允许再被打回原形。”话落, 南青挥落蓝色旗帜。 旗帜如同羽毛飘飘摇摇落下,总共左右三次,迅速被明月楼之下的捕捉信号,调整位置在三点钟方向。 随着黑衣人有条不絮越过墙头那一刻,对面灼热的火光宛如一轮日头,轰——毫不留情摧毁掉眼前的一切。 黑衣人甚至连大炮都没看见,被炸得七零八落,肢体破碎,活下来的人,痛苦哀嚎,不一会儿被后面赶来的黑衣人利落割断脖子,给了一个痛快。 很快土炮沿着打穿的院墙,不断朝庭院轰炸,完全是豁出去的打法。 无需几刻,大半王府被轰成废墟,变成一堆火海,都没有看见任何人的身影。 黑衣人们继续摸索外院,排除窝藏地点。 砰——暗枪开始陆陆续续响起。 数十人瞬间倒在地上。 这一刻,他们仍旧没看见一个人的身影。 枪击仿佛神出鬼没一般,幸存的黑衣人连滚带爬去汇报,他们到处中暗枪,死伤无数。 戴着面具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一声:“他们毕竟是玩燧发枪的前辈,早就衍生出无数打法。” “你们继续堆上去,活着的记下打法,日后为我大梁提供巷战的经验。” 此令一传,完全不顾及性命的打法,迫使大量黑衣人精锐死在各种暗枪之下。 唯有一个装死才第一时间确定了里面的打法,原来不知何时,王府砌的墙下有无数个暗孔,所有人都在地上。 御卫军集体都修了地下道,来打这场仗。 还有院墙后的沙堆墙与战壕,在炮火下,墙可以被炸得粉碎,但沙袋堆后却安然无恙。 终于幸存的黑衣人突破最后一道防线,有人摔进沟里,被御卫军捂着嘴手刃,才意识到这诡异的打法多么令人惊悚。 打完冷枪的御卫军士兵,开始有条不絮地往地下道撤时,站在高处的黑衣人立即下来往地面炸。 土炮的威力完全不输于铁木兰,让地下道的御卫军士兵不少震得头晕眼花,差点死在狭道里,好在他们可以绕道,勉强承受了攻击。 但不少地道坍塌了。 因为临时挖的,只有深两米的暗道,路不多,但胜在出去的岔路口多。 于是等有名御卫军好不容易冒头时,一道刀光迅速从他脑袋劈过,吓得后面的御卫军紧急掉头。 面具黑衣人落地,看着地上一个一人宽的洞口,他表情瞬间凝重起来:“他们在故意拖延时间。” “一旦天亮,我们必死无疑。” “但杀死晋王,天下便归大梁,是一笔只赚不赔的买卖。”高屈途明目张胆踩在洞口上,不出意外里面射出的子弹,被他轻易躲过。 让面具黑衣人吃惊不已:“果然是得到真传。不知你那些师父们还教了你什么?” “多的是。”高屈途将一个小竹筒取出来,然后在洞口倒入一些不知名的黑色虫子。 地下瞬间传来御卫军的惨叫声。 没一会儿就熄声了。 “这也是哪个师父的独门秘术?” “一些以血为生培养出来的毒虫罢了。” 高屈途表现出来的轻描淡写,完全是他对自己实力自信的表现。 然而随着一颗炮弹打到他们后方数十米,摧毁了大半土炮时,高屈途瞬间沉下脸。 “反正运不出去,不如就留在王府发挥作用。”高屈途意识到王妃与宁伯之间的层层监控,短时间是无法突破的。 他们能在镇北府安插奸细,另一方也能。 面具黑衣人迅速退后,下令,将所有人炮弹打出去,不要留一点,誓要整个王府变成废墟。 第190章 炮火瞬间在王府内炸响,周遭早就是清空的房屋,就算落入民居,也不会伤到任何人。 只是木头制作的房屋已经烧成一片火海。 藏在西巷外的一支御卫军,在一个女子推来压力喷水车后,开始整齐待发,准备在三里内清出一条防火带。 而他们就是防火带。 “蒋大姐,您这玩意有用吗?”一名新兵拉了拉上面的轮子,结果水管瞬间喷出一道三米高的水。 蒋进顿时急了:“别浪费水,我这放火水箱足够应付三层楼的火。” 好在镇北府现在还没有投入大量的钢筋水泥,不然盖了七八层,十几层,根本不够用的。 蒋进之前是悬崖村的马路工,自从路修完后,她就专心当了木匠,发明了这个抽水泵的喷水枪。 因此还获得三级研发奖。三百两银子。足够他们家活大半辈子了。 不仅是她,后面的巷子口,泥瓦匠中不分男女开始忙碌修一条水泥防火墙,避免风吹过来烧到隔壁房子。 还有东巷,香香馆,等等地方。 府外一大批人暗中潜伏。 府内大半建筑已经烧成废墟,只剩下几座挨近书房的水泥房,还屹立在火海前。 面具黑衣人从此一过,艳羡地望着水泥,只是一瞬间,后院一炮,直接将他身后的几台土炮轰得支离破碎。 他顿时冷静下来:“通知高公子,往高处巡,地面交给我们。” 然而话落,还是随着其他黑衣人被炸得人仰马翻而告终。 幸存的黑衣人立即推着仅剩的大炮作为靶子移动。 他们学会用沙袋,用战壕掩护,甚至有人把炮推进战壕作为掩护。 渐渐地,剩下的二十多号黑衣人维持住最后一道防线。 开始抓住炮弹轰炸过来的方向反击。 当一发发圆滚滚的炮弹抛物线飞高,落在明月楼脚下为最远距离。 南青坐在上面笑了,她手一挥,千米之外的炮弹就瞬间轰炸过来。 炸得最后一批黑衣人陷入一片火海,无论怎么瞄准方向,都无法触及远在射程外的真正的铁木兰。 “冒牌货,始终是冒牌货。” 比起黑衣人的土炮,铁木兰的轰炸毁坏了雁南王府更的设施。 炮弹越发越多,直到,面具黑衣人被气流波及,不得不往后撤时,短暂视线交接间,一点火光从对面的后山传来,呼啸而过的炮弹,瞬间落在他附近。 炸得废墟直接将他掩埋,面具人立即拉响信号烟花,往远方一射。 精准在明月楼附近炸开炫彩的烟花,霓虹的色彩,映照在南青的眉眼之间,她转脸时,还有些错愕,心想谁在自己身边放烟花。 待反应过来。 “殿下小心!”刘衡举起燧发枪横档在面前。 远处飞来的刀直接击中他的枪杆。 “谁让你这么用枪的!”南青这时还没看见人。 可当她喊完,鬼魅般黑影已经虚闪在眼前,与深夜的黑暗融为一体,又突兀分离出来一个人形轮廓。 对,没错,就好像关灯的刹那,面前空无一人的地方,突然出现一张脸,阴翳诡异地望着你。 南青终于意识到宁伯的描述有多么夸张,眼前的影子就有多么夸张! 难怪刘衡靠着对危险的直觉,身体先动了。 因为那把锋利的刀,直接连枪托贯穿,即便那是钢所致,那把染血的苗刀依旧闪闪发亮,散发着杀气。 “殿下!快,快跑!”刘衡顶着枪,整只胳膊连着燧发枪被贯穿,然后被人影猛地一推,从高楼跌了下去。 南青额间冒着冷汗,余光瞥见刘衡摔下去的身影,她勉强笑一声:“跑?” 此时此刻她才明白,枪炮的时代固然拉开冷兵器距离,但枪炮始终是人创造的,而人继承一些隐世家族的独门秘法,维持不可能突破人类的极限,修得炉火纯青,步入化境之界。 俗称天赋异禀,再把功夫练到极致,确实可以令人为之吃惊。 何况隐世家族通常垄断了高于当世的技术,只内传不外传,所以才能形成所谓的秘宝,王牌杀器。 当高屈途再度落在她面前,他高高在上以蔑视蝼蚁的姿态望着南青。 “躲呀?多苟延残喘一会不好吗?” 南青承认自己被一个敌人震撼到了。 可她倒不至于惧怕,毕竟他还没打到超音速,光速,还在物理学范畴内,那么就不要害怕。 “我有心奉劝你一句,反派死于话多。”南青擦掉冷汗,目光仰视,没有一丝惊惧相反镇定地望着高屈途:“你没忘记自己上次失手的教训?” 眼看南青有恃无恐。 高屈途似乎看见什么笑话一样,放肆嘲讽:“待宰羔羊,何须话多?” “难道你以为还有人来救你吗?” 南青同样故意激怒他道:“我觉得自己是天命所归,应该不会死。” 说完,高屈途立即掐住她的脖子,面色稍微难看一点,很快表情变得再度轻视起来:“这下你还觉得自己天命所归?” “你的小命就在我手上。” 南青逐渐呼吸困难,但她的手不忘朝身后抹去,迅速掏出连发燧发枪对着高屈途打了三枪。 砰砰砰!三声。 甚至鼻尖还能闻到火、烟、味,但子弹擦过时,高屈途以诡异的扭头姿势,侧开子弹,躲开了攻击。 然后将脖子正回来。 “卧槽!”南青终于瞪大眼睛,亲眼见识到凭空躲子弹电影里才能看到的大宗师。 还真的有人能躲子弹! 这特么是什么妖孽? 南青被掐得脸都红温了,她吃惊之余下意识一脚踹在他腿上。 高屈途明显又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抬高。 南青虽然快窒息,可大脑却飞速选择,怎么回事?能躲得了子弹,但是她这么一踢,对方却没躲? 是懒得躲还是—— 为了验证,她猛地朝着高屈途的腿一蹬,果不其然,高屈途立即将她砸在地板上。 地板一碎,南青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要摔出来了。 衣襟露出软甲。 高屈途闪过一丝杀意,抬脚就要踩向她胸口。 高抬腿瞬间,头破血流的刘衡爬上楼顶抱住他的腿,大喊一声:“娘娘趁现在!” “哦?”高屈途饶有兴趣地转头,迎面而来的是一狼牙铁棒毫不留情砸向他脖颈。 高屈途抬手用臂甲接住江幽菲的攻击。 随后轻轻抬拳,就砸在刘衡下巴,直接将人打出楼顶。 好在下面铺设了板车和沙袋,勉强接住他。 可刘衡却吐一口血晕过去了。 江幽菲举起燧发枪连开数枪。高屈途轻松躲过时,她便抓起南青,横抱着往下一跳。 南青虽然吃惊老婆那么快醒来,但她没忘记自己的计划。 “鸟枪不行,那大炮呢?”说着,南青倒吸口气从怀里取出三角旗帜夹着一块反射镜子,往天空一抛。 千米之外的后山,迅速往明月楼顶发射。 炮点的火光在黑暗的深山,宛如照明的灯塔,轰——将整个明月楼炸成碎片。 江幽菲趁机跳进软绵绵的沙袋子,借着缓冲,将南青安全转移到头上。 可明月楼被炸后,正好倒塌的方向,是朝着她们砸过来的。 甚至还冒着熊熊燃烧的烈火。 眼看要砸到她们身上。 南青下意识要护着江幽菲。 江幽菲下意识要护着南青。 两人反而撞在一起,南青躺在她身上,抱住她的脑袋。 千钧一发之际,叮铃铃——风铃响起的声音,近在耳边,却又远在天边。 下一秒,南青和江幽菲的身影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金刚杖杵在地上,作为支撑点,夹起了板车,挡住了倒塌的楼顶。 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和尚,举掌,悲悯念道:“阿弥陀佛!” 轻柔的声音却宛如洪钟,连没被破坏的院墙内都传荡着:阿弥陀佛。 颇具压迫感的语气。 “痴儿,自作孽不可活。”斗笠下惋惜不已。 可大炮轰炸的地方,袅袅升烟,火势弥漫,早已经没有任何人影,只剩下半中腰被炸断的楼。 “明知为师给你下了禁忌,就是不许你为非作歹,却还要执意违背。” 然而话落,她身后已经虚闪出现一道宛如从空气中钻出来的鬼影。 实际他已经快到肉眼难辨的程度。 但出来之后,他的胸口有一个血口,明显是刚刚自己扣的。对自己都如此残忍。 让和尚不禁皱眉:“为何执迷于此?” 高屈途居然没死,他衣服浑身破破烂烂,分明被炸得不轻,甚至从身上取出一套被炸穿的软甲,显然又是什么利器护具救了他一名。 眼下还是有反击之力,他疯狂朝和尚攻击:“我大业未成,我高家尚未复兴,岂能容你压制!” 第191章 “放肆,我可是你师父。”和尚不悦地挥掌,竟然将金刚杖轻松取过来。 尚有应付的速度,击打在高屈途的腿上。 “可还记得我不允许你滥杀无辜?” 高屈途被迫落地那一瞬间,嘴角得逞一笑:“师父的话,我怎么敢不记得?” 砰——随着而来的是枪声。 不远处高墙上,面具男举着燧发枪一枪打穿了和尚的背,直接从胸口穿过。鲜血瞬间染红和尚的背,令人惊惧。 “可如果动手的不是我呢?师父!”高屈途立即动了手势。 面具男填充弹药一步一步将子弹塞进去,即将要朝和尚打第二发时,已经有枪声不断连击发出声音。 砰!哒,砰哒!金属撞击与子弹的射出。 南青靠在江幽菲身上,但闭着一只眼聚焦,靠着感觉在朦胧的夜色下,射向了面具男。 面具男衣襟渐渐染血时,他错愕地抬起头望向南青,似乎有点震惊。 “八百米开外?” 隔着那么大断距离,南青自然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她只是凭着感觉,靠着仰角不断开枪,抛物线的子弹不断散落打在面具男脚下,直到连击燧发枪没子弹为止。 因为南青知道燧发枪再强不过四百米射程,但是只要改变射击的角度,仰角射击,最长射程可以达到一千米,尽管失去精准度,但却可以靠量打中那么一两枪。 虽然是凭借运气,但总归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大师,不管你是谁,反正你救了我们妇妻俩!”南青看见面具男面朝地倒下的身影,她倒吸一口气只觉得喉咙管刺扎般疼痛,没忍住吐了口血出来。 “青儿!”江幽菲胸口一痛,顾不住自己是强冲穴位醒来的代价,连忙要给南青诊脉。 然而高屈途还不死心,抓起金刚杖,以作射枪的姿势,朝南青猛地甩去。 破空的声音,裹挟杀气,伴随他吐血跪倒在地上。 躺在地上的和尚点了自己两个穴道,封住血流,她从地上缓缓站起来,同样甩出钢丝将金刚杖拉了回来。 随后金刚杖重新回到她手上。 眼看高屈途黔驴技穷时,他偏偏拿出燧发枪,冷笑一声,这次枪口不是对着南青,而是和尚。 他朝和尚胸口连开两枪。 和尚顿时后退几步,捂着中弹的胸口,一言不发盯着他。 “师父,这就是我的答案。”高屈途狂妄地张嘴大笑,然后将连击燧发枪的每一粒子弹都打在和尚身上。 和尚连躲都没躲,背影上全是血,放南青角度上,她已经算是生物性死亡了。 可和尚跟高屈途一样诡异,非但没躺下,还流着血朝高屈途走去。 “痴儿,师父也是女人。” “杀我就是杀你。”只是和尚每走一步血就不断往下流,最后直到她停在高屈途面前,居高临下道:“高老太君的恩情,屈某算是还清了。” “接下来就是清理门户。”话落,和尚举起手不知何时袖口早就藏着一把利刃,朝高屈途劈去。 可在半途中,看见高屈途强忍腿上的痛苦,他勉强站起来不退不让,仿佛要站着让和尚杀死。 和尚顿时手一顿,只是眨眼间,高屈途凝视着和尚,最后张嘴,快速吐出一颗暗器。 直逼南青面门。 暗器是一枚钢弹,爆发出不输于燧发枪的威力。 和尚毫不犹豫朝他胸口劈去。 血柱飞溅,和尚以反人类关节的姿势,扭过身,迅速接下暗器,随便便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动静。 南青躲过一劫,她猛吸一口气,打开燧发枪的后膛口:“菲儿,上弹。” 此刻江幽菲强忍肺部撕裂的痛,她抓起南青腰间的药袋,一颗颗填充。 妇妻俩共同扶持对方,目光坚定地望着高屈途倒下的方向,果不其然与她们猜测的一样,这鬼怪般的东西竟然再次支起半边身子跪着,胸口伤势,可明显能看见上面还有一层盔甲抵挡住和尚的攻击。 并且高屈途看见和尚倒在血泊之中,他露出解脱般微笑,猛地朝胸口上的伤势一挖,挖出一颗疑似鳖虫的东西,然后一把捏碎。 “蛊虫已除。” “再也没有人能限制我了。” 南青深呼一口气靠在江幽菲身上,看着药袋里一颗颗子弹被妻子装进去,直到最后一颗。 她感觉自己右臂已经有点麻痹了。 “菲儿,怕不怕?” 江幽菲摇摇头:“怕他作甚?不过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若有好歹,我们一起共赴黄泉。” “嗯。”南青点点头。 看着高屈途对她们妇妻之间情深义重仿佛在告别一般,他露出厌恶的表情:“这下终于没有人能救你们了。” “不是还有自救?”南青与江幽菲相视一笑,默契嘲讽他:“反派都是死于话多。” “不赶紧过来杀,就没机会了。” 高屈途眼看她们毫无保留流出蔑视的表情,没有一丝恐惧他的意思,他冷下脸:“愚蠢的东西!死到临头还敢挑衅。” 南青抱着江幽菲挑衅道:“是啊,赶紧的,刚刚不是跑得比子弹还快?” “现在怎么慢成乌龟。” 江幽菲跟着拱火道:“我想大概他欺师灭祖,避过了禁忌后,已经没力气过来。” “你看他刚刚被大师虐得像不像一条狗?” “岂止,你看他狗腿,都绷直了。”南青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轻松的态度更让高屈途觉得她们在辱骂自己。 比起求饶和害怕,这些他想看见的情景,竟然一点都没有出现在她们身上。 有瞬间,高屈途有些恼羞成怒迈前两步,很快他冷静下来。 因为南青在他迈出的那刻,她已经用最后的力气举起燧发枪,对着高屈途,还淡定问道:“我在设下埋伏前就在想,是你快,还是我的枪快?” “这才是同台竞技,来一场真正的较量。” “你说,是肉身成圣强,还是钢铁洪流强?” 话落,高屈途的脚下快出虚影,高速之下摩擦的空气都划风飒飒响,南青平静地举着燧发枪,江幽菲的手托住她的手。 眨眼间,高屈途布满杀气的脸庞,已近在眼前。 砰! 人影与火花相撞时——南青与江幽菲的身影先倒下。 人影依旧屹立不倒。 显然胜负已分。 刘衡拼命从废墟里爬出来,正好看见这一幕,他的眼眶瞬间热了起来,模糊了视线。 痛苦悲鸣:“殿下...娘娘...” 下一刻,咳咳咳!地上的人剧烈咳嗽,然后整个人坐起来。 南青扶着胸口难受地吐气,艰难爬起来。 江幽菲不止何时躺在地上,手里拉拽着细细的钢丝,掌心已经划破,渗出血。 而钢丝另一头,则是高屈途的左腿已经切掉一半站在原地。 此时此刻,彼时彼分,胜负显然未必属于站着的那一位。 因为他很可能是绊倒钢丝不得不站着,越动绑得越紧,迫使身体动弹不得。 须臾片刻,高屈途瞳孔动了动,往下一瞥,他那条伤腿已经断骨,软趴趴搭在皮肤上,鲜血不断喷出,而另一条腿,则中了子弹此刻也在渗出鲜血。 他抬头难以置信望向江幽菲。 似乎在想她何时布置的钢丝? 再看向南青,她已经边擦拭嘴角的血迹,边朝他慢步走来,那张嘴还是令人可恨发出高屈途不想听的声音。 “枉你以我为诱饵,暗算你师父,完成所谓的大业。” “但到底肉身还是无法躲过弹道的制裁。” 说着南青火速给他还能站着的腿一枪。 她况况而谈:“当然反派死于话多这个道理。我可不想践行。” 接着又给了一枪,这次打得是高屈途的右臂。 高屈途闷哼一声。 “当然我也不是反派。” 南青朝他左臂开一枪。 “倒也算不上正派。” 最后一枪,她已经近身,一脚踹在高屈途膝盖上,逼得他跪下来。 高屈途现在身体麻木,依旧仰着头,傲视于她。 南青最后道:“老娘是铁骨铮铮的工业派!” 她的、枪、口已经抵在高屈途的印堂穴上:“你有什么遗言想* 说的?” 高屈途却直视着她无动于衷,似乎觉得南青根本配不上自己开口,区区一个牝鸡司晨的乱政者,甚至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不过一个死字罢了。 然而当南青唇一抿,冷笑道:“皇宫,这会儿是不是已经出事了?” “大梁灭大姚,那谁灭大梁呢?” 此话一出。 高屈途瞬间瞳孔一缩,他瞬间抬头脸庞停留在既震惊又显然失算的表情,刚想蠕唇。 砰——南青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高屈途瞪大眼睛,死不瞑目,直挺挺倒在地上。 第192章 南青终于也支撑不住,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心想,终于告一段落了。 通过高屈途临死前的反应,她已经能猜到,这个阴险的东西,今晚的目的不止一个,既要杀她,又要引诱他师父出来,挖开控制他的蛊虫,费那么大功夫,甚至死都不怕,那么肯定还会有其他行动。 这点从朝廷三天前派太监过来赐她三尺白绫和毒酒时,就可以联系起来。 怎么会刚刚好高屈途想杀她?朝廷就派人过来了?分明是互相有掩人耳目,里应外合的行动。 南青不过是合理的怀疑,没准大姚皇宫早就被大梁的人渗透了。 否则她要是真愚忠一下,学扶苏自杀,那么就让高屈途和大梁得逞了。 她向来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敌人。 而这次她猜对了。 “马上又要打大仗了。”南青说完吐口血,便感觉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耳边还有江幽菲细碎的声音,她想努力去听,可是身体已经不允许,直接晕了过去。 “青儿!”江幽菲强撑身体,爬了过去,她紧紧握住南青的手要去查看她的脉搏。 已经有只手先她一步,探上南青的脉搏。 “晋王无碍,只是劳累过度导致的昏厥。” 和尚像没事人似的半跪在江幽菲身边,她身上的僧袍到处都是弹孔与血迹。 江幽菲有些错愕:“这位大师您...” “你是个聪慧的孩子,要是当初我收留的人是你该多好。”和尚的视线从她虎口中钢丝压下的伤势滑过。 说着,和尚见她脸色呈现灰气,明显是气滞封穴的痕迹。 她迅速在江幽菲身上点了三套穴位,指尖每一寸都在江幽菲的穴上解封。 直到江幽菲终于压制不住,倒在一边狂吐一口淤血,随后感觉浑身轻快许多,她迅速爬起来朝和尚抱拳:“多谢大师相救!” “你妇妇二人今日危机,乃是贫尼一手导致,这算是赎罪。”和尚却举掌行礼:“您不必感谢我。” 江幽菲将昏迷的南青托举到自己的膝盖上,望着王府一片废墟,再看向一地的尸体,她难免动容,忍不住质问:“大师,为何要培养如此狼心狗肺之辈?” 和尚叹气道:“我与他的祖母有些渊源,他家族为了庇护我,而被大梁前任皇帝满门抄斩,所以恢复家族荣光成为他的执念。” “可惜他识人不准,再遭大梁人利用,让高家满门忠义差点因此蒙羞,他如今下场也是罪有应得。” “您就是屈屠?”江幽菲很快道。 和尚点点头:“那不过是世俗之名,贫尼法号照灯。” “高家乃是摘星楼祭司家族,在隐士门派,高家拥有至高的地位,可惜大梁皇室倒行逆施,逆天行事,得知天机,试图想改变命运。” “将高家满门抄斩以为能掩人耳目,实际,天道会修复,无论大梁如何不择手段,不属于他们的国运,迟早会物归原主。” 和尚明显是有意透露什么? 作为妻子的江幽菲,迅速反应过来,她小声问道:“国运属于谁?是她吗?” 江幽菲下意识看向怀里的人儿。 和尚并没有点头,只是道:“既不属于大梁更不属于大姚。” “那大师是从过去而来?”江幽菲继续追问。 和尚沉默一下,这次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只是道:“天机不可泄露。” “御天御坤双星随凤,无论如何修改,它都会回到自己该回到的位置。” “因为它才是正道。” 为此,江幽菲果然颇有南青之风,她以坚定的语气道“可我的妻子说,历史不是由王公贵族创造,更不由个人英雄书写,而是由天下百姓用血与泪所铸造。” “如果她便是正道,那肯定是万民都选择她,才会出现别人口中所谓的天命所归。” 此话,让和尚久久凝视着她,无法言喻。 最后和尚闭上眼,郑重其事朝江幽菲和昏迷的南青,双手合掌,念诵:“佛家有言。我既是佛,佛既是我,本就具足,何须外求。” “很显然两位施主已经修行得道,证悟真理。” “望你们完成使命,早日脱离轮回之苦。” 之后照灯取出怀里的药瓶,交给她,还有七本白色封面没有任何字的书册。 “孽徒除了天赋异禀,修得功法,他还有各家秘法所制的盔甲与秘药傍身。” “这些都是隐世家族数百年,外界可望不可求的家传。” “今日托付于两位,惠泽万民、贫尼也放心了。” 放下书册后,和尚取走金刚杖,便塞了一颗药丸进嘴里,然后毫不犹豫离开了王府。 同样神出鬼没。 江幽菲并没有追问和尚的踪迹,连她都感觉这一面后,双方不会再有任何交际。 她摸着南青的脸,看着她疲惫睡下的容颜,忍不住低头,在她的唇瓣亲了一口。 “怕是你以后有得忙了。” 既得一句天命所归,那么肩上的重担,将关系天下苍生的命运。 第74章 经过一晚上的轰炸, 雁南王府几乎被摧毁殆尽,只剩下书房与婚房两个地方,连旁边的民居都遭殃了。 火势越烧越旺, 烟雾弥漫, 眼看水力车来不及洒水阻止火势的蔓延。 街道上开始敲锣打鼓, 工坊用板车退出大型煤油灯照亮水井和附近的街道,宣告救火! 百姓们自发从家里拿桶拿盆, 甚至小孩子都知道拿碗,帮忙灭火。 大家齐心将波及的民居扑灭火势, 然后四处搜寻无辜的人。 尽管没有伤亡让所有人松口气,可看到雁南王府上空的火势后,已经有人因为太过愕然,跪倒在地上不敢相信指着哪个方向。 “那边不会是王府吧?” 此话一出。 人群中瞬间炸开锅, 大家惊恐不已。 “怎么是王府着火了?” “王爷没事吧?” “看火烧得一直没停,除了王府那么大的建筑还能是谁家!” 一句那就是王府,所有人百姓顾不得穿衣服穿鞋, 纷纷踩着水泥地往王府跑去。 陈府老太君坐着马车,则是带了一堆旧部士兵过来查看,在发现王妃背着王爷出来。 陈老太君赶忙迎过去:“王爷,不, 殿下没事吧?” 如今整个荒北都知道晋王是女子。 并且朝廷派来的太监要求晋王自缢保全皇室颜面,她就担心像晋王这种百年难得的贤主, 会不会太过于忠实?真的选择自刎。 会使得多少人意难平,几乎可以用千古遗憾四个字来形容! 尽管期间有人动摇过,可火车和眼前的水泥路在告诉所有人, 晋王的功绩,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既然以女子之身也可以当政,还比皇帝更尽心尽力为国为民。 晋王是打破了读书人口中的老祖宗之法。 让所有人都知道祖宗之法不可变,完全是世族垄断权力垄断地位与所有资源的借口罢了! 百姓们过个好日子,见识过权贵的残忍与压迫,难得出现一位能为他们奋斗,争取安居乐业,有尊严生活的贤主,他们为什么要去反对她? 相反更应该拥戴晋王! 这一刻,万民归心,都自发去雁南王府救火。 当所有人一股脑涌进王府门前,正好看见王爷被王妃背着出来。 王爷的手黑黢黢满是灰和茧子,此刻垂落在王妃的身上。 瞬间不少人眼眶一红,尤其是老人家们纷纷跪下悲恸地嚎哭起来:“王爷!” “王爷!” “我们来晚了。” 铺天盖地的哭声如浪潮响彻半边天。 此刻悔恨与遗憾交织在人们心中,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点站出来为王爷说话? 否则王爷也不会想不开,自焚了! 尤其是不明真相的太监从公馆出来,发现雁南王府被烧了。 之前那么大的爆炸声显然是王府储存的铁弹疙瘩给烧炸了。 再见王妃默不作声背着双手垂落的晋王。 太监们顿时松口气,然后扑通跪在地上,假模假样哭丧:“晋王役了!” “晋王役了!” “王爷一路走好啊!” 太监们的声音瞬间吸引了街道口还在往王府赶的民众们,有的人听见晋王役了四个字,瞬间走不动道,跪在地上。 所有人都傻了。 原本急着救火的步伐渐渐慢了下来,变得越发沉重,大家的脸上都仿佛丢了主心骨般,漂浮似的走向王府。 尤其是在目睹昔日立在繁荣街道的王府,已经成为一堆废墟后,信仰也仿佛跟着丢了一样。 无数民众自发跪在原地,嚎哭起来。 “王爷怎么想不开,就这么走了?” “是不是我们来晚了?所以殿下才会被人逼死的。” 第193章 “我们早该站出来支持王爷的!” “都怪我们,管王爷是不是男人,只要对咱们好,咱们还有啥不能接受的!” 甚至晚来的御卫军士兵,他们都不知情,眼睛红肿举起刀,对着空气乱砍:“谁逼死我家主子的?” “是不是你?” “是你吧!” 装模作样哭泣的太监们顿时吓得闭上嘴巴:“我们只是传陛下的命令,连白绫和毒酒都没送进府内,怎么能怪我们?” “是晋王为了皇室的颜面,陛下的颜面,自杀的!” “跟我等无关!” 御卫军士兵找不到皇帝,只能纷纷围住太监们,要找他们麻烦。 百姓们只是一味抽泣,哭嚎声交织,只觉得天塌下来了。 老人们痛憾荒北不仅失去了镇北王,还是失去晋王。 年轻人们大多对镇北王没什么记忆,但他们知道自己这一代人失去了晋王。 他们荒北出了大贤主,就这么英年早逝了。 因女子身份被朝廷给逼死了! 哭声仿佛打雷般弥漫在整个镇北府,不一会儿,消息就传到城门,正在连夜赶来的广怀郡主听闻噩耗,整个人直接摔下马。 穆先生则是带领学子们纷纷跪在地上。 学子们各个目光茫然,似乎都没法相信晋王死了。 他们当中还有很多人曾经反对过晋王,可晋王创下的功绩,他们也是亲眼所见,打心眼认同她的实力。 只是没想到他们骂过千万遍的晋王,真的役了,他们会心里那么难受。 更让他们开始对所谓祖宗之法不可变的观念产生动摇。 已经有学子问穆先生:“夫子,圣人曾说过有教无类,为什么到了女子身上?似乎就不通用此道理?” “难道圣人也在胡说八道?” 穆先生此刻已经没心情回答,但他还是振作起来,打起精神道:“圣人不会胡说八道,祖宗之法也不是凭空变出来的。” 那人:“可为什么一个贤明的女子为政?大家不因她的能力所评价,而只是抨击她的性别,好像天地人都不容女子一般。” “既然我们的圣贤书没错,那是谁的错?” 穆先生听得出来学子陷入对人生的怀疑,他沉痛道:“人心中的偏见是一座大山。” “女子当政没错,圣人的有教无类也没错,错的是不肯矫国革俗、与民更始的人。” 终于说完,那学子直接晕了过去。 此人曾是拥戴过安宁侯的世家子弟,但因为年轻心怀大义,想为大姚寻找鼎新革旧的复兴之法。 想过周礼,想过圣人,甚至是一切可以改变国家的办法。 但没有一样可以像现在一样,人人安居乐业,荒北寒士俱欢颜的繁荣景象。 而如此盛世之光,却是一个女人创造出来的强国治国新道。 其他学子们遗憾地闭上眼睛,承认了自己曾经的偏见与愚蠢。 商务府和工坊作为重中之重改革最深的地方,已经分为两派。 邓永祥和沈宝珠三天三夜未眠,就是为了稳住经济,未曾想还是得到了晋王自刎的噩耗。 他们平日容光泛发的精神面貌,陷入了一片死灰与凋敝之气。 一些按耐不住急着想将公有的东西私有化,各自吞并商务府产业的管事与商人,联合起来,拼凑出25%的股份拿到话语权。 因为45%公有,沈宝珠持10%的股份,邓永祥8%,其他都是各地散有的股份。 已经有人蠢蠢欲动。 唯有经过大喜大悲的沈宝珠,强撑精神,开始出去游说散户把手中的股份卖给她,争取商务府的话语权。 不许商务府在王爷死后,散得那么快,只是多坚持几年。 邓永祥不知道自己的心情为什么那么复杂?也许是曾经见过阳光,所以他不愿再回到那个源城只守着一亩三分地的首富。 还是邓夫人亲自过来骂醒他。 “你没死就给我支棱起来,别让那些各怀鬼胎的人拿走王爷的遗产!” 一句遗产,让邓永祥振作起来。 他开始无条件跟沈宝珠联手,对付那些有二心的商人与管事。 商务府暂时稳住了。 工坊很多工匠觉得晋王死了,肯定会朝廷接管工坊,他们不愿意为朝廷卖命,打算自发遣散。 还是徐家站出来挽留。 尤其是徐胜男作为工坊总管,喝斥所有人:“王爷生前最期盼的就是咱们能造成比铁木兰还厉害的武器,让任何人都不敢侵犯我荒北!” “还有轮船,眼看就要完工,你们却想半途而废,要是王爷在天之灵,看见你们这样,怕不是连走都不得安生!” 工匠们情绪愤慨,大家洒泪控诉:“可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王爷已经死了。我们来工坊一不要名二不要利,就想跟着王爷为咱们穷苦人争口气。” “可朝廷呢!就因为王爷是女子给他们皇家丢脸了。” “就赐她死。” “说到底是朝廷害死王爷的!” 荒北人心惶惶,各地开始出现动乱的迹象。 邓世子在收到南青死亡的消息,他坐在走廊上,望着天空,乌云飘过遮掩了光芒,好似眼前一片黑暗。 大梁的人纷纷红光满面,显然对除掉一个心头大患感到惊喜:“晋王一死,大姚再无希望。” “京城那边很快就会传来消息。” “区区赵家到底抵不过一个离间计,既然晋王已死,那逼死荒北贤王的罪名只要按在大姚皇帝身上。” “届时我大梁可讨伐大姚昏君,名正言顺...” 有人还没说完,邓世子终于忍无可忍,烦躁喝斥:“都给我滚出去!” 所有人纷纷惶恐退出走廊。 出去后,有人小声嘀咕:“怎么晋王死了,世子好像不怎么高兴?” “嘘,别乱说,世子爷到底是陛下的亲兄弟。” “手足情深,一个晋王怎么比得了。” “应该是白将军和高公子为国捐躯,他正难过来着。” 邓世子等人走了。 他才意识到自己不是为好友伤心,也不是为了晋王本人难过,而是为了没有晋王的荒北,还有即将要消失再也看不到的如仙庭繁华,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大同的场景而难受。 “终究是昙花一现。”邓世子擦了下眼角背过身去。 蓝铃和太和公主一直在旁边偷听,她们都沉默地抱着香香馆的报纸,头条正是她们刚刚读的一篇关于列举历朝历代女政治家的科普信息。 尤其是蓝铃垂着头,原本积攒的希望,瞬间从眼底消失。 太和公主邓薇则是不敢相信,晋王是女子,而且还是那么优秀的女子。 比她哥哥还厉害! 可眨眼间这样的人物却死了。 此时邓薇看着堂哥难过离开的背影,还有嫂子失去色彩的脸蛋。 她突然意识到,晋王不单是敌人那么简单,也许,晋王的出现,无时无刻在告诉大家。 原来几千年皇权专制,还有新得出路摆在大家面前。 已经有人走过了。 并且告诉世人,这条路是通的! 而那个人就是晋王。 她带来的岂止是繁荣富庶的生活,还有对未来的期望。 五路火车停摆,众人都无心再上工。 沈宝珠望着手头的清单还有赔偿单,严厉命令所有人即刻上岗,不能因为晋王殿下的离世而毁了荒北火车站的信誉。 因为这关系数十万人的生计。 源城火车站趁机抓紧机会,开始宣传南青的丰功伟绩,并且蹭南青的流量发纪念晋王火车邮票。 这张火车邮票的价格炒得比火车初版邮票和车票还贵十倍。 一张都快达到七百两。 香香馆发表公报怒斥源城火车站趁机敛财的恶劣行为。 没了晋王当靠山,那些曾被压制的牛鬼蛇神开始蠢蠢欲动,山区公家修的路开始占为己有收取路费,乡下村民听说晋王被朝廷逼死,都愤恨地举起锄头要进镇北府杀了朝廷的人。 低价粮市场当天价格就开始浮动,粮商们曾经被打压过,现在他们头顶上一座大山垮了。 粮商们纷纷分了家,开始调高价格。 当地居民见买不到低价粮,顿时愤愤不平要告到王府,粮商们根本不怕,甚至已经有更恶劣的士子开始给胡尚风翻案了。 要不是案子递到府衙,基本没消息,他们都敢抹黑之前的地震干旱都是晋王当政影响天道运转,才会给荒北降下神罚。 六县的安宁侯部下各个蠢蠢欲动,希望安宁侯趁机出山向朝廷表明忠心,没准能继承镇北王的遗产。 可安宁侯完全是一条咸鱼,都懒得搭理他们。 他的部下就私下与安宁侯的大公子勾结,向朝廷表去忠心。 像安宁侯这样的世家大公子,心中基本都有一个建功立业的野望。明明大门都没出过,就以为自己知遍天下事。 第194章 其实都是受底下野心之辈怂恿,好高骛远,不知民间艰苦。 开始跟粮商勾结。 无论邓永祥怎么压制,他的亲戚都跟着出问题,要抢镇北府好的产业。 邓永祥一气之下直接晕过去。 沈宝珠独自抗下所有压力,与商务府支持私营的人打成平手。 邮局更别不用说,为了各地能够正常运转,并没有像源城火车站那样猫哭耗子,停掉所有业务,继续支持底层人民求生计的交通来往。 西北那边赵家有卷土而来的趋势,但怪异的是行动没多久,京城传来一个噩耗赵家被卸权了。 新帝宠幸上高才人。扶持高才人当了贵妃,与赵家抗衡。 西北这才没有任何变化,当地百姓还能够享受低价粮和平价的商品。 高州府和吴泰府的县令收到王爷是女人的消息,刚消化没几天,又传来王爷已经役了的噩耗。 县令们已经关门谢客好几天没出门。 反而原本唱衰南青的一批读书人,在真的听说晋王死了的消息,他们一改态度开始歌颂晋王的功德。 对现在身边发生的事端,渐渐积累了阅历与提高认知。 原先他们认为女人不可以干政,认为男人在晋王这个位置肯定也能做到,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地步。 然而晋王一死,对于他们的优惠全都没有了。 可他们的优惠,仅仅是因为低价粮与降低读书成本的补贴,还有就业岗位,也就是公塾夫子。 他们此前还在各大公塾,调侃晋王,觉得她就是一座大山压在大家身上,让大家永远无法出头。 但晋王从不在意任何人的批评,也不会伤害他们。 这三年来荒北几乎成为言论自由,生活成本最低的天堂。 现在大山被挪走。 读书人们才意识消失的不是晋王,而是自己的港湾。 大多数有良心的读书人纷纷悔恨,除了歌颂晋王的丰功伟绩,他们还总结出晋王生平治理政策的各种管理制度和市场经济调控的办法。 更新了荒北旧有的垄断权力的制度。 仅仅几天内,读书人就以晋王生平惠民的举措命名为荒北民制。 荒北民制经过香香馆,流传到各个角落。 而香香馆与各地邮局和说书楼都默契不提晋王役了的消息,仿佛晋王还活着一般,只要没传到偏僻的地方,那些地主乡绅就暂时不敢欺负老百姓。 不过镇北府的人大多数都知道了。 岐南岐北也不例外。 六县中,晋华兰没有受到丈夫刘衡回来的消息,可六县其他地头蛇势力却蠢蠢欲动,在挑拨突族平民与中原平民的矛盾。 她当即毫不客气提刀上衙门,找到彩香,广发公告:六县不会因为晋王出事,而推翻晋王留下的政治遗产。 南县令与她这位自治乡主,会继承晋王的遗产与制度,继续保留低价粮与相对的公平,绝不使百姓再收到任何大小富农大小乡绅的欺负。 此次公告受到六县百姓的强烈支持。 有了南彩香与晋华兰,文武两官在,六县的地头蛇势力顿时意识到,六县不比其他地方,是晋王留下影响最深的地方。 甚至晋王已经培养出可以维护所谓荒北民制的实权官员! 六县刚浮出水面的恶意,全被两人打下去。 六县百姓们也意识到县令与乡主是唯一还向着他们的好官。无论两位是不是女人,在百姓看来已经不重要了。 她们就是六县的衣食女官! 谁都没想到女官打出名气最有影响力的地方反而是六县。 镇北府却成了真空地带。 明明是最多女管事女工人的地区,却没有一点影响力可以压制那些牛鬼蛇神。 这让很多私底下正在读书的少女,意识到现今一切的公平都来源于晋王的监督,她们从商从工虽然获得经济实力,却还是会因为晋王的倒下再度面临失去地位的危机。 于是她们意识到,当今世道,从商从工不如直接从政掌握话语权。 她们开始私下建立读书团,要趁荒北还没换人,换制前,把握公塾学到的一切。 已经有人从三年免费教育考到启蒙教育,在底层看来已经算是高级知识分子,再熬过三年到义务教育,中考,就能直接考进府衙。 公塾的夫子们在读了其他同僚的文章,都十分赞同里面列举的荒北民制。 他们之前还反对女人入学,现在大家都意识到,女人入学入商入政,反而是达到盛世的标准。甚至他们有了荒北民制还敢做一做天下大同的美梦。 这一刻所有人心中的大义都被点燃。 公塾夫子们自发系上白条在手臂,算是为晋王举丧,但手头上没听过继续给孩子们讲课。 原先拒绝女童进来的夫子,破例允许女童进课堂,甚至自掏腰包,都要供穷苦家庭聪明的苗子读书。 因为在他们看来,晋王役了,自己已经没有靠山了。 他们唯一能够做的事就是自强自立。 事到如此,不少读书人如梦初醒,幡然醒悟,意识到团结就是力量,集中力量办大事的意义。 读书人们无论男女都开始自发上街,站出来,抗议震慑那些趁机发晋王财的粮商和乡绅,地痞。 粮商们确实害怕了。只能暂时关掉米铺,或者将价格涨得没那么快,才能避免自己被针对。 只有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才敢明目张胆涨价,甚至要收路费,强买强卖,遭到读书人们集体围殴。 虽然读书人们打不赢雇来的市井流氓,但后头农夫们举着锄头进城,听说读书人是为了他们出头才被打的,集体愤怒地冲进粮铺打砸。 伤了死了几个人,才让牛鬼蛇神吓破胆不敢在晋王发丧期间闹事。 同时早就荒北埋伏的人不止大梁,还有田家。 田家人把消息传到京城。 田相连夜宴请宾客,庆祝晦气的晋王死了。 他大摇大摆的样子被不少清流唾弃,但田相早就垄断了朝廷,不怕一些不服从自己的人的辱骂。 第二天上朝,他只要用点手段就能让这些清流轻则倾家荡产,重则流放岭南。 相反赵家和皇宫却毫无反应。 明明之前启光帝才立了高才人为贵妃,之后就一直没动静,称病不上朝。 惹得赵国公天天在皇宫门前撒泼,要进去见启光帝。 但今天赵国公还是没见到人。 “燕儿你再讨厌外公,你母后病了,你不能不去见!”尽管赵国公以孝的借口欺骗过启光帝很多次。 但启光帝每次都很有孝心去探望太后。 可最近已经一个月没动静。 他送进去的美人不是被打入冷宫,就是赐死,完全得不到启光帝近日的状况。 甚至连严公公都见不到。 这引起赵国公的怀疑,毕竟严公公曾经与晋王来往,关系不错,就算晋王女子的身份暴露,可还是继续给严公公开后门做生意。 严公公虽说光想着给自己赚养老钱,没什么野心,但对皇室到底是尽心尽责。所以赵国公和启光帝都没有把他踢出皇宫。 就是知道严公公还跟晋王有联系。 大姚是缺点什么,至少可以通过严公公这个传话筒得到一些及时的援助。 毕竟晋王说是女子,对启光帝却没话说。该给的钱和资源基本都给了。 无奈大姚内部自己不争气。 赵国公想继续当领头羊拉着国家前进,都无以为力,因为党争和贪腐已经严重拖累了大姚前进的步伐。 “我是自私,但我自始至终都认为大姚是南氏的江山,也是我赵家的江山。”赵国公跪在地上,满头白发,整个人沧桑不已:“保南氏就是保我赵家。” “但今天连我也要...” 赵国公忍不住落泪,无尽的悔恨,让他始终下不来决心,带着周凡冲破皇宫,杀死妖妃和妖相,还朝廷一个正常运转的秩序。 “陛下,那就别怪外公狠了。” 赵国公擦干泪,站了起来,眼神阴戾看向皇宫。 这时严公公的义子小公公过来,匆匆给了赵国公一封信便离开了。 赵国公疑惑之余打开一看,发现是荒北传来的消息。 晋王役了! 赵国公陷入震惊之余,他很快揉碎信纸,明明是他假传圣旨想趁机逼死晋王,此刻却没有半分喜悦。 因为他想的是吞掉荒北至少能解决这几年的国库空虚。 当然他假传圣旨时并不认为晋王会乖乖束手就擒,她那么一个聪明的女子,定是知道他赵家要什么?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晋王跟他赵家协商,在荒北的利益分他一半就行。 那样就可以息事宁人。 对国库来说多一个女王爷又如何?至少不用担心她靠着皇室嫡系血脉篡位。 崇王也没有了嫡子这张王牌。对赵家来说相当于少了一个心头大患多了个钱袋子。 第195章 然而谁都没想到启光帝在知道晋王是女子时就病倒了。 之后就出现高才人被宠幸,被晋升贵妃的事情。 “怎么会如此?”赵国公皱眉仍旧没忘记信最后让他从冷宫绕路见一个人。 赵国公带着迟疑从冷宫绕过,果然见到好久没见的严公公。 严公公话不多,指了去御书房的路。 赵国公带着疑惑去了御书房。 原以为能见到启光帝,但龙椅上空无一人,之后一个妙龄女子从后殿出来。 正是高贵妃。 “妖妃!你把陛下怎么了?”赵国公顿时发难。 本以为一个扣帽子能震慑人。 没想到高贵妃笑得妖孽:“陛下在后面躺了快一个月,应该命不久矣。” 此话一出。 赵国公下意识拔剑,然后附近也传来齐刷刷刀剑出鞘的声音,不一会儿帐帘角落不断走出黑衣人,将他包围起来。 而为首的黑衣人腰间挂着的还是大梁的国鸟,丹顶鹤。 赵国公瞬间瞳孔一缩:“你,你是大梁奸细!” 高贵妃演都不愿意演了。 她捂嘴笑道:“国公爷说话难听了。” “不过也仅此一次。”话落,高贵妃挥袖。 数十名黑衣人立即朝赵国公攻去,赵国公作为身经百战的武将,功夫自然不在话下,几十个回合,除了一点小伤口,起码宰了有一半黑衣人。 高贵妃见此,她划过一抹诡异的笑容:“在晋王死后,大姚的国运已经相当于亡了。” “而晋王就是你杀死的。” “过几天全天下都会知道荒北贤主被当朝国公假传圣旨赐死,当朝皇帝昏庸无道,姑息纵容,致使忠良受害,而我大梁无法坐视不理,对忠臣的迫害,决定顺应天道,铲除北朝祸国殃民的奸臣奸君。” “扶正大义!统一中原!复兴中原!” 此话一出,赵国公心神晃动,肩膀忽然多了个伤口。 之后黑衣人立即乘虚而入,划破他的大腿,刀剑仔细看还有沾了毒。 赵国公压下心绪,继续杀掉七八个黑衣人。眼看只剩下三个黑衣人与高贵妃。 高贵妃有点慌,立即朝其中一个黑衣人使眼色。 黑衣人瞬间拿出燧发枪,朝着赵国公开了一枪。 瞬间赵国公倒地,手里的剑也掉落在地上。 他躺在地毯上,面色动容,努力想爬起来,却只能翻过身,最后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朝着后堂伸手:“陛下...” “他早就昏迷不醒了。不然哪有我的位置。”高贵妃趁着他没死说道。 赵国公这才知道来龙去脉。 原来陛下不是不原谅他,是已经没机会了。 这时他才悔恨不已,为了赵家的利益,自己做了多少对大姚不利的事。 明明他有机会当一国国公,帝王的外公,扶持外孙稳住江山,可都被一己私利所蒙蔽。 忘却了陛下是个多么孝顺的人。 多么好的孩子。 他本该是与世无争的闲散王爷,可以一辈子无忧无虑和他女儿好好活着。 长大可以出宫,带着他女儿去封地好好生活。 命运该如此转的! 偏偏因为他的私心,毁掉了外孙,更毁掉女儿。大儿子,二儿子。 再害死了晋王。 如果晋王不死...... 噗!赵国公最后怒急攻心,引发毒性,吐了大口鲜血。 最后他倒在地上眼神直勾勾,渗人地盯着高贵妃,* 直接咽了气。 高贵妃被他死前的眼神吓了跳,最后她命令黑衣人砍掉赵国公的脑袋。 她立大功了。 她还想着以后可以跟高屈途兄长光明正大回大梁,可握着燧发枪的黑衣人,突然转动枪口,朝她腹部开了一枪。 高贵妃顿时倒在椅子上,难以置信地望着黑衣人:“你...” 黑衣人惋惜道:“你腹中怀有南氏孽种,未免夜长梦多不可留。” “可我没有怀孕。”高贵妃吐口血,意识到什么,她突然慌乱道:“我兄长呢?” 黑衣人通知道:“跟晋王一起死了。” 高贵妃继续问道:“那为什么连我要杀?” 黑衣人沉默一下,才告诉她:“因为你是高家后代,你的存在,只会为大梁皇室蒙羞。” “所以太微是反悔了。不打算为我高家满门翻案,还我高家一个清白。”高贵妃瞬间放开伤口,她先是苦笑,接着又是冷笑,最后释怀般闭上眼睛。 “我和兄长都太傻了。皇室灭高家满门,我们还天真地相信皇室。” “师父说的对,贪就是痴。” 高贵妃咽下最后一口气,手里的火折子也掉落在地上,点燃了附近埋好的火弹。 原本是想烧掉整座皇宫制造出一场意外。未曾想,反倒成为高贵妃自己的葬身之地。 黑衣人来不及逃跑,几乎无一幸存,葬入火海之中。 金刚杖落在琉璃瓦上,和尚沉默低下头,随后毫不犹豫朝冷宫走去。 此时此刻严公公已经背着启光帝往冷宫的狗洞跑去,想带着启光帝离开皇宫。 严公公绞尽脑汁都没把消息传出皇宫,只有靠假意配合高贵妃把赵国公引进御书房,才勉强获得一线生机带走启光帝。 只是想到自己用赵国公的命,换来陛下的逃出生天的机会,严公公没有一丝后悔。 “陛下,您撑住,到了周天城,咱们转去西北坐火车,就能达到荒北了。” “到时候您就能见到晋王殿下了。” 严公公边跑边喘着口气:“咱家说句您不爱听的话,晋王就算是女子,她也是您的亲姐姐。” “她一向厚道,不会不管您的。” “等去荒北,咱家会同晋王解释,那是假传圣旨,并不是您的意思。” 严公公每一句忠诚的话,都宛如刀子戳中启光帝的心中,此刻启光帝中毒已深,早就无力回天。 他不能开口说话,更不能告诉严公公,他在后殿就听见妖妃和外公说,晋王已死。 想到这,启光帝绝望地闭上眼睛彻底昏死过去。 大姚,终究是保不住。 启光四年,大姚刚夺回的南梁都,瞬间被大梁军队攻破。 留守的周凡与九万军队,连忙撤出南梁都,去了周天城,靠着这些年晋王在周天城建设的城墙,守住了西北的关口。 当晚,周凡通过悲伤的妻子得知皇宫被烧了。 启光帝下落不明,只找到了赵国公的尸首。现在整个京城已经乱成一团,田党掌控整个朝廷竟然不先找启光帝,反而要与皇室立其他人作为新君稳定朝纲。 周凡还能撑住。 直到小道消息传来,晋王府前几天也着火了。 周凡还觉得怪异,皇宫和王府都着火了? 最后再传来晋王已死的消息。 周凡顿时觉得眼前地动山摇,天要塌下来! 而众人口中的晋王。 南青此刻正在翻和尚留下来的七本秘籍,她发现了里面的软甲衣软甲裤,其实就是防弹衣,防弹裤。 还有各个基础材料的升级技术。 里面被称为极品金疮药的配方,还有药瓶立的药,其实就是消炎药,和大蒜素配方,或者一些已经初步得到少量青霉素的实验仪器,与提取办法。 甚至上面写着的殇医目录。 其实就是外科手术相关的实验数据与外科工具。 最后在看到大体老师的详细人体结构图。 她终于不淡定吐槽:“这技术要是不垄断,早就进入工业社会了吧!” “一旦打仗乱世,这些家传只会断代流失,后继无人,难怪后世考古,现代人挖到那么多先进的古董,却发现根本没流传下来。” “沧海遗珠,湮没无闻。” “让很多考古野史的历史爱好者都跟着捶胸顿足,引以为憾。” 否则工业革命的玫瑰花朵,哪轮到对岸先开啊! 第75章 外面闹得热火朝天, 南青倚在窗前,望着王府的方向,她在陈府已经住了有段时间。 想着是不是该出去了? 自从她躲过刺杀后, 菲儿就一直不许她出去。 发生什么都不知道? 倒是菲儿好像出去找宁伯了。 “只希望宁伯没事。毕竟都快退休的年纪。”南青从果盘掏了个苹果咬了口, 这些日子她不是吃了睡就是睡了吃。除了养瞟什么都没干。 她在这里养着, 完全没注意到墙角有几名少女爬墙,只为看她一眼。 结果不慎脚一滑全都摔得七荤八素。 南青注意到动静, 不禁奇怪,陈老太君的几个孙女最近不用去公塾读书吗? 她听说最大的孙女已经考进军营了。 陈家毕竟是周天城武将门户, 有自己的家传,陈家孙小姐据说靠着一身好枪法,在军营已经有军衔了。 第196章 刚好陈老太君这会儿拿着一些拆开的信纸进来:“晋王殿下,前方战事。” 关于周天城周凡退守一事, 老太君一大把年纪还为国家分忧。 只是老太君欲言又止好像并没有完全把所有事汇报给南青。 毕竟王妃娘娘交代过,殿下大难不死,现在整个荒北西北甚至草原的重担都落在她肩上, 她要是累垮了,就跟现在的牛鬼蛇神乱府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好在晋王殿下三年来的耕营,留下不少好苗子在荒北发挥了作用。 起码六县控制住, 镇北府顶多是一些商人作怪。 “殿下,您要不要去六县玩几天?”陈老太君突兀道。 南青查看她手上的信纸后, 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 周凡退守周天城的举动是正确的,他知道自己人看在她的面子上会配合行动。 只是赵家怎么没有露脸? “我就不去玩了。南县令与晋乡主,文武双全, 攻守兼备、哪个不是拥有民心的女官?”南青早就在民风彪悍的六县放了镇妖塔。 六县的突族就是天生的战士,就算她没有盯梢, 都不会忘记维护秩序的。 还有彩香,在六县的威望是最高的女官,她出面,就算六县有人敢闹事都得顾虑一下她的身份。 当初南青可没少给朝廷钱,朝廷也睁只眼闭只眼默认了王府下的女官。 “对了,赵国公没有出兵吗?”南青问道。 老太君沉默了。 “他可是爱表现自己最勇的人,岂能错过在皇帝面前表现的机会。” “殿下,世道变了。”陈老太君欲言又止又不敢明说。 南青没有为难老人家,而是笑着道:“好了,您去忙吧,还有院外的孩子们好像逃课了?” 她顺便告了下状。 陈老太君果然拄着拐杖出院外,发现自己的孙女立即气得挥杖要打人。 “你们这些丫头偷偷跑出来,跟夫子请过假吗!” “啊!奶奶我们错了。”之后是孩子们渐行渐远逃跑的声音。 南青不免一笑:“我小时候要是逃课,指不定要挨一顿打。” “哦,很少听你说自己小时候的事。”江幽菲已经回来了。 她眉色轻松,显然宁伯那边是有消息。 南青赶紧给她端茶过去。 江幽菲只是喝了口便道:“宁伯已经安全回到兵所,你不必担心。” 南青松口气:“他那晚去哪里?” 江幽菲道:“大梁派了不少刺客阻拦他去恩华寺,好在他准时赶到。没想到大师早就提前离开寺庙。” 两人说着,江幽菲突然紧盯着她不放,见她穿着一身天青色长裙,发饰也束高,用着极其朴素的一根木棉花木簪插住。 还是她出去前,特地削给她解闷的。 “很好看。”江幽菲卷起她的发丝轻轻吻了起来。 南青脸一红:“你最近好像有点涩涩的。” 江幽菲问道:“只对你涩,不行吗?” 问得南青脸燥热,她赶忙打岔:“反正我已经恢复女儿身,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拿我的性别说事。” “是时候回归了。” 江幽菲知道她是闲不下来的人,自己也无法阻止。 她干脆直接道:“朝廷已经被田党把控,赵国公与高贵妃死在宫内,而皇帝不知所踪。” 说得轻描淡写,南青有瞬间还没反应过来。 老婆的语调就好像在问她吃过饭没? 南青慢半拍后,她惊讶地张大嘴:“啥!!” 她早就知道历史怎么转!可没想到转的那么快! “九,九弟失踪了?具体是什么情况?”南青顿时追问江幽菲。 江幽菲将打探的消息通通告诉她。 南青沉默了。 她没有多加评价,对于赵国公这个人,她一直觉得对方私心过重,迟早会遭到反噬。 但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叛自己的皇帝外孙。 那么她已经知道谁才是罪魁祸首了。 只是她不必再开口复述一遍。 “大梁如此急不可耐拿下南梁都,是想通过南梁都的水路,快速调集粮草,再卡死周天城和西北的关口,避免他们支援京城。” 大梁从自己境内走水路完全可以绕到大姚一直不关心的内河,从腹背穿插。 现在京城被田相那个奸佞把控,他还以为自己能坐稳丞相之位。现在为了保住地位,开始拥戴新王。 这个新王不是别人,正是鲁王。 鲁王被崇王邀请去京城,还没来得及回去就被扣下了。 现在鲁王妃蒋氏肯定很着急。 “这个田相完全没有治理的能力,他在京城肯定守不住。”南青评价道。 江幽菲则问:“你打算如何做些什么?” “先清理我眼皮底下的害虫,顺便麻烦你去找找九弟。”南青提到这个弟弟就心情复杂,尽管他继位几年带来一段时间的安宁,但还是无法避免大姚国破家亡的命运。 对她除了怀疑和要一些钱,基本没有找过她什么麻烦。所以对于比较中立的人,她还是希望保住对方。 可江幽菲却看穿她的心思:“他在一天,始终都是皇帝。” 南青握住她的手明示道:“那有什么关系?大姚的末代皇帝,不听话就送去劳改。” “那你去吧。”江幽菲松开她的手,知道该放她去处理政事:“我相信你不会将天下拱手让给一些自私自利的家族。” 南青低头蹭了她额头一下,随后毫不犹豫转身踏出陈府。 刘衡与刘虎虽然各个包着头,打着绷带,但都精神抖擞跟着她。 御卫军士兵们将她围成一个圈,警惕看向四方,连条狗路过都要去检查一下,吓得流浪狗夹着尾巴逃跑了。 南青嘴角抽搐几下,她问道:“我的办公地点安排好了?” “您放心,就在府衙。”刘衡喊道。 南青满意点点头,一行人随她去了府衙。 府衙不知何时已经聚集一群熟悉的面孔,见到南青时,表情都隐约激动起来,有的则是擦擦泪,然后给她让出一条路。 南青在踏进府衙之前,特地说了一句:“你们辛苦了。” “商务府还有岐北,当地地痞流氓收过路费一事,本王都已知晓。” 话落,她拂袖命令道:“江望,协助沈部长邓副部长,进行一次全规模的扫黑行动!” “日后年年扫一次,直到扫到再无人敢收公家路的钱,再无人敢欺压底层百姓。” 江望站出来俯首:“諾!” 最后,他还小声道:“王爷您没事太好了。” “那些大梁人听说您还活着,一个个都想逃,还好下官跟蓝教官将人一网打尽。” 南青突然来了兴趣:“一网打尽?” 之后她正式入府衙办公,而她还活着的消息也迅速传遍到荒北每个角落。 岐北那边的地头蛇惶恐不已,纷纷举家逃离。 西北和荒北的粮商,纷纷后悔莫及,他们在当地百姓的举报下,被抓的抓,被封铺,集体都压到府衙跟前。 至于想商务府易主的管事与商人,有一个是一个通通收回股份,下了狱。 而原本准备给家门口挂白帘的民众们,听说晋王安然无恙,只是受了点伤需要休养才没出来。 还将那些造谣的太监给抓了起来。 百姓们纷纷互相奔走相告通知自己的邻居,一时间,村庄各地热闹非凡,好像过大年串门一样。 经过此事,荒北集体都意识到晋王对大家多么重要。 如果没有晋王,那些牛鬼蛇神又会怎么变本加厉祸害他们。 至于身份,现在根本没人关心。只要是晋王的政策,大家都会支持。因为晋王不会害他们。 连读书人都经过此事,吃一蛰长一智,意识到集中力量办大事的重要性。 尤其在有领头人的情况下,一起促进改革,迎接盛世。 凡是读过书的学子,都选择拥护晋王的统治地位,随着晋王的脚步治理荒北。 外面锣鼓喧天,街道上不是在抓人,就是在高声欢呼,把晋王不在这几天冒出来的害虫通通都给清除掉。 低价粮瞬间回到原本的位置。 路上再没有路霸敢喊着,此地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钱的口号。哪怕是开玩笑都没人敢张嘴,因为衙差宁抓错不放过一个靠公家路发财的人。 短短一天,路霸被抓了上千人,粮商管事被罢免的罢免,解雇得解雇,留下来的人,开始吸取完全私营制的教训。 读书人们都比以往通透多了。 不再急于反对南青的任何政策,反而研究一番,写了信件发到府衙,要么是通过香香馆发表对此事的看法。 反而助推底层对识字的热爱,原先觉得自己笨,或者嫌弃浪费时间的人,纷纷选择拿钱去找识字机构补课,争取给自己扫盲。 第197章 书馆与纸铺的人流量都爆满了。 好在纸张不断在更新技术,降低成本,再加上王府的补贴,普通人家都能买一大扎回去练字。 街道到处在抓人,不同于寻常由江望亲自审判,而是押到府衙,南青亲自主持裁决。 抓的众多首犯中有很多士子身份的造谣犯。 当他们看见南青一袭飞云白鹤长袍坐在公堂,阳光照耀在她身后的正大光明四个字,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 这些首犯脸色铁青,瑟瑟发抖,恐惧,感受到晋王的威严。 堂外还有很多围观的民众,大多数都是为了确认南青有没有事?尽管只是远远一看,见晋王已经以女子身份坐在高堂之上,大家都欣喜若狂。 “是晋王殿下!” “她好高啊!真的是女人吗?” “废话,晋王殿下可是龙女龙孙,天潢贵胄,当然与我等普通人不同了。” “不知道殿下打算怎么处置这些造谣犯?” “一定不能放过他们!他们还串通粮商把米价炒到一两银子一斤。” 此话一出。民众们群情激愤,谴责堂下的犯人们。 而南青拿起惊堂木拍下,却威喝道:“尔等肆意炒作,扰乱市场规则,损害民生经济,信用诈骗,挪用公款,贪污罪,侵占罪,甚至是诈骗勒索罪。作为重大经济案犯还有何话可说?” 一句重大经济案犯,让原本还仗着自己读过几年书,懂得点律法的人瞬间错愕不已。 原以为他们自认为造谣犯,最多罚点钱,坐几天牢,现在被打为经济犯,显然罪名更重一些。 当即有人喊冤枉! 江望立即怒斥他们:“按照律法信用诈骗判五年以下,罚款二千两,数额重大者,判十年,挪用公款判五年以下,除非三个月还款,可以从轻发落。” “还有商务府贪污罪,别以为你们能跑得了。你们不仅是商人更是商务府管事,由于情节严重处罚十年以上并且没收财产。” “还有侵占公路收费的路霸,翻了侵占罪,判处两年以上五年以下的期刑。并且将非法所得充公!” 江望的每句话都恰到好处拿捏了在场所有人。 南青十分满意点头,看来当初让彩香给江望当一回普法老师的决定没错,至少是让体制内的官员学会以后好身先士卒推动新增的几条商业法。 “尔等可知罪?”南青再拍一下惊堂木。 堂下那些早就吓傻了。 没想到在商业上犯错罚得那么重,还以为赔点钱就行了。要么是晋王宽宏大量给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万万没想到,晋王在法律上那么无情。 有些士子更慌,他们原本只是造谣的罪行,因为跟经济犯有了来往,很可能被打成从犯。 于是他们赶紧出卖身边的人,要揭发其他人还有隐瞒的罪行。 闹得公堂一地鸡毛。 “晋王殿下,他胁迫手下的女工,与他苟且。” “他还调戏村头的寡妇。” “此人卑鄙无耻,欺骗于我,他贪污了火车站的公款。” 几句话下来,士子全把身边的人的罪行全抖出来了。 其他人又惊又慌,连忙把这些士子做的勾当都供出来。 现场一片大乱,案犯们互相指责,嘴脸极其丑陋。 堂外的民众都看呆了。没想到这些商人和读书人竟然那么可恶! 甚至旁边的路霸都吃惊,觉得自己都比商人和读书人干净。 还庆幸自己当时只要过路费没有伤人,更没有调戏妇女。 可路霸们也没有逃过法律的制裁。 南青罚他们劳改三年,缓刑三年观察,若再犯事,数罪并罚一辈子要遭到监禁。 路霸们被判后反而感恩戴德:“多谢晋王殿下给小的们一次机会。” 轮到商人他们直接罚他们归还公款,革去其中在商务府任职的人,罚款两千,并且没收非法所得。 还有士子的祸害显然更大,他们仗着自己有点墨水到处煽风点火,纵恶滋长。 南青直接判了十年。让他们劳改去! 对这些士子的处罚,外界都大叫痛快,罚得好! 大姚喜欢纵容这些士子为非作歹,现在落到晋王手里,才是真正做到法律之下人人平等。 堂下的民众都鼓掌叫好。 “这些才是最该死的恶人。” “都不知道在背后出了多少馊主意祸害荒北。” “依我看应该直接砍了!” 一句直接砍了。吓得犯事的士子们纷纷低头,后知后觉发现晋王才是最宽容的那个,判十年,他们起码还有命可活。 要是让老百姓判罚,他们估计得死个几百次。 这场案子判罚下来,很快让香香馆传播各地。 相信以后会有以此警醒。 邓永祥和沈宝珠,南青则升他们的职,其实财务部再无可升。 但这两人一个坚守本心,一个履行本职,都是经过考验的人才。 南青觉得效仿后世,组建一个革改委的领导部门。 专门接纳监视各行各业的督察领导,监控经济和市场,还放权让他们各自在不同地方实施监督权,必要时也可以直接跳过县令和知府直接向府衙下缉拿令。 而且专门是监控商务府和邮局,交通局。 邓永祥则留在荒北监督,而沈宝珠负责西北事务。 沈宝珠的任务显然更重一些,西北势力鱼龙混杂比荒北更远更难掌控。 好在火车已经修到高州府,基本没什么问题。 处理一切后,南青没有急着给商务府定副部长和部长,她反而有意让底下的人学会竞争上岗。 能力越突出,综合实力越强的人,就可以胜任,而且不分门第,只看本事。 没想到邓施蓉居然靠着将胭脂铺与化妆搭配穿衣等风格,形成的时尚潮,跟春红部门搭上,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搭配穿衣和化妆两个行业整合一起,拉动中高底三层消费者,甚至创造了不少岗位。 邓施蓉靠着护肤品,成功霸位候选人之一。 春红的设计因为在西域很受欢迎,所以也成为候选人之一。 之后就是萧成,作为物流大哥大,他居然学会跟交通局合作,分公营私营混合,虽然这小子是随便搭配的,造成混乱,但确实是个出路。 南青点拨他公营与私营共同,怎么避免劣势怎么发挥优势? 当然想点拨他成为候选人,他当天就跑没影了。似乎对当领导不感兴趣。 之前就是一些稳健的老管事,比如吴敬,王阳等人。他们培养不少管事候选人,为行业添光添彩。 南青让吴敬和王阳也成为候选人之一。 只是没想到卓婷居然也在名单之中,继续看,因为她是火车女司机,具有重大传播名气的意义。 毕竟这个时代,女子出头本身就是一张名牌。 南青还有点犹豫,没想到再翻后续,她发现卓婷居然与餐饮集合,在火车设立餐车,还投资在各地建立厕所,客栈,有了初期服务区的雏形。 因为她建立的服务区,使得不少做餐饮的掌柜巴结她,想她留一个服务区的租位给自己。 不仅如此卓婷好像还投资了说书楼,将说书的人请进她跟春红邓施蓉合资开的娱乐场。 有了商场的雏形。 南青瞬间变得吃惊。 才一年,她就把生意做那么大? 最后后面的管事们,基本推举王阳,和卓婷。 王阳是邮局总管事,思想觉悟不错,确实是个有为青年,但过于保守。 南青决定让他升为邮局总管吧。 只剩下卓婷。 南青决定让她实习三个月,可千万别是因为王妃的关系,大家才选择她? 南青在这里战战兢兢发出通知。 卓婷在商务府等到结果,她当场辞去火车司机的岗位,虽然有点怀念,但她这一年来为了不被母亲用各种理由嫁出去。 更不想一辈子窝在后院。 她就拿了自己的积蓄,和用姐姐的信誉贷款五十万两,盘下车站服务区与娱乐场。还搭上邓小姐春红姐,还有萧成大哥,作为人际资源,盘活了这些服务岗。 尽管才开了十二个月,但已经创下五千人人的就业岗位,今年一年盈利更是荣获八十万两。 她当场向银票还了钱。 谁也不知道她那么努力只是不甘心被当个工具一样送出去联姻。 现在她有自己的生活,她也想帮助那些可怜的姐妹们! 三个女人靠着盘活服务业,在荒北名声大噪,成为许多底层女子的榜样。 越来越多女孩从乡下逃出来,或者从家里逃出来务工。 还有年轻人们开始组团敢于反抗包办婚姻。 尽管还是发生父母逼死子女的几单案例,总体上荒北对自由恋爱和婚姻的风气越来越宽容。 第198章 这还只是开始罢了。 任重道远。 * 朝廷突然传来消息,要求晋王独自上京解释自己的身份。 明摆着的鸿门宴,谁都不会傻乎乎去京城。 因为京城现在乱着呢! 大梁攻破南梁都后,就一直对周天城虎视眈眈,迫使周天城的百姓不得不迁移去汾城,汾城今年刚铺好轨道,火车刚开,没有正规的管制。 让不少流民坐着火车下了荒北。 荒北的流民越来越多,一聚集就闹事,夺地盘,让本地人十分惊恐与排斥。 好在有低价粮,暂时安抚了流民。 但一些流民常常跳不开码头思维,喜欢拉帮结派,荒北刚铲除了地头蛇势力,和流氓地痞,外面又来了一些流氓地痞。 扰得荒北都不安宁。 南青预感未来会越来越乱。 因为她收到消息,大梁军队已经从水路登陆大姚南部陆地。那个地方正是严州。 严州靠近大梁,成为第一个被攻击的目标。 当地守将腹背受敌,希望朝廷进行支援。 没想到田相居然不管不问,只是随便派了一支散兵游勇去支援,结果半路怕死落草为寇,反而成为当地治安隐患。 田相这会儿急着囤地,拉帮结派,打造另一个赵家。 他想与鲁王联姻,拥戴他为帝王,吓得鲁王绝食三天,差点没饿死过去。 田相还不死心,试图联系周凡,希望他能够支援严州。 周凡这边顶着压力,向他要粮草,结果田相就没回信了。 气得周凡给荒北去信。 等看见回信人是南青后,周凡十分激动,写了一封长信,将自己知道都告诉南青。 南青这才知道九弟被严公公带走了。 现在不知何处?田相也在找他们,不过是为了刺杀他们。 “这个田相真是又蠢又坏,大梁都打到眼皮底下,还忙着囤田,结党营私。”南青吐槽一句。 可听说严公公带走九弟。 她立即命令让在荒北汾城,甚至西北各个关口,注意一下有没有严公公的身影? 果不其然,严公公已经托人来信了。 信内是一封白纸。还有一个地址。 正好在岐南,广怀郡主家里。 广怀郡主自从知道南青没事已经回岐南了。 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令她讨厌的天家。 尽管讨厌,还是招待了启光帝和严公公,因为此刻他们就跟乞丐一样,蓬头垢面,启光帝更惨,养了几天还是卧病在床。 期间发烧还不断喊:“皇兄,在哪?” 严公公替他擦拭额间的汗,有些悲伤望着启光帝:“陛下,您还是吃点吧。” “我快撑不住了。”启光帝睁开眼睛,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 “我父皇和母后现况如何?” 严公公闻声忍不住眼睛一红:“国公爷去了,太后过度伤心也跟着去了。” “至于太上皇...那些人早就动手了。有人发现时,已经臭了。” 启光帝闻声落泪:“大姚,终究还是不行了。” “后世人肯定会怪我吧,觉得我是个昏君。” 严公公见人之将死,他将自己的真心话说出来:“要咱家看,您在位四年好歹让百姓过了段安生日子。” “无论是赵国公的错,还是太上皇的错,您都勇敢承担。连崇王他们都无话可说。” “您,您当得上是一位...”严公公再也说不下去了:“您没有屈服大梁,您就是好样的。对得起大姚的列祖列宗!” 话出瞬间启光帝泪珠不断掉落,陷入一片绝望的汪洋。 一道声音适时传来。 “九弟当得一个孝子孝孙的好名声,哪怕是后世也不会有人怪你。”南青匆匆踏进门那一刻,她铿锵有力道:“中原皇帝不怕灭国,最怕的是灭了中原人的尊严与骨气。” “只要骨气和尊严在,天下仍在。” “后代对你的评价,绝不会是昏庸无能,是大姚积重难返,再无力回天。” 南青走到启光帝的床前,时隔四年,再次见面。 姐弟俩依稀可以从眉眼看出几分相似度,证明他们之间血缘。 “皇兄。”启光帝挣扎着要起来。 南青摁住他:“我听姑姑说你不吃不喝,硬扛着,就为了等我来。” “可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启光帝重新躺下去,脸颊还有着泪,他惭愧道:“对不起,我没守住。” “我出事那晚就知道,大梁已经开始不择手段要灭了大姚。”南青没有把田相不选择反抗还继续勾心斗角的事说出来。 毕竟她已经怀疑田相也被收买了。 果不其然,严公公像找到主心骨一样把这个月的委屈都道出来:“王爷,您不知道大梁忒阴险了。” “利用田相送女人进宫,未曾想那女人第一天就敢对陛下,下毒。控制陛下,连咱家都是最后几天才发现的。” “田相那厮又派人追杀我们。” “怕是早就有废帝的心思。” 南青安慰他:“出来就好,你们安全,京城就是空壳子,不足为惧。” 当然对大梁也通用。 只是大姚应该撑不了那么久。 再看向启光帝,面色肉眼可见的已经失去光泽,他艰难问道:“皇兄,你要不要大姚?或者还恨我们吗?” 我们,自然就是太上皇和他赵家。 南青摇摇头,事实上原主早就死了。 她不过是另一个人,但也不忍让一个快油尽灯枯的人失望。 于是她只能代原主作主:“我不恨你们。只是你们醒悟太晚,大姚也无力回天。” “这不是你一代人能拯救的大姚,它从骨子里已经腐烂。” “是啊,当朝丞相,都敢杀君,朝廷还能有君臣关系可言?”启光帝苦笑一声咽下口水最后剧烈咳嗽起来。 南青立即让陶金进来给启光帝看病。 启光帝却猛地抓住南青的手,粗喘着气问她:“你不要大姚,那要天下吗?” “我不甘,我不甘心是大梁那个卑鄙无耻的东西得了天下!” “皇兄,不,皇姐,给我答案,让我死也能瞑目。” 南青劝道:“别说傻话,你先治疗。” “回答我!”启光帝情绪激动瞪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南青最后认真地承认道:“我要天下!” 启光帝这才松开她,仰着头痛快一笑:“哈哈哈哈哈!太微枉你机关算尽,始终也抵不过天命!” “哈哈哈哈哈...”最后他头一歪便闭上眼睛,仿佛沉睡过去。 等陶金上前把脉时,再探启光帝的鼻息和脖子的动脉,她缩回手,大惊失色道:“殿下,陛下,陛下他去了。” 南青闻言猛地站起来,去探启光帝的脉搏,果然越来越弱,直到停止为止。 严公公见此,顿时跪下来嚎哭起来:“陛下!陛下一路走好!” 屋内顿时乱作一团。 当白巾盖上启光帝的脸后,南青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陶金轻轻拉了拉她:“殿下节哀。陛下的毒早就深入五脏六腑,他应该是强撑一口气见到你,才安心离去。” 南青沉默地看着启光帝静静躺在床上,像普通睡过去一样。 她心无波澜,却觉得惋惜。 一个活人就这么没了。 人生果真无常。 世界迭代更是如此。 南青最后替这位弟弟盖好被子,亲口向他承诺道:“我答应你,不会让大梁得到天下。” 话音落下,她毫不犹豫扭头离开,当踏出房门那一刻,太阳刺眼照在她脸上,晴空万里,没有一丝云彩。 热情到与人间的生死悲欢并不相通。 明天它照样高高挂在天上,亘古不变。 广怀郡主已经在大门外等候,看见她面无表情出来,她像松口气般道:“我还以为你会心慈* 手软。” “毕竟那是你唯一的亲人。” “你是说血缘上的亲人,还是亲情?”南青淡淡开口:“在这个世上,我可能大概都没有吧。” “跟太上皇,不,太太上皇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们,我一个都不认识。” “还不如跟广怀姑姑你来得熟悉。” 广怀郡主微妙感觉到她,没有情绪,甚至看不透她现在的心思。 从什么时候开始,气质开始变了? 就好像整个人放开了一样。 南青见她陷入沉思,不由笑道:“替我将先帝驾崩的消息传出去,就说先帝死在来荒北的路上。” “目的呢?”广怀郡主觉得以现在的时局,隐瞒先帝的死亡更好。 南青仿佛看开一样:“天下反正都要乱了。” “那就别介意多添一把火。” “不怕百姓们因此陷入战乱?”广怀郡主皱眉反问道。 第199章 南青斜眼压下语气,陈述现实:“长痛不如短痛,现在活着也未必过得好。” “何况京城那么远的地方,岭南那么远的地方,我暂时还管不到。” “不如尽快让我和我的人介入这些地方。” 冷静的口吻让广怀郡主有点慢半拍。 最后广怀郡主没有犹豫:“我会好好配合你,到时你告诉我该怎么行动便可。” 南青露出满意的笑容:“可以,那就将先帝死亡的前因后果都宣告天下吧!” 说着她看向屋内,里面还传来严公公凄厉的哭声。 主仆间到底还是有一份感情在的。 否则严公公不会哭得那么真切。 很快严州沦陷,大梁两万军队势如破竹地冲进柳州,柳州与京城只有一千里之隔,一旦突破,北上之战就分出胜负。 而与此同时,高家兄妹的存在的消息,还有白凌迟的尸体被脱下面具,悬挂在镇北府城门口示众时,整个天下都知道大梁筹划了一场多么险恶的计划。 因此大梁境内,去过镇北府的商人,还有密探无一例外都确定掉在城门口的就是大家眼中已故的白凌迟。 大梁清流党因此震撼无比,连赫连兄弟,都开始质疑太微对功臣的态度。 尤其是四十年前摘星楼大祭司高家的案子重新被翻了出来。由大梁断案名臣再度审查,发现诸多蹊跷,甚至还有不知名的和尚提供四十年前的线索和物证,还有幸存的人证,几乎是等同于破案。 得知此案的清流,和断案名臣立即联合三院上禀太微请求重审。 此案毕竟牵连大梁的上上任先皇的名节,大梁各臣原以为贤明著称的太微陛下会答应翻案。 结果得到的却是太微的果断拒绝,其态度遭到文人士子的口伐笔诛。 之后,太微不知是病倒还是无脸见人,竟然破天荒休朝一天。 第76章 南青可不会让太微装死推卸责任, 她甚至把高屈途的尸体送到大梁,还将高贵妃的骨灰完整还给大梁。 甚至是白凌迟,悬挂示众几天, 再归还大梁。 让大梁的人亲自来镇北府取走“大梁英雄”的尸骨。 南青的举动反倒引起不少人的称赞。 一方面认为她将差点害死她的凶手示众, 属于情理当中, 施以惩诫,以儆效尤很正常。 另一方面认为她宽宏大量, 惩罚过后,自愿揭过一段恩怨, 将尸骨完整还给大梁。 此等胸怀,磊落不羁,赢得大梁清流的好感。 同样清流期盼自己国家的皇帝,能够与南青一样宽豁大度, 表现作为一国之君的品行高洁。 然而这次太微的态度,终究惹得一些人失望。 就算他闭门不见,故作思考, 仍旧解决不了眼下晋王打出的一张叫阳谋的牌。 邓世子在带着嫂子与妹妹回宫后,他心情非常烦躁,几乎陷入了矛盾。 一方面晋王没死,迟早会变成大梁的强敌, 一方面自己的哥哥在晋王的衬托下,光芒竟然也要微弱三分。 尽管他知道这是晋王的阴谋, 可连他都逃不过在良心上,对晋王的称赞。 她的做法正大光明,坦坦荡荡, 已具明君之姿。 也许曾经晋王女子的身份成为阻碍,可随着时间的推移, 还有她政策下发挥的人性光辉与功绩。假以时日,任何争议都将物极必反。 经过上次的刺杀,所有人都会认为她是凤凰涅槃,星河倒悬,天命所归! 她女子的身份迟早会成为天下人眼中的一代天骄。 “嫂嫂,妹妹,请随我去劝皇兄。”邓世子选择站在清流这一边,做自己认为对的一切。 才能挽回太微的贤名! 逃避是下下之策。 邓薇却抱有消极的态度:“对于祖上出的错被人捅出来,别说皇兄,我也很难受。” “你就别继续添乱了。” 蓝铃只是沉默摇摇头。 邓世子顿时脾气上来,大义凛然地喝斥道:“启光帝都敢下罪己书背下赵国公攻陷南梁都的过错,皇兄为何不可?难道他连大姚最没出息的皇帝都不如?” “皇嫂,你如何认为?” 蓝铃道:“我赞成你的主意,罪己书能挽回他的声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何况高家兄妹行动虽然失败,但毕竟是有功之臣,没有他们大梁军队不会那么快打进严州。” “连您都支持,那我们一起去说服他。”邓世子立即高兴道。 可蓝铃却眼神复杂地盯着邓世子,突然问道:“你在镇北府呆多久了?” “有半年吧。”邓世子不解地看向她。 蓝铃叹口气:“难怪,总觉得你变得有点天真,果然是镇北府的政治风气导致的。” 邓世子闻言有点不可思议道:“什么叫做天真?是理想中的风气,晋王领导下镇北府可以这样,我大梁为何不可?” 他嘀嘀咕咕,让邓薇忍不下去了。 “无论你怎么想,别拉上皇嫂就行。”说着太和公主邓薇牵着蓝铃就要离开。 邓世子连忙拦了过去:“你们都是皇兄身边最亲近的人,不跟着我一起劝他,谁还能够劝动。” 说着他急忙把目光投向蓝铃。 蓝铃终究是心软,告诉他:“你皇兄逼不得,逼急了,会走极端。” 到底是夫妻,她非常了解太微的性格。 “如果你不信自己去御书房外看看。” 邓世子还真不信邪,皇兄一世英名,只有那晋王可以与之媲美,难道在肚量上还会逊晋王一节? 他果真去了。 然而看见的是清流跪在地上声讨皇爷爷时,他的心情先是复杂,后来断案的名臣,更是跪在殿前,希望皇帝早日断案,因为此事已经传遍大梁每个角落。 其中不妨有南青的功劳,现在荒北做什么事都容易传到大梁那边作为一个典范。 比如香香馆,大梁也搞了一个报馆,天天报道乡里乡外的事,可大梁的读书人们总觉得隔靴搔痒,报馆不如香香馆那样批评尖锐,敢播报时事。 还敢于刊登报纸批评一些官僚做派的官员。 而且那些官员屁都不敢放,纷纷夹起尾巴做人,不敢像以前那样偷闲。 还有晋王对手下官员与管事的考察制度也非常巧妙,不但不养闲人,一旦被抓到,该官员后面有的是人顶替他上位。 让不少官员忙里忙外,为了每个月每年的绩效,到处奔波。办理了许多为民的好事。 正所谓近臭远香的道理。 大梁的报馆无论如何都不敢报道朝廷的事,甚至有人敢刊登,第二天就有人敢上门抓人封馆。 对比之下,让大梁的读书人十分失望。 邓世子眼睁睁看着清流声讨他爷爷,太微并没有想象中大度去倾听,反而不管不问,直到清流在太阳底下晒晕。 都没有人敢抬去太医院。 邓世子到底是皇宫出身的人知道,如果没有皇兄的授意,这些肱骨大臣是不会有个好歹的。 现在大臣以劝诫的名义,希望太微站出来,顶天立地,有错改错,无错加勉。 尤其是踢到高家的案子。 几位大臣情绪似乎都非常激动。 “陛下,高家世代为忠臣烈士,求还他们一个清白!” “高家老太君曾为太皇太后有过救命之恩。” “您作为后代子孙,要知恩图报!” “太皇亲手犯下的冤案,需要您去矫罪,以正朝风!” “陛下!请您三思!还高家后人一个体面。” 邓世子眼看殿门紧闭,他想不通为什么皇兄不站出来?这可是扬名的好机会! 他当即要过去,就被一位公公拦住,显然早就有备而来,将他请到一边,提醒道:“世子爷,陛下最近犯了头疾,请您这几天少进宫为妙。” “公公,您告诉我,陛下真不打算替高家翻案?” 公公上下看了一圈才小心翼翼道:“世子,您也是皇家血脉,应该知道不是翻不翻案的问题。” “是死者为大的问题,若陛下承认高家是冤假错案,那老太上皇的晚节不保不说,陛下也会背个不孝的罪名。” 邓世子道:“错就是错,对就是对,皇兄真顾念孝道,就应该主动承认,然后下罪己诏,相信天下人会体谅他的。” 公公摇头道:“您错了。陛下可以为了顾全面子下罪己诏,可之后呢?宗室以后还敢有人支持他吗?” “说他为了名,竟然将自己的爷爷推到众人面前,口诛笔伐,说他是造成冤案的凶手。日后保不准也会对宗室动手。” “那老太上皇在天之灵恐怕...” 邓世子闻言后退一步,难以置信望着公公。 他万万没想到皇室为了面子,竟然可以公然违背大义。 公公也盯着世子感到莫名其妙,总觉得世子好像变得越发单纯。 第200章 听说他在荒北呆了半年,也不知道耳濡目染,受了晋王的什么蛊惑。 等公公走了。 邓世子失魂落魄地走下楼梯,一个不慎滚了下去,摔得头破血流。 跪在地上的大臣们纷纷过去扶起他。 邓世子捂着流血的额头,问他们:“高家的案子,对大家来说很重要吗?” 几位大臣面面相觑,对视一眼,都大义凛然坚定道:“对后代子孙很重要。” “因为前人必须树立典范,更要身先士卒成为他们的榜样!” 如此天下为公的精神,让邓世子感到眼熟,很奇怪明明之前在镇北府好像天天能看见,可在大梁突然觉得公正公平,成为了奢侈品。 邓世子强撑身体,他坚定下来:“诸位请回去,我会让陛下同意下罪己诏,并且给高家翻案!” 几位大臣错愕不已:“您。您承认老太上皇的错失?” “错就是错,不会因为掩饰,它就能黑白颠倒。”邓世子站起来毅然而然朝殿门走去。 他的身影让几位大臣感到欣慰。 这时卓相刚刚从国子监下课,正好与几位大臣撞见。也看见邓世子进了御书房。 “几位还是回去早点吃饭,吃饱再来。”卓相发言瞬间让几位大臣无语。 “卓太傅还是如此悠闲。”一个大臣道。 卓相纠正道:“是临时太傅。你可以叫老夫临傅。” 说得大臣嘴角一抽:“大姚现在已经动荡不安,亏您还吃得下饭?” 卓相大大方方道:“我担心什么?我有个好儿媳,百姓们都拥戴她,我有什么好顾虑的?” “你们还是想好什么时候劝劝陛下,把我送回荒北。” 此话让几个大臣哑口无言,无法反驳,要是从前还能嘲讽卓相几句你女婿是个假龙虚凤。 现在别说嘲讽,他们自己心里都有点佩服一个女子,竟然在小小的荒北创下了一个人尽皆知的盛世之地。 害得他们的女儿儿子天天嘴里念着去荒北看看。 有的还离家出走去了一直没回来。 终于有个女儿逃婚去荒北的大臣没绷住,站出来:“这件事我正要说你,你儿媳到底给年轻人吃了什么迷魂药,一个个都要跑去荒北。” “还说什么证道!” “我们大梁有哪里不好,不能让他们实现抱负的!” 没想到卓相一语生怕不惊死人:“连高家满门忠烈都无法翻案,还好意思自己这里政局清朗。” “也不怕大白天打雷劈死你。” 为此卓相还甩袖,十分有脾气宣布道:“别惹老夫,老夫有个好儿媳。” 气得那大臣吹胡子瞪眼,硬是无话反驳,最后自己怒急攻心,气血上头,差点仰倒在地。 还好有同僚们扶着他。 邓世子踏进御书房,毫不犹豫下跪,直接开门见山提起高家兄妹一事。 希望他能够顾全大局,把目光放长远。假以时日,按照太微的贤名定不会输于晋王。 可太微听见他和晋王比,毫不犹豫拿起砚台朝地上砸去。 似乎拿他跟晋王对比,是一件极其羞辱的事。 “难道要我罔顾皇室的颜面与利益?”太微指责他不懂事:“皇权受到打击,损害的是邓氏,你以为朝中那些大臣一个个都与我们同心。” “日后此事若成为把柄,他们还不得对日日夜夜盯着皇家,连点小毛病都要挑出来,损害皇家的信誉。” “弟弟,你不懂权力的可怕。” 邓世子觉得自己确实天真了。 但皇室只要作为表率,不一定就会发生这样的事,长远来看是可以获得天下民心的。 “臣弟不觉得皇室会因此失去权威,相反说不定能获得万民的拥戴。” “愚蠢!民心民意,不过是统治者眼中的一种驭人术罢了。”太微失望对着邓世子:“天下终究是士大夫与帝王共治,你以为那些人就很光彩,每个人揪出来都能拿出一两件做过的肮脏事。” 邓世子还要争辩。 蓝铃已经赶来了。 “陛下,世子爷进宫前与公主殿下喝过酒,兴许是一时醉意才会胡言乱语。” 她的一句话让太微眉眼一松,立即拿起茶杯砸在邓世子脚下:“滚!看在你皇嫂的面子上,朕今天就当做没听见。” 邓世子继续不依不饶时,蓝铃从他身边经过小声提醒:“这里是大梁。” 瞬间让邓世子闭上嘴,不甘心甩袖离去。 太微觉得也就他敢在自己面前摆谱,若不是亲弟弟过继给皇叔,他罚了也就罢了。 “你来的正好,铃儿,对于白凌迟与高家的事,有什么想法?” 蓝铃敏锐察觉到太微的情绪,便笑道:“陛下是想要顾全皇家颜面,成全孝道,又不想在臣子间失了威严。” 太微满意地点点头:“知我者莫过于铃儿。” 可惜要是男人,她一定是个杰出的臣子。 蓝铃继续道:“陛下想要两全,并不难,就看您愿不愿演下去?” “演?”太微不解道。 蓝铃便开始支招,利用摘星楼现在的家族借助通灵术与逝者建立沟通,直接询问造成冤案的老太上皇与高老太君。 当然能不能召唤出来?话语权就在帝王手上。 臣子们相不相信无所谓,他们只想看到皇帝有作为,出来担当,不输于晋王。 臣子想要争得也是一口气。 到时候如果老太上皇表示愿意为了后代子孙承认错误,那么后代子孙就无需背负前人的错误。 两全之法,就在于双方醉翁之意不在酒。君臣双方都给彼此一个台阶下,让君臣关系得到缓和才是最急需解决的问题。 主要矛盾还是君臣之率,做出榜样,给天下看。 蓝铃的办法瞬间让太微高兴不已,他抱住蓝铃哄道:“你真是个聪慧的女人,朕有你真是三生有幸。” “不如朕许你国母之位?” “陛下,还是快点去办理此事。以免夜长梦多。”蓝铃轻轻推开他温柔提醒。 实际暗含的却是婉拒的意思。 太微十分满意她的表现,既不善妒又能让自己的丈夫下得来台,润物细无声衬托他,扶持他。帮他完成大业。 这哪是后宫宠妃,分明是后宫宠臣。 只是太微松开的瞬间,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好像爱妃的态度变得有点冷漠。 太微再抬头,依旧还是含着微笑的蓝铃,并看不出什么破绽?他也就没有多想立即召见大臣商量通灵一事。 自此南青与太微的第一次对决,是以南青与蓝铃平分秋色而告终。 白凌迟重新安葬,还有白凌迟的遗书,让赫连兄弟愿意放下沟壑继续为大梁卖命。 大梁祭司的通灵术,同样让太微获得与臣子间的缓和。君臣一心,再度开始联合一起商讨攻打大姚的事务。 而严州已经被攻破,离沦陷不过是时间问题。 现在就看晋王如何应对?大梁就是考虑到这一层,故意绕到荒北最难以伸手的地方。 严州此时此刻已经破城。 赫连兄弟带着军队入城,看着地面跪着迎接的太守与地方官吏,他们满意地点点头,宣布:“我们南北都是一家,今日入城,只要你们不反抗,日后就是大梁的子民。” “我们自然不会伤害你们。” “将军英明!”严州太守惶恐不已道。 赫连兄弟很清楚第一次破城如果没处理好,说不定会挑起大姚人的激烈反抗。 何况他们还有一个晋王,大不了大姚人通过推举晋王为帝,团结一心,照样能给大梁一个重击。 于是双方在猜疑之下,互相保持表面的和谐。 尽管进城,城池也空无一人,看得出来大部分百姓是被转移走了。 赫连兄弟立即问起严州太守:“严州是百万民众的大州,为何城里未见几人?” 严州太守赶忙道:“两位将军冲进来时,那些百姓就从后城撤离,北逃了。” 这个北逃是大姚北部,自然是荒北。 赫连兄弟根本不相信老百姓们在没有秩序的情况下能那么快撤离? 当他们去后城时,果然发现这里城墙失修已久,用的都是些竹竿篱笆围成的墙,根本无法阻拦人。 “也罢,让这么多人给晋王添乱去吧!” 现在京城有个田相在为了一己私利想挟天子以令诸侯,正好为他们争取打进京城的时间。 到时候奸相再想反悔联系晋王也迟了。 与此同时。 严州太守投降的消息传到荒北。 荒北上下都十分吃惊。不敢想有三万驻军的严州,就这么倒戈大梁。 同时南青收到大梁通灵术的消息。她得知是蓝铃想出来的办法,感叹这么一个七窍玲珑的人才居然不属于自己。 当然她对太微出招就是故意挑衅一下,并不是什么大杀招。 第201章 还有底下人都对大梁攻破大姚表示担忧。 京城的崇王已经送来求援信,并且希望她回京一趟参见先帝的葬礼。 最重要的是散发了一个消息,希望她能够进京清君侧。 而鲁王妃发信求助,希望她能够接下来鲁王。 小小的田相竟然都把这两号人物吓住了。 南青不是说不将田相放在眼里,而是他根本没资格被自己出兵。 如果自己真出兵,那大姚才是亡得更快。 何况九弟死后,京城那边她已经没有任何念想。她也可怜那些陷入战乱的老百姓,不过挑起战争并不是她能控制的,那么尽快终止战争才是她该尽的责任。 这才是救百姓。 “现在还不是出兵的时候,本王不想与大梁打什么拉锯战。”南青道:“要打,就在大梁本土打,而且一举歼灭大梁。” 现在就等一个机会了。 “岳父那边能尽快将他带回来?”南青忍不住询问旁边喝奶茶的老婆。 江幽菲似乎并不担心:“父亲在大梁反而更安全。” 南青就凑过去:“为什么?如果我攻打大梁,最危险的反而是他。” “中原儒大夫中,最德高望重的人便是他,他旗下门生无数,不止遍布大姚那么简单。”江幽菲道:“杀他就等同于杀死自己在天下人心中的份量。” 老婆虽然很自信岳父不会出事,南青却担心太微会恼羞成怒。 “不管如何,等宁伯养好伤,就派他去将岳父带回来。” 江幽菲见她似乎很了解大梁的皇帝,就询问:“你曾经想过只当一位有实权的闲散王,是不是就设想过太微为皇帝?” 这话很含蓄就差说,你想给人当手下。 南青顿时脸一热,轻咳一声:“不可能的事,从前也只是一念之间,近年我发现所谓大一统皇帝似乎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高洁。” 相反太微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让她对历史人物曾经有个美化的滤镜,可真接触,觉得他们无非都是拥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只是比普通人特殊那么一点点。 有的为名有的为利,而太微的初心绝不是为了终结战乱而灭一国,只是为了名留青史。 那么仗打完,通常这种国家会传不过二世就要遭殃,进入故步自封的时代,陷入停滞发展的阶段,从而错过历史的机遇。 “其实我不是什么高尚的人。我统一并不只是为了老百姓那么简单,我自己也有私心的。”南青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的卑鄙无耻:“这个私心来自于我前世的世界,它曾经错过第一次第二次工业革命,导致落后百年,遭遇百年之耻,国民被列强铁蹄践踏死伤万万。” “至今得不到侵略者的道歉与承认罪行的态度。相反他们还有恃无恐修改教科书,美化自己的侵略,实在令人感到气愤。” “而我的私心就是希望这个世界不再发生百年之耻。”话到最后,南青仰头望向窗外的天空,一片清明,以坚定的口吻:“若有,最后能现在就铲草除根。” 江幽菲能感觉到妻子的愤怒。 那是来自她未曾知晓过的世界。 她握住南青的手安慰道:“有你在,自然不会再重蹈覆辙。” “嗯,大姚那边暂时以静制动。”南青点点头:“我不贸然行动,大梁进军严州反而要产生顾虑,那么打起来自然畏手畏脚。” “何况他们的皇帝太微还是要点里子,为了假设统一后的管理,定不敢随便大肆杀戮。” 如此她现在静静观察的态度,反而微妙地让老百姓有喘息的空间。 此时此刻内陆不断有百姓翻身越岭望荒北逃来。 第一站便是岐南。 岐南的路修得四通八达,火车每天三趟,就算靠着双脚走,踩着水泥路随便走,都能到达荒北。 只是衣衫褴褛的严州百姓,还有其他地方逃难来的百姓在看见水泥地时,大家都惊叹荒北的富庶。 水泥路还能让普通人踩着用免费用,在这些逃荒的人眼里就是把金子铺在地上。越发激起所有人对来荒北谋生的向往。 很快周遭人满为患,不少有钱人也跟着逃进荒北地界。 开始想用钱收买当地衙差办理户籍,结果通通被抓起来了。 来这里的有钱人十分惊恐,荒北是不是在针对他们? 结果地方衙门给他们的通知是办理暂住证,现在荒北为了应对乱世,已经出了一套移民制度流程。 但凡能够在本地坚持三年,无犯案记录,无前科的人基本能获得荒北的户籍。 如果不想按照条条规规束缚的人,可以去岐北。 岐北暂时管得不严。 听说岐北那边收垃圾,一些有前科的人生怕被查出来去劳改,于是改站去了岐北。 原本就人口流失的岐北,突然收到那么多流民,居然都欣喜若狂接待这些流民。 当地员外设立粥棚,已经开始暗戳戳挑选流民的孩子们,尤其是女孩子,调教好,可以卖。男孩子养几年给自己种田种地。 让没出去的岐北自耕农有点不忍心,告诉这些流民,岐北是恶霸的地方。 你们还不如去镇北府或者六县劳改,也比在岐北吃得好。 有的人还不信,直到岐北的地痞流氓开始大庭广众抢孩子,吃了粥就等于卖身,流民们赶紧抱团追击地痞流氓,打伤人,只好又重新逃到岐南,被岐南当犯人似的画押,画头像,然后流放进荒北。 这些犯事的流民加入劳改,还以为自己一辈子完了。 没想到白天挖完山石,晚上不仅有土豆还有红薯鸡蛋吃。比在严州时吃得还好。 渐渐的不少人愿意作为流民,帮忙开垦山地。 许多人听说这里挖得是火车轨道,以后火车要开到另一边的大梁去。 同时流入进荒北的百姓名单和人数都传到南青手上。 总共有八万人。 基本被岐南安排进比较偏僻还在开发的地带挖山。 有钱的则是去了六县或者西北。然后投资开铺子,按照当地律法请工人上岗。 算是比较聪明懂得融入的一批人。 南青觉得自己一百二十万公里平方公里的地方,除了镇北府这些地方,起码还有60%的地方未开发。 要是好好开发平原,荒北起码能住两亿人。所以这些流民在入荒北只是一个毛毛雨。 于是她就定下政策,稍微放宽门槛,允许来的人自发前去开垦的地区,只要按时按点上岗,旷工不超过三十天的人,达满一年者,可以获得临时居民证入驻在附近的开荒村。 有了临时居民证还能享受荒北低价粮的待遇和就医资格。 一个低价粮的资格就足以让流民们有动力附近山林开垦。 当八万流民入了荒北,连一点水花都没溅起的消息传到大梁。 蓝铃自己预估荒北现在的经济与粮仓的承受力,起码达到整个大姚人口的程度。 也就是说就算所有人搬去荒北,地方还是够住,粮食还是够用。 蓝铃拿起一枚煮好的土豆,她熟练地剥皮,一边在后殿听着大臣与皇帝的吵闹。 好不容易缓和的君臣关系。 此刻又因为一颗土豆,产量太大,而起了争执。 大臣们以米价低伤农为借口,拒绝土豆大量栽种,但是可以允许土豆种在贫瘠的地方,不得挤占粮田的空间。 理由确实正当,但谁都知道大梁有几亩田真正属于贫民? 大梁的自耕农人数不足三成,并且还在急剧压缩当中,若不是现在大梁对大姚开战,临时招募底层士兵,创建一定的岗位,让底层家庭得到一丝喘息。怕是大梁此刻也要因为土地兼并的矛盾产生内乱。 还是邓世子他自认为在荒北待半年,研究好了荒北的分配制度,推荐太微效仿晋王重新实施分配,将国土都收归国有。 此话一出,足以激起千层浪。 原本那些清流大臣纷纷站出来反对。 他们确实是一些爱国爱民的人,但一旦触及自己的利益,还是会跳出来反对。 既得利益者向来如此,为了自己的利益,宁愿放弃未来。 一直到无法调和矛盾造成流血牺牲时,才会惧怕被反抗,从而选择妥协。 于是公有与私有的矛盾,被摆出台面。 不出意外,所有人都调转枪头指责邓世子损害朝廷的利益,国家的经济来推广土地国有。 让邓世子错愕不已,面对大家的指责,他陷入了迷惘,直到退朝,大臣们都指着他骂,多数是骂他不懂朝政,肆意乱政。 太微都选择冷眼旁观,因为他觉得要给这个天真弟弟一点教训。 然而教训是没有。 邓世子在下朝后,拉着太和公主邓薇去拜访蓝铃。 就此事进行求惑被拒绝。 蓝铃还是要出宫才敢跟他说实话。 第202章 “曾经我以为晋王此举定会埋下祸患,后来住了一段时间,我发现削去当地世家与官绅的势力,反而更优化了统治。” “没有世家与官绅,社会反而运转更快。” 说着蓝铃又摇头:“不对,不是没有,而是某些世家与官绅。” “晋王靠着一家独大确实给荒北的民众带来繁荣,不过她也并非一家独大,很奇怪,她喜欢到处放权,每放的权只需要经过笔试与下基层就可以获得机会管理地方。” “并且这些笔试并不简单,上面的试题都经过专业选拔知识的验证,可以说晋王有完整的一套运营模式。” “它具备考察选拔,督察,甚至纠察。” 当然再好的制度都需要人治。 “还有每个季度对官场风气的监督,举报,还有定期考察,几乎每一层都在循环运转。” 太和公主道:“这需要大量的资金才能**。荒北如今有很大一部分是靠着经济好,才能运转。” 蓝铃却看到更深层的东西,她道:“经济良好自然占大头,但基础优势实际在于晋王打下的平台,摊平底层治理成本,打破商业官场的垄断,注入活力才是关键。” “准确来说,荒北的各界人士都非常拥戴晋王,会积极配合她的每一个政策。” “是具备一定的民制信念。” 此话一出。 邓世子与太和公主邓薇异口同声道:“横渠四句!” “对,唯有调动所有人的积极性,所有人的希望,才能维持开明制度的运转。”蓝铃总结道:“一个相对公平的平台。” “你们以后去荒北时,一定下基层去探访那里的百姓,就会知道公塾九年教育,就是日后荒北官场的大功臣。” “从基层出身的孩子,只要入朝为官,哪怕只有一撮人保持初心再回到基层,也足够带动地方的繁荣与安宁。” 蓝铃最后惊叹道:“何况荒北现在每年都有几千人毕业。” 即便不入朝为官,以自己的学识仍旧能为荒北添砖加瓦,并不担心像大梁这样官位冗重朝廷负荷难行的问题。毕竟困扰任何王朝的问题都来自于官民矛盾与土地兼并。 荒北的公有民制具备一定的先进性,甚至提出了一个解决土地兼并的好思路。 那就是公有地率必须占大头!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只要私有少了,便能维持秩序和结构的稳定。 因为现在的荒北就是一个政治清明,教育良好的理想乡。 她的理想乡。 “好了,你们都回去好好想想,不必送我回去。”蓝铃出了世子府,她直接乔装打扮去了京城郊外的地区,果然发现坐立在贫民窟的地方,有一个竹棚搭建的简陋邮局。 尽管不敢叫荒北邮局,但邮字就代表它出自荒北。 蓝铃迈步走向邮局,她垂落的衣袖里正握着一封信,指尖已经紧张地抠了进去。 上面娟秀的笔迹分明写着:晋王亲启。 第77章 郊外的邮局管事就一个人, 还有两个满* 身补丁的孩子。都是管事在附近贫民窟收养的孤儿。 蓝铃披着斗篷进来,首先就从孩子的脸扫过,虽然衣服破烂不堪, 但至少不是面黄肌瘦。 还有女孩儿不说被养得白白嫩嫩, 衣衫遮体, 谈吐大方。 “客官,我们这收费很贵的, 当然您要是非要拜托也会送,但时间上并不固定。”这里的管事拿出一本报账表撕下一页:“大梁的路费, 好处费,茶水费,甚至是安保费,总共加起来五十两。” 蓝铃若有所思一会儿, 便问道:“那管事应该赚得盆满钵满了?” 管事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五十两有四十九两都是要交给大梁那些爷的。比如衙差,地头蛇,路霸, 甚至入门都要打点。” “请问客官有钱吗?” “包送吗?”蓝铃将信封背面放在桌上,推到管事手上,再取出一个钱袋子压在信上。 管事拿起钱袋子掂了掂,承诺道:“有信必达。” 蓝铃反问:“只为了一两?” 管事见来者既没有恶意又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便如实回答:“一两够荒北一家五口吃三个月,期间还能吃三五顿肉。” 蓝铃顿时了然一笑:“米不用钱吗?” “荒北的公有田保障了三餐。”管事收好钱袋子和信封:“至少是饿不死的。” “那拜托了。”蓝铃听罢毫不犹豫压下帽兜转身离开。 管事立即喊来两个孩子, 收拾行礼,他们马上去荒北。 由于两个孩子是大梁人,要是随便带着惹人注意, 偏偏他们是孤儿,没了父母就不会有人在意。 管事怜悯收养这两个快饿死的孩子, 一边痛恨大梁贪官搜刮民脂民膏,让孩子的父母到死都是佃农,没挣上半块属于自己的田地,一边咬着牙坚持在这里开邮局,三番两次被地痞收人头费。地痞收完,地主老爷,之后就是衙差老爷。 层层剥皮,将他从荒北带来的一百两银子刮得一毛不少,还倒欠他们十两银子。 眼看下个月就要来催收了。 管事还不得跑路! 要不是殿下吩咐在大梁偏僻的地方设个邮局等待所谓有缘人,这个鬼地方他再也不想来了。 “义父,去荒北会饿着?”两个孩子天真问道。 管事揉揉两个孩子的脑袋:“傻孩子,为父回荒北至少得是个有钱人,别说土豆不愁吃,回去咱们吃大米饭,还能配红烧肉一起吃。” 说得两个孩子忍不住馋了。 当晚他带着孩子架着马车出了城门,本以为能顺利回去。 未曾想突然封城,大梁官兵好像是搜索什么人?明明就差一步了。 管事咬咬牙,立即将信藏在孩子身上,然后自己将一百两和大量铜板往天空一抛,瞬间撒了一地。 守城的官兵和百姓纷纷低下头抢钱,管事才趁机驾驶马车冲出去。 但还是被城墙上的官兵,射中一箭,直接穿过管事的胸口。 管事强撑疼痛,经过一晚上终于到了荒北的地界。 然而管事却陷入昏迷,只留着两个孩子哭天喊地不知所措,还是附近村民见他衣服内衫有熟悉的邮字才送到医馆。 只是普通医馆根本无法救治。 “送去荒北总院,许大夫与陶院长能够医治。” 两个孩子懵懵懂懂跟着大人们转,后来看见义父被两个女子推进一间房,过了两个时辰,才满头大汗出来。 “许大夫,消炎药用上应该没什么问题。” 许迎道:“院长,差了输血这一道程序,怕是大伤元气。” 两人自从得到南青给的医学圣典没少研究,光是血型这一块就卡了许久。不过有各地大夫不停研究相信很快就能突破。 “如果再发热,可能要随时注意加大剂量,之后就看病人自己的造化了。”陶金说着摘下厚厚的口罩。 觉得口罩也得改良一下,又闷又热。 之后见到两个孩子呆呆盯着自己。 陶金安慰道:“你们家大人要是明天能醒来基本没事,不必担心。” 说着给了孩子两块糯米纸包着的饴糖:“欢迎你们回家。” 两个孩子这才后知后觉将信封颤颤巍巍交给她:“大,大人,这是我们义父要送来镇北府的信件。” 陶金接过查看,发现竟然是给殿下的。 她当即询问:“你们是大梁的孩子?” 两个孩子顿时怯生生抱在一起:“我们不是大姚人,别赶我们走。” “没有人会赶你,待会跟着许姐姐走,她会给你安排房间和洗漱的衣服。”陶金拍拍他们的脑袋,随后跟许迎交代几句。 她毫不犹豫脱下白衣,就直奔王府而去。 信很快送到书房。 南青正在拟定关于土地模糊地带的问题,她正式让六县归为公有。 因为她发现六县的土地以极快的速度被人兼并,还是私营的人,其中就有源城火车站。 尽管这个火车站被她罚十万两,但至少是没有停站的,可能是为了快速赚回罚款,居然打起土地的注意。还让他们钻了空子。 不过还好他们钻空子,自己才能查漏补缺,于是就打上补丁,规定土地无论是谁都只有承包权,使用权和经营权,而所有权都归荒北公有,就算资本下乡,都只能租田承包,并且期限最多二十年,到期需要继续续费。 卖方的农民到期后也有权利和资格拒绝再续期。 自此荒北三分之二的土地都归为国有。 至于她为什么故意留着私有?因为私营也有一定先进生产力,可以灵活解决小农经济的弊端。只要好好监控划红线,那私有就相当于下水道的泥鳅,堵了可以拿它疏通。 而且私营为了存活下去会绞尽脑汁发展,进攻性和开拓性也极强。 只要拿捏好就行。 第203章 当陶金把信件送上来时,南青还不忘问道:“那位管事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陶金语气有些惋惜:“是的,用了您给的消炎药。只是失血太多,医院现今的技术并不能够进行输血。” 南青表示自己知道了。她让陶金回去忙吧。 自己则是拆开信,倒要看看管事是在为谁拼命送信? 当看见蓝铃二字,南青顿时来了精神。 里面不乏是与她争辩的问题。关于公有与私有。 不知道蓝铃是不是有意表现?将公有制的优劣,甚至私有的问题都研究的十分透彻。 可能是环境问题,南青觉得她似乎是依据大梁境内的情况,修修补补了对于公私的双重看法,那就是混合管理与经营,并且以公有为主。 将公营的先进性与私营的先进性融合,依照不同标准和情况使用,因时制宜,因地制宜。 南青眼睛一亮,总感觉看了蓝铃本土化的公有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因为蓝铃在信中说,如今仍旧是私有为天下为代表,公卿帝王是私有典范,尽管帝王与公卿不同,为了自己的家天下需要打通庶族们的上升渠道,和打破公卿的垄断,才能长治久安。 但帝王在私有制仍旧是最大的受益者,这种自相矛盾的悖论,常常使得帝王最后为了自己阶级的利益,而导致改革不彻底。 这就是为什么历朝历代变法改革失败的原因! 因为分配源头,本不该由帝王亲手分配。即便帝王前期再表现的如何英明,终究会背弃草根阶级,选择自己的江山。 最后蓝铃提出疑问:“那么晋王与帝王一般无二,又该如何跳出这个历史轮回的框架?” 极大程度上让南青都陷入深思,她很明白,自己如今做到一切更倾向于社会主义模式,但工业的快速发展是需要资本去推动运转的。 正好涉及公私混用经营双循环模式。 不过就算资本要发展,但中央都必须集权,监控资本。 她立即写下一封回信,关于对未来的设想。 如果她成为皇帝,她将不是王朝意义上的皇帝,会沿用的模式大概只有高考,各行各业都需要不同程度的改革。 但光靠她一个人不行,她还需要像蓝铃这样的人才。 针砭时弊的政治人才。 当然她不会妄想一步跨越社会主义,期间肯定会有过渡阶段。 可以参考后世的英国,走得君主立宪制。只要生产力发达,能够缓解阶级矛盾。 不过南青并不觉得君主立宪制比中原的封建王权更高级,更不可能存在于中原,因为中原的封建并不是意义上的封建,它实际是中央集权。 像君主立宪制,国王和女王很大程度没有实权,只是个吉祥物。 而中原如果没有中央集权,很快就会导致各地分裂,军阀混乱。所以支持中原发展任何体制的前提,必须是中央集权。 中央集权放在任何一个国家都适用,区别在于他们内部有没有像中原那样的凝聚力。 很显然在现代国家,并没有几个国家能做到像中原这个庞大文明国度的实力。 南青把自己心中的答案告诉蓝铃。 短期内还会是王朝专制,但不再是单独的皇权专制,更不是君臣共治天下,而是自下往上各个阶级跨越卷出来的精英共治。 一个精英共治解决了蓝铃至今为止所有的担忧。 南青与蓝铃之间的来信,让后世称之为女帝女相之间的双英荟萃。 而大梁官兵抄了邮局,抓了几个平日收保护费的地痞,衙差,甚至县令,怎么打听都无法打听到,那日来的人是谁? 荒北奸细又带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离开了? 总之有人似乎非常重视此事,以至于把抓起来的地痞衙差县令,审都不审,当晚处死。 这件事甚至没有多少人知道。 而蓝铃知道此事,都只是面无表情地煲着红枣奶茶,等待太微下朝后过来喝上一杯。 因为这将是她泡得最后一杯。也是君臣关系的最后一次斟酌。 之后她既不是太微的妃子,更不是他的臣子。 她只属于自己! 蓝铃双眸闪烁望着刺眼的太阳,脸庞都无比期盼般露出笑容。 “我将是我。” “再不被任何人定义。” * 启光帝驾崩的消息传进京城后,举国震动,各地亲王开始蠢蠢欲动,往京城里钻,要替启光帝尽孝守灵。 实际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只因启光帝膝下并无子嗣,那么皇位自然要落到兄弟们手里。 原本最有资格继位的是被封为晋王的“皇室正统”的一字王,南青上位。 尽管她的势力从荒北扩散到西北甚至整个草原,但亲兄弟们一句:她是女人。就彻底抹除她的正统地位。 还搞起阴谋论,说启光帝可能是被晋王害死的?否则启光帝为什么不寻他们?反而去找晋王。 知情的人都知道启光帝跟南青,一个是嫡,一个次嫡。 无论是血缘还是法理上都是最亲近的关系。 他们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亲姐弟。 连崇王最近都不再为南青举旗,这让地方亲王觉得自己有机会争一争皇位。 实际谁都知道女人这个身份,对晋王来说只是个蹩脚的理由。 皇位?她想要随时触手可得,不会因为一句祖宗之法就能阻碍她。 现在的南青要名有名要利有利,更别说深藏在荒北的那支实力强大的御卫军。 尽管很多人不知六县胡家军的惨状,但基本都听说过,晋王不费一兵一卒就杀死上千人。 胡尚风连人都没看见就被铁木兰炸成肉泥。 如今启光帝在晋王那边驾崩,晋王还光明正大将消息传回京城,两个环节紧密相扣,足以证明启光帝临死前专门是去找晋王的。 他不是被动的。 何况还有严公公和遗旨能够证明晋王的清白。 聪明人都知道启光帝被大梁奸细毒害后,就有意去找晋王,是想晋王接管朝廷。 可不知为何晋王并未这么做,反而将严公公和遗旨送回京城。 当遗旨被崇王等人所截留,宗府的老王爷们纷纷围着崇王,就想看一眼启光帝最后的内容。 果不其然,上面写着让晋王继位。并列数晋王的地位与才能都匹配于大姚天子的实力。 崇王收起遗旨深深叹息,对接下来关于启光帝的谥号开始讨论,有转移话题的嫌疑。 其他老王爷一个个老谋深算,唯有崇王的弟弟福王站出来道:“如今朝政被田党把持,你认为他们扶持的皇帝会像晋王那般有能力?” “田党怎么会允许?” 崇王瞧了弟弟一眼:“天真。大姚的朝廷各个清流哪个不是视祖宗之法为尊。” 很显然崇王并不想南青回京城。 崇王的态度让其他王爷心思更加活络起来。开始推荐自己心目中的人选。 崇王直接敲定:“就鲁王吧!” 此话一出。 其他王爷闭嘴。崇王是他们的老大哥有对皇位继选人的话语权。 福王不解道:“难道就因为晋王是女人?她到底是我们南氏的血脉!什么祖宗之法,大哥您还不清楚,现在的大姚急需的是一个英明的人领导。” “住口!什么都不懂就不要掺和。”崇王立即对弟弟下了逐客令。 福王也甩脸子离开王府。 他怎么都不明白,大家那么在意男女之分?明摆着晋王已经有中兴之资,好果不选,净选一些歪瓜裂枣的东西。 然而等他出门,就被近卫军拦住要查他。 就算他是王爷都百般刁难他。 气得福王就算不想明白,都知道田党已经彻底垄断京城,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已经不管什么江山社稷。 还有田党已经主张求和,跟大梁共治严州,以此来保留严州一半的主导权。 这种卖国求荣的政策,瞬间令京城的学子们聚集起来,反对田党签订丧国辱权的条约。 很快学子们就被抓了起来。 京城陷入一片动乱,敌人还没打进来,就先抓学子了。 方元躲在严公公旗下的宅子里,她才勉强渡过一劫。 刚好严公公将圣旨送到,又回到这间宅子,发现方元。 严公公还记得她,于是给她安排了一个院子,让她不要抛头露面。 方元却不以为然:“京城需要人制造舆论。” “靠嘴能够把田党说死吗?”严公公道:“如今田党比之赵国公还要贪得无厌,他们把自己以外的人都视为乱党,已经掌控三万近卫军。” “不要再挣扎了。” 连崇王都不主张晋王继位,分明已经将京城视为一个毒窟。 方元听罢,她分析道:“其实晋王如果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完全可以打进京城,自己做皇帝。” 第204章 “可她却没有这么做。” 严公公心情复杂道:“不要乱猜。” 其实他心里早就知道,晋王不要大姚。 大姚已经积重难返了。 与其守着一间破房子,不如自己重建一栋房。 方元却看得更深远:“怕是日后连京城的官,才子,都不要吧。” “他们已经形成权力门阀,要拔除,就统统拔除,这么看来清君侧进来,不仅是接手烂摊子,还可能增加统治成本。” “让原本已经打好底子的荒北民制遭受污染。” 此话一出。 严公公难免高看她一眼:“解元郎,有些话不该多嘴就不能再讲。” “你都叫我一句解元,我岂能袖手旁观。”方元对着严公公作揖一下,随后她便转身回了院子。 之后的一段时间,京城流传着田党为太微内作,靠卖国辱权维护自己的利益而不管百姓死活。 很快京城的米价突然暴涨。 原因是荒北不再给京城提供任何粮食。 京城紧急向其他地方调动,才发现启光四年来全是靠荒北支撑才有的短暂的回光返照。 田相根本不相信缺了荒北,京城和朝廷还不能运转? 于是各地召集人去搜刮粮食,没想到连他们才发现大姚南部遭遇水灾,中部遭遇干旱,早就欠收大半年了。 要不是从西北进口粮食,底层百姓早就起义了。 现在中部南部大量的百姓为了活下去,都跑到西北去了。 西北人口本来就少,就两百万人,南部因为曾经富庶有两千万人口,中部更别说一千多万。 两地百姓靠着一条窄窄的山路,运粮才勉强养活这么多人口。 等搜刮不到粮食的田相,立即让人把今年的商业税收上来,结果一问一个没有,因为商人也跑了。 田相等人根本不知道,打仗会造成资本外逃,严州靠京城那么近,很显然大梁想直接攻破京城,让大姚群龙无首好吞并一些。 商人们不是傻子,留着在京城被压榨,大梁打来又抄家,他们一辈子的心血都可能付之东流。 于是商人们纷纷随着严州百姓逃到荒北。 现在荒北迎来八十万外来人口的冲击,原本各地管事很担心荒北能不能支撑住?或者这些外来人口导致本地人口失去工作。 但让他们松口气的是,来的流民基本加入山地开荒去了。 有了人就有需求,让荒北日益积攒的产量过剩的产品,重新下乡得到一波缓解,大量的布匹粮食糖都在山区卖得红红火火。 不仅没被冲击经济,反而助攻了经济。 这些都有赖于产量过剩的优势,互相对冲弥补了彼此缺粮缺市场的空缺。可以说是完美的双向奔赴。 而外地来的商人都需要先去商务府报道。 经过相关人员的指导,商人们乖乖按照指示行事,不敢像以前那样一到某个地方就急着先买田地。 这些外地商人发现田地居然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荒北公有。他们想买也只能租二十年,到期所有权一样不属于他们。 尽管打击一些靠囤地积累资本的商人,但荒北百姓富庶的钱袋子,让商人们看到新机会。 既然买土地不行,那他们靠卖产品赚钱不就行了。 于是各地五花八门的产品都买到荒北。 荒北不仅没有因此垮掉,反而增加了一层的税收。 如今的荒北一年已经四千万两的收入,加上西北,盘活两年,总共六千万两的收入。已经有了北部江南的著称。 不仅如此草原收入居然也达到一千二百万两。 除了纳税的五成,剩下六百万两,足够草原一百万人口过生活。 要知道老部汗在一年最多八百万税收,到了赛娜女王时期,只是新增三条草原班列,就多了四百万收入。 不过有钱的草原人基本以搬到荒北为荣。 同样让草原贵族们头疼自己的人口流失。 京城内田相见糖业莫名其妙垮了,雪盐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都是效仿晋王的产业都无法存活? 当他质问手下人是否贪污,会发现手下人光是为了扶持产业都快倒贴了。哪有胆子贪污。 后来他抓到一个懂商业的学子,从学子口中得知方元曾经的一篇关于民生的策论。 田相立即让礼部翻出当年的卷子,发现说的正是所谓的经济危机,市场饱和等等先见之明的见解。 田相意识到方元绝对是可以与荒北商人抗衡的好面子,立即就让人去找方元。可以不通过明年的科举,就直接入朝为官。 因为田相会当朝举荐。 可这会儿方元还偷偷在京城的各地商人内散播,三个月内京城必被攻破的言论。 然后遭到顺天府的人追击。 方元抱头鼠窜,各处逃难,问题是无论是百姓家还是当地大户都愿意救济她,还帮助她逃过追捕。 只因方元的所有策论,除了给朝廷一份,还特地翻译成白话文让底层也能够阅读。而京城的居民识字率很高,因此她获得一大批粉丝。 就在方元流落到一户佃农家里,这里还在翻干旱不下雨的地。 方元当场唱了一首关于锄禾日当午的诗,心疼农民的艰辛。获得佃农们的追捧。 由于太高调,导致她第二天就落网了。直接被抬进田府。 田相要求方元给自己想出改善经济的办法。 方元开始根本不配合,直到田相要把女儿嫁给她,吓得她连夜写了一篇振兴经济的企划书。 问题这份企划书,最重要的内容是要求田相先打击手下的贪官污吏,才能还商业一个干净的营业环境。 起初田相根本不信,后来发现自己只是铲除几个不痛不痒的人,手下的产业居然就开始运转。 于是田相越砍越上瘾。丝毫没留意方元在背后的用意,那就是削弱田党的势力。 砍得内部人心惶惶,尽管遏止贪污的速度,可也挡不住自私的人心。 一些田党居然暗地投靠已经上京的某些亲王。 亲王们联合起来,以清君侧的名义,号召大姚义士名人反对田相专政。 田相好不容易挽回一点颓势,立即就被大姚的亲王们搅成浑水。 这些亲王光有一腔热血和帝王梦,根本没有能力,或者把力往错处使,见到关于田相的一切都反对。 以至于之前还能勉强维持朝廷运转的田相经营的产业,通通倒闭,仅存的商人鸟兽飞散。 田相因此病倒。 在次日被一些冒进的亲王带人冲进田府直接勒死。 田府上下基本都被这些亲王砍死。 只有方元带着三小姐和五个三岁不到的弟弟妹妹逃出田府,躲在严公公的宅子里才幸免于难。 堂堂一国丞相,被大姚亲王联手砍死的消息,一经传出,震惊天下。 崇王气得当场取消所有亲王的继位资格,然后拉拢近卫军,将所有亲王赶出京城,这段南氏丑闻才告一段落。 然而砍死田相的恶果还是继续发生。 田相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大贪官,他只是坏,可不代表他蠢,他至少还懂得持续性竭泽而渔,去盘活经济,避免大厦倒塌。 而亲王们各个金枝玉叶,不懂得持家的辛苦,更没有能力。只知道推倒田相这颗大树,而不知道如何去经营建设。只是为了反而反,毫无意义。 等田相真正倒下,严州彻底被攻破,大梁军队长驱直入连破数城,已经逼近京城。 原本去谈判的官员听说田相死了,一个个失去主心骨,再没心思搞什么缓兵之计,纷纷收拾行李逃跑。 官员一跑,军队士气大跌,人心浮动,自然没心思抵抗,以至于一支本来还得到田相一批粮食支援,能打的军队,都溃不成军,连忙带着逃兵逃到其他城池。 树倒猢狲散! 谁能想到在姚末,一个田相,一代妖相,在兴亡时刻,居然是朝廷唯一的顶梁柱。 本身就可悲。 田相还是没经过审判就被私刑而死,让后续接替田相的人都不敢再为皇家卖命,不是辞官,就是混吃等死直接摆烂。 不到一个月,赫连兄弟已经冲到京城门外。 浩浩荡荡的三万人,黑压压聚集在京城外,吓得近卫军紧闭城门不敢出面迎击。 最后赵国公留下来的第六子,赵庭亲自带兵迎战。 年方十八的儿郎早就不是那个宴会偷袭白凌迟的愣头青。 此刻赵庭带着赵国公的余威,团结起近卫军,激发了近卫军的气势,同样打出了姚末,大姚人最后的骨气。 赫连兄弟三次攻城失败,不得不承认,赵家,大姚还有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站出来力挽狂澜。 然而终究是强弩以末,在双方铁炮互炸三天三夜,赫连兄弟以量大管炮的攻城土炮,称大梁炮,在百来次的轰炸下,终于将城墙轰塌,数万大军进入京城开始烧杀抢掠,一举击溃近卫军的士气,而赵庭也被大姚内部的奸细出卖被俘虏。 第205章 当赵庭要被押到赫连兄弟面前。 赵庭悲愤站在城墙上:“我乃大姚先帝连襟表亲,六弟,赵国公六子,赵庭!” “今日城破,我愧对京城百姓,天下百姓!” “但绝不作大梁阶下囚,我身虽死,但我大姚军魂不亡!” “别让老祖宗的江山落到大梁手上!!”赵庭歇斯底里朝着荒北的方向怒吼,最后一跃,跳下十米高的城墙。 沿启光五年,赵庭亡!近卫军阵亡二万人,剩余一万人投降。 京城同年沦陷! 方元带着六个人逃到乡下,再辗转去汾城,她一路奔波已经疲惫不堪,在到了汾城港口,已经累晕过去。 最后鲁王妃救下方元,才发现名满天下的解元郎竟是位女子! 京城攻破的消息传进荒北后,荒北各地居民有不少惋惜起来,没想到所有人心中的圣地就这么被大梁人攻破了。 当然只是感慨一下,继续过自己的日子。 因为第三年的粮仓,春耕开始了。 京城破了的消息传到南青耳朵里,她才拆开鲁王妃的信,本以为是求救信。 她刚想回复鲁王不会有事,她在京城有人一直保护他。 结果看见的方元女子身份被拆穿。 她亲自去了一封信,表示自己早就知道了。 另外她要求方元暂时留在汾城,考验她能不能将汾城的经济影响力扩散到周围? 毕竟汾城北边还是一大块可以耕耘的市场。 至于京城破了,赵庭以死殉国的消息传来时,南青还记得当初宫宴的那个少年,还只会冲动地为自己兄长报仇。 没想到最后是他站出来扛了一个月。 尽管赵家外戚也是造成大姚国运跌落的主因之一,但人死其言也善。 南青收到当时赵庭跳下去的遗言。 和先帝一样都不甘心半壁江山落到大梁手上。 “京城现况如何?”她忍不住询问老婆。 江幽菲最近很忙,跑前跑后,搜集不少有用的讯息。 她道:“崇王和鲁王暂时被监禁,皇室子弟还好,可惜的是大梁军队杀红眼,生怕城内再有人抵抗,实施了宁杀错不放过的行动。” “光是底层百姓,没有逃出来的,至少有数万人罹难。” 南青倒吸一口气:“多久?” “三天三夜。” 南青沉默了。 她指尖敲着桌面,有一丝的躁动:“既然大梁都不演了。” “本王也不演了。” 南青立即站起来跟江幽菲贴耳说了什么? 江幽菲颇感诧异:“你真的将人说服?” “只是派了一个管事在大梁境内就能招来此人?” 显然江幽菲对南青口中的人十分感兴趣。 南青道:“我早就知道邓世子住在镇北府,他带蓝铃和邓薇已经住过一段时间。” 她一直在暗中观察,只是没有行动而已。 “应该是荒北吸引了她。” 江幽菲却保持质疑:“你确定她值得完全信任?” 南青:“无妨,她来了,我就会让她呆在合适她发展的岗位。” 妇妻俩的对话,随着一辆满目疮痍的马车行驶到荒北关口,杨武亲自打开城门去迎接,果真发现车内晕倒的女子正是殿下要的人。 而且杨武在看见马车后面的沙袋,插满箭矢,女子肩膀还着流血,分明是火器所致。 杨武顿时一惊:“她一个人闯过大梁关关重防过来的?” 蓝铃此时已经脸色惨白,闭紧眼睛,似乎还没从危险中缓过来,发出痛苦的叫声。 杨武赶紧将人送到医馆,当晚,陶金亲自坐着马车带人走了。 之后的几天都是给蓝铃养伤的日子。 蓝铃在触碰到肩膀的伤口,拆开绷带发现上面竟然用针线缝合,她惊心的同时,很快绑好绷带。 因为陶金似乎带着一个人进来了。 当南青踏进病房,蓝铃已经下床行礼:“参见晋王殿下!” 南青赶忙去扶她:“蓝大人,您身上还有伤呢!” “来来来,我给你介绍我夫人。” 南青立即将江幽菲拉过来。 江幽菲露出和善的笑容:“我家殿下一直念叨着蓝小姐,今天终于得愿所偿。” “不知蓝大人,今日是否带着诚意过来?” 此话一出。 南青都惊了。心想老婆,我只是让你跟人家打声招呼,你怎么把职业习惯带出来了? 而蓝铃清楚这位王妃要替自己的妻子当一回坏人。 “蓝铃没有带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过来,大梁的城防图纸,大梁的战略方案,甚至大梁的各种机密。” 话落,她语气坚定道:“但蓝铃自认为是帝国的头脑。” “所以,我将自己带来了。” 第78章 京城彻底被占领的消息传到荒北, 引起上下一阵恐慌,百姓们都惶恐大梁会打到荒北,开始囤米囤盐囤糖, 造成市场局部的混乱。 商务府非但没荒, 还故意把压舱堆出来的粮食发往市场。 不仅往荒北发, 还往西北越发,老百姓这些年攒的家底基本投入进去, 结果市场一点水花都没有。 最后还涨了两文钱。 有钱人都懒得跟风了。 一顿恐慌过好,老百姓都反应过来, 王府那边好像没什么动静就跟往常一样。 实际上商务府和一些收到风声的人,早就见识过第二波军事演习。 并且邀请很多荒北有头有脸的人参观,就在军营,许多人只看见新的铁木兰退出来, 只是发射一炮,对面山顶画好的靶子瞬间被击碎。 这场演习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山顶距离军营多远? 但很多人心里都有个数, 那就是大炮的射程已经不是弓箭能企及的地步。 演习打破很多人目光的局限性。也带来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老百姓们发现原本最怕死的有钱人都没跑,于是慢慢放下心了。 很快王府出台公告,还有香香馆一并发报宣布了一件大事。 那就是京城沦陷,七王被俘虏已经开府门投降赫连兄弟。 七王投降的事瞬间传遍整个北方。 谁都没想到皇室子弟居然如此软弱向敌人投降, 在怯弱的大姚王爷们的对比下,连赵家风评都变好了。 还未沦陷地区, 称赞赵家有其太祖的风骨。 赵庭也因未降,获得了忠烈大将军的谥号。 赫连兄弟联合大梁开始造势,大梁多么尊敬为国捐躯的武将与文官, 哪怕他们是敌人,还侧面夸大七王投降卖国求荣的事实。 既贬低了大姚皇室, 又抬高了自己。 丝毫没有提起大梁军队攻城后,在城内杀了三天三夜,造成八万百姓罹难。 有人拼死把消息送到荒北,传到南青手上。 南青毫不犹豫直接公布死亡人数,并在香香馆谴责大梁谋害无辜百姓,放纵军队大肆屠杀。 此消息经过晋王本人的验证,还有冒死从京城出来的人的作证。 使得原本* 荒北还称赞大梁的人顿时闻风丧胆,不敢再提大梁有所谓的中原人的气节与胸怀。 尽管大梁辟谣并未有此事。 谁料原本受降的严州突然反转,严州太守带着三千人突破大梁后勤营,有反攻的趋势,尽管在一天内就被压下来。 严州太守也当场殉国。 但严州太守逃出来的子嗣,向天下人曝光,严州太守与田相的计划。 原来田相和太守联手假意受降,试图麻痹大梁军队再反攻,谁成想田相还在搜刮钱财粮食,试图调来兄弟州,贺州驻军来个左右夹击,先诛杀赫连兄弟,使大梁损失两位猛将。 未曾想计划还没开始,七王就砍死了田相。 这个消息传遍整个大姚都不敢有人相信,直到严州太守的子嗣去往荒北告状。 晋王大怒,命人发文谴责大姚七王,之后再向大梁发了一封讨伐文。 之后赫连军队派人盯上贺州。 贺州太守连忙向荒北明志,一定不会放弃贺州,死守大姚的南天门! 言辞间有封晋王为主的倾向。 但晋王并未给贺州太守任何答复,私底下却派人送了五门炮,足够抵挡赫连军队一段时间。 南青私底下还收到鲁王和崇王拒不受降已经下狱了。 过不了几天赫连兄弟就会砍了他们。 鲁王妃天天给她发信求救。 此前南青都没有回复,现在为了安弟妹的心,她直接发出要从蛟城反击大梁的消息。 使得大梁那边收到消息,一群人没日没夜研究地图和晋王的战略目的。 可惜大梁和大姚差不多重文轻武许久,太微上位才勉强恢复武将的地位,可断层的人才仍旧无法用时间弥补。 赫连兄弟已经算是冲锋将和猛人了。 大梁境内除了一些告老还乡的老将,基本都是一些有勇无谋的年轻人。 第206章 何况太微在失去蓝铃的消息,他失望至极,甚至气恼之下将邓世子和邓薇都下了禁足令,不许他们出府。 邓世子兄妹其实也不知道嫂子要逃离大梁的心思。 蓝铃隐藏的太好了。连作为枕边人的太微都未曾察觉,何况是他们这些弟弟妹妹。 尤其是邓薇,心情复杂,她怎么都没想到嫂子会背叛哥哥? 连蓝家她都不在乎了。 难道当官对她来说就这么重要?可在想到嫂子满腹经纶,聪慧过人,却因为女子之身只能入后宫。 原以为嫂子在入后宫,为哥哥出谋划策,一样是为了大梁做出贡献。 谁成想,人心如此复杂。 也许个人的抱负根本不该寄托在丈夫身上。 邓薇也因为蓝铃的弃梁,产生动摇。 此时大梁朝廷想请退隐的老将过来,没想到老将都以身体不行拒绝了。 明眼人都知道老将们是因为高家兄妹的待遇,开始与朝廷离心离德。 尽管摘星楼还了高家一个清白,恢复高家的地位,但高家已经断子绝孙了。 而且老将们不知道哪里得知大梁派出去的密探,经常对功臣做着过河拆桥的举动,太微经常睁只眼闭只眼不管不顾,任由这些密探胡来。 更别说文官集团到现在还处处对着他们进行打压。 这种有事钟无艳的态度,令老将们十分反感。 毕竟大姚已经相当于灭亡。 大姚其他的几个州基本无力反抗,攻破也只是问题。 现在晋王出头,反倒让大梁上下无不重视,已经很能说明一个问题。 晋王,具备军事战略家的能力。 太微无论如何请都未能请到人,最后他只能翻蓝铃之前留下来的分析手稿,还叫来邓薇。 至于为什么没找邓世子原因很简单,太微觉得邓世子已经站在朝廷对立面的迹象。不仅要防他还要保护他。 邓薇看了嫂子的手稿,心理更加笃定,为什么嫂子会离开哥哥? 原来她才是哥哥背后的女人!并且哥哥依赖嫂子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怎么不说话?”太微皱眉问道。自从蓝铃走后,他一直很敏感。周围有什么动静,他就容易放大情绪。 邓薇犹豫一下道:“哥,老将军并非不想效忠您,您得给他们一个诚意才行。” 太微道:“我许诺复位,提携他们家族,但还是不同意。” 邓薇摇摇头道:“哥,不是这样的,你应该直接问他们想要什么?而不是自己认为。” 此话一出。 太微不留痕迹扫了妹妹一眼,最后压下心中的烦躁道:“你说的对,不能光朕怎么想,要去问老将自己想要什么?” “朕高高在上太久,难免有遗漏。” 面对兄长的自省,若是寻常邓薇肯定会安慰哥哥甚至崇拜哥哥是个愿意低下身段的明君。 可此刻,她却莫名感到失望,这样的哥哥需要让提醒才能注意到小细节。 未免过度依赖人。 她以前听嫂子提起过,过度依赖别人的人一般是缺乏自信,也许并不是对方没有能力,而是忽视了自身情况。 若能及时改正,未必不会比晋王强。 哥哥明明有能力的,为什么还如此缺乏主见? 邓薇再道:“哥,不如由我出面,我去和老将军的家眷谈谈。” “嗯,家眷之间走关系比朕直接撬他们嘴巴要好。”太微十分赞同道。 邓薇见哥哥突然眉头一松,她不免多说一句:“哥,你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向大臣们提出来?大家集思广益您也能快速学到...” 话还未完,太微已经拂袖让她下去,他别过头的瞬间就让人知道他的态度。 让邓薇有点错愕,只好先下去。 之后邓薇花了几天时间跟老将的家眷打交道,得知老将只是希望自己家乡的百姓过得好一点。 除此之外并无他求。 邓薇十分诧异,没想到老将不是要为自己家族谋取前程,只是单纯想要百姓过好一点。 当一位老将提出低价粮低价炭的事,暗示已经不言而喻。 老将们私底下一直拿太微跟晋王相比。 别看晋王现在只是一个王爷,大姚又亡了。七王又很没出息投降,让大姚皇室彻底没落,但一个晋王抵得过一位皇帝,就足以证明大姚还有起死回生的机会。 并且几率很大。 邓薇将老将们的请求转告太微。 本以为只是粮食的事,太微肯定有办法解决,毕竟大奥岛还有上百万石粮食上贡。 没想到太微却陷入为难,主动告诉邓薇:“你不知道朕继位以来,发现国库粮仓早就是一个空架子。” “发动战争最大的目的不仅仅是灭姚,更是为了缓解国内的民生压力。” “可是皇兄只要放粮,哪怕不低价,以工代酬也可以。”邓薇正想要将自己在荒北所见的一切描述一番。 结果太微直接不耐烦告诉她:“外公,叔父,舅父,他们的家族占据大多粮田,并且势力深根蒂固并不是短时间能够解决的。” “薇儿,你别天真了。晋王她也是铲除地方世家才有如今的王权,否则,她怎么敢与大梁斗?” 偏偏这是太微自己想做的事,那就是杀外公杀叔父杀舅父,集中皇权,他一人垄断皇权。到时少时的抱负就通通能实现。 问题失去蓝铃的他只能想想。 “那嫂子离家出走前,有没有提出对付他们的办法?”邓薇不死心问。 太微则冷笑道:“一个叛君叛国的女人,她的办法又怎么能够被朕采纳!?” 说着脾气又来了。 让邓薇也感到烦躁,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兄长是个情绪不稳定的人。 明明只要静下心,不为外界干扰,脚踏实地,凭借他的能力他一定能够应付的。 说到底还是太过依赖嫂子,又无人可以管制他,使他自由发展,却根基不稳。 第79章 大梁的土地兼并不比大姚好多少, 甚至比已经灭亡的大姚还要严重。 各个百年世家牢牢把控土地,自耕农不足三成,剩下都是佃农, 一旦有个风吹草动, 就可能造成大量流民。 反倒吃得盆满钵满的世家, 一个个奢侈无度,连喂狗都是现杀的牛羊。 而饥民连吃麦麸都是一种奢望。若不是靠吞并严州和攻破京城, 怕是饥民饿俘四起,起义闹事。 而蓝铃的办法却让人难以接受。 因为她的办法是, 引进荒北低价粮,打破粮价居高不下的垄断。 完全是要放世家的血,同时伤了大梁的根基。 邓薇听说是放血疗法,她也十分震惊:“哥, 我们不能说服叔父他们压一压粮价?” “这是太祖赐予的土地,你以为朕不想收回来?”太微冷下脸道:“他们既不交税,更不纳粮, 时常还忽视朕的政令。” “正好可以利用晋王,打压打压他们。” 事到如今,太微都不得不承认,比起自己费尽口舌讨来那点粮食, 不如狠狠割上一刀。 邓薇听罢有点诧异:“您不怕动摇大梁国本?” 太微沉默一下,便抬手握住她的手:“所以, 朕需要你的协助。” 然而他的协助居然是联姻,邓薇十分难以接受,但为了大梁, 她只能忍耐。 回到公主府,邓薇大哭一场。 邓世子知道此事连夜爬墙劝邓薇逃离大梁, 他会帮忙解决粮食的问题。 邓薇摇摇头:“我是大梁的公主,有时,我必须尽我的本分。” 邓世子气笑了:“妹妹,我堂堂男子汉在,岂能让你一介女流之辈在前面扛下重担。” “别怕,我有办法。你去镇北府跟嫂子汇合。” “可是现在大梁和荒北即将打仗,我们...”邓薇还在犹豫。 邓世子瞬间化为苦笑:“大梁,是打不赢晋王的。” “你现在过去,至少晋王看在嫂子的面子上不会让你上前牺牲自己。” 此话似乎像在暗讽谁一样。 邓薇沉默了。 她目光复杂道:“不可以,大梁的公主要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国家。岂能苟且?” “那你看看这个。”邓世子没有再劝,他将蓝铃的信转交给她。 随后让她考虑一晚上,他会安排她出国,再也别回来了。 邓薇当晚失眠,当她看见嫂子被派去岐北当一名特委员。虽然她不知道特委员是干什么的?但她很羡慕。 次日,邓薇醒来还是坚定留下来,只是她已经被邓世子绑着亲自驾着马车送上船。 船一开就会去周天城,再转西北,就可以做火车直达荒北。 甚至信内还有一张火车票。 荒北现在卖得火车票有当天,也有月票或者周票,只要按照规定时间就能使用。 邓薇买的是高价的月票。 第207章 出了梁国,她既庆幸又觉得羞愧,但她毫不犹豫坐上火车从荒北去了岐北。 邓薇踏上荒北那一刻,宁伯等人就知晓此事,已经派人去追踪。 南青得知后,让宁伯的人只监视就行,其他什么都不用做。 她还听说邓世子在这期间拿到自己外公倒卖人口出海的把柄,迫使外公家族大量放粮,缓解了地方粮价。 还以工代酬的方式开始在大梁境内修路,她就不由感叹:“能狠下心为老百姓做事,显然他才有明君之资。大梁可能选错人当皇帝了。” 江幽菲却道:“他资质一般但胜在肯吃苦耐劳去学习。只要踏实肯干,在荒北待了一年,基本能够耳濡目染。” “说到底他算是你半个学生了吧。” “这么说我还能当一回老师?”南青不好意思摸摸脑袋。 南老师什么的,好像还蛮好听的。 然而好景不长,邓世子确实用手段让自己的外公放血,修路以工代酬制造岗位,发低价米,但没过几天,就邓世子在街头上维持秩序时就被人刺杀了。 如今重伤在身昏迷不醒,连太医都诊断出血太多,再高烧不退,怕是活不过第七天。 南青还有点惋惜。 同时宁伯又来报告说医院出现一桩倒卖退烧药和消炎药的案子。抓得人正好是大梁商人。 南青猜到什么,将大梁商人罚款,然后驱赶出境就行了。至于消炎药,她故意遗漏一次。 不过稽查院的女吏查到岐北去了。 她们动作非常快。 看来蓝铃一时半会脱不了嫌疑,要有点麻烦。 南青并没有阻止女吏们的调查,毕竟那是她们的职责。 倒是让蓝铃要吃点苦头。 与此同时。 大梁境内因为低价米的事,老将们看到太微的态度,立即自告奋勇要再蛟城设立阵法应对晋王的挑衅。 文官们又再度意见不合排挤这些老将们,太微自然不会错过弟弟带来的机遇,压下文官,让老将们尽管开口。 老将们果然都是一些战场经验大师,他们从高家兄妹的案子洞悉晋王府有一种高射炮,可以在深夜通过旗帜的号令发射。 并且射程极远。 老将们模拟沙盘设想各种打法,最后敲定优化方案要在蛟城修数条战壕,避免荒北火器营登岸攻击。 一旦荒北的铁木兰上岸,那他们几乎无法战胜。 现在的荒北,可不仅仅只有荒北,还有西北草原都是听命于晋王,最重要的是南梁都那边已经开了个口子,周天城的周凡一旦与晋王汇合。 到时不止蛟城,南梁都也不保! 老将们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的。 因为晋王对周凡的九万军队有救命之恩。 只要晋王需要他们,周凡只会拼命跑到前头孝敬她。 老将们还因地制宜设立大梁自己的土炮。争取利用多个交叉火点制造威力抵抗荒北御卫军。甚至还诞生了土炮暗垒。 大梁的战争思维与战术直线升级,并且以不寻常的速度进化。尤其在老将们的带领下,年轻武将纷纷受益,间接还会为大梁未来培养一代年轻帅才。 老将们出手,战场的布控力甚至达到十成十。 连太微都变得有信心起来,他甚至已经开始调查自己的外公,故意将他女儿儿子叫进宫,以软硬并施的手段,令外公家族低头许诺交出这些年隶属他们的土地。 太微拿到大量土地立即奖赏给赫连兄弟还有跟随打仗的士兵。 让一些士兵的家人获得了田地。 吸引更多的青年为了田地参加军营。 瞬间太微迎来了,自己人生第一次高光时刻。 那就是加固了军权,让老将们更折服于他,让新兵们更愿意为他打仗。 同时间贺州外城被赫连兄弟攻破,但因此陷入消耗战,赫连兄弟利用兵仗营的土炮,轰开贺州城门却遭到贺州军民的抵抗。 赫连兄弟终于装也不装了。 命令旗下二万八千士兵待攻进去屠城。 贺州军情告急。 此事传到南青耳朵,她在地图敲打一下:“传来下去,蛟城登岸计划开始!” 而这一次蓝铃却主动找上门来,特地通知他们大梁有一些水军将领知道如何打反登陆战? 南青则是笑而不语。 让蓝铃一头雾水。 蛟城的百姓大量参与挖战壕,堆堡垒的行动。 大梁老将们跟着一起挖,大家有说有笑,都非常有信心抵抗晋王的第一次登岸计划。 “一旦晋王的计划失败,势必会折损士气!” “说到底,她一个女人还是仗着自己有精密武器,变得自大了。” “今天就让老夫们教导一下晋王,事以密成的道理。还有仗是怎么打的?” 随着老将们和年轻将领们互相热络聊天,大笑不已。 嗡——汽笛声从海岸上响起,沉厚又悠扬千里的动静引起所有人注意。 老将们还不忘提醒:“乡亲们你们快躲到后方。” 年轻将领们却遥望远方,却各个面色惶恐,惊惧交加。 因为他们没看见海岸上有船的影子,却能听见如果威力巨大的号角声,宛如海峡藏着一座怪兽似的,正潜伏在下面没有冒头。 然而当他们看见海面上出现一桅杆立着晋字的黄面旗帜。 庞然大物宛如大山一样,渐渐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见一艘巨型铁船在没有任何摇橹的情况下,竟然能以一座海上泰山那般浮起,还以极快的速度开到众人能视野的旷角上。 连晚走一步撤退的蛟城百姓们都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合上嘴巴。 渔家儿郎们纷纷惊恐无比:“是鲸吗?” “不是,是船!大铁船!” “天啊!一座铁山竟然能够浮起来!” 一瞬间恐慌在百姓们心里交织,大家连滚带爬逃出战壕。 原本前妙还在嘲笑晋王年轻的老将们,目眦欲裂,眼球几乎要出眶,似乎三观已经被震碎,他们设想了千千万万的方案,铁木兰小船大船,甚至异想天开设想了火车大炮,可万万没想到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产物远比自己那点匮乏的想象力还令人震撼。 有瞬间为首的老将瞬间察觉出晋王为何要从蛟城开始反击大梁的真实目的! 无他!晋王要打一场史无前例的海战!想借此次海战,轰开大梁的国门。 不,准确来说是中原的国门!! 老将们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对面突然开炮了。 隔着数千米,一发炮弹直接炸得大梁的图腾灰飞烟灭。 “即刻反击!反击!”老将们立即开始跑到属于自己的阵地指挥。 “都别怕!进堡垒,安排炮兵就位,等船靠近立即发射。” 刚喊完有个年轻的火炮手因为太过于害怕,下意识将火把点在引线上,开了一门炮。 土炮的炮弹比起对面穿云势的舰炮,变得软绵绵,宛如抛了一个绣球似的砸在水面上,砰,炸开水花,激起的动静瞬间销声匿迹。 而炮弹落点的地方,更是令目睹的人都为之不寒而栗! 因为连铁船的一半距离都不到! 这个结果让所有人魂飞魄散,胆颤心惊。 老将更是不可思议颤抖道:“这艘铁船到底能发射多远?” 回答他的很快便是一阵硝烟与轰炸的浪潮,覆盖了整个战壕的场面。 作为大梁前锋军队,甚至连敌人的汗毛都碰不到。 只能被迫单方面遭遇攻击。 此一战,瞬间击溃大梁老将们此生的信念。 更是刷新了热武器战争的认知。 蒸汽轮船的炮弹不断发射,直到对面变成一片火海和废墟。 赛牛花才适当收拳,将望远镜取下:“停火。” “老大,殿下给的炮弹还有很多,不打留着浪费啊!”水军百长咋咋呼呼道。 下秒,就被赛牛花一拳干翻:“废话,咱们连前锋军都不算,只是个负责吸引活力的靶子。” “前锋军还在对面呢!” 说着她咬牙切齿地指着身后十几条小船,打冲锋的正是杨武。 作为最有性价比的武将,杨武带着三百人刚好从赛牛花的总舵擦肩而过,在看见这位昔日的大姐,杨武抱拳,然后挑衅道:“赛姐,没想到头功反而让小弟我领了。” 赛牛花气得咬咬牙:“那你得好好替殿下办事了。不然我在水上看见也饶不了你。” 杨武顿时吓到了:“大姐您可别乱来。” 他很清楚赛牛花可是连殿下都头疼的人物。 可他却不知道南青故意不让赛牛花打前锋,甚至还要她在现场看人打,派得还是昔日对手杨武。 这意味着赛牛花不仅不能参与战争,她还只能看对手打。 她岂能不恨得牙痒痒。 南青此举无疑是在杀人诛心。顺道治了治她桀骜不驯的性子。 第208章 不过赛牛花看见大梁老将被自己击碎信心的一幕,内心还是暗爽的。 想当初她想在大梁构建一支水军,都不用国库掏腰包,无论是武将还是文官都在阻止她,并且还因她是个女人,不符合祖宗之制立功的表现,所以只是草草给了她一个海巡侯,有名无实的头衔。 连封地都没有。 赛牛花岂会对他们客气。 她很清楚自己女儿身,不过是大梁文武官打压她这个新秀的借口罢了! 这些文武官的德行,赛牛花非常理解。 没有外敌,他们内部就斗,一旦有外敌,就同仇敌忾。 上次她不仅没能成功组建一支正规的水军,大梁朝廷还开始禁海。导致岛寇泛滥,她治标不治本,然后被弹劾朝廷怪罪,要褫夺她侯爷的封号。 本来赛牛花想一气而去,自己在海上为王。 若不是后来太微死了,他儿子继位赦免天下,她怕是早就成为自己都不齿的海盗。 并且太微的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继续禁海不说,还大量毁灭炮船,削尖各种经费,推广所谓的文治,使得重文轻武的风气达到巅峰。 后续被露西国用五十人就轰开国门,要签订丧权辱国的条约。 若不是她亲自带领三千水兵抵抗消灭了露西国五十精锐,还击退海上的三千人,战死沙场。争取到给新朝发展的机会。 怕是新朝立国五十年就灭国了。 可尽管如此,赛牛花临终前,听说大新迫于压力还是选择跟露西国签订合约,以求短暂的安宁,她失望地闭上眼睛。 一觉醒来,回到了六十年前。 她还在京城,嫂嫂孩子,侄女还在的那段日子。 赛牛花到底看着杨武那小子,忍不住感叹:“还好,重来一世,新主待我不薄。” 敢情她天天狮子大开口分明是在为前世找补。 只是苦了南青前期创业,大半资金都被她薅走了。 而蛟城战壕堡垒尽数被摧毁的消息传回大梁主都,引起整个朝廷的震动。 更让他们为之闻风丧胆的是杨武带着三百人,就一举击溃老将们研发出来的新战术。 杨武此时已经不再用冷兵器,他举剑只是为了指挥,当二十门铁木兰推上岸,再发号施令,数轮轰炸将挖了七天七夜的工程摧毁。 三百人举着连击燧发枪开始打扫战场。 他们盯着大梁士兵一个个宛如猴子般,举着刀冲向自己,纷纷举起枪口露出不屑的笑容。 砰砰砰—— 大梁士兵就宛如一个缓慢的靶子一样,三百御卫军新兵就跟打冬瓜似的,毫不犹豫射杀。 此时他们手上的单发线膛枪,上膛的速度几乎打得枪管发热。 大梁士兵一个个倒下,再也没人敢冒头。 老将们有人趁机骑马冲向枪手。 结果有位士兵只是抬手一、枪,那老将当场开瓢摔在马下,瞪大着惊惧的双眼。 并且四百米内,新兵们几乎不用掩体,就干掉数百人。 最后还是在大梁的弓箭兵出马掩护,他们才勉强躲在掩体后,继续新一轮清洗。 因为铁木兰又开始发动了! * 南青在将黑子落到一个位置,这个位置只能吃一个子,但下得漫不经心,以至于对面的蓝铃也跟着下了一枚白子。 突然,南青就振振有词道:“陆上强国的美梦固然千年持久,令人带来安全感,但历史的发展告诉我们,偶有意外,就能产生一举击溃陆上大国信念的力量。” 谁也不会想到未来还能发展出强盛百年的海洋文明。 并且还能短暂力压陆上国。 蓝铃听得出话中有话,无心再落子:“殿下将这么机密都告诉臣,就不怕臣泄露秘密?” “岐北那块地方,我放任很久,不代表我不关心。”南青道:“倒是你去了才几天,就将他们收拾的服服帖帖,造成岐北没一个能打的现象。” 蓝铃识趣岔开话题:“岐北的问题很好解决,臣不过是借了殿下的威风,按规章治理他们。” 南青听后只觉得岐北那群人才倒霉,遇到新官上任三把火的蓝铃。: “你是说自己在岐北二桃杀三士的事迹?” 蓝铃自从被委派到岐北当个特委员,岐北的县令们基本很听话,但却瞧不起她一个异国女子在自己地盘多管闲事。 虽然没有闹事,但也漠视蓝铃。 蓝铃在当地没有什么实权,就一个巡察权,连调动衙差的权力都没有。 可她偏偏出台了一个快速巡察的办法,让所有人把该交的账本都交出来,还捏造岐北要建造一个独立于镇北府的大粮仓,来接待贺州逃出来的百姓。 毕竟岐南就有先例。尽管麻烦,但岐南来了很多有钱人也壮大了经济。 岐北自然有想法,但安宁侯基本不管事,他膝下的大公子年轻气盛就想替父亲当家做主。 蓝铃不过是抛出一个大饼,引诱大公子重掌岐北,不像以前至少能和广怀郡主一样,岐南还是她说了算。 大公子上当了。蓝铃又私底下给了二公子一个饼,之后是当地比较强劲的家族又给一个岐北经济特区的大饼。 结果引来三方争夺。 大公子跟二公子兄弟反目成仇,让那个家族一网打尽。 可他们也不好过,安宁侯突然出手压制,讲和,蓝铃适当给面子,抄了一些田地为自己作为公田所用。 不多,这招二桃杀三士,总归让她收回岐北三分之二的土地。 三分之一不收是为了不给那些人狗急跳墙的理由。硬是要耗着他们。 “接下来我都想你整顿一下西北。”南青又道。 蓝铃自是不会推辞:“西北已无桥头堡,殿下一句话就能收回,不必浪费过多的资源。” 南青故作为难道:“西北那边其实蛮复杂,那些官员太过于配合,以至于我都不好对他们动手。” 蓝铃道:“不如文收!” 一句文收让南青眯起眼睛。 她并没有开口,只是盯着蓝铃。 蓝铃丝毫不加掩饰道:“我从荒北民制窥出天下大同所具备的雏形,但仔细深究下来,数千年文人义士所追求的大同,人人有房子住,有书读,上进就有机会博得一个好前途,先富裕的人带动后富裕的人。” “那么请问殿下,您手下先富裕的人会带动后来的人吗?” 南青心想不愧是体制内专业的人才,一针见血,就看出这里边的人性。 蓝铃继续道:“您在,百姓还好活,那百年后呢?” “不可否认您搬来的制度具备一定的发展优势,但最后始终会与传统王朝排异。” “若能统治好,或许二三百年并无问题,但...” 她话还没说完,南青就打断她:“你想要的是完善体制,但又觉得现在的人根本无法跟上这套制度,所以你才会跟我说文收?” 蓝铃点点头。 南青又道:“王朝周期历史大多不过三百年,那么不完善的体制,为什么还要它维持个二三百年?” “难道不应该淘汰,消失在历史长河以内?” 蓝铃陷入沉思。 面对这种专业人才,南青并不打算将后世的优势全都搬上来,她很清楚在固有的生产力和人口数量下,思想才是解放生产力的原动力,第一性原理。 她一代人最多做到启蒙地步,加速的话,必然就如蓝铃所说的那样。 “正如大姚被大梁淘汰,是因为大姚土地兼并,已经积重难返,大梁同样具备这种问题,所以需要打仗来缓解国内压力。” “吞并大姚,稳定的情况下可以为他们再续命半个世纪,但过后还是如现在一样,新制度淘汰旧制度,如果无法做到那只有灭亡。” “灭亡,在您看来是一个很好的形容词?”蓝铃突然问道。 南青仔细琢磨一下道:“灭亡,是个具有破坏力的词语,但想到灭亡之后迎接的是新天地,就有否极泰来的国运。” “何尝不是因祸得福。毕竟事物都是对立统一发展的。如果后续改革能够增进,不断改善问题,世代延绵不息,又何必在意这个国家姓什么?” 蓝铃深深震撼,她不理解,但尊重她的想法。便没有再多说,她之前准备的那套民制与王朝的融合计划,也暂时搁置。 因为晋王开口就洞悉她的目的,但几句话交流下,明显要在初期建设间拒绝了她的计划。 蓝铃最后道:“西北的政局很好处理,若你放心,交给臣便是。” 南青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第一她老婆,第二个是蓝铃。 她便感兴趣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激化矛盾,一网打尽。”蓝铃决定道:“后续的储备人才,您已经有人选了吗?” 南青道:“有,不过都是一些新手,我会为她们兜底。” 第209章 “只要她们不离本心,方法还能纠正。” 蓝铃没有继续留下,而是起身行礼:“您想换班底很简单,但不是人人都有这个觉悟。” “若您相信臣,臣会好好替您监督。” 南青毫不犹豫答应她:“本王相信你。” 很显然蓝铃有统领女官之首的资质,若在她的培养下,肯定能在迅速培育出合适治理地方的人才。 之后蓝铃确实以特委员的身份进入西北,第一件事就是拿下高州府和吴泰府两位县令,作为跳板,挟着两个县令对其他府衙进行清扫。 她的检验标准很高,要人才,但只要配合荒北民制的人才,途中遇到那些为了官位,巧言令色,故意迎合的人。 她也要,看起来歪瓜裂枣都有,可在同一套规矩巡检下来,故意迎合的人能力反而高,那些一个劲维护荒北民制的人政治能力低下。 蓝铃不要! 激起了许多人的不满。 认为蓝铃就是大梁派来的奸细。已经有人开始闹了起来。 南青及时下达新规,考公培训,符合的人,不论他是否支持荒北民制,只要有实干,可以继续担任职位。 另外设立思想纲领的思想课,作风课,至少从行为上可得以规范。 南青很明白蓝铃的心思,她就是认为前期培养的人,定是一些鱼龙混杂的人。但这些鱼龙混杂的人并不是没有能力,同样支持荒北民制的并不一定就有能力,前期双方互补,混合管理,让心中有荒北民制的人学习那些有能力的人。 互相影响。 同时不仅是给了旧官一个机会,还考验支持荒北民制的新官。 假以时日,只要基本盘还在,这种环境筛选下来的人才,政治风气势必会导向新思想下的制度。 而作为最高级的领导人,期间要做到的就是不断调控,不断监督。 不得不说蓝铃来了后,南青的工作压力减轻大半,她都有单休跟老婆出去玩一玩,增进感情。 香香馆也逐字逐句在报道这位蓝氏特委员的事迹。 不出意外,西北新旧势力都非常拥戴蓝铃,政务正在导向一个清正实干的风气。 同时蛟城被三百* 人拿下的消息传进荒北,引起民众的轰动。 荒北很多民众知道晋王殿下的御卫军厉害,但从没想到三百人就能击溃蛟城三千人,实在是可以载入史册的以少胜多的战役。 此刻蛟城的大梁军队逃得逃,死的死,没有人敢与御卫军火器营正面对抗。 幸存的老将带着年轻的武将丢盔弃甲,内心留下极大的阴影。 他们从来没见过这种打法! 简直是旷古奇闻。 大梁内部一直以来陆上大国主导的思想迎来了动摇。 此刻大梁的文官们意识到晋王为什么要从海上攻打他们了? 因为完全吊打他们! 尽管陆上他们还有一定的优势,可到海上大梁所有的劣势在顷刻间曝露在所有人面前。 现在境内都知道大梁无力对抗海上来的力量,几乎到了被碾压的地步。 陆上的大梁军队开始撤离海边,甚至连河边水边都让他们感到惶恐不安,怕抬头就看见那庞然大物。 谁都没想到三千人前锋队被击溃之后,恐慌蔓延了整个军队,影响了赫连兄弟几个月来灭大姚的士气。 贺州那边的大梁军队都受到波及。 家在海边的士兵听说晋王一艘船就杀死三千人,大梁的土炮根本打不到对方,只能单方面挨打。连以前大梁有名的老将军都被打得落花流水。 他们都害怕自己海边的家人遭受晋王军队的折磨,或者屠杀。 毕竟他们进京城后就是这么干的! 这些士兵开始打得畏手畏脚,不敢退又不敢猛攻,开始被贺州太守压制,堵在城门口寸步难行。 赫连兄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们给大梁去信,查问此事。 大梁只是让他们在半个月内打下贺州,然后长驱而入,去鳌关汇合。显然是调整了作战思维,要想尽办法将晋王的军队引到陆地上大。 现在草原没有多少御卫军,正好是大梁突破晋王打击的时机! 赫连兄弟不得不亲自操刀,冒着被炮火轰死的危险,打开了城门,一举拿下贺州城门。 所有大梁军队冲进贺州,正好杀几个平民以解心头之恨,结果发现贺州苦苦支撑月余,竟然城内只剩下五千守军,贺州的三十万百姓早就被转移出去了。 赫连兄弟目光震颤,发现他们打的不过是座空城罢了! 不仅如此,贺州居然联合其他地方的船只接走所有百姓去汾城,再从汾城坐火车运到岐北。 据说短短半个月就转移走三十万人。 此运输能力让赫连兄弟都瞠目结舌,陷入恐慌,这意味着晋王军队的潜力远不止如此。 至今暴露出来的只是想让大梁看见的战力。 他们真正的实力还没发挥出来! 赫连兄弟急忙将自己的发现传到大梁,本来还想大梁安抚人心,尽管打赢一场仗来激发士气。 到头来大梁还要靠赫连兄弟激发士气。 两边早就互相对上信息,又再度引起大梁朝廷的不安。 文官们立即主战投降议和,希望能够保住大梁的一亩三分地,暂时奉晋王为上主,为大梁争取发展的机会再反制。 武将们各个气愤不已,拒绝投降,他们要以战止战,切不能因为首战对峙输了就灭了自己的志气。 文官和武官关键时刻又吵了起来。 太微气得一口气处罚了早前信誓旦旦的老将们。 文官们还以为自己的政见得到采纳,结果太微也治罪几人,宣布不准再谈议和一事。 大梁还没败! 太微强硬的态度反而助得赫连兄弟的士气。 赫连兄弟怎么都要给太微一个信心,于是他们杀了贺州太守,还有五千士兵。 连派来的御卫军二十炮击手,都丧生于赫连兄弟手下。 二十名御卫军阵亡的消息传到荒北。 荒北百姓为之痛心,那可是二十名炮击手,都是军中的宝贝。 阵亡的家属更是哭得昏天暗地。 南青派人为他们送去烈士牌匾,并且许诺,给二十炮击手建立英雄碑。还亲自发放抚恤金,每个月还会为阵亡士兵的家属提供生活支援。 如果家属子弟还有读书的孩子,可以在考核加十分。 这些政策不仅安抚了阵亡的家属,给了她们活下去的希望。还极大激励了当地青年要参军打仗的热情。 南青都没想到自己还能迎来意外收获,她只是按照现代标准的五分之一发放抚恤,毕竟古代再条件优越,不过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穿好点吃好点,没有智能手机什么的。 不仅是阵亡士兵家乡,还有各地青年听说当兵待遇那么高,都纷纷自发前来镇北府参军。 而且御卫军,军营的待遇是出了名的好。此前很多青年因为军营选拔要求高,才不得不打退堂鼓。 现在战争,选拔门槛怎么都会降低要求? 这让很多人都带着侥幸的心理参军。 直到他们遇到蓝木狼。 想退役的机会都没有了。 蓝木狼本来还在头疼第二拨士兵综合素质有三成人未达标,招兵处又给她送来七成的新兵蛋子,还有的一进军营就偷懒的人。 于是她一怒之下,火烧新兵营,临时拉起一场消防演习。 烧得新兵嗷嗷叫,惊恐不已,老兵则是习以为常在旁边看戏。 与此同时,赛牛花开着蒸汽轮船进入洛水河的消息传到王府。 南青扫了圈南梁都,还有周天城的位置,她将一枚黑子放在南梁都。 “这个时候南梁都反而是最好收复的地方。” 说着,她已经开始画起蛟城旁边的兄弟府,到山水港的航线。 还有关于蛟城招安一事。 此时蛟城大败后,不少当地百姓出逃,可他们能逃到哪里去? 附近都是丘陵,平原又被晋王军队所有把守,哪里都无路可退。 然而晋王军队在进城后,直接打开当地府衙的粮仓,将一袋袋粮食都丢到街上,拉起旗帜,喊起:晋王军队来了,免费放米不纳粮! 天大的馅饼突然砸懵了蛟城的老百姓。 虽然他们靠海有优势可以获得两餐饿不死,但也别想吃饱,很多人家里根本不可能出现粮仓压满的场景。 连做梦都不敢想。 可今天这个美梦实现了! 第80章 蛟城并没有发生屠城的事件, 与京城屠城死了八万人,和贺州屠城死了一万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让晋王军队首战在民间留下一个好印象。 侧面打了赫连兄弟的脸。 并且杨武按照南青的吩咐把当地粮仓都放光, 造成整个蛟城粮价暴跌, 还有一大部分粮食流入大梁其他地区造成连锁反应使得米铺倒闭。 第210章 第一波前锋打完, 杨武就抢了当地的军马开始发挥自己闪电战的优势。 当大梁朝廷得知登陆的将领叫杨武。 杨国威自告奋勇要前往前线劝说杨武。 太微允许他去了。 同日,南梁都破! 周凡的军队靠着大姚仿制的铁木兰攻破城门, 进去后,直接将大梁军队屠了个遍。 尽管只有三千人, 但对大梁造成不少的冲击。 贺州的胜利才让他们缓过来。 太微立即下令让赫连兄弟尽快攻打云州再穿插草原直击荒北。 因为荒北的地理位置靠草原很近。 就算晋王的铁炮再厉害在大草原上,势必是军马第一。 太微这个主意打得确实不错,步步为营,试图从草原联手, 鳌关汇合,不顾一切直击荒北。 甚至动用国库三年的税收,加码量产火器与土炮。 尽可能利用土炮量多威力大的优势。 赫连兄弟铆足马力攻破云州, 直接补充粮草后迅速迂回,果然带着仅剩的二万人直击鳌关。 与大梁朝廷派出的三万军队汇合。 南草原瞬间引起恐慌,大量的牧民开始不断往荒北迁移。造成人员堵塞。 回关涌入大量的牧民,造成物价居高不下, 治安也堪忧。 大梁似乎故意把人往荒北赶,制造恐慌。 这个计策确实产生极好的效果。荒北境内的百姓都跟着变得不安。 南青知道荒北现在虽然还能接受不少人, 但恐慌的情绪容易在荒北蔓延,倒不如直接实施战时计划。 按需分配粮食与盐油,工厂继续开工, 该修的路都修,铺的轨道继续铺, 按照计划来。 只是每日供需由官府监督,考验了底层的大量官吏的维护秩序的能力。 荒北四年多,如今女吏有三百八十一人,男吏五百七十人。 女吏负责管理妇孺老人,生活起居,还有境内的秩序,还有男吏则是护卫队,宵禁巡逻,负责应对境外的突发情况。 负责在前线的女吏,允许配发改装好的线膛枪。一旦遇到危机情况,被允许开枪。 由于枪支少,男吏靠着力气和长枪可以弥补没有线膛枪的力量差距。所以在战时,女吏被允许开枪极大地震慑了内部的一些混杂势力。 因为如果是男吏,他们还有心思抓活得,但女吏就不会这么想了。杀了就杀了。反正在战争时期作恶的人,就背负原罪。 尽管女吏对犯人残酷冷漠,可对被保护的底层百姓来说,非常有安全感。 而不知情的人以为晋王过于爱护女人,想要女人掌权,才把男人当枪使。 实际上跟女吏搭配干活的同僚男吏们却不这么觉得,只有互相合作才知道对方负担了多少责任与压力,让他们可以安枕无忧地将家里人交给同僚。 他们则可以全神贯注对付外面。 甚至很多民事和调节,避免冲突的案件数不胜数,都是他们干不来的事。 在和平时期,女吏们靠着软硬兼施的手腕赢得不少底层百姓的口碑。 女吏对治安的贡献让很多人打破了偏见。 同时荒北百姓希望晋王赶快结束战争。 如今的大梁纠集七万人都在荒北边境,随时可能北下攻打荒北,到时候炮再厉害,都抵不过人家的军队数量。 何况大梁还派来十万军队从南面进攻,正好是推着土炮,从洛水河要往汾城登陆,来个里应外合,彻底将荒北南北两部夹击形成一个互相碾压的绞肉机。 十七万大军,决定着中原日后是姓邓还是姓南! 而南青此刻还在绘制火车地图,这次她把大梁境内的地图都画上火车轨道。 面对十七万军虎视眈眈的围剿,南青并没有感到害怕。 第一战,从蛟城登陆已经吓破大梁的胆子,不再敢跟她打消耗战。只能**一把,倒减轻前姚沦陷的一京两州的压力。 刚好她等的就是对方**! “召集所有八千御卫出营。”南青命令道:“升蓝木狼教官为前锋左将军,率领一营,即刻前往南草原。” “升王猛为二营冲锋校尉,侧后防,协助周凡从南梁都打入梁国境内。” “升汾城督粮官,水军总舵赛牛花,为水门总兵,即刻纠集所有船只策应杨武。” “升杨武为冲锋前锋三营左将军,负责从蛟城穿插直击大梁主都。” “升边羌府宗主蓝采渊为草原大将军,负责协助后锋左将军迎击大梁军队。” “升广怀郡主为护府都督,负责荒北的安全。” “升阿塞北为南原总督......” 南青的各道命令不断从王府发出。 军营的蓝木狼立刻整装待发,率领三千人,推着最先进的连发铁木兰线膛炮五十门,火器二千支。 王猛领三十门线膛炮,火器一千支。 赛牛花舰炮十台,火器一千支。 蓝采渊二十门铁木兰,火器五百支。 广怀郡主二十门铁木兰,火器七百支。 阿塞北七十门铁木兰,火器三百支。 当荒北的民众们看着三个营全面触动,火车清空变成运输武器的仓库,士兵们有条不絮轻装上阵背着枪带着铁头盔方帽,穿着精铁甲,连靴子都是马丁皮革制的靴。 根本不比传统的御卫军,他们的服装很奇怪,没有长、枪、刀剑,有的是一柄火器,民众们哪里见过这么新鲜的兵。 而且当数百门大炮被推出来时,民众们用着既敬畏又钦佩的目光,瞻仰八千士兵逐步离开镇北府。 他们甚至不用脚走路支援,只需要从镇北府各线总车站做车,立马就能达到草原。 这时民众间的文人士子意识到荒北多么强大,他们的火车开完天南地北,包括草原还有三条班列,不需要一天就能达到。 等大梁的十七万军汇合时,他们的人早就到了。 谁都没想到火车在战时还能这么用! 八千御卫军尽管听起来少,但谁都知道其中其中一半都是晋王手下的精锐,学习各种火器多年,早已了如指掌。 八千对十七万敌军,尽管许多人还是捏把汗。 但当南梁都又传来周凡靠着支援的新型铁木兰攻破大梁边境关口的消息,彻底振奋了所有人。 大梁朝廷此刻都人手一份地图,不再争执文武官谁掌权或者谁领队,因为已经到了生死危关之际,谁也没有那个心情。 十七万军,由赫连兄弟重新整顿,聚集三百门土炮,数千颗炮弹,准备给荒北一次恐吓性的攻击。 他们很清楚铁木兰的射程远比自己远,所以他们干脆拿着打炮以数量弥补优势。 这是关乎江山改名易姓的一战! 大梁军队夺下先发制人对着回关进行炮击,百门土炮的威力,将回关的城墙炸得硝烟四起,城门很快破了。 数万军队集体涌入回关,占据回关,等阿塞北带着军队前来却发现回关早就沦陷,他带着铁木兰立即发射,轰炸回关。 逼得大梁军队回防,分开两波包围了他。 第二战打响。 蓝木狼刚到边羌府就听见外面炮火连声,蓝采渊这才骑马过来,他**的马都吓得左右摇摆。 蓝采渊不得不跳下马询问:“回关已经被攻破,你打算怎么做?” “我是前锋,你是后锋。”蓝木狼冷静道:“把敌人放到边羌府附近。” 蓝采渊顿时错愕不已:“什么?你要把梁军引到我们家?” 蓝木狼道:“边羌府是唯一用水泥钢筋修筑的军事城墙,至少看抵挡住十万大军。” “可是不是还有七万,我们才八千人...”蓝采渊有点为难道。 “执行命令!”蓝木狼甩下鞭子带着三千人前往边羌府城墙架炮。 与此同时王猛已经率领御卫军侧面支援阿塞北,他看着阿塞北居然敢带着几千人迎击十七万军,头皮都发麻了。 好在王猛的支援迫使大梁军队不得不放弃包围的策论,转而用骑兵快速回关,靠着回关的城池作为堡垒对阿塞北部落进行打击。 阿塞北部落不少突兵还用着冷武器,连敌人都没见到,就已经死伤大片了。 王猛靠着手下两千人,拉开距离,用铁木兰大炮还击报复回来。反应过来,他立即带着阿塞北右侧去草原与大梁的边境,试图迂回支援周凡。 对面的梁军同样被炸得人仰马翻,除了骑兵还能用,步兵基本逃不了。 但是活着的梁军不断如蚂蚁归巢似的拼命往荒北挤着。 同时周凡刚攻进大梁境内,没想到大梁早就有准备,城墙聚集百门土炮,对着他的人不断轰炸。 轰死数千人。 周凡心疼地撤退,他靠着铁木兰才勉强掩护人撤退五里地,看着大梁境内加固的城墙,他又急又慌,因为他发现除了围攻荒北的十七万军,南梁都后的边境竟然还有十万大军。 第211章 他一路上死伤无数,现在只剩下八万多人。 短时间他有点陷入绝望,直到王猛吹起喇叭,是南青怀念前世仿制出来的冲锋喇叭。 王猛绕了一大圈,还没歇口气就急忙喊人架起新型铁木兰对着城池一顿轰炸,随后火器一出,城墙上的炮击手变成打击对象。 瞬间为周凡找回里子。 “王校尉!” “周将军,殿下有令,让你坚守在此地三天,三天内无论传来什么消息,务必撤回周天城死守。” 王猛传达道:“无论如何都要堵住周天城这个口子。” 因为周天城附近正是洛水河,赛牛花的船队在还没到达之前,必须要警惕大梁军队效仿他们乘船载炮攻击汾城。 与此同时。 大梁临时招安牛氏前部下,组建五千人大军,开着大大小小的帆船,架着土炮,已经朝洛水河来了。 汾城在很多人眼里都是可拿捏的柿子。 只因它地理位置四面换水,就算是旁边的草进都相隔五十里,更别说草进因为大姚灭亡已经成为无主之城。 五千梁军驾驶上百艘船刚靠近洛水河,果然看见汾城码头,已经没有人影,远远看就是一座空城。 附近刚好有火车站。 只要五千梁军渡水成功,拿下汾城,就能靠着火车对镇北府长驱直入,搅动荒北,与外面的梁军里应外合。 梁军们信心满满,已经做好牺牲数十万人也要干掉晋王的准备。 只因这个天下必须姓邓! 五千梁军刚靠岸就拼命轰炸,瞬间将汾城的建筑变成一片火海。 五千梁军立即寻找火车站,虽然在汾城没有看到驻军与百姓,但他们不在乎,他们要的就是自己吸引火力。 可当他们上岸后,千米之外的蒸汽轮船再度出现,舰炮对着汾城开始狂轰滥炸起来。 原本无人的汾城竟然开始四处爆炸。 连声爆炸直接蔓延到火车站,显然早就埋伏好地雷。 五千梁军刚到火车站,就被一片火海蔓延,顷刻间传来惨绝人寰的叫声,仅一刻钟,就化为乌有归于平静。 赛牛花及时靠岸,看着汾城外围基本已经烧得不成人样,她还惋惜汾城的建筑,但想到汾城都撤到草进去了。 好歹草进修了新的城墙,架起大炮,五千梁军根本不在话下。 想到这,赛牛花有点佩服鲁王妃蒋氏了。 她丈夫还在京城当俘虏,她还能振作起来,在短短的时间就私下派人清除掉草进的旧势力自己入驻进去。 当然赛牛花觉得这里面肯定有殿下的手笔。 若没有她纵容,鲁王妃不敢这么做。 只是可惜汾城和火车站都化成一片废墟。 赛牛花很快从洛水河飞速驰援南梁都。 周凡被十万梁军挡在境外,寸步难行,反倒是派来支援王猛不知为何一直没攻击? 晚上还拿起钩子,抛锚似的跑上城墙,尽管被敌人发现死了上百人。 但有一人进去,城池内就发生剧烈的爆炸,使得边境的梁军人心惶惶,日夜戒备,疲惫不堪。 “王校尉,您乐此不疲在夜晚偷袭会不会太危险?而且这是什么打法!”周凡好奇询问。 王猛如实道:“这是在军营学校的新打法,很简单,我们处于劣势时就敌追我退,敌退我追,敌疲我扰。” “最后再来个声东击西。” 十分实用! 尤其是对死守城池的梁军来说,简直是煎熬。 只要梁军再也遭受不住精神压力,势必会出城跟他们决一死战。 而且他们时不时偷袭,已经教会不少普通的士兵。非常容易上手。地雷一埋,无论在哪炸了梁军都会过度反应。 有时候埋的地点在粮仓,甚至是民居附近,不仅骚扰梁军,还骚扰里面的百姓。 专门掐着睡觉的点搞事! 白天他们就轮班休息,晚上各个精神抖擞搞偷袭。 终于边境的梁军遭受不住压力,派出一支先锋队跟周凡打了起来。 王猛靠着侧应,击杀了数千梁军。 迫使梁军躲回城池不敢再冒头。 之后王猛等人无论怎么骚扰,梁军都跟龟孙子忍着。 直到周凡都觉得梁军已经习惯,王猛却趁着对面麻木,立即组织一支特攻队,进去搞暗杀。 将城池内的将领斩首示众,连梁军大将军都差点被收割人头。 终于这位大将军化守为攻,打开城门与周凡殊死一搏。 梁军的土炮不断轰炸,周凡这边死伤同样无数,许多兵没有经历大炮,已经有些精神错乱。 直到王猛推出重型火炮,这火炮厂十几米,笨重,固定打点,但确实万能的攻城利器。 站在数千米外,它仍然能一击必中。 炸得梁军后方抱头鼠窜,前锋缺少兵员支援,导致城池内的大将军被俘虏。 周凡当场抓住这位大将军命令城内的人投降,否则会按照赫连兄弟对京城做的事,复刻到城内所有人身上。 但边境没人投降,大将军甚至命令严防死守,不必管他死活。 王猛当场将人炸成肉泥。 边境群龙无首,尽管被大将军命令死守,可在面对重炮的攻击下,连城墙都开始满目疮痍,到处是被破坏形成的城洞,根本无可阻挡。 最后周凡率领剩下的七万人占领了大梁边境城池,并且俘虏一万人,其余人则逃回大梁国内。 太微得知边境被破的消息还没有慌,直到汾城那边传来五千水军在火车站爆炸中,顷刻间全体阵亡的消息后,太微终于压制不住内心的恐惧,终于晕厥过去。 太微倒下的消息,传到荒北。 此刻荒北正在涌进大量撤回来的百姓,地方女吏负责管理秩序,让他们撤到山区暂时躲藏。 如果有人敢散播谣言,无论男女,不必审,女吏负责直接枪决。 女吏们杀了数百捣乱和制造恐慌的人,平息底层的焦虑,纷纷有秩序逃亡山区。 本以为山区什么都没有? 谁成想山区不知何时早就挖出不少石子路,竹子盖的房子,土房,茅屋,应有尽有,这里还有大量散养的鸡鸭养,不少养殖的池塘。 百姓们看见这里宛如归隐的桃源仙境似的,再吃上几顿麦子饭,终于心安了。 不仅如此山区外面还有炮台炮楼,上面有民兵把守,下面有女吏管理秩序,百姓们虽然被管得很严,但起码安全。 而且山区至少容纳了八十万人,全都是边境外逃回来的百姓。 而镇北府附近的百姓,根本不用担心。 因为外围城已经清空人,御卫军已经在外围等着大梁军队。 当十七万梁军涌入边羌府,发现没有老百姓的身影,反而有不少阻击他们的人,迫使他们不得不分离,好不容易冲进城里,刚进巷道就炮轰了。 原来御卫军要跟梁军打巷战。 边境的城池一般是居住和防御两用。 还设置了许多窄小的巷道,错综复杂,连本地人都得靠路牌才能走明白。 现在路牌一摘,大梁十七万军跟无头苍蝇似的分成三股军想冲进镇北府。 很快千米之外的大炮先伺候他们。 等他们散开,就有不少土手雷点燃扔到人群之中,炸得血肉横飞,一次至少能带走七八人。 运气好的御卫军在用望远镜看见两支梁军到处乱窜,最后在巷尾碰面时,立即开炮,带走上百人。 这种无序的轰炸,好像远处有千里眼注视着一样。 梁军进来连人都没看见就死了上万人。 极端的恐慌下,梁军开始逃跑。 后方的赫连兄弟纠集三百门土炮,立即对逃兵跟城楼轰炸。 短暂遏止了御卫军的偷袭。 但御卫军真正的攻击才开始,当赫连兄弟出现后,所有人的千米大炮调转炮口,集体往赫连兄弟方向射去。 赫连兄弟还在督战,可万万没想到瞬间陷入一片黑烟的轰炸之中,情急之下,赫连二弟抱住兄长,摔下马躲在沙袋后,才救了赫连大兄一命。 只是赫连二弟一命呜呼。 在临终之际,赫连二弟握住大哥的手:“打不赢的。快撤。” 随后便咽气了。 赫连大兄不忍心道:“我们有十七万人!” 可是弟弟的手已经从他掌心落下,他再也按耐不住情绪,崩溃地尖叫,最后看着越打越少的十七万军,如同肉靶子似的,让赫连大兄泣血。 “我们有十七万人,陪葬!” 赫连大兄深知此战是决定大梁国运的最后一站,其他地方能试的办法已经山穷水尽。 他们再多战术,再精锐,钢筋铁骨,武功盖世、都打不赢晋王的火炮! 最后赫连大兄临死前反扑,居然靠着传统的冲锋,冲进御卫军的防区,端掉了三百人。 御卫军各个都是精锐,他们哪里被吊打过,此时震撼无比,可也知道在炮火下赫连大兄已经没想过活着。 第212章 他已经疯了! 冲上来砍御卫军时,连自己都砍! 最后还是镇守在此处御卫军百长通知蓝木狼。 蓝木狼从捷道带着三千人回防,她等上城池,看着土炮对着她脚下的城墙狂轰滥炸,都无法撼动。 “钢筋水泥连铁木兰都要数炮才能轰开,一些土制炮弹只是蹭痒痒而已。”蓝木狼说话间,让人把长弓打过来。 因为太远,连击线膛枪都不一定能打到。 但单靠力气的长弓,却有可能。 蓝木狼跳上城墙,弓腰,拉开长弓,瞄准赫连大兄的同时,赫连大兄猛地回头同样命令让调转炮口对着蓝木狼。 似乎都瞄准对方阵营的主将。 砰! 咻! 蓝木狼一箭射穿赫连大兄的胸口。 而土炮的炮弹落在蓝木狼脚下的五米城墙,只是炸得熏黑了强。 赫连大兄眼睁睁看着炮弹连敌人的衣角都未沾到半分,他猛地吐一口血,狂笑起来:“大梁,大梁完了!” 最后被悄悄摸上去的御卫军一枪带走。 赫连大兄倒地后,大梁幸存的十万人,不是投降,就是逃出关外。 可关外还有蓝采渊。 蓝采渊只是用普通的铁木兰就吓得所有人投降。 这场战从舰炮到现在仅仅花了半个月时间。 大梁的主力部队就已经被打得溃不成军。 这个消息传到大梁境内,更是引起数百万民众的恐慌,只因赫连兄弟没带好头屠城,迫使他们害怕晋王的军队屠城报复。 而大梁朝廷已经没有武官上朝,全都是文官七嘴八舌制造焦虑,要求太微谈和。 太微再次醒来得到赫连兄弟阵亡的消息。 他再看朝廷已经无人可用,全都是建议他投降的文官,再也忍不住喉咙一腥,当场吐口血,倒在龙椅上。 文官们乱做一团,但仍旧让人先准备谈和的使者,先斩后奏,不必过问太微。 这里的文官大多是百年贵族,他们普遍都是以家族利益为上。 因为皇帝都需要他们这些贵族维持各地的治安,所以对他们来说,只是换了个主子罢了。 现在眼下除了投降,还要盘算比其他家族更早交投名状,以此换得晋王的宽恕,没准运气再好点,送个公子给晋王,说不定还能捞个皇夫家族的名衔。 大梁文官们面对主力军大败,没想着重新组建军队对付御卫军,只想着眼前的利益。 太医把脉太微连连摇头。 只有邓世子来看太微。 太微醒来的第一件事已经有些精神错乱:“铃儿呢?还有薇儿呢?她们在哪?” “朕的十七万大军应该还没到回关吧。” 邓世子不忍心握住太微的手:“您好好养病,之后的事交给臣弟。” 他一开口,太微突然想起令他难以接受的事实。 太微抓住邓世子的衣领,眼角欲裂,情绪激动质问道:“朕差晋王哪一点了?” “朕差在哪一点了!治国,我每日含辛茹苦,强军,我每日滋养,都做到了。” “为什么统一天下的不是大梁?难道努力真的抵不过天命吗!” “老天爷,你太不公平啦!”太微终于精神崩溃,歇斯底里哭泣起来。 邓世子不忍抱住兄长:“有臣弟在,您不用害怕。” “你告诉我,二弟,那个女人,是天命所归?还是祸乱天下?”太微不依不饶追问。 邓世子终究还是不忍骗他,低下头承认:“世人都认为她是天命所归。” “因为自古以来从未出现过女帝。” 此话一出。 太微终于抵不住实话,口中喷涌出鲜血,最后倒在邓世子怀里,双眼瞪得死死望着他,直接一命呜呼。 邓世子痛苦地抱住太微哭泣起来。 “哥!!!” 文官们刚到宫殿就听见邓世子的哀嚎。 文官们各个交换眼色,拼命挤眼泪,掐大腿,跪倒在殿外哭了起来。 这一哭反倒将邓世子的理智哭回来了。 他将兄长的遗体放在龙床上,用被子盖住太微的脸。 最后他拔下挂着的尚方宝剑,满脸冷漠地走出殿门。 文官们开始发出连连惨叫,数十人倒在血泊之中,其余在皇宫内逃跑。 邓世子已经杀疯了。 “哈哈哈,八千御卫军便可亡我整个大梁国。” “这不是天命?是什么!” 他宛如癫狂一样命令皇宫的亲卫抓文官,有一个杀一个,通通都是卖主求荣的世家之主。 大梁亡了,他们不想变成忠臣,殉葬! 那他就亲手送他们下去见皇兄! 邓世子把宫门封住,带着亲卫杀光了文官,最后他回到后宫,让后宫的妃子们有能力逃就逃吧。没能力就等死。等晋王的军队冲进来。 妃子们都可怜无助缩成一团,随后嚎啕大哭起来,认为她们的未来会很惨。 此刻御卫军还未进大梁,太微驾崩,文官们尽数被邓世子杀害的消息传出来。 往境内撤回数万人的大梁军队,只觉得天塌了。国亡了! 大梁主都乱成一团,百姓官宦到处收拾行李和细软逃离主都。 可他们能逃到哪里去? 大梁军队因为群龙无首,回到主都就开始抢劫,都想南下出海,抢上头还互相打起来。 御卫军还没进主都,反倒被自己给烧杀抢掠。 大梁不少有势力的人,见到国将亡,他们纷纷造势起义,打着维护大梁的旗号在附近大肆揽财。 世家成为他们抢掠的第一对象。 这些趁机作恶的人,短暂获得大量的财富。胃口也喂得越来越大。 而且杨武还在蛟城维持秩序,在见无人敢对御卫军背地出手,他率领三百人长驱直入主都附近,正好看见烧杀抢掠的人。 赛牛花的船队刚接了草进的五千人出来,直接转到蛟城,五千人上岸,直接攻进主都。 赛牛花带着五千人跟杨武汇合,见他跟世家的护卫打起来。 再看旁边还烧杀抢掠的人,分明是大梁的兵,她无奈叹口气:“无论前世还是如今,还是这个德性!” “太微一死,终究是让国内那些居心妥测的人无* 所顾忌。” 赛牛花按照前世的记忆,让五千人先清理抢掠的梁兵。 梁兵还在挨家挨户欺负自己人,看见女的就拖进房间作践,男的就当场砍死。 直到赛牛花带着汾城御卫军分队进来,举起线膛火铳,杀死了一批梁兵。 梁兵这才停下迫害百姓和高门的动作。 赛牛花都没想到自己打进敌国主都,还要给敌国维护治安。 就连大梁境内的老百姓都不敢相信,救他们的居然会是敌军。 而梁兵还有一群顽固不化的人,非但不投降,还敢举着刀朝火铳面前冲。 御卫军们毫不留情放枪,眨眼间死了数百人。 震撼了整个主都浑水摸鱼的恶霸与并非。所有人放下武器抱头蹲在墙角不敢动弹。 赛牛花看见被凌辱的家庭,让他们一个个站出来指认凶犯,一旦证实,直接枪决。 那些受害的家庭,顿时愤恨不已,不管赛牛花是不是敌军?带着闺女孙女,儿子孙子指认。 但凡被赛牛花揪出来的人,几乎随着枪声倒在城墙下,根本没有求饶的机会。 当初这些兵匪多痛快,死的时候就有多快。 让大梁老百姓直叫痛快。 赛牛花也因此在主都成名。 她还让御卫军不许进民居,只能待在街道上吃喝住行,等到大部队来接受大梁投降为止。 因着赛牛花不乱杀无辜,大梁皇室频繁派人讨好她。 赛牛花早就对这群人轻车熟路,皇室没落,基本已经护国无望,她杀不杀无所谓,以后他们都会变成庶民。 最该提防的反而是世家。 倒不如利用皇室对付世家。 赛牛花从骨子里厌恶大梁的世家。后世露西国能打进来,很大原因是世家暗中带路,导致新朝被攻破。 新朝老百姓平日里都被新朝的苛捐杂税折磨的死去活来,对新朝自然没有好感。所以露西国的人只要给点钱就能找到打进皇宫的捷径。 有些捷径甚至皇宫里的人都不知道。 而来接见她的正是邓世子,此刻他浑身是血,不比前世那么意气风发。 赛牛花正想开口,有御卫军立即从后方过来跟她报信:“殿下要留邓光一命。” “既然是殿下的命令,那么没办法。”赛牛花将枪别在腰间,直接冲邓世子道:“喂,梁王世子。” “我给你一千御卫军调动权,期间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如何?” 赛牛花语气人畜无害,却暗藏杀机:“历朝历代都是皇室没落,但不见世族没落,所以每每中原一乱,一个王朝便快速陨落。后期更是发展到一败就求和,投降不反抗的地步。” 第213章 “软弱无能,毫无一丝汉家血性。” “中原人的骨气早就被这些世修降表的贵族消磨殆尽。” “有这些人在,我国,不,我们民族的脊梁骨始终是直不起来的。”说着赛牛花指着城墙下的尸体:“你看看,我刚进来他们还在祸害良家百姓。” “所有的血性都使在自己人身上了。” “要我看,大梁不是亡在太微帝手上,而是亡在世族无能。” 一句,亡于世族。 邓世子眼睛顿时猩红万分,大步流星走到她面前:“给我一千人,还有铁木兰!我都会用!” 赛牛花满意地将腰间的连发燧发枪交到他手上:“然后留自己一条命,等着接待我们的晋王殿下。” 第81章 大梁的镜黄的方帜从主都落下, 取而代之的是晋王的大纛。 赛牛花正式带着五千人开始,让大梁内部投名状。比如邓世子去处理世家就是投名状,那么其他人呢? 赛牛花根据前世的记忆, 先灭了卖国求荣的大小家族。 迫使许多世家带着余兵不得不开船下海逃离南洋。 赛牛花大开杀戒的消息传到荒北。 南青深知世家的厉害, 放任不管只会给她未来建立的王朝埋下祸根。 她本不打算留世家, 便与赛牛花的想法不谋而和,只不过适当的时候她会下令阻止。 一文一武的配合, 铲除未来的不稳定的因素。 当然大梁境内还是有爱护民众的世家,赛牛花的军队在这里碰了壁。 不得已的情况下, 只能暂时退出此地,另谋他法。 不过赛牛花有的是办法对付这些世家,擒贼先擒王就是最好的办法。 同日,回关本以为大梁俘虏已经尽数赶到南草原让突兵看护, 未曾想到有一支赫连家族的残兵不愿投降已经潜入六县。 六县军情告急。 江幽菲打算亲自出马。 南青却阻止了她。 “老婆,六县需要一场战争整合一下民族意识。” “突族人虽然碍于我的面子,跟当地人和平相处, 可到底还是心有隔阂。” 江幽菲没想到她还有这方面的考虑:“你想让他们同仇敌忾?” “对。”南青道:“还有一个因素。” 之后她并没有多说。 因为六县出现一支五百人的残兵精锐到处烧杀抢掠,当地的一支女兵营,细柳营,总共八百人, 各个都是火器方面的好手。 但她们多数是举枪,未曾放过真枪实弹。 现在男人们基本被派出去, 只剩下三百人,这三百人通通都是拿着冷兵器的。被彩香县令和晋乡主派到后防负责秩序去了。 那些男人听说细柳营被派上战场,很多人都非常紧张, 因为细柳营地不是他们妹妹姐姐,亲戚, 就是有些人未过门的妻子。 尤其是突族女子。 三百人不顾晋华兰的阻拦,连夜下山要去支援。 岂料刚到山脚,枪声不断,炮声不断,之后便是厮杀声。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等三百人到达六县各个巷口,看见的是细柳营女兵的尸体,但更多的是梁兵的尸体。 所有人眼眶一红,去翻尸体看看有没有活口? 再沿着官道到集市,终于发现大量支离破碎的肢体,全都是梁军的。 而对面用沙袋临时铺设的战壕后,站着所有的女兵。 她们一个个举着枪,已经杀红眼了。还有人提着火把对着旧铁木兰的引线,随时要点燃。有的已经抱着炸药包,做出誓死不降的态度。 她们已经不知道对付多少从暗地冲出来的梁兵,只知道杀得前方无人为止。 直到一个御卫军脱下头盔,抹了下眼泪,朝人群喊道:“大豹,我是哥哥二虎。” “哥!是俺哥!咱们的人来了。”一个女兵激动地跳出来。 细柳营幸存的七百人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把逃窜进来的梁兵杀死了。 后续晋华兰跟彩香带着青壮年赶到,发现满地梁军的尸体,还有细柳营大部分女兵幸存的场景。 所有人都震撼于她们的英勇无畏。 更令御卫军惊讶的是她们竟然能利用沙袋做成一个临时壁垒,挡住了梁军土炮的攻击。 还能以最快的速度用铁木兰杀死所有梁兵! 细柳营也因此一战成名! 遗憾的是伤亡仍有有一百名女兵。 尽管属于少量的伤亡,但给底层百姓和士兵仍旧足够的阴影。 南青得知此事,虽然惋惜,但她很明白女人要想在以后立世,早期必须要有功劳傍身,那么战场就是实现这个目标的最佳擂台。 再收到赛牛花已经悉数解决完隐患,她立即宣布:“所有人保护家园阵亡的将士,女兵,都移送英雄陵园。” “抚恤金,烈士牌匾,县志,甚至以后校武堂都要立碑缅怀这些为国牺牲的英雄。” 太微末年六月。 邓世子灭六家,递上投名状,正式代表大梁皇室受降晋王。 七月,周凡俘虏边境梁军八万人。 八月,荒北打扫战场,俘虏十三万人。 同月汾城被摧毁,损失巨大。 贺州挂上满城白帘,京城残留的一万梁兵,正式提出投降。归还七王与崇王,还有鲁王。 京城宣告战争结束。 一些梁将因为受不了大梁灭亡,自刎于城墙下。 京城幸存的百姓也得以逃生,只是大多数人都有亲人死在战场上,他们都非常痛恨梁军。 就在所有人以为大姚即将复国时,晋王要回归京城,自立为帝。 南青首先点出七王投降的事迹,被她所不齿,所以她不打算重回大姚。 此消息让大姚前朝文武官十分震惊。 有些自以为聪明的人,觉得七王投降已经无缘登基,唯有抵抗到底的鲁王还有一丝机会可以争一争天子之位。而晋王是女子,按照祖宗之法不能为帝。 所有人立即认为是鲁王阻碍了晋王登基的脚步。 甚至有人偷偷写信煽动鲁王自杀。 鲁王吓得连夜坐船逃出京城,都没敢回汾城,因为他家被炸没了。他只能跑到荒北哭哭啼啼,自己受那么多罪,现在文武百官还要猜忌他。 甚至有武将暗戳戳给南青来信,询问是不是顾虑鲁王?有文官更无耻暗示南青祖宗之法未必不可变,百年后她也是后世人的老祖宗。 完全可以另立新规。 此等说法南青还没什么表情。 江幽菲倒是没忍住怒斥起来:“一群厚颜无耻的老——哔登。” 没想到江幽菲一骂。 大姚百官反而群情激愤来信:“晋王殿下,请您登基!” 于是就出现啼笑皆非的场景。 南青慢悠悠提醒所有人:“我是女的。” 百官再度来信时,竟然都按下无数个血手印,上面写着:“女皇陛下,请您登基!” 南青:...... 说好的君君臣臣,子子父父,你们确定要对父系王朝倒反天罡? 那些京城武将世家更是厚着脸皮询问:“若是鲁王符合礼教,阻碍您回京的脚步,您尽管发号施令,我们即可就将...” 下面的内容,南青已经懒得看了。 因为鲁王在旁边偷瞄后,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此刻正抓着她衣袖,可怜巴巴道:“皇兄,不,姐姐,别杀我!” 南青抽出衣袖,嘴角动了动:“待会弟妹会来你回去草进,汾城现在化为废墟,等重建好再搬。” 一句话定了鲁王的心。 他顿时嚎啕大哭起来:“皇姐,你不知道大姚那帮人多过分。” “每天为了折磨我,派了很多女人,要跟我生孩子。甚至有的人想对臣弟用强的。” “要不是我抵死不从,我差点就不干净了!” 南青早就知道京城那帮人旧臣把他当种公,没想到他这么惨。 至于前朝旧臣如何处置,等老丈人回来再说吧。 现在这个点菲儿应该已经去借他老人家了。 同年九月,荒北各地打扫后院,将大梁俘虏都圈在草原上,又恰好遇到丰收季节。 大梁的许多俘虏都是底层人,参军多数是为了一口饭。 眼看荒北不仅每天能让他们吃三个土豆还有一勺菜汤,这种吃不饱饿不死的状态持续两个月,消磨得他们都没力气逃跑。 倒是有人喜欢上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已经有人不想再回大梁。 因为他们认为大梁没了皇帝,还是那些老爷们当家做主,回去一样没有自己的田地,还得纳粮。他们再也不想过苦日子了。 谁成想,今天晋王就正式将邓世子引进镇北府,亲自接了邓世子的受降书。 发现邓世子为了保护皇家,居然将大多数世家给灭了。 现在空置很多粮田无人收割,大梁的俘虏们顿时蠢蠢欲动起来。 第214章 南青微妙感觉到丰收的季节,会是她一张一流的招安牌。 于是她在邓世子送来的各种土地丈量面积与地契,先是奖赏了打仗的御卫军,分二十亩给阵亡女兵和其他士兵的家属。 余下至少还有数百万公里的粮田,而且都是一稻三熟的肥沃的土地。 让南青想想就留口水。 之后就是招安,然后特地将邓世子和直系亲属扣留在镇北府。 镇北府清空一个区,留给邓世子跟他的皇亲居住。 南青还不忘提醒邓世子,以后他的子嗣只能当一个小小的百里县君,其他亲戚都贬为平民。 邓世子并无怨言,他知道八千御卫军的威力。 但提出一个条件:“晋王殿下,若您重新入京,可否允许我妹妹还有嫂子,参与您这里的考公选拔。” “你放心,等没有争议,你都可以参与考试。”南青许诺道。 这次的许诺,南青不会想到未来就是有人想反她,在体制内,都不得不先认同她统一天下的功劳,还有新制度比旧制清廉透明的优势。 后世所有想反她的人,几乎被统一共识为乱贼。 秋收完毕,时间荏苒,冬天来了。 大梁境内开设低价粮试验区,还有织布厂试验区,并且派出的女文吏,因地制宜,发现蛟城的出海口经常来往一些不知名的商人。 而且蛟城的居民生意头脑非常好,因此这位女文吏建言在蛟城设立府衙港口,并且招聘大梁的蛟城人出海来往贸易。 这项改革提出,为后世上百年带来数亿两的税收。 新的一年开春后,京城的一万俘虏已经有条不絮被派出去的周凡王猛送到大梁境内。 荒北的十几万俘虏渡过冬天后,反倒不愿意离开荒北。 生怕回到大梁再饿死。 邓世子得知此事心里很不是滋味。 还是蓝铃出面,说服所有人回归大梁,十几万俘虏才垂头丧气地离开荒北。 南青知道现在各地还乱着,急需正规军维持治安,于是她通过蓝铃与这些俘虏的将领取得联系,并且许诺所有将士每人十亩田的经营权转让权承包权。 让这些俘虏才有了盼头重新回到大梁。 眼下南青最需要处理的,反而是登基一事。 因为自从老丈人回来后,坚持要让她重建大姚,甚至迁回京城。 南青直接拒绝了。 第一次,卓相与南青产生冲突。 卓相每日都会来书房请她回京掌握大权。 南青此刻正在筹划前梁土地的开发。 此刻前梁的土地占据四百多万平方公里,除去拿出安定前梁人心的土地十万平方公里,剩下的她要仔细规划。 毕竟前梁前姚加起来不过一亿人口。 她一个荒北就能养活这么多人。 但未来二十年预计人口可能要翻倍,所以她得提前准备四个大粮仓。 中原内陆耕地为一座粮仓,西域则适合种植土豆大麦,为一座粮仓,荒北为也为一座粮仓,前梁靠海土地切割太碎,不如内陆的优势,所以拿去进出口作为经济区非常合适。 南青甚至已经写好新国度的航海计划。 “岳父,你看我的打开海陆两地经济贸易的企划。”南青将一叠厚厚的纸递给卓相。 卓相的字叫青莲,认识他的人私底下都会称呼他为卓青莲。 卓青莲接过企划然后轻轻放在桌案上,他抱拳道:“前姚丞相卓青莲,请陛下回京主持大局!如今两地百废待兴,急需一人挑起大梁。” 南青转身又拿起企划,顺道:“暂时不急。” “您已经拖了半年!”饶是卓青莲都忍不住大点声说话:“是对七王不满意?老臣会处置,还是说对朝廷哪些人不满意?” “怕您在荒北的心血付之东流?还是怕那些女子不能入朝为官?您只要登基为帝才能为她们出人头地!” 南青闻言终于放下企划,目光直视他:“岳父,在你看来,我是为了女子打仗才统一天下的?” “我承认有这部分原因。不过统一可不是一句玩笑话。” 卓青莲立即拱手:“老臣失言了。” “我知道你这么着急是怕临时出了意外。”她摆出缓和的态度:“草原,前梁,前姚,现在处于一个微妙的趋势,只要我一天不登基有些野心之辈就会蠢蠢欲动。” 卓青莲不解,明明她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迟迟不登基? 他找女儿商量,同样见不到她。 事到如今南青也放下心防,她当场指出前姚的问题:“七王尚在,我继承大姚就意味着要承认他们的地位,一些软弱无能的东西,岂配当我的宗亲?” “还有,比起前姚,前梁皇室却懂得退位寻求自保,那么不杀他们也可以。” “那您到底想怎么样?”卓青莲道:“既不要前姚,有可能失去正统的合法性?让后世人如何看待您这位陛下?” 南青开门见山:“岳父,谁说我一定要继承前姚才能当上皇帝?” 此话一出。 卓青莲脸色一变,瞬间猜到她的想法。 “陛下,这可不是儿戏,您要三思。” 事到如今南青也期望岳父这位古人能理解自己。 她道:“我会新建自己的国家,并且撇弃前梁前姚的糟糠,开创新世。” “这也是为什么我不急着登基的原因!” 因为一旦急着登基,没有开好头,那她还是完全照着前朝的框架去发展,最后发展出来的产物还是封建王朝。 既然她作为现代人,来都来了。 统一后,怎么都要在历史上留下一点痕迹!而不是追随过去搞历史倒退。 “荒北民制,您研究了吗?”南青突然问道。 卓青莲无奈叹气道:“你兴学兴商,兴兵,每一样都没有落下,但这只是荒北,以后您要掌管的是整个天下。” “我初来荒北到至今五年已经用时间证明,这一套可行。”南青:“可前朝老臣未必支持我,尽管为了讨好我能答应,但日后他们若入我的制度却成为排异的产物,到时才是对荒北民制的沉重打击。” 她很清楚世族是扫不清的。 尽管真正的百年世族死光了。 未来的世家算不得意义上的世族,但一样容易对某个领域形成垄断。所以她不要前姚。 宁愿花一点时间,让自己旗下培养的人才接任,都不要那些自诩良臣,实际都是自己前途个人利益重要的人。 “就这么办吧。” 卓青莲还想建言,可当江幽菲端着茶进来,他立即闭嘴了。 “爹,相信青儿。”江幽菲亲自将茶送到卓青莲的手上。 卓青莲沉默了。 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大为所惊。 江幽菲突然道:“您和前梁前姚某些人达成协议,是想他们好好辅佐青儿登基,这份良苦用心孩儿能理解。” “不过孩儿手头有一份名单,您看看再议。” “什么名单?”卓青莲道。 他接过女儿给的一本册子,上面详细写了与他私下来往的臣子的家族的情况,还有盘踞各地的势力。 基本还是抱着一份在地方当土皇帝的心思。 “胡尚风是怎么死的?爹,您应该很清楚。”江幽菲提醒道:“胡尚风暂时微不足道,别人也未必知道他,但很快此人势必会再青史留一名。” 卓青莲越发感到自己不了解女儿还有儿媳,他询问道:“什么意思?” 江幽菲直言道:“因为剿灭胡尚风一战是奠定荒北民制的第一站。” 自那之后荒北的百姓再不惧怕所谓的县令与衙差,他们加入监督后,降低治理成本,从很大的程度上为南青扫平一些残余的毒瘤。 荒北的百姓也迎来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民主。 最后江幽菲的语气已经冷下来:“父亲,应该不想为那些个人利益为上的人,变成下一个胡尚风吧?” 几句话,让卓青莲意识到,这五年来不仅是儿媳的成就,还有她女儿的份。 卓青莲作为旧制度的拥护者,陷入了迷惘,他坐下一言不发靠在椅子上,整个人都十分苍白无力。 南青真心感激岳父为了她四处奔波,就为了稳住她的根基。 其实本质还是为了她好。 南青决定让他亲眼去看看:“岳父,有空去公塾和火车站看看?您来荒北那么多天都没好好逛过,还有您侄女卓婷她在镇北府开了一个超大商场和公共服务区。” “现在已经成为荒北的景点标志。” 卓青莲明白她的意思,便点了点头:“这些日我就不再找你,你想登基再通知我。” 南青答应道:“后天,我会在荒北举行简单的登基仪式,正式的等回京城再说。” 两方暂时达成协议。 此时此刻荒北上下都充斥在欢喜又紧张的气氛之中,很多民众想知道荒北会不会成为国都? 第215章 文人士子则觉得荒北太靠边境不宜成为国都,回京城最好。说不定以后荒北官吏都要往上调动。 已经有人偷偷开始摆宴席拉关系,不过下秒就被税务院的稽查女官给逮住了。 荒北官方部门每次看见稽查女官都闻风丧胆,现在荒北官场都在树立清廉之风,打击铺张浪费,和公家两户互相频繁串门的风气。 就连卓婷想给自己哥哥卓远安排个职位,都被稽查女官传票询查。 卓婷只能让哥哥在自己公共服务站当个管事。 卓远每天游手好闲,最多在香香馆出报刊时会拼命阅读研究,最后他在服务站没干成一件事,遭到集体管事的弹劾。 卓婷一气之下将哥哥踹出服务站,花钱给他在香香馆买了个审阅编辑的位置。 没想到,专业对口,卓远靠着一手华丽的文笔说一个通俗的故事,吸引了不少爱好辞藻的读者支持他。 香香馆销量得到增加,就给他另开了一栏笔阁报。 卓青莲坐在火车包厢听说了这件事,他迷惘的眼神中渐渐有了光彩,因为周围的那些普通乘客都在讨论香香馆报纸。 还有香香馆旗下壮大独立门户的朝九晚五的新闻,让信息在民间流通,极大程度降低了读书识字的门槛。 很多没读书的人,耳濡目染之下,竟也像半个文化人。 尤其浸润在这种狂轰滥炸的信息,人想不上进都难。 尽管荒北现在就业岗位已经逐渐减少,市场有饱和的迹象,务工的人要跑很远才有机会,但在火车的带动下,出趟远门,也比从前用脚走强多了。 何况现在已经开始铺设到南梁都的轨道。 他翻开香香馆的报纸,再看到下面一则民间真实改编的故事。 他突然笑得牙齿都快爆出来。 旁边的乘客刚好也是喜欢这则小故事的粉丝,连忙跟他讨论起来。 三天后,约定举行临时登基仪式的日子到了。 南青只是简单地召集各地的管事,官吏,还有邓世子,和鲁王一家在王府简单吃顿饭,就相当于登基了。 南青连龙袍都没穿,还跟往日一样。 尽管大家觉得有点简陋,但露面的人基本已经确定风向。 邓世子保住了自己大部分皇室宗亲,但只获得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权,还没有所有权,只有经营权,但南青承诺七十年到期,届时只要他们家族人还在,就可以续费。 七十年。 尽管让邓氏皇室唏嘘不已,可当大量的火车技术,还有农业技术传入前梁土地,还有他们的封地。 邓氏皇室在蓝铃有意的引导下,开始走向商业。 一切都是那么的和平。 直到晚上,南青与江幽菲睡完一个荤觉。 江幽菲捏着她的耳朵道:“该回京了。” “好!”南青答应道:“我的皇后娘娘。” * 统一天下元年。 谁都没想到这一任的女帝,如此与众不同,打下江山已经一年还没回京城,把一些前姚前梁的臣子熬得头发都白了。 登基仪式隆重准备起来。 严公公重新站在皇宫内,感慨,朝夕之间天下就变样了。 所幸是往好的发展。 金銮殿站满旧臣跟前梁旧臣,只不过他们在另一边,站中间的都是荒北武将与文官。 南青身着天子冕服,头戴十二冕旒,坐在龙椅上,旁边平起平坐的则是身着凤袍,佩戴凤冠、气质典雅的江幽菲。 堂下则是武将,赛牛花,杨武,蓝木狼、蓝采渊、刘衡、刘虎、晋华兰、王猛、周凡。 文官,蓝铃、方元、彩香、江望、吴敬、太医院院首,陶金,副院许迎,税务院诸位稽查女官,由于特殊并未公布详细的名字。但谁都知道税务院首席乃是皇后娘娘。 除了传统的文武官,还有另设的科官,工科之首徐胜男,钱天雪,钱小丽、徐芳远、还有工坊一众管事。 邮局局长王阳,铁路局副部长兼革改委,邓永祥。 财务部长兼革改委,沈宝珠。 还有细柳营的统领女兵,与御卫军百长们。 这些都是为荒北建设不可多得的人才。 南青扫了严公公一眼。 严公公当朝宣唱:“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日建国,宣国名为西韶!” 南青便从龙椅上站起来,铿锵有力宣布道:“朕承昊天之祚,秉玄凰之瑞,肇建西韶。” “年号太初玄戈,取璇玑斡旋、兵甲生芒之象。” “册太一玄凰镇国元后,掌北辰剑枢,摄九霄雷钺。星辰为檄,山河铸鼎,文武革命,翊运开疆。布告寰宇,共遵新历。” “钦此!” 此一举,令所有人震撼不已。 陛下分明在宣告天下,皇后与她共享天下,二凤共权治理八方。 朝廷所有人纷纷跪在地上呼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正文完结 西韶太初元年,女帝陛下宣布开启大航海时代,建立皇商船队下西洋,沿途地理大发现,挖掘外邦矿产资源运输西韶。 浩浩荡荡的人开始南下,西下,起初大家都十分不解女帝陛下为何要在一些未开化蛮夷之地发展经济? 待后来挖掘出金矿,铁矿,还有随着国内农业技术,正式迈入第一次工业革命,淘汰大量的手工业者和粗劳力者,引起社会变革时,大家发现外面的世界,似乎比他们想象中要丰富多彩。 太初二年,葡岛国与西韶正式建立友谊,葡岛国大量机械知识融入中原,而中原的资源加工与火器技术开始扩散葡岛国。 太初三年,创下五亿两一年的税收。开始进行第一次国民收入的调查,月三钱。当年人口增加二千万。 太初三年,大奥岛杀死前梁军驻守,投靠西韶要成为西韶的附属国,并且派遣遣奥使。 南青却做了一个决定,屠岛!以绝后患。 “今日大奥敢杀前梁驻守军队,明日就敢杀西韶子民,何况前梁皆是我中原同胞,兔死狐悲,拒不接受大奥城主的投诚。” 次月。 南青命令梁地的军队对大奥岛进行车轮放平清洗,短短三个月,就将大奥岛灭得只剩十万人,作为留守岛民。 并且迁移边民入境,改大奥为宣地。 宣示着大奥已成过去。 南青建立西韶之后,她命令的第一任丞相是方元,至于蓝铃,许多官员都支持蓝铃为丞相,但蓝铃却落选,众人以为是蓝铃作为前朝妃子的关系才会被埋没。 可实际上,南青就是要蓝铃进行沉淀,她是个极其聪明的女人,自己的任何政策,她都能快速响应,并且策动官员积极配合。 早已经是西韶当权能臣第三人。 而皇后江幽菲掌管的税务院已经分为三院,她是三院之首,查出蓝铃与过多官员有交涉,院下的女官还有巴结她的倾向。 作为督察之首,情报之首,她知道该怎么做? 那就是推蓝铃为第一任外交大臣。 南青正好用意让臣子们看世界,蓝铃作为官中偶像,会起到一个很好的宣传作用。 尽管会浪费她两年,但外交彰显国力一样重要。 于是方元成为第一任丞相,就如历史记载的那样。 起初很多官员并不服从方元,因为方元思路快活多变,许多人都跟不上,他们更喜欢有安全感的蓝铃。 可之后方元写了一篇文章羞辱百官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引起震怒。 要不是南青护着,估计方元早就被人从东门弹劾到西门。 可方元的话却引起一些聪明人的注意,他们发现官员很多不思而取,盲目遵守政策,让好好的政策到了底层反而僵化变成坏政策。 引起民众的恐慌。 方元甚至喜欢放权,连小小的县令,都让他亲自办事,总结,还有自己必须因地制宜找出当地脱贫的好办法。 毕竟现在脱贫门槛是每户人家一年最少五钱的标准。 现在低价粮,荒北粮仓,西域粮仓,北方粮仓,南方粮仓,四大粮仓堆积的粮食,除了供给自己人,基本都卖不出去。 于是方元想到卖给葡岛国,或者南洋那些吃米的小国。 那些不吃米的,只要附近所有人吃米,他们也会跟风。 于是方元的大米文化出使计划一出,没想到在外洋受到很好的追捧。 因为方元居然能将大米变着花样配合当地美食消耗,甚至宣扬吃大米的人才是人上人,跟中原文明才能牵扯一点关系。 这份人上人国上国的思想,极大助长外洋酋长的虚荣心。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引用汉字为当地教育主流。 方元的外宣论得到国内官员的集体支持。 还从一定程度降低了外洋酋长们对他们西韶人的敌意。 第216章 毕竟西韶人去那里只是做生意,开化他们,能融入就融入,不能融入就当边角料,贫富自己担着,但绝不会剥他们的头皮!! 方元的外宣还间接助攻了外交大臣蓝铃的出访。 蓝铃看着外洋那么多好土地,光做生意有什么用?于是她联合方元,利用封王圈地的名义,将这些土地变成西韶外洋名义上的土地。 今天还只是个名义,以后就是西韶的外域土地。 通过封土司的办法,圈得一千五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与海洋。 整个南半球的陆地基本与西韶有关系。 蒸汽轮船,蒸汽火车,于七年后,或许是历史的号召。 工科官员培养下的人才,出现一名会发现电力的小吏。 电力的发现,让南青惊喜不已。 她立即投入大量的金钱滋养电力行业。 一年就至少用五千万两,使得大臣们纷纷上谏,力劝她不要学新时代的大兴土木。 短时间没人能理解南青。 但南青仍旧大力支持。 随着火车站遍地开花,铁路线从五千公里到如今的八万公里,中原这片土地宛如仙境一样,再也不惧物理隔阂,打破远走他地,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的距离上的悲剧。 水泥,钢铁厂,化工厂等等工业开始兴起。 十年一个**。 现在第一套完整的电力设施在京城已经安装完毕,铺天盖地的防火防电的安全宣传遍地大街* 小巷。 昔日的荒北也成为西域的首府。 有了第二套电力设施。 当南青看到电灯泡在门口亮起,她感怀地摸了摸灯泡,仿佛前世小时候在农村看见的老式铝丝电灯泡。 她奋斗二十年才看见前世的一点影子。 第二次工业革命才刚开始。 下个月就可以装电话了。 她满心欢喜,幻想跟老婆在千里之外通电话的场景。 又一个二十年。 第二个工业革命再度在西韶诞生,葡岛也成为西方大国,开始殖民他的邻居。与西韶有了竞争世界第一的雄心。 但西韶总能领先一步。 只是她累了。 南青拄着拐杖坐在宫殿内,里面早就没有另一个人的身影。 她现在已经六十岁。 她老婆江幽菲五年前就去世了。享年五十五岁。 她独守两人的房间已经五年,往后她活多少年,就要独守多少年? 或许古人的寿命便是如此短暂。 菲儿的寿命在当今时代已经算是长寿了。 因为外洋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很多人活不过三十岁。 西韶没有参与第一次世界大战,但第二次肯定不会错过,因为葡岛越发肆无忌惮挑衅西韶了。 六十五岁生日当天,南青召见蓝铃,此刻的蓝铃已经是丞相,并且居丞相之位已经十年,连任两期。 南青规定丞相最多连任三期。五年为一期,极大避免了丞相独掌大权。 还能让其他人能够在丞相的位置上发挥才能。 方元连任两期就已经告老还乡,去当了海关部门就职了。 南青这次找的是鲁王妃蒋氏的孙女,南太仪过来。 今年二十岁的南太仪,已经是国子监最优秀的学女。 她的名字还是江幽菲取的,当年两人没有孩子想领养一个,本身选中鲁王妃的大女儿,但那孩子更喜欢待在父母身边,她们便没有强人所难。 期间也收养过不少孩子,基本成材了。 再差点都在地方矜矜业业为国效力。 今天喊南太仪过来,就是要让承继大统。 “从今以后你就是西韶下一任女帝。”南青将玉玺交到孩子手上,严肃交代道:“第二次世界大战,西韶必须争第一,并且还不能陷入冷战,你懂吗?” 南太仪郑重其事接下玉玺:“孙女明白。” “我必会让西韶的荣光照耀七大洲的每一个角落!” 南青欣慰地拍拍她的脑袋。 次月,太初四十一年,西韶文帝退位。 新任女帝继位,号称武帝。 开始征战外洋! 西韶后续延续一百八十年,以强亡。 后世的西韶人疲战,虽然夺得世界第一,灭了葡岛,但也因此陷入内乱。 西韶末期,由于上一任女帝只生了儿子膝下无女,又体弱多病,因西韶继承人皆为男儿,阳盛阴衰,破坏国运,被不少人视为不祥之兆,之后由太子继位,果然应验,开启了九子互相残杀的政治悲剧。 还有的皇子要恢复封建制度,周礼,让西韶人民共同抵抗,反对历史倒退。 在二十年的内战中,西韶人民终于厌烦分封内斗不管底层死活的皇子们。 于此开始拉起革命队伍,攻进皇宫,灭掉封建余孽,建立真正的民制国家! 自此经历六代女帝明君时代,二次中兴,三次盛世的西韶就此在历史上画上休止符。 建立华韶人民共和国。 第一任女总书记再次走上舞台。 一道熟悉的面孔,穿着行政夹克衫,挥舞着手登上楼,朝广场的民众宣布道:“从今以后,请广大群众和干部们继续为国家建设添砖加瓦,为贫苦百姓攻坚脱贫,为国家崛起复兴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