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精中心论》 第1章 《作精中心论》作者:镇中雪【完结】 文案: 破镜重圆|穷攻富受 配音演员x农贸卸货工 / 钟述曾经以为他还有以后, 所以高三那年他和喜欢的人摊了牌, 但后来他落荒而逃。 井垣少年时候谈过一场无疾而终的恋爱, 可笑的的是他等了那个人六年。 “我以为你会跑,不想这儿见到我。” “想跑,但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不装了?” “就没和你装过。” —————— 文案编辑于2024.11.17(已截图) *不会很长,不完美人设。 *地名均为虚构,主角谈恋爱已成年。 *从校园到都市,校园部分小甜饼可放心入,都市部分主要就是酸涩拉扯~ 内容标签:三教九流破镜重圆 市井生活 成长 校园 主角:钟述互动视角:井垣 其它:双c/he/日常 一句话简介:穷攻富受+破镜重圆 立意:热爱生活 第1章 九月份开学,日头正是毒辣的时候。 边宝本来是坐在靠近窗边的课桌上和人讲着话,余光瞥见后门有人戴鸭舌帽进来,当即住了嘴,呲溜从课桌下来,朝人走过去。 江呈右正说到兴头上:“边宝,我话还没说完呢。” 边宝回头:“等会儿说,我哥来了。” 进来教室,井垣就把帽子摘了,他主要也是为了遮阳,走这两步路简直要把他热死。 这学他是非上不可吗? 江呈右这时候也走过来,一脸疑惑道:“垣儿,你怎么来我们班了?” “…什么你们班?”,井垣说:“放个暑假我还被开除班籍了?” “不是”,边宝霎时间想通其间关窍“哥你是不没看群消息?” 井垣失语,那玩意儿他好像是不怎么看,开学就那么几件事,他都能背出来。 边宝:“上学期末你进年级前三十了知道吧?”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井垣慢吞吞的回想。 “所以你现在的班级是高三(一)班。” 井垣仿佛当头一棒,立刻解锁手机去看群消息,然后发现老班提前好多天就通知过,而他是他们班唯一的幸运儿。 井垣:“……” 愣好半天井垣才开口:“我记得学校一直拿这事当幌子?”,早几年就一直在说要搞流动制,结果还不都是放屁。 边宝安慰他:“哥,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们,最迟不过下学期,我们肯定还能江湖再见。” 井垣眉毛一挑:“瞧不起谁。” 江呈右:“我听的小道消息,这次调过应该不会再调了,主要是快班压力大,走了几个学生。” “宝啊,要不你还是瞧不起我吧…”,井垣现在非常愁。 他不要过那样的苦日子! 边宝推着他往外走:“哥,你先去一班把名报了,我俩去帮你搬宿舍。” “谢了”,井垣现在仿佛失去支撑的葡萄藤,身心俱疲,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还在走路。 他不想去一班还有一个原因,他原来的班级好歹在三楼,班级对面还是班级。但现在,他班级后门对着文科复读班后门,班级前门对着文科复读班前门……还紧邻一间你想象不到的教师大办公室,几乎囊括了文理尖子班加复读班的所有班主任。 井垣顿时觉得自己即将死无葬身之地。本来当初他妈给他塞过来县中他就不同意,市里哪所高中条件不比这里好,但谁让就他呆的这所县中升学率在一众市高里一骑绝尘,每年都有清北的苗子。于是杨女士不顾井垣反对,水灵灵的将人送来了。 然后井垣就开始了他作天作地的学校生活,最后杨女士耳朵被人磨起泡了并且在井垣保证成绩绝不下滑的情况下,才在学校附近给他租了间房子,又亲自到学校办理走读。 但学校宿舍的床位井垣也留着,有时候来不及,他也会在学校睡午觉。 县中还是有一点好的,就是一年四季都有接近两个小时的午睡时间,非常人性化! 井垣到教室找了张空课桌放书包,他来晚了,只剩下前排的位置,上课要一直仰着脑袋的那种。 刚拉开凳子,前桌便回头笑着和他打招呼,“井同学你好,欢迎来到一班。” 井垣只是对生存环境挑剔点,人还是不错,而且是个话唠,根本没让话落地:“你好啊,你认识我?” 他原来的班和一班离得远,所以眼前的女生不应该知道才是。 许潇潇一撩头发:“毫不夸张的说,三个年级但凡长的帅的我都有点印象。”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都没想过你会坐我后面,果然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老天眷顾,学累了我就回头看看你俩,超过钟述指日可待。” “…敢问大名?”,井垣问。 女生腼腆一笑,“许潇潇。” “那我旁边这位是?” “钟述。” 所以他一个吊车尾挑位置挑到学霸窝里来了,井垣一时间有些无话可说。 年级排名他还是有关注的,陈与川、钟述、许潇潇这仨理科年级第一轮着坐,你追我赶。 当然这其中还是有不同的,相对来说钟述拿过的年级第一最多,他好像比所有人都要刻苦,这一点井垣在原来班级的时候就听过。 第2章 许潇潇用了然的眼神看向井垣:“没事,钟述人还是很好相处的。有他在,你如虎添翼,成绩提升不在话下。” 话音刚落,井垣便察觉到身边光线被遮挡,他偏头,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观察起钟述,毕竟以前都只是在领奖台上的匆匆一瞥。 钟述睫毛很长,眼神沉静内敛,和他整个人一样,看上去冷淡疏离不爱说话,还有些不好惹。但同时,他身上又有一股井垣说不出来的,不属于同龄人的成熟,莫名让人心安。 夏季校服被他规整的穿在身上,纽扣扣到最上面,离得近了,井垣甚至还能闻见他衣服上薰衣草的味道。 而现在,许潇潇口中很好相处的人,只用他那冷到能淡出鸟来的眸子扫过井垣,绕过他然后平静的坐下,拿出来学习资料,全程没有参与他们俩的对话。 井垣仿佛已经预料到了自己接下来的悲惨人生,刚准备偏头去看许潇潇,又见钟述后知后觉的转过来头,语气平静的说了句:“你好。” 许潇潇松了口气:“你看,我就说钟述很好相处嘛。” 钟述不明所以的抬头,井垣猜他刚才应该是没听见许潇潇和自己的对话,不过他也不打算解释就是了。 井垣笑着和钟述打过招呼,然后就见人抱着资料开始与世隔绝,周遭喧闹的声音仿佛和他是两个世界。 只有钟述自己知道,早就该翻页的地方他却因为走神,迟迟没有翻页。 这就是学霸吗,井垣心想。 他抬头去看许潇潇,许潇潇眼底也满是佩服。 过后井垣去大办公室他的新班主任面前刷了脸,顺便报道。班主任好言关照了一番,井垣一律点头称是,走出来办公室的大门,他又才神清气爽。 「嘟嘟」 井垣低头去看手机,发现是江送发来的消息。 江送比井垣大一岁,江家和井家又是世交。虽说现在离得远了,但每年过年都会见上一面,两人关系不错。可井垣怎么也没想过江送有一天会从省城转学到这里。 校门口,江送站在人群尤其扎眼。 分明清瘦,却好似人形衣架子,将衬衫穿的别有风味。身形高挑,眉目清越深邃,只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 井垣在一众目光下到了江送跟前,“哥,只有个书包?” 他想假装献个殷勤都不成。 “嗯”,江送说:“我妈等会儿会来给我办理走读。” “租好房子了吗?”,井垣问。 “还在看,刚回来这边有点不太了解。” “我那边还可以,刚好隔壁空着的,等会儿我给江姨打电话说声?” 江送闻言笑道:“谢谢小垣。” “这有什么”,井垣无所谓的摆手,“走吧,我带你去教室。” 将人带到,井垣指着文科复读班对面的教室说道:“我就在你对面,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来找我。” “当然你人缘好就当我没说。” 江送无奈的笑笑,对井垣的说话方式见怪不怪。 给报名和收拾东西的时间只有半天,下午便要开始正常上课。一班喧闹声也就刚来那会儿,现在大家都自觉坐在课桌看书。 井垣还有些不适应,偷摸看了会手机。 午睡过后,班长从办公室端着个宝蓝色的塑料筐子就来了,见井垣目瞪口呆,许潇潇回头解释道:“一会儿龚老头得挨个儿看着交手机,还会检查是不是备用机。” 井垣的确有个备用机,以前班上都是这么干的,不过现在他摸了摸怀里的机子,有些发毛。 算了,这次先观察观察敌情。 龚向海是个瘦高的中年男人,不笑的时候看上去异常严肃,笑着和你说话井垣也觉得是笑里藏刀。 当然,这只是初印象。 当宝蓝色筐子出现在井垣面前,井垣讪笑着将自己的最新款水果牌手机放进去。 然后是钟述。 钟述的课桌靠墙,交手机需要绕过井垣。看着伸到自己面前又还差了一截儿距离的手腕,井垣好心接过,帮着钟述放进塑料筐。 龚向海对钟述简直是放一百个心,班上的手机就他的没有被单独检查。 钟述的事情井垣多少听过些,他甚至还听过有男生向钟述表白,虽然结果都是清一色的以失败收场。 井垣:“钟述?” “嗯”,钟述偏头,“怎么了?” “以后你手机直接放我这边吧,我一块儿交。” 钟述似乎是没想到井垣会和他说这些,反应过来以后眼神动了动,淡淡应了声“好”,就在井垣以为再没有下文的时候,他又补上一句:“那谢谢你。” 井垣:“……”,你们学霸说话都这样吗。 没过多久,桌面传过来摩擦声响,有什么东西放到了井垣面前。 井垣定睛一看,是一颗椰子糖。咖色和白色的包装纸,上面还画的有椰子树。 那只手从井垣左侧伸过来,所以井垣偏头去看钟述。 钟述给糖的时候都没转头,现如今察觉到身旁的视线,才不得不看过来一眼。 井垣眼底的意思很好懂,于是钟述非常简洁的说道:“谢礼。” -------------------- 开新文啦,文章相关都放在文案下方,这里嗯只提一下高中设定: 各地不一样,作者参考了老家,大概就是普遍住宿,符合条件可办理走读,文章背景也是还有文理分科的时候捏。 第3章 另外,校园部分25章结束。 希望宝贝们看文愉快,么么砸~ 第2章 下午基本是按照课表讲上学期末的卷子,井垣开始还能认真听,后面听的有些打瞌睡。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打瞌睡的不止他一个,甚至有人下课直接就趴桌子上睡着了,井垣只看得见一簇毛绒的头发。 但他还没来得及高兴一秒,便听人打趣道:“川儿哥,昨晚上又熬夜学习了?” 得,和他一样的那人是年级第一预备役。 陈与川被惊醒,揉着眼睛将桌边中性笔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丢,“学屁。” 刘镜阳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熟练接住那支笔,然后放回到陈与川桌边,“醒醒,我刚看龚老头往过来走呢,让他看见又得逮住你一阵唠叨。” 井垣问许潇潇:“为什么把班主任叫龚老头,他也没那么老吧?” 许潇潇“啧”了一声,说:“因为他操老心了,所以形象深入人心。” “好吧”,井垣无话可说。 吃过晚饭班长招呼人去领学校订的资料,叫到井垣的时候许潇潇还以为他不会去,结果人直接起身说了句:“来了。” 班长叫的都是男生,但也有女生自告奋勇,许潇潇就在其中,她的小姐妹也在。 “井垣,你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许潇潇说。 “哪儿不一样?”,井垣问。 许潇潇:“我还以为你会借口不去呢。” “…”,井垣呆滞了足足半秒,“我的风评就这么差?”,究竟是哪些人闲着没事天天在背后说他坏话。 许潇潇笑了笑,说:“也还好吧,反正我觉得你性格挺好的。” 井垣没被女生当着面夸过,罕见的有些不好意思,以至于钟述经过他身边时还少见多怪的看了他一眼。 路上刚好碰见七班的人,边宝和江呈右也在,三人很快走到一起,边宝张手就要一个熊抱,嘴里嘟囔着:“哥——!想你!” 井垣躲过去,拧着眉说:“吃过饭去打球了?身上都是味儿。” “有吗,我记得没怎么流汗来着”,边宝说着就要将衣服凑到江呈右跟前:“老江,你闻闻呢?” 江呈右一脸拒绝:“我还没这个癖好。” 边宝:“…得”,就你俩清高。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现在同桌是谁?”,边宝问井垣。 井垣抬头,眼神瞥向前面不远处冷漠的背影,那人穿着规整的夏季校服,腿长腰细,走路时手腕骨轻微晃动,漂亮的不像话。 江呈右不可置信道:“你别告诉我是钟述?” 井垣直勾勾的看向人,说了句:“还真是。” 边宝摇头道:“那你完了哥,你铁定完了。” “嗯?”,井垣自己都还没发现他哪里完了,不过边宝显然比他更了解他自己,说的话也具有前瞻性:“钟述那性子八棍子闷不出来一个屁,再过两天你铁定得长蘑菇,你说你怎么这么想不开?” 井垣想起来自己下午的所作所为。 有节课间趴着睡不着,他干脆就保持着那个姿势,眼睛却睁着看钟述做题。 他甚至闲到还能估计钟述解一道大题的分钟数,日子好像也没那么难过。 而且一班作业是真多,管理模式还和以前七班不同,井垣都没什么时间开小差。 “我觉得也还好吧…”,井垣回答刚才边宝的问题。 边宝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井垣会说出来的话,他直晃着江呈右手臂:“老江,一班是什么龙潭虎穴,我哥才过去半天不到就被同化了。” 江呈右说:“不然你也加加油过去陪他?” “我还是算了”,边宝瞬间恢复正常。 七班班长在吆喝领资料,井垣于是和两人告别。回去路上,井垣刻意放慢了步子,磨磨蹭蹭回到教室,班委帮着将资料发下来,又是漫长的晚自习。 人的习惯一时半会改不过来,他在七班呆惯了,来上学的头一天肯定是学不进去的,就算没了手机|书也不可能看进去。 于是井垣琢磨着琢磨着就琢磨出来一个问题。不对啊,他赶紧目光灼灼的盯着钟述,钟述很难不察觉到井垣的视线,于是他用不解的眼神看了回去。 井垣趁机问:“咱们班走读生要交手机吗?” 钟述思考过后说:“他们都把手机放家里。” 该死啊!井垣只恨自己脑子没反应过来,一不小心把真手机给交了。 “那你觉得我还有可能要回来吗?” 钟述用一种平静而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没可能,等周末吧。” 井垣肉眼可见的萎靡不振,钟述于是又补上一句:“可以从下周开始放家里。” “我也这么想的”,井垣聊着聊着发现钟述有些不对劲,便问:“你脸怎么这么红?” “很红吗?”,钟述抬头,眼睛也没了白日里的神气。 “倒也不是很红”,只是皮肤白所以看的清楚。 钟述:“那就没事。” “感冒了?” “嗯”,钟述说:“前两天感冒可能没好全。” 井垣抬头看了眼还往外冒着冷气的柜式空调,又看着一二排离得近的女生都穿了长外套,他自己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因为他们靠窗也没正对着空调,但钟述现在好像状况不太行。 第4章 “要请假吗?”,井垣问。 钟述:“不用,我这里有退烧药。” “行吧”,井垣也懒得操太多心,看着人去接了热水回来又从背包拿出来退烧药,药喝的轻轻松松。 不像井垣自己,每次喝药都要在喉咙哽那么一下,然后苦味儿瞬间在嘴里蔓延开来,每次都要受双份罪。 上课铃响,钟述又咳了几声,井垣心念着人下午还帮自己分担了资料,于是在老师进教室前一秒,从课桌旁挂钩的书包里随手扯出来一件外套,但不是校服。 然后下一秒,这件外套就披在了钟述肩膀,井垣说:“先穿着吧。” “不用…”,还没等钟述拒绝,井垣又说:“我这人话多,你要是病了再请个假,我说话的人又少一个。虽然你也没多少话就是了。” 井垣的衣服被钟述抱在怀里,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快穿上。” 钟述应该是真有些冷,也就没跟井垣再客气。衣服上身,袖口短了那么点儿,但总体来说还挺好看。 这两天天气热,井垣也不知道钟述有没有带厚衣服,于是又凑近了小声说:“你要是没带外套就先穿着,我反正走读。” 说完他就愣住了,他为什么要管钟述这么多,边宝他都不带这样体贴的。 最后井垣得出结论,边宝话多连狗都嫌,钟述话少,惜得人疼。 “…谢谢。” 井垣应了声就不说话了,科任老师也调好小蜜蜂开始继续讲题。 第四节晚自习是班会课,不开班会就是自习,龚向海拿着一沓纸走进来,井垣顿感不妙。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人说道:“大家都准备下,明天开始入学考试,让我看看你们一个暑假有没有把东西都还给老师……” 井垣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叫苦不迭:我自首行吗。 江送班上放的早,井垣出门时他已经等在楼梯口,见状说:“走吧。” “江姨都办好了,速度还挺快”,井垣问:“她要走吗,还是留在这里陪你?” “周末走,周五晚上一起吃个饭?” “好啊”,井垣满口答应。 第二天见着钟述,人差不多缓过来了,肤色正常,眼神清明。 一到教室井垣就困得不行,但还是得赶着来上早自习。今早上是英语,许潇潇说要是原来多半是背课文和记单词,但今天要考试的话就是用来复习。 窗户开着,早上从外面吹进来的风还有些凉,然后井垣迷迷糊糊间察觉自己身上好像多了什么东西,掐着时间醒过来才发现是自己借给钟述的那件外套。 只是外套的味道变了。 钟述说:“我昨晚回去洗过。” 天气热,再加上井垣这外套比较薄,一个晚上怎么着也干了。 就是洗衣液晒干后的味道和钟述衣服上薰衣草的味道差不多,挺好闻的。 井垣“嗯”了一声,下意识问:“你不穿了?” 钟述指指自己身后,原来他带了校服外套的。然后两人就没再说话,接下来是为期两天的入学考试,井垣平稳发挥。 最后在接踵而来的班会课上被扶贫给了钟述。 井垣:“……” 龚向海:“大家自己看着来,我只简单调了下座位,当然也有没调的,都是可以互补的同学坐在一起,大家争取,都把自己的弱势给提上去。” “私下里要是有什么,座位也可以商量着换,这次只是个试验,具体还是要看你们,效果好的话,下次月考就还是你们自己选座位。” 许潇潇在心里吐槽,这不就是变着法儿的激励他们好好学习。 正好这时候入学考成绩单传到她手里,许潇潇一脸震惊的转过来头:“可以啊井同学,语文你是咱班第一也是年级第一。” 文科和理科是单独的排名,井垣以前也考过,只是没想到这次运气也这么好。 “就是你这偏科有点严重,怪不得龚老头没把你和钟述拆开。” 钟述顺道也看过成绩单,他是年级第二,陈与川这次考了第一名,钟述心里对自己有底所以并不意外。 井垣不认为自己有本事教钟述什么,碰上下课铃响便解脱似的直奔校外。 等到晚自习井垣课间无聊,看着钟述竟然还在学,嘴就有些犯痒:“钟述,你都不说话吗?” 钟述停笔,转头看向井垣:“你想说什么?” 井垣笑容僵在脸上。 有这样聊天的吗,你把天聊死了你知不知道。 但偏生钟述就是一本正经的说着这话,你似乎还能从他眼中看出诚意,表明他很认真的在问这个问题。 井垣嘴角微抽,随便扯了一句:“你都没给我讲题。” 钟述眼神清凌凌的看过来,冷淡的眸子倒映出井垣优越的样貌,不知道为何井垣有些心虚,钟述说:“我觉得你应该也不需要…?”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下午钟述眼神示意时井垣只听见铃响,优哉游哉的起身出校门吃晚饭。 虽然这其中也有他刻意的成分,但现在被钟述用这样的眼神盯着,井垣莫名觉得自己有些骑虎难下。 然后脑子一热。 井垣当即说道:“谁说我不需要!学!现在就学!” 钟述看着井垣被激出来的干劲,嘴角逐渐有了察觉不出的笑。 一节课下来,井垣只觉得比自己跑了一千米还要累。 第5章 不过钟述的思路是真清晰,杨女士给他请的家教思路都不带这么清晰的,关键是井垣还真能听得懂。 “谢了,明天给你带吃的,想吃什么?”,井垣问。 钟述表情依旧淡淡的,然后说了句:“不用。” 井垣只觉得自己好不容易良心发现,竟然还被这么水灵灵的给拒绝了。 死脸,你竟然敢这么对着我,笑一下是会掉块肉还是怎么? “行吧”,井垣皮笑肉不笑的说。 “嗯”,钟述回答。 井垣有时候真的无话可说,他以为他俩关系近了,然后钟述给他拒了;他以为他俩关系不行,钟述又句句有回应。 “……” -------------------- 第3章 周五下晚自习。 井垣和江送走到校门口,路边停了一辆途锐,打扮时尚的女人低头看手机,不时抬头张望。 瞧见人,手机立马便被收起来,紧接着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井垣宝贝儿,儿砸,终于出来了。” “江姨,又漂亮了”,井垣走上前给江素一个拥抱。 “宝贝儿嘴真甜”,江素张罗着让人把东西放进车里,“时间不早了,但咱们都是阴间作息,这个点儿吃饭刚好,就当是宵夜。” 井垣东瞅瞅西瞅瞅,“这车,这香薰,这配饰怎么这么熟悉…” 江素话都到了嘴边又觉得井垣马上就能猜出来,于是就等着人自己说,结果井垣给她来了句:“姨,你照着我家车布置的?” 江素:“……”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就是你家的车?” 江送解释道:“这还得谢谢叔叔阿姨,知道我妈回来怕她在这里不方便,就把车钥匙给她了。” “谢啥,开着玩儿呗,这车比起江姨自己那几辆还差不少”,井垣打开门坐进去。 江素说:“今晚先带你俩去吃饭,明天我送你回市里顺道把车也还了,开好几天了都。” 井垣笑:“你跟我妈什么关系,在乎这些。” 来电铃声打破短暂的安静,江素在开车,就对身边人道:“小送,帮我接下电话。” 江送从江素包里拿出来手机,“富婆舔狗”几个大字率先闯入眼睛。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江送他爸。 井垣余光瞥到,又见江送没说话,心想他肯定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因为江素打的备注实在是太糙,依照江送一贯的涵养可能都说不出口。 “姨,那什么富婆舔狗来的电话,接吗?”,井垣问。 “挂掉”,江素直说:“上次完事忘记重新拉黑了。” 好不容易离了婚,竟然还阴魂不散。 江送于是挂掉电话,又体贴的帮江素把人拉黑,然后他自己的微信提示音响了。 江送看过之后,脸上笑容淡去,但明显不是什么大事。 江素可能察觉到不对,说:“他又什么破事?别理他。老娘当年就是看他老实本分,结果走了人生唯一一条弯路。虽然他是你有名无实的爹,但错了就是错了,不能吃亏知道吗?他要说你你就骂回去,管他那么多。” 井垣看江送神情缓和下来不少,还笑着说了句“好”,便插科打诨道:“咱们仨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江素笑:“少冲浪!” 礼拜六一大家子人又聚了一次,江送也在,杨淑恩和井迟留他在家过周末,江送婉拒,井垣也就顺着接下去:“我和哥一起走。” 井迟说:“人小送回去学习,你回去做什么,又天天和你那群朋友鬼混。” 井垣无比了解他爸的气性,最喜欢正话反说,但对他绝对是好的。 所以他尽管有些生气却还是把语气放的平缓:“爸,往好了想,您儿子现在搁一班呢,清北预备役,也得回去学习。” “在家不能学?” “书忘记带了。” “你怎么不把你自己忘了?” 井垣觉得他果然还是忍不了一秒,江送先他一步笑着开口:“叔姨,小垣这次入学考语文是年级第一,我班主任还在班上夸他。” 井迟脸上神情松下来不少,江送便继续道:“小垣都是在偷偷努力,我也会帮忙看着他的,省的他玩心重。” 也不知道是井垣的努力起了作用,还是江送这个别人家的孩子说话太有信服力,井迟看着井垣说道:“你想走就走吧。” 打车从市里回县上,井垣对江送说:“谢了哥,成功阻止一场世界大战的爆发。其实我性格挺好的,真的,但总有些时候我爸一说话我天灵盖都在往外冒火。” 江送和井垣对彼此都知根知底,所以他也就没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以后不想回去可以找我。” “我可记着了。” 两人回小区坐电梯上了三楼,在门口道过别,井垣没骨头似的直接倒在沙发,迷迷糊糊睡了个把小时,电话铃响了。 “喂——” “垣儿,今晚……方…要生,你来不?”,江呈右那边不知道在干啥,吵得井垣根本听不清。 “谁要生?”,井垣揉了一把眼睛,“你最好出去再跟我说话。” 大概过了有半分钟,手机对面终于清净下来,江呈右重新说:“没人要生。今晚刘方过生,你来不来?” 刘方是七班的,和井垣他们关系都不错。 “哦”,井垣说:“知道了,你发我个定位。” 第6章 ktv在宏光四楼,和电影院挨在一块儿,旁边过去也和酒店靠着,边宝怕井垣走错门,就叼着根烟在ktv门口等着。 井垣闻见烟味皱了眉头,边宝立马把烟掐掉扔进垃圾桶,井垣说:“少抽点。” 边宝:“记着呢。” “哥,你带礼物了吗?” “带了。” “送啥?” “送个球。” 边宝登时停下脚步,贼头贼脑左右望了望,生怕碰上从包间出来的熟人,“哥,这话可不兴说,有伤兄弟感情。” “虽然我知道你说话就这样,可难免有人不知道。” 井垣:“……” 他也懒得说,直接就把拎着的东西给边宝看,边宝讪笑一声,说:“还真是篮球啊。” “不然呢?”,井垣无语。 边宝睁着眼睛看了半天,后眼睛倏然瞪大,“我操哥,威尔胜这颗球得上四位数了吧,刘方好特么福气。” 边宝不争气的泪水从嘴角流了出来。 “别看了,下次送你个更好的”,井垣推着人往前,边宝瞬间精神就来了,“那敢情好,我就知道我哥肯定还是偏心我。” 包间门被推开,井垣和边宝先后进去,刘方看着井垣伸过来的手,说:“哎哟,人来就行,还带什么礼呢。” 井垣知道刘方只是假客气,于是故意尾调上扬:“不要?” “那哪儿能呢,这回去还得退货多麻烦,而且只要是我垣儿送的,屎我都得尝尝咸淡。” 井垣:“……” 刘方原本打算先放到边上,可一不小心看清了东西,心里一咯噔,回头说:“井垣,你是我亲兄弟。” 服务生进来送酒水饮料又出去,这期间唱歌的人换了好几波,刘方问:“井垣,你来一首?” “我不唱,你们唱吧。” 刘方于是又转移目标,问:“钟述,那你来?” 钟述? 井垣眉心一跳,他怎么也在这儿? ktv灯光五颜六色,井垣进来没注意,现在顺着刘方眼神望过去,才发现钟述淡然窝在角落。 被提名,钟述也是礼貌摇头,刘方仿佛早就料到这个结果,转身自己就又唱起来。 井垣一般就充当个花瓶的作用,唱歌他是不会去的,七班的人也都知道,所以没人再拉着他去。但江呈右和边宝放的开,整座包厢就他俩声音最尖,井垣真想给他俩嘴堵上。 余光瞥见有两名女生走过来,其中一人看井垣的眼神井垣非常熟悉,他顺手捞过两杯酒水,就往钟述那边去。 女生也不好再跟过去,只得坐在井垣先前的位置。 反倒是钟述,从井垣刚坐下来,眼神就一直在他身上。 井垣将酒水递到钟述面前,白净的手腕格外漂亮,“喝吗?”,问这话时井垣已经先喝上,只用余光瞟向钟述。 见钟述没动静,井垣说:“不喝这个?那是要喝饮料?”,说着井垣就要把杯子放回去。 “不喝饮料”,钟述说。 井垣笑,钟述从他手里接过玻璃杯,指尖不可避免的相触,井垣原本有些懒散的坐姿瞬间坐直。 钟述问:“怎么了?” “…你手太凉,吓我一跳”,井垣随便扯一个理由,也没管合不合适。 “凉吗?”,钟述自己感受后说道:“也不凉吧。” 井垣盯回去,眼神不善:“我说凉就是凉,听不懂?” 钟述:“懂了。” 怎么感觉怪怪的,像是他在欺负人。 为了破除这种尴尬,井垣问钟述:“你怎么也在,这不都是七班的人?” 钟述说:“我和刘方是亲戚。” “…那还真是我孤陋寡闻”,井垣心想世界之大,究竟还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 钟述盯着井垣手中的玻璃杯,然后自己也顺道喝了一口,井垣往后靠着,见状眼神瞟过去。 钟述今天难得的没穿校服,黑t配工装裤,那腿长井垣看着都羡慕。玻璃杯递到唇边,指骨嶙峋,喉结上下滚动,莫名性感。 正想着,边宝大喊一声:“哥,来玩骰子。” 井垣眼神偏向钟述:“玩儿过没?” “没。” “想玩儿吗?” 钟述瞳孔颜色很深,盯得久了仿佛会陷进去,井垣觉得自己好像看花了眼,这双眼睛怎么好像和他平时看的不一样,多了有些究极的试探。 但只有一瞬,井垣再看时钟述又回到他一贯的神情,嘴里说道:“想。” “那我教你”,井垣对着边宝点头,然后站起身对身后的人说道:“走。” “今天玩个简单的,三粒骰子,各人摇骰,同时开,相加尾数大者为胜”,江呈右问:“谁先来?” 有不少人摩拳擦掌,井垣说:“我——” 所有人视线望过去,“…同桌。” 井垣对钟述说:“别怕,输了喝酒算我的。” 刘方说:“要是别人我肯定不认,但是井垣的话,大家今晚上给他干趴下!” “钟述,兄弟,你可一定要手软!” 气氛太好,钟述表情也有些破功,闻言笑道:“我说了不算的。” “不管不管”,刘方说:“那我第一个来。” 两人各自摇过,边宝在边上大叫着:“开!开!” 开了之后,刘方3、6、1,取尾数是0。 第7章 “…”,人顿时蔫了,人群发出一阵爆笑。 “寿星运气这么背呢,让我好好看看!” “不是,刘方你!哈哈哈哈哈哈…” 刘方脸色拉胯,仿佛痛失一百万。 结果钟述3、5、2,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人堪堪打成个平手,也算是难兄难弟。 刘方先是愣住,后发出一阵柳暗花明的大笑,“看见没,这就是实力,寿星的光环还是在的!” “井垣,你完蛋了”,刘方目光灼灼。 钟述偏头,眼神似乎有歉意,井垣满不在乎,挑眉说:“继续玩。” 结果后面的人和钟述比都没落到甜头,好不容易钟述输了一局,又转盘转到喝酒,井垣手还没伸出去,钟述自己就喝干净了。 两人干瞪眼,这怎么和说好的不一祥。 快散场,钟述和几人差不多也都混熟,边宝说:“学霸,你真和我想的不太一样,怪不得我哥说…” 井垣咳嗽一声,边宝当即笑着倒在一旁,不知道是装死还是怎样。 井垣记得自己搬资料路上说过的话,但这话当人面点出来他总觉得怪怪的,边宝真是喝两口马尿就分不清东南西北。 “你说了什么?”,钟述探头问。 “什么也没说”,井垣回头,发现钟述脸红的不正常,旋即笑了,凑近说:“你喝假酒也上脸啊。” 江呈右闻言特意盯着钟述的脸看,补充到:“还真是。” 井垣看了眼手机,快半夜了都,其他人有地儿落脚,钟述这个点儿肯定是进不去学校。真是,自己要回学校也不知道看着点时间。 钟述是从隔壁县城来的,具体的井垣不清楚,只知道来回费时间,所以钟述为了省车费也就每个月假才回去,要是让他今晚开个房那也太破费。 人是刘方叫出来的,但刘方那猪脑子估计考虑不了这么多。井垣盯着人看过半晌,心想,有我这样的同桌你就偷着乐吧。 三三两两道过别,井垣直接说:“学校进不去,回我那儿睡吧。” -------------------- 第4章 钟述眼神在井垣脸上停留两秒,低头的时候眼底有笑意,他对井垣说:“那麻烦了。” “走吧”,井垣手搭在人肩膀,路灯拉长两人的影子。 钟述偏头,觉得人自来熟的很,却也没躲开,只笑了笑,就这么往回走。 还有果贩没收摊,空气中漂着水果的甜香。两人没走多久,很快就到了。 刘方:「述,怎么还没回来?」 刘方:「不是说两句话?」 刚才井垣一直搂着钟述肩膀,所以现在钟述才方便给刘方回信息。 钟述:「我已经睡了。」 刘方:「你睡哪儿,大街上?别跟我客气,赶紧的。」 钟述:「没跟你客气,我在井垣这边。」 刘方:「…凭什么(咬手帕),我究竟哪点儿不如你,井垣上次都不许我留宿!」 钟述看了眼正在开门的人,又在脑子里搜寻有关刘方的记忆,然后没有犹豫的打字:「或许我比较爱干净。」 刘方:「……」 “主卧我在睡,你睡这间”,井垣推开门,又在墙壁把灯摁开,暖黄的灯光倾泻而下,让钟述觉得有些不真切。 “愣着干嘛”,井垣指了指外面:“卫生间在那里,不过得我先洗,受不了了要,一身的味道。” 井垣洗完澡出来,钟述没在房间,而是坐在客厅——写作业。 “……” “现在几点,明天写不行?”,井垣懒散的问了句,又顺手将脏衣服丢进洗衣机,“新的浴巾我给你放里面了。” 钟述起身,将作业收拾进书包,表情不那么冷淡的说:“谢谢你,井垣。” “别谢了,你对我不也尽心尽力,比我那家教老师还负责,洗完早点睡,晚安”,说完人就打着哈欠进了主卧。 第二天井垣稍微早起了点,因为得补作业,下午要回学校。一班查的严,脑子里不过一遍怕是无法全身而退。 结果刚打开门就闻见客厅里飘来的香味,大早上的,勾人味蕾。 不对,家里不就只有他一个人,哪里来的田螺姑娘? 井垣完全忘记自己昨晚将钟述带回家的事,所以站在门口头脑风暴,直到钟述从厨房出来,手里拿了一个碗,不解的看向井垣:“你…在想什么?” 目标正确,思路回笼。 原来不是田螺姑娘,是田螺小子。 井垣薅了把头发,说:“没什么,没什么。” 洗漱过后,钟述还站在桌前,见他来了问道:“肠粉和米粉,你吃哪个?” “肠粉吧,米粉都快吃吐了”,井垣说:“学校天天吃还没给你吃够啊?” 钟述笑:“学校外面的不是好吃点。” “服了你。” “你要不留到下午和我一道去学校,咱俩一块写作业”,井垣说。 “你几点过去?” “六点半的晚自习,走到学校大概十分钟,六点怎么样?” 钟述摇头:“我还要回寝室换校服。” “那就五点四十”,井垣说:“不能再早了!我真的不想那么早去学校。” “你可以自己后面…”,井垣打断钟述要说的话,“我就是想如果有不会的题刚好可以问你,你看教室哪里有这里安静,咱俩一起学你肯定事半功倍。” 第8章 钟述没说话,只是到沙发边上拿出来习题,井垣见状咧开嘴笑,拎着书包踱步到了沙发跟前,然后见钟述抬头,一本正经道:“刘方说你很少让人留宿。” 井垣脚下险些一个踉跄,“他和你说这些做什么?” “他后面问我在哪儿,我说在你家,然后他就…” 井垣记起来上次的事,不由得笑出声,“然后他就破防了。” 钟述也笑,点头“嗯”了一声。 井垣突然想起点什么,之前貌似也有男生跟钟述表白,现在再回想钟述刚才的话,他不会是误会什么了吧,井垣赶紧说:“你别多想,我就是觉得你人不错,想和你交朋友。” “之前边宝他们也都来过”,虽然都是和井垣有十年以上交情的了。 井垣以前交朋友从来不会把这三个字放在明面上来说。可能钟述不一样吧,井垣觉得自己要是不挑明了说,他估计一年下去也就这样。 “咱俩算朋友吧?” 钟述抬头,说了句:“算。” “那行,别忘了你说过的话就行。” 钟述盯着井垣的眼睛,看的井垣有些不自在,然后便听人说:“不会。” 井垣拿出来卷子,“啧”了一声,向后倒在沙发问钟述:“原来一班怎么排座位的?”,主要是上次班会课井垣没听明白。 钟述说:“按成绩排名自己选。” “那不是下次我就不能和你坐一块了?”,井垣叹口气,南北极的差异,没希望。 “一二排选的人少”,说完这话钟述自己也觉得不靠谱,他对井垣说:“不然你再多努把力。” 井垣绝望的看了眼重叠的试卷:“我能活到高考就知足了…” “这样啊”,钟述道:“那我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井垣:??? “有哪里不对?”,钟述问。 “我们不是朋友,你都不劝我?” “我知道,你其实也不是很想学。” 钟述笑着说这话时,井垣仿佛突然被打通任督二脉,脑子里一根筋飞快的通了,“钟述,你就是想激我,上次也是,你个黑心莲。” “我心不黑”,钟述笑着说。 井垣:“……” 亏他以前还觉得钟述不善言辞,这叫不善言辞?这简直比边宝和江呈右两个人加起来都要厉害。 敢情之前不说话都是和他玩儿呢。 不过这样也挺好,劲儿劲儿的感觉井垣觉得钟述身上才有了生气。 两人拿了软垫然后趴在茶几写作业,主要是井垣喜欢这么写,连带着也让钟述就这么坐着。 井垣写作业之前有很长的过场,半天进不了状态,但他只要一开始认真,注意力就非常集中,钟述停笔在边上看了他半天人也没发现。 就这样到了中午,理化生的作业赶的七七八八,数学他一早就写了,语文留着今晚上自习差不多就能写完,下午还有时间休息。 这日子,真是紧巴巴的过着。 不对,井垣记起来什么,数学卷子他还没写完,有两道题不会。 钟述看着人本来都准备休息,又伸手捞过来沙发的书包,从里面掏出来两张试卷,然后将其中一张推到自己跟前。 “钟述,你帮我看看这题。” 纸张整整齐齐,一道折痕也没有,井垣应该是单独将试卷放出来的。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钟述看清楚是一道几何题,前两个小问井垣已经证明出来,第三小问的体积空着,但右侧图形已经画好了辅助线,隐约能看出他修改了不止一次。 钟述只看过两眼就有了思路,“方向没问题,你找错高了。” 几何图形繁冗复杂,却在钟述灵巧的指尖一点一点被剥离,清晰到井垣仿佛和答案面对面。 钟述讲完后,抬头问井垣:“我讲清楚了吗?” 井垣点头,“可太清楚了。” “而且钟述,你懂我”,井垣感动的快要哭出来,当然这都是演的。 “我要是问许潇潇,她肯定会和我说:‘哎呀井垣,你辅助线做错了嘛,呐,这样不就对了,这下你肯定就会了。’她是对的,但我也轴,还认死理,解不解的出来都想把我那条思路走一遍。” 钟述安静的听着人说,眸光闪烁。 他想说:我知道。 “你在听我说没?”,井垣见人看着自己的方向,眼神却空洞,一时间有些无语。 “在听”,井垣发现从自己早上说过那话,钟述脸上笑容就多了起来,现在看着甚至还有些懒洋洋的,和先前的他完全不一样。 这应该是真的将自己当成朋友了吧。 井垣心想:他真是个交朋友的天才。 -------------------- 第5章 下午两人一起去学校,井垣脑子一热,说:“我也去寝室看看。” 开学一周,井垣也没去看过他的新寝室,想着今天反正没事,就去认个床。 钟述说:“407?” “你怎么知道?” 两人进了宿舍楼,钟述道:“你那床常年空着,很难不知道吧。” “也是”,井垣笑起来:“没准儿以后我心血来潮就在寝室睡了。” “我看悬”,钟述的话被风吹散,井垣却听的一清二楚,挑眉说:“你找打?” “我没。” 井垣拳头在空中比划两下,钟述觉得比小猫挠痒痒还不如,但后来井垣就是用这双手干翻了三个人。 第9章 “高弘,你们还走不走了”,李文远背对着门口,冲寝室里还在磨蹭的两人喊到。 “急什么,这不是还有半小时。” “龚老头啥时候去教室你不知道啊,赶紧的。” 李文远说完半转身,和门口来的井垣二人撞上。 他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不对,井垣怎么回来了?! “井同学,回寝室啊”,李文远提高音量叫了一声,井垣挑眉看他,后尾调上扬“嗯”了一声。 下一秒径直绕过人,看清了屋内景象。高弘和季泽毛毛躁躁,一看就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井垣往自己床位瞧过去,明明白白几条大褶。 “……” 边宝知道他的德行,帮忙铺的床位肯定不会这样,所以有人睡了他的床或是其他,井垣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下来。 高弘和季泽拿了东西就准备往外走,井垣叫住人:“你们谁睡我床了?” 季泽顿步,回头笑着说:“没睡,就放了下东西。” 井垣看他一眼,就在钟述以为人要爆发时,井垣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了句:“再有下次,我就不客气了。” 季泽面上尴尬,又确实理亏,便只能装的若无其事,“那我们先走了。” 井垣边界感很强,哪怕他不住寝室,也讨厌别人将东西放在他床上。今天挑明了,下次他就不会再忍。 钟述到阳台取下来校服,见井垣脸上还有怀疑,便说:“我在那几天,没人睡过。” “我的问题,没人睡过心里也有点膈应”,井垣:“换衣服吧,换完我们去教室。” 钟述抱着校服踌躇半天,最后转身去了卫生间,井垣顿时乐了,走到阳台敲了敲卫生间的门,说:“哟,还不好意思。” 钟述换好出来,井垣在阳台上吹风,眼睛微微眯起,被风勾勒出腰线。 听见响动,井垣转身,抱着捉弄人的心思说:“你以前也都在卫生间换衣服?” 钟述上前两步,井垣只感觉被钟述的气息挟裹。少年垂眸看他,眼底仿佛含了揉碎的星河。钟述倏然俯身,井垣心跳漏了一拍。 结果人只是将换下来的衣服放到洗漱台下面的盆里,再倒洗衣粉接水,将衣服泡好。 “……” 做完这些,钟述向后倚在门框,刚才出来的急,罕见的没有扣最上面那颗纽扣,露出来漂亮的锁骨,却不清瘦。 他说:“是,我以前也在卫生间换。” “对这个答案还满意吗?” 井垣没想到自己会被反将一军,当即噎住没话说,不过钟述笑得实在讨嫌,他不禁道:“我是在想下次怎么突然袭击,好看你吓得花容失色。” 说这话时,井垣脸上带着劲儿劲儿的笑,期待着钟述被他噎住,结果人不但没被他噎住,还明目张胆的说:“你要是实在想看,我不如直接配合你。” “钟述!你还演上瘾了是吧?!”,井垣连忙打住。 钟述低头扣着纽扣,手指修长匀直,仿佛天然的艺术品,说的话却让井垣险些平地踉跄:“你怎么知道我是在演?” 井垣太阳穴突突,说:“钟述,你给我适可而止。” “再不走来不及了”,钟述突然转了话题边走边说。 井垣两步追上,“还不快走。” 晚自习到了第四节,井垣开始写他的语文作业,隔壁文科复读班新闻周刊放的起劲,他跟着也听的心猿意马。 在家怎么没觉得新闻周刊该死的好看,井垣对他自己无语。 下了自习,井垣在后门等江送下课,结果陈与川走到他俩面前,还盯着井垣的脸看了半晌,然后疑惑的看向江送。 井垣心想有没有搞错,你这是什么表情,我才是正牌的好吗。 江送对陈与川说:“我弟。” 后又对井垣道:“陈与川我就不用介绍了吧,他和你一个班。” “…我知道,不过你俩怎么认识的?” 江送说:“回去你就知道了。” 陈与川也没想过这俩人还能扯上关系,井垣和江送简直两个极端,一个事精骚包,一个成天端着,怎么也不像两兄弟,于是他问:“亲的?” 井垣:“比亲的还亲。” 陈与川:“……” 井垣之前都是和江送在门口道别,不怎么串门,不过今天不同,他倒要看看江送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先坐”,江送端了两杯水过来,井垣和陈与川分别道过谢。 “仔呢?”,陈与川抬了抬下巴,屋里看一圈儿了也没瞧见。 江送说:“我现在去抱。” “仔是什么?”,井垣撑着脑袋问。 陈与川仿佛被勾起了什么伤心事,面上划过些不自然,后才回答:“一只橘猫。江送猫养不明白,让我来看看。” 井垣直觉这中间有什么猫腻,不过看陈与川快吃人的眼神,他只得把要问的话咽进肚子里。 想着过后问江送也成,反正也不是只有陈与川一个人知道。谁知道等人都走了,江送也没松口,还一脸为他好的神情说:“回去休息吧小垣,明天还有课。” 得,井垣被吊起来胃口,成功失眠一夜。第二天早上困的很,恨不得出早操都把眼睛闭着,于是他非常自然的落到队伍后面,然后开始系鞋带。 刚准备趁机溜回教学楼补觉,眼前就是一双扎眼的男款凉拖,男教师最钟情的那款。井垣心抖了一下,庆幸自己手的确搭在鞋带上,又刚好穿了有鞋带的鞋子。 第10章 今天来的不是别人,是教导主任卫国刚,国刚就爱抓两操溜边缩角的学生,井垣只恨自己时运不济。 他利落的起身,和卫国刚大眼瞪小眼,国刚绷着脸问:“你是哪个班的同学?” 井垣笑道:“老师,我就系个鞋带,马上回去”,井垣说着就从侧边进了某个方块队伍,卫国刚没叫住他,井垣松了口气。 结果旁边人一看,是熟悉的面孔。 江呈右本来也没精打采,身边突然多出来个人给他吓一激灵。 发现是井垣后却眼睛一亮,瞌睡醒了大半。 “不是,井垣你咋跑七班来了?” “我靠,这是七班?!” “不然呢。你又出去系鞋带碰上国刚了?” “亲兄弟”,井垣只得感叹这么一句:“迷糊了,看见你就觉得我还站这个位置呢。” 江呈右说:“你现在出去太扎眼,就这么着吧。” 井垣说:“我第四节体育课,中午吃学校,要我帮你俩打饭吗?” “怎么不要”,江呈右说着就要往出来掏饭卡,井垣收起来。 回到班上,许潇潇拿了把扇子在扇风,脸上忍不住笑:“井垣,你这运气也太背了。” “你别说,我也这么觉得”,井垣叹了口气。 早自习老师来的晚,井垣就瘫在桌上,然后看钟述坐的端正,嘴里读着课文。像是察觉到他的视线,钟述偏头看过来,说:“坐好。” “不”,井垣说。 钟述眼神飘向门口,井垣血液霎时间涌上脑门,“噌”的一下就坐直了。等了半天没动静,结果看向门口,连个鬼影都没有。 “钟述?!” 被叫到名字的人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叫心虚,反而还凑近了,压低声音说:“不是想和我做同桌,认真点。” 就着钟述的语气,井垣莫名觉得心上有些痒意,许潇潇突然转身,耳朵灵的不像话:“那下次咱们四个还坐一块儿。” 井垣说:“我尽量。” “别担心,我们仨一起捞你”,许潇潇眼睛都笑弯,“是吧?”,她又偏头去问自己同桌。 邱栀子乖巧点头。 “怎么样,姐们够意思不?”,许潇潇挤眉弄眼。 “无以为报”,井垣笑说:“所以我打算把我好兄弟介绍给你。” “什么名字?” “边宝。” 许潇潇:“…听名字就知道不是我的菜。” “名字差点,人可是181大猛男”,井垣极力推销。 “先操心你自己吧”,许潇潇笑着说。 临下课的点儿,劳委最后提醒一句:“第一组吃完饭别磨蹭,回来把地扫了垃圾倒了,学生会的要过来检查卫生。” “隔壁八班周周得流动红旗,我都被龚老头训好几回了。” “是是是”,班上同学腿都伸到桌外,一整个百米冲刺的状态,铃一响人毛都瞧不见。 劳委的话还是起了作用,学生会过来果然没逮到他们的错处。 第三节课后有升旗仪式,广播室铃声震天,井垣跟着人流拖拖拉拉到了楼下。 升旗挺好的,不然还得跑操。 国旗下演讲从一班开始,今天上去的人是钟述,井垣被蒙在鼓里,钟述什么时候准备的他都不知道。 钟述在台上表现的游刃有余,而且是脱稿,每个字都掷地有声。枯燥的文字被他读出来都变得悦耳,井垣觉得这应该是脸的功劳。 今天抬头的人格外多,井垣算一个。 话筒里是钟述被放大后从容的嗓音,然后他的目光好像穿透人群,最后落在井垣身上。 井垣莫名有些骄傲,演讲这帅哥是他同桌。 这种感觉和以前边宝上去演讲不同,边宝看过来,井垣只怕自己当场笑喷。 -------------------- 江送和陈与川 系列文《青墙》求收藏~ 第6章 边宝人没坐下来,话先到了:“这人活的久了就是不一样,有一天还能见到你给我俩打饭。” 井垣白他一眼,江呈右余光瞥见钟述端着餐盘正找位置,说了句:“学霸,这儿还有位置,来不?” 钟述坐下来,说了声“谢谢。” 边宝由衷夸赞:“学霸,你今儿可帅惨了,我女神全程眼睛都不带挪一下的。” 钟述没忍住呛了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抬头一笑。 江呈右怼边宝一拳头,说:“学霸你别管他,要怪也只能怪边宝自己没实力。” “江呈右你找死是不是?!” 井垣被吵得脑仁疼,说:“再打出去打。” 两人异口同声道:“谁在打啊,我怎么没看见。” 钟述:“……” “哥,我琢磨了下课表,每礼拜三节体育课,有两节咱们两个班都是一起,这下好了”,边宝说。 “哪儿好,你说给我听听。” 江呈右笑:“他就乐意被你怼,你走了不知道边宝有多不习惯。” “哦,没看出来”,井垣眼神也带了笑意。 边宝骤然被揭开伪装,猛汉原地红温,后咬牙切齿的说:“老江,你喜欢清蒸还是油炸,我吃完饭回去就备锅。” 江呈右说:“我觉得原滋原味就挺好,不劳费心。” “钟述,你怎么来这么晚?”,人没说话,井垣偏头问了一嘴。 第11章 江呈右也说:“对啊学霸,井垣这龟速都给我俩打完饭了。” “打了会儿羽毛球”,钟述笑着说:“然后就来晚了。” “我哥不爱运动,你下次拉着他一起,体测跑两步喘的跟牛似的,还得去厕所吐半天。” 江呈右仿佛听见筷子断开的声音,扒拉两口饭说:“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边宝后知后觉,顿感杀气,想起来上次井垣坑他那回,直接让边宝那礼拜零花钱祭天。虽然井垣事后也做了补救措施,但那段看人眼色的日子不提也罢。 害。 “那什么,我和老江一样的事,我也走了。学霸,你俩慢慢吃。” 钟述不时抬头,后说了句:“我和他们看见的好像不一样。” 井垣瞪他一眼,却没让话落地:“废话,那是初中的事。” “哦”,钟述看上去心情不错,井垣觉得他莫名其妙。 “下了晚自习别走那么快,该倒的垃圾还是得倒”,劳委语重心长的强调。 清洁表是按座位排的,所以钟述和井垣在一块儿,早上是另外两个人去倒的垃圾,晚上就轮到他们俩。 不得不说大家造垃圾的效率非常高,从早上到晚上不小的垃圾桶都满出来了,井垣深呼吸一口气,对钟述说:“走吧。” 垃圾房离教学楼还是有点距离,要走那么会儿路。值得一提的是,那一边的灯还都是坏的,走在路上全靠月亮。之前说过好多次学校也没作为,钱都花在了刀把上。 井垣和钟述一路在拐角碰见不知道多少对情侣,他这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钟述应该是察觉到了井垣的窘迫,轻笑着开口:“他们都不尴尬,你尴尬什么?” “看破不说破不知道吗”,井垣说的咬牙切齿。 “不知道,没人教”,钟述笑。 井垣:“那今天我算是教了,还有下次,封住你的嘴!” “你拿什么封?”,钟述满不在意的问。 井垣下意识偏头去看,钟述也刚好在看他,两人目光撞到一块,井垣不自觉的盯着钟述嘴唇。 直到钟述嘴唇轻抿,井垣才突然惊醒,脑中唾弃自己一番,方才故作镇定的开口:“拿边宝三天不洗的臭袜子。” 钟述:“……” 老天好似都眷顾他俩,今晚的月光格外清透,落在地面,像是覆了一层银纱。 打扫完卫生再来垃圾房已经不早,小卖部人烟都开始稀落,两人各自提着塑料桶的一边,虽然破坏氛围,但走在路上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心安。 钟述忽然开口:“井垣。” “干嘛?” “走慢点,我腿疼。” 井垣明显不信,“你怎么回事,逗我玩呢,刚才都一声不吭。” “可能是早上打球拉伤,我以为我能忍住…” “行了”,井垣只好将自己比蜗牛还慢的步子放的更缓,“你怎么比我还事多。” 钟述的声音有井垣说不出的感觉,像是时间沉淀过后的故事,听起来云淡风轻,又隐约能抓住一丝分辨不清的苦意,但此刻他说的是:“你也知道自己事多啊?” “钟述?!” “嗯。” “闭嘴!” “好。” 井垣没想过就现在还会有人从教学楼下来,而且走的还是初中部这边的楼梯。 但更让他想不到的是,自己的名字会成为几人口中的主角。 总算让他逮住一次背后嚼他舌根的人,而且还是个熟面孔。 “我说那井垣就是闲得蛋疼,走读就走读,还在宿舍留张床位,我就是放了下东西,他直接把床单被罩都换了新的,像是有什么大病。之前听他事多娇气还不觉得,现在我才知道传闻不是没有依据。” “本来就是,他要是不来,那张空床我们还能放好些东西,他占着茅坑不拉屎就算了,你们听他最后说的那话”,高弘变着腔调的学了一遍,引的几人发笑。 井垣和钟述在拐角停下来,隔着一面墙想听几人还会说些什么,主要是井垣想听,钟述被他牵住不能动。 季泽又说:“还有那个钟述,成绩好了不起,整天挎着张脸给谁看,拽的跟二五八万,不还是时间磨出来的。入学考不就露了怯,要我说还是陈与川厉害,天天睡觉照样能考年级第一,这才是天赋。” “他以为自己贴上井垣就是给自己找好了路,想的也太美,井垣多少朋友,哪里轮得到他,出了这个学校以后谁还认识谁。穷酸僻壤出来的,就是目光短浅。” 不知是夜风太过,还是人言可畏,井垣觉得自己抓住的属于钟述的手腕有些凉。 如果说最开始井垣还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毕竟这学校真正能让他看进眼里的人很少,他犯不着和那些个人动气,不然井垣早就被气死了。 但当那些带有侮辱性的词汇从季泽嘴里说出来又加诸在钟述身上时,井垣只觉得浑身血气都涌向一处,他第一次因为别人感受到不公正,凭什么家境可以成为一个人诋毁他人的突破口。 为什么总有人喜欢拿着刀往别人心窝上捅。 感受到井垣的动作,钟述紧皱眉头,低声却固执的说:“别。” 井垣用另外的手轻轻拨开人,眉目冷漠:“在这儿别动。” “说的开心啊,几位?”,井垣不知何时倚在柱子边上,冷眼迎接三人下楼。 第12章 感应灯本来灭了,却在井垣的声里亮起,四张脸你看我,我看你,空气安静的仿佛施了咒。 李文远吞了口水,想转身抽自己一巴掌。中国人不说曹操就该刻到骨子里,再申请进入非遗。 早知道他就不来了。 季泽本来有些尴尬,不过转念一想,瞧井垣这模样,他就是让井垣两只手井垣又能怎样。更何况他们还有三个人,胆子顿时就大了,而且他说的又是实话。 “看来我态度还是太好,昨天就该直接给你们呼脸上”,井垣面无表情的看过去,说:“把自己摘得有多干净,仿佛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但本质还是臭虫,说那么多,不就是因为嫉妒?” “家世不如我,所以刻薄;天资不如钟述,所以弯酸。” “季泽,你也就那么点东西了,哪里来的脸在这里说别人。” “钟述厉不厉害,有没有天赋你们说了不算,有眼睛的人自己会分辨,由得你们在这里指手画脚。” 井垣语文考的高不是没有理由,他就是能从原始的内容里提炼出最核心的东西,然后覆上尖刺,给予对手致命一击。 那些所有人心知肚明的东西被不留余地的戳破,剩下的便只能是鱼死网破。 “你他妈找死!”,季泽再维持不住表情。 井垣余光瞥见什么,用从未有过的冰冷语调说了句:“别动!”,仿佛听这话的人违背他的意愿,就会永远失去某些东西。 钟述本来担心井垣吃亏,纠结过后还是打算露面。不过现在,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季泽还以为这话是对他说的,冷笑一声抬手就朝井垣挥过去,凌厉的拳风擦过耳畔,可想而知如果没躲过去会是怎样的光景。 这一片没有摄像头,井垣来的时候看过。他嘴角渐渐勾起些弧度,当着李文远和高弘的面将季泽收拾的服服帖帖。 杨女士给井垣不知道报了多少兴趣班,武术他更是从小学到大,就是怕自己会受欺负,现在用来自保就刚刚好。 李文远下巴直接快掉地上,像是想不明白井垣看起来这么弱鸡的人竟然这么能打,和他那堪比花瓶的脸简直不在一个维度。 井垣说:“今晚是你们理亏,还是季泽先动的手,该怎么做想想清楚。还有,以后再让我听见,见你们一次打你们一次。” 空气安静的不像话,井垣挑眉:“不想走?” 李文远和高弘赶紧扶着季泽离开原地,走在路上跟见鬼了一样。 井垣走回去背靠墙边,钟述站在他三步远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出了气,他心里还是有些烦躁。 钟述现在的神情也是,井垣莫名不爽,他的不爽直接表现在脸上,两人关系因为这件事仿佛瞬间降至冰点。 “你在生我气?”,井垣问。 钟述说:“没。” 钟述的确没生气,只是眼神有些空。 刚才季泽的话,叫那些他曾经刻意去忽略的东西,以一种不容阻挡的姿态,重新回到他脑子里。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直观,也现实。 他和井垣之间隔了天堑,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赶得上的。 井垣朋友很多,他的确算不上特别。 -------------------- 第7章 井垣抬头,还没散去的乖戾积聚眼底,他说:“我没生气之前,你最好给我好好说话。” 钟述叹了口气,“对不起,可能让你误会了,但是我真的没生气”,钟述说完手指抚上井垣眼角,那处不小心破了皮,他问:“疼吗?” 井垣烦躁拍开钟述的手,说:“关你什么事。” “别生我气”,钟述看着他说。 井垣半晌才道:“那我问什么,你就老实回答。” “好。” “就刚才那些话,你以前经常听吗?”,夜晚人是冲动的,刚经历过情绪起伏的人更甚。井垣气糊涂了,甚至忘记思考有些问题会不会越界。 “不算经常,但也能听见一两句”,钟述回答。 井垣恨铁不成钢:“那你就从来没有反驳过?!钟述,我刚才不是为了自己,我生气,是因为你让我别去!” “你不反驳,这样的事情只多不少!” 样貌、成绩、人品,钟述哪样都拔尖,他该目中无人。 但现在,井垣才发现根本不是这样。 钟述有些愣神,曾经他以为自己和井垣是两个世界的人,这辈子也不会有交集。 后面井垣来了一班,还跟他是同桌。 他对井垣抱了不该有的心思,所以他只能装作冷淡,因为他怕自己失控。 可后来井垣说要和他做朋友。 钟述想着朋友就朋友,他会成为一个合格的朋友。 但今晚井垣为他打了人。 这是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所以,他又有些不满足了。 季泽的话是铁索,捆住了钟述向前的可能。可井垣又给他送来砒霜,让人短暂失去理智。 风降了温,心却滚烫。 空旷的教学楼,漆黑的走廊。 拐角处,身形高挑的少年抱了另一个少年。 时间仿佛凝滞,井垣感觉自己耳侧的呼吸都有些烫脸。钟述手环在他肩背,以一种强硬的姿态将他圈禁。 校服上薰衣草的味道格外清晰,顺着鼻腔倾入肺腑。夏季衣物单薄,相触的皮肤简直发烫。井垣不明白,为什么还会有些酥痒,他为这种陌生的感觉而心慌。 第13章 钟述没有贪恋这个拥抱,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他和井垣没有可能。 如果说先前还抱有幻想,并且因此露了丝丝本性,那么今晚之后,他只会是一个合格的朋友。 敛去不该有的情绪,钟述满脸真挚的说道:“谢谢你,井垣,真的。” “但是我从不认为隐忍是懦弱。他们嘴上逞了英雄,我装作不知道,起码不会多生出来什么事。但如果我动了手,就会牵扯出不知多少潜在纠葛,我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去处理毫无意义的人际关系和可能到来的麻烦,这不是我想要的。” “井垣,你知道的,我没有退路。” 钟述说的话仿佛突然到来的雷阵雨,将井垣从头到脚浇了个遍,这是他从未想过的角度。 因为从出生到现在,井垣从来都不用考虑这些,他的身上没有压力,身前都是坦途,身后还有支撑。 他突然有些厌弃刚才的自己,他有什么理由对着钟述说那些话。 “对不起…”,井垣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钟述看着井垣纯粹的眼神,即便心碎成玻璃渣子,依旧眼含笑意的将手放在井垣头顶,带有安抚意味的揉了揉。 “道什么歉,你刚才是在帮我”,钟述笑着说:“而且,我又不是完全顺着他们。” “什么?”,井垣问。 钟述道:“我收作业故意把他们的作业本掉进老师的桌缝,等老师发过了火,再装好人给他们捡起来。” “噗——”,井垣一个没忍住,直接就笑出来声。 “不吵架,行吗?”,钟述趁机说。 “我脾气多好啊”,井垣大言不惭。 “回家吧,我把桶带回教室就行”,钟述说着就要走。 井垣牵住塑料桶另一边的把手,说:“我今晚睡寝室。” 没由来的话将两人拉回到昨天下午。 一个说:“我看悬。” 一个说:“你找打?” 钟述没想过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而且井垣可能还是为了他。 很纯粹的,不掺杂多余情绪的为了他。 钟述可以拒绝,但是没办法,他认命的同时,也贪心。 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了,就这一次。 季泽三人本来回到寝室心情就不爽,没想到井垣还破天荒的来了寝室,然后面带嫌弃的抖开床上的被子,拿了洗漱用品去阳台,路过他们身边时还故意挑衅的扯了嘴角。 李文远:“……”,他不敢了还不行吗。 井垣没让钟述和他一起回来,因为刚才钟述就不在,突然和他一起回来容易生疑,就让季泽认为是他一个人的事,反正井垣没什么可怕的。 今晚的407格外安静,钟述没什么动静,可能已经睡着。 井垣却睡不着,最开始是因为床板太硬,然后是床位太小,翻身还总响。以前中午过来躺过会儿,但也没有夜里这么漫长。 睡不着,井垣闭着眼睛想了一晚上的事。 主要是一合上眼,脑子里全是钟述那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说的过去倒也说得过去,说不过去也有点儿。 但钟述最后说的那句话让井垣莫名有点难受。 想到凌晨,井垣得出一个结论。 钟述要考好大学,那他就辛苦点,陪着钟述。当然,这不是说他也要考,只是尽可能的给钟述提供点便利,比如说情绪放松,又或是提供一处复习的地方。 井垣越想越舒畅,可第二天醒了到底没挺住,眼底两个大黑眼圈。 许潇潇睁大眼睛,说:“井垣,你昨晚偷牛去了?” 井垣说:“我怎么不知道。” “那你干嘛去了?” “我就是在寝室睡了一觉。” 许潇潇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后说道:“我觉得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你就是过不了苦日子的人,一点都不行。” 井垣:“。” 邱栀子侧重点不在这个,她眼神瞥向井垣眼角:“你昨晚不会摔下床了吧?” “倒也不至于”,井垣笑笑,他不想解释什么,就随口邹了句:“洗脸指甲不小心刮到的。” “那你下次小心点。” “好。” “季泽又是咋回事,他怎么捂着屁股,屁股疼?”,许潇潇眼尖的瞧出来。 井垣面不改色道:“哦,他昨晚摔下床了。” 许潇潇:“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给我震醒了。” 许潇潇乐了,“我靠,你要笑死谁。” 钟述话好像格外少,虽然他平时在教室话也不多。井垣偏头,问:“怎么不说话?” “听着呢。” “就没什么想说的?” “有。” 一听这话,井垣顿时精神来了,“快说。” 钟述笑道:“你今晚还是回家睡吧。” “……” - 体育课。 边宝怀里抱着颗球兴冲冲的往球场冲,结果看见井垣一脸伤春悲秋的情态,顿时就乐了。 “哥,来打球?”,边宝大喊一声,有幸灾乐祸的味道。 结果井垣还真就答应了,然后在球场如鱼得水,和刘方一起把边宝他们杀的连渣都不剩。 江呈右从中感受到了火气,休息的时候用衣服抹了把脸,问井垣:“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穿一条裤子的交情,你有啥事我能看不出来?”,江呈右说。 第14章 “对啊哥,你碰上啥事了?”,边宝也问。 井垣总不能说因为他昨晚兴致高昂想了半宿,结果今天钟述一句话直接给他干回原形。 症结还是在钟述,井垣本以为经过昨晚的事两人关系会更好,结果原地踏步就算了,还隐隐有退回去的趋势。 钟述竟然拒绝了他的邀约! 他不愿意周末到自己家里写作业! 井垣觉得,他像个小丑。 但这些话肯定是不能和边宝他们说的,于是井垣用了对付许潇潇同样的说辞:“我昨晚上在寝室睡,没睡好,可能有些上脸。” 边宝:“…哥,我发现你到了一班总爱没事找事,你说你干嘛想不通要去住宿舍,你校外不是住的好好的。” 对啊,他图什么。 他有病! -------------------- 第8章 日子过挺快,校园里种的桂花树已经闻得见香,瞧着颜色,多是丹桂和金桂。 龚老头教数学,让课代表抱了一大摞试卷,井垣看着都心寒,这个国庆还能不能好好过了。 “马上放假,不要躁动。我跟你们讲啊,高三是个关键时候,寒暑假弯道超车,国庆也是。放这么多天假该休息的休息好,弱势也趁机抓一抓,别回去玩儿两天就把自己玩儿废了,回来学校月考扑的连爹妈都不认识。” “还有那些不交作业的,作业态度敷衍的,我都会格外关注。好了,我要说的说完了,接下来听广播里卫主任和你们讲。我再说一遍,回去好好复习…” 龚向海说完,就在教室里来来回回的转悠,走过最后一排陈与川的位置,严肃了语气:“坐直了,弯腰弓背的像什么样子?!” 陈与川死猪不怕开水烫,这样的话耳朵都快听起茧子,但还是非常配合的说道:“好的老师。” 只是龚向海没走两步,陈与川就又恢复成那副死样子。 刘镜阳隔着个过道揶揄:“川儿,你好歹等龚老头走远点啊。” 陈与川给他竖了个中指。 - 放假街上总是人来人往,大多都是学生,也有来接学生的家长,校门口更甚。 钟述和井垣一起出来,井垣在校门口等边宝和江呈右。 “你怎么回来了?”,井垣看着去而复返的人,有些纳闷。 钟述将一杯奶茶放到井垣手里,说:“边等边喝”,说完回头,隐约看得见正过来的粉白客车身,钟述说:“我先走了。” 井垣点头。 钟述上车没多久,手机响了,去看发现是井垣在给他发消息。 井垣:「挤不挤,我看好多人。」 钟述:「还好。」 钟述:「等到人了吗?」 井垣:「还没,估计老班拖堂。」 井垣:「那你早点回去。」 钟述回了个“再见”的表情包,井垣看着和钟述人设不服的表情包,笑一声将手机兜包里。 边宝从教学楼下来的时候,眼球看平了也没瞧见他哥在哪儿,“老江,你说我哥是不又先走了…” “就这么点时间,他都不愿意给我们,你说…” 江呈右已经习惯边宝随地大小演,因此心如止水与边宝擦肩而过,边宝在后面喊:“老江,老江你等等我!” 井垣搁奶茶店吹空调,他自己手里有,就给江呈右两人分别点了杯,边宝笑嘻嘻插进去吸管,说:“哥,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 江呈右:“……” 钟述途中又转过一次车,终于回到梅林县。回家之前,钟述先在外面买了些水果,然后背着书包来到老小区。 路边有大小摊贩,一张红布就是招牌,顶上挂着花花绿绿的围裙,底下是五颜六色小孩子的玩具,里面的零食钟述不进去都猜的到有哪些,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变过。 越往前商贩越少,右手边种的有绿植,一路上老旧的木门,大多数都掉了漆。 终于,钟述从一处狭窄的口子上去,楼道是斑驳的墙皮,光线昏暗,透着灰尘的味道。 穿着干净校服的少年从兜里拿出来钥匙,轻微转动,锁孔落下,门就应声而开。 这个家很小,甚至还没有井垣租房的客厅大,但非常温馨,该有的都有,大大小小的老物件都是回忆的味道。 钟述从小到大的奖状被贴在电视机背后的那面墙,将书包放在沙发,钟述就从淘回来的二手冰箱取菜出来,准备做晚饭。 这冰箱不太行,制冷效果不好,饭菜放不了多久。沈船月很久以前就嚷嚷着要换一台换一台,一直没碰上合适的,就还将就着在用。 厨房里响起水流声,不多时又有切菜声,蔬菜下锅油溅的飞起,但味儿一下子也出来了。 没有抽油烟机,钟述只能关上厨房门再打开厨房的窗户,省得油烟全飘到客厅里去。 钟述看了眼时间,快七点。 平常这个点沈船月怎么着也该回家吃饭,今天怎么回事。 电话还没打过去,门就先被敲响。 钟述将饭菜端到桌上,然后才去开的门,本以为回来的人是沈船月,结果是沈船月的同事。 门口的中年妇女面色慌张,呼吸有些急,显然是跑过来的,她说:“钟述,你快去,你爸来厂里闹了!” 桌上饭菜还在腾腾冒着热气,窗外照在书包的光影渐渐去了别处。 第15章 钟述面色一沉,和门口的妇女道过谢,拔腿就往沈船月厂里去。 其实严格来说也不算厂,只能算是个手工小作坊,因为近,所以沈船月就一直在那里干着。 钟述长这么大,他爸没怎么往家里拿过钱,大大小小的事,这些年全靠沈船月一个人撑着。除此之外,母子俩还要提防钟林回来要钱。 钟林一个大男人,不仅不管这个家,还养活不了他自己。以前钟述没办法,现在只要他在家,钟林敢回来,他就打到他不敢回来。 钟述觉得这样不是办法,他曾经劝沈船月离开,沈船月摇头,说她走了钟述外公外婆怎么办,两个老年人经不起折腾的。 而钟林像是有什么大病,除了在自己小家,亲戚面前都是装的一副好丈夫样子,上下嘴皮子一碰,不费吹灰之力把人哄高兴了,过年回家多的是人指着沈船月鼻子骂。 离婚离不了,钟林还跟个狗皮膏药似的黏着,钟述不止一次希望这个男人可以永远消失。 越离得近,钟述越能听见小作坊里尖锐刺耳的吵闹声,沈船月背后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看。 女人极力维持着她的最后一丝体面,想要把男人拽到外面去,可男人压根没动过这样的心思,反而嚣张的扫视一圈:“我今天还就要在这里把事情说清楚。” “你行啊沈船月,我他妈在外面都听见了关于你的风言风语。你是我老婆,天天和别的男人走那么近,让你在家呆着不在家呆着,这里有谁啊?你是有多贱才……” “哐”的一声,钟述搬起门口的椅子直接砸在钟林背上,砸的人往前一个踉跄,险些脸着地,嘴里的话也硬生生卡住。 反应过来以后,钟林反手抓起地上的椅子,凶狠走向钟述,钟述迅速和人扭打在一起,嘴里疯狂吼道:“钟林,你有能耐你自己去赚钱啊,你过来找我妈要钱算什么本事?!一个男人,养活不了自己不说,天天靠造谣逼着老婆给自己拿钱,这话说出去你脸上有光?” “自己没本事就不要出现在我妈面前,钟林,我不知道这次你又是怎么找过来的,但我妈不欠你什么,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钟述即便身高体型上占了优势,但在钟林这种社会上混久了的人手里还是很难讨到好处。 作坊里都是女性,没人能上前帮忙,沈船月担心钟述,左看右看最后拿起墙角的扫帚对着钟林就是一阵乱抽。 钟林暴躁回头对着沈船月破口大骂,钟述趁机狠狠踹了他几脚,沈船月大吼:“你再不住手我就报警了!” “有本事你就报啊,今天可是你的宝贝儿子先动的手,我看到时候警察会判谁的错。” 钟述把手机拿出来,无所畏惧:“行啊,那我们就谁也别想好过了,咱俩都进去住两天,父子俩做个伴。” 恶劣的笑出现在这个干净的男生身上,可他的校服还周整的穿在身上,头发打理的干净清爽,平时过来也都会淡笑着说阿姨们好。 钟林似乎是没想到钟述这次真的豁的出去,竟然冒着上不了学的风险也要和他同归于尽,这个疯子。 “都是一家人,报什么警?!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整天游手好闲,我他妈还约了人,进去了损失你赔我?!晦气!” 钟林将手里椅子一扔,骂骂咧咧走了出去。钟述简单收拾过院里,又跟在场的人弯腰道歉,然后对主管说:“麻烦您清算一下财产损坏了多少,明天我们过来赔。” 沈船月在这里工作的日子不短,人品也有保证,所以主管很快便同意。 经过了这样的事,沈船月十有八九不会再来这里上班。这也不是钟林第一次到她工作的地方来闹,没有哪一次是愉快收场。 两人走后,院子里都是女人,总有人要说两句的。 她们有人说:“这对母子也是可怜,被这样的男人缠上,婚又离不掉,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 “是啊,钟述多好的孩子,怎么就摊上这样的爸。” … 经过刚才的事,钟述的校服全脏了,都是灰和泥土,还有些血迹。 沈船月看的心疼,路上眼泪就没干过。 钟述虚揽过女人肩膀,温柔的说:“妈,我没事,也不疼,至少我们今天把他赶跑了。” “等晚上回去,你给外公外婆打个电话提下醒,免得人又回去颠倒是非,别让人把他们气着了。” “对不起…对不起小述妈对不起你…,如果你没有生在这样的家庭,你就不用…” 沈船月是一个足够坚强的女人,不然她也不可能一个人支撑这个家庭这么多年。但每次这种时候,她又总会愧疚,因为她觉得自己亏欠钟述太多。 钟述打断沈船月接下来要说的话,风将两人缠裹,原本心上野蛮生长的尖刺化为柔软的棉纱,以流水的轻柔短暂抚平积年创伤。 “妈,我从不后悔生在这个家庭,外公、外婆还有你,都是我一辈子的亲人。我想最多的其实是如果我没有来到这世上,你一个人,又该怎么办…” “所以,不要觉得亏欠,不要难过。” “我会结束这一切。” -------------------- 第9章 “妹,给哥端杯牛奶”,井垣向后倒在电脑桌的椅子,扯着嗓子叫了一声。 井禾丝毫不惯着他:“你没长脚还是没长手,我还是个孩子。” 第16章 “明天我要带你江送哥哥出去玩,哦对了,你江送哥哥省城那个朋友也要来…”,井垣故意将尾音拖的老长。 “哥,你尝尝味道怎么样?”,井禾乖巧的勾了把椅子过来,又将牛奶双手捧到井垣跟前,眼神直勾勾的看向他。 井垣喝了小两口,眯着眼睛说:“不错。” “那你看我有机会和你一起去吗?” “没有”,井垣干脆的说。 井禾笑容瞬间减淡,掌心重拍桌面,“井垣,你个混蛋,你给我吐出来吐出来!” “气死我了,我咒你明天无论吃什么都拉肚子,一步路也走不了!” 井垣额顶三根黑线:“你是我亲妹。” “哼。” “明天早上八点,先跟我去接人,起不来算你的”,井垣说完指了指被井禾夺走的玻璃杯:“现在我能喝了吗?” 井禾腼腆一笑,温柔递到人手边:“喝了不够再叫我。” 井垣:“……” “出去把门带上。” “好嘞。” 从游戏界面退出来,井垣便拿出来作业。明天要出去玩,晚上就先把作业做了,不然都堆到后面写不完。 写完两张卷子花了些时间,杨女士期间还来敲过门让他早点睡。井垣看着手机页面搜出来的某个小问,解题思路和过程明明白白一大串,没看几行他却开始看不懂了。 该死的,为什么要跳步骤! 已经十点半,也不知道钟述睡没睡觉。 井垣捞过来手机,试探性的给钟述发了条消息,几乎同一时间,那个头像后面便冒出来一个小红点。 还没睡! 钟述:「怎么了?」 井垣:「有道题不会,方便帮我看看吗?」 钟述:「可以,哪道?」 井垣心想打字多麻烦,直接一个视频申请就拨过去,钟述隔了好几秒才接通,然后井垣看见了一本带有不同墨迹的资料书。 井垣说:“凭什么我露脸你不露脸啊?” “这个也要争,不是讲题?” “好吧。” 钟述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被无限放大,好似贴着他的脖子讲话,这让井垣又回想起那个拥抱。 “井垣?” “啊?” “我问你是哪道题?”,钟述声音有些无奈。 井垣精神一震,忙将摄像头转过去,告诉钟述是哪张试卷哪道题。耳机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钟述从桌边拿过来试卷再摊开,摄像头扫过他修长的手指,钟述说:“等我一下。” 他还没写数学试卷吗,井垣心想。 摄像头正对着试卷,井垣看着人飞快解题,白净的纸张落下漂亮的答案。 钟述对着卷子开始和井垣分析,又将井垣听不懂的部分单独拎出来讲过一遍,好不容易捋顺,井垣看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了。 “谢谢你钟述”,井垣由衷的感谢,不过他仍旧没有放弃一开始的执念:“现在题讲完了,给我看看脸。” 钟述:“学校天天见呢。” 井垣:“不行,刚才我都露脸了你也必须露!” “井垣…” “撒娇也没用,天王老子来了也动摇不了我强大的决心。” 钟述:“…好吧。” 井垣兴冲冲的等着钟述转摄像头,结果摄像头转过去之后仿佛蒙了一层纱,除了轮廓啥也看不清。 “钟述?!你做什么?” 钟述笑着说:“距离产生美,这样看,我是不是比平时帅一点?”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竟然也会自恋。” “现在知道也不晚。好了,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钟述说。 时间确实不早了,井垣也没再胡搅蛮缠,他明天也还要早起去机场接人,再晚可能起不来。 “晚安”,井垣说。 钟述声音有些低,也回了句:“晚安。” 挂断通话,钟述从书底下抽出块巴掌大的镜子,他对着自己的脸看了半晌。 上学之前应该能好的吧。 假期过的很快,转眼就来到最后一天,井垣手里游戏打的火热,就让井禾帮忙开下门。 打开门之后,边宝看见是井禾,张嘴就来了句:“妹,有没有想你宝哥?” 井禾说:“请进。没有。” 边宝他们家和井垣他们家离的近,算是邻居,两家难免会有来往。而且边宝还和井垣从小同学到大,这情分是少不了的,两家人也都认识。 所以井禾对边宝也是熟的不能再熟。 边宝:“哥,你看咱妹这性格,高冷成啥样了都。” “没办法,家里的大姐大。还有,她可不高冷,奔腾的江水看见她都自愧不如。” “井垣?!你要走就赶紧走,别留在家里碍眼。” 井垣手里这局刚好结束,闻言捞过书包笑着跟边宝到了门口,临近关门还不忘叮嘱一句:“你也早点去学校。” “我肯定知道!” 车上没事干,边宝拉着井垣唠嗑:“听说这个月学校要开运动会。” “和高三又没关系。” “谁说没关系的,只要报名就能参加,当然没参加就只能留在教室里上课,你要报名不?” 井垣对着边宝笑:“我报名,咱俩也是对家。” “靠,又忘记你转班了。那你想报名吗?” “不报,懒得动。” 第17章 “为什么,你原来在七班也不这样”,边宝又一次觉得一班真是个神奇的班级。 井垣指着自己书包,说:“我现在强的可怕。” “哥,你终于要开始努力了吗?”,边宝眼底燃起兴奋的火光,仿佛已经瞧见井垣逆袭成功然后被校长全校宣讲的风光。 井垣说:“没。我只是不想看见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最后一页,所以打算短暂努把力,争取出现在第一页。” “最好能考在季泽前面。” 边宝疑惑:“季泽是谁?” 井垣说:“哪里都有小垃圾,他就是一班的小垃圾。” 边宝觉得井垣说这话时莫名有些反差萌,于是鼓励道:“哥,那你一定要在这次月考里考过这个小垃圾。” 季泽成绩在一班算是中上水平,井垣目测有些难,所以对自己放宽了要求:“有生之年就行。” “哥,咱能不能有点追求?!” “再说吧。” 一场秋雨一场寒。 国庆是个分界点,这之后气温大幅度下降,平日出门都得再穿个外套。 井垣想着宿舍也得换床被子,不然再过半个月午睡都不太行,于是收买边宝和他一起。 钟述在收拾东西,应该是带了秋天的衣服。他没想到井垣也会过来,眼中惊诧不减。 边宝从后面挤出来个头,嚷嚷着:“学霸,你和我哥一个寝室呢,上次我和老江过来给他铺床都还不知道。” 钟述笑着点头,给两人让开点路。 边宝人高马大,被子被他抱的轻轻松松,眼下丢到床上,很快摊开来。 井垣自己则是抱了床绒毯铺在下面。 钟述问:“你这是要长住?” “过两天冷了我就懒的动,在学校睡午觉吧”,井垣说。 “宿舍冬天不给开空调”,钟述笑。 井垣说:“我就是懒得出去吹风,冬天那风刀割似的。” 边宝也说:“我哥一到冬天就变蛇,那手脚就跟冰块儿一样。” “这么怕冷?”,钟述眼神瞥向井垣手指。 “谁怕啊真是的”,井垣说:“手脚不听话而已。” “…哥,你就嘴硬吧。” 井垣:“闭嘴。” 钟述没忍住笑,这时候正好边宝手机响了,是刘方给发的消息,看过之后边宝就说:“哥,有点事我先走了。” 井垣点头。 “你差不多吗,我等你一起走?”,井垣说。 钟述将最后一件衣服叠好放进行李箱,然后起身说道:“走吧。” “等等”,井垣语气骤然冷下来。 钟述偏头,没想通为什么。 结果井垣三两步走到钟述跟前,脸臭臭的说:“受伤了?” “季泽他们找你麻烦?” -------------------- 第10章 钟述看井垣神情烦躁,仿佛下一秒就会打开门冲出去,忙用后背抵在门口,说:“不是,我在家磕的。” “你家是尖的,能磕成这样?” 井垣刚说完,钟述又笑了。 “桌角”,钟述说:“起身的时候没注意就。” 话是这样说,钟述低头的间隙眼神还是有些担忧,他怕钟林还会回去找麻烦。 不过暂时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毕竟沈船月的工作已经被他给作没了。 井垣:“快些,我们去教室,有礼物。” “今天过节?” 井垣“啧”了一声,“节都过完了。” 钟述盯着面前的笔发呆,然后又见井垣从书包里掏出来另外一支,和他手里这支款式差不多,只是颜色不同。 “国庆出去玩觉得好看就买了”,井垣说。 “只买了两支?”,钟述捏住笔杆的手指有些发紧。 井垣说:“不是啊,买了全套,我哥和边宝他们都有。” 原来是这样。 话音刚落,教室后排传出一道惊呼:“我川儿哥,你换风格了?” 刘镜阳说完,就有人回头疑惑:“不还是那风格?” “你看我川儿这笔,这花色,这气质…” 陈与川脸型偏长,没什么肉,眉越往后越浓密,笑或不笑这张脸都满满的攻击性,是一种带有侵略性的帅。 “刘镜阳,皮痒了是吧?”,陈与川说。 钟述看见笔,又回忆起井垣刚才的话,说:“陈与川是你哥?”,平时也没怎么见他俩说过话。 井垣在喝水,闻言呛了声,“天大的误会。” “我哥隔壁八班那位空降的年级第一,最后两支笔我都给他了,没想到有一支到了陈与川手上。” 江送,也不是一个姓。 井垣猜到钟述在想什么,笑着说:“不是亲哥。” 龚向海夹着一沓纸走进来,拖拖拉拉讲了好一阵,最后才步入主题,提到明后天的月考。 “同学们,咱们月考后见分晓。” “上次是门口这一大组布置的考室,今天中间这组,动起来动起来,弄完早些回寝室睡觉”,龚向海将手里的纸张发下去,是打印好的考生名单。 因为同班级两个人之间要插进去其他班的同学,井垣估计自己差不多得到二班三班去了。 心里的斗志莫名燃起来点,希望这次考完不会熄灭。 邱栀子和许潇潇同时回头,看样子是商量好的:“井垣!加油!我俩相信你!” 第18章 “别信我,没结果。” “……” “有点志气”,许潇潇眼神攻击。 井垣笑:“没志气。” 钟述拆他的台:“放心吧,他加班加点的学呢。” “钟述,你等着”,井垣说。 “嗯,我等着你来找我做同桌。” 邱栀子被钟述驴头不对马嘴的回答逗笑,笑成一团。 考完后,有人乐意对答案就有人不乐意对答案,钟述属于考完自己心里就有底的那种。井垣属于坚决不对答案,分数下来高过预期就是赚的,高不过那就是早有预料。 钟述今天晚饭后回来较晚,井垣撑着脑袋在座位看人,然后钟述自然的将一盒牛奶放在井垣桌上。 井垣说:“散伙饭?” “想什么呢”,钟述不由得看他,“这么没把握?” “是有点”,井垣说。 钟述眼眸沉了沉,后低头笑说:“怕什么,不都在一个班上,而且是你的话,很快就能适应的。” 井垣用玩笑的语气:“要是我就想和你做同桌怎么办?” “那我就逮着你下课睡觉的时间给你疯狂补习。” 邱栀子把零碎的东西收拾完,桌面和书箱理整齐,才手撑在桌边:“倒也不用,钟述要是挑我这个位置,抬脖子看讲台还完美避开空调,没人和井垣抢潇潇的位置。” “栀子,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还是算了”,井垣手搭在钟述肩上,坚定道:“我学,我好好学,这次不行,下次等哥来找你。” 钟述也开玩笑:“要是下次,你干脆别来了。” “哎哟,没良心。” 成绩大概隔了一天半出来的,一班是小班,班上二十来个人,井垣第十七名,和入学考比起来前进了好几名。但理科复读班也有几个厉害角色,年级排名估计又到二十多名去了。 钟述这次考了班上第一,也是年级第一。他和第二名许潇潇拉开二十多分的差距,而许潇潇和陈与川中间只差了一分。 井垣觉得,他同桌,真牛逼。 下一秒,他几乎不用多想的就去看季泽脸色,季泽被井垣眼底明目张胆的嘲讽盯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干脆重重别开头,眼不见心不烦。 最后一节晚自习,龚向海从大办公室出来,脸上看不出表情,甚至还有点严肃,但是脚下生风。 班上学生都做着自己的事,龚向海走到讲台,拉开椅子坐下,养生茶玻璃杯往讲台上一坐,底下人齐刷刷的抬头。 “这次考的不错,年级前三都在我们班啊,值得表扬。” 龚向海刚说完,底下就是交头接耳的说话声,但无疑都是高兴的。 “但是!你们也不能高兴的太早!我就和你们说,虽然年级前三都在我们班,但你们自己也看看,年级前三十五,我们班进了多少个,六班又进了多少个?所以啊,你们的路还很长。”“以前没有复读班你们没有压力,以后每一次考试都有人压在你们头上,怎么着也要拿出点实力来,是不是?” “但是话又说回来,这次大家考的也都还不错,看来刺激的还是有点用,这次换座位你们就自己来吧。刘镜阳,辛苦你念下名单,剩下的人叫到一个过来一个。” 刘镜阳是班长,笑嘻嘻的从龚向海手里拿过来名单,其余人都暂时站到教室的最后,靠在柜子前面。 “第一个,钟述。” 有人在后面小声说:“钟述开学的时候来晚了才坐在第二排,这次他应该会选个好位置。” “害,可惜了,我还是挺想坐在咱俩现在这个位置的。” 井垣听见身边的说话声,没觉得有什么。结果再将头转回来,却发现钟述正式走过了绝佳的第三排位置,又走过中间那组视野还不错的第二排位置,最后停在邱栀子原来的位置。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钟述没有犹豫的坐了下来。 刘镜阳还特意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你选好了吗?” “好了。” 于是刘镜阳才又接着往下叫,最后井垣如愿以偿的和钟述再次成为同桌。 井垣说:“钟述,这次你牺牲大了,我其实没想让你选这儿的。” “一个位置而已,而且这里看多媒体也方便。” 许潇潇和邱栀子约好了要做三年同桌,这次也真的选在了两人身后,也就是井垣和钟述原来的位置上。 “你要是真觉得愧疚,就敞开了学”,许潇潇看热闹不嫌事大。 井垣说:“我以前也没闭着学。” 钟述肩膀微抖,像是没忍住笑,井垣看他一眼:“够了啊你们俩。” 龚向海盯着底下人看过一圈,大部分同学的位置都有了变动,钟述选这个位置他是没有想过的,不过也能理解。 陈与川依旧固执的选了靠窗的最后一排,所以龚向海忍不住说:“陈与川,你长在那个位置了是不是,别以为在那里睡觉我就不知道,我跟你说,你这个问题要是…” 陈与川:“老师,我只是下课睡。” “放屁,上次我课上你就差睡的翻白眼了,我没点你名字别以为我不知道。” 刘镜阳和一群人在陈与川前排乐出声,回头的时候被陈与川一个眼神瞪回去。 龚向海:“还威胁同学?” 陈与川丝毫没有负担的出卖兄弟:“老师,是刘镜阳先恶意嘲笑同班同学。” 第19章 刘镜阳心说牛逼,神特么恶意嘲笑同班同学,这牛逼还得牛人装,他川儿哥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是经典。 龚向海无话可说,陈与川和刘镜阳好的就差穿一条裤子,这事他管不着。不过今晚上他还真有一件事情要说。 “还有一件事啊,过两天学校要开秋季球类运动会,最后一年,大家还是踊跃参加。体委等下来我办公室拿下报名表。” 井垣偏头问:“你参加麽?” “不参加”,钟述停了半秒又说:“但如果你很想我参加,我也可以考虑。” “果然,自恋这个事一旦开了头,就没边了。” 钟述嘴角一弯,就是一个欠揍的笑。 高三运动会不停课,所以除了运动员其他学生都必须在教室上课。碰上自习课龚向海或许会让他们下去,其他的就别想了。 钟述见人半天没话,又问了一句:“所以你参加吗?” “没兴趣”,井垣说。 这话说完没过多久,某天下午,井垣就被龚向海亲切的拍拍肩膀,说:“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井垣自己脑子回忆一遍,又不相信似的回头问许潇潇:“我这两天没犯错吧?我也没上课睡觉不交作业吧?” 许潇潇说:“我就能看你个后脑勺,这话你不该问你同桌?” “他这不是…”,忙着呢三个字还没说出口,便见钟述从讲题的百忙之中抽出空来,神情淡然的说道:“没,很乖。” 乖你个大头鬼。 过来问|问题的男生被许潇潇突如其来的笑声吓得一抖,钟述看了眼半开的窗户,以及因为墙壁不得不站在他正前方问|问题的男生,说:“你很冷?冷就先回去吧,我等下把过程写下来给你。” “不冷…”,那人说:“钟述,你继续。” 许潇潇:“还不快去,人龚老头找你呢,晚一秒都是罪过。” “别太担心,可能是运动会的事,你篮球好像打的挺好”,邱栀子直言道。 “世上还是好人多”,井垣如释重负。主要是以前在七班,每次被老班叫去都没好事,他都下意识形成反应了。 “井垣啊——” “老师您直说”,井垣笑着站在龚向海桌前。 龚向海咳了一声,拿出来那张报名表:“你看看,咱们班这个篮球报名人数都没凑够,十班是文科班男生少就算了,我们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我知道你篮球打的不错,这次怎么没报名呢?” “学习非常重要,但一个健康的身体和强健体魄同样…” “等等老师——”,井垣打断龚向海接下来要说的废话,岔开话题道:“你怎么知道我篮球打的不错,其实我打的不行。” 一班的人知道是因为他们一起上过体育课,龚老头为什么会知道,所以井垣觉得龚向海肯定是在诈他。 玻璃杯在井垣眼前被象征性的端起,龚向海当着井垣的面喝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小口。 还不如不喝。 “我还带三班的数学课”,龚向海说。 而三班教室的窗户正对着篮球场。 井垣终于知道上次和边宝他们打球那股若有若无又让他背后阴风阵阵的黏腻视线从何而来。 亏他当时望过一圈都没找到人,原来是在头顶。 龚向海当时正给三班做课堂小测,踱步到了教室后面窗口,一眼就瞧中身姿轻盈如燕的井垣。 继而眼神一亮。 心想:今年的运动会有着落了。 井垣觉得自己不给班级拖后腿就已经是莫大的进步,压根没有想过去参加这些竞技类的比赛,因为很烦。 去年运动会,他在七班没参加,但边宝几个雄赳赳气昂昂的上了,然后比完赛一肚子火气。 对面有些班级不好好打球,尽用些下作手段,给边宝气的放学就到校外堵人,这事儿来回扯了得有小半个月,每次井垣要找边宝都找不着人。 害的他也被迫卷入,这事儿才算结束。 龚向海目光灼灼,奈何井垣心坚如磐石:“老师,我想好了,我还是觉得学习更重要。以前是我没认识到学习的重要性,从现在起,我会抓紧把我的弱势给提上去。” “老师,我觉得我有必要先回去学习了!” 龚向海:“……” 邱栀子看见人从办公室出来,问:“怎么样,是运动会的事吗?” “神算,栀子”,井垣佩服的说。 “那你答应没?” “我说我更喜欢学习。” 许潇潇插一句:“吹吧你。” 井垣笑:“所以这两天得装个样子。” “我觉得以龚老头的性子,这事没完”,邱栀子好心提醒。 “再说吧”,井垣从兜里掏出来四根棒棒糖:“一人一根。” 许潇潇道过谢,然后不客气的剥开糖纸塞进嘴里:“课间十分钟,龚老头说话都不够用的,你还有空去了趟小卖部?” 井垣摇头,抬下巴从后门指了指楼梯,“刚从办公室出来就碰上满载而归的边宝,他非要孝敬我。” 边宝刚回教室就上演了一场悲情大戏。 比《雷雨》还要狗血一百倍。 “兄弟们,谁懂啊!” “我他妈就买了六根棒棒糖,结果在楼梯碰见井垣那斯笑眯眯盯着我看。” “然后一眨眼就只给我剩了这俩独苗!” 第20章 -------------------- 第11章 井垣心里记着邱栀子的话,本来以为龚老头肯定贼心不死,结果一连几天都没单独找过他,也没再提运动会的事。 除了格外关心他有没有认真学习。 就连许潇潇都在吐槽:“龚老头这是转性了?” 直到某一天,井垣桌子里开始莫名其妙出现不同品类的零食,桌上开始变着法儿的送牛奶。 “再翻翻看”,许潇潇说:“有没有情书?”,说完她大叹一口气,仿佛即将看到儿子早恋的老母亲。 本来还能装的若无其事,许潇潇这话一说出口,钟述也不淡定了。 眼见着三双眼睛都盯在自己身上,井垣胡乱说道:“没有没有,瞎说什么呢。” “井同学,你不会是害羞了吧?”,邱栀子用书挡着嘴巴问。 井垣指着自己:“我?害羞?嘴巴怼我脸上我都不见得会认识这两个字。” 许潇潇还没来得及拆台,便听井垣问:“你们真没人看见是谁放的?” 三人齐齐摇头。 钟述忽然从井垣桌角的缝里看见不同寻常的东西,他用指尖捻出来,是一张字条。 钟述觉得手上的东西有些烫手,只将它放在井垣桌上,说:“你自己看吧。” 井垣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些心虚。 手上的字条被工整的折好,井垣忽然有些不想看了,这时候体委正好到前面饮水机接水,只是眼神一错不错的盯着自己。 井垣:怎么?你也知道了? 就在他百般纠结时,体委突然面带羞赧的走过来,“井同学,你打开看看吧,这里面都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因为体委是走近了在说,而且课间本来就有声音,所以听见的只有井垣周遭几个人。 钟述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抬头,眼底充满不可置信,还有震惊和茫然。 许潇潇:?? 邱栀子:??? 体委显然也没想到几人会是这样的反应,不过他思考过后,依旧觉得自己的行为没有任何问题。 井垣自认为和体委不熟,他来这个班级,班里基本都定了型。他又是走读不住宿,平时除了许潇潇几个人,没和班上其他人有多好的交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让体委对自己生了这样的心思。 井垣赶忙拒绝:“不了不了,这你还是收回去吧。” 体委明显不愿意就此放弃,他又把纸条递回去:“我觉得你还是看一眼吧。” 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体委于是郑重道:“井垣,不然我给你背出来吧?” 井垣:! 许潇潇一口水险些喷出来。 “我觉得我还是看吧”,井垣弱弱接过来字条,心里已经打了无数遍腹稿,怎样才能完美收场。 结果字条上的字每一个他都认识,但是拼合在一起他脑袋就有些晕了。 体委竟然只是来邀请他参加篮球赛! 那你脸红个屁! 井垣服了! 墙都不服,就服你。 “…你就和我说这个?”,井垣慢悠悠的开口,心里一口气差点上不来,“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 体委摸摸脑袋:“龚老头不是找你说过,我就觉得直说肯定没用…” “井垣,你再想想呗,你那回和七班打球我都看见了,虽然现在咱们还不是特别熟,但我们肯定能配合好!” “高三都要结束了,就想拿个名次回来,你考虑考虑。” 井垣:“我…” 体委又说:“对了,那些零食你也不用还,参不参加都算我们一点心意。” “走了。” 靠,井垣觉得自己有些坐不住。 思考了一节课,才问身边的钟述:“你觉得我去不去?” 本来井垣是不纠结这个问题的,但体委这么一搞,他忽然就有了那么点集体荣誉感。 好吧,他承认自己是吃软不吃硬。 钟述像个老古董,不正面回答井垣的问题,只说:“我觉得这个还是要看你,你想去就可以去。” 于是井垣换了个问法:“我去你去吗?” 钟述说:“那我报羽毛球。” “行,我到时候拉着边宝他们过来给你撑场子。” 钟述低头笑了笑:“…倒也不用。” 龚向海没过多久就知道了井垣加入的好消息,他慈眉善目的拍拍井垣肩膀:“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仅热爱学习,还有集体荣誉感。” 井垣:“……”,倒也不用给他戴高帽子。 从定下来以后,每节体育课井垣都会和班上同学一起练球,有时候晚上下了自习还会摸两把夜球,主要是离得近,教学楼底下就是篮球场,和操场挨着的。 然后井垣后知后觉的发现,陈与川这斯和江送的关系竟然比他想的还要好。 因为周末一班的人约了体育馆,江送过来看自己还说得过去,结果竟然和陈与川聊上了。 井垣忽然有些怀疑之前体委是不是商量好了来给他下的套。 运动会盼着盼着就到了,操场赛事如火如荼,不能下楼的学生一下课就趴在窗户口,脑袋一个个伸的比长颈鹿脖子还要长。 许潇潇问邱栀子:“你瞅见哪片场地是咱班的人没?”,她戴了眼镜,不过看样子眼镜度数是又不太够用了。 邱栀子指了指花坛正对着的那片场地:“花坛对面就是。” 第21章 “我靠!陈与川进了个三分啊!牛逼!” “怎么感觉对面班级有点被咱班压着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和刘镜阳一个寝室,他和我们说井垣把他兄弟看家的本事都抖出来了,还说什么战场无兄弟。” “笑死我了,原来井垣这么逗呢。” 季泽脸上不爽,手从窗户边伸进来,对身边人说了句:“让让。” 那人巴不得季泽出去,他好占领那个好位置。 羽毛球赛比篮球赛早开场,井垣非常热情的先将他的好兄弟们拉来给钟述充场子。 随后又在篮球场上和他的队友们打配合,打的边宝“嗷嗷”叫。 中场休息刘镜阳乐的不行,问井垣:“刚那个就是你兄弟,我瞧他看你的眼神像是要喷火。” 体委拧开瓶盖猛灌一大口水,后说道:“打完注意点吧。” 井垣:“我谢谢你们。” 几人笑成一团。 其他球类比赛都还好,篮球和足球这边尖叫声一阵盖过一阵。 远远望过去,教学楼乌泱泱一片人头。 今天成绩不错,龚向海走进教室嘴角都是带笑的,就连看见陈与川打瞌睡也是格外包容。 这节数学课龚向海让自习,前后门都开着,于是教室一众人就都听着龚向海和理科复读班|班主任在门外“友好”交流。 “老宋,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我那有清热去火的菊花茶,来两包?” “龚老师自己都不够喝,我更喜欢喝热水。”“喝了不够再买就是了。而且现在我们班那群孩子省心,没一个叫我操心的。” …… “噗——”,一班终于有人没忍住笑喷了,然后就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吸气声,仿佛要将自己憋成内伤。 陈与川是数学课代表,对龚向海和隔壁宋老师的恩怨了如指掌,闻言笑道:“总算让龚老头找到机会报复回去了。” 还有两节课才下晚自习,许潇潇和邱栀子压低了声音不知道在后面说啥,没过多久,钟述感觉到好像有人在用笔戳自己后背。 转过头是邱栀子不太好意思的神情,她说:“钟述,能帮忙叫下井垣吗?” 钟述偏头,才发现井垣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桌上睡着了,任许潇潇在他背后怎么使劲儿也够不着。 “……” 钟述本来还在犹豫该不该叫醒他,毕竟人今天打一天球确实是累了。后来脑子里灵光一闪,不对,现在是在上课,井垣怎么能睡觉?钟述本来摇摆不定的心瞬间坚定下来。 但其实井垣压根儿也没睡着,还不等钟述叫,自己就醒了,回头对着许潇潇说:“什么事?” 许潇潇腼腆一笑,井垣只觉得背后发毛。 “那啥,你这儿有吃的吗,饿死了,改明儿还你。” 井垣从桌子里摸了两把,掏出来一包威化饼干:“只有这个。” “这个也行,谢了”,许潇潇又自言自语:“在这个纯饿的年纪,果然教室里还是得备点零食。” 邱栀子笑:“潇潇,你备的都叫你晚自习前吃完了。” 气温渐凉,井垣习惯性的将手揣兜里,眼睛盯着习题,有思路了才将手从兜里拿出来。 钟述视野里突然出现一张字条,上面写着: 「你饿了没?」 一抬头,就是井垣含笑的眉眼,似乎还在催促着他快些回答。 钟述本来是不饿的,但是联想到之前的语境,猜到了井垣为什么不说话而是传字条,嘴角微微上扬。 「饿了。」 -「桌子下面。巧克力我们一人一半。」 钟述手伸到桌下,井垣的手早就等在那里,略微带着凉意的指尖扫过手心,钟述只感觉那一片皮肤都有些发麻。 井垣的五官很精致,像是玉石经过精心打磨。第一眼看上去可能秀气,但凑近了看是一种别样的秾丽。 钟述和井垣一起偷偷摸摸吃了那块巧克力,在心知肚明的沉默中,享受着不那么厚道的快乐。 笔尖摩挲过纸张,风吹进心口。 井垣觉得,从刚才起,自己脸上就有些发热。 -------------------- 第12章 这次运动会本来三天,后面被硬生生缩成两天,学校里怨声载道,但运动会的氛围还是有的。 一班实力本来也不错,虽然比后面体育班还是差点,但每次也能冲进前五,这次竟然一鼓作气冲进了前三。 井垣有点功劳,但更多的还是像体委说的:高三最后一年,他们想拿个好名次。回头奖状发下来,一股脑贴教室后面,以后龚老头只能看着奖状掉眼泪。 钟述那边结束的早,名次第三已经定下来了,羽毛球有挺多校队的,龚向海对这个成绩非常满意。 由于现在是晚饭后的自由时间,所以操场上挤满了人,许潇潇她们也都下来,刚好赶上一班打最后一场,一问才知道是在争前三。 许潇潇浑身血液瞬间沸腾,嘴里一个劲儿的给自己班加着油。 钟述比完赛直接过来,所以他看比赛的位置还不错,而且他个子高,视野不吃亏。 只是越到后面,钟述眼神就越不淡定,还隐隐有些烦躁。 一班这次在和二十一班打比赛,二十一班有几个很混的钟述有印象,因为每次念检讨他们都有份。 并且他们混是真的混,不是谁造的谣。 第22章 一开始对方还象征性的打了会儿,后面换了替补,比泰山还壮,在场上逮着机会就撞人。这还是能看见的,不能看见的不知道有多少。裁判还总不吹哨,一班的人渐渐也有了火气。 许潇潇首先向对面开炮,串珠子似的都不带断线。 对面脸皮也是比城墙还厚,不心虚就算了还倒打一耙。 就在这时,本来是在篮下防守的井垣被不知道哪儿他妈来的一股劲直接撞出去,胳膊擦着地倒在篮球场,看的边宝一干人心直接提起来,也忘了自己还在生井垣的气。 江呈右更是直接喊出声:“老师!老师!这犯规啊,怎么还不吹哨!这么明显的带球撞人!!”“井垣,你丫的给我起来,别死过去——!”“那胖子,说的就是你,膘肥体壮了不起,不会打球上什么场子,又不是第一次撞人,拉着张脸给谁看。” “哎对对对!就是这个表情!你越生气,老子看的就越爽!” 靠靠靠!!! 井垣要他妈疼死了! 他就知道肯定还会出现这档子事! 陈与川眼神看过来,井垣没在地上待多久,他对着陈与川点头,黑着脸示意自己还行,跑起来,也就暂时忘了疼。 井垣平时只和江呈右他们打球,所以打不来黑球,可陈与川不是,井垣有次离得近了,听见有对方球员倒吸凉气的声音,心里只觉得超级加倍爽! 挨到中场休息,陈与川先擦了把脸,然后径直对井垣说:“下半场换人。” 井垣刚才那股子劲儿一过,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下来的,直接就说“好”,听的陈与川一愣。 “刚才谢了”,井垣说,伸手拿了瓶水递给陈岁川。 陈与川笑的欠揍:“本来也是我把你诓进来的。” 井垣:“…我就知道。” 井垣感觉到有衣服披在自己身上,熟悉的薰衣草味道,不用看他都知道是谁。 “还能走吗?”,钟述问。 井垣呲着牙乐:“没看见我刚才场上还跑呢。” 结果下一秒一起身,井垣就跟被电着似的,继而动都不带动了。 操!怎么还越休息越疼! 班长和许潇潇她们也都过来问,井垣说:“没事,我先回教室趴会儿。” 由于钟述一路跟着,其他人也就没过来,而且一班还有人在比赛。 “等等!钟述,这不是回教室的路!” 钟述说:“我又没答应要带你回教室。” “那你扶着我干嘛?!”,井垣又气又笑。 “去校医室”,钟述此刻语气有些不由分说的强硬,井垣道:“你完了!” “你要用边宝三天不洗的臭袜子来对付我吗?” 钟述不说井垣还差点忘记,他赶紧道:“对!!就是!” “那也去了再说。” 靠!井垣天不怕地不怕但是他怕疼啊! 刚才那股子劲儿过了如果不是在篮球场被人围观,他早疼得呲牙咧嘴。 现在去校医室,那酒精碘伏什么的一上,他还不得直接现了原形。 “你等会儿送我进去了就走,听见没?” “为什么?” “叫你走你就走,哪儿那么多废话。你要是不走,我现在就走行吗?” “那好,听你的。” 井垣终于满意的点头。 直到他进入校医室,看见校医忙的不可开交,井垣心终于沉了下去。 这片地方本就不大,过来陪着的人比伤员还要多,井垣感觉自己连下脚的地方都没。 果不其然,校医道:“篮球摔伤的是吧,先清创再消毒包扎,东西都在后面桌上,身边的同学帮着点忙,我这忙不过来。” 步骤也就那些,很多人在家都会,所以像这种简单的清创校医不用担心什么。 井垣想跑,被钟述一把拉回来。 开玩笑! 他今天肉都摔破了要是被碘伏碰上一下还不得直接原地起跳。 钟述把井垣摁在后面桌上,皱眉道:“别动,再动我就都告诉许潇潇。” 许潇潇一笑,那全世界就知道了。 井垣只觉得自己指关节在痒,“长本事了,敢威胁我?” 说话的间隙钟述已经用生理盐水清洗过伤口,现在用无菌棉签蘸了碘伏正给他消毒。 井垣背后有一张空课桌,膝盖的伤不好弄,他坐到课桌就刚好。 平白无故长了一截身高,钟述还弯着腰,井垣这个视角刚好就能看见钟述蓬松的发顶,和露出来的后颈。 啧,这后脑勺长的真帅。 运动过后的热意还未散尽,校医室有和医院一样的味道。钟述低着头,井垣都能看见他颈后骨头的突起。 都说老虎的脖子不能摸, 那… 鬼使神差的,井垣放在一边的手就那么水灵灵的摸了上去。 钟述一个激灵的同时,井垣自己也清醒过来。 他真想啪的给自己一巴掌,然后大骂一句:井垣,你他妈在做什么?! 钟述表面上没什么过激反应,只是抬头茫然的看着他。 井垣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说:“你不怕冰?要是边宝早跳到对面窗户底下去了。” 钟述将东西都放回去,眼睛垂着不说话。 刚才井垣的手心覆过来,他只怕自己再多一秒,都有露怯的可能。 第23章 但井垣把话又说开了,钟述的心情也就慢慢平复,只剩下些余漾,被风抚平。 “有感觉”,钟述说:“你不是知道我抖了一下?” 井垣木头似的点头,又不知所云的“嗯”了一声,罕见的话少。 “我靠这就完了”,井垣第一次觉得上药这么快。刚才最疼那会儿井垣正干了坏事抓心挠肝的想借口,结果一转眼钟述就什么都处理好了。 就连手臂上的擦伤也过了一遍。 这速度。 怪不得人家能是年级第一呢。 “回你心心念念的教室现在”,钟述扶着人下来。 井垣:“……” 然后打开门,就是边宝那张大脸。 身后都是人,井垣当即说道:“出去哭。” 江呈右要来扶井垣另外一边,井垣连忙躲开,说:“不至于不至于,多大点儿伤用不着两个人。” 边宝:“哥,这要是以前你能在校医室赖一下午的,今天怎么这么快?” “你不在,超常发挥”,井垣简单总结。 边宝想着今天井垣是病号,不能生气不能生气。“你走的还真快,我和老江准备去捞你来着,结果一眨眼人就不见了。后面问了你们班人,说你回教室,我到教室一看,有个屁的人。”井垣说:“那你还挺聪明,能找到这儿来。” 江呈右在边上说:“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班赢了,第二名呢。” 提起这个,井垣才记起来钟述的事,对他说:“你赶紧去操场,一会儿运动会颁奖。” 见钟述半天没动,井垣又说:“费什么事呢,边宝他们都在,还不快去。” “是啊学霸,放心,我哥交给我。” 钟述:“那你回教室。” “我不回教室回哪儿”,井垣现在说话仿佛带了刺,但是很可爱。 钟述笑着走远。 边宝扶着人,井垣让人低头,边宝老老实实低头,井垣看着那一截后颈,什么想法也没有。于是他决定换个实验对象,又让江呈右做了一样的动作,结果还是一样。 奇了怪了,为什么偏偏对钟述就不一祥。 井垣不信这个邪,他又对江呈右道:“手伸出来。” “干嘛”,江呈右疑惑。 “磨蹭什么,叫你伸你就伸。” 江呈右一边伸手一边说着:“垣儿,你今天好冷漠,好歹我也在战场上为你舌战群儒。” 井垣:“你是不是被边宝把脑子传染了?” 江呈右:“……” 江呈右|手很好看,毫不夸张地说,他之前谈的女朋友有一半都是冲着这双手来的。 井垣牵住伸过来的那只手,心上一片平静。 仿佛被他牵住的不是手,而他妈是一根木头。 边宝则是当场石化,“哥、哥、哥,你这是奏麻,你你你不会是…”,转头他又看向江呈右:“老江,我以后不会要改口了吧…” 江呈右猛地将手抽回,“井垣,你他妈别吓我?!你喜欢男人可以,我和边宝还把你当兄弟!你喜欢我不行!坚决不行!” 井垣叹了口气:“我又没瞎,而且我不好你这口。”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你刚才是在干嘛?” “你再看看呢。” 江呈右伸手再看。 他奶奶的,井垣这孙子打完篮球没洗手,给他蹭了一手的泥。 “我现在是伤员”,井垣非常有自觉的开口。 江呈右咬牙切齿:“我!知!道!” “我现在要去洗手。” 边宝和江呈右,一个憋着笑一个憋着气,把井垣送到卫生间洗过手又送回教室,然后才回的班级。 井垣回到座位上,开始思考刚才的事。 “…你喜欢男人可以,我和边宝还把你当兄弟…” “所以哥,你真喜欢男的?” 井垣记得自己后面回答的是:“我喜欢我喜欢的。” 井垣和江呈右边宝从小闹到大,从来没觉得自己喜欢男人,但现在他有些不确信了。 因为面对钟述,他有时候的反应,根本骗不了人。 那个拥抱,钟述讲题时的低语,看过来清透的眼神,指尖不经意的触碰。井垣都觉得自己生了病,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动。 他近乎烦躁的趴在桌上,任风吹在脸颊。 喜欢…钟述…? 喜欢男人…? 喜欢钟述。 -------------------- 第13章 下晚自习,井垣收拾好回到卧室,就跟被人吸了魂似的,少了那么几魂几魄。 打开电脑,游戏打着也跟喝白开差不多,没什么味道。 这种低迷的状态从他今晚分析出自己可能喜欢钟述就已经开始,持续到现在也没什么改变。 要命! 井垣:「方,跟你打听点事。」 刘方:「你说,就是问边宝内裤啥色儿的我都给你打听出来。」 井垣:「…」 井垣:「我有病还是你有病?」 刘方:「咱俩都没病哈哈,你继续,继续。」 井垣向后倒在座椅靠背,手机换了个姿势举过头顶,聊天框刚打了两行字,又从头到尾删了个干净。 钟述那张脸,死的都能演成活的。自己去问刘方,能问出来才有鬼,而且还有可能留下把柄,得不偿失。 刘方:「多大的事要打这么久字?」 第24章 井垣敲敲打打,打了又删,实在是没找到什么合适的问题替代,本来准备直接跟刘方摊牌:久就对了,因为你哥压根儿没问题问你。 后面想想还是算了,他怕回头被刘方念叨死。 井垣:「钟述生日多久?」 刘方:「这问我你可就问对人了…」 井垣:「重点。」 刘方:「不就没直接告诉你,还急眼了。」 刘方:「腊月五。」 十二月五号,那得到一月份去了,应该还没放寒假。 井垣将手机熄屏,定好闹钟,背了一个小时单词又才睡觉。 周末刘方兴冲冲约井垣到体育馆打球,说想要试试他的新球,然后被井垣给拒了,说下次。 因为今天,井垣和许潇潇她们约了出来吃火锅,算是庆祝。 虽然迟,倒也能放松心情。 井垣掐着点到的校门口,隔着一条马路,他就瞧见对面树底下站着的人。 钟述穿了纯黑的宽松连帽卫衣和卫裤,偶尔露出来锁骨,也会让井垣回想起上次两人在阳台。 不过现在,井垣没那么坦然就是了。 “栀子她们还没出来?”,井垣问。 钟述将手机熄屏,看着井垣道:“给我发过消息,说马上。” “你刚下来吗?” “有十来分钟了吧”,钟述说:“我还是比较习惯早到。” “你这么近,倒也不用下来这么早”,井垣笑着说。 “来了来了,不好意思久等了”,许潇潇大嗓门边走边叫,井垣忍不住回头说:“听见了。” “看看,怎么样?”,许潇潇挨个儿在井垣和钟述面前眨眼睛,井垣问:“什么怎么样?” 许潇潇瞬间对井垣失去耐心,继而将重心放到钟述身上,钟述非常给面子的说了句:“妆化的很好。” “钟述,知音”,继这句话之后,许潇潇转头看向井垣:“井垣,瞎子。” 井垣也不恼,只摆手道:“我哪儿知道你是让我看妆,主要是你每天都一样漂亮,我都没发现。” “真的吗?”,许潇潇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漂亮。” “当然是真的。” 许潇潇仿佛什么变脸大师,突然“啧”了一声,“你就吹吧。” “用脚趾头都知道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不过看在你有心弥补的份上,原谅你了”,说完许潇潇拉着邱栀子在前面带路,井垣和钟述自然而然的跟在后面。 街上火锅店不少,但最早味儿最正的都在老街靠河边一带。 井垣知道那片地方,但许潇潇今天说的不是那边的某家,而是从哪个巷子拐上去又绕下来,给井垣说的七荤八素的,不然他自己就直接从住的地方过去了。 “那家店虽然是新开的,但上回我老爹带我去试过,味儿不错,绝对不踩雷”,许潇潇突然回头,和后面两个人保证道。 “好”,钟述笑着说。 井垣偏头看他,顾自笑出来一声。 也不知道钟述是对许潇潇她们这样,还是对女孩子都这样善解人意。 反观之对他,从见第一面井垣就没见过善解人意这东西。 哦,差点忘记你了,椰子糖。 “你干嘛呢?” 身侧突然冒出来这声,给井垣吓一大跳,他下意识的回答:“不是在走路?” 钟述说:“我的意思是,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井垣看着钟述眼睛,想说:我笑你善解人意!我笑你貌美如花! 不过他理智尚存,只说道:“嘴长在我身上。” “嘴长在你身上,是不关我事。但你刚才那声笑,味道不对吧,像是在骂人”,钟述说着说着神情耐人寻味:“主要是你还看了我一眼才笑的。” 钟述逮着井垣的错处,偏生井垣还找不到理由反驳,于是他只能说:“我看你长的好笑不行吗?!” “长的好看可以,好笑不行”,钟述面不红心不跳的开口。 井垣凑近了说:“钟述,脸皮见长啊!” 钟述眯了眼睛,“比你还差点。” 邱栀子回头:“井垣,我发现钟述和你在一起话是真多。” 那一瞬间,钟述感觉自己像有楼梯踩空的心悸。 邱栀子是无心的话,只有他在心虚。 就好比原本藏在箱底的东西,突然有一天被打开,然后见了光。 而那东西本身,又见不得光。 “是吗?”,井垣说完就又看向钟述。 钟述这时候已经反应过来,闻言只淡淡说了句:“或许吧。” 井垣暗自将拳头攥紧。 钟述,好样的。 又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是吧。 我他妈会喜欢你肯定就是被你这样的态度勾的,一定是! “到了”,许潇潇推开门走进去,井垣他们也跟上。 从外面的时候井垣就发现这家店的装修风格不错,偏古风的装横,外边围了一层木料。里面一进门就是一棵巨大的仿真樱花树,楼梯在花树附近,可以上二楼。 许潇潇往里走,说:“我们坐这儿吧。” 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每人都点了些,然后就开始闲聊。井垣和许潇潇两张嘴顶四张。邱栀子和钟述相对话少些,但也不时插入两句,声音从进来就没停过。 刘方抱着球往边上座椅走,脸有些红,额上覆了一层汗:“不打了不打了。” 第25章 “回学校吧”,边宝也往过来走。 江呈右说:“等会儿还出来吗?我上礼拜出门在串串店前面那条巷子看见新开了一家火锅店,开业那天人爆满,去试试?” “我看行”,边宝说:“回学校洗个澡我们就去,反正学校呆着也没事。” 几人从学校往过去走,江呈右远远指过去时,边宝说了句:“可以阿老江,这店逼格挺高,就是不知道味道有没我哥最爱的河边那家好。” 老街河边的火锅店连着一排,装修都异常朴素,甚至看上去还有些简陋,但味道是真不错。 刘方说:“试试呗。” 刚进门,就有服务员热情过来招呼人,刘方回头,有些无语的说:“边宝,走错方向了。” “没,我听见有熟悉的声儿”,边宝循着声音的方向就往过去走。 “井垣,纸给我推过来点,够不着”,许潇潇说。 邱栀子看了眼手机,说:“我出去下。” “快去快回”,许潇潇说完又跟井垣道了谢。 井垣看邱栀子脸色不太对,就问许潇潇:“她没事吧?” 许潇潇抬头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家里查岗,常有的事,不行的话她会进来找我。” “现在时间也不晚”,钟述看过手机,说:“七点都不到。” 天都还没黑完。 “没办法,家里管的严。” 井垣心中替邱栀子默哀半秒,抬头又低头的间隙与拐角处走过来的客人对上眼,然后近乎习惯的低头,并且保持住这个动作不再抬头,但本质其实是心虚。 “井垣?!你不出来和我们打球跑来这里吃独食?!”,边宝痛心疾首的说道。 井垣避无可避,只得看向边宝:“我们四个人,吃什么独食。” “你不带我就是吃独食。” “这不是试过了才敢带你来。” “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关心我?” 井垣眼神一动,说:“吃你的火锅去。” 许潇潇看热闹不嫌事大,对着边宝就说:“刚来吗,一起吃?” “好啊!” 井垣见许潇潇和边宝熟稔的过分,于是问:“你俩认识?” 边宝挨着井垣就坐下来,对许潇潇笑了笑,后说道:“运动会没找着你,我就是问的她。” 井垣“哦哟”一声,心想有些缘分就是天注定。 江呈右和刘方等着边宝回来点菜,结果人一去不复返,江呈右说:“我去看看。” “早点回来”,刘方说。 江呈右重重点头。 结果刘方又等了半晌,人还是没回来。 有完没完今晚,刘方气的直起身,他倒是要看看对面有什么东西勾的人忘记回来。 不看还好,一看六个人整整齐齐围坐一圈,聊的热火朝天,刘方就:“…” 钟述疑惑抬头:“你…才来?” 江呈右一拍大腿,忙说:“他和我们一道来的。” “哎哟刘方!我对不住你!来来来,我这位置给你坐”,江呈右连忙起身把位置让出来,又拉着刘方坐下去,他自己则是从隔壁捞了个凳子,坐在边上。今晚人不是很多,所以不会碍着人。 主要是江呈右走的时候答应的好好的,结果和边宝一样,一聊上,就忘了大明湖畔的刘方,所以江呈右今晚格外任劳任怨。 火锅腾腾往外冒着热气,小推车点的菜上完过后又吃了一轮,七人都吃的面红耳热,肚子也撑起来。 许潇潇最先放下筷子,说:“我不吃了。” 邱栀子看向许潇潇:“我好像还能再吃点。” “吃你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没…” 许潇潇笑,向后靠在椅背开始玩手机,时不时喝两口饮料。 等到一众人吃完,时间正好八点半,井垣将靠过来的人一推,紧接着就说了句:“边宝,骨头呢,没长骨头?” “哥,我吃撑了,你让我靠会儿。” 井垣:“我让你靠,谁又让我靠?” “学霸不是坐你边上,又没谁绑着你,靠呗。” 井垣心想,是啊。 老天给的机会,不靠白不靠。 井垣喜滋滋的往右边倒,由于失去重心,整个人栽到了钟述身后,他赶紧吆喝:“边宝,你给我起来,赶紧的!” 边宝也意识到不对,自己起来过后又伸手将井垣拉了回来。 井垣咬牙切齿的去看钟述,那人还装模作样的过来关心:“怎么这么不小心。” 你不躲那么一下,我能成这样?井垣没好气。 偏生边宝还不知道这中间的门道,一句话叹三口气的和刘方他们说道,井垣挂着和善的微笑在人大腿上拧了一把。 边宝由于是在公共场合,控制住了声音,但脸上迅速红温。 从里面到外面有些凉,这两天昼夜温差已经有些大,井垣拢了拢衣服。 由于井垣不回学校,于是他看向边宝他们说:“别乱跑,把栀子她们送回去先。” “肯定的!” “走了”,井垣和钟述告别,眼神在人身上转了圈,钟述难得温柔的笑了笑,说:“回吧。” 结果井垣路走到一半,江送给他打电话问他是不是还在外面,因为井垣发了张吃火锅的朋友圈。 井垣说在,江送让他回去给带点烧烤,井垣答应下来,还想着江送现在是越来越接地气。 第26章 他掉头往回走,因为烧烤摊在河边正对着那条路上去,他现在这条是直接回家的路。 八点半对于康城人来说正是出门的好时候,元县亦然。最晚有一次,井垣晚上十二点出门,保健院门口的烧烤摊子都还摆着,也不知道具体几点收摊。 脚下不时有石子路,河对岸峭壁下面修了条复古的长廊,也是条步行道,往远了走可以到达一座寺庙。 井垣没走过,也不知道这条步行道具体有多远。 来往行人不断,有出来吃饭的,也有吃完饭出门遛弯的,走累了就近歇在路边的长椅,或打趣聊天,或看着某一处发呆。 悠闲得很,实在是符合康城“养老城市”的名头。 “妈,吃饭了没?” “嗯,我在学校呢。” “钟林…” “那就好,你收拾了早点睡。” “好。” 钟述打完电话,心里轻松不少。 他特意等了几天才给沈船月打电话,就是怕人在家乱想。 稀疏的火星子在夜晚格外抢眼,井垣一眼就看见,他只是没想到钟述竟然会抽烟。 街边火锅店嘈杂的揽客声仿佛都到了身后,钟述的身形被无限放大,井垣沉默着走过去,说:“我以为你回学校了。” 钟述也没想过井垣会出现在这里,下意识掐灭烟头,后知后觉又才记起这里不是学校。不过他还是起身将烟头扔进了垃圾桶,因为先前好像听边宝说过,井垣不喜欢烟味。 “我也没想过你会过来。” 说完,井垣靠着他坐下来,钟述下意识坐远了些。 井垣:“你敢嫌弃我?!” “不是”,钟述没想到井垣的脑回路竟然是这样,只得补充道:“我身上有烟味。” “是啊,就你刚才那架势,谁看的出来你是年级第一”,井垣说。 钟述扭头捂着嘴就笑了,他现在已经完全能懂井垣的意思,下一秒就又坐了回去:“你知道就行了。” 不知道是路灯的光线还是月光打在水面上,风一吹,像是星星掉进水里。 钟述坐的还算端正,只是说的话有些犯规。 井垣心想:靠,又来! 他只能默不作声的往后靠在椅背。 离的远了,钟述应该就不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了。 这时候有位妈妈牵了个小女孩从他们面前路过,小女孩被妈妈打扮的很漂亮,像是天上下来的小公主。 小公主撅着嘴巴甜甜的说:“妈妈,我想吃糖…” “吃糖长蛀牙知不知道,长了蛀牙就不能当小公主了。” “为什么长了蛀牙就不能当小公主呢?” “因为公主都没有蛀牙。” “那我不吃了。” “宝贝真乖。” 两人走远了,井垣被妈妈的循环论证逗笑。 钟述看着路灯下面走远的背影,又听见身边笑声,好似漫漫旅途终于有了停泊。 井垣的膝盖和他靠在一处,不属于自己的体温让触觉神经格外敏感,钟述却舍不得移开。 钟述要担心的太多,所以他很少让自己完全放松下来。但这次,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小女孩,还是身边的井垣,都让他觉得舒适。 不认识之前,无数次擦肩而过,他都能听见井垣在笑。 或是和边宝江呈右打闹,或是单纯的吐槽。如果遇上看不惯的人,井垣也是当面就怼回去。 人们总是渴求自己没有的东西,钟述也一样。最开始注意到井垣,是因为他很爱笑。再后来,有点了解井垣的性子,钟述也就没那么关注他了,因为他不喜欢事精。没多久,钟述又发现自己了解的还不够,这时候井垣在他脑中的印象已经足够深了。 钟述不喜欢将真实的自己展露于人前,因为他知道没人喜欢他本来的样子。 但他控制不住对井垣的心思,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和井垣装客套。钟述以为那样做井垣就可以知难而退,他也可以趁机断了自己的心思,但是井垣没有。 钟述仿佛时刻都走在悬崖边上,他一边期盼在不说出口的情况下井垣能拉他一把,一边又矛盾的希望井垣永远不要被卷进来。 他害怕从井垣身上看见之前见过的任何一种神情。 井垣不想就这么离开,所以和钟述搭话:“你走过对面的步行道吗?” 钟述说:“没,你呢?” “我也没”,井垣说:“但我听别人说过,从这条路走到头可以到平寿寺。” 井垣又问:“你去过平寿寺吗?” “我好像也没…” 井垣笑了,“那这样,下次我们走过去怎么样?别天天只想着学习,思维会固化,适当放松有利于突破瓶颈。” 钟述倒是可以,只是井垣… 井垣被钟述的眼神伤到,“瞧不起谁呢,不就是走两步路吗。” “那行,我没问题,择日不如撞日,就下礼拜的今天吧。” 下个礼拜六,井垣说:“没问题啊。” 这个话题告一段落,井垣心情愉悦不少,不过脑中又回想起钟述先前的神态,紧接着就跟坐过山车似的,愉悦心情仿佛过了试用期,瞬间消失不见。 井垣对这种莫名其妙的心态有些无语,却还是老老实实尊崇本心,控制着语气说道:“我有一个问题…” “你自己教过的话这么快就忘了?” 第27章 井垣话被打断,不过钟述的意思他也没理解上来,只闷声说了句:“什么?” “看破不说破,忘了吗?”,钟述帮井垣回想,因为他知道井垣是想问他刚才抽烟的事。 哦,记起来了,垃圾房外面说的嘛,井垣眼神看过去,像是在说我忘记了,那又怎么样。 他们这片已经到了河边的尽头,往过来走的人很少,之前的母女俩过后基本上再没什么人。 层层叠叠的树影挡住了街边路灯,井垣记得这些树,五月荷花木兰开的正好,现在只剩下叶子。 只是眼下,钟述突然凑过来,和自己离得特别近,这让井垣撑在一边的左手下意识收紧,紧接着脖子向后仰。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井垣不想让自己显得心虚,所以故意迎着钟述眼神,却险些迷失在那样一双眼睛里。 钟述是双眼皮,还是桃花眼,平时看人因为面部表情常有冷感。但现在,不知道是不是井垣的错觉,这双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宣泄而出。 他甚至觉得钟述下一秒可能会亲下来。 好吧,井垣觉得可能是自己身不正影子也斜,所以先入为主了。 钟述将手放在他嘴角,然后往外扯了一下。 井垣:??? “再有下次,就让你尝尝边宝的臭袜子”,钟述原话送给当事人。 井垣:“…” 本来心里还有那么点儿旖旎思想,全被钟述给败光了,井垣一巴掌挥开面前人的手,嘴里说着:“起开!” 钟述笑着让开,井垣说:“走了,不然又给你关外面。” “还早,学校门给我留着呢,我知道。” “那上次刘方过生日你怎么忘了?” 钟述失语,眼神看向远处:“…除开那次是意外。” “不过你怎么又回来了,你要回家不该走这边”,钟述说。 “我哥让我给他带烧烤”,井垣刚一脱嘴,心想完蛋。再聊一会儿他可能就真给忘了,好不容易他哥开口找他办件事,差点就给办砸了。 于是井垣赶紧起身:“我要走了,你也早点回去。” 钟述:“我送你。” “送什么送,不顺路。” 钟述说:“我乐意,不行?” 井垣“啧”了一声,后说道:“随便你。” -------------------- 第14章 从河边晃到主街道,霓虹灯光,各店的招牌晃眼,井垣有目的性的直奔保健院门口。 其实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烧烤摊子要同河边上的火锅店一样,都摆在一片地方,遇上好吃的某一家,其他人生意不就被抢光了。 不过今晚上井垣又有了新体会,原来聚在一起也有好处,想吃的人一来就能找着地方,而某一家生意太好,等不及的顾客便也会下意识考虑就近的一家。 井垣今晚上也是,他怕钟述回学校太晚学校关门,就没等生意最火爆的那家,而是选了他附近一家|人稍微少些的。 一眼看过去,几人围坐一桌。或是大人带着小孩来吃的,也有学生,还有些已经工作的成年人,手里拿着串儿嘴里还絮絮叨叨说个不停,面色狰狞但实在诚挚,一看就是白日里受了气,晚上回来和朋友撒泼。 井垣喜欢这样的烟火气。 “哎,小伙子,你的好了”,老板扯着嗓子叫了一声:“这是你要的单独不打包的。” “谢谢”,井垣接过来打包盒,把外面零散的两根淀粉肠分给钟述一根,说:“拿着,哥不白让你等。” 钟述接过来淀粉肠,笑得放肆:“口气不小,你这样子能比我大吗?” 井垣说:“那你说你什么时候生日?” “想知道?”,钟述卖了个关子:“不告诉你。” 井垣能想到钟述是怕他知道以后过多操心,但是很可惜,他就是这么神通广大,钟述在他面前就跟张白纸似的。 钟述不知道,井垣心里跟明镜一样,却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搁旁边乐钟述傻乐。 等回到小区,井垣坐电梯敲响江送家的房门,出来开门的却不是江送。 揍季泽那天晚上过后,井垣就没和江送一起回来了,所以对此他表示非常震惊:“陈与川?!我没看错吧?还是我哥整容成了陈与川的样子?” 陈与川应该是被人交代过,先懒散的倚在门口,催促道:“把红包领了,赶紧的。” “我给我哥带的。” “不收红包不要”,陈与川这话说的他自己都不信。 井垣“哦”了一声,“那不要算了,我拿回去自己吃。” 陈与川赶紧回头对着屋里喊了声,“江送,你弟不按套路出牌,我他妈到底要怎么说?” 江送应该是在洗澡,声音传出来有些闷:“收了吧。” 井垣见状便知道江送这是给陈与川带的,因为他哥洗漱过后就不会再吃东西。 “谢了”,陈与川对井垣诚恳道。 井垣趁机问:“我哥留你过夜?”,在井垣印象中江送从未留过不熟悉的人过夜,就连熟悉的人都少的可怜。而且满打满算,江送和陈与川认识两个月都还不到。 陈与川痞里痞气的笑了,看上去和路边徘徊的混混没什么两样:“弟弟,我是搬进来了。” 说完,陈与川也不顾门外呆若木鸡的井垣,留下句:“早点睡哦”,直接就将门关上。 第28章 井垣这一刻觉得自己好像第一天来到这世上。打开自己房间的门,他脚步都还有些虚浮。 不行!一定得找个机会同江送问清楚。 井垣在门口换过鞋,洗漱的时候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却总也想不起来。 临到了床边,他忽然又记起来,他是要问钟述为什么要抽烟来着! 在学校井垣想找机会,但钟述实在认真的很,让井垣觉得自己但凡打扰他一秒,都是莫大的罪孽。 算了,又不是没机会,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反正。 与其逮着钟述纠结,还不如先把江送的事情问清楚了。趁着下课的时间,井垣到八班门口将人叫出来,对江送说:“哥,中午我们一起吃顿饭。” 江送似乎是早料到井垣会过来找他,一点也不诧异,无比从容淡定的说:“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两人刷卡出校,井垣问:“你想吃什么?” “罐罐饭吧”,江送问:“你吃过没,没有的话我带你去。” 井垣将手揣进兜里,顾自说道:“你以前好像都不吃这些,是陈与川带你去吃的吗?” 江送扶了下半框眼镜,眼神有刹那的悸动,不过很快被他掩盖过去,他说:“以前不吃,是因为省城也没有。” 江送和井垣不同,他没有走街串巷的习惯。省城很大,他住的地方距离市中心近,常去的也就那些地方,所以远离烟火气。 “哥,你回答问题怎么只回答一半”,井垣不满的说。 江送又才笑道:“是,陈与川带我来的。” 井垣抬头看了眼这巴掌大的馆子,还没桥头小雪的店面大,心里叹了口气。不过倒也没担心店里的味道,只是在想如果以后还要来吃,恐怕得早些了,不然位置都没得坐。 江送看样子是熟客,菜单都没看直接就和老板报了名字,井垣看了老半天也没从菜单看出来一朵花,江送知道他在纠结,于是指着菜单中间说道:“这个鱼香肉丝的不错。” “那就它了”,井垣说。 江送点过单就将钱付了,井垣反应过来以后垮脸道:“哥,你干嘛?” “昨晚的红包你没收。” “我不收那是因为…” “好了小垣,该你请客我肯定不会客气,但是不该你请客咱们也就别扯了。你不收,我肯定也就不会收。” 井垣知道他今天是扯不过江送了,于是干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等人坐下来以后,他才问:“哥,你和陈与川到底怎么回事,以前也没见你把什么人往回去领,他昨天竟然还跟我说他搬进去住了?!” “你老实和我说,他是不是威胁你了?你告诉我,我给你出气去!” 井垣越看江送越觉得是这样,虽然他哥的脸戴着眼镜适合走那种斯文败类的赛道,但真性情的话江送只占了斯文两个字。 陈与川多张扬的人,他要是威胁江送,江送能有什么反抗的余地。 “不是,都不是”,江送忽然低头捂嘴笑出声,他怕自己再不出声反驳井垣就要走火入魔了。 看来陈与川恶劣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不是??”,井垣简直不可置信:“那你怎么会让他搬进去的…?” “江仔仔”,江送说:“我以前没养过猫,很多东西都不清楚,刚好陈与川想换个住的地方,我就让他搬进来了。” “那他交住宿费?” “他包饮食。” “你是说他做饭给你吃?”,井垣眼睛倏然睁大。 江送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过还是老实的点头。 “那改天晚上我能来吗,我也想尝尝看陈与川做的饭”,井垣肆无忌惮的笑。 江送说:“我看你是想在老虎头上拔毛。” “你就说行不行哥?” “…可以”,江送设想了陈与川可能的反应,只觉得心里痒痒的。 “当心,有些烫”,老板用厚厚的帕子将所谓的罐罐饭端上桌。 井垣看着自己那份,他还以为罐罐饭的罐得有药罐那么高,结果挺矮的,旁边还有一个把支出来,现在刚出锅还能听见油滋滋的声音。 鱼香肉丝应该是另外炒好在上面盖了一层,井垣用勺子翻了翻,才发现底下米饭里竟然有土豆丁和豇豆丁,这老板用料也忒实诚了。 不过最让井垣没想到的是罐罐饭里面壁上竟然覆了一层“锅巴”,金灿灿的却又不过多油腻,吃起来软硬适中,绵软偏多脆偏少,总之味道很好。 江送也将饭菜拌了拌,后说道:“老板今天火候正好,我有时候来会烤过头”,那时候锅巴表层就有点变黑。 井垣吃了一口,继而眼睛一亮。 “是不是很好吃”,江送说:“我第一次来的反应和你一模一样。” - 周五晚上,井垣问钟述:“不然你今晚上和我回去吧,明早上我们早些去,据说看见的风景不一样。” “阿姨查寝”,钟述说。 “那好吧。” 钟述收拾好桌面的东西,对井垣说:“我明早|早些过去,你别睡过头。” “怎么可能”,井垣仰着头说。 “最好是。” 井垣拍拍钟述肩膀,示意他放心。 所以周六一大早钟述提着早餐过来敲门,井垣的确起来了,只是眼睛还有些虚浮,钟述说:“不然背两篇单词醒醒神?” 第29章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井垣道:“恐怕一篇还没背到,我人就先倒下了,到时候看你和谁去。” “行了快吃吧”,钟述拉开凳子,把小笼包拿出来放好,又问:“家里有油碟吗?” “我去拿。” 井垣从厨房出来,钟述又把打包的辣椒油倒进油碟,上面有一层芝麻,反正闻起来很香。 “我老喜欢他们家的小笼包了,就是卖的太快,我又起不来,今天沾了你的光”,井垣满足的夹起一个包子在辣椒油里滚了滚,然后放入口。 钟述也坐下来慢悠悠的开始吃,用余光瞟了两眼井垣的吃相。 但其实今天不是沾了谁的光,而是钟述特意问过边宝,然后去排队给井垣买的小笼包。 将垃圾收拾完,井垣提着个包过来:“劳驾帮我背一下,我把垃圾丢了就拿回来。” “现在就丢?” “辣椒油味儿太大。” 钟述没想那么多,无比轻松的往过来接,然后下一秒,手上的背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火速下坠,还好钟述反应快才阻止了一场噩耗发生。 井垣:“…你这么脆啊?”,连个包的拿不住。 钟述掂了掂手里的重量,牙齿都在打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带这么多东西是要横穿撒哈拉沙漠。” 井垣笑:“没多少东西,镜头重了点,辛苦你了。” 钟述难得的没有接话,背着背包到门口等井垣,井垣提着垃圾出来又锁好门,让钟述好似生出一种错觉来。 “走吧”,井垣转身说。 两人从电梯下去,井垣在小区扔了垃圾,去拿包的时候钟述不让,若是原来井垣肯定会嘴贱一番,说:不是不帮我背吗? 不过现在那镜头确实挺重的,而钟述的性子这话一出口,井垣确信他马上就能把包还回来,所以井垣非常自觉的闭了嘴。不过他也不是完全没良心,他想的是先走一段,过后自己再背。 两人从主街道下去进了小巷子,然后一路下到河边,又过了一座桥才走到对面的长廊,井垣当即说道:“怎么走到这里来就得走这么久?!”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钟述看着井垣的眼睛说。 -------------------- 第15章 井垣活动了一下腿脚,“家伙都带上了,后悔个屁。” “走了”,他边走边说。 井垣提前问过的,这条长廊普通速度走过去也就两个多小时不到三个小时,主要是他那朋友把步行道中间有一段路夸上天了,说不去准后悔。 他就想自己过去的时候辛苦点,等到了平寿寺,回去再打车。 区区两个小时,井垣觉得自己肯定可以。 河边这一段长廊因为右手边靠山,常年有人爬,所以他们看过去是石壁。政府甚至还花心思放了相关介绍,一路上能看见不少。 背包背在钟述背上,所以他能感受到里面的重量,井垣在他前面走走停停,虽然还能看出平时的模样,但加上相机,让钟述觉得眼前熟悉的人莫名又有了距离感。 钟述眼神来不及回收,前面的人却突然回头,钟述只好下意识别过脸,井垣笑着往回来走:“哟,又不好意思了。” 钟述没有反驳,而是学着井垣的声音:“钟述?!你还演上瘾了是吧?” 须臾,他漫不经心的看向井垣眼睛:“究竟是谁不好意思,需不需要我帮他回忆下?” 井垣现在只想冲着他这张脸“呼呼”挥上几拳以解他心头之恨,可偏生一见着这脸又什么气都消了,所以井垣到了最后只想给自己一巴掌。 “拿来!”,井垣说。 钟述不解道:“什么拿来?” “还能是什么,背包啊。” “算了,还是我背吧。” “瞧不起谁呢,以前没你我还不能出去拍照了吗?!” 钟述对莫名其妙又有些跳脚的人感到无奈,就也松了口,将背包取下来交到井垣手里,然后看见井垣有片刻呆滞。 井垣:以前我说什么也没见你这么听话! 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接过来背包自己背上。 钟述:“你还会摄影?” 井垣本来想天花乱坠夸一通自己有多厉害巴拉巴拉,后面一想还是实在点儿吧,省得回头让人觉得浮夸。 “不很会,但能拍着玩,我审美挺不错的”,井垣说。 “看出来了。” 井垣还在想钟述之前都没见过他拍照,怎么知道他审美不错的。 钟述从人眼睛里就能读出来井垣心里在想什么,于是他说:“看你穿搭就知道了。” “也是”,井垣咧嘴笑:“哥迷不死你。” 钟述没由来的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就这么当着井垣的面点了头,然后井垣面部表情就开始变得僵硬。 幸而他手机这个电话来的及时,不然井垣简直觉得他能当场掉马。 这他妈是一个直男该有的反应吗,如果刚才点头的人边宝或者江呈右,井垣绝不可能呆住,而是笑得更放肆,再补上一句:哥就知道。 但是对着钟述,这话井垣开不了口。 水果牌手机自带的铃声响起,井垣从兜里拿出来手机接电话,刚接通,井禾的大嗓门就从听筒传出,差点给没开免提的井垣干聋了。 井垣赶紧把音量往下来降,又重新将手机放回到耳边。 第30章 只听井禾在手机对面兴高采烈的喊到:“哥,今天我来元县找你玩。” 井垣立马变了脸色,郑重开口:“不许来!” “偏要来!我已经和爸妈说了,他们也同意!” “我没同意。” “反抗无效。” “你来了只能睡卫生间”,井垣说。 井禾道:“骗人!你那里明明还有一间次卧。” “今晚我同学要来,没你的位置。” “我!不!相!信!” 井垣不得已开了免提,又眼神示意钟述配合他说话。 “你今晚是不是要住我那里?” 钟述看着井垣要眨废了的眼睛,竟然也没捉弄他,而是“嗯”了一声。 井垣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手机对面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井禾倒在家里的沙发,一手拿着遥控器一手吃着薯片,手机放腿上和井垣打电话。 竟然是真的? 井垣这次没骗她。 “江送哥哥那边不是还有一间…” “这你就别想了,以后都别想了,你江送哥哥已经找着人住了,不信自己打电话去问。” 井禾:“……” “井垣,你等着…!我会永远视奸你!” 井垣满不在意的随便说了句什么,然后将电话一挂。 “钟述”,他突然叫了声。 “嗯?” “今晚住我那儿吧”,顿了顿井垣又道:“就当帮我个忙,我妹到时候肯定会给我打电话,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她来了麻烦。” 钟述没什么好说的,井垣都说了是帮忙,他于是答应下来。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井垣说。 “什么?”,钟述看着人瞬间扬起来的笑有些好奇,又觉得井垣现在这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实在可爱。 井垣说:“你知道我哥住我隔壁吧,今晚上带你去蹭顿饭。” 多余的井垣没说,因为说了就没有惊喜可言了,他只给江送发了消息,说他今晚上带个人一起过来蹭饭。 “别有顾虑,都是学生”,井垣怕钟述觉得不自在,又补上一句:“而且还有你认识的人呢。” 钟述以为井垣说的是他自己,就也没多问什么。而且隔壁江送在学校他也打过照面,身上自带一种矜贵气度,对谁都温柔,但疏离从容是骨子里的。 说实话,放在原来钟述不会主动去接触这样的人,因为在这样的人面前,钟述觉得他的一切伪装都能被轻易撕碎。 江送的温柔从容是真的,而钟述自己是装的。他不是讨厌江送,他是讨厌那种被撕碎伪装后的退无可退,他讨厌的是从对比中窥见的真实的自己。 尽管钟述已经足够努力,但他面前的路只有一条,他只能竭尽全力去走。 可如果那个人是井垣的哥哥,钟述觉得他愿意去试一试,试着冲破困住自己的那片囹圄。他相信,他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好”,钟述答应下来。 井垣预料着今晚上的四人大会面,一路上嘴角就没下来过。 看的钟述忍不住问:“至于这么高兴吗?” “你不懂,反正今天晚上你就懂了。” 钟述笑了笑,也没当真。 让他诧异的是,井垣竟然真的有耐心背着这个包走了接近有两个小时,然后才到了他那个朋友说的那片地方。 这条长廊从头到尾都是木料做的,所以自然而然就带了古气,而元县又喜好种植四季常青的绿植,放眼望去,一路上绿意是真不少,如果春天来的话可能会更好看。 但现在这片地方,是遮天蔽日的高大树木,看过去仿佛能窥见夏日葱茏。弯曲的藤蔓从头顶垂下,在空中构建出不一样的风景。 左手边不远处是流淌的河水,右手边是幽深的密林,他们好似闯入仙境的普通人,在这虚晃的地方迷失。 井垣此刻无比庆幸听了朋友的话,来的早了点,所以林间的雾气还没有完全消散。 鞋底踩过木制的长廊发出声响,河水的声音划过耳畔,井垣一度以为这样的场景只会在梦中出现。 “钟述,快,把你的毛衣脱了”,井垣开门见山道。 钟述头顶三个问号,“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井垣说:“你今天穿的毛衣衬衫,毛衣颜色不太对,脱掉以后白衬衫和这里的景非常有感觉,你不想看看拍出来的照片是什么样子吗?” 钟述刚准备说不想,就又听井垣说:“我第一次拍人像,但你得相信我的审美。你放心,我绝对不乱发,到时候就咱俩私藏,怎么样?” 井垣打开相机,越看越觉得好看的紧,这景都不用调,自己就有那种朦胧的调,梦核又绿野仙踪似的迷幻,井垣自信一定能把钟述拍好。 钟述看着井垣的神色,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出热络的欣喜,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于是他也就无所谓了,低头将毛衣脱下。 井垣赶紧过去给他拿着,模特肯配合,钟述就是要上天他今天也会给他供着。 “钟述你就站那儿别动,我换个镜头走远点拍个远景,你身后那棵树特别好。” “不用做什么动作,你就那么站着就行。” “下巴稍微抬点,脸看我这边” “对对对,保持住——” 井垣拍照的时候格外认真,把其他任何事情都不放在眼里,连带着指挥钟述也指挥的得心应手,钟述如果不是看着井垣眼底那么些热情,早撂挑子不干了。 第31章 井垣最后还拍了两张虚焦的,在这种隐隐有些潮湿风的照片中抓住了时间的尾巴,虚焦的是人,清晰的是这片无止境的绿意。 照片里钟述隐隐有回头的趋势,所以哪怕是虚焦状态下也能看见明晰的下颚线。 晨雾、古树、白衬衣,有种被困在时间里的感觉,井垣喜欢这张照片,并且觉得无法复刻。哪怕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他也拍不出一样的感觉。 前面也还拍了好些张,有几张井垣也挺喜欢的,他尝试了很多次才拍出来他要的感觉。描述出来就是背后的景看起来仿佛是运动的,而人是静止不动的,还要有一种时空转动的扭曲感。 井垣总算觉得自己今天不是白来一趟,而且还收获颇丰,那种拍到得意作品的自豪心情真的没法用言语来形容。 他本来想和钟述说收工了,但这时候恰逢太阳出来,细碎的阳光穿透密林,给原本潮湿的风格染上人间的温暖。 那束光就那么打在钟述身上,人靠在木围栏,肩膀头发丝那一块都是温馨的暖黄,井垣忙道:“钟述别动,我过来拍个特写。” 从下往上拍,这个角度对摄影师要求有点高,井垣只能尽力拍出他想要的效果。 这光,这衣服是很适合笑着拍的,但井垣知道钟述在他面前不可能露出那种阳光开朗大男孩的笑来,所以也没打算强人所难。 但对于照片来说,模特的情绪也很重要,尤其像是这样的特写。 于是井垣不自觉放低了声音,引导着说:“钟述,眼睛看镜头,想点能让你开心的事,或者喜欢的东西,表情放松,稍微自然点,眼神别那么冷…” 井垣一直在等那个时机,时机到了他立马开口:“看我。” 钟述的心思下意识被井垣牵引,并且随着他的话,眼神落在井垣身上。这一刻,两人的距离好像被无端拉进,世界里都只剩下彼此。 头顶的光线仿佛落到了实处,不是只虚掩于肩颈,钟述好像无端看见井垣伸出手,拉了他一把。 那种心脏失重的心悸感让钟述眼神都变得散漫而温柔,不经意间流露出对于未来的渴望。而那种若有若无又带着他这个人底色的笑容,才是这张照片真正的亮点,钟述眼中的希望和倾泄下来的阳光完全适配。 “我靠太绝了!”,井垣立马站起来凑到钟述身边给他看照片,他最喜欢的那几张尤其重点介绍。 钟述也没想到自己能这么上相,盯着相机屏幕半天没说话,井垣一个人自言自语:“我靠,我觉得自己转身就能出去收费,太牛逼了。” “你觉得怎么样,等回去导出来发你。” 钟述实话实说:“挺好的。” 直到钟述的鼻息喷洒在井垣耳际,井垣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离得太近了。 近到井垣一抬头就能瞥见钟述的唇角。 -------------------- 第16章 井垣不敢抬头去看钟述的眼神,他也察觉到自己心跳失去了控制。于是立马往前走了两步,逃离钟述身边,又才将相机收好放进包里。 没走多远,他又折返回去,木着脸对钟述说:“辛苦了,快把衣服穿上。” 钟述从井垣手里捞过来衣服,不紧不慢的穿着,井垣就一直在旁边站着等他。 然后井垣发现,只有在拍照片的时候,他才能真正问心无愧的打量钟述。 井垣一边等一边回想钟述刚才的眼神,他觉得其中的距离感他算是看明白了,钟述就没想过要谈恋爱。 害! 喜欢钟述真他妈难! 井垣只想抱住自己痛哭一场,真是应了边宝那句话,他为什么要那么想不开。 话是这么说,但钟述有时候的行为同样让井垣拿不准,但刚才的距离感… 算了,拿不准的肯定是错觉。 两人就这么走着,一边欣赏风景,偶尔聊两句天,也挺舒服。 井垣从背包里拿出来两瓶水,给了钟述一瓶,在人喝过之后方才说道:“上次那事我回去想明白了,你就是故意不想让我问出口,那我就不问。” “平时边宝抽烟我也会劝,所以钟述,能不抽就不抽,有什么事说出来呗,挑能说的说,绝对比你抽烟管用,我保证不往外传。” “你真是…”,钟述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井垣笑:“我告诉你,我记性可好着呢,别让我逮着你的错处。” 平寿寺有庙会,但因为上学,井垣每年都没赶上过。他们现在来的这个时候人少,所以不会很挤,逛的非常悠闲。 中午在寺庙这边吃了顿饭,然后又到外面花海逛了圈,两人就准备坐车回去。 井垣本来想打车,但门口公交车正好准备出发,也就两个站,钟述拉着井垣就上去了。 好吧,井垣因此开启了人生第一次坐公交的新篇章。 平寿寺是景区,人比较多,他们上去险些没抢到位置。 井垣坐了靠里面的位置,钟述挨着他坐在外面。走了一天,两个人都有些累了,公交车摇摇晃晃,半天走不了多远,井垣越摇越困。 虽然只有两个站,但中间距离可不短,接近要坐二十分钟。 所以没过多久,井垣很自然的就在车上睡着了,然后的然后,头就靠在了钟述肩膀。 井垣毛绒的头发扫过钟述颈侧皮肤,他低头去看身边人,难得的安静让钟述心上一片柔软。 第32章 “扣扣扣” 江送从桌边走过去开门,井垣和钟述站在门外,手里都提了东西,算是给今晚的晚餐助兴。 “哥哥哥,我来了!”,井垣兴高采烈的说。 江送往后让了让,好让井垣他们进来,结果在看到身后人时一愣,他还以为井垣说要带的人是边宝。 不过江送这丝情绪处理的很好,既然钟述看见了,他就直接挑明白来说:“快进来,小垣也不告诉我是带谁来,让我吃好一惊。” 钟述笑着:“打扰了。” “你们还买东西了,陈与川炒的菜都吃不完。” “陈与川…炒的菜…?”,钟述近乎凝滞的说出口,好像脑子转不过来。 井垣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笑着说:“我不是告诉你了吗,这里还有你认识的人。” “我以为你说的是你自己…” “我有那么无趣吗,真是的”,井垣撇嘴。 “弟弟,进来帮忙”,陈与川非常不爽的叫了一声。 井垣:“你怎么不叫我哥,就知道欺负弱小?” 听见弱小两个字,厨房里传出来一声闷笑。 “别逼我说实话”,陈与川声音好像有恃无恐,让井垣总觉得他可能知道点什么,于是井垣转身就进了厨房。 江送和钟述呆在原处随便聊了两句,钟述也对陈与川为什么会在这里做饭感到惊奇。 “你和小垣的关注点还真是出奇的一致”,江送笑着说。 他给钟述倒了杯水,钟述听见江送这话于是战略性的喝水。 “喵嗷嗷嗷~” 江送坐在原处,小橘猫准备好起跳的姿势,一下子蹦到江送怀里,江送肉眼可见小心的护住。 “江仔仔”,江送笑着看向钟述:“介绍你们认识,要抱一下吗,它很乖。” 钟述看着眼前虎皮蛋糕一样的橘猫,罕见的露出些笑来。 江仔仔似乎是察觉到钟述的笑和江送的笑味道不一样,睁着滴溜圆的大眼睛盯着钟述看了半晌。 “我没什么小动物缘”,钟述说。 他只记得以前路过,小猫小狗一类的见着他就跑,偶尔会有两只不跑的,但是钟述一靠近,它们就会躲到能躲的地方。 这种时候钟述就会想,知道躲也好,这样不会受伤。 江送说:“你过来试试,江仔仔不咬人。” 钟述点头,手逐渐伸过去小橘猫也没有要躲的趋势,不过他还是没抱,只是在江仔仔头顶和下巴摸了摸。 很柔软的毛发,它真的很乖。 “江仔仔原来是学校附近的小流浪,我没想过它这么亲人,后面就把它带回来了。” 钟述说:“它确实挺亲人的”,毕竟连他都不怕。 江送说着把江仔仔放到钟述怀里,在钟述不解的眸子里说道:“麻烦你帮我看着点,我去厨房看看。” 江送主要是怕井垣和陈与川的性子会在厨房闹起来,得去看一眼才放心。 结果两人经过上次的篮球赛,竟然相处的还不错。 陈与川说:“把蛋打一下。” “不做,我在家都不干这些。” “那你等会儿也别吃了,你要是敢动筷子我就敢把你揍下桌子。” “陈与川,还有没有理了?!这是我哥家,等于说也是我家,你在我家居然敢这么放肆?!反了天了!” “井垣,这是我做的饭,对着别人的劳动成果你还这么理直气壮”,陈与川学着井垣的语气给他怼回去。 井垣不说话了,别别扭扭拿了根筷子就开始任劳任怨的工作。 等陈与川端菜出来,赫然发现江仔仔又投入了另外人的怀抱,眼神再往上,竟然是钟述的脸。 为什么会是钟述?不是说是边宝? 江送被看的有些心虚,在一旁说道:“小垣也没告诉我,所以可能猜错了。” 陈与川脚底下仿佛灌了铅,手里的盘子有千斤重,半天迈不开步子。 这像什么,这就像一个死装的学霸维持着不学就能考好的派头,结果被人抓住每晚卷到半夜。 钟述刚好听见动静回头,江仔仔很配合的对着陈与川“喵”了两声,陈与川心里骂江仔仔没良心。 很快他又反应过来,他一个拽哥在钟述面前失了派头。 井垣,都是井垣的错! 陈与川眼神恶狠狠的开始搜索始作俑者,井垣却一屁股坐在钟述身边,开始给江仔仔顺毛,嘴里还说着:“仔仔,你以后还是多跟着我哥,免得随时都炸毛。” 井垣嘴角又是那种劲儿劲儿的笑。 叫你上次诓我进球队。 江送对陈与川说:“别和孩子计较。” 陈与川没说话,只是咧嘴笑,眼神看着人一错不错:“江送,我就知道你芯子蔫坏。” 江送对沙发的两人说了句:“洗手准备吃饭。” 餐桌上,井垣和江送一样感觉良好。 钟述和陈与川有点相看两厌那意思,但其实是莫名尴尬,但尴尬的可能也只有陈与川一个人,钟述是单纯的话少。 似乎是察觉到氛围不对,钟述看着陈与川开口:“原来你还深藏不露。” “是啊”,井垣非常给面子的应了一声:“陈与川,从现在起,我都开始羡慕我哥了。” 有些尴尬挑破了说两句,这事就算过去。陈与川于是有些别扭的对钟述说:“多吃,少说。” 第33章 钟述和陈与川在学校交流少,座位和寝室都离得远,平时也没什么共同话题,所以即便同学两年,关系还不如井垣和陈与川现在亲近。 但今晚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井垣往后倒在椅背乐个不停,陈与川咬牙切齿:“井垣,你给我适可而止!” “哎好好好”,井垣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接下来我只吃饭不说话。” 井垣看着面前的山药炖排骨,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又贴心的给钟述盛了一碗。 啧啧,这小味道都快赶上饭店了。 -------------------- 第17章 饭后收拾完,陈与川斜靠在门口对井垣说:“吃饱了就滚。” “嘁,没意思”,井垣说:“我可不是因为你的话。” “钟述,我们走!”,井垣拉着人就要往外,钟述则是和剩下两人一一道别。 暖黄的灯光倾泻而下,井垣说:“我累了,今天你先洗。” 钟述看过去,人异常懒散的倒在沙发,书包还在沙发一角放着,井垣平时肯定都是在这块儿写作业。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井垣看清楚打电话的人是谁,忙说道:“等等!钟述,先过来帮我!我妹来电话了!” “你妹有这么可怕吗?”,钟述慢悠悠的往过来走。 “等哪天你到我家来玩你就知道了”,井垣叹息道。 电话被接通,井垣干脆开了免提,女孩子清甜的嗓音从听筒传出来,偏生言辞粗犷的可怕。 “井垣,给我看看窝,我倒要看看你屋里究竟有没有人!” 由于井禾是打的视频,所以井垣将手机转过去之前先问钟述:“出镜没问题吧?” 钟述在井垣的目光下坐到他身边,后说了句:“没。” “看吧”,井垣将手机放到钟述面前,直至屏幕上全是钟述的脸。 用井禾的话来说,这张脸的帅气简直劈头盖脸,仿佛马上能穿过屏幕,将井禾“哐哐”砸晕。 真他妈帅啊!井禾肉眼可见的噤声,随后爆发出一阵夸张的“啊啊”声。紧接着手机屏幕开始变得花里胡哨,画面天旋地转,井垣就知道人又是在床上乱滚。 “行了,没骗你,没事挂了”,井垣说。 “别啊别”,井禾大声说:“哥哥的朋友,你好啊!我叫井禾!” 井垣怕井禾吵着人,打算把手机拿回来,结果钟述就着井垣的手接过来手机,开始耐心和井禾闲聊。 “你好,我是钟述。” “哪个shu啊?” “叙述的述。” “钟述哥哥,你名字真好听,有空常来家里玩!” 钟述只当是客套话,就也随口应了句“好”。 “你宝哥要是在这儿还不得醋死,从小没见你对他这么殷勤”,井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井禾说:“他来家里就跟回自己家似的,哪里还用得着我喊。钟述哥哥,别忘了哟,一定要来看你的互联网妹妹。” 得,井垣觉得自己的面子里子都被井禾给丢完了,赶紧把手机抢回来,强硬的说:“挂了!” 井禾那句:“哥哥再…”见就这么水灵灵的被卡断。 井禾:「没人性!」 井垣:「早点睡。」 井禾:「……」 “钟述”,井垣突然叫了这么一声,还不等钟述回答,井垣又接着说:“你对我妹都这么有耐心,能不能也对我好点儿?” 钟述手指微蜷,却不敢去深想,只说道:“我对你不好吗?” 是啊,钟述在班上除了许潇潇和邱栀子,最包容的人就是自己了。虽然有时候也气人,但对井垣基本上是有求必应。今天也是,还抽空和他出去步行,给他当模特。 井垣觉得自己疯了,有病才和钟述说这些,整理好情绪,他还和以前一样说道:“我靠,你自己不知道吗,你什么时候用这种温柔的腔调和我说过话?” “想听?”,钟述站起身莫名有些认真的说道:“考进班上前十,井垣。” 钟述说完就拿了东西进卫生间,没等井垣有机会说什么。 因为他自己也乱了方寸。 卫生间镜面被擦的很干净,洗漱台摆放的整整齐齐。 镜子里少年神色复杂,有因为井垣话语带来的微弱欣喜,也有控制不住的隐忧。烦躁、隐忍就那么交替着出现在这张脸上。 钟述觉得,这一刻的自己无比卑劣,至少在井垣面前,他永远做不到问心无愧。 洗完澡出去,井垣竟然在客厅写作业,钟述看见那人眼神一亮,后问自己:“说话算话,我考进班上前十,你把我当祖宗供着?” “什么鬼”,钟述失笑:“我可没说过这话。” “钟述,你想反悔?!你刚才明明就是这么说的!” “先考进前十再说”,钟述继续用毛巾擦头发。 井垣指了指电视机旁边的位置,“电吹风给你放那儿了。” “谢谢。” 井垣眼神瞥过去两眼,“啧”了一声,还以为钟述会穿浴巾出来,结果捂的严严实实。 钟述每天都对自己有另外的要求,井垣估摸着写了些复习资料,就回卧室把电脑拿出来开始导照片,照片导出来又修了好几张图,钟述才从题海中抬头。 但其实这些照片基本用不着怎么修,完全可以原图直出,井垣就只是简单调了下滤镜。 第34章 “我手机发你”,井垣指了指电脑屏幕说:“转手就能拿去当头像我跟你讲。” 钟述:“…我可能做不到。” “长这么帅可惜了不是”,井垣叹息一声:“多好的资源就浪费了,看看我这拍的。” “你要是学习也能有这个劲儿就好了”,钟述感叹道。 井垣狐疑的上下看了眼,后说道:“你知道吗,刚才那一秒,我都怀疑我爸上了你的身。” “你非要这么想的话,也不是不…” “打住!”,井垣连忙制止钟述接下来要说的话:“不许占我便宜!” 钟述有了坏心思,说:“偏要。” 谁料井垣这时候突然停止了言语反驳,话音一转眼神瞧过去:“那你有本事来占。” 钟述没说话,只低头笑了笑。就在井垣以为他又要一笔揭过时,猝不及防间,井垣垂在身侧的手被牵起,温润的热意在指尖漫延,井垣眼神情不自禁地跟着钟述的动作,来到钟述脸上。 因为钟述将井垣的手放在了他的半边脸颊,嘴角是看起来轻佻的笑,紧接着钟述微微转头,唇就那么贴上井垣手心。 感官被无限放大,井垣心如擂鼓。 “怎么,你以为我不敢?”,钟述说完松开牵着井垣的手,眼神看不出有任何起伏。 看上去像个渣男! “我是让你占这个便宜吗?!”,井垣嘴硬道。 钟述:“哦,我还以为你就是这个意思。” 井垣现在心里怪怪的,他一边觉得钟述可能没有他想的那么直,但钟述眼神又正直的过分。 钟述牵他手会不会和自己牵江呈右手一样,像是在牵木头。 井垣于是将手兜回包里,挑着下巴说道:“是,你敢你敢,谁演的过你啊。” 钟述没说话,而是问道:“困了没?” “没,我熬夜大户。” “那我们看会儿电视?” “想看什么?” “都行。” 井垣太阳穴一跳,绷着脸说:“下次再敢说都行,你就别看了。” “都行”和“随便”一个意思,讨厌的很,井垣不喜欢这类表达,有什么不能直说,非要拐弯抹角。 钟述没想到井垣会介意这个,立马说道:“没有下次。” 井垣起身去关了灯。 钟述本来以为井垣会放恐怖片或者综艺什么的,结果人直接甩上来一栏美食纪录片,又从卧室拿出来几包薯片。 “没什么吃的,将就下”,井垣说完塞了两包到钟述怀里。 “现在看这个不会馋吗?”,钟述问。 井垣晃了晃手里的薯片:“打牙祭的东西不是给你拿来了吗?” “这能一样?” 井垣“啧”了一声,“有的吃就不错了,总比干看着好。” 因为关了灯的功效,电视屏幕被无限放大,又因为光线原因,视野可见范围缩小,钟述甚至觉得两人距离近上不少。 井垣应该是真爱看这类纪录片,有时候手上吃薯片的动作都忘了,眼神直勾勾盯着屏幕,薯片就那么悬在空中干拿着,钟述看的想笑。 “你怎么不吃?”,井垣这时候回头说:“来,我帮你开。” 说完,薯片包装袋一下子就被撕开,井垣还从中顺走好几片:“这个味道的好吃,别客气。” “我能问个煞风景的问题吗?”,钟述突然说。 “知道煞风景你还问”,井垣吐槽。 结果等半天钟述却没了声,井垣心里干着急,觉得钟述吊人胃口:“问呗,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客气。” “你为什么一直不肯认真学?”,这个问题钟述早就发现了,井垣很聪明,但他从未好好利用过自己的这份聪明。 井垣吃薯片的动作一顿。 -------------------- 第18章 然后下一秒,井垣身子往后倒了倒靠在沙发,非常认真的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认真了,但是坚持不下去。” “我爸有时候说话难听,但他有句话说的挺对的,我就是没什么恒心。每次听完那些个激情澎湃的讲座,我都以为自己能行,然后没过两天,气性一过,我又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 井垣说:“钟述,我没你那么强的自制力,所以我不是不肯,是不能。” 这些话井垣没跟他爸妈说过,也没跟边宝江呈右说过,因为他觉得和谁说都不合适,但如果是钟述的话,井垣又觉得没问题了。 他就是觉得在钟述面前很放松,怎么说都行,钟述不会看不起他,更不会像他爸那样说丧气话。因为他说的每一句话,钟述都会认真对待。 电视里美食节目讲到了炒饭,什么粒粒分明的米饭,又是独特的调味料,路边老师傅将锅一颠,米饭在空中划过一道曼妙的弧度。 钟述看着井垣的侧脸,好似不经意间提了一嘴,却怎么都有认真的味道,就好像一旦井垣答应下来,他就真的会那么去做,“那我帮你。” 井垣问:“为什么?” “因为你很好,想让你更好。” 人有时候真的会因为莫名其妙一句话而感动不已,井垣努力过很多次,结果不尽如人意,他习惯性将自己包裹成百毒不侵。 但现在,钟述说他很好。被人认可的那一刻就好像世界上所有花都开在了同一天,并且只对着你一个人开放。 第35章 井垣问:“前十那个约定还作数吗?” “作数吧…” “钟述?!你好好给我说!” “嗯。” “我一定会当你祖宗的,等着吧。” 钟述:“……” - 接下来的时间,井垣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先是提了一个礼拜的劲儿,然后就蔫了,钟述看见后又把人给捞回来。 许潇潇和邱栀子都对认真后的井垣格外服气,只有边宝和江呈右受伤的世界达成。井垣因为沉迷学习,拒绝了他俩的邀约。 龚老头现在自习课来教室巡视,每每都非常欣慰,尤其是从讲台看见井垣埋头学习,都会露出老父亲一般的笑容。 十月底十一月初,省城一诊的卷子下来后学校就用这套试卷做了他们这个月的月考卷,然后考下来的分数非常不理想,但龚向海却意外的好说话。 “别灰心,省城一诊的卷子每年都偏难,比高考卷的难度还要高上不少,这个分数只能是个参考,你们也别太放在心上。更何况时间还长,我们还有机会。” “一个两个的,别垂头丧气,听见没?”,龚向海在讲台上说。 同学们还是给了反应的。 “陈与川,跟我来下办公室”,龚向海说完就出了教室门。 陈与川猝不及防被q到,搓了把脸起身就往外走。等到了龚向海办公桌前,却见人从桌脚抱起来一大罐棒棒糖,后交到陈与川手里,又说道:“去班上给同学们分了,再说两句好话。” “不会,你教我”,陈与川咧嘴笑:“老师,要送自己去呗。” “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话。” 陈与川将棒棒糖抱在怀里,弯腰异常认真的和龚向海说:“谢了,海哥”,然后起身大摇大摆的往外走。 龚向海只能看着人的背影发笑。 陈与川抬脚进教室,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掏出来一罐子棒棒糖,说:“龚老师自掏腰包给大家伙改善生活,谁让这日子过的苦了吧唧的,学习真枯燥。” 话刚落地,龚向海暴躁的嗓音就从门外传进来:“陈与川,我让你说这些了吗?!” “老师,不是你让我随便说的吗,我这可都是说的大家的心里话,是不是?”,陈与川从讲台往下躲的时候还趁机和班上同学来了个互动。 底下顿时响起一片笑声。 “吃吧吃吧,这节我的课允许你们吃你们笑,吃完了笑完了还是把心思放到学习上来,听见没?” “听见啦——!” 因为这次题偏难,前几名分数拉的不是很大。钟述虽然是年级第一,这次也才六百三十多分,井垣察觉到他有些失落。 有些人可能会觉得矫情,但钟述对自己有要求,井垣知道没达到那个标准他心里会难受。 不好怎么开口,井垣于是写了个字条递过去: 「咱们市自己的一诊考卷才和高考难度差不多,你已经很厉害了。不对,是非常厉害!」 钟述偏头看见井垣眼底为他骄傲的神情,没由来心上一软,那些虚无缥缈的压力烟似的短暂消失。 井垣竟然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也厉害,前进了两名。」 井垣看见就笑了,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反讽。” “我没有。”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 邱栀子这阵子状态不是很好,抛开试卷本身的难度,分数也比原来低了不少,中间趴桌上哭过,被许潇潇发现后又倒在许潇潇肩膀哭,许潇潇只能一个劲儿的安慰。 她们俩关系是真的很好,所以许潇潇不惜花费一节晚自习的时间去劝人,和她闲聊讲她开心的事,从她们一起追过的小说到看过的漫画电视剧,就是不谈成绩。然后下节课,邱栀子终于缓了过来。 井垣和钟述这种时候大都插不上话,只能在一切结束后从桌子里摸出来一个零食,然后放在邱栀子桌上,这是四个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于是邱栀子破涕为笑,笑得停不下来。 井垣也没忘了钟述,他紧接着拿出一整块巧克力放在钟述桌上,说:“给。” 许潇潇和邱栀子见状也各自给钟述送了零食,钟述一时间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许潇潇说:“收着吧,我们还不知道你。” “不过还得是井垣心细”,许潇潇又补上一句。 “那是”,井垣毫不谦虚的应承下来。 “皮真厚。” “那不是!” “反应还挺快。” “必须的。” 今晚又轮到钟述和井垣倒垃圾,这次路上碰见爱的难舍难分的情侣井垣已经可以做到见怪不怪。 “这都过去多久了,灯还没修好”,井垣边走边抱怨。 钟述非常淡定开口:“别急,说不准等你毕业,这灯就好了。” 井垣:“……”,瞎说什么大实话。 “有件事情”,井垣说:“我想反个悔。” 钟述一听就知道没好事,他于是问道:“没耐心,不想学了?”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井垣无语道。 “不是这个就好”,钟述:“那你说说看。” 井垣清了清嗓子:“我想了想,当你祖宗还是不太好,这么着吧,要是我进了前十,你无条件答应我一件事,怎么样?” “无条件?这听起来有点不公平”,钟述笑。 第36章 井垣说:“放心,丧尽天良人性扭曲的事情我不干。” “那我考虑考虑。” “那你别考虑忘了。” 钟述回答井垣前面的话:“我记性应该比你好点。” 井垣难得的没有反驳。 隔两天路上和边宝碰见,边宝身边却换了人,江呈右连影子都没见着,井垣想都没想就笑了,说:“怎么着,江呈右又把你撇下了?” “他和你一样没良心!”,边宝嘴巴一翘这话就从牙缝里出来。 “乱说,我还是记着你的”,井垣道:“哎,我都不知道的时候,江呈右竟然又陷入了热恋。” 说起这个,边宝突然说:“我觉得这次他是认真的。” “…他哪次又不是认真的”,井垣道。 两人同时回想,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井垣问:“你劝他了没?” 边宝说:“我能劝的动他?” 两人相顾无言。 “这礼拜过后就要改作息了,真烦”,边宝和井垣走到小卖部买了瓶有色饮料,回来路上他忍不住吐槽。 井垣也觉得是,本来假期就不多,现在除了月假,一个礼拜就只放周日下午半天。 塞牙缝都不够。 即便早就有了预期,可是这一天真正到来,还是该死的难受。 “有个小道消息,哥你听不?”,边宝笑着说。 “有话就说”,井垣最烦别人卖关子。 边宝:“那我就说了。” “据说咱们学校花大价钱从省城那边请了老师过来,说要组一个更好的班。咱们这届已经高三了经不起折腾,所以大概率是从高二的学生里选。” “最迟这个月底就会办起来,以后咱们学校这升学率可能还得往上涨一波。你让咱妹好生学,到时候也来咱们学校还就进它那个班。” 井垣是没想到边宝能想这么远,憋笑道:“井禾要是知道你这样关心她,做梦都会笑醒。” “是吗?” “是。” “不过我怎么没听说?”,井垣有些纳闷。 边宝叹了口气:“哥,你忘了我们班有人他表哥是学校领导。” “感觉你在七班都成了上个世纪的事了。” 井垣咳了声:“那倒也不至于。” 两人往回去走,路过八班门口的时候井垣下意识往里面看了一眼。 省城来的老师。 江送会认识吗? -------------------- 第19章 “我靠,川儿哥,你猜我刚才去龚老头办公室看见什么了?”,刘镜阳先是在后门拉了两个引体向上,然后大步到陈与川身边坐下,眼里都是话。 陈与川分给他一个眼神:“有屁快放。” “大办公室进新人了,聊的叫一个热火朝天”,刘镜阳又说:“听他们聊的内容,这应该就是那批省城来的老师,下一届有福了。” “龚老头教的你都还没吃透,再说就算是省城来的,不适合他的授课方式照样白搭。” “也是”,刘镜阳摸着下巴说。 刚才过后,时不时就有人到门口去看上两眼,因为刘镜阳说话没控制音量,大家也都听见。 许潇潇说:“我看高二那边新教室都收拾出来了,估计马上就能把人挑出来,到时候才是真正的小班制。” “据说作息都和学校独立开的”,邱栀子也说。 井垣没觉得有什么,把自己眼前顾好就行,他还要冲班上前十呢。 结果十二月考后没两天,井垣发现,陈与川竟然翘课了,还翘的是龚向海的课,并且从中午吃完饭就没回学校。 不过看龚老头的样子,不是不知道,所以陈与川应该是请过假的。但陈与川早上还活蹦乱跳,也没听说他家里出了什么事,又为什么要请假。 井垣脑子里还在疑惑,然后经过走廊听见对面八班的人在闲聊。 “江送今天没来上课啊,你知道他怎么回事吗?” “他居然也会翘课?!我还以为他就是那种老师眼中的完美学生!” “不是翘课,我听人说他请过假的,请了一天。” …… 井垣敏锐的从中察觉到不对,江送没什么事好请假的,更别提请一天。 从某种程度上讲,江送和钟述是一类人,甚至江送比钟述对自己还要苛刻。就因为差几分没上清北,所以江送想都没想就选择复读,如果是井垣,肯定没有再复读一年的勇气。 所以井垣知道时间对江送来说意味着什么,他请一天的假肯定是出了很大的问题。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井垣回家敲门没有人在。他赶紧给江送打电话,打了没接,井垣又给陈与川打。 陈与川挂断电话,但是给他发来消息: 陈与川:「别担心,人找到了。」 陈与川:「上你的课。」 井垣:「我哥怎么了?」 陈与川:「压力大,请假放松。」 井垣:「你也压力大?」 陈与川:「我?我就单纯看不惯他能休息,改作息以后都快给我憋死了。」 井垣:「那你怎么和龚老头说的。」 陈与川:「突发恶疾。」 靠。 井垣手机往沙发上一丢,管都管不住上扬的嘴角。 虽然他直觉这中间肯定有什么,但是江送不愿意说,他就不问,反正陈与川把人找着了就行。之后所有人也默契的再没提这件事。 第37章 钟述后来才听说江送的事,又回想起井垣早上莫名焦灼的状态,下午井垣一来就问道:“你哥没事吧?” “没什么大事”,井垣说:“不过可能还是有那么点小事,但陈与川在。” “别担心,那应该没问题。” “嗯。” “钟述?” “嗯。” “我都没问过你,你压力大吗?”,井垣说。 陈与川说的可能不尽是真话,但确实越到后面很多人都有些绷不住,井垣不知道钟述是不是也会这样,于是他又说:“你要是压力大你和我说,别憋着听见没?” “我知道”,钟述说:“你哥是因为这个?” “我哥抗压能力可强了,我觉得不是,和你说这个只是突然想到。” “你抗压能力也挺强,不对,你是没有压力”,钟述赶在井垣变脸之前迅速加了一句:“但这是好事,心态放松是好的。” “还挺惜命”,井垣“啧”了一声。 然后偏头看向窗外,二楼不高,正好可以看见日本晚樱的树梢,树已经秃了一半。 然后没过几天,井垣再看过去时已经全秃了。 日子越往后越冷。 可能差生文具多,井垣热水袋手套暖宝宝一大堆,但就是不顶用。 热水袋换水太麻烦,手套对井垣来说带了和没戴一个样,暖宝宝可以暖身但暖不了手。教室里空调也是,开了和没开似的,井垣恨不得能把脚跺烂然后升点温。 钟述接了杯热水回来,喝了两口然后把玻璃杯塞到井垣手里,动作无比暖心井垣想掉眼泪,说的话却冰冷刺骨井垣想揍人:“这么怕冷还不穿厚点,冬季校服内胆不穿,里面衣服估计也没穿两件。” “来来来有本事过来数,我里面可穿了三件,少一件我跟你姓”,井垣说:“这破校服都穿两三年了,洗的只剩下一张皮,偏偏学校还非要查校服,让我穿件羽绒服能怎么着?” 钟述说:“你把羽绒服穿校服里面不就行了。” 井垣想了想那个场景,顿时一阵恶寒。钟述看着人瞬间变化的脸色,坐下来说:“看来还是不够冷。” 井垣杯子捂了半节课,后面水温还是凉下来。 他把杯子还给钟述,凑过去在人身边说道:“钟述,你把手伸出来。” 钟述不知道井垣的脑回路,还以为井垣是有什么东西要给他,结果才刚伸出去手,就被井垣两只手一起握住,人还十分惊喜的说道:“我靠,钟述我就知道你手肯定是暖和的。” “铁石心肠啊,你同桌都要被冻成狗了你还稳如泰山。” 井垣感受着手心的温热,却也没放过钟述脸上的神色,只是钟述掩饰的太好,他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井垣服气了。 过了一小会儿,钟述才说:“…差不多行了,没你这样的。” “我这样的都算克制的了,你没看见别人直接伸衣服里去的,还有我跟你讲,冬天千万别和边宝一起走,他最爱干这事。” 似乎是觉得力度不够,井垣特地又在钟述面前强调了一遍:“听见没,这两个月离边宝远一点。” 钟述:“…我会的”,他也确实不想感受那种后颈突然间的一凉。 “这周放月假你去我家玩吗,我妹念叨你呢”,井垣说。 钟述摇头:“得回家。” 井垣反正闲着没事,“那我去找你写作业行吗?” 井垣随口的话却让钟述心口一紧,他说:“我家只有两个房间。” “那不是正好。” “我妈一间我一间。” 井垣不说话了,他似乎是陷入了某种思考,然后抬头道:“那咱俩睡呗,又不是什么大事,还是说你嫌弃我?” 钟述闷笑一声:“你怎么总能扯到这上面去?” “不行?” 钟述说:“行。” “所以你还是嫌弃我?”,井垣“啧”了一声,“我发誓不会再给你好脸色。” “真想来?” 井垣重重点头。 井垣之前也经常去边宝和江呈右家里,而且近段时间他的成绩突飞猛进,如果再说是去找年级第一的钟述写作业,井迟和杨女士肯定是一百个乐意,恨不得他不回去才好。 只是现在钟述还没有松口,井垣就懒洋洋的趴在桌上看着他。 “你住不惯”,钟述说:“到时候晚上宾馆都找不着。” 井垣心想,拿钱给他|他都不去住宾馆。 他于是笑道:“我是去学习的,又不是去享福的。” 钟述低头笑,然后“嗯”了一声。 “会给你添麻烦吗?” “会你就不来吗?” “那肯定不”,井垣笑着说。 提前给家里和边宝他们打过招呼,井垣周末就直接和钟述一起走了,结果他果然还是高估了自己,坐车直接坐到他怀疑人生,几乎下车就开始吐。 他想不明白,世界上怎么还会有这样催吐的车,井垣不是晕车体质,什么样的车他都坐过,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 钟述给他买了瓶水,井垣没接,他在路边长椅坐了会儿,稍微回过来神却发现钟述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远了,手里提了东西从前面过来。 “吃个橘子”,钟述将袋子往长椅上一搁,然后将剥过皮的橘子往井垣面前一递,这次井垣接了过来。 第38章 甜中带一丝丝酸的汁水刺激着井垣的神经,他好像稍微好受了那么点,都有精力和钟述开玩笑:“钟述,你敢相信,我以前从不晕车…” 钟述没好气的低头看他,然后说了句:“我信。” “你什么时候跑去买橘子的,我都不知道。 ”“我走的时候告诉你了”,钟述说:“是你没听见。” 走在路上,井垣说要去路边超市买东西,钟述还以为他是要去买什么零食之类,结果人出来的时候手里提了三个礼盒,看的钟述眉毛挑起。 “不用买这些”,钟述说完就要抢过来,看样子是想去退掉。 井垣立马躲开,并且往前跑:“拜托,第一次见阿姨怎么着也得带点东西吧,要不是在这边都没看见什么好的美妆店,我肯定给阿姨带一套护肤品。” 见钟述还在往过来追,井垣也没好气:“钟述我跟你讲,你今天就是十头牛我也不会改主意。” “你还是晕车的时候最乖”,钟述叹了口气,“别跑了,我不追你。” “早说嘛,累死我了”,井垣停下来喘气。 两人一起往前走,然后绕了又绕来到破旧的老小区。钟述其实一直有留意井垣的神情,他一边期望能从中看见某种神色,一边又畏惧看见那种神色。 可井垣,从头到尾都和他这个人一样坦荡。 “这一片挺旧的,也是我长大的地方”,钟述说。 这是钟述第一次和井垣谈起他的过去,所以井垣竖起耳朵在听,并且听过后没有犹豫的说道:“你觉得旧吗,我不觉得。” “或许把它称作复古会好一点。看见这些门窗小巷,就能感觉到那种扑面而来的回忆的味道,很适合拍照片。而且感觉这里的生活应该会很慢,我就适合过这种慢节奏的日子”,井垣说完这句就去看钟述的表情。 结果人只是稍微顿了顿眼,然后转身说了句:“走吧。” 嘁,不解风情! -------------------- 第20章 和钟述回家后,屋子里空无一人。 “叔叔阿姨还没回来吗?”,井垣问。 “井垣”,钟述眼眸一沉的同时叫了井垣的名字,井垣疑惑的看过去,便又听人说:“跟你说点事。” “什么?” 钟述打开窗户,傍晚余下的最后一丝阳光映照在他脸上,像一幅油画。 他说:“钟林…我爸挺人渣的”,钟述太久没叫过这个称呼,所以叫起来有些烫嘴。 “所以这个家只有我和我妈,别在她面前说这些。” 语调还是钟述贯用的语调,井垣却偏偏从中听出来难受,他于是说道:“我知道了。” “看这个”,钟述笑着指了指餐桌上的一小束插花:“我昨晚上给她发消息,今天回来就有了,之前可从没出现过。” 井垣不禁开口:“阿姨好温柔的一个人。” 钟述有错愕却也没有反驳,接着挽起来袖子去到厨房,井垣跟过去问:“你做饭吗?” “你要来帮忙?” 井垣:“你先说出来听听,我看着帮。” 钟述似乎是没想到井垣会答应,还认真想了想才说道:“那你剥蒜吧。” 结果人也拒绝的很干脆:“不剥,废手指头。” 钟述:“……”,“出门右转,玩儿去吧。” 井垣也挽起来袖子:“我洗菜还不行吗?” “你不是怕冷?” “学校怕在家还怕什么,待会又不是不能烤,啰嗦”,井垣麻溜的就准备下手。 钟述一把拉住,“我给你烧点热水。” “也行”,井垣于是等在一旁,有热水肯定比冷水好。 “阿姨什么时候下班?”,井垣问。 钟述打开煤气灶又加水盖好锅盖,“快了,做好饭她差不多就回来了,最近换了份工作,会回来的早点。” 井垣靠在厨房门口,看着钟述熟练的淘米做饭,袖子被他挽到了上面,露出来漂亮的腕骨和手臂线条,指节因为碰了冷水,显出深粉色。 和学校简直判若两人。 他竟然觉得这样的钟述有些招人。 这时候水烧好,钟述把热水倒进池子里,又给井垣兑了冷水,才说道:“那辛苦你了。” 井垣嘴角一咧:“小意思。” 后面井垣帮不上什么忙,就在外面小客厅瞎转悠,然后停在电视机后面那堵墙附近,一张一张的看过去。 “钟述小朋友,你在春季学期学习生活中表现优异,荣获三好学生,特发此证,以示鼓励!” … “钟述同学,你在初一上学期|期末考试中成绩优异,荣获…”,井垣接下来的话被堵在嗓子里,因为钟述从厨房出来捂住了他的嘴。 井垣回头,钟述脸上还有未曾退却的羞赧,他皱着眉头说:“用眼睛看不行?全天下就只有你长嘴了是不是?” 井垣难得看见这样的景象,听见这话也不恼,只笑着说:“还急眼了。” “我没急眼。” 井垣非常配合的点头,“你没急眼。” 钟述迅速收回放在井垣唇上的手,因为刚才井垣一说话,上下唇一张一合,微微扫过他的手心,带起一阵皮肤的颤栗。 井垣也发现,钟述抽回手的速度明显有些心急,就像是着急要避开什么。 房门有了响动,沈船月打开门手里还提了两个小蛋糕,井垣知道这个牌子,他们家都是用的动物奶油所以价格也不是很便宜。 第39章 “阿姨好!”,井垣立马走上前去帮着提沈船月拿回来的东西,因为她好像还买了果肉菜蔬,总之不少。 “你好”,沈船月笑着说:“钟述很久没带朋友回家了,想吃什么和阿姨说,阿姨明天给你们做。” “明天不上班?”,钟述拿着碗筷出来,抬头问。 “要,做顿饭的时间还是有的”,沈船月回答。 井垣忙说:“不用阿姨,我就是来写作业的,而且钟述做的就很好吃。” 钟述没忍住笑,吃都没吃就知道好吃。 沈船月觉得井垣这孩子是真乖,而且性子比钟述活泼的多,家里好像都有了生气,所以心上也暖融融的。 她把蛋糕给到井垣手里:“你和钟述晚上写作业饿了就吃,他平时写作业会写的晚,你今晚让他早些睡,免得台灯晃你眼睛。” 井垣心里有鬼,所以听着这话从沈船月嘴里说出来莫名有些心虚,于是道过谢后他借回屋放蛋糕的空隙方才喘了口气。 “吃饭吧”,钟述将饭菜都已经摆好,只等着人落座,沈船月却突然看见边角处堆的东西,疑惑的问:“这是哪儿来的?” 钟述自然而然的看向井垣,说:“他非要买。” 沈船月立马变了脸色:“人家买你不知道拦着点,长这么长两只手干什么用的。” 井垣倏然睁大眼睛,觉得看见了温柔阿姨的另一面,钟述却是习以为常,只低头道:“我拦了…” “你拦了这些东西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井垣赶紧冲上前解释:“阿姨你别怪钟述,是我非要买的,你不知道,我从超市出来一溜烟儿就跑了老远,钟述在后面追都追不上。” 沈船月:“我记得他体育挺好…” 井垣没脸没皮的说:“我体育更好!” 钟述斜眼睨他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井垣给人瞪回去。 沈船月也没什么话好说的了,只是饭桌上对井垣有多热情,对钟述就有多冷漠,钟述一律照单全收,脾气好的不像话。 井垣没想过,钟述在家竟然是这个样子。 事后井垣跟着钟述一起收盘子,沈船月没让他们收,而是说:“去写作业,放那儿我洗。” 见钟述还有犹豫,沈船月又说了一遍:“快去!” 钟述只好点头,和井垣一起回了房间,先坐了会儿,两人简单洗漱后钟述给井垣拿了一件厚羽绒服,两人烤着小太阳开始挤在一张桌子前写作业。 井垣好奇心上来就半天进入不了状态,东瞅瞅西看看,研究了个遍,然后又对着钟述书架上的书发呆。 钟述忍不住侧头:“你今晚上还写不写了?” “你既然这样问的话,那我就不写了吧”,井垣笑嘻嘻的说:“我背会儿单词。” 井垣说的是真话,说完这句他就开始记起来单词,钟述也就接着刷题。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钟述偏头往身边看过去的时候,井垣竟然手臂撑在桌上就开始打瞌睡。 他低头往桌子下面瞧了瞧,又把小太阳往井垣那边转过去些。 井垣听见响动醒了,稀里糊涂间说道:“我靠,我竟然睡着了。” 钟述准备关台灯,嘴里说:“今天先睡吧。” “不行!”。 “你有什么事?” “蛋糕还没吃呢”,井垣说:“今天不吃明天就坏了,浪费!阿姨特地给我买的。” “那就现在吃”,钟述将盒子提过来,问:“你要吃哪个?” 井垣盯着看了看,一个是那种水果千层蛋糕,另一个是黑森林蛋糕。 靠,他选不出来怎么办。 “不然你先选?”,井垣说:“我随便哪个都行。” 钟述于是把黑森林蛋糕往井垣眼前一放,井垣下意识的问:“你喜欢吃水果?” “你课桌里不是经常有巧克力,我以为你会喜欢黑森林”,钟述说。 井垣忽然笑了,他从透明的包装盒里将蛋糕取出来,“是,我喜欢。” 两人于是又在台灯柔和的光线下吃起来蛋糕,只是没过多久,井垣眼神盯着钟述那块,自然地问:“我能尝一口你的吗?” 井垣说这话时眼神无比坦荡,因为这一刻他心里真的也只是想尝尝不同味道。就好比平时突然想起来什么事又具体记不清那件事的抓心挠肝。 钟述没说话,只是将蛋糕往井垣那边推了推,井垣从靠近他的这一面挖走一块,还带走两块水果。 “好吃!”,井垣眼神一亮:“果然水果还是解腻的。” “要换吗?”,钟述下意识的说出口,后发现不对劲,又改口道:“抱歉,我忘记我已经吃过了。” “吃过也没事”,井垣笑着说:“不过不用换,我这个味道也不错,你尝尝吗?” 钟述沉了声音,说:“不用。” 蛋糕没多大,两人很快就吃完。 将垃圾收拾完丢进垃圾桶,井垣脱掉羽绒服率先躺到床上,嘴里惊呼一声:“暖和的!” 钟述笑着坐到床边:“我刚才开了电热毯。” “钟述,你有没有发现房间小小的就很适合聊天?” “早点睡吧,不然你起不来。” “放假我为什么要起来,学校天天早起就算了,明早我肯定是要睡懒觉的。” “那我要早起,所以不聊。” 第40章 “行吧”,井垣叹了口气。 钟述说:“你往里面去点。” 井垣:“我再去我就贴着墙了,冬天墙上多冷,钟述你还有没有人性?!” 钟述似乎也是没想到,“我的错,这床比我想的还要小点。” 井垣想说话,头顶的灯却突然一下全灭了,他下意识抓住钟述手臂,钟述整理被子的动作一僵。 “放开…”,钟述说。 井垣:“放就放,你关灯不能提前说一声?” “下次说…”,黑暗中钟述音色被无限放大,井垣终于也感到莫名的燥热,他小心翼翼的往墙边挪一点,尽量减少两人的肢体接触。 他们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直到井垣终于脑袋昏沉瞌睡来袭,然后越过了那条银河,主动靠近身边唯一的热源。 钟述没动,只是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他低头用回忆描摹井垣可能的脸部轮廓,又不禁会去想。 钟林已经很久没有再来找过麻烦,而且以后他也一定会让沈船月摆脱这个麻烦。 他想,自己成绩还行,能上个好大学,以后应该也能挣不少钱。 他是不是能给自己一个机会… -------------------- 第21章 “怎么不多睡会儿?”,沈船月在门口换鞋,弯腰和钟述说着这话。 “习惯这个时候醒了”,钟述看了眼桌上,沈船月已经将早饭做好,“中午回来吃吗?” “不回来,时间不够”,沈船月道:“菜都放冰箱了,做点好吃的,或者你们出去吃也行,回头给你发红包。” “知道了,最近肚子还疼吗?”,钟述最后问了一句。 沈船月笑着说:“早就不疼了。” “早点回来。” 钟述来到窗户边上透气,手里的粥喝完以后方才给小盆栽里的植物浇了点水。就这样掐着时间过了个把小时,他终于推开房间门去叫井垣起床。 井垣翻了个身,眯着眼睛摸起来手机一看:“十点都不到,丧尽天良。” “你出去,出去。” 钟述嘴角一扯:“倒反天罡。” 就这样挨到中午,井垣终于心满意足的起床,只是被窝里太暖和,他于是完全放松自我,向后又倒了回去。 钟述应该是打算进来叫人,没想到井垣已经醒了,所以说道:“醒了就起来。” “知道”,井垣笑着,鲤鱼打挺似的坐起来,然后迅速穿好衣服。 钟述替他拉开椅子,然后开始盛饭:“梅林县没什么玩的地儿,不过我倒是有个地方。” “什么?”,井垣一听可以出去溜达,脚下生风来到桌前。 钟述给他递碗:“我有两道题,你什么时候给我讲懂了,我们什么时候去。” 井垣:“……” “我?”,井垣指了指自己:“把你讲懂?开什么国际玩笑。” “你把我讲懂了就证明你也懂了”,钟述微勾唇角看他:“反正我话是放在这里了。” 井垣拳头攥紧,皮笑肉不笑的吃完饭,然后以一种毅然决然的姿态埋首题海。 然后轮到他给钟述讲题,钟述好似故意刁难,总是抓他囫囵过去的点,单独拎出来说:“井垣,我这里还没听懂。” 井垣咬牙切齿,你不想带我出去你就直说,你在这里装个屁! 就这样两人东扯西扯刷题加写作业,最后结束也接近四五点了,井垣把笔一撂,身子往椅背上一倒,斜着嘴道:“钟述,你完了。” “你即将失去这个世上最了解你的同桌。” 结果钟述不但不理人,反而笑着拿东西往出去走,嘴里还说道:“走了。” 井垣:“来了——!” “现在是不是太晚了?”,井垣边走边问,也不知道钟述是要把他带去哪个犄角旮旯,越走越不像主街道。 钟述说:“不晚,现在去正好。” 什么地方,还现在去正好,开晚市? 井垣在心里想。 结果钟述把他领进了学生堆。 对!没错!就是小学生堆! 并且钟述还在井垣震惊的眸子里熟练的和小学生抢食。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店老板食材有限,手慢则无,井垣看见好几个小学生眼神幽怨的瞪着钟述,像是在吐槽他为老不尊。 钟述一连光顾了好几家店,回来手里拿的满满当当,有吃的也有喝的,有炸串也有面饼。他还说:“这一片离小学近,而且周末也有学生补习,所以好多小吃店开在这里。又因为小孩儿资金有限,所以这里的东西好吃还实惠。” 井垣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他:“所以这就是你和和小屁孩抢食物的理由?” “出了钱的,不能叫抢。” 井垣就着钟述递过来的东西吃了两口,本来没抱多大希望,结果下一秒立马转头,钟述于是说道:“好吃吧?” “好吃…”,井垣简直不敢相信小吃店能把味道做的这么绝:“我收回我刚才的话。话又说回来,谁还不是个孩子。” “钟述”,井垣问:“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哦,因为我混入了敌人内部。” “啊?”,井垣没听懂。 钟述说:“邻居家有个小孩,某天回来听见他哭,非要吃这个才行。” “你给小孩买自己怎么还吃上了”,井垣笑。 第41章 这一刻,那些井垣曾经没有参与过的,以一种谈话间的形式涌入井垣脑海。他仿佛看见钟述放假回家,走过邻居家的小孩,然后又退回来问他怎么回事,在人说过缘由以后,冷漠撂下一句“等着”,最后把小孩哄好了,自己也情不自禁的边笑边吃。 就和现在一样,因为井垣知道,不论钟述看上去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都是一个温柔的人。温柔只有两个字,可它的含义有千万种,所以钟述的温柔是独一份的温柔。 “钟述…”,井垣抬眸,有什么话到了嘴边。这时候恰逢钟述低头,两人眼神撞在一处,井垣刚想开口,钟述却有些突然的接着上面的话说道:“我饿了不行?” “行行行”,江呈右勾肩搭背扯着嗓子说:“你怎么样都行,想吃小卖部晚上限量的鸡腿我就去给你抢,成不?” 边宝赶紧把人手臂从自己身上拉下来:“这话留着和你女朋友说,别他妈跟我说,别扭。” “哄你两句你还当真了”,江呈右从边宝想要杀人的目光下逃到井垣身后,还问道:“垣儿,你们今天晚上元旦晚会怎么弄?” 井垣说:“大概率就玩游戏然后看电影,和往年差不多。” “你们没人表演节目什么的?”,边宝打不到人也就不再执着,“可惜了哥,七班有节目表演来着,老江他女朋友也要上台。” “玩得开心”,井垣说。 井垣对集体活动没那么热衷,就像上次刘方过生一样,他大概率还是在下面充当一个合格的花瓶,划划手机,嗑嗑班费买的瓜子,然后再笑两声,最后看个电影,完美收场。 当然,话他肯定还是不会少说的,他和许潇潇估计能聊一整夜。 上次去钟述家里想说的话没说成,本来还指着一月份的月考给井垣加那把气,结果因为康城一诊的日子定了,所以月考的日子也改了。 果然,天总是不遂人愿。你越盼着什么,原有的轨迹就都会变道。 今晚过节,龚老头短暂给大家拥有手机的权力。井垣混迹其中,边宝给他发消息让去看节目,井垣说不去他要看电影。 边宝:「真搞不懂电影有什么好看的。」 井垣丢了个表情包过去。 心想,电影是不好看,但是四舍五入等于他和钟述一起看电影,这就有意思了。 上次月考他们换了座位,四个人换到了中间大组的第四排,但是因为元旦晚会的需要,所有人桌子都不在他们原来的位置上,而是围成了一个矩形,中间空出来玩游戏。 井垣和钟述的桌子刚好就拼在后门的角上。 钟述没在玩手机,但也没认真看电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井垣不想说话就给钟述发消息,然后示意人看手机,钟述虽然疑惑,但还是跟着井垣的步伐。 两人偷摸从后门溜出去,然后直奔顶楼,看着眼前落了锁的天台口子,钟述准备带着井垣回去。 井垣却好似早就知道,人靠在墙角,叫了一声:“钟述。” 钟述回头。 井垣却笑了,并且极尽温柔的说了句:“生日快乐。” 楼底下班级放电影的声音零零碎碎,井垣这一句却好像是趴在钟述耳朵边上说的。 看着钟述倏然睁大的眼睛和猛然顿住的步子,井垣很受用,也很开心,不枉他憋这么久,愣是没让钟述看出来一点。 “你…问的刘方?”,钟述很快反应过来。 井垣道:“学霸脑子就是好使。” 钟述没话说,就着井垣开头那句生日快乐说了声“谢谢。” “手伸出来”,井垣突然开口。 钟述仿佛知道井垣要做什么,只说道:“不收礼物。” “尽说我不爱听的话”,井垣“啧”了一声,又补上一句:“性价比高的离谱,不信自己看。” 送钟述礼物井垣是真挑了挺久,对边宝他就不用花什么心思,挑贵的买就行了,但钟述不行,送贵了他不收。 井垣没等人反驳,强硬拽过来人手腕,然后轻松将手串给人戴上去。 “火山石和蓝珊瑚串的,菩提三颗大小不同品类不同,怎么样好看吧?”,井垣道:“你要是敢不要,以后也别和我说话了,今天过生又不是其他…” 井垣的话被打断,因为钟述叫了他的名字。 他因为被打断略微有些不爽:“有事说。” 钟述倏然抬头,眼底是不再抑制如潮水般涌来的情感:“井垣,我最想要的礼物不是这个…” “你说,我看看能不能给你补上”,井垣大方开口。 钟述却说:“我想要你喜欢我。” -------------------- 第22章 我想要你喜欢我。 我想要你喜欢我。 我想要你喜欢我! 钟述…这是在…跟自己表白?! 井垣一瞬间差点连呼吸都忘了,反应过来以后没控制住弯起的嘴角。 他说什么来着,有志者事竟成,钟述这块硬骨头都能叫他啃下来,还有什么困难是能够难倒他的。 幸福来的太突然,以至于井垣是完全忘了那些个辗转反侧的夜晚。 他故作矜持的说道:“这个我可得好好想想。” “这样为难的话”,钟述转身:“那我还是不要了吧。” 井垣表情瞬间僵住,紧接着破口一句:“你能不能有点恒心?!平常做题你也不…” 第42章 “这样”两个字伴随着一股强大的冲劲,硬生生被堵在嗓子里。井垣被迫靠在身后墙壁,双手由于惯性抵住墙,下巴却被一只手托住向上,然后嘴唇上覆过来柔软的热意,有什么东西划过唇缝,咬他的嘴唇,又想要磨他的舌尖。 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井垣不敢相信发出这种声音的人竟然是自己。 钟述单手撑在井垣身侧的墙壁,托住井垣下巴的手逐渐到了颈后,并且用了力道,迫使井垣离得他更近。 两人呼吸交缠在一块,亲吻声就是天然的催化剂。井垣脸上迅速升温的同时,脑子里好像下了一场冰雹,给他砸得晕头转向,四肢发软。 以至于钟述停下来时,井垣都没有反应过来,两人鼻尖对着鼻尖,钟述呼吸有些不稳,说的话让井垣恨不得别过脸去:“井垣,张嘴…” 钟述声音好听,井垣一直都知道,不过现在他只觉得这声音有些犯规,因为井垣下意识的就听了钟述的话。 插入井垣头发的手背经络寸动,两人在昏暗的楼梯间接吻,钟述亲他的时候再没了平日里从容的姿态,颈侧连着下颚的皮肤紧绷,吮吸声不断,井垣被亲的头脑一片空白,以至于觉得自己仿佛是离了水的鱼,快要分不清梦和现实。 “换气…” “我知道,要你说?!” 熟悉的腔调引的钟述发笑,井垣躲他,他就一下一下偏头去寻井垣的唇。 “我答应你了吗你就亲”,井垣亲吻的间隙问道。 钟述低头,和井垣舌尖碰了碰,“你不答应我吗?” “滚!”,井垣恼羞成怒。 - 许潇潇这两天发现了一件怪事,她还和邱栀子讨论钟述最近是不是对井垣格外纵容,有道理没道理的事情只要不过分,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邱栀子说:“你开学不是还告诉井同学钟述很好相处,这不就和你说的一样。” “是这样吗?”,许潇潇疑惑。 邱栀子说:“不要怀疑。” 康城一诊的卷子分数下来,已经是月假收假又过了两天,井垣觉得自己真他妈争气,考过了季泽这个小垃圾。 看着人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井垣开心的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于是广开善缘,周末将许潇潇、邱栀子、钟述和边宝一行人都拉出去吃了顿大餐。 这次的分数比上次来看涨了好几十分,虽然难度不尽相同,但只要和高考难度接近,几人心里也就能对自己有底。 所以能看到进步,自然每个人都是高兴的。吃完饭大家有自己的事,钟述和井垣走在最后,井垣说:“上我那儿写作业。” “不去”,钟述笑着说。 井垣道:“必须去!” 钟述三次来井垣房间,三次都是不同的光景,这次最不一样,因为他们在一起了。 “我考进前十,别忘记你答应我的”,井垣扬着下巴道。 钟述反手关上门,低头亲了下去,又问道:“你想要什么?” “先欠着”,井垣说:“目前我没什么想要的,等以后我想好了,你不许反悔。” “嗯”,钟述点头:“我不反悔。” 说完,他又将井垣往怀里抱了抱。 你别说,冬天两个人挨一块还真挺暖和,井垣这么想着又把屋里的空调打开,然后拉着钟述窝在沙发看电视。 “钟述,你分这么高,到时候去清北吗?”,井垣又说:“清北太难了,到时候我们可能得异地。” 说着说着,他还重重叹了口气。 “你觉得我会去清北?”,钟述往人身边靠了靠,“为什么?” “人不都想去好一点的学校吗?” 钟述却摇头,他说:“榆大和清北差不了多少,比起清北,我其实更想去榆大。” 井垣不明白,“是差不了多少,但清北总归还是要好点,而且你的分数明明能上。” “榆城离家近,所以我更想去榆大”,钟述说:“有钟林在,走太远我不放心。” 钟述把家里的事简单和井垣讲过,所以井垣多少知道些,所以他闻言道:“不是因为我就好。” “有些人惯会自作多情。” 井垣哼一声,“总比人表里不一的好。” “表里不一?”,钟述挑眉。 井垣将人压倒在沙发,翻身跨坐在钟述身上,“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早就惦记上我了?” 井垣等着钟述害羞,但是他好像忘了上次在阳台的事情,所以井垣在钟述面前,只能是吃一堑吃一堑再吃一堑。 “是又怎样”,钟述直言不讳,就那么眯着眼睛笑:“你还想知道什么,不如一次性问清楚,我可以考虑告诉你。” 靠!这欠揍的语气! 井垣再控制不住体内的<a href=https:///tuijian/honghuang/ target=_blank >洪荒之力,将他那稍微有了暖意但依旧冰到吓人的手往钟述衣服里伸去。 “受死吧!” 钟述肯定要躲,然后打闹的间隙两人的位置就有了变化,井垣两只手被钟述举过头顶,钟述埋首在他脖子里亲了一口,井垣被亲的有些痒,用脚去蹬,却被钟述用另一只手按住,偏生那人还说:“有本事继续。” 井垣说:“我能有什么本事,全世界最有本事的人不就在我面前。” 钟述被井垣说的反话逗笑,松开抓着他的手,又坐起来看着他:“那我不动了,这个有本事的人让你来当。” 第43章 “行啊”,井垣说完一把揪住钟述的衣领,然后猛地将人往自己面前一拉,钟述“哦”了一声,又说:“原来你喜欢这种。” 井垣没说话,低头吻上钟述微微弯起的唇角,又学着钟述之前动作,轻轻舔舐、吮吸,再小心的探入那条唇缝。 舌尖勾在一起,井垣却亲不出钟述那种感觉,钟述这时候睁开眼睛,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 他伸手按住井垣的后脑勺,主动加深了这个吻,逐渐急促起来的呼吸和心跳将两人围拢缠裹,嘴唇分开时带出的那丝银线让井垣面色瞬间涨红。 他着急忙慌的别过脸假装看电视,又被钟述捞回来单手圈在怀里,“躲什么?” “关你屁事”,井垣说。 钟述把人头转过来,又低下去亲了一口:“那现在呢?” 井垣:“……”,人怎么能有种成这样。 日子有了盼头一天天的过着就是快,这马上就又得放寒假了。不过来年开学早,这寒假放着就跟放月假似的,井垣只觉得从放假那天起就开始倒计时。 不过这样也不是没有好处,井垣至少可以早点见到钟述。但同时,这样想的话寒假的日子就又有些难过了。 临放假的前一天晚上,井垣问钟述:“你过年在哪边,我能来找你吗?” “这么想我?”,钟述面不改色的说。 “啧”,井垣凑近:“是又怎样?”,井垣现在的脸皮已经被钟述磨厚了,什么样的话都信手拈来。 “你现在豪放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井垣:“那可真是难为你了。” “一般难为”,钟述说。 井垣偏头看人两眼,总结道:“脸皮真厚。” 钟述说:“我都没敢想这话有一天是从你嘴里说出来,还是在形容我。” 下午考完试,龚老头说晚上给大家放电影,明天所有人收拾了早点回家。 所以许潇潇和邱栀子回来的时候手里抱了一大捧零食,摊开摆在桌上都吓人。 井垣说:“你俩要改行去摆摊了?” “说什么呢”,许潇潇白了井垣一眼,然后越过他将一半的零食放在钟述桌上,“就知道你们没买,我和栀子替你们计划上了。” 许潇潇这又才看向井垣:“还不谢恩?” 井垣这次是真的吃了一惊,反应过来后说道:“女王仁义!” 钟述:“……” 邱栀子说:“刘镜阳关灯去了,准备看电影吧。” 话音刚落,教室里便陷入昏暗,只余下电影微弱的光亮,在安静的屋子闪烁着亮光。 “栀子,围巾搭腿上真暖和,你要来点儿吗?” “那就给我也搭上。” “怎么样?” “暖和!抹茶片最后一袋被我买了,你吃吗?” “我要三片。” “好。” 由于两人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到只有她们两个人听得见,所以井垣回头说:“别吃独食,给我也来点。” 许潇潇打了一下邱栀子手背,抢先说道:“抹茶片没有了,别的糖要麽?” “要。” 邱栀子没眼看,许潇潇伸手在桌子里摸了摸,摸出来两颗糖递给井垣,“给钟述也尝尝。” 井垣想都没想,接过来就塞给钟述一颗,教室里光线太暗,井垣也没看清楚这糖具体长什么样,只知道圆溜溜的,钟述吃的面不改色,他于是也就放心丢进了嘴里。 然后下一秒,铺天盖地酸到辣舌头的滋味席卷舌尖,井垣差点凳子都没坐住,还是钟述伸手扶了一把。 井垣抬头,咬牙切齿道:“钟述?!你就憋着劲儿使坏,这他妈是爆酸你都不告诉我。” 许潇潇在身后笑得花枝乱颤,井垣还差点忘记这个始作俑者,许潇潇连忙求饶,还往自己嘴里也丢了一颗,“这下公平了。” 看着许潇潇被酸的呲牙咧嘴,井垣又看回钟述:“你不觉得酸吗?” “后面是甜的。” 井垣刚才就把糖吐出来了,闻言说:“我都忍不到那后面。” 许潇潇见状要把那袋糖往出来掏,嘴里还说道:“要再试试吗?” “不试”,井垣异常坚决的回答。 许潇潇又说:“可是到了后面真的很甜,其他糖的味道都比不了。” 井垣嘴上拒绝,其实心里又开始痒了。对那些不清楚的东西,他总是有那么点好奇心。 钟述这时候回头,对许潇潇说:“能再给我两颗吗?” 许潇潇非常大方的说:“这整包都给你,吃了我的糖,期末不许考的比我高听见没?” 钟述笑:“都考完了。” 许潇潇不想和他说话:“转回去转回去。” 井垣真是难以理解,不知道钟述怎么会喜欢吃这样酸的糖。 电影在上面放着,是一部很感人的片子——《忠犬八公》。班上应该有不少人之前都看过一遍,但好的片子就是值得二刷三刷。 或许是因为大家都有了预期,带着既定的结局再去看过程,只会更加伤感。黑暗中,钟述的手伸过去,牢牢握住了井垣的手。 是无声的安慰也是在下定某种决心。 许潇潇跟个二傻子一样,被一些莫名其妙的笑点逗的直耸肩膀,班上没声儿,所以她只能憋着笑。 井垣一听就知道,许潇潇肯定是没看过这部影片,又因为她不喜欢被剧透,所以邱栀子只能守口如瓶。 第44章 果不其然,和井垣想的一样,看到最后,许潇潇趴在邱栀子肩膀哭成了狗,嘴里还说着:“呜呜呜,栀子,我真该死!” “我最开始竟然还笑得出来…呜呜呜呜呜…” 班上人散的都差不多,井垣一直在等钟述,结果钟述磨蹭到了最后,所以井垣抱着肩膀笑:“哟,这么想和我多呆一会儿。” “不然别回家了,和我走得了。” 钟述关好教室的灯,拉着人往外走,井垣看着方向不是要下楼,反而是要上楼,揶揄道:“偷偷摸摸,想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亲嘴啊?” “怪不得要磨蹭到现在,现在没什么人,正是干坏事的好时候。” 井垣没吃着亏从来嘴上没个把门的,等到了天台口子的楼梯被钟述抵在墙上亲,他就老实了。 结果嘴里突然炸开的非常具有冲击力的酸味儿仿佛当头一棒,给井垣灵魂都酸掉渣了,他赶紧和钟述分开,整个人都不好了:“我靠,你在这儿等着我呢。” “不是”,钟述说:“我已经吃了一会儿了,它快变甜了,你不想尝尝看吗?” 井垣的震惊不止一点点,钟述怎么这么会啊!他的天呐!震惊他一百年好不好! 但尝也不是这么个尝法吧… 没等井垣多想,钟述的吻已经压了下来,爆酸糖到了最后酸味已经减少很多,就和普通的水果糖差不多。 那颗糖在井垣和钟述舌尖也渐渐从还有些酸意变成了纯粹的甜,但又不过分腻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糖先让人受了罪,所以连带着包容心都增加不少。 “井垣”,钟述近乎呢喃的开口。 井垣应了一声,被亲的眼神有些迷糊。 钟述又说:“喜欢你…” -------------------- 第23章 井垣在学校累惨了,回家先是被哄着当了两天大爷,然后就被家里人各种嫌弃,成了爹不疼娘不爱的臭小子。 他于是给钟述打电话诉说着他的不幸:“果然,还是刚回家那两天好。” “你在做什么,给我看看。” 钟述将手机拿起来晃了晃,看样子是在外面闲逛,路边摊贩位置都没变过,还和井垣上次去的时候一样。 “哥哥,你在和谁讲电话,我能看吗?” 钟述被人扯着袖子,只能拉着小屁孩到了路边,然后蹲下来。 “谁啊?”,井垣下意识问出口。 钟述对小屁孩说:“你怎么什么都想看?” 小屁孩“哼”了一声,又对着钟述说了句:“小气!” 井垣在手机对面登时就乐了,也想明白是怎么回事,这应该就是钟述上次提到过的那个小孩,他的邻居。 而且这小孩说话对他胃口,井垣于是道:“护食啊,给看看能怎么着?我也想看看小屁孩长什么样儿。” 钟述无话可说,嘴角抽了抽将手机塞杳杳怀里:“你俩爱看多久看多久,别客气。” “你叫杳杳?”,井垣率先开口。 看着手机屏幕放大的一张帅脸,杳杳爆发出一声惊呼:“哥哥,你真好看,你是钟述哥哥的好朋友吗?” 井垣本来想否认,但又怕带坏小朋友,所以在好朋友前面加了两个字,说道:“我是你钟述哥哥唯一的好朋友哦。” “那哥哥你叫什么?” “井垣。” “井圆?”,杳杳说:“井哥哥你名字有点好记。” 圆圆的井,他每天走路都能见到。 “是吗”,井垣明显不相信,因为从来没人说过他这个名字好记来着,可能小朋友脑回路不一样吧,他只能这么想。 “你现在是和你钟述哥哥去学校附近的小吃街吗?” 杳杳眼睛一亮,闻言脑袋又凑近屏幕少许,声音都透出兴奋:“井哥哥,你怎么知道?!” 井垣说:“我看时间差不多。” “所以井哥哥你也来吃过吗?” “去过一次,东西很好吃。” “是我带钟述哥哥去过的,井哥哥你下次过来叫我一起,我带你去吃,那边的炸串…” “钟述哥哥!你干嘛?!我还没说够呢!”,杳杳蹦着跳着要去抢手机,被钟述手抵着脑门儿给摁回去。 “让你别客气你还真就不客气了,我说的都还没你久呢”,钟述说完去看手机屏幕,井垣端着水杯斜眼看着他笑。 “马上要过年了,在哪边过年现在还定不下来,等过两天确定了我再和你说”,钟述对井垣说。 “行”,井垣对着屏幕亲了一口:“我等你消息。” 钟述猝不及防被井垣撩了下,别开头笑,看的杳杳火冒三丈:“钟述哥哥——!我也要和井哥哥说话嘛!你现在说够了,该我了!” 手机被钟述举得老高,杳杳够不着。 钟述说:“你跟他还没跟我熟,听话,你俩没什么好说的。” 井垣第一次见钟述这副模样,原来哄小孩他是这样哄的,差点给井垣笑得背过去气。 井禾离老远就开始激情开麦,怒气冲冲打开井垣房间的门:“哥——!你在笑什么!” “老实交代,门口的水是不是你洒的?你刚才是不是听见我摔倒的声音所以才笑的?!你告诉我!” 井垣亏心事做的多,所以被井禾劈头盖脸一顿质问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以后第一次体会到无痛背锅的有口难言。 第45章 偏生井禾这次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也不知道是摔狠了还是被她自己的臆想给气的。 井垣哪能背这锅,连忙反驳:“不是啊!这次真不是我!我刚才不是在笑你!” “那你在笑谁?!” “喏”,井垣将手机转了个面,于是变成钟述和井禾面面相觑。 井禾瞬间面色涨红,想打个地洞钻进去,谁能来告诉她为什么井垣会在和钟述打电话! 钟述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笑着和井禾打了个招呼,然后下一秒,井禾尖叫着跑了出去。 “我…没说什么吧?”,钟述仔细回想着说。 井垣道:“别管她,估计回房间以头抢地去了。” “你妹真可爱”,钟述忍不住说。 “别客气”,井垣道:“以后也能是你妹。” 井垣这句话好似有什么特殊的力量,让钟述心口又通了那么一块。 原来井垣想过和他有以后。 钟述带着杳杳在往前走,越离得近了人就越多,于是钟述说:“先挂了,回去给你打,我怕待会把小孩弄丢。” 井垣点头,让他俩小心点过马路。 杳杳情绪来的快忘性也快,有了吃的也就将刚才的事情抛到脑后。 钟述心想,果然是孩子心性。 沈船月这两天发了工资,所以晚上说带钟述出去吃一顿,钟述本来觉得没必要,但是拗不过沈船月,也就跟着去了。 只是回家路上,沈船月时不时用手摁两下腹部,这个动作很小钟述本来不应该发现,但由于频率太高,被钟述瞧见,他于是停下来问:“妈,肚子不舒服吗?” “没什么大事”,沈船月吸了口气笑着说:“可能是刚才饭吃太快,胀气了。” 见钟述担心,她又补上一句:“走慢点就行。” 钟述半扶着人,问:“最近你睡不着吗,我好像总听见你起来。” 他在家学习都比较晚,家里隔音又不好,尤其是夜里安静的时候声音稍微大些在客厅都能听得见。钟述夜里渴了出去倒水喝就刚好听见从沈船月房间传出来声音。 沈船月说:“失眠多正常的事,谁还能没点烦心事。” 钟述说:“妈,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又没事看什么看?”,沈船月安慰钟述说:“你妈的身体你妈自己还不知道吗,好好读你的书,不要操心这些。” “还有,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能省就省。” 这个家还是沈船月在当,钟述没底气能劝的动她,只能说:“真不舒服了你千万别拖着。” “我知道。” 又过了两天,钟述给井垣发消息:「我外公外婆身体不大行了,所以我和我妈回去过年。」 井垣:「那我不是来不了了,算了老人家身体重要,路上小心点。」 钟述:「年后我来找你。」 井垣:「真的?说话算数?」 钟述:「嗯。」 井垣:「那行。」 放寒假的时间,两个人每天都会聊天,井垣话又多,有时候一发就是一整页手机屏幕。钟述一边感叹人脑子里怎么有这么多能说的,一边又弯着嘴角一条信息一条信息的去看,基本上每条都回。 除夕夜当晚,井垣先是给钟述发了张自拍,然后问他:「帅不帅?」 钟述:「很可爱。」 井垣:「题审偏了,我怎么问你就怎么答!」 钟述:「帅,我的。」 井垣看见信息傻乐半天。 杨淑恩和井迟在和登门的朋友聊天,只有井禾有空盯着他那边,所以她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 她哥不对劲!从放假回来就整天抱着个手机,而且刚才还笑得那么淫|荡。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肯定是有情况! 井禾眯着眼睛打算从边角绕到井垣身后,结果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被井垣给逮着了,井垣将手机熄屏,井禾绕过去看了个寂寞。 她于是说:“哥,你就是心虚。”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谈女朋友了?” 井垣说:“天地良心,我可没谈女朋友。” “你刚才笑得可不像”,井禾眼神像是在说:你不对劲! 井垣立马说道:“我要是谈了女朋友成绩倒退十名。” “好了我信你了”,井禾赶紧说。 “哦,对了”,井禾又说:“刚宝哥让我告诉你他等会儿来找你。” “他怎么不自己和我说?” 井禾盯着井垣看了半晌,确认手机一直被井垣拿在手里,然后用一种你难道不知道的眼神对井垣说:“他说你不回他消息。” “…好了我知道了”,井垣有少许心虚。 井禾说完就转身回了房间,她一贯不喜欢过年时候有客来访的环节,每每到了这时就躲进屋里。 井垣因着礼数只能在井迟的目光下和人招呼几句,敲门声响起,井垣只感觉见到了救星,他从未觉得边宝的身躯这样伟岸过。 “叔叔阿姨过年好!我来找我哥。” “我在这儿呢”,井垣赶紧出声。 杨淑恩没好气了看了眼井垣,然后拿出来红包塞到边宝手里:“新年快乐,阿姨给的红包你拿着。” 过年给的是福气,边宝不能不要,他于是给杨淑恩鞠了个大躬,道了一连串谢。 杨淑恩笑着和井迟说:“这孩子!” 第46章 边宝“嘿嘿”一笑,“那叔姨,我和我哥出去玩儿了。” “去吧,记得回来就行。” 井垣和边宝出去以后才觉得松了口气,井垣问:“江呈右出来吗?” 边宝“啧”了一声,“他要和他女朋友一起跨年呢。” 说起这个,井垣又想起来钟述,刚才井禾一打岔他都忘记回他消息了。 打开屏幕去看,钟述发了一段视频,是小孩子们在放烟花,五颜六色噼里啪啦热闹的很。 井垣回了条消息过去:「市里不许放烟花,幸好我还能看你的电子烟花。」 「钟述,今晚我们一起跨年吧。」 井垣这段话发出去心中升起莫名的期待,这将会是钟述和他一起跨的第一个年,或许以后还会有很多个这样的年。 只要钟述一直陪在他身边,他就能很欢喜。 这条消息过了很久也没有回音,井垣觉得钟述可能在忙,心底那簇小火花越临近十二点就越燃越旺。 而另一边。 钟述他们依照习惯是三大家子人一起吃年夜饭,所以显得人多热闹。 只是钟述没想到,临开饭的点儿会回来一个不速之客,偏生那人还没有自觉,一进门就笑着打哈哈坐到沈船月旁边。 沈船月的笑僵在脸上,她扫视一圈,不明白为什么还会有人叫钟林回来?! 在场长辈多,沈船月不方便发作,钟林一张嘴巧舌如簧,不过三两分钟两杯酒下肚就和有些长辈称兄道弟,胡话更是信口拈来。 钟述忍无可忍,一脚踢翻钟林坐着的凳子,让人直接摔在地上:“谁他妈准你回来的?!” -------------------- 第24章 钟林摔在地上那一刻像是想要发火,然后又硬生生给止住了,还一副痛心疾首的好父亲模样,给钟述看的生理性恶心。 “是我让他回来的,不行吗?”,说话人是钟述外公的大哥,算是钟述的爷爷辈,而现在,他正以一种不容反驳的姿态,居高临下的说着这话。 有些人惯爱倚老卖老,这钟述是知道的,可今天不一样,钟述冷着声线说:“不行。” 这句话可算是把老头子给惹着了,当即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指着钟述就是一顿臭骂。 “你爸这么些年也不容易,被你们母子俩嫌弃不说,也任劳任怨从未怨恨过你们,即便他先前是做过些错事,可谁又能一辈子不犯错,他知道错了这不就行了,你和你妈为什么还要抓着以前的事情不放?!” 沈船月肉眼可见的心寒,钟述低头笑了笑,再抬头时眼底是化不开的嫌恶:“不容易?任劳任怨?从未怨恨?” “是他从来对我不管不顾伸手向我妈要钱不容易?还是他看不惯我和我妈过的安稳天天跑到我妈上班的地方造谣生事任劳任怨?您知道些什么,您只知道他节假日会给您带两份礼,会和你说些好话,可是您忘了,究竟谁才是您的亲人!” 这么多年,沈船月一直对这些风言风语装作不在意,可是为什么,他们从来都不在乎她的感受。 她真的累了,是她当初选错了人,还害的钟述跟她一起受了这么多年的罪。 她决心结束这一切。 压抑多年的仇恨带着无所畏惧的歇斯底里,彻底撕碎了这些年来的伪装,这些所谓亲戚到头来根本不值一提。 这一天迟早都会到来,只是有人将日子定在了除夕夜。 边宝和井垣随便逛了逛,大街上都没什么人,开着的店面也少,他于是说:“哥,城头那边有灯会,刚兄弟几个问我们去不去?” 井垣想着反正也没事,就去逛逛。 结果到了没走多久,很多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来,抬头望向天空。 边宝惊喜的叫道:“哥,下雪了!康城很多年都没下过雪了,今年也不知道能不能堆起来。” 大家都拿起来手机在拍,井垣于是也拍了个视频发给钟述,视频是向上的角度,刚开始看不真切,井垣放大以后,后面就能看出来在下雪。 井垣:「干嘛呢,这么忙?」 井垣:「钟述,下雪了,我有点想你。」 手机屏幕亮了又熄灭,医院人来又往,消毒水味道弥漫,钟述和外公外婆等在外面,还有好心赶来的舅妈。 白炽灯光下,半开的窗户可以看见纷繁的雪花,本该是浪漫的意象,却因为今晚的事变得冰冷而破碎。 钟述指节紧紧握住手机,眼圈通红却没流一滴泪,他看过井垣发来的消息,可是他没有勇气去回任何一条消息。 他曾经以为他可以,他以为他能够,他以为钟林就已经是最坏的情况… 诊室内。 医生说:“我希望家属能提前有个心理准备,病人的情况不容乐观,是胰腺癌晚期。” “胰腺癌会伴有一些症状,比如上腹部隐痛、胀痛、闷胀等,特别是饭后会觉得胃疼、胃胀,还有可能腰酸背痛,肩胛骨两肋痛,有些人痛感弱表现为钝痛,有些人则是会痛的睡不着觉。症状具体到每个人身上都不一样,而且经常会被当成胃肠道问题而延误病情,再加上这个病早期症状不明显,发展速度快,所以出现明显症状的时候就已经是中晚期了…” “你们之前没去做过检查吗?” 听见这些话,钟述都有些站立不稳,外公外婆年纪大了,他没让他们进来,他此刻心绞痛的同时也无比庆幸这个决定。 第47章 做检查吗?钟述不止一次和沈船月提过。 可是沈船月心疼钱,她不肯去。 就像医生说的这样,她以为是胃肠道的问题。 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沈船月之前不是半夜睡不着,她起床是因为觉得痛吗? 她无比要强,腰酸背痛在她那里更多的可能是被划分到工作辛苦。 如果不是今晚上被气到晕倒,钟述根本不知道沈船月还打算瞒他们多久。 “…没有”,钟述不知道他是怎样艰难的说出来这两个字,胰腺癌钟述不清楚,可“癌”这个字太可怕了,“晚期”这两个字更可怕。 钟述哪怕是再早熟,眼前这个场景足矣消解掉他的所有理智,但凡是想到今后的生活家里都只剩下他一个人,那种被命运紧紧抓住喉咙的窒息感简直让他喘不过来气。 “医生…我求你救救我妈…我求你…求你救救我妈妈…” 井垣抱着手机等了好久也没能等来钟述的消息,然后都已经过了凌晨好几个小时,他回到家翻来覆去睡不着,从一开始隐隐有些生气再到担心钟述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万籁俱寂,手机振动的声音格外明显。 井垣连忙去看。 钟述:「抱歉,实在太忙了,没顾得上看手机。」 钟述:「这两天我来找你吧。」 看见后面那条消息,井垣刚才的坏心情一瞬间消失不见,他回过去:「行啊。」 所有情绪压抑到这里,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外公外婆在病房守着昏睡的沈船月,他抽空出来透口气。 沈船月的病情不能一下子告诉两位老人,得让他们有所准备,不然到时候钟述简直不敢想。 这一刻,他好像懂了,为什么人们都爱说麻绳总挑细处断这句话。 冷寂的医院走廊将人身影拉的消瘦颓唐,钟述倏然抬头,那泪却不会原路返回。泛红的眼尾是他短暂的情绪流露,等下回到病房必须得什么都看不出来。 井垣,对不起。 早知道,我们不如没有开始。这样的话,无论如何这场暗恋就只是我一个人的事。 到头来还是我太贪心。 - 今年雪堆起来了,放眼望去满眼的白,干净的人心清爽。 井垣穿好厚衣服,又随手围了条围巾就打算出门,井迟叫住他:“你江阿姨他们马上就到了。” “爸,我下午就回来”,井垣笑着说。 钟述和井垣约在他家附近的步行街,井垣走过去很近,而钟述给他发消息肯定差不多就到了,井垣在路边买了两杯热饮,握在手里暖和的很。 奇怪,怎么感觉钟述脸上肉好像没了,井垣走过去问:“你过年是不是没吃好,都瘦了。” 钟述露出来点笑容,“是吗,你现在怎么和我外公一样,明明体重涨了,一见着面还是会说人瘦了。” “这可是你自己给我长的辈分”,井垣笑嘻嘻的将手里热饮递过去:“一人一杯。” “年过的怎么样?”,钟述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牵住了井垣的手,一起揣进衣服兜里。 这两天人少,而且冬天衣服厚也看不真切,井垣的围巾还正好垂下来挡了挡。 “不就那样”,井垣喝了一口饮料,发出满足的声音:“就家里吃团圆饭然后走亲戚串门,除夕晚上和边宝他们出去看了灯会,你那两天挺忙的,我就没给发,你要看看吗?” 钟述指了指街边的长椅,笑说:“那就给我看看。” 井垣将饮料随手放在一边,单手拿出来手机一张照片一张照片的给钟述看,还伴有他声情并茂的解说。这让钟述有一种错觉,就好像那天晚上他也站在井垣身边。 “玩的开心就好”,钟述握住井垣的手指紧了紧,忽然问他:“井垣,你当初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井垣一愣,立马接道:“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很会问问题。” 钟述听出来这是反话,不过他真的很想听一听答案,因为,总得有点什么支撑着他走过接下来的日子。 井垣偏头看清钟述的眼神,该死的心又软了,他只能一边提溜着自己的面子不去看钟述,一边别扭的说道:“哪怕再不愿意承认,其实喜不喜欢看一个人的第一眼就能有所察觉。” “钟述,你特别好,我一直都知道。” “所以我喜欢你。” 钟述嗓子里好像哽了个铁块,一时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心上暖潮裹来的同时,脑子里却一片荒芜。 他能说什么?他又该说什么? 为什么提前准备好的说辞到了面前就再也说不出口。 钟述惯会隐藏情绪,哪怕大厦将倾,他也能面不改色。从某种程度上讲,他和沈船月很相似,总是克制自己。 而现在,钟述又扬起他逗井垣时常有的不那么正经的笑:“别太喜欢我,多喜欢自己。” “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井垣扬下巴,不知道话里有几句是真的。 钟述说:“如果以后我惹你生气了怎么办?” “看是什么气,我这人还算大度,但出轨忍不了。你要是敢喜欢别人,我就永远把你打入冷宫。” “这么坚定,看来是早就想好了”,钟述用散漫的语气说道:“不用等出轨,我惹你生气了,千万不要心软。” 冬日的风能钻进骨缝,井垣坐了一会儿就受不了,他说:“我们去商场里边。” 第48章 钟述被他拉着进去,度过了短暂而平实的半天。临分别时,钟述说:“快开学了,我可能复习的时间多一点,经常会看不见消息。” “行,这个我理解,那我们开学见”,井垣说。 钟述最后还是没忍住,在河边将井垣拥入怀中,维持了这个姿势好久。 井垣说:“都这样了,不亲一下?” 钟述笑:“亲了就走不了了。” -------------------- 第25章 井垣从来没觉得在家的日子这么难熬,他盼星星盼月亮的盼到开学,结果到了教室钟述竟然还没来。 就这么等了半天,大家都报完名,钟述还是没来。 这一刻,井垣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钟述说他要复习回他信息不及时这他理解,可为什么钟述现在还没有到学校?而且他从早上发的消息钟述也一直没回,就好像今天成了什么不用言说的分界点。 井垣直觉许潇潇和邱栀子不会知道什么,但这一刻他又透出些许侥幸,可问过以后果然和他想的一样。 好不容易盼到下午龚老头的课,龚向海面色也不是很好,他眼神瞟向钟述的位置,最后下课才简单说了句:“那张桌子搬一搬吧,钟述同学休学了。” 底下一片哗然,所有人都在讨论钟述为什么会休学,毕竟钟述成绩那么好,他人也很努力,好不容易熬到了最后,又为什么要休学。 井垣听见消息,所有怒火都涌到一处,他紧跟着龚向海的步伐就进了办公室,然后面色很不好的问:“老师,钟述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休学?他还会回来吗?” 但其实井垣心里更在意的是,钟述竟然什么都不告诉他…! 龚向海显然也是没想到井垣反应会那么大,但后面又觉得两人做了这么久的同桌,钟述又什么都没说,有点反应也正常。 他于是叹了口气:“只是休学,他自己复习,到时候高考他应该还是会去。” “什么叫应该?!老师,你能不能告诉我,钟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龚向海说:“回去吧,井垣,好好学习。” “老师…!” “我们还是要尊重钟述的意见,对吗?” 这句话仿佛击中了井垣心口,让他无法反驳,在龚向海沉默的眼神中,井垣近乎颓丧的走了出去。 钟述什么都不告诉他。 所以他是一开始就计划好了是不是? 骗子… 井垣上学期到了后面会悄悄把手机带过来学校,于是他立马躲到厕所给钟述发消息,一条连着一条。 「你他妈骗我?钟述,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从那天你来找我你就决定好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你和我说啊,你凭什么擅作主张决定这一切。」 「钟述,你他妈把我当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他…? 井垣一拳砸在墙上,眼底怒容却逐渐消散,钟述还是没回他消息。 「钟述,你还欠我一个条件,你看见了吗?我要你立刻马上现在就给我滚回学校?!你听见了吗?!」 「你说过你不会忘的…你说过你不会反悔的…」 钟述,你骗人。 井垣当晚回家就和龚向海请了病假,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其他的。 他连夜打车到了梅林县,路上过去好几个小时,他到的时候甚至都已经凌晨两点。 急匆匆的奔向钟述家门口,里面的灯都关着,敲门也没有人应。 甚至那两声还把对门的邻居吵醒,打开门喝斥了井垣两句,井垣也不放在心上,抓住机会就问:“请问您知道对面住着的人到哪里去了吗?” 男人脸上还余有怒气,但好在井垣态度不错,还一直在道歉,他也就耐着性子回答了句:“不知道,你以后别来了,房子都卖出去了,人肯定也不会再回来。” 说完他就准备关上门,结果从屋里窜出来一个小身影,迷迷糊糊的走到门口,看样子也像是没睡醒,他努力睁大眼睛看了看,后不确定的叫到:“井哥哥?” “杳杳”,井垣看见小孩脑中想起的全是有关钟述的事情,心中郁结更甚。 高三开学早,所以杳杳还没开学。 杳杳爸爸看见儿子手里好像拿了什么东西,于是问:“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杳杳探出去半个身子,把东西交到井垣手里:“钟述哥哥说,如果你来找他了,就把这封信交给你。” 井垣拿着信,半天没有反应,但他对杳杳说了句:“…谢谢。” 杳杳爸爸将儿子往屋里一带,对井垣说:“回去吧。” 房间的门被关上,隔绝了屋内流泻而下的暖光,井垣一个人再度被黑暗挟裹,心脏好似被一只手紧紧攥住狠命揉捏,不让他有半分安稳。 井垣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为了一个人走这么远的夜路,不计后果的从一个县横跨到另一个县。 夜里的黑好像不只是黑,也成了压在他心口的稻草,一根一根望不见穷尽。 井垣向后靠在斑驳的墙皮,也不再忌讳所谓干不干净,他好像短暂失去了思考一切的能力。 他坐在楼道的地面,打开手机闪光灯,带着小心翼翼又迫不及待的心情展开那封信。 这个时代,很少有人会写信了吧。 也只有钟述这个傻子会给他留一封信,要是自己没来,他的信没被人看见,他又该怎么办。 第49章 不过钟述这个人,事事都是经过仔细考虑,所以他不可能没想过这一点。比起一定会收到的消息,他为什么又要选择写信这种方式? 他是自信自己一定会来找他,还是他从始至终都觉得自己只是一时兴起? 「井垣: 对不起,原谅我最后还是没能当面说出这些话。 比起你来到这里,我其实更希望你能生我的气,一辈子也不要知道这些,因为我根本不值得你喜欢。 你太好了,不该被牵扯进来,是我的错。 曾经我以为我可以从这个烂透的家里挣脱出去,靠我自己给我妈好的生活,我以为我能好好和你在一起。 但是井垣,现在不行了,我妈生病了,我得陪着她。 你曾经说过:看见这些门窗小巷,就能感觉到那种扑面而来回忆的味道。 我明白你看见的美,可是井垣我是这片场景里努力挣扎的人,所以我看见的不是它的美,我看见的是残忍,是现实,是我从小到大永远摆脱不了的梦魇。 我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骨子里和钟林一样,是个烂人。 所以,算了吧。 别喜欢我了,井垣。 你值得遇见更好的。 祝:前程似锦!」 井垣想把这张纸撕成碎片扬在楼外大树底下做花肥,可刚才准备撕开一个角,心就痛的要命。 钟述,你混蛋! 我有没有说过我轴,有没有说过我认死理! 你又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夜里风刮的很大,楼道转角窗户外常青树“簌簌”的响,偶尔鬼哭狼嚎似的,夜晚的空气一片寒凉。 井垣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回去的,他只知道后来钟述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信息发过去也是红色的感叹号。 就像他说的那样,以后他们再不会有什么关系。 陈与川和江送说了井垣请假的事,所以第二天中午江送不由分说的就开始敲门。 看见江送,井垣“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虽然这样做很没面子,可他憋在心里实在太难受。他快要受不了了,尤其这屋里每一处都还有钟述的影子。 钟述第一次来在趴在茶几上写作业,钟述和他窝在沙发看他拍的步行道上的照片,钟述和他一起吃薯片、看电影,钟述还说他要考榆城大学… 他当初…他当初就不该把钟述带回来! 陈与川这次没有落井下石,而是把空间留给两人,自己一个人回了屋。 这事不能告诉井垣家里,但井垣的情绪也不能不在意,所以下午江送请了半天假,但陈与川不行,龚老头肯定会问他们究竟怎么回事。 下了晚自习陈与川回到住的地方,江送竟然还没有回来,他于是开着灯坐在客厅等,又过了接近一个小时,江送才轻轻打开门。 “你怎么还没睡?”,江送神情明显愣住。 陈与川拍了拍沙发的位置:“他怎么样了?” “刚睡着。” “没事了吧?” “劝过了,听没听进去不知道,不过小垣有分寸,我只是怕明天到了学校他会把自己憋着。你以后在班上,能不能帮我多看着点他?” 陈与川看着江送明显疲惫的神色,手伸到他眉心,替他抚平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烦心。 “我答应你”,陈与川说:“去睡吧。” 江送站起身,真挚的和陈与川说了声“谢谢”。 分明还是那样端着,但陈与川却早就不觉得假了。 许潇潇和邱栀子觉得井垣变了。 他下课再也没睡过觉,上课从来都认真听讲,他还经常主动问老师题。老师不在办公室,他就问自己和陈与川,总之再也没让自己闲下来过。 他还是会向以前一样开玩笑,但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而且井垣学了陈与川,从这学期开始就死命霸占着最后一排,因为他要留着钟述那张空课桌。 他是怕钟述有一天还会再回来,毕竟只是休学,又不是辍学。 但钟述把他们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这不就是明摆着不会再回来,井垣为什么要装不知道。 江送无数次路过后门,都只看见井垣一个人坐在教室,笔下不停。有时候是空茫的盯着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有一天,升旗仪式井垣上了台,却不是因为要受表扬,而是念检讨。后面江送才知道,是他们班上某个人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消息,恶意议论钟述被井垣听见,然后四个人动了手。 日复一日,井垣最后也没能等到钟述回来。 但是他把自己学进了年级前十,然后在榆大录取通知书下来的那天,和父母出了柜。 毫不意外的,井垣传统的老爸给他上了有史以来最严厉的一课。 边宝事后说过他冲动,但井垣不觉得,因为他没有机会和井迟他们细水长流,也因为细水长流这一套对井迟根本没用。 他比任何人都更了解他爸,所以时间他挑的是最合适的时候。他如果不一早说清楚,以后会有更多的麻烦。 杨淑恩一直在哭,不知道井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井迟狠狠教训了井垣一顿,最后甚至还让他滚出去。 井垣没觉得自己有错,他只是喜欢男人。 他最后给两人鞠了一躬,然后沉默着回到房间收拾东西。 第50章 井禾害怕这种场景,尤其害怕她爸生气。 但这一刻,她不顾一切的冲进井垣房间,从身后抱住他,井垣手往后摸察觉到那片衣料润湿,心口还是忍不住会发疼。 “哥…我错了…我收回以前对你说的那些话,你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以前都是我的错,是我说话没大没小,我也不管你究竟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我只知道你是我哥!你别走…我求你了…你别走…别丢下我…” “我以后都听话,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再也不和你斗嘴了,你别走行吗…?” 井禾直觉井垣这次一走就会是很久很久,她知道爸爸妈妈一时半会消不了气,她怕井垣再也不回来。 她拼命抱住井垣,不肯让他离开半步。 井垣强忍住心中不舍:“小禾,听话。” -------------------- 第26章 六年后。 井禾有门选修课要做小组作业,还要拍视频写脚本和ppt汇报,几人商量一圈,决定做生态乌岚这个主题。文化、经济、历史之类肯定有很多人会选,他们位次靠后,选其他的容易撞上。 井垣高考|考到了榆城,井禾憋了个大的,到头来还是差一脚,最后把学校报到了榆城附近的乌岚,平时高铁二十来分钟就能到。 不想在学校呆了,她就会去榆城溜一圈,在井垣那里玩上几天,一来二去,榆城和乌岚她都熟了。 而这次拍视频她们定的地方是乌岚的一条河流,这些年乌岚经济越发向好,上面也经常有人来视察,所以政府对生态方面关注力度加大,这条河的治理刚好就能反映他们这次的主题。 只是那边不太好定位,所以下车后还得走好一段路,这时候有人提议:“不如我们从农贸城穿过去吧,我以前去过,至少能省一半的路程。” “那可太好了,能少走一步坚决不多走!” 有人笑起来,井禾也笑,跟着前面的同学边走边看,毕竟之前她也从没来过农贸城。 这里面很大,他们进来走了很久才从冷冻区走到果蔬区,井禾这时候对带路的同学生出佩服,竟然能记得清路,实在厉害。 农贸城人很多,她们路过常能听见人讲价。有些地方人会少些,都是些装卸工在卸货,客人较少。 井禾往那边看了看,竟然在一众中年人里看见两三个年轻人,其中有张脸她还觉得熟悉,等反应过来那是谁,井禾心跳都好像停了下来。 她条件反射的拿出来手机给井垣发消息,却又没有直接点明,只是格外强调到: 「哥!来乌岚农贸城果蔬区!不来你后悔一辈子!」 从井垣高考那年以后,井禾就很少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了,所以看见这条信息时,井垣还在想,能有什么事会让他后悔一辈子。 但他还是听了妹妹的话,大不了就当成是去乌岚看井禾,左右也再不会有什么事能让他有大的心情起伏。 井禾:「哥,你什么时候来呀?」 井禾:「你今天有空吗,我记得你这两天不忙来着。」 井垣:「到底什么事,这么急。」 井禾:「你自己去看了就知道了,告诉你就没意思了。」 井垣顺手回了个表情包,心想井禾还跟他玩惊喜这一套。不过井禾说的也是真的,他这两天的确稍微闲了下来,倒是可以去看看。 由于井禾给他发消息较早,他到的时候差不多正午。今天是阴天,所以不是很热,但井垣还是有些怕会下雨,主要是过来的时候没带伞。 他和井禾可能进的不是一个门,刚一进去就是水产区的那股子腥气,井垣下意识捂住鼻子,然后加速往前走,绕过这片地方。 大概又走了有十来分钟,终于看见有果蔬区几个大字,按照井禾说的,井垣来来回回逛了两圈也没发现什么,货车的车牌他都快背下来了。 他觉得自己被井禾骗了,刚准备给人发消息,就瞧见身后不远处红底白字的餐馆里洋洋洒洒走出来几个人。 另外两个年纪大点,剩下三个看起来很年轻,而走在最中间那个是井垣每次做梦睡醒都想隔空闪现将人头给打爆的人。 时隔六年,面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但只要那个人一出现,井垣一眼就能看见。 钟述头发剃成了短碎盖,穿一身全黑,衣裤上看过去都是泥巴点子,露出来的胳膊有一层薄肌。 人看见他的时候也愣住,但很快又恢复成没什么表情,然后若无其事的往前,看样子是想要直接绕过井垣,井垣却没有犹豫的主动走过去。 就在两人即将擦肩而过时,井垣却突然重重抓住了钟述手腕,那力道大的让钟述都倒吸一口凉气。 朱晨最先反应过来,忙吼道:“你这人怎么回事,要打架是吗?”,说完他就撸起袖子要上前。 井垣手心握住的皮肤有些粗糙,可感觉却仿佛穿透时间,好像还停留在昨天。他转身,用一种他自己都描述不出来的笑望向钟述:“你要和我打架吗?” 钟述沉默着将手腕抽出来,偏头对朱晨说:“你们先去。” “述哥,这人谁啊,这么拽?!” 井垣目光再次看向四人,其中一人眼神也同时瞧向井垣,井垣不客气的看了回去,犹豫过后自己介绍道:“我是他高中同学。” 听见这话,钟述眼神淡了淡,后露出本该如此的神情。 第51章 朱晨怎么也没将天差地别的两个人联系到一起,又见钟述没有反驳,所以听见答案后一时间有些尴尬:“那行,你们聊。” 四人边走边讨论,“我还以为述哥和我一样初中毕业呢,结果人还上了高中,真他妈能憋。”“就他同学刚才那架势,知道的说是同学,不知道还以为是来寻仇的”,王山也说。 朱晨又道:“不过一个两个的怎么都长这么好看,述哥是,他那个同学也是,女娲捏人的时候为什么偏偏漏了我?!” 马大海是几个人里资历最老的,他捞过来朱晨的肩膀就往货车那边去:“有时间想这些还不如多卸两车货。” 只有徐黎步子渐渐慢了下来,眼神停留在不远处面对面站着的两人身上。 井垣看着钟述并不热络的眼神,用散漫的语气说:“我以为你会跑,不想在这儿见到我。” 钟述嗤笑一声,仰起头,像是在笑井垣哪壶不开提哪壶,现在说话比起当年的季泽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他看起来无所谓,掀起衣服下摆擦汗:“想跑,但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不装了?” “就没和你装过。” 井垣目光所见是紧实的腹肌,但钟述很快就把衣服放下来,然后毫不留恋的说道:“走了。” “等等”,井垣再次抓住钟述的手腕,钟述忍不住挑眉下看:“梅开二度?瞧瞧你自己使了多大的劲儿。” “抱歉”,说完这句,井垣又说:“把你现在的微信号给我。” 钟述眼神终于沉了下来,扭头就走:“没这个必要。” “你要是不给,我就每天都来。” 钟述回头,眉目冷淡到还不如看一个陌生人:“你来不来,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井垣一边生闷气,一边又开解自己。 还说不装?!太平洋都没你能装! 想和我撇的一干二净,没门! 钟述,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以后哭都找不着地方! 井垣看着钟述的背影,他穿着纯黑的无袖体恤,两边手腕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戴。那双手也曾紧紧将他抱进怀里,可现在却是要推开他。 钟述有了新的朋友,只有他还停在原地。 “钟述!”,井垣突然叫了一声,前面的人有片刻顿步,却没有为身后的人停下来。 井垣又说:“我考进前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你说过你不会忘。” 身后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承诺,一句话就能够将他带回无数次午夜梦回的曾经,可钟述现在自顾不暇,他拿什么回到过去。 有客人从他们中间穿过,井垣只能在身后看着人的背影,对面有人在叫着钟述:“述哥,好了没,赶紧回来干活。” 他们每一个人和钟述的关系都比自己要近。 井垣握住手机的指节无意识的攥紧,心里将钟述骂过千万遍。 不讲信用!骗子! 他不辞辛劳的从榆城跑过来乌岚不是来给自己找气受的。 可他是钟述啊… 井垣找了他六年。 一生能有几个六年,有这六年井垣都能再谈一个步入婚姻殿堂了。 头顶拢过来一层阴影,是钟述又回到了井垣面前:“不是要加吗?” 井垣赶紧用手机去扫码,在人要走时又拉住他,钟述略带疑惑的回头:“干嘛?” “就现在,通过。” 钟述低头笑了笑,就这脑子还考上榆大呢。 通过了又能怎样,他拉黑删除不是照样信手拈来,所以通不通过又有什么不一样。 不过他还是从裤兜里掏出来手机,点了“同意”的按键,然后凝神对面前站着的人说:“井垣,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后别再来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井垣嗤笑一声,“轮得到你来教我做事?” 钟述也说:“最好是轮不到”,说完他就埋头跑步到了货车跟前。 朱晨说:“述哥,还看呢,人都走远了。” 钟述回想刚才的情景,井垣烫了头发,不很看得出来的卷毛,今天随便套了件白体和休闲裤来的这里,看上去干净的不像话。 闻言钟述抬头白了朱晨一眼,意思是闭上你的臭嘴。 徐黎好似随口一问:“述哥,你们曾经关系很好吧?” “嗯?”,钟述偏头说:“就我刚才那态度,你看像吗?” 朱晨觉得也是,钟述刚才那语气比陌生人还不如,他第一次和钟述认识钟述都比这热络,怎么也不像是曾经关系很好。 井垣走在路上,再次收到了他妹的信息: 井禾:「怎么样哥,见到了吗?」 井垣:「见到了。你怎么找到人的?」 井禾:「就一个小组作业,顺路的事,你不知道我看见的时候比你还激动,怎么样,是不是今天不过来一辈子都会后悔?」 见井垣半天没回消息,井禾又问了句:「哥,你高考那年出柜是为了钟述哥哥吧?」 主要是井垣从出了柜,井禾就没见过他喜欢上什么人。 但井垣当年出柜的心太过坚决,所以事后井禾还是从中察觉到蛛丝马迹,但这个问题,也直到今天她才敢问出口。 井禾:「哥,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 井垣走在路上,心里那一口气突然就舒出来了,他双手撑在桥壁,看着平稳流动的河水,心上是悠长的宁静。 第52章 井垣:「点赞.jpg好妹妹!」 -------------------- 第27章 井垣第一件事就是去翻钟述朋友圈,但是钟述的朋友圈比井垣的脸还要干净,也不知道是屏蔽他了还是怎样。 不过井垣回想刚才钟述掏出手机的动作,应该就只来得及同意个好友,所以多余的肯定没设置,那就只能是真的这么多年他没发过一条朋友圈。 井垣将手机熄屏,继续往前走。 接下来几天井垣消失了,就好像那天他们真的只是碰巧遇见,然后井垣顺手要了个联系方式。 这时候敲门声响起,钟述起来去开门,徐黎站在门外,手里还提了东西。 钟述打开门让人进来:“买这些东西做什么?” “本来也是我要麻烦你”,徐黎说:“我猜这个点你肯定还没吃晚饭,就顺便买上了。” 出租屋很小,一进屋摆的满满当当,只剩下中间一条小道,钟述指着沙发说了句:“坐。” 说完他转身到厨房给徐黎倒了杯水,又掏出来手机:“多少钱,我转你。” 徐黎笑说:“咱俩谁跟谁,计较这些。” 钟述固执道:“你自己也不容易,该分清楚的时候还是要分清楚。” 徐黎从眼神就可以看出来钟述态度坚决,于是说了个数字,钟述当场就把钱转过去了,还得要亲眼看着徐黎收下。 吃完后钟述收拾完桌面,问徐黎:“东西呢?” 徐黎从脚边的袋子里拿出来一盏台灯,递给钟述:“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总照着照着就灭了。” 钟述“嗯”了一声,拿着台灯往屋子墙角走,像是去找什么工具,徐黎于是就在房间里随便看看,这还是他第一次来钟述家里。 屋子虽小,但看起来很有生活气息,钟述将这里收拾的很干净,徐黎不由得偏头去看墙角捣鼓的背影,眼中流露出向往。 忽然他在床头看见了由火山石和蓝珊瑚串起来的手串,钟述将它安置的很好,应该也有经常擦拭,只是徐黎没见他戴过。并且这样的款式,不像是钟述自己会买的。 所以,是什么人送的吗? 钟述现在恨不得将自己忙成陀螺,根本没时间和什么人联系,那就只能是以前。徐黎突然记起前几天见过的那个自称是钟述同学的男人。钟述从未对谁有过这样明显的情绪,他对谁都很客气,所以那天徐黎才会说他们关系好。并且徐黎有一种直觉,这手串一定是井垣送的。 “可以了”,钟述拿着台灯往过来走:“早点回去。” 徐黎收起情绪,笑着说:“述哥真厉害,怎么什么都会。” “修的多自己就会了”,钟述无奈道。 “那行,我先走了,明天见。” “路上小心。” 钟述没想到自己第二天下班能收到井垣的消息,而且还由不得他拒绝。 井垣:「钟述,我妹出车祸了,她大学在乌岚,你能不能先帮我去看看?」 井垣:「我已经买了票,但最快的高铁也得要晚上十点半,她一个人我不放心。」 钟述医院去的急,所以也没顾得上买什么东西,直接就到医院找人去。 井垣消息给的很细,钟述去了就找到了人,井禾看着面前打开门呼吸还有些不稳的人,惊讶的叫出声来:“钟述哥哥…?” “嗯”,钟述走过去坐在她病床旁边的椅子上,皱眉问:“怎么回事,严重吗?” “没多大事,就是这个腿可能得再养两天”,井禾讪笑一声:“我也是运气差,好好走个路都能碰上这事,不过还好,那个司机虽说不守交规,人情味还是有的。” “你还夸的出他有人情味”,钟述都不知道怎么说井禾才好,不过这也是他们第一次线下见面,却好像并没有那种该有的生分感。 意识到这一点,钟述明显愣了愣。 “钟述哥哥,你怎么会来这里?”,井禾歪着脑袋问。 钟述垂眸道:“你哥担心你,让我先过来看看。” “哦”,又过了会儿,井禾顾自说道:“钟述哥哥,你曾经答应过要来家里找我玩,可是后面你一直都没来。” 如果说钟述在井垣面前还能勉强站得住脚,那在井禾一个孩子面前,钟述眼神有些绷不住,于是他短暂偏过头,后说道:“抱歉…” “原谅你了”,井禾很快笑道。 钟述一边感叹井禾竟然还记得这件事,一边问:“你吃过晚饭了吗?” 井禾摇头:“从果篮里捞了个水果吃了,刚才没觉得,现在你一提我好像还真饿了。” “我去买”,钟述说:“手机给我,我把号码存进去,有事打电话,我会快些回来。” “谢谢钟述哥哥”,井禾满脸笑容,解过锁双手捧着将手机递过去。 接近十一点半井垣才到医院,推开门的手都是抖的,井禾看着他着急的模样,忙道:“哥,我都说了我没事。” 井垣:“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编出来骗我的。” “这不是还有钟述哥哥吗,你问他不就行了”,井禾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说道:“你开车过来不是能快些?”,至少不用候那么久车。 “你当我是傻的?”,井垣说:“轮胎不行不敢上高速,还没来得及换。” “奥,这样啊。” 钟述已经站起身来,井垣看过去的时候他于是说:“你既然来了,我就先回去了。” 第53章 井垣看钟述的脸色,明显透出疲惫,他于是对井禾说:“别折腾,我去送人就回来。” 井禾满口答应。 钟述低声说:“不用。” 井垣却像是没听见:“走吧。” 从医院走到外面的路没多远,井垣郑重的和钟述道过谢,人反应一直都淡淡的。 井垣问:“井禾床头那果篮你买的?” “不是”,钟述说:“肇事司机买的。” “我知道了”,井垣又说:“但你给井禾买晚饭了吧,多少?我转你。” 钟述回过头看他,井垣抬头,眸子里是再正常不过的神色,钟述说:“一顿饭还用不着你怎么样。” “行吧,那你住哪儿,我给你打车。” “我骑车来的。” 井垣于是跟着钟述向前,然后看见了他停在路边的小电驴,在人插钥匙的间隙,井垣站在台阶上说:“我请你吃饭吧。” “如果是为了今天的事,不用。如果不是为了今天的事,更不用。” 井垣手按在电瓶车把手:“我从不欠人情。” 钟述抬头,眼底是疏离的笑:“井垣,我没时间。农贸城的工作没你想的那么轻松,老板一个电话我可以从半夜起来干到第二天凌晨甚至再到晚上。” 钟述本来以为昨晚说了那样的话井垣以后再也不会来找他,结果第二天中午饭点人拎着一大摞打包盒无比招摇就来了农贸城,还自来熟的对着四人说道:“大家还没吃饭吧,下来吃饭,我都给你们打包好了。” 朱晨探出来半个脑袋,眼睛一看那打包盒就知道不便宜,这好事竟然轮到他头上了。 “你来做什么?”,钟述摘了手套从货车上下来,井垣就近将饭菜放到手边的旧桌台,应该是老板算账休息的地方,后说道:“你没时间那就只能我来了。” 朱晨问:“这怎么回事?” “我妹妹出了点事,昨晚拜托钟述去医院帮我守了会儿,本来想请他吃顿饭,他说没时间。” “这倒是真的,老板什么时候打电话有活什么时候就得来,时间上说不准的”,朱晨说。 井垣笑着将食盒都打开,说:“快吃吧,不吃就只能丢掉了”,最后一句他故意看着钟述说。 这下朱晨再顾忌不了什么,马大海也是走上前来,拿起筷子就说:“这么好的饭菜丢掉多可惜!” 徐黎对井垣道过谢,说他们都是沾了钟述的光,井垣将最后一份米饭交给钟述,然后就没再和他说话,仿佛他真的就只是来送这一顿饭,这让钟述想说什么都找不着地方下手。 他们这些人吃起饭来都很随便,王山和马大海还好,不时老婆孩子有空还会来给他们送饭,钟述几个基本上都是在农贸城里的小馆子对付一口,就连外卖都不怎么点。所以井垣这一顿不论从何种程度上来讲都是佳肴,一顿饭不知道收买了多少人心。 “朱晨,我有件事想问你”,井垣说着将人拉开两步路,钟述只能看见两人在说话,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井哥,什么事,但凡是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朱晨这个人性子豪爽,就着钟述对井垣的态度再加上井垣当了他一顿衣食父母,朱晨别提有多热情。 “你能告诉我钟述现在住在哪里吗?” “…这个”,朱晨一瞬间卡壳,这得是述哥的私事了吧。 井垣看朱晨反应,没有直接拒绝,那就是还有戏,他于是又说:“你可能不知道,我和钟述高中做了三年的同桌,可是后来他一声不吭就走了,我没想过还能再碰见他,我就是想尽可能修复一段友情。” “刚碰见那天他还主动加了我好友,但就是不肯告诉我他现在住在哪里。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说是你告诉我的。” 见人表情有松动,井垣又加了一把火:“朱晨你给我个地址,今天这家不错吧,天天做饭太辛苦了,以后下班回去直接就能吃。” 朱晨瞬间双眼睁大,不会吧不会吧,这样的好事竟然可以延续一个月。 而且井垣曾经是述哥三年的同桌,述哥还主动给了井垣联系方式。就朱晨知道的来说,钟述完全都不联系他以前认识的人,更别提帮什么无所谓的人跑前跑后。他能主动给井垣联系方式那肯定是拿井垣当朋友,而且他还去医院帮人照顾妹妹,妹妹和述哥肯定也认识,今天述哥反应也很正常。 所以总结下来就是,井垣说的话极有可能是真的,那他给井垣一个住址应该不过分吧。 毕竟劝和不劝分嘛,他还是期盼见着钟述过的好,难得述哥还有这样一个想着他的朋友。 “你过来点”,朱晨眼神也跟着示意,井垣于是又离朱晨近了两分。 马大海看着两人的方向笑了一声:“不是钟述的朋友,怎么现在只顾着和朱晨那小子讲话。” 钟述眼神也若有若无的瞥过去,每次都是在井垣发现之前迅速别开眼。 离那么近做什么。 井垣无比郑重的和朱晨道谢,朱晨和他说“不客气。” 井垣又叮嘱道:“我走以后要是钟述问起来,别告诉他。” 朱晨眼神一动,表情生动的说了句:“我懂。” -------------------- 第28章 农贸城装卸工基本没什么休息时间,他们结算工资都是按车来,一天能卸下来几车货,到时候大家就这几车货的钱平分。 第54章 按道理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应该是人越少越好,这样钱才分的多。但钟述是王山带进门的,现在手上积累了人脉自然也就不会忘记师父,有活就都会把两人叫上。朱晨和徐黎是后来跟着钟述的,所以五个人就成了一道。人虽然多点,但钟述拉的活多,他们又肯干,一天下来钱也不少。 今天他们卸的是山药,相对来说单价算高的,就是不好卸。一不小心磕断,就得算他们的,几人都把心提的老高。 这次货车开不进去,停的地方离老板堆货的地儿还有些距离,所以他们还得有个人专门开三蹦子运过去,一来一去挺费事。 气温还没降下去,钟述掀起衣摆擦汗,朱晨于是也停下来稍作休息。 朱晨察觉到钟述眼神好像若有若无的看过来,于是他故意不去看钟述,一个劲儿盯着底下忙碌的马大海。 马大海和王山将山药往三蹦子上运去,发现后说:“你小子又偷懒是吧?” 朱晨:“马叔,你再看看我述哥呢?!” “哎哟,这眼睛怎么回事,突然之间看不清咯。” “叔!你偏心眼儿!”,朱晨叫道。 马大海和王山开着三蹦子走了,朱晨也打算开始干活,腰还没弯下去,钟述在一旁问:“井垣刚才和你说什么了?” 靠!来了! 朱晨先将自己的心虚压下去,然后故作轻松的看向钟述:“我和他能有什么说的,述哥,你想多了。” “这不是没人和他说话,咱们几个人里就我话最多,就聊上了,他问了几句咱们工作的事。” 钟述给了朱晨一下,皮笑肉不笑的说:“一顿饭就把你给收买了?” “那哪儿能啊,述哥,我对你天地良心!” “行了”,钟述说:“你也别和我再瞎扯。” “好嘞”,朱晨说:“不过述哥,你和井垣关系以前应该是还不错吧,我看他挺关心你的。” “……”,钟述:“管好你自己的事。” 没否认,朱晨心想,那他就是没做错。害,他述哥就是这样,在乎非得装不在乎,差点连他都骗过去了。 朱晨本以为这事儿就算过去,结果后面徐黎逮着机会只剩他们两个人也来问他:“你今天真的没和井垣说什么吗?” 本着他这为数不多的一点口碑,朱晨想着井垣千叮咛万嘱咐谁也不能告诉,他只能心里对徐黎道一万次歉,然后说道:“真没说什么。” 徐黎笑着说了声:“好。” 海宁街,井垣瞧着备忘录写着的地方,打车到了略微有些偏僻的地儿。一进楼道,肉眼可见的小广告,井垣眯着眼睛,终于在这一片广告里找到房东的联系方式。 房东是一个中年妇人,说起家乡话来他听不懂,聊过以后才知道人原来还是个老师。 “小伙子,你想租个什么样儿的,我带你去看。” “五楼的房子还有吗?” “有”,房东还算热情的说:“我这房子的价摆在这儿,租的人多,你要是再来晚些,可就没了。” 井垣听着这些话术没说什么,只笑着爬楼梯。小区偏老旧,有一部电梯,但是没人用,可能是有问题,坏了也一直没人来修。 房东阿姨先是开了一扇门让井垣进去瞧瞧,井垣指着另外几间问:“这些都租出去了吗?” “有两间租出去了。” 井垣“嗯”了一声,结果刚跟人进去,他就愣住了,久久不能动弹。 这地方…估计连只蚂蚁来了都得被闷死吧,怎么会有这么小的房子?! “怎么样不错吧”,房东阿姨非常满意的说:“麻雀虽小但是五脏俱全,你看这小单间,这卫生间,这厨房,哦,还有阳台呢。” “多好的房子是不是?” 井垣看着这只隔了一道安了两扇门就将一间房隔成卫生间和厨房的地儿,心里五味杂陈,又看了眼房东阿姨所谓的阳台,从厨房的窗户看过去外面确实有巴掌大的片地,不过压根儿出不去,就只能看看,而且厨房也小的可怜,进去站两个人都费劲。 “阿姨,咱们也别兜圈子了,你把这三间房打通成一间,我连三间一起租怎么样?”,井垣直说道。 房东阿姨脸色骤变:“你不想租就直说!” “装修费我出,再租三年,条件是越快越好。” “成交!” 钟述晚上下班回家,发现隔壁几间房子的门都开着,虽然没什么动静,但看得出来是在装修。 怎么回事,房东阿姨转性了,竟然还舍得出钱翻修,看样子工程量还不小。 不过到底不干他的事,钟述只笑了笑然后推开门进去。 又过了有一段时间,钟述在农贸城通了个宵,早上把最后一车货卸完终于可以回家补觉,然后正巧碰见隔壁新来的大款邻居出门丢垃圾。井垣笑着和钟述打招呼:“哟,钟述,这么巧你也住这儿?这是刚下班?” 钟述嘴角抽了抽,点个头算是回应,井垣看着人利落的关上门,把他一个人留在门外凌乱,心情竟然还不错。 会搬家麽?不至于,钟述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就搬走。 井垣于是笑嘻嘻的提着垃圾袋就下了楼,然后在附近的早餐铺子买了早点吃过,又去超市囤了一大波零食,悠哉悠哉的上楼。 三间房被打通之后果然大了不少,看上去心情也舒适,井垣又出钱简单装修过,偏原木风的家具,跟他第一次来的时候简直两个极端。 第55章 等到下午,井垣在厨房听见邻居有水龙头打开的声音,他于是就近叫了一声,“钟述?” 对面的人没反应,水声这时候也停下来。 井垣说:“钟述,你睡醒了是吗,我能借你阳台晾几件衣服吗?我这儿晾不下。” 钟述被气笑了:“您那儿三间房子打通了都还晾不下,我就这么大的地方,更没那实力。” 井垣叹了口气,“我真没骗你,没设计好,装修过后晾衣服的地方太小了”,井垣说:“钟述,你别见死不救。” 旁边窗户被关上,钟述最后还说了句:“见死不救怎么了。” 井垣看着自己洗了两洗衣机的衣服陷入沉思,然后心里开始倒计时,没过几分钟井垣的门被敲响,井垣提着桶就去开门,果然是钟述等在外面。 “谢谢你钟述”,井垣笑着说:“走吧。” 结果刚一出来,井垣往旁边一瞥:“怎么就出门半步还要把门锁了?” 钟述瞧着井垣塞得满满当当的两个桶,面无表情的提起来其中一个,然后说:“我有说让你到我家晾衣服?” “不去你家那我们去哪里?” “房顶。” “房顶?”,井垣震惊道。 钟述说:“五楼上去就是房顶,上面的门一直开着,有人种花种菜架的葡萄藤,也有人绷了几根晾衣绳。” 钟述指了指正对面几根绳子,“就那,自己去吧。” 井垣说:“这绳子你绷的吧?” “不是”,钟述张口就说。 “骗谁呢”,井垣笑道:“如果不是你绷的,你能这么痛快就带我来?要是别人绷的,关系再好你也得先打个招呼才行。” 说完井垣就开始晾衣服,钟述靠着墙壁也不打算走了,就这么看着他。 井垣的小卷毛被太阳一晒有些像被染过头发,但钟述知道他没有染发。这一刻,他甚至觉得有些不真实,井垣竟然会提着个桶在这里晾衣服。 “想什么呢?”,井垣问。 “没想什么。” “什么时候来的乌岚?”,井垣问这话时本来都没抱什么希望,就是随口一问,结果钟述竟然还真的回答了他的问题:“一年半前。” “都来乌岚了怎么不去榆城,是不是怕在榆城见着我,还是说乌岚正好,因为你既怕见着我又怕见不着我?”,井垣手上理着衣服,眼神却不住朝钟述看去,眼底是明目张胆的试探。 钟述笑了声,低头从裤兜摸出来一包烟,当着井垣的面就开始抽:“井垣,该说的我都和你说了,我不想我们最后闹得太难看。” 井垣从钟述拿烟出来就皱了眉,可对面的人却丝毫没有反应,眼神淡漠的瞧他一眼,吐出烟圈。 待一根烟抽尽,钟述说了句:“花了这么多钱,好好住着吧”,然后转身就下了楼。 井垣顿时觉得自己心中火气上窜,钟述真他妈把他自己当个人。井垣觉得自己真是每天都游走在想要打爆钟述头的边缘,以前怎么没觉得钟述这么招人厌。 好不容易将衣服晾完,井垣提着桶下楼,然后看见自己门把手上被打广告的人塞了小卡片,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就把卡片抽出来牢牢卡进钟述外面的门把手。 然后他得意的冲门把手笑了笑,心里那口气总算出|出去了。 自从遇见钟述起,井垣发现自己的脾气就坏了不止一个度,他决定从今天起要好好开始修身养性,他以后要成为活的最久的老大爷。 -------------------- 第29章 这个月气温降了下来,房顶晒的衣服也从短袖到了长袖,井垣早上和傍晚喜欢带把椅子到上面坐着,顺便找找灵感,也可以说是找情绪。 至于为什么要找情绪,因为井垣机缘巧合入了配音这个圈子,先是倒贴式的学习,现在已经能够靠这个养活自己。 黄昏隐去,星河渐起,夜风带来楼顶草木滋味,井垣闭上眼等下一场风拂面。 感觉对了。 井垣立马转身就准备回房间,结果刚巧碰见火急火燎出门的钟述,见人好像有些着急,井垣嘴欠的问了句:“这是被偷家了,需不需要我送你?” 钟述定了定神,竟然答应下来:“那麻烦了。” 这次换井垣石化,他压根没想过钟述会答应。不过见钟述这样子应该是真挺急的,而且这话还是他先提的,就没有食言的道理。 井垣先一步下楼:“跟上。” 钟述上车后迅速报了个地址:“乌岚市中心医院。” 井垣连忙问:“你家里谁生病了?” “徐黎的奶奶”,钟述低头说着这话。井垣用余光瞥过去一眼,人一直在回消息。 “…徐黎…奶奶”,井垣情不自禁喃喃出声,强压下心口无理取闹的钝痛,眸色暗沉下来:“徐黎的奶奶,你过去又是什么意思?” 钟述此刻并未意识到什么,所以回答道:“他年纪还小,很多地方不懂。” 井垣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那些湮灭于时间的委屈突如其来尽数涌出。 他年纪还小,所以有你陪着他。 可我呢?离开家那段日子和事业还没起来那段日子,我去医院,谁又来陪着我? 钟述…你的良心呢…? “今天谢谢”,钟述打开车门出去,然后趴在车窗口对井垣说着这话。 第56章 不远处有个声音传过来,井垣记得,那是徐黎的声音:“不好意思啊述哥,这么晚了还要麻烦你。” 钟述没说别的话,只道:“先进医院。” 井垣摇下车窗,看着两人的背影,如果不是他喜欢钟述,谁来了不得说一句登对。 好心送人一程,没想到给自己惹了一肚子气,井垣就是气不过,回去熬了一个通宵把最近接的广告给配了,然后一觉睡到隔天下午两点,才爬起来吃饭。 井垣下楼吃饭边吃边想,也觉得他这气生的没道理,可他就是控制不住。但凡和钟述有关,他就控制不住。 没成想徐黎这时候碰巧从楼上下来,井垣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是来找钟述的,倒是徐黎对他出现在这里表示很惊讶。 人跟自己又没过节,井垣和人还打招呼,徐黎问他:“你是…” 井垣说:“我住在这里。” 徐黎“哦”了一声,“那真巧,述哥也住这,你住几楼,见过面了吗,没有我带你去串个门。” 井垣听着徐黎这莫名主人家姿态的话有些不舒服,不过他还是没有表现出来,只说到:“见过了,我住他隔壁。” 下一秒,井垣眼神却停在徐黎搭在栏杆的手腕上。 由于动作徐黎衣袖上去一截儿,所以井垣看见了他手腕露出来的手串,紧接着瞳孔不受控制地瑟缩。 火山石和蓝珊瑚串的手串… 井垣眼底有什么东西迅速崩塌,皮笑肉不笑的说:“手串很漂亮。” 徐黎伸手摸了摸,笑道:“不值钱的小玩意,别人送的。” 别人送的… 井垣只觉得胸中的火再晚一秒都有可能窜出来。 这么巧吗?其他颜色款式不选,非得选这款几年前他送出去过的? 谁送的?钟述? 井垣简直要被气笑了。 这时候手机提示音响起,井垣拿出来一看,嘴角自嘲一笑。 哟,当事人来了。 钟述:「没在家?」 井垣:「上楼梯。」 等井垣到自己家门口时,看见钟述端着果盘站在他家门口,看见他以后说道:“谢礼。” 这一瞬间,井垣眼睛有些润湿,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因为其他。井垣好像回到了他们见面的第一天。他帮钟述交手机,钟述给他一颗椰子糖,说:“谢礼。” 但这次不同,这次钟述是因为别人来谢他。 原来,物是人非是这个意思。 井垣用钥匙打开门,回头说了句:“进来坐坐?” “不了”,钟述直接拒绝。 “有事?” “没…” 井垣接过来果盘,抬头看了他一眼:“我有话问你”,井垣说完扭头就进了屋,钟述只好跟着人进去。 “我没有开门说话的习惯”,井垣眼神瞥向门口,钟述只好将门关上,然后缓步走到井垣面前。 他们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钟述在等井垣开口。 井垣半天没说话,但他眼底尽是钟述的模样。熟悉的桃花眼,最近经常见着的淡漠眼神,是因为有了新欢吗,早就将自己忘了? 就在钟述神色一动,准备转身离开时,井垣说:“六年前你不辞而别,给我留下一封信,虽然你信里写过,但我还是经常会想,你究竟是想让我看见还是不想让我看见那封信。” “曾经但凡任何一个人问我,我都能毫不迟疑的告诉他你喜欢我,可是一次又一次读那封信,我好像又不确信了。你让我觉得你潜意识里就是认为我对你的喜欢是一时兴起对吗?” “所以你家里出了事情不告诉我,你休学不告诉我,你擅自断了和大家的联系,你莫名其妙给我留一封意味不明的信,你是想告诉我老子他妈随便和你谈场恋爱你还当真了是吗?!” “钟述,是你擅作主张替我做了决定,你断了我们所有的联系,你潜意识里认为我不可能会留在原地等你,所以也是你压根就没想过要和我走到最后。” “但是这些…我都原谅你了”,井垣用有些颤抖的嗓音说:“是我没脸没皮,是我听不懂人话非要等你这六年,也是我以为你没提分手我们就不算分手!” “钟述…你不喜欢我…我认了,可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送给你的东西送给别人?!”,井垣揪住钟述的衣领,一把将人拽到跟前,眼底猩红一片:“你他妈凭什么这么过分?我问你,凭什么?!” 井垣说完还觉得不解气,挥着拳头就往钟述脸上去,只照着脸打。钟述没有防备,猝不及防挨了一拳。井垣没收着力道,所以他嘴角见了血。 钟述抬手去拦,可井垣就算很久没打过架,底子还是在的,钟述不得不使了力道,将井垣向后摔在沙发。他又接着将井垣两只手举过头顶按住,沉着眸子问:“你到底在说什么?!” 井垣眼神一错不错的盯着钟述,心上一委屈,通红的眼眶瞬间蓄了泪水,但井垣好像憋着一口气,死命不让泪落下来,憋的一圈眼尾发红。 钟述心里一紧,井垣说:“你问我说什么?你他妈自己做的事情不敢承认是吗?你敢做不敢承认,钟述,你有种”,井垣嘲讽一笑。 “你现在说话怎么带这么多脏字?”,钟述没忍住皱了眉头,井垣眼神一凛,道:“和你有关系吗?” “别和我绕,把话讲清楚”,钟述低头看着井垣眼睛,用另外一只手替他拂去眼角泪珠。 第57章 现在这又是做什么,多此一举吗? 呵。 “好,那我就来告诉你。” “你——钟述,把我曾经送你的生日礼转手就送给了别人,然后现在还在我面前装不知道,如果不是我亲眼看见,我是一辈子都要被蒙在鼓里。” “哎,我问你,这是不是说明我眼光好啊,几年前送的款式了竟然还有人喜欢?” 井垣一直在笑,可钟述只觉得这笑容刺眼,他当即说道:“我没有送给别人。” “哦,是吗?”,井垣道:“那为什么我从徐黎手上看见了呢?钟述,直到现在你还想骗我?” 钟述没说话,从沙发上将井垣扯起来就要往外带去,井垣挣脱:“我不走!” “东西还在我家。” 井垣没说话,任由钟述牵着往前。他终于进了钟述房间的门,然后看钟述从床头的一个小盒子里拿出来井垣送的那条手串。 钟述好声好气的说:“我真的没送给别人。” 井垣伸手接过来,上下摸过一遍,后说道:“是那条…” 然后下一秒,在钟述说话之前,井垣当着钟述的面扯断弹力线,珠子瞬间“叮铃哐啷”掉了一地,小的菩提根本就再找不到。钟述眼睛睁大,不可置信的望向井垣。 井垣说:“不明白为什么你没送给别人我却要这么做?” “钟述,你还是不够了解我。我这个人轴,坚持的路就一定会走到头,但同时我的眼里还揉不得沙子!我的东西,被心思不纯的人觊觎,我就不要了。” 说完,井垣转身打开门就要出去,钟述却一把拉住人手腕,将人带回自己跟前。房间门被井垣的背抵住又关上,钟述低头垂眸看向井垣:“别走,今晚得把话讲清楚。” 井垣睨着眼睛看他,说:“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就像你说的,我们之间早就算清楚了。” “井垣?!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又是哪样?” 钟述说:“我不是随便和你谈一场恋爱,我喜欢你比你知道的还要早!我也从没想过要骗你…” “井垣,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觉得自己不能太自私,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没有理由让你守着个所谓的承诺一直等我,这对你不公平。” 井垣笑着看向钟述:“所以你替我做决定这就公平了?你单方面切断联系这就公平了?还是我他妈舔着脸找了你六年,你一句: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后别再来了这就公平了?!” “钟述,我只是不懂,你分明还留着这条手串却依旧要说之前那些话”,井垣自己抹掉眼泪:“或许我也懂一点,毕竟你当初选择离开也是这个原因。所以今晚之前,我一直想的都是你退一步,那我就上前,总有一天我能把你抓回来,但是现在我觉得没必要了,没必要了钟述。” 井垣觉得自己疯了,要为那些曾经失去过而别人拥有过的东西在意的要命。可能井垣终于发现了徐黎对钟述的心思,而钟述现在给不了井垣要的偏爱,他甚至还变着法儿的挤兑自己,所以井垣真的要对钟述失望了。 需要靠争抢才能得到的东西,又或是人,井垣都不想要了。 “对不起…”,钟述垂眸却固执的抓住井垣的手。 井垣却说:“放开我吧,我想回去了。” 钟述即便知道不能放,可井垣现在的状态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了,他只能松开抓住井垣的手。 井垣打开门出去,最后回头对钟述说了句:“你是钟述,也不是了。” 井垣这一刻不禁会想:自己这么多年的坚持是不是错了,他追着六年前回忆里的影子走了这么多年,是不是错了? 他是不是应该放过自己,也放过钟述。 -------------------- 第30章 井垣家的门好几天没开过,钟述这两天也忙的昼夜不分,所以没什么时间和人好好说话。只是他突然记起井垣之前说的,为什么他送给自己的手串会戴在徐黎手上。 再结合他说这话的时间,正好是去医院之后徐黎到他家来谢他,所以时间对的上。 钟述就着大家稍作休息的时间,走到徐黎跟前,眼神在他手腕上下扫着,并未看见什么手串。 “徐黎”,钟述突然叫了一声。 “怎么了述哥?” 钟述说:“那天你来我家的时候我好像看你戴了一条手串,今天没戴吗?” 徐黎站着的动作一僵,眼神闪躲,却并没有什么失态的举动,而是强笑着看向钟述:“述哥记性真好,咱们这不是上班吗,手串不经戴的,容易坏,放家里了。” 看样子井垣是和钟述提了手串的事,但徐黎不清楚钟述自己有没有看见,但瞧着钟述的眼神,他必须得把事情认下来。 钟述又说:“我怎么觉得那手串有些熟悉?” “上次我不是去你家麻烦你帮我修台灯,然后看见你床头摆的有条手串,我当时就觉得好看。这不前些日子我过生,有朋友淘了好几条手串让我选,我一眼就瞧见了,所以选了这条”,徐黎有些不确定的问:“述哥,这手串没什么问题吧…?” 钟述有些烦躁的揉揉眉心,后说道:“没。” “徐黎,我跟你商量件事。” “述哥你说。” “这手串多少钱?你卖给我吧。” 第58章 … 井垣这些天不在乌岚,工作室那边接了个单需要进棚,所以他开车回了榆城。当天的工作量完成以后,井垣习惯性打开手机看了眼,然后瞧见钟述发过来消息,说他把徐黎那条手串买过来处理掉了,还问井垣是不是不在家,井垣权当没看见。 “露露露露露露姐!” 商露从棚里出来,让沈期打住,沈期立马做了个拉链封嘴的动作,然后走近了又才兴奋道:“露露姐,升哥说这次忙完组织聚餐,又可以好好宰他一顿了。” “你也不怕被他听见”,商露接了杯水,边喝边笑道。 “没事没事”,沈期说:“升哥还没这么小气。” 商露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看井垣脸色没忍住乐出声:“这谁把我们期尽老师气成这样,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井垣打死不承认,扭头道:“谁在生气,反正不是我。” 沈期也说:“井垣,咱们几个都混在一起多少年了,快快快,说出来听听。” 主要是井垣这些年偶尔事多了点,但情绪还算稳定,像这几天这样情绪外露的明显是稀奇景象。从他搬到乌岚回来好像就是这个样子,而井垣这些年榆城住的好好的,也没见他有搬家的念头,前些日子又为何会一声不吭的就搬去了乌岚。 要说是为了妹妹那肯定是不能的,井禾到乌岚读大学都第三年了,要搬过去早搬过去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想通这里,沈期只觉得自己好似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猛地捂住嘴,然后不可置信的开口:“井垣,你不会背着我们谈恋爱了吧?” 毕竟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合理的解释了。 商露罕见的没有反驳,陈松暮打开休息室的门,凑半个脑袋出来:“井垣,你谈恋爱了?!” 被这群人瞎起哄,井垣气都散了大半,他先对陈松暮说:“你能不能不要听风就是雨”,然后又接着对沈期说:“你能不能少些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 沈期笑着跑到冰箱跟前拿出来几个冰淇淋,一人一根最后到了井垣面前:“这不是看你心情不好嘛。” 商露见人神色缓和,最后问了一句:“真没事?” “真没事”,井垣点头:“就是走的时候和邻居闹了点矛盾。” 沈期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摇头晃脑的说:“原来这样,不过也正常,升哥对这有经验,你有什么拿不准的就去问升哥。” 几人不约而同的想到宋云升和他的冤种邻居,然后都笑了起来。不知道是气场不合还是怎样,他俩见着面总能掐起来,每每来工作室宋云升只要臭着一张脸,十有八九都是他这位邻居的功劳。 又过了几天,宋云升拿了外套对剩下几人说:“都收拾好了吧,收拾好了去吃饭。” “好了好了”,沈期率先嚷道。 商露最后补了个口红,从沈期身后薅了一把她头发,给沈期原地急的跳起来:“露露姐,你你你你!” “走了”,商露笑着边走边说。 井垣和陈松暮优哉游哉的在后面走着,井垣后稍微后仰,斜着眼问他:“我上次去你那纹身店,后面那高中生没找你麻烦吧?” 陈松暮稀松笑了笑,“他能找我什么麻烦,小屁孩一个。” “那可不一定”,井垣笑着说:“小屁孩心正是野的时候。” “行了啊”,陈松暮忙道:“打住打住。” 等到了烤肉店,沈期说:“升哥可以啊,什么地儿都能找着,这店新开没多久吧?” 宋云升给她夹了一片烤好的五花肉过去,“是没开多久,他家味道挺好的,食材也新鲜。”“多吃点多吃点,别客气”,商露边吃边说:“这次过后都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宋云升挑眉看她:“说的好像我经常亏你们似的。” 商露赶紧道:“那没有。” 烤肉往外滋着油,香气连带着味蕾跟着一动,井垣吃一场下来,发现这家除了食材新鲜,酱料也不错,他家秘制的烤肉酱和辣椒粉应该可以留住一大帮客人。 从透明玻璃窗往外看,除了取号静候的顾客,还有三三两两路过的行人,或行色匆匆,或边打边闹。 这让井垣生出一种错觉,他看着窗外的光线,心里赌气的想如果钟述现在立马就能出现在他面前,他就不生钟述的气了。 可是不行。 这只是他不切实际的幻想。 井垣暂时还做不到原谅钟述,钟述也不知道他在这里。 手串的事只是契机,带出了钟述一声不吭就消失六年的气。 - 钟述后面又给井垣发过消息,井垣一律当没看见处理,后面他也就不再发了,只等着井垣回来。 这一刻钟述无比庆幸,上次去医院陪护井禾给她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所以后面井禾给他拨电话钟述就也把号码存了下来。 钟述在天台抽烟,思考半晌后还是把手机拿了出来,然后拨通井禾的电话。 “钟述哥哥——”,井禾叫了一声,对面声音有些吵,钟述不知道井禾在干嘛。 于是他道:“你在忙吗,忙的话我改天再打给你。” 过了小半分钟,井禾找了个安静的巷子,周边嘈杂的声音总算消失,井禾捂嘴道:“我不忙,我就是在逛街,钟述哥哥有什么事你就说,但凡是我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帮。” 第59章 钟述顿了顿,突然蹲下身,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捡了块石子,在地面画着圈。房顶没做多余的装修,就是水泥地面,还有些没用完的水泥和灰土堆在墙角,他这一画还是挺明显的,但是走两天也就没了。 偏头瞄了眼手机,钟述下定决心,然后和井禾说:“小禾…你知道井垣在哪儿吗?” 手机对面半天没传来声音,钟述下意识去看亮起的屏幕,井禾没挂电话。 而另一边,井禾是在斟酌语气,也在思考她究竟要不要那么做。 好一会儿,钟述才听井禾道:“钟述哥哥,你明天有时间吗?我们见一面吧。” 钟述忙活了一段日子,井禾说的时间刚好闲下来,没什么老板打电话叫他去卸货,他也就可以去赴约。 于是早上收拾好,他就到了井禾学校门口,井禾将人就近拉入一家奶茶店,点过奶茶后就和人坐在窗边。 井禾说:“抱歉啊钟述哥哥让你来这么早,我三四节和下午有课,所以才约你这个时间。本来是后面也可以,但我怕后面你又没时间,总之吧这事我觉得不能拖,而且当面说可能更好。” “没关系”,钟述笑道:“你好好上课。” 井禾又说:“钟述哥哥,想了很久,我还是想把我知道的先告诉你,至于具体什么时候向我哥摊牌,你看着来。” “就是当年你走那事吧…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哈,但就是我哥,反正对他打击挺大。相信你也知道,照他的分数本来是考不上榆大,但高三下学期那会儿跟打了鸡血似的,我爸妈都以为换了个儿子,没日没夜的学。哎,就我川哥问起来都得给他竖个大拇指,再夸一声牛逼。” “然后吧好不容易考上了榆大,我爸妈欢喜的不得了,那时候估计我哥说要个直升飞机也不在话下,当然,这个开玩笑哈。但就是这时候,他却毅然和家里出柜了。但出柜这六年,我也没见他喜欢过什么人。” “钟述哥哥,我想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井禾没说在那之后井垣被赶出家门,甚至还被缩减生活费的事。那是井垣唯一一次没有松口,后面还为了争口气完全不靠家里接济。 井迟一直接受不了这件事,所以整整持续了五年,去年过年井垣才回家吃了第一顿年夜饭。 这些井禾都没说,因为说了都会成为钟述的顾虑,会阻碍他做出决定。 看着钟述控制不住低沉下来的面色,井禾接着说:“钟述哥哥,我之所以和你说这些,是因为你能出现在这里,就不算是我哥一厢情愿。所以无论我哥说了什么话,请你千万不要生他的气。” “他真的等了你六年。” 最后井禾才说:“另外,我哥的工作室还是在榆城。” 钟述握住奶茶的指节有些发紧,桃花眼中显过挣扎神色,但这都被他略过去,井禾只来得及看见他微动的唇角。 不是笑容,是轻抿。 钟述的外貌比起井禾记忆中的模样硬朗不少,肤色也黑了些,但感觉一直没变。 井禾不知道两人在一起了多久,又是为什么会分开,但是井禾不希望他们之间存在误会。 钟述从井禾开始说第一句,心情就一刻比一刻复杂,像有两个人在打架,急于分出个胜负,却又总下不了决心。 心事给脸上带来愁容,井禾双手握住奶茶杯身喝了一口,不时眼睛瞟向窗外,看看来往人群。 稍许,钟述问道:“小禾,你怪我吗?” 怪他一声不吭离开这么多年,断了和所有人的联系,还让井垣换了模样。 井禾回想,当初井垣离家出走她最难受那段日子,她也不怪谁,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钟述哥哥”,井禾说:“能让我哥惦记这么久的人肯定是非常好的人,所以不管怎么样,不论最后结果如何,我都希望你,和我哥好好的。” -------------------- 第31章 钥匙从兜里掏出来发出微弱声响,井垣头也没抬的专注开门,这时候旁边门打开,钟述没穿外套,套了件体恤就匆忙出来。 感觉到人停在自己身边,井垣心下一动的同时却没说话,进屋后就要关门。钟述用手将门抵住,眼神专注而炽热:“井垣,对不起,是我错了。” 井垣被钟述突如其来的道歉惊住,钟述竟然会说是他错了。 看着人明显呆滞的眼神,钟述跻身进屋,然后反手将门关上,他沉了眼,像是下定某种决心。 “井垣,你说的对,从一开始见到你我就慌了,当时我就是想扭头就跑,我不想让你看见我那时的样子。但是不行,因为我知道你的性子,我那天要是跑了,你肯定会来堵我,所以我只能装冷淡。但是井垣,你说错了,我没变过。” “因为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我从来都是这样,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好。这么多年,我习惯性的处理好一切,身无负累才敢有索求。高中和你在一起,是想了很久的决定,那时候我以为自己还有以后,所以我能够。但是后面,我发现不是这样。” “我可以坦然接受一切,因为生病的是我妈,我会竭尽全力让她好起来,为此我借了很多钱,但我不能让你卷进来。那段时间我精神困顿,不想见任何人,我也知道谁都安慰不了我,我还要操心数不清鸡毛蒜皮的大事小事,所以我不想见任何人,我只希望我妈能够好起来。” 第60章 “对不起,井垣,是我错了,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对不起…” 钟述眼睛直勾勾看着井垣,井垣心中纠痛的同时竭力让自己不表现出心疼,而是说道:“所以现在呢,你又为什么要来和我说这些?既然低谷时期爱不了人,跑到我这里来嚷什么嚷?别他妈以为老子曾经喜欢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喜欢你又不是非要和你在一起。” “你,出去!现在!”,井垣想绕过钟述开门,却怎么也推不动,他心一横准备动真格,大不了就在这里和钟述打一架,结果钟述双臂一展,两步上前就这么将他紧紧抱住,勒的井垣快要喘不过气,他也就这么愣在原地。 “喜欢你’’,钟述说:“只喜欢你。” 久违的听见这句话是什么感受,井垣只觉得夜晚星星好像突然之间不闪了,冰箱发出“嗡嗡”声,零星有东西错位的声响,花盆里叶子被风吹的轻抖,卫生间水又掉落一滴。 钟述的怀抱比起六年前更加炽热,他的头埋在井垣颈窝,呼吸偶尔扫过井垣颈后皮肤,只稍稍一动,井垣就能有所察觉。 两个人明明离得无限近,却又好像无限远。井垣心跳的很快,可他的心脏却像是慢慢在下沉,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就是觉得他和钟述之间还差了一个契机。 这个契机可能很快会出现,也可能永远不会出现。井垣可以一直不喜欢别人,但他也不会就这样回应钟述。他觉得自己有毛病,重逢时候想了千百次的情节终于发生,可他却作的厉害。但没办法,他就是执拗,心里头绕不过去就是绕不过去。 但他又忍不住会去想,如果和钟述重逢那天,钟述没有装不认识,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不同情境下,一句话可以决定很多事。它可以让两个互相有好感的人产生可能,也可以让两个互相有好感的人形同陌路。 钟述已经说了他所能说的,井垣良久没有说话,等钟述终于稍稍松开他时,他才抬眼道:“放手。” 钟述有些落寞的笑了笑。 井垣说:“回去吧。” 钟述道:“我还有话要说。” 井垣顿住,眼神偏过去,却又听人说:“可以赏我一杯水吗?” “……” 等井垣给钟述倒了一杯水回来,人却趴在沙发睡着了。 “回去睡”,井垣用腿靠了靠沙发躺着的人,钟述还有一只手臂垂在了地上。 没反应。 井垣又叫了一声,还是没反应。 钟述的脸比起原来消瘦不少,主要是下颚线更加明晰,五官没怎么变,但是眼下经常有些发青,是睡眠问题。 整天累死累活还昼夜颠倒,图什么,有多少债要你还这么多年。 累不死你。 井垣心里吐槽完将人手臂捞起来放回沙发,然后又从自己卧室的衣柜给人抱了一床薄毯子盖上。 现在天冷,就这样睡一晚上干脆活也别干了,债也别还了。 井垣走后,钟述在黑暗中渐渐睁开眼。他一面恨自己卑劣,一面又庆幸井垣还是对他心软了。 井垣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桌上已经做好了早餐,但人没了,还顺道贴了张便签。 「上班去了,记得吃饭。」 井垣嗤一声,把你能的。但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他还是一口一口将早餐给吃完了,然后意外发现这些年钟述厨艺见长。 中午井垣闲着没事去学校找井禾玩了趟,顺便蹭了顿食堂,还夸她们食堂椒麻鸡做的不错,这浓白的汤喝起来味道是真好。 井禾在桌对面瞅着井垣的精神风貌,时不时抬头观察两眼,后装模作样的试探道:“哥,你最近和钟述哥哥咋样?” 这话没什么问题,就算钟述和井垣没闹矛盾,两人见着面井禾也会这样问上一句。 所以井垣头都没抬的回答:“就那样呗。” “就那样是哪样?” “吃个饭你怎么话这么多?” 井禾白他一眼:“我话多你第一天知道?再说谁话多比得过你啊。” 井垣抬头笑,井禾吃饭的筷子一顿,然后也跟着笑起来。 「嘟——」 “哥,你手机响了”,井禾眼神瞥过去。 井垣吃完最后一口,擦过嘴,才去拿手机看消息。 钟述:「晚上别吃饭,带你出去吃好的。」 井垣想都没想就编辑过去:「我凭什么答应跟你出去。」 然后对面就没再回消息,也不知道是在忙还是看见了懒得回,井禾单看井垣表情就知道对面的人是谁,偷笑一声安静且乖巧的细嚼慢咽。 晚上钟述过来敲门,井垣磨磨蹭蹭往过去走。 有本事你来的再晚些。 打开门以后,钟述应该是刚洗过澡换了衣服,头发还有些润,能够闻见身上不知道是沐浴露还是洗发水的味道,但味道更大的东西在他手里。 “不好意思”,钟述说:“今天没和我师父他们一起,下班的时候我去给他们帮了会儿忙,所以回来晚了,刚楼下买了点关东煮,你先吃着。” 井垣接过来,不客气的说:“我自己又不是不知道吃东西。” 钟述笑:“我是怕你忙忘了…” 井垣锁好门在前面走着,顿步的时候钟述没反应过来,井垣将关东煮拎出来一串给钟述:“吃。” 钟述笑出声来,想就着井垣的手吃,井垣却倏然将手腕一转:“没长手是吗?自己吃。” 第61章 “好”,钟述从井垣手里接过来。 等下了楼,井垣问:“我们怎么去?” “当然是骑我的小电驴”,钟述直言道。 井垣回头去看人的脸,说:“不然我还是开车吧,这两天天气凉了…” “不用”,钟述说着从底到头将井垣的拉链拉好:“拉链拉起来不就行了,走街串巷的你开车不方便。” 井垣:“走街…?串巷…?你不是说请我去吃好的?” 钟述从墙角将他的电瓶车推出来,给井垣拿过来一个头盔,自己又戴上:“帮我看着点交警,电瓶车只能带多少岁以下的我忘记了,反正你不行,被逮住罚款二十。” 井垣:“……” 两人弯弯绕绕路过好些地方,夜里的风是凉的,吹在人脸上也是凉的,但井垣的心是热的,带着某种言不达意的宁静。 钟述应该不是第一次去这个地方,迷宫似的巷子他不用导航也能走的贼溜,跟自己家似的。 这一片区域比钟述住的那片地方还要破点,但破有破的好处,井垣在车上路过各家门口就能听见屋里传出来的说笑声,又或是老电视的音,就很舒服。 最后是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来,巷子里的十字路口。钟述让井垣先下来,自己将车在后面停好又拔了钥匙,然后说:“走吧。” 十字路口有一对老夫妻在卖夜宵,来的人不少,那种便携式可折叠的木桌都坐满了人,钟述瞅半天才瞅见两个空位,又带着井垣坐过去。 “砂锅、炒粉、炒面、炒饭”,钟述问井垣:“你想吃点什么?” 井垣说:“砂锅。” “行”,钟述说完起身到前面和老板说了什么,然后拿出来手机应该是在付钱,老夫妻和他肯定认识,后面还唠了两句。 井垣看着这夜里路边的小摊,或许都不该算路边,隐匿在这巷子深处是生怕别人发现。 食材和调料就这样简易的摆在一张木板上,煤气的火光隐隐绰绰,给这夜里增加莫须有的温度。 这里坐的多是下班的旅人,有些没吃晚饭刚好对付一口,有些是吃过又饿了,还有成群结伴特地来打卡的学生和游客,总之吵吵嚷嚷谈天说地,只坐在这里,井垣就觉得很放松。 钟述在人对面坐下来,手里拿了两瓶饮料放桌上:“一会儿喝。” 井垣“嗯”了一声,然后问他:“怎么想起带我来这里。” “好的地方,要带知道它好的人来”,钟述说:“我觉得你会喜欢这儿。” 说道这里,钟述忽然低了头,用小而清晰的声音道:“我在这样的环境里挣扎过,但我从未讨厌过。” 井垣偏头,然后莫名其妙的笑了,有什么东西跟着这笑声一起散在空气里。 他忽然懂了。 钟述这是在和他解释那封信里曾经的话。 他是在说,他们是一个世界的人。 -------------------- 第32章 “砂锅和炒饭好了”,老板用帕子拖着底,将东西端到钟述和井垣桌前,招呼道:“慢慢吃。” “谢谢老板”,井垣笑着说。 老板弯腰起身的间隙道:“钟述第一次带人过来,是他的好朋友吧?” 第一次… 井垣有些不敢相信,下意识偏头去看钟述,钟述只用含着笑意的眼看他,没有否认。 “…是。” 老板又说:“想吃什么再叫我。” “好的。” 等人走远了,钟述拿两双筷子出来,递给井垣一双,井垣接过来说:“这地方,你没带别人来过?”,他还以为钟述之前怎么着这得带朱晨一伙人来吃过,又或许这地方原本就是朱晨他们告诉钟述的。 “没”,钟述笑道:“我早就告诉过你,我这人不行,有点什么喜欢的就喜欢藏着掖着。” 井垣瞧钟述一眼没说话,低头吃了一口,味道比他想的还要好。于是下一秒,他目光若有若无的瞟着钟述面前的炒饭,金黄的米粒和其他配料,在微弱光线下还看得见腾腾热气。 不知道炒饭好不好吃,下次过来他也可以点。 井垣自认为这次眼神隐藏的很好,没想到钟述从桌上餐具拿了个勺给他:“要先尝尝吗?” 他又发现了?井垣狐疑的看向钟述,钟述表情无懈可击,该是真的不知道。 “怎么了?”,钟述问。 井垣接过来勺子:“没什么。” 吃了一口炒饭,井垣对这对老夫妻的手艺服气了,怪不得这么多人跑着来吃。 两人埋头吃饭,钟述说:“你前几天一直不在家…” “出差”,井垣回答。 钟述又说:“这工作挺好的,三天两头才出一次差。” 井垣没忍住放下筷子看人,“想问我现在做什么你不如直接问呢?” 钟述笑:“这不是怕你不肯告诉我。” “没什么不能说的”,井垣道:“配音。” 钟述似乎是没想过井垣最后会从事这个行业,脸上有吃惊,“那我能…” “不能!”,井垣直接回绝。 行吧,钟述没再继续追问,井垣的声音他无比熟悉,只要听见,他肯定能认出来。 其实井垣还想问些什么,比如沈船月的事,因为沈船月曾经对他很好。但每每话到了嘴边,抬头看见钟述就又说不出口。 第62章 曾经无比亲近的两个人,太久未见,哪怕依旧彼此喜欢,却总好像有一层距离,叫井垣问不出口。 “吃完了?”,钟述问。 井垣点头。 “那走吧。” 老夫妻和他们挥手,说下次再来。 “还想去哪儿吗,或者有什么东西要买?”,钟述边开车边问。 “不了,直接回吧”,稍许,井垣又问:“你和朱晨他们怎么认识的?” 巷口又来一辆电瓶车,钟述捏了点刹车,井垣由于惯性身子前倾,与钟述贴的更近,幸而这两天温度降下来,不再是轻薄的布料。 “我刚去农贸城那会儿跟着师父干,那段时间不景气,来的活少,抢活的人还多。这么下去久了,师父他们挣不着什么钱还多个人分钱,我就出来单干了,然后认识的他们。” “王山和马大海谁是你师父?” 钟述说:“王山。但马叔也帮过我们不少,曾经还为我和师父和原来的人闹翻过。” “你们这个到底怎么算钱的,我到现在都没弄清楚。” “你这好奇心还真是以你为中心,无限延伸”,钟述说。 “不说算了。” “谁说我不说?”,钟述道:“看车和货,卸一车货多少钱,有几个人一起就几个人分钱。” “我还能问吗?”,井垣说。 钟述用头发尖儿都知道井垣想问什么,“你是不是想说一天最多能挣多少?” “默契还在”,井垣口头给钟述点了个赞。 钟述道:“一千多吧,过年那阵子工价会高不少,没日没夜的话能拿这个数。” “那你还给自己过的这么差”,井垣想到钟述的租的房子,都不想说他。 钟述说:“我对吃住没什么需求。” 不知为何,井垣心脏有些发紧,像被一只手攥住。 “钟述”,井垣叫了一声。 “嗯。” “你们一般都什么时候吃中饭?” “说不准”,钟述道:“如果还剩最后点就会想把它卸完,如果剩的还多,那饿了就去吃。” 井垣说:“你今天请我一顿,明天中午我还你,还上次那个点儿行吗?” “…行。” 钟述本来套了件薄外套在身上,但是没干多久就热了起来,索性脱掉就只剩下短袖,朱晨几人也一样。 差不多到了饭点,朱晨的生物钟已经有了感觉,于是问几人:“走,先去吃饭了不?” 马大海手上的货刚卸下来,就直起身子道:“行,吃了再来吧,还多着呢。” 王川:“那走吧。” 钟述这时候突然开口:“我就先不去了。” “述哥?!不是吧?”,朱晨道:“你今早上吃的铁麽?这么扛饿。” 钟述盯着朱晨笑,朱晨笑嘻嘻跑到王川身后。徐黎把手擦了擦,然后将放在一旁的外套拿出来穿上,“述哥,是有人来给你送饭吗?” “嗯”,钟述点头:“你们去吧。” 王川边走边说:“是上次那小子吧,我就瞅那小子不错…” 徐黎突然对朱晨说:“你和叔他们先去,我手机好像忘拿了。” 朱晨:“那老样子我先给叫好?” “谢了”,徐黎一拍朱晨肩膀,然后往回走。 钟述看见人,问了句:“怎么回来了?” “述哥,给你送饭的人是井垣吗?” 钟述干活的手突然停了,他放下手里的东西,直起身子看向徐黎,回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 徐黎比他来农贸城更早,但他没有钟述当初身上那股疯劲,在这里会受欺负,钱被少分都找不着地方说理。钟述帮过他一把,后来有次约定的时间钟述差点卸不完,是徐黎主动冒着雨过来帮的忙。从那之后,徐黎就一直跟着钟述,再后面又加进来一个朱晨,三个人就一直干到现在,他们也可以说是见过彼此最狼狈的模样。 但现在,钟述看着徐黎的眼睛,然后点头说:“是。” “那你和他…”,徐黎剩下的话没说出口,但双方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从过去到现在,我喜欢他九年。” 从听见这句话起,徐黎的心脏仿佛短暂停止了跳动。曾经他以为钟述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什么人,他们就这样下去也挺好,但原来,钟述只是不喜欢他。 有些话钟述没挑明,但他心里却清楚。徐黎上次到钟述家里去道谢,手上是没戴手串的,因为他提东西进门钟述眼神刚好扫过他两只手腕。但为什么井垣在楼梯又能看见,那就只能是后面才戴上。 低头敛过所有情绪,钟述若无其事道:“吃饭去吧,都等你呢。” 徐黎却紧咬住下唇,眼神执拗的看向钟述:“述哥,要是我也喜欢你呢?” 钟述不自觉拿出来烟盒,然后点了一根:“喜欢谁都好,我就算了。” 承认的干脆,拒绝的不留余地,徐黎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谢钟述的诚恳还是该恨他心若无物的残忍。 “钟述?!”,这次井垣隔老远就看见,钟述不仅和徐黎单独说小话,还指尖夹着根烟在抽。 听见声音再瞧见人,钟述面色一抖,转手就将烟给掐了。徐黎见状眼底又是难以相信的神情,井垣眼看着就要走过来,徐黎红着眼睛,转身走了。 井垣到了钟述跟前,将饭放到小桌上,不确信的又回头看了好几眼,后说道:“他…这怎么回事?没事吧?” 第63章 钟述慢条斯理的开始拆外卖盒,他也没想过井垣能手动给他做饭,能提外卖盒过来就已经非常不错了:“我跟他说了。” “说什么?”,井垣问。 “说我喜欢你,整整九年。” 井垣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被钟述惊的够呛,扭头去看,却发现人眸子里尽显认真。两人默契的相顾无言,一个没有问为什么要说,一个也没解释。 “把你厉害的,这个天气还穿短袖”,井垣看他一眼,钟述从一旁勾过来外套穿上,嘴里道:“刚顾着和你说话,忘了。” 井垣:“…行,我的错。”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也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钟述:“……” “你很喜欢这家的味道?”,钟述说:“我看你好像天天吃。” 井垣说:“没有天天。” “那你喜欢?” “觉得还行”,井垣道:“主要这家餐厅是陈与川朋友开的,我经常会去照顾个生意。” 陈与川… 这个名字都快被钟述忘了,高中的事对他来说太过久远,脑子里已经没剩下多少印象。 井垣突然问:“你还记得他吗?” 钟述先是沉默,然后点头:“记得。” “他和我哥在一起了。” 这次换钟述不淡定了,“…你是说江送?” “嗯,高三后面的事。你猜陈与川现在干嘛?” 钟述从短暂的错愕中回过来神,他记得陈与川成绩很好,比起曾经的自己也差不了多少,于是说:“猜不出来,但他肯定过的潇洒。” 井垣想想觉得也是:“是挺潇洒的,自己开了家咖啡店,天天热衷于让店员叫我哥老板娘。” 只是想想就很美好的事,钟述也不由得弯了唇角:“那许潇潇和邱栀子呢?” “我以为你都忘记她们了”,井垣揶揄。 钟述说:“没忘,也没忘过你。” 井垣没什么好说的,突然拿出来手机将微信页面给钟述看,又指着某个置顶群聊说:“不介意的话,我把你拉进去。” -------------------- 第33章 看着群里的对话,都是熟悉的人名,可钟述却道:“以后再说吧。” “行”,井垣没坚持,将手机收起来。 朱晨这时候吃完饭回来,远远就瞧见井垣,跑两步叫到:“井哥,我就知道是你。” “井哥?”,钟述看向朱晨:“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朱晨只想给自己一个耳刮子。死嘴,怎么这么不会说话,那么点儿事都快叫你抖出去了。不过他还是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那关系再好也没有你俩关系好。我只是觉得但凡是述哥你朋友,那也就是我嫡亲的朋友。” 井垣现在满脸就写着两个字:牛逼。 这都能叫你圆回来。 “你们快上班了吧?”,井垣说:“那我先回去。” “慢点开车”,钟述提醒。 “知道了。” 朱晨看着人的背影,好奇的问:“述哥,你真和井哥做了三年同桌?” 钟述一口水卡在嗓子里,半晌才道:“谁告诉你的?” “井哥啊,就上回聊天他和我说的”,朱晨甚至还感叹道:“那你曾经和他关系得多好啊。” 是挺好的,但和你以为的好可能不是一个好。 钟述没戳穿井垣的谎言,也没戳穿朱晨的谎言,因为他早就知道可能会是朱晨告诉的井垣他住在哪里,只是没想到井垣用的会是这样的借口。 - 井垣走在路上,手机突然响了,他拿出来看是朱晨给发的消息。 朱晨:「还好我反应快,不然就露馅了。」 井垣:「你不会真以为没露馅吧?」 朱晨:「…难道不是吗?述哥这样都还能看出来?!」 井垣:「有没有可能是我搬过去那天他就知道了。」 朱晨:「你竟然搬过去了?!」 井垣:「不论我搬过去,还是只是在那边遇见,这应该都是一个意思吧?」 钟述能不怀疑才有鬼。 朱晨:「…我可能完了。」 井垣:「今晚上来家里吃饭吧,把话说清楚。」 朱晨郑重的发过去一个:「嗯!」 然后晚上到井垣家里坐在沙发上喝茶时,朱晨都不敢相信厨房那个挥刀如有神的人会是钟述。 “这…” 井垣只能解释:“我说不然晚上点外卖,你述哥觉得不划算。” 朱晨想了想,说:“这倒是真的。” 但其实实情是井垣准备小刀阔斧到厨房去施展一番,却被钟述给拎了出来。 井垣没好气道:“毛病?” 钟述却说:“我都还没吃过你做的饭。” 井垣:“……” “井哥,我上次来好像还不长这样吧”,朱晨撑着脑袋看了半圈,越看越觉得和他记忆中的不太一样。 “是”,井垣道:“以前是三间,后面我让房东打通了,又重新装修过。” “!”,朱晨不可置信的看过去:“咱们碰上的不是一个房东吧!上回我还因为扫地费的事情替述哥和她扯了半天!” “什么扫地费?”,井垣不理解:“这是哪门子的费用?” 朱晨叹了口气:“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楼梯住户肯定是不会打扫,所以一般就是房东他妈偶尔会来扫两下,这一来二去,就又给了房东收费的由头。” 第64章 井垣回想刚走过的楼梯,说:“好像也没有很干净吧…” “干不干净是一码事,收不收费是另外的事。” 井垣沉默了,后面又说:“都这样欺负人了,钟述还不搬走?” “房租都是按年交的,而且现在合适的房子也不好找,再看价格离开这里确实也没比这还便宜的”。 刘方看了眼钟述的方向,对井垣说:“从我认识述哥起,他就跟中了邪似的,脑子里就只剩下挣钱两个字。你出现以后稍微好了些,所以井哥,你以后能不能多劝着点,这活儿不轻松,照述哥这么干下去不行的。” 脑子里就只剩下挣钱两个字… 脑子里就只剩下挣钱两个字…… 我对吃住没什么需求… 井垣心忍不住下沉,头也去寻厨房里的身影,钟述他不会是… “朱晨——” “哎,来了。” “过来端盘子。” 朱晨连忙起身,冲着井垣笑笑:“井哥,这话咱们可说好了。” 钟述一边装盘,一边看着朱晨道:“有这么多话,聊都聊不完?” “还行”,朱晨摸着下巴笑。 “行了,端出去吧”,钟述说。 朱晨一手端着一个,出去又回来跑了两趟,最后两个盘子被钟述端着出来。 “想什么呢?”,见井垣神似发呆,钟述问了一句。 井垣张了张口,到底还是没问出来,而是说:“想本子的事。” 钟述后面又听井垣说过一些,所以知道在他的圈子里本子指的是什么:“过来吃饭。” 朱晨冒了个脑袋问:“井哥,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怎么工作日也放假?”,中午竟然有空来送饭。 井垣说:“配音。” “这么牛!”,朱晨立马来了兴致:“那哥你能不能现场给我们来一段?” 钟述眼神也瞧过来。 井垣心想,这怎么可能,配音演员也是要演的,到时候狰狞的表情他收都收不住。不过看着朱晨的眼神,似乎拒绝的话要说出口也很难,而且人家曾经还那么帮他。 那就简单点吧,还不会掉马的那种。 井垣清了清嗓子,眼神从钟述脸上移开,面不改色道:“熊大——,俺要吃蜂蜜。” 这句说完,他已经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朱晨本以为井垣要配个高大上,怎么着也得是电视剧里那种让人耳根子发软的什么公子音之类的,结果人给他配了一句熊出没的台词,于是他没忍住笑喷了,还不忘说道:“你别说,还真挺像。” 几人都坐下之后,井垣给朱晨使眼色,朱晨又做了不少心理准备,终于开口道:“述哥!我有话要说!” 钟述不明所以的抬头:“你说…” “哥!我对不住你!你的住址是我给井哥的,我和井哥关系好也是因为我早就加了他的好友还和他一直保持联系!” 前面钟述还一直不放在心上,这事他早就知道也没觉得有什么,或许他还得再感谢朱晨两句。可后面几句话一出来,钟述只觉得满桌饭菜瞬间不香了。 “你是说你早就加了井垣好友…还一直和他保持联系?” “…是啊”,朱晨还在想钟述的关注点是不是抓错了,他现在是在忏悔他撒过的慌。 钟述心情很不好的说:“你还有什么没说的一起说完吧。” 朱晨心一惊,述哥怎么会知道他还有事情没说。他于是下意识以为是井垣叛变,心一横死闭住眼睛道:“哥!我错了!我还吃了井哥一个月的外卖!” 井垣难得的顿住筷子,眼神朝朱晨看过去:“晨啊,你怎么什么都抖出来了。” 朱晨的眼神像是在说:不是!搞半天你没说啊! 井垣也很无辜。 钟述:“……”,原来是这样。 这件事情算是告一段落,朱晨走后两人开始收拾桌子,完了井垣叫住人,有话要问,钟述的手机却突然响了。 钟述指了指手机,然后走到阳台边上接了个电话,井垣就一直坐在沙发看着,看钟述的背影。 很快电话打完,钟述三两步走到井垣跟前,又从沙发匆匆拿起外套穿上:“井垣,老板娘打电话,问我们现在过不过去,我就先走了。” 这是人情世故的事,钟述要是这次不去,那下次人家再有活也很有可能不会第一个叫他。而且以前和朱晨聊天也听他说起过,老板娘算是老主顾,有活了总是先给钟述打电话,所以钟述不能拒绝。 井垣只好说:“路上小心。” 就这样,井垣揣着心事睡了一觉,本来准备第二天差不多等钟述睡醒上门问清楚,结果一天都没等到人。 又过了一天还是一样,他终于没忍住给钟述发了消息,结果因为发消息的时间可能有些晚,所以钟述没回。 不对啊,井垣心想就这时间怎么着也到晚饭的点了,钟述再怎么也该看一眼手机,直觉让他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于是井垣摸了钥匙就下楼往农贸城那边去。 他就去看一眼,如果真是在上班立马就回来。 好不容易在农贸城里面找着一个停车位把车停好,再从背面绕过去一圈,井垣偷摸数了下人头,确认好几遍没在里面看见钟述。 井垣给朱晨拨过去电话,朱晨刚接就听井垣说:“后转,直走,我在一辆货车后面。” 第65章 朱晨心下一惊,卧槽哥们你是真神了。 马大海瞧见朱晨,朱晨说:“去趟厕所。” 现在每个人心里都还乱着,也没人管朱晨到底要去做什么。 朱晨到了货车身后,问井垣:“哥,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你实话告诉我,钟述呢?” 朱晨心虚道:“述哥特意强调过…不让我告诉你…” 还没等井垣逼问,朱晨心一横自己就先招了:“算了哥,我还是和你说实话吧,我算是知道为什么老板娘这一年有什么活儿都是先给我述哥打电话,搞半天她是看上我述哥了。我述哥能从吗?那肯定不能啊?!所以就刚才人刚走,井哥你还是看看去吧,别给我述哥气出个好歹来。” “还有,别说是我说的”,朱晨做了个拜托的手势。 “好”,井垣垂眸:“谢了,你先回去吧。” 看着朱晨离开,井垣也往停车场去,这次他也不发信息了,直接给钟述打电话。就在井垣以为钟述不会接电话的时候,电话通了,井垣一边往出来倒车,一边问:“在哪儿?” 手机有短暂的静默,然后井垣听见钟述说:“河边…” -------------------- 耶斯,下章圆房! 第34章 河边… 井垣心里骂了一声,又把车重新停好。河边就是井禾上次小组作业那条河,车开过去没地儿停,只能走着去。 井垣是第一次过去,不识路,导航走了半天,然后在河边阶梯看见了钟述,他懒散的坐在那里,心有所感似的突然回头,眼神刚好和井垣撞上。 异样的感觉在心口蔓延,井垣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又隐隐觉出真实,就好像这场景他曾经经历过一般。 可能吗?不可能。上辈子的事吧,井垣都笑。 “你怎么来了?”,钟述手撑在身后阶梯看着井垣。这一边还有人钓鱼,像这样坐着的人有些,但不多,估计傍晚吃完饭出来遛弯的时候人会更多。 “看手机了吗?”,井垣木着一张脸问。 钟述这才捞出来手机,屏幕解锁以后抬头说了句:“抱歉。” 井垣没说话,眼神看向前方。仅剩的一点阳光照在河面,粼粼的,像有碎金。 钟述顺着他的眼神也去看,井垣突然说:“没事吧?”,很耐人寻味的一句话,钟述也不清楚人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能有什么事?”,钟述看着井垣笑,管他知不知道呢,一律当不知道处理。 井垣却不吃他这套,还沉默着坐的离他近了些,钟述脑袋发懵,“?” “钟述,我们和好吧…” 话出来这一刻,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只余下他们两个人。身后有人走过,伴有细碎的人声,然后井垣发现原本还偶尔动一下的人骤然紧绷。 “晚上回来吗?”,井垣眼神忽然看向正前方问。 钟述说:“回。” 今天出了事,不论要走还是要留,钟述肯定都得和朱晨他们交代清楚,所以井垣道:“行,我先走了。” 说完井垣就起身,长腿一迈,头也不回的走了。 钟述看着人的背影陷入沉思。现在,这种时候,走的这么干脆? 老板娘没做多过分的事,也就是言语暗示再加突然之间摸了一把钟述的手,想摸大腿被钟述给躲过去了。不论从哪种情况来讲,钟述都暂时不会走,他捏着老板娘的把柄,总不能让他混不下去。 跟王山他们说清楚后,钟述开小电驴回家。不多时门被敲响,这么晚也不会有别人,钟述从卫生间出来边擦着头发边去开门。 井垣垂在身侧的手里拿了东西,长方形,看起来很薄,但也有点厚度。 “外面冷,先进来”,钟述说。 井垣进来以后关上门,然后沉默着看钟述打开空调。屋内陈设没变,哪怕房间狭小,钟述还和以前一样将屋子收拾的很干净。一进门左手边一架一米八的床,右手边是很小的沙发床,中间只剩下两人宽的过道,然后再往前就是厨房和卫生间。井垣再次体会到钟述说的,他对吃住没什么需求。 “你喝酒了?”,钟述皱着眉头问。 井垣没有拍开钟述伸过来的手,最后那手停在井垣额头,将头发向上拢了拢,露出来井垣有些湿意的眼睛,却又莫名偷着一股倔犟。 井垣说:“我不是喝了酒才来找你,我是因为要来找你才喝的酒。” ?钟述说:“我没问你这个。” “我知道”,井垣说:“是我自己要说的。” 井垣说话的语气蛮横,但钟述心里却软成一团,“嗯,是你自己要说的。” 井垣将拿着的东西放进钟述手里,然后定定的看着人说:“你打开。” 这次钟述终于看清,原来井垣手中拿着的东西竟然是录取通知书,就连通知书外面的纸都还保留着。 在井垣殷切的目光下,钟述将手里的毛巾挂在衣架,修长的手指曲起,开始拆封,然后发现外面那层纸井垣竟然重新封过口。 新鲜的胶水,钟述为了拆的美观废了些力气,通知书拿在手里很有份量,榆城大学几个字非常显眼。 没打开之前,钟述在想井垣为什么要给他看这个。打开之后,钟述瞳孔控制不住地瑟缩,手里的东西仿佛有千斤重。 原因是井垣在通知书里面,他自己的名字前加上了钟述的名字。 第66章 钟述记得井垣惯常的字,瘦长凌乱,可他的名字井垣却写的一笔一划,端端正正和他自己的名字靠在一起,规整的仿佛就是印上去的。 钟述、井垣: 恭喜您已被我校录取为x级… … 钟述呼吸发紧,不知道今夕是何年,他好像真的一瞬间回到过去,有了过去的心境。 最重要的是,这字不是新添上去的,经过时间渲染,墨迹看得出来褪色。钟述手指微抖的同时,心口填上去一块。 井垣一边后退一边说:“收到通知书当晚,我就写了上去。” “啪嗒”一声,房间灯灭,只有窗户外面街道影影绰绰的光线,时而有时而没有。 “钟述,我之前很生气,但现在我不气了,我果然还是看不了你受一点委屈。接下来的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我还是要说。不管你以前怎么样,以后又怎么样,是留在农贸城,还是做其他的,你都是钟述,是我的。你要是想出去做点什么,我给你兜底;你要是不想,我们就这样一辈子。” 井垣语气渐渐有了起伏,他的手指抚上钟述脸颊,说:“但如果你没事找事,想还完债一了百了,我劝你还是算了,因为你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你要是把我惹急了,我他妈就去帮你把剩下的债都还了,让你欠我欠的更多,让你下辈子也还不清。” 钟述太阳穴一跳,在黑暗中眯着眼睛道:“我?还完债一了百了?你听谁说的?” 三个问题一连串抛过来,井垣有些没反应过来,但钟述一向能装,他的话不能全信。 这件事和朱晨吃饭那晚他其实就想问,只是没想到后面事情那么多就一直拖到现在,而且还和着老板娘的事情一起,井垣怕钟述想不开,今下午走的时候心里其实担心的要死。 “那你没日没夜拼命挣钱,对自己扣的要命图什么?”,井垣说。 对自己扣的要命,钟述听着听着就笑了:“我是想先还债,当初人家肯给我借钱那都是好心,我不能拎不清。” “沈姨…还好吗?” 钟述说:“治了一年多,没留住,期间我用她生病的费用诈钟林让她把婚离了,也算了了她的心事。” 很简单几句话,井垣却听出来苦涩,因为他曾经也是这其中的人,他感受过沈船月的好,却没机会回报。而钟述说的每一句,在当时来看都是天塌下来的大事,钟述能够处理好这些事不知道费了多大劲,而当年,他也不过才十八岁。 井垣心疼的没边儿,在黑暗中一把搂住钟述,正如钟述当年。 “井垣…”,钟述喉结上下滚动,哑着嗓子叫了一声。 井垣没说话,转头在他耳后亲了一口,舌尖顺着耳垂往下,又舔过喉结,钟述身子紧跟着一颤,眸色渐深。 钟述身上是刚洗过澡沐浴露的味道,井垣身上有酒的甜香,冲破束缚,就那么挟裹上来。他脸颊微红,有微醺的感觉,钟述突然记起来他进门时候说的:我不是喝了酒才来找你,我是因为要来找你才喝的酒。 井垣忽然抬头,眼神就那么直勾勾的看向钟述,钟述一遍又一遍扫过井垣的眉眼,然后是嘴唇。夜里的什么都不一样,钟述身上升起燥热,好像什么都不受控制,只遵循最原始的欲望。 不管不顾的,一只手按住井垣后颈,嘴唇压了下去。 井垣往后退,就那么倒在床上,钟述双手撑在他身侧,雨点般的吻落在身上,井垣觉得自己久违的活了过来。 他先是搂住钟述脖颈。 两人唇舌交缠,呼吸一次比一次重。 钟述因为是刚洗澡出来,所以身上只穿了件薄毛衣和一条休闲裤。井垣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顶着自己,钟述这时候也停下来,沉默着准备起身去卫生间。 井垣一把拽住人,眼神在黑暗中看不清明,却多了欲说还休的滋味。井垣力气没收,钟述摔在井垣身上,两人却比之前离得更近,呼吸交缠。 井垣说:“钟述,我们做吧。” 钟述眸光低沉,眸子闪了又闪:“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当然,我又没醉”,两人就这么靠着,井垣可以感受到钟述的鼻息。他引着钟述的手去自己衣兜,钟述表情晦暗不明,摸到东西后一愣。 井垣没说话,只扯着钟述的领子向下,两人又重新吻在一起。 钟述租的房子靠近街道,偶尔会有汽车鸣笛,不知道哪家的工厂还在运作,总有机器发动的声响。 井垣喘了两口气,心口火堵得慌,他像是得了什么病,只想和钟述贴在一起,时时刻刻无所遮蔽的贴在一起。 他的手探进钟述衣服里,一寸一寸的游走,像是在巡视领地。他们之前也亲密过,但从未像现在这样。分明只是抚摸,井垣却觉得自己像是被浪潮托举,手每到一处心都跳的厉害。海水快要决堤,心脏跳出胸腔。但无论如何,他只想和钟述离得更近。 带着凉意的手附着在一片炽热之上,钟述却不觉得激灵,反而有一种说不清明的隐晦快感。井垣在钟述身前身后摸了个遍,然后手划到腰间,顺着裤缝边缘探进去,随即钟述口中溢出些难耐的声音。 井垣这时候却笑了,嘴唇和钟述分开,脸偏转到一边,用精心设计过仿若共同沉沦的腔调,在人耳边说道:“钟述,干死我吧…!” -------------------- 第67章 第35章 井垣没和人一起睡过觉,完事后清理干净,身边却躺着个人,于是有些睡不着。翻过两次身,也不知道钟述是被吵醒的还是本来也没睡着,含糊说了句:“认床?” “怎么不想想自己的原因?”,井垣“啧”了一声。 “我?”,钟述开口:“能有我什么事?”,过了半秒,他突然反应过来,起身把灯打开。井垣被白炽灯光晃到,伸手挡眼睛道:“毛病?!” 钟述却认真的看着他问:“你是不是…疼…” 井垣就着钟述的脸色,终于意识到他指的是什么,继刚才的狂野后,面子后知后觉追上来,先是耳朵染上粉色,然后紧接着脖子一片都变成粉色。 感觉到脸上热意,井垣瞪钟述:“关灯!不疼!” 钟述确认井垣说的是真的后,这才关上灯,重新躺下后,钟述将井垣搂住,井垣挑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窝住不动,问钟述:“当年的钱还欠下多少?” “怎么?真要帮我还?”,钟述说完这句就不吭声了。 “就想知道”,井垣说。 钟述却道:“再两个月,两个月后就差不多了。” 井垣又问:“在那之后,你会考虑做点别的吗?” “这是觉得我给你丢人了?”,钟述无由来哼笑一声,井垣用力在他腰上掐了一把,钟述闷哼。 井垣:“我就是想说,我相信你想做什么都会成功,我只是觉得你不该被困在这里。但如果你喜欢这儿,我也陪着你。” “怎么办,我要感动坏了”,钟述在井垣耳边说道:“我发现你现在说话一套一套的。” “你这语气可不像感动坏了,井垣说:“像害羞躲避话题。” 钟述:“……” 井垣笑出声,又说:“至于说话,可能配音配多了,不用思考,脑子里自成体系。怎么样,厉害吧?” “厉害”,钟述由衷夸道。 “对了”,井垣说:“过两天我去榆城出差,可能要一个礼拜多。” “这么久?” “这还久?”,井垣从鼻腔哼出来一声,“上回出差时间比这还长也没见你怎么样,发两条信息我不回你干脆还就不发了。” 钟述解释说:“我是怕你觉得烦。” “我烦我不会拉黑?” “你拉黑了我怎么给你发消息?” “那你不会打电话?” “你要是电话也给我拉黑了怎么办?” “合着还成我的错了?” “没有”,钟述压着嘴角在人脑门上一亲:“我的错我的错。” - 钟述:「吃饭没?」 井垣刚吃完饭回工作室,于是打字过去:「吃了,你呢?」 钟述:「刚刷完碗。工作怎么样,榆城的梧桐叶是不是都黄了?」 刚刷完碗。 榆城的梧桐叶。 井垣在心里品了两遍,然后笑了,不就是想说今天没上班,还想过来找他。 井垣:「顺利的很,怎么,你这是要放长假?」 钟述:「没良心。」 井垣甩过去一个定位,就又抱着手机乐,间隙看两眼本子找感觉。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陈松暮推开工作室的门进来,好整以暇盯着井垣看。 井垣说:“我能带人来吗?” 陈松暮说:“你这不是问错人了,这你该去问升哥才是。” “每个人我都会问一遍,你赶紧的”,井垣说。 “怎么?”,陈松暮上下打量他一圈:“井垣,你真谈恋爱了?” “不行吗?”,井垣挑眉道。 “行”,陈松暮说:“怎么不行,快把人带来给我们瞧瞧。” “我靠,惊天大瓜,我们期尽老师竟然谈恋爱了”,沈期先是夸张的捂住嘴巴,然后脸色变得极快,一脸谴责的说:“组织的叛徒。” 宋云升问:“哪天过来?” “就我和你配对手戏那天怎么样?” 沈期嘴快,问:“为什么挑那天,是刚好配完你的角色就又可以开溜了是吗?” “当然不是”,井垣非常臭屁的回答:“因为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 “噗”,沈期笑出来声,井垣分过去一个白眼,沈期却乐的更欢。 宋云升也笑:“这样啊,那我当天一定更配合你,将你的情绪好好调动。” 钟述如期而至,井垣拉着他准备上去,钟述说:“你没说是来你工作室。” “我也没说不来我工作室”,井垣将人往进去拖,笑道:“放心,大家都很好相处。沈期和陈松暮是我大学时候的校友,剩下的都算是前辈。没太多人,工作室转的动就行。” “我好像没问过你是什么时候入的这行”,钟述道。 “那就早了”,井垣说:“高考完那个暑假开始的,但也就前两年才起来。之前其实还想过玩音乐,但不行,不是那块料,死心了。” 钟述在他后面笑,井垣推开工作室的门,沈期一早就准备好,守在门口扬着笑脸大叫道:“欢迎!欢迎!” 井垣介绍说:“沈期,圈里的名字小桃枝。” 陈松暮给钟述递过来一杯水,钟述礼貌道谢,井垣又说:“陈松暮,也叫烟和。” 两人打过招呼,商露从里面走出来说:“井垣,升哥让你去棚里,准备开始了。” 第68章 沈期见状对井垣说:“去吧去吧,剩下的交给我”,说完沈期笑嘻嘻的对钟述说:“这是露露姐,商露,也是洗山月老师哦。” “你好”,商露笑道,又指了指井垣过去的方向,说:“要进去看看吗?” 沈期背过身偷笑,笑完了听钟述问:“方便吗?” “怎么不方便”,商露用手势示意钟述跟上,几人在监听室站定,井垣和宋云升在录音室里面开始工作。 钟述从未见过这样认真的井垣,因为井垣在他面前一直都是吊儿郎当、随心所欲的。除开去平寿寺那次,像这样将一种东西热爱到极致,投入百分之百的热情去对待,他是第一次见。 井垣很认真,虽然钟述在监听室什么也听不见,但通过透明的玻璃窗,他能看见井垣的神色,井垣和宋云升之间弥漫着一种针锋相对又视死如归的气氛,关系紧张到极点。 沈期看钟述神色就知道事情成了大半,毕竟井垣的业务能力还是在的。她说:“别站着了,后面有沙发,有录音师盯着就行。” 钟述点头,跟着人到了后面,在他坐下去以后,陈松暮睁大眼睛问他:“哥们,你和井垣怎么认识的,那小子这六年可是眼高于顶,怎么突然就动了凡心?” 商露虽然没移位置,可耳朵一直竖着在听动静,沈期也是一脸兴味的盯着钟述。 在这样浓烈的目光下,钟述淡然开口:“或许,我和他六年前就认识了。” “所以你们谈了六年?”,沈期惊呼出声。 商露也说:“死小子瞒挺好,连我都骗过去了!” 钟述眼神有一瞬间的波澜,但要说分手也的确没人提过分手,只是双方没有任何联系。这个话题不好怎么说,所以钟述没有继续下去,而是将眼神放在井垣身上。 “钟述”,商露道:“你听过井垣的作品吗?” 钟述摇头:“实不相瞒,他今天,就刚才|才告诉我他在圈里的名字。” “我就知道”,沈期说:“井垣就这样,在熟人面前放不开,打定主意之前把马甲捂的严严实实的。” 钟述在心里想,这也很可爱不是吗。 “话说,你想听听吗?”,沈期笑道:“我这里收藏了很多咱们工作室成员的高光时刻,期尽老师都可以单独一个合集了。” 钟述不负众望的点头,两人迅速靠在一块,沈期分给钟述一只蓝牙耳机,一边听一边给钟述介绍。 “这是我们仨在学校时候配的,那时候设备不行技巧也不行,配出来没那味道,但也将就听。” “这本子是陈松暮发现的,后面联系作者搞过来版权我们就开始配一些非商广播剧。” “这个我印象最深,井垣就是靠那一嗓子出圈的你知道吗?!不行这个我得好好和你讲讲,《不见山》这故事里的山首先是虚构的不周山,不周山是神山,传说可以活死人,改因果。去过的人无一生还,却总有人前仆后继越过结界。井垣那角色是大魔头,也是百年前古微神君的徒弟。古微神君陨落后没人再听过他的消息,可后来某天有人在不周山外看见了他,而他进入了结界。” “人们心怀欲念进入不周,可但凡入了不周,所有人都会忘记自己是谁,忘记自己从何而来,又所谓何事。大魔头谢岷醒过来是在荒废的破庙,破庙里除了他还有位白衣男子,再后面又进来不少人,这破庙古怪,所有人从最初怀着欲望进来到现在因为遗忘只想着离开。天下来往,总有人相识,谢岷身份暴露,一干人穿行于回忆,然后有人发现白衣男子和他们所有人都不同,他生在这里而不是从外面来,他是异类,是一切诡异的根源。” “谢岷忘记欲念,也就忘记了古微,而古微从第一面就认出来谢岷。百年前古微神识陨落,在此处画地为牢成为不周,存在了不知多少年,但从见到谢岷那一刻起,古微执念便开始消散,神识减淡,历年来被困于不周的修士终于有机会逃离。” “不周山坍塌,古微最后一抹神识消散,谢岷恢复记忆瞬间崩溃。他找了百年的人就这样再次消失在他面前,他甚至没有好好和他道过别。他想说百年前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错愕,他没有反应过来。他错了,他爱古微,可笑的是到了最后,古微到死也以为是自己一厢情愿。井垣声嘶力竭透出无限悲悯绝望地吼了一嗓子古微的名字,然后出圈了。” 沈期给钟述听的这个截取片段有五分多钟,而她说的出圈这一嗓子在最后,前面虽然都是些情绪铺垫,但也必不可少。 最后那一声出来,听的人仿佛心也跟着碎成千万片。 -------------------- 第36章 “走了”,井垣牵着钟述和一干人道别,沈期在他身后说:“还说你不是录完就跑。” “我这角色杀青了都,后面没我什么事”,井垣从沙发拿起外套,“大家午安!” “……” 两人就近找了个餐厅吃饭,井垣说:“除了梧桐叶,枫叶也差不多红了,去看吗?” 钟述本来也是个借口,看什么都无所谓,便道:“去。” “你以前来过榆城吗?”,井垣边走边问。主要是乌岚和榆城离得这样近,井垣真的有些好奇。 “没”,钟述在井垣不敢相信的眸子里说:“没时间”,确实是,钟述那阵子刚从别的地方到乌岚,在农贸城还没站稳脚跟,一天到晚就只顾着卸货和拉生意那点事了。 第69章 走到停车的地方,井垣将车门解锁,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那现在怎么有时间了?” 钟述闷头往前走。 井垣追上他,“我问你话。” “因为想你”,钟述倏然转身,井垣撞在他身上,钟述低头在井垣耳边说:“很想你。” 井垣现在不会再因为钟述突如其来的豪言壮语而脚下踉跄,而且他发现,不论过了有多久,他都挺吃钟述这一套,也只吃钟述这一套。 车门锁上,井垣调过座椅位置,叫了一声:“钟述。” 钟述转头,井垣捞过他的脖子就吻了上去,钟述一边接着吻,唇间还溢出轻笑:“挺狂野。” - 钟述只在榆城留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就买票回了乌岚,因为下午有活儿,他走不开。 井垣回工作室最后收了个尾,宋云升突然叫住他:“井垣,签售会的事情再考虑下?” “不考虑不考虑,升哥,我不接线下。主要是就我这性子,接线下你也不放心不是”,为了防止宋云升穷追猛打,井垣麻溜的出了工作室。 榆城的房子这两天差不多要到期,井垣最后将东西搜刮一遍,将属于自己的搬进车里,又把钥匙还给房东。 回到乌岚,井垣慢悠悠开始收拾房间,他没带回来多少东西,就是需要稍微归置。今天钟述没怎么加班,六点过就下班了。 井垣看见人门口探头探脑,说:“看什么呢,还要我请你进来?” “那不能”,钟述又说:“只是没想到你今天也回来。” “感动坏了吧”,钟述点头,帮着人收拾东西,井垣说:“行了别帮我了,你先去收拾,晚上咱们出去吃。” “那你得快些,不然我收拾好你都还没收拾完。” “瞧不起你哥,滚吧,赐滚刑。” 钟述没忍住笑,低头在井垣脑门儿上亲了一口,井垣刚准备伸手,忽然记起来钟述这斯回来还没洗澡,赶紧收回手改为拍人后背道:“洗好了再来勾引人,否则一律按骚扰处理。” 晚饭井垣订在家越南菜餐厅,两人吃过饭在街上闲逛,没走两步,井垣说:“算了吧,这边都是些网红餐厅,没什么好逛的,我开车去湖边?” 湖边什么年龄段的人都有,还有大片的草坪,很多人喜欢在那一块露营。井垣以前骑单车看见过却没兴趣,但今天他对钟述说:“以后空了咱俩也能去露个营。” “好啊”,钟述答道。 “走着”,井垣说。 两人很快又换了地方,夜晚比白天多了静谧和安宁,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他们经过水杉林,只能在路灯下看见黄橙橙一片。 “扎扎…” 草丛里有什么东西很快晃过去,井垣眼睛追着去看,走进了发现里面藏着一只三花。可惜今天出来的急,他身上什么也没带。 小三花停在原地也在看井垣,半晌见井垣并没有拿出什么有吸引力的东西,于是甩甩尾巴跑远了。 钟述突然问:“江仔仔怎么样现在?” 井垣纳闷:“你还记得它。吃成半挂了都,陈与川整天忙着给它减肥呢。” “之前怎么没控制着点…?”,钟述有些不懂。 井垣笑:“不是陈与川喂的。我先前和你提过陈与川开了家咖啡馆吧,他怕江仔仔一只猫闷在家里,于是给带咖啡店去了。江仔仔不费吹灰之力斩获一众员工,同时还颇得来往姐妹们青睐。陈与川意识到这一点后,江仔仔就已经是半挂了。” 钟述听着井垣的描述,仿佛已经想象到了江仔仔可能的模样,一整个瘫在沙发,看过去可爱又好笑。 “哎,我这里有照片,你看吗?”,井垣说。 “你都问了,怎么能不看。” 井垣四下看了眼,没人儿,张嘴道:“亲我一口,就现在。” 钟述挑眉:“你确定?” “废话。” 他俩站在路边,井垣感觉到钟述手搭在自己腰上,紧接着唇上覆过来一阵温热。井垣本来想着亲一口就完事,结果钟述贴着他半天不松嘴,远处传来脚步和人声,井垣急的开始推他,钟述掐着最后一秒才分开,然后是一声促狭的笑。 “钟述?!要死啊你!”,看着路人从他们身后绕过他们又到了前面,井垣心还在嗓子里没出来。 “怕什么,你又不是见不得人。” 井垣心想,是啊,他长那么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想着想着还给自己逗笑了,然后下一秒反应过来,装深沉道:“这和我见不见得人有什么关系,大庭广众的,谨言慎行!” “好”,钟述说:“谨言慎行。不过刚才我亲你的时候没人。” 井垣眼睛瞧着他们正前方问:“刚才的是什么?” “我亲你的时候他们还没走过来。” “强词夺理”,井垣将钟述伸过来的手拍回去。 钟述道:“要给我看的照片呢?” “删了,问垃圾箱要去吧。” “真不给我看?” “你觉得我闲的,还骗你?” “嗯,我觉得你就是。” 井垣忽然不走了,他顿步,还拉住钟述胳膊,钟述说:“嗯,这次收敛了,力道比起刚见面那次轻了不少。” “谁让你记这个?”,井垣一脸无语。 钟述说:“没办法,印象深刻。你拉着我做什么?” 第70章 “回家”,井垣道。 “回家干什么?”,钟述又问。井垣对于面前这个好奇宝宝一样的钟述,仿佛回到了六年前,他非要自己把题给他讲会那次。 不过这次情况显然又不一样,因为井垣笑着说:“干你。” 钟述被逗笑,他说:“我发现你现在这张嘴真是…” “真是什么?”,井垣从浴室出来,头发有些润湿的搭在前额。小卷毛碰过水比平时看上去还要卷些,钟述没忍住揉了一把。 井垣捉住他的手:“干嘛?” “不干嘛。我帮你吹头发吧?”,钟述说。 井垣看着人熟门熟路的拿出来电吹风,然后到插|座插|好插|头,“嗡嗡”的声音响起,暖风也跟着来到脖颈发顶。 井垣:“摸吧,一次性给你摸个够。” 钟述指尖穿梭在井垣发丝,听着井垣这话没由来笑出声:“这不是开往幼儿园的车。” 井垣服气了,回手在人大腿拧了下,钟述也不躲,镜子里还笑着。 屋里空调从回来就一直开着,温度已经升起来。钟述放下吹风机,井垣就已经转头正脸看向钟述。 钟述低头吻了下去,将人半托着放到桌上。因为空调温度够,所以井垣穿的是春秋款的薄睡衣,后背抵到镜面有一种诡异的战栗,他在这种感觉中瑟缩,下意识前倾,但随着钟述的动作逐渐又靠了回去。 空调没人调过,温度却好像不受控制持续上升。喘息声很难停下来,井垣能听见自己的,也能明显听见钟述的。 钟述的手在他皮肤上滑过,像是赤脚走过沙砾。他手心的薄茧仿佛天然的柴火,游走过的地方留下一路灼烧。钟述的吻顺着脖颈一路向下,吻过锁骨、肩膀,最后来到胸前。 井垣身上一抖,趁着意识还算清醒,井垣说:“去床上…” 感觉到身子悬空,接下来又是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井垣刚碰到床,钟述便跟着压了下来。绵密温柔的吻叫井垣差点忘记呼吸。 朦胧间,他总觉得钟述在说些什么,可那些东西离井垣好远,井垣一句也听不见。 …… “我抱你去洗”,钟述说。 井垣自己站起身:“笑话,我需要你抱?” 钟述没说话,看着井垣“若无其事”的走向浴室,然后他到门外守着。 井垣出来的时候吓了一跳:“一声不吭,装鬼呢?” 钟述说:“我以为门上有影子你能瞧见…” “合着…”,井垣刚说了两个字钟述便道:“我知道,我的错。快回去躺着吧,外面冷,我洗完就来。” 井垣:“……” 感受到床垫塌下去一块,井垣往边上滚了滚和钟述靠在一块,钟述身上是真暖和。 “少惹我”,钟述半开玩笑的开口。 “我靠”,井垣笑出来声:“真要是这样你比生产队的驴还能造。” 钟述无语:“有你这么形容男朋友的…?” 井垣低笑,然后消停了会儿,钟述脑中估摸着春节的时间,然后问:“今年回家吗?” 钟述察觉到怀里人瞬间僵住,他怕井垣误会,圈住井垣的同时立马开口:“抱歉,手串那次我真的慌了,我找过小禾。” “但小禾只说了你考上榆大然后出柜的事,她没说其他的,我会这么问是我猜的。虽然你们什么都没说,但是我不傻。井垣,我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拖累了你,但是以后我会加倍爱你。” 井垣感觉到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有些发抖,但此刻他心里只有心疼,他于是握住了钟述的手:“我没生气,我只是觉得有点突然,没想让你现在知道的。” 井垣本来是想等家里一切都铺垫好了再告诉钟述,然后和和美美带他回家,井垣没想让钟述知道的这么早。 他也舍不得再看他受任何的委屈。 钟述不带情欲的吻在井垣额头,心口酸涩蔓延,甚至开始痛恨重逢时的自己,他以前怎么能说…那些话。 “井垣,我不会跑。叔叔阿姨怎么打我骂我我都不会跑,这辈子我算是赖上你了…” “是吗”,井垣笑着说:“我很乐意。” 两人沉默着靠的更近,井垣问:“那你呢?过年回去吗?那时候债差不多也还完了吧。” 钟述本来想说不回去的,反正他在康城也没什么留恋的了,但忽然记起来什么,话到了嘴边又改口:“回去,我的男朋友还在原地等我和他跨年,今后的每一年我都要和他一起。” 井垣不知道为什么,鼻尖开始毫无征兆地泛酸,他强忍着没让钟述听出来差别,闷着声音说:“钟述…” “嗯。” “我把你梅县的房子从别人手里买回来了,回去看看吧。” 须臾。 钟述哑着嗓子说了句:“好。” 然后井垣发现有什么东西滴在自己脸上,他伸手去摸,原来是钟述的眼泪。 他没哭,钟述倒先哭了。 井垣无声亲了亲钟述下巴,像是安抚。 错开的轨道回归正轨,哪怕多给出去六年,井垣也觉得无所谓了,兜兜转转,只要他还在就好。 井垣只想要今后,这个人一直在他身边。 “喜欢你,”黑暗中,钟述压着声音道。 井垣装没听见,“你说什么?” “我说,井垣,我爱你”,钟述看着井垣的眼睛:“你等等我,我会竭尽全力对你好。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所有,我爱你,想一直和你在一起。也谢谢你,还愿意喜欢我…” 第71章 客厅里,路灯暖黄的光照在墙壁,流泻过井垣挂在墙上的每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少年一身白衬衣,手臂随意搭在木围栏,低头的眼里是希望也是刹那心动。 光照在了他身上。 ——全文完—— -------------------- 第一次被锁害,也没写什么,删了点内容。 没有番外,以后他们会一直幸福。 感谢读到这里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