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想》 第1章 [gl百合] 《桃源想作者:过雁鸣【完结+番外】 简介: 身为徒弟,她弑杀师父 作为女儿,她不能护娘亲周全 面对朋友,她不能洞察其心 特别是作为姐姐...罢了,她好像从未喊过她姐姐... 她这一生好像只勇敢过一次... 一念之差 手帕书离 握云载忆 笔簪寄情 一线牵牵 清规碎梦 遂有桃源想 “你们听说了嘛?最近仙界出了几个笑话,都传到我们鬼界了,说什么...无欲无求云影殊,清心寡欲曲径幽,平平无奇遥知新,你们觉得哪个最好笑?” 内容标签: 因缘邂逅 阴差阳错 仙侠修真 轻松 主角:遥知新,曲径幽 一句话简介:寻寻觅觅,兜兜转转,终会相见 立意:凭心而动 第1章 桃源秘境 “先生要出源吗?您可是好久不出去了。” “嗯,出去接个人。” “是什么人?您竟亲自去接?源外正下雪呢。” 先生嘴角含笑,道:“一个小丫头罢了。” 雪花纷飞,如粉,如沙,如絮。 “好冷...”她睁开双眼,伸了个懒腰,满身的冰雪尽数滑落,看着白茫茫的一片,不知身在何方。 冷风夹杂着香味,惹得她肚子咕咕直叫,她来不及想自己为何会睡在雪山上,便起身循着香味一路找去。 她的身体冻得像一座冰雕,冰锥划在身上,也不觉得疼,渗出的血转眼间凝结成冰。 可能是太久不走路了,一路上磕磕绊绊,从山坡滚到山脚下,晶莹的雪糁儿被压得嘶嘶响。 山脚下,香味儿越来越浓,想到马上就能吃到热乎乎的饭了,她不由加快了步伐。 走着走着,见不远处站在一人,那人无惧风雪,泰然处之,宛如一朵不畏严寒的菊花,衣袂飘然似隐士,更似谪仙。 她看到那人旁边有一小火堆,正烤着地瓜,心想着眼前人若是仙君下凡,应该也是一位烟火气十足的仙君。 她朝那人走去,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她调整好气息,冲那人微微一笑,道:“我能陪你一起吗?” 见那人不说话,她便小心翼翼地围到了火堆旁。 她道:“我应该怎么称呼您呢?” “喊我五柳先生吧。你呢?” 她摇摇头,道:“我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可能是在雪山上待久了,把脑子冻坏了,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睡在雪山上。五柳...先生,我的家是不是就在附近呀?你知道附近哪里有人家吗?” 五柳先生道:“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不累吗?” 她抿了抿嘴,不再说话,专心致志地看着雪地上跳跃的小火堆。 过了一会,她又忍不住问道:“五柳先生,你在雪地里烤地瓜吃,不冷么?” 五柳先生微微一笑,道:“下雪天吃烤地瓜,别有一番风味。” 她看了看热气腾腾的地瓜,讨好一笑,道:“先生,我有些饿了,能不能...吃一个?” 五柳先生方才抬头看向对面的女孩,道:“吃了我的东西,就要跟我走。” 眼下填饱肚子是最重要的,她不假思索道:“没问题,反正我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话落,她拿起一块地瓜,拍了拍草灰,便吃了起来,这地瓜果真是外焦里嫩,香甜非常,看来下雪天很适合吃烤地瓜。 不一会一个烤地瓜便入肚了,手上和嘴角都沾了灰,她随手抓起一把雪,擦了擦。 五柳先生看这丫头不拘小节,道:“你倒是懂得物尽其用。你再想想,看能否想起自己的名字?” 她摇摇头,道:“先生,我不想想了,我一想,肚子就会饿,麻烦先生帮我起一个名字吧。” 五柳先生道:“遥、知、新,这个名字你喜不喜欢?” 她用力点点头,道:“喜欢,喜欢。遥、知、新?哪三个字呀?” 她喜欢先生,所以先生起什么名字,她都喜欢,不抗拒。 五柳先生道:“路遥知马力的遥,路遥知马力的知,至于“新”字,是新生的新。人心变幻莫测,难以捉摸,所以,要常知常新才好。” 她听得似懂非懂,道:“好,听先生的。”只见五柳先生将手覆在她的额前,她眨着双眼,不知先生在做什么,只觉得一股暖流涌入眉心,很舒服。 五柳先生,收回灵力,道:“吃饱了吗?跟我走吧。”方才他探知她的神识,她的神识果真是一片虚无。 遥知新道:“先生不嫌我烦啦?” 五柳先生默不作声,继续往前走。 遥知新小跑几步追上去,道:“去哪里呀?先生” 五柳先生道:“桃源村。” 桃源村?光听名字便觉得很美,那里应该有很多桃花吧。遥知新一路跟着先生来到一挂瀑布前,只见先生站在瀑布前,瀑布便自动闪到了两边,露出中间的空隙。 那空隙细一看,是一山洞,山洞若隐若现,遥知新穿过山洞,洞内竟是另一番景象。 洞外天寒地冻,洞内冰雪消融,满园春色。 深山野谷,云烟缭绕,透过云烟望去,横跨山溪之上的木桥,忽隐忽现,似有似无,恍若在虚空里飞腾。水中露出嶙峋岩石,溪上飘着片片落花,有渔船在溪水之上轻摇,清幽明丽,炊烟袅袅。 不同于雪山的冰冷孤寂,这里烟火气十足,暖风阵阵,遥知新觉得自己暖和了许多。 五柳先生道:“到了。” “姐姐。” 遥知新见一五六岁的孩子朝她走来,她笑盈盈地看着那孩子,半弯着腰道:“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呀?” 五柳先生道:“这是阿通,连六和七都还不认识,每天只知要梨子和栗子吃。” 阿通揪着遥知新的衣袖,道:“姐姐,先生又开始训我了。” 遥知新道:“阿通最乖了,先生怎么舍得训你。” 阿通看姐姐脸上贴着血红色的冰花,便将其揭下,放在手心,冰冻的血滴瞬间融化,道:“姐姐你身上好冷。” 五柳先生道:“四娘,麻烦你给这丫头找一身干净的衣服。” 黄四娘道:“听说先生去接人,我特意过来看看。”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看着浑身湿漉漉的丫头,道:“真水灵儿。” 遥知新看着这位如花美人,不知该如何称呼。 黄四娘看出了遥知新的窘迫,道:“姑娘,大家都喊我四娘,你喊我四娘就可以啦。” 遥知新施礼,道:“四娘好,我叫遥知新。” 黄四娘道:“知新,赶紧跟我来吧,别着了风寒。” 两人穿过田间小路,在农田忙碌的人看到村里来了新人,都纷纷放下手里的活。 “四娘,这是哪家的丫头,怎么没见过?” 黄四娘道:“先生刚带回来的。” 遥知新也不知说些什么,面露微笑,静悄悄地躲在黄四娘的身后。 直到听到遥知新打了个喷嚏,黄四娘又急匆匆拉着遥知新回了自家的花草堂。 花草堂掩映在绿草红花之中,堂如其名,满园的鲜花,满堂的色彩,万千的花朵把枝条压得低垂。 遥知新看得眼花缭乱,一时之间,竟不知将目光放在哪朵花上,她好想把每朵花都看一遍,都闻一遍。 黄四娘见状,道:“知新,你若喜欢这里,以后常来便是。赶紧进屋把衣裳换了。” 遥知新“嗯。”了一声,随黄四娘进了里屋。她想着四娘也算是长辈,没必要害羞,于是她脱下湿衣,将头发束好,泡在四娘准备好的热水里,她明显感觉到身上的寒气在慢慢消散,浑身很舒服。 花草堂果真不缺鲜花,这浴桶里也不知放了多少花瓣,她在水里随手一抓,便能抓到满手的花瓣,就算有大幅度的动作,水下的肌肤也不会坦露出来, 黄四娘道:“知新,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遥知新看了左胳膊,又瞧了瞧右胳膊,道:“哪里?” 黄四娘指了指。 遥知新低头,用手摸了摸,锁骨下方果真有一道疤痕。 黄四娘道:“后背也有一处,看样子,当初是一剑穿身,也不知道是谁下手这么狠,疼不疼?” 难道她之前是做过什么坏事吗?以至于让那人毫不留情,一剑穿透了她。 遥知新道:“不疼。四娘,你有法子帮我去掉这道疤吗?看着不好看。” 黄四娘道:“你这不是普通的疤痕,除非那剑的主人愿意,否则永远也消不掉。” 遥知新道:“那算了吧,我都忘了是谁伤我的了。” 黄四娘道:“还好不是在脸上,我暂时帮你隐去了,只是不知能遮掩多久。” 遥知新道:“谢谢四娘。四娘,先生是不是仙人呀?” 第2章 黄四娘道:“为什么这么问?” 遥知新道:“因为我看到先生用仙术打开了水幕结界,进出的洞口,就是被水幕结界护着的,对吧?” 黄四娘道:“你既然看得出,也定是一个小仙子喽。” 遥知新的指尖在水面上画着圈圈,道:“是吗?四娘,你是仙人吗?” 黄四娘顿了顿,微笑道:“我是先生书阁里的书灵,我们仙灵类生来便无父无母,能否化身全凭天地造化。” 遥知新道:“那你们仙灵类能化而为人,定是吃了不少苦吧。” 黄四娘道:“不提也罢,都是以前的事了。” “那先生肯定是仙人喽?”遥知新问道。 黄四娘道:“当然,如果不是先生,我哪里有机会化身呀。你以后就跟着先生好好修炼,学些本事。” 遥知新道:“我可以吗?先生会同意吗?” 黄四娘道:“傻丫头,先生不同意,干嘛领你回来。” 听四娘这么一说,遥知新仿佛有了努力的目标。她换上四娘赠她的新衣,便出了门。 路过小溪旁,遥知新蹲下身来,对着水面盈盈一笑,瞧着水中自己的模样,又捏了捏自己的肉脸,觉得自己长得还勉强说得过去,只是美中不足的是,有两个小黑点错落有致地长在眼角处,而且那小黑点还洗不掉。 阿通道:“姐姐,你在想什么?” 遥知新正在小溪边发着呆,听到阿通说话,刮了下阿通的鼻子,道:“带姐姐到村子里看看,好不好?” 阿通道:“好呀,好呀,我们村子可漂亮了。” 一路上,遥知新边逛村子边想,整个村子里的人多多少少都会些仙术,估计都是先生教的,既然她有幸遇到先生,也定要好好修习仙术。 桃源村的人很热情,不多久,遥知新便融入了他们,村民们知道她喜欢桃花,于是齐心协力在桃林给她搭了一个小木屋,木屋虽小,却足以温心、容身。 日子一长,遥知新便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就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一眨眼,两百年过去了。 一日,遥知新正在田里劳作,阿通告诉她五柳先生在找她,于是她放下手里的农活,直奔先生处。 等她到了先生院子,却不见先生身影,问道:“先生呢?” “去南山赏菊了。” 五柳先生最喜欢两个地方,其一便是书房,其二便是南山。 穿过桃林,再穿过几亩稻田,便是南山,满山的菊花安静的绽放。 遥知新果真在一片菊海之中,找到了先生。和五柳先生相处百年,先生依旧不染俗尘,遗世独立,和初见他时一般无二。 遥知新施礼,道:“先生,您找我?” 五柳先生道:“这是送给你的灵器。” 灵器?遥知新双手接过,看着手中枯死的枝条,枝条上面挂着两朵未开的花苞,摸起来硬邦邦的,一点杀伤力都没有,轻轻一折就要碎掉的感觉,她左瞧右瞧,上瞧下瞧,怎么看也不像是灵器。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发文,希望大家喜欢(*^o^*) 第2章 一线牵牵 五柳先生道:“这是我去南疆仙域带回来的,那里的人都叫它棉花,今天我把它送给你,喜不喜欢?” 遥知新道:“棉花?名字倒是挺好听的,不过,既然要做护身的灵器,光名字好听,是远远不够的呀。” 五柳先生道:“人不可貌相,灵器亦是如此,你若心存偏见,便会错过一些美好的东西。那枝条上的是棉桃,还未开花,等开花后,其色洁白如云,很是好看。” 听到先生所言,她抬头看向蓝天白云,想着若是有一天能摸到天上的白云就好了。 遥知新施礼道:“多谢先生教诲,我想好了,以后它就是我的灵器了,唤它‘握云’如何?” 五柳先生点头微笑,道:“知新,你想不想出源?” 她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前几年倒是听四娘讲过源外的事,她也只当故事听听,并没有萌生出源的念头,她摇摇头,问道:“先生,您希望我离开这里吗?” 五柳先生道:“我自然是希望的,难道你不想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双亲在哪里吗?”他经常看到遥知新独自坐在一旁,痴痴地看着依偎在双亲怀里的小孩儿,眼神里有多羡慕,心里便有多向往,她对亲情有渴望,估计她自己都不知道。 现下她能得先生收留,能读书写字,能遇到善良暖心的村民,感觉自己已经很幸运了,至于双亲,她不敢奢求。忽然有一个不好的想法涌入心头,是不是先生要赶她走了,她并未做错什么事呀?想着想着,鼻子一酸。 经过这两百年的相处,遥知新已经把五柳先生视作爹爹了,这个想法她一直没敢和先生说,先生满腹经纶,她担心先生嫌弃她这个不开窍的样子,假如哪天先生真要赶她走,天地之大,她竟不知去哪儿。 五柳先生看到眼泪在知新眼眶里打转,道:“如若你不愿意出源,也没关系,留在桃源,做我一辈子的书童也好。” 遥知新小声哽咽道:“先生,你...你是不是不想留我了。” 五柳先生安慰道:“傻丫头,我不要你就不会把你带回这秘境了,养了你两百年,我可舍不得赶你走。” 遥知新转悲为喜,嘻嘻笑道:“我也舍不得先生。”她将握云别在腰间,道:“先生,我出源。若能找到双亲,再好不过了,如果找不到,我再回来做你的书童。” 五柳先生欣慰笑了,拿出一个像钱袋子一样的东西,道:“这是灵囊,可以将握云放在里面。” 遥知新道:“先生,为何我修炼了两百年,灵力还是那么差?” 经此一问,五柳先生想起......那日他出源去人间收集各种农作物的种子,回来的路上途径雪山,看到一千疮百孔的碎魂徘徊在雪山之上,随后又被冰封于雪山之巅。 之后那碎魂受山灵的滋养五百年,竟重塑了肉身。 这魂魄既然机缘巧合来了雪山,又被他瞧见,那便是他于她之间的缘分,于是便将遥知新带到了桃源村,让她跟着自己修炼了两百年,算是勉强帮她找回了些灵力。 两百年间,遥知新勤勤恳恳做事,任劳任怨,事无大小,从不推脱,虽说偶尔撒些小脾气,倒也不失可爱。 他很欣慰。 遥知新道:“先生?” 五柳先生收回思绪,道:“修习仙术不能着急,慢慢来,好在你现在可以自保了。” 遥知新接过,道:“我走后,麻烦先生帮忙照顾桃林。” 五柳先生点点头,道:“出去后,一切小心。” 遥知新道:“知道了,先生。” 遥知新与村子里的人告别后,已至黄昏,回到桃林,她疲惫地瘫在床上,打开灵囊,里面放着好多金花。 忽然有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在脸上,她睁开双眼,起身,看向窗外,忍不住惊叹道:“哇,下雪了。” 只见外面桃花随风而起,雪花纷飞压满枝头。 如果说下雪天吃烤地瓜是别有一番风味,那眼前的落花伴雪,更是美不胜收。 桃花与飘雪的不期而遇,让今夜更加记忆犹新。 她跑出屋外,将整个身体置身于花雪之中,在漫天飞雪中高兴地转着圈圈,最后干脆躺在了地上,双手双脚不断蹭着地面,上下摆动,玩得不亦乐乎。 她想着,如果有好朋友在身边就好了,她一定邀她跳一只舞,否则,岂不是辜负了上天,辜负了美景。 第二日清晨,当大家都还沉浸在睡梦中时,遥知新便悄悄地离开了。 天地之大,路之多,遥知新走了两月有余,总算走到有人的地方了。 她来到一个镇子上,见每人都打扮得都很漂亮,手持朵朵鲜花,满脸的笑容。 遥知新拦下一位路人,问道:“老伯,为什么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花?” 老伯道:“小丫头,你不是本地人吧?这里是百花镇,今天是花朝节,百花的生辰,人们都忙着祭花仙,放花灯,祈求花仙降福,保佑人间的花草树木。丫头不说了,我要赶着去买彩纸了,晚了就没了。” “谢谢老伯。”遥知新想着既然误打误撞来到这百花镇,何不入乡随俗一下呢。 遥知新来到彩纸铺,只见铺子内,里一层外一层,里里外外挤满了人,而她排在最外面,就算踮起脚也看不到铺子里面的场景。 忽来一阵风,将铺子里的彩纸吹得满天飞。 彩纸铺瞬间热闹起来,有的人去抓乱飞的彩纸,有的人为了不踩脏掉落的彩纸,纷纷后退。 遥知新受到人群的冲击,身体向后仰去,而身后便是硬邦邦的台阶,这滚下去,不得摔个鼻青脸肿呀。她本想用灵力,但先生嘱咐她,她本就灵力低微,到了外面不到万不得已不许使用灵力,显然此时此刻,不是万不得已的时候,既如此,只好认命了,摔就摔吧。 第3章 谁知在乱哄哄的人群中,她捕捉到一抹红色,千钧一发之际,似看到救命稻草般,连忙伸手抓住那抹红色。 就这样,那看到有个人瞬间被她揪出了人群。 遥知新稳了身形,定睛一看,只见此人高出她些许,身着墨衣,笔簪束发,长相清雅端庄,眼睛似海般美丽幽深。 此人的发带虽被她扯下来了,但好在有笔簪的束缚,头发并未凌乱。 遥知新竟一时分辨不出眼前之人是男是女,若说是位男子,那长得也太好看了吧,她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可若说是位女子,看个头又不像。不过...这束发用的红丝带也...太长了些吧。 但她可以确定的是,此人也是修仙之人,虽说对方已经将自身灵脉封住了,但在抱住她的那一刻,此人还是习惯性用了灵力。 “不知...姑娘在看什么?看得这么入迷?” 见发带主人眉头微皱,遥知新连忙将发带还给对方,道:“谢谢你出手相救。” 那人好像不太认同遥知新的说法,道:“我是不得不救。” 遥知新觉得对方应该是生气了,解释道:“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随便抓个什么东西,这样一来,就不会摔那么疼了,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那人接过发带上,束上,动作行云流水。 她还没看清是怎么个系法,那发带便又重新长到了头发上。 遥知新道:“真的对不起呀,你千万不要生气,气大伤身。你也是来这里买彩纸的吧?你要多少?我买给你,好不好?” “我不缺钱。你知不知道,下一个就轮到我买了。” 遥知新心道,这明明就是生气了吗,谁高兴的时候是这种表情,这种语气呀。她被那人怼的哑口无言,既然说多错多,还是保持沉默的好。 这是她第一次见这种阵仗,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吵架吗? 遥知新看了看买彩纸的队伍,一时半会也散不了,干脆去街边买了几串糖葫芦,道:“吃不吃?我真心诚意地向你道歉,你别生气了。” 见那人不说话,遥知新便拉着那人便去了旁边的茶楼。 那人还是有些抗拒被遥知新牵着走,但在大街上也不好发作。 到了茶楼,遥知新将冰糖葫芦放到桌子上,又点了一壶茶,点了些零嘴。 店小二接过钱,欢欢喜喜地做事去了。 自从离开桃源秘境,她还没能坐下来好好吃上一顿,这一时之间也顾不上什么雅观不雅观了,大口喝茶,大口吃饭。 “你倒是舍得,你可知你那金花能买下整条街了。” 遥知新摇摇头道:“可我只有这个,不给的话,难不成要白吃旁人的东西呀?” “谁派你来这的?” 遥知新道:“什么派不派的,我迷路了,所以就到这了,没人派我来这。” “你好歹是一散仙,怎会轻易迷路?” 听着那人话里的语气,遥知新一口茶呛在嗓子里,咳得眼泪都出来了,这人疑心还挺重,这是长了多少个心眼呀。 遥知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谁都有不擅长的事,我这个散仙也不例外,我最不擅长的事就是认路。” “承认了?” 遥知新道:“既然你我皆是同道中人,怎好隐瞒?只是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遥知新。” 那人淡淡道:“曲径幽。” 第3章 有心客栈 遥知新很少与同龄人打交道,桃源村里的人不是比她年长许多,就是比她年幼许多,如今遇见和她年龄差不多的人,着实有些兴奋。 遥知新道:“没想到刚来百花镇就交到了朋友。” 曲径幽道:“你是在说我吗?” 遥知新道:“当然了。” 曲径幽道:“你把仅仅有一面之缘的人称为朋友,看来整个百花镇的人都是你朋友了。” 遥知新气呼呼地站起身来,欲言又止,然后又缓缓坐下,她道:“...那好吧,你我相识一场,我也不能让你带着怨气离开,等我买了彩纸,你气消了,我们便各奔东西吧。” 二人良久无言。 遥知新拿出糖葫芦递到曲径幽面前,道:“给你。” 曲径幽道:“我不饿。”她心里着急,要怎么说,才能让遥知新知道她没生气呢,她堂堂曲径幽怎么可能会因为被拽一下就生气呢。 遥知新道:“你现在不吃,想吃的时候可就没了。” 曲径幽喝茶,看向远方。 遥知新看曲径幽的手,细细长长,洁白如玉,不过...这么好看的一双手,右手无名指上却有一圈深深的齿痕,远一看像是带着一个红绳。 遥知新心道,以曲径幽的灵力,想祛除掉是轻而易举的事,她为何还要留着?她道:“你...也是碰巧路过这里吗?” 曲径幽道:“每年都会来。” 遥知新惊讶道:“每年都会来?你这么喜欢花朝节呀?难道你也有事求花仙子成全?” 曲径幽没有回答,转头看向彩纸铺,起身离开。 遥知新随即跟上,此时的彩纸铺已经没什么客人了。也不知径幽喜欢哪种彩纸,于是各种样式各种颜色都买了,说到做到,买了两人份的。 彩纸铺老板娘见遇到了大买家,出手还这么大方,于是道:“二位请留步,我送你给你们一幅小像。” 遥知新道:“谢谢老板娘。” 只见老板娘一手拿着彩纸,一手拿起剪刀,不断变换曲线弧度,动作流畅,不一会,一幅剪纸便出炉了。 老板娘道:“赏红怎么能少得了这个呢?” 遥知新道:“赏红是什么?” 曲径幽接下小像,道:“谢谢老板娘。”说完便带着遥知新走了。 遥知新道:“曲径幽,你拉我干嘛?” 曲径幽道:“你与其问老板娘,不如问我。” 遥知新心里默默翻了一个大白眼,一字一顿,道:“请问,赏红是什么?” 曲径幽道:“一会带你去。” 遥知新道:“有祭花仙,放花灯,还有赏红,这么热闹,咱们都去玩一遍吧。” 二人来到花仙庙,祭拜完花仙后,便是赏红,至于放花灯,需要到天黑的时候才有意境。 遥知新放眼望去,百花争艳,一时都不知将小像挂在哪朵花上。她看到有一株花,形似铃铛,内有七根花蕊,她指了指,道:“径幽,这是什么花?” 曲径幽道:“此花清香怡人,素有“云裳仙子”之称。” 遥知新一听到和仙子挂钩,便道:“我们就把小像挂在这朵花上吧。” 曲径幽道:“我说过要和你挂一起吗?” 遥知新道:“那好吧,那你自己找束花挂吧。”说完她将自己的小像挂好,便出去了。 她边走心里边嘀咕道:“曲径幽真是得理不饶人。” 之前,她在牵曲径幽手的时候,偷偷把过脉,知道曲径幽是名女子,被人嫌弃是一件不爽的事,被曲径幽这么美的仙子嫌弃尤其的不爽, 花仙庙来来往往的香客,遥知新站在外面等曲径幽,稍不注意便被路过的行人撞倒。 “哎呦。”她摔坐在地上,没有一点缓冲,好想伸手揉一揉受伤的屁股,但这么多人又不好意思,只能装作若无其事。 “姑娘,你没事吧?” 遥知新抬起头,看到一女子,虽然近在咫尺,但却看不清模样,只因那女子整张脸都掩映在花瓣之下,只露出一双美丽的眼睛,而那双眼睛在鲜花的簇拥下,也显得格外耀眼。 遥知新站起来,叹道:“真是美得眼花缭乱。” 那女子低头一笑,道:“刚刚撞了你,实在是抱歉,有没有受伤?” 遥知新连连摇头,道:“没事,没事。” “知新,你怎么了?” 遥知新转头一看,是曲径幽出来了,再一回头,那满脸鲜花的姑娘已经不见了踪影,怎么也找不到。 曲径幽道:“你在找什么?” 遥知新道:“没什么?我刚刚遇到一个女子,很特别,谁知一眨眼就不见了。” 曲径幽道:“又是你的朋友?” 遥知新问道:“你是来自仙都?还是其他仙门世家?” 曲径幽道:“仙都?高攀不起。” 那就是其他仙门世家了,既然曲径幽不愿说,她也识趣不问了。 两人结伴而行。 遥知新略有些不自在,不知该说些什么,经过方才短暂的相处,她觉得如果自己不说些什么,估计曲径幽这一路上也不会开口讲话, 她们两个看起来就像...并肩走在一起的陌生人。 遥知新主动开口问道:“你们那里的仙子都像你一样好看吗?” 曲径幽从没被人夸过好看,突然听到遥知新夸自己,不禁出岔了气,涨红了脸。可能见过太多仙子了,她并没觉得自己好看。若论好看,她反而觉得眼前的遥知新更好看,遥知新的容貌,男子见之易生怜惜之情,女子见之自叹不如。 第4章 遥知新看到曲径幽红通通的脸庞,偷偷地笑了。 曲径幽看到遥知新将糖葫芦再次递到她面前,不再拒绝,她不想辜负遥知新的好意,吃了几口,感觉味道还不错,酸酸甜甜,很爽口。 不一会儿一串糖葫芦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棍了。 天色已近黄昏,两人坐在葡萄藤下,感受着夜的寂静。 天空星星点点,月色朦胧。 遥知新心道,怪不得有那么多写月亮诗,在人间看月亮,真的好美。 曲径幽道:“该放花灯了。” 二人拿着亲手制作的花灯来到小溪边,将花灯置于水面之上,许下愿望,花灯随波逐流,与其它花灯汇聚道一起,也不知愿望会不会到花仙子那里。 曲径幽道:“回客栈。” 遥知新道:“回客栈?你居然住客栈呀?我以为你会睡在庙里或者房顶上呢。” 曲径幽:“......今晚我们俩一起睡一间。” 遥知新道:“我还是去别的客房吧,之前都是我自己睡,床上忽然多个人,我睡不着。” 谈话间,二人已置身客栈之中。 曲径幽看着遥知新失措的样子,道:“外面已经没客房了。” 说完,曲径幽便将遥知新按回到床上。 曲径幽的发带滑到遥知新脸上,弄得遥知新脸痒痒的。 遥知新道:“你这样我睡不着。”她方才许的愿是,别让径幽讨厌自己,难不成这百花仙子这么灵验,径幽真不讨厌自己了? 曲径幽道:“睡吧,我的发带还是很有礼貌的。”她很喜欢遥知新身上的桃花香,闻之莫名的心安。 遥知新腿被曲径幽压着,动弹不得,看着曲径幽睡颜,比白日里多了一丝柔和。既然同为女子,一起睡也无妨,只是她还从未与她人同榻而眠,一时竟睡不着了,两只盯着上空,也不知盯了多久,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清晨,和煦的阳光滑过脸庞,遥知新长睫微颤,揉了揉眼睛,睁开双眼,只见曲径幽左手撑腮正看着她。 遥知新道:“早啊。你在看什么?” 曲径幽盯着遥知新眼角处的小黑点看了好久。 遥知新发现曲径幽睡觉也要束着发,不难受吗?她的身体不由往后小挪了一些,看到曲径幽只穿着里衣,问道:“你昨天明明是穿着衣服睡的,什么时候脱的?” 曲径幽道:“半夜,穿着衣服睡不舒服,我想着总不能只让自己舒服吧,所以,为了让你舒服些,我也帮你脱了衣服,我是不是很贴心?” 这还是她昨天认识的曲径幽吗?遥知新低头一看,她身上果真只剩下里衣了,她道:“我舒不舒服关你什么事吗,以后不要再脱我衣服了,我不舒服我会自己脱的。” 遥知新穿好外衣,起身下床。 曲径幽坐起,墨衣着身。 遥知新道:“径幽,你为何一直束着发?我觉得你披散头发的样子应该也不错。” 曲径幽道:“不是应该,是一定。” “......”她新交的这位朋友还挺自恋,不过曲径幽确实有自恋的资本。 曲径幽抓起遥知新的手腕,问道:“为何你睡觉的时候,手腕上都要裹着这个。” 遥知新道:“你说这块白布呀,这是我的汗巾,哈哈,平时在家里做农活,没它可不行。说来也奇怪,这块布一直带在我身上,我觉得应该是我的东西,于是留了下来。” 曲径幽道:“你经常做农活?” 遥知新道:“是啊,村子里的人都做,大家一起有说有笑,每天都有讲不完的新鲜事。” 整理好后,遥知新来到一楼,才知这家客栈叫有心客栈。 她问道:“掌柜,还有没有空房啊?” 掌柜道:“有的,有的,文期酒会的日子快到了,好多客人都赶往武陵了。” 遥知新道:“文期酒会?就是文人墨客举办的诗词会?” 掌柜道:“是啊,我也想去看看,可我大字不识几个,估计没这机会了。” 遥知新道:“既然想去,接下来的日子好好读书就行啦,或者请一个教书先生,日日监督你,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会达成所愿的,身为掌柜,请教书先生的钱还是有的吧?” 掌柜笑道:“钱我倒是不缺,可我能行吗?” 遥知新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俗话说,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你与其在这里羡慕那些文人墨客,何不让自己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呢。有些事情,你不试试,永远不知道自己多棒。” 遥知新的三言两语,点燃了掌柜心中的火苗,他恨不得现在就把客栈关了,去找教书先生教他读书。 遥知新道:“多读书总是没错的,其他的话我说的不一定对,但多读书这句话,相信我,绝对没问题。” 掌柜道:“姑娘,你叫什么?我叫穷非。” 遥知新嘴角微微抽动,心里撇着笑,道:“穷飞?穷到飞起吗?你应该叫富流油才对。” 穷非解释道:“是是‘非’的非,不是‘飞’起的飞。姑娘想笑就笑吧,反正你也不是第一个笑我的。” 遥知新道:“对不起,没忍住。不过,你的名字很好记,一听就很有钱,穷非...非穷,非穷就等于有钱,你看你如今开着客栈,又不缺钱花,估计是托了你名字的福。” 穷非心里乐了,他的名字第一次被这样解说,突然之间对自己的名字没那么抵触了。 遥知新道:“穷非,麻烦你再给我开一间吧。” 她摸了摸灵囊,里面一枚金花都没了,她想了想,之前在早市也没买什么呀,只是吃了个地瓜,钱都去哪了? 遥知新不好意地摸了摸鼻子,道:“穷非,我上楼拿钱,你等我一下。” 穷非道:“姑娘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遥知新回头道:“遥知新。” 她小跑到楼上,刚推开门便看到曲径幽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曲径幽问道:“在我这睡得不舒服吗?为什么要换房?” 原来自己和掌柜的谈话被曲径幽听得一清二楚,遥知新道:“没有,没有不舒服,我是怕你睡得不舒服,所以...” 曲径幽道:“金花我暂时帮你保管了。” 遥知新道:“我可以说‘不’吗?” 曲径幽道:“不可以。” 遥知新深吸一口气,心道,算了,谁让是自己先惹了人家。 穷非见遥知新一直不下来,便来到了二楼。“知新姑娘,你还要空房吗?” 遥知新看了曲径幽一眼,转身去开门,道:“不好意思啊,空房不要了。” 穷非道:“为啥?” 遥知新道:“没钱。” 穷非道:“在下十分感谢你方才对我说的话,你没钱也没关系,只要你愿意,你喜欢哪间,住哪间。” 曲径幽道:“知新姑娘就喜欢和我睡一间。” 见遥知新不说话,穷非便下了楼。 见穷非离开后,遥知新道:“曲径幽,就算你的仙术比我好,也不能随便禁我的言呀,仙术要用在关键的地方,你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 曲径幽道:“现在就是关键的时候。” 遥知新自知嘴上功夫不如她,干脆转移话题,道:“你有灵器吗?” 曲径幽指了指头顶。 遥知新看了看,也没发现她头上有什么厉害的灵器啊,道:“你的灵器不会是那红丝带吧?难不成是捆仙索?” 第4章 文期酒会 遥知新又看向那支笔簪,道:“没想到咱俩的灵器差不多,看起来和废物差不多,哈哈哈......”直到她注意到曲径幽的眼神,才连忙刹住笑声。 曲径幽道:“你的灵器呢?让我看看是个怎样的废物?” 遥知新大大方方将握云拿出来,道:“我不是平白这么说的,你看看我的握云,再看看你的笔簪,是不是觉得这俩灵器都不经打?” 曲径幽看了看握云,道:“这样的灵器,不多见。” 遥知新道:“因为不好用,所以没有仙家用,所以就少见喽。不过这样也好,给我厉害的灵器,我也驾驭不了。” 曲径幽道:“不错,还有自知之明。” 遥知新道:“曲径幽,你真是太讨厌了。对了,你还没说你那灵器叫什么呢?” 曲径幽道:“红雨。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遥知新此次出门,漫无目的的,去哪里都可以,因为经过的每个地方,对她来说新鲜的,她忽然想到穷非所言,道:“我打算去武陵。” 曲径幽道:“你不会是去参加文期酒会吧?” 遥知新点点头。 曲径幽道:“我正好也要去武陵。” 遥知新道:“这么巧?” 曲径幽道:“是啊,这不巧了吗。” 二人退了房,临走前,穷非掌柜定要送上金银财宝,被二人婉拒。 二人到了武陵,才知文期酒会已接近尾声。 第5章 遥知新找本地人打听后,才知这文期酒会的东家是武陵的长史大人——飞廉。 飞廉在武陵一带很有威望,深得人们尊敬,虽是弱冠之年,却已博览群书,且他的书法堪称一绝。 一路问询下,二人来到醉翁亭,这里有高俊的山峰,林立的竹子,清澈的小溪环绕在亭子周围。 文人墨客引溪水作为流觞的曲水,排列坐在曲水旁边,伴着潺潺的流水声,喝酒作诗,谈笑风生。 “各位,文期酒会已接近尾声了,不知今年有没有人能回答我的问题?”飞廉道。 一文人道:“这么些年,你的问题无人可答,大人何不换一个?” 飞廉怅然若失,道:“说的是,的确是我太执着了。” 文期酒会结束,大家都各自散去了。 遥知新拦下方才看热闹的人,施礼道:“打扰一下,不知大人问了什么问题,这么多年来竟无一人答得上来。” 路人道:“长史大人前几年梦到仙境,那仙境里好像种满了桃花,自那以后,每年他都会趁文期酒会这个契机,问大家有没有见过满是桃花的地方,唉,一场梦而已,长史竟当真了。” 曲径幽道:“我都好久没见过桃花了。” 遥知新道:“怎么?你们都没见过桃花吗?”她一年四季都可以看到桃花,桃源村的桃花是常开不败的。 曲径幽见知新有此一问,意味深长地看向她。 路人道:“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没见过桃花,我也是只在书本里见过。” 遥知新心中一惊,难道人间竟没有桃花树? 二人向路人道谢后,便离开了醉翁亭。 曲径幽方才看出遥知新神色有异,道:“你知道,是不是?” 遥知新不确定长史大人梦到的是不是桃源秘境,就算是,她也答应过先生不许向外人提及桃源秘境。 曲径幽见知新不说话,单刀直入,道:“你难道不知自己身上有桃花香吗?自从桃花仙子仙逝之后,桃树干枯七百年有余,三界再难见到桃花的颜色,就连仙都的蟠桃树也无一幸免。” 遥知新抬起手臂闻了闻,心道,没闻到桃花香呀。 曲径幽道:“你家里,一定是有好多桃花吧?” 遥知新道:“你若喜欢的话,改天我带你去。” 曲径幽试探道:“你知道桃源秘境吗?听闻那里有许多桃花,是个很美的地方。仙都藏书阁第一任阁主,宁愿弃了仙籍,也要去寻那秘境,那该是有多美呀。只是不知那位阁主有没有达成所愿?” 遥知新微惊,径幽居然知道自己生活的地方,她道:“好像...有听前辈提过。那你知道那阁主叫什么吗?” 曲径幽道:“大家都喊他潜仙君。” 遥知新松了一口气,她并不认识什么潜仙君。早知因参加文期酒会,会被曲径幽追问自己的来处,她还是不来比较好,她道:“我们去长史府走一遭吧。” 二人忘记是在人间行走,没敲门长史府的门便进了内院。 遥知新脚下被绊了一下,四角朝天,吃痛得‘哎呦’一声。 府里的丫头听到声音,大声喊道:“大人,家里进小偷啦!!!!!” 遥知新被方才那一嗓吼的耳膜疼,看着一双双眼睛盯着自己,她赶紧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你们误会了,我不是小偷,我是好人。” 丫头道:“你不是小偷是什么?只有坏人才会刻意强调自己是好人,说,你怎么进来的?” 曲径幽此时也不知说什么,像遥知新的小跟班,默默地站在一旁,在她看来,遥知新受些小伤没什么,只要府里的人危及不到遥知新的性命,她很乐意袖手旁观,任由遥知新发挥。 遥知新解释道:“我说我是从大门进来的,你信吗?” 丫头道:“你看清楚,我几岁了?” 遥知新道:“十八岁?” 丫头道:“虽然没那么大,但你也看得出我不是三岁小孩,所以傻瓜才会信你。一来,我们府上的大门明明锁的好好的,二来,我们府里的人都没给你们开门,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肯定是爬墙进来的,还说你们不是贼。” 遥知新道:“我们真的是从大门进来的,三来...可能是你们府上的大门没关好,留了空缝。” 那丫头转身朝门口看去,大门果真虚掩着,道:“我记得明明已经关好了呀。” 遥知新抬头看了曲径幽一眼,二人相视而笑,她猜那门缝定是曲径幽用灵力弹开的。 丫头道:“那你们两个也是不请自来。” 遥知新道:“对对对对,我们下次再也不会了。” 那丫头看向曲径幽,道:“那个穿一身黑衣服,头上插着一笔杆子的,怎么不说话?” 遥知新被这丫头的话逗笑了,道:“她...”知新见方才曲径幽没有站出来帮她说话,此时的她,也选择沉默不言。 遥知新把曲径幽拎到跟前,笑道:“俊不俊?好不好看?” 曲径幽双眉微扬,顺势搂上遥知新的腰,让遥知新不能躲闪,她道:“知新,她好凶,我们赶紧走吧。” 那丫头本想说他确实很好看,但听到他说她凶,于是道:“和我家大人比,还差了点许多。” 长史大人乃一谦谦君子,府里怎么会有这么野蛮的小丫头,遥知新道:“那你能不能看在她这么这么好看的份上,说话再温柔一点点,别吓着她了。我们两个是慕名而来,只是想见一见你们家大人,并没有别的想法。” 丫头道:“有拜帖吗?” 遥知新道:“没有。” 嘎吱一声,屋门打开,飞廉手持毛笔走了出来。 丫头见状立刻闭了嘴。 飞廉道:“小蛮,平时我就是这么教你待客的?” 怪不得叫小蛮,果真很野蛮,见小蛮低头不语,遥知新道:“大人,是我们失礼在先,不怪小蛮姑娘。” 飞廉笑了,道:“还不知姑娘芳名?找我有何事?” 遥知新施礼道:“我叫遥知新,这是我朋友曲径幽。” 飞廉道:“有什么话进来说吧。” 二人跟着进了屋。 屋内,小蛮给飞廉倒了茶,又给遥知新倒了整整一杯,遥知新见状,看了小蛮一眼,道:“谢谢。” 屋内挂了好几幅大人写的字,遥知新好奇的凑过去,只见长史大人落笔轻捷,挥洒自如,如纸落云烟。 看着纸上的字,飞廉心满意足,将毛笔放了下来,道:“知新,你看看。” 遥知新认真看了一下,这位长史大人分明是把自己梦到的景色写成了一首诗。 飞廉问道:“如何?”他答应了朋友,以后不提梦境之事,但又心有不甘,只能作诗一首,权当感情的寄托吧。 遥知新道:“大人,我才疏学浅,不敢妄加评论,不过...” 见遥知新欲言又止,飞廉道:“不过什么?放心大胆的说。” 遥知新道:“诗中提到的地方,是哪里?” 飞廉微闭双眼,似在回忆,道:“实不相瞒,这是我梦里的场景,我到现在也无法忘怀,洞内不似人间之景,更似仙境。” 飞廉说完,睁开双目,惋惜道:“只可惜,梦醒之后,记不真切了,只记得纷飞的桃花,想画下来,但每当要落笔的时候,便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能作诗一首,来排解心中的愁闷。” 遥知新问道:“那大人可曾遇到什么人?” 飞廉道:“有,有,我梦见一位先生,先生对我说相逢即是有缘,还和我下了一盘棋。梦中我与他一见如故,视他为知己,可惜,棋下到一半,我就醒了,从那以后,我便再也没梦到过他。” 曲径幽望了知新一眼,看知新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飞廉道:“如果能再见先生一面,此生无憾了。” 小蛮听不懂他们在聊些什么,见茶凉了,便出屋煮茶去了。 遥知新道:“大人,这份手稿能送给我吗?”她想拿回去让五柳先生看看,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梦里长史一起下棋的先生,应该便是五柳先生。 飞廉道:“你找我只是为了讨一幅字?” 遥知新道:“久闻大人威名,今日能见到大人,我已经很开心了,若能再得大人墨宝,我会高兴地分不清东西南北。” 曲径幽没想到遥知新哄人的话张口就来,道:“你本就分不清东西南北。” 遥知新作势要去捂曲径幽的嘴。 飞廉开怀一笑,难得遇见这么有趣的姑娘,心里很是喜欢,于是从书架上拿起一个卷轴,又重新写了一份,盖上章,送给遥知新。 遥知新双手接过卷轴,收好,道:“大人,保重。”带飞廉去桃源秘境,不是难事,但需得提前问过先生,先生应允的话,她便再来长史府,带大人去桃源村。 飞廉将她们二人送到门外,目送她们离开,低头整理衣袖,再抬头看时,眼前哪里还有人,二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第6章 第5章 误入仙都 两人走在路上,曲径幽突然道:“知新,我背你吧。” 遥知新道:“为什么要背,我又不累。” 曲径幽打趣道:“你不是分不清东南西北吗?我怕你走错路。” 遥知新不好意思地笑了,她确实是个路痴,出源后,能碰巧来到百花镇,实属幸运。 曲径幽道:“来,我背你。” 遥知新道:“径幽,别闹,这点路我还是认识的。”她小跑几步,走在前面。 曲径幽还没打算放过遥知新,道:“知新,你不愿意背,我抱着你,也行。” 路过地的行人,看着她们两个,一脸笑意。 一过路的老叟见状,给曲径幽出主意道:“你众目睽睽之下抱她,她肯定不好意思啊。” 曲径幽微微一笑,道:“哦,原来是这样啊。” 老叟又道:“不要急,慢慢来。” 曲径幽心里更乐了,道:“晚辈记下了。” 遥知新道:“径幽,客栈的钱,下次见面我再给你。” 曲径幽道:“不请我去你家坐坐?” 遥知新道:“下次吧,等下次见面,就算你不想去,我也要打晕你把你扛回家。” 曲径幽一副委屈的样子,道:“那你可要下手轻点,我可不经打呢。” 遥知新笑了笑,道:“你变了。” 曲径幽道:“什么变了?” 遥知新道:“走啦。” 曲径幽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 遥知新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看缘分吧,先生说,有缘自会相逢。” 直至分开,遥知新都没有鼓足勇气问一下曲径幽手指的伤从何而来,万一让曲径幽想起什么不堪的往事,反而会失了问询的初衷。 遥知新摸了摸右手小指,缠绕指节处的丝线显露出来。 路痴如她,哪怕身处桃源,行走在纵横交错的田野上,也会找不到方向,四娘知道她不记路,便取花草堂百花之色,为她编织了一根极细的丝线,名唤留痕丝。 留痕丝,行至留痕,不管走到哪里都能找到回家的方向。留痕丝在夜晚显得格外亮眼,宛如铺在人间大地上的彩色银河。 丝线的一头缠在她的小指上,另一头为她指引回家的路,有了留痕丝的帮忙,遥知新走的格外顺利,以这样的速度,半月便可回到桃源村。 只是独自一人走在路上,身边没有曲径幽陪着,还真有点无聊。 走着走着,遥知新忽然感觉不太对劲,身体越来越冷,身边云雾缭绕的,越来越不像人间景色。 她打了一个喷嚏道:“好冷呀,怎么这么冷?” “因为高处不胜寒啊。” 遥知新心中一惊,拿出握云,道:“谁?” 她环顾四周,看到一个身影,身着绿衣,衣袂飘飘,让人看不清真切。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 遥知新看那人手里拿着留痕丝,道:“你手里拿的是我的东西,能不能还我?” “我知道是你的。” 遥知新暗叫不妙,这人碰了她的留痕丝,如此,回桃源村的方向岂不是都变了。 遥知新道:“那这是哪儿啊?” “仙都。” 遥知新惊道:“什么?!!!!!仙都?!!!!!!” 她现在竟然在仙都?! “你不必谢我。” 遥知新道:“谁要谢你了,你也不问问我愿不愿意,就把我引到仙都,我不生你气就是好的了,还谢你?想得美。快把留痕丝还我。” “接下来的日子,你若好好留在仙都,我会考虑把留痕丝还给你的。” 遥知新道:“请问,你是哪位仙家?你为什么要我留在仙都?我们认识吗?你别走啊,我去哪找你拿留痕丝啊?” 那人顷刻间便不见了,只留遥知新一人待在原地,不知所措。 “仙都重地,谁在大声喧哗?” 遥知新的声音引来了巡夜的小仙官。 小仙官问道:“你是哪个宫的仙侍?” 什么宫?她不知道什么宫啊,她本想直接出都,可如果走了,留痕丝就要不回来了,她道:“我...我这就走。” 遥知新环顾四周,看到好多漂亮的宫殿,那些宫殿就像一个个孔明灯,悬浮在一片虚空之中。 ‘之’字型的云梯连接着每个宫殿,最顶层的宫殿最为恢弘,想必是仙尊虞璠住的地方。 仙都不愧是仙界之首,果真气派。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来了仙都,何不按那人所说,先留在仙都,反正她还没来仙都,体验一番仙都的生活也不错。 如此一想,她心里好受了许多,也没那么气了。 这仙都果真养人,不一会儿的功夫,便看到好多漂亮的仙子笑盈盈地从她身边路过。 遥知新拦住一个仙娥,指了指人群,问道:“请问,那里在做什么?怎么聚了那么多人?” 仙侍答道:“各宫都在挑选得力的仙侍,我被百荣宫选中了,太开心了,你也赶紧去吧。” 遥知新道:“为什么被百荣宫选中就那么开心呀?” 仙侍道:“因为冷露仙君就住在百荣宫啊,你难道不想去吗?” 遥知新扫了一眼小仙侍手中的玉牌,是上好的白玉。不愧是仙都,一个小小的仙侍玉牌都如此奢华。 小仙侍虽说是伺候宫主的,但好在有个落脚的地方,有睡觉的地方,有饭吃,于是她朝着队伍走去,看到前面的小仙侍有的嬉笑颜开,有的灰头土脸,感觉下一秒就要崩溃大哭。 看来并不是每个小仙侍都能去自己想去的仙宫。 这些仙侍之中,不乏有名望的修仙世家,有来自水境的,有来自蓬莱仙岛的,还有来自苍穹山的... 各个身份都不一般。 遥知新轻轻拍了一下前面的小仙侍,施礼后问道:“这位仙友,你是从哪儿来的呀?” “我来自瀛洲仙山。”小仙侍回礼道。 遥知新道:“人们谈起瀛洲,都说它烟波渺茫实在难以寻求,称得上是人人艳羡之地,不知仙友为何要来仙都委屈自己做个小仙侍呢?” 小仙侍道:“你还不是一样,你来仙都又是为何?” 遥知新不语。 小仙侍继续道:“来了仙都,入了仙籍,才能做上仙,不然最多算一个散仙。虽说我们瀛洲仙山也不错,可与仙都相比,我们也只有望尘莫及的份儿。 ” 遥知新点点头,道:“做一个逍遥散仙不也挺好的吗?” 小仙侍道:“谁甘心一辈子只做一个散仙呀?你若甘心,今日便不会出现在此地了。” 遥知新心道,这仙籍果真诱惑十足啊。 “不过,入仙籍也不是那么容易,还需要刻苦修炼才是。忘记问你,你是从哪儿来?如果我们能分到一个宫,还能相互照顾。” 从哪里来?五柳先生曾三令五申,不许向外人提及桃源,所以肯定不能说是从桃源秘境来的。胡编乱造一个?万一过不了关,可能会被扔下去,那她岂不是要摔成肉饼了。 小仙侍见遥知新道:“嗯?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仙门世家,遥知新之前倒是知道一点,如今早就忘了名字,一时竟答不出来。 那小仙侍见遥知新支支吾吾的,道:“你不会是从香炉峰来的吧?” 香炉峰?是哪?遥知新急忙点点头,道:“对对,从香炉峰来的。” 小仙侍听到,眉头微微皱起,轻声道:“你香炉峰的人,还敢来仙都?以后有你好受的了,自求多福吧。” 遥知新一头雾水,香炉峰怎么了?难道和仙都有什么过节? 知道遥知新是从香炉峰过来的,小仙侍转过身去,不再与遥知新说话。 香炉峰和仙都有何恩怨,遥知新不大感兴趣,反正她又不是香炉峰的人。 遥知新抬头望去,前面的队伍已缩半,马上就轮到她了。 “叫什么?从哪儿来?”主事仙官问道。 “我叫遥知新,来自香炉峰。” 主事仙官眉头紧皱,上下打量了遥知新一番,对旁边的小仙官道:“我没听错吧,她说她是香炉峰的。” 身旁的小仙官对着主事仙官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主事仙官慵懒的伸了伸腰,手腕轻抬,将一块侍牌扔进遥知新怀里,道:“走吧,走吧。” 看到主事仙官的脸色,遥知新不气也不恼,对她来说,这些人只是她生命中的过客,这些事只是过眼云烟,不值得放在心上。 她将玉牌捧在手上,瞧了瞧,花样别致,让人爱不释手。 而后,遥知新跟着主事仙官来到小仙侍所住的仙侍居。 仙侍居,下临无地,飞阁流丹,虽说不如一宫之主住的仙宫漂亮,但也算是不错。室内陈设,低调而不失内涵,毕竟大部分小仙侍虽说不是自幼长在仙都,但好歹也是各仙门世家的心头宝,怠慢不得。 第7章 仙侍居距宫殿有百朵云的距离,整个仙都的小仙侍们都住在这里,阁楼很高,一阶代表一层,住的越高,代表身份地位越高,以致于高阶的房间都被抢空了,只剩一阶的房间空着。 遥知新入住一阶,倒头就睡。 就这样,她度过来仙都后的第一晚。 作者有话说: 开启仙都‘搬砖’模式☆*:. o(≧▽≦)o .:*☆ 第6章 一月之约 第二日,仙子们齐聚仙侍居。 遥知新初来乍到,没有认识的仙友,于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瞧着,听着。 忽然,仙侍居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都规规矩矩地站着。 遥知新微微抬头,原来这就是仙侍居的主事仙子雨霖铃呀。 “你们现在不要高兴得太早了,能留在仙都,不代表你们就能入得了仙籍,有多少仙门世家的仙子,来仙都做了百年仙侍,也未能如愿。住进仙侍居,只是一个开始,以后能不能拥有自己的仙府成为一宫之主,就看各位的造化了。”雨霖铃道。 遥知新心里嘀咕道,辛苦百年,都换不来一个仙籍,怪不得曲径幽说她高攀不起。不过以曲径幽的实力,想入籍应该不是难事,到底是她高攀不起,还是她根本就不屑入籍一事。 雨霖铃将各宫的服侍分发下去,来到遥知新面前,道:“这位小仙侍,你被派到哪个宫了?” 遥知新眼见大家都有了归属,只有自己不知何去何从。而且她发现其他仙侍的侍牌都和自己的不一样,如果一样的话,她还可以蹭一蹭,她低着头,道:“不知道。” 此话一出,引得在场的仙侍窃窃私语,仙侍居里又热闹起来。 雨霖铃对其他仙侍道:“时辰不早了,去拜见你们的宫主吧。” 此时,仙侍居只剩下了遥知新和雨霖铃。 雨霖铃道:“给我看看你的侍牌。” 遥知新将侍牌递给雨霖铃。 雨霖铃看到侍牌,不由吃了一惊,也不知这丫头是得罪了谁?居然把这丫头分到了陵宫,自打她掌管仙侍居以来,还没往陵宫送过人。 雨霖铃道:“你跟我来。” 遥知新也不敢问去哪里,一路上默默地跟着雨霖铃仙子,大概走了千阶云梯才停了下来。 雨霖铃道:“这便是你要去的仙宫。” 遥知新抬头一看——陵宫? 陵宫之所以偏远,只因陵宫宫主——水皮仙君,脾气暴躁,发起火来丝毫不顾场合,不顾及对方的脸面。 水皮仙君每每发怒,声音响彻云霄,整个仙都都要抖一抖,惹得耳力好的仙人连连叫苦,简直是苦不堪言。 小仙官们还好,被骂几句忍一忍,第二天睡一觉便当无事发生,可那些小仙侍们可就惨了,身为女儿家,被骂了难听的话,只能背地里偷偷地哭。 久而久之,大家对陵宫都敬而远之,稍有些威望的仙门世家,都不愿让自家孩子去陵宫,如今留在陵宫里的孩子们大多是没落的仙门世家,受了委屈也只能忍耐。 如果说百荣宫在仙都是最吃香的地方,那陵宫就是大家最排斥的地方。 雨霖铃如避瘟神一般,将遥知新带到陵宫,便走了。 遥知新独自走了进去,看到一仙子正坐在大殿长椅上休息,便站在一旁静候。 半个时辰过去了,那仙子醒来,看到殿中央站着一个人,道:“你是何人?怎么没见过你?” 遥知新递上侍牌,道:“我叫遥知新,是新入宫的仙侍。” 那仙子盛气凌人地上下打量着遥知新,她这宫里好久不来人了,各仙门世家的仙子们都嫌陵宫偏远,不愿前来,眼下怎么突然来人了? “你从哪里来的?”那仙子问道。 遥知新道:“香炉峰,不知仙子怎么称呼?” “这位是辛夷仙子,是陵宫的小宫主。” 原来辛夷是水皮仙君的掌上明珠啊,遥知新看向那位插嘴的仙子,道:“不知这位仙子怎么称呼?” 辛夷道:“她和你一样,也是陵宫的仙侍,不过和你不一样的是,宜眠来仙都五百年了,对这里比较熟悉,以后有什么事找她,不要打扰我。” 遥知新心道,这辛苦百年,也没取得仙籍,说的应该是宜眠吧,不得不说,这宜眠真有耐心。 辛夷又道:“还有,我爹爹有事不在宫里,你不必急着拜见。你既来了,便打理后院的蟠桃树吧。”说完,又靠在了长椅上。 见状,遥知新无声无息地出了屋。 果真,她不管走到哪里,都逃脱不了种树。 陵宫仙侍不多,人少自然清净许多,她边走边想蟠桃树的事,想象着一会到了蟠桃园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果真,现实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蟠桃树此时已经秃得精光,只剩下枝干与枯透的树皮,秘境之中的桃林有多缤纷,仙都的蟠桃园就有多颓败,整个蟠桃园充斥着诡异的氛围,不似仙都之地,更似鬼界地盘。 它们至少已经枯死七百多年了。 一想到方才辛夷所言,她不禁有些苦恼,这蟠桃树都干枯这么久,交给她打理照顾,也不会让枯木起死回生呀。 她看向地面,虽说树已枯,但地上的落叶依旧生机不减,干净蓬松地铺在地上,丝毫不见被人踩踏过的痕迹,看来,这七百年间,不曾有人造访过此地。 既然来了仙都,做了小仙侍,还是要履行仙侍的职责,好在她之前在桃源村没闲着,什么活都做过,所以清扫这里的落叶,不在话下。 遥知新半蹲在地上,捡起落叶,来回瞧了瞧,道:“小叶子,你的岁数应该比我大吧?” 叶子在微风的吹动下摇曳着。 五柳先生曾告诉过她,万物皆有灵,每个生命都值得被温柔以待,在五柳先生眼里,这些落叶应该也算是生命吧。 她将这些叶子移到蟠桃园的一处空地,落叶盘旋在半空,似游龙一般,纷纷飘向空地,留下漂亮的弧线,引得仙都路过的仙子驻足观望,一时间陵宫成了仙家关注的焦点。 蟠桃园的落叶已清理干净,空地上堆满了落叶,远远望去,像一座青山屹立在那里。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此时,巡夜的小仙官游走于仙都的各个角落,时不时还能看到黑影闪过。 遥知新想着若此时走动,不免会被巡夜的小仙官盘问一番,于是她决定今夜不回仙侍居了,干脆躺在叶子堆里,叶子软软的,睡着也不错。 梦里,她梦到了五柳先生,四娘,阿通,还有村民们做的香喷喷的饭菜...最后居然梦到了曲径幽。 一阵窒息感,让她从梦里惊醒。 “你睡得可真香呀?”辛夷道。 遥知新看到辛夷和雨霖铃两位仙子来了,强撑起精神,起身道:“见过两位仙子。” 雨霖铃道:“看你没事就好,昨晚为何没回仙侍居?” 遥知新道:“睡着了...忘了。” 雨霖铃道:“辛夷仙子,既然人找到了,那我就不打扰了。”说完便离开了。 辛夷看遥知新头发上、衣服上都挂了树叶,像是刚从叶子堆里爬出来的一样,道:“你打扫这些烂叶子有什么用?!” 遥知新道:“仙子让我打理蟠桃园,蟠桃树我定是救不活了,但想着总要做些什么,所以...只好清理这些落叶了。” 辛夷道:“无用。” 遥知新眉头微皱,不愧是水皮仙君的女儿,脾气也这么爆。 雨霖铃解围道:“辛夷仙子消消气,万一让哪个仙君瞧见了,影响你的名声。” 辛夷看向遥知新,道:“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如果还结不出蟠桃,立刻离开仙都。” 听到可以离开仙都,遥知新眉眼满是笑意,一个月她肯定种不出桃子,到时候她就可以回秘境了,想想就开心,她道:“半个月可以不可以?”留痕丝大不了就不要了,她可不想在仙都久留了。 辛夷道:“想什么呢?我看你怎么还那么开心呢?” 遥知新强忍住心里的喜悦,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诚恳些,道:“没有,小仙会尽全力照顾这些蟠桃树的。” 雨霖铃道:“今晚别睡在这里了。” “知道了,仙子。”遥知新道。 雨霖铃靠近遥知新,低语道:“香炉峰的人在仙都是没有出头之日的,入仙籍?想都不要想,与其在这里浪费时日,还不如早日离开。” 遥知新道:“多谢仙子教诲。” 待辛夷和雨霖铃离开后,遥知新没了顾忌,笑得更开心了。 这半个多月以来,遥知新每日给这些蟠桃树浇水,照顾这些树,日子好像又回到了桃源村。 这日,仙侍居热闹非凡,仙子们在讲述自己这几天的经历。 遥知新进门,本想主动和她们打招呼,但一想到一个月以后她就要离开了,貌似也没有必要结识这么多仙友。 仙友?一想到仙友,她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曲径幽的模样,她赶紧拍了拍脑门,心道,认识曲径幽一个就够了,可别再让她认识一个性格如曲径幽那般咄咄逼人的仙子了。 第8章 遥知新静静地坐在一边听着她们畅聊。 一小仙侍道:“应律,你快和我们说说,百荣宫好不好?” 遥知新看向那个说话的小仙侍,顺着小仙侍的目光,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容,原来那位来自瀛洲的仙子,叫应律,原来应律去了百荣宫。 应律道:“当然好了,重点是我见到了冷露仙君,冷露仙君果真是仙都一绝,果真是无可挑剔。” “应律,你看到仙君的那一刻,是不是眼睛都长仙君身上啦?” 应律道:“流萤你少拿我打趣,总之,冷露仙君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仙君。” 流萤道:“应律,你这也太夸张了吧。” 其她仙侍也跟着符合。 应律听到众仙子的质疑之声,语气有些急促,道:“流萤!你不信我就算了,等你见着了,便知我所言非虚!” 遥知新抿嘴一笑,应律说的是夸张了些,但也恰好说明了冷露仙君确实好看。 流萤调侃道:“应律,好好努力,争取嫁给冷露仙君。” 应律道:“那当然了,我来仙都就是为了寻有缘人。” “可这冷露仙君和曲径幽相比,还是差一点点。” 遥知新转头看向刚刚说话的小仙侍,只见这位小仙侍身着水蓝色衣裳,头发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小水珠。 流萤回怼道:“望舒,我又没有见过曲径幽,只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喽。” 遥知新看着这位叫望舒的仙子,看来这望舒见到过曲径幽,可显然望舒把曲径幽误认成男子了。 望舒道:“如今仙都之中,公认的最美的仙子是云影殊,最俊的仙君是冷露,这第一的头衔都被他兄妹二人霸占了。可在我看来,曲径幽比冷露仙君长得好看多了,如果曲径幽在仙都,说不定第一名就不是冷露仙君了。” 应律道:“望舒,你是不是喜欢曲径幽啊,有机会带我去见见。” 望舒道:“你们别误会,我如今还没有喜欢的人。” 流萤问道:“应律,那你有没有见到云影殊仙子?不瞒你说,当年在影殊仙子的千岁宴上,我哥对影殊仙子一见钟情,这么久了,还是放不下。我这次来仙都,就是想帮我哥把把关,看看我未来的嫂子长什么样。” 应律道:“肯定见到了啊,云影殊可是冷露仙君的亲妹妹。不过听说,最近影殊仙子遇到麻烦了。” 流萤道:“啊,谁敢找云影殊的麻烦?” 大家都竖起了耳朵,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第7章 天街小游 一仙侍道:“还能有谁啊,香炉峰那位呗。” 应律道:“曲径幽?” 听人提及曲径幽的名字,遥知新放下手中的茶盏,原来曲径幽竟是香炉峰的人。 望舒道:“应律,你不要瞎说,曲径幽很少来仙都,说不定都不认识影殊仙子,怎会找影殊仙子的麻烦。” 遥知新看向望舒,觉得望舒言之有理。 应律阴阳怪气道:“‘很少’不代表不来,要不然,你是在哪儿见到曲径幽的,难不成是你们水境?曲径幽和我们可不一样,她一个野生的仙灵,无亲生父母教养,做出出格的事情也不意外。” 流萤附和道:“真没想到曲径幽竟然是仙灵,我这辈子都不会和仙灵做朋友,仙灵比散仙还不值一提,而且我听说仙灵对待感情很随便。” 遥知新心里冷呵一声,按流萤的说法,好像曲径幽说过要和她做朋友似的,别说曲径幽是名女子,即便曲径幽是男子,也定不会看上流萤。 遥知新起身道:“那曲径幽虽说是仙灵,但也是日复一日吸取天地之精华才得以化身的,如此,天地便是她的父母,香炉峰掌门便是教养她的人,你怎可笑她无父母无教养。” 应律站起身,欲反驳。 遥知新趁势而上,道:“ 你们还没有弄清楚曲径幽是男是女,就在背地里说她用情不专,是不是太过草率了?不妨告诉你们,曲径幽被香炉峰掌门教养的很好,她也绝对没有找云影殊的麻烦。以后你们若再说她没教养,便是对香炉峰掌门不敬。” 望舒看着遥知新,心想,这仙都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可爱的仙子。 流萤道:“难道曲径幽是女子?望舒方才不是说是位好看的仙君吗。” 遥知新转身看向流萤,道:“有的人啊,旁人说什么便是什么,不加以证实,便人云亦云,又或者,有的人根本就懒得证实,一句‘大家都这么说’,便足以让当事人百口莫辩。” 虽说她和曲径幽相识不久,但她看得出来,曲径幽没她们说的那样不堪,这些话若是被曲径幽听到了,就曲径幽那张怼死人不偿命的嘴,这些仙子估计讨不到好处。 应律气得涨红了脸,见没法攻击曲径幽,转而道:“我想起来了,你是新入都的仙侍,你叫什么?” 遥知新道:“我叫遥知新。” 流萤立马有了底气,道:“你一个新来的知道什么?你是曲径幽什么人?这么替她说话,你怎么知道曲径幽没找影殊仙子的麻烦?应律仙子在百荣宫分明看到影殊仙子负伤而归,这仙都之中有几人能伤到影殊仙子,八成就是曲径幽打伤的。” 望舒道:“流萤,听你的意思是影殊仙子不如曲径幽仙子厉害喽。” 流萤道:“我什么时候说了。” 望舒道:“没说吗?” 流萤自知失言,收敛了些。 望舒道:“流萤你这话如果被两位仙子听到了,小心她们二位找你算账,到那时,她们二人,你又能打得过谁呢?” 流萤心中一惊,曲径幽和云影殊都是仙界响当当的人物,一个她都打不过,别说两个了。 此时的应律也老老实实不说话了。 望舒道:“流萤,我看你哥还是放弃吧,影殊仙子怎会放着好好的仙都不待?去你们蓬莱岛?别痴心妄想了。” 流萤不甘心道:“我哪有痴心妄想,我们蓬莱仙岛哪里差了,万一影殊仙子和我哥真心相爱,到那时,还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俗话说,不与傻瓜论短长,望舒也懒得和流萤辩了。 应律道:“话是如此,但我觉得影殊仙子不会喜欢上你哥的。” 流萤道:“为什么?” 应律道:“影殊仙子应该有喜欢的人了。” 听到这里,好奇心作祟的仙子们又簇拥了过来。 遥知新也不例外,她本来想离开,但听到此处也不由好奇起来。 “应律,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流萤道。 应律道:“我发现影殊仙子特别喜欢一把剑,到了爱不释手的程度,就连睡觉都要放在枕边。” “然后呢?” 应律道:“我问了问雾栖仙子,才知那剑名唤清规,是影殊仙子的一个仙友送的。” 清规?遥知新眉头微皱。 望舒道:“我知道那把剑,那清规剑和影殊仙子一样在仙都享有盛名,那剑身雕刻着一朵桃花,很是漂亮。听说清规剑问世的时候,仙界的仙子们争相效仿,可惜都远远不及清规剑。” “对对对,我也听说过。不过,听百荣宫里的人说,那赠剑之人好像已经死了。” “啊。好可惜啊。” 应律叹气道:“若不是心爱之人所赠之物,影殊仙子怎会如此珍爱那把剑?” 遥知新挑了挑眉,对方才应律的话并不完全认同,不一定只有心爱之人赠予的东西才值得被珍藏,双亲、好友、同窗、甚至是没见过几次面的人,只要是心存善意的赠送,她们的礼物都值得被珍惜。 望舒道:“你们说的都不对,那清规剑是拂节宫的炼眉仙子送的。” “看来影殊仙子和炼眉仙子关系很好嘛。” 应律道:“那是当然了,两位仙子都是风杳宫主的弟子,相处了千年,关系肯定好啊。好了,你们也说说其他宫里的事。” 望舒道:“你们都见到你们的宫主,可我连宫主的影子都没见到,在拂节宫却总看到令人讨厌的炼眉,整日在宫里吆五喝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宫主。” 应律道:“炼眉当宫主早晚的事,谁让风杳宫主一直闭关呢,拂节宫大大小小的事都是炼眉说了算,她独揽大权,脾气自然大些。” “炼眉的脾气堪比陵宫宫主。” “嘘...别乱说。” 遥知新听到此处,没了兴致,趁着小仙官还没开始巡夜,便连忙出了仙侍居。 仙界的天街,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好生热闹,放眼望去,集市上仙花、灵草,锦衣华服各种零嘴...应有尽有。 她闲游在人群之中,发现街边的小摊无人看守,有的人没有付钱,便直接将东西取走了...心中正琢磨着是怎么回事,突然被人撞倒在地,胳膊着地,痛得不行。 “姑娘,你没事吧?” 遥知新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只见一女子身着绿衣,层层柳叶遮挡了她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真容,右手拇指处戴着一枚玉扳指,举手投足间尽是冷魅。 第9章 见那人微弯着腰,向她伸手,遥知新不想彼此尴尬,便将手搭在那人手上,借力站了起来,道:“谢谢。” 那人道:“是我撞的你,你还对我说谢谢。” 遥知新挑眉道:“那我说...没关系。” 那人笑了笑,道:“你有没有受伤?” 遥知新伸了伸胳膊,道:“没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不如我们一起走吧?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告诉我,这样我心里还好受些,如何?” 遥知新心想,答应吧,两个陌生人走在一起,难免尴尬,不答应吧,好像她故意让对方难受似的,她思来想去,想着也不会逛多久,便答应了。 两人慢悠悠地走在天街上,果真如她所料,气氛稍有尴尬。 遥知新道:“我叫遥知新,你叫什么呀?” “大家都喊我鬼姬。巧了,我有一个朋友,和你名字一样。” 遥知新道:“果真好巧啊。” 鬼姬道:“我们两个好久不见了,不知道下次见面,她还能不能认出我来。” 遥知新心道,以面具示人,对方恐怕很难认出吧,她微微一笑,道:“如果是我,单凭一个背影,或者一个脚步声,我便能认出来,你朋友应该也能认出你来。” 鬼姬道:“可如果认不出来怎么办?” 遥知新思忖片刻道:“那你也别怪她,你这样戴着面具,真的很为难你朋友。”话落,她看到鬼姬笑了,虽然那张脸藏在面具之下,可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遥知新道:“我觉得天街和仙界其他的地方很不一样。” 鬼姬道:“哪里不一样?” 遥知新道:“这天街虽然也是仙界的地盘,但仙都是不允许凡人和鬼修入内的,天街就不一样了,到了这里我才知道人、神、鬼还能和谐相处。” 鬼姬道:“人是到不了天街的,你看到的只是凡人的梦境。” 遥知新愣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说,凡人做梦时梦到了天街?而我们恰好出现在她们的梦境之中?” 鬼姬点点头,道:“仙人和鬼修能自由出入天街,凡人的肉身是无法冲破层层结界来到天街的,只能通过梦境看到仙界的景象。不过,也只有极少数有仙缘的凡人才能梦到天街,醒来后,她们哪怕记得梦境,也只会认为那是一场梦。” 鬼姬的一番话,让遥知新想起了飞廉,既然飞廉做梦能梦到桃源秘境,想必也梦到过天街吧。 鬼姬继续道:“这天街原本属于定舟,只不过后来定舟落寞了,仙都便趁机要了去,不过后来又被一个仙门花重金买了去。” 遥知新认真地听着。 鬼姬道:“你还记得定舟吗?” 遥知新摇摇头道:“我该记得吗?” 鬼姬道:“估计整个仙界都忘了吧。” 遥知新看着鬼姬有些感伤,道:“我改天去仙都的藏书阁查一查定舟,然后牢牢记住。” 鬼姬道:“不必这么麻烦,你早晚会知道的。” 遥知新道:“鬼姬,在天街买东西不用花钱吗?” 鬼姬耐心解释道:“在这里买东西,不一定要花钱,也可以用自身的灵力交换。买东西的人每拿走一件东西,便会损失一部分灵力,东西越贵,买家损耗的灵力越多,那些损耗掉的灵力会转移到卖家手中。在天街,大家可以各取所需,互不相争。” 遥知新点点头,继续问道:“那其他没有灵力的凡人和鬼修怎么办?” 鬼姬道:“凡人可以用金花买东西,金子是三界互通的,至于鬼修,也可以用自己的修为交换,但在天街,还是仙人的灵力更受欢迎。” 鬼姬的名字中,虽有个‘鬼’字,但遥知新总觉得她不似鬼修,她道:“请问,你是仙?还是...鬼呀?” 鬼姬笑道。“你为什么不问我是不是凡人?” 遥知新道:“看你的模样也不像凡人,你这面具如此精致,一看便知是由术法练就的。” “那你觉得,面具下是怎样的一张脸?”鬼姬道。 遥知新愣了一下,暗想,想让旁人回答这问题,最起码也要让旁人看到整张脸吧,这只露出这么点儿,让她怎么回答呢,如此,她只能看到什么就说什么了,她道:“嗯...你的衣服很好看,你的眼睛也好看,声音,也好听。” 鬼姬眉眼露出笑意,道:“我若是鬼界的人,你怕不怕?” 遥知新在听到鬼姬不是仙都之人,不禁觉得可惜,她道:“并不是每个鬼修都会兴风作浪,就算你是鬼,我也觉得你是个好鬼。” 鬼姬开怀而笑,道:“好鬼?”自从来到鬼界,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称呼她,有意思。 遥知新也跟着一笑,不知是不是自己用词不妥当了。 鬼姬道:“我看你身上只有一个灵囊,没有其他灵器护身,我送你一个如何?” 遥知新急忙摆手,拿出握云,这初次见面便收人家礼物实在欠妥,道:“我有灵器,握云,是一个前辈送给我的。” 鬼姬看看了那枯枝,眉尖一挑,道:“我可以看看吗?” 遥知新将握云递给鬼姬,见鬼姬一直摆弄枝上那两颗棉桃,她道:“鬼姬,你轻点,这棉桃很脆弱的。” 鬼姬将棉桃还给遥知新,她见过云影殊的清规剑,见过冷露的玉生烟,更见过虞璠的无妄剑,各个都是仙界厉害的灵器,遥知新的握云在这些灵器面前,简直是不堪一击。 鬼姬道:“你不要给握云灌输太多的灵,灵力太多,棉桃就会绽放开来。” 遥知新道:“棉桃开了不好么?” 鬼姬道:“对你来说,最好不要。”对她来说,开得越早越好。 遥知新还想问清楚,一抬头鬼姬已不见了踪影。 第8章 以多欺少 遥知新回到仙侍居,拿着从天街买来的零嘴,来到望舒屋外。 望舒听到敲门声,开门看到来者,一笑,原来是那个维护曲径幽的小仙侍,她道:“知新是你呀,快进来,找我有事吗?” 遥知新将买来的零嘴放到桌子上,道:“这是我刚买的,希望你喜欢。” 望舒道:“你送的吃的肯定好吃。” 遥知新笑了,道:“望舒,你是不是喜欢曲径幽呀?知道她是女子,你心里难过吗?” 望舒道:“你误会了,就算曲径幽是男子,我也不会喜欢他。” 遥知新道:“为什么?” 望舒道:“因为我不想一辈子待在仙界,我想去人间看看,人间可比仙都好玩多了,等到了人间,再找个凡人嫁了。” 遥知新道:“好哇,改天我带去人间。” 望舒道:“一言为定。你在陵宫还好吧?” 遥知新道:“还好,到现在我还没见过水皮仙君,他真的如传言那般,易暴易怒吗?” 望舒道:“那还能有假,他的夫人就是被他骂走的。” 遥知新道:“啊?脾气这么不好呀。” 望舒道:“起初陵宫的宫主并不是水皮仙君,而是他的夫人晚霞仙子。听闻百年前的入籍大典上,水皮仙君也不知哪里来的火气,当着众仙家的面掀了晚霞仙子的桌子,从那之后晚霞仙子便离开了仙都。” 遥知新心中哀叹,俗话说,哀莫大于心死,晚霞仙子离开仙都,估计也是为了寻一方清净之地。 遥知新心道,完了完了,水皮仙君连自己的夫人都不放过,入籍大殿那么隆重的场合都能火冒三丈,不给他夫人留颜面,更何况她这只小蚂蚁呢。 望舒道:“你在陵宫要谨言慎行呀。” 遥知新道:“嗯嗯,一定,我尽量不在宫主眼皮底下晃悠,嘻嘻。望舒,我想问你一些事情?你如果困了,我改日再问也可以。” 望舒道:“好不容易有了属于自己的时间,睡那么早作甚?”她看了看遥知新带来的美食,道:“你去天街了吧?” 遥知新点点头,道:“望舒,听说香炉峰与仙都不和,你来仙都来得早,可知其中缘由?” 望舒道:“难道你真是从香炉峰来的?” 遥知新眼神躲闪,道:“仙子聪慧,一眼便看穿了。” 望舒道:“怪不得你那么维护曲径幽,原来是师出同门。不过,知道这些事的仙家有的早已仙逝,有的入了轮回。我也只知道一些,听说是,仙都杀了香炉峰莫掌门的至亲之人,从那以后两家的关系便不好了,也是那件事之后,香炉峰不再给仙都供玉了。” 至亲之人?怪不得每次提到仙都,曲径幽都是满脸的不悦,遥知新追问道:“仙都的玉,难道都来自香炉峰?那仙都的玉应该很吃紧呀,可我看仙都给我们的侍牌都是上好的玉,不像缺玉的样子。” 望舒道:“侍牌所用之玉怎能和香炉峰的玉相提并论。” 遥知新道:“那你知道曲径幽是什么仙灵的化身?” 望舒道:“仙灵有好多种,像剑气所化便是剑灵,仙药仙草所化便是药灵,还有花灵,百花宫的花灵最多,有机会你可以去看看,至于曲径幽吗,我也只见过她一面,还真不知她是什么仙灵?” 第10章 遥知新道:“哦哦。” 望舒道:“这个还需要你亲自问她。不对...听到你方才帮她说话,你们之间的关系应该很要好才对,你怎会连她是什么灵都不知道,你也太不关心她了吧。” 遥知新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和她虽是同门,但也只见过几面,聊过几句而已。” 唉,说谎果真没有好下场。 望舒道:“仙灵化身之路很是坎坷,若心中没有执念,是很难化成人身的。曲径幽的执念是什么呢?” 遥知新道:“想知道这个还不简单,下次看到她,问问她不就好了。” 只是下次?下次是什么时候? 遥知新见时辰不早了,起身要离开。 临走前,望舒嘱咐道:“知新,有空你可以去藏书阁逛逛,三界之事,想知道什么一查便知,藏书阁是没有秘密的。” 遥知新莞尔一笑,道:“知道了,谢谢你望舒。我住在一阶,有需要帮忙的,记得找我。” 望舒点头,目送遥知新离开。 “看来今晚可以睡一个好觉了。”望舒自言自语道,她好久没和旁人说这么久的话了。 一月之约很快便过去了,蟠桃园依旧像从前那般死气沉沉,按照当初的约定,她就要离开仙都。 她来仙都本就没带什么东西,所以眼下也没什么可带走的,脚刚踏出仙侍居,便有人喊住了她。 遥知新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位爱插嘴的仙侍——宜眠。 宜眠道:“遥知新,宫主想见你。” 遥知新道:“水皮仙君回来了?” 宜眠道:“去了就知道了。” 遥知新跟着宜眠来到陵宫,但并未看到水皮仙君。 宜眠找遥知新也不为别的事,依然是为了蟠桃园的事,她本以为可以借此事将遥知新赶走,却没想到蟠桃树竟长出了嫩芽,活了过来。她想要弄清楚,连宫主都做不了的事,遥知新区区一个仙侍是怎么做到的? 宜眠道:“遥知新,这一个月以来,你是怎么打理蟠桃园的?” 遥知新道:“就是每天坚持浇水。” 宜眠道:“别的什么都没做?在我面前最好实话实说。” 遥知新道:“句句属实。” 宜眠有些犹疑,心道,若是现在放遥知新出仙都,若哪天蟠桃园又枯了,仙尊那不好交代。 宜眠道:“你既然来了,便留在仙都吧。” 遥知新道:“小宫主说过,一个月后准我出都。” 宜眠道:“如今蟠桃树活了,小宫主自然要改主意。” 遥知新心中一惊,蟠桃树居然活了,浇浇水就活了? 宜眠道:“你是不是修炼了什么禁术?听闻修炼了禁术,身上会留有痕迹,你若不说实话,我只好搜身了。” 想起自己肩处的疤痕,遥知新背脊一凉,那个该不会是修炼禁术留下的痕迹吧?难道之前自己因为修炼禁术才会... 遥知新咽了咽口水,道:“我,我没修炼禁术,我可能是...恰好赶上,换做你照顾,蟠桃树也能复活。” 见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宜眠伸手去扒遥知新的衣服。 遥知新万万没想到宜眠会动手,手死死护住衣领,羞极气极,涨红了脸,道:“别动手,我自己来。” 宜眠松开手。 遥知新后退几步,转身就往外跑。 “拦住她!”宜眠喊道。 遥知新刚到门口,便被门口设的禁制弹了回去。 宜眠道:“你怎么不跑了。” 遥知新从地上起来,道:“我没想跑,我是想去仙侍居脱给你看,这么多人看着,不好意思。” 宜眠道:“今日,我偏偏让你当着众仙侍的面脱!” 遥知新还未受过如此侮辱,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呵斥道:“放肆!!!”她当着众仙侍的面,扬手便是一巴掌,狠狠打在宜眠的脸上。 众仙侍皆是一惊。 宜眠捂着脸,指着遥知新,道:“你居然敢打我?!!反了!简直是反了!!”她怒火中烧,命令其他仙侍一起动手。 宜眠要对付遥知新,其他小仙侍也不敢不听。 四五个仙侍将遥知新按在地上,有负责按胳膊的,有负责压腿的,还有负责抓脚踝的。 真是以多欺少啊!遥知新的身体瞬间被控制住了,她道:“我真的没有用禁术。” 宜眠看着遥知新惊恐的眼神,不依不饶道:“脱!让她□□!。” 其余的小仙侍垂着头,小心翼翼地呼吸着,生怕波及到自己。 宜眠见状,道:“都抬起头,给我看!” 屋外的小仙官偷偷别过身体,心中不禁同情遥知新,虽没亲眼所见,听声音也知事情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宜眠仙子,云影殊仙子来了。” 宜眠叫停,仙侍们规矩站好,遥知新忙穿好衣服,站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见云影殊同辛夷一起前来,宜眠道:“影殊仙子怎么来了?” 遥知新不敢抬头看,云影殊的事她多少听到过一点。衣服被撕扯得不成样子,她手里紧紧攥着,生怕衣服滑落,伤疤被瞧见,若云影殊也以为她修习邪术,当场把自己杀了,岂不是很冤。 不过还好伤疤被四娘用术法遮住了,希望看不到才好。 辛夷看到遥知新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样子,想让遥知新在云影殊面前出丑,她提高了嗓音,道:“呀!这是发生了何事?” 遥知新真想送个大大的白眼给辛夷!! 云影殊看了看手中的碎布,又看了看遥知新,便知这碎布定是撕扯间飞到她手中的,她道:“辛夷仙子,你这里可真热闹,今天这茶估计是喝不了了。” 遥知新偷偷看过去,只见云影殊身披红色外衣,右手持剑,左手食指处戴着一枚戒指,白似云朵,轻如云烟,脸上的卷云妆更衬得她肌肤似云,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辛夷千请万请才将云影殊请到陵宫,一来是崇拜云影殊,二来是想让云影殊动用云戒,将陵宫移到离仙尊殿不远的位置,她道:“小仙侍们闹着玩呢。” 云影殊看着遥知新脸上那血红的手印,冷道:“闹着玩?你们陵宫的玩法真是稀奇,都喜欢打着脸玩吗?” 宜眠吓得跪在地上,一副委屈做派,怒指遥知新,道:“影殊仙子,是她动手打我,我为了自保才命人打她。我找她来,只是想问话而已,也不知哪里惹她生气了。” 辛夷见状,道:“是啊,这位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打一巴掌也没什么。” 云影殊道:“不懂规矩啊?那就跟我回戒律堂,我亲自教,免得又忘了。”她摸了摸手中的剑,也不知清规剑怎么了,在她手里颤了好几次。 辛夷道:“这样最好,仙都的规矩您最清楚了,遥知新是从香炉峰来的,影殊仙子放心管教就是,若是哪天影殊仙子教会了她,再送还陵宫便是。” 香炉峰?云影殊看了眼站在角落的遥知新,冷冷道:“走吧。” 遥知新跟在云影殊身后,闻道云影殊身上有股似有若无的檀香味儿。 宜眠道:“等等。” 只见宜眠一手按住遥知新的肩膀,另一只手用力一挥,啪的一声,打在遥知新脸上。 遥知新重心不稳,跌在云影殊脚边,脸火辣辣的疼,嘴角溢血,衣领也从肩膀滑落,她连忙扶起衣服,擦掉嘴角的血,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云影殊,可笑的是,她竟在云影殊脸上捕捉到一丝不忍和惊讶。 可笑至极,一定是她眼花了。 宜眠不解气,这么久以来,还没人打过她,她拎起遥知新想再扇几巴掌。 只见云影殊抓住宜眠的胳膊,道:“够了。” 声音虽不大,却足于让宜眠胆颤。 云影殊道:“不管辛夷多么器重你,你也是仙侍,遥知新与你同为仙侍,你有什么资格传她问话!今日我看在你家小宫主的面子上,饶了你,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狠狠地甩开宜眠的胳膊。 云影殊道:“既然打脸这么好玩儿,既然打一巴掌也没什么,你们便互相对着打吧,打到出血为止,玩儿完了去戒律堂找雾栖验伤。” 辛夷心道,这哪里是验伤,分明是派雾栖监督。 云影殊道:“还有,去戒律堂的时候,走着去,不许遮伤。” 说完,便带着遥知新离开了陵宫。 辛夷送云影殊到门口,不甘心地追问道:“影殊仙子,那移宫的事?” 云影殊转了转云戒,道:“我很不喜欢把话说得太明白,移哪座宫殿,都不会移你们陵宫,你们陵宫为什么离仙尊殿最远,你心里不清楚吗?” 辛夷看着云影殊离开,心里对爹爹的埋怨又多了几分。 第9章 雪里红装 遥知新见云影殊将外衣披在自己身上,忙推拒道:“会弄脏的。” 云影殊道:“无妨。”她看着眼前之人,资质平平,也不知莫掌门怎会将如此平平无奇之人收入门下。 第11章 一路上压抑的空气,让人有些窒息。 终于到了戒律堂。 遥知新近距离看着云影殊,原来云影殊长这个样子。 云影殊问道:“我好像在哪里听过你的名字,你是不是经常来戒律堂领罚?” 遥知新忙摇头。 云影殊道:“宜眠说是你先动的手,你可认?” 遥知新道:“我认,但...” 云影殊道:“认就行。”她扔给遥知新一本册子,道:“拿着它,去外面跪着。” 遥知新接过那册子,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仙规,看得头晕,她道:“学规矩可以,但是我不跪。”她虽然来仙都不久,没什么人认识她,但她也是自尊的,云影殊怎么能让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跪呢。 外面的仙侍听到遥知新说“不”,都睁大了眼睛往里面瞧。 云影殊道:“跪不跪?” 遥知新道:“不跪。”话落,只见云影殊指尖轻弹,她便被一股强劲的灵力逼到了屋外,膝盖像似长在了地上,怎么拔都拔不出来。 这是出源以来,最让她生气一天,她真是和这仙都八字不合。 戒律堂前突然跪着一个仙侍,其他宫的仙侍也纷纷凑热闹,想知道这仙侍是谁?犯了什么错? 云影殊从屋内出来,将小册子放在遥知新膝前,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什么时候记住了,什么时候起来。” 看着云影殊近在咫尺的脸,遥知新低下头,目光扫过云影殊手中的玉剑,清规剑确如传言那般精致漂亮,特别是那朵桃花,刻画得栩栩如生。 她本以为云影殊会拿走外衣,没想到...看在外衣的份上,不生她气了。 遥知新低头翻看册子,真不愧是云影殊,怎么让人不舒服,她就怎么定这仙都的规矩。 路过的仙人知道遥知新惹了云影殊,唯恐避之不及,没人敢上前和她搭话。 屋内,云影殊看遥知新那倔强的模样,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来,心道,估计是活太久,看了太多张面容,才会如此。从她记事以来,这仙都的人,都不知换了几批仙人了。 雾栖道:“影殊仙子,香炉峰的人来了。” 云影殊眉头微皱,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她道:“她来做什么?” 雾栖道:“难道又是来找你打架的?” 云影殊道:“雾栖,不用理她,你去查一查遥知新。” “是。” 屋外,跪久了的遥知新眼神涣散,她拿出握云,道:“握云,你能打得过清规吗?咱们和她打一架好不好?” 遥知新看着比自己还丧的握云,又想起清规的样子,道:“还是算了吧。” 雪花落下,一片,两片、三片、四片....渐渐多了起来。 放眼望去,整个戒律堂都被变成了银白色。 下雪天,红色更加惊艳醒目,遥知新身披一袭红衣,跪在雪地中很是显眼。 她伸手接住纷扬的雪花,想起离开桃源村那晚看到的雪,道:“还是我桃源村的雪好看。” 她的脸上结了霜,睫毛处缀着雪花,她舔了舔落在唇上的雪花,沁凉的雪让她清醒了不少。 她看了看地上的册子,那册子有书灵的庇佑,片雪不沾,她呢喃道:“书灵,你冷不冷?” 迷迷糊糊中,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进了戒律堂,一定是幻觉。 雾栖道:“今日下雪,仙子为何不改日再来?” “等不及了。”她看了眼跪在雪地里的仙侍,随后便进了屋。 雾栖递上热茶,道:“径幽仙子,我家小宫主不在。” 曲径幽将茶放在一边,道:“我等她。” 雾栖道:“那好吧。” 等了一个时辰,也不见云影殊的影子,曲径幽道:“她是不是躲我呢,我这次来不是找她打架的,我有事想请她帮忙。”她在客栈一直等不到遥知新,想请云影殊帮忙查一下遥知新住在哪里。这次来仙都,她没敢告诉师父,如果不是想不到别的办法,她也不会过来求云影殊帮忙。 雾栖知道是自家小宫主故意躲曲径幽,才会迟迟不现身的,但也不好道明,她道:“径幽仙子,我家小宫主被炼眉仙子叫走了,你知道的,她们关系好,每次见面都有说不完的话,说不定现在去逛天街去了,要不你去天街找找?” 曲径幽道:“她们两个每次都会逛很久吗?” 雾栖道:“对,每次都很久。”事实上,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炼眉缠着她家小宫主逛,她家小宫主每次逛一会便会找借口偷偷溜走。 曲径幽道:“有什么好买的,逛那么久不累吗?这天街就该颁布一条禁令,严禁云影殊闲逛。” 曲径幽拿出一块上好的玉,放到桌子上,道:“这是我香炉峰的玉,给你家小宫主送去,若她肯见我,我再送一块儿,到时候你以你的名义给冷露仙君送去,他肯定喜欢。” 雾栖道:“我家大宫主最喜欢你们香炉峰的玉了。” 曲径幽出了屋,又忍不住看了眼跪在雪地里的仙侍,道:“云影殊爱罚跪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那仙侍犯了什么错?就不能改天罚吗?偏挑这种日子。” 雾栖小声道:“我听旁人说,那仙侍打了陵宫的宜眠仙子,所以...” 曲径幽眉头紧皱,道:“怎么?陵宫的仙侍打不得吗?还是她宜眠打不得?” 雾栖低头不语。 曲径幽道:“那仙侍叫什么?” 小仙侍想了想道:“听说是你们香炉峰的人,说不定你认识,好像叫...什么新,哦,我想起来了,叫遥知新,刚才小宫主还让我查她来着。” 还没等雾栖说完,曲径幽在听到遥知新三个字后,便飞奔而去。 此时的遥知新活脱脱变成了一个雪人。 曲径幽捧起遥知新的脸,血红的巴掌印清晰可见,她紧紧地抱着她,皑皑白雪依旧遮不住遥知新身上淡淡的桃花香。 “知新、知新。”曲径幽呼唤道。 听到熟悉的声音,感受到温暖的怀抱,那紧绷的弦好像被融掉了,遥知新呢喃道:“径幽,冷。” 曲径幽抱起遥知新就要走,却发现遥知新的双腿被施了禁制,挪不开,她眼角瞥向后面,红色飘带似长了眼睛,将遥知新的腿与地面隔开,斩断了禁制。 雾栖道:“径幽仙子,我家小宫主还没让她起来,你不能带她走。” 曲径幽掌心微微用力,将方才送出的玉收了回来,冷冷道:“云影殊若问起,你如实回答便是。” 曲径幽担心云影殊去香炉峰要人,于是直奔有心客栈。 正在招呼客人的穷非看到曲径幽抱着一人风风火火闯了进来,不用想也知道她怀里的人是谁。 穷非跟着上了二楼,本想着帮忙,谁知还没来得及开口,房门便被曲径幽关上了。 曲径幽把红色外衣随手扔到一边,将遥知新放到床上,指尖绕着知新的眉心为其疗伤。 一股股暖流顺着眉心贯穿全身经脉,遥知新道:“径幽,我没事,别再耗费灵力了,我缓一缓就好了。” 曲径幽不放心,摸了摸遥知新的额头,又摸了摸手,道:“还是很冷。我抱着你吧,我身上暖和。” 看遥知新没作声,曲径幽爬上床,将遥知新搂在怀里,道:“暖和多了吧。” 遥知新道:“你身上总比我暖和许多。” 曲径幽道:“知新,你怎么会去仙都?” 遥知新轻叹道:“有人抢走了我的留痕丝,我便阴差阳错到了仙都。” 曲径幽本想问问遥知新脸上的伤,但担心伤及遥知新的自尊,于是没开口问,毕竟被人掌掴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遥知新道:“径幽,那件红色披风放哪了?我还得还给云影殊。” 曲径幽道:“放心吧,没扔。你如今成了仙侍,再想回家可没那么容易,你在仙都这几天不好过吧?” “还好。如果你能留在仙都和我作伴,我就更好了。”遥知新道。 曲径幽顿了顿,道:“好。” 遥知新本以为曲径幽定是不会去仙都陪她的,毕竟她不喜欢那里,她道:“你不怕被你师父知道了?” 曲径幽道:“知道了再说。” 遥知新转身,面对面看向曲径幽,道:“每次都是你救我于危难。先生说,我的魂魄千疮百孔,像我这样的残魂碎魄,这辈子也只能这样了。” 曲径幽道:“没事,我保护你,你不用担心。” 遥知新道:“你保护我?一辈子吗?” 曲径幽点点头,道:“嗯,一辈子。” 遥知新只当一句笑谈,道:“如果将来你嫁人了怎么办?” 曲径幽斩钉截铁道:“本仙清心寡欲,从未想过这些事。” 遥知新“哦。”了一声,便闭目而眠了。 曲径幽听到简单的一个“哦”字,眉头一挑,‘哦’代表什么意思?知新是不相信她说的?还是说,她在知新眼里,根本就不是一个清心寡欲的仙子? 第12章 第10章 铃铛叮咚 遥知新猛然想起天街的事,睁开眼,顿了顿,道:“径幽,前几日我在天街遇到一个很奇怪的人,柳叶遮面,身披绿衫,神神秘秘的。” 曲径幽道:“她手上是不是戴着一枚玉扳指?” 遥知新想了想,道:“对,对,她还说她叫鬼姬,你知道她?” 曲径幽道:“她是鬼界之主,就连云影殊这个常年往返三界的人,也不曾见过她的真容,还有,她不是叫鬼姬,鬼姬只是鬼修们对她的尊称,就相当于仙界的仙尊,我们的仙尊叫虞璠,但鬼姬叫什么,这就无从得知了。” 她之前在桃源秘境只打听过仙界的一些事儿,鬼界的事她还从未了解过。遥知新睡意全无,她居然和鬼姬聊了那么久,还和鬼姬一起逛街,还说鬼姬是个好鬼,天啊。 遥知新道:“那她脾气好不好?”别一不小心说错了话,把她给得罪了。 曲径幽笑了,道:“你放心吧,她应该没生气,如果真生气了,你还能活着走出天街?估计早就把你抓去喂小鬼了。” 遥知新长舒一口气。 曲径幽道:“现在感觉如何?还难受吗?” 遥知新道:“有一点,而且还很冷。” 这么久了还冷?曲径幽道:“你哪里难受一定要说,不要忍着。” 遥知新感觉肩膀很难受,但她不敢说,她担心被曲径幽发现身上的伤疤,万一那伤疤是什么不好的证明,怎么办?虽说伤疤被四娘遮掩起来,但也不知四娘的灵力能不能骗得过曲径幽。 遥知新背对着曲径幽静静躺在床上,身上疼得睡不着,起初是肩膀疼,而后,痛感蔓延到整个胳膊。 遥知新捂着胳膊,终于还是忍不住打扰道:“径幽,我难受。” 曲径幽坐起,掀开遥知新的衣服,看到锁骨下方的抓痕,道:“蛇毒!”宜眠打人又下毒,真是够狠的。 遥知新道:“蛇毒?我怎么会中蛇毒啊?” 曲径幽道:“眼下没有祛蛇毒的仙草,你忍一忍,一下就好。” 遥知新还没来得及问,却见曲径幽慢慢靠近,冰凉柔软的双唇覆在她滚烫的伤口上,让她一时间忘记了呼吸。 遥知新道:“你这样不会中毒吗?” 曲径幽没有回答,自顾自地清理着毒血,等祛除干净之后,才发现遥知新已经睡着了,见知新睡得香甜,她像被传染了似的,也跟着困起来。自从和遥知新分开后,她还没睡过安稳觉,如今知新在怀,让她心里无比踏实,不消片刻便睡着了。 第二日,两人睡到自然醒,才艰难的起床。 昨晚美美地补了一觉,今日果真精神抖擞。 默契的是两人谁都没有提昨晚解毒之事。 遥知新道:“径幽,等我们吃了饭,我带你回我家。” 曲径幽道:“哦?这么快,你不是说你家前辈不同意吗?” 遥知新道:“你不愿意去就算了。” 曲径幽道:“你不去仙都了?不要留痕丝了?” 遥知新道:“不去了,仙都的人都太厉害了,我打不过她们。至于留痕丝,我再找机会和四娘解释吧。” 曲径幽道:“好,我早就想跟着你回家了。” 两人收拾好,下楼,看到穷非已经准备好了饭菜。 “昨晚睡得可好?” 遥知新循着声音看去,居然是云影殊。 云影殊独自坐在一桌喝茶。 遥知新与曲径幽对视了一眼。 遥知新道:“托影殊仙子的‘福’,睡得还不错。” 云影殊带了一身百荣宫的衣服,打算送给遥知新,但看到遥知新已经把旧衣换下,便没拿出来,她道:“一定要站着说吗?” 二人落座,遥知新心平气和道:“没想到竟惹得影殊仙子亲自来人间‘看’我,真是受宠若惊。” 曲径幽想找云影殊聊聊雪天罚跪一事,被遥知新拦下。 遥知新不想因为自己,让曲径幽和云影殊之间有嫌隙,毕竟她只是个过客,过不了多久,她便会离开仙都,到那时桥归桥,路归路,而曲径幽和云影殊同在仙界,以后还会有往来,还是不要有冲突的好。 云影殊道:“遥知新,看来你这位朋友有话要说。” 曲径幽道:“云影殊你不去天街溜达,来人间做什么?” 云影殊道:“来找你啊,昨日未能相见,今日特来赴约。” 曲径幽道:“可我今日不想见你,你还是回你的仙都吧。” 遥知新看着二人,忍不住笑了。 曲径幽和云影殊异口同声道:“笑什么?” 遥知新道:“我觉得你们两个相处得还不错,并不像传言那般水火不容。你们两个一个清心寡欲,一个无欲无求,多相像啊,很适合做朋友。” 遥知新说完看向对面那两张铁青的脸,道:“你们没事吧?” 曲径幽和云影殊两人,同时面无表情地将脸别向一方。 不知不觉间,二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不少。 云影殊道:“聊够了吧,跟我回仙都。” 曲径幽不想让遥知新回陵宫,于是拽着遥知新的手臂。 云影殊眼疾手快,伸手反托住遥知新的胳膊,抓在掌心。 遥知新看着自己的胳膊被两位仙子控制着,活像一个偷跑出来玩,然后被家里的姐姐抓住的小妹。她心底暗暗叫苦。 穷非一直偷瞄着遥知新那一桌,见这种情形,连忙上前倒茶,笑道:“喝茶,喝茶。” 曲径幽道:“云影殊,陵宫是什么地方,你最清楚不过了。” 云影殊道:“我身为仙都之人,自然比你这个外人清楚。” 遥知新看着剑拔弩张的二人,这陵宫哪怕是刀山火海,她恐怕都要再去一趟了,再这样僵持下去,真担心她们两个人打起来。 想想陵宫也没什么可怕的,不就是水皮仙君脾气不好吗,她不去招惹就好了呀。 遥知新道:“我去,我去。”她趁机将胳膊从她们二人手中解放出来。 曲径幽道:“我也去。” 云影殊道:“你若不担心被你师父责罚,尽管去好了。” 遥知新指了指楼上道:“你的外衣还在屋里,我去拿。” 云影殊她道:“不用了,外衣在我这儿。”自遥知新出都后,她便循着这件外衣一路找到了这家客栈。 在遥知新她们下楼后,云影殊便把红外衣收了回来。” 遥知新道:“我去结账。” 曲径幽道:“给过了,走吧。”曲径幽每年都会来这家客栈,一次性付了好多钱,这些钱能住多久,她也没具体算过。 遥知新道:“影殊仙子,你好不容易来人间一趟,我带你好好逛逛。” 曲径幽道:“是你想逛了吧。” 遥知新一掌轻拍在曲径幽胳膊上,小声嗔怪道:“径幽,你懂不懂什么是看破不说破?” 云影殊扫了眼街边的摊位,道:“这些都是些俗物,和仙都相比差远了。” 曲径幽道:“但你们仙都的玉是三界最差的。” 云影殊自知失言在先,便不再说话。 遥知新道:“影殊仙子,我觉得你是个好人,虽说你罚了我,但我还是要谢谢你借我外衣。” 云影殊道:“世人大多是不好不坏之人,世间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 遥知新不置可否,“哦。”了一声。 “叮铃铃...” 清脆的响声,吸引了云影殊的注意。 “姑娘,买个铃铛吧,铃铛代表着平安和思念,买个吧,送给朋友。” 云影殊拿起一个铃铛,晃了晃,铃铛左右摇摆,叮铃铃作响,牵动着她的思绪。 铃铛? 那摊主见云影殊发呆,道:“买个吧,铃铛一响,你那朋友肯定会想你的。” 曲径幽看到云影殊拿着铃铛玩,道:“可算有东西能入她眼了。” 遥知新笑了,道:“是呀,不容易。” 曲径幽道:“我也做了不少事,昨晚还替某人疗伤,也没听某人说我是好人。” 遥知新装傻道:“啊?什么好人?在哪?”之后便朝云影殊走去,道:“影殊仙子,这条街还不错吧?” 云影殊的思绪被拽了回来,模糊的街道,瞬间变得真实起来,她看向遥知新,道:“走吧。” 遥知新道:“你又不经常来人间,这铃铛喜欢的话就买下来吧,又不贵。” 云影殊抓着遥知新的胳膊往前走。 曲径幽见状,也上前挽起遥知新的胳膊。 遥知新被夹在中间,像一个被困的小鸟,她抽出胳膊,反搂住她们二人的胳膊,道:“你们放心,我不会跑的,我说去陵宫就肯定会去,我还是说话算数的。” 第11章 仙都一绝 回仙都的路上,遥知新开启了蹭路模式,她只管跟着她们,一会儿看看沿路的风景,一会摘片叶子玩会儿。 第13章 曲径幽走在遥知新身侧,看着遥知新的一举一动,时不时露出微笑。 远处飞来一只仙鹤,将遥知新手里的叶子叼走。 遥知新向下望去,才意识到她们三人已经走过了万丈云梯,早已入了仙都结界。 遥知新道:“径幽,快到陵宫了吗?” 曲径幽道:“这仙宫的位置不是一成不变的,会随着云基移动,眼下仙都的布局和我上次来的时候便不一样。” 云影殊指了指仙尊殿的方向,道:“离仙尊殿最近的便是百荣宫。” 遥知新抬头看去,数了一数,百荣宫和仙尊殿之间只隔着十朵云的距离,她道:“影殊,我们不是去陵宫吗?” 云影殊道:“先带你回我家。怎么?不愿意?” 遥知新点点头,紧接着摇头,解释道:“不是不愿意,就是太累了,想回去休息。” 曲径幽心里嘀咕,什么情况?云影殊居然邀人去百荣宫? 云戒一掷,白云四散开来,‘百荣宫’三个大字浮现在眼前。 云影殊道:“到了。” 遥知新:“......”都到了,再不进去,就有点尴尬了。 云影殊道:“确实有些累了,进来吧。” 二人应邀进了百荣宫,遥知新环顾四周,百荣宫清新雅致,装饰得恰到好处,既不似四娘的花草堂百花争艳,也不似辛夷的陵宫平淡无味,这里的一切看起来都是刚刚好。 仙侍见自家小宫主回来,都开始忙碌起来,端茶倒水,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云影殊的吩咐。 遥知新看到桌子上放着几个漂亮的白瓷,瓷质晶莹洁白,光洁致密,壶顶刻着一朵祥云,她小心翼翼地敲了敲,声音清脆如曲,她拿起白瓷,看了看白瓷的底部,上面刻着‘定舟白瓷栖云’。 云影殊看遥知新对那白瓷爱不释手,道:“你喜欢栖云?” 遥知新急忙放下,笑了笑。 曲径幽道:“原来这就是白瓷栖云啊,此等茶具,也只有影殊仙子这里有了。” 云影殊抿了口茶,道:“据我所知,你师父那里也有一套吧。” 曲径幽挑眉道:“哦?我竟不知。”她当然知道师父那有一套,但师父是若珍宝,从不示外,云影殊是如何得知的? 云影殊笑了,道:“而你手里也有一套白瓷,和你师父的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手里的那一套便是墨风茶杯。” 曲径幽道:“你说的没错。” 遥知新小声嘀咕道:“墨风茶杯?墨香随身,风雅随心。” 曲径幽猛地抓起遥知新的手腕,道:“墨香随身,风雅随心,这句话你怎么知道的?”这八个字刻在茶杯上,外人从不知晓,连她最亲近的师父都不知道,知新怎么会知道? 遥知新被曲径幽吓着了,挣脱束缚,道:“我只是随口一说。这白瓷虽精美,但还没到稀缺的地步,为何只有香炉峰和百荣宫有?” 曲径幽道:“因为,定舟没落了。” 遥知新正要问些什么,却看到又人来了。 雾栖道:“影殊仙子,宫主回来了。” 云影殊心道,哥哥怎么回来这么快,仙尊怎么不多留他一会儿。 遥知新一听是冷露仙君,便想起应律对冷露仙君的溢美之词,一下子来了兴致,她今天定要好好瞻仰一下这‘仙都一绝’的风采。 “小妹。” 只见冷露仙君信步走来,莞尔一笑,如清晨的阳光,和煦温暖,身着月白色衣袍,像是把蓝天和白云裹在了身上。 遥知新心道,如此看来,应律的话貌似也没那多夸张。这两兄妹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真是互不影响,互不干涉,一个看起来平易近人,一个看起来清冷孤僻。 云影殊道:“哥哥。” 遥知新和曲径幽纷纷施礼。 冷露道:“径幽仙子我认识,这位是?” 遥知新抬起头看向冷露,道:“见过冷露仙君。” 冷露眼里闪过一瞬的错愕,若不是他努力克制自己,估计就要失态了。 云影殊看到哥哥反常的举动,道:“哥,她叫知新,是新入都的仙子。” 冷露呼吸一滞,看着她们三个,冷露有种错觉,感觉又回到了七百年前。 云影殊道:“哥哥,你怎么了?” 冷露看着遥知新,问道:“你是我家小妹新认识的朋友?” 朋友?遥知新自知是个仙侍,觉得冷露仙君的这个问题由她来回答‘是’或‘不是’都不是很妥当,还是由云影殊来回答比较好,她也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探知一下云影殊心中所想。 见云影殊迟迟不开口,曲径幽当下便要带遥知新离开。 “慢着!遥知新还不能走。”冷露道,他要亲自探一探遥知新的神识。 遥知新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却听冷露仙君道:“得罪了。” 只见冷露仙君将一块形似露珠的白玉挥向曲径幽。 曲径幽惊呼道:“玉生烟!”没想到一贯温和的冷露仙君会来个突然袭击。 遥知新本想提醒曲径幽小心,却为时已晚。 只见缕缕轻烟从玉石上四散开来,将曲径幽的身体牢牢困住。 遥知新拿着握云挡在曲径幽和冷露中间,眼神里尽是防备。 虽说握云略显颓势,但遥知新此时拿着,格外的有气场。 云影殊一个疾步穿插到遥知新和哥哥中间,道:“哥,你这是干嘛?!” 冷露却一直盯着握云,目光微凛,眉头紧蹙,他将自家小妹推开,掌心轻易穿过握云布的灵障,直指遥知新眉心。 遥知新顿感一股灵力在脑袋里横冲直撞,很不舒服...原来冷露仙君是声东击西,他真正的目标不是径幽,而是她!! 冷露步步紧逼,遥知新灵力不抵,只能任由他的灵力在自己的识海里四处游窜。 冷露的灵力畅通无阻,不费吹灰之力便涌入了遥知新的神识,他逗留片看,忽看到一水幕结界,本想走过去一探究竟,却被一股强大的灵力弹了回来。 冷露被震到几步开外,玉生烟为了护主,重新回到冷露体内。 云影殊上前搀扶受伤的哥哥。 曲径幽忙去接昏迷的遥知新。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 冷露在遥知新神识里一无所获,道:“小妹,快把握云拿过来。” 云影殊道:“哥哥,握云是知新的灵器,不是我们的,更何况那握云毫无用处,你抢来又有什么用。” 冷露道:“你懂什么?!总之握云不能在她手里。”他看了看那两朵未开的棉桃,心道,握云不能盛开!他也绝不允许握云盛开!! 曲径幽冷冷道:“云影殊,没想到你邀我二人来百荣宫,竟是为此。” 云影殊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知新怎么样了?” 曲径幽将握云收好,抱起遥知新便要离开。 云影殊道:“你们去哪儿?又要去有心客栈吗?” 曲径幽不语。 冷露仙君道:“不交出握云,不许她们离开仙都!” 曲径幽道:“仙君还是好好养伤吧,不要多管闲事。” 见曲径幽越走越远,云影殊追了出来,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是无心的。” 曲径幽目视前方,淡淡道:“小宫主不用解释,就算你是有心的,知新又能耐你何?” 云影殊道:“你如果为了知新好,便去仙侍居,若真的逼我哥出手,我哥下手时可能会顾虑你,但绝不会顾虑遥知新。” 曲径幽低头看了看昏迷的知新,道:“我会护着她的。”说完转身离去。 云影殊不明白哥哥今天为何如此失态,还有那握云有什么好的,整个仙都,放眼望去,随便找一个灵器都比握云的强。 “影殊,好久不见。” 听到声音,云影殊便知是谁,她勉强扯出一丝微笑,道:“炼眉,你来啦,有事吗?” 炼眉道:“这么长时间,也不见你来找我,我只好来找你了。” 云影殊递给炼眉一杯茶,道:“最近戒律堂事情有些多。你的心伤最近犯过吗?” 炼眉满意的接下,道:“好多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痊愈了。” 云影殊道:“哦?那先恭喜你了。医药阁药师不在了,各种妙药都被你吃完了,我很好奇,你又想了什么法子来治你的病?” 炼眉道:“可能是医药阁的药效慢,我现在不吃药也没事了。” 云影殊道:“是吗?” 炼眉道:“是...是啊,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呢。” 虽只是一瞬,云影殊依旧感受到了炼眉的异样。 云影殊道:“现在仙都没了药师,小病死不了,大病医不了。炼眉,你说当初逼死药师的人,现在可有后悔?” 炼眉强颜欢笑道:“不说这些事了,听说你宫里来了客人?” 冷露扯了扯云影殊的衣服,示意她不要讲。 第14章 云影殊心领神会,道:“只是来了几个新入都的仙侍,不值一提。” 炼眉方才注意到冷露仙君惨白的脸,道:“仙君这是怎么了?” 云影殊微微一笑,道:“老毛病了,思玉过度,过几天,我找几块好玉,我哥的病就好了。” 冷露微微一笑,附和着。 炼眉笑道:“如果我是香炉峰的掌门人,仙君想要什么玉都有。” 云影殊道:“师父快要出关,这段时间,你没事最好不要出拂节宫。” 炼眉道:“师父闭关七百多年了,也该出关了。” 云影殊问道:“最近新来的仙侍,合不合你的意?”她深知炼眉喜欢鸡蛋里挑骨头,隔三差五的罚仙侍,基本没一个仙侍能让她满意的。 炼眉道:“改天我定要找雨霖铃讨个说法,她肯定是把那些不好的都分到我宫里了,我手下的个个不如你手下的好。” 云影殊道:“是吗?不知我宫里哪个仙侍入了你的眼?” 炼眉道:“你宫里是不是有个叫应律的仙侍?” 云影殊嘴角微扬,道:“看来应律的仙籍,我得提前给她备上了。” 炼眉笑道:“那是自然,像应律这样的资质,如果都没法入籍的话,恐怕其他仙门世家又要议论咱们仙都了。” 冷露仙君佯装不适,咳了几声。 云影殊道:“炼眉,我要为我哥疗伤,你先回去吧,改天我去找你。” 炼眉起身,道:“那我不打扰你了。” 云影殊道:“应律,送一下炼眉仙子。” 应律方才躲在一旁偷听,听到自己入籍的事算是板上钉钉了,心中狂喜。 炼眉走后,冷露仙君道:“应律...” 云影殊道:“我知道,哥,应律的事你就别管了,你好好养伤,答应我,下次看到知新,不要再动手了。” 冷露喃喃道:“伤遥知新的是你,担心她的还是你,哥真是看不明白。” 云影殊被哥哥说得一脸迷茫,道:“哥哥,我什么时候伤她了,我只是罚她跪而已。” 冷露欲言又止,又道:“哥刚才在胡言乱语,别放在心上。”说完便起身离去。 想起方才哥哥喊了两次遥知新的全名,云影殊自言自语道:“哥,我只告诉你她叫知新,可没告诉你她叫遥知新。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第12章 握云生变 今儿是休息日。 仙侍居内,众人齐齐看向曲径幽,单看衣着,也看不出此人是哪个宫的小仙君。 仙侍们随即又看向曲径幽怀里的人,不禁心生羡慕,幻想着自已若是那怀中之人该有多好。 望舒上前问道:“知新这是怎么了?” 曲径幽道:“被‘狗’咬了。” 仙侍居顿时一片哗然。 “仙都哪来的狗啊?” “莫不是哪位仙家豢养的灵犬?” 流萤道:“小仙君告诉我们是哪个宫里的灵犬,我们也好避开。” 曲径幽一气之下将冷露比作小狗已为不妥,若再指明百荣宫,岂不是要撕破脸,让知新以后的处境更加艰难。 望舒道:“这位,便是香炉峰的曲径幽仙子。”她特意把仙子两个字的语气加重了些。 流萤心道,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径幽仙子,我叫流萤。” 曲径幽淡淡道:“知新住哪间?” 望舒道:“一阶,我带你去。” 听到遥知新住一阶,曲径幽不悦道:“在雨霖铃眼里,香炉峰的人只配住一阶?!” 望舒道:“这事也不能全怪雨霖铃,知新来得晚,她到的时候就只剩一阶的房间了,而且她对住哪里也不是很在意,所以...” 曲径幽道:“知新不在意,我相信,但依我看更不在意的是雨霖铃吧。平时都是你陪着知新吗?” 望舒道:“我与知新也算是一见如故。那日知新还特意去天街给我买了好吃的,还亲自送到我房间,我们聊了好久,她才回房。” “一见如故?”曲径幽抱着遥知新的手不由一紧。 遥知新不舒服,动了动。 曲径幽道:“别动,再动把你扔下去。” 曲径幽小心翼翼地将遥知新放在床上,检查全身并无异样后,才松了口气。 望舒道:“知新受罚那日,我去给她送伞了,到戒律堂却发现知新不在了。” 曲径幽道:“我替知新谢谢你。” 望舒道:“想必,那日救走知新的就是你吧。” 曲径幽道:“说了这么多,还不知你叫什么?” “我叫望舒。” 曲径幽见望舒的衣服泛着粼粼波光,道:“你是从水境来的吧?”以水境的实力,望舒拒穿仙都的衣服,一点也不意外。 望舒道:“你怎么知道的?” 曲径幽道:“听说知新是因为和宜眠起了冲突,所以才被罚的?我家知新如此柔弱,怎么可能打人?” 望舒道:“我起初也不信,可事实确实是知新动手了。”她在得知遥知新受罚后,便各种打听,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如今曲径幽问起,她自然乐意相告。 望舒是讲故事的好手,无关紧要处一句带过,要紧的地方又渲染得恰到好处,任谁听了,都会忍不住同情遥知新的遭遇。 曲径幽听得也是几度要暴走,双唇紧闭,怪不得那日知新衣衫不整,怪不得知新会披着云影殊的外衣,不过还好那日有云影殊解围,否则知新还不知会被宜眠折磨成什么样。 望舒道:“知新可不柔弱,那日她在仙侍居为你发声的样子,我都被震撼到了。” 曲径幽道:“为我?什么时候的事?” 望舒便又将那日的事告诉了曲径幽。 曲径幽听来听去,来回不过就是那些事儿,她见多了,听多了,心里早就不气了。仙界之中,她们仙灵类是最遭人白眼的,得一副血肉之躯不易,化身之苦不足为外人道也。认识她的人都说她冷漠,殊不知,她冷漠的背后是积攒了无数次的失望。 曲径幽没想到知新竟如此维护自己,起初她并不打算将自己仙灵的身份告诉遥知新,她担心会被看轻。 曲径幽走到床边,抚上遥知新的脸。 也不知为何,望舒觉得自己不该再留在这儿,便悄悄地溜了出去。 曲径幽看着知新白嫩嫩的小肉脸,想象着知新被掌掴的画面,越想越气。 想起在百荣宫发生的事,她拿出握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看不出握云有什么厉害之处,怎么看都是一根平平无奇的枯枝,冷露为何会想要一件残器? 曲径幽正看得入神,遥知新一个翻身,将握云打落在地。 那握云滚了滚,两朵棉桃出现轻微的裂痕。 曲径幽将握云捡起,重新放回遥知新身边。 “墨香。”遥知新呓语道。 曲径幽道:“什么香?” 遥知新没有回话,继续呼呼大睡。 忽然,握云在无人召唤,无灵力加持的情况下,竟悬空而飞,枝身轻晃,盘旋在床榻上空。 曲径幽见棉桃裂纹处泄出几缕灵气,并在空中游走,似在寻找自己归宿。 出走的灵气逐渐汇聚成两股,其中一股调转方向,飞出了仙侍居,曲径幽正要起身去追,剩下的那股灵气,却涌进了她的神识。 猝不及防的袭击让曲径幽身子一软,倒在床上,嘴唇不小心磕在了遥知新的唇上。 遥知新依旧双目紧闭,眉、睫因嘴唇的痛感颤了颤。 曲径幽本想看看遥知新的嘴唇有没有被她磕伤,但那股灵力似乎在拽着她的神识抵入无尽的深渊,她残存的意识终究没能支撑住,晕倒在知新怀里。 而握云似是玩累了,又躲回了灵囊里。 昨日做了一夜的梦,遥知新醒来,只觉得脑袋沉重如石。 她看到曲径幽睡在一旁,又瞧了瞧屋内摆设,才知她回到了仙侍居。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桃源,她好想先生,好想四娘,好想阿通...... 遥知新蹑手蹑脚地下床,帮曲径幽盖好被子,心道,以前都是她赖床,今儿个怎么成径幽赖床了?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遥知新担心吵醒曲径幽,小跑几步去开门。 “望舒?”遥知新道。 望舒探头看了看屋内,果真如她所料,曲径幽没走,她道:“昨晚我在我屋里睡不着,看到一束光朝百荣宫的方向飞去了。” 遥知新打了个哈欠,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可能是哪个星君在遛着星星玩儿呢。” 望舒道:“可我的直觉告诉我,事情绝对没那么简单。” 遥知新道:“等径幽醒了,我们一起去天街逛逛吧。” 听到要去玩,望舒立刻道:“没问题。” 两人正说着话,却见雨霖铃朝她这边走来,后面还跟着一群看热闹的小仙侍。 雨霖铃道:“遥知新,冷露仙君有事找你。” 第15章 遥知新心中一惊。 不光遥知新觉得不可思议,在场的仙侍都不明白冷露仙君为什么要找遥知新?这些仙侍来仙都这么久了,还从未听说过冷露仙君点名找过谁。 遥知新想到昨日发生的事,心提到嗓子眼,难道他又来和自己抢握云了吗?她看向雨霖铃,道:“仙子,冷露仙君在哪?” “外面。”雨霖铃道。 遥知新留下望舒照顾径幽,随后便出了仙侍居。 其余仙侍知道冷露仙君来了,纷纷聚过去,想借遥知新的光一睹冷露仙君的风采。 看着蜂拥而至的仙侍,冷露似乎习惯了,面上并无不悦,他在众仙侍中寻觅着遥知新的身影。 就这样,遥知新在一片花团锦簇中走了出来。 遥知新道:“仙君找我何事?” 冷露道:“我妹妹找你。” 众仙侍还没看够,却见冷露仙君直接拉着遥知新离开了仙侍居。 雨霖铃干咳一声,众仙侍见状不甘心地回了屋。 等遥知新反应过来,已身处百荣宫内,她道:“影殊仙子找我?您确定吗?仙君。” 冷露道:“找你帮忙。” 遥知新:“......”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道:“帮你?你哪里都比我强,哪里用得到我帮忙?” 冷露道:“你跟我来。” 遥知新跟着冷露来到百荣宫后院,一间雅致的房间映入眼帘,一进门,满屋的檀香扑面而来,和影殊身上的香味儿一样。 她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云影殊的房间。 “知新...知新。” 听着床榻上的人在喊自己的名字,遥知新的心紧绷起来,她朝床边走去,只见云影殊额头渗出一层薄汗,影殊似乎梦魇了。 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场景,遥知新鼻子一酸,眼眶泛起泪水,之前被罚跪的事也被抛之脑后,她道:“影殊仙子这是怎么了?” 冷露道:“你哭了?” 遥知新连忙擦了擦,道:“可能是香味儿太浓,熏着眼睛了。” 冷露道:“我能看一下握云吗?” 冷露接过握云,发现棉桃上竟有了裂痕,他满脸愁容,叹了口气,无奈道:“过去的事为什么不能永远成为过去呢?” 遥知新道:“握云能帮你吗?” 冷露试图与握云心念合一,可握云却迟迟不见反应,他将握云递给遥知新,道:“你试试。” 遥知新捻诀,握云腾空而飞。 冷露一惊,没想到这枯枝竟认了主。他偷偷将自身的灵力与遥知新的灵力掺杂在一起,试图将昨晚闯入云影殊神识的那股灵力全部引出。可他使出浑身解数,胳膊都酸了,依旧无济于事。 遥知新见云影殊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境况比之前好了些,于是又将握云装回了灵囊里。 冷露道:“你这灵器很是特别,不知是在哪里寻到的?” 遥知新道:“是一位先生送我的。” 冷露道:“他是谁?现在何处?” 遥知新心道,怎么这么多人打听五柳先生啊。经过这几日的接触,她觉得这两兄妹阴晴不定,上一秒好好的,下一秒就要动手。冷露仙君也不似外表那般温润,较之影殊仙子的淡漠,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思忖片刻,最终决定不向冷露仙君透露五柳先生的住处,她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和那位先生只是萍水相逢,并不知道先生住在哪里。” 见遥知新不愿说,冷露也没继续逼问。 遥知新打算离开,谁知云影殊在这个时候醒来了。 云影殊道:“哥哥,我这是怎么了?好累啊。”她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送了遥知新一个铃铛,但她明明记得,那日她们三个在人间闲逛,她并没有送铃铛给遥知新啊,她只是看了一眼,就把铃铛放回去了。 冷露松了一口气,道:“你这几日累着了,仙尊说让你休息几日,养好了再去戒律堂办事。” 遥知新道:“是呀,影殊仙子,你醒了我就不打扰了。” 话落,遥知新转身就要离开,却被云影殊一把拽住,道:“知新。” 遥知新道:“好好休息吧。” 云影殊目送着遥知新离开。 遥知新走在路上,满心疑惑,这云影殊平日里总是连名带姓地喊她,方才却只喊了她的名儿,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亲切了啊? 真是有些不习惯呢。 第13章 妙笔簪心 回仙侍居的路上,遥知新远远便看到望舒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 望舒道:“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曲径幽,她...” 遥知新扶额,叹道:“径幽醒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一会儿影殊不舒服,一会儿径幽那又出状况。 望舒道:“本来是醒了,但是又睡过去了?” 遥知新满脸疑惑地看向望舒。 望舒解释道:“我看曲径幽睡觉还束着发,担心她不舒服,我便想帮她把簪子拔了,没想到刚碰到,她就醒了,还一副要打我的样子,我一害怕就把她敲晕了。” 遥知新道:“以径幽的身手怎会任由你打?” 望舒道:“我也不知道,我感觉径幽今天邪得很。” 两人说话的功夫,便到了门口。 遥知新“嘘。”了一声,轻轻推门进屋。 她往床边瞧去,床上居然没人,正疑惑径幽去了哪儿,却不料脖子被死死掐住,直到看清袭击自己的人,她仍在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错了。 见情况不妙,望舒本能地缩到角落里,她不能一走了之,不能不管遥知新死活。 “径...幽,松...手。”遥知新攥着曲径幽的胳膊,想减轻脖子上的痛感。 曲径幽道:“舍得回来了?” 遥知新哑道:“我也没出去多长时间啊,至于掐人吗?我快要...断气了..” 她实在是太难了,今天是她的落难日吧。 此时的曲径幽,披散着长发,那束发用的簪子也不知跑哪儿去了。 也不知曲径幽哪里来的怒火,手臂上移,不一会遥知新的双脚便脱离了地面。 遥知新涨红了脸,眼里溢出血丝,说不出话来。 望舒见状,道:“知新,我去找人,你坚持住啊。” 曲径幽这才注意到屋子里还有第三个人,她振臂一挥,望舒便不见了踪影。 遥知新见望舒从她眼前消失,也不知被曲径幽仍到哪儿去了。 她明显感觉到曲径幽的手又用力了几分,就在她觉得自己要一命呜呼的时候,笔簪腾空而飞,划破了曲径幽的手臂,鲜血直流。 曲径幽吃痛,松开了手。 遥知新摔倒在地,扭伤了脚,她忍着疼起身朝屋外走去,她要暂时远离这个发疯的曲径幽。 遥知新刚溜出一步,便又被狠狠地甩到床上,她的腿重重地撞在榻边,疼得她心慌,头晕目眩。 曲径幽看着瑟瑟发抖的遥知新,道:“不让你去仙都找她,你非要去,不让你入仙籍,你非要入。” 遥知新道:“我没有,我真的是阴差阳错才来仙都的,我之前和你说过,你忘了吗?径幽。” 曲径幽步步紧逼,欺身而上。 看到曲径幽眼睛里流露出的神色,遥知新心跳得更厉害了,她好害怕曲径幽再掐她的脖子。 遥知新哽咽道:“径幽,你别这样,我真的害怕。” 也许是她的话奏效了,曲径幽的眼神明显柔和了不少,却不料,下一秒,曲径幽便晕了过去。 曲径幽的发香萦绕在她的鼻尖,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将脸上的头发拨到一边,视线清明的那一刻,她才注意到有个人正站在床边不言一语地盯着她们两个。 遥知新将曲径幽从身上推下去,起身,简单整理了一下衣服。 她看和那人慈眉善目,很是亲切,便问道:“不知仙子怎么称呼?” “莫之白。” 莫?!遥知新行了个大礼,道:“难道您就是径幽的师父?莫掌门好。” 莫之白瞥了眼曲径幽,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喜欢你喊我莫姨。” 遥知新道:“知新不敢。” 莫之白道:“这些日子和径幽作伴,苦了你了。” 遥知新道:“不苦,不苦,径幽她人很好的。” 莫之白道:“都对你那样了,你还觉得好呀?” 遥知新摸了摸脖子,想着方才的事情,若不是笔簪救了她,她可能真的要与世长辞了。 莫之白道:“我是很反对家暴的,不过知新你放心,等她醒了,我替你收拾她。” 家暴?遥知新没想到和莫掌门第一次见面,她就把自己当家里人了,心里很是高兴。 莫之白道:“笔簪呢?” 遥知新寻了片刻,才发现笔簪插在一片叶子上。 她取出笔簪握在手里,那簪身温热湿润,让人忍不住想多拿一会儿。 第16章 莫之白拿到笔簪,捻诀,笔簪瞬间将曲径幽的头发束好了。 莫之白敛气凝神,道:“幸好我来得及时,否则,你得被我徒弟折磨死。”她收到冷露仙君的消息,得知握云有异,便放下香炉峰的事,急匆匆赶往仙侍居。 遥知新道:“那么严重吗?” 莫之白道:“等你见到我徒弟撒泼的样子,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危言耸听了。” 遥知新笑了,道:“她撒泼我是真没见过。”如此这般的曲径幽撒泼是什么样呀? 她发现,这莫掌门虽嘴上一直在埋怨径幽,却一句一个‘我徒弟’,足以看得出莫掌门很是宠爱曲径幽。 莫之白道:“方才是不是有人碰笔簪了?” 遥知新点点头。 莫之白道:“这笔簪她都不让我碰,你们最好也别碰,谁碰她跟谁急。”她这徒弟为何发疯,她心如明镜。昨晚,径幽和影殊定是受到了握云的影响,但眼下这个时候,还不便让知新明白其中缘由。 遥知新道:“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径幽病了呢。” 莫之白道:“知新,我要回香炉峰了,记住,我来仙都的事,不要向旁人提及。” “知道了。”这一点,莫掌门不说,她也会守口如瓶。 莫之白走后,遥知新看向曲径幽受伤的手臂,心道,这笔簪怎么对自己的主人下狠手啊。 她小心翼翼处理着曲径幽的伤口,听到曲径幽的呻吟声,遥知新小声嗔怨道:“哼什么哼?疼死你算了,你掐我,还睡我的床,还让我给你处理伤口,我干脆一脚把你踹回香炉峰算了。” 在好奇心地驱使下,遥知新打算去摸一摸笔簪,但想到自己刚刚遭罪的脖子,在即将碰到笔簪的那一刻,她的手又缩了回来。 处理好伤口后,又去收拾被曲径幽打乱的房间。好不容易完事,正想着可以休息一下了,却忽然想起望舒。 遥知新“呀!”的一声,嗖地坐起,出了屋。 望舒,她得去找望舒。 望舒被曲径幽扔哪儿了? 她一时心急,忘了还有脚伤,还好她从五柳先生那里学过一些医术,自我医治一番后,走起路来也没之前那么疼了。 她来到八阶的房间,见望舒屋里没人,于是又出门去寻。 仙都那么大,径幽会把望舒弄哪里去呢? 遥知新忽然想到云影殊,找影殊帮忙,肯定事半功倍。 她在前往百荣宫的路上,看到一朵白云上似乎躺着一个人,走近一瞧,居然是望舒。 只见望舒正躺在上面呼呼大睡。 遥知新见状松了口气,看望舒这样子,径幽应该没伤望舒。 遥知新想到径幽竟把望舒‘发配’到这里,又不禁觉得好笑。 风起云涌。 这风万一把望舒吹到其他结界怎么办,于是她背起望舒,捏诀,想一鼓作气回到仙侍居,谁知到了目的地竟不是仙侍居,而是一片荒地。 只见屋舍被淹没在枯叶之中,看不清本来的样子。 看样子,此地荒废已久。 遥知新看到一个窑洞,她将望舒靠在枯树旁,走过去将尘封的污垢擦掉,洞口的字渐渐清晰起来,上面写着“定舟花瓷瓯,颜色天下白”。 遥知新想起之前在百荣宫看到的定舟白瓷,道:“这里是定舟?” 没想到一时的灵力错乱,捏错了诀,竟让她误打误撞到了定舟。 窑洞附近有股很浓郁的酒香,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桃花酿,难不成这里还有酒窖? 遥知新正欲寻着酒香,一探究竟,却听到谈话的声音。 难道此地还有人住?她将望舒藏好,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去,她躲在白云后,看到有两人正在交谈,只是看不到正脸,只有背影。 “莫掌门,那握云已出现裂痕,若是合你我二人之力,不知能不能修补好?” 遥知新心道,这不是冷露仙君的声音吗?他在和莫掌门说话? 莫之白道:“握云不是被打扫的小仙官仍了吗?怎么会在知新手上?” 冷露道:“问过了,知新不肯说。若是置之不理,待握云盛开之日,一切可就来不及了。” 莫之白道:“那就让它盛开好了。有些事,就算阻止也会发生,就算我们想隐瞒,风杳也不会善罢甘休。” 冷露道:“风杳现在还不知道,我可以让知新离开仙都。” 莫之白道:“你确定?自从你亲自跑去仙侍居找知新的那一刻,她已经成了众矢之的。况且,炼眉本就属意与你,经常探听你的消息,想必知新的名字很快就会传到她的耳朵里,你觉得到那时风杳会不知?” 遥知新心道,现在说话的还是莫掌门吗?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之前在仙侍居分明很温柔,现在却严肃得让人喘不上气来。 冷露道:“当时影殊病了,我一时心急,失了分寸。” 莫之白道:“以炼眉睚眦必报的性子,她之所以能安静这么多年,是因为她以为知新死了,若是她知道知新还活着,还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遥知新头皮一阵发麻,心中一惊,死?她死过???? “一定不是我。” 冷露道:“谁在那?” 遥知新暗叫不妙,连忙屏住呼吸,带着望舒闪身溜走。 冷露仙君紧追不舍,遥知新抓着望舒的胳膊,道:“好握云,好灵囊,借我点灵力用用。” 脚步声越来越来近,遥知新心道,完了完了,正琢磨着一会被抓之后怎么稍稍狡辩一下,谁知千钧一发之际,她竟在握云的助力下,逃离了定舟。 眼见此人要逃,冷露连忙飞身去抓,却只扯掉了此人的衣袖。 莫之白追了上来,道:“抓到了吗?” 冷露摇摇头。 莫之白道:“告辞。” 莫之白走后,冷露将扯下的碎衣凑到鼻尖,清雅的桃花香掺杂着淡淡的檀香,沁人心脾,他嘴角微微上扬,他想,不用再追查,是谁偷听,他已了然于心了。 冷露道:“你好久不回来了,回来看看也好。” 第14章 豁然开朗 握云一鼓作气,将遥知新和望舒带到仙侍居。 遥知新安顿好望舒后,回到房间想休息会儿,却看到自己的床被曲径幽占了大半,她只好坐到椅子上。 她端起一旁的茶杯,一饮而尽。忽觉嘴唇有些刺痛,用手摸了摸,竟肿了一小块。 她靠在椅子上,不一会便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后,遥知新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一扫昨日的疲劳。 缓了缓神,她才意识到自己睡在床上,而原本躺在床上的曲径幽却不见了踪影。 她担心径幽出去惹了事,简单收拾了下,便要出门去寻。 开门的那一瞬,遥知新以为自己还没醒。 只见门外站了好多人,有影殊,望舒,应律、雨霖铃...还有...宜眠。 而曲径幽则将那些人挡在门外,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遥知新惊出一身冷汗,这雨霖铃毕竟是仙侍居的主事仙子,而其余的仙子来仙都也比她早,如今让众仙子站在门外,实在不妥。 她一把抱住径幽的胳膊,将径幽拽到一侧,道:“让各位久等了。请进,请进。” 众仙子纷纷进了屋。 遥知新小声问道:“径幽,你现在是正常的吧?” 曲径幽一脸无辜,道:“我什么时候不正常了?” 遥知新一怔,心想,难道径幽忘了昨日之事....忘了也罢,她道:“正常就好,正常就好。” 自从来了仙侍居,她屋里还从没这么热闹过,也不知这些人找她干嘛? 她这里也没什么好物可以待客的,只能给仙子们沏杯好茶了。 她一边沏茶一边想怎么可以不着痕迹地略过宜眠,她很不想给宜眠沏茶。 等她再次看向宜眠,却见曲径幽已经帮宜眠沏好了茶。 遥知新欲言又止。 宜眠道:“这一阶的房间果真不怎样。” 遥知新道:“不知各位仙子找我何事?” 望舒道:“知新,我没事,我就是凑个热闹。”她醒后,想起昨日曲径幽对知新的所作所为,后背发凉,本想过来看看知新有没有被径幽掐死,谁知一来,便看到知新门前围了这么多人。 曲径幽道:“宜眠仙子,您身娇肉贵,可别说话了,再累着了,赶紧喝口茶润润嗓子。” 宜眠得意的笑了,道:“径幽,你师父若像你一般识大体,也不至于这么多年还被困在香炉峰那种地方。我今日来,没别的事,就是替我家宫主问问,遥知新什么时候回陵宫?” 众仙齐刷刷看向遥知新。 遥知新见状,忙挤出一个微笑。 她本来不想回陵宫,但每当想起莫掌门和冷露仙君的谈话,她便又有了去陵宫的念头,因为径幽和望舒都和她提过藏书阁。 第17章 而藏书阁便在那陵宫之中。 如此一想,这陵宫她是非去一趟不可了。 云影殊道:“想去便去,不想去便不去。最近我百荣宫缺人,我正想着让遥知新来我宫里呢。” 宜眠不悦,放下茶杯,往年,云影殊很少过问小仙侍的事,如今是什么意思? 宜眠道:“影殊仙子这是要和我陵宫抢人啊?” 云影殊道:“宜眠仙子真是善忘,当初是你让我把遥知新带到戒律堂的,既如此,知新今后的去处,是不是应当由我说了算?” 遥知新心道,她灵力低微,影殊替她解围,还让她去百荣宫?难道是因为自己昨天帮她走出了梦魇? 宜眠道:“听影殊仙子的意思,是要和陵宫争一争了?” 曲径幽则站在遥知新身侧静静地看着她们斗嘴。 遥知新忙道:“别别别...我去,我去,我非常喜欢陵宫,尤其是喜欢陵宫的藏书阁,我平日里最爱看书了,一天不看书就吃不下饭,所以,宜眠仙子你放心,我肯定会去的。” 遥知新发现自己自从来了仙都,也不知说了多少谎话,现在的她说起谎话来都脸不红,心不跳了。不过,如果真有一天谎言成了真,她变成了一个爱读书的小仙侍,感觉也不错,嘻嘻。 云影殊道:“怎么?你觉得我争不过她?” 遥知新道:“没,我只是不想让你受伤,万一打起来怎么办。” 遥知新随口一说,云影殊却听得心旷神怡。 雨霖铃道:“仙子们有话好好说,不要伤了和气,以后仙都的安危,还要仰仗各位仙子呢。” 虽说遥知新已经答应了去陵宫,但宜眠心中依旧不畅快,人人厌弃的陵宫,却是她唯一的依仗。 宜眠极其羡慕望舒和应律的家世,羡慕一旦走向极端,便是嫉妒,而嫉妒会让人面目全非。 事情本要告一段落了,接下来便是各回各家。谁知应律此时却站了出来,道:“遥知新,身为仙侍就应该听从宫主的安排,既然水皮仙君让你回陵宫,你怎能违逆?” 云影殊睨了应律一眼。 遥知新道:“应律仙子说的非常对,你们就不要再为我的事‘烦心’了,过几日我便回陵宫。” 宜眠突然觉得身体不适,急匆匆地离开了。 其他仙侍见没了热闹瞧,也四散离去。 云影殊将一套白瓷放到桌上,道:“听哥哥说,是你帮了我,多谢。” 遥知新道:“准确的来说,不是我,是握云的功劳。影殊仙子,你是不是为了谢我才让我去百荣宫的呀?” 云影殊忙道:“当然不是。” 遥知新道:“那是为什么?我各方面都很平庸...” 云影殊道:“一个能意识到自己平庸的人,在我看来她一点都不平庸。戒律堂还有事,我先走了。” 见云影殊走后,望舒将遥知新拽到一旁,道:“知新,你的生命力简直太顽强了,曲径幽那样折磨你,你都没事。” 遥知新“嘘。”了一声,小声道:“昨日的事,径幽都忘了,你千万别提,还有,以后你千万不要碰她头上的笔簪。” 望舒连连点头,道:“不碰,绝对不碰,我还想再多活几年。知新,曲径幽那么残暴,我劝你还是换个人吧,太危险了,动不动就掐脖子,太可怕了。” 遥知新道:“换个人?” 望舒道:“就是和她绝交,不和她做朋友了。” 遥知新道:“朋友哪能说换就换呀,怎么说我们两个也算共同经历了一些事情。” 曲径幽道:“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 望舒看着曲径幽,还是不由的胆颤,搪塞了几句便赶紧离开了。 此时房间里便只剩下了她们二人,遥知新道:“昨晚,是你把我抱上床的?” 曲径幽道:“当然了,我力气大不大?” “是挺大的。”遥知新翻了个白眼,摸了摸脖子,小声嘀咕道:“昨天都快被你掐死了,能不大吗。” 曲径幽看到脖子上的红印道:“知新,你脖子怎么了?让我看看。” 脖子被人盯着看,遥知新浑身不自在,她道:“你怎么不问问你手臂怎么了?” 曲径幽道:“我手臂没事啊。” 遥知新扒开曲径幽的袖子一看,伤口愈合了,看了自己的医术还算可以。 曲径幽道:“知新,我问你,墨香是谁呀?” 遥知新摇摇头,道:“墨香?不知道。” 曲径幽疑道:“不知道吗?你睡觉时还喊过这个名字。” 遥知新道:“梦话而已,你听错了吧。” 曲径幽觉得自己没听错,但又不知如何反驳,只好作罢,她道:“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以后你说的话我都要当真,包括梦话。” 遥知新道:“好困,我睡会儿。” 曲径幽道:“别睡了,我带你看场好戏。” 遥知新有了精神,道:“什么好戏?我去找望舒,咱们一起。” 曲径幽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拦,遥知新早已去了八阶。 百荣宫内,云影殊道:“应律,你方才在百荣宫说的话,可还记得?” 应律道:“记得。” 云影殊冷然道:“很好,三日后,你去陵宫受教吧。” 应律急道:“为什么?” 云影殊道:“身为仙侍就应该听从宫主的安排,我让你去哪,你便去哪,不可违逆。”话落,拂袖离去。 应律威胁道:“我要告诉我父亲!” 云影殊脚步一顿,不以为意,道:“随你。” 应律看着云影殊离去的背影,瘫坐在地上,心中怒气无从排解,于是便将这一切归根到遥知新身上,她认为,若是遥知新早点回陵宫,她怎会有今日之祸。她思来想去,想着炼眉和云影殊素来交好,希望炼眉帮自己劝劝云影殊,于是只身前往拂节宫。 这边,曲径幽带着遥知新和望舒来到宜眠住的地方,见宜眠正在屋里闭目养息。 望舒嘎嘣嘎嘣吃着干果,她将零食袋子送到两人跟前。 遥知新看着零食纠结了一秒后拿了几个,又顺手分给曲径幽几个。 好戏她们不能错过,好吃的她们也不能辜负。 曲径幽对这些吃的不感兴趣,但因是知新给的,便接过放进了嘴里。 遥知新小声问道:“径幽,你确定这是好戏?我都快要睡着了。” 曲径幽道:“我在宜眠喝的茶里放了雄黄,想必快起作用了。” 遥知新恍然大悟,道:“啊,我说你今天怎么那么殷勤,还亲自给她沏茶,原来如此。”不知为何,她的心瞬间豁然开朗了。 望舒道:“径幽,你太阴险了,你以后不会这么对知新吧。” 曲径幽回应道:“那可说不准。” 遥知新一直在想曲径幽为何要在宜眠的茶里放雄黄? 忽然,宜眠房里传来痛苦的嘶喊声。 遥知新定睛一看,却见宜眠渐渐显露蛇身,她数了数,此蛇竟有九条尾巴! 遥知新的魂魄都要出窍了,害怕地向后退去。 曲径幽似乎早料到遥知新会有此反应,已经提前将胳膊伸到遥知新身后,护着。 遥知新被曲径幽及时扶住,她没想到宜眠的真身竟是条九尾蛇!怪不得之前她会中蛇毒。 还好当时遇到了径幽,否则她就一命呜呼了。 望舒边说边吃着干果。道:“我以前只知她是条蛇,没想到竟是一条九尾蛇,这得有多毒啊。” 只听“嘎嘣。”一声,望舒吃干果的声音入了房内。 宜眠惊道:“谁?!”此时她的衣服已经褪去了大半,半人半蛇,是灵力最弱的时候,她担心有人进来对她不利,于是钻进床底缝隙逃走了。 曲径幽缓缓道:“她一时半刻是变不回人身了。”少了宜眠这个麻烦,知新在陵宫的危机便少了几分。 出了陵宫,遥知新想起之前和宜眠的冲突,头皮一阵发麻。 曲径幽见遥知新脸色不好,关切道:“是不是被吓到了。” 遥知新感激道:“你那日帮我解毒,我都不知怎么谢谢你才好。” 曲径幽莞尔一笑,道:“用你的一生来谢我,如何?” 遥知新猝不及防“啊?”了一声。 一生?一生有多久?怎么样算一生? 望舒道:“知新,径幽是怎么帮你解的毒呀?我也学学,万一哪天中了宜眠的暗算,也好有备无患呀。” 遥知新忙道:“那个...我想去天街,你们去不去?” 两人异口同声道:“去!” 第15章 蜻蜓点水 天街不似仙都处处充斥着清规戒律,这里的人可以疾行,可以喧哗,且天街无宵禁,可以从白天逛到深夜,绝不会让人败兴而归。 三人来至高处,看着如海的人潮。 遥知新问道:“都这么晚了,为何游玩的人反而多了起来?” 第18章 曲径幽回应道:“因为此刻大多数的凡人已入了梦境,凡人虽不通晓仙术,但她们可以在梦里看到天街的样子。” 遥知新道:“我想起来了,之前鬼姬和我提过,对她们来说,我们只不过是她们梦里的过客。” 曲径幽点点头。 遥知新道:“那如果我们去了人间,与她们擦肩而过,彼此会不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曲径幽道:“不会,她们梦醒后便不记得了。” 望舒道:“我一直很好奇,如今的天街是谁在掌权?不知道我能不能打过她?” 遥知新诧异道:“望舒,你不会是想做这天街的主人吧?” 望舒道:“为什么不可以呢?知新,你不是一直好奇,我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水境不待,非要来仙都屈尊做个小仙侍吗。” 遥知新站在一旁认真地听着。 望舒道:“我爹娘一直都说我没用,说我离开了水境,离开了他们的羽翼便活不下去。” 遥知新道:“所以,你想掌管这偌大的天街,证明给你爹娘看?” 望舒道:“没错。” 曲径幽道:“嗯...望舒,我看你还是换个方式证明自己吧。” 望舒更委屈了,道:“为什么?你也觉得我不行?” 曲径幽道:“你如果认为可以与我一战,我倒是不怕浪费时间。” 遥知新听出了话里的意思,不可置信地看向曲径幽。 望舒道:“我干嘛要与你一战,我是要...”后知后觉的她,几乎要哭出来,她道:“你的意思是...如今的天街是你的?!!!” 曲径幽慢条斯理道:“还不笨。” 望舒欲哭无泪,道:“我不信。” 曲径幽道:“你可以去问你娘亲。” 遥知新不解道:“径幽,你们香炉峰不是向来和仙都不和吗,仙尊虞璠怎会将天街交到你们手上?” 曲径幽答道:“其中缘由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师父说天街是我拼命夺回来的,自然要归我,不过这些事我都不太记得了。我师父还说,以后这天街便是我的嫁妆。” 遥知新记得鬼姬说过,天街之前本属于定舟,如今既归了香炉峰,那是不是说明定舟没落后,仙都和香炉峰为抢夺天街,曾起过不小的冲突呢,那冲突之中估计少不了曲径幽的参与。 曲径幽诚恳道:“知新,你觉得我这个嫁妆如何?还满意否?” 遥知新眨眨眼,道:“我是挺满意的,不过我的想法不重要,你又不嫁给我。” 曲径幽认真道:“不,你的想法很重要。” 遥知新一愣,不知要回什么。 望舒道:“曲径幽,我看你这辈子都很难嫁出去了,还不如把天街让给我。” 曲径幽笑而不语。 三人站在高处,各怀心事的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 遥知新恍惚中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在这天街也没认识的人呀? “知新?是遥知新吗?” 遥知新闻声朝下面望去,一个少年郎正站在人群中向她招手。 起初遥知新以为自己看花眼了,仔细一瞧,竟果真是飞廉。 遥知新挥着双手,喊道:“长史大人。” 遥知新一鼓作气,跑到楼下。 曲径幽和望舒见状,也跟着下来了。 遥知新高兴道:“长史大人,没想到能在这儿看到你。” 飞廉亦是满脸笑意,道:“知新,我看此处的人大部分会仙术,难道你也会?” 遥知新道:“会一点点。” 飞廉眼神扫过曲径幽,道:“这位想必也是位仙子吧,仙术定是比知新强些。” 遥知新用力地点着头,道:“是的,是的,径幽可是个名副其实的小仙子,比我强多了。”她见飞廉的目光停留在望舒身上,便将望舒拉到身边,道:“这是我朋友,望舒,也是一个厉害的小仙子。” 飞廉道:“见过望舒小仙子。” 望舒对眼前这个凡人很是好奇,她的指尖慢慢靠近他的脸,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下一秒手指便穿过了他透明的身体。 遥知新见状心道,果真不是肉身。 看着望舒幼稚的行为,看着飞廉羞红的脸,遥知新与曲径幽相视而笑。 遥知新道:“长史大人,我们想带你在天街玩几天?不知大人愿不愿意?” 曲径幽道:“玩几天?” 望舒道:“三天,就三天,三天之后各归各位,各司其职。” 曲径幽挑了挑眉。 遥知新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道:“我们留长史大人三天,大人岂不是要连睡三天三夜,到时候小蛮会不会误以为长史大人生病了啊?” 望舒争取道:“就三天而已,没事的。” 曲径幽道:“若真那样,估计长史府会乱一阵子了。” 飞廉道:“你们在说什么?” 望舒道:“我们在想一会去哪里玩儿。” 飞廉道:“难得见你们一面,我决定在这里玩一段时间再走。” 望舒很是开心,她带着飞廉走在前面。 遥知新小声道:“径幽,你说飞廉醒后,会不会忘了望舒?” 曲径幽道:“你放心,望舒不会让飞廉忘了她的。” 望舒突然回头,停下脚步道:“我们带飞廉去鬼市吧。” 遥知新没去过鬼界,兴奋道:“望舒,你知道怎么去鬼市吗?” 曲径幽笑道:“你又动了出都的念头,你不怕云影殊再罚你一次?” 遥知新抿了抿嘴,道:“嗯...先去了再说。” 望舒担心曲径幽不让去,忙道:“我保证,早去早回,绝对不会让云影殊发现。” 飞廉道:“我对你们说的鬼市很好奇,我们那里没有鬼市。” 见各个都想去,曲径幽只好带着她们出了仙都。 一行四人行至河边,便没了去路,只见此河有三种颜色,黄色、紫色和红色的河水各自流淌,互不相融。 摆渡的老叟载着络绎不绝的客人穿梭在河面之上。 “妙啊!”飞廉激动道,这样的场景他平生第一次得见,恨不得现在就找来笔墨纸砚,作画留念。 曲径幽道:“此河为三色河,黄色水面上的船只通往人间,紫色水面上的船只通往仙都,红色水面上的船只通往鬼界。” 遥知新怵道:“径幽,我们是要走水路吗?” 望舒看向曲径幽,也不知曲径幽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并非只有三色河可以通往鬼界,为何曲径幽偏偏选了三色河。她来自水境,自是精通水性,论水下功夫,她无疑是最强的,三色河倒是困不住她,只不过知新和飞廉怎么办? 曲径幽道:“这次我们不走水上,走水下。” “水下?”遥知新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道:“水下我不行,我们坐船好不好?” 曲径幽摆了摆手指,道:“不、好,不、可、以。知新,水可以掩盖我们几个的气息,这样不容易被戒律堂发现。” 望舒转头看向曲径幽,露出一个坏笑,道:“径幽,知新交给你了。”说完手臂一挥,便将遥知新送入了三色河的怀抱。 遥知新本想说点什么,身体却一下子腾空,紧接着又极速下坠,千钧一发之际,曲径幽抓住她的胳膊,她本以为有救了,却没想到曲径幽根本没有拉她的意思,反而是借着她的力也跟着坠了下去。 “......”遥知新心道,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阴险’,都应该去戒律堂让云影殊治一治。 飞廉本想去拉,但因肉身还在人间沉睡,心有余而力不足。 望舒满意地笑了,她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在飞廉面前表现一下,她道:“飞廉,我们也下去吧。” 看到遥知新的‘下场’,飞廉忙道:“望舒小仙子,我不用你推,我...自己来,自己来。” 扑通一声,飞廉跳了下去。 船上的人看着她们四人,像是在看傻孩子一样,放着好好的船不坐,非要下水。 水面上泛起层层涟漪,水下,遥知新不断吐着泡泡,双手乱扒一通,却什么也抓不住,睁开双眼,也只能看到满眼的红色。也不知其他人去了哪?在不在附近?仿佛茫茫河水之中,只有她一人。 忽然,身体被一股力量环住,她一紧张又吐出好多泡泡。 “是我。”曲径幽腹语道。 听到径幽的声音,她心里安静了许多。 曲径幽带着遥知新往鬼界的方向游去,之前听遥知新说不擅水,她还不信,如今看到遥知新窘迫的模样,她才知遥知新所言非虚。 曲径幽道:“我渡气给你。” 渡气?遥知新摇摇头,她不用渡气,她没问题的。 曲径幽环住遥知新的腰,道:“别紧张,一下就好。”打过招呼后,她捧起遥知新的脸,蜻蜓点水般地碰了一下知新的双唇,却见知新往后躲闪,致使水下一阵晃动,她的身体也略显不稳,而后她便重重地吻在了知新的唇畔上。 第19章 原本简单的触碰,开始变得复杂起来,气氛略显微妙。 尽管如此,曲径幽依然记得渡气,顺便又给遥知新渡了些灵力。 遥知新的脸瞬间红烫起来,心砰砰直跳。与此同时,她感觉身体确实没有像刚下水时那么沉了,胸口也没那么闷了。 一路上遥知新一言不发,任由曲径幽抓着她胳膊带着她前往鬼界。 终于游到了鬼界地盘。 遥知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见望舒和飞廉早到了一步,遥知新道:“望舒,你们好快。” 望舒凑过去,道:“知新,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啊?” 遥知新脑子飞快运转,道:“估计是河水...染的。” 曲径幽看向遥知新,一言不发。 望舒道:“那为什么我们三个没事?” 遥知新道:“可能是...我的脸...比较容易上色,哈、哈。” 飞廉道:“望舒,有些事还是不要刨根问底的好,走吧。” 听到这儿,曲径幽不由地笑了。她一遍又一遍的回味着遥知新在水中的样子,特别是知新眼角那两颗错落有致的小黑点,彼此陪伴,惺惺相惜,在红色河水地映衬下,异常夺目。她和知新什么时候可以惺惺相惜,相知相伴呢? 想到这儿,曲径幽抚了抚头上的笔簪,摸了摸自己虽不红却异常滚烫的脸。 第16章 丝竹润耳 鬼市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各种买卖,应有尽有,恍惚间,让人觉得仿佛置身于天街。 再往深处走,光线渐渐变暗,雾气弥漫,人影绰绰。 望舒走到这里,不敢再往前走,怯道:“要不我们回去吧,万一有人偷袭我们怎么办。” 遥知新定了定心神,道:“同样是鬼市,为什么一路走来差别这么大。” 曲径幽道:“这鬼界本无鬼市,自鬼姬掌管鬼界后,便仿照仙界天街的样子建了这如今的鬼市,以致于整个鬼市看起忽阴忽阳,亦正亦邪。” 飞廉道:“我还没见过鬼长什么样子,今天正好见见。” 遥知新道:“不愧是长史大人,一点都不胆怯,还烦请你看顾一下望舒。” 望舒见状,顺势而为,上前搂住飞廉的胳膊。 遥知新道:“这鬼姬去过天街,而且不止一次,否则这鬼市和天街也不会如此相像。” 曲径幽送上胳膊,道:“知新,你怕不怕,要不要搂着我?” 遥知新道:“不怕。” 曲径幽努了努嘴,上前挽住遥知新的胳膊,道:“我怕。” 遥知新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曲径幽,略显无奈。 管弦丝竹之声,声声绕耳,勾人心弦,一行四人寻着声音,来到一家丝竹坊。 坊内,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乐器,十多种乐器配合得天衣无缝,虽无人弹凑,却能源源不断地发出声响。 遥知新一行人进入坊内,这些乐器像是受到了惊吓,声音戛然而止,屋内瞬间安静下来,正在畅聊的宾客也纷纷怔住,东张西望,小声议论,不知发生了何事。 突如其来的寂静,惊动了丝竹坊的老板娘,她看向乐器,道:“看把你们吓得。”老板娘指尖轻拨,乐器又弹奏起来。 丝竹坊又热闹起来。 老板娘扫了眼遥知新一行人,道:“不知我丝竹坊哪里做的不好,竟惹得仙子们亲自来鬼市一趟。” 望舒道:“我们就是过来玩几天,你给我们找个地方歇歇脚。”说完,便将金花递给老板娘,道:“我们几个来这里的事,不要告诉别人。” 老板娘收下钱,道:“我懂,我都懂。”随后便将她们几个引进了偏房。 房间精致,且远离嘈杂之声,屋内桌上放着一盘围棋。 飞廉喜欢下棋,看到棋盘便走不动路了,于是邀曲径幽下棋。 望舒也想下,奈何她不会下棋,只好站在长史身后观战。 遥知新则站在曲径幽身后观战,她看似在观战,但心里却一直想着出去看看,好不容易来一次,总不能在鬼市下三天围棋吧。 围棋并没有分走曲径幽对遥知新的关注,知新心不在焉的样子她尽收眼底。 恰在此时,老板娘送来一些茶点和蜜饯,遥知新便趁机跟着老板娘出了门。 曲径幽见知新出了门,想跟出去,可棋下一半,她也不好离去。 飞廉微微一笑,道:“径幽仙子,你再这样心不在焉,可就要输了。” 曲径幽道:“无妨,无妨,哪能局局都赢,只要赢了那关键的几局,与我而言,便不算输。” 飞廉会意,微微一笑。 望舒这才发现遥知新不见了,心想着,知新会不会背着自己去鬼市买好吃的去了?想到这,她抓起一把蜜饯便出了屋。 屋外,遥知新追上老板娘,道:“老板娘,相识一场,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阿只儿。” 遥知新道:“阿只儿,能不能让我看一下来访名单啊?” 阿只儿摊开一只手。 遥知新下意识一闪,道:“刚刚望舒不是给你钱了吗?” 阿只儿道:“看名单,是另外的价钱。” 遥知新无语,将灵囊里的金花全部拿了出来,放在阿只儿手上,阿只儿才满意。 阿只儿拿出一本册子扔给遥知新。 遥知新接得手忙脚乱,差点跌倒。 阿只儿道:“这是我偷偷记的。只记了一下有头有脸的人物,那些无名小卒我都懒搭理他们。” 厚厚的一本册子,遥知新搬了个椅子,站上去,一页一页翻看着。 按阿只儿的说法,第一页的肯定就是丝竹坊的第一位客人。 她刻意跑到第一页看了一眼,只见一张白纸上,只写着两个人的名字,她问道:“你这两位好朋友挺照顾你生意的吗。” 阿只儿道:“那是我义兄和我义兄的...朋友。” 遥知新道:“哦哦。怪不得名字写得那么近,恨不得要贴到一起去了。”她指了指其中一个名字,道:“这个名字写得也太潦草了,和另一个名字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你写的?” 阿只儿道:“这不是我写的,丑的是我义兄写的,好看的是我义兄的朋友写的。” 遥知新好奇道:“义兄?你这义兄怎么来的呀?” 阿只儿道:“义兄的朋友在危急关头,我爹爹送了他一顶斗笠,义兄为了让我在鬼市立足,所以认了我做义妹。” 遥知新心道,看来那件斗笠很重要呀,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斗笠。 遥知新闻了闻,道:“我从这两个名字上,嗅到了不一般的味道。” 阿只儿道:“你,你好奇心怎么这么重啊,你还查不查?不查,我拿走了。” “查查查...” 遥知新看到最后一页也没看到炼眉的名字。 今日在三色河,落水之际,她明明看到炼眉了,虽然距离稍远些,但大致的样貌还记得,名册里怎么没有?难道是自己落水一紧张看花了眼? 当她扫过最后一个人的名字时,惊道:“云、影、殊?她...来这里做什么?” 阿只儿道:“看她那阵仗,好像是在找人,带了不少人,吓死了。” 遥知新心虚的问道:“那个...影殊仙子找谁你知道吗?” 阿只儿想了想,道:“好像叫遥知...新。” 遥知新勉强扯出一丝微笑,道:“哦,这样啊。” 阿只儿道:“也不知这人犯了什么事?这要是被云影殊抓住,可就惨喽。” 遥知新皮笑肉不笑,道:“是啊,那人也想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儿?值得影殊仙子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阿只儿道:“对了,你叫什么啊?我记到名册上,月底我还要交给鬼姬过目。” 遥知新道:“阿只儿,我们一共四个人,你为何只问我叫什么?” 阿只儿道:“曲径幽我自然是知道的,水境的望舒我也知晓一二,至于那个男的,一看便知是做梦到的丝竹坊,不记也罢。只有你我看不出来,说你是凡人吧,但你还有些灵力,说你是仙家吧,但...又着实不像。” 遥知新忙道:“好了,好了,你说的太对了,简直是一针见血。我...叫...墨香。当然了,你喊我‘喂’,我也不介意,一个称呼而已。” 阿只儿随手将墨香二字写了下来。 遥知新又继续问道:“你名单上怎么没记鬼姬的名字?我刚来那会,看到她也在丝竹坊,还有你知道鬼姬来这里做什么吗?” 阿只儿道:“鬼姬每日去了哪里,哪能让所有人知道,你让我记下来,是不是想害我?” 遥知新忙摆手,道:“不是不是,算我没问。你说的非常有道理,鬼姬的行踪如果搞得三界皆知,那你们鬼界岂不是没秘密了。” 阿只儿道:“怎么?你认识我们鬼姬?” 遥知新道:“见过一次。” 见问询无果,遥知新来到丝竹坊最高处,这里比较安静,微风拂在脸上,很是舒服。 第20章 最近发生了好多事,她还没认真梳理过,眼下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了。 那日在定舟,他们的谈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一声惨叫,将遥知新的思绪打碎。 遥知新看到有人从对面房间里抬出一个人,看穿着是个鬼修。 遥知新飞身躲到屋顶,轻掀瓦片,往屋内望去。 只见屋内两人正襟危坐,安然地喝着茶。 一鬼修颤巍巍地跪在地上,抬起头道:“鬼姬,属下不知犯了什么事?” 遥知新心道,鬼姬果真在这儿,难怪这个鬼修会如此害怕。 她看向鬼姬身旁之人,只见此人一袭白衣,一头白发,就连束发用的飘带也是白色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脚上所穿的长靴,雪白的靴面上印着一朵桃花。 遥知新还从未见过男子穿绣有花样的鞋子,不禁印象深刻。 鬼姬转了转手里的玉扳指,道:“白俭,你平日里是不是亏心事做多了,我也没说要把你怎么着呀,看把你吓的。” 白俭声音颤抖,道:“属下,属下...” 鬼姬道:“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别玩过火了,否则你的下场只会比刚刚那位惨。” 明白鬼姬没有要杀他的意思,白俭的声量提高了不少,道:“请鬼姬放心,属下定不会让仙都的人察觉。还有一事。” 鬼姬道:“说。” 白俭道:“最近她找我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她让我去人间帮她去寻。还有,这几日忙着帮她找心,眼疾又复发了。” 鬼姬挑眉道:“拂节宫仙牢里的还不够她用吗?用邪术医心伤,只会让她迷失本性。她要你就给,无回客栈不是时不时的有人送上门来吗。” 遥知新心道,白俭口中的‘她’是谁呀?之前也没听望舒说过拂节宫还有仙牢啊。 鬼姬道:“念道长,白俭这眼睛是被你那宝贝女儿弄坏的,这白俭好歹也是前任鬼王,你帮他医一下眼疾?” 念道长睨了一眼白俭,道:“瞎了一只,不还有一只吗。这是我女儿送他的警钟,他就好好收着吧。” 遥知新心道,这念道长好可怕啊,比鬼姬还冷血。 忽然,身后传来声音,道:“你干嘛呢?我都找你好半天了。” 第17章 面见仙尊 遥知新心道,完了,完了,被发现了,她接下来本来打算撤的,却没想到望舒偏偏这个时候来。 屋内念道长抬手便是一掌,屋顶瞬间被劈出一个洞。 从洞口处落下一个手帕,滑过他的脸颊,落在他的手上。 鬼姬嘴角上扬,道:“看来偷听者是位女子。” 白俭道:“属下这就去追。” 念道长若有所思地看着手里地帕子,身子有些不稳,道:“不必了,方才也没论及什么大事,被偷听了也无妨,告辞。” 一道白色光影瞬间消失无踪。 遥知新和望舒跑到一楼,混入人群之中,假装喝茶,在旁人看来她们两个像是一直没离开过。 望舒小声埋怨,道:“偷看旁人是不对的。” 遥知新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出来干嘛?” 望舒道:“你一个人出来我不放心,想陪着你呗。” 遥知新道:“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又不惹事。” 望舒道:“嗯,你不惹事?偷听偷看不算惹事?” 遥知新心道,就这一次,还被发现了,还不知道会被望舒挖苦到什么时候。 遥知新问道:“望舒,过三色河的时候,你有没有给飞廉渡气啊?” 望舒道:“没有,过河的又不是他的肉身,没必要渡气,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遥知新眼神闪躲,道:“没什么,我就是想知道...你们两个为什么那么快。” 望舒道:“就算长史水性不好,也不用渡气。” “嗯??还有别的法子?”遥知新目不转睛地问道。 望舒一本正经地说道:“打晕他。” 遥知新嘴角微微一抖,道:“......你这法子果真是好法子,干脆利落。”还好长史逃过一劫,还好当时径幽手下留情了,没打晕她。 二人刚回到房间,遥知新还没来得及问飞廉和曲径幽的战况,便听到敲门声。 遥知新道:“谁啊?” “我,阿只儿。” 遥知新过去开门,打开门看到来者,又赶紧关上。 其余几人见状,一脸迷惑。 遥知新指了指门外,用唇语道:“云、影、殊,”示意她们三个赶紧溜走。 曲径幽和望舒心领神会。 见她们几个要溜走,飞廉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 “逃跑,罪加一等。”云影殊站在门外道。 遥知新打开门,解释道:“没有,我们没想着走,只是...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到影殊仙子,我简直不敢相信。” 在云影殊出现的那一刻,遥知新便知她们的鬼界三日游的计划要泡汤了。 云影殊进了屋,看到围棋旁除了坐着曲径幽,还坐着一个凡人。 飞廉见云影殊一直看着他,眼神也毫不退缩。 云影殊一言不发,弹指间便将飞廉的神识送回了人间。 望舒见飞廉不在了,她还没好好告别,急道:“云影殊!你凭什么?” 云影殊道:“凭我是云影殊,凭我手里的清规剑。” 私自来鬼界,已经违反了仙都规定,是她们有错在先,遥知新急忙拉住望舒的胳膊,道:“好了,好了,别生气了。”然后凑到望舒耳边,小声道:“我知道飞廉住哪儿,以后有的是机会。” 听此,望舒心情才缓和了些。 阿只儿见仙都的人吵架,她这鬼界的人也不好劝,她道:“影殊仙子,息怒,你不是要找遥知新吗,你也见了,这屋里就这几个人,没有你要找的遥知新。” “哦?”云影殊指了指遥知新,道:“那她叫什么?” 遥知新心道,完了,完了,为什么每次都这样,上一秒刚说完谎,下一秒便要被揭穿。 阿只儿道:“墨香啊,她说她叫墨香。” 曲径幽神色略显不悦,想起之前问知新墨香是谁,知新还说不认识。 遥知新看着云影殊,尴尬地笑了笑。 云影殊道:“那还请‘墨香仙子’明日准时回仙都。” “好。”遥知新糯糯地道。 望舒道:“你怎么猜出我们在这的?”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小心翼翼了,不知是哪里出了纰漏,让云影殊找到了这里。 云影殊道:“三色河的水好喝吗?” 遥知新道:“难道三色河摆渡的老叟是你的人?” 云影殊不语,她最近察觉到有仙子频频往返于仙都和鬼界,所以跟过来查探,没想到半路跟丢了。 望舒道:“我也要跟着知新去陵宫,我不去拂节宫了。” 遥知新心想,望舒不去拂节宫也好,若拂节宫真私设仙牢,望舒待在那里反而不放心。 云影殊没有说话,离开了房间。也不知今年怎么了,有这么多仙子想要去陵宫。 飞廉被云影殊打回了人间,望舒逛着也没意思,当天便与遥知新她们回了仙都。 遥知新自知不善水性,便缠着望舒教她一些水境仙术,还没学到几式,便看到有人朝她们走了过来。 “请问,哪位是遥知新仙子?” 原来是仙尊身边的白鹤仙官,遥知新停下手中的动作,道:“鹤仙,找我有事吗?” 白鹤缓缓道:“仙尊有请,请随我来。” 曲径幽拦住道:“鹤小仙官可知是何事?” 白鹤道:“小仙不知。” 曲径幽认为仙尊乃仙都之首,还算是讲道之人,应该不会做什么不好的事,于是便放遥知新离开了。 一路上,遥知新的心七上八下,也不知仙尊找她干吗?她和仙尊也没见过面呀,是谁告诉仙尊仙都还有一个遥知新的? 想过安生的日子怎么就那么难呢。 想着想着,便到了仙尊殿。 仙尊殿果真气势非凡,玉龙盘柱,彩凤飞翔,金光万丈让人睁不开眼。 殿里,有几位仙家早已落座,似是在等遥知新的到来。 冷露仙君自不必说,她是见过的,只是还有一位她没有见过,那人手持麦穗端坐着,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想必是夏至仙子了。 她虽没亲眼见过夏至仙子,但她在五柳先生书房里翻看过有关于二十四节气仙的书籍,里面有一幅仙子画像,画的便是一位手持麦穗的夏至仙子。 糟糕的是,殿内还有另一位仙君,一脸怒相,好像下一秒,他就要发起火来似的,让人不敢直视。 遥知新一一施礼拜见,而后埋首,规规矩矩地站在大殿之中。 好在她之前看过云影殊给的小册子,面见仙尊的规矩,她还记得些。 看到遥知新,夏至仙子来了兴趣,道:“冷露仙君,这就是你妹妹新交的仙友吧?” 第21章 冷露默不作声,毫无表情,一改往日平易近人之态,遥知新差点以为坐在那里的不是冷露而是他的妹妹云影殊。 “以她浅弱的灵力怎么可能进得了仙都,冷露,回去劝劝你妹妹,不要随便捡个人就带回仙都。” 此话,正是那一脸怒相的仙君说的,遥知新偷瞄了他一眼,看着他举手投足间的样子,心想,此人不会是还未曾谋面的水皮仙君吧?陵宫的宫主? 冷露道:“水皮仙君何出此言。” 遥知新倒吸一口凉气,心一沉再沉,果然不出她所料。 夏至仙子道:“水皮仙君,据我所知,她可是你陵宫的人。” 遥知新用余光感受到水皮仙君在看自己。 “我相信影殊这么做有她的道理,水皮仙君不正好缺帮手吗,我看让遥知新待在陵宫也不错。”仙尊虞璠道。 遥知新心道,这仙尊终于开口说话了。 仙尊都发话了,水皮仙君也不好再说什么,躬身退出了大殿。 仙尊道:“遥知新,此次叫你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终于聊到正题上了,不过‘商量’二字着实把她吓了一跳。一般情况下,大人物找小人物商量事情,基本都是商量即是告知。 遥知新道:“仙尊请讲。” 仙尊道:“用我的无妄剑换你的握云如何?” 难道仙尊叫她前来只是为了灵器一事?遥知新道:“多谢仙尊好意,知新恐怕不能让仙尊如意了。” 仙尊道:“为何?” 夏至仙子道:“是呀,小知新,这无妄剑可比你那握云强多了,有多少仙家想要无妄剑,仙尊都没舍得割爱。” 遥知新心里嘀咕着,既然这握云百般不好,他们为何还要如此惦记?这冷露仙君第一次没得手,这次竟伙同仙尊和夏至仙子一起向她施压讨要握云,可真是费尽心机啊。 而冷露仙君这次却像一个局外人,悠闲地喝着茶,一言不发,在他看来,在仙尊面前,遥知新这个小小的仙侍没有说不的资格。 遥知新声情并茂,道:“仙尊有所不知,握云是一前辈送给我的,虽然它的威力远远不及无妄剑,但握云带给我的温暖,是无妄剑无法比拟的。若是我用握云换了无妄,前辈会以为我不喜欢他送的礼物,他会伤心的,我不想让前辈伤心。” 仙尊被遥知新的碎碎念搞得坐立难安,他道:“所以...为了不让那个前辈伤心,你选择忤逆我?” 遥知新跪下,抬头看向仙尊,又随即低下头,道:“不是的,我只是...我自知灵力低微,哪怕有了无妄剑,恐怕也驾驭不了,与其放在我这儿让其蒙尘,不如让无妄剑继续为仙尊效劳。” 听了遥知新的话,冷露放下手中的茶杯,看来今天又失败了。 夏至仙子道:“好一个能说会道的小仙娃。” 仙尊起身看向冷露,扶额道:“本尊乏了。” 冷露见仙尊走了,便知无望,随后离开了大殿。 而夏至仙子迟迟未走,问道:“小知新,你口中那位前辈是谁啊?叫什么啊?住哪里呀?” 突如其来的柔声细语,搞得遥知新不知所措,她道:“仙子,我自从来仙都后可能是不太适应,忘记了好多事,等我想起来以后,再告诉仙子可好?” 夏至仙子配合道:“这样啊。”她停在遥知新身边,深吸一口气,道:“久违的桃花香。桃溪你认识吗?” 遥知新道:“知道一点,她是十二花仙之一的桃花仙子。可不幸的是桃溪仙子已经仙逝了。”她清楚的记得,桃溪仙子的事还是五柳先生告诉她的。 夏至道:“我住在百花宫,想起来了,记得来找我。” 遥知新道:“好。” 看着夏至仙子笑盈盈地离开,遥知新长舒一口气。 离开大殿后,她独坐在云梯之上,平复着心情,低头看去,一望无际的白云,而白云之下便是她心心念念的桃源。 遥知新回到仙侍居,想休息一会儿。 望舒却难掩好奇之心,道:“知新,仙尊找你什么事?” 遥知新将仙尊殿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望舒道:“知新,你是不是傻了,无妄换握云,这么好的事,你怎么没同意呢?” 曲径幽则道:“第一次见仙尊,吓坏了吧?” 听到这话,遥知新紧绷的心,松快了许多,她搂着径幽的胳膊,道:“是啊,心都快从身体里蹦出来了。” 曲径幽一动不动任由知新抱着她的胳膊。 望舒道:“你这一趟也没白去,最起码看到了水皮仙君。” 不提水皮仙君还好,一提水皮仙君,遥知新刚放松的心情,又七上八下起来。 再加上这次她没能如了仙尊意,也不知仙尊会不会生气。 唉,头疼。 遥知新放开曲径幽的胳膊,道:“你们知道夏至仙子吗?” 曲径幽道:“二十四节气仙之一,排在第十位,是节气仙中最活跃的一位,特别是每年的六月份,仙都大大小小的场合几乎都能看到她的身影。” 望舒道:“我觉得这夏至仙子挺自恋的。” “为什么这么说?”遥知新道,她看了一眼曲径幽,心道,这世上还有比径幽自恋的? 望舒道:“只因她在节气中排行第十,所以她总称自己是什么十全仙子。” “十全仙子??”遥知新道。 望舒道:“就是十全十美的意思,知新,你说,她是不是够自恋的。” 曲径幽道:“百花仙子说的也是她。” 遥知新道:“身兼数职,看来夏至仙子确实厉害。她既然是百花仙子,为何手里总使拿着麦穗呢?拿一束花儿不更好看吗?” 望舒道:“她曾说过一句话,天下可以无花,但不可无穗,她觉得这世间少了鲜花,也只不过是少了几分颜色而已,但如果没有麦穗,这世间就要乱了。” 遥知新笑道:“这夏至仙子挺有趣的,我觉得她可以一手持穗,一手拈花。” 曲径幽道:“知新,夏至的习惯少说也有几千年了,突然让她既拈花又持穗,估计她一时半刻难以接受。” 遥知新道:“径幽说的是。” 第18章 陵宫书阁 遥知新担心误了去陵宫的时辰,一大早便把曲径幽和望舒叫了起来。 等三人到了陵宫,陵宫的宫门还没开。 望舒道:“知新,与其在这等,你还不如让我多睡会儿。” 曲径幽打趣道:“知新,你不是说不怕云影殊罚你吗?” 遥知新辩道:“我这是见好就收。昨日我们私自出都,云影殊没罚我们已经很不容易了,今天若再迟到,不大好。” 望舒心里只惦记着一件事,她道:“知新,你什么时候去人间一定要带上我,千万不能忘了我。” 遥知新道:“你这么想见长史大人呀?这才分开几天呀?你是不是喜欢飞廉?” 望舒闭上双眼假装睡觉没听见。 曲径幽戳了戳遥知新,道:“你问得太直白了。” 遥知新道:“这种事就应该直白点,一目了然些,否则猜来猜去多累。到时候长史再不喜欢望舒,最后受伤的还是望舒。” 曲径幽道:“就算要聊,那也应该是望舒和飞廉面对面聊吗。” 遥知新小声抱怨道:“你是在怨我多管闲事了?我也只是想知道望舒喜不喜欢飞廉吗。” 望舒双眼微睁,她们两个可千万不要为她的事吵起来了。 曲径幽见势头不对,忙道:“没有,没有,我觉得你问得好,望舒她娘亲不在身边,我们两个多关心些,多问几句是应该的。” 话落,曲径幽走向望舒,踢了一下望舒的鞋,道:“你到底喜不喜欢飞廉?” 望舒假装被踢醒,立马站起来,顺势伸了个懒腰,道:“陵宫开门了吗?” 遥知新见曲径幽又要问,忙制止道:“径幽,你说的没错,那是望舒和飞廉的私事,我们还是别越俎代庖了。” 望舒道:“来人了。” 不远处,云影殊带着应律一行人往陵宫这边走来。 “今日着实让我意外。”云影殊道,她以为要亲自去仙侍居把遥知新‘请’过来呢。 遥知新施礼,嘻嘻一笑。 “影殊仙子今年怎么亲自来送了?” 看到来者,众仙子纷纷施礼。 云影殊道:“水皮仙君安好。” 虽说这位仙君是笑语相迎,模样却令人生怵,让人脚底生寒。 水皮仙君看到这么多仙侍,着实有些吃惊,往年根本没人愿意来他这宫里。 云影殊道:“仙尊知您平日里辛苦,特意吩咐雨霖铃仙子往陵宫多派些人手。” 水皮仙君道:“替我谢过仙尊美意,本仙君受宠若惊。” 辛夷看到云影殊来了,一改往日之姿态,乖巧地站在水皮仙君身后。 “辛夷。”水皮仙君唤道。 第22章 “爹爹。”辛夷道。 水皮仙君道:“这些仙侍你看着安排下,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爹爹。”说完,便引着云影殊朝宫内走去。 辛夷见状,跟在后面,她才不要去安排什么仙侍,怎么说她也是陵宫的小宫主,她才不会屈尊降贵地去招呼几个散仙,她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云影殊。 遥知新看他们走远了,道:“原来水皮仙君也可以轻声细语的说话。” 望舒道:“那是因为辛夷是他女儿。” 曲径幽道:“有人过来了。” 遥知新寻着径幽的目光看去,一仙官朝她们这个方向缓步走来。 “你们是新入宫的仙侍吧。” 遥知新点点头,道:“你是?” “我叫言争,是小宫主派我来的。” 望舒道:“你家小宫主给我们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遥知新忙道:“嗯...望舒咱们现在先不说吃的,过一会儿再说,昂。” 言争低头偷笑。 随后,几人跟着言争熟悉了一下陵宫的环境。 曲径幽问道:“这里是不是藏书阁?” 遥知新放眼望去,只见对面墨香弥漫,书灵萦绕,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言争道:“径幽仙子慧眼。” 藏书阁所在之地,僻静优雅。 言争捏诀,藏书阁的门随即打开,书灵之气直冲屋外,带起阵阵微风,风里夹杂着墨香味儿。 言争道:“打理藏书阁,便是你们以后每日要做的事。” 望舒拧眉,道:“啊?你让我们整日泡在书堆里啊??” 言争道:“望舒仙子若不愿意,可以随时离开。” 望舒不再作声。 遥知新心里有些小激动,她一直想去藏书阁,没想到如今倒心想事成了。 遥知新双眼直勾勾的看着阁内,不愧是仙都藏书阁!四面八方传来书页沙沙作响的声音,一眼望不见的尽头,四面八方都是放书的小格子,格子上堆满了书,应有尽有,数不胜数。光是看见这些琳琅满目的书籍,便会让人生出一种得道成神的错觉。 望舒满面愁容,道:“这书也太多了,你让我们几个怎么打理?” 言争道:“我日后再慢慢教你们。” 曲径幽看着这书阁布局,莫名有些熟悉,好像自己来过很多次似的。尽管陵宫有万般不好,但每每想到陵宫有藏书阁,心里的厌恶便又少了几分,可能这藏书阁便是陵宫在仙都屹立不倒的原因吧。 望舒道:“言争,怎么不见辛夷?她去哪了?” 言争道:“小宫主在陪影殊仙子,脱不开身,所以派我来招待各位。” 望舒冷哼了一声,将心里的不快默了下去。 几人在藏书阁里转了一遭,便回了各自的住处。 遥知新心想,她来仙都也有一段时间了,那个拿走她留痕丝的人一直没露面,她问道:“径幽,你知道这仙都,谁喜欢穿绿色的衣裳吗?” 曲径幽思忖了片刻,道:“不知道,我平时不怎么来仙都,各位仙家的喜好更是不知,你问这个做什么?” 遥知新叹道:“那好吧。那人拿走了我的留痕丝,我想找到那个人。” 曲径幽道:“只要你在仙都,你们早晚会见面的。” 两人说着话,曲径幽时不时的能感觉到地面在打颤,她道:“知新,你有没有觉得这仙都的云基越来越不稳了?” 遥知新来了兴致,道:“对了,上次听你提起云基,没仔细问个明白,云基是什么?” 曲径幽道:“云基承载着仙都大大小小的宫殿,云基积攒的灵力越多,宫殿所处的位置便会越高,反之,云基储存的灵力越低,宫殿处的位置便越低。有的仙家会把自身灵力注入那云基之中,只求离仙尊殿更近一些。” 遥知新有点明白的道:“哦哦,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仙尊殿是最高的。”她突然想到那百荣宫所处的位置仅在仙尊殿下方,可想而知,她们兄妹两个灵力不容小觑。 望舒凑到知新耳边道:“偷偷告诉你,仙尊殿曾经低沉了好长一段时间。” 遥知新惊道:“难道仙尊的灵力还不足以维持仙尊殿的云基?” 望舒道:“我听说是香炉峰的人干的,当时各宫殿受损严重,特别是仙尊殿的云基,后来是集了众仙之力才让仙尊殿重回顶峰的。” 遥知新心道,怪不得仙都和香炉峰不和,这莫掌门还真有本事,能让仙尊殿一落万丈。 望舒道:“径幽,你知道是谁干的不?胆量不是一般的大。” 遥知新扯了扯望舒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追问了。 曲径幽答非所问,道:“云影殊掌管的云戒,可挪乾坤,动日月。” 望舒笑了,道:“云戒既然那么厉害,能不能让水境与仙尊殿比肩而立?” 遥知新道:“你这个想法不错。不过别让云影殊知道。” 望舒点点头,她当然不能让云影殊知道了,她可不想和知新有一样的遭遇,不想跪在戒律堂受大雪的摧残。 在仙都日子过得真快,一晃几个月便过去了。 藏书阁内。 言争道:“藏书阁书籍门类繁多,若一本一本地找,找上百年也不一定能找到自己想看的书,所以,为了方便各仙家查阅,水皮仙君自创了一套墨灵寻香术,学会了此仙术,你想看的书,顷刻间便会出现在你面前。” 言争捏诀,紧接着做了几个漂亮的动作,一本书便飘飘然地落在了他的手中。 曲径幽只看了一遍,便记住了,仿佛这墨灵寻香之术不是新学的,而是温习巩固了一遍。 遥知新看得聚精会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可努力试了几次,才勉强记住口诀和动作。见径幽和望舒都差不多学会了,她心里羡慕极了,她什么时候可以成为像曲径幽那样厉害的人物,什么时候可以和云影殊切磋一下。 言争道:“知新,你把《仙史》这本书找出来。” 遥知新心头一颤,突然点名让她施法,她还是头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施法,难免有些紧张。她回想着刚刚学到的墨灵寻香术,捏诀,摆着因不熟悉而略显僵硬的动作,该做的都做了,可四面八方的小格子一点动静也没有,一本书都没飘到她面前。 阁内看热闹的小仙官们越来越多,遥知新心里更紧张了,那些本就记得不牢固的口诀和动作,几乎全忘了。 曲径幽道:“别紧张,慢慢来。” 遥知新看向曲径幽,一股暖意不断涌向心头,但不知为什么,她每次听到径幽说别紧张这三个字,她反而会更紧张。 曲径幽睨了眼周围看热闹的人,把那些仙官都吓走了,虽然他们没机会和曲径幽交手,但也听说过,此人不好惹,还是远离得好。 曲径幽耐心地教了一遍又一遍。 言争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而望舒,则趁着言争监督遥知新而无暇顾忌他人的功夫,吃光了满满一盘的红枣,她看着一望无际的藏书阁,心里发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完这些书。望舒隐约听到外面有争吵动静,拉起遥知新便往外跑去。 转眼间,屋内只剩下了曲径幽。 曲径幽见状也跟了出去。 对峙屋外的,竟是宜眠和言争,遥知新方才全程看着曲径幽,都不知言争仙官什么时候离开的藏书阁。 言争道:“不知我哪里又惹到仙子了?” 宜眠不语,对她来说,言争的存在就很碍她的眼。她可是小宫主最得力的仙侍,这次带新人的任务应交给她来办,结果却落在了言争头上,让她错失了在新人面前立威的机会。 遥知新见过宜眠狠厉的打法,心里不禁替言争捏了把汗。 曲径幽道:“放心吧,打不起来。”一看便知,言争根本就没打算出手。 望舒在知新耳边轻声道:“这宜眠啊,经常找言争的麻烦,不过好在言争脾气好,否则宜眠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遥知新抚上下巴,道:“这么说,言争比宜眠厉害喽?” 望舒道:“我觉得是。通常,越是嚣张的人越没什么真本事。你看香炉峰那位和百荣宫那位,什么时候像她似的,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 遥知新明白望舒说的是曲径幽和云影殊,对于望舒说的这一点,她点点头,深表认同。只是没想到暴脾气的水皮仙君还能招揽到这么脾气好的仙官。希望水皮仙君好好珍惜吧。 其他小仙侍闻风赶来,都以为陵宫又有热闹瞧了,对她们来说在陵宫的日子太过无聊,偶尔看看宜眠和言争打架,还能消磨一下时间。 遥知新四下张望,看到辛夷远远地站在另一边,丝毫没有要制止的意思。 宜眠见来了这么多人,进退两难之下,为了保住颜面,只好硬着头皮朝言争袭去。 言争懒得和宜眠一战,身体腾空而起,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便不见了踪影。 第23章 遥知新心里松了口气,看来果真如径幽所料,这架确实没打起来。 望舒火上浇油,道:“宜眠,我看还是算了吧,言争不和你打,是怜香惜玉,如果真出了手,把你打个落花流水,你又要去辛夷那儿告状了。” 宜眠面色难看至极,瞪向遥知新这边。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么遥知新当场恐怕就要碎成一片一片的了。 遥知新有些无奈,显然宜眠迁怒她了。也不知哪位仙家会禁言术,有机会的话,她定要学一学,用在望舒身上。 她看向曲径幽,想起之前被径幽回怼到哑口无言,无语凝噎的地步,想着等学会了先在径幽身上试试。 禁言术?光是想想就大快人心,嘻嘻嘻哈哈哈... 第19章 祈福花灯 接下来的日子,遥知新大部分时间都泡在藏书阁里,望舒找她玩,她也只能忍痛拒绝。 俗话说晚上练功,白天发懵,大白天走在路上她都能睡过去。 还好有曲径幽时时刻刻盯着她,帮她处理藏书阁的一些琐事。 一次,辛夷看到遥知新打瞌睡,以致于让她觉得派给遥知新的活太少了,于是乎她便借宜眠的口,给遥知新又派了好些活。 其他仙侍都觉得这遥知新未免也太勤快了,她一个人居然能干完她们半年的活。 宜眠却对此不屑一顾,在她看来,想要入得仙籍勤快不是最主要的,灵力才是关键。她发现香炉峰那位总是围着遥知新转,还有那个望舒也是如此,甚至还有云影殊时不时过来看一眼,每次来都说是受了辛夷仙子的邀约,可在遥知新来这之前,辛夷即便邀约无数次,也没见云影殊来过,如今倒是次次应邀,而且每次必去藏书阁见遥知新她们几个。 宜眠看着她们几个有说有笑,心有不甘,她来仙都这么久了,都没遇到一个可以与她谈笑风声的仙友。 遥知新学会墨灵寻香术后,软磨硬泡,向言争要了藏书阁的钥匙。白天人多眼杂,只好在夜深人静之时去藏书阁。 她本以为晚上的藏书阁会很安静,却没想到晚上是书灵出没的时刻。 她绕开这些书灵,悄悄潜进屋,施展墨灵寻香之术,不一会,和香炉峰有关的书便飘到面前。 遥知新接住,拿着这些书,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看了起来。 她越看越兴奋。 不愧是藏书阁,各仙门世家的仙史都略有记载。 原来这仙都幽咽谷内还藏着一阵法——诛仙阵,这诛仙阵所用的玉剑还是香炉峰给的,由此看来,这诛仙阵便不是仙都一家独占的,香炉峰也有一份。 而诛仙阵建成之后发生了何事,因何被毁,书里都没有记载了。 遥知新双手托腮,心道,两家既然可以齐心协力布这诛仙阵,说明香炉峰和仙都是和睦相处过一阵子的,可又是什么原因让两家的关系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还有书中提到了莫之白的至交好友住在定舟,至于好友是谁?书中并未提及。 这仙界的史官这么惜字如金的吗,记载得如此粗略。 不知不觉,天已蒙蒙亮,遥知新打了个哈欠,放下手里的书,打算趁大家没醒之前,再偷溜溜地回房。 “你是不是很想入仙籍?”曲径幽道。 遥知新转身,看到径幽站在身后,径幽这个问题,她确实没认真思考过,她道:“我只是觉得既然阴差阳错来了仙都,阴差阳错来了陵宫,又阴差阳错到了藏书阁,来都来了,多学些仙术对我来说,又不吃亏,何乐而不为呢。” 曲径幽道:“你身上每日都是青一块,紫一块,不疼吗?我已经着人去找绿衣人了,等找到了,你离开仙都好不好?”这段时间看到遥知新拼命修炼,不光学了言争教的东西,还每天缠着望舒学习水境仙术,她不明白知新为何要如此。 遥知新顿了顿,道:“好。日子过得真快,离家这么久了,是该回去看看了。” 曲径幽道:“也不一定要回家,你跟我回香炉峰吧。” 遥知新微微一怔,道:“冒然前去,不太好,你师父那...” 曲径幽道:“我看没什么不好,你放心,我保证,我师父见了你,肯定会喜欢你的。” 遥知新想起与莫掌门在仙侍居初遇,后又在定舟巧遇,两次的相遇,两种截然不同的面孔,从温柔到狠厉,到底哪副面孔才是真正的莫掌门呢? 遥知新道:“对了,你刚刚也在藏书阁?” 曲径幽道:“是啊,陪你看书啊。” 遥知新道:“看的什么书啊,下次带上我。” 曲径幽道:“不行,有些书必须自己偷偷看。” “两位最近可好呀?” 遥知新抬头望去,原来是夏至仙子来了,她道:“仙子最近可好?怎么有空来陵宫了?” 夏至仙子道:“想找你帮忙。” 遥知新道:“我?我能帮仙子什么忙呀?” 夏至仙子道:“前一阵子是人间花朝节,她们祈福的花灯都快把我百花宫占满了,你帮我去打理一番。” 遥知新笑了笑,道:“没问题,只不过水皮仙君那边,得麻烦夏至仙子帮我跑一趟了。” 夏至仙子道:“好说,好说。” 曲径幽道:“夏至仙子,雨霖铃没给你派仙侍吗?” 夏至仙子听到曲径幽的埋怨,道:“好了,好了,我不会累着你家知新的,跟我走吧。” 临近百花宫,遥知新心道,这里不愧是夏至仙子的仙府,连四周的浮云都缀满了鲜花,百花香而不腻,艳而不俗。 五颜六色的花瓣更衬得云之白,柔白的云亦衬得百花艳丽夺目,漫天的云似白纱裹着百花,百花又似美人依在白纱之上。 一束束光从缝隙里穿过,更显百花宫五彩斑斓,流光溢彩。 而无数祈福的花灯则悬于云朵之上。 一入百花宫,她心里默默“哇。”了许久,她做梦都不敢梦到这样的场景。日后有机会她要带四娘来百花宫观一观。 夏至仙子指了指一角落的花灯,道:“这些花灯是求金榜题名的,应归文曲星君管,还有这些,是求子的,应该归送子娘娘管,还有这些,这些,都不是我的,若没有你们帮忙,这些花灯里的愿望我何时才能帮其实现啊。” 遥知新看了看,一比对,量上确实有很大的差别,求取前途的花灯最多,只有少部分花灯是求姻缘和子嗣的,她问道:“我能帮你做什么?” 夏至仙子道:“你们先帮我把这些不归我管的花灯送走,送到它们该去的地方。” 遥知新道:“好。可我不知道文曲星君他们的仙府在哪?” 夏至仙子看向曲径幽,道:“这不有曲径幽吗?让她带你去。” 曲径幽道:“我们去了,你干嘛?” 夏至仙子道:“你说我吗?我在这等你们回来,你们不要觉得等人是一件很惬意的事,等人很痛苦的,有的人等几百年也不一定等得到,你说是不是啊,径幽仙子。” 遥知新笑了,道:“仙子,你可真会胡搅蛮缠。” 夏至仙子道:“我没有,你不信问问曲径幽,等一个人是不是挺痛苦的。” 曲径幽犟道:“无聊,我又没等过人,问我作甚。就算有,也只有旁人等我的份,我才不会等旁人。” 夏至仙子道:“难道是我记错了。我看你头上整日系着‘一线牵’,以为你有喜欢的人了。” 曲径幽面色惨白,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一线牵,师父告诉她一线牵是她的随身之物,她便日日带着。 遥知新好奇道:“夏至仙子,一线牵是什么?” 曲径幽心里更慌了,她担心遥知新知道一线牵是什么,如果遥知新知道了... 夏至应道:“不管男女,只要你看到有人带了一线牵,就代表这个人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知道了吗?至于一线牵怎么求来的,你问曲径幽吧。” 不知为何,遥知新感觉自己的心在一点点下沉,此时就连五彩斑斓的百荣宫在她眼里也黯然失色。当初她在百花镇初见径幽,不小心扯下了径幽的一线牵,怪不得当初径幽那么生气,原来一线牵是径幽喜爱之人与径幽共有的东西。怪不得径幽那么生气,怪不得径幽那么生气,她终于知道径幽为什么那么生气了。径幽那么生气,一定很宝贝一线牵吧,也一定很喜欢那个人吧。 遥知新笑道:“有喜欢的人挺好的,心有了归宿。” 曲径幽忙道:“夏至仙子,你不要胡言乱语,事无绝对,我虽然有一线牵,但我没喜欢的人。”她又看向遥知新道:“我绝对没有喜欢的人。” 遥知新扯了扯嘴角,微微一笑,道:“夏至仙子啊,我们就不陪你斗嘴了,干活去啦。” 夏至仙子感觉到异样,喊道:“哎,那个知新,你还好吧,你没事吧?累了就歇会啊。” 二人沿着云梯爬了大半日,去了好多仙府终于让花灯物归原主了。 第24章 遥知新道:“径幽,一路走来你发现没有,其他仙府都有人住,只有樊笼没有人住,看样子闲置好多年了。” 曲径幽道:“樊笼之前是仙都第一药师郁涧住的地方,不过,现在被用来种各种灵药了。” 遥知新道:“那药师郁涧住哪里?” 曲径幽道:“死了。” “死了?!”遥知新惊讶道,随即又惋惜道:“那可真是三界的损失啊。” 二人回了百花宫,夏至仙子早已备好了茶。 遥知新道:“夏至仙子,剩下的这些花灯都是你的吧?” 夏至仙子道:“没错。” 遥知新道:“那这些花灯是求什么的?难道是求你保佑她们的花草茁壮成长?不受风吹雨打?” 夏至仙子道:“这只是一部分,绝大部分是找我求姻缘的。” 曲径幽放下茶杯,惊道:“你这里还能求姻缘??什么时候的事?” 遥知新道:“径幽,你这么激动干嘛?” 夏至仙子道:“知新,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曲径幽的一线牵,就是去姻缘君那里求的,我百花宫可没有一线牵。” 遥知新道:“据我所知,管姻缘的不是姻缘君吗?夏至仙子怎么也管姻缘了?” 夏至仙子道:“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近百年来,人间孽缘频发,求姻缘的人越来越少,仙尊觉得姻缘君一男子可能不懂女儿家的心思,所以便命我掌管世间女子的姻缘,姻缘君则专管男子的姻缘。所以你们两个如果想求姻缘,得来我百花宫。” 遥知新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啊。那如果,万一有女子去姻缘君那里求了,会如何?” 夏至仙子道:“去姻缘君那求也无妨,不过,万一到时候你红线的那头是位女子,可不要怪姻缘君呀。” 遥知新惊道:“夏至仙子你不会是危言耸听吧?” 夏至仙子微微一笑,道:“嗯...你可以试试,看看我是不是危言耸听。姻缘君种的那颗姻缘树...时好时不好,还是找我稳妥些。所以,求错了,赶紧找我拨乱反正,说不定还来得及。” 曲径幽的手指快乐地打着圈道:“乱了就乱了,只要彼此喜欢便可。” 夏至仙子见状笑而不语。 遥知新道:“仙子,径幽她每年都去花朝节,你这里有没有收到她的花灯呀?” 夏至仙子道:“收到过,你说曲径幽也是够怪的,有什么想求的直接来找我就行啦,还非要去人间凑热闹,而且每次收到的花灯都是空愿,一句话都没有。” 遥知新心想,到底是什么样的愿望让曲径幽难以启齿呢? 第20章 新伤旧患 陵宫内。 言争道:“不知炼眉仙子来我陵宫何事?” 炼眉道:“前几日去天街闲逛,抓了几个小鬼,不如拿他们几个练练手,权当是对新人的试炼,如何?” 应律激动的站起身,道:“这个提议好,这段时间,三界相安无事,我们的灵器搁置太久了,都快歇费了。” 云影殊睨了一眼应律,低头吃茶。 望舒在遥知新耳边低语道:“这个应律,什么时候和炼眉走这么近了?” 遥知新道:“可能是...志趣相投吧。” 炼眉道:“到时,影殊仙子可一定要捧场,万一镇不住那小鬼,有你坐镇,我们也心安些。” 云影殊觉得嘴里的茶顿时不香了,道:“既是小鬼,又怎会镇不住?有你就够了。” 炼眉似是早料到了云影殊会拒绝,道:“也好,那我选几个仙侍吧,我听说陵宫来了一批新人,哪位是遥知新啊?” 遥知新猛的抬头,正好对上炼眉的眼神。 对此,遥知新很是无奈,仙子们聊个天怎么就聊到她头上去了呢。 炼眉听应律提起仙都来了个遥知新,就连冷露仙君都亲自找过她,起初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如今亲眼看到了,她还是不愿意相信。 炼眉道:“遥知新,之前总听别的仙侍提起你的名字,你一定很厉害吧?” 遥知新心道:“我不厉害,一点都不厉害。我还不如云影殊身边的清规剑。” 曲径幽道:“我们不好扰了炼眉仙子的雅兴,那些没有炼化的鬼气,还是留给炼眉仙子吧。” 炼眉看向曲径幽,满眼阴沉,若不是当时莫之白护着曲径幽,如今曲径幽还能站着和她说话!!她眼眸一转,收起眼神里的杀气,道:“你们不来,就不好玩了。影殊,你看,如今一个小仙侍都不听我的话了,问她,她也不答话,我平日里对她们稍严些,你就数落我,你看,这不管行吗。” 遥知新听得头皮发麻。 云影殊也不想继续听炼眉阴阳怪气的说话,她道:“我和你们一起。” 炼眉十分清楚,只有当她危及到某个人时,云影殊才不会一意孤行,才会偶尔听从她的安排,不管是百年前,还是百年后,一直都是如此,从未变过。 言争担心发生不测,于是趁大家不注意寻水皮仙君去了。 一行人来到一片空地,炼眉将星鞭置于空中,只见数只厉鬼从她的星鞭里一涌出来,鬼气盘旋于上空,哀嚎嘶喊声不断。 遥知新道:“这哪里是小鬼?明明是很厉害的鬼修啊。” 应律不满地看向遥知新,她不明白为什么炼眉仙子宁可找灵力低微的遥知新助阵,都不找她,这几个鬼修,根本就用不到遥知新出手。 虽说战况激烈,遥知新却看得有些困了,总觉得炼眉没有使出全部力量对付鬼修。 曲径幽道:“她要败了。” 遥知新点点头道:“是的。” 望舒鄙夷道:“不会是炼眉自己搞不定,想让我们大家一起帮她吧,还美其名曰试炼?” 遥知新道:“径幽,望舒好像变聪明了。” 望舒道:“我什么时候傻过?” 遥知新与曲径幽相视一笑。 见炼眉不敌,应律上前助阵。 云影殊则岿然不动。 炼眉假装不敌,一鬼修趁机脱离了星鞭的控制。 那鬼修溜出阵法,看到正在犯困的遥知新,再加上遥知新的魂魄千疮百孔,更易下手,于是想趁机躲进遥知新的身体里,再找机会脱身。 炼眉佯装惊慌,道:“那小鬼在遥知新那。” 遥知新顿时来了精神,飞身而上,与鬼修搏斗。 曲径幽和望舒出手帮忙,却被炼眉放出的其他鬼修缠住,抽不开身。 云影殊唤出清规,清规出鞘,剑指鬼修。 谁知那鬼修甚是狡猾,占了遥知新的躯壳,他要借助遥知新的肉身保全自己。 遥知新悬在半空之中。 炼眉催道:“影殊,你再不出剑,就来不及了。” 清规剑直指遥知新的身体,剑灵似乎与主人有心灵感应,犹豫不决,不知要不要刺下去。 “不要!!!”曲径幽喊道,她急忙上前抓住剑身,鲜血沿着手指缝隙滴溅在地面之上。 曲径幽眼含怒意地瞪着云影殊。 望舒指着清规道:“影殊仙子,你可要管好你那把剑,捉鬼固然重要,可你也不能伤了知新。” 炼眉盯着那把犹豫不决的剑,恨不得用自己的眼神催动那把剑,刺向遥知新! 应律道:“看来也只能一剑刺下去了,只有这样才能将鬼修从遥知新身体里逼出来。” 云影殊看着遥知新那双无辜眼睛,内心纠结非常,迟迟下不了手。 炼眉道:“影殊,一剑而已,死不了,你什么时候这么优柔寡断了。” 曲径幽喝道:“你闭嘴!!” 不远处,水皮仙君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似乎事情不是发生在陵宫一般,无动于衷。 言争道:“仙君想什么呢?要不要帮帮她们。” 水皮仙君道:“自从遥知新来了,陵宫还没消停过,怎么这遥知新一来,各宫的人都来凑热闹?这炼眉和遥知新有过节吗?” 言争道:“炼眉仙子一向如此,对仙侍们比较...严苛。” 水皮仙君道:“既然这样,改天将遥知新派去残器室。炼眉想怎么折腾都随她,只要出不了人命就行。” 言争道:“好。” 此时的清规颤颤巍巍,终于还是刺向了遥知新。 一声闷哼,血从遥知新身体里淌了来。那鬼修受不了清规的剑气,被逼出遥知新体外。 殷红的血溅在曲径幽脸上,更溅在她的心里。曲径幽来不及擦脸上的血,抱着遥知新便回了屋。 “影殊,你脸上有血。”炼眉说完拿起帕子,伸手去擦,一边擦一边道:“影殊不要自责,你这是秉公办事,你没有错。” 云影殊脸色难看,别开脸,抬手挡住炼眉的胳膊,扔下清规剑便走了。 应律道:“我没看错吧,影殊仙子居然把清规剑扔了。” 炼眉看着被扔在地上的清规剑,露出笑意。 第25章 应律道:“仙子不生气吗?这可是你送她的。” 炼眉讥笑一声,道:“生气?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屋内,曲径幽将遥知新的伤口处理好,寸步不离的守在一旁,一言不发。 望舒道:“依我看,炼眉就是故意的,收服不了的小鬼找她师父风杳就好了,干嘛特意拿来陵宫,我看她就是故意来找茬的。还有,云影殊还真是大公无私,为了捉鬼,一点都不顾及知新,比她哥哥还冷血。” 曲径幽忽然道:“等知新伤好了,我带她回香炉峰。” 望舒道:“啊,不行,不行,你可不能太自私了,我好不容易有个能说话的仙友,知新若走了,就没人和我玩了。况且,你们去了香炉峰,入仙籍可真就没知新的份了。” 曲径幽道:“知新从未把仙籍放在心上。” 望舒道:“那知新为何来仙都?” 经此一问,曲径幽又想起那个抢走留痕丝的人。 遥知新醒后,摸了摸伤口,心道,现在好了,肩膀附近一边一个疤痕,对称了。 云影殊就不能换个地方刺吗?唉。 遥知新刚起身,正要下床,便看到有人进来。 “我担心你的伤,过来瞧瞧。”炼眉算好了日子,估摸着遥知新应该醒了。 遥知新苍白着脸,努力扯出一丝微笑,道:“既然担心,为何不日日来看我?炼眉仙子,你是风杳仙子的心腹,以你在仙都的地位,没必要在我面前惺惺作态,况且,以你的灵力,就算和我撕破了脸,我也拿你没办法,既如此,何不卸下伪装?” 炼眉轻笑道:“因为这样好玩啊。我这次来真的是来看你的,不瞒你,我之前也被清规伤过,不信你看看。” 说完她便提起袖子,道:“你看是不是和你的一样?” 遥知新朝炼眉小臂看去,确实有一道疤痕,而且和自己的一样。 炼眉道:“是啊,被清规所伤,伤疤都长这个样子,知情的人一看伤疤便知你我被清规伤过。我帮你看看伤口。” 遥知新还没点头答应,却见炼眉的的手已经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可那日她明明伤在左肩,炼眉是知道呀,可炼眉为何想看她的右肩? 想到这里遥知新心里一惊,难道炼眉知道她右肩处有疤痕?她忙按住炼眉的手,道:“我不习惯在外人面前脱衣服,我自己看就行。” 炼眉道:“我今天过来就是来帮你的,你不会让我白跑一趟吧?” 遥知新正想着托词,便看到曲径幽推门而入。 “你怎么会白跑一趟呢?”曲径幽将炼眉的手从遥知新身上甩开,继续道:“你来看知新这件事,眼下整个仙都都知道了,都说你能来看知新,是知新的福气,是我家知新受了你的恩惠,夸你有仙家风范,你说,你怎么会白跑一遭呢?” 炼眉道:“你家知新?你们很熟吗?”她活了这么些年,云影殊都没这么喊过遥知新,如今却被香炉峰的人喊得这么亲昵。 遥知新道:“炼眉,清规剑是你送给影殊的,如此,你也算它半个主人,它真的伤了你?” 炼眉失笑道:“如果说赠剑之人算半个主人的话,清规剑对它主人也是丝毫不留情。” 夜里遥知新总会想起炼眉的话,一模一样的伤,一模一样?炼眉此次前来,就是特意告诉她清规剑伤都长一个模样... 遥知新一怔,自己右肩的疤痕也是长这个样子,难道右肩是清规所伤?怎么可能?那伤口在认识影殊之前就有了呀。 第二日,遥知新醒来,看到云影殊坐在床边,本来混沌的脑子,立马变得精神起来,她连忙缩坐起来,道:“你怎么在这儿?” 云影殊苦笑一声,好像最近每次见面,遥知新都要这样问上一句,她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你为什么每次看见我都那么紧张呢,你就这么怕我?” 遥知新起身下床,穿好外衣,指了指云影殊手中的玉剑,道:“我不是怕你,我是怕清规。” 云影殊忍不住笑了,道:“我是来找你道歉的。” 遥知新道:“不用,不用,护佑仙都本就是你的职责,你只是做了你分内的事。不用道歉。” 为了不让云影殊说出“对不起。”三个字,她急忙转移话题道:“那鬼修你杀了吗?” 云影殊冷然道:“不杀留着何用?!” 遥知新道:“你...之前是不是用清规伤过炼眉?” 云影殊道:“没有,这剑是她送我的,我怎么可能用她送我的剑伤她呢。” 遥知新心下了然,如此看来,炼眉的疤痕便是假的了,炼眉费尽心思骗她,只是为了提醒她被清规伤过? 第21章 残灵残器 遥知新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水皮仙君便把她派去了残器室。 一路上不知打了多少个哈欠。 她道:“影殊仙子早啊。” 云影殊道:“已经卯时了,还早?” 曲径幽眼睛看着别处,问道:“影殊仙子今日怎么得闲了?” 言争探出身来,道:“应律身体不舒服来不了了,影殊仙子担心你们三个应付不来。” 望舒撇了撇嘴,道:“她不来更好,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一行人跨过残器室的门槛,便看到一道道瀑布飞挂眼前,朱雀翔舞于空中,屈曲盘旋。 言争道:“穿过瀑布便是残器室。” 遥知新刚要穿过去,那朱雀却突然落到她面前,上下打量着自己。 她双拳紧握,不敢乱动,生怕自己一个细微的动作,惹恼了朱雀。 曲径幽眼神微凝,欲催动笔簪护之。 遥知新见朱雀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来,想摸一摸它的羽毛,那朱雀低吟了几声,便飞走了。 曲径幽松了口气,撤回掌心汇聚的灵力。 遥知新身体一放松,不由往后退了几步,心想自己运气还不错。 曲径幽上前一步扶住面无血色的知新,问道:“没事吧?” 遥知新摇摇头,道:“没事。” 曲径幽知她在强撑着,便没有追问,她担心朱雀去而复返,拉起遥知新的胳膊便朝瀑布走去。 穿过瀑布,便是密室,里面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灵器,有剑,有箫,有环,有扇子,有飞刀..... 遥知新心想,这言争说的果真没错,这里果真堆满了整个仙界的残灵器。 曲径幽关切道:“你冷不冷?” 遥知新这才发觉自己全身都湿了,她无奈的笑了,方才穿过瀑布时候,竟忘记用灵力护身了。 曲径幽挑眉道:“还笑?”她抚上遥知新的衣服,水滴四散,湿漉漉的衣服瞬间变干。 遥知新唇边绽放一抹笑容,道:“谢谢,我估计是被那朱雀吓傻了。” 曲径幽依旧蹙着眉,道:“别着凉了。” 遥知新道:“不会。”她戳了戳自己的脸,道:“你看,我的脸多红润呀,不会着凉的。” 曲径幽咽了咽口水,瞧着知新面如桃花,心里放心了些。 遥知新环顾四周,道:“言争小仙官,为什么仙都的残灵器都放到陵宫呢?” 言争道:“仙家多喜欢外观好看且好用的灵器,那些不好看又不好用的灵器自然就被搁置在这里了,久而久之陵宫的残器室便成了破铜烂铁聚集的地方。” 望舒不悦道:“言争,这些残器搁置了百年,无人修补,如今我们来了陵宫,水皮仙君倒是想起这些残器了,仙君什么意思吗?” 曲径幽道:“你又变聪明了,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言争解释道:“望舒仙子你不要多想,之前是人手不够,才拖到现在,这些事情交给你们做,宫主也放心。” 望舒心道,当她是三岁小孩呀? 遥知新走马观花般的扫了一眼,道:“虽说是残灵残器,但也是费了不少气力炼成的,一直放在这里,可惜了。” 曲径幽道。“确实有些可惜。” 望舒对着言争道:“我看根本就是你们不愿意修补这些灵器,谁不知修补灵器耗损灵力啊,你们家宫主欺软怕硬,只会欺负我们。” 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但宣之于口的只有望舒。 言争没想到望舒竟如此...心直口快,他干笑道:“宫主的心思岂是你我能揣摩的。宫主特意吩咐过,灵器修补不着急,如果你们几个不愿意,可以不用管,只留遥知新一个人即可,这些本就是宫主给遥知新一人的历练。” 遥知新:“...” 担心望舒又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言争趁机溜了出去。 曲径幽伸了伸懒腰,道:“先修补哪个好呢?” 望舒眉头微皱。 云影殊指了指,道:“那一处看起来容易修补些。” 遥知新不经意间瞥到几道灵符,道:“你们瞧,这里有几道灵符,看着比其他的灵器稳妥些,不如先拿这些灵符试试?”说完她便拿起一道灵符,上面的字已经基本看不清了。 第26章 修补好后,灵符在空中停顿了片刻,便飞走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家面面相觑。 曲径幽道:“知新,这道灵符一定是借着你的灵力趁机逃走了。” 遥知新道:“这灵符认家吗?” 曲径幽勾了勾唇角,道:“我猜,应该比你认家。” 遥知新的小拳头愤愤扬起又缓缓落下。 云影殊道:“残器室少了东西,还是要和言争交代一下。” 望舒道:“还是影殊仙子你想的周全。”看着堆积如山的残器,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修补了一阵子后,遥知新发现这些灵器,有的是工匠师父灌注了太多灵力,像疯魔了一般上蹿下跳,无法控制,像这样的灵器,只需将其灵力吸收掉一部分,使其灵力维持在正常水平即可;而有的灵器怎么召唤也没反应,明显是先天灵力缺失,再加上后天灵器的主人弃之不用,导致灵器荒废,就算现在注入灵力也来不及了,只能回炉再造。 遥知新放下手里的活,道:“要不要休息会儿?这些灵器一时半会修复不好,得慢慢来。” 云影殊道:“也好。” 遥知新将灵器修复记录手册交给云影殊,道:“影殊,我们今天大概修复了上百件灵器,美中不足的是弄丢了一道灵符。” 曲径幽上前道:“也不能算作丢,有可能过一阵儿自己就飞回来了。” 望舒道:“没了就没了,反正也没什么影响,我们今天修复的灵器可真不少呢,是不是以后缺灵器了,来这儿直接来取就行?” 云影殊一板一眼道:“这个需要问一下水皮仙君。” 望舒道:“问他啊,我看不用问了,肯定不行。” 遥知新在一旁砌茶给大家喝。 望舒看着曲径幽喝茶的样子,道:“曲径幽,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矫揉造作了。” 曲径幽眼神闪落在知新身上,放下茶杯,呆坐在那里。 望舒道:“影殊,你说是不是?” 曲径幽辩解道:“你在飞廉面前还不是一样?我都是跟你学的。” 望舒不服气,道:“你们都看清了吧,这就是曲径幽,不好的东西都是跟着旁人学的,好的东西都是她天生的。还有,曲径幽,我什么时候在飞廉面前矫揉造作了?就算我有,那也是因为我喜欢他,在喜欢的人面前偶尔娇柔造作一下也没什么,可你又是为何?” 曲径幽笑意隐隐,道:“我和你一样。” 云影殊的手轻颤,茶水溢了出来,她看向曲径幽,又转眸看向遥知新,遥知新似是没听见似的自顾自摆弄着茶具。 望舒急了道:“曲径幽!你居然也喜欢飞廉,呜呜呜,你干嘛要和我抢?我和你竞争,根本就没胜算吗?呜呜...” 曲径幽无奈扶额道:“就你这仙智,还想掌管天街,我看你还是换颗脑袋活吧。” 遥知新听到望舒哭了,也不知道什么情况,道:“径幽,望舒就是一小孩儿,你让她几句。” 曲径幽闭口不言,每次和旁人拌嘴,最后一句话必须是她说,只有这样她才觉得是自己吵赢了。 望舒哭哭啼啼道:“知新,曲径幽喜欢飞廉,你说说她,让她换个人喜欢,别让她和我抢,我抢不过她的。” 遥知新惊得如五雷轰顶,不可思议地看向曲径幽。 曲径幽欲言又止,叹了叹气,出了残器室。 一直默不作声的云影殊跟着曲径幽出了门。 遥知新微微一笑,道:“望舒,你也很不错啊,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抢不过径幽。” 望舒道:“她比我厉害啊,又比我长得好看,重点是曲径幽会下棋,我不会。” 遥知新笑了,道:“喜不喜欢一个人,哪里是这些能决定的。” 望舒道:“那是什么决定的?” 遥知新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感情这个东西太复杂了,想简单了怕被骗,想得太复杂了又怕伤了旁人。” 望舒擦了擦眼泪,道:“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遥知新沉思道:“两情相悦哪有那么容易。哪天去找夏至仙子问问姻缘。” 望舒道:“三界生灵无数,夏至仙子哪里忙得过来,她恐怕早把你忘了。” 遥知新吟吟一笑,道:“忘了也好,终身不惹红尘,当一辈子的看客也不错。” 望舒道:“你知道一线牵吗?” 遥知新道:“知道一点。” 望舒叹气道:“不过一线牵也不是那么容易得的,需要取两人的心头血,滴在姻缘树上,若是正缘,那心头血便会相融,化成红色飘带,若是孽缘,这辈子都求不到一线牵。” 遥知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曲径幽有正缘了,她道:“你放心吧,望舒,曲径幽不喜欢飞廉,因为曲径幽的一线牵在认识飞廉之前就有了。” 望舒“啊?”了一声。 遥知新道:“对了,一直没问你,我被清规刺伤后,你跑哪儿玩去了,好多天没来看我。” 望舒忙解释道,道:“我没有,你冤枉我了,是曲径幽让我走的,她说人多了不利于养伤,说留她一个人就够了。” 遥知新道:“你有这么好打发?说吧,是不是径幽给你什么好处了?” 望舒嬉笑道:“也没什么,径幽让我去天街免费住了一阵子。” 遥知新笑眯眯道:“顺便还去天街见了长史大人是不是?” 望舒害羞地点了点头。她的悲伤来得快,去得也快,再过一会儿,她便会忘了脸上的眼泪因何而流了。 屋外,云影殊追上曲径幽,道:“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 什么时候开始的,曲径幽也不知,她道:“怎么,这你也要管?你要把我抓去戒律堂吗?” 云影殊道:“一会知新肯定问你,你想好怎么回答了吗?” 曲径幽道:“我暂时不打算让知新知道,所以还请影殊仙子守口如瓶。你若像望舒那么傻多好。” 云影殊道:“你的意思是,就让知新误以为你喜欢飞廉那个凡人?” 曲径幽听到云影殊语气里满是对凡人的不屑,她道:“想必你是做仙做久了,竟忘了自己的出身?” 云影殊冷笑道:“区区一个墨灵,竟和我论起出身来了。放眼望去,万年前谁不是由凡人修炼而成的。” 曲径幽转了转手中笔簪,道:“我本来不想理你的,但不知为什么,我和你说话就是做不到心平气和,如果冒犯了你,你就先受着吧。” 云影殊不悦,正要动手发泄之时,看到遥知新她们二人走了出来。。 遥知新道:“你们在聊什么?” 云影殊道:“方才听了曲径幽一番话,才知道原来她那么喜欢飞廉,我在想什么时候能喝上曲径幽和飞廉的喜酒呢?” 遥知新附和道:“是啊,我还没看过新人成亲呢,径幽到时候别忘了给我们发喜帖。” 曲径幽扬唇一笑,道:“你放心,旁人我不敢保证,但知新你,肯定会出现在我的喜宴上。” 望舒听到这话,再次崩溃,说来说去,曲径幽还是喜欢飞廉吗,都想到成婚这一步了。 遥知新刚刚好不容易安抚好望舒的情绪,看来白费口舌了。 第22章 仙尊之乐 入陵宫以来,水皮仙君还是第一次召集大家谈话。 遥知新觉得一会说事估计不是什么小事。 水皮仙君慢吞吞地喝了口茶,道:“一个月后便是入籍大典,在场的仙侍都想入仙籍,可也不是人人都能如愿的。” 望舒叉腰道:“所以呢?” 水皮仙君决然道:“我陵宫的入籍名额少,我看,香炉峰的就不用考虑了。” 应律突然冲了出来道:“宫主说的对,遥知新是香炉峰的人,仙籍便宜了谁都不能便宜了香炉峰,况且,遥知新如果入了仙籍,怎么平悠悠之口?” 曲径幽一个眼神杀了过去,道:“‘悠悠之口’在哪儿?我怎么没看到。” 遥知新这才反应过来水皮仙君说的是自己,她差点忘了她曾说过自己是香炉峰的人。 云影殊道:“如此说来,遥知新留在陵宫只会让仙君为难,遥知新过几日便搬去百荣宫吧,我百荣宫入籍的名额还是有的。” 水皮仙君想着,残灵器已经被修补的差不多了,若是能顺水推舟把遥知新送到云影殊那再好不过了。虽说知道遥知新要走,但他心里也不想让遥知新走得痛快。 水皮仙君怒道:“遥知新!!!!你什么时候背叛陵宫的!” 水皮仙君这一嗓子把遥知新耳膜都快震碎了。背叛?这顶帽子未免也太大了些,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惹下了泼天大祸。 她正准备听水皮仙君下一句骂什么时,却见辛夷怒指着自己。 辛夷气极,遥知新居然遥搬去百荣宫住,凭什么?她道:“遥知新!你是不是早就勾搭上百荣宫了?你现在还是我陵宫的仙侍,吃里扒外的...” 第27章 还没等辛夷‘东西’二字说出口,曲径幽和云影殊齐喝道:“闭嘴!!” 居然说知新勾搭百荣宫?曲径幽哪里能忍。 遥知新看着他们父女俩如此这般会演戏,只不过一个是做戏,一个是真怒。 演戏谁不会呀,遥知新假装为难道:“既然宫主和小宫主这么不愿我离开,我还是留在陵宫吧。还有啊,背叛二字说的太重了,若是谁和影殊仙子说话,就是背叛的话,我想辛夷仙子也脱不了干系了。” 辛夷道:“关我什么事儿,影殊仙子又没让我去百荣宫住。” 遥知新道:“整个仙都谁不知道你最崇拜影殊仙子了,都说你为了哄影殊仙子开心,可以将整个陵宫拱手相送。” 辛夷急道:“你!你胡说,爹爹我没有说过。” 水皮仙君心恨自己的女儿不争气。 遥知新瞧着,水皮仙君之前就算是假生气,如今也是真动怒了。 水皮仙君随手抓起一本书往辛夷扔去。 辛夷一躲。 那书正好打在遥知新脸上,书页划伤眼角。 遥知新瞬间红了脸,仿佛自尊心也被重重一击。 辛夷幸灾乐祸的笑了。 应律吓得不敢吭声。 曲径幽弯下腰一瞧,知新的眼角出血了,她道:“水皮仙君要教训女儿,尽管关起门来打骂便是,当着外人的面动手,实在有失仙家风范。” 水皮仙君道:“遥知新,你心里可有怨?” 遥知新心里冷呵一声,眼泪混着眼角的鲜血流了出来,她抬起头缓缓道:“您是长辈,晚辈自然要受着,不敢有怨。” 望舒道:“水皮仙君,为了减轻陵宫的负担,我也只好去百荣宫了。” 水皮仙君道:“滚!都滚!”骂完,甩袖离去,辛夷随之。 望舒憋闷道:“也不知他哪儿里来的这么大的火气,自己养了个不争气的女儿,对我们发什么火啊!!” 一行人高高兴兴出了陵宫。 遥知新道:“想去人间逛逛了。” 望舒蔫蔫地道:“我不想去,你和径幽去吧。” 遥知新道:“望舒,你想想人间有什么?” 望舒摇摇头,道:“没去过,人间有人,除了人还是人。” 遥知新道:“就是人呀,好好想想有什么人?你日思夜想的?” 望舒立刻来了精神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到了人间我就可以见到飞廉了。知新,我可真没白认识你一场。” 云影殊道:“曲径幽,对于知新入籍一事,你怎么想的?我认为并不是坏事,你说呢?曲径幽。” 曲径幽转着笔簪,没有回应。 应律又冲了出来道:“影殊仙子,我能不能跟着你回百荣宫。”这样她也能距冷露仙君更近一些。 云影殊道:“你去拂节宫。” 夜晚的仙侍居格外漂亮。 “能不能亲你一下。”曲径幽道。 遥知新怔了片刻,将脸凑过去,她本以为径幽会像望舒似的,亲一下脸就可以了,谁知径幽竟亲在了她的唇上!她身体向后仰去,道:“径.....径幽,你,你是不是亲错地方了?不应该亲脸的吗?” 曲径幽道:“啊,是吗?那我更正一下,再让我亲一下脸吧。” 遥知新推拒道:“好好睡觉,否则你就回香炉峰去。” 曲径幽抱着遥知新,道:“好知新,陪陪我。” 遥知新就这样任由她抱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星星都眨困了。 被曲径幽这么一闹,遥知新怎么也睡不着,看着睡得正香的曲径幽,遥知新恨不得一拳把她打醒。 她穿衣起身出门,看到一秋千悬于云朵之下。 仙侍居什么时候搭秋千了?不知是哪个心灵手巧的小仙侍弄的。 她坐上去小荡了几下。 “谁在做我的秋千啊?” 遥知新嗖的一声站起来,道:“仙尊,你来仙侍居了?” 虞璠道:“这里不是仙侍居,是我的梦境。” 遥知新道:“你的梦境?那仙尊为何会梦到我,难道是想我了?” 虞璠道:“休要胡言。你坐了我的秋千,是不是应该为我办件事?” 可能是处在梦境之中,遥知新胆子大了起来,道:“您是仙尊,就算我不坐你的秋千,你有命令,我也不敢不从呀?” 虞璠道:“你会这么听话?” 遥知新道:“不知仙尊需要我做什么?” 虞璠道:“很简单,去人间一趟。过一段时间,你想回来,可以再回来。” 遥知新心里一阵激动,道:“什么时候?” 虞璠道:“现在。” 遥知新知道三色河可以通往人间,但她又不想走水路,便道:“我很想帮仙尊,可我不知道怎么去人间。” 虞璠眉头一挑,这遥知新之前偷偷去鬼界,还能不知怎么去人间?他让遥知新坐在秋千上,道:“我现在就告诉你怎么去人间。” 遥知新道:“怎么去?”她终于可以去人间了,只可惜留痕丝还没找回。 虞璠道:“这就是去人间法子。” 只见秋千猛地摇晃了几下,虞璠便把遥知新荡出了天外。 遥知新惊呼道:“仙尊救命啊!!!!” 就这样,遥知新出了仙都。 虞璠道:“无妄,遥知新去人间的日子,本尊许你应了她的召唤。” 无妄剑熠熠生辉,似乎在回应着。 虞璠展颜一笑,最近这段时间,人间怪事频发,先前他派云影殊去,云影殊总是找各种理由拒绝,他想来想去,只好委屈遥知新去一趟人间了。只要这遥知新去了,云影殊肯定会跟去,就连香炉峰的曲径幽、水境的望舒也会跟着去,了却一个遥知新,真是省了他不少的事。朋友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喽。 而屋内曲径幽惊起,环顾四周也不见知新的影子。 等遥知新再次醒来,已不知身处何地,她跌跌撞撞地站起身,看了看手中的握云,道:“握云,还是你最靠谱了,还好有你。仙尊行事如此乖张,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当上仙界之首的。” 这仙尊让她帮什么忙啊?也不说清楚,难道是让她帮忙捉鬼吗?可鬼修也不会自己送上门来呀。 遥知新只好继续赶路。 眼下,她进退两难,天色渐暗,四周黑漆漆的,周围都是参天大树,隐约还能闻见血腥味,使得夜间的路更是难走。 遥知新自言自语道:“这应该不是通往人间的路吧?”这仙尊真是‘好心’,特意扔她下来欣赏这别具一格的月夜。 遥知新强压心中的不适,手持握云,挺胸抬头,向前走去。忽看到不远处有亮光,一想到马上就有落脚的地方了,她的脚步不由变得轻快起来。 近观,果真是一家客栈,名叫无回。 只见无回客栈屋檐下悬挂着白纸灯笼,屋身是由无数根新鲜的藤蔓缠绕而成的,藤上零星点缀着些叶子。 遥知新心道,这无回客栈为何要用白色的灯笼,用红色的不更喜庆吗。 她大步一跨,走了进去。 客栈内又是另一番光景,屋内居然没有房顶,地上、柱子上、走廊上、屋檐上都开满了娇艳欲滴的鲜花。 不见藤枝,只有满屋的鲜花。 客栈内歌舞升平,坐满了客人,客人们喝着茶,磕着瓜子,很是逍遥。 鬼修婀娜多姿,动作千变万化,时儿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 这里哪里像鬼修住的地方,如果真是,那鬼修的品味也未免太好了吧。 看到满地的鲜花,遥知新走路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生怕踩坏了, 男人们兴致高昂的为台上的姑娘喝彩。 男人们个个人高马大,遥知新跳了几下,也没看到里面的情形,最多能看见男人们的头顶。于是她转身来到二楼,顺手拿起一朵花,闻了闻,眉头一皱,这花看着鲜艳,却闻不到花香,好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漂亮皮囊。 “各位客官,吃的可好?” 遥知新寻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位女子,头带花环,缓缓走来。 这不是阿只儿吗,遥知新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她! “阿只儿,只有吃的吗?你那些好姐妹呢?”一男人道。 阿只儿摸了摸头上的花环,花环叶繁花稀,她道:“你们若是玩好了,就赶紧回家吧,家里的老婆孩子还等着你们吃团圆饭呢,别让她们等着急了。” “团什么圆!!!让她们在家里等着!等我们是天经地义!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其余的男子也跟着起哄,道:“对.....” 阿只儿讥笑道:“好。”不消片刻,阿只儿便带来许多姑娘,个个惹人怜爱。 遥知新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着,心想,阿只儿不在丝竹坊待着,跑这里来干嘛? 只怕来者不善。 遥知新忽然感觉到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回头一看,一玉面书生正躲在自己身后,眉眼弯弯地看着自己。 第28章 第23章 玉面书生 遥知新点头微笑回应对方,一看这书生就是一女子,男装与曲径幽的比起来,简直是漏洞百出。 书生一脸笑意,道:“你在这干嘛?” 遥知新“嘘”了一声,悄声道:“小点声儿。” 书生眨眼“哦”了一声,循着遥知新的目光看了过去。 此时的客栈,轻歌曼舞,好不逍遥。 阿只儿道:“无回客栈好不好?” 众人异口同声道:“好!!” 阿只儿笑道:“那你们愿不愿意永远都留在这里啊?” “愿意!!!” “仙境般的地方,谁不愿意留在这里啊!!” 阿只儿仰头大笑。 遥知新听着阿只儿的笑声,总觉得这笑绵里藏针,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阿只儿道:“妹妹们,心留下,交给鬼姬,其余的随你们便。” 遥知新还没明白阿只儿话里的意思,却见这里的花正吸食着凡人的血,那些凡人就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便命丧花口。 在她的记忆中,这是她生平第一次看到这么血腥的场面,若不是被那书生捂住了嘴,恐怕就要喊出来了。 同样都是花精,这里的花怎会如此狠辣,还是桃源村的花惹人爱。遥知新平复情绪后,拿开书生的手,道:“你不害怕吗?” 书生道:“怕?怕,怕...当然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遥知新甩出握云,此时的握云似飞刀一样锋利,斩断了那些花精的脖子。 那些尸体像没了骨头一般,摊在地上。 遥知新收回握云,她表面镇静,心里却一直在打颤。 阿只儿抬头看向二楼,道:“墨香,你为何坏我好事?” 墨香?看来这阿只儿还不知自己先前谎报了名字,还被蒙在鼓里,遥知新深吸一口气,道:“坏你好事?你知不知道你杀人了,仙鬼两界不可以随意杀戮,你不知道吗?” 阿只儿“哦”了一声,用手指了指躺地上的凡人,道:“你说他们啊,我可没杀他们,这些凡人在人间已经死了,我只是想趁他们的魂魄还没腐烂之前,喂养一下我的花草,有何不可?” 遥知新道:“魂魄都没了,他们怎么再入轮回呢?” 阿只儿胡搅蛮缠道:“这些人哪怕再入轮回也只能入畜生道,再次为人是绝对不可能了,我这么做是救了他们。” 遥知新道:“到时候仙都找你算账,你也打算这样说?” 阿只儿却道:“你说云影殊啊?她肯定不会像你一样听我解释,她估计会一剑杀了我。既然被她盯上,左右都是不好过,不如先让眼下好过些。”说完,之前被遥知新斩断的脖子又长了出来,继续吸食着悬在半空的魂魄。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遥知新从阿只儿身后袭去,谁料,阿只儿背后像是长了眼睛似的,面不改色地回击了遥知新一掌。 遥知新见不可近攻,思忖了一番,再次唤出握云,只见白柔柔的花团化成丝丝棉线从棉桃缝隙中涌出,交缠在一起汇聚成道道白绫,似闪电般游走,朝阿只儿的方向袭去。 几个来回,虽打散了不少花精,却丝毫没有打中阿只儿。 遥知新发觉阿只儿头上的花环在眨动,仔细一瞧之前那一片片的绿叶子,此时已经变成一双双眼睛。 怪不得每次阿只儿都能恰好躲过握云的袭击,想必,客栈外围藤蔓上的那些‘绿叶’也是为了监视外面的动向。 为了扭转局势,白绫一分为二,一条大张旗鼓的从阿只儿正面袭击,而一条则悄悄绕道阿只儿头顶,找准时机,一个劲力将花环打落。 阿只儿头上没了花环,便没了‘绿叶’的助力。 此时,地上的花儿已经被踩的不成样子,花环落地那一瞬,花汁飞溅,露出层层白骨。 遥知新脸色煞白,没想到这鲜花之下竟是一堆白骨,而那些凡人也已被吸食殆尽,无力回天。 阿只儿按住遥知新的肩膀,悄声道:“你帮我个忙,去武陵救一新娘子,赶紧去找她,晚了就来不及了。” 遥知新侧身回望,看来是阿只儿故意把她引到这的,但以阿只儿的能力,她自己也可以救下新娘呀,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呢? 遥知新咬牙切齿道:“你想什么呢?我在找你算账,你居然让我去救人?你有没有搞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啊?” 阿只儿手腕一用力,道:“是谁没搞清楚状况?” 遥知新吃痛道:“你我都这样了,明显是你去救更合适啊,你为什么不自己救?” 阿只儿松手,道:“算我求你了,那新娘是我童年的玩伴,我不想她出事。” 眼下还是活着的人更重要些,遥知新道:“下次再打。”白绫转头飞向二楼,缠住那书生,将其带离客栈。 离开无回客栈后,二人又走了好久,才停下来。 遥知新道:“你叫什么?我叫遥知新。” “在下苑柳,不过,你刚刚不是说自己叫墨香吗?” 遥知新想起自己之前骗阿只儿的事,道:“阿只儿记错了,我真的叫遥知新。这无回客栈男女皆可进,你干嘛要女扮男装?” 苑柳挑眉道:“也不是刻意为之,只是想试试不同的妆容。看你方才打的火热,你不害怕吗?” 遥知新苦笑道:“是有一点儿。你不会和阿只儿是一伙的吧?” 苑柳道:“我太弱了,入不了她的眼。” 有多弱?弱到看到那些血腥的场面似司空见惯了般,比她还淡定? 苑柳道:“你的护身灵器呢?” 遥知新拿出握云,在苑柳眼前晃了晃。 苑柳一脸嫌弃,只见棉桃微微开裂,露出些许白棉,一看就弱不禁风的,哪里能护身,其他仙家大部分都是持剑、舞刀、吹箫,遥知新居然拿握云做灵器。 简直不可思议。 遥知新摸了摸握云,道:“握云挺好的,适合我。” “知新,你怎么拿一枯枝护身?一折就断了。”阿只儿朝苑柳施了一礼,道:“抱歉,我本来站在暗处不想出来的,实在没忍住。遥知新,你换个灵器说不定能打过我。” 阿只儿居然跟来了?遥知新道:“阿只儿,你最好让花精把那些人的魂魄吐出来,让他们得入轮回,否则后果自负。” 见阿只儿一副奈我何的做派,遥知新道:“你拖我的事,我会去办,我让你做的事,你最好也要办到,有来有往,才是长久之计。” 苑柳道:“你认路吗?知道怎么出去吗?” 听到这话遥知新刚迈出几步的脚又退了回来。 苑柳笑道:“不认路,还胆敢来鬼界。” 她可不是自愿的,她是被仙尊扔下来,又被阿只儿引到鬼界的。 苑柳拿出一片叶子递给遥知新。 遥知新看了看,是柳树的叶子。 看着遥知新疑惑的样子,苑柳道:“它会带你们出去。” 遥知新道:“谢谢你,苑柳,第一次来鬼界就遇到了像你这么好的鬼,咱们有缘再见。” 看着遥知新远去的身影,苑柳道:“会再见的。” 有了这柳叶的指引,遥知新一路畅通无阻,小鬼看到她都躲得远远的。 这仙尊让她来人间也不告诉她办什么事情。 遥知新左思右想,决定先办阿只儿交代的事情。 她只身前往长史府。 遥知新敲了敲门,以为开门的会是小蛮,却没想到竟是长史大人。 飞廉看到遥知新也着实惊到了,道:“知新?” 遥知新满脸堆笑,道:“长史大人,求收留。” 看遥知新可怜兮兮的样子,飞廉颔首,将遥知新安顿好。 飞廉道:“没想到我府上会来一位落难的仙子。” 遥知新将仙尊的所作所为通通告诉了飞廉。 飞廉道:“你们的仙尊可真有意思。你来人间的事,曲径幽她们不知道吧。” 遥知新放下手中的茶杯,道:“我哪里来得及。小蛮呢?怎么没看到她?” 飞廉欲言又止。 遥知新又问道:“长史大人,武陵最近有没有待嫁的姑娘呀?” 飞廉道:“有,就在明日。” 明日?怪不得阿只儿说晚了就来不及了,遥知新道:“大人,能麻烦你带我拜访一下新娘。” 飞廉喜道:“那姑娘命不该绝呀。” 遥知新道:“何出此言?” 看着遥知新疑惑的样子,飞廉继续道:“最近新娘失踪案频发,我试了好多法子都无济于事,无奈之下便让小蛮假扮成新娘子,结果还是没抓住凶手,让小蛮白白丢了性命。我想仙尊让你来人间,应该就是为了此事。” 遥知新追问道:“那之前在天街,怎么没听你提起?” 飞廉悔道:“起初事态不严重,而且新娘都是在成亲的前一夜不见的,家里人都以为是新娘逃婚了。” 第29章 临近婚期逃婚,一般人不会做这么做吧。那些消失的新娘,虽说奉父母之命成婚的居多,逃婚也说得过去,但两情相悦的一对璧人,新娘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逃婚呢? 遥知新一惊,道:“那明日成婚的姑娘,岂不是今晚会有危险!” 两人当下便起身前往新娘家。 武陵镇很大,两人走了好久才到新娘的住处,遥知新担心若有鬼修作祟,飞廉不敌,便让他回府避祸去了。 遥知新登上高楼,盯着新娘的动向。 天都快亮了,新娘的房间依旧无事发生,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多虑了?又或者是阿只儿在唬骗她? “知新,你怎么在这儿?” 遥知新抬头一看,道:“苑柳,好巧呀,你怎么来人间了?” 来了一个聊天说话的,遥知新顿时没那么困了。 苑柳道:“在鬼界呆久了,想来人间逛逛。” 遥知新道:“像你这么好的鬼,做人时应该也很好吧。” 苑柳微微一笑道:“做人?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都忘记了。” 遥知新困惑道:“你为什么不入轮回?像你这样的好鬼,下次投胎肯定能出生在好人家。” 苑柳道:“投胎的话,还要喝孟婆汤,我很挑食,不喜欢喝。更何况,有些事我也不想忘。你呢?为何去仙都?做个逍遥散仙不好吗?” 一提起这事,遥知新就一脸无奈,她道:“来仙都不是我自愿的。” 苑柳道:“哦?” 遥知新道:“不瞒你说,我不太识路,出门全靠四娘送我的留痕丝指引方向,结果我回家的半路上遇到一个可恶的仙人,拨乱了留痕丝的方向,让我阴差阳错到了仙都,你说是不是很可恶?最后她还不把留痕丝还给我...简直是可恶至极。” 苑柳道:“嗯,是有些可恶。去仙都也挺好的,可以入仙籍。” 遥知新道:“入仙籍那么重要吗?仙界那么多的仙家,而入籍的名额却又少得可怜。仙尊允不允许我入仙籍,是他的事,我的事就是尽自己所能护佑苍生。”说完这话,遥知新心虚地笑了,因为她好像也没拯救过苍生,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做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苑柳道:“来人间做什么?” 遥知新道:“嗯...来玩的。苑柳,你腰间缠的是什么物件呀,挺好看的。” 苑柳低头瞧了一眼,道:“这是隐柳,并不是什么稀奇物件,虚有其表。” 遥知新哦了一声。 苑柳笑了笑,道:“鬼界今晚有赏花宴,你去不去?” 遥知新拒绝道:“我想去,但我今晚还有事,就不去了。” 此时的天空,乌云遮月,没了月光,整个武陵瞬间暗了下来。 苑柳道:“知新,我还有事,先走了。” 遥知新挥手告别。 突然她看到一顶花轿来到了新娘家的门口,没有迎亲的队伍,只有一顶花轿。 遥知新自言自语道:“怎么大晚上来花轿呀?不是明日才成亲吗?” 遥知新来到新娘的房间,一探究竟。 她一进屋便点了新娘的哑穴,免得让新娘误以为她是坏人而高声呼救,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遥知新心道,仙都有明文规定,仙人不能欺负凡人,这点哑穴算不算欺负啊?哎呀,不管了,救命要紧。 那新娘惊恐万分,嘴里哼哼着想说话。 遥知新道:“你答应我,别大声喊。” 那新娘乖巧点头,手指却伸向脖间,将吊坠外露出来。 遥知新将新娘的举动看在眼里,挑了挑眉,道:“你是叫珊瑚吧?” 新娘点点头。 遥知新道:“那我就没找错人,你朋友托梦让我来救你,你一会找个地方偷偷藏起来,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 珊瑚不悦道:“藏到什么时候?我明天还要嫁人呢。” 遥知新道:“藏一晚上就可以了,不耽误你嫁人。” 珊瑚点点头,轻声细语地问道:“你能告诉我,是哪个朋友给你托的梦吗?” 遥知新道:“阿只儿,你还记得吗?你这朋友对你真好,死了还在惦记着你。” 珊瑚脸色骤变,恶狠狠道:“阿只儿,她会让你救我?不是说人死了,在下面就会知道所有不为人知的真相吗?阿只儿难道不知道?” 遥知新淡淡道:“什么真相?”还有什么真相是她不能接受的呢? 珊瑚狞笑道:“你知道阿只儿是怎么死的吗?” 第24章 忍无可忍 遥知新摇摇头。 珊瑚道:“她忍受不了流言蜚语,把自己毒死了。” 不用深入想,也大概知道这流言蜚语是什么,遥知新侧目道:“这流言蜚语的源头想必就是你吧?” 珊瑚毫无悔意,道:“没错。我们喜欢上了同一个人,有我没她,有她没我,我当然选择让她退出。” 遥知新道:“怪得不你常年戴着黑曜石的吊坠,是怕阿只儿找你算账吧。拿女子名节大做文章,你做事够狠,亏了阿只儿还让我来救你。你好自为之吧,多说无益。” 有一瞬间,她真想丢下珊瑚一走了之。 就在此时,遥知新忽见一男一女闯了进来,那位男子还坏了一只眼。 珊瑚见来者似鬼非人,吓得晕倒在地。 见房中有两个姑娘,那男子道:“怎么有两个?” 鬼界的人来了,遥知新道:“这是...我的丫鬟,你们有事找我就行。” 那男子凝视着遥知新,坏掉的眼睛里竟流出血来,他道:“没想到在这遇到你。阿息儿,赶紧给她换衣服,画上最美的新娘妆。” 见今日的白俭格外兴奋,阿息儿道:“白俭你们认识?” 白俭?遥知新想起当初在丝竹坊偷看时听到过这个名字。 遥知新摆手道:“不劳你们动手,我自己会画新娘妆。”她环顾四周,看到梳妆台,便连忙坐了下去,看着这些金银首饰,胭脂水粉,她不知从何下手。 遥知新拿起一根眉笔,装模作样的画着,为了不让那二位发现端倪,她道:“你们二位是从哪儿来的啊?不是明日才成婚吗?你们一会儿是带我去新郎家吗?” “话多。”白俭被问得没了耐心,趁遥知新画眉的间隙,一掌击晕了她。 阿息儿打扮好遥知新后,将遥知新带上了花轿。 遥知新在一阵阵颠簸中醒来,眼前被蒙了布条,什么都看不到,身上不知被什么东西缠住。她低头闻了闻,是鬼藤的气味。 看来这娇子也是鬼藤幻化的。 鬼藤花轿一路前行,藤蔓散发的鬼气让她有些恶心头晕,感觉浑身灵力提不起来,遥知新心想,自己千万不要成为那‘砧板上的鱼肉’。 阿息儿看着白俭时不时往轿子里看一眼,她踢了白俭一脚。 白俭道:“阿息儿,要不这个新娘子归我。” 阿息儿道:“归你?那鬼姬那儿怎么交代?” 白俭道:“就说...新娘因为害怕,被吓死了?” 阿息儿道:“你去说吧,我可不陪你送死。” 白俭不甘心地又往轿子里看了几眼。 阿息儿道:“在鬼市,新娘向来都是价高者得,你若真想和那姑娘洞房花烛,出钱买下来不就好了,你可是有不少钱呢,这样鬼姬想怪罪也没办法。” 他们二人的对话,遥知新在轿子里听得一清二楚。 阿息儿道:“就算你买了,新娘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白俭道:“我和他们能一样吗。”他摸了摸受伤的眼睛,阴笑道:“这次你可跑不掉了。” 此时长史府中。 飞廉坐立难安。 遥知新一直未归,他出去寻过几次,可按之前走的路线,他怎么也找不到珊瑚家。他担心遥知新出事,可自己又不会仙术,不知怎么通知曲径幽她们,不知如何是好。 他忽然想到望舒,于是他忙喝了碗安神的药,将门上锁,免得有人打扰,躺回床上。 他一到天街,便去找了望舒,恰巧望舒她们也正在找遥知新,于是就这样,大家齐聚于长史府,而曲径幽听说遥知新去救新娘了,不敢耽误片刻,立刻动身,循着蛛丝马迹到了鬼界。 遥知新坐在轿子里,摇摇晃晃了半炷香的时辰,花轿才停下来, 浓郁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空中红色火焰排成一排,像是一个个跳动的心脏。 一鬼修看到花轿,道:“呦,白半仙,这么快就接到新娘啦。” “今晚不知这新娘要便宜谁家了?” 鬼修们嬉笑起来,笑声尖锐刺耳。 “你们猜,这新娘会卖多少金花呀?” “最多三万金花。这赏花宴最高也不过三万金花。” 遥知新心中一惊,原来鬼界所谓的赏花宴,就是买卖人间新娘啊。那苑柳是不是也在。 她既然知道新娘是怎么失踪的了,也没必要再被卖来卖去的了,她必须要自救。 第30章 为了恢复灵力,遥知新将之前在藏书阁学的各种口诀都用上了,只为尽快驱散鬼气的侵扰。 一鬼修拿起桌子上的刀片,朝花轿射去。 遥知新虽然看不到,但好在听得见,身体灵巧地避开了刀刃。 “你可别发疯,这新娘受伤了,可就卖不出好价钱了。” 遥知新后悔,她如果早知道受伤的新娘不受待见,刚刚那刀片她就不躲了。 “阿只儿,你怎么过来了?今晚赏花宴如何呀?赚了多少钱?” 阿只儿道:“前面那位新娘卖了一万金,那个老色鬼刚买到手,就等不及了,新娘不堪受辱,当场就自尽了。” “鬼姬没管吗?她能允许那些鬼老板在她面前放肆?” 阿息儿道:“那种事,咱们鬼姬早见怪不怪了。” 曲径幽扮成鬼修混入赏花宴会,来了之后才知赏花宴会所赏之‘花’竟是... 曲径幽眼下一时也凑不出来那么多金子买新娘保其一命,还没等她想出万全之策,便看到那几位新娘殒了命。也不知道云影殊那边探查得如何了,她正要起身去找云影殊,又看到一位花轿被推了上来。 阿息儿高声道:“这是今晚最后一顶花轿!” 曲径幽又说服自己坐了回去,这位新娘,她无论如何也要救下。她透过纱幔,看向旁边的买家,那买家自顾自品着茶,好不自在,好像刚才那些场面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一直不见轿子里的新娘露面,各位买家坐不住了,道:“新娘怎么还不出来?” 阿息儿施鬼术,花轿随即消失,露出里面的藤蔓,和被藤蔓缠绕的遥知新。 曲径幽嗖的一声站起来! 虽然遥知新换了新娘服,画了新娘妆,又被蒙上了双眼,但在花轿消失的那一刻,曲径幽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却见隔壁的买家也站了起来,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她冷然道:“让白俭来见我。” 当买家看到花轿里的新娘,喧嚣的赏花宴会,顿时鸦雀无声。 阿息儿走到遥知新面前,将布条取下。 遥知新睁开眼,环顾四周,只见每个买主之间都隔着纱幔,至于参加赏花宴的都有谁便无从得知了。 阿息儿道:“各位买家都看清楚了吧。”随即又蒙上了遥知新的双眼。 “这‘花’我要了。” “多少钱?” 阿息儿道:“一万金花起步。” “这么贵。” 白俭道:“3万金。” “五万金。” ...... “十万!!” 白俭甩出一个钱袋子至宴会中央,道:“这钱袋子里有一座金山,还有谁要和我争?” 其他买家皆沉默不语,噤若寒蝉。 按照赏花宴的规则,最后一顶花轿便归了白俭,赏花宴也随之结束。 今晚最开心的当属鬼姬和白俭,鬼姬挣到了钱,白俭抱得美人归。 阿息儿道:“白俭,你可真舍得,用一座金山换一个丫头。” 白俭道:“你不懂。不过你放心,今晚过后,我不会杀她。” 阿息儿道:“怎么,懂得怜香惜玉了?” 白俭道:“那样的美人,留在身边每日看着也不错。我的新娘你先帮我看着,鬼姬在找我。” 阿息儿将新娘子关进冰牢,打算冻一冻新娘,想着到时候白俭回来,新娘子为了取暖肯定会抱着白俭不撒手。 冰牢内,遥知新感觉越来越冷,再加上方才挣扎时将衣服扯坏了,此时更是冷得彻骨,感觉要被冻僵了。 听到外面有打闹声,她也顾不上好奇,眼下还是赶紧恢复灵力要紧。 冰牢外,阿息儿看到闯入者,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很欣赏你的胆量。” “你有什么资格欣赏我?” 阿息儿眼见同伴被这家伙杀了,为了保命,赶紧逃了出去,路上碰到阿只儿,道:“姐姐,有人闯进冰牢了,太可怕了。” 阿只儿道:“你知不知道你和白俭抓的什么人,她,遥知新,仙都的云影殊,香炉峰的曲径幽,都是她的仙友,你打得过谁?” 阿息儿胆怯道:“那方才那位是云影殊还是曲径幽?” 阿只儿道:“那人用的什么灵器?是不是一把清规剑?” 阿息儿道:“可那人什么也没用。” 阿只儿道:“什么都没用,就把你吓成这样了?她头上是不是插着一个笔簪?” 阿息儿想了想,道:“对,没错,她头上还绑着个破丝带,红得太显眼了。” 阿只儿眉头紧皱,道:“你先避一阵子,我过去瞧瞧。” 冰牢内,遇冷的鬼气像是被冻住了般,怎么也驱散不走。 遥知新听到有人进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她防备道:“谁?” 曲径幽没有回应。 此牢寒气逼人,雾气弥漫,让人看不真切,那人穿过层层雾霭,看到遥知新背靠冰柱,双腕被冰链吊在半空,双脚也被束缚住,一个念头突然涌上她的心头。 遥知新感觉有只手放在了她的腰上,想着可能是因为衣服坏掉了,这人在帮她整理衣裳,她道:“谢谢你,你能帮我把蒙眼的布拿走吗?” 曲径幽依旧没有回应。 遥知新心道,难道这人是个哑巴?正想着,那只手便开始不安分起来,那手掌覆在她的腰间,上下游走。见势头不对,她刚放松的心一下又紧张起来,若再任由此人这样摸来摸去,外衣滑落...遥知新忙道:“住手!住手!听到没有?!” 随着一声脆响,冰链应声而断,她的手脚又重获了自由。 遥知新想自己说话还是管点儿用的。 此时手脚得到解放,她倒要看看是谁如此无礼,谁料双手还没来得及碰触布条,便又被压到了身后的冰柱上,加上手腕被吊了半天,酸痛非常,使不上力,唤握云帮她,但握云像是睡死了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遥知新忽觉唇上微痒,愣了片刻,这人不会在亲她吧? 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牢里太冷了,她感觉对方的双唇在颤抖,吻得若即若离,小心翼翼。 唇上的痒意持久不散,遥知新本想舔一下,但总觉得此情此景有些不太合适,于是别开头,轻咬了下嘴唇,减轻痒意。 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下巴忽然被对方捏住,那若即若离的吻突然变得肆意起来。 她双唇紧闭,身体往后仰去,不料对方趁她换气的空隙侵入,微冷的舌滑入她的口中,急切而轻柔。 她心乱如麻,脑袋一阵晕眩,脚底发虚,感觉快要站不住了。 经此一闹,本就松散的外衣,再也无法遮掩她的身体,粉嫩的肌肤在雾气的映衬下更显水润诱人。 遥知新找准时机,在对方的舌头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嘴巴里的血腥味瞬间蔓延开来。此举似是激怒了那人,她的腰被对方死死掐住,稳着她的身体,她感觉自己的腰都快被掐断了。 遥知新听着对方急促的喘气声,温热的鼻息,感觉好熟悉。 曲径幽双眼猩红,牢内冰冷的空气都无法平息她躁动的心。 这些日子她一直没有遥知新的音讯,她快要疯掉了,如今再次重逢,看着满脸泪水的知新,她心疼,但此时此刻她只想拥着她,只想一直这样吻下去。 也不知吻了多久,她终于松开了遥知新的双唇。 泪水淹没了整个布条。 遥知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以为终于结束了,不料对方温热的鼻息又转移到了她的脖颈间,遥知新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人不会要在这里...她哽咽道:“径幽救我。” 此话一出,曲径幽眼睫微颤,停止了动作,她恋恋不舍地吻了吻眼角,才松开知新。 遥知新急忙闪身到一旁,伸手去摘蒙眼的布条,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谁! 可她的指尖还没碰到布条,只觉颈部一阵酥麻,昏了过去。 雾气的那头,阿只儿偷看完,赶紧悄声离开了冰牢,她道:“白俭白忙了一场,给别人做了嫁衣。” “看够了吗?” 阿只儿一惊,差点出声,道:“鬼姬你也...看到啦?你说这曲径幽是不是疯啦?连身边的人都不放过,知新可是她朋友呀,太没人性了。” 鬼姬道:“当初她就……她就是一个强取豪夺的疯子,以前是,现在更是!” 阿只儿追问道:“当初她怎么了?” 鬼姬不愿多言,挥袖离开。 随后,阿只儿便来到白俭房内。 白俭怒极,道:“鬼姬平时都不管赏花宴的事,怎么这次突然插手了!还让我放了那新娘,笑话!我抓过这么多新娘,还从没放过。” 阿只儿道:“就算鬼姬不插手,今晚你也别想如意了。你今晚最重要的是保命。” “什么意思?!”白俭气到炸裂,他气势汹汹地赶到冰牢,看着空空如也的冰牢,喊道:“人呢?!!!!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连个人都看不住!!那可是我花大价钱抢的,一座金山,一座金山啊!!” 第31章 龟奴们不敢作声。 “你是在找我吗?” 白俭怒道:“曲径幽?你来干嘛?!” 曲径幽道:“这不是怕你伤心吗?过来看看你。” 白俭道:“遥知新是你救走的?!你赶紧给我送回来,上次就让她逃了,这次啊......疼...” 随着一声声的痛呼,白俭的半张脸满是血痕。 曲径幽将笔簪红雨擦拭干净,淡声道:“听说,身体疼了,心就没那么疼了,为了不让你心里难过,我只好如此了。” 白俭双手颤抖,捂着双眼,悲愤道:“我看不见了!!啊啊啊...我瞎了...”鲜血浸满他的眼眶,滋养着绵延不绝的恨意。 曲径幽将笔簪收好,道:“现在好了,左右刚好对称。” “径幽仙子,竟在我的地盘伤我的人。” 白俭听见鬼姬的声音,捂着脸躲到鬼姬身后。 曲径幽特别不喜欢鬼姬以面具示人,在她看来鬼姬虚伪至极,她道:“你如今还有心情站在这里说话?云影殊没找你吗?” 鬼姬转了转大姆指上的玉扳指,笑道:“暂时还没有。” 曲径幽转身要离开。 鬼姬道:“曲径幽,我好心提醒你,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强取豪夺不可取,你可不要越界,越界是要付出代价的。” 曲径幽背对着鬼姬道:“好巧,我想提醒你的也是这句话。” 鬼姬睨了眼身后的白俭,道:“你可真够蠢的,白白给旁人做了嫁衣,还是两次,而且两次还是同一个人。” 第25章 别有洞天 待鬼气全部被化解,已过了半月有余。 遥知新看到小蛮在眼前走来走去,以为自己花了眼,揉了揉道:“小蛮,你...是人是鬼?” 小蛮拿起遥知新的手戳了戳自己,道:“是不是人?还热乎的。” 遥知新道:“大人说你遇害了,我以为你是不放心大人,回来看看呢。” 小蛮道:“曲径幽去帮你烧洗澡水了,我趁机过来看看你,谢谢你救了我。” 遥知新更不明白了,她道:“我救你?” 小蛮道:“哎呀,你就别藏着掖着的了,阿只儿说你帮了她,所以为了感谢你,把我放出来了。” 遥知新一听,稍微有点明白了,看来这阿只儿还算可以。 小蛮道:“我去拿浴桶,一会你就在这屋里洗,窗户什么的我都给你封好了。” 小蛮突然这么热情,她还有点不习惯,遥知新道:“小蛮,你不必如此,你去玩儿吧,剩下的事情我自己做。” 遥知新找来浴桶,用望舒教她的移水之术,将厨房烧好的温水弄到浴桶里。 她要洗掉身上的晦气,神清气爽地迎接人间的日子。 仙尊最好永远不要想起她,永远不要招她回仙都,哈哈... 她泡在浴桶里,总会不经意间想起冰牢里的事,越想忘记,越是挥之不去。 那可是她凭生第一次,居然都不知道对方是谁,太可恶了。 若把那里的鬼修都杀了泄愤也不是不可以,但估计还没等她杀完,便会惊动那个既神秘又厉害的鬼姬了,她可不想死在鬼姬的手上。 还有曲径幽,不知为何,自从她获救回来后,径幽的眼神总是躲着她,她好像没惹径幽生气吧。 木门被轻轻叩了两下,曲径幽的声音在外响起:“知新,我进去可以吗?” 门外的声音打断了遥知新的胡思乱想,她在水面上撒了些花瓣,用来遮掩身体,一切妥当后才道:“进来吧。” 曲径幽进屋,绕到屏风后,站到遥知新面前。 遥知新道:“找我有事吗?” 曲径幽冥思苦想道:“嗯...我想问问你需不需要加热水?” 遥知新道:“水温刚刚好,谢谢你啊,径幽。” 曲径幽一时想不出更好的理由,便打算离开。 遥知新喊住了她,道:“径幽,那日从冰牢回来后一直没问你,你去救我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人?” 曲径幽道:“记...不太清了。” 遥知新道:“好吧。虽然说了那么多次谢谢了,你或许都听厌了,但面对你我好像也只能说声谢谢了。” 想起之前的胡作非为,曲径幽不好意思道:“其实...你不用放在心上。” 遥知新道:“必须要放在心上,好人不被辜负,只有这样,好人才会越来越多。” 曲径幽更内疚了道:“我可能没你想的那么好。” 遥知新道:“你哪里不好了?” 曲径幽语无伦次道:“比如我...我也有控制不住,忍无可忍的时候,我可能也做过一些出格的事...” 忽然刮来一股冷风,遥知新冷得打了个喷嚏,水面上的花瓣四散开来,露出水下的肌肤。 曲径幽道:“小蛮不是说把窗户都封好了吗。”说完她起身挨个把窗户检查了遍。 遥知新道:“谢谢你呀,径幽,还好有你在。径幽,你帮我看一下,我后背是不是紫了?” 曲径幽手轻轻覆在遥知新的背上,道:“是有些紫了,我帮你疗伤。”她明知故问道:“我看你最近都闷闷不乐的,是谁惹你生气了吗?” 遥知新道:“我也不知道我在生谁的气,如果我知道,我早就出气去了,我身上的伤都是拜那人所赐。” 曲径幽指尖一颤。 遥知新倒吸一口气,道:“疼,径幽,轻点。” 曲径幽忙道:“对不起,对不起。” 遥知新道:“好在那人还算有点良知,否则我...想想就生气。” 曲径幽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那个人是我,你还会这么生气吗?” 遥知新思忖了片刻,道:“你?换成你的话,最起码我不会像现在这么生气。” 曲径幽嘴角扯出一个弧度。 遥知新道:“不过...” 曲径幽不安道:“不过什么?” 遥知新抓起花瓣朝曲径幽扔去,道:“如果是你的话,我会打死你,到那时,我自然不会和死人置气,然后我再把你的尸首丢给你师父。” 曲径幽心道,如此也好,她也好久不见之白师父了。 虽说她这次冒充新娘被人占了便宜,吃了亏,但好在保住了珊瑚的命,还换回了小蛮的命,也算是小有收获吧。 曲径幽道:“云影殊本以为会和鬼姬大战一场,谁料鬼姬不想打,说什么都是老相识了,打着没意思。不过鬼姬答应了不再祸害新娘。影殊立了功,这应律跟着影殊来了一趟人间,虽说什么忙都没帮上,但见者有份,仙尊也给她也记了一功,应律也算是成功蹭到了。” 遥知新想起之前在丝竹坊偷听到的对话,道:“这鬼姬抓新娘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如今死去的新娘尸体都不见了,如果还能找到的话,她要确认一下新娘的心脏还在不在。 曲径幽道:“什么原因,恐怕也只有鬼姬知道了。” 遥知新道:“这鬼姬是和仙都有仇吗?她炼制的散灵粉威力太大了,好像是专门用来对付仙界的,一般的鬼修还真弄不出来。那她又为何费尽心思在鬼市建一个‘天街’呢?总觉得这鬼姬对仙都是又爱又恨。” 提起鬼姬,曲径幽便想起了鬼姬亦正亦邪的气息,让人琢磨不透。 遥知新突然很严肃的看向曲径幽,然后指尖轻点曲径幽的胸口,道:“径幽,相处了这么久,我还没听到过你的心跳。” 曲径幽正想着说辞,小蛮走了过来,道:“知新,径幽,去吃饭吧,我做了一桌子的好菜。” 说到吃饭,遥知新的肚子还真有点饿了。 云影殊道:“长史大人,这几日多有叨扰,事情已了,明日我们便回仙都了。” 飞廉道:“仙子不必客气。” 望舒放下碗筷道:“这么快,我还没玩够呢。” 应律道:“你真好意思。” 望舒对着应律翻了一个大大白眼,继续吃饭。 遥知新道:“这日子确实过得挺快的,一眨眼又要回仙都了。我可以不回仙都吧,毕竟是仙尊让我来人间的,没仙尊的口谕,我不敢回。” 云影殊不容置疑道:“不可。” 曲径幽道:“你若不喜欢仙都,我可以带你去香炉峰。” 遥知新看了一眼云影殊,见影殊低垂着眼,她可不敢在影殊面前说不喜欢仙都。 她见径幽碗里的饭菜都没怎么动,道:“径幽,你怎么不吃?是身体不舒服吗?” 大家齐刷刷看向曲径幽。 曲径幽眼神闪躲,道:“最近...有些不舒服。” 飞廉附和道:“我平日里上火,口舌生疮,便会食欲全无。” 遥知新道:“径幽,你张嘴我帮你看看,是不是像大人说的那样?” 曲径幽摸了摸鼻子,又羞又急,道:“不用,不用,过几天就好了。” 遥知新看曲径幽慌张的样子,十分不解。 第32章 望舒道:“飞廉,我们走后,你晚上做梦一定要去天街,我们在那里等你。” 应律道:“你想去就去,干嘛要带上我们,我可不去天街。” 望舒往应律碗里加了一个鸡腿,道:“好好吃饭吧,哪儿那么多话。” 飞廉会意,微微一笑。 饭后,遥知新想到径幽没怎么吃东西,于是端了两碗粥给她送了过去。 曲径幽看着那热乎乎的米粥,舌头隐隐作痛。 遥知新道:“喝些粥败火,特别是玉米地瓜粥,这是我最拿手的,喝了胃里暖暖的,很舒服。” 见遥知新如此盛情,曲径幽端起碗,没几口,那碗便见了底。 遥知新诚恳道:“继续,还有第二碗,不过这碗不是粥,是桃花水,我在清水里放了点桃花瓣,又加了点香蜜,很好喝,你尝尝。” 曲径幽可怜兮兮地道:“知新,可以不喝吗?” 遥知新笑眯眯地道:“当然...不可以。” 曲径幽端起桃花水,喝了一口。 这哪里是清水,分明是辣椒水,那桃花瓣只是用来掩盖辣椒气味儿。 遥知新见曲径幽喝下,心里偷偷直了。 曲径幽此时看似云淡风轻,舌头却是又辣又疼。 遥知新终是没忍住,哈哈哈大笑。 她一时失察,没瞧见此时的曲径幽又喝了一大口辣椒水,向她靠近。 曲径幽捏起遥知新的下巴,将双唇覆在遥知新唇上。 遥知新猝不及防地吞下,那辣椒水直直灌入她的嗓子,辣得她直流眼泪。 想必乐极生悲说的就是她自己吧。 遥知新推开曲径幽,不敢直视径幽的眼神,道:“那个,我......我去外面吹吹风,太辣了。” 望舒恰好路过,看到遥知新神色慌张地走过来,道:知新,你没事吧,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比上次在三色河还要红。”红的要渗出血来。 遥知新极力解释道:“刚,刚才吃了点辣椒,太辣了。” 望舒明白道:“哦哦,不能吃辣,就少吃,吃多了容易上火。别曲径幽好了,你又上火了。” 遥知新道:“知道了,知道了。” 说完,匆匆往小溪边赶去。 晚上,遥知新辗转难眠,屋内一片叶子朝她飘了过来,定睛一看是柳叶。 苑柳来了?怎么这么晚找她? 一路上柳叶去哪,她便跟着去哪。 柳叶将她带到一颗大树旁便消失了。 只见这颗树高耸入云,树身还有一个洞口,越靠近大树,越觉神秘莫测,抬头望去,天空已被大树的枝叶尽数遮挡。 她绕着大树转了一遭,仍不见苑柳露面,于是便进了洞口。 洞壁光滑,她小心翼翼地攥着树藤,行走在树洞之中,不知洞的尽头是什么? 想着出洞后会不会掉进水里?掉水里还是好的,可千万别掉蛇窝里?她怕蛇,掉泥沼都比掉蛇窝强。 谁知这树藤竟从她手中溜走,她急忙唤出握云,白绫从裂缝中舒展开来,在空中汇聚,可惜洞壁太过光滑,握云打滑,什么东西也抓不到。 就这样,遥知新一路滑落,像一个被抛出的绣球,悬在半空之中,又向下坠去。 遥知新低头望去,身下竟是一片花海!!!! 如她所愿,坠地的她此时已被花海吞没,握云破花而出,惹得花瓣四散飘落。 遥知新静静地躺在花海之上,看着蓝天白云,莞尔一笑。 这树洞对她还算友好。 平复心情后,她一跃而起,稳稳落地,临走时,她回头看了看那花海,心道,这些花瓣是谁弄的? 此时地面开裂,周围雾气森森,什么也看不真切,只有一座悬空的石梯若隐若现,石梯的尽头是一束柔和的光束,令人神往,那花瓣在遥知新身边盘旋着,而后纷纷飘到石梯上,刹那间,石梯上铺满了花瓣。 她一只脚小心翼翼地踩在石梯上,见没有危险,索性顺着石梯朝着光的方向走去。 遥知新站在光束前,双拳紧握于胸前,心中祈祷,希望一会有好事发生。 她深吸一口气,迎面跨过白光,等她再次睁开双眼,眼前一片明亮。 竟是别有洞天。 只见山谷中云烟缭绕,流水潺潺,空气中夹杂着淡淡清香,让人神清目醒,穿过花海,跨过木桥,桥下流水潺潺,遥知新俯身望去,落花随波逐流,小鱼儿似乎把落花当成了玩物,时不时的顶起,又放下... 她想,方才看到的花海应该是从这里吹过去的吧。 遥知新此刻也顾不上什么得体不得体了,跑到小溪旁,弯下身子喝水,这水入口甘甜,比仙都的水好喝,她抿了抿嘴,回味着。 木桥的另一边是间竹舍,遥知新小跑几步,喊了几声,见没人回应便进了屋。 隐约中,见一人躺在摇椅上,发带随着摇椅而来回播动。 遥知新靠近,想看清那人的正脸。 第26章 玉袍长剑 竟是径幽! 摇椅上,曲径幽双眼微闭,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受伤昏迷了?她轻唤几声,曲径幽依旧没反应。 径幽不是在长史府吗?怎么会在这? 眼下也不知此地是吉是凶,遥知新背起曲径幽,朝竹舍外走去。 她一路往前走,忽然一双白靴挡住了自己的去路,那鞋子一尘不染,就好像鞋的主人从未穿过它,那鞋面上还绣着桃花。 遥知新一惊,难道是那日在丝竹坊偷看到的那位白发仙? 她背着曲径幽,弯着腰,低着头,视野受限。 她缓缓抬头,果真是白发仙,只见他身着玉袍,手持一把长剑,正看着自己。 玉袍长剑,堪称风流。 不知为何,遥知新感觉此时的白发仙比在丝竹坊温柔了许多,可能...爱花之人,终归是温柔的吧。 遥知新连忙低下头,心中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当下便调转方向,试图离开。 随着一声脆响,遥知新的脸火辣辣的疼,也因这声脆响,曲径幽从遥知新的背上滚了下来。 遥知新双眼喊着泪水,眼神里满是惊恐,哽咽道:“我又不认识你!你凭什么打我!” “你该打!你爹爹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对长辈视若无睹?” 苑柳上前道:“知新,这位是念棤道长。” 遥知新听到苑柳说话,才注意到苑柳站在白发仙的不远处。苑柳怎么也在这里?难道苑柳和这位念道长认识? 遥知新收敛情绪,道:“见过念道长,无意间闯入,莫怪,我们先走了。”她扶起曲径幽,恨不得现在马上从念道长面前消失! 真是...长辈怎么了,长辈便可以随便对晚辈对手吗?! 遥知新越想越气,怎么比水皮仙君还让人讨厌。 念棤道:“让你走了吗?” 遥知新心道,初次见面,道长为何这般对她? 她一头雾水,礼也行过了,话也说过了,为什么不让离开?况且径幽还一直昏迷着,须得赶紧回去。 遥知新心中微怒,指了指昏迷不醒的曲径幽,道:“道长,我朋友病了,我可以走吗?” 她见道长不答话,只是朝她走过来,心里有点害怕,她往后退了一步,心想,道长该不会...又要动手吧? 果真想什么应什么。 只见念道长抚上她的脸,她下意识的躲开,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念棤摸了摸遥知新眼角处的黑点儿,道:“这是什么时候长的?” 此情此景,让遥知新有点不知所措,她别过脸道:“不知道。” 遥知新内心崩溃,念道长为何偏偏提起这个。 念棤道:“疼吗?” 遥知新“啊?”了一声,两个小黑点儿而已,怎么会疼呢? 念棤整理了下衣袖,道:“屋里面那位朋友,你不管了?” 遥知新又“啊?”了一声,道:“屋里还有?” 念棤道:“不管也好,正好我这缺花肥了。” 遥知新忙道:“救...”说完便往竹舍里跑去。 云影殊躺在另一间,和曲径幽一样,没有意识。 遥知新更加崩溃了,影殊怎么也来这了? 她打量着念棤,心想,这位道长看着风度翩翩的,怎么总喜欢拿旁人做花肥呢,这云影殊若做了花肥,那开出的花儿是不是天生自带一股寒气? 念棤道:“你在这帮我干活吧。等她们醒了你再走也不迟。” 遥知新又又叒“啊?”了一声。 她总算是明白了,她到了哪里都逃脱不了干活的命运,不会这次也是让她种桃树吧? 念道长指了指菜园子,道:“帮我种菜。还有救活这一池子的藕灵。” 遥知新看了看莲藕池,池子里浮着好多莲藕小人,都生出五官了,很是可爱,只是...胳膊腿儿什么的都断了。 道长交代的事对她而言不算难事,她在桃源村时,这些事都做过,她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舒展舒展筋骨,毕竟在仙都可没这个机会的。 第33章 遥知新看了看菜园子,又看了看莲藕池,心想,还是救这些可爱的藕灵要紧些。 “既然是要干活,就要有干活的样子。”念棤找了一件衣服仍给遥知新,嘱咐她换上。 遥知新抱着衣服看了看,道:“道长,我能穿吗?” 念棤道:“这是我女儿的衣服,你和她身形差不多,穿上吧。” 遥知新道:“您女儿?难道苑柳是你女儿啊。” 怪不得苑柳会在这儿。 念棤没有回答。 遥知新进屋换上新衣,没想到这衣服穿着还真挺合身,好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 她将曲径幽安顿好后,便去了莲藕池,拿起一个藕灵对着它吹气,藕灵的胳膊、腿立马长了出来。 苏醒的藕灵看到她,对着她喊姐姐,遥知新很是兴奋。 她这算是有妹妹了么?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也不知救活了多少个,也不知吹了多少口仙气,她头晕晕的,眼前直冒金星儿。 在遥知新的认知里,道长应该住在道观,这位道长居然住在农家小院里。 遥知新找来四季的蔬菜种子,还找来一堆地瓜秧,她裹着菜籽,抱着秧苗来到菜园。 她担心秧苗被晒干,便将秧苗放进水里润着,而后又将菜园分垄,用锄头在垄上挖出一个一个的小坑。 不一会儿,额头便渗出一层薄汗。 她抬头看向念道长,却见道长和苑柳正在凉亭里品茶下棋。 怎一个“闲”字了得!! 遥知新挖坑的动作明显暴力了几分。 之后,她将菜园分成春夏秋冬四小块,将四季的种子一一埋好,最后再以四季灵气护之,想着,过不了半月,道长便会吃上新鲜的蔬菜了。 竹舍内,曲径幽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身边还睡着讨厌的云影殊,她立马起身下床,动静之大,惊醒了一旁的云影殊。 也惊到外面的遥知新。 遥知新冲进屋,看到两人醒了,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曲径幽看到知新也很吃惊,但她仍不忘解释,道:“知新,你别误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和她睡一张床,真的。”她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完好无损,心中庆幸。 遥知新笑了,道:“你这是哪里话,我误会什么,是我把你们俩放一张床上的,出门在外,不要那么讲究嘛,有床睡就不错了,不要挑哦,径幽。”说完便又出去了。 两人跟到屋外,脚步一顿,齐齐看向那个在菜园里挖坑刨土的遥知新,谁也没注意到凉亭下的那两人。 曲径幽道:“那是...知新?” 云影殊道:“好像...是。” 遥知新抬头看向她们两个,道:“看够了,就过来帮我。” 曲径幽看了看菜园,心想,这难道就是知新总在她面前提起的‘农活’? “二位可算醒了。”苑柳道。 遥知新将她们二人拉到凉亭,道:“这位是念棤,念道长,这位是苑柳。” 二人齐齐向念棤行礼道谢,念棤却稳坐如泰山。 遥知新轻声道:“你们别放在心上,你们昏睡的时候,他还打了我。” 曲径幽不满道:“打你?他凭什么?” 说着,曲径幽就要上前找念棤理论。 遥知新拉住曲径幽,轻声道:“算啦,反正以后都不会和他见面了,打了就打了吧,我忍了。” 云影殊道:“你刚才在做什么?” 遥知新道:“种地瓜。” 念棤抿了口茶,道:“你们几个小娃儿,在那密谋什么呢?赶紧干活!” “马上马上...”遥知新赶紧进了菜园。 曲径幽和云影殊也跟了进去。 遥知新看着二人蹲在菜园子里种菜,总感觉有违仙者风范,她道:“径幽,云影殊,要不你们也去凉亭歇着吧。” 曲径幽心里不是很想种地瓜,她平日里除了修炼苦了些,香炉峰的事情从来不用她操心,更别说亲自动手了。但一想到要和念道长坐一起,觉得还不如和知新一起在菜园种地瓜。 曲径幽道:“我不累。” 云影殊道:“我不累。” 遥知新见她们两个难得这么默契,一脸笑意。 遥知新把秧苗种到先前挖好的小坑里,埋上土,只露出秧苗嫩绿的叶子,秧苗的根茎则完全被埋在了土里,没多久,她指甲周围便被磨出了倒刺,微微泛红。 云影殊看到一旁的角落里有许多干瘪的东西,像干枯的落叶,于是打算清扫干净。 遥知新见状急忙制止,道:“影殊,别扔,那是地瓜干,很好吃的,很甜,扔了可惜。” 云影殊一脸嫌弃,没想到这么丑,这么不起眼的东西竟还能吃? 念道长看着三位小娃儿做事,微微一笑,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苑柳道:“道长好久没这么开心了吧?我看,今年你这菜园子里的菜,我更是想都不想要喽。” 念棤道:“我有那么吝啬吗?” 苑柳道:“念道长的意思是你舍得?” 念棤微微一笑,道:“今年破例,送你一亩蔬菜,如何?” 苑柳道:“看来你今天是真开心。不过,你刚刚那一巴掌打得着实有些重了。” 念棤收敛笑意,放下手中的茶杯,望向菜园里的人。 第27章 烟火人间 农活干完,三人都如释重负。 见对方脸上,手上,衣服上全是泥,很是狼狈,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不住大笑起来,其乐融融。 遥知新见她们两个非但没有介怀,反而乐在其中,心中很是开心,这天上人间恐怕只有自己有幸看见径幽和云影殊这般模样了。 对面喝茶下棋的苑柳也不禁笑了起来,道:“道长,你说她们是在笑对方?还是在笑自己?” 念棤道:“或许...都有。” 三人简单清洗了一下,瞬间清爽了许多。 念棤干咳一声,道:“过来喝茶吧。” 三人也确实渴了,让喝便去喝,一鼓作气,喝下去好几壶。 道长道:“渍渍渍,喝茶虽然不要钱,但你们也太能喝了,再替我干点活把茶钱顶了吧。” “还干?”遥知新缓缓道:“道长,你讲点理好不好?我们为什么会那么渴呢?还不是因为帮你干活了。” 念棤道:“这样吧,你们帮我做几天饭,后山的菜随便摘,不要钱。” 遥知新:“......” 曲径幽:“......” 云影殊:“......” 念棤继续道:“你们帮我做饭,我管你们吃穿。” 三人的肚子咕噜作响,怪只怪她们的肚子没以前在仙都那么能扛饿了。 看来她们注定要为这几顿饭折腰了。 三人确认过眼神,蔫道:“好吧。” 道长道:“还...有。” 三人异口同声道:“还有什么?!” 道长道:“还有,我后山养了只鸟,记得给他做一份。还有,不能用仙术做饭,用灵力做出来的饭,不香。” “......” 曲径幽道:“谁会做饭?” 此话一出,两人齐刷刷看向遥知新。 遥知新道:“会一点,勉强能吃。” 和曲径幽、云影殊相比,遥知新更能适应这里的生活,遥知新做什么,二人便跟着做什么,像两个听话的学徒。 遥知新摘菜,她们两个也学着摘菜,不一会儿,竹篮里已是满满一筐的鲜菜,各个季节的蔬菜混搭在一起,菜篮子都快要变成花篮了。 蔬菜洗干净后,遥知新炒菜,曲径幽加柴添火。 云影殊负责将做好的饭菜端到饭桌上。 三人忙活了好一阵儿。 曲径幽想吃一口,压压饿。 遥知新道:“等道长一起。” 曲径幽嘟了嘟嘴。 遥知新嘴角略弯,难得见曲径幽这副模样。 “吃饭也不叫我?”念棤缓步走来。 苑柳看了眼桌上的饭菜,道:“知新,这是你做的?” 遥知新喜道:“我们三个一起做的,你们尝尝。” 念棤坐了下来,拿起竹筷夹了一口,细细品味。 遥知新看向道长,只见道长双眼微微泛红,心道,是不是自己做的饭太难吃了? 她问道:“道长,这饭菜是不是不合你的胃口啊?” 念棤道:“还行,大家别站着了,坐下来一起吃吧,吃了赶紧干活。” 遥知新:“......”道长心里除了干活,还有别的吗。 大家吃的正投入,遥知新忽然道:“道长,忘记给后山的鸡留一份了。” 曲径幽悄声提醒道:“是鸟,不是鸡。” 话音刚落,树洞结界波动,震得竹舍吱吱作响,随后,空中闪过一道残影,跌落院中。 遥知新放下碗筷,出了屋。 只见院中躺着一只鸟,鸟身呈浅灰色,飞羽为黑色并伴有白色羽纹,尾部有一对长长的饰羽,头上黑色冠羽尤为瞩目,一根,两根,三根,四根,五根,六根..........她特意一根一根的数了数,一共二十根冠羽。 第34章 鸟的睫毛又长又弯,很是好看。遥知新正瞅得出神,那只鸟忽然站了起来,她来不及躲闪,还好曲径幽在身后扶了一把,才没摔倒。 她回头看向径幽,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好像每次在她快摔倒的时候,径幽总是及时的出现在身后,好像从未离开过。 那鸟化成人形,看到这么多陌生的面孔,问道:“你们是谁?道长呢?” 遥知新缓缓了神,用手指了指屋内,只见曲径幽挡在门口,道:“你难道就是后山那只鸟?” 那鸟摸了摸头上的冠羽,高傲地道:“我有名字,我叫北屹。” 遥知新看着北屹傲娇的样子,不禁想起了云影殊。 北屹进了屋,施礼道:“道长,有人闯结界。”他看到苑柳也坐在一旁,又道:“你怎么有空来了?” 苑柳道:“有空,就来了。” 话音刚落,只听屋外有人喊:“臭鸟!有本事出来再打一架。” 云影殊眉头紧蹙,一听声音,便知是谁。 苑柳道:“是谁这么嚣张?” 屋外,炼眉手持一条星鞭,气势汹汹,不过,在看到云影殊的那一刻,便将星鞭收了回去,道:“影殊,终于找到你了。” 云影殊道:“有事吗?” 炼眉上前拉住云影殊的胳膊,道:“应律告诉我你不见了,我担心你,一路循着你的灵气找了好久才找到这里,你没受伤吧?” 曲径幽长吸了口气,别过头去。 云影殊将胳膊抽离,淡淡道:“没事。” 炼眉见云影殊一句谢谢也没和自己说,当下便不开心了,见遥知新不和她说话,她道:“遥知新,好久不见,灵力有没有长进啊?”然后,她在遥知新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狠狠扬鞭,打在遥知新胸口处。 殷红的血从遥知新嘴角溢出,她一句话也没说,哪里惹到她了? 炼眉打的突然,在场的人谁也没想到炼眉会动手。 云影殊呵斥道:“炼眉!这里不是拂节宫!” 曲径幽忙搂住遥知新,毫不示弱地将笔簪红雨甩向炼眉的喉咙。 炼眉痛呼一声。 苑柳道:“还是太轻了点。” 苑柳的声音虽小,但炼眉还是听见了,她瞪向苑柳,不成想却被苑柳的眼神逼退,只好看向别处。 北屹站在一旁看着,道:“渍渍渍,刚刚你追着我打,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呢。” 炼眉却心火难平。 云影殊见炼眉也受伤了,也不好再责备她。 遥知新揉了揉胸口,曲径幽二话不说,抱起遥知新往屋里走去。 遥知新急得挣扎道:“不用,我自己能走。” 北屹对曲径幽道:“你胳膊不累吗?我和道长,谁不比你力气大,像这种抱人的力气活,为什么不交给我?” 曲径幽淡淡道:“因为我不想。” 遥知新就这样被曲径幽抱着,她不想成为焦点,可转念一想,她又不是第一次被径幽抱了,想到这儿,她将头靠在径幽的肩膀上。 念棤笑而不语。 云影殊对炼眉道:“你回仙都吧。” 炼眉道:“影殊,你别怪我,我刚才只是想和知新比试一下,谁知这么长时间,她丝毫没有长进。” 云影殊看了眼清规剑,看在清规的份上,她决定不生炼眉的气。 曲径幽将知新抱到在床上,擦掉知新嘴角的血渍。 遥知新道:“方才的那一瞬间很疼,但现在不疼了,” 为了不让遥知新怪罪炼眉,云影殊拿出一颗仙丹递给遥知新。 遥知新觉得既然不疼了,没必要再浪费仙丹,便没接下。仙丹珍贵,自从药师郁涧死后,丹药更显弥足珍贵。 炼眉夺过云影殊手里的仙丹,道:“那我收下了。” 只见炼眉手里的仙丹被红雨击落。 曲径幽将仙丹握在手中,道:“是你的吗?” 炼眉道:“这仙丹我今天是要定了!”和那臭鸟打架没得到什么便宜,仙丹她一定要弄到手,吃了这仙丹,她的心伤定会有所缓解。 曲径幽不甘示弱道:“好啊,出去打,打赢了,给你!” 言语间,两人已身飞屋外。 遥知新跟出屋外,道:“小曲!你千万不要和她打,会吃亏的!” 这声小曲,听得曲径幽心花怒放,心神荡漾。 遥知新想上前把曲径幽拽回来,却被云影殊一把拽住,她看向云影殊道:“云影殊,你快让炼眉住手。” 云影殊道:“你很在意她?” 遥知新道:“当然在意了,虽然我们两个没有像你和炼眉相识那么久,但我们也算是患难之交了。” 云影殊道:“提炼眉做什么?” 遥知新道:“说到炼眉仙子,她送给你的清规剑是真好看。” 云影殊低头瞧了瞧清规,淡淡道:“是吗?”她知炼眉不喜桃花,一个不喜欢桃花的人会在剑身刻意雕一朵桃花吗? 遥知新道:“......你快让炼眉住手,你的话,她还是听的。” 云影殊道:“闲来无事,看她们二人打架也不错。” 遥知新看向道长,道:“道长,你别让她们打了。” 苑柳道:“你难道看不出来,曲径幽早就想和炼眉打一架了。” 炼眉杀气腾腾,每一击都用了全力。 遥知新种的菜毁了大半。 但此时的遥知新哪里还顾得上菜园。 曲径幽见知新和云影殊聊得忘乎所以,一时分神,仙丹被炼眉夺去。 此时,不知从哪里介入一股强劲的灵力,仙丹便落入了北屹的口中。 念棤伸了伸拦腰,道:“仙丹没了,你们两个还打吗?” 曲径幽收起红雨,道:“不打了,只要仙丹没跑到炼眉嘴里就行。” 遥知新忙上前关切道:“你和她打架图什么?要打也要和明白之人打。” 曲径幽凑到遥知新耳边,私语道:“图你。” 遥知新耳朵瞬间红了。 第28章 云逝之云 此刻,北屹因吃了仙丹的缘故,体内灵力暴走,鸟鸣声不绝于耳 炼眉被这股灵力弹出数丈之远,其余人也被震的连连退步。 北屹平复灵力后,看向云影殊,行礼道:“多谢你的仙丹。” 念棤道:“北屹,你来我这儿,不亏吧。” 云影殊淡淡应道:“那仙丹想必和你有缘,不必言谢。” 炼眉见云影殊不跟她回仙都,便道:“云影殊,你跟我回仙都吧,你...哥哥很担心你。” 听到炼眉提到哥哥,云影殊本就淡漠的脸上,又浮上了一层冰霜。 念棤道:“你可以走,云影殊得留下。” 炼眉道:“为什么?我这次就是专门来寻她的。” 念棤指了指菜园子,道:“你毁了我的菜园。” 北屹道:“道长,那你应该留下炼眉啊,为什么要留下云影殊?” 念棤自然是想让这几个女娃多陪陪自己,只是炼眉没必要留在这里,毕竟动不动就要打要杀,风险太高,若她哪天不高兴了,再把竹舍拆了也说不定。 炼眉哼道:“如果我非要带走云影殊呢?你还要动手不成?” 云影殊道:“炼眉,你先回去,过几天我再回去。” 炼眉见云影殊不愿随自己回仙都,愤愤地看向遥知新。 曲径幽立马挡在遥知新身前。 “...”遥知新一脸无辜,自己哪里又惹到她了? 炼眉走后,几人开始打扫狼狈不堪的菜园。 北屹头上的羽毛很是碍事,弯腰的时候总是戳到人,遥知新堆笑道:“北屹,你头上的羽毛能...收回去吗?” 曲径幽道:“看来不光我看着碍眼。” 北屹道:“我能幻化成人已经用尽全力了,头上的羽毛只能这样了。” 这次重整菜园,有了苑柳和北屹的帮忙,比之前快了不少。 忙完,云影殊回屋闭目养神。 北屹又飞回后山看家护院去了。 苑柳和道长去别地了。 先前遥知新忙着,一直没机会一问究竟,于是她找来曲径幽和云影殊,问道:“你们两个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曲径幽回想了一下,道:“不知道,我醒来就在竹舍了。” 云影殊道:“我也是。那苑柳似敌非友,估计是她带我们来这的。” 遥知新担忧道:“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她见曲径幽神游天外,道:“径幽,你在想什么?” 在指间旋转的笔簪突然顿住,曲径幽道:“我总觉得苑柳不仅仅是一个小小的鬼修。” 遥知新道:“你们觉得苑柳会不会是念道长的女儿啊?我看她们相处得很融洽。” 云影殊道:“应该不会,苑柳对念道长敬畏中带着些生疏,不似父女相处之态。” 遥知新担忧道:“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曲径幽道:“也好,不过,不要告诉念道长他们。” 第35章 遥知新点点头。 三人拿好各自的东西便打算离开,推门便看见念棤站在外面,似是在守株待兔。 三人皆是一惊。 为了不让道长先发问,遥知新忙道:“道长,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找我们有事吗?那个...菜园子我们已经打理好了。” “没什么事,过来看看你们。”念棤看了眼清规,道:“影殊,你的佩剑很好看,特别是剑身上的桃花,何人所琢?” 云影殊道:“这剑是炼眉送我的。” 念棤抬眉,道:“哦?那炼眉还真是心灵手巧啊。” 曲径幽在听到清规剑是炼眉送的,对那把剑好感全无,她道:“还真看不出来炼眉还会雕花铸剑,我以为她只会舞鞭子呢。” 见大家都对清规那么感兴趣,遥知新道:“我可以看看吗?” 云影殊将清规递给遥知新。 遥知新拿在手中,摸了摸花纹,脑海里闪现女子舞剑的场景,剑气嘶嘶破风,时而轻盈如燕,时而衣袂翩跹,缓若游云。 这难道是清规剑的记忆?待她想要看清楚舞者是谁,清规剑突然朝自己袭来,她急忙从剑意中抽离出来。 她定了定神,清规依旧完好无损的躺在手中。 遥知新将清规还给云影殊,道:“是把好剑。” 念棤道:“时候不早了,你们早些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便踏出了门。 遥知新突然道:“念道长。” 念棤脚步一顿。 遥知新又道:“没事。你回去早点休息。”她也不知为何会下意识喊他。 待念棤走后,三人合力打开结界。 出树洞比预想的容易些。 她们暗暗庆幸没被念道长察觉。 一路上,遥知新又想起念道长离开的背影,总觉得念道长的背影好孤单,好沧桑。 云影殊时不时看一眼清规,心道,清规剑究竟是不是炼眉亲手做的? 三人找了个雅静的地方,席地而坐,打算在人间小憩一晚再回仙都。 谁知第二天睁开眼,遥知新发现自己竟身处仙都,熟悉的仙侍居。 她迷迷糊糊走出屋外,看到望舒正在与水嬉戏。 望舒嬉笑道:“知新,你醒啦。” 遥知新道:“望舒,我怎么回来的?径幽和影殊呢?” 望舒道:“是仙尊身边的白鹤仙官带你们回来的。” 遥知新心道,难道是仙尊默许自己回仙都的?那当初干嘛还把自己扔下人间? 她道:“径幽呢?” 望舒道:“径幽回香炉峰了,她说一会就回来,让你别担心她。” 遥知新嘀咕了一声,道:“谁担心她了。” 她走过去,摸了摸沁凉的水。 望舒道:“影殊被仙尊叫走了,好像是去商讨入仙籍的事了。” 遥知新“哦。”了一声,便带着望舒偷偷去了藏书阁,毕竟上次被水皮仙君赶走,这次不好明目张胆的去。 遥知新在藏书阁没待多久,便收到一封来信,打开一看竟是炼眉写给她的,信中说想约她在云逝崖见面。 云逝崖??遥知新转头道:“望舒,你知道云逝崖在哪儿吗?” 望舒漫不经心地摇摇头,她以为遥知新在书中又看见了什么奇闻异事,只是出于好奇问她,于是便没放在心上。 约半炷香的时间,曲径幽来到藏书阁,环顾四周不见遥知新的身影,问道:“望舒,知新来过吗?我听其他仙侍说在藏书阁看到她了。” 望舒转身一看,旁边的座位早已空空,她道:“刚刚还在这儿的。” 见曲径幽转身就要离开,望舒忙道:“径幽,径幽,知新刚刚问我云逝崖在哪,她会不会去云逝崖了? 曲径幽一惊,来不及瞻前顾后,忙往云逝崖赶去。 仙家最不想去的地方,除了幽咽谷,另一个地方便是云逝崖。 只因此崖常年云雾弥漫,且这里的云锋利似刀刃,稍稍触碰,身体便会被划伤,伤口还不易愈合。 云之锋利,可毁其神识、剔其仙骨。 望舒见曲径幽脸色煞白的离开,顿感不妙,也随着曲径幽离开了。 遥知新来到云逝崖,放眼望去,无边无际的云海,似是给云逝崖披上了一层轻纱。 云海中央留有一片空地。 而云层之下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无人知晓。 这云海时而疏散,好像风一吹便会散了,时而聚拢,变幻无常。 “遥知新。” 听到声音呢,她转身,便看到炼眉站在身后, 遥知新道:“炼眉,找我有事吗?” 炼眉道:“有事,可是,我说了你又听不懂。” 遥知新蹙眉道:“听不懂?” 炼眉道:“你知道吗?现在仙尊正和上仙们讨论入籍的事。” 遥知新没有答话,看着这些不同寻常的白云。 炼眉继续道:“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让你和我平起平坐!入仙籍的事你想都不要想。”她想入籍大殿那日,若是遥知新去不了,就休想入籍,到时候,不治遥知新怠慢之罪,已是仙尊仁慈。 炼眉将遥知新逼到云逝崖的空地上。 遥知新道:“所以呢,你想困住我?你觉得这些云会困住我?” 炼眉得意地笑了,道:“你可以试试。”说完便离开了,离开时,还特意甩了几鞭,将云逝崖的云搅乱。 片片白云像长了眼睛似的向遥知新席卷而来,虽说被她巧妙的避开,但身上还是被云刃划伤,那云吃了血便安静了许多。 遥知新怎么也没想到这轻飘飘的白云会有这样的杀伤力,她伸出手指试图摸一下,身体却被人狠狠地往后一拽,跌入一个怀抱之中。 曲径幽颤道:“你吓死我了。” 虽说遥知新的手幸免遇难,但碰到云刃的发梢还是被削掉了些许。 遥知新道:“这云逝崖的云可真厉害,这仙都还有比云逝崖更可怕的地方吗?” 曲径幽松开遥知新,道:“有,幽咽谷诛仙剑阵。” 光听名字便知是一个能让修仙之人有去无回的地方,遥知新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没去过幽咽谷。 曲径幽道:“不过剑阵被我师傅毁了。” 遥知新心里默默给莫掌门竖起一个大拇指,她道:“径幽,你师父真厉害。仙都的人没找你师父麻烦啊?” 曲径幽转了转笔簪红雨,道:“这些陈年旧怨,咱们做晚辈的也只能静观其变,顺其自然。” 遥知新伸了伸懒腰,道:“不错,有时确实需要往前看。” 此时的云海如风平浪静的湖水,没有杀伤力。 遥知新手捏桃花,将其弹到云层之上,花瓣随着灵力的波动飞舞着。 她道:“你说,这云逝崖可怕吗?我倒觉得这里挺美的。” 曲径幽故意碰了碰遥知新身上的伤。 遥知新痛呼一声。 曲径幽道:“还美吗?” 遥知新倒吸一口凉气,道:“你难道看不出来我这是苦中作乐吗,困在这里出不去,能欣赏一下风景也是好的吗。” 曲径幽道:“会出去的。” 遥知新席地而坐,闭目养神,与其说是闭目养神,不如说是身上疼到头晕。 听到小鸟拍打翅膀的声音,遥知新睁开一条缝隙,只见小鸟盘旋于云层之上,叼起花瓣便飞走了。 鸟也喜欢吃桃花? 遥知新见状,捏诀,将附近的花瓣集于云层之上,让鸟儿们吃够。 她也顺便往嘴里塞了几口。 毕竟这云逝崖没其他可以吃的了。 她看到曲径幽眺望远方,纵然身处云逝崖,径幽依旧那么泰然自若,凛凛不可侵犯。 遥知新道:“好想桃源,想五柳先生,想四娘,想阿通...” 曲径幽笑而不语,初遇时知新一直瞒着她,不愿告诉她那位前辈是谁,也不愿告诉她家住哪里,可是就在刚刚,知新还是说了,是在和自己相处的时候说的,而且还是只有自己的时候。 遥知新道:“你饿不饿,我这里有吃的。” 曲径幽回头望了一眼,道:“我累了,你喂我。” 遥知新将花瓣递到曲径幽嘴边,但心里又有些不情愿喂她,于是又将一半的花瓣衔于唇边,挑眉道:“还吃吗?” 曲径幽愣了一秒,嘴角缓缓勾起,随即弯腰含住那剩下的半片花瓣... 第29章 之白赠药 入夜微凉,云逝崖骤然变冷。 遥知新蜷缩在曲径幽身旁,道:“有你,就算身处云逝崖,也没什么好怕的。” 曲径幽展颜一笑,道:“我也这么觉得。” 平日爱干净的曲径幽,身上的衣服被云刃撕破,头发也稍显凌乱。 遥知新道:“后不后悔认识我?” 曲径幽道:“认识你以后,喜怒哀乐,我好像都尝了个遍。” 遥知新靠在曲径幽的肩膀上。 第36章 曲径幽看到对面站着个穿嫁衣的女子,道:“知新,有人来了。” 遥知新定睛一看,道:“她是谁?” 曲径幽道:“炼眉的师父——风杳。” 徒弟和自己作对就算了,难道做师父的也要和自己过不去?遥知新道:“她不是在闭关吗?” 云逝崖另一端。 “师父,要不是遥知新,您也不会闭关百年不出。”炼眉添油加醋道。 “啪。”的一声脆响,炼眉的嘴角溢出血来。 风杳道:“你少拿为师说事!你以为你那些小心思为师不知道?!” 炼眉垂着头,道:“徒儿...只是不想她入仙籍。” 风杳道:“不着急,慢慢来。” 炼眉道:“仙尊是不是老糊涂了?难不成真让遥知新入仙籍啊?” 风杳轻飘飘地扇着手中的予风扇,道:“闭嘴,仙尊岂是你能妄论的。” 炼眉不语。 风杳笑意深深,道:“你把她弄到云逝崖也好,你瞧,那握云快绽开了,不如就借这云逝崖再催一催握云的花期。” 予风扇所到之处,云面翻涌,割伤了还在觅食的小鸟。 云刃朝中央的空地袭来。 握云的棉桃虽说坚硬,却敌不过云片的连环袭击,空中时不时传来棉桃开裂的声音。 云刃不偏不倚划过遥知新的脸,她眉心紧皱。 伤口不停的淌着血,滑过遥知新的侧脸,使得那半张脸更加苍白。 曲径幽将遥知新挡在身后。 遥知新吃痛道:“不愧是云逝崖!” 话音刚落,成千上万的云刃朝她们袭来,准确的说是朝遥知新袭去。 曲径幽扯下笔簪,散落的头发滑至腰间,干瘪的笔头滑过湿润的舌尖,手腕用力一掷,无数墨滴从笔头喷涌而出,抵挡云刃的攻势。 云刃与墨滴,黑白交错对峙,互不相让,宛如一幅躁动的山水画。 握云趁势结仙障,与笔簪红雨共同抵抗云刃的攻势。 遥知新快要力竭,道:“深藏不漏啊,径幽。” 曲径幽声音发抖,道:“好久没拼尽全力了。” 炼眉见师父突然收了手,悻悻道:“师父,就这么走了吗?” 风杳道:“是你把遥知新约这来的,若她出了事,你觉得你可以全身而退?” 炼眉茫然道:“师父,您是希望那握云开?还是不开呢?” 风杳眼神里露出一丝狠厉,道:“为师可不希望被未入门的徒儿遗忘。” 炼眉领悟,心中窃喜,道:“看来师父和徒儿的心思一样,徒儿定会让师父心想事成。”师徒二人离开了云逝崖。 曲径幽体力不支,笔簪也随之滑落。 遥知新见曲径幽满头虚汗,没等曲径幽反应,便取下笔簪,学着径幽方才持笔的样子,嘴唇微启,将笔头划过舌尖。 她记得当初莫掌门告诉自己笔簪可以帮忙,但具体怎么帮,她忘记问了,莫掌门也没交代,唉,只能学径幽的样子用笔簪了,也不知道方法对不对? 曲径幽眼珠睁得溜圆,震惊地看着遥知新,随后闷哼一声,身体瘫软无力半跪在地上,道:“你....” 遥知新忧道:“径幽你怎么了?脸怎么红了?你再坚持一下。”那笔簪尝到了遥知新舌尖的滋味,顿时变得柔韧有力,灵力比之前充沛了不少。 在握云与笔簪的齐攻下,几番下来,云逝崖终于恢复了平静。 遥知新一番操作后,曲径幽没事也变有事了,那笔簪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在遥知新手里打着颤,云刃都安静了,笔簪却一直不能安生。 遥知新道:”径幽,笔簪怎么了?一直在发抖,我快抓不住它了。“ 曲径幽稳了稳心神,对着笔簪小声嗔怨道:“没出息。” 曲径幽起身,握起遥知新拿笔簪的手,用力划向空中,空中顿时裂开一个缝隙,缓缓分成两半,露出一个口子。 之前曲径幽便想如此,可笔簪灵力损耗严重,无法割裂结界,后经遥知新这么一闹,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遥知新一脸崇拜,道:“径幽,你这笔簪也太厉害了吧。” 曲径幽微微一笑,道:“笔簪是这么用的,记住了吗?” 遥知新点点头,道:“我们赶紧走吧,结界的出口快消失了。” 曲径幽一把揽住遥知新的腰,往结界外飞去。 香甜凉爽的空气扑鼻而来,只见此处重山峻岭,层峦叠嶂,钟灵毓秀,远离尘世喧嚣。 此地比仙都多了几分空灵。 遥知新贪婪地呼吸着清香的空气,感受着灵气流经自己的灵脉。 宁静而美好。 遥知新问道:“这就是香炉峰吧?” 曲径幽点点头,道:“这里是思其阁,我住的地方。” 遥知新脸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她想摸又不敢摸。 曲径幽将遥知新带到屋内,道:“我看看你的伤。” 遥知新微微抬头,任由曲径幽在她脸上打量。 她欣赏着曲径幽近在咫尺的脸。 她平时很难看到长发飘飘的曲径幽,径幽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每一处都平平无奇,但合在一起又是那么的天衣无缝。 在她看来束发时的径幽意气风发,散发时的径幽温柔淡雅。 遥知新不知不觉,毫无意识的脱口而出,道:“径幽,你好美,美到我心里去了。” 此话一出,遥知新顿觉脸红心跳,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方才那一番话。 曲径幽指尖一顿,唇边绽开一抹笑容。 “啊!疼,轻点儿径幽。”遥知新扯过径幽手中的帕子,道:“我自己来吧。” 曲径幽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挑了挑眉,走到旁边,梳理头发,动作连贯优美。 遥知新一直很好奇,径幽是如何束发的,所以眼睛一直瞥向曲径幽的方向,心不在焉地给自己擦着伤口,就连上错了地方都没意识到。 曲径幽看着遥知新对她痴笑的模样,心里乐开了花,她觉得她心里一直悬着的问题,八成是有了答案。 曲径幽道:“知新,我记得你之前也有个手帕,怎么不见你带了。” 遥知新道:“丢了。” 曲径幽神神秘秘道:“我带你去见我师父吧?我师父对医术虽算不上精通,但医你绝对不是问题。” 遥知新愁道:“可我什么都没准备。” 曲径幽看出了遥知新的顾虑,道:“我师父平时严厉了些,但正所谓严师出高徒。只要你规规矩矩的,我师父不会为难你的。” 遥知新笑了,打趣道:“好的,曲高徒。” 两人徒步而行,走了好久,才到山顶。 遥知新心下了然,这莫掌门独居山顶,应该不喜打扰,一会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幽儿回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莫掌门虽没露面,但莫掌门的声音她还是记得。 曲径幽跪拜,道:“师父。” 遥知新见状,也随着曲径幽跪下,虽说莫掌门不是自家师父,但也是长辈,行礼是必须的,她道:“拜见莫掌门。” 莫之白缓缓道:“知新无须多礼。” 遥知新听到莫掌门还记得自己,心中雀跃,她无论怎么想,也无法把莫掌门和那个怒毁诛仙剑阵的莫掌门挂上钩。 此时从屋里飞出一个深棕色,圆滚滚的东西。 遥知新本能的捧起它,不明所以的看着曲径幽,一脸疑惑。 只见此物正向她眨着眼睛,她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不知手上所捧何物,正要询问,却听莫掌门道:“此乃止血灵药,可遇而不可求,我知它与你有缘,今日便赠与你。” 怎么突然送自己止血灵药了?看来莫掌门知道她和径幽受伤了。 曲径幽见遥知新没答师父话,道:“师父给你,你就收下吧。” 遥知新又看了看手里圆滚滚的药灵,看着这一条活生生的生命,道:“多谢莫掌门好意,可我不会养,万一养残了怎么办呀?” 药灵以为新主人不想要它,便哭了起来,委屈道:“为什么不要我?是不喜欢我吗?呜呜呜呜呜呜...” 遥知新被这突如其来的哭声弄得手忙脚乱,她担心药灵的哭声扰了莫掌门清修,道:“要要要,要你,你那么可爱,谁会不喜欢你呢。” 药灵听完立马便不哭了,转而道:“虽然你的医术不如我...虽然你看起来有点弱,连我这小小的药灵都怕...虽然你不如我可爱...虽然你不如我聪明...虽然..” 遥知新听得七窍生烟,假装生气道:“可以‘但是’了,否则我退货了呦。” 药灵一听要被退货,立马闭了嘴,落在遥知新肩膀,道:“但是,我与你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就勉强与你同行吧。” 遥知新磕头拜谢,道:“多谢莫掌门赠药。”她一直低着头,等着莫掌门的回应。 第37章 曲径幽道:“师父离开了。” 遥知新道:“去哪儿了?” 曲径幽看向另一个方向,道:“应该去玉斋了,师父经常去那里。” 遥知新道:“哦,你去过玉斋吗?” 曲径幽道:“只去过一次,没有师父准许,玉斋不可随意进出。” 遥知新“哦。”了一声。 药灵道:“小主人,我给你疗伤吧。” 遥知新眯眼一笑,道:“小药灵,叫我知新就好啦。” 药灵眨了眨眼,道:“径幽喊你知新,我不要和径幽一样,我叫你遥遥好了。” 遥知新道:“好,那你叫什么?” 药灵道:“我叫当当。” 遥知新道:“商商?” 听到小主人喊错名字,药灵急得在空中打转,道:“是当当,不是商商。” 第30章 商商慧眼 曲径幽笑道:“你以后就叫商商吧。” 药灵起初抗拒,又道:“那好吧,你既然换过一次名字,那我也换一次也无妨,以后我就叫商商了。 曲径幽一把抓起商商,道:“我什么时候换名字了?” 商商身体往后一缩,戳了戳小手,道:“我说错了,记错了,哈哈。” 遥知新道:“径幽,你快把商商捏扁了,饶了它吧。” 商商趁机飞到遥知新身后,道:“还是遥遥好。” 曲径幽若有所思,道:“知新,你说,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遥知新微微一笑,安慰道:“既然忘了就不要去想了,何必强求自己什么都记得呢。况且,这数千年来,你若事事都记得,岂不是要累死了。” 曲径幽释然一笑,道:“你说的是。” 商商拍着翅膀,赶了上来,道:“我给你们疗伤吧。” 只见商商煽动着小翅膀,围着她们二人打转,药香扑鼻而来,遥知新见径幽身上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便知自己也应该无碍了。 见商商依然围着自己打转,遥知新道:“好了商商,省省力气吧。” 商商皱了皱眉头,道:“遥遥,我怎么感觉你身体怪怪的。” 遥知新看商商发愁的小模样,好像自己下一秒就要归西似的。 曲径幽心头一紧,道:“怎么了?商商,有何不妥。” 商商道:“遥遥,你的魂魄千疮百孔,灵力在你体内根本维持不了多久,你是怎么活到今天的?你这辈子都不要指望能打败风杳了。” 遥知新松了一口气,笑道:“看你那模样,我还以为我快死了呢。” 待她反应过来后,遥知新反问道:“商商,我问什么要打败风杳啊?” 商商眼珠流转,不知怎么回答,于是道:“刚才给你们疗伤累着我了,我要睡觉。”话落,便躲进了遥知新的灵囊里。 遥知新心想,这商商还挺会找地方,灵囊里有握云,正好可以给它当枕头睡。 曲径幽道:“知新,若你觉得商商麻烦,不要强求,我再把它送还香炉峰就是了。” 遥知新浅浅一笑,道:“看见商商哭,我就觉得商商挺在乎我的,只要它愿意跟着我,我便会照顾好它,如果哪天商商想走了,我也不会拦着。” 曲径幽脸上闪过一丝异样,道:“如果,哪天我要离开你了?你也会如此洒脱吗?” 遥知新苦笑,道:“相处时间久了,洒脱谈何容易。有缘便相伴,无缘就分离,顺其自然吧。我们赶快回仙侍居吧,免得望舒担心。” 遥知新语气平平,却句句落在曲径幽的心口处。 遥知新见曲径幽在走神,道:“径幽?走吗?” 曲径幽愣道:“去哪?” 遥知新无奈地笑了,合着她方才说的话,曲径幽根本没听到。 她也不再多言,牵起曲径幽的手,便往仙侍居的方向飞去。 二人回到仙侍居,曲径幽便称身体不舒服,找了间空房去睡了。 遥知新去厨房煮了玉米地瓜粥,去了望舒房间。 房内,望舒正在对着空气胡思乱想,看见遥知新来找她,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望舒道:“我和影殊赶到云逝崖,也不见你们两个,你和径幽没事吧?” 遥知新放下粥,道:“我没事,径幽也没事,都还活着呢,你就放心吧。” 地瓜的甜香味儿弥漫开来。 望舒低头看了看,又闻了闻,好奇道:“这是什么好吃的?” 遥知新道:“这是我最拿手的玉米地瓜粥,你尝尝,在仙都你可吃不到哦。” 望舒端起碗,尝了口,赞道:“好吃!”紧接着,她便把一大碗粥都喝完了。 望舒道:“你刚从云逝崖回来,赶紧回去休息吧。” 遥知新收了碗筷,道:“我一会儿给径幽送一碗,让她也尝尝。” 望舒拦住遥知新的去路,道:“知新,你不会是拿我试菜呢吧?如果我说好吃你再给径幽吃,否则你就不给径幽吃了,是不是?” 遥知新心虚一笑,又道:“哪有?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做的饭,她爱吃不吃,给她做饭就不错了。”说完,便匆匆出了门,生怕望舒再追问些什么。 望舒平日里不是挺迟钝的吗,这次怎么变聪明了。 遥知新回厨房又盛了碗粥,给曲径幽送过去。 敲了几声门,屋里没反应,她便自己进了屋,看着空荡荡的床,便知径幽不在房间,有些失落。 她将粥放在桌子上,关上门,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刚准备脱衣,想舒舒服服的泡个澡,却见径幽站在自己房里,不由心中一惊。 还好她熟悉径幽的身影,要不然还以为是贼人呢。 遥知新又把刚刚解开的外衣穿好,一边穿一边道:“径幽,你不是不舒服吗?怎么不在屋里歇着?” 曲径幽道:“睡不着。” 遥知新道:“我刚做了粥,顺便给你留了一碗,放你屋了,你赶紧回去趁热吃吧。” 曲径幽又不由多想起来,顺便?什么叫顺便?难道她在知新心里只是‘顺便’的位置?” 遥知新见径幽不说话,以为是径幽身体又难受了,难受到连话都不想讲了。 她上前,摸了摸径幽的额头,之前自己不舒服时,五柳先生便是这样做的。 曲径幽趁机一把搂住知新,将脸埋在知新的肩头。 见遥知新要挣脱自己,曲径幽道:“别动,抱一会儿就好了。” 遥知新就这样一动不动任由径幽抱着,径幽抱得很用力,像一个需要被安慰的孩子。 此时商商从灵囊里飞出来,看到遥遥被曲径幽抱得死死地,这一幕惊得商商四处乱飞。 它本想飞回灵囊继续补觉,但转念一想,也不知这俩人还要抱多久,而且这俩人好像还没意识到自己存在。 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商商大声叹了口气,用足以引起她们俩注意的音量,道:“没想到,曲径幽你还有这么脆弱的一面,不多见,不多见,是不是想起什么伤心事了?告诉我,让我开心开心。” 遥知新轻抚径幽的后背,曲径幽才将她放开。 曲径幽瞥向商商,道:“你睡饱了?” 商商道:“没有,我是被你们两个吓醒的。” 遥知新道:“我们怎么吓你了?” 商商道:“我感觉到你的体温骤升,比平日暖和了许多,以为你得病了,便赶紧出来看了看,结果...” 曲径幽道:“结果怎么了?” 商商急道:“你明知故问,你这样死抱着我家遥遥不放,能不热吗?” 遥知新想着,商商还是少说话的好,每次说话都是那么的一针见血。她一把抓住悬在半空的商商,将它塞进灵囊。 曲径幽笑了,道:“明明我和商商相处更久些,商商好像更喜欢你一些。” 遥知新道:“这喜不喜欢,和时间长短没关系。不过,我觉得商商挺喜欢你的,有时候斗嘴也是一种喜欢。” 曲径幽赖皮道:“知新,能不能和你一起睡啊?我不想自己睡,我害怕。” 遥知新想起径幽在云逝崖憔悴的模样,没忍心拒绝,道:“能~~~” 商商探出头来,道:“遥遥,你别上她的当,她曲径幽天不怕地不怕。” 曲径幽满头黑线,若不是商商此时躲在灵囊里,她恨不得能把商商捏成药渣渣,药沫沫。 遥知新给径幽盖上被子,看着径幽已经入睡,她悄声道:“假如哪天你离开我了,我是万万做不到洒脱的。” 她脱了外衣,躺在曲径幽身边,思来想去,面对离别,言语间说着洒脱,但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呢,只不过是过过嘴瘾,图一时的痛快罢了。 入籍大殿快到了,到那时,她是不是就要回桃源了?那径幽会和她一起去桃源看看吗? 第二日醒来,遥知新起床便去厨房做早餐了,这次一定她要让径幽尝尝自己的手艺。 第38章 遥知新一刀一刀的将洗好的地瓜切成块。 突然一道白影闪过,遥知新手一抖,不小心切到了手指。 商商打算给遥知新的手止血。 遥知新礼貌的地拒绝了,她这点小伤口还不用劳商商大驾,她道:“云影殊,你怎么来了?” 云影殊看了一眼商商,道:“新收的药灵?” 遥知新开心道:“是啊,莫掌门送我的。” 云影殊不可置信,连一块玉都舍不得送人的莫掌门,竟舍得将药灵送给一个外人? 商商落在遥知新肩膀上。 遥知新一边做饭,一边道:“云影殊,你找我有事啊?一会我做好了,你也尝尝?” 云影殊道:“我不饿,我想找你谈谈。” 遥知新一顿,放下手里的菜,道:“谈什么?” 云影殊道:“入籍之事。你想留在仙都吗?” 遥知新思忖了片刻,道:“我心底总有一种声音在劝我,劝我不要留在仙都。” 云影殊有些着急,道:“你不留在仙都?你来仙都干嘛?你不留在仙都,那你去哪?回香炉峰吗?” 遥知新心道,当然是回桃源了,早就想回去了。 云影殊见遥知新不做声,以为她是默认了,道:“你去香炉峰做什么?那荒山有什么可守的。你留在仙都,我们可以一起护佑苍生。” 遥知新略带歉意道:“我觉得苍生离我太遥远了,苍生对我来说太飘渺了,我回桃源也可以保护一方生灵啊。上次在人间救下那位新娘,我几乎拼尽了全力,若不是径幽及时赶到,我只怕...苍生我只怕是无法兼顾了。” 云影殊质问道:“桃源?” 遥知新一惊,记得五柳先生说了,不要对外人提及桃源秘境,特别是在仙家面前,她忙改口道:“没什么,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村落,我就是从那里来的。” “香炉峰何时是一荒山了?”曲径幽推门而入,冷然道。 遥知新道:“径幽,你醒啦。” 曲径幽道:“嗯,昨晚和你一起,睡得踏实,不想起,看来以后我每晚都离不开你了。” 云影殊道:“你俩昨晚一起睡的?” 曲径幽下巴微扬,道:“我经常失眠多梦,和知新一起睡,便能缓和很多。” 云影殊道:“我那儿有专治失眠的良药,下次失眠告诉我,保你药到病除。” 曲径幽伸了伸懒腰,道:“不需要。看到你更睡不着了。” 云影殊别过身去,道:“十日后便是立春,也是仙都入籍大典的日子,到时候各仙门世家都会前来观礼,鬼界也会派人前来,很是热闹,知新,你记得好好打扮一番,不要学某人,整日里只着墨衣,丧气得很。” 曲径幽看着云影殊一身白衣,反驳道:“丧吗?白衣更丧吧?” 见苗头不对劲,遥知新忙道:“我也要去吗?没入籍的也要去吗?水皮仙君说过不允我入籍的。” 云影殊淡淡道:“他说了不算。哪怕你最后与仙籍失之交臂,过去看一看大典的盛况也是不错的。” 遥知新道:“仙界、鬼界的都来了,那凡间的人可以来吗?” 云影殊眉头微皱,道:“凡人既没有灵力加持,也没有鬼气傍身,无法穿过层层仙障,仙都更是想都不要想。” 遥知新“哦。”了一声。 遥知新心里已经决定,邀飞廉参加入籍大典,望舒若能入籍,这么美好且重要的时刻,飞廉当然要见证了,否则,望舒的快乐岂不是减了大半。 第31章 入籍大典 一晃便到了立春之日。 立春之日,大地回暖,万物复苏,立春之时也正是入籍大典举办之日。 此乃仙界大事,水境、瀛洲、蓬莱仙岛等众多仙门世家云集于仙都观礼,一时之间,热闹非凡。 入籍大典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仙尊殿,殿心两旁案几成排,美酒佳肴满席。 仙尊端坐于殿首,各界仙家坐于两侧。 遥知新见鬼姬也受邀在列,正坐于仙尊右下首端。 看来仙尊真邀请了鬼界。 鬼姬感受到一道目光,微微一笑,看向遥知新那边。 望舒道:“知新,快看,二十四节气仙来了。” 遥知新顺着望舒目光朝大殿中央望去。 二十四节气仙缓步走来。 雨水仙子,雨水滴落,润物无声。 惊蛰仙君,一声春雷,乍动万物。 春分仙子,踏风而来,清风拂面,使得整个仙都满是花草的香气。 清明仙君,一袭白衣,手持清明草信步走来。 可清明仙君落座后,却迟迟不见谷雨小仙娃现身。 雨水仙子向众仙解释道:“谷雨贪玩,估计是忘记时辰了。” 此言引得众仙家开怀而笑。 春分仙子道:“雨水仙子,赶紧把小谷雨叫出来吧。” 雨水仙子莞尔一笑,道:“好。” 只见一滴雨水缓缓落在大殿中央,一株嫩芽破土而出,一小仙娃躺在芽衣里正睡得香甜。 众仙家见小谷雨睡意沉沉,满眼笑意。 遥知新好久没看到这么可爱的小孩儿了,她好想抱抱她。 曲径幽低语道:“你若是喜欢,等大典结束后,我给你偷来,让你抱抱。” “原来这小谷雨躲在这里睡觉呢。” 雨水仙子不好意思的笑了,轻唤道:“小谷雨,醒醒,该你上场啦。”早在几天前,她便千叮咛万嘱咐,可结果,小谷雨还是忘了。 小谷雨听到娘亲的呼唤,睡眼惺忪地伸了伸懒腰,然后从芽衣上跳了下来,跑到雨水仙子身边,奶声奶气地撒娇道:“娘亲。” 雨水仙子宠溺道:“你呀。” 水境仙主,照水仙君道:“爱玩,是孩子们的天性,我家舒儿小时候比小谷雨还要贪玩。” 晴柔仙子附和道:“是呀,小谷雨早已入籍,足以说明她天资聪颖,雨水仙子莫要责怪呀。” 遥知新心道,这照水仙主和晴柔仙子感情真好,夫唱妇随,怪不得望舒那么开朗。 雨水仙子道:“多谢,相信你们的舒儿此次定能入籍。” 晴柔仙子道:“借姐姐吉言了。” 遥知新小声道:“望舒,雨水仙子都说了你能入籍,相信自己,你肯定没问题的。” 望舒听到遥知新这么说,心里便没那么紧张了,她道:“知新,你呢?你会入籍吗?” 遥知新道:“我打算大典结束后,便离开仙都。” 望舒不悦道:“啊,你不在仙都,我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吗。我看,我干脆也不要入籍了,跟你走好了。” 曲径幽道:“就算不入籍,你也应该回水境去,那里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望舒不满的看向曲径幽,道:“知新,你看看她,你也不管管她。” 遥知新:“......你知道的,我打不过她。不过,仙籍还是要入的。回水境陪在双亲身边也是一件幸事,你可不要任性,如果飞廉在这儿,他也不会让你放弃的。” 望舒来了兴致,道:“飞廉?飞廉也来了吗?好久没见他了。” 此时,整片天空雪花纷扬,似柳絮飞舞。 三人谈笑间,大殿中央已是雪花仙子的主场,小雪仙子和大雪仙子二人身穿雪花衣,舞步于殿前。 雪花躲在遥知新弯弯的睫毛上,不愿坠落。 她知径幽不喜寒冷的天气,于是转身看了一眼径幽,见径幽正看着自己。 此情此景,让曲径幽想起知新先前在戒律堂,雪地罚跪一事,一时想失了神。 看着俩人对望,望舒道:“知新,咱们接着看,别错过了立春仙子。” 遥知新缓缓道来:“立春仙子我知道一些,她掌管二十四节气,是二十四节气之首,听闻,她常年闭关修炼,每年只出关一次,出关之日便是立春之时。” 望舒道:“没错,每年的入籍大典都是她负责,其余的二十三节气仙协助她。我听说这立春仙子花颜月貌,美艳绝伦,竟惹得世间万物,都想在她出关之日瞻仰一下她的容颜,所以才有了这万物复苏之象。” 遥知新认真的听着,而后咂舌攒眉,道:“万物复苏只为一睹立春仙子的风姿?望舒,你说的是不是有一点点夸张了?” 曲径幽道:“第一任掌管寒露的仙君,便是因爱而不得,生了心魔,成为堕仙,后又被罚受轮回之苦。” 望舒道:“难道,让寒露仙君爱而不得的是立春仙子?” 曲径幽道:“没错,寒露仙君仙逝后,便由冷露仙君接管了寒露节气,成为了二十四节气仙之一。” 遥知新道:“冷露仙君?影殊的哥哥?” 曲径幽点头。 遥知新疑道:“可方才看到的寒露仙君不是影殊的哥哥啊。” 曲径幽道:“听师父说七百年前云影殊出了事,冷露仙君无暇顾及其他,便又换了旁人。” 第39章 遥知新心想,掌管二十四节气马虎不得,稍有疏忽,人间便会遭殃,一定要心无旁骛才好,冷露仙君此举也算是心系苍生。 望舒激动道:“你们两个别互相看来看去的了,立春仙子来了。” 立春仙子是最后一个来仙尊殿的,她排场浩荡,踏过长毯,步步生花,所经之处花香四溢,生命绽放,她什么都不用说,光看这气韵便知她是春的使者。 遥知新暗道,终于知道什么叫做乱花渐欲迷人眼了,眼前之景堪比四娘的花草堂。 望舒对遥知新道:“旁人都在看立春仙子,只有你在看花。好看的花日日都能看到,立春仙子可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遥知新微微一笑,看向立春仙子,只是距离稍远,看不真切。 浓烈馥郁的香气熏得遥知新晕头转向,她忙往径幽那边凑了凑,淡淡的墨香味儿让她的头脑清醒了许多。 而遥知新此举让曲径幽误以为是知新站太久了,想靠在她身上小憩一下,于是她不动声色地将肩膀往知新那边送了过去。 “参见仙尊。”众仙家起身参拜。 仙尊道:“多谢众位仙家的捧场,本尊祝愿在座的各位皆能达成所愿。” “多谢仙尊。” 众仙纷纷落座。 云影殊来到殿中央,打开名册扫了一眼,眉头微皱,迟疑片刻后,她便开始宣读。 一个个的名字从云影殊口里蹦出来。 当照水和晴柔夫妻听到女儿的名字,面露喜色,望舒入籍,他们心里很是开心。 遥知新对望舒道:“怎么样,我说你能成吧。” 望舒激动地抱着遥知新转圈圈,道:“知新,我可真没白认识你一场。” 遥知新道:“那当然了。” 望舒激动得难以自抑,又抱着遥知新转了一圈。 曲径幽站在一旁笑看着。 而一旁的应律则手心冒汗,全神贯注地听着,生怕错过自己的名字。 “遥知新。”云影殊念完这最后一个名字,她便将名册收回了。 仙尊瞥向云影殊,名单里有谁没谁,他最清楚了,他根本没写遥知新的名字,云影殊!好大的胆子! 遥知新听到殿中央传来自己的名字,她满脸疑惑地看向径幽。 水皮仙君也喝不下去茶了,放下手中的茶杯,明明之前都打好招呼了,不让遥知新入籍,如今又是唱的哪出。 应律听到遥知新的名字,心里更急了,直到看到云影殊收起名册,也没听到云影殊喊她的名字。炼眉明明向她保证过,肯定会让她入籍、 应律冲到殿中央,道:“不可能!怎么没我的名字?!我不信!” 小谷雨看到应律大呼小叫,吓得躲进雨水仙子的怀里。 云影殊冷静道:“应律仙子,名册里确实没有你的名字。” 应律道:“我不相信!连遥知新都能入籍,我怎么可能入不了!” 云影殊漠然道:“你的事,等大典结束后我们再论。” 应律恨恨地看向遥知新,她要向众仙家证明,无论是论灵力还是才智,遥知新都不如她。 应律道:“遥知新,今天我便当着仙尊和众仙家的面与你打一场,让他们看看谁更有资格入籍!” 炼眉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倒要看看,过了今天,遥知新该何去何从。 遥知新不想打架,躲闪间便到了大殿中央,身体悬在半空,好一会儿才稳住身形。 小谷雨初见遥知新,道:“娘亲,这位姐姐好好看呀,我喜欢这位姐姐,娘亲,你收她做女儿吧,这样我就有姐姐了。” 雨水仙子心里担心着战况,微微一笑道:“是呀,和你一样可爱。” 应律的爹爹,瀛洲仙主,流觞仙君也来了仙都,看到自家女儿在仙尊殿大胆出手,直觉颜面扫地。 曲径幽想上前帮忙,却被望舒一把拉住,道:“你一碰到知新的事,就变成傻子了,你现在过去帮知新,只会越帮越忙,你放心,有仙尊在呢,他不会任由应律胡闹的。” 曲径幽收回脚步,双眼紧盯着遥知新那边。 仙尊虞璠看到遥知新一直在用握云抵挡应律的攻势,看着握云的裂缝越来越大,脸上虽波澜不惊,内心却早已波涛汹涌,起伏不定。看来,他担心的事还是会发生,握云迟早有一天会绽放。 此时盯着握云的还有冷露仙君。 眼看遥知新不敌,红雨和清规齐齐出击,挡住了应律的攻势。 流觞仙君笑道:“仙尊,这遥知新各方面确实不如我家律儿,这入籍名册是不是搞错了?如果没弄错的话,我竟不知这仙都何时是弱者入籍了?” 望舒看在应律爹爹是前辈的份上,忍着没回怼他,没把应律所作所为一一说出。 “瀛洲仙主,入籍之事向来不看灵力强弱,至于你女儿为何入不得这仙籍,不如等大典结束,你亲自问问她。”念棤道。 遥知新转身一瞧,居然是念道长来了。 见到念棤仙尊挑眉,眉头微皱,今年的入籍大殿注定不一般。 其余仙家纷纷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窃窃私语。 念棤扫了一眼,在座的有老相识,也有新面孔,至于他们嘴里会说出什么话来,这不是他在意的事。 炼眉轻笑,暗道,师父果真猜对了,念棤果然来了。 炼眉在暗处偷袭握云,握云从遥知新手中脱出。 棉桃绽放,一帧帧画面浮在大殿之上。 “这不是影殊仙子的千岁宴吗?”一位老仙君说道。 遥知新也是一脸懵然,不知道握云怎么会如此。 看着这陌生的画面,应律急道:“遥知新,你又在耍什么花样?快将握云收回去。” 画面一转,小谷雨道:“娘亲,你看知新姐姐也在千岁宴上。”只不过她感觉那画里的知新姐姐和现在的不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呢,她又看了遥知新一眼,道:“娘亲,画里的知新姐姐,眼角那里没有小黑点,现在的知新姐姐多了两个小黑点儿,娘亲,你没发现吧。” 雨水仙子道:“嗯嗯,我家小谷雨最聪明了。” 小谷雨的声音虽小,但却被曲径幽听了个正着,小谷雨的话一遍一遍地闪现在她脑海里。 遥知新不可置信地看着画里的一切,什么千岁宴?她根本没参加过,画里的人只是和自己长得像而已,一定是这样。 紧接着花瓣纷飞,目光跟着落花,来到桃林深处,一家三口有说有笑。 “这不是定舟吗?” “是啊,这般桃林也只有定舟才有,也只有桃溪仙子才种得出。” “是呀,能再次看到七百年前定舟的盛况,也不虚此行呀。” 仙尊殿又热闹起来。 遥知新心道,画面中这两个大人的背影怎么那么眼熟呢?那个小女孩也一直背对着她,看不清模样。 忽然一个身着墨衣的小孩从身后偷偷捂住那女孩的眼睛,显然,那女孩是比墨衣小孩儿大些,是姐妹?还是姐弟? 墨衣小孩儿道:“知新,猜猜我是谁?” 遥知新在听到那墨衣小孩喊‘知新’二字时,犹如遭了一道惊雷,脑袋嗡嗡直响,眼泪哗哗直流,怎么也止不住。 “哈哈,别闹了,墨香,我早知是你。”那女孩道。 望舒道:“径...幽,那画里的是你吗?好像小号的你啊。” 曲径幽胸闷得厉害,双眼猩红,头疼得厉害,她终于知道墨香是谁了。 而云影殊也没好到哪里去,四肢僵硬,身体像灌了铅一样,全靠清规抵地,支撑着身体。 冷露仙君道:“妹妹。” 冷露仙君抬头看向高处,道:“还请仙尊出手相助。” 仙尊单手扶额,若不是云影殊篡改名册,惹应律不满,怎会发生这样的事。他看向鬼姬,只见鬼姬依旧品着茶,好像眼前发生的事在她的意料之中。怪不得今年她一邀请鬼姬,她便来了,往年都不愿前来,偏偏今年应邀的如此爽快。 那握云依旧盘旋于空中。 遥知新看到画中的云影殊将清规剑刺入画中遥知新的身体,画中的她拖着受伤的身体回到定舟。紧接着,画面模糊了片刻,等再次显现时,便看到画中的她被一个身着墨衣的女子逼到床边。 一瞧,竟是曲径幽。 鬼姬见状,忙振臂一挥,将握云打了下来,画面骤然而逝。 此时曲径幽手心里满是汗。 众仙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那两颗棉桃便炸裂开来,神识之力喷涌而出,化成两股力量涌进曲径幽和云影殊的眉心。 曲径幽难受得昏了过去。 遥知新急忙上前抱住曲径幽,道:“径幽,你这是怎么了?”这边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却又见云影殊倒在了他哥哥怀里。 遥知新手忙脚乱,急火攻心,她觉得这一切都是握云惹出的事端,她试图用灵力控制握云,那握云却始终不配合她。 第40章 她与握云互相对视,回忆似翻江倒海般袭来... 她的眼神时而迷茫,时而悲愤... 这不是真的... 她抬起手,眼神一寸一寸地望向念棤,指尖指着念棤的方向,流泪不止,欲言又止,如鲠在喉,一口鲜血溢出,眼前一黑,倒在径幽的臂弯里。 看着知新哀怨的眼神,念棤双眼微闭,看不清其喜怒哀乐。 望舒见曲径幽和遥知新相继出事,手足无措,道:“知新,你醒醒呀,径幽,醒醒...你们这是怎么了?别吓我啊。”就算是她入了仙籍,她们两个也不应该激动到晕倒啊。 炼眉见遥知新看念棤的眼神,便心下了然......如此一来,她和师父便心想事成了,她讥讽一笑,暗暗道:“遥知新,你醒来后,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的陪伴,周末愉快 接下来,上一波回忆... 第32章 潜意墨化 “遥知新~~~” 遥知新正躺在树上走神,被这一声惊得从树上掉了下来。 她嗔怨道:“影殊,你怎么来了?” 云影殊打趣道:“我猜你就来这了,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有意中人了?” 遥知新连忙站起身,辩解道:“意中人?没有没有,我一共也没认识几个仙君啊,哪儿来的意中人啊。” 云影殊叉腰质问道:“那你最近为何总魂不守舍的?还总来这姻缘树下。” 遥知新犹疑了片刻,道:“我总觉得师父看我的时候像是在看另一个人。” 云影殊道:“另一个人?” 遥知新像个小大人似的,道:“对,我能感觉到,风杳师父像是在我身上寻找某个人影子。” 云影殊笑了几声,道:“我看你是想多了吧。还有,现在喊师父喊早了,咱们还没拜师呢。” 遥知新笑道:“师父这么喜欢我们,拜师那不是迟早的事吗。”她整了整衣衫,道:“影殊,你方才说到意中人......如果我嫁给你哥哥,你可愿意?”她只知影殊有一个好哥哥,但还从未见过面,影殊各方面都很好,影殊的哥哥自然也不会差吧。 听了遥知新的话,云影殊打了一个趔趄,拒绝道:“你休想,我哥娶了你,我以后就要喊你嫂嫂了,我可不愿意,你比我小,我不要喊你嫂嫂。要不你还是换个人嫁吧。” 遥知新道:“呀呀呀,云影殊,没想到你这么嫌弃我,我看我还是回定舟吧,不入仙籍了。” 云影殊忙道:“别啊别啊,你除了别当我嫂嫂,你当我什么我都愿意。” 遥知新抿嘴一笑,留在仙都,入仙籍,是她和云影殊的约定,她又怎么会失约呢。她道:“说吧,你火急火燎的来找我,不会只是为了和我闲聊吧?” 云影殊拍了拍脑门,道:“被你带偏了,差点忘了正事。风杳宫主要的那几本书,你找到了吗?” 遥知新也拍了拍脑门,道:“哎呀,忘了。” 云影殊无奈道:“知新,你对师父的事情上点心,你这样还想拜师啊?咱们能留在拂节宫就不错了,别到时候我拜师了,你却灰溜溜地回定舟了。” 遥知新认真道:“你说地非常对,我现在立刻马上去藏书阁。” 看着遥知新急匆匆的背影,云影殊开心地笑了。 “潜仙君?潜仙君在吗?”遥知新没有敲门便直接进了屋。 潜仙君正在摆弄书桌上的菊花。 “藏书阁内,不可疾行,不可大声喧哗。”潜仙君缓缓道,这些话他都对遥知新强调过无数次了。 遥知新放缓脚步,轻声细语道:“拜见潜仙君,我师父让我帮忙找几本书,不知仙君有没有时间?” 潜仙君看向别处,道:“墨香,你帮知新找找。” 话音刚落,只见一缕轻烟缓缓飞向半空,汇聚成珠,一张小孩的脸浮现在她眼前。 那小孩懵懵懂懂地看着遥知新,像是在看一喜欢的物件,而后奶声奶气地问道:“不知这位姐姐想要哪些书?” 遥知新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小仙娃,这小仙娃小小年纪应该还没来得及读很多书,却一身书卷气,让人看着很是舒服,如沐春风,她一时竟挪不开眼。 “知新?”墨香道。 遥知新回过神来,道:“那个《仙史》和《陶说》这两本书,谢谢墨香小仙子。” 墨香不愧是潜仙君的手下,不一会便在浩瀚的书海中找到了那两本书。 遥知新喜道:“潜仙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刚刚墨香妹妹用的是您自创的‘墨灵寻香’术吧?” 潜仙君点点头。 遥知新赞道:“仙君,也就只有你的灵力能滋养出这么好看,又这么聪明的仙灵了。” 潜仙君道:“主要还是墨香她自己一心想要修炼成人,我只不过是引路人罢了。” 墨香拿着那两本书,道:“知新你好奇怪,你很喜欢这些书吗?最近已经借阅过好几次了。” 遥知新摸了摸脑袋,她都不太记得了,好多次了吗?她道:“墨香妹妹,你怎么知道我借过好几次了?” 墨香低头不语,她可不想让知新知道自己一直在默默关注着她,免得知新知道后躲着自己,给知新平添心理上的负担。 遥知新道:“不过这次啊,是我师父要看。”她也不知风杳师父为何要看这本书。她更不知风杳师父今日又为何想看《陶说》这本书,《陶说》这本书是讲制瓷手艺的,风杳师父何时对制瓷感兴趣了? 遥知新道:“谢谢潜仙君,谢谢墨香小妹,我走啦。” “慢着,我考你一个问题,答对了,便借给你。”潜仙君道。 又来,每次来借书她都要被潜仙君考问一番,果真这次也不例外。 潜仙君见遥知新心虚的样子,道:“这次的简单。” 遥知新笑眯眯,道:“潜仙君想问什么呀?” 潜仙君道:“药有几味几气?” 遥知新不假思索道:“味有五,气有四。” 这个问题也过于简单了吧。 潜仙君道:“详述。” 遥知新顿了顿,道:“药有酸、咸、甘、苦、辛五味,又有寒、热、温、凉四气。” 潜仙君道:“背一下十二经脉。” “仙君,你不是说就考一个吗?这个...我还没背。”遥知新道。 见潜仙君抬了一下手,遥知新以为潜仙君要拿书丢她,下意识躲了一下。 潜仙君道:“没事多来藏书阁看看书,不要整日里想着拜风杳为师,就算你未来的师父很厉害,你自己没有真才实学也是行不通的。” 遥知新道:“多谢潜仙君教诲,知新记住了。”说完,便拿着那两本书离开了。 潜仙君瞧了墨香一眼,道:“你在我这藏书阁住了一千多年了吧,之前无论我怎么劝你,你都不愿修炼化身,如今想通了?” 小墨香不语,沏了杯茶递给潜仙君,脸上天真无邪的笑容渐渐消失,她抬头望向遥知新离去的身影,道:“看到她的第一眼,我便有了化而为人的冲动。”虽然那时她还是一滴墨灵,哪怕那时的知新没注意到自己,但只要知新来藏书阁,她定会陪在知新身边。 潜仙君道:“没想到啊,遥知新的不言一语竟胜过了我的千言万语。这个先不说了,以后能不能麻烦你多多露面呢?别的仙家来了你理都不理,遥知新一来,你便按捺不住,如此明目张胆的厚此薄彼可不太好啊,你让别的仙家怎么想?” 小墨香傲娇道:“我管他们怎么想。” 路上,遥知新想起潜仙君的话。之前是影殊告诉她,风杳在仙都的权利很大,若入了风杳仙子门下,入仙籍的机会比别的仙子大很多,和影殊成为同门,也能朝夕相伴。 想着想着她便到了拂节宫,遥知新将那两本书呈给风杳。 风杳翻了翻,道:“知新,此事办的不错,这么快就找到了。” 遥知新道:“全凭藏书阁墨香帮忙。” 墨香是谁?又是哪个无名小卒,风杳毫不在意,她道:“知新,中秋节快到了,你也要回家了,把这本书交给你爹爹。” “是。”遥知新接过那本《陶说》,心想,送给爹爹?为什么要送给爹爹啊?风杳仙子和爹爹认识? 遥知新离开拂节宫后直奔云影殊那里。 云影殊得知中秋将近,不悦道:“又要过节了,你我又要分开了。” 遥知新道:“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过完节,我们就可以再见面了。” 云影殊道:“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满定舟的桃花啊?” 遥知新道:“对了,你一千岁的生辰快到了,下次见面,我送你一套三界独一无二的白瓷。” 云影殊高兴道:“一言为定。都说‘定舟花瓷瓯,颜色天下白’,你们家的白瓷肯定错不了。” 遥知新自豪道:“那当然了。” 转瞬间中秋已至,各仙门世家的孩子纷纷出了仙都,回家找爹娘过节去了,整个仙都瞬间陷入一片寂聊之中。 第41章 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遥知新刚走没多久,云影殊便开始无聊了。 遥知新想着,白瓷虽好,但最终不是自己亲手做的,左思右想了一番,还是决定亲手为影殊制作一份生辰礼。 她灵机一动,往香炉峰赶去。 第33章 探望双亲 说起香炉峰,许多爱玉之人都知晓,想要拜访香炉峰,需提前五百年递交仙贴,被选中者才能有幸入山求玉。 香炉峰的玉种类齐全,玉质细腻,更重要的是其蕴含灵力,可保平安,不光凡人想求之,就连仙家都想要佩上一块,来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 遥知新穿过重峦叠嶂,终于到了。 她喊道:“莫姨?莫姨?” “难怪我今天吃饭时咬住了筷子,正琢磨着谁会来,你这小丫头就来了。”莫之白道。 遥知新笑嘻嘻地在莫之白身前晃了晃,调皮道:“莫姨想我了没?我可是想莫姨想得都瘦了。” “油嘴滑舌。”莫之白宠溺看了眼遥知新,没有说话,继续打磨手上的玉器。 遥知新追问道:“说嘛,想不想新儿?” 莫之白道:“想,当然想了,总逼我一个老人家说想不想的,多难为情。”她拢了拢袖口,接过遥知新递过来的茶,道:“说吧,又有什么事?” 遥知新道:“莫姨,我有一个朋友,她把她哥哥的玉弄坏了,我想帮帮她。 ” 莫之白道:“所以你是来找我讨玉的?” 遥知新道:“也不全是,这次来主要是想你了,然后顺便向您讨几块玉。” 莫之白道:“如果我猜的没错,你那位朋友叫云影殊吧,她的哥哥叫冷露吧。这冷露仙君确实有一块玉灵器——玉生烟,你不会是想让我帮冷露修补玉生烟吧?” 遥知新道:“没错。可以吗?” 莫之白道:“冷露那块烟玉石我知道些,我这香炉峰好玉虽多,但能与烟玉石相配的不多。” 遥知新道:“莫姨,你找找看嘛,万一能找到呢,求你了,莫姨,我不想影殊被他哥哥罚。” 莫之白道:“跟我来吧。” 遥知新亦步亦趋地跟着莫之白到了玉斋。 莫之白道:“这里都是上好的玉。” 玉斋里陈设着各种形态,各种颜色的美玉。 看着满玉斋的玉石,遥知新一惊,虽说她来香炉峰好几次了,但从来都不知还有这么个地方。 遥知新揉了揉眼,道:“莫姨,你也太...太好了吧,我都看花眼了。” 莫之白道:“你看看,有合适的就拿去。” 遥知新道:“莫姨你真好。” 莫之白点点头,道:“玉也是要讲究缘分的,就像你交朋友一样,既然你有缘和云影殊成为好友,要彼此珍惜才是。” 遥知新点点头,道:“当然了莫姨,你有多珍惜我娘亲,我就有多珍惜影殊。” 莫之白颔首微笑。 遥知新:“莫姨,莫姨,这香炉峰只有你一人多孤单呀,不如你招收些弟子吧?” 莫之白道:“我喜欢清静。” 遥知新撒娇道:“莫姨,你就收一些吧,这样打架的时候人多也有气势啊。” 莫之白皱眉看向遥知新,道:“嗯?你想和谁打架?” 遥知新嘻嘻一笑,道:“我只是随口一说。” 莫之白道:“那以新儿看,我收多少弟子合适呢?” 遥知新侃侃而谈,道:“那当然是越多越好,多多益善了,莫姨,我要做老大,然后领着师弟师妹们玩儿。” 她一直想有个妹妹,却一直未能如愿。 没想到遥知新绕了一大圈,最终还是为了一个‘玩’字,莫姨道:“我考虑考虑。” 遥知新选好了玉,道:“莫姨,你真的是太好了。我得赶紧回去了。”她递给莫之白一坛酒,道:“这是我娘亲亲手做的桃花酿,可好喝了,莫姨慢慢喝啊。” 莫之白接过桃花酿,浅闻了一下,酒香扑鼻,令人沉醉,待她从酒香中回过神来,四下张望时,遥知新早已没了踪影。 对于遥知新这种拿了东西就走的行为,莫之白很是无奈。 远远望去定舟如一叶孤舟浮在白云之上,坐落于天地之间。 遥知新刚踏进门,便看到爹爹在院子里守株待兔,准确的说是守株待女。 遥知新轻唤道:“爹爹?念爹爹?” 念棤道:“去哪了?” 遥知新道:“爹爹,女儿去了一趟香炉峰,所以晚了些。” 念棤道:“只是去玩?没有拿你莫姨的玉石?” 遥知新摇头道:“没有,没有,这次真没有。” 念棤道:“最好是没有。” 遥知新道:“爹爹,娘亲在家吗?” 念棤道:“你娘亲在桃林。” 遥知新兴冲冲地赶去桃林,看到娘亲正在给桃树浇水,一颗、两颗、三颗... 多月不见,桃林还是和当初一样美丽。 她喊道:“娘~~亲!!” 她跑上前抱住娘亲。 “新儿回来啦,有没有想娘亲呀?”桃溪道。 遥知新道:“想,当然想了,时时刻刻都想。” 桃溪莞尔一笑。 遥知新道:“娘亲,你怎么不用灵力呀?一颗一颗地浇,会很累的。” 桃溪道:“娘亲喜欢这些,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怎么会累呢。” 遥知新道:“娘亲,我们一起吧,一边浇水,一边聊天。” 桃溪道:“你回屋休息去吧,别累着。” 遥知新现学现卖,道:“娘亲,我喜欢你,爱你,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做事,怎么会累呢。” 桃溪被女儿逗笑了,道:“你呀,去仙都别的没学会,光学会贫嘴了。” 二人的笑声回荡在桃林之中。 遥知新有些累了,打算在桃林里小憩片刻,没想到小憩变成了大憩。 到了吃饭的时辰,念棤和桃溪见女儿不在屋里,便赶来桃林,见女儿正在睡觉。 念棤弯腰将女儿抱在怀里,轻叹道:“那仙都有什么好的,咱们家女儿铁了心要入仙籍,做一个逍遥散仙不好么?” 桃溪道:“我觉得咱们女儿挺勇敢的,新儿告诉我说,她和影殊约定好了,两人一起入仙籍,一起护佑苍生。” 念棤道:“但愿如此吧。苍生何其之大,护佑苍生又谈何容易。” 桃溪摸了摸女儿的小脸,轻声道:“你走路稳些,别把新儿弄醒了。” 念棤道:“遵命,夫人。” 第二日清晨。 遥知新醒来,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层又一层的桃花瓣,无数桃枝缠绕在半空,像个秋千将她稳稳托住。 遥知新心中欢喜,她好久不盖桃花被,好久不睡桃枝床了,小时候见娘亲这么睡过,人被吊在半空,怎么会睡得安稳,当时只觉害怕,如今她身临其境,方才体会到奇妙之处。 遥知新不禁笑出声来,她知道娘亲肯定来过,这桃花被和桃枝床便是娘亲的杰作。 遥知新在桃林里逛了一圈,伸了伸懒腰,神清气爽,她闻着香味,来到厨房,看到娘亲在做早膳,道:“娘亲。” 桃溪正打算将做好的饭送到桃林,便看到女儿来了,道:“睡醒了?” 桃溪轻抚女儿的额头,道:“娘亲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桃花馒头。” 遥知新道:“娘~亲,娘亲。” 母女俩拿着碗筷,端着饭菜,离开厨房。 半山腰,云雾缭绕,桃花纷飞,整个定舟在薄云的包裹之下若隐若现。 一家三口端坐于木桌前吃饭,遥知新忐忑不安,一会偷瞄娘亲,一会儿偷瞄爹爹,手里拿着刚出锅的热腾腾的馒头放进嘴里,慢吞吞地吃着,为什么爹爹这次没趁吃饭的功夫训她呢?爹爹一向喜欢在饭桌上讲大道理。 遥知新环顾四周,这么美的风景,确实不宜发火,道:“娘亲,你蒸的桃花馒头真好吃。” 桃溪道:“好吃就多吃点,还有。” 念棤道:“只知哄你娘开心。” 遥知新忙道:“爹爹今天也是格外的俊朗。” 桃溪笑道:“说说看,哪里俊了?” 遥知新觉得,爹爹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穿白衣的爹爹更是好看,这点毋庸置疑。 遥知新道:“爹爹哪里都好,仙都的仙君都比不上爹爹半分。” 念棤放下碗筷,道:“哦?哪位仙君?” 桃溪也看向女儿。 遥知新暗道,完了,完了,她嘻嘻一笑,道:“仙君我都没见过。就是一种感觉,我就是觉得仙都的仙君都不如爹爹好。” 念棤露出满意的笑容,虽知道女儿的话里有几分奉承,几分夸大,但他心里还是很高兴。 遥知新道:“对了,爹爹,风杳师父让我把这本书送给你。” 念棤睨了一眼,接过那本书,道:“替我谢谢她。” 第42章 桃溪道:“念棤,你和风杳仙子很熟吗?” 遥知新道:“是啊,爹爹,我也很想知道,你认识风杳师父啊?” 念棤将书放在桌子上,道:“我之前去仙都参加入籍大典时,与她见过一面,她很喜欢我们定舟的白瓷。” 遥知新道:“哦哦。” 桃溪道:“新儿,你下次去仙都,记得带一上好的白瓷给风杳仙子,我们不能白收旁人的东西。” 遥知新点点头,正好她也要给影殊带一份,可以顺便多准备一份。 遥知新回屋找了张宣纸,写了几句日常问候的话,那字像是长了双脚一般,纷纷跳到遥知新的掌心,汇聚成墨色灵气,她道:“去找影殊仙子。”而后轻轻一挥,墨色灵气便往仙都的方向飞去。 定舟之上,仙都之中,频频传来丝竹之声。 遥知新躺在秋千上,听着悦耳的仙乐,想来想去,都没想好送影殊什么花样的白瓷。 她小时候经常听爹娘讲仙都的事儿,也因此她知道仙都里有很多厉害的仙人,守护着天下苍生,耳濡目染之下,她对仙都渐生仰慕与倾佩之情。 她生在定舟,长在定舟,也算是苍生之一吧,能得仙都护佑,何其有幸。 也是在那时,她萌生了去仙都的念头。 虽说定舟在仙都籍籍无名,比不上仙都的富丽堂皇,但也算是灵气充沛,是修身养性的好地方,这里也有着仙都没有的静谧祥和。 百荣宫内,云影殊接过一团墨色灵气,读毕,展颜一笑。 炼眉站在一旁,道:“这还没分开几天,就开始写信啦,遥知新说什么了?” 云影殊道:“没说什么,只是日常问候。炼眉,以后我们三个就是同门了。” 炼眉没有答话,同门?那可不一定!她也不知风杳仙子怎么想的,明明她比遥知新先去的拂节宫,风杳仙子却格外喜欢遥知新,而云影殊也是,在遥知新出现之前,云影殊最好的朋友是她,而不是远在千里之外的遥知新! 云影殊道:“哥哥,潜仙君的事,要不要告诉知新呢?” 冷露摇摇头,道:“潜仙君的事已成定局,你此时告诉她,她一定不会袖手旁观,若她去找风杳求情,惹风杳不快,到那时,知新想拜师就难了。” 听到此话,炼眉心中萌生了一个想法。 云影殊道:“还是哥哥思虑周全,那就不告诉知新了,只是...知新难免要伤心一场了。” 炼眉道:“潜仙君身为藏书阁的阁主,在仙史上胡编乱造,诋毁风杳仙子,那是他罪有应得,有什么好伤心的,遥知新就是妇人之仁。” 百荣宫兄妹俩各自端起茶杯,品着。 炼眉见影殊和冷露都不接她的话茬,便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炼眉回到拂节宫,第一件事便是匿名给遥知新传了一封信。 第34章 揽香入怀 遥知新收到来信,本以为是影殊的回信,匆忙扫了一眼,却发现不是影殊的字。 看到信的内容,她决定回仙都。 本打算告诉爹娘一声,但担心爹娘不同意,受阻,便留了一封信,告知了去向,免得爹娘着急。 遥知新穿过百阶云梯,白云深处的仙府渐渐显露出来,她急匆匆进了屋,却看到影殊正在看书。 云影殊微微一笑,道:“知新,你怎么提前回来了?”她看到知新找来,便知遥知新是为何事而来,以前遥知新回家过节,从未提前返回过仙都。 遥知新道:“好影殊,你陪我去藏书阁看看潜仙君好不好?” 云影殊道:“我哥哥特意嘱咐了,不让我们卷进这件事。” 遥知新虽和影殊相熟,但还从未见过影殊的哥哥,她道:“冷露仙君又不在家,我们去了他也不知道。” 云影殊劝道:“知新,事情已成定局,你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你不要总惹风杳宫主生气了。” 她什么时候总惹师父生气了?遥知新也懒得辩解,道:“那我自己去好了。” 云影殊拦住,道:“你听我哥的话吧,我哥不会害我们的。” 遥知新道:“冷露仙君是你哥,不是我哥,他的话我可以不听。再说了,万一我去了能帮上潜仙君的忙呢。”说着就要出门。 忽然门被打开,一人负手而立,身着月白色衣袍,像是把蓝天白云穿在了身上。 遥知新的心怦怦得跳个不停。 云影殊道:“哥...哥。” 这就是影殊的哥哥呀。看到冷露仙君挡在门外,遥知新心道,此时不溜,何时溜。 冷露手指轻轻一点,一股灵力散出,绕过云影殊,从四面八方直直涌向遥知新。 遥知新还没走几步,便感觉身体像是被吸住了似的,一个劲儿的往后退...等反应过来,她已经被那股灵力拽回了屋内,猝不及防地撞在冷露仙君身上。 冷露眼疾手快,一把搂住遥知新,让她不至于跌的那么狼狈。 遥知新看着这张近在咫尺且冷俊的面容,惊出了一身冷汗,除了爹爹,冷露仙君是她见过的第二好看的人。 冷露道:“香。” 啊?遥知新脸颊泛起红晕,手足无措,一紧张便随着影殊称呼起来,道:“哥...哥。” 云影殊笑道:“哥哥,恭喜你又多了个妹妹。” 遥知新自知唐突了,定了定神,挣开冷露的怀抱,道:“见过仙君,久仰大名。” “我知道你。”冷露很是欣慰,几百年了,自家妹妹终于有玩伴了。 云影殊拿出玉石,道:“哥哥,给你。” 冷露好奇道:“去哪里求来的?” 云影殊道:“香炉峰。” 冷露一怔,道:“真的?那可是香炉峰,我等了一百年才求得一块玉,你们两个小丫头一眨眼的功夫,便求来了?” 遥知新道:“仙君,你试试,如果不行,我再去换。” 还能换?冷露道:“不必劳烦莫掌门了,这块刚刚好。”说完,便将白玉在空中化成碎片,不多一会,便与玉生烟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之前损坏的部分也尽数修补好了,丝毫看不出损坏的痕迹。 云影殊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可以不用受哥哥罚了。 冷露道:“知新,你在百荣宫多住几日,藏书阁暂时不要去了。” 遥知新道:“我想去看看潜仙君,潜仙君如今出了事,如果没人去看他,他会伤心的。” 冷露默默看了眼遥知新,便离开了。 遥知新见冷露仙君没有阻止她的意思,便道:“影殊,我觉得你哥哥挺好的。” 云影殊道:“只要玉生烟平安无事,他便没事。” 遥知新打趣道:“影殊,你缺不缺嫂子?要不我嫁给你哥哥算了?” 云影殊敲了敲遥知新的脑袋,道:“你想的真美,我不可能让你当我嫂嫂的。” 遥知新道:“我当你嫂嫂有什么不好的,这样我们俩就能天天见面了,多好的事啊。” 清风徐来,云影殊的衣带总是飘到遥知新脸上,遥知新也不知扒拉多少次了,最后她干脆将衣带握在手中把玩,这样就不会总飞到脸上了。 遥知新拿出娘亲做的冰皮月饼,道:“给你,我娘亲做的,很好吃的。中秋节一定要吃月饼,寓意团团圆圆。” 云影殊接过,道了谢,小心翼翼地尝了口。 遥知新期盼道:“怎么样?好吃吗?” 云影殊道:“好吃,没想到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得知云影殊喜欢吃,遥知新乐开了花,道:“你喜欢吃,下次我再给你带。” 遥知新道:“昨日有人递信告诉我,说潜仙君出事了,影殊,潜仙君犯了何事?” 云影殊眉头微皱,是谁把消息传给知新的?是谁这么多嘴? 云影殊道:“知新,答应我,无论如何,你都要置身事外。” 遥知新急道:“看来是真的了,不就是写错几篇文章吗,重新写就好了,为什么要罚那么重?” 云影殊叮嘱道:“你千万不要找风杳宫主理论,你我人微言轻,风杳仙子不会因为你一句话而改变她的想法。” 遥知新斩钉截铁道:“不试试怎么知道。”说完便离开了百荣宫。 云影殊追了出去,道:“知新,你不要冲动啊。” 待遥知新走远后,冷露方才现身,道:“让她去吧,钉子碰多了,以后就变乖了。” 云影殊道:“碰什么钉子啊,受了伤,你不难过,我难过。” 无奈之下,云影殊只好气呼呼的回了房。 只见藏书阁周围布了各种仙障,外面围满了看守的小仙官。 “什么人?” “我来给潜仙君送些月饼吃。”遥知新道。 “哦,原来是知新仙子啊,进去吧。” 遥知新进了屋,好在潜仙君只是被困在阁内,并未被五花大绑,他还有心情摆弄桌子上的菊花。 第43章 “潜仙君,眼下,你还有心情赏菊啊?”遥知新问道。 潜仙君道:“你偷偷来看我,不担心风杳怪罪于你。” 遥知新道:“怪我是以后的事,我只知眼下必须要过来看看你。” 潜仙君笑道:“正好我也有事找你,你不一直想要个妹妹吗,以后小墨香就托你照顾了。” 遥知新看向沉默不语的小墨香,道:“还是你照顾吧,我不懂怎么照顾小孩儿。” 潜仙君道:“以后仙都便没有我这号人物了,想看什么书,让小墨香帮你找。” 遥知新哽咽道:“潜仙君,我不想让你死。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潜仙君淡然道:“记住,一切离开皆是重逢、一切摧毁皆是新生。”话音一落,藏书阁内便开始燃起熊熊大火,而潜仙君依旧稳如泰山地坐在那里看书赏菊。 遥知新见状,上前拉起潜仙君的胳膊,道:“快走啊!!” 潜仙君微微一笑,手掌一推,拼尽全力帮遥知新破了仙障。 “仙君!!”遥知新只觉得头晕目眩,还没反应过来,又见那小墨香也被潜仙君推了出来,重重撞在她怀里。 潜仙君这一掌将遥知新送几里开外,俩人在半空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遥知新忍着痛抱住墨香,又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看到墨香没受伤,心里松了口气。 她看着藏书阁的方向,想要过去,却有心无力,胸口的淤血难以排解,晕了过去。 百荣宫,云影殊看到藏书阁出了事,叫上哥哥急匆匆往藏书阁赶去。 到了藏书阁,冷露用玉生烟将火势扑灭。虽已竭尽全力,书籍也所剩无几。 云影殊道:“方才发生何事了?!” 看守的小仙官颤抖道:“我也不知道,今天一直好好的。” 冷露道:“可曾见过可疑之人?” “遥知新来过,说是风杳仙子派她来的.....对,她来后,没多久就起火了。”小仙官急忙把责任推到遥知新身上,生怕说晚了,殃及自身。 肯定是知新,云影殊急道:“那起火之前她出来没有?!!” “没...有,好像没有。” 云影殊脑袋嗡嗡作响,道:“哥,知新还在里面。” 冷露道:“别急。平日里对你百般教导,遇到这么点事就慌里慌张的!” 云影殊急忙敛了敛情绪,不敢再言。 不多一会儿,其他仙家也闻风赶来,看到藏书阁毁于一旦,不禁心痛惋惜。 “回禀冷露仙君,里面没找到人。”进去搜人的小仙官找了找遍了整个藏书阁也没找到遥知新。 “既如此,殊儿,你回去休息吧,有知新的消息,我会告诉你的。”冷露道。 云影殊道:“不,不,让我在这里等吧,我回去也睡不着。” “我方才捡到两个人,两位要不要随我去看看?” 云影殊转身一看,道:“郁涧仙子?” 第35章 墨染桃林 医药阁。 郁涧指了指床榻,道:“你们看看,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云影殊远远便认出了躺在床上之人,道:“是是,还好没出事。” 冷露疑道:“郁涧仙子,你怎么找到的?” 郁涧道:“我当时正在灵植园采摘药材,正好看到她出事,她一心护着那孩子,一时忘了自保,伤势稍重些。” 冷露道:“殊儿,你认识那孩子吗?” 云影殊摇摇头。 郁涧道:“不过你们别太担心,我已经帮她疗过伤了。” 云影殊道:“这次多亏了郁涧仙子。哥,你先回去吧,我留下来照顾知新。” 冷露应允。 郁涧出门相送,道:“此事你怎么看?” 冷露道:“潜仙君的事好说,既然风杳想让潜仙君死,那便顺着风杳的意思,就说潜仙君被火葬了。” 郁涧道:“我也正有此意,不管潜仙君是真死还是假死,只要风杳不再追究即可。”虽然她一心不闻窗外事,只知研究药理,但潜仙君的事,还是传到了她耳朵里,这几日她也在默默关注着藏书阁的动向。 冷露道:“只是...遥知新这关不好过啊,她去藏书阁是仙官亲眼所见,不好扯谎。” 郁涧道:“那几个小仙官不是问题,他们若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我就把他们几个扔进炼丹炉。” 云影殊跟了出来,道:“将知新送回定舟吧,她本来就是因潜仙君的事提前回的仙都,好在就我们几个知道。只要我们护着知新,风杳宫主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冷露道:“也好。” 郁涧道:“那小孩儿怎么办?” 云影殊道:“我们又不认识那孩子,还是一起送走吧。” 冷露道:“殊儿,你先回去吧,我和郁涧仙子送她们两个回定舟。” 三人便离开了医药阁。 第二日清晨,遥知新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在家?若不是因为全身疼,再加上小墨香睡在身边,她还以为昨日那些都是一场梦呢。 她看到桌子上自己留给爹娘的信还没拆封,想着爹娘应该还没看到,于是急忙下床将信烧了,她盯着那微弱的火光,联想起藏书阁被烧的事。 也不知道潜仙君如何了。 潜仙君真的死了吗? 她心里很气风杳师父置潜仙君于死地。 她这几天不想看到风杳师父,决定暂时不去仙都,她要在家好好休息,顺便陪陪小墨香,等小墨香不难过了再说。 “知新,这是哪里呀?” 遥知新看向床榻,见墨香正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她道:“小墨香,这里是定舟,我家,也是你的家,以后你跟姐姐一起生活好不好呀?” 墨香点点头,道:“潜仙君呢?” 遥知新想了想,如果她直接说潜仙君出事了,墨香会不会哭啊?她可不会哄小孩儿,她道:“潜仙君有事,托我照顾你。” 墨香道:“我什么时候能回藏书阁?” 遥知新道:“那个...你们墨灵都吃些什么呀?我给你弄些吃的去。” 墨香道:“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遥知新去厨房做了自己爱吃的桃花小馒头,她本来是想做大馒头的,可是想到墨香还是个小孩,于是便改做了小馒头。 她小的时候,娘亲也经常做给她吃。 为了确保安全,最好不要让墨香和藏书阁扯上关系,遥知新道:“墨香,以后你就是我妹妹了,旁人问你的时候,你就说你是定舟的小仙子,是我的妹妹,知道吗?你如果说了藏书阁,坏人会把你抓走的,到时候你就见不到姐姐了,知道吗?” 墨香点点头。她虽然顶着一副小孩的躯壳,但却有着一副七千年的灵魂,看着遥知新对她又哄又骗,她乐意配合,她很享受这般待遇。至于潜仙君,她觉得以她对潜仙君的了解,潜仙君还不至于沦落到自焚的地步。 接下来的日子,遥知新带着墨香转遍了整个定舟,走遍了整个桃林,拜访了定舟大大小小的角落。 每次来桃林,必然要采摘些新鲜的花瓣和花蜜,之前都是遥知新亲力亲为,现在有了墨香帮她,她倒是轻松了不少。 之前被墨香弄脏的桃花灯,遥知新也不打算重做了,她觉得染了墨色的灯笼,也别有一番风味。 云影殊的千岁生辰快要到了,遥知新想来想去,不知道送什么礼物好。 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她寻着声音找去,看到有个小孩把墨香推倒在地,她匆匆跑过去,搂着墨香,对那小孩道:“你怎么能动手推人呢?这样是不对的,以后不许再欺负我家妹妹了。” 那小孩道:“姐姐,明明是墨香她出言不逊在先。” 遥知新本想问墨香说了什么,却见墨香埋在她的肩头抽泣,想到墨香没了潜仙君的庇护,心里更加怜惜起来。 遥知新对那小孩儿柔声道:“你告诉我,墨香说了什么?” “墨香嫌我们吵闹,让我们去别的地方玩,我们当然不愿意了。” “对对对,墨香还让我们打她,我们这么多人还怕她一个?所以她让打,我们便打喽。” 遥知新汗颜,道:“你们继续玩吧,我和墨香就不打扰了。” 回到屋,遥知新将墨香放下,道:“又假哭,只‘打雷不下雨’,你倒是掉几滴眼泪呀。整日惹是生非,明明是你的错,你还先哭上了。” 墨香委屈道:“这几日总看不到你,心情自然不好,你若天天陪我,我自然没时间去惹是生非。” 遥知新道:“怎么,承认自己惹是生非啦?知道自己惹是生非,还哭,好像你多无辜似的。以后你自己睡吧,就算是一个小小的惩罚。” 墨香急道:“啊,哪里小了?明明就很大吗。我自己一个人睡,害怕。” 遥知新严肃道:“再多嘴,以后我就不管你了。” 墨香不敢再言。 她想象中的妹妹可不是墨香这个样子...什么时候能赐她一个软萌可爱又不惹事的妹妹呀。 第44章 遥知新看墨香吃瘪的样子,耐心开解道:“下个月便是影殊千岁的生辰,千岁宴马虎不得,和人间的及笄礼一样重要,这几日我一直在想送影殊什么礼物才好,所以一时疏忽了你。” 墨香道:“你哪里是一时疏忽我,你是一直疏忽我。自从你把我带到定舟,就晚上睡觉能看到你,而且你一上床就睡觉,都没机会和你聊天说话。” 遥知新有些惭愧,又有些无奈,她白天去仙都,晚上回定舟陪这小家伙,没想到小家伙还不领情。 遥知新道:“那个...事情总有轻重缓急的吗,影殊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我理应多分些精力在这上面吗。” 墨香鼓着个小脸不说话。 遥知新道:“墨香,你觉得我送影殊一把佩剑如何?” 墨香反道:“我生辰你送我什么呀?” 遥知新道:“你生辰是哪天?” 墨香一脸委屈,道:“你不关心我,我要去找潜仙君,我要回藏书阁,以后再也不回来了。”说着就要动身。 遥知新一把拉住墨香,道:“好啦,好啦,你告诉姐姐,姐姐保证不会忘!姐姐发誓。” 墨香自己也不知道生辰是哪天,之前在藏书阁听潜仙君说除夕是一年中最热闹,最欢喜的日子,她道:“除夕那天是我的生辰。” 遥知新道:“除夕还早呢。我去一趟香炉峰,挑一块上好的玉石给影殊炼剑。” 墨香道:“我也要去。”她急忙跟上遥知新的步伐。 遥知新精心挑选了一块玉石,和冷露仙君的玉生烟差不多,都是上古白玉,灵气十足。 她将玉石扔进了爹爹的炼池之中。炼化需足足七七四十九天,才可锻造打磨。 苦等期间,遥知新闲来无事,读书练字消磨时间,墨香则在一旁帮她磨墨。 遥知新道:“墨香,看来你不只会惹事生非,你还会磨墨。” 墨香道:“我之前在藏书阁总帮潜仙君磨墨,潜仙君喜欢用我磨出来的墨写字。” 只听“嘭”的一声,遥知新连忙跑去炼池。 那玉石明显是炼过了头,很重。 遥知新皱眉道:“这玉石这么重,就算做成剑,也很沉,影殊怎么用啊?怎么办啊?墨香。” 墨香道:“做成空心的不就好啦。” 遥知新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墨香你真聪明。” 墨香开心地笑了。 遥知新在炼池打磨玉剑,看到墨香鼓着小脸出现在她面前,她道:“怎么了,那小孩又气你了?” 墨香方才去了厨房,她将一个小袋子摊放在遥知新面前,明知故问道:“知新,我的桃花小馒头怎么少了这么多?” 遥知新继续打磨玉剑,掩饰道:“啊?少了吗?是不是...你自己吃了?” 墨香翻了一个白眼,道:“知新,你和小孩子抢东西吃?羞不羞?事后还不承认,羞不羞嘛?” 遥知新确实羞红了脸,道:“我,我,这小馒头是我做的,我吃点怎么了。你不许向娘亲告状。” 墨香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讨价还价道:“你给我做几个大馒头,我就不告诉桃溪姨。” 遥知新妥协道:“好好好。咦?墨香,你整日喊我名字很不礼貌哦,你应该喊我姐姐。” 墨香道:“我不想让你做我的姐姐,你哪里有做长姐的样子,爱偷吃,爱说谎,还爱偷懒,我才不认你做姐姐。” 遥知新语塞了好半天,道:“臭墨香!我真想一掌把你打成圆滚滚,黑乎乎的墨珠子!!让你再重新苦苦修炼千年,你信不信。” 墨香理直气壮道:“实话告诉你吧,我外表看起来虽然比你小,但我的内心其实比你大,我已经七千岁了,比那个什么影什么殊还大,我只是做人的时间比你们短而已。你们两个联手都不一定能打过我...所以,我不信,我不信...” 遥知新上下打量了一下墨香,看着这个才到她胸间的小孩儿,道:“墨香,我怀疑..我在你眼里是个傻子?就算不是傻子,也大概率是个瞎子,聋子,竟编出这样的瞎话。你若真那么强,潜仙君何苦将你丢给我。” 墨香挑眉道:“好知新,慢慢来,有你信的时候。” 墨香朝遥知新扮了一个鬼脸,叉腰挺胸的离开了。 炼池旁,只留下被气得圆滚滚,黑乎乎的遥知新。她居然被嫌弃,被质疑了??简直是不可思议!!不能原谅!!哼! 第36章 美人迟钝 遥知新又折腾了半月有余,空心剑才炼成。 她美滋滋地看着玉剑,挥舞了几下,满意道:“很轻,就算持剑久了也不会累。” 但还没听过哪位神仙的佩剑是中空的,于是遥知新小心翼翼地在剑身凿了一个小洞,将先前收集的露珠灌了进去,露珠流经剑身,哗啦啦作响。 墨香好奇道:“你往里面灌的什么呀?” 遥知新道:“这是生辰水。” 墨香道:“生辰水?” 遥知新道:“嗯...就是收集影殊生辰之日的第一滴露水,我收集了百年,之前本来想多收集些,给影殊泡茶喝,但转念一想,还是用这生辰水滋养剑身更好些。” 墨香站起身,道:“我也要生辰水。” 遥知新无奈地笑了,道:“墨香,你不要无理取闹,你生辰是除夕,除夕那么冷,去哪里给你找露水去。” 墨香心中懊悔,失策失策,如果当时自己再换个日子说就好了,她诺诺道:“那我心里不平衡怎么办?” 遥知新想了想,道:“咱们家最近新烧了一套茶杯,我就忍痛割爱送你吧。” 墨香悦道:“好啊。以前这些瓷器都是桃溪姨取的名字,这次换你取好不好?” “也好,不过到时候不好听你可不能笑话我啊。”遥知新思忖了片刻,缓缓道:“墨香随身,风雅随心...就叫墨风如何?如果你觉得不好听,只好请娘亲来取了。” 墨香高兴得笑弯了眼睛,道:“墨风?墨风好,一听就是专门送给我这个墨灵的。” 遥知新抬头,才发觉墨香长高了许多,她站起身比了比,都到她肩头了,她道:“墨香,你怎么长这么快?这是你们仙灵类的特别之处吗?” 墨香道:“我还会再长的,最好是比你高些。” 遥知新笑道:“这也要比呀。”她边说边将剑身处的小孔用白玉石填补上,剑身虽灌入了生辰水,却并没有增加剑的重量,遥知新不禁暗暗称赞,更觉生辰水之妙用,已经迫不及待将自己的成果和爹娘分享。 屋内,念棤和桃溪看着墨香。 桃溪道:“新儿,你从哪儿拐来的小仙娃?” 遥知新道:“娘~亲~什么拐呀?你把我说的也太不懂分寸了吧。”也难怪爹娘不知道墨香的存在,自从墨香来到定舟,爹娘很少在家里常住。 遥知新道:“娘亲,爹爹,她叫墨香,是我在仙都结识的仙友,来咱们家小住几日。” 墨香施礼道:“见过桃溪仙子,见过念棤仙君。” 念棤放下手中的书册,微愠道:“你去仙都,别的本事没长,这结交朋友的本事倒是长了不少。” 遥知新低头,不敢说话。 念棤质问道:“你从哪来的?” 遥知新忙道:“水境,墨香从...水境来的。” 墨香挑了挑眉,没有言语。 念棤道:“我之前并未听照水仙君提起水境之中还有墨氏一族?” 遥知新暗叫不妙,水境之主——照水仙君,和爹爹相熟,她怎么把这事忘了。 遥知新求助般地看向娘亲。 桃溪忙道:“估计是...照水仙君没来得及告诉你,他夫人晴柔仙子与我还算相熟,我隐隐记得晴柔仙子提到过墨氏一族。” 遥知新忙转移话锋,道:“是呀是呀,爹爹,你就别管人家水境的事了。娘亲,爹爹,你看看我铸的剑好不好看?” 念棤接过女儿手中的剑,只一眼便瞧见了剑身的小孔,淡淡道:“还差些,有瑕疵,爱剑之人一眼便能看出端倪。” 遥知新拿起爹爹的佩剑一念剑,仔细看了看,由衷而道:“爹爹说的对,确实不如你的一念剑好。” 桃溪道:“新儿可有补救的法子?” 遥知新想了想,拉着墨香出了屋。 她知道怎么遮掩剑身上的小孔了。 遥知新带着墨香来到桃林,微风袭来,花瓣飘飘而落。 她手提裙摆,双眼微闭,感受着徐徐清风,片片娇嫩的花瓣落在裙摆上。 墨香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人,眼睛始终离不开那满舟桃林中,美得像花一样的倩影。 此时此刻,墨香终于知道潜仙君所说的美人如画是什么意思了。 此时此刻,墨香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生怕扰了这画中美人。 遥知新见墨香傻傻地站在那里,道:“墨香,你愣着干嘛?帮我收集些花瓣吧。” 第45章 墨香一动不动,依旧站在那里。 遥知新拨了拨裙摆上花瓣,拿起一片塞入口中,笑眯眯道:“好甜呀,谢谢树友们慷慨解囊,改天给你们浇水。” 她将裙摆的衣角攥在手心,走过去帮墨香摘去鬓边的花瓣。 墨香痴痴道:“好美。” 遥知新放眼望向满定舟的桃林,道:“确实挺美的。” 墨香收敛心神,道:“我说的是你。”话落,却见知新似是没听见,从她身边走过,让她心里不禁有一丝丝的失落。 第二日清晨,遥知新醒来发觉自己趴在墨香身上,而墨香早已睡醒,正在静静地看着自己。 墨香道:“早啊,知新。” 遥知新赶紧起身,看着这么大一只的墨香,甚至比自己还高出了些许,她不可思议道:“墨香,你又长高了!你吃什么了?怎么长这么快?你是不是吃错什么药了?” 墨香娇道:“我们仙灵类有了爱的滋润,就会长得很快。” 遥知新起身下床,道:“我看,我以后还是少关心你一点吧,我怕你哪天顶破了天,惹得仙尊罚你。” 墨香下床,道:“知新,你什么时候能用爱滋润滋润我?” 遥知新道:“后院有个温泉,里面的泉水最是润人,你去里面泡着吧,争取早日捅破天。我先去吃饭了。” 饭桌上,桃溪上下打量着长高后的墨香,道:“新儿,这位又是谁呀?” 遥知新道:“娘亲,这是墨香的娘亲...曲径幽。来得突然,没来得及告诉你们。” ‘曲径幽’这个名字是她私下里给未来妹妹准备的,小时候她一直想要个妹妹,可一直没能如愿,如今先让墨香用着吧,墨香若不喜欢,再换一个名字就是了。 墨香眼皮直跳,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被遥知新改名字。 桃溪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啊,我说怎么和墨香长得那么像呢,原来是墨香的娘亲呀。” 曲径幽附和道:“桃溪仙子,多谢您这几日对墨香的照顾。” 桃溪道:“径幽仙子呀,我看墨香平日里喜着墨色衣裳,总是单调了些,我昨日给墨香准备了几件其他花样的衣裳,你帮我带给墨香吧。” 遥知新道:“不用,不用,娘亲,墨香穿不上了。” 桃溪道:“为何?” 曲径幽道:“多谢桃溪仙子,我会带给墨香的。” 桃溪温柔一笑,道:“新儿,你看人家径幽仙子都做娘亲了,你什么时候成亲呀?在仙都有没有遇到中意之人呀?” 桌子底下,遥知新踩在曲径幽的脚上,久久不愿离去。 遥知新道:“娘亲,我还小,不着急。” 念棤拿起筷子,道:“都饿了吧,吃饭,吃饭。” 遥知新道:“是啊,娘亲,吃饭。”随即她便往娘亲碗里夹了许多菜。 曲径幽将脸半埋在饭碗里,偷偷地乐着。 念棤道:“玉剑弄好了吗?” 遥知新道:“还没,爹爹,不过有径幽仙子帮我,肯定没问题。” 桃溪道:“新儿,你不要事事都要麻烦人家。” 曲径幽道:“不麻烦,我见到知新第一眼就很喜欢她,感觉很投缘,所以一点也不觉得麻烦。” 遥知新挪开自己的脚,道:“爹爹,娘亲,我们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屋外,曲径幽道:“曲、径、幽,这个名字不错,我很喜欢。” 遥知新道:“这个名字你要尽快习惯。” 曲径幽道:“看我心情吧。” “你...”遥知新转身直奔桃林的方向。 曲径幽道:“你去哪?” 遥知新道:“桃林。” 曲径幽知道知新又要去采花瓣,道:“花瓣我已经采好了,放在静室了。” 听此,遥知新立马转头去了静室。 曲径幽看着遥知新的可爱的身影,开心地笑了。 晚上,曲径幽定要和遥知新一起睡。 遥知新拒之门外,道:“你现在不是小时候了,这床睡不下我俩。” 曲径幽认真想了想,道:“知新你说的对,确实该换床了,改天我换个大点的。” 遥知新道:“怎么突然想起换床了,突然换了会不习惯的。” 曲径幽一本正经道:“床小了不好施展,大点儿好。” 遥知新道:“施展不开?怎么?你是要在床上修炼呀还是打架呀?” 曲径幽笑了笑,道:“换个大点的床,修炼打架两不误。” 遥知新白了曲径幽一眼,道:“不行,床只能用来睡觉。” 曲径幽眼角的笑意更深了,凑到遥知新耳边道:“我说的就是睡觉呀。” 第37章 喜迎千岁 遥知新将采好的花瓣放到小罐子里,捣成花泥,待花汁溢出。 她又将空心剑从碎冰中取出,放在书桌上,找了支毛笔,开笔后,再将笔浸泡在花汁里,待笔上色后,持笔点画在剑身的小孔处,一笔又一笔,大约画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完工。 经过遥知新的雕琢,一朵桃花栩栩如生地落在剑身处。 终于完工了,遥知新放下笔,开心地伸了伸懒腰。 她将玉剑握在手上,担心剑身不吃桃色,便借爹爹的炼池又炼了三天。 一晃,云影殊的生辰到了,她信心满满的备好玉剑,和爹爹娘亲打过招呼后,便去了百荣宫。 本来曲径幽要跟着她一起去,但在得知参加的是云影殊的千岁宴,曲径幽又不想去了。 一路上,遥知新想象着影殊看到生辰礼高兴的样子,心里期盼着,不由加快了脚步。 此时的百荣宫略加修饰,比之前华丽了些许。 宫内仙朋满座。 冷露总觉得妹妹今日兴致缺缺,一直看向屋外,似是在等人,他走过去,道:“妹妹别看了,知新估计不来了。” 云影殊有些烦躁,道:“知新说来,就一定会来。”她虽这样说,但眼里却闪过一丝犹疑。 冷露劝道:“这么多人都是为你而来的,你好歹笑一笑嘛。” 云影殊道:“来了这么多人,我认识的没几个,这些人恐怕都是看在哥哥你的面子上才来的吧。” 冷露沉默不语。 “影殊,这就是你哥哥吧。” 冷露转身,见一女子腰系星鞭,朝他走来,他道:“请问你是?” 云影殊道:“哥哥,她叫炼眉,与我和知新是同门。” 炼眉看向云影殊道:“影殊,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冷露看云影殊没搭话意思,道:“炼眉,先坐下吧。你和影殊先聊,我去别处看看。” 众仙家纷纷落座。 炼眉偏要挨着云影殊坐,把原本坐在那个位置的仙子挤走了。 此时百荣宫内,美味佳肴,仙乐飘飘,一片祥和。 炼眉道:“影殊,看到没,这么重要的日子遥知新都不来,我看她根本就没把你放在心上。” 云影殊笑容僵硬,道:“你既然心里有我,可为我准备什么礼物了?” 炼眉一时语塞,转而道:“听说遥知新当姐姐了,你知道吗?” 云影殊睨了炼眉一眼,欲言又止。 炼眉以为云影殊不知道此事,得意道:“我猜你就不知道。我们三个我最大,遥知新最小,遥知新一直想当姐姐,这好不容易有了妹妹,一时兴喜过了头,把你的事抛掷脑后也不是不可能。” 云影殊低声道:“炼眉,话少的人长寿。” 炼眉不甘的住了嘴。 “冷露仙君,令妹已至千岁,可有自己的灵器?” 冷露是想为妹妹配一件独一无二的灵器,但迟迟没有找到,耽搁至今,此时见仙官问起,不答不是待客之道。 还没等冷露仙君回答,又一仙君惊讶道:“冷露,令妹竟真的没有灵器?不会吧?” 众仙官议论纷纷。 “不会吧,灵器应提前备好才是。” “是啊,灵器这么重要都能忘?这当哥哥的,也太粗心了。” “做妹妹的不懂,这当哥哥的也不上心,看来还是有爹娘好,我还不到千岁,爹爹就替我备好灵器了。” 云影殊看向方才说话之人,恨不得将他扔出百荣宫。 冷露心道,这些仙家居然还埋怨起他来了,管的够宽的。 宫内,一人信步走来,对那人道:“有爹娘是好事,可有事没事把爹娘挂嘴边可不太好哦。” 云影殊一看来者,方才展颜一笑,起身相迎,道:“郁涧仙子。” 郁涧拿出一个锦盒,里面是她炼制的丹药,道:“生辰礼。” 云影殊接下。 郁涧又转身对那人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蓬莱仙岛的少仙主流言吧。前几日,你娘亲受了伤,还亲自来我这里取药,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下次是你来帮你娘亲取药。” 流言方才说话只是想让影殊注意到自己,没想到却弄成如今这个局面,他道:“你胡说,我娘亲受伤,我怎会不知。” 第46章 “是啊,你为何不知啊?”郁涧冷笑一声,不再多言,回了自己的位置。 遥知新方才在屋外听了好一会,心道,这流言真够过分的,明明知道百荣宫兄妹俩孤苦无依,还在她们面前炫耀自己的爹娘,可恶。 她将玉剑甩到流言面前,把流言吓得后退了几步。 冷露扶额低头偷笑。 遥知新假装惊恐,道:“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云影殊见来者是遥知新,由衷的高兴,小跑相迎。 流言镇了镇心神,回到座位上,道:“你是谁?!竟敢害我?”若不是看在眼前之人还有几分姿色,他定不会轻饶了她。 遥知新没有理他,将玉剑置于空中,道:“诸位,谁说影殊没灵器了?从今以后,这把玉剑便是云影殊仙子的灵器。” 玉剑盘旋于半空,剑身如月白,灵力四溢,而后缓缓落在云影殊面前。 云影殊望着那剑,甚觉漂亮,特别是剑身上的桃花。 冷露道:“妹妹可还喜欢这玉剑?” 云影殊抱着玉剑,用力点点头,道:“谢谢你,知新。” 此剑一出现,立马堵住了悠悠之口。 郁涧上下打量着这位曾经被她救过的仙子,只是,那个小仙娃怎么没和知新一起来? 炼眉一脸不悦与不屑。 也不知影殊是看到玉剑开心?还是看到遥知新开心?眼见遥知新如此得意,出风头,她定要杀杀她的锐气!炼眉道:“遥知新!你好大的胆子,胆敢扰了众位仙友的雅兴。” 遥知新回头才发现炼眉也在,她以为炼眉会陪着风杳师父。 云影殊道:“一起吧。” 一起什么?遥知新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云影殊手持玉剑舞了起来。 玉剑很轻,用着很是顺手,随着云影殊的舞动,生辰水在剑身之中来回晃动发出悦耳的声音。 众仙纷纷陶醉其中。 忽地,云影殊将玉剑搭在遥知新的脖子上,腰身缓缓旋转。 遥知新方才明白影殊是在邀自己共舞,只不过她没有玉剑,不知道拿什么和玉剑相配,她随手扯下自己的发带,配合着影殊舞了起来... 两人一柔一刚,很是默契。 众仙家看得津津有味,皆觉不虚此行,有的仙家甚至丢掉了平日里严谨的作派,大口饮酒,大快朵颐。 众仙子的目光则一直盯着剑身上的桃花,那桃花很贴合女孩子家的小心思,她们觉得单看那剑的材质,倒也不是什么稀罕珍宝,好玉家家都有,可唯独那剑身上的桃花妆不易得。 ...也不知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云影殊的千岁宴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结束。 之后几个月,甚至更久,众仙子试图仿照剑身上的花样,将其刻画在自己的灵器上,但终是东施效颦,仿不到其精髓。 第38章 药师郁涧 遥知新独自一人在百荣宫闲逛,正巧看到一人也在闲逛。 她走上前,靠近此人,闻到淡淡的药香味儿。她轻扯那人的衣袖,道:“仙子,你也是影殊的朋友吧?我叫遥知新,你叫什么?” “这么快就把你的救命恩人忘了。” 遥知新道:“救命恩人?” “我帮你回忆回忆,藏书阁出事那日。” 遥知新喜道:“哦哦哦,原来是你救了我和径幽呀,真是太谢谢你了。” “我叫郁涧。你今日舞的很好看。” 遥知新羞笑,反应过来后,转而一脸崇拜的样子对郁涧道:“医药阁的药师郁涧?你居然是药师郁涧仙子?” 郁涧微微一笑,道:“叫我郁涧就可以了。” 遥知新道:“郁涧,之前听影殊提过你,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郁涧道:“影殊说我什么了?” 遥知新道:“说你不仅长得好看,而且医术也是一绝,三界排行第二。” 郁涧看向不远处,道:“影殊,你有说过这话吗?” 遥知新回头,看到影殊正站在后面听自己讲话。 云影殊摆手道:“我可没说过,这话应该是知新自己想说的。” 遥知新道:“影殊,那些客人都送走啦。” 云影殊点点头,叹道:“知新,风杳师父知道你回仙都了,让你去拂节宫一趟。” 遥知新顿时有些紧张,不用猜也知道风杳是为了何事。 云影殊道:“我陪你去。” 遥知新抱着影殊的胳膊,道:“影殊你真好。” 虽然知道风杳找遥知新所为何事,但她也不宜过多插手,郁涧道:“知新,有空了来医药阁找我玩。” 遥知新道:“好啊,我还没去过医药阁呢。” 遥知新足足拖了一日,才前往拂节宫。 “宫主找我何事?是不是又想看书啦?我现在就去帮你借?” 风杳道:“你还知道回仙都啊,我以为你会一辈子躲在定舟不出门了呢。” 云影殊帮腔,道:“宫主,知新时刻都记得仙都,留在定舟,只是因为...前一段时间生病了。” 生病?遥知新道:“是的,是的,宫主,就是影殊说的那样。” 炼眉添油加醋道:“可不是嘛宫主,知新被藏书阁的净火所伤,能这么快恢复很不容易啊。” 遥知新瞥向炼眉,这炼眉生怕风杳师父忘了藏书阁的事,生怕自己蒙混过关。 风杳肃道:“知新,藏书阁出事那日,你有没有去过?藏书阁是不是你烧的?” 云影殊道:“宫主,知新没去过,她一直在定舟,哪儿都没去。” 见风杳师父一直审视着自己,遥知新点点头,默认了影殊的话。 风杳把玩着予风扇,道:“这就怪了,那日看守藏书阁的仙官说看到你了,还说你是奉了我命令。” 遥知新还是想把这个谎圆过去,若她招认的话,担心会牵连出径幽,她道:“那小仙官定是看花了眼,我和潜仙君非亲非友,干嘛去看他。” “还一口一个仙君呢。”风杳见遥知新死不承认,便将那予风扇甩了出去。 遥知新胸口一痛,嘴里涌上一阵血腥味儿,又被她生生咽了下去,见云影殊要扶她,她忙抬手制止了影殊,她不想影殊因自己被罚。 风杳狠狠捏住遥知新的下巴。 遥知新闭上双眼,她不想看到风杳师父凶巴巴的样子。 云影殊跪地道:“宫主手下留情啊!” 风杳看着遥知新的脸,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打着我的名义犯事!如果不是因为你这张脸像他,我恨不得掐死你!记住!下次再和我作对,我不会手下留情!” 遥知新的脸涨得通红,道:“记住了。” 风杳松手,遥知新摊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喘着气。 风杳道:“死人的事我就不追究了。”毕竟遥知新有冷露和郁涧帮忙开脱,还有她最器重的影殊在一旁帮腔,她也不好一棒子打翻一船的人。更可气的是,郁涧竟然威胁她,若她敢动遥知新,灵植园那些灵芝仙草便没有她的份了,那些仙草可是她修炼的好物,万万不能少。 风杳走后,遥知新才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知道这关算是过去了。 见炼眉要走,云影殊道:“炼眉,是不是你告诉知新潜仙君出事的?” 炼眉也不遮遮掩掩了,道:“没错是我。遥知新,你应该谢谢我啊,如果不是我及时告知,你能见他最后一面吗?希望你下次也能这么幸运。” 遥知新道:“炼眉,你为什么这么做?” 炼眉道:“告诉你们也无妨,宫主改主意了,她不打算收我们三个了,只打算收两位徒儿,我们三个之中,宫主最喜欢影殊,如此...很明白了吧,有人碍了我的事,我就得为自己打算。”如今遥知新为了潜仙君忤逆宫主,这样一来,她又多了几分胜算,她瞧着遥知新失落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畅快,只要遥知新不痛快,她就畅快。 百荣宫。 云影殊道:“知新,你没事吧?” 遥知新道:“没事,没那么柔弱,就是脸有些疼。” 云影殊低头看了看,道。“不疼才怪,宫主下手太狠了,这红印子都快渗出血来了。” 遥知新满脸愁容,道:“没事,过几天就消了。” 云影殊道:“还好郁涧仙子帮你,否则你今天不会这么顺利过关的。” 遥知新道:“是吗?那我改天得好好谢谢郁涧仙子。” 云影殊道:“如果你这次真的落选了,就嫁给我哥,给我当嫂嫂吧。” 遥知新不假思索道:“不要。” 云影殊不解道:“你之前不还说想要嫁给我哥哥吗?” 这边刚处理好伤口,门突然被打开。 云影殊站了起来,看到哥哥后面还跟着一个人,道:“哥。” 遥知新看到冷露仙君身后之人,立马站了起来,冷露仙君在,径幽也在,也不知道冷露仙君有没有听到自己想嫁给他的话...她真想原地仙逝。 第47章 她想着怎么能化解这份尴尬呢,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装晕比较好,对,晕了之后,事态怎么发展,就不关她的事了。 说晕便晕,遥知新顺势倒在云影殊怀里。 云影殊心领神会,顺势揽住她,扶到床上,道:“知新刚才受伤了,估计是疼晕了。要不....你和那位...”她看了看,一眼很难分辨那人是男是女,又到:“哥,你和那位客人先出去吧,我帮知新检查一下身体。” 曲径幽看向床上装睡的遥知新,没有言语。 “哥,刚刚你听到我们说话了吗?”云影殊道。 冷露道:“什么话?” 云影殊道:“没什么?明听到最好。” 曲径幽此时开口道:“一句玩笑话,冷露仙君不要当真才好。”不管他听没听到,知新绝不会嫁到百荣宫,她第一个不同意! 云影殊道:“风杳师父说不追究潜仙君的事了,但知新还是在拂节宫受伤了。” 冷露淡淡道:“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受点皮肉之苦在所难免,否则,风杳怎会消气。” 曲径幽将一仙丹溶入遥知新的体内,道:“打扰了,我现在就带知新回家。” 云影殊拦住曲径幽道:“你是谁?知新认识你吗?” 曲径幽懒得正眼瞧云影殊,道:“我叫曲径幽,是知新...是知新的好朋友。” 云影殊不服道:“好朋友?有多好,再好也没我俩好,你自己走吧,我今晚要和知新一起睡。” 曲径幽手握成拳。 冷露见状道:“径幽仙子,知新受伤了,不宜挪动,今晚还是留在我宫里吧。” 曲径幽只好作罢,离开。 云影殊送二人离开后,想叫醒遥知新,知新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暗想,可能是真累了,睡着了。 冷露送曲径幽至宫外,道:“遥知新伤势没那么严重,况且有我妹妹照顾,你没必要浪费一颗仙丹。” 曲径幽睨了冷露仙君一眼,什么话也没说,便离开了。 冷露心道,自己没惹她吧?也不欠她钱吧?怎么像看见仇人似的。 第二日,遥知新醒来,见云影殊像是在抱一床被子似的,抱着自己,担心吵醒云影殊,她想起身也不敢动弹。 一想到昨天没回家,也没给家里说一声,便立马传音,给娘亲报了个平安。 遥知新转眼一看,见云影殊正在看着她,慵懒道:“影殊,你醒啦。” “知新,我昨天没打扰到你吧?我睡觉不太老实。”云影殊道。 遥知新道:“不打扰,是我打扰你了才是。” 云影殊道:“曲径幽是不是那个小孩儿。” 遥知新点点头,道:“她昨日没有失礼的地方吧?若是有,我替她向你们道歉。” 云影殊拿起遥知新送她的剑,道:“知新,昨晚我想了好久,才给这把剑起好名字。” 遥知新道:“什么名字?说来听听。” 云影殊道:“叫‘清规’怎么样?将来我要像风杳师父那样,执掌仙都的清规戒律,维护三界安定。” 遥知新微微一怔,道:“挺好的,我从来没想过这些事。” 云影殊道:“知新,虽说做散仙逍遥自在,但终不如在仙都谋个一官半职的好,等我们有了权力,便去云游三界,护佑苍生,所到之处,皆是一片安宁。” 遥知新反道:“没有一官半职,没有权力,我们也可以云游三界,拯救苍生呀,我爹爹和娘亲就是这样的,虽说在仙都没有一官半职,但爹娘的济世之心,从未动摇。” 言语之间,两人已经穿好了衣服,踏出了房门。 云影殊道:“知新,我们是好朋友,我肯定不能让你一辈子就做一个散仙的,我在哪儿,你就跟着在哪儿。” 遥知新道:“影殊,我还是觉得做散仙没什么不好的,不用受天规的束缚,多好呀。” 云影殊见一时半刻说服不了遥知新,还需从长计议,急不得,她话锋一转,道:“知新,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遥知新心中期待,迈着轻快的步伐,一路跟着云影殊到了书房。 云影殊道:“知新,知道你爱练字,我便寻了许多上好的墨锭,你挑几个喜欢的,送给你。” 遥知新面露喜色,朝云影殊指的方向走去,只见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墨锭,有长方形的,圆形、半月形、圆柱形、鸟兽形等,雕刻的图案有松、凤、鹤、鱼、飞鸟、桃花...... 遥知新看得眼花缭乱,道:“真是太谢谢你了。可径幽曾经告诉我,毛笔只能吃一种墨,她还说除了她研的墨,别的墨不许我用,所以...这些墨锭可不可以不收下呢?” 云影殊道:“不可以,头一次听说一支毛笔只吃一种墨的?你不要被她蒙骗了。那这样好了,我再送你一批毛笔吧。” 遥知新:“......”她不是这个意思,本来不想要,没想到一拒绝,反而要收的更多了。 云影殊看着遥知新受宠若惊的模样,道:“是不是很高兴,过几天我送你家里去。” 遥知新默默地点点头,她生怕再说拒绝的话,云影殊会把文房四宝都送个遍。 遥知新回到家,看到厨房烟雾缭绕的,赶忙进去一探究竟。 曲径幽顶着脏兮兮的脸,欣喜道:“知新你回来啦。” 遥知新噗哧一声笑了,道:“径幽,你在干吗?都快变成小花猫了。” 曲径幽快步迎了过去,道:“你还知道回来啊。” 遥知新道:“我回来你不开心呀?” 曲径幽忙道:“我光是念着你的名字就很开心了,更别提见着你这个真人了。” 遥知新挑眉,觉得径幽说得也太夸张了,一个名字?就能让人开心?一个名字而已,她道:“径幽,你在做好吃的呀?” 曲径幽道;“对,我刚做好,你尝尝。”她尝试了很多次,才学会的。 遥知新尝了一口,眉头紧锁,道:“我觉得...你还是不要为难自己了。”她实在咽不下去,出了厨房便吐了。 曲径幽见状,轻抚知新的后背,道:“知新,没事吧?赶紧喝点水,清清口。” 遥知新接过径幽递过来的水,道:“径幽,我不想打击你,但你做的饭真的不好吃。” 见径幽有些失落,遥知新又找补道:“不过,你不必沮丧,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事,不会做饭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不用太在意。”说完就要离开。 曲径幽急道:“知新,你才刚回来,又要走啊?” 遥知新心里一直挂念着郁涧仙子的救命之恩,她道:“走啦,不要太想我呦。” 看到知新冲她眨眼,曲径幽恍惚了一瞬,待她回过神来,知新早跑没影了,她对着空气喃喃道:“怎会不想?” 第39章 蠢蠢欲动 遥知新哼着小曲儿来到酒窖,听影殊说郁涧仙子喜欢喝酒。 她手提两坛桃花酿,腰间又挂着一坛,往郁涧的仙府赶去。 一路上摇摇晃晃,她不敢太快,生怕坛子碎了。 到仙都打听了一番,才找到郁涧住的地方——樊笼。 “请问,郁涧仙子在吗?”遥知新问道。 这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位小仙童,凑到遥知新跟前,轻轻闻了一下,道:“桃花香。” “啊?哈哈哈,你这小鼻子还挺灵的嘛。”她怎么闻不到自己身上的味道,想必定舟遍地都是桃花,日子久了,染上桃花香也是必然的。 小仙童道:“做药师的仙童,闻香识药都是最基本的。姐姐叫什么名字?” 终于有人喊她姐姐,一股责任感油然而生:“我叫遥知新。你叫什么呀?”说着便将桃花酿从身上卸了下来。 “我叫北冥。姐姐你带我去看看桃花吧。” “可以呀,姐姐家里最不缺的就是桃花。”遥知新兴冲冲的道。 北冥道:“姐姐是来找我家仙子呢吧?” 遥知新道:“是呀,我是专程给你家仙子送酒喝的。” 北冥打了个哈欠,道:“那好吧,姐姐是打算继续等,还是先回去呢?” 遥知新想着这来回一趟还挺累的,正好趁等郁涧的功夫歇歇脚,虽然她现在很想回家舒舒服服的睡觉,但还是再等等吧,免得跑二回了。 遥知新一路跟着北冥,还未至樊笼后院,便听到潺潺的流水声。 北冥道:“姐姐,我们在这里等吧。” 遥知新点点头,此处有一汪冰泉,泉水在冰下欢快的畅游,声音时而欢快,时而低沉,时而呜咽。 她放下手中的桃花酿,伸手摸了摸冰面,寒气刺骨,她连忙将手收了回来,道:“小北冥,这里怎么会有草药的味道?” 北冥道:“这有什么稀奇的,我家仙子经常把一些奇珍异草放在这冰泉之下,待到使用时再取出,能使其发挥出最好的药效。” 遥知新点点头,起身,环顾四周,樊笼之小,恍惚间真有种束缚之感觉,这樊笼的气象与郁涧仙子的灵气心性显得格格不入。 第48章 一股清爽的小风掺杂着药香味儿拂在遥知新脸上。 “知新,你来啦。” 遥知新转身,看到郁涧身后还跟着影殊,道:“郁涧仙子叨扰了。” 郁涧仙子道:“哪里哪里?我还想着你若再不来找我,我便去定舟找你玩呢。” 遥知新冲对面的云影殊眨了眨眼。 云影殊回之以笑。 “我来的好巧,居然有酒喝。”风杳道。 看见师父来了,二人连忙施礼道:“见过宫主。” 北冥见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道:“这酒是姐姐送给我家仙子的。” 风杳的目光落在北冥身上。 郁涧将北冥护在身后,道:“见者有份,见者有份,一起喝,莫要辜负了这好酒,早就听香炉峰的莫掌门提过此酒,如今终于可以解解馋了。” 几人进了屋,落了座。 风杳拿起酒坛闻了闻,道:“果真好喝,看来你还真是心灵手巧啊。” 遥知新喜道:“心灵手巧不敢当,只是送给朋友的东西格外用心了些。比起我娘亲的手艺,我还差很多。” 风杳闪过一丝不悦,道:“看来你不光心灵手巧,还伶牙俐齿,真是得了你娘亲的真传。” 遥知新笑容一僵,总听着这话头不对劲,可哪里不对劲,她一直还想不明白。 风杳继续道:“听说你娘亲和莫之白是至交好友?” 遥知新点点头,道:“我娘亲和莫姨是挺好。” 郁涧端起酒杯,浅尝一口,回味无穷,道:“好酒。” 遥知新想着万一喝醉了岂不是惹爹爹不开心?她虽然会酿酒,但酒量还真是有点差呢。平时也不怎么喝酒,这次只要保证不醉便好。 遥知新一饮而尽,道:“好酒。” 众人只听哐的一声,遥知新趴在了桌子上。 云影殊脸颊微红,道:“我还没喝怎么喝呢,知新就倒了。”她靠过去在遥知新耳边唤了几声,遥知新依然没有反应。 郁涧道:“我送她回家吧。” “小女就不劳烦各位。” 风杳抬头望去,一袭白衣飘然而至,与她记忆中的样子一模一样,依旧那么神武,依旧那么飘逸出尘。 饶是万般自信的风杳,也开始不自信起来,忙理了理自己的妆容。 念棤道:“风杳仙子好久不见。” 风杳莞尔一笑,道:“是啊,念仙主。” 念棤道:“小女调皮,在仙都的日子,多亏有风杳仙子照拂。” 风杳道:“念仙主不用客气,这是身为一宫之主应该做的。” 寒暄过后,念棤径直走向女儿。 遥知新脸颊泛红,一呼一吸间夹杂着桃花酿的香味儿。 念棤小心翼翼地抱起女儿,看着女儿无大碍,便打算离开。 云影殊垂头道:“抱歉念仙主,我不应该让知新喝酒的。” 念棤道:“影殊,这不怪你,是新儿不胜酒力,况且,她又不是小孩子了,理应知道自己的酒量。” 郁涧走到云影殊身边,小声问道:“影殊,他真的是知新的父亲?” 念棤道:“怎么?不像吗?” 郁涧方才没留意,经念棤这么一提醒,瞧了瞧,父女俩确实长得挺像的。 眼见念棤就要走了,风杳方才回过神来,道:“念棤仙主,不知你家的白瓷有没有出什么新的花样?” 念棤道:“没有。”说完抱着女儿便离开了。 风杳痴痴地望着那抹白色袍影,直至消失在虚空之中。她依稀记得,第一次见到念棤是在百年前的入籍大典上...她是仙都最有权势的仙子,不愿出席大典给各仙门世家捧场,但奈何那次的大典她拗不过仙尊的旨意,只好前去参加...席间她漫不经心地喝着酒,看着这无聊的盛宴...就在那一瞬,只那一瞬,她的余光瞥见一男子,他一袭白衣端坐于案几后,言笑晏晏,与邻座的仙家谈笑风生,凛凛不失清雅,冷傲又不失温柔...在她看来,他的笑像白云一样干净柔和。 风杳庆幸自己去了大殿,庆幸自己遇到了他...没想到,这三界之中还有能入她眼的男子。 大典结束后,风杳派人打听了好久,才知那男子叫念棤,是定舟的仙主,在知道这些消息后,她兴奋不已,想着终于可以再看到他了,但后来却又得知念棤早已成婚...她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照不进一丝光亮。 一晃又过了许多年...直到有一天,云影殊将遥知新领到她的面前,说遥知新想拜她为师,在她看到遥知新的那一刻,她知道,她的机会来了,那沉寂多年的心又开始躁动起来,那份喜欢突然又被唤醒,涌了出来,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 等遥知新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她怎么回的家,完全没印象。 遥知新拖着沉重的步子,来到爹爹房间,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她娘亲。 “别找了,你娘亲去香炉峰了。”念棤放下茶杯道。 遥知新道:“那...我先走了,爹爹。” 念棤道:“你不好奇你是怎么回家的?” 遥知新道:“应该是影殊送我回来的吧?”看爹爹一副审罪人的样子,她道:“爹爹,我错了,我不该喝酒。” 没等念棤开口,遥知新便知道自己又要在静室待一段时间了。 念棤道:“云影殊来找你了,见你一直睡着,就走了。” 遥知新突然不困了,道:“知道了,爹爹。”说完便去静室思过去了。 推开静室的门,遥知新便看到书桌上满满都是云影殊送来的毛笔和墨锭,这够她用上好几年了。 思过这段时间,遥知新闲来无事,除了写写字,就是凝神聚气,修身养性,希望自己能早日拜风杳为师,想到这里,她又有些苦恼,如果风杳师父收三个徒弟多好呀,为什么只收两个?搞得现在炼眉看到自己像看到仇人似的,没一个好脸色。 这段日子,还好有径幽陪在身边,在静室思过的日子不算太难熬,家里的吃食吃腻了,径幽就会去天街帮她带回一些零嘴。 曲径幽道:“知新,桃溪姨是不是和你爹爹吵架了,怎么一直呆在香炉峰不回来?” 遥知新自信道:“别乱猜,爹娘从不吵架的。” 曲径幽道:“知新,我刚才看见有人来找你爹爹了,是位女子。” 遥知新道:“女子?走,去看看。”途经桃林,看到爹爹独自站在林中,关切道:“爹爹,你怎么不回屋?” 念棤刚把风杳打发走,听到有人来,以为是桃溪,着实吓出一身冷汗。 遥知新看爹爹慌张的模样,道:“爹爹,你生病了吗?” 念棤扯出一丝笑容,道:“爹爹没事。”惊慌间他也忘了女儿正在受罚。 遥知新道:“爹爹,径幽说有人来找你了,是谁啊?影殊吗?” 念棤眼神一凛,看了径幽一眼,道:“那人恰好路过这儿,见桃花开的好看,便赏了片刻。” “哦哦。”遥知新看了看爹爹手中的一念剑,道:“爹爹方才是和旁人打架了吗?” 念棤收起一念剑,有些没了耐心,道:“好了,爹爹还有事,不陪你了。”念棤眉头紧皱,刚刚风杳过来竟然让他和桃溪和离,简直荒谬!荒谬至极,气极之下,拔出了一念间。 看着爹爹拂袖而去,遥知新道:“径幽,我的心..好慌啊。” 曲径幽将知新揽在怀里,道:“想必是累了,歇一会儿吧。对了,我新换了床,你要不要睡睡?” 遥知新道:“你真换床了呀?多大的呀?” 曲径幽思忖了片刻,又揽着知新转了几圈,比划了比划,道:“大概...能滚六圈儿。” 遥知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哪有人用‘滚’来形容床的大小的,她道:“径幽,你真是个‘奇才’。” 清晨,皑皑白雪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金灿灿的光芒。 叮当叮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什么声音这么好听?”遥知新探出头望去。 曲径幽道:“声音越来越近了。” 遥知新看到不远处走来一人,她急忙穿衣,碎跑了过去,道:“影殊,你怎么来了?” 她忙把云影殊迎了进去,递上好茶,端来好吃的桃花月饼,桃花酿,桃花酥... 云影殊纷纷尝了一遍,道:“知新,这么多好吃,我都不想走了。” 曲径幽扶额,这兄妹俩真是够让她心烦的。 遥知新道:“影殊,你找我有事吗?” 云影殊道:“我要送你一件礼物。” 遥知新惊道:“又送礼物?上次你送我的笔、墨,我都还没来得及谢你呢。” 云影殊微微一笑,手心幻化出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在微风的吹拂下,一摇一晃,一摇一晃,发出叮当叮当的脆响声。 “这个铃铛真好看!”遥知新道,整个铃铛由雪花砌成的,中间系着红绳,红绳周身缀着雪花,摸上去,凉凉的。 第49章 云影殊道:“铃铛所用的雪花,是我托节气仙帮我收集的,每一片雪花都经过了千锤百炼,万年不化。” 遥知新喜出望外,道:“雪仙子?” 云影殊道:“对。大小雪仙都出了不少力呢。” 遥知新内心欣喜,凑上前,亲了云影殊一口,道:“我会让铃铛日日伴着我的,就像清规日日伴着你一样。” 云影殊感觉脸上被亲的地方,火辣辣的,虽说是被女孩子亲,没什么可害羞的,但也是头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她努力控制着嘴角的笑意。 遥知新将铃铛挂于窗前。 云影殊指了指角落里的雪,道:“你看那里的雪一辈子呆在阴影里,见不到阳光,真可怜。” 遥知新微微一怔,也不知影殊今日为何突然多愁善感起来了,她放下手里的铃铛,顺着影殊的目光看去,宽慰道:“雪虽落在角落里,但也因此才能一直洁白如初呀。”她指了一处宽敞的路,道:“你看那一处的路虽宽敞明亮,但落在那里的雪刚飘下来便被行人踩脏了,用不了多久,就会化成雪水,如此一来,落在边边角角的雪,也没什么不好。” 云影殊长叹一声,道:“太阳一出,管它是哪里的雪,都会化掉的。” 遥知新微微一笑,道:“那影殊想做哪里的‘雪’,想落在哪一处?” 云影殊顿了片刻,望向远方,坚定道:“我要做就要做那‘太阳’。” 一阵冷风袭来,吹得铃铛风中乱舞,叮当作响... 第40章 祸起和离 云影殊道:“若你此次不能入籍,你有什么打算?” 遥知新道:“当然是回定舟陪我爹爹和娘亲了,我去仙都的那段日子,爹娘肯定很想我,他们只是不愿说,怕我牵挂他们,但我不能装作不知道。” 云影殊垂下眼眸,道:“我先走了。对了,我和哥哥今晚要出都,可能过几日才会回来,有事记得给我传信。” 遥知新点点头。 曲径幽方才见知新亲了云影殊一口,当时便放下茶杯,愤愤出了屋,却不料半路碰到炼眉。 炼眉讥讽道:“你就是遥知新的妹妹吧?你要明白,你在遥知新那儿永远都是次要的,永远都不要奢求成为要紧的那个,明白吗? 曲径幽面色难堪,看眼前这位的行事作派,应该就是炼眉,她之前听知新提起过此人,她强装笑意反驳道:“哦?就像你在云影殊那儿,那般次要吗?” 炼眉急道:“你...” 曲径幽没等炼眉发作,回怼道:“至于我能不能成为知新身边要紧的那个人,凭的是我的本事,不劳你操心!” 炼眉本想让曲径幽恨遥知新,这样遥知新的日子就不会过得舒坦,去没想到曲径幽油盐不进,她只能另想别的法子。 方才送走云影殊后,遥知新喊了几声径幽的名字却一直得不到回应,去桃林一寻,竟发现曲径幽倒在地上,面容憔悴。 她的脸贴在径幽的身上,竟感觉不到一丝心跳,她连忙赶往医药阁。 遥知新来到医药阁,便被眼前的一幕震住了。 只见‘之’字形云梯上,站满了仙家,没有一阶云梯是闲着的,有的云梯甚至挤站着两人,能站在云梯上已经算是好的了,晚来的仙家,只能飞吊在半空,空耗灵力,若是灵力不支,只能先回自己的仙府,等来日再战了。 一时之间,医药阁仙满为患。 遥知新感觉五湖四海的神仙都来凑热闹了,她头一次见到这么多仙家聚集。也不知各路仙家平日里都藏在哪里清修,突然冒出来这么多。 她拦住一位小仙,道:“这位仙友,请问你们等多久了?” 小仙道:“本仙三天前就在这里排队了。” 遥知新惊讶道:“三天前就来了,还排在队尾?” 遥知新想着怎么可以让这群人散了呀,这么等下去,什么时候才会轮到径幽啊。 遥知新故意加大了音量,对那小仙道:“哎呀!!我刚想起来,听说今天香炉峰的莫掌门心情好得很,只要今日去拜访的,都会送玉石!送玉石!去的越早,玉石质地越好!先去先得,我不排了,你们排吧,我先去挑玉石了。” “真的吗?那我也不排了,我这病不急。”小仙道。 遥知新道:“真的,晚了可就没了。”随后她假装离开。 其他仙家见状,纷纷问那小仙,道:“怎么了?香炉峰怎么了?” “香炉峰今天送玉石,这么难得的机会,大家赶紧去吧,改日再来医药阁。” “是啊。” “对啊。” ...... 转眼间,大家纷纷往香炉峰涌去。 遥知新见大家都走远了,于是悄悄溜进了医药阁。 郁涧道:“你这么做,我倒是清闲了不少,只是,那些...” 遥知新道:“不这么做,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这位大药师呀。不过你不用担心,那些离开的人,伤势尚可,不吃药都能自愈,伤势严重的自然不会舍下医药阁跑去香炉峰求玉。” 郁涧表示赞同的点点头,道:“说的也是。” 遥知新道:“郁涧,劳烦你跟我回家一趟,径幽病了。” “你怎么向莫掌门交代?”郁涧道。 遥知新道:“莫姨那边,到时候要打要罚,我都认了,反正我在家也没少挨爹爹的责罚。” 遥知新一手抓着郁涧,一手抓着北冥离开了仙都。 定舟。 看着仍在昏迷的径幽,遥知新问道:“郁涧仙子,径幽怎么还不醒呀?你快帮忙看看。” 郁涧走进瞧了瞧,道:“她就是你从藏书阁救下的孩子吧? 遥知新惊道:“你怎么看出来的?我娘亲都没发现,郁涧仙子你也太厉害了吧。” 每次面对遥知新夸张的赞赏,郁涧都毫无抵抗之力,她道:“她长得太快了,用不到一年的时间,从小孩长成大人,损耗了太多灵力,不晕倒才怪。” 遥知新道:“郁涧仙子,我和径幽相处这么久以来,还没听见过她的心跳。” 郁涧道:“你对径幽也太不上心了吧,这么久才发现她没有长心啊?” 遥知新欲言又止。 郁涧喂了曲径幽一颗药丸,道:“你放心吧,她一会就醒了。” 遥知新道:“郁涧,你也是仙灵吧?径幽的本体是墨灵,那你的本体是什么呀?” 郁涧一言不发,轻盈一转,便显现出本体。 柳条娇柔摇曳,在灵气的包裹下,熠熠生辉,遥知新不禁“哇。”了一声,这真的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本体了, 北冥也沾了遥知新的光,终于瞻仰到了郁涧仙子的真身。 还没等二人看够,那柳条便又化成了郁涧的模样。 遥知新将娘亲亲手做的月饼包好,递给北冥,道:“这里有两包月饼,你和你家仙子一人一包。” 北冥开心地接过,道:“谢谢姐姐。” 郁涧道:“两包月饼就想把我打发了呀?” 遥知新笑了笑,道:“哪能呢,改天我去医药阁帮你打杂。” 这时,曲径幽醒来,打了一个喷嚏,道:“知新,冷。” 遥知新道:“你醒啦,你看,郁涧仙子都来看你了。” 郁涧道:“径幽,你可是遇到了不顺心的事?” 曲径幽一脸委屈,道:“太不顺心了,知新当着我的面亲那个云影殊的脸,我能顺心吗?” 遥知新急道:“影殊送我铃铛,我高兴,就亲了一下,你生什么气吗。郁涧仙子帮你疗伤,我也高兴,我本来还想亲郁涧仙子来着,但够不到就没亲。” 听此,曲径幽更加不悦。 郁涧挑了挑眉,道:“那个...醒了我们就不打扰,你好好休息。” 遥知新将二人送到屋外。 郁涧道:“你了解径幽吗?” “啊?”遥知新被问得猝不及防,道:“我当然了解她了,我最了解她了,在我眼里,径幽就是一个无家可归,又失去亲人的小可怜。” 郁涧道:“谁又能真正了解一个人呢?”她是药师,为径幽诊病的时候,她能明显感觉到有种欲望在径幽心中生根、萌芽、生长。 遥知新又强调了一遍,道:“径幽是我妹妹,她每天除了修炼就是吃饭睡觉,我还能不了解她?” 郁涧叹笑道:“但愿她能把你当姐姐。”说完转身离开。 遥知新揉了揉脑袋,喃喃道:“不拿我当姐姐拿我当什么?” 和遥知新告别后,郁涧没有直奔仙都,而是带着北冥在定舟闲逛。 郁涧道:“这定舟果真美丽,如果云戒能将医药阁挪到此处就好了。” 北冥点头,道:“是啊,在这么美的地方长大,怪不得知新姐姐那么漂亮。” 郁涧微微一笑,果真小孩子的眼中只有漂亮。 北冥上前一步,道:“仙子,方才在屋里,你为何欲言又止?” 第50章 郁涧畅然道:“没什么,因为说与不说都改变不了什么,但愿曲径幽永远不要生心。” 北冥道:“为什么?” 郁涧道:“因为,身陨道消,则心生之。” 北冥微微皱眉,道:“什么意思?” 郁涧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这句话具体什么意思,这话是她在一本书中看到。身殒道消?难道说只有面对死亡的那一刻,才会长出心脏吗?如果是这样,肉身都散了,生出心脏又有什么用? 姻缘树结姻缘线,姻缘线为一线牵。 遥知新听说姻缘树可以保姻缘,为了向姻缘树求取一线牵,她软磨硬泡了好久,才求来爹爹和娘亲的心头血。 第二日,她便赶往仙都极北之地,越靠近此地,灵力似是被压制了般,只能使用一些简单的仙术。 她越走越冷,脚底的雪也越来越厚,都没过了她的鞋袜。 不远处一抹红色映入眼帘,她激动道:“姻缘树!” 她不由加快了步伐,朝着树的方向。 虽说极北之地常年积雪,但姻缘树却片雪不沾。 树上系满了红绳,清风拂过,姻缘树像一个身着红衣的仙子随风舞动。 遥知新道:“没想到有这么多仙人曾来过这里。” 她发现附近除了自己的脚印,还有另一个人,看脚印的深度,那人应该比她早来了半炷香的时间。 她将爹娘的心头血滴在树枝上,祈祷爹爹和娘亲生生世世,恩恩爱爱... 她在树前等了好久,姻缘树迟迟不见反应,心中顿生失落....想必这姻缘树的传说只是一个传说,爹爹那么喜欢娘亲,一定是姻缘树的问题。 她今日求不到一线牵,可她也不想白来一趟,于是取了自己的心头血,滴在姻缘树上。 她虔诚地祈祷,道:“姻缘君,姻缘君,愿姻缘君帮小仙拂去命中孽缘,只因真心不可错付,亦不能有损,望姻缘君让我遇到那个真心待我之人,拜托,拜托。” 她双眼微闭,希望姻缘君能听到她的心愿,等那个人来到她的身边,她要带着那人来姻缘树下,取一线牵。 遥知新走后,躲在角落里的曲径幽走了出来,方才那一幕她全都看到了,只可惜她没有心,取不了心头血...不过她记得潜仙君说过,左手离心口最近。 曲径幽用力一划,左手手指溢出血来,她取了一滴血,滴在姻缘树上...驻足良久,方才离去。 虽说曲径幽比遥知新晚些离开极北之地,但她却比遥知新早回了定舟一步。 曲径幽看到遥知新浑身脏兮兮的,明知故问道:“知新,你这是去哪了?鞋袜都湿了。” 遥知新神神秘秘道:“不告诉你。”她回屋拿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往桃林深处走去。 桃林深处,人迹罕至处有一处温泉。 层层桃花花瓣散落在水面上,不熟悉这里的人,定不知花瓣下竟是一汪温泉,遥知新扑通一声跳了下去,溅了曲径幽一身水。 遥知新将脏衣服扔在外面,厚厚一层的花瓣正好遮住了她水下粉嫩的肌肤。 看着遥知新脸上泛起红晕,一副肆意自在的样子,曲径幽道:“知新,我也想泡澡。” 遥知新打趣道:“你还是别泡了,我担心...” 曲径幽道:“担心什么?” 遥知新坏笑道:“哎,我担心这温泉的水会把你化掉,变成墨色温泉可不好,温泉还是清透的好,哈哈哈哈哈哈哈....” 曲径幽有些抓狂,道:“遥——知——新!!你等着,回头再找你算账。” 遥知新笑意更浓了,道:“好好好...我等着。” 曲径幽坐在温泉旁,回味着知新方才开玩笑的话,她越想心里越想笑,嘴角时不时扬起。她静静地看着遥知新清洗本就洁白如玉的身体,她的眼神随着知新指尖的滑动而着落,看着看着她不禁吞了一下口水...她急忙转移视线,遥望天空。 遥知新道:“前段时间没见你,你跑哪儿去了?”见曲径幽没有回答,她转身一看,见曲径幽抬着头,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道:“径幽?曲径幽?!” 曲径幽方才听到,忙道:“知新,你叫我啊?” 遥知新道:“这里又没有第三个人,不叫你叫谁呀。我问你,前段时间你去哪儿了?” 曲径幽按捺住急促的呼吸,稳了稳声音,道:“香炉峰。” 遥知新道:“干嘛去了?” 曲径幽道:“我看你挺想你娘亲的,所以就去香炉峰把你娘亲带回了家。” 遥知新喜道:“径幽你真是太好了。” 她知道娘亲回来了,也没心思再泡在温泉里了,简单洗了洗,换上干净的衣服,将脏衣服挂在桃枝上,打算一会过来取。 她急忙问道:“娘亲在哪儿?刚刚回来的时候,怎么没看到娘亲?” 曲径幽道:“去静室了。” 听此,遥知新忙往静室赶去,曲径幽取下桃枝上的脏衣服,追了上去。 来到静室前,遥知新还没进门,便听到屋内传出娘亲的声音,她心头一喜,打算推门而入,给娘亲一个大大的拥抱。 “既如此,我们和离吧。”桃溪道。 遥知新推门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耳朵嗡嗡直响,脑子一片空白,后面爹娘说了什么,她也没心思听了。 和离?娘亲和爹爹要和离?那一刻,她真的很想闯进屋子里问为什么?!但又担心自己这么一问,会让事情再无转圜的余地.....爹娘肯定不希望自己知道,所以才会约在静室说这件事.....对对对对对...她要假装不知道,只要她假装不知道...说不定爹娘就不会和离,说不定还会在她的面前假装恩爱一下。 遥知新紧张无助地咬着手指,嗓子堵的难受,不知不觉间,她已泪流满面,她感觉下一秒就要控制不住大哭起来,于是赶紧逃离了静室,朝桃林跑去。 曲径幽也不知发生了什么,默默跟在知新身后,问道:“知新,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看起来那么难受,我从未见过你这个样子。” 遥知新双唇张张合合,心里七上八下,话都堵在嗓子里说不来,半晌才道:“那姻缘树真是厉害。”话落晕了过去。 曲径幽急忙接住知新,缓缓低头亲了一下知新的眼睛,她希望知新不要再流眼泪了,知新一哭,她也好难受。 第41章 狼狈为奸 第二日。 遥知新起床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爹娘的房间,她要把和离书找出来,她要把和离书藏在自己身上,她不想爹娘和离。 曲径幽仍旧跟在知新身边,她也不敢打扰她,她看着知新在屋里来回翻找,直到找到一白布,知新才罢休。 遥知新看了看那白色手帕上的字迹,双手不禁颤抖,她将和离书塞在身上,便离开了。 若是心结难舒,找个人诉苦一下便好。遥知新看向径幽,觉得心里的苦闷和一个墨灵讲也是徒劳,径幽可能也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遥知新道:“径幽,你去做你的事吧,我去百荣宫一趟,不用等我吃饭。” 见遥知新又要走,曲径幽上前拉住遥知新的胳膊,道:“你又去找云影殊嘛?你有什么事可以找我啊,你总找他们兄妹二人干什么?” 遥知新道:“有些事和你说了你也不懂。” 曲径幽急道:“你不和我说我怎么懂嘛?你不要去百荣宫好不好?” 遥知新心里烦着,没了耐心,将曲径幽的胳膊用力一甩,头也不回的走了。 曲径幽伤情地看着僵在空气里的手,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起炼眉对她说的那番‘紧要次要’论,眼神里不禁露出一股寒意。 遥知新赶往百荣宫的路上,雾气越来越重。 刚刚还没事呢,怎么突然间这么重的雾气?她身处雾气之中,凭着感觉一路向前,竟看到了自家静室。 遥知新自言自语道:“走了这么久,还没出家门口?” 她轻轻推开静室的门,一进门便看到白色的衣袍凌乱的躺在地上。 这不是爹爹的衣服吗?怎么扔地上了?她继续往里走,屋内弥漫着一种让她很不舒服的气息,她寻着细微的声音一路往内室走去,透过层层纱帐,有两人的身影在帷幔的遮掩下若隐若现。 只见那二人正在床上耳鬓厮磨,缱绻旖旎。 这一幕看得遥知新面红耳赤,她急忙向屋外退去。 刚一转身,却听一女子娇喘道:“念棤,念仙主。” 遥知新脚步一顿,身体像灌了铅一般,她转身回望,看到两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一个是爹爹,一个是风杳师父。 遥知新听着风杳师父吃痛地低吟声,心乱如麻。 她崩溃道:“爹爹,师父,你们在干嘛!!!”她愤怒的走上前,想把两人分开,却发现自己什么都碰不到,什么都抓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爹爹和师父做荒谬之事,什么都做不了。 迷雾渐渐散去,静室也随之消失。 第51章 遥知新发现自己瘫坐在地上,此时她才惊觉,方才是入了幻境,她用袖子擦了擦满脸的泪,暗道,还好是虚惊一场。 “哎呀,终于有人和我分享秘密了。” 那人的身影越来越清晰,遥知新道:“炼眉?” 炼眉道:“是我。” 遥知新微愠道:“刚才是你在捣鬼?你觉得这样很好玩是吗?!” 见遥知新要走,炼眉一把拽住她。 遥知新吃痛一声,上次手腕被径幽捏紫了,还没好,这次又被炼眉猛地拽了一下,她强忍着疼痛,挣开炼眉的束缚。 炼眉转了转手中的星鞭,道:“你误会我了,方才可不是什么心血来潮的捣鬼,你刚刚看到的是我的识海,是我亲眼所见的一点点...事实...而已。” 事实?遥知新的呼吸顿了一拍。 炼眉道:“知新,你这副表情太精彩了,渍渍渍,连你都是这副样子,可想而知,当时桃溪看到那一幕该有多伤心啊。” 遥知新听到炼眉直呼娘亲的名讳,一个劲掌朝炼眉袭去。 炼眉知道自己打不过遥知新,转身躲开,道:“当初都怪我好奇心重,非要偷偷跟着宫主,结果撞见了如此私密之事。我憋在心里难受呀,一直想找个人分享这个秘密,思来想去,就想到了你,果真,和你一讲,心里舒服多了。” 遥知新噗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来,难怪娘亲要和离... 炼眉虚情假意,道:“好心疼你呀。渍渍,这就受不了啦,你可千万别晕,我还没说你娘亲的事呢?” 遥知新擦了擦嘴角的血渍,道:“我娘亲怎么了?” 炼眉道:“求我,我就告诉你。” 遥知新红着眼,道:“我求你告诉我,我娘亲怎么了?” 炼眉道:“有站着求人的吗?” 遥知新道:“炼眉,你我之间不曾有什么过节,你为何总要针对于我?!” 遥知新突觉膝盖一痛,下一秒便跪在了地上,她抬头看到炼眉身后缓缓现出一人,看一眼便知那人不是仙都之人,道:“没想到,你居然和鬼界的人勾结。” 炼眉趁遥知新不备,将一记灵力打在遥知新后背,暂封了遥知新的灵脉。 遥知新趴倒地上,试图起身,后背却又被炼眉狠狠地踩着。 炼眉道:“你问我为何针对你?因为我看着你碍眼啊!”边说,脚又用力了几分。 遥知新红了双眼,她从未受过如此大辱,心里担心着娘亲的安危,再加上后背的疼痛感,让她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受制于人。 炼眉道:“宫主只会收两个徒弟,云影殊自不必说了,而另一个,不是你,便是我,你若出了什么事,那另一个人便只能是我了。” 遥知新道:“我不会拜风杳为师的,你大可不必如此。”她的衣服因炼眉的踩碾而滑落,露出粉嫩的肩头。 那鬼修摩挲着手指,色色道:“果真鲜嫩。炼眉,你轻点踩,踩脏了,就不好吃了。”说完他俯下身,指尖轻轻滑过遥知新的额头、眼睛、鼻尖、嘴唇、下巴,之后掰着遥知新的下巴,喂下一颗媚药。 遥知新剧烈的咳嗽着,想把那颗药吐出来。 炼眉的脚从遥知新身上挪开,道:“遥知新,你不要怪我,我也是没办法,你若非要怪,就怪师父吧,谁让她只收两个呢。” 那鬼修道:“炼眉,我思虑还算周全吧,你封了她的灵脉,我喂了她媚药,三日之内,她只能任我摆布。” 炼眉冷笑一声,道:“白俭,你好歹也是一鬼王,竟然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如此,也只能怪遥知新命不好了。” 遥知新道:“炼眉,你我同在拂节宫,同为仙子,且共事多年,你怎忍心看我受辱?” 炼眉道:“正是因为我俩认识多年,我才千辛万苦替你找了个这么好的归宿,如若换成旁人碍了我的眼,可没这么好命。与鬼王逍遥快活几日,你不吃亏。” 炼眉临走前,对鬼王千叮嘱万嘱咐,无论如何都不能放遥知新回仙都。 鬼王心急,于是将遥知新带到邻近的屋舍。 这一路上,遥知新一直在试图冲开灵脉。 遥知新道:“我要去找我娘亲,我娘亲有危险。” 鬼王摊手,道:“我又不认识你娘亲,你娘亲有危险,关我何事啊?” 遥知新厉声道:“放我走,否则你会后悔。” “放你走,我才后悔。”鬼王将遥知新推到在地,急匆匆脱掉外衣。 遥知新趁鬼王脱衣服的空隙,将不多的灵力汇聚于掌心。 鬼王赤着上身,见遥知新仍临危不乱,他兴致高涨,欺身上前,道:“小仙子,你果真是做鬼后的料儿。” 遥知新见鬼王的脸渐渐逼近,就在鬼王快要碰到自己,放松警惕之时,她拼死一搏,用尽全力朝鬼王的眼睛打去。 鬼王的眼睛瞬间血流不止,他吃痛喊道:“遥知新!!你敢伤我?!” 遥知新惨白着脸,忙起身,退后几步,道:“我说过,不放我走,你会后悔!别再让我看到你,否则,我让你连鬼都做不成!!” 鬼王捂着眼睛,道:“你不是被封了吗?!!!” 遥知新强装镇定,道:“你应该知道炼眉的仙术不如我,她能奈我何?你如果还想要另一只眼睛就赶紧走。” 鬼王没想到遥知新被封了灵脉还能这么厉害,眼前他眼睛受了伤也做不了那事,只好忍痛离开。 遥知新见鬼王被自己吓走,松了口气,还好鬼王惜命走了,否则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媚药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大的威胁,毕竟她修身养性这么久了,这点儿自控力、意志力还是有的。 她忙离开这是非之地,她也不打算去百荣宫了。一路上,她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拖着疲倦的身子,直奔香炉峰而去。 第42章 防不胜防 风中夹杂着血腥味,四散开来,平日里本就安静的香炉峰,此时更是静谧,就连只鸟儿都看不到。 遥知新直奔玉斋,看着这一滩滩的血迹... 她顺着血迹找去,看到莫姨正在给娘亲疗伤,她飞奔过去,跪在地上,哭道:“娘亲...莫姨...是不是炼眉干的?!!” 莫之白的手掌从桃溪身上移开,叹了口气,道:“风杳趁你娘亲修炼的紧要关头,偷袭她,你娘亲怕是...” 遥知新还没从方才的惊吓中缓过来,如今又听到噩耗,不禁崩溃大哭,道:“不会的,不会的,娘亲不会有事的。”说完她不管不顾的冲破炼眉的禁制,将自己的灵力渡给娘亲,下一秒便连吐几口鲜血。 莫之白担忧道:“谁封了你的灵脉?你这样做只会伤了你灵脉,以后恐不能修习厉害的仙术。” 遥知新源源不断的往娘亲体内渡灵力,道:“我不要什么厉害的仙术,我只要娘亲。” 桃溪按住遥知新的手道:“新儿,别白费力气了,你这样,娘亲只会更难过。” 遥知新哽咽道:“娘亲...我要你活着。” 桃溪扯出一丝笑容,道:“这是娘亲的劫数。切记,不要为娘亲报仇,你还有你自己的路要走,娘亲可能陪不了新儿了。” 遥知新满脸泪水。 桃溪道:“想必我和你爹爹的事你也知道了吧?” 遥知新点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恨意。 桃溪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新儿,你不要怨恨你爹爹,更不要步了娘亲的后尘,不要陷在男女之事里出不来,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她看向莫之白,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莫之白溢泪,道:“我会照顾好新儿的。” 见娘亲的身体越来越虚无,遥知新拼命摇头,大哭道:“我不散!!我不散!!我就不散。娘亲,没了爹爹你还有我呀,我会永远陪着你的娘亲,娘亲,我们去寻桃源秘境,听说那里是天外之天,比仙都还...漂、亮。” 遥知新‘漂亮’二字还未说出口,便眼睁睁看着娘亲魂飞魄散,她拼了命地伸手去抓,却无济于事,娘亲就这样消散在她眼前,她像是被抽干了似了瘫坐在地上,连哭的力气都没了。 桃溪的魂魄消散的极快,莫之白也顾不得遥知新了,朝魂魄消散的方向追去,只要有一丝可以救回桃溪的法子,她莫之白就不会放弃桃溪。 遥知新拖着一副躯壳来到仙都。 仙都和往常一样,欢声笑语,一片祥和。 她又来到拂节宫,这里更是热闹。 她看着珠帘后的身影,抑制住心中的怒火,她知道,自己打不过风杳。 珠帘缓缓卷起,却见帘后之人竟是云影殊。 看到云影殊冲她笑,遥知新用力扯出一丝笑容,道:“影殊,怎么...是你?” 如今影殊在场,她该如何动手呢? 正想着,却听风杳道:“是我特意叫影殊来的。”她倒要要看看,云影殊是帮着自己,还是帮着遥知新。 第52章 风杳道:“知新,看你脸色不好,是生病了吗?” 炼眉看到遥知新,则是一惊,那鬼王居然没...竟把遥知新放出来了?她道:“宫主有所不知,知新的娘亲病逝了,脸色肯定不好呀。” 云影殊担忧地看向遥知新。 风杳试探道:“这样啊,正好,你搬来拂节宫,我来照顾你,做你娘亲如何?” 遥知新后退几步,道:“影殊,你送我的铃铛好像丢半路上了,你去帮我找一下吧。” 云影殊点点头,出了门。 遥知新不想再与她们虚与委蛇了,开门见山道:“我娘亲是不是你杀的?!” 风杳漫不经心地挥着予风扇,道:“我只不过和你娘亲聊了几句,是你娘自己想不开,你不能怪我。” 遥知新道:“你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在我娘亲修炼的紧要关头去,你分明就没想让我娘亲活着!仙界仙君无数,你为何要非要缠着我爹爹!为什么?!!” 遥知新随手抽出一把剑,朝风杳胸口刺去。 风杳不躲不闪,凑到遥知新耳边,低语道:“你是斗不过为师的,要不乖乖做我的女儿,要不就做阶下囚,你选吧。” 风杳故意向前一步,那剑刺得更深了。 遥知新持剑的手在瑟瑟发抖,再加上媚药作祟,无力持剑。 风杳佯装受伤严重,晕了过去。 炼眉哭的梨花带雨。 遥知新本想再来一剑,却不料肩膀处传来一阵刺痛,好疼好疼好疼...遥知新垂眸一看,一把剑直直刺穿她的肩膀,而那剑正是清规。 真是防不胜防。 竟是清规剑,竟是清规剑,竟是清规剑,怎么可以是清规剑... 清规剑在她身体里颤抖,而后猛的从她身体里拔出,一时鲜血飞溅,染红了大半个肩头。 遥知新转过身,见云影殊正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 云影殊忙丢下清规,道:“对不起,对不起,知新,我不是有意要伤你的,我只是一时着急。” 遥知新感觉头晕晕的,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质问道:“你...用清规伤我??” 她以为影殊不会对自己动手,看来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在影殊心目中的分量。 遥知新负伤逃离拂节宫,一路跌跌撞撞地回了定舟。 媚药折磨着她,为了找寻一丝理智,她急忙去酒窖找了一坛桃花酿,将酒洒在伤口处,刺骨的疼痛传遍全身,疼得她眼泪直流,伤口的痛感暂时帮她抵住了媚药的药性。 曲径幽来到酒窖,看到遥知新倒在地上,不哭,不闹,一言不发,一动不动。此时此刻,她看着知新可怜的背影,不知说些什么,好像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曲径幽抱住知新,道:“知新,我知道桃溪姨的事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遥知新不吭声。 曲径幽道:“知新,云影殊来了。” 一听到云影殊来了,遥知新又来了力气,影殊定是心里不安,找她道歉来了。 出了酒窖,看到云影殊负手而立,遥知新道:“你来这干嘛?道歉就不必了。” 曲径幽靠在树旁,默默地的看着。 云影殊道:“对你,我自认为没什么可抱歉的,刺你一剑,也是形势所逼,这世人有哪个不是拜高踩低的,包括你,你不要觉得自己多清高,你当初来仙都不就是看上了仙都是仙界之首吗?” “我是,我是看你一个人挺孤单的,想陪你才去仙都的。”她当时决定留在仙都的,一来是为了好好修炼,二来是想陪影殊,她突然明白了什么,遥知新道:“那你是不是觉得,我和你交好也是‘拜高’?” 云影殊道:“难道不是吗?如果不是我,你觉得你能入拂节宫吗?” 遥知新一脸神伤,被怼得好久说不出一句话来,片刻,又释怀冷笑一声,道:“好,很好。这些话憋在你心里很久了吧,肯定把你憋坏了吧,这些话你应该早点说的。”早知道影殊会这么想她,她还不如用陪影殊的时间多陪陪径幽。 云影殊道:“没了你,我最多失去一个朋友,可如果我与风杳宫主作对,我在仙都便无法立足。” 遥知新道:“你说这些,是想让我理解你吗??你说的对,等你做了‘太阳’,会交到很多朋友的,我就不打扰你了。哦,对了,那清规剑不想用就别用了。”估计在影殊的心中,清规剑也是为了讨好她而送的吧。 云影殊道:“你这几日好好疗伤吧。”说完便走了。 遥知新又返回酒窖,此时也只有酒香能安抚一下她的心了。 曲径幽跟了上去,道:“知新,你去仙都这么久,就结交了这么一个东西?” 遥知新看向曲径幽,淡淡道:“她以前不是这样。” 曲径幽看到知新的肩膀在渗血,道:“知新,我帮你疗伤吧,你肩膀在流血。” 遥知新心想着和云影殊的过往,原来,一个人在很讨厌一个人的情况下,也是可以做到表里不一的。 第43章 如愿以偿 曲径幽若有所思,声音平缓却夹杂冷意,道:“谁做的?” 遥知新想了想,她还是不提炼眉了,炼眉身为仙子与鬼王狼狈为奸的事如果传了出去,后果将不堪设想,她道:“鬼王,不过鬼王也没能全身而退,被我弄瞎了一只眼。” 曲径幽道:“可惜还有一只。” 遥知新道:“径幽,你喜不喜欢香炉峰?你去香炉峰吧,拜莫姨为师,莫姨一直想收你为徒。”她如今与风杳起了冲突,仙都肯定待不下去了,搞不好仙界都会容不下她,万一,风杳派炼眉来杀她.. 曲径幽道:“你去,我就去,你不去,我也不去。”她边说便替知新疗伤。 遥知新有些不耐烦,道:“你为什么总跟着我呢?没有我,难道你还不活了?” 曲径幽平静地道:“不活了。等我替你报了仇,便去找你。” 遥知新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她缓了缓道:“径幽,你如果对我有不满意的地方,一定要说,不要憋在心里,如果一直憋着不说,时间长了,我们一定会分道扬镳的。”径幽可千万不要像云影殊那样,心思那么深,她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影殊讨厌她。 “分道扬镳?那不能够。”曲径幽淡淡道,她见知新的伤口止血了,于是收回灵力,道:“好了,可惜留了疤。” 遥知新摸了摸伤口,这么一会的功夫,伤口竟止血了,她道:“径幽,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灵力竟不低于我,甚至可能远超于我了。” 曲径幽道:“你放心,我没修炼什么邪术。” 沉默片刻,遥知新突然问道:“径幽,你说有从一而终的感情吗?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得到从一而终的爱呢?” 曲径幽道:“有啊,你爹爹和你娘亲不就很好吗。” 遥知新垂下眼眸,难以启齿。她提起衣裳,遮住疤痕。 曲径幽隔着薄纱,低头吻在遥知新的伤口上。 遥知新感觉后背被一个柔软的东西碰了一下,呼吸一滞,因紧张挺直了腰背,道:“径幽,你,你刚刚是...亲我了吗?” 曲径幽抿了抿嘴唇,毫不慌张,丝毫不加掩饰,道:“是的,忍了好久了。” 遥知新也不知自己是因为被径幽亲了一下的缘故,还是因为媚药,她此刻热得很,道:“径幽,你出去吧,我想自己呆会儿。” 曲径幽微垂眼睫,掩盖情绪,道:“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也知现在说这个事情不太合适,但我还是想说。” 遥知新道:“说吧,什么事?”如今,还有什么事能让她心中起波澜呢。 曲径幽支支吾吾地道:“我,我有喜欢的人了。” 遥知新淡淡道:“是件好事。”她的情绪之所以没有过多的波动,是因为她想到了自己的双亲,那种初始美好,最终离散的感情,是最要命的感情。 曲径幽不悦道:“你为何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 遥知新勉强一笑,道:“好好好,都怪姐姐平时疏忽你了,居然没发现我家径幽已经情窦初开了。那他喜欢你吗?” 曲径幽摇摇头。 遥知新道:“不喜欢啊,那他定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我家径幽又漂亮又能干,他不喜欢你是他没福气。” 曲径幽道:“我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 遥知新在酒窖里踱步,道:“不知道啊,那就是有可能喜欢你,也有可能不喜欢你。径幽,你告诉我那人是谁,只要我能打得过他,我现在就把他打晕了给你扛过来,让他当着你的面说清楚底喜不喜欢你,如何呀?” 曲径幽盯着知新,道:“不用那么麻烦,我直接问就好了。” 遥知新道:“他人又不在这里,你怎么问?” 曲径幽托起下巴,看着遥知新,道:“在,她就在我面前。” 遥知新身体一僵,道:“你什么...意思啊?我不太...明白。”她看径幽眼神坚定,意识到径幽不像是在闹着玩。 第53章 她怎么也没想到,径幽居然把主意打在了她身上。 见径幽跨步朝自己逼近,她顺势一躲,不小心踢翻了几坛桃花酿。 曲径幽看着碎了一地的坛子碎片,揽住遥知新的腰,一提一转,将知新挪到一边,道:“你知道只能问到酒香,却迟迟品不到酒味,是什么感觉吗?” 遥知新稳了稳心神,道:“我知道,我知道,那你在这里喝酒,随便喝,我就先走了。”她刚要走,却又被曲径幽拽到怀里。 曲径幽道:“知新,我今日想趁人之危,你允不允?” 遥知新边摇头边试图挣脱曲径幽的怀抱。 还没等遥知新反应,曲径幽便亲了她一口。 遥知新用力一推,虽说挣脱了径幽的束缚,但也跌在了地上,屁股有些隐隐作痛,她忙道:“那个,趁人之危不太好。我当时把你带回定舟,真的就是想把你当妹妹养的,我不能辜负潜仙君的托付。” 曲径幽蹲下身,俯视着知新,道:“你说过,感情这东西是不能拿来开玩笑的,否则,伤人伤已。我不要做你的妹妹,我本来也不是你的妹妹。”她看着知新惊慌失措的样子,继续道:“我想,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哪种喜欢,如果不知道,我可以做给你看。” 遥知新的灵脉隐隐作痛,看来那日强冲禁制,果真是伤身,她知眼下她没能力反抗,忙道:“可我不喜欢你。还有我早就打算好了,你去香炉峰拜师,我去寻娘亲的残魂。” 曲径幽脸色阴沉,道:“哦,原来你早就打算好了,为了甩开我,你是不是还打算不辞而别?” 遥知新坐在地上,抬头看向曲径幽,道:“所以,所以,趁现在还有回旋的余地,放我走。”她好希望径幽尽快点头。 曲径幽站起身,道:“回旋的余地?我曲径幽做事向来不喜欢给自己留余地。我不会放你走的,我不会离开你的,你去哪我便去哪儿,你不要试图摆脱我。” 曲径幽攥住知新的手腕。 遥知新心里一紧,道:“疼疼,你别乱来。” 曲径幽软硬兼施,道:“知新,其他的事我都可以轻松办到,可唯独让你喜欢我这件事我无能为力,不知从何着手。知新,你告诉我,我怎么做你才能接受我????我那么听你的话,我还会做饭,你爱吃的我都会做,况且,我...长得也不错,而且,我也能保护你,我思来想去,都不知你讨厌我什么,知新,你告诉我,你讨厌我什么?我改,好不好?” 遥知新愣住了,是啊,她讨厌径幽什么呢,她怎么想都想不出来讨厌径幽什么。 曲径幽苦笑一声,道:“不妨告诉你,在藏书阁第一次看到你,我便喜欢上你了,我深知,以墨灵的身份将永远无法触及到你,所以自那以后,我努力修炼,只为化身伴你左右。” 遥知新想继续拖延些时间,说不定一会酒窖来人,她就得救了呢,于是她继续问道:“我做了什么事?竟让你起了这样的心思?” 曲径幽似是在回忆,道:“那日你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坐在一旁看书,懵懵懂懂的样子实在是可爱极了。遇见你之前,我觉得做一个自由自在的墨灵没什么不好,直到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忽然又觉得化身为人好像也不错,我一定要化身。” “这么久以来,你拿我当妹妹来疼,能被你照顾我心里很高兴。你为我做好吃的,教我修炼的门道,还替我打抱不平,这些我都很珍惜,都深深记得,现在只要稍稍回味往事,我那些美好的回忆里都有你的影子。” “藏书阁每天来来往往的仙家很多,所以,纵然我足不出阁,对外面的事也清楚几分。都说风杳有三位记名弟子,一位空灵清绝、一位天资卓越。” 遥知新认真的听着径幽讲话,心道,不用猜,空灵清绝说的肯定是云影殊,天资卓越说的肯定是炼眉,没想到外界对她们的评价是这样的啊。 曲径幽宠溺一笑,道:“还有一位...听说是伶牙俐齿,潇洒不羁,任性大胆。” 遥知新眉头一颤,这十二个字难道说的是自己?可她并不觉得自己是这样呀? 曲径幽继续道:“特别是你说服了仙尊虞璠,让他了松口,准许我们仙灵入籍,所以,我很久之前就想和你做朋友了,很想认识认识你,也想让你知道这仙都还有我这么一个仙灵在默默注意着你。可每每想到此处,我又担心,如果真的和你成了朋友,我们之后会不会因为一些不好的事情渐行渐远,所以一直拖着没敢见你。直到那次,你去帮风杳借书,我犹豫了好久,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决定和你见上一面,哪怕你看我一眼,我都会很知足。我甚至有时会想,潜仙君是不是看出了什么,所以才会将我托付给你。” 遥知新安静地听着,说实话,在听到曲径幽讲这些话时,说不动容是假的,毕竟是被一个自己并不讨厌的人喜欢着,这份喜欢值得被呵护,她不能对径幽恶语相向。 曲径幽继续道:“我还听说你经常带着云影殊偷偷溜出仙都,每次风杳罚你,云影殊都护着你。而那个炼眉却从未有过什么行差踏错之举。” 提起这些事,遥知新很是郁闷。炼眉当然不会行差踏错了,因为错事炼眉都让旁人替她做了,她只做正确的事。 遥知新道:“传言不可信,我一点儿都不伶牙俐齿,我也不潇洒,不任性,比起你,我简直是呆头呆脑,笨嘴拙舌。” 曲径幽道:“笨嘴拙舌?我看看。” 遥知新见曲径幽俯身过来,心想,都聊这么久了,她心里怎么还没放弃呀。她想给自己留七日的时间,七日足够她恢复,她道:“七日,你让我考虑考虑,七日后我答复你,如何?最近发生太多事了,我需要时间。” 曲径幽看穿了知新的小心思,笑道:“知新,你觉得,七日后,便能与我抗衡了?” 等七日后,她早就离开定舟了,就算抗衡不了,也是可以逃跑的吗。 大概是媚药发作了,加上她方才用桃花酿浇灌伤口,此时遥知新脸上泛起霞晕,眼神迷离。 看着知新楚楚可怜的模样,曲径幽咽了咽口水,将知新压倒在地,道:“我早就回不了头了,知新,你就容我放肆一次吧。” 遥知新推拒道:“放开我。不要。” 曲径幽呼吸有些急促,道:“方才,陪你聊了这么久,你不要盼着有人来救你,这几日不会有人来酒窖的。你不经常说姐姐要让着妹妹吗?不如你把你自己让给我,遂了我的愿,好不好?” 遥知新拼命摇头,道:“不让,不让。我以后再也不说什么姐姐要让着妹妹的话了,你放开我吧。” 刚整好的衣服,被径幽又弄乱了,遥知新带着哭腔,道:“你若真敢乱来,我明日便去幽咽谷,祭了那诛仙阵。” 曲径幽立刻停了下来,眼神微凛。 遥知新看到曲径幽眼神里的犹疑,以为径幽有所顾虑,以为径幽被唬住了,心里一阵窃喜。 曲径幽转而道:“你威胁我?如今,我既敢捅破这层窗户纸,就不怕将这纸捅得更破些。仙都的事我虽知之甚少,但也知道,开启诛仙阵的方法只有云影殊一人知道。” 第44章 棤打金枝 遥知新道:“我也知...”还没等她说完,双唇便被含住。 她的身体瞬间僵住,脑子一片空白。 遥知新按住曲径幽的手。 曲径幽双眼猩红,微愠道:“我不想再做那个在你每次权衡之下都被你放弃的选择,我不想再被你衡量来衡量去,我要做你身边那个任何人都无法比拟,无法衡量的存在!!” 遥知新被曲径幽的话震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默默流泪。 曲径幽满意地看着指节处的齿痕,道:“解气了吗?”她抚上遥知新的头发,湿湿的,而后轻柔地托起知新的脑袋,道:“知新,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你心里有我,是不是?”她低头吻去知新的眼泪,吻上知新微张的唇畔。 遥知新想到娘亲的事,又想到如今受制于人的困境,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涌出。 曲径幽难掩内心的激动,她将知新紧紧的禁锢在身下,声音略带颤抖,一遍遍喊着知新的名字,不知为何,纵然眼下她与知新肌肤相贴,她仍觉得自己会抓不住... 酒窖外,时不时传来坛子碎裂的声音,如此这般,桃花酿危矣。 遥知新醒后,酒窖里一片狼藉,她浑身上下尽是酒香味,也不知在酒窖里泡了多久,酒香都渗入了体内。 衣服和头饰也散落一地,泡在被打翻的桃花酿中。 看着沉睡的径幽埋在自己胸前,她小心翼翼地挪开,看着自己身上的吻痕,又看了看径幽身上的吻痕,她觉得自己简直荒唐至极。 她将衣服盖在曲径幽身上,又瞧了瞧径幽手指的齿痕,心中暗悔,暗暗自责不该咬那么用力。 她那件衣服已经被扯坏了,没法穿了。她唤出握云,握云化作白袍,落在遥知新身上。 第54章 她刚起身,却又倒了下去,她忍着痛站起来,腿还有些打颤。待整理好仪容,扶着墙壁,昏昏沉沉朝酒窖出口走去。 想着径幽还在睡着,她加固酒窖的仙障,朝桃林走去。 路过桃林,她看到爹爹在给桃树浇水,不禁冷笑一声,她这个爹爹可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念棤道:“新儿,你回来啦。”闻到女儿身上的酒香,道:“你是不是又喝酒了?看来上次思过得还不够。” 遥知新惨白着脸,冷声质问道:“娘亲死了,你知道吗?” 念棤身体一僵,道:“你说...什么?” 娘亲死后,她脑子里想了很多事情,她道:“爹爹你厉害呀,让两个女子喜欢上了你,你可真厉害!” 念棤愠道:“我那是迫不得已!” 遥知新继续质问道:“可你还是给了她接近你的机会,不是吗?!!当初她送你那本书你可以不收啊,现在又说什么迫不得已,我听着都觉得可笑!可笑至极!!” 念棤怒极,一巴掌狠狠地打在遥知新的脸上,就算他有错,也不许晚辈在他面前出言讽刺,大呼小叫! 这一巴掌,打得遥知新头晕目眩,瘫在地上,久久缓不过神来...脸火辣辣的,嘴角溢血,她笑中带泪,恐惧的眼神里带着彻骨的恨意,她鼓足勇气道:“你配不上我娘亲!!!我恨你!你后悔的!!!”正如炼眉嘲讽她的一样,此时,她再也没办法用‘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来开导自己了,因为这次,她失去的是最爱的娘亲。 她以后再也睡不到娘亲为她编织的秋千床了,再也找不到像娘亲那样温暖的怀抱了,再也不会围在饭桌前一起吃饭了。 天空似乎感受到遥知新的心情,突然下起雨来。 遥知新身体不支,扶着桃树,道:“我把风杳杀了,爹爹,你看着办吧!” 念棤一听,拎起遥知新,扔到地上。 雨水混着泥土溅了遥知新一脸。 念棤劈下一根桃枝狠狠往遥知新身上抽去。 “啊啊..”遥知新痛得在地上打滚,可她硬是将眼泪憋了回去,她喊道:“你凭什么打我?!” 念棤怒吼道:“凭我是你爹!你长本事了,居然敢杀拂节宫宫主!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你以后还如何在仙界立足!!定舟还如何在仙界立足!!!”他边说边用桃枝抽打在遥知新身上。 遥知新在雨地里翻滚,地上的落花已被她碾成花泥,衣服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饶是如此,遥知新依旧道:“仙都我不稀罕,我不去了!风杳害死了娘亲,我为什么不能杀她?如果可以的话,我恨不得把你也杀了!” 听到此处,念棤火气更盛,道:“孽障!我打死你!” 桃枝重重地打在遥知新身上,遥知新不堪承受,鲜血从嘴里喷涌而出,和着雨水,四散开来,染红了雨水。 爹爹的棍子还在不断地往她身上抽打,她试图爬起逃离,却又被打趴下,耳边一直听着爹爹骂她孽障。 念棤打得有些累了,停下来,道:“你平时调皮任性我没管,如今你闯下这般大祸,你最好是祈求风杳还活着!” 遥知新听到爹爹又提起风杳的名字,她咬牙切齿道:“我杀风杳你心疼了是不是?我娘亲死的时候,都没见你这么生气,你如果有能耐,去给娘亲报仇啊!!你打我算什么本事!!” “孽障!!”念棤怒吼一声,桃枝打在遥知新身上,应声而断。 只听“咯吱!一声,遥知新不知道是自己骨头被打断了,还是桃枝断了,她好难过,好疼,好想娘亲,如果娘亲在的话...多好。 酒窖中的曲径幽听到桃林的惨叫声,匆忙赶来,却看到眼前惨不忍睹的画面,若不是熟记知新那张脸和知新的身形,她真的不会把泥泞中的人和她心中的知新挂上钩。 曲径幽跑上前,忙将知新跪抱在怀里,喊道:“知新!!!知新!!!怎么会这样?知新,怎么会这样啊?知新....”碍于知新,她没办法和念棤动手,看着知新满脸的伤痕,她想摸一下,但又怕弄疼了知新。 随曲径幽一同赶来的还有拂节宫的人。 炼眉带拂节宫的人来到桃林,本来是来定舟兴师问罪,看到遥知新被打的惨状,一群人纷纷沉默起来。 炼眉对其他仙侍,道:“只不过是挨几棍子打罢了,我们拂节宫可是死了好几位小仙侍。” 念棤气道:“没了你娘亲,你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拂节宫的其他仙侍何辜!!你连她们都不放过,你枉修仙道!!!你错没错?” “我、没、错。”她什么时候杀拂节宫仙侍了?她没有啊?但身上的疼痛根本没力气让她辩驳。 念棤又作势要打。 曲径幽急忙挡在遥知新身前,道:“不能再打了!!再打就死了!!知新是你唯一的骨血,况且,桃溪姨刚仙逝不久,你若再打,就是要逼死知新啊。” 雨一直下,却难以冲掉地上的血色。 炼眉满意的看着遥知新的惨样儿,道:“念棤仙君,宫主无恙,已经醒了。只要知新悔改,宫主不会追究的。” 念棤用桃枝指着遥知新,道:“认错,说你错了。” 遥知新躺在径幽的臂弯里,道:“我没错,我没错!” 念棤双手微颤,将桃枝狠狠甩在地上,他的女儿怎么如此倔强。 炼眉道:“念棤仙君,宫主想见你。” 念棤迟疑了片刻便跟着炼眉离开了。 此时,桃林中只剩下了遥知新和曲径幽两人。 遥知新哭笑道:“径幽,让你看笑话了。”话落便晕了过去。 曲径幽抵上知新的额头,知新的话听得她心里五味杂陈,知新终究还是把她当外人看的,即便是她们两个有了肌肤之亲。 第45章 指间齿痕 曲径幽火急火燎的拽着郁涧。 郁涧抱怨道:“你们两个能不能让我休息会儿,不是你病了她来,就是她病了你来。” 曲径幽自顾自拽着郁涧往屋内走去。 屋内,地上放着从遥知新身上脱下来的泥衣,屏风后放着一只浴桶。 曲径幽想让郁涧看伤,但又不想让郁涧看光光,于是在遥知新身上披了一层薄纱遮身体。 郁涧看着吻痕棍痕满身都是伤痕的遥知新,她边诊边摇头叹息。此情此景,不用问,也知两人发生了什么。 郁涧咂舌道:“知新身上的痕棍是谁打的?” 曲径幽急道:“知新怎么样了?你不要总摇头叹气啊。” 郁涧摇头道:“不太好,凄入肝脾,急痛攻心,忧思过度。”随即将一片柳叶化入遥知新体内。 曲径幽听着郁涧的话,感觉知新都快要活不成了,心里暗暗后悔那日不该逼她。 郁涧道:“知新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曲径幽握着知新的手,道:“我不知道,她什么都不告诉我,什么事都只告诉那个云影殊。” 郁涧道:“她这几日本来就心结难舒,你还雪上加霜。你知道你对知新做的那些事意味着什么吗?” 曲径幽低垂着脸,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郁涧道:“手指的伤是知新咬的吧?” 曲径幽的手缓缓抬起,覆在双唇上。 郁涧看着曲径幽意犹未尽的样子,不知该说些什么,她走过去想替曲径幽医治手指上的伤,却被曲径幽躲开了。 郁涧无奈地摇摇头,曲径幽想留疤不想医,她也没办法。 曲径幽道:“等知新养好了身体,我要带知新走,我要和知新一起找桃溪姨的残魂。” 郁涧道:“情由心生,你有心吗?你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吗?” 曲径幽神色有些慌张,道:“难道...没有心,就不能喜欢一个人了吗?!就算我一辈子都长不出一颗心来,我也知道,我也确信,我是喜欢知新的。” 郁涧道:“那你听说过一句话吗?身陨道消,则心生之。” 身陨道消?曲径幽脸色惨白,道:“我不想死,我好不容易化身,好不容易遇到知新,我不想死,我若死了,就算生出心来又有什么用!我宁愿不生心,也要守着知新。” 晚上,遥知新一觉惊醒,想起爹爹说的话,拂节宫那些无辜的仙侍是谁杀的呀?风杳死没死?自己要不要改天再去一次拂节宫? 见知新醒了,曲径幽忙安抚,道:“知新,你别怕,我在,我在...”她忙去厨房端来饭菜,恳切道:“知新,身上还疼不疼?我给你熬了你最喜欢喝的玉米地瓜粥,你尝尝,好不好?等你身体养好了,我们离开这里,你不是想去找你娘亲吗?我陪着你。” 遥知新冷然道:“你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吗?我真是受宠若惊。” 曲径幽道:“知新,你不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好不好?我怕。” 遥知新道:“你怕?你会怕?” 曲径幽颤声道:“我怕..怕你讨厌我,怕你不理我,怕你从此疏远我。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去仙都,我都会想你想到睡不着,只有抱着你的衣服,闻着你身上的味道,才能勉强入睡。” 第55章 遥知新淡淡道:“径幽,你还是不够了解我,即便我们已经...我也不会认的。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我就当那日你被藏书阁的大火烧死了。” 曲径幽掀开自己的领口,指着身上的痕迹,流泪道:“你不要口是心非了,难道这些都是假的吗?” 遥知新看着径幽脖颈处的红印子,那红印如同花瓣,开在径幽身上,她想起那日在酒窖发生的事,不由别过脸,脸颊绯红道:“那是因为...媚药。” 曲径幽微怒,转而淡淡道:“这样啊,那你今日没中媚药吧,不如我们再来一次,看看到底是不是媚药在作祟。你若不习惯,那就自己想办法习惯我。” 遥知新推拒着曲径幽的身体,鼻息间尽是径幽的气息。 遥知新忙道:“径幽我,我伤口疼,径幽。”此话一出,曲径幽果真心软了,松开了她。 曲径幽双目猩红,眼神中的欲望还未完全散去,她好想把知新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遥知新语气和缓,道:“听说姻缘君在仙界的极北之地种下了一颗姻缘树,凡是相爱之人,必能求得到那‘一线牵’。” 曲径幽想起那日偷偷跟踪知新去极北之地的事,明知故问道:“那一线牵长什么样子?” 遥知新道:“是一根红绳,你带回来给我瞧瞧,好吗,径幽?” 曲径幽有些失落,知新分明没告诉她取一线牵的办法,知新是笃定了自己带不回一线牵。还好之前她偷偷跟着知新去过一次极北。她将失落压了下去,微微一笑,道:“你的伤,我看看。” 遥知新拒绝道:“不用了。” 曲径幽起身道:“好,我现在就去极北之地。” 遥知新道:“好,我等你的好消息。”她知道,径幽是求不到的,不过让径幽在极北之地呆一阵也好。 “叮当叮当...” 遥知新望向窗户旁挂着的铃铛,看着铃铛随风摇曳,感叹着物是人非。 遥知新来到温泉旁,身体被温泉包裹的感觉很舒服。 她倚在泉壁上,这几日她虽委屈仙都,但仍有源源不断的消息传道定舟,听说短短几日,炼眉的风头都盖过了云影殊,也难怪,毕竟风杳不想出面做的事,不想亲自说的话,炼眉都替她办到了。 从温泉离开,回到住处,却见住的地方处处张灯结彩,到处都是红色。 她看着这刺眼的红色,冲过去,撕下彩带,道:“谁弄的!!” “呀,几日不见,你怎么变得如此憔悴?”炼眉道。 遥知新厌烦道:“你来干嘛?” 炼眉道:“我过来,是要告诉你一件好消息,你还不知道吧,明日,你爹爹就要迎娶风杳仙子了。” 遥知新脑袋又是一阵眩晕。 炼眉道:“整个仙都都知道啦,你不知道吗?仙都都好久不办喜事了,正好趁你爹爹的婚礼热闹热闹。如果你爹爹取了宫主,那你就是宫主的女儿了,拂节宫的小宫主,我可真羡慕你。我以后可不敢和你作对了,我还得求着你帮我在宫主面前多美言几句呢。” 遥知新气极,道:“胡言乱语!!胡说八道!!什么女儿!什么小宫主!我不信,我一个字都不信!!!” 炼眉把玩着星鞭,道:“我今天来,是特意替宫主谢谢你的。你也不想想,就凭你的灵力能伤到宫主?宫主说了,如果你爹爹不娶,就把你压到幽咽谷,祭阵,那诛仙剑阵可是好久没食过血了,万剑穿身而过,那画面应该很美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遥知新以为前几日遇到的坏事应该是最坏的了,没想到还有更坏的事。 炼眉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一下。” 遥知新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炼眉道:“你的好友郁涧仙子,你还记得吧?” 遥知新不语。 炼眉道:“我在仙都这么久,每次去医药阁拜访,郁涧都用各种理由搪塞我,如今,医药阁的阁主,仙界最好的药师,倒成了你的好友了。我就是要让其他的仙家看看,凡是和你遥知新沾边的,都不会有好下场。” 遥知新忙道:“我和她并不是好友,没说过几句话,更没什么交情,你大可不必!” 炼眉道:“她医术那么好,留在仙都多屈才呀。” 遥知新释然一笑,语气平平,道:“你呀,就是坏,坏透了,坏烂了,我已经不可能入仙籍了,也不可能拜风杳为师了,你还是这么咄咄逼人,还是紧咬着不放,炼眉,我突然觉得,你好可怜。” 炼眉吼道:“你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资格可怜我?!可怜的是你!不是我!!” 遥知新道:“你打算怎么对付郁涧?” 炼眉道:“这个嘛,我得好好想想。对了,还有你妹妹曲径幽,她也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目的已达到,炼眉一路笑意盈盈地离开。她自然知道遥知新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念棤娶风杳,至于方才说到‘女儿’和‘小宫主’,不过是她用来刺激遥知新的。 炼眉一走,遥知新便去了医药阁,她想提醒郁涧提防拂节宫,可到了医药阁,并未见到郁涧本人,她心里又担心着爹爹的事,于是给郁涧留了一封信便离开了。 第46章 幽咽生心 遥知新找了一夜,都没找到爹爹。 无论如何,她都要阻止婚礼。 风杳不愧是仙都最有权势的仙子,众仙纷纷前来祝贺,婚礼很是奢华,大殿布置也尽显奇思妙想。 遥知新看着那刺眼的红色,恨不得一把火烧了大殿。 “让我进去。”遥知新道。 小仙官道:“知新仙子,你别为难我们,风杳宫主特意嘱咐我们不让你进去。” 遥知新也不想为难这些小仙官,正想法子怎么才能进殿。 此时却见云影殊朝大殿走来,像是没看到她似的径直往殿内走去。 遥知新走上前,拦住云影殊,道:“影殊,你不会要进去观礼吧,我都不去,你去干嘛?” 云影殊道:“为什么你不去我就不能去了?仙都好久不办喜事了,我进去看一眼不可以吗?” 遥知新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眼泪竟也笑了出来,哭道:“云影殊!!你还是不是我朋友啊,你有没有顾虑过我的感受?” 见影殊不说话,她上前拽住云影殊的衣服,道:“你说话呀,你回答我,你不要让我觉得这么多年的相处都是假的!!” “那天我说的话还不够清楚吗?”云影殊冷冷道,而后用力一甩了进了大殿。 遥知新从高台滚了下去,懵了好一阵,才缓过神来。 她颤巍巍站起,又走上高台,隔着好几道门,看到爹爹身披喜服,携着风杳往大殿方向走去。 遥知新喊道:“爹爹!爹爹!你让风杳罚我吧,我宁愿被罚,也不愿意看着你娶风杳,爹爹,你如果娶了风杳,那我娘亲算什么?!!算什么?!” 遥知新喊着喊着,眼泪也被喊了出来。 小仙官道:“仙子还是省省力气吧,里面的人听不到。” 遥知新想要硬闯,却被看守的仙官拖走。 小仙官们见炼眉来了,纷纷退避。 炼眉道:“我就知道你今日会来。”她抓住遥知新的手腕,将自身灵力在遥知新体内游走了一番,果真不出她所料,遥知新破身了,这鬼王白俭果真没让她失望。 炼眉得意地笑了,在遥知新耳边低语道:“怎么样?鬼王床上功夫还不错吧?你不用谢我。” 遥知新拍开炼眉的手,漠然道:“看你体会如此深刻,想必,他早已是你的入幕之宾了吧。” 炼眉气极,朝遥知新后背踢了一脚。 一口血喷了出来,她感觉五脏六腑都被踢的移位了。 炼眉道:“若不是风杳宫主有令不让动你,我现在就废了你!”她看了看周围的小仙官,道:“还愣着干嘛?扰了风杳仙子的婚礼,你们担待得起嘛?!打啊!” 见炼眉发怒,小仙官自知人微言轻,吃罪不起,纷纷拿起仙杖打在遥知新身上,一下、两下... 遥知新在地上蜷缩着,上次被爹爹打过一顿,再挨这一顿,好像没那么疼了,哈哈,她嘴里呢喃道:“爹爹,爹爹,你不能娶风杳。” 她多希望爹爹能回头看看她。 炼眉道:“你们几个把她看好了,若放她进去,你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说完便进了内殿。 小仙官看着遥知新悲惨的模样,道:“仙子,你何必钻牛角尖呢?你爹爹娶谁,风杳仙子要嫁谁,不是你能管得了的,你这又是何必呢。” 遥知新擦了擦嘴角的血,扯了扯嘴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道:“小仙官,我问你,你觉得有从一而终的爱吗?” 小仙官想了想,道:“应该没有吧,最起码我是没见过。如果有,你爹爹为何有了你娘亲,还要娶风杳仙子呢。” 遥知新觉得好讽刺,她躺在地上,像一个漏掉的瓷器,流着泪,渗着血,哈哈大笑。 第56章 小仙官不解道:“你笑什么?你没事吧?” 云影殊和她,一个是仙都最器重的弟子,前途一片光明,一个是籍籍无名,逍遥于定舟的小散仙,从一开始她们便天差地别,以至于她每走一步,每每向影殊靠近一步,都会让对方以为她是别有居心,动机不纯。 而她还傻傻的不自知!以为自己的出现会带给对方温暖,带给对方快乐,殊不知,人家早就厌了倦了,唯恐避之不及。 好累呀。 遥知新抱着肚子,也不知是被打痛的,还是笑痛的,她道:“小仙官,谢谢你啊。我都这样了,你还关心我。” 她,忽然想到一个阻止婚礼的好办法,一路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大殿。 仙都有一规定,那便是诛仙剑阵有异,除了仙尊,诸位仙家都要前去护阵。 遥知新拖着一副残躯来到幽咽谷。 她又来到这个地方了。 她看着谷中央的诛仙剑阵。 想当初,风杳为了立威,便有了布诛仙剑阵的想法,是她找莫姨求得数万块玉石,后又是她助风杳将那些玉石炼化成剑,随后由云影殊负责布阵,而这数万把玉剑便隐匿于这阵法之中。 起初,诛仙剑阵阵诀只有云影殊一人知道,她软磨硬泡好久,影殊才松口,将启阵之法告诉了她。 往事不可追。 遥知新走进阵法之中,道:“爹爹,下辈子,你不要当我爹爹了,我也不想再当你女儿了。” 遥知新捏诀,一时之间,谷内万剑齐鸣,响彻云天。 果真如她预料的那般,都来了。 她远远望去,看见爹爹来了。 爹爹来了就好,让爹爹亲眼目睹她的死,这便她让爹爹后悔的法子。 如果说失去娘亲不能够让爹爹痛苦的话,那再加一个她,爹爹应该会痛苦吧?应该会后悔吧?应该会的吧? 炼眉不悦道:“这大喜的日子,遥知新来幽咽谷做什么?” “风杳,这是你徒弟吧,她可真敢啊。” 一时间,指责声不绝于耳。 风杳突然厉声道:“影殊,阵诀不是只有你一人知晓吗?遥知新怎么会知道?!”见没人应她,她转眼一看,云影殊早就不在她身旁,而是跑进了幽咽谷。 谷内,停滞在半空的数万只玉剑,犹如灿烂的烟花升起又落下。 玉剑朝遥知新坠落,离她越来越近... 遥知新心道,云影殊的‘礼物’果真漂亮,灿若烟花。 云影殊道:“不要啊!知新!!!”她闯进阵中,却被震了出去。 念棤撕心裂肺地喊道:“新儿!!!” 遥知新感觉好疼啊,疼得快要断气了。 她好想再见径幽一面,只可惜径幽被她骗去了极北之地。 “知新!!!!” 是径幽的声音,径幽来了。此时玉剑已穿透她的身体,鲜血涌出,似是把全身的血都流了出来,空气中满是血腥味儿。 除了曲径幽的声音,周围鸦雀无声,围观的仙家似是在观一场仪式。 曲径幽从极北之地回家后却不见知新,便赶来仙都寻找,一路上又听仙侍们说有人动了诛仙剑阵,她顿感不妙,急忙去了幽咽谷,却还是晚了,她不明白知新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这样做?忽然她想起那日知新说过的话,难道知新是因为自己的无礼,所以....想到这里,她痛得无法呼吸。 只见无数墨珠朝玉剑袭去,又瞬间被剑尖震碎。 径幽来了,没想到还能再看到径幽,万剑穿身过,鲜血几乎耗尽,遥知新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就是眼皮有些沉,好想睡,没想到在睡之前,她最想见到的居然不是爹爹,而是径幽。 难道她真的如径幽所说,情动而不自知吗? 曲径幽站在血泊之中,探了探知新的鼻息,眼泪像决堤之水落在知新的脸上,哽咽道:“知新,知新,求你不要死!求你,我以后再也不逼你了。” 云影殊整个人僵在半空,她摸了摸了知新的脉搏。 曲径幽一个劲掌推开云影殊,道:“你滚开!滚开!” 骄傲如云影殊,在听到曲径幽的言辞,她还是留了下来,她知道,这一走,可能就是永别。 温热的血不断从遥知新嘴里溢出,溅在曲径幽身上。 遥知新气若游丝道:“回...家。”她不想死在冰冷的幽咽谷中,她想死在桃花烂漫的地方。 曲径幽道:“好。”她抱着血淋淋的知新,朝谷外走去。 那一刻,铃铛从遥知新腰间滑落,碎落一地。 云影殊捡起铃铛,眼泪终是落了下来,她跌跌撞撞地出了谷。 冷露道:“殊儿。” 云影殊道:“哥,我终究..没能抓住她。”话落,晕倒在哥哥怀里。 幽咽谷的看客千人千面,见此结果,也是哀叹着陆陆续续离开。 谷内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似是什么也没发生。 念棤道:“原来,这就是你让为父后悔的法子。”失去妻子,又失去了女儿,这一刻,青丝变白发,凛冽的寒风吹拂着,瞬息间,他好像苍老了许多。 风杳痴痴地望着念棤离去的背影,自从她第一次看见念棤,她就知道,她逃不过了。每当她独处时便会遐想,如果她是念错的妻子多好,这个梦她做了无数次,每每都不想醒来,就这样,日思夜想,情根深种。 遥知新死了,风杳心下了然,婚礼不可能再继续了。她从未想过要遥知新的命,比起炼眉,她更喜欢遥知新。平时看遥知新整日笑嘻嘻,不拘小节,没想到如今竟来这么一招,风杳道:“知新,你连死都在算计我!”这次是她输了。 炼眉道:“宫主,来日方长,婚礼可以改日再举行。” 风杳依旧舍不得脱下喜服,道:“不,那一日不会来了。” 炼眉暗暗道:“遥知新!最终还是我赢了。” 定舟桃林,暮色斜阳,落花纷飞,似是在给遥知新送行。 遥知新倚在曲径幽怀里。 曲径幽柔声道:“知新,到家了。你看这里多美呀。”。 血尽灯枯,此时遥知新身上已经没有什么血可以继续流了。 曲径幽道:“知新,你在这里歇会,我去找郁涧仙子。” 遥知新道:“没用了,我不想再连累郁涧仙子了。”她虚弱地倚在径幽怀里,摸了摸径幽眉眼,努力扯出一丝微笑,道:“听说...你们做仙灵的,喜欢一个人,便生生世世都喜欢,不会再喜欢第二个人了,是吗?” 曲径幽边流泪,边点头。 遥知新淌着泪,道:“真..好。”径幽哭了,不像小时候似的只‘打雷不下雨’,这次恰恰相反,只‘下雨不打雷’。 曲径幽哽咽道:“知新,你就这么讨厌我吗?宁愿死,也不愿和我在一起。” 遥知新摇头。 曲径幽道:“知新,我不会再逼你了,如果你不想看到我,我就消失得远远的,又或者...你若可怜我的话,我可以毁掉这副肉身,做一只墨灵,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就行,你不要死,不要死,好不好?” 曲径幽想起什么,拿出一根红绳,道:“知新,你看,一线牵我带回来了,你能不能不要死啊?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遥知新将红丝带放在掌心,只可惜,一切都太晚了,她道:“你如果没遇见我多好,我死后,你依然是那个快乐的墨灵。” 遥知新牵起曲径幽的手,将那挂有齿痕的手指放在唇边。 她那残碎的魂魄,飘然远去,至于去往何处,她想,如果可以的话,让她飘向有娘亲的地方吧。 那一线牵随着遥知新的仙逝也变成了死物,骤然失色。 万物寂静,终是曲终人散。 曲径幽眼睁睁看着怀里的人慢慢消散,却无能为力。她恨仙都,恨那个让知新殒命的地方。 此地还残留着知新的气息,她久久不愿离去。 曲径幽浑身血脉像是要破体出一般,涨得她难受,直到有东西破体而出,她才舒服些,那东西落在她手中,竟是一支笔簪。 曲径幽将笔簪握在手中,她知道此物便是她的心,她生心了,她生心了。 身陨道消,则心生之,身陨道消,则心生之....这句话徘徊在曲径幽脑海里,如今她才明白了话里的意思,原来身陨道消说的不是自己,而是心爱之人!!!! 她生心了,她有心了,她可以取心头血了,可是她爱的人却不在了,取心头血又为谁呢?又为谁呢?眼泪滑过脸颊,滴落笔上,好痛,好痛...... 绞心的疼痛让她无法呼吸,原来失去挚爱是这种感觉。 桃花已残,思人已逝,终是落花沁墨,墨染桃林。 第47章 沧海桑田 遥知新身陨幽咽谷,以一人之力启了诛仙剑阵,惊动了仙鬼两界。 有的人说遥知新为了入仙籍,无所不用其极,自不量力试图开启诛仙剑阵,结果遭到了阵法的反噬。 第57章 更有甚者说,云影殊为了顺利拜入风杳门下,用诛仙剑阵害死了遥知新,如此一来云影殊必能入选。 也有仙家替风杳惋惜,觉得遥知新有负师恩,风杳真诚以待,而遥知新这个做徒弟的却毁了她师父的婚礼。 一晃,过了数月。 正所谓睹物思人,念棤看着女儿屋子的陈设,想着女儿可爱的笑容,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向活泼开朗的女儿,怎么会做如此极端之事。他心里顿时觉得空落落的,一番挣扎下,他决定逃离这个地方。 “看你干的好事。” 一听声音,念棤便知是谁,道:“莫掌门,你是来杀我的吗?” 自桃溪死后,莫之白一路追寻桃溪的残魂,在她的坚持下,终于找到了些许魂魄,本想着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新儿,却没想到... 莫之白看着念棤满头白发,知他心里定也不好过,看在桃溪的面子上,她也不好为难,她终究是个外人。 念棤看到莫之白身上血渍,道:“你刚刚去哪了?” 莫之白道:“百荣宫。” 念棤惊道:“你杀了云影殊?” 莫之白道:“只是打伤了,没杀她,不过,诛仙剑阵已经被我毁了。” 念棤心想,他这个做爹爹的,竟不如莫之白这个做姨的,怪不得新儿那般... 莫之白小心翼翼的收好温魂坛。她向郁涧讨来温魂坛,用来温养桃溪的魂魄,她不想让念棤知道这件事,因为...她不想让念棤有一丝一毫减轻痛苦的机会,她要让念棤永远活在悔恨里。 令仙鬼两界闻风丧胆的诛仙剑阵被毁于一旦,蠢蠢欲动之人没了顾忌,大大小小的冲突一波接着一波。 也正是这个时候,仙都的病患激增,郁涧仙子日日劳累,几度无法维持肉身,久而久之,郁涧仙子便沾染了鬼气。 正所谓,医人者不自医,仙人也不例外。 一束仙柳变鬼柳,郁涧仙子接受不了,极力隐瞒着自己的病情。可不久之后,她沾染鬼气的事还是传遍了仙都。 有人污蔑郁涧仙子医死了仙官,说那些仙官的伤迟迟无法痊愈,都是因她身负鬼气。 风杳得知此事便禀明了仙尊,她觉得仙都乃仙家之首,仙都的医药阁更是重中之重,怎可留一身负鬼气的仙人,更何况,郁涧身为仙都的药师,若是都不能自救,岂不是笑话。她也正好趁这个机会,接手医药阁,掌管灵植园。 此事利害之大,惊动了医药阁前任老阁主——华医尊。 华医尊手持净瓶来到仙尊殿,希望仙尊开恩让郁涧仙子继续留在仙都,将功补过,但终不敌以风杳为首的众仙之力。 最终,仙尊还是看在华医尊的面子上没有赶尽杀绝,下令将郁涧暂押云逝崖, 云逝崖。 郁涧暗自神伤,这一切都太突然了,一点征兆,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仙子,郁涧仙子?” 听到有人叫她,郁涧抬头看去,看到一怀有身孕的仙子,脚踏水浪而来。 郁涧看到来者并没有理会。 “小药师,知新之前特意来找我,说如果你遇到危险,让我帮帮你。” “知新?”郁涧看那仙子身手不凡,几个来回便暂时困住了崖里飞来窜去的云刃。 郁涧道:“前辈怎么称呼?” “你和知新年纪差不多,就叫我晴柔姨吧。” 郁涧道:“您就是水境之主,晴柔仙子?” 晴柔道:“赶紧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郁涧在晴柔的在掩护下逃离了云逝崖,两人匆匆出了仙都。 晴柔姨道:“你既出了仙都,以后仙都的事就不要管了,多多保重。” 郁涧闪过一丝哀伤,道:“知新的事...很抱歉没帮上忙...” 晴柔眼中噙泪,道:“别这么说。上次知新去医药阁找过你,想提醒你提防拂节宫,却没能见到你,于是她跑来水境找我,让我时刻关注着你...她还想对你说对不起,知新说若不是因为她,你可能也不会被拂节宫盯上。” 郁涧嗓子堵得慌,有些哽咽道:“她都自顾不暇了,还想着我的后路。” 晴柔摸了摸孕肚,道:“很抱歉我不能带你回水境,以后天上人间只能你自己走了,保重。” 晴柔离开后,郁涧久久才道:“后会有期。” 后知后觉的思念,更催人心,更让人难忘。 云影殊为了让自己好过些,为了不去想知新的事,整日奔波于三界。 而此时的风杳也是有心无力,一直闭关不出。也正是这个时候,云影殊开始在仙都崭露头角,为仙都解决了不少麻烦事。 云影殊将天街的掌管权,以遥知新好友的身份拱手送给了仙都,对此,仙尊虞璠很是高兴。 大家本以为仙界会过上太平的日子,谁料,香炉峰的人来了。 曲径幽从莫之白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知道了风杳和念棤那些难以启齿之事。 曲径幽问道:“云影殊知道吗?” 莫之白道:“知道。你不要怪知新不告诉你,她也许有她的思量。” 曲径幽道:“就因为我是仙灵,天生非人,天生无心,知新便觉得我什么都不懂,一些事从不和我讲,可云影殊什么都懂,还那样对我的知新。”一想到云影殊在知晓来龙去脉的情况下,为了护风杳刺了知新一剑,她便生气难耐。 晚上,曲径幽独自一人潜入拂节宫,找了好久,都没找到风杳,却看到得意洋洋的炼眉。 她曲径幽岂能白来一趟,趁炼眉不备,一剑刺入炼眉的心脏。 炼眉害怕了,道:“就算...你杀了我,遥知新也回不来。” 曲径幽掌心用力,炼眉的半颗心应声而碎。 炼眉昏死过去。 曲径幽来到百荣宫。 云影殊等了好久,终于等来了曲径幽,她知道这一战,她逃不掉的。 笔簪、一线牵,和清规剑大战数日,仍未分出胜负,双方僵持互不相让。 为了还三界安宁,最终,仙都承诺交出天街的掌管权。 曲径幽为定舟夺回天街才罢休。 仙尊虞璠为了仙都的颜面,对外声称将天街赠予了香炉峰。 香炉峰,曲径幽休息一日后,又要出门。 莫之白见状,喊住了她,道:“径幽,你去哪儿?” 曲径幽道:“百荣宫。”天街要回来了,但云影殊还没死,至于念棤,她不敢动他,她怕知新怨她。 她想好了,等一切尘埃落定,她便去找知新。 前几日,她收到仙尊邀约,仙尊和冷露都认为不能任由曲径幽再大杀四方了...为了缓和香炉峰和仙都的关系,他们三人决定将曲径幽、云影殊二人与遥知新有关的记忆全部封存,莫之白道:“百荣宫你先别去了,你陪我去仙尊殿。” 曲径幽想着左右都要去仙都,便跟着莫之白走了。 刚进仙尊殿,便看到云影殊也在那里。 仙尊虞璠手里拿着一枯枝,那枯枝很是古怪,还有两个半枯的花骨朵,再之后她就睡着了。 等再次醒来,曲径幽变成了莫之白的徒弟,她很开心,唯一不开心的就是她总忍不住去看那红色丝带,越看越伤心,越伤心越忍不住去看...至于为何会伤心,她也不知道... 一年... 两年... 三年... ......... 三界,一切风平浪静,安静如初,好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郁涧靠着身上残存的鬼气,日日修炼,成了鬼界独一无二的鬼姬。 一百年... 两百年... ...... 沧海变桑田,仙家换了一批又一批。 遥知新这个名字像尘埃一样,被风吹散,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作者有话说: 回忆终结啦 第48章 物是人非 也不知睡了多久。 遥知新醒来,眼神空空地盯着半空,独自消化着以前的事。 无论是身处香炉峰、定舟或者是仙都,本以为是初来乍到,却没想到是...故地重游。 命运对她还是不错的,让她再次看到了娘亲。 若她当初没去仙都,她和仙都里的那些人应该会互不相识,各自安好吧。 “知新,你醒啦。”曲径幽推门而入。 遥知新道:“径幽,这是哪儿?” 曲径幽走到床边道:“这里是水境,是望舒的爹娘带我们来的。” 遥知新起身,道:“径幽,你和云影殊...” 曲径幽将知新半倚的身子放平,道:“你放心吧,云影殊没事。” 遥知新抚上曲径幽的额头,柔声道:“云影殊有她哥哥照顾,自然无事,我是想知道你有没有事?” 曲径幽羞道:“我没事。”她方才还担心知新醒来之后,会找她算旧账,如今看知新对自己的态度,她应该是平安无事了。 遥知新摸了摸腰间,道:“握云呢?” 第58章 曲径幽道:“红雨正给握云疗伤呢。” 遥知新没想到小小的握云居然承载着尘封百年的记忆,如此一来,径幽和云影殊应该也想起来了。 曲径幽小心翼翼的试探道:“知新,你,还记不记得酒窖啊?” 遥知新脸一红,道:“不太记得了,酒窖怎么了?” 曲径幽笑容一僵,眼神里满是悲伤,她不确定知新是没想起来,还是...时过境迁,知新不想认了,她道:“没什么,酒窖...酒窖里的桃花酿很好喝。” 遥知新道:“我都快忘记味道了,改天我们开一坛,尝尝。” “好。”曲径幽心里不禁失落,但不管知新记不记得,只要她记得就行。 水境依然是记忆中的水境,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埃。 远远望去,白色与蓝色相接,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清风徐来,袭来层层细浪,那浪花像长了眼睛,避开有人的地方翻滚着。 “知新~” 遥知新应声而望,见望舒踏浪而来,她终于知道为何望舒的发丝上一直缀着晶莹剔透的水珠了。 想当初她祭阵之前,望舒还在晴柔姨的肚子里,如今已经长这么大了,巧的是,望舒和当初的自己一样,也去了仙都。 望舒从浪花上走下来,道:“知新,我是继续喊你知新呢,还是叫你姐姐呢?” 遥知新微微一笑,看来晴柔姨已经把自己的事告诉望舒了,她道:“怎么叫都可以。” 曲径幽走上前,道:“望舒,我不介意你叫我姐姐。” 望舒摸了摸鼻尖,道:“你想得美。你还是知新的妹妹呢,我才不叫你姐姐呢,哼。” 曲径幽没有搭话,她不喜欢别人说她是知新的妹妹。 遥知新道:“望舒,你爹娘在家吗?好久不见他们了。” 望舒道:“娘亲在,不过,我爹爹好像被你爹爹叫走了。” 遥知新默不作声,心里却满是疑问,爹爹来这里做什么? 只见望舒在万千水滴中,选了一个,指尖轻点水滴,便将遥知新和径幽带到了另一个地方。如果水境仙术学得不够好,想在这密密麻麻的水滴中找到自己的想去的地方,可真是难上加难。 “娘亲,我回来了。”望舒道。 遥知新环顾四周,这里所用的瓷器,大部分都来自定舟,看来娘亲生前给晴柔姨送了不少定舟的白瓷。 “知新,还记得晴柔姨吗?”晴柔从水帘后缓缓而出。 遥知新二人纷纷施礼。 遥知新道:“晴柔姨,多谢您出手相助。” 晴柔语笑嫣然,道:“你是桃溪唯一的女儿,我定是要护着你的。” 望舒吃醋道:“知新,我娘亲对我都没这么温柔过。”当初她也正是为了远离娘亲的唠叨才去的仙都。 晴柔嗔怪道:“还直呼名字,叫姐姐。” 望舒道:“知新说了,叫什么都可以。” 晴柔拿女儿实在是没办法,道:“舒儿,你可知,你这名字还是知新给你起的呢。” 曲径幽挑眉,还有这事?她怎么不知道? 晴柔姨的话,一下子将遥知新的思绪扯回到百年前...想起当时娘亲刚仙逝不久,晴柔姨见自己总哭个不停,便让她帮忙给肚子里的孩子起个名字。她想着这小仙娃长大后一定要开开心心,于是起了‘望舒’这个名字,寓意望之舒心,希望晴柔姨的孩子没有烦恼,一生舒心顺畅。 遥知新不好意思的笑着,道:“晴柔姨,没想到你真用了我起的名字,惭愧,也不知望舒喜不喜欢这个名字?” 望舒道:“喜欢,喜欢,一个称呼而已。” 此时,无事不出灵囊的商商也突然蹦了出来,道:“就是就是,一个名字而已,我的名字也是遥遥起的,毫无寓意可言,我羡慕你呀,望舒。” 商商的话惹得在场的人嬉笑不止。 晴柔止了笑声,道:“径幽啊,你不要怪你师父。当初你因知新的事,难受得几乎无法维持肉身,还好有你师父相助,才保住了你,你师父心疼你,同样的,冷露仙君也心疼他的妹妹,为了让你和云影殊休战,仙尊便用握云将你们的记忆封存。再之后,你和云影殊见面,虽也是相看两厌,但好在没起什么冲突。” 曲径幽垂眸,她自然是不怪师父的,如果不是师父,说不定她真的就错过知新了。她道:“晴柔仙子,那握云又是怎么到知新手里的?” 遥知新看了曲径幽一眼,正好,径幽把自己想问的问了。 晴柔道:“纵然仙尊身为仙界之首,也不是事事能算尽的,那握云乍看起来根本不像一个灵器,于是便被打扫的小仙官当秽物扔了,流落三界。我只知道这些,至于为何会到知新手上,我也不知。” 遥知新此时听明白了些,大概是握云被扔后,流落到了南疆,又被仙游的五柳先生捡到,带回了桃源。 估计,五柳先生早知那握云不是凡物了。 遥知新心中感叹,可能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兜兜转转,几经波折,握云还是带着她们的记忆来到了自己身边。 她们之间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啊。 “新儿。” 听到熟悉的声音,遥知新身体一僵,就算她不转身,也知来者是谁。 晴柔见念错来了,便带着其余人离开了。 曲径幽没走远,躲在水帘后静静地看着。 遥知新转身看着满头白发的爹爹,眼里闪过一瞬的哀伤,她道:“念道长怎么来了?” 念棤面色一僵,转而微笑道:“你好些了吗?去我那里住几天吧?” 遥知新客气一笑,道:“多谢念道长,一会我要去香炉峰。” 念棤见女儿没说几句又要走,忙拿出一块白色手帕,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口,道:“没想到,这和离书一直在你这儿。新儿,我和你娘亲的事,你就那么耿耿于怀吗?你还没原谅爹爹吗?” 遥知新努力沉了沉积压在胸口的闷气,努力压制住想要和爹爹争吵的情绪,缓缓道:“你还记得吗?有一次我们去人间游玩,有个小娘子因丈夫的背叛想要轻生,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做的吗?” 念棤道:“我把她救了。” 遥知新道:“之后,仙尊把你埋怨了一顿,说你不该插手人间生死之事,仙尊还说那小娘子气数已尽,你还记得你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吗?” 念棤道:“记得,我说,既然此事被我碰上了,便是那小娘子气数未尽,命不该绝!” 遥知新道:“爹爹,你还说了什么?” 念棤捏着一念剑,不语。 遥知新声音有些哽咽,道:“你说...身为丈夫呢,要对得起妻儿,哪有做错事的在人间逍遥,而受委屈的小娘子却要命丧黄泉的道理?” 念棤背对着遥知新,深吸一口气,道:“我记得。” 此时遥知新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她急忙擦干净,道:“原来爹爹都记得,我以为爹爹都忘了呢。” 念棤面色难堪,道:“新儿,你的意思是让爹爹去死?” 遥知新继续道:“我宁愿你当初没说过那些话,明知还故犯,更让人无法原谅,无法释怀。” 一念剑不停的颤抖,念棤道:“新儿,爹爹怎么做,你才会原谅爹爹?” 以前那个让她佩服、敬仰、敬畏的爹爹轰然倒塌,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让爹爹重新屹立在她心里,估计是没有机会了吧。 所以,要怎么原谅呢?遥知新冷然道:“除非,我娘亲醒过来。” 之后与曲径幽匆匆离开,奔往香炉峰。 香炉峰草木茂盛,郁郁葱葱,紫烟缭绕。 玉斋内。 遥知新跪在冰棺材前,看着棺内之人,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道:“娘亲,女儿居然把你忘了。”她扶在冰棺之上,好想摸一摸娘亲的脸,好想再感受一次娘亲的温度, “你娘亲看到你这样,会难过的。”曲径幽跪在知新旁边,之前她一直不明白师父为何总待在玉斋,现下她全明白了。 遥知新道:“径幽,没想到,我们认识那么久了。” 曲径幽抱住知新,道:“还不够久。” 遥知新道:“径幽,你说,我该回来吗?” “新儿。”莫之白知道遥知新醒来第一件事一定是来玉斋探望桃溪,到时免不了会哭一场,于是特意离开了一阵。 看见莫掌门,二人纷纷起身。 遥知新对着莫之白深深一拜。 百年已过,世事变迁,不知莫姨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喜欢自己? 曲径幽道:“师父最近可安好?” 莫之白颔首微笑,道:“你们安然无恙,我便安好。” 遥知新道:“莫姨。” 七百年了,终于又听到这个称呼了,莫之白佯装不悦,道:“想起莫姨啦?” 遥知新哽咽道:“莫姨,我好担心你不疼新儿了,把新儿忘了。” 第59章 莫之白摸了摸遥知新的脑袋,道:“你这小脑袋瓜,怎么想这么多?莫姨怎会把你忘了。” 遥知新擦了擦眼泪,道:“莫姨,谢谢你收留径幽。” 莫之白道:“你若不回来,还能再看到你娘亲吗?你若不回来,径幽...” 曲径幽忙打断道:“师父。” 遥知新道:“径幽怎么了?” 莫之白叹道:“径幽一直想褪去肉身,她说她不知因何而化身,她说她找不到做人的快乐,若不是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劝她,径幽估计早就回归本体了。” 遥知新看向径幽,只见径幽低垂着头,将情绪藏在长长的睫毛下。 莫之白继续道:“径幽答应再陪我一年,说是等过了除夕,她便褪去肉身,不再做人,亦不成仙,只做回那个无忧无虑的墨灵。” 听得遥知新一阵酸楚涌上心头,她道:“除夕?莫姨,你的意思是...若不是我的出现,径幽除夕后便会,便会...那径幽会为了我留下来吗?” 曲径幽默默地站在一旁,一句话都不说。 莫之白看向徒弟,又不解的看向遥知新,道:“新儿,你怎会这么问?我那徒儿因你而生心,她当然会为你留下来,新儿,你不会不认了吧?” 遥知新一惊,听莫姨的口气,如果自己不认,就成负心女了,可是让她认什么呢?径幽生心和她有什么关系吗?她不懂。 曲径幽站在旁边,一句话也不说,宛如一个受委屈的小媳妇。 第49章 情意绵绵 遥知新语无伦次道:“可我与她亲近的时候...”忽觉这样说有些不妥,她忙改口道:“可我平日里靠近径幽的时候,并没有听到她的心跳呀?” 莫之白道:“径幽她没告诉你?” 遥知新摇摇头。 莫之白道:“傻孩子,笔簪红雨就是径幽的心呀,因你而生,为你而生的呀,” 遥知新脑子嗡嗡直响,道:“为...我而生?” 莫之白道:“你当初独闯幽咽谷,以一己之力启阵,你倒是干脆,可你一走几乎是把径幽的命也给带走了,红雨就是在那时应运而生的。” 遥知新看向径幽,笔簪殷红如血,娇艳欲滴。 曲径幽见知新在看她,忙出了玉斋。 莫之白道:“有些事径幽不提,我这个当师父的说,也算是帮她一次。潜仙君离开仙都前,将径幽托付给你,也不知是对是错。” 遥知新道:“莫姨,这和潜仙君有什么关系?” 莫之白道:“你以为当初潜仙君将小墨香托付给你是巧合,是心血来潮吗?” 遥知新道:“不是吗?潜仙君出事那日恰好只有我去了藏书阁啊,小墨香就恰好被我救下了。” 莫之白道:“傻新儿,在仙都,潜仙君的仙友又不是只有你一人,况且你当时也只是个小仙娃,他随便找个仙君养育小墨香,都比交给你更为稳妥些吧?” 遥知新一听莫姨这样说她,心中略有不服道:“莫姨,我当时也没那么差吧?” 莫之白笑道:“不差,不差,一点都不差。”知新小小年纪离开双亲去仙都拜师,为了不辜负潜仙君的嘱托,像照顾妹妹似的对待径幽,甚至,为了...维护桃溪,不惜以命做赌注,想到这里,莫之白鼻子一酸。 遥知新的头轻靠在莫之白的腿上,认真道:“莫姨,谢谢你对我说这些。每次我一个人发呆的时候就会想,如果我当时没有去阻止那场婚礼,又会是怎样的结果?可想来想去,最终,我还是觉得阻止那场婚礼是我唯一力所能及的事了,虽说代价是大了些,可娘亲是我最爱的人,我总要为她争取些什么,哪怕是死,我也不怕。” “你所说的力所能及,就是把命搭进去呀?”莫之白轻抚着遥知新的脑袋,道:“知新,你还是太小了,你可知你娘亲最想争取的是什么?” 遥知新道:“我爹爹呀,我娘亲肯定不希望风杳抢走爹爹。” 莫之白语重心长道:“傻瓜,你娘亲最想要争取的,最在乎的,是你,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遥知新一怔,良久才从玉斋出来。 遥知新见径幽挂着一张绯红的脸,像个红灯笼,她道:“径幽,谢谢你,还好有你在。” 曲径幽笑道:“知新,我师父说的有些夸张,你心里不要因此有太多负担。” 遥知新道:“夸不夸张我心里有数。笔簪能给我看看吗?” 曲径幽将笔簪摘下,递给知新。 遥知新小心翼翼地拿着,道:“我须得小心些,这可是你最重要的东西。当时在云逝崖我真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我不会那么做的。” 曲径幽却突然凑到知新耳边,细语道:“我喜欢。” “啊?” 曲径幽又道:“多多益善。” “啊??” 遥知新被径幽的鼻息弄得痒痒的,她别过头,道:“好久不回家了,我们回去看看吧。” “好。”曲径幽看着知新红透的脸,心想,还好她们两个没去三色河,否则,知新又要说是因那三色河的水掉色,染红了她的脸,所以才这么红的,可怜的三色河。 二人来到定舟。 遥知新看着这个曾养育她的地方,百感交集,这个地方承载了她太多的情绪,她最快乐的时光是在这里,最悲伤,最难熬的日子也是在这里。 曲径幽道:“知新,你以后要在这里常住吗?” 遥知新道:“不管住不住,都要把这里收拾干净。” 曲径幽微微一笑,道:“好,我们一起。” 打扫了半日,她才把卧房打扫好,外面,满院厚厚的落叶还没清理掉。 曲径幽支支吾吾道:“知新,那个,酒窖谁打扫?” 遥知新顿了顿道:“你去,当然是你去。”她才不要去酒窖。 曲径幽挑了挑眉,朝酒窖走去。 太阳渐渐落下,天上的云又厚了好几层,使得夕阳的光亮更加微弱了。 云影殊道:“曲径幽呢?” 正在忙碌的遥知新直起身,道:“影殊你怎么来了?径幽去别的地方了,有事吗?” 云影殊自己给自己沏了一杯茶,道:“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 遥知新道:“你来的真是时候,我刚打扫好,你若再早来一会儿,我都不知道怎么招待你。” 云影殊叹笑一声,道:“你心里是不是打算放弃我了?你身边有曲径幽陪着你,以后是不是不会想起我了?” 遥知新一顿,笑道:“何出此问啊?” 云影殊道:“知新,我希望你能理解我。” 遥知新有些生气,道:“云影殊,我不姓理名解,我理解不了,永远也理解不了!你要我理解你什么?理解你说的那些伤人的话?理解你为了风杳,与我刀剑相向?还是理解你在风杳的婚礼上,将我推下高台?影殊,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什么绝情的事你都做了,最后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些,还要求我理解你...你不觉得你想要的太多了吗?” 云影殊手握成拳,道:“所以,所以,你还是打算放弃我了,以后不与我往来了是吗?” 遥知新道:”拥有过才能谈得上放弃,你我之间吗...“她自嘲般地笑了一下,道:“你不缺想要与你往来的人。” 云影殊担心一会和知新吵起来,话锋一转,道:“让我看看你的伤。” 遥知新道:“不太方便,这么久了早好了,不用你操心。”她看着云影殊脸上的伤,道:“你还是先说说你脸上的伤吧。” 云影殊道:“我这次来不是为了向你告状,但我觉得你应该知道。我脸上的伤是曲径幽打的,入籍大典后,她应该是想起了以前的事,便跑到百荣宫把我狠很打了一顿。” 遥知新道:“这事我不知道,知道的话,我定会阻拦的。你找我告状也没用,我现在打不过她了。” 见遥知新明目张胆的护短,云影殊很是无奈,她本以为知新多多少少会做做样子,没想到...她道:“我知她为何打我。” 遥知新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保证径幽以后不会再去百荣宫找你麻烦了。” 云影殊道:“不,让她打吧,有些事我不想让它成为过去。” 遥知新惊讶道:“啊?”没想到影殊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话落,云影殊一下子抱起遥知新。 遥知新惊恐地看向云影殊,道:“云影殊,快放我下来。我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不能随便被别人抱了。” 挣扎间,她已经被云影殊放到了床上。 云影殊掀开遥知新肩头的衣服,想看清规留下的剑伤。 遥知新拒绝道:“云影殊,不用看了,剑伤真的好了。”说着就要起身下床。 云影殊一意孤行,不顾遥知新的反对,坚持要看清规留下的伤疤。 这般来回拉扯,又让她想起了之前宜眠的所作所为。 第60章 拉拉扯扯总是不好看的,既然影殊想看,就看一眼吧。 伤疤并没有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消失,云影殊道:“一直没来得及问你,当时疼不疼?” 遥知新道:“早忘了。” 云影殊道:“看来刺得不疼,下次我再用力点,你就忘不了了。” 遥知新本想和云影殊理论一番,但一想还是算了吧。她提起上衣,想把衣服穿好。 云影殊却压住衣角,拿出一个小药盒,道:“我带了去疤痕的药,这药专抚清规留下的剑伤,别的药都不好用,只有我的药好用。” 遥知新感觉伤口处凉凉的,看来这药确实不错。 云影殊道:“对不起。” 遥知新没想到今生还能听到这三个字。自从想起以前的事,她是想问又不敢问,云影殊不提,她也不敢提。 对不起三个字太重了,重到可以消减积压了多年的怨气,对不起三个字又太轻了,轻到对方只需稍稍动口,就可以一笔勾销当年之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可她遥知新从不是什么大度之人,有些事不是那三个字就能了结的。 云影殊自顾自道:“事后,我本想找你道歉,没想到你气性那么大,直奔幽咽谷。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把开启诛仙阵的方法告诉你。” 遥知新心中冷呵,之前自己的无助、失望和绝望到了云影殊那里就变成了‘气性大’,她真是欲哭无泪。 “是啊,当初知新就不该认识你。” 遥知新应声看去,见径幽站在门口,眼神像刀子似的,恨不得把云影殊的手削掉。 遥知新急忙将肩头的衣服整好,起身坐起,下床,道:“径幽你回来啦。” 云影殊收好药盒,道:“我回仙都了。”她路过曲径幽身边时,停了下来,悄声道:“当初,是我将知新引入仙都,才让你有机会遇到她,若不是我,如今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曲径幽唇角微颤,被人怼却回不了嘴的滋味真不好受。 云影殊抬头看向天空,天依然还是那个样子,云也是老样子,只是不知道...知新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那样依赖她,喜欢她。 收拾了一天,遥知新浑身脏兮兮的,她来到桃花树下,将轻纱脱下,铺在树下,而后拾起地上的落花,吹掉花上的尘土,放在轻纱上,拾足量后,她裹起轻纱便往泉边走去。 她将轻纱一挥,片片落花铺满了整个水面。 遥知新进了温泉,自言自语道:“小泉呀,小泉,这么久没泡你,有没有想我呀?” “想,当然想了。” 遥知新抬头,只见曲径幽一改往日的装扮,如墨般的长发披散而下。 曲径幽慵懒的坐在泉边,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根根分明的睫毛映在眼睑上。 遥知新好想伸手拨一拨那浓密的睫毛,她道:“径幽,你今天好美啊。” 曲径幽微微一笑,半依在温泉旁,轻抚发丝,道:“只有今天美吗?” 遥知新道:“以前都没怎么好好看过你。” 曲径幽心里却挂着其他事,她问道:“云影殊找你什么事?” 遥知新靠在泉壁上,道:“她想知道我的伤好了没有。径幽,你知道吗,云影殊居然对我说对不起了,简直不可思议。” 曲径幽心疼道:“这伤口的颜色怎么反而越来越深了?” 遥知新摸了摸伤疤,之前影殊不是说是祛疤的吗,这伤痕怎么反而又重了呢? 当年的事仍历历在目,清规穿透身体的痛,好像又身临其境。 百年前的事如果再重来一次,她知道云影殊照样会为了风杳放弃她,可为什么在其他人眼里,云影殊总是看重她的呢。 如果当初她不因失去娘亲而丧失理智,选择做一个忍气吞声的散仙,那如今的她会是什么样子?她和径幽会不会和云影殊一样都在仙都谋得了仙职,大家在一起有说有笑,一起护佑苍生呢? 现在回想起来,过去走的每一步,似乎都是非走不可的。 遥知新自顾自的想着,殊不知曲径幽已进了温泉。 曲径幽衔着笔簪朝知新走去,灵活的舌尖绕过笔身。 遥知新稳了稳心神,道:“你...也要洗吗?” 曲径幽上前揽住知新的腰,将笔簪插到遥知新发间,道:“我教你绾发如何?” 遥知新喜道:“嗯...可以呀,不过要教就要教一辈子,可不能半途而废。” 曲径幽眼含笑意,边绾发,边道:“可以的话,我愿生生世世都为你绾发。” 遥知新的心如这泉水一般,泛起涟漪。 曲径幽设好仙障,看着知新近在咫尺的脸,嗅着知新鼻息间的花香,呼吸忽然变得凌乱而急促。 遥知新双腿无力,为了不掉入水里,她的双臂紧紧搂着径幽,她道:“径幽,冰牢那次是你吧?” 曲径幽道:“你怎么猜出来的?” 遥知新道:“你的气息...还有你的..脚步声。” 曲径幽眉眼尽是笑意。她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呢?具体什么时候呢?在定舟?在幽咽谷?又或者是在武陵?又或是藏书阁....可能在她还是一滴香墨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吧。 遥知新抚上曲径幽的手指,看着那深深的齿痕,道:“当时一定很疼吧?” 曲径幽道:“无碍,我甘愿。” 遥知新认真道:“径幽,你先松开我,你好不容易帮我束好头发,弄乱了多可惜。” 曲径幽笑意更深了,道:“乱了好,不管怎么着,你总是好看的。” 水面上漂浮的长发渐渐向下沉落,她的一只手刚露出水面,却又被拖了下去.... 落花翩翩,情意绵绵,零星的花瓣落在水面上,遮住了水下的风光。 第50章 风雨欲来 第二日一大早。 曲径幽便听到望舒在外面喊,她急匆匆穿好衣服往外走去,生怕晚了一步会把知新吵醒。 “知新,知新,知新...” 曲径幽嘘声道:“望舒,你小声点。” 望舒压低嗓音,道:“其实我是来找知新的,但我知道知新在哪儿,你就会在哪儿,所以我算是来找你们两个的。” 听到外面的声音,遥知新醒来。 昨天在水里泡了那么久,到现在头还是晕晕的,有点想吐。 她穿好衣服来到屋外。 曲径幽满眼怜惜,道:“怎么不多睡会儿。”她看着知新闪躲的眼神,怎么看都觉得可爱。 望舒道:“知新,你怎么了?手怎么皱皱的。” 遥知新急忙将手藏在衣袖中,道:“昨日泡澡时睡着了,所以...” 望舒道:“难道你和径幽都睡着了啊?你看她的手也皱皱的,咦,你们俩是不是一起泡的?” 一想到昨日的事,遥知新低下头。 曲径幽忙解围道:“望舒,你找我们何事?” 望舒渴求道:“我想让你们陪我去人间逛逛。” 遥知新打趣道:“若只是想逛逛的话,去天街也可以呀,不一定非要去人间。”她知道望舒想去找飞廉,可她偏偏想逗逗望舒。 曲径幽笑着附和道:“是的,是的。” 望舒撒娇道:“知新,你和径幽整日形影不离的,你忍心看我形单影只啊?” 遥知新点点头,道:“还真是不忍心。” 望舒试图将胳膊搭在遥知新的脖间撒娇卖萌。 曲径幽忙将笔簪红雨抵在望舒眉间,道:“不可,不可。” 望舒转而搂着遥知新的胳膊,道:“好姐姐,咱们现在就去人间吧。” 遥知新道:“去见飞廉之前,先去一个地方。” 望舒道:“什么地方?” 遥知新道:“桃源。径幽,有一份惊喜在桃源村等着你。” 听到有惊喜,曲径幽恨不得现在立刻去桃源。 望舒闹道:“我也要,我也要。” 遥知新道。“好好,等回了桃源村,送你一块菜地,你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望舒听到有好吃的,心里一阵激动,道:“那我们现在就动身吧。” 曲径幽叉腰,用不容反驳的语气道:“不行,明日再动身,今天让知新好好休息。” 望舒垂头叹气道:“好吧。” 二人看望舒委屈巴巴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看到炼眉迎面走来,遥知新的笑容瞬间僵住。 自炼眉知道遥知新醒后,便派应律打探遥知新的去向,谁知遥知新醒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了香炉峰,而不是回定舟,对此,她很好奇香炉峰有什么东西吸引着遥知新,以致于遥知新不先回家,而选择去香炉峰。 望舒看到炼眉,没好气地道:“炼眉,你来干嘛?” 炼眉道:“听说香炉峰的玉斋里有宝贝,所以过来看看。”说着。 还没来得及阻拦,炼眉便往玉斋的方向赶去,遥知新三人急忙跟上。 第61章 玉斋内。 炼眉看着棺中之人。 炼眉摸了摸冰棺,棺中之人满面寒霜,让人看不真切,但她总觉得眼熟,她试图用灵力逼化寒霜。 遥知新忙上前攥住炼眉的胳膊,道:“死者为尊,你不要太过分。” 炼眉将手从棺盖上移开,道:“遥知新,你可曾想起什么?” 遥知新道:“你觉得我应该想起什么?” 炼眉看了看曲径幽,曲径幽和往常一样,冷着脸,她无法从曲径幽的神情中看出任何蛛丝马迹。也只有百年前在幽咽谷那次,她才知道,原来曲径幽还有别的表情。 至于棺中之人是谁?炼眉见遥知新紧张的样子,她心中已了然。 怪不得遥知新醒来的第一件事是去香炉峰,炼眉走向遥知新,道:“你很幸运,能从诛仙剑阵下夺回一条命,遥知新,既然回来了,那我们继续吧。” 炼眉扬长而去。 望舒道:“知新,你当初,到底哪里不如炼眉了?炼眉这样的都能拜风杳为师,而你却不能。” 而遥知新脑子里则一直在想,炼眉又会怎么对付自己。 曲径幽道:“那样的师父不败也罢。” 遥知新摆了摆手,道:“不提她们了。望舒,我们明日出发,今晚你可不要兴奋得睡不着觉哦。” 望舒道:“我肯定会睡不着的。” 拂节宫内。 应律见炼眉回来了,忙递上茶点。 炼眉揉了揉太阳穴,道:“事到如今,不妨告诉你,我和遥知新早在七百年前就认识了,若是当初她乖乖留在定舟,做她的逍遥散仙,也不会死上一回!” 应律愕然,手中的茶颤了颤。 炼眉接过茶,放在一边,道:“我和遥知新之间的恩怨,从她踏入拂节宫的那一刻便已注定。当初,在她没入拂节宫之前,我和影殊朝夕相处,宫主对我也很是器重,还准我入籍,可自从遥知新来了拂节宫,这一切都变了,影殊和我生疏了,就连原本答应收我为徒的风杳仙子,也要食言,说什么我不合适!说什么遥知新和云影殊更适合做她徒弟!凭什么?!我不甘心!” 应律总算知道,为何炼眉每次遇到遥知新的事,便会异常激动,她道:“仙子不必动怒,遥知新、云影殊就算再要好,毕竟也是百年前的事了,那云影殊还不是用清规刺伤了遥知新,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了。” 炼眉道:“每次想起她被刺的事,我都开心的不得了,每每想到那个画面,我便能睡个好觉...可是,一个魂飞魄散,死了七百多年的人,居然又活了过来!还和影殊有说有笑,每日碍我的眼,惹我不痛快!我不痛快,她们也别想好过!她们三个想当局外人,想把什么都忘了,我偏不让她们如意!我偏要让她们想起之前的一切,特别是遥知新!我倒要看看如今的她,该何去何从。” 炼眉越说越激动,将茶盏打翻在地。 应律道:“仙子息怒,遥知新就算再来一世,也不是仙子你的对手。” 炼眉满意地笑了,转而又如临大敌般恶狠狠的盯着前方,虽说遥知新消失了七百年,但当她再次看到遥知新出现在仙都时,心里仍然没有打败遥知新的底气,即便她现在是风杳的徒弟,掌管着拂节宫,即便遥知新的灵力已大不如从前,她依然担心,害怕失去现有的一切。 清晨。 遥知新醒来却不见曲径幽的影子,找遍了整个定舟都没找到,香炉峰也没找到。 径幽是知道今日要动身前往桃源的呀,跑哪去哪了? 径幽去哪了?这种毫无头绪,只能默默等待的感觉太不好了,太被动了。 “你在找曲径幽吧,她去仙都了。” 遥知新看向炼眉,心里警觉,一般来说,这送上门的答案都是陷阱。 其中定有蹊跷,径幽最讨厌去仙都了,遥知新眼神微凝,道:“你特意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径幽人在仙都?” 炼眉甩了甩星鞭,道:“我本来想让应律过来‘接’你的,但担心她不知轻重弄疼你了,所以我想我还是亲自来‘接’吧,毕竟我们是老朋友了,彼此之间还是有几分默契。” 见遥知新迟迟不动身,炼眉道:“你还是乖乖跟我走吧,信与不信,你不都要跑着一趟吗。” 遥知新道:“这么久了,你还是没变,还是那么坏,如今你已是一宫之主,又入了籍,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炼眉道:“变来变去多累啊,如今像我这样‘坚守本心’的仙子不多了。” 遥知新一路跟着炼眉来到拂节宫,突破重重结界,二人才停下脚步。 遥知新定睛一看,拂节宫果真私设仙牢。 牢内还时不时传来惨叫声。 遥知新厉声道:“你竟用私刑。” 炼眉道:“没错,这些仙侍各个想入仙籍,也不想想自己配不配。我只是在用我的法子帮仙都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吗,我这关如果都过不了,她们入了仙籍又有什么用呢。” 遥知新讥讽道:“是啊,被你盯上,就算入了仙籍,也经不起你这般试炼。只因你入籍不易,所以你要人人都像你这般坎坷不易,只要有仙侍轻而易举取得仙籍,你便会觉得那是对你的侮辱,从而心生不快,暴虐成性,这方面你堪称第一,恭喜你啊,喜获第一头衔。” 炼眉反而不怒,淡淡道:“谢、谢。”因为她知道,一会儿遥知新就要为她说的话付出代价。 遥知新道:“你既然说咱们是‘老朋友’了,告诉我你是怎么把径幽骗到这里的?” 炼眉云淡风轻道:“昨日去见你,在你头发上撒了些散灵粉,本想等你中招后悄无声息地把你绑回来,却没想到你安然无事,中招的竟是曲径幽。这药师郁涧不愧是华医尊的徒弟,炼制的散灵粉好用极了,就连她曲径幽都毫无还手之力,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毫无还手之力?任人宰割?遥知新大怒,一把掐住炼眉的脖子,狠狠道:“你把径幽怎么了?你真以为我不敢惹你吗?!!” 炼眉涨红着脸,道:“我死了,你就找不到她了。” 遥知新松开手。方才提到郁涧,遥知新又想起了往事。 难道这郁涧成了仙都的弃子,心有不甘?为了复仇,才炼制出这散灵粉用来对付仙界? 遥知新心下一沉,估计是昨晚径幽离自己太近了,将发丝间的散灵粉都吸入了体内,那现在的径幽岂不是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了。 炼眉摸了摸脖子,道:“我真的很好奇,为何你没事,有事的却是曲径幽,难道她...难道你们...” 遥知新打断炼眉道:“就是你想的那样。多说无益,走吧。” “渍渍...”炼眉带着遥知新往仙牢深处走去。 “遥知新,救我!救我!” 听到声音,遥知新停下脚步,定睛一瞧,如果那人不是有九条尾巴,她还真认不出来。 只见宜眠的九条尾巴被牢牢嵌入墙壁,鲜血淋漓,哪里还有半点初见她时的样子。 遥知新强压下心头的不适,道:“宜眠?”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宜眠也在这次入籍的名册中,怎会沦落至此? 宜眠像是看到救星了一般,道:“是我,是我,你救救我,我不想死。炼眉仙子,炼眉宫主,仙籍我不要了,你放过我吧。你不能杀我,我是陵宫的人,你不能杀我。” 遥知新道:“炼眉,你绑她做什么?你就不怕辛夷找上门。” 炼眉看向宜眠,嘲笑道:“你还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吗?陵宫早知道你被我关在拂节宫,可他们丝毫没有要回你的意思。” 宜眠慌道:“不可能,不可能!!”她最后一棵救命稻草生生被炼眉掐断了。 遥知新道:“言争知道这事吗?” 听到言争的名字,宜眠又有了神采,道:“对,对对对言争,炼眉仙子,你告诉言争,他是陵宫的老好人,不会不管我的。” 炼眉看向遥知新,道:“你好像没时间管宜眠的事了,好心提醒你,曲径幽除了中了散灵粉,她还被宜眠咬了一口,真是好大的一口,毒性可不一般。” 遥知新睨了宜眠一眼。 宜眠周身一颤,急忙解释道:“是炼眉,是炼眉说,只要让径幽中了我的毒,她便会放了我。” 遥知新冷冷地看向宜眠,道:“解药。” 宜眠觉得遥知新也不会救她了,撒泼道:“没有解药,曲径幽估计快不行了。没想到临死还有人作伴,哈哈哈哈...” 第51章 笔簪入骨 关押曲径幽的牢门并没有关。 炼眉自知曲径幽没有走出仙牢的能力。 遥知新一个箭步扑跪在曲径幽身边,墨滴在径幽的眉心若隐若现,像曲径幽的呼吸般似有似无,笔簪红雨不断渗着血,似是要将径幽全身的血液换掉。 散灵粉不是最大的威胁,过一段时间药效自然就散去了,眼下最要命的是蛇毒,更让她着急的是,她检查了一番,竟找不到径幽伤在哪里? 第62章 遥知新吼道:“径幽伤哪了?!” 炼眉静静地看着,遥知新越是惊慌失措,越是无助,她越是享受。遥知新和曲径幽的命她都不想留,就算曲径幽有遥知新的帮忙,也不一定能活。 遥知新抽泣道:“炼眉,我知道你想让我死,我活着惹你不高兴了,你告诉我径幽伤哪了,我用我的命换径幽的命,可以吗?” 曲径幽睫毛微颤,笔簪渗血的速度更快了。 炼眉点了点自己右侧的肩头。 遥知新见状,忙撕开曲径幽右肩衣角,毒性蔓延了整个肩头,一片淤黑。她想起之前在有心客栈,径幽不顾自身安危帮她解毒之事。 之前径幽送了她好多丹药,她拿出一颗试图化入曲径幽体内,可曲径幽因食了散灵粉,暂无灵力,所以丹药一直徘徊不前,无法与之相容。 担心毒性蔓延过快,遥知新自封灵脉,她泪眼朦胧,双唇慢慢靠近,一口一口将毒液吸出... 曲径幽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 遥知新看向炼眉。 炼眉自觉转过身去。 她半含丹药,与径幽的双唇相贴,将丹药缓缓渡入曲径幽体内。 眼泪顺着曲径幽的眼角滴落。 她看着曲径幽吞下丹药,才露出一丝微笑。一股血腥味窜到嘴边,又被她生生憋了回去。 她搀着径幽,道:“让开。” 炼眉看遥知新几乎要气绝的样子,满意道:“可以,朋友一场,你的葬礼我肯定会去的。” 遥知新没心思再和炼眉继续纠缠,搀扶着曲径幽,一步一步往牢外走去,径幽高出她些许,她的身体支撑不住,眼看就要栽倒。 不料,腰身被一双手紧紧扣住。 “知、新。”曲径幽气若游丝。 遥知新笑了,道:“你醒啦,我带你回家。” 曲径幽扯出一丝笑容,道:“好。” “好徒儿,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要回哪儿去啊?” 遥知新一看来者竟是风杳,一时没控制好气息,一口淤血喷溅在地上。 曲径幽肩膀传来一阵刺痛,方才在昏迷中,她能感知到是知新帮她吸出了毒血,她有笔簪,无论中了什么毒,只要笔簪红雨能将毒血流尽,再生出新的血液,她便会不药而愈,她好后悔当初没将这些告诉知新,害得如今知新为了自己冒险。 炼眉站到风杳身后,道:“知新,是我请师父来的,师父她老人家想你了。” 遥知新将曲径幽护在身后,笑了,原来炼眉自始至终都没打算放自己离开,方才假意答应也是料定了风杳会半路拦截。 遥知新道:“谁是你徒儿,我还没拜师呢。” 风杳摇了摇予风扇道:“做你师父真难。” 遥知新道:“你不会是想趁人之危吧。” 风杳哈哈大笑,笑得肆意,道:“我的好徒儿,你真是太好玩了,别说你现在这个样子,就算你恢复十成的灵力,也不是为师的对手。再说了,为师可不舍得杀你,没有你的日子,可少了很多乐趣。” 风杳用予风扇指了指曲径幽,道:“我今天是来找她麻烦的。” 遥知新将曲径幽依放在一旁,唤出握云,握云蓄势待发,道:“看来今日注定要战一场了。” 风杳道:“好啊,为师陪你过几招,看看你有没有长进。”风杳毫不手软,第一扇便将遥知新的头饰打散。 遥知新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至腰间,煞白的脸被予风扇的扇气所伤,渗出血来。之前她被诛仙剑阵万箭穿身过,虽说如今的她,残魂碎魄,可是打败风杳的手下不在话下。 她手持握云,不消片刻,便击退了风杳手下的小喽啰。 风杳道:“不错,有骨气,为师教你的招式,你一点也没用,是忘了?还是不屑用?” 她用的是五柳先生教她的仙术,在她眼里五柳先生比风杳厉害多了。 曲径幽眼睁睁看着,心急,却什么事都做不了,此时的遥知新好像一碰就会马上碎掉。 遥知新愠道:“我心里已经决定放下了,你为什么还要招惹我!为什么还要招惹我!在你害死我娘亲的那一刻,我们就不可能成为师徒了,你不要一口一个为师,让人听了生厌!”话落,握云散出千万丝絮将予风扇紧紧裹住。 风杳道:“你以为,没了予风扇,你就能打败为师?” 遥知新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风杳没想到遥知新还有与她一战的勇气,她道:“不愧是我的好徒儿。”说完朝曲径幽袭去,夺下笔簪,而后将笔簪红雨抛掷空中。 遥知新见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喊道:“不要!!不要...” 风杳将笔簪悬于掌心,欣赏了一番,道:“果然是一件难得的灵器。我的予风扇都要被她比下去了。好徒儿,我毁掉她好不好?” 遥知新拼命摇头,道:“不要...” 曲径幽看着知新为了自己求风杳,眼泪直流,她自从和知新重逢以来,发现自己的眼眶像是存了水似的,总是忍不住溢出来。 风杳见遥知新还想动手,她道:“好徒儿,你不要动,我只要轻轻一捏,嘭的一声,她就碎了。” 遥知新不知道风杳说话算不算数,还是想夺下笔簪,紧接着她便听到径幽一声痛呼,她知道径幽已经在极力压制自己的痛苦了。 看着遥知新仍旧跃跃欲试,风杳厉声道:“我说了!不要动。” 遥知新站在原地,不敢再攻。 风杳道:“既然你不愿意承认我这个师父,那你喊我一声“娘亲”吧,喊了,我便放过曲径幽,如何?” 简单的一句话,对她来说犹如晴天霹雳。 遥知新双眼通红,双唇紧闭,她开不了口,无论如何她都开不了口。 曲径幽看着知新,豆大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用急切又温柔的语气安慰道:“知新,笔簪我不要了,真的,我不要了,不要了,之前没有笔簪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遥知新擦了擦眼泪,看向径幽,在径幽耳边呢喃道:“我舍不得。” 曲径幽怔住,牢牢盯着知新,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被知新吸进去了,大脑一片空白。 千钧一发之际,遥知新猛然想起一件事...那日诛仙剑阵布好之后,她与云影殊前往幽咽谷一观。 遥知新道:“影殊,诛仙剑阵是什么样的?” 云影殊思忖了片刻,道:“启阵时灿若烟花,算是...我送给死者的最后一份礼物。” 礼物?这种礼物不要也罢,遥知新道:“这剑阵杀伐之气太重,倒是可惜了这些好玉。” 云影殊道:“阵诀我已经告诉你了,还有一个秘密,你想不想知道。” 遥知新道:“什么秘密?” 云影殊道:“如今的诛仙剑阵已经有了自己的剑意,被诛仙剑阵杀而不死之人,诛仙剑阵会甘愿视其为新主,永受其驱使,就连我都奈何不了。不管那人身处何方,遇到何种危险,只要他想,诛仙剑阵便会护之。” 遥知新道:“那如果有两个死里逃生的人呢?剑阵会选择谁做新主?” 云影殊摇摇头,道:“剑阵也有自己的好恶,一切皆有变数。” ...... 风杳见遥知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道:“为师不勉强你,不愿意喊就算了。”说着就要捏碎笔簪。 “慢着”遥知新解开灵脉,正颜厉色道:“想让我喊你师父那是白日做梦!喊你娘亲更是痴心妄想!!幽咽谷诛仙剑,启!!!!” 这“启”字一出口,一切皆是变数,她能不能在变数中护住自己和径幽呢? 她不知自己还有没有命陪在曲径幽身边,她回头看向曲径幽,落下眼泪。 曲径幽突然意识到什么,她一寸一寸地爬向遥知新,她感觉知新又要弃她而去了,她急到飙泪,道:“知新,知新...不要...你死之前先杀了我吧...知新...”可她像失声般怎么也喊不出声来,直至心急而晕倒.. 炼眉讥笑着,诛仙剑阵早已是废阵,不知遥知新又再发什么疯,难道又活腻了? 此时幽咽谷中。 诛仙剑阵再次被催动,万把玉剑从幽咽谷喷涌而出,掠过蓝天白云,掠过高山大川, 直奔拂节宫而来。 拂节宫的结界瞬间被摧毁.... 所有的仙障在诛仙剑气下皆无所遁形。 众仙家看着上方滑过的剑气,不知发生了何事。 初次见诛仙剑的仙家们,更是瞠目结舌,久久合不拢嘴。 炼眉见万剑以排山倒海之势袭来,暗叫不妙,紧急关头,她将风杳推入剑阵之中,独自逃走。 身处桃源秘境的五柳先生,感受到凌厉的剑气,抬头看那万剑齐飞,叹道:“若不是命运的庇佑,知新百年前就命丧幽咽谷了。” 身旁的阿通道:“怪不得姐姐的魂魄千疮百孔,姐姐当时一定很痛吧。” 五柳先生道:“一切离开皆是重逢、一切摧毁皆是新生。” 第63章 拂节宫中。 仙障一破,云影殊急忙冲了进去,和当初在幽咽谷看到的一样,不同的是,这次站在阵中央的是风杳,不是知新。 遥知新本就中了蛇毒,如今又损耗了太多灵力驾驭诛仙剑阵,她明白自己如强弩之末,随时都会倒下。 遥知新趁风杳对付剑阵的空隙,将握云送入阵中,夺回笔簪。 遥知新眼神空空,她将笔簪放于胸口,束好自己散乱的头发,背上昏厥的径幽,一步一步的朝拂节宫外走去。 云影殊跨步走来,道:“知新。” 遥知新不言。 云影殊道:“我送你回去吧。” 遥知新不言。 云影殊跟在遥知新身后,道:“我知你去了拂节宫,便赶了过来,还好你没事。” 遥知新此时终于有了反应,抬头看向云影殊道:“什么叫没事?不死便是没事,是吗?” 她继续背着径幽往前走。 仙家知道是她启动了诛仙剑阵,都躲得远远的,心中不禁害怕,生怕殃及自身。 云影殊一直跟在身后,道:“你在生我的气?” 还是杀了吧,随后遥知新淡淡道:“落。” 只见拂节宫万剑坠落,紧接着便是不绝于耳的惨叫声。 遥知新顿了顿脚步,道:“你去看你师父吧,你既然当初选择了师父,如今就应该坚持你的选择,就算你不帮我,我也不会生气。” 云影殊道:“我不走。” 遥知新道:“随你。” 好不容易回到定舟。 她将径幽放到床上,道:“好累啊。”而后连吐几口淤血。 云影殊看着那浓黑的血色,道:“你中毒了?怎么不告诉我。” 遥知新勉强一笑,道:“是你关的宜眠吧?是你让宜眠给径幽下的毒吧?” 云影殊眼神闪躲,道:“不是我。” 遥知新现在连质问的力气都没了,有气无力道:“不是你?宜眠受伤的蛇尾上残留的是你的灵气,不是炼眉的,难不成是我看花了眼?我倒宁愿是我看花了眼。” 云影殊道:“当初你初来乍到,宜眠欺辱于你,我如今留她性命已是破例。” 遥知新道:“这么说,你还是为了我好?如果欺负我的人都该死,那你怎么不去死啊。” 云影殊呆滞了良久,才道:“知新,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做‘曲径幽’,真的,我不骗你。” 只听‘啪’一声脆响,云影殊脸上落下殷红的手印。 遥知新手微微颤抖,被云影殊气得头晕,道:“你回仙都吧,我需要休息。” 云影殊道:“过几日我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吧。” 云影殊独自走在路上,摸着脸上知新赏她的巴掌,不怒反笑。 床上,曲径幽悠悠转醒,体内的蛇毒也被笔簪尽数换掉。她见知新坐在地上独自疗伤,心里难过极了,忙将遥知新抱到床上。 遥知新被弄醒,道:“径幽,你没事,真好。” 曲径幽温柔道:“累的话,就不要说话了。我帮你把脏衣服换下来。”说完就要伸手去解知新的衣服。 遥知新忙按住衣扣。 曲径幽温柔道:“在我面前,还害羞什么。要不,我带你去温泉吧。” 遥知新道:“去那里做什么?” 曲径幽道:“祛毒。” 遥知新点头间,已身处温泉之中。 曲径幽将毒血逼至指尖,鲜血从指尖滴滴而落,虽说有温泉的助力,但她发现,她疗伤祛毒的进度远不如毒血在知新体内蔓延的速度,她道:“知新,一会儿会有些疼,不过疼一下就好了。” 遥知新知道这次中的毒比在有心客栈厉害得多,方才在仙牢中毒后若能及时解毒还好,可惜后来又被风杳半路堵截,打斗间,毒气已顺着灵气蔓延了整个心脉。 遥知新无力道:“你每次...都说一下就好。” 为了保住知新的性命,她只能这么做了,曲径幽声音颤抖,道:“你忍一下。” 话落,曲径幽掌心凝聚灵力,而后一个劲力将笔簪红雨推入知新的脊骨之中。 “啊..啊....”遥知新觉得后背似乎被什么东西刺开,骨头像裂开了一般。 疼得她几乎要晕过去,她双唇微颤,额头渗汗,她哭的惨烈,痛感直窜全身,她再也坐不住了,想摸一下后背,她要把那个让自己难受的东西取出来。 遥知新道:“径、幽,你在做什么?好疼,我快要死了...” 看着知新的手在后背痛苦的抓着,挠着,曲径幽忙取下头上的一线牵,绑住知新的双手,以免知新自伤。 大约一炷香,笔簪渐渐入骨,遥知新的身体也适应了笔簪红雨。 遥知新苍白着脸,倒在曲径幽怀里。 此时泉水已是一片血色,周围都是血腥之气。 曲径幽的指尖拂过知新的脸颊,满眼温柔地道:“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曲径幽将知新抱回床上,盖好被子,寸步不离地守在一旁,她要守着知新,只有亲眼看到笔簪从知新体内分离出来,她才能安心。 第52章 反复修养 笔簪连战数月,才彻底将遥知新体内的毒素清理干净。 期间,曲径幽也无心对镜贴花黄,整个人颓了好久,直至看到遥知新转醒,才稍稍有了神采。 遥知新看着曲径幽的样子,满眼心疼,这眼下她还在径幽身旁,还没丢掉性命,曲径幽就这般模样,可想而知,当初自己身陨幽咽谷,径幽是多么心碎了。 遥知新身体恢复后,日日跪在娘亲棺前,而径幽也日日陪着她跪在娘亲棺前,怎么劝都不离开。 望舒则一直在等着去人间,去定舟找了一圈没找到知新,又去了香炉峰,到了玉斋,看到遥知新和曲径幽纷纷跪在玉棺前。 望舒也上前一拜。 遥知新起身,道:“望舒,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望舒道:“不是说好了一起去人间的吗,你们两个是不是都忘了?” 遥知新一惊,她确实忘了,大病了一场,好多事都抛掷脑后了。 曲径幽道:“我是想等知新的身体彻底恢复后再出发,你着急什么,飞廉又不会忘了你。” 遥知新道:“望舒,你为什么那么想见飞廉呀?你们也没见过几次啊?” 望舒若有所思道:“飞廉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凡人,我一见就很喜欢,一喜欢就想天天见到他,你们懂不懂?懂不懂吗?” 曲径幽道:“我懂。” 望舒道:“我就知道你懂,知新,我看你面色红润,去人间应该不成问题,我们明日出发吧。” 遥知新看了眼径幽,道:“明天恐怕不行,后天吧。” 望舒委屈道:“你们明日复明日的,为什么啊?我生气了。” 遥知新安抚道:“你先回家,我答应你后天肯定去。” 望舒噘着小嘴,只能不情愿的回了家。 曲径幽道:“知新,为什么一定要后天啊?明日走也行啊,我早就想去桃源看看了。” 遥知新道:“因为...你明天要休息一天。” 曲径幽一脸疑惑,道:“为什么?”待她反应过来,知新已经出手打她了。 曲径幽用手臂挡住知新的攻击,在外人看来,这两人完全是在打情骂俏,道:“知新,你这是做什么?” 遥知新道:“我就想打你了,不可以吗?” 曲径幽道:“可以是可以,但我好像没做过让你生气的事呀。” 遥知新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曲径幽明知故意道:“嗯?实在是听不懂,要不知新你把话再说明白些?” 遥知新道:“酒窖的事,冰牢的事,我觉得我必须要打你一顿才能解气,我今天要和你...决一死战!” 曲径幽笑道:“决一死战?不要不要,我可舍不得你死。”说完便逃了。 遥知新见曲径幽不和她打,一路追了过去,气道:“曲径幽!!!!”她今日非要打径幽一顿不可!所以方才才和望舒约后天出发,留一天的时间给径幽养伤。 追着追着,不知不觉便到了香炉峰的一处丛林,此处枝繁叶茂,她因追得急,竟被绊了一脚。 曲径幽扶起知新道:“还追吗?” 遥知新在径幽怀里撒娇,道:“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你让我几招,让我打你一顿嘛。”这次如果不借题发挥,以后恐怕就没机会了。 曲径幽宠溺道:“一定要打呀?” 遥知新用力地点点头,道:“一定,必须。” 曲径幽道:“好吧,跟我来吧。” 打架还挑场地吗?遥知新紧跟着曲径幽,却见径幽将她带到了屋里,她道:“屋里怎么打架?” 曲径幽道:“喜欢吗?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房间了。” 遥知新看着这屋子布置得简洁素雅,别出心裁,道:“还不错。” 第64章 曲径幽道:“今天我们便在这里过夜吧?” 遥知新点点头,忽然想到自己怎么被径幽带偏了,道:“你确定在这里打架吗?摔坏了你的东西,你可别心疼。” 曲径幽道:“不心疼,随你折腾。” 遥知新看径幽那副模样,知道自己又上了她的贼船。 夜晚,床榻之上。 遥知新喘气,道:“好了好了,后天还要出门。” 曲径幽打趣道:“你不是要打架嘛,这么快就累了呀。” 遥知新捂着被子,不再理径幽。 曲径幽道:“我已经传信给望舒了,说你身体有恙,三日后再出发。” 遥知新扯下蒙在脸上的被子,不服气道:“我有那么弱不禁风吗,为什么不说你身体有恙?” 曲径幽挑眉道:“因为...旁人不信。” 遥知新道:“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了?” 曲径幽道:“上次在冰牢被你咬了一口,舌头疼了好久,不知现在好了没有,你帮我验验伤...” 遥知新:“你...” 红色的发带轻抚着她的脸,她被吻得思绪万千,几百年前,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小墨香会变成如今的曲径幽。 本来计划给径幽留一天修养,没想到,现在变成她需要修养了。 ....... 望舒没收到曲径幽的传信,第二日她便去了香炉峰。 半路遇到雾栖仙子。 望舒道:“雾栖,知新在吗?” 雾栖道:“在呢。” 望舒道:“那正好,赶紧把她们叫出来,要出发了。” 雾栖道:“我也找她们也有事,但曲径幽说要等三日后再出发。” 望舒气得脸鼓鼓的,绝望道:“为什么?知新怎么又说话不算数。” 雾栖道:“你别怪知新,听说她们两个打架了,知新追着径幽打了一晚上,她哪里是径幽的对手,估计受伤了,正养伤呢。” 望舒的眉拧成倒八字,道:“真的?她们居然打架了?为什么呀?我不信。” 雾栖摊手道:“这我哪儿知道。前几天我家小宫主也被知新打了,现在脸还肿着呢。” 望舒认真思考了一下,道:“不对,径幽怎么可能打知新呢,一定是径幽受伤了。” 雾栖道:“是知新受伤!”在她眼里曲径幽是不会失败的。 望舒坚持道:“一定是径幽受伤!!!!”凭直觉,她就是觉得径幽肯定不会和知新动手。 .... 两人论证了半天,谁也没有说服谁。 望舒哑道:“我三日后再来。” 雾栖有气无力道:“后会有期。” 三日一到,望舒准时来到香炉峰,她佯装不悦道:“走不走?” 遥知新不好意思的笑道:“走,走走,立刻动身。” 望舒立马不装了,笑道:“走,咱们去三色河。” 遥知新道:“啊?又要入水,能换个方式去人间吗?” 望舒道:“你不用担心,你不是还有径幽吗?三色河是通往人间的捷径。” 遥知新看了眼径幽,抿了抿嘴,道:“望舒,你再教我一些驭水之术吧,这样我就不会像上次那么狼狈了。” “那个,知新驭水之术不好学,你还是不要学啦。”望舒敷衍着,她曾答应曲径幽,不再教遥知新水境术法了。 遥知新道:“为什么?不学的话,岂不是又要连累你们。” 望舒道:“没事,你不是有径幽吗,她不怕你连累她。” 遥知新道:“啊?” 曲径幽干咳一声,道:“走吧。” 三人上了摆渡船,顺着水势,一路往人间驶去。 遥知新道:“望舒,你现在去哪个宫了?” 望舒道:“百荣宫。” 曲径幽道:“云影殊肯放你出来玩乐?” 望舒哼哼两声,壮了壮胆,道:“百荣宫那么大,她发现不了。” 遥知新道:“云影殊平日里很忙,估计也没精力盯着你们。” 望舒道:“是啊,是啊,她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我好几天都没看到她了。你们有没有觉得百荣宫那兄妹俩很可怕,一个笑里藏刀,一个绵里藏针。” 曲径幽笑而不语。 遥知新没有顺着望舒的话说下去,自顾自看着过往的船只,她们笑里藏刀也好,绵里藏针也罢,她只想离这些远远的。 望舒见知新没说话,以为知新不认同自己,于是追问道:“知新,我说的不对吗?” 遥知新道:“好啦,好好坐船吧,以后你若想在仙都过活,要少言、慎言,若你方才那番话传到影殊的耳朵里,你还想不想留在百荣宫了。” 望舒意识到错误,急忙捂住了嘴,禁若寒蝉。 “可惜,这话已经进了我耳朵。” 三人齐刷刷看向船头,好巧不巧,半路上遇上了云影殊!!! 遥知新僵笑道:“好巧啊,你怎么在这儿?” 云影殊道:“最近武陵地界鬼修作祟,仙尊派我处理此事。” 望舒一听到飞廉住的地方有危险,道:“我不和你们一起去什么桃源村了,我要去武陵。” 云影殊道:“桃源村?那正好,望舒你先替我走一遭武陵,我就当没听到方才那些话,我陪着知新去..桃源村。” 曲径幽道:“你们两个可以一起去武陵,我和知新去桃源村就可以了。” 云影殊道:“望舒她独来独往惯了,不喜欢我陪着,是不是?” 望舒道:“是,是,是,我喜欢自己一个人呆着。” 下了船,一番道别后,望舒便急匆匆去了武陵。 云影殊道:“入籍大殿后,你怎么不去仙都了?” 遥知新道:“不想去了。” 云影殊道:“你的斗志大不如以前了。” 遥知新道:“你的斗志倒是见长,如今风光无限啊。没错,我确实不如以前了,之前在仙都还有要好的朋友,可如今没了,就更不想去了。” 云影殊不知该说什么,什么叫‘如今没了?”难道自己不算吗? 遥知新见云影殊脸上青白相接,心里有一丝丝的畅快。 她就是要故意气着云影殊,影殊不爱听啥,她现在就要说啥。 不过,她打算再气影殊一两次,便作罢,有时候想想,自己的行为挺幼稚可笑的。 第53章 故人相逢 虽说还没找回留痕丝,但桃源村还是要回的,遥知新凭着她不怎么靠谱的记忆,几番周折,终于找到了桃源秘境的入口。 曲径幽见知新站在洞口,迟迟没有下一部动作,问道:“你又忘了?” 遥知新憨然一笑,摸了摸脑袋,这水幕结界怎么开,她确实忘了。蒙了几个口诀,一个都没蒙对。 恰好此时,从洞内走出一少年,遥知新定睛看了看,觉得眼熟,道:“你是..阿通?”没想到阿通变化这么多,走的时候,个头才到她腰那里,如今个头都超过她了,细细想来,她离开桃源也确实有段时间了。 阿通点点头,看到知新姐姐回来,难言心中的喜悦,道:“各位请进来吧,先生有请。” 遥知新介绍道:“这是阿通,先生的小书童。” 几番寒暄后,一行人相继穿过洞口。 遥知新身处桃源,触景生情,忽想起初入桃源时的光景。 如今的桃源村,花草长高了不少,枝蔓遍布整个村子,将家家户户串联起来,抬头望去,整个村子都在花海的笼罩之下。 云影殊不习惯被鲜花笼罩,眉头一直皱着。 遥知新道:“四娘不在家吗?这些花草好久没打理了吧?” 阿通道:“还不是因为你一直不回家,四娘觉得无聊,于是便想将这些花草养到幻化成形之日,有了花灵的陪伴,村子里也热闹些。” 云影殊道:“化形哪有那么容易。”她看了眼曲径幽,道:“是不是啊?曲径幽,你是墨灵,对这些应该是最了解的。” 曲径幽很反感云影殊这一点,不管走到哪里,云影殊都要明示暗示,暗讽她是仙灵,她淡淡道:“影殊仙子还是不要对我们仙灵产生兴趣。” 遥知新路过花草堂,见四娘在照顾花草,便走了过去招手,道:“四娘。” 黄四娘抬头一瞧,竟是遥知新,忙放下手里的活,道:“这么久也不回来看我们,那仙都就那么好呀?” 遥知新有些惭愧,道:“四娘,哪里都没咱们桃源村好,过几天我再去武陵一趟,之后我就不出源了,再也不出去了。” 黄四娘喜道:“好好好。你是不是要去找先生,赶紧去吧。” 遥知新道:“那我先走啦,改天再过来看你。” 她满心期待的来到先生的住处。 先生的书房一如既往,菊花飘香,书页沙沙作响。 看到屋内之人,曲径幽和云影殊皆惊,二人异口同声地喊道:“潜仙君?” 第65章 书房里面的人也被这声吵到,放下书册,抬头便看到遥知新领着两位仙子到访。 遥知新轻撞了下径幽,轻声道:“径幽,这就是我送给你的惊喜,喜欢不?” 曲径幽鼻子一酸,跪在潜仙君面前,行了一个大礼,道:“潜仙君,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 五柳先生慈爱道:“潜仙君是以前的事了,以后喊我五柳先生吧。” 云影殊道:“潜仙君,你为何会屈居于此?” 五柳先生道:“走着走着,累了,不想走了,便在这住下了。况且,何为屈居?住着开心,便不算屈居。” 云影殊闭嘴不言。 五柳先生看向曲径幽,道:“你如今在莫之白门下,也算不错,总算有个安身之所了。” 曲径幽恭恭敬敬地给五柳先生倒了杯茶,满眼真诚道:“墨香谢谢先生。” 五柳先生会心一笑,道:“知新,此去仙都有何感悟?” 遥知新眨了眨眼,道:“先生,你当初让我出源是不是就是为了帮我找回记忆呀?” 五柳先生放下茶杯,起身道:“并非如此,我心里是不想让你出桃源的,我担心你会重蹈覆辙,我希望你一辈子都待在桃源,做我的小书童。可若是你一直不出源,我又担心源外的人会活不下去。”说完他看了曲径幽一眼。 遥知新用余光扫向径幽,道:“先生,我答应了望舒带她去人间,等从人间回来,我就回桃源,做你的小书童。” 五柳先生轻拍遥知新的脑袋,安抚着她,这丫头平日里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他知道心思细腻如她,敏感如她,胡思乱想如她,毫无安全感如她,他道:“桃源自然是人人心向往之的地方,但绝不是逃避现实,逃避问题的地方,这也是我让你出源的一个原因。不管你最后选择回定舟还是回桃源,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遥知新上前抱住五柳先生,她好久没抱先生了,先生的怀抱和爹爹一样,温暖又充满力量。 “姐姐。” 遥知新擦掉眼泪,松开先生,捏了捏阿通的小脸,道:“阿通,你长大了,都超过姐姐了。” 阿通道:“超过了不好么?那样我就可以保护姐姐了,你是不是在外面受欺负了,那剑阵是不是很厉害?” 听到阿通提剑阵,遥知新心里一紧,也不知风杳如今如何了,她微微一笑,道:“没人欺负姐姐,姐姐在外面很厉害的,谁都不敢欺负我。” 五柳先生道:“知新,你跟我来。” 遥知新牵起阿通的手,跟在先生身后。 阿通问道:“姐姐,你猜猜,先生要带你去哪儿?” 不用猜也知道先生定是要她去南山赏菊,为了不扫阿通的兴致,遥知新故作不知,佯装思考,道:“难道是去四娘家的花草堂?” 阿通见姐姐猜不出,得意地笑了。 走着走着,遥知新发现自己果真猜错了,这分明不是去南山的路,越是料不定,遥知新心中越是期待。 五柳先生道:“知新,你瞧。” 遥知新顺着先生的目光看去,大家的脸上满是丰收的喜悦。 金黄色的稻田一望无际,空气中弥漫着稻香,孩子们提着饭菜来到田间,只为了能让双亲吃口热饭。 这些画面深深牵动着遥知新的思绪。 想到自己吃的每一粒米都是出自她们之手,遥知新感觉自己太渺小了,护佑苍生?怎么总感觉是苍生在保护着某些自以为是的仙人。 五柳先生道:“他们用的都是你从外面带回来的种子。” 遥知新惊讶道:“真的?” 五柳先生点点头,他随手捏了一把种子,缓缓道:“人就像种子,要紧的是要做一粒好种子。” 遥知新认真道:“先生,我...是做错什么事了吗?” 五柳先生道:“不,你已经做的很不错了,我只是担心你被仇恨束缚住,失了初心。” 遥知新道:“先生,你放心,我不会拿天下苍生做赌注的,我永不负苍生。”这话她像是对五柳先生说,更像是对自己说。 五柳先生道:“你爹爹还好吧?” 遥知新没有说话。 五柳先生道:“至于云影殊,你也不要怪她,向来忠义两难全,她只是选择了她认为对的路。” 遥知新低垂着头,半张脸埋在影子下,道:“先生的话,知新记下了。”她脱掉鞋袜,戴上帽子,朝着田里人多的方向走去。 五柳先生和阿通面面相觑。 阿通道:“先生,你也不管管姐姐,她现在哪里还有一点儿仙子姐姐的样子。” 五柳先生捋了捋胡须,道:“确实少了点儿仙气,但多了些许烟火气。” 阿通临走前,又瞧了瞧遥知新,此时的她已经和村子里的人干得热火朝天,田里还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 阿通自言自语道:“知新姐姐应该是仙界最有烟火气的神仙。” 听到阿通如此评价遥知新,五柳先生笑着,笑得如菊花般淡然。 时至黄昏,遥知新回到住处,一进屋便看到热腾腾的饭菜,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不一会便一扫而空。 吃完饭要上床睡觉了,才发觉自己还没洗澡,一想到还要先烧水,又要耽搁自己宝贵的睡眠时间,她真有那么一瞬间不想洗了,可最后还是说服了自己,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到屏风后面。 没想到屏风后的木桶里竟装满了热气腾腾的水,上面还铺满了鲜嫩的花瓣。 遥知新利落脱衣,泡进浴桶里。 她舒服的长叹一口气,道:“谁这么好呀?又是做饭又是做洗澡水的,难道是四娘?”不管是谁,今天太累了,先歇过今晚再说,明日再去拜谢。 遥知新舒舒服服地靠在木桶上,闭目养神。 第二天。 她迷迷糊糊中感觉浑身像散了架似的,腰疼、胳膊疼,浑身疼。 今天的被子怎么这么暖和?捏起来也软软的,她忍不住朝被子的方向挤了挤,她半睁开眼,在看到曲径幽的那一瞬,她差点误以为自己身处香炉峰。 遥知新呢喃道:“径幽,早。” 看着知新醒了又睡,曲径幽微微一笑道:“早,我这个‘被子’抱着舒服吗?” “舒服。”遥知新猛然想起昨晚她是睡在木桶里的,道:“我怎么跑床上来的?” 曲径幽想起昨晚... 昨夜曲径幽回香炉峰处理事务,因知新不在身旁相伴总是六神无主的,简单办了些事便急着赶回桃源。她看到饭桌上被吃得精光的饭,紧接着朝屏风后瞧去,看到遥知新早已在木桶里睡着,脸颊绯红,一脸疲惫,脸上还有一块泥巴。 看着知新脸上的泥巴,曲径幽莞尔一笑,她轻轻擦去知新脸上的泥垢,而后摸了摸洗澡水,有些凉了,再泡怕是要着风寒。她担心吵醒知新,于是在知新鼻尖轻轻一挥,阵阵沉香沁入知新的鼻息。 遥知新睡得更沉了。 曲径幽小心翼翼地将知新抱起,放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擦去知新身上的水珠,她看到知新肩头的伤痕,手不禁颤抖着,边轻抚边柔声道:“当时一定很疼吧。”她不明白,云影殊当初怎么忍心刺下那一剑? 见曲径幽没回答,遥知新追问道:“是不是你?” 曲径幽道:“你若不愿意,我可以再把你放回去,不知道桃源村有没有温泉。” 遥知新忙捂住径幽的嘴,道:“整个桃源村的人都认识我,你慎言慎行。” 曲径幽挑眉,无辜道:“知新,我好像没说什么,更没做什么吧?” 说多错多,遥知新忙抿嘴不言。 曲径幽倒不依不饶,道:“又或者,你希望我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遥知新穿好衣服下床,语无伦次道:“我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没希望!我就是想问问你。” 曲径幽一脸期盼道:“问我什么?” 问什么呢?问什么?遥知新绞尽脑汁,道:“那个...我重不重?” 曲径幽没想到知新憋了半天,就问出这个?不由觉得好笑,她从床上下来,道:“倒不是很沉,就是有点儿...滑。” “......”遥知新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道:“我...去找先生。” 见知新匆匆出了屋,曲径幽笑容凝住,多亏了五柳先生,若不是先生,她和知新此生怕是要相隔两地,两两相忘了。 第54章 鬼藤之祸 途径花草堂,遥知新顺路采了几朵新鲜的花草。 她将花草插在五柳先生书房里,枝叶上残留的些许晨露,衬得花草更加娇嫩。 忽觉身后袭来一股力量,她手腕微转,接过那股灵力,那灵力至纯至净,用来滋养花草再好不过,于是她便将其缓缓引渡到花草之中。 放眼整个桃源村,也只有五柳先生有这般灵力了,她转身回望,先生果真站在屋外。 五柳先生道:“我们比一场如何?” 第66章 遥知新摸摸头,道:“先生,不用比吧,我不是你的对手,我肯定会被你打得落花流水。” 五柳先生道:“让我看看你在外面学了哪些本事?” 她还没准备好,便被五柳先生的灵力逼得退后了几步,身子晃了几晃,她之前的伤还未痊愈,但她又不想扰了先生的兴致,便只好硬着头皮与先生比试。 五柳先生转身往南山的方向飞去。 遥知新一愣,随即跟了过去。 到了南山,五柳先生如落叶般从天而降。 遥知新道:“先生,这里可有你最喜欢的菊花,你舍得在这里打吗?”若先生定要选在南山比试,她的胜算就大了,因为先生爱菊,面对满山的菊花出手时肯定会畏首畏尾,瞻前顾后的。 五柳先生微微一笑。 遥知新捏诀,指尖流转,地上的残花纷飞而起,她道:“先生请赐教。”花瓣在灵力的裹挟下,一路盘旋着朝五柳先生的方向冲去。 五柳先生安如泰山,简简单单的一个弹指,只见一滴露水穿过纷扬的残花,残花黯然落地,瞬间没了攻势。 这次遥知新不打算借助握云,她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多有多差,她不顾旧伤,集全身灵力于掌心,向外推去。 五柳先生见遥知新认真起来了,捋了捋胡须,他这次的反击不再点到为止,他想让遥知新知道,面对挑战要全力应对,不是每个人都会像他,处处放水。 他使出自己独创仙术--归来掌,朝遥知新袭去。 遥知新在花海中滚了几圈,仍没完全躲过先生的灵气,脸颊被划伤,忽觉喉头一阵腥甜,她连忙半跪在地上,将血咽了回去,此处的花开得这么好看,她不想让自己的血溅在菊花之上,以示对先生的尊重。 遥知新摆了摆手,笑道:“先生,我输了,输了,不打了。” 五柳先生道:“这才过了几招,再来。” “姐姐,再打会吧。”阿通道,看着先生和姐姐比试对他来说是一种享受,他喜欢看,想多看一会儿。 遥知新道:“下次,下次,这次是真不行了,我得赶紧回去,径幽还在等我。” 五柳先生看遥知新确实累了,便挥手示意她离去。 遥知新忍着痛,匆匆出了南山。 曲径幽见遥知新一直未归,便出门去寻,半路正巧碰到知新,见知新一路上跌跌撞撞,她急忙跑上前搀扶住。 见知新脸色煞白,曲径幽关切道:“知新,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昨晚受寒了?” 遥知新抬头,有气无力地看向径幽,道:“径幽,回家。”她本就一直在憋着,此刻一说话,胸口一阵血气上涌,终是没忍住,‘噗’地突出一口血来,染红了曲径幽的衣袖。 那一瞬,曲径幽心如刀绞,她恍惚又置身于幽咽谷,那时的知新也是如此,鲜血浸染全身。 遥知新醒来,看到商商趴在自己身上,两眼汪汪,曲径幽和云影殊趴在桌子上正在小憩。 商商见遥知新醒了,激动地在遥知新身上绕圈圈,道:“遥遥,你可算醒了。” 听到商商的声音,曲径幽和云影殊纷纷簇拥过去。 遥知新见二人略显疲态,忙起身,不好意思地道:“又让你们费心了。” 曲径幽道:“商商,你表现不错。” 遥知新担心五柳先生知道自己受伤的事而内疚,她道:“你们别告诉先生,先生就是想和我切磋一下,没有下狠手,全因我旧伤未愈,所以才会如此。” 云影殊见遥知新出言维护,便不再多言,她可不想再和遥知新之间有新的隔阂。 遥知新道:“径幽,下次不要麻烦影殊了,我又不是快死了。你们这几日好好休息,我们还要去武陵找望舒呢。” 曲径幽挑挑眉,她可没请云影殊来,天知道为何这边一有风吹草动云影殊便来得这么及时。 曲径幽道:“你放心吧,这次我没惊动师父,师父一直守着玉斋,没空理咱们。” 遥知新道:“那就好。” 云影殊很是好奇,那玉斋里究竟有什么,竟让莫之白百年间不问世事。 为了低调出行,遥知新向四娘借来一身衣服,让云影殊提前换上,临走前,还将飞廉所赠的手稿交给了先生。 至于飞廉,五柳先生见与不见,全凭先生做主吧。 尽管云影殊已褪去一身华丽的服饰,但到了武陵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惹得不少路人驻足一看。 遥知新偷瞄了云影殊一眼,看她依旧面无表情,好像被路人盯着看的不是她,而是别人。 她不由担心起来,万一影殊唤出清规,那整个武陵估计就要从三界消失了。 眼看云影殊的耐心就要濒临崩溃了,遥知新忙道:“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听说经常看好看的人,能延年益寿,如此一来,影殊你功德不小呀,是吧,径幽。” 曲径幽附和道:“确实如此。” 云影殊道:“按你这个说法,以后我要经常来人间逛逛了。” 遥知新道:“那当然了。” 此时商商从灵囊里探出头来,道:“遥遥,我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遥知新用力闻了闻,道:“哪有?” 商商跳到遥知新肩膀上,道:“到处都是。” “你是不是说梦话呢?”她摸了摸商商的脑袋,将其放入灵囊之中。 长史府中。 望舒看到遥知新来了,道:“你们怎么才来呀?” 遥知新道:“好久不回桃源了,便多住了几日。” 飞廉道:“知新,改天你一定要带我和望舒去桃源村瞧瞧。” 遥知新道:“一定一定。” 小蛮跑来,蔫蔫道:“大人,井里又没水了。” 遥知新道:“没水?这里怎么会缺水呢?” 小蛮一直盯着遥知新肩上那个胖乎乎,圆滚滚的小东西,一直盯着,没听到遥知新的话。 望舒道:“我也觉得奇怪,上次我们来还好好的。” 曲径幽道:“大人,最近镇上可算安宁?” 飞廉道:“鬼姬还算是说话算数的人,让武陵镇过了几天太平日子。先不说这些了,进屋喝茶。” 屋内,小蛮道:“大人,府里就只有这些水可以泡茶了。” 听此,大家纷纷放下手中的茶杯。 云影殊道:“为何会突然缺水?” 曲径幽道:“这事找节气仙问问不就知道原因了。” 望舒托腮道:“应该和节气仙没关系,我在武陵这几日几乎天天下雨。” 遥知新想了片刻,道:“既然问题不是出在仙都,那便是这里出了问题。”说着,她指了指地下。 曲径幽心下了然。 望舒道:“知新,你是说问题出在长史府?” 遥知新道:“望舒呀,你满脑子都是长史府。” 望舒飞快扫了眼飞廉,道:“那个鬼姬真够狡猾的,又开始打别的歪主意了,也不知这鬼姬为何死咬着武陵不松口呢?这武陵得罪她啦。” 云影殊忽然想到了什么,道:“武陵离仙都最近,鬼姬偏偏选这个地方作恶,分明是对仙都的挑衅。” 此时,屋外忽然刮过一阵疾风。 遥知新嗖的起身,出了屋。 曲径幽道:“你慢点儿。” 望舒道:“径幽,我姐姐又不是小孩子,还能让自己摔着?” 曲径幽道:“你不懂。” 此时的天空阴沉灰暗,像是积攒了很久的怨气,即将喷涌而出。 小蛮道:“要下雨了。” 遥知新道:“下雨好。”她正好趁这个机会看看雨水是怎么没的。 飞廉从屋里拿出几把油纸伞。 小蛮道:“大人,她们不怕淋雨。” 飞廉道:“休要胡言。” “谁说不怕的。”望舒从飞廉手里接过油纸伞。 雨淅沥沥地下着,隔着层层雨帘,遥知新道:“大人,你和望舒回屋去吧,我们去井边看看。” 飞廉想着去了也确实帮不上忙,反而可能会帮倒忙,便回了屋。 小蛮道:“望舒,你怎么不一起去?” 望舒道:“我去了也是多余,我要陪飞廉。” 三人往水井赶去,蒙蒙细雨落在脸上,模糊了双眼,让人看不清脸部的轮廓。 遥知新抬头一看,一把伞斜遮在上空,她看了看径幽,径幽湿了肩头,她道:“好看。” 曲径幽道:“什么好看?” 遥知新嫣然一笑,道:“伞。” 曲径幽道:“难道你不打算夸一夸撑伞的人?” 遥知新甜甜道:“撑伞的人更好看。” 曲径幽眼角眉梢满是笑意。 走在一旁的云影殊将手中的伞微微抬高,见她们二人同撑一把伞,暗道,长史府应该不缺伞吧? 到了井边,遥知新向井里望去,道:“这水也不少呀。” 曲径幽和云影殊也俯身看去。 第67章 遥知新提醒道:“雨天路滑,小心别跌井里。” 她看了看周围,地上的嫩芽已破土而出,很明显,这里不缺水,她蹲下身去,瞧了瞧,道:“你们过来看看。” 只见这嫩芽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吸食着这片的水域,然后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待地面干枯后,又缩回了地下。 遥知新再次俯身往井里看去,井中的水也已干涸。 她道:“你们听,井里有声音。” 话音刚落,只见一根根藤蔓从井底窜了出来,还好她闪的及时,否则就要被这些藤蔓拽下去了。 遥知新道:“是鬼藤,和无回客栈里的鬼藤一样!” 曲径幽将藤蔓打退,道:“看来是这些东西在作祟。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这些藤蔓来不了人间?” 遥知新道:“设结界吧。” 三人合力结阵,护住武陵的地气,将无数鬼藤逼回鬼界。 若想解决武陵眼下的危机,需要再去一次鬼界,遥知新正打算去鬼界走一遭,却见望舒急匆匆跑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云影殊道:“雾栖?” 雾栖急切道:“径幽仙子,你快回去看看吧,我亲眼看到炼眉带着鬼修去了香炉峰。” 曲径幽眼神微凛,一抬头,知新却不见了。 云影殊道:“望舒,你留在武陵护阵,现在不是贪玩的时候,记住,武陵的安危在你身上。” 听到此话,望舒倍感压力,前所未有的压力。 第55章 血染玉斋 遥知新拼力往香炉峰赶去,她心好慌,她担心炼眉会对娘亲不利。 虽然娘亲现在一直睡着,但她好在还可以看到娘亲的样子。 刚到香炉峰,她便发觉不太对劲。 空气隐隐有股血腥味儿,这味道让人不安。 她与曲径幽对视一眼,直奔玉斋而去。 玉斋内,炼眉以多欺少,再加上莫之白护桃溪心切,一时不敌,竟落了下风。 看到莫姨一副要气绝的样子,遥知新心里更加不安,在她心中莫掌门是很厉害。 遥知新和曲径幽上前,将莫之白护在身后,二人迎面对战炼眉和白俭带领的一众鬼修。 遥知新看到白俭有些惊讶,此时白俭的一双眼睛全瞎了,可她明明记得当年自己只伤过白俭一只眼,她做事一贯不想做那么绝,所以当时只伤了白俭一只眼,另一眼是怎么伤的啊? 白俭道:“遥知新,你还记得我吗?” 遥知新言语略显犀利,道:“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了,你们两个还在共事,之前还遮遮掩掩的,现在竟这么明目张胆了。” 炼眉道:“遥知新,你活过来又如何?以前你入不了仙籍,如今!你还是入不了仙籍。等莫之白一死,曲径幽可就是曲掌门了,而你!还是只能做个散仙!真不知道这么多年,你为了什么?哈哈哈哈哈...” 曲径幽道:“如果仙都知道了你的所作所为,你觉得你会如何?” 炼眉傲慢一笑,道:“一个是香炉峰的人,一个是小小的仙侍,你们尽管去说好了,看看有没有人信你们。” “我信。” 炼眉猛的回头,看到云影殊朝玉斋走来,道:“影殊?你不是去武陵了吗?” 云影殊道:“你是主动跟我回仙都,还是你我打一架,我押你回仙都?” 还没等炼眉回答,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你来这里做什么?” 听到声音,白俭心头一颤,是鬼姬来了。 云影殊知道鬼修来了香炉峰,便去找了鬼姬,她本以为自己又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鬼姬居然应了。 鬼姬随云影殊而至,看着打颤的白俭,冷然道:“你主子莫不是炼眉?” 白俭看向曲径幽,道:“鬼姬,我的新娘被人劫走了,我只好找她师父算这笔账了。” 遥知新看着莫姨伤得不轻,忙道:“白俭,就凭你,我不信你会把莫掌门伤成这样,你和炼眉用了什么卑鄙的法子!” 炼眉插嘴道:“要怪就怪她看那棺材看得太入迷,连我们进来都不知道。”她看向受伤的莫之白,道:“莫掌门,没有至亲,又失去好友,活着也是痛苦,不如死了,是不是?” 莫之白脸上看不出表情,不喜不怒,缓缓看向棺中之人,恐怕...这次真的要被炼眉一语成谶了。 曲径幽怒道:“找死。” 眼见曲径幽传来弑杀之气,炼眉忙将白俭扯到身前,替她挡过一击。 看着白俭跪倒在地,又渐渐失去呼吸,死去,炼眉大笑。 鬼姬看向炼眉道:“身为仙子,却为祸人间,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炼眉暗暗冷呵一声,道:“你我还不是一样,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鬼姬微愠,道:“我和你不一样,我是鬼姬。” “鬼姬?哈哈哈哈...真是太好玩了,你是鬼姬,你是鬼姬,哈哈哈哈...”炼眉的笑声更大了。 鬼姬看炼眉疯狂的样子,心里烦闷,转身要走。 遥知新道:“慢着,你...” 莫之白从身后扯了扯遥知新的衣服,示意遥知新住嘴。 鬼姬回头看了眼欲言又止的遥知新,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 云影殊对炼眉道:“跟我回仙都受罚。” 炼眉道:“受罚?你不会是也想让我尝尝那诛仙剑阵的滋味吧?百年后再像遥知新一样顶着一副千疮百孔,毫无用处的残魂碎魄回来?!!!然后任由你们嘲笑?!!!你们休想!!!” 这些事虽未发生,但炼眉越说越激动,越想越害怕,她害怕遥知新经历过的事发生在她自己身上。 云影殊冷笑道:“炼眉,你不会以为,受了剑阵之刑的仙家百年后都有命重返仙界吧?想什么呢?” 炼眉怔了片刻,似乎在品云影殊话里的意思,而后哈哈大笑起来,道:“云影殊,鬼姬说的果真没错,不管遥知新是死是活,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你的心都是向着她的。”遥知新受了刑都能活着回来,她为什么不能,云影殊凭什么觉得她不能! 炼眉咬牙切齿道:“曲径幽,你知道吗?刚刚我吃了你师父的心!!”最近这段时间,鬼姬不再帮她找新鲜的心脏了,每疼一次,她的恨意便加深一次。 曲径幽心头一震。 遥知新连忙去看莫姨,莫姨胸口处血淋淋,空荡荡,她道:“你这个疯子!!我杀了你!!!” 炼眉道:“要怪就怪曲径幽,她欠下的债她师父来还,不冤!!还有你啊,遥知新,你非要去管武陵的闲事,若不是你插手,我日日都能吃上新娘的心。” 云影殊阴沉着脸,什么话都没说...原来...炼眉是用这些邪术来暂缓她的心伤!!!枉她一直自诩护佑苍生,没想到身边之人却在她眼皮子底下为非作歹百余年!! “我不会跟你回仙都的。”炼眉趁云影殊不留神,撒出散灵粉逃脱。 几人之前吃过散灵粉的亏,特别是曲径幽,当看到散灵粉时,几人忙屏住呼吸,才免于一祸。 云影殊看向莫之白,这一眼就当做是最后的告别吧,随后,她便出了玉斋追炼眉去了。 此刻玉斋内只剩下四人。 曲径幽哽咽道:“师父。” 莫之白道:“知新,你赶紧去看看你娘亲吧。” 遥知新朝冰棺跑去,只见冰棺已经碎得七零八落,好不容易汇集的魂魄又开始四散开来。记得莫姨说过,人未苏醒之前,冰棺若破裂,便再无聚集的可能。 遥知新跑到莫之白面前,道:“莫姨,娘亲是不是又要走了?温魂坛,温魂坛呢?现在用是不是还来得及?” 莫之白道:“碎了,那冰棺便是温魂坛所化。知新,这次万万不可像之前那样,拿自己的命做赌注了。” 遥知新憋着泪,没说话。 莫之白道:“新儿,如今你心里可还有怨?” 遥知新低垂着头,泪潸然而下,道:“对不起,莫姨,让你失望了,我没有你心中想那么好,我有怨,我想要娘亲活着。” 莫之白轻叹一口气,道:“新儿,你娘亲她也不希望你心存怨恨,原谅你爹爹吧?” 遥知新鼻子一酸,难道现在连恨也不能恨吗?可她也是娘亲的女儿啊,原谅?谈何容易。 除非娘亲活过来,一切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可是好像永远也回不去了。 莫之白看着遥知新,有时,太过执着于一件事,伤害的不是旁人,而是自己啊,想到这里,她心道:“桃溪,我又有什么资格说新儿呢,我还不是一样。”莫之白看了眼冰棺,自从她召回桃溪的残魂后,百年来,源源不断的往桃溪身体里输送灵力,妄想着哪天桃溪能睁开眼睛.... 莫之白道:“径幽,为师走后,你便是香炉峰的掌门人,你们两个要好好的。我要去找桃溪说说话,聊聊天,我们好久都没说话了。”她扶着冰棺,手缓缓而落。 第68章 “莫姨!!” “师父!!” 曲径幽哽咽道:“师父,对不起。”若不是当初她弄碎了炼眉的半颗心,师父也不至于此。 一山掌门陨落,玉石皆黯然失色。 莫之白仙逝,众仙纷纷来祭拜。 遥知新四处张望,也没看到云影殊前来。 晴柔仙子看着满眼素净的香炉峰,叹气良久,道:“知新,以后常来水境,你莫姨不在了还有我,不要太难过了。” 遥知新垂眸道:“好。” 晴柔仙子道:“舒儿呢?没和你们一起呀?” 遥知新道:“舒儿妹妹在武陵镇,等安葬好了莫姨,我们过去找她。” 晴柔仙子道:“好,舒儿有你照顾,我放心。你娘亲走了,如今莫掌门也不在了,以后就剩我自己了。” 遥知新一时语塞,不知说些什么来安慰莫姨,说白了,更是安慰彼此。 遥知新看着曲径幽无精打采的样子,道:“径幽我该说些什么来宽慰你呢?” 曲径幽努力挤出一丝微笑,牵起知新的手,道:“你只要在我身边,用不了多久我定会满血复活。” 遥知新道:“我肯定会在你身边呀。” 遥知新和曲径幽的心情刚好转些,便看到来了不速之客。 “曲径幽,你这丧礼办得不错。” 遥知新转身一瞧,居然是水皮仙君,身后还跟着他女儿辛夷。 水皮仙君继续道:“只是不知莫之白配不配得上。” 遥知新道:“水皮仙君,今天是莫掌门的忌日,你能不能心平气和些?死者为大您不知道吗?” 曲径幽道:“我师父平日里不曾和你往来,不知水皮仙君哪儿来这么大的怨气?” 辛夷叉腰道:“曲径幽,天街被你抢走了,玉石被你们香炉峰独占了,你们师徒俩之前可没少和仙都作对,你不会忘了吧?” 曲径幽道:“天街本就不属于仙都,至于玉石更不属于仙都。还请二位以后不要踏足我香炉峰。” 水皮仙君道:“你师父早死一天,仙都便早安宁一日。” “是啊,早死早安宁。”苑柳缓步走来。 遥知新看向苑柳,虽说名字改了,但样貌还是没变,此时她也不知该喊苑柳?还是该喊药师郁涧?既然郁涧想隐瞒,那便如她意吧。 遥知新小声道:“苑柳,你说什么呢?你到底哪头儿的?” 苑柳走向水皮仙君,道:“我想,晚霞仙子离开你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水皮仙君惊道:“你...见过她?她死了?”好久没人在他面前提过晚霞了。 苑柳轻描淡写地道:“死了。晚霞仙子说,如果当初能在最爱你的时候离开你就好了,这样她就不会失望透顶了。” 不知怎么了,遥知新想到了自己的母亲,虽然她不知晚霞仙子和水皮仙君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晚霞仙子当时应该很绝望吧,绝望到就算是有了女儿辛夷,也阻止不了她离开仙都的决心。 原来的水皮仙君有多令晚霞仙子喜欢,现在的水皮仙君就多让晚霞仙子讨厌。 水皮仙君想起以前的事,不禁涨红了脸,想说话,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曲径幽看着水皮仙君难受样子,也着实惊到了。 辛夷道:“你,你们对我爹爹做了什么?!!” 苑柳道:“你爹爹太吵了,他还是不说话的好。”若不是她方才提到晚霞仙子,乱了水皮仙君的心神,她是万万没有机会毒哑水皮仙君的。 辛夷道:“遥知新你们竟然和半仙半鬼的东西混迹在一块。苑柳,我娘亲是不是被你害死的?我要杀了你!!” 苑柳轻而易举地控制住辛夷,而后将五彩斑斓的灵力渡给辛夷,道:“这是你娘的灵力,放在我这儿好多年了,如今归你了。” 辛夷毫无感恩之心,道:“这灵力本就是我的!你别想让我感激你!” 苑柳道:“下次动手之前,最好三思再三思。你应该好好谢谢你娘亲,若不是她,你觉得你如今还能在我面前大呼小叫吗?” 辛夷见状,忙带着面目狰狞的水皮仙君离开了香炉峰。 遥知新道:“苑柳,你不担心仙尊降罪于你吗?” 苑柳上了一炷香,道:“仙尊?我好久没见他了。我还有事。” 遥知新还没来得及找苑柳聊一下以前事,苑柳便消失不见了。 曲径幽道:“知新,你最近不要去仙都了,这郁涧自始至终都没想过放过仙都,毒哑水皮仙君也只是想试探一下仙尊对她的态度。” 遥知新点点头,道:“径幽你说的对,心中怨了那么多年,恨了那么多年,估计很难放下吧。” 二人寻了一片天外之地,将莫之白葬在桃溪墓的旁边。 遥知新道:“径幽,你和炼眉有何恩怨,为何她会找你师父算账?如果你不想提就算了,只要你无事,我不知道也可以。” 曲径幽道:“当初是我一剑刺破了炼眉的半颗心。” 遥知新心中一惊。 曲径幽道:“你死后,我也没打算活着,炼眉之前总笑我没有心,所以...” 遥知新打断道:“不要想以前的事,我大概猜到了。” 曲径幽道:“当时是我太冲动了,若我知道有朝一日她会报复在师父身上,我可能不会那么做。” 遥知新看向莫姨的墓碑,当初炼眉被伤后定是好好告了径幽一状,莫姨定是费了好大的精力才保全了径幽,还好当初有莫姨在一旁周旋,看来,当初封存径幽的记忆也是被逼无奈,不得为之。 遥知新道:“不要多想了,做好你的掌门。” 曲径幽道:“知新,我暂时脱不开身,你先去武陵看望舒吧,等处理好香炉峰的事,我去找你。” 遥知新道:“好,我知道。你以后就是一山的掌门了,我不能总拖你后腿,我也需要学会独当一面是不是?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好好保重身体。” 曲径幽将头上的笔簪取下,递给知新,道:“拿着。我不需要我的知新独当一面,我只希望我的知新快快乐乐的,永远陪在我身边。” “会的,我会永远都陪着你的。”遥知新接过笔簪,道:“这笔簪能离开你吗?” 曲径幽道:“无妨,我人不在你身边,心总要在你身上吧。” 遥知新最终还是听话地收下了。 第56章 一爱难求 遥知新回到武陵,见望舒在守阵。 而此时的望舒看到遥知新,像是见到了救星,道:“知新啊,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就要累死了。” 遥知新道:“望舒,你做的很好,你去找飞廉吧,我来守。” 她加固阵法,灵力入不敷出,总是这样将灵力耗费在阵法之上也不是办法,她必须要抽身去一趟无回客栈,彻底铲除鬼藤,她看了看望舒,望舒此刻的身体已经被耗到了极限,至于去鬼界的事她只好明日再做打算。 她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刺痛,她一心在护阵,疏忽了后方。 看着遥知新拧眉的样子,炼眉道:“怎么样?痛不痛?” 遥知新看炼眉一改往日装扮,如今的炼眉穿的很是低调。但炼眉被云影殊关起来了吗,怎会出现在武陵? 炼眉道:“我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你高不高兴?” 望舒被气得发抖,指着炼眉喝道:“炼眉!你打架分分场合好不好?偷袭可耻,知不知道?偷袭我姐,更是耻上加耻!” 遥知新怔了一下。 炼眉道:“阿息儿,还不过来帮我!” 阿息儿从不远处走来,她看着遥知新,道:“你以为白俭死了,武陵的浩劫就结束了吗?”这些事都在鬼姬的运筹帷幄之中,香炉峰乱了,曲径幽便无暇顾及武陵,仙都乱了,云影殊也无暇顾及武陵,如此,武陵便只剩下遥知新和望舒了。 遥知新道:“你是替白俭来报仇的?” 阿息儿嘲讽道:“你和望舒如今落难,你们那个仙尊怎么不来帮你们?” 望舒略显底气不足道:“仙尊事忙,怎么可能事事兼顾!” 遥知新轻笑道:“怎么,你挑拨我们和仙都的关系,难不成是想让我们为鬼姬效力?” 阿息儿道:“鬼姬是有这个想法,你要什么没什么,也不知鬼姬看重你什么了。” 阿息儿道:“曲径幽害了白俭,我也想让她尝尝失去朋友的滋味!炼眉你不是想疗心伤吗?这就有两颗鲜活的心脏,你自己享用吧。” 遥知新摸了摸怀里的笔簪,道:“既如此,别废话了。” 望舒道:“你这只臭鬼,丑鬼,讨厌鬼,不是说你们鬼有鬼道吗,居然趁人之危,无耻!”她用自家的水境之术与阿息儿交锋,只可惜她的修为还不算高,否则定可以击退阿息儿。 炼眉自然不会对遥知新手下留情。 遥知新方才被炼眉偷袭,眼下对战起来略显吃力,她忽然想到之前五柳先生在她面前用过的归来掌,于是决心一试,虽太熟练,但也将炼眉的星鞭断成了两截。 第69章 此时,飞廉出现,他出来找望舒回家吃饭。 炼眉见到凡人飞廉,掉转方向,毫不犹豫朝飞廉袭去,五指直插飞廉胸口。 飞廉倒地不起,鲜血染红了衣裳。 “论杀伐果断,还是你炼眉首屈一指。就当是给白俭陪葬了,也算死得其所。”阿息儿语气漠然,好像方才死的是一株草,而不是活生生的人。 炼眉手捧着心脏,顷刻间,飞廉的心脏便入了炼眉的口。 遥知新瞳孔地震,她从未见过炼眉这个样子,此时的炼眉像一个嗜血弑杀的恶鬼。 握云沾染了血色,像天边的红云。 望舒抱着飞廉,哽咽道:“飞廉?飞廉?” 飞廉吃力道:“望舒,饭...做好了。”话落便撒手人寰。 见飞廉没了气息,望舒急道:“姐,救救他,帮我救救他,好不好?” 遥知新看着眼前的苦命鸳鸯,眼神里尽是无助。 阿息儿道:“炼眉,你杀了那小贱人的心上人,那小贱人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炼眉道:“是吗,那一起杀了就好了。” 阿息儿道:“你杀吧,我可不想与水境结怨。” 难道这次真的要死了吗?望舒还那么小,眼见炼眉朝望舒袭去,望舒却不躲不闪,千钧一发之际,遥知新喊道:“无妄!!!!” 话落,一把剑从天而降,直插阵中,剑气逼人,让人睁不开眼。 炼眉被突如其来的剑气所伤,心伤再次复发,她心有不甘,心怀嫉妒的质疑道:“你!竟能召唤无妄剑?!!” 别说炼眉不相信,此时的遥知新也有些吃惊。 她本意是想打着无妄剑的名号吓唬吓唬炼眉和阿息儿,没想到真的把无妄剑唤来了。看着炼眉和阿息儿被无妄剑伤得不轻,遥知新急忙趁乱将望舒和飞廉打包带走。 至于武陵,她想,有无妄剑坐镇,便如仙尊亲临,估计炼眉也不敢乱来。 遥知新将望舒和飞廉带到一个安静的地方。 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儿,商商被这血腥之气呛得打了个喷嚏,从灵囊里滚了出来,在地上又滚了几滚。 它飞到遥知新的肩头,蹭了蹭遥知新的脖子。 遥知新看到望舒发丝上的水珠似眼泪般纷纷滚落下来,源源不断的滚落。 望舒道:“怎么办呀?姐姐。” 遥知新认真道:“望舒,飞廉不会死的。”她要救飞廉,有始有终的感情她太久没看到了,几乎忘了那些美好的东西长什么样子。 她要让望舒和飞廉好好相爱下去,长长久久的相爱下去。 遥知新将商商搂在怀里,道:“商商,我怎么把你忘了呢。”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商商道:“我闻到血的味道,以为你受伤了。” 遥知新揉了揉商商的脑袋,道:“商商,你能救飞廉吗?” 商商在飞廉身上飞来飞去,探察了一番,道:“他的心呢?这凡人没心怎么救也无济于事呀?怎么这么惨啊,呜呜...我只会帮他止血,不会医心呀。” 遥知新道:“那就先止血,能救一点是一点。” 商商道:“遥遥,你也受伤了,我救了他,就没有多余的灵力救你了。” 遥知新道:“飞廉是凡人,先救他吧,我怎么说也是一散仙,死不了的。” 商商点点头,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灰色的药沫从身上散落,落在飞廉身上。 飞廉胸口处的血算是止住了。 望舒将飞廉脸上的血渍擦干净,道:“谢谢你小药灵。” “我要去睡觉。”商商灵力透支又飞回灵囊中。 望舒道:“难道飞廉以后都只能这样了吗?” 遥知新道:“望舒,我带你们去个地方,她能救飞廉。” 望舒见知新把他们带到了鬼界,不解道:“知新姐,你带我们来这里干嘛?” 遥知新道:“单凭我,救不了你家大人,还得找她。” 望舒道:“谁?” 遥知新不言,进了无回客栈,而后将望舒和飞廉安置在屋内,便出了屋子。 遥知新将握云掷在半空,客栈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她道:“我要见鬼姬。” “鬼姬不在这里。”一鬼奴道。 遥知新不容置喙道:“她在。” 虽然遥知新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听得鬼奴胆子一颤,不敢再言,乖乖带着遥知新去了二楼。 还没进屋,遥知新便听到里面传来谈话的声音。 遥知新挥手示意,那鬼奴便退了下去。 遥知新小心翼翼地靠近门口。 屋内。 炼眉道:“心呢?心呢?快给我!” 鬼姬递给炼眉一颗鲜活的心脏。 炼眉吃了心,精神恢复后,便又开始趾高气昂道:“下次不要让我催。” 鬼姬道:“哦?只是慢了些,‘仙子’就不高兴了?你以为,我恭敬地叫你一声仙子,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仙子了?你也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仙家风范吗?不妨告诉你,你现在连鬼修都不如。” 炼眉道“你...”。 遥知新在外面静静的听着。这炼眉借鬼姬的手杀人,到那时就算惊动了仙都,查出来炼眉也可以说是鬼姬所为。只不过后来炼眉因性子急,杀了莫姨,正好被云影殊抓了个正着,坐实了她弑杀的名头,她再也不可能重返拂节宫了。 只是这鬼姬也算得上是厉害人物,为什么甘愿被炼眉驱使?遥知新正想到这里,里面又有了动静。 “我也配合你这么久了,云戒拿到了吗?”鬼姬道。 炼眉道:“我好久不见影殊了,你再给我些时间。” 鬼姬道:“这话我都听厌了。你不一直自诩和云影殊的关系好吗?既然关系那么好,为什么一直见不到面呢?” 炼眉支支吾吾道:“我我我...” 鬼姬道:“你就不要自欺欺人了,若不是云影殊看在清规剑的份上,估计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至于替你寻心的事,以后你自己想办法,我就不奉陪了。” 炼眉急道:“你不要云戒了吗?除了我,你还能找谁?!只有我能帮你!” 鬼姬讥笑道:“不要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炼眉道:“你还不知道吧,遥知新居然能召唤无妄剑!!这事如果传开了,她又该神气了,又要压我一头了。能驱使无妄剑的遥知新,估计你也不是她的对手吧。” 鬼姬转了转玉扳指,看来刚刚遥知新是遇到生死关头了,否则也不会召唤出无妄剑,她道:“哦,那要恭喜知新了。以后她可不止要压你‘一’头了,估计你连和她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了。” 听到此话,像是触及到了炼眉敏感的神经,面目忽然变得狰狞可憎,拿着星鞭胡乱发泄一通。 天呐,遥知新看到星鞭穿过门窗朝她面门袭来,急忙躲闪,结果还是暴露了,正想着托词,不料脖颈酥麻,晕了过去。 待遥知新醒来,看到鬼姬倚在榻上,而自己则躺在她鬼姬旁边。 遥知新急忙起身下榻。 鬼姬道:“你放心,我早知你名花有主,我不会怎么着你的。” 遥知新牵强一笑,她倒不是担心自己会被鬼姬怎么着,她只是不习惯和不太熟悉的人共处一榻,所以才会匆匆下榻。 “找我有事?”鬼姬道。 遥知新闻着满屋的药香味,道:“是喊你苑柳?还是喊你郁涧呢?还是喊你郁涧吧。” 鬼姬眉头一颤,褪去脸上的柳叶面具,缓缓道:“当真相来临的时候,与其并行而至的还有死亡。” 遥知新道:“我猜,你那束腰所用的隐柳便是玉扳指所化。” 鬼姬低头看向用来束腰的隐柳,道:“我在你们面前从未用过隐柳,没想到竟也被你盯上了。”言罢,她拇指悠哉打转,那束腰的隐柳缓缓移到鬼姬的拇指上,化作玉扳指。 遥知新道:“正是因为你的大意,或者习以为常,所以你从未发觉,鬼姬的玉扳指偶尔会戴在苑柳的身上,而苑柳的隐柳偶尔会被鬼姬用来束腰。” 鬼姬道:“如此说来,确实是我伪装的不够好。” 遥知新道:“还有,之前在玉斋,炼眉说你和她一样,身为仙子却做着为祸人间的事。” 鬼姬道:“可如今物是人非,我现在只是鬼姬。” 遥知新道:“郁涧,你以前的事我也知晓一些,眼下最重要的是救人,飞廉快死了,你救救他吧,能救他的恐怕只有你了。” 鬼姬收起玉扳指,道:“我凭什么帮你?” 遥知新道:“凭这么久相处以来,你并没有害过我们。我来你这里,唯一可以堵的就是你的不忍。” 遥知新明显感觉到郁涧有些不悦,瞬息间,她便被郁涧带到了武陵镇。 第57章 一意孤行 眼下身处武陵,特别是被郁涧带到武陵,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遥知新道:“郁涧?” 第70章 郁涧道:“那只能说你堵错了,我若有那不忍之心,你觉得我还能活到现在成为鬼姬吗?” 遥知新道:“那日你没杀了辛夷,不就是因为你落难的时候是晚霞仙子救的你吗。” 郁涧沉默不语,想当初,虽说有晴柔仙子的搭救,可自己还是身受重伤,在逃亡的路上偶遇晚霞仙子,晚霞仙子知她平日救人无数,如今却落得这个下场,心生不忍。 当时晚霞仙子自知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于是便耗尽了全身灵力救下了她。 面对遥知新的信任,郁涧悲喜交加,她道:“我不杀辛夷,杀你好了。”话落,便朝遥知新袭去。 遥知新生生受了一掌,这一掌她必须接着,不能躲,只有让郁涧解气,郁涧才有可能去救飞廉,她擦掉嘴角的血,笑了一笑,道:“郁涧仙子,飞廉你到底救不救呀?你若不救,我可就不找你了,我去找你师父,扰你师父清修去。” 听到遥知新要请师父出山,郁涧按耐不住了,她可不想让师父看到她如今的样子,她道:“飞廉一时半刻死不了。” 遥知新满脸堆笑,道:“郁涧仙子,他是凡人,你扛得住,他扛不住,如果飞廉死了,望舒会哭死的,你忍心吗,郁涧仙子?郁涧仙子?” 郁涧道:“叫我鬼姬!!”当旁人不记得她时,她还时常怀念做郁涧的时候,可眼下遥知新想起来了,也不知为何,她就是不愿意面对‘郁涧仙子’这个身份。 郁涧的小蛮腰没了隐柳的遮挡,遥知新低头注意到郁涧的腰间处缠着一根丝线,她试探性的伸手去扯,那丝线越扯越长,拿在手里越看越觉得熟悉... 遥知新皱着眉看向郁涧,眼神里满是惊讶、质问与不解,她道:“原来...是你拿了留痕丝,竟然是你,居然在你手上,竟然是你。” 那一瞬,许多事情在遥知新脑子里飞快地略过,居然是郁涧拨乱了留痕丝的方向,居然是郁涧引她去的仙都。 这一切的开始竟然是因为郁涧,如果不是郁涧,她根本不会来仙都。 郁涧神色自若,没有一丝被发现的慌张,她将留痕丝从腰间取下还给遥知新。 遥知新后退一步,道:“你引我去仙都,究竟为何?” 郁涧毫不掩饰答道:“炼眉迟迟拿不到云戒,正当我一筹莫展之时,却在花仙庙看到了你,这么好的机会,我自然不会放弃。” “花仙庙?”她何时在花仙庙碰到郁涧了? 遥知新想了想,恍然大悟,道:“那日把我撞倒的人是你?” 郁涧道:“不错,你又猜对了。” 遥知新:“...”这郁涧打招呼的方式,恐怕就是撞人吧,每次都是一样的见面礼,花仙庙如是,天街亦如是。 郁涧又道:“炼眉几次三番都拿不到云戒,所以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我在医药阁做弟子的时候,便知你和云影殊交好,所以,我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你送去云影殊的身边。” 遥知新愕然,道:“我们关系哪里好了?就算之前有那么一些,这几百年来,也耗光了。所以...入籍大典试图毁我握云,也是你谋划的?” 郁涧转着玉扳指,道:“你们三个记不记得之前的事我不关心,是炼眉她太心急,她认为只要你们想起了以前的事,你和云影殊之间必有隔阂,这人啊,一旦有了隔阂,有了心结,便很难和好如初。” 原来她的握云早早的就被盯上了,遥知新道:“放过仙都好不好?若动了云戒,整个仙都可能会覆灭,到那时会有无数生灵因此丧命。” 郁涧道:“我以前倒是顾及旁人生死,可又有谁顾及我的生死了?!!!我现在不想管旁人的死活,从我离开仙都的那一刻,我便下定决心,以后只为自己而活。” 言毕,郁涧将玉扳指扔入阵中,震碎前几日布好的结界,无数鬼藤迅速蔓延,直冲云霄,宛如阴阴森林。 整个武陵瞬间被裹入其中,静谧、惊悚,感觉不到一丝人间的气息。 遥知新试图取下玉扳指,结果痛呼一声,栽倒在地。 她低头一瞧,双脚被鬼藤缠住,寸步难行。 郁涧并没有解开遥知新双脚的束缚,而是将遥知新扶起,靠在藤蔓旁,道:“害怕吗?” 这郁涧既修过仙道,也修过鬼道,她自然是害怕的,遥知新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郁涧道:“你既说我是好鬼,我自然不会在你面前杀人。”她见笔簪红雨从遥知新身上滑落,弯腰捡起,插到遥知新的头发上,缓缓道:“这曲径幽倒是舍得。” 遥知新低头不语,也不知径幽现在在香炉峰如何了。 郁涧见此时的遥知新不说话,完全没了方才侃侃而谈的样子,道:“在我这里无需遮遮掩掩,你俩的事,百年前我便知道。那日还是我替你疗的伤。” 遥知新不问也知道郁涧说的那日是哪日。 郁涧道:“你得谢谢我,入籍大典那日若不是我眼疾手快打落握云,整个仙界都会看到...你家酒窖。” 遥知新瞬间红了脸,方才明明是在说郁涧,怎么话锋突然就转移到自己和径幽身上了。 遥知新道:“郁涧,要不你把你那灵器收回来吧,动武不一定能解决问题,是不是?要不我们几个陪你去找仙尊,你把你心里的委屈和他说,仙尊会听的。” 郁涧却道:“你不该招惹无妄剑。” 遥知新道:“为什么?” 郁涧道:“你觉得仙尊他会让除了他自己以外,第二个能召唤无妄剑的人活着吗?” 遥知新道:“自己之前是凑巧了,才能借无妄剑脱身。郁涧,你不要岔开话头,你能不能放过仙都呀?不要和仙都作对了。” 郁涧漠然道:“放过?当初谁放过我了?我不会像你那么傻,以为身死便能惩罚别人,让别人悔过,可最终惩罚的只有你自己和深爱你的人。” 遥知新低头垂眸,在大部分人看来,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像个傻子,疯子吧。 郁涧道:“我很好奇,你那薄情的爹爹有没有悔过?” 遥知新的头低得更低了,道:“没事替他干嘛,悔或是不悔,我娘亲都不会知道了。” 郁涧道:“和我联手吧,我会让伤害过我们的人,付出代价,每一个都不会放过,这也是我引你去仙都的原因。” 遥知新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认真道:“我不会替鬼界效力的,我没你那么坚韧。就算我手里不沾一滴血,干净的如白纸一张,倘若哪一日,我身边至亲之人因我是鬼修,因我修鬼道而对我打打杀杀,我会坚持不下去的。” 郁涧道:“至亲之人?你说曲径幽啊,你放心,你哪怕变成这天底下最坏的人,她都不会离开你。” 郁涧抬头看向天空道:“有人陪伴真好啊。既然说服不了你,你这几天便在这里待着吧,仙都就不要去了。” 见郁涧要走,遥知新急忙喊住她,道:“郁涧!!!我知你今非昔比,若你真的与仙都一战,也只不过是图一时的痛快罢了!郁涧,这三界之中,委曲求全,如履薄冰过日子的人比比皆是,若但凡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便要如你这般大杀四方,那这三界何时才能安宁?如此,正道之士岂不是会越来越少。之前的事不会再在如今的你身上重演了,所以,所以,与其毁了仙都,和昔日旧友反目,不如用你自己的力量护佑三界,去维护更多和你有一样遭遇的人,这样你也能过上太平的日子,不必担心被仙都追杀,是不是??” 郁涧心中泛起波澜,她担心自己真被遥知新说服了,于是冷冰冰道:“说完了吗?说完我就走了。” 遥知新道:“望舒是晴柔姨的女儿。”她想,郁涧应该明白她什么意思,她希望郁涧看在当初晴柔姨救过她的份上,去救救望舒的心上人。 郁涧脚步一顿,道:“我虽不是君子,但也懂得成人之美。你放心,我会救他的,不但会救,我还会好好地将望舒和飞廉送还水境。” 遥知新道:“你真的要去仙都吗?华医尊也在仙都。” 郁涧迟疑了片刻,道:“师父会明白我的。” 第58章 云崩之日 云影殊跟着无妄剑的方向一路追了过去,看到了负伤的炼眉,不费吹灰之力便将炼眉押回了仙都。 仙牢内的炼眉,失去了往日的荣光,眼里宛如一潭死水。 云影殊指了指清规,道:“炼眉,这剑是你送的吗?” 炼眉低头不语。 云影殊道:“有舌头,能说话是好事,可如果一句实话也说不出来,这舌头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你说呢?炼眉。” 百年前,遥知新刚出事不久,那时云影殊的狠辣她不是没见过,炼眉担心云影殊一怒之下会真的摘了她的舌头,她道:“你既然都想起来,何必多此一问。” 云影殊道:“你以后就住在这里吧。你不是凡是都想争第一吗?在这里你就是第一,爬的最高,跌得最响。” 第71章 炼眉笑了,道:“云影殊,其实让遥知新绝望的是你,不是我。遥知新身上的伤,是你刺的,不是我刺的,你是遥知新最好的朋友,却去参加风杳和念棤的婚礼,还有,在大殿前,将遥知新甩下高台的也不是我,是你!!你如今大可不必气急败坏的将怒气撒在我身上。” 云影殊咬牙道:“你闭嘴!” 炼眉说话的欲望更高了,道:“风杳起初也不是风杳,而你云影殊早晚会成为下一个风杳,哈哈哈哈....” 云影殊想上前把炼眉的嘴封上,还没来得及动手,整个仙都开始晃动起来。 云影殊出了仙牢,看向身旁的小仙官,道:“发生了何事?” 小仙官神情恍惚,哆哆嗦嗦道:“云崩了,云崩了!!”随即吓得晕倒在地。 鬼藤林中。 遥知新好不容易挣开了藤蔓的束缚,却怎么也走不出郁涧布的阵法。 刹那间风起云涌,抬头望去,触手可及的白云渐渐变成红色,往人间坠落。 遥知新心里一紧,如此下去,人间必定会生灵涂炭。 她的话,郁涧果真都没听进去。 郁涧竟真的去仙都了!! 遥知新唤出握云,她也不确定握云能不能阻止这场云崩,试一试,总比坐以待毙的好。 “好握云,好握云,你一定要帮我呀。”她将握云紧紧攥在手里,而后将握云抛向空中。 握云吐出丝丝棉絮,汇聚在空中形成一白色的屏障,将整片天空牢牢托住,暂时阻止了红云的坠落。 遥知新见状,不禁欣喜。 可还没高兴没多久,握云便因灵力不支,摇摇欲坠。 商商感知到危险,从灵囊中探出头来,道:“遥遥,你还是放弃吧,单凭你一个人的力量,就算耗尽你全身灵力,也挡不住这红云的。” 遥知新道:“能挡一会是一会吧,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红雨!对了她还有径幽的红雨!! 她旋即拔下笔簪,摸了摸温热的簪身,虽说有笔簪在手,但她仍没有必胜的把握。她学着径幽之前在云逝崖的法子,将笔簪抛向高空。 笔簪和握云配合默契,笔簪的出现,确实让握云松了一口气。 “径幽,你什么时候来找我,我快坚持不住了。”遥知新忽觉身上有什么东西在爬,低头一看居然是鬼藤,那些藤蔓像是感受到了郁涧的召唤,疯魔一般地朝仙都延伸而去。 遥知新绝望极了,眼看着那藤蔓冲破握云的屏障。 此时的仙家应该都在忙着应付郁涧吧,眼下谁能来帮帮她! 雨倾盆而下,藤蔓上的花瓣被雨水打落。 暗香涌动。 不知为何,这里的花瓣,让遥知新想起了桃源,甚至,想起了定舟满地的桃花,想起了娘亲用桃枝为自己搭的摇床,织的桃花被...... 遥知新捡起花瓣放在手心,看着那残花,从前的种种不断冲击着她的脑海。 ‘若你从不曾踏足仙都,我师父怎会有机会接近你爹爹?!你娘亲又怎会死?说到底,就是你!害死了你的娘亲!’炼眉的话,炼眉恶狠狠的眼神,狰狞的表情,一次次的浮现在她脑海里,摧毁着她心里的防线。 回想起来,她只要去仙都便会发生不好的事,上一次去仙都失去了娘亲,这一次...她又会失去谁? 遥知新抬头看向仙都,任由雨水泼进眼里,道:“引我去仙都的是你!阻我去仙都的也是你!郁涧,你以为你是谁?!!” 她喊得歇斯底里,喊得畅快淋漓。 紧接着,宛如珍珠大小的冰雹也随之而落,摧残着地上的花瓣。 眼泪掺杂着雨水顺着遥知新的脸颊落下,她嘴里呢喃着,一遍一遍地喊着娘亲,冰雹砸在身上,额头上,她竟不躲不闪,不觉得痛,因为没有什么痛,比想到失去娘亲更痛。 “知新。” 遥知新缓缓抬头,望去,雨水模糊了视线,隔着雨帘,她看到一抹红色,肆意的舞动着。 一线牵。 是径幽来了。 “这花香致幻,看你眼睛红的,是不是想到伤心事了?”曲径幽感知到笔簪灵力的波动,便一路循着笔簪的气息找来,终于找到了知新。 遥知新也顾不得得体不得体了,扑进曲径幽怀里崩溃大哭道:“你怎么才来,我以为我再也看不到你了。” 曲径幽轻抚着知新的后背,道:“不要怕,我在。” 遥知新稳了稳情绪道:“现在仙都肯定乱做一团了,我们须得尽快赶往仙都,可我怎么也走不出这片林子,我是不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曲径幽莞尔一笑,道:“这不是你的问题。放心吧,我能进来,便能带你出去。” 遥知新擦了擦眼泪,道:“你想到办法了?” 曲径幽看了看不断向天而生的鬼藤,道:“鬼藤能冲破郁涧布的结界,我们跟着鬼藤自然可以出去。” 遥知新道:“径幽,还是你聪明,我都没想到。” 曲径幽颔首一笑,道:“我家知新一定是被吓坏了,不过你已经做得很棒了。” 遥知新心里暖暖的,眼泪止不住的流。 二人匆忙赶往仙都。 大殿中,虽说众仙家云集于此,但大多数被打得倒地不起。 郁涧手持云戒,凌空飞起,将仙尊殿的云基打散。 一瞬间,白云四散开来,彼此碰撞,波及的范围越来越大。 其他宫殿也开始摇摇晃晃,翻涌滚动。 仙都之上,飞云流窜,触之,顷刻间化为灰烬,四面八方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仙都要塌了!!!” 人群之中,遥知新看到一袭白衣,是爹爹,没想到爹爹也来了仙都。 仙尊道:“念道长,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再踏足仙都了吗?” 当年遥知新出事后,念棤悔婚,不肯娶风杳,仙都的颜面都丢尽了。 仙都一宫之主被拒婚,让他这个做仙尊的,面子上也不好看。 念棤欲言又止,而后看向遥知新的方向。 夏至仙子见状,打岔道:“仙尊,现在还是郁涧的问题比较棘手,至于念仙君的问题,不急,你说对吧,冷露仙君。” 冷露道:“仙子言之有理。” 遥知新凑到云影殊身边,道:“影殊,你把云戒给郁涧了?” 曲径幽道:“就算没有云戒,仙都的云基也岌岌可危。” 云影殊道:“没错,是炼眉。炼眉拿云基中的灵力和郁涧做交换,这我也是才知道的。” 曲径幽道:“炼眉人呢?” 云影殊道:“被我关起来了。” 曲径幽道:“为何不直接杀了?都说你冷血无情,你对炼眉倒是有情有义,你这样放任她,就不怕哪天她再闯下祸事。” 遥知新道:“云戒怎么到郁涧手里的呀?” 云影殊不言,她打死也不会承认是郁涧化作遥知新的模样从她手里骗走的。 郁涧看到遥知新,没想到千阻万阻,遥知新还是来了仙都,她不想和遥知新发生冲突,她道:“知新,长本事了,居然破了我的阵法。” 看着受伤不轻的郁涧,遥知新道:“郁涧,不要再打了,我不想你死。” 一仙君道:“遥知新!你省省力气吧,她完全失去了仙人本该有的品行,你让她打,我们倒要看看她能不能把仙都毁掉。” “是啊,是啊。” “我们仙都还怕她不成!” 仙家你一言我一语。 曲径幽看着知新替郁涧担心的模样,一时之间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仙尊道:“郁涧,你若承诺永不踏足仙都,我可以放你走。” 冷露道:“郁涧,你再这样下去,你师父还如何在仙都立足?” 听人提起师父,郁涧周遭的鬼气收敛了不少。 “无妄剑!!!” 就在遥知新以为郁涧放弃复仇,终于可以不用鱼死网破的时候,只见一把剑直穿郁涧的胸前! 在场众仙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剑吓住了。 雨水仙子忙捂住小谷雨的眼睛。 无妄剑穿身而过,郁涧倒下,眼神里满是不甘。 云影殊趁机忙夺回云戒。 郁涧蜷缩着身体,半跪在遥知新面前。 遥知新盯着郁涧胸口处那把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看向冷露,冷露不愧是仙尊的得力干将,一个分其心,一个趁机要其命!真是配合得天衣无缝啊!! 遥知新急忙唤出商商,商商一看郁涧的伤势,道:“遥遥,无妄剑赐死,谁敢救呀,救了就是违背仙尊的意思,你可想清楚后果了?” 曲径幽道:“你尽管救。” 郁涧见商商想替自己疗伤,抓着商商道:“傻团子,不必了,没必要了。”她将自己一生所学医术尽数渡到商商体内,至于商商能领悟吸收多少,就看它自己了。 郁涧道:“知新,若论心中的不平,你我都是一样的,不一样的是,再次见面,我变成了鬼,而你却依然是那个单纯的小仙。知新,我...我还是不是一个好鬼??” 第72章 遥知新看着郁涧那殷切的眼神,用力点头,双眼噙泪,道:“你是,你永远都是三界最好的药师。” 郁涧释然一笑,肉身灰飞烟灭,柳身摇摇欲坠,落在遥知新的掌心。 见郁涧死了,众仙都松了口气。 此时,遥知新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拿起无妄剑便朝仙尊刺去。 众仙又是一片哗然。 “新儿,放肆,你不要命了!快住手!”念棤担忧道。 曲径幽没想到知新为了郁涧,竟可以做到这一步,她的心顿时拧作一团,揪心的疼。 仙尊淡然一笑,道:“知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那么任性。”他弹指一挥间,遥知新被振出数丈之外。 半挂空中的遥知新,忽觉腰身被圈住。 她抬眸一看,此人手持净瓶,一脸慈祥,道:“你就是遥知新吧,我替我徒儿谢谢你。” 遥知新懵然。 “郁涧便由我带回医药阁吧。”此人将郁涧的本体放入净瓶之中,希望郁涧早日修炼化身,再续师徒缘分。 “慢着。” 忽然空中飞出一把扇子。 “予风扇!” 遥知新眉头紧皱,风杳果真没死在剑阵中。虽说如今的风杳还有一条命在,但已是灵力低微,苟延残喘的活着,没了灵力的护身,风杳沧桑了许多,添了不少白发。 “华医尊,且慢。”风杳看了看华医尊手里的净瓶,道:“华医尊,郁涧犯下大错,你这做师父的不杀了她,反而将她带走,你是不是老得是非不分了?!” 华医尊气定神闲,道:“本尊从不谈是非,只论立场。” “你!”见华医尊公然袒护徒弟,风杳气得咳了几声。 华医尊道:“我徒儿犯什么错了?种什么因,结什么果,你说是不是啊,仙尊,当初你们将我徒儿赶出仙都,可曾想过有今日?” 第59章 月令本气 仙尊悄声道:“冷露仙君,这云崩是否殃及了人间?” 冷露仙君道:“殊儿已经去过了,还好有握云相助,殊儿才有力挽狂澜的机会。鬼姬一死,武陵的鬼藤林也随之消失,仙尊尽管放心。” 仙尊虞璠想着最棘手的事解决了,身心不由一松,打了个哈欠。 念棤道:“仙尊,告辞。” 风杳见念棤无视自己,一句话都不和她说,气极,随即甩出予风扇。 遥知新忙替爹爹挡下那一击,身体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念棤转身,看到女儿手上,心里五味杂陈。 遥知新心中叹息,她这辈子是没办法痛快的恨一场了。 念棤扶着女儿,抬头看向风杳的方向,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便是在入籍大典遇到了你。” 念棤话里虽没指名道姓,但终究有人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风杳似疯了般大笑,她一直认为她和念棤的相遇,是耗尽了她一生的运气才换来的,没想到如今的他却说出这样的话。 风杳像是被抽干了情绪,一路面无表情地回了拂节宫。 风杳走后。 夏至仙子小声嘀咕道:“自从风杳被拒后,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她怎么突然出关了?” 雨水仙子道:“夏至,你好歹也是掌管这三界半壁姻缘的仙子,这都看不出来?风杳定是因为念棤仙君才出关的啊。” 立春仙子冒出来,道:“你俩小点声音,小心祸从口出。” 夏至仙子看到立春有些惊讶,道:“咦,立春仙子你怎么出来啦,这还没到立春之日啊。” 立春仙子无奈道:“仙都都这样了,我哪儿有心思闭关修炼呀。” 雨水仙子道:“听说当时遥知新自毁于幽咽谷,就是为了阻止她爹爹和风杳成婚,可真是冲动啊。” 夏至仙子道:“你懂什么?知新当时有多冲动,就有多爱她娘亲,唉,这小知新真是够可怜的。念棤干嘛长得那么好看呢,他如果丑点,说不定风杳就不会缠着他了。” 立春仙子道:“我看这罪魁祸首就是你和姻缘君,乱牵线,牵来的都是一些烂桃花。” 夏至仙子委屈道:“这不关我的事,我当时还没掌管世间姻缘呢,一定是姻缘君搭错了线。” 远在千里之外的姻缘君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炼眉趁云崩的契机,仙都守卫无暇顾及于她,于是趁机逃了出来。 正当众仙家以为这事告一段落的时候,放松警惕的时候,炼眉强行拔出无妄剑,悄无声息地朝曲径幽刺去,当初若不是曲径幽,她何必要日日以心为食,最终落得这种下场。 曲径幽满心思放在遥知新身上,对身后的危机毫无察觉。 遥知新感觉到无妄剑气离自己越来越近,歪头一看,看到炼眉持剑刺来,她下意识将曲径幽推到一旁。 “呲。”的一声。 无妄剑插入她的身体,她疼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几乎要撒手人寰。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神识和灵力不断涌入无妄剑中,却一点与之抗衡的力气都没有了。 炼眉恶狠狠地对遥知新道:“你能召唤无妄剑,我也能!” 仙尊站在高处,睥睨着这一切。 曲径幽耳朵嗡嗡作响,一动不动的看着遥知新倒在她怀里,身上传来一阵温热,是知新的血... 听到念棤仙君喊她,曲径幽才清醒些。 曲径幽和念棤源源不断地往知新体内渡着灵力,奈何遥知新的身体像一个没有生命力的尸体,灵力根本无法融入她的体内。 云影殊此时从人间赶回,刚至大殿,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听到夏至仙子喊她。 夏至仙子惊呼,道:“云影殊!不是把炼眉关起来了吗?” 云影殊不耐烦道:“当然关起来了。” 话落,却听炼眉一声哀嚎。 只见笔簪和一念剑分别刺入炼眉的眉心和心脏。 云影殊才惊觉,炼眉逃狱了。 炼眉看着同样奄奄一息的遥知新,看着两次都毁在她手里的遥知新,她心里无比的畅快。 炼眉被曲径幽重伤,再加上她强行驾驭无妄剑,被无妄剑剑气腐蚀,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她便魂飞魄散于仙尊殿前。 遥知新吐了几口血,像是把身体里仅有的鲜血给耗尽了,她道:“我这一生最开心的时候,就是知道...这世上除了爹娘...还有你深爱着我,径幽,谢谢你喜欢了我那么久...”她死死攥着径幽的衣袖,她还有好多话想和径幽说,可眼前的径幽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 曲径幽忙握着知新即将垂落的手,为什么她总要面对生死离别,她只是想求知新一人而已,难道这都不可以吗?!! 可能是之前在幽咽谷经历过一次生死,此次,曲径幽异常冷静。 云影殊愣在原地,她觉得自己好多余。 “娘亲,知新姐姐是不是睡着了?”小谷雨问道。 雨水仙子道:“乖,知新姐姐累了。 原本红彤彤的天边,渐渐转白,那些红色好像都浸染到了遥知新身上。 曲径幽跪道:“华医尊,求你救救知新。” 华医尊叹了口气,看着遥知新,道:“上次你遇难本尊不在,如今被我碰上,也是你命不该绝。” 曲径幽眼睛里忽然又有了神采。 华医尊道:\"只是...不知各位节气仙...舍不舍得借我一点月令本气?” 月令乃是二十四节气仙掌管四季变换的重要灵器,而月令本气更是重中之重,本气不足或稍有差池四季便会紊乱,殃及三界。 立春仙子道:“那快些吧。” 言罢,以立春为首的节气仙将月令本气渡入净瓶之中,二十四束斑斓的灵光纷纷涌入瓶内。 灵光又经华医尊之手,汇聚成一个纯白透亮的光点。 夏至仙子自言自语,叹道:“这才是真正的白色。” 光点在遥知新周遭盘旋片刻,随后进入遥知新体内,融入其心脉。 曲径幽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曲径幽道:“华医尊,知新怎么还不醒?” 华医尊将郁涧的本体放于净瓶之中,道:“能不能醒来,就看她们的造化了。”说完,便带着郁涧离去,她希望这月令本气能让遥知新和郁涧早早醒来。 应律道:“还请曲掌门节哀。” 曲径幽睨了应律一眼,道:“节什么哀?知新还没死,知新也不会死。” 流萤见状急忙扯了扯应律的衣袖,小声道:“你少在曲径幽面前露脸吧,她现在满心思都在遥知新身上,暂时还想不起你做的那些事,等哪天她想起来了,哪天她不痛快了,找你出气也说不准。” 应律脸色一僵,道:“那怎么办?” 流萤道:“嗯...你就祈求遥知新早点醒,等她醒了,万事都大吉啦。” 应律点点头,流萤说的虽有些道理,但为了保险起见,她决定在遥知新醒来之前先回瀛洲躲一阵子。 第73章 曲径幽抱起知新,墨红色的衣衫还在滴着血,她一步一步地走,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惊扰到知新。 众仙见曲径幽离开,不知不觉间失了神,他们在仙都这么久,还没遇到过如此惨烈之事,有的仙家甚至在偷偷抹眼泪。 念棤想跟上去,瞧瞧女儿,却被夏至仙子拦住。 夏至仙子道:“念棤仙君,要不要去我那里看看你女儿的姻缘?” 念棤眼神微凛。 曲径幽抱着遥知新回到定舟,没了众仙在场,她终是忍不住大哭起来,凄厉的哭声划破长空,惹得桃花飘落,满地残香。 事后,云影殊来到拂节宫。 既然她与知新的隔阂起因于风杳,便也终止于风杳吧。 “师父。”云影殊道。 风杳道:“你有多久不来见我了?” 云影殊道:“记不清了。师父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风杳道:“你向来有主见,很少问及他人的想法,你既由此一问,是不是已经帮为师打算好了?” 云影殊道:“徒儿担心师父不爱听。” 风杳道:“先说来听听。” 云影殊道:“师父,我认为你还是死了好。” 风杳轻笑道:“怎么个好法?” 云影殊道:“你活着,知新总归是不高兴的。” 风杳指节泛白,道:“所以,为了让知新开心,你便让为师去死?想当年,你明明知道是为师的错,当知新要杀我的时候,你依然护着为师,而如今!你竟然只是为了让遥知新高兴,而让为师去死?你真的让为师去死吗?” 面对风杳的张狂,云影殊面色依旧沉静,道:“师父,你不要想当年了,如今的你怎可和当年你相提并论。以前我需要你,当然要护着你。至于知新吗,当时我以为她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可有些东西只有你真正失去的时候,才能后知后觉,才能真正知道重不重要。师父啊,犯了错总要接受惩罚的,你当年喜欢了不该喜欢的人,就该料到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你应该感激我哥哥、感谢仙尊和莫之白,如果不是他们把我和曲径幽的记忆抹掉了,恐怕你活不到今日,就算我不找你,如今的曲大掌门也不会放过你,与其这样,还不如让我来送你,你说呢,风杳仙子。” 风杳咬牙切齿道:“你果真是为师的好徒弟,杀伐果断,如今居然杀到为师头上了!!” 云影殊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罢了。” 风杳道:“死法,你是不是也帮为师想好了?” 云影殊道:“您毕竟是一宫之主,不敢怠慢,法子我也是想了好久,看在咱们师徒一场的份上,我不会让你太痛苦的,只是让你去轮回转世而已。” 风杳道:“什么时候?” 云影殊道:“现在。” 云崩之后,仙都百废待兴,仙尊多次传唤风杳却不见风杳的影子。 百荣宫中。 冷露道:“风杳不见了,你知道吗?” 云影殊顿了顿,道:“师父估计又去闭关了吧?她就爱闭关。” 冷露道:“你把她弄哪去了?” 云影殊也不想继续装了,道:“人间。” 冷露道:“什么地方?” 云影殊道:“应该在某个勾栏瓦舍里吧。” 冷露道:“你!你怎么敢?她可是你师父啊?” 云影殊漠然道:“我这也算是如了她的愿,她那么喜欢染指她人的夫君,我思来想去也只能送她去那个地方了。” 冷露听得一身冷汗,道:“你还不如杀了她!就算是报仇,那也是遥知新的事,轮不到你越俎代庖!” 云影殊道:“我是知新最好的朋友,我心甘情愿去做。” 冷露道:“最好的朋友?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话落,转身离去。 第60章 不负相思 自遥知新出事后,曲径幽整日整日的睡不着,好不容易睡上一会儿,梦到却都是她和知新的点点滴滴。 只可惜如今已是物是人非,曲径幽难免又要伤心一番。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今日,风雪交加。 “咚咚...” 听见敲门声,曲径幽披上外衣去开门,见黄四娘手捧花束站在门外。 曲径幽忙将四娘带进屋里,暖和着。 曲径幽将四娘带来的鲜花插在书桌旁的花瓶之中。 黄四娘脱下外衣,挂在架子上,道:“曲掌门,这几日也不见你去花草堂走动,我便过来瞧瞧。” 曲径幽倒了杯热茶,递给黄四娘,道:“来,喝茶暖暖身子,四娘,喊我径幽就好。” 黄四娘接过,喝了几口,道:“你泡的茶就是香。” 曲径幽道:“劳四娘挂心了,还亲自送花儿过来。” 黄四娘笑道:“不只我挂心你,桃源村的人都想着你们两个呢。”见纸张散落在地,她弯腰捡起,放在书桌上,一张张叠好。 曲径幽道:“四娘,一会儿我整理吧。最近总是心烦意乱,只能靠写写字静静心。” 黄四娘扫了眼桌子,只见凌乱的桌子上,一摞纸整齐的摆放在那里,足有一尺多高,她抽出一张,瞧了瞧,上面赫然写着遥知新的名字。 黄四娘叹道:“二十四年了,也不知道知新什么时候醒。” 曲径幽低头看着遥知新的名字,道:“我闲来无事,写着玩的,这是我写得最好看的三个字。” 黄四娘道:“没事出去走走,别总把自己憋在房里。” 曲径幽道:“知道了,四娘。” 黄四娘道:“对了,他又来了,来了好几次了。” 曲径幽道:“麻烦四娘让她回去。” 黄四娘道:“这次来的不是云影殊,是...念棤,他毕竟是知新的父亲,你还是让他见见吧。” 曲径幽顿了顿,道:“不用理。” 黄四娘无奈叹气。 曲径幽道:“对了,四娘,飞廉还没醒吗?” 黄四娘摇摇头,道:“晴柔仙子觉得飞廉毕竟属于人间,于是便将飞廉的肉身送还给了长史府。” 曲径幽道:“望舒同意了?” 黄四娘道:“晴柔仙子把云影殊请到了水境,有云影殊在,望舒也不敢不同意吧。飞廉的肉身回到长史府不久,便腐烂了,望舒伤心了好一阵。” 曲径幽不语,二十四年前,郁涧还没来得及救治飞廉,便飞灰烟灭。 黄四娘道:“不过你也不用替他们担心,望舒和飞廉如今在天街住着,日子还算舒心。” 见曲径幽有疑问,黄四娘继续道:“飞廉虽说肉身已死,但望舒拼命留下了一魄,飞廉也甘愿留在天街永远陪望舒,不再轮回转世。” 曲径幽看了眼睡在一旁的知新,道:“我哪有心思担心他们,他们两个比我幸福。”只是到死,飞廉都没能见到五柳先生,等哪天她心情好些了,请五柳先生去一趟天街。 曲径幽看着知新,道:“知新,你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看看我呀?我好想你呀,我好久没听到你的声音了。” 半月后,曲径幽出了桃源秘境,她先去雪山瞧了瞧,此时的雪山,满山苍翠,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她跪在地上感念山灵,谢山灵百年前滋养知新的魂魄,助知新重塑了肉身。 之后,曲径幽又去了香炉峰,在山之巅,她将那一张张写满遥知新名字的纸撒了出去。 纸片飘飘而下,左右摇摆,依着风的方向肆意散去。 却见纸上的字脱离了纸面,墨迹如烟,丝丝缕缕,缠缠绵绵地汇聚于半空之中。 从山顶下来后,曲径幽又去了玉斋,师父不在了,桃溪仙子也不在了,她辜负了师父的重托,她现在没有心思做香炉峰的掌门,更没心思处理香炉峰的事务。 曲径幽又来到定舟,小住了一晚。 若不是想守着知新的肉身,她好想再变回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墨滴。 大年三十,除夕之日至。 曲径幽见桃源村家家张灯结彩,桃林竹舍也不例外。 一大早,阿通便过来帮忙,剪纸,贴窗花,写对联,贴年画。 竹舍满地的红纸屑。 阿通道:“径幽仙子,你又去给二十四节气仙送饺子啦?” 曲径幽颔首微笑,道:“嗯,这次碰巧遇到华医尊出关,她也收下了我的饺子。”二十四年了,她只见过一次华医尊,而此次见面华医尊却告诉她,如果今年知新醒不来的话,就还要再等二十四年。 阿通边剪纸边道:“你也是够执着的,要我说呀,你不必年年如此,那月令本气若真有用的话,知新姐能不醒吗?” 此话一出,阿通便看到曲径幽脸色很不好,心里暗暗责怪自己说错了话。 今天除夕,曲径幽不想扫了大家的兴,她随手拿起一副对联贴在门的两边,问道:“阿通,对齐了没有?” 阿通退后几步,看看了道:“左手边的再靠上一点。” 第74章 于是曲径幽向上移了移,问道:“齐了吗?” 阿通眼睛眯成一条缝儿,左右看了看,道:“再靠左一点。” 这样来来回回三五下,才将对联贴好。 阿通自豪道:“径幽姐姐,你没有我不行吧。” 曲径幽道:“没你不行。既然阿通你这么能干,再帮姐姐剪一个窗花吧,还有一个地方没贴呢。” 于是阿通乖乖进屋剪窗花去了。 桌子上有好多零碎的红纸,已无法剪出形状,于是曲径幽打算将这些红纸写上福字,贴在桃树上,每棵桃树都有份,一个也不能少。 曲径幽拿起一摞红纸往桃林走去,轮到写福字了,才发现自己忘记带毛笔了。而笔簪她放在知新身边了。像这种福字,她不想用灵术幻化出来,要亲自写才有意义,好在桃林离竹舍不远。 曲径幽喊道:“阿通,给姐姐送支毛笔过来。” 喊完话,曲径幽继续往树上贴着红纸,一张,两张,三张... “你看,这支笔行不行呀?” 曲径幽指尖一顿,贴纸的动作一顿。 听着熟悉的声音,曲径幽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想转身看,又不敢看。 最终,曲径幽还是忍不住转身向后看去。 只见遥知新站在几步之外,手持笔簪红雨,如墨的长发散于身后,一线牵不经意的坠挂在身上,随风而舞。 曲径幽眼含热泪,眉头微颤,她的知新终于醒了,那个..如桃花般的女孩终于回到她身边了。 可真是祈福得福。 曲径幽将红纸抛向空中,一个大步将知新揽入怀中,颤抖道:“你,你醒啦。” 遥知新眸清似水,温柔的看着曲径幽,曲径幽眉目间的思念似一束热烈而柔和的光,摄入她的眼睛,封存在她的脑海里。 遥知新道:“我们一起写福字好不好?” 曲径幽泪如雨下,道:“好,好。”她紧紧抱着知新,舍不得松手。 遥知新看着手里的一线牵,想起之前在百花镇与径幽重逢的那日,如果说那日的拥抱是不得已而为之,那如今的拥抱则是情难自抑,情不自禁。 清风舞发带,红雨系幽新。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兜兜转转间,她似乎更明白了什么才是世间最要紧的东西。 第61章 番外 晚上,屋外热热闹闹,屋内两人耳鬓厮磨。 遥知新道:“你闭上眼睛,不要看着我,你看着我,我紧张。” 曲径幽宠溺的闭上眼。 遥知新将唇贴在径幽的唇畔上,小心翼翼地解径幽的衣服,好像摸到了什么东西,拿出来一看居然是一副小像。 遥知新道:“径幽,这小像怎么在你这里?你没放在百花镇的花仙庙呀?” 曲径幽道:“这么好看的小像干嘛便宜了花仙庙。” 遥知新眉眼间满是笑意,她将小像放在床头,之后又将手伸进了曲径幽的衣服里,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不到像径幽似的予取予求。 难道这种事情也分天赋吗? 正在她骑虎难下之时,曲径幽猛地将她压到身下。 ...... 遥知新说一句喘三下,道:“你……你这些...五花八门的东西....哪里学的?” 曲径幽也喘的厉害,道:“藏书阁,有次我用错了口诀,意外截获一本书,知新,你说这是不是一种暗示?” 遥知新没好气地道:“让我歇会。” 曲径幽也难得听话一,将手指抽离出来。 遥知新躺在曲径幽臂弯,喃喃道:“好累呀。” 曲径幽道:“还继续吗?” 遥知新往径幽身上蹭了蹭,道:“你少来,我说了算吗?” 曲径幽低头吻上知新的额头,道:“可惜了,刚刚人家真的是想听听你的想法,你既然不需要,就算了。” 遥知新道:“真的吗?那我能不能去花草堂陪四娘住几晚呀?”正好她也清闲几个晚上。 曲径幽不容反驳,道:“不行。” 遥知新暗暗发誓,她以后若再信曲径幽的鬼话,她就不叫遥知新!!! 见径幽的手又开始不安分起来,遥知新道:“别...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咱们细水长流,好不好?” 曲径幽撒娇道:“夜晚那么短暂,有些事情我须得身体力行,才能教会你呀。” 拉扯间,遥知新不小心抓伤了曲径幽的手。 她忙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疼不疼?我去找商商帮你疗伤。” 见遥知新起身下床,曲径幽拉住知新的胳膊,又把知新拽到床上。 曲径幽揉了揉知新的小脑袋,道:“没事,小伤。” 此时笔簪红雨莫名其妙的飘了过来。 曲径幽嘴角微扬,将红雨拿在手里,道:“还是红雨懂我。” 遥知新道:“红雨乖,去找握云玩。” 丝润的笔簪轻轻滑过她的脸,径幽的动作越是轻柔,笔头与肌肤想触的部分越是痒痒的,惹得她整个身体紧绷着,她忙道:“我们那个,明日一早还要拜年...” 曲径幽道:“明日之事,明日再说。” 一番下来,最终遥知新连理论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上气不接下气。 第二日。 二人去香炉峰祭拜完她们的娘亲和师父,便又回了桃源。 屋内,遥知新刚将素衣换掉,曲径幽的手便又不安分起来。 遥知新嗔怪道:“你不是说自己清心寡欲吗?如今哪有一点清心寡欲的样子。” 曲径幽胡搅蛮缠道:“面对你,我都做不到清心,更不到提什么寡欲了。” 遥知新无奈一笑,都是她惯的,她又能说什么呢。 曲径幽道:“知新,不要笑,你一笑,我便会想入...非非。” 遥知新忙敛起笑容,道:“径幽,我如今醒了,你不必日日守着我,你尽管去做你该做的事。” 曲径幽道:“飞廉为了望舒甘愿留在天街,我自然也很乐意留在桃源。不过你放心,你和香炉峰我都不会放弃的,我有能力兼顾好两边。知新,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憋在心里好久了。” 遥知新道:“什么事,问吧。” 曲径幽道:“郁涧对你来说是不是很重要?重要到可以让你不计后果的剑指仙尊?”她终于问出了这个憋在心里好久的问题。 遥知新思忖道:“你不要多想啊,我只是觉得郁涧不该落得那样的下场,郁涧毕竟是仙都最好的药师,也曾救人无数,虽说她是犯了错,但仙尊也不应该动不动就要别人的命啊。” 曲径幽点点头。 遥知新上前揽住曲径幽,道:“径幽,以后去仙都送饺子的事就交给我吧,都麻烦你这么久了,以后我来。” 曲径幽急道:“我不麻烦的。” 遥知新道:“这段时间,你帮我还这份情谊,着实让我心安了不少,我心里很感激你。当然了,我知道这些饺子是无法报答救命之恩的。如今,我既然醒了,有能力自己去做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我也该去看看节气仙和华医尊老人家了。” 曲径幽听知新说了这么多,道:“好,不过我必须得陪你去,因为你不识路。” 遥知新笑了,松开曲径幽,道:“那好吧。” 曲径幽拽住知新道:“你还没亲我。” 遥知新亲了曲径幽脖颈一口,道:“等给先生他们拜完年,你去给桃树浇浇水,一棵一棵的浇,不许偷懒,我去做你爱吃的桃花馒头。” 曲径幽摸了摸脖颈,心花怒放,笑嘻嘻道:“遵命新新。” 忽地,一声炸雷响彻桃源。 房屋上的福字都跟着颤了几颤。 二人赶忙出屋去看。 只见一个八九岁样貌的小仙娃提着一食盒站在院中,引得村民瞩目。 “这是谁家的小孩呀?” “好像...是从,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谁是遥知新呀?”小孩叉腰问道。 遥知新站在一旁,没有立刻回应。 小孩跺了跺脚,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人群,奶声奶气的威胁道:“没人理我,我可生气啦,我生气了,后果会很严重的。” 曲径幽道:“小破孩儿,你找知新有事吗?” 小孩上下打量了曲径幽一番,道:“你就是曲大掌门,曲径幽吧。”师父曾告诉过她,曲径幽喜着一身墨衣,最显著的标识就是总带着一把笔簪,那笔簪可粗可细,可长可短,是个不错的灵器。 曲径幽道:“不错,你有什么事告诉我就行。” 小孩道:“那不行,我师父说了,你做不了主,说了不算。” 那小孩说的虽是事实,但曲径幽听了却有种想打人的冲动。 小孩注意到曲径幽身边站着一位仙子,和她一样可爱,她指了指,道:“你就是遥知新吧。”师父说过,曲径幽旁边就是遥知新,同理,遥知新旁边就是曲径幽。 第75章 遥知新道:“小孩,新年好呀,找我做什么呀?” 见小孩走过来,将食盒递给她。 小孩道:“知新,这是见面礼,请笑纳。” 遥知新懵懵的,打开食盒,与曲径幽对视一眼,道:“饺子?” 小孩道:“这是我师父亲手做的,我以后就住在这里了,还请二位不要嫌弃我,多多照顾。” 曲径幽忙摆手道:“不行不行,不方便。” 小孩道:“我师父说让我收一位徒弟。” 遥知新道:“小孩,你是不是理解错你师父的意思啦,你还小,应该留在你师父身边才是。” 小孩不服道:“我不小了。”说完,一个弹指,只见玉扳指在空中化成柳条,摇曳生姿。 “隐柳!!!!”遥知新、曲径幽异口同声道。 灵囊内,正在睡懒觉的商商被一个没礼貌的绿藤拽了出去,它见眼前的小孩正抓着自己。 商商挣扎道:“遥遥救我。” 小孩道:“以后我就是你师父了,我会助你化身的。” 遥知新心下了然,但还是想确认一下,道:“小孩,你叫什么名字?你师父又是谁?” 小孩道:“我乃仙都药师,郁涧小仙子是也。” 商商因为激动,身体颤抖的厉害,身上的灰褐色药粉溅了小郁涧一脸。 “你这个臭药灵!!” 见小郁涧要发作,商商忙拖着圆滚滚的身子溜走了。 曲径幽道:“开心吗?” 遥知新欣然一笑,道:“开心,圆满了。” 在场的人见没什么事便都散开了。 遥知新见五柳先生要出源便追了上去,道:“先生要出源吗?” 五柳先生道:“嗯,出去接人。” 遥知新道:“是什么人呀?要不我和径幽去吧,源外正下雪呢。” 五柳先生眉眼含笑,道:“源外来了位张先生和蓝先生,还是我亲自去接比较妥当。” 遥知新看着五柳先生离开,心想,一下子来了两位先生,以后终于有人陪五柳先生下棋了。 ...... 听闻,仙界深处有一秘境,名曰桃源,想它念它的人早早晚晚都会回到那里... 作者有话说: (‐^▽^‐)(‐^▽^‐)(‐^▽^‐) 《桃花溪》 张旭(唐) 隐隐飞桥隔野烟,石矶西畔问渔船。 桃花尽日随流水,洞在清溪何处边? (‐^▽^‐)(‐^▽^‐)(‐^▽^‐) 《西山暮归》 蓝仁(元末明初) 凉叶堕微风,秋山正萧爽。 天寒独鸟归,日夕百蛩响。 偶从桂树招,遂有桃源想。 石蹬阒无人,山猿自来往。 (‐^▽^‐)(‐^▽^‐)(‐^▽^‐)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