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Omega日常》 第1章 《帝国omega日常》作者:孟今夕【完结+番外】 简介︰ 作为一级监察官,林愿以为自己卷入了一场巨大阴谋。但在他的alpha、帝国的皇帝陛下看来,这不过是一场“村口械斗”。 1v1,he 小白文,无文笔无逻辑 短篇,日更 内容标签:生子 abo 日常 一句话简介:这个omega明明超强! 立意:好好生活! 第1章 “林长官,请等一等!” 林愿刚准备踏出办公室大门的脚一顿,身体侧倾,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 “呼,总算赶上您了。”丽塔小跑到他面前,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微笑着说,“很抱歉耽误您的下班时间,但这是线人刚刚传来的消息,请您务必过目。” 丽塔说着,将手里的文件递给林愿。 林愿没什么表情地接过,打开,看完,然后又递回去:“好,我会去上面的地点看看。” 丽塔点头,追问:“需要叫几个探员和您一起吗?” 林愿摇头:“不了,人太多目标太大。” “我先走一步,有什么事我会联系你。” “好的,再见林长官。” 终于下班了,林愿想。 今天晚上的天气不太好,乌云压顶,空气沉闷又湿润,预示着不久后会到来的暴雨。 就走到停车场的几步路,林愿身上的黑色风衣都有些发潮了。他打开车门坐进驾驶位,把脖子上的抑制环挣开甩到副驾驶上,启动车子后打开空调。戴了一整天的抑制环禁锢感太过强烈,勒得林愿呼吸有些困难,也就只有在下班后的私人时间才能取下透气。 “晚上好主人,你的汽车管家西弗为您服务。” 林愿报了个地名儿。 “好的,即将为您导航。” 汽车缓缓启动,朝着预定的目的地前行。 “主人,检测到您的信息素析出量较高,计算推测您的发/情/期将于两天后到来,推荐您提前准备抑制剂或者寻找一个alpha安抚。” “知道了。”林愿面无表情,“好好导航。” “好的主人。”西弗自认为是一个称职的人工智能,“前方六百米十字路口,左转。” 汽车从b区驶离,路两旁的景象从信息化的高楼大厦到家庭居住的民房,最后突兀地变成临时搭建的板房。 “前方岔路右转,到达目的地。附近未发现停车场,主人可原路返回寻找家庭用停车场。”西弗贴心地提醒。 “不需要。” 林愿开过岔路一段距离,剎车换挡,直接倒进了岔路口,把唯一的一条堵死,然后拉起手剎,熄火下车。 “您的行为违法了交通规则。”西弗的声音从手表中传来,但手表的主人并没有理会他,反而直接开启了静音。 终于安静了。林愿散步般沿着岔路的坡往上走,抑制环松松地系在脖子上。四周静悄悄的,混着洗衣液和地沟油的水顺着坡流下来,他却宛如没看见的样子踩上去,致使点点油花溅到了靴子上。 过了这个坡,又是一个分岔路。 林愿抬起左手,手表上只显示了一个句号,过了一会儿,才变成了一个箭头。 他顺着箭头走,跟着提示又过了一个岔路。 这是一个废弃的棚户区,一路上只有星星点点几盏吊灯。大部分人要么赚了点钱往上一区走,要么搬去了其他棚户区,只有一些实在条件困难,或是做特殊生意的还留在这里。 导航结束。林愿抬头,发现目的地竟然是个死胡同。面前的墙上满是青苔和污泥,胡同里全是被人丢弃的油桶和发烂发霉到看不清原样的木质品垃圾,水沟里的酸腥味不断往上冒,让林愿有种熟悉的反胃感。 墙上突然出现了几个影子。 林愿转身,四个穿着烂背心破短裤的彪形大汉站在他的面前,凶神恶煞,身上还散发着混着汗味儿和淡淡血味儿的信息素。 鼻子忽然嗅到了一股混杂的难闻气味。 四个劣等alpha,林愿扣了扣手表,想。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alpha上前一步,看着像是他们的头儿。他张嘴淫/笑,露出一口又缺又黄的牙,目光不善地盯着林愿脖子上的omega抑制环:“大晚上的,一个omega还敢在这片儿地上单独乱窜,胆子不小。”随后用猥琐的眼神把林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长得真是带劲儿,能睡到这样的,也不枉我们大老远跑过来。” 林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有人告诉你们这里晚上会有omega?” 一个小弟贱笑一声,一脸下流地盯着面前的omega道:“啰嗦什么呢,老大,您先来!” 林愿还是面无表情:“谁告诉你们的?” 那头目边笑边走上来:“嘿嘿嘿,小美人,少说两句,留着力气待会儿用,啊——” 一声惨叫,那个alpha已经飞出去老远,直接被砸晕了。 林愿收回踹出去的腿,语气平淡:“废话真多。” 还没等剩下几人反应过来,林愿直接大跨一步,一个肘击直接放倒一个喽啰,然后勾腿反身一踹,另一个alpha被狠狠扔进铁皮桶里摔晕了。 还剩最后一个。 林愿侧头,轻蔑地看着他。 “你个贱人!”那人见同伙儿全被面前的人放倒,愤怒地大吼一声挥拳冲上来。 林愿嗤笑一声,矮身躲过扑面而来的拳头,从旁边摸了块只剩一半的板砖,反手就往人脑袋上砸。那个alpha显然是被砸懵了,呆愣在原地不动,隐约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脑袋上流下来,下意识一摸,一手鲜血,然后大叫一声,白眼一翻,晕倒在地。 林愿关了手表的静音,看着地上四仰八叉的几个人,对西弗说:“警察什么时候到?” 西弗机械的声音响起在昏暗的小巷:“预计十五分钟后。” “那我们等会儿吧。”林愿环顾四周,想找个地方坐坐,看着周围的一片狼藉,最后只能遗憾放弃。 ———— 安颖带着人循着定位赶到的时候,看见一个容貌明艳,气质出众的omega靠在墙边抽烟。昏暗的小巷里,一身黑色的男人仿佛被昏暗的天色同化,慵懒地斜倚在一块难得没有什么青苔的墙面上,一手插兜,另一只手夹着烟,看着她们一行人跑过来,旁边还躺着几个不知死活的大汉。 林愿看见他们到了,把烟掐了,扔进一旁的废弃垃圾桶里。 “是您报的警吗?”安颖走近,一股薄荷味直冲天灵盖,刺激得她头皮发麻。 林愿点头,直起身子拍掉刚刚靠在墙上蹭上的灰,“人我都解决了。” 安颖点头:“需要送您去医院吗?” 林愿笑着摇头:“不用,我没什么,倒是这群人,”他手指往地下点点,“可能要麻烦你们先把他们送去医院了。” 安颖回以一个职业的微笑:“好的,那请您出示一下身份证件,我们核查之后没问题您就可以回家了。” 林愿报了一串数字,是自己的身份号码。 安颖将号码输入系统,屏幕上弹出一份个人信息,那张即使是证件照也难以掩盖的容貌和气质依旧显眼,但最吸引她的还是面前这人的工作单位。 虽然大致能猜到这个点出现在这里的人不会是什么善茬,但在看见“监察所”这三个字的时候,她的心脏还是不免漏跳一拍。 “以袭击公职人员逮捕?”安颖看着眼前的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询问道。 林愿笑笑:“现在是下班时间。” 安颖懂了:“好的,需要我派人送您回去吗?” “不需要。”林愿指了指他们过来的方向,“我车就停外面。” 安颖也不勉强:“那好的,注意安全。” “谢谢,我会的,再见。” 林愿离开了胡同,临走前听见安颖以严肃地口吻吩咐手下人:“这些alpha,按袭击omega处理。” 第2章 “检测到您的信息素即将逼近阈值,请尽快使用抑制剂。” 林愿坐上车关上车门,就听见西弗机械的声音在空旷的车内响起。 “叮”一声,车内整点报时的声音响起。 已经七点半了。 他摸摸空空如也的肚子,无声地叹了一声,觉得自己就是个干活儿的命。 把西弗自作主张弹出来的存放备用抑制剂的抽屉推回去,林愿勾着抑制环扔到一边,再从边上的凹槽里扒拉出一块饼干,边吃边说:“去半山。” “已开启导航,距离目的地7千米。” 林愿喝了口水,把嘴里干巴巴的饼干咽下去,沉默了一下,最终被懒惰战胜:“开自动吧。” 西弗欢快的声音响起:“切换自动驾驶模式,您的驾驶员西弗为您服务。” 汽车缓缓启动,离开棚户区,朝着a区的郊区行驶。 林愿头倚在车窗玻璃上,看着外面不断后退的建筑和树木,有些昏昏欲睡。 第2章 他的发情期本身就快到了,方才又被迫吸了一点四个alpha令人作呕的信息素,此刻大有提前进入发情期的征兆。 还没吃晚饭呢,林愿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但发情期前的嗜睡来自本能,他的挣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最终还是在行驶平稳的车内沉沉睡去。 ———— 林愿是被外头震耳欲聋的雷声吵醒的,意识逐渐复苏,他发现自己已然睡在柔软的大床之上。 有些不太想睁眼。林愿有些堕落地想,但清醒后的饥饿感让他难以回避。他缓慢睁开眼,入目一片黑暗,微微侧头,外面漆黑一片,唯一的亮光只来自时不时划过天幕的闪电。 他翻了个身,卷着身上柔软的被子,想去边上的床头柜上摸自己的手机。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林愿想,这个点估计厨师都休息了吧。 11点45。 他半眯着眼看向屏幕,同时调低手机的亮度,在饥饿的状态下玩起了手机。 李沉寓打开房门看见的就是这幅景象:漆黑的房间里,大床角落上亮起一个小点,林愿半侧着身子,只有脸被手机的幽光照着,能勉强看清。 灯被打开,床上的人被突然亮起的灯吓到,下意识就往房门口看去,发现是他,又躺了回去。 身旁的床突然塌陷,林愿正在看手机的脸被掰过去,被迫接了一个漫长的湿吻。 一吻结束,林愿喘着气呼吸着新鲜空气,感受到一颗毛茸茸的黑色大脑袋正凑在自己的脖颈处轻嗅。他觉得有点痒,仰头避开了一下。 “要起床吃点东西吗?”alpha闭着眼在他的肩膀上咬了一下,他刚刚洗完澡,身上还带着水汽,散发着沐浴露的清香,混着一点点安抚性的信息素。 林愿问:“有什么吃的?” “炉子上煨了锅鸡汤。”李沉寓支着头侧躺着看他,“你要想是想吃,我就往里下点面条。” “能配点酸萝卜吗?” “行。”李沉寓轻笑一声,俯身又在人的嘴唇上亲了一下,“我去做,你准备起床。” 说完就从床上下来,开门出去了。 林愿看着他出门,随后视线移向天花板,在心里默数十下后,从床上一猛子坐起来,搂了件衣服披上去,从床上转移阵地到了沙发。 茶几上有个平板,林愿捞过来,面部解锁后点开组织网络,登进自己的账号,开始检索信息。 片刻后,平板上出现了一个黑框:“您的权限不够,无法查询。” 林愿“啧”一声,退出网络,干脆点开界面上的游戏开始玩。 等人带着鸡汤面进来,林愿正在一脸专注地用十个手指在屏幕上戳戳点点。 李沉寓手上端着一个托盘,把托盘上的两碗砂锅配上一碟酸萝卜摆在茶几上,打开盖子,肉香混着小麦的香气瞬间充盈林愿的口鼻。 林愿看着屏幕上的满星标,满意地退出游戏,关上平板,从沙发上滑下来,直接盘腿坐在地毯上,捏着砂锅的边边让它靠近自己,又拿起筷子轻轻搅了几下,看见面条全部散开,这才开始吃第一口。 鸡汤是从下午就开始用小火炖的,煮面的时候又把大部分油撇了,只留下了肉和高汤,配上厨师专门腌制的酸萝卜,两口面、一口萝卜、一口汤,没多久林愿面前的砂锅就见了底。 李沉寓早就放下了碗,他吃了晚饭,他那碗砂锅里就只盛了半碗鸡汤,因此早早就结束了宵夜时间,坐在林愿边上靠着沙发处理未完成的公务。 “你登了组织网?”李沉寓看了眼浏览记录,“要查什么?” 林愿抽了张纸擦擦嘴,把吃完的砂锅往外推了推,满足地靠上沙发,说:“看一下监察所今天晚上的出勤和值班名单。” 李沉寓点点头,没再过问。 林愿感觉身上有些热,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吃饱的原因。 “陛下。”林愿侧过身子,把头枕在放在沙发上的胳膊上,问面前的人,“您说,一个人原先立场坚定的人,突然背叛的原因会是什么?” 联盟的首脑,帝国的皇帝,威名远扬的二世陛下,听完这句话后,处理公务的手一顿,又毫无波澜地放下:“人都是会变的,更何况立场。” 林愿笑着点点头,感觉身体的热有些不太正常。捞过闲置在一旁的手机,趁着人还算清醒,发出了一条消息。 李沉寓嗅到愈发浓郁的信息素味道,批复文件的手拐了一下,点开了监察所的内部网络。 “我给你请了四天假。”他加快速度批复剩下的文件。 林愿一愣,随后了然地笑笑:“陛下还是那么的贴心。”他白皙的脸上逐渐染上红晕,四肢变得酸软无力,身体被一阵一阵的空虚感侵袭。 林愿从茶几的盘子里捞了两颗薄荷柠檬糖,撕开来放进嘴里直接嚼碎,然后专注地盯着面前人看。 二世陛下有着一副相当不错的容貌,精致清俊,最引人注意的则是眼睛,乌黑深邃,宛若不见底的深潭。 李沉寓镇定地瞟了一眼右上角的数据,这是最后一份文件。迅速浏览一遍,手下的“待定”刚刚按下去,面前的平板就被直接抽走,扔到沙发上,弹起来又落下。 林愿直接翻身跨坐在他的身上,搂住他的脖子。身下人的手习惯性地扶上了他的腰,四目相接,林愿主动低下头,开始接吻。 安静的卧室里响起水声和吞咽声。 李沉寓的手从林愿的腰上向上游移到了脖颈边上,食指在omega的腺体上轻轻打了一个圈,随后如愿以偿地感受到接吻对象的身体在轻轻战栗。 林愿下身有些难耐地蹭了一下,使得李沉寓的手指下意识往omega的腺体上按了按。 “嘶——” 李沉寓的嘴唇被面前人咬破了,渗出些鲜血。 感受到腺体被人按住,林愿被刺激得往后一仰,粗喘着气,胸膛过分起伏。 李沉寓仰视着身上人,亲吻让他好看的双眼蒙上浓重的情欲,嘴唇上还沾着帝国陛下的鲜血,林愿无意识舔了一口,感受到握住他脖子的手忽然一紧。 林愿的头脑已经有些混乱,巨大的空虚感将他包围,被包裹的湿润感令他不自觉地夹紧双腿。 他想要被填满。 尖锐的犬齿刺入林愿的腺体,侵略感十足的信息素被源源不断地注入到他的身体里,随后和他自己的信息素一起,在这间卧室里爆发出来。 薄荷包裹着柑橘的香味一点一点充满整个房间,雷声和雨声掩盖了低喘和呻/吟。 过了许久,房间内的灯才被熄灭,暴雨和狂风拍打着窗户,只能就着闪电劈下带来的光,看见床上两个紧紧纠缠的身影。 第3章 窗帘没拉紧,有一丝阳光透了进来,洒在床上隆起的鼓包上,形成了一个不太规整的小三角。 “扣扣——” “要一起吃午饭吗?”李沉寓端着杯咖啡、穿着整齐地站在门口,轻轻敲了两下门。 被子里的人似乎还在熟睡,闻言并没有任何反应。 门口站着的人轻抿了一口肉眼可见苦涩的咖啡,安静等待着床上人的苏醒。 床上鼓起的包渐渐变得平整,一双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手臂拍打在被子上,露出上面暧昧的青紫痕迹。 始作俑者站在门口,也不催促,只是倚在门口,慢慢喝着手上那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 林愿睁开左眼瞥了他一眼:“今天中午有谁拜访陛下?”穿这么正式。 “洛兰回来了。” “洛兰公爵从第三域回来了?”林愿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来,声音有些沙哑。被子从肩头滑落,露出身体上更为清晰明显的情爱痕迹。他摸了摸布满牙印的后颈,表情有些狰狞地从边上的被子里掏出睡衣,也不解开扣子,就往自己头上套。 陛下明白自己的午餐邀请被拒绝了,于是道:“昨天晚上就回来了,今天下午来述职,就顺便叫他来吃个午饭。” 林愿趴在床头,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掏出平板,准备开始处理堆积了三天的工作。联盟极少的每一个在职的omega每个月都有专门的假期,时长视发情期的持续时间而定。 他的发情期只持续了三天,第四天的假是留给他修养的。李沉寓最初也想给他多请两天,但被他以堆积工作太多事后会疯为借口拒绝了。 已经快十二点了。林愿看了眼时间:“公爵几点到?” 李沉寓:“应该已经到了。” 林愿抬起头,微笑着看向李沉寓:“能劳烦陛下替我向公爵询问一下七月份的暴动事件吗?” 李沉寓挑眉:“怎么?” “公爵那时刚好就在那边。”林愿依旧看着他,手下已经熟练地打开了监察所的内部网,登录自己的账号,“这样的亲历者的情报也是很重要的。” 李沉寓直起身,点头:“我会问的。”将空空如也的咖啡杯放在边上的桌子上,“我吩咐了瑞希十二点过来,你想吃什么和她说,不许因为工作不吃午饭。” 第3章 “谢谢陛下。”林愿冲他挥挥手,“祝陛下用餐愉快。” 李沉寓转身离去:“走了。” ———— 林愿目送着人离开,随后低头点开了自己的邮箱,看着里面不断弹出的邮件提醒,闭上眼无声崩溃。 刚看完两封,房门又被敲响。 和进来的女仆长瑞希交流了一下午餐的要求,林愿在她走后拿起手机拨了个号。 “喂。” “喂,失踪三天,又去哪包了个清纯小a还是活好猛a潇洒去了?” 林愿在屏幕外翻了个白眼:“无聊。” 接着问道,“你明天有空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清脆,听着像是年纪不大:“明天?有啊!” “那咱明天下午老地方见。” “好嘞,我还有事先挂了,明天见!” “明天见。” 餐厅。 英俊年轻的alpha公爵坐在下首,正在品尝正餐前的奶油汤。 “这次行动还顺利?”李沉寓没什么胃口,只稍微沾了一下唇就放下了汤匙。 “过程有些阻碍,但结果还是令人满意的。”洛兰笑着回应。 李沉寓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葡萄酒:“那就好。你平安回来,也省的你叔叔三天两头跑我这里来念叨。” 洛兰拿着餐叉的手一顿,眼神有些复杂:“劳烦周上校挂念了。” 陛下在心里默默为老友唏嘘了一下:“你第一次离家出远门,你的叔叔担心你很正常。” 担心......吗? 洛兰轻轻抿了一下唇。 李沉寓手上刀叉切下一块牛排,想起了某人刚才的叮嘱:“对了,有人来拜托我,向你要一份暴乱事件的报告。” 洛兰听后并未多过问,点头答应:“好,晚些时候我会送来。” 李沉寓又补充了一句:“记得把和那里有关的都删掉。” 洛兰顿了一下,即刻回道:“好。” ———— 林愿起床的时候庄园的夜灯甚至还没熄,身边的李沉寓还在睡觉,怕吵醒他,林愿全程摸着黑穿衣服,又摸着黑离开卧室。 随便吃了点早餐,他伴着还未完全隐去的月亮,睡眼惺忪地打开自动驾驶往监察所去。 老实说,虽然在庄园里住得很舒服,但这里离监察所实在有点远,每次去上班都得起个大早,被迫披星戴月上早班。 但是没办法,他总不能让皇帝陛下搬家,早就早点吧。 迷迷糊糊间,车已经停在监察所的停车场里。林愿抹了把脸,从边上的凹槽里扒拉出一盒薄荷糖,倒了两粒含在嘴里,随后猛吸一口气—— 呼——清醒多了。 监察所要求早上八点半打卡,林愿到的时候已经八点二十五了,赶在结束的尾巴打卡成功,舒了一口气,保住了险些被扣掉的薪水。 把包扔到单人办公室的沙发上,林愿一屁股坐上真皮办公椅,没什么形象的往后一靠。 丽塔敲门进来,嗅了嗅空气中浅淡的薄荷味,给他送上了一杯浓茶,并附上一份文件。 “这什么?”林愿接过来,打开扫了一眼,“借调令。颜墨那组的。” “所长什么意思?” 丽塔欲言又止。 林愿往下看,发现是要把他组里的一些人分调到颜墨一组。 林愿看她这副表情就懂了:“所长已经同意了?” 丽塔点头:“不止是我们,颜长官也向埃里克长官那里申请了人员借调。” 这下林愿倒是感到有些诧异:“他肯?” 丽塔摇摇头:“一开始埃里克长官确实不同意,但后来颜长官私下找他谈了谈,之后就......” 林愿挑眉:“这么轻易就说服了埃里克,真不愧是她。”说罢,他从笔筒里摸了一支笔,顺手甩了甩,打开笔帽低头往文件上签字,“能打听到他们说了什么吗?” 还没等丽塔回复林愿就笑着摇头:“算了,不强人所难。不过,就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有些不爽啊。” 他抬头,把签好的文件递给丽塔:“借调的人员名单我们自己决定,你来安排。” 丽塔接过来:“好。” “我前两天和你说的事,怎么样?” 丽塔:“查过了,那个线人确实有一笔来历不明的汇款记录。人已经被收押,已经交代了。” 林愿挑眉:“什么?” 丽塔轻叹一声:“他说,因为不满您是一个omega。”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林愿点头,这事便这样结束了,没有丝毫水花溅起。 “对了,”林愿喝了口茶,“我下午出去一趟,帮我请个假,理由随便填。” 丽塔应下来,随后目光不由自主地在林愿脖子上逡巡了一下,看着上面还有些明显的红印,揶揄道:“长官这几天的生活看起来挺不错。” 林愿笑着耸耸肩:“还行。” 丽塔笑着收起文件,转身走出去。 门被带上。 林愿把身下的椅子往后滚了滚,两条腿抬起迭在桌子上,将抑制环调松,闭目思考。 监察所是整个联盟最特殊的机关单位。 帝国的上一代皇帝乔治三世懦弱无能,在位期间皇权被贵族势力严重打压,军权也被也被贵族牢牢把持。 但所幸他生了个好儿子。 二世陛下十五岁谎报身份参军上战场,立下赫赫战功,拿下联盟军权。陛下上位后即刻对贵族展开反击,但其多年积累难以彻底消磨,皇室和平民势力也付出了一定代价,最后三者勉强达成平衡,监察所应运而生。 皇室、平民、贵族三方势力共同参与监察所,表面上是监督联盟及帝国政府,但实际大家都心知肚明,三股势力只会互相攀咬,互相撕扯对方羽翼。 这种风气在新所长上任后才有所改变。新所长是检察院的老院长,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且她本人出身在一个底蕴深厚的古老家族,底气十足,监察所的职能这才逐渐向初衷靠拢。 但多年沉疴难以一夕间消除,监察所下辖的三个调查组如今还是明显有隔阂,即使李月明提拔了三个年轻人作为组长,想要彻底改变也颇为困难。 不过所长如今许可颜墨借调,看来是有心想处理这个传统了。 难为埃里克居然会同意。林愿默默地想,那个倔得要命的家伙,也不知道颜墨许了他什么条件。 以及,究竟什么事,居然需要借调人员。 第4章 额外的假期从下午三点一直持续到下班。 林愿在办公室一众艳羡的眼神下收拾好东西离开监察所,开车去往c区。 中央直辖一共有六个区,按字母排列,除了b区专门作为机关单位工作地点,另外五区都能算是居住区。 当然,居住的档次自然也是按照字母来排序的。 林愿在广场边上的商铺里点了一杯半糖的薄荷奶茶,又买了两根小香肠,提着可降解的环保袋晃晃悠悠走到湖滨公园,在中心的水潭子边上找了个空长椅靠着坐了半边。 工作日下午的公园格外静谧,周末在这里疯玩的小孩子和陪同的家长此刻该读书的读书,该上班的上班,而现在又还没到退休老年人外出活动的时间,是以整个湖边上居然就只有林愿一个人。 烤肠吃了半根,长椅的另外半边突然坐下了一个人。看着很年轻的运动型小帅哥,就是在这大阴天戴个墨镜,看上去有些奇怪。 林愿侧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回来看着湖里的鸭子,把剩下的一根烤肠往年轻男人的方向推了推。 来人也不客气,接过就开始啃,边啃边说:“怎么突然改成在公园见面?” 林愿嘬了一口奶茶,不紧不慢地说:“有人发信息让我晚上去赴个宴。” 张海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嗤笑一声:“你那个叔叔还不死心呢?” “哪儿能啊?”林愿摇摇头,“当年没把我弄去坎贝尔家,他心里一直不爽到现在。” “诶,”张海想到什么,问道,“你那个单位,你叔叔找的那些贵族子弟真不怕你反手给他们全抓完了?” 林愿耸耸肩:“可能觉得我如果被alpha标记了就会乖乖听话,说不定还能靠着我的职务帮上自己家呢。” 张海“嘶”了一声,“搞不懂,搞不懂。” 闲聊结束,林愿从上衣内兜里掏出一张纸片,递给张海:“帮我查查这些人。” 张海接过,扫了一眼:“这不是——” 他抬头,看向一旁云淡风轻喝奶茶的人,十分刻意地叹了口气,“好,知道了。” “顺便,”林愿晃晃所剩无几的奶茶瓶眼神往四周扫了扫,寻找最近的垃圾桶,“帮我盯住自由协会那些人,最近单位有些变动,我担心会出事。” 张海点头,把吃剩烤肠的签子塞进环保袋里,又忽然间想起些什么,询问道:“中央军那个周沅清的侄子好像从第三域回来了。前几天路过d区,我无意间看见的。” 第4章 林愿斜着眼看他:“怎么?” 张海露出一个看乐子的笑容:“他和他叔叔,豪门恩怨诶!会不会有什么豪门争家产之类的戏码上演?” “不太可能。”林愿笃定说道,“你要愿意盯就盯,不过你想看的狗血戏码应该不会在他们两个身上出现。” 因为他们两个的戏码是另一种的狗血。林愿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张海翘着腿吊儿郎当:“不信。” “随你。” “行了,”林愿把签子插进喝完奶茶的杯子里,抬手看表,“你快到上班的点了吧?” 张海姿势狂放地在原地伸了个懒腰:“唉,拉磨挣钱去喽!” 林愿把张海快蹭到他裤子上的脚给踹了下去,站起来理理衣服:“周末带上小鸥去我那里吃饭。先走了。” ———— 舒尔茨家今日夜晚举办宴会。 作为联盟的老牌贵族之一,即使其相比过去显然没落不少,他的体量和影响力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更何况贵族之间,打断骨头连着筋,往上数可能都是亲戚,因此今天的宴会,倒也是热闹。 去往舒尔茨家庄园的车很多,好在有庄园的仆人进行调度,因此也不算太乱。 和一众豪车相比,林愿的车在中间显得有些寒酸,他也懒得和他们抢位置,找了一个离宴会厅非常远的车位。 拿出手机,发现他亲爱的叔叔已经给他发了十几条信息询问他到了没有。 林愿冷笑一声,关掉手机,从车门的凹槽里摸出一个比平时用的更高级一些的抑制环,打开屏蔽开关,确认没坏之后沿着脖颈扣了上去。 被束缚的感觉依旧令他有些不适。林愿忍不住勾着颈环往外扯了扯,非常不爽地拿着手机下了车。 打开车门,各种味道的alpha信息素扑面而来,林愿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迈开腿往宴会厅方向走去。 一路上,alpha搂着各自的伴儿,大部分是omega,小部分是beta,要么就干脆孤身一人。像林愿这样独自一人的omega几乎没有。 林愿迎着众人或诧异、或审视的目光,坦然地绕过广场的喷泉,顺着人流往里走。 管家忙着招待贵客,林愿懒得和他掰扯,混在人群里进入宴会厅。 舒尔茨家族延续多年,庄园的宴会厅里充满了厚重的历史底蕴,奢华的同时又不失内涵,与新贵族身上暂时难以洗去的暴发户气质截然不同。 林愿随手从桌子上端起杯果汁,在角落里找了个没人的沙发,并不是很舒服地坐下,翘起腿冷眼旁观。 肚子有些饿,但是大厅里那些自认为很有魅力的alpha正在不断散发着信息素,混杂起来的味道让林愿有些恶心。他又扒了扒脖子上的抑制环,内心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这位先生是一个人吗?” 一阵让他难以忍受的alpha信息素气味伴着被刻意凹显出来的低沉嗓音逐渐靠近。 他皱了下眉头,抬头看,一个看着人模人样的alpha对他行了一个绅士礼:“这位优雅的omega,我能邀请您跳一支舞吗?” 林愿挪回视线,看着手上摇晃的香槟,冷淡地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的声音并不清脆,略有些低沉的嗓音反而营造出神秘的氛围,令面前的这位alpha感到有些燥热。 “这并不重要。”他舔了舔嘴唇,散发出了求偶的信息素。 面前的这位omega穿着高领的黑色毛衣,长款黑白格风衣之下的身段纤细,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子骄矜,必然是豪门贵族家才能培养出来的omega。 “重要的是,今天我能与您一起,在这座美丽的宴会厅上共舞。” 林愿反胃的感觉更严重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力才按下想要把杯子扣在眼前这个油腻alpha头上的冲动。 “你叫什么名字?”林愿问。 那alpha刚要回答,却被急匆匆赶来的管家拦下。 “这位尊贵的先生,”管家恭敬地说,“很抱歉打扰您的谈话,但公爵大人有要事要与小少爷商谈,还望见谅。” 那个alpha被酒精浸透的大脑有些迟钝,好半天才意识到管家的意思,随后心里悚然一惊,目光呆滞地望向林愿:“你是舒尔茨公爵的孙子,那你不就是——” 林愿把果汁放下,起身,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面前的alpha,直接越过管家往二楼走去。 落在后面的管家对着这位贵族alpha歉意一笑,跟在林愿身后上楼了。 被留下来的alpha脑袋还是有些木,过了好半天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自己给自己吓了一跳,“舒尔茨公爵的亲孙子,那不就是监察所的的林愿!” 林愿避开人群,从乐队后面绕过去,踩着铺了地毯的楼梯,走到二楼舒尔茨公爵的书房前。 他敲了敲门,得到里面一声沙哑的“进”后,按下把手推门走进去。 入目是一幅巨大的油画,以黑色为主色调,看上去十分压抑。 林愿撇头看向一旁,舒尔茨公爵正端正坐在书桌前,他的叔叔莱茵·舒尔茨站在一旁的书架前,装模作样地挑着书。 林愿关上门,走到舒尔茨公爵的面前,站定。 已经白发苍苍的舒尔茨公爵抬眼没什么情绪地说:“来了。” 林愿点头。 舒尔茨公爵身体微向后仰,浅浅靠在椅背上:“最近工作顺利吗?” 林愿点头:“还行,有什么事儿您直说吧,不用拐弯抹角的。” 莱茵有些生气地转过身,冲着林愿火气极大地吼道:“注意你的言辞,你的礼仪规矩全忘了吗?!” 被冒犯的公爵本人倒是没有太大反应,摆手示意儿子退到一边。 莱茵恶狠狠地瞪了林愿一眼,生着闷气坐到旁边。 “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公爵的视线放在林愿脖子上的抑制环上,说,“沃罗宁伯爵的侄子,那个a级的alpha。” “阿尔伯特·沃罗宁?” “你还认识他?”莱茵插嘴道。 “不认识。”林愿面无表情,“同事的表哥。” 公爵笑着说:“差点忘了你和沃罗宁家那个小子是同僚。那更好了,亲上加亲。” 这亲戚也能攀?林愿默默吐槽。 “我答应了吗?”林愿看着公爵。 “那可是a级的alpha!”莱茵阴沉着脸,“你一个连等级都测不出来的劣质omega,能和他结婚,可是你高攀了。” “叔叔既然这么瞧得起那个a级alpha,那您老人家嫁过去不正好?虽然您是个beta,但也不是不能生对吧?” 莱茵拍桌暴怒:“荒唐!父亲——” 公爵的面色如常:“林愿,阿尔伯特是个不错的孩子,血统高贵,在中央担任要职,前途一片光明。你和他结婚,对你、对舒尔茨家,都是好事。” 林愿还是那个态度:“我不同意。” 莱茵:“你别不识好歹!” “不急。”公爵抬手拦住莱茵,“先见一面吧。相信你见了那个优秀的孩子,就会改观了。” 说罢也不等林愿拒绝,接着说:“很久没回家了,你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今晚在庄园住下吧。” 林愿沉默了一下,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第5章 林愿洗完澡,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往床边走。拿起手机,发现李沉寓给他发了消息。 李沉寓:晚饭吃了吗? 他大大咧咧往床上一躺,回了句没。 门忽然被敲响。 林愿简单回了个“有事”,慢慢坐起来,看着房门:“进。” 没有人进来。 他疑惑地看着门,站起来慢慢走到门口,听见门把手“吧嗒吧嗒”的声音。 林愿轻轻按下把手,门开了一条缝,一个长相可爱的小女孩拿着玩具站在门口,有些怯生生地抬头盯着他看。 是他叔叔莱茵的女儿莉莉丝。 “哥哥......”她的嗓音带着儿童特有清脆稚嫩,甜甜的很好听。 林愿推开门,朝门口左右看看,并没有其他人。他就势蹲下身,微笑看着面前的小女孩,柔声说:“怎么了莉莉丝?” 莉莉丝的面颊上泛起浅浅的红晕,小声说:“我想来找哥哥玩!” 林愿听后夸张地点点头,装作受宠若惊:“莉莉丝想找哥哥玩,哥哥特别开心!” 莉莉丝扬起笑容:“那莉莉丝可以到哥哥的房间里去吗?” 林愿十分正经地点头:“当然!”随后伸出手把莉莉丝抱在怀里,起身走进房间。 关上门后,莉莉丝闻见好闻的薄荷味,开心地搂住他的脖子。 “哥哥好香!”又用憧憬的眼神看着他,“莉莉丝以后也想要香香的!” 林愿笑着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把她放在小沙发上:“那莉莉丝喜欢什么味道呢?” 面前的小女孩期待地说:“我喜欢栀子花的味道!” 林愿笑着捏了捏莉莉丝的脸:“不错不错!” 第5章 莉莉丝开心地点头,随后语出惊人:“哥哥的alpha是什么味道的?” 林愿诧异地眨了眨眼:“怎么突然问这个?” 莉莉丝扬起小脸:“是许阿姨说的,她说哥哥马上就要和一个alpha结婚啦!” 林愿看着面前的小女孩,忽然把她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轻声对她说:“莉莉丝希望哥哥结婚吗?” 年幼的小女孩脸上露出思考的神色,片刻后又变得十分纠结,最后摇摇头说:“不希望。” 林愿有些好奇地询问:“为什么呢?” 莉莉丝漂亮的小脸上带着一丝丝的严肃:“哥哥不能和一个陌生人结婚。” 林愿听罢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笑完了才对着莉莉丝说:“好,哥哥不会和一个陌生人结婚的!” 莉莉丝欣慰点头,一本正经的样子又把林愿逗笑了:“你不是想玩玩具吗?哥哥陪你玩!” 小孩子的精力不济,没玩多久便昏昏欲睡。林愿把她放进被子里,在小女孩水汪汪眼神的恳求下念了一段故事,还没结束床上的小姑娘便已经睡熟。 将已经熟睡的小女孩交给保姆,林愿最后掐了一下莉莉丝的脸,这才把门关上。回到房间里,闻着满屋的薄荷味,轻轻笑叹了一声。 林愿难得上班不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令办公室一众人向他投来惊异的目光。 丽塔带着今天的工作安排走进来,调侃道:“您今天看上去心情不错。” 林愿语气轻松:“和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吃了顿丰盛的早餐,自然心情好。” 丽塔是知道林愿有个特别可爱的妹妹的,闻言笑了一下,把文件放在林愿桌子上:“真诚地希望您看完这个也能保持您的好心情。” 林愿快碰到文件的手一顿,抬头看看丽塔,又迟疑地看向面前的黑色活页夹。 “算了。”他叹了口气,拿过文件打开,“今天的好心情到此为止吧。” 眉头紧锁地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张中央某高官聚众淫/乱的模糊照片,虽然已经被模糊处理,但还是能依稀看见一大片白花花的肉/体。 林愿把文件往桌子上一扔,无助地靠在椅子上,对着丽塔说:“有时候真觉得上这个班真是折磨自己。” 丽塔不置可否。 林愿抹了把脸,迅速坐回来,进入工作状态:“我待会会开批捕令,你们现在就派人蹲着他,我这边搞定之后你们立刻动手。” “还有,照片上的其他人也全部带回监察所。” “是。” 抓捕行动异常顺利。林愿派出去的小队在收到相关证明后立即展开行动,在半个小时后人赃并获,整个过程迅速得让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留了个心眼,让丽塔多关注一下名单上附着的那些人,他自己则亲自去审问那个高官。 毫无意外的,审问的过程也十分顺利,才问了几句就全招了,而招供之后就是检察院的工作范围了。 但林愿有些顾虑,他在监察所待了五年,从没遇见过如此“一气呵成”的案子,倒像是为了掩盖些什么,刻意做出来的动静。 不过若真是为了掩饰什么而推人出来,那为什么要做得这么敷衍和明显,是觉得他们监察所的人智商都不高吗? 林愿有些想不通,恰巧手机传来消息通知。 林愿点开,发现是莱茵的发来的,告诉他阿尔伯特·沃罗宁今天晚上想和他见一面,让他务必赴约,后面还附了时间地址。 林愿内心无语至极,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摔,半躺在椅子上打算闭目养神。 敲门声在此时又不合时宜地响起,林愿被迫睁开眼,充满杀意地盯着办公室的实木门。 “进。” 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男人推门走进来,他有一头漂亮的金色短发,剑眉星目,浅蓝色的眼睛昭示着他高贵的血统,锋利的脸部线条让他看着难以接近。 林愿双手搭在身前,有些疑惑:“埃里克,你来干嘛?” 面前人看上去极不情愿,语气生硬:“到下班时间了。” 林愿看向桌子上的钟,还有一分钟下班。 “所以?” “我......”埃里克深吸一口气,“晚上有时间吗?请你吃个晚饭。” 林愿一脸惊奇,有些好笑地问道:“理由?” “有些事......想找你谈谈。” “真不太巧,我晚上有约,如果不是什么大事的话,你现在说也行。” 埃里克面色纠结,站在原地反复思考,最终还是说出了口。 “听说你要嫁给我表哥。” 林愿一挑眉:“我没同意。” 埃里克难以置信:“你居然会拒绝。”转头一想,“也好,你在监察所工作,omega等级也不高,虽说门当户对,但就个人来说和我表哥实在不太相配。” 林愿没忍住笑出了声:“埃里克长官,你还是那么直言不讳。” “对了,既然这样,告诉你也没事,晚上我要和你表哥,阿尔伯特·沃罗宁见一面。” “你不是拒绝了吗?”埃里克有些不可思议,“为什么还要见面?” “你表哥约的我。”林愿从椅子上站起来,把身上的制服外套脱去,换上自己的黑色风衣,“正好当面和他说清楚。” 埃里克皱眉,双手插在衣兜里:“你最好是。劝你别把心思放在我们家,走了。”说完直接推门离开。 林愿一脸无语地看着埃里克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 “小屁孩儿。” ———— 阿尔伯特定的地方是a区一家高端浪漫的餐厅,座位紧俏,需要提前至少三天预约。 林愿赶到的时候阿尔伯特已经坐在包厢的位子上等他了,他和埃里克长得有七分像,一样的金发和蓝眼珠。 林愿走到他边上,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临时有些事来晚了。” 阿尔波特站起来,绅士地为他拉开椅子:“没关系,对于alpha来说,等待是一门必修课。” 林愿边谢边坐下,阿尔伯特也坐下,示意服务生上菜。 林愿看了一眼离开的服务生,转头微笑着对对面的阿尔伯特说道:“实不相瞒,我今天的唯一任务,就是来拒绝您的婚姻请求的。” 阿尔伯特听后面色如常:“请您先不要急着拒绝我,如果您不想马上结婚,我们可以先试着相处一段时间,不管是当情侣还是做朋友。” 林愿非常坚决:“当朋友没有问题,但是结婚对象还是算了。” 阿尔伯特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他,良久,忽然笑了一下,说道:“看来林先生的alpha是个很优秀的人呢,值得您这样坚持。” 林愿闻言,抬眼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勾起嘴角,身体微向后靠,双手抱在胸前,右腿抬起迭在另一条腿上,抬眸看向面前优雅英俊的贵族少爷。 “沃罗宁先生,有备而来啊。” 阿尔伯特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眼神自信:“既然我选择您作为我的结婚对象,自然不能毫无准备。不过您既然将他的身份隐藏得这么好,而那位alpha也没有要迎娶您的意思,想必是他或他的家人不太能接受您吧,亦或是,他已经有了一位omega伴侣。” 林愿听罢没有作声,阿尔波特料想自己是猜对了。 林愿并不诧异他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却还是问:“沃罗宁先生为什么会这么想?” “叫我阿尔伯特就行,”他微笑,“您知道的,我在中央工作,我的一些同事,也面临着您和您的那位alpha同样的困境。” 林愿意味不明地“噢”了一声。 阿尔伯特接着说道:“我愿意为您解决这一困境。只要您和我结婚,您和您的alpha的交往我不会干涉,相反,我还会帮您和他掩饰。” 林愿摸摸下巴,故作思索,接着问道:“阿尔伯特先生的条件是?” 他自信地说:“您的身份就是最好的谢礼。” 林愿笑了。 看来这位阿尔伯特·沃罗宁先生应该挺想在中央更进一步的。一位上层贵族出身,还是一级监察官的omega愿意和他结婚,这便宜他还真想全占。 林愿手臂靠在椅子的扶手上,头微微歪着,手指支撑着太阳穴:“但我只是个劣质的omega。” 阿尔伯特面上还是温柔绅士地看着林愿:“但即使这样,您不还是一位优秀的监察官吗?这并不是一件值得在意的事。” 林愿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换了个姿势,一手撑桌一手托腮,以一种奇怪的眼神审视着面前的阿尔伯特。 对面的alpha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但还是微笑着说:“那现在,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林愿忽然短促地笑了一下,又回到最开始那个悠闲舒服的姿势,正要说些什么,服务生带着菜品走了过来。 待菜上齐,服务生离开,阿尔伯特将目光投向对面闲适坐着的omega。 “我还是开始的答案。”林愿说,“我们不合适。” 第6章 阿尔伯特浅浅皱了一下眉,又很快松开。 “您最好再考虑一下,这明明是双赢的合作。”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林愿话头另起,眼睛盯着桌子,手指抠着指甲,“阿尔伯特先生就职的教育部,副部长似乎年底就要平调了吧。” 阿尔伯特面不改色问道:“林先生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林愿眼睛压根没看他,做着自己的事,“陈述事实而已。” 他看了眼手表,现在是晚上七点,如果现在开车去半山,还能赶个晚饭。 这家餐厅他之前来过一次,菜的质量不错,但是确实不太符合他的口味,实在没有吃的想法。 于是林愿对阿尔伯特说:“我还有事先走了,今天这顿,饭钱我们一人一半,下次也没有见面的必要了。” 说完也没管对面坐着人的反应,兀自站起来,按上门把就准备出去。 “等等!” 阿尔伯特看见打算要走的人在他的话语组织下停下了动作,刚想要说些什么,就听见那人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 “现在是下班时间,我不太想工作,你要是实在没事干,就去问问你的好表弟埃里克,监察所的待客室是怎么布置的,毕竟以后的事,可是谁也说不准的。” 说完按下门把,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再见,阿尔伯特先生。” 第6章 到半山还不过八点。 林愿进门,把外套交给女仆长瑞希。 “先生吃晚饭了吗?” “还没,专门来这儿吃的。” 瑞希微笑道:“那您想吃些什么,我现在就让厨房准备。” 林愿想了想,回复道:“吃饭吧,再做个椒盐排骨配个青菜。” 瑞希点头:“好的,请您稍后,马上为您送去。” “陛下呢?” “陛下在书房工作。” 林愿“哦”了一声:“那我先过去了。” 书房门口站着随时待命的侍从,林愿悄悄瞟了一眼,抬手敲门。 “陛下。” “进。” 林愿拉开门进去,后背靠着把门关上。 二世陛下的书房与整座庄园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这座庄园是陛下的爷爷在世时建造的,风格古老华丽,但面前这个房间以黑色为主调,满是现代化设施,充斥着电子机械感。 李沉寓正在处理公务。 林愿轻手轻脚地走到李沉寓的书桌前,一股淡淡的柑橘味飘来,他轻轻吸了下鼻子。 他半坐在桌子一角上,疑惑地看了一眼书桌前坐着的人。 “你今天晚上去见了沃罗宁的侄子。”李沉寓也没抬,肯定道。 林愿觉得“和疑似联姻对象见面”这个说法不太妥当,于是折中换了个讲法。 “是,去相亲。” 李沉寓轻飘飘地笑了一声。 “阿尔伯特·沃罗宁,埃布尔·舒尔茨还挺会挑人的。” 埃布尔·舒尔茨,现任舒尔茨公爵的全名。 “他想升官,觉得和我结婚可能会有利于他的仕途。” “和你?”李沉寓抬头,看向已经坐在桌子角上玩沙漏的林愿,评价道,“沃罗宁的家主想法真是独特。” “何止是沃罗宁,”林愿想起了自己脖子上还戴了个抑制环,忙不迭把它扯掉,食指勾在抑制环的边缘打转,同时松快地活动了下脖子,“我家那个老头,对于让我结婚简直有执念。” 薄荷的味道毫无保留地充盈着整间书房,和适才的柑橘味道混杂在一起,提神又清香。 “呼——舒服多了!” “那个阿尔伯特的信息素一股子怪味儿。”林愿吐槽道,“真受不了他们那些随时随地释放信息素的alpha,什么毛病!” “看起来那位沃罗宁先生给你的印象不太好。”李沉寓眼睛快速扫着文件,“说来听听。” 林愿停下晃动的手指,把抑制环向上一抛,随后又接住扔在一旁的黑色真皮沙发上:“他说愿意帮我掩饰我和某已婚alpha的地下不伦恋情。” 李沉寓诧异地抬头:“他真这么说的?” 林愿幽幽地瞟了他一眼。 “埃里克家族的直系都是怎么培养后代的?”联想到埃里克那张脸,林愿一时想不到该用什么词语去形容,“真是奇形怪状。” 李沉寓笑了一声。 “那些老牌贵族出身的人是什么样子的,你又不是没有见过。” “是啊!”林愿喟叹一声,默默伸出一根手指隔空戳了戳不远处的alpha,“一群衣冠禽兽。” “包括你,陛下。” 安坐如山的陛下不置可否。 林愿偷笑,恰在此时敲门声响起,瑞希的声音隔着门闷闷地传来。 “林先生,您的晚饭准备好了。” 他迅速从桌子上跳起,对着李沉寓眨了眨眼:“我先走了陛下,一会儿见。” 今夜是满月。 林愿洗完澡,捧着用白瓷杯盛装的温热牛奶,倚靠在阳台上,耳朵上带着单边耳机。 “我真的求您了,别再找那些奇奇怪怪的人。” …… “我自己有分寸,行了,不说了,我先挂了,您也早点休息吧。” 取下耳机扔进口袋,林愿如释重负一般舒了口气。 快至深秋,即使热意还未完全散去,但昼夜温差已然变大,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棉质睡衣,衣料下的肌肤不免有些泛凉。 一条毛绒薄毯忽然搭在肩上,林愿下意识看向侧边,李沉寓学着他,双手搭在栏杆上,顺着他的视线向下面的花园看去。 “在看什么?” alpha的体温要比omega高一些,林愿往他的方向挪了挪,把头转了回来。 “在发呆。” 李沉寓轻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黑巧递给他:“吃吗?” 林愿把手上的牛奶放在还算宽阔的栏杆上,白瓷杯与石制的栏杆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接过巧克力,撕开包装,捏着巧克力往牛奶里沾了沾,然后送进嘴里。 热牛奶的甜味仅在最开始出现一下,黑巧的苦味瞬间占据口腔。 林愿面容扭曲,紧闭着嘴试图用口腔的温度融化苦涩的巧克力。 李沉寓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林愿的一系列行为和表情,自己也拿出一块相同的巧克力,面无表情地吃进去,又面无表情地咽下。 空气中的柑橘味突然有些浓。 林愿余光瞥了一眼李沉寓,手上捞起白瓷杯就往他的嘴边怼。 “配点牛奶,干吃有点腻。” 李沉寓没接杯子,而是就着林愿的手浅浅抿了一口,顺滑的热牛奶冲淡了嘴里的黏腻。 他喝完把杯子推回去,林愿满意点头,摇了摇杯子,把所剩无几的牛奶一口喝掉。 “所长同意了组员借调。”林愿挑起话头,“你知道吗?” 李沉寓点头:“监察所设立之初的职能就是监察联盟,像曾经这样泾渭分明,反而不太适合工作执行。” 林愿手指抠着杯子:“埃里克居然没有太大反应,真是稀奇。” 李沉寓:“他毕竟是按照沃罗宁家族的继承人培养的。不然当初姨母也不会同意把他提拔上来。” 监察所现任所长李月明,上任皇后的妹妹,陛下的小姨,名门之后,能力出众。 监察所上任所长被判处反叛罪入狱后自尽,李沉寓为了稳定局势以及保留住被联盟“不信任”的监察所,立刻将原本担任检察院院长的李月明调任到监察所。 这位院长同意调任的唯一条件是:皇帝陛下不能干预她的决策,给予她管理监察所的绝对自由。 林愿在前所长手下干了两年,在现所长底下干了三年,从四级监察官干到一级监察官,勉强也算是个老员工了。 “看所长的意思,估计是想缓步推进了。”林愿感受着秋夜的凉风,微眯起眼,“任重而道远啊!” “看姨母的意思吧。”李沉寓叹了口气,“改革非一日之功,我相信以她的能力肯定能处理好。” 林愿轻点了一下头,随后又忽然想起了些什么,对李沉寓说:“这周末我不过来了。” 李沉寓问:“聚会?” 林愿“嗯”了一声:“顺便有些事想问问。” 话音落下,阳台上忽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李沉寓没说话,只不过空气中的柑橘味变得更加浓重了些。 林愿拢了拢毯子,端起杯子,转身往卧室里走。 李沉寓紧随其后,将阳台门关上。 大概又是个不眠之夜吧。 ...... 在办公室又熬了一天,林愿直奔他在c区的公寓。 张海给他发了消息,周六来吃晚饭,他就在小区服务里订了新鲜的蔬菜和肉类明天上午送来。 玩手机玩到凌晨,林愿在周六下午昏昏沉沉地醒来,从门口的保鲜柜里把已经送到的菜拿进来扔进厨房,边刷牙边把充电柜里昨天晚上塞进去的机器人启动。 第7章 设定好厨房模式,就把洗菜备菜这一艰难的事项完美承包出去了。 张海发了个信息,告诉他还有半个小时到他家。 他嘴里叼着块海绵小蛋糕,顶着头上一窝乱草把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刚听到洗衣机结束工作的声音,门铃响起。 林愿走到门口透过屏幕看了一眼,张海和他弟弟站得拽拽的在他家楼下等着。 给他们按了电梯和开门,林愿又回去忙活自己的事了。 “哟,少爷这是刚睡醒?”张海欠欠的声音响起。 林愿在阳台晒衣服,闻言头也没转,手上动作不停:“醒了半小时了。” 张海朝他竖了个大拇指:“你牛。” 张海的弟弟张鸥今年还在读书,是个还在中二期的男高。 林愿晒完衣服,问坐在沙发上的张鸥:“想玩什么?我这儿应该放了不少游戏。” 张鸥看上去比他哥哥拘谨一点,但不多:“可以随便挑吗?那哥哥家有没有新上市的‘游戏box’?” “游戏box”是上个月刚刚上线的虚拟世界游戏,账号眼镜甫一上线便迅速售空,至今还在调货补货。 林愿看看客厅的挂钟,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他对张鸥说:“等会儿。” 话音刚落,人工智能提示快递到达。 他开门按下“确认收货”的按键,把快递拿进来,递给张鸥:“喏,送你的礼物。” 还没等张鸥客气地推辞,张海就手快地把东西从林愿手上抢过来,把外面的快递公司盒拆开,就露出了里面金属的盒子,黑色的盒盖上印着“游戏box”。 “好东西啊少爷!” 林愿白了他一眼把盒子抢回来,递给张鸥:“打开看看。” 张鸥非常激动,手抠着沙发,有些无措地看向哥哥。 “拿着呗!”张海说,“你林哥不在乎这点。” 张鸥感激地看向林愿:“谢谢哥哥!” 张鸥拿着眼镜去房间里研究怎么玩了,两个成年人则一起站在厨房里开始聊工作。 “上次你让我查的东西。”张海从裤兜里摸出张纸递给他。 林愿接过,打开看了一眼,挑了挑眉,然后打开燃气灶,把手里的纸片送到燃起的灶火上。 火舌瞬间将整张纸吞没,不过几秒便只剩灰烬。 张海洗了手,把另一个灶打开,把锅放上去加热,感慨:“自由协会撤得太快,毫不犹豫就把搭上的那个高官扔了,果决一如往昔啊!” 林愿把完成工作的机器人关了送出去,从上一层的柜子里把油拿出来递给他:“走一步看一步。” “只要他们不搞什么太荒谬的大动作,就别管他们。” 张海点头:“我会继续跟着,一有消息通知你。” 林愿叹了口气:“真是没安生日子。” “突然想起来,张鸥明年好像要升学了吧。有什么方向吗现在?” 这回叹气的变成张海了:“你看他那个样子,能有什么想法?” 林愿把洗好的砂锅放在灶上,把处理好的鸡肉放上去加水:“需要我推荐的话提前和我说一声。” 中央有几所不错的私立学校的一些专业是需要推荐信才能拿到面试名额的,且推荐人必须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正派人物,林愿勉勉强强符合这些要求。 张海:“那肯定。” 菜一道道下锅,两人分工合作,刚过六点,除了还在炖着的鸡汤,其他全都已经上桌。 张海进屋把沉迷游戏的弟弟叫出来,三个人氛围不错地吃了顿饭。 吃完饭已经快九点了,林愿看了看天色,对张海说:“挺晚的了,要不和张鸥留下来住一晚?” 张海摇头:“不了,明天一早还有事。”说完又指了指张鸥,“况且那小子认床,在你这儿估计睡不熟,我们两个现在走刚好能赶上d区收费口免费。” 林愿见他这样说,也就没多挽留。设定好收拾桌子的机器人,就换了身衣服下楼送他们兄弟俩出去。 第7章 和张海在楼下又聊了一会儿,把他们送走已经快十点了。 林愿晚上吃得有点饱,干脆就在小区边上遛弯消食儿。 他不常住在这里,对附近熟也不太熟,慢慢溜达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四处乱蹿蹿莫名晃到小区边上一个看上去已经被废弃的小车库门口,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忽而钻进他的鼻腔。 林愿放慢脚步,放轻呼吸,慢慢朝着车库走去。 生锈的大门发出吱呀刺响,他跨进一步,发现车库里已经被废弃用品和生活垃圾填满,只在角落里被木架子和水桶留下一个小小的空地,而血腥味也正是从那里传来。 他没再往前走,只是眼睛往地下瞟了一眼,插着兜慢慢向后退去,然后侧身离开了这里。 脚步声渐渐变轻,看见人已经离开,藏在门边死角的男人从半蹲变成跪着,忍着疼痛大口喘息,他的手里还紧紧抓着一根生锈的钢筋。 突然,手电筒的光照在他的脸上,那人被刺得微眯住眼,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下意识挥出手上仅有的武器。但虚弱的身体根本没有多少力气,几下功夫就被拿着手电筒的人卸了东西。 苏俞剧烈喘息着,死死盯住眼前看起来穷凶极恶的男人,手慌乱地在边上寻找能充当武器的东西,却忽然听见一声惨叫。 鲜血从门口男人的头上汩汩往下流。手电筒已经被甩开,那人被踹得跪倒在地,捂着血肉模糊的后脑勺试图看清偷袭他的人。 “砰”一声,是□□结结实实撞在铁制品上的声音,他从斜着的废弃铁门上滚下来,失去了意识。 苏俞看着去而复返的林愿举着开了手电筒的手机,对着刚刚想要对自己动手的男人的脸照了一下,有些意外地“唔”了一声。 他听见眼前这个看上去十分悠闲的男人说:“t区的通缉犯啊。” 林愿往旁边迈了一步,看见一群杂物的空隙中撑着一块木料,于是伸脚轻轻踹了一下。 众多杂物轰然倒塌,倾泻在那个半死不活的男人身上。 做完这些,林愿才把视线投向一旁的受害者。 苏俞感受着他的视线,目光凶狠,肌肉紧绷,像一头受伤的豹子威胁着眼前的男人。 林愿把他从上到下扫了一遍,最后把目光定格在他的脸上。 真是意外收获啊,他想。 “苏俞。”林愿不出所料收获了面前人的惊讶和更加浓厚的杀意。 跪着的苏俞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右手在身后摸索着,腹中却在此时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连带着他的意识也开始涣散。 倒下去后,视线的最后画面,是一双朝着他走来的运动鞋。 ———— 一脚踏空,苏俞从睡梦之中惊醒。 盯着洁白的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并非在那个肮脏逼仄的仓库里,强撑着从床上坐起,却又无力地倒下。 长时间的逃亡奔波,他的身体已经十分虚弱,更何况—— 手上熟悉的金属质感即使被贴心地包住,也难以掩饰冰冷。 “扣扣——” 房门被轻轻敲响,但敲门者显然只是做个样子,便直接把门打开。 苏俞迅速闭上眼睛,假装自己还没醒。 灯被“啪”一声打开,门口的人笑了一声:“别装了,知道你醒了。” 床上躺着的人最终还是在林愿的注视下极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 苏俞用手肘支着身体,半撑在床上,看向站在门口的男人。 他长得很好看,穿着一身舒适的家居服,身上不断散发出阵阵薄荷香味,手上端了个碗,用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 “这是哪里?”苏俞哑着嗓子问道。 林愿回答:“我家。” “为什么要救我。”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苏俞:…… 他语气冷淡:“你既然已经认出我了,为什么不把我交给警察?这位监察官。” 只有二级以上的监察官,才有资格佩戴专门的逮捕手环。 林愿却疑惑:“我长得很像一个正义公民吗?” 苏俞撇过头去不说话了。 林愿见好就收,不再和脸色苍白的病人跑火车:“行了,不逗你了。” “你的身体亏损得太厉害,目前只能卧床静养,还有你肚子里那个,昨天晚上动了胎气,医生给你开了些药,每天都要吃一次。” 他走进来,把手上一直在搅弄的碗放在靠近苏俞的床头柜上,奇怪的苦涩味道令苏俞不适地皱紧了眉头。 “这是补药,一天一碗,一滴都不能剩。”林愿把碗推过去,示意他自己端起来,“放心,里面放了蜂蜜的,也就闻着苦。” 苏俞盯着林愿看了一会儿,又把视线移向床头柜上还冒着热气的褐色液体,抿着唇不说话。 似是猜到他担心什么,林愿适时开口:“没毒的,我要真想对你动手,你现在也不会这么安稳地躺在我家床上,喝吧。” 第8章 满意地看见床上的人视死如归般将碗里的药一饮而尽,林愿把碗收走:“你想吃些东西吗?” 苏俞摇头。方才那药虽然放了蜂蜜,但还是苦得倒胃,他现在一点其他胃口都没有,嘴里像生吃了一斤苦胆,连后来分泌的唾液都像是苦的。 林愿点点头:“那你先睡会儿吧,回头医生来了我再叫你。”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出去了,临走前还记得把房间的灯给关上了。 屋子里又恢复了黑暗。 苏俞慢慢躺了回去,脑子本想思考现下的处境,但或许是环境和药效加成,没一会儿便又陷入了昏睡。 门外,林愿将碗随手扔进洗碗机,拎着手机回了房间。 主卧是暖色调装修,淡蓝色的被子此时乱乱地堆在床上。窗户边的飘窗铺了软垫和抱枕,林愿盘着腿靠在上面,给人打了一个电话。 外面突然狂风暴雨,即使是白天依旧暗沉沉的,时不时划过的闪电映在窗户上,与紧接着而来的巨雷一起,活像是一幅灾难片。 “嘟——”一声,电话很快被接通,电话那头,李沉寓有些暗哑低沉的声音响起。 “怎么了?” “打扰你睡觉了?”林愿听着电话一头昏昏沉沉的声音,略有些愧疚。 “没,已经醒了。” “昨晚熬夜了?” 对面叹了一声:“紧急军务。” 林愿“哦”了一声,接着说:“我昨天带回来的那个人,我在想怎么处理。” 窸窸窣窣的声音隔着屏幕传来,似乎是对面翻了个身:“带过来吧,保险一些。” 放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既能保护,也为监视。 林愿轻轻“嗯”了一声,显然也赞同李沉寓的想法。 “晚点爱德华会过来再给他详细检查一次,如果没有什么其他问题,我想早点把他带过去。” “你决定就好。” “哦对了,”李沉寓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周沅清今天早上送了些特产过来,待会我让爱德华过去的时候一起带给你。” “好。” 苏俞是被一阵香味叫醒的。浓浓的肉香从门缝里飘进来,轻易就唤醒了他许久未曾进食的胃。 好饿。苏俞仰躺着无助地想。 睡饱之后的身体比先前还要沉重,他现在生不出一丝力气来撑起自己。 好在困境马上被解除。 当林愿带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蓝毛进来的时候,苏俞感觉他好似神兵天降,眼睛里绽放出锐利的光芒。 见他醒了,林愿回头对蓝毛说:“先完全检查一下吧,速度快点。” 那个蓝毛比了一个“ok”的手势,顶着病人凌厉的眼神做完了目前能做的全部检查。 “怎么样?”林愿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爱德华,问。 “没什么大问题,不过还是先给他搞点吃的吧。”爱德华呲着牙缩着手指了指苏俞饿得发绿的眼睛,“我感觉他现在已经想要把我一口吞了。” 林愿失笑,转身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爱德华和苏俞两个人。 “孩子的另外一个亲人是alpha吗?”爱德华边收拾东西边问他。 苏俞咬着下唇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爱德华“啧”了一声,把箱子合上。 “怎么了?”苏俞心里漏跳一拍。 “你本身就有些营养不良,胎儿吸收不了营养,可能会有发育迟缓。以及,”爱德华正过身,注视着他被被子盖住的肚子,“如果双亲都是beta倒是还好,但是如果有一方是alpha或者omega,孩子在发育过程中就需要信息素的安抚。缺少了这个环节,孩子出生后换上信息素紊乱的概率几乎是成倍的增长。” 信息素紊乱...... 苏俞下意识揪紧了身上的被子。 现在医学发达,大部分曾经被认为是顽疾的病症都能通过医学手段疗愈。但信息素紊乱是个例外。 这是一种先天的疾病,患有这种病的小孩在出生后立马就会进入本应在十六岁之后才会进行的分化。刚刚出生的婴儿无法承担这种痛苦,往往难以挺过去。且就算是上天垂怜,熬过了分化期,也会因为信息素的缺失导致腺体的病变。即使分化成了beta,不用经历什么分化期的痛苦,也依旧会对免疫系统造成重大伤害,疾病缠身。 纵然医学界对此的研究始终不曾停止,联盟和帝国也投入了大量的资源,在信息素紊乱治疗方面,也依旧没有什么太大的突破。换句话说,信息素紊乱如今就是不治之症。 苏俞呆坐在床上,沉默了许久。 良久,他看着边上站着的爱德华,“没有办法了吗?” 蓝发医生抱着手想了一下,问他:“那个alpha的信息素,管理局有备份吗?” 联盟规定过,公民在分化为alpha或omega后,都需要在信息素管理局进行登记和提取,尤其是在信息素紊乱症出现之后。 研究发现,如果双亲有一方是ao,胎儿在发育过程中缺少信息素的安抚,患上信息素紊乱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九十以上。但有人或许会遭遇不测,而此时管理局中的备份就发挥了重要作用。 不过这种方法有一个前提,就是胎儿在生殖腔中不能超过五个月。 苏俞很明显也清楚这一点:“有,但——” 爱德华抬手打断他:“有就行,孩子还没出生,也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把那个alpha的个人信息告诉林愿,剩下的他来想办法。” 苏俞此刻也冷静了下来,点头。不过—— “谁是林愿?” 第8章 林愿端着个碗进来,就听见床上人发出真诚的疑问,一时忍俊不禁。 “不是吧大哥?”爱德华扶额感叹,“这人在你这住了快一天了,你连名字都没告诉人家?” 林愿从一旁的柜子里抽出一个小凳子,把碗递给爱德华让他端着,在床边上把凳子放好。又从床的另外一侧抽了个枕头,把虚弱的苏俞扶起来,让他靠在枕头上面。 “你自己吃还是找个人喂?”林愿问他。 “我自己来吧。” 苏俞接过碗,兀自吃起来。林愿给他端了碗好消化的白粥,但许是他很久没有吃过正常的东西了,一碗清淡的白粥也是难能可贵。 他在那边吃着,林愿就着之前的凳子直接坐了下来。爱德华没地坐,干脆把床头的医疗箱放到地上,半边屁股坐在床头柜子上,两个人就这么看着苏俞一个人吃。 等苏俞沉浸式吃完,侧头看见两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手不禁一抖,好悬没把碗扣在床上。 林愿手托着脸,问:“吃饱了吗?” 苏俞点头。 “聊聊?” 苏俞犹豫了一下,还是又点了下头。 林愿把碗从他手上抽走,塞进爱德华的手里:“去,把碗洗了。” “我是来给你当男仆的?”爱德华十分无语,但还是老实地出去了。走的时候把门关上,给他们留下了一个颇为密闭的空间。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愿,监察所一级情报官。” 虽然知道面前人已经知情,但还是礼貌地响应:“苏俞。” “监察所第二期情报科优秀学员,在情报科任职一年后,与第三期优秀学员褚苍南一同执行保密任务。在监察所第一任所长庄宁被判反叛罪后,监察所派了一队人去接应你们,但联络中心在收到一条‘反叛’的短信后,那队人就失去了下落,最后是在分域河里捞出了他们的尸体。联盟以此认为你和褚苍南都是庄宁的共犯,于是也对你们下了通缉令。我说的没错吧?” 苏俞摇头:“没有。” 林愿挑眉:“一点都不辩解吗?” “联盟已经认定的事。”苏俞拧着手指,“我就是辩解,能改变吗?” “嗯,确实。”林愿认同道,“既然这样,那我们换个话题。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褚苍南的吗?” “是。” 这没什么好否认的,一起被通缉,alpha的信息素又能在管理局中查到,说明人至少曾经是明面的,稍微排除一下就能得到答案。 “那他呢?” “走散了。” 苏俞叹了口气,眉眼中透露出深深的疲惫:“你应该也能猜到,我们当初的保密任务,便是潜入t区,收集情报。但庄所——宁被捕,我们的身份不知为何突然暴露,被迫躲藏起来。我和苍南逃到t区的边界,等待着监察所的接应,但直到我们再次被t区的人发现,还是没有见到那些据说是来接应的人。” “从那之后,我们两个就开始了在t区躲躲藏藏的日子。几个月前,我们的行踪再一次被发现,为了分散对方的注意,我和他约定了碰头的地方便分头离开。结果等我甩开追兵后赶到那里后,他却没来。我本想继续等他,但追兵很快便摸了过来,我只好离开。”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我跟着一队人逃出了t区,一路逃亡,最后到了你那天找到我的仓库里。” 第9章 林愿好奇追问:“你们在t区绕了几年都没出来,什么样的机缘巧合能让你逃出来了?” 苏俞摇头:“那队人都蒙着面,且不知为何,t区盘查的人对他们极为宽松,我这才能混入其中。” 林愿咂咂嘴:“可疑。回头查查。” “不过t区宽进严出,那天在仓库追杀你的人也是从t区出来的。看来,t区之外,也有不少他们的人。” “既然如此,”林愿作出决定,“明天就走吧。他们既然能在那里找到你,我这里势必不会安全,明天就出发,和我去一个地方。” 苏俞反问:“去哪,监察所吗?” “怎么会。”林愿耸耸肩。 “先休息吧,明早出发,到时候叫你,晚安。” 说完就径直出去了。 门被关上,林愿在门口伸了个懒腰,揣着手去了餐厅。爱德华正在厨房里把带来的羊肉捞出来,见他出来,便问:“聊得怎么样?” 林愿从消毒柜里拿了两个碗,摆在桌子上:“就那样。” 爱德华知道很多事不是他该知道的,也不在意,将剩下的白粥盛出来,配上炖好的羊肉,权当今天的晚饭。 “打算什么时候走?” “明早。” “那我今晚就留下来了,明天和你们一道。” 林愿没意见:“挺好,你在还能看着点病号。” 说完又叹了一声:“早点走,送完人我还得赶去上班。” 爱德华咂巴咂巴嘴:“可怜哦。” ———— 翌日,天刚蒙蒙亮,林愿就挣扎着爬起,把死赖在沙发不想走的爱德华弄起来,再去客卧叫醒苏俞,一行三人冒着还未停的风雨开车上路。 雨下太大,能见度有些低,林愿果断开了自动驾驶。 打开广播,本想听听音乐接着睡,结果不小心调错了频道,三个人被时下最流行的摇滚乐震得一激灵,好歹是清醒了不少。 林愿呆滞地靠在座椅上,大脑放空地看着前挡风玻璃上摇头晃脑的雨刮器,联想到自己不久后还要在这样的极端天气下上班,不禁悲从中来。 还没悲多久,西弗突然发出提醒:“有车辆距离过近,但我无法与那三辆车的人工智能进行对话。” 林愿透过车窗看向后视镜,在模糊的雨幕中看见一辆车正在后面加速向前,似乎想要超过他们。 “这边也有。”坐在副驾的爱德华说。 “有没有可能是普通人想超车?”他问。 林愿关掉自动驾驶:“试一试就知道了呗。” “唉,大清早的,真是不消停。”说罢微微直起身子,握住方向盘,对二人道:“坐好。” 只见原先还在在马路上平稳行驶的银灰色小车突然开始加速,劈开瓢泼大雨向前冲飞驰。而后紧随着的三辆黑色小车也跟着加速。凌晨空荡的马路上,忽然开始上演一出追逐拉锯战。 林愿食指在方向盘上敲击,却又听见了西弗冰冷的机械音:“通告,前方一千米处临时增添了一处卡口。” 坐在副驾的爱德华骂了一声:“有备而来啊这是!” 林愿抿了抿唇,速度却依旧不减,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前面应当是有一条岔路的。 “你想直接冲过去吗?”爱德华看着不减反增的速度,抓着车顶的把手冲林愿喊。 林愿无心解释,却听一道冷静的声音从副驾传来:“是快速路。” 林愿勾唇,一旁的爱德华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林愿猛地向右一打方向盘,速度太快,车胎在地上磨出痕迹,开进了一条岔道。 而后方紧跟着的车子来不及转向,只能继续向前开了一段,再掉头追上来。 但这已经争取了不少时间。 爱德华有些惊魂未定地看向后视镜,空空如也。 他咽了口唾沫,看着边上专注开车的林愿,没忍住问了出来:“你们怎么记得这有一条快速路口?” 林愿简简单单回了四个字:“职业要求。” 爱德华“喔”了一声:“这要求还挺有用的哈!” 车内很安静,没人理他,他只能干笑一声,又默默缩回去。 前排座位椅背上都装了计算机,苏俞打开调出地图,眉头慢慢皱起——这条快速路是通向a区的直行道,设计得相当平直,简直就是一条坦途。而且因为比较偏僻,少有人走。 换言之,这是一条非常适合围截的路。 林愿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思索片刻还是叫西弗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通。 “喂?” 林愿语速很快:“被人追了,你定个位,叫个人来支持一下。” 对面只应了声“好”,便挂了。 爱德华显然是认出了声音的主人,一脸无语地看着屏幕上车主人给那人的备注——aaa。 “你这是个什么备注?” 林愿瞟了一眼,轻笑一声:“挺方便的不是吗?” 爱德华挤着眼睛:“也就你敢这么干了。” 天色沉沉,雨滴不停拍打着车窗,车轮卷起地上的泥水溅在漆壳上,雾灯打开射穿雨帘,为前行的轿车开辟出道路。 “他们追上来了!” 爱德华双手抠住安全带,僵硬笔直地坐着,眼神不错地盯着后视镜。 林愿闻言只瞥了一眼便不再管他,只专注地看着前方。 终于,林愿目视前方,微微一笑,只见重重雨幕之下,一辆黑色的越野忽然迎着灯光直直地向他们而来。 “抓好。” 话语甫一落地,车上二人重重砸在靠背之上。车子的速度提到最大,避无可避地朝着越野撞去! 要撞上了! 却,在紧要关头车头一拐,有惊无险地绕开了越野。 爱德华惊恐地猛转头看,那辆越野在被他们超过的下一刻,突兀地转向,整辆车横停在路中央,直接将那三辆跟着的车逼停了。 那三辆车上的人似是认出了越野的主人,摆在原地不动,最后还是齐齐调头,不再追赶。 惊魂未定的爱德华拍拍胸口,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爱德华:“你这也太吓人了!” 林愿:“那是你没见识。不信你看苏俞。” 爱德华闻言转过头,发现后座的苏俞面容平静,一副习惯了的表情。见他看过来还疑惑地抬了抬眼皮。 眼角抽搐的医生本人面色复杂地正过头,拽了拽胸前的安全带,什么也没说。 第9章 汽车开进了山,直接到了半山腰。 苏俞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脑海中仔细回想着a区有没有什么适合关人的地方,但最终还是放弃。 因为a区每一座庄园深宅都是适合搞囚禁的风水宝地。 电控的铁门缓缓拉开,隐藏在深红枫叶中的庄园慢慢映入众人的眼睛。 此时还未到主人晨起的时间,只有路旁几盏夜灯亮着。在厚重风雨下,漆黑的森严建筑一寸一寸迫近他们。 但当林愿的车子慢慢开进大门之后,前排的屋子迅速点亮了暖黄的灯光,似在为来人照亮归家之路。 银灰色的汽车停靠在了别墅门前,刚一停稳,门口站着的佣人们便撑开宽敞的黑色雨伞,踏入雨水中为他们遮挡风雨。 林愿扣着方向盘想了一下,还是设定好停车指令下了车,借着伞走到门廊。 爱德华跳下车,走到后座把他的病人搀出来——苏俞的腿上还有些伤,行动仍然有些不便。 候在门口的女仆长瑞希见状吩咐人准备了一辆自动的轮椅,苏俞手撑在爱德华肩上,对她道了声谢。 西弗按照预定的线路开去了停车场,而后一直跟在后面的越野也到了地方,还没等佣人撑伞接他,司机便火急火燎地下了车,冒着雨冲进了门廊。 那人抱怨道:“这雨可下得真大!” 林愿语气平淡:“那你又不肯等人撑伞,淋着吧。” 坐在轮椅上的苏俞眼睛微微瞪大,看着眼前这个拍打衣服水汽的男人。 他和林愿差不多高,样貌俊朗,肤色略黑,眼睛炯炯有神。后颈没有腺体,是个beta。 最关键的是他的身份,中央军目前最年轻的上校——周沅清。 “恶言伤人心啊!” 林愿懒得理他,让爱德华做一套全套的身体检查,见人进去了之后问瑞希:“陛下人呢?” 瑞希:“陛下在餐厅等候。” 林愿点头,和周沅清一起进去了。 餐厅里,李沉寓坐在主位上喝咖啡。 林愿和周沅清挑了边上的位置坐下,很快佣人便端上来今日的早餐,东西兼有,种类丰富。 李沉寓问:“人带回来了?” 林愿给自己打了一碗菌菇鸡丝粥,闻言道:“让爱德华带去检查身体了,这里设备齐全一点。”说完又和紧随他们而来的瑞希说,“待会记得给他们送早饭。” 第10章 瑞希点头:“已经准备了。” 林愿就着酱菜一勺一勺喝着刚熬好的咸粥,对对面啃面包的周沅清说:“我让陛下找个外援,没想到把您老人家召来了,谢了。” 周沅清还在给面包抹蓝莓酱,抬眼看他:“没办法,人太善良。” 两人你来我往打了几下嘴炮,最后止戈在李沉寓放下咖啡后的瓷杯碰撞声。 “对追你们的人,有想法吗?”他问林愿。 林愿夹了块排骨:“苏俞从t区逃出来后被追杀,那人作为通缉犯,却能明目张胆地出现在t区以外,实在可疑。” 周沅清:“呵,上面有人帮他们呗。” 林愿摇头:“做得太干净了。我也不好调用监察所的权限来查,太明目张胆。” 他问李沉寓:“你那能行吗?” 周沅清插嘴:“你这话说的忒没水平。他要不行,整个联盟还有谁能行?” 李沉寓:…… 林愿:…… 李沉寓咳了一声:“我来处理。” 林愿满意地给他夹了一个虾饺。 周沅清见状“啧”了一声。 林愿:“少弄出些怪动静。” “你要是肯松口,有人早巴巴凑过来了。还不都是你自己累的?” 周沅清装听不见,慢慢悠悠地磨着盘子里的香肠。 林愿冷哼一声:“逃避。” ———— 办公室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你来我这干嘛?” “当然是有事。” 林愿把被雨淋得半湿的外套脱下来摊在沙发上,一屁股往办公椅坐下,翘起腿看向撑在他办公桌上的埃里克。 “说。” 埃里克抿唇犹豫了一下,才道:“我想和你做个交易。前两天官员聚众淫/乱的案子,能不能转到我这里?” 林愿诧异地抬眼看向金发男子,直起半身从桌上排列的活页夹里抽出一份,翻开来转过去正对着埃里克指着其中一行敲了敲:“这玩意儿你给背忘了?” 桌面上摊着的文件头上写着四个大字——行为守则。 监察所《行为守则》第五条:事务转移需经所长批准,不可私下移接。 埃里克皱起眉头:“你桌上放这个东西干嘛?” 林愿“喏”一声:“这不就有的干了。” 埃里克:…… 埃里克有些烦躁:“你什么时候这么守规矩了?” 林愿微笑:“我向来遵纪守法。况且就算我不守这个规矩,你连原因都不告诉我,我怎么敢把这个案子转给你,万一出了什么事,头一个处理的就是我。” 埃里克面色纠结地盯着办公桌后优哉游哉转椅子的林愿,神色几经变幻,还是咬咬牙,道:“这件事,同我父亲有牵扯,你明白吗?” 林愿手里拿了一只笔,有一下没一下地用笔尾巴怼着半边脸戳,听了他这番话毫不留情地笑出了声。 “你编也编个象样的理由,你老爹那个胆子哪干得出这种事,说你那个堂哥还差不多。” 他扯着嘴打开笔记本,在触屏上操作了一下,调出了一个页面,随后用手掰着屏幕转过去对着埃里克,右手的笔指着页面上的照片,道:“因为他?” 照片上是一个看着三十多岁的男人,长相平平无奇,厚厚的刘海遮住了半个眼睛,眼神阴郁地盯着摄像机。 埃里克看见那张照片的瞬间,撑在办公桌上的手指蜷缩了一下,眼神略有些躲闪,面色忽而不太自然。 “中央军校毕业生,毕业后被派至第二域军。三年前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违纪,被开除军籍,遣返回乡。这次恶性事件,他作为拉皮条的中间人被我们逮捕,现在还关在所里的禁闭室里。” 林愿慢悠悠地给埃里克作介绍,眼看着他面色越来越难看。 “当然这些都无足轻重。”林愿说,“监察所的系统查不到他的具体身份,但不代表我查不到。” 埃里克抬头:“你想说什么?” 林愿朝他压了压手:“冷静,我又不会说出去。你既然不肯告诉我真实原因,那我现在也可以把我的推测讲给你听,也给了我一个移交案子的理由嘛。” 埃里克冷眼看他:“你有这么好心?” “因为我好奇呀。”林愿说,“刚正不阿的一级监察官埃里克,会怎样处理曾经恩师的私生子呢?” 埃里克的大脑有一瞬的空白,良久认命般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呼出来。 “是,他是庄所长的私生子。”他睁开眼睛,神色疲惫。 “就因为是私生子,当年的案子才未能牵涉到他。” 林愿轻啧一声,手上的笔敲了敲屏幕:“都这样了还硬要保?” 埃里克沉默了一下,再开口时,话语里包裹着深深的无奈:“他是老师的唯一血脉了。” “所以我请求你,将案子转接给我,作为交易,我可以满足你一个要求,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 “好,我答应你。”林愿直截了当。 埃里克被他的爽快震住了,诧异地看着林愿:“你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 林愿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又不是什么非锁在我手里不可的案子,我为什么一定要揪着不放?况且我又不是私下转,待会去所长那里打个审批,这件事就和我没关系了,你最后搞了什么出来也和我无关。” 埃里克皱紧眉头,不太认同:“你要去所长那里走正式流程?你用什么理由?” 林愿看着天花板想了想:“就拿——” “咳——你说什么?”优雅端庄的李所长非常不优雅地被手里的茶水呛到,顺着喉咙看着办公桌前站着的下属。 “您没听清吗?那我再说一遍。” 林愿不管边上同样瞠目结舌和他一起过来的埃里克,清了清嗓子,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我说,我想把现在手上的一部分事情转交给埃里克,最近在备孕,得养养身体。” 埃里克从未想到这话能从林愿嘴里说出口,声音颤抖:“你?备孕?!” 不是,来之前没告诉他要用这么震悚的理由啊! “你连婚都没结啊!” 李月明瞥了一眼傻站在边上的埃里克,对他说:“你先出去吧,我和林愿单独谈谈。” 埃里克同手同脚地出去了。 办公室里只剩林愿和李月明两人。 李月明指着靠墙的沙发:“你先坐。” 林愿从容地坐了上去,视线看向办公桌后的人。 李月明是一个beta,虽已人过五旬,但保养得当,看着也不过三四十岁。岁月不败美人,即使穿着朴素,依旧气质出众。 李所长二十岁进检察院,雷厉风行了几十年,是直辖有名的女强人。在被陛下委托来担任监察所所长一职前,已经在检察院院长的位子上坐了不少时日。 这样一个强势的人,此刻却斟酌着开口:“你刚刚说的,是陛下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意思?” 林愿笑说:“都一样吧。这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 李月明沉默了。 李沉寓不仅是她姐姐唯一的孩子,也是帝国的第一领导人。 作为皇帝,年过三十却还未有子嗣,要知道,他父皇亨利三世在二十多岁就有了他。这之后几十年,辉煌宫再也没有好消息传来。就连林愿和她外甥的关系,也是她无意中撞见的,不然,她真要去过问陛下的生理和心理状况了。 但她也不会轻易就相信了面前人的说法。林愿不只是陛下的omega,他还是监察所的一级监察官,仅仅因为“备孕”这一理由放下工作,实在很难让人信服。 不过她相信林愿有自己的分寸,因此也只是说:“那你自己安排好吧,末了交给我就行。” 林愿乖巧点头。 “谢谢所长体谅。” “行,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我会通知你。” 林愿从所长办公室推门出来,就看见埃里克一脸复杂地站在门口等他。 “所长答应了,你现在和我去商量一下交接。” “那个,对不起。” 林愿疑惑地瞧着脸色不太自然的埃里克,道:“道歉干嘛?” 埃里克罕见的扭扭捏捏:“就,你刚刚说的,呃,备孕。” 林愿迈步往自己的办公室去:“哦这个啊。其实用别的理由也可以,但我想了一下,用这个理由所长就不会过问太多。” “那你之后怎么和所长解释?”埃里克亦步亦趋。 林愿毫不在意:“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呗。这就是个概率事件,不会怎么样的。” 埃里克还想再说什么,但走廊上陆陆续续有人过来,他也只好将话咽下。 进了办公室,埃里克正想说话,却被险些拍在脑门上的活页夹堵住嘴巴。 “行了。”林愿制止他刨根问底的行为,“别当好奇宝宝了,把工作分配了,我还等着下班呢。” 第11章 埃里克要的那个案子的转接并不难,很大部分已经转移给检察院了。林愿和埃里克安排好负责交接的人员,又为了圆谎挑了几个还未开始处理的事情扔给埃里克,林愿倒是也乐得清闲。 好悬在下班时间把事儿干完了。林愿伸了个懒腰,把整理好的文件资料打包到一起,收拾收拾准备下班回家了。 “今天,谢谢你了。”埃里克扒着块板子,眼神诚恳。 “谢就不必了。”林愿手上拎着个包,把大衣堆在小臂上,“你还欠我个人情呢。走了,回见。” “那好吧,回见。” 第10章 “你和小姨说你要备孕?” 刚刚结束工作的李沉寓哭笑不得地冲着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滴着水的林愿招招手:“过来。” 林愿从善如流地从架子上扒拉了一条干毛巾,团起来扔到李沉寓的身上,自己裹了件浴袍、趿拉着拖鞋走过去,一半身子侧坐在床上。 “反正她又不会信。”林愿半眯着眼睛,感受着李沉寓擦拭头发的温柔动作,有点昏昏欲睡。 “也不一定。” 李沉寓的声音隔着头发摩挲的沙沙声传到林愿耳朵里,他狐疑地抓住李沉寓的手,制住了陛下的动作。 “你什么意思?” 头发已经不再滴水了,李沉寓干脆就着林愿的手用毛巾把他的头发整个包起来,最后在头顶上打了一个结,再用手压了一下。 “前段时间和小姨见了一面,她旁敲侧击问我打算什么时候定下储君的人选。” 头发不被某人攥住,林愿就势往床上一滚,侧躺着撑着脑袋看着面前的人:“哦,我懂了,所以所长是以为你和我说了这件事。” 李沉寓点头,把衬衫扣子解开几个,又觉得屋子里的薄荷味道被洗浴用品掩盖了不少,略有些不满地弯下腰,猛地把躺在床上的林某人捞到床边上,扣着人的肩膀,凑到后颈处的腺体,拇指摩挲着,然后咬了上去。 满意地感受到身下人的身体从紧绷到放松,清凉的薄荷味道逐渐盖过了工业合成的沐浴露香氛,与柑橘的香味一同填满了整间卧室。 身体中又被不断注入不属于自己的alpha信息素,林愿的身体逐渐燥热。他强行掰着李沉寓的肩膀把他扒拉开:“怎么,真想备孕?” 李沉寓短暂思考了几秒:“看你意思。” 林愿搂着人的脖子,阴阳怪气道:“不怪所长特意找上来,毕竟陛下马上就要踏入四十不惑的大关,不年轻了哦。” 李沉寓手撑在床上,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声:“那林监察有何高见?” 林愿也学着他装模作样地思考,最后回以灿烂一笑:“这就看陛下的能力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最后的最后,陛下还是没有进到生殖腔里。 这厢林愿和李沉寓玩着情趣,那边爱德华却传来一个不算太好的消息。 “这什么?” 林愿翻着屏幕上一串看着让人头昏脑涨的数字和英文,迷茫地低头看向坐在椅子上调阅资料的爱德华。 “这是苏俞的体检报告。”爱德华嘴上在回应林愿,手和眼睛也没闲着,一篇一篇刷着现有的研究资料,“之前我拿着苏俞提供的信息去管理局走后——额,调备份,那个alpha的信息素样本是调出来了。但胎儿到底七个月了,我尝试了一下,发现一些指标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林愿问:“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方法已经被宣判死刑了。”爱德华叹了一口气,“这是目前医学界公认的最有效的方法,如果这条道走不通,那我们只能走些偏门了。” 林愿拉了个椅子过来,坐在爱德华的旁边:“怎么说?” 爱德华把桌子上的平板计算机递给林愿:“你看看这个。” 林愿接过来看,发现是一篇报告草稿。 “关于妊娠omega信息素的变化对信息素紊乱治疗的讨论。”林愿念着标题,扫到作者那一栏,“秦——晚——诶,这不是你导师吗?” 爱德华点头:“这是我导师最新的研究,方向就是标题写的那个。” “处于妊娠期或者有过妊娠经历的omega的信息素中可能会含有某种物质,对治疗信息素紊乱可能会有效果。” “有过实验吗?” 爱德华点头:“已经在开展了。” 林愿道:“你和苏俞说了没?” 爱德华:“说了,他说听我的。” “有把握吗?” 爱德华就等他这一句话:“我导师估计有,所以……你放心,她嘴很严的,除了研究别的都不会管。” 林愿笑了一声:“在这儿等着我呢?” 爱德华试探着看他:“你答应了吗?” 林愿反问:“那我还会不答应吗?” 爱德华兴奋地打了一个响指:“ok,我马上就去联系她!” “哦还有!”爱德华急急忙忙扯住将要离开的林愿,语速飞快地说:“你能再帮我联系符合条件的omega吗?毕竟这也算你的地盘,保密方面肯定……报酬方面我和老师都能接受的,或者其它要求也可以提,我们一定尽力!” 林愿故作嫌弃地拍掉了扯着自己衣服的手:“不用麻烦,这就有。” 爱德华傻傻地环顾左右,最终不可置信地将视线落在眼前的林愿身上,颤抖着手指指着他:“你是说,你?” 林愿“嗯哼”了一声。 爱德华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起来,吓了林愿一跳。 蓝毛医生看上去分外的手足无措,手上有些颤抖地在计算机里搜索他上个月的检查报告:“不是,难道我看错了?还是我记错了?我记得没啊?!” 林愿看着人咋咋呼呼、上蹿下跳的,面色复杂地解释:“你多虑了,没有。” 爱德华宛如被忽然按下了停止,呆站在原地一脸疑惑:“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处于妊娠或者有过妊娠经历的omega’吗?满足后一个条件也可以吧?” 爱德华静了一会儿,默默地将手指挪到脸颊边上,尴尬地挠了挠。 有过孩子,但陛下现在却并无子嗣。他感觉自己可能要扒出什么皇室秘辛了:“那……和陛下有关吗?” “你想哪儿去了?”林愿无语地看着他,“是他的,只不过因为……意外,没了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爱德华送了一口气,感觉自己从被陛下灭口的阴影里成功逃生,于是端起桌上的水杯打算顺顺气,顺嘴又问林愿,“什么时候怀的?” “十八。” “噗——” 从口中喷射出来的水呈抛物线洒在计算机上,整个房间里只回荡着蓝发医生爱德华的哀嚎。 “我新买的键盘啊!” ———— 秦晚是在周末的早上来的。其实她本来接到爱德华的消息就想直接过来的,但无奈被行政绊住了脚,手上还有一些实验的后续安排,硬是拖了好几天才到庄园。 人一下车便拎着箱子风风火火地去了爱德华的实验室,把设备仪器全部调试好,又马不停蹄跑去看这次的病人,检查完大致的指标后又说要去看看同意参与治疗的omega。 “诶诶诶,等等等等!”爱德华一把扯住秦晚的胳膊,苦口婆心地劝她:“姐,求你歇会儿吧,你都熬了三个大夜了!况且这个点人家都还没起床呢!” “还没醒?”秦晚伸出食指的第二个指节推了推眼镜,不太赞同道,“这都快九点了,没起床也没吃早饭,作息太乱了。” 爱德华内心十分无语,人家九点没醒是作息混乱,那你猛熬三夜岂不是作息爆炸? 不过这话他也就只敢在心里念念,面上还得堆着笑脸好言好语地给人劝去休息,实在是苦不堪言。 把还处在熬夜兴奋期的导师强制锁进安排好的房间里,爱德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又溜达回病房,去探望一下自己目前唯一的病人。 “今天感觉怎么样?” 方才秦晚一通机关枪式的输出,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导致现在两个人才有机会聊聊。 “还可以。”苏俞笑了一下,说。 和刚刚认识时相比,苏俞的情绪明显稳定柔和了不少,原先瘦削的脸也变得圆润。瑞希给苏俞安排的房间外面种了不少常青树,此刻窗帘拉开,早晨的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身上,看上去莫名的温柔。 “刚刚那是你的老师吗?”苏俞好奇地问。 爱德华点头:“她来负责你之后的治疗。”说完又坐下来,拍拍他的被子,“放心,我老师很厉害的。” “一大早这么热闹?”林愿从门口探了个头,见只有他们两个人便推门进来,“吃了吗?” “早也吃了,又不是你。”爱德华吐槽道。 林愿坦然:“我怎么了?周末早上当然是用来睡觉的,我这个点能起床已经很不容易了!” 说完又看向半躺在床上的苏俞:“感觉怎么样?” 第12章 苏俞失笑:“这已经是我今天早上第三次听见这个问题了。” 林愿也忍不住笑了:“看你这状态应该是还不错。” 他又问爱德华“秦教授被你押着去睡了?” 爱德华竖起三个手指:“熬了三夜了。” 林愿感慨:“精力真好。”和当年一样。 手表传来信息提醒,林愿低头看,发现是一份文件。 “那你们聊,我有事先走了。” 第11章 李沉寓进了卧室,看见林愿躺在沙发上,手里抱了台电脑,胳膊撑住扶手,手指不住地揉搓着眉毛。 “发给你的东西看了吗?”他顺口问道。 “在看。” 林愿从文字中抬头,对李沉寓招了招手:“来一下。” “怎么?” 林愿指了指屏幕上的报告,这篇报告很简短精炼,每一个文字都透露出公事公办的气息。但好在该有的细节都有,结尾甚至还有一个附件,点开来是一份定位信息。 林愿把定位指给李沉寓看:“洛兰在六月的时候去了第二域?” 李沉寓看了一眼,应了一声。 “定位信息在这一个月就断了,你们加了保密?” 李沉寓没说话,林愿就当他默认了。 六月份吶……林愿抿住自己的食指指节,慢慢在嘴唇摩挲。 六月份在第二域执行保密任务,这几个条件组合在一起似乎没什么特别之处。 但问题在于,第二域与t区就隔了条不宽的海面,且先前苏俞和他说过,他逃出t区是套了一队陌生人的身份,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是在六月。 这两件事组合在一起,实在不太像是巧合。 林愿拿眼神询问坐在边上的李沉寓,但对方却略刻意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林愿:…… 虽说自己明白李沉寓不想让他再掺和t区的事,但他这个避而不谈的态度让林愿属实有些火大。 他抬脚轻轻踹了下李沉寓:“聊一下也不行?” “当初说好的。”陛下把头转向他,表情带着些许无奈,但话语却仍旧坚定,“我不会再让你参与和干涉任何有关t区的问题。” 林愿坐起来,朝他反问:“那苏俞呢?你不还是允许我和他接触。” “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他作为监察所派去t区的情报员,和t区的直接联系最多,我和他接触,不一样也是参与t区的问题吗?” “还是说,”林愿慢慢凑近观察着李沉寓的表情,“你知道了什么别的?那天找你帮忙查的事,有眉目了?” 李沉寓听了他这番话,忽而沉默了。良久,才轻叹了一声:“这才是你今天的目的吧。” 林愿:“算是吧。” 他们二人在沙发上对峙着,过了五分钟,李沉寓终于轻叹一声,伸手把林愿搁在腿上的计算机捞过来,问道:“你对苏俞,了解多少?” 林愿满意地蹭到李沉寓边上,头搁在他弯起的手臂上看着他的操作:“就他个人档案上的信息。” 李沉寓调开了一个绝密的文件,验证完陛下的生物信息后,一条搜索框忽然突兀地出现在黑色的屏幕之上。 他手指微动,在长条框里输入了苏俞的名字,随后按下了回车。 漆黑的屏幕中,一页页雪白的档案纸迅速铺展开来。 林愿眼神跟着档案的页码一张一张看过去,视线在某几页上尤其停留了一段时间,才慢慢移到下一页。 监察官的培训项目里有速记这一科目,这里足足三十页的档案记录,林愿全部看完也不过几分钟。 他的脸压在李沉寓的手臂上,眼神盯着屏幕,手指却在陛下的虎口处有一下没一下地抠着。 “他的父母都是自由协会的人?”林愿问。 李沉寓把在他手上摩挲的手攥住,再用自己的指腹轻轻揉捏林愿的平滑的指甲盖。 “嗯,高层。” 林愿由侧躺改为仰躺在李沉寓的小臂上,大脑放空。 自由协会是联盟早先的一个民间组织,创立多年,在整个联盟都颇有影响力。后来因为内斗搞出了人命,被依法取缔了。 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剩余的一些会员偷偷聚集起来,又成立了一个新的自由协会,在联盟继续活动。因为人数少且没有固定的联络位置,保密工作又相当成熟,负责这块工作的人对此真是焦头烂额。 早期自由协会的议题相当典型,无怪乎就是abo平权。经过长时间的斗争,也确实有不少的成就,现在官方设置的omega保护协会就是当年争取的结果,o协的高层也有不少是当年自由协会的人。 但后期的自由协会却逐渐走偏,隐隐有向着宗教方面发展的意思。中央一开始轻视了这个问题,没有严格管辖。结果协会内部被少数激进派掌权,反反复复挑衅,甚至造成一些十分恶劣的社会事件,内部不少人对此也颇有微词。最终造成了激烈的内斗,甚至于出了人命,等陛下真正掌权后才出手处理了自由协会。 而苏俞的父母,正是后期激进派的高层,也是当初内斗的受害者。 他心有芥蒂,如今知晓林愿和李沉寓的关系,自然不会知无不言。 良久,李沉寓缓缓道:“苏俞混进去的那只队伍,和第二域军方有关。” 林愿眨巴眨巴眼睛。 又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挺起半个身子,越过李沉寓在屏幕上打下了一个名字。 资料不长,但林愿看完还是下意识“嘶”了一声。 “这就是你把苏俞放在庄园的原因?”林愿指着屏幕看向李沉寓。他上半身干挺着没有支点,李沉寓就两手捆住林愿的腰,防止他滑下去。 李沉寓闻言只瞟了一眼屏幕,便轻飘飘的移开,随意地说:“不然?” “我又不是什么大善人,我这里也不是收容所,若非因为褚苍南,你以为他真能活着见到你?” “但陛下还是有派人跟着他吧。” 李沉寓看着他。 林愿:“他先前藏身的那个车库里,那个通缉犯后续是你处理掉的?” 李沉寓:“你都动手了,我能不给你善后?” 怀中的人嘿嘿一笑。 林愿:“所以你是让洛兰去把褚苍南带回来的?” 李沉寓无奈地叹息一声,最终还是妥协道:“这是其中一个目的,不过没成功。” “为什么?没找到人?” 李沉寓摇头:“那倒不是。他说他等了许久的机会,不能轻易放弃。洛兰和他约定了联络方式,有什么进展会联系他。” 林愿挑眉:“苏俞和我说的是,他们的位置暴露,这才决定分头行动。所以,这是真的假的?” 李沉寓道:“一半一半吧。” 林愿被自己现在这个姿势累得腰酸,干脆把计算机推到一边,腿搁在李沉寓身上,腰靠在沙发扶手,又扯了个抱枕,兴致勃勃地听着李沉寓的讲述。 “位置暴露不假,但并非是别人暴露的。” “是褚苍南?”林愿问。 李沉寓却忽然说起了别的:“在t区潜伏了这么多年,任务却没有丝毫进展,要么就干脆放弃换人,要么就只能逼自己一把了。” 陛下转头,掐起林愿脸颊的肉往两边扯:“让你知道了这么多,这下总舒服了吧?” 林愿冲他笑了一下,语气略带谄媚:“谢陛下恩典。” “先别忙着乐了。”李沉寓揉了一把林愿的脸,话锋一转,“你把秦晚叫来,不是只为了检查身体这么简单吧?” 林愿被发现了倒是依旧坦然:“我也没瞒着你啊!” 李沉寓确实拿他没办法,陛下的人生字典里从遇见林愿开始就不由自主地添上了“妥协”二字。 “算了,你自己有分寸就行。” 林愿嘿嘿一笑,转而又打开下一封文件,比方才的那个还短一些,只有一份消息记录,内容则是买凶杀人。 “这已经是转了几手的了。”李沉寓道,“想要苏俞性命的人把这个活儿层层下发,包了好几层,顺利地避开了调查。” “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个人或组织,来自第二域。” 第12章 非常自律的秦晚教授在昏睡一天一夜后,终于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熬了三夜消耗的精力在这一天一夜的睡眠中被弥补过来,秦晚精力充沛地开始完成她前天未尽的事业。 “那个omega在哪呢?” 爱德华拼命拉住要去四处闯荡的老师,感觉头发的漂白计划可以暂时搁置了:“等会儿等会儿,马上就来!” 缺乏锻炼的非主流医生好说歹说是给人拽住了,带去实验室强制把人按在椅子上,苦口婆心地劝说在研究所称王称霸的秦晚:“我的姐,这里是陛下的庄园,真不是您的实验室,咱们老实点吧,行吗?” 秦晚听见这话,乜了爱德华一眼:“我不知道这是哪儿吗?我在这住过的时间也不少。” 第13章 爱德华人有点傻,刚要开口,门口就传来林愿的声音:“难得啊,这里挺热闹。” 林愿意思性地敲了门,随后直接走了进来,微笑着对椅子上的秦晚打招呼:“好久不见啊秦医生。” 秦晚挑眉:“不出我所料,果然是你。” 林愿:“你都到这儿来了,不是我还能是谁?” 爱德华看看林愿,又瞅瞅秦晚,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迷茫。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认识?” 秦晚往爱德华肩膀上一拍:“不然你以为你凭什么刚从我这里毕业就能来陛下的庄园?靠你的人格魅力?” 爱德华弱弱地反驳:“我专业学得也还行。” 秦晚:“所以我推荐了你呀!” 她往爱德华胸口拍了两巴掌,扬眉看向林愿,语气有些骄傲:“我还是很靠谱的!” 爱德华无助地捂住胸口。 “行了,不叙旧了。”秦晚把爱徒扔到一边,磨刀霍霍向林愿,“我先给你来个全身检查吧,看看你现在的身体情况能不能承受高浓度信息素的持续提取。” 林愿后退一步,双手下意识格挡在胸前:“不能直接看之前的检查数据吗?” 秦晚摩拳擦掌:“实践才能出真知。不亲自过一遍手,我心里不踏实。” 林愿默默打了个寒噤,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身体还是会对面前人产生下意识的不良反应。 但他面上还是装作十分坦然:“随你吧。” 一个早晨加半个下午,秦晚总算是给林愿把这检查做完了。 受害者林愿一脸疲惫地从诊室出来,一屁股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眼神空洞,全身无力。 爱德华体贴地给他送了杯热水:“喝点儿,补补。” 无法将喝热水和补身体这件事关联起来,林愿接过杯子抿了一口,随后又默默地放下。 “看着还不错。”秦晚坐在计算机前翻看着新鲜出炉的检查结果,“爱德华这几年给你调养得挺好。” 蓝发医生无声地挺起了他的胸脯。 页面已经被翻到最底部,秦晚放开鼠标,将椅子转过来,面对着林愿他们。 “你先出去。” 爱德华一开始以为是叫林愿,但却发现林愿压根没有反应。于是左看右看,最后疑惑地伸出手指指着自己:“我吗?” 林愿:“嗯哼。” 爱德华:好吧…… 随着一阵轻响,门被出去的人贴心地带拢,林愿将方才那杯热水又拿起,水已经变温了,他于是凑近喝了一口。 秦晚靠在椅背上,手上转着笔,问道:“那个怀孕的beta,什么来历?” “小区门口捡的。”林愿又喝了口水,淡淡地回复。 秦晚“哈”了一声,摇头道:“看来是我不该知道的事了。” “不过我要和你说一声,爱德华看不出来,但我比对了那个,额,叫什么来着?哦,苏俞。他和你当初被陛下带回来时的身体指标,有一项非常诡异地相似。我怀疑他也被注射过和你当年一样的药剂。” 林愿转动玻璃杯的手霎时停住了,却又若无其事地继续转动。 他透过缓缓升起的水汽,抬眼看向戴着金属边框眼镜的秦晚,语气却依旧波澜不惊:“确定吗?” 秦晚点头:“那项数据太诡异了,几乎不可能出现在正常人身上。” 林愿听后沉默了一瞬,问:“哪个后遗症?” 秦晚:“腺体退化。但他很幸运,他是个beta,退无可退了。就是对他肚子里的胎儿会有影响。” 林愿明白了:“爱德华说那个孩子患信息素紊乱的几率非常高,看来有一部分是注射了那个试剂的缘故。” 秦晚:“八成是这样。” 林愿:“那看来提取我的信息素还算是一项必须工程喽?” 秦晚:“话也不能这么说。” 她伸了个懒腰,整理了下身上的白大褂:“现在就看实验的进展了,顺利的话,说不定能救那个孩子一命,我也能趁机发发文章,捞点奖金。” “何止,”林愿笑道,“那可是信息素紊乱。” “不过话说回来。”秦晚站起来,将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找了个衣架挂起来,“你和陛下没打算再要一个?” 林愿放下杯子,有些郁闷:“奇了怪了,最近怎么一个两个都来催生?” 秦晚在饮水机边上给自己混了杯温水,靠在桌子上对林愿说:“陛下今年都三十五整了,储君却还没定下。他老爹在他这个年纪三分之二只脚都踏进盒子了。况且,这可是陛下的八卦,有哪个八卦能有这个劲爆?” 林愿撑着一边的额头:“一个两个还好,多了的话,就得去查查是不是背后有人挑事儿了。” 秦晚无语:“职业病犯了吧你。” 林愿耸耸肩:“最好是我多心。” “行了不聊这个。”秦晚看了眼时间,搓搓手,略有些兴奋地看向林愿,“庄园当年的甜点师还在吗?我可馋当初在这儿吃的那个薄荷蛋糕了” 随即又一脸幸福地开始回忆:“当初给你当主治的那段时间简直是我人生中吃的最爽的时候!真想把爱德华那小子踹了,我看他可滋润了不少。” “可别。”林愿也站起来,将衣服的褶皱抚平,慢悠悠地说,“您老人家志向远大,在这儿待着实属屈才。” “那倒也是。”秦晚从善如流。 “那甜点师已经退休了,现在是他徒弟在干,味道应该差不多吧?”林愿拿出手机给瑞希发信息,“除了蛋糕还要什么?” 秦晚满脸崩溃:“什么!居然退休了?!我的薄荷蛋糕!!那我再要一个栗子蛋糕和一杯咖啡好了。” 林愿:…… 林愿:“叫上爱德华一起吧。” 爱德华一脸震撼地看着秦晚坐在小花园里轻轻松松吃掉了两个蛋糕和一杯咖啡,期间甜点师又说他新研制几道甜品,拿来给他们试一试味道,最后又全进了秦晚的肚子里。 爱德华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姐,咱还吃晚饭吗?” 秦晚满意地将手里的叉子放下,消灭了最后一盘子甜品:“为什么不吃?” “晚点吃不就行了。”林愿插嘴道。不过喝个下午茶的功夫,他还特地去换了身衣服,穿了件白色的高领毛衣,不知道从哪儿摸来了个金丝边眼镜架在耳朵上,透过陶瓷杯升起的袅袅水汽看着他那张年轻美丽的脸庞和莫名无辜脆弱的神情,像极了贵族家娇养的柔弱omega。 秦晚掏出手机对着林愿默默拍了张照,欣赏了一番照片里的美貌和自己绝美的构图,将手机随手扔在腿上,端起牛奶,对人说:“你现在是越来越会装了。”然后捧着温暖的杯子感慨,“怀念曾经青涩的你。” 林愿轻轻“哼”了一声。 爱德华这一天听着自己的老师不断忆往昔,被深深勾起了好奇心,趁着大家都还闲着,抓紧机会问道:“姐和林愿是怎么认识的?” 秦晚十分随意地回答:“我当初也是博士刚毕业,就突然被调来做他的主治,然后就认识了。”说完还不忘感慨一句,“孽缘啊!” “博士毕业啊。”爱德华下意识半抬头计算年份,“那不是快十年前了?哇你们这么早就认识了!” 爱德华回忆着。突然察觉到有些不对:“姐你的研究方向不一直是信息素和腺体研究嘛?林愿当年就有腺体方面的问题?” 爱德华回忆起两年前胸无大志、只想躺平的他被推荐来陛下的庄园,一开始还幻想自己会和电视小说里那样,成为一名专职药剂师,深陷皇室风波。结果来了之后女仆长直接把他领去见了林愿,并告诉爱德华以后他就是林愿的专属医生,唯一的工作就是调养面前这位omega的身体。 他一开始也被林愿这副深宅公子的外貌做派欺骗,还怀疑过他是陛下靠强取豪夺得来的omega,可怜他没有名分还被囚禁在这偌大的庄园里生孩子,于是战战兢兢又尽职尽责地开始调养林愿不算差也不算好的身体。 后来揭穿了林愿的真面目,午夜梦回,爱德华忆即当初,都会默默在床上打出一套拳。 由于当时的认真工作,爱德华自认对林愿当时的身体状况十分了解,非常清楚林愿的腺体除了因为分化成劣质omega而发育不良外,并没有什么需要让一位博士在读期间就因腺体研究而声名鹊起的秦晚去当主治的情况。 爱德华满脸疑惑地看向秦晚,见人不答,又转而去向林愿寻求答案。 林愿微笑着看着他的眼睛,说出的话却分外冰冷:“无可奉告哟。” 爱德华:…… 行吧,又是他不能知道的事。 在庄园工作几年已经习惯了的小医生,端起茶杯叹息着咽下了好奇的泪水。 第13章 爱德华一进实验室的门就被里面冲天的薄荷刺得头疼。 苍天啊,他一个不受信息素控制的beta,有一天居然能被这玩意弄得头晕脑胀,这得抽了多少啊?! 第14章 捏着鼻子走进去,就看见沙发上直挺挺趴着个人,双手交迭垫在额头下,后颈上还敷着块冒着热气的白毛巾,呼吸平缓,像是睡着了。 爱德华蹑手蹑脚走过去,探头望了两望,又伸出手在人后脑勺挥了两下。 “想动手扇他还是换个时候吧。” 爱德华被身后忽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豁然转身,看见穿着白大褂的秦晚站在他身后,眼神中带着戏谑,面上却是掩不掉的倦容。 “我可没有。”爱德华反驳道。 说完又皱紧了眉头,轻声道:“怎么不弄张床来?”指着沙发上的林愿,“就让他趴这儿?” “刚叫人去搬了。”秦晚一屁股坐在真皮转椅上,重重地往后一靠,舒服地喟叹了一声,“没办法,突然出现的情况。” 爱德华也叹了一声。 半夜苏俞的胎心突然出现异常,甚至出现了流产的症状,鸡飞狗跳忙活到早上,情况总算是稳定了下来。 秦晚匆匆忙忙又验了一遍苏俞的血,惊讶地发现原先异常的数据已经开始回正,但他肚子里孩子的情况却变得愈发严峻。 她严重怀疑试剂的副作用开始反馈到孩子身上了,于是立马把林愿拉来,开始进行第一阶段信息素的提取。 所以就有了林愿现在这副半死不活趴在沙发上的景象。 爱德华瞅了眼沙发上的人,小心翼翼地问:“他这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 等了许久却没听见回复,爱德华诧异地转过头,发现秦晚整个人都缩在椅子里,头侧着,已经不省人事了。 爱德华:…… 看来不用问了。 四下搜索了一番,这地方连个毯子都没有,虽然开了空调,但爱德华还是怕他俩双双抱病,便打算出去拿两条盖的。 门把手刚被按下,就被从外面打开,李沉寓手还按在把手上,低头就见一颗浅蓝色的头颅。 “陛下。”爱德华一个大后撤步,随即简单行了一礼,见他有要进来的意思,又迅速侧身让开。 李沉寓轻轻点头,走了进去。 屋内熟悉的信息素过于浓了,李沉寓重重吸了一口气。 爱德华这才发现后面还跟着女仆长瑞希。瑞希对着他微微一笑,将手臂上挂着的毛毯递给爱德华,然后轻声道:“一会儿会有人来安排床铺,劳烦您和秦教授说一声。” 爱德华连连点头。 里头传来动静,爱德华下意识往里看去,发现陛下已经到了沙发边上,半蹲了下去。 李沉寓把手轻轻搭在林愿腺体上的毛巾,发现已经变得温凉。 瑞希早在李沉寓蹲下后便轻轻走进去,在一旁接了些热水,送到李沉寓边上。 捂着的毛巾被拿下,皮肤骤然接触到略带凉意的空气,林愿不禁在睡梦打了个寒颤,随后便醒转过来。 意识逐渐清醒,腺体处的酸麻也愈加明晰,林愿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温热的毛巾被再一次盖上,林愿伸手扶着毛巾按住后颈,被李沉寓扶着慢慢坐起来。 “疼吗?”李沉寓轻声问。 林愿摇头。疼倒不至于,就是有些酸胀,硬要说的话,倒是和每次发情期之后的腺体状况有些像。 “你怎么来了?” 李沉寓反问:“我不能来?” 林愿脑子有点睡蒙了,神情恹恹的,眼神有些发飘,慢吞吞地答道:“随你。” 说完又撑着沙发开始发呆,脚不自觉地勾起,轻轻蹭着李沉寓的小腿。 后颈属实是胀痛,林愿越过李沉寓,看向被方才一阵动静弄醒的秦晚,问道:“还要抽几回?” 秦晚抱着膝盖,也是一副呆滞的神情,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在和她说话:“得看后续的结果。” 桌上的闹钟突兀地响起,房间五人的视线都投向了那只做工精良的定时器。 “时间到了。”秦晚总算是来了精神,扭扭脖子起身对林愿一行人说,“你们先回去吧,有什么结果之后会告诉你。” 又拍拍林愿的肩膀:“刚刚抽的信息素能用挺久的,之后应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劳烦你了,好好养着吧。”说完便雄赳赳气昂昂带着爱德华进里间去了。 秦晚手劲儿有点大,林愿的后颈被她牵动,不由得“嘶”了一声。 他喊了一声:“能不能轻点。”但里间是隔音的,已经进去里面的人显然是听不见的。 主人已经赶客了,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 林愿将压着腺体的毛巾随手往沙发扶手上一丢,对还蹲着的李沉寓说:“有点不想走。” 这话有点歧义,但李沉寓显然能理解,直接道:“抱着还是背着?背着吧,这样腺体会舒服些。” 已经有人做好了决定,林愿顺从点头。 软绵绵的上半身往前扑到李沉寓的背上,即使隔着多层衣服也能感受到alpha明显高于他的体温。离得近了,甚至能隐约听见底下人心脏一下一下有力的跳动声。 一路上沉默不语。 林愿悄悄回了个头,就见瑞希对着他轻轻摇了下头。他觉得自己可能得做点什么。 于是搂着陛下的脖子,慢慢凑近,趴在李沉寓的耳边用气声说:“哄哄你,别生闷气了陛下。” 陛下双臂用劲,把背上有些滑下去的人撑起来:“我安排别人参与秦晚的研究。” 林愿:“但第一期已经提取了我的信息素,贸然换人恐怕会对之后的研究有影响……” 李沉寓态度坚决:“这是秦晚该考虑的事。” 林愿稍微往下缩了缩。 最后还是退了一步:“时间还早呢,先别想那么多。” 他知道李沉寓绝对已经找好了他的替代者,在他答应参与秦晚的研究之后。倘若再有下一次,林愿还是这么样的出来,那么陛下势必会采取些更强硬的措施。 林愿理亏,所以开始转移话题。往李沉寓的肩膀上攀了攀,声音轻轻的:“今天不用去辉煌宫吗?” 李沉寓轻叹了一声,颇有些无奈道:“不用,今天剩下的时间都来陪你。” 林愿轻轻笑了一下:“好哦。” 林愿请了两天病假。 好在最近监察所不忙,而且不少事情都在之前转给了埃里克,以至于这段时间林愿整组上下诡异的清闲。就是苦了硬被揽活的埃里克手下人,被他们上司小小地坑了一把,不过奖金到位,也还好说。 秦晚和爱德华一头扎进了信息素研究的漩涡之中,除了先前交给瑞希的用来调养林愿身体的食谱,林愿甚至找不到一点他们两个的踪迹。 “别死在里面了吧?”林愿在吃早饭的时候顺嘴问了一句瑞希。 “送去的食物都有动过的痕迹,每天早上打扫卫生的人也能看见他们出来活动。”瑞希如是说。 林愿确乎是有点无聊。李沉寓那天陪了他小半天,两个人狠狠腻歪了一把,第二天陛下又忙去了;苏俞还在修养身体,暂时不方便打扰;周沅清杳无音信,说不定又被他侄子给关起来了。 林愿左想右想,居然找不出有谁能陪他聊个天。 瑞希在此时恰到好处地站了出来,对林愿说:“听说莉莉丝小姐下个星期要过生日了。” 林愿点头:“我已经挑好礼物了。”随后看着跟前的投影屏幕,顿时福至心灵,“最近是不是新开业了一个游乐园?” 瑞希:“是的。先生要带莉莉丝小姐去吗?” “得先问问她愿不愿去。”林愿拿出手机找到了莉莉丝的名字,打了过去,电话很快被接通,“喂,是莉莉丝吗?”同时另一只手也不闲着,开始搜索了那家游乐园的相关信息。 “是的。是哥哥吗?”稚嫩的童音透过电话传来,软软弹弹的。 林愿的声音也不自觉变得嫩了起来:“是啊。莉莉丝,哥哥想带你去最近新开的游乐园玩,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呀?” “真的吗?!”莉莉丝语气有些激动,“是路易说的那个有大恐龙的游乐园吗?” 林愿不认识那个路易是谁,但大恐龙…… 他往下翻了翻,果然看见一个展馆介绍上写着“远古仿真世界”,配图是几只恐龙。 “是吧。”他回道。 “好耶!”莉莉丝欢呼道,但随即电话边传来风声,还有小女孩有些急促的喘息声。 林愿猜测她应该是去找保姆或是其他什么人了。 果然,一个温柔的女声远远地传进话筒,在莉莉丝向她说明了游乐园这件事后,保姆轻声对莉莉丝说道:“小姐,这需要请示莱茵先生或是公爵大人。” “那我去找爷爷!”莉莉丝大声说。之后又是一阵风声和鞋子踏在木地板上的“咚咚”声。 这个点是舒尔茨公爵读书的时间,莉莉丝跑去书房,在门口平定了一下呼吸,才轻轻敲了两下门。 “进。” 莉莉丝奋力去够门把手,但还是差点。保姆匆匆赶来,为她打开了门。 第15章 “爷爷!” “公爵大人。” “怎么了?”舒尔茨公爵放下书唤莉莉丝过去,然后把她抱在膝上,从小几上摸了块点心给她。 “哥哥说要带我去游乐园!”莉莉丝语气兴奋,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盛满期待地望着公爵。 舒尔茨公爵摸着莉莉丝的头,问:“林愿?” 莉莉丝点头。 “莉莉丝,把电话给爷爷,我和他说。”林愿在电话里说。 莉莉丝听话地把手里握着的特制的手机递给公爵,手机小小的,正适合莉莉丝的手掌大小,后壳还贴了许多可爱的小贴纸。 舒尔茨公爵接过手机,小巧可爱的手机被他握在手里莫名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莉莉丝不知道林愿和她爷爷说了什么,只知道在哥哥说完之后,舒尔茨公爵将手机还给她,并且同意了莉莉丝和林愿去游乐园的请求。 “莉莉丝在家等一会儿,哥哥马上就过来接你。” 声音比较大,被抱着莉莉丝的公爵听见了,轻哼一声:“免了吧。我让司机和保姆把莉莉丝送过去,你在那儿等着就行。” 林愿愣了一下,顿时觉得有些好笑,但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便接受了公爵的安排。 莉莉丝欢天喜地地和保姆离开了。 林愿这边收拾收拾也打算出门。 瑞希在一旁将安排说给他听:“已经和游乐园那边吩咐过了,您和小姐直接去就行。我们也安排了人在一边候着,有什么事情您也可以找他们。” 林愿点头:“谢谢。” 瑞希微笑道:“分内之事。祝您和小姐玩得愉快。” 第14章 游乐园开在a区,主要向a区的豪门公子小姐提供服务。设施齐全服务到位,这也是公爵同意林愿带着莉莉丝来玩的很大一部分原因。 虽然林愿也在a区,但陛下的庄园确实在深山老林里,他开车过去还是花了一番时间。到了门口,莉莉丝和保姆司机已经在等着了。 “哥哥这里!”莉莉丝一看见林愿,就激动地朝他挥手呼喊。 林愿小跑几步,抱起小小的莉莉丝。 小姑娘今天穿了一件淡黄色的小裙子,配了双浅色的小皮鞋,微卷的长发用蝴蝶结扎了起来,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白嫩的脸色泛着淡淡的红晕,看上去就像一只小精灵,可爱得紧。 “莉莉丝真漂亮。”林愿轻轻掐了下小孩柔软的脸颊肉,笑着说。 莉莉丝闻言有些害羞地躲进林愿的肩窝。 林愿抚着她垂下来的长发,抬眼对跟着的保姆和司机道:“你们也一起进去吧。” 保姆点点头,一旁的司机却拒绝道:“不好意思先生,公爵大人还安排了别的事,我得先走一步了,实在是抱歉。” 林愿应了一声,看着人匆匆跑走,才转身抱着莉莉丝走了进去。 这家新开的游乐园布置颇有审美,里面的游玩项目和展馆看着童趣十足,就连林愿这个已经成年十年的大朋友都不免有些眼热。 “想先玩什么?”林愿侧头问莉莉丝,“还是先去吃些东西?” “要去看大恐龙!”莉莉丝兴奋地说。 “行,咱们出发看大恐龙喽!” …… 莉莉丝这个年纪能玩的项目虽然不多,但一路走过来也把林愿这身老胳膊老腿累够呛。 保姆带着莉莉丝去“糖果工厂”做自制糖果,林愿就去找了个能看见“工厂”大门的露天茶餐厅,点了杯热巧克力,瘫软地坐在软椅上。 陪小孩玩真的好累,林愿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想法。 抽了根吸管插在杯子里,林愿双手交迭放在桌子上,大脑放空、面无表情地吮吸着杯子的饮料。 “那是林愿吗?” 一道细细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林愿一时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同样的方向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我看看——好像是诶!” 林愿准确地辨认出声音传来的方向,咬着吸管转头看过去,就见茶餐厅的门口站着两个男生,脖子上都系着丝巾,显然都是omega。 距离有些远,林愿还在眯着眼确认着对方的长相,那两个omega就已经朝他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那个声音熟悉的男生走过来,微笑着看着林愿。 林愿也认出了来人,怔愣片刻随即站起来看着那名清秀的omega,道:“好久不见。” 薛心明,也就是和林愿打招呼的人,温柔一笑,说:“介意我们坐在这里吗?” 林愿摇头:“一起吧。好久没见了。你们想吃点什么?我请客吧。” 另外一名omega张口想说什么,却被薛心明抢了先:“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三人一道坐下来,薛心明给林愿介绍了另外一位omega,也是当年omega学院的学生,不过小一届,和林愿并没有交际。 “当初你从学院退学,一年后我也从学院毕业,结婚生子。丹尼尔是我们下一届的学弟,我和他嫁进了同一家族,我的alpha和他的alpha是堂兄弟。”薛心明主动挑起话头,“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就想着带孩子来玩玩,没想到碰见了你,真是缘分。” 林愿有点好奇:“下一届的学生也会认识我吗?”他就在那个omega学院待了一年,走的时候新生都还没入学呢。 丹尼尔眼神飘忽,听了这话不知想到了什么,“扑哧”笑出声,又连忙端起咖啡杯掩住脸。 薛心明带着笑意瞥了他一眼,摇摇头说:“你当年可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你走之后,校长在每一届给新生上的第一堂课上,都要把你单拎出来特别介绍。” 林愿“嚯”一声向后仰倒:“那老头这么睚眦必报的?我不就是在他课上睡了几觉,摘了他几个果子嘛?他上那么无聊还不让我睡了?” 薛心明挑眉:“你可是校长上任后的第一届学生,在他的第一堂课坐第一排还睡着了,他不记你记谁?还有那个果子,他辛苦种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结果了,你还给他全摘了。” 林愿立马反驳:“你没吃?我当初摘了三个,我可就吃了一个,一个被当作证据上缴了,剩下的那个你可别抵赖啊!” 薛心明一时语塞。 一旁默默坐着的丹尼尔捧着咖啡杯一脸新奇地看着薛心明,心想平时温温柔柔的堂嫂居然还有这么一面。 林愿见了薛心明,吐槽之心大起:“不是我说,学院那个饭也太难吃了,还少,我每天晚上都饿得睡不着。” 丹尼尔立即感同身受般疯狂点头。 薛心明拍了下丹尼尔的手臂,十分好笑且无语:“你应和他什么,他几乎隔一天晚上就爬围墙出去吃夜宵,过得比我们潇洒多了。” 丹尼尔立刻以一种背叛组织的眼神看着他。 林愿“呵”了一声,还是那句话:“你没吃?” 薛心明哽住。 最后落败式地摆手道:“算了算了,说不过你。” 林愿一副获胜者姿态端起热巧轻轻吹了一下,抛却吸管又浅浅抿了一口。 他又想起了什么,四处张望了一下,又缩回来对薛心明说:“不是带小孩来玩吗?小孩呢?” 薛心明伸手指了指对面的“糖果工厂”,说:“保姆带着去那里玩了。” 林愿追问:“小孩多大了?叫啥?” 薛心明倒是有问必答:“我儿子五岁了,小名叫睿睿。” 一直在边上默默观察的丹尼尔闻言放下杯子,笑说:“我女儿今年三岁,叫艾丽斯。” “你呢?你可别告诉我你自己一个人来的。”薛心明朝林愿挤眼睛。 “我一个人怎么进来?”林愿反问,“我带我妹妹来的,喏,也在那个什么‘工厂’里面做手工呢。” 薛心明长长地“哦——”一声,凑近些八卦道:“还没结婚?” “没。” “那有对象吗?” “……” 薛心明眯着眼睛,意味深长道:“有情况哦~” 林愿无语:“这不很正常。” 薛心明非常不满他这种毫无自知之明的样子:“对你来说不太正常。你当年几乎是在任何有关omega恋爱的课上睡觉的。谁见了你都说你以后绝对不会和哪个a谈恋爱。” 林愿丝毫不知悔改:“那课多无聊,净是放些寡淡得和白开水一样的爱情片。他要是放点狗血三角恋我倒是还能赏脸看几眼。” 说完乜了他一眼:“再八卦我就把你当年在宿舍干的事抖出来。” 薛心明冷哼一声:“要挟我?” “怎样?” 二人剑拔弩张地对视着,夹在中间的丹尼尔左看右看,手足无措,不知道为什么气氛忽然如此焦灼,最后只能又拿起咖啡杯掩面,装作没看见。 却听见旁边两人忽然笑了起来,全都一脸怀念的样子。 林愿笑着拿出手机,道:“加个联系方式吧,之前走得太急,也没来得及加。” 薛心明也拿出手机,二人交换了联系方式。 第16章 “你也知道你走的匆忙。” 林愿抠抠脑门,有些不好意思。 当年自己说退学就退学,刚到上班的点就直接冲去校长办公室,将退学申请表拍在桌上。出乎意料,平时对他吹胡子瞪眼的小老头,此刻却像早已预料到一般,拿出印章,从抽屉里取出相应的数据,平静地说:“决定好了?”将林愿的学籍信息调出来,在底下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语重心长地说:“出去以后可不能这么散漫了。” 林愿怔愣了一下,片刻后露出灿烂的笑容:“知道啦!” 林愿临走时还从背后掏出一只还开得鲜艳的花儿放在校长的桌子上:“退学礼物。” “退学还送什么礼物!”校长笑骂道,却在打开包裹在鲜花外面的报纸后笑容一滞。 “臭小子,居然敢拔花圃的观赏花,简直无法无天!” 从omega学院离开的时候,大家都还在上课,林愿没有声张,自己收拾完东西便悄悄离开了学校,从此留给omega学院一个传说。 思绪纷涌,回到如今。 林愿对薛心明说:“老头退休了没?” 薛心明摇头:“还得几年呢。我们这届人每次去看校长,他总要骂骂你,和触发了什么程序一样。” 林愿咧着嘴笑:“真记仇。” 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正对着的“糖果工厂”忽然乱哄哄的,一群人挤在门口,甚至游乐园内的安保人员也急匆匆跑来。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薛心明和丹尼尔闻声看去,霍然起身,语气有些焦虑。 “我去看看。”林愿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站起身来。又对他二人道,“你们先在这里待着。” 说完便径直向“糖果工厂”跑去。 门口被看热闹的人层层堵着,大门围了一圈保安,林愿的脚步被绊住,内心很不耐烦。 一个衣着普通的beta忽然凑到他身边,递给他一个微型耳机,示意他戴上。 林愿见那个男性beta手掌略微摊开,将手里的勋章露出给他看——剑盾重迭,是隶属皇室的卫队。 耳机戴上,立刻有声音传来:“里面发生了绑架。” “莉莉丝小姐现在是安全的,我们的人护着她。”那人继续说。 林愿松了一口气,接着问道:“谁?” 对面的人立刻回道:“财政部部长的儿子。” 林愿眨了下眼,在记忆里搜寻这个人的记忆。财政部部长,那不是—— 他硬生生克制住了自己想要回头看薛心明的冲动。 “是一个五岁的小男孩。”那人补充道。 林愿慢慢吐出一口气。 警笛声逐渐靠近,几辆警车停在一旁,一群警察下车走来。 “执行任务,请各位让一下!” 随同的警用机器人没有感情地重复着这句话,聚在门口的人吵吵嚷嚷地慢慢散开。 林愿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安颖作为此次带队的负责人,面上一派严肃,内里却叫苦不迭。 风头正盛的财政部部长和联盟第一药企薛氏集团董事长独子的儿子,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他们这群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安颖带着人越过群众,游乐园的保安见他们来了主动让开了大门让他们进去,并将围着的无关人员请走,使得她可以看清里面的景象。 颜色鲜艳的软积木和憨态可掬的玩偶四处散落,用来制作糖果的可食用色素和果酱被喷洒得到处都是。大部分游客在事故发生之时已经跑出来了,只有离那位部长儿子比较近的几个大人小孩没能逃出来。 安颖看向屋子深处的角落,两个穿着打扮十分朴素的男女明显呈包围姿势保护着两个小孩和三个大人。观察到那两个人明显是练家子,身上似乎还带了武器,安颖暂时放下心来,专心致志面对屋子里的绑架犯。 绑架犯是个alpha,穿着游乐园的员工服,被结实的肌肉绷得紧紧的。他的左手圈着孩子,右手上的管制枪抵着小孩的太阳穴,靠在大厅的一根柱子上。 小孩子才五岁,就算平时再怎么成熟也被吓丢了魂,此刻被人勒住,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却又不敢出声。见了警察来,眼睛顿时一亮,挣扎的动作略微就略微大了一些。 “不要动!”绑匪暴吼,抱着小孩的手又勒紧了几分,同时枪口恶狠狠地敲在孩子的头上。 “冷静一点!”安颖双手做出安抚的动作,“不要冲动。” 那厢安颖在用着谈判的话术安抚着随时可能情绪失控开枪的绑架犯,这厢林愿身体比脑子快,在感受到身后的脚步声的瞬间,反身拽住快要跑进去的薛心明。 “先别进去!”林愿低吼。 “那里面是我的孩子!”薛心明语气焦灼,眼眶通红,身体还在不断扭动,想要挣脱,但显然是徒劳。 丹尼尔跟着过来,面上也是十分焦急:“已经联系了堂哥,现在怎么办?” 林愿问:“徐汝麟怎么说?” 丹尼尔还没反应过来林愿为什么知道徐汝麟的名字,薛心明便已经开口,声音哽咽:“他说他来处理,让我们保护好自己。” “那是我的儿子,让我眼睁睁看着,怎么可能?” “先等等,徐部长来了。”林愿视线忽然朝向大门。 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停在一旁,门被人匆忙打开,一个穿着西装的高大alpha从车里下来,带着几个人步履飞快地走到“糖果工厂”门前,余光瞥见林愿一行人,脚步一顿,面色复杂地看了他们一眼旋即又恢复速度,径直向里走去。 “绑匪指明要见徐部长的夫人。”耳机里的人提醒道。 林愿示意丹尼尔把薛心明扶住,眉头一皱,腾出一只手来按着耳机,问道:“怎么回事?” “绑匪叫周伟,在保险公司工作。半个月前,他的儿子生了重病,因为隐瞒过敏史,在使用了薛氏集团生产的药物后,不幸身亡。估计是想要报复薛氏,所以混进了游乐园里。徐部长应该是查到了这个,才不让夫人参与这件事。” 林愿不爽地“啧”了一声。 “狙击手可以吗?”他问。 “不行,他站在了射击死角。” 林愿伸手拽住又一次想跑的薛心明,语气冷静:“去查这个周伟这半个月,不,近三个月来的资金流动和消息记录,不到半个月就能策划成这一出,不可能没有人帮他。” 对面效率极快,不到两分钟就将查到的东西发到林愿的手机上。期间,耳机里的人告诉他,莉莉丝和另外一个小孩已经被救出来了,现在正在去往医院的路上。 林愿心头大石落下一半,开始专心致志扫描着屏幕上的文字,从中提取有用的信息,他的速度很快,在捕捉到一个人名后,林愿无意识地用牙齿磨着下嘴唇。 他喃喃道:“怎么还有他……” “谁?”薛心明现在情绪平复不少,他的家里人也来了,现在在安慰着他,想把他暂时带去更加安全的地方。但他不想离开,此刻听见林愿的对话,快走几步,抓住林愿的袖子。 “无关紧要的人。”林愿诚恳道。 薛心明还欲再问,里面却突然传来一声枪响,众人齐齐侧头看去,薛心明再也控制不住,挣开家人,就要跑去找他儿子,却又一次被拦住。 林愿一个手刀劈向他的侧颈,薛心明缓缓软倒,又被他接住交给涌上来的他的家人:“看好他。” “糖果工厂”里,场面仍旧焦灼,方才不知道这边哪句话刺激到了绑架犯,他情绪激动之下往天花板上开了一枪。 距离实在太近,声音在耳边炸开,孩子实在承受不住,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安颖在绑匪开枪之后,心就凉了半截,只能暗自安慰自己,好歹另外几个人已经被安全救出来了。她偷偷看向一旁站在的徐汝麟,alpha英俊的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焦躁,看向孩子的眼神里充满着心疼。 “我说过了,我要见薛熠或者他的儿子!再见不到,我就要这小孩给我儿子陪葬!”说完就把手扣在扳机上。 人群中顿时传来吸气声。 徐汝麟手臂垂下,双拳紧握,额头上爆出青筋,说出的话却分外冷静:“我是孩子的父亲,也是半个薛家人,你想要什么,也可以同我说,放下孩子。” “你又不姓薛!”周伟吼道。 “我姓薛,我可以吗?” 一道略有些低沉的声音从人群之后传来,众人下意识看着这个容貌明丽又分外平静的青年,下意识地为他让开一条道。 林愿在徐汝麟的身边站定,直视着周伟:“我也姓薛,是薛熠的儿子,我可以和你谈吗?” 周伟却不信:“薛熠只有一个儿子,就是我手上这小孩的爹,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林愿笑着说:“豪门嘛,总会有几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 在场众人纷纷以复杂的眼神看着站在中间的青年,只有知晓内情的徐汝麟和安颖,面色不明。 第17章 周伟阴恻恻地看着林愿:“你拿什么证明?” 林愿高声说:“薛董可以证明。” 周伟表情狠厉:“他和他儿子都是缩头乌龟!薛熠想救他孙子,为什么不敢出来,偏要让你来冒充他儿子,我呸!” 林愿一脸不理解的表情:“你既然说要薛熠和他儿子来见你,我说我是薛熠的儿子,你又不信,那你说说,你到底要干嘛?” 边说还边往里走了几步,表情随意地四处看看,随后在地上找了个糖果积木,似是感到有些累了,一屁股坐在上面,引发众人小声惊呼。 “你说你,绑架无非就是要钱,为什么要这么兴师动众。就算你最后拿到了钱,你以为我外甥一家会放过你吗?”说完还指了指他手里抱着的小孩。 “我不要钱,我要见薛家人,我要他们偿命!偿我儿子的命!” “偿命之后呢?”林愿坐在原地,声音淡淡的,话却异常尖锐,“在监狱里茍延残喘度过余生,或是干脆被判处死刑。” 周伟咬牙看着他:“这与你无关。” 林愿笑道:“怎么会呢?我这是在帮你,你也不想想,你要只是绑架,或许还能勉强留下一条性命。可若是你真的失手杀人那个孩子,你的爱人、你的亲人们要怎么办呢?他们会不会被这个孩子的亲人报复呢?” 林愿慢慢站起来,表情真挚地看着周伟:“我知道你的儿子是因为薛家才没的,我也是当过父亲的人,能理解你的想法。” 周伟用不信任的眼神将林愿上下扫视了一番,最后停留在他脖颈上的抑制环上——只有最劣质的omega才需要佩戴抑制环。 周伟不知道自己脑补了什么东西,再看向林愿时眼神已经没有先前那么防备了。 林愿才不管他想到了什么,乘胜追击:“收手吧,你的孩子肯定也不希望你这样的。” 说完快步走向周伟。周伟防备地扣住枪、勒住孩子后退一步:“你想干什么?” 林愿:“你先把枪放下,一切都是可以商谈的。” “你还有爱人,你未来还会拥有一个孩子的,不是吗?” 周伟握枪的手逐渐松懈。 突然,“啪——”一声,那把牵动着所有人心的手枪被踢落在地上,周伟一时还未反应过来,下意识朝另外一个方向看去,紧接着手臂感受到剧烈的疼痛。 林愿在刚刚的对话中,早已慢慢靠近周伟和孩子。趁着周伟被说动,抬脚就将他手里的枪踹翻,又踢向远处。随后利落地给了周伟一拳。 周伟吃痛,手下卸力,徐汝麟一把上前抢过孩子往侧边一退。一群警察迅速冲上来,林愿适时又给人补了几下,攥住他的手,踩在膝窝上,周伟彻底失去了反抗之力。 孩子终于回到了父亲的怀抱,此刻在徐汝麟怀里泣不成声。徐汝麟拍着孩子的背,温柔地安慰着他,抱着他去外面让医生检查。 事情了结,林愿把人移交给警察,趁着大家乱作一团,默默离开了现场。 方才林愿那下打的不重,薛心明已经醒了,此刻正泣不成声地抱着总算被救下来的孩子,徐汝麟站在一旁,怀抱着二人,轻声安慰。 手机传来消息,舒尔茨公爵已经派人将莉莉丝从医院接走,小女孩有些被吓着了,卫队的人一直陪着她,等舒尔茨公爵的人来了才离开。 林愿趁着没人关注他,悄悄驱车离开了游乐园。 第15章 将莉莉丝哄睡后,林愿把浅蓝色的被子拉到女孩的肩头,将床头的灯关掉,轻手轻脚地关上门离开了房间。 门外,黑着脸的莱茵已经等候多时。 “父亲要见你。” 林愿点头,越过靠在墙边的莱茵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莉莉丝的事,抱歉。”经过莱茵的时候,林愿停住,低声说。 他先开口,莱茵反而不好再指责他,没好气地冷哼:“知道就好。” 书房的门开着,林愿就在房门上轻轻敲了两下,直接掠过那幅漆黑的油画,径直往书桌方向走去。 “坐吧。”见他来了,舒尔茨公爵放下手中的钢笔,指了指离自己最近的椅子,“莉莉丝睡着了?” 林愿点头。 “听说你帮忙救下了徐家的孩子?”老人慢慢悠悠地开口。 “举手之劳。”林愿很平静地说。 舒尔茨公爵双手交迭放在桌上:“徐汝麟是个相当周全的人,就算当时没顾上,事后肯定会找机会来答谢你。而且他的omega与你还是同学,于情于理,你这一趟他都是必走的。” 林愿没有响应他,只是用手拨弄着小几上的插花,时间有些晚了,花瓣已经不如一早鲜嫩,香味也渐渐散失了。 “林愿,你知道爷爷的意思。” 室内沉默了许久,久到舒尔茨公爵已经快不耐烦了,才听到林愿的声音响起。 “莱茵入不了徐汝麟的眼。” “有你引荐,未必不行。” 林愿听了这话,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您对我似乎有些过于自信了。” 舒尔茨公爵:“是你太低估自己了。这个年纪的监察官,徐汝麟也该给你几分薄面。” 手表亮起,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林愿赶着回去,直接拒绝:“莱茵的事,您自己想办法吧,我可不想被人举报。很晚了,我先回去了,您也早点休息。” 舒尔茨公爵显然已经习惯他这个态度,闻言只是也深深地叹息一声,到底还是没再说什么。 “多来看看莉莉丝,她很喜欢你。 ” “会的。” 终于能回去了,林愿想。低头玩着手机走到车子旁边,想要打开车门却发现已经被反锁了。 林愿疑惑地抬头,就见车内驾驶座上,代表自动驾驶的灯已经亮起,而他的车正在以极低的速度,缓缓驶离。 林愿:??? 闹鬼了这是??? 疑惑地目送着自己的车不受控制地远离,林愿无语地看着又一辆深黑色的车子停在自己面前。 无奈地叹了一声,他拉开车门、跨进去坐下、单手解开抑制环、关车门,一气呵成。 沉默,车内安静的吓人。 林愿上了车就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地坐着抠手,车子停在原地,他也没有开口催促。 最终还是有人打破了这片诡异的宁静。 李沉寓:“你妹妹,怎么样?” 林愿:“受了惊吓,刚把她哄睡了,之后会有医生来给她做心理辅导。” 李沉寓:“嗯。” 陛下这番纯属是没话找话,皇室的人当时就在游乐园,林愿的一举一动事后都会变成文件上的文字被详细报告给他。 “徐部长,这几天应该会请假吧?”林愿主动开启话题。 李沉寓上半身略微直起,手扶着方向盘,踩下油门。 “嗯,下午的时候就提交了申请。” 林愿点头:“出了这么大的事,徐家和薛氏什么反应?” 李沉寓直视前方:“你能想到的所有反应。” 林愿抠着安全带:“哦。” 抬眼看,林愿忽然路线发现有点不对。 “不回庄园?” “去一个地方。” …… 汽车最后停在了快到a、b两区交界的地方。 这里靠近行政区,又在a区的范围,环境也不错,一早就被地产开发商拿下,如今已经是非常紧俏的房源了。 “下车吧。” 李沉寓预设好了停车的路线,带着林愿下了车。 这片区域都是相似的小别墅,住在a区的人大多不缺钱,开发商显然非常了解消费者的心理,每幢别墅之间都相隔了不小的距离,足够每户再开辟出一个院子。 李沉寓带他来的是一栋靠里些的别墅,私密性更强,视野也更开阔些。 林愿四处观察着,夜深了,远处的住户还在亮灯的屈指可数,只有路灯还在明晃晃地照着路:“这是干什么?” 院子内部被人精心布置过,种上了林愿喜欢的花草,李沉寓拉着人来到门口,握着他的手印在指纹锁上。 “嘀——” 门被打开,别墅内的灯也随之全部亮起。 “欢迎回家,您的智能管家西弗为您服务。” 林愿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站在门口,眨巴眨巴眼。 别墅内部的装修挺符合他的审美,大气精致。林愿喜欢暖色调的东西,室内的布置也参照他的喜好,灯一亮起,整栋房子看起来分外温馨。 “喜欢吗?”李沉寓站在他身边,看着他的侧脸,轻声问道。 “你布置的?” “嗯。” 林愿侧头,外界评价一丝不茍、正直英武的二世陛下此刻正温柔地注视着他,瞳孔里盛满了自己的身影。陛下现在穿得一点都不正式,大晚上出门来接他,估计是随便从衣柜里套了一身,休闲时尚。没有定型的头发此刻软软地趴着,看上去竟莫名有几分青涩。 第18章 坦白说,林愿和李沉寓一起这么多年,从来不缺少惊喜,陛下显然深谙贵族礼仪,生活中绝不会少了浪漫。 但这大半夜来看房也属实是头回见。 “很喜欢。”林愿先回答了最开始的问题,“但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话有些莫名其妙,但李沉寓显然能理解。他牵着身旁omega的手,将人带到沙发坐下。林愿的抑制环早就丢在车子上,薄荷味的信息素无所顾忌地释放在了这栋屋子里:“本来没打算今天带你来的,但晚上的时候,突然改变了想法。” 柑橘的味道逐渐混入薄荷的气味之中,一呼一吸间既有薄荷的清苦,又带着柑橘的香甜。 “徐汝麟可以光明正大的关心薛心明,因为他们打上了终身标记,并且是有法律效应的伴侣;褚苍南可以名正言顺地求我放过苏俞,因为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一个孩子。” 李沉寓半跪在林愿面前,微微抬头看他:“那我们之间,有什么呢?” 林愿把手搭在膝盖上,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正式的结婚手续,没有;终身标记,当年生殖腔受过损伤,一直在修养,也没有;至于孩子,那就更不用说了。 这么仔细想想,他和李沉寓之间,好像还真的没有什么东西能证明他们的关系。 于是他试探性地说:“那,你挑一个?” 李沉寓面带戏谑:“不能都要吗?” 林愿“哈”一声:“你还挺贪心!” 陛下站起来,坐到了林愿的身边,柔软的沙发承载了又一个人的重量所以有些下塌,林监察于是“不由自主”地滑进了李沉寓的怀里。 将头枕在陛下的一条大腿上,林愿把脚往沙发上一搁,捞过一个抱枕,舒舒服服地躺倒。 “易感期快到了?” 李沉寓无奈一笑:“真的很明显吗?” 林愿大概是在一起的第一年发现了这个规律,陛下在快要进入易感期的时候,总是会突然变得有些莫名其妙。反倒是彻底进入易感期后简单的可怕。 当初在庄园修养的时候,他闲着无聊把秦晚的论文看了个七七八八,其中一篇就说,alpha在易感期前后的行为会伴有明显的情感投射,通常与幼年的经历或者现阶段专注的事情相关。 出于对秦教授在医学研究领域的信任,林愿有意识地观察过陛下在进入易感期前后的情绪,最终得出了“认同感”这一结论。 他曾经和陛下讨论过,在听完林愿给出的结论后,李沉寓出乎意料地沉默了片刻,然后和林愿讲了一段宫廷秘史。 窥见陛下不算愉快的童年,林愿那时实在怜爱,恋爱脑发作任李沉寓在易感期对他为所欲为,最后在林愿的痛骂声中结束了对这一话题的讨论。 显然,此刻即将进入易感期的陛下,又一次陷入了对认同感的追寻——这一次对二人关系的认同。 林愿揉捏着枕头,有些无语:“你拿三个本质一样的选项让我选,是个人都能看出你的居心。” 李沉寓故意道:“本质一样?能不能请林监察给我讲讲?” 林愿翻了个白眼,屈尊降贵地解释道:“对大部分ao来说,生孩子要终身标记吧,有了小孩之后要上证明吧,更何况是陛下你的孩子,这不得昭告联盟。小孩又不能只有一个爹,这婚还是得结。你说,这三个本身不是一件事吗?” “既然我的目的已经被发现了,”李沉寓低下头,声音低沉,“那林监察对我的提议感兴趣吗?” 他们面对的距离不到一拳,直视着对方,呼吸交错。ao的信息素混合交融,此刻成了最完美的催情剂。 “明天我要上班哦。”林愿在这样一个旖旎的氛围下,不合时宜地来了一句。 “不打紧。”李沉寓单手将林愿的上半身撑起一点,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一下,“我们还有很多个夜晚。” 第16章 收到薛心明消息的时候,林愿正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他身上不着寸缕,仅仅在腰腹上搭了条薄毯,身上布满新新旧旧的暧昧痕迹。屋子里开了空调,只盖着一件也不会冷。 隔间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听在林愿的耳朵里不能更催眠了。 林愿头还埋在枕头里,手却在床上摸索着,摸到一个硬邦邦的方块,竖起,开机。艰难睁开半只眼,薛心明的消息提示弹出来:“方便接电话吗?”再一看时间,八点整。 行吧,确实是很适合交流的时间。 把手机摁灭又倒扣回去,林愿换了个姿势仰躺,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抓着手机,人却已经又昏昏沉沉了。 浴室的声音逐渐归于平静,李沉寓拉开门进了房间,就见到大床中央睡着还不忘抓着手机的人。 擦着头发走近,李沉寓想把他的手机抽走让他专心睡觉,但没想到人根本没睡熟,还没用力抽就醒了。 李沉寓好笑道:“不睡了吗?” 林愿头埋在枕头里极其轻微地左右晃动了一下,只露出半张脸懵懵懂懂地盯着手机屏幕,同时伸出一根手指在上面戳戳点点。 李沉寓将浴袍脱下换上睡衣,后背的抓痕伤口一闪而过:“想吃点什么吗?” 林愿眼珠转转:“想喝粥。” 他们现在是在林愿的新房里,自从前两天来过之后,他们晚上都会住在这里,而陛下也身体力行地兑现着自己的话。然而说是如此,也还是没有真正成结——他的生殖腔被抹去过一次终身标记,即使休养多年,李沉寓也还是一直压抑本能,没有再覆盖上去,怕影响林愿身体的恢复。 林愿算算日子,过几天是周末,又恰巧和一个节假日接着,自己正好不用请假就能应付掉李沉寓的易感期,原本是非常精妙的安排。 但现在可能要加一个小插曲了。 屏幕上,舒尔茨公爵提到的来自徐家的登门拜访如约而至,薛心明问他什么时候有空,他和徐汝麟想来登门道谢。 啊—— 林愿无声吶喊。有空倒是有空,就是到时候有没有一副好胳膊好腿出来见人就不知道了。 暂时不回信息当做没看见,又闻到慢慢渗透进来的碳水香气,林愿决定,事已至此,还是先吃饭吧。 厨房小机器人跟着李沉寓一起进来,煮好的米粥被放置在内部的保温箱里,四周固定住,也不会泼洒出来。 林愿懒得起床,就支起了这张床自带的小桌子,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坐好,安安静静地看着小机器人把东西一点一点摆好。 除了米粥,陛下还弄了些可口的小菜和点心。 接过李沉寓递过来的筷子,林愿喝了一口水,戳住一个白白胖胖的蒸饺,一整个送进嘴里。 “嗯!” 李沉寓没想到他居然一口一个,一时没拦住。 饺子里滚烫的汁水溅在口腔内壁上,烫得林愿一激灵,但吃都吃进去了又不想张嘴吐出来,硬生生在嘴里把那颗饺子又炒了一遍,等到不怎么烫了才边嚼边咽下去。 “慢点儿。”李沉寓拿出一个小碗单独盛了些粥放凉,递到林愿跟前。 林愿一个饺子刚刚咽下去,还在拿手朝嘴里扇风缓解温度,接过李沉寓递过来的凉水缓了一下,嘴里总算是好受些。 “怎么心不在焉的。”李沉寓问。 林愿:“徐汝麟要来谢我。” 李沉寓:“不想见就不见。” “倒也不是不想。”林愿眼带笑意,“不过他说这个周末,陛下您肯吗?” 李沉寓搅弄米粥的动作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放下,夹起一个白色糕点:“拒了吧。” “真是无情哦。”林愿戏谑道,“别人都说,您老人家对徐部长寄予厚望,他现在可是风头正盛,前途无量。” 李沉寓:“老人家?” 林愿:“重点抓错了!” 说完又好奇地问李沉寓:“话说你最近怎么这么在乎年龄,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李沉寓避而不谈,掩饰性的抿了口水。 林愿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不说我也知道,最近卫队招了几个新人?” 李沉寓沉默。 林愿话语不停:“看着几个平均年龄二十岁的小青年,是得服一服老了。”完了还感慨了一句,“年轻真好!” 李沉寓不说话,神色也没有什么变化,但房间内不断提高的柑橘信息素浓度显然昭示着主人的心情。 察觉到危险的林愿没有丝毫犹豫,果断妥协:“但我还是更喜欢陛下,什么年龄都喜欢。” 李沉寓笑了一声,给他喂了一筷子菜:“多吃点。” 林愿毫不设防地接过尝了一口,立刻被泡笋的酸味刺激得面目扭曲。 好记仇的人! ———— 昨晚闹腾得太晚,醒来时已经有些迟了。林愿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从面包机里取出奶香四溢的面包叼在嘴上,匆匆披上外套就要出门。 幸好如今住得近,林愿想,不然这铁定迟到。 第19章 李沉寓穿着家居服站在楼梯口上,手上的白瓷杯里盛着黑咖啡,无奶无糖。 “喝一口?”他端着咖啡杯往前一送。 “无福消受哈!”林愿咬着面包,含糊不清地说。 李沉寓从沙发上单手提起被主人遗忘的包,递给林愿:“别给忘了。” “知道了知道了!”林愿穿好鞋接过来,用干净的那只手拿下面包,脖子伸过去在李沉寓脸颊上亲了一下,“晚上等我回来。” “嗯。” 从这里到监察所开车不要十分钟,但距离打卡时间还有十五分钟。林愿又一次踩着五分钟的点进了所里。 和他一起的还有许久不见的颜墨。 作为一名beta,加上他和埃里克,三个一级监察官刚好凑齐了abo三种性别,林愿一直觉得这相当有意思,但另外两人显然不这么觉得。 颜墨是标准的冷白皮,五官英挺,气质高冷。一头干练的短发配上监察所特地定制的秋季制服外套,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干练且难以接近,被监察所一众人评为最符合单位形象的真人标志。 她淡淡地瞥了一眼在迟到边缘试探的林愿,面无表情地向楼上的所长办公室走去。 “颜墨什么时候回来的?”林愿进了办公室问丽塔。 “今天凌晨。” “哇真是有干劲。”林愿感慨道,又问,“她借的人呢?都回来了吗?” 丽塔点头:“今天都到岗了。” “哇!”林愿再一次感叹,“原来领导的带头作用真的这么显著。” 在三个一级监察官里,林愿的办公室被誉为监察所摸鱼圣地,只要按时完成了工作,领导根本不管你在干什么。 “你帮我问问他们几个要不要批假休息,出差挺久的了。”林愿说,“反正活儿送出去不少,最近也不忙。” “好。” 办公室门被敲响,林愿和丽塔双双看向紧闭的门。 “进。” 李月明的秘书打开门对林愿说:“所长请您过去一趟。” 林愿问:“只有我?” 秘书:“还有颜监察和埃里克监察。” 林愿:“行,我马上过去。” 秘书先行离开,林愿随后便到。 所长的办公室里,埃里克和颜墨已经到了,坐在常坐的位置上。首位是空的,李月明还没来。 林愿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位置正对着颜墨,看着她那张生人勿近的脸,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冰冷了几分。 赶紧喝口热水暖暖。 好在没等多久,李月明就回来了。秘书跟在她的后面,给她们三人都先发了一份纸质的文件。 “看看。”李月明坐好,观察着三人的神情。 林愿拿到文件先偷偷瞄了另外两人一眼,埃里克没什么反应,专注地翻页,倒是颜墨,只扫了一下便搁在边上。 林愿打开,发现是监察所的新规草案,没什么特殊的。 等他们都看完了,秘书又给他们三人发了新的东西。 这次颜墨还是只扫了一眼便放下。 林愿收回视线,翻开察看,才看了几行,不禁眉头一皱。 白纸上赫然写着第二域军区司令和t区勾结的部分证据。 见他们看得差不多了,首位上的李月明才缓缓开口:“都看完了?说说看法。” 埃里克神情严肃:“倘若情况属实,这已经超过我们的职权范围了。” 林愿没作声,倒是一旁一直安安静静的颜墨转头看向李月明:“上报吧。” 埃里克:“会不会打草惊蛇?” 林愿:“确实有这种可能。” 众人又齐齐看向李月明。 李月明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林愿,道:“收到颜监察的报告之后,我就去联系了陛下,下午会召开秘密会议。”随后看向颜墨,“你和我去。” 颜墨点头。 李月明:“行了,有什么事等会议结束之后再说,先散了吧。” 三人离开办公室,林愿追着脚步飞快的颜墨,喊了一声:“颜监察!” 颜墨闻言停下脚步,微微侧头看着地板。 “借一步说话。” 颜墨点头,最后带着林愿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颜墨的办公室和她本人风格相当一致,干净且整齐,屋子内只有消毒水的味道。 “什么事?” 林愿:“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不知道颜监察认不认识苏俞这个人?”他边说边关注着颜墨的表情。 颜墨轻抿着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林愿接着说:“我听说你们家和苏俞有些关系,所以今天来向你确认一下。” 颜墨的脸色总算有人些变化,有些许不耐地对林愿说:“听说?林监察未免太不严谨了。” 林愿望着颜墨的眼睛:“那颜监察的意思是,不认识这个人了?” 颜墨又不说话了。 林愿盯了她一会儿,摇了摇头,不再逗她:“会议结束之后,如果你想见他,那就先别离开,有人会带你过去。” 颜墨脸上的神情变成了惊愕。 林愿头回见她这表情,饶有兴致地观察了一会儿。 颜墨话语中带着深深的难以置信:“你什么意思?” 林愿微微一笑:“字面意思。” “他不是……他不是——” 林愿:“他从t区出来了。” 颜墨的呼吸有些乱,但她很快调整又过来:“我知道了。”她又严肃地看向林愿,“我不知道你用什么途径知道了我和他的关系,但你既然能查到这个,想必也能查出来我的身份。” 林愿挑眉。 颜墨深深看了他一眼:“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她的身份数据被长辈隐藏得很好,就连李所长都不一定能查得出来,当初的苏俞也是一样。不然,单凭这一点,他们就进不了监察所。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你——”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回报什么的之后再说,这个不重要,当务之急还是第二域的事。” 颜墨点头。 林愿站起来:“我先走了,回头见。” 第17章 快要下班前,林愿接到了张海的电话。 “前些日子你要我看着的人,今天下午想要离开直辖,被我们拦下了。” 林愿:“人现在在哪?” “我们把他搞到驻地了,你要来一趟吗?” “好,我现在过去。” 驻地在d区,这里离中心区域比较远,鱼龙混杂,适合藏人。 林愿把车停在附近的收费停车场,身上的外套兜帽戴起来恰好能遮住脖子上的抑制环。 在巷子里左拐右拐,最后停在一家快餐店门口。 这家店显然已经有些年头,门口遮挡油烟的塑料屏上面满是油渍,地上也是黏黏的,四处散落在瓜皮纸屑。 林愿掀开门口的透明带子,一股冲天的辣椒味和烟味熏得他直呛。 他一进来,立刻有人领着他去了楼上的小包厢——一楼已经坐满了。 楼上的油烟味轻一些,服务员带着他坐下,小声道:“您等一会儿,老板马上过来。” 林愿点头。桌子上放了些瓜子和花生,还有一缸茶水,林愿取下兜帽,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解渴,就开始一粒一粒地剥花生。 满满当当剥了快一骨碟,张海才姗姗来迟。 作为皇室卫队曾经的成员,他在两年前因伤退下,拒绝中央安排的官职,回了d区开了家小饭馆。但上面每月依旧会给他发放固定的津贴,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他担任林愿在d区的专属线人。 张海身上还穿着厨师服,脸上还带着被明火燎的红晕,手上拎着个保温饭盒。 林愿站起来给他递了杯水:“关哪儿了?” 张海伸出食指向上指。 “走吧。”林愿跟在张海的身后往楼上走,离开时还不忘把剥好的花生连盘子一起带走。 说是三楼,其实就是屋顶和二楼顶部之间的空隙,相当狭窄,林愿甚至要弯着腰才能进去,走到中间一点才能勉强直起身子。 人被绑着扔在一个角落头上,里面先绑了一圈粗壮的麻绳,外面再系了一圈带电的锁链。嘴上给他系了个指纹的封口器,脚上挂了个电子锁连着边上的铜柱子,防止逃跑。 林愿一见到对方这幅尊容就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这是干了什么?” “想逃跑。”张海接过林愿分给他的几粒花生米,“绑严实点,大家都安心。” 被绑着的男的显然过了挣扎的阶段,现在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如果不是胸口还有起伏,也挺像个死人的。 “喂,醒醒,吃饭了。” 听见这话,躺在地上的人才慢慢睁开眼睛。 也正是从他睁开眼睛的那刻,林愿才真正把眼下的beta和当年的监察所所长联系起来。 五官不像,但他们的眼睛很像,乌黑深邃,让人看不透心中所想。 第20章 那人只淡淡瞟了林愿一眼便收回视线,专心地看着走过去蹲下的张海。准确的说,是他手里的饭盒。 虽说是绑了人,但张海也没虐待他,晚饭还给他炒了份两荤一素配应季水果。他的手只是被电锁链绑着,张海给他调整了锁链位置,再把封口器打开,让他自己拿勺子吃。 林愿从一旁拖了个小板凳坐下,边啃花生米边看他吃饭。 那个beta吃饭很快,几下功夫盒饭就空了,张海给他递了口水,他喝下之后歇了一会儿,才看向林愿:“你是他们的头儿?” 林愿摇头:“我不混黑。” “……” “你叫,卢易对吧?”林愿问。 对面人没理,林愿就当他默认了。 林愿:“你是打算偷渡到第二域?那里有人接应你吗?” 卢易直勾勾地盯着他,嘴里却不说一个字。 “别那么紧张。”林愿冲他摆手,“我只是想和你聊聊。” 卢易:“我不和监察所的人聊天。” 林愿挑眉:“你认识我?” 卢易冷哼一声:“一级监察官,多威风。” “那行,既然你认识我,我就不兜圈子了。”林愿微微一笑,“前几天在游乐园的绑架案,有你的参与吧?” 卢易反问:“我可记得这类案子不在监察所的职权范围。” 林愿继续问:“我查到你通过别人给那个周伟打了不少钱,你的那些钱,从哪儿来的?” 卢易:“与你何干?” 林愿边啧边摇头:“小伙子很不配合嘛!” “埃里克冒着违纪的风险好不容易把你从那个案子里捞出来,转身你又要把自己送进去,真是白费他一番苦心。” 卢易冷笑道:“他?不过是对我父亲的愧疚罢了。当初他入狱,埃里克做了什么吗?不过是一个虚伪至极的人。” 林愿:“所以我们没得谈?” 卢易把头偏过去:“要杀要剐随你便。” 林愿没接他的话,只是沉默地走上前,蹲下身,将束缚的电子链条调回更高的档位。 “你和自由协会什么关系?” 卢易沉默。 “你和t区有什么关系。” 还是沉默。 “最后一个问题,你和菲利普·斯科特什么关系?” 到底是疏于训练,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卢易的心跳有了一瞬的加快,被电子锁链捕捉到,顷刻释放出电流攻击他,卢易被电得脸色发白,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林愿嗤笑一声,用手里已经没有花生米的小瓷碟挑起卢易的下巴,一字一句地说:“好声好气和你谈,你不愿意,那我就只能用些极端的手法了。” 他话说完,手里的骨碟狠狠敲在卢易的头上,四分五裂,碎片四溅,鲜血从他的脑袋上迸出,顺着脸留下,最后滴落在地上。 卢易眼前被一片赤红遮盖,他透过不断流下的鲜血迷迷糊糊地看了林愿最后一眼,直接昏死过去。 松手将手里剩下的白瓷碎片随手扔在地下,林愿对冷眼旁观的张海说:“五分钟后有人会把他带走。” 张海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林愿揉捏着手腕,叹了一声,说:“我带两个菜走。” “行。”张海拍拍手站起来,两人都没有再管地上昏过去的卢易,“付钱就行。” 五分钟后,两个打扮普通的beta上了楼,用特制的袋子把地上的人装起来,从饭店后面驮了出去。林愿则在等待了十分钟后,满意地提着两菜一汤离开了d区。 到家天已经黑了,从外面看别墅亮起了灯。 会议结束得挺早,林愿边开门边想。 进了门,瑞希闻声赶来,接过他手里的饭盒和包。 “晚上加几个菜。”林愿说。 瑞希点头,转身去了厨房。 刚刚回家的林愿在一楼搜寻了一番,没见到李沉寓,于是对着厨房问道:“陛下呢?” “在书房。” 林愿两腿蹬蹬就跑上去,礼貌性地敲了下书房的门,随后直接按下把手推开。 李沉寓坐在桌前看着投影的地图。 林愿顺手把抑制环摘下,随手一扔,小跑上前,停在桌子侧面,探头去看投影的内容。 “在看地图?” 李沉寓揉捏着眉心,点头。 林愿问:“你们下午开会说了什么?” 李沉寓开口,声音带着劳累后的低沉和暗哑:“在讨论是直接收了斯科特的兵权,还是先把他召回,到了直辖再做安排。” “结果呢?” “结果是,先找个由头把他叫来直辖。” 林愿“喔”了一声。 李沉寓:“周末我估计要去军区开会。” 林愿关心道:“易感期怎么办?” 李沉寓:“打抑制剂吧。” “记得打短效的哦。”林愿嘱咐,“长效对身体不好。” “那既然你周末不在,我就干脆答应薛心明喽?” 李沉寓:“你自己安排就好。” 林愿手拍在桌子上,投影的地图被他关掉,他顺势撑起身体坐上了桌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沉寓。 “我带回来的那个人,你想怎么处理?” 李沉寓:“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林愿脚尖轻蹭着李沉寓的小腿:“私生子的身份怪好用的。”父亲犯事儿挨不着他,自己犯事儿还有别人帮。 李沉寓:“你不都说了,这些大家族出来的,都是一群衣冠禽兽。至于沃罗宁家的继承人,我会让人把他做过的事送给小姨。” “之后怎么处理,就看李所长的了。” 林愿笑笑,不再谈论这个话题,转而问道:“菲利普会和他说什么吗?” 李沉寓摇头:“一枚用完即扔的棋子而已,估计再深的斯科特也不会告诉他。” 林愿:“不过绑架财政部部长和薛氏继承人的儿子,挺有想法的。” 李沉寓支着脑袋:“做成了一本万利的买卖,做不成,也有概率也不会波及到他身上,试一试又何妨?” 林愿“啊”了一声,随即轻笑道,“也是。” 第18章 “当——” 描画精致的杯子被一只保养得宜的手轻轻置于圆形盘子之上,杯中未喝完的茶水还泛着热气,香味围绕在客厅里。 “谢——” “诶——”林愿张开手及时打断了薛心明即将说出口的话,然后另一只手看了眼挂钟,“祖宗,你进门半个小时,我快要在你嘴里听见一百个谢谢了。” 薛心明下意识反驳:“哪有一百个?” “好好好,没有一百个。”林愿将茶几上配茶的点心推到薛心明的面前,“打住啊,道谢就到此为止了,我可不想再听了。” 薛心明不好意思地笑笑。 “多谢林监察救了我和心明的孩子。”徐汝麟坐在一旁,待薛心明说完后,诚恳地说,“徐家欠您一个人情。” 炙手可热的财政部长的人情,放在外面可是人人趋之若鹜的。 林愿一挑眉,干干脆脆收下:“那就先麻烦徐部长了。” 徐汝麟微微一笑:“自然。” 薛心明调整好了情绪,这下有时间观察林愿住的地方。 装修的风格很舒服,至少从薛心明看来是如此,更关键的是,这里明显有另外一个主人生活的痕迹。 “piupiu——”薛心明探头探脑,“那个谁,在不?” 林愿明知故问:“谁?” 薛心明轻啧一声:“别揣着明白装胡涂。” 林愿无辜摊手:“哪有?” 薛心明十分无语,但内心的八卦还是占了上风,直接抛下自己的alpha坐到对面,开始旁敲侧击。 徐汝麟坐在原地,喝了口茶,笑而不语。 聊得正开心,访客的门铃忽然响起,三人齐刷刷朝大门的方向看去。 薛心明诧异地看着林愿,以为他还约了别人,结果见他也一脸疑惑,一时之间也拿不准。 林愿摸出手机调开大门口的监控,一辆暗红色的超跑被铁门拦住,司机戴着帽子和口罩,还挂了副黑色墨镜,生怕别人认出他。副驾那人看着倒是有些眼熟。 林愿把手机拿远了些,细看,还是人也不认识,车也不认识。 好在司机见久久不开门,似乎也意识到这副打扮属实太过神秘,于是拿出手机,戳戳点点地给人发消息。 周沅清:开门 周沅清:给你老公拿东西 林愿:…… 林愿:这谁的车? 周沅清:洛兰的。快开门 林愿无语,但还是把门打开。 薛心明扒拉着沙发探头探脑,边看还边问:“是那谁吗?” 连徐汝麟都有些好奇,侧头往边上看。 房门被打开,副驾驶上一身正装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见到另外两人微微一怔,但还是礼貌地点点头,才快步走向二楼书房,拿上文件,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 第21章 人迅速离开了。薛心明扯了扯林愿的袖口:“感觉你们不太熟诶。” 林愿非常疑惑:“不然?” 薛心明欲言又止。 “啊——”林愿懂了,“不是他。” 薛心明莫名松了一口气。正想喝口茶缓缓,就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 以为是刚刚的人去而复返,却见一个被黑色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高大男子踱了进来。 薛心明和徐汝麟警惕地盯着那人,但却发现进来的男人看见他们反而吓了一跳。 “你这里怎么这么多人?” “你怎么没跟着走?” 林愿和周沅清同时开口。身后的徐汝麟却在听到黑衣人的声音后一愣,随即不可置信地扫视着他。 周沅清已经摘下墨镜和口罩,脸被捂得通红,有些尴尬地用手扇起小风试图降温:“徐部长别来无恙啊,哈哈哈!” 徐汝麟艰难点头:“周上校,好久不见。” 沉默,沉默。 林愿不忍直视。 好在几人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子,不过几个呼吸就调整好了自己。 徐汝麟对周沅清介绍道:“这是我爱人,薛心明。心明,这位是中央军的周沅清上校。” 薛心明笑着对他打招呼:“周上校,久仰大名。” 周沅清:“薛先生你好。” 林愿见场面有些尴尬,主动招呼着众人:“站着干嘛?都坐吧。” 坐下凑近了林愿才发现周沅清居然还围了条围巾。 他指着围巾道:“不热吗?” 周沅清立刻警惕地按着自己脖子上的针织围巾:“不热,别管。” 林愿:…… 联想到方才那台暗红超跑的主人,周沅清戴着围巾的原因简直呼之欲出。 见林愿和周沅清显然有话要说,徐汝麟和薛心明知情识趣地告退离开。 薛心明走之前挥挥手:“有空再来找你!” 送走了人,林愿立马转身质问周沅清:“不是开会吗?你怎么跑出来了?” 没了别人,周沅清精神立刻松懈下来,疲惫地仰躺在沙发上,声音有气无力:“就一个地方军,哪要开这么久?你老公去辉煌宫处理别的事了。” 林愿坐在他斜对面:“那个谁呢?” 周沅清抽了个软软的抱枕,换了个姿势,将身体大部分重量摊在上面:“跟着陛下一起。” 林愿一脸不怀好意:“你们这是?” 周沅清压在枕头上的脸扁扁的,幽幽地看着林愿:“谁知道他发什么疯?!” “得了吧。”林愿找了个干净的杯子给他倒了一杯温热的白开水,“你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也别说谁。” 周沅清接过杯子,语气莫名无奈:“能避则避吧。” 林愿觉得有些好笑:“陛下有心培养他进军部,以后你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这可不一定。”周沅清摸了块点心,咬了一口,觉得有点甜了,皱着眉头又放下,“他以后就得待在第二域了。” 听见这个消息,林愿倒是不意外。第二域的军部被斯科特一家掌控多年,树大根深,拥兵自重,李沉寓势必要借此次机会把他们撵下去。 “舍得吗?”林愿问。 周沅清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我有什么舍不舍得的。” “总是要离开的。” “就像他的父亲一样。” 第19章 夜色深沉。 李沉寓敞着腿坐在后座,阖眼揉捏鼻梁,试图缓解眼部的疲惫。 车里很安静,秘书在副驾驶上轻声问:“去归林苑?” “嗯。” 车内突然散发出浓郁的柑橘香。 秘书率先发现,侧过头小心询问:“陛下需要抑制剂吗?” 空调开的比较高,李沉寓觉得有些闷热,窗户下降一点,新鲜的空气换进来,呼吸顺畅不少。 “拿一只吧。”李沉寓的声音细听带着沙哑,“短——算了,拿支长效的。” 长效抑制剂效果更好,但对身体的损害比短效的强。 秘书点头,从车里放置的抽屉里抽了一个木质的小盒子,滑开,里面是三只装有抑制剂的管子。拿出其中最短的一只,双手递到后面。 李沉寓接过抑制剂,叹息一声,正打算把东西拧开,忽然听见司机“咦”了一声。 “怎么了?”秘书问。 司机语气充满疑惑:“前面好像有辆车停在路中间。” 秘书闻言望去:“还真是。可能是抛锚了?” “怎么还不开灯呢?”司机嘟囔。 李沉寓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快避开!”却迟了一步。 防弹的挡风玻璃上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司机慌忙想要绕开,那辆车却忽然启动,挡在了他们的去路。 “咻——” 后座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前排二人心跳一窒,血腥味压过柑橘味道逐渐蔓延开来。秘书骇然转头向后看。 “陛下!” “呼——” 林愿从噩梦中惊醒,小臂捂着眼睛,慢慢平复着呼吸。 窗户忘了关紧,把半拉着的窗帘吹起,风声呼呼充斥这房间。 林愿本来懒得去关,但今夜的风吹着莫名有些冷,窗户缝渗进来风压的嚎叫声令他觉得烦躁。 躺了许久,最终还是烦不住,林愿认命地掀开被子一角,走了两步去把窗户关上。 凑近之后,脸上忽然被蒙了一层水汽。 林愿把窗户又推开一点,发现外面居然在下着小雨。深秋的夜雨冷得刺骨,他打了一个哆嗦,把窗户关上了。 屋内的薄荷味更加浓重了些。 方才做了噩梦,情绪起伏比较大,腺体不自觉地多分泌了信息素。林愿早就已经习惯了自己信息素的味道,睡意打败了寒意,挪着身体坐回了床。 已经凌晨了。 拥着被子,林愿抓过床头柜的钟看了一眼。本来想等人回来,结果到过了十二点还不见踪影,自己实在是困过头睁不开眼,发了条信息给人就先上楼睡了。 现在看来,倒确实是明确之举。林愿又躺回去,抱着被子迷迷糊糊地想。很快房间内便只能听见平稳的呼吸声。 ———— 林愿坠入了一个梦境中。 在这个梦里,他变成了潜水员,向着大海的最深处进发。 突然,绑在脸上的氧气罩被一只不知从何而来的手摘掉。溺水的窒息感、对死亡的恐惧和战栗瞬间充斥着大脑。 却,出乎意料地、平和接受了大海。 他被温暖的海水包裹着,流动着的水擦过他的肌肤,柔软、平滑,像是婴儿时期母亲轻柔地抚摸。 但随即,海中毫无预兆卷起了漩涡。方才围绕在林愿身边欢快游动的鱼儿被卷入未知的黑暗之中,他回头,想逃离这里,刚刚还温柔轻抚着他的海水此刻却幻化成无数只手紧紧拽着他。 林愿在漩涡中奋力挣扎,溺毙感猛然将他唤醒。 浓烈的柑橘味混着难以遮掩的铁锈味在林愿醒来的剎那冲入他的鼻腔,还未来得及反应,熟悉的异物感和即将到达顶端的颤抖向他猛烈袭来。 林愿平躺在床上,身体已经不受自己控制,在颠簸之中逐渐明晰了自己的处境,却在彻底清醒的那一瞬被送入顶点。 梦境与现实彻底并轨,林愿险些叫出了声,身体无意识地痉挛,有东西流出,却被严严实实地堵住。 他大喘着气,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仍旧被熟悉的味道掌控着,身体敏感得要命,不自觉轻颤。 …… …… 无力地瘫在柔软的床上,林愿眼睛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大口喘息着。 “怎——怎么了?”他断断续续问。汗湿的手想要抬起触碰,却被一只温热熟悉的大手握住。 “别动。”耳边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微哑和无法收敛的性感。 敏锐察觉到身上人状态的不对劲,林愿感觉到他的冲动,不想就这么被蒙混过去,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上半身却忽然传来凉意,李沉寓将他的上衣也扒了,正在啃咬着他。 即将说出口的话语直接变成了呻吟,身体和大脑这下彻底清醒,舒爽感快要炸裂头皮。 疾风骤雨般的欲望再度朝他袭来。 ………… “诶!” 还没缓过来的林愿察觉到身上人蠢蠢欲动的想法,用无力的手指轻轻抵着alpha。 除了林愿十八岁那年,李沉寓还从未有过如此不受控制的时候。 柑橘的味道更加浓郁了,伴随它的血腥味却让原先香甜的气味变得微微发苦。 已经懒得理会那股血腥味的来源,既然还有这体力,说明人没事,他现在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林愿现在不在发/情/期,生殖腔还处于半封闭的状态,想要直接成结就得生生顶开,想想都痛。 但身上的alpha显然已经彻底进入了易感期,理智若有若无,跟他说也说不明白。 第22章 只能用那个办法了,林愿边爽边想,把发情期提前逼出来。 他撑着身子小心坐起来,中途不知触碰到了哪里,轻轻“嘶”了一声。 顾不得其他,林愿抬手就把李沉寓的头压在他的颈侧。 猝不及防被压着头,李沉寓下意识想要挣脱。但浓郁的薄荷味搅乱了他仅有的思绪,易感期的alpha自觉寻到了薄荷香味的来源,试探性舔了一口。感受到omega的震颤,满意一笑,然后直接咬了上去。 大量的alpha信息素被源源不断地注入omega的腺体,林愿的身体微微发热,但还不够,主动持续散发着浓郁的信息素吸引着alpha无节制地注入。 终于,吸了过量信息素的腺体变得鼓胀酸痛,大脑接受到脖颈处器官的信息,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于是直接催熟了omega的身体。 李沉寓似有所感,松开紧咬的腺体,视线捕捉到林愿微张着的嘴,径直吻了过去。 房间内的柑橘和薄荷气味彻底炸开,完全掩盖住了之前若隐若现的铁锈味。 “好痛!” 伴随着一声惊呼,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彻底打开。 …… …… 充满爱欲的亲吻与逐渐交融的气味缓解了疼痛。 意识彻底消失前,林愿感觉手摸到一片黏腻的液体,身上的alpha也随之倒下,还来不及思考,疲惫便彻底催他入睡。 第20章 “伤口已经处理好了,这段时间控制一下,不要剧烈运动。” “好。” “我先走了,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嗯,再见。” 李沉寓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听见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和林愿交流着,但没多久,就只剩下一个人的脚步声。 上半身几乎是麻木的,他隐约感觉一只手轻轻抚过伤口,最后在绷带边缘屈指弹了一下。李沉寓挣扎着想醒过来,最后却还是难以抵挡失血带来的疲惫和伤药的副作用,又一次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 李沉寓鼻尖嗅到一股肉香,长时间没有进食,胃在闻到味道的瞬间就给出了反馈,馋虫勾着,他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 屋子里没开灯,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身下的被褥干净清爽,显然已经被人换过了。左肩处传来隐痛,李沉寓只能右半身发力,单手撑着坐了起来。 灯被打开,李沉寓眯着眼适应了一会儿,才披上衣服下了床,扶着肩膀慢腾腾地向外挪。 “醒了?” 忽然打开的房门阻挡了陛下的前行之路。林愿穿着家居服站在门口,颈后贴着蓝色的腺体贴,脖子上一圈还未消去的青红痕迹。 “起来干嘛?回去躺着。”林愿转身作势要走,李沉寓下意识伸出手阻拦,却又牵动了肩膀的伤口。 “嘶——”李沉寓捂着肩膀,表情有些痛苦。林愿听到动静,只好先把人扶回床上。 给人压好被子,林愿看着他肩膀上一圈一圈缠绕的绷带,存心想逗下他:“终身标记之后昏得比omega还快,真不愧是陛下,与众不同。” 李沉寓尴尬地掩嘴咳了一声,随即又关心道:“还好吗?”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瞄了眼他的下半身。 “先关心你自己吧。”林愿没好气说。 天知道他第二天被身体的空虚和情热唤醒的时候,侧头却看见面色苍白、地躺在被大片鲜血染成深色的床单上的李沉寓后的慌张。 艰难挪动着上半身,林愿此时也顾不上身体的不适,一把拍在床头柜上,打开手机叫了医生,又匆匆忙忙给自己打了一支短效的抑制剂。 陛下的专属医生应该是一直在附近待命,来得很快,处理好李沉寓身上的伤口,又打了一针营养剂,这才离开。 换药的时候林愿在旁边看着,贯穿伤,瞧着吓人,但其实问题也不大,昨晚就处理好了,本来已经没什么事。 结果一晚上剧烈运动,伤口又崩出血,失血过多人才昏倒了。 医生在一旁欲言又止,林愿只能装看不见。 送走医生,叫家政机器人把沾血的床单被子换了,灶上也煲上了汤,趁着人还在昏迷着又去调查了一下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却没有结果。 “哪个omega被终身标记后的第二天尽干这种事了?”林愿翘着腿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板凳有些硬,他还特地垫了个垫子。 李沉寓靠在床上尴尬地又咳了一声。 送餐的机器人慢慢滑了进来,林愿先从保温柜里拿出一碗刚刚熬好的滋补汤,慢慢搅着散热:“饿了吗?想吃点什么。” “你安排就好。”李沉寓右手接过温度刚刚好的热汤,吹了一口便一饮而尽。 汤很淡,还带着药材的苦味,林愿但瞅着就觉得难喝得很,还不如喝水。 但陛下还是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 林愿:“那喝粥吧,我都煮好了。” 接着无比自然地把空碗放回去,又端了碗泛着药味的米粥,“加了点药材,一起喝了吧。” 李沉寓手不方便,林愿便耐心地一口一口喂他,一碗粥很快便见了底。 喝了汤又吃了粥,李沉寓胃里舒服不少,伤口处传来淡淡的痒意,但还能承受。 “吃饱了吗?”林愿端着空碗问。 李沉寓乖乖点头。 “那好。” 目视着机器人带着两个空碗离开关上门,林愿随手从床头柜上的一把糖里抓出一个,撕开包装直接怼进李沉寓的嘴里,随后干脆利落地撕下了后颈的腺体贴。 房间里原先淡淡的薄荷味顷刻间变得浓郁。 “抑制剂的效用差不多没了。”林愿语气平平淡淡的,但愈发红润的脸颊显然暴露了他真实的状态。 李沉寓本来就还在易感期,只是因为受伤暂时压了下来而已。此刻被刚刚终身标记的omega的信息素引诱,几乎是瞬间就被挑起了信息素反应。 将口中薄荷般凉爽的糖果咬碎咽下,床上的陛下挣扎了一下:“等等,我——” 林愿一把将试图挣扎的人按下,还非常体贴地没碰到他受伤的那一边。 他欺身而上,将陛下压在身下。 …… …… 窗外风雨交加,雨滴混着风一下一下拍打在上面,劈啪作响。 灯不知何时被关上,窗帘紧闭的房间内陷入深深的黑暗。 风雨声越来越大,巨大的闪电劈开夜幕,随即“轰隆——”一声,巨雷震响,如同巧合一般,完美遮盖住了夜色中的一切另外曲调。 第21章 立冬后,斯科特家族先陛下一步,传达了希望前往直辖的请求。 辉煌宫回以肯定答复,同时中央军区也向第二域军区司令菲利普·斯科特下达了召回令。 斯科特家族族长——菲利普司令,也将携家眷同往。 监察所也在当天接到通知,要求他们在这之后加强对联盟帝国的官员监督和审查。 林愿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忙里偷闲,遂关心关心他献身的医疗事业有没有什么进展。 林愿:还活着不? 秦晚:快了 林愿:? 对面突然没了声响。 林愿撑着头揉着太阳穴,可能是太忙了,最近经常头晕,身上没什么力气,虚弱过头了。 他把手机往桌上一扔,从边上一直在加热的水壶里倒了一杯水。 温水下肚,总算是好过些。 “扣,扣,扣” 三声稳定的敲门声,每次的的间隔和声音大小都是一样,十分严谨。 “进。” 林愿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颜墨面无表情地拎个四四方方的盒子走进来,将东西端端正正地放在林愿的办公桌上。 林愿眨眼:“干啥呢?” 颜墨言简意赅:“礼物。” 林愿:“给我的?” 颜墨轻轻点头。 林愿知道这是为了和苏俞见面的事,因此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顺嘴一问:“这是什么?” 颜墨:“我母亲做的糕点。” 颜墨的母亲在d区开了家小点心铺子,手艺很好,经营了很多年。 林愿欣然接过盒子:“谢了啊!” 颜墨点头,站在桌前看着林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轻叹一声道:“那天我问了医生,她告诉我,那个孩子很有可能患上信息素紊乱。” 林愿把玩着手机,轻轻点头。 颜墨继续说:“虽然医生告诉我,这只是可能,但是……” 她垂下眼眸:“我看他很在意那个未出生的孩子。” 会议结束那天,颜墨思虑良久,最后还是留了下来。 车子载着她来到半山庄园,她上车前下意识看向驾驶座,空空如也的座位又让她立马明白到了什么。 沉默的女仆带着她在半山左绕右拐,颜墨终于见到了多年来杳无音讯的苏俞,惊喜之余却惊讶地发现他已经怀了孕。 第23章 照顾的人很有眼力地给他们留下了私人空间,但相对而坐,两个人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有些事,苏俞不愿告诉她,颜墨也就识趣没问。 孕晚期精神疲惫,苏俞没过多久便昏昏欲睡。护士照料他睡下,颜墨就去找了医生。 信息素紊乱这种病极难治愈,除了默默祝愿,她做不了任何事。 从庄园回来,颜墨靠着房间的窗户,看着外面的高楼,想了很多。 从小苏俞便一直照顾她,他们之间感情很好。当年她的姑姑,也就是苏俞的母亲,在那件事发生之前似乎预料到了什么,请求颜母帮忙照顾她的孩子。但颜母害怕牵连到她和颜墨,最终还是狠心拒绝。 后来苏家出事,苏俞父母双双去世,苏俞自己也不知所踪,颜母一直后悔至今。虽然她从未说过,但颜墨知道她母亲的心里是一直想着的。 如今苏俞平安回来,但身上却还挂着通缉犯的身份。 “希望没事吧。”她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颜墨似乎只是想找人抒发一下情绪,没多久便离开了办公室。林愿看着眼前桌子上包装简朴的盒子,只能无奈摇头。 思绪纷乱时,方才掉线的秦晚此刻又爬了上来,用一张热门表情包唤回了她的网友。 秦晚:总算能歇会儿了[累死] 林愿单手解了锁,回复:进展如何? 秦晚:[大拇指][大拇指] 林愿挑眉。 李沉寓后来又给秦晚找了些人参与实验,样本更多了数据自然丰富,只不过…… 林愿低头打字:苏俞的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那边迟了一会儿,才回:一个月后 林愿:赶得上吗? 秦晚:下个礼拜第二期药剂就能研发出来 林愿:[加油][加油] 林愿又发了几条,对面都没有回,他猜测要么又去忙了,要么直接睡着了,干脆便关掉了聊天界面。 安抚了一下快要散架的老腰,林愿拉开抽屉摸出一个药盒,从里面拆开两粒药片和水吞下。 他的腺体和生殖腔当初被破坏得太厉害,一直在吃药保养,一年前才正式停药。 但前段时间终身标记之后,生殖腔总会传来酸涩感,不是很疼,但却着实恼人。他四处鼓捣,好不容易才从犄角旮旯里找出几颗当初没吃完的药。 不过他也不敢乱吃,只挑了药性温和的,和普通的营养品也没太大差别。 感受着腹中传来的疼痛渐渐消失,林愿深深叹息一声,看向窗外。 自从斯科特决定来到中央,直辖的许多机关都颇为紧张,单位加班已经成了常事,这个点,外面也不过寥寥几辆车、几个人。 陛下遇刺这件事被辉煌宫完全压了下来,消息封锁。 林愿在李沉寓昏迷调查无果,后来逼问之下才知道,去半山庄园的路是一直处在严密的控制下的,杀手无法靠近。但去新搬去的归林居的路并没有那么严格,给了杀手可乘之机。 李沉寓中的子弹是特制的穿透弹,目前只在军部流通,联想到最近军方的一系列动作,很难不怀疑其中有斯科特家族的手脚。 但没有证据。 那些杀手被逮捕后便服毒自尽。近卫比对了他们的生物信息,发现他们都是t区来的通缉犯,这样一来,再多的猜测也无法成为给菲利普定罪的事实。 还有,杀手是怎么知道李沉寓最近变更了住处的…… 多想无益,林愿将沙漏倒置,看着细沙缓缓流下。 十几天后,斯科特一家便会到达直辖,之后,无论掀起多大的风浪,都会完全处于国家机器的控制之下。 到时候,可就由不得他们怎么想的了。 第22章 夜间的辉煌宫,觥筹交错。 今夜是帝国二世陛下弗里德里希为迎接第二域斯科特家族而特地举办的宴会。 斯科特家族历史悠久、底蕴深厚,先祖与一代皇帝的亲妹妹伊莉萨白公主结婚,后代说来也与皇室沾亲带故。 若真要算,这一代斯科特家族的家主,也就是第二域军的司令,菲利普·斯科特公爵,还得喊陛下一声叔叔。 斯科特一家还未至辉煌宫,众人便趁着这段时间攀谈交流。 不过这些都和林愿没太大关系,他照例又挑了角落的沙发,装了些甜品待在边上慢慢吃。 不知为何,原先吃着还不错的奶油蛋糕现在却觉得甜腻,他只吃了两口便皱着眉扒拉到一边,只拣底下的蛋糕胚吃一两口。 “又跑角落里来吃东西?” 林愿还在盘子里左挑右拣,听见熟悉的声音,眼都没抬一下:“不然?” 一声轻笑传来,身侧的沙发骤然下陷,穿着纯黑军礼服的周沅清坐在林愿边上。他身上军服的扣子扣到第一颗,腰带贴身地系在腰上,勒出腰部劲瘦的线条,禁欲又招摇。 但周沅清只是百无聊赖地看着大厅各自交谈的宾客:“的确无聊。” 说完又不知想起什么,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我昨天去接机的时候,看见斯科特边上站了个omega。” 林愿调侃:“怎么,一见钟情了?” “那倒没有。”周沅清支着下巴回忆,“不过嘛,那个小少爷确实是一位相当符合贵族家标准的omega。” 林愿放弃和盘子里的东西作斗争,放下餐具把盘子丢到一边的桌子上,不紧不慢地回道:“照你这么说,那应该把他引荐给皇家omega学院的校长,说不定他当场就引为知己,和小少爷结为忘年交。” 周沅清掰着指头算:“高贵、漂亮、落落大方,就是身体差了些。斯科特把他这小儿子带来,我不信他没存什么别的心思。” “最近直辖有关储君的风声渐起,这背后肯定有人推波助澜,人家说不定就是冲着那个位子去的。” 林愿没反驳。 陛下已过而立却仍未结婚,而帝国的皇后又权力极大,与君王共享王座,甚至可以调动军队。可以说,现在贵族里有适龄omega的家族,没有一个不盯着那个空悬的后位。 斯科特家族虽说在第二域一手遮天,但第二域军到底只是地方军,和中央军还是无法比较。就算他真是脑子不清醒想谋朝篡位,也得先过了军方这一关。 但若是斯科特家族的人成了皇后,且生下了继承人,他想把持帝国,可就轻易得多了。 “这老哥改变战术了。”周沅清晃着酒杯说。 林愿:“他们就如此笃定,陛下一定会看上那个omega?” 周沅清啧了一声,道:“你要相信,那些老顽固是多么崇信ao等级匹配。” 大门处人群忽然有些躁动,他轻呵一声:“等着吧,他们今晚肯定会有动作。” 金碧辉煌的大门口处,菲利普·斯科特挽着他的夫人出现在宴会厅,身后跟着他们的alpha女儿和omega儿子。菲利普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但却分毫不显老态,精神熠熠。斯科特夫人则是容貌大气,气质温婉,恩爱地贴着丈夫,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他们的一双儿女均随了父亲的长相,优雅贵气。 场上众人的视线,或明或暗,全都紧紧跟随着斯科特一家。 林愿只瞅了他们一眼,便收回视线。手机传来信息通知,李沉寓五分钟后便会出现。 “他什么时候出来?”周沅清见他在看手机,便问道。 “五分钟。” 周沅清打趣道:“不如我们两个打个赌?” “赌什么?” 周沅清目光投向宴会厅正前方的阶梯,待会李沉寓便会从那里出现:“猜猜他今天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我猜是灰的。” 林愿笑道:“怎么个说法?” 周沅清扫视着边上的林愿,他今天穿了一身浅灰色的礼服,没有选择很商务的款式,因此显得有些俏丽。头发梳上去露出额头,本就明艳的五官更显锋利。 一些贵族家的omega在参加宴会时都会上些淡妆,看上去更加精神。但林愿一觉睡到大下午,没什么时间再做造型,穿上衣服打理了下头发就出门了,但这种随意的气质配合他的脸显得更招人了。 倘若不是因为他的职位,这张沙发前的地板估计早就被踏烂了。 周沅清朝着他努努下巴:“情侣装喽!” 林愿笑着摇头。 “那你猜什么?”周沅清问。 “黑色。”林愿支着下巴,双目有些呆滞地看着不远处的阶梯。 “为什么?” “因为,好看。” 周沅清:? 的确好看。林愿从当初在t区见到陛下的第一眼,就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是世界上最适合穿黑色的男人。 深沉、禁欲、神秘,让林愿即使在那样狼狈的场景下,都会被眼前这个黑衣黑发的男人深深地吸引住。 礼仪官推开门从走廊深处进来,黑色盛装的李沉寓身后跟着长长的随行女仆和卫兵,威严而不失优雅地来到了宴会厅。台阶之上立着王座,众人在陛下出现时便纷纷起身,面朝陛下的方向。待陛下在位子上坐定,众人即一起向陛下致礼。 第24章 陛下不喜宴会,惯常的做法,在讲完话后意思意思待几分钟便会离开。今日也是差不多的流程,但在离开之前,他叫上了斯科特,要与他单独会面。 李沉寓离开后,氛围宽松不少,众人便又开始三三两两交流,一些人就着音乐跳起了舞,氛围一时其乐融融。 斯科特夫人在丈夫离开后便被一群贵族的夫人小姐围了起来。 夫人出身显赫,娘家资产相当客观,丈夫在外人看来也是如此优秀,自然配得上直辖这些太太们的交好。 斯科特家那两位年轻优秀的小辈吸引了不少目光,此刻正如鱼得水地穿梭在宴会厅之中,一切都是这么的和谐。 林愿却觉得宴会厅里有些闷,呼吸不太顺畅,和周沅清打了个招呼便悄悄离开了大厅。 辉煌宫很大,而且因为设计建造得早,经历过多次的修缮翻新,内里的结构非常复杂。 林愿没来过几次这里,走着走着忽然发现自己似乎迷路了,附近一时也没看见什么人,于是只能打开手机上的地图,尝试着绕出去。 兜兜转转,最终停在长长走廊的尽头。 他看着面前精美华丽的门,再看看地图上显示是个出口的标记,无语地退出了地图,再泄愤式地把图片删了。 无奈地叹息,林愿正打算妥协地发消息叫人来接他,面前房门上的锁忽然“咚——”一声掉落在地。 林愿:…… 这真不是他干的。 默默蹲下来举着手机查看了一番,他发现是这把锁的年代太久,已经磨损断开了,又恰恰好被他碰上。 看着面前这个没有锁的门,林愿心底生出些期待,万一这真是一个出口呢! 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伸手,推开了这扇尘封已久的房门。 厚厚的灰尘迎面袭来,不出所料,这并不是一个出口,似乎只是一间堆放杂物的储藏室。 摸索着把灯打开,房间内的景象彻底出现在他眼前。 里面有很多东西,但却并不是一间储藏室,反倒是一间卧房。房间内部很大,正中心摆放了一张圆形大床,边上是沙发和茶几,都落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圆床边上放了一个木质的小摇篮,还挂着一个能转动的小铃铛,但也积了灰,不能转也不会响。 林愿捂着口鼻扫视一番,最终被床后墙壁上的一张油画吸引了目光。 这张油画很大,几乎占了半面墙。作画的纸张有些发黄,但内容还是能看清。 画面里,一名娴静优雅、明艳动人的年轻女子在阳光下支着下巴坐在一个白色的凉亭里。她穿着一条墨绿色的纱裙,头发高高挽起,但却有一缕不安分的发丝跑出来,卷曲着蹭着脖颈。画中人的视线并没有看向画师,而是装作不经意地看着桌子上诱人的点心,空闲的那只手则贴着银质的勺子蠢蠢欲动。 林愿盯着画上女人的脸细看,即使隔着一层灰,也能看得出来,她和李沉寓的脸有七分像。 帝国的上一位皇后,李沉寓的母亲——李丹曦,就这样以画作的形式,出现在了林愿面前。 史书上对这位皇后语焉不详,仅有的也只是一句“二十岁嫁与君主亨利三世,生子弗里德里希二世”,甚至连她去世的时间都没有记录。 但林愿知道,这位看似温柔的皇后,是多么自由坚定的一位女士。 那是他和陛下在一起的第一年,李沉寓带着林愿去拜祭他的母后,作为君主亨利三世的唯一合法配偶,这位女性omega并没有葬在皇室的墓地里,而是选在一个风景宜人的普通墓地。 在墓前,李沉寓向林愿讲述了他母亲的故事。 这位皇后的一生相当传奇,出身贵族,但天性向往自由。 十八岁的时候,她在父母主持下,与一位政界英才定下婚约。但她却十分不满,带着钱独自去周游帝国。也正是在旅游的过程中,李丹曦遇见当时隐瞒身份出行的皇帝,也就是李沉寓的父皇,亨利三世。 那位正当年的皇帝是那样的英俊潇洒、温柔多情,轻而易举便俘获了少女的芳心。他们结伴同行,游览名胜,沐浴在爱河之中。在旅程的终点,英俊的爱人坦白了他的身份,并在灿烂的花海向这位美丽可爱的女士求婚。 毫无疑问,即使是知道了爱人的隐瞒,李丹曦还是没有拒绝。 少女原来的婚约被取消,亨利三世在李丹曦二十岁的时候,举办了盛大的婚礼来迎娶她,整个帝国庆贺这对郎才女貌的夫妻。 后一年,他们的儿子出生,被冠以爷爷的名字——弗里德里希。 李丹曦抱着怀里熟睡的婴儿,单独为他取下了“沉寓”这个名字。 但好景不长,亨利三世的暴躁与懦弱在李沉寓的成长过程中彻底显现出来。他在位期间,权力被大贵族们把持,军队的控制权被几个家主瓜分,无能无力的皇帝变成傀儡。 对贵族的软弱便反馈为对妻儿的暴躁,无休止的抱怨和辱骂。甚至若非李丹曦强硬,亨利还想强行让小小的李沉寓与母亲分离。 在李沉寓十岁的时候,李丹曦终于无法忍耐。她把李沉寓悄悄送回母家,然后动用手里的皇室卫队,偷偷联合军部一些亲皇一派的军官,想拿回军队的控制权,反压贵族。 但可惜,亨利三世是如此的软弱无能,居然可笑地将这件事告诉了贵族们,要求只是保住自己的命和荣华富贵。 李丹曦终究还是失败了,败在了她的丈夫、她的alpha手下。 她被软禁在辉煌宫的某个房间里,不让见任何人。 最后在某一天清晨,一个应该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用父亲送给她的手枪亲生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之后又是某一个似乎阴雨连绵的日子,一个名叫李沉寓的十八岁新兵,带着与周围人明显不同的稚嫩脸庞,独自坐上了那辆前往军部的车。 第23章 将灯和门关上,林愿退出房间,从地上捡起损坏的锁又挂了回去。 附近总算有人路过,林愿连忙快走几步,叫住了路过巡逻的卫兵。 好不容易到了有人烟的地方,林愿松了口气,谢过送他过来的卫兵,却忽然发现宴会厅门口站了不少人,有辉煌宫的管理人员,也有客人。 发生了什么?林愿怀揣着疑惑走上前,却被人拦了下来。 “先别进去。”是监察所的同事,他对着林愿摇头,“刚刚有omega发情了。” 林愿眉头一皱:“谁?” “一个高官家的孩子,已经打了抑制剂送去休息了。”说完环视四周,压低声音,“宴会厅里的信息素味道太浓,等级低一些的omega和alpha根本待不住,女仆长就给他们安排了房间。” 林愿听完思索了下,又轻声问道:“第二域来的呢?” 同事回道:“去房间休息了,似乎安排了专人看着。” 林愿点头,与同事道别后转身便离开了。 快步走在辉煌宫的走廊上,林愿手上不停向周沅清发送着消息,但对面似乎手机不在身边,一直没有回复。 他莫名有些烦躁地放下手机,敏锐察觉到周遭环境的变化,身体却快大脑一步,避开了上前试图捂住他嘴的手,同时下意识地反身一脚向后踹去。 被格挡在身前的双手拦住,林愿后撤一步,做出进攻的姿势,却在看清来人的面容后一愣。 面前的女性alpha似是没料到这个omega居然还有还手之力,也呆愣了一瞬,但还是咬牙,继续向对方逼近。 二人在走廊上你来我往过了几招,都不能把对方怎样,偏这时林愿耍了把小阴招,趁机制住了对方的动作,却在此时腹部却突然传来隐痛,被人抓住弱点,又反制回去。 二人紧紧锢住对方,走廊尽头,却忽然传来脚步声。 alpha在听到声音的剎那便放开了手,迅速推开一旁的门闪进去,林愿还处在疼痛后劲,一时没抓住她,想追上去却只碰上了被紧关着的门。 走廊上顿时只有林愿一人存在的痕迹。 脚步声逼近,是端着东西的佣人。林愿点头扶着腰避让,待人走远了才呼出一口气,轻声朝着里面说:“人走了。” “咔——”门被打开一点小缝。一双眼睛左看右看,见外面确实只有一人,这才松了口气,把门又打开一小点。 林愿疼过了,现在浑身泛着酸麻,见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分外不爽,伸出手直接把门搡开,走进去找了个地方坐下。 里面是一间休息室,方才那人连灯都没敢打开,还是林愿进来开的灯。 那人看林愿就这么坦然地走进来坐下,脸上带着诧异:“你不怕我对你做些什么?” 林愿嗤了一声:“这是在辉煌宫,你能做什么,斯科特女士?” 奥黛丽·斯科特面无表情的关上门。 林愿只瞟了一眼,视线便转向奥黛丽:“你刚刚想干嘛?” 他现在显然心情不太好,话语间已经失去了礼仪。 第25章 奥黛丽却反而问他:“你怎么这么能打?” 林愿对她的逃避感到不耐烦,于是稍微拔高了声音:“斯科特女士,这是在辉煌宫,不是第二域。” 奥黛丽盯了他一会儿,片刻后双手忽然不受控制般疯狂颤抖,她神色慌忙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罐子,却因为颤抖从指缝间滑落在地上。 颤抖逐渐蔓延至全身,窒息感涌上,奥黛丽的脸变得苍白,随后无力地靠着门滑下去。 就在她觉得自己要命丧于此的时候,药丸混着水被人强硬塞进她的嘴里。几分钟后,窒息的感觉渐渐退去,奥黛丽粗喘着坐在门前,劫后余生感充斥着她的内心。 “谢谢你。”喘过来气后,她第一时间对着林愿道谢。 被道谢的人此刻却没空理她。 林愿从那个没有任何标签的小罐子倒出一粒药,撵开后凑近闻了闻,却在嗅到味道的瞬间呆愣当场。 和他信息素完全一致的薄荷味道混杂其它充盈着他的鼻间,林愿仿佛回到了十七岁那年,在设施简陋的实验室里,躺在冰冷的床上等待着实验员把试验药剂注射到他的身体里。 各种各样的药剂仿佛在他的身体里打架,少年林愿疼得冷汗直流,甚至不住大叫。那些人却只是用粗糙的麻绳紧紧捆住他,然后隔着玻璃,面无表情地观察着他的反应。但那时的他别无选择,只有这样才能在药物匮乏的t区拿到能治母亲病的药。 生殖腔又一次传来疼痛,将沉浸在回忆中的林愿拉扯出来。他用微微发颤的手把那粒药扔回去,将小瓶子放进自己的口袋,深吸一口气,按着腹部站起。 林愿居高临下地看着奥黛丽:“这药,你从哪儿来的?” 奥黛丽只是摆摆手,扶着门把慢慢站起:“我父亲给我的,我的心脏有些问题。” 林愿盯着她,似乎是在验证她话语的真实性。见奥黛丽表情不像作伪,姑且判断她也是被菲利普欺骗了。 奥黛丽缓过劲,虚弱地对同样脸色苍白的林愿道歉:“方才偷偷袭击你,对不起。” 林愿语气冰冷:“你的目的。” 她苦笑一声:“我想找个人,救救我弟弟。” 林愿听罢拧着眉头:“你弟弟?”那个omega? 奥黛丽点头:“今晚我弟弟,他要去,要去……”那个词对她而言难以启齿,她犹豫许久,最终还是说出了口,“勾引陛下。” 林愿早有猜测,但还是颇为恼怒斯科特的大胆,因此面色不善地对奥黛丽说:“要找人救他?这是你弟弟主动要求的,还是你父亲逼迫的?” 奥黛丽居然被这个简单的问题问住了,贴着门瞪大眼睛不说话。 林愿见她这个反应,便知道她弟弟不是无辜的。 林愿问:“你那个弟弟,这么有把握能成功?” 奥黛丽:“父亲刻意放出储君未立的风声,况且麦克斯的信息素等级很高。而且,我父亲给了他一个东西,告诉他只要用了这个,一定会成功。” 林愿敏锐察觉到她的语气有些不对,皱眉道:“什么东西?” 奥黛丽:“一种药。我不知道是什么药,但父亲让弟弟想办法把药下给陛下。” 腹部传来的疼痛逐渐让林愿难以忍受,额间渗出细汗,他强忍着问:“你把你父亲的计划全告诉我了,这可是在背叛你父亲。” 奥黛丽站在原地,突然笑了起来,但这笑却像哭一样:“对他而言,我无足轻重。”笑声戛然而止。 林愿只感觉意识越来越模糊,房间内似乎充斥着奇怪的味道。 “抱歉,暂时睡一会儿吧,我需要你的帮助。”耳边传来奥黛丽的声音。 倒下去的那刻,林愿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人居然真的敢在辉煌宫动手脚,胆子真大。 第24章 震天的雷声响起,惊醒了昏睡中的林愿。 意识逐渐回笼,双手被捆在身后的柱子上,却还贴心地垫了一块柔软的棉布,腹部的疼痛也差不多缓解。 林愿环视一圈这间狭小的房间,从大小和布置推断,他应该还在辉煌宫里,就是不知道是在哪个区域。 “你醒了?”奥黛丽的声音从桌子上的小广播里传来,林愿抬头,看见天花板上挂了个监控。 大概过了两分钟不到,隐藏着的暗门被从外打开,奥黛丽还是穿着宴会时的礼服,款款走进来。 她的脸色还是很白,看上去没有什么生气,精致的脸上面无表情。 “抱歉,监察官先生。”奥黛丽的表情异常诚恳。 林愿扯了扯手上的绳子,绑得没什么技巧,几层死结套着,可以解开,但是需要花点时间。 “斯科特小姐,您真的挺厉害的。”林愿说这话倒是真心的,在陛下眼皮子底下都敢绑人,虽说也有他自己不当心的缘故,但居然真让她成功了。 奥黛丽有些羞涩地笑笑:“您过奖了。” “不过,”林愿动动手腕,“你和我一起消失,不怕陛下怀疑到你父亲身上吗?还有你的弟弟,你看起来还挺关心他。” 最后一句话算是挖苦了。 奥黛丽语气中甚至带着些期许:“那样就最好了。至于麦克斯,”她顿了一下,“他自己要犯蠢干这种不可能成功的事,我也没有办法。” 林愿挑眉:“你和你的父亲……” “我们的关系并不好。”面前的alpha垂眸,“您应该也知道,我不是斯科特夫人的孩子。” “我的母亲只是斯科特家主众多情人中的一个,他有很多私生子,大多数是beta,而我因为是一个难得的alpha,才能被认回本家。” 奥黛丽苦笑:“我的母亲只是一个劣质的omega,生育能力只比beta高一点。生我的时候落下病根,但作为情妇,菲利普只会在十六岁分化的时候屈尊来探望我们,自然也不会给钱让我母亲看病。对他而言,这些omega只是繁衍的工具。所以在十六岁之前,我们的生活一直很困难。” “幸好我是alpha,即使等级比较低,也能成为他明面上的女儿,每个月也能有零花钱,让我可以送母亲去疗养院。” 林愿觉得不太对劲:“等级低,我记得你的信息素等级是b以上吧?” 奥黛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将身后厚直的长发撩开,把腺体对着林愿。虽然修护得很好,但依然能从上面模糊看见刀口。 她将头发放下,转过身来:“斯科特家族的基因太过低劣,即便伊莉萨白公主为他们带来了皇室的高贵血脉,终究是无力回天。菲利普在我成年后为我安排了一台手术,结束后我的信息素等级就从d变成了b,代价就是你之前看见的,只能靠他给我的特效药压制。” “我觉得这样的生活其实不错,至少我的母亲在病中能够好过不少。” “但不久前,疗养院忽然告诉我,我的母亲抢救无效去世了。我匆匆赶到疗养院,却连尸体都没见到。你知道吗,就在她去世的前一天,我们还打了视频,我还计划明年春天带她去旅行。” 林愿沉默无言。面前的奥黛丽积蓄了太多的悲伤与愤恨,此刻终于有人能倾听,发泄之时却带着死寂。 “我母亲死的太蹊跷了,我不相信昨天还言笑晏晏地关心我吃得好不好的人第二天便永远离开了我。于是我瞒着菲利普偷偷调查,终于从一个护士口中得知,菲利普的秘书在那天早上去见了我母亲,他离开后一个小时,我母亲就被宣告死亡,甚至连疗养院告诉我的抢救流程都没有。” 林愿半张着嘴:“是菲利普动的手?” 奥黛丽轻轻点头:“我母亲知道我的信息素等级改变过。而且,因为我的存在,斯科特夫人非常不满。夫人母家的财力雄厚,可以排进帝国前三,但夫人的亲生子是omega,身体孱弱,无法继承斯科特家族。且她当年生麦克斯时伤了身,之后很难再有孩子。” 她说到这里又嗤笑一声:“谁知道这其中有没有菲利普的手脚。但明面上,他还是要讨好他的妻子,处理一个不起眼的情妇算什么?” “况且,我无意间得知,他的一个私生子也分化成了alpha,估计是基因突变,初始的等级就是a级。这次回来,菲利普就要正式认下他了。” “我都是一枚弃子了,况且我的母亲呢?” 奥黛丽很想哭,但或许在当初知道真相后已经哭够了,如今一滴眼泪都流不下来。 “菲利普在第二域一手遮天,我动不了他,但有人可以。” 林愿忽然想到了什么,但不能确定,因此只是问:“绑架我?” 奥黛丽微笑,但笑容艰涩:“这只是其中一环罢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子弹,军部特制,和陛下遇刺那天是同一种。 “t区、自由协会、监察所、逃犯、高官...所有我能利用上的我都用了,就为了陛下的目光能够一直投向斯科特。” “您的同事带回去的证据,我也贡献了不少呢。” 第26章 奥黛丽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分外平静。 林愿:“有那些证据,想要定菲利普的罪不难。” 奥黛丽斩钉截铁:“但我要斯科特永不翻身。” 林愿盯着眼前目光坚定的人,叹了一声,将已经被解开的绳子随手扔出去。 奥黛丽苦涩一笑:“果然困不住您。” 林愿想要站起来,肚子却又不合时宜抽痛。他只能放弃站起来的想法,手搭在腹部缓解疼痛。 “您怎么了?”奥黛丽上前两步,神色紧张。说到底,面前这位omega被她绑来这里,纯属无妄之灾,她实在心存愧疚。 这疼痛是一阵一阵的,过了也就还好。林愿想,但这几天属实是太过频繁,回头得去看看医生了。 缓过这一阵,林愿才又扶着柱子慢慢站起来,靠在上面,问奥黛丽:“你知道你那个药是从哪里来的吗?” 奥黛丽点头:“是菲利普从t区带回来的一个医疗团队做的,我的手术也是他们做的。” 林愿听完嘲讽一笑:“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还抓着我薅,真是……” 话未说完,头顶上忽然传来人群走动的声音,林愿下意识看向奥黛丽。 “估计是斯科特的人。”奥黛丽并不意外,“这间地下室的位置是伊莉萨白公主带到斯科特家的,非常隐秘,地图由每代的斯科特家主保管。公主故去后,皇室便无人知晓。我在他的书房无意中看了一眼,记了下来,菲利普想必是猜到我会藏在这里。” 她面带讽刺:“明面上的继承人挟持了贵族omega,还是监察所的官员,罪加一等,真好。” 奥黛丽看向林愿,他即使被挟持着也分毫不显狼狈。 “我已经将我的定位暴露了出来,陛下的人马上就能找到你。”她说,“你的东西我留在了先前那个房间,就算斯科特他们先找到你,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林愿意识到她要离开,也没拦着,只是问:“你要去做什么?” 奥黛丽已经走到了地下室另一侧的暗门,按下机关,石门缓缓打开,她背对着林愿,声音中带着歉意和释然:“对不起,刚刚骗了你。其实我曾在那个医疗团队的秘密数据里看见过你,就拿这个作为对你的赔礼吧。” 暗门被关上,奥黛丽的身影消失在林愿的视野里。 顶上密密麻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过于嘈杂让林愿有些头疼。 外面的人又叽叽喳喳地研究了好一会儿,地下室的暗门才被一点一点打开。 来人却是辉煌宫的皇室卫队,领头的队长也是庄园卫队的队长。 林愿松了一口气,本想打声招呼,却忽然觉得天旋地转,意识模糊,身体软绵无力,直接瘫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第25章 或许是奥黛丽的一番倾诉,林愿居然罕见地梦到了小时候的事。 他是在t区出生的小孩,beta母亲林霖是个孤儿,杀了试图侵犯她的贵族后,然后逃到了t区。他的父亲则是疑似获罪逃亡到t区的alpha。林愿的父母之间的交流大部分是沉默,但沉默有时并不代表着厌恶,也可能是相爱后无言的默契。 t区的生活十分艰苦,物质的匮乏根本算不上什么,器官买卖、人体实验……杀人留个全尸都算积阴德的行为了。 这里的小孩不多,且基本都是逃犯后代,稍微存着一点良心的,就将就养着,碰上个什么疾病,死了也就算了。 但林愿不同。 父母生下他后,带着他东奔西走,逃开那些看似毫无缘由的追杀。即使这样,他的父亲还是教他读书识字和人情道理。 林愿就这样在这片充满血腥和仇恨的土地上长大了。 可惜,这到底是个罪恶与鲜血堆积的地方。 那天,一个奇怪的人到了他临时的家,和他爸爸说了什么。那人走后,父亲的脸苍白得吓人,嘴唇紧抿着。 父亲和母亲聊了一夜,他躺在小床上听着一墙之隔的窃窃私语,“任务、军队、陛下……”充斥着他的耳朵,身体很困,但头脑却是季度清醒的。 林愿知道,有什么东西要不一样了。 第二天,父亲便离开了。 母亲什么也没有和林愿说,只是像往常一样,在他醒来后递上一杯清水,然后告诉林愿,以后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起生活了。 父亲走后,母亲独自一人带着他,好在那时林愿已经十几岁了,也能替母亲干些力所能及的事,生活似乎和父亲在时没有区别。 直到林愿十六岁那年,他在一个破破烂烂的草屋里,分化成了omega。 信息素只逸散了一瞬,便被林愿死死控制住。 害怕被t区那些穷凶极恶的alpha闻到味道,林霖背着刚刚分化完十分虚弱的林愿离开草屋。 那天在下大雨,路很难走,母亲蹒跚地背着还在发烧的林愿向着未知的前方走去。 也幸好是下雨,他们的痕迹都被雨水掩盖,让他们能够顺利逃脱。 自那以后,母亲便病倒了。 或许早就病了,只是她不说、强忍着。 林愿找了间还算完整的废弃砖屋安置好母亲,假冒beta去黑市挣钱买药。 但可惜,母亲的身体还是每况愈下,那些普通的药根本不起作用。最后,林愿无法,去了黑市的人体研究所,去换更好的药。 他被蒙住眼睛,捆住身体,不知道有多少只手摸过他的腺体。 针被扎进林愿的身体和腺体,有液体流出去,有液体流进来。后颈处新长出来的器官永远是泛着疼的,小腹下那个原本应该还在发育的生殖腔被粗暴地用药物催熟。林愿每天晚上躺在母亲边上简陋的发霉木板上,缩着身体缓解疼痛,不敢发出一丝呻吟。 可即使付出了这么多,他的母亲还是离他而去了。 太多太多的疼痛似乎弱化了林愿的泪腺,他没有哭,只是默默给林霖换好了衣服。 t区也有火葬场,但那是为了防止成堆的尸体腐烂出疫病建的,一车一车的人被送去焚烧,烧出来的骨灰要么埋了,要么被运进黑市。 林愿用做人体实验赚来的钱买通了那里的人,让他在凌晨无人的时候把焚烧的炉子单独开一次。他把母亲完完整整送进去,灰烬混着烧不干净的骨头被送出来。 母亲睡的床也被他拆了,做了一个简单的盒子。林愿就用这个盒子带着母亲,一步一步走到海边。 站在满是淤泥的海滩上,他最后抚摸了一下装着骨灰的盒子。 “扑通——”盒子沉没在海里,不见了。 飘得越远越好,林愿想,一定要逃离这个地方。 那时的他怨恨走得干干净净的父亲,却更期冀父亲能再次出现。 但他的希望又一次被打碎了。 再一次撑着高烧和疼痛的身体回到那间屋子,门口却站着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 格格不入,林愿看着他生出的第一个想法。和他的父亲一样,即使站在满是泥土的地上,面对低矮破烂的砖屋,也依旧看不出狼狈。 药物已经摧残了他的反应能力,面对陌生人,林愿的警惕心微乎其微,只剩下麻木的冷静。 那人听见背后的动静,转过身来,林愿从他那双墨黑色的瞳孔里看见了此时的自己——肮脏、虚弱。 林愿看着面前的人,比他高,脸上带着特制的口罩,唯一露出的眼睛复杂地看着他。 沉默的人细细观察了一番林愿的脸,闭眼叹息了一声,抬手取下了口罩。 陛下那时脸庞的青涩还未完全褪去,深邃精致的五官就这样击入林愿的内心。 黑色很配他。这是林愿看见李沉寓的第二个想法。 “你是谁?”林愿的声音嘶哑,问完之后立马咳嗽了几声。 李沉寓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递给林愿一个东西。 林愿默默后退一步,见他没有恶意,才走上前来看他手上的东西。 “这是……” 李沉寓似是有些不忍,侧过头去不敢看林愿的眼睛:“你父亲的……遗物。” 许久没有听见林愿的声音,李沉寓转头,发现林愿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盯着那块已经没电的手表。 他真的好累。 不想再探究他父亲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他只是问: “我爸他……怎么死的?” “力竭落海。” “嗯。”林愿的声音响起,很平静很平静,“挺好的,他们夫妻也算葬在一起了。” 李沉寓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此刻说什么也没用。 林愿想从他的手上拿回手表,但当触碰到那个坚硬物体的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长久以来积蓄的痛苦、不安与心酸,终于彻底爆发了出来。 他压着那块手表,弯着腰死死攥住面前这个陌生男人的手,泪水砸在泥地上,变得鲜红,像是血。 这是一场无声的痛哭。 林愿的头低着,李沉寓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能想象得到。军部的家属营里,从来不缺这样的人。 第27章 他哭了很久很用力,想要把压抑的东西借由眼泪全部带出来。 异变却在此时陡生。 李沉寓嗅到空气中越来越浓郁的薄荷味,顾不上其他,当机立断把呼吸越来越乱的人圈住带进屋里。 房子里只有一张发霉的木板,管不了太多,他让身体已经有些发软的林愿坐在上面,从身上拿出一个小指长玻璃瓶,扭动头上的金属盖子,覆在omega的腺体上。 容器里的液体顺着特制的细针进入腺体,林愿的呼吸逐渐平缓,李沉寓见状也松了一口气。 刚把瓶子回收,胳膊突然被人死死抓住。李沉寓猛然抬头,就见方才明明已经被抑制发情的林愿又进入了发情状态,甚至看起来比刚才更猛烈。 林愿脸上泛着不正常的酡红,方才哭过的泪珠还挂在脸上。发热出的汗浸湿了他的衣服,吐息炽热,双眼泛着迷茫,伸着脖子无助地寻求帮助。 李沉寓大惊失色,这可是压缩的高浓度抑制剂! 这里虽说偏僻,他来这里前也特地处理过,一时间不会有人再过来。但若是让林愿一直保持这个状态,难保不会出事。 看着已经快彻底进入发情期的omega,李沉寓咬咬牙,按住林愿的大腿稳住他的平衡,同时另一只手轻轻搂住他的肩膀,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高等级alpha信息素注入,已经被过度使用的腺体被这样一咬更疼了。 但更糟糕的是,本应能缓解omega发情的临时标记,此时却反而成了发情的催化剂。林愿体内那些乱七八糟的药物,在alpha信息素的刺激下,疯狂地昭示着它们的存在感。 临时标记结束,林愿的裤子却已经被洇湿了。他的手用力掐住alpha的肩膀,试图压制这羞耻的反应,但终究无济于事。 李沉寓也有些呆滞,高浓度抑制剂和临时标记都用上了,面前这个omega却反倒是更快进入了发情期。 那现在就只剩下一个方法了…… 林愿和李沉寓默契地抬头对视一眼,又同时向旁边撇开。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最后,被情热烧昏头的林愿一咬下唇,瞄准面前人的嘴巴就吻了上去。 反正他挺帅的,林愿快烧成浆糊的脑子里还有闲心胡思乱想,不亏。 李沉寓的状态其实也不遑多让,omega已经发出了允许的指令,那剩下的只要按照ao的本能就行了。 他们滚作一团,昏暗潮湿的屋子里,阴冷被逐渐驱散,只留满室旖旎情热。 …… 两人在这间屋子里度过了荒淫的一个礼拜。不分昼夜,不分场合。 交合在t区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路边随处可见陷入情欲的两人或多人。 林愿懂,但是懂的不算多,只能把自己完全交给这个年轻英俊的alpha。 李沉寓在陷入欲念的时候还不忘用自己的信息素盖过林愿的,omega在t区不仅少见,还很危险。 他从压缩水壶里倒出些干净的水喂给林愿。他们两个躺在屋子正中央的地板上,身下垫着李沉寓的大衣外套。那排烂木板子早在第一天就魂归西天了,李沉寓把还算完整的板子拆出来抵住门,防止有人不长眼闯进来。 林愿坐在地上小口小口喝着水,他的脸颊已经恢复到正常的颜色,但双眼还泛着红痕,嘴唇也是肿的。 身上也盖着一件明显比他的身量大好几码的衣服,遮住关键部位,露出的皮肤却满是青紫痕迹,尤其是脖颈处,连片的红痕。 胸口又红又肿,衣料摩擦着有些痛痒,林愿便只能稍稍将衣服扯开。 挺荒谬的,林愿想。和一个才刚认识的人滚了地板,甚至是终身标记。 他爹以前也还算系统地教过他omega的生理知识,知道终身标记对于一个omega来说意味着什么。 但事已至此,大不了之后把标记洗了,林愿放空地想。 清水入肚,嗓子和身体都舒服不少,林愿放下杯子用手按着小腹。终身标记后,生殖腔里被灌进去太多,有些发胀,还有些疼痛。林愿不知道这是不是正常的现象,打算待会儿问问——额,他叫什么来着? 林愿发愣地坐在原地,似乎,这几天深入交流,但是还不知道他的名字。这交友的顺序是不是完全颠倒了? 他鼓着嘴沉思,方才去了一趟外面的李沉寓拿了些食物回来,又把门关紧。 “吃点东西吧。”李沉寓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把手上的压缩饼干递给林愿。 让刚刚被自己终身标记过的omega吃这个,实在是……但条件有限,只能暂时委屈林愿了。 林愿倒不在乎这个,对他来说,这已经是还算不错的食物了。 “下个礼拜,我带你离开t区。”李沉寓拆开一小块饼干泡进水里,递给林愿。 林愿抓起啃了一口,皱了下眉头。口感很怪,但好歹是吃的,刚要啃第二口,就被李沉寓拿走,又给了他一包已经拆好的。 alpha毫不介意地把他剩下的那块饼干吃了,又将边上散落的东西收拾了一下,从林愿抱着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扁扁的小罐子。 打开,里面是乳白色的固体,没有什么香味。 李沉寓用手抠了三分之一出来,把它涂在林愿的身上。 冰冰凉凉的触感刺得林愿一激灵,但药膏化开之后和着李沉寓轻柔的按摩却很舒服,迷迷糊糊中,本就疲累的林愿陷入了梦乡。 林愿睁开眼睛,身侧已经冰凉,证明边上的人已经走了一段时间。 他微微起身,李沉寓的大部分东西都还留着,甚至还放了一把小手枪,给林愿防身。 明天就是在t区的最后一天,林愿想。 腺体和小腹久违地传来刺痛,这是自他被李沉寓终身标记之后最严重的一次。颗粒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林愿紧抱着肚子、缩起身体,咬牙熬过阵痛。 “呼——” 疼痛总算过去,他把自己摊平在地上,大口喘息着。身下的衣服被汗水浸湿,林愿缓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穿好衣服,带上那把手枪,林愿悄悄地出了门。 “好久没来了?”这栋简陋的研究所藏在黑市的深处,门口的看守显然已经习惯林愿的到来,除了最开始的几次,剩下的搜身都十分敷衍。 林愿成功地把手枪带了进来,有人照例蒙住他的眼睛,但显然认为他翻不起风浪,就只虚虚地搀着他,往研究所深处走去。 林愿默背着时间和先前记下的路线,到了一个无人的拐角处,他缓慢掏出手枪,无声无息地要了那人的性命。 全程很快,那个beta睁着难以置信的眼睛,倒了下去。 枪是消音枪,这点动静吸引不来任何人。 林愿摘下眼罩,蹲下来在死人身上摸索了一下,拿到了研究所的进出凭证。 时间紧迫,他拿着凭证直奔之前偷偷记下来的数据库。 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 林愿刷开数据库的门,里面的计算机就存放着他想要的东西。 快速开机,视线在屏幕上疯狂搜索,终于,他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一个乱码的活页夹。 点开,一长排的实验记录铺开,就是这个! 林愿把从黑市买来的终端连接到计算机上,下载条显示在屏幕正中央。 “嗡嗡嗡——” “嗡嗡嗡——” 头顶上红色的警告灯嗡嗡作响,研究所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 但进度条只到一半! 林愿大脑飞速运转,随后转身冲出数据库,开了隔壁房间的门。 旁边是一个实验室,里面放置了不少药剂和实验器材。 在柜子上搜索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一股脑混在一起,只留下最后关键的没有加进去。 88%…… 90%…… 95%…… 脚步声和人声越来越近,林愿一只手死死抓着终端,另外一只手则拿着刚刚混出来的东西。 98%…… 99%…… 林愿手上全是汗,死死盯住屏幕,耳边踹门的声音和枪声此起彼伏。 100%! 林愿扯开终端就向外跑,从里被狠狠踹开的门口排查的人撞得猝不及防。 他趁机滚到一边,撒开腿就往前跑,后面的人立刻跟上。 不知道在里面绕了多久,林愿只感觉腹部像火烧一样的疼,眼前阵阵发黑。 “人在这里!” 前面也来了人! 林愿剎住脚步,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感觉喉咙里都含着血。 右手旁是一大块单面玻璃,看不清外面的样子。 赌一把! 他弯起手肘用身体击打着玻璃,一下,两下! “咔嚓——” 玻璃碎裂,但耳边响起的海浪声却仿佛把林愿的心也击碎了。 运气也太差了吧!林愿苦笑着想。 他左右看,一大群人举着枪朝他奔来。 第28章 比起被抓住,林愿想,淹死也比这个强。 他把终端贴身藏在衣兜里,将剩下的那个液体倒进混合的东西里,看也不看往后一扔,随后纵身跳下悬崖。 “嘭——” 巨大的爆炸声瞬间从身后传来,爆炸带来的浪把还在半空中的林愿冲击到更远的地方。 晕过去的那刻,林愿还在想,他们一家三口要团聚了。 但好像,他做了一个失约的人。 海面上,只余水花四溅。 第26章 海水包裹的窒息感惊醒了林愿,他猛地睁开眼睛,看见的不是模糊的海水,而是实实在在的天花板。 “做噩梦了?”刻意压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林愿稍稍偏过头,见到李沉寓侧躺在他身边,撑着额头望着他。 林愿轻轻摇头,动弹了一下睡麻的身体,问他:“斯科特那些人呢?” 李沉寓无奈笑道:“刚一醒就问这个?”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耐心解答了林愿的问题,“暂时关押。” 林愿点头,他并不意外这个答案。 “他家那个omega呢?” “被洛兰关起来了。” “为什么是洛兰?” “……你回头去问周沅清吧。” “哦。”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帘也关得死死的,有惊雷透过窗户传到林愿耳朵里。 “下雨了?”他又问。 李沉寓轻轻“嗯”了一声。 林愿问完这个,又沉默了。 他有点紧张。 精神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他现在能明显感觉到右手手腕上绑了一条巴掌宽的带子。这种带子的材质特殊,触感独特,他之前在苏俞手上看见过,因为好奇便询问秦晚。 秦晚是怎么说的来着? “用来监测胎儿的情况的。”这句话此刻回荡在林愿的脑海里。 睁着眼做了下心里建设,林愿深吸一口,把右手从被子里拿出来。 一个白色的宽手环被绑在手上,手腕处安装了一小块屏幕,屏幕被一分为二,左边比较齐全的是他自己的身体信息,右边的就少了许多,应该就是…… 角落里亮着黄色的灯,“这是什么意思?”林愿晃晃手腕问道。 李沉寓一直在旁边温柔地注视着他的动作,闻言将撑着的手放下,蹭过去趴在林愿身边,脸压在横亘中间的手臂上:“他的情况有些不太稳定。” 林愿顿时紧张兮兮的:“没什么事吧?” 李沉寓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用手掐了一下林愿的脸:“医生来得及时,现在要卧床静养。” 又故意严肃:“所以之前,为什么不和我联系?” 林愿自知理亏,语气弱弱:“我以为没事的——这可是在你的老巢诶,这谁能想到……” 李沉寓也知道这里面有自己的疏忽,其实也有些理不直气不壮。 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轻轻环抱住林愿的肩膀:“对不起。我很担心你。” “我不愿拘束你,也不会干涉你的决定,但我希望你可以在做出决定之前告诉我,而不是让我在事后才做出反应。” 他另一只手伸进被子,极轻地贴在林愿的小腹上,像是在触屏一件易碎品。 “两次,我最后都只能看见一个昏迷不醒的你。” 李沉寓把脸贴在林愿的肩膀上,闭上眼,手缓缓上移,贴在胸口的位置,感受着手下的动静。 有节奏的震动声透过皮肉骨骼传递到李沉寓的手上,林愿抬手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后背。两天以来紧绷的神经总算松懈,身边人的呼吸逐渐平稳和缓。 右手小心地按在小腹上,这个小小的生殖腔里第二次孕育了一个生命,差点因为他的自信和疏忽丢掉了来到这个世界的可能。 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林愿想。 雨声淅淅沥沥,在alpha信息素的安抚之下,林愿再次睡着了。 ———— 三天后,奥黛丽的赔礼送到了。 第二域军区的一栋楼突然发生了火灾,里面的人和东西无一幸免,全被烧了个干干净净。 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林愿正在看结婚协议。听见这件事,也只是摇摇头,没再做什么别的反应。 他现在注意力都在面前的几堆东西上。 帝国皇后的规范守则在这么多年的修修补补之下内容十分可观,林愿才看了两页便觉得头痛恶心,找了个理由就直接扔到边上。 床前站了几排穿着一模一样黑色褂子的人,个个不茍言笑。每个人手上都抱了一打纸质的文件。 不想看这个?可以。换下一个。 早就听闻辉煌宫的礼仪官是整个帝国最不能惹的存在,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这群人里有些都能给陛下当爷爷了,站在那面无表情地看着林愿,真是给他怵得慌。他偷偷给李沉寓发消息,面上悻悻地翻阅着东西,直到救星赶来,把人全赶了出去。 林愿总算松了一口气,等人都走完了,软绵绵地往后靠在床头。 “和你结婚好麻烦哦。”林愿接过李沉寓递来的汤,吹一吹。 李沉寓:“不想看可以不看,那些东西你没必要遵守。” “那好,那我就不看了!”林愿抿嘴笑。 快到午睡的时间,林愿拍拍床边上的空位,李沉寓会意,换了睡衣上了床。 “那个奥黛丽……”林愿见人坐好,立马就问。 “她自首了。在她烧完研究所的第二天。”李沉寓顿了一下,“她把她做的时候全部交代了,还提供了些能够指认菲利普的证据。” 奥黛丽一开始的目标是当年被判反叛罪的监察所所长庄宁在t区留下的几个人。 她雇佣了一个人把其中一个情报员引到爆炸后重建的研究所里,结果那个受雇佣的人中途叛变,把那个情报员送去给他们做了试药人。 幸好奥黛丽反应及时,花了不少心思才又把那个情报员又送出来。后来还帮忙挡了几次来自t区和第二域的追查,进了中央后,她的手伸不了太长,又怕被菲利普发现,只能作罢。 t区的情报员是暂时没有法子了,奥黛丽又把目光转向曾经在第二域参过军的前任监察所所长的私生子卢易。 那人为了掩人耳目过得十分落魄,为了挣钱便去做了拉皮条的活儿,后来那高官落马,他被抓了,却又被埃里克偷偷保下。 奥黛丽知道卢易的存在陛下一定知道,于是便以菲利普的名义买通他,策划了财政部部长儿子的绑架案,让中央的视线透过卢易看见斯科特。 但这远远不够。 恰好这时颜墨在第二域的调查遇到了瓶颈,她便借着自己的身份,漏了不少有用的东西给监察所。 中央派往第二域的人越来越多,奥黛丽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 恰巧在这时,她无意得知了私生子的事,内心极度愤恨。又刚好被人透露,陛下似乎搬去了一个防控不严的地方。 她那时唯一的想法就是毁了斯科特,于是便又以菲利普的名义,买了几个t区的杀手前往中央。她没有告诉杀手目标的身份,只是提供给了他们武器和坐标。 杀手的任务不出意料的失败了,但奥黛丽却非常满意。她撺掇那个毫无自知之明的弟弟麦克斯争夺皇后的位子,在斯科特夫人的压力下,菲利普向中央发送了申请,召回令也来到了菲利普的桌上。 只要中央能够注意到,那那些东西必然能让斯科特家族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而绑架林愿的行为,纯粹是临时起意。在看见那张有些熟悉的脸后,她想起曾在菲利普书房看见的那张地图,就当作对刺杀陛下的一个歉意。 奥黛丽供述的这些,都不是很高明的手法,但对她而言,只要达到目的,过程的拙劣并没有什么所谓。 “所以那个刺杀……”林愿眯着眼盯着李沉寓。 李沉寓倒是很坦然:“是我叫人故意透露的。” 林愿连声啧道:“你们都挺狠的。” 李沉寓却摸摸鼻子,尴尬地咳了一声。 林愿:…… 他砸吧砸吧嘴,还是觉得整件事情颇为诡异。但孕期的疲惫涌上来,他趁着人还不算太迷糊,还是问了一个问题:“那个情报员,是苏俞吗?” 李沉寓点头。 林愿得到肯定的答案,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最终还是耐不住疲惫,睡了过去。 第27章 在辉煌宫住了一个星期,林愿征得了医生的同意,回了半山庄园。 在辉煌宫,早几天礼仪官无时无刻不在找机会试图给他灌输那些陈腐思想。诸如生育皇嗣是头等大事之类的陈词滥调,甚至还旁敲侧击要他劝陛下从庄园搬回辉煌宫,毕竟住在辉煌宫才是皇室正统的象征。 林愿不胜其烦。他很疑惑,陛下把皇后的权力写进法律里的时候是没通知到他们吗?机器人都能在街上跑了他们还拿着几迭发黄的纸跑到他跟前叨叨,弄得他睁眼闭眼都是那几张老脸,睡都睡不好。 第29章 好在李沉寓及时处理了这些事,干脆利落地把礼仪官全部遣回家,美其名曰节约开支。 林愿在辉煌宫安安静静躺了一段时间,终于回到了熟悉的庄园,喜不自胜。 腕上的绑带换成了更小的款式,方便他活动。虽然被医生勒令静养,但总算不用一天到晚躺在床上,手机不让玩、投影不让看,这样生躺谁受得了? 李沉寓这段时间忙着处理斯科特家族和第二域的事情,离开辉煌宫的时间有限,但只要一有时间便和林愿通话,即使没什么话说,挂着干看也好。 又一个星期之后,辉煌宫提起了对菲利普的控告,由帝国法庭受理,斯科特家族联合菲利普所犯下的罪行被公布出来,其中又以为t区的人体实验提供资金和帮助最为骇人听闻。 中央军趁此机会发布了出军t区的通告。准备充足,兵贵神速,一个月不到便将盘踞孤岛已久的t区彻底拔除。 林愿对这个速度倒是没什么可惊讶的,中央一直有解决t区的实力,不过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未能实施,如今借此良机,也算是在陛下的计划之中。 倒是在正式开战前,林愿总算是见到了失踪多年的褚苍南。 他依旧保持着常年冷冰冰的表情,脖子上多了一条快蔓延至胸口的疤痕,被衣服掩盖住。 褚苍南出t区带回来了不少东西,包括t区和帝国贵族、政界的通信记录,还有部分违禁药品的样本,大部分都是林愿用过的,看上去还颇为亲切。 李沉寓拿到这些东西,立刻派人按着记录,将记录上有名有姓的通通逮捕,留待审问。 林愿坐在书房的沙发上听着褚苍南向李沉寓汇报任务,作为陛下培养的亲信,在李沉寓发觉前所长庄宁的不对劲后被派入监察所,后又被派遣到t区进行潜伏,历经多年才将情报收集齐。 如今回到中央,也算是功德圆满。 不过…… 林愿在褚苍南打算离开的时候拦住他:“你在执行潜伏任务的时候,知道苏俞的真实身份吗?” 他指的是自由协会的背景。 褚苍南看向李沉寓,见陛下没有搭理阻拦的意思,转过头,对林愿说:“我知道。” “不过,”他顿了一下,继续说,“他父母去世得很早,他后来也和自由协会没有联系了。” 林愿刻意拉长了声音:“啊——那你和苏俞是什么关系?” “同事。”褚苍南生硬地回答。 林愿故作惊讶的语气:“真的假的?” 褚苍南却沉默了。 李沉寓无奈地摇头:“可以了。” 林愿坐回沙发,微微一笑:“褚先生可以走了。” 褚苍南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走到门口却被女仆长瑞希拦住:“褚先生,请您随我来。”言罢做了个请的手势。 褚苍南回头,书房里坐在沙发上的林愿端起茶杯,以茶代酒遥祝他一杯。 无可奈何,他只能随着瑞希离开。 第二天一早,林愿刚一醒来,瑞希便告诉他,苏俞的孩子已经出生了。 林愿坐在床上呆了一下,才问:“情况怎么样?” 瑞希:“大人小孩都平安。” 又问:“您要去看看吗?” 林愿应了,洗漱完吃完早饭,便去了病房。 结果先见到了秦晚。 她现在明显还处于亢奋状态,熬一夜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重要的是,昨夜苏俞的孩子出生,并没有出现信息素紊乱的症状,这证明她的研究方向是对的。 秦晚昨夜在孩子出生后便回了临时的办公室奋笔疾书,将之前的草稿修改了一番。天亮了也不觉得疲惫,索性便再次溜达出来看看苏俞和孩子。 林愿路上和她碰见,就一起来了病房。 苏俞已经醒了,半躺在床上,温柔地注视着小床里还在呼呼大睡的孩子。 秦晚敲门走了进来:“感觉怎么样?” 苏俞有些不舍地收回视线,笑着看向进来的秦晚,以及跟在后面的林愿。 “恭喜。”林愿笑道,“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 秦晚凑上前去检查了一下仪器,又走到小宝宝的身边,用专门的信息素检测装备检查了一番,确认一切正常,才开始专心看起了孩子。 “睡得真香!”秦晚说。 林愿坐在边上环视四周,没找到应该在这里的人,疑惑问道:“那人呢?” 秦晚茫然侧头:“谁?” 苏俞脸上的笑容忽然变了味道:“在外面。” “昨天他守了一夜,今天早上医生刚把他叫过去。” 林愿:“你们这是……什么情况?” 苏俞掖了掖孩子的被角:“他不说,我也不问。至于他心里怎么想的,谁知道呢?” 林愿挑眉:“真不知道?” “假的。”苏俞摸了摸孩子的小脸,“证据可还在呢。” “傲娇已经退环境了。”秦晚插嘴。她虽然一开始听不懂,但在边上听两句也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挺可爱的。”苏俞笑得意味深长,“不觉得逗这种人玩很有意思吗?” 林愿:…… 秦晚:…… 病房门又被打开,褚苍南手里拿了本纸质的笔记本,这是他方才从医生那里薅来的,里面记了医生说的一些注意事项,大人小孩都有。 见病房里这么多人,他一愣,但小孩子的哭声如惊雷般响起,他又反应迅速地走到病床边上。 秦晚被这嘹亮的哭声吓得从椅子上弹起来后撤一步,表情还有点惊慌:“他怎么了?” 褚苍南紧抿着嘴,十分生疏地打开宝宝的被子掀开尿布,又僵硬地拿了条新的换上。整个过程非常机械化,一看就是完全照着书学的,还不太熟练。 林愿从他换尿布的过程里才发现是个男孩,他大脑中闪过一瞬自己的孩子是男是女的想法,又被“时间还早”完全压制,暂时抛到脑后。 将通缉令撤销的消息发给苏俞,林愿功成身退,带着秦晚就离开了,留下他们一家三口自己掰扯那些历史旧事。 第28章 四个月后,林愿收到一条消息,来自薛心明。 薛心明:“这个周末是omega学院的周年庆,有想法吗?” 彼时林愿还在睡觉。自进入孕中期后,他一天的睡眠时间呈直线飙升,不过除了贪睡倒也没有其他不良反应,总体还算顺畅。 躺了三个月之后他就重新回去上班了,好在自斯科特被审判定罪之后,监察所的活儿少了不少,每天上班下班,也不会很累。 或许是他的孕期太平淡,久而久之,连最开始如临大敌的丽塔等人也逐渐习惯了这件事,不会见天的把林愿当易碎品看,林愿也总算能松一口气。 偏偏这孩子怀着也挺有意思的,上班的时候没什么睡意,一到家就惹得林愿哈欠连天,本就只能在下班后才有时间谈情说爱的李沉寓这下更是连醒着的人都见不着,暗戳戳撺掇人休产假。 林愿懒得理他,躺在家里一段时间还行,久了要无聊死。 睡醒看见消息,林愿先停在页面几秒,随后退出去点开搜索引擎。 一看吓一跳,居然是皇家omega学院100周年的校庆,本届校长决定大操大办,请了不少毕业生回校参观。 他又点开邮箱,果不其然,在密密麻麻的工作邮件里,找到了夹杂其中的一封邀请函,以校长的名义发布,欢迎他于本周日参观访问学校。 林愿一手肘把睡在边上的李沉寓捣醒,原本睡着的人连眼睛都没睁便极其自然地摸上了他的小腿按摩。 “你看看这个。” 李沉寓半眯着眼睛,屏幕特地调了夜间,看着不刺眼。一目十行看完,他问:“你想去吗?” 林愿矜持道:“一般。” 李沉寓揉着眉心笑道:“想去就去。” 林愿逐字逐句研究着邀请函,砸吧嘴:“难以置信,这学校居然已经开了100年了!” 李沉寓:“皇家omega学院最开始开设的目的就是给皇帝选妃。那一代皇帝沉溺情事,开了这个学校,美其名曰为贵族们培养完美的omega。” 林愿:“哦——” “不过后来帝国的皇后也基本出自omega学院。毕竟能进到里面的omega,也确实非富即贵,符合礼仪官规范的皇后要求。” 林愿打趣:“这么说陛下自己也没能逃过这个传统喽?” “不好说。”李沉寓故作严肃,“毕竟,你没有毕业证。” 林愿:…… 话虽如此,到了周日那天,林愿还是开着车去了学院。 车子停在门口,由专人为前来的omega校友带路,毕竟从这个学校出去的omega大多身份显赫,即便车子安装了智能驾驶,但出于部分原因,还是会配备司机。 这就显得自己开车来的林愿颇为格格不入。 引导的工作人员想要从后面迎接客人,却发现后座根本没有人,只有在前面敲方向盘的林愿一脸自来熟地问他:“朋友,你们这停车场还是老地方吧?” 第30章 负责引导的人是个年轻的男beta,他下意识回道:“是的,但是因为今天到场的校友太多,校长统一将后门那片空地作为停车场。” “不是吧?”林愿略有些无语,“那我还得开去后门。” beta正想说可以让他代为驾驶,就听见里面的那位omega恍然大悟般自言自语:“差点忘了可以开自动!” 林愿给西弗换了个定位,随后满意地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请跟我来。”beta引着这位omega进入学校,同时偷偷观察他。 面前这位先生穿着相当低调,黑色的针织衫搭配长款的灰色毛呢,还未入夏的微凉春天穿着刚刚好。 长相是任谁见了都要惊叹一句的明艳,四肢纤细修长,但腰部却有些圆润。最让人诧异的是,他的脖子上戴着只有劣质omega才会佩戴的信息素抑制环。 beta稍微抬头,停下了对人的观察,专心引路。 林愿双手插在外套兜里,他孕期不显肚子,快六个月也只能看出腰部圆润一点。又特地穿了黑色的内衬,揣着口袋把外套一撑,根本看不出来他是个怀孕的omega。 引导员把他带进礼堂便离开了。 林愿站在门口四处张望,没看见熟悉的面孔,刚想找个角落随便坐着,肩膀就被人轻轻拍了下。 “来的挺早嘞!”薛心明故意拿腔拿调。 “来晚了没有角落坐了。”林愿瞥了一眼,径直往侧边角落的一排位子那里走去。 薛心明跟着他并排藏在角落里,顿时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读书的时候,也是两个人偷偷摸摸坐在角落里,趁着老师在台上激情演讲,默默低下头啃零食充饥,吃完再补一个觉,简直完美! 过了这么多年,曾经坐在这里的自己已经结婚生子,但旁边的人似乎—— 薛心明惊讶地看着边上的人微微隆起的腹部。 先前站着有衣服遮掩,现在坐了下来,即使再怎么不明显,六个月的肚子也还是能看得出来。 薛心明微张着嘴,神情莫名有些呆滞:“你这什么时候有的?!” 林愿把椅子自带的桌子摊开,把送的水放在上面:“快六个月了。” 薛心明“哦”了一声,靠了回去,又意识到了什么,飞速直起身子:“不对,你结婚了没?” 林愿点头。 薛心明瞪着眼睛:“不是,你又什么时候结的婚?我们这几个月也没断联啊?!” 林愿:“两个月前。没和你说吗?那可能是我忘了吧。” 薛心明:…… 林愿无奈,真不是故意的,其实他自己也一直没有结婚的实感。 帝后的大婚和皇后的加冕是同时进行的,但由于陛下在继位后分了不少实权给皇后,所以使本就麻烦的仪式更加繁琐。林愿本来就是个嫌麻烦嫌累的人,看完礼仪官呈上来的婚礼流程后更是对仪式分外抵触。 李沉寓做不了他的决定,干脆一切从简,只结婚,权力也照分,但暂时不办仪式,等什么时候林愿想办了再说。 礼仪官不满,但也没有办法。如今的皇帝不是能够轻易被他们拿捏的人,皇后也是个硬茬,那些规矩什么的,在他们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强硬要求,不仅害了自己,还可能连累家族。 是以两个月前,辉煌宫发布了皇帝已婚的公告,以及婚礼和加冕仪式暂缓的附件。 林愿挺满意这个安排,安安心心舒舒服服地在庄园里养娃。 这边薛心明和林愿在角落里窃窃私语,试图从林愿嘴里挖出点东西来,那厢礼堂里的人也已经陆陆续续到齐,灯光忽然一暗,只留下舞台上的灯还亮着。 首先是校长讲话,林愿感觉自己和站在讲台上的校长实在是犯冲,他一开口林愿就犯困。强撑着听校长讲完那些感谢支持类的话,接下来是节目表演,也挺无聊的。 林愿悄默声打开手机,把亮度调低,开始玩小游戏。 不知道闯了多少关,台上的音乐声总算是结束,校长又上去致辞,林愿手机也玩腻了,呆愣着看着台上发呆。 边上坐着的薛心明也是这个顺序状态,不过他比林愿收敛,表演看了几段,手机没玩太久。 典礼好不容易结束,校长曾经心爱的学生便凑上去献花,剩下的人有些去找同学联谊,还有些去逛逛曾经住了好几年的校园。 林愿和薛心明是逛学校的那波人。 “丹尼尔怎么没和你一起来?”林愿问。 薛心明:“他赶上发情期了,在家里呢。” 林愿哦哦点头。 两人一路边聊边逛,不知不觉来到了校长办公室后的一颗果树下。 “这颗树都长这么大了!”林愿抬头,原先只有一人高的树已经长到二楼办公室的顶上,阳光透过嫩绿的叶子透进来,照在身上分外清新。 “不知道这结的果子还是不是酸的。”林愿拍着树干开玩笑。 当初也真是饿疯了,见着颗会结果的树便忍不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摘下来,一咬,酸得人面目狰狞。即便这样,也还是舍不得扔,硬是给吃完了。 “这谁知道?这结出来的果子估计都是校长收了。”薛心明笑着说。 林愿吐槽:“我觉得这树就是品种没选好,不然怎么能结出这么酸的果实。” “你们两个来我的果树下,想干什么!” 熟悉的声音如惊雷般在二人身后响起,林愿和薛心明吓了一跳,猛地转身,就看见校长拄着拐杖站在后面,面色不善地盯着他们。 看见他们的脸,校长明显一愣,尤其是在看见林愿的脸后,面色几经变幻,最终还是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声。 “校长。”二人齐声喊道,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身前,就像他们曾经每次犯了错一样。 林愿把手从兜里拿出来,有些尴尬地低着头。毕竟私下蛐蛐别人的树,还被人当场抓包,怎么想都很尴尬。 校长走上前,语气还算冷静:“刚才在礼堂怎么没看见你们?” 薛心明小声回道:“我们在左边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校长:…… 他阴阳怪气地说:“你们还真是不忘初心啊!” 二人听着,也只能呵呵尬笑。 好在校长当了这么多年,已经不是最开始那么容易生气上头了,挖苦两句之后,也例行公事地关心了两句。 “你是——薛心明对吧?” 薛心明点头。 校长:“嗯,我记得你是和徐家那个alpha结婚了?” 薛心明笑笑:“您没记错,我儿子都已经五岁了。” 在omega学院任校长这么多年,看见学生婚姻幸福自然是满意的。 他抱着愉快的心情侧头,在看见林愿的瞬间眼神又变得复杂。 皇家omega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主动退学的学生,后来还进了监察所这样一个特殊的机构,甚至还成为了一级监察官。坦白说,他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一个学生。 “最近,过得怎么样?” 林愿笑着说:“还不错,两个月前刚结的婚。” 这下校长倒是有些讶然了:“和哪家的孩子?” 林愿:“他姓李。” 校长点头,却在内心诧异:没听说过最近李家哪个孩子结婚了啊? 脑海中搜索着,不知怎的却忽然想到了那个人。如果真要说的话,那个人也可以姓李…… 他清咳一声,试探着问道:“那你当初翻墙,给你送东西的那个人——” 林愿表情放松:“就是他。” 校长沉默了。 当年他无意间发现一次林愿翻墙出去吃东西,本来想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结果这人毫无悔改之心,隔天就翻一次,完全视学校规则为无物。 本想一次将拿饭送饭的人一网打尽,结果却被送饭的人规规矩矩地请上了车。 面对那人的特意说明与请求,校长也不好再说什么,干脆两眼一闭,当看不见。 现在想来,那时的包容与放纵也为如今埋下种子,时机到了自然便生根发芽。 校长最后一次轻叹一声,对林愿道:“过得开心就好。” 林愿一怔,随即笑着说:“会的。” 他看向已经长大的果树:“我现在很开心。” ———— 典礼结束,林愿和薛心明在学院门口分手。 林愿脸上带着笑意看着手机上的“老地方见”,放下手机快步朝着那里走去。 学院的侧边是一条林荫道,校长上任后觉得单是树有些单调,便在外面种上一路的桃花,一到春天便又香又粉。 这个时节正是桃花开的季节,林愿沿着这条满是花瓣和香气的小路,朝着前方一步一步走去。 熟悉的围墙外马路边,熟悉的人靠在车上,穿着和林愿如出一辙的黑灰配色,手上拿了个熟悉的杯子。 林愿走上前,李沉寓把杯子打开递给他,里面是温热的牛奶。 他喝了一口,也学着李沉寓靠在车上,捧着杯子,视线看向围墙里的学院。 第31章 学院的围墙不高,从这里能看见教学楼。以前的很多个晚上,林愿就从面前的这面墙里翻出来。而李沉寓有时候坐在车里等,有时候则像现在这样,靠着车看着他爬出来,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在想什么?”李沉寓见他看着围墙那么出神,好奇地问。 “在想……我们那个时候,算不算偷情。” 林愿被从t区救回来后,孩子已经没了。为了后续的治疗,必须抹去生殖腔内的终身标记。 在庄园里休养了一年后,李沉寓和他谈了谈,最后林愿被认回舒尔茨家,又紧接着被送去omega学院。 李沉寓有时候从辉煌宫出来,不由自主拐来了这里,把车停在这儿,坐在车里发会儿呆,然后再悄无声息地离开。 那天,他还是来了,觉得车里有些闷,便出来透气,刚好碰见第一次试图翻墙觅食的林愿。 “你来这儿干嘛?”从墙上跳下来的林愿拍掉手上的灰。 “路过。”李沉寓神色平静,反问道,“那你呢?翻墙出来——” 林愿尴尬地咳了一声:“有点饿,出来找东西吃。” 二人站在原地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李沉寓主动提出带他去吃东西。 林愿就这样,又一次上了李沉寓的车。 此后每一次翻墙,林愿总能看见等在外面的李沉寓,随后他们一起去吃饭,偶尔林愿还会带点东西回来投喂室友。 就这样一直持续到林愿决定退学。 李沉寓听了之后不太赞同林愿的话:“我觉得是约会。” 林愿默默凝视了李沉寓一会儿,扑哧一笑:“行,是约会。那今天也算是久违的约会喽?” 李沉寓“嗯”了一声,牵起他的手:“我们一家三口的约会。” 林愿又看向围墙内的校园,有花瓣被风卷起,在他的视线里逐渐飘落。 身边的人握紧了他的手,用操作表达了内心的想法。 从今往后的每一天,他们都会带着这份爱和愉悦,去迎接每一个即将到来的早中晚。 the end. 第29章 番外往事 被允许能下床的那天,林愿在病房窗前的椅子上,坐了一个下午。 那时候恰好是春天,花园里的树叶都是鲜活的嫩绿色。林愿的病房前正对着一排桃花树,开得很是灿烂,看着这些美景,不自觉便心生欢喜。 t区少有绿植,更别提鲜花了,颜色单调得很。林愿一下午看了个够,直到护士提醒他吃晚饭,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自被人从海里捞起来,已经过了快三个月了。t区的生活就好似一场经年大梦,醒来之后了无痕迹。 但腺体和生殖腔时不时传来的疼痛,却一直在提醒着他,那不是一场梦。 乱七八糟的药剂致使林愿的腺体严重发育不良,医生告诉他,他原先的信息素评级至少是a,如今却退化到连机器都难以判断的程度。 还有生殖腔,那个意料之外到来的孩子根本无法在被催熟的生殖腔内存活。爆炸、落海,只不过是加速了这个孩子离开的进程。 为了治疗他的生殖腔,必须要抹去那人给他的终身标记。但医生和护士说,这件事她们无法决定,必须去征得那位alpha的同意。 帝国的皇帝,竟是那样一个显赫的身份。 弗里德里希,和他告诉自己的名字——李沉寓,完全不同。 他昏睡的时候,李沉寓几乎每天都来看他。反而是他苏醒之后,来的次数少了些,但也还是频繁。 弗里德里希,算了,还是李沉寓吧。他说,一切以他的身体为主,不需要再来过问他的意见。 于是,终身标记被抹除,他又成为了一个自由的omega。 休养的过程中,林愿还认识了一个人,他叫周沅清,一个帅气的beta。 周沅清说,他在军部工作,是李沉寓的朋友。他还给他讲了不少军队里趣事。 虽然这些故事林愿大部分听李沉寓讲过,但同一件事由不同的人讲出来,效果也格外不同。他很乐意听这些。 负责他的医生秦晚,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她会偷偷给他塞一些新奇的小零食,也会在无人的时候带着厨房给她做的小蛋糕到病房里给他炫耀。 养病是件很无聊的事,好在因为和正常社会隔绝太久,很多东西他没有接触过、学习过,这段时间就正好合适。 于是林愿就染上了网瘾。 李沉寓知道后有些哭笑不得,十分心疼他,但还是狠心地限制了林愿的上网时间,甚至使出了断网的招数来对付他。 林愿抗议,但抗议无效,结果就是他的网络时间越来越短。 秦晚看他可怜,就把自己的论文打印出来送给他,让他看看找点乐子。 林愿:…… 但好在是有东西能消磨时间了。 那段时间,林愿难得的自在轻松,是之前十几年从未体验过的。 过了不久,李沉寓来问他,想不想回到他父亲的家里。 父亲家还有什么人吗?林愿问。 亲近一点的,就是你的爷爷和你的叔叔。至于其他的亲戚,就更多了。李沉寓答。 林愿沉默了。 李沉寓也不会逼迫他做出什么决定,只是告诉他,如果他不想去,也是可以的。 他们关系好吗?林愿问。 还行。李沉寓答。 林愿只思考了一个晚上,就和李沉寓说,他想回父亲的家看看。 他去了舒尔茨家。 林愿的父亲是埃布尔·舒尔茨的alpha长子,是舒尔茨家族毫无疑问的继承人。却在参军之后,十几年杳无音讯。 对埃布尔·舒尔茨公爵来说,和长子的死讯一同到来的孙子,无疑是珍贵无比的。 但可惜,是个劣质的omega。 坦白说,舒尔茨公爵对林愿真的还算不错,知道他是个劣质omega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就是在知道他是个omega后立刻开始为他寻找alpha这点让他有些膈应。 在他的叔叔莱茵的掺和下,舒尔茨公爵挑中了家大势大的坎贝尔家族的次子,一个优质尊贵的alpha,而且还不嫌弃他劣质的信息素。 就是可惜,在他被送入皇家omega学习的第二天,那位坎贝尔先生就被拍到和两个alpha一个beta共度良夜,第二天还步履蹒跚地被人扶出酒店。 舒尔茨公爵知晓了这件事后立刻联系坎贝尔家族,愤怒地取消了定好的婚约,继续为孙子挑选alpha。 不过遗憾的是,之后挑选的每一个alpha,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要么入不了他的眼,要么就被爆出丑闻。 结果他还没打算放弃呢,就传来了林愿考入监察所的消息。 舒尔茨公爵这才知道,他一直以为的、在omega学院乖乖学习的孙子,早就瞒着他,自己退学了。 进了监察所,之后的人生就和普通omega没什么关系了,舒尔茨公爵也无法再真正干涉林愿的生活。 惋惜之余,埃布尔·舒尔茨也不免感慨,林愿说到底,还是他那个太有主见的儿子,卡尔·舒尔茨的后代。 第30章 番外·目光洛兰x周沅清 即使已经过去十多年,周沅清依旧记得初见洛昱的那天,是个晴朗无风的好天气。 …… 被从福利院领出来后,周沅清惴惴不安地坐在豪华轿车的后座,汗湿的双手紧紧抱着院长周妈妈为他缝的小包,里面装的是一些衣服和其他小朋友送他的告别礼物。 车子向着陌生的地方行驶,他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屁股。 座椅的材料是特制的,摸起来有些硬,还很滑,但坐上去却异常柔软。 有点像院长周妈妈做的蛋糕。周沅清想,周妈妈会在福利院每个小孩过生日的时候制作一个松软香甜,富有弹性的蛋糕,那天每个小朋友都可以分到一小块。 可惜以后吃不到了。 车内的香熏味道有些过于浓,晕车的小周沅清感到恶心。 他想把窗户打开透气,但却不知道怎么打开,也没有人允许他打开。 好在这么多年,别的没学会,忍耐的本事倒是学了个十成十。他索性闭上眼假寐,实则是在压抑胃里的不适和快要爆炸的大脑。 终于,车子缓缓停了下来。 周沅清如释重负般轻轻舒了口气,慢慢睁开眼,探头朝车窗外望去。 他仿佛见到了只有在童话书中才会出现的城堡。连片的葱郁森林包裹着中央偌大的庄园,边上是干净清澈的湖泊,今天天气很好,不时有几只鸟停留其上,生动美丽。 周沅清看呆了,甚至忘了身体的不适。 把他从福利院领来的叔叔从副驾驶上下来,为他打开了车门。 他的意识猛然回笼,着急忙慌就要下车,却忘了身上还系着安全带,又被勒住弹回座椅。 身体砸在座位上,不痛,但却砸蒙了周沅清。 太丢人了! 周沅清抓着安全带,脸一下子红透,像个过熟的苹果。 第32章 好在叔叔善解人意,看见他的窘境也没有嘲笑,还贴心地上前为他解开了安全带。 解开的瞬间,周沅清和被烫了一样迅速跳下车,抓着包愣愣地站在边上。 下了车才发现,这座庄园,比他在车里看见的还要大、还要漂亮。 叔叔领着他往里走,一路上的男男女女都在向他打招呼,口中尊敬地喊着“管家先生”。他不敢四处张望,只是闷着头跟着向前走。 “到了。”管家叔叔沉稳的声音响起,一下子打断了周沅清纷飞的思绪。 他抬头,一扇实木的大门立在他眼前,它看上去是那么高、那么沉重,让他觉得自己根本无法推开它。 “踏——” 门忽然被从里面打开,吓了站在门口的周沅清一跳。他惶恐不安地看着逐渐变大的门缝 里面却并没有人。 管家叔叔牵着他的手走了进去,房子里面很大,非常大,比他以前和伙伴玩过家家时候幻想的任何一幢别墅都要大。 屋子里干干净净的,看不见一粒灰尘。 周沅清忽然有些恐惧,他害怕自己会弄脏这块地方,即使他今天早上已经被院长妈妈收拾得干干净净,穿上了自己最好看、最贵的衣服。 管家叔叔要去回禀这座房子的主人,让他坐在沙发上先等一会。他抠着书包带子,拘谨地坐下,低着头一言不发。 “是新来的弟弟吗?” 宛如清风柔抚般温和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周沅清下意识循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抬头,只一眼就再也挪不开来了。 站在楼梯上的少年大概十七八岁,穿着丝质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头发梳理得十分柔顺。精致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他好像那些精美的蛋糕店里,摆在橱窗最深处的昂贵蛋糕。周沅清想。 他抿着唇没响应,实际上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好在管家叔叔及时出来:“是的少爷,他叫周沅清。” “哪个‘沅’,哪个‘清’呢?”他不紧不慢地走下台阶,一举一动都带着浑然天成的优雅。 “是——” “沅芷湘兰的‘沅’,清澈的‘清’。” 周沅清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打断正要向面前少年回答的管家,站起来轻声细语地对他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他还没变声,声音带着小孩子特有的清脆明澈,稚嫩得仿佛可以掐出水来。 “‘周沅清’,这名字真不错。”少年走到他面前,笑着对他伸出了手,“我叫洛昱,以后我就是你的哥哥了。” 周沅清怯生生的抬头看他,就见少年转了转手腕,对他露出鼓励的神情。 他慢慢松开了握着背带的手,试探性地把手伸出去,然后被洛昱一把拽住,握住他的手轻轻地上下晃动。 他的手好温暖。周沅清有些紧张,但随即又很诧异,因为那只比他大点的手,居然还会像他这种普通小孩一样,生着老茧。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原因。 “你这个键弹错了。”坐在窗户边上看书的洛昱把手上的书随手搁在窗台上,站起身笑着向坐在钢琴前的周沅清走来。 四年过去,洛昱比当年看上去更加成熟。高了些,少年时代细腻的脸颊肉褪去,五官变得更加瘦削与锋利,却被脸上总是挂着的微笑淡化了攻击性。虽然分化成了alpha,却没有大部分alpha身上会有的自大与狂妄,依旧是那么的温柔。 他抓着周沅清的手,看着琴谱,带着他又弹了一遍刚刚的小节。 音符如流水般跳跃出来,细腻流畅,婉转悠扬。 洛昱:“看清了吗?” 周沅清收回看着洛昱侧脸的视线,点头:“嗯。” 洛昱收回贴着周沅清的手,不紧不慢地伸了个懒腰:“陈叔说今晚爸爸会回来,估计又要考察你的功课了。” 周沅清还是只“嗯”了一声,左手不着痕迹的轻抚着右手上方才洛昱碰过的地方。 洛昱:“唉,人到中年的通病,一回到家,开口闭口就是‘考考你’。”说完瞥见坐在琴凳上似乎在发呆的周沅清,于是悄悄站在他身后。 “嘶——诶!” 周沅清被突如其来的疼痛打断了胡思乱想,肩膀上那双温暖的手除了一开始用劲儿大了些唤回他的注意力,之后都在用合适的力道给他按着酸麻的肩膀。 洛昱:“好不容易回趟家,怎么愁眉苦脸的。” 因为我偷听到了陈叔和父亲的对话。周沅清默默想,父亲已经为你安排了联姻对象。 但他不会告诉洛昱这件事。 自从周沅清被送去寄宿学校后,他和洛昱的见面时间越来越大,他不得不珍惜这仅有的相处时光。 于是他展颜一笑,对洛昱解释道:“上学上累了嘛。” 洛昱也笑:“也对,你还是个学生呢!”他手上按着周沅清的肩膀,凑上前歪头看着抠着手的周沅清,“这几天休假,好好休息吧。” 说完就把他拽下琴凳,推到放假里那张为临时休息准备的沙发上,自己坐在了钢琴前:“我给你弹一首吧。” 他把手放在琴键上,抬眼思索了一番,舒缓的钢琴声随即从指尖逸散。 是那一首。周沅清靠在沙发上回想。 刚刚来到洛家的时候,因为惶恐和不安,他晚上经常失眠,又不敢和别人说,只能半夜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看就是一晚上。 后来是洛昱发现他白天总是神情恹恹,精神不济,特地在一个晚上来到他的房间,找他谈心。 或许是他太过真诚、太过温柔,周沅清看着洛昱的眼睛,情不自禁就对着他倾诉了这段时间的不安。 “我带你去个地方。”洛昱牵着眼睛红红的周沅清来到了他房间边上的一间上了锁的房间,陈叔告诉过周沅清,那是洛昱的琴房。 关上门,洛昱把周沅清按在柔软的沙发上,说了句“等一会儿”,随后就坐在了钢琴前,掀开琴盖。 他看着手思考了一下,“有了,就弹这个吧!” 是一首周沅清从未听见过的好听旋律,舒缓悠扬,就像冬夜里的一杯热牛奶,温暖细腻,驱散了漫漫长夜的寂寞与哀愁。 他听着琴曲渐渐睡去,一觉醒来已是天光大亮,自己已然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昨晚的一切似乎只是一场梦。 他呆呆地坐在床上,直到敲门的声音把他惊醒。 周沅清掀开被子去开门,他惊讶地发现外面站着的居然是拿着一杯牛奶的洛昱。 “昨晚睡得好吗?”他笑着问。 原来不是一场梦,周沅清恍然。 他点头。 洛昱如释重负一般:“那就好。以后有什么不适应的及时和陈叔说,和我说也行。虽然我不一定有什么帮助,但给你弹首曲子或许也能让你睡得好些。” 他把手上的牛奶递给周沅清:“那我就不打扰你洗漱了,王嫂今天做了满满一桌早餐,估计会有你喜欢的。我先下楼了,待会儿见!” “诶,等等——”周沅清忽然出声叫住他,手伸出去似乎觉得有些不合适,又缩了回去。 “怎么了?”洛昱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周沅清在心里纠结片刻,还是咬咬牙问了出来:“昨天你给我弹的曲子很好听,我可以问问,它叫什么名字吗?” “哦,那个呀!”洛昱笑眯眯地转过身,“那是我自己写的曲子,我给它取名叫《夏夜之溪》。” 和自己的想法真是南辕北辙,周沅清想。但他无法否认在听见这个名字时的紧张和悸动。 “很合适的名字。”他说。 洛昱:“是吧?我也这么觉得!我很开心你能喜欢它,谢谢!” 周沅清的心脏瞬间一窒,随即又比平常更加剧烈地跳动着。眼眶好似被涂抹了一层柠檬汁,变得酸酸涩涩。 “嗯。”他抓住杯子,回了一句。 …… 周沅清抱着抱枕,目不转睛地盯着洛昱的背影,许久未见,他的肩膀似乎比以前更宽了,他已经是一个成熟的alpha了。 就当这首曲子是只为他而弹的吧。周沅清想,至少,现在是。 第31章 番外·目光洛兰x周沅清 “我和你说,我昨天给阿云弹了那首《夏夜之溪》,她说这首曲子让她想起之前在她乡下的外公家里歇夏,家里人半夜带着她去看池塘边看青蛙。” 洛昱脸上满是遇见知音的欢喜,和不自觉流露出的恋爱愉悦:“我们约好这个周末去音乐厅看演奏会,是我最喜欢的一位钢琴家的巡演。” “嗯,真好。” 听见洛昱分享他的恋爱故事,一旁写作业的周沅清只是笔尖停了一下,随即继续在草稿纸上验算刚刚的结果。 洛昱听见他冷淡的话语,撇撇嘴,从床上起身,一屁股坐在周沅清边上的凳子上:“怎么,不开心了?” 周沅清:“没有。” 第33章 他没有撒谎,确实没有。早在洛昱第一次和那位omega见面后回来兴奋地和他分享他们约会的事情之后,周沅清就已经断绝了先前有过的所有想法。 学校的学业繁重,何况他之后还要准备军校的考试,忙碌的生活让他逐渐淡忘了那些自己不不该滋生的情绪。 “真的?”洛昱狐疑地看着他。 周沅清无奈地放下笔,转头直视他的眼睛:“真的。” “那就好。”洛昱装作放下心来,长舒了一口气,“我之前听朋友说,有些家里有弟弟妹妹的,在哥哥姐姐谈了恋爱之后或多或少都会产生一些不高兴的情绪。担心我亲爱的弟弟也会这样,我还特地准备了礼物呢!” 他笑着:“看来现在送不出去喽!” 周沅清挑眉,把身子转向他,伸出手摊开在洛昱面前:“那我现在不高兴了,礼物?” 洛昱嘿嘿一笑:“等着。” 说完当当当跑出去,又踏踏踏跑回来。 周沅清装作没看见他背在身后的手,装模作样地四处张望:“礼物呢?” 洛昱笑骂:“正经点!” 他把手拿到前面摊开,一个深蓝色的盒子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上。 周沅清问:“这是什么?” 洛昱把盒子塞进他怀里:“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周沅清半信半疑地打开盒子,发现里面竟然是一颗宝石。 宝石是十分干净纯粹的深蓝色,内里不知因为什么,看上去仿佛有清水在其中流动,润泽透亮。 他怔愣着看着这枚明显价值不菲的石头,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洛昱从周沅清打开盒子的那一瞬就开始观察他的表情,见他忽然看着宝石发呆,便问道:“不喜欢吗?” “啊?不会。”周沅清回过神来,“很漂亮——但是,这有些太贵重了。” “你可是我弟弟诶!”洛昱说,“我给我弟弟买东西怎么了?” 洛昱:“我上回去演出,在那里的拍卖行闲逛,一眼就相中了这个,我觉得它很适合你。” 他说完好像是怕周沅清拒绝,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小小的丝质袋子:“这是我挑的料子,阿云给你缝的。” 洛昱拿出盒子里的宝石,把它放进小袋子里,拉着绳子束口。 他说:“我买这块宝石的时候,拍卖所的讲解员告诉我,这颗宝石的名字叫‘守护’。” 周沅清豁然抬头看他。 洛昱抓过他的手,笑着把那个装有宝石的袋子放在他手上:“这个护身符是我和阿云对你的祝愿,希望你,平平安安。” 周沅清看着洛昱的眼睛。那双年轻温柔的眼睛里有真诚,有对弟弟真心的疼爱。 良久,他握紧了手上的护身符,轻轻“嗯”了一声。 —— “刷——” 黑色的越野咆哮着撕穿雨帘。 驾驶位上的周沅清面色凝重,嘴唇紧抿着,朝着前方驶去。 洛家。 原先奢华的待客厅此时却被黑白色的布笼罩,一层一层的花圈迭放在两旁,中间并排摆放着两张黑色的照片。 照片前,一个看着不过七八岁的小孩跪在垫子上,小脸苍白,眼睛通红。 不远处,一群穿着黑色悼服的人围在一起,看着支着单薄身体跪在那里的小孩,窃窃私语。 “真可怜,才七岁就没了爸妈。” “谁说不是呢。” “主家就剩他一个血脉了,偏偏这孩子年纪太小,连洛家的爵位也继承不了。” “那——这爵位?” “听我家那个说,旁支的叔叔这次把洛家一个挺有声望的长辈请来了,估摸着,是打算趁这个机会,把爵位夺过来呢!” “啧啧啧,这么小的孩子,不仅没了父母,连代代相传的爵位也保不住了,可怜噢!” …… “小少爷,起来休息一会儿吧。” 管家陈叔走到小洛兰的身边,弯下腰想要把人扶起来。 “谢谢陈爷爷。” 小洛兰揉揉眼睛,撑着酸麻的腿站了起来。 陈叔看着洛兰,眼神里满是心疼,这么小的孩子,唉—— “咳咳!” 门口传来十分刻意的咳嗽声,灵堂的众人朝着动静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中年男alpha推着一个老朽的男人走了进来。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陈叔在心里无声地叹息。 alpha把老人推到遗照前,随后自己走到前面,将胸前的菊花放置在台子上,接着走回到轮椅后边。 “洛三先生。”陈叔微微弯腰,朝着那名中年男子。 洛三矜贵地点了点头,向众人介绍轮椅上的人:“这是洛怀先生,按照辈分,孩子得叫一声‘太爷爷’。” 陈叔对着洛怀鞠了一躬:“洛怀先生。” 洛三见着陈叔一点不想让洛兰打招呼的样子,内心颇为不屑,但面上还是不显,只是装作哀伤的样子看着洛兰:“我这侄子和侄媳妇就这么走了,留下个这么小的孩子。可怜的孩子,如今至亲都不在世,今后可怎么办呀!” 他表情沉痛,就好似真的在惋惜小洛兰。 陈叔打断他:“小少爷还有一个叔叔呢。” 洛三早有准备:“终究不姓洛,到底隔了一层。” 洛三忧伤地看着灵堂上的那对夫妻遗照,终于还是暴露出自己此行的目的:“我实在是心疼我这个侄儿,想亲自照顾他。但又怕隔了一层亲疏,就想着,干脆将孩子过继到我大儿子的名下。” “我特意请了洛怀先生来作见证,表明我收养洛兰的决心。” 洛三把叫人把早已准备好的过继手续拿了出来:“今天趁着大家都在,当着我那侄子媳妇的面,就把这件事办下来吧!” 洛三想把过继的手续递给洛兰让他签下,却被陈叔挡了下来。 洛三看着把小洛兰挡在背后,藏得死死的老头,脸一瞬间就拉了下来:“老陈这是干什么?” 陈叔环视一圈,周遭尽是看客。 感受到身后洛兰死死地抓住他的衣角,他轻轻闭上眼,再睁开,却是无比的坚定。 无论如何,都要拖到二少爷赶回来! 陈叔:“洛三先生,这不合规矩吧。” 洛三阴沉着一张脸:“怎么不合规矩了?我是洛昱的亲叔叔,现在他去世了,收养他的儿子不是天经地义。” 陈叔:“那也应该先问过小少爷的意思。” 洛三笑了一声:“孩子还小,有大人做决定就够了。”他上上下下扫视着陈叔,“老陈,你在洛家也照顾了这么多年了,劳苦功高,如今年纪大了,也是该安心养老了。” 说完把手抬起,一群黑衣保镖走进来,上前就想把洛兰和陈叔扯开。 “你想干什么?!” 小洛兰红着眼,死死地抓着陈叔的衣摆不放。陈叔挣扎着,但到底上了年纪,最终还是被两个保镖按住到了一边。 洛三见最后的阻碍没了,心满意足地笑了一声,伸手就要去抓一旁孤立无援的洛兰,眼看着就要碰到,大门忽然被从外面狠狠推开。 “我看谁敢!” 听见这个声音,陈叔终于如释重负般卸了力气。 偏偏是这个时候! 洛三深吸一口气,敛去眼中的不耐,转过身来看向一步一步走来的那个beta。 四年军队生活的磨炼,周沅清的身材高大不少,脸上的稚嫩和天真被尽数洗去,取而代之的则是沉静和坚毅。 他走到洛昱和他心爱的omega前,眼神中带着深深的悲伤。 周沅清安安静静地放了花,随即后退一步,鞠了一躬。 洛兰宛如看见救星一般跑上前去,抱住他的大腿。 周沅清没有理会,瞥了一眼边上的陈叔,微微侧过身来对洛三说:“把人放开。” 他说话的语气很平淡,却让人无端生畏,不敢拒绝。 洛三狠狠咬着腮帮子,良久,抬手让人把陈叔放开。 手刚放下,洛三忽然感觉下腹一阵剧痛,随即整个人直接凌空腾起,狠狠砸在身后一层一层的花圈上,接着狼狈地滚落在地。 “谁给你的胆子,在我兄嫂的葬礼上这么造次。” 这是洛三昏迷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他拼命睁开眼向上看,最终还是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围观的众人显然被周沅清这一举动震住了,全都瞪着眼不敢出声。 周沅清眼眸一扫,目光停留在被洛三推来的来人身上。 方才这人似乎一直在冷眼旁观,洛三逼迫洛兰的时候没作声,现在也还是不声不响。 周沅清随意问道:“您还有什么指教吗?” 洛怀耷拉的眼皮动了动,接着慢悠悠地开口:“洛家的爵位只能由留着洛家血的人继承,可你姓周。”他的声音就像砂砾磨在玻璃上,抓心挠肝。 周沅清觉得好笑:“怎么,你们都觉得我想要这个位置?” 第34章 老人沉默不语。 周沅清:“就算我真想要,我也是前代公爵名正言顺收养的儿子,法律上来说,我也是拥有这个爵位的继承权的。你们不同意,那干脆就直接去和公爵说吧。” 他指了指边上洛三带来的保镖:“三分钟之内,把你家老板还有他请来的客人带走。” 说完又抬高音量:“各位请离开吧,我们还有一些家事要处理,恕不远送。” …… 待人全部离开,灵堂里只剩下周沅清三人。 满目皆是挂着的白布,黑白色的遗照前推着一大把白菊花。灵堂里空空荡荡的,地上掉了些碎花瓣,还有刚刚散落一地的花圈,看着真是阴冷寂寥。 周沅清慢慢矮下身子,坐在垫子上,缓了一会儿,招手示意在陈叔身边的小洛兰到他跟前来。 洛兰看了一眼陈叔,得到肯定的眼神回答后,哒哒哒跑过去。 他长得和洛昱不像。周沅清观察了一会儿,得出这个结论。和那个omega也不像,他又想,一家三口真是各长各的。 看着眼前这个睁着水灵灵大眼睛的小男孩,周沅清叹了一声,问道:“你今年是七岁了,对吗?” 洛兰点点头。 周沅清又在心里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洛昱和希云是在从音乐会回来的路上出的车祸,智能驾驶故障,这么万分之一的概率,偏偏就让他们夫妻二人碰上了,留下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还有一群虎视眈眈的亲戚。 他摸了摸小孩的头,对陈叔说:“有些晚了,您先带他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陈叔应了一声:“我已经让人把您的房间收拾好了。” 周沅清点头:“谢谢您。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再待会儿。” 陈叔牵着洛兰离开。 周沅清默默坐着,直到四肢都有些僵冷了,才嘶哑着嗓子开口。 “对不起。” 倘若他能再早些,刚才的事根本不会发生。 他再说不出什么,撑着麻木的身子站起来,一步一步朝着外面走去。走到门口,周沅清终究还是没忍住,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深处的两张黑白相似乎是在注视着他的离去,却不再带着温暖与期待。 周沅清颤抖着闭上眼,转头决绝地离开。 第32章 番外·目光洛兰x周沅清 “别躲着了,进来吧。” 周沅清瞟了一眼微微打开的门缝,将脱了一半的外套又穿了回去。 门外没有动静,周沅清就这么耐心地等着。 终于,那人似乎鼓起了勇气,轻轻推开门,哒哒哒跑了进来。 是已经换上睡衣的小洛兰,他手上还抓了个东西,藏得严实,周沅清看不清是什么。 “怎么了,睡不着吗?”他问。 穿着卡通睡衣的小朋友摇摇头,把手里的东西递上去——是一瓶伤药。 周沅清抬眼看他。 洛兰:“我在叔叔身上闻到了味道。” 这小子鼻子还怪灵的。周沅清心想。 他执行任务的时候负了伤,乍然得知洛昱和希云去世的消息,只草草处理了一下伤口便马不停蹄地赶来洛家。 方才踹洛三那一脚,伤口估计又崩开了。 周沅清从他手里拿过瓶子,是家庭用的伤药,对他的伤没什么太大用处,但也不好拂了小孩子的一片心意。 于是他说:“谢谢你。” 洛兰甜甜地笑了一下。 周沅清看见这笑容,愣了一下,但又立刻恢复正常。 “很晚了,快回去睡吧。”他说。 洛兰“嗯”了一声,说了句“叔叔晚安”便离开了房间,没跑两步却又被人喊了回来。 “呃,你先等一下!” 洛兰诧异回头,虽然不解但还是乖乖跑了回来。 “这个给你。”周沅清从衣服内兜里取出一个小小的护身符,拉过洛兰的手,把东西放在上面。 “这是你爸妈送给我的护身符,它保护了我很多次。”他对洛兰说,“现在我把他送给你,这样你的爸爸妈妈就能保护你了。” 洛兰眨巴眨巴眼睛,突然低下了头。 豆大的泪珠忽然滴落在木质的地板上,微微干涸后形成一点点水痕。 洛兰主动藏进周沅清的怀抱,在男人温暖的臂弯里,将自父母去世以后所有的恐惧、委屈和不安一股脑发泄出来。 beta的身上混着消毒水和药味儿,不似父母身上的香味独特,但却莫名令人安心。洛兰哭累了,埋在周沅清的怀里,嗅着那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味道,在他的安慰之下,悄然进入了梦乡。 ———— 十年后。 “今天怎么不弹《夏夜之溪》?” 周沅清边剥着个橘子边走进琴房,姿态随意自然地做到沙发上,片刻后又嫌不舒服,干脆把拖鞋踹了,整个人仰躺在上面。 沙发是他亲爱的侄子特地为他挑选的,柔软舒适,感觉比他家里的床睡着还舒服。 琴房内原先流畅的钢琴声顿了一下,随即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了下去。 “不太想弹。” 洛兰弹完最后一节音符,从琴凳上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周沅清边上,把他手上剩下一半的橘子捞过来,自己吃了。 “不是在你边上放了几个?干嘛还来抢我的?”周沅清手上托着橘子皮,茫然地仰起头看着边上的人。 洛兰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去年他分化成了高等级的alpha,在这一年里迅速抽条,已经比周沅清还要高一块豆腐。肩膀也比之前更宽了些,但还是有些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特有的清瘦。 就是越长越是个四不像了。 周沅清纳罕,这小孩一点也不像他爹妈,也不像他爷爷奶奶,更不可能像他。谁都不像,偏偏还长得特别帅气,他都不知道多少回从洛兰书包里掏出一大把花花绿绿的情书了。 小小年纪就如此受欢迎。周沅清心里偷笑,再加上那一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钢琴,这以后不得叱咤a区的小o圈子。 洛兰面无表情地咽下嘴里一半的橘子:“你手里的甜一点。” 周沅清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他自己喜欢吃酸的,家里的阿姨每次买水果的时候都会特地挑一些酸味重的单独给他吃。 但是方才给洛兰拿的是甜一筐的,他自己吃的是特意买的酸酸的,没成想这小孩不仅抢他的橘子,还给出那样一句神神经经的评价。 以前也没这样啊?! 周沅清默默思索,难道是叛逆期到了? 洛兰在他前面坐了下来,侧着身体微微向后倒,轻轻靠在他的腰上。 “后天学校有一场文艺晚会。”他说。 周沅清:“你要上台弹琴?” 洛兰轻轻点头:“老师说可以邀请家——”他话到嘴边,又换了个说法,“可以邀请家里人。” 周沅清笑着说:“怎么,想让我去?” 洛兰问:“你有时间吗?” 周沅清:“有,肯定有!” 他挺高兴洛兰肯邀请他,毕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小子总是特别抗拒他以家长的身份去他的学校,每次都去找陈叔。搞得陈叔一把年纪还总是用那种抱歉的神情看着他,弄得周沅清怪不自在的。 平心而论,他这个叔叔当得也不算差吧?不至于拿不出手吧? 周沅清虽然有些气闷,但作为一个尊重孩子的好叔叔,还是随他去了。 如今洛兰愿意邀请他去参加学校活动,证明他还是把自己这个叔叔放在心上的。之前的就当他还小不懂事,周沅清作为一个大人,自然不会和他计较。 听见周沅清答应,洛兰浅浅地笑了一下。 周沅清腾一下从沙发上坐起,用手扯着洛兰还没彻底消失的浅淡笑容。 洛兰:? 周沅清笑眯眯的:“好久没见你笑过了,年轻人,别那么沉闷闷的,你看,这样笑多好看!” 洛兰的脸迅速拉下去,撇过头挣开周沅清的手,“唰”一下站起来,推门离开了房间。 徒留周沅清还坐在原地,满脸问号。 ———— “一顿饭你看十几回手机了,怎么,谈恋爱了?”林愿往碗里夹了块牛肉,这是这家餐厅的招牌,他们每次来都会点。 “怎么可能。”周沅清把手机倒扣在桌子上,嘬了一口柠檬水,“明天我侄子有表演,我看看这个年纪的小男生送什么花最合适。” 林愿“哦”了一声:“所以?” 周沅清:“定了束玫瑰。我看红色的漂亮,就整了捧红玫瑰。” 林愿:“哇喔。” 林愿:“到时候等他演出完,你就走上去,给他献一捧鲜艳的玫瑰,这肯定是终身难忘。” “可别。”周沅清摆手,“我觉得这有些太尴尬了,还是后台送吧。” 林愿:“随你。” 他打趣儿道:“总算能履行家长的义务了,这回满意了吧?” 第35章 周沅清把嘴里的糖醋里脊咽下,笑着说:“那肯定。” 林愿想起什么:“对了,那天你和我说要的东西,我寄去你家了,记得签收。” 前些天周沅清来找他,说想要一些特制的抑制剂。洛兰这几个月不知道怎么回事,易感期的特殊反应异常严重,普通抑制剂和强效抑制剂都试了,效果都微乎其微。 他知道林愿以前的主治是个信息素研究方面的大牛,因此请林愿帮忙弄了一管特制的抑制剂来试试看。 林愿叮嘱:“这玩意儿是alpha特供,beta和omega最好别碰,听秦晚说可能会有副作用。” 周沅清满不在乎:“我家哪里有omega。” 林愿:“使用方法一起给你寄过去了,记得看。” 周沅清:“明白。” …… 这是洛兰第不知道多少次探头往演奏厅的门口看。 “你在找你的家人吗?”一起合奏的omega小提琴手脸红红的看着他。 能和学校最有名的alpha钢琴手洛兰合奏,他还如此的英俊优雅,这是学校里多少omega梦寐以求的。 如今这个机会被她得到,自然要好好把握。 洛兰再次失望地收回视线,面对女孩的提问,轻轻应了一声。 不过话是这么说,真面对这人时,omega还是有些被洛兰生人勿近的气场震得心里猛打退堂鼓,因此问了这句话之后,也没敢再多说什么。 二人沉默且尴尬地坐在一起。不过尴尬的似乎只有omega一个人。 好在演出即将开场,主持人开场完毕后,紧接着就是他们两个的曲目。 洛兰上台,看着前排那个空空如也的位置,又看向紧闭的大门,深深吸了口气,闭目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一曲闭,掌声雷动。女孩笑着接受所有人的赞誉,却看见边上的alpha面无表情的谢幕离开。 洛兰闷闷不乐地往台下走,拉开帘子却被一束鲜花挡住了去路。 “当当,祝贺你演出成功!” 周沅清把自己也移到洛兰的面前,捧着这束花笑盈盈地看着他。 他向洛兰道歉:“抱歉啦,临时有事来晚了些,原谅我,好不好?” 洛兰接过眼前这束纯粹鲜艳的红玫瑰,眼睛盯着周沅清:“你看到了我的演出吗?” “当然!我可是紧赶慢赶,可给我在你表演开始前到了。” 他真心夸赞:“你弹得很棒,很好听!” 洛兰忽然反问:“和我爸相比呢?” 周沅清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卡壳,就被洛兰又接上了话。 洛兰垂下眼:“看来还是他弹得更好听一些吧。” 说完抱紧了手上的玫瑰,掠过周沅清向里走去。 周沅清:……这孩子怎么了这是?? 晚上洛兰没等周沅清就自己先走了,周沅清实在是猜不透这个年纪的小孩心里在想什么,心累地回到自己家里,把林愿寄来的东西签收了,又开车去了洛宅。 别墅里关着灯,静悄悄的,陈叔和佣人们应该都去睡了。 周沅清开了客厅的灯,跪坐在地毯上,把手上的盒子打开,黑色的防震泡沫里嵌着一个小指大小的玻璃瓶,里面装着晶蓝色的浓稠液体,边上还有一根细细的针管。 盖子上没粘着什么纸,周沅清小心翼翼地把那层泡沫连同抑制剂取出来,在底下看见一个手写的纸片。 “将瓶口盖子拧松,对准注射器旋紧,注入至注射器标红处。然后加生理盐水至标黄处,记得把盖子再拧紧。” 还挺简单的。 周沅清把东西收起来,抱着盒子把客厅的灯关了,上了二楼。 打开琴房的门,洛兰果然在里面。 琴房也没开灯,但窗帘是拉开的,有月光和路灯的光亮透进来,竟然也不会很暗。 洛兰站在钢琴前,揣着手看着上面摆着的一个相框。 听见开门的动静,他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便又移回了视线。 “在看什么?”周沅清问。 他觉得那个相框有些眼熟,于是凑上前看。 “居然是这张!”周沅清惊讶道,“我还以为不见了,你从哪儿找到的?” 洛兰:“陈叔晚上收拾屋子找出来的。” 周沅清怀念地拿过相框,语气充满感怀:“这是我来洛家的第二年,哥带着我去郊外爬山,在山顶上拍的。” 照片上的洛昱和周沅清十分青涩,两个人穿着登山服,头挨着头对着相机笑,周沅清那时还有些羞涩,一旁的洛昱倒是十分开怀,洋溢着他那个年纪的青春和活力。 周沅清嘴角挂着微笑,看着照片感慨:“你爸那时候就比你大一些,现在你也到了他这个年纪,时间真是过得快啊!” 洛兰却觉得他那抹笑意分外刺眼,他看着低着头满脸怀念的周沅清,问:“我笑起来,和爸很像吗?” 周沅清没听清,茫然地抬起头:“啊?” 洛兰却已不再看他,又盯着钢琴:“之前学校的一个老师过来代课,说是给我爸上过几堂课,他告诉我,我长得不像父母,但笑起来却和我爸很像。” “是真的吗?” 周沅清:“你们是亲父子,像不是很正常的。” 洛兰猛地转身,身体正对着周沅清,眼睛布满血丝,却被房间内大片的黑暗掩盖:“我只想知道,是真的吗?” 周沅清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但这个问题又确实不是什么无法回答的禁忌,于是还是老老实实地回他:“确实有那么一点儿。”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周沅清看着洛兰忽然脱力地坐在琴凳上,自言自语般说出那番话。 他疑惑:“你明白什么了?” 洛兰双眼直直地盯着周沅清手里的照片,他的声音莫名变得沙哑,隐隐约约还能听出些哽咽:“今晚陈叔在爸爸的书房里,找到一个箱子,里面装着的,全是老照片。” 他忽然抬头,带着决绝与痛苦,还有周沅清无比熟悉的那种眼神。 周沅清不自觉后退一步。 洛兰:“每一张,都是你和他的合照。每一张,你看他的眼神,就如同现在的我,在看你!” 第33章 番外·目光洛兰x周沅清 周沅清站在原地,如遭雷击。 那种眼神,他太过熟悉了。 曾经的他,总是用这种眼神,看向那个高大温柔的身影,自欺欺人地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却早已被一张张存留下来的照片暴露殆尽。 为什么还要留着呢?周沅清想。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大家都好像不知道一样,继续生活下去,不好吗? “他会给你弹《夏夜之溪》。” “他常常对着你笑。” “你也会在他演出结束后献上一捧玫瑰吗?” 洛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周沅清,双眼猩红,话语是那样的咄咄逼人。 “他早就知道了,知道你对他的感情,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你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心安理得地看着你作为洛家的养子,代替他进入军部,他却能无忧无虑地追逐自己的音乐梦想。” “他对你的好不过是他自私卑劣的展现,用那点东西把你牢牢地圈在洛家!”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洛兰愤怒地嘶吼着,身体因为情绪激动而不住地颤抖。 “对,都是假的。”周沅清忽而跟着他的话。 “我知道洛家收养我是为了代替洛昱,我也知道洛昱利用我对他的感情让我牢牢留在洛家。但那又怎么样呢?没有洛家,我根本不可能有今天的地位,这是我欠他们的!” “欠?”洛兰冷笑一声,上前一步,攥住周沅清的手腕,“你欠谁?洛昱吗?他坐在公爵的位子上,却不用像他的先辈一样付出任何代价。为什么?因为你代替了他,你付出了那些本应由他承担的责任,他凭什么?!” “凭我贱!行了吧?”周沅清挣开洛兰的手,手上的相框被甩出去砸在地上,玻璃四溅。 “我贱,所以他只要给我一点点温柔,我就会恬不知耻地凑上去!” “我贱,所以我在他去世之后还帮他养大他的儿子,帮他守着洛家的爵位。” “这样回答可以了吗?你满意了吗?!” “我不是!”洛兰无措地摇头,“我不想逼你,我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周沅清冷笑,“觉得我把你当你爸的替身?” “我很闲吗?看上洛昱又看上他儿子?” 洛兰不说话,只是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抖。 周沅清也不说话,站在钢琴架的侧边调整呼吸,平复情绪。 他突然有点想笑,当初洛昱觉察到自己的心意,却置若罔闻。结果现在洛昱的儿子喜欢上了自己,却觉得自己是父亲的替身。 真是欠他们一家的,周沅清想。 他抽空看了一眼几步之外的洛兰,却惊讶地发现他的状态明显的不对。 第36章 其实如果他是个alpha或者omega,在踏进这间琴房的一秒就能发现。 满屋皆是桃花的馥郁香味,在周沅清进来的那一剎,信息素瞬间裹满了他全身,只不过是他闻不到而已。 洛兰的呼吸已经完全混乱,汗水不断从他的额头鼻尖渗出,最后滴落在地板上。他全身都泛着热,裸露在外的皮肤变得通红,紧咬着牙控制自己不去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 坏了,是易感期! 怎么偏偏是现在?! 周沅清也顾不得他们才刚刚吵过架,火速推开房间的门冲了出去,在边上的卧室里翻翻找找摸出一瓶生理盐水。 再次踏进琴房的一瞬,周沅清只感觉自己仿佛被野兽盯上,那种充满欲望的气息似是想要将他彻底占有,拖进领地,只供自己享用。 刻意把这些忽略,周沅清打开刚刚被自己搁在一旁的抑制剂,按照说明书上的要求开始操作,途中因为着急,小瓶里的液体不小心漏出来了一下,蹭在了周沅清的手上。他以为是盐水,没太在意,扯过洛兰绷得死紧的手腕,消毒后刚想扎进去,alpha却突然开始挣扎。 一个没抓紧,手上的注射器被打落在地上,不知滚去了哪里。 周沅清心脏骤停,震惊地抬头看向洛兰。 alpha汹涌的欲望在眼睛里翻滚,粗喘着吐出阵阵热气,一错不错地盯着周沅清看。 两手都被抓住,周沅清脑中警铃大作。 常年接受训练的身体下意识想要反制对方,却在碰到洛兰手臂的一剎那,身体犹如过电般溢出一阵阵酸麻。 周沅清心下大骇,怎么回事?! 力气被一点点抽离,浓郁的桃花香气排山倒海般灌入他的鼻腔,意识逐渐模糊,身体却在不自觉地朝面前滚烫的alpha靠近。 坏了,要完。 这是后颈被利齿狠狠刺入后,还剩一丝清明的周沅清,脑海里唯一的想法。 窗帘被汗湿的手拉起,满室的旖旎情欲顷刻间被尽数掩藏在黑暗之下。 …… …… 周沅清躺在床上,第不知道多少次挣动手腕,不例外地感受到被金属禁锢的微微凉意,无奈地叹息一声。 自那天起,意识再度清醒已是五天之后。 这五天里,他和他从小养大的侄子,从琴房到卧室,把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了个遍。 可惜那架钢琴了。周沅清还有闲心想,怪贵的,这下报废了。 他翻了个身,肩膀上的痕迹随着他的动作暴露在空气中。 自暴自弃地趴在床上,周沅清把头埋在枕头里,陷入沉思。 怎么会发展成这样的场面呢?? 一定是因为那只该死的抑制剂!周沅清愤愤地想,不然十个发了情的洛兰也打不过他。 学着和林愿一样,把责任推脱给不会说话的东西,他心里好受不少。抛却这些黏黏糊糊的情绪,周沅清开始思考怎么让别人知道自己被人关在了家里。 好丢人,被自己的侄子干了,还被锁在家里。他堂堂一个中央军的上校,竟然沦落到这个地步。 “咔拉”一声,卧室的门被轻轻打开。 周沅清闭眼,装没听见。 瓷碗碰撞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紧接着就是大米煮熟后的清甜香味飘来。 来人只是把碗放下,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最终还是周沅清先一步败下阵来。 他半边脸贴着枕头,睁开眼睛看向站在床边的洛兰。 alpha应该是刚刚出了一趟门,穿的齐齐整整的,收拾得人模人样,一点都看不出此人把周沅清按在床上,没日没夜地搞了五天。 周沅清看着洛兰,洛兰也看着他。 床头柜上的瓷碗又被人端起,洛兰跪坐在地毯上,舀起一勺米粥,敛目轻轻地吹着。 周沅清一点一点爬起来,中途抻到了腰和大腿,酸麻和疼痛一起涌上来,被他强行忍住。 靠坐在床上,像个病人一样,喂一口吃一口。一碗粥很快就见了底,两个人全程毫无交流。 周沅清:“你还想把我关到什么时候?”他的声音微哑,情欲过后说不出的性感。 洛兰不说话。 周沅清真是快给他气笑了,这死孩子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养出了这种性格。 洛兰闷着声音:“把你放了,你是不是就再也不会见我了?” 周沅清一窒。 老实说,他确实有这种想法。 但是不管是谁处在他这个境地都会这样想的。 甚至于,周沅清难以理解自己,面对这种情况,尴尬居然比气愤要多不少。 一定是和林愿混久了。周沅清再次推卸责任,自己的道德水平也呈直线下降了。 洛兰说完之后就一直在观察周沅清,见他面色几经变幻,就知道自己的担忧已然是正确的。 内心的阴暗悄然滋长,洛兰撕开后颈处的抑制贴,面无表情地看向周沅清。 感受到房间里愈发浓郁的桃花香味,周沅清带着无语的心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 有人在大门发送了一个访客邀请。 洛兰扭头看着一旁熟睡的周沅清,慢慢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离开卧室。 门锁扣动,原本应该在睡梦中的周沅清霍然睁开眼睛,眼神清明无比。 洛兰透过手机,门外站在一个一身黑衣的人,看身形应该是男生,戴着帽子看不清脸。 能进到这里,说明他拥有洛家前几道门的进入权限。 洛兰打开链接大门的系统,权限的来源是——周沅清! “我数三个数,劝你马上把门打开。”听筒里混着电流的声音突兀响起,并不十分清晰。 洛兰面色不善地紧盯着屏幕。 “一。” 门突然被人推开,洛兰猝不及防,被另外两个黑衣男子从门外冲进来直接按住。 压着自己肩膀的两只手犹如钢铁一般坚硬,洛兰根本无法挣动。 “小小年纪,就敢玩囚禁了。”轻佻的声音自上方响起。 洛兰抬头,穿着黑衣的男子摘下衣服自带的帽子,露出一张分外好看的脸。脖子上戴着抑制环,是个omega。 林愿看着这个还未长开的alpha小孩,英俊的脸上满是不甘,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恐慌。 他错开眼,视线投向二楼。 林愿喊道:“人在哪儿?吱个声。” 其中一间房里传来一声闷响。 林愿两阶楼梯作一步跨上去,身后的两个黑衣人死死压着洛兰跟在后面。 门锁轻响,满室桃花味铺面而来,呛得林愿一激灵。 林愿看着周沅清坐在床上,举着被手铐拷住的手,动动手腕向他示意。 “真是个禽兽啊。”林愿笑说。 他后退一步,转身就给了已经被压着站在走廊上的洛兰一拳。 青红色的痕迹瞬间浮现在洛兰的脸上。 没再理会他,林愿回头进了卧室,半跪在床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铁丝。 周沅清吐槽:“你这也太原始了。” 林愿捅了几下,手拷发出轻响,他笑着抬头:“我可是熟练工。” 他问:“能走吗?” 周沅清点头,但刚一下床就两腿一软,险些趴在地上,好在被林愿眼疾手快地扶住。 林愿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我搀着你吧。” 周沅清也没逞强,抓着人的手,一步一挪地走出房间。 路过洛兰,alpha挣扎着想要追上去,终究无能为力。 “能不能别走?”洛兰哀求着那个即将离去的背影。绝处逢生般看见那人在听见这话后脚步一顿,他心中闪过一丝欣喜,却又在看见那道身影头也不回地离开后,顷刻间陷入无尽的绝望。 所有人都走了。 洛兰无力地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盯着被关上的大门,一点点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压着头,看不清神色。 第34章 番外·目光洛兰x周沅清 周沅清被林愿带回了半山的庄园。 见了他这幅狼狈不堪的样子,李沉寓也没说什么,让医生去了他房间。 “人到中年混成这样,真是一辈子都有了。”周沅清躺在床上,喝着林愿递过来的润嗓子的茶水,满脸无奈。 林愿:“现在有什么想法?” 周沅清:“不知道。” 林愿:“这件事过去,你和那小子的叔侄关系就彻底崩塌了。” 周沅清把烦躁完完全全写在脸上:“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处理?” “我?”林愿给自己倒了杯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个没什么道德的人,我喜欢就行。你那个侄子,我看也是个没啥伦理道德的人。” “更何况,你们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所以,关键还是在你自己。” 周沅清抱着枕头放空:“我把他当亲侄子养了十一年。” 他那么小的时候,毫无道德伦理地爱了自己的养兄三四年,没有结果。 第37章 现在洛昱的儿子反过来爱上了自己,他连指责都做不到。 年轻人的爱意太过汹涌澎湃,他一点也招架不住。 ———— 半个月后,一通电话打到了周沅清的手机上。 彼时他正在处理监察所所长庄宁反叛一案,忙得昏天黑地。好不容易得空,正想轰轰烈烈睡上一觉,才刚闭上眼睛,电话铃就响了。 不想理会。 在铃声又一次响起后,他哀嚎一声,闭着眼接通了电话。 “什么?我马上过去!” …… 周沅清走进病房,就看见洛兰吊着个腿,脸色苍白地睡在病床上。 他瘦了不少,手臂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见。眼下泛着浓重的青黑,显然这段时间睡眠质量不太好。 真是造孽啊! 听见动静,床上的人迷迷糊糊睁开眼,看清周沅清后,眼前顿时一亮。 他说:“你肯见我了?” 洛兰的脸上带着小心翼翼,还有喜悦和期待。 终究是自己带大的孩子,感情还是在的,就是这个感情现在有些变质。 周沅清:“最近比较忙。”算是在解释这段时间避而不见的原因。 洛兰立刻说:“我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对不起。”他的鼻尖红红的,整个人泫然欲泣。 周沅清非常无语地看着他这副样子。 这死小孩从小就冷冷淡淡的,只有想要什么东西的时候才会撒撒娇、卖卖乖,故作柔弱,相当会演。 但他的确就吃这套。 周沅清问他:“腿还疼吗?” 洛兰点点头:“有点。” 周沅清叹了一声:“陈叔在家吗?” 洛兰摇头:“陈叔家里有事,请假回去了。” 周沅清:“其他人呢?别告诉我都请假了吧?” 洛兰不语。 周沅清:…… 就知道这小子是故意的。 但事已至此,再指责病号也没什么意思。 “算了。”他说,“你出院了直接住去我家吧。” …… “你就这么让他登堂入室了?”电话那头的林愿吐槽道,“你真的,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们天生一对好吧!” 挂断电话,周沅清把锅里的汤打出来,放在机器人肚子里,让它带出去。 洛兰拄着拐杖一跳一跳坐在了餐椅上。 一顿饭吃得安静又和谐,就好像之前那些事完全没有发生过。 收拾残羹的工作交给了机器人。 二人相对而坐。 “趁现在有时间,有些事我们还是说开来。”周沅清揣着手,看着眼前微微低着头的男孩。 “第一,替身这件事纯粹是你胡思乱想,你和你亲爹哪哪儿不像,替个什么东西。” “第二,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无论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名义上,你都是我的亲侄子。” 洛兰猛地抬头。 “侄子?我们之间发生了那些,你认为我会甘心继续以侄子的身份待在你的身边吗?” “不甘心也得甘心。” “除非你去和你爷爷说,让他当初别收养我,这样我就不会遇见你爸,你也不会见到我。我也掺和不到你们家这一堆破事里。” 洛兰死抿着唇不说话。 周沅清:“把伤养好就离开我家吧,以后——以后没什么要紧事,也别再见面了。” “凭什么?”洛兰眼睛通红,“凭什么洛昱能得到你的爱,我不行?” 周沅清忽而沉默了,垂着眼睛不说话。 餐厅一时只剩下周沅清转动手表的链条声。 过了许久,久到洛兰以后对面的人不会再回答自己的问题时,周沅清开口了。 他把装着水的玻璃杯推到洛兰面前,对他说:“喜欢一个人太累了,尤其是像我——我们这种,爱上一个和自己有伦理关系的人。” “我想过的舒服一些,所以,抱歉了。” 洛兰愣了好一会儿,良久,哽咽道:“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 “晚上陈叔会来接我,对不起,打扰你了。” …… …… 他们二人再也没主动联系过。 洛兰毕业那天,周沅清开着车在他学校门口远远地看了一眼,人没有先前那么瘦了,看着也精神不少。 趁着人还没发现,他又开着车悄悄离开。 真奇怪,明明之前因为工作忙也不常见,却不会总是想着,想知道他最近过得怎么样、发生了什么事、交了什么朋友。 周沅清是个很会调理情绪的人,自然也是一个对情绪很敏感的人。 当他发现自己身上的不对劲后,立刻找了个时间,好好分析了一下自己那些零零碎碎的想法。 最后得出的结果是,或许他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对洛兰有着超越叔侄的感情。 这一点点感情,并不值得让他再一次踏入洛家人这个坑里。 但再多一些呢? 周沅清不知道。 洛兰放弃进入音乐学院,顺利考入军校的消息传来,他的心里除了可惜,居然还有那么一些解脱。 那些被强行赋予的责任和使命,再也不用延续下去了。 —— 两年后。 周沅清捂着脖子呲着牙从洛兰的床上坐起来,觉得自己当年说过的话真是不会错。 他真的挺贱的。 前天晚上一个朋友生日,叫了几个人吃饭,他也是到了饭店才想起来这人算是洛兰的师父。 这段时间休假,他比较放松,喝了几杯,结果当天晚上就和洛兰睡了一觉。 第二天清醒过来想溜,结果又被人拽了回去。 接到李沉寓开会的消息后,他如蒙大赦,火速穿上衣服打算离开,坐上车却发现自己的车不知道为什么无法启动。 无奈,只能坐上了洛兰那辆拉风的超跑。 一路上,他僵直身子坐在副驾,幸好洛兰没有搭话的意思,不然他更是无所适从。 路程比较长,周沅清有了时间偷偷观察这个他好久未见的“侄子”。 洛兰比之前黑了,整个人变得挺拔又锋利,拜alpha的基因所赐,长得比周沅清要高壮一些,看上去已经彻底是个成熟的男人了。 其实也不止看上去,这两晚他自己也体验到了,实际上就是挺成熟的。 话比之前还少,也不怎么爱笑,都不知道是和谁学的。 车子没有停在军部的停车场里,毕竟这台惹眼的红色超跑,实在是和那里不太匹配,也不是很合规矩。 周沅清抢先一步下了车,头也不回地往军部走,根本不给人任何说话的机会。 身后的洛兰在原地默默站了一会儿,确定自己和周沅清能保持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后,这才迈步往前走。 一场会议下来,大致就是两件事:第二域军的重新任命和t区问题的解决。 会议上的众人虽然面上不说,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两件事,最后都会落在席上那位年轻有为的洛兰公爵头上。 散会后,李沉寓要带着洛兰去辉煌宫,但他有个文件落在家里,就让秘书去拿。 “我送你去吧?”周沅清插了过来,“我去找人,你再把车开回来。” 秘书看了李沉寓一眼,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就打算跟着周沅清走了。 “等一下。”一直在边上沉默不语的洛兰突然出声叫住了他们。 众人疑惑地看着他,就见公爵大人快走几步,当着众人的面把车钥匙递给周沅清:“今天早上是开我的车来的。” 周沅清倒吸一口凉气。 李沉寓低头莞尔。 强装镇定把车钥匙拿在手里,周沅清带着秘书迅速离开了现场。 待周沅清的身影消失不见,洛兰才收回视线,跟在李沉寓的背后。 李沉寓冷眼旁观,不做评价。 —— t区在洛兰的领军下被彻底拔除,第二域军也即将迎来洗牌。 等待的时间里,林愿和李沉寓的女儿顺利出生,周沅清在第二天就迅速提溜着礼物,去看望林愿和甫一降世就被立为皇储的小殿下。 “真可爱!”周沅清趴在摇篮边上,看着里面熟睡的小婴儿。 “也不看看是谁生的。”林愿自夸。 他说完顿了一下,道:“洛兰,已经去第二域了。” 周沅清:“我知道。” 林愿:“你和他……” 周沅清:“纠缠了这么久,其实该有的答案早就有了。” “但不管是我还是他,都需要时间去接受。” 林愿轻轻“嗯”了一声,对他说:“我希望这个结果,你会开心。” 周沅清笑了一声,看着他说:“会的。” 正如那天周沅清去送洛兰离开,年轻的公爵饱含爱意和不舍的双眼久久凝视着他。 “我会等你的答案的。”洛兰说。 第38章 周沅清默默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针脚粗糙的护身符,递给洛兰:“到了地方再打开吧。” 广播在催促,洛兰手上捏着那个小小的布制袋子,低头在面前人的唇上印下克制一吻,随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今天天气很好,蔚蓝的天空上几乎看不见云层。 总是要走的。周沅清隔着玻璃,看着逐渐远去的飞机。 但他和洛兰的距离却不是不可逾越的。 只要他们都勇敢一点。 飞机上,洛兰并没有听从周沅清的话,一坐下来就迫不及待地打开那个护身符。 里面是一张照片。 是周沅清在他十六岁生日的时候,在海边拍下的合照。 他们两个人在这个小小尺寸的照片对比下,看上去挨得很近很近。 看着照片上笑得灿烂的两个人,洛兰的眼眶泛着酸意,但脸上的笑容却如何也压不住。 他们之间隔着很远的距离,但他们却亲密无间。 番外完。 温馨提示:找更多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