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毒心》 第1章 [古装迷情] 《庶女毒心》作者:沉商陆【完结】 简介: 感情淡薄外冷内骚孤臣男主x容貌倾城有点心机体弱女主 1、 盛时鸢,是清流世家盛家大房里一名不起眼的庶女,生母是当年红极一时的江南名伶,只可惜红颜命薄,在她出生后不久便撒手人寰了。 年幼的盛时鸢幸运地被抱进了主院,养在嫡母跟前,成了盛家尊贵嫡长女身后的小跟班。 外人只看见她跟在盛锦心身边穿金戴银,与有荣焉的风光模样,却不知道嫡母早就为她定好了今后成为嫡姐媵妾的命运,只因她长了一副沉鱼落雁,冰肌玉骨的妖媚相貌。 生为庶女养在嫡母身边的盛时鸢,最是知道为人妾室的痛苦和绝望,所以在知道嫡母的打算后,便开始早早为自己的未来谋划。 2、盛家老爷子为防止后人在他走后,卷入皇位之争的漩涡,保住家族清誉,在盛锦心出生时便给她定下了娃娃亲,男方是远在千里之外,有着百年清贵世家之称的琅琊王氏。 谁料,盛锦心还是和三皇子纠缠在了一起,并鼓动了盛父暗地里加入了三皇子的阵营。 所以当酸书生宗政玦拿着信物上门求娶盛锦心,反而被盛父明里暗里劝说其主动退后,盛时鸢却觉得这个书生真的出现得太及时了。 她也许能通过这个穷书生,逃离令人窒息的盛府。 3、 婚后不久,嫡姐如愿成了三皇子侧妃,终于过上了她梦寐以求地尊贵生活。 盛时鸢看着要啥啥没有的小院,反而觉得比在盛府轻松了不少,即使在街上被嫡姐出言讽刺,也只是一笑而过。 几天后,三皇子便被皇上当众斥责丢了脸面,还要闭门思过。 听到传言时,盛时鸢正在给未出世的孩子绣衣服,不禁抬头看了眼正在给自己开核桃的男人,露出了一抹风情万种的浅笑。 4、 宗政玦生来感情单薄,答应娶盛氏女也只是为了还清琅琊王氏这些年对他们母子的照顾。 可惜盛家不愿再继续这场婚事,那他也不强求。 直到那位容貌极盛,身段窈窕的盛家庶女,趁着倒茶的功夫,偷偷用手指在他的手心打圈。 宗政玦眼皮轻敛,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酥麻入骨。 排雷: 1、1v1,双洁,男主一心事业,眼中没有女人,除了女主。 2、都是纯古人,无重生,无穿越,但女主有一点金手指,算是亲闺女福利,总体慢热日常,本质萌萌小甜文。 3、男主很狗,喜欢欺负女主,就是那种喜欢她就要欺负她的幼稚鬼。 4、女主身体不好,薛定谔的不好,反正虚弱地死不了。 5、第一次写古言,尽力把文笔转变成那种文绉绉的形式,本质是一本小甜文。(鞠躬) (文案于2023.9.7立) ——————————————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婚恋 甜文 读心术 主角视角:盛时鸢 宗政玦(jue) 一句话简介:毒心x攻心√ 立意:爱能让人进步 第1章 吐药 京城地处北边,即使二月已过,连夜的大雪依旧将整个京城都变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阴冷的天气让人不想外出,只想躲在屋中品茶闲谈。 可惜身为礼部尚书盛家长房庶女的盛时鸢却享受不到这样的惬意,天不亮就要早早起来去给嫡母晨昏定省。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寒意,呼啸的北风在树枝尖掠过,发出阵阵尖啸之声,令人胆寒。 小丫鬟在前面尽职尽责地提着灯笼,给盛时鸢照亮前方的道路,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一等贴身丫鬟,绯月,绯云。 盛时鸢今日穿了件黛青色绣折枝玉兰纹的袄裙,繁复精致的裙摆上还用银线着暗纹,随着她的走动,似盛开的花般划过雪地。 外面则是罩着一件素白锦底翠绿竹子花纹的大毛斗篷,将一张芙蓉面遮住了大半,只能隐约看见那精巧完美的下巴。 不用想,每次请安都是盛时鸢来得最早,嫡母尹氏院子中的丫鬟早就习惯了,连忙将盛三小姐迎进了已经生好炭火的偏厅等候。 “三小姐,请用茶,夫人已经在梳妆打扮了。” 小丫鬟将茶端到盛时鸢的手边,然后轻声说道。 “知道了,你去忙吧。” 盛时鸢闻言心中便有了数,温声打发了端茶的小丫鬟,然后在绯月的服侍下解开厚重的斗篷,露出那张不施粉黛却依旧艳丽夺目的小脸,以及即使穿着厚厚棉袄也遮挡不住的那凹凸有致的纤细柔美身材。 纤瘦的手腕上还戴着一对翠玉镯,衬得她的肌肤欺霜赛雪,发髻上只簪了两支碧玉簪子,一身打扮十分清爽宜人,却掩不住盛时鸢骨子里透出来的无边媚色。 “小姐,您身体不好,还是不要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了。” 绯云的年纪比盛时鸢和绯月的年纪都大,于是便养成了老成持重的性格,特别是自家小姐身体从小就不好的情况下,更加小心翼翼了。 “无事,母亲很快就出来了,我的身体还没有那么脆弱。” 盛时鸢语气淡淡,她这体弱多病是从娘胎里就带着的,即使找了宫中的太医来看过,也说只能靠慢慢温养着才行。 不过经过十六年的精细照顾着,盛时鸢的身体的确比小时候好了不少。 “三姐,你来得好早呀。” “三姐好。” 突然门口的布帘被人从外面掀开,走进来两个性格活泼,稚气未脱的小姑娘。 盛府大房一共有两子五女,尹氏所出的嫡子嫡女各一个,嫡子盛璟逸,年十九,嫡女盛锦心,年十六。 剩下便是庶子庶女,大小姐盛妍琳前年早已出嫁,嫁给了一个六品小官的独子做了正头娘子。 此时站在盛时鸢面前的便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四小姐,盛知琉,五小姐,盛知璃,才十三岁。 而唯一的庶子盛初霁则是刚满月不久,还见不得风,养在生母雨姨娘处,便不能来给嫡母尹氏请安了。 “四妹,五妹好,快进来暖暖,母亲正在梳妆,不久就能出来了。” 盛时鸢一改无人时淡漠无聊的神情,热情地与两人交谈起来。 盛家孩子不多,关系表面上也过得去,主要是盛父并不是那种宠妾灭妻的男人,尹氏也是大家闺秀出身,并不是那种拈酸吃醋,没有容人气量的主母。 身为清流世家的代表,盛父的后院只有小猫三两只,两个是以前上峰送的扬州瘦马,一个是尹氏在孕期时主动开脸纳的贴身婢女,唯有盛时鸢的生母是盛父在外面亲自赎身回来的江南名伶。 可惜楚氏红颜命薄,生下盛时鸢不久后便得了重病,撒手人寰了,而刚满月的盛时鸢则是被抱到了住院养在嫡母身边。 盛时鸢也曾怀疑过,是不是尹氏对她生母动了什么手脚才导致她生母早逝。 可惜十多年过去,人证物证早就消失得差不多了,盛时鸢就算想查也查不到什么,不管真相如何,都只能被掩埋在时间的长河里了。 三人闲聊了没一会儿,就有小丫鬟过来禀告,说夫人让他们过去一起用早膳,这时姐妹三人才一起前往尹氏所在的正房。 “时鸢(知琉、知璃)给母亲请安。” 三人按照年龄顺序一字排开,然后恭敬低头,屈膝行礼道。 坐在上首的尹氏年纪不过三十七八,却一点都看出来,反而像二十几岁风韵犹存的貌□□,只有眉眼见依稀可见身为当家主母的威严刻板,满头珠翠丝毫不显俗气,反而将她衬托得更加端庄优雅。 “有心了,起来吧,你们应该都还没用早膳吧,银铃,吩咐小厨房将早膳端上来。” 一般请安来得比较早,大厨房还没有准备好,几姐妹就是在嫡母这里吃的早餐。 “谢母亲关爱。”三人齐声道谢。 很快精致又可口的早膳就被丫鬟端了上来,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蒙蒙亮,而嫡女盛锦心才姗姗来迟。 “给娘亲请安,娘亲近来身体可还康健?” 盛锦心继承了尹氏端庄秀美的容貌,饱满圆润的白皙脸蛋,两弯淡淡的柳眉,含笑的眼眸中满是俏皮,她身量不高,却显得格外清纯可爱。 自从嫡子考上秀才出门去极富盛名的鹿山书院读书后,只有唯一的嫡女承欢膝下,尹氏便格外偏疼了自家闺女几分,毕竟盛锦心也到要出嫁的年纪,嫁了人以后就再也享受不到像闺中那样无忧无虑的时光了。 “好,娘亲看见心心什么病都好了。最近你院子里的金丝碳可还够用,不够我再让罗大家的去采买一些回来,女儿家最是娇贵,可不能受寒,不然以后可能对子嗣有碍。” 尹氏拉着自家女儿的双手细细关爱道。 “哎呀,娘亲你说什么呢?羞不羞啊,女儿可不想这么快就嫁人,女儿还小,还要多陪娘亲几年呢。” 第2章 盛锦心闻言立马娇嗔道,洁白如玉的脸颊上却情不自禁飞起了两抹红霞,衬得她更加娇憨天真了。 “不嫁人怎么行?娘亲又陪不了心心一辈子,心心以后的夫君肯定是个玉树临风,气宇轩昂的优秀郎君,那才是要陪心心一辈子的人呢。” 看着眼前出落的亭亭玉立落落大方的女儿,尹氏心中升起一股自豪,随之而来的便是满心的不舍,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哪家小子。 尹氏在看见盛锦心过来后,眼中便没有了庶女的存在,盛锦心单独坐在主桌,剩下的三个庶女也都十分有眼色的坐到了下面的客桌上,默默吃起了早膳,这样的场景他们早已习惯了。 吃完早膳,差不多就到了要散场的时候,毕竟尹氏身为当家主母还有不少事情需要处理,只有盛锦心才有资格在主院逗留。 见时间差不多了,盛时鸢便十分识趣地领着双胞胎两姐妹起身向尹氏告辞。 “等等,柳嬷嬷,把益气养生汤给三小姐端上来,时鸢啊,即使身体现在好了不少,也不能忘记吃药巩固啊,这碗汤药可是柳嬷嬷一大早就起来熬制的,快趁热喝了。” 尹氏微微抬手示意,柳嬷嬷连忙接过外面小丫鬟端进来的一碗黑漆漆的汤药,然后恭恭敬敬地递到盛时鸢面前,丝丝缕缕的白色热气还漂浮在汤面上,似乎在彰显着无法拒绝的存在感。 盛时鸢看着汤药脸色未变,深吸一口气,扬起一个笑脸,对高位上的嫡母尹氏行礼道谢。 “多谢母亲挂念,女儿真是受宠若惊,以后定不忘母亲殷切教诲。” 说完,盛时鸢接过柳嬷嬷手上那精致的药盏,没有犹豫一饮而尽。 苦到极致的药味在舌尖上炸开,盛时鸢忍住反胃作呕的谷欠望,表情依旧平淡如常地再次行礼请辞。 这一次尹氏没有再阻拦他们,而是挥手让他们顺利离开了主院。 “三姐姐,我和妹妹先走一步,梦姨娘那边还在等着我们过去。” 盛知琉身为双胞胎中的姐姐自然比妹妹成熟些,在分岔路口对盛时鸢礼貌道别。 “好,雪天路滑,你们仔细着些脚下。”盛时鸢点头回道。 “三姐姐也一样。” “三姐姐再见。” 两路人分道扬镳,不多时,盛时鸢也回到了自己的晚雪院,自从她七岁懂事后便从尹氏的主院搬了出去,这是盛府的规矩,盛锦心也同样如此。 回到卧室,绯云连忙将痰盂拿了过来,焦急催促,“小姐,快吐出来。” 盛时鸢轻车熟路地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不断刺激咽喉和舌根部,几次之后终于条件反射地呕吐了出来,未消化的早点连带着黑色汤药一起被吐在了痰盂里。 难闻的气味充斥在卧室里,绯云绯月的眼中没有丝毫嫌弃,反而脸上满是心疼,他们家小姐真是太难了。 “小姐,快用温盐水漱漱口。” 绯月将早就准备好的水递给盛时鸢,待盛时鸢漱口完毕,才将痰盂盖好端出去小心处理掉。 “小姐,今日起来得早,可要再休息休息吗?” 绯云见自家小姐精致完美的眉眼间是藏不住的疲惫,忍不住问道。 盛府规矩没有贵族皇爵规矩大,不用每日晨昏定省,每月只需上中下三旬各请一回安就行了,对于盛时鸢这个起床困难户还算友好。 “好,我再睡会儿,下午记得让绯月出去一趟,我泡脚的药用完了。” “奴婢记下了。” 绯云一边手脚麻利地帮盛时鸢铺床脱衣,一边回答道。 即使小姐不吩咐她也会记得的,这可是关系小姐身体的大事。 今日起得太早,再加上强制催吐的难受,盛时鸢脑袋昏昏沉沉的,很快就陷入了沉睡,绯云见状动作轻缓地离开了卧室。 按照惯例,庶出小姐的院子里应该配有一个管事嬷嬷,两个一等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嫡出院子里伺候的人数则是翻倍。 但盛时鸢借口自己身体不好,需要安静养病,院子里只有两个一等丫鬟贴身服侍,三个二等丫鬟做杂事。 人少,清净,是非也少,再加上盛时鸢赏罚分明,管理有方,即使有眼线存在也触及不到内部核心。 绯云绯月是她特地挑选的父母双亡没有牵挂,心思纯正的孤儿,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早就将盛时鸢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如果这样都能被收买,那盛时鸢也无话可说。 “绯云姐姐,小姐睡下了吗?”绯月动作隐蔽地将痰盂处理干净,正想将痰盂放回去,就看见绯云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嗯,小姐累坏了,痰盂就先放在我们屋里吧,下午还要麻烦你跑一趟,小姐泡脚的药用完了。” 绯月点头轻声说道。 “知道了,我这就去找罗管事家的说一声,让她出门采买的时候带我一起。” 盛府在尹氏的管理下十分严格,后院的人想要出去必须通过批准,丫鬟小厮要找外院罗管事的媳妇,而少爷小姐则是要找尹氏亲自批准。 “出门在外自己小心注意点,知道吗?” 绯云把绯月当成自己没有血缘的亲妹妹,仔细交代着。 “绯云姐姐你就放心吧,这么多年都没有出问题,小姐可是把一切都算到了。”绯月笑着回道,“就算出了什么事情,有小姐在肯定会没事的。” “你呀~” 绯云点了点绯月的额头,没有多说什么,别看绯月年纪比她小,但心眼并不少,这也是小姐放心将外出的活计交给她的原因。 第2章 娃娃亲 冬日暖阳洒在错落有致的屋檐上,残雪斑斑,融化的雪水顺着层层叠堆的青瓦流下,在屋檐下结出一条条长短不一的冰凌,晶莹剔透,泛着七彩的霞光。 给罗管事家的塞了银子后,绯月没有被过多盘问就跟着采买的队伍一起出了盛府。 不止绯月,还有几个家生子丫鬟也一起出来了,等到了繁华的大街上,与车夫约好回去的时间后就各自去干自己的事情了。 绯月没有一开始就去百草堂拿药,而是先在外面的铺子逛了一圈后,等时间差不多了才到百草堂去拿药。 “小二,这是药方,帮忙抓一个疗程的。” 午后的百草堂里没有多少看病的人,小二拿到药方后很快就抓完包装好递给了绯月。 “承蒙惠顾,一共十两银子。” 小二接过银子,正准备送客,没想到绯月开口问道,“你们百草堂的宋大夫可在?” “宋大夫?姑娘您来得真不凑巧,宋大夫正好出去给人看病去了。” 小二想了想如实回答。 “那算了,我就是想问问他这药喝了这么久,需不需要换药方,既然他不在,那我之后再来吧。” 绯月见状随便捏造了一个理由搪塞了过去,便在小二的送客声中离开了。 上午睡了个回笼觉的盛时鸢,下午终于有了精神,一边绣着花,一边和绯云闲聊,闺中生活就是如此平淡,但如果是嫡女盛锦心就不一样了,想什么时候出去就什么出去,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 只不过近年来盛锦心愈发大了,不好再出门抛头露面了,才被尹氏拘在身边跟着她学习掌家的规矩,为之后出嫁做准备。 “小姐,绯月回来了。” 绯云坐在卧室门口,一眼就看见了绯月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连忙放下手中缠线的活计上去接应。 “一切可还顺利,有没有人问起什么?” 盛时鸢也放下针线抬头对绯月关心道。 “回小姐,没有人怀疑,就算真的有人问起,就说这是我调理月事吃的药,一般人都不会怀疑的。” 绯云接过药仔细收好,然后给绯月倒了杯热茶,让她暖暖手,外面即使出了太阳也依旧很冷,绯月出去一趟手都冻红了。 “那就好,辛苦你了。”闻言,盛时鸢放下心来,柔声对绯月感谢道。 “奴婢不辛苦,小姐才是苦,摊上那样恶毒的嫡母,竟然给小姐下慢性绝子药,还好小姐运气好遇上了宋大夫,不然……”绯月摇头义愤填膺地气愤道。 “绯月,住口,小心祸从口出。” 绯云连忙拉住绯月,让她少说几句,虽然此时卧室里只有他们三个,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好啦,绯月不要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不值当,既然知道了尹氏的阴谋那就多加防范,等以后嫁出了尹府,就不用这么担惊受怕了。” 常年的体弱多病让盛时鸢养成了恬淡寡欲的性子,能不生气就不生气,毕竟自己脆弱的身子骨根本经不起激烈的情绪波动。 “但是……小姐,您真的甘心去给二小姐做媵妾吗?” 绯月年纪小憋不住话,即使被绯云提醒过了,还是小声问道。 “当然不会啦,为人妾室的凄惨下场你又不是没看见,小姐我可不想过那样的生活。” 第3章 媵妾地位再高也是妾,生前穿不得正红,孩子还不能叫母亲,死后还没有资格和丈夫葬在一起,多可悲啊。 “那怎么办?小姐的婚事全靠夫人做主,根本没有办法自己选择,要不小姐去求求夫人吧,即使和大小姐一样嫁给小官的儿子也比去当二小姐的媵妾强啊。” 绯月焦急提议,绯云不说话,但心中也是赞成这主意的。 “没用的,从她知晓我十三来癸水后,便给我下药来看,她在我出生起就已经将我后半生的命运决定好了,根本不是我哭一哭,求一求就能改变的。” 盛时鸢跟在尹氏身边这么久,早就看透了她端庄大气背后的冷血无情,为今之计只有她自己为自己谋划出一条生路。 绯云绯月闻言顿时陷入了沮丧低落的情绪中,室内的空气也变得凝固起来,他们知道小姐说得没错,尹氏就是只笑面虎,根本不会管他们小姐的死活。 “别灰心,天无绝人之路,你们小姐我的运气一向都很好,也许之后会有转机也说不定,就算真的要去当媵妾我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到时候天高皇帝远,她盛锦心斗不斗的我还另说呢。” 盛时鸢笑着宽慰着两人,要知道她并不是这么容易被打倒的人,不然这些年她早被这体弱多病的身子折磨出抑郁了。 *** 京城,皇宫,御书房。 “好棋!不错。” 威严低沉的嗓音突然在房间响起,当今东齐国的最高统治者,年过五十的光文帝正坐在一张用上好羊脂玉做成的棋盘前,将一颗白子扔回棋盒里。 “陛下谬赞,小子只是运气好险胜罢了。” 坐在光文帝面前与他对弈的并不是什么高官贵族,而是一个衣着朴素,身姿挺拔的年轻人,即使面对一国之主,也没有露出半分胆怯之色。 “你和你父亲一样,得了便宜还卖乖,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长得如此出色了,果然虎父无犬子啊。” 光文帝看着面前略带熟悉的侧脸,似乎又回想起了多年前,宗政枫一届前途光明的探花,竟一心辅佐他这个透明皇子,从最不起眼的微末处登上了九五至尊的皇位,只可惜…… “小子来京城参加会试前曾特意去祭拜过父亲,如果父亲知道陛下如今还一直记挂着他,九泉之下一定会安息的。” 年轻人便是宗政枫的独子,名叫宗政玦,自从宗政枫去世后,便被其母亲带回了琅琊娘家,直到如今为了参加科举才再次进京。 “好孩子,听说你去年乡试得了第一解元,有没有信心在今年的会试上也拿个第一?” 明明在外人面前是高不可攀的皇帝陛下,但在面对宗政玦时光文帝却如邻家长辈般和蔼可亲,生怕让宗政玦感到有隔阂。 “多谢陛下关心,东齐国地域辽阔,人杰地灵,小子只是诸多解元中普普通通的一员,并不敢过于自傲,如果幸运夺得会元,也是陛下教导有方,如果与会元失之交臂,也是小子学艺不精,以后定当努力进步。” 宗政玦的语气不疾不徐,清润舒缓的音质格外让人享受,犹如一杯上等的御前龙井,清洌回甘。 “哈哈哈,好好好,那朕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宗政枫才华横溢却英年早逝,一直是光文帝心中的一个遗憾,不然有他尽心尽力辅佐在侧,东齐早就富国强兵上升一个台阶了。 但现在看着眼前,无论是气度,学识,城府丝毫都不逊于其父的宗政玦,光文帝觉得东齐国未来有望了。 “小玦如今也二十及冠了吧,可有娶妻生子?”说完正事,光文帝话题一转便开始拉家常,“朕有一侄女,年芳二九,生的花容月貌,才情过人,不知小玦可有时间与佳人一见?” 这样优秀难得的人才怎么能不想办法收拢为己用,要是还没长成就不小心夭折或者被人提前收买就可惜了。 如今光文帝膝下的几个皇子年纪渐大,夺嫡之争的矛头也初现端倪,虽然光文帝早已立了太子,但太子年纪尚小,根本压制不住已经拥有了一定权利和势力的哥哥们。 为了不让东齐国陷入同室操戈,血脉相杀的悲惨结局,光文帝必须在有生之年为小太子铺好一条庄康大道,而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就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多谢陛下抬爱,小子这些年一直谨记父亲的叮嘱,不立业不成家,小子目前身上并无一官半职,不敢高攀尊贵的郡主殿下,更何况家母早年曾给小子订下了一门娃娃亲,对方正好是京城人士。” 听出了皇上明晃晃想要为自己牵线做媒的言外之意,宗政玦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皇上的好心,他只想学自己的父亲,走独善其身的孤臣之路,并不想卷入贵族间的权利纷争。 “哦?究竟是哪家小姐这么幸运能和小玦结亲?” 被宗政玦果断拒绝了的光文帝也不恼,反而饶有兴趣地问起了细节。 “母亲说对方是原盛丞相之孙女,如今的礼部尚书盛尚书之女。说来惭愧,小子刚到京城,还没来得及前去拜会,想必这么多年过去,对方应该早就忘了这门娃娃亲了吧。” 按照东齐国的习俗,订婚后的男女应该时不时互相送礼,深入了解,培养感情,但宗政玦一直都在百里之外的琅琊王氏,就连这个娃娃亲也是母亲在临出门前才告诉他,宗政玦根本不知道对方的样貌品行如何,这个娃娃亲简直如儿戏一般。 不过现在刚好可以用来搪塞皇上的拉媒,也不算毫无用处了。 在知道自己身上有个不明不白的娃娃亲后,宗政玦在临走前曾仔细追问过母亲,盛母拗不过儿子还是告诉了他实情。 当初还未去世的盛丞相为保住自家清流世家的地位,便想与百年清贵世家琅琊王氏结亲,但琅琊王氏只有外嫁女,没有外娶子。 王氏嫡系子弟都是与琅琊当地乡绅氏族结亲,以保证琅琊王氏在琅琊的崇高地位。 第3章 烹茶 当时的琅琊王氏没有适龄的女子,只有适龄的男子,最后盛丞相退而求其次,让自家刚出生的嫡长孙女与王氏族长嫡次子的嫡子定了亲。 然而谁曾想盛丞相不久后就去世了,盛家老少丁忧三年,等三年后再入官场,只能从一些边缘化没有实权的部门做起。 要不是皇上体恤盛丞相鞠躬尽瘁,再加上盛家嫡长子盛明靖本身资质还不错,不然这个正二品的礼部尚书,还不一定能落到盛明靖的头上。 这还不是重点,这门婚事之所以会落到宗政玦的头上,其一是因为族长嫡孙喜欢上了别的姑娘,闹着要退婚,其二也因为王氏有点看不上已经没有了盛丞相的盛家,但又做不出主动退婚影响人家姑娘清白声誉的举动。 想来想去,族长嫡次子便找了个由头将婚事栽到了没有根基靠山的宗政玦身上。 当时宗政玦正好在外考试并不知情,是盛母点头答应了下来。 盛母这些年寡居在娘家王氏,虽然靠着一门刺绣手艺和亡夫的遗产能维持温饱,但多多少少还是给王氏带来了一些风言风语的麻烦。 王氏女即使二婚也不愁嫁,东齐国更是鼓励寡妇再嫁,但盛母不愿意再嫁给别人,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宗政枫对她更好。 刚开始王氏还有亲人劝说盛母,但时间长了便也默认了她的倔强,没有再劝嫁,反而给了孤儿寡母一块清净地,让她将宗政玦平安养大,让宗政玦能和王氏子一样上学堂读书。 所以盛母心中还是十分感激王氏这么多年的庇护,在面对族长嫡次子软硬兼施的请求时,盛母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下来。 可盛母在按下手印后就后悔了,她不该拿孩子一生的幸福来还债,于是便将这件事给瞒了下来,直到如今再也瞒不下去了才告诉宗政玦实情。 宗政玦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倒也没有生气,反而安慰起泣不成声的盛母,事已至此,盛母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宗政玦也不好再责怪她。 就当这一纸婚约偿还了王氏这些年庇护他们母子的恩情了吧,等他参加完科举,有了一官半职,就将盛母接到身边养老,彻底与王氏脱离了关系。 “竟然是盛家的姑娘,朕倒是第一次知道,盛丞相真是为人父母,计之深远啊。” 光文帝只是稍稍联想宗政玦话中的关窍,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没想到盛丞相为了不让盛家在他死后落败,还是做了很多后手准备的。 “小玦也不要太担心,娃娃亲本就是两家长辈之间的口头约定,双方有意则锦上添花,双方无缘也不用在意,朕可是等着你会试的好消息呢。” “是,小子谢陛下关心。” 宗政玦当然知道什么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那位盛家小姐要是愿意嫁他便娶,不愿意嫁那就不娶,大丈夫何患无妻,成就一番事业才是他一生为之奋斗的目标。 宗政玦一直与皇上从天文地理聊到科举政治,直到小太监来询问是否要上午膳了才结束话题。 第4章 陪着皇上吃完御膳,宗政玦便带着自家小厮离开了皇宫。 “少爷,我们现在回小院休息吗?” 青川是宗政玦从人牙子手中买下的孤儿,因为家乡遭了灾,父母饿死,他为了活下去只能将自己卖给人牙子。 宗政玦正是看中了他那历经苦难还依旧双黝黑明亮的双眼才买下了他,和其他灾民大多被苦难打压得麻木不仁相比,青川显得格外突出。 这些年青川十分珍惜能吃饱穿暖的生活,对买下他的宗政玦更是忠心耿耿。 “回吧,下午我们再拿着礼物去盛家拜访。” 宗政玦为了能有一个清静的地方准备考试,没有选择住吵闹的客栈,而是单独花钱租了个小院子,并雇了一个厨娘帮忙做一日三餐。 普通厨娘做的饭菜肯定没有酒楼大厨做的味道好,但胜在能吃口热乎的,酒楼里虽然能订外卖,但这冰天雪地的季节,送到小院时饭菜早就冷透了。 今日他们走得急,没来得及通知厨娘不用来做饭,看着灶台上已经冷掉的饭菜,青川觉得倒掉有点浪费,觉得晚上热热还能吃。 宗政玦倒是不知道青川的想法,回到房间坐在八仙桌前,给自己倒了杯已经凉了的茶,手指轻敲,开始复盘起今天上午发生的一切。 午后的暖阳透过窗棂洋洋洒洒地铺进屋里,青年穿着一袭青雀色缎裳,外披一件玄色大氅,面料普通,丝毫不见奢华之气,头上仅戴一枚白玉冠,腰间坠着一块上好的白色玉佩,身姿清瘦却挺拔,浑身散发着某种冷峻又温和的清贵书卷之气。 宗政玦虽然从父亲的手札里了解过他与皇上之间交情笃定,但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当今圣上还记着他父亲,甚至还对他如此热情关怀。 宗政玦觉得光文帝能从一个微末皇子走到如今的地位,绝对不是什么心慈手软,挂念旧情之人,光是与他父亲之间的这点情谊还不足以让光文帝对他如此盛情,就是不知道光文帝究竟所图为何了? 盛府,后院竹林。 今日不用去请安,盛时鸢睡饱后就带着绯月,去盛府后院的一片竹林里收集干净的积雪回来煮茶。 盛父生性风雅,最喜品茶,为投其所好,盛时鸢专门研究了不少茶道,练就了一手烹茶的好手艺,经常让盛父赞不绝口。 小时候的盛时鸢不知道自己并不是尹氏的亲生孩子,还曾做过与嫡女争风吃醋的愚蠢事来。 后来不知道是被尹氏身边的人有意无意地戳破身世,还是长大后慢慢懂事,她便知道嫡母永远不可能是她的亲生母亲,而父亲却是她唯一的生父。 在整个盛府里,除了嫡母,只有父亲才是最值得讨好的存在,所以在摸清盛父的爱好后,盛时鸢便开始潜移默化地与盛父打好关系。 虽然这样做可能永远不及嫡女在他心中的地位,但至少让盛父在一众有姨娘帮衬的庶女中格外看重盛时鸢一些。 “小姐,快来暖暖手,收集积雪这种累人的活计,以后随便找个小丫鬟就能办,您身体又一直不好,还是多仔细些为好。” 绯云捧着汤婆子守在院子门口,一看见自家小姐回来的身影后便立即迎了上去。 “虽然道理都知道,但是这也是我在后院能为父亲所尽的绵薄之力了。” 盛时鸢接过汤婆子,原本已经冻到没有知觉的双手很快就温暖了起来,在雪地里待了许久而变得冰冷的身体也跟着暖和起来。 绯云的好意她怎么不知道,但是她身为众多庶女中的一个,想要讨好父亲,就只能用一颗真心去换,虽然过程可能比较艰难,但效果还算得上喜人。 “上好的茶叶怎么能不配上新鲜的雪水,你快去将这罐积雪化开,下午我便带去给下职的父亲泡茶。” 绯云闻言接过积雪,她也知道自己根本阻止不了小姐的决定,只能尽自己所能照顾好小姐的身体,别让小姐再次受寒病倒了。 绯云去融化积雪,绯月则是先帮盛时鸢换了一件干燥温暖的衣服,才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上干净的衣服。 吃完午膳休息了一会儿,绯云将积雪也处理好了,盛时鸢便带着绯月提着雪水去了前院父亲的书房偏厅,绯云则是留下来看院子。 “给三小姐请安,老爷前不久刚收了一块上好的茶饼,奴婢几个就惦记着您过来呢。” 说话的是盛父跟前管理衣食起居的大丫鬟玉书。 玉书是府中的家生子,约莫双十年华,穿着盛府丫鬟定制的淡粉色制服,一张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妆容,头上还带着一根做工精细的银钗。 “劳玉书姐姐挂念,前几日我身体偶有不适,便没有过来,今日一大早我便去竹林收集了一罐子积雪来给父亲煮茶,希望父亲不要怪罪。” 虽然玉书是丫鬟,但她跟在盛父身边多年,她父亲也是盛父得用的手下,盛时鸢叫她一声姐姐也不算辱没。 “那三小姐还是要多小心自己的身体呀,老爷最近正忙着,倒也没有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的地方。” 玉书对这个时常来给老爷烹茶的三小姐观感不错,闻言立马宽慰道。 “那就好,看看天色,差不多也快到了父亲下职回家的时候,玉书姐姐我们还是快进去准备吧。” 玉书点点头,带着盛时鸢来到茶水间,将那块上好的茶饼拿出来交给她,然后便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盛时鸢按照步骤熟练地用雪水将茶煮好,见已经到了往常盛父在书房办公的时间,就端着煮好的茶水往书房走去。 午后浅浅的暖阳,懒懒地挂在枝叶间,还未完全融化的积雪白茫茫一片,反射出刺眼的银色光芒。 一般情况下书房是不允许外人随便进出的,可端着茶水的盛时鸢却是例外,盛父特地交代过,让守门的下人看见盛时鸢过来送茶时直接放行就好,不必再派人通报了。 所以当盛时鸢推开门,想让盛父尝尝这用新雪冲泡的茶水时,才发现书房里竟然有外客存在。 第4章 读心? 盛父和往常一样下职坐马车到家时,才发现自家门前竟停着一辆陌生的马车。 见离门口没有几步路了,盛父便从马车上下来,准备走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没想到刚过去就被人叫住了。 “不知这位可是礼部尚书盛尚书?” 盛明靖闻声望去,发现叫住他的是一个样貌清隽,身姿挺拔飘逸的书生。 “我是盛明靖,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盛明靖仔细看了看对方,发现自己记忆中没有这样一个人。 “小生是琅琊王氏人,不知您是否还记得您父亲盛丞相生前曾与琅琊王氏定过的娃娃亲,这是当初的信物和手信。” 宗政玦说完,便示意青川将那半块玉佩和手信交给盛明靖查看。 盛明靖接过玉佩和手信,端详一番,发现上面的确是他父亲的字迹,而且收刮记忆后,他隐约记起曾真的听父亲说起过这门亲事。 只不过当时他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如何重回仕途上,琅琊王氏山遥路远在京城根本帮不上什么忙,他便将这件事抛在脑后了。 现在十几年过去,他早就将这事忘干净了,如今对方找上门来,他也不好翻脸不认人,将人得罪了。 毕竟琅琊王氏虽然在朝为官的不多,但是也算是一方大家氏族,不管在文人学士中的地位,还是在家族能力上都不是他一个没有家族根基的礼部尚书能惹得起的,所以还是想办法讲清楚了为好。 在官场中沉浮了多年,盛明靖很快就权衡出了利弊,并扬起一抹热情又不突兀的笑容,邀请宗政玦进去小坐。 “啊哈哈,让小侄久等了,这的确是父亲的笔迹,也曾听父亲去世前说起过这门亲事,只不过当时双方年纪都还小,便没有提起这件事。” 盛尚书一边与人闲聊摸清对方的身世,一边将人带到书房,在听说宗政玦只有母亲是王氏族人后,便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看来琅琊王氏也不愿意和他们结亲,但又不愿意做出尔反尔的恶人,便将婚约推到了外姓人身上敷衍了事,盛明靖心中的担忧也随之减小了不少。 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盛明靖心中思绪快速变化,面上却依旧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贤侄原来还是去年的解元啊,如今上京赶考可还顺利?要是盘缠不够的话,可尽管和伯父说。” 盛父看了看衣着打扮都十分朴素的宗政玦,觉得对方就是个想拿亲事来攀高枝的穷酸书生,但对方的确有点学识能力,是个可以投资的潜力股。 但这点资本却仍然配不上自己唯一的嫡女,倒是可以趁机结下一个善缘,官场上从来都是宁愿多一个朋友,也不多一个敌人。 “多谢盛伯父的好意,晚辈手中的银钱还够用。” 宗政玦并不是没有眼色的人,如果说刚开始盛明靖还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招待他,但在听说自己只是王氏的外姓族人后,言语间便开始轻视起他了。 第5章 这点在外人看来并不明显,但宗政玦从小生活在捧高踩低的大家氏族中,自然不会看不明白,盛明靖这是不想延续婚约了。 而宗政玦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故意将自己的身份透露,就是想让对方主动提出退婚,毕竟他一个大男人等得起,可待字闺中,年华刚好的盛家小姐可等不起。 先妥协的人往往更吃亏,宗政玦可不想平白无故背上渣男的罪名。 盛时鸢便是这个时候端着茶水进来的。 “给父亲请安,女儿前几日身体抱恙,没能给父亲煮茶,今日特地去后院竹林收集了今年的新鲜积雪,配上这上好的雨前龙井,肯定别有一番风味。” 等盛时鸢将茶放在茶几上,语气轻快地把话说完,才发现书房里似乎多了一个外男,气氛也有点不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先出去,还是礼貌地向对方打声招呼。 还是盛父率先反应了过来,笑着化解了尴尬。 “贤侄,真是不好意思,这位是小女时鸢,平日喜欢研究茶道,我这个做父亲的也刚好喜欢品鉴各种茶汤,便让小女时不时过来给我烹茶。” 接着对盛时鸢介绍起宗政玦来。 “这位是来自琅琊王氏的宗政公子,乃是去年的鲁省解元,今年过来进京赶考,正好碰上为父,便过来小坐一会儿。还不快给宗政公子上茶。” 盛时鸢闻言,立马反应过来,手法轻巧地倒出清亮的茶汤,然后端着杯子朝着宗政玦递了过去。 “请宗政公子用茶。” 盛时鸢低垂着眼眸,唇边弯着温柔的弧度,声音如黄莺出谷般清脆动听。 “贤侄好不容易来一趟,也尝尝小女的手艺,不说天下第一,但也世间少有,而且这雨前龙井也是我新收的一块茶饼,还没尝过,想来味道应该不会很差。” 盛父一说起茶道就滔滔不绝起来,丝毫没有了之前没话找话的模样。 倒是宗政玦看着突然闯进来的明艳女子,一瞬间以为盛明靖早就知道他要来说亲事,在给他下套。 毕竟琅琊王氏可以换人,那他盛家也可以换人,用一个不怎么重要的庶女将这件亲事搪塞掉,根本没有人会说他什么。 可宗政玦却很快便否决了这个想法,除非盛明靖有当今圣上那样的暗卫势力,才能调查出他的来历,并提前安排好这一切。 不过,不得不说盛家小姐还真是长得容貌倾城,婀娜多姿啊。 “多谢盛小姐。” 宗政玦语气平淡,声音清润,礼貌抬手接过茶杯。 不知是意外还是不小心,两人指尖突然触碰到了一起,一个柔软细嫩,一个温热粗糙。 “话多,聒噪。” 突然一道低沉悦耳又略带烦躁的说话声突兀地在盛时鸢的脑海中响起,顿时吓了盛时鸢一大跳,手中的茶杯都差点没有拿稳。 “盛小姐,小心。” 面前优雅含笑的女子像是突然受到了惊吓一般,原本精致妩媚的眼尾竟流露出了一丝楚楚可怜的意味。 虽然宗政玦有些不解,但也没有深究,反而快速接过茶杯免得茶水被打翻泼在自己身上。 “怎么回事?她这是想泼水烫我吗?” 低沉悦耳的嗓音再次出现在盛时鸢的脑海中,那音色却让人十分熟悉,分明就和眼前的男人一模一样。 盛时鸢懵了,她明明没有看见宗政玦张嘴啊,怎么能听见对方说话,难道她遇见鬼了? “多谢宗政公子。” 虽然青天白日里遇见鬼让盛时鸢顿时汗毛倒立,但盛父还在场,盛时鸢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对宗政玦微微一笑。 “无事。” 宗政玦摇了摇头,表示举手之劳,然后低头轻轻抿了一口茶,这茶的确泡得不错。 盛时鸢现在只想快点离开,在给盛父上完茶后,立刻行礼告辞了。 等出了书房,盛时鸢才感觉自己的背后已经被冷汗浸透了,真是太吓人了,早知道她今天就不过来了。 等回到自己的院子,盛时鸢才感觉安全了许多,原本怦怦跳的心脏也渐渐恢复了平缓。 这时她才有精力来推测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毕竟对方无论怎么看都不像一只可怕的恶鬼,谁家好鬼还会去考功名的。 “我记得当时自己就只和他不小心碰到了一起,然后我就听到了他说‘话多,聒噪。’” 盛时鸢小声呢喃,总觉得这句话是在说当时正在讲话的盛父,那间书房就只有他们三个,她和宗政都没开口说话,只有盛父一直在炫耀他收集的各种名贵茶叶。 “那‘她想泼水烫我’就是指我没有拿稳茶杯么?鬼也会害怕热水烫吗?” 盛时鸢突然笑了起来,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能听见别人的心声,但这无疑能让她在后院生活得更好了。 “绯月,快进来,我有事找你。” 盛时鸢不确定这读心术到底是自己的幻想,还是真实存在的,便想找身边人试试。 “小姐,你叫我?” 绯月正在准备去大厨房帮小姐领晚膳,除了老爷夫人,还有嫡子嫡女的院子里有小厨房,想吃什么都可以做,其他的人都是吃的大厨房,要是去迟了就要等好久了。 大冬天的,饭菜很容易就会冷了,为不让体弱的小姐吃冷菜冷饭,绯月每天都是第一个去的。 “对,很快,一下就好。” 绯月闻言快步走了进来,盛时鸢一把拉起绯月的手,闭目屏息,可是这一次她却什么都没听到。 “小姐?” “绯月,你现在在心中想一句话。” 盛时鸢皱起柳眉,不相信之前都是自己的幻觉,以为绯月心中并没有想事情,才导致自己听不到的。 “啊?想什么?” 绯月被盛时鸢要求得一愣。 “随便什么都行,记得在心中默念这句话。” 可是无论盛时鸢怎么感应,都没有在脑海中响起绯月的声音,难道之前的一切真是幻觉? 让一头雾水的绯月离开,盛时鸢不死心地去找绯云尝试,可是结果还是一样,脑海中根本没有响起绯云的声音。 “难道我自己只能听见那位宗政公子的心声?” 一想到这种可能,盛时鸢顿时垮起了一张妩媚精致的小脸,这读心术有了跟没有,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第5章 子嗣有碍 略感沮丧的盛时鸢吃完晚膳,在院子里转了转,顺便消消食,见时间差不多便准备洗漱睡觉了。 泡进浴桶里,热水顿时驱走了满身的寒气,浴桶里洒满了夏季收集的干花瓣,在热水的浸泡下渐渐舒展开,散发出幽幽的花香。 洗完澡,便是每日的泡脚时刻,宋大夫并没有给她开口服的药剂,而是靠这种养生的疗法慢慢调理她虚弱的身体。 这样的方法不仅能降低药物中的毒性,还能减少被嫡母发现的几率。 想起两年前,自己只不过顺手帮了宋大夫一个小忙,就被宋大夫诊断出体内竟然有慢性绝子药,不过还好发现得早,还有机会治疗。 真是老天都看不下去,在有意无意地帮她看清嫡母的真面目。 泡完热乎乎的脚,刚好睡个好觉,冬日里的幸福就是这么简单。 盛府,正院。 今晚盛明靖没有去找那些小妾,而是专门陪着嫡妻嫡女一起用了晚餐,然后顺理成章地留在了主院。 “老爷,最近公务上可是很忙,看着您都瘦了,不管怎么样都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尹氏虽然在外人面前是严肃端庄的主母,但在盛明靖面前却是一副温柔小意的模样。 她虽是大家闺秀出身,但也知道太过矜持是留不住男人的,男人都是同样好色的德行,这是她用了好久才明白的道理。 “你也知道,礼部一般在过年前后是最忙碌的时候,什么祭礼,年礼,一个人恨不得分成两个用。” 盛明靖虽然是礼部最大的一把手,但也不敢太过相信手底下的人,要是出了事,皇上第一个找的就是他的麻烦。 “老爷,这是妾身专门给老爷熬制的补汤,里面用了上好的人参和鹿茸,您尝尝。” 尹氏端过桌子上的补汤,想要一勺一勺喂给盛明靖,然后顺便喂到床上,结果没想到盛明靖一点都不知道情趣,一口就将补药闷了。 “你可还记得当年老爷子给心儿定的娃娃亲?” 盛明靖丝毫没有发现什么不对,而是开口说起了正事。 “老爷说的是琅琊王氏的娃娃亲?妾身还记得,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一说起自己的亲闺女,尹氏顿时正色了起来,她可不想让女儿经受远嫁之苦。 “对,就是那个娃娃亲,今日琅琊王氏的人拿着信物过来了,想要求娶我们家心儿。” “我不同意!老爷您可千万不要答应呀,妾身就锦心这一个乖乖女儿,要真嫁去王氏了,可跟剜心没有什么差别了。” 第6章 说着,尹氏的眼泪就落了下来,明明年纪已经不小了,可哭起来依旧给人一种梨花带雨的感觉。 “你别着急,先听我说完,我怎么可能会让我们精心培养的嫡女嫁过去。” 听见盛明靖这么说,尹氏瞬间就止住了眼泪,但依旧摆出一副伤心的样子。 可惜尹氏低着头,盛明谨根本看不见这一变化。 “而且琅琊王氏看样子也不是很在意这桩婚事,竟然将一个外姓族人推出来敷衍,要不我们也将联姻的人选换个人吧,我看时鸢就不错,年纪合适,身份也合适。” 一开始盛父还想的是如何不沾染麻烦地解除婚事,但在稍微了解宗政玦这个人后,便起了拉拢的心思,这样的人才以后在官场上肯定会有所作为的。 与其以后锦上添花,倒不如现在雪中送炭,将人变成自己这边的,刚好碰上盛时鸢过来送茶,便觉得换个人结亲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老爷,不是我不同意,而是您确定将时鸢嫁过去是结亲,而不是结仇吗?” 尹氏没想到盛明靖竟然将主意打到了盛时鸢身上,那可不行,盛时鸢可是她为女儿精心打造的媵妾,决不能就这么轻易嫁出去。 养了盛时鸢这么多年,可不能一点回报都没有吧,盛时鸢就该为她的女儿在后院挡刀挡箭,争宠固位,她尹薇薇可不是做慈善的。 “哦?此话怎讲?” 盛明靖闻言眉梢一挑,好奇地问道。 “老爷您也知道,自从将时鸢接到妾身的院子后,她一介庶女哪样不是按照锦心嫡女的份额来置办的,甚至她身体不好,我还专门为她请来了太医诊治,妾身这个嫡母已经当得仁至义尽了。” 尹氏眉目流转间略带委屈之色,惹得盛明靖心中对尹氏稍微疼惜了几分。 “我知道夫人最是仁善了,时鸢这孩子从小身体就不好,还是多亏了夫人精心照料才得以平安长大,夫人真是辛苦了。” 尹氏要的就是盛明靖能理解她的苦心,为接下来要说的话做铺垫。 “不辛苦,为了夫君,妾身做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可惜时鸢这孩子命苦,从小是在药罐子里泡大的,太医说这些年为了保住她的性命,给她下了不少猛药,可能对她以后的子嗣有碍,唉……” 说完,尹氏沉重地叹了口气,一个女人要是失去了生育能力,那她就算长得再美,家室再好,也不会有人愿意娶为正妻的。 “怎么会这样!太医可有办法医治?” 盛明靖完全没想到容貌无双,温柔体贴的三女儿竟然会遭遇这样的厄运。 “妾身也曾问过太医,无论是需要多珍贵的药材,只要能治好时鸢都没有问题,但太医只摇了摇头,说以后只能看天意了。” 其实太医只说以后盛时鸢要孩子可能会格外艰难一些,毕竟她的身体不好,光是怀孕中的各种难受之处就能要她半条命,并不是完全没有怀孕的可能。 但被尹氏这么一说,落在盛明靖耳朵里就是盛时鸢已经没有了生儿育女的可能。 “妾身在知道这个消息后,便开始考虑时鸢的未来,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女人,就算是嫁进平常百姓家也不见得会有好下场,所以妾身左思右想以后,决定让时鸢以媵妾的身份跟着锦心一起出嫁。” 尹氏语气诚恳,完全是一副为盛时鸢着想的善良模样。 “这样不仅可以让时鸢有个好去处,而且两姐妹在一起也能互相帮衬,老爷您说是不是?” “真是辛苦夫人能想得这么周到了,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每个做父母的都希望孩子能平安喜乐一辈子。” 盛明靖对尹氏的说词完全没有任何怀疑,反而感觉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那我就想办法将这门婚事给解除了,也不知道锦心以后的夫君会是怎么样的,夫人你可要开始多多留意了啊。” “老爷您就放心吧,锦心的婚事我可不敢有丝毫怠慢,不过您可千万不要将子嗣有碍的事告诉时鸢,那孩子心思敏感,要是知道了,身体肯定会受不住的。” 尹氏柔声提醒道,毕竟她可不想让人一开始就失去了斗志,那以后怎么帮他们家锦心固宠。 “好,我知道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安歇吧。” 盛明靖点了点头,将心中的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便有了另外的兴致。 也不知道是不是补药起了作用,明明都是老夫老妻了,却还一晚要了两次水。 *** 三日后,平南王府。 今天是平南王的嫡长女,清临郡主,在王府举办自己十八岁生辰寿宴的日子,邀请了正三品以上的官员家属以及皇亲国戚前来参加。 一大早盛时鸢就被绯月拉了起来开始梳妆打扮,毕竟好不容易出去一趟,怎么着也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行。 绯月的手很巧,不管是梳发髻,还是化妆都能将盛时鸢的美发挥到极致。 看着铜镜中美得不似凡人的小姐,绯月觉得自己太有成就感了。 盛时鸢睁开眼,就看见镜子中的女子容色绝美,肌肤胜雪,双眸犹如一泓潋滟的春水,翘挺的鼻子下面是一点朱唇。 绯月给她梳的是一头流月髻,特别是上面还簪着一只长长的流苏银钗,只要稍稍摇晃便会带起阵阵涟漪,十分漂亮惹眼。 手腕上的玉镯也换成了金镶玉的手钏,一身月牙白绣祥云的棉服勾勒出她美好的身体曲线。 即使衣服的颜色都已经这样寡淡了,却还是遮不住盛时鸢骨子里透出来的勾魂摄魄。 “绯云,给我拿一块面纱来。” 盛时鸢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能太过招摇,毕竟今天可是要跟着嫡母还有盛锦心一起出席,她一个庶女可不能抢了盛锦心嫡女的风头。 “是,小姐。” 绯月将白色的面纱递给盛时鸢,妩媚动人的容颜便被面纱遮挡了起来,原本十二分的颜色,现在也只剩下三分了。 唯有一双水灵灵的眸子露在外面,却依旧让人过目难忘。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绯云我们走吧,绯月这回该你留在府中看院子了。” “知道了,小姐,您就放心去玩吧。” 下人的马车座位有限,盛时鸢只能带一个丫鬟出门,上次她带了绯月,这次就该轮到绯云了。 盛时鸢来得还算早,刚到不久,嫡母尹氏便带着丫鬟过来了,现在只有盛锦心还没来了。 第6章 偶遇 “给母亲请安。” 盛时鸢见尹氏走了进来,连忙起身恭敬行礼。 “起来吧,怎么带了面纱?可是身体有恙?不舒服的话就回去休息吧。” 尹氏其实并不想带盛时鸢出去,只不过她要在人前装出一副贤妻良母的形象,所以大部分时候都只能将盛时鸢带在身边。 “多谢母亲关怀,时鸢身体没事,只是觉得这样搭配好看罢了,之前在年宴上,叶贵人不是以一曲蒙面胡旋舞赢得了皇上的盛宠吗?当时女儿就觉得叶贵人的打扮很特别。” 盛时鸢装作没有听出尹氏的弦外之音,反而一脸憧憬地说起西域进贡的美人,叶贵人。 听着盛时鸢自己都把自己与妾室相提并论,尹氏的心中顿时好受了不少,点头微笑,果然楚氏的女儿这辈子就只有当妾室的命。 看到尹氏露出满意的微笑后,盛时鸢的心中才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尹氏硬要她回去休息,好不容易能出府逛逛,换换心情,她可要抓住机会,天天待在院子里她早就腻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一会儿,盛锦心终于姗姗来迟,时间刚好也差不多该出发了,三人便一起上了马车。 虽然马车里有三个人,大部分时间却只能听见尹氏母女的说话声,盛时鸢坐在一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除非实在躲不够了,才会回应一两句。 “三妹,你今日怎么穿得如此素净,我们可是要去参加郡主生辰宴的,要是被郡主以为你对她不敬,惩罚你事小,连累我们盛府就不好了。” 阴阳怪气的声音突然从对面响起,即使盛时鸢都已经如此低调了,盛锦心还是不愿意放过她,总是喜欢对她挑刺儿。 “姐姐教训的是,不过这衣服是用父亲送我的月影流光锦制成的,据说在阳光下会散发出朦胧柔和的莹光,就像月光一样皎洁,十分神奇,妹妹当然知晓郡主生辰宴的重要性,不敢随便敷衍。” “狡辩!父亲怎么可能会送你如此珍贵的布料?是不是你自己去库房偷的!” 盛锦心不可置信地惊叫,她身为父亲的嫡女竟然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锦心!慎言!” 盛时鸢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更扎心的话,尹氏就率先开口斥责了面露失态的盛锦心。 “娘是怎么教你的,做姐姐的要关爱妹妹,还不快给三妹妹道歉,盛家库房可是那么好偷的,说话都不过脑子。” 第7章 被自家娘亲说了,盛锦心顿时像泄了气的河豚,生气又不敢还嘴。 教训完盛锦心,尹氏又苦口婆心地对盛时鸢道,“锦心也是太过心急了,并不是故意的,你从小就比锦心懂事,做妹妹的要体贴姐姐,这次就看在母亲的面子上原谅锦心吧。” 这下子,盛时鸢就算想借机刺激一下盛锦心都不行了,只能按照尹氏说的,当起一个大度体贴姐姐的妹妹。 “母亲说得对,姐姐肯定是太心急了,才会口不择言的,妹妹这次就原谅姐姐了,希望姐姐以后能记住母亲一直以来对我们的教诲,要谨言慎行啊。” 面纱下,盛时鸢勾起一抹冷笑,她这话怎么也揪不出错处,但以她对盛锦心的了解,这话要是落在盛锦心的耳朵里,怎么听怎么奇怪,总觉得她盛时鸢得了便宜还卖乖。 “哼。” 那话盛锦心的确听了不舒服,但碍于尹氏在场只能不情愿地闭上嘴巴,从鼻子里轻哼一声表示她的不满。 尹氏一开始是想从小培养盛时鸢对盛锦心的姐妹感情的,以后盛锦心也好借此拿捏住盛时鸢,但盛锦心是个爱吃醋爱掐尖要强的性子,和盛时鸢经常玩不到一起,而盛时鸢又不是那种无私包容的性格,所以尹氏的计划根本完不成。 现在两姐妹就是维持一下面子上的姐妹情谊,但大多数时候都是盛时鸢低头让步,毕竟对方不管怎么说都是嫡女,可不好得罪透。 马车很快就驶到了平南王府门口,此时大门口已经停了不少马车,盛府的马车在里面并不显眼。 尹氏进去后,先是带着盛时鸢和盛锦心去拜会了主家平南王妃,然后就留在那里和各家夫人们聊天了,而他们这些年轻的小姐们的则是在后花园里玩。 因着之前在马车上的插曲,盛锦心一出去就去找她的小姐妹了,根本没有想带盛时鸢社交的意思。 盛时鸢却觉得这样刚好,与盛锦心交好的也是各个高官家的嫡女,盛时鸢这个庶女在里面跟插不上话,每次只能坐在旁边当个花瓶,现在不用跟着盛锦心,她终于能享受一下自己独处的时间了。 其实跟着各家主母出来社交的绝大多数都是嫡女,只有极少数是庶女,而庶女也有自己的圈子,盛时鸢没有过去参与,而是带着绯云随便找了一个清净的地方晒太阳。 “小姐,您还真是,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只是换了个地方晒太阳,难道在自己的院子里晒不是更舒服吗?” 绯云无奈摇头,搞不懂自家小姐的心思。 “绯云这你就不懂了,什么叫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人呐,一旦拥有就不会珍惜了,你看外面的阳光就是好。” 柔和的暖阳透过枝叶间的缝隙洒在盛时鸢的侧脸上,她的脸像是用白玉精工雕制而成,白皙,光滑,玲珑剔透,绽放着一种夺目的光彩。 微微轻合的水杏双眸天生含了几分媚色,身量匀称却异常丰满,月牙白衣服在阳光下散发出莹莹的白光,如天宫仙子般缥缈。 站在树林中的宗政玦闻声望去,看见的便是这样的场景,有过一面之缘的盛府三小姐,正趴在八角亭的栏杆上眯着一双圆眼,猫儿似的晒太阳。 原本以他这样的平民身份,是没有机会来王府参加郡主的生日宴会的,可皇上似乎还是不死心,想给他牵线做媒,专门派人将请帖送到了他的小院,这下他不想去都不行了。 在去拜见了平南王后,宗政玦为躲避那些富贵公子哥的盘问,找了个清静的树林呆着,却不想刚好遇见了同样躲清闲的盛时鸢。 突然一阵微风吹来,盛时鸢一激灵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红色的唇脂一不小心蹭到了面纱上,看起来十分明显。 “小姐,奴婢这就去给您拿披风过来,虽然出了太阳,外面的温度还是很低,您的身体可经不住折腾。” 绯云见状连忙说道,王府这样的贵族世家在宴请客人时肯定方方面面都准备好了,披风这样的保暖衣物,绯云只需要找管家拿就好了。 “好,还有面纱,也换张干净的来吧。” 盛时鸢也觉得仅仅穿一件棉袄在外面的确有点冷了,便没有阻止绯云,毕竟身体是自己的,要是真的受凉了,受苦看病喝药的还是自己。 “是,小姐,奴婢会快去快回的。” 绯云接过面纱,快步离开了八角亭。 没有了绯云守着,盛时鸢感觉自己一个人晒太阳也是很不安稳了,索性起身活动活动,暖暖身子。 却不想刚走了没两圈就看见不远处走过来两个人,看服饰赫然是一对男女,而其中女方的衣服分明就是她那嫡姐今早穿的粉色棉袄。 看两人之间分外亲密的举动,盛时鸢暗道不好,她这是什么倒霉运气,竟然碰上嫡姐勾搭三皇子的场景。 盛时鸢趁着两人都没有发现自己,赶忙从亭子里翻出去,准备藏到旁边的假山群中,然后等两人离开了再出去。 要是两人停在了八角亭里,盛时鸢也能从假山后面的小树林里偷偷溜出去,毕竟绯云还要回来找她,她要赶在绯云回来前拦住她,不然,搞得不好她们俩就要被杀人灭口了。 盛时鸢脑中涌出无数的思绪,怪不得之前盛锦心前段时间像只开屏的孔雀般,原来是攀上高枝了。 三皇子身为皇贵妃的儿子,可是所有皇子中除了嫡出太子外,地位、家世最高的皇子了,也是争夺皇位的热门人选。 要是三皇子真能顺利登位,那盛家的势力可就能再上一层楼了。 盛时鸢心中想着盛锦心要是嫁给三皇子,未来会发生的一切可能,根本没有注意假山群后还藏着一个人,顿时被吓了一大跳,惊叫声还未出口便被人捂回了唇齿间。 “呜呜呜……” 男人灼热的大手差点将盛时鸢巴掌大的小脸完全罩住,另一只手则是将盛时鸢快速拉进假山背后,因为三皇子他们已经快走到八角亭了,再不藏好很容易就会被发现了。 “别说话,他们来了。” 男人声音低哑,细不可闻,灼热的呼吸只在盛时鸢耳侧停留了片刻,就将原本莹白小巧的耳垂熏成了嫣红,清新自然的竹叶香从男人身上流出,在盛时鸢的鼻尖萦绕不散。 被大手蒙住了视线,盛时鸢眼前一片朦胧,害怕极了,生怕遇到了什么坏人,她现在进退两难,只能呆站在原地尽量维持表面上的镇定,保持和男人之间的距离。 “好软,好滑。” 突然,熟悉的男声在盛时鸢脑海中响起,显然和之前碰到宗政玦时触发的读心术一模一样,就连脑海中的音色都十分相似。 难道她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宗政公子? 盛时鸢顿时升起来无数的好奇心,也不那么害怕了,毕竟是认识的人,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坏人。 宗政玦不想让盛时鸢认出他,以免生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便一直没有放开罩住她脸蛋的手。 在看到盛时鸢后,宗政玦便想离开这里,却不想还没走出小树林就看见了三皇子和盛锦心,通往外面的只有那一条路,宗政玦只能重新退回去,然后藏进了假山群里。 然后就等到了和他一样选择的盛时鸢,还好假山群后面够大,不然还藏不下两个人。 低头看着紧紧贴着假山,浑身瑟瑟发抖的盛时鸢,宗政玦感觉对方好像一只掉进猎人陷阱的柔软小白兔,可怜又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多欺负她几分。 嫩嫩的脸颊肉滑腻有弹性,趁盛时鸢害怕没注意,宗政玦没忍住偷偷用指尖戳了好几下。 盛时鸢感觉脸颊上有点难受,不禁摇头挣扎起来,耳边却传来男人的轻呵,“别动!他们看过来了。” 这话十分有用,盛时鸢顿时僵住了身子,生怕会被三皇子和盛锦心发现自己的身影。 “真傻,什么都相信。” 第7章 生日宴 蓦然呆住的盛时鸢在听到脑海中响起的话语后,突然感觉自己好像的确有点蠢,她现在可是在假山后面,怎么可能稍微动动脑袋就会被三皇子他们发现。 但这也不是宗政玦欺骗她的理由,盛时鸢在心中给宗政玦扎小人,诅咒他吃饭吃到小石子,走路踢到石头平地摔。 “三殿下,锦心已经好久没有看到您了,不知三殿下有没有想锦心?” 盛锦心甜到发腻的声音突然从八角亭那边传来,显然是一副已经陷入热恋中的模样。 “当然想啊,没看见本殿下今日专门过来参加清宁表妹的生日宴吗?就是想趁机见见本殿下的小心肝啊。” 一道略显油腻的低沉气泡音接着便传了出来,这应该就是三皇子的声音了。 “哎哟,三殿下就喜欢打趣锦心,人家可是日里想夜里想三殿下呢,殿下您什么时候将锦心娶回家啊?” 盛锦心被哄得很开心,一下扑进三皇子的怀抱,娇俏地询问。 之前盛锦心是不怎么着急的,可前不久她娘亲告诉她,她和琅琊王氏有门娃娃亲,如今男方那边竟然有人找来了。 第8章 虽然父亲会想办法解决掉,可盛锦心却觉得她和三皇子的事情也应该差不多可以告知父母了。 一开始盛锦心是没有想着去勾搭已经有了正妃的三皇子,因为尹母一直教育她要做正室嫡妻,这样她以后才不会受搓磨,孩子也会养在身边,拥有继承权。 可没想到有一次她去郊外参加春游时,不小心在林子里迷了路,身边的丫鬟也是第一次去,两人根本不知道方向,差点以为就要被困死在里面了。 最后是三皇子找到了她将她带了出去,自那以后,盛锦心便对三皇子充满里好感,但也并没有往那方面想。 直到她在与三皇子的相处中,偶然听到三皇子有问鼎皇位的决心后,心中对荣华富贵的向往便再也压制不住了。 三皇子有正妃又怎样?据说三皇子正妃的身体一直都不大好,特别是接连两次都没保住孩子小产后,整个人都病怏怏的,能不能活到明年都还难说。 她可以免为其难地等到正妃去世,然后再名正言顺地嫁进去,到时候母仪天下的人就是她了。 于是郎有情,妾有意的两个人很快就纠缠到了一起。 “怎么?锦心可是着急了?之前我们不是说好了嘛,等时机成熟了,本殿下一定用八抬大轿将小心肝娶回府。” 这样的甜言蜜语三皇子信手拈来,根本不用思考。 “什么是时机成熟啊?我们在一起都快一年了,殿下还要我等多久啊?时间长了我可不依。” 盛锦心从小就是娇养长大的,性格十分嚣张霸道,虽然在心爱的男人面前愿意变成小女人,但有时候也会使使小性子。 三皇子面对盛锦心的追问,不留痕迹地皱了皱眉头,但很快就恢复了以往的温润儒雅,柔声安抚起来。 “不会太久的,心心要是着急的话,不如想想以后你的嫁衣想用什么料子,用什么刺绣手艺,到时候心心一定是全天下最美丽的新娘。” 三皇子不过寥寥几句就将盛锦心的心思转移到了别处,自然地像是喝水一样简单,让在假山后偷听的盛时鸢不禁感叹,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就连尹氏都不见得能让盛锦心这么听话。 “那是肯定,料子我要用最名贵艳丽的云锦,绣娘也要找江南那边手艺最好的,我看到时候盛时鸢还怎么跟我比,我一身红衣从正门进,她一身粉衣从偏门进,一辈子都要在我面前执妾礼,一辈子都要被我踩在脚下。” 盛锦心还在为今早的事情怄气,心想,盛时鸢不就是得了父亲送的一匹珍贵布料嘛,有什么可神气的,以后她有的是机会加倍讨回来。 “愚蠢至极,三皇子不过玩玩而已,还当真了。” 熟悉的嘲讽再次在脑海中响起,对方这次骂的显然是盛锦心,不过,盛时鸢倒是很想知道,宗政玦怎么知道三皇子只是玩玩而已的。 不管是从盛锦心本身还是她的家世来说,就算当不得正妃,一个侧妃怎么也能捞到吧。 男人像是知道盛时鸢好奇,竟真的在心中帮她解答了起来。 “三皇子的生母乃文丞相之女,已是百官之首,经营数十年,门生无数,天然就有大批文人的支持。 但想要在皇位争夺中获胜,光有文官的支持还不够,还需要掌握一定的兵权,才能用拳头说话。 这时候三皇子肯定在想办法拉拢武官了。而联姻就是最简单也是最牢固的方法。” “盛尚书虽然是正二品礼部尚书,但不至于让三皇子浪费一个侧妃之位拉拢。 毕竟三皇子妃可是当朝太师的孙女,就算太师已经致仕了,但官场上留下来的人脉不可小觑。不是一个礼部尚书能比得上的。” “不过,盛锦心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要是愿意舍弃廉耻心,成功怀上三皇子的子嗣,按照目前的形势来说,也许三皇子会愿意给她一个侧妃之位。” 听到这里,盛时鸢已经完全明白了,三皇子如今都已经二十五六了,虽然三皇子妃身体不好,但也没有妨碍他接连不断地纳小妾,可到现在三皇子府却连一个长成的孩子都没有。 就连盛时鸢这样身在闺中的人都听闻过三皇子子嗣艰难的传言了,外面肯定传得更凶,更离谱了。 要知道,是否能有子嗣也是争夺皇位中非常重要的一项标准,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希望皇帝血脉断绝,靠过继宗室子传承皇位。 如果盛锦心真的能怀上三皇子的孩子,那绝对有机会母凭子贵嫁进三皇子府。 “心儿,郡主的生日宴差不多快要开始了,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就在盛时鸢开始担心,他们要是还不走就会撞上拿着披风回来的绯云时,就听见三皇子说出了这句话。 “那好吧,三殿下一定要记得想我哦。” 盛锦心不情不愿地跟着三皇子离开了,盛时鸢心中的一块大石也终于落了地。 没了威胁,眼前这个捂住自己眼睛的男人就分外有存在感了,盛时鸢不敢有动作,当作自己根本没有发现他的身份,小心翼翼地开口。 “这位公子,请问是否可以高抬贵手放过小女子,今日发生的一切,我都会全部忘记,绝对不会透露半个字的。” 经过刚才读取他的心声,知晓他的心智城府后,盛时鸢觉得自己这点后宅手段肯定是玩不过他,倒不如老老实实地求对方放过自己。 “小姐说笑了,何来放不放过之说,小人只是个修整假山的小厮罢了,万不敢对小姐有丝毫歹心,您尽管转身离开就是了。” 宗政玦压低声线,将自己的嗓音弄得粗哑难辨,然后在放开手的同时,让盛时鸢转身背对自己。 已经习惯了黑暗的双眼,在睁开后被光线刺激得泛起眼泪,盛时鸢就算反应及时也根本看不清背后的男人到底是谁。 没有了皮肤接触,盛时鸢便听不见宗政玦的心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这时八角亭那边,绯云抱着披风回来了,正在小声呼唤她。 盛时鸢一时不慎被男人用力推出了假山,好险,差点摔倒,盛时鸢踉跄几下,心中再次诅咒起了缺德男人。 然而等盛时鸢站稳后回头望去,假山后面已经空无一人了。 “小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奴婢刚刚找了您半天,快把披风披上。” 绯云看着自家小姐莫名其妙地呆愣在雪地里,有些无奈,赶忙将披风帮盛时鸢穿好,然后帮她戴上干净的面纱。 “我就是想来看看这假山是怎么做的,对了,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回来的路上可有遇见什么人?” 盛时鸢一本正经地胡乱掰扯了个理由,然后转移了话题。 “哦,奴婢去了这么久是因为宾客太多,披风刚好拿完了,奴婢等了一会儿才拿到了新的一批披风,至于回来的路上,奴婢并没有看见什么人。” 绯云有些好奇为什么小姐要问这些,但她识趣地没有说出来。 “那就好,宴会快开始了,我们快走吧。” 盛时鸢说完,就带着绯云离开了这个再也不想来第二次的八角亭。 回到宴席上,盛锦心早就坐在了尹氏身边,盛时鸢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坐到了尹氏的旁边。 这边的客人都是女宾,由平南王妃及清宁郡主招待,而男宾则是在另一侧由平南王及其世子招待。 “三妹去哪儿了?我怎么一直没看见你?平南王府可不像我们盛府,要是乱跑不小心冲撞了贵人,看你有几个脑袋赔的?” 盛时鸢根本不想和盛锦心在这样的公共场合吵嘴,只能忍气吞声地点头称是。 见盛时鸢服软,盛锦心心中顿时升起一阵快慰,还想乘胜追击却被尹氏抬手拉住了。 “好了,宴会开始了,都给我认真听王妃致辞。” 盛锦心抬眸往上看去,发现平南王妃当真在讲话,只好悻悻闭嘴。 耳边没有了烦人的吵闹,盛时鸢也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台上,平南王妃如今已年过四十,依旧保养得很好,根本看不出岁月给她留下的痕迹。 身旁站着的清宁郡主则是和王妃有七分相似,一袭玫红色的百蝶绕花金丝缠线长裙,完美地将郡主高贵冷艳的气质展现了出来。 台上在讲话,下人们也在默默上菜,以保证讲话完毕后,刚好可以让客人吃上热乎的饭菜。 这天寒地冻的,不过一会儿菜就凉了,所以每个宾客的桌面上都摆上了一个小泥炉用来热锅子。 盛时鸢吃得很少,只将每个菜都稍微尝了尝,她的小鸟胃就差不多七分饱了。 大夫建议她要少食多餐,不然吃太多了,会对她的胃不好,容易造成积食。 吃完筵席,要是想留在这里的玩的也可以继续,要是想回去的也可以回去,就看个人选择了。 尹氏没有选择久留,吃完饭,就带着盛时鸢回去了,而盛锦心则是央求了尹氏,让她留在这里和小姐妹继续玩。 第9章 回到自己的晚雪院,盛时鸢双肩一松,然后瘫在了卧室里的贵妃榻上,她终于不用再时刻端着自己的仪态了。 这一趟出去差点没把她累坏,光是碰见盛锦心和三皇子有苟且就让她够提心吊胆的了,更不用说还遇上了一个疑似宗政公子的奇怪男人。 第8章 摊牌 盛时鸢原本以为她再也不会遇见那位宗政公子了,毕竟对方就是个普通的陌生男人,除了那个诡异的读心术外,两人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存在。 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就在郡主的生辰宴上碰到了,还和他一起撞破了三皇子和嫡姐的苟且之事。 这下盛时鸢有点好奇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了,毕竟之前看他的穿着打扮并不是什么贵族公子,怎么有本事进王府参加宴会。 可惜她一介高门闺秀不好大肆打听一名外男,这件事只好交给绯月去暗中留意了,毕竟丫鬟之间的消息最灵通。 盛府,正院。 “你……你这个逆女!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尹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好好的盛府嫡女,她的宝贝女儿竟然敢做出无媒苟合的丑事。 “母亲,我知道,但是三皇子可是东齐国最尊贵的皇子,这天底下有几个男人能比得上三皇子,女儿能和三皇子在一起,您应该高兴才是。” 盛锦心已经被未来的荣华富贵给迷了眼,根本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反而转头想要说服尹氏。 “啪——” “你……你真的要气死我,我和说你的话是不是全都当成了耳边风,我是不会让你去做妾的,皇家的妾也不行。” 尹氏越想越气,抬手便给了不省心的女儿一巴掌,顿时把娇生惯养的盛锦心给打懵了。 “娘……!” 盛锦心不可置信地捂着脸尖叫。 “别叫我娘,我没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 尹氏没想到自己为女儿呕心沥血筹谋了半辈子,只为了让她能过得好,结果到头来什么都毁了。 “娘,我不会当妾的,三皇子都说了,等三皇子妃病逝,他就会用八抬大轿娶我进府,等以后三皇子登基,我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以后您就是太子的外婆。” 不得不说,盛锦心的野心还真是大得很,连未来的太子之位都想收入囊中。 “真的?我看你真是被猪油蒙了心,男人上头时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尹氏可比盛锦心有经验多了,这样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最容易被男人的花言巧语给哄骗了。 “您要是不相信,我可以让三皇子亲自来和您说,” 盛锦心十分有信心,她娘亲不相信她的一人之言,那就让三皇子亲自过来,她不信娘连三皇子的许诺都不相信。 “行,我在这里等着三皇子上门拜访,要是他不来,你以后就给我好好呆在院子里反省,直到出嫁那天为止。” 尹氏也是气急了,第一次决定关盛锦心的禁闭,她就算再疼爱女儿,也不能让她随便霍霍自己的终身大事。 “好,就这么说定了,您就在盛府好好等着,我会让三皇子亲自上门的,到时候看您还有什么理由阻拦我们。” 听到母亲这么不通情理,盛锦心的火气也上来了,放下狠话转头就走。 她要让母亲看看,她早已不是什么都不懂,只沉迷于情情爱爱的无知少女了,她有野心,有能力,还有家世,为什么不能问鼎皇后宝座? 她,盛锦心,要成为全天下最高贵的女人。 时光如水匆匆流逝,距离上次去平南王府祝寿已经过去四五天了,又到了中旬该去给嫡母请安的时候了。 天不亮,盛时鸢就将自己从温暖的被窝里拔了起来,然后闭着眼让绯月帮忙梳妆打扮,抓紧每一秒可以睡的时间。 等一切都准备好,盛时鸢才睁开还泛着睡意的精致凤眼,抱着汤婆子走出房门,没想到今日外面还在下大雪。 绯云把油纸伞撑在自家小姐头顶,将鹅毛大雪隔绝在外,一行人步履艰难地走到了嫡母的正院。 小丫鬟早就在正院偏厅布置好了炭火炉,盛时鸢一进去就感觉屋子里暖烘烘的,整个人像是活了过来。 “夫人昨日睡迟了些,今日便起迟了些,还请三小姐在偏厅多等一会儿了。” 小丫鬟对盛时鸢恭敬行礼道。 “没事儿,只不过是多等会儿,又不是什么难事,母亲每日管理着府中上下各项事务,肯定十分辛苦,多睡会儿也正常,我这个做女儿的又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尽量不劳烦母亲了。” “三小姐能有这份孝心就很难得了。” 盛时鸢表现出一副未能帮嫡母分忧解难而十分愧疚的样子,小丫鬟自然觉得盛时鸢十分通情达理,笑着点了点头便出去忙自己的了。 不过多时,盛知琉和盛知璃也到了,两个都还是没成年的孩子,在知道要等很久后,忍不住打起了瞌睡。 盛时鸢也有些困了,可她不能睡,面对嫡母她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行。 为了不让困意席卷大脑,盛时鸢开始思考起自己的未来。 她是绝对不能跟着盛锦心嫁进三皇子府的,就算是普通的官宦贵族人家也不行。 所以她要尽快在这一年时间内想尽办法将自己嫁出去。 而且人选还不能随便将就,毕竟女子嫁人就相当于第二次投胎,要是看走了眼,选了个人渣,她可能连哭都没有地方哭。 但尹氏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所以她要么能改变父亲的那边的思想,让父亲帮她脱离尹氏的控制,选择一个比较可靠的夫家。 要么就想办法让尹氏主动放弃把她当做盛锦心的陪嫁媵妾,而盛时鸢觉得这条路根本不可能,除非她在婚前失去了清白之身。 不过那样她辈子也就毁了,不到万不得已,盛时鸢是不会选择这样伤敌一百,自损一千的法子的。 想了半天,盛时鸢目前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最好的办法还是让盛父出面让尹氏放过她。 但盛父是典型的迂腐文人,遵循着男主外女主内的思想,子女的婚事一概交由尹氏负责,盛时鸢想要改变他的思想,还真不是件简单的事。 事情就此陷入僵局,还好盛时鸢早已练就了一副万事没有自己身体重要的心态,并不会因此而感到焦虑万分,从而影响到自己的身体健康。 不知过了多久,小丫鬟终于进来通知他们可以过去给嫡母请安了。 盛时鸢叫醒两个庶妹,带着他们一起走进了正房,发现今天盛锦心竟然一反常态地没有迟到,甚至还先他们一步到了正房。 “给母亲请安。” 三人一齐蹲下身子,异口同声地给尹氏恭敬行礼。 “都起来吧,今天时间也不早了,还是先用早膳了再说吧。” 第9章 消息 尹氏揉了揉紧绷的额头,原本精明的眼底满是熬夜过后的红血丝,这几天她一直在发愁盛锦心的事情,根本没怎么睡好觉,当然更没有心思管家里的这些庶女了。 盛时鸢行完礼抬头,便敏锐地察觉到了尹氏母女之间僵硬奇怪的氛围,想来两人之间应该发生了什么矛盾,这种情况还真是少见。 倒是那对双胞胎姐妹年纪小,看不懂人与人之间的眉眼官司,只听到了尹氏说的“吃早膳”三个字,两双杏仁圆眼里满是对早膳的迫不及待。 众人安安静静地吃完早膳,盛时鸢有眼色的没有凑上去烦尹氏,而是坐在一旁等着柳嬷嬷端来独属于她的那碗汤药。 “三小姐,快趁热喝了吧,汤冷了效果就不好了。” 柳嬷嬷的笑里藏刀,还有鼻尖嗅到那苦涩至极的药味,让盛时鸢忍不住泛起了恶心。 虽然每月三旬来请安都要经历一遍,每一次都让她无比痛恨尹氏的恶毒心肠和蛇蝎手段。 忍,这个字,盛时鸢时刻在心中铭记,如今她羽翼未丰,根本斗不过在盛府经营多年的当家主母尹氏,她孤身一人能在危机四伏的后院保全自己就已经很不错了。 但她也不是吃素的,尹氏想过分拿捏她,那就尝尝刺猬刺扎手的滋味吧。 回到自己的小院里,盛时鸢快速将药汁都吐了出来,然后泡上宋大夫给她专门调配的草药,整个人才终于感觉舒缓放松了下来。 “小姐,奴婢打听到了关于那位公子的消息,只不过,不知道有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绯月收拾完装有药汁的痰盂,一进卧室便看见盛时鸢正慵懒地躺在贵妃榻上。 少女满头的青丝如瀑布般顺滑光亮,双颊上泛着一丝恰好的薄红,好似那粉白相间的娇嫩桃花,美得出尘绝艳。 即使跟在盛时鸢身边这么多年,绯月依然会被自家小姐的容貌所震撼,更何况追逐美好的事物是人类的天性,绯月突然住了嘴,不想破坏眼前这幅美丽的画卷。 第10章 “说说看,反正现下没事,就当是闲聊打发时间了。” 盛时鸢缓缓眨眼,浓密卷翘的鸦睫像两把小扇子,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和喑哑,却更添几分魅惑。 她并没有将希望完全寄托在绯月一个内宅小丫鬟身上,反正她与宗政公子不会再遇见第三次了,至于消息的真假便无关紧要了。 绯月虽然好奇为什么小姐要她打听一个外男的消息,但身为小姐的贴身婢女,面对不该好奇的事情就要学会当一个聋子和哑巴,小姐心中自有她的成算。 “奴婢曾经帮过在门房做事的王大柱一点忙,算是有点交情,奴婢便是从他那里得来的消息,他说宗政公子上次来盛府是准备提亲的。” 绯月此言一出,盛时鸢的瞌睡全跑了,整个人瞬间清醒,撑起身子,目光灼灼地望向绯月。 “提亲?他向谁提亲?提什么亲?” 整个盛府就她和盛锦心两个适龄的待嫁女,以父亲和尹氏对盛锦心这个嫡女的看重,是绝对不会让她嫁给一个家境贫寒的书生的。 难道,宗政公子提亲的对象是她?! “小姐,王大柱告诉我,宗政公子来时,拿出了老太爷给的信物,当年老太爷还在世时曾为二小姐与琅琊王氏子定下过娃娃亲,现在宗政公子就是来履行婚约的。” 绯月也没想到多年前盛府和琅琊王氏竟然有这么一段渊源,现在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不知道老爷准备怎么打算。 “琅琊王氏?娃娃亲?” 盛时鸢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那个时候他们都还没有出生,不知道也正常,平复了一下莫名激动的心情,盛时鸢重新懒懒地躺在贵妃榻上。 “可是宗政公子他也不姓王啊,怎么是他来盛府履行婚约?” 盛时鸢很快便发现了不对的地方,不过,这桩突然冒出来的娃娃亲,应该够尹氏和父亲头疼了。 “这个奴婢也不是很清楚,王大柱知道的就这么多,不过奴婢之前遇见了老爷身边的玉书姐姐,从她那里得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 绯月靠近盛时鸢,一脸神秘地说道。 “什么消息,别给我买关子,小心我让绯云扣你的鸡腿。” 盛时鸢被绯月挤眉弄眼的样子给逗笑了,半真半假地威胁绯月快点说。 “啊~不要,小姐就知道欺负奴婢这个小可怜。” 绯月一听到盛时鸢要扣她的鸡腿,连忙求饶起来。 “还不快说!” 盛时鸢被绯月这丫头闹得没法,最后端起小姐的架子,绯月才作罢。 “是是是,玉书姐姐说她曾听见老爷在书房嘀咕,有将小姐您许给宗政公子的想法。 据说是因为琅琊王氏不愿意继续这场娃娃亲,但又不想做恶人主动解除,便让王家女所生的宗政公子过来顶替……” 一说起正事,绯月的神色就正经了起来。 “所以我爹就想和琅琊王氏一样换人,毕竟琅琊王氏能做初一,我们盛府也能做十五,我爹是绝对不会让盛府尊贵的嫡女随便嫁人的。” 不得不说,盛时鸢这些年给盛父的端茶倒水不是白做的,盛父的想法揣摩得很透彻。 “本来是这样的,可是玉书姐姐又说,老爷去了一趟夫人的院子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宁愿麻烦点解除这个婚约。” “嗤,肯定是尹氏对父亲说了什么吧,我就知道她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让我就这么嫁出去的。” 盛时鸢冷艳勾唇,语气充满了笃定,尹氏的这点心思谁不知道。 身为高门庶女,嫁给一个穷书生当正妻,自己当家做主,怎么也比去给高门子弟当妾,在后院与一群女人钩心斗角争宠强,只要聪明点的人都会选择第一种。 “小姐,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我们要不去求求老爷吧,让他不要相信夫人的话。” 绯月这时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一张小脸上都是对尹氏的愤懑。 “都怪夫人心思歹毒,从中作梗,不然小姐您就能做正头娘子了。” 第10章 玉佩 “绯月,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谨言慎行,怎么还是记不住?看来真的要扣你的鸡腿了。” 盛时鸢听到绯月的话,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绯月机灵活泼,打听消息很有一手,就是嘴巴上把不住关。 在后宅这个时刻都要小心防备的地方,一旦有些话被有心人听去,不管是对绯月还是对她这个做小姐的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对不起,小姐,是我太着急了,您扣我的鸡腿吧,也好让我长长记性。” 绯月说完就感觉自己做错了,连忙跪下捂嘴,整张脸都皱成了包子脸,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还好现在卧室里就只有她和小姐两个人,外面也有绯云在把守,并不用担心会被人听见传出去。 “不错,悔改的态度很诚恳,晚上加个鸡爪。” 盛时鸢挑眉,对绯月开玩笑。 “小姐~” 绯月顿时明白了盛时鸢并没有真的生她的气,语气里充满了无奈。 “好了,说正事,这件事就先到这里,你不用再去打听了,我自有打算。” “是,小姐。” 绯月点头退下,她虽然不知道小姐想做什么,但是她相信自家小姐的,一定会想出办法,避免成为媵妾的命运。 盛时鸢原本以为自己和宗政公子就是有缘的陌路人罢了,但是现在看来,未来是什么关系可说不定呢。 现在眼前有这么好的机会避免成为媵妾,盛时鸢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尽力争取一下的。 毕竟对方不管是家室、人品、学识都是盛父知根知底,赞口不绝的,总比她随便去外面找个人来要好。 而且相比想办法让盛父主动帮她挑选合适的婚事,从而逃离尹氏的掌控,还不如游说盛父换人将娃娃亲继续下去,这个办法看起来可比上一种靠谱也容易地多。 结合现在的消息,盛时鸢准备先去探探父亲的口风,然后再考虑下一步的打算。 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一枚成色并不好的玉佩,盛时鸢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宗政公子只怕怎么也想不到,两人只不过在假山后面呆了那么一小会儿,他的玉佩就被自己身上的挂饰给勾走了。 盛时鸢发现玉佩掉在地上的时候,男人早就离开了,她就算是想还回去都找不到人。 不过,此时一个大胆的计划渐渐在她的心中成型。 * 郡主的生日宴结束后,宗政玦没有在王府久留,而是趁早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小院。 虽然宗政玦理解皇上的好意,因为他过早失去父亲,没有家族势力在京城撑腰,便想将尊贵的郡主许给他,以后他也算半个皇家人了。 如果不是法典条律中,明确规定驸马不得入朝为官,只怕搞不好皇上都有让他尚公主的打算了。 但宗政玦不想娶公主、郡主这样的皇族贵女当妻子。 能娶到这样的高门贵女对其他人来说,可能是天大的好事,但对于一心想走纯臣孤臣的宗政玦来说,却是天大的麻烦。 要知道整个京城有多少皇亲国戚?更不用说那些数不清的簪缨世家,侯门权贵了,这些人家全都是互相有姻亲关系的。 到时候在官场上,不管站在哪一边,还是得罪了谁都不好。 那些拐着弯都能搭上的关系,对其他人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助力,但宗政玦不需要,他只需要一心忠于皇上就行了。 所以宗政玦一直认为自己理想中的妻子人选,最好是家世清白的平民女子。 不求她样貌有多好,有多会长袖善舞,只要她能安安分分地帮他打理好后宅,相夫教子就行了。 宗政玦想了想,决定还是以后找个机会去和皇上说清楚吧,免得皇上总记挂着,给他牵一些不作用的红线。 “主子,不好了,您今天衣服上用来装饰的玉佩找不到了。” 宗政玦的衣服挂饰都是青川收拾的,所以当玉佩不见了,也是他第一个发现的。 “什么玉佩?” 宗政玦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您小时候学会下棋后,从老爷手中赢来的那枚玉佩啊。” 青川神色焦急,那枚玉佩虽然并不值钱,但它代表的意义是无价的,而且那也是老爷为数不多的遗物了。 “等等,你先别急,我想那玉佩应该是掉在王府里了。” 今天他就去了王府那一个地方,不可能掉在别处了。 回忆了一下今天的路线,宗政玦很快便怀疑,是不是自己和盛小姐一起躲在假山后面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了。 “那怎么办?主子,我们现在要回去王府找找吗?” 青川拿不定主意,毕竟王府不是那么容易进出的地方,这次还是托了皇上的福,他们主仆才能去王府贺寿。 第11章 “算了吧,就当那枚玉佩与我们缘分已尽。” 宗政玦的手指在桌上轻敲,沉默半响,清隽的眉眼中满是沉静,声音却没什么温度。 “是。” 青川看到自家主子这个样子,突然感觉有点难过,可他又不能做些什么,只好将空间都留给宗政玦一个人静静。 * 盛府,前院。 盛时鸢中午好好睡了一觉,起来后还吃些补气血的小点心,养足了精神,才到前院的偏方茶水间,给马上要回家的盛父泡茶。 此时茶水间里有只有大丫鬟玉书一人,盛时鸢将绯云留在外面看门,然后扬起热情的笑脸,将一双成色水头都不俗的碧玉镯塞到了玉书的手上。 “前些日子我整理首饰盒的时候,发现这对镯子我戴着有些大了,想来正好适合玉书姐姐,这不,今天就刚好带过来了,你快戴上试试,好不好看?喜不喜欢?” 盛时鸢不由分说地将玉镯戴到玉书的手腕上,怎么都不让她取下来,戴好后还拉着玉书一起欣赏。 白皙的手腕上环着一抹透亮的翠绿,玉质细腻,光泽柔和,衬得这双手更加娇嫩。 “唉,大家都说珠圆玉润是好福气的象征,可惜我身子骨从小就不好,怎么养都不长肉,还是玉书姐姐你以后有福气咯。” 第11章 相国寺 “三小姐说笑了,奴婢区区一个婢女怎可配说有福气,奴婢看呀,三小姐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我有什么福气呀,以后过什么样的生活还不是夫人一句话的事情,哪像玉书姐姐早就定下了良配,据说是个家境殷实的手艺人。” 盛时鸢和玉书两人一人一句,既不把话说透,又都懂对方的意思。 玉书透露给绯月的消息并不是免费的,这不,今日盛时鸢便特地来感谢她了。 俗话说,人情世故不就是在这么一来一去中建立起来的嘛。 以后盛父这边再有什么风吹草动,玉书都会在心中帮她留意着,而盛时鸢则不会亏待玉书的。 两人说着笑着,将茶水点心之类的都提前准备好,等小丫鬟过来说老爷已经到书房了,盛时鸢才端着东西过去。 自从上次没敲门进去,就遇见外男后,现在即使盛父没提醒,盛时鸢都会记得先敲门,等盛父应了再推门进去。 “这几日身子可还好?天气越发冷了,要记得多穿些,屋子里的炭火不要断。” 盛明靖见进来的是盛时鸢,便继续低头处理公务了,但嘴上关心的话却没停过。 “爹,女儿知晓。” 盛时鸢一边煮茶,一边听着盛明靖唠叨,她原本以为盛父根本就不喜欢她,也不喜欢她娘,只是贪图她娘的美色。 直到后来有一次,她发现盛父竟然一个人偷偷祭奠她娘,才明白对方的心里还是有他们母女的一席之地的。 可惜她娘早逝,他们母女在这个男人心中所占据的也就那么丁点地方,相比于他的事业,盛家整个家族传承,以及荣华富贵来说,压根微不足道。 所以明白这个盛时鸢便也收敛了自己的心,不轻易放在盛府任何人身上,因为不值得。 “要是缺了什么,就派人和你母亲说,你和心儿都是大姑娘了,自然要好好打扮打扮,照顾好自己。” 盛明靖看着漂亮能干的女儿,一想到尹氏告诉他的消息,就为盛时鸢感到可惜。 但他答应了尹氏不会将真相告诉盛时鸢,因此他只能从别的地方多补偿这个乖巧又体弱的女儿了。 “父亲放心,母亲待女儿极好,什么吃的用的都是捡好的给女儿送来,有二姐姐的一份就有女儿的一份,您和母亲对女儿的好,女儿都一直记在心中呢。” 尹氏表面功夫做得极好,一般人根本挑不出错,盛时鸢自然不会在盛父面前傻到告瞎状,到时候犯错受罚被厌弃只会是自己。 盛时鸢手脚麻利地将煮好的茶倒进紫砂壶中,然后给盛父斟了一杯,端到盛父的桌子上。 在盛父品茶享受时,不经意地说起了自己的疑惑。 “对了,前两日女儿带着妹妹们去给母亲请安时偶然发现,母亲好像神态之间带着浓浓的疲乏,好似几日未曾安眠,父亲可知晓母亲身体是否安泰?” 盛时鸢言语间满是对尹氏的关心,一张精致的小脸上也带着几分对尹氏身体的担忧。 “女儿身子弱,常年都要喝药,最是知道生病的苦楚,父亲可要去看看母亲?” “生病?前段时间不是还挺好的吗?怎么突然生病了?” 盛明靖放下茶杯,眉头紧锁,虽然他和尹氏之间的感情平淡如水,但正妻该有的尊重他还是给足了的,尹氏这些年也做得不错,将府中上下都打理地很好,在盛明靖心中还是有几分地位的。 “女儿也不是很清楚,我看二姐姐这几天经常兴高采烈地出门,如果母亲真生病了,二姐姐应该不是这种情况呀。” 盛时鸢在不知不觉地给盛锦心上眼药,盛锦心喜欢出门玩已经是盛府公认的事情了,要是她母亲生病时,她还没心没肺地跑出去玩,那在盛父心中就会落个不孝的印象。 “这样啊,那我找个时间去看看你母亲,心儿这孩子也太不稳重了,都被她娘给宠坏了。” 盛明靖摇摇头,露出一副头痛的表情,盛时鸢见状放下手中的茶具,快步走到盛父身后帮他按摩捶背。 “爹,您应该高兴,二姐姐这寒冬腊月的还往外面跑,说明她身体好呀,哪像女儿,即使想出去玩都身体都不行呀。” “女儿说句不该说的,等二姐姐出嫁了,可就没有如今这么自由了。” 盛父享受着女儿的孝敬,听到盛时鸢这么不知羞的话,转头打趣。 “你这孩子真是长大了,连嫁人的话都敢挂在嘴边,我倒是想多留你和心儿几年呢,你素来身体不好,心儿又太任性娇气,还得让你母亲多管管她。” “嘻嘻,反正这里就只有爹您一个人,您就帮女儿保密吧。” 盛时鸢继续撒娇装傻,“女儿身体不好,不求以后大富大贵,只求一辈子平安顺遂,就像大姐姐嫁给大姐夫那样自己当家做主,女儿就觉得很满足了。” 盛时鸢说这话其实就是在试探盛父的想法,如果仅仅只是尹氏想让她做媵妾,那情况就还不算太难,如果盛父被尹氏说动,也变成了同样的想法,那她就要回去着急想办法了。 “唉,你大姐姐也是命苦,嫁过去几年就只生了一个女儿,我即使贵为二品大员也没有办法,作为亲家我们也不好意思让对方的独生子绝后,你大姐姐也只能捏着鼻子给你姐夫纳了一房又一房的妾。” 盛父想起大女儿的遭遇就又头疼起来了,心中更加坚定了要让子嗣困难的盛时鸢,跟着盛锦心去做媵妾的想法。 至少有盛锦心照顾着,想来以后即使盛时鸢没有子嗣,日子应该也不会太难熬。 “父亲不要太难过,要是大姐姐知道了可要难受了,您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呀。” 盛时鸢心中一凉,看来盛父已经信了尹氏的鬼话,想让她跟着盛锦心去做媵妾,媵妾虽然比一般妾室地位高,但无论怎么说,那都是低正室一等的妾啊。 “你也是,仔细自己的身子,天寒地冻的,以后少来这边给我煮茶,要是路上不小心得了风寒,可就是我这个做父亲的罪过了,而且风寒了你自己也难受啊。” 面对女儿的安慰,盛父心中暖暖的,同样也对盛时鸢嘱咐道。 “多谢父亲关怀,女儿会注意小心的,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女儿就在这里不打扰父亲办公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盛时鸢便不打算久留了,对盛明靖行了个礼就告辞了。 出了书房,盛时鸢脸上的笑意彻底淡了下来,精致妩媚的脸庞上,两只潋滟的明眸泛着泠泠冰霜。 “小姐?” 绯云上前帮盛时鸢撑伞。 “没事,我们回去吧。” 盛时鸢轻轻摇头,止住了绯云的话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 第二天一大早,盛时鸢就带着绯云绯月乘上了前往安国寺的马车。 安国寺是全京城最有名,香火最鼎盛的寺庙,历任皇帝曾来此上过香,而且里面的主持都是得道高僧。 因此盛时鸢在那里给自己娘亲花钱点了一盏长明灯,每年到了楚氏的忌日,盛时鸢都会到安国寺小住几天,为娘亲潜心祈福。 早前盛时鸢就和尹氏请示好了,刚好因为媵妾这事,她便想早点去散散心,一直待在院子里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小姐今日起来地早,用不用再睡会儿,等到了安国寺奴婢再叫您起来。” 因为要去三四天,盛时鸢便将绯云绯月都带上了,除此之外就没带别人了。 绯云比绯月细心,知道盛时鸢不喜欢早起,便带了一床薄毯好在车上给盛时鸢搭搭,免得睡着凉了。 第12章 绯月则是悄悄掀开了车帘,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睛仔细观察京城繁华的街道。 直到出了京城,周围的景色变得荒凉起来才放下车帘,安稳坐好。 盛府的马夫知道车里坐的是身娇体弱的三小姐,特意没有让马儿跑地快,而是力求舒适安稳。 所以等一行人到达安国寺山脚下时,都已经是下午了,山脚下大多数都是附近的小摊贩挑着扁担来卖货,还有不少挑夫还有轿夫在登客。 盛时鸢很有自知之明,要是自己逞强爬了上去,绝对会去半条命,到时候只怕到了回去的时候,自己还要躺在床上养病。 绯云绯月倒是做惯了活,爬上去虽然累了些,但并不要紧,最多小腿疼几天。 于是盛时鸢雇了个轿子,绯云绯月两人跟在旁边互相搀扶,终于在天黑前到了相国寺的门前。 “这位女施主便是盛尚书家的小姐吧,小僧静玄,阿弥陀佛。” 就在绯云绯月喘着粗气时,突然一位年纪不过十岁的小沙弥走过来,对盛时鸢行了个佛礼。 “阿弥陀佛,没错,我就是,今日为何是静玄小师傅来接待,你的师兄空明师傅呢?” 因为除了娘亲的忌日,其实盛时鸢每隔几个月都会来安国市,表面上修身养性实则是偷偷放松,所以来接待她的沙弥差不多都认识了。 “空明师兄被师傅叫去了,便将接待女施主的任务交给了小僧。” 明明才十岁左右,说起话来却一板一眼,丝毫不苟,盛时鸢差点被眼前的豆丁逗笑。 “好,那就麻烦小师傅带我们去禅房了。” 盛时鸢笑着回答,时间不早了,他们今天累了一天也要休息了。 第12章 皇子 安国寺供客人留宿的禅房院子并不大,但住下盛时鸢他们主仆三人也算绰绰有余了。 为了避免会被外人打扰,盛时鸢他们提前预订了一间小院子,绯云和绯月两人住在偏房里,盛时鸢住在主屋,另一侧的偏房则是专门烧水如厕的地方。 “三位女施主,院子到了,空明师兄说他已经派人将里面都整理好,一应用度都备齐了,如果还有什么缺少的,只管告诉我。” 小沙弥将人带到后,就离开了,他还有晚课要做。 “小姐,您先去正屋歇息,我和绯云姐姐将院子收拾收拾。” 绯月将包袱放下,挽起袖子就开始干活,绯云则是将院子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缺的了,才放心。 用寺庙提供的煤炭给盛时鸢烧了个暖炉,才开始和绯月一起收拾院子。 虽然空明师傅派人收拾过了,但是那些僧人还是没有他们自己仔细,为了让小姐在这里住得舒心,还是不要嫌麻烦了。 没过多久,整个院子焕然一新,同时寺庙里的僧人也将晚饭送来了,都是一些清淡的斋饭,刚好适合盛时鸢的口味。 吃完饭,绯月在小厨房烧热水准备洗漱,盛时鸢则在小院子里散了会儿步,待身上热起来后才停下。 “小姐,热水烧好了,过来洗漱,早点休息吧,明天一大早还要去为夫人祈福呢。” 绯云叫了一声在屋外站着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小姐,提醒她时间已经不早了。 “好,我这就来。” 盛时鸢其实什么都没想,她就是单纯地在发呆,这是她最喜欢的放松方式,因为在盛府,她每时每刻都是神经紧绷的状态,只有到了这里才能喘一口气。 条件有限,简单洗漱完毕,一夜好眠,盛时鸢心中记挂着给娘亲诵经祈福,没等绯云喊她就自己醒了。 “小姐,今日天冷得厉害,您可要多穿点,要是不小心受凉了,可就不好了。” 今日起来,绯云便发现外面不知何时竟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如今太阳出来,积雪融化,便是气温最低的时候了。 还好他们做足了准备,带够了换洗的厚衣服,所以并不怕这突然的降温。 吃过绯月从食堂打回来的早餐,盛时鸢将自己穿得毛茸茸的,手上还套着护手,护手里面有一个小小的汤婆子。 “绯云走吧,绯月没事就自己去玩,记得中午回来吃饭就行。” 绯月性子活泼,没有耐心一直待在殿中听师父诵经,所以盛时鸢便不强求了,只带绯云去,至于绯月就让她自己在寺庙里玩吧。 “小姐,您放心吧,这寺庙我早就熟悉了,不会把自己弄丢的。” 虽然绯月的保证一向不怎么靠谱,但盛时鸢也只能任她去了。 来到专门摆放长明灯的大殿,盛时鸢找到属于自己娘亲的那盏,请一旁的僧人将购买的特殊灯油倒进去,接着盛时鸢就到旁边的大殿听高僧诵经,为娘亲祈福。 按照惯例,一连三天,盛时鸢每天上午和下午都要过来这边的大殿为娘亲诵经祈福,以示她作为女儿的诚心。 盛时鸢一共向尹氏告了七天假,去除一来一回的两天和需要给娘亲祈福的三天,她还有两天可以完全享受远离盛府的自由。 好不容易度过这枯燥无味的三天,等到第四天的时候,盛时鸢直接一觉睡到中午才起。 虽然终于睡到了自然醒,但睡太多了也不是件好事,起床后她的脑袋便昏昏沉沉的有点头晕,吃完午饭,盛时鸢便决定出去走走,吹吹风。 安国寺建在临安山的最高处,最著名的景色就是寺庙山后的十里梅花园,有不少的游客过来,就是专门来欣赏冬日梅景的。 宗政玦带着青川和书院里的一群书生,特意来到此地游园赏景,吟诗作乐,曲水流觞。 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是三月初三的春闱了,书院里的夫子们早已将该教的知识全都教完了,剩下的就需要靠各位学生自己去悟去钻研了。 因着宗政玦是鲁省解元,所以只凭一张推荐信便顺利进入了京城最有名的书院,香山书院学习,直到今年的科举结束。 因为他解元的身份,不仅在香山书院里的学杂费全免,还额外每个月都会给他一些补贴。 如果幸运地考进了前三甲,成了状元、榜眼、探花,香山书院还有更大的奖励。 今天是他们一群准备下场的学生约着来安国寺放松,读书人放松的方式也相当文雅。 就是各种文斗,比如作诗,飞花令,作画等等。 宗政玦其实不想来凑热闹,但为了避免会被人觉得他不合群,最后还是来了。 “宗政兄,这边,快来坐。” 方飞是香山书院里第一个对宗政玦释放好意的人,他是京城本地人,身为一个五品小官的孩子,他能进香山书院,说明他的实力还是不错的。 “方兄弟,谢谢。” 宗政玦走过去从善如流地席地坐下,便开始与方飞闲聊了起来。 这次冬日宴会据说是永昌侯之子,正二品光禄大夫之子一起联手举办的。 目的只怕是想提前结交他们这些即将进入官场的新人,要是发现了好苗子,就可以提前将人收入自己阵营了。 这也是宗政玦不想来的原因,他现在的背后是整个东齐国地位最高最稳固的皇帝,他不想加入任何一家的阵营,也不想和任何党羽有牵扯。 “宗政兄的见解总是如此的独特,我跟着你短短几天就受益良多啊。” 方飞最开始也和所有人一样,觉得宗政玦是个非常冷淡不好惹的人,但是当他真的接触下来,发现对方明明是个大好人。 每次他有不懂的问题,宗政玦都会耐心帮他解答。 要知道即使在香山书院也有不少人喜欢敝帚自珍,自己的学识都还只有半桶水,还害怕被别人偷走了。 所以方飞在发现宗政玦的好后,便经常粘着宗政玦,同时他还喜欢收集各种八卦、小道消息。 没事的时候,他就和宗政玦讲他到处搜罗到的京城八卦,越是规矩森严,古板守旧的高门贵族,里面的八卦就越狗血。 “宗政兄,你知道不?” 关于学业上的问题解决完,方飞就开始按耐不住想要八卦的谷欠望了。 “不知道,我洗耳恭听。” 宗政玦已经习惯了方飞这样的开场白,一听就知道他要说八卦了。 “那位已经在和骠骑大将军的嫡女接触了。” 方飞说着,还悄悄在木案下,对宗政玦伸出了三根手指,意思就是三皇子,待宗政玦看清后,立马就收了回去。 这样在大庭广众下议论皇室八卦,搞得不好可是要掉脑子的,所以方飞十分小心,声音压得很低。 “据说有人看到那位在凤凰大街上陪一位闺秀逛街,那位闺秀十分面生,有八成可能就是从边境回来的骠骑大将军的嫡女。” 骠骑大将军这些年一直镇守在东齐国的最北面,与凶残的匈奴战斗,是个可歌可敬的英雄。 直到前段时间,他趁着匈奴南下,带着一队精兵突袭了匈奴的大本营,生擒了匈奴王的大王子,为东齐立下了汗马功劳,这才被皇上特许回京与家人团聚。 第13章 同时那位被生擒的匈奴大王子也会被押送到京城,到时候就能成为东齐与匈奴外交谈判的底牌。 骠骑将军的嫡女并不在京城长大,而是在五岁时被接去了塞北,不过他的两个儿子以及父母妻子还留在京城里,所以皇上对一个小姑娘的去留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毕竟骠骑大将军一生为国,忠心耿耿,带爱女去塞北这点小要求皇上还是会满足的。 如今十几年过去,那位嫡女也长成了大姑娘,如今跟着父亲回到京城想来应该是为了自己的婚事。 荒漠贫瘠的塞北根本没有门当户对的好儿郎,所以便趁这次机会让嫡女回京相亲。 面对方飞提供的机密八卦,宗政玦没任何表态,而是悠闲地端起茶杯喝了起来,这时宴会的两个主角也终于姗姗来迟。 永昌侯之子,袁志海;正二品光禄大夫之子,蔡丛雨,都是香山书院的学生,并且还与四皇子阵营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当今圣上一共有五子七女,大皇子幼时得了水痘夭折了,二皇子年近三十还在朝堂听政,资质不佳。 三皇子是贵妃之子,今年二十五,同样在朝听政,却因为母家和妻家得到了大多数文臣的簇拥。 至于四皇子则刚好相反,其母惠淑妃,身为镇国公的女儿,四皇子天然就得到了大多数武将的支持。 至于最小的中宫嫡子,五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小太子,今年才刚满八岁,皇后娘娘快四十岁才生了这么唯一一个儿子。 没想到小儿子的出生却成了她的催命符,让她本就破败的身体衰败的更加迅速,在小太子三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皇帝与皇后伉俪情深,在皇后去世后,力排众议将年近三岁的五皇子立为了太子。 而皇上担心小太子没了母亲,底下的人照顾得不够精细,便将小太子接到身边细心教养。 第13章 谈谈 如今五年过去,三皇子四皇子相继长大成人,野心开始生长膨胀,两人身后都有文武百官的支持,未必不能争取一下那个天下至高无上的位置。 随着夺嫡之争愈演愈烈,小太子的处境就越来越尴尬了,两个哥哥打得热火朝天,丝毫没有将中宫太子放在眼里。 要不是皇上积威甚重,手握兵权,只怕三皇子和四皇子都要逼皇上将小太子废掉了。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保护小太子,皇帝一直没有让小太子显露于众人眼前,而是聘请了专门的师傅,教小太子骑射文书,所以大家都习惯性地忽略了小太子的存在。 反而纷纷将夺嫡的筹码压在了三皇子或四皇子的阵营上。 从龙之功,谁人不想,一旦成功,那就是全家跟着鸡犬升天。 比如永昌侯已经算是京城里比较没落的侯门贵族了,世袭三代而降爵,为了不让永昌侯名字消失在京城,他们不得不借此机会博一把。 至于光禄大夫完全就是和四皇子的母家有姻亲关系,天然就是一个阵营的。 “欢迎大家赏脸前来这次冬日宴,我们今日只问才华不问地位,大家可以畅所欲言。” “没错,蔡兄说得对,我们还给最后夺冠的人准备了礼物,一幅醉仙居士的真迹,《白鹤凌空》。” 说着袁志海便将手中的画卷打开,挂在高高的桃树枝上供大家欣赏。 一阵寒风袭来,朵朵梅花落下,伴随着白鹤凌空飞翔的姿态,一瞬间大家都以为画中的白鹤活了过来,好像要冲破纸张的束缚。 “好画!” “真不愧是醉仙居士的真迹,果真非凡品,应该说是仙品。” “什么时候我也能做出这样的画啊?” “这种程度的画已经不是靠练习就能画出来的了,靠的是老天给的天赋和灵气。” …… 场上众人议论纷纷,都在说两人的大手笔,以及醉仙居士的真迹有多难得。 “的确舍得。” 方飞也被醉仙居士的画给吸引了心神,想要跃跃欲试。 宗政玦闻言看了眼场上心思浮动的众人,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趟这浑水了。 可惜即使他想低调地度过这场宴会,却还是早就被不怀好意的人给盯上了。 “宗政公子,不知你对这道题有何见解?” 说话的正是宗政玦在香山书院的同窗,也是最看不起他们这些外来学子,觉得京城之外的都是泥腿子的贵族世家子弟。 宗政玦虽然有琅琊王氏的血脉,但毕竟不姓王,而且宗政玦也没有显摆的意思,所以在场的人都不知道他是琅琊王氏的人。 “赵兄,说笑了,在下才疏学浅,你还是问问其他人吧。” 宗政玦见袁、蔡两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顿感不好,连忙谦卑推辞。 “宗政兄真是自谦,在书院的时候,老师都对你赞不绝口,说你有本届的状元之资,怎么可能会才疏学浅?” 赵晨犹如跗骨之蛆般紧紧咬着宗政玦不放, 不管这道题宗政玦答不答都不是好选择,大家都答不出来,就他答出来了,肯定会让蔡、袁两人升起收揽他的心思,平添不少麻烦。 要是他答不上来,那就表明他就是徒有虚表的人,或者故意答不上来,也会引起袁、蔡两人的反感。 “宗政兄就不要再客气了,正好袁兄和蔡兄都在这里,让他们也认识认识你这位鲁省解元。” 赵晨就不相信这么多人都答不出来的题,宗政玦这个外面来的穷小子会。 就算被老师夸奖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在众人面前丢脸。 赵晨的眼神得意又张扬,好像生怕宗政玦不知道自己的恶毒心思。 “好吧。” 宗政玦对上赵晨的眼神,突然清冷一笑,站了起来,他绝不是怕事的人,虽然之后的日子可能会有点小麻烦,但也不是解决不了。 盛时鸢便是这个时候来到梅园的,她并不知道此时梅园里有一群书生在办宴会。 因为梅园本就是对所有人都开放的,里面有不少小姐公子在里面游玩。 东齐国的男女大防并不像前朝那么严苛,只要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一些有了婚约的男女在一起出游也不大要紧。 盛时鸢是被一阵掌声吸引过去的,抬眼便看见站在人群中心,鹤立鸡群,格外显眼的男人。 盛时鸢没想到在这里都能看见宗政玦,他们之间着实有些孽缘了。 正好,他的玉佩还在自己手上,就借这个机会还了吧。 “小姐?” 绯云见自家小姐一直望着那群正在聚会的书生没有动作,疑惑地叫了一声。 “小姐可是有心仪的人了?那群书生好像都是香山书院的,未来定会前途无量,老爷想必也会答应的。” “绯云你怎么和绯月一样了?在乱想些什么?就算我看上了,夫人也不会答应的。” 盛时鸢非常理智,既然她一个内宅女子没有办法,那就找有能力的人帮忙,而她一个除了盛府没有任何外族亲人的孤女,只能铤而走险了。 她想要用那枚玉佩与宗政玦做一次交易,让他帮自己脱离盛府。 当时拿到那枚玉佩的时候,盛时鸢就仔细研究过了,上面有被人常年拿在手中把玩过的痕迹,肯定对主人来说十分重要。 所以她有七成的把握让宗政玦答应她的要求,还剩三成便是她猜错了,那枚玉佩对宗政玦可有可无,那她就再想办法。 见这群书生的宴会还要一会儿才结束,盛时鸢便先带着绯云先逛逛风景优美的梅林。 宗政玦解答完那道题后,没有因为众人的称赞而欣喜,反而找了借口拒绝了蔡从雨的交谈,带着青川离开了宴会,走到了梅林尽头与山林交接的地方。 远离了人群的喧嚣,宗政玦才感觉自己彻底冷静了下来,开始好好欣赏雪景。 “宗政公子。” 盛时鸢没料到宗政玦会提前离席,还好她眼尖发现了他往梅林深处去的身影,连忙带着绯云跟上。 “盛小姐?” 宗政玦转身便看见盛时鸢正白着一张绝美的小脸,口中呼出的白色雾气让她精致的眉眼都模糊了。 盛时鸢没想到那两人竟然走得这么快,为了不浪费这个搭话的好机会,她只能拖着虚弱的身体尽力赶上。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宗政玦看着盛时鸢捂着胸口喘气的模样,没有任何动作,语气也非常冷淡。 “没错,宗政公子果然聪明,我这次前来的确有事相求。” 盛时鸢没想过要隐瞒,与其绕弯子,还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绯月,你先去那边守着,我想和宗政公子单独聊聊。” 盛时鸢此时已经完全缓过来了,拿出了平日对付尹氏的劲头,笑意盈盈地看向青川,示意他也能自己去一边,不要打扰她和他主子说正事。 “主子?” “没事,去吧。” 第14章 虽然被盛时鸢那妩媚的笑容晃了眼,但青川始终铭记自己的主子是谁,转头示意宗政玦。 在得到肯定的指示后,才过去绯云那边,和她一起守着。 “说吧。” 宗政玦微微皱眉,他想不到盛时鸢有什么事情需要单独找他谈的。 “我想请宗政公子想想办法,救小女子与水火之中。” 盛时鸢蹲下身子给宗政玦行了一礼,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样子,盛时鸢并不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反而她拿得起放得下。 “盛姑娘,言重了,我哪有什么能力救你?” 宗政玦侧了侧身子,没有接盛时鸢的礼,也不搭盛时鸢的话。 “我知道宗政公子才识过人,定有办法帮我脱离做媵妾的命运。” 盛时鸢站起身,将放在袖袋里的玉佩拿出来,既然宗政玦油盐不进,那就以利诱之。 “要是宗政公子愿意帮我,那我将把这枚玉佩归还给你。” 盛时鸢面露愧疚,她也是没有办法了,不然她也不想做这样的小人行径。 “我想这枚玉佩应该对宗政公子很重要吧。” 看到宗政玦一直以来都非常完美的表情突然有了一丝变化,盛时鸢便知道自己赌对了。 “仔细说说。” 宗政玦看到盛时鸢手中的那枚玉佩时,就发现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当时他明明将盛时鸢的眼睛都捂住了,甚至在对方转身前就离开了,她是怎么知道这枚玉佩是他的? 还有勇气拿玉佩单独一人来和他讲条件,也不怕自己不讲理直接夺走玉佩。 盛时鸢完全不知道险些暴露自己的异常,反而将自己的处境、尹氏的打算,以及自己收集到的消息对宗政玦一一道来。 “事情就是这样,不知宗政公子有什么好的建议?” 盛时鸢满眼期待地望着比自己起码高了一个头的男人,也不知道他是吃什么长大的,自己在女孩儿中的个头都不算矮了。 “我的建议?呵呵,盛小姐想要我给你什么建议?让我去揭发盛二小姐和三皇子的奸情?还是让我去对尹夫人说你不想当媵妾?再不行,那就像盛尚书说的,让你替嫁给我?” 第14章 野猪袭击 “宗政公子不愿意帮就算了,何必说这些难听的话,我本以为……是我自作多情了,今日之事,实在唐突了宗政公子,抱歉。” 盛时鸢听到宗政玦有些恶劣的口吻后,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这请求只怕无法继续,但她心中又咽不下这口气。 不愿意帮就不帮,何必如此咄咄逼人,虽然是她先不对,现在她就把玉佩还给他就是了,真当她是泥人捏的? 盛时鸢面上一副伤心欲绝,梨花带雨暗暗垂泪的表情,实际上她早在心里把宗政玦骂了一千遍了。 宗政玦看着面前突然开始眼圈湿润,眼尾绯红,鼻尖粉嫩,比背后无数盛开的梅花都要惹眼的美人。 突然感到自己的心脏不自觉抽动了一下,不由得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说得有点过分。 “还你。” 盛时鸢上前半步,拉起宗政玦的袖子,示意他张开手心,她好把玉佩还给他。 可惜男人就是没有动作。 “送你了。” 宗政玦脱口而出的话让两人皆感到一阵诧异。 “嗯?我不要。” 盛时鸢瞪大双眼看向男人,连眼泪都忘了流,像是第一次认宗政玦一样,觉得他在说什么胡话。 男人平白无故地给姑娘送玉佩,这安的什么心? “算是给你的赔罪,你不要哭了,小心脸冻僵了,就不好看了。” 宗政玦的脑子空白一瞬,不自觉学着娘亲安慰人的模样,只想让盛时鸢快点止住眼泪。 然后将自己的衣袖,轻轻地从盛时鸢细嫩白皙还带着点点粉红的指尖抽出,抬手时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对方冰凉的手腕。 “好凉,但是真的好可爱,就像小时候爹爹给我猎回来的毛绒绒雪兔,红彤彤的眼睛很像……” 因为接触只有一瞬,所以盛时鸢也只听到了这么多男人的心声。 “……” 盛时鸢一时语塞,手上的玉佩犹如烫手山芋,不知该怎么办。 她总不能抓着对方的手,把玉佩硬塞给宗政玦吧,男女授受不亲,即使这里一个外人也没有,但她还是讲礼义廉耻的。 “宗政公子,这枚玉佩我是不会收的,既然你不要,那我就扔了。” 盛时鸢不会让一个外男的物件一直留在自己身边,这是在给自己找麻烦,要是一不小心被尹氏发现了,那她就真的逃不过尹氏的魔爪了。 既然主人都不要它了,那就让她来处置吧,盛时鸢想起之前听到的男人的心声,胸腔中顿时升起一股莫名的羞恼。 想也没想便抬起手臂随便把玉佩往山林深处一抛,然而随即宗政玦说了一句话,把她吓了个哆嗦。 “那是我父亲的遗物。” 盛时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男人的嗓音依旧低沉有磁性,语气平淡到极致,似乎刚刚扔掉的玉佩不是他的,也不是他父亲的遗物。 盛时鸢整个人都气炸了。 “你有病啊。” 娇喝一声,她小跑着往她丢玉佩的地方找去,这可是人家父亲的遗物,要是就这么扔了,人家不得恨死她。 被一个明显前途无量的男人“惦记”可不是什么好事,更不用说他还城府极深,到时候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姐!你怎么跑去林子里了?” 绯云虽然背对着两位主子,但一直用心留意着,在听到小姐的惊呼后,立马转身追了上去。 “哎呀,倒霉死了,我把他的玉佩扔了,他才说那是他爹的遗物,那我不给他找到能行吗?” 盛时鸢小声抱怨着,眼神不放过任何一块土地,应该就在这附近的,不知道是不是被雪掩埋了。 “啊?!那怎么办?小姐我们一起来找吧。” 绯云也被这个变故给惊到了,连忙跟着盛时鸢一起找起来。 “公子,我们也去找找吧。” 青川了解了情况后,也忍不住着急起来,那可是老爷的遗物,本以为不见了,现在失而复得又弄丢了,怎么可能不去试着找找。 而且就这么放任两个姑娘在冰天雪地里找,好像也不太人道吧。 “嗯,是我的错。” 宗政玦低垂下浓密墨黑的眼睫,长长的睫毛掩住了他眼中复杂的思绪,让青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明明自己一向对人都是温文尔雅的模样,怎么在盛时鸢面前就像变了个人呢? 四人很快便在山林雪地中,寻找起一块十分微小的玉佩。 “我看着就是扔到这里了啊,不可能会跑很远的。” 盛时鸢只差拿把铲子把这块地皮都一寸寸翻找了,可惜还是没有发现任何玉佩的踪迹。 “没事,找不到就算了。” 宗政玦在发现那枚玉佩掉了以后,就很快整理好了情绪,如今失而复得又再次丢失,看来都是命。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说他冷血也好,无心也罢,他就是这样十分理智的人,正是因为他这样心性,以后才会在血雨腥风的官场上走得更远。 “不行,我一定要给你找回来。” 盛时鸢不喜欢欠别人的,更不想让宗政玦记恨上,谁知道他是不是只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其实心里还是讨厌她的。 “够了,马上就要天黑了,山上非常危险,我们先回去,明天再来找。” 宗政玦剑眉轻敛,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安国寺坐落在深山中,周围自然有不少的野生动物出没,只不过一般很少有猛兽傻到冲到人群中间。 但他们现在正在后山的梅林尽头,不远处就是人迹罕至的密林,会不会遇到出来觅食的野兽就难说了。 盛时鸢也不是不听劝的人,而且宗政玦说得也没错,傍晚的森林看着就非常令人害怕,他们走回去都要用不少时间呢。 然而还没等盛时鸢点头答应,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从不远处传来,顿时四个人转头循声望去。 “呼噜呼噜……” 是一群野猪出来觅食了,大概十头左右,三四只大的,还有五六只半大的,正在吃哼吃哼地在雪地上找食物。 这边时不时地就有僧人过来扫雪的,比一般的地方都容易找到草根,所以有野猪群也不奇怪。 盛时鸢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来的是野猪,不是野狼老虎之类的性格凶残的猛兽,不然他们只怕就要命丧于此了。 “别惊动他们。” 宗政玦却没有感到丝毫放松,就算是野猪群,他们的杀伤力依然很强,他就听说过不少野猪下山伤人事件,所以不要小瞧任何一个物种。 “嗯嗯。” 盛时鸢和绯云互相搀扶着,努力将自己的惊呼咽回肚子里,就连脚下都十分小心,尽量不要踩到树枝,惊动野猪群。 第15章 然而人倒起霉来,往往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不知道是谁的脚下发出了“咔嚓”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密林中十分刺耳。 正在埋头吃草的野猪们一个个非但没有受到惊吓逃跑,反而怒气十足地向他们冲来,似乎将他们当成了好欺负的。 “快跑!” “青川,我们一人带一个,别被追上了。” 宗政玦身上没有任何武器,就算他和青川两人联手,也打不过这么多的野猪。 虽然他从小跟着拳脚师傅学习,一般的骑射都不在话下,但还是肉体凡胎的阶段,不是什么名震江湖的大侠,最多比一般的书生身体更强壮些罢了。 盛时鸢听到宗政玦的厉喝,还没反应过来,腰间就横了一根结实的手臂,接着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和她一起的绯云也被青川接了过去,带着一起快速奔跑。 “我……我不行了。” 盛时鸢身体本就不好,之前为了追上宗政玦便用了不少体力了,再加上还在雪地里翻找玉佩,还没跑两步,胸腔就犹如一个破了的风箱,喉咙间也开始泛起血腥味。 “不能停,我们要跑去后门找值守的师父帮忙驱赶,不能将野猪群带到梅林里去,那只会让更多的人受伤。” 宗政玦即使被一群气势汹汹的野猪群追着,思路依然清晰。 现在梅林里只怕还有人在游玩,要是他们就这么将野猪带去了,可能他们是得救了,那些不明情况的人肯定会被野猪袭击。 只有找到值守的师父帮忙,将野猪群彻底驱赶出后山才行。 盛时鸢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直接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和还能跑的绯云形成了鲜明对比。 宗政玦没想到盛时鸢的体力这么废,还没跑出半里地就不行了,这里距离后门还远着呢。 盛时鸢苍白着小脸,眼角含泪地抬头想让宗政玦放弃她,自己快去逃命吧。 救她是情分,不救她是本分,宗政玦能想到带着她一起跑就已经够意思了,再这么耽误下去,一个都跑不掉了。 盛时鸢也没想到自己最后的结局竟然是命丧野猪口,反正人都逃不过一个死字,端看最后是怎么死的了。 但被野猪咬死,也太无法让人接受了,又疼又难看。 “没用。” 宗政玦从没有想放弃盛时鸢的意思,见她的确是跑不了一点了,想也没想,就将人一把抱起飞快地窜了出去。 “小姐!” 绯云见盛时鸢被人抱着,以为自家小姐出了什么事情,顿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呼叫,为了跟上宗政玦,硬是榨干了自己的潜力。 青川的压力顿时小了不少,不用拖着绯云后,他开始给在后面猛追不舍的野猪群制造各种障碍,虽然效果甚微,但聊胜于无。 青川被宗政玦买下的时候已经不小了,根骨都长拢了,所以学武就只学了点皮毛,此时青川只恨自己当初怎么不多吃点苦,多学点。 第15章 安全感 眼看着野猪群越来越近,盛时鸢紧紧抱住宗政玦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不敢往后看,生怕下一秒,野猪那锋利的獠牙就要刺破她的脸了。 不过还好他们距离寺庙的后门也近在咫尺了,敏锐眼尖的值守师父看到有野猪群在追人,连忙派人去叫寺里的武僧过来,不然光凭他们几个也是杯水车薪。 “快进来,我们一起把门堵上。” 值守的师父看起来年纪不小了,却依然动作十分快速,等他们四人全都进来后,才在千钧一发之刻用木板把门闩上。 “嘭轰轰——嗷——” 野猪们因为体型庞大,根本刹不住车,只能一个接一个地撞到结实的桐木门上,发出嗷嗷的凄惨嚎叫。 伴随着夜幕的降临,听起来让人瘆得慌。 “哐当——哐当——” 就在大家以为自己安全得救的时候,突然大门外又传来野猪撞门的巨大动静。 “不好,他们还是不愿意放弃,他们想进来吃人!” 老师父见多识广,知道猪是杂食性动物,他们不光吃草吃树皮,他们还吃肉吃鱼,一点都不挑食。 今年的雪下得格外大格外长,这群野猪只怕是饿疯了,不管如何,只想填饱肚子。 “快过来和我一起堵门。” 闩门用的木条根本就不结实,如果是人可能还可以阻挡,但是三四百斤的野猪就防不住了,不过才撞了五六下,那木板就已经产生了肉眼可见的裂缝。 宗政玦闻言,没有时间思考,将虚弱的盛时鸢放到墙边依靠坐着,绯云也马上扑过去检查自家小姐的状况。 “青川你去砍树,能砍多厚砍多厚,我们一定要撑到帮忙的人来。” 不知道武僧什么时候来帮忙,他们现在做的便是要自救,寺庙后门很少有人来,就算此时放弃守门逃跑进庙里,也是逃不过的,甚至还会给寺庙造成各种损失。 “是,少爷。” “斧子在那边的屋子里,后院的树不要担心,随便砍,什么都比不上人命重要。” 老师父也不是个迂腐的人,见状连忙补充道,并和宗政玦一起用身体将门死死撑住。 青川没有犹豫,飞快地拿到斧子砍树,一时间整个空间里都充斥着砍树的声音,以及绯云小声的啜泣。 “小姐,小姐你醒醒啊,不要吓奴婢啊。” 绯云一只手摸着盛时鸢微乎其微的脉搏,一边小声凑到她耳边呼唤,试图用这样的方式帮助她醒神。 冰凉的手心里全是冷汗,盛时鸢双目无神地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似乎感觉自己还在被人抱着颠簸。 “我……没事儿,你快去……快去帮忙!” 盛时鸢揪着胸口的衣领,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示意绯云快去帮忙。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要是野猪撞开门跑进来,她第一个就跑不了。 “小姐…… ” 不用盛时鸢多说,绯云也明白这个道理,抹了抹眼泪,转身跑去给另外三个人帮忙。 她力气小砍不了树,也抵不了门,便将青川砍好的木棍搬到大门,尽量节省更换门闩的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野猪还是没有放弃,不知疲倦地撞着木门,冬日里的天色黑得极快,好像一瞬间就暗下来似的。 四人谁都没有说话,节省体力,默默做着自己的事,抵着门的两人脚边已经堆了一层碎木棍了,全都是被野猪撞断的。 他们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就在那边,各位师兄我真的没有说谎,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 “我们寺庙每过几年都会组织猎户和武僧上山围剿,怎么可能还会有不长眼的野猪群来攻击人?你说老虎野狼我还有点相信。” 来人长得五大三粗的,看起来就是一副不好惹的凶相。 即使在大雪天的,也仅仅只是穿了一件单薄的武僧服,露出半个胳膊,上面的肌肉鼓鼓满满,锃亮的光头在晚霞的余晖里格外醒目。 他身后还跟着五六个同样打扮的武僧,每一个都长得高大结实,手中还握着一根长棍。 “武德,你还是如此骄傲自大,还不快来帮忙!” “敬……敬文师父,你怎么在这里?” 被称为武德的僧人一愣,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今天在后门值守的师父,竟然是以前教他们武功的老师,整个人顿时神色慌乱起来,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慢?” “不好意思,师父,我去通知武德师兄,没想到他正好在练武,我说了情况后他还不相信,最后还是一个师兄劝导了几句,才去找了管理武器的师父拿了棍棒过来。” “事后领罚。” 武德闻言不敢去看敬文师父的脸色,也没有反驳,而是对着身后的师弟们大喝一声。 “快,师弟们一人守好一方,摆好阵脚,要是野猪破门而入,就靠我们师兄弟来保护寺庙了。” “是!” 几人齐声回答,气势冲天。 见他们做好准备,宗政玦和敬文师父顿时压力骤减,只等他们俩找个机会退到安全位置就可以了。 武德变得正经起来后,在场的整个气氛也陷入了紧张中,盛时鸢休息了好半天,终于能扶着墙根缓缓站起来了。 她不能留在这里拖后腿,她要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可即使她心中想得非常好,但早已酸软的双腿却丝毫不听她使唤,想艰难地迈出一步都不行。 绯云还在给青川帮忙,根本没有时间来搀扶她,在场的就只有她和绯云两个姑娘,就算是出家人不到万不得已,也不好和未出嫁的姑娘有肢体接触,所以她只能靠自己。 盛时鸢走一步就要歇一会儿,看着马上那门就要被野猪撞开了,她的心中焦急万分,却又无可奈何,不想越是着急越是容易出错。 雪地结冰,道路湿滑,就算盛时鸢再小心不过,还是没防住脚底一滑,整个人都开始前后摇晃。 第16章 完了,这下她的后脑勺要摔破了,盛时鸢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惯性,眼看着马上就要后仰摔倒在地上了,她不禁紧闭双眼,等待疼痛的来临。 “小心。” 盛时鸢没有等到疼痛,反而进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男人鼓噪的心脏在她耳边跳得欢快,熟悉的淡淡竹叶清香在鼻尖稍纵即逝,她又被男人救了。 已经离开了大门范围的宗政玦,还没歇口气,就看见盛时鸢正歪歪扭扭地往这边走,心中对这个虽然身体孱弱但性格坚强的姑娘,有了几分欣赏。 一般的闺阁小姐遇到这样危险的情况,不是惊慌失措的尖叫增添麻烦,就是直接吓昏过去了,倒是盛时鸢,虽然哭得可怜兮兮的,却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求生的机会。 之前抱着她的时候,她就尽量蜷缩着身子,不给他的逃跑行动添麻烦。 然而宗政玦还没欣慰一会儿,就看见她脚下一滑,马上就要摔倒了,心中对盛时鸢的身体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总不能见死不救,宗政玦一个箭步上前,将人拉到了安全的范围。 “坐好。” 将人放在一个避风的柱子后面,宗政玦没有多余的心思关心其他,将正在砍树的青川和绯云也叫了回来。 “施主,你们先回寺庙里去,这里交给我们就行了。” 敬文师父毕竟年纪大了,不过堵了一会儿门,大冬天的额头便冒出了不少汗,只不过他还不能走,他要在这里关注事态的发展,不能让一头野猪进入寺庙。 “外面的野猪有十头左右,三四只大的,五六只半大的,他们几个能行吗?用不用再多叫些人来?” 宗政玦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敬文师父,主要是出家人不杀生,他们只能将野猪赶走,所以难度更要上升一个台阶。 这也是寺庙要与周边猎户合作围剿的原因,猎户可不管杀不杀生,只要能让他们有肉吃,有钱赚就行。 “贫僧知晓了,要是情况不对,我会让小沙弥去通知救援来的。” 敬文点了点头,觉得还好野猪不算多,要是遇见那种二十几头的野猪群,他们就要去继续搬救兵了。 “师父心中有成算就行,那我们就先走了,今日真是给各位添麻烦了。” 不管怎么说,这群野猪都是他们带来的,宗政玦拱手给敬文行了一礼,表示他们的歉意。 “施主言重了,寺庙有责任保护任何一个人的安全,都怪我们没有做好巡逻,还望施主海涵。” 敬文师父也行了个佛礼,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了。 “青川,我们走。” 见这里用不着他们了,宗政玦叫了一声青川,便率先离开了。 此时天色已晚,他们现在下山去也来不及了,只能在这里留宿一夜了,所以宗政玦要去找负责的僧人说明情况,不然可能会没有屋子住。 “小姐,你还能走吗?” 绯云将盛时鸢扶起来,仔细打量了一番后,发现自家小姐的状态还算可以,才放下一直吊着的心。 第16章 喂药 “还能行,我们也走吧。” 野猪时不时撞门的声音还在继续,就算盛时鸢现在走不了了,也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和绯云一起向敬文师父告别,然后互相搀扶着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小姐,您慢点。” 寺庙里的灯笼烛火非常昏暗,经常隔很远才有一点在寒风中伫立的光亮,绯云只能瞪大眼睛,很小心地辨认地形和位置,生怕迷了路。 盛时鸢的大半个身子都依靠在绯云的身上,被她半抱着走,她其实不想给绯云增添太多的负担,说到底绯云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 况且她之前还一直在给青川帮忙,现在肯定也没有多少力气了,肯定也是靠着一口气硬撑着。 盛时鸢突然感觉自己是否有些太过没用了,不仅找不到不做媵妾的办法,现在面对危险也只会做别人的累赘。 要不是今天遇上的是人品比较靠谱的宗政玦,只怕其他人早就把她扔下等死了。 可尽管她会反思也没有用,她根本没有办法改变现状。 自我厌弃的情绪顿时席卷了盛时鸢的大脑,惊惧交织过后,情绪起伏过大,让她开始呼吸困难起来。 精致的小脸上一片惨白,简直比地上的雪花还要透明,本就不红润的樱唇,此时也毫无血色,可惜黑暗中,无人发现盛时鸢的不对劲。 绯云正聚精会神地找回去的路,突然不远处传来绯月的呼唤,原来是绯月发现他们还没回去,连忙拿着灯笼找出来了。 “绯月快来,我们在这里。” 绯云立马精神了起来,对着绯月大喊道,希望她快过来帮忙搭把手,不然她真的快要支持不下去,两个人都要倒在雪地里了。 “小姐!绯云姐姐,你们去哪儿了?我到处找你们都找不到,担心死我了。” 绯月闻声,立马提着灯笼向两人奔去,嘴里还不断关心着。 “我都快把整个安国寺都翻过来了,还是找不到你们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把我丢下先回去了呢,还好之前有一对主仆告诉我你们的位置,不然我都不知道这边还有路。” 绯月一边碎碎念,一边搀扶起倒在绯云身上的盛时鸢,却发现自家小姐的情况很不好。 “小姐,你怎么样了?发生什么事了?哎呀,在发烧,快回去找大夫来看看。” 绯月一惊一乍的模样,把绯云吓了一大跳,明明刚刚她看小姐的模样还不算坏,怎么突然就这么严重了。 绯云顿时没有心情再和绯月说今天下午发生了什么,只想快点去找大夫来看病,三人互相搀扶着冒着凛冽寒风,尽快赶回了小院。 “绯月,你快去找主持,让他找个禅医过来,小姐的情况非常不好,决不能拖太久,明白了吗?” 绯云来不及休息,给绯月交代过后,便去厨房烧了一锅热水,准备给盛时鸢简单清洗一下,顺便降降体温。 这是最笨的办法了,出来的时候他们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根本没有带什么药,只带了宋大夫给盛时鸢开的泡脚的药。 那药根本不顶用,现在时间太晚,不仅下不了山,也来不及下山了,只希望禅医能有办法救救自家小姐的命了。 盛时鸢烧得有些迷糊,眼睛难受极了,不知道是烧红的,还是之前哭干涩的,反正就是止不住地流泪,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绯云……绯云……” 盛时鸢觉得自己命中此劫难过了,俗话说,久病成医,盛时鸢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体,这还是她成年后,第一次感觉病到如此难受折磨,她很可能要熬不过了。 “小姐,你想说什么?” 绯月还没有找到禅医回来,绯云一直守在盛时鸢的床前不敢离开,生怕小姐找她时,她却不在。 “绯云,你和绯月的卖身契,你们应该知道在哪儿,要是我没熬过去就回去直接撕了,决不能让自己落到尹氏手里。” 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是盛时鸢死后都放心不下的,就只有绯云绯月两个丫头了,没有了她的庇护,尹氏肯定会拿他们开刀,所以不能让他们落到尹氏手里。 绯云一听这话,已经停止的眼泪,顿时又滚了下来,小姐这是在交代自己的后事吗? 巨大的寒意和害怕涌上心头,让绯云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只能紧紧握住盛时鸢的手,试图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去阻止悲剧的发生。 “不会的,小姐,您一定要撑住,绯月去找禅医了,大夫马上就来了,您一定要撑下去啊,没有您,我和绯月都不活了。” 绯云即使平日里再老成,这个时候也哭得像个孩子一样,求盛时鸢再坚持一会儿。 可惜奇迹没有发生,盛时鸢说完便一歪头昏迷了过去,无论绯云怎么叫也不醒。 “小姐!小姐……你要不要死啊!呜呜呜呜呜呜呜……” 绯云伤心欲绝,不再压抑自己的嗓音,整个院子都能听到她的凄惨的哭声,甚至隔壁院子里的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鬼哭狼嚎给吓了一跳。 “公子,难道……” 那位容貌绝艳的盛小姐真的死了吗? 青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根本没有被野猪伤到分毫,而且那位盛小姐一直都是被他主子护着走的,最多就只跑了两步,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死了。 可是隔壁绝望至极的哭声做不了假,如果不是盛小姐死了,她的丫鬟怎么可能会这么哭。 宗政玦自然也听到了哭声,一张俊脸变得有些难看,他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难道盛时鸢的身体完全是纸糊的吗,跑两步就散架了? “去看看。” 不知道也就罢了,宗政玦说服不了自己见死不救,总归是一条人命。 “把那瓶药带上。” “主子!” 青川闻言一愣,随即惊呼出声。 第17章 “那药可是老爷留给你的宫中秘药,据说只人没断气,服下便可绵延三天的生机,当初夫人一颗,您一颗,这次出门夫人将她的那颗给了您,你真的要拿出来吗?” “药做出来,就是要拿来用的,不是用来供着的,如果药不用,那还有什么意义,治病救人才是药被研制出来的根本作用。” 青川左右为难,从感情上讲,他是不想将这么珍贵的药用在一个不相熟的陌生人身上的,这可是用一颗就少一颗的救命药啊。 可是从道义上讲,他家主子说的也没错,药要是不用,一直放着,那跟一块石头有什么区别,可能等百年后,药效散去,可能还不如一块石头呢。 “是,少爷。” 青川最后还是被宗政玦说服了,但他的称呼也从主子变成了少爷,也算是他自己一点抵触的小心思吧。 宗政玦倒是没在意青川的称呼,待青川找到药后,就前往了隔壁院子。 因为绯月出门找禅医走得急,院子门根本没关严实,宗政玦带着青川直接一路走到了主屋外。 “绯云姑娘,绯云姑娘,请问我们现在方便进来一下吗?” 青川上前敲了敲门,里面的绯云正哭得伤心,根本没有听见敲门声,无奈之下青川只好朝里面的人大喊。 绯云这才从哭泣中清醒过来,过去给他们开门。 “怎么是你们?不知公子过来有何事?” 绯云整个人都乱糟糟的,从被野猪追着跑到现在,她根本没有时间打理自己的思绪,索性宗政玦和青川都不在意她的态度。 “我和我家主子听见了你的哭声,这边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青川磕磕绊绊地表达着他们想要帮忙的想法,毕竟他们也不知道里面的盛小姐情况到底怎么样。 要是真的去世了,还不如说声“节哀”呢。 “感谢你们过来,我已经让绯月去找禅医了,可是小姐现在已经昏迷了,还出气多进气少,我担心大夫还没来,小姐就坚持不住了。” 说着说着,绯云又哭了起来,他们远在安国寺,周围根本没有可以依靠的人,现在小姐倒下,全都只能靠她一个丫鬟主持大局,而她也只有十八岁而已。 宗政玦听完绯云的话,从青川的手中夺过药瓶,打开门就走了进去。 他顾不上像青川那样,向绯云过多解释,走到床边,将药瓶打开倒出一枚黄豆大小的红色药丸,就要往盛时鸢嘴巴里塞。 “你要干什么!” 绯云吓了一跳,转身就想追着宗政玦进去,生怕自家小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谋害了。 “我家主子在救你家小姐,不要着急,那是我们家的秘药,可以增加病人的生机。” 青川眼疾手快地将绯云拉住,免得她进去干扰自家主子给盛小姐喂药。 第17章 你讨厌 宗政玦捏着药丸,将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盛时鸢扶起,然后让对方靠着自己坐起来。 环抱着盛时鸢滚烫的身子,宗政玦用骨节分明的大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迫使她张口。 可即使昏迷了过去,盛时鸢还是潜意识里不想喝苦苦的药,紧闭牙关不让任何东西进去。 “啧,听话,张嘴。” 宗政玦心中一急,想要直接上手将盛时鸢的嘴巴掰开,却不想对方这时睁开了双眼。 “你弄疼我了,你真的讨厌。” 盛时鸢完全是被下巴上的力度给疼醒的,已经烧得有些迷糊的她,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宗政玦会在她的房间里,还抱着她。 倒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将生病时所有的委屈和难过都归到了宗政玦头上,眨巴着一双红彤彤的美目,里面满是对宗政玦的控诉。 “是是是,我讨厌,乖,把药丸吃了。” 宗政玦不和病人一般见识,反而趁此机会哄盛时鸢将药吃了。 “不吃药,好苦。” 被人这么轻声哄着宠着,盛时鸢平日里隐藏起来的小脾气全都跑出来了,她最讨厌苦味了。 “这不是药,这是糖豆,甜甜的。” 宗政玦也是没办法了,只能骗盛时鸢这是糖,不过那药丸的确长得很像糖。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里在想什么,哼哼,我可是有上天赐福的。” 盛时鸢觉得自己可聪明了,她明明听见宗政玦的心中说这是药,还骗她是糖豆,这人真是坏得很。 觉得自己终于在宗政玦面前赢了一局的盛时鸢开心极了,说完就伸出纤纤玉指对着宗政玦的胸口轻轻点了点,笑得像只偷腥的小狐狸。 完全不知道盛时鸢在说什么,突然开心什么的宗政玦,只觉得被点的胸口突然泛起阵阵酥麻的痒意。 但他已经没有耐心再和盛时鸢闹下去了,宗政玦看准时机,趁盛时鸢张嘴笑着换气时,就把药丸给喂了进去。 “吞下去。” 害怕盛时鸢不清醒会把药丸吐了,宗政玦捂住她的嘴,还抚着她的喉咙想帮她咽下去。 “青川,端杯水来。” “我来,我来。” 绯云被青川拉住后,就在门口守着,她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绯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带禅医过来,只能寄希望于那药丸真的能吊命了。 所以在听到宗政玦的吩咐后,绯云连忙进来倒了杯温水。 “小姐!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绯云端着茶杯走到床边,就看见自家小姐眼泪汪汪的可怜极了,没想到宗政公子的药这么有效,小姐竟然都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呜呜呜……” 被捂着嘴巴的盛时鸢根本说不了话,只能呜咽着,希望宗政玦能放开她。 “快点给她喂水,发烧了就要多喝热水,逼逼汗,不要脱水了。” 喂完药,确定盛时鸢已经将药吞下去了,宗政玦也算是完成了任务,准备和青川离开了。 毕竟这里是女子的院落,他和青川两个外男不好久留,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就要交给绯云一个人了。 “是,宗政公子,今日真的太感谢您了,若以后有机会,我家小姐定会报答公子大恩大德。” 绯云将一杯温水给盛时鸢喂完,见宗政玦要走,连忙行礼感谢。 不管是白天的野猪突袭,还是晚上的救命药,宗政玦主仆都帮助他们良多。 他们本就是萍水相逢,人家帮忙是情谊,不帮是本分,没想到他们却尽力相助,简直就是救命恩人。 “别想那么多,你好好照顾你主子就行了。” 宗政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想帮就帮了,根本不求盛时鸢什么回报。 “多谢宗政公子,恕奴婢要照顾小姐,就不送了。” 盛时鸢还病着,绯云不放心离开,只能对宗政玦表示歉意了。 “没事,有什么事情就去隔壁院子找我们。” 宗政玦说完,就带着青川离开了,没想到刚出院子,就看见不远处绯月正带着一个年纪颇大的禅医,正冒着风雪艰难前行着。 “主子……” 青川有点可惜,那颗救命的药丸好像有点浪费了,禅医这么快就来了,其实根本不用给盛时鸢喂药。 “算了。” 宗政玦从不为做过的事情后悔,因为之前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当时的最优解。 现在有了禅医,想必那位盛小姐应该就没有什么大碍了,宗政玦心中稍稍放松,随便洗漱了一下就躺下休息了。 “绯云姐姐,禅医来了。” 绯月去找禅医的时候,没想到禅医正在给武僧包扎伤口,还好那边已经进入了尾声,等禅医收拾清楚后,才带着药箱跟绯月过来。 禅医的年纪大了,在风雪中根本走不快,要不是绯月焦急催促,只怕还要慢些。 “你这丫头,我这把老骨头都要被你折腾散架了。” 禅医也是医者仁心,虽然嘴上抱怨,却连休息都没休息一下,直接上手给盛时鸢诊断了起来。 “脉浮而紧是风寒入体,阻竭卫气的脉象,这位施主的身体怎么如此虚弱,一般的风寒就能这般严重?” 禅医还是第一次遇见如此孱弱的身体,仅仅是一场简单风寒,就让盛时鸢好像遭了一场巨大的劫难。 “哎呀,大夫,哪有这么多问题,你快给我们家小姐开药吧,她这么一直烧下去也不行啊。” 绯月着急死了,要是他们家小姐烧傻了怎么办? “等等,情况还不算太紧急,这位施主是不是之前吃了什么药,她体内的竟然有一团盈盈生机护住了心脉。” 禅医没有搭理绯月的催促,依旧细细诊断着盛时鸢的脉象。 “是的,之前小姐吃了一颗药丸,说是能吊命的药,大夫,我家小姐还有救吗?” 绯云比绯月沉稳,并没有催促禅医,她家小姐的身体简直比纸人还不如,对大夫来说的确不太好治。 第18章 “当然有救啊,区区风寒和惊惧过度而已,不至于要了你家小姐的命。” 禅医能在安国寺呆着,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更何况盛时鸢还没到强弩之末的时候。 第18章 欠债 “谢天谢地,佛祖保佑,观音保佑……” 听到禅医这么说,绯云和绯月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来。 待禅医将药开好,绯月便拿着药去熬药了,绯云则是将医药费给结清了,然后将禅医亲自送了出去。 “你家小姐暂时不要下山了,免得路上风雪大,又受寒加重病情了。” 临走前,禅医交代道,如果一般人感染了风寒,下山都不要紧,但盛时鸢的身子实在太弱了,还是不要逞强为好。 “好的,您慢走。” 绯云将手中的灯笼递给禅医,看着对方的身影在风雪中消失后,才回到小院去照顾自家小姐。 “绯云姐姐,这是我给你熬的姜糖水,快点趁热喝了,要是你也病了,那就完蛋了。” 绯月将才煮好的姜糖水端进来,让绯云快点喝点。 “谢谢绯月,对了,姜糖水还有多的吗?要是有多的,去给隔壁也送点。” 绯云将今天白天还有她去找禅医后发生的事情,简单讲述了一遍,让绯月明白隔壁那对主仆对他们是有恩的。 “哎呀,你不早说,我没有煮多少,你知道的,小姐根本喝不得姜糖水,一喝就吐,所以我就煮了我们俩的。” 绯月懊恼,她根本没有想那么多。 “那算了,现在煮也来不及了,人家很可能都休息了。” 绯云拉住想出去再煮一锅姜糖水的绯月。 “你去把小姐的药守好,不管多晚也要把药尽快熬好。” 虽然有了吊命的药和禅医的定心丸,但是小姐烧不退,他们就不能完全放心。 “你放心吧,我会记得的。” 绯月说完就去小厨房继续熬药了,留绯云在卧室照顾盛时鸢。 发烧的人时冷时热,绯云要及时帮盛时鸢添减被子,根本不得闲。 直到一个时辰后,绯月将药熬好,给盛时鸢喂下去,人终于好好发了一次大汗,将烧退下去后,两人才在桌边趴着眯了一会儿。 天光大亮,又是新的一天,绯云记着禅医的交代,给盛府写了信,想要等盛时鸢在安国寺康复了再回去。 她留了个心眼,直接将信写给了盛老爷,没有写给尹氏,这样就不怕尹氏会收到信后故意给他们小姐穿小鞋了。 “小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难受?” 绯云去寄信,只留绯月照顾盛时鸢,没想到绯云没走多久,盛时鸢就醒了。 “绯月,水。” 盛时鸢觉得自己的嗓子在冒烟,说话的声音也是嘶哑的。 “小姐,来,慢点喝,小心烫。” 绯月手脚麻利的兑好温水,然后将盛时鸢扶起来,把水杯喂到她嘴边。 一连喝了三杯,盛时鸢才感觉舒服多了,才有心思关心其他。 “绯云呢?” “绯云姐姐去寄信了,禅医交代您最好病好了再下山,不然容易加重病情,所以绯云姐姐便给老爷去信了。” 绯月给盛时鸢背后塞了几个软枕,让她靠着舒服一些。 “小姐,您肯定饿了吧,我去给您下面。” 绯月突然想到小姐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只怕都饿过了,但生病了就是要吃点有营养的补补。 盛时鸢点了点头,虽然她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但只有吃东西才有力气快点康复。 不多时,一碗窝着荷包蛋的清淡挂面就端来了,绯月将桌子移到床前,免得盛时鸢下床着凉了。 “小姐,多少吃点。” “嗯。” 退烧后的盛时鸢,也恢复了往常的冷静,不用绯月多说,也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最好。 “小姐,您醒了,您放心在安国寺养病,我已经给老爷去信了。” 正吃着,绯云就回来了,她寄信很顺利,没用多久就回来了。 “昨晚,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好像看见了宗政公子?” 盛时鸢停下吃面的动作,将一直埋在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昨天她自从发烧以后整个人变得就迷迷糊糊的,根本分不清现实还是做梦,只能问绯云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总不能是她想男人想疯了,生病了都记挂着宗政玦,还做了与他相关的梦。 虽然当时他救她的时候,那一瞬间的确比所有她见过的男人都英俊百倍,但她应该没有那么不矜持吧。 “小姐,昨夜宗政公子的确过来了,还给您喂了一颗药,据说那颗药是那种非常珍贵的吊命药,小姐,我们这边该怎么感谢啊?” 盛时鸢闻言一愣,精致的小脸瞬间皱成一团,她万万没想到宗政玦竟然会过来,还给她送了一颗相当珍贵的药丸。 就算盛时鸢不甚懂医术,也知道像那种能吊命的药都是用各种珍稀药材制成的,价值连城,市面上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绝不是她一个小小庶女能负担得起的。 “怎么感谢?那药丸只怕把你小姐我整个人都赔给他只怕都不够。” 病了一场,在鬼门关走过一趟,盛时鸢的心态变得极其平淡,换句话说,就是债多不愁了。 她不仅弄丢了宗政玦的玉佩,还吃了他一颗珍贵的药丸,甚至她还想请他帮自己脱离苦海,这下人家还帮个鬼,不讨厌死她就算好事了。 “那怎么办呀,小姐每个月只有五两的例银,再加上这些年老爷赏给小姐的都是些卖不出去,只能自己用的东西,如今我们全部能拿出来的大概只有五百两银子。” 绯云飞快地算了算,发现他们的确很穷,五百两在京城这个富贵豪门多如牛毛的地方,根本就是大海里的一滴水。 “那就等回去,先把那五百两银子拿给宗政公子吧,剩下的我们以后再慢慢还。” 盛时鸢说完,继续吃面,以后她的生活水平可能要直线下降了,那五百两可是她十年所有的积蓄啊,全都是靠她和绯云一点点攒下来的。 她娘亲是虽是江南名伶,却是贱籍没有嫁妆,也没有产业田地,所以她也什么都没有,全靠盛府的月例养着。 而且她身为高门庶女也不能像平民女子那样抛头露面去做生意,只能靠尹氏的表面功夫维持一下光鲜亮丽的外表。 这样想着,盛时鸢突然有些不想挣扎了,就去当媵妾算了,至少嫁进钟鸣鼎食之家不用担心会饿肚子,还能偿还尹氏这些年花在她身上的银钱。 第19章 盛锦心成功 不过这种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她还不至于蠢到以为去当盛锦心的媵妾是个好归宿,摊上那种性格跋扈,容不下人的主母,只怕死了都不得安生。 盛时鸢吃完面,喝完药就继续躺下休息了,她这幅破烂身子,只能靠休息缓慢恢复了,就算喝药也只是起辅助作用。 “绯云,你去后门打听一下消息,要是那边安全了,你就请个小沙弥去帮忙找找玉佩。” 盛时鸢不知道那枚玉佩还能不能找到,但是总要尽力尝试一下,能还上一样债也是好的。 “小姐,奴婢知道了,奴婢会记得的,这大冷天的,您就不要出去了,我和绯月一定会将玉佩给找回来的。” 绯云担心盛时鸢心中记挂着这件事,妨碍了休息就不好了,连忙承诺道。 “你们自己也要小心,天寒地冻的不要着凉了,那枚玉佩尽力去找,要是实在找不到了……实在找不到就算了。” 盛时鸢恨不得吃颗后悔药,回到那个时候将脑子突然抽风的自己给打一顿,怎么就那么手快呢。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如果真的找不到,盛时鸢只能想办法从别的地方弥补了。 希望宗政玦不要因此记恨上她。 盛时鸢在安国寺一共呆了快十天才终于回到了盛府,而宗政玦他们主仆第二天一早就走了,根本让盛时鸢想感谢都找不到人。 “小姐,慢点。” 绯云将盛时鸢从马车上扶下来,绯月则提着他们的包袱站在一旁。 “明明没有出去多久,怎么感觉恍如隔世呢。” 盛时鸢从侧门进入盛府,带着两个丫鬟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虽然他们已经有十天没有回来了,但是院子里依旧很干净整洁,毕竟洒扫丫鬟还不敢偷懒。 整理好行李,时间也不早了,盛时鸢没有着急去给尹氏请安,而是准备等第二天一早再去。 反正尹氏知道她身体不好,作为嫡母的应该体谅一下,主要是盛时鸢就是不想去大晚上还要去和尹氏打太极,偶尔任性一次也没多大关系。 盛时鸢却没想到尹氏这段时间根本就关心不到自己的头上,她已经被自家女儿给气死了。 在盛时鸢走后不久,三皇子便在外秘密会见了盛尚书,还给他扔下了一个惊天大雷。 第19章 盛锦心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他准备等春闱后,就娶盛锦心为皇子侧妃,让他们回去准备准备等圣旨就好了。 盛尚书当时没气晕过去,他们家虽然有攀龙附凤的心思,但也不会用这样的手段,这和卖女儿有什么区别。 可惜事情已经这样了,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等圣旨下来后,给盛锦心好好准备一副嫁妆,不至于被人看轻。 要是盛锦心成了三皇子侧妃,那他们整个盛府就算是彻底上了三皇子的大船,以后便是荣辱与共了。 盛尚书其实在三皇子和四皇子中一直摇摆不定,两个皇子各有各的优势,他想等后面形势稍微明朗些后再站队。 可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等到后面形势明朗,胜者可能都不需要他这个礼部尚书的支持了。 这还是盛锦心说的,盛尚书好像是第一次看懂自己这个嫡女,以前只觉得她被娇惯坏了,却不想也将她的野心也养大了。 竟然做起了当一国之母的梦,但这个梦的确给了盛尚书不少诱惑。 盛明靖做梦都想回到当初父亲在世,身为百官之首盛丞相时,盛家的鼎盛时期,而不是仅仅只当一个可有可无的礼部尚书。 六部中只有他们礼部最无用,而这个尚书位置还是皇上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给的。 如果等盛锦心当了皇后,甚至太后,那他就是国丈,甚至是天子的外公,那时候谁人不称他一句承恩公。 想到这,盛明靖的怒火便消了不少,甚至觉得盛锦心比他大胆,要是个男儿身,应该不会比她哥哥差。 只不过尹氏想得更多的是自家闺女嫁入皇室后,会不会受委屈。 “娘亲,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盛锦心站在正房屋外大声喊道,她也没想到不过就那么醉酒后的一次,她竟然就好运地怀上了,外面不是都说三皇子子嗣有碍么。 看来她就是被老天爷眷顾的人,盛锦心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等她生了三皇子唯一的儿子,就算身为侧妃又怎么样,最后所有的一切还不是都要归她的儿子。 堂堂王妃?不过一个空壳而已。 盛锦心拍了拍门,见里面还是没有反应,便没有耐心继续等下去了,她现在是怀有龙孙的人,可金贵了,万万不能委屈了自己。 等盛锦心走后,尹氏才让人将门打开。 “柳嬷嬷,你说我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女儿,都怪我往常太宠着她了,连无媒苟合的事情都敢做。” 尹氏本不想将女儿嫁给高门权贵的,她只想找门门当户对的婚事,这样既不委屈了女儿,男方也不敢欺负自家女儿。 结果盛锦心自己有想法,直接找上了这天下最尊贵的皇族,甚至以后还想做太后,真以为太后是那么好当的。 就她连盛时鸢都斗不过的脑子,只怕活不过两年就被害死在后院里,成了一捧白骨。 “夫人别气坏了身子,小姐也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您做母亲的也不能一直护着她,也许这是小姐的造化也说不定,儿孙自有儿孙福。” 柳嬷嬷一边帮尹氏揉着鼓胀的太阳穴,一边小声劝解着尹氏,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与其抱怨生气,还不如加紧告诉盛锦心如何在后宅中生存。 这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盛锦心那种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在后宅中最是容易对付了。 “还好我给心儿准备了盛时鸢这个媵妾,有了盛时鸢在一旁辅佐,心儿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被人拿捏住。”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尹氏可谓是将什么都给盛锦心安排好了。 “多亏夫人您神机妙算,三小姐那副绝色样貌,哪个男人看了不着迷,小姐嫁过去以后,只需要将三小姐推出去打擂台,她则在后方安心养胎,平安生下小皇孙就万事大吉了。” 柳嬷嬷为自家夫人的计谋拍手叫绝,提前将近十年就开始布局,可见尹氏的远见。 紧接着柳嬷嬷便觉得可惜,心儿小姐怎么就没有遗传学到尹氏的一点聪明呢,轻易被荣华富贵迷了眼,非要往最残酷的皇室里钻。 “算算时间,盛时鸢也该从安国寺回来了,明日一早让她来见我。” 尹氏对柳嬷嬷吩咐道,自家女儿不中用,没关系,她会帮盛锦心打磨好一把锋利耐用的剑,帮她在后宅摆平所有困难。 而盛时鸢没有其他的选择。 第二天一早,盛时鸢一大早穿戴好,正在吃早餐,就听见柳嬷嬷在外面等着了。 “小姐,夫人让您过去。” 绯月进来将柳嬷嬷的来意传递给盛时鸢。 盛时鸢差不多也吃完了早餐,漱口擦嘴,整理好仪表就带着绯云走了出去。 “三小姐还真是让老奴好等,老奴等一会儿其实都没什么关系,但要是让夫人等久了就不好了。” 柳嬷嬷绵里藏针,盛时鸢却根本不在意,连个眼风都不想搭理。 “嬷嬷这话是什么意思,谁不知道夫人可是把三小姐当做自己的亲女儿疼爱的,不过晚了一会儿,奴婢想夫人应该不会苛刻责怪三小姐的。” 绯云假笑一声,将柳嬷嬷的话给怼了回去。 “呵呵,我们还是快走吧。” 说完就闭上了嘴巴,埋头走在前面带路。 盛时鸢知道对付柳嬷嬷这样的角色,根本用不着她亲自出手,绯云都能让她吃瘪。 不多时,盛时鸢就到了正院,进去给尹氏请安后,先是寒暄了一会儿,尹氏难得地关心了一下盛时鸢的身体,见盛时鸢没有什么大碍后,才正式进入正题。 “以后鸢儿就不要再出去了,安心在自己的院子里绣嫁衣,再过两个月你嫡姐就要出嫁了,你身为媵妾自然也是要一起出嫁的。” 出了盛锦心这事,尹氏也没有心思和盛时鸢说好话绕圈子了,直接亮明了来意,反正她手中有盛时鸢不得不听话的底牌。 “想想十几年前,你娘亲楚氏临死前,可是最挂牵你这个亲生女儿的,还专门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你,为此还将她家最宝贵的玉扣交给了我。” 说着,尹氏将握在手中的一枚精致玉扣,大大方方地展现在盛时鸢的眼前。 “如今心儿要嫁进皇家享福了,鸢儿你自然也要一起去,不然我就要对你娘亲食言了,像我这样信守承诺的人,可不多见了。” 尹氏有恃无恐,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等着盛时鸢低头。 盛时鸢看着尹氏手中的玉扣差点目眦欲裂,拿着手帕的手倏然握紧,指甲刺进肉中却感不到疼。 那枚玉扣明明是尹氏趁她年纪小不记事,从她手中硬生生夺走的,什么娘亲临终前的交代,全都是尹氏在放狗屁。 尹氏根本不知道,才三岁的盛时鸢已经能记事了,甚至将当初的情形记到现在,成了她心中的一根刺。 第20章 媵妾 “女儿谨遵母亲教诲,成了媵妾后定会和二姐姐互相扶持互相帮助,母亲您请放心吧。” 一直悬在头顶上的利剑终于落下,盛时鸢没有愤怒也没有伤心,反而有了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盛时鸢平淡地蹲下身子给尹氏行了个礼,大吵大闹是最低级的办法,距离出嫁还有一段时间,她一定能找到机会绝地翻盘的。 盛时鸢这副万事看淡的模样倒是让尹氏感到隐隐不安了,总觉得盛时鸢不会那么听话,可她娘的玉扣还在自己手上,量她也不敢乱来。 “嗯,你心里清楚就好,下去吧,等会儿柳嬷嬷会把媵妾要用的东西给你送去。” 尹氏挥了挥手,示意盛时鸢下去,反正她的目的也达到了,就不用再留着这个庶女在跟前了。 盛时鸢再次行礼带着绯云退下,离开正院后,绯云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小姐,我们跑吧,天涯海角,总有我们主仆三人的容身之处。” “傻绯云,你当东齐国的路引和户籍是摆设吗?要是被发现是黑户,轻则罚钱,重则坐牢,这可不是个好选择。” 盛时鸢怎么没想过逃跑,可是现实并不允许,嫁人其实是性价比最高的选择,可惜现在这条路却被堵死了,难道她最后只能选择逃跑吗? 盛时鸢不愿意变成黑户,最后被抓去坐牢或沦为贱籍,她要遵循娘亲的意愿,堂堂正正的活下去。 “那我们该怎么办呀?小姐!” “我回去想想办法。” 盛时鸢知道干着急也无用,她需要知道她离开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尹氏装都不装了,直接威胁她去给盛锦心当媵妾。 “是,是女婢心急了,小姐我们快回去吧。” 绯云揉了把冻僵的脸颊,然后搀扶着自家小姐回到了院子里。 “绯月,你想办法去打听打听,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盛锦心还有父亲那边都发生了什么事情,越仔细越好。” 盛时鸢回到卧室,还没坐稳就找了绯月进来,细细交代她需要注意的事项,就放她出去打探消息了。 第20章 “小姐,您休息会儿吧。” 绯云帮盛时鸢脱下鞋袜,然后摊开被子盖在靠在贵妃榻上的盛时鸢的身上。 “我不累,要是绯月回来了,让她即刻来见我,我有事吩咐她。” “是。” 绯云点头回答。 盛时鸢握着汤婆子,心乱如麻,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要是有人能给她指点一下迷津就好了。 可惜从娘亲去世后,盛时鸢已经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所有的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才行,便养成了她过于独立的性格。 一直等到吃晚饭的时候,绯月才终于回来了。 “小姐,奴婢回来了。” 绯云眼疾手快地将门关好,守在门外避免隔墙有耳。 “说说,你都打听到了什么?” 盛时鸢也没有心思吃饭了,放下筷子拉着绯月坐下。 “对不起小姐,奴婢并没有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玉书姐姐只说她这段时间经常看见二小姐进书房与老爷有事相谈。” “盛锦心有什么需要和父亲商谈的,还避着人,只怕是什么容被外人知道的事情。” 盛时鸢在有限的信息里仔细分析,结合之前她发现的三皇子和盛锦心有奸情,只怕这件事还是被盛父知道了。 并且三皇子还答应迎娶盛锦心进门了,不然尹氏也不会如临大敌地让她去帮盛锦心出谋划策,如果是门当户对的人家,盛锦心根本不用怕什么。 只有皇家后院才会让尹氏感到无法控制,只能威胁她去协助盛锦心不至于立刻就被斗倒。 没错,尹氏也说了,心儿要进皇家享福了,只有三皇子符合这个条件了。 盛时鸢回忆起当初听到的宗政玦的心声,脑海中顿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盛锦心该不会已经怀上了三皇子的孩子了吧。 不然怎么会这么着急,圣旨都还没下,尹氏就知道盛锦心要嫁进皇家了。 可惜知道这个秘密也没有什么作用,盛家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特别是他们都还没有出嫁,要是盛锦心的名声臭了,她的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 “绯月!” 盛时鸢突然觉得可以将这个消息告诉宗政玦,不知道对他有没有什么帮助。 正想叫绯月帮她研墨写信,却发现她根本就不知道宗政玦住在哪儿,看样子那五百两银子和玉佩也还不出去了。 “小姐有何吩咐?” “没事,辛苦你了,你快下去吃饭吧。” 盛时鸢摇了摇头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她能再次偶遇宗政玦了。 “能为小姐效劳,奴婢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能有绯月和绯云这两个忠心耿耿的丫鬟,是盛时鸢的一大幸事。 * 第二天一早,盛府的大门再次被宗政玦主仆敲响,这一次他是专程过来商议婚事的。 之前他以为盛尚书只怕很快就会来找他退婚,因为盛锦心心系三皇子,根本不可能会与他完成娃娃亲。 然而没想到的是,这几次盛尚书却和他打起了太极,好似不想放弃这门娃娃亲,却又不甘心将唯一的嫡女嫁给他。 眼看着再过半个月就是春闱了,宗政玦想在春闱前彻底解决这件事,免得之后打扰他专心复习备考。 门房似乎已经记住他了,见是他来敲门,连忙起身问了声好。 一般门房的态度代表的就是主人的态度,盛尚书十分看好他的未来,对他以礼相待,那门房自然看碟下菜对他态度不错。 “宗政公子真是不巧,老爷去上朝了,还没有回来,要不您到偏厅喝茶暖暖?” “不用了,我这次是专程来找你家夫人的,不知可否劳烦通传一声。” 宗政玦不想再等下去了,既然盛尚书这边走不通,那就换成盛夫人试试,想必盛夫人绝对不会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嫁给他这么个穷书生。 他只要拿回王氏和盛府交换的信物,那就代表这桩婚事就算解除了。 “好的,那您请进来稍等。” 门房将宗政玦主仆迎进来,然后连忙通知后院,让夫人身边的柳嬷嬷告知夫人,宗政玦在外院等她有要事相商。 第21章 手心写字 “柳嬷嬷,你说谁找我?” 尹氏正在打理后院的账册,突然柳嬷嬷进来说外院有个叫宗政玦的书生找她,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宗政玦,宗政公子,就是之前老爷之前说过的,琅琊王氏娃娃亲的那位。” 柳嬷嬷的记性还不错,连忙解释道。 “他来找本夫人做什么?老爷难道没有和他说清楚吗?一个穷酸书生真以为靠着多年前的娃娃亲,就能攀上正二品大员的嫡女了?” 尹氏对宗政玦这个穷书生非常不待见,可是人家既然来了,也不好不见,正好趁这个机会双方把话说清楚,盛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地方。 “可能老爷早说了,但那书生死活不同意,毕竟谁都知道娶了咱家心儿小姐,简直堪比鲤鱼跃龙门了,是个人都不会愿意取消婚约的吧。” 柳嬷嬷一边帮尹氏整理衣装,一边猜测道,话本里不都是这么写的么。 “哼,那就让本夫人会会他,真当盛府是他能随意肖想的?也不会找张镜子照照自己是什么样子。” 尹氏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带着柳嬷嬷前往了外院的会客厅。 晚雪院。 “小姐!小姐!” 绯月突然一脸焦急地跑进院子,对着正在雪地里晒太阳的盛时鸢叫道。 “发生什么事了?” 盛时鸢伸出纤纤玉手拿走盖在脸上的古书,睁开朦胧的睡眼看向绯月。 “刚刚门房的王大柱告诉我,宗政公子来盛府了。” 这句话,绯月是凑近了盛时鸢的耳边小声说的,院子里的其他人都不可信,这种事还是不要声张了。 “他来盛府干什么?” 盛时鸢疑惑了一瞬,很快就明白了过来,盛锦心都要嫁给三皇子了,那桩娃娃亲也该解除了,不然以后要是被有心人利用,盛锦心可就是给三皇子戴绿帽子了。 但这都不关她的事,盛时鸢决定隔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去将玉佩和银子都还给宗政玦,还有盛锦心匆忙要嫁给三皇子的消息也要告诉他。 虽然不知道这个消息对他有没有用,但都是她的一份感激的心意。 “绯月,帮我梳妆。” 出去见客当然不能穿得太随意,盛时鸢担心宗政玦很快就走了,也没让绯月弄得太麻烦,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她就焕然一新了。 “绯月,将我们从安国寺接的雪底山泉带着,算算时间,父亲也快下朝了,我们去给他泡茶。” 盛时鸢很快便找到了一个前往外院的好理由,握紧手中的汤婆子,带着绯月离开了院子。 外院,会客厅。 “书生,本夫人也不是个喜欢绕圈子的性格,咱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你也别惦记咱们盛府的嫡女了,你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一个是天上的云朵,一个是地上的泥土,早点认清自己,把婚约解除了,对谁都好。” 尹氏一进来,看都没看宗政玦一眼,坐在主位上就毫不客气地开始贬低宗政玦了。 “你…!” 青川气不过自家主子被人这么说,忍不住想要出头,却不想被宗政玦抬手拦住了。 面对宗政玦这样想做乘龙快婿的穷书生,尹氏也没有心思与他多纠缠,她女儿马上就要成为三皇子侧妃了,这样的桃色绯闻还是少出现为好。 “你也别生气,本夫人说的可都是大实话,我家老爷是个大好人,不喜欢把话说透,但本夫人不一样,像你这样想要攀龙附凤的人,本夫人见多了,别存着那想要走捷径的心思了,年轻人还是要把心思放在正途上。” 尹氏说了半天,感觉口都有些渴了,想喝点茶解渴,却发现到现在连一杯茶都没给他们上。 “下人怎么回事,怎么连上茶都忘了!” 尹氏正骂着,外面便传来了敲门声。 “母亲,女儿听说来了贵客,特意从父亲那边拿了好茶来招待。” 盛时鸢说着,便端着茶盏走了进来,绯月则是在一旁帮她提着茶壶。 “你来干什么?” 尹氏看到进来的是盛时鸢顿时眉头紧皱,但又不好出言驱赶她出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进来倒茶。 “母亲您忘了?女儿时不时就会过来给父亲煮茶,之前女儿在安国寺得了一罐子雪底山泉,据说这山泉水泡茶别有一番风味,眼看着父亲马上就要下朝回府了,女儿便过来煮茶了,还请母亲勿要责怪。” 这个理由无论如何尹氏都找不出错处,更何况盛时鸢说的都是实话。 见尹氏不说话了,盛时鸢提着茶壶先到主位给尹氏将茶倒上,然后很快就走到了左侧座位的宗政玦面前。 “见过宗政公子。” 第21章 “盛小姐好。” 互相见过一礼,盛时鸢起身站到桌边给宗政玦斟茶。 “宗政公子请。” 盛时鸢笑着将茶盏递给宗政玦,等人接过茶杯的那一瞬间,仗着自己背对着尹氏,她刚好看不见这边的景象,快速在宗政玦的手心写下了几个字。 “多谢盛小姐。” 宗政玦眼皮轻敛,不动声色地绷紧了下颌,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他突然感觉有些口干舌燥,浑身酥麻。 “不用谢,宗政公子喜欢喝就好。” 盛时鸢此行的目的已达到,便也不久留了。 “母亲,女儿先退下了。” “去吧。” 尹氏今日尝了尝盛时鸢煮的茶,发现这个庶女的确有两把刷子,怪不得能在老爷心中占有一席之地呢,真是难为她这么多年煞费苦心了。 待盛时鸢离开,尹氏立马转头继续对宗政玦说教道。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这件事最好今天就了解了算了,你放心,我们盛府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家,也不会故意欺负你们主仆,一百两,买断这场娃娃亲,你看怎么样?” 尹氏觉得自己已经很大方了,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就算把宗政玦打一顿扔出去都没人敢指摘,现在她还开出一百两来买断,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宗政玦慢悠悠地品了一口茶,没有说话,看样子似乎并不满意尹氏开出的条件。 “二百两!你不要得寸进尺,小心我叫人将你打出盛府,最后一分钱你都拿不到。” 尹氏咬咬牙说道,她就知道这样的穷书生最是难缠了,但她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呵,区区二百两就想让我放弃这门亲事,这盛府的的高枝也太廉价了吧,想当初盛老爷子可是求着我们琅琊王氏定的亲,如今说解除就解除似乎不太好吧。” 宗政玦放下茶盏,终于抬头正式回复了尹氏的话,话里话外的威胁和贪婪呼之欲出。 “大胆!竟敢如此编排我家老爷子,你这书生究竟是何居心!来人啊,将这等混混打出盛府,以后盛府绝不欢迎这样的人来做客。” 尹氏似乎等的就是这一刻,连忙起身对外大声呼叫,想让候在外面的下人进来把宗政玦主仆用棍棒赶出去。 随着尹氏的命令,不多时,会客厅外便围了一圈手拿棍棒的下人。 “都给本夫人听好了,这混混偷了我们盛府的祖传玉佩,谁能帮本夫人找到玉佩,就奖励五十两银子!” 此话一出,外面的下人顿时心思浮动了起来,五十两银子足够他们一家三口大半年的嚼用了,要知道他们一个月的例银也才五两银子。 这下大家纷纷卯足了精神,对宗政玦主仆虎视眈眈,都想要做第一个找到玉佩的人。 然而到了这个时刻,宗政玦依旧没有任何着急的神色,甚至还有心思喝茶,倒是他身边的青川忍不住站在自家主子面前,想要保护好宗政玦。 “这就是堂堂正二品礼部尚书,盛府的待客之道吗?今日在下可算是长见识了,以后出去了定会帮盛府好好宣传。” 宗政玦站起身,如玉的面庞上露出淡淡的嗤笑,接着开口对尹氏讽刺道。 “我们盛府欢迎的都是有礼之人,而不是像你这样的混不吝之人,既然好言好语你不听,那就别怪我出招了。” “给我拿下!” 尹氏的眉眼间露出一股狠厉之色,这段时间因为盛锦心的事情,她整宿整宿的睡不好觉,精神已经到了快要崩溃的边缘,此时怒气上头,连基本的贵妇涵养都无法保持了。 何况宗政玦不过一个穷书生而已,尹氏根本没放在眼里?她至少有千百种方法让对方乖乖就范,达成自己想要的结局。 明明大战一触即发,宗政玦站在青川身后却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看得尹氏十分疑惑,难道他就不会害怕吗? “青川,是不是好久都没活动筋骨了,这次就靠你了。” 宗政玦抬手拍了拍青川的肩膀,语气十分轻松,对面不过四五个拿棍棒的人,青川应该能应付得过来,毕竟那几个人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很厉害的练家子。 “主子,放心交给我吧。” 青川点头,之前一大群野猪他没办法对付,这一群乌合之众他还是能打打的,希望对方能耐打些,必要几下就结束战斗了。 “上啊!” “冲呀!” 随着尹氏的一声令下,那五个人纷纷拿着棍棒冲了进来,然而还没等他们将棍子落到宗政玦的身上,就被青川凭一己之力给全挡住了。 “嘭轰轰——” 一张上好的梨木桌瞬间被棍棒打烂成了几截,青川趁机抄起一根桌腿当武器,对着那几人的要害就打了过去。 “啊!” “痛痛痛——”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原本气势汹汹,壮志雄心,以为可以轻松拿下宗政玦主仆的五个下人,就躺在地上抱着伤处痛苦哀嚎了。 “你你你……不要过来!” 尹氏对场上的这一反转根本无法接受,见宗政玦转头看向她,立马吓得尖叫起来,还不忘紧紧握着柳嬷嬷的手汲取安全感。 “放心,我们青川还不至于没品到打女人,既然你不想继续婚约,早说不就好了,何必在这里阴阳怪气,我又不是不同意解除婚约,快去把信物拿出来,我们换了信物这桩娃娃亲就完了。” 宗政玦站在会客厅中央,依旧是温文尔雅,文润书生的模样,可这副样子现在落在尹氏眼中却犹如地府的索命无常般令人异常恐惧。 第22章 选人 “柳嬷嬷!快去取琅琊王氏的玉佩来。” 尹氏原本雍容华贵的声音都有些破了,落在众人耳中十分刺耳,精致的妆容在脸上略显扭曲,差点掩盖不住她那爬满眼角的皱纹。 “是是是,老奴这就去取玉佩。” 柳嬷嬷脚下一软,差点没摔倒,连滚带爬地就往后院赶去,生怕晚一秒宗政玦就会让青川教训他们了。 “等等!贤侄,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然而柳嬷嬷还没走出会客厅,外面便传来了盛老爷的声音。 只见盛老爷官服还没换,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看样子应该是才下了朝。 “老爷!老爷你可算回来了,你看看这混混竟然在我们盛府里大闹,还不快报官将他抓起来!” 尹氏一看到盛明靖就像找到了主心骨,连忙飞奔过去,想让盛明靖给她主持公道,她一个妇道人家对内宅事务拿手,但却解决不了外面的事情。 “闭嘴!妇人之见!” 盛明靖横眉冷眼地对尹氏呵斥一声,转头看向宗政玦时却换了一副好似春暖花开的笑脸。 “贤侄,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伯父代贱内在此给贤侄赔不是了。” 说着,盛明靖便给尹氏快速使了个眼色,让她也跟着一起给宗政玦道歉。 尹氏顿时就被盛明靖的举动给弄懵了,她堂堂正二品礼部尚书之妻,凭什么要给一个没有品级的穷书生道歉? “呵呵,贤侄不知可否赏脸与伯父去书房详谈一番,当年我父亲与琅琊王氏定下的婚事,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就解除了。” 盛明靖这与前段时间截然相反的态度,让一向善于揣摩人心的宗政玦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不知道盛明靖到底想搞些什么名堂,宗政玦依旧淡笑着与他虚与委蛇。 “盛伯父既然说是误会并且还诚恳地道了歉,那小侄便不与贵夫人计较了,至于与伯父去书房商谈,小侄不知道还有何事需要商谈的?” “贤侄说笑了,自然是盛、王两家,两姓联姻的大事啦。” 盛明靖讪笑着,都怪尹氏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他们盛府与宗政玦之间的关系给弄僵了,这下非得想办法让宗政玦成为他们盛家的女婿不可。 盛明靖万万没想到,宗政玦一介平民书生竟然会得到当今皇上的青睐,这次下朝后皇上还特意召见了他,询问他们府上与宗政玦的联姻之事。 难得被皇上单独召见一次的盛明靖,一开始以为是他工作上哪里出了问题,才会特地被皇上召见问责。 正当他跪在地上汗流浃背,绞尽脑汁想推脱之词时,皇上却问他认不认识宗政玦。 这一下就给盛明靖问懵了,战战兢兢地回答认识后,才知道皇上原来是在关心宗政玦的婚事。 好不容易将皇上的关心给哄弄过去后,盛明靖回到家里,门房就禀告他宗政一早就来了。 可惜,还没等盛明靖调整好如何面对宗政玦的心态,就看见自家夫人正叫嚣着要将宗政玦给打出去。 盛明靖的血压瞬间升高,差点晕倒,这要是把宗政玦得罪狠了,被皇上知道了,以皇上对宗政玦的重视程度,只怕他会被当众穿小鞋。 “哦?小侄觉得并没有什么可商谈的了,毕竟尊夫人已经答应小侄要交换信物,解除婚约了。” 第22章 宗政玦右手背在身后悄悄握紧,手心中似乎还残留着刚刚盛时鸢在上面写字时,痒到酥麻的触感,连带着他的整条手臂都有些不受控制了。 连素日平缓的心脏都跳快了几分。 “诶,贤侄不用在意贱内的话,这婚事她说了不算数,只有我答应了才行,盛府还没轮到她当家做主。” 盛明靖一下子就将尹氏贬低到了尘埃里,当家主母被丈夫当众斥责,简直就是将尹氏的面子撕烂了还踩了几脚。 这还不算完,盛明靖转身对柳嬷嬷沉声吩咐道。 “将夫人带回后院,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外出。” 这就是要关尹氏的紧闭了,盛明靖觉得宗政玦不愿意商谈婚事,就是被尹氏给气到了,如今他惩罚了尹氏,对方应该就会消气了。 “老爷!夫人罪不至此啊!还请您三思呀老爷!” 柳嬷嬷闻言,立马跪下磕头给自家主子求情。 而尹氏早已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呆住了,老爷竟然会为了一个落魄书生,惩罚她这个相濡以沫数十年的妻子,这不是真的,她一定是在做梦。 “来人啊,快把夫人扶回后院,还有这个柳嬷嬷一并送回后院。” 盛明靖并没有因为柳嬷嬷的求情而有丝毫的心软,语气带了几分威严。 他现在只想让宗政玦快点消气,虽然他不知道宗政玦到底和皇上有什么渊源,但尽量不得罪任何一个人,这是他为官多年的经验。 俗话说,阎王易躲,小鬼难缠,要是以后宗政玦考上了科举,进入了翰林院成了皇上身边的侍讲,随侍天子左右。 到时候宗政玦还记恨着他,时不时就在皇上耳边说他几句坏话,他能有什么办法阻止。 甚至更倒霉一点,皇上刚好就信了宗政玦的话,那他的官场之路也就到了头了。 所以这样的人才最好不要得罪,甚至尽量将人拉到自己这边才是最安心的。 盛明靖心中算得十分明白,待下人们将尹氏和柳嬷嬷都拉走后,才对宗政玦做出邀请的手势。 “贤侄,这边请。” 宗政玦剑眉轻扬,眼神略有缓和,抬眸望向一张老脸笑成菊花状的盛明靖,忍不住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原因让盛明靖突然态度大变的。 “伯父,客气了。” 宗政玦稍稍谦让了一下,就率先带着青川走出了会客厅。 书房距离会客厅不远,走两步就到了,宗政玦和盛明靖刚坐下,盛时鸢就端着茶水进来了。 “父亲,您回来了?这是女儿在安国寺特意接的雪底山泉水,煮了您珍藏的金丝大红袍,尝尝看好不好喝?” 盛时鸢见房门没关,就直接走了进去,却不想刚好和宗政玦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接触到他稍稍躲闪的眼神,盛时鸢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端着茶盘就走进了书房,笑意盈盈地给盛明靖倒了一杯茶,又给宗政玦倒了一杯。 只不过这一次盛时鸢没有趁机在他手心上写字,而是倒完茶就离开了,让宗政玦莫名地有些失望。 快速收敛心神,宗政玦将注意力集中到盛明靖说的话上,不多时便明白了盛明靖改变态度的原因。 原来是皇上向盛明靖问起了这桩婚事,让盛明靖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得的后台或背景,这下只怕对方应该不舍得放手了。 真是可笑。 想起之前盛时鸢在他手上写的,“三,孕。” 不难猜出,盛锦心竟然怀上了三皇子的孩子,只怕很快就要嫁进三皇子府了,那这桩婚事想继续就必须要换人了。 最有可能的人选便是身为庶女且在待嫁之龄的盛时鸢了,明明几天前,盛时鸢还在找他哭诉要去给盛锦心当媵妾,结果现在真的要嫁给他了。 “贤侄,你盛伯父的小弟家正好有位待嫁之龄的闺秀,名叫盛婵娟,不知你可有意相见。” 盛明靖看着眼前仪表堂堂,前途无量的青年,十分可惜不能让他成为自己的女婿,要是盛时鸢没有子嗣困难的毛病就好了。 这该是多好的一桩姻缘啊,可惜了…… 而且他剩下的两个女儿如今才十三,还有两年才成年,宗政玦应该是等不了那么久了。 不过只要宗政玦和他们盛家绑定在一起就好了,不拘于是娶他的女儿还是他弟弟的女儿。 “盛尚书,既然这么没有诚意,那这桩婚事就算了,小侄自知高攀不起您盛府的嫡长女,但也不至于娶您弟弟的女儿。” 宗政玦本以为盛明靖接下来定会说合他和盛时鸢,却听他话锋一转给自己介绍的是八竿子打不着的盛婵娟。 “这……要是贤侄不嫌弃再多等两年的话,便在知琉和知璃中选一个吧,虽说年纪差得有点大,但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 十三四岁的姑娘,差不多也该选夫婿了,等到十五及笄后就能直接出嫁了。 “小侄没有喜欢小孩子的癖好,小侄看刚刚那位进来倒茶的盛小姐就很好,小侄也是个俗人,比较喜欢容貌倾城的美人。” 宗政玦装作一副喜好美色的轻佻模样建议道,既然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他不娶盛时鸢似乎都有些说不过去了。 “贤侄你……唉……贤侄要不再考虑考虑?” 盛明靖没想到,即使是宗政玦也逃不过美色的诱惑,的确英雄难过美人关。 更何况盛时鸢的容色还是世间少有的,当初他不顾一切买下盛时鸢的娘亲楚氏,就是看上了对方那妩媚动人的容颜身姿。 而且盛时鸢的容貌丝毫不逊于她娘亲,甚至因为没有沦落风尘,明明是极其妖媚绝艳的相貌却丝毫不显得狐媚惑人。 “怎么?伯父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无论怎么看盛三小姐都是小侄的最佳人选了,或者这场婚事就罢了。” 宗政玦凤眸微沉,难道那个媵妾就必须让盛时鸢去做吗?这其中还有什么古怪不成?还是尹氏给盛明靖交代了什么? “不瞒贤侄,小女时鸢确实不适合你,我这个做伯父的不会害你的,你最好还是选别人吧。” 盛明靖不能随便将自家女儿的隐疾告诉其他的外男,要是一不小心传播出去了,他们盛府的女儿都会受牵连。 “这么看来,伯父好像也没多少诚意,那小侄也没有什么好谈的了,这是你们盛府的信物,还请将王氏的信物拿来交换。” 宗政玦觉得自己不强硬地逼一把,盛明靖是不会说实话的。 第23章 宗政玦从袖袋里拿出属于盛家的信物,却被盛明靖给连连摆手拒绝了。 “贤侄,脾气不要这么急,先听伯父把话说完。” 盛明靖来不及仔细思索,只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把宗政玦稳住。 “俗话说得好,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伯父知道你年少慕艾,但我们家时鸢打娘胎里就身体不好,这些年我们家都是用上好的药材供养着的,这各种猛药用多了,在某些方面就格外薄弱。” 盛明靖没有将话说得太明白,但到了这份上,宗政玦怎么都该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贤侄啊,都说娶妻生子,娶妻生子,无论缺了哪一样都不行啊,看你未来前途无限,还是娶个身体康健的妻子吧。” 到了盛明靖这个年纪,才终于明白美色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以色侍人终究不能长久,这世间的美人多如牛毛,少一个多一个都不重要。 “这样么……” 宗政玦没想到盛时鸢之所以会被尹氏盯上选为媵妾,是因为她身体虚弱不易怀有子嗣,再加上她容貌倾城,的确是最佳的媵妾人选。 毕竟一个不会有子嗣的妾室,不管她之前有多受宠,当男主人去世后,没有子嗣接出去养老的话,最后的结局都不会太好。 “就是这样,希望贤侄能将这件事藏在心里,时鸢是个心思敏感的姑娘,要是她知道自己一辈子可能都没有孩子,只怕会让她积郁成疾。” 盛明靖见宗政玦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忍不住出言嘱咐道。 “好,我知道了,伯父,等过几天我就请媒人上门来下聘。” 宗政玦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见事情商量得差不多了,便站起身拱手行礼。 “不知贤侄看上了我们盛府的那位千金啊?” 盛明靖闻言,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终于将宗政玦变成了自己人,顿时笑了起来,语气十分轻快。 “小侄想娶盛时鸢,盛小姐。” 宗政玦语气笃定,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无法生育而放弃选择。 “谁?!” 盛明靖的笑容霎时凝固在脸上,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宗政玦说的是谁,顿时一股懊恼涌上心头,他就不该让盛时鸢和宗政玦见面的。 “贤侄,你怎么就说不通呢?” 这下好了,宗政玦被美色迷了心智,连延续香火的子嗣都不在意了,真是看不出来他还是这样的人啊。 第23章 “唉,罢了,待过几年你想通了,伯父再送你几个易生养的美妾,生几个大胖小子,算是两全其美了。” 盛明靖一拍大腿,对宗政玦大声承诺道。 虽然现在的宗政玦好像对子嗣并不看重,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想法肯定就会慢慢改变了,到时候以七出之一的无子将盛时鸢休回家,就不好了。 盛明靖可不想可不想断了与宗政玦的姻亲关系,既然他女儿生不了,总归是有人能生的,那就多纳几个小妾就行了。 盛明靖觉得自己真是聪明极了。 “呵呵,那小侄就先谢过伯父的好意了。” 宗政玦慢条斯理地道谢,看似有礼,实则冷漠。 他根本没想过娶妻,这次非要娶盛时鸢也只是权宜之计,趁机将盛时鸢从媵妾的火坑中救出来而已。 东齐国是鼓励寡妇再嫁的,就算是和离的女子,也可以再次找个好男人成亲,并不会有什么闲言碎语。 所以以后盛时鸢要是有了喜欢的人,他完全可以写一封和离书,放她自由。 而他也可以以此为由,再也不娶妻了。 他已经习惯自己一个人了,女人只会影响他的仕途,等他进入朝堂后,可没有时间去哄那些娇滴滴的姑娘。 “好说,好说。你看时间差不多也中午了,贤侄要不就留下吃个午饭吧,伯父这里有几本关于科举的题集,要是不嫌弃可以拿回去看看。” 谈好正事,盛明靖一直紧绷着的神经顿时松快了些,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便随口留宗政玦在这里吃完饭再走。 “不麻烦伯父了,贤侄还有事要忙,就不久留了。” 宗政玦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好和盛明靖聊的,有这闲工夫他还不如回去多看几道题。 至于题集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不管是书店还是书院都给他们看了不少。 “那好吧,事情要紧,贤侄你快去忙吧,伯父就先恭祝你旗开得胜了。” 盛明靖将宗政玦亲自送出门,等人走远,才收敛了唇边的笑意,活动了几下笑到僵硬的脸颊。 他也没有心思吃午饭,后院还要个尹氏需要他安抚呢。 尹氏嫁进来的时候,盛老爷子还还在世,给自己的嫡长子选的正妻也是精挑细选的大家闺秀,从小也是作为一族宗妇培养的。 这些年,尹氏无论是执掌中馈,还是生儿育女都为他们盛家牺牲良多,这次盛明靖的确是着急了些,语气也差了些。 “来人,去开库房,将前些年我从东海收的各色珍珠拿出来,全都送去夫人那。” 夫妻多年,盛明靖知道尹氏最喜欢什么,也知道送什么才能送到尹氏的心坎上,让她最快消气。 尹氏自己不差钱,无论什么物件自己都能买到,她唯独喜欢珍珠,特别是那种颜色奇特,数量稀少的珍珠。 “是,老爷。” 下人领命,立马去办,而盛明靖则是转头交代了心腹一件事,他要查清楚宗政玦的身份。 身在皇宫的皇上究竟是为何,偏偏关心宗政玦一介平民书生的婚事? 难道对方是流落在外的皇家血脉? 盛明靖越想越觉得不无可能,在十几年前,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可是前往过鲁省赈灾的,要是在那时碰了下面送来的美人,留下一个子嗣,刚好也有宗政玦这么大了。 不过在没有得到心腹的确切消息之前,他最好还是不要轻易得罪宗政玦。 这样不论三皇子有没有继承皇位,他都有后路可退。 “老爷!夫人把您送的珍珠都扔出去了,您看这……” 下人的禀告声将盛明靖从思绪中拉出来,他低头看着下人为难的表情,抬手示意他先下去。 解铃还须系铃人,尹氏那边还需要他亲自去一趟,正好顺便将宗政玦和盛时鸢的婚事也告诉尹氏,让她做好准备。 盛时鸢倒完茶,将剩余的雪底山泉交给玉书后,就带着绯月离开前院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没有一起去前院的绯云,则是去大厨房提前将饭菜给领了回来,保温在小泥炉上,只待盛时鸢回来就可以开饭了。 “小姐,快进来暖暖。” 绯云打开房门,看见绯月的一张小脸冻得通红,便知道这一路肯定很冷。 “小姐,中午的饭菜在小泥炉上,我帮您布上。” 进到卧房外间,盛时鸢瞬间感觉暖和了起来,绯月帮她把厚重的披风脱下放好,在室内只穿棉袄完全受得住。 “小姐,快来趁热吃吧,饭菜冷了就不好了。” “好,我就来。” 盛时鸢简单收拾了一下,坐到八仙桌边吃起了午饭,绯云和绯月则是到时候和下人们一起吃。 下人们一般都等主子们吃完后,才有时间随便扒两口,然后继续回到岗位上服侍主子。 不过绯云绯月不用那么着急,盛时鸢吃完午饭,睡午觉的时候就是他们吃饭的时间,甚至他们也可以一起休息会儿。 等盛时鸢什么时候起了,他们才开始忙活起来。 这一觉,盛时鸢足足睡了一个时辰,要不是口渴,她还会继续睡。 “小姐,小姐!” 睡久了会头痛,盛时鸢醒了就不会再睡了,正坐在床上发呆,就听见绯月兴奋的声音传了进来。 “怎么啦?” 盛时鸢掀开床帘好奇问道,看着绯月脸上那掩饰不住的高兴,不禁有些好奇发生了什么。 “小姐,你猜我听到了什么消息?” “你快说啊。一直吊人胃口我就不听了。” 盛时鸢才不会被绯月这个小丫头牵着鼻子走,反正只要不关系她自己就行了。 “哎呀,小姐真是的,一点都不配合奴婢,算啦,奴婢还是告诉小姐吧。” 绯月歪了歪脑袋,吐舌讪笑起来。 “老爷和夫人吵架啦,而且还是很大很大的架,据说有下人看见夫人将老爷送的礼物都扔出去了,甚至老爷亲自过来,夫人连门都没让老爷进。” 绯月中午没有休息,而是跑去和下人们闲聊了,这不就知道了一个重磅消息,连忙回来将消息告诉自家小姐。 “真的?” 盛时鸢第一反应是不信,从她记事起就没见过尹氏和父亲吵架,毕竟他们夫妻俩一向是相敬如宾的恩爱夫妻,根本想象不到两人吵架的场景, “当然是真的啊,奴婢还能骗小姐不成,这个消息已经在下人中间传开了,绝对真实,已经有不下三四个人都看见了。” 绯月重重地点点头,她可不会拿假消息来糊弄自家小姐,这都是有人证,真实可靠的消息。” “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吵架吗?” 盛时鸢仔细想了想,却发现根本不知道会为何事吵架,只能向绯月询问。 “这个奴婢不知,可能要问前院的人了,据说夫人是被前院的下人扶回来的。” 前院和后院的下人不互通,前院主要是服侍老爷和少爷的小厮管家,而后院则是服侍女眷的丫鬟嬷嬷。 “算了,这件事你们在私底下议论就好,千万不要被抓住了,不然小姐我都保不了你。” 身为奴婢胆敢非议主子,这无论放在哪里都是重罪,轻则罚月例打板子,重则被重新发卖出去。 第24章 “奴婢知道轻重,嘴巴定闭得紧紧的,不会让小姐忧心的。” 她要是不小心被抓住了,不仅自己要遭殃,甚至还会连累小姐落得个治下不严的罪名。 “没事,不必太过紧张,只怕夫人现在应该没有心思来找你们的麻烦。” 和盛明靖吵架这件事足够让尹氏伤心失落一阵子了,盛时鸢决定这段时间就乖乖宅在自己的院子里哪都不去,免得惹到了尹氏被当作出气筒。 然而第二天傍晚,她就被父亲告知,给她订了门亲事,男方今日一大早便请了媒人上门提亲,如今已经交换了双方的庚帖,让她安心在院子里备嫁。 “爹,怎么如此突然,前两天母亲还告诉女儿,要让女儿做二姐姐的媵妾,好在后院帮衬二姐姐,怎的今日便不一样了?” 盛时鸢没想到事情竟有峰回路转的一天,庆幸、开心、疑惑各种滋味在心头交织,想笑又不能笑,因为父亲还在自己面前,甚至还要装作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 她一度以为自己只有当媵妾一条路可走了,虽然她想挣脱命运的牢笼,但自己能力实在有限,最后可能真的以后要仰仗盛锦心的鼻息而活了。 “你母亲只是说说而已,不必当真,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和爹说,你母亲这两天身子不大舒爽,不用去劳烦她了。” 盛明靖看着眼前出落的犹如出水芙蓉般娇艳欲滴的女儿,觉得宗政玦的眼光还真是不错,美人谁不喜欢,就连他也因为女儿乖巧懂事而更偏疼她几分。 “母亲的身子可还好,需不需要女儿前去侍疾?大夫可有说是什么病么?” 第24章 盛时鸢闻言立马关心起尹氏病情,无论如何她在盛明靖面前都是个孝敬父母的孝顺女儿。 “大夫说没什么大事,就是太过辛劳罢了,需要多休息,所以你这段时间就不要叨扰你母亲了。” 盛明靖不担心尹氏,他担心盛时鸢这个向来乖巧的女儿会被尹氏迁怒。 “可是女儿还想去母亲面前尽尽孝心,好让母亲将姨娘的玉扣还给女儿,那是姨娘留给女儿唯一的遗物,却不知何时到了母亲的手上。” 盛时鸢状若无意地提起那枚玉扣,这么好的机会她要是不利用就怪了。 “你说你娘的玉扣在夫人手上?可有什么证据?” 盛明靖不知道还有这事,担心是盛时鸢搞错了,或者听信了谁的谣言,便想问个清楚,毕竟尹氏在他面前一直都是十分大度贤惠的主母。 “女儿该如何证明呢?” 盛时鸢说着便红了眼尾,莹莹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将受了委屈还强撑无事的模样演绎得淋漓极致。 “母亲前几日叫我过去,想让女儿去给二姐姐做媵妾,女儿虽然心中十分的不愿,但想着姨娘早逝,是母亲教养女儿良多,便还是决定答应下来。 不知是不是犹豫太久,母亲误会女儿不愿意,竟然用姨娘留下的玉扣来威胁女儿,要是不答应就不将玉扣还给女儿。” 春秋笔法谁不会,既然尹氏做得初一她也能做得十五,正好尹氏和父亲吵架了,以尹氏的脾气,就算父亲去找尹氏问原因,尹氏也不会好好解释,还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盛时鸢说完,一边用帕子拭泪,一边偷偷观察盛明靖的神色,发现对方果然皱紧了眉头,脸上既有愤怒又有无奈。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盛时鸢今日这一番哭诉让尹氏的完美形象在盛明靖的心中裂了一条缝,盛明靖当即答应她,会帮她拿回玉扣,让她安心备嫁。 “多谢父亲,女儿有您这样的父亲真是三生有幸。” 说几句好话又不会掉肉,谁不喜欢听好话,盛时鸢只有让父亲偏心她几分,在面对尹氏时才有更多的胜算。 “这多大点事儿?你好好休息,注意身体,我还有事先走了。” 盛明靖将正事说完就离开了,他还多的是公务需要处理。 “父亲慢走。” 盛时鸢屈膝行礼恭送盛明靖,心中满是无法诉说的激动,虽然不知道要嫁的是谁,但无论如何都比去给三皇子当媵妾要好。 “小姐,你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了?” 见盛老爷离开,绯云和绯月在进到卧室,就看见自家小姐的眼眶红得十分惹眼。 因为盛时鸢的皮肤太过细嫩,只是轻轻用帕子擦拭了一下,都会留下红印,眼尖的绯云一下子就察觉了出来。 “没事,我现在很好,绯云、绯月,你家小姐我不用去给盛锦心做媵妾了。” 盛时鸢开心得恨不得跳起来,却又担心太过激动而导致胸闷气短,只能强忍兴奋,告诉两个贴身丫鬟这个好消息。 “真的?!” 绯月捂住嘴巴,不敢置信,她都准备好陪小姐一起受苦受难了。 “老爷刚刚可是专程过来告诉小姐这件事的?” 绯云闻言也露出了高兴的表情,只是没有绯月这么喜笑颜开。 “对,父亲说他给我定了一门亲事,今日上午媒人上门提亲,并且连我们的庚帖都交换了,这门亲事已经算是板上钉钉了。” 盛时鸢语气轻快,一直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今日终于去除,她整个人都感觉松快了许多。 “老爷可有说对方是谁?我们可以让绯月提前去打听一下。” 绯云高兴过后,便开始习惯性地操心起来。 “这个父亲倒是没说,不过不重要,我只要不做妾就行,并且脱离尹氏的掌控就行了,大不了过不下去,和离就是了。” 盛时鸢想得很开,她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她和离后,完全可以拿着自己的嫁妆做点小生意。 这京城有不少和离后单独出去立女户的姑娘,他们不照样活得很好么。 盛时鸢相信,凭借着自己煮茶的手艺,在京城开个小茶馆养活自己和两个丫鬟应该不成问题。 “好吧,小姐心中有成算就行,奴婢和绯月会一直陪在小姐左右的。” 绯云想了想是这个理,他们目前最迫切的困难便是脱离尹氏的掌控,逃离被送去当媵妾的命运,其他的都可以往后稍稍。 * 京城,清水巷子。 宗政玦与媒婆商谈好后续下聘的诸项事宜后,就将媒婆送出了院门。 此次来京城参加春闱,宗政玦并没有带很多现银,于是在亲事上只能一切从简,盛明靖那边也表示理解,甚至还想出资帮他办婚宴,却被宗政玦婉言拒绝了。 他不想欠盛明靖的人情,有多大的实力就办大多的事,他才会傻到打肿脸充胖子。 想必盛时鸢应该也不会太过在意这方面,她只要逃离盛家的苦海就够了。 “主子,我们需要租个更大的宅子来办婚礼吗?” 这个一眼就望到头的小院子,要是当做婚礼场地,只怕会委屈了未来主母,毕竟一生只有一次的成亲仪式,怎么也要好一点才行。 “你看着办吧,要是钱不够就去钱庄取,我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准备春闱,其他的容后再议。” 宗政玦决定将婚期定在春闱以后,正好成亲以后带着盛时鸢回乡省亲,并把他母亲给接到京城来养老。 虽然他跟盛明靖说他没钱,其实他也不算家境贫寒,不管怎么说,他都是琅琊王氏的族人,他母亲的嫁妆在他的经营下就够养活他们一家了。 更何况宗政玦还扯着琅琊王氏的虎皮,伙同别人一起出海投资做了点小生意。 虽然比不上京城里的豪商富到流油,但也可以保证他们一家在京城吃穿不愁了。 在盛明靖面前装穷完全是为了省事。 “是,主子,您就安心准备春闱吧。” 青川明白春闱的重要性,如今已是二月末,三月初就是春闱,没有几天可以浪费的了。 * 在知道盛时鸢不能当她的媵妾后,盛锦心还有点不高兴,毕竟她一直以来都被尹氏灌输着,以后可以把盛时鸢踩在脚底的思想。 如今盛时鸢要嫁给别人当正妻,以后不需要在她手下过活了,盛锦心突然感觉像被盛时鸢背叛了一般。 于是在锦绣阁来给她做婚服的时候,特意将盛时鸢邀请了过来,想要在她面前炫耀炫耀。 她将来可是要正经上皇家玉牒的三皇子侧妃,和以后要嫁给穷书生的盛时鸢有着云泥之别,平民见到她都要跪下行礼的。 “妹妹啊,你怎么就答应父亲要嫁给那个穷书生呢,和姐姐一起嫁进三皇子府享清福不好么?” 盛锦心张开双臂,让裁缝丈量尺寸,顺便瞟了一眼容貌绝艳的盛时鸢,心中满是不屑,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要被她压下去。 “你看,三皇子都把全京城最有名的锦绣阁都找来给我缝制嫁衣了,你嫁给穷书生得到了什么,据说他给你的聘礼总共不超过一百两银子,连我嫁衣上的一块布都买不起。” 盛锦心越说越起兴,她就是要让盛时鸢知道,不当她的媵妾嫁进三皇子府,究竟损失了多少东西。 只有让盛时鸢为自己的选择万般后悔,盛锦心才会感到无以复加的愉悦。 盛时鸢看着裁缝带来的粉色布匹没有说话,就算是尊贵的三皇子侧妃又怎么样,还不是要穿粉衣,从侧门进三皇子府,并在王妃面前行妾礼。 而且就盛锦心这性子和脑子,盛时鸢都担心盛锦心嫁过去没两天,就会被三皇子后院的女人给玩死了,更不用说她究竟能不能顺利生下孩子并养大了。 第25章 盛时鸢清楚盛锦心叫她过来的用意,她不想节外生枝与盛锦心吵起来,只低着头不说话,任由盛锦心比较数落,满足她的攀比之心。 “妹妹啊,姐姐可是和你说的心里话,只要你点头,我去和父亲商量,让你跟着我去皇子府,何必嫁给穷书生吃苦?” 盛锦心的语气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姿态,如果盛时鸢要和她一样喜欢攀附荣华富贵的人,只怕立马就跪在地上感恩戴德了。 “多谢姐姐好意,可这件婚事是父亲亲自来与妹妹说的,妹妹不敢有任何意见,也不敢劳烦姐姐去做说客,要是让父亲和姐姐出现矛盾就是妹妹的不是了。” 盛时鸢要的就是这样模棱两可的感觉,让盛锦心自己去脑补去,让她一直记挂着这件事,一直不得安宁。 反正她与那位公子的庚帖已换,这门婚事要是退了,他们盛府也占不到理,这对盛父这种爱面子的人来说,是不会答应的。 “看妹妹这话说的,既然是父亲亲自为妹妹说和的亲事,自然是极好的,姐姐只是遗憾,妹妹还没有享受过泼天富贵的日子,以后就要一辈子和财米油盐打交道了。” 第25章 盛锦心装作一副为盛时鸢深深惋惜的模样,其实心中得意极了,就算穷书生会读书又怎样,以后还不是要为皇室做事,她盛时鸢一辈子都在自己面前抬不起头来。 一个上午的时间,盛锦心一边和锦绣阁的绣娘商讨嫁衣和各式侧妃制服,一边还不忘抽空打击几句盛时鸢,忙得不亦乐乎。 盛时鸢一上午连杯茶水都没得喝,倒是听了一肚子盛锦心的炫耀,期间还不忘赔笑奉承盛锦心那高贵的自尊心。 直到午饭时,盛时鸢才被大发慈悲地放回去,幸好盛锦心没留她吃饭,不然她肯定会食不下咽的。 “小姐,这是今日大厨房炖的冬笋鸡汤,要不要用一碗?” 绯云服侍盛时鸢吃完午饭,然后从食盒里端出尚且温热的鸡汤问道。 “我没吩咐厨房说要喝鸡汤啊?这是哪来的?” 盛时鸢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心中奇怪,大厨房每日的饭菜都是由大厨准备的,并不能由他们自己挑选,如果你想吃点好的,就要自己塞钱去请厨娘准备。 不过老爷、夫人、还有嫡出少爷小姐有自己的专属小厨房,想吃什么就叫人去做,然后给大厨房那边交代一声不准备他们的就好了。 原先盛时鸢手头不紧,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叫大厨房加点餐,什么鸡汤,鱼汤,小点心,可现在她可欠着宗政玦的救命药钱,自然要节约点。 “听厨娘说,是老爷特意吩咐的,说要给您补补身体。” 绯云当时拿了属于他们家小姐的份例餐食后转身就走,却不想被厨娘给叫住了,还给了她一罐鸡汤,说是老爷昨日特意嘱咐的。 “爹做这些是有什么企图吗?” 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她答应的那场婚事,是不是有什么隐情,比如男方身有隐疾,或者男方家庭条件非常不好,才会从别处补偿她。 不怪盛时鸢想多,这些年盛明靖对她好,都是私下里给的,不会摆到明面上,免得会让人觉得他重庶轻嫡,造成后院不和。 就像那匹让盛锦心都有些嫉妒的月影流光锦,也是盛父偷偷送她的及笄大礼。 但这次盛时鸢猜错了。 盛明靖之所以选择当众吩咐大厨房为盛时鸢准备养身鸡汤,其实是在彰显自己对盛时鸢的重视,警告尹氏母女不要对盛时鸢作妖。 毕竟盛锦心向来嚣张跋扈,现在有了圣旨,成了板上钉钉的三皇子侧妃,只怕更高傲了,而尹氏被关禁闭是因为宗政玦,要是她知道后把怒火发泄到盛时鸢身上就不好了。 但盛明靖又不能指着盛锦心的鼻子对她明说,他还是要面子的,所以只能用这样迂回的方式来表达。 “也许老爷没有什么企图,可能只是觉得小姐在安国寺生病辛苦了,才特意交代的大厨房。” 绯月幼年失怙,娘亲也只撑了几年就离世了,失去双亲后便被舅母给卖了出去,所以她对父亲记忆十分模糊,但又对父亲的形象充满了期待。 “那我之前生病也没见他另外吩咐大厨房给我做点补品呀。” 盛时鸢无奈地摇了摇头,要是真像绯月想的这么简单就好了。 希望对方是个能讲理的人,就算身体差了点,家世不好了点也不要紧,盛时鸢最怕那种得理不饶人,还格外蛮横无理的人了。 到时候她想和离都有可能离不掉,或者被刮掉一层皮净身出户,那可就完蛋了。 无论如何,男人天生在各方面都要比女人占优势,即使当今圣上提高了女子的地位,但在如今男尊女卑的大势所趋下,女子依旧是弱势的一方。 要是碰上一个不讲理的婆婆和拉偏架的丈夫,盛时鸢觉得自己一辈子也就望到头了。 后院,正房。 柳嬷嬷小心翼翼地帮尹氏按摩着肩颈和头部,生怕扰了尹氏,会被大骂一顿。 自从上次夫人被老爷训斥一番,不仅禁了夫人一个月的足,还拿走了原本属于楚姨娘的玉扣后,夫人每天就像吃了火药一样,只要有一点不顺心的就会拿他们下人出气。 其实尹氏在闺中时脾气就不太好,只不过嫁人后便收敛了一些,再加上在盛府的这几十年里养尊处优,没人敢忤逆她,才有如今这妇当家主母的大度样子。 倒是除了一个楚氏让她曾有些破功,不过还好没几年楚氏就香消玉殒了,只留下一个柔弱多病的庶女,被尹氏牢牢把握着。 直到如今她在宗政玦身上吃了个大亏,彻底暴露了自己的真面目,在老爷的教训下渐渐变得疯狂起来,才让柳嬷嬷想起自家主子原先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心儿这孩子如今在干什么?我这亲娘都被她父亲关禁闭了,怎么还不来看望一下,真是女儿外向,有了如意郎君就忘了老母亲。” 第26章 “夫人,您不知道呀,心儿小姐这两天正在筹备婚服,可忙着呢,三皇子专门请了锦绣阁的老师傅来给心儿小姐制衣呢。” 柳嬷嬷连忙上前安抚尹氏的脾气,她的消息比禁足的尹氏灵通,自然知道自从尹氏不让盛锦心进门后,盛锦心就和尹氏怄上气了。 盛锦心在知道尹氏只是被关几天禁闭,并没有什么大事后,就专心在自己的院子里养起了胎。 也不知道这对母女最后谁会先低头。 “不错,三皇子有心了,想当初三皇子妃都没有这个待遇呢,希望心儿没有选错人,等以后三皇子荣登大宝,我们盛家可就是皇亲国戚,可不是什么穷书生都能高攀的。” 尹氏还在因为宗政玦被盛明靖下了面子而耿耿于怀,虽然盛明靖给他解释了,宗政玦可能和当今圣上关系匪浅,最好不要得罪。 但现在怎么说,他也只是一个穷书生罢了,没必要这么上赶着巴结他吧。 他们盛府说什么还是正儿八经的正二品大员府,要是这事被有心之人传出去了,丢脸的只有盛府和她这个正室夫人。 “心儿小姐肯定不会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的,三皇子可是当今贵妃的儿子,除了皇后嫡子,就三皇子最为尊贵了,而且他还有一个身为百官之首的丞相外祖,以后心儿小姐肯定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柳嬷嬷当然知道要专挑好听的话说,果然这话将尹氏哄得露出了一丝笑意。 “哼,皇后嫡子今年不过八岁,还没了母亲的庇护,想要与早已成年的皇子争,还是嫩了点,只怕等他长大,夺嫡之争早就尘埃落定了,最好的结果就是被封个王爷当当了。” 尹氏和大多数人一样,都觉得最后的赢家只会在三皇子和四皇子两人之间产生,一个占据了大部分文官的支持,一个有大部分武官的簇拥,实力相当,就看最后皇上的心思了。 “没错,夫人您以后可就是天下最尊贵女人的亲生母亲了,那皇宫还不是您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柳嬷嬷虽然跟随尹氏参加过几次宫中的除夕宴,但根本没有心思去观赏皇宫的辉煌,每次都谨言慎行,生怕冲撞了哪位小主,落得个砍头的下场。 “真当皇宫是菜市场,还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我还怕心儿不认我这个亲娘了咧,毕竟我可是拦着她,不让她嫁给三皇子的坏人。” 尹氏语气有些自嘲,现在她也想开了,事已至此,她已无力改变,儿孙自有儿孙福,只希望心儿能不要后悔今日的决定。 就算在外面受了委屈,还有她这母亲帮她撑腰,再不济还有她亲哥哥和她父亲。 “哎呀,母女哪有隔夜仇,心儿小姐只是一时想不通罢了,等以后她做了母亲,就知道您的良苦用心了。” 柳嬷嬷继续安慰自家主子,毕竟一直闷在屋子里,尹氏难免会心情郁结。 “希望她在皇子府能顺利生下孩子吧。” “会的,您不是已经帮心儿小姐寻了不少有名的生养嬷嬷么,他们肯定会帮心儿小姐平平安安生下小皇孙的。” 柳嬷嬷继续帮尹氏揉捏着酸疼的肩膀,也不知道没有了盛时鸢这个挡箭牌,心儿小姐在皇子府的日子会不会顺利。 三月初三,上巳节,也是今年春闱会试开考的日子。 宗政玦一大早就收拾好了,然后提着考试要用到的东西,带着青川坐着马车来到了京城的礼部贡院前排队。 本以为他来得已经够早了,没想到还有不少人比他更早,正三三两两地互相天南地北地攀谈着。 “主子,时间还早,我们还是在马车上休息会儿再下去吧。” 青川将马车停在贡院对面的马路边,对宗政玦说,毕竟即使进入了三月,京城的清晨还是很冷的。 以前的会试都是在二月下旬举行,有不少来考试的文弱学子都被冻出了毛病,当今圣上知道后,体恤来京城参加春闱的学子,决定将考试推迟半月。 甚至为了避免出现把考生身体冻坏的情况,还在贡院里修建了几个大暖炉,将整个贡院的温度都升高了不少。 第26章 “嗯。” 十年寒窗苦读,就看这三天的发挥了,虽然书院里的夫子们都说他肯定能进前十名,可宗政玦的野心远不止前十名的进士之位,而是前三甲的状元、榜眼和探花。 想当年,他父亲也是堂堂一届探花,他身为父亲的儿子,自然不能落后于父亲,而是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随着打更报时的声音响起,宗政玦睁开眼,在青川的目送中和一样来考试的考生进入贡院。 这场考试将会整整持续三天,这三天时间里,考生不能走出贡院,吃喝拉撒答题全在一个小房间里解决,极大地考验了考生的心理素质和精力耐力。 有不少的考生考完后,就像脱了一层皮一样,回去大病一场,需要养很久才能恢复。 宗政玦早就知道考试不仅靠智力,更靠体力,所以即使时间再紧,他也没有忽略锻炼,身体素质比那些文弱书生要好上不少,区区三天考试并不在话下。 这边宗政玦在奋笔疾书,那边盛时鸢则是在为自己的未来夫君祈祷,希望他能金榜题名,捞个小官当当。 不然这次名落孙山,等她嫁过去后,肯定就要她来支撑这个家了,供他读书继续考试,如果是个知恩图报的倒还好,要是个陈世美,就白瞎了。 “小姐,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您给姑爷亲手绣的鞋子做好了吗?” 绯月一进来就看见盛时鸢正捏着绣花针,坐在绣棚前不知道在想什么,连忙出声唤醒她。 “哎呀,快了快了,又不着急要,距离成亲还有一段时间呢。” 按照习俗,新娘会在嫁妆里为男方做几双鞋,然后在新婚第一日,让新郎穿上自己做的新鞋,寓意一生一世一双人,成双入对,婚姻幸福美满。 盛时鸢收回乱跑的思绪,低头认真做起了鞋,之前媒人已经将男方的尺码告诉她了,所以不用担心做出来的鞋会不合脚。 第27章 盛时鸢没有做得太复杂,毕竟她的技术也有限,并不是专业的绣娘,只要能穿得出去就好。 听盛父说,他们的婚期就定在春闱以后,大概就是琼林宴结束后的第二天,据说是男方那边要求的。 盛时鸢并没有话语权,盛父同意就等于她同意了,不过盛时鸢倒也没有意见,避免夜长梦多,她还是早点出嫁吧。 “小姐,需要奴婢帮您拆线吗?” 绯月现下也没事,来到盛时鸢旁边,帮她做起了鞋子。 “好,快点做完了,也算了却了一桩事。” 盛时鸢往旁边稍稍,给绯月让出地方,然后笑着打趣。 “也不知道我们家绯月以后会便宜了哪家儿郎,到时候你出嫁啊,小姐我可要好好准备上一副嫁妆,让你成为最幸福的新娘子。” “哎呀,小姐怎么说这个,奴婢嫁人还早呢,就知道打趣奴婢。” 绯月羞红了脸,她才没想那么远的事情,她如今才十六,一般贴身大丫鬟都是二十出头了才会被放出去嫁人,等生了孩子,还可以回来继续当嬷嬷。 果然说别人的八卦就是好玩,盛时鸢捂着嘴笑得开心,也不知道绯月和绯云以后会遇见什么样的人。 对于两个丫鬟的婚事,盛时鸢并没有想要帮他们包办的意思,只要他们自己喜欢,并想清楚了要嫁给对方,那她就是支持的。 她自己不能自由地选择良人婚嫁,那她的丫鬟也不能和她走一样的老路,他们应该是自由的。 “等以后啊,奴婢还想帮忙照顾小姐的孩子呢,可不会那么轻易嫁人,也不知道小主子长得会不会像小姐这么漂亮。” 没有了父母,绯月和绯云便将盛时鸢当成自己的家人,他们自然不愿意和盛时鸢分开。 “油嘴滑舌,还没成亲呢,小主子就叫上了,八字还没一撇呢。” 这回轮到盛时鸢面带羞赧了,声音也变得娇嗔了起来。 与对丈夫的有所保留不同,盛时鸢其实是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的。 香香软软,与她血脉相连,还会甜甜喊她娘亲的孩子,一想到这里,盛时鸢就感觉心软软。 两人闲聊着,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做了两双鞋子,也算是勉强完成了任务。 “小姐,晚饭您想吃什么?大厨房刚刚差人来问。” 绯云从外面进来,正好赶上两人在收拾做鞋的针线,便进来一起帮忙收拾。 “随意点,我不是很饿,晚上吃点容易克化的好了。” “好的,我这就让小丫头去传话。” 绯云点了点头,转身便走了出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厨房那边就时不时地派人过来询问盛时鸢想吃什么,不用特意给大厨房塞钱,好像是故意来讨好盛时鸢一样。 果然,盛父一发话,再加上尹氏被禁了足,整个府里的风向就变了,觉得她这个庶出小姐终于熬到了出头之日。 盛时鸢并不关心下人们在想什么,既然想巴结那她就受着,反正她在盛府也待不了多久了,就当是最后的享受了。 等出嫁了,她可能再也享受不到这样衣食无忧的生活了。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宗政玦随着考生一起走出了贡院,久违的暖阳照耀在所有考生身上,驱散了冬日的寒意,也给予了众人新的希望。 “主子,您感觉怎么样?需不需要叫大夫看看?家里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和饭菜,回去后好好休息休息。” 青川原本沉稳的语气里是满是激动,与那些刚出来就晕倒,或者一出来就痛哭流涕的考生相比,他家主子这副沉着稳重的模样,简直就是胜券在握了。 其实早在天还没亮时,青川就驾着马车在贡院对面等着了,生怕晚了一步就抢不到最好的位置了,即使等了大半天,他却丝毫不觉得累。 “不需要,我回去吃点东西睡一觉就好了。” 将手中的篮子交给青川,宗政玦快步走上马车,揉着酸疼的额角,语气淡淡道。 “好,主子您先在马车上休息,等到了院子属下再叫醒您。” 青川小心平稳地驾起马车,没过多久就回到了租的小院,大娘已经帮他们做好了饭菜,还烧好了热水。 宗政玦已经没有力气洗漱了,将就吃了几口饭菜,就放松心神躺在床上睡死了过去,还是青川帮他脱的衣服和鞋袜。 直到第二天早上,宗政玦才睡饱,被饿瘪的肚子给叫醒了。 然而让他更不能忍的是,他已经三天没有洗澡了。 舒舒服服洗了热水澡,吃完一顿饱饭,宗政玦觉得自己终于重新活了过来。 一般会试过后三天就会放榜,接着就是前五十名去皇宫参加殿试,并当场 宣布名次,排出状元,榜眼,和探花。 所以三天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宗政玦现在还不能放松警惕,毕竟这次的考试卷子和往年都不一样,出题角度十分刁钻。 也不知道殿试时,由皇上亲自出题,会问关于哪些方面的问题,总之还是准备全面比较好。 “青川,婚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看完书,休息时,宗政玦才想起他还有门即将到来的婚事,现在考完试了终于有机会问问了。 “已经给盛家送了聘礼,并商量好了婚事,按照主子您的吩咐,婚礼日期越快越好,属下便擅自做主定在了琼林宴后一天,到时候我们也能尽快启程回琅琊。” 青川抱拳,将这些天他忙的婚事一一道来,其实并没有什么要特别操心的,大部分都委托给媒婆打理了。 都是常年做这事的老手了,办起来自然妥当快速。 “行,办得不错,有你看着我也放心。” 宗政玦还没有即将当新郎的实感,反而觉得成亲有些麻烦,还好他有先见之明将流程简化了不少,到时候他和盛时鸢也不会太累。 “主子您就放心考试吧,属下会时关注婚礼进程的。” 青川颔首,接着左肩便被宗政玦拍了拍。 “辛苦了。” “这都是属下该做的,不值得主子说辛苦,当初要不是主子将属下从人牙子手上买下来,只怕属下还过不上这么好的日子。” 青川依旧记得,他们那批难民要是没有人买,就会被发配到矿区去挖矿,做低等的苦力,还没有钱赚。 哪会像现在这样,穿着舒适的衣服,不用饿肚子,还跟着主子游历山川,经历各种事情,甚至还有机会学习武功。 “这都是老黄历了,还没忘呢,等以后你有心仪的姑娘了,主子也亲自帮您操持婚礼。” 宗政玦微微勾唇,难得忙里偷闲一下,不逗逗一本正经的青川都说不过去。 “万万不可劳烦主子亲自操持,属下并没有什么心仪的姑娘,以后可能也不会有,这辈子能服侍在主子左右,青川就满足了。” 青川单膝跪地,语气诚恳地回答道,满脸都透露出一副为了宗政玦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悲壮感。 第27章 “行了行了,开玩笑呢,快起来吧。” 宗政玦无奈摇头,握住青川的胳膊把他抬了起来,欺负这样的老实人就是不好玩,还是盛时鸢欺负起来比较有意思。 像只炸毛的小猫咪,就算想伸出爪子挠人,也刮不破他的皮肤,反而把自己累得不轻。 这样想想,好像这桩婚事还不错的样子,至少以后的日子,有盛时鸢在应该不会觉得无聊了。 盛府,书房。 在会试后,盛明靖特意邀请了宗政玦过府一叙,毕竟这么好拉拢关系的机会他肯定不会放过。 而且也是时候让这对未婚小夫妻见一见,联络一下感情了。 盛时鸢一早就被盛父通知,今天中午会安排机会,让她和即将成亲的未婚夫在后花园的小湖亭边见面,让她做好准备。 盛父肯定是希望她能好好打扮打扮,最好一举拿下那名书生,也不知道对方读书天赋究竟有多高,竟惹得盛父要这么拉拢他。 盛时鸢虽然心中犯嘀咕,但也听从了盛父的嘱咐,将自己盛装打扮了一番。 不管怎样,女孩子对爱情和婚姻总是充满向往的,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未来两人也许会琴瑟和鸣,恩爱不疑也说不定。 虽然盛时鸢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心中还是止不住的激动和害怕,要是一切没有那么坏呢? 宗政玦在接到盛父的邀请后,本是不想去的,但转念一想,他好像没有给盛时鸢送什么礼物,便觉得还是去看看比较好。 一般定亲后,男方和女方就会互换信物,代表婚事已定。 而他和盛时鸢的婚事是代替的琅琊王氏和盛府的联姻,那信物便用两家之前的玉佩给代表了。 但那终究是琅琊王氏和盛府,他自己和盛时鸢之间还没有交换属于他们两人的信物。 之前那枚不小心被盛时鸢勾走的玉佩不算,他娘给他准备了另外送给女孩儿的礼物。 想着以后他并不会再娶妻了,要是一直放着就浪费他娘的一片心意了,那不如送给盛时鸢算了,那礼物与她还挺配的。 第28章 会试放榜 微风和煦,云淡风轻,寒冷的冬季即将过去,大地马上要迎来万物复苏的春天。 盛府后院花园里的小池塘也化开了表面的冰,只剩一些残枝断叶在上面漂浮打圈。 盛时鸢收拾好便带着绯云来到了湖边的小亭子边,还没靠近,就看见亭子中央,站着一位身材颀长,气质卓越的书生,他背对着盛时鸢,似乎正在眺望远处。 盛时鸢忘了向盛父问她的未婚夫叫什么名字,盛父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也忘了告诉她。 此时盛时鸢有些发愣,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位完全陌生的未婚夫。 “盛小姐,好久不见。” 宗政玦察觉到身后来人了,转身就看见盛装打扮过的盛时鸢站在原地,表情还有些呆呆的,像只雪白的小兔子。 肤若凝脂,粉唇微翘,长而密的鸦睫像展翅欲飞的蝴蝶,水盈盈的双眸微微上挑,异常勾人。 乌黑的秀发仅用几根简单素雅的发簪装饰,刚好中和了她太过艳丽的容貌,显得更加清丽脱俗,宗政玦的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惊艳。 “见过宗政公子。” 盛时鸢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见宗政玦,连忙向他问好。 “宗政公子这次过来可是有事与父亲相商?” 盛时鸢有些疑惑为何宗政玦会出现在这里,但没有多想,连忙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向宗政玦道谢。 “小女子还没亲自感谢宗政公子之前的救命之恩呢,之前多亏了宗政公子的救命灵药,不然小女子这条小命可能就要留在安国寺了。” 盛时鸢语气十分诚恳,屈膝对宗政玦行了个礼,心中充满了对他的感激,可惜这次出来没有带银票和玉佩,不然现在就可以直接还给他了。 不过,亭子距离她的院子也不远,等会儿就麻烦绯云跑一趟好了。 “区区一颗药丸,不足挂齿,盛小姐不必太过记挂此事。” 宗政玦摆了摆手,他的确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要是盛时鸢不提他都忘了。 “俗话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小女子久居后宅,身无长物,这些年仅存下一点微薄的积蓄,希望宗政公子不要嫌弃,尽管收下。” 盛时鸢转头示意绯云回去拿钱和玉佩,反正那位未婚夫还没有来,她先还清了宗政玦的恩情比较重要。 不然等她嫁人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与宗政玦见面了。 “不用……”麻烦了。 宗政玦话还没说完,就眼睁睁地看着绯云快步走远了。 “要的,要的,宗政公子还请不要推辞,小女子再过不久就要嫁人了,以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与公子见面了,要是这次不报答公子,小女子可能一辈子都要将这件事郁结于心了。” 盛时鸢走进一步,拦住了宗政玦的去路,希望宗政玦不要拒绝她的一片心意。 “……” 宗政玦一时语塞,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什么叫她要嫁人了,以后再不能和他见面了,难道盛时鸢不知道她要嫁给自己。 思绪转瞬即逝,用力捏了捏一直握在身后的礼物盒子,宗政玦才将自己嘴角的笑意给压了下去。 “哦?盛小姐这是找到了合适的人选,不等我娶你脱离苦海了?” 宗政玦略微挑眉,似乎对盛时鸢的婚事有些好奇。 “是的,我爹前段时间突然告诉我,他给我许了户人家,让我安心备嫁,这下我不用再去给二姐当媵妾了,所以也不用麻烦宗政公子了。” 说起这事,盛时鸢的语气和表情都轻快了起来,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喜悦真是让人忘不了。 “不知可否问问盛尚书给盛小姐你许的哪家公子呢?” 宗政玦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想知道她究竟以为自己会嫁给谁。 “呃,这个……那个……应该是一个年轻书生吧,我听媒婆说好像是这次进京赶考的,等考完就成亲,然后带我回老家去。” 盛时鸢将媒婆说的只言片语总结了一下,发现自己的确对未婚夫知之甚少,不过不要紧,等成亲以后多的是时间了解。 “这样啊,那我先在这里祝你新婚大喜了,可惜你的婚礼我无法作为宾客参加了,希望你不要拒绝这份贺礼。” 说完,宗政玦就将之前准备送给盛时鸢的礼物硬塞到了盛时鸢手上。 正好这时绯云也将银票和玉佩取来了,宗政玦从绯云手中接过,不等盛时鸢阻止,就径直离开了。 留下一头雾水的盛时鸢与绯云面面相觑。 他们今天好像是来见未来姑爷的,怎么一直没有看见别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 两人在亭子里等了大半天,也没有再看见第二个外男后,盛时鸢才后知后觉好像明白了什么。 打开礼物盒,盛时鸢顿时瞪大了双眼,差点惊呼出声。 里面赫然躺着一副价值不菲的冰种翡翠碧玉镯,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贺礼,一般只有当家主母的陪嫁才会有这么名贵的首饰。 “绯云,你扶着我点,我有点脚软头晕。” 盛时鸢一张的艳丽的小脸皱巴成一团,觉得自己已经无颜面对宗政玦了,哪有订了婚,连自己未婚夫都不认识的人啊。 “小姐头晕,可是被风吹的,眼看时间也不早了,未来姑爷应该有事耽搁不会来了,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绯云还没反应过来,以为宗政玦只是偶遇,见盛时鸢说头晕,以为自家小姐身体又不好了。 “不是,你不懂,小姐我啊,不想活了。” 呜呜呜,太尴尬了。 盛时鸢感觉自己每次遇到宗政玦,智商就会突然降低,该不会宗政玦就是她的克星吧。 不对,就算自己不降低智商,她也根本斗不过宗政玦那镂空的心眼。 感觉自己人生无望的盛时鸢,眼神顿时变得绝望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已经预见了自己即将进入龙潭虎穴中艰难生活的日子。 “啊,小姐,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和奴婢说说,我们一起想办法。” 绯云不明就里,语气焦急异常,怎么突然小姐就不想活了。 “没事,让我一个人缓缓就好,以后啊,你记得在未来姑爷的面前多提醒我一点,不要让我一看见他就犯傻。” 这可都是血与泪的教训啊。 “哦哦,好的,奴婢记下了。” 绯云虽然不解,但仍然乖巧应下。 接着扶着心不在焉的盛时鸢,步履蹒跚地回到他们的小院。 面对绯月八卦的询问,绯云不知道该怎么向她描述,毕竟她连未来姑爷的面都没见到。 “算了,反正等到婚礼的时候,我们再见也不迟。” 绯月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只要未来姑爷对小姐好就行了。 第28章 三月初九,会试放榜。 这天青川天不亮就跑到贡院门口占据最佳位置了,而宗政玦却没有去凑热闹,反正要是中了,肯定会有官差来送喜报的。 不过,推辞不掉方飞的热情邀约,宗政玦还是和他坐在了状元茶楼的雅座上,等着迎接第一手消息。 “宗政兄,可有几分把握?” 考试过后,方飞就彻底放飞自我了,整个人都变得痞气了起来,要知道他们家其实是武官出身,他的几个哥哥都在禁军营中做事,唯有他这个另类从了文。 作为家族里唯一有点出息的文人,他从小是在他娘的棍棒下长大的,毕竟祖上冒青烟,好不容易出了个读书人,可不得好好教育吗。 但武官的家学渊源根本就不可能儒雅有礼,所以虽然方飞长得温润如玉得像个书生,但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兵痞子的气质。 “你猜?” 宗政玦高深莫测的表情里看不出任何端倪,方飞觉得以宗政玦的实力,不是第一也是第二吧。 “我猜你是第三名。” 方飞的小道消息十分灵通,据说这次会试可是群英荟萃,就连太师的嫡亲孙子、香山书院院长的关门弟子都下场了。 就算宗政玦再聪明再有才,应该也考不过这两个有专门的师父辅导过的人吧。 “要不要和我打个赌?” “赌什么?” 方飞顿时来了兴致,毕竟现在在茶楼里干坐着确实有些无聊。 “要是我不是第三名,你要给我上双倍的份子钱,要是我是第三名,就把你的份子钱免了,免费来请你喝喜酒。” 宗政玦想了想,觉得这个赌注还挺不错的。 “你要成亲了?!” 方飞顾不上赌约,惊讶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跑到宗政玦身边,一边用拳头擂他,一边关心问道。 “谁介绍的,是哪家的姑娘,年方几何,长得可漂亮,性子温不温柔体贴?你可千万不要找我娘那样的母老虎,不然有你好受的,连你的孩子以后都要被打屁股。” 方飞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很有发言权,毕竟自己的兄弟要成亲,他怎么着也要帮忙把把关。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宗政玦嘴巴很严,就连方飞这样经验老道的八卦王都撬不开他的嘴,好奇地抓耳挠腮,连放榜这样重要的事情都忘在脑后了。 第29章 会元 “求求你了,好哥哥,你就告诉我吧,不然我今天觉都睡不好了。” 方飞捏着嗓子,在宗政玦耳边谄媚道,他真的很好奇究竟是哪家姑娘这么有魅力,把这个冰山给融化了。 宗政玦好似没听到方飞的纠缠一样,反而悠闲地品起了香茗,端的是一副谦谦贵公子的优雅姿态。 “咚咚咚——” 是放榜的锣鼓声被敲响了,顿时整个茶楼都安静了一瞬,但很快就又爆发出更加大声的喧哗。 “快,快派人去看。” “哈哈哈,公子!公子!你上榜了!” “恭喜,恭喜!” “真的?同喜,同喜,呵呵。” “怎么还不回来,难道我没有上榜吗?” 一时间,众人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各不相同,中了的欣喜若狂,与周围的书生互相道喜,只等着官差上门报喜。 而没有上榜的,轻则满脸失望,长吁短叹,重则痛哭流涕,当场失态大骂。 更多的,是满脸焦急等待消息的路人,他们就是来凑热闹的,顺便来沾沾喜气,见证会元的诞生。 “好了,快坐下吧,别围着我转圈了,等会儿官差来了,还以为你怎么了呢,可不要丢了我们贡士的脸啊。” 宗政玦被方飞吵得头疼,只能无奈开口将像猴子乱窜一样的方飞给安抚下来。 “等过几天你就会知道了,耐心一点。” “哼,就喜欢吊我胃口,诅咒你考个第三名,让我免费去喝喜酒。” 方飞并不怀疑宗政玦会落榜,就连他这个吊车尾的,在宗政玦的辅导下,都被夫子夸奖进步了不少,勉强挤进榜尾去不成问题。 所以他们两人没有别人对成绩那么焦急重视,反正方飞还年轻,考不上,三年后再试就是了,而宗政玦则是对自己实力的信任。 “哐哐哐——” “恭喜六品宣抚使司同知方大人之子,方飞,方公子,位居榜上第四十六名,恭喜恭喜。”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锣鼓声,伴随着官差大嗓门的报喜,整个茶楼都热闹了起来。 “少爷!少爷!你真的中了!夫人知道后肯定会高兴坏的。” 方飞的小厮白果简直要高兴地飞起来了,在看到自家少爷的名字出现在榜单上后,立马就飞奔向茶楼,没想到刚到就遇上了报喜的官差。 双方一起进来找到了方飞。 “多谢各位,辛苦官差兄弟跑一趟了,白果。” 方飞一边向各位道喜的人回礼,一边吩咐白果给官差谢礼。 “两位辛苦了,这点心意你们拿着去买点茶水喝,不要客气。” 白果早就被自家夫人交代过,袖袋里装着包好的荷包,立马就拿出来交给了两位官差。 “不用谢,这都是我们该做的,时间不早了,我们还要去通知下一家。” 官差没有拒绝白果的荷包,大家这么喜欢报喜就是想借此挣点外快,而且这也形成了一个习俗,就算是家境再贫寒,也会给几文钱意思意思。 “好好,你们慢走。” 白果将两位官差送出去,方飞则还是在与过来道喜的人应酬,一时间也顾不上宗政玦了。 没过多久,另一组报喜的官差也来了,这次他们道喜的是第三十八名,顿时众人的热情都涌向了第三十八名。 一般官差报喜都是从最后一名开始的,两个官差组成一组,一共有五组,每组分配十个人,尽量用最短的时间将喜讯传达到当事人手上。 “呼,还好出了个三十八名,把他们都吸引走了,不然我脸都要笑僵了,真是不爱应酬。” 方飞灌了一大口凉了的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才和宗政玦抱怨起来。 “我早说不想出来的,是你非要拉着我来看热闹,那能怪谁?” 宗政玦就是不想被人围观,才一开始就不想出来的,但方飞直接找到他家,将他从家里拉出来了,他只好陪着他坐坐咯。 “我还不是好心,见你在这边都没有什么朋友,才想多照顾你一下,让你外出多结识一些人脉,没想到竟然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呜呜呜,我再也不和你玩了。” 方飞休息了一下,又恢复到了耍宝的状态,捂着脸假哭起来。 “那还真是多谢你了。” 宗政玦的性子很独,从小到大在王氏没有几个小朋友愿意和他玩,所以也没有朋友,等到长大上学,才在书院里交到了少数几个君子之交。 来了京城,他不愿意卷进各种混乱的党派之中,便还是独身一人,只有方飞这个主动贴上来的,勉强算他在京城结交的朋友。 “人不能不需要朋友,不然多孤单啊,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可见朋友多真的很有用。” 方飞说到这方面,就觉得自己终于有一点地方比宗政玦强了,顿时化身老师对他上起课来。 “就怕遇见那种不怀好意的狐朋狗友,把你裤衩子都骗没了,你还相信他,为他两肋插刀。” 宗政玦摇摇头,他并不是不交朋友,只是他对朋友的要求很高,并不像方飞,还没和人聊两句就开始称兄道弟了。 “你这话说的,我是什么很傻的人吗?朋友当然要分三六九等啊,像你这种就是可以深交的朋友,至于其他的就是普通朋友,要是那些品行不好的,就是酒肉朋友,宴过即散。” 方飞看人还是有一套的,不然也不会弄到那么多八卦。 “不错,你能明白就好,我还怕你傻傻的,把谁都当知心朋友呢。” 宗政玦笑着打趣,毕竟方飞看起来对人十分热情,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就喜欢朝这种人下手。 “你!宗政玦!你给我等着,我总有一天会揪到你的尾巴的。” 被嘲笑了的方飞,恶狠狠地瞪着宗政玦,他恨得牙痒痒,却拿宗政玦没有任何办法。 “哐哐哐——” “恭喜鲁省琅琊王氏人,宗政玦,宗政公子,高中会元!恭喜恭喜!” 突然,楼下再次传来官差报喜的声音,然而这一次是属于宗政玦的。 “宗政兄!!!” 听到官差的报喜,方飞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起来,大声叫着宗政玦的名字,就连他自己中榜都没有兴奋到语无伦次的地步。 他没想到宗政玦竟然真的打败了那两位天之骄子,一举摘得会元的桂冠,这下宗政玦肯定要在京城扬名了。 “双倍份子钱,记住了。” 第29章 宗政玦微笑着提醒方飞,他们的赌约最后还是他赢了。 “记住了,记住了,我不会忘的,快下去迎接官差。” 方飞比宗政玦这个当事人还要激动,催着他赶快下去接受众人的贺喜。 “恭喜宗政公子位居第一名,拔得头筹,祝宗政公子未来官运亨通,顺风顺水。” 这次来的官差比之前给方飞报喜的要圆滑一些,还对宗政玦说了一些喜庆吉祥的话。 “多谢各位的祝福了,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你们拿着玩。” 青川一早就去看排名了,不知道宗政玦被方飞拉来茶楼,所以此时他不在,就只有宗政玦来给红包了。 “多谢会元,我们哥俩就不多叨扰了。” 将官差送出茶楼,宗政玦便跟着一起离开了,并没有回去迎接众人热情的贺喜,因为他真的不想浪费时间做这些没用的面子交际。 “宗政兄,可是直接回去?” 方飞见宗政玦离开,当然也跟着一起走了,至于结账就交给白果去做了。 “是的,可要去我那儿坐坐?三天后就是殿试了,你要记得抓紧复习巩固。” 宗政玦点了点头,出来这么久,他也该回去看书了,也不知道青川回来了没有。 “哎呀,我都中榜了,殿试什么的,差不多都定了,一个同进士跑不了的,这就够了。” 方飞感叹于宗政玦的自律,要是他能有宗政玦一半的自觉性,只怕他的排名还能前进十名。 可他就是静不下心来认真学习,算了,人生在世难得享受,何必为难自己。 “我就不去打扰你学习了,记得明天来我家吃饭,我爹娘可是念叨了好久,说你帮我许多,一定要请你吃饭,好好感谢一番。” “不用麻烦伯父伯母了,朋友之间何须言谢。” 宗政玦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拒绝无用,如果你不想我娘亲自上门来感谢你,你就来吃饭吧。” 方飞非常了解他娘的作风,要是宗政玦不来他家吃饭,他娘绝对会亲自带礼物上门找宗政玦感谢的。 “……好吧。” 宗政玦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虽然他没见过方夫人,但根据方飞对他的诉苦中,可以预见方夫人绝对是个难搞的人物。 “行,就那么说定了,我先回去了。” 方飞兴高采烈地带着白果转身离开,宗政玦也走上了回家的路。 盛府。 “小姐!小姐!会试结果出来了!” 绯月大早上就在门房等着,得到消息就跑回来告诉盛时鸢。 “真的?谁是会元?宗政公子考了第几名?” 第30章 状元+成亲 “据说会元是鲁省人, 还是鲁省的解元,要是再中个状元,就是连中三元了。” 虽然尹氏被禁足, 但主持中馈的权利却没有被盛父剥夺, 她依然是大权在握的当家主母。 为了不让禁足的尹氏抓到他们的把柄, 盛时鸢便不许绯月绯云再随便出府了, 免得撞到枪口上被当成出气筒多划不来。 不过还好他们从安国寺回来时, 找宋大夫拿了一些常用药,不用担心泡脚的药会断了。 今天绯月也只是在门房转悠了几圈, 听别人描述的关于会试放榜的盛况, 至于会试的排名她并不是很清楚。 “至于宗政公子的成绩, 奴婢就不知道了, 要不奴婢去找门房的王大柱, 让他帮忙打听打听?” 绯月提议道,毕竟门房比他们自由多了,能打听到消息也更加详细靠谱。 “算了算了, 不用这么麻烦, 总归到时候会知道的。” 盛时鸢叫住了绯月, 让她别去, 太招摇了不好。 虽说绯月可以做得隐蔽些,但谁能保证天下有不透风的墙呢, 更重要的是盛时鸢还不能接受自己好像很关注宗政玦的样子。 即使宗政玦为了救她连珍贵的药丸都拿出来了,可盛时鸢依旧记得,自己请求他帮忙时,对方无情地嘲讽了自己。 再说了,他们俩之间,别说好感了, 就她干的那些破事,宗政玦不记恨她就好了,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 在宗政玦面前,自己的面子里子都丢尽了,盛时鸢可不认为宗政玦会觉得自己傻得可爱。 既然宗政玦不可能喜欢上自己,那自己也不要被宗政玦的表面功夫迷惑,先喜欢上他。 所以她要守好自己心,不让它被宗政玦轻易夺走。 “绯月,你先下去,过几天就是婚礼了,你去看看绯云那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是,小姐。” 盛时鸢将绯月打发走,走进卧室,便看见梳妆台上,被放在首饰盒中妥善保管,宗政玦送给她的那一对极品玉镯。 “怎么办?” 在看到这副玉镯的时候,盛时鸢就感觉自己好像又要欠下宗政玦一大个人情了。 当时他走得急,自己没有反应过来就收下了,结果接下了一个烫手山芋,算了,等成亲后就物归原主好了。 这样贵重的礼物她是不会收的,也没有什么名义去收,自己还欠着宗政玦的药钱呢。 两天后,以宗政玦领头的五十名考生站在皇宫大门前,等着皇上身边的公公带着他们进去考试。 五十人按照名次排成几列,宗政玦始终站在第一排的第一个,接受着众人目光的洗礼。 他们都是过五关斩六将,从几万人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随便拿一个出去,都是京城顶尖的存在。 却没想到会元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外省小子给拿到了,真是落了他们京城学子的面子。 因为京城和江南的教育资源比一些偏院地区的要好得多,所以一般京城和江南出的人才也多,大多数在朝为官的都是这两个地方出身的进士。 不过即使好奇,大家也没有开口询问,而是保持安静,按照指引太监的吩咐,恭敬快速地穿过皇宫大门,进入皇宫内部。 都已经到这个层次了,他们都不是那种没脑子的人,要是在这里吵起来,谁都讨不到好,还会给皇上留下一个坏印象,影响未来的仕途。 “各位大人,请按顺序入座,陛下如今还在早朝,等下了朝就会过来主持殿试。” 说完,太监带着宫女们给考生们发起了考试用的用品,早在他们进宫门的时候,就被侍卫搜过身了,不用担心会有人作弊。 不过谁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殿试上,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作弊,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待东西分发的差不多了,距离考试正式开始的辰时也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了,那太监果然说得没错,没多久众人就听见了外面太监传报的声音。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等皇上和几个主考官进入宫殿后,众考生立马起身跪下行礼,生怕慢点就被皇上发现,留下不好的印象。 “众卿平身。” 皇上此时身上还穿着上朝时的玄金龙袍,一看就是刚下了朝就赶过来了,十分的庄严肃穆,让人不敢直视。 光文帝坐在案后落座,顺便环顾了一圈殿内的考生,发现今年的考上的贡生看起来都还不错,忍不住点了点头。 见皇上落座,剩下的五个主考官也才跟着坐在下首。 宗政玦低着头,和众人一样不敢直视圣颜,可他的座位就在皇上的正对面,就算他再降低存在感,也依旧能感觉到皇上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片刻。 “吴允,开始吧。” 作为皇上的贴身太监,吴总管得到皇上的命令,连忙吩咐底下的小太监去给各位考生分发试卷。 殿试很简单,只有一道题,便是由皇上亲自出的一道文章论述题。 一共一个时辰的时间答题,不限字数,不限观点,论述有理即可。 考试结束后,试卷将由五个主考官和皇上共同评判,最后当场选出殿试前三甲,并进行骑马游街的庆祝。 虽说有五个主考官,但其实真正的前三名还是要皇上亲自宣布才算数,剩下考生的排名就全看五个主考官的评分了。 总归不会出现太多的差错。 一甲前三名,赐“进士及第”的称号,二甲四至十五名,赐“进士出身”的称号,三甲十六至五十名,赐“同进士出身”的称号。 一旦有了“同进士”的称号,至少一个七品县令的官职还是能捞到的,至于分配的地方是贫寒还是富庶,就看各人机遇了。 拿到试卷后,待小太监将计时的香点燃,考试才正式拉开了序幕。 宗政玦将试题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道十分简短的题目。 “古有曹植七步成诗,今有柳公九句成韵。请写下你的见解。” 第30章 宗政没有着急下笔,而是仔细分析起题目中蕴藏的内涵,皇上出的题目绝不是随手乱编的,不能被其表象所迷惑。 曹植是个大才子,七步作诗世间少有,还曾写出过《洛神赋》那样流传千古的名作。 柳公则是前朝一代词韵大师,独创九句韵脚,开辟了新的流派,被人尊称一声柳公。 说起柳公,就不得不提起他凄惨的身世了。 只因柳公的父亲偏爱天资聪颖的幼子,造成长子不满,长子一气之下就做出了通敌叛国的事情,不仅让东齐边境差点失守,也让堂堂柳国公府就此覆灭。 现在柳家唯一活着的人便是那位幼子了,也就是柳公。 自从柳家倒台后,柳公就像被神仙点化了一般,创造了九句韵脚,作出了不少名韵,流传甚广。 看似题目是想让考生分析两位天资卓绝的才子在逆境中也没有放弃生的希望,其实细想来,两人的身世都有一点相似之处。 那便是,他们都是父亲疼爱的幼子,并且遭到长子的嫉妒和迫害。 所以这道题真正的含义,其实剑指如今东齐国的皇室夺嫡之争。 主少臣长,主弱臣强,长此以往,必定动摇国本,轻则帝位易主,重则国破家亡。 想明白题目的含义后,宗政玦背后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动笔答题。 这样敏感的话题,根本就不该让他们这群连朝廷都没进的新瓜蛋子来论述,一个不好,脑袋就不保了。 可能连丞相那样的百官之首,都不知道该怎么抉择,毕竟各有各的好处,各有各的坏处,不管选谁,以后都有可能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 毕竟谁也不知道未来究竟会如何发展。 宗政玦皱眉深思,场上绝大部分人都动笔了,只有他依旧还拿着题目看,顿时引起了皇上的注意。 一个时辰看似很长,其实没有多久,大家都在争分夺秒地写卷子,而宗政玦这个没动笔的就显得十分突出了。 不过光文帝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等时间过半,才亲自下场开始在考生中间转悠。 写得入神的根本没有发现皇上正站在他身后,不过有胆小的,则是被皇上吓了一跳,手中笔一滑,差点就要将写好的卷子给毁了。 转了一圈,看了不少人的答案,光文帝的表情并没有发生多少变化,还是一副沉稳严肃的模样。 也不知道他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场上考生的答案。 终于,随着最后一点香灰的落下,长达一个时辰的考试结束,小宫女们快速将试卷收好,交到五位主考官手中。 等他们交叉审阅完毕,会商量挑选出十五份上等试卷,供皇上查阅,并在里面挑选出本次殿试的前三名,剩下的十二人便是二甲。 殿试都是不匿名的,大家都能看见是谁写的什么内容。 在主考官审阅试卷的时候,考生可以先去偏殿稍事休息,等到宣布名次的时候再过去集合。 宗政玦直到最后一刻才将笔停下,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无从下笔,但不写又不行,只能硬着头皮将自己的观点阐述在上面。 端起平日里的一副高冷面瘫脸,让人猜不到他到底考得怎么样,宗政玦只想找个地方静静。 可惜偏殿里却有不少人过来找宗政玦攀谈,毕竟会元再差,一般也不会掉出前三甲。 这样前途无量的同僚在这儿,自然要混个脸熟。 “宗政兄,你考得怎样啊?” 方飞从人堆里挤进去,一把搂住宗政玦的肩膀就往外拖,终于在对大家的道歉声中,将宗政玦从困境中解救出来。 “还行,一般般吧。” 两人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没被人围得密不透风后,宗政玦才感觉自己缓了一口气。 “什么叫一般般?宗政兄可是这个!相信自己!我和我娘还等着吃你的庆功宴呢。” 方飞一巴掌拍在宗政玦手臂上,同时伸出一个大大的大拇指比到宗政玦眼前,眼神里满是对宗政玦的信任。 “庆功宴就免了,我没打算办,毕竟我在京城也认不到几个人,你娘直接来吃我的喜宴算了。” 想起前天去方飞家做客,方飞这个大嘴巴将他即将成亲的事情告诉了方夫人,没想到方夫人竟然如此热情主动,自告奋勇要当他的证婚人。 宗政玦拒绝无用,只好答应了下来,想必有一个女性长辈在,盛时鸢在新房里也有个说话的人,不至于太过无聊。 同时可以帮忙挡挡那些来做客的三姑六婆,不让他们嘴碎说些闲话。 “就算你想办也没有时间办了,明天是琼林宴,后天就是你的婚礼,安排得这么紧?看来想娶佳人的心真是一天都等不及了。” 虽然宗政玦能不回答方飞的询问,但在面对方夫人的关心时,还是告诉了他们女方是谁家的千金。 “那孩子我知道,虽只远远地见过一面,不知其性情,但给我留下最深刻印象的便是她那不俗的容貌。” 方夫人如是说,这下更加把方飞的好奇心给勾起来了,缠着方夫人询问更多细节。 却不想把方夫人惹烦了,直接反催他成亲。 还说宗政玦比他小几个月都要成亲了,他却还没个着落,想想就恼火。 最后一顿饭竟吃成了方飞的批斗大会。 “你写得怎么样?觉得难不难?” 宗政玦避而不回方飞的提问,反而问起方飞这次考得怎样。 “还能怎么样,就瞎写呗,想到什么写什么。” 方飞撇撇嘴,他能考进前五十,就算是祖坟烧高香了,其他的他不强求更多了。 正当两人说着话,只见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向他们走来。 “宗政公子为何在这里躲清闲,那边有不少人在分享自己的见解呢。” 来人正是香山书院院长的关门弟子,陈萧,他在上一次的会试中,排在第三,落后于太师嫡孙一名。 “多谢陈兄关怀,在下喜欢清静,不喜人多的地方。” 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面对陈萧的热情,宗政玦依旧不咸不淡地回答。 “是在下打扰了,不知宗政公子是否感觉这次的题目很有些奇怪?” “也许吧。” 宗政玦虽然没和陈萧这人接触过,但同样在香山书院读书,还是听人讲过他的事迹的。 据说是个博学多才,温文尔雅的好人。 “嗯……在下本想与宗政公子探讨探讨,但宗政公子似乎兴致不高,那在下便在这里不讨嫌了。” 陈萧拱手告辞,转身毫不留恋地就离开了。 如果是一般人,拒绝了别人释放的善意,多多少少良心上都会过去,说不定还会主动叫陈萧留下。 可宗政玦一颗心冷硬得很,丝毫没被陈萧给拿捏住软肋。 “走吧,成绩出来了。” 方飞在宗政玦和陈萧说话时,就跑到别处逛去了,正好听见小太监让考生们去正殿门口集合,便立马回去找宗政玦。 五十份卷子只用了半时辰就全部阅完了,众人进来只看见一摞试卷放在皇上面前,而皇上正在看着某人的试卷。 此时整整齐齐站在大殿上的五十个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等着皇上身边的吴总管宣布他们的名次。 放下手中的试卷,光文帝龙眸轻瞥,示意吴允可以开始念名次了。 “胡庆峰、张元明、赵海、钱泊……方飞……孙文涛,祝贺以上三十五位考生位列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李辉、余金波、王琪……祝贺以上十二位考生位列二甲,赐进士出身——” 等吴允将二甲三甲的名次都通报完,剩下的一甲,状元、榜眼、探花三人便交由皇帝亲自宣布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如今没有被念到名字的只有会试的前三名了,也不知道究竟谁会拔得头筹,夺得状元? “宗政玦、陶颜邱,陈萧,请三位上前听封。” “是。” 三人齐声应道,并从人群中走出来,在光文帝面前排成一行,跪下听封。 光文帝也不墨迹,直接开口定下了今年科举最后万众瞩目的前三名。 “擢封陶颜邱为探花,赐进士及第出身,授予正七品翰林院修编一职。” “擢封陈萧为榜眼,赐进士及第出身,授予正七品翰林院修编一职。” “擢封宗政玦为状元,赐进士及第出身,授予从六品翰林院修撰一职。” 第31章 “剩下的入翰林院,加试一场,一甲授予庶吉士身份,留在翰林院学习。” “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跪下行礼,本次科举就此尘埃落定,待皇上和五位主考官离开后,众位考生才按顺序离宫回家。 至于前三甲,当然是穿上大红袍子,骑上高头大马去京城游街一圈。 宗政玦在第一个,胸前戴着大红花,在小太监的服侍下骑上马,接着便是陈萧,陶颜邱。 等他们准备好以后,皇宫的大门便会打开,外面还有一队禁军跟着保护他们,以免出现事故。 毕竟京城的百姓还是很热情的,状元游街还是一大盛况,起码有上千人会聚集在一起,稍有不慎便会出现意外。 今日一早,盛时鸢便带着绯云绯月前往盛父一早就订好的茶楼,等着一睹状元游街的风采。 多亏了盛父早有准备,不然临街的位置早就被人抢光了。 想起昨日盛父专门来告知她,别忘了明日出府去观看状元游街,才知晓宗政玦竟得了会元。 听盛父说,宗政玦可是有望夺得状元的,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让盛时鸢嫁过去后,好好拉拢宗政玦。 可他不知道的是,她早就和宗政玦结下了梁子,只怕是不能好好笼络他了。 盛时鸢在得知宗政玦就是自己的未婚夫后,便暂时歇了和离的心思。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反悔要答应娶自己,但他的确是盛时鸢所能接触到的人中,作为夫君最好的人选了。 不仅才思敏捷,聪慧过人,更重要的是他的人品过硬,不是那种伪君子或死要面子的小人。 与这样的人生活一辈子,应该不会太难受。 即使两人之间无法产生相濡以沫的爱情,但是他们完全可以当做合作伙伴,等生了孩子以后,就各过各的。 要是以后宗政玦有了喜欢的人,只管纳进来,她绝对会做一个贤惠大度的主母。 还未出嫁,盛时鸢已经将自己的后半生安排得明明白白了,也有闲心出来看状元游街了。 “小姐,快看啊,他们来了!” 绯月站在窗口,隔老远就看见一行人从不远处走来,连忙转头叫盛时鸢过去看。 “来了,来了,小心点,不要掉下去了,小姐我可不会救你。” 盛时鸢放下茶盏,莲步轻移,来到绯月让出的窗口,向外望去,只见第一只马上就是那张异常熟悉的俊脸。 “宗政公子是状元啊!小姐!” 绯月兴奋尖叫,还要这里十分嘈杂,并没有引起围观。 “淡定些,是人家得了状元,又不是你得了状元,喏,给你花篮。” 盛时鸢拿起店家送的花瓣篮子递给绯月,按照习俗,当状元一行人走过跟前时,街边的人们为了庆贺,会撒些花瓣手帕以示热闹。 “小姐给奴婢干嘛,等会儿宗政公子来了,您就给他撒花呀。” 现在绯月绯云两个丫头,都已经知道了宗政玦是她的未婚夫,并没有什么不满的,反而有些撮合他们俩。 绯月还专门去打听了一圈宗政玦的消息,发现并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才完全放下心来。 “谁撒不一样,离这么远,他又不知道是不是我撒的。” 盛时鸢嘟囔着,见绯月就是不接,只好提着花篮站在窗口,转头往下望去,正好看见宗政玦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地路过她所在的窗口。 “快扔啊,小姐,未来姑爷马上就要走过了。” 绯月着急,却又不敢靠近,怕盛时鸢将篮子硬塞进她手中就不好了。 “好好好,我扔!” 被绯月气笑了的盛时鸢,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一整篮子花瓣给撒了出去,花瓣雨纷纷扬扬落下,将路过的宗政玦淋了一身。 “……” 惨遭花瓣攻击的宗政玦抬头,就看见窗边某只做贼心虚的小狐狸那一闪而过的活泼倩影,忍不住抿起微扬的嘴角。 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表情,在众人的簇拥下继续游街。 “小姐?” “啊呀,叫我干嘛?” 在宗政玦抬头的那一刻,自觉闯了祸的盛时鸢发挥出自己最快的速度,将自己躲在窗户旁边,避免被宗政玦抓个正着。 简直太吓人了,盛时鸢拍着胸脯,缓解自己怦怦跳的小心脏,要是宗政玦知道这又是她干的好事,只怕又要在心中给她记上一笔了。 “小姐你还好吧,是不是心脏感觉难受了?” 绯月有些愧疚,她不应该仗着小姐对他们宽容就如此放肆的,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小姐的下人,应该以小姐的意思为先。 绯月想到这,连忙跪下向盛时鸢请罪认错,并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犯了。 “跪什么啊,快起来吧,小姐我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吗?不过是好玩的小打小闹而已,哪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盛时鸢亲自将绯月扶起来。 “你和绯云都是我得用的人,要是没有你们,我一个人在盛府绝对没有现在这么轻松,能有你们这样忠心的奴婢服侍左右,小姐我才是三生有幸呢。” 盛时鸢拉起绯云绯月的双手,交握在一起拍了拍。 “小姐言重了,奴婢和绯月能遇上您这样平易近人的好主子,才是奴婢们的幸运。” “绯云姐姐说得没错,奴婢下辈子也要做小姐的婢女。” 绯云绯月都红了眼眶,虽然跟着盛时鸢不能大富大贵,但至少不用担心会被无故打骂,甚至发卖出去。 “好了,游街看完了,花也撒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盛时鸢带着两个侍女回到盛府,正好碰上盛父下衙回来。 在盛父嘱咐的一系列看似关心的话语中,盛时鸢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真正目的。 还是想要她将宗政玦拉到盛家的阵营,尽量不要和宗政玦离心。 听得盛时鸢耳朵都起茧了,却还要装作满心感激地认真聆听盛父的教诲。 盛明靖看着乖乖听话的女儿,心中满意极了,果然他就是有眼光,在宗政玦还没拿到状元时就将婚事给趁早定下了。 这下谁人不羡慕他有个状元女婿。 “明天琼林宴结束后,后天就是你们大婚的日子,婚礼这边不用你操心,我已经交代给你母亲了,你需要安安心心当个漂亮的新娘子就行了。” 尹氏禁足半月,差不多也该放出来了,不然盛时鸢的婚礼还真不好办。 盛时鸢的婚礼结束后,再过几天就是盛锦心进三皇府的日子,虽然只是迎侧妃,但规模豪华程度丝毫不比正经出嫁差。 这些都需要尹氏这个主母来操持,不然光靠大管家一个人,还真忙不过来。 “多谢父亲提点关心,也多谢母亲烦心操持,女儿以后定会好好报答二位的。” 虽不知尹氏心中是怎么想的,但有盛父的施压,想来尹氏也不敢在她的婚礼上动手脚。 而且让不让尹氏操持,盛时鸢都没有能力置喙,只能听从盛父的安排。 终于到婚礼当日。 盛时鸢天不亮就被人从被窝里拖起来,她的眼睛都还睁不开。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给盛时鸢洗香香,将全身都洗得光溜溜,嫩滑滑的。 然后再给盛时鸢穿上正红色的里衣,以及鞋袜,等上完妆,再给盛时鸢穿上外面的外套。 一人梳头,一人化妆,这两个日常由绯云、绯月负责的工作,现在全都交给了喜娘操办。 “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这本该是由娘亲亲自为她梳的头,可惜娘亲却看不到她出嫁的模样了。 盛时鸢看着铜镜中盛装打扮的自己格外陌生,也不知道娘亲当初嫁给父亲时,是个什么心情,会不会后悔跟着父亲来到京城这个埋骨地。 “盛小姐,来,先吃点糖水蛋垫垫肚子,等下可是一天都不能吃东西的。” 虽说婚礼正式举办是在黄昏时分,但她一大早起来光梳洗打扮就用了不下两三个时辰,更不用说等会儿还有迎亲,拜堂等活动了。 这还是宗政玦让青川简化后的婚礼,要是不简化的,只怕更麻烦更累人。 盛时鸢接过糖水蛋,慢慢吃完,顿时感觉身上暖和起来,房间里的地暖烧得很足,即使不少人进进出出也不觉得寒冷。 “小姐,等会儿是千里堂少爷过来背您出门,您一定记得脚不能落地啊。” 第32章 绯云将才得到不久的消息告诉盛时鸢,按照习俗,新娘出嫁,应该由兄弟背出门,寓意是有娘家人撑腰婚后享福。 可惜如今府上的小少爷才几个月,大少爷则是在外游学赶不回来,就算赶回来了,也不见得会屈尊背她这个庶女,所以只能请隔壁房的堂兄来帮忙了。 “我知道了,等会儿你记得去库房寻摸一套上好的笔墨送给千里堂兄,劳烦他送我出门子。” 盛时鸢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继续吩咐绯云道。 虽说是有血缘关系的亲戚,但她其实和另一房的人并不熟,这次出嫁还要麻烦别人,当然要好好答谢了。 “奴婢记下了,迎亲的队伍应该快要到了,您快做好准备吧。” 到时候出嫁由绯月陪着,绯云还要留在盛府,收拾他们的行李物品,还有院子里的丫鬟也要还给盛府。 除了绯云绯月这两个卖身契在盛时鸢手中的丫鬟,剩下的丫鬟都是属于盛府的财产,不能被盛时鸢一起打包带走。 一般高门闺秀出嫁,娘家都会陪嫁一两户家生子,方便新娘到了陌生的地方,也有自己人可用。 但尹氏除了盛父给她准备的嫁妆外,多余的什么都没给盛时鸢,不知是尹氏故意的,还是她因为禁足给忘了。 盛时鸢也是在拿到嫁妆单子后才发现的这个漏洞,但她不打算找尹氏去要,尹氏给是情分,不给是本分。 再说了,尹氏的人,她用着也不放心,还不如到时候麻烦些,自己去牙行挑人。 “吉时已到,请新娘出门——” 随着喜娘的一声大喝,红盖头放下,盛时鸢感觉自己眼前一暗,手中还被人塞进了一颗饱满圆润的苹果。 “新娘子这边走,手中的苹果拿稳了,千万别掉了。” 其中一个喜娘将盛时鸢从床上扶起来,另一边则是由绯月扶着,带着她慢慢走向门口。 盛时鸢依稀能听见院子外嘈杂热闹的人声,想来应该是被盛父邀请来的宾客。 “时鸢堂妹,多年不见,没想一晃你都要嫁人了,堂兄祝你百年好合,琴瑟和鸣。” 盛千里对这个从小就玉雪可爱的堂妹还是很喜欢的,与自家混世魔王一样的妹妹形成了鲜明对比,更不用说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盛锦心了。 “多谢堂兄的祝福,今日要麻烦堂兄送我出门了。” 盛时鸢只记得这个堂兄喜欢书画,小时候是个十分腼腆害羞的男孩子,如今长大了,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 “不麻烦,是堂兄的荣幸。” 盛千里蹲下身子,待盛时鸢趴稳后,才缓缓站起来,背着盛时鸢走出院子,来到盛府大门。 迎亲的花轿早就来了,不过要等盛时鸢在正厅给父母敬了茶后,才能将新娘接走。 盛时鸢被喜娘扶着跪在蒲团上,向坐在主位上了盛父和尹氏叩首。 “女儿出了这盛府便不再是盛府的女儿了,希望您们二老要好好保重自己,女儿有时间会回来看望二位的。” 盛时鸢说完,站在一旁的侍女便将茶碗端给了盛父尹氏,待他们喝完茶,对盛时鸢交代完作为新妇需要恪守的规矩后。 门外便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代表着新娘子正式出嫁了。 盛千里将盛时鸢背进轿子里,就算完成任务了。 “起轿——奏乐——” 霎时间,喜庆的音乐充斥着整个街道,八人共抬的大轿子稳稳升起,附近都是看热闹的百姓,还有过来要喜糖的小孩子。 到这里,盛府这边需要主持的仪式就告一段落了。 等迎亲的队伍绕着既定的路线走完,来到男方家门口后,剩下的流程就是在宗政玦那边了举行了。 盛时鸢坐惯了马车,如今坐在摇摇晃晃的轿子里一时还有点不适应。 还要早上没吃什么,不然指定要被晃吐出来。 “小姐,你还好吗?我让喜娘去叫轿夫稳点。” 绯月看着越来越晃的轿子,担心自家身体虚弱的小姐受不住,连忙叫喜娘,想要让她去给轿夫说一声。 “哎呦,这可是习俗,改不了,让新娘子忍忍就好了,谁家女子都有这一遭的。” 喜娘不以为意,别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就盛时鸢格外娇贵些? 再说了,晃轿子本就是一项风俗,就是趁机煞煞新娘子的锐气,让新娘本分听话,这样进了夫家就会安分守己,侍奉公婆,生儿育女。 听到喜娘这语气,绯月的暴脾气立马就上来了,当即拽着喜娘不许走。 “我告诉你,我家小姐身体不好,要是这么晃下去,把我家小姐晃出了事,到时候你想办法去和新郎交差去吧。” 喜娘还是第一次见成亲的时候,陪嫁丫鬟发这么大脾气的,顿时有些语塞。 一般就算轿子晃得过分了些,但那些新娘看在新婚大喜的日子上,也只会将苦自己默默咽下。 从来没有哪个陪嫁丫鬟拉着喜娘,当街大吵大闹的。 “我问说一遍,你去不去跟他们说?” “好好好,我这就去跟他们说,让他们抬稳当些。” 新娘被绯月弄得没办法了,只好低头去找轿夫们。 果然在被喜娘交代后,轿子顿时变得平稳了许多。 坐在里面的盛时鸢也感觉自己终于活了过来,忍不住在绯月来找她的时候,悄悄地夸奖了她几句,办得好。 盛府距离宗政玦租住的院子并不算近,相隔几条街,所以迎亲的队伍不用故意绕远路,直接将盛时鸢抬到宗政玦那边就行了。 “落轿——” 随着喜娘的唱和,轿子稳稳落地,宗政玦穿着一袭大红的新郎服侍,站在门口等着迎接新娘的到来。 韶光流转,俊逸出尘,红色的喜袍将他的俊颜映衬得更加容光焕发,宗政玦的嘴角今天始终挂着一丝温柔的笑意。 “请新郎射轿门。” 喜娘将挂着红绸的弓箭递给宗政玦,只见宗政玦随手一拉,弓箭便稳稳射在了轿门上,一套连招潇洒自如。 围观的众人顿时拍手叫好。 “新娘请出轿。” 盛时鸢听到新娘的声音,立马调整好自己的姿态,随着轿帘被人拉开,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到自己面前。 “盛小姐,请。” “谢谢宗政公子。” 盛时鸢笑着回答,将自己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放进温暖如玉的大手中。 “新郎新娘跨火盆——” 喜娘适时宣布流程。 盛时鸢被宗政玦牵着,来到大门口,只见必经之路上放着一个大火盆。 “小心点,我帮你提裙摆。” 宗政玦站在盛时鸢身后,帮她将长长的裙摆的提起来,倒是让站在一旁的绯月没了用武之处。 “谢谢。” “不用说谢谢,这是我身为夫君应该做的。” “我们还没拜堂呢。” 盛时鸢没想宗政玦居然还会在这个时候对她油嘴滑舌,忍不住回怼了他一句。 “很快就是了。” 小小地调戏了一下盛时鸢,宗政玦面露愉悦,牵着盛时鸢来到喜堂,进行这场婚礼最重要的部分——拜堂。 “一拜天地——” 两位新人对着门外行礼。 “二拜高堂——” 两位新人对着放在主位上的宗政玦父亲的牌位行礼,只可惜宗政玦的母亲无法到场参加这场婚礼。 “夫妻对拜——” 两位新人面对面行礼。 “礼成——” “送入洞房——” 随着司仪的唱和,这场婚礼顺利落下了帷幕,接下来的时间,便是宾客庆祝的时间。 被邀请来的宾客大部分都是本次考试相识的同学,还有一起参加殿试的同僚,还有一些夫子长辈。 人不算多,也不算少,长辈们吃完饭,上完礼便离开了,只剩下一些同学闹着给宗政玦灌酒。 其中以方飞带头的几个最狠,恨不得把宗政玦灌趴下才肯放过。 还好宗政玦早有准备,吃下了解酒药,最后还是方夫人看不过眼,出来抄起板凳教训了方飞一顿,才让宗政玦顺利回到了新房。 第31章 圆房 自从拜完堂, 盛时鸢就在新房中盖着盖头,一直坐到月上枝头。 还好旁边有绯月,还有一位温柔的方夫人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不然她真的要困到睡着了。 眼看着都这个时候了, 新郎还没有进来掀盖头, 方夫人坐不住了, 对盛时鸢好好安抚一番, 才出去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第33章 结果就发现自家倒霉儿子正在给新郎官灌酒,真是拿他没办法。 作为宗政玦的好友, 不帮他挡酒就算了, 还带头起哄给他灌酒, 真是没话说。 方夫人气不打一处来, 操起板凳才将宗政玦解救下来, 真是没办法,她本来不想在这大喜的日子动粗的,都是被方飞给逼的。 “快去掀盖头, 别让新娘子久等了。” 方夫人拍了拍宗政玦的肩膀, 见他眼底还有一丝清明, 就知道他应该是在装醉。 “今日多谢方伯母帮忙了。” 宗政玦拱手对方夫人道谢, 要不是有方夫人帮忙,今日的婚礼可能还没有这么轻松。 “谢什么, 我们家方飞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是我们家该感谢你才对。” 方夫人笑着摇了摇头,天知道她已经为这个小儿子操碎了心。 “方飞很好,只是性子有些跳脱罢了。” 宗政玦不认为方飞很差劲,只是他的心思并没有放在学习上,需要人时刻监督他才行。 “好了, 我家那倒霉儿子什么性子,我这个当娘的还是清清楚楚的,就别帮他找补了,快回新房去吧。” 见时间真的不早了,方夫人连忙告辞,要是耽误人家洞房花烛夜就不厚道了。 与方夫人分别,宗政玦稳住有些虚浮的脚步,尽快赶回新房,青川还在负责喜宴收尾的工作,并没有时间来扶他一把。 还好醒酒药此时发挥了一点作用,让他不至于走得摇摇晃晃。 来到新房,入眼便是大片的红色,大红彩绸床帏上是浮金艳粉的喜字和祥云图案,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床单上,一身红色喜服的新娘子正坐得端正,似乎在乖乖等他掀盖头。 “新郎,请掀盖头。” 喜娘见新郎终于回来了,连忙打起精神,等这最后的流程走完,她的任务就彻底结束,也就能拿到尾款了。 接过喜娘递过来的镶金秤杆,宗政玦的手微微颤抖,但挑起盖头的动作却十分果断。 盛时鸢隐藏了整整一天的娇艳脸蛋,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 “噗——咳咳……” 宗政玦看着盛时鸢原本绝美的小脸竟然被涂得比宣纸还白,更搞笑的是,她的脸颊还上画了两个又圆又红的腮红,再加上一点樱桃小子,简直像去唱大戏的。 “……” 盛时鸢垂着眼睛,不想说话,当时喜娘给她上妆的时候,她就表示过疑惑。 可是喜娘信誓旦旦地说,她可是她们那块手艺最好的喜娘,一般人成亲都难得请到她。 盛时鸢第一次成亲,以为里面有什么说法,便没有继续反驳,转念想到反正她盖着红盖头,也没人看见,最后还是很艰难地相信了。 现在看到宗政玦无情的嘲笑,顿时悔得肠子都青了,她就算不化妆,洗把脸来都比化成像鬼的强。 这下好了,又在宗政玦这个男人面前丢脸了。 “新郎请坐在新娘身边。” 见多识广的喜娘压根没把这奇怪的妆放在眼中,一心只想快点结束流程,她好赚钱回家,并示意绯月快去倒酒。 “接下来,二位新人请喝合卺酒。” 宗政玦忍住笑意,恢复一脸正经的样子,从盘子上端过酒杯,递给盛时鸢。 “好丑,想笑……” 在接过酒杯,触碰到宗政玦手指的一瞬间,盛时鸢清楚地听到了他的心声。 不生气,不生气,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她不和宗政玦一般计较。 盛时鸢在心中给自己催眠,努力让自己变得心平气和起来。 宗政玦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对妆容的吐槽被盛时鸢知道了,在喜娘的指示下,主动伸出手臂,示意盛时鸢环住。 已经放平心态的盛时鸢,抬手环住宗政玦,然后一起喝下交杯合卺酒。 这一次,盛时鸢控制着自己,尽量没有碰到宗政玦裸露的皮肤,这样她就不会听到对方的心声了。 “接下来,请两位新人互相剪下对方一缕头发,然后打上同心结放进这个荷包里。” 绯月将酒杯收走,同时递上两把小剪刀。 “得罪了。” 宗政玦率先撩起盛时鸢一缕乌黑亮丽的秀发,干净利落地咔嚓剪掉,鼻尖似乎还能闻到发丝上散发的淡淡茉莉香。 盛时鸢也同样撩起一缕宗政玦半披在身后的发丝,对方的头发和她又细又软的头发完全不一样,感觉粗粗的,硬硬的,却一点都不毛躁。 将剪下来的发丝交给宗政玦打成同心结,然后放进荷包里,再等喜娘说上几句吉祥话,这个婚礼就算彻底完成了。 拿到赏钱的喜娘欢天喜地地离开了新房,此时房间里只有盛时鸢、宗政玦还有绯月三个人。 “绯月,快点去打点热水来,我要洗漱。” 盛时鸢是一刻都忍受不了自己脸上的这副妆容了,喜娘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绯月去打水。 “今天都劳累一天了,我也出去洗漱了,你好好休息,家里没有长辈需要请安,你没有不用早起,想睡多久都行。” 宗政玦站起身,对盛时鸢交代道,婚礼结束,他还不得闲,他要先去翰林院交接手续,然后再收拾行李,去琅琊将母亲接到京城来。 “你不在这里睡?” 盛时鸢听宗政玦这语气,是想新婚第一夜就和她分房睡,这怎么行?她还想要孩子呢。 “嗯,你放心,我不会动你的,娶你只是为了帮你逃离当媵妾是命运,等以后你有了心仪的人,我就和你和离。” 宗政玦没有犹豫,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毕竟姑娘家都是很看重自己贞洁的。 盛时鸢看着宗政一心为她考虑的神情,突然感觉心中五味杂陈的。 明明她和宗政玦不过只是见过几面陌生人,却比身为血缘亲人的盛父更关心她。 “那我要是不愿意和离呢?毕竟到时候我一个二婚女子,还能找到比你更合适,更有前途的男人吗?” “再说了,就算我和离了,也不一定能逃过盛府的掌握,更可怕的是,以我容貌,可能还要被我父亲卖第二次。” 盛时鸢此刻很清醒,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并不是她的首选,她更看重实质性的东西。 说她现实也好,懦弱也罢,但每个人的追求都不一样,人活一世,并不可能有两全其美的选择。 所以当时盛时鸢在知道是和宗政玦成亲后,便歇了和离的心思,因为她知道怎样选择对自己才是最好的。 “我向你保证,等你以后有了心仪的姑娘,只管抬成平妻,我不会有半点怨言,只要你能庇护我和我的两个侍女,我给她伺候月子都成!” 即使脸上滑稽的妆容还没有洗去,但依然挡住盛时鸢看向宗政玦灼灼的目光。 她的心愿很简单,只想好好过完这一辈子,不用担惊受怕,日日惶恐被当成别人利用的玩物送出去。 “小姐,热水来了,快洗洗吧。” 绯月端着水盆进来伺候盛时鸢洗漱,话题就此中止,但宗政玦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坐在八仙桌旁,眉头紧锁,手指烦躁地敲击着桌面。 很快盛时鸢就洗完了脸,并在绯月的帮助下,拆下了沉重的头饰,换下了厚重的喜服。 “绯月,你先出去吧。” 盛时鸢见这里已经用不着绯月了,便吩咐她出去休息。 “是,小姐。” 绯月虽然还没开窍,但也知道新婚之夜是很重要的,她不应该呆在这里打扰,在帮盛时鸢铺好床后就离开了。 等房间的大门关上,宗政玦便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你确定要留在我这?你们女子不都是向往独一无二,天长地久,白头偕老的爱情么?” “我确定,并不是每一位女子都是那样的想法,恰好我就是其中之一。” 洗干净小脸的盛时鸢重新恢复了自信,挑起一双潋滟的美目,语气笃定。 宗政玦之前担心的是,他害怕盛时鸢会喜欢上他,但自己却给不了她想要的爱情,最后两人只能以悲剧收场。 所以还不如一开始就划明界限,互相不干扰,他干他的事业,盛时鸢找自己想要的归宿。 可现在盛时鸢却告诉他,她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爱情,她只想要脱离盛府的掌控,不被任何人左右命运。 宗政玦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道盛时鸢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但仔细想来,对方也没必要说假话来糊弄他。 宗政玦最讨厌那种剪不断还理还乱的感情债了, 第34章 想当初他在琅琊读书读得好好的,却偶然一次被同窗的姐姐看上了,对他频频示好,但是那位小姐明明有未婚夫,却还偷偷勾搭他。 后来事情败露,那女子竟然反咬一口,说是他强迫的她,简直让他大开眼界。 那女子的未婚夫气不过,想要找人弄他,还好琅琊王氏看他读书优秀,暗地里帮了他一把,才让他不至于被逼退学。 从那以后,宗政玦就觉得女子是一种麻烦的生物,尽量少接触为好。 但盛时鸢应该不会是那样胡搅蛮缠,颠倒黑白的姑娘。 “那好吧,我答应你。” 宗政玦决定给盛时鸢一次机会,要是对方一有喜欢自己的苗头,他们就和离。 “击掌为约。” 盛时鸢伸出手,和宗政玦轻轻一拍,一触即离, “好了,问题解决了,你快休息吧,我先走了。” 宗政玦站起身,正准备离开,却不想腰带被人轻轻勾住。 低头便看见盛时鸢正仰着一张美到不可方物的小脸,表情略带无辜地歪头望着他,粉嫩的唇瓣微张,吐出让他瞬间石化的话。 “你走什么?今晚可是洞房花烛夜,我们要圆房的呀!” 第32章 圆房2 “圆……圆什么房……!” 宗政玦罕见的犯起了结巴, 一时间以为自己耳朵坏了,哪有姑娘家这么大胆的,简直不知羞耻。 话虽这么说, 但宗政玦的耳根却诚实地烧红了一大片, 就连之前喝酒时都没有这么红, 还好他站起了身, 并没有被盛时鸢发现不对。 “夫君莫不是醉糊涂了吧, 我们既然已经拜堂成亲,自然要履行夫妻间的义务。” 盛时鸢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就算嫁的不是宗政玦, 要是对方向她提出了圆房的要求, 她也是会同意的。 姑娘家的贞洁是很重要, 那更多的是告诉女子在婚前要记得洁身自好, 不要水性杨花,并不代表没了贞洁,她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活不下去了。 更何况夫妻伦敦是人之常情, 宗政玦这样的反应倒意外显得有些纯情。 见宗政玦越是退缩, 盛时鸢的胆子愈发大了起来。 散发着淡淡馨香的娇小身躯, 慢慢往男人结实宽阔的胸膛靠去,同时带着点点嫩粉的如玉手指从男人的腰带, 缓缓划到胸口的位置,轻轻点了点。 明明是蜻蜓点水般触碰,却在宗政玦心头掀起了滔天巨浪。 不知道是不是醒酒药在此时失去了效果,汹涌的醉意将他一向聪明理智的大脑冲得乱七八糟,唯一的想法便是,盛时鸢是在勾引自己吗? 那他是顺水推舟呢, 还是主动一点呢? 但是她的手好小啊,好白啊,还香香的,像块小蒸糕,软软的,甜甜的,真想一口吃掉。 盛时鸢原本以为她都做到这种程度了,宗政玦再怎么样都要有点表示了,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给句准话应该不是难事。 可对方站在原地像根木头桩子似的,盛时鸢又没接触到他的皮肤,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感觉被冷落的盛时鸢面子上有些难堪,毕竟女子在男人面前主动,要是被拒绝会显得有些不自爱,甚至还会被人看不起。 很快,盛时鸢便自顾自地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 “夫君不愿与妾身圆房可是有意中人了?想要为她守身如玉?若是这样的话,那是妾身冒昧了,给夫君道歉。” 说完,盛时鸢退开一步,正想屈膝行礼以表歉意,却不想还没蹲下,就被男人一把拉住了手腕,重新搂进了怀中。 滚烫的手心瞬间灼热了盛时鸢有些泛凉的冰肌玉骨,盛时鸢脚下一个不稳,一下就扑进了男人染着酒气的火热怀抱。 “她为什么要离开,不许走,不许走,不许走……” 宗政玦的眼睛还没有从盛时鸢的手上拔下来,就发现自己怀抱一空,压根没注意盛时鸢说了什么,只想让盛时鸢重新依偎着他,他再好好欣赏美人的其他部位,是不是也如手指那样完美无瑕。 “你有意中人吗?” 盛时鸢被脑子里循环播放的声音吵得有些头疼,主动挣脱开了宗政玦的钳制,抬头想要问个明白,不然她想不通为什么宗政玦不想和她圆房。 男人都不是好色的吗?她的容貌身材不算倾国倾城,也算是妩媚动人了,没道理送到嘴边的肉不吃啊。 除非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盛时鸢瞪大美眸,觉得自己撞破了宗政玦心中一桩隐晦的辛秘,一时间也不觉得尴尬了。 “宗政公子,我懂了,你放心,我绝对会帮你保守秘密的,以后我要是有孩子,绝对让他认你做亲爹,等以后你死了也有人帮你摔盆举牌。” 盛时鸢好哥们似的拍了拍宗政玦的肩膀,毕竟任何男人都不愿意承认自己那方面有问题,但是没关系,盛时鸢很贴心,立马就想好了对策。 她在外面找个人借种回来,去父留子,只要她不说,宗政玦不说,那谁能想到宗政玦不举。 这样不仅保住了宗政玦的面子和身为男人的尊严,也满足了盛时鸢相当娘的心愿,一举两得。 宗政玦在将盛时鸢重新抱住后,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怀中的温香软玉,什么都听不进去,仿佛把全世界都屏蔽了,只剩下他们两个。 只见美人轻启两片水润润的樱唇,对他吐气如兰地撒着娇,笑起来像只偷腥的小娇狐。 看得宗政玦心痒痒,恨不得张嘴对着那吹弹可破的白嫩脸颊咬上一口,解解馋。 这么想也这么做了,宗政玦没有咬脸,毕竟这样一张漂亮的脸蛋还是不要破坏了,所以他抬起盛时鸢的手腕,低头用唇亲上了他肖想已久的手指,然后轻启唇,将修剪得干净的粉嫩指尖含进了去。 “你……” 猝不及防接触到男人湿软灵活的舌尖,盛时鸢顿时被吓了一跳。 还没来得及抽出自己的手指,就被一股好似脱缰野马的污秽画面给吓呆在了原地。 虽然画面中的重点部位都被白雾遮住了,但盛时鸢依然能清楚地看见,那对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的爱侣,竟然张着她和宗政玦的脸。 “你!” “我?” 宗政玦无辜歪头,红唇间银丝将断未断,依稀能看见他艳红的舌头正缠绕着盛时鸢的手指吮吸。 原本洁白如玉的手指不知何时却被咬出点点红色的牙印,看起来像是遭到了凄惨的蹂lin。 “不要脸!” 盛时鸢涨红了一张小脸,对着宗政玦大骂。 虽然她看过喜嬷嬷塞给她的春宫图,但绝对没有围观真人来得刺激,更要命的是那两个人中还有自己。 可即使这样,宗政玦依然没有放开自己的意思。 甚至得寸进尺的开始将唇舌向着自己的手掌心、手腕进攻,同时他的另外一只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盛时鸢之前嘴上说着要圆房,可真当宗政玦对她动起手来,气势瞬间就泄了个一干二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那充满诱惑色气却不下流的动作。 纤纤细腰间爬上一只不可忽视的大手,系在腰侧的红绸被单手轻轻一抽就开了,然而手的主人却觉得还不够,动作急切地握住…… 疾风骤雨,骤雨初歇,歇了再来,来了还要。 香汗淋漓,肢体交缠,抵死缠绵,一如之前盛时鸢看见的画面,现在终于一一变成了现实。 …… 第二天一早,盛时鸢睁开酸涩的双眼,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就因为浑身难忍的疼痛发出了嘶哑难听的呻.吟。 “绯月!绯月!我的嗓子!” 盛时鸢瘫在床上不想动弹,宗政玦简直就不是人,他就是个畜生,畜生啊。 一想到昨晚,自己明明都已经体力不支昏过去了,结果等她一觉睡醒,男人还在她身上工作,简直比周扒皮还要吓人。 “小姐,你终于醒了,快喝点温水润润嗓子。” 绯月早就在门外候了半天了,要不是宗政玦出来时交代她,让她不要进去打扰她家小姐休息,她早就进去叫人起床了。 盛时鸢艰难地起身接过茶杯喝起水来,昨晚哗啦啦地流了不少水,一杯根本就不够,又喝了两三杯后,盛时鸢长舒一口气,感觉舒服多了。 “小姐你还好吗?要不要去请大夫来看看。” 想起绯云的交代,担心自家小姐的身子会受不住,绯月有些迟疑地建议道。 “不用,我觉得还好,就是身上有些酸疼,你帮我按按就好了。” 盛时鸢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吸阳补阴的能力,被宗政玦折腾了大半夜,这脆弱的身子骨居然没有给她罢工。 第35章 除了私密处有些撕裂的疼痛外,更多的是犹如剧烈运动后的四肢酸软。 想来只要休息几天应该自己就好了。 在绯月娴熟温柔的按摩中,盛时鸢闭着眼睛又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午时都过了。 “绯月!绯月?” 盛时鸢叫了几声,没有得到绯月的应答,心中有些奇怪,但没有多想,应该有什么事情忙去了吧。 身残志坚地从床上爬起来,盛时鸢简单给自己套上了一件外衣,还没出去就看见八仙桌上放着一个食盒。 上面还有绯月留的纸条。 “小姐,您醒了要是饿了就吃食盒里的饭菜,刚刚绯云姐姐带着我们的行李过来了,我去帮她收拾去了。” 盛时鸢看完纸条,心中顿时有了底,绯云带来的都是他们自己私人的东西,只能由他们自己动手收拾规整,还有嫁妆也要清点完毕后锁进库房里。 因为尹氏没有给他们安排人手,所有事情只能由他们两个丫鬟来做,要是只有绯云一个人弄也太累了,绯月跑去帮她也正常。 盛时鸢摸了摸自己已经饿瘪的肚子,打开食盒,里面是十分清淡的两菜一汤。 摸了一下还是温热的,不用再加热了,盛时鸢很快就将饭菜都吃干净。 分量刚刚好,不多也不少,其实一般盛时鸢是吃不完的,可是昨晚累了一夜,消耗了不少体力,今天不自觉就吃多了。 将碗筷收拾进食盒里,盛时鸢打了个哈欠,还是有些困,但她不准备睡了,睡太多了对身体不好,而且晚上也会睡不着。 为了醒醒神,盛时鸢决定出去走走,顺便摸清楚以后即将生活的地方。 没有绯月伺候,盛时鸢怎么方便怎么来,头发仅用一根银钗挽起,衣服也是最简单的淡粉色夹袄,却难掩天生的丽质容颜。 再加上经过昨晚的洗礼,她身上那股稚嫩的味道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千娇百媚。 “见过夫人,主子现在在书房,想请您过去。” 刚出来没走几步,盛时鸢就看见了青川,刚想打声招呼,就听见青川对她拱手说道。 “行,你带路,我不知道书房在哪儿。” 盛时鸢答应得很痛快,宗政玦找她肯定是有事,正好自己找他也有事。 第33章 商量 青川租的这个宅子并不大, 但在寸土寸金的京城却也不便宜,一个月的租金就要二十两银子。 不过他们住不了不多久,就要离开会鲁省了, 所以前前后后加起来也就租了半个月。 盛时鸢跟着青川来到书房, 推开房门, 就看见宗政玦正坐在书桌前看什么书。 “主子, 夫人来了。” “你先下去吧。” “是。” 青川点头, 转身就走了出去,并将书房的门关上。 待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宗政玦放下手中的书, 抬眼看向盛时鸢, 就见她穿得有些单薄, 忍不住皱眉。 起身将自己挂在门旁的披风取下, 然后给盛时鸢披上。 “虽已入春,天气渐暖,但你身子孱弱, 还是要注意保暖。” 盛时鸢没想到宗政玦居然会这么细心, 其实她穿着夹袄, 并不是很冷, 但还是很感谢他的关怀。 “多谢夫君,我知道了, 不知你找我有何事?” 盛时鸢抬手将有些宽大的领子拢紧,然后面带疑惑地抬头看向宗政玦。 “过来坐下说。” 宗政玦带着盛时鸢来到座位上,等两人坐定,才告诉他自己的身世来历,还有他们准备第二日就起程去鲁省。 “你知道,我家境贫寒, 但也想要给你一场还算体面的婚礼,所以这座宅子是用你之前给我的银子租的,再加上婚礼的一应用度,五百两银子也花了有一半左右了。” 宗政玦不想将自己的所有家底全都告诉盛时鸢,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正好盛时鸢之前塞给了他一笔银子,刚好可以利用起来。 “我年幼丧父,母亲虽是琅琊王氏家的小姐,却只是地位卑微的庶出而已,并且终身为我父亲守节未嫁。” “琅琊王氏虽不在意多养我们母子二人,但并不是长久之计,如今我已考取功名,也有了立足之本,便决定将母亲从琅琊王氏中接出来颐养天年。” “以后可能就要劳烦夫人陪着为夫吃苦了。” 宗政玦面露几分苦涩,虽然他是新科状元,进入翰林院任职,看似前途无量,实则还是要为五斗米折腰。 皇上也赏赐了一些奖励,但那是御赐之物,非但不能拿出来用,还要好好的供奉起来,以示对皇权的恭敬。 而且他又不愿意加入哪个党派,孤身一人全靠自己去拼搏,所以连上门送礼的人都很少。 不像陈萧、陶颜邱他们,自然有父辈,师长之类的帮他们早就办好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既然嫁给了你,自然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若我是那种追求荣华富贵之人,何必苦苦挣扎,直接跟着盛锦心当媵妾好了。” 盛时鸢还以为是什么事,让宗政玦表情这么严肃,还要和她详谈,原来就是有点穷而已。 要知道自己还欠着宗政玦的救命药钱呢,那绝对不是五百两就能还清的。 只是目前她手上还没有多少现钱,等以后她赚钱了再慢慢还给宗政玦。 至于接婆母过来一起住,也不是什么事情,总比那些大家族里,身为媳妇不仅要操持家里,还要照顾婆婆妈妈一堆长辈要轻松得多。 只希望未来婆婆是个好相处的人。 “你现在身上的钱还够用吗?需不需要我先还你点?” 盛时鸢想起他们马上要起程回鲁省了,连忙关心道,毕竟出门在外处处都是需要花钱的地方。 “不用了,我身上的钱还够,就是这宅子可能我们住不了了。” 京城里稍微好点的宅子,动辄就要上千两银子才能买下,根本不是他们能负担得起的,所以他们只能先租房子住。 因为是长期的买卖,还要方便宗政玦每日去翰林院上班,所以要细细挑选,不能随便应付,这件事宗政玦决定等他们从鲁省回来后再从长计议。 “那我的嫁妆还有东西放哪儿去?总不能跟着一起拖去鲁省再拖回来吧?那多麻烦。” 盛时鸢眉头轻皱,这还真是个问题,虽然她的嫁妆不至于价值连城,但也有不少盛父给她做陪嫁的贵重物品,当然不能随意放置。 “是为夫思虑不周了,不如这样,我让青川帮你租个仓库,你先把嫁妆暂时放在里面,等我们从鲁省回来,租好房子后再搬回来。” 宗政玦想了想,犹豫着开口建议,不知道盛时鸢愿不愿意。 “你这个宅子租一个月多少钱?” “二十两银子。” “你觉得这个宅子的位置怎么样?以后方不方便你去翰林,以及距离京城东西街的距离远不远?” 盛时鸢算了算,觉得这个价不算太贵,她还能承受得起,主要是她不想搞那么麻烦了,要是可以她想直接租这个宅子。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就租这个宅子算了?” 宗政玦一下子就明白了盛时鸢的意思。 “当初青川寻摸宅子的时候,就想着要距离你们盛府比较近,才租了这个宅子。 盛府的位置你也知道,当然是好地方,所以这个宅子无论是去翰林,还是东西街都很方便。” “但是宅子好是好,就是租金也比一般在京城郊区的房子贵了不少,我当时只想着办个婚礼而已,就没有在乎。” 宗政玦语气有些无奈。 “我虽身为状元,但如今才是一个六品小官,每个月的月俸才四十五两银子,这要是一下就拿出一半的银子来租房子,那我们一家子的生活要怎么办?” “这个你放心好了,房租我来出,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盛时鸢摆摆手,让宗政玦不要感到难办。 “什么事?” “给我出门做生意的自由,我想在京城经营一家茶铺,一家只接待女客的茶铺。” 盛时鸢并不是一时兴起,她有这个想法已经好多年了,没事的时候就会在脑海中规划,现在没有了盛府的规矩束缚,她终于能实现自己的愿望了。 “你要抛头露面去做生意?” 宗政玦再次重新认识了眼前的女子,想起新婚夜,对方说什么,需要他的庇护,还以为她是只温顺的小兔子。 原来面具之下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怎么,不行吗?难道你也是那种女子就必须在家相夫教子,侍奉公婆的古板男人?” 听到宗政玦那古井无波的声音,盛时鸢捏紧了手中的帕子,一颗心也吊到了嗓子眼,生怕宗政玦不同意。 第36章 “没有,我当然没有意见,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过问我的意思,只要你不把天捅破就行,我可不是女娲,不会补天。” 宗政玦看着盛时鸢紧张的模样,忍不住露出一抹安抚的笑意。 “多谢夫君体谅,等我以后赚了钱,就把药钱给你还上,这样你就有钱了。” 盛时鸢不会看宗政玦穷,就直接给钱给他,而是用另外的方法给他塞钱,毕竟男人都是有自尊心的,不会接受女人的施舍。 若是有男人特地找女人哭穷,那要么就是小白脸,要么就是专门利用女人的善良骗钱的,一定要警惕这样的骗局。 “不用了,那颗药丸本来就没有花钱,是别人送的,如今能派上用场也是它的使命,不用再给我钱了,你姑娘家多留些银子傍身比较重要。” 宗政玦没想到盛时鸢还记着这件事,之前的五百两银子已经够多了,足够买下那颗药丸了。 盛时鸢原本上挑的眼尾弯成月牙儿,她何尝不知道宗政玦这么说是在降低她的负累,但她也有心想帮衬宗政玦一把。 毕竟雪中送炭永远比锦上添花强,宗政玦前途无量,她要是有这样一个伙伴,那可比金子还值钱。 “哎呀,这事等我赚到钱了再说,说不定我不仅赚不到钱,还会赔本呢。” 盛时鸢没有做过生意,全靠一腔热情,所以她心里也没有底,只能先尝试了再说。 “那我就先祝夫人财运亨通了。” “那我祝夫君步步高升。”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事情说完,宗政玦让青川去找牙人继续租这间宅子,而盛时鸢则是去了库房,找到绯云绯月,告诉他们收拾行李,明天和宗政玦他们一起出发去鲁省。 “小姐,你怎么不早说呀,早知道我们就不把行李拆开了。” 绯月小声抱怨道,可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重新收拾起出门要带的东西。 “小姐我又不是神仙,刚刚宗政玦才告诉我,要怪,怪他去。” 盛时鸢可不背锅,见绯云和绯月累得气喘吁吁,也跟着一起帮起忙来。 “小姐,你先歇着去吧,我们很快就好了,这里灰尘大,小心咳嗽。” 绯云擦了擦额头的汗,见她家小姐竟然也开始帮忙收拾了,连忙阻止。 “我又不是纸做的,没那么容易坏,要是累了,我会自己停下来的,你们也不要逞能啊。” 盛时鸢帮了会儿就感觉口渴了,去找茶壶准备倒杯水喝,却发现茶壶里都是冷水。 正准备叫小丫头去烧水,才发觉自己已经不在盛府了,身边只有绯云绯月,而且整个宅子里好像也没看见下人。 “唉,果然熊掌和鱼不能兼得。” 盛时鸢再次坚定了自己要赚钱的决心,总不能离开了盛府,她还过得比以前更差了吧。 宗政玦一介文人,每个月的俸禄就那么点,养活自己都够呛,所以养家的重任还是落到了自己身上。 怪不得那些话本里,金榜题名后的书生都舍弃家里的糟糠妻,转而取了千金小姐,只怕是为了在京城里好好活下去。 不然就京城这高到离谱的物价,他们可能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更不用说生活工作了。 第34章 启程1 盛时鸢这么想倒也不是为了洗白那些抛弃糟糠妻的渣男, 只是突然联想感慨而已。 收拾好行李,差不多一个下午的时间也过去了,三人饿得饥肠辘辘, 却发现连个做饭的下人都没有。 还好青川从外面提了饭菜回来, 几人才不至于没晚饭吃。 盛时鸢将下人的采买默默提到了最先, 从鲁省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牙人买些下人回来。 吃晚饭, 休息了一会儿, 又到了晚上睡觉的时间。 这一次宗政玦没有像之前,说要分房睡了, 而是洗漱完直接坐在床边, 等盛时鸢从浴室里出来, 才一起和被躺下。 “快睡吧, 明天一早就要出发, 此去路途遥远,若不是将你一个人放在京城我不是很放心,我都不会叫你跟着我一起颠簸。” 宗政玦起身吹灭蜡烛, 然后躺下转身对盛时鸢解释道。 “嗯, 你不用太顾及我的身体, 自从上次你给我吃了药丸后,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比以前好多了,连胸闷气短都少了许多。” 这是盛时鸢这段时间才发现的, 但一直没有找大夫仔细看过,所以只是自己的猜测而已。 “那就好,毕竟身体健康才是千金不换的宝物。” 一夜好眠。 第二天天不亮,盛时鸢就被绯云叫起来了,简单洗漱,吃了点早餐后, 就被塞进马车里坐着了。 为了方便,他们都是简装出行,没有带多少行李,一个马车就够了。 这辆马车虽然外表十分简朴,但里面的位置很宽敞,坐下四个人绰绰有余了,甚至在角落还放了一些行李。 青川在外面驾车,盛时鸢和宗政玦,以及绯云绯月两个丫头就在马车里坐着。 座位上都被细心地放上了厚垫子,至少不会觉得冷硬的木凳膈屁股了。 还没睡好的盛时鸢,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下,很快就闭上了眼睛,甚至脑袋慢慢垂下,然后在男人的肩窝处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做起了美梦。 “小姐……” 绯云见盛时鸢睡着,担心她这么睡着会着凉,想要叫醒她,没想到宗政玦抬手阻止了她。 “毛毯。” 怕把盛时鸢吵醒,宗政玦用气音提醒道,甚至还为了让盛时鸢睡得舒服些,特意低下了那一侧的肩膀。 绯月坐得离行李更近,连忙从中将毛毯取出,给盛时鸢披上。 有了几人的默契,盛时鸢一觉快睡到中午才睁眼,差不多他们也要停下马车做饭了。 “主子,附近刚好有一条小溪,我们中午就在这里休整会吧。” 青川掀开车帘,征求宗政玦的意见。 “好,就在附近休息会儿吧。” 坐了一上午的马车,骨头都快要颠散架了,一想到这样的日子还要过一个月,几位身娇肉软,没怎么出过远门的姑娘家就深感绝望。 抱怨虽抱怨,但日子还是要过的,青川在小溪里捉了几条小鱼,然后用带的锅做了一锅鱼汤。 然后将干冷的干粮烤热,就着鲜美的鱼汤就是简单的一顿。 盛时鸢还是第一次这样吃,感觉有些新奇,丝毫没有嫌弃,反而喝了两碗鱼汤。 就在她想喝第三碗的时候,被宗政玦阻止了。 “别喝太多,荒郊野外的,如厕不是很方便。” 盛时鸢闻言顿时放下了勺子,同时有些脸红,这种事情,宗政玦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得如此自然。 “我知道了。” 在小溪边稍事休息后,他们再次起程,只不过这次不是青川驾车了,而是换成了宗政玦。 “你还会驾车?” 盛时鸢上午睡饱了,现在自然有了精神,在发现竟然是宗政玦亲自驾车后,顿时来了兴趣。 盛时鸢坐在车辕上,看着男人十分熟练地拿着鞭子,扯着缰绳的样子,与印象中只会读书的宗政玦相比,更加凸显出一种别样的男性魅力。 越了解越觉得宗政玦和其他人不一样。 一般读书人都是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满脑子都是之乎者也。 然而宗政玦却好像什么都会,就连中午吃的那锅鱼汤,都有一半是宗政玦的功劳。 丝毫没有君子远庖厨的自觉。 “这有什么,来京城的路上,就是我和青川交换驾车的,要是全靠青川一个人,只怕要把他累得够呛,我还没有这么没良心。” 宗政玦从没把自己当成需要人伺候的富家少爷,自从懂事后就开始亲力亲为了。 他不喜欢有陌生人闯入他的生活,他是那种领地意识很重的人,而被他买下的青川,十分没有存在感,才让他一直带在身边伺候。 “驾车好玩么?我能学么?” 盛时鸢看着宗政玦潇洒的动作有些眼馋,她也是看过几本有关侠女的话本的,里面那些行侠仗义,自由洒脱的女子,是她此生可望而不可的存在。 虽然她不能像话本里的侠女一样学武功,但驾车应该还是可以试试的吧。 “你不行,你太弱了,到时候可能不是你驾驭马,而是被马拉着跑。” 宗政转头上下打量了一下身边文文弱弱,可能连只鸡都打不过的姑娘,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她的请求。 第37章 别看他现在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其实他的身体一直都是紧绷的状态,衣服下的手臂上是为了控制方向而鼓起的肌肉。 “……不教就不教,干嘛还要损我一嘴。” 盛时鸢撇撇嘴,心中升起一团怒火,却丝毫发泄不出来,因为宗政玦说的是大实话,她根本没有理由生气。 为了表示自己是不好惹的,盛时鸢主动往旁边挪了挪屁股,然后背对着宗政玦,欣赏起了沿路的风景。 “生气了?” 就在盛时鸢自我开解完后,她的耳边突然响起宗政玦的声音。 “我才没有这么小肚鸡肠呢,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盛时鸢转头回答,却不想侧过脸,就发现宗政玦不知何时竟移到了自己旁边挨着坐,明明他那边还有那么大的空位。 “你干嘛啊,快要把我挤下去了。” 盛时鸢伸手用力推了推身边犹如一座大山般的男人,却丝毫没有撼动他几分。 “好好好,我是小人,等你身体长结实后,我再教你驾车也不迟,现在你最重要的是养身体。” 宗政玦一边给盛时鸢让开位置,一边解释着自己内心的想法。 他不是故意想损盛时鸢,可有时候嘴就是不控制,硬要逗逗盛时鸢才舒服。 “你怕是不知道,我这体虚之症是打娘胎里就带着的,小时候全靠太医给的方子,用贵重药材蕴养着才救下了一条命,喝药扎针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等年纪大些了,终于比之前强多了。” 盛时鸢说起自己从小就悲惨的命运时,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好像在诉说别人的经历一样。 “可惜和一般正常女子来说,我的底子还是太薄弱了,根本没有完全康复的一天。” 所以对于盛时鸢来说,这病是永远不会好了,她只能拖着这个残破的身体,能活多是多久了。 全看上天的眷顾。 “不要伤心,日子总会一天比一天好的。” 看着盛时鸢那平淡到极致的神情,宗政玦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心脏的某处隐隐感到抽痛。 他不知道盛时鸢的身体居然这么差,还以为是和那些娇生惯养的贵女一样,缺乏锻炼导致的。 “我没有伤心,我早就习惯了,或者说接受现实了,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 盛时鸢粲然一笑,细碎的阳光刚好落进她那双潋滟的水眸中,泛出点点耀眼的金光,格外有感染力,让宗政玦一时看呆了。 “咳咳,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 感受到手掌中缰绳的拉力,宗政玦回过神来,立刻转头心虚地摸摸了鼻子。 “我们这是走的官道吗?” 盛时鸢没有发现宗政玦的异常,在欣赏了半天的风景后,突然发问。 “没错,官道虽然有过道费,还有点绕路,但胜在安全有保障,道路也算不颠簸。” 宗政玦点了点头,当初就他和青川两个男人为了节省时间,就走的小路,但带着盛时鸢他们就还是以稳为主。 “哦哦。” 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他们在夜晚降临前,终于到了官道附近的驿站休息。 “开三间房,再弄一桌晚饭。” 宗政玦进门对小二吩咐道,青川则是将马车牵到后院交给小二喂食去了,马儿劳累的一天,也该好好吃一顿了。 “好嘞,客官里面请。” 小二立马热情地带着宗政玦先去办理入住,然后再去后厨吩咐大厨去做饭。 官道上的驿站一般都是公家办的,环境肯定没有城里私人的客栈好,但胜在物美价廉,能够暂时缓解过路旅人的疲劳。 宗政玦和盛时鸢一个屋,绯月绯云一个屋,青川则是一个人一个屋。 吃完一顿粗茶淡饭的晚饭,几人洗漱过后早早就睡下了,毕竟经过一天的奔波,盛时鸢早就累死了。 不仅是身体上的疲累,心灵上也同样感觉到无力。 “你怎么还不睡啊?” 盛时鸢有气无力地看向还坐在方桌前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宗政玦,男人的精力就是充沛,这是男女生理上的区别,盛时鸢有些羡慕。 “你先睡吧,我等会儿就来。” 宗政玦拿着地图,将未来他们可能要经过的地方一一做上标记,之前他忙着科举和成亲,没时间做详细的路线,现在只能边走边做了。 可惜之前他们去京城走的是小路,经验什么的现在都派不上用场。 第35章 叶子牌 月上枝头, 宗政玦才吹熄蜡烛回到床上,搂着盛时鸢进入睡梦中。 第二天一早,盛时鸢是在一个火热的怀抱中醒来的, 自从和宗政玦睡在一个床上后, 她一直睡不暖的被窝终于可以热乎一整晚了。 以前就算是放了几个汤婆子, 到了后半夜该冷的还是会冷, 现在有了一个大暖炉给她暖被窝, 晚上睡得更舒服了。 “起来了,昨晚让你不早些睡, 现在早上起不来了吧。” 盛时鸢将推了推宗政玦, 见他蹙眉睁开隐约带着红血丝的双眼, 才起身跨过他, 下床穿衣洗漱。 客栈的客房内没有地暖, 起床全靠一身正气,盛时鸢冷得直打哆嗦,终于在感觉被冻死之前, 将全身的衣服都穿好了。 “小姐, 您起来了吗?奴婢给您打了些热水来。”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绯月端着她在客栈后厨打的热水问道。 “进来吧。你去吩咐小二可以给我们准备早餐了。” 盛时鸢见宗政玦也穿好了衣服, 打开房门,接过绯月手上的热水, 然后随口吩咐道。 他们昨天走了一天,早就离开京城,来到了京城外的郊区,这里地处偏僻,不像京城里的客栈,随时都有热水和吃食。 想要什么必须提前说, 然后店家才会准备,免得造成浪费。 “是。奴婢刚刚在后厨看了一眼,发现好像没有很丰富的早点。” “不用太麻烦,有稀粥,包子馒头,或者饼子小菜就行了。” 明明才成亲没两天,盛时鸢却已经完全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完全没有一点千金小姐的娇气。 “好的,小姐。” 绯月快步下去交代小二去弄早餐,盛时鸢和宗政玦用热水简单洗漱了一下,也收拾好东西一起下楼了。 “绯云,你们昨天还睡得好么?” “还可以,多谢小姐关心,奴婢和绯月都是穷苦人家的小孩,这环境在野外已经算不错了。” 绯云倒是担心自家小姐会水土不服,毕竟她们家小姐还从来没出过远门,身子又娇弱。 “那就好。” 盛时鸢点点头,端起一碗粥喝了起来。 突然想起,今天应该是他们三朝回门的日子,结果他们就这么出来了,不知道盛府那边要怎么交代,连忙放下碗问宗政玦。 “你放心,我早在成亲前就和岳父说清楚了,他表示理解。” 宗政玦早就将这些都考虑到了,等他们回来以后,再看要不要带盛时鸢回盛府去。 盛时鸢放下心来,继续吃早餐,不过她担心自己坐车会颠簸得不舒服,并没有吃太多。 吃完早餐,继续赶路,第二天外面还是一样的景色,却完全勾不起盛时鸢的兴趣了,看了会儿话本后,就又打起了瞌睡。 “小姐,醒醒,别睡了,睡太多会头疼的,要是无聊的话,我们可以说说话。” 绯云叫醒打瞌睡的盛时鸢,这路上的确闲得很,只有打瞌睡才觉得时间过得快些。 “说啥啊,绯月有没有什么八卦说来听听?” 盛时鸢也知道睡太久头会痛,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只能看看绯月有没有什么劲爆的八卦可以引起她的兴趣了。 “小姐,我的八卦都是从别人那听来的,离开了盛府,我也就没有新鲜八卦了。” 绯月语气有些无奈,摊了摊手,表示她爱莫能助。 “啊,好无聊啊。” 在盛府的时候,盛时鸢还能和后院的几个斗智斗勇,让平淡生活变得有趣起来,现在出来后,突然感觉生活索然无味了。 这种“不知足”的想法,还没存留一刻就被盛时鸢从脑海里拍走。 “绯月你带了什么好玩的吗?” 盛时鸢有点想打叶子牌了,这项娱乐虽然有点上不得厅堂,但是夫人小姐一般都会在私下里玩玩。 第38章 盛锦心就带着她玩过几次,她看多了也就会了。 “没带,小姐您不是说要轻装上阵吗?所以奴婢只带了必要的东西。” 绯月回答,毕竟谁出门还带重重的叶子牌啊,又不是去春游。 “那好吧。” 盛时鸢为了不让自己睡过去,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开店计划。 虽然大体框架她都想得差不多了,但是具体的一些细节,还需要她去实地考察。 盛父很大方,不仅在她的嫁妆里给了一间在京城西街的小商铺,还外加一千两银子,剩下就是一些名贵的珠宝首饰了。 这下就不用盛时鸢再去花心思去租商铺了,直接将那间铺子收回,再装修一番就能用了,帮她省下了一大笔银子。 至于那一千两银子,盛时鸢准备拿出六百两作为启动资金,剩下的四百两存在钱庄备用吃利息。 要是一切顺利的话,应该两三个月就可以开始盈利了。 但是做生意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从挑选茶品,到招人,再到开业宣传,每一步都必须做好做扎实。 “小姐,下车休息会儿吧。” 不知不觉又到了中午,这次没有上次运气好,没有小溪,却找到了一片竹林。 地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腐败竹叶,踩在上面犹如踩在棉花上。 “青川,把这块地方收拾一下,免得把周围的枯草点燃造成山火了。” 宗政玦交代着青川弄午饭,盛时鸢则带着两个丫鬟在竹林里转悠了起来。 “这竹子还不错,可以做一副叶子牌了。” 想到叶子牌,盛时鸢觉得可以在她的茶馆里开几个专门打叶子牌的地方,绝对可以吸引一些喜欢打叶子牌,却不愿意在自己府上招待客人的贵妇们。 等等,既然叶子牌可以,那下棋,听曲儿也可以,端她到时候怎么融合这些项目了。 盛时鸢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不再将茶馆拘泥于单纯的喝茶,其实一般的茶馆也都是各种活动穿插着的。 如果只有单一的活动,生意肯定做不长。 将想到的点子都记在脑子里,那边青川也把中饭做好了。 简单的水煮面加几个荷包蛋,就是一顿中饭了。 到了外面,主仆关系就没有分得那么清楚了,大家都是吃的一个锅里的饭,只是盛时鸢胃口小,每次都只吃一点点。 “我带了一些水果,既然吃面吃不下了,我给你剥个柿子吃吧。” 宗政玦见盛时鸢每餐就只吃这么点,着实有点看不过去,忍不住想办法让盛时鸢多吃点。 第36章 逛庙会 “我已经吃饱了, 不用了,等会儿留在路上再吃吧。” 盛时鸢真的吃不下了,并不是故意客套, 要是吃撑了难受的还是自己。 “那好吧。” 宗政玦见状也不强求, 只要对盛时鸢身体没事就行。 休息了一个时辰, 几人再次上路, 终于在天色变暗, 城门关闭前,进入了戊城。 “青川, 我们到城的另一边找个客栈住下, 明天好直接出城。” 宗政玦掀开车帘交代道, 反正现在时间还早, 可以穿过整个城, 到城尾休息。 因为有几个姑娘在,宗政玦制定的路线中,尽量不会留在野外过夜, 不安全。 找了一个看起来中等规模的客栈, 几人下车去办理入住, 然后就可以好好吃一顿了。 中午的一餐是没有办法, 只能那样子糊弄过去了,现在进了城, 自然要吃好一点。 “小二,给我们上几道招牌菜。” 上楼将行李放好,宗政玦还不忘交代小二哥去准备饭菜。 “好嘞,客官您稍等。” 不多时,一桌丰富的饭菜就端了上来,几人埋头苦吃, 品尝着与京城不同的风味。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不同的地方,饭菜的味道也会有区别,但同样都很好吃。 “好辣,忘了交代让厨子少放辣子了。” 盛时鸢没吃几口,就狂喝水解辣,没想到这边的调味料放得这么重。 “快喝点汤压压,这几道菜都有点辣,你别吃了,吃这几道会好一些。” 宗政玦和青川能吃辣,并没有像盛时鸢那样,辣得眼泪都出来,最多就只在鼻翼两侧,还有额头上多了些许汗珠。 “绯月,绯云你们不觉得辣吗?” 盛时鸢喝了口鸡蛋汤,才感觉好多了,见绯月绯云像没事人似的继续吃,忍不住问道。 “小姐,奴婢们觉得还好,就只比盛府下人的饭菜稍微辣了些。” 因为大厨知道盛时鸢的脾胃,不能吃太过辛辣的,所以每次都会格外做一份不辣的,而绯云绯月就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 “好吧,我就吃些不辣的菜算了。” 盛时鸢有些不是滋味,都怪自己这破烂身体,总是需要别人多照顾几分,给别人多添些麻烦。 幸好自己吃不了多少,将碗里的米饭吃完,鸡蛋汤喝了两碗,盛时鸢就停下了筷子。 “晚上要出去逛逛吗?” 宗政玦吃完,见盛时鸢好像一直性质不高,忍不住提议道,毕竟他们不是急行军,不用除了赶路就是赶路。 “好啊。” 盛时鸢闻言顿时打起了精神,好不容易出了京城,她当然要好好玩玩,才不枉走这一遭。 两位主子给手下的人放了假,不用跟着他们身后了,他们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呼呼——这边比京城还冷啊,还好我让绯月灌了汤婆子。” 盛时鸢知道他们是一路北上,但她觉得京城就已经很冷了,没想到北方都到春天了,还是如此让人瑟瑟发抖。 “这边走,我听小二说东街有举办什么庙会,刚好可以去玩玩。” 在准备要出去玩时,宗政玦就找小二了解了一番城里的情况。 他们运气好,刚好赶上了庙会的最后一天,可以去看看热闹。 “快走!” 盛时鸢一听有庙会,拉着宗政玦就想过去凑热闹,自己因为身体原因,从来不敢去人多的地方,就怕被冲撞到了,给盛府造成影响。 现在她都出嫁了,不用再用闺阁中的那套规矩来约束自己,盛时鸢终于可以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了。 “那边有画糖画的,我想要嘛。” 盛时鸢对宗政玦的撒娇简直信手拈来,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话就已经说出了口。 “好,你想要什么图案的?” 宗政玦倒是接受良好,拉着盛时鸢的手就到了糖画摊子前,示意盛时鸢选图案。 “这位夫人,您要是没有特别想要的,可以转这个转盘,转到什么老朽就画什么,都是一个价,您放心。” 见盛时鸢神色纠结,卖糖画的老大爷连忙推荐起一旁的转盘。 “我都行,宗政玦你转吧。” 盛时鸢就是好玩,并不拘于什么图案,想到最后是宗政玦付钱,便将这个机会交给了他。 “你要吃的,还是你自己转吧。” 宗政玦倒不至于和盛时鸢抢这个机会,转身就将盛时鸢推到了转盘前。 “行吧,那谢谢夫君了。” 盛时鸢说了句好听了,抬手拨动了转盘的指针,最后只见箭头指的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猪,顿时有些嫌弃。 “恭喜夫人,祝夫人早生贵子,多子多福,子孙繁盛。” 倒是摊主老大爷说了一连串吉祥话,大多数都是关于子嗣的,听得盛时鸢有些耳热。 他们总共才有过新婚夜那么一回,怎么可能那么巧就怀上了。 这赶路的一两个月应该是不会那什么了,毕竟宗政玦和她都没有饥渴到那种地步,等回到京城后,应该就会有正常的夫妻生活了。 到那时,她再去找宋大夫瞧瞧,再调养好身体,应该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了。 “夫人,您的糖画拿好。” 盛时鸢想着些有的没的,没注意摊主的动作,没想到没一会儿糖画就做好了。 “谢谢,多少钱?” “小本买卖,五文钱。” 摊主见盛时鸢身上的衣服就知道这户人家肯定不差钱,但他也没有多要价,还是报的正常的价。 宗政玦非常自觉地就将钱付了,才五文钱而已,根本不值什么。 “好甜!” 盛时鸢舔了一口小猪的身子,顿时甜得眯眯了眼,舍不得一口咬碎,盛时鸢慢慢舔舐着。 粉色的小舌头十分灵活,和棕红色的糖画形成了鲜明对比,落在宗政玦眼中格外充满诱惑。 第39章 “你要不要尝尝。” 见宗政玦一直盯着她,盛时鸢以为宗政玦也想尝尝,便十分大方地将糖画递到宗政玦嘴边。 “不用了,我们快走吧,等会儿还没逛完,庙会就结束了。” 宗政玦躲开被盛时鸢递过来的糖画,转身在前面给盛时鸢开路,免得有人群撞到柔弱的盛时鸢。 “不吃就不吃,哼,我还不想分享呢。” 盛时鸢没想到自己好心分享,竟然还被男人给拒绝了,既然如此那就自己一个人独吞吧。 吃着糖画,盛时鸢又看上了其他的小吃,可惜在糖画还没吃完前,宗政玦不许她再买别的,毕竟她只有一张嘴,一点小鸟胃,而且才吃了饭,要是吃不完就浪费了。 “吃不完你就帮我吃嘛,我就是想尝尝,求求了。” 盛时鸢很少吃外面的路边摊,因为她在盛府里,很少出来逛街,所以根本没有机会买,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出来玩的自由,当然要大肆享受了。 “不行。” 宗政玦丝毫没有被盛时鸢的祈求而动摇,他也是为了盛时鸢好。 盛时鸢得到宗政玦的拒绝一点都不感觉意外,她完全可以自己花钱买小吃,可那样就失去了乐趣,她就是想要拖宗政玦陪她一起吃。 将脸上开心的表情一收,盛时鸢瞬间转变为看淡一切的表情,浑身的气质也被忧郁围绕,说话的语气充满了自怨自艾。 “我就知道,我什么都得不到,因为我这个破烂身体,想吃的,想玩的,想做的,就像镜中花,水中月,永远只能看着。呵呵,可能这就是我的命吧。” 宗政玦看着盛时鸢一系列转变,虽然理智上知道盛时鸢是在演戏,但感情上还是抵抗不了敌军的攻势,被动摇了。 “就三样,你挑好了再做决定。” “四样。”(星星眼) “两样。”(斩钉截铁) “好好好,三样就三样,你不许反悔。” 盛时鸢见好就收,顿时又恢复了满脸快乐的模样,在各个摊贩前挑花了眼,最后她选择了这边有名的三样小吃。 一场庙会逛下来,宗政玦手中便多了一堆吃食还有小玩具,都是盛时鸢要买的。 那些吃食都是被盛时鸢尝了两三口,就扔给了宗政玦解决了,还好宗政玦有先见之明。 “走不动了,我们回去吧。” 将庙会从头到尾都逛了一遍,盛时鸢终于累了,其实要不是靠着一腔激情,她可能走到一半就要喊累了。 “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 庙会上有不少小摊都开始收摊回家了,他们也该回去了,城里有宵禁,要是回去晚了,被巡逻的抓到就不好了。 赶在宵禁前回到客栈,盛时鸢感觉自己的脚都走疼了,只想快点洗漱完就上床上躺着。 “小姐,你今晚要不要泡脚?” 绯云帮盛时鸢收拾需要换洗的衣服,想起自家小姐已经有两天没有泡脚了,连忙问道。 “泡吧,虽然宋大夫说我体内的毒已经驱得差不多了,但泡总比不泡好。” 盛时鸢想了想,正好今天脚也走累了,泡泡脚舒缓一下。 “那奴婢去准备。” 不多时,一盆黑漆漆,泛着苦涩味的热水就端来了。 “这是什么?” 宗政玦进房便看见,盛时鸢将白嫩的双脚放进乌漆麻黑的水中。 “是大夫给我配的温养身体的药,需要日日都泡。” 盛时鸢没有仔细解释,毕竟女子难孕这种私密的事情,都不会让身为丈夫的男人知道。 “这样啊,辛苦你陪我来回奔波了。” 盛时鸢若不是嫁给了他,现在也不用跟着他来回跑,她本来身子就不好。 “这有什么,我还很高兴能出来玩呢。一直待在京城我早就腻了,如今可以看见东齐国的大好河山,也不枉今生来一遭。” 盛时鸢丝毫没有感到不满,反而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新奇。 第37章 王雯倩 泡完脚, 盛时鸢趁着热乎乎的脚,快速窝到床铺上,没想到被窝早就被男人给暖热乎了。 第一次在大冬天睡到格外温暖的被窝, 盛时鸢感动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我灭蜡烛了。” 宗政玦交代一声, 就将床头的蜡烛吹熄了, 但行动间将被子带离, 造成的空隙让温暖的被窝瞬间变凉, 直到宗政玦再次躺下。 “好冷!” 盛时鸢顾不上什么害不害羞,直接将双手放在了宗政玦的胸前, 隔着里衣, 她既听不见心声, 又可以暖手, 简直一举两得。 宗政玦感受到盛时鸢的动作, 身形一僵,见她没有其他动作,才慢慢放松下来。 很快盛时鸢的呼吸便趋于平稳, 应该是睡熟了, 宗政玦将放在自己胸膛上的双手握住, 然后拿下来。 又担心对方会冷, 便侧身将身体温凉的小姑娘搂进怀中,希望这样能让对方睡个好觉。 一夜好眠, 盛时鸢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宗政玦的踪影了,连忙起身换好衣服,然后用热水梳洗完,推开房门就走了出去。 “小姐,这边。” 因为这个客栈没有连着的房间了, 所以他们住的距离有点远。 盛时鸢正想去找两个丫鬟,没想到他们也刚好出门。 “吃过早餐没?” “还没有,我们还没洗漱,正想下去要热水。” 盛时鸢没想到这两个居然才起来,还没洗漱,不过那他们房间里的热水该不会是宗政玦自己去端的吧,他是醒得有多早啊。 盛时鸢完全不能理解,明明他们昨天是同时睡着的,怎么对方就能这么早起床。 “时鸢,过来吃早餐吧,我专门去外面的早餐摊上买回来的,有馒头,包子馒头,还有炸油果子,菜饼之类的。” 宗政玦买的早餐一看就很丰盛,也不知道他一大早跑了几条街,真是太厉害了。 “哇,这个包子好好吃。” 盛时鸢随便拿起一个包子啃了起来,里面的汤汁瞬间涌了出来,鲜肉的香味伴随着包子皮的韧劲,简直一绝。 “好吃就多吃点,我还买了一些包子馒头准备留着当干粮。” 宗政玦看着盛时鸢表现出餍足的神色,感觉自己专门跑到外面去买包子馒头还是值得的。 吃完早餐,重新出发,一晃就是半个多月的时间,眼看着他们马上就要进入鲁省的郡城,济城了,盛时鸢也感觉自己终于熬到头了。 再好看的风景,看半个多月,也看够了,更不用说马车里什么都没有玩的,每天都是在无聊中度过。 “等进了济城,我们直接去琅琊王氏府上,我早先已经写信通知叔伯了。” 宗政玦交代着青川,盛时鸢则开始有些后知后觉的害怕,要是她的婆母不是个好相处的人,该怎么办? “少爷如今高中状元,琅琊王氏肯定会想办法巴结少爷的,这下看他们还敢不敢看不起主子。” 青川还记着当初的事情,世间往往都是这样的现实,你有权有势时,众人巴结你;当你一无所有时,众人唾骂你。 “记着这些做什么?这次回来将母亲接走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了,我们与琅琊王氏的之间的恩怨也就一笔勾销吧。” 宗政玦感激琅琊王氏的养育收留之恩,但也痛恨琅琊王氏族内,同龄人对他的欺辱,未来最多看在母亲的面子上,稍微帮琅琊王氏一把,更多的就没有了。 “下车吧,我们到了。” 说话间,马车就到了琅琊王氏的侧门。 “小心点,这边有台阶。” 宗政玦扶着盛时鸢下马车,青川早已去叫门房的开门了。 “宗政少爷,您回来了,小的这就去通知族长。” 宗政玦考取状元的消息早就传到了琅琊王氏,虽然宗政玦只是庶女生的外姓子,但在琅琊王氏住了这么些年,早就算是他们王氏一族的人了。 如今族中老一辈年事已高,下面的小一辈又青黄不接,突然蹦出来一状元,可不得好好抓住机会打好关系。 俗话说,朝中有人好办事,他们琅琊王氏虽是清流世家,但也不是什么隐世家族,还是需要适当的与朝廷打好关系,才能更长久的留存下去。 “有劳了。” 宗政玦决定先带盛时鸢他们去自己母亲居住的小院安顿下来,然后再去找族长商量将母亲接去京城的相关事宜。 青川去停马车,不与他们一路,等会儿行李之类的,都会有小厮帮忙搬过去。 第40章 “面前就是我娘住的院子了,七岁前我和娘一起住,七岁后便搬到前院和王氏的少爷们一起住,方便每日上族学。” 宗政玦一边带路,一边给盛时鸢介绍起王氏宅院,王氏作为百年世家,底蕴深厚,枝繁叶茂,大大小小的族人、家生子等生活在一起,渐渐的整个王府便扩展到几百亩之大。 不过最中心的还是王氏嫡系才能居住,剩下的旁支就在外围居住。 宗政玦的母亲身为外嫁女,自然不会在很核心的位置,而是在后院的一个边角落里,虽然偏僻,但胜在环境清幽,是个十分养老的地方,很少有人来打扰。 这不,宗政玦这个当儿子回来了,王雯倩这个做娘亲的还不知道,直到宗政玦对着那位正在给花树浇水的女子唤了一声“娘”。 “嘭——” 是水瓢不小心摔在地上的声音,王雯倩转身便看见差不多小半年没见到儿子出现在面前,一汪眼泪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 “玦儿,你瘦了,在外面肯定吃苦了不少吧。” 王雯倩的眼中根本看不见其他人,快步走近,拉着宗政玦的手,便开始热泪盈眶地诉说起对儿子的思念。 盛时鸢带着绯月绯云往旁边站了站,将空间让给这对久别重逢的母子,没想到宗政玦的母亲居然长得这么年轻,根本看不出来已经三十多快四十了。 “娘,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盛时鸢,也是我前不久娶的夫人,当初琅琊王氏与盛府的娃娃亲最后还是结成了,只不过琅琊王氏将二少爷换成了我,而盛府则是将嫡小姐换成了庶出的时鸢,也算门当户对了。” 宗政玦三言两语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了,让王雯倩有个心理准备,以后他们会长久的生活在一起,双方都要知根知底才好。 “娘,您好,儿媳盛时鸢给您请安了。” 盛时鸢闻言立马上前,扬起自己最甜美的笑容,屈膝对王氏行了个礼。 一般婆婆都喜欢贤惠端庄的媳妇,不喜欢像她这种长得妖艳的,所以盛时鸢尽量降低自己容貌的存在感,希望能博得一个好的初印象。 “快起来。” 王雯倩压根没有反应过来自家儿子只不过出门考试一趟,回来就已经成家了,还娶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连忙将盛时鸢扶起来。 虽然盛时鸢只是个庶出的,但她自己也是庶出的,所以她并没有对嫡庶有什么特别的意见。 “是个好孩子,都怪玦儿,压根没有提前和我说,我根本不知道你要来,都没准备什么见面礼。” 王雯倩有些责怪地看向宗政玦,转眼看向盛时鸢表情十分满意,她就喜欢漂亮的人。 当初愿意嫁给一穷二白的宗政玦他爹,也是看人家长得英俊非凡,最后还拿自己的嫁妆供他读书。 而命运也没有亏待她的选择,即使宗政玦他爹最后高中探花,官拜三品,也没有抛弃她这个糟糠妻,更没有纳妾蓄婢。 只可惜他死得太早了,只留下他们孤儿寡母在这人世间。 其实宗政锦做到三品官,那些年间还是积攒了一些家底的,可没想到还没等宗政锦过完头七,族中的那些穷亲戚全都来打宗政锦遗产的主意了。 甚至还有族老提议让王雯倩寡嫂嫁小叔的,这样宗政玦便是他们家的孩子,也能自然而然地接手宗政锦的遗产了。 王雯倩知道后,简直恶心坏了那一群丧心病狂的恶魔,连夜带着宗政玦就奔赴王氏寻求庇护,毕竟琅琊王氏还不至于贪图宗政锦留下的那三瓜俩枣。 最后的结果便是宗政锦的遗产由王雯倩和族中七三分,而且那财产还不在王雯倩名下,而是在宗政玦名下,等到他成年后才能取出。 现在那笔钱则是让宗政玦用去投资船队了,收益早就比本金翻几倍了。 “不用不用,娘不需要准备什么见面礼,您身体健康便是给我们做儿女的最好的礼物了,如今夫君考取了状元,要接您去享清福了。” 盛时鸢连忙拒绝,毕竟她什么也不缺,不必让王雯倩破费。 “礼不可废,改口费还是要给的,加上他爹的一份,早在玦儿出生的时候就准备好了。” 王雯倩觉得自己没有参加婚礼是个遗憾,但媳妇茶还是要喝的。 “好,明天一早我和时鸢去给您敬茶,到时候您再给改口费好了,现在时间不早了,我差不多要去见见族长了。” 宗政玦打断了婆媳俩,开口建议道,毕竟现在住的地方都还没收拾出来,还是不要太纠结这些事情了。 “娘,您这院子还能空出两个房间吗?” “我这院子多得是房间,这么大个院子就住了我和钥儿两个。” 钥儿是服侍王雯倩的丫鬟,从前服侍她的丫鬟已经被王雯倩放出去成亲了,这个小丫头是王氏分给她的。 “行,绯月绯云你们俩收拾出两个房间来,时鸢一间,你们俩一间,我和青川住在外院,等会儿青川会把行李给你们送过来。” 第38章 琅琊王氏 王氏嫡系中, 成亲的小夫妻肯定都有单独的大院子,旁支的成亲后都会分得一定家产,然后搬走在城中自己养活自己。 宗政玦身为一个外姓人, 自然是没有给他准备单独的院子的, 再说了他们也住不了几天就要离开了, 所以也就不去给人家添麻烦了。 “你去族长那要小心, 你如今也是考取功名的大人物了, 族长想要让你帮忙什么的,你不要一口气全都答应了, 无论如何多为自己想想。” 王雯倩身为王氏的女儿理应为王氏着想, 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王氏在她心中, 远没有自己儿子重要。 “您放心,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当然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让时鸢陪您说会儿话, 我去去就回。” 宗政玦没想到娘还把自己当小孩, 也是, 在父母眼中, 无论自己多大,都是他们的孩子。 “你快去吧, 我会照顾好娘亲的。” 盛时鸢对宗政玦点点头,让他放心自己会和王氏相处融洽的。 “嗯,辛苦你了。” 宗政玦没有停留太久,毕竟时间也不早了,再不过去,就要到吃晚饭的时间了。 待宗政玦走后, 绯云绯月被钥儿带着去收拾屋子了,现在这里就只剩下她和王雯倩两人,迟来的尴尬漫上心头,让盛时鸢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母亲早逝,尹氏又是面甜心苦的人,盛时鸢没有多少与女性长辈相处的经验,只能拿出去别人家做客的乖巧模样。 “时鸢从京城一路到琅琊只怕累坏了吧,快进来坐坐,好好跟我说说这一路上发生的趣事,我这个老婆子在这后宅里每天都是绣花,种花都快无聊死了。” 王雯倩看出了盛时鸢的紧张,拉起她的手就往自己的卧室带,想要和她仔细说说话,同时也借机好好了解这个新媳妇。 初次见面,王雯倩便觉得盛时鸢不是那种盛气凌人,颐指气使的大小姐,因着自己的性子比较软弱,要是宗政玦娶了个性子强硬的媳妇回来,只怕自己就有苦日子过了。 当然,王雯倩相信自己的儿子不会看着自己被媳妇欺负,但有时候,自己被欺负了都不知道,还倒帮别人数钱。 王雯倩就算想改也没有办法,自己脑子的聪明劲就在那里了,还好唯一的儿子虽了他那个聪明爹,不然他们娘俩这辈子也就没啥奔头了,直接在王氏的庇护下混吃等死好了。 盛时鸢没想到自家婆母这么健谈,根本不用担心冷场,先是问了盛时鸢家里的情况,然后再问了他们在京城的情况。 “可惜我没能看见玦儿状元游街的盛况。” 王雯倩语气有些失落,自家孩子这么重要的时刻,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居然没有在现场真是遗憾啊。 “娘别难过,我这就给您描述一番当时的场景。” 盛时鸢有些庆幸自己当时刚好在场,连忙安慰起王氏。 婆媳俩这一聊就聊到了晚饭时间,要不是钥儿将饭菜都摆好了,两人都不会停下。 吃过晚饭,盛时鸢扶着王雯倩出院子散散步,顺便见识一下王氏祖宅的风光,上百年的岁月,给这大宅院里留下了无数的痕迹。 “从这边的小路过去就是截芳庭了,也就是一处后花园,光是后花园王氏就有七八处,截芳庭是最大,也是最偏僻的,一般很少有人来,除非族中有小姐举办宴会。” 盛时鸢认真听着,跟着王雯倩穿过曲径通幽的小路,下一秒,眼前豁然开朗,天边灿烂的火烧云与夕阳交相辉映,红彤彤金灿灿的一片,将才刚刚抽出细嫩绿芽的草地镶上了一层金边。 第41章 “这里居然是一大片草地!” 盛时鸢惊呼,这在京城是不可能的,除非是王爷皇子的府邸,还得是皇上十分宠爱的皇子王爷才会有可能拥有这样大的场地。 更多世家贵族则是选择在京城郊区圈地建宅,比如她知道的,南阳王府就在京郊有温泉山庄,还有安国公府也在京郊有百亩马场。 “对啊,这边并没有什么好看的,不如流芳园有诸多名贵的花草,也不如胜芳阁有亭台楼阁可以曲水流觞,夏日那里还有连绵的荷花荷叶盛开,美不胜收。” 王雯倩在见过其他后花园后,便觉得只有一大片草地的截芳庭十分单调了,虽然旁边种满了梅树,但离得太远了,王雯倩根本走不到那里去。 盛时鸢闻言,心中顿时冒出了一句话,“天高皇帝远。”琅琊王氏在这里简直就像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可能京城里的有些破落勋贵都没有王氏过得好。 “七姑祖母,这么晚了,您怎么到这边来了,这位是?” 两人在草坪上散了会儿步,正准备回去时,突然背后响起了一道正处于变声期的粗哑男声。 “啊,原来是嘉瑞啊,可是下学了?你祖父祖母近来可好?” 王雯倩转身便看见自家嫡大哥家的小孙子王嘉瑞,正好奇地看向盛时鸢。 “这位是我家玦儿在京城娶的新媳妇,明日应该会去与大家见面的。” 宗政玦考取了状元,明日族长定会宴请几位族老还有琅琊当地的高官,算是互相见面认识一下。 盛时鸢身为宗政玦的妻子,肯定也会随之出席,与那些族老的妻子还有官员的妻子见面,进入官场后,这些活动都是避免不了的,俗称“夫人外交”。 “嘉瑞少爷,你好。” 盛时鸢礼貌微笑对王嘉瑞问好,因为不知道对方的排序,只能跟着王氏一起叫名字。 “婶婶,你好你好,嘿嘿,没想到玦叔这么早就成亲了。我祖父祖母身体还算康健,前不久父亲的虹姨娘又得了一个女儿,娘亲叫我过去看看小妹妹。” 想当初玦叔还给他启过蒙呢,明明自己还是还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却要给七八岁的自己一本正经的教书,后来玦叔去了外面的私塾,不在族学了,他们的联系就少了很多。 “原来是这样啊,一晃波哥儿也都三十多岁了,再过几年,等你这个长子成亲,也是要当祖父的人了,我们也看着看着就老了。” 王雯倩看着眼前这个青葱帅气的小伙子,忍不住感慨时光的飞逝。 “七姑祖母别这么说,这些年过去,您看着还是和从前一样年轻呢。” “呵呵,就你会说话,快点回去吧,等会儿天黑了就不好了。” 这里和前院还是有点距离的,眼看天色不早了,王雯倩便不欲和王嘉瑞多聊了,免得耽误他回去。 “好,那我就先走了,七姑祖母,还有婶婶,再见。” 王嘉瑞带着小厮越过两人就快步离去了,毕竟他还有作业要写,不快点,今晚肯定要点灯熬夜了。 “我们也走吧。” 待王嘉瑞的身影走远,王雯倩转头提醒盛时鸢。 “好,娘,刚刚那位小少爷是?” “我嫡亲大哥家的嫡长孙,王嘉瑞,我还没跟你说过我自己,还有王氏家族的关系吧。” 盛是鸢的确有些好奇这种上百年大家族里的亲缘关系,毕竟盛府从盛祖父那代才开始发迹,总共不过五六十年,而且盛家子嗣单薄,从盛祖父那代开始就只有两个儿子,如今盛父也是这样。 “我爹是当今族长的堂哥,但我是庶出的女儿,在家中排行第七,娘是本地一个商户的小女儿,为了攀附王氏好经商,便将自家的小女儿送来王家做妾,我娘只生了我一个女儿。” 虽然已过去这么多年,但王雯倩依旧能回忆起,当初亲切叫自己“囡囡”的清丽女子。 “在我出嫁后,生下玦儿后没几年,娘亲就去世了,前几年我爹也去世了,现在我们这一脉由我嫡兄掌家,我与嫡兄一家并不十分亲热,只是普通的亲戚关系。” “不过因为我嫁得迟,生孩子也迟,所以玦儿虽年轻,但辈分却不低,瑞嘉见着你也要叫一声‘婶婶’。” 说话间,两人就回到了院子里,绯月绯云已经将屋子收拾好了,青川送来的行李也归置好了。 “难为你陪了我一下午,快去休息吧,明天还有得折腾呢。” 王雯倩拍拍盛时鸢挽住自己的手,示意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和她说。 “那多谢娘亲了,我先回去看看,要是真有缺的就派绯云去和钥儿说。” 盛时鸢没有拒绝王雯倩的好意,两人在院中分别,各自前往自己的屋子。 “小姐,您看看奴婢布置的可还满意,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绯月和钥儿一起去大厨房提热水了,绯云则留下服侍盛时鸢。 “很好,辛苦你们了,反正我们只在这里住三四天而已,要是有缺的东西就去和钥儿说。” 这里的条件肯定没办法和自己在京城的闺房比,但至少比之前住过的客栈都好,还有小泥炉子可以烧些热水。 “你下去休息吧,等会儿绯月提热水回来,我简单洗漱一下就休息了,明日要早起可不能耽误了。” 明日可是她第一次在王氏众人面前露面,绝对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能给宗政玦拖后腿,他们现在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也不知道宗政玦现在在干什么?” 绯云出去后,屋子里只剩下盛时鸢一个人,顿时满室的寂静将她包围,这还是自从成亲后夫妻俩第一次分开睡。 盛时鸢突然还有些不习惯身边没有人搭话了,也不知道晚上没有人帮自己暖被窝了会不会睡不着。 第39章 宴会 没有了宗政玦的陪伴, 盛时鸢昨晚睡得不大好,既然睡不着,那便趁早起来收拾自己, 今天势必要拿出她最精神的一面来。 外面天刚蒙蒙亮, 盛时鸢正在吃早饭,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原来是宗政玦过来找她了。 “时鸢, 可起床了?” 宗政玦担心盛时鸢睡懒觉起不来,特地早些过来叫她起床, 没想到人家早就收拾完在吃早餐了。 “你吃了没?要不要一起吃点儿?” 盛时鸢拿起拳头大的肉包咬了一口, 这一个就能让她吃饱。 “我已经在前院吃过了。” 宗政玦进来坐下, 等盛时鸢吃完了好一起去向母亲敬茶叩头。 “我马上就吃完了。” 盛时鸢三两口将包子吃完, 差点没噎住, 连忙喝了口粥顺一顺。 自从离开盛府跟着宗政玦出来后,她整个人都变得豪爽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过了更加广阔的天地, 心境也跟着豁达了起来, 还是因为不用再受后院规矩的束缚, 开始变得不拘小节起来。 “慢点吃, 不着急。” 宗政玦笑着看向盛时鸢泛起水雾的美眸,嘴边忍不住泛起一丝笑意。 “好了, 我们走吧。” 盛时鸢用茶水漱了漱口,起身披上烟紫色绣着百花簇锦蝶戏花披风就准备出门了。 今日她一改之前简单大方的打扮,而是让绯云给她梳了一个流云飞仙髻。 除了作为固定的几根碧玉祥云簪,还有几朵零碎的银饰妆点于发髻间,走起来流苏泠泠摇摆,更凸现出她的飘逸气质。 眉如弯月, 眼若明星,顾盼之间端的是娇艳动人,勾人心魄。 鉴于今天的场合比较正式,为了不让自己的容貌太过妖艳,盛时鸢选的耳坠则是一向庄重沉稳的乳白色珍珠。 雪白的玉颈间带着珍珠和绿宝石相间的项链,十分巧妙地压住了她眉眼间的妩媚。 身着一袭鹅黄色的棉质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间还带着几分端庄优雅。 “我这样打扮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会不会太隆重了?” 盛时鸢看着依旧一袭铅灰色绣着竹枝暗纹长袍,腰间只简单挂了一个玉佩做装饰的宗政玦,觉得和他一对比,自己这一身好像有些太过了。 不过宗政玦的容貌气质皆为卓绝,光是站在那儿,便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典范,根本不需要特别的装扮。 “没事,很好看,女子好好打扮是应该的,我们男人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再花心思也就那样,打扮不出花来。” 宗政玦觉得盛时鸢这样打扮一番还是挺好的,只要不是浓妆艳抹就行,而且适当的梳妆也是一种礼貌。 第42章 “更何时鸢你代表着我的脸面,能娶到你这样漂亮的妻子,别人绝对会羡慕我的。” 听到宗政玦这么说,盛时鸢立刻露出了一抹不好意思的笑意。 “我们快走吧,娘可能已经在等着了。” 盛时鸢猜得没错,王雯倩的确一早就起来了,毕竟新媳妇进门后要来给她敬婆婆茶,这一生应该就这么一次了,怎么也要引起重视。 为此王雯倩还特地将宗政锦的牌位从小佛堂里取了出来,放在一旁的位置上,他们夫妻俩一起接受新媳妇的跪拜。 “夫人,玦少爷他们过来了。” “快让他们进来。” 钥儿将挡风的布帘拉开,盛时鸢和宗政玦相携走进,然后一人一个跪在蒲团上。 钥儿适时地端来茶水,分别交给这对小夫妻。 本来敬媳妇茶只需要盛时鸢跪就行了,但宗政玦特地交代了要一起,钥儿只好放了两个蒲团。 “儿子携妻子盛时鸢给母亲请安。” “儿媳盛时鸢给母亲敬茶,请母亲喝茶。” 盛时鸢说完便将手中的茶盏递到了王雯倩面前,等待着王雯倩接下她敬的茶,就代表婆婆承认了她这个新媳妇。 “好好好,我这个做母亲的才疏学浅,说不出什么有文采的话,只好用最质朴的语言,祝福你们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王雯倩看着面前的一对璧人,顿时涌出一眶热泪,当初她与宗政锦成亲的场景历历在目,这一晃眼几十年过去,连他们的孩子都已经成亲了。 将茶一饮而尽,王雯倩从袖袋里掏出红包。 “这是给你的改口费,连带着他父亲的一份,不要嫌弃。” 王雯倩将一份鼓鼓的红包塞进盛时鸢手中,低头便看见盛时鸢手腕上那一汪碧绿,是她交给宗政玦的玉镯,专门用来娶媳妇的那对。 见此,王雯倩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本以为自家儿子这冷若冰霜的性子,根本不会有喜欢的姑娘,哪想到出了趟远门就成亲了。 果然,感情是最不可预测的东西。 那对玉镯原本盛时鸢是想成亲后还给宗政玦的,可不知道怎么被宗政玦一忽悠,就让盛时鸢自己戴上了。 “谢谢娘亲。” 盛时鸢没有推辞,这是礼节。 “不用谢,快去给他爹敬茶吧。” 虽然宗政锦只有一张牌位,但依旧是不可忽视的存在。 从宗政玦手中接过茶盏,盛时鸢对着牌位恭敬道:“儿媳盛时鸢给父亲敬茶,请父亲喝茶。” “这杯茶就由我代替他喝了吧,夫妻本是一体,如今他不在了,理应我来喝。” 看着自家丈夫那冷冰冰的牌位,王雯倩心中五味杂陈,要是他还活着该多好啊。 生老病死,人间轮回,是人力无法改变的东西,他们这些还活着的人能做的便是带着对亡人的思念好好活下去。 敬完茶,王雯倩便催促两人快去正院的会客大厅,毕竟这么一耽误,时间也不早了。 即使宗政玦得了状元,可惜根基还是太薄弱了,还做不到可以压轴登场的地步。 王氏宅院,古朴大气,雕梁画栋,亭台楼阁,一步一景。 灰暗的天空上漂浮着一团团浅色的云朵,参差不齐,将阳光全都隐藏,显得格外晦涩迷离。 清冷的空气中隐隐约约飘荡着梅花的幽香,即使都已经三月末了,鲁地依旧时不时下点小雪,宽宽的青石板路上仍旧湿滑,两边的树梢上还点缀着一捧未化的积雪。 盛时鸢呼出的白气迷蒙了她的双眼,还好有宗政玦牵着她走,不用担心会摔倒。 青川和绯云落后两人一步,默默跟在后面,一起向王府会客的大厅走去。 他们来的时候,会客厅里已经有人在了。 “四长老,早上好。” “玦小子来了啊,这位就是你新娶的媳妇?挺漂亮的啊,你小子真有福气。” “四长老谬赞了,这位便是小子的内人,名叫盛时鸢,乃是京城礼部尚书,盛尚书的第三女。” 宗政玦作为中间人,适时地向盛时鸢介绍起在场的人来。 “时鸢见过四长老。” 四长老从外表上看,是个十分精神的老头,性格也是爽朗大大咧咧的,从他与宗政玦的谈话中便能看出来他没有一点架子。 “好好好,以后你们俩的孩子只怕绝对不会长残,肯定会很好看。” 四长老其实不怎么会夸人,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还好剩下的人陆陆续续来了,气氛逐渐热闹起来。 王氏族中除了统御全族的族长,还有五位长老组成的长老会,双方互相监督互相约束,避免造成一家独大的局面。 也避免做出错误的决策,让王氏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最先来的是王氏族中的人,除了族长和五位长老,还有一些下边的人来做陪客,不过宗政玦着重介绍的还是族长和五位长老,剩下的王氏族人便一句带过了。 “范兄,好久不见啊。” 族长正在和宗政玦闲聊,转头便看见琅琊郡的太守范时带着夫人走了进来,赶忙上去迎接。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没想到今年的状元居然出自你们王家,真不愧是百年清流世家。” 范时身为一郡太守,居然亲自来赴宴,自然是给王氏面子,同样也是想来看看宗政玦的资质。 有的人会读书,但不一定会做官,要是宗政玦是那种只会死读书的人,他今日便不用费心结交,反正对方到死可能就只是一个小小的翰林院修撰了。 如果对方是那种适应官场的人,那范时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争取与宗政玦打好关系,毕竟等未来宗政玦官拜内阁就来不及了。 “哪里哪里,玦小子只是侥幸考了个状元而已,以后为官还需要多向范兄多学学经验呢。” 两人都是老油条了,聊起天来自然十分舒服。 “哎呦,光顾着聊天了,可不能把今天的主角给忽略了,宗政玦快过来给范大人行礼。” 王族长大掌一拍,语气有些懊恼,见寒暄得差不多了,连忙叫宗政玦过来认识。 “范大人好。” 宗政玦闻言带着盛时鸢过来与范大人夫妻见礼。 “你就是宗政玦,今年的状元?好小子,当真有你爹当年的风范,不错,要不是我没有女儿,我都想将女儿许给你了。” 范时看着眼前玉树兰芝的青年,好似又看见了当年在金銮殿上那个意气风发的宗政大人。 当时的范时只是一个二甲进士,在翰林院待了几年后,便被分配到了一个小地方做县令,然后一步步才爬到了如今正四品太守的位置。 不像宗政锦,不过几年便靠着屡立奇功摇身一变,年纪轻轻便位居三品大员的高位,到达了他难以企及的高度。 也不知道身为宗政锦儿子的宗政玦如今又会走到哪一步,他很期待那一天到来。 “老爷您说什么胡话呢,人家妻子可还在呢,可不能拆散人家郎才女貌的一对。” 范夫人林晶晶面带歉意地对盛时鸢解释,任哪个女人听到这话都会心中不舒服。 “我家老爷没有别的意思,宗政夫人可千万不要在意啊。” “没事,范大人只是感慨一下罢了,范夫人不用道歉。” 盛时鸢礼貌一笑,人家地位比自己高,只能一笑了之。 “真是对不住,本官一时嘴快,没想到宗政玦你居然这么早就成亲了。” 范时真没想到宗政玦年纪轻轻,前途无量就成亲了,不过想到他爹也是年纪轻轻就成亲了,便觉得不奇怪了。 “范大人,多谢你的好意,这位便是小子的妻子,名叫盛时鸢,乃礼部尚书盛尚书之女。” 宗政玦让出站在身后的盛时鸢,让她上前来互相认识。 “宗政夫人竟然是盛尚书的女儿,还长得如此漂亮,我这个做嫂子的可真是羡慕。” 林晶晶十分自来熟,拉着盛时鸢的双手便和她攀谈了起来。 “宗政夫人,我腆着脸自称一句嫂子没问题吧,以后啊,欢迎你们经常来琅琊玩,到时候我做东,带你们好好体验一番琅琊的景色和美食。” 林晶晶跟着范时这些年,参加过的宴会不知凡几,在面对根本没有“夫人外交”经验的盛时鸢时,简直不要太好拿捏。 “多谢范夫人邀请,以后有时间定来找范夫人玩。” 盛时鸢面对热情妥帖的范夫人还真有些招架不住,可又不好拒绝,只好绞尽脑汁和人家搭话。 第43章 “哈哈哈,就喜欢你这样爽快的人,我们去那边聊,这里就留给他们男人吧,我们和他们不是一路的。” 林晶晶挽住盛时鸢的手臂,就将她往一旁的座位上带,她早就看出了盛时鸢的青涩单纯,忍不住起了调.教她的心思,毕竟以后这样交际的场合还多着呢。 在见过宗政玦后,林晶晶便觉得此子绝非池中物,那以后盛时鸢所要面临的各种宴会便会更多更杂,所以她需要快速成长起来。 盛时鸢根本不知道林晶晶的心思,只觉得眼前的这位夫人简直比她的嫡母尹氏好多了,因为嫡母尹氏从来没教过她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 除了小时候请的教养嬷嬷教给他们一些礼仪知识后,剩下的道理便是盛时鸢自己慢慢摸索的。 如今听了范夫人一席话后,盛时鸢觉得自己明白了很多,但仍有一些不懂的地方。 毕竟纸上谈兵终觉浅,还需要实际情况来综合考虑。 “今日多谢范夫人的提点了,原来宴会中还有那么多门道。” 眼看到了宴会开始的时间,盛时鸢十分感谢范夫人的倾囊相授,连忙道谢。 “这有什么,以后如果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写信问我,这也算是给我家老爷接下了一个善缘。” 林晶晶客气地摆了摆手,表示不用谢,毕竟她也不是无偿教的,有来有往才会有关系。 这就是“夫人外交”的作用,若是范大人那边不好与宗政玦搭上关系的话,那她与盛时鸢搭上关系也是一样的。 除非是那种关系十分不好的夫妻,大部分夫妻都是一体的,盛时鸢身为枕边人,肯定多多少少会知道一些内部消息,只要不是太过分的小忙,对方应该都会帮忙的。 “是这样的道理,以后可能就要麻烦范夫人了。” 盛时鸢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愿意教她这些的长辈,肯定不会拒绝对方的好意,即使知道对方是带有目的的。 “好说好说,我们快入席吧。” 范夫人笑着拉着盛时鸢来到宴会中,找到位置坐下。 男宾和女宾用屏风分隔开,盛时鸢和范夫人坐在一起。 按道理来说,盛时鸢是不该坐在范夫人旁边的,但在场只有范夫人地位最高,当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待酒过三巡,女宾们都吃得差不多了,男宾那边还在喝,有些坐不住的便去外面欣赏雪景了。 盛时鸢和范夫人一起去了前院的花园散步,午时的冬日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适。 这场宴会一直持续到晚饭才结束,将最后以为宾客送走,盛时鸢才终于垮下了肩膀。 “累了吧,快回去休息,我还有事情和族长商量。” 宗政玦捏了捏盛时鸢僵硬的肩膀,试图帮她缓解一些疲劳,本来她的身体就不好,今天又吵闹了一整天,肯定疲惫至极了。 “那你也记得早点休息啊,明天我等着你一起吃早饭。” 盛时鸢点点头,她的确有些撑不住了,要不是靠着一股毅力,她下午就该趴下了。 “好,回去泡泡热水澡。” 宗政玦转头给了青川一个眼神,让他去送送盛时鸢主仆,毕竟从前院回到后院,对于不熟悉路线的两人来说,很可能会迷路。 在青川的护送下,盛时鸢安全回到了王雯倩的小院。 “夫人,属下先回去了。” 青川顺利完成任务,向盛时鸢抱拳告辞。 “你先等等,绯云你快去煮一锅醒酒汤来,宗政玦肯定被灌了不少酒,要是就这么睡的话,明天早上肯定会头痛的。” 别看宗政玦似乎还能和她清醒对话,但满身的酒气堪比新婚夜了,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但肯定不会少。 “夫人,不用这么麻烦了吧。” 青川没想到还要盛时鸢居然想得这么仔细,不过嘴上说着不需要,他却没移动半步。 “是,小姐。” 绯云接到命令,连忙去煮醒酒汤。 “要的,你今晚注意一下他,要是吐的话,可要仔细点照顾。” 盛时鸢对青川交代道,没有发觉身后正站着闻声出来的王雯倩。 “真好啊,这才是一对互相扶持的夫妻。” 想当初自己与宗政锦之间,一开始全靠自己去努力靠近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可惜时间久了,她也是会累的。 后来要不是一次偶然知道对方心中有自己,只怕她就要坚持不下去,放弃对方,变成一对怨偶了。 “夫人,这下您可以放心了吧,玦公子和时鸢夫人看起来可是很爱对方的呢。” 钥儿在一旁安慰王雯倩。 当初王雯倩在接下婚约的时候,其实抱着想要为自家儿子找一家高门大户媳妇的心思,毕竟要是靠他们自己,只怕能娶的都是一些大字不识的平民女子,完全和宗政玦不合适。 知子莫如母,宗政玦和他父亲一样,什么都喜欢憋在心中,若两人没有共同话题,那这夫妻生活便会成为一潭死水,她作为母亲不想让自己的儿子的婚姻不幸福。 现在看来,她当初的选择没有错,盛时鸢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和他们家那个高冷儿子十分相配,而且出身不差,会读书写字,长得也漂亮。 别的不说,宗政玦应该也遗传了自己看脸的爱好,不然他怎么就单单答应了与盛时鸢成亲,还只对她一个小姑娘如此和颜悦色。 第40章 见友 想当初, 宗政玦在知道这桩婚事后第一反应就是想要退婚,毕竟成亲从来不在他目前的计划之中,也许等他到了年纪, 自然就会娶一房家世清白的妻子传宗接代。 然后他在外面赚钱养家, 妻子在家里相夫教子, 至于感情什么的, 他并不强求。 虽然他的心思并没有对王雯倩明说, 但王雯倩这个做母亲的,怎么会不清楚这个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 心中在想些什么。 “娘亲, 您怎么出来了?” 盛时鸢交代完, 转身便看见王雯倩站在院子里, 似乎在等着她。 “今日宴会可还顺利?反正我在房中无事出来转转。” 王雯倩还是有些担心, 毕竟小夫妻才成亲没多久,要是起了矛盾可就不好了。 “多谢娘亲关心,一切都好, 就是夫君喝的酒有些多, 我担心他晚上会难受, 特地交代了青川让他多注意些。” “这种应酬以后只会多不会少, 他爹以前时不时就会醉醺醺回来,也不知道那些男人们怎么就那么喜欢喝酒的。” 回想起过去, 宗政锦还是一个小小探花,在勋贵遍地的京城根本不起眼,面对应酬根本推脱不了,直到后来官位大了才少了些无用的应酬。 “玦儿的酒量还算可以,而且他知道轻重,并不会让自己醉死, 你不用太过担心。” 王雯倩宽慰起盛时鸢,这种事习以为常就好了。 “嗯,我知道了,娘亲也回去休息吧。” 盛时鸢点点头,将心放回肚子里,笑着对王雯倩回道。 婆媳俩在院中分别,待看着绯云将煮好的醒酒汤交给青川后,盛时鸢才洗漱休息。 第二天一早,两人一起吃过早饭,便去给王雯倩请安,闲聊了一会儿,宗政玦便将接王雯倩一起去京城养老的计划说了出来。 前两日他就和族长商量过了,当然族长是不愿意将王雯倩送出去的,毕竟有了王雯倩,以后才有筹码央求宗政玦为他们王氏办事。 可他又没有什么理由阻止子女赡养父母的行为,只能尽量在口头上找宗政玦许诺以后的人情,毕竟现在宗政玦还未发迹,若是以后和他父亲一样做到三品大员了才算是真正有实力帮他们王氏一些忙了。 “我也一起去京城吗?这会不会不太好,你和族长商量了吗?” 王雯倩乍一听说要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心中觉得有些没着落,不知道未来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可心中却期待着改变如今这一潭死水的生活。 年轻的时候跟着宗政锦外派,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就连怀着宗政玦的时候,他们都在从闽郡赶往洛河好接替成为新任的刺史,直到升迁到京城才算安稳下来。 “已经和族长说过了,娘,这两天您就着手收拾行李吧,我们还要快点赶回京城呢。” “对啊,娘,没有什么不好的,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平日里若是夫君去翰林了,就只有我一人在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要是您去了我们婆媳还能时不时出去逛逛街。” 第44章 盛时鸢拉着王雯倩的手极力劝说她跟着一起去京城,这样好的婆婆可不多见。 “真的吗?到时候你们小夫妻可不许嫌弃我烦人呐。” “怎么会,娘您就放心吧。” 盛时鸢摇摇头,宗政玦也上前给了王雯倩一颗定心丸。 “若是以后时鸢有了孩子,还需要您在一旁帮忙带带,时鸢还年轻还有很多需要向您请教的地方。” 宗政玦虽然从盛父口中得知盛时鸢子嗣薄弱的问题,但王雯倩不知道啊。 善意的谎言有时候也是有必要的,而且宗政玦也想好了,等十几年后,她娘再问起孩子的事情,就说是他的问题,让女子无法有孕。 “好好,那我让钥儿去收拾行李。” 一听到宗政玦这么说,王雯倩顿时喜上眉梢,不再推脱,高声叫钥儿去收拾行李。 “你们没事可以去城中逛逛,我去和大哥说说话,毕竟这些年承蒙他们照顾,如今要离开了自然要去感谢一下他们。” 王雯倩想了想,此去京城,若没有意外只怕很难回来了,哥嫂这些年虽待她平淡,但也是她在世上除儿子外最后的亲人了。 现在要离开了,还是亲自过去一趟说说还是比较好。 “那您先去忙,正好我趁这个机会将时鸢带去见见朋友。” 好不容易没有烦人的应酬了,宗政玦自然有自己的事情要办。 “时鸢,去加件披风,我们准备出门。” 盛时鸢完全不知道今天要出去,只化了点淡妆,早知道要去见宗政玦的朋友,怎么也要好好打扮一下。 可惜时间来不及了,只能润了点嫣红的口脂,这样看起来气色好多了,头上朴素的银钗也换成了贵气的镶玉金簪,也不算太过平凡。 最后披上厚实的披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盛时鸢就将自己收拾好了,虽没花多少功夫,却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 “我们走吧。” 宗政玦站在院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盛时鸢见状上去挽住他的手臂,对他莞尔一笑。 “好,走吧。” 宗政玦带着盛时鸢走出王氏祖宅,青川已经将马车停在侧门了。 上车坐稳,青川扬鞭驾车,这辆马车不是他们来时用的那辆,而是属于王氏的马车,里面的布置也是格外豪华舒适。 “夫君,你说的朋友是指?” 盛时鸢想提前了解一下,免得到时会出岔子,也不知道能和宗政玦做朋友的都是什么奇人。 “你去了就知道了,放心,他们都很好相处的。” 宗政玦觉得和自己相比,有那两个性格外向的友人应该不冷场。 而且其中一个也娶妻生子了,这次聚会应该也会带妻儿过来。 “好吧。” 盛时鸢瘪瘪嘴,她其实可以握住男人的手,偷听他的心声的,但她不愿意这样做。 这种行为不是太好,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主动去偷听别人心声的,除非不小心碰到了。 比如之前睡在一起时,盛时鸢总是会不自觉滚到宗政玦怀中取暖,然后半梦半醒间被男人心中碎碎念的清心咒给吵得睡不好。 滚出去后又觉得冷,最后盛时鸢想了个办法,每次睡觉都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后,就不用担心会听到宗政玦的心声了。 这样既暖和,又能睡个好觉。 只不过没想到宗政玦睡觉时的癖好这么特殊,居然靠念清心咒催眠,虽然她有时睡不着也会背茶谱,但大多数时候一沾床就睡了。 不多时,马车便到了城中最大的酒楼,在向小二报了名字后,便将他们领进了三楼的包厢。 一进门,盛时鸢就看见一个身着红衣的公子哥,快步走过来对着宗政玦的肩膀就是一拳头。 “你小子一朝鸡犬升天,得了状元,是不是要把我们这群狐朋狗友都给抛弃了,回来了都不及时告诉我们,要不是昨日王氏宴请,我都不知道你回来了。” 吕旭阴阳怪气地抱怨着,但眉眼中却是掩藏不住的欢喜,好朋友考取了万里挑一的状元,当然为他骄傲了。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主要是回来有太多事情处理,这不,刚忙完就给你们去信了,怎么只有你一个,谢峰他人呢?” 宗政玦笑着解释,环顾了一下包厢内发现怎么只有吕旭一个人。 “他啊,应该还在路上吧,毕竟是有家室的人了,不像我们孤家寡人的想去哪就去哪儿。” 吕旭语气有种说不出的酸溜溜,毕竟他看着人家家庭幸福,举案齐眉的样子的确很眼热。 “吕旭,可不要把我加入你孤家寡人的队伍,给你介绍介绍,这位是我的新婚妻子,盛时鸢。” 宗政玦闻言努力压住上翘的唇角,用最不炫耀的语气给吕旭介绍自己的夫人。 “时鸢,这位便是我在琅琊的好友,名叫吕旭,家里是做生意的,还未娶妻。” “好好好,你有本事别加最后半句,没想到你居然一声不吭就成亲了。” 吕旭早就见识过宗政玦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在看到盛时鸢后,立马换了副开朗的表情。 “弟妹好,哥哥虚长宗政玦两岁,跟着他一起叫我旭哥就好了。” “旭哥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盛时鸢从善如流地叫了一声旭哥,没想到宗政玦的朋友是这么跳脱的一个人,还以为是和宗政玦一样沉稳冷淡的人呢。 见对方如此平易近人,盛时鸢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哈哈哈,听不到你叫我一声哥,听弟妹叫哥也是一样的。” 明明自己比宗政玦大两岁,可却是一届的同窗,所以刚认识的时候宗政玦就叫他的名字, 谁让吕旭上学晚,又留了一届学,最后碰上了宗政玦这个天才,在他面前压根没有一点做哥的尊严。 “你也就能这里占占便宜了,坐下聊,也不知道谢峰什么时候过来。” 宗政玦没有计较吕旭这点小心机,拉着盛时鸢便坐了下来,总不能一直站在门边聊天吧。 “不管他了,你快和我说说你在京城的经历,我快好奇死了,要不是家里不准我出门,说什么我都要跟你去京城长长见识。” 一坐下,吕旭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听宗政玦在京城的经历,想必肯定很有趣。 “明明我们家在京城有产业有人手,而且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是不放心我出远门呢,还以为我是小孩子呢。” 吕旭有些羡慕宗政玦能一个人独自去京城,有时候家人的关心可能也是束缚。 第41章 回京 “若是你性格不那么鲁莽, 我想伯父伯母应该就会放心让你一个人出门了吧。” 宗政玦给他和盛时鸢两人到了两杯热茶,然后挑挑拣拣得说了一些在京城的趣事。 不多会儿,外面便响起了敲门声, 原来是谢峰终于带着妻儿来了, 吕旭连忙叫小二上菜。 “许久未见, 近来可好, 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那边的生意你放心,我会亲自统筹的。” 谢峰一见面便和宗政玦来了个拥抱, 好兄弟, 情谊一切尽在不言中。 “有劳你了, 以后我远在京城可能不能及时帮上忙, 有事别一个人硬抗, 多和吕旭商量,别看他跳脱,但鬼点子多。” 谢峰点点头, 他知道, 当初大家都不敢做海上的生意, 是吕旭第一个站出来带着他们干了票大的, 抢占了先机。 都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若不是吕旭,他们还发展不到如今的规模,跟在别人后头捡剩的吃永远不能做大做强。 “认识一下,我夫人,盛时鸢。” 两人分开,宗政玦不忘将盛时鸢拉上前介绍。 “谢峰, 父亲是琅琊郡都尉,专门负责太守管理军事的,你肯定想不到,他母亲还是吕旭的姨母,这两人可是亲戚。” 宗政玦当初认识两人的时候根本没想到他们会是亲戚,后来还是去他们府上做客才知道。 谢家嫡系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招赘生了谢峰,小女儿嫁给了门当户对的商贾世家吕家,生了吕旭。 后来谢峰他爹去考了武举回来,从一个千户长慢慢做到了都尉的位置。 在谢峰爹走到高位后,就有人说起他那赘婿的身份,于是便有不少的人觉得这对夫妻只怕早就貌合神离了。 只有谢家人知道,谢峰他爹简直把谢母当做掌心宝一样宠着的,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谢公子,谢夫人好,今日多有叨扰,还望多包涵。” 盛时鸢上前向谢峰夫妻俩问好,因为不知道对方的年纪,便用了礼貌的公子。 “弟妹客气了,我只比宗政玦大几个月,叫我名字或者谢哥就行,这位是你嫂子,易遥瑶,还有小侄女,多福,大名叫谢云珂。” 第45章 谢峰先是介绍了自己的妻子,然后便是妻子怀中还不到两岁的女儿,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正是学说话的时候,谢峰有机会就会让她试着开口。 “弟妹好,你叫我嫂子或者瑶瑶姐都行,不用太拘谨,我们都很随便,以前都只有我一个姑娘家,现在终于有人给我搭伴了。” 易遥瑶穿着一袭藕荷色的棉衣,容貌虽没有盛时鸢倾城妩媚,却是那种典型的珠圆玉润的当家主母形象,看起来就很端庄优雅。 说话间扬起的嘴角还能看见两个小小的酒窝,更添几分俏皮可爱。 “那我就叫你们谢哥,瑶瑶姐了,小侄女多大了?好可爱啊,像画上的福娃娃一样。” 都是自己人,盛时鸢很快便放下了距离感,和易遥瑶逗起了小孩子。 “福宝,叫婶婶,婶~婶~” “生生!” “不对,是婶~婶~” 盛时鸢握着多福嫩生生的小爪子,不厌其烦地教她说话,可惜小朋友耐心有限,说了几遍后,就将小脸蛋埋在娘的脖子里不搭理盛时鸢了。 盛时鸢见状有些无措地望向易遥瑶,生怕自己把多福给惹生气了。 “没事,不要紧。” 易遥瑶对盛时鸢摇摇头,小孩子的情绪阴晴不定,她这个做母亲的有时都摸不准。 “好好,不学了,不学了,我们睡觉觉好不好?” 易遥瑶一边将孩子放倒,一边抱着多福坐在座位上哄了起来,盛时鸢就在一旁带着点艳羡又有点好奇地问起了关于她怀孕还有养孩子的事情。 毕竟自己总要经历这些的,多积累一些经验也好。 说话间,小二便将菜都上齐了,小多福也被易遥瑶哄睡着了,被放在摇篮里由侍女照看。 这家酒楼是谢家的,自然要什么就有什么,摇篮而已,也不算什么稀罕物。 “今天这个宴会有两个意思,一是庆祝宴,祝贺我们的好友宗政玦一举夺魁,摘得状元。 二是接风送风宴,过两天宗政玦要去京城,而且年后我也要出海了,可能一去可能就是一整年,吕旭,这家里只怕需要你多照看点了。” 等所有人都坐下,谢峰端起酒杯便开始说了起来。 “这事姨母知道吗?怎么还要你亲自去啊,交给下面的人不就行了吗?你走了,瑶瑶和多福怎么办?” 吕旭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事,顿时转头,语气严肃地问道,毕竟这事非同小可,出海的危险他们都知道,要是运气不好,可能尸首都找不到。 “对啊,我们之前不都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办吗?何必自己去蹚险,大不了多雇佣一些人。还是那边的交易遇到困难了?” 宗政玦也有些不解,毕竟这种冒险的决定可不像谢峰这种性格沉稳的人会做出来的,只怕其中有问题。 “嗯,我们的人在那边的确遇到了一些问题,不过这不是重点,我之所以不得不去,是因为那边的威廉亲王亲自过来邀请我了,现在他就住在我们旗下的客栈里。” 谢峰决定亲自过去一趟,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若他真的和那边的王族搭上线了,他们谢家只怕要更上一层楼,成为整个鲁省的首富。 “你说的可是真的?有没有核实过他的身份,若是骗人的,白跑一趟不说,可能还有危险。”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等我先去会会他再说。” “你们放心,我肯定是核实过他的身份的,他有大不列颠王室的徽章,还有亲卫队,看起来不像是假的。” …… 盛时鸢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管吃菜,反正他们男人一忙起来就顾不上其他了,为了不饿肚子,盛时鸢只好放下酒杯,拿起筷子。 “你不担心他出远门吗?” 见易遥瑶和她一样夹菜吃,丝毫不关心场上的情况,盛时鸢忍不住开口小声问道。 要是宗政玦一出门就是一年,她虽不会阻止,但肯定是有顾虑的,毕竟家中没有男人总有不方便的时候。 “担心啊,怎么不担心,要是他有个好歹,我可就是寡妇了,多福也没了父亲。我也想管啊,可压根管不了,他那人轴起来,就连他母亲都拿他没办法,我还不如多吃几口菜,也不算辜负了大厨的手艺。” 易遥瑶语气看似平淡,其实更多的是无法改变谢峰想法的无奈。 反正她在谢府帮他打理好宅院,照顾好父母孩子就行了,这也是她能为他做的了。 “怎么会这样啊,希望谢哥能一路顺风,平平安安吧。” 盛时鸢不好评论别人夫妻之间的事情,只能对谢峰许下最诚恳的祝福。 “多谢你的好意,不要再想那些糟心事了,快来尝尝这个肉丸,可好吃了,我每次来这都会点。” 易遥瑶谢过盛时鸢,然后给她舀了个狮子头,还是享受美食比较快乐。 那边三个男人争论了半天,终于将谢峰给暂时劝住了,等吕旭去见过了那个威廉王子后,谢峰再决定要不要亲自去。 若不是时间太赶,宗政玦都想跟着一起去见见那个威廉王子了,可惜他明日就要离开了。 他想早点启程回京城,以免路上出现什么意外耽搁了就不好了。 酒饱饭足后,几人便闲聊了起来,盛时鸢则是被睡醒的多福给吸引了注意,见她睡醒要吃辅食了,便自告奋勇地试着喂她。 第42章 买下人 “喜欢就自己生一个。” 看着盛时鸢小心翼翼地给多福喂辅食, 易遥瑶忍不住催生起来,只有自己亲身经历过才知道其中的酸甜苦辣。 “我们才成亲一个月,哪有那么快, 还是小福宝更好玩。” 盛时鸢想起自己都快成亲一个月, 但大部分时间都在赶路, 也就只有新婚夜那么一次, 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怀上孩子。 她决定这次回去后, 找个机会去宋大夫那看看身体,或者吃点有助于怀孕的药, 看会不会有效。 盛时鸢这么想着, 脸上却看不出什么, 依旧逗着小多福在笑, 别人家的孩子就是可爱, 不用自己费精力养。 见他们男人在商量事情,盛时鸢和易遥瑶没事便带着孩子出门逛了逛街,让盛时鸢见识了一番琅琊城内的景色。 玩了一个下午, 他们吃完晚饭后就各自回家了。 第二天一早, 盛时鸢收拾好自己便和王雯倩一起走出了她居住多年的小院。 钥儿已经回到她父母那儿了, 身为王家的家生子, 她是不会跟着王雯倩去京城的,而是会被重新分配去服侍王氏族人。 所以钥儿昨日便向王雯倩拜别离开了, 当初她父母将她弄来服侍王雯倩,就是看中这里安全,不会被卷入那种后宅阴私中。 不然为啥她一个家生子会来这偏僻的地方,服侍一个没有前途的孀居寡妇,这种事情大多都是地位最低的从外面买来的丫鬟做的。 王雯倩心中也清楚,没有过多的计较, 还好钥儿并不是那种偷懒耍滑的丫鬟,不然她肯定要找大哥换个好的过来。 因为王雯倩没有了服侍的人,盛时鸢便将绯月暂时借给了她,等到了京城,她再找人牙子给王雯倩安排一个贴身服侍的。 这次回去,王氏知道王雯倩要跟着一起走,特地送了他们一辆马车,所以他们能带的东西便多了些,也不会感觉挤了。 “娘亲,我们走吧。” 盛时鸢扶着王雯倩,见她转头望向王氏宅院的眼神有些感慨,无论怎样这里都是她生活大半辈子的地方,有着无数的回忆。 年轻时与父母的,中年时与儿子的。 “走吧。” 兄嫂应该是不会出来送她了,也好,不用做那些表面功夫了。 城墙边,谢峰和吕旭早就等着了,特意想要送他们一程。 “多余的话就不说了,一路平安。” 吕旭将上前抱了一下宗政玦。 “保重,以后有机会回来看看。” 谢峰则是和宗政玦碰了碰拳。 “好,你们以后要是去京城了,就由我做东请你们好好玩玩。” 宗政玦虽高冷难以接近,但也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看着专门来送自己的好友,心中感觉暖暖的。 盛时鸢掀开车帘看着下面的场景,有些羡慕宗政玦能有这样的至交好友。 自己在京城这么多年根本没有遇见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全都是面子情谊,毕竟自己只是盛府的庶女罢了。 就算有庶女愿意和她做朋友,但也因为无法经常联系而淡了感情,等到嫁人后也就过上了不同的生活,更多的是围着丈夫转。 不过这种事不可强求,有可能自己就是没有朋友缘分。 第46章 盛时鸢想得开,放下车帘和王雯倩说起话来。 回京城的路和去时的路一样,只不过随着天气的转变,周围的景色变得更美。 落英缤纷,芳草萋萋,万物复苏,春暖花开,放眼望去全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让人不由得心情都变好了。 因为走过一遍,即使多了一辆马车,也没有放慢速度,反而更快了,甚至比预计的早了几天。 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盛时鸢看着有些陌生的院子,以及还没清理干净的红绸缎,感觉成亲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出趟远门,时间全用在赶路上了,正经干的事情少之又少,之前没觉得有什么,回到家就感觉身心俱疲,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盛时鸢佩服地看着宗政玦,他们昨天傍晚才到,今日宗政玦就穿着官服准备去翰林院报道。 “大哥,你就不感觉累吗?” 盛时鸢真的很佩服他,再次希望自己要是有他那样的精力,何愁做不出一番事业。 “还行,你多休息几天,等我在翰林院忙顺了,就带你回盛府,当然你要是不愿意回去,我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也行。” 宗政玦知道盛时鸢并没有将盛府当成娘家去依靠,所以她愿意回去就回去,不愿意就算了。 “这次还是回去吧,以后就不回去了。” 盛时鸢想了想,觉得还是回去一次比较好,一来可以堵住盛父的嘴,二来她想知道盛锦心如今怎么样了。 都已经将近两个月过去了,想必在三皇子府,她应该过上了梦寐以求的日子吧。 “好,都听你的。” 宗政玦让盛时鸢继续睡,现在外面天才刚亮,还不到盛时鸢起床的时候,多睡会儿养足精神。 等宗政玦离开后,盛时鸢又睡了个回笼觉,才打起精神起来洗漱,家里还有一堆事等着她去办呢。 首先便是给小宅院里配置相应的人手,她和婆婆王雯倩都是被服侍惯了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光靠绯云绯月也忙不过来。 盛时鸢也不愿让两人做那些脏活累活,还是快点去找些下人来吧。 说干就干,盛时鸢收拾好,便邀请王雯倩一起出去逛逛,顺便去采买一些必需品,宅子里什么都没有,等需要时再买就来不及了。 正好家里没人做早饭,婆媳俩和两个丫鬟便在外面早餐店里吃的阳春面,改改口味。 吃完早饭,第一步就是去牙行买下人,这是个今天的重点,早买早享受。 “两位客官里面请,不知道您需要点什么?我们这里有房子租赁,有典当,有奴隶,不知你是否需要小人介绍一下。” 盛时鸢其实向早餐店的掌柜打听过,哪家牙行比较经济实惠有保障后,才来专门来这里。 据说这里是京城最大的牙行,里面涵盖的种类非常丰富,想找什么都有。 没想到他们一进门,小二就热情地迎了上来,给他们介绍起了里面的业务。 “我们想买几个下人回去,要会厨艺,会驾车,会浆洗,还要有会识字的……” 盛时鸢将自己的要求一一说出来,要是可以她希望能有那种身兼数职的下人。 因为她那个宅子比较小,住不下多少人,只能尽量一人多劳,当然相应的,她给的工钱也会高一些。 盛时鸢不是周扒皮,有的吝啬的主子,将人买回去后,就给口饭吃,然后把人当牛马使,等榨干了最后的价值就用一副草席裹了扔到乱葬岗。 身为奴籍的下人,一旦被买回去,那么他们的身家性命就由主子掌控了,随便打杀了也没事。 “客人,要不先去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我这就派人帮您去找找有没有合适的。” “可以,麻烦你了。” 盛时鸢没有拒绝小二的提议,反正在外面等着也无事可做,不如一起去看看。 “娘,你想要什么样的贴身丫鬟也可以去找找。” 王雯倩并没有什么特别要求,只要会老实干活就行,最好懂点刺绣,这样没事还能帮她缠缠丝线,收拾绣棚针线。 在小二的带领下,四人来到专门关奴隶的庭院,只见空地上摆放着十几个大铁笼子,笼子里的人都脏兮兮的,看不清面貌,而且大多数衣不蔽体,哆哆嗦嗦地挤在一起取暖。 第43章 买人2 “客官, 这边,那些都是一些贱卖的奴隶,一般都是地主家买回去做苦工的, 您需要的那种会手艺的价格就会高一点。” 小二见状立刻解释起来, 生怕盛时鸢以为他们的货就只是那种水平。 盛时鸢有些可怜的看着空地上一大片眼神透露着麻木绝望的人们, 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她的能力有限, 无法拯救这么多人。 这些人大多数应该是家乡遭了难,背井离乡又活不下去了才会选择贱卖自己, 想要谋求一条生路, 否则一旦入了贱籍, 这辈子就没有自由了。 要是遇见一个好主子还算能善终, 若是不幸遭人折磨才是生不如死。 “走吧。” 盛时鸢收回目光, 跟着小二来到一处偏院,里面的环境比外面好多了,至少有遮风避雨的屋子住。 “来客人了, 快点出来接待。” 小二将盛时鸢交给里面的管事后就离开了。 “夫人, 小姐, 我们这边刚来了一批新人可要看看?” “行, 我想要什么样的,你可知道了?” “您放心, 保管有您满意的。” 管事的不一会儿就拉来了十几个人,男女老少都有,看着穿着整整齐齐,面貌手指也很干净,比外面的质量好多了。 “夫人,您看看几个可还有满意的?” 管事的一边说着, 一边让人一字排开好看得更清楚。 “你们都上前给夫人介绍介绍自己。” 管事的指使第一个人上前,那是个小女孩儿。 年纪不过七八岁,蜡黄的小脸,带着些许惶恐的神色,转头看向旁边的父母,等到他们点头才上前颤抖着声音开口。 “奴婢名叫小纯,今年十岁了,来自晋省平文县小溪村,会洗衣做饭,打猪草,种地……” 盛时鸢没想到这姑娘居然都十岁了,但是浑身无半两肉的样子好像才七八岁。 “好心的夫人,我们家小纯从小听话乖巧,吃苦耐劳,让她干什么都行,求求好心的夫人买下小纯吧。” 小女孩才说了几句就没了下文,似乎之前背得突然忘了,只能卡壳在那儿,见状,那小女孩的母亲便忍不住上前帮忙推销她女儿。 牙行里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所有人都想趁早找到买家离开。 “让你说话了吗?多嘴!” 还没等母亲拉着女儿跪下乞求,管事手中的鞭子便挥了过去,落在两人身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啊!” “求求您不要打了……” 母亲将女儿护在怀中,承受着鞭子的抽打,嘴里还苦苦哀求着管事。 “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来人,把他们拉下去好好教教我们牙行的规矩。” 说完,外面便来了一个壮汉,一手一个将母女俩给提了起来。 “等等,也没多大事,就算了吧。” 盛时鸢和王雯倩都有些可怜这对母女,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必大动干戈。 “哎呦,夫人们真是心善,这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啊,要是所有人都这样争着推销自己,这牙行不得乱成一锅粥啊。” 管事脸上带着些谄媚的笑,对盛时鸢解释起来。 “当然,若是夫人您把他们买下来,那我们自然没有权利管教夫人的人,您看……” “所以你是在强买强卖?” 盛时鸢闻言顿时心中就有些不舒服了。 怎么? 人的善良就是这么好利用的? 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看他们好说话就想多做他们一些用不着的生意,真是算盘打得响啊。 其实盛时鸢将这一家子买下也不是不行,可盛时鸢并不想要那丈夫,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女被打,却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好像不是一家人一样。 要是一起买回去,用那种窝囊懦弱的男人,她可不放心。 “夫人说笑了,小人哪有这么大的胆子。” 管事心虚,不敢看盛时鸢,但嘴巴却依旧硬得很。 “我看你很敢。” 话不投机半句多,盛时鸢已经没有兴致在这家牙行选下去了,有这样的管事,这牙行还能做这么大,真是怪事。 盛时鸢转头就拉着王雯倩往外走,一路上那管事一直在挽留,却挽不回盛时鸢的心。 第47章 整个京城又不止这一家牙行,盛时鸢就不信找不到更好的。 没有停留,几人来到西街第二大的牙行,这边生意虽没有第一家那么大,却依然有不少人在进出。 “几位客官,请问需要点什么?” “想要买些下人回去。” 盛时鸢将自己的需要再次说了一遍。 “几位这边请。” 跑堂小哥听完便将他们领到了后院,这里没有那种露天的大铁笼子,里面的人虽然穿着朴素,但精神状态看着要比前一家好多了。 “夫人,这几位便是符合您要求的人,不知需要买几位呢?” 面前站了五个人,一个厨娘,一个马夫,一个丫鬟,一个做杂事的婆子,只不过那个婆婆带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孙子。 “介绍介绍自己吧。” 盛时鸢面容平静地点了点头,这些人看起来都还让她比较满意。 “奴婢名叫小草,今年十二,京郊大河村人,因家里负担重便将奴婢卖到了牙行,奴婢跟母亲学过一点刺绣,这个帕子便是奴婢自己绣的。” 小草上前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一块绣着竹叶的帕子递给盛时鸢,盛时鸢接过便交给了婆婆王雯倩。 毕竟买下后是要去服侍她的,自然需要她自己满意才行。 “娘,您看看。” 王雯倩接过帕子,仔细打量了一下,发现布料虽有些粗糙,但做工针脚还算细密。 “可以。” “那好,我再问她几个问题,要是还行就她了。” 盛时鸢见王雯倩满意后,才又问了小草几个关于她家的问题。 发现她不是那种被卖后,还一心想着补贴自己原生家庭的人,才点头决定买下她。 吃里扒外的奴才,她这个小庙供不起。 剩下的便简单多了,马夫和厨娘并不是签的死契而是活契,要是不满意可以随时解约退回,至于剩下的那个做杂事的婆婆只要忠心就行。 选完人,一共花了盛时鸢四十两银子,丫鬟和婆子签的是死契,价格贵些,一个十五两,一个十两,剩下两个马夫和厨娘则便宜些,一个八两一个七两。 买完人,留下地址,约好时间,到时候牙行会将人送上门,同时他们的卖身契也会一起送到她手上。 “娘亲,累了没?要不要去茶楼休息会儿,还是去逛逛京城的大街?” 将买下人的大事处理完,盛时鸢感觉一身轻松,虽然一个完整的府邸,这点人手完全不够,但目前先捡着重要的位置填上吧。 “我还好,不是很累,时鸢可是累了?玦儿说你体质从小就不是很好,可要注意温养身体啊。” 王雯倩摇摇头,在王氏,她很少出门逛街,毕竟自己是孀居的寡妇,还是少出门为好,而且出门需要去向嫂子报备,她不愿意去劳烦别人。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主动出门的,更不用说像现在这样正大光明的逛街,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多谢娘亲关心,我也感觉还好,那我们就先逛逛吧,马上便是中午了,等会儿媳请您去聚味轩尝尝我们京城的特色美食。” 盛时鸢想了想,将接下来的行程都大致计划了一下。 “那感情好呀,我都好久没吃过聚味轩的菜式了,也不知道和十几年前相比,味道有没有改变。” 王雯倩没想到十几年过去,聚味轩依旧在京城屹立不倒,当年玦儿他爹最喜欢聚味轩做的酸甜口的松鼠桂鱼了。 第44章 买人3 去聚味轩吃完午饭, 接着在街上逛了一会儿,将必需品都买完后,也到了与牙行商量的时间。 让店家将买的东西都送货上门, 盛时鸢的体力也差不多告罄了, 回去是租的马车, 她真的走不动了。 到家时, 牙行的人已经在门口等候着了, 将剩下的钱给完,这些下人的卖身契就到了盛时鸢手中。 捏着一沓纸, 盛时鸢先是对他们恩威并施地训了一顿话, 让他们在这里安心工作, 若是发现有偷懒耍滑, 或者吃里扒外的, 就别怪她严惩不贷了。 站在大厅中,盛时鸢目光扫过这些人,见他们都是一副老实本分的模样, 暂时安心下来。 目前只能先这样了, 日久见人心, 慢慢来吧。 训完话, 盛时鸢便让绯云带着这些人去住下顺便告诉他们的职责,只不过马夫还要兼任门房的工作。 因为家里有两辆马车, 一辆宗政玦每日去翰林院要用,由青川驾车,另一辆则是闲赋在家,若是家中女眷要出门,才会用。 但盛时鸢不经常出门,所以让马夫暂时兼任门房, 要是有人上门也好有个接待的。 “呼,好累。” 盛时鸢一回到房间就瘫在了床上放松了身子,今天一天走得路,简直比以前一年走的都要多了。 “小姐,可要奴婢帮忙捏捏腿?” 绯月见状上前问道,她的手艺虽不如绯云,但也能解解乏。 “不用了,等会儿我们买的东西就要送来了,还不是休息的时候,你让韩娘子快些把厨房收拾出来,不要耽误了大家的饭食。” 眼看着天色渐晚,宗政玦差不多也要从翰林院回来了。 “是,小姐您先休息会儿。” 绯月知晓轻重,转身去厨房和韩娘子说。 不多时,在门房值守的孙叔便来禀告说有店家送东西来了。 盛时鸢直起身子,将有些凌乱的发型整理好,才起身出去清点。 除了他们一家子的日用品,还有给下人准备的衣服被褥以及生活用品,以及一些耐放的食材和调料,米面也买了一百斤左右。 “麻烦您把这些东西都运到后院的厨房,这些都搬到前院的库房。” 盛时鸢指挥着送货的帮工将东西都放到合适的位置,然后一一清点完,发现没有什么问题后,才将尾款结给负责的。 “小姐,喝点水歇歇。” 绯月没想到自家一向病恹恹的小姐,今日居然做了这么多事情,身体都没觉得不适,看来离开了盛府,什么都需要小姐操劳,让小姐不得不强撑了起来。 “干嘛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盛时鸢接过茶杯,瞥见绯月一脸心疼她的表情,觉得奇怪极了。 “小姐,您一定不要强撑啊,要是累了就告诉我们,我和绯云姐不怕累,就怕您的身体吃不消。” “呵呵,傻丫头你在想什么?自从离开盛府以后,我感觉自己的心情都好多了,大夫不是说我有些郁结于心嘛,现在心情开朗了,可能身体就好了。” 盛时鸢一开始没觉得,现在被绯月这么一提醒,也发现自己的身体素质好像比之前好多了。 “那就好。” 绯云闻言心中松了口气。 “不过你提醒我了,明天我们去找宋大夫看看。” 泡脚的药早就用完了,只不过一直忙着没时间去拿,如今她可以自由出门了,还是亲自去让宋大夫看看比较好。 傍晚,宗政玦从翰林回来,却不想刚进家门就被人给拦住了。 “你快去禀告你家主子,就说她家夫君回来了。” 宗政玦倒是没生气,反而有些好笑,难道盛时鸢忘记告诉门房,他家主子还有一个在外工作的夫君了吗? “难道您就是……” 绯云是和孙叔交代过的,但没有说得太清楚,只说是在朝廷当官的,没说宗政玦这么年轻俊美。 在大多数人的印象中,当官的都是大腹便便,盛气凌人的中年人模样,而不是宗政玦这种年轻人。 “老爷恕罪。” 孙叔满脸惶恐,生怕冒犯到宗政玦,让他刚到手的工作就黄了,连忙跪下求饶。 “没事,起来吧。” 宗政玦摆摆手,他还犯不着为这点小事动怒。 没想到盛时鸢动作这么快,昨日才回来,今日就将下人买回来了。 还说他精力旺盛,其实她也不遑多让。 青川去放马车了,宗政玦一人快步走到他们住的院子,却没看见盛时鸢的人。 将身上的官服换成日常的服饰,宗政玦走出院子,刚好看见绯月路过。 “绯月,你家小姐呢?” 绯月见是宗政玦,连忙屈膝行礼。 “见过姑爷,小姐在后厨,马上就要开饭了,您现在就过去吧,奴婢去请老夫人过去用餐。” “她今天亲自下厨做饭给我们吃?我还让青川从外面带了晚饭回来的。” 宗政玦中午不回来吃,而是在翰林院的食堂里解决,晚饭刚好可以顺路打包回来,他没想到盛时鸢动作这么迅速,都能自己开火了。 第48章 “不是,小姐找了个厨娘。那您快去让小姐少做几个菜,不然等下吃不完浪费了。” 绯月解释道,她现在要去叫王雯倩过去吃饭,自然没有时间去通知盛时鸢。 “行,你快去接娘吧,我去后厨找时鸢。” 宗政玦了解完情况,便和绯月分开快步走向后厨。 此时盛时鸢正在后厨帮厨娘烧火,因为厨娘只有一个人,要是一边烧火一边做饭还真有些忙不过来。 余婆婆去带着小孙子去收拾隔壁的偏房了,盛时鸢决定将那里当做他们吃饭的地方,免得把饭菜端去房间,然后吃完再端回来洗。 至于下人们吃饭的地方就在厨房里,到时候给他们打套桌椅就行了。 “时鸢,饭菜快做好了吗?” 宗政玦走进厨房,就看见坐在灶后面,手忙脚乱正在往火膛里加柴的盛时鸢。 “你回来啦,快好了,你去旁边等等。” 盛时鸢听见宗政玦叫她,忙得头都没抬。 “你让厨娘少做点,我不知道你准备了饭菜,还特地让青川从外面带了饭菜回来。” “啊,韩娘子,你看这……” 盛时鸢抬头看向韩娘子,毕竟她们菜都切好了。 “没事,那炒完这个菜,就不做了,我来准备我们下人的饭。” 韩娘子想了想开口道。 第45章 交心 吃完晚饭, 盛时鸢和宗政玦在院子里转了转,边消食,边将今天与婆母外出的见闻都一一告诉给宗政玦。 “家中有你操持我很放心, 等这月中旬我休沐, 就带你回盛府。” 宗政玦刚去翰林院报道, 作为新人轻易是不会请假的, 所以只能等每旬休沐才有时间。 “没事, 我什么时候回去都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盛府的态度, 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盛时鸢想起盛父在她出嫁前时不时的暗示, 忍不住停下脚步, 对宗政玦坦白。 “若是以后我父亲找你办事, 你只管公事公办就行, 不用顾及我太多。” 盛时鸢担心盛父会仗着与宗政玦的姻亲关系就狮子大开口,所以她最好先把这件事给扼杀在萌芽里,与宗政玦说清楚。 同时她也不想宗政玦与盛府交往过深。 “如果你想借机攀上盛家, 我劝你也趁早歇了心思, 我们盛家早就不是以前的盛家了, 自从祖父过世后盛家的权势就一落千丈了, 我父亲资质又不高,只不过是靠着祖父的余荫过日子而已。” “你跟着他什么都捞不到, 可能还会惹得一身腥,更何况我那好嫡妹嫁给了三皇子,现在盛家已经上了三皇子的船,自古成王败寇,从龙之功不是那么容易的。” 自从成亲后,他们便在路上奔波, 没有时间推心置腹地交流,所以盛时鸢不知道宗政玦是怎么想的,毕竟只有他过得好,她才能安稳度日。 所以趁着这个机会,她便一股脑地将自己反复考虑良久的话都倾诉了出来。 盛时鸢说完,略带忐忑地抬起一双潋滟的水眸,企图在宗政玦那张面瘫的俊脸上找出一丝不愉或怒气。 毕竟她说的这些话已经冒犯到了男人身为一家之主的威严,按照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男人在外面做的事,女人最好不要过问。 俗话说,后宫不得干政。 这个道理放在他们这些官员后宅里也适用,毕竟有些机密的工作,即使是枕边人都要防着。 “我没想到时鸢居然会想这么多,这么远,你放心,我不会被权势蒙蔽双眼,我会追随我父亲的脚步,做一个忠于皇上的纯臣,努力造福百姓。” 宗政玦心中有些欣赏盛时鸢的远见,一般闺阁女子大多关注的是美丽的华服,精致的珠宝,或者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更多的是耽于儿女情长。 不似盛时鸢抛弃了女儿家的小心思,更多的是为了好好活下去而努力。 “有了夫君的保证,我就安心了。不过夫君想走纯臣之路只怕也是不简单的,所谓纯臣不如说是孤臣,比那些拉帮结派的臣子的晋升之路可困难不止千万倍,夫君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呀。” 盛时鸢没想到宗政玦居然有这样的雄心壮志,可她却不觉得奇怪,越与男人接触,她越觉得此人绝非池中物。 “只要时鸢不觉得嫁给我受苦了就好,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宗政玦在决定走这条充满荆棘的道路时就做好了准备,不过盛时鸢的关心还是让他感到妥帖。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歇息吧,今日劳累了一天,你身子还不算康健,可要注意保护。” 将心里话说开后,两人顿时感觉夫妻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亲近了,晚上的缠绵更显温情四溢。 第二天醒来,盛时鸢便感觉身边的位置早就变得冰凉,根本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起床的。 按理说做妻子的是要服侍丈夫穿衣洗漱用早膳的,结果到了盛时鸢这,没有哪一天是能早起得来的。 还好是嫁进了宗政家,对这方面的规矩根本没有什么要求,婆婆王氏更是不怎么找她这个媳妇的麻烦,甚至隐隐听从她的管教。 如果不是嫁给宗政玦,而是随便嫁给一个小官,或者跟着盛锦心嫁进皇子府,只怕她天不亮就要伺候一家老小或皇子嫡妻。 盛时鸢还是很珍惜现在的轻松生活的。 吃完不早不晚的早膳,盛时鸢便让孙叔套车,她今日要去宋大夫那诊脉。 泡脚的药已经用完了,她也该去宋大夫那复诊了,毕竟宋大夫说她这次疗程泡完后,身上的那点余毒就清理干净了。 接下来就是调养身体,将她孱弱的身体变得更加强壮一点,不至于被风一吹就会生病。 百草堂不在繁盛的东街,而是在靠近平民区的南街,距离他们的宅子有一点距离。 孙叔赶车的技术不错,盛时鸢没感觉有什么颠簸的,大概两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孙叔你随便找个地方休息等等,我和绯云逛逛就回来找你。” 盛时鸢对孙叔交代了一声,就带着绯云走进了西街。 到了西街,就离百草堂就不远了,盛时鸢戴着帷帽,将自己倾城的容貌遮住,避免出现什么意外,就算在京城也不是那么安全的。 听说贵妃娘娘的侄子就是个贪花好色的纨绔子弟,他很聪明地不去沾染高门千金,专门找那些无权无势的平民女子,就算出了事,仗着够硬的后台也很容易就被摆平了。 普通的老百姓根本无法和权贵斗,只能打落牙齿自认倒霉,所以贵妃侄子做的事至今没有被发现。 盛时鸢也是偶然有一次来宋大夫这,听到有一个病人闲聊说的,他的邻居有个水灵的闺女,结果被贵妃侄子看上了,然后就强抢了回去,至今没有音讯,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那个苦命女子的娘眼睛都快哭瞎,父亲求告无门,头发都白完了,因为官府根本不可能为了一个平民女子得罪贵妃侄儿。 “这位小姐,您需要抓点什么药?” 盛时鸢走进百草堂,便被小药童拦住了去路。 “我找宋大夫,他今日在药堂吗?” “宋师傅在的,不过他正在给人看病,您要不在这里等等。” 小药童见状给盛时鸢端上热茶。 “谢谢,你去忙你的吧,我在这儿等等。” 盛时鸢知道宋大夫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空的,往常她都是和宋大夫提前约好才会出来见面,现在她当家做主了,自然想在外面多久都行。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宋大夫便结束了上一个病人的问诊,在见到盛时鸢的时候还大吃了一惊。 “你怎么来了,绯月没有通知我啊。” 宋大夫将盛时鸢迎到药堂后面的隔间,待她将头上的帷帽取下,才发现她已是妇人打扮。 不过一两个月不见,盛时鸢就嫁人了。 “宋大夫,好久不见,多谢您给我配的药方,我已经泡完了,今日过来是想让您帮忙看看身体。” 盛时鸢开门见山,将自己这段时间的身体感受全都告诉了宋大夫,以便宋大夫心中有数。 往常宋大夫给盛时鸢诊脉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可这次他不仅左手诊了诊右手,过了两盏茶的功夫才收回手,同时皱着眉头,抬手摸着不长的胡子,似乎遇上了什么难题。 “宋大夫,您就直说吧,我都能承受。” 盛时鸢看着宋大夫变幻莫测的脸色,心中顿时打起了鼓,明明她都跳出了媵妾的火坑,上天应该不会给她一个天大的玩笑吧。 第49章 “哈哈哈,没事,老夫在此先恭喜盛小姐了,你的身体不知为何在慢慢恢复,若说以前你的身体是褴褛,风一吹就散了,那现在你的身体则变成了粗布,虽还是有些漏风,但也比破布强多了。” 宋大夫闻言才发现自己的脸色让盛时鸢误会了,连忙放松了神色,对她解释起来。 “真的吗?那我以后是不是就会慢慢健康起来,不用再被病痛折磨了?” 盛时鸢虽然感觉自己这段时间跟着宗政玦跑来跑去都没倒下,就隐隐察觉自己的身体在变好,可没有被大夫确诊,她还是不敢相信,生怕只是自己的幻想。 如今被宋大夫这么一说,盛时鸢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想来想去,肯定是宗政玦给她喂下的丹药起到的作用,才能让她这破身体慢慢恢复。 “说不准,端看你体内的那股药效什么时候消散,等药效消散,你的身体就不会再继续恢复了,你体内的药效其实已经用得差不多了,若是有条件,你再吃一颗,应该就可以将身体调养得与常人无异了。” 宋大夫有些好奇盛时鸢到底吃了什么药,居然有这么强劲的药效,可他并不是那种随便窥探别人隐私的人,盛时鸢要是愿意,自然会主动告诉他的。 “那只怕没办法了,那颗药是我机缘巧合才吃下的,根本不知道是什么药,能因祸得福让身体恢复一点就已经很满足了。” 盛时鸢现在的身体比以前好多了,只要好好保养肯定不会像御医说的那样有短命之象。 那颗药不仅将她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还能慢慢恢复她病弱的身体,只怕不是一般的珍贵,就算宗政玦还有,盛时鸢也不准备找他买了,这种珍贵的药丸,只怕是他们家的传家宝。 想到这,盛时鸢觉得自己又欠了男人良多。 多想无用,以后尽量对宗政玦更好一些吧。 “那好吧,能得到那样不凡的药丸也是盛小姐你的造化,有了那药丸打下的基础,我这边也就省事多了。” 宋大夫见盛时鸢自己也不知道那药丸是什么,便岔开了话题,仔细写下适合盛时鸢身体的滋补药方。 “宋大夫,还有一事想找您帮忙。” 面对女子孕育这种私密的事情,盛时鸢难免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第46章 看铺子 “什么事?” “有关子嗣那方面的……” 盛时鸢最后还是战胜了自己的羞耻心, 想要一个自己亲生孩子的心愿占据了上风。 “呵呵,盛小姐放心,您虽然身子有些病弱, 但并无宫寒之类有碍子嗣的症状, 而且您体内的绝嗣药也已经清除干净, 只要保持心情愉悦, 多行房事, 自然会有好消息的。” 宋大夫说得轻松,却让盛时鸢躁得小脸通红, 还好绯云没有进来, 不然还有多一个人尴尬。 “而且是药三分毒, 不是什么都要喝药才行, 我给你一些食补的方子去吃, 这样效果更加温和。” “我知道了,谢谢宋大夫。” 盛时鸢点点头,将药方和食补的方子拿起看了一眼。 “宋大夫, 忘了和你说, 我前段时间嫁给了今年的新科状元, 跟着他回了鲁省, 特地给您带了一些鲁省那边的特产,感谢您这些年来对我的照顾, 请您务必要收下。” 盛时鸢知道宋大夫不需要金钱方面的报答,所以她便从其他方面想办法感谢他。 当初她只是帮了宋大夫一个小忙,之后却一直麻烦宋大夫帮她调理身体,就算是报恩也早就报完了。 “谢谢盛小姐记挂老夫,去找小药童拿药吧,等一个月后再来找老夫复诊看看。” 在外间等候的绯云见自家小姐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然后接过药方去前面拿药了。 等一切弄完,盛时鸢带着绯云走出百草堂找到孙叔,顺路去了一家物美价廉的糕点铺子买了一些点心才回去。 正好赶上吃午饭,家里的主子就只有盛时鸢和王氏,宗政玦去翰林院上值了,中午一般不会回来吃饭。 韩娘子的手艺还算不错,至少盛时鸢吃起来挺满意的。 吃完饭,午休了一会儿,盛时鸢感觉着急的大事都已经做得差不多了,现在她要开始好好准备开店的各项事宜了。 将之前就写下的计划再次拿出来考量,盛时鸢拿着笔涂涂画画,把一些需要保留和改进的地方做上标记。 很快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过去了,宗政玦回到家里,没看见盛时鸢,问过绯云后才知道,她一个下午都将自己关在卧房。 “时鸢,该吃晚饭了。” 宗政玦放下公文,从书房里出来,顺便叫盛时鸢一起去吃晚饭。 却不想里面一直没有人应答,没办法他只好进去找人。 “时鸢,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夫君你回来啦,快来帮我看看我的这份开店计划有没有纰漏?” 盛时鸢独自一人在卧室里冥思苦想,将计划改到自己都挑不出毛病的程度,可仍觉得没有十足的把握,见宗政玦过来,连忙找他帮忙。 “不急,我们先去吃饭,等吃完回来我再好好看,别让娘一个人在外面等我们。” 宗政玦接过一沓纸,只是瞟了一眼就发现上面布满了墨团,看起来应该是改过好几遍了。 “好吧,你说得对,不好让娘一直等着,宗政玦,你说我这个店能开起来吗?” 盛时鸢虽然对自己有自信,但也需要别人的评价和肯定,不然那就盲目自大了。 “我相信时鸢,就算赔了,也不打紧,你夫君我其实还是有点私房钱的,不要有心理负担,我和娘都会支持你的。” 宗政玦明白盛时鸢的焦虑,想要在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施展拳脚是很艰难的一件事,不过他不会劝她放弃,只要她自己过得开心。 “谢谢夫君,其实就算赔应该也赔不了多少的,更何况我还有嫁妆。” 虽然盛父给她的银票只有一千两,但是那些珠宝首饰,还有店铺庄子等各种不动产其实比银票更有价值。 盛时鸢之前粗略的估计了一下,那些不动产加起来应该有五千两了,不过不到万不得已,盛时鸢是不会卖的,那都是自己生存的底牌。 “嫁妆就留着你自己用吧,要是缺钱了就和我说,我让青川拿给你。” 在决定带盛时鸢去见谢峰他们时,宗政玦就没打算再继续隐瞒自己的身家了。 可惜盛时鸢十分有眼色,听到了就像没听到一样,似乎没准备找他问清楚,宗政玦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就这么含糊过去了。 “那就多谢夫君了。” 盛时鸢也不和他客气,要是她生意失败了,到时候家中中馈还是需要他出的。 一家人吃完饭,聊了聊天,才各自回房休息。 一夜缠绵。 第二天,盛时鸢醒来时,宗政玦早就去翰林院上值了。 东齐国的早朝分为大小朝,五天一小朝,十天一大朝。 一般国家大事都是在大朝上让百官商讨,至于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就放在早朝上,由内阁主持解决。 如今宗政玦只是个从六品的小官,根本没有资格参加早朝,在东齐国只有正四品官及以上才有资格参加早朝。 收拾好自己,盛时鸢将昨天晚上他们一起研讨过的店铺策划拿过来细细看了一遍,才让绯云放好,今天她准备去铺子里实地考察一番。 希望那铺子不是名存实亡,若是被尹氏掌控了,她少说还要费心思重新找掌柜和小二。 盛时鸢叫上性格沉稳些的绯云出门,并叫上青川护送他们。 没多久,三人就到了店铺所在的聚景街,这里并不算繁华,做的都是城西平民的生意,赚个辛苦钱。 盛时鸢就知道尹氏绝对不会给她什么会赚大钱的店铺,至于那个渣父,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行,根本不会为她考虑太多。 尹氏给她的嫁妆中总共有两间铺子,一家开在城西,是个卖糕点吃食的铺子,一家开在皇城墙根下,是个卖粮食的铺子。 如今东齐国风调雨顺,家家都有余粮,根本不用花钱买粮吃,所以粮铺的生意也就那样。 盛时鸢不去看就知道,这应该是盛府中最不赚钱的两个铺子了,至于最赚钱的首饰店,绸缎成衣店,是绝对不会让她沾染分毫的。 不过正好如了盛时鸢的意,吃食铺子刚好可以改成茶楼,不仅可以兼任卖糕点,还能卖茶水。 一举两得。 卖糕点的铺子不大,但目前也够用了,如果以后要是想扩建,可以将后院也改造一下。 盛时鸢带着绯云和青川走进店铺,装作是来买糕点的,其实在和小二聊天的时候便不动声色地试图摸清店铺的情况。 第50章 见情况知道得差不多了,盛时鸢尝了一口青川买来的绿豆糕,发现甜腻腻的,简直把糖不当钱。 盛时鸢吃了半块就受不了了,剩下的她不准备吃了,决定去找掌柜的谈谈。 第一步便是要查账。 趁其不备,拿到最真实的账本,才能保证这个掌柜没有弄虚作假。 若是查出来账目上有不对劲,直接将其扭送官府,最好能把尹氏供出来。 有地契在手,盛时鸢很快便拿到了账本,和绯云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粗略检查了一遍,发现没什么太大问题。 “夫人,您放心,这些账本绝对没有丝毫的弄虚作假,小人虽然没什么太大的本事,但也知道良心二字。” 朱掌柜的年纪看着也不小了,但待人说话却透着一股洒脱的味道。 “那您的确看得透彻,我这次过来是想和您商量一下,我想将这间点心铺子改造成茶楼,您看有什么建议吗?” 盛时鸢将自己的计划透露一二,毕竟朱掌柜在这里干了这么多年,肯定比她更了解周围的情况,如果有什么问题也好及时发现。 “茶楼?夫人是想做什么样的茶楼?其实在聚景街上已经有两间茶楼了,足够供来往的客人喝茶休息了。若是我们再开一间类似的茶楼,只怕不好做啊。” 朱掌柜没想到盛时鸢刚接手铺子就想来个大手笔,忍不住想要劝劝这位年轻的夫人,不要异想天开。 生意不是那么容易做的,在生意上亏钱的比比皆是。 “我知道了,其实我想做一间专门供女子休息玩乐的茶楼,这世上大多数茶楼都是男人们聚集的地方,却很少有专供女子玩乐的场所,而她们每次出来逛街,为了避免麻烦,也要戴上厚厚的帷帽才行。” 盛时鸢喝了口茶,将自己的思路娓娓道来。 “上至王亲贵族,下至黎民百姓,谁家里没有女子存在,但却没有人愿意为她们着想,凭什么要让女人偷偷摸摸见不得光。” “这……” 朱掌柜无言,这世道就是男尊女卑,即使东齐国与其他国家相比,女子的地位在慢慢提高,各种政策也对女子比较放松,但大环境下还是男人更有优势。 既然东家想做,他也没有理由阻止,他只是个打工的,并不能左右东家的思想,只不过若真做成了,那掌柜是不是也要换成女掌柜了。 此刻朱掌柜有点担忧起自己未来的去处。 “麻烦朱掌柜将点心铺子再经营两三天,等我找到合适的工匠,便开始做改造。至于铺子里的伙计,就劳您多观察,若是靠谱的就留下,不行的就辞了。” 盛时鸢不是没看见朱掌柜的欲言又止,但她只想试试能不能将这件事做成功,真亏钱了,她也知道及时止损。 “既然东家已经下定决心了,老夫就不多说什么了,等东家您找到合适的女掌柜,老夫就回去颐养天年,含饴弄孙了。” 朱掌柜看得很开,他本就五十多岁了,再做个几年,就算东家不辞退他,他也要自己请辞了。 “多谢朱掌柜这些年对铺子的付出,等您离开的那天,我定会包个大红包给您。” 盛时鸢闻言心中松快起来,脸上也有了一丝笑意。 第47章 报官 “哈哈哈, 那老夫就提前谢过东家了。” 朱掌柜爽朗一笑,表示让盛时鸢放心,交代的事情他都会放在心上做好的。 与朱掌柜闲聊了会儿, 盛时鸢起身告辞, 她还要去城墙边看看那家粮食铺子, 尽量将事情处理完了好赶回家吃午饭。 盛时鸢自知精力有限, 在茶楼没经营好之前, 她不准备对那家粮食铺子做什么,事情太多了她根本管不过来, 到时候出了问题就麻烦了。 更何况她还要修养身体, 为孩子的到来做准备, 这才是她未来最重要的一环。 若是粮铺没什么问题, 盛时鸢就打算继续将粮铺的事情全权委托给马掌柜打理, 等每月月底将账本给她核对一下就行了。 然而让盛时鸢没想到的是,马掌柜表面看着老实本分极了,结果一说要查账就开始支支吾吾, 推三阻四。 “我家小姐让你拿账本就拿, 哪来那么多废话!” 站在一旁的绯云接收到盛时鸢不耐烦的眼神, 拿出大丫鬟的派头, 上前对着马掌柜就是一顿威胁。 “再支支吾吾的,左顾而言他, 信不信我们直接去请官府的人过来,让你在官老爷面前跪着交代!” 盛时鸢还是第一次看见一向稳重文静的绯云露出一副柳眉倒竖的蛮横模样,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仔细看来,绯云的神情中还有几分在模仿绯月生气的时候,盛时鸢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很快便用手帕遮住了。 “姑娘息怒, 姑娘饶命啊,小人……小人……小人这就去拿账本给东家。” 马掌柜才四十出头,身体看着还算健康,现在明明才四月,天气凉爽得很,但他的额头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在哆哆嗦嗦说完这句话后,马掌柜的身影看着顿时佝偻了几分,连汗水都来不及擦就转身离去拿账本了。 “小姐……” 绯云看着马掌柜的模样,总感觉自己好像在欺负老实人一样,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等会儿你看着就行,我不会错怪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盛时鸢摇了摇头,知人知面不知心,只有事实不会说谎。 很快马掌柜便将近五年的账本都拿来了,盛时鸢带着绯云和青川仔细检查了起来。 没过多久,青川和绯云纷纷查出了账本中的问题。 “马掌柜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盛时鸢将账本合上,语气平淡,落在马掌柜耳中却透着一股子寒意。 “小人认罪……恳请东家不会牵连小人的家人,他们都是无辜的。” 马掌柜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证据在此,他根本百口莫辩,只希望盛时鸢能宽宏大量放过他的家人。 “青川,麻烦你跑一趟,去报官吧。” 既然铺子里出了贼,那就按照法律报官好了,反正到时候出丑的又不是她。 “马掌柜,你别害怕,等官府的人来了,你照实说就行,一切有我在。” 盛时鸢表情十分平淡,连带着马掌柜也变得渐渐冷静起来,开始思考到时候见到了京兆府大人后该如何说。 “绯云,你去找个跑腿的回去告诉娘,我今天中午不回去吃了,然后再去买点干粮回来,我们随便吃点填填肚子算了。” 盛时鸢算了算时间,发现这下应该赶不及回去吃午饭了,而且发生了这事,就连午饭就只能随便吃点将就了。 “是,小姐。” 另一边。 青川驾车来到京兆府,找到值班的衙役说明了情况,便派了一队人前往粮铺准备将当事人带回去审问。 京兆府,正堂。 “堂下何人?有何冤屈?” 京兆府府尹是个正四品的京官,放在别处可算是大官了,但是在这个一出门就能遇见王公贵族的京城,却是不好当,一个办不好,就等着下台吧。 所以相比于那种谁都不能得罪的官司,他更愿意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民妇盛氏状告自家粮铺掌柜马东,将历年账本弄虚作假,谎报收益,中饱私囊,请大人严查。” 盛时鸢简洁地将事情的经过描述了一遍,然后将账本作为证据呈了上去。 “大胆马东!居然敢做假账,欺上瞒下,罪不可恕,即刻打入大牢!” 府尹和府判检查了一下账本发现的确有很多地方的账目根本对不上,便知道盛时鸢没有说谎,心中也有了判决。 “大人饶命啊!小人冤枉啊!小人有话要说!” 马东没想到府尹居然问都不问一下就要将他下狱,连忙叫屈。 “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要狡辩的?” 府尹厉声喝道,这种垂死挣扎的罪犯他见多了。 “小人承认假账是小人做的,但是小人并未拿东家的一分一毫,这些假账是前东家叫小人做的,而那些钱也都被前东家拿去了,大人明鉴呐!” 眼看自己马上就要背锅进大牢了,就算以后能出来,只怕也再难找到工作了,转念间想起盛时鸢的话,马东心中一横,便将尹氏强迫他做假账的事情交代了个清楚。 “大人,就是这样,小人也是没有办法了,要是不听前东家的话,小人只怕连这份养家糊口的工作就要丢了,小人能力平平,年纪也大了,若是离开了这里,真的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工作了。” 第51章 马东现在心中满是后悔,哪知道这东家说换就换,前东家还没有将事情交代清楚,这锅不就背在了他身上了么。 一旁站着的盛时鸢见时机差不多了,将话头接过。 “大人,这前东家尹氏是我的嫡母,在一个多月前,她便将这间铺子送给我做嫁妆了,之前嫡母让掌柜做假账的事情我的确不知情。 之所以发现不对,是因为我察觉到这个月的收益没有按时送到我府上,虽然这钱虽然不多,但也属于我的嫁妆,还望大人明鉴。” 一开始见到马掌柜的时候,盛时鸢怀疑过他中饱私囊,但是很快便打消了这个怀疑,因为从他简朴的衣着和做事来看,的确不像坏人。 后来趁马掌柜去拿账本的时候,盛时鸢让绯云下去找小二以及周围的店家了解了一下马掌柜的为人,发现马掌柜根本没有发过财,就连肉都很少吃。 于是盛时鸢便产生了怀疑,竟然马掌柜没有贪钱,那钱去哪儿了? 所以想来想去,只怕是尹氏做的了,整个尚书府都是尹氏管的,仅仅只是做个假账而已,还不是轻而易举。 不知道她那个好父亲清不清楚这件事,若是知道却还要包庇尹氏,那他盛府清白的名声可就要蒙上一层灰了。 第48章 回门1 盛时鸢的这些思绪皆在转念间, 脸上没有透露出半分不妥的情绪,自己虽已为出嫁女,也不能让人发现自己其实在等着看娘家笑话。 “哦?你的意思是说, 你的嫡母在你出嫁后依旧管着你的嫁妆铺子?还中饱私囊?” “大人, 民女不敢对嫡母有什么不满, 民女自幼便在嫡母身边教养长大, 嫡母将民女当做亲生女儿一般疼爱, 民女一向敬重嫡母。” 盛时鸢不愿担上一个状告嫡母的罪名,到时候就算她没错也会被众人说闲话, 所以她装作无辜, 大声说着嫡母的好。 “民女本以为是掌柜犯错, 还拒不承认, 才不得已选择报官的, 可没想到……” 盛时鸢的话没说完,但在场的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就是抓老鼠没抓到,反而牵连出了自家嫡母。 话音落下, 衙门外面围观的百姓们开始议论纷纷, 有的认为这是家务事, 不如让盛时鸢回去找嫡母说清楚, 有人却觉得盛时鸢有点小题大做,这点小事还要报官, 不过还有些经历过婆媳矛盾的妇人看懂了盛时鸢的用意。 不管众人怎么想,盛府嫡母一介高门贵妇居然插手出嫁女嫁妆的消息,还是在外面悄悄传开了。 其中绯云绯月在里面出了多少力自不必多说。 “请大人恕罪,民女未查清事情始末便匆忙报了官,结果没想到最后涉及民女嫡母,变成了家务事, 还望大人海涵。” 盛时鸢清楚,若自己不是尚书府小姐,嫁的夫君还是新科状元,只怕京城府尹压根不会搭理她的报官。 现如今她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会让对方难做,再说,追查到底吃亏的可能还是她。 尹氏只要端出一副慈母作态,说是见她出嫁后一直不在京城,便出面帮她管理的就可以化解危机。 若是回过头来,尹氏大张旗鼓地将钱悉数还给她,甚至还能赚得一波好名声。 盛时鸢知道见好就收,似是而非的消息才会让更多的人去好奇,去扩散。 “既然是你们的家务事,并且你已然知错,那之后的问题便由你们自己协商解决吧,本官就不插手了。” 说完,将惊堂木一拍,宣布退堂。 盛时鸢跪下感谢,然后让青川将马掌柜送回去。 去盛府讨回公道不急在这一时,她一个人面对尹氏势单力薄,还不如等宗政玦休沐带她回门,然后当面解决问题。 现在她要去联系工匠,早日将茶楼改造好。 就这样忙忙碌碌过了三四天,盛时鸢终于找到了一队靠谱的工匠,只等图纸商量好后就可以开工了。 日子也终于到了月中休沐放假,宗政玦他们上值的翰林院,每旬最后一天都有假期,一个月差不多可以放三天。 前一天盛时鸢就往盛府递了帖子,那边应该已经早就做好准备了,今日一早他们套上马车拿着礼盒来到了盛府门口。 门口的小厮见到是盛时鸢他们,连忙出来迎接。 “三小姐,三姑爷,快快请进,老爷和夫人已经在前院正厅里等着二位了。” 小厮在前面带路,青川将礼物盒子递给周边的下人后跟了上去。 “哟,看看是谁来了,盛时鸢你架子可真大啊,居然敢让父亲母亲等这么长时间。” 盛时鸢刚和宗政玦走进大门,就听见盛锦心那阴阳怪气的嗓音格外刺耳。 “姐姐说笑了,妹妹昨日可是递了请帖,上面写明了拜访的时间,妹妹可不敢让父亲母亲多等。” 盛时鸢诧异今日盛锦心居然从皇子府回来了,不知道是专门等自己回门来找茬的,还是碰巧遇上她回来探亲的。 听说三皇子这段时间格外宠爱盛侧妃,就连正妃都要诸多忍让,看来盛锦心肚子里的肉还真是金贵。 想起前段时候骠骑大将军的嫡女,被圣上亲自赐婚给皇室宗亲的楚王为妃,让三皇子沾染兵权的计划彻底落空,盛时鸢便明白三皇子为何将这一胎看得格外重了。 三皇子阵营急需一件喜事冲冲晦气。 盛时鸢不愿与春风得意的盛锦心起冲突,嘴角扬起温柔的笑意,快步上前对尹氏行礼问安。 “女儿见过母亲,听说母亲近来病了,如今身子可还好?都怨女儿不孝无法侍奉母亲左右,还愿母亲身体健康,万事顺遂。” 说着,她低头假装抹泪,将一副柔弱多病却想要孝顺父母的姿态演得足足的,落在一旁的盛父眼中,便觉得自家三女儿果然是个有孝心的孩子。 “让鸢儿担心了,母亲已经好多了。” 尹氏这段时间心里一直憋着气,好不容易在盛锦心出嫁前帮她忙前忙后,费尽心思准备好了一切。 正想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却又听说外面在传她为母不慈,插手外嫁女的嫁妆铺子,还被人发现告到了衙门。 虽然后面她那庶女不再追究她的责任了,但她在外面苦心经营的贤良淑德名声全毁了。 这如何不让她气恼。 更何况她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一天了,谣言早已发酵到所有人都在传了,就算她出面解释或者补救,只会让人觉得她真的插手了外嫁女的嫁妆。 本来之前尹氏忙着准备自己亲生女儿的婚事就没休息好,这下子她直接气病,倒在床上起不来了。 看着面前原本病弱愁苦的盛时鸢出嫁后,眉眼间全是压不住的轻松幸福之色,尹氏嘴里有些发苦。 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后,盛时鸢明显比以前过得更好了,若是知道宗政玦能考上状元,她说什么都不会让盛时鸢嫁出去的。 倒是一旁的盛父十分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果然他的眼光就是好,早早地将宗政玦给绑在了盛府这条船上。 他可是听说皇上十分看重宗政玦,想要把他指给小太子讲学。 虽然大家都心照不宣,默认小太子以后的下场可能不会太好,但那要等圣上百年之后了,现在的小太子依然是圣上的心头肉。 宗政玦能搭上小太子,在皇上面前挂上名,以后的仕途不说一帆风顺,肯定比在翰林院坐冷板凳修书来得好。 要是他做得好,得圣心,以后可能就是内阁大臣的苗子。 内阁啊,盛父心中感叹,比他这个礼部尚书的位置可重要太多了。 虽然皇上如今年纪大了,但身体依旧十分硬朗,谁也不知道还能在位多少年,但在三皇子上位前,宗政玦绝不能放弃拉拢。 “那就好,女儿便可以放心了。” 盛时鸢这话落在盛锦心耳朵里,觉得对方就是在惺惺作态。 盛锦心翻了个白眼,辛苦将想要怼出口的话忍回去,她今天可是被三皇子委托了重任的,可不能将时间浪费在与盛时鸢拌嘴上面。 早前她听说母亲病了,专门去找三皇子讨来了回家探亲的机会,没想到今日临出门前,三皇子居然特地对她交代,说要让她想办法拉拢她的三妹夫,宗政玦。 那个让她看不上眼的穷书生,就算考上了状元又怎么样,难道有皇亲国戚尊贵吗? 而且东齐国每三年就有一个状元出现,宗政玦这个状元顶多新鲜一阵,之后肯定只会在翰林院碌碌一生罢了。 第52章 盛锦心觉得三皇子完全是小题大做,对宗政玦一点都不上心,觉得他全身上下只怕就只有那张脸还算看得过去。 但看在三皇子亲自交代过她的份上,她一回来就将此事告诉了父亲,让他去帮忙拉拢宗政玦。 谅宗政玦一介毫无背景的书生,也不敢拒绝尚书府甚至三皇子的橄榄枝。 盛锦心十分有信心,似乎已经预见了宗政玦知道自己能加入三皇子这艘大船后,露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了。 “父亲,时间不早了,我和母亲还有三妹妹有些体己话要聊聊呢。” 盛锦心突然开口打断了众人的寒暄,抬手拂了拂发髻,语气满不在乎。 “呵呵,宗政贤婿,让他们母女姐妹三人好好叙叙旧,我们爷俩去书房说话。” 气氛僵硬片刻后,还是盛明靖起身对宗政玦说道,他知道自家女儿说此话的目的,他自然不会拆台,反而帮她打圆场。 而且盛明靖想试探宗政玦的态度,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毕竟夺嫡可是杀头的大罪,决不能走漏一点风声。 若是宗政玦愿意加入三皇子的阵营,到时候被保护得极好的小太子身边也有他们的眼线了。 盛时鸢不知道盛锦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有些担心地看向宗政玦,却被他握住手安抚了下来。 “那小婿就却之不恭了。” 宗政玦给了盛时鸢一个放心的眼神,就跟着盛明靖离开了正厅。 “三妹妹,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外面状告母亲侵吞你的嫁妆!让母亲蒙受不白冤屈,还因此生了病,你还不快跪下给母亲道歉!” 盛时鸢没想到盛父和宗政玦前脚刚走,后脚盛锦心就对她发难,明明她都还没有找尹氏算账呢。 真是恶人先告状。 面对盛锦心的呵斥,盛时鸢自然不愿意跪下,却不想盛锦心恶毒一笑,示意身后站着的嬷嬷前去抓盛时鸢。 “你想干什么?” 绯云绯月见状连忙上前护在自家小姐前面,青川跟着宗政玦一起去书房了,外面也全都是盛府的人,正厅只有他们主仆三人,想喊救命都没有人理。 “我想干什么?自然是想请盛三小姐跪下向嫡母认错。” 那个嬷嬷语气透着狠厉,说着就向盛时鸢扑过去,想要将她拉出绯云绯月的保护圈。 第49章 回门2 “小姐快跑, 去找姑爷救命!” 绯云上前用瘦弱的身躯试图拦住膀大腰圆的嬷嬷,却被她一把推倒在地。 “啊——” “小姐!!!” 盛时鸢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心中顿时火冒三丈。 主位上是正在悠然喝着茶表情淡漠的嫡母, 对面是笑得一脸得意的恶毒嫡姐, 周围的丫鬟小厮们也都装聋作哑, 低着头不敢看一眼。 盛时鸢深吸一口气, 闭了闭眼。 “砰——” 巨大的响声让正在推搡的双方立马停住了动作。 “侧妃娘娘, 您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就在盛锦心准备看盛时鸢狼狈下跪的模样时,突然一只水壶在自己的脚边炸开, 将她吓得呆愣在了座位上, 脸色煞白, 好半天没缓过来。 “盛时鸢!你大胆!” 之前一直放任盛锦心欺负盛时鸢的尹氏见此变故, “蹭——”的一下从上首站起来, 指着盛时鸢破口大骂。 “小贱蹄子,几日不见脾气见长啊!谁给你的狗胆居然敢对侧妃娘娘动手?要是小皇孙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等着陪葬吧。” 尹氏也不装模作样了, 抬手一挥就像让人给盛时鸢一个深刻的教训, 然而还没等她下令, 只见盛时鸢拿起桌上的水杯对准盛锦心的腹部砸去。 “你看我敢不敢?我做错了什么让你们这么针对我, 怨恨我?” 盛时鸢似乎要将从小到大积攒的怨气通通发泄出来,以前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现在她已然出嫁,成了宗政家的人,还怕尹氏能日夜磋磨她不成? 看着面前母女二人因为自己的话露出一脸震惊复杂的表情,盛时鸢心中畅快起来。 只可惜那个杯子被衷心的侍女眼疾手快地挡了下来。 不过盛时鸢也没真的想伤到盛锦心,毕竟三皇子追究起来还是很麻烦的。 “怎么,这就无法接受了?也是, 在你们母女面前像条狗似的任打任骂了十几年,还真以为我一点脾气都没有呢?” 盛时鸢讥笑反问,这对母女还当自己是任凭拿捏的软柿子啊,反正她已经和宗政玦通了气,他不会借助盛府的势力,撕破脸了也没什么要紧的。 甚至渐渐日薄西山的盛府还需宗政玦这今颗冉冉升起的新人来撑门面,谁让盛府大公子还在读书,小公子还不满一岁,只有盛明靖在朝堂上孤木难支。 盛府在盛祖父在的时候还是很热闹的,可惜人走茶凉,盛明靖也只能算是矮子里拔高个,比自己的二弟稍微好一点,才会做了几十年依旧只是个礼部尚书。 过去官位比他低的都爬到他头上了,只有盛明靖还在原地踏步,如何让他不着急。 所以在盛锦心劝说他支持三皇子时,他才想也没想就那么答应了,赌赢了他就是皇亲国戚,荣华富贵一生,赌输了最差也不过还在这个位置坐到死罢了。 这些尹氏和盛锦心全都不知道,反而觉得盛时鸢只是区区一个六品小官的夫人,居然敢和她这个正二品大员的嫡妻叫板。 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不关心朝堂政事的后宅妇人不会明白,有时候地位高低不仅仅只看官职大小来判断的,反而全靠皇上的宠爱。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呢。 宫里的太监有时候说的话都比大臣管用,这说的便是皇上的心腹大总管,吴公公。 宗政玦几次被皇上叫进宫中为小太子侍讲,这放在众人眼中,绝对是简在帝心的表现。 要知道,今年的榜眼探花,一个是香山书院的关门弟子,一个是太师嫡孙,哪一个不比宗政玦一介草民有势力得多。 可他们压根不被皇上想起重用,只能在翰林院坐冷板凳,反而宗政玦没两天就升了一级,现在已经是正六品侍读了。 “孽女!别以为你嫁了人就能放肆了,出嫁的女子若没有娘家撑腰,在夫家压根活不下去!我等着你被休妻的那天。” 尹氏自觉拿捏住了盛时鸢的软肋,说话都硬气了几分。 盛时鸢冷笑一声,只怕她依靠娘家才会死得更早吧。 宗政玦怎么样都要比尹氏要好相处。 “娘,和她废话什么?快让壮仆把她打一顿,居然敢冒犯本侧妃,本侧妃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被吓得心脏砰砰直跳的盛锦心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看着以前被自己踩在脚下,如今却有恃无恐的盛时鸢,理智瞬间被怒火侵蚀,忘了三皇子的交代。 毕竟自从她嫁给三皇子后,大家都因为她怀着金疙瘩而好生捧着她,生怕她不高兴。 就连尊贵的皇子妃都要好生好气地同她说话,生怕她的肚子里的皇孙有个好歹。 哪知道今天盛时鸢居然敢在她面前摔茶壶,还对着她的肚子砸杯子,简直无法无天了。 虽然盛锦心才有三个月的身孕,但她时时刻刻都不忘扶着一点都不显怀的肚子,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怀孕了,小人得志的嘴脸表现得淋漓尽致。 盛时鸢心里有些想不通,与人无媒苟合,还未婚先孕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吗? “行啊,你叫啊,只要今天你敢让人打我,我就把你和三皇子未婚先孕的事情宣扬出去,看看到底谁丢脸。” 盛时鸢有恃无恐,毕竟皇家最是注重脸面。 若是三皇子被爆出与贵女无媒苟合还有了孩子,名声肯定会有损伤,万一倒霉地被四皇子抓住了这点做文章,只怕要脱一层皮才行。 虽然夺嫡一事还没有摆到明面上,但大家都已经心照不宣地开始招兵买马了,特别是已经二十五六的三皇子,他比下面年轻的弟弟更加急切。 “你敢?!” 盛锦心闻言顿时停住了动作,对盛时鸢怒目而视。 她还想等三皇子妃病逝后被扶正呢,所以她的名声是沾不得一丝灰尘的,要是被皇上知道她未婚先孕,肯定就不会选她为正妃了。 一想到做不成三皇子的正妃,未来也当不成母仪天下的皇后,盛锦心就感觉自己身心一阵绞痛。 第53章 “呜呜,娘亲,我……我肚子好痛啊!!” 盛锦心突然面露惊惧,抱着自己的肚子痛呼出声,一旁的婢女闻言顿时慌了神。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太医!还有府医也要请过来!” 尹氏顾不上站在一旁的盛时鸢,赶忙派人将盛锦心抬回后院去躺着,要是小皇孙在盛府出了个什么好歹,他们只怕承受不起三皇子的怒火。 “小姐,我们……” 等绯月整理好自己因为打架而散乱的衣服头发后,就发现整个正厅就只剩他们主仆三人了。 “先在这里等等吧,希望没事。” 盛时鸢的呼吸有些颤抖,她由衷地希望那个孩子能平安无事,不然这事还真不好解决。 都怪她太沉不住气了,无论和尹氏有什么矛盾,都不能和盛锦心这个麻烦沾上边。 谁让她现在是个脆弱又金贵的孕妇呢,是整个盛府最不能惹的人, 盛时鸢思绪混乱,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能弄得不好,还会牵连宗政玦,若是三皇子因此给宗政玦在官场上使绊子的话,她……她就和对方和离。 盛时鸢没有焦距的眸子闪过一丝挣扎,像宗政玦这样的男人世间少有,可能一辈子就只能遇上这么一个了,要是和离了,她还真有些不舍。 走神半晌,盛时鸢才重新打起精神,关心起绯月的伤势。 幸好才出早春,天气依旧很冷,绯月穿得比较厚,那个嬷嬷对绯月身体的伤害不大,就是头发这种薄弱处被薅掉了一小撮。 “辛苦绯月了,等回去了,我就好好补偿你,想要什么就和我说。还有绯云也是,你们都是为了保护我,我这个做主子的没用。” 绯云绯月闻言连忙行礼道谢,纷纷表示保护小姐是他们应该做的,不用额外补偿他们。 “要的,你们今日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怎么能没有奖励。” 盛时鸢故意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知道自家小姐性子的两位婢女,没有再继续推迟,点头应了下来,心中对自家小姐充满了感激。 盛府,后院。 “朱太医,心儿的孩子怎么样了?” 尹氏站在床前,一脸担忧地问道。 在太医没来之前,府医只是简单的处理了一下盛锦心的腹痛,并没有检查出来哪里出了问题,只能猜测也许是盛锦心气急攻心了,才会导致胎儿不稳。 朱太医是整个太医院专门负责产妇这块的太医,医术放在整个东齐国都不容小觑,这次尹氏专门拿了盛父的牌子去请来的。 “夫人,请不要着急,盛侧妃腹中的胎儿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朱太医在后宫中看多了各种勾心斗角的场面,对盛锦心突然的腹痛并没有感到奇怪。 “我们家心儿的身子骨一向很好,孩子每日在皇子府都会请平安脉,说胎像十分稳固,怎么可能今日只是生气就会肚子疼?” “这就是老夫要提醒二位的地方了。” 朱太医停下手中的笔,斟酌了一下用词继续说。 “我在侧妃的身体里检查到一些活血化瘀的东西,幸好发现得早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影响,那东西虽然用量极小,但对孕妇来说万分危险,二位以后不管是吃食还是衣物都要小心检查。” 朱太医能说的都说了,这种阴司还是少接触为妙,明哲保身才是王道。 “怎么会这样。” 尹氏不可置信的喃喃,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女儿心如刀割,她就知道皇子后院不是什么好地方。 第50章 回门3 “真是多谢朱太医了, 有劳朱太医费心治好我女儿。” 尹氏一边说着,一边示意身旁的大丫鬟,将一只鼓鼓囊囊的香囊塞进朱太医的手中。 “夫人言重了, 老夫自当尽力而为。” 朱太医没有推辞, 随手将香囊放进药箱中, 拿起笔继续写药方。 “娘亲, 究竟是谁想要害我?” 盛锦心躺在床上面色惶惶, 明明她身边都已经是铜墙铁壁般的保护了,怎么还会遭人毒手。 “心儿, 娘亲早就说过, 三皇子的后院从来不缺危险, 你现在怀着三皇子唯一的孩子, 自然十分扎眼。” 尹氏摸了摸自己女儿的头, 继续给她分析。 “不仅后院,就连前朝,对你腹中的孩子都虎视眈眈, 特别是四皇子, 他是最不希望三皇子有子嗣的。” “幸好如今发现得早, 并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好好喝朱太医开的药,一切以皇孙为重, 你要再去招惹盛时鸢了。” “呵,娘亲你放心,我知道轻重,我还要感谢盛时鸢呢,若不是今天她闹了这么一出,只怕孩子出事了我才会发现不对劲。” 盛锦心不屑一笑, 摸着肚子缓缓坐起,正好丫鬟将药熬好端了进来。 “趁热把药喝了,好好休息,今天你就不要出去了,三皇子那边我派人去通知,你今天就住在家里。” “好啊,我今天要和娘亲一起睡。” 盛锦心好不容易回趟娘家,就发现自己中了暗算,所以她现在有些害怕回皇子府了,自然不会拒绝尹氏的提议。 见盛锦心同意,尹氏便将人安排下去院子,然后陪着盛锦心说话,直到她睡下。 没过多久,外面就有前院的丫鬟来叫尹氏去前厅用餐。 望着已经熟睡的女儿,尹氏原是不想去的,但是转念一想,不去还不知道盛时鸢那个小贱人会在老爷面前怎么颠倒黑白呢。 要是老爷听信了对方的话,那她和心儿就白白受苦了。 尹氏起身帮盛锦心掖了掖被角,转身前往前厅。 书房里,宗政玦和盛父假装达成了共识,反正最后只要皇上认为他忠心就好了。 “那贤婿以后可要和时鸢多来府上啊,到时候三皇子也会带锦心回来。” 盛时靖的话点到为止,宗政玦自然听得懂。 “小婿记下了。” 宗政玦点头应下。 正好外面的小厮进来请他们去正厅用午膳,两人便一起走出了书房。 为了招待回来看望自己的女儿,尹氏今日特地准备了一桌子好菜,可惜自己女儿被气晕躺在床上起不来,全便宜盛时鸢他们两夫妻了。 “来来来,快坐下。” 盛明靖压根没发现正厅里现在只有盛时鸢一个人在,他的眼里只有宗政玦这个好女婿。 “夫君……” 盛时鸢见到宗政玦立马站起来迎了上去,然后小声在他耳边将之前发生是事情快速说了一遍。 “没事,有我。” 宗政玦拉起盛时鸢的手,发现她的手心全是黏腻的冷汗,看来是被吓得不轻。 随着盛时鸢两人在餐桌前坐下,尹氏也从门外走了进来。 “老爷……” “心儿呢?她怎么不来吃饭,好不容易贤婿有空带时鸢回门,她一个做姐姐的不出来可不像样。” 若是没出嫁,自然不好和外男接触,但盛锦心已经是三皇子侧妃,还被三皇子委托了要和宗政玦一家打好关系,怎么能不出来一起吃饭。 “老爷,您是不知道,心儿被时鸢气到肚子疼,现在正在后院休息呢。” 尹氏的眼泪说来就来,对着盛明靖控诉盛时鸢的恶行,顺便将之前盛时鸢在衙门状告她的事情也夹带了进去。 “哎呀,那小皇孙可还好?朱太医怎么说?” 盛明靖焦急道,要是小皇孙在自己府上出个好歹,三皇子只怕要疯。 “老爷放心,小皇孙没事,幸好发现的早,心儿只要好好喝药就行了。” 尹氏见盛明靖的重点全偏了,丝毫没对盛时鸢进行惩罚责骂,心里不免有些着急,连忙继续道。 “老爷,都怪时鸢那丫头用杯子砸心儿,吓得心儿现在不得不卧床修养,明明都嫁人了,却越发不着调了,您可要好好教训一下呀,不然三皇子那边可不好交代。” 怕盛明靖和稀泥,尹氏还专门将三皇子给搬了出来。 “时鸢,你太不像话了……” 盛明靖知道小皇孙没事后,才终于松了口气,在尹氏的提醒下,觉得盛时鸢的确做得有些过了,无论怎么样都不能拿杯子吓盛锦心。 “父亲!女儿也是没有办法了呀!您不知道,您和夫君走后,二姐姐和母亲就让下人来打我,还让我给他们跪下,只因之前的误会惹恼了母亲。但我真的不知道母亲将嫁妆铺子的收益全都拿走了呀。” 盛时鸢也跟着抹眼泪,好像谁不会哭似的,声音颤抖着为自己辩解。 第54章 “若我知道是母亲拿走了铺子里的收益,是绝对不会报官的,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我身为盛家女儿,自然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盛时鸢起身对尹氏行了个礼。 “母亲,您心中埋怨女儿,女儿在这里给您道歉,但女儿是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变成那样啊。” “这里面是否有误会,鸢儿并没有对岳母不敬的心思。” 宗政玦也起身将哭泣不止的盛时鸢揽在怀中。 “对啊,夫人,时鸢都向你道歉了,而且心儿和小皇孙也无事,不如各退一步。” 盛明靖见状也跟着开口劝起尹氏,毕竟他才将宗政玦拉到他们这边。 若是他以为自己惩罚盛时鸢意在敲打他,与自己这个岳父离了心可怎么办? “老爷!” 尹氏不可置信地惊呼,她实在想不通,都到这个地步了,盛明靖还装聋作哑不肯对盛时鸢说一句重话,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就算盛明靖有些偏袒盛时鸢也不会那么明显,还是会以他们母女为重。 难道盛时鸢嫁出去后,他以为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 转念想起自己给盛时鸢下了许久的绝子药,尹氏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扭曲的快意。 “好了好了,都坐下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盛明靖抬手示意盛时鸢他们快坐下,然后转头对着宗政玦笑道。 “贤婿,他们母女俩就是有点小误会,现在解开就好了,不要耽误我们喝酒。” 说完端起酒壶给宗政玦满上。 “岳父说的是,小婿都明白。” 说着端起酒杯与盛明靖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母亲,您要保重身体啊,二姐姐在三皇子的后院可还需要您帮衬呢,您千万不要累病了。” 盛时鸢上前扶住尹氏坐下,然后在她耳边大声说道。 这话很正常,可两人都知道盛时鸢肯定不会那么好心,其实就是在嘲讽盛锦心在三皇子的后院不得安生。 “多谢关心,时鸢你出嫁后也要记得孝顺公婆,早日为夫家开枝散叶啊,你看你二姐姐刚嫁进去就怀上了,你可不能落后啊。” 尹氏皮笑肉不笑,心里等着看盛时鸢的笑话。 等她哪天因为因为七出之一的无子被休弃后,看她还能不能像今日一样笑得出来。 “呵呵,女儿多谢母亲提点。” 盛时鸢咬牙切齿,再次庆幸遇见了宋大夫,不然自己还要一直被蒙在鼓里。 到时候自己的一辈就毁了。 一顿午膳在岳婿俩的推杯换盏以及盛时鸢和尹氏的沉默下吃完了,吃完饭小夫妻俩就离开了。 虽然盛明靖试图留两人吃了晚饭再走,但宗政玦坚持自己还有事情要忙,便拒绝了他的好意。 倒是尹氏在一旁不吭声,恨不得他们快点离开,不要在她面前碍眼。 马车上,宗政玦喝了杯茶才堪堪将口中的酒味压下去,中饭他根本就没吃几口,盛明靖光顾着给他倒酒了,而他又拒绝不得。 “说说,你干什么好事,把岳母气得要打你。” 之前时间有限,盛时鸢只是简单说了一下,宗政玦不好仔细问,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了,自然要弄清楚事情的经过。 “我看你每天忙着外面的事情,就没和你说,而且也没出什么大事,我就想着自己解决了。” 盛时鸢闻言给他解释道,毕竟这是她和尹氏之间的过招,不好把他牵扯进来。 “我不是说要开一家茶楼么,想着自己的嫁妆里有两家铺子,前几天就去看看能不能拿一家改成茶楼,没想到这一看,就查出米铺里被尹氏做了假账。” 盛时鸢现在在宗政玦面前也不装了,直接叫她尹氏,反正都撕破脸皮了。 “那个掌柜一开始不承认自己偷拿了这些年的收益,我便直接报了官,因为我当然知道不是他拿的,其实就是想让掌柜把尹氏给暴露出来。” “等所有人都知道尹氏居然染指我这个出嫁女的嫁妆后,那她这些年的端庄主母的形象就会破坏,我也可以有理由不去亲近盛府了。” 都怪尹氏这些年表面功夫做得极好,若自己无缘无故就和盛府淡了关系,肯定会有人议论,对不管对他们谁的名声都不好。 “所以你就想了这么个计策,结果就是差点没被气恼的尹氏抓住打一顿。” 宗政玦扶着额头失笑一声,真是傻得可爱。 “我这不是没想到几天后要回门么,不然尹氏怎么抓得到我,唉。” 盛时鸢重重地叹了口气,懊悔之色溢于言表,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不过刚才在饭桌上盛时鸢将自己铺子的收益重新从尹氏手中要了回来,也算是可喜可贺。 第51章 应聘 回门的第二天, 宗政玦早起去翰林院,而盛时鸢在处理好府里的各项事务后,就带着青川和绯月一起去找工匠对接茶楼的各种细节。 “因为您要求的细节很多还要保证质量, 所以可能需要一个月才能完成, 若是您这边等不及可以找找别的工匠。” 领队的裴师傅放下手中的图纸, 仔细思考后才给了盛时鸢一个最少的期限。 现在马上就要初春播种了, 一些临时工人们都要回去帮忙开地耕种, 所以光靠固定工人们需要的时间就多了不少。 “一个月啊,那好吧, 只希望裴师傅一定要好好把控整个店的质量, 宁愿时间花多点, 也要精益求精。” 盛时鸢闻言面露一丝难色, 她没想到装修一个茶楼居然要那么久, 她还想趁着这段时间推出品质最好的春茶饮品呢。 但裴师傅已经是她能找到的算是比较划算的工匠队了,而且品质也有口碑,要是换成其他的她还有些不放心。 “多谢东家理解, 老夫保证我们家的手艺绝对不会有差的, 您要是放心不下随时都可以过来查看, 或者派个下人过来监工。” 裴师傅见盛时鸢如此相信他, 连忙拍着胸脯保证起来,这么好说话的雇主真不多见, 他当然也不会因此故意欺瞒盛时鸢。 “好的,多谢裴师傅提醒,我没事就过来看看。” 盛时鸢说完也没多留就先走了,材料什么的裴师傅那边一起包了,说会给什么内部价,比外面的便宜。 也不知道裴师傅会不会吃回扣, 盛时鸢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选购材料,还不如让裴师傅全包了,只要不超过太多就行。 回到府中,盛时鸢揉了揉眉心,一上午和裴师傅商量各种事宜,她脑袋都大了,可一想到能开一家自己一直希望的茶楼,内心又感到十分的满足。 一晃眼大半个月过去,尹氏终于将之前拿走的收益给送了来,而且粮铺那边也换了个老实本分的掌柜,她并不打算对粮铺做什么大的改造,老老实实卖粮就行,以后他们自己吃的粮都可以从那边直接拿。 这期间盛时鸢也去茶楼那边看过几次,每次去都发现工人们都干得十分卖力,看来裴师傅说得没错,他的工队是有口碑保证的。 原本预计的工期是一个月,结果没想到提前几天完成了,盛时鸢那边也找到了一个刚刚被绸缎庄辞退的女掌柜,只待确定茶叶的供货就可以开业了。 虽然看起来茶楼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了绝大多数,可一些细节上还需要慢慢填充,比如小二要变成女子,泡茶的也不能只靠她一个人,还要找几个精通茶道的茶博士,还必须是女子才行。 其他的都还好说,就是这精通茶道的女子还真不好寻,一般都是大家小姐才会在闲暇打发时间时才会学这项技艺,好为以后嫁人了能与夫君烹茶谈情,风花雪月。 这样的大家小姐怎么会出来抛头露面地在茶楼里工作,就算只接待女客的也不行,毕竟这符合他们的身份。 可要是一般人家都女子根本不会接触茶道,除非他们家里是做茶叶生意的。 就算是富家小姐也不缺钱花啊,也不可能出来工作。 盛时鸢一时犯了难,没有任何头绪,她已经跑了所有的牙行,没有找到一个会茶艺的女子,倒是有不少男人向她毛遂自荐。 可惜盛时鸢十分坚定,她只要女子,让那几个男人暗暗腹诽,盛时鸢是在痴心妄想。 没办法,盛时鸢只好在茶楼前张贴出聘请茶博士的告示。 “诚聘三位精通茶道的女子,不限年龄,不限身份,技艺精湛者优先录取,月银五十两,还有其他更多的福利,详细面谈。” 盛时鸢将招聘告示贴出去后就没管了,只让绯云将来应聘的人先记下,然后通知他们明天过来面谈。 第55章 她已经和茶商约好了,要订购一些各个价位的茶叶,毕竟不是所有的客人都有实力选择一些昂贵的茶叶,大部分进来只是歇脚的客人可能只会选平价甚至廉价的茶叶。 盛时鸢要将所有情况都考虑进去,这是她第一次开店,一心想着方方面面都要尽善尽美,却又感觉无论怎么做都会有纰漏,焦虑明显到连和宗政玦的房事上都没有那么用心了。 之前一直都是盛时鸢在这种事情上主动,因为她很想要个孩子。 可最近忙着开茶楼的事情,她的心思就这上面转移开了,每天累成了狗,回来就想着早点休息,根本想不起来要做那事,很是冷落了宗政玦几次。 倒是宗政玦自从开了荤,在这种事上得了趣儿,居然逐渐开始主动起来。 盛时鸢的发丝被汗水打湿,几缕粘在泛着红晕的脸颊上,然后被身后的男人伸手轻柔的抚开绕在耳后,洁白的贝齿将湿润的红唇咬出几道齿痕。 仔细看去,还能在男人的手臂上找到相同的齿印,不过已经很淡了。 云消雨散,盛时鸢躺在床上已经昏睡了过去,倒是宗政玦精神奕奕抱起床上的一团软玉去隔壁浴室。 一夜过去,盛时鸢拖着酸软的身体艰难地爬起床,身边的位置早已失去了温度。 “小姐,您起来了吗?” 外面候着的绯月听到房间里的动静,连忙端着洗漱用品进来服侍自家小姐起床梳妆。 待两人整理完毕,绯云则提着厨房做的早餐进来了。 一碗小米粥,两碟咸菜,以及一笼小包子就是盛时鸢的早餐了。 “韩娘子腌咸菜的手艺还真不错,这萝卜丁真酸辣开胃。” 一笼包子有四个,就算盛时鸢近段时间食量见长,也最多只能吃下三个,剩下一个被绯月给塞进了嘴里,总不能浪费了。 趁着绯月去送餐盒,绯云把来茶楼应聘的情况简单向盛时鸢汇报了一下。 “到目前为止茶楼那边有五个女子进来询问了,但说自己是茶博士的只有两个,剩下的三个则是想来问问我们茶楼招不招工,虽然他们都能断文识字,却并不是很懂茶艺。” 绯云没想到茶博士居然那么难招,原本自家小姐是想先招三个的,等以后不够了再加,但现在三个都招不满。 绯云担忧地看着盛时鸢,自家小姐好不容易想要实现自己的愿望,却遭遇了这样的困境,要是小姐心里难过怎么办? 此时绯云有些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不跟着小姐一起学茶艺呢,不然如今也能给小姐帮上忙。 “没事,我再想想办法,你和他们都约好面谈的时间了吗?” 盛时鸢听到绯云的汇报,不免感到一阵挫败,其他所有的开店准备都弄好了,临门一脚却出了问题,真是让人心里不爽。 “约好了,那两个茶博士我约在了今天上午辰时三刻,另外三个我约在了下午未时一刻。” 绯云原本是想婉拒那三个不会茶艺的女子的,但后来想想人家都主动上门问了,便给了他们一个机会,就算不会茶艺会点厨艺或者琴棋之类的都可以。 “那好,我们走吧,时间也不早了。” 盛时鸢起身说道,刚刚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个计划。 既然在外面找不到现成的,那她可以自己找苗子培养,到时候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不过这样有一点不好,就是需要花很多时间和精力,而且她还要防止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毕竟盛时鸢自己这些年还研究出了一些新鲜的茶方。 虽然只是自己随便玩玩,弄出来打发时间的,但要是被人学去还拿去赚钱了,茶楼生意变差了是小,自己心里膈应了是大。 坐在马车上的盛时鸢思索着如何将这个计划完善,很快就到了茶楼,走进去,那两个过来应聘的茶博士已经到了。 三人互相认识了一下,然后盛时鸢便随便叫了一个进去包厢里面详细谈谈。 大概小半个时辰过去,那个茶博士才从包厢里出来,并叫剩下的那个进去了。 同样花了半个时辰跟第二个茶博士谈完,并让对方露了几手,盛时鸢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恭喜二位都通过了今天的应聘,等两天,茶楼里面都准备好就可以过来工作了。” 盛时鸢说完将已经准备好的聘用契书拿出来给两人签名。 “多谢东家抬爱,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这位姓林的茶博士年纪稍大些,做人也圆滑市侩一点,签完契书后连忙对盛时鸢道谢,并与周围站着人打起招呼。 另一位姓单的茶博士看起来才二十出头,可能就没想那么多,签完字就一言不发地站在那儿,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冷寂。 这位单小姐不是京城本地的人,据她说,她之前是江南的一名手艺极好的采茶女,可没想到嫁人后丈夫每日都酗酒打骂她,最后她甚至被丈夫卖给了人贩子。 本来以为她这辈子就要变成服侍人,没有自由的贱籍丫鬟了,结果没想到快到京城地界的时候,那群人贩子被官府抓了。 最后他们一群人被放了出来,她却无处可去,只能随便找了一些临时工养活自己,直到前两天看见盛时鸢张贴的应聘,才下定决心来试试。 一个月就有五十两银子,还不加什么提成之类的,只要拿下这份工作,她就能在京城过得很好,若是幸运还能置办下一点家产。 单雯比任何人都想要这份工作,因为她就算是饿死在京城的街头也不会再回江南了。 第52章 开业 除了茶博士, 盛时鸢还将之前的糕点师傅留了两个手艺好的下来。 茶楼里除了各种茶水,肯定还需要一些点心小吃来装饰,不然会显得有些干巴巴的。 不过之前这家店卖的点心味道一般般, 全靠普通百姓买回去想甜甜嘴才会有生意, 所以师傅们很舍得放糖。 但现在改成茶楼后就不适合再做成那样甜腻了, 盛时鸢试了几个师傅的手艺, 只留下两个做点心味道最好, 模样最精致的师傅。 还鼓励他们说,只要研究出新的, 适合女子的点心就会给大大的奖励。 等面试完也到了中午, 盛时鸢看着面前一桌子新鲜味道和模样的点心, 忍不住吃了不少, 连午饭都吃不下了。 两位师傅都是有两把刷子在身上的, 居然研究出了咸味的点心,让盛时鸢眼前一亮。 这款咸味的点心就算是拿出去单独卖应该也会很受欢迎。 为了嘉奖如此有创新的点子,盛时鸢大手一挥, 多给了对方十两银子。 中午休息了一会儿, 盛时鸢很快就见完了剩下的三位来应聘的人, 最后决定只留下一位年纪尚小的女孩子。 盛时鸢可怜她的背景也看中她的潜力, 想要让她作为学徒跟着茶博士学习茶道,到时候就可以培养出属于自己的茶博士。 这是她一早就想好的, 苦于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之前在来的马车上,她曾想过要去牙行买一些签了死契的女子回来培养,那样的人用着放心,不用担心背叛。 可转念一想,牙行里卖身为奴为婢的大多是活不下去的穷苦人,一辈子没读过书, 没喝过好茶,大字不识一个,她要是买回来可能需要从认字开始教起,那要培养到什么时候才能用。 况且茶之一道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学好的,努力和天赋缺一不可,如果她将人买回来,教会读书,最后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茶道的天赋,那又该怎么办? 最后时间和精力都打了水漂,她还只能认栽。 至于直接去找会读书认字的奴婢,那就只有官府名下的教坊了,里面都是罪臣之后,肯定有不少认字的女子,但那并不是盛时鸢能进去的地方。 而今天这位来应聘的女孩儿,是一位济慈院出来的孤儿,她小时候跟着秀才爷爷学过一些常用的字,后来家里遭了灾,所有亲人都死了,只有八岁的她被官府给送到了济慈院。 如今六年过去,十四岁的她没准备嫁人,而是想出来赚钱然后报答济慈院这些年的养育之恩。 盛时鸢欣赏她自强不息的精神,她并没有因为生活的巨变而自怨自艾,反而不断抓住机会学习提升自己,之前学的字不仅没忘还抽空学了不少技能。 这次她来应聘除了想赚钱,更想从茶楼里学点东西,最主要的是这里工作的全是女子,比其他地方都要安全。 第56章 高紫菲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被老板留下,心中激动万分,声音雀跃地对盛时鸢道谢。 如果她这次她还不能找到一份工作,她可能就要被逼着嫁人了,毕竟还有大半年她就要及笄了。 济慈院不可能一直养着她,若高紫菲找不到工作,无法养活自己,最后的路就只有随便嫁给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 只为有口饭吃,不至于饿死。 高紫菲不愿意去过那样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生活,所以她来这里搏一搏,幸运的是最后结局是她所期望的那样。 盛时鸢最后给聘回来的窦掌柜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才终于在晚饭前赶回家去。 “茶楼那边最近快忙完了没?什么时候开业,需不需要我请假去捧个场?毕竟装修招人什么的我没帮上忙。” 宗政玦今天回来得算是比较早的,便没有在翰林院吃饭,而是回来和家里人一起吃。 “已经忙得差不多了,应该最近两天就可以开业了。” 盛时鸢放下筷子,端起骨头汤喝了一口。 “不用劳烦您这个大忙人不用去捧场,我说了,我开的茶楼只招待女客,你一个大男人还是不要去了好。” “不过娘倒是可以去玩一玩,到时候我给您单独开一间最好的包厢,尝尝我们茶楼的点心和茶水。” 因为还记恨着宗政玦昨晚把她翻来覆去“烙煎饼”,盛时鸢便小小的“阴阳怪气”了他一下,接着突然转头对王氏笑着发出邀请。 王氏自从来了京城后,就刚来的时候出去逛了两次,之后就再也没出过门了,不是在屋子里绣花,就是看书画画。 想当初在琅琊王氏,王氏不出门也就算了,毕竟王家光花园就有四五个,可到了京城,他们租下的宅子只有小小的二进,一柱香就能把所有地方逛完。 所以盛时鸢有些担心婆母会在这个租的小宅子里憋出病来,于是开口提议让王氏跟着她一起去看茶楼开业。 “我……我吗?我去了会不会耽误你的事儿啊?” 王氏虽然有些想去看热闹,但又有些担心自己去了会给儿媳添乱,表情顿时变得犹豫。 “不会不会,婆婆您尽管放心,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您只需要坐享受着就行了。” 盛时鸢握着王氏的手,声音坚定地保证。 王氏闻言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眼神不由得往宗政玦那边瞟去,她想听听儿子怎么说。 “娘,您就去吧,就当是出门散散心,时鸢说得没错,您去了只管享受就行。” 宗政玦接受到王氏的眼神后,便夹了一筷子肉放进自家娘亲碗里,也跟着劝说起来。 “对啊对啊,夫君说得没错,您怎么可能会是我们的麻烦?我还等着您给我们茶楼提意见呢。我相信您的品味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王氏作为大家小姐还跟着宗政玦走南闯北,自身品味自然是不会差的,刚好可以去茶楼做个彻底的体验,感受一下还有哪些需要改进的地方。 “那好吧,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我就去吧,反正我在家里也是闲着,若能给时鸢帮上忙也是不错的。” 王氏见状也不好再推辞,点头答应了下来。 “太好了。” 盛时鸢拍手称快,开心得多吃了半碗饭。 四月二十三,是茶楼开张的黄道吉日,这日盛时鸢特意在天不亮就到了茶楼,为此她还交代了每天早起去上值的宗政玦要记得叫她起来。 可能前一晚心里记着些事情,盛时鸢都没怎么睡安稳过,宗政玦一有动静她就醒了,倒是省得宗政玦叫她了。 “东家,您要我们做的准备工作已经都差不多了,就是师傅们做的点心可能需要多花费一点时间来准备。” 窦掌柜见盛时鸢进来,连忙迎上去汇报工作。 “茶博士们还没有来,倒是高紫菲一早就到了,现在正帮着跑堂们一起打扫茶楼。” 盛时鸢闻言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一共招了五个跑堂的,都是十三到二十左右的女子,他们大多是住在京城郊外的平民百姓,家里希望他们出来挣点钱拿回去补贴家用的。 “距离卯时还有一刻钟,你们再检查检查,看有没有什么问题,要是有问题尽快想办法解决。” 正说着,那两位茶博士也来了,纷纷向盛时鸢问好,然后去到后院准备今天要用的茶水。 时间一晃而过,卯时已到,盛时鸢吩咐人点燃一串挂鞭,噼里啪啦地鞭炮声在清晨的街道格外响亮,顿时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 不过大家一看是茶楼开业,便纷纷没了兴趣,毕竟谁大早上闲着没事去茶楼坐着,他们这些平民百姓每天为了生活而奔波劳累,根本没有时间去喝茶休息。 盛时鸢见没有客人进来,并没有着急,而是将只许女子入内的招牌搬了出来,立在门口十分显眼。 硕大的招牌顿时吸引了周围人群的注意,待他们看清上面的内容,脸上不由得浮现一阵诧异。 “你们怎么都是这个表情,那招牌上到底写的什么?” 并不是所有人都认识字,还有不少看不懂招牌上写着什么的路人,见看懂的人都是一副奇怪的表情,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 “上面写着,‘本茶楼只许女子入内,男子请止步。’” “啊?这是什么规定?简直倒反天罡!” “就是就是,哪有只许女子入内的茶楼,这老板怕不是疯了吧。” “我看这茶楼肯定开不长,光接待女子哪有生意?” “这位大哥说得极是,只怕这茶楼的老板也是女子,没有一点眼光,根本不懂如何经营一家茶楼。” …… 路人的议论和一些大男子主义之人的贬低,盛时鸢都听不见,就算知道了也只会一笑而过,反正这是她的茶楼,她想定什么规矩就定什么规矩,有本事他们自己去开一家茶楼啊。 “东家,这么一直没有客人也不是个事,要不我们摆一些点心出来卖?” 窦掌柜想到以前自己在绸缎庄时,若是新进的料子大家都不了解不愿意买,她就会裁一截拿出来给客人们讲解并让客人上手摸摸感受一下。 这样客人心里有了点数,就愿意买一点回去试试,要是觉得好用还会再来买。 现在茶楼没人敢进来坐,不如拿些点心出来卖,用点心的香味吸引客人进来坐坐。 “窦姐,不用那么着急,我已经做好几天都没有客人的准备了,毕竟外面大多都是男人在行走。 平民女子大多上街都会快去快回,不会来茶楼歇脚,至于那些富家贵族的女子,不是随便就能出门的,即使出门还有婢女仆人伺候,进一般的茶楼也不用担心出事。” 第53章 开业2 盛时鸢语气缓缓, 她可能需要找个机会将自己茶楼的名声宣传出去,这是她一开始没想到的。 果然千防万防还是出现了纰漏,没有提前宣传茶楼。 虽然好酒不怕巷子深, 但要是什么都不做, 客人也难得主动上门。 “那好吧, 我就是担心东家您接受不了, 刚开门就没客人的结果。” 窦掌柜知道盛时鸢是第一次自己独立做生意, 这段时间在茶楼里花了不少心思,如今开业却门可罗雀, 她的心里肯定不好受。 “没事, 我都心里有数, 毕竟我这茶楼拿出去和外面的那些大茶楼比, 根本不值一提, 我主要是想给女子们一处可以放松休息的地方。” 正说着,门外面就停了一辆马车,是王氏过来了。 “娘, 您来了?” 盛时鸢听到外面迎客的声音, 连忙下楼查看, 才发现是自己的婆婆来了。 “时鸢, 祝你开业大吉,财源广进呀。” 王雯倩笑着将一只不大的礼盒递给盛时鸢, 里面是她绣的一幅财神貔貅图,模样精美线条分明,刚好可以摆在大堂里做装饰。 “谢谢娘亲的礼物,快进来坐,我给您留了一个雅间。” 盛时鸢吩咐窦掌柜将茶博士叫来,然后让小二去后厨告诉师傅有客人来了。 整个茶楼一共有两层, 一楼是开放式的大堂,里面摆了五六张桌子,并用屏风一一隔开,二楼则是做成了三间包厢,一大两小,大的那个不仅可以喝茶谈事,还有一个隔间可以玩乐,至于两个小的就只能喝茶休息了。 第57章 盛时鸢给王氏留的便是那个大的包厢,里面被她精心装饰了一番,完全看不出以前的模样了,反而像某些大家小姐的闺房。 清新淡雅里透着淡淡的奢华,里面的一些装饰都是盛时鸢自己的嫁妆,毕竟这个包厢她准备接待的都是一些贵妇,肯定不能用便宜货来装样子。 “娘,您看怎么样?” 盛时鸢带着王氏坐下,然后小二适时地送上菜单,这是她早就准备好的,专门请了画师来将一些名贵的茶汤以及点心都画成了册子供客人选择。 “挺不错了,你一个人能做到这个程度只怕是不简单。” 王雯倩点点头,仔细翻阅起菜单,最后点了一份新式的咸味点心和价钱较贵的西湖龙井。 “好的,娘您稍等。” 盛时鸢将单子递给候在一旁的小二,让他们下去准备,然后带着王氏来到小隔间,向她展示自己在这里面的布置。 “我事先准备了叶子牌,琴棋书画需要用的东西,还有一些话本子,这样他们在这里休息也不会无聊。” “听起来还不错,不过这里的费用应该不低吧。” 王氏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了翻,然后坐在矮榻上问道。 “是的,这个包厢我是准备留给那些不差钱的贵妇们,他们出来逛街累了就可以来这里休息,或者想小聚的也可以来这里打叶子牌。” 盛时鸢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给王氏,希望能得到她的认可,毕竟对方的眼界和自己的不一样,她才活了十几年,还大半时间都在后宅里,根本不懂外面的情况。 虽然王氏也已经好久没有出来了,但至少前半生的人生阅历在那儿,肯定比她强一些。 “你的想法很好啊,我都想没事的时候过来玩了。” 王氏还挺认同盛时鸢这样的想法,以前她还没见过这样只许女子进入的茶楼。 若是盛时鸢开的这家茶楼能真正做起来,成为京城独树一帜的存在,想必以后会有更多的商家会模仿这样的形式,比如女子绸缎庄,女子饭馆,女子戏院等等。 “真的吗?” 得到认同的盛时鸢心里泛起开心。 “我知道万事开头难,我一定会坚持将茶楼开下去的。” 早在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盛时鸢就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正好我也很久没有去拜访以前的老朋友了,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他们还好不好?” 王雯倩看着面前少女一脸坚定的模样,心里似乎涌起了无限的感叹,她曾经也像这样一往无前过,即使被撞得头破血流也不退缩。 要不是有宗政枫给自己兜底,她可能会失去自己天真的一面。 看着如今的盛时鸢,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为何不帮上一帮呢。 盛时鸢闻言眼前一亮,她没理解错的话,婆婆准备帮她招揽客人,还帮她免费宣传一番。 “娘亲,谢谢您。” 盛时鸢抱住王氏的手臂高兴地摇起来,浑身上下都洋溢着止不住的兴奋。 “客人,您点的西湖龙井到了。” 门外突然被敲响,小二将茶博士泡的茶端进来放在桌子上。 对于比较名贵的茶,有两种点茶方式,一种是直接泡好了端上来,另一种是请茶博士过来亲自演示一遍茶艺。 当然第二种的价钱要高一点,毕竟这是给茶博士的出场费。 “娘,快来尝尝,和我的手艺比如何?” 盛时鸢在家里空闲的时候也会泡茶,有时候还会邀请王氏一起品尝,毕竟小院子里什么都没有,连花都没有一株,他们只好对着厨房门前种的小菜喝茶也算是别有一番趣味。 “嗯……当然没有你的手艺好。” 王氏对茶并不是很了解,但好茶坏茶还是能喝得出来的,至于更进一步的品茶就没办法了。 但无论怎么样,她肯定都要捧自己儿媳的场,当然会说是盛时鸢泡的茶更好啦。 “没办法,目前就只能找到这两位是女子的茶博士,更多的茶博士都是男子,我只能从矮子里挑高个了。” 盛时鸢没有沾沾自喜,反而露出一丝苦恼。 “不过我已经开始培养女茶博士了,等再过一段时间,我把自己研究的新茶拿出来,应该可以弥补一些不足。” “没事,只要不是品茶行家,其实根本喝不出里面的门道的,你现在已经做得够好了,时间还长,你慢慢来就行。” 王氏宽慰道,抬手拿起刚刚送来的点心吃了起来。 “娘,我知道,我不着急。” 盛时鸢听了王氏的劝解,终于稍微放松了些眉头。 “这点心的味道还不错,时鸢,帮我打包一份回去给玦儿尝尝,他口味偏咸,应该会喜欢吃的。” “好的,娘亲,我这就让点心师傅多做些,您带回去给下人们也尝尝。” 盛时鸢不知道宗政玦的口味,压根没想到要带回去给他尝尝,这时突然被王氏点出来,面上有些热,感觉自己没有尽到做妻子的义务,连自己夫君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 幸好她婆婆不是喜欢找茬的人,若是有些看不得儿媳好的婆婆,只怕现在就会骂她了。 “这点心是之前的面点师傅研究出来的新品,吃过的人没有说不好的,要是以后师傅再研究出了新品,我一定记得带回去大家一起尝尝。” 盛时鸢说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泡茶的水温度没有把握好,将茶叶激发地太过了,茶水的味道就会失去几分本味。 看来她还需要针对茶博士进行一些教导,希望他们的技术能越来越好,毕竟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只能这样办了。 很快一上午的时间就过去了,茶楼并没有迎来新的客人,盛时鸢将王氏送上马车后,就转身去找茶博士,帮他们提升技术了。 皇宫,御书房。 皇帝下了早朝就在这里批阅奏折,今天上午批的折子大部分都是有关三皇子和四皇子两派人互相扯皮的小事。 看得皇帝眼睛脑袋一起疼。 “皇上,您先休息会儿吧。” 吴总管站在一旁,见皇上脸上出现疲态,连忙端起一旁早就晾好的茶水奉了上去。 “唉,你说老三和老四都是怎么想的?这么大的人了连手底下的人都管不好。” 皇帝将手中的折子一扔,语气十分不耐烦。 “陛下,两位皇子都还小,可能还需要您多多教教。” 吴总管不想蹚浑水,但整个御书房就只有他一个人在,不回答也不行,只能将话题引到别处。 “都二三十岁了,还小?放在平民百姓里都是要做祖父的年纪了,还如此不堪重用,真是让朕头疼。” 三皇子浪荡花心,四皇子鲁莽憨直,都不是他理想的储君人选,但奈何两人身后的势力庞大,就算他是皇帝也不免感觉有些棘手。 “陛下,太子殿下想来应该结束了上午的课,陛下可要去看看?刚好可以和太子一起用午膳。” 吴总管将茶盏从皇帝手中端走,接着语气小心地问道。 “今日可是宗政玦进宫为太子授课的日子?” 皇帝闻言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 “陛下好记性,宗政侍读每隔三日就会来皇宫教导太子,今日刚好在。” 吴总管笑着回答,每当皇帝因为两个糟心皇子生气的时候,只要抬出小太子就能让皇帝消气。 小太子不仅是老来子,还是中宫皇后的嫡子,甚至还十分聪明伶俐,如何不让皇帝喜欢。 “好久都没见太子了,走,去瞧瞧沧儿在干什么?今日有没有认真上课。” 说走就走,皇帝起身抬脚走出御书房,吴总管连忙跟上,还不忘吩咐小太监们将御书房里的奏折整理好。 同时吩咐小太监去通知御膳房,今日皇上要再小太子那边用膳,让他们直接将御膳送到东宫。 皇上没有要仪仗,而是只带了吴总管一人,悄悄来到了东宫的书房。 透过窗户,皇上正好能看见小太子正襟危坐,一脸认真听课的模样。 第54章 太子讲课 “夫子, 为什么先祖康灵帝不找他的舅舅威远候帮忙呀,这样他就不用走到装疯卖傻的地步去麻痹汉王这个摄政王了。” 皇帝一听,就明白过来, 这是宗政玦在给小太子讲史, 他们东齐国建国已经数百年, 曾经也经历过大起大落。 什么太后摄政, 臣大欺主, 外忧内患也都发生过,俗话说, 读史使人明智, 小太子可以从史书中汲取经验, 然后来解决现在的问题。 第58章 “殿下你可曾想过一个问题, 威远候当时远在西北手握三十万重兵, 而汉王则是掌控了京城十万禁军,远水救不了近火,可能还没等威远候带大军回来护驾, 康灵帝只怕就已经被汉王给杀了。” 宗政玦继续给小太子解释康灵帝装疯卖傻的用意, “先皇当时年仅十岁, 还没到参政议事的年纪, 整个朝堂都被汉王掌控着,压根没有人会听一个十岁小孩的命令。” “若不非汉王并不是皇室血脉, 只怕他早就拥兵自立,将先皇赶下台,自己坐上皇位了,可以想象,那时他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其实手中的权利和皇帝没两样了。” “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 康灵帝没有丝毫害怕,反而一边装疯卖傻麻痹摄政王,一边在暗中寻找支持他的老臣慢慢积蓄力量,直到他成年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入朝堂参议国家大事后,才逐渐露出獠牙。” “好了,今天的课就上到这儿,殿下您该去用午膳了。” 宗政玦将书卷成棍敲了敲桌子表示下课时间到了,然后对小太子行礼准备离开。 “夫子,夫子,你怎么不继续讲了?我想知道后面先祖都做了些什么才把摄政王给扳倒了。” 小太子正听得入神想知道后续发展,宗政玦那边却突然下课不讲了,顿时感觉自己心里好像有猫爪子在挠,忍不住站起来对宗政玦提出要求。 “殿下这就是臣今日要给您布置的课业了,如果您是当年的康灵帝,您会如何做?殿下可不许去藏书阁翻看史书,要您自己想的才行。” 宗政玦眼含笑意,一副我早就看穿了你的表情,让古灵精怪的小太子一下子蔫了下去,他就知道夫子不会这么好心放过他的。 “咳咳……” 就在宗政玦转身出门准备离去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咳嗽。 “父皇!” 小太子的脸瞬间由郁闷转晴,快步上前打开房门跑了出去。 “沧儿近来可好,有没有认真听课?夫子讲的课都还听得懂?” 皇帝抱住飞奔过来的小太子,忍不住将他抱起,结果低估了自己的实力和小太子的体重,只好默默将孩子放了下来。 不过幸好在场的就只有一个吴总管和宗政玦,并没有外人发现皇帝的尴尬。 “儿臣最近都挺好的,上课也很认真,夫子讲课大多时候都能听懂,就是父皇……” 小太子少见的表情里带了些扭捏。 “嗯?” “父皇能不能让宗政夫子天天都来东宫给儿臣讲课啊?” 小太子说完,看了一眼不知道表情是同意还是不同意的父皇,捏着手指踌躇起来。 “沧儿是觉得宗政侍读讲得比其他老师好吗?” “也没有,就是宗政夫子每三天过来只上半天课,儿臣感觉有些没听够。” 别看小太子才八岁,却十分好学,不管文韬武略皆有学习,宗政玦只是专门请来给小太子讲国史的夫子,并算不上正经的夫子, 毕竟四书五经,帝王本纪之类的都是由大儒过来讲课的。 宗政玦这个嘴上没长毛的资历跟他们比不了。 “我看你只是想听宗政玦讲故事吧,呵呵。” 皇帝一眼就瞧出了小太子心中所想,他当然知道那些大儒讲课都是一板一眼,满口之乎者也,虽然也是学富五车,引经据典,但没有宗政玦这个年轻人讲课跟说故事一样有意思。 小太子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每天被大儒们念叨肯定会觉得厌烦,所以每次宗政玦过来上课就相当于他多了半天的休息时间。 “父皇~” 小太子拉长尾音,难得撒起了娇。 “都是八岁的大孩子了,还跟父皇撒娇。” 虽然嘴上嫌弃,但光文帝还是十分受用小太子的亲近,抬手揉了揉面前的脑袋,连之前的烦心事都忘了。 “那我就让宗政侍读每隔两天过来给你上课,时间也从半天增加到一天,如何?” 皇帝笑着说道,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宗政玦。 “多谢陛下抬爱,臣定当努力教导太子殿下。” 宗政玦没有拒绝的理由,为东齐国下一任皇帝效力,这是他应该做的。 “谢谢父皇!” “时间也不早了,宗政爱卿不如留在宫里与朕太子一起用膳吧。” “多谢陛下。” * 忙碌了一天的盛时鸢回到家,发现宗政玦今日居然还没有回来,他平时很少加班的,通常和自己前后脚到家。 “娘,夫君可有派人传口信回来?” “没有啊,要不你问问青川或者门房,我下午出去了,不知道玦儿有没有传口信回来。” 为了去拜访曾经的好友,王氏专门去逛街买了一些礼品,若是空手上门肯定不好看,而且她的那些朋友也已经好久没有见面了,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奴婢问了青川,姑爷今日应该是进宫了,没有去翰林院上值,想来可能是有什么事情绊住了吧。” 绯月将饭菜端上桌,开口补充道。 “那我们就先吃,不等他了,男人都是一心扑在事业上的,要是玦儿晚上回来饿,就让厨房做点宵夜算了。” 王氏拿起筷子,示意盛时鸢不用再等下去了,不然饭菜冷了就不好吃了。 吃完饭,盛时鸢陪着婆婆说了会儿话,就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整理起自己这些年研究的茶方。 天色渐暗,眼瞧着都快戌时了,宗政玦才到家。 他在东宫陪皇上和太子吃完午膳后,就被皇帝带到了御书房,一忙就是一个下午,直到被留着吃了晚膳才被送回家。 “夫君回来了?吃了吗?要是饿,我让韩娘子做点容易消化的宵夜。” 宗政玦摆了摆手,表示不用。 “我已经在宫里吃过了,不用麻烦厨房里。” “那就好,我让青川服侍你洗漱,你看起来好像很累的样子,快点洗澡了好上床休息。” 盛时鸢帮着宗政玦解开厚厚的官服,然后招呼青川去提热水。 “你今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可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盛时鸢有些好奇,她虽然不清楚宗政玦到底在翰林院干什么工作,但他去给太子讲课这件事还是知道的。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 虽然宗政玦深受皇上喜爱,经常被皇上召见,但他始终是臣子,若是出了事情也是他背锅。 “放心,没什么大事,皇上让我伴驾,我如何能拒绝。” 宗政玦没有说,皇上其实已经很不耐烦三皇子和四皇子了,他之所以在御书房待了一天,就是在帮皇上整理各个党派的名单。 也是今日,他才陡然意识到,皇上对他的各种青眼和优待,似乎想让他快速积累势力,为以后辅佐少帝坐稳江山做准备。 就连十分敏感的各派官员名单都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了他眼前。 所以早在他进京城与皇上第一次见面时,他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王氏以及其旧友们的宣传下,盛时鸢的茶楼渐渐在贵妇圈子里传开。 只要他们来体验过一次,都愿意再来第二次,甚至有财大气粗的夫人将最大的包厢连续包了一个月,只为在这里邀请好友来打叶子牌。 毕竟在家里会被各种事情打扰,但在盛时鸢这里就可以心无旁骛的打一整天叶子牌,等到晚上爷们下值前回去就行。 还有不少还没从婆母手里接过掌家权的媳妇们,不愿意被婆母盯着束手束脚,便找借口说去找好友,其实是到茶楼里消磨时间了。 运气好,遇见聊的来的,还能多交几个朋友。 眼看着茶楼渐渐步入了正轨,京城的天气也到了深秋,盛时鸢这天正在院子里晒柿子,准备拿去给点心师傅看看能不能做些新式点心,却不想绯月突然从外面匆匆跑进来。 “小姐!小姐!大事不好了!盛锦心,二小姐她在皇宫里早产了。” “什么?这都八个多月大了,眼看着马上就要临盆了,怎么会突然早产了?” 盛时鸢手里的柿子都吓掉了,她虽然不待见盛锦心和她娘,但孩子是无辜的。 “奴婢也不知道,是青川发现姑爷收拾掉了一本书,刚好去皇宫给姑爷送东西,偶然听到的,其它的青川就不知道了。” 现在只怕消息还没传出皇宫,也不知道三皇子知道自己唯一的孩子出事,会不会焦急万分,大发雷霆。 “不用管,等夫君回来我再问问情况,至于盛府那边,我们不用传消息过去,就当从未听过这个消息。” 第59章 盛时鸢虽然好奇盛锦心为何会早产,但有些事情还是少知道为妙,若是宫中的阴司,更是不要沾染分毫,谁知道是谁在背后下的黑手。 “奴婢知道了,奴婢谁都没有告诉,得到消息后就连忙过来,只告诉了小姐您。” 绯月点点头,捂住嘴。 “嗯,那好,帮我一起晒柿子吧,只不过青川也不是个话多的人,怎么偏偏只告诉你了?” 盛时鸢觉得这两人之间怕不是有了情况,眼神有些暧昧地瞧了绯月一眼。 “哎呀,小姐你乱说什么呢?青川喜欢的是绯云姐,只是刚好我路过前门被他看见了,才叫我来传话。” 第55章 外放陇南 “真的假的?我居然没发现, 倒是我经常看你和青川说话,我以为你和青川……” 盛时鸢惊讶,她虽然不大管身边婢女们的感情生活, 但此时还是有点八卦的。 “小姐, 那都是因为青川哥和绯云姐两个人太害羞, 一见面连话都说不好了, 于是他们就把我当传话的, 所以小姐你才看见我经常找青川哥讲话。” 绯月撇撇嘴,语气无奈又埋怨, “哼, 这两人就知道我好欺负, 传了这么久的话连一文钱辛苦费都不给我, 真真是抠门到家了。” “怎么会, 到时候他们办喜宴,你这个大媒人肯定是要做主桌的,他们要是不给你包个大大的红包我可不答应。” 盛时鸢笑着打趣绯月, 当初她就和身边两个最亲的侍女说好了, 不会随便将她们许配给什么下人, 让她们的孩子也是带奴籍的家生子。 若是他们想嫁人了, 只要告诉她,盛时鸢就会去衙门消除她们的奴籍, 还他们自由身,不管以后是嫁人还是怎样,至少不用再被人拿捏了。 “好呀,小姐您可一定要帮我记着,提醒绯云姐别忘了我这个大媒人,不然我可不依。” 绯月一下子兴奋起来, 好似已经看见了自己坐在主桌上被小夫妻敬酒时的场景,嘴角勾起,然后发出痴痴的笑声。 盛时鸢看见绯月的傻样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一晃眼,跟着自己多年的丫鬟都有了心上人,还记得当初自己将两人带回来时的模样。 “你先别告诉绯云他们,我已经知道这件事了,让他们自己去相处,等水到渠成了,他们主动来找我和宗政玦坦白也不迟。” 担心若是被自己知道,绯云和青川两人会感觉隔了一层相处不下去,盛时鸢出言提醒绯月,让她不要掺和这两个人的感情。 “我记住了小姐,之后我还是像以前一样和他们来往,姑爷那边我也不会说的。” 绯月一口答应下来,虽然不懂盛时鸢为何知道这件事后不直接给绯云和青川定下婚事,毕竟郎有情妾有意,但小姐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盛时鸢其实没想那么多,就是感觉时候未到,两人应该才开始处出感情没多久,甚至还在萌芽暧昧期,等他们以后感情稳定些了再挑明也不迟。 忙碌一下午,柿子终于晒完了,如今茶楼步入正轨,盛时鸢不像以前日日都去,而是每隔三五天才会去看一次,一般情况下,窦掌柜一个人应付足矣。 因为盛时鸢目前主要做那些有些权势的贵女的生意,即使每日客人不多,收益还算不错。 至少每个月没有亏本,盛时鸢就已经很满足了。 今天晚膳又只有盛时鸢和婆婆两个人吃,这段时间宗政玦每天回来越来越晚了,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出去,直到夜深了才回来。 要不是相信宗政玦的人品,盛时鸢都要怀疑男人在外面有鬼了。 就连婆婆都来旁敲侧击地问他们有没有吵架,担心宗政玦天天都不着家是不是在外面有情况了,如果宗政玦真的在外面找了小的,她肯定不会同意对方进门的,她只认盛锦心一个儿媳,连。 盛时鸢闻言哭笑不得,连忙安慰婆婆,让她放宽心,不过她没说她和宗政玦其实就是搭伙过日子,虽然如见相处有了点感情,但也不是男女之情,最多是好朋友或者家人的那种感情。 如今的日子她很满意,婆婆好相处,掌家权在手,没有糟心的事情打扰,还成功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开茶楼。 想想自己曾经还未出嫁时的生活,感觉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什么?!你说你要远调到千里之外的陇南去当知府了?” 盛时鸢等着宗政玦回来想问问盛锦心的情况,结果没想到却等来了一个惊雷。 她该庆幸宗政玦不是外放出去当个小县令吗?因为短短一年时间,和宗政玦一届的其他进士如今外放出去还只是一个七品芝麻官,而他已经坐到了从四品知府的位置上。 不过想想宗政玦从从六品修撰一步步走到正五品翰林院大学士,仅仅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升官速度简直吓人。 盛时鸢的脑子有些混乱,虽然宗政玦是外派到千里之外的陇南当知府,但好歹升了官,毕竟五品官到四品官之间是个坎,熬得过去以后的未来肯定不差,熬不过去可能一辈子都耗在五品上了。 “对,皇上今天突然下的令,说陇南那边有山贼闹事,前任知府是个酒囊饭袋根本管不了,于是便让我过去试试。” 宗政玦揉了揉眉心,打起精神让青川去安排宅子里的各项事务。 “那也不需要这么急呀,时间都这么晚了,明天一早收拾也不迟呀,再说了一般外派的官员上任都有期限,只要在期限内到就行了。” 盛时鸢感觉宗政玦有点奇怪,他也不是个说风就是雨的人,怎么会让青川大晚上的就忙活起来。 “那边山贼泛滥已经严重影响到百姓们的生活了,皇上让我尽早过去上任,还给了我一千精兵,到时候直接去剿匪。” 盛时鸢听到宗政玦的解释,心里的怀疑更重了,趁着他坐下闭目休息的时候,悄悄握住对方的手,使用起好久都没动过的能力。 “……剿匪剿匪,这哪是去剿什么匪,我看皇上是想让我带小太子出去躲风头吧,四皇子居然敢对三皇子唯一的孩子下手,看来他是不想再装了,幸好三皇子侧妃胎里保养得好,即使早产却也生下了一个体弱却活着的男孩儿,不然只怕今天宫里谁都讨不了好……” 担心宗政玦会察觉不对,她只听了短短几个呼吸,却也被里面的内容给吓到了。 “嗯?鸢儿,我只是有点累,不用担心我。” 半晌,宗政玦睁开眼看见坐在自己身旁,正盯着自己看的盛时鸢,只见她的眼中满满都担忧,但他并没有多想,而是拍拍她的肩膀,安抚她的情绪。 “我知道了,夫君你今日也累了一天了,早些休息吧,我去看看母亲,免得让她跟着担心。” 盛时鸢点头没有再多问,站起身前往王氏的屋子。 宗政玦一回来就让青川收拾东西,弄出那么大的动静,即使王氏住得再偏僻也会听到一些声响。 更何况王氏还没有到耳聋眼瞎的地步。 盛时鸢快步走在路上,神色凝重,她没想到今日宫里居然出现了这么大的事儿,她还以为盛锦心早产是后宫或者三皇子后院引起的。 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四皇子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下的黑手,说实话,他还是那个孩子的亲叔叔呢。 收拾好心情,盛时鸢装作没事人的模样,告诉了王氏,宗政玦即将远赴陇南上任的消息。 “我也要跟着一起去吗?你陪着玦儿一起去不就行了,我都这个年纪了,就不好跟着你们年轻人折腾了,到时候这个宅子就我来继续租,你把下人都给我留下就行。若是不放心,我叫你姚姨时不时过来看看我。” 自从来了京城找到过去的好朋友,王氏就不像以前那样只呆在屋子里绣花,而是隔三差五就出去与朋友聚聚,可比之前在娘家守寡开心多了。 好不容易安稳了一年,王氏也渐渐习惯了现在的生活,要是去了千里之外的陇南,人生地不熟的,她又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习惯。 “娘,我们可是一家人,怎么能让您一个人留在京城呢?而且夫君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调回京城,您要是想念我们了怎么办?而且我要是有了孩子,您有了孙子,难道舍得许多年不见吗?” 盛时鸢没想到婆婆居然不愿意跟着他们离开,连忙想法子改变她的想法。 根据宗政玦的想法,京城马上要陷入夺嫡之争了,可能之后最危险的就是京城了,他们怎么可能会放婆婆一个人放在京城。 王雯倩听到盛时鸢的问题一时哑言,与京城的朋友相比肯定是自己儿子媳妇和未来孙子更亲近啊。 第60章 “那好吧,我就跟你们去吧。” 将婆婆说通之后,盛时鸢便去吩咐下人去收拾宅子,至于那些带不走的大件,一些明天再收拾带走,一些则是留在屋子里送给房东好了。 第二天一早盛时鸢便起来安排家里的事情,宗政玦还要去翰林院交接各项事宜,虽然圣旨还没有下来,但他可以提前做准备。 盛时鸢不仅要忙着家里的事情,还要去茶楼那边安排她离开之后的种种。 消息太突然,她来不及找合适的人将茶楼交付出去,只能先这么开着,不过还好窦掌柜这大半年已经对茶楼的生意得心应手了,盛时鸢也稍微放点心。 某天清晨,三辆马车排成一队从京城悄悄离去,走至京郊,车队后面突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多了一辆马车,里面赫然坐着原本身在东宫的小太子。 至于皇帝给的一千暗部精兵则是变成两部分,五百留在车队周围保护他们一路的安全,另外五百则是快马加鞭前往陇南,收集情报,摸清当地的情况,好为之后收拢陇南的势力做准备。 当然京城这边宗政玦也没有放松警惕,埋下了一些暗线和后手,让他能第一时间了解京城的动向。 待到他们终于远离了京城地界后,宗政玦才将小太子介绍给盛时鸢和王氏认识。 “这是儿子上司的孩子,他老家在陇南那边,这次我刚好去陇南上任,就把这孩子顺路一起带着过去。” 第56章 陇南1 盛时鸢和王氏都没见过小太子长什么样, 宗政玦这么介绍,一般人都不会起疑心,只不过盛时鸢事先听过宗政玦的心声, 自然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 当然也不会去当面拆穿宗政玦的谎言。 “哎呦, 这孩子这么小, 家里人放心让他一个人出门吗?” 王氏从马车上下来, 活动活动筋骨,才发现后面突然多了辆马车, 下来一个八九岁的孩子。 “这也是没办法了, 这孩子娘亲早逝, 父亲又很忙不得空, 只能派心腹手下送回老家, 准备参加明年的科考。” 宗政玦将小太子牵到妻子与母亲面前。 “沧儿,这位是我的妻子,你可以叫她婶婶, 这位是我的母亲, 你叫她王奶奶就好。” “王奶奶好, 婶婶好, 我叫秦沧,你们可以跟玦叔一起叫我沧儿。” 随着宗政玦话音落下, 东方秦沧落落大方地向前朝盛时鸢和王氏两人抱手行了个晚辈礼。 明明只是八九岁的小少年,眉眼都还未张开,但周身气质却十分矜贵淡然,看起来就是顶级世家贵族培养出来的翩翩公子。 “好孩子,不用多礼,既然你是玦儿上司的孩子, 又有缘分一起去陇南,那以后就当是一家人相处,以后要是缺什么就和你婶婶说,不要害怕麻烦我们。” 王氏上前亲热地拉住小太子的手,语气温柔地嘱咐起来,毕竟对方只是个小孩子,不如成年人抗造,这一路上肯定要多多照看一点。 “多谢王奶奶关心,我知道了,以后一路上可能就要麻烦婶婶了。” “没事,我和娘都是好相处的人,不要太拘谨,想要什么就和我说,出门在外可要好好照顾自己。” 在得知对方的真实身份是小太子后,就算宗政玦不交代,她也会将人妥帖照顾好,毕竟小太子要是出了事,他们一家子都讨不了好。 休息过后,马车再度启程,他们虽然出京很匆忙,但一路上都行程都已经规划好了,至少每晚都能保证有客栈住,不至于在外面风餐露宿。 一晃大半个月过去,路程还没走到一半,盛时鸢感觉自己的屁股都要坐硬了,整日不是对着宗政玦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就是望着外面荒凉的景色发呆。 倒是宗政玦每日拿着书坐得十分稳当,丝毫看不出他们是在外出赶路。 “唉,好无聊啊。” 盛时鸢伸了个懒腰,仰头倒在男人肩膀上,丝毫不顾及自身形象。 “又累了?要不我让青川停车,下去休息一会儿?” 宗政玦只感觉肩膀一沉,柔软的发髻戳到他的脸颊,让他不由得移开落在书本上的视线,转而看向似乎在朝他撒娇的盛时鸢。 “不要。” “那你想干什么?” “不知道。” “要吃东西吗?” “不吃。” “喝水?” “不喝。” 宗政玦:“……” 他抬手再次拿起书,换了个让盛时鸢靠得舒服的姿势准备接着看,却不想盛时鸢起身一把将书合上。 “你也不许看书。” 从她的语气中,宗政玦好像能感受到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 这就是自己不好过也不想让别人好过是吧。 宗政玦将好似没骨头的某人拦腰抱起放在自己腿上,他有时感觉自己不是娶了个妻子而是养了个孩子。 “这样舒服点吗?” “还好叭……” 盛时鸢假装扭捏了一下,就开开心心在男人温热又柔韧的怀抱中趴窝了。 之前两人每天都早出晚归,忙着各自的事情,就算有交流也是每晚床上那点事儿,有时候几天说不了几句话,要不是宗政玦每天都回家,盛时鸢感觉自己是嫁给了婆婆。 倒是这大半个月两个人形影不离,早晚吃饭都在一起,互相都对彼此了解了不少,感情上也变得深厚了许多。 盛时鸢都敢没大没小的找宗政玦胡闹了,要是放在刚认识的时候,盛时鸢绝对不敢这么对宗政玦。 反而觉得对方满腹黑水,自己肯定斗不过他,一定要离他远远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盛时鸢也不知道,反正自然而然就这样了。 没有感天动地的互表心意,没有海誓山盟的承诺,没有珍贵的首饰珠宝,只有平平淡淡的过好每一天。 盛时鸢也思考过,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了宗政玦,但她的确没有那种看见对方就害羞的感觉,最多就是偶尔被男人的帅脸给蛊惑了一下下。 越往南走天气越暖和,要是在京城只怕已经进入深秋换上厚衣服了,但南边却十分温暖,即使穿着秋装也还能承受住。 不知道是不是小孩子身体弱,一路上车马劳顿撑不住,没想到刚进入陇南地界,小太子就病倒了,浑身发着烧,咳嗽个不停。 眼看着宗政玦的任期就快要到了,盛时鸢决定,让宗政玦先带着王氏去赴任,她留在原地照顾小太子,等他病好了再赶过去。 “那不行,我不能留你们两个在这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一个半大生病的孩子,我不放心。” 宗政玦想也没想就否决了,说实话,任期根本没有小太子和盛时鸢重要,即使被发现告上了京城,皇帝自会为他想办法解决。 更何况陇南那边情况复杂,势力交错盘踞,而他一个从京城来的,毫无根基的外人,压根不会被他们放在眼里。 连带着他的家人也都会陷入危险之中,虽然还没有完全进入陇南的府城,但前来打探情况的眼线,宗政玦都已经清理出来了几批。 可见陇南那边的势力绝对不欢迎他过去上任。 几十年前,陇南还不是东齐国的领地,但随着东齐国越发强盛,上任皇帝便派人出兵陇南想要扩大地盘。 可惜陇南里大多是绵延不断的大山,居民也多是少数民族,往往东齐国派军队过去,还没开打,那些人得到消息直接往大山里一躲,简直连神仙来了都找不到。 而且那些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东齐国就算想拿捏他们都没办法。 这样耗了两年,东齐国都想退兵了,毕竟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白白浪费了那么多军饷,却连根毛都没捞到,真是让当时的皇帝十分生气。 就在皇上准备下令退兵时,突然一个人站了出来,他就是盛时鸢的祖父,时任东齐国丞相的盛世平,他提出来一个建议。 既然陇南那边派兵靠武力碾压不行,那不如试试文治,让朝廷派愿意的名士大儒过去教化当地的百姓,通过潜移默化的方式来慢慢让陇南那边的百姓了解东齐国,向东齐国靠拢。 他们也可以趁此机会摸清楚陇南那边的情况,不管成不成功,至少能给后人留下一点经验。 若这个方法有用,待十年百年过后,那些陇南地区的人就会变得与东齐国的百姓别无二样后,以后不管朝廷是想派兵征服,还是想收拢百姓都可以。 这个提议一出,顿时得到了朝廷上下一片赞同,他们已经可以预见东齐国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拿下陇南的情景了。 第61章 在朝廷的大方奖励下,还真有不少名士大儒主动前往陇南想要教化当地百姓,在那里传播先进的知识和技能,帮助百姓能更好的耕种生活。 终于在十年前,陇南这块南蛮之地成功被当今皇帝划拉进了东齐国的地图,成立了陇南府,并派人前去管理。 虽然派去的官员大多都被当地的势力给忽视排挤走了,毕竟人家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哪能那么容易就被一个外人给压住了,自然是龙来了都要给他们盘着。 不过当地如此彪悍的民风,也滋生了一些恶势力,就像这次作乱的山匪,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寨子,最多就是打劫一下过路的商户。 只是后来换了一个新的老大,恰好这个老大以前是干刀尖舔血营生的,自然不会安分下来。 在发现陇南官府势力薄弱后,就收罗组织起了一群亡命之徒,专门烧杀抢掠,抢完就跑进大山里躲了起来,让前来捉拿的官兵根本找不到。 一开始当地的县令没有当回事,毕竟陇南这地界鱼龙混杂,经常会出现这种山寨,他们就算是想管也有心无力。 直到他们有一次胆子大到,直接把陇南知府送去给皇上的贡品给劫走了,陇南知府大发雷霆派人去查才发现自己的地盘上居然出现了这么个毒瘤。 可惜当时的陇南知府能力平平,想自己带兵去剿匪,结果什么都没找到,想让当地的势力帮忙,人家根本不搭理他,最后没有办法只好上报朝廷。 当然他这个知府肯定是做到头了,皇上知道这个事情后,便趁机将他派到这边来了。 一是可以躲避京城里即将掀起的诡云波谲,二是刚好可以锻炼锻炼他的能力,让他以后的履历更加好看点,未来的仕途也好走些。 皇帝丝毫没有考虑到,宗政玦要是去了也没办法管理好陇南该怎么办。 就算想到了也没办法,他都已经把小太子交给宗政玦带走了,可见皇帝对宗政玦的信任。 最后盛时鸢和宗政玦商议一番,他们还是不要分开为好,一行人留在原地等小太子病好了再上路。 幸好小太子随行的服侍的下人中有精通医术的,即使地处荒凉的驿站找不到技术精湛的好大夫,也没有什么关系。 想来皇帝早就给小太子准备好了一切,就连服侍他的两人应该都是皇家精心培养的暗卫,精通各种技能,不然皇上怎能放心让小太子一人出远门。 第57章 陇南2 没有父母在身边照顾的小太子格外脆弱, 迷迷糊糊抱着盛时鸢的手不愿放开,没办法,孩子还小, 还生了病, 哼哼唧唧地不肯喝苦药, 盛时鸢抱着轻声哄, 只当是自己提前体验了一下养了个孩子的感觉。 “沧儿睡下了?” 深夜, 将小太子好不容易哄睡后,盛时鸢才满身疲惫的回来洗漱。 “嗯, 他的病已经开始慢慢好转了, 人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 只要不再发热应该就没事了。” “就是这几天他没胃口, 吃不下什么东西, 孩子的小脸都眼看着瘦了一圈,之后安稳下来了要记得给他好好补补。” 盛时鸢絮絮叨叨,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宗政玦坐在一旁认真听着, 昏黄的灯光将房间染上柔和的光晕, 透出一室温馨宁静。 放下心来的宗政玦将精力转移到陇南那边, 他派出去的人已经查清楚了陇南那边最大的三个势力,他们分别是朝廷选出来的迦南土司, 会养蛊虫的苗菩族人以及会制毒的白溪族人。 迦南土司看似权力最大,管理着陇南地区的少数民族,但苗菩族和白溪族的能力也不差,不仅族人众多,而且还有难以解释的养蛊制毒能力,十分难缠。 宗政玦过去任知府其实主要是管理迁移过去的东齐国百姓, 他们不是少数民族,也没有什么自保能力,大多数是以前家乡遭难然后背井离乡逃到这里来的。 毕竟陇南这地方大山多,不管是上山捕猎还是靠水耕种都可以活下去。 后来人越来越多,就发展出了小镇,再后来聚拢成城郡,随着东齐国人与少数民族通婚的人越来越多,许多都快要传承不下去的少数民族都加入了东齐国,毕竟要是子孙后代都没了,他们部落的精神又该如何延续下去。 不着急入睡的宗政玦拿起情报继续看,每隔一天,他安排到陇南的线人就会传递一些比较重要的信息回来。 其实那群作乱的山匪很好解决,他手上现在就有一千的精兵,而那个山寨满打满算差不多就一两百人,只要抓住对方的藏身之地,就可以直捣黄龙,拔除毒瘤。 可让宗政玦头疼的是,后续他该如何在陇南发展,既然皇上派他来了,自然不能像前几任知府那样得过且过,肯定是要拿出一点政绩出来才行。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相信天无绝人之路,他怎么都会比那些没有作为的知府要做得好吧。 抬手拿起京城那边传来的消息翻开,自从三皇子发现是四皇子对自己的孩子下手后,便开始组织手下的文臣开始反击报复回去。 其实就是让文官揪着武官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扯皮,虽然攻击力不大但武将们都感觉十分烦人,却没有什么好办法解决。 毕竟言官本就是这样的,上至皇帝,下至九品芝麻官,只要他们看不顺眼的都会喷。 直到前不久前线传回消息,四皇子的小舅子在西北战场上屡立奇功,才让四皇子那边重新挺起了腰板,一时间四皇子一派皆是春风得意之色。 就连皇上都在早朝上都夸奖了那位少年将军,连带着给四皇子也多了几分好脸色,让三皇子好一阵脸黑。 见状,三皇子便让自己的人蛰伏了起来,暗地里却想尽办法收集到了四皇子贪墨军饷的蛛丝马迹,但这事影响最大且证据也不算确凿,三皇子只能按下不表,准备留着当杀手锏。 最好看准机会拿出来,给四皇子一党致命一击,让他永远都翻不了身。 同样得意的四皇子也不是真傻,三皇子有张良计,他有过墙梯。 他手上也有三皇子母族以及其势力在江南大肆敛财,偷税漏税,鱼肉当地百姓的证据,就连京城里也有不少被贵妃一族欺压的百姓。 反正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为了得到那个至高无上的皇位,只怕什么都做得出来。 京城里已经黑云压城,山雨欲来了,陇南这边倒是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百姓们各自忙碌着自己的事情,只有少数人好奇地打量起他们一行人来。 刚到陇南的郡城,榕城的大门口,早就接到消息的一群官员们,都已经在门口等着宗政玦了,毕竟他们已经没有顶头上司一两个月了,事情全部堆积起来,忙得他们焦头烂额。 这下宗政玦来了,终于有了个可以主事的人,他们都工作也可以进行下去了。 “下官洪向荣,拜见知府大人。” 跟随着领头官员的动作,后面站着的人纷纷抬手行礼。 “拜见知府大人。” 宗政玦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出来接他,连忙从马车里出来见礼。 “快快请起,多谢各位同僚今日前来迎接,待我收拾好后,再与大家认识。” 众人无有不可,在洪向荣的指挥下,其他人纷纷散去,只留下几个高层陪着宗政玦,在他们的帮助下,宗政玦一行人有条不紊地住进了上任知府的家。 陇南地广人稀,就连一个知府的府邸都大得可怕,四进四出,里面还有一个流觞曲水的大花园,这要是放在京城只怕非皇亲国戚不可住。 宗政玦简单梳洗了一下,就被洪向荣他们拉着去知府办公的地方了,而盛时鸢则是带着几个下人将要用的东西都整理了出来,至于其他的,等以后有时间了再慢慢来吧。 她这段时间赶路实在是太累了,而且还要规整这么大的宅子,只是想想都头疼。 盛时鸢没忘给小太子留了一个单独的院子,离后院不远,只隔了一道月亮门,不管是去前院找宗政玦,还是来后院找她都很方便。 不过王氏住的院子就有点远了,原本盛时鸢是想让她住近一点,好互相照顾的。 但王氏不愿意,她看上了后花园里的景象,喜欢一开窗就能好看见各种美丽的花草,所以盛时鸢只好将她安排在后花园附近的琳琅阁了。 距离盛时鸢他们住的主院,需要走上一刻钟左右才能到,不过这都还是小问题,最主要是的是,府里还留了不少上任知府买下的下人,就连管家都是上任知府的人,这让盛时鸢着实有些不放心用。 第62章 谁知道这些人里面会不会混着一些危险。 别看他们来的一路上都很安全,其实盛时鸢有时还是会听见一些异常的响动的,但很快就会被掩盖过去,想来应该是宗政玦暗地里解决了,还不让他们知道。 “头疼……” 盛时鸢无意识地学着宗政玦的模样揉眉心,看能不能想个办法把那些下人全换了,不然留着也不安全,也真的棘手。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一旁整理衣服的绯月闻言立马放下手中的活,准备去给盛时鸢烧热水喝。 “小姐,奴婢已经将床都铺好了,您要不上去睡会儿,等姑爷回来了再说。” 绯云还在外面把控着整个府邸的大局,毕竟宅子里迎来了新主人不是小事,需要有自己人去和管家对接安排。 “行,我先睡会儿,绯月你记得叫我。” 今日起得有点早了,而且前几天劳累照顾小太子,盛时鸢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这下子放松下来,身体肯定会遭不住。 盛时鸢再次感谢宗政玦给她吃的保命的那颗药丸,不然以她以前的风一吹就倒的破烂身体,只怕路还没走一半,她就已经倒下了。 更不用说,她现在不仅能撑起来照顾小太子,还一路完好没有生病地走到了陇南,真是幸运啊。 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盛时鸢精神恢复了一些,但身体还是有些乏力。 “小姐,奴婢正要叫您呢。” 看着绯云和绯月一起走进来,想到自己身边的两个大丫鬟舟车劳顿后还忙了一整天,根本没时间休息,盛时鸢心里顿时有些感动,决定多给两人涨些月钱。 “小姐,先吃点点心垫垫肚子,厨房那边还在做晚膳。” 绯月给盛时鸢倒了杯热水,绯云则是趁机给盛时鸢汇报起这个府邸里大致的情况。 “……目前知府府中的丫鬟有三十六人,小厮三十一人,至于那些粗使婆子和马夫花匠之类的差不多有十八个,加上卢管家,我们每个月光给下人发月钱都要将近一百两,更不用说还有下人们的每年的衣服火耗之类的……” 这账越算越心惊,绯云自己拿不了主意,只能先记下等盛时鸢醒了再定夺。 “唉……” 盛时鸢听完绯云的总结忍不住扶额长叹。 她好穷啊。 不行,必须裁人,他们一家三口根本要不了那么多人来服侍,只留几个必须要的下人就行了,何必打肿脸充胖子,浪费钱呢。 也不知道上任知府是怎么养活这么多人的,难道真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吗? 真是难为他在陇南这么穷的地方,还想尽办法搜刮出了这么多钱,真是抓得好啊。 也不知道朝廷知不知道这事,有没有让他将银子吐出来,不过这不是盛时鸢需要关心的事情。 她和绯云细细的商量了一下,决定让下人自己决定去留,不愿意留下的就结清工钱离开,若是奴籍的,就转卖给人牙子。 那些愿意留下的人,可以让他们继续服侍,就是月钱要大减,毕竟盛时鸢用不着那么多人,那些人留着就是吃白饭的,她能给月钱就已经很不错了。 同时盛时鸢还嘱咐绯云,要仔细盯着那些愿意留下来的人里,有没有不安分的,要是有就及时告诉她。 第58章 陇南3 绯云一一领命, 保证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异常的下人。 这次他们来陇南,除了之前签死契的丫鬟小草和粗使婆子,其他签活契的下人都没要, 给了他们一些银子辞退了, 而且人家也不可能会跟他们远离家乡来这么远的地方。 所以能用的就只有这么两个人, 如今丫鬟小草已经被王氏改名叫翠芝了, 至于那个粗使婆子姓孙, 叫孙婆婆。 还好这两个人算是比较忠心的,放在王氏身边照顾着她, 可以让盛时鸢稍微放心一点, 不然她也不会同意让王氏一个人住在偏远的后花园附近。 经过两天的忙碌, 绯云终于将想要离开的人员名单给整理了出来, 盛时鸢简单过目一下, 发现想走的人还不少。 不过也是,她给的工钱比之前的知府可低了不少,只要在外面努力一点, 不愁赚不到比这高的, 若非是一心好吃懒做, 想占便宜的人, 是不会愿意留下来的。 “那行,给他们结了这个月的钱就放出去吧, 剩下的你和孙婆婆给我盯紧了,要是有往外面传消息或者鬼鬼祟祟不怀好意的,都给我直接抓起来。” “要是有你和孙婆婆都搞不定的人,就快去找姜护卫长,夫君把他留在这里就是为了保护我们的。” “奴婢明白,小姐。” 绯云点头应下。 “对了, 府衙那边是个什么情况?青川可有交代你什么?” 自从前天宗政玦被当地官员拉到府衙里办公后,就一直没有回来,就连换洗的衣物都是青川帮忙送去的。 “没有,青川说姑爷只让小姐放心,帮他照顾好家里就行。” 盛时鸢眨眨眼,咬文嚼字一番,试图找出里面是否蕴含了什么深意,可她想来想去觉得自己正在做的应该就算是帮宗政玦照顾好家里了。 算了,他爱咋样咋样吧。 话虽这么说,盛时鸢还是担心某人在府衙里吃不好休息不好,专门让厨房做了点滋补的鸡汤让青川给宗政玦送去。 等宗政玦回家,之前热闹的府邸里静悄悄的,下人们从原来的散漫无序也变得规矩严肃起来,看来盛时鸢还是费了不少功夫的。 他在府衙忙到连口水有时候都来不及喝,才终于在最短的时间里将事情差不多都理顺了,其他的不怎么重要的事情,他就交给了当时领头的洪向荣负责。 作为府衙里的二把手,洪向荣在这里已经干了五六年了,原本以为上个知府走了,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升上去,结果没想到朝廷居然派来了一个京官过来。 而且看起来还十分年轻,要不是打听到了宗政玦的背景,洪向荣还以为是哪家世家公子下来镀金的。 说实话,洪向荣没等宗政玦休息好就拉他去府衙处理事情,其实有点给他下马威的意思,毕竟像宗政玦这样的年轻人,虽然精力旺盛,但在处理政事上就没有他们这么有经验了。 等宗政玦依靠他越多,他的权利也就越大,以后想随便糊弄还不是轻而易举。 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宗政玦居然手腕过硬,提前摸清楚了陇南的各种情况,让洪向荣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仅没有打压到宗政玦,还给了他立威的机会。 所以他现在十分老实,不敢弄什么小动作,宗政玦手中的五百护卫可不是吃素的。 在这个混乱的陇南地区,手下能搜罗到五百名精壮男子,并支撑他们的开销,就已经算是挺不错的势力了。 但洪向荣不会知道,宗政玦手中不止这五百精兵,甚至这些人的饷粮都不是他提供的,而是直接由皇上的私库出的。 如今宗政玦到陇南的第一件事就是组织官府的军队去剿匪,但整个陇南知府满打满算能调动的兵力只有一个营,不超过一千人。 而且里面的兵大多都是没怎么经过训练的老弱病残,宗政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堂堂一郡知府居然能混得那么差。 洪向荣敏锐地察觉到了宗政玦难看的脸色,赶忙解释起来,原来陇南的兵并不是所有都归朝廷管,土司他们那些势力强大的少数民族政权也有练兵的权利。 人家开出的条件比他们好,那些儿郎们自然愿意加入他们,为他们卖命。 所以留给知府的就只剩下这些良莠不齐的兵了。 上任知府不怎么管事,只要那些土司不企图造反,他就睁一眼闭一眼算了,反正他被派到偏远的陇南来,就已经算是被半放弃了。 所以这次他闯了这么大个篓子,没有人帮忙在朝廷上周旋,结果自然是从重审判了。 宗政玦语塞,他虽然可以将自己带来的精兵派出去剿匪,但是这完全是吃力不讨好的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用,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和那些土司达成协议,让他们派兵去剿匪。 至于如何让那些土司心甘情愿地出兵,这就是宗政玦目前头疼的问题。 他到家的时候,盛时鸢她们已经吃完晚饭了,此时正和王氏在后花园里说着话,似乎在商量怎么整理这块地方比较好。 后花园太大,要是全部打理妥当,一年四季都有花草盛开的话,肯定需要雇不少的花匠和下人,这就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第63章 虽然盛时鸢现在不怎么缺钱了,但也不习惯大手大脚地消费只为华而不实的装饰。 而且他们家又不是什么高门贵族,簪缨世家,需要繁盛的后花园来充面脸,他们家就是最普通的人家,只要能吃饱穿暖,衣着得体即可。 不过分追求荣华富贵,但也不至于沦落到吃糠咽菜的地步。 “要不我们拿一半出来种些菜吧,据说南边的天气即使在冬天也不会太冷,不像京城每到冬天就会大雪纷飞,寒风呼啸。” 王氏也是在京城住过几年的,对冬天印象最深刻的便是绿色蔬菜简直一斤难求,可能十天半个月都吃不到什么新鲜蔬菜。 当时她的丈夫仅仅只是个贫穷的探花郎,还未在朝堂崭露头角,全靠王氏的嫁妆张罗衣食住行,为了能让丈夫吃好一点,她甚至花高价买蔬菜水果。 京城里有不少达官贵族在京郊置办了庄子,自然也是不怎么缺蔬菜吃的,但当时宗政家家底太薄,全靠宗政玦父亲一个人打拼,根本没有人能帮上忙。 这样过了两年,王氏还愁要是这么下去,她有再多的嫁妆也不够花呀,没想到很快他们就被外派出去了,也就是在外派的时候他们遇见了当时已经是齐王的当今皇上…… “可以啊,我还想亲自种几棵茶树呢,也不知道自己种的和外面种的有什么区别?娘,我这就派人去买种子和树苗。” 盛时鸢闻言顿时来了兴趣,花花草草什么的她早就看腻了,与其请一些名贵的花草祖宗回来当摆设,还不如拿来物尽其用。 “不用买太多,外面的花园还是要好好打理起来的,等玦儿在这里坐稳了,肯定会邀请一些同僚过来聚会谈事,到时候他们的家眷过来做客,看见我们种的菜就不好了。” 王氏拦住了兴致冲冲的盛时鸢,柔声嘱咐道。再怎么样随便,堂堂知府的面子还是不能丢的。 “哦哦,我知道了娘亲,多谢娘亲提醒。” 盛时鸢差点忘了他们已经不在曾经那个京城小院了,而是成了陇南的知府,不能再随心所欲了。 想起自己这些天做的事情,盛时鸢有些懊恼,她是不是不该随便就把那些下人都辞退了。 现在整个府邸都空荡荡的,之前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反应过来发现府里看起来着实有点寒酸了。 “怎么了这是?刚刚你不是还很高兴的么?” 宗政玦找到他们的时候,刚好发现了盛时鸢表情转变,于是上前关心起来。 “夫君,你终于回来了?在外面可好?感觉你都累瘦了。” 盛时鸢听到熟悉的声音,连忙抬眼打量了一番宗政玦,发现他不仅变黑了还瘦了,不过精神倒还好。 “我还好,就是这段时间经常在外面跑,没注意,加上南边的太阳又大又晒,自然就黑了瘦了。” 宗政玦回答完盛时鸢的关心,继续追问之前的问题。 没办法,盛时鸢只好将自己的苦恼告诉了宗政玦,看他是怎么想的,要是觉得府里伺候的人太少了,她就重新去招些人回来。 “不用麻烦了,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下人够用就行,贵精不贵多,要是有包藏祸心的人混进来就不好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毕竟我们家总共就三个主子,你又经常白天不在家,就剩我和娘亲两个弱女子,要是哪天出个意外就不好了。” 盛时鸢见宗政玦和她是同样的想法,顿时松了口气,心里泛起英雄所见略同的喜悦。 “我已经让绯云留意着现在还剩下的那些人了,就算出现什么问题也可以及时反应。” “嗯,做得很好,这几天辛苦你了。” 宗政玦点头,对盛时鸢道谢,毕竟他什么都没交代就离开好几日,让盛时鸢一个人承担起所有,没想到她居然能有条不紊地处理好一切。 连小太子那边都照顾得妥帖十足,着实让他省心不少,看来之前决定娶盛时鸢还真是捡到宝了。 宗政玦没有喜欢过什么姑娘,情窦初开的年纪他只知道读书习武,最多只想娶个贤惠的妻子帮他打理内宅而已。 但盛时鸢的出现似乎让他明白了另一种夫妻生活的意义。 心有灵犀,举案齐眉,相濡以沫,白头偕老。 第59章 有孕 “还好, 不算很辛苦,你在外面打拼我又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尽力帮你安顿好内宅了, 不然我一直吃白饭呀。” 她不习惯什么都靠别人, 也不想欠宗政玦的, 这是她为人处世的准则。 盛时鸢说完, 抬眸对宗政玦粲然一笑, 明媚的阳光落在她含笑的眸子里荡漾起潋滟的眼波,让宗政玦心头一滞。 秋风卷起落叶, 打着旋从空中落下, 男人似被蛊惑般低头敛眉, 想要去亲吻眼前美人嫣红的樱唇。 却不想一道略显尴尬的咳嗽声打破了暧昧, 被遗忘在一旁的王氏捂嘴偷笑, 带着翠芝快步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叫他们继续。 盛时鸢一张脸羞得通红,捂着脸不敢见人, 她怎么能鬼迷心窍的在婆婆面前差点和宗政玦亲上了呢? “嗯……咳咳, 时间不早了, 我们回去吧。” 倒是宗政玦脸色微变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干咳一声,缓了缓气氛, 对盛时鸢说道。 “呜呜呜,我想先去死一死,啊啊啊,我不要见人了。” 盛时鸢语无伦次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不搭理宗政玦。 “没事儿,娘不会在意的。” 宗政玦闻言柔声安慰起来, 见人还是一副羞愤难耐想钻地缝的模样,直接将盛时鸢打横抱起,快步走回卧房。 “你干嘛呀?!快放我下来!” 盛时鸢一惊,在宗政玦怀中扑腾,本来就尴尬死了,现在要是被下人看见他们这样乱来,她还要不要做人了? “干什么?当然是回去继续咯。” 宗政玦颠了颠怀中的美人,突然不装了,他就是喜欢故意欺负盛时鸢,看她那小猫呲牙的可爱模样。 自从那次之后,盛时鸢就发现宗政玦对她越来越放肆随意了,以前可能还会披上高冷淡漠的外衣装一装,现在只要面对自己,就会想尽办法占自己便宜。 对此,婆婆倒是乐见其成,觉得宗政玦这样挺好的,还跟盛时鸢分享宗政玦小时候的故事。 其实在公公去世前,宗政玦就是一个十分调皮捣蛋的小孩,但一朝巨变,家道中落,他就把自己的本性压抑了起来,努力向公公期望的那样学习考科举。 王氏看到如今的宗政玦,心中感觉十分愧疚,只怪他父亲死得太早了,她又不是什么能干的女子,只有委屈宗政玦小小年纪便撑起整个家。 “时鸢,谢谢你愿意嫁到我们家,我以为玦儿这辈子都无法找到一个知心人了,那样他得多可怜啊。” 王氏紧紧拉住盛时鸢的双手,脸上满是对儿媳的感激。 “娘,看您说的什么话,一家人哪有什么感谢不感谢的,我还要谢谢夫君救了我的命呢,要不是他拉我出盛府,我现在只怕就是个低贱的媵妾,生死都由不得我做主。” 盛时鸢挽住王氏的胳膊,将她在盛府的艰难日子简单说了一遍,让王氏更加疼惜她了。 “好孩子,真是苦了你了,没想到你那个嫡母居然是个面甜心苦之人,怪不得你的手一直如此冰凉。” 王氏想起自己手里还有一根滋补的老参,不若拿出来给盛时鸢补身体,女子本就辛苦,盛时鸢还胎里就不足,要是不好好保养只怕对寿命都有碍。 所以这天晚膳时,盛时鸢的面前就多了一碗人参鸡汤。 “夫人,这是老夫人特意吩咐厨房为您熬了两个时辰的老母鸡汤,里面还加了老夫人自己存下的百年老参,最是滋补了。” 翠芝一边将鸡汤摆到盛时鸢面前,一边解释起来。 “多谢娘,真是麻烦您破费了,我的身体已经在慢慢好转了,那么珍贵的老参还是留着给您用吧。” 盛时鸢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说了下曾经的苦楚,王氏就如此关心她,还拿出来自己的私藏给自己进补,简直和自己想象中的亲生母亲一样了,这让她十分感动。 “我没病没灾的也用不着这老参,刚好你身体虚弱,我便拿来物尽其用了,不然放着也是放着,免得最后浪费了。” 王氏不觉得给盛时鸢有什么不好,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早就真心换真心,将对方当做真正的家人了。 “都是一家人了,还用计较什么得失吗?” 第64章 闻言,盛时鸢暖心一笑,不再推辞,抬手端起鸡汤吹了吹,还没等她入口品尝,就感觉飘来一股异味,刺激得自己的胃液翻涌,忍不住干呕了两声。 “呀,这是怎么了?吃坏肠胃了吗?” 王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连忙叫下人去请大夫。 “不知道,我最近胃口还挺好的呀,可能是没休息好吧。” 盛时鸢皱眉将油汪汪的鸡汤拿远,然后拍了拍胸口顺气,自从来了陇南,她就感觉自己不仅瞌睡多,吃得也多。 本以为是自己舟车劳顿一直没有休息恢复回来才会这样,便没有当回事儿,但现在居然连闻到油味就想吐,看来应该是生病了。 很快大夫就请过来了,搭脉诊断一番,才对两人道了声恭喜。 “这位夫人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闻到鸡汤会呕吐是正常的孕吐,不用担心,只不过夫人身子有些孱弱,又过度劳累,致使胎儿有些不稳,需要卧床休息一段时间,不要再费心了。” 大夫说着,提笔开始写安胎药方。 “时鸢,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做,鸡汤不想喝就不喝了,还有府里的事情都交给我,你放心休养。” 王氏激动地站了起来,第一次对盛时鸢的语气如此快速强硬,她真的开心得不知如何是好。 盛时鸢倒是有点懵懵的,她根本没有任何怀孕的实感,突然被大夫告知自己肚子里有了孩子,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她虽然一直打算着要一个孩子,但也知道孩子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怀的,毕竟她的身体不好,很难有孕,可能需要好几年才有可能。 结果没想到这才不到一年时间就有了,真的让她猝不及防,想起这段时间自己从京城一路颠簸到陇南还费神整理后宅,这孩子都没出事,看来真的很顽强了。 “麻烦大夫您和我们多多说一些注意事项吧,绯云绯月你们俩都仔细听听,要是我记不住你们还能提醒我。” 盛时鸢乖乖跟大夫请教,刚把大夫送走,宗政玦才回来了。 之前休息了几天之后宗政玦又开始变得忙起来,每天晚上才回来,一大早盛时鸢还没起床就又出去了,差不多和在京城一样。 “怎么还没洗漱?” 一般宗政玦回来,盛时鸢早就洗漱完了,要么躺在软榻上看书,要么和绯云绯月说话,今日怎么还穿戴整齐好似刚从外面回来? “嘿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盛时鸢脚步轻快奔向宗政玦,扑进他怀中,抱住男人精瘦的腰,然后垫脚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 “我们有孩子了。” 女子淡淡的馨香随着温热的吐息从耳廓传到宗政玦的鼻尖,顺势抬手将难得投怀送抱的软玉温香抱紧,还没来得及感受一下妻子的温柔小意,就被她说出的话给惊呆在了原地。 “你说……什么?!” 见宗政玦不可置信的模样,盛时鸢笑着拉起男人的大手盖到自己的小腹上,掌心的灼热透过衣服传到皮肤上,让她此时感到分外幸福。 “我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才发现,我都不知道,还是娘今日给我炖了鸡汤,我一闻就干呕,后来请来大夫看了才知道。” 盛时鸢依靠在宗政玦的怀抱中,语气亲昵地讲述徬晚发生的一切,可抱着她的宗政玦,在摸到她小腹的那一刻就已经僵硬成了一块木雕。 “你到底在听我说话没有?” 察觉到宗政玦走神的盛时鸢跺脚,合着自己说了半天男人还没缓过神来,真是可气又可笑。 “我听见了,我……我要当爹了!” 宗政玦猛地将人拦腰抱起,开心地转了几圈,在盛时鸢的尖叫声中不舍得放下。 最后盛时鸢说自己头晕才给放到床上休息。 “你真的很讨厌啊。” 盛时鸢忍不住给了宗政玦一个大大的白眼,将大夫说她身体虚弱,胎儿不稳的情况也告诉了他。 “那怎么办?娘说的是,以后府里的事情就交给娘来管,你先好好养身体,不行,陇南的大夫医术我不放心,我去找沧儿,借一借他身边那个会医术的下人。” 还没高兴一会儿,宗政玦就开始担忧起来,转身就想去前院找小太子借人。 “哎,回来,都这么晚了,明天再去也是一样,而且大夫给我开了安胎药,没有什么大事。” 见男人起身就要走,盛时鸢连忙拉住他的衣摆阻止。 “那好吧,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和我说,我明天先不去府衙了,等你这边弄好了我再去。” 宗政玦忙了几天也没找到什么可以去和其他土司联合出兵的机会,要么看不起不搭理他,要么视他如洪水猛兽,他们已经完全成了陇南的土皇帝。 要不是东齐国国力强大,只怕他们马上就要自立为王了。 曾经他们是靠山吃山的丛林土著,后来在学习了东齐国的文化和技术后慢慢改善了生活,让他们能吃饱穿暖繁衍壮大,如今他们却变成了氏族门阀,想要占地为王,脱离东齐国。 简直狼子野心,农夫与蛇。 宗政玦不想与他们撕破脸皮,毕竟这里是他们的地盘,要是鱼死网破吃亏的只会是他。 但要是不给他们来点狠的,他们以后只会越来越嚣张,最后不把东齐国放在眼里。 第60章 日常温馨 所以宗政玦需要把握一个合适的度, 对那些当地势力恩威并施,让他们把自己放在眼里,而不是虚与委蛇。 不过他已经有了详细的计划来分割陇南当地土司的势力了。 就是需要的时间会长一点, 那群山匪最好不要再出来作乱了, 安分地藏在大山里可能还会多存在一段时间, 不然就是将把柄亲自送到他的手上, 给他顺利实行计划的机会。 之前他还想自己亲自坐镇府衙一点时间, 保证计划不出纰漏,但在知道盛时鸢怀孕后, 现在他全部的心思都已经转到了盛时鸢和还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至于那个计划, 他肯定还是要做的, 就是不会在府衙一待就是一整天了。 第二天盛时鸢睁开眼感觉自己整个人被束缚在男人的怀抱里, 这种情况还真是难得, 她居然醒得比宗政玦早。 一般早上起来等待她的都是身侧的冰凉,盛时鸢感慨地把自己窝进男人结实的怀抱中,闭眼想要享受这一刻的温暖。 却不想宗政玦一把将她抱起翻了个身, 让盛时鸢枕在他的胸膛上, 说话间胸腔发出酥麻的震动, 让盛时鸢有些耳麻。 “醒了?可要再多睡一会儿?” “不睡了, 但是不想起。” 天气渐冷,盛时鸢手脚总是冰冰凉凉的, 就算有汤婆子也很难暖起来,每晚睡着后她都会不自觉寻找热源,有时候摸着摸着就会被摸出火来的宗政玦拉着干那事,然后整个人都变得火热起来,再也不冷了。 如今她有了身孕,宗政玦从来没有睡得那么安分过, 生怕会压到盛时鸢,直到今早他被怀中的动静弄醒,把人抱到怀里还顺手摸进了盛时鸢宽松的里衣后,才想起某人已经不能让他随便动了。 手里的动作瞬间僵住,转而来到盛时鸢的背后爱怜地抚了抚,努力转移心思压下清晨的躁动,嗅着盛时鸢发丝的馨香,宗政玦眯着眼,看向窗帘外明亮的光线,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 “那你再睡会儿,我起来去找沧儿借人。” “不着急,你陪我再躺会嘛,我一个人很快就冷到睡不下去了。” 盛时鸢贪恋宗政玦这个好用的人形暖床火炉,一把抱住了他的腰,撒着娇不让他离开。 宗政玦受不了盛时鸢这副恃宠而骄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勾起,一双凤眸里满是宠溺之色,没有拒绝盛时鸢的要求。 倒是外面听到说话的动静,准备进来服侍的绯云绯月一时间进退两难,不过看到两个主子感情那么好,他们做下人的也很开心。 许是知道宗政玦今日休假,青川也没有拿府衙那边的公事来烦宗政玦,反而是将府衙那边过来找宗政玦议事的官员给拦住了,只要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都不准打扰夫人和少爷好不容易的假期。 两人美美睡了个回笼觉,快到饭点才起来,宗政玦倒是从没睡这么多过,竟然感觉有点头昏,洗漱完后在院子里打了套健身的拳法才完全清醒过来。 反观盛时鸢还在打瞌睡,连洗漱都是绯月一手服侍的。 “少爷,那位东三先生过来了。” 第65章 青川领着小太子身边那个会医术的暗卫过来了。 如今他们已经不能算是暗卫了,只能成为小太子的贴身护卫,暗卫一旦显露人前就再也不能回到暗部任职了,他们要么被暗地里处死,要么像这样成为明面上的护卫。 皇帝为了保护小太子,不惜牺牲暗部精心培养多年,排行第三第四的两位暗卫,将他们转成明面上的人,可见皇帝一腔爱子之心。 要知道暗部的暗卫每一个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培养,无论失去哪一个都是巨大的损失。 这位化名东三的暗卫便是名精通医术的暗卫,东四则是擅长收集情报和经营,当然这两个暗卫的武艺皆是一流,堪比武林上层高手。 “参见宗政大人。” 东三拱手行礼。 “东三先生快请起,青川应该提前和你说了吧。” “是,在下代主子先在此恭喜宗政大人了。” 东三虽然是暗卫出身,但还是懂一些人情世故的,这段时间宗政玦和盛时鸢对他们的细心照顾,他们都看在眼里。 特别是小太子生病的时候,盛时鸢还不辞辛苦,衣不解带地照顾小太子直到他病好,让他们无以回报。 如今终于可以为宗政玦和盛时鸢做点什么了,东三当然不会推辞。 在请示过小太子后,就提着药箱跟青川过来了。 要不是小太子担心自己病还没完全好,担心会把病气过给孕妇,只怕他听到这个消息马上就想来看望盛时鸢了。 “不用多礼,随我一起进去吧。” 宗政玦笑着摆手,带着东三走进正屋。 “鸢儿,你可整理好了?东三先生来了,让他帮你瞧瞧吧。” 盛时鸢应了一声,连忙放下手中的汤匙,擦了擦嘴,起身在八仙桌边坐下。 “麻烦东三先生了。” 东三摇头表示客气,然后拿出脉枕示意盛时鸢伸出手腕。 一盏茶的时间,东三便诊脉完了。 “夫人的身子虽比一般人孱弱,但这一年来却调养得不错,虽不是最适合有喜的时间,但孩子来了就是缘分,在下会尽力帮夫人蕴养身体,保证不会让母子出现问题。” “那就有劳先生了,需要什么药材或者干什么,我和鸢儿会全力配合的。” 宗政玦握着盛时鸢的手,脸上满是坚定之色,孩子来都来了,总不能不要它,除非它威胁到了盛时鸢的生命,宗政玦才会选择不得不扼杀它。 “嗯,夫君说得是,以后要劳烦东三先生多多费心了。” 盛时鸢点点头,在心里做好了每天都要吃苦药的准备,反正她前些年都是药罐子,早就已经习惯了。 将之前那位大夫开的安胎药给东三看了看,大体上没有什么问题,就是有些药可能不太恰当,然后调整了几味药,让安胎药更对症下药。 有了东三这个医术高超的大夫保驾护航,盛时鸢的孕吐都不严重了,曾经她听说有的妇人怀孕吃什么吐什么,但到了她这儿吃嘛嘛香,还能睡。 宗政玦都笑话她,怀个孕快要变成白白胖胖的小年猪了。 “啊,那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呀。” 盛时鸢抬手摸了摸比之前丰盈了一小圈的脸颊,皱着眉小跑到铜镜前仔细端详起自己的容貌。 却不想镜子中的自己看起来气色变好,更加容光焕发了。 “哪有,我觉得夫人现在比以前更好看了。” 宗政玦来到盛时鸢的背后,抬手挽起一缕乌黑的发丝,帮她把有些歪掉的发钗扶正。 透过镜子,盛时鸢目光灼灼地看向身后的男人。 只见宗政玦眉眼俊朗,剑眉星目,纤长的羽睫微微低敛,唇角扬起,眼中全是自己,明明周身都是清俊出尘的气质,却在帮她扶发钗时转变成眼含笑意的绕指柔。 “就你会说话,哼。” 盛时鸢嗔怪一声,顿时被哄得心花怒放,她以前过于瘦了,只前胸和屁股上有点肉,每次和宗政玦叠着的时候,都能感觉自己的骨头会硌到对方。 现在好不容易长了点肉出来,宗政玦就更喜欢了,每天晚上都要抱着她睡觉,说是帮她暖被窝,其实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他自己知道。 “我哪里会说话了?我都是真心实意地夸赞夫人,可不要随便冤枉我。” 宗政玦笑着打趣,看见盛时鸢那可爱的小表情,忍不住弯腰在她的额头落下轻柔的一吻。 “我明日要离开榕城几日,你和娘好好待在府里不要出去,我让东三东四带兵把控住了府里上下,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你要去哪儿?你要去干什么?” 盛时鸢闻言拧眉,她从宗政玦未尽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一丝危险,她不免有些担心。 “我只是去处理一点事情,最多两天就回来,不要胡思乱想。” 宗政玦将盛时鸢揽进自己的怀里,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要不是没有办法,需要他亲自去一趟,他也不想这个时候离开盛时鸢。 “必须要去吗?” 盛时鸢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宗政玦,毕竟男人在外面的事业需要他去做些什么,但她相信宗政玦若不是万不得已是不会这个时候离开她的。 “我保证,两天之内一定回来。” “嗯,我和娘还有孩子在家里等你。” 第二天一早,盛时鸢被身侧熟悉的冰凉给唤醒,宗政玦没叫她起来送行就趁早离开了。 绯云闻声进来服侍自家小姐洗漱,今日厨房做了盛时鸢爱吃的青菜鸡丝粥,这青菜还是王氏亲自种的呢。 吃完早膳,盛时鸢溜达到王氏的院子,想和她说说话打发时间,顺便帮忙打理一下中馈。 王氏已经许久没有掌家了,刚接手还有点慌乱,幸好盛时鸢之前已经将大部分事务都理顺了,而且还有绯云在一旁帮忙,也算是交接得比较顺利。 “玦儿走了?” “嗯,夫君一早就走了,我都还没醒呢。” “希望他在外面一切顺利,平平安安的,都是快要当爹的人了,可不能像以前那样不管不顾了。” 王氏翻着手里的账本,对盛时鸢回忆起往昔。 曾经她和宗政玦父亲外派为官时,宗政枫也经常外出一去几天不回家,甚至有时候还会带伤回来,她担心得不得了,恨不得让他别做官了。 可最终她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她明白他的抱负,辅佐圣君,位极人臣,为民请命。 第61章 抓周 “娘, 您放心吧,公爹会保佑夫君平安归来的。” 盛时鸢握住婆婆的手,眼神真诚。 * 陇南, 一处毫不起眼的山林里。 宗政玦正带着一队兵马骑行山间的小路上。 “大人, 前面便是云氏一族所在的地方了。” 斥候对宗政玦回禀他打探到的消息。 “云氏一族曾经是整个陇南最尊贵也是最神秘的少数民族, 但随着我国派人过来教化当地百姓后, 他们便举族隐世, 让迦南土司和其他两族顺势崛起。” “不知大人费尽心思找他们做什么?” “我自有打算。” 宗政玦摆手让人退下。 “全军听令,就地安营扎寨。” 安顿好带来的人, 宗政玦只带了青川一人便前往云氏一族。 他这些天细细分析了整个陇南的局势, 发现陇南的势力全被那三家给掌控了, 想要破局只能打破现在的局面, 将水搅混, 然后趁机扒拉另一个属于自己的势力上位。 而这云氏一族便是宗政玦选择的助力。 当然他也不是无矢放地,云氏一族本就是整个陇南的传说,只不过如今隐世后就不再出现在人前了。 但如果不顺应时代发展, 做出相应的改变, 即使再有能力, 也会被时代裹挟逐渐迎来落寞。 曾经的云氏一族躲在大山中不与外界接触, 导致他们如今依旧过着最原始的生活。 直到新任族长继位后,他不愿再让族人们一块布缝缝补补穿三年, 一本书抠抠搜搜传三代,所以在宗政玦找上他的时候欣然同意了他的计划。 最重要的是,多年前,宗政玦的父亲曾经也来过云氏一族,帮过他们一个大忙,所以他们天然地比较信任宗政玦。 “云族长, 近来可好?” “宗政大人,在下一切都好,也已说服了族中长老,他们一部分留守在这里守卫我族根基,一部分随我出去闯一闯。” 云族长年纪不大,却看起来充满了勃发锐气。 “那就好,我已安排妥当,请云族长带领各位族人随我一起离开吧。” 第66章 宗政玦拱手行礼,转身在前面开路,云氏一族三分之一的青壮年背上行囊远离家乡,去为族人争一个未知的前程。 第二天,云氏一族出世的消息席卷整个陇南,随之而来的便是云氏一族放出话,要为天下有缘人算三个卦。 云氏一族之所以是陇南最神秘的一族,便是因为他们一族精通天地卦象,可算日月星辰。 若不是云氏一族不掺和世间俗事,只怕都要被历任皇帝请为国师了。 所以当云氏一族出世的消息传出,整个陇南都震惊了,连周边的郡县都想派人过来凑热闹。 却不想,刚来就被山匪给劫了道,这下原本被那些土司给隐隐护着的山匪便犯了众怒。 之前他们只对一些没有势力的普通商贾和山村下手,被抢了被劫了,没有人帮忙撑腰找场子,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咽。 加上那些土司们还在里面和稀泥,连宗政玦一时都无法找到合适的理由处理那些山匪。 但现在,他们动了不该动的人,便不会像以前那样容易摆平了。 于是迫于其他权贵的压力,其他土司与宗政玦不得不得抽调兵力去剿匪,当然里面肯定土司们出力更多,宗政玦只是去凑了个热闹。 很快那片山匪便被剿灭了,云氏一族也因此在民间得到了好名声。 多亏宗政玦提前布局,才让那些土司们吃了个大大的暗亏。 “小姐,您早些休息吧,姑爷应该有事耽搁了,您最近身子更好了一点,可不能熬夜呀。” 绯月抱着汤婆子给盛时鸢揉腿热敷,天气越发冷了,盛时鸢早早地洗漱完便躺在床上发呆,夜里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只能早点睡。 “我知道,可是青川也不捎个消息回来,我总是心里感觉不踏实。” 盛时鸢伸了伸懒腰,让绯月停下休息会儿,她最近身子愈发容易疲惫了,但好在孩子比之前状态好多了,而且只要过了前三个月,坐稳了胎,就可以不用如此小心了。 “小姐,姑爷回来了。” 绯云突然在屋外高兴地叫道,盛时鸢闻言连忙下床穿鞋。 “小姐,披风,外面更深露重,小心着凉啊。” 绯月拿起披风跟着追出去,就看见盛时鸢已经扑到了宗政玦的怀中。 “我回来了。” “一路可还顺利?有没有受伤?快让我看看?” 盛时鸢被宗政玦身上的寒气冷得一抖,绯月快步上前将披风搭在自家小姐身上。 “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宗政玦眼神无奈,一边说着一边帮盛时鸢把披风系好。 “我就是有点着急了嘛。” 盛时鸢拉住宗政玦的手臂摇晃求饶,却不想听见宗政玦吃痛轻呼一声。 “你受伤啦?让我看看!” 盛时鸢如临大敌,让绯云去拿药箱过来,然后拉着另一只手将他往屋里带。 “你怎么受伤的?怎么不告诉我?你不是说会平安回来的吗?” 盛时鸢解开宗政玦的衣袖,露出已经简单处理过的伤口,包扎的白色布条上重新染上了鲜血,看起来十分刺眼。 “一点小伤,不碍事,过两天就好了。” 宗政玦没想到在回来的路上会遇到暗杀,虽然没抓到活口,但想想就知道肯定是那三家中的某一家,或者是三家一起对他出手。 即使他已经反应十分迅速了,但对方手段诡异狠辣防不胜防,最后还是被偷袭到了。 可惜没留下一个活口,细细审问,也好拿捏住那些人的把柄,为以后办事铺路。 “这哪是一点小伤?” 盛时鸢将布条轻轻解开,狰狞的伤口显露眼前,让盛时鸢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是不是很痛?我轻点给你上药,你忍忍。” 那边绯云已经准备好了药粉和干净的绑带,递到了盛时鸢手边,方便她随时取用。 盛时鸢靠近伤口吹气,想要降低宗政玦的痛感,然后动作麻利地清理掉脏血,敷上药粉,最后用绷带绑好。 “好了,不过还是要找大夫看看才行,不然我不放心。” “嗯,等明日东三先生过来给你诊脉时,再顺便给我看看就好。” 盛时鸢闻言没好气瞥了他一眼,不过今日太晚的确不好再去前院将人叫来。 帮手臂不能沾水的宗政玦洗漱完,两人一齐躺在床上享受片刻的安宁。 “以后还会出去吗?还会像今日这样危险吗?” 盛时鸢侧身看向躺得板正的男人,她不想再担惊受怕了。 “不会了,这次是我大意,才会受伤让你担心了,以后我会更加小心的,你和娘也要多注意安全。” “嗯,我知道,我和娘都很少出府的,而且府里也被清洗了一番,揪了几个不安分的出来,想来应该没有太大问题了,倒是你在外面行走要仔细些。” 盛时鸢点头表示自己会重视的,如今府里算是里一层外一层被保护得像铁桶一般,只有宗政玦在外面才会遇到危险。 “那就好,我在外面也可安心做事了,对了,孩子可还安好?有没有闹你?” 宗政玦也转身看向盛时鸢,抬起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动作轻柔地摸上盛时鸢的肚子。 “现在孩子才多大呀,它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不过东三先生说只要过了前三个月,就算安稳了,之后只要不出意外,我也不用一直卧床修养了。” 盛时鸢也抬手抚上自己的小腹,正好盖在宗政玦的大手上,低声说着这两日府里发生的事情。 眉眼间居然透出一股为人母的温柔与幸福。 自从云氏一族出世后,整个榕城都被搅和得混乱起来,宗政玦趁机低调扶持云氏发展自己,找机会蚕食其他三个势力。 短时间可能看不出什么成效,但宗政玦没有气馁,他还有不少时间来和他们慢慢斗。 一年半后。 知府宅邸后院,下人们张灯结彩,来往匆匆却丝毫不乱。 今日是知府大人女儿抓周的大日子,榕城有头有脸的人物皆上门前来恭贺,要是来不了也会派人送上一份大礼。 “哦哦,昭昭,别一直看娘亲呀,你看这个喜不喜欢?” 盛时鸢拿着一支毛笔递到她面前,试图拉回她的注意力。 可才一岁的小孩子哪懂那么多,只一个劲地张开手,想要娘亲抱抱。 “夫人,要不试试这个手帕,小姐应该是不喜欢笔吧。” 一旁的奶娘低声建议,他们从一个月前就开始训练小孩抓周,免得今日在那么多人面前出错,可这孩子就是不听话,压根不搭理他们。 有时候闹急了,反而还会惹宗政熙昭委屈大哭,这个时候王氏这个当祖母的就会心疼孩子,出言打岔。 “哎呦,我的小乖乖,你娘不抱你,祖母抱你,快点自己走过来,我们家昭昭最乖了。” 果不其然,在看到自己的乖孙小嘴一瘪即将哭泣时,坐在一旁的王氏看不下去了,对宗政熙昭招手,示意她过去。 在抓周宴举办的前一天,宗政熙昭终于可以不靠外力,能自己一个人走稳路了。 王氏高兴极了,觉得这孩子果然聪明伶俐,没事就让宗政熙昭练习自己走路。 “娘~” 盛时鸢语气十分无奈,碰上一个宠孩子的祖母,她也没有办法。 “马上昭昭就要在那么多外人面前第一次露面了,要是她不听话什么都不抓,到时候那些宾客只怕会私下笑话我们家,我和夫君都没什么,只当没听见,可昭昭那么小,要是传出什么不好听的名声就坏了。” 盛时鸢也不想逼着自己女儿,若这抓周只关起门来在自己家里办,宗政熙昭爱怎样怎样。 但如今这抓周宴邀请了整个榕城的人来,她便不能放任宗政熙昭任性,至少要将抓周宴办得漂漂亮亮的。 “我看你还是太操心了,不就是个抓周嘛,你只要放盘点心上去,保管我们家昭昭会去抓。” 王氏接住摇摇晃晃向她走来的昭昭,忍不住打趣道。 “娘,你真是的……” 还未等盛时鸢说完,绯月跑进来禀告。 “小姐,外面的宾客都开始来了,您差不多可以带小小姐出去迎接了。” 在宗政熙昭出生后不久,青川便下定决心向宗政玦和盛时鸢求娶绯云,在问了绯云的心意后,两人便做主给他们定了亲,在昭昭半岁时顺利完婚。 嫁人后的绯云不再拘泥于内宅,而是逐渐开始接手前院和府外的各项事宜,成了盛时鸢十分得用的左膀右臂。 现在正是绯云在外面忙碌操持安排,她这个当家主母只需要带着孩子接待几位重要的宾客就行。 第67章 “好的,我马上带昭昭过去。” 盛时鸢放下手中的毛笔,起身走到王氏身边接过女儿。 “娘,您先休息一会儿,等下开宴再过来吧。” 王氏点点头,看着盛时鸢抱着孙女远去。 知府大门口,宗政玦早就站在门口迎接客人了,男人们在前院聊天,女眷们被领往后院,由盛时鸢接待,孩子则交给一旁的乳母照看。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宾客到齐,宴席开始,宗政玦举杯开口。 “感谢诸位前来参加小女的周岁宴,在下在此举杯先敬过各位,望大家吃好玩好。” 宗政玦将酒水一饮而尽,然后底下的客人纷纷举杯回敬,待寒暄过后,便是举行宗政熙昭的抓周仪式了。 “昭昭,去,喜欢什么就拿什么。” 盛时鸢将女儿抱到台上,上面摆满了许多抓周用的东西,比如锦绣绸缎,玉佩,珠花,笔墨纸砚等等。 宗政熙昭被自家娘亲放到台上坐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像只单纯无知的小白兔,懵懂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昭昭,快去拿一个,随便什么都行。” “小小姐,快看这边。” “小主子,这边,这边。” …… 宗政熙昭这次倒是很给面子没有当即哭出来,而是转头看向摆在自己面前的各种东西。 “哇……哇,呐呐!” 宗政熙昭突然好像被什么吸引了注意,朝左前方爬去。 盛时鸢随着她的爬的方向看去,那里不知道何时被人放了一只颜色鲜艳的拨浪鼓。 那拨浪鼓还是宗政熙昭经常玩的,看来她记住了这个拨浪鼓,所以才会被吸引。 盛时鸢默默松了口气,只要女儿乖乖在抓周宴上选个东西,不哭不闹,不管是什么她都满足了。 “哈哈哈,小主子以后肯定是个活泼爱笑的姑娘。” “祝小小姐一生喜乐,安康常伴。” …… 等众人看见宗政熙昭把那个拨浪鼓抓住摇起来后,顿时周围祝贺的话像潮水般涌来。 第62 62 章 完结章 抓周的重头戏圆满结束, 盛时鸢便让奶娘将女儿抱了下去,接着他们两夫妻应酬了一天,才将所有宾客都送走。 “呼——终于结束了, 不知道昭昭有没有哭?” “昭昭有母亲照顾, 应该不会有事, 倒是鸢儿你这段时间辛苦了。” 宗政玦说完将醒酒药一口闷下, 缓了缓被酒精浸泡过度的脑子。 “还好, 不算辛苦,倒是你, 被那群人没个度地灌酒, 我想拦也没办法。” 盛时鸢走到宗政玦身后, 帮他揉起太阳穴。 “我们府上好不容易办场喜事, 他们自然要趁这个时候对我放肆些, 眼看着我们马上就要走了,当然要抓紧机会结交了。” 宗政玦闭眼享受妻子对自己的关心,心中却想着千里之外的京城。 皇上的身体愈发不好了, 三皇子和四皇子已经斗成了乌鸡眼, 将朝堂搅得乌烟瘴气, 要不是上面有皇上压着, 只怕他们早就真刀真枪地打起来了。 眼看着局势即将落下帷幕,宗政玦一家也收到了皇帝的圣旨, 让他们两个月内回到京城。 “你别想太多,皇上的圣旨没有催我们立马就动身回去,想来皇上那边的情况应该不算严重。” 抬手接过醒酒药碗,盛时鸢想了想,宽慰道。 “而且小太子还和我们在一起呢。” 宗政玦想到小太子,这两年, 小太子在陇南十分乖巧,教导他的夫子也对他赞誉有加。 眼看他马上就要十岁了,在寻常人家都算是可以顶起门楣的小男子汉了,更不用说是让人早熟的皇家。 如果这次回去皇上不幸驾崩,小太子身为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想来也要承担起一国重担了。 自由的日子越来越少,宗政玦反而给小太子加大了课业,免得他胡思乱想。 毕竟皇上身体不好的消息,宗政玦没有瞒着他,再加上皇上突然召他们回去,小太子肯定会嗅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两三天过去,盛时鸢便将一家人的行李收拾得差不多了,就是昭昭要用的东西比较繁琐,需要好好准备。 这还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出远门,盛时鸢自然要万分小心,幸好有经验丰富的奶娘帮忙,才没让盛时鸢手忙脚乱。 “绯月,你去通知绯云一声,我们准备后天就出发,夫君这两天就可以和新来的知府交接完事务。” 半年前,盛时鸢做主将绯云许给了青川,并为这对两情相悦的小情侣办了一个简单的婚事。 双方都没有父母亲人,于是盛时鸢夫妻便充当了高堂,接受了新人的行礼,并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单独的小院子当做新房。 如今绯云早就褪去了曾经的青涩,成了独当一面的管事夫人,整个府里都被她管得井井有条,至于之前的管家,早就被盛时鸢找了个机会给辞退了。 一府总管这个位置还是交给自己的心腹比较好,有盛时鸢和宗政玦在背后支持,即使绯云是名女子,也没有多少人看轻她。 转眼间便到了出发的日子,因为有昭昭这个小孩子在,他们一行人的速度根本走不快,幸好皇上给的时间还算宽裕。 终于在临近最后期限前到达了京城。 青川早就提前半个月到京城来打点了,盛时鸢到了之后不用再找客栈暂住,而是直接搬进了一座二进的小宅院中。 这两年盛时鸢在陇南和京城的生意都赚了不少钱,让她有实力直接拿下京城西街上一座不大的宅子,不必一家人挤在租来的小院子里了。 至于之前她留在京城的嫁妆也都搬到了宅子里安置妥当了。 “小姐,我们到了。” 绯月扶着盛时鸢下马,奶娘则抱着昭昭跟在后面,青川早就接到了消息,在门口候着了。 “恭迎老爷夫人回家。” 青川笑着上前迎接,顺便用柚子叶扫了几下,表示祛除晦气霉气,新房入住顺顺利利。 “麻烦你了,青川。” “不麻烦,夫人真是客气,属下这就带您们逛一下宅子。” 说着,青川一边安排人去将马车上的行李卸下,一边带着盛时鸢他们逛起整个宅子。 当初买下这座宅子时,盛世鸢不能回来,只能全权委托青川,所以这还是她第一次真正踏足这里。 不过没想到居然没有让她失望,宅子虽然不大,但布置得很温馨,她还在庭院里看见了一架刚搭的秋千,等以后昭昭再大些了就可以玩了。 “青川,你不用陪我逛了,有绯月在,你快去夫君那边帮忙吧。” 他们一行人刚回来有很多事需要办,导致青川的确很忙,于是没有推脱,对盛时鸢行礼后便告退了。 “夫人,昭昭小姐醒了,正哭着要找您呢。” 突然一个照顾昭昭的小丫鬟跑过来对盛时鸢说道。 “奶娘呢?昭昭可是饿了?” “奴婢不知,奶娘也哄不好,这才派奴婢来找夫人。” “我知道了,我们这就回去。” 盛时鸢跟着丫鬟来到昭昭的房间,发现孩子脸都哭红了,声音嘶哑,连忙心疼地将她抱在怀中哄了起来。 “夫人,小姐应该是刚醒来发现换了个新环境,一时不适应加上害怕才会哭闹不止,想来应该需要亲娘的安慰。” 之前奶娘在马车才喂过奶,而且昭昭也没有尿裤子,加上她一到盛时鸢怀中就不哭了,奶娘立马想清楚了原因。 “这个小调皮还有害怕的时候呢,真是少见。” 盛时鸢闻言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之前昭昭在陇南可是天不怕地不怕,自从会爬以后,简直关不住她,现在到了新家居然会害怕得哭鼻子。 “小姐还小,自然会更依赖母亲。” 奶娘打趣起来,见昭昭不哭了,瞪着一双乌黑溜圆的大眼睛到处看,连忙拿起玩具逗她开心。 那边盛时鸢和女儿正在温馨互动,另一边,宗政玦在书房和小太子之间的氛围却不怎么融洽。 “我不同意殿下现在就暴露在众人面前,我知道殿下担心皇上的安危,想要立刻进宫,但现在我们刚回来,对京城局势还不算特别了解,就算有暗卫保护殿下,也并不是万无一失。” 特别是刚刚宫中传出消息,皇上又昏迷了,如今皇宫由贵妃把控着,一旦小太子回去就是羊入虎口。 “玦叔,我都知道,但是那是我的父亲啊,父亲病重,作为人子怎么能视而不见,无动于衷。” 小太子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现在皇宫中危险重重,可他是由皇上一手带大的,父子情深,舐犊之情,不可忽视。 第68章 “若殿下执意如此,那臣便想办法让您进宫见皇上一面,只不过要委屈殿下伪装成小太监了。” 宗政玦思考片刻,拗不过小太子那无声的请求,无奈点头答应了下来。 “没关系,玦叔,我不在意这些。” 小太子欢喜的神色溢于言表,连忙站起来对宗政玦说道。 “那好,等过两天,我摸清楚宫中动向后,就安排殿下进去。” 虽然表面上是贵妃掌握了皇宫,但惠淑妃也不是吃素的,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贵妃一人趾高气扬,两蚌相争,必有疏漏,宗政玦找的就是这一时的空隙。 “好,多谢玦叔费心了。” 安抚好小太子,宗政玦才有空思考皇上给自己留下的挑战。 这次回京,他被提拔为了太府寺卿,正三品官位,比之前的四品知府整整提高了一级,要知道四品和三品之间隔着一道坎,正三品以上便是高官了,是朝廷的栋梁, 而且这还是三品京官,不是什么外地的官位。 当然朝中有人会反对,觉得宗政玦这么年轻有什么理由能做太府寺卿,但皇上拿出宗政玦这两年在陇南的政绩,便堵住了那些人的嘴。 毕竟能在两年时间内就可以解决陇南那块混乱之地的人,肯定不会简单,绝对是有两把刷子的。 “唉,希望三皇子和四皇子不要在意自己这个刚回京的人吧。” 宗政玦还不想出头,虽然他比之前刚入官场的自己成长了许多,但能消停一时是一时。 可惜事实并不如他所愿,在小太子去皇宫看望皇上回来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皇上突然清醒了,宣旨将小太子明晃晃地召进了皇宫,并宣布即将退位给小太子。 这下子,整个朝廷就像被捅了马蜂窝了,上下乱成了一锅粥,不管是三皇子还是四皇子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皇宫,钟粹宫。 惠淑妃此刻正在自己的宫殿里和四皇子密谋着。 自从贵妃得势后,她便被贵妃随便找了个理由禁足直到皇上清醒,虽然这点小事不影响外面的局势,但着实让惠淑妃恶心了一把。 这不等皇上清醒解了她的禁足,她便立马请四皇子进宫一叙。 “皇儿,我们不能再等了,本来我们就不得那群文人的支持,全靠你外祖父麾下的兵马和武将才能在朝中有一席地位,如今皇上是想要那个小屁孩来继承皇位,等皇上将手中的兵马交给小太子,那些忠君的武将倒戈,我们就更没有机会了。” 惠淑妃来回踱步,语气里是掩不住的急切,毕竟眼看着临门一脚,就要成功了,这下子杀出个程咬金,如何能不气。 “母妃,别担心了,您身体才刚好,不要生气,要是失败了,大不了儿子带母妃跑到西北,去投奔我外祖父,怎么着我也是堂堂皇子,捞不到亲王也至少是个郡王,封地养您还是绰绰有余的。” 四皇子已经有些摆烂了,这么多年,他都被自己的母妃以及身后的势力,逼着去争夺那个缥缈的皇位,连自己想做的事情都不能做,他早就不想干了。 “啪——” 清脆的耳光在大殿中响起,“你给我闭嘴,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跟你一样做个逃兵。” 惠淑妃的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她这辈子虽然争气地生了个儿子,但这个儿子却一点都没有志气,若是平常人家就算了,可生在皇家容不得他们不争。 “你先回去吧,什么都不用管,我和你外祖父会帮你安排好一切的。” 惠淑妃头疼地挥手示意四皇子离开,毕竟后宫不宜让皇子久留。 “是,母妃,您多保重。” 四皇子没有多说什么,他早就知道是劝不动自己母妃的,他外祖父一心夺嫡,连带着母妃都被洗脑了。 认为手握兵权就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但却没想过如今的皇上却不是会被人拿捏的存在。 加上三皇子那边也不是什么善茬,除非皇帝直接传位与自己,否则很难成功。 如今看来父皇还是更喜欢太子继位,他觉得自己还不如早点站队,免得惹来杀身之祸。 承平二十八年初春,四皇子一党举兵造反,试图杀死三皇子,挟持小太子逼迫皇上让位四皇子。 然而却不想四皇子最后反水,站在了皇帝那边,同时骠骑将军打败叛军,镇压造反,镇国公一派党羽皆当场伏诛。 惠淑妃自然被一杯毒酒赐死,死后不得葬入皇陵。 唯有四皇子一家保全了性命,但也被贬为了庶人,今后不得享皇家俸禄。 在看到与自己斗了几十年的对手就这样失败了,三皇子不禁感到一阵唏嘘,心中是压抑不住的高兴,他才不会傻到去做造反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他已经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在贵妃的帮助下,让继位圣旨无论如何都会写上他的名字。 至于皇上透露出消息,想要传位给小太子,只怕整个朝廷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赞同,不管从哪方面看,自己才是最佳人选。 自从前两年盛锦心给他生了个儿子后,他的腰杆终于能挺直了,即使唯一的儿子生出来就病怏怏的,也不能破坏他的好心情。 反正皇家有的是好药和御医帮小皇孙养身体,更重要的是,这个儿子的出生代表着自己终于摆脱了不能生的流言,不用被人嘲笑了。 三皇子抛下手中的毛笔,准备去看看自己的宝贝儿子,却不想,没等他出院子,就听见了噩耗。 皇上以贪污误国罪将他外祖父一派的官员下大狱了。 养心殿中,皇上一脸病色地躺在龙床上,小太子正孝顺地服侍父皇喝药,唯有宗政玦一人笔直地跪在下方,而他手中捧着的正是丞相及其党羽这些年贪污受贿,联络外敌,叛国渎职的证据。 “宗政爱卿,快起来吧,这段时间辛苦你收集到那么多证据了。” 皇上将药一饮而尽,拿起小太子手中的帕子擦了擦嘴,声音有些沙哑。 “臣惶恐,多谢陛下和太子的信任,但还望陛下收回成命,臣还年轻,经验不足,当不得太子太傅的位子。” 宗政玦感觉自己手中的证据犹如千斤重,他才回京不久,还没在太府寺站稳脚跟,如何能收集到这么多隐秘的证据。 这一切都是皇上自己暗地里花了十多年收集的,结果现在全都交给了他,当做是他在太府寺翻阅卷宗发现的问题。 “宗政爱卿莫要妄自菲薄,这两年你将沧儿养得很好,我很放心把沧儿交给你辅佐,不然朕也没有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了。” 皇帝说着想起宗政玦的父亲,脸上不禁露出几分落寞的神情,要是宗政枫还在的话,他也不用这么殚精竭虑,还要假装生病,才能引蛇出洞。 “好了,宗政爱卿,我等会儿给你一道圣旨,特许你亲自负责跟进这个案子,就算是三皇子也不能阻止刑部查案。” “是,臣遵旨。” 宗政玦知道这件事关系到夺嫡之争的最后结果,决不能有任何闪失,一定要借此机会将丞相一派彻底拉下马,否则小太子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有了皇帝的圣旨和详细的证据,整个刑部高速运转起来,不少官员在重压之下忍不住暴露了自己曾经做过的坏事,一环扣一环,直到将背后的主谋给供了出来。 皇帝的雷霆手段打了三皇子一个措手不及,等三皇子和贵妃反应过来,商议好找人顶罪的应对之策,却发现刑部早已掌握了关键证据。 承平二十八年深秋,丞相一派倒台,于秋后问斩,三皇子不甘就此失败,决定联合贵妃毒杀皇帝,修改遗诏,然而皇上早就有了防备,未让二人得逞。 贵妃赐死,三皇子被终身圈禁。 至于三皇子的妻妾子嗣也一应被圈禁在皇子府。 盛时鸢再次听到盛锦心疯掉的消息时,已经将近年关了,三皇子失势,无人会在意一个病弱的皇孙,在一次高烧后,小皇孙便撒手人寰了。 在小皇孙死后没几天,盛锦心便遭受不了打击直接疯癫了,这是绯月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的小道消息。 “真的疯了?” 盛时鸢有些不可置信,当初那么精明要强的一个人,现在被幽禁在暗无天日的皇子府,还失去了唯一的指望,不疯才怪。 “当然,听说尹氏正在想办法把她接出来看病。” 绯月觉得就算盛锦心治好了,尹氏也不会轻易让她再回去,到时候搞个偷梁换柱的法子也不是不行。 如今盛锦心早就和自家小姐不是一路人了,她也不必在意对方太多了。 第69章 当晚,忙碌了一天的宗政玦回到家里,先是去昭昭的房间陪女儿玩耍了一会儿,然后才去找正在房间里打着算盘看账本的盛时鸢。 年底了,各个店铺的账本都送了过来,盛时鸢要抓紧在过年前看完,也好将各个掌柜的年终奖励给发了。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小心眼睛疼。” 担心烛火太多会一不小心会引燃账本,她只点了几根以供能看清字。 “我看完这本就休息了,昭昭呢?你去看过没,没有哭闹吧。” 盛时鸢揉了揉酸软的手腕,对宗政玦问起自家小女儿。 “当然没有,昭昭多乖呀,我才陪她玩了一会儿就困了。” “小孩子觉多,没办法,谁让白天她精神的时候你在外面忙,等你回来了她自然玩累了要睡觉了。” 没办法,四皇子和三皇子接连被皇帝清算,大批官员落马,朝廷上一下子空出不少位置,就算皇上扒拉了不少翰林院的人来填补空缺,也很难立马上手。 宗政玦作为皇帝近臣,自然忙得连饭都没有时间吃了,晚上能回家都是格外开恩了,还有那些忙通宵更是不在少数。 “皇上的圣体好些了吗?小太子可还能撑得住?” 如今皇帝的病情反反复复,全靠太医院吊着一口气,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这个冬天。 “不好说,只希望陛下能得偿所愿,京城接连的动荡,还有两位皇子的背叛,都让陛下心力交瘁,本来精细养着少说还有三四月,现在……” “沧儿是个孝顺孩子,自从回来便一直在御前侍疾,要不是吴公公照看着,只怕要把自己熬病了。” 半月后,光文帝驾崩,其嫡子奉旨继承皇位,封宗政玦为丞相兼辅政大臣,骠骑将军为卫国公兼辅政将军,共同辅佐新帝。 全文完。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