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前男友上恋综后》 第1章 《和前男友上恋综后》作者:羊不知【完结+番外】 简介: 娱乐圈|破镜重圆|酸涩拉扯|乐队综艺|恋综 许惊岁年少时期恣意张扬,不仅把林此宵拉进自己乐队,还在后台将人堵着表白:“要不咱两试试?” 彼时林此宵还一贫如洗。 六年后的一场宴会,许惊岁亲眼看见协议丈夫出轨他人,一双温热的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接着,他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这就是你把我甩了后挑的人?” 许惊岁的睫毛在他掌心跳动,“你确定要在这里和我算旧账?” “不是旧账。”林此宵轻叹。是旧情难忘。 —— 许惊岁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与前任和前夫同上一档节目,并且深陷修罗场。 节目播出前,一段低损视频突上热搜,乐队表演结束,面容模糊的贝斯手与鼓手在台上相拥,紧接着,林此宵与许惊岁的陈年恋情被扒了出来。 网友: “贝斯手是林此宵对吧?我该震惊林此宵混过乐队还是该震惊他贝斯竟然弹得这么好?” “陈年恋情没什么好说的吧,早都过去式了,更何况许惊岁还跟另一位结过婚。” “林此宵会来参加这个节目我直播吃键盘不开玩笑!” 然而,节目播出后,一向以冰山影帝闻名的林此宵却能时隔六年还清楚记得许惊岁的喜好及忌口,被扒出来的微博小号记录着曾经的恋爱点滴,简直就是个恋爱脑!并且,他在节目上与许惊岁前夫处处针锋相对!分分钟都是个火药味十足的修罗场…… 网友: “众所周知,破镜重圆破的都是不够爱,我先压一手复合。” “是谁还没磕到为爱发疯狼狗跟貌美敏感小猫啊qaq” “节目中谈起前任咬牙切齿,转头见到前任的前夫又醋意大发,林影帝,他超爱!” “虽然但是,我觉得还是前夫哥更好磕啊,举手投足间的夫夫默契!” “前夫党在此!高举前夫大旗,压一手复婚!” 节目播出后不久,一条微博突上热搜,晒出的画面是两枚婚戒跟一本结婚证。 林此宵:“没机会了,人是我的。@许惊岁” *当出现极昼时,在一天24小时内,太阳总是挂在天空,没有日落,没有黑暗。 钓系小太阳小少爷受x(口嫌体直·真香)高冷酷哥 1.叙事体系为:现在-过去-现在 2.涉及部分乐队知识,如有不当欢迎指出,谢谢喔~ 3.攻受皆身心如一,受跟协议丈夫没有发生关系!!!只是协议需要。 内容标签:破镜重圆 娱乐圈 甜文 钓系 综艺 主角视角:许惊岁 林此宵 配角: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w^ 一句话简介:看兜兜转转的爱情再重逢 立意:世界会在爱中醒来 第1章 许惊岁处理完工作,回到家时已近凌晨。 他刚推开门,管家芳姨就迎了过来,笑着问他:“要吃宵夜吗?” 忙活了一天,晚饭也没来得及吃,这么一问倒还真有几分饿了,许惊岁点点头,客气有礼道:“麻烦了芳姨。” “不麻烦的。先生今个回来得早,说要跟您一起吃晚饭,备了不少菜呢,那我去热热。” 许惊岁闻言怔了下,没想明白谢知繁哪来的闲情逸致要跟他一起吃饭,他收回思绪,应了声:“好。” 话音刚落,眼一抬,就瞧见站在二楼卧室门口的谢知繁,他大概是刚冲完澡,额前的碎发还有些湿,换了一身灰色睡衣,居高临下地睨视着许惊岁,低沉的脸色愈发显得气场凌厉逼人。 许惊岁不用想都知道谢知繁定是因为自己回来得晚,让他久等了而生气。这人一向脾气不太好。 果真如他所料,只见谢知繁信步从楼梯走下来,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还知道回来?” 许惊岁没什么表情,自顾自地走到桌前,拉开椅子坐下,谢知繁冷着脸坐在他对面,一言不发。 两人维持着诡异的寂静,气氛冷淡又压抑。 汤很快被热好送上来,许惊岁低着头,用汤匙舀了口。最近开始降温,喝一口热汤整个人都舒服了许多,苍白的脸色也红润了些,过了几分钟,他停下动作,淡淡道:“我们的婚约到期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去办理一下离婚手续。” 一语如平地惊雷。 谢知繁脸上带着些许不可思议,旋即有些不屑地冷笑一声:“离婚?”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姿态傲慢道:“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离婚?” “我吃好了。”许惊岁打断了他的话,起身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在他走上楼梯时,不远处的餐桌旁响起了一声碗筷砸落地面的清脆破裂声,他脚步稍稍顿了下,又很快恢复如常,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 洗完澡出来,许惊岁将西服外套拿下楼。 地面的碎瓷片已经被清理干净,一切看起来与之前无异。谢知繁随手脱下来的西装外套随意地扔在沙发上,许惊岁看了眼,拎起来,明天与自己的西装一起让芳姨送去干洗。 他刚拎起,就感到一丝不对劲。 西装上残留着还没来得及消散的香水味,很浓郁的香气,甚至有些刺鼻,可谢知繁平日里并不爱用香水。除此之外,衣服前襟的纽扣似乎少了颗,胸口方位还有一根黑色发丝,在纯白西装上很是明显。 许惊岁捏起发丝仔细看了看,微长而卷,但他与谢知繁都是短发,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过了两秒,他没什么表情的将衣服挂起,回了房间。 许惊岁前脚刚关上门,后脚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他的助理,深夜来电,不免有些疑惑。 刚按下接听键,就听见助理的声音蹦了出来,“许总,事态发展的比我们预想的要更快且更严重。” “温翰现在不仅被爆出来出轨,其工作室还涉嫌偷税漏税,现在舆论不断发酵,各大品牌都在第一时间发博宣称与其解约,许多合作商也开始撤销合作。” “电影主演估计必须得换人了。” 许惊岁捏了捏鼻梁,沉思片刻后,问:“其他投资方怎么说?” “星来跟聚华都在闹着要撤资,剩下几家还持观望态度。聚图作为项目主投,现在已经没法全身而退了,倘若这个时候作废,我们必定元气大伤。” 聚图最初涵盖的内容只有商业地产投资及经营,经过好几年公司才从早期的微弱之式做到现如今业内小有名气。 此次投资《黑与白》的决定,许惊岁更是权衡已久。这是聚图迈向电影院线等文化产业的第一步,容不得半点出错,却没成想半路出了这种事情。 大脑快速地思考应对措施,过了片刻,他吩咐道:“明天约林导一起吃个饭。” 助理快速应下。 一夜无眠,他的睡眠质量向来不是很好,一闭眼总会被拉回陈年往事的梦中。直到天际露出鱼肚白,他才迷迷糊糊有些睡意,但仅睡了三个小时就被闹钟吵醒。 他起来收拾好后前往公司开会。 一场会议结束已是一个半小时后,许惊岁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秘书走上前同他道:“有位姓方的先生在休息室等您很久了。” 姓方?许惊岁在脑海迅速回想,合作过的人中姓方的倒真没几个,他疑惑地迈步走到休息室门口,推开了门。 里面的俊美男人正坐在沙发上低头看手机,闻声抬眸看了过来。 许惊岁觉得这张脸很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他向里面走去,客气友好地笑了下,伸出手,“不好意思,久等了,我是许惊岁。” 男人同样站起身,视线下意识地打量了许惊岁一番。 他对这个名字早有耳闻,但还是第一次见到本人,他本以为是个有些才能的美丽花瓶,却意外发现男人比自己想得要更为出众一些。 狭长的眼尾、漆黑的瞳仁,直盯着人时显得有几分不怀好意,许惊岁觉得有些不适,低声清咳了下,提醒:“方先生?” 方濯忙收回视线,转瞬间带上得体的笑容,回握住:“您好许总,我是方濯,是谢知繁的...”他顿了下,道:“朋友。” 这个停顿实在是巧妙,很难不令人多想。许惊岁看见对方的微长卷发,突然想到了那根粘在谢知繁西装上的发丝。 他浅笑了下,疏离有礼道:“不知方先生找我有何贵干?” 方濯并未直接挑明来意,反而弯了弯嘴角,邀请道:“有时间一起到附近喝杯茶吗?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茶阁。” 许惊岁看了看他,过了两秒,浅笑着应下:“好。” 茗月台在霖市小有名气,一是因为物价出奇的贵,二是因为环境好、地段好、隐蔽性高,不少有头有脸的人都是这儿的常客。 第2章 室内用雕花屏风隔开座位,增添了几分古色古香。两人落座,方濯抬眼看向许惊岁,询问:“许总有什么喜好的茶吗?” 许惊岁对茶饮了解甚少,便说:“都可以。” 方濯点了下头,同一旁等候的服务员淡淡笑道:“那就上一壶西湖龙井吧。” 服务员应了声:“好的,请您稍等一下。” 五分钟后,茶被端了上来,茶香四溢。方濯执手倒了一杯推到许惊岁面前,忽然道:“阿繁原来也不爱喝茶。” 如此亲昵的称呼丝毫不加遮掩的脱口而出,许惊岁接茶的动作顿了下,抬眼看去,只见对方表情意味不明。 方濯盘膝而坐,姿态像一只高傲的天鹅,似乎并没有察觉哪里不对,依旧缓缓道:“他觉得这些太繁琐讲究,但是我喜欢,他便陪着我一起来,时间久了,他竟也爱喝了,你看,爱一个人就是会爱屋及乌,真是奇怪。” 话说到这,许惊岁心里已然明了,他不动声色地抬手抿了口茶,静静听他说着。 方濯余光瞥了他一眼,笑着娓娓道:“你可能不太了解他,他其实是个很固执己见的人,认定了一个人一般很难改变,在我出国之前,他有向我求过婚。” 他笑得很温柔,像一朵与世无争的小白花。许惊岁对上那双漆黑瞳孔,却发觉对方眼中的攻击意味浓烈,恍然想,或许以退为进才是这人的惯招。 他摩挲着紫砂茶杯,低头浅笑了下,冷静提醒:“方先生常年在国外可能有所不知,谢先生已经结婚了。” 方濯自然是知道的,他这次回来已经去找过了谢知繁,却没想到对方对待他竟然极为冷淡,他坚定谢知繁是不可能放下他的,一定是什么在从中作梗! 想到这,他的脸色变了变。温柔化作利刃,姿态依旧优越:“说实话,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快跟你结婚,现在想来他或许只是同我赌气。” 他笑了下,语气颇为傲慢:“我已经回来了,你应该明白,你们的婚姻也只会是名存实亡,我劝你最好自己主动提离婚,免得日后太过难堪。” 许惊岁与谢知繁确实是协议结婚,各过各的,加之如今婚约到期,即将离婚,用一句“名存实亡”来形容倒也贴切,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纵容他人来肆意贴脸挑衅。 清冷的眸光如皎月,照得人无处躲藏,方濯被这双眼睛看的竟有几分心虚,许惊岁见他目光躲闪,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如果方濯与谢知繁真的旧情复燃,谢知繁昨晚面对自己的离婚申请时应当大为赞同,何必大发雷霆?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这茶他大概是有些喝不惯,有些苦和涩,耐心也开始告急,他验证心中猜想,淡淡道:“方先生,或许你更应该询问一下谢知繁的意见,如果他同意的话,我没异议。” “许惊岁,你这是什么意思?”方濯不悦地皱起了眉,秀气的脸显得有点扭曲。理解出现了偏颇,他觉得许惊岁在拿腔作势地用谢知繁来压他。 许惊岁一派的冷静镇定道:“解决问题应当找到源头,方先生既然与谢知繁情深难忘,为什么不让他同我明说?” 茶杯放下,温和面孔包裹着锋利的目光朝着方濯看去,唇角微弯,“难不成,方先生在他那碰了壁,开始打挑拨离间的主意?” 方濯短暂地怔了下,嗤笑了声,讥诮道:“我不明白你在胡说什么,我与他一同长大,早就心照不宣,你是觉得你比得过我与他一同长大的十几年吗?” 许惊岁锋利的眸光直刺向方濯:“既然如此,不如我们现在打电话问问他?” “你!”方濯顿时气急,忽然觉得这人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更为难以拿捏,阴暗心思像被包裹在虚假泡泡中,对方轻而易举地触碰,霎时公之于众。 许惊岁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好修养地道:“谢谢方先生今天的款待,如果您没有别的事的话,公司事务缠身,恕我先走一步。” 他说完起身走了两步,却忽然被方濯抓住了胳膊,对方低沉不悦道:“许总,这就想走了?” 许惊岁回头扫了眼,冷声提醒:“方先生,不要太过分了。”他试图挣开方濯的桎梏,哪知对方死死不松手,推拉了两下后,他用力一甩。 方濯猝不及防地向后踉跄了两步,伸手扶住桌面才堪堪站稳,一时怒上心头,他伸手拿过桌面的茶杯,作势就要朝着许惊岁的方向泼去。 第2章 茗月台二楼,栏杆旁的茶桌是vip席。服务员将茶放下时,轻快地扫了眼坐在一侧的男人,这张脸几乎家喻户晓,五官轮廓看着比大银幕中要更加立体。男人神情冷峻,手支着下巴,视线定焦在楼下某处。 “此宵?”男人说完不见对面人回话,迷茫地扭头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他“哎”了声,好奇道:“那不是方濯吗?” 林此宵目光未收,仍定格在那张再熟悉不过的侧颜上,薄唇轻启,“认识?” “见过几次。”男人见他追问,心底不免有点惊讶,还当他是对方濯感兴趣,便展开了说说,“这个方濯呢,之前跟谢家那位在一起过,感情还不错,本来都要订婚了,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方濯去了国外,谢知繁也跟别人结了婚。” 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男人顺着话题说下去,“谢知繁的另一半叫许惊岁,长得也是一顶一的好看,现在是聚图的老板,年少有为啊,不过你应当不认识他。” 手指摩挲着瓷杯壁,林此宵缓缓收回视线,漆黑眼底氤氲着低沉情绪,似笑非笑道:“我认识。” 常年出入名流圈,认识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男人笑了笑,丝毫没发觉对面人神色中的异样,接着说:“对了,说到这,我忽然想起件事。我昨个在酒吧看到了谢知繁跟方濯。” “说起来也奇怪,方濯跟谢知繁只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徒留谢知繁自个在那喝闷酒。你说该不会是旧情人见面,死灰复燃了吧?那位许总倒是惨,前有电影的糟心事,这又来个劲敌……” 他正说着,对面的人突然站起了身,匆匆地拿起一旁的帽子,撂了句:“我先走了。” 男人不明所以,呆呆地看着林此宵快步下楼,朝着方濯那桌的方向走去,他定睛仔细一看,猛地发现正在同方濯说话那位不就正是他口中那位倒霉至极的许总吗! 温热的茶水并没有按照预想泼向许惊岁。 方濯的手刚要抬起,却被从后面突然伸来的一只手强有力地握住,手突然脱力,茶杯滑脱,摔落到地面,茶水溅洒一地。 不小的动静引得许惊岁转身回看,那人带着个黑色棒球帽,身着同色系休闲运动外套,虽然眼睛被帽檐遮挡,但露出的下半张脸的轮廓立体,且眼熟。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微微抬起头,那双凌厉而深邃的双眸向他看来。 在看清脸的那瞬,许惊岁的后脊猛地一僵,整个人如钉在原地。 这张脸太过熟悉。每次想忘记,又会出现在梦里。他愣了好几秒,觉得此刻像在做梦,林此宵怎么会在这? 一同回看的还有方濯,他拧着眉头,饶是对这位突然出现的人很是不满,但在看清脸后也愣了愣。 纵使他对娱乐圈不是很熟悉,但也认得此人,林此宵,出道短短几年就拿了影帝满贯,背后还有耀林集团,实力非同小可。 他恭恭敬敬,极为客气道:“林总?” 林此宵松开了他的手,拿起桌面上还未使用过的湿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看起来像是刚触碰完什么脏物。 方濯将这一幕收入眼底,脸色微变,讪笑道:“林总和许总认识?” 林此宵眼皮薄唇薄,半低垂着眼看人时显得很冷,像融不掉的冰山,总显得压迫感极强,他闻言冷笑了下,却没接话,转而看向许惊岁,问:“你跟他是朋友?” 许惊岁冷漠否认:“不是。” “我猜也不是。”林此宵冷冷道:“你的眼光还不至于差到这种地步。” 这话乍一听起来像是在说许惊岁,实则是在羞辱方濯,后者的脸色登时难看至极,看起来要笑不笑的,五脏六腑简直都要气炸。 林此宵径直迈过他,揽住许惊岁的肩膀一同往外走去。 直到走出大门,许惊岁忽然向前一步,与林此宵面对面而站,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客气疏离道:“今天谢谢你,我还有事,先走了。” 林此宵定定地看了他好几秒,发现许惊岁似乎比上次在宴会中匆匆见的那一面要更瘦了,黑色风衣跟乌黑的头发衬得他脸色近乎病态的白,看起来像是过得很不好。 薄唇不悦地抿了抿,他问:“你要跟我说的只有这个吗?” 许惊岁移开了目光,轻微蹙了蹙眉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比较合适,与林此宵的独处时刻像是一只手扼在他的脖间,没落下去,却横亘在那,令他有点喘不过气。 第3章 心脏跳动得很快,呼吸却是缓的,大脑也运转得很慢。 他思忖了两秒,道:“我没有什么要说的。” 话说到这,也该结束了,许惊岁想了下,将再见咽了回去,毕竟林此宵并不一定想跟他再见。 他转身想要走,脚步却忽地一滞,许惊岁转过身,看着紧攥在他手腕上的那只手,那只手的指腹有因练贝斯而留下的陈年茧,掌心一如既往的温暖,那温度似乎要灼坏那一块皮肤。 许惊岁呆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想要抽回手,可林此宵却没松开,清冷磁性的嗓音直白道:“可是我有话想跟你说。” 许惊岁一怔,抬头看向他。他下意识地想要回拒,但被林此宵抢占了先机:“许总的‘谢谢’应该不会只是口头说说吧。” 两人一同来到了停车场,许惊岁扣上安全带,安静地坐在副驾驶位,极力忽略旁边人的存在。 林此宵启动车子,驶出地下车库,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去哪?” “聚图。” 车子平稳地行驶,许惊岁很快地看了他一眼,林此宵的手搭在方向盘上,姿态矜贵,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拍摄汽车广告,他收回目光,闭上眼睛装睡。 一路静默,就在许惊岁以为会一直这么安静下去的时候,身旁忽然响起了一道清冷嗓音。 “这些年,你有想过我吗?”语气平淡的好像只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好坏。 许惊岁本想继续装睡,车子却突然一个急刹,他冷不丁地睁开眼,不自觉地看向一侧,正对上林此宵漆黑的眼眸,察觉到对方眼神里明显的捉弄,他知道,林此宵识破了他的伪装。 他顿了下,收回视线,转脸看向窗外,攥了攥掌心,声线平静无异,“没有。” “是吗?”林此宵很快地扫了眼右方后视镜以及镜中的许惊岁,直白说:“可是我很想你。” 许惊岁闻言眸光微顿,不自觉地咬了下唇瓣,镇定提醒:“我已经结婚了。” 人类惯性的小动作很难改变,或许许惊岁都不自知,他紧张时总爱咬下唇。林此宵将一切尽收眼底,忽然问:“谢知繁对你好吗?” 许惊岁皱了下眉头,不太想跟他谈论这些,随口道:“他是个很好的人。” 谁料旁边人闻声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达心底,显得有几分冷漠,“一位好丈夫,会容忍前任来挑衅自己的伴侣?” “你不也是‘前任’吗?”许惊岁出声提醒。 林此宵怔了下,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像在嘲讽但更像在自嘲,握着方向盘的骨节早因用力而泛白。 汽车行驶到聚图楼下,许惊岁刚要推开车门,一道落锁声先他一步响起,他不明所以,转头看向林此宵。 林此宵没看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方向盘,忽然道:“许惊岁,跟谢知繁离婚吧。” 心底被一根软刺冷不丁地戳了下,下唇被紧咬的已经有了痛意,许惊岁望着林此宵的侧脸,他很久没有这么近看过林此宵了。 不是十九岁的林此宵,而是二十六岁的林此宵。 许惊岁小幅度地深吸了口气,胸膛被填塞满,给了他一点勇气去开口,“不劳林先生费心。谢谢你送我回来,但我希望我们不要再见了。” 车门被打开,人下车离开,车内的空气凝结成冰。 林此宵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冷血无情,与当年提分手时一模一样,倒真是许惊岁的作风。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手指敲着方向盘,兀自笑了,“我们会再见的。”很快就会。 * 108会议室内。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许惊岁推门而入,客气有礼。 “您好,许总,我是林晁。” 林晁,业内知名导演,擅长文艺片,所执导的影片无论口碑还是票房都极为叫好。上一部与林此宵合作的《迷雾》更是将最佳导演奖与最佳男主角收入囊中,为林此宵再添了一个影帝。 此次的《黑与白》无论班底制作还是原著剧本都极佳,为业内所看好所期待的巨作。 “林导您好!”许惊岁笑了下,欠身与他握手,坐下后将茶杯推过去,淡香扑鼻,“林导现在有什么想法,可以畅言。” 林晁平日里没什么爱好,唯独对喝茶极讲究,他用杯盖掠了掠浮沫,一闻就知道是不菲的好茶,他沉思了半刻,开口道:“我想到一个人,或许可以解这燃眉之急。” 许惊岁笑了笑,问:“谁?” 林晁一字一顿坚定道:“林此宵。”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在捉弄他。许惊岁还当自己出了幻听,反复思考了下才明白过来。 林晁所言不假,温翰童星出道,演技在同期演员中一直出众,斩获了不少奖,属于实力派演员,要论与他同级的除了出道即巅峰的林此宵,倒还真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不瞒你说,我心中《黑与白》的男主的最佳人选就是林此宵。不过...”林晁转念一想,面色有些为难道:“我最开始邀请他出演时,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还有件事,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倒也不是什么秘辛。当年拍《迷雾》的时候,此宵跟温翰结下过梁子。如今温翰的烂摊子,别人都避之不及,如此掉身价的事儿他又怎么可能愿意来?” 许惊岁沉默了许久。 交谈结束后,负责人们整理了下其他投资人的意见跟林晁的想法,得出几个解决方案,其中最好的莫过于找到林此宵,能邀他来出演,其次选择是圈内某个最近爆火的演技还算不错的流量小生。 许惊岁盯着白纸黑字的“林此宵”三字,难得地走了神,一旁的负责人们面面相觑,谁都没敢出声。 过了会,他才闭上眼,略显疲惫地捏了捏鼻梁,“行,我知道了,今天就先到这吧,大家都辛苦了。” 等其他几人走完后,许惊岁喊来了助理,交代道:“试着联系下林此宵的经纪人,看看能不能约个时间见面谈下。” “好的,许总。” 第3章 临泰饭店108号包厢内。 “要说还是许总有魄力,敢一下子砸这么多钱进去,这要是换了我,可就坐不住。来,许总,我敬您一杯。” 许惊岁看了眼,此人也是投资人之一,某个小影视公司的老总。先前想分一杯羹时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现在倒是挺会阴阳怪气。 许惊岁自然听出来了,不冷不热地笑了下,“孙总夸张了,这事还没到最后,或许还有转机也未可知,现在就坐不住,岂不是太早自乱阵脚,让旁人看了笑话。” 他端着酒杯,遥遥举了下致意,而后低头抿了口。 电影现如今闹成这个样子,大家心里面都有怨气,本都指望着票房大卖赚上个一笔,却没成想这才刚开拍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从事情发酵到现在,有几家已经沉不住气宁愿倒亏也要撤资,唯恐日后亏得更惨。 可倘若全撤完了,电影能否拍摄完成都是个难题,那是可真铁定是要砸在聚图手里了,这也是许惊岁今天请吃饭的主要原因,为了稳定和拉拢人心。 “许总,话是这么说,可我们毕竟跟聚图比不了啊。这业内谁人不知,聚图背靠着奥迈,您跟奥迈的谢总又是一对,倘若真出事了,还有奥迈给您收拾烂摊子,咱这种小门小户,要是真烂手里了,恐怕是够呛啊。” “是啊,电影方那边到现在也没个准信,外界传说能找来林此宵替演,到底是真的假的?” “那些媒体爆料有几个能信的?!谁不知道林此宵跟温翰关系不和,这个时候接温翰的烂摊子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林此宵现在奖拿了个大满贯,人气口碑皆有,背后还有耀林集团等着他接班,怎么可能现在上赶着惹一身腥?”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不可开交。许惊岁面色镇定,垂眸看了眼时间,偏头低声同助理道:“八点半了,林导人呢?” “我这就去打电话问一下。” “对了。”许惊岁补充道:“林此宵那边有回应吗?” “消息我昨晚就发了过去,但到现在都还没收到回复。” 许惊岁睫毛缓慢地眨动了下,淡淡应了声:“好,我知道了。” 他话音刚落,包厢门被推开。 林晁歉意一笑:“不好意思各位,遇到点事耽搁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许惊岁站起身,朝着林晁走去,笑着道:“林导,您可算是来了。” 林晁笑得有些高深莫测,“不光我来了,我还带了个神秘人物过来。”他说完往旁边侧了一步。 许惊岁闻言正在心里疑惑,一打眼就瞧见从门口走进来个英俊高大的男人,他还没反应过来,坐在那的投资人中有人率先喊了出来:“这不是林此宵吗?!” 有人接腔,语气有些不可置信:“嚯,还真是他!他怎么过来了?难不成网上说的是真的?” 第4章 许惊岁脑子里咯噔一声,好像断了根线,他抬头看着林此宵,不解地蹙眉,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这? 林此宵似乎并没有听见议论,一张帅气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视线短暂地停留在许惊岁脸上,又看向屋内人群,冷冷道:“不欢迎我?” 许惊岁恍然回神,这才发现自己挡在了对方的路前,他向旁边退了半步。 林此宵与他擦肩而过之际,却忽然停下了脚步,微微偏头,温热的气息拂过许惊岁的耳廓,带着笑意的低沉声线道:“又见面了。” 声音很小,只有许惊岁可以听清,他怔然两秒,转过身看去。后者很淡然自若地找了个位置坐下,同投资人攀谈了起来,反倒显得他才是个客人。 许惊岁抿了抿唇,回到位置,看了眼坐在旁边的林此宵。对面方才还在诉苦埋怨的投资人好奇地探问道:“难道那些营销号说的是真的?你真要来参演这部电影?” 林此宵没给予肯定回应,只是模棱两可地回复道:“还在考虑。” 还在考虑就证明不是全无可能!几位投资人面面相觑,眼睛顿时都亮了起来,其中一人不确信地问:“您既然在这,咱们说话也不拐弯抹角了。大家都知道你跟温翰那关系,你为啥还要接这烂摊子?可别是溜我们啊。” 林此宵抬眼看着他,后者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躲闪开目光,“我做事情很少看原因。非要说一个的话,我对边仇这个角色比较感兴趣。” 他说的是电影男主的名字。 他说完突然看向许惊岁,问:“许总对这个人物有了解过吗?” 许惊岁虽不明白话题为何突然抛给了自己,但他投资前曾读过一遍原著,他想了下,阐述自己对“边仇”的见解:“我认为,边仇是个很勇敢的人,他热烈真诚无畏,敢于坚持自己的路,是个极有自己特点,很吸引人的英雄主义者。” 林此宵手瞧着桌面,静静地看了许惊岁两秒,勾着嘴角很浅地笑了下,“是吗?” “我倒是觉得,边仇看着阳光明媚实则自私冷血。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上赶着百般讨好,等到那个人敞开心扉了,又不喜欢了。把人拉到天堂又一脚踹入地狱。许总你说是不是?” 许惊岁低垂着眼眸,眼底情绪涌动,却很快地被遮掩住,他抬起眼看向林此宵,淡淡道:“我认为角色是多面的,也许他自有苦衷。您可能对角色的理解有些偏颇。” 林此宵冷脸追问:“那你有什么苦衷吗?”他说完,紧盯着许惊岁,像是怕漏掉每一帧表情变化。 许惊岁一哽,林此宵的目光快要将他盯出个洞来,他移开目光,抿了抿唇,冷静道:“林总怎么还没喝就开始说胡话了?” 林此宵眼中的期待一闪而过,鼻腔发出一声很轻的嗤笑,听起来像是自嘲。 两人之间的氛围明眼人一瞧便觉不对劲,几个投资人对视了眼,忙跳出来打圆场,却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问了嘴:“你们两位之前认识啊?” 林此宵眸光沉沉,嘴角带着很淡的笑,像嘲讽,“何止是认识,我与许总可谓是“生死之交”呢。” “生死之交”四个字被他咬重说出,怎么个生法,又怎么个死法,多少有些意味不明,许惊岁难免想起年少时被林此宵弄得招架不住时,用来求饶的话。 这四个字仅是许惊岁与林此宵之间的暗号,旁人无从知晓。 问话那人当真以为两人是友谊极深的好朋友,爽朗地笑了声道:“这可真是想不到啊,许总,你跟林影帝是熟识,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过啊?难怪你坐得住,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啊。” 许惊岁实在不想听下去,忙端起酒杯,转移了话题,看着林此宵道:“是啊,好久不见,我敬您一杯。” 林此宵眸光沉沉,冷冷道:“我戒酒了。” 许惊岁端起的酒杯尴尬地悬在半空,他面不改色地笑了笑,找补道:“戒酒挺好的,明星都要保持身材。” 林此宵闻言笑了下,却没几分笑意,说:“那倒不是,之前胃出血,医生不让喝。” 许惊岁脸上的笑一时僵住,苦味从肺腑蔓延到喉咙,呛得他说不出话来。 林晁眼观鼻鼻观心,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两人,圆场道:“不能喝酒那就以茶代酒好了。” 倒茶的动作却被林此宵拦住,他一手抵住林晁的手,一边抬起眼漫不经心道:“喝茶多没意思,既然许总与我多年老友,代我喝几杯总不过分吧?” 许惊岁抬头看去,对方正微微勾着嘴角,眼神却很是漠然。他印象中的林此宵沉默寡言、温柔内敛,可面前的这个人却令他有几分陌生。 既然有求于林此宵,这些刁难又算得了什么。 “当然可以。”许惊岁将林此宵面前的酒杯拿了过来,倒满了酒。 林此宵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 个别灵敏的投资人已嗅到空气中流动的异样气氛,在心里暗戳戳地猜测两人的关系。 先前那位地中海率先站了起来,笑着有些奉承,道:“林先生的几部佳作我都如数家珍,您要是真能来替演,那我可真是如愿以偿了啊!来,我先敬您一杯!” 此言一出,其他几个坐不住的投资人忙端起酒杯一杯杯敬了过来。 许惊岁喝得太急太快,肚里也没食,几杯下肚便开始有些头晕,他勉力一一应付着,却在坐下时险些踉跄摔倒,好在被一只手扶住。 他下意识道了声谢,才后知后觉看了眼扶住他的人,正是面色阴沉的林此宵。 他呆呆地坐在桌前,在下一个人递酒来时,不假思索地拿起酒杯,一旁的林此宵却冷冷出了声:“今天就到这吧。”他顿了下,说:“电影的事我考虑完会告知许总。” 十分钟后,场上人已寥寥无几。林晁与林此宵共同走至门外走廊,他脚步停下,看向林此宵,笑着道:“你们的关系恐怕不只是朋友这么简单吧?” 林此宵眸光微动。 林晁素来会捕捉演员情绪,蛛丝马迹难逃出他的眼睛,见林此宵沉默不语,他心中的猜想已经坐实七八分,他笑了笑,揶揄道:“我说呢,这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儿怎么自己找上了我的门,亏我还以为是念着我的旧友情,原来是为了旧情人啊。” 林此宵嘴角绷着,不自然地否认说:“没有的事。” 林晁“嗤”了声,“林此宵啊林此宵,你浑身上下,就这张嘴最硬。” 屋内。许惊岁站起来,同还没走的人欠了欠身,示意离开。 他人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林晁的声音,语气有些调侃:“许总拜你所赐可喝得不少,你也不打算送送人家?” 过了两秒,响起的是一道低沉冷淡的男声,冷冰冰吐出三个字:“不顺路。” 第4章 许惊岁都能想象得到林此宵说这话时的表情,他对待无足轻重的人向来是那样。 他假装没听见,镇定自若地走到两人旁边,点了点头,道:“那我先走了,林导。”他看了眼林此宵,后者神情冷漠,看不出来高兴还是不高兴,但他还是客气道:“林先生。” 晚上十点,夜生活才刚刚拉开帷幕。周围街摊小贩正热火朝天地吆喝着,远处写字楼灯光明亮。 许惊岁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选择一个人散散步。他心里莫名的烦躁,可能是因为这些天林此宵的频繁出现打破了他长久以来的稳态。 其实也不频繁。只是他本以为他已经对这个充满林此宵的世界脱敏了,事实却好像并非如此。 他漫无目的地沿着街边瞎逛,凉风吹过,许惊岁才觉得自己酒醒了些。他往前走了几步,靠在路旁的公交站牌上,摸出口袋里的烟,点燃了叼在嘴里。 他没有烟瘾,平时也很少抽烟,只有在极其烦躁的时候才会抽一两根来转移注意力,例如此时此刻。 突然一道强烈的车灯朝他打来,一时间刺得他睁不开眼,他抬手遮住光。 视线内有人将车停了下来,并且下车向他走来。过了会,许惊岁移开手,看见了林此宵。 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他过来做什么? 许惊岁嘴里的烟还在叼着,表情看着有些与沉稳冷静气质截然相反的呆萌,直到烟被林此宵取下来,他才反应过来,有些茫然地说:“这里不能停车。” 薄唇覆盖上许惊岁咬过的痕迹,林此宵咬破了爆珠,口腔内沁满柑橘的清香跟薄荷的清爽,回味有些甘甜清冽,是许惊岁才会喜欢的玩意。 他低头将烟圈缓缓吐出,垂眼看着烟身,问:“喜欢吗?” 许惊岁印象中的林此宵还不会抽烟,酒精麻痹的大脑运转得很慢,他反问:“什么?” “烟。”林此宵说:“什么时候学会的吸烟?” 许惊岁沉默了几秒,对上林此宵的视线,含混道:“几年前。”他脑袋空白,不知道哪根筋错乱,他问到:“那你呢?” 第5章 林此宵将烟取下来,垂眼看着燃烧的烟身,声线低沉,他说:“在你不在的时候。” 远处汽笛声响起,林此宵的语气很平淡,像在述说一件寻常小事。 许惊岁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便转头看向别处,决心当做没听见。 林此宵掐灭了烟,于灯火明亮中看着许惊岁的侧脸,说了声:“上车。” 许惊岁茫然:“去哪?” “你不是说这里不能停车。”林此宵抬步向车走去,边走边说:“我送你回去。” 许惊岁怔了下,直白地反问:“不是不顺路吗?” 林此宵开车门的动作微不可查地顿了下,他坐进驾驶位,说:“我回趟公司。”见许惊岁不动,他皱了皱眉头,“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了。 许惊岁走到后车门,伸手拉开,试了几下却打不开。 车门锁上了,这是什么意思?许惊岁走到副驾驶,弯下腰探头,隔着车窗用眼神询问。 林此宵降下车窗,冷冷问:“许惊岁,你把我当司机吗?”他转回头,说:“坐副驾。” 酒后的脑袋运转得很慢。 “哦。” 车内部装饰极简,一眼的黑白调,车载香薰的香味与林此宵身上的味道很像,冷冽的木质香带着清新的柠檬果香,很好闻,让人不由自主的安心。 许惊岁安静地坐下,却见林此宵突然附身朝他靠近。 两人的鼻尖距离仅差十厘米左右,他紧盯着林此宵黑而亮的眼眸,一时间呼吸都不由自主慢了下来,那一刻不知是不是大脑宕机,他近乎是条件反射似地闭上了眼睛。 几秒后,紧随着一声卡扣扣上的清脆声,许惊岁后知后觉睁开眼睛,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林此宵刚才是在给自己系安全带。 林此宵看了眼许惊岁,许是因为喝了太多酒,他的眼尾有些红,并蔓延到脸颊,看着挺惹人怜的,但是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张脸多具有迷惑性。 眸光定格在鼻尖的小痣上几秒,往事如潮水袭来,他忽地笑一声,语带讥讽道:“你不会以为我要吻你吧,许惊岁?” 他说完正要抽身离开,却被对面抓住了领带,猛地一拽,他毫无防备地附身靠了过去。 两人近得鼻尖相抵,许惊岁被对方的气息包裹着,脑袋确实很混沌,一时间疼得快要炸开,说不清的爱恨交织,像一张巨大的网,让他逃离不了。 既然逃不掉,那就深陷其中好了,于是他纵身一跃。 林此宵愣了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唇上忽然覆盖上一片冰凉,他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看着许惊岁的眼睛。 是他疯了吗?还是许惊岁疯了? 林此宵的理智却被这一吻冲荡的廖剩无几,像火星点燃了心中的怒意,他触电般撤开,怒不可遏地质问:“许惊岁!你这是什么意思?” 许惊岁缓慢地眨了眨眼,被这声质问唤回了理智,他紧攥着掌心,竭力保持着平静的表象,为自己的冲动寻了个蹩脚的借口,“我喝多了,不好意思,你可以忘了。” 忘了?可已经发生过的事又怎么可能当作没发生呢! 一声短促的嗤笑从林此宵的鼻腔溢出,他伸手掐住许惊岁的下颌,对上那双明亮的眼睛,忽然想,也许疯掉的那个人是他。或许从他重新见到许惊岁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难保理智。 他猛地欺身而上,重重地吻了回去。 这个吻并不温情,近乎是啃,牙齿磕撞着牙齿,唇舌纠缠,不知道是谁的嘴唇被咬破,唇齿间有些淡淡的血腥味,但谁也不肯先服输,像是对彼此的报复和惩罚。 在这一隅狭小天地,沉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交织在一起,融为一体,分不清是谁的。 许惊岁颤抖着,不堪这场风暴的折磨,低声喃喃道:“疼……”舌头也疼,唇瓣也疼,心里也疼。 可对方并没有因此罢手,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个荒诞的吻才结束。 林此宵盯着他红肿的唇瓣,拇指指腹轻柔地擦拭唇边被带出的银丝,一道被咬破的痕迹清晰可见,心里猛地颤了颤,刚想要触碰,许惊岁先一步躲开了他的手。 落空的手虚虚地攥了攥,收了回来,林此宵转过头看向前路,冷声道:“疼才能长记性。” 街景被遥遥甩在身后,一路上除了导航的声音,谁也没说话。 不知是因为林此宵的车开得很稳,还是酒意上头,没一会,许惊岁竟就这么睡着了。 旁边传来很轻且均匀的呼吸声,林此宵扫了眼,不自觉地放慢了车速,调低了导航声音,又将空调温度调高了几度。 十几分钟后,车子行驶到了目的地,他没有第一时间叫醒许惊岁,后者像是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好觉,眼底有着隐约的青黑,他的目光扫过许惊岁的脸,最终视线栖息在鼻尖的那颗小痣上。 他不自觉的想要伸手触摸,可手抬到一半又默默收了回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旁边的许惊岁突然从睡梦中挣醒,他看了眼窗外景色,正是谢家家宅门口,不知道到了多久,林此宵竟没喊他。 他看了眼林此宵,后者看似一脸不耐,冷声提醒道:“到了。” 听起来像是逐客令。 许惊岁推开车门下车,客气有礼地道了声谢,只见林此宵的脸色因此又差了几分。 两人说话的功夫,旁边又停下一辆越野车,这个车许惊岁很是熟悉,是谢知繁的常用座驾。他正想着,车门突然打开,一个男人从上跳了下来。 男人身形高挑挺括,眉眼凌厉。 谢知繁眸光在许惊岁身上停了下,又移到他身后的车上以及坐在驾驶位上的男人。 这张脸再熟悉不过,但比起影帝头衔,谢知繁更早认识他的另一层身份,他走上前,道:“林总,真是好久不见。”他说完朝林此宵伸出手。 林此宵下了车,轻握了下示意,道:“确实挺久。” 谢知繁对视上林此宵凌厉而不善的眼神,顿时了然对方隐隐约约的敌意是怎么回事。 同为男人,讲不清道不明的竞争欲勃然而出。 谢知繁眸光冷冽,大手自然地落在了许惊岁的腰间,将人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低头关心道:“怎么喝这么多?” 林此宵目光沉沉地盯着那只搂住许惊岁的手,心里涌上一种诡异的情绪,他很清楚,叫做嫉妒。 许惊岁因谢知繁的动作愣住,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他刚想动,谢知繁的手却加重了力度,牢牢地锢住他。 谢知繁带着笑,对对面的人说:“谢谢你今天送小岁回来,这么晚了,就不请你到家喝茶了,改日来再好好招待你。” “是吗?”林此宵眉尾轻挑,冷冷道:“那我改日再来登门拜访,今天就不叨扰了。” 他脚步走出两步,又忽然转身,定定地看着许惊岁,意有所指道:“对了,许总既然自知酒量不佳,以后还是少喝些为好。” 一脚油门下去,车子发出一声轰鸣,扬长而去。 与此同时,许惊岁也挣开了腰间的那只手,从谢知繁的怀中离开。后者的视线落在他微肿的唇瓣,眸光忽地一沉,却什么也没说,迈步向屋内走去。 第5章 两人前后脚走进去。 许惊岁弯腰换好鞋,看着谢知繁的背影,说:“房子我已经找好了,这几天就会搬出去,你下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去把离婚证领了,婚内财产的相关事宜,我已经联系好了周律师,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可以再找一个律师。” 男人的脚步顿了下,转过身时脸色一片阴沉,许惊岁心一顿,还没来得及思索,就被谢知繁一把推靠在墙上。 “我说你怎么突然迫不及待要离婚,敢情是找好了下家。”谢知繁嗤笑,捏着他的下巴,盯着他的脸。 许惊岁皱了下眉,对他的突然靠近感到不适,伸手试图推开他,却反被对方抓住手腕扣在头顶,谢知繁的力气比他大得多,他丝毫动弹不得,眉头拧着,冷声道:“谢知繁!” 他越挣扎,谢知繁手劲越大,许惊岁只觉得手腕都快要被捏碎了。 谢知繁的眸光森寒:“你们到哪一步了?接吻?还是已经上过床了?” 他本就心里窝着火,他讨厌被安排的婚姻,自然也对他父亲安排给他的许惊岁厌烦透顶,这个人虽然长得好看,但性格像一潭掀不起波澜的死水,沉闷至极,可方才他惊讶地发现,原来这一潭死水竟也会因为别人而生动起来。 心头一时添了几分说不清的烦躁。 许惊岁挣扎着推开他的手,说:“协议规定:到期后任何一方都有权利提出离婚,另一方不得反对。” 怒火将谢知繁烧得失控,他气得扯着唇角失笑,“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这幅样子,人勾勾手指头,你就屁颠地上赶着,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喜欢倒贴呢?” “背着我跟野男人勾搭,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太好了?” 第6章 结婚这么多年,他从没有碰过许惊岁,一开始是厌烦,压根都不想正眼看他,后来是自己跟自己较劲,外面会讨他欢心的人那么多,何必在许惊岁这吃一鼻子灰。 “原来你这么缺男人,你早说啊,我可以考虑帮帮你,还是说,你就喜欢这种见不得光的婚外情……” 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他口中的话。 谢知繁偏过脸来,一时也有些震惊,他从小到大,顺风顺水,还没有人敢打过他,他刚想说些什么,一扭头突然愣住。 他从没有见过许惊岁这幅模样,眼睛泛着水光,可脸上的神色却很倔强。他心里的火一下子被熄灭,喉头突然一窒,他想伸手去拉许惊岁的胳膊,却被对方躲开,他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许惊岁被羞辱的言论激的微微发抖,他紧抿了下唇,“你没有资格这么说我,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过了好一会,谢知繁看着他的脸,莫名想到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模样,他对许惊岁的初印象其实并不差,其实许惊岁或许不记得,但在签订婚约之前,他曾见过许惊岁一次,在一个酒吧里。 那段时间,谢知繁正处低谷,方濯突然提分手,远走他国,他又同谢家闹得正僵。 那时的许惊岁很瘦很白,浑身透着病恹恹的羸弱感,好像风一吹就会晕倒似的,谢知繁并不喜欢这种类型,即使他长得很好看。 可他没想到这么一个人在舞台上唱歌时是那么的让人移不开眼,好似注入了新的力量,生命体是热烈自由的,像展翅翱翔的无拘无束的雄鹰。那是他第一次仔细打量许惊岁,到现在他都还记得许惊岁唱的那首歌—— “如果有一个怀抱 勇敢不计代价 别让我飞 将我温柔豢养”(1) 从往事中回过神,谢知繁定定地看了他一会,突然想如果他没有同意老头子的话非要跟自己联姻,如果两人换个方式认识,也不至于闹得这般境地。 过了一会,他终于像是妥协似的,在出门前冷声撂了句:“不就是想离婚吗,我答应你,下周一,但在此之前,请你记住你的身份。” * 周六,许惊岁受邀前去参加一个慈善拍卖晚会,主办人是业内某个热衷慈善的金融大鳄,不光邀请了他,也邀请了谢知繁。 许惊岁从公司赶去的路上才收到谢知繁可能会晚到的消息,他没说什么,回了个“好的。” 晚会办的很气派,邀请了不少业内青年才俊跟中流砥柱,光许惊岁眼熟的人就有不少。 等待谢知繁的时间,有熟识过来同他闲聊了几句,过了会,熟识的目光忽地移向他的身后,好奇道:“哎,那不是林此宵吗?” 林此宵? 许惊岁转头看去,视线内林此宵穿了套黑色西装,宽肩窄腰,衬得他身材比例极好,在他的身旁站着个很漂亮的女生,穿着一袭鱼尾曳地白裙。 女生挽着他的手,两人男俊女美,登时成为现场目光的焦点。 许惊岁听见周边有人在议论—— “他旁边是隗纤!我的女神啊!” “这两人站一起真是男才女貌,对我的眼睛极其友好啊。” “他两前段时间才被爆过疑似恋情,现在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共同出现,难不成真在一起了?” “说起林此宵的恋情,你们看过他对前任那个采访没?” “……” 那个采访,许惊岁看过。 林此宵成名后,被爆出来的恋情不在少数,但大多不攻自破。其中闹得最凶的便是醉后采访那次,面对镜头,万人眼中光鲜的影帝第一次露出失意伤感的神情。 在记者有关前任问题的追问中,他垂眸思索了很久,才开口:“他啊,多情花心、诡计多端、胡搅蛮缠。” 可偏偏是这么一个劣迹斑斑的人让他念念不忘好多年。 周围议论声纷纷,许惊岁望向林此宵,后者的视线正巧与他撞个满怀。 林此宵的眼神锋利坦白,只很轻的着落了两秒,就移开目光,笑着低头听隗纤说话。 两人在人圈里打了个过场后走到一旁。 隗纤笑着看向林此宵,小声道:“林总,你说请我帮忙的时候可没说是这种忙呀,我回去又要被芳姐骂了。” 林此宵淡淡道:“高定好看吗?” 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穿着高奢新款限定的隗纤顿时笑得真情实感:“哎呀,瞧你这说的,咱两谁跟谁,这种都小忙。” “不过。”她疑惑地蹙起秀眉,问:“你怎么突然来参加这种晚会了?你不是一向觉得这种很无趣乏味么?” “我有说过吗?”林此宵扫了她一眼。 隗纤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知道是谁退隐一两年,满世界瞎跑,连红毯邀请都找不到人。 “话说回来,你喊我过来真的只是为了走个过场?”隗纤将信将疑地打量着林此宵的表情,“按照我拍的戏的套路,一般我这种大美人出场,都是为了让暧昧对象吃醋的。” “隗纤,你最近资源很差吗?”林此宵冷着脸问。 隗纤没趣的继续吃小蛋糕。旁边路过的服务生不小心被椅腿绊到,虽然被林此宵眼疾手快地扶住,但托盘中的酒也因荡出,撒了林此宵一袖口。 服务生急得快哭出来,急急忙忙鞠躬道歉,在场的任何一个人的衣服都不便宜,他实在难以赔偿。 林此宵说了句“没事”,就让服务生离开了。他转头看向隗纤,交代:“我去卫生间清理一下。” 隗纤吃着蛋糕,点点头。 林此宵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个很俊美的男人,长相看着挺乖,但眉眼又有点勾人,是隗纤喜欢的类型,她笑着搭话:“你找谁啊?” 许惊岁抿了抿唇:“林此宵在这边吗?” 昨天饭局结束直到现在,他一直没有收到林此宵有关电影的答复,投资人那边也不好交代,他掂量了下,还是打算来问问看。 他方才还瞧见林此宵在帮隗纤拿蛋糕,他看了看觉得不好打扰,结果不过一个扭头的功夫,林此宵就不见人影了。 “他呀,在卫生间呢。”隗纤朝那个方向指了下,见许惊岁迈步要走,她出声道:“我们是不是之前见过?” 真不是隗纤有意搭讪,是真的觉得有点印象,好像在哪见过,她的记忆力向来很好。 “没有吧,我与隗小姐应该是第一次见。”许惊岁客气道。 隗纤闻言点了点头,直到许惊岁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她才恍然想起来件旧事。 那时候她与林此宵一起拍摄电影,巧的是两人的手机是同一品牌同色,片场休息的时候她拿手机打算玩会,按亮屏幕,锁屏跳出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少年的脸,男生眼睛盯着镜头,笑得很明媚、灿烂。 她看了几秒,林此宵突然伸手从她手中将手机抽走,那表情像是在捍卫自己的宝藏似的,她很少见他出现这种神情,因此印象格外深刻。 “原来是你。”隗纤垂眸喃喃自语,并在心里的记账本上狠狠的给林此宵记上了一笔。 卫生间内。林此宵抽了几张纸巾打湿后擦拭袖口的酒渍,简单的处理后,他将废纸扔进纸篓,抬起头,却看见突然出现在镜子里的许惊岁。 两人透过玻璃对视。 良久,许惊岁率先收回眼,客气开口问:“林先生,请问你对电影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林此宵转过身,朝他一步步走近,许惊岁愣了愣,被动地一步步后撤,很快,他被林此宵攻城略地,退无可退,后背紧贴着冰冷墙壁。 他抬头看去,灯光下的眼睛又黑又亮,追问:“林此宵,你干什么?” 林此宵脸上没什么表情,向他逼近,开口的声音很冷:“你是以什么身份问我?” “什么?”许惊岁微微侧身,一时没反应过来话里意思。 “是以谢知繁丈夫的身份还是许惊岁的身份?” 卫生间内随时会有人进来,许惊岁偏偏头,强作镇定说:“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林此宵盯着他,缓缓道:“如果是前者,我还要再思考几天,到底值不值得我这么做。” 许惊岁抿了抿唇,他不得不承认,林此宵确实是个语言高手,他对上林此宵的眼睛,问:“那后者呢?” 第6章 林此宵眸光沉沉,看着他,果断回答:“如果是后者,请他带上合同,周二上午来我的办公室。” 这是一道很简单的送分题,考察的重点是谢知繁在许惊岁心中的分量。林此宵看着镜中人,眸色微动,问:“所以你会怎么选择?” 许惊岁闻言沉默了片刻,说:“我不知道。” 林此宵听完突然笑了下,声线很冷,像淬了冰,“很好。”他说完头也没回地转身离开。 * 终于赶在晚会开始之前,谢知繁姗姗来迟。他落座在许惊岁旁边,在他的左斜前方是林此宵跟隗纤。 第7章 晚会主办是个懂宝的、收藏了不少稀罕玩意。几场竞拍之后,现场的氛围顿时高涨了起来。在下一个展品揭开帷幕前,主持人介绍道:“这个展品出自清末年间水墨画大师张轲之手,五年前偶然之下,孙先生在一场拍卖会中得到。起拍价:五十万,加价一万起。” 许惊岁在看见这幅画时登时坐直了身体,这幅画对他来说实在是很熟悉,他眸光紧盯着一动不动。 谢知繁很少见许惊岁对什么感兴趣,便不假思索地举起了牌子。 拍卖员点点头,微笑着道:“这位先生请报价。” “五十一。”谢知繁颔首微笑示意。 这是很稳妥的加价方式。 “还有人想要加价吗?没的话……” “一百。”一道清冷磁性的嗓音突兀响起。 隗纤看了眼旁边的林此宵,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心道此人怎么喜欢这种格调的东西,山山水水的,倒像是她爸会喜欢的。 谢知繁看了眼林此宵,恰巧他侧过身,带着并不抱歉的笑容道:“不好意思啊谢总,我也挺喜欢的。” “眼光相同是好事,我们各凭本事。”谢知繁强忍下想揍这人一拳的冲动,皮笑肉不笑的,冷冷地举牌报价:“一百一十。” “一百五十。”林此宵举牌。 “一百六十。”谢知繁跟着举。 “两百。” 按常理来说,物品价格已经翻了四倍,属实是高价。拍卖场上的不少人纷纷投来目光,小声的议论着:这谢总跟小林总何时结下了梁子? 许惊岁皱了皱眉头,一脸忧色地看了眼谢知繁。 谢知繁接着举牌,直接将价格跳到整数:“三百。” 此言一出,周遭更是顿时噤声,任谁都能看出来,这谢总是下了决心要拿下啊! 林此宵面不改色,举牌道:“四百。” 这一百一百加的属实看的人心惊。许惊岁抿了抿唇,想到谢老爷子对他的交代,不能再允许谢知繁瞎胡闹,便拉住他再度要抬起的胳膊,低声出言相劝。 谢知繁见他面色都凝重了几分,自知就算高价拿下送给许惊岁,对方也不会开心,便默默放下了手中的牌子,没再追价。 拍卖员微笑着道:“四百万一次。”场下无人出声,几秒后,随着最后一锤声落,这件拍卖品花落林此宵之手。 工作人员将文件跟笔递给林此宵,他接过签下了名字,合上文件时抬眼淡淡掠过许惊岁的方位。 又坐了约莫十来分钟,拍卖会才结束,接下来的是晚会时间。谢知繁被熟人拉去聊天,许惊岁对他们的话题并不怎么感兴趣,索性自己去后院吹风。 待了一会,见时间差不多了,他便起身往回走去,路过亭子旁的石子道时,隐约声音传过来,听起来是个男人在说话。 他正抬步要走,突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是谢知繁。 许惊岁脚步顿住,抬头看了过去,同谢知繁说话的男人正是方濯,他语气有些激动,伸手抓住谢知繁的胳膊道:“我已经回来了,我们重新开始不可以吗?” 谢知繁冷淡的声音回:“已经晚了。” “你在说气话对不对?阿繁?”方濯看起来有些伤心,他说:“你还在生我当年的气?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办法。” “你不用跟我解释。” “难不成你爱上他了?别开玩笑了,阿繁,我是最了解你的,我们一起长大的,你怎么可能忘得掉我?”方濯皱着眉头,同谢知繁说:“我问过阿水了,我知道你跟他只是协议结婚,你跟他结婚,只是因为他长得跟我有几分像。” “他分明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你跟他离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方濯语气带着撒娇跟乞求。 许惊岁看见方濯欠起脚抬头吻向谢知繁,而后者没有拒绝。 即使他与谢知繁这些年来并没有任何夫夫感情,但乍一看见仍觉得有些始料未及,他顿时呆愣住,但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双手轻柔地捂住了他的眼睛。 带着淡淡的木质香跟柠檬果香,是林此宵的味道。 林此宵看了眼前方,漆黑的眼眸里翻涌着无边怒海。 磁性的嗓音响起在许惊岁的耳畔,他声音不悦,又带了些嘲讽:“这就是你把我甩了后挑的人?” 许惊岁的睫毛在他掌心跳动,冷静的声音说:“你确定要在这里和我算旧账?” “不是旧账。”林此宵伸手搂住他的肩膀,将他转过来。 许惊岁被林此宵的影子圈住,灯光投射下,垂眸看向他的那双眼睛深邃的像无边海,海面波涛汹涌。 不是旧账,是旧情难忘。 直到离开晚会,坐在林此宵的车上,许惊岁才回过神。 车子行驶在高架上,车速飞快,车内诡异的安静,过了小会,许惊岁听见林此宵说了句:“不像。” 他没反应过来话里意思,茫然地看了过去,反问:“什么?” 林此宵正专注地看着路况,好像刚才压根没说话似的,许惊岁觉得可能是自己出了幻听,他刚要移开目光,就听见林此宵笃定而低沉的声音道:“你跟那个人一点都不像。” 你是许惊岁,是独一无二的,从来不是谁的替代品。 许惊岁闻言怔了几秒,他其实并没在意这些,更没想到林此宵会在意到这个。他移开目光转头看向窗外,道:“谢谢。” 轻缓的声音顺着风飘到林此宵的耳中。六年时间,许惊岁似乎变了很多,可能是记忆里的那个人太过鲜艳热烈,反倒衬得现在的他有些单薄,单薄的令人心疼。 放在方向盘上的手青筋突起,林此宵微微开了点窗户,让晚风进来,好冲散他的无名怒火。 许惊岁偏头看向窗外,车子行驶在大桥上。远远看去是万家灯火,近看湖面波光粼粼,依稀能听到渡口的鸣笛声,他降下车窗,趴在窗边,下巴搁在手臂上,看着外面的风光。 他舒服地眯上了眼睛,任由风将他的头发吹乱。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这一刻“许惊岁”又重新活了过来。 车子最终驶停在一家酒吧前,许惊岁看了眼店名——“一颗苹果”,气质实在与酒吧不太搭,他正在疑惑林此宵为何带他来这,却突然发现旁边开着的显眼的7eleven,他猛地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林此宵。 后者正看着他,验证了他心中所想,“这是之前是三旬。” 三旬!许惊岁愣了下,也就是说他现在在白港,难怪车开了那么久,太久没回来,竟然连路都快忘了。 “三旬很久之前就要倒闭了,我将它盘了下来,改了名字。”林此宵淡淡道。 许惊岁又看了眼店名,出声问:“为什么叫一颗苹果?” 林此宵声色很低,在暖黄色灯光下显得很温柔,他说了同名歌中的一句歌词:“活着其实很好再吃一颗苹果。”(1)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出现了错觉,林此宵说这话时的眼神显得很伤感。 许惊岁怔了下,却突然想到了这首歌里的另一句歌词:“总要有人来陪我咽下苦果 再尝一点美梦。” 正是午夜点,酒吧内气氛正酣。临走进去前,许惊岁看了看林此宵,想到他的身份不同以前,不免有些担忧地问:“你会不会被狗仔拍到?” 林此宵脚步顿了下,偏头看向他,笑着道:“被拍到会怎么样?”他调侃的语气道:“林此宵夜会一神秘男子,疑似恋情曝光?” 他顿了下,眸光紧盯着许惊岁,说:“如果真是这样,倒也挺好。”说完径直走了进去。 许惊岁闻言愣了愣,揣摩他话里的意思,是自己想的那样吗? 六年,是一道不长不短的鸿沟。他变了太多,有时候自己看着镜子都觉得陌生,林此宵或许喜欢的、念念不忘的只是记忆里那个鲜活的许惊岁,而不是面前这个形似走肉般了无生趣的他。 许惊岁仿佛咽下一颗苦果,五脏六腑都觉得不对味。 两人由酒吧负责人领到了vip席位。许惊岁环顾了圈内部构造,发现与六年前竟一模一样,原来在时间的洪流中,有些东西还在保持不变。 台上有驻唱歌手在表演,许惊岁饶有兴致地看去。灯光落在他脸上,那双眼睛明亮动人。 林此宵坐在旁边,眸光深沉地看着许惊岁的侧脸。心里的念头翻来覆去,好像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保持理智,另一个声音在教唆他沉沦。 道德感跟内心阴暗反复拉扯。可当许惊岁转头看向他时,林此宵才忽然觉得自己或许本就是个阴暗的人,只是这些年装得太久了,以至于真以为自己风光霁月。 他阴暗至极,他想要许惊岁。 林此宵低声唤道:“许惊岁。” 许惊岁循声转头看去,只见林此宵眼中似有万语千言,深邃得像一汪无边海,诱他深入,他不自觉放缓了呼吸,台下的驻唱正在声嘶力竭的高唱着。 可他却听不太清,耳边响起的只有林此宵的声音,他声音很好听,如塞壬低吟,他表情很认真地问:“我们从头来过,好吗?” 第8章 他的话音落下,许惊岁突然听清从台上传来的歌声——“ 不如你轻声唤我不如我们重新来过”(2) 是幻听吗? 许惊岁迟钝地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的林此宵,思绪一下子越过山海跟人群,被拉回六年前,两人初见的那天。 第7章 三旬不仅仅是一家酒吧,更像是一个live house。店主磊哥年轻时是个摇滚青年,组的乐队在这一片小有名气,乐队解散后,他便开了这家店,每周都会邀请几支乐队来此演出。 许惊岁将摩托停在门口,长腿一支,抬手摘下了头盔。 天气炎热,头发都被汗湿了几缕,他随意地向后捋了捋,迈步走进三旬。 “祝响!” 一道声音响起,祝响循声回头,一时呆了下。 映入眼帘的这张脸漂亮又耀眼,张扬得甚至有些攻击性。 肤色很白,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鼻尖缀着一颗小痣,唇角勾着,显得有几分懒散。 眉钉和唇钉很是惹眼,耳朵上还戴了好几个耳钉,极光蓝的耳骨钉在灯光下闪烁。 许惊岁懒懒地往沙发上一坐,看向祝响,见后者一脸呆滞,便挑了下眉:“怎么了?” “我算是理解他们为什么叫你许仙儿了。”祝响回过神。他上次见许惊岁还是一个月前,这么久没见,对方的头发长了些,乍一看像是狼尾,衬得更加惹眼。 ‘许仙儿’是那些乐队的朋友给许惊岁起的绰号,叫来叫去便传来了。 之所以叫这个有两原因,一是许惊岁的记忆力跟神仙似的,不管多难的谱子,看个两三眼就记住了。另一个原因则是这张脸,据说西城区乐队的gay,十个里得有八个喜欢他。 本就是随便叫着玩的,许惊岁倒也不在意,他看着祝响,悠悠道:“找我来有事?” “哦哦,对。”祝响突然想起来正事,“你那乐队不是找贝斯手呢吗,我给你物色了个好人选。” 上个月贝斯手闻穆与许惊岁不和,两人总是因创作理念发生争执。当然这只是一个原因,更多的则是他实在无法忍受闻穆的骚扰。 哪怕拒绝了很多次,闻穆依旧像一条赶不走的狗,一看见他就流露出令人恶心的眼神。 “快看!”祝响说。 许惊岁循声看去。舞台上灯光昏暗,周遭环境嘈杂,但台上的人很专注,好似有一层隐形的屏风挡在他与喧嚣人群之间。 背景屏幕是一团不断燃烧起来的火焰,前奏响起,背景音里的鼓声由缓切急,一步步将节奏推至高潮,主唱吉他扫弦,紧接着歌声响起,现场气氛顿时被点燃。 许惊岁好整以暇的托腮看着,这首歌算是跑场必备几大曲目之一,歌中的bassline很出彩。 贝斯弦少且粗,声色比起吉他要低沉,且更难操作,贝斯初入门尚算简单,但能将贝斯玩得好,要下很大的苦功夫,这也是许惊岁一直寻觅一个好的贝斯手无果的原因。 一个好的贝斯手,于一个乐队而言简直是宝藏! 这首歌中贝斯的律动感极强,含有大量的bass slap,很考验表演者的水准,能够完整演绎出来的贝斯手最起码得有个四五年的功底,因此他非常期待台上那位贝斯手的表现。 许惊岁手指在桌面上随着节奏轻点,伴着主唱的声音,低声哼唱着,同时心中倒数着拍子,五、四、三、二、一,就是现在! 一段贝斯slap衔接而上,低沉厚实的声色顿时抓耳,男生左手点弦的同时右手拇指进行演奏,上下扫击一弦发出闷音,短短数秒,声色又变得锐利轻快。 许惊岁的一颗心在胸腔狂跳。接连七八个段落的slap,男生操作的游刃有余,一张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很淡然,但许惊岁却通过这段演奏明白此人的贝斯绝不能简单用“很好”二字来形容。 他眸光专注的看去,少年身影清瘦颀长,却好像蕴含着无限的能量,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带入了他的音乐世界。 一曲结束,场下顿时响起一阵欢呼。 男生或许是察觉到了目光,抬头看了过来。 冷冽漠然的眼神撞上炙热直白的眼神,电光火石间,许惊岁觉得呼吸都错了一拍。 后来,许惊岁曾听过一句话:人活着就是为了那么几个瞬间。 他想如果这么说起来,与林此宵的初见绝对算毕生难忘的一个瞬间。 * 许惊岁颇为感兴趣的望着那个男生,开口向祝响打听:“你认识他?” 这家酒吧祝响是常客,隔山差五就会往这跑一趟,新来了哪个好看的驻唱或哪个跳钢管舞的身材绝佳之类的消息比谁都灵通。 “他叫林此宵。”祝响笑着说:“新来的兼职。才来了一周吧,但名气不小,人长得挺帅,光站在那都有不少女生去看。” “我听老周说他贝斯弹得一绝,前几天还有乐队的人要过来挖他,但是都被拒绝了,性格倒是挺怪的。能不能拿下就看你了。” 许惊岁闻言倒是挺感兴趣,看了眼,男生背着贝斯下了台,钢管舞曲响起,场上再度沸腾起来,可对他而言,却好像少了点什么意思。 祝响正看舞蹈看得起劲,余光瞥见许惊岁起身,他转过头问:“哎,你干嘛去?” “我好像找到了心中的贝斯手。”许惊岁笑了笑。 * 酒吧后台。 “小林,有你的花。” 林此宵正将贝斯放进箱包,闻言手上动作顿了下,抬头看去,是一大捧碎冰蓝玫瑰,开得正好,很是璀璨。他皱了皱眉,问:“琳姐,谁送的?” 琳姐摇了摇头,说:“我之前也没见过,是个长得挺帅的男孩,看着与你差不多大。” 在这里工作,被献殷勤是常有的事,自打林此宵来的这一周,光是想约他吃饭的都有好几个,更有甚者,直接托人问睡一晚多少钱。不过她从没见林此宵收过东西,更别提答应谁。 果然,林此宵看着她,以一贯的客气疏离,问道:“请问他走了吗?没走的麻烦帮我退回去吧,谢谢琳姐。” 话音刚落,从门口传来一道轻飘飘的男声,听着有些散漫不羁,“不喜欢就扔了吧。” 林此宵循声看去,只见一个面生的漂亮男生站在门口,嘴角带着淡淡的笑,乍一看给人一种很乖的错觉。 那双很标准的桃花眼毫无顾忌地直盯着他,眼尾轻飘飘的上扬。 许惊岁同样打量着对面的人,眉眼轮廓很深邃,瞳仁黑白分明,眼尾狭长,单眼皮,看着极富攻击性,身上的深色短袖洗得发灰。 一张冷峻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显得很正经,那一刹那,一个莫名的念头腾地浮上他的心头:对方“正经”的假面之下会是什么样? 他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窥探。 两道视线在空中相撞,一道冷冽一道炽热。 林此宵率先移开目光,轻轻蹙了下眉。虽然他表情很冷很劝退人,但依旧往前走去,琳姐见他过来忙将花递还给他,顺便寻了个借口开溜。 许惊岁接过花,拨弄了几下,垂眸道:“不好看吗?花店老板说这个最好看了。”他语气很认真,听起来像是还有几分心意被拒绝的低落。 他抬起头,眼神有些无辜地盯着林此宵,丝毫不为所挫地问道:“你喜欢什么花?郁金香还是百合?我下次送你。” 林此宵眼皮薄唇薄,半抬着眼看人时很冷,他像拒绝每一个讨好者一样,不假思索地冷漠道:“不用。” 许惊岁目光直白地盯着他,眨了眨眼睛,表情纯真无害,说:“看来他们说的没错。” 对上对方迷茫的神情,他顺势而上,凑近到林此宵身边,带着调侃的语气小声道:“你确实有点难追呢。” 林此宵愣了下,饶是他猜到了这人多半的心思,但也没想到竟然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 暧昧的气息荡开在耳边,耳尖像是被灼烧一般开始发热。男生的香水味道如他本人一样带着浓烈的攻击性,顿时向他袭来。 林此宵下意识地后撤开,心里顿时冒出危险预警,他转过身拎起箱包就要离开,却在擦肩而过的那瞬,手腕被人牢牢抓住。 他脚步定住,转头看向男生,表情看起来像是很讨厌别人的接触,他拧着眉头沉声道:“松手!” 许惊岁不但没放,反而食指点了点他的腕骨,很认真地问:“你是排斥同性恋吗?” 林此宵倒没有这方面的歧视,不过他自认为不会喜欢同性。 “我只是不喜欢男生。”他说完甩开了男生的桎梏。 “那你跟女生交往过?”许惊岁偏着脑袋虔诚发问。 林此宵愣了下,见他沉默不语,许惊岁了然,他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林此宵,像是在审视合心意的猎物,淡淡道:“既然如此,你怎么知道你不会喜欢我呢?” 他的眼神太过不怀好意,林此宵皱着眉头道:“我对你没兴趣,你别白费功夫了。” 第9章 话音落下,他本以为这人会失落或者难堪,谁料对方竟然笑了起来,透着一些捉弄得逞的愉悦笑意。 许惊岁笑眼弯成了新月,眸光在对方脸上流转,看见对方正经脸色下悄然泛红的耳垂,愉快地笑了笑,轻佻散漫的语气道:“你这人可真不经逗。” “其实我送你这束花不是为了追求你。”他表情很认真地道:“而是对你的演奏表示赞赏。” 他后知后觉还没有进行自我介绍,便伸出手,友好道:“你好,我叫许惊岁,是极昼乐队的鼓手,我的乐队现在缺一个贝斯手。” 他顿了下,很诚恳地看着林此宵,发出邀请:“请问你愿意来我的乐队吗?” 林此宵怔了半秒,对面人的神情并不像在开玩笑。 极昼?很熟悉的名字,他盯着许惊岁的脸想了几秒,突然想起来曾听齐休说过,这个乐队的鼓手是个很有魅力的人。 魅力这词从眼高于天的齐休嘴里说出来无异于很高级别的褒奖,林此宵那时将信将疑地打开了齐休发来的视频。 视频开头,许惊岁穿了件黑色无袖背心,修长的肩颈线条宛如优雅天鹅,本捆在手腕上的乐队周边丝带被他系在脖子上,像一条黑色的choker。 他姿态慵懒地举起手,一根鼓棒在他的食指跟中指间转动,随着吉他声落,鼓棒落下依次敲响军鼓、吊镲。 他的四肢匀称修长,尤其是胳膊因为常年锻炼,用力打鼓时绷起的肌肉线条很好看,他头随着节奏轻轻摆动,似乎察觉到了镜头,眼神直白锋利地扫视过来,嘴角却带着漫不经心的笑,露出颗小虎牙。 林此宵最先注意到的却是他胳膊上的纹身图案,像一颗坠落的星。 他记得齐休当时是这么评价许惊岁的:“这个鼓手的鼓,是蛊惑人心的蛊。” 林此宵承认许惊岁或许是个很棒的鼓手、很棒的乐队队长,但并不一定是适合他的同伴。更何况,基于以往的那些事,他几乎放弃了和任何人组乐队的想法。 他几乎想都没想就开口拒绝:“对不起。” 许惊岁盯着他,林此宵这人想让他知难而退,那他偏要迎难而上。 “你可以再思考几天,不用急着给我答复。” 沉默了数秒后,林此宵突然问:“为什么选择我?” 许惊岁脸色有些疑惑,没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他随心所欲惯了,做事情几乎很少去探究为什么要这样做以及这么做的后果,他往往都是想去做便就去做了,是个十足的感性主义者,如今却要面对一个理性主义者的提问。 他很短的思索,一如既往的直白:“因为我对你很感兴趣。” “不好意思,你找错人了,我没有组乐队的想法。”林此宵说完拎着包,头也不回地离开。 虽然在来之前就考虑到了被拒绝的概率,但许惊岁属实没想到竟这么快,他盯着林此宵的背影,却并不觉得沮丧,反倒觉得挺有意思。 一个优秀的猎物往往更能激起猎手的强烈胜负欲。 第8章 下午六点,许惊岁刚从三旬走出来,离老远就看见了张熟悉面孔,他眼都没抬,直接走到车旁,解锁、拉开车门、上车,动作一气呵成。 可在关车门时,却被打断。 许惊岁冷脸看向拉着门的那人,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闻穆,松手。” 闻穆置若罔闻,他的眼底带着青黑,看起来像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青色的胡茬冒出也没有修剪,显得很憔悴狼狈,他不断低声央求道:“小岁,你听我解释好吗?五分钟,你就给我五分钟。” 许惊岁一来不想跟他在这干耗着,纯属浪费时间,二来他也想听听这人还能扯出什么可笑的话来,便下了车,随着他来到巷口。 “你只有五分钟时间。”许惊岁冷冷道,同时拿出手机开始计数。 “小岁,你现在这样子,我觉得特别陌生。”闻穆紧盯着他,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那天真的是喝多了,是她先主动的,都是男人你也明白。” “我不明白。”许惊岁嫌恶地打断他:“一个男人最无能的表现就是喜欢甩锅给女人。” “而且你也犯不着跟我解释什么,我们本来也没有什么关系。” 闻穆有些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话,他嘲讽地笑了下,“小岁,我们认识三年,你胃病发作是我给你买的药,你没吃饭的时候我去送的饭,为了你喜欢的东西我攒了好久的钱,我这么喜欢你,你说我们没有关系?” 许惊岁觉得挺没意思的。刚开始接触那会,闻穆温润有礼,惯会察言观色,很是照顾他人情绪,与他相处起来倒还轻松。 闻穆的贝斯弹得不错,虽比不上林此宵那般,但在一众人中也算出色。两人在歌曲创作上也很默契,有时灵感的碰撞会让人误以为是soulmate,因此许惊岁对他是有过一丁点朋友之间的好感,但也只到好感为止。 因为后来随着相处的不断加深,他发现闻穆对他的控制欲极强,甚至别人只是同他说几句话,闻穆就会醋意大发,并且还喜欢打着“为你好”的名义,惯会在潜移默化中贬低他人、抬高自己,像一条具有美丽花纹的毒蛇,一点点缠住你,将你勒到窒息,成为他的附属品。 他闻言低笑,眼神锋利直白,像一把无形的剑,直刺向闻穆,后者顿时噤声,“闻穆,药钱饭钱我都转给你了,并且我从来没有要求你这么去做。‘喜欢’从来不是你道德绑架他人的理由。” “对不起…”闻穆嗫嚅道:“我没有想要道德绑架你,我是真心喜欢你,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你了。” 许惊岁嗤笑了声,像听到什么可笑的笑话,他沉声道:“你口口声声说真心喜欢我,但是背地里跟别人上床,你的真心可真廉价,从你这种人口中说出的喜欢,只令我觉得恶心。” 许惊岁看他的眼神像在看垃圾,提醒:“还有三十秒。” …… 林此宵走到公交站台才忽然想起自己的钥匙落在后台,便又往回赶去。 路过巷口的小道时,他听到了有人在说话,离得太远说的什么听不清楚,但依稀捕捉到“喜欢”“上床”的字眼,声音有些熟悉,他正迈步要走,视线内两个男生却突然抱在了一起,更准确说,是一个人没动,另一个人紧紧抱住他。 林此宵脚步顿了下,眯了眯眼睛,赫然发现站着没动的那人正是半个小时前还口口声声说对自己很感兴趣的那位。 果然,是个对待感情很不认真的人。林此宵眸光极深的扫了眼,冷冷收回视线离开。 许惊岁头一次觉得一个怀抱会令他觉得如此恶心,他表情很厌恶,冷着声道:“如果你再不松手的话,我会让你这辈子都再弹不了贝斯。” 闻穆闻言松开了手,低垂下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原谅我,可我真的只想再跟你一起在台上唱歌,能够默默看着你就好。” “闻穆,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你。”手机倒计时截止发出滴滴的声响,许惊岁将手机揣回口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贝斯手我已经有了心仪的新人选,我不想再看见你了。”他说完径直从闻穆身边离开。 闻穆盯着他的背影,才发觉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弄懂过许惊岁,他看着放荡不羁,但是对感情极为苛刻,看似没有什么原则,但一旦触犯到他的底线,就再也无法挽回。 一连三天,许惊岁除了泡在排练室写歌练鼓,就是待在三旬。 祝响笑着调侃他怕不是看上了谁,才跑得这么殷勤,许惊岁闻言笑而不语。不过这三天他都没瞧见林此宵,问了琳姐后,对方也不太清楚,只是说林此宵请了假,但没说为什么请假,他了然地点点头。 再次碰见林此宵是在一家咖啡店内。 许惊岁刚去机场接完祝响。两人打小就认识,从幼儿园小班到小学、初中、高中,就连大学都在一个大学城,所以祝响常打趣道:这可是上天赐的大好缘分啊,要不你就委屈委屈,跟我凑一对得了。 他这话就是纯开玩笑,就算祝响被掰弯了,两人也不会在一起,毕竟于两人而言,友情比爱情更珍贵持久。 飞机延误,落地时已经过了午饭点。祝响吃了机餐,暂时不饿,便打算找家咖啡店坐着聊会天。 一路上祝响都在跟许惊岁吐槽这趟欧洲之旅,好不容易找到的中餐厅里面的饭有多难吃,走到前台点单时,祝响自然而然地搂住许惊岁的肩膀。 许惊岁边笑着听他说,边看了眼饮品单,等他话音结束,报出:“一杯卡布奇诺跟一杯焦糖玛奇朵。” 两人姿态亲昵,祝响站在许惊岁的身边,笑嘻嘻道:“你怎么知道我想喝焦糖玛奇朵!天,我们也太心有灵犀了,sweetheart!” 一会小少爷、一会许仙儿、一会sweetheart的,真是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能改掉随口乱叫人的毛病。考虑到场合,许惊岁忍住了翻他白眼的冲动。 第10章 “好的,一杯卡布奇诺跟一杯焦糖玛奇朵。”清冷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许惊岁惊讶地抬起头,正对上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眸,林此宵戴了个黑色的帽子,帽檐很长几乎遮住了上半张脸,确实很难一眼认出。 “是你?”许惊岁反应过来,一双眼睛亮了下,兴致盎然地盯着他。 林此宵眸光平淡,他很早就发现了许惊岁以及他旁边的男生。 这次这个明显与上次那人不是同一人,刚才那声亲密称呼还回荡耳边,不过几天时间,身边竟然就换了人? “感兴趣”或许只是他用来搭讪的拙劣手法罢了,看来他不光对待感情不认真,还是个玩弄人心的高手! “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吗?”林此宵不再看他,语调很平地问。 祝响好奇地顺着许惊岁的目光看去,脸上写满了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你先去找个地方坐下吧,我等会拿过去。”许惊岁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 祝响点了点头,“喔……好的。” 互动全然落到林此宵的眼中。 “你这几天怎么不去三旬?”许惊岁看着他正在制作的身影,出声询问。 林此宵前天淋了雨,发了热,烧退了后还有些感冒后遗症,嗓音沙哑跟鼻音很重,所以请了几天假,不过这些没有必要跟许惊岁解释。 见他沉默,许惊岁兴致上头,挑了挑眉头,手撑在柜台,紧盯着他,自顾自地说:“我突然想起来还没有问你要联系方式呢。” 问自己要联系方式做什么?下一个备胎吗?林此宵在心里嘲讽,眼里的嫌恶又深了几分。 “顾客,您的饮品好了,请问是现在喝还是打包?”林此宵将两杯饮品放到柜台上,没看他,冷漠疏离道。 许惊岁抓住他放下饮品的手,欠身抬眸仰视他,问:“你很讨厌我是吗?” 两人交握的手被饮品挡住,林此宵冷冷看向许惊岁,用力挣开,丝毫不客气的嘲讽道:“我只是厌恶玩弄感情的人。” 玩弄感情?是说自己吗?许惊岁愣了两秒,忽然笑了笑,眸光直白地盯着林此宵,揶揄道:“没看出来,你还挺纯情。” 林此宵一哽,看见许惊岁眼里浓烈的捉弄意味,后者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问:“你几点下班?” 见林此宵不理他,许惊岁扭头跟另一位女生店员搭起了话,他的长相确实很讨喜,没有人会拒绝一个能言善道的帅哥,几句话的功夫,他就知道了问题的答案,许惊岁道了声谢后顺便又点了一杯焦糖玛奇朵。 “下午六点?”他低头看了眼手表,指针刻度还有两格,“还有两个小时。” 他拿起两杯做好的饮品,转身要走,女店员却出声喊住了他:“先生,您还有一杯焦糖玛奇朵。” 许惊岁笑了下,掠了眼林此宵,道:“给他。” 林此宵疑惑的皱眉,就听见许惊岁眼角带笑,散漫道:“冷脸怪就该多吃点甜食。” 第9章 傍晚六点,金色的霞光透过云层,给天空染上一层沉甸甸的橘,像打翻的调色板,由橘色不断蔓延、渐变成粉红。 林此宵看了眼门外,视线内并没有人在等待。 早在一个小时之前,许惊岁就跟那个男孩一同离开了。 林此宵换下工作服,拿着包正要离开。意外获赠饮品一杯的女店员同事友好地跟他道了再见,他点了点头,淡淡笑了下回应。 走出去没几步,他就看见了慵懒地靠在电线杆子上的许惊岁,他像是在守株待兔,而自己就是那个撞上去的兔子。 许惊岁嘴里叼着根棒棒糖,见到林此宵后露出有些得意的笑,取出糖在手中晃着,说:“我还以为你会提前跑了。” 那根糖是橘子味的,像天边的云,林此宵心想。 许惊岁向他走近了两步,弯着腰紧盯着他,林此宵戴着口罩,看不出脸上表情,但能想象到口罩后面的那张bookface。 四目相对,对方眼神里的挑逗意味太过赤/裸/裸,林此宵眼睫低垂,偏开视线,故意不看他。 许惊岁察觉到他的冷漠,目光下移,突然伸出手,食指指尖触到林此宵的山根,林此宵愣神的功夫,指尖顺着高挺鼻梁滑下,将口罩挑开。 林此宵后撤一步,皱起眉头,表情有些不悦,沉声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长得很丑吗?”许惊岁眨了眨眼睛,表情有些无辜。 林此宵语噎了下,闻言转头看向许惊岁。他长得自然跟丑这个字没有半点关系,相反,他长得很好看,是在人群中一眼就能注意到的长相。 肤色白皙,一双深情眼,鼻尖偏左侧有个小痣,像白色宣纸上误洒的墨点,唇色总是殷红,笑起来还会有颗尖尖的小虎牙。 他正认真思索着,忽然对上许惊岁眼中的笑意,惊觉自己似乎中了他言语的圈套,忙不迭地收回视线。 “不丑?”许惊岁盯着他,一颗虎牙露出,有些俏皮,他说:“那你为什么不看我?” 林此宵嘴角紧绷着,看不出喜怒,许惊岁噙着笑,说:“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声音很好听?” 他用棒棒糖轻点着下嘴唇,本就红润的唇色添了几分水光,他眸光打量着林此宵,像在认真思索,说:“虽然贝斯主唱不多,但是你或许可以来极昼试试看。” 林此宵蹙着眉,倘若换个人如此死缠烂打他早就厌烦透顶,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竟好脾气地看着许惊岁,清冷嗓音问道:“你找我如果是为了乐队的事的话,我的答复是不加入。可以了吗?” 许惊岁得寸进尺地问:“那倘若我找你是为了别的呢?” 林此宵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许惊岁跟另两个人在一起时的画面,难不成真的要拿自己当备胎? 他眉头皱得更深,语调也更冷,“那你更是找错人了。”他说完没再看许惊岁,径直往前走。 许惊岁却拦在他的身前,远远看去像是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他笑着:“喂,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林此宵反问:“我有什么好怕的?” 许惊岁站在霞光里,发丝泛着金色的光晕,像希腊神话里的小王子,看向林此宵的眼睛在阳光下是很浅的琥珀色,他笃定自信地道:“怕你会喜欢上我。” 如此直白的话从他嘴里轻而易举地说出来。林此宵呼吸顿了下,竟错过了第一时间反驳的时机,过了两秒,他才冷着脸说:“你未免想太多了。” 自己怎么可能喜欢上这么一个人?多情花心、诡计多端、胡搅蛮缠。 夕阳将林此宵的影子拉得老长,许惊岁踩着他的影子,跟随着他。走了几步,林此宵突然站定,低头追影子的许惊岁没察觉过来,险些撞上他的后背。 林此宵转过身,冷着脸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许惊岁笑得有些无赖,“这路这么宽,怎么就成我跟着你了?” 再加一条:强词夺理。林此宵绷了绷嘴角,决心不会再同他说一句话。 脚步停在公交站台。正是下班高峰,站台聚集了不少人,许惊岁跟林此宵如两条游鱼,跃进拥挤人群,脚步还没来得及站稳,车子就已经关门发动。 许惊岁站定在林此宵几步远处,林此宵看了他一眼,后者正望向窗外专心的赏景,看起来倒真像只是“恰巧”顺路。他刚要转过头,许惊岁像是察觉到了视线,转过脸朝着林此宵眯着眼睛笑了笑。 偷看被抓包的林此宵目无表情地转过头。 公交车穿过大街小巷,驶过转弯路口,出于惯性使然,所有站着的人都随之摇晃。一个身形魁梧的大哥手滑没抓住把手,顿时如雪球滚落之势,接连几人被撞得向前栽去,其中之一就有许惊岁。 他几乎是扑向了前面的人,他眼疾手快地伸手抱住,勉强借力站稳,抬起头视线正好对上林此宵的喉结。 喉结上下滚动了下,许惊岁突然觉得很想亲一下。 “你抱够了吗?”一道清冷嗓音从头降落。 许惊岁松开手,对上那张冷得不能再冷的脸。林此宵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有柑橘的清新果香,又带些雪后空气中的冷冽,像极了他这个人。 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车辆的到站提醒响起,林此宵没看他,径直走到后车门等候下车。许惊岁想了想,跟了上去。 林此宵身高腿长,似乎想有意甩开许惊岁,因此步子迈得很大,许惊岁跟了两步懒得跟,慢悠悠地走着,散漫地唤了声:“喂,林此宵,你走慢点……” 只见不远处林此宵突然停下了脚步,紧接着开始快步往回走。 许惊岁看着向自己不断走近的林此宵,疑惑地皱了皱眉头,心道:这人怎么突然间这么顺自己意了? 他刚要出声询问就被对方抓住了手腕,对方的手掌宽大,指腹带着厚茧,不由分说的拉着一同往来时路跑去。 第11章 身后隐隐约约传来有人追来的沉重脚步声。 许惊岁看了眼自己的手腕,目光又移到正拉着他跑的林此宵的背影,少年的衣角被风吹起,迎着落日余晖,两人奔跑在日落大道,像极了一对亡命鸳鸯。 许惊岁很喜欢在一些事情上寻求刺激感。无论是赛车还是蹦极,越是在他人眼中看来危险的事情,他越喜欢,最开始只是为了博得父母的关心,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 剧烈跳动的心脏才是他活着的证明。 此刻的这种感觉史无前例,强烈地刺激着许惊岁的大脑神经,他快步跟上林此宵的步伐。 林此宵似乎对这边很熟悉,三绕两绕躲进了个巷子里。严格来说不算是巷子,只是两栋楼之间不足一米的狭小空隙,两人一同站进去时几乎面对面相贴。 离得太近,林此宵身上的味道萦绕在他鼻尖,不像是香水味,更像是洗衣液的味道。 许惊岁喘了两口气,平复下呼吸后,看向林此宵。后者脸上罕见地露出一种类似于惊慌着急的表情,他顿时觉得很新奇。 他忽然笑了笑,压低了嗓音道:“林此宵,你该不会是得罪了人,被人追杀吧?” 林此宵冷着脸看他,对方的眼睛亮晶晶的,脸上挂着散漫不走心的笑,将凝重的氛围都淡化了许多,不知怎的,他也莫名的在心里也稍稍卸了口气。 许惊岁盯着他,调侃道:“你的仇家万一以为咱两是一对,把我也给算上了,那我这可就冤大了。” 他话音刚落,一只手突然捂住他的嘴,掌心温热贴上他的唇。林此宵神色警惕,靠近许惊岁的耳边,“嘘”了一声示意他噤声。 滚烫的热气擦过他的耳廓,许惊岁像是被点了穴,后脊突然一片酥麻,像炸开了蚂蚁窝,他迟钝地抬头看向林此宵。 借着视角盲区以及视线昏暗,那些人似乎并没有发现他们,颇为气急败坏地骂骂咧咧了几句—— “威哥,你没看错吧?” “准没错!那小兔崽子跟那龟孙给的照片上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小兔崽子跑得还挺快,老子就不信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威哥,那龟孙不会糊弄咱的吧,住在这种破旧老学区房里能有钱吗?” “他不是说那小兔崽子的爹有钱吗?是什么集团老板来着。” “那小兔崽子会不会不认他舅舅啊?” “我管他认不认,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小兔崽子要是不还,那龟孙的手就别想留着!” 寻觅无果,几人拎着家伙向另一个方向走去,脚步声渐渐远离。林此宵警惕的神情才稍稍松下,侧过脸垂眸看向许惊岁,两道目光在昏暗空间猛烈相撞。 林此宵率先反应过来,连忙收回了手,唇相贴时的柔软触感似乎还在掌心没消散,他不自觉地握了握拳头。 在这一隅天地,两人的呼吸声轻重交错,缠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 过了小会,林此宵确定外面确实安全后先行走了出去,而后转头看向许惊岁,低声道:“可以出来了。” 许惊岁应了一声,眼尖地发现林此宵的耳垂泛着异样的红,但他没多想,猜测或许是因为剧烈运动。 “所以你能解释一下吗?危险分子?”许惊岁走出来后,打趣他。 林此宵抿了抿唇,脸色不是很好看,冷漠道:“跟你无关。” “与我无关?咱两刚才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吧?” 林此宵沉沉地看了他一会,开口道:“对不起。” 本该由他一个人面对的事情,却意外将许惊岁也卷了进来。 许惊岁愣了愣,正不知如何作答,突然瞥见不远处冒出个人影,紧接着那边传来一声划破沉寂的高喝:“快来啊!人在那儿呢!” 第10章 真是糟糕透顶!今天出门是没有看黄历还是狮子座最近水逆? 抓着林此宵狂奔的许惊岁如是心想。 才刚跑出去不到三分钟,两人的脚步被迫停下,许惊岁看着面前不断逼近的数人,沉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领头那人是个光头,头顶还有条约莫七八厘米长的刀疤,露出的胳膊上纹着一大片的青虎,三角眼,眼露凶光,嘴里叼着根烟。 他的目光在许惊岁身上落了下,又移到林此宵的脸上,抬了抬手,旁边几个小弟立刻围上去抓住林此宵。 光头将烟扔到地上,落脚用力碾了碾,抬步走了过来,拍了拍林此宵的脸,咧嘴露出一口黄牙,笑着道:“跑啊,不是挺能跑的吗?” “知道我找你干嘛的吗?”光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了一段录像,举在林此宵面前。 里面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对着镜头不断哀求:“威哥,你饶了我,我求求你了,钱我会给你的,我妹婿他有钱,耀林集团你知道的吧?就是他的,我侄子可是他亲儿子,你去问他要钱,他有钱……” 视频播放到这戛然而止。 光头说:“我也不想来找你,可你舅舅欠的钱找不到人还,他指名道姓说你有钱,让我来找你,喏,照片都给我了。” 林此宵眸光皱缩,愣了半秒,沉沉道:“我没钱。” “没钱?”光头脸上横肉冷笑,“这不巧了,你舅舅也是这么说,那我该找谁?听说他还有个六十多岁的老妈?” 林此宵猛地抬起头,神情又急又慌,眸光狠厉地盯着光头,冷声道:“你别找我外婆!” “行,我也不想为难老人家。可这钱总该要有钱人还不是?我也只是个**的,现在生意难做啊。” “这样吧,你老子不是什么有钱人吗?你给他打个电话送点钱来,今天这事就算了了。” 林此宵嘴角紧绷,“我没他电话。” 光头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冷笑了几声,“你当儿子的,没有你老子电话?” “老子不生气,你他妈的是不是真当老子好糊弄?”他说完重重一拳打到林此宵的腹部,后者被牢牢架住,压根没法伸出手来格挡,只能任由拳头落下。 那力道光是听着都觉得肉疼,许惊岁皱紧了眉头,看见林此宵疼得腰弯成了虾米,尽管在极力忍耐还是发出了一声很低的倒吸凉气声。他的下眼睑连带着眼尾都泛着红,因剧烈疼痛而溢出的生理性泪水让他的眼眶看起来湿湿的,像一件精致的易碎品。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么让你老子来送钱,要么让你舅舅出来。”名为威哥的男人力道不轻不重地拍了拍林此宵的脸。 五脏六腑因那一拳头而翻江倒海,林此宵难耐地喘了口粗气,后槽牙咬得发紧,他说:“我不知道…他在哪。” “你不知道?你跟你外婆可是他仅有的亲人?他跑之前没跟你们说?”光头拧着眉头,丝毫不相信。 “无论如何,今晚我要见到钱,他不说,就打到他说为止。” 他转过身,挥了挥手,站在他身旁的打手接收了信号,猛地朝林此宵挥出一拳,落拳时带了风声,林此宵逃无可逃地闭上了眼睛,像一只沉默待宰的羔羊,多少有些绝望和悲观。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相反,他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他错愕地抬起眼,看见的是许惊岁因疼痛而皱起的眉。 他愣了愣,神色很茫然还有些不知所措。 许惊岁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事后回想起来觉得自己大概是大脑抽风,又或者是色迷心窍。 剧烈疼痛落在他的背上,疼得他低呼了声,他拧着眉头,厉声道:“等下。” “怎么?你要英雄救美?”光头好奇的打量着许惊岁。 “跟他没关系!”林此宵立刻出声打断。 这一切他自己承担就够了,没有必要拉一个无辜者下水。他抬眼看着许惊岁,冷声道:“你赶快走!” 许惊岁置若罔闻,脚步抬了抬,走到了威哥面前,后背疼得他吸了口凉气,他扯着嘴角问:“他欠你们多少钱?” 威哥睨了他一眼,举起手比划了下,“连本带利,八万。” “我没带那么多钱。”许惊岁平静的说,威哥闻言皱了皱眉头,正以为他是戏耍时,却见他摘下了手表,说:“我这表抵给你成吗?” 威哥将信将疑地接过来,放狠话道:“你要是敢耍老子,老子今天连你一起揍。” 他看了两眼,不太懂,便喊来旁边的一个小弟,“你看看真的假的?” 小弟举着手表仔细看了半晌,答复:“哥,是真的。l&x2018年的至尊系列,市场价少说也得十万,你看这表盘里的指针,正品的指针覆有夜光涂层,这假不了。” 威哥将信将疑地盯着看了会,将表揣回口袋,踱步到林此宵面前,弯腰拍了拍他的脸,笑着道:“既然有人愿意帮你出钱,今个这事就算过去了。我也不是诚心刁难你,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是?要怪就怪你那便宜舅舅。” 他说完,冲桎梏住林此宵的两人摆了摆手,淡淡道:“放了他吧。” 第12章 十分钟后,人影彻底消失在巷子口。 许惊岁还没回过神,突然听见林此宵清冷的嗓音从头顶落下来,他说:“走吧。” 语气倒不是赶人走的意思,而是让许惊岁同他一起走。 许惊岁抬眼看他,问:“去哪?” “去医院。”林此宵脸绷着,看着有些严肃唬人。 许惊岁却不怕,摇头:“我不去,我不爱去医院。” 这话是实话,他打小就不爱去医院。闻着消毒水味就觉得莫名难受,平时小伤小病都在诊所随便看看,他对自己一向不太上心。 父母离后,老许同志生意忙的脚不沾地,压根没时间管他,每次许惊岁闹脾气,老许都笑着赔罪道歉给他买新款游戏机,但他不知道许惊岁想要的并不是游戏机。后来长大了,懂事了,他也不闹了。 “你背后的伤,得去看看。”林此宵的语气有些强硬,听起来并不想给许惊岁讨价还价的空间。 明明他受伤更严重吧...许惊岁闻言愣了下,盯了他半晌,忽然笑了下,说:“你这么担心我啊?” 路边橘黄色路灯亮起,金黄色的光笼罩在林此宵身上,为他身上的冷感添了分温柔,他说:“你应该走的。” 这么多年单打独斗都过来了,其实也不差这一次。 可许惊岁却说:“然后呢?留下你被他们打?” 林此宵眸光微动,喉结上下滚动个来回,没说话。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许惊岁这人似乎与他的既定印象出现了偏颇。分明不是他的事,况且两人现在连朋友都算不上,即使自己真的挨打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漫长的沉默,其实也才过去五分钟。街边人来人往,一辆出租车停下,对上林此宵坚定的目光以及丝毫没有讨价还价的可能的表情,许惊岁不再执拗,坐了进去,林此宵报出了医院地址。 这一片并不算繁华但很热闹,一到傍晚出摊的人很多,熙熙攘攘一条街,吃的喝的玩的热闹非凡,是属于普通人的烟火气。 到了医院,挂号看诊一套下来已是半小时后。好在没什么大问题,没伤到骨头,只是轻微皮外伤,涂抹些活血化瘀的药就行。 两人跟医生道了谢,刚要走出去,男医生想到了个注意事项,又出声叮嘱道:“那个药涂上后可以双手摩擦生热然后揉一揉淤血的地方,有助于药效吸收。” 走出门。许惊岁拎着药来到卫生间,掀起衣服才发现自己压根够不到,他向守候在门外的林此宵求助:“喂,林此宵,帮个忙。” 介于对方是因为自己受的伤,他没有推拒的理由。 门是虚掩着的,林此宵刚拉开门,就看见许惊岁白皙的后背跟劲瘦的腰身,他肤色很白,因此青紫就显得格外明显,像是遭受了什么粗暴对待。 他匆匆移开眼,接过对方递来的药,将药涂抹上,用食指小范围晕开后,双手合十对搓生热,而后覆盖上青紫区域轻揉。 药是凉的,掌心是温热的,双重感觉刺激着许惊岁的神经。他低喘了声,呼吸声因封闭空间而显得格外明显,同样避无可避的落到了林此宵的耳中。 “啊...疼...”许惊岁忽然低喊了声,语气有些娇嗔:“你轻点。” 分明刚才挨打时都没有什么反应,现在倒是娇气得很。 林此宵不动声色地放缓了动作,眼睛却看向侧边的隔间木板,像一个只会按摩的机器,过了几秒,他正走神时,许惊岁突然偏过头,微长而细绒的卷发扫过他的鼻尖,一双好看的眼眸看向他,问:“好了吗?” 林此宵怔了下,触电般收回了手,转身走出去,打开水龙头冲洗手。 双手在清凉的水流下不断搓洗,但掌心的温热却好像怎么都消不下去。 许惊岁好整以暇地放下衣服,收拾好药品,走出去就看见这么一幕,他心想:这人莫不是有洁癖? 第11章 夜幕低垂,晚星高挂天际,白港夏夜的晚风轻柔凉爽。 从医院走出来,这一天终于算是收了尾。林此宵看着走在前的许惊岁的背影,开口喊住了他,清冷声音认真保证道:“钱我会尽快还给你。” 许惊岁盯着他,黑亮的眼珠转了转,像只狡黠的狐狸,他嘴角勾着笑,露出俏皮的小虎牙,问:“林此宵你很缺钱吗?” 林此宵闻言抬眸看向他。 “我这有份差事,比你现在这些散活赚得多。”许惊岁笑了笑,盯着他道。 对上对方直白赤。裸的视线,林此宵撇开目光,冷淡拒绝道:“我不做有悖价值观的事。” 许惊岁先是怔了下,回味过来话里意思后低头笑了起来,他走到林此宵面前,凑近他的耳朵,暧昧撩拨的语气道:“你不会以为我说的差事是被我包养吧?” 他低笑了两声,后撤回安全距离,调侃道:“虽然我确实有这个想法。”如此直白的话从他嘴里轻松说出,引得林此宵眸光一紧,脸色刹变。 “不过我说的差事可不是指这个。”风过林梢,皎洁月光透过枝叶缝隙斑驳地落在许惊岁的脸上。 对面人愣了下,疑惑地皱起眉,就听见许惊岁说:“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吧。” 林此宵的头像很简单,像是随手抓拍的一张路边野猫,橘色的小猫翻滚着露出肚皮,一只手撸着猫,镜头里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得很短很干净。 通过验证后,许惊岁给他发过去一个地址。 他抬头看着林此宵,说:“明天来这个地方找我。” 许惊岁声音里带着笑,说完没等林此宵回应,径直往前走,背对着林此宵挥了挥手,像一只自由飞去的鸟儿。 林此宵看着他的身影,在原地呆站了很久。 * 咖啡店兼职结束已经临近下午四点。 林此宵在更衣室换下工作服,拿起手机盯着那条地址信息看了好一会。一同共事的男生瞧见了,笑着打趣:“在跟对象聊天?” 林此宵看了眼备注的“许惊岁”三字,切回了主屏幕,淡淡道:“没有。” 男生似乎对此很感兴趣,一个劲的八卦,“真的假的?没对象还是没跟对象聊?你长这么帅,追你的人应该特多吧?要不我给你介绍介绍?” 林此宵连连摆手:“真不用。”说完背着包逃也似的走了出来,脚步穿过街道,停在了601室的门口。 他盯着门牌号看了几秒,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并没有传来应答,他垂眸才发现门是虚掩着的,足以见得房主的心大。 他想了下,抬步走了进去。 很标准的两室一厅,进门是洗手间,往里走是客厅,衣服散乱地扔在沙发上,茶几桌面还有几张草稿纸,画着奇形怪状的图案。左手边的房间大概就是许惊岁所说的排练室,放着一套专业的录音设备和键盘,以及一张很小的沙发,与此同时,许惊岁正窝在上面熟睡。 他四肢修长,睡在那显得很可怜委屈。整个人蜷缩着,背隆起,林此宵突然想到辅修的心理课上老师曾提到过缺乏安全感的人睡觉时便是这种姿态。 许惊岁睡着时与清醒时截然不同,他的眼睛总是透着一股锋利的机灵劲,让人觉得攻击性很强,但倘若闭上眼睛,单看他的五官是很柔和的。 他似乎是在创作的时候睡着的,伸出去的手中还紧紧握着根笔,就在林此宵看去的那秒,那根笔像是感应到了似的,突然从许惊岁的手中脱落,掉在了沙发下。 林此宵走上前,弯腰蹲下打算拾起,因为怕吵醒许惊岁,刻意放轻了动作,好在笔没有滚落很深,他附身拾起来,刚要起身,一扭头正好对上了许惊岁清醒的双眸。 他一时间怔住。两人鼻尖仅一拳之隔,能够清晰地看见彼此眼底的倒影。 许惊岁像是刚刚睡醒,但是眼神却很清明,他缓缓眨了眨眼睛,勾着嘴角笑了下,“你来了。” 语气很平,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 “嗯。”林此宵回过神,忙站起身,将笔递还给他,问:“你说的差事是什么?” 许惊岁坐起来,伸出手,在完成了这场交接仪式的同时食指擦过林此宵的手指,轻微地勾了下。 林此宵抬眸看去,后者表情很无辜,像是不小心而为之,他又淡淡地收回眼,余光瞥见许惊岁接过笔后习惯性的在指间转了个来回才放下。 他忽然想起来齐休给他看的那个视频里面许惊岁也是这么转鼓棒的。 “来极昼当贝斯手吧,林此宵。”许惊岁抬头看着他,目光很是虔诚。 林此宵心中有想过这个答案,但听到时还是愣了愣。 他刚要开口,许惊岁却站起来,抬起食指抵在了他的唇上,指腹冰凉,看向他的眼神炙热真诚。 他怔了怔,听见许惊岁很认真地说:“这次不要再急着拒绝我,你可以好好想想,你真的不想给你的贝斯一个舞台吗?” “如果真的不想,你为什么还在三旬呢?打工的方式有很多种,你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第13章 林此宵讶然地看着许惊岁,心中的那些想法突然无处藏匿。 过了良久,许惊岁本以为得不到回复的时候,林此宵的声音响起:“我会考虑的。” 许惊岁明白像他这种人很难轻易改变想法,这么说就是有戏,他笑了笑。 长时间的蜷缩让他的脖子有些发酸,类似于落枕的感觉,他偏着脑袋,露出白净的脖颈线,抬手揉了揉。 林此宵移开目光,问:“背后的伤好些了吗?” “唔...应该好些了吧。”许惊岁马虎道。 什么叫应该?林此宵轻微皱了下眉头,许惊岁见状解释道:“在背后我也看不到呀,上药还是水哥帮我上的呢。” 一提到上药不免想起昨晚。林此宵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在想:水哥是谁? 是那天看见的可爱男孩还是跟他相拥的高大男人?想到这,他唇角不自觉地绷起。 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男生高喊道:“小岁,你怎么又睡在工作室了啊?” 一道女声搭腔:“他不是常常这样吗,我就没见过像他这么对自己不上心的人。” 许惊岁站起来走了出去,脚步停在门口,吊儿郎当地环臂靠着门框,看着祁洲跟颜韵,有些好奇:“你们俩怎么一道来了?” 祁洲,又名水哥,极昼乐队的吉他主唱兼队长,负责词曲创作和音乐录制,算是几个人中唯一一个科班出身,擅长多种乐器。他从初中时期就开始玩乐队,高中时期还做过几年地下并小有名气,今年也才刚毕业。 颜韵今年大四,比许惊岁高两届,两人同在q大,但不同系,是乐队的键盘手。 “我想着你昨晚在这写歌,肯定要泡一天,来看看你,刚巧在楼下碰到了阿韵。”祁洲说。 “甲方事儿精,吵得我受不了,来你这讨个清净。”颜韵抬起手:“你还没吃呢吧?我带了蟹黄小笼包。” 她话音落下,余光隐约瞧见屋里还有个人,虽然被许惊岁遮挡住了大半,她疑惑道:“小岁,屋里还有人?” “对,刚好给你们正式介绍一下,我刚找来的贝斯手。”许惊岁转过身,笑着看向林此宵,热情介绍:“他叫林此宵。” “什么?”祁洲突然道,尾音因为诧异而上扬,听着有些奇怪。 只见他眯了眯眼睛,看样子像是在仔细辨别,片刻后,他脸色霎时变得很难看,径直走到许惊岁跟林此宵中间,面对着许惊岁,问:“这就是你找来的贝斯手?” 许惊岁不明所以,但肯定地点点头,就听祁洲铁着脸厉声道:“我不同意!” 祁洲转过身看向林此宵,脸色很差,态度同样极差:“我不管你是怎么说服的小岁,但我绝对不会同意你这种人加入极昼,这儿不欢迎你,你最好赶紧离开。” “水哥!” 祁洲脾气虽然爆但从没在许惊岁面前发过火,他也不知道祁洲的这股怒火从何而来,伸手拉了拉祁洲。 祁洲呈保护姿态的将许惊岁护在身后,像是怕林此宵会荼毒了他似的,横眉竖目地盯着林此宵。 这种眼神林此宵再熟悉不过,充满鄙夷跟厌恶。他早就习惯了,从那件事被人所知晓开始。 他早就该想到的,可心底里还是生出一些可悲的期待。 他反应很淡,只是抿了抿唇,而后很快地看了眼许惊岁,从头至尾没有辩解过一句,就这么沉默着离开。 “林此宵!”许惊岁刚想去追就被祁洲死死拉住,后者喝了声:“让他走,你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他磕药,而且还害死了人!” 许惊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愕地看向祁洲,又茫然的看向林此宵,只见话音落地的那瞬,林此宵的脚步突然顿了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惊岁觉得他的背都弯了些,像是被什么东西一下子压垮。 “你别开玩笑。”许惊岁愣了好几秒,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我没开玩笑!小岁,你平时不关注这些,不知道也不怪你。”祁洲看了眼门口,早已不见林此宵的背影,他开口解释:“这件事也是很久之前了,大概快一年了吧。齐休,我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他跟林此宵是一个乐队的,严格来说,是把林此宵领进来的领门人。” “他是个很有才华的人,他们乐队出的几首歌我都听过。可是这么一个人突然被爆出来磕药,名声一下子跌入谷底,再后来抑郁症发作,从楼上跳了下来,他留下的遗书中痛斥林此宵,暗指是林此宵教唆他嗑药的。” 句句如惊雷炸开在耳边,许惊岁觉得自己出了幻听,林此宵这么一个人怎么可能跟毒。品挂上勾,他不信地摇摇头,“水哥,一定是搞错了吧。” “没有人会在自己的遗书里冤枉人的。”祁洲见状叹了口气,说:“他就是这么一个卑劣的人。” 第12章 那天几乎相当于是不欢而散。 许惊岁沉默了很久后说:“对不起,我想自己想一下。” 祁洲脸色也不太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张了张口,但看见他的表情,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 “那我也先回去了,小笼包你记得趁热吃。”颜韵说完也跟着走了出去。 屋内重归寂静,祁洲方才的话似乎还回荡在耳边。 林此宵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他一无所知,可却有一种强烈的第六感在同自己说:他不是那样的人。 想到林此宵离开时的身影,他总觉得有些莫名的悲伤,那种感觉他很熟悉,是被人一次次抛弃后,连挣扎都不愿挣扎的无力。 许惊岁想了很久,挪动脚步坐在了电脑前,在屏幕上输入齐休两个字。跃入眼帘的第一条就是:“全能音乐人齐休9月20日于家中嗑药致幻摔楼坠亡,遗书中痛斥爱徒忘恩负义。” 点开来—— “9月20日下午三点十八分。有一男子从林苑小区a栋十三层坠亡。据悉该男子名为齐休,为国内亚当乐队的主唱,知名全能音乐人,代表作有《机械人》《电子心脏》等。齐休生前曾在演出中途跳下台与观众大打出手,后被爆出吸食毒品,名声大跌。根据其晒出的诊断书,其患有长期的严重抑郁症。 根据其房间内监控所示,下午两点半,齐休开始吸食毒。品,半小时后其症状发作,只见他走到窗台边,手握着电话,情绪激动,挂断电话十分钟后,他从楼上摔下。 事发后警方在其住所发现大量大。麻,死因基本可确定为吸毒毒品后致幻坠楼身亡,无他杀情况。令人疑惑的是:在现场发现了死者留下的一张书信,内痛斥其爱徒忘恩负义,疑似暗指其教唆齐休吸食毒。品,并且根据通话记录,死者生前的最后一通电话也是打给了该人...” 许惊岁手指僵硬地滚动鼠标,脑内嗡嗡作响。 事实好像就摆在眼前,难道祁洲说的都是真的吗?可是林此宵看起来压根跟瘾。君子没有半点关系,况且也没有任何新闻报道坐实了这一点。 可是...他面对质疑的时候为什么不否认呢? 许惊岁呆坐了很久,还是不信邪地打开了手机,在联系人列表中找到了林此宵,他想要听听林此宵的解释。 他想了想编辑了条消息,发出去,等了很久却不见回应。 ... 周三,林此宵没回消息的第三天。 许惊岁看了眼手机,他发出去的消息依旧没有回复,他甚至怀疑林此宵是不是将他拉黑了,恰在这时手机蹦出一条消息提示,冷脸怪:转账三万元。 什么意思?林此宵是要分期还款吗? 许惊岁头一次被这人气得简直想要发笑,想也没想转手就把他拉黑,手机倒卡在桌面,拿起旁边的酒杯一干而净,特调酒酸且烈,呛得他连连咳嗽。 坐在一旁的祝响见状忙拍了拍他的背,递过去纸巾,关切道:“怎么了这是?借酒消愁也不是你这么个喝法。” 许惊岁拧着眉头,擦了擦嘴角,咳后的嗓音有些哑,他摆了摆手:“没事。” “我看小少爷这是情路受挫吧?” 祝响跟许惊岁同频向说话那人看去,这人名叫温振,是温家的小儿子,跟祝响算是小半个酒肉之交,许惊岁跟他仅有过几面之缘。 许惊岁对他的印象不太好,此人黄赌都沾,男女通吃、放浪形骸,败家程度比起祝响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不太想跟这人接触,若是接了话免不了又要被刨根问底,细究感情生活一番。于是他不置可否地笑了下应付过去。 可温振偏是个一根筋,又接着道:“要我说,女人就是衣服,穿穿就换得了,那么较真做什么?”他说完拍了拍旁边女伴的腰,“去,陪陪许少。” 这个圈子里的几人向来玩得花,共享床伴都是常有的事。许惊岁懒得凑,他靠在沙发上,姿态散漫,抬起手,道:“别了。” 一曲歌毕,台上换了驻唱。许惊岁心不在焉地瞥了眼,他刚要收回视线,却隐隐觉得这个身形熟悉,他盯着看去,那人带着个鸭舌帽,帽檐宽大,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露出的下颌线条跟唇形足以辨认出是林此宵无疑。 第14章 “怎么?许少瞧不上?”一旁地温振笑了下,说:“我早就听闻许少眼光高,要不你跟咱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回头给你留意留意?” “是喜欢小鸟依人型的还是美艳御姐挂的?” 许惊岁朝着舞台抬了抬下巴颏儿,意有所指道:“我喜欢那种。” 温振顺着他的目光向台上看去,看到台上站着的短发女生主唱,恍然道:“原来你喜欢这种可爱型的女生啊。” “不是。”许惊岁睨了他一眼,眼尾轻飘飘上挑,漫不经心道:“她旁边的。” 她旁边的...男生? 温振愣了下,露出低俗色。情的笑,“那真是不凑巧,下回咱们去风上,那里有几个小0长得正、身材好、活还好。”他凑到许惊岁跟前,压低嗓音,笑着道:“可他妈的会叫了。” 许惊岁疏离地笑了笑,心中只觉乏味,他端起酒杯自顾自地喝了两口。 几分钟后,台上音乐声收尾,他看见林此宵背着贝斯下了台,身影消失在了转角。他也寻了个借口匆匆离开。 他来到后台找了找,没瞧见人,又不死心地去了趟卫生间,照样一无所获。 林此宵到底是无意走了还是有意在躲着自己? 他正想着,忽然间,有声音从拐角传出。 许惊岁看了过去,赶巧看到林此宵的背影,在他的对面站了一位年龄稍长的男人,许惊岁认得他,是三旬的经理,大家都称呼他宗哥。 宗哥递给了林此宵一叠钱,说:“其他的都打你卡里了,这是今天的。” 林此宵也没数就塞到了口袋,清冷磁性的嗓音道了声谢。 “数都不数?这么信我?”宗哥笑了笑,拍了下少年的肩膀,说:“这段时间多亏有你在这帮我撑场,你先前的事我多少也听说了些,我知道你的为人,事实肯定不是那样的。” 宗哥拍了拍他的肩膀,眼里满是怜惜之情,“那你后面怎么想的?真不打算干这行了?唉,你这贝斯弹得多酷啊。” 林此宵沉默了数秒,宗哥明白了他的意思,叹了口气,语气听起来有些惋惜:“行吧,如果你哪天改变想法了,我这随时欢迎你。” “谢谢宗哥。” “你跟我还这么客气做什么,行了,你走吧,我先忙去了。”宗哥说完又拍了下男生的肩,像是一种无言的鼓励跟安慰。 两人说完,林此宵看样子正迈步要走,许惊岁正准备喊住他,肩膀却突然被人撞了下,迎面是一个喝得烂醉的男人。 对方酒劲上头,有些怒气冲冲地道:“你他妈的走路不长眼啊!” 许惊岁懒得跟一个没有理智的醉鬼掰扯,可那人却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走,不依不饶道:“我让你走了吗!” 手腕被他攥得很紧,许惊岁转过身,冷冷地看着他,皱着眉头不悦道:“松手。” “脾气还挺烈啊。”男人眸光打量过许惊岁的脸,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手顺着许惊岁的胳膊往上来回摸了摸,暗示意味明显地笑道:“自己一个人?要不一起去喝两杯?我请你。” 很俗套的搭讪方式。 许惊岁勾着嘴角,很轻地笑了声,不明白这人是哪来的自信。很不凑巧,他心情不佳,这人纯粹撞到了枪口上。 他上前一步,伸手点了点男人的肩膀,姿态有些撩拨,男人笑了笑,就听见耳旁响起少年的声音,低沉不悦道:“想请我喝酒,你还不够格,滚。” 他说完冷冷地扫了男人一眼,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垃圾。 男人脸上笑容顿时僵住,颇为恼羞成怒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他抬起手,再度试图去拽住许惊岁的手,却被人牢牢钳制住手腕。 许惊岁茫然地扭头看去,林此宵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侧。 “你谁啊,多管闲事!”男人骂骂咧咧,怒气上头,抬起另一只手挥拳汹汹而来,却被男生灵活躲闪开,一个眨眼的功夫,男人就被按压在地,两只手反锁在背后。 “你他妈的放开老子!操!”男人暴怒地骂了几句肮脏话,换来的却是男生手上不断加重的力道,重得似乎能将他的骨头捏碎。 许惊岁垂眸看去,一身黑色衬得林此宵干净利落,鸭舌帽没遮挡住的下半张脸的下颌线如刀刻,令他惊讶的是林此宵身上透出来的那股子狠劲,像一头不管不顾的幼狼。 没过几秒,男人自知不是对手,就开始认怂求饶:“哎哟哟,哥..,哥...松手松手,我错了...” 林此宵闻言松开了手,男人连滚带爬的匆匆跑开。他转过身,压了压鸭舌帽的帽檐,默不作声的往前走,却被前人挡住了路。 他往左,许惊岁往左,他往右,许惊岁往右,两人像在玩一个很幼稚的游戏。 许惊岁糟糕的心情却因此缓和了许多。 几次之后,逗弄老鼠的猫率先停下了脚步,林此宵见状抿了抿唇打算离开。 可就在擦肩而过的那瞬,可手腕却被牢牢抓住,他错愕地抬起眼,看见小猫露出计划成功的狡黠笑容。 一个愣神的功夫,他就沦为了弱势,后背低着墙壁,动弹不得。 许惊岁边抬手缓慢掀起他的帽檐,边低声道:“i found you.” 话音落下,帽子被掀开,他正对上林此宵深邃的眼眸。 像一场捉迷藏,获胜者露出得意的笑。 第13章 许惊岁声音带着笑,说话的温热气息带着淡淡的酒味,扑在了林此宵的下巴跟嘴唇上,像猫的尾巴轻轻的在心间扫过。 他忽然想起了方才许惊岁坐在卡座喝酒的样子以及与人暧昧笑着时的样子,像极了风月场的老手。 失联许久的人终于出现在眼前,许惊岁发现他剪短了头发,比寸头稍长一些,更加显得五官轮廓立体富有攻击性。 许惊岁看了他片刻,开始清算旧账:“你是把我当成银行吗?分期还款?银行还算利息呢,你打算给我年利率百分几啊?” 林此宵怔了下,否认:“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躲着我,装作不认识?学雷锋做好事不留名?”许惊岁拧着眉头,看起来有些生气。 林此宵眸光落在他脸上,看了他好一会,最终只淡淡说:“许惊岁你喝多了。” 许惊岁确实隐隐有些头晕,那酒后劲很足,他的酒量也一般,但正或许是借了酒劲,他莫名有些底气,反驳道:“我比你要清醒得多,你才是糊涂的那个人!” “你以为你退出乐队、拒绝极昼、离开三旬,齐休就能死而复生了吗?你不过是个逃兵,是个胆小鬼!” 林此宵闻言身形一僵。 “事情既然都已经过去了,你为什么不愿意放过自己,给自己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事情真的已经过去了吗?慌乱嘈杂的人群叫喊声、警车来临时的警笛声、电话里的嘟声,一直存在在林此宵的幻听中,怎么也挥散不去,像无休止的噩梦。 铺天盖地的谩骂,无头无尾的指责,有时候自己也会陷入一种怀疑:我是否真的像他们所说的那样? “什么机会?哪里还有什么机会。”林此宵很悲凉地笑了下。他背着不干不净的过去,任何知晓的人都会露出跟祁洲一样的神色,厌恶、鄙夷,他已经受够了! “我不是吗?极昼不是吗?” “许惊岁,你自以为你又有多少了解我?”林此宵的眸光很冷,声线低沉:“我们不过是有几次交集,连朋友都算不上。” “你口口声声说着为了乐队,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你跟外面那些见色起意的人又有多大差别?说到底只是几分新鲜劲!” 话说出口他才意识到有多伤人,可已经无法收回。他薄唇张了又合,什么也没说出来,对面人也没说话。 空气都突然静了下来,过了几秒,许惊岁突然抬起头,眼底有些发红,林此宵脑内突然“嘣”的一声,断了根弦,他抿了抿唇,僵硬地道歉:“对不起。” 许惊岁看了他一眼,嗓音低哑道:“如果别人觉得你什么样,你就觉得自己什么样,那我瞧不起你。”他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 一周后。 许惊岁接了个朋友的约,那人也是个音乐制作人,自个也搞了个乐队,最近他乐队的鼓手老家有事,回去了,恰巧这几天有一场演出,临时找不到人,便喊了许惊岁过去救急。 “我的出场价两万起步,算你个友情价,八千八百八,怎么样,黎哥?”许惊岁一边转着鼓棒,一边勾着嘴角,散漫地笑着看向对面的吉他手。 董黎闻言笑了笑,拿手中的拨片扔向许惊岁,笑骂道:“得了吧你!你乐队王子啊你,还一晚两万,哥这个可是慈善汇演,没钱赚,还得倒贴钱。” 许惊岁笑了笑,将拨片扔回给他,“啧啧”两声调侃道:“要不说咱黎哥人帅心善呢,对了,我的声卡坏了,回头送我一个呗,我想要你那种。” 第15章 “小兔崽子挺敢要啊,行,包哥身上了。”董黎调了调吉他弦,问:“《city of hope》这首歌会吗?” 《city of hope》这首歌是董黎写的词,找的一个神秘朋友编的曲,许惊岁特喜欢这首,还问过董黎能不能把编曲的朋友推荐合作一下,董黎笑着说:“他不接外面的私活,我这还是凑了巧,他还人情债才帮我编的。” 这首歌刚在平台上线,许惊岁就找董黎要了谱,花了一晚上练了数遍。不过这首歌还没正式在演出场合表演过。董黎有点不放心,便问了问。 “黎哥的歌我都烂熟于心了好吗?”许惊岁抬起胳膊冲董黎比了个金属礼,董黎笑了笑。 随后的几天,许惊岁跟着一起排练了三四次,他对这首歌确实熟悉,所以排练的主要目的就是跟其他几个乐手练习一下配合度。 很快就到了表演的那天。轮到董黎跟许惊岁等人上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台下观众挺多,乐队登台时,下面的热情极为高涨。 林此宵站在人群中,他应了董黎的邀约前来观看,这是他为董黎编曲的歌的首次演奏。只不过他没想到竟然看到张熟悉面孔。 这首歌的开头便是鼓声,只见许惊岁转了下棒后轻敲了几下军鼓,咚咚的声音像沉闷的呼吸,紧接着依次敲响crash,鼓点开始密集起来,气氛也由沉闷转为激进,许惊岁跟着鼓点点着脑袋。 在一段drum fill后,董黎衔接上吉他riff,连续重复三四秒后贝斯声响起,低沉的bassline搭配激烈的鼓声,林此宵看见许惊岁抛了下棍,零失误的接住,抬眸得意地笑了笑。 少年太过恣意,让人压根移不开眼。林此宵呼吸慢了半拍,惊觉舞台上的许惊岁似乎与平时的那个散漫的他截然不同,他热爱且投入。 身旁响起此起彼伏的议论声:“这个鼓手好帅啊,好蛊啊!” “你看见没?他笑起来还有颗虎牙哎!” “天哪,刚才那几个抛棒简直酷毙了!真是纯纯炫技啊!” 也有人认出了许惊岁,好奇道:“这不是极昼的那个鼓手吗?我之前去看过他们的演出!真的太有魅力了!” “就是他!他跟那个贝斯手超好磕,有一次演出结束后,贝斯手还给他送了花!是玫瑰!不过听说那个贝斯手现在离队了。” “不知道极昼什么时候重新开始演出,我还挺期待的。” “......” 送花?林此宵突然想起第一次与许惊岁见面时,对方送的那一大捧碎冰蓝玫瑰。 送玫瑰花是他们的传统吗? 旁边的女生在朋友的怂恿鼓励下打算问林此宵要个联系方式,就见对方脸色很冷,像是不开心,便将刚冒出头的春心又按了回去。 一段长达二十秒的纯乐器演奏的前奏后,鼓声逐渐转缓,吉他声线开始突出,董黎开始缓缓唱到—— “有一天我漫步金色街头看见兔子朝我招手 纸鹤变成飞船带我遨游遇到强气流 再睁眼我已来到希望之城紫色的墙蓝色大门 ......” 许惊岁曾听董黎讲述过创作这首歌时的心路历程,他那时正失意,家里人觉得他弄不出名堂,让他不如回老家找个班上,他纠结了很久,还是觉得不想就这么放弃。 有一天喝多了,他走在黄昏街头,突然就在想会不会有一个城,里面没有现实世界的焦虑忧愁,里面的人幸福而自由,载歌载舞,如桃花源。如果真有那个地方应该叫什么名字? 他想了想,应该叫希望之城,他希望有这么一个城,而这个城里面也充满希望。 董黎嗓音很有故事感,很容易就将人带入一个梦幻的童话世界,到了歌曲中后段,吉他上下扫弦加分解和弦,传递出一种欢悦轻快的气氛,鼓点重新开始密集。 最后一声鼓点重重落下,给人一种如梦初醒般的感觉。 表演结束,场下的欢呼声如热浪一阵一阵扑来,许惊岁放下鼓棒,走到前面跟董黎击了个掌,而后一起向观众鞠躬致谢。 回到后台。董黎搭着许惊岁的肩膀,意犹未尽道:“你这鼓真是绝了!” 许惊岁笑了笑,调侃他:“你唱得也不赖啊,风范依旧。” 第一次在舞台上完成这首歌,感觉妙不可言,无论是同乐队其他人的默契合作还是董黎的演唱,都很完美,尤其是编曲,他不得不再次夸赞道:“这个曲子编得是真好。” “对了,你说到曲子,我今天带你见个神秘人。”董黎笑的一脸神秘兮兮。 “谁啊?”许惊岁的好奇心被彻底调动。 “一个你一直想见的人。” 一直想见的人?难道是...他脑中顿时冒出个人选来,有些不太确信地问:“这首歌的编曲者?” “等见到人我再跟你说。”董黎刻意卖了个关子。 几人一同走到了后台。董黎推开门,率先走了进去,跟里面的人笑着道:“你来啦!对了,我今天给你介绍个朋友,特牛特帅一鼓手。” 他说完,冲着门口吆喝了声:“小岁。” 许惊岁进门看清站在董黎旁边的男生的面容时,登时愣住了。男生长着张帅气而冷淡的脸,带着个黑色鸭舌帽,与争执那天一模一样。 难道他就是董黎说的那个编曲者? “这是林此宵,双木林...” “不用介绍了。”许惊岁打断道,眸光轻扫过林此宵,说:“我们认识。” “哟!”董黎笑了起来,“这么巧的吗?看来那句话诚不欺我,怎么说的来着,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 “我跟他可不是朋友。”许惊岁冷冰冰道。 第14章 董黎跟许惊岁认识两三年,还没见过他生气的模样,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其他几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许惊岁很淡的瞥了眼林此宵,转过身跟董黎说:“我身体不太舒服,先回去了。” “哎,不是说好了一起吃饭吗?”董黎伸手拉住他的胳膊,许惊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下次吧,下次我请,不好意思。” 见他确实没有兴致,董黎也不好再劝。 等人走的没影了,董黎抬胳膊,用肘捣了下林此宵,一脸探索欲地问:“你是干了什么能把我们好脾气的小少爷惹生气了啊?” 林此宵嘴角绷着,没说话。 几人收拾了下东西,驱车前往董黎家,一起在院子里喝酒撸串,又聊会天。 “你以后真不打算干这个了?”董黎的语气很是惋惜,他也知道那些事,但他对齐休没什么好印象。 “应该吧。”林此宵喝了口水,垂眸淡淡道。 “多可惜啊,要不是齐休那事,唉...”董黎长叹了口气,林此宵眸光微动,却也没说什么。 过了会,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忽然开始丢雨点,董黎低骂了声,转身往屋里跑。 好在东西吃完了,酒也喝完了,这场雨倒像是要催人走了似的。 林此宵跟董黎道了别,转身正要走,董黎忽然想起个事,忙道:“你等一下。” 只见他跑进屋里,过了几分钟后拿出个包装好的盒子,看盒子封面图样像是声卡,董黎说:“我们明天要去霖市,这个声卡我本来打算今晚小岁来这吃饭送给他的,这一耽搁差点忘了,你回头有时间帮我送一下吧。” 林此宵唇抿成一条直线,想起来许惊岁临走前说的那句话,淡淡道:“他应该不太想见到我。” “那是你不了解他,他这人啊,看着挺混的,但是心贼软,就跟刺猬似的,你说两句好的哄哄他就不气了。”董黎说完看了眼林此宵的冰块脸,觉得“哄哄”对他来说应该有些难。 于是他又去茶几抽屉里翻找,找了会没找到,喊了声门口的贝斯手:“小方,上次小岁来不是放了把钥匙在这吗?你瞧见了没?” “不是在门口鞋柜上面挂着呢吗?” 董黎闻声去找了找,果然看见一把钥匙,他摘了下来跟林此宵说:“还好前几天他来这排练的时候丢了把钥匙在这。” 他把钥匙递到林此宵的手里,认真交代:“如果他实在不愿意见你,你就说是我送他的东西,如果他还不给你开门,你就自个开门,放下东西走就成。明白?” 林此宵垂眸看了看手里的钥匙,点了点头。 “外面下雨了,你拿把伞走吧。” * 许惊岁从后台离开后回了排练室。 林此宵竟然就是自己很喜欢的那个编曲家的事就像一场地震,余震一直回荡在他的心中。 怎么会这么巧? 他回屋打开电脑,带上耳机闭上眼又听了几遍《city of hope》。 长时间无反应,电脑即将熄屏,他睁开眼移动鼠标,慌乱中不知道点到了什么链接,页面跳转,标题为:“齐休音乐风格大变,或为近年来最大黑马” 许惊岁匆匆扫了眼,该博主是个资深滚圈音乐人,客观地分析了齐休组建乐队前后的风格变化。 第16章 “...很显然,齐休最开始的风格更偏向于朋克风格,但不得章法,反响极差,但自然组建了乐队后,其风格大变,尤其是《机械人》这一专辑中同名主打歌‘机械人‘采用了英伦摇滚,融合synth pop,尤其是贝斯音一上来,整个歌的质感都飞升,不得不说作曲的人简直是个天才!...” 按理来说一个人的习惯爱好很难改变,尤其是音乐创作者,很容易受困于自己风格的限制,也就是为什么很多乐迷一听intro就知道是谁的新歌,好的音乐制作人的个人特色都极为明显,短时间内能发生质的改变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二是词曲创作者换了人。 可是如果换了人为什么还要标榜是自己原创?许惊岁皱起眉头,拿起旁边的头戴式耳机,点开齐休组建乐队前后的歌曲,进行播放。 很明显乐队的歌的编曲制作很会利用乐器的声音与人声,这个创作风格倒是跟《city of hope》的编曲风格有些像。 想到林此宵跟齐休是同一个乐队的,突然间一个念头在他脑海蹦了出来,许惊岁怔怔地盯着电脑屏幕,刚要再听一遍《city of hope》,结果电脑突然黑屏了。 不光电脑黑屏,屋内也停电了。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雨,他戴着耳机太过专注没有听到。 劲烈的风将门吹关上,不巧的是这个门前几天坏了,只能从外面打开,他这几天忙着跟董黎排练,也忘了这茬子事。 他摸出手机,却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关机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许惊岁认命的等雨停等来电。 估计是要转秋了,夏末的最后一场雨来势汹汹,大有吹拉枯朽之势,窗外的树被狂风吹得拍打在窗户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忽然间,一道惊雷乍响,银白色的闪电似乎能撕破天空。 许惊岁从小天不怕地不怕,最怕打雷,平时遇到雷雨天都会选择看电影来分散注意力,可现在停电了,也看不成。 突然间的黑暗令他很不适从,他呆坐着,等雷声熄下,才起身往沙发那边走去,打算用睡觉来麻痹自己的恐惧。 黑暗中他什么都看不见,刚走了两步,左脚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住,整个人失控的往前扑去,紧接着响起了玻璃杯摔落地面发出的清脆声。 过了好几秒,许惊岁才回过神。 “嘶,痛...”他捂着额头,险些怀疑自己被撞出了脑震荡,他胡乱地擦掉因为剧烈疼痛而溢出的生理性泪水,手往前伸着,小步小步谨慎缓慢地挪动脚步。 终于到了沙发跟前,他弯腰伸手摸了摸,确定是沙发无疑。他躺下,蜷缩在沙发上,窗外惊雷声时不时响起,他闭上眼睛捂着耳朵,却像是掩耳盗铃。 过了会,雨势依旧滂沱。 林此宵走到楼下,收起了伞,雨势太大,他的半个肩膀都被淋湿了。 他拨打许惊岁的语音电话,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拉黑了他。他将手机放回口袋,来到门前敲了敲门,试探地喊了几声:“许惊岁”。等了片刻没有人回应。 看来是真的生气了,连搭理都不愿搭理。 林此宵垂下眼,想到董黎的话,打算进去把东西放下就走。钥匙插入门锁,屋内一片漆黑,只有窗户透着幽幽的光,他打开手机手电筒,走了进去。 正在当鸵鸟的许惊岁突然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心里莫名其妙蹦出一句话: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不是,这大雨天的,小偷至于这么敬业吗? 外面的人似乎在翻找什么,只听见什么的东西被放下的声音。许惊岁本就因雷声而脆弱的神经被拉扯到了极点。 他犹豫着起身,摸了个沙发上的抱枕当武器,慢慢挪动着往门口走去,结果又不小心踢到了什么,痛的低呼了声。 林此宵把东西放下刚准备走,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动静,他本想安静离开,可想了想,还是决定说一声。 脚步声开始向紧锁的门靠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许惊岁的心跳上,他没来由地放缓了呼吸。 紧接着脚步声停在了门口,外面的人试探性地敲了敲门,许惊岁不敢出声,紧张的掌心出汗,握了个门后的扫把打算当武器。 恰在这时,一道清冷磁性的男声打破了黑夜的沉寂。 “许惊岁?你在里面吗?” 许惊岁愣了愣,大脑一瞬间宕机。 林此宵?他怎么会在这?他来做什么? 有太多的疑问,但他来不及思索,忙回话:“是我,我在,门锁坏了,我出不去。” 声音透过一道门传过来,竟听起来有些委屈和可怜。林此宵握住门把手,拧开了门锁,微微抬高手机,照亮了这一片区域,当他看见许惊岁的脸时,目光突然定住。 对方的头发乱糟糟的,微卷的头发像个鸡窝,眼底红红的,看起来像是刚哭过,头上还有一处刮破的伤口,沁着细小血珠,看起来已经结痂了,手里还拿着个扫把,整个人显得很可怜。 “你怎么会在这?”许惊岁的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倒真像刚哭过,他挪动着脚步朝他走了过去,莫名觉得这刻无比的安心。 “董黎托我给你送东西。”他举着手电筒照了下外面的桌面示意。 许惊岁才反应过来方才的动静是怎么一回事,有些尴尬地低头摸了摸鼻尖,应了声:“哦。” 头上的伤口更加清楚的暴露在林此宵的眼前,伤口还有些青肿,他问:“你这是怎么了?” “哪?”许惊岁顺着他的目光摸了下自己的额头,指腹刚触碰到就疼得他龇牙,“好痛。” “屋里停电了,不小心绊到了。”他低声说。 林此宵记得自己来的时候电梯还是可运行的,猜测是许惊岁这跳闸了。 “电表在哪?”他问。 “电表?”没有任何生活经验的小少爷迷茫地道:“我不知道。” 林此宵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举着手电筒往外走,电表大多都装在门口或者门外。 他脚步刚动,就见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衣角,怯怯地问:“你要去哪?” “找电表。” “我也去。” 林此宵腿长步子大,走了几步后他发现许惊岁跟的有些吃力,便放缓了步子,问:“你有夜盲症吗?” 许惊岁愣了下,点点头,想起来他看不见,开口说:“是的。” “嗯。” 许惊岁正疑惑他问这个做什么的时候,林此宵清冷的嗓音道:“看不见的话可以拉我的衣服。” 许惊岁伸出手,却绕开了衣角,拉住了林此宵的手腕。 温热的触感令林此宵脚步顿了下,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放任他拉着。 他只是看不见,林此宵如是心想。 第15章 电闸被重新推了上去,屋内霎时明亮,各类家电运作的声音响起。 “好了。”林此宵淡淡开口,垂眸看了眼正握着自己手的那只手。 恰在此时,许惊岁很自然地收回手,像无事发生,客气道:“谢谢。” 林此宵看着他的脸,突然想起来楼下的那只小野猫,每次喂食时都会扒拉着他的裤脚,打滚卖萌讨好,露出肚皮让他摸,但吃饱后就翻脸不认人,尾巴轻扫过他的指尖傲娇离开,就像许惊岁这样。 “嗯。”他收回眼,沉声应下,彼此静默着站了几秒后,他想开口道别,又觉得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于是直接转身离开。 “进来坐会吧。”许惊岁打断了他的动作,“我有话想跟你说。”他说完往里走去,走了两步见林此宵没有跟上,又转头看他,皱了下眉说:“你打算一直站在那当门神么?” 坦白说,许惊岁心里还有点气,气他是个胆小鬼,气他是个冷面哑巴。 林此宵脸上没什么表情,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后,像是妥协,抬步跟了过来。 许惊岁脚步没停地来到录音室,把电脑开机,找到歌曲界面,将耳机递给身后的林此宵,抬了下手示意,等林此宵戴上后,他点击播放。 首先响起的是《city of hope》,一曲结束后,许惊岁又播放了让齐休大爆的那首《机械人》。 林此宵一开始不明所以地微蹙着眉头,而当《机械人》开头刚响起两三秒,他眸光一紧,登时抬眼看向许惊岁。 许惊岁见状点了暂停,走定在他面前,伸手摘下他的耳机,问:“很熟悉吧?这两首歌都是你制作的吧?” “准确来说,不光《机械人》这首,自从齐休组建乐队后的所有歌应该都是出自你手吧?” 林此宵喉间一紧,眸光紧盯着许惊岁,过了两秒,又垂下眼,他的睫毛很长,足以遮住眼底情绪。 许惊岁观察着他的脸色,逼问:“为什么齐休宣称是他原创?林此宵,你还要装哑巴到什么时候?!” “你要我说什么?”林此宵的语气有些颓。 第17章 事情刚发生那会,他跟很多人都说过,警察、媒体、乐队的其他成员、齐休的亲人朋友,但相信他的人很少,多数人只相信一个“病人”的话,而对清白者的呐喊置若罔闻。 “说什么都好。”许惊岁看着他的眼睛,说:“承认你像他们说的那样,是害死你师父的人,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或者否认,那些事情压根跟你没有关系,你同为受害者。” 林此宵惊得抬起头,有些诧异地看着许惊岁。 许惊岁读懂了他眼里的情绪,这恰恰验证了他心底的猜想,问:“我说对了是吗?” 见对方沉默不语,他说:“你知道吗?一个人的创作风格是很难改变的。” 林此宵眸光微动,顿时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齐休确实是林此宵的领门人、是他的师父、是他穷困潦倒时候的恩人,更是树立他音乐信仰的人。他打心底里敬爱,最开始的合作是很愉快的,一起在舞台上唱歌,尽情挥洒热情跟汗水,大家一起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可是后来,乐队开始有了些名气,随之而来的是齐休开始变了。 林此宵最开始发现这件事的时候,是齐休将他编写的曲目标榜为自己原创,他询问过,但都被以各种各样的理由驳回—— “唱片公司只认有头有脸的人,你是有实力,可名不见经传的,你还太年轻,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这一行水深着呢。” “咱两一个乐队,同一条船上的,我是你师父,分什么你的我的,你忘了当初是谁教你的贝斯了?没有我,你什么也不是。” “你可别忘了当初你外婆生病是谁救的急,况且赚的钱我又不是没分你,写我名又怎么了?” 再后来,某次乐队演出,在后台准备时林此宵就发觉齐休不太对劲,精神呈现过度亢奋的状态,他没多想,可就是在那场表演上,齐休屡屡弹错唱错,引得台下歌迷不满,而齐休非但没道歉,反而直接扔下吉他,冲下去跟歌迷打了起来。 这个事情最终以停活动跟道歉赔钱收尾,但也是从那时,林此宵明显的发现了齐休的不对劲,他想去找齐休聊聊,可推开齐休的门,看见的却是他在嗑药。 林此宵登时愣住,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心中的恩师,他第一反应就是报警。可齐休突然跪在他面前,头一次在他面前露出乞求的神情,他一遍遍地解释,自己是因为创作压力太大了,已经很久没有睡着了,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嗑药只是为了寻找灵感,求林此宵不要报警,以他的身份,如果被曝光嗑药,他的事业和他的人生就完了。 林此宵沉默了很久,说:“这并不会带来灵感,只会家破人亡。这是最后一次,否则我一定会报警。” 只是没想到下一次来得那么快。 那天警察破门而入时,排练室只有齐休跟林此宵两个人,警方在排练室的钢琴里面、吉他里面查获了多种毒品,根据流程,两人都被带走做了尿液检测,令林此宵没想到的是,齐休的尿检呈阳性。 后来,齐休也理所当然的被拘役十五天,并罚款。只是没想到这事很快走露了风声,齐休嗑药一事如野火燎原之势迅速传来,等齐休十五天后释放出来时,天已经变了。 许多跟他合作的唱片公司跟影视公司纷纷要求解约,他之前的歌曲也受到大众抵制,之前的迅速成名将齐休捧得太高,他早已习惯粉丝及媒体的吹捧,初心本心被他抛得太远,也注定了他摔下来时注定会落个面目全非的后果。 他那段时间不敢出门,总是觉得会有人认出他、辱骂他,林此宵去看过他几次,都吃了闭门羹,但林此宵只是想问他,为什么要把毒品藏在那把吉他里,明明那把吉他陪他从籍籍无名走到现在,是他最珍爱的宝物。 再后来,齐休的精神出现了很大的问题,他开始怀疑当初是林此宵报的警,尽管真相是贩卖毒品的中间线人落网,供出了与其联络的卖家,但齐休坚决不信,并且他开始愤恨林此宵,为什么他可以创作出受人喜爱的歌,为什么自己那些年的努力不敌林此宵的天赋,他开始将自己的失意、失败归咎于林此宵。 强烈的嫉妒心像一团无名之火,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燃烧,等发现时已是熊熊火焰。他扑不灭,只能任由它吞噬自己。他开始臆想,将那些荣耀、天赋、光环强行加到自己身上,将那些过错、是非、辱骂推给别人,他开始病得越来越重。 他终日萎靡,像一滩烂泥,不久后,他又开始嗑药,贪图起效时的短暂欢愉和神经的兴奋。 那种感觉令他觉得自己还活在舞台上,活在众人欢呼声里。但是他错了,错得很离谱很滑稽。 林此宵接到他电话的那天正在兼职,电话里风声很大,齐休的声音也很大,他几乎是在歇斯底里地吼,像一头颓败的野兽,他说:“我什么都没有了,我起不来了,我要摔死了,你看到这些很开心吧?” “你为什么要报警?为什么?我把那些都还给你,你别报警了好吗?” 林此宵很快察觉出来他的语气太不对,尽量稳定他的情绪,关心地问:“齐休,你在哪?” 电话那头的齐休的精神状态很差,压根听不进去,依旧自顾自地道:“你们这些人都是假慈悲!虚伪!虚伪至极!我不需要你们的同情和可怜!” “你那么厉害、那么聪明。我才教了你一年半,你的贝斯弹得就远超过我了,不过还好,我还会弹吉他,我可是你的师父,可是为什么我处处不如你?贝斯是、编曲是。” “齐休,你冷静一点,你先告诉我你在哪好吗?”林此宵拿着手机,狂奔到路口,拦下了辆出租车,报出了齐休家的住址。 “你知道吗?他们都说我创建乐队后的曲风大变,变得好了,可是我只是一个小偷!一个时时害怕夜夜恐惧真相暴露的小偷!” “我回不去了,林此宵,我恨你,我恨你们这种做什么都得上天眷顾的人。这个世界不喜欢我,我该走了...” “齐休!” 传来的只有手机落地的声音,通话戛然而止,林此宵如坠冰窟。 他那天到齐休小区楼下的时候,案发现场已经被盖上了白布,他还是没能见到齐休的最后一面。 警察后来调查了齐休的手机,发现最后一个联系人是林此宵,将他又喊去做了笔录。 齐休没有什么亲人,父亲去世得早,母亲跑掉了,从小跟着姑姑长大,一个人从乡下走出来,为了追寻音乐梦背井离乡在白港漂了好多年。尸体已经不成样子,火葬费是林此宵出的,还找了入殓师帮他整理了下仪容,齐休这人向来要面子的。 齐休的姑姑从乡下赶过来时已经是两天后,带着一身风尘仆仆边号啕大哭边指着林此宵的鼻子痛骂。 林此宵什么也没说,只是把那把吉他跟骨灰盒递给她,转身离开。 时间的洪流中,很多事情都如过眼烟云,转瞬即逝,在旁人看来,只是寻常的一天,一个男人离开了这个世界,可对林此宵而言,成为了他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 他总是会想起第一次遇见齐休时的场景,男人在街头弹着吉他表演,夜晚的月光笼罩在他身上,像是为他铺了一条星光大道。林此宵驻足看了很久,接连几天,齐休都在那,再后来,齐休忽然问他:“小朋友,要不要学?我教你。” 齐休带着他到了自己租的房间,上面挂着几把吉他,不过他拍了拍手里的那把,说:“我最喜欢这个,这是我的宝贝!” “你看看你喜欢哪把?” 林此宵眸光扫过,却定格在了放在边角的一把贝斯,齐休顺着看过去,笑了笑:“这个啊,贝斯,想弹得好很难的,你想学这个?” 林此宵点了点头。 “行,我竟然也有徒弟了哈哈。” 再后来,林此宵有空的时候也会跟他一起跑跑演出打打下手。得知林此宵考上了b大时,齐休简直比他还要开心,“不愧是我徒弟,真聪明!” 上了大学,时间稍微宽裕了些,齐休突然有了组建一个自己的乐队的想法,有了林此宵的加入,又在同城招募了三个人,亚当乐队就这么成立了。 .... 如果那时候有个人可以坚定地站在他的身边,同他说出一句:“你也是受害者啊。”该多好。 好在他现在等到了,好在还不算太晚。 第16章 林此宵抬头看向许惊岁,良久后,终于说出了口。 他开诚布公地解释了他与齐休的过往,坦言道:“乐队成立后的那些歌确实是我创作的,以及,我没有碰过那些东西。”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许惊岁说,这个人明明给他的印象皆是负面。可他还是如久行沙漠濒临渴死的人,怀抱着最后一丁点希望。 真的到话音落地的那刻,林此宵才惊觉这些话好像也没那么难说出口。只是过去的事像个无形的圈,让他画地为牢,不敢迈出半步,而如今许惊岁站在圈外,向他伸出手。 第18章 许惊岁终于听到了期望的答案,正如自己所想的那样,他也在心中默默松了口气。 其实他也说不清为什么执拗于林此宵,可能觉得他与自己同病相怜,被人抛弃,被人质疑。 “我相信你。”许惊岁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说。他想到林此宵之前对自己的一次次拒绝,忽然想到了一个心理学名词:“弃猫效应。” 可是被抛弃过一次的猫猫真的会变乖吗?还是会变得更害怕善变的人类呢? 许惊岁沉默了片刻,说:“那只是一场意外,不是你害死了他。” 那一刻,本如枯井般干涸的心,涌动出涓涓细流。林此宵眼中泛起波澜,静默地看了许惊岁好一会,清冷磁性的嗓音缓缓道:“对不起...” 顿了下,又道:“谢谢你。” 后来在人生的很多时刻,他总会想起那个夜晚,以及许惊岁看向他的眼睛。 后来也有人问过他,为什么喜欢许惊岁? 他想了很久,不是说不出来而是不知道从何说起,可能是因为他是第一个无条件相信他的人,也是不分青红皂白就站在他身边的人,更是将他从泥潭谷底拖出来的人。 从那个时候许惊岁就在他心里留下了棵种子,后来无论去到哪,那颗种子都在茁壮成长,生根发芽。 他最后给出的回答是:“没有人会不喜欢许惊岁。” 当然这都是后话。 许惊岁闻言愣了下,也笑了笑,露出颗虎牙,问:“那你要不要接住这次机会?”他停了下,缓缓而认真地说:“你愿意加入极昼吗?” 一个忘记过去,重新开始的机会。 林此宵看着他,忽然想起他白天在台上演奏时的画面,台上的许惊岁也是这么恣意散漫地笑着,让人挪不开眼。 有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他想跟许惊岁一同在台上唱歌。 短暂的思考后,许惊岁听见清冷嗓音回答了三个字:“我愿意。” 像一句隆重的誓词。 许惊岁笑了笑,莫名想到了什么,打趣道:“怎么好像我在跟你求婚一样。” 林此宵闻言怔了下,看见对面人眼中的调笑,默不作声地移开了目光,余光却扫到他额头的伤,他抿了抿唇,提醒道:“你的伤口需要处理一下。” 不说不觉得,一说他突然感觉额头的伤口似乎又开始疼了。许惊岁皱着眉头,往客厅走去,边走边说:“我记得水哥之前买过几盒药扔在了这儿。” 他俯下身子,拉开茶几下面的抽屉,果不其然看见一盒碘伏跟一盒创口贴。 “可以帮我上药吗?我看不到。” 任谁听来都是很拙劣的借口,起身左转走几步的卫生间里就有一面镜子。 许惊岁看着他,语气有些讨好意味,他眨了眨眼睛,很可怜地说:“我们现在还不算是朋友吗,林此宵?” 林此宵听明白了话里意思,被“朋友之名”捆绑的他往前走了几步,接过许惊岁递来的东西。 棉签伸入碘伏中,林此宵垂眸看了他一眼,许惊岁安静老实地坐在沙发上,颇有一种任由处置的架势,他抬手将蘸湿的棉签涂抹在伤口上。 “嘶...好痛...”许惊岁伸手拽了下他的衣角,低垂着脑袋躲开,一张好看的脸皱着。 从上往下看,可以清晰看见被泪水润湿还未干的睫毛,像被雨打湿的蝴蝶翅膀,脆弱又可怜。许惊岁的鼻子皱着,鼻尖的小痣似乎在控诉他的不温柔。 “对不起。”林此宵语气不自觉地放轻柔,手上的动作轻了许多。 许惊岁闻言抬眸看他,林此宵的神情很专注,眉头因为认真而轻微蹙着,嘴角紧绷着。 他突然想到件事,思来想去了几秒,还是决定说出来,“你知道水哥为什么对你的态度反应很大吗?” 对上林此宵的眼,他缓缓说道:“前几天是水哥父亲的忌日,他刚去扫墓回来。” 林此宵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提到这个,但没有打断,只是安静地听他说,“水哥他父亲是缉毒警察,牺牲于一场缉毒行动,子弹射中心脏,没等到送医院人就走了,再过几天就是水哥的十二岁生日,明明答应了要带他去游乐园,但终究还是没等到。” 心里的疑惑突然被解开,林此宵抿了抿唇,心情有些复杂,难怪祁洲一见到他就反应如此之大,一切都变得有迹可循了起来。 许惊岁说完顿了下,看着林此宵的神情很认真,“我跟你说这些,只是希望你明白,水哥他不是有意针对你,不光他,我也痛恨所有跟毒有关的人。” 不过,还好你不是。 “水哥那边我会跟他说清楚,不过...”他话锋一转,问:“你打算怎么答谢我?” 林此宵闻言正在创可贴的动作一顿,愣神的半秒功夫,许惊岁突然凑近他,那双眼睛很亮,像晚星,他头一次发现原来星星也可以离自己这么近。 他动作僵硬的将创可贴轻轻贴上,移开目光,淡淡道:“你想要怎么谢?” “唔...”许惊岁扫过他的脸,若有所思了两秒,说:“答应我一件事吧。” 见林此宵脸上流露出疑惑的表情,他笑了笑,解释:“放心,不会是有悖你价值观道德观的事,具体什么事我还没想好,先欠着吧。” 林此宵沉沉地看了他一会,低声“嗯”了下。 外面依旧狂风大作,裹挟着将歇的雨重来,豆大的雨点啪嗒啪嗒砸在玻璃上,屋内灯火通明,外面黑沉的看不见五指,偶有银色闪电伴着轰隆雷声,听起来颇令人心惊。 上完药,林此宵彻底没有逗留的理由,他起身正要告别。 许惊岁突然拽住了他的衣角,抬头仰视着他,眼睛像可怜的小兽,请求的语气问:“你能陪我一会吗?” 见对方沉默不语,他又找补道:“我真的很怕打雷,你就陪我一会,等雨停,好不好?” 林此宵薄唇抿了抿,对上他可怜的眼神,又想到黑暗中无助的那只手和额头上的伤口,终究还是欲言又止。 不过是一场雨的时间,他心想,却没发现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变得很难拒绝许惊岁。 脚步重新走了回来,林此宵坐到沙发上,算是无声的同意。 许惊岁笑得很真诚,欢快道:“那我先去洗个澡。”他说完起身往卧室走去,走了几步后,在林此宵看不到的画面里,他勾了勾嘴角。 毫不知情的林此宵看着他的身影从卧室拿上睡衣又走到浴室,紧接着响起哗哗水流声。 如果现在离开也是可以的吧? 可是一想到对方无助可怜的眼神和低声请求,道德感又在告诉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离开。 他垂眸思索了一会,决定打电话跟外婆说一声,“我今晚要晚些回去,你早点休息,别等我了。” 外婆应了声,又不放心地交代:“回来的话要注意安全哦。” “嗯,好。”他挂上电话,收起手机,一转身就看见已经洗好澡站在沙发旁边的许惊岁,对方笼了件暖黄色的绸质长睡袍,远远站在那像一个明媚的小太阳。 许惊岁坐下,看着林此宵,笑了笑说:“我还以为你会跑掉。” 心底里的曾冒出过的念头被他发觉,就好像会读心术一般。林此宵抿了抿唇,抬步走了过去。 他刚坐下,就见许惊岁突然侧身朝他过来,安全距离一下子缩短,两人近得鼻息可闻。浴后沐浴露的香味在空气中扩散,像甘甜的水蜜桃。 林此宵登时眸光一紧,下意识地低垂下眼眸,却又不小心扫到一片领口风光。 睡袍领口因拉扯的幅度而微敞,露出许惊岁精致的锁骨和白皙的肌肤。 许惊岁察觉到了对方的紧张,不禁在心里失笑,倒真是纯情。他很快地起身,若无其事地展示了下手里的东西,林此宵顺着看去,怔了下,许惊岁手里拿着的是一个遥控器。 也就是说,他方才只是在拿遥控器,并不是要做些什么。 直钉着林此宵的那双眼睛带着笑,像是看破了他的所想,许惊岁语气轻飘飘的,像羽毛一般缓缓飘下,明知故问道:“林此宵,你怎么这么紧张呀?”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他眸光扫过林此宵的脸,落在他的喉结上,声音里带着轻佻的笑意,道:“亲你?” 林此宵登时愣住,看着对方那张纯真无害的脸,真的很具有迷惑性,仿佛刚才装乖卖惨的人并不是他,他沉声道:“许惊岁!” 许惊岁表情很无辜,像是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似的,眨了眨眼睛,暧昧促狭道:“怎么,你害羞啦?” “不是。”林此宵别开脸,脸上没什么表情,清冷嗓音劝告:“你对待感情应该专一一些。” “我?”许惊岁笑了笑,有些不明所以,反问:“那你说说我怎么不专一?” 林此宵默默看了他几秒,不专一的地方太多了,明明跟别的男生又搂又抱的,现在又跟他说这种暧昧至极的话,是把自己当备胎吗? 第19章 见对方一脸不清楚的模样,他冷声提醒:“咖啡店。” “咖啡店?”许惊岁眼睫低垂,仔细回想了几秒,忽然笑了下,“你是说祝响?他是我朋友,特别好的朋友。” 那巷子口与你拥抱的那个男生呢?他没说出口,毕竟那时候他与许惊岁还不算认识。 对上林此宵的目光,见对方还有几分将信将疑,许惊岁很认真地举起手,一脸虔诚地发誓:“我对待感情可专一了。” 他说完皱了皱眉头,显得有几分委屈,好似林此宵错怪了他一般。 仅仅只是朋友吗? 林此宵唇角紧绷着,看着对方清澈的眼睛,忽然发现自己的思想有些越界,如果只是打算当朋友,对方有几个暧昧对象这种事,似乎跟他没关系。 薄唇抿了下,道:“你不用跟我解释。” 明明最开始说自己不专一的人是他,现在不听解释的也是他,真是个自我矛盾的人,很不像一开始认识的林此宵。 许惊岁为自己这个发现欣喜,好像无意之中又看到了林此宵的另一面,他唇角弯了弯,突然靠近对方,带着笑道:“如果你不信,可以跟我试试看。” 第17章 试什么? 林此宵忽然愣住,实在没想到对方的告白竟然如此轻率,他绷着嘴角,脸色有些冷,拒绝道:“对不起,我不喜欢男生。” 许惊岁盯着他看了小会,余光瞥见对方不断变红的耳尖,什么也没说,低下头很浅地笑了笑。 钓鱼不能操之过急,挂上饵要耐心等待。 他见好就收,打开投影仪,转了话题,好奇问:“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电影?浪漫爱情还是惊悚悬疑?” 旁边人默了几秒,薄唇轻启,“都行。” “那就这个好了。”许惊岁点开上次没看完的电影,“我每次看到主角星河探险那儿就会睡着,再醒来影片就结束了,好几次都是这样,很神奇。” 他点下了播放键,同时将屋内的大灯关上,只留下一盏昏黄的落地灯,造型像垂下的花苞,落下的光晕是一个橘色的圆,温暖地圈住两人。 外面是漆黑无边的雨夜,室内却很温馨。这么多年以来,许惊岁都是一个人面对暴雨天,而这次,却有了同行者。 他看了会,就开始萌生困意,枕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旁边传来轻柔而规律的呼吸声。林此宵抿着嘴角,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对方睡得很沉,并不像在装睡。 这几天有些降温,又是雨夜,这么睡一晚势必会感冒,他犹豫了几秒,还是起身去卧室拿了一床夏凉被过来。 他俯身将被子轻轻盖在对方身上,许惊岁睡得很乖,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不设防。 林此宵刚要起身,手突然被抓住,他听见对方低声梦呓了一句,声音含混,乍一听起来像是在撒娇,可声音很低,如幼兽般呜咽。 他仔细辨别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妈妈别走...” 睡梦中的那张好看的脸微微皱着,像一件易碎的工艺品。林此宵罕见地愣了愣,他见过这人太多面,却又发现好像还只是冰山一角。 过了两秒,他才将手抽出,又轻轻地把许惊岁的手放了回去。 一觉天明。许惊岁醒来的时候窗外的雨已经停了,阴霾散去,迎来了艳阳天。 电影早已结束,屋内不见林此宵的身影,应该早就离开了吧? 许惊岁从沙发上坐起来,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嗓子有些发干,是感冒的前兆,他正要起身,余光却瞥见了地上的一团被子。 他虽然不记得自己是几点睡着的,但是清醒记得这床被子是在卧室的,也就是说,是林此宵帮他盖的被子? 他缓慢眨了眨眼睛,心想:林此宵这人看着挺冷,但心其实很软。 只是不凑巧,许惊岁睡觉向来很不老实,更何况沙发这么小的地点,翻两个身就能把被子蹬下去。 他洗漱完,套了件棕色夹克,开车去了祁洲那儿。 祁洲对他的来意了然于心,直接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其他事我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件事,没得商量,我明天就去招贝斯手,这事你不用管了。” 可许惊岁这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倔。他的眼神坦荡直白,澄清道:“林此宵没有碰过那些东西,至于齐休的死,跟他也没有关系。” “他跟你说的?”祁洲嗤笑了一声,“他说你就信啊?” 许惊岁丝毫没有犹豫地道:“我信。” 祁洲闻言一愣,他知道许惊岁家境好性格好,从小就是顺风顺水的小少爷,过于理想主义,可是他见的人多了,深谙人心之道。 他沉声问:“小岁!你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万一,我是说万一,他要是骗你的呢,你要是看走眼了呢?” “他不会。”许惊岁直视着他的眼睛,直白道:“如果真的看走眼,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两人各执己见,谁也不愿退步。事情到最后是颜韵做了主,“你两既然谁都不服谁,干脆比一场好了。” 许惊岁说:“可以,比什么?” 祁洲也没想到许惊岁会这么坚持,印象中还是第一次见许惊岁这个样子,他想了下,说:“比赛车,你如果能赢我,我就同意让他加入。” 在场的一听就知道祁洲看似松口,实则给了个下马威,他虽是个业余车手,但车技很好,早年还有赛车队邀请他加入。 颜韵有些担忧地看向许惊岁,只见后者垂眸思索了片刻后,应了“好。” 时间定在了后天。 几人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来到了赛车场里面。许惊岁动作娴熟地穿好赛车服、佩戴好护具。 祁洲对许惊岁的赛车技术心里没底,戴上头盔之前,还是有些不放心地看着他说:“要不算了吧,为了林此宵值得吗?” 许惊岁只是冲他笑笑,戴上了头盔,扭头朝停在一旁的雅马哈r6走了过去。 祁洲见他心意已决,也不再相劝,默默戴上头盔,上车等待指令发起。 只听一声枪响,身穿黄色赛车服的许惊岁与蓝色赛车服的祁洲一同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祁洲无论是赛道经验还是驾驶技巧都远胜于许惊岁,前面两三圈都领先了许惊岁,可渐渐的,他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大多摩托者驾驶者都会采取弯道带刹过弯,这也是关键时刻能救命的过弯技巧,可许惊岁在过弯时并不减速,这么一来就在转弯时缩短了与祁洲的距离。 几圈下来,许惊岁不仅追上了他,并且与他咬得很紧。 祁洲实在想不到许惊岁能为什么事这么拼,他怕真出什么意外,万一摔到了,都不是小伤,有了顾虑,速度自然地也慢了下来。 眼看又到一个弯处,许惊岁还是丝毫没有犹豫的带速过弯,将祁洲甩在了身后,剩下还有一段直线,祁洲立刻加速,摩托车的轰鸣作响,如一阵劲风掠过。 颜韵被这个场面带动的热血沸腾,许惊岁与祁洲其实咬得很紧,局势好像随时都会反转,过了几秒,她看见许惊岁率先过线,而祁洲紧随其后,两人相差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 车速缓缓地降下来,许惊岁将车停在了一旁的空地,摘下头盔甩了甩被汗浸湿的碎发,笑着看向身后走来的祁洲,得意地道:“我赢了。” 祁洲也看向他,极限运动引发的心脏剧烈跳动,他缓了缓,过了片刻,疑惑问:“你什么时候学的摩托?” “祝响爱玩这些,跟他一起跑过几次。” 难怪技术不是很专业,但毫无疑问是有天分的,祁洲之前跟车队的人一起跑,能够不减速过弯的还没见过几个。 祁洲将头盔递给工作人员,与他一同朝出口走去,“所以你是有把握赢我,才答应的是吗?” “不。”许惊岁笑了下,将汗湿的头发随意的往后捋,“恰恰相反,我没有胜算。” 祁洲愣了愣,“那你还跟我比?” “比,还有可能性,不比,可能性就为0了。”许惊岁顿了下:“所以我选择放手一搏。” 确实是许惊岁会说出来的话。 “行,我愿赌服输,我同意让林此宵加入。”祁洲说的多少有些不情不愿。 许惊岁知道祁洲在刚才的比赛中有放水,他看着祁洲的背影,想了几秒,喊住了他。 “水哥,那些媒体报道以及传言就一定是真的吗?你知道的,倘若对一件事带上了主观色彩,那就很难客观地去看待。”许惊岁看着他,淡淡道:“’真正重要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见的‘,水哥,他真的是一个很优秀的贝斯手,我希望你可以考虑一下他,给他一个机会,这才是我同你比赛的目的。” 祁洲看了他好一会,忽然想起来第一次见到许惊岁时,就是被对方身上这股子不管不顾、横冲直撞的劲儿吸引的。 “那如果今天你输了呢?”祁洲突然问。 第20章 “我没想过。”许惊岁坦白道,他笑了笑,有些孩子气,语调轻快地讨好道:“可能会换个方法来说服你,例如死缠烂打?” 祁洲闻言笑了下,有些宠溺和无奈。 颜韵也走了过来,方才的那些话她也都听见了,她抬头看着祁洲,想了想,说:“水哥,我觉得不妨给他一个机会,况且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贝斯手,既然小岁这么确定,我相信他的直觉。” 过了好几秒,祁洲说:“让我好好想想吧...” * 从那次赛车场一别,已经过了两天。 祁洲带来了两个消息,第一条是他愿意给林此宵一个机会试试看,但倘若有什么不对劲,必须立刻将他踢出,许惊岁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第二条是上个月接的那个乐队综艺给我发消息了。” “乐队之约?”颜韵抬头看了过去。 “对,没错,节目下周一开始录制先导片,今个是周六,录制地点在南佘市。咱们明天就得出发过去。” “这事你回头跟林此宵转达下。”祁洲说完看向许惊岁。 许惊岁一乐,往后靠着椅子仰头看着祁洲,阳台的风将他的碎发吹乱,露出好看的眉眼,笑着道:“为什么我说呀?” 祁洲想说“你找来的人你不负责?”结果话说出口却变成了:“你的人你不负责?” “我的人?”许惊岁咂摸了下,低声笑了笑,应下:“行,我回头跟他说一声。” 第二天下午,四个人在排练室碰面,而后一同踏上了前往南佘的路。祁洲开的车,颜韵晕车坐在了副驾,许惊岁跟林此宵坐在后座。 到南佘大概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不知是不是因为感冒的缘故,许惊岁这两天总是乏得很,坐上车还没半小时就开始犯困。 林此宵正看着窗外,忽然间,一个脑袋靠在了他的肩上,他本能的想要往旁边移开,可偏头看到许惊岁睡得正熟的模样,午后阳光洒在他脸上,勾勒出一幅令人心软的柔和画面,他想了几秒,最终还是没有动。 车到达地点后,许惊岁被祁洲喊醒,他坐了起来,揉着惺忪睡眼,这一觉睡得很好,他缓过神看了眼旁边的林此宵,对方已经先他一步下了车。 由于到达时已经临近晚饭点,几人决定先去吃饭再去酒店。 祁洲跟林此宵腿长步子大,走在前面,许惊岁慢悠悠地跟颜韵并肩走着。 走了几步,颜韵忽然开口低声道:“你跟林此宵关系真挺不错的啊。” “什么?”许惊岁正走神,闻言看向颜韵,一脸的“你何出此言?” “难道不是吗?”颜韵看了眼林此宵的背影,说:“你为了他跟水哥比赛,刚才你靠在他肩膀睡着了,他为了不吵醒你可是一个小时一动没动,跟个雕塑似的,估计肩膀都要麻了吧。” 许惊岁愣了两秒,反应过来下意识向前看去。 前面两人似乎察觉到距离甩得太开,便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了回来。林此宵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模样,跟颜韵说的那个体贴入微的人好像没有半点关系。 许惊岁盯着他的脸,勾着嘴角笑了笑,说:“或许是吧。” 第18章 南佘市的烧烤一条街很出名,一眼望去,大大小小的烧烤铺子看不到头。 “听说这边下周有庙会,说不定咱们还可以去逛逛。”祁洲说。 几个找了个口碑好的当地人开的烧烤摊,来的时候里面的桌子已经坐满了人,祁洲领着在外面落了座。服务员递来菜单,他接过点了几样当地特色,抬头看向众人,征询意见:“你们看看要不要再加些什么?” 几人接过点菜单,看了眼。 颜韵:“可以了。” 林此宵:“嗯。” 许惊岁淡淡道:“点两瓶啤酒吧,光吃烧烤不喝酒,没意思。” “你能喝酒吗?”祁洲看向许惊岁,关心语气问:“你这两天不是感冒吗?” “没事。”许惊岁不怎么在意。 “你还不了解他?”颜韵搭腔,睨了他一眼,“胃疼都能照样吃辣,我就没见过这么不照顾自己的人。” 林此宵闻言看了眼旁边的许惊岁。 斜前面那桌的几个男人喝多了,酒杯撞得邦邦响,说话嗓门大得吵耳朵。许惊岁皱了皱眉头,偏过头,正巧与林此宵投来的视线撞了个满怀,他坏趣味地挑了下眉尾,后者很快收回了视线,仿佛无事发生。 “行,那就这些吧。”祁洲将点菜单递给服务员。 落了座,气氛一时寂静。祁洲虽然同意了林此宵的加入,但是对他还是冷着脸,不过林此宵本身脸也冷,两人坐在那像一随时会喷发的休眠火山和一座万年无人到访的雪山。 许惊岁跟颜韵面面相觑,过了会,他率先打破了沉寂,拿了串烤好的鸡翅递给祁洲。 祁洲见他一脸讨好的样子,忍俊不禁却还是故作正经,“无事献殷勤?给我下毒了还是掉地上了?” “哪能啊,孝敬您的,您可是我们大哥呢。”许惊岁笑着道。 这话让祁洲很是受用,绷着的脸霎时都缓和了几分,他也拿了串不辣的土豆片放到许惊岁面前,“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许惊岁眨了眨眼睛,忽然乖巧道:“水哥对我真好。” 颜韵擦了擦手,打趣道:“那当然,谁让你是我们的老幺。” “现在有了新人,我可不一定是老幺了。”许惊岁说完看着一直在旁静默的林此宵,自然而然地把他拉入了集体,笑着道:“还没问过你的年龄。” 林此宵看着他,淡淡道:“19。” “哇哦,新的老幺已经诞生。”颜韵有些惊讶,没想到看着最沉稳的竟然年纪最小。 林此宵怔了下,下意识看向许惊岁,像是没反应过来,后者嘴角噙着笑,露出好看的小虎牙,得意解释道:“水哥24,韵姐21,我20,不好意思啊,老幺。” 林此宵:...... 节目拟邀了国内四十个乐队,也就意味着碰到熟人的概率不小。烧烤刚吃到一半,就遇到了祁洲的一个好友。 对方一队人马正愁找不到座位,干脆几人拼了一桌,同是滚人,话题自然不少,气氛顿时热闹了起来,几瓶酒神不知不觉地下了肚。 见吃的差不多了,许惊岁起身走到前台去买单,刚要出示收款码的时候,一只手拿着手机突然插了过来。 许惊岁愣了下,扭头就看到林此宵的脸,他顿时笑了,手肘撑着前台柜子,调侃道:“今晚的消费都由林公子买单?” 旁边响起支付成功的消息声。林此宵垂眸看他,说:“我还你的钱,你还没收。” 许惊岁忽然想起来确实还有那么一回事,在他把林此宵的微信从黑名单放出来之后,这人又给他发了一万,还说不是分期还款...... “我不是说了吗?用你在乐队来抵。”许惊岁没什么所谓地说,离开前台前还顺手拿了颗薄荷糖,撕开丢嘴里。 “不一样的。”林此宵的表情很认真。 乐队是乐队,可欠许惊岁的钱自然也是要还的,他本想着还许惊岁一只表,但是不知道那是什么牌子。 许惊岁其实对那万把几万压根没放在心上,顶多就当丢了只表,而且也多亏了那只表,才让他跟林此宵有了交集。 况且现在来参加节目,一时半会没有什么收入来源,他不想林此宵因为钱的事分心。虽然林此宵没说过,但是他隐隐能察觉到林此宵的家境估计不是很乐观,否则也不会兼那么多的职,还被追债的找上门。 “你真想还我?”他突然停下了脚步,直勾勾地看着林此宵,见对方一脸笃定,他玩笑道:“林此宵,我不要钱,要不,你把你抵给我?” 正是饭点,周遭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行人各说各的,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一角,有两颗心在纠缠。 林此宵怔了两秒,对上许惊岁眼里清明的笑意,明明是许惊岁的惯招,早该习惯的,可是心还是会不知所措。 薄唇抿了抿,刚想要开口,忽然身后响起一道男声:“许惊岁?” 林此宵放眼看去,视线内是个穿着黑色体恤的瘦高男人,长相偏温柔,他几乎是立刻就认了出来,正是上次与许惊岁在巷口相拥的那位。 许惊岁转过身,在看清来人面容时,脸上的笑意顿时收了起来。 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好几个礼拜。从接到节目邀约,听说极昼也会来的那刻,闻穆就猜到了会跟许惊岁见到,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对方脸上的冷淡并没有劝退他,闻穆竭力地找话题,笑着道:“好巧,没想到能在这碰到你,你应该也是来参加节目的吧?” 许惊岁只给了他一个很淡的眼神,看起来像是跟他多说一句话都属于浪费口舌。 闻穆笑容在嘴角僵了下,又很快恢复如常,“这家烧烤的辣椒特别辣,小岁,你胃不好还是少吃点为好。” 第21章 他说完,许惊岁抬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像锋利的剑,一下子就刺破他伪善的虚伪外壳。 闻穆眼神没来由地躲闪了下,移到许惊岁旁边的陌生面孔上。 男生给他的第一感觉就四个字——“高岭之花”。虽然同为男性,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人的长相很出众,但浑身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清冷疏离感,他觉得应该不是许惊岁会喜欢的类型。 许惊岁太要强,对待一些事情甚至可以用“固执”来形容,极有自己的思想和做事态度,他一开始试图去驯服许惊岁,却发现他并不是脑袋空空的美丽花瓶,而是独具棱角的宝物,这么一个人,应当会喜欢小鸟依人的类型,而不是同样具有锋利棱角的人。 “这位是?”他装作好奇的模样,上下打量了男生几眼,有些明里暗里的瞧不上:“该不会是极昼新找的贝斯手吧?” 闻穆眸光紧盯着林此宵,状似友好地伸出手,笑着自报家门道:“你好,我是闻穆,极昼的前贝斯手。” “我瞧着你有些眼熟,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不好意思啊,我的记忆力不太好,小岁也没跟我提过你。” 原来这个人是极昼的前贝斯手...... 林此宵怔了下,心里有些说不上的不对味,他看向闻穆,抿了抿唇,正要抬手与其相握,却被人突兀按住。 许惊岁伸手紧握住他的手腕,掌心温热,他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被拉了回去。 许惊岁掀起眼皮,冷不丁地看着闻穆,一张明媚的脸上染了乌云,直白地问:“你说完了吗?” “小岁我......” 许惊岁打断了他的话,“别这么喊我,我嫌恶心。” 闻穆闻言面色如土,他生硬地扯了扯嘴角,笑得很难看,见许惊岁要走,他忙抓住对方的胳膊,姿态很低的卑微乞求道:“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好吗?我已经改了,我喜欢的人只有你!你忘了吗?我们一起演出一起创作的日子,明明我们才是最默契的搭档啊。” 许惊岁甩开了他的手,冷笑道:“你未免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既然你这么好奇,那我大发慈悲告诉你。”许惊岁忽然拉住林此宵的手,不由分说地十指相扣,姿态亲昵,他缓缓道:“林此宵,极昼现贝斯手,以及...我的男朋友。” 林此宵闻言一愣,扭头看向许惊岁,只见对方眉眼弯弯地望着他,心脏在那一刻好像过电般酥酥麻麻,竟让他一时忘了反驳。 闻穆登时睁大了眼睛,盯着两人交握的手,一脸的不敢置信,过了几秒,他眼底的阴郁浓烈,脸色也绷不住,咄咄道:“什么时候?” “与你无关。”许惊岁冷睨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拉着林此宵离开。 身后的那张脸的脸色越发的阴沉,全然没了方才的温善和卑微。 装可怜跟扮演无辜受害者是他最擅长的事,从一开始的退队到现在的卖惨,闻穆确实是个工于心计的人,只不过他算错了许惊岁的心。 他自以为许惊岁念旧情、心又软,对他定有那么几分的重视,没想到到头来,只是如啤酒上的浮沫,抿一口全是空气。 两人走出几步后就松开了手,林此宵先松的,许惊岁不以为意,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拿你挡枪不开心了?” 是有些不开心,但也不全是不开心,这种心情难得的微妙,像是卡在了一个交界点,非负非正。 “他那人死皮赖脸的,我也是被他缠得没办法才出此下策。要不,我给你道个歉?”许惊岁似笑非笑的,慵懒松弛地喊了声:“我的好弟弟?” 弟弟二字像是触到了什么开关似的,林此宵顿时唇绷成一条笔直的线,他皱起眉头,神情也有些不自在,问:“道什么歉?” “毁了你的清白呀。”许惊岁含笑道,见对方冷着一张脸,耳廓却微不可查的泛红,他没忍住打趣道:“你怎么搞的我好像在调戏良家妇女一样?” “许惊岁。”林此宵低沉声线喊他,含着微微怒气的嗓音听起来有些性感。 许惊岁眨了眨眼睛,一脸纯真无害,明知故问道:“怎么了?我的好弟弟。” “闭嘴!” 两人回到位置时,祁洲已经有些不省人事地趴在桌子上,颜韵看了眼,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遇到了闻穆。”许惊岁的表情不太好,颜韵心底了然,便没再问。 许惊岁跟林此宵一人扶着祁洲一边,将人架回了车上。 节目组很阔气,包了所有艺人的住宿。许惊岁来到前台办理入住,工作人员查了下空房,说:“不好意思,本来预留给您的1602号跟1603号房间因为水管问题正在重修,暂时无法入住,这边帮你把四个单人间换成了一个双人间,以及两个单人间,可以吗?” 颜韵女孩子自然是要一人一间,祁洲睡眠质量不好向来不喜欢跟别人一起住,也就是说,只能自己跟林此宵一间了。 许惊岁想了下,这段时间正是南佘的旅游旺季,这么晚了别的酒店也未必有空房,况且祁洲还醉着。目前似乎没有更好地解决方案。 “可以。” “好的,请稍等一下。”两分钟后,前台递来三张房卡,笑着道:“祝您入住愉快,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联系前台。” 许惊岁接过道了谢,转过身像老师给小朋友发糖果似的,将一张递给颜韵,又将另一张递给祁洲,轮到林此宵的时候没了,对上对方疑惑的眼神,他说:“咱两一起住。” 林此宵怔了下,眼神似乎在问:“为什么?” 许惊岁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解释道:“水哥睡眠很浅,不喜欢跟人一起住。” 林此宵忽然发现许惊岁这个人看着散漫,好像什么都不往心里去,但一旦你真的跨进了他的世界,会发现他是个细致敏感的人。 “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可以出去找个别的酒店住。”许惊岁说得很真挚,好像林此宵不同意,他下一秒就会离开一样。 林此宵看着他,薄唇抿了抿,下意识地想:“真要出去住,也该是自己出去才对。”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清楚地知道,极昼还没有真的接纳他,自己才是那个“外人。” “不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许惊岁听见清冷的嗓音响起。顿了下,林此宵缓缓道:“已经这么晚了。”听起来倒像是在找补。 第19章 许惊岁笑了笑,眼睛在灯光下的照耀下很亮,像一只计谋得逞的小狐狸。林此宵愣了下,才明白自己似乎又中了圈套。 许惊岁让颜韵先回房休息,又同林此宵一起将祁洲扶回了房间。他帮祁洲把鞋子脱掉,后者迷迷糊糊地趴在床上,边拉着被子将自己裹起来,边嘟囔着:“我没喝多...” 许惊岁:...... 他默默倒了杯水放在床头,走出门前又将空调的温度调到了26c。 两人的房间就在祁洲的斜前面。许惊岁刷开门锁,将房卡插进感应槽内,供上电,屋内瞬间亮了起来,两人看见里面的全貌后皆是一愣。 这间房大概是情侣间,装修的很温馨,入眼全是粉红色,粉红色墙纸、地毯、床单,就连柜子都是粉色。 许惊岁本就想笑,看见林此宵面如死灰,彻底没忍住笑出了声,后者一脸冷酷地看着他,他收了收笑,嗓音还带着止不住的笑意:“挺好的,跟你的气质很符合。” 林此宵:...... 现在出去找酒店来不来得及? 许惊岁走进去将东西放下,看了眼林此宵,问:“你睡哪张床?” 其实大小一样,没什么区别。林此宵淡淡道:“都行,你先挑吧。” “那我睡左边这个。”他说完先进了浴室洗澡。 刷刷水流声从里面传出,林此宵只很快地瞥了眼,忙不迭地收了回来。坐了两分钟,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起身出了房间。 经过几场暴雨,天气也从溽热转为凉爽,隐约有了入秋的前兆。晚风吹起林此宵的白色衬衫衣摆,他穿过街道跟马路,脚步停在了药房前。 “您好,请问你有什么需要?” “感冒药。” “请问有咳嗽、流鼻涕的症状吗?”店员看了他一眼,面前的少年看起来很健康,并无半点病态。 林此宵回想了下,“没有。” “这边的话有这几种,这个价钱贵点但是效果好,请问你要哪个?” 少年没有思索,指着她方才说的那款:“这个。” “好的,请问现金、微信还是支付宝?”店员看着他,又问:“需要袋子吗?” “微信,不用。” 林此宵买完单回了房间,他的动作很快,一来一回也才过去了十分钟。他刚走进去,浴室的房间门忽然被打开,里面蒸腾的热气争先抢后地窜出。 他下意识地将药藏在了身后,抬眼看去,许惊岁刚巧走入视线,他下。半。身围了条白色浴巾,上身赤/裸着,大概是因为灯光跟环境的原因,白皙肌肤远远看去透着一层粉。 第22章 他的头发只擦了半干,额前碎发乖顺地垂下,有点遮住了好看的眉眼,他抬手将碎发随意地捋起。有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滴在结实劲瘦的小腹上,最后没入毛巾边缘。 林此宵愣了下,对方一脸疑惑地看着他,问:“你出去了?” “嗯。”他摸了摸藏在身后的药盒,像怕被发现的笨拙小偷。 “喔。”许惊岁没在意,转身朝里面走了进去,林此宵跟着进去,趁对方没注意,默不作声地将药放到了许惊岁的床头柜上。 “我好像忘记带睡衣了,你有多余的吗?可以借我穿一下吗?”许惊岁一脸单纯地问。 林此宵薄唇紧绷,过了小会,他转过身,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套黑色的睡衣睡裤递了过去。 “洗过的。”他补充道。 对方丝毫没在意,欣然接下道谢。 林此宵洗好澡出来的时候,许惊岁已经换好了衣服。 许惊岁比他要矮一些瘦一些,因此他的衣服许惊岁穿来微微有些宽大,乍一看去,像是衣服在抱着他。 “好看吗?”许惊岁笑着看向他。 林此宵眸光微动,薄唇抿了抿,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还是没有说出。 “对了,这药哪来的?”许惊岁指着床头莫名其妙冒出来的药。 林此宵看了眼,移开目光,有一丝的不自然,淡淡道:“颜韵给你的。” 许惊岁“哦”了声,没发现对方的异常,很是真情实感地感慨:“韵姐可真贴心!” 关上灯,许惊岁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不认床但有些认环境,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小声喊了下林此宵。 “林此宵,你睡着了吗?” 过了好一会,旁边都不见回应,许惊岁刚要转过身背对着他,忽然听见一声低沉的清醒的:“嗯。” 他忽然想起来原来看过的一个笑话:“请没到的同学举个手。”他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下,说:“这件衣服上有你的味道,很好闻,我很喜欢。” 因为感冒,鼻音有些明显,听起来黏黏乎乎的,像撒娇。 林此宵罕见地愣了下,借着夜色的遮掩,并没有被发现。 过了几秒,就在许惊岁以为话题终结的时候,林此宵才开了口:“早点睡吧。” 清冷的嗓音在黑夜中听起来并无异常,像好听的大提琴声,许惊岁浅浅地笑了笑:“好的,晚安,林此宵。” 录制地点在南佘电视台,离酒店步行十分钟的距离。上午的拍摄内容主要是宣传照的拍摄和单采,录制放在了晚上。 几人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到达化妆间化妆。化妆师是个健谈的,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人聊着,轮到许惊岁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艺人走错了房间,不确认地说:“艺人化妆间在隔壁。” 许惊岁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艺人” 化妆师有些诧异地扫了眼在旁等候的林此宵三人,感慨道:“现在乐队也开始这么卷了吗?你们乐队选成员的条件是不是只要帅哥美女?” 她说着,手上动作没停。 许惊岁的皮肤很好,只用打一层底,修眉毛的时候化妆师没忍住又夸了夸:“你眼睛真好看,我还是头一次看见原生睫毛又长又翘,眼睛还亮亮的。” 许惊岁闻言笑了笑。 修完眉毛后又简单的画了几笔,化妆完成的速度比想象中要快很多。 轮到林此宵的时候,化妆师忽然问了句:“你昨晚没睡好吗?黑眼圈看起来有点重啊。” 站在旁边等着的许惊岁闻言抬眸向镜子看去,恰巧与林此宵的视线通过镜子交织在一起。 林此宵移开了目光,清冷的嗓音顿了下,才说:“有一点。” “年轻人嘛普遍压力比较大,熬夜、失眠都很正常的...”化妆师围绕着失眠话题自顾自地说着,林此宵没搭话,他很清楚造成自己失眠的原因并不是压力大,而罪魁祸首正坐在他旁边。 化完妆几人由工作人员领着换好服装后一同前往棚里拍摄宣传照,因为是乐队节目,道具组特意放了几把乐器在这方便拍摄使用。 四人到的时候,上一组的拍摄刚好结束,摄影师朝着他们招了招手,示意过来,指挥道:“你们手里拿个乐器什么的,要不然光站着太尴尬了。” 许惊岁边走边跟颜韵小声说:“我手里拿乐器更尴尬,拿两个鼓棒,站在那,特像指挥交通的。” 祁洲拿了把吉他挎在肩上,转头就看见林此宵嘴角带着很浅但很明显的笑意,与那种客气礼貌的笑不同,是发自内心的,他还是头一次见,一时也愣了下,腹诽道:“冰山雪融啊这是……” 几人拿了乐器,重新回到幕布前,摄影师指挥着动作,试拍了几张,他翻看了下,点着站在边缘的林此宵,说:“你往右边去点,对,再往右一点,啧,你们几个是不熟吗?” 许惊岁没忍住笑了笑,一把将他拉了过来,猝不及防的肩膀相撞,他低头看向许惊岁,对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灯光像碎星,盛在他新月般的眼睛里,他忽然想起方才化妆师的话,突兀的心想,这双眼睛确实很好看。 “对...很好,大家看向我,不要眨眼...好了。”摄影师将成片导入电脑,翻看了下,没有什么大问题。 几人从摄影棚走出来,又要去进行单采,前面的人员还没结束,几人先被安排候在休息室。 过了会,休息室的门忽然被推开,许惊岁还以为是祁洲拿水回来了,看了眼,发现是另一队乐队。 休息室本就不大,两队人马将近十个人,显得有些拥挤,许惊岁往旁边挪了步,看见林此宵的脸色不太对劲,他正疑惑,忽然听到个男声道:“林此宵?” 许惊岁寻声看去,是个年级稍长一些的男生,很面生。 男生的表情不是很好,拧着眉头不屑的语气道:“你怎么在这?”他恍然反应过来,讥笑道:“你也是来参加节目的?不是吧,哪个倒霉乐队敢要你啊?” 他的声音很大,话音落地,周遭纷纷投来视线,林此宵绷着嘴角,喊了声:“柯安。” “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呢?”柯安嗤笑,逼近林此宵,不悦道:“像你这种人,哪来的脸来参加节目啊?” “齐休才离开一年,你就迫不及待出来了?你没有心吗?”他伸手推了推林此宵的肩膀,咄咄相逼道:“也是,我都忘了,你这个人良心都全他妈的被狗吃了!” “你说完了吗?”许惊岁一把拂开他的手,冷脸看去。 柯安疑惑地看去,“许惊岁?”他不明白这人出来当什么和事佬,他不爽道:“跟你没关系,别他妈的多管闲事。” “你说什么?”许惊岁拧着眉头,脸色低沉,沉声问。 柯安咧着嘴角,皱眉道:“没听清是不是,我再说一遍,你听好了,我说,你妈没告诉你少管闲......”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许惊岁一拳头挥了过来,柯安猝不及防的被揍的往后退了步,事情发生得太快,周围人都没反应过来。 柯安也被揍得发懵,舌侧顶了顶腮,许惊岁的力道很大,他半边脸都随之发麻,他怒骂道:“你有病是吧?!” 他箭步冲向前,作势要打回去,手刚抬起却被林此宵从空中截住,他怒目瞪去,忽然愣住。 他认识林此宵那么久,对方大多时候都是那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冷淡模样,说实话,他挺讨厌的,觉得这人活得特没意思,过于清醒理智。 可此时此刻,他却发现对方的表情是他从没见过的,带着明显的怒意,低沉的嗓音道:“你敢动他试试!” 第20章 柯安愣神的几秒,身后的几个人忙拉住他,连扯带劝的:“你别在这惹事啊,摄像头还开着呢。” 几人僵持了几秒,工作人员忽然敲门打破了僵局,“极昼的人员可以过来了。” 祁洲应了声,拉着许惊岁跟林此宵往前走。柯安回过神,冷冷地看了眼两人,就在许惊岁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突然冷声道:“你会后悔的!” 许惊岁脚步顿了下,转头看他,笑了笑,笃定道:“我不会。” 两人一来一回的对话全部清晰地落在林此宵的耳朵里。 那一瞬间,好像空荡的心,有人为它套上了一层保护罩,而后无论电闪雷鸣还是狂风呼啸,都不再与他有关。 每个人的单采问题都不一样,但大概问来问去还是那么几个问题:“最喜欢的乐队?”“组建乐队的契机?”“怎么跟乐队其他人认识的?”诸如此类。 轮到林此宵的时候,节目组似乎提前做了背调,负责提问的工作人员看了看提问卡,有些尴尬地又看了看坐在对面的他。 一番下来,林此宵心里已经了然:“没关系,问吧。” “嗯。”工作人员说:“之前网上有关你跟你的恩师的争议闹得沸沸扬扬,对网上的那些传言,你是怎么看的呢?” 第23章 林此宵垂眸思考了几秒,开口道:“网络世界造谣的成本太过低廉,大多数人只会选择自己想看的或者自己愿意去看的,有时候受害者的声音反而被按下了静音键。” “你的意思是,你是受害者?”提问的人有些诧异,追问道:“那网上曾说你沾染过违禁物品一事?” “是的。”林此宵的目光清白,眼神坚定,似乎有着敢与日月抗争的勇气,有对一切不公说“不”的勇气。 以前他被’恩情‘这座大山压着,总想着齐休已经离开了,不想让他在死后还成为众矢之的。可如今他既然决定了加入极昼,便不能再让这些莫须有的污点沾染上极昼。 他不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这一次他有了同行的伙伴。 “我从未碰过那些违禁品,去年8月19日,我第一次同齐休一同去警局做了尿检,警局有备案,可以证明我的检查结果为阴性,至于齐休的’遗书‘里的指控,通话记录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齐休他...”林此宵顿了下,艰涩开口道:“他生病了,病得太重。” 他说完,眼底的落寞神色引得工作人员也跟着神伤,她看了眼资料,才发现这位少年也才19岁,事情发生时也才刚成年,铺天盖地的议论和谩骂,很难去想象该怎么撑过来。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将少年愈合的疤又撕开来,她抿了抿唇,轻声叹了口气,柔声道:“请问是什么促使你愿意来参加这个节目的呢?” 不知为何,在这个问题话音落地的那刹那,林此宵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身影,他想了下,说:“因为一个人。” 工作人员发现他的眼睛亮了亮,她笑着说:“那这个人对你一定很重要吧?” 这个问题似乎很好回答,可林此宵却沉思了很久,太快回答似乎会显得很轻率,所以他一再斟酌,最终给出了回答,很肯定地说:“是的。”停顿了下,“很重要。” “好的,采访结束啦,谢谢你。” 林此宵将话筒递回,欠了欠身,有礼貌回谢。 结束单采后,又进行了团体的采访。负责的工作人员还是方才那位女生,她笑着道:“方才我采访了你们其中的一位,他说来这个节目的原因是因为一个人,你们猜猜是谁?” 祁洲闻言笑了笑,一脸的不可思议:“这么肉麻呀,不会是阿韵吧?” 颜韵酷姐脸冷漠看他,祁洲立刻改了猜测的对象,不太确定地说:“小岁?” 许惊岁挑了下眉,一脸的卖关子,祁洲又看了看林此宵,觉得还是自己被夺舍了说的可能性大些。 工作人员小姐姐:“那我也先卖个关子,等节目播出记得看哦。” 几分钟后,采访结束,几人一同走了出来。 刚巧又碰到了昨天一起吃饭那队,祁洲被拉过去聊天,颜韵也不见人影。林此宵静默着站在一旁,像一棵雪松,许惊岁忽然走近他。 “是你吧?”许惊岁笑着看向他,心照不宣道:“为了一个人,是为了我吗?” 林此宵好像站在一棵落满雪的树下,话音落下,惊落了一树的雪,纷纷扬扬,让他的心思无处藏匿。 林此宵怔了下,立刻移开目光,清冷嗓音否认:“不是。” 嘴硬的人的可信度太低,许惊岁心底了然却没戳穿,勾着嘴角笑了下,收回落在他脸上的目光,忽然耸耸肩膀,一脸无所谓道:“好吧,说谎的人鼻子会变长哦。” 他说完径直离开,过了几秒,林此宵抬起眼,看向许惊岁的背影,忽然想:自己或许是永远学不会坦诚的匹诺曹。 节目录制是下午七点开始的,等所有人员集合完毕,许惊岁才发现竟然有这么多人,粗略扫下来,一百多人。 主持人是某台的当家花旦,介绍了一番节目后,说:“乐队之约拟邀了国内三十个原创乐队,节目正式录制共四期,分为四个不同的主题,每周下发一个,各乐队需根据主题自行进行创作,不得抄袭、购买,创作周期为一周,每周一进行竞演。” 话音落下,许惊岁听见周遭不少人开始小声议论:“就一周,这也太难了吧?” “是啊,一周写一首歌,不如要了我的命。” “不光是写,还要去竞演,这也太为难人了吧,我看这一个月都别想睡了。” “就是啊...” 哀怨声、抱怨声此起彼伏,许惊岁觉得要不是提前签了录制协议,恐怕不少乐队都要当场撂挑子走人。 主持人笑了下,很快地控住场:“为了帮助各乐队,节目组邀请了著名作词人江雨老师、编曲大师巫阳老师、国内著名男歌手连炎、混音师bink老师、卡萨乐队主唱娄岳老师以及知名交响乐团查尔斯来帮助大家,并且节目组提供5间专业录音室。” 此言一出,场下顿时炸开了锅,讨论之势比起方才简直小巫见大巫。 “我天哪!乐队之约这么有钱的吗?竟然连江雨老师都能请来?!” 有道女生兴奋道:“我超喜欢连炎的!又帅又有才,才23哎!就已经开全国巡演了!年少有为啊!” “姐妹你是莲藕吗?我也是!” 祁洲一时也愣住,虽然压低了声音,但难掩兴奋,跟几人道:“卡萨乐队可是国内第一支摇滚乐队!我上初中那会最爱听他们,简直就是我对摇滚乐的启蒙!我还买了海报贴在墙上,尤其是娄岳的爆炸头,我后来去理发店做了个一模一样的,回家被我妈揍了顿,说我扫把成精...” 许惊岁没忍住笑了笑,对祁洲的悲惨经历表示同情。 “为了公平起见,每周的投票机制也不同,每周的各队的出场顺序由游戏积分决定,积分第一的队伍可以选择出场顺序,其他队伍依次根据积分进行排序,接下来,就是游戏时间,各位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上百人的呐喊气势磅礴,简直要掀翻了录制厅的天花板。 “第一个游戏,听歌选人。还记得与乐队成员的第一次见面吗?”主持人笑了笑:“乐队的组建就像不同棱角的石头撞击到一起,碰撞出火花,在相处的过程中,潜移默化地变成了彼此契合的形状,互相敲打碰撞,从石头变成了美玉。” “那么你与乐队的其他成员真的默契吗?你是否可以通过一段看不见脸的纯演奏从四个人中来选出他呢?让我们一起来试试看吧!” “第一个上场的四支乐队是:森林人乐队、火山乐队、快乐因子乐队和极昼乐队。” 主持人笑着道:“这一轮的默契大挑战是,贝斯。请四支乐队的贝斯手先到后台稍作准备。” 主持人走到舞台中间,“据我所知,四个乐队当中,森林人已经成立了6年,算是蛮久了哎,其他乐队会有压力吗?”主持人忽然看向许惊岁,将话筒递到他面前,好奇地问:“极昼好像中途经历了一次重组,来参加节目前才找到贝斯手,对吗?” “对的。”许惊岁说。 主持人:“那面对森林人这样的前辈,会不会倍感压力呢?” 许惊岁笑了下,“有压力是好事。” 主持人:“好的。请四支乐队选出来回答的人。” 祁洲跟颜韵一致推出了许惊岁,别无其他,只有许惊岁听过林此宵的演奏,就算听不出,也能瞎猜一个,万一瞎猫碰到死耗子了呢。 主持人:“四位贝斯手演奏的为同一曲目,各位要仔细分辨咯。” 场上是四面屏风,将人影遮挡的严严实实,压根分不出哪个后面是谁,而且这游戏听着挺简单,结果前两个人都弹完,场上不少人顿时都懵了。 这两个有什么区别吗?在这复制黏贴呢? 许惊岁蹙着眉头,仔细分辨了片刻,默默在心底排除掉了前两个人,第一个人明显对这首曲子不是很熟,第二个人的节奏感一般。 第三个人弹得挺出色,有些像林此宵,但是不敢确定,许惊岁持怀疑态度。紧接着第四个人的贝斯声响起。 击弦、扫弦、勾线一套下来行云流水,贝斯浑厚低沉的声音被他弹得很动听,场上顿时议论起来: “原来还是能听出来区别的啊!我的耳朵没有问题!” “这就是大神的降维打击吗?现在退出来不来得及?” “我觉得第三个弹得也挺好的啊!好难区别啊。” “我还是第一次现场听到这么炫酷的贝斯,是谁跟我说贝斯只是在台上凑人头以及搬道具的?” “拉倒吧,那都是玩梗,真的好的贝斯手在台上简直不要太帅!” 在一众议论声中,许惊岁笑了下,露出颗虎牙,很快地在心里填上了答案。 “四位的演奏已经完毕,请问你们听出了自己的贝斯手了吗?请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答案。” “森林人选择的是b。让我们看下b后面到底是不是他们的贝斯手呢?”主持人话音落下,b前面的遮挡物被挪开。 “很遗憾,答错了。”主持人说。 第24章 场下有人说:“天哪,他们六年的默契哎,这都会错,这个游戏的难度太高了,我的cpu都干烧了。” “b是快乐因子乐队的贝斯手,那我们来看看快乐因子选择了谁吧?” 随着黑板反转,“a。”主持人说:“好的,我们来看下a。” 几秒后,主持人很遗憾地道:“很遗憾,a是森林人的贝斯手。” 观众席:“哈哈,森林人跟快乐因子互换贝斯手得了。” “这是什么巧妙的缘分啊!” 主持人:“现在还有两组,让我们一起来看下极昼和火山的选择!” 许惊岁亮出黑板,上面清晰地写着d,谁料旁边的火山的黑板上的答案与他一致。 主持人:“两队也是很有默契哈,但是贝斯手只有一个,究竟是谁找到了自己的贝斯手呢?” 遮挡物被移开,场上顿时一片哗然。灯光打在林此宵的身上,他抬头向前看去,与许惊岁的视线撞上,对方很是胸有成竹地笑了笑,小虎牙都写满了得意。 “恭喜极昼!”场上顿时爆发出一阵喝彩,在一众喧嚣声中,他忽然想起许惊岁掀开他帽子时说的那句:“i found you.” 无论何时何地,我都能找到你。 第21章 主持人宣布:“极昼乐队积十分,暂时领先。” 许惊岁与林此宵一同下了台,坐回了座位席,祁洲给许惊岁比个大拇指。 许惊岁笑了笑,靠近林此宵,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怎么样,我找到你了,是不是很厉害?” 找到你,是不是厉害? 林此宵对上他的眼睛,对方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薄唇抿了抿,许惊岁本以为他不会作答,谁知对方“嗯”了声。 许惊岁愣了下,又小声坦白:“但其实我作弊了。” 林此宵皱了下眉,有些迷茫,只听见旁边人笑意吟吟地解释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弹得就是这首歌。” 原来你都还记得...... 不算作弊,算是你应得的奖励。林此宵心想。 过了将近半个小时,第一轮游戏才结束。 “第二个游戏是:心有灵犀。四人为一组,其中1人说话另1人猜,只能听过辨别口型,不能有相关动作提示。最后一人率先猜出词语的小组得1分,游戏结束后积分最高的小组获胜。” 极昼因为上轮获胜,与其他三个获胜的乐队一同上了台。 颜韵是比划的人,林此宵第一个猜,许惊岁第二,祁洲最后。 【 第一章卡片:三打白骨精】 颜韵看了眼,很快地反应过来,比了个三的口型,林此宵很快会意:“三?” 颜韵点点头,接着说:“打”,林此宵眸光紧盯,过了两秒,“打?”他皱了下眉,想了下,试探道:“三打白骨精?” 颜韵狂喜,双手竖起大拇指,第一轮的进度远超其他组。接下来是第二棒的交接。 林此宵看着许惊岁,说“三”,戴着耳机的许惊岁皱了下眉,辨别他的口型,不确定道:“塞?赛?” 林此宵:...... 他直接跳到第二个字:打。 许惊岁一脸迷茫:“大?打?” 林此宵点了点头,又说第三个字:“白。” 许惊岁反应了下,试探着:“爸?” 林此宵:? 一语落下,场上不少人发出爆笑,许惊岁也后知后觉不太对劲,漆黑的瞳孔紧盯着林此宵的唇瓣,仔细辨别他说的话。 林此宵又耐心地重复了几次,眼看规定的三十秒时间要到,机灵的眼珠转了转,许惊岁忽然想到了什么,笑了下,比了个’ok‘的手势。 颜韵看了看,有些不太确定的跟林此宵说:“小岁知道了吗?” 林此宵的视线从许惊岁身上收了回来,语气很淡,却很坚定:“他知道。” 颜韵闻言若有所思地在两人之间环视了下,惊讶于这两人对彼此的信任和了解,一句话突然蹦到了她的脑子里:“每个人都很孤独,在人的一生中,遇到爱,遇到性,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到了理解(1)。”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许惊岁为什么要跟祁洲比赛。 转眼交接到达最后一棒,许惊岁拍了下祁洲的肩膀,正沉浸在重金属摇滚乐的祁洲迷茫转头,看见许惊岁很认真地跟他说着。 许惊岁嘴唇微动,唇齿相碰:“三。” 祁洲皱着眉头,猜测:“三?” 许惊岁点点头,又说下一个字:“打。” 祁洲很快地猜出:“打?” 前两个字进展的过于顺利,眼看就要成功,许惊岁接着道:“白?” 祁洲眼珠一转,很笃定很自信地道:“爸!” 许惊岁:...... 有时候过度默契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场上的人顿时笑疯,观众席:“真不是我说,极昼的节目效果满分。” “我听说他们的贝斯手是老幺,这下子辈分直升。” “传下去,极昼三代同堂哈哈哈哈。” 祁洲说出口恍然觉得被占了便宜,又看了看许惊岁的口型,忙整理了一下思绪,忽然主持人提醒:“时间到了,请最后一位报出你们的答案。” 大脑运转飞速,祁洲想了下,对着话筒道:“三打白骨精。” 主持人:“恭喜极昼答对了!” 四人互相看了看,第一次感觉到团体的默契。接下来的两轮也比想象中顺利,三轮结束后,极昼总分目前暂列第二。 第三个游戏是听歌识曲,每队选出两个人参与抢答,祁洲声称自己年纪大了,颜韵声称自己短跑不及格,于是重任又落到了许惊岁跟林此宵身上。 根据要求,共有五队,一共十个人站在起跑线处,歌曲会播放高潮部分5s,猜到歌曲的成员要快速跑到前面抢夺话筒,并说出歌名。 很快第一首歌的旋律响起,是首经典老歌,几乎是才响起两秒,许惊岁就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拿住麦克风报出了歌名,“是月光!” 根据要求不仅要说出正确的歌曲名称,还要唱出其中两句,方可算答对。许惊岁想了下歌词,唱了两句副歌。 这首歌是首慢情歌,许惊岁低低吟唱着的时候显得很温柔。 “极昼答对!” 许惊岁回到原地,第二首歌紧接着响起,是首很爆的热歌,所有人几乎都不约而同地冲了出去,场面一时很混乱。 许惊岁夹在当中,不知道是被谁撞了下,登时脚步踉跄,几乎是同时,一只手扶住了他的腰,他回头看去,林此宵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像一个沉默而可靠的侍卫。 他怔了下,压低声音道:“谢谢啊...弟弟。”尾音上扬,带着明显的笑意,怎么听都像是挑逗。 果然,许惊岁看见林此宵的表情霎时僵了下,竟然有些呆得可爱,他没忍住笑了笑。 第三首歌有些偏,直到快要放完只有两人站在答题台上,第一个人报错了歌名,紧接着轮到了林此宵,许惊岁听见他没什么表情地报出个歌名,而后唱了两句,竟然是首粤语歌。 嗓音清冷磁性,娓娓唱道,他突然发现林此宵的粤语发音标准悦耳,他忽然想,如果说情话应该会很动听。 主持人:“答对了!” 又经过几场激烈的角逐,很快游戏到了尾声。经过积分清算,极昼竟然位列第一! 主持人也开始颁布下周竞演的创作主题:“下周的竞演主题是:生命。生命璀璨如歌、磅礴如海、脆弱如草芥却又坚强如大树,关于生命的奥秘,是人类千百年来一直在探寻的问题。请各乐队据此展开自己的想象,进行歌曲的制作和演唱!” “目前积分第一的极昼乐队,下周将第一位出场,剩下的乐队依次按照积分排序,期待大家下周的精彩演出!” 录制结束后,已经临近十点,录了整整将近四个小时。回到酒店后,祁洲点了外卖,在极昼的群聊里吆喝来吃饭。 许惊岁回来后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祁洲往他身后看了眼,没看见林此宵的身影,很随口地问:“林此宵呢?” 许惊岁笑了下,发现祁洲这人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前两天还对人横眉冷目的,现在就已经有了关心的趋势。他边朝屋里走去,边说:“他洗澡去了。” “哦。先过来坐吧。”祁洲招呼道,刚说完就打了个喷嚏。 “怎么?感冒了?”许惊岁抬眼看去。 祁洲食指揉了揉鼻头,瓮声瓮气:“嗯。” 许惊岁边揭开外卖盖子,边说:“我那有感冒药,等会拿点给你。” 祁洲有些不可思议,语气也跟着很夸张:“最不会照顾自己的人竟然学会了备药?” 好像是什么太阳打西边出来的稀罕事。许惊岁笑了,解释道:“韵姐给我买的。” 正坐在地上吃麦旋风的颜韵愣了下,抬起脸,一脸的迷茫,与平时的御姐形象截然相反,不明所以道:“啊?我没啊。” 第25章 许惊岁闻言也是一愣,见她一脸迷茫,脑内突然忽然想到了什么,过了两秒,笑笑说:“没事,我记错了。” 五分钟后,林此宵才到。他刚走进去就听见祁洲在跟许惊岁说话——“...对,就是昨天一起吃饭那个女孩子,很可爱的那个,问我要你联系方式来着。” 许惊岁声音带着笑:“别了吧,别耽误人家女孩子。” “对啊,我没给,我说不太方便,她又问是不是有女朋友,我说不是,人家不喜欢异性,结果你猜怎么着,她说有个朋友也是gay,特别可爱,感觉你两很合适。” 林此宵听见许惊岁很轻地笑了声。 “她还发了张照片过来,你看看,是不是特别可爱,你喜欢这款不?” 林此宵走进去的时候就看见祁洲拿着手机正递给许惊岁看这一幕。 照片里的男生长得很秀气白净,但是并不是许惊岁喜欢的类型。他匆匆扫了眼,忽然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去,正巧跟林此宵的目光撞到一起。 林此宵难得的没穿黑白灰三色系,鹅黄色的薄卫衣衬得他很温柔,头发还没来得及吹干,微分碎盖刘海显得很少年气。 许惊岁盯着林此宵看了一会,后者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是他却感觉好像有些不开心,他收回目光,心不在焉地淡笑着回了句:“挺可爱的。” 第22章 吃完饭,时间已然不早了。三人帮着祁洲收拾了下桌面后一同走了出来,走了还没两步,许惊岁忽然喊了声:“韵姐”,结果走在前面的两人同时停下了脚步,很是同频地回头看了过来。 许惊岁笑了笑,跟林此宵说:“你先回去吧,我有事跟韵姐说。” 有事?什么事?脑海里突然蹦出来方才听见的话,难道是要那个可爱男生的联系方式? 林此宵突然觉得心里很烦躁,有些莫名且陌生的情愫像一张网,紧紧地缠绕住他的心。 他面无表情地垂下眼,什么也没说,转过身往房间走去。 许惊岁跟谁在一起,对谁有好感,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这个人分明还说对自己感兴趣,还有那些亲密挑逗的话.....还说自己对待感情很专一,分明就是个骗子! 或许自己当初就不该相信他。 作为一个风险规避者,林此宵立刻制定好了应对措施,第一步就是尽可能远离许惊岁。 站在走廊一动不动的许惊岁还不知道自己已于无形之间被扣上了“感情骗子”的帽子,他认真思考了几秒,跟颜韵说:“明天是水哥的生日,我想给他准备个惊喜,你觉得怎么样?” 乐队成立到现在还没有正儿八经给祁洲庆过生,刚好这次趁着人齐,颜韵想了几秒,说:“我觉得ok啊。” 两人商量了下明天的行程,因为是惊喜,所以要尽可能的自然,不能让祁洲猜出来,思来想去,两人敲定了套方案。 “行,那明天人你来联系,其他的我来搞定。”许惊岁笑着道。 “没问题。” 告别颜韵后,许惊岁往房间走去。一想到明天的计划,他就有些兴奋,就像等待明天春游的小孩子,可他偏又是个情绪写在脸上的人,在林此宵看来,就是一脸的无以言表的喜悦之情。 他从来没觉得许惊岁的笑这么令人不悦过,就像为他的无名火添了把柴。顿时燃烧的噼里啪啦的。 许惊岁一进门就看见林此宵坐在床头,像一条乖顺的大型犬在等待主人回家,只不过那张好看的脸紧绷着,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 他偏着脑袋看了看,又觉得大概是自己想多了。 许惊岁往前走了几步,也在床上坐了下来,想了下,跟林此宵说:“对了,我有件事想要听听看你的意见。” 什么事?总不会是要不要跟那个可爱男孩在一起的事吧? 一向理智的林此宵此刻就是个失控机器,他冷着脸,撂了句:“你的事,你自己决定就好,不用问我。” 他说完拿着睡衣,头也不回地去了浴室。 许惊岁愣了下,看着他的背影,怎么感觉好像是自己惹他生气了呢?没有吧? 算了,青春期的男孩心情反复无常也是正常的事,毕竟是小一岁的弟弟,他如是心想。 第二天。祁洲昨夜搞一个游戏主题曲ost熬了个大夜,一觉醒来已经临近晌午。几人在外面找了家当地菜馆,边吃边讨论’乐队之约‘的歌该怎么做。 四人一时半会都没有什么头绪,不过时间也还早,倒也不急。趁着吃饭的功夫,许惊岁跟祁洲提议道:“我听说这边有家特别好玩的密室,等会一起去玩玩呗。” 祁洲没有思索地应下:“可以啊,刚好放松放松,咱也好久没团建了。” “不如我们今天一起来玩个游戏吧。”许惊岁说。 祁洲一向对游戏很感兴趣,闻言果然被调动了好奇心,追问:“什么游戏?” “守护天使游戏。”见其他三人都投来了迷茫的眼神,许惊岁解释了起来,“等会我会写四个纸条,每个人各抽一个,你抽中的人就是你要守护的人,在这一天你要化身天使,尽力去关心ta,但是也要保持自己的秘密身份不能被发现,等游戏结束后,大家要猜出来自己的守护天使是谁。” 祁洲点点头,“行,听着挺有意思的,试试呗。” 见其他两个人没有异议,许惊岁去问老板要了根笔,撕了张卫生纸,写上了四个名字后打乱,每个人依次抽取。 林此宵打开纸张,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字“祁洲”,也就是说,他是祁洲的守护天使。 密室是南佘新开的一家,人气挺旺的。几人到的时候,门口已经站了好几个人,林此宵瞧着感觉有些眼熟,忽然想起来正是上次烧烤一起拼桌的那个乐队,队长是祁洲的老友,名叫乐彦,大家都称呼他为彦哥。 祁洲有些惊讶,笑着问:“彦哥?你们也是来这玩的吗?” “对啊,你们也是?这不巧了吗,这个主题人不够,一起呗。”乐彦很是热情地邀请。 正所谓盛情难却,四人没拒绝,跟着一起组了局,对面总共六个人,比起上次见面,似乎多了个陌生男生。 只见男生在旁边女生的怂恿跟鼓励下,走到了许惊岁面前,有些羞涩拘谨地打招呼:“你好,我叫时嘉白,你喊我小白就可以。” 许惊岁大脑突然蹦出昨天匆匆一瞥的那张照片,原来是那个可爱男孩,他笑了下,礼貌地自报家门:“你好,许惊岁,他们都喊我小岁。” “我应该比你小,那我喊你小岁哥哥可以吗?”男生有些腼腆,说话的样子确实挺可爱的,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许惊岁。 “可以啊。”许惊岁笑着应下。 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祝响之前常常说他看着挺会的,跟个情场老手似的,但是面对追求者反而迟钝得令人发指,明明人家拿他当对象,他还拿人当兄弟。 林此宵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只见时嘉白的眼神时不时地落在许惊岁的身上,他绷着唇角,将目光移向了一旁。 玩的是个恐怖逃脱本,很符合作为恐怖片爱好者的祁洲的品味。十个人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走了进去,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吱呀关门声,屋内霎时陷入一片漆黑,黑暗是恐惧滋生的温床,一阵冷风吹过,激得人寒毛直竖。 许惊岁感觉有人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他,他刚想着,屋内忽然亮起了微弱灯光,他转头看去,只见林此宵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 十个人被困在了狭小空间,门被从外面锁上。正在众人找钥匙之际,本就昏暗的灯泡突然开始闪烁。 祁洲走到镜子面前,试图看清镜子上的提示,谁料突然从镜子中蹦出个来人脸来,吓得好几个人失声尖叫。 许惊岁还没反应过来,手臂已经被一个人牢牢抓住,他看去,发现是时嘉白,对方脸都被吓白了,看着挺可怜兮兮的。 镜中的人脸一闪而过,祁洲快速找到钥匙打开了门锁,谁知门口是两条岔路,也就意味着要分开行动。 时嘉白伸手拉住许惊岁的衣摆,小声道:“我好害怕呀,等会我们能一起走嘛?” 许惊岁没多思考,一口应了下来,忽然又想到林此宵,这厮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冷着个脸,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他抬眸看去,目光却忽然顿住。 走廊昏暗的灯光衬得林此宵的眼睛很明亮,没什么表情的脸在光影下显得很冷峻,活像小说里杀人不眨眼的俊美修罗,在察觉到视线后,眼眸低垂,目光扫来。 许惊岁怔了下,忽然觉得这人太会长了,好像每一个点都长在自己的审美点上,他讨好意味地发出邀请:“跟我一起吧?” 林此宵的目光很短暂地停留,冷冷道:“不了。”他长腿一迈,走向左边的队伍。 许惊岁:? 左边队伍有祁洲、乐彦,还有乐彦队伍里的三个人。 第26章 他忽然想到了天使游戏,难道林此宵是因为要守护祁洲才拒绝自己的?这么一想倒也合情合理。 他没再纠结,跟着队伍往右边的走道走去。 这边。祁洲见林此宵站着没动,怕他掉队,喊了他一声,不经意顺着他的目光往对面看了眼。 视线内时嘉白拉着许惊岁的衣角,两人并肩走着,时嘉白似乎在说什么,许惊岁偏头看他。 “这两人还挺合得来的呢。”祁洲随口评价了句,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他说完这句话后,林此宵的脸色似乎又冷了几分。 许惊岁这一队解密解得贼顺,眼看剧情谜底就要揭晓,几人按照上一关卡获得的线索,要进行四角游戏。 按照剧情要求,参与的四个人要蒙上眼睛,站在房间的四个拐角,一个人去拍另一个人的肩膀,并以此传递下去。 许惊岁站在了四号位,上一个人拍过他的肩膀后,他按照规定要求的那样往前走去,黑暗很好的模糊了距离概念,他暗自在心中数着步子,“18、19、20.....” 数到第20的时候,他停下了步子,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他记得上一次是走到20步时就拍到了颜韵的肩膀,而这一次,颜韵并不在这! 走廊似乎变得没有尽头,他摸索着走了进去,忽然听见身后的门“啪”的一声关上,他下意识地摘下眼罩,才发现屋内一片漆黑,摘跟没摘没什么区别。 他伸手摸了摸四壁,自己似乎进入到了另一个房间。 夜盲症令他根本看不清面前有什么,听觉在这时就变得异常的灵敏,他听见有脚步声正在朝他靠近。 第23章 这间屋子比一开始那间还要小,感觉堪堪能容纳下两三个人,空调的冷风直直的朝着许惊岁的脖颈吹,他不舒服地缩了缩脖子。 “有人吗?”他试探出声,直觉告诉他,在他的附近似乎站了个人。 是npc吗?还是谁? 即使看不见,许惊岁也能感觉到那束目光的炽热以及所带来的压迫感,npc这个选项从列表中排除。 许惊岁有些不安地舔了下下唇,沉思了数秒,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突然蹦出个可能性,他验证道:“林此宵?是你吗?” 藏匿在黑暗中的林此宵背脊一僵,仿佛那些无数缜密的心思一同被戳破。 他比许惊岁要早进入这个房间,因此在许惊岁进来的那刻他就发现了,可他没有出声。 这个小房间其实并不算全黑,只是光线很昏暗,但是许惊岁有夜盲症,所以看不见,可林此宵能看见。 他清楚地看着许惊岁的一举一动,见他像只警惕性极高的猫,竖起了全身的毛,略显不安地舔了舔嘴唇,摘下眼罩时脸上写满了迷茫。 他见过许惊岁太多面,狡黠机灵、巧言令色、脆弱可怜、自信张扬......好像很了解他,却又好像从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许惊岁对谁似乎都很好,所以林此宵分不清,他对自己的那份好,是出自真心还是随手一份的附赠品。 与此同时,从角落里忽然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许惊岁朝着声源地看去,就在他看去的那一刹那,镜子忽然亮了起来,里面浮选出一张恐怖的人脸,伴随着一声哀怨凄惨的嘶吼,只叫人寒毛直竖。 许惊岁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一跳,他倒是不怕这些恐怖元素,只是因为没有防备而被吓到,他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却猝不及防地撞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许惊岁一怔,就听一道熟悉的磁性嗓音响起:“是我。” 果然是你! 借着镜子的幽暗灯光,他转过身看见了林此宵那张俊美的冷脸。 林此宵为什么会在这?也是因为四角游戏吗? 这些问题许惊岁不想去寻求答案,他伸手拉住林此宵的衣角,有些可怜意味地道:“我什么都看不清,好吓人啊。”声音还发着颤,看起来真像是被吓坏了一样,“我们一起走好吗?” 林此宵薄唇抿了抿,喉结在昏暗灯光下上下滚动个来回,许惊岁看着,突然有些想要亲上去的冲动,明明没有喝酒,却有些熏熏然。 这样的语气配上这样的表情,造成拒绝的话很难说出口。 林此宵面无表情地往前走去,可步调却很慢,任由他拉着衣角,嘴也违心地说:“当心点。” 许惊岁小步跟在他身后,暗自勾着唇角笑了笑。 出去的线索就在镜子里,有些复杂的数字对应字母游戏加镜像,林此宵的心算速度很快,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就解开了题面,找到了正确的门。 其他八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在了外面,见许惊岁走出来,时嘉白忙跑到跟前,脸上隐约可见担忧之色,“你们原来在这,我们找了好久,我还以为真的失踪不见了。” 许惊岁笑了笑,安慰他:“怎么会呢?” 后面相较前面的关卡简单了许多,几个人没费多大功夫就走了出来。 祁洲看了眼时间,才过去一个半小时,离晚饭点还早着,乐彦又提议一道去唱会歌解解闷,说不定还能找到点灵感。 十人都是乐手,到了舒适区顿时找到了主场。 几首歌毕,气氛也热闹了起来。不知是谁点了首歌,正没人认领时,一个女生突然提议道:“小白跟惊岁唱呗。” 时嘉白有点不好意思,知道朋友是有意撮合,他看向许惊岁,后者倒是反应很平淡,笑了笑,接过麦克风说:“好啊。” 林此宵闻言抬眸看去,不光他,好几个人都投去了目光,许惊岁很少唱歌,祁洲也只听他唱过寥寥几次。 许惊岁坐在高脚椅上,握着麦克风,姿态很轻松散漫,在时嘉白唱完一段后自然而然地接上。 包厢内的镭射灯球的光缤纷,时不时落在许惊岁的脸上,却并不显得花哨,相反,在他懒洋洋抬眼扫来的时候,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他的声音偏感性,听着总有几分说不清的温柔,像一阵暖风吹过心尖,酥酥麻麻的。 乐彦乐队几个人似乎都没想到许惊岁唱歌竟然这么好听,乐彦也笑着跟祁洲打趣道:“看来你这主唱地位不保啊。” 一曲结束,几人特别捧场地鼓掌,吆喝“再来一首”,许惊岁笑了下,玩笑着应付了过去,将麦克风递给下一个人。 林此宵的视线落在两人身上,他发现时嘉白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许惊岁,眼神里直白明显的喜欢和惊羡。 他突然感觉许惊岁像月亮,遥不可及,他觉得近,只是因为水中倒影。 林此宵愣了一下,沉默须臾,又移开了视线。 场内玩闹的分作一派,唱歌的分作一派。许惊岁还没坐到沙发上就被拉了过去玩游戏,见人不够,又把林此宵也拉了过来。 游戏名字叫国王游戏。七张牌放在桌面,大家各抽一张做为暗牌,抽中鬼牌的就是国王,可以随意点两个人做任何一件事情,所有人必须服从,挑战失败或者放弃的人自罚一杯。 第一轮牌打乱,大家依次抽取。拿到鬼牌的是乐彦乐队的一个男生,他笑眯眯地道:“2号含一口水,并且公主抱着3号,3号需深情款款与之对视,并用夹子音说“我爱你”。” “啊啊啊真是受不了,你好恶心!” “3号是谁啊?真是倒大霉了哈哈哈哈哈哈” “天哪,快点快点,我要看!!!” 抽中3号的是乐彦,他无比幽怨地看了眼’国王‘,“小北,我与你无冤无仇,寒心,真正的心寒从不是大吵大闹。” “你得了吧你,快点!2号呢?”小北笑着回怼。 抽中2号的祁洲比乐彦还要幽怨,一见2号是祁洲,乐彦顿时笑出了声,“水儿,你说咱这是什么缘分。” 祁洲没好气道:“孽缘!” 说完,祁洲喝了口水含在嘴里,一把公主抱起了乐彦,后者笑了笑,也没觉得尴尬,按照指令夹着嗓子,故作台湾腔道:“偶~耐~泥~” 场上顿时轰然大笑起来,祁洲一时也没忍住,含着的水尽数喷了出去,呛的他连连咳嗽,“不...不好意思...” 乐彦也不管身上的水渍,抬手拍了拍祁洲的背,关心道:“你没事吧?” 过了两分钟,祁洲缓了过来。游戏继续,这次抽中鬼牌的是乐彦,他颇有些威风得志,笑得一脸狡诈,“小北,你最好别落我手里头!4号跟6号,对视着吃完这根百醇饼干。” “怎么吃完?这吃到最后不得嘴对嘴啊?” “别啊,我还初吻呢。” “滚你的,你不是幼儿园初吻就没了,少装。”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互怼着,许惊岁看了眼自己抽中的牌,赫然显示4,也就是说他是4号,那么6号是谁呢? “嚯!小岁你是4号啊!”旁边人瞥见了,登时吆喝了出来,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模样,“谁是6号啊?” 眼珠子一转,看向时嘉白,好奇道:“小白你是几号啊?” 第27章 时嘉白有些不敢看,既期待是,又有些不好意思接受,他深吸了口气,一鼓作气地翻开,上面显示的数字是5。 看见不是,时嘉白顿时心里有些小小失落,他笑了笑:“我是5。” “6到底是谁啊?” 林此宵对这类游戏没什么兴趣,过来玩也只是充个人头,因此没什么反应,直到他掀开卡牌,看见上面的数字时,才罕见地愣了下。 乐彦凑过去看了眼,笑着宣布:“这位原来是6呀。” 许惊岁闻言看向站在对面的林此宵,怔了怔,反应过来后弯了弯眼睛,很友好地笑着。 饼干棒一头是饼干,另一头覆盖着巧克力涂层。许惊岁与林此宵两人各持一端,最开始距离还算安全,大概十厘米,许惊岁发现林此宵的左眼角下方竟还有颗小痣,他之前竟没注意。 八厘米。林此宵可以看见许惊岁瞳仁中自己的缩影,他的睫毛很长,像蝴蝶翅膀,他忽然想起自己曾在网上见过的黎明闪蝶标本,很漂亮。 六厘米。许惊岁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林此宵的眼睛,眼神热烈且具有侵略性,像小狮子盯住了心怡的猎物,却因胜券在握而不急着逮捕,一点点的推拉。林此宵微微垂眼,视线落到许惊岁鼻尖的小痣上,他突然觉得,有点可爱。 四厘米,近的好像能够听见彼此的呼吸,呼出的灼热气息你来我往,交织成一张密密的网,耳边是饼干被咬断的清脆声,两颗心脏在这一刻同频共振。 三厘米,两人几乎鼻尖相顶,许惊岁微微偏了偏头,鼻尖相擦而过,从某个角度看来,像在接吻。 太近了,心跳好像都开始乱了,场上几人也开始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心想:该不会真的亲吧?玩这么大的吗?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饼干被咬断的声音,这场暧昧至极的游戏画上了句号。 第24章 那一瞬间,属于许惊岁的气息擦着林此宵的唇瓣而过,前者叼着一小截的饼干棒,冲他勾唇笑了下,而后像个没事人一样回到了桌前。 林此宵一时愣住,过了几秒,才如同恢复运作的机器一般默默将口中的饼干咽下,巧克力的甜腻在舌尖蔓延,顷刻间占据了所有味蕾。 赶驴的人会在驴前面挂一根萝卜来引导驴前进,可诱导林此宵似乎只需要那么一点甜。 几人玩了几局,见时间差不多了。许惊岁起身走到乐彦身边,跟他耳语了几句。 祁洲睨了眼走出去的乐彦,随口一问:“怎么了?” “没事,我让彦哥去拿点酒。” “桌上不还有吗?” 许惊岁没接话,故意岔开话题:“水哥,你猜出你的守护天使是谁了吗?” 祁洲都快忘了这回事,因为他抽到的是自己的名字,可是身份不能暴露,他只好装作沉思模样,过了一会,“我觉得是...阿韵?她今天对我和颜悦色的,都没怼过我,太不正常了。” 颜韵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写满了无语,她扯了扯嘴角,道:“你是不是抖m啊?” 祁洲一副’你看,她又怼我了‘的表情,接着道:“不过今天小林对我也很好,在密室的时候,鬼冲出来都是他挡在我前面。” “水哥,其实我骗了你。”许惊岁笑了下,他看着祁洲迷茫疑惑的表情,解释道:“其实守护天使不只一个。” 祁洲愣了愣,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我有点懵了。” 许惊岁说:“四张纸条我写了同一个名字。”他缓缓地念出祁洲二字。 恰在这时,屋内灯光不知被谁关上,屋内顷刻间只剩下液晶屏的微弱光芒,歌曲也被按下了暂停。 不知情的几人皆是一愣,茫然地看了看,问:“怎么了这是?” “谁关灯了呀?” “发生什么了?” 祁洲也一脸不明所以,话题也被突然的变故打断。 就在议论纷纷之际,乐彦推着小车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个造型精致的蛋糕,画着一张吉他与一个q版小人的图案,插着的贺卡卡片上写着:“祝祁洲25岁生日快乐!” 蜡烛已经点燃,亮着温馨的暖黄色烛光。歌曲也切成了早就点好的生日快乐歌。 祁洲还没反应过来,耳畔响起了许惊岁的声音,他笑着由衷地祝福道:“水哥,祝你以后的每个生日都有守护天使。” 很俗套的祝福语,但也是许惊岁能想到最诚挚的祝福,他希望祁洲以后无论哪一个生日都是快乐的,都有人陪伴,都不孤单。 颜韵也笑了笑,“水哥,生日快乐,祝你早日成为国内top音乐制作人。” 林此宵也反应了过来,所谓的天使游戏不过是找了个借口,可以让祁洲在这一天享受到所有人的关心和爱,并且不会觉得负担。 他说:“祝你生日快乐。” 乐彦走过来,笑嘻嘻道:“那我就祝你身体健康发大财吧!” 祁洲没有想到许惊岁和颜韵会为他准备一个秘密生日派对,他本就是个偏感性的人,内心一时又惊喜又感动,多种情绪在胸腔糅杂,眼眶不禁有些湿润,他抿了抿唇,笑了下,“谢谢大家...”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又词不达意,乐彦看看他,拍了下他的肩膀:“快去许愿吹蜡烛吧,马上都要烧完了,你不吹我可替你吹了啊。” 本来酝酿好的伤感情绪顿时被打破,祁洲笑骂了他一句,走上前闭上眼睛许愿,九个人围着祁洲默契一致地唱着生日快乐歌。 林此宵忽然想到许惊岁昨晚的神秘兮兮,心底冒出个猜想:难不成是在策划这件事? 他后知后觉看向许惊岁,只见对方表情认真专注,眉眼带笑地唱着生日歌,脑袋随着旋律左右晃了晃,活泼又可爱。 过了四五秒,祁洲睁开眼睛,使劲一口气吹灭了所有蜡烛,几个人纷纷鼓掌喝彩,他将蛋糕切开,分发给其他几人。 过了会,不知是谁先提的,几个人又闹哄哄地玩起了全国通行的聚会游戏——真心话大冒险。 开局第一把。乐彦拿起茶几上的骰子,装入骰盅内,抬手晃了晃,倒扣在桌面,“总共三个骰子,3-18,每人猜个数,谁猜的离点数最近,谁就输,真心话大冒险二选一,真心话顾名思义,大冒险就干一杯啤的,怎么样?” 众人都没有异议,纷纷报了个数字。只见骰盅一开,531,共9点,与祁洲猜的一模一样。乐彦笑了起来,抬眼看向祁洲,问:“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祁洲:“真心话吧。” 就在大家以为会问出什么变态问题时,乐彦却反其道问了个很正常的问题:“你今天开心吗?” 祁洲愣了下,笑了笑,诚实地说:“开心。” 下一局中招的是时嘉白,他选了真心话,祁洲发问:“在场有你喜欢的人吗?” 时嘉白闻言下意识地看了眼许惊岁,又怕被发现似的,匆匆垂下眼,羞涩地点了点头。 有几个人了然地看向许惊岁,不过许惊岁倒是没注意到投来的目光,还在专注地插着蛋糕里的樱桃。 场上乐彦队里的其他几人顿时七嘴八舌地追问:“谁啊?” “咱队老幺被谁俘获芳心了?” “啥?在我眼皮子底下被偷家了?” 时嘉白一时脸都红了起来,忙搪塞道:“那是第二个问题了。” 骰盅再次开启,很巧地接近许惊岁刚报的点数,他没怎么思索,选择了真心话。 时嘉白抿了抿唇,不太好意思地问:“你谈过几次恋爱呀?” 许惊岁人长得好,性格也好,追求者应当不再少数,不过真的交往过的,就连最熟悉他的祁洲一时竟也不太清楚。 “0。”许惊岁浅笑着给出了答案。 场上一时静默,似乎所有人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有人还发出了质疑,“真的吗?真心话可不许说谎哦。” 许惊岁唇角带笑,举起手很认真地发誓:“千真万确。” 他的模样很诚恳,让人找不到说谎的痕迹,要么他说的确实是实话,要么他就是个演技高超的渣男。 林此宵忽然想起这人上次跟自己举手发誓时说的话——“我对待感情可专一了,不信的话,可以跟我试试看。” 可以相信你吗?许惊岁。 游戏继续,轮了几圈后,落到了林此宵这儿。几个人同他都不是很熟,再加上对方一张冷峻的脸,一时也不知道该问什么比较好,许惊岁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问:“药是你买的吗?” 这是什么问题?场上的人顿时都有些呆住,是什么新型暗号吗? 林此宵对上许惊岁探究的眼神,薄唇绷着没说话,径直拿起桌面上的啤酒,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漏出来的酒渍顺着下巴滑下,借着昂头的动作,滑过小山丘一般的喉结,许惊岁看着,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人当真是个哑巴。 后面又玩了几局酒桌游戏,几人多多少少都喝了些,到末了,没想到身为寿星的祁洲最先被灌倒,乐彦见他还要拿酒喝,忙劝道:“得了吧,你不是寿星,你是我祖宗,少喝点吧你,道都走不直了。” 第28章 “胡说!”祁洲酒后的思维还是很敏捷的,他立刻站起身,急于展示自己的清醒,“我这就走给你看。” 还没走出去两步,就左右脚打架,差点摔了个狗吃屎。幸亏乐彦眼疾手快的抓住,他架住祁洲,跟几人打了个招呼:“我先把他送回去,你们也少喝点,先走了。” 今天的主角退了场,顿时也有些索然无味。颜韵看了看靠在沙发上的许惊岁,对方闭着眼睛,姿态散漫,两颊泛着粉红,看起来俨然一副醉酒模样。 这一个个的...... 颜韵刚想找个人架他起来,时嘉白突然走了过来,有些腼腆道:“我送小岁哥哥回去吧。” 颜韵看了看他,觉得也行,谁知许惊岁拉着林此宵的胳膊不撒手,别人还没碰到他,他就嘟囔着:“不要不要!” 二十岁的人倒像个泼皮小孩似的耍无赖。 颜韵顿觉一个头两个大,她拍了拍时嘉白的肩膀,“要不你先走吧,他喝多了认人。” 时嘉白“哦”了声,走出两步又不舍似的频频回头看向许惊岁。 “你送小岁回去吧。”颜韵对上林此宵的眼睛,后者默了两秒,没什么表情地应了下来。 走出ktv。林此宵看了眼身旁的醉鬼,耐着性子低声问:“还可以走吗?” 见许惊岁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反正摇了摇头,林此宵很轻地叹了口气,半蹲了下来,哄小孩子似的:“上来,我背你。” 许惊岁看着个子挺高,但是身上却没多少肉,比林此宵预想的还要轻很多,他又想起颜韵说的,许惊岁这人向来对自己很不上心。 这块到酒店约莫十分钟左右的路程,倒也不算远,傍晚的风吹在身上,风中带着桂花香,吹在人身上暖暖的,很惬意舒适。 “如果想吐,记得跟我说。”林此宵叮嘱。 “嗯。”许惊岁很乖地应了。 手臂紧紧环绕住林此宵的脖子,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鼻尖呼出的热气尽数喷洒在他的脖侧,像一阵细细密密的电流袭过,林此宵的喉结滚了滚,什么也没说。 走了一会,许惊岁忽然开口道:“我问了韵姐,她说药不是她买的,你说药是谁买的呢?” 这个问题问很有逻辑,林此宵甚至怀疑他在装醉,薄唇抿了抿,对醉鬼胡乱应付道:“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许惊岁忽然凑近了他的耳朵,唇挨着耳廓,唇瓣是冰凉的,可说话的气息却是灼热的,他在林此宵耳边很笃定地说:“是你。” 林此宵脚步霎时一顿,心跳也好似漏了一拍,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发现一样。 “为什么不承认?”许惊岁问,见林此宵沉默不语,这倒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缓缓道:“林此宵,表达对别人的关心不是件丢人的事情,相反,我很开心。” “在我这,你可以做真实的你,不要再对我说谎了。知道了吗?” 第25章 过了好一会, 林此宵的答复才顺着风飘进了许惊岁的耳朵里,他说:“嗯。” 许惊岁笑了笑,很满意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像一只餍足的猫, 微软的头发擦过林此宵的侧脸,有些痒痒的。 回到酒店,临进电梯前, 林此宵将许惊岁放了下来, 后者很是乖巧地抱住他的胳膊。 电梯间里有点挤, 林此宵担心许惊岁站不稳,便伸手轻扣住他的腰, 将人往自己的方向揽了点。 许惊岁抬眼瞧了下, 只见对方一脸正直,他又垂下头, 勾着嘴角笑了下。 打开房间门,林此宵将醉鬼搀扶进去。感应卡还没来得及放入卡槽,室内光线不是很好, 有些昏暗。 林此宵抬手关上门,刚转过来, 却被许惊岁推了一下,后者分明醉着,可手上的劲丝毫不减, 林此宵一个迟疑的功夫, 就被抵到了墙根。 许惊岁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抬眼看着他,那双眼睛黑白分明且很清醒,目光顺着林此宵高挺的鼻梁不断缓缓向下挪, 最终定格在他的唇上。 林此宵唇薄,但唇形微翘,属于很标准的m型唇,看起来很好亲的样子。 许惊岁盯着看了会,突然有些口干舌燥,他今天那会说的句句属实,他确实没谈过恋爱,林此宵于他而言,激发了他最大的兴趣。 一开始或许只是胜负欲作祟,但现在他也有些分不太清这算不算喜欢。 他盯着饱满的唇峰看了几秒,又看向林此宵的眼睛,忽然问:“你是不是不高兴?” 这个问题没头没尾的,林此宵皱着眉头,试图离开这一隅天地,却被许惊岁按住了肩膀,对方“啧”了声,直盯着他:“回答我的问题。” 气息中混着淡淡的酒味,俨然是一个借着酒劲撒泼的小无赖。 林此宵抬眼着他,忽然觉得许惊岁有时像天真无邪的天使,但有时又像恶劣至极的恶魔。 “没有。”他偏开脸,有些不自在地道。 “林此宵,你又说谎。”许惊岁不容置辩的语气说,“因为什么生气?” 他仔细回想了下,发现林此宵似乎是从昨晚就开始不对劲的,昨晚…… 昨晚祁洲在给他介绍时嘉白。 一个猜想浮现脑海,“我猜猜,因为时嘉白?” 林此宵像是被点穴了一般,薄唇绷成一条笔直的线,什么也没说。 不可以说谎,那他就保持沉默。 许惊岁嘴角噙着笑意,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见对方沉默,他起了逗弄的心思,他忽然贴近林此宵的耳边,很轻声地说:“我不喜欢他哦。” 林此宵愣了下,眸光微动,过了两秒偏又嘴硬道:“你喜欢谁跟我没关系。” “真的吗?可我怎么闻到好大一股酸味。”许惊岁笑着说。 林此宵哑然,喉结上下滚动了下,似乎是被许惊岁逗弄的急了,故意偏过脸不看他。 许惊岁定定地看了他好几秒,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喝大了,脑子开始不清醒了,他如同被什么蛊惑一般,忽然凑向前,双手抚住对方的脸,将他转过来,垫起脚,贴上了林此宵的唇。 确实很好亲,薄唇微凉,刚触碰上软软的,像棉花糖。 林此宵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喝多的明明是许惊岁,可他竟也有些不清醒,心脏像是被什么重重一击,浑身都觉得一麻。 过了两秒,理智才重新占据高峰,他试图推开,手却被许惊岁拉住,对方的吻技属实青涩,吻得毫无章法,却很冲动,不容拒绝。 许惊岁之前也被祝响拉着看过一些颜色片,但觉得表演痕迹太重太假,看了几眼就觉得索然无味。果然,书到用时方恨少。 他凭着本能吻住林此宵的唇瓣,可觉得好像还是不够,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他抬眼看着林此宵的脸,那张脸也透着些许情动,但更多的是隐忍和克制。 许惊岁一时分不清自己是色授魂与还是鬼迷心窍。 林此宵的下唇被含住吮吸,许惊岁的舌尖既小心又莽撞地伸出,触碰到他的唇,一下一下地舔着,却突破不了唇齿的严防。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急切和青涩,像一个拿到心爱糖果的小孩,急迫的想要拆开品尝,却找不到正确的打开方式。 空气开始沸腾,热浪几乎要将两个人灼烧成灰烬,他试图挣脱,可许惊岁丝毫不退让,推拉之间,许惊岁忽的觉得下唇一痛,他怔了怔,就在这刹那,林此宵将他重重推开。 他惯性退了一步,后背撞上墙壁,似乎还没从变故中反应过来,胸腔随着急促的呼吸节奏而上下起伏,那双好看的眼睛像蒙上了一层水雾,有些迷离的美感,白皙的肤色也因这场热浪染上了潮红。 许惊岁下意识地舔了舔发痛的唇,皱着眉头嗔怪:“林此宵,你是属狗的吗?” 怎么还咬人呢? 唇还在微微发麻,呼吸间似乎还有许惊岁的酒气,林此宵绷着唇角,眼睛移向一旁,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自然,提醒:“你喝醉了。” 许惊岁到底真醉假醉他自己心里清楚,林此宵这么说无非是给个台阶,好像一句“喝醉了”就可以将一切调整回之前的稳态,以至于日后不会太难堪,可这并不是许惊岁想要的。 卡被插进卡槽,屋内顿时亮了起来。许惊岁眯了眯眼睛,适应了光线后,看着林此宵的脸,忽然笑了下,“林此宵,你是不是玩不起?” 林此宵闻言抬眸看向他,静静地对视了好几秒。 两道目光,一道炽热疯狂,一道理智克制。 他知道许惊岁的心思,可他不知道对许惊岁而言这份新鲜劲能持续多久。 许惊岁是想玩一天两天、一个礼拜两个礼拜、一个月两个月,还是多久?他不是怕试错,只是面对的人是许惊岁,他不想草草应对。 他一无所有,什么都给不了许惊岁,内心深处的悲观主义在作祟,他觉得这么草率开始,注定会狼狈收尾,这么一段感情,对许惊岁会是伤害。 第29章 清冷的嗓音因为情动而显得更磁性性感,他喉间有些苦涩,顿了顿,开口道:“是。” 许惊岁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林此宵这人口是心非、口嫌体直,明明就很在意,但承认一下好像会要他命似的,是个极其别扭的人。 “林此宵,你真没意思。”他说完抬步离开,就当自己是喝醉了,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很淡定的洗澡睡觉,期间一句话都没跟林此宵说,以至于一觉醒来,屋内只剩下林此宵一个人。 要不是行李还在这,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连夜离开了。 祁洲醒来后,敲门喊两个人去吃饭,一开门,见林此宵眼底一片青黑,登时吓了一跳,“你昨晚失眠了吗?怎么黑眼圈这么重?” 忽的被戳中心事,不由得有些心虚。林此宵怔了怔,脸上的表情依旧很平静。祁洲本就神经大条,也没细究,探头往里面扫了眼,见许惊岁不在,好奇地问了嘴。 林此宵垂下眼,说:“我也不知道。” 两人住在一个屋,许惊岁走之前竟然没跟他说一声?祁洲觉得有些奇怪,但没多想,嘟囔着:“奇了怪了,这小岁跑哪去了?”他摸了摸口袋,才发现自己没拿手机,便跟林此宵说:“你打个电话给他,喊他回来吃饭。” “好。”林此宵翻到许惊岁的聊天框,对方的头像很好认,是海贼王里的路飞,笑得很开朗。 语音通话播出,铃声响了三十秒后无人接听。 “真是奇怪。怎么电话也不接?”祁洲回屋拿了自己的手机也打了个电话过去,对面秒接。 林此宵:… “海边?你去海边干什么?”祁洲说。 林此宵抬眼看了过去,祁洲的通话声音开的很大,话筒里隐隐传来许惊岁的声音,但听不太清他说了什么,只见祁洲应了几句:“防风罩?行,那你注意安全,嗯,好,那我挂了。” “他去海边采录海声去了。”祁洲挂断了电话,跟林此宵说:“你等会有事吗?” “小岁忘记带立体麦克风的防风罩了,你给他送一下吧,我等会有点事,一时半会过不去,可以吗?” 祁洲抬头看向林此宵,对方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知道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他其实也不太好意思麻烦林此宵,毕竟感觉还是不太熟,于是又改口道:“你要是有事就…”算了。 没等祁洲说完,林此宵淡淡道:“我没事。” “哦哦。那麻烦你等会给他送一下,在南佘海岸,防风罩在我这边,我去给你拿一下。” 公交车提醒:下一站南佘海岸,请下车的乘客带好随身物品。 这还是林此宵第一次来海边,可能因为休息日,一大早就聚集了不少人。一眼望去,并没有看到许惊岁的身影。 他拿出手机又拨打了两次,依旧提示无人接听,他耐着性子,又播了一遍。 耳边铃声重复响起,他抬步朝着沙滩走去,有几人与他擦肩而过,正在讨论着什么——“对啊,溺水昏迷了,看着也就二十左右吧,长得挺帅一男生...” 林此宵顿时愣了下,忙转身跑过去拦住说话那人,追问道:“他在哪?” 女生被他吓了一跳,“什么?” “溺水的人。” 女生反应过来,给他指了个方向,林此宵放眼望去,发现那片聚集了不少人围观,他匆匆道了个谢,朝那边飞奔去,越近心却越慌张。 第26章 没来由的慌张和恐惧吞噬了理智和清醒。越过人群, 林此宵一眼就看见了正跪在地上的许惊岁,见到人安然无恙的那瞬,那颗狂跳不止的心脏才稍稍平静下来。 在许惊岁旁边的地面上躺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 看起来不省人事, 许惊岁正在为他进行人工呼吸和胸外按压。 离许惊岁一步远的地方站着个女人,正捂着嘴低声啜泣,身旁的男人面色凝重, 伸手安抚意味地拍着她的背。 过了两三分钟, 小男孩突然呛出一大口水, 随之连连咳嗽了好几声,很微弱地睁开了眼睛, 女人见状忙扑了过去, 哽咽地喊着小孩的名字。 “你先不要动他,等他适应一下。”许惊岁很冷静地说。 “好的好的, 谢谢你,谢谢你!”小孩的母亲抓住许惊岁的手,连连点头欠身致谢, 许惊岁连忙扶住了她,浅浅笑了下:“没关系。” 120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基础的检查了一番,说:“还好抢救的及时,心率和呼吸都挺正常的, 目前看来应该是没有大碍, 具体的要做进一步检查才能知道。” 男孩被抬上了救护车, 男孩的父母也跟着上去。急救车很快驶离视线内,围观的人也逐渐散开。 许惊岁拍了拍身上的沙子,但越拍越脏, 反而弄得手上也都是。他打算找个地方去洗一下,一抬眼,就看见了原本藏匿在人堆里,而如今暴露出来的林此宵。 他来这干什么? 许惊岁皱了皱眉头,朝他走了过去,不过还没走到,就被人拦住,对方声称自己是海岸的负责人,过来询问一下许惊岁有没有受伤以及表示感谢。 许惊岁摇摇头。 “今天谢谢您了,要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负责人想起来还有些心有余悸,关心问道:“您真的没事吗?医药费我们这边报销的。” “真没事。”许惊岁客气地笑笑,朝林此宵走了过去。 他浑身都湿透了,头发还在往下滴着水,显得很狼狈。 天气已经开始入秋,太阳没出来之前还有些凉意,林此宵皱着眉头,默不作声地将身上的薄冲锋衣脱下套在了他身上,询问:“怎么弄成这样?” 许惊岁愣了下,垂眸看了看身上的衣服,作势要脱掉,却被林此宵抓住了手腕,对方声音很低,不容拒绝的语气:“你感冒还没好。” 负责人走了过来,当两人是好友,跟林此宵说着许惊岁的光荣事迹:“你朋友刚才见义勇为救了个落水儿童。我们这边立了警示牌,可有些小孩不识字或者调皮,父母一个疏忽就会跑不见,今天这个就是,父亲去停车,母亲去买冰淇淋,让他站在那等着,结果一扭头就往海里跑去了,唉。多亏了你朋友发现了,将他从浅水区救了回来,要是再晚一点,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负责人说到最后的时候林此宵其实已经不太能听得进去。目前好在两人都平安无事,可是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呢?见义勇为牺牲的人不再少数,虽然他不愿这么去想,可大脑却不受控制地代入许惊岁,这个念头令他后怕。 负责人又连连道了几声谢,才转身离开。 等人走后,许惊岁抬眼看向站在那一动不动宛如雕像的林此宵,只见对方的脸色不太好,像裹挟着清晨寒气一般,气场很冷很低。 他收回眼,故作漠然,问:“你来这做什么?” 林此宵眸光深沉地看着他,好像下一秒许惊岁就会消失不见似的,良久,他才轻轻叹了口气,“下次不要再这样了。”顿了下,又说:“很危险。” 许惊岁反应过来他说的事,没怎么在意地说:“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况且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见义勇为的前提是可以确保自己的安全。”林此宵不太喜欢过度的英雄主义,也知道许惊岁对自我向来不太在意,“如果你今天出了什么事呢?你有考虑过吗?” 他垂眼看向许惊岁,对方脸色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纤长的睫毛被水打湿,显得很可怜。他不由得语气柔和了些:“会有人担心你。” 许惊岁闻言愣了愣,其实刚才看到那对父母那么紧张自己小孩的时候,他心里很羡慕,这种担心与关怀他几乎没有体验过。 可是现在林此宵跟自己说会有人担心你,他笑了笑,反问:“谁会担心我?你吗?” 许惊岁往前走了一步,挨近林此宵,几乎与他相贴,那双好看的眼睛紧盯着他,好奇道:“你会担心我吗?” 林此宵唇角绷了绷,却没有躲开视线,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说:“大家都会担心你。” ’大家‘是个集合,而他属于这个集合。 无声对峙了几秒,许惊岁收回视线,冷冷道:“你真没劲。” 突发事故,许惊岁原本的计划被打乱,只得悻悻而归。他来的时候开的祁洲的车,回去的路上是林此宵开的。 中途电话铃声响起,林此宵开车不方便接,睨了眼发现是祁洲,便跟许惊岁说:“可以帮我接一下吗?” “哦。” 按下接听键,祁洲的声音很快传了过来:“喂?小林,你找到小岁了吗?” 许惊岁靠在座椅上,拿着手机,笑着道:“你猜猜?你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你小子。”祁洲听出了他的声音,知道两人碰上面了,便笑着说了几句就挂了。 许惊岁本想把手机放回去,没想到林此宵的手机压根没设密码,他手指不小心一滑,竟解开了屏幕锁,页面还停留在锁屏之前,也就是跟许惊岁的聊天界面。 第30章 他睨了眼,发现林此宵给自己的备注是’42‘,他在心里盘算了下自己的姓氏笔画,发现并不是42。 “42是什么意思?”他转过头看向林此宵。 隐秘心事被戳破,林此宵眸光微动,明明答应了他不可以再对他说谎,可此时此刻却还是撒了个拙劣的谎,“添加顺序。” 什么意思?自己是他的第42个好友?这种备注方法许惊岁还是第一次见。 许惊岁了无趣味地将手机放了回去,靠着座椅闭眼假寐,衣服上似乎还残留着林此宵的体温,很温暖地包裹住他。 回到宾馆,许惊岁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后去找祁洲,跟他一起商量歌曲的事。早上一趟竟误打误撞给了他一些灵感,他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说:“我觉得如果从生命的意义这一角度来创作的话,很容易陷入一个死胡同。” 颜韵抬眼看向他,点点头,“我也觉得,毕竟“意义”这个词也是人造的,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他可能觉得生命是有意义的,因为他诞生了,但另一个人可能觉得生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生命的归宿还是会走向消亡。” “我跟韵姐想的一样。当我们开始思考生命的意义这一命题的时候,就会陷入“为什么”的困境,你为什么会提出这个问题?如果我解答了生命的意义,你肯定又会问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不是那样?这是一个没有解的命题。” 祁洲有些不太明白,林此宵理解了他的意思,替他解释道:“我既是虚无又是万物,与其说生命的意义是个名词,不如说是个动词,活着本来就没有什么意义,但寻找活着的意义而使得生命变得有意义。” 祁洲垂眸思索了会,觉得好像听明白了,问:“那这个歌你怎么想?” “我想单从生命本体来进行创作,动物、植物都是生命,词我有一些想法,今晚我试试看写出来。”许惊岁说。 “那编曲你们有想法吗?”祁洲说。 林此宵垂眸思索了会,想到了什么,说:“我有一个想法。” 其他三人闻言看向了他,林此宵阐述着自己的想法:“其实我国的诞生文化与丧葬文化历史悠久别具一格,不妨作为一个切入点。” 祁洲想了下,说:“千年琵琶,万年筝,一把二胡拉一生,唢呐一响全剧终(1)。” 许惊岁想了想,倒觉得挺有意思,“我倒觉得这个想法很好,摇滚跟民乐融合,或许能够碰撞出异样的火花,国内也有类似的乐队,我有看过,演出效果很炸很燃。” “不过这种风格我们没有涉及过。”颜韵说。 确实,创作风格跨度有点大,祁洲也不太敢保证能做出来什么样的东西,大家一时陷入了沉思。 “我可以试试看。”一道声音打破了静寂。 祁洲怔了下,看向林此宵,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数秒,他莫名的有了些底气,笑着说:“行,咱两一起试试看!” “阿韵,服装方面可能要麻烦你了。” 服装对乐队演出的效果极为重要,虽然节目组有专门的服装组,但还是要有个人来把关,作为乐队时尚icon的颜韵跟祁洲比了个“ok”的手势。 商讨完毕。距离下次录制还有一段时间,几人一起驱车回了白港,去了许惊岁那儿。 祁洲跟林此宵在屋内讨论着编曲的事,许惊岁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手肘搭在茶几上,撑着下巴跟颜韵说话,另一只手在纸上写写画画。 乐队一般写新歌,大家一起熬到凌晨是常有的事。许惊岁写到后面困得不行,直接趴桌子上睡着了,期间颜韵跟祁洲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都记不得,只记得半梦半醒之间看见了林此宵。 “到屋里睡吧。”林此宵说。 许惊岁“嗯”了一声,却没动,对方轻叹了声,将他打横抱起,走到屋内放了下来。 皎洁月光照在林此宵的身上,他看着床上的人,很轻地说了声:“晚安。” 过了两天,词出来后,编曲也差不多定了个大概。因为要用到民乐,祁洲还专门找了个朋友过来帮忙。 接下来的几天过得飞快,词曲完成后还要提前制作好每首歌的 program和click 轨,接连的是紧锣密鼓的排练。 还没等许惊岁反应过来,就已经到了比赛这天。颜韵跟服装组接洽后决定了服装,因为歌曲整体的基调比较燃,所以选择的是红色。 许惊岁是一件红色针织薄毛衣外加牛仔背带裤,他头发稍长了些,被修成了狼尾,看起来又酷又可爱。 颜韵是一袭红色长裙,加上造型师做的一头大波浪,她本就御姐长相,更加妖冶艳丽,像一朵光彩夺目的玫瑰。祁洲做了个背头造型,头发还喷成了一次性红色,穿了件黑色的飞行员夹克。 最后换完衣服出来的是林此宵,服装师给他搭的是件红色印花衬衫,下摆收在黑色西裤中,显得腰窄腿长,他很少穿这种亮色系的衣服,因此从更衣室走出来时,许惊岁不由得多看了眼,他额前束了根红色系的发带,凌厉的眉眼没了遮挡,看起来侵略性更强。 因为第一个上台的就是极昼,所以几人一早就候在了舞台,一块幕布遮住了前后台,许惊岁调整了下耳返,确认无误。 前台主持人还在介绍这场比赛的规则:“这场比赛邀请了300名观众,其中普通乐迷100人,专业乐迷150人,资深乐迷50人,演出过程中实时投票......” “第一个登台的是极昼乐队,据说这次他们还邀请了位嘉宾来帮忙,让我们一起期待他们的舞台吧!” 许惊岁并不是第一次登台表演,可当幕布缓缓拉开的时候,却还是莫名的有些紧张,心跳简直要冲出胸膛,他舔了下唇,抬起头,正对上林此宵的眼睛。 这一刻两颗心在同频共振,共享紧张与不安,却也在为彼此加油呐喊。 顿了两秒,许惊岁跟林此宵点了下头,双手握紧鼓棒。 伊始舞台只有一束灯光,开场intro是合成的电子音,伴随着海浪潺潺的声音,很迷幻,节拍间隔响起,紧接着是贝斯riff,伴随着冲刷的海声。 祁洲的声线偏低沉,情绪层层递进,几句过后,鼓声完美卡拍进入,逐渐由缓转急,气氛也逐渐燥了起来。 可没过多久,许惊岁突然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就在这段最后一个鼓点落下的时候,鼓棒突然断了。 第27章 这种状况许惊岁从来没有遇到过, 这次上台他用的是节目组准备的鼓棒,但好在他有备用的习惯。 他单手敲着鼓,迅速从身侧又拿了根鼓棒出来, 在指间转了一圈后轻敲在镲片上, 一切看起来与之前无异。 危机化解,他在心中缓缓舒了口气。 演出继续。祁洲不出预料的完美完成了一段高音:“就让火燃烧我的翅膀 涅槃后变成凤凰 ” 就在这时灯光骤然亮起,场上忽然响起了唢呐的声音, 听起来乍觉荒诞, 回味又觉如梦初醒, 像一阵猛烈的潮水扑来,将气氛送至巅峰! 祁洲被这节奏点燃, 跳了起来, 跑到了林此宵旁边,操着吉他与林此宵对弹, 像是在battle。 贝斯声低沉,吉他声轻快,鼓声燥烈, 唢呐高亢,键盘声加强低音, 整个场子都被点燃! 许惊岁用力地敲打着,这一刻好像热血都在沸腾,大家共同航海启程, 去寻找传说中的one piece(1)。 最后一鼓落下, 祁洲刚好轻声唱出最后一段。 仿佛大喜又大悲, 最终尘埃落地的平淡。 直到表演结束,场下爆发出轰鸣的掌声和喝彩,那一刻四颗惴惴不安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 幕布再度降下, 主持人在前台控场,场务快速地准备下一组的道具,四人从后台走道回到嘉宾席。 许惊岁看着一脸淡定但实则早已神游天外,祁洲兴冲冲地说了几句,他心不在焉地附和。 走道堆积了些舞台器具,有些杂乱,他还没反应过来,忽然被旁边的人一把拉了过去,猝不及防地跌进了一个温暖怀抱,他后知后觉回过神,才发现正前方有一个铁皮箱子。 “谢谢。”他低声跟林此宵说。 走道里工作人员走来走去熙熙攘攘,林此宵垂眸看了他一会,轻声带着安抚意味地说:“你打得很好。” 许惊岁愣了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乐队得分并不会立刻公布,要等到所有乐队表演完,所以第一组的极昼在嘉宾席等了快三个小时。 排名公布从后往前,第一轮比赛为三十进二十,也就意味着会有十对乐队惨遭淘汰。过了大概半个小时,除了前三名没有公布之外其他已经得见分晓。场上几家欢喜几家愁。 等待的过程是很煎熬的,因为未知,祁洲倒是很看得开,觉得问题不大,最起码能进前二十,就算进不了也没所谓,大不了打道回府。 他刚跟许惊岁说完,台上主持人突然道:“有请森林人、极昼、xxx乐队上台。” 第31章 许惊岁倒是没想到能进前三,虽然表演的效果确实超乎他的预期,但同来的毕竟有很多知名乐队,其中不乏资深前辈,所以在主持人报出得票的那霎,他先是愣住,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向显示屏。 大屏幕赫然显示着票数,极昼获得了282票,仅比第一名森林人少了3票,位居第二! 他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不由得欣喜,好像所有付出的辛苦、紧张、不安都得到了回报,结成了硕果。 旁边祁洲兴奋地简直要蹦起来,明明方才还说无所谓,但是现在最高兴的也是他,他无比激动地抱了抱许惊岁,又侧身跟颜韵击掌。 许惊岁笑了笑,看向右边的林此宵,对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他忽然想:林此宵笑起来真好看。 对视了两秒,他才伸出手,向前一步抱住了林此宵。 这似乎是两人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拥抱。这个拥抱很平静,但让林此宵觉得似乎比亲吻更加亲密,两个人的心脏相贴,近的好像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心跳声是没办法说谎的。 林此宵忽然想:原来喜欢的人的一个拥抱,在内心会引发一场海啸。 他怔了怔,顿了两秒,抬手回抱住了许惊岁。 - 在排名公布结束后,主持人又颁布了下一周的竞演主题,是“爱”,依旧是个很宽泛的命题。 录制结束已经临近十点,乐彦在附近订了个包间,喊上了极昼四人一起去吃的老火锅。 “不过你们能想到用唢呐确实令我挺意外的。”乐彦夹了块牛肉,边蘸着蘸料边说。 “我一开始也没想到,是林此宵提的。”祁洲吃着肉说。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先前撮合时嘉白跟许惊岁的女生恰巧坐在许惊岁旁边,她低头看了看手机,回复完消息后,问许惊岁:“对了,我们过两天打算一起去露营,你去不去?” “露营?”许惊岁倒是蛮感兴趣的。 女生“嗯”了声,见他感兴趣便继续说:“我们乐队五个人,还有小白也会去。害,其实就是他托我问你的,他比较害羞,不好意思约你。” “这样啊...”许惊岁垂眸沉思了会,不经意睨了眼旁边的林此宵,对方看起来没什么表情,依旧是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 他收回视线,靠在椅背上,笑了下,应道:“可以啊,如果那天没事的话。” “好啊,那我拉你进群。” 许惊岁刚点开手机,忽然听见旁边传来一声咳嗽,他转头看去,就见林此宵被呛住。 他抽了张纸掩住嘴巴,朝着身后咳嗽了几声,对面的乐彦见状笑着道:“别急啊小兄弟,又没人跟你抢。” 可这句话却像戳中了什么似的,林此宵顿时咳嗽的更厉害了,他转过身匆匆拿起桌面的水杯喝了口。 微凉液体入口,被辣椒呛的火燎的喉咙才感觉好受了些。 林此宵放下水杯,就发现许惊岁正一脸玩味地看着他,他正不解,就听见对方悠悠道:“你喝的是我喝过的杯子。” 他扫过桌面,发现自己确实拿错了杯子,自己的那一杯纹丝没动。 许惊岁说的不是我的杯子,而是我喝过的,似乎在暗示什么,一个念头突然浮上他的心头——这算不算间接接吻? 林此宵顿了几秒,有些抱歉地说:“不好意思。” 许惊岁没有打趣也没有生气,只是像对待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样,淡淡地看了他一会,回了句:“没关系。” 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令林此宵觉得很不适应,好像一下子被许惊岁从他的世界里推开,并且立了个“林此宵不许入内”的牌子。 林此宵垂下眼,盯着杯壁上的水印看了好一会,直到眼睛有些发酸,他才迟缓地眨了眨眼睛,忽然想,这样也好,退回到安全距离,最起码许惊岁就不会有掉眼泪的风险了。 饭局快结束的时候,林此宵去了趟卫生间。 正在洗手时,旁边来了个男人,林此宵伊始并没在意,直到男人出声喊出他的名字,他才循声回头看去,是个不算陌生但也不熟的面孔。 闻穆好奇地打量着他,又转过身寻找了一番,却没发现许惊岁的身影,他好奇道:“许惊岁呢?他也在这?” 不知为何,从这人口中说出许惊岁的名字令他有些说不上的烦躁。林此宵皱了皱眉头,没搭理他,径直向外面走去。 可闻穆却盯着他的背影,忽然出声道:“你觉得许惊岁真的喜欢你吗?” 林此宵脚步顿了下。 “我看得出来,你跟我一样。”闻穆嗤笑了声,“许惊岁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男生,喜欢上他完全是情理之中。” “不过像他那样的人,你真以为他会真心喜欢你?别做梦了。你看看你,浑身上下加起来都没有他一双鞋贵吧?你对他而言,不过是个新奇的玩物,他现在在兴头上,愿意陪着你玩,哪天腻味了,就一脚把你踹了。” 贫穷这件事情,他早已经习惯了,他自知跟许惊岁的差距,从那块好几万的表开始,他就知道。他也知道许惊岁对他一开始就是感兴趣。 他从来没有想过能够跟许惊岁在一起。 林此宵转过身,看着闻穆,脸色却很平静,并没有因为他羞辱的话而恼怒,冷漠淡然道:“跟你无关。” 他越是平静,闻穆越是恼羞成怒。什么玩意,不就是脸好看了些,看着就比自己穷酸,也不知道许惊岁是瞎了什么眼,自己巴巴追着不愿意,上赶着跟这样的人搞在一起。 察觉对面人对许惊岁的在意,闻穆忽然笑了,笑意里有几分不怀好意,“你们睡过了吗?你上他还是他上你啊。” 眸光扫过林此宵,语调越发带了讥讽:“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挨。操的那个,难道许惊岁花钱包养你去上他?说说呗,你活是有多好啊,跟他干爽吗,能满足他吗?” 在他脑子里,男人就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两个男人搞一起那就是两个下。半身,除了那点子事,还能干什么? 想到许惊岁之前对自己那么冷淡,闻穆现在想想就觉得是在拿乔,假清高! “你不知道吧,当初有次乐队聚餐他喝多了,我把他送回家,我们差一点就上床了。”他顶了顶腮,回味起来语气里有几分懊恼遗憾,“早知道他会跟你搞到一起,还不如我当时就直接把他给上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林此宵朝他走来,对方脸色阴沉得可怖,闻穆还没反应过来,一拳头就挥了过来。 拳头重重砸在鼻梁,鼻血顿时喷出,闻穆被揍得头脑发懵,鼻腔的血流到口中,他唾出一口血沫,破口大骂道:“你他妈的!敢打老子!” 他冲过去,扬拳就要打过去,却被对方抓住拳头,顺势一个过肩摔重重砸到地面,背后忽地一麻,疼得他龇牙咧嘴地叫着。 但很快,就叫不出声来,他的脖子被林此宵掐住。 这人似乎远比他想象的要危险得多,闻穆像被扼住的麻雀,双手使劲地扑腾着,却撼动不了林此宵半分,很快,他就因呼吸不畅而面色发红。 林此宵心中有数,漆黑的眼眸如淬了冰般寒冷,低沉嗓音警告:“再让我听到你在背后议论他,我不会轻易放过你。” 他说完,松开了手。肺腑猛地吸入新鲜空气呛的闻穆连连咳嗽,他幽怨地盯着林此宵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低声咒骂了句:“疯子!” 回到包厢内的时候,大家已经决定散场了。祁洲看了他一眼,关心地问了句:“怎么去了这么久,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林此宵嘴角绷着,很平静的语气说:“遇到了只乱叫的狗。” 祁洲当了真,嘀咕道:“这儿怎么还有狗呀?” 许惊岁自下而上仰视着林此宵,眼角似乎有一处伤口,像是抓伤,他不禁思索了几秒。 第28章 许惊岁买完东西, 回到宾馆,从电梯里走出时,迎面撞上了个行色匆匆的人。 男人包裹的很严实, 黑色t墨镜渔夫帽, 许惊岁不由得好奇多看了两眼。 “抱歉。”男人把掉落在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递还给对面的人。 许惊岁接过就要走,男人却摘下墨镜, 抬头好奇地道:“许惊岁?我应该没记错你的名字吧?” 面前的人长了一张很俊美的脸, 大概是混血, 眼睛很深邃,在灯光下呈现淡蓝色, 许惊岁忽然想起自己很喜欢的那部电影的男主, 也是这么一双漂亮的淡蓝色眼睛。 他想了下,有些惊喜:“连炎老师?”他没想到作为嘉宾的连炎竟然能记得住自己的名字, 毕竟一百多位参赛选手。 连炎笑着点点头:“看来我的记忆力还算不错。你今天表现得很好,救场反应很及时哦。” 许惊岁愣了下,没想到鼓棒从断到换也就过了几秒, 这么细小的事竟然被连炎发现了,他有些惊讶, 眼睛不自觉地睁大:“你看到了?” 第32章 “当然,我高中组乐队的时候我也是鼓手哦。”连炎笑了下,转了话题:“下次有机会再聊吧, 我估计得先走一步了。”说完脸上尽是无奈之色。 说到这, 许惊岁才想起来对方刚才神色匆匆, 出于基本的礼貌,他稍关心地问了下:“发生什么事了吗?” “也不算什么大事,有私生摸到了酒店, 想要堵我,得换个酒店住啦,是不是很头疼?” 连炎说完耸了耸肩膀,语气却很轻松,看起来对这种事已经见怪不怪了。 许惊岁也听说过些极端私生的事,什么堵酒店堵车更有甚者溜进明星家中,光是想想都令人毛骨悚然。 “或许,你可以穿我的外套出去。”他说出口又觉得有些不太合适,便补充了下:“我的意思是,伪装一下,会好些吗?” “真的吗?谢谢你!”连炎看起来很是惊喜,“我正愁找不到方法呢。” 许惊岁今天穿的件薄牛仔外套,与连炎的深色系确实很不同,换好衣服后,连炎冲他笑了笑,“下次还你,谢谢了。”说完就转身进了电梯。 从电梯出来,连炎很敏锐地察觉到潜伏在暗处的骚动人群,他快步冲出门,不过两三分钟就上了车,冷声说:“有人在跟车。” 助理很是头疼地看了眼跟在后面的车,跟司机交代:“尽量甩开他们。”说完转头看向连炎,见这一身穿搭,好奇道:“这是哪个品牌方送的新品吗?我怎么没见你穿过。” 连炎轻挑眉梢,解释道:“不是品牌方。”他回想了下,语气轻快地补充:“是一个有趣的人。” — 门被推开,林此宵刚洗漱好出来,他看向刚进门的许惊岁,目光又移到对方手中的袋子,像是他上次去的那家药店,许惊岁又生病了吗? 可薄唇绷了绷,什么也没说。 两人现在似乎处于一种诡异的稳态,就像各自站在跷跷板的两端,谁都不能朝对方靠近一步,否则就会破坏平衡。 许惊岁见他没说话,倒也没说什么,自顾自地走到桌子旁,将袋子放下,从中拿出创口贴,这东西一买就是一盒,他撕了一个,转身走向林此宵。 其实伤痕并不明显,看起来像是抓痕,目前已经结痂了。 “痛吗?”许惊岁蹲在床前,抬眼看着坐在床头的林此宵。 林此宵怔了下,明白过来,摇摇头,像个只会一问一答的ai,老实道:“不痛。” 许惊岁突然伸手摸了下,指腹有些凉,覆在伤口上轻轻擦过,他’啧‘了一声,有些遗憾地说:“应该去打狂犬疫苗的,谁知道闻穆有没有病。” 林此宵一怔,猛地抬头看向许惊岁,他从来没有说过,许惊岁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闻穆去告的状? “他找你了?”林此宵拧着眉头,那张脸上隐约可见不悦,凌厉的眼睛顿时充满攻击性。 “没有。”许惊岁说,但能猜到。 林此宵不是会主动寻衅滋事的人,他对无关紧要的人向来很冷漠,所以肯定是对方先挑的事,而且他的人际交往再简单不过,尤其这儿还是南佘。 与其是那人惹怒林此宵而使其动手,更大的可能性是那人说了他身边人什么,林此宵听不过去替他出头,许惊岁想了想,很快就想到了闻穆。 “他说我什么坏话?嗯?”许惊岁眼睛直盯着他,不给他说谎的机会。 林此宵目光明显躲闪,想到闻穆说的那些话,喉结滚动了下,清冷的嗓音道:“没说什么。” 他话音刚落,额头突然有些痛,他抬眼看去,是许惊岁戳了下他的伤口,但下手并不重,似乎是对他不诚实的小小惩罚。 许惊岁其实大概都能想到闻穆会说些什么,可他就是想听林此宵会怎么说,林此宵也会那么认为吗? 他说完将创口贴仔细贴好,看着林此宵的眼睛,叮嘱道:“下回别跟他打,没有必要。” 闻穆那人阴沉心机城府重,还善于搬弄是非,像块黏在鞋底的口香糖,一旦沾惹上,想甩都甩不掉。 林此宵什么也没问,他知道许惊岁跟闻穆有些不太愉快的过往,几次交锋他多多少少也猜了个大概。 许惊岁怎么问,他就怎么答,闻言回了声:“好。” 话题就终结在这,许惊岁定定地看了他一会,而后站起身,离开了这片范围。但比起前几天的沉默似乎已经好了很多,许惊岁愿意跟他说话,当一个普通朋友,这就够了,再多的,他不去想。 其实闻穆说的不无道理,许惊岁长得好人好,热情、大方,喜欢上他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林此宵心想:但也正因为如此,许惊岁配得上更好更合适的人。 —— 南佘这几年因非遗文化而逐渐发展起来,每年秋季都会举办一场庙会,很隆重,也是人流量最多的一段时间,虽然白港跟南佘离得挺近,但几个人都没来逛过,便打算趁这次机会好好玩一下。 不过据说晚上开了灯会更好看,所以白天几人先去了附近的游乐园,乐彦做的东,声称:“创作主题为爱,那总要找找怦然心动的感觉,总不能在家闷着,指望着爱情来敲门啊。” 祁洲觉得不敢苟同,但确实有些道理,问了三人后,也得到了肯定回应。 许惊岁对游乐园没什么感觉,小时候他父母忙,从没带他来过,每次都说生日带他去,等到生日不是在外地开会就是在公司忙得不可开支。 好像过了那个年龄段,回过头再来看,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几个人兴冲冲地跑去玩碰碰车,两人一辆车,时嘉白问了下许惊岁,许惊岁应了下来,两人一同开了辆。 周边的车不停地碰撞,祁洲想展示自己的车技,结果完全失控地撞上了许惊岁的车。 坐在旁边的时嘉白被撞得猛地朝旁边倒去,肩膀撞着许惊岁的肩膀,两人霎时挨得很近,许惊岁下意识地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还好吗?” “没事没事。”时嘉白忙坐正,他皮肤白,经此一闹,红晕顿时从耳根蔓延到脸颊。 林此宵没什么表情地看了眼,一脚加速下去,直接一个漂移毫不出意外地撞上了祁洲的车,祁洲被撞得一头雾水,心道自己也没招惹这位呀。 从碰碰车出来,不知道谁提议的过山车。 直到坐上车,许惊岁忽然有些后悔,弯道又高又急,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就在他以为结束睁眼的时候,才恍然发现正处于最高顶点。 许惊岁有些轻微恐高,霎时看到不由得心跳窒了一拍,他正大脑一片空白,冰凉的手却被握住,他呆呆地看向一旁的林此宵,对方似乎看出了他的害怕,无声的跟他比了个口型,他分辨出来,林此宵说的是:“别怕。” 就在这时,过山车笔直冲了下去,他望着林此宵的眼睛,风将他的碎发吹来,露出锋利好看的眉眼。 心跳一时失序,心理学上有一个吊桥效应,是指当一个人提心吊胆过吊桥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如果这个时候,碰巧遇见一个异性,就会错把心跳加快理解为对方使自己心动。(1) 可许惊岁却很清楚的知道,他对林此宵的心动并不是因为这一趟刺激的过山车。 从游乐园出来,吃完饭,就已经到下午了。从这到庙会那儿坐地铁大概一个半小时。几人到的时候,现场的人流量已经不少,小摊小贩杂耍游戏从街头摆至巷尾。 许惊岁逛着逛着,忽然被路边一个抓娃娃机吸引了,很快兑换了二十个硬币,打算大展身手一下,却没想到屡战屡败。 “这种机器的爪子都事先被调松了很难抓的。”祁洲见他很专注地模样,好心提醒。 “没事,试试看。”许惊岁话虽这么说,但是依旧很专注地看着,在爪子悬在那个玩偶上方的时候准确地按下按钮,只见玩偶被抓起,眼看就要到出洞口,爪子却晃晃悠悠地松开了,玩偶又重新掉了下去。 过了十分钟,祁洲买完吃的回来发现许惊岁还在奋战,一时有些不理解,在他看来这些都是男生哄对象的小把戏,没什么意思。 “之前怎么没见小岁这么爱玩抓娃娃机?”祁洲从颜韵那拿了根羊肉串,边吃边好奇地问。 颜韵看了眼,在许惊岁的身边还站着时嘉白,也不是很清楚地随口答:“或许是为了讨人欢心吧。” 耳边是摊贩不停地吆喝声:“烤羊肉串勒!正宗的新疆烤羊肉串了...” 林此宵看了过去,暖黄色的灯照在许惊岁的侧脸上,像开了柔和的滤镜,因为专注,他自己估计都没意识到嘴巴微微张着。 许惊岁的唇角总是微微上翘,也因此看着总显得漫不经心,想到接触时的触感,他又默默收回了目光。 虽然许惊岁说了不喜欢时嘉白,但人的心意总会改变的。 许惊岁目不转睛地看着,打算尝试最后一次。时嘉白也有些好奇于许惊岁的执着,便问了问。 第33章 一心不能二用,许惊岁心不在焉地回:“我小时候有个一模一样的,后来搬家弄丢了。” 林此宵走过去的时候就听到了这么一句。 “哦,这样啊。”时嘉白说:“实在抓不到的话问问看店家卖不卖?” 爪子再次脱落,许惊岁直起身,最后看了它一眼,勾了勾唇角,无所谓道:“算了,就当跟它没缘分吧。” 没缘分的事强求不来的。 林此宵闻言,朝着娃娃机深深地看了一眼。 又逛了一会,祁洲看天气预报说十点左右会下雨,几人打算早些回去。 林此宵走了几步,突然停下了脚步,对上祁洲迷茫的视线,抿了抿唇,道:“我好像落了东西,我回去找一下。” 祁洲:“啊?重要吗?” “还好。”一个谎说出来注定要用很多个谎来弥补,林此宵偏又不擅长说谎,只好匆匆道:“你们先走吧,不用等我。” 祁洲还想说些什么,就见林此宵转身头也不回地朝来时路跑了过去,“这是落了什么啊这么着急?” 许惊岁顺着看了过去,什么也没说,心里却感觉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雨势来得又急又猛,几人都不可避免地淋了点雨。许惊岁回屋匆匆洗了个澡,外面雨越下越大,他不由得有些心烦。 酒店的电视联了网,他搜了下之前一直没看完的那部电影。这次他终于看至了结尾。 电影结束,他关上了电视。外面已经狂风呼啸,夹杂着雷鸣,许惊岁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而林此宵还没有回来,他拿出手机刚打算拨打,门口却传来了敲门声。 是林此宵回来了。 许惊岁起身过去开门,在看清来人的模样时目光突然顿了下。 林此宵正在低头收伞,他今天穿的是件白色衬衫,此刻被雨打湿,黏在他身上,露出好看的肌肉线条,额前碎发也被淋湿,顺着鬓角流向下颚线,他手里拎着个精美的礼品袋,与他的狼狈格格不入。 在与许惊岁对视的一瞬,有些此地无银似的背到了背后。 许惊岁将小动作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问:“找到了吗?” 林此宵怔了下,反应过来自己扯的那个谎,点了点头。 “那就好。”许惊岁说完转身朝里面走去。 林此宵跟着走了进来,手里拎着礼物袋,却像是抱了个定时炸。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好像做了一件很蠢的事。 “你不去洗澡吗?会感冒的。”许惊岁见他站在那一动不动,像个被按下暂停键的机器人。 “好。”林此宵将袋子放在桌上,转身拿了衣服往浴室走去,心里盘算着应该换一个方式将东西给许惊岁。 可他没想到几分钟后,当他从浴室走出来时,许惊岁正在跟那个玩偶大眼对小眼。 “我不是故意的,我在拿东西不小心碰倒了袋子,它就掉了出来。”许惊岁的表情很是无辜,来了一招先发制人。 事实的真相是什么样林此宵并不想去细究,他短暂的愣了两秒,连擦头发的动作都顿住,他说:“没关系。” “是要送我的吗?”许惊岁拿起那个玩偶,是只粉色兔子,它被透明包装纸套上,玻璃纸在灯光下反射很好看,扎口处系了一条蝴蝶结,看起来很是被用心对待。 林此宵对视上他探究的眼神,知道他已经猜出来了,许惊岁实在是很聪明,又或者说,他很难对许惊岁说谎,“嗯。” “为什么不说?” “没想好该怎么说。”说出来像是邀功,万一许惊岁又不喜欢了呢,会不会是自己无事献殷勤? 许惊岁沉沉地看了玩偶一会,他那会只跟时嘉白说了一点点,但其实这只玩偶他小时候也有一只,每次下雨打雷的时候都会抱着它,后来搬家弄丢了,他去了很多玩具店,都没有找到一只一模一样的,这才是他执着的理由。 “难抓吗?” “还好。”也就抓了二十次。他本来想问老板可不可以直接卖,但是被拒绝了,好在最后还是抓到了。 许惊岁抬眸看向林此宵,目光锋利直白,他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找借口回去抓一只玩偶?为什么要送给他却不知怎么开口?你到底在躲避什么?胆小鬼。 “因为...”林此宵顿了下,竭力平静无常的语气道:“你好像很喜欢它。” “我喜欢什么跟你有关系吗?”许惊岁很平静地审视着他。 林此宵一时怔住,但这个回答完全在他的预想范围内,薄唇抿了抿,开口道:“如果你不喜欢的话......” “林此宵。”许惊岁打断了他没说完的话,虽然没说完,但是他都能想到林此宵要说些什么,他轻微皱了下眉头,走到了他面前。 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之时,许惊岁却伸手抱住了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响在他的耳侧,“谢谢,我很喜欢。” 第29章 那些童年丢失的好像都随着这个玩偶, 一起被林此宵找了回来,送还给了许惊岁。 外面狂风暴雨,这一夜许惊岁睡得很安稳。 第二天, 许惊岁接到了个奇怪的电话, 对方声称自己是乐队之约节目的副导,想要跟许惊岁谈些事情。 这事乍一听来没什么稀奇,但是乐队的事宜接洽都是跟祁洲, 很少会找到许惊岁, 但考虑到节目录制, 他还是应了下来。 对方约的地方是一家咖啡店,许惊岁到的时候对方已经早早候在那儿了, 男人看着约莫三十左右, 戴着个黑框眼镜,有些斯文。许惊岁仔细回想了一下, 上次录制的时候似乎见过他几次。 “周副导您好。”许惊岁在对面空位坐下,客气道:“不知道您找我要谈什么事?” “先喝点东西吧。”周呈眸光盯了几秒,许惊岁今天套了件简单白t, 带着这个年龄段特有的清爽少年气,似乎可以通过白t窥见那劲瘦的腰身, “外面有点冷吧,每年这个时候都是南佘的梅雨季,降温, 很容易感冒的, 你应该多穿个薄外套。” 很热络的聊天方式, 许惊岁只当长辈对小辈的关怀,他笑了下,礼貌回应:“还好。” “想喝些什么?”周呈说完推了推眼镜, 看着正在低头看饮品单的许惊岁,他的睫毛很长,垂眸时在眼底拓下一片阴翳,周呈回想起那双眼睛看人时的样子,像会说话似的,勾得人心痒痒。 周呈这些年不是没见过长的好看的小男孩,在这个圈内总有人想要走捷径,巴结他的自然不在少数,但这么合他口味的还真是少之又少。 “美式就好。” “不会觉得太苦吗?”周呈语气带着关怀。 “我喜欢喝苦的。”许惊岁疏离客气道。 “好吧。”周呈将单子递给服务员,双手交叠搭在桌面,缓缓开口道:“你们乐队上一场表现的很不错,但是坦白来说,表现好的不只你们一个。” “我看了下,你们乐队还是个独立乐队,没有签署公司。现在呼声很高的几个乐队都是大公司旗下的,你们无论资历还是背景,跟他们比起来,很不占优势的。” 许惊岁抬眸看去,“周副导这是什么意思?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服务员将咖啡放到桌面上,许惊岁伸手去拿,周呈同时伸出手,触碰到许惊岁的手时猛地抓住,暧昧意味明显地捏了下,“你是个聪明人,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 许惊岁快速将手抽回,心里直犯恶心,若是换个人,他早一拳头打了过去,但碍于周呈的身份,他不好动手。 周呈手落空,有些意犹未尽地摸索着手指,镜片后的寒冷眸光直盯着许惊岁,说:“你陪我玩玩,我保证让你们顺利晋级到前三。你想想,如果能够拿到前三,你们乐队可就出了名了,数不清的邀约和演出,你们搞乐器的最渴望的不就是舞台吗?当然以后你要是有进娱乐圈的想法,我也可以给你提供资源,你可以考虑考虑。” 他双手交叠成塔状,以一个上位者的姿态审视着许惊岁,仿佛这是一桩再好不过的买卖,而不是赤。裸。裸的潜规则和对别人努力的蔑视。 许惊岁看着周呈的脸,只觉得扭曲可怖,像被一条阴险的毒蛇缠住,那蛇正在朝他吐着信子,眼眸中的寒光令人直犯恶心。 他嗤笑了声,冷冷道:“周副导找我如果只是为了这个事的话,我想我们没有什么好聊的。” 周呈被驳了脸面也没恼。年轻人有点脾气很正常,若是一味顺从反倒还失了些趣味,他不介意跟许惊岁慢慢磨。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那你的乐队呢?如果被淘汰,其他三个人会很伤心吧?”他笑了笑,见许惊岁表情霎变,便知自己拿捏住了命门。 人嘛,总有些在意的东西,钱、权名、爱情、亲情,亦或是友情。 “你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你知道有多勾人吗?”周呈发出一声轻佻的轻笑。 第34章 许惊岁饱含怒火的眼神像是某种催情剂,他光是看着就觉得兴奋的头皮发麻,他循循善诱道:“你还年轻,不懂这些弯弯道道,你真以为有什么公平公正,呵,不过是遮眼布罢了。我是真挺喜欢你的,我们各取所需,不是很好吗?” “各取所需。”许惊岁低声一字一顿重诉,只觉得荒诞可笑,如果比赛一开始就失去了公平,那么又有什么进行下去的必要呢? “我倒真挺想拿前三的。”他说完一顿。 周呈闻言勾起嘴角,内心了然,果然如自己所料,这个年龄的是最好哄骗的,威逼利诱,一套下来便上了钩。 “只可惜,周副导这样的,就算脱光了求我睡,我都没有半点兴致。” 周呈脸上的笑顿时僵住,错愕了两秒。 许惊岁忽地笑了下,“怎么?难不成你想要睡我?” 笑意止住,他冰冷的眼神扫过周呈,冷声道:“你虽然长得丑,但也要照照镜子,少在这痴人说梦!” 周呈脸上的伪善面具被撕了粉碎,露出狰狞的嘴脸,暴怒地瞪大了眼睛,“我是在给你机会,你少他妈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还真当你是什么东西?!信不信我让你们乐队现在就滚蛋!” 许惊岁站起身,以一种同情的眼神,看他如看一头只会狂吠的野狗,淡淡笑了下,晃了晃手机,嘲讽道:“周副导我可都录下来了,看在你这么尽心尽力的份上,在我滚蛋之前不如送你个热搜如何?” 嚣张的嘴脸愣了愣,切换为满脸的狐疑,周呈阴冷的目光紧盯着许惊岁看了看,分辨不出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走出咖啡厅,呼吸了口新鲜空气后,许惊岁才觉得恶心的差点要胃痉挛的那种感觉减轻了许多。 可心里还是有些不安,方才说录音不过是唬周呈的说辞,他来之前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档事,期间又全程在周呈眼皮子底下,压根找不到录音的机会。 如果周呈真因此要对极昼做什么的话,那该怎么办? “当心!”许惊岁被这清冷的嗓音唤回了思绪,才发现自己险些踏空台阶,他下意识地抓住旁边人伸来的手,心有余悸地看向林此宵,后者的眉毛微微蹙着,脸上的神色是关心。 “你今天怎么回事?好像上午出去一趟之后就一直心不在焉的。”祁洲疑惑地看去。 “没什么。”许惊岁站稳后收回了手,浅浅笑了下。 据说今晚十点到明天凌晨一点期间会有百年难得一见的流星雨,所以四人一同驱车来了南山,同来的还有乐彦几人,因为打算在这边野营一晚,所以带了大大小小好几个帐篷还有烧烤架跟烧烤。 车子行驶在盘山公路上,穿过蓊郁的树林,最终停在了离山顶不远处。剩下的路不太好,车子开不进去。 乐彦领着找了处极佳观测点,这块平时大概也有人来野营,并不显得荒芜,正是盛夏时节,天然的一片嫩草坪,往下走不远处还有一条潺潺溪流。 周围也有不少人,交谈了几句后才知道是天文爱好者,为了这场流星雨专门从隔壁市过来的。 随着时间越来越晚,来的人也陆续多了起来,一时间熙熙攘攘。 几人扎好帐篷后天色就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祁洲备了几个手电筒,其他几人忙活着将烧烤架搭好,兴冲冲地开始了烧烤。 过了会,祁洲将烤好的肉串撒上孜然跟辣椒,分发之后,转身走过去将剩下的几串递给林此宵,说:“你瞧见小岁没?我刚才看他还在这呢,怎么一扭头的功夫就不见了。” 许惊岁自知夜晚视力不佳,也没乱跑,不过时嘉白说找他有点事,他便跟着一起过去了。 站在溪水岸边,时嘉白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抬眼看向许惊岁。他知道应该寻找一个更合适的时机,这样匆匆表白会显得草率,可看到月光清晖照在许惊岁身上,对方笑着听别人说话时,他的心脏不受控地狂跳。 时嘉白思来想去很久,可这一刻看着许惊岁的眼睛,好像情绪一下子破堤,将告白的话语倾泻而出。 耳边是风过林梢的沙沙声和水流的潺潺声,林此宵脚步忽然停住,看着被月光笼住的两人,他在这场告白中是个格格不入的闯入者。 明明被表白的人是许惊岁,可是他没来由的大脑一片空白,手上失力一松,几串烤肉掉落地面,时嘉白后面说的什么,听不清切。 林此宵盯着地上的烤串,却失神地想:许惊岁还没有吃到。 可惜沾了灰尘没法吃了,他弯腰匆匆拾起,转身离开。 许惊岁耐心地听完时嘉白的表白,察觉到对方的紧张,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谢谢你的喜欢,但很抱歉,我没有办法回应你的喜欢。” 其实表白的话说出口的那刻,心里反倒如释重负。时嘉白其实能感觉到许惊岁对他更多是朋友间的照顾,所以得到这个回复,也是在意料之中。 时嘉白重重地呼了口气,他的嗓音因为紧张还有些发颤,但语气里更多的是坦然:“那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许惊岁笑了笑,“当然。”他主动伸手抱住时嘉白,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放弃一棵不适合你的树后,或许能收获一片森林。” “谢谢。”时嘉白说。 期待中的流星雨迟迟未到。几人吃完烧烤,将火灭掉,收拾好垃圾,又坐在餐布上,围着一起打了会扑克。眼看快到十二点,有几个人熬不住,已经早早去了帐篷睡觉。 林此宵跟许惊岁分在一个帐篷。外面太过寂静,蝉鸣虫叫就显得格外明显。许惊岁全无睡意,隐隐地听见了旁边人起来的动静,林此宵似乎是怕吵醒他,因此动作放得格外轻。 许惊岁等了会,不见他回来,便起身拿着手电出去找。 灯光照亮前方。林此宵正坐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风吹鼓他的衬衫,夜色渲染,显得他的背影很孤独。 许是察觉到了灯亮,林此宵转身回头,脸却碰上了许惊岁的指尖,对方笑了笑,“睡不着吗?” 林此宵抬头看着他。 许惊岁挨着他旁边坐了下来。 夏夜的晚风微凉,吹动少年心事。 许惊岁双手撑着地面,微微后仰,抬起脸感觉风动,清冷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林此宵偏头看他,只觉有限的时间好像一下子被无限拉长。 片刻后,林此宵先开了口:“你今天是不是不太开心?” 手臂一僵,过了两秒,许惊岁睁开眼睛,微抬了下眼尾,轻笑着反问:“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大概是一种说不上来的直觉,回想起来,他似乎很少见到许惊岁不开心,这个人好像一直都是热烈生动的,以至于常常令人忽略了他也会失落难过。 林此宵低头沉默了好几秒,许惊岁不说他便不再追问,对方如果想说,他可以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没什么。”他顿了下,又补充道:“在我面前,你可以不开心。” 可以不用假装开心。 许惊岁长睫眨了眨,有些出乎意料。心里某个空荡的角落好像被什么又酸又涩又甜的东西填塞,他抬眼看向林此宵,刚要说些什么,忽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惊喜道:“林此宵,有流星!” 流星雨最终的降临时间比预测的要晚了近一个小时,但来临时的美景又令人觉得再多的等待似乎都值得。整片夜幕霎时被银白色的光芒照亮,短暂又绚烂,流星如飞箭般矢过,尾端隐隐泛着幽蓝的流星痕。 许惊岁忙闭上眼睛很虔诚地许愿,过了几秒睁开眼睛时,正对上林此宵的目光,“你不许愿吗?” “我已经许过了。”林此宵说。 “你许了什么愿望?” “说出来就不灵了。” 许惊岁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的说出这句话,一时没忍住,笑了起来,眼睛都弯成了一轮新月,虎牙露了出来,笑着道:“你也会这么迷信呀?” 林此宵嘴角噙了很淡的笑。 这场流星雨持续了快十秒,两人默契地望着天空,欣赏这短暂而极致的美。不远处传来欢呼声,在人声鼎沸里,许惊岁看向林此宵,见对方一脸沉思状,好奇地问了嘴,“你在想什么?” 林此宵微微偏头,垂下眼睛认真地看向他,说:“据说十二万年后宇宙中万物将会重新来过,所有的人或事物将会再次出现。” “嗯?” 林此宵缓缓道:“我在想,十二万年后的我们会在一起看流星吗?” 那日的流星是否会同今日的一般耀眼? 那一瞬间,许惊岁好像听见了流星滑过的声音,可流星是没有声音的,有的是他的心跳声。 他的眼神直白,微昂着脸看向对方,说:“林此宵,那部电影我看完了。” 所以我也知道了42的含义,the answer to life, the universe and everything is 42.(1) 你是我对生命,对宇宙,对世界万物,找到的唯一的答案。 第35章 某种隐秘的情愫被宣而告知,好像将本就暧昧的氛围一下子推至高潮,视线在空中织就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将两人困在其中。 许惊岁的眼睛明亮且勾人,像月色映入眼中,是无人见过的好景色,他的目光攻略意味极强,带着松松懒懒又暧昧促狭的笑意,明知却还是故意道:“你的呼吸跟我一样热。” 没有人可以面对这种的试探而无动于衷,包括林此宵,他虽是被引诱的鱼,却也心甘情愿地上钩。 他眼睫微垂,视线顺着对方鼻尖的小痣不断下移到泛红的唇瓣,如同诱人的玫瑰花瓣,过了两秒,目光克制地收回,喉结却不可抑制地滚动了下。 人表现的有多冷静,心跳声就有多么的疯狂,像平静海面下的猛烈波澜,一阵一阵朝他拍打而来,试图将他卷入不理智的漩涡。 许惊岁觉得自己头脑都在发热,有个念头在渴望、在叫嚣,他伸手抓住了林此宵的手腕,如同锁定了心仪的的猎物,带着试探、好奇、暧昧,还有不容拒绝的冲动,朝对方不断靠近。 第30章 距离一点点靠近, 许惊岁能感受到随着呼吸而散发的热气落在自己的鼻尖和唇瓣。他突然想起了那根没吃完的百醇饼干,不过这次他可以品尝到了。 可能在许惊岁看来一个吻并不意味着什么,可对林此宵而言, 一个吻的意义很多。 不久前他才目睹了时嘉白跟许惊岁表白, 他还不知道许惊岁是什么回复,如果答应了,现在在这跟自己接吻, 对谁都不好, 所以在最后的关头, 理智和道德感还是打败了泛滥的情感,他在许惊岁靠过来时微微偏了下头。 柔软的唇瓣擦着他的唇角而过, 落了空。 为什么拒绝? 许惊岁想不明白。他能感受到林此宵对自己不再排斥, 甚至可以说是有好感的,否则也不会为自己去抓娃娃。 “我看见了, 时嘉白跟你表白。”过了两秒,林此宵才开口说出这句话,声音有些低哑。 “所以呢?”许惊岁突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是误会了他跟时嘉白,漂亮的眼睛弯了弯, 悠悠道:“我又不喜欢他。” 林此宵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忽然问:“那你喜欢谁?” 许惊岁不答,勾着唇角笑意吟吟地看着他, 过了几秒, 才说:“你想知道吗?” 他附身一点点攻城掠地, 灼热的呼吸在两人之间来回,像野火燎原,他边靠近边抬眼观察林此宵的表情, 对方依旧是面不改色,可充血发红的耳廓却出卖了他。 一吻从唇瓣拂过,很轻地落下了林此宵的脸颊上,轻飘飘地像羽毛,他贴在对方的耳边轻声道:“你明白了吗?” 如晚风轻拂过少年的脸颊。鲜活的心在那一刻用力跳动,咚咚咚的好似要突破胸膛。 闻穆的话不合时宜地蹦出在脑海,理智在告诉林此宵撤退,可心却疯狂地想靠近、想占有。 爱让悬崖变平地,让荒芜生丛林。前路再多荆棘,他也甘之如饴。 林此宵静静地看着他,眸光低沉了几分,带着情动,低头吻在许惊岁的额头上。 许惊岁忽然愣住,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到的一句话冒出脑海:亲吻额头代表珍视。 他呆呆地看着林此宵,明亮的眼睛好似晚星闪烁,鼻尖的小痣在月光下若隐若现,这副样子实在是很可爱。 林此宵没忍住抬手摸了下他的头,他想起之前董黎对许惊岁的描述——像刺猬。 其实不然,刺猬的刺是硬的,可许惊岁的刺是柔软的。他觉得许惊岁更像只猫,会炸毛的那种。 “回去吧,开始降温了。”林此宵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温柔。 两人在夜色中并肩前行,月光将身影拉得很长,两只手挨得很近,在影子中已经完全交叠,像是被紧紧握住一般。 许惊岁垂眸看着,正在思索要不要主动牵手,手却被牵住,林此宵的手掌很宽大很温暖。 月明星稀,不远处的人群陆续离开。在帐篷里可以听见外面风吹动的声音。 几分钟前林此宵开了个手电充当小夜灯,以防许惊岁夜里起身摔倒。现如今许惊岁借着这微弱光亮侧过身观察旁边人的侧影轮廓。 林此宵的脸一半在阴影中,一半在光亮里,像是最符合光影结构的俊美雕塑。他的眼睛闭上,呼吸声很均匀,似乎已经睡着了。 许惊岁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这人怎么能睡得着的,他伸出手试探地落到对方的鼻尖,见对方毫无反应,便更加放肆地描摹着唇形。 林此宵的唇比他这个人要柔软得多,许惊岁心想。 手指无意识地顺着下唇游离到下巴,再到喉结,最后到心脏。每到一处都会轻点一下,像是在弹奏一曲动听乐章。 见林此宵还是毫无反应,许惊岁手撑着身体,半附身凑近他耳边,呼吸中带着温热的气息,小声的试探:“你真的睡着了吗?” 林此宵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甚至眼睛都没睁开,手却握住许惊岁的手,轻轻拍了拍,有些哄调皮小孩的意味,略带沙哑的嗓音道:“睡吧。” 果然是在装睡!许惊岁抓住他的手,一个起身,便跨坐在他的身上,几乎是瞬间,林此宵就睁开了眼睛,眼中全然没有刚睡醒的迷茫和朦胧,相反带着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我睡不着,你给我唱首歌吧。”居高临下的模样像个发号施令的小皇帝。 “你先下去。”林此宵的声音越发沙哑,像在极力忍耐什么。 “我不要,你还没唱。”许惊岁的耍赖皮本领是一等一的厉害,他说完双手撑在林此宵身体的两侧,缓缓附身看着他。 眼睛对视了片刻,许惊岁的腰忽然被搂住,不过分秒之间,他都还没反应过来,姿势就已经发生了对调,他愣了愣,看着坐着他身上的林此宵。 对方呼吸似乎很乱,因而胸膛起伏明显,但又在极力的隐忍,向来清冷的眸光沾染了几分情动,磁性嗓音性感得要命,像是告诫又像是提醒:“许惊岁,我是一个正常的成年男性。” 一个正常的成年男性,所以会具有对喜欢的人该有的欲望。 一贯能言善道的许惊岁明白过来其间意思,顿时哑声,忽然觉得自己还是怂,火是自己撩起来的,结果被林此宵的一句话就整的兵荒马乱。 林此宵自然没有要做什么的意思,在这太草率了,什么都没准备,肯定会弄伤许惊岁。 他定定地看了对方一会,默默下来,躺回了原处,一切像是没发生过一样。 经此提醒,许惊岁也不敢再闹,老实地闭上了眼睛,却还是睡不着,旁边传来窸窣的声响,像在翻找东西,过了不知道几分钟,一只耳机被林此宵塞到了他的耳朵里。 许惊岁呆呆地睁开眼睛,耳朵里前奏吉他声开始响起,是首很轻快的情歌。十几秒后,前奏结束,林此宵的歌声在他耳边响起—— “...我不管未来会怎么样 但我每天都想见到你 我不管结局 会怎么样”(1) 唱到这一句时,耳机中的音乐忽然暂停,许惊岁还以为是出了故障,迷茫地看向林此宵,却听见对方也转过身看着他,没有任何伴奏的清唱出了下一句:“我想真的跟你在一起。” 心脏像是被什么重重一击,耳朵都在发麻。 许惊岁呆呆地看了林此宵一会,对方眼带笑意,薄唇微弯,这般亲昵温柔的林此宵是不为外人所见的,是只属于他的。 过了很久,旁边响起轻浅而均匀的呼吸声。许惊岁睡着了。 在夜色中,林此宵睁开眼。他起身凑向前,在许惊岁的耳边,很认真虔诚地轻声说:“晚安。” 周六,四人一同前往’乐队之约‘提供的排练室进行排练。 这次的词曲创作四人都参与了,按理来说大多乐队词曲创作都有个别一到两人负责,或者找专业写词人进行写词。四人都参与创作其实是个很冒险的操作,每个人都是一个单独的思考体,一个乐队能否组建成功也取决于乐队成员的风格,倘若一个偏好摇滚,一个偏好后摇,那么在歌曲创作上必定会产生许多不和意见,最终也大多不欢而散。 所以在许惊岁提出分开创作想法时,祁洲率先提出了反对,一来是时间太紧张,二来是工作难度太大。 “韵姐,你怎么想?” 颜韵托腮思索了片刻,开口道:“我觉得可以试试看,毕竟摇滚乐的精神内核不就是表达自我和独立思考吗?如果表演者自己都没有想法,又怎么能与听众产生共鸣?”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比赛。”祁洲说,语气有些忐忑而导致的焦急,“我不否认我们四个分开创作会碰撞出更精彩的火花,可现在时间那么紧,理想大厦也要建立在现实根基上,不是吗?” 祁洲说的没错,现在写一首过得去的歌,具有充分的排练时间,可以完美完成演出,可这是大家所想要的结果吗? 第36章 “你的想法呢?”祁洲看向一旁低着头静默沉思的林此宵。 过了两秒,林此宵抬头看向他,说:“我可以进行最后的融合。” 祁洲愣了愣,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林此宵不仅认同许惊岁的想法,并且主动承担了最复杂也最难的那一项工作。事已至此,少数服从多数,祁洲也没再劝。 从祁洲房间离开,走在走廊上,许惊岁笑着看向林此宵,好奇问:“是因为我吗?” “不完全是。”林此宵诚实说。一方面他想看看大家碰撞在一起的绚丽火花,不过更大一方面还是因为许惊岁,他愿意当许惊岁的拥趸者,为他摇旗呐喊。 许惊岁笑了下,明白了他的潜台词,说:“我觉得我有时候挺疯的了,但没想到你也是个疯子。” 两个疯子,绝配。 这首歌直到周日凌晨才算真正诞生。四个人睡了没几个小时,一大早又赶来排练。这次的创作主题是“爱”,许惊岁觉得爱是勇敢,祁洲觉得爱是陪伴,颜韵觉得爱是自由。 许惊岁问过林此宵,后者思考了很久,才给出答案:“爱是新生。” 爱能让枯木发芽,让腐朽灵魂重新长出血肉。 爱的定义太大,所以只取一瓢。 许惊岁开头用了段小提琴,后面转架子鼓,所以花的精力要多一些。四人边排练边发现问题进行修改,忙活下来才发现都已经到了下午两点,早早过了午饭点。 排练暂告一段落,许惊岁放下鼓棒,伸了个腰,脖子、肩膀、胳膊、腰都酸得厉害,心道:鼓手费颈椎这个说法是真的。 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几人正疑惑是不是工作人员,门忽然被推开,来人戴着黑色渔夫帽,穿着一身休闲运动服,个字很高挑,帽子摘下,那双淡蓝色的眼睛扫来。 许惊岁在看清那人面孔时愣了下,有些惊喜:“连炎老师?” 其他几人也礼貌地问好。 连炎点头笑了下,没什么明星架子,将手中拎着的一大袋东西放下,很热情地说:“听说你们一早就来这排练了,还没吃饭吧?我带了点,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几人闻言都愣了愣,他们跟连炎并无交集,对方一上来就请吃饭,未免有些过于热情了,祁洲作为队长,是一队的大家长,一般这种场面话都是他来说,他率先接过,客气有礼道:“谢谢连炎老师。” “不用跟我客气,你们快去吃吧,等会该凉了。”连炎笑着说,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下许惊岁脸上,礼貌有度地问:“可以聊聊吗?” 第31章 祁洲拎着吃的去了一旁的沙发, 看了眼包装袋的店名,有些诧异:“聚湘阁,这不是白港那边的那家很有名的店吗?南佘什么时候也有分店了吗?” “这家店没有分店吧。”颜韵拆着包装盒, 漫不经心道。 “难道说连炎老师专门从白港买回来的?”祁洲人都傻了。 颜韵一脸无语, “或许是他从白港回来顺路带的呢?” “可是话说回来,咱们跟他也不认识,为什么给我们带饭啊?而且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排练?” 颜韵不甚在意地应付:“可能跟小岁认识吧。” 林此宵眸光沉沉地看向那一侧的两人。 “你的衣服。”连炎将另一个袋子递给许惊岁, 里面装着上次那件牛仔外套, 看起来已经洗净并且折叠得很整齐。 许惊岁经此提醒, 才恍然想起来这件事,伸手接了过来, 笑了下:“我都快忘了。” “是吗?早知道我就不还了。”连炎语气很轻快, 玩笑话也浅尝辄止,并不越界, 很有分寸感,“开玩笑的,我可没有私藏别人衣服的习惯。” 许惊岁先是一怔, 后知后觉笑了下。 “这次的竞演有信心吗?”连炎看了眼排练室,排练室跟外面隔了个透明玻璃墙, 他发现了放在架子鼓旁边的小提琴,好奇道:“你这次要拉小提琴?” “对。”许惊岁有些苦恼地说:“不过这曲子我还是第一次表演,有个地方一直弄不太明白。”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我可以帮你看看, 不过小提琴我也一般水准, 可能帮不上你。” 他这话完全就是自谦,连炎出生音乐世家,从小就具有极高的音乐造诣, 会的乐器比手指头还多,十六岁出道光芒毕露,十九岁就开了第一场全国个人巡演。 能有他指点一二,效果必定超乎想象。许惊岁很是惊喜,好看的眼睛不自觉地睁大,鼻尖的痣似乎都在雀跃,“真的吗?谢谢连炎老师!” 他说着就要走进排练室,却被连炎喊住,对方的语气全然是个温柔大哥哥,“不着急,你先去吃饭,我在这等你吃好。” “好。”许惊岁应下,去了一旁吃饭。祁洲按捺不住八卦的心,几乎是许惊岁刚坐下,他就盯着许惊岁,像是审视犯人似的:“你跟连炎什么关系?” 许惊岁:“?” 他一脸懵,觉得这个问题很莫名其妙,自然而然道:“没什么关系啊。” 人家可是日理万机大明星哎,在连炎眼里,怕是连朋友都算不上,顶多算是选手跟导师,再加上一层萍水之交的浅薄情谊。 “没什么关系他给我们买饭?”祁洲一脸’你装你再装‘的表情。 “真没。就是他之前被私生堵了,我借了件外套给他,就这样。” 祁洲还想八卦几句,却被林此宵放下碗筷的动作打断。 “你吃好了?”祁洲问,心想:这人好像还没吃几口吧? “嗯。”林此宵应了声,单音节都透露着一种低沉不悦,不过祁洲神经大条没有听出来。 许惊岁迷茫地抬眼看他,对视了两秒,林此宵移开了眼,低垂下眼睫,遮住了眼底的情绪,转身走出了房间。 这顿饭吃得很仓促,许惊岁匆匆放下筷子,撂了句:“我先去排练了。”留下祁洲跟颜韵面面相觑。 “你不用那么急,我说了我会等你。”连炎笑得有些无奈。 话虽这么说,可许惊岁也不好意思真的耽误连炎太多时间,哪怕对方已经说了没关系。 两人并肩走进排练室,许惊岁拿起小提琴,将其架在肩膀,为连炎演奏了一下,对方双手环臂,随着许惊岁的节奏,右手手指在左臂上轻轻跳跃,他静静地听完,明白了许惊岁的问题。 “可以碰下你的手吗?”他说完,走到许惊岁的身后,右手抓住他的手,左手按压琴弦,很认真专业地解释:“这个地方你做了大量改编,所以tremolo衔接的地方会显得有些生硬,你可以试试这样。” 连炎引领着许惊岁的手将令他困惑的那一小段重新进行演奏,确实变得丝滑顺畅了很多! 悠扬低沉的小提琴声回荡在室内,门被推开,声音率先传进耳中,这首曲子于林此宵而言并不陌生,是泰坦尼克号的主题曲《my heart will go on》。 连炎站在许惊岁身后,握着他的手,两人共谱着这一曲。林此宵莫名想起来电影中男女主角站在甲板上的经典唯美镜头。 心中酸酸胀胀的,他不得不承认,是占有欲在作祟。 “明白了吗?”连炎松开了手,后撤了半步,恢复到安全距离。 许惊岁心中茅塞顿开,欣喜地转身看向他,眼睛弯成了新月,露出颗尖尖的小虎牙,忙点头:“明白了!太感谢您了。” 果然如外界所说的那般,连炎在音乐方面简直是天赋异禀,当之无愧的音乐奇才。 “您?”连炎明显愣了下,笑着打趣道:“我记得我也没比你大几岁吧,这么喊可把我喊老了。”他话音刚落,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他指了指一旁,示意过去接电话。 许惊岁点了点头。过了两三分钟,连炎挂断了电话,“要赶通告,得先走一步了。加油,我很期待你们明天的表演哦。” “嗯!” 连炎热络地同其他几人告别,在对上林此宵的目光时短暂地顿了下,不过分秒,便清楚了对方心中的想法,他浅笑了笑,拉门离开。 作为上一轮的第二名,极昼这次的登场顺序自然是第二。有了上一队的开场,场子已经热了起来,介于上一轮的精彩表演,台下对极昼的欢呼声极其高涨。 主持人播报完,帷幕拉开,背景是一片蓝色的海洋,许惊岁持着一把古典木质小提琴站在台上,一束银白色的光追在他身上。 他今天穿了件白色丝绸衬衫,顺滑且垂,影影绰绰的衬出他的腰身,领口做了蕾丝花边,微微有些v领,露出白皙优越的下颚线条和锁骨,下巴扎在黑色长裤中,微长的头发做了卷发造型,他安静的闭上眼睛等待配乐响起。 这么一个人站在台上,是令人目光移不开的存在。连炎已经听到周围有不少人在发出赞叹,确实很漂亮,像古希腊神话中象征爱与美好的小天使。 耳返里传出“ok”的声音,许惊岁开始演奏。背景海面水波粼粼,他仿佛就置身于甲板之上,琴声低沉悠扬,牵动着人心,像电影里的蒙太奇手法,给人一种浪漫到不真实的、如梦似幻的感觉。 第37章 场下几乎没人说话,连呼吸声都轻浅了起来,谁都不想打破这如电影版浪漫又唯美的一幕。 直到最后一个音节落下,许惊岁才缓缓睁开眼睛。他握着小提琴向回走去,将琴递给前来的工作人员后,坐在了鼓前。背景画面也变成了黑色,像沉入海底。 两根鼓棒交叠轻碰,发出木质的清脆声,紧接着低沉的贝斯声响起,压抑沉闷,随着鼓点一点一点响起,变得越来越明晰。 这次这首歌四个人都分了几句歌词,但主唱依旧是祁洲,开头便是他清亮的嗓音,将人从冰冷海水中唤醒—— “你曾问过我爱的定义我无从寻觅轨迹 你问我坚信什么主义 我望向你的眼睛” 许惊岁敲着鼓点,唱到: “爱是个难解的命题 或许在另一个世界里 以前在地球的光里 在人类的爱里 (1)” 下一句是林此宵,他今天穿着一袭黑色衬衫,袖口挽起,头发挑染了几绺银色,配上他的脸,有些机械质的冰冷,可是声音是很温柔磁性的,他转过身看向许惊岁,接了下一句:“我曾经见过你。”(1) 那一刻不知是鼓声还是心跳声,在两人的心中回荡。镜头恰巧切到两个人的互动,登时投到了大荧幕上,引发场下一阵欢呼。 颜韵:“爱本身就是最大奇迹只需要一点勇气” ... 一曲结束,场下掌声如潮。四人一同走至前面,手搭在彼此的肩膀上,鞠躬致谢。 起身的那瞬,许惊岁忽然看见了站在台下的周呈,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浮现,他匆匆别开眼,装作无事发生,下台。 因为上一轮淘汰掉了几个乐队,所以这次的等待时间稍稍短了些。等了两个小时,就已经全部表演完毕,等待公布分数了。 坐在嘉宾席,祁洲按捺不住内心的雀跃,小声跟许惊岁说:“我觉得咱这次的表演简直绝了,肯定能拿前三!” 许惊岁笑了笑,结果没出来之前他不想去做无谓的猜测,不过这次的竞演他很满意,跟预想的一样完美完成,其中林此宵唱得那段高音令他还有些震撼。 贝斯主唱并不多见,尤其是边完成一段复杂的riff,边飙高音,但毫无疑问,林此宵具有这个潜力。 又等了快半个小时,终于到了公布前三名,台下观众有不少都在呼喊:“极昼!极昼!” 主持人看到统计完送来的台本后目光一顿,笑了笑,开始公布第三名,然后第二名。 “第一名是:...”主持人顿了两秒,“让我们恭喜午夜派对,获得285票!” 所有排名都已经公布完毕,极昼榜上无名,惨遭淘汰,票数公布:149票。其中普通乐迷50票,专业乐迷60票,资深乐迷39票。二十进十,排名第十二。 祁洲顿时愣住,疑惑道:“这票数怎么可能?” 不光祁洲,场上的其他乐队成员以及场下观众一时都议论纷纷。主持人连忙稳住场子。 许惊岁看着票数,脑海里蹦出来周呈方才那个似是而非的笑,直觉告诉他,定是周呈搞的鬼! 他没办法直接让极昼从节目中途下车,便采用看似最无可诟病的方法。 按照签的合约,一旦淘汰,录制到此结束。回酒店的路上,祁洲骂骂咧咧了一路,许惊岁心情自然也不太好,手机突然响起,他打开看,是一条陌生短信—— “被淘汰了心情怎么样?我早就说了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跟我斗,你还是太嫩了,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只要愿意跟我,绿台的综艺你想上哪个随便挑。” “怎么了?”林此宵扫了眼,看不清楚内容,但看许惊岁脸色不佳,关切问道。 “没什么。”许惊岁冷冷看了眼,将手机设置免打扰,塞回了口袋。 回到酒店,趁着林此宵在收拾东西的功夫,他去了祁洲房间,“水哥,我有个事想跟你说。” 祁洲收拾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怎么了,你这脸色这么不对劲。” “极昼被淘汰是周副导搞的鬼。上周三他约我出去,想要潜规则,被我拒绝了。”他说完将手机递给祁洲看,后者愣了愣,看完之后怒骂出声,将周呈祖宗三代都骂了一通,气不打一处来,恨不能现在就将那个衣冠禽兽抓过来暴打一顿解气。 过了好几分钟,祁洲才平静下来,忙劝:“你可不能答应他,乐队淘汰我也就认了,你别可犯傻,跟那种人沾上,以后可就洗不干净了。” “你真当我傻呀。”许惊岁笑了笑,“我是觉得倒也不能这么便宜他了。” “你有什么想法?” “我之前跟他说了,淘汰了极昼,我就送他一条热搜。”许惊岁眸光很冷,跟祁洲说了自己的想法,祁洲下意识地否决:“不行,这太危险了,万一他真的要对你做些什么呢?” “水哥,不接近周呈怎么能揭开他的丑陋面目。况且还有你在外面给我接应,真有危险就立刻报警。” “这事你跟林此宵说了吗?” 许惊岁抿了抿唇,心绪错综复杂,“没有。” 他知道林此宵可能会因此生气,可他更怕林此宵担心。 许惊岁向来如此,大概是小时候常常自己一个人,在同龄的小孩还在哭着要糖的时候,他就已经学会了爬起来拍拍膝盖的灰尘,跟别人说:“没事儿。” 如果真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份上,他都会选择自己扛着。 所以他没有告诉林此宵,还有颜韵,包括一开始也没打算告诉祁洲。 静默了一会,祁洲说:“行,我知道了,但前提一定是保证你的安全。” “嗯。” 从祁洲房间出来,许惊岁拨通了祝响的电话,祝家在影视传媒业赫赫有名,他哥是鼎盛娱乐的ceo,电话很快接通。 对面男声懒洋洋的,“怎么了,小少爷,你在南佘潇洒,可算是想起我来了。” “我有事要找你帮忙。”许惊岁没心情跟他打趣,简洁明了地说了前因后果。 祝响听完顿时炸了,暴骂了几句,“这个姓周的眼瞎了?这事你跟许叔说了没?” “他最近在国外,忙得转不过来,况且跟他说了也没用,他向来也不喜欢我搞乐队,巴不得趁着这事让我回去呢。” “也是,对付周呈这种人还是得用唾沫星子淹死他,行,这事包我身上,我回头跟我哥说一声,小爷我送他十条热搜,保准让他臭到家。” 事情安排完毕,许惊岁给周呈回了条信息,万事俱备,只等鱼儿上钩。 第32章 周呈回复的很快, 大概是色|欲熏心,迷失了理智,当真以为许惊岁被他的言论吓破了胆, 服了软。 时间敲定在明晚八点, 地点是许惊岁选的——豪林酒店。周呈对这个安排显得格外满意。 时间很快到了第二天晚上。许惊岁跟林此宵撒了个谎,借口要出去散步,然后坐车来了豪林酒店。 祁洲坐在副驾驶位上, 跟许惊岁再三嘱咐:“如果你进去二十分钟还没有出来, 我就去喊工作人员破门。” “嗯, 知道了。”许惊岁笑了下。 他走到前台报出预约的姓名和证件号,拿到门卡后将房间号以及具体位置发给了祁洲。 等了大约十分钟, 周呈才姗姗来迟。 门没关, 他一推就开,脚步走到里面, 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茶几上的许惊岁,对方闻声抬起了头,那张脸在酒店暖黄色灯光的烘托下, 显得愈发动人,他不禁想起今天许惊岁在台上的模样, 神情里带了几分痴醉,“又见面了,你今天表演的很不错。” 许惊岁淡淡睨了他一眼, 收回目光, 冷笑:“可还不是拜周副导所赐, 被淘汰了。” “怎么,生气了?”周呈观察着他的脸色,只要许惊岁愿意跟他服软, 他不介意说几句好听的哄着。 他走向前伸出手,掂起许惊岁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好声好气道:“谁让你上次那么强硬,我都说了,你跟着我,保准让你好过,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许惊岁闻言皱了皱眉头,偏头躲开了他的手。 这样有脾气的才是真实的他。周呈眯了眯眼睛看着他,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将手中的饮料递去,笑嘻嘻地哄着:“别生气啊,来,喝点饮料消消火。” 许惊岁垂眸看了眼,他还不至于这么傻,谁知道这水里面有没有下药,见他不接,周呈咧着嘴笑了,明知故问:“怕我下药?” 他晃了晃饮料,然后自证清白似地打开喝了口,“我呀,喜欢讲个你情我愿,你要是不乐意,现在走吧。” 这个发展倒是有些出乎许惊岁的预想,他大脑一转,佯装放下防备的模样,抬眼看着周呈。 许惊岁的眼睛像猫,尤其是这么低垂着眼尾时,眼眶圆润的弧度有些无辜单纯的意味,让人生不起气来,有些赌气地娇嗔:“你赶我走,那我可真走了。” 第38章 “别别别,我跟你开玩笑呢。”见他起身要走,周呈忙不迭地抓住他的胳膊,心口像是被小猫爪子踩过似的,被勾得发痒,他暗想:妈的,一个男的怎么这么会勾人! 一想到这张脸等会在自己身下讨好求饶,就刺激得他头皮发麻、口干舌燥。 “我抽支烟,不介意吧?”他笑吟吟地看向许惊岁,说着从口袋中拿出一包烟来,自然地点上,靠在沙发上吞云吐雾起来。 许惊岁坐在一旁,淡淡道:“今天的票数明显不太对劲,你是不是做了手脚?” 周呈自然知道他要问些什么,笑得一脸神秘莫测,吐出一圈烟雾喷在他脸上,笑眯眯道:“当然。你好奇你们乐队的真实得分吗?”他顿了下,“290,是不是很高?明明可以拿第一呢,真可惜啊。” 罪魁祸首当着受害者的面说“可惜”,这真是一件嘲讽至极的事! 许惊岁拳心攥得发紧,才堪堪忍住动手的冲动,胃里忽然有些犯恶心,他向旁边挪了挪,躲开二手烟。 “你做了什么?”他冷声质问。 周呈好笑地看他,像在享受无力反抗的猎物的最后挣扎时刻,他缓缓吐出烟雾,食指动动将烟灰抖落,舌尖顶着腮玩味道:“我早跟你说过了,票数都是做给外人看的,最终的结果还不是我说了算,数据这种东西最好作假了,只要...”他食指跟拇指相搓,示意钱,“这个东西到位,那些公司想让谁第一,我就能帮谁拿第一。” “我倒真没想过’乐队之约‘是这么一档节目,真是令人大开眼界。”许惊岁冷声嘲讽。 “你真以为追梦好追的,笑话,你看历年夺冠的最后不都签到了亚加娱乐,因为他们给得多啊,早都内定了,比来比去也就这些没背景的斗来斗去,就像斗角场里面的低贱奴隶,是不是很有意思?” “他们不是低贱奴隶。”许惊岁冷声打断了他的话。 他的表情很冷,周呈一时愣了下,过了两秒,凑上前攥住他的手,咧着嘴讨好地笑了笑,“听不得这种话?你跟他们又不一样,你呀只要好好跟我,我保准你两年内就能成为炙手可热的流量明星,粉丝、鲜花、金钱,追着你打的聚光灯。”他绘声绘色地勾勒着诱人的蓝图。 他说的越多,许惊岁越觉得恶心,一股火好像从身体深处燃起,将他的耐心燃烧殆尽。 已经得到了所需的信息,许惊岁不想再在这待下去,便站起身,找了个借口:“我不太舒服,今天还是先回去了。” 周呈看他起身离开的背影,阴冷的双眸紧眯了下,如埋伏在暗处锁定猎物的毒蛇,舌尖玩味地顶了下腮,幽幽道:“你觉得你来了还能走得掉?” 心里顿时闪过一丝不妙的预感,许惊岁感觉到身后有人在逼近,他反应极快地转身躲开,却还是晚了一步,冰冷的针扎进他后脖,莫名的液体被注射到体内。 他强烈挣扎,去挣开周呈的桎梏,可自己的手脚压根使不上劲,大脑空白了一霎,他忽然想起方才的不对劲,难怪觉得头闷恶心,他本以为是闻不惯烟味。 烟?他忽然睁大了眼睛,烟有问题! “是不是觉得手脚无力?”周呈似乎看穿了他在想些什么,手指摩挲着他的唇瓣,本就红润的唇色被蹂|躏的如同盛开的玫瑰,旖旎又勾人,他的目光贪婪,压低声音道:“我早就想到你没那么乖,所以早早准备了点好东西,看我对你多上心。” 对上许惊岁愤怒的目光,他狰狞地笑着道:“你这点小把戏我见得多了,想听到的话我告诉你了,你是不是也得回报我点什么?”他拍了拍许惊岁的脸。 若是以往,周呈压根不想弄这么多样药,光是烟就能将人迷晕放倒,可是那样多没意思,他想看到许惊岁清醒地挣扎,又迫于药效只能在他面前讨好。那样才好玩。 药剂起效很快,一团火从许惊岁的小腹窜起,他整个人都像踩在云端一样,脑袋昏沉地厉害,他紧咬着下唇,试图靠疼痛来保持理智。 “滚!”他怒骂出声,竭力地抵抗着周呈。 从他进来到现在应该快到20分钟了,祁洲看不见他的人一定会来救他,所以他只要再撑一会。 只是他刚这么想,周呈忽然拉着他往门口走去。 “你要去哪?!”剧烈的不安在许惊岁的心底里蔓延,事情好像开始脱离了掌控。 “在这乖乖的等着别人来救你?你真当我是傻的?”周呈轻蔑地嗤笑了声,靠近他的耳边,带着不怀好意地低笑:“带你去个只有我们两,你怎么喊都没人能听到的好地方。” 身体里的异样无不是在提醒许惊岁,那阵药剂估计是催情的。他以前没接触过,但听说过,有些爱玩的公子哥会搞点来用于助兴。 看周呈这个熟练的样子,恐怕也不是第一次了。想到之前惨遭他毒手的受害者,许惊岁心里沉沉往下坠。 不,不行!他不能就这么认了,他要等到祁洲! 许惊岁奋力一搏,用尽所有的力气一把推开了周呈,勉强平稳着嗓音道:“我已经报警了!而且还录音了!你现在放了我,我可以不追究你的责任。” “报警了?警察呢?你当老子吓大的!”周呈怒骂了句,将许惊岁一把推靠在墙上,后脑勺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墙壁,疼得许惊岁眼前霎时一白。 还不待他有所反应,周呈一手使劲掐住他的脖子,狠声道:“臭婊子,少给脸不要脸!给我老实点,你也少吃点苦头!” 房门恰在这时被敲响,门口传来一道女声,客气道:“您好,客房系统出了故障,需要重新登记住客信息,麻烦您开下门。” 周呈闻言松开手,走到门口,边打开门边不耐烦地道:“搞快...” “点”字还没出口,他就被一脚踹飞到地上,剧烈地疼痛令他面部扭曲,周呈脸皱着,用手捂着肚子,边抬头看去边怒骂:“妈的,哪个找死的?!” “我看你才找死!”祁洲闻言又是一脚,朝着周呈的腹部狠狠踹去。 “行了,悠着点,别真搞出事。”颜韵理智提醒。 她朝里面看了眼,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瞧见许惊岁,对方看起来并不太好,她刚想要开口,只见林此宵默默快步走了过去。 许惊岁的大脑已经混沌,但能够分辨得出祁洲的声音,心顿时安了下来,还好,祁洲来了。 他竭力撑起身,却发现正朝他走来的并不是祁洲,而是林此宵。 他几乎就没见过林此宵这个表情,脸色阴沉得可怖,他想开口说“你别生气”,可发出的声音却有气无力,绵软得厉害。 林此宵眸光沉沉地看着他,脱下身上的外套,给许惊岁围上,什么也没说,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车钥匙。”林此宵的声线很低,周身气场凛然。 祁洲忙把车钥匙给他,看了许惊岁一眼,心里一颤,担心道:“你先送他回去吧,这边交给我。” “嗯。” 身后周呈的哀嚎声已经听不太清晰。许惊岁的脑子混沌不堪,身体里像是点燃了一把火,他本能地朝着冰凉的地方靠。 他伸手攀住林此宵脖子,脸凑到他的脸颊旁,与他厮磨,又缓缓地亲吻他冰凉的唇瓣,一下又一下,像是濒临渴死的人尝到了甘露,可还是远远不够,他趴在林此宵的肩头,低声嘤咛:“林此宵,我难受…” 在来之前,林此宵对许惊岁的隐瞒和擅作主张感到生气,可这一刻,那些怒火早就被扔掉九霄云外。 “很快就会好了,我们去医院。”林此宵温柔地安抚他,快步走到车前,打开车门将他放到副驾驶位,扣上了安全带。 许惊岁勾着他的脖子不撒手,不满地嘟囔着:“我不去医院。”声音很低,如幼兽般呜咽。 太难受了,整个人被一股无名火牵引,屈服于最原始的渴望。 “我不想去医院,我总是一个人去医院…” 似乎不答应他,他就不会撒手。 “好,我们不去医院。”林此宵没法,只得哄着他。 车子行驶在返回酒店的路上。 许惊岁难耐地昂着脖子,他的面色泛着异样的潮红,眼睛半阖着,破烂红肿的唇微微张开,眼角眉梢都透着勾人且动人的媚意,像开得娇艳欲滴的玫瑰,邀请过路人来采撷。 这个点路上没有什么车,车子开得飞快,十分钟就达到了地点。林此宵匆匆将车停好,抱着许惊岁进了酒店。 “你再忍一下,很快就会好了。” 看样子许惊岁肯定是被下了药,催情类药物应该是只要排出来就好了。 他将许惊岁放在床上,转身去了浴室,将毛巾用冷水打湿,打算为许惊岁擦擦脸,好疏解他的燥热。 可当林此宵出来时,许惊岁的上衣已经被蹭到了肋骨,露出白皙的腰身。他眼睛湿漉漉的,沾在睫毛上的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也不知是情动还是难受。 第39章 在看见林此宵的那瞬,目光像是看见了救世主,虔诚而认真地祷告:“你救救我......” 没有人能面对这样的请求还无动于衷,林此宵喉头控制不住地滚动了两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许惊岁仰靠在床头,看着林此宵的手臂,上面青筋绷起,他失神地想:原来林此宵的指腹有一层厚厚的茧。之前牵手都没有这么直观的感觉到。 想来也是,玩乐器的多多少少都会有,更何况是弹贝斯的。 林此宵的耳廓充血发红,唇角绷着,眸光专注又深沉。 过了几分钟,许惊岁眼睫轻颤了几下,像被雨水打湿的蝴蝶翅膀,羸弱又可怜,瞳孔短暂的失焦,林此宵撤开的动作像是在虚化的镜头中,看不清切。 今晚大概是要下雨,空气中都带着潮湿的水汽。 林此宵擦了下弄脏的手,嗓音有些哑,“好些了吗?” 许惊岁点点头又很快摇摇头,他像是濒临渴死的一尾鱼,些许的甘露并不能缓救他,他想要一片海洋,所以他伸手搂住了林此宵,将他拉过来与自己接吻。 空气都变得又热又烫,但好像不只空气。 许惊岁喘了下,睁开眼睛看着对方,低声问道:“林此宵,你想要吗?” 第33章 两个人挨得近, 许惊岁也能感觉得到对方的异样。 两人虽然还没明确在一起,但是许惊岁自由散漫惯了,也不觉得就一定要确定关系后才能上床。若真要按照交往顺序算起来, 他们从那个吻开始, 就已经乱了。 他好听的声音如塞壬在耳边低吟,林此宵难耐地抿着唇,喉结上下滚动了下。他可以在这个时候与许惊岁做任何他想做的, 可是他不能。 许惊岁是受到了药物影响, 可他没有, 他是清醒的,理智提醒他不应当这个时候趁人之危。 “清醒一点。”林此宵握住许惊岁乱动的手, 与此同时用湿毛巾帮他擦着额头因忍耐而冒出的汗。 可许惊岁完全听不进去, 他偏头凑向前亲吻林此宵的喉结,感受对方因他而引起的情动, “你也喜欢我对吗?” 林此宵没有回答,可眼神早已经出卖了他。 灼热紊乱的气息在两人之间徘徊游荡,像一把火, 经过的人都被灼烧得体无完肤,许惊岁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有多动人, 他的眼神迷离,唇瓣微张,靠在林此宵的肩头低声道:“我帮你。” 需要帮助的人发生了对调。 人的理智在某一刻确实会被吞噬。 林此宵站在床边, 手指插。入许惊岁柔软的头发里, 眼睛半垂着看向他, 这双眼睛常常是冷漠的、清冷的,对什么都反应极淡的,可这一刻暗潮涌动。 他看见涎液顺着许惊岁的唇角流到下巴, 鲜红的唇瓣泛着水光,在灯光下旖旎又色。气。 几分钟后,林此宵定定地看了许惊岁一会,像艺术家欣赏自己的杰作,拇指在他的唇瓣抚摸了会,伸手抽了几张纸巾,帮他擦掉脸上的东西。 “你会后悔吗?”林此宵的嗓音低哑得性感,明知道许惊岁现在没什么思考能力,却还是问了。 回复他的是许惊岁的亲吻,似乎在告诉他:不会。现在是,以后也是。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时急时柔,直到天破晓才堪堪停了下来。 第二天,许惊岁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他看着顶上雪白的天花板,过了两秒,才恍然想起昨天的细节。 他起身,才觉浑身酸疼得厉害,好像不是他的四肢一般,腰酸腿疼,某个部位更疼,像失修重组的机器人。 身上的睡衣被换了,身体也被清洗干净,他记得自己当时实在是没力气了,迷迷糊糊间是林此宵抱着他去了浴室,帮他洗的。 所以,林此宵呢? 许惊岁环顾房间,并没有寻到那道熟悉身影。 他现在跟林此宵的关系很复杂,虽然一开始是自己挑的头,可他也没想到会越陷越深,甚至跳过常规恋爱流程直接走到了这一步。 坦白说,林此宵种种方面都很好,但如果真的要发展成情侣关系,他忽然有些忐忑。 他从来没有拥有过一段长久而稳定的关系,他害怕被抛弃,被爱的人抛弃。对他而言,爱太复杂了,所以最好不要去触碰,可林此宵是一个未知变量。 许惊岁不知道该怎么去谈一场恋爱或者说怎么去爱一个人,以及被一个人爱。以前祁洲问过他,被爱的话是什么样的反应,许惊岁想了很久,才说:可能会想逃跑。 如果只是暧昧关系或者纯粹的床伴,或许更适合他。 谈恋爱意味着要将真实的自己展露在对方面前,迄今为止,林此宵看见的大多都是他光鲜的一面,可他也会有阴暗不好的一面。 许惊岁很少会去想这些,前二十年的人生都是恣意放肆的,大概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可现在的他,却有些担心。他担心林此宵喜欢的是好的那个他,他更担心林此宵在见识过他不好的那一面后会抛弃他。 唇舌发干,喉咙发痛,床头柜上放了杯水,他拿起喝了口,还是温的。 许惊岁抬步走到浴室,镜子中的自己头发凌乱,殷红的唇瓣还在发肿,显得愈发有肉感,脖颈布着两三道吻痕,他忽然想起来了什么,脱掉上衣。 失去了衣物的遮挡,那些情。事后的痕迹一览无余,从胸膛到腹部,每一处都落下了林此宵的吻。 许惊岁没有想到,林此宵看着冷淡理性,在这方面却很强硬凶狠。 他回想起来,脑子里只蹦出来两个字:疯狂。 或许自己应该好好跟林此宵聊一下,他正想着,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迈步向床头走去,身体的不适感很强烈,小腿跟大腿都在发酸,跟林此宵比起来,自己的身体素质真的太差了。 来电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许惊岁皱了下眉头,按下了接听,听筒里传来一道女声,熟悉又陌生,就算隔了五六年还是能够分辨得出来,他怔了怔,迟缓地喊了声:“妈。” 林此宵推门而入时,屋内不见许惊岁的身影,他找了浴室也无果。 “他有事要先回白港,他没跟你说吗?”祁洲疑惑地看着林此宵,觉得两人住在一起应当对对方的行程很了解啊。 林此宵手中打包的吃的还没放下,颜韵看了他一眼,只觉得他像个被无情抛弃的大狗狗,落寞又可怜。 回应完祁洲后,林此宵回了房间,给许惊岁发了几条消息,等了几分钟也不见回复,打电话过去已经是关机。 他呆坐了许久,不知道许惊岁是怎么想的,明明昨晚还在他怀中蹭着,讨好地亲着他,两人亲密无间,可一觉醒来,许惊岁走了都没有给他说一声。 是因为无足轻重所以不值得说吗? 他们现在到底算是什么关系? 林此宵忽然有些想不明白,他常常觉得许惊岁就像天上的风筝,只可惜线从不在他手中,所以只能遥遥看着他忽近忽远,却抓不住。 他揉了揉脸,勉强使自己打起精神来。 十几分钟后,等祁洲收拾好了东西,三人一同离开了南佘,回白港。 许惊岁到达约定好的饭店,在服务员的带领下不断向那个位置靠近,一眼望去,一个长发女人背对着他而坐,虽然还没有看清脸,可他知道那个人就是他妈妈。 脚步越来越近,心却越发慌张。两人的上一面还是许惊岁初一的时候,距今已经6年多了,当年她拎着行李箱头也没回地离开,这画面仿佛还在昨日。 女人听见脚步声,循声看来,一双与许惊岁一模一样好看的眼睛一顿,笑了下,“小岁你来啦,快坐吧。” 许惊岁很少有这种局促的时刻,他几乎都快同手同脚地走着,大脑发懵,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十三岁,哭着打电话给妈妈的时候。 他尴尬地坐在对面,没意识地扣着手指,舔了下发干的唇,还没愈合的伤口隐隐作痛。 他抬头看着尹岚,她似乎变了很多,眼角长了许多细纹,神采奕奕的眼睛写满了疲惫,眼窝有些凹陷,似乎没睡好,与记忆中的那个雷厉风行的女人似乎有些出差。 “你比我想的要高很多,也长开了很多,眼睛跟鼻子跟我很像,头发也长长了不少。我听你父亲说,你现在在组乐队玩,听起来很酷,有意思吗?”尹岚笑了笑。 许惊岁还没习惯尹岚的突然出现,内心很复杂,紧张不安、局促尴尬、埋怨生气但更多的是高兴,虽然他不知道尹岚为什么消失七年,连个电话都不给他打,而现在又突然出现,回来跟他一起吃饭,还如同一个寻常母亲一样跟他闲谈,但他现在也不想去细究。 手指摩挲着水杯的杯壁,他垂眸看着杯口,迟钝了几秒,才缓缓道:“还可以。” “哦,对了,后天就到你的生日了吧,这是我给你带的礼物。”尹岚从身后拿出一个精致的包装,许惊岁看了眼外壳,是海贼王的手办。 第40章 “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看这个,也不知道你现在喜不喜欢了。” 原来她还记得!许惊岁怔了怔,伸手接了过来,眸光紧盯着看了好久,才开口道:“谢谢。” 尹岚看着他,发觉了他的不适应,心里也像被一根根细针扎了一下一样,她将头发别到耳后,笑着道:“不知道你现在口味怎么样,我就点了这家的几个招牌菜,你尝尝看你喜不喜欢。” 她说完拿起了一只龙虾,耐心地剥好放在许惊岁的碟子中,热情道:“听说这家龙虾的口感很不错,你尝尝看。” 许惊岁盯着碟子里的虾肉,目光顿了顿,过了一两秒,才夹起来送到嘴里,笑了下,给予了肯定:“是挺好吃的。” 距离好像一下子拉近了,尹岚松了口气似的笑了笑,眉眼弯弯,“你喜欢吃那我再给你剥几个。”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来。”许惊岁匆匆道。 尹岚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闻言尴尬地笑笑,“那你想吃什么夹什么啊。” “嗯。” 饭桌一时安静了下来,气氛变得更加尴尬。许惊岁想了想,决定率先打破僵局,他开口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尹岚夹菜的手停了下,表情僵了僵又很快恢复如常,笑着道:“国内有点事情需要处理。” “嗯...”许惊岁默了两秒,又说:“那你现在...” 他还没说完,尹岚似乎已经明白了他想问什么,看着他,直白道:“我在国外结婚了,是个美籍华裔,并且生了个男孩,算是你的弟弟吧。”她笑了笑,接着道:“他今年7岁了。” 尹岚提起这个孩子时,脸上是遮掩不住的淡淡笑意,眼角的疲惫都如乌云般散开,许惊岁愣了愣,失神地想:她原来也会有爱自己孩子的一面的。 许惊岁忽然有些羡慕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过了好几秒,他才说:“他叫什么名字?” “oliver。”尹岚嘴角带笑的轻声说。 许惊岁跟着低声复念了遍,他想,这个孩子一定备受宠爱。 突兀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寂静,尹岚看了眼手机,示意了一下,许惊岁点点头,她拿着手机寻了个安静的地方接通。 等待的功夫,许惊岁起身去上了趟卫生间,等他出来的时候,刚巧听到从一旁墙壁拐角传出的声音,是尹岚。 她的声音满是疲惫,跟对面说:“我知道了,我会找个合适的时间问问他的,毕竟才刚见面,上来就问骨髓配对的事不太好,我怕他会排斥。”等对面说完,她又轻声问道:“oliver今天怎么样?有好一些吗?吃饭了没有...” 许惊岁只觉手脚发寒,大脑一片空白,他不是没有想过尹岚回来的原因,他想可能只是回国处理公司业务,顺路来看看他,施舍他一点久违的母爱,可真相竟然比他想的还要难以接受。 他像个手攥着糖果的小孩,为了那么一点甜沾沾自喜,可剥开了糖纸才发现那块糖早就已经变质发黑,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品尝一口。 尹岚又说了几句,挂断电话后,一转身就看见了站在他身后的许惊岁,对方红着眼睛,质问道:“所以你回来找我,只是为了给oliver找骨髓配对吗?” 第34章 尹岚神色明显一慌, 往前走了半步,下意识地抓住许惊岁的胳膊。 明明是最亲密的两个人,却生疏得可怜。她的声音很低柔, 在许惊岁听来更像是计划败露后而带的讨好, “小岁,妈妈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许惊岁觉得心脏空了很大一块,有狂风掠过, 吹得他脊背发寒, 他看着尹岚, 低声道:“你在看他的时候,有想过我也是你的孩子吗?” “我做错了什么?你不喜欢我, 为什么要生下我?为什么当年说走就走, 人间蒸发一样,这么多年连条短信都没有。” “小岁, 我……”尹岚看着他发红的眼圈,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面对许惊岁的控诉, 她张了张口,却欲辩无词。 因为他说的都是事实。 虽然尹岚不想承认但是上一段婚姻无疑是失败的, 她在那段婚姻中几乎快成了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婆子。 谁都不可否认在前期也有爱情的甜蜜,可是在许惊岁出生后,许向海的生意正处于上升期, 常常忙得脚不沾地, 她患上了严重的产后抑郁, 虽然她学着像个母亲一样,可还是会因为孩子的哭闹而感到心烦意乱。 后来,婚姻不断变质, 在相处的过程中伴随着不断的争执争吵,一些细微末节都能引起一场巨大争端,她像被吸干了精气,越发难以忍受,终于疲惫地松手,选择远走他乡,并切断了过往的一切,包括许惊岁。 她那时候太过意气用事,没有考虑到许惊岁的感受。许惊岁比同龄小孩要懂事早熟得多,可再怎么懂事,也不过是个需要母亲的孩子。 后来有了oliver,她好像忽然明白了怎么做一个母亲,才发觉自己对许惊岁亏欠诸多,可是时间过去太久,终究也就没说出口。 这次回来她确实是因为oliver,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回来,遗忘总比恨要好,可她没有办法,为了自己的孩子,她只能回来找许惊岁碰碰运气。 “你知道吗?我本来很高兴的,我以为你心里有我,哪怕一点点,可是我想错了,彻彻底底的想错了!” “就连那么一丁点的母爱对我来说都是奢侈品,在你眼里我是什么?呼之即来挥之则去的一条狗吗?还是连一条狗都不如?!”说到最后许惊岁几乎是吼出,这些的委屈和难过都化作泪水,无意识的决堤似的涌出。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在他的耳畔,许惊岁的话音被打断,他愣了愣,过了好几秒才转过脸看着尹岚。 他很少见尹岚这么哭过,小时候父母吵得再厉害,指着对方鼻子破口大骂时都没有这么哭过,像是伤心到了极致,肩膀都忍不住地抽动,她捂着嘴抽泣着,眼泪像断弦的珠子,大颗大颗地砸下。 许惊岁头开始发懵,眼睛酸涩得厉害,过了好几秒,他胡乱地揩掉脸上的泪水,深深地看了眼尹岚,平静的语气道:“我好像没有以前那么期盼见到你了。”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身后传来的很低的哭泣声萦绕在他的耳边,像天边驱散不开的乌云。 -- 三旬内,热闹依旧。 坐在角落的少年却好像与热闹喧嚣脱轨,独自一人闷声一杯接着一杯。 灯影绰绰,照出那张姣好的面容。这样的人是极好的艳遇选择,因此还没一会就吸引了几个人前去搭讪,不过他面容太冷,也不搭话,十足的冰美人。 若是以往,许惊岁大概会挑个合眼的喝上两杯,可他现在全然没那个心思,只觉得这些搭讪无趣至极,赶在下一个不断打量他的人朝他走来前,他一口闷完了杯中剩下的酒,从喧嚣中离开。 他也记不清今晚具体喝了多少,只觉得头脑越发的沉,他只当是酒劲上头。 本来想着借酒消愁,却没想到适得其反,心中的烦躁更甚。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白港的天总是这样,雷阵雨来的令人猝不及防。从三旬到许家步行十几分钟,许惊岁可以等雨停了再走,或者叫个车,可他没有。 他独身漫步在雨中,风裹着冰凉雨点斜斜簌在他的脸上、身上,却令他感觉无比的自由舒适,他是鲜活的个体,而不是充当未知救星的替代品。 从南佘回来后,林此宵先回了趟家。他依旧联系不上许惊岁,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发闷。 吃完饭后他去了许惊岁租的排练室,敲了几下门,屋内没有任何回应。这里是许惊岁最常呆的地方了,他不在这的话还能在哪? 思来想去,他还是不安心,许惊岁就算是后悔了也好,因为昨晚自己的冒失而生气不想理自己了也罢,只要许惊岁亲口说一句,他可以让自己退回安全线内,但前提是他要听到许惊岁亲口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突然消失、音讯全无。 林此宵又问了祁洲,对方回复说:也没见到许惊岁并且发出的消息也没有得到回复。 那就证明许惊岁并不是单单不理自己,林此宵莫名地卸了口气。 “我记得小岁之前给我发过他家的地址,你要是有急事找他的话可以去那看看。” 挂断电话没一会,祁洲就将地址发了过来,林此宵按照导航来到了小区门口。离老远就看见在雨中走着的许惊岁,他没有伞,也没有等雨停,整个人都被雨淋湿。 惯是知道许惊岁向来不照顾自己的身体,可看见他这么淋雨还是会不由得心中一紧。 雨水打湿了许惊岁的头发,衣服粘在身上,他如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往前走是他能接收的唯一指令,忽然,他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样,迟缓地抬起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林此宵,脚步忽然停下。 林此宵也察觉到了许惊岁的不对劲,他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三个字:“我不好”,所以他没有思考,撑着伞朝着许惊岁狂奔过去,站定后抬手将伞向对方所站的位置偏去。 第41章 其实对于一个已经浑身淋湿的人来说,打不打伞好像都没有什么区别,可是林此宵还是想为他撑伞。 雨水顺着伞沿滑下打湿了林此宵的肩膀,看见对面苍白脸色的那瞬,漆黑瞳孔突然皱缩,剧烈奔跑后的呼吸还没平息,可他顾不及,皱着眉头忙问道:“你怎...”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突然的拥抱打断,他的手一抖,伞险些从手中脱落。 许惊岁伸手牢牢抱住他,像是海中快要溺毙的人突然抓住一块浮木。他的脸埋在林此宵的怀里,哭得很伤心,如受伤的幼崽,发出阵阵压抑不住的呜咽,肩膀都在不受控地颤抖,边哭边低声说:“我好像过敏了......” 这是林此宵第一次见许惊岁哭,那么委屈、难过、不甘。 他的心像被什么拉扯揉搓着,溢出阵阵酸涩。他搂住许惊岁,拍着对方的后背,轻声地哄着:“没关系,很快就会好的……” 伞下独成一个宇宙,两人在其中紧密相拥。 过了一会,许惊岁的抽泣声停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突然的寂静和失力瘫软的身体,林此宵顿觉不对劲,低头一看,心跳突然一窒——许惊岁昏倒了。 林此宵忙单手搂住他的腰,边轻声呼唤他姓名边伸手去探他的鼻息,鼻息正常,又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额头滚烫,再加上身上浓重的酒气。他露出的胳膊上也出现大小不等的红斑,看起来确实是过敏的症状。 发着高烧去喝酒,并且在过敏的情况下?林此宵眼底的担忧之色浓重。 许惊岁从医院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的事了。他对清醒前最后一刻的残留认识就是他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圈住,是林此宵的怀抱。 因为太过温暖舒服,所以他紧绷的弦松了下来,之前被压抑的头晕头痛和酒劲尽数释放,然后他两眼一黑,浑身发软,再后面就不记得了。 许惊岁目光环视过四周,并没有看到林此宵,因此显得那些记忆都像是一场虚无缥缈的、不真切的梦。如今梦醒,不见梦中人。 旁边病床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孩,挺开朗一人,见许惊岁醒了,且一副找人的模样,便跟他搭话,“你在找你哥吗?” 哥?许惊岁愣了下,自己何时无中生哥了? 女孩见他更加迷茫,补充说:“那个高高的、长得挺帅的、就是看着有点冷的男生?” 这个描述着实很贴林此宵,梦境忽然又变成了现实,林此宵真的存在,许惊岁有些讶然,“他在这?” “嗯,刚才还在这,好像才走没一会。”见许惊岁没纠正称呼,她便接着说:“你们两兄弟的感情可真好,你昨天吊到夜里三点,他一直在旁边盯着没合眼,天快亮了才睡了一小会。” 聊着聊着,女孩打开了话匣子,“没想到你哥人看着挺冷的,但心挺暖挺细的,那话咋说来着,没有高冷的人,只是他暖的不是你哈哈。” 许惊岁闻言心跳一顿,心底情绪一时更加复杂,他聊表客气地朝女孩笑了笑,解释:“他不是我哥。” 先不论没有血缘关系,光从年龄上来说也是他比林此宵大,不过林此宵一贯脸上没什么表情,气场又低,有种年上者的沉稳冷静感,跟许惊岁站在一起,被误认为是他哥也不奇怪。 这个回答倒是给女孩整懵了,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许惊岁看了看,发觉许惊岁跟那个男生长得确实不像,她为自己的乌龙而尴尬地笑了笑,“那你们是朋友?” 是朋友,但又已经超出了朋友的界限。许惊岁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准确定义这段关系,他垂眸思索了两秒,回了个:“嗯。” 仅仅只是朋友吗?可是除了朋友还能是什么,毕竟上完床就不见人影,电话打不通、消息也不回。 林此宵站在门口默默听完了对话才走进来,将手中打包的粥放到许惊岁的床头柜上,没什么表情地说:“先吃点垫垫。” 他看着许惊岁,冷静复述:“医生说,你的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晕倒是因为高烧加淋雨,还有些轻微过敏,现在已经没事了,等会就可以回家了。” “好。”许惊岁应道。 从医院出来,林此宵将他送回了家。脚步停在了门口,许惊岁转过头看着他即将离去的背影,想了想,忽然开口说:“林此宵,我们谈一下吧。” 林此宵闻言脚步定在了原地,过了两秒才转过身,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地看了他一会,轻声问:“谈什么?” 第35章 “昨晚的事, 你可以当做没发生过,我不需要你对我负责,你也不必因此有愧疚感。”许惊岁说完看了眼林此宵, 忽然想, 两人如果从一开始就只是简单纯粹的床伴关系该多好,就不用担心对方会受伤了。 这话他是深思熟虑过的,本来他以为自己可以坦荡的接受一个人的爱, 可以拥有一段健康完整的感情, 可尹岚的出现就像一个重击, 提醒他:很多人喜欢他,只是因为好看皮囊、优越家境、开朗性格或他有益于那些人, 却没有人喜欢他只是因为他是他。 所以他瑟缩试探伸出的触角只好重新缩回壳子里。 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又怎么能当做没发生过呢? 这话落在林此宵的耳中,他的第一反应是许惊岁要跟他划清界限。他之前也听说过有些玩弄感情的男生在上过床之后态度就会截然不同。 虽然他知道许惊岁从一开始就没有几分真心, 后来让自己追他大概也是享受暧昧的氛围。 可许惊岁就像一盏明亮温暖的灯,自己是为光所惑的飞蛾,心甘情愿地扑过去。 林此宵紧绷着唇,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许惊岁,像是怕漏掉他的每一个细小表情, 喉结滚动了下,有些难开口,可他还是问了:“在你眼里, 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这副模样突然让许惊岁想起昨天晚上见到时的样子, 他撑着伞站在小区门口, 像一只在风雨中等主人回家的小狗。 许惊岁突然哑声,长睫微颤,给不出一个满意的答案。 林此宵看着他, 说出了他心中的那个备选项:“朋友是吗?”顿了下,他沉声说:“可是我不会跟朋友接吻和上床。” 许惊岁顿时愣住。 “没遇到你之前,我很讨厌夏天,太阳很烈,总是下雨,会有蚊子。可这个夏天,我有点喜欢了,太阳明媚 ,雨后彩虹 ,会有蝴蝶。”林此宵的声音很好听,字正腔圆地娓娓道来,是最含蓄但深刻的表白。 我心甘情愿接受你闯入我的世界并带来的改变。 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是说我喜欢你。 许惊岁怔了怔,聆听完对方的告白,默了两秒后才平淡地说:“林此宵,我可能没有你想的那么好,被爱的时候我会想逃跑,在见识完我不好的那面后,你可能会想离开的,所以你现在还有选择,你可以走。” 林此宵静静地等他说完,在他说出“你可以走”的时候,脚步动了动,却是向前抱紧了许惊岁,坚定道:“我不想离开。” “下次想逃走的时候,可以因为我的怀抱而多停留两秒吗?” 许惊岁感受着他怀中的温度,心想不光是两秒,可能一辈子都会眷恋这个温暖的怀抱吧。 下巴埋在他的颈窝,鼻子有些发酸,原来被爱的时候不光会想逃,还会想哭。 过了几秒,许惊岁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的,说:“我家没有你可以穿的拖鞋。” 是赶自己走的意思吗?林此宵薄唇紧抿了抿,眼底不断攀升落寞之色。 可许惊岁的话锋一转,又说:“不过你可以穿我的。” 落寞之色消退,林此宵唇角隐隐带着笑,声音也轻快了些,“好。” 进了屋,许惊岁从鞋架拿了双拖鞋递给林此宵。后者脱下鞋子换上,许惊岁的鞋码比林此宵要小两码,所以后者的脚后跟有些孤零零的留在外面。 这人怎么什么都比自己大?许惊岁的脑海突然蹦出这个念头,又很快联想到昨晚的旖旎往事,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 他身上穿的是林此宵今早出去给他买的新衣服,一套灰色休闲运动服。昨天一夜在医院也没来得及洗澡,于是他匆匆别开眼,欲盖弥彰似的说:“我先去洗个澡。” 十几分钟后,许惊岁拢了件浴袍走了出来,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林此宵,突然想到隔壁病床那个女孩说的话。 明明自己也累得不行却还是默默守了他一夜。心里顿时被一种酸酸涩涩的情绪塞满。 许惊岁收回视线,从屋里找了套干净衣服和毛巾,上次出去旅游买了几条一次性内裤,他拿了条,一同递给林此宵,说:“你洗个澡,等会在这儿补个觉吧。” 后者接过,看了眼内裤包装上的尺码号,脸上没什么表情,很平静地叙述一个事实:“尺码小了。” 许惊岁:?谁小了?! 漂亮眼睛瞪了下林此宵,没好气道:“你爱穿不穿!真空我也没意见。”他说完走到沙发上窝着,像在生闷气。 第42章 林此宵见状唇角微翘。他先将内裤和衣服都放在了沙发上,拎起那条干毛巾,走到许惊岁面前,弯着腰替他擦起了头发。 毛巾覆盖在细绒头发上,十指轻柔地揉搓,眸光认真专注,轻声叮嘱:“洗完头要记得擦头发,会感冒的。” 许惊岁愣了下,眸光直勾勾地盯着林此宵,尹岚、oliver…这些好像都变成了很遥远的事,而当下、眼前只有林此宵。 他眸光下移,落在对方的薄唇上,这一瞬间他忽然很想亲吻林此宵,所以前倾上半身,不断向对方靠近,眼睛有意无意地与对方对视,像在试探。 忽然毛巾松了松,落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并不是完全的黑暗,许惊岁的动作却因此一顿,恰在这时,他的唇上一片冰凉,是林此宵在亲他。 他们互相亲吻,却像两只绝望而孤独的小兽在互相舔舐伤口。 赶在彻底失控之前,林此宵稍稍撤开了些,两人额头相抵鼻尖相对,呼吸声此起彼伏,许惊岁低声喘了喘,过了好一会,紊乱的呼吸才稍稍平静下来。 许惊岁的眼神迷离,眼中水汽氤氲,失神地望着对面,整个人像是喝醉了一样,有些熏熏然。 唇瓣被人蹂躏得鲜红动人,结束亲吻时拉出的银丝掉落在他的下巴上,又被林此宵擦掉,具有肉感的唇泛着水光,看得林此宵眸光微动。 喉结滚动了下,低沉嗓音娓娓道:“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消息也不回,我以为你不想见我了。” “手机静音…没听到。”许惊岁喘了下说。 当时接到尹岚的电话,他就立刻收拾了行李赶回了白港,将东西放到家又急急忙忙去赴约,压根没心情看手机。 “嗯。我知道了。”林此宵缓缓道:“但下次不要这样了,我会担心。” 他极少地刨露心扉,好像将最完整的自己毫无保留地捧到了对方的面前。 林此宵说完,手上的动作停下,将毛巾拿了下来随意搭在沙发上,视线与许惊岁平齐,问:“所以现在可以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吗?” 那双眼睛总是冷淡的、漠然的,但此时此刻写满了关心和担忧。 许惊岁愣了下,他向来喜欢什么事都自己承受然后默默消化,也很少去主动依赖谁,所以林此宵不问的话,他不会主动开口去说。 即使现在林此宵问了,他也过了好几秒,才艰涩开口:“我妈妈回来了。” 他跟林此宵简单的说了下前因后果,本来不想说骨髓配对的事,但是拗不过林此宵的追问,只好坦白从宽。 “……我本以为她像我想念她一样想念我,但是我没有想到,她回来找我只是为了她的另一个儿子。她给我剥虾的时候我好开心,可是她不记得,我对虾过敏,小时候还晕倒进过医院……” 许惊岁也没想到自己会跟林此宵说到这些,越说越无力,声音也越来越低,最终停了下来。 他最亲的妈妈都会无情的抛弃他,离他而去,那么林此宵呢?会不会在某一天也毫无理由的离开他? 像尹岚一样,头也不回,音讯全无。 他说完看向林此宵,对方眸光深深地看着他,眼底是他读不懂的情绪,像怜悯。 许惊岁很小就懂这种眼神,但林此宵的似乎又与那些不太一样,他轻抿了下唇,故作轻松道:“你不用可怜我,其实我也挺好的,虽然老许很忙,但是我有很多钱呀。” 林此宵伸手擦掉了他脸上那颗很像泪滴的水珠,轻声回应他:“我不是可怜你,我只是……” 喉头滚动了下,认真笃定道:“更喜欢你了。” 第36章 有的人见你掉眼泪会觉得你可怜, 有的人会觉得可笑,但有的人却想要替你擦去眼泪、抚平疤痕。 猛烈的爱意好像变成实体,朝着许惊岁直白地撞来, 他一时反应不及, 被冲撞的头脑发懵。 “那你会帮她吗?”林此宵轻声问,抬手揉着他的头,发丝还没干, 微凉的触感。 许惊岁陷入对问题的沉思中, 长长的睫毛低垂, 在下眼睑落下一片阴翳,过了几秒, 说:“坦白说, 我还没想好。” “没关系,可以慢慢想。”平静的语气莫名消除了许惊岁很大一部分的焦虑, 林此宵的话音顿了下,接着道:“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无条件的支持?”许惊岁问。 “有条件。”林此宵看着他的眼睛,淡淡道:“你的开心是首要前提。” “我开不开心对你来说很重要吗?”许惊岁抬手搂住他的脖子, 勾着唇角,笑意中有几分漫不经心, 问:“你真就这么喜欢我啊?” 他本就是逗弄心思,却没想到林此宵认真思索然后“嗯”了声。 不对劲,今天的林此宵未免太不对劲! 锯嘴葫芦突然变成了情话大师。 “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怪怪的。”许惊岁半眯着眼睛, 仔细打量着林此宵, 趁他毫无防备, 一把将他推倒在沙发上,跨坐在他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说,你到底是谁?” 见林此宵不说话,又伸手挠他的腰,颇有严刑拷打的意思,“招不招?” 林此宵腰间没有痒痒肉,但沙发不算宽,他担心许惊岁坐不稳摔下去,他抓住许惊岁闹腾的手,嗓音有些低沉,“别闹。”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我是谁?” “你真想知道?”林此宵忽地挑了下眉,许惊岁难得在他脸上看见这种表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林此宵掀了过来,两人一起滚到了地毯上。 沙发低,下面铺的地毯也柔软,并没有摔到。 林此宵一手护着他的后脑勺,一手搂着他的腰,靠近许惊岁的耳边,磁性好听的声音低声喊了句:“哥。” 大脑被惊得顿时一片空白,脑海里像是放烟花似的,被这个字炸的噼里啪啦,许惊岁咽了咽口水,愣了下才看向林此宵。 他平时逗弄林此宵时得心应手,一天一句“弟弟”挂在嘴边也没觉得有什么暧昧,可从林此宵口中说出却令他有些招架不住,一股电流从耳廓蔓延到心脏,心底顿时酥酥麻麻的。 两人对视了一会,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勾着彼此。两具年轻的身体相贴,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对方的变化。 许惊岁穿的睡袍,被闹得有些松散开来,他本就肤白,因此那些青红痕迹显得格外扎眼,似乎在宣告林此宵昨晚的荒唐和野蛮,林此宵眸光微动,喉结滚动了两下,匆忙敛下眼。 “我去下浴室。”他赶在失控前,匆匆起身离开。 等许惊岁反应过来,林此宵已经起身离开,浴室里响起了淅淅沥沥的水流声。 心跳快得不正常,他忙从地上爬起来,去倒了杯凉水,大口大口喝着。冰凉液体顺着喉管流下,才稍稍冷静了下来。 许惊岁趁这会功夫跟祝响聊了聊。他之前为了以防万一,怕周呈发现后摔了他的手机,导致录音被毁功亏一篑,于是提前开了自动上传到云端,并给了祝响账号密码,所以他这两天虽然忙着别的事,但网上早已炸开了锅。 说来也巧,祝响的哥哥刚好也是“乐队之约”节目的投资人之一,得知此事后顿时觉得与其等事情发酵闹大导致节目下架,让自己的钱打水漂,不如趁现在拔掉这颗蛀牙。 他找了公司里最资深的老牌经纪人,对方对这种舆论战了熟于心,很快就制定了一套方案,当天一条博文空降热搜,经数个业内大v转发后热度飙升,“乐队之约”票数大有黑幕—副导演周呈涉嫌票数作假、潜规则参赛人员。 其中发布了周呈的音频,并对许惊岁的声音做了更改,并没有暴露他的身份。除此之外还找了当天参与过节目录制的观众以及专业音乐人士进行采访。视频刚一发布,极昼当天表演的视频紧接着上了热搜,网上对极昼被淘汰的质疑声本来就有,这条热搜一出,顿时讨论度高涨。多数人纷纷站节目投票机制有黑幕,极昼的票数一看就有问题,纷纷要求还极昼一个公平。 可周呈也不是省油的灯,毕竟在圈内混了多年,多少也有些人脉跟手段,他先是运用一些明星丑闻来转移公众视线,在围观网友对他的讨伐声音稍小些时才发了条微博进行回应,坚持那段音频是恶意剪辑,声称是被淘汰的队伍想要通过身体交易来得到晋级名额,被他拒绝后开始倒打一耙、泼脏水。 在多个知名大v的转发下,周呈受害者理论开始热度发酵,不明真相的网友纷纷倒戈,对恶意造谣的人进行另一轮的口诛笔伐。两方各执一词,事件一时变得扑朔迷离。更有人大胆猜测:周呈指得那个想要通过身体交易获得晋级名额的该不会是极昼的成员吧? 事情发生到现在虽然才过了不到两天,但战火已然熊熊燃起,战局一起,势必一伤。 许惊岁挂断了电话,不禁有些头大,他还是低估了周呈的恶心程度,当时趾高气昂的人倒是夹起尾巴装起了可怜兮兮的受害者,何其滑稽可笑。 第43章 他想事情想得专注,连水流声何时停住都没注意到。等视线内突然出现一双脚,他才猛地回神,抬起头,看见林此宵的脸。 “怎么了?”林此宵见他一脸愁思,不由得眉头微蹙。 “周呈开始倒打一耙。”许惊岁垂下的长睫眨了眨,不确信地问:“如果没有讨回公道并且还让极昼深陷舆论漩涡的话,那这件事我做的到底对吗?” 他说完,冰凉的手被牵起握住,林此宵的掌心温暖,令他感到心安。 “很多事情无法用对错来定义,如果再来一次,你会怎么选择?”林此宵问。 许惊岁认真思考了下这种假设,给出回答:“我应该还会这么做。” “这就对了,这才是我认识的许惊岁。”林此宵笑了下,捏了捏他的手,看穿了他的担忧和顾虑,轻声道:“别怕,我陪着你。” —— 从小区出来,走不到五分钟就有一家大型超市。 许惊岁在这住了几年倒也是第一次来买菜,他在厨艺方面的技能基本约等于零,自己在家从来没做过饭,常常敷衍了事的随便吃些填饱肚子就行,不过这次不一样,多了林此宵。 快到午饭点,超市内人不多。许惊岁推着购物车与林此宵并肩走着,手臂相挨,穿过一行行一列列货架时,竟有一些陌生的久违的生活气息。 过了小会,林此宵问他:“想吃什么?” “我不吃动物内脏、不吃葱姜蒜、不吃虾、不爱吃鱼,因为剥着麻烦,哦,我也不爱吃芹菜...”许惊岁仔细回想,一一提出,说完见林此宵静静看着他不说话。 “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许惊岁对自己的挑食了然于心,他其实小时候更挑食,后来被老许吓唬“不好好吃饭会长不高”才开始乖乖吃饭。 我给过你机会让你离开,所以现在觉得麻烦已经晚了。 许惊岁刚想说,就听见对方先一步回答:“没有觉得你麻烦。” 林此宵丝毫没犹豫地否认,见对方赌气微微撅起的嘴,没忍住笑了笑,薄唇嘴角弧度微翘。 他眼中的笑意太明显,许惊岁不明所以,垫脚勾住他的脖子,将他往自己的方向带,压低声音询问:“笑什么?” “没什么。”林此宵声音里都带着笑,同样压低声音回复许惊岁,有些低音炮的感觉,又苏又撩,“觉得你怪可爱的。” 许惊岁像只刚想要张牙舞爪示威的猫,忽然被投喂了火腿肠,瞬间没了脾气,他松开手,装作无事发生,过了几秒,才低声道:“我想吃糖醋排骨,要酸酸甜甜的那种,还有鹌鹑蛋红烧肉、茄汁豆腐抱蛋、肉末茄子、菠萝咕肉...” 林此宵眼底满是笑意,像个合格的大厨,安静的听着顾客的需求,末了一一应下来。 在挑选菜品时,许惊岁的好奇心极其旺盛,见着什么都想问问,林此宵的耐心充足,一一为他解答。 趁着林此宵去将东西称重的功夫,许惊岁注意到旁边的一对小夫妻,两人手挽着手,正在讨论中午回家做什么菜,女方拿起东西时总会笑眯眯地给男方看,而男方也会默契地弯腰凑耳朵过去听。 有人陪着一起逛超市、一起买菜、一起手牵手回去做饭,再一起吃顿寻常饭菜,听起来好像很简单,但他从没有经历过,可现在,好像离他很近。 一个念头不合时宜的冒了出来:他突然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家。 东西放在购物车内,林此宵抬起眼正对上许惊岁投来的视线,对方的神情看起来像是在认真地想着什么,他不明所以地抬了抬眉,朝他走过去,笑着问:“在想什么?” 许惊岁看着他,忽然问:“我们会一起过冬天吗?” 林此宵没想到他要说这个,一时也怔了下,认真想了几秒,说:“会的。” “那你要给我堆个很大很漂亮的雪人。” “好。” 结完账回到家。许惊岁一开始打算帮林此宵打个下手,结果三分钟内鸡蛋液中夹杂鸡蛋壳、土豆从手中飞出去,碟子落地应声粉碎。 他不知所措地看着林此宵,满脸无辜,像是在说:不是我,是它们先动的手。 这些倒是小事,林此宵怕他弄伤自己,便把他打发了出去,许惊岁也不执拗于在这个领域力证自己,闻声火速溜了出去。 林此宵中途出来时,就看见许惊岁抱着一桶冰淇淋舒舒服服的窝在沙发里,他抬步走了过去,将冰淇淋从许惊岁手中没收,“你感冒还没好,最好不要吃冰淇淋。” 许惊岁噌的站了起来,有些委屈:“可是我很想吃。” “等你好了再吃好吗?”林此宵摸了摸他的脑袋,心软得一塌糊涂,可嘴上没留给他一丝一毫的商讨空间。 许惊岁不服,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开始耍无赖,眨巴眨巴眼睛,软着腔调说:“我真的很想吃,要不然这样吧,你亲我一下,我就少吃一勺。” 林此宵眸光沉沉地看着他,喉结微动,过了两秒,扣住许惊岁的脑袋吻了上去。 他没有选择一下又一下的亲吻,而是一个悠长的吻,在许惊岁的领地大肆进攻,攻城掠地,许惊岁被亲的有些无力,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像一朵攀附着才能生存的菟丝花。 过了几分钟,亲吻声停下。 “少吃些凉的,好吗?”林此宵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修长的拇指摩挲着他鼻尖的小痣,嘴上说着“好吗”可语气却令人无法拒绝。 许惊岁眼神还有些迷离,漂亮眼睛中水汽氤氲,脸颊到脖颈因为情动而染了一片粉红,唇瓣被亲吻的鲜红,是很动人的模样。 他闻言呆呆地点了点头。 林此宵笑了下,夸小孩子似的说:“真棒。”说完又轻轻亲了下许惊岁的唇,像是嘉奖,“等会就可以吃饭了。” 他说完离开,继续回厨房准备剩下的几个菜。 许惊岁目光追随着他,心中空缺很久的角落好像正在被一点点地填上。如果要选择一个人与他一同生活,他忽然有些希望这个人是林此宵。 他跟着走过去,脚步声很轻,林此宵正在专注地翻炒,丝毫没有注意到后面来人。 许惊岁给了他一个猝不及防的拥抱。他的下巴搁在林此宵的肩上,有些做贼心虚似的解释说:“我看电视剧里,人家情侣都是这么做的,你喜欢吗?” 他像个学人精一样,但实在可爱。 林此宵将火关上,微微偏过头,觉得像是一只粘人的小猫趴在自己的肩头,他没有犹豫,回了个肯定答案:“喜欢。” 许惊岁亲了下他的侧脸,又问:“这样呢,喜欢吗?” 喉结滚动了下,没看到的视野里,林此宵眼底已是一片波涛汹涌的海。他拉住许惊岁的手,使对方依旧保持着环抱的姿态,他转过身与许惊岁胸膛相贴,搂住他,眼眸半垂,嗓音磁性好听:“喜欢。” 你的拥抱,你的亲吻,你的一切,我都喜欢。 千言万语汇成了两道目光,很多难言的情愫像野蛮生长的野草,在他不知不觉间已经长满了他的心田。 万千勇气化作源泉,去赌这一刻能否变成永远。 许惊岁来不及思索,可思索后也还是会这么说——“林此宵,我们试试吧?” 第37章 林此宵一时愣住, 好似美梦成真,又更像是幻听。 在今天之前,他不断思考他与许惊岁的关系。不能用一句“普通”朋友来概括, 可是离恋人好像又差些什么, 处于一种不上不下的状态。 后来他想,是一层两人都心照不宣的一同不去戳破的玻璃纸。 林此宵怕戳破后,会让爱意惊扰许惊岁, 后者会想逃跑。许惊岁怕戳破后, 要面临那些他设想的问题, 而他还没有足够的勇气去接受。 两个人像在爱里不断试探、不断成长的孩子,从害怕摔倒到独立前行。 这段时间, 他不是没想过跟许惊岁表白, 恰恰相反,他压抑得简直快要疯掉了, 可是总觉得不是时机,他不断劝说自己“再等等”,等许惊岁真的放下心底的顾虑, 等许惊岁允许自己走进他的内心,等许惊岁想要一个郑重的开始...... 他知道许惊岁在担心什么, 如果没有真正的开始,就不会有告别跟结束,两人退一步也还可以做回朋友, 可真的做了恋人, 不免会争执、吵架, 被不断地消耗爱意,变成可怖的样子,又或者被最爱的人抛弃。 可明明是这么害怕触碰爱的人先走出了这一步。 胆小鬼在爱里变成了勇敢冲锋的骑士。林此宵又怎么能不动容, 他的心像被重重一击,回荡声萦绕耳边,对上许惊岁亮晶晶的眼睛,那些等待全被打乱,于是他对自己说:不等了。 “本来该是我来说的。”林此宵笑得有些无奈又宠溺,很认真地问:“许惊岁,我们在一起好吗?” 许惊岁怔了两秒,脑内像在放烟花,心里是一场盛大的狂欢,他开心地点点头,忽地一把抱住了林此宵,说:“好!” 第44章 —— 菜被端上了桌子,林此宵总共炒了五个菜,看着卖相都很不错,许惊岁尝了块肉,炖得又烂又香,肉块被浓稠的汤汁裹着,入口不腻不柴。 “好吃!”许惊岁笑眯眯说,边吃边搞些小动作,餐桌下的脚一开始还是试探地挨着林此宵的脚,见对方没有反应,边壮了胆子,不断向上攀升,脚尖摩挲着林此宵的小腿。 动作明明这么挑逗色。情,但许惊岁偏又一脸纯真无辜地看着他。 林此宵像是备受考验的柳下惠,但他做不到面对许惊岁还坐怀不乱,真要闹起来这顿饭怕是吃不上了,所以他微微移开了腿,面不改色地给许惊岁夹了块小排,冷静地提醒:“好好吃饭。” “哦...”许惊岁闷闷应下,一边吃着,又忍不住一边看着林此宵傻乐。 过了几秒,林此宵已然克制,却还是被他看得有些情不自禁,放下了筷子,抬眼看他,声音有些低哑,问:“笑什么?” “因为开心啊。”许惊岁笑着,他单手支着下巴,长睫眨了眨,眼睛满是笑意如夜晚繁星,漂亮动人,丝毫不加遮掩地说:“我有男朋友啦。” 林此宵一怔,被这三个字冲撞的心底一片酥麻,一贯冰冷的脸如冰雪初融,逢了春,他伸手将对方嘴边的米粒摘下,对上那双眼睛,唇角不禁勾起个愉悦的弧度,“嗯。” 我也很开心,因为男朋友是你。 一顿饭吃的并不安稳,许惊岁像是打开了好奇心的猫,时不时地丢出个问题——“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这个问题林此宵给不出确切的回答。 可能是面对讨债人时的仗义出手相助,可能是面对流言蜚语时坚定站在他这边,可能是看见许惊岁在黑暗中无助的模样,可能是两人一起看那场电影时,可能是忍不住关怀而去买药时,还有可能是从那个带着冲动的吻开始。 又或者更早,从三旬两人初见时的遥遥相望开始,又或者是后台的不欢而散开始。 你无法准确说出一颗种子发芽的具体时间,只知道那颗种子早已在心底扎根、萌芽、成长、开花。 聊了几句,许惊岁突然想到了什么,垂着眸,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米饭,低声问:“我们以后要是吵架或者分手怎么办呀?” 谁会在刚在一起的时候就设想这些? 林此宵知道他的担忧和顾虑,知道藏在他开朗明媚外表下的敏感脆弱,安抚道:“我们不会吵架,也不会分手。” “可是哪有情侣不吵架的?”许惊岁撇撇嘴,觉得林此宵把他当小孩似的哄着,他抬眼看着对方,“那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们有一天真的分手了,你会怎么做?” 林此宵闻言静默了下来,气氛突然变得很安静,许惊岁知道这种话题并不令人愉快,也明白自己想太多,过一日有一日的欢喜,何必为了将来的难测为难彼此,于是他故作轻松道:“别想了,我就随口一说。”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不在意,还夹了一筷子咕噜肉吃着,含混道:“这个好好吃。” “如果是你认定的选择,并且生活得幸福的话,我会祝福你。”林此宵突然说。 “那...如果我后悔了,又或者生活得不幸福呢?” “我会先低下头去找你。” 许惊岁怔了怔,过了好几秒,才笑着说:“好。” 吃完饭,林此宵将东西收拾好后打算回家,临走前不放心地叮嘱许惊岁:“如果热不好菜的话,就去买些吃,不要受伤,也不要不吃饭。” 许惊岁觉得他冷脸酷酷的,但是又唠叨的样子有些好笑,没忍住笑了笑,推着他走到门口,嘴上胡乱地应付:“请把我当一个智力正常的成年人看待好吗?” “那我先回去了,晚点会跟你视频。”林此宵说完要走,手却被拉住,他不明所以地转过身看着许惊岁。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许惊岁说。 自己有忘拿什么吗?林此宵蹙眉仔细思索,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左脸颊突然被亲了一下,许惊岁弯着眼睛看他,笑得像只狡黠的兔子,“这是道别吻。” “明天见。” 林此宵觉得脸颊有些发热,因这一句话而对明天生出了许多期待来,他弯了弯唇角,回道:“明天见。” * 翌日,许惊岁一早收到个陌生来电,他眯着眼睛扫了眼,没有思考就按下了接听。昨晚缠着林此宵聊到太晚,导致现在身体虽在床上,但灵魂早已出窍。 他伊始还奇怪是谁,直到那人声音传出来,他才恍然反应过来,顿时睁大了眼睛,“连炎老师?” “对,是我。听声音你刚醒?抱歉,我是不是打扰了你的美梦?”连炎声音带着笑。 “没有没有。”许惊岁忙道。 “那就好。”连炎笑了下,接着阐述自己的来意,“是这样的,我今天下午有个活动,刚好在白港,想问问看你中午有没有时间,想请你一起喝个咖啡,如果让你觉得为难的话,你可以拒绝我。” 许惊岁有些出乎意料,不过这么一说,他也想感谢一下之前连炎对他的帮助,于是应了下来,两人约定好时间地点后,挂了电话。 “极昼被淘汰我也感到很意外,最近网上的事我也有听说,你后面怎么打算?我跟周呈接触过几次,他这个人颇有点手段,怕是不好对付。”连炎靠坐在椅背上,戴着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黑色宽檐渔夫帽,正午窗边的阳光衬得他五官立体,深邃的眼睛看向对面的少年。 许惊岁愣了下,反问:“你知道是我?” “当然。”连炎笑了笑。 想来也是,连炎年少成名,对于这种舆论战恐怕早就了熟于心。 许惊岁喝了口咖啡,入口苦涩,他加了块方糖,轻轻地搅拌,轻声道:“我知道公平很难讨回,但我一定要让大家知道周呈的丑恶嘴脸,不能让他为所欲为,凌驾于他人之上,肆意践踏别人。” 连炎闻言静默了几秒,人一旦到了年纪就会失去对生活的激情,如一匹麻木的只知道蒙头往前走的骡子,他这些年的日子过得太安稳,像是一汪死寂的湖,水面丝毫不见波澜。他已经很少见到这么鲜活的人了。 微绿的眼眸看着许惊岁,忽地笑了下说:“你是个很勇敢的人。” 两个喝完咖啡出来时,外面下起了滂沱大雨。连炎要送许惊岁回去,他本不愿麻烦,却架不住对方的好意相邀,只好接受。 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小区门口。连炎先下了车,撑着伞来到另一边,在许惊岁下来前递过去伞。 许惊岁怔了下,但只把连炎当做很会照顾人的大哥哥,没有多想,客气地道了个谢。 “不用客气,我说过你可以把我当朋友,我们应该没有太大代沟吧。”连炎语气轻快地开了个玩笑,看向对面。 两人面对面站着,同在一个伞下,不过半步之遥。 许惊岁也笑了下,正要组织告别话语,却见对方突然朝他伸出了手,他不明就里,一时站在原地,只见连炎眸光专注地盯着他的脸,微微偏了点头,食指跟拇指的指腹触碰到他的脸颊。 白港总是多雨。林此宵撑着伞,手中拎着刚做好的蛋糕。 今天8月7号,是许惊岁的生日,他昨天特意问了许惊岁的口味,一早就赶去蛋糕店自己做,没成想刚出蛋糕店就下起了雨。 怕蛋糕淋湿,他一路小心抱着,结果蛋糕完好无事,他倒是淋了不少雨,显得有点狼狈,但想到等会要见到的人,心底又多了几分欣喜。 他像等爱的狐狸,好像被驯养了,便对见面这件事生出诸多期待。 可没想到会见到这一幕——雨幕中,他期待着想要见到的少年正背对着他而站,在少年的对面站着个稍高些的男人,从他的视角看去,两人正在亲吻。 林此宵的脚步定在原地,只觉被钉住了一般,丝毫动弹不得,明明打了伞,却好像淋着雨,浑身彻骨的凉意。 第38章 雨声淅淅沥沥, 滴落在伞面。连炎收回手,向许惊岁展示——是一根掉落的眼睫毛。 他抬起眼,猝不及防地撞进许惊岁的眼中, 后知后觉意识到有些许冒昧, 他很快地道歉:“不好意思,强迫症犯了。” “没关系,我应该谢谢你才是。”许惊岁倒是没怎么在意, 同连炎告别后, 快步冲进雨幕。 连炎本想把伞给他, 还没来得及开口,人就已经跑远了, 他望着失神, 过了几秒忽地笑了笑,低头看着静静躺在自己掌心的那根睫毛, 纤长微翘。 几分钟后,许惊岁跑到家门口,刚站定脚步, 一抬眼就瞧见了正候在门口的林此宵。 他心底一喜,忙快步走向前, 注意到对方手中提着的蛋糕,很是欣喜,又大又圆的眼睛忽闪地看着林此宵, “这是给我的吗?” 本就雨天, 光线不佳。那双漆黑的瞳仁衬得愈发浓重, 像是化不开的墨,又像是风雨欲来前压抑的黑天。 第45章 林此宵看见他的笑脸,收敛起眼底的情绪, 低沉地应了声“嗯。” 开门后,许惊岁先换好鞋走了进来,打开冰箱拿了瓶饮料,之前空荡荡的冰箱被上次采购填的满满当当的,他头没回地喊了林此宵一声,问:“你喝什么?” “都行。”林此宵将蛋糕放在吃饭桌上,抬步朝里面走去。许惊岁背对着他而站,就在几分钟之前,也是这个姿态,在同别的男人暧昧。 薄唇紧绷成一道直线,醋意将他的理智焚烧成灰烬,方才强行压下来的怒火又重新燃起,若是以往,他不能接受任何在感情中不忠诚的行为,可现在面对许惊岁,他怎么也狠不下来心。 许惊岁正在专注地挑着饮料,丝毫没注意到身后不断走近的人,过了几秒,他关上冰箱门。 “橙汁可以吗?”他拿着饮料转过身,打算去找林此宵,却突然被来人搂住腰,整个人被推靠在冰箱门上,后背被金属的冰冷激得一僵,手一松,饮料落地,骨碌骨碌地滚远了。 许惊岁一愣,抬起眼看着林此宵,见对方的表情很冷,像在生气,他有些不明白:“怎么了?” 林此宵没说话,眸光阴沉地盯着他的唇,伸出手指,指腹先是轻柔擦拭,像是要抹去什么痕迹,几下之后,却越发的烦躁,力度也稍重了些,唇被蹂。躏得越发鲜红。 如果之前只是猜测,那么现在可以完全肯定,他就是在生气。 许惊岁张口正要问到底怎么了,齿关刚开,就被林此宵的手指闯入,他的舌尖几乎触到林此宵的手指,他怔了怔,一时呆住,眼睛不受控地睁大。 从某种角度看去,像是他在咬着林此宵的手指,又像是他在舔着对方的指尖,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氛一下子变得旖旎。 这个样子不好说话,许惊岁只得用眼神询问。 “你是想跟我分手吗?”林此宵冷声质问,紧接着,许惊岁的下巴被抬起,被迫微昂着脖子看向对方,模样如脆弱无援的小兽,让人生出几分怜悯,林此宵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脸如冰山雪松,可眼中分明情动。 “?!”许惊岁满脸满眼都是诧异,怎么可能?他从没有这个想法,林此宵为什么这么觉得?他下意识地摇头,嘴唇摩擦着他的手指,急忙否认:“我没有。” 对视了片刻,林此宵抽回了手指,却依旧掐着他的下巴,眸光像淬了冰,冷声问:“那个男人是谁?” 男人?什么男人?自己压根没有什么暧昧对象啊?忽的,他想到了什么,“你是说连炎老师吗?” 林此宵听到这熟悉的人名,忽然想到之前见面时对方看许惊岁的眼神,不能说是喜欢,但绝对有好感,眸光顿时一紧。 许惊岁见状解释:“他刚巧来白港参加活动,就约我一起喝个咖啡,上次他帮了我编曲,所以我就没拒绝,喝完出来下雨了,他好心送我回来,就这样。” 就这样?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大明星大忙人,来参加活动,为什么要抽空请你喝咖啡还亲自送你回来?他哪来的你联系方式,又怎么知道你也在白港? 想到这些,像是往无名妒火里添了一把柴。 许惊岁见他唇角紧绷,忽然想到了什么,勾着唇角笑着问:“林此宵,你现在是在吃醋吗?” 这么一个隐忍高冷的人,原来也会拈酸吃醋,变成跳脚小狗。 林此宵收回了手,薄唇紧抿,什么也没说,可眼神已经完全暴露了。许惊岁笑了笑,伸手搂住了他脖子,给宠物顺毛似的,“你吃连炎醋做什么,我又不喜欢他,我只喜欢你。” 见对方脸上的冷色退了些,他又亲了亲林此宵的唇,有一下没一下的,讨好似的,“真的,我心里只有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被这样哄着,百炼钢也能化为绕指柔。林此宵半垂的眸子很轻地眨了下,才抬眼看着他,别扭的、不自然的、不悦地说:“我刚才看见你跟连炎在接吻。” 许惊岁一时愣住,表情又迷茫又迷惑,反问:“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事发生了,难怪今天的林此宵看起来不对劲,他还以为只是吃连炎的飞醋,没成想还有这一茬事。 林此宵的眉头也蹙了起来,“刚才在楼下,他给你撑伞的时候。” 撑伞的时候?许惊岁顿时了然,没忍住笑了下,原来是这么个乌龙,他笑的林此宵一脸莫名其妙,“你看错了,我眼睫毛掉在了脸上,他帮我捻下来而已。” “只是这样?”林此宵问。 “不然还能哪样?”许惊岁逗他:“昨天才跟你在一起,今天就跟别的男人当街接吻?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水性杨花、轻浮的人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林此宵皱了下眉。 许惊岁自然知道,要不然林此宵当时就会冲过去上演一出捉奸戏码,而不是在门口等着自己,说白了,他还是想等一个解释。 想到这,心中不禁微动,搂着林此宵的手紧了紧,他凑到林此宵的耳边,带着笑说:“我喜欢你,只喜欢你,很喜欢你,超级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 “真的吗?”林此宵的嗓音有些哑,感觉耳边一阵酥麻,不断蔓延到心脏。 “当然是真的。我只想跟你牵手、拥抱、接吻。”顿了下,许惊岁低声说:“还有睡觉。” 四肢百骸都好似泡在蜜罐里,林此宵说不出话来,如果时间能定格在这一刻就好了,他回抱住许惊岁,低声道:“我也是。” “那还生气吗?”许惊岁的头发蹭着他的侧脸跟耳朵,想了下,又补充道:“要是还生气的话,我就再亲亲你。” 林此宵喉结滚动了下,将要出口的话到了嘴边转了个弯,“生气。” 许惊岁撤开了些,双手捧着林此宵的脸,吻了上去,只是唇贴着唇,很浅尝辄止的一吻。 “这样还生气吗?”他眯了下眼睛,打量林此宵的表情,却被对方扣着脑袋,回了个激烈的吻,唇舌相抵纠缠,被对方牵引着来来回回,吻势难得一见的激烈,感觉自己要被拆吃入腹了一般。 被松开时,许惊岁已经两腿发软,双手攀着林此宵的脖子,对方低垂下头,在他的颈侧落了一吻,像是要打上什么专属记号似的。 身体被这一吻勾的起火,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林此宵抱着放到了桌上,旁边是林此宵为他亲手做的蛋糕。 他与蛋糕的不同之处在于,后者诞生于林此宵的手中,而自己快要死在他的手中。 许惊岁的后背没有支撑力,只能用双腿夹住林此宵的腰,手撑在桌面,身子后仰,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林此宵的脸,分明看着那么禁欲高冷,可手却没停。 许惊岁腹部的薄肌绷紧,舒爽地向后昂着脖子,露出的线条像只优雅的天鹅。 恰在这时,门铃声响起,许惊岁惊得抖了下,半阖的眼睛顿时睁开,眼中一半迷离一半清明,他想推开林此宵,却没有力气,反而自己的手一滑,好在被对方及时捞了回来,他趴在林此宵的肩头,低声喘着,“来人了...” 话音刚落,门铃声再度响起,伴随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小岁,你在家吗?” 竟然是祁洲! 许惊岁不由得有些慌,连喘息的声音都不自觉的小了起来,生怕泄了出去,正在他分神之际,身体陡然一阵快意,紧接着白皙细软的腰肢一颤,彻底失力倒在林此宵的怀里。 过了好几秒,他才稍稍缓过神来,忙穿好裤子,一把推开林此宵,从桌子上下来,结果脚刚一落地就打了个软,被林此宵扶了下才站稳。 “你去浴室躲一下,不对,还是去卧室好了。”他不由分说地推着林此宵就要往卧室走,脚步刚动,就被林此宵握住胳膊,对方声音带着轻微笑意,薄唇勾了个讥诮的弧度,“你知道你这样像什么吗?” 许惊岁不明白,抬眼看他,顺着话问:“像什么?” “像在跟我偷情。” 第39章 “我才没有。”许惊岁底气不足地反驳, 他说完移开了眼,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做贼心虚。 目光落到不远处的落地镜,镜中人面色潮红, 嘴唇微肿, 眼尾泛着红,双眼湿润,衣衫凌乱, 裤子的拉链都还没拉上, 一眼看去就知道没干好事。 反观林此宵, 衣冠楚楚地站在那,慢条斯理地用抽纸擦着手, 连衣服都没皱一下。 很好!许惊岁瞪了罪魁祸首一眼, 跟他示意去开门,自己去换套衣服。 过了两分钟, 门被打开,祁洲看见开门人时愣了下,旋即没心没肺地一笑, “此宵,你怎么来的这么早?” 林此宵眸光淡淡, 没解释,只应了声“嗯”,然后朝一旁走了半步。 颜韵走进去前, 不自觉地扫了他一眼, 心底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过了小会, 许惊岁的几个熟人朋友接二连三地到了,都是来给许惊岁庆生的。本来许向海要赶回来给他举办个生日宴,结果公司出了点事, 忙得焦头烂额。 第46章 许惊岁不想让他分心,便说自己更想跟朋友简单过过。他向来懂事,许向海知道,但没有孩子天生懂事,他自知亏欠许多,只好连连说了几句“对不起,爸爸下次一定补你一个生日”,然后给许惊岁发了个大红包,“那你要跟朋友吃好玩好,礼物我让小陈叔叔带给你...” 许向海唠唠叨叨地说了几句,那边似乎有什么人在催,他很快地说了句:“那爸爸先挂了,记得玩的开心啊。” “知道了。”许惊岁笑着应。 来的人有祝响、董黎、乐彦以及他的乐队成员,时嘉白也来了,一进屋就递来了生日礼物,腼腆地笑着祝许惊岁生日快乐,许惊岁也笑了笑,回了句“谢谢。” 两人心照不宣地避开了那段暗恋心事,选择当一对朋友。 几个人一同去吃了晚饭,是一家味道还不错的西餐厅,吃完时间还早,祝响提议一起去三旬喝酒。 祝响常来,跟三旬的老板都认识,给他留的位置极佳——舞台的正对面。酒水很快送上来,几个人边聊边喝。 许惊岁附身去拿酒,领口因此微敞,失去遮掩的吻痕在白皙脖颈上非常明显,祁洲瞧见了,好心问了句:“小岁,你脖子那怎么这么红?过敏了吗?” 三人之前常一起吃饭,他跟颜韵都知道许惊岁对虾过敏。灯光加上喝酒原因,他没有发现这与过敏的症状截然不同。 他话音一落,乐彦差点翻他个白眼,“你什么眼神?”他精明的眸光一扫,笑眯眯道:“我瞧着...怎么有点像是吻痕呢。” “吻痕?!”祁洲声音极大,眼睛一时都睁大了些,场上几个人闻言纷纷都朝许惊岁投来视线,像是看什么稀奇动物似的,目光有诧异的、有好奇的、有吃瓜的,还有个假正经的。 “你什么时候谈对象了?”身为他的最佳好友,祝响对这事竟然全然不知,还以为是许惊岁刻意瞒着他,心里有些不爽,伸手揽着他的肩膀,没好气道:“连我你都瞒,把不把我当兄弟?” 许惊岁忙道:“没。”他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尖,解释:“才谈没几天,这不是还没找到合适机会说嘛。” “真谈了?!”祝响满脸诧异,认识这么久,追许惊岁的人当真不少,可真没见过他跟谁谈,好奇心一下子膨胀起来,他也忍不住八卦,“性格怎么样?长什么样?好看吗?可爱吗?有照片吗?怎么认识的啊?” 他的问题太多,许惊岁挑选了其中一个作答,他的目光很轻地落在坐在对面的林此宵的脸上,又倏地收回,不自然地舔了下唇瓣,说:“挺可爱的。” 此话一出,顿时如滴水落油锅,轰地炸开来了。 几人见他谈起那位时藏不住的喜欢,便越发好奇这位“可爱”的神秘人士,拉着许惊岁一个劲地聊着,从怎么在一起的、谁先追的谁,到现在交往到哪一步了、对方是做什么的,什么时候领出来给大家见一见? 许惊岁被问的招架不住,匆匆寻了个借口溜开。他来到卫生间的洗手池前,见着镜中的自己两脸泛红,他捧了两掬水洗了洗脸,试图让体内的燥热降下来,结果一抬头,猛地与镜中的林此宵对视上。 对方看着像在慢条斯理地洗手,但是同样在透过镜子看许惊岁,两人肩膀挨着肩膀站着,用着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问:“可爱?” 许惊岁听懂了他的暗号,理直气壮地反问:“不可爱吗?” 第一次有人用可爱来形容林此宵,这个词像是天生不存在于他身上,搭配起来很是违和,让别人听去只会觉得不可思议,可许惊岁却很坚定。 林此宵觉得有些有趣,并且因这么形容他的人是许惊岁而生出几分喜悦,薄唇的唇角翘起,他看着镜子里的许惊岁,认真的表情像是在阐述一个事实,他低声道:“没你可爱。” 他的嗓音带着笑,听起来有些苏。 许惊岁后知后觉地揉了揉耳朵,看着林此宵的背影,忽然觉得他虽然话不多,但说的每一句好像都能四两拨千斤,与他比起来,自己倒显得有些笨嘴拙舌。 两个人前后脚从卫生间走出来,不过林此宵还没走到卡座,就被人中途拦了下来。 来人是个挺漂亮的女孩,看样子像是在要联系方式,因为许惊岁隐隐约约听到微信什么的字眼,他正要装作不经意走过去顺便听听林此宵怎么回答的时候,突然被从后面突然冒出的祝响揽着肩膀拽走了。 “你看啥呢?”祝响见他魂不守舍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幽幽道:“啧,你们队的桃花运挺旺的啊。” 许惊岁在心里暗暗不爽,也没搭祝响的腔。两人回到座位坐下,没一会,林此宵也回了座位。 回来时,几人正围坐在一起打着牌,大多都看见了方才的一幕,开始了新一轮的八卦。 “那个美女找你干嘛的呀?要联系方式的吗?” 林此宵“嗯”了声。 “卧槽,小岁,哪有你这么打的,上来就是炸。弹,给不给别人留活路了。”祁洲突然喊了声。 许惊岁抿着唇没说话。 那人还在八卦:“哎,那你给了没?” “没。” 许惊岁手上出了个3,祁洲狂喜,“哎,这就对了,感谢放水,单走个4。” “总是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可不行,你看小岁都脱单了,人还是得主动点才会有故事。”董黎说。 董黎是个热心肠,立马热络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我有几个朋友也单身,御姐还是甜妹?不过我觉得像你这种高冷的男生,大多都喜欢甜妹吧?” 有人接了话,聊起了情史,“我之前交过一个甜妹,大眼睛,甜甜地喊我“哥哥”,妈呀,当时心都要化了。”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林此宵都找不到打断的时机。几句下来,当机立断决定给林此宵介绍个。 “还玩吗?”祁洲问。 许惊岁放下牌,靠在沙发上,心不在焉道:“不玩了,没意思。” 他从糖果盘里随便拿了颗糖,看也没看就直接撕开丢到嘴里,是一棵柠檬糖,酸的他顿时眯起了眼睛,一张脸皱起,心道:怎么这么酸! 这边毫不知情的董黎还在做林此宵的思想工作。 林此宵依旧没什么表情地拒绝:“不了。”余光瞥见了许惊岁的表情,默不作声地单手扣开瓶饮料递到他面前。 许惊岁接住喝了口,口腔的强烈的酸涩被冲淡。 几个人没喝太多,不到九点就散了。结束时外面还是毛毛细雨,等到家门口时已是倾盆大雨。 这一片都是独栋别墅,安保性强,出租车只送到小区大门,到家门口还有一小段距离。林此宵担心许惊岁淋雨会感冒,脱下了外套,撑在他的头顶。 许惊岁愣了一下,而后将林此宵一起拉了进来。 两个人披着外套,一同向前跑着,冲进昏暗的雨幕与未知的前路,身影被橘黄色路灯拉得老长。 房门打开,脚步站定,心跳还在快速跳动。 许惊岁觉得自己也没喝多少,却有些熏熏然,脑内突然想到那人说的话,也不知道哪来的胜负欲作祟,他看着林此宵走进屋的背影,突然快步走过去,一把抱住了他。 林此宵愣了下,感觉到许惊岁的脸贴在他的背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到从身后传来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仔细听还有一丝不自然,低声道:“哥哥...” 那人说的时候,林此宵并没有太大感觉,毕竟他没有爱听别人喊“哥哥”的怪癖,可现如今,他发现那人说的好像没错,心里确实软得一塌糊涂。 他拉住许惊岁的手,转过身,对方的脸颊泛着羞赧的红,很是动人,他喉头紧了紧,嗓音有些哑,还有些难以言说的兴奋,一贯平直的唇角压不住地翘起,请求道:“能不能再喊一次?” “你喜欢?”许惊岁抬眼看他。 “喜欢。”林此宵想了下,补充道:“喜欢听你喊。” 许惊岁趴在他的肩头,含混地胡乱喊了几声,然后被林此宵扣着脑袋,回了个温柔的吻,他情不自禁地搂住对方的脖子,听到林此宵带着轻微的笑意,问:“怎么这么酸?是吃醋了吗?” “才没有...是柠檬糖。”许惊岁呼吸被打乱,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 “原来是柠檬糖呀。”林此宵语气像是恍然大悟,又像是刻意捉弄。 一说到这个,许惊岁就有些不开心了,撤开了点,眼睛盯着林此宵,问:“你会加黎哥给你推的微信吗?” “我为什么要加?”林此宵表情迷茫,像是听了什么很奇怪的事。 许惊岁又问:“那你会给别人微信吗?” “分情况。” 许惊岁急了,“如果是看上你的,对你有好感的,想要追你的呢?” “不给。” “多漂亮多优秀都不给?” “都不给。” “真的?为什么?” 第47章 “真的。”林此宵与他对视,很认真地说:“因为我男朋友不同意,并且我男朋友爱吃醋。” 这个回答极大程度取悦了许惊岁,他确实很好哄,只要不触及底线。 许惊岁嗔他:“你才爱吃醋。” “嗯,我爱吃醋。”林此宵没反驳,笑了笑,手指落在他的后颈,捏起一小块软肉在指腹揉搓,侧头亲了下他的耳垂,温热唇瓣触上的那瞬,许惊岁触电一般抖了下,像受了惊吓的小兔子。 他很早之前就发现许惊岁的耳垂很敏感,平时光是朝着吹口热气都会引得一阵颤栗。 许惊岁感觉到自己的耳垂被咬住、吮吸,鼻尖发出细碎的哼唧,“家里的蛋糕还没有吃。” 林此宵听出了他话里的挽留,转身去冰箱里取出了蛋糕,放在桌子上。他陪着许惊岁一起过了个只有两个人的生日,给他唱了生日歌,陪他许愿。 许惊岁本来设想了很多愿望,例如爸爸身体健康,乐队越做越好,可以有更多更大的舞台,最好可以跟他们三一起唱到唱不动的时候,还有每一年的生日都想跟林此宵一起过。 可当他闭上眼睛许愿的那刻,脑内突然一片空白,只觉得自己幸福得不真切,在林此宵唱完最后一句,即将可以睁眼的时候,他才恍然清醒,许了个又大又贪心的愿望:希望所有的愿望都可以实现。 后来,许惊岁常常想,会不会是自己太贪心了,才会什么都没有抓住。 就在蜡烛吹灭的一瞬,外面不知是哪正在放烟花,轰地炸开,一场极其绚烂的火树银花。声音有些嘈杂,但他还是听清了林此宵带着笑意的声音,还有在灯光下极为明亮的眼睛,祝他生日快乐。 这是他二十年来过的最开心的一个生日。 林此宵用手指沾了点奶油,蹭到许惊岁的鼻尖,覆盖住了那颗小痣,垂眸笑着看他。 许惊岁切了一块,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吃着,蛋糕是水果夹心,中间铺垫了许多许惊岁喜欢吃的水果,最上面点缀着樱桃,奶油甜而不腻,味道很好。想到出自林此宵之手,他便抬头夸了夸:“好好吃。” “是吗?”林此宵不怎么爱吃甜食,闻言附身亲了下许惊岁的唇,然后给出个“是挺好吃的”的中肯评价。 许惊岁看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勾了勾唇角,表情有些诱人,说:“林此宵,你知道蛋糕还可以有别的吃法吗?” 第40章 林此宵看去, 就见许惊岁抬眼看着他,从下往上看,眼睛抬起的弧度很圆, 纤长的睫毛在眼睑处像一条黑色眼线, 显得几分纯真几分动人。 在几分钟后,许惊岁就开始对自己的这个提议感到后悔。 他像一块可口的面包块,被涂上可口的奶油, 然后被啃咬得不像话, 最后被林此宵抱着去浴室清理、洗净, 然后又一番折腾,两个人洗完出来已经过了十二点。 又是新的一天了。 许惊岁乖乖坐在沙发, 任由林此宵帮他吹头。他被弄得精神了, 一时睡不着,又拉着林此宵陪他一起窝在沙发里打游戏, 最后迷迷糊糊睡着已经记不得是几点,只记得是林此宵把他抱回的卧室。 第二天醒来已经临近中午,他试探地摸了摸旁边, 手落了空。 他以为林此宵已经走了,抬手揉了揉眼睛, 才发现一丝不对劲,在他左手的中指上赫然有一枚男戒,款式简单精致, 他一下子困意全无, 摘下来看了眼, 才发现内圈印着几个英文字母,是x&l,他与林此宵。 许惊岁爱不释手地看了几眼, 想来大概是昨晚林此宵趁自己睡着后偷偷带上的,脑补了下那个画面,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打开手机看了下,备注为:[puppy]的聊天框也没有新消息,心想:怎么走了也没跟自己说一声? 他刚想发消息询问,忽然听到从外面传来的响动。他噌的从床上起来,拖鞋也没穿,光着脚跑了出去,一抬眼就看见正在厨房忙活的林此宵。 对方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围着上次一起在超市买的围裙——许惊岁缠着他硬要买的,印着个粉色兔子。看起来跟林此宵的外形格外的不搭,他手里还拿着铲子,看着非常的宜室宜家。 许惊岁朝他跑过去,扬了扬手指,一脸高兴:“这个戒指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吗?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啊?” 素戒带在他手上显得手指纤细白皙,骨节分明,很衬他,很好看。 林此宵挑选了很久,才看中这一款男士对戒。 给许惊岁挑选礼物无疑是件很难的事情,他好像什么都不缺,太贵的自己无力负担,低价的又拿不出手,挑来挑去,才选中了这一个戒指,虽然价格对林此宵而言已然不菲,但不敌许惊岁随手给出的那块表。 虽然他已经极力说服自己不去在意这些,可真的面对许惊岁的时候,又常常因为不能给他最好的而觉得亏欠。 他好像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所以他没有提前说。 好在,许惊岁此时此刻看起来似乎是喜欢的。 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林此宵眸光扫过他,忽地一紧,将火关上,铲子放下,皱了下眉头问:“怎么不穿拖鞋?” 许惊岁眸光躲闪,连忙转移话题:“哎呀,你这做的什么?好香啊。” 话音刚落,就被对方一把扛起,许惊岁卡在他肩上,头一次发现林此宵肩这么宽,跟双开门冰箱似的,但是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样多少有点丢人,哪怕这儿只有两个人。 “你放我下来。”他扑棱地像个没有还手能力的小鸡崽。 “别乱动。”林此宵说完,打了下他的屁股。 力度很轻,说是打,更像是轻轻拍了下。 “?!”许惊岁眼睛都睁大了,从小到大从他记事起还没有人打过他屁股,老许都没有!真是奇耻大辱!他顿时更不安分,脸都憋红了,“你打我?你竟然打我?我要跟你分手!” 林此宵步子很快,没两三分钟就将他放回了床上,弯腰拿起床边的鞋给他套上,也没理他,像没听到似的,自顾自地转身回了厨房,继续炒菜。 许惊岁洗漱完,菜已经全部被端到了桌子上,林此宵的手艺确实很好,光是卖相都极佳,比老许之前找来的阿姨做的饭菜还要好吃,他坐下来,拿着筷子就要去夹菜。 动作却被林此宵打断,对方按着他的筷子,淡淡道:“要跟我分手?” 许惊岁本就是急时胡乱说的,压根没过脑,被林此宵一提又有些不好意思,便打算装死,这块夹不到就换下一块,然后又被按住,几次之后,他放下筷子,抱着林此宵的胳膊服软道:“不分了不分了!我瞎说的。” 见对方还沉着脸,许惊岁算是明白了一句话:人都是要为自己的话负责的。他从座位起来,面对面坐到林此宵的腿上,捧着他的脸,亲了亲他的鼻尖、左脸、薄唇、下巴、喉结,讨好:“别生气了呗,我错了。” “错哪了?”林此宵面色稍缓了些。 许惊岁:“......”他是没想到有一天这种话也会落到自己身上。 “错在跟你说了分手?”许惊岁打量着他的脸色。 林此宵抬眼看他,过了两秒,叹了口气,认真说:“说分手这件事不是错,如果有一天,这段感情令你感到疲惫,你下定决心想分手,我会尊重你的选择,但在此之前,不要把分手当玩笑话挂在嘴边。” 他有私心,他怕说的多的万一成真了。 “我知道错了...”许惊岁有些不服气,“那是因为你先打我屁股的嘛!老许都没有打过我屁股。” “你不喜欢我打你屁股是吗?可是昨晚在床上也打了,你没有反对。” 许惊岁脸一阵白一阵红,“那不一样!” “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许惊岁看见林此宵脸上没什么表情地说:“下次去床上打。” 许惊岁:??? * 吃完饭,许惊岁接了祝响的电话,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人意料——连炎发声了。 他亲自下场点赞了周呈涉嫌做假票的博文,并且发了条微博:“如果比赛没有公平做前提,那么胜负将毫无意义。” 连炎的粉丝基数大且大多活人粉,战斗力极强,如果这个节目被搞下架,连炎的镜头也就没了,这可是连炎出道到现在参加的第一个音综!舆论矛头顿时直指周呈。 周呈背靠亚加娱乐,一开始还有几分底气,却没想到他有关亚加娱乐的言论刚被放出来,那边就立刻发了声明,说周呈所言全是造谣,将依法律程序对他进行追责。 周呈失去靠山,秒变弃棋。 “乐队之约”也怕事态闹大,立刻发了声明——已经辞去周呈副导演一职。周呈也没想到自己踢了块铁板,气得整个人都要炸了。 更严重的是,这两年海外违禁药物走私严查,警方刚好抓捕到个线人,顺藤摸瓜查到了周呈,不查不知道,一查真是吓一跳,他的住所囤积着大量走私药物,光是判刑都够他蹲个十几年的。 第48章 “乐队之约”主导演当机立断,决定蹭此热度开通了复活通道,由网友进行投票,之前被淘汰的乐队的前三名将获得复活资格,直接参与最后一场比赛的竞演。通道刚开,极昼就冲到了第一名,重回赛场指日可待。 事情好像一下子开始变好了,许惊岁想。 第41章 为了保持与其他乐队一致创作周期, 下周一才会颁布下次竞演主题,所以投票要等三天才能出结果。 下午许惊岁打算去趟医院,自打那天与尹岚不欢而散后, 她间断地也给他发了几条消息, 表示歉意,最新的一条是:“我今晚就要回纽约了,我知道你可能不想见我, 我做了很多错事, 并不奢求你的原谅, 我知道这么说可能会很无耻,但我还是想要求你帮帮oliver, 哪怕只有一线生机, 我也不想放弃,希望你可以理解一个母亲的心。” 到达医院的时候, 尹岚已经在门口等着,她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干练,只是当风将她的发丝吹乱时, 脸上的疲惫清晰可见。 临下车前,许惊岁静静地看了她几秒, 还是有些不太清楚该怎么面对她,他正迟疑时,手却被林此宵握住, 好像在给他加油打气。 许惊岁怔了怔, 回了个笑。 可林此宵知道他多少有点强颜欢笑, “不想去的话可以不去的。”他揉了揉许惊岁的头发,眼底有些心疼。 “没事的。”许惊岁呼了口气,推开车门走下。 尹岚在看见许惊岁时也明显的愣了下, 又很快恢复如常,她将发丝挽到耳后,清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说:“来啦。” 许惊岁“嗯”了声。 按照流程,办理好挂号缴费之后,许惊岁去做了血常规。 尹岚跟林此宵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等着。 “可以跟您聊一下吗?”林此宵率先打破了寂静。 尹岚有些迷茫,但还是点了点头,客气道:“你说。” “小岁上次跟您见面之后,淋雨发了场高烧。”林此宵说完看了眼尹岚,顿了下,接着道:“他还过敏了,可能您忘了,他对虾有着强烈的过敏反应,吃多了会休克昏倒,严重会有生命危险。” 尹岚闻言的那一刻只觉得浑身一寒,想到许惊岁吃下了自己给他剥的虾,还有许惊岁那时的婉拒,她还以为只是不愿同她亲近,原来是...... 她一时愣住,眼睛不受控地睁大,心里像是有针扎过,错愕、茫然,还有强烈的悔意。 她嘴唇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音,过了好几秒,她才缓过神来,脸上的笑愈发勉强,“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林此宵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淡淡道:“没关系。我只是不想看到他再因为你伤心。” 尹岚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转脸看着一旁的少年,迟疑地问:“你跟小岁......” “我很喜欢他。”少年丝毫没有遮掩,坦坦荡荡地说出。 尹岚又是一愣,她倒不是不能接受同性恋,只是有些突然,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回答,恰在这时,许惊岁走了回来。 配型化验短则三到四个工作日,长则一周。许惊岁与oliver是同母异父,配型成功的可能性并不高,但他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全交给天意。 许惊岁没有去送别尹岚,不过从医院离开时,尹岚抱了下他,带着母亲的温度,满含愧意地跟他道歉,说:“我希望你永远健康、幸福、快乐。” “说来很奇怪,我好像也不爱她,也不恨她,只觉得心里很平静。”许惊岁坐在车上,跟林此宵说。 等待红灯的间隙,两人牵了会手。 “不过,那会你跟她在聊什么啊?”许惊岁很是好奇,林此宵看着完全不像是会主动搭话的一类人。 “聊你。”林此宵看着他,眼里带着笑意。 “聊我?”许惊岁更是好奇,眨了眨眼睛,向林此宵的方向偏了偏,“聊我什么?” “聊你小时候。”林此宵一脸正经地信口胡诌,“你小时候很爱哭,很难哄,而且很粘人。” “胡说,我爸说我小时候可乖了。”他说完,看见林此宵笑了下,有些不服气地问:“笑什么?” “没什么。”林此宵顿了下,说:“忽然很想看看你小时候。” 想看看你小时候,也想陪着你一起长大。 车子停在巷子口。 许惊岁还记得第一次来这时,两人一起牵手狂奔恍如昨日,却已经过去了很久。 这一片的房子都有些年头,原先是附中教师楼,后来附中新迁,这块就空了下来,林此宵的外婆跟外公都是附中的退休教师,自打他记事起,就一直住在这。 路过好又多超市时,林此宵停了下,走进去买了个螺丝刀,家里的电表有些年久,很容易跳闸,中午收到外婆的语音,又停电了。 老板娘是个很和气的中年女人,笑眯眯的同他打招呼:“小林来啦?” 林此宵结完账,浅浅地笑了下,礼貌道:“嗯。” 他买完东西离开,老板娘盯着他的身影,表情有些古怪,老板走出来见了,好奇问:“你这是什么表情?” 老板娘像看见太阳打西边出来似的,神秘道:“小林刚才冲我笑了哎!” “这孩子不是一向很有礼貌吗?”老板觉得自家老婆有点莫名其妙。 “你不懂,不是那种很冷冰冰客套礼貌的笑,是鲜活的生动的打心底里的,哎呀,算了,跟你说了也白说。” “不过啊,这孩子是个可怜的,听说他单亲家庭,从小妈妈就去世了,被外婆拉扯大,外婆的身体也不太好,还有个赌鬼舅舅。” 男人瞥了眼,附和道:“唉,不过这孩子倒是个懂事争气的,考上了好大学,而且一直在兼职赚钱。” ... 老旧小区没有电梯,好在住在三层,也不算高。 林此宵走在楼梯上,经过拐角隐约瞥见自家门口似乎站着个人,待看清那人面容时,他的眉宇瞬间皱起,脸色极冷,唇角紧绷。 站在走廊上的男人拎着酒瓶,走路晃晃荡荡的,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步步朝林此宵逼近,手指着林此宵骂骂咧咧道:“你那什么表情,看见你舅跟见鬼似的。” 林此宵目光很冷,像在看什么垃圾,音色很低:“你来做什么?” “瞧你这话说的,我是你舅,是你妈的哥,是你外婆的儿子,我来看看怎么了?”男人说话颇有几分无赖,笑嘻嘻地道:“几个月没见你怎么都长得这么高了,这眉眼像你妈多些。” 林此宵冷冷地拨开他伸来的手,厌恶地从齿间吐出个字:“滚。” “你个小兔崽子,有能耐了是吧?跟老子这么说话!”男人怒骂了几句,看向林此宵,顶了顶腮帮,扯着嘴角道:“喻擎宇是不是回来找你了?” 见林此宵沉默,他顿时贪婪地笑着:“我就知道你那个爹不会对你不管不顾,舅最近手头也有点紧,再拿点钱给舅舅花呗。” “没钱。”林此宵冷着脸说。 “没钱?你糊弄谁呢?”男人耍无赖地朝门口一横,“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次虎哥来找你,有个人替你拿了条十来万的表抵债,刚才我也瞧见了,你从一辆好车上下来的!不是你爹还能是谁?” 他眸光一转,幽幽道:“难不成你还傍上了什么有钱人?” 第42章 话音一落, 林此宵的目光如刀般像他射来,男人有些胆怯地咽了咽口水,脖子不自觉地缩了缩, 卖惨道:“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我没想到那伙人是搞高利贷的,我本来只是想借十万去做生意,可我没想到利息那么高, 才三天就翻了整整三倍!我现在身上一毛钱都找不出来了, 他们说我再不还钱要砍我手指头的!你得帮帮舅舅。” 林此宵面无表情地看着男人, 冷道:“你上次来拿钱的时候我就已经说了,你再碰赌博, 在那些人砍掉你手之前, 我会先砍掉你的手。” 少年虽还稚嫩,但眼神阴鸷, 看得男人背脊发寒,男人梗着脖子壮着胆,拿着酒瓶指着林此宵, 破口大骂道:“你他妈的当老子吓大的?你吓唬谁呢,我可是你舅舅, 你敢?” “你试试我敢不敢。”林此宵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瓶,猛地朝着他的方向砸了过去,酒瓶砸在墙面发出很响的碎裂声, 男人害怕地抱住头, 两股战战。 过了好几秒, 他心有余悸地看着一地的碎瓶渣,猛地喘了两口气,猩红的眼睛看着林此宵, 心里没来由的有些怵,骂了句:“妈的,疯子!” 等男人消失在楼道后,林此宵才开门进去拿扫把默默地扫掉瓶渣。向宛听见响动走了出来,皱着眉头问:“你舅舅来了?” 林此宵顿了下,很快回:“没有。” “他又是来要钱的吗?”向宛表情有些难言,喃喃道:“真是造孽啊,我怎么生了这么个孩子!” 林恺早年并不是这样的,后来听信朋友的话,一起合伙创业,结果赔了个底朝天,为了快速赚回钱,他走上了借高利贷跟赌博这条不归路。 第49章 林此宵没说话,心内挤压许久的那股无力感又涌上心头,他不知道是在安慰外婆还是在安慰自己,很轻地说:“没事的。” 向宛疲惫地坐在沙发上,过了好半晌才说,“喻擎宇今天来了。” 林此宵猛地抬起头,像一头警觉的小狼,皱着眉头道:“他来做什么?” “他想将你认回喻家。” 林此宵几乎没有思考地拒绝:“我不去。” 当年喻擎宇跟林馨在大学时走到了一起,喻家家大业大,一直瞧不上林馨小门小户出身,但林馨还是不顾家人反对跟喻擎宇好了几年,再后来林馨怀有身孕,寻思着两人将证领了,孩子总不能不上户口,直到这时才知道喻擎宇早跟他人订了婚,商业联姻,两家其中的利益关系难分。 林馨的身体为极难受孕的体质,如果流产的话,后半辈子都很难生育。不知是倔是爱还是傻,她还是留下了这个孩子,但也因此难产大出血,险些要了条命,后来落下了病根,身子一直不好。 在林此宵小的时候,外婆常念叨:“喻擎宇是个孽,他儿子也是个孽!” 林馨是病逝的,临了还在骂着喻擎宇。 向宛知道他心里对喻擎宇有气,她也难以原谅喻擎宇,可日子总得过下去,她已经垂垂老矣,可林此宵还年轻,喻家能给林此宵的远比她能够做到的多得多,这些年林此宵吃了多少苦,没人比她更清楚。她老了,自知陪不了林此宵多少年。 不求他一步青云,但求日后路平坦顺畅。 向宛长长地舒了口气,声音带着疲惫,笑着劝说:“孩子,去吧,去看看。” 林此宵默不作声,沉思了很久,没有回应。 * 约定的地点是喻家。 在林此宵小点的时候,林馨还在的时候,他曾跟随喻擎宇回过一次喻家,是一个慈善晚宴。那时候喻擎宇给他准备了一身漂亮衣服,虽然不合身但很漂亮,穿上像个小王子。 可没过一会,就被另一个小男孩指着说:“这是我的衣服!谁允许你穿我的衣服了?” 年幼的林此宵第一次体会到局促,也是那时,他才知道喻擎宇原来有个小自己两岁的儿子,并且喻擎宇的儿子指着自己口口声声一句一个“你妈是狐狸精”“你是野种”“我家不欢迎你。” 林此宵在喻家等了快半个小时,喻擎宇才到。 男人虽然已近中年,但身形挺拔,保养极佳的脸上不见沧桑之色,可窥见年轻时的俊朗模样。 他穿着考究,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没什么表情,带着上位者的冷漠,很轻地扫了眼林此宵,边挽着袖边,边在沙发上坐下,口气不见熟稔,平淡道:“来了。” 其实两个人长得很像,都给人一种冷感。不过林此宵的冷是不融入别人世界的距离感,而喻擎宇的冷是漠视自己世界所有人的高贵傲慢。 “嗯。” “是什么原因让你愿意来见我了?”喻擎宇眯了下眼睛,那双眼中常是精明与算计,以及运筹帷幄。 “让林恺不要再出现在我跟我外婆面前。” 喻擎宇笑了声,“我可以让林恺在牢里蹲到死,也可以给你很多钱,让你有能力把你外婆送到最好的疗养院去安享晚年,但关键是你怎么表现。” 林此宵抬眼看他,目光询问。 “进了喻家,就必须守我的规矩,首先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收一收,喻家不需要一个卖唱的,还有那些无用的社交,也都该断一断了。”喻擎宇语气轻飘飘的,眼神冰冷且不屑。 “你调查我?”林此宵冷声质问。 喻擎宇像是嘲讽不自量力的蚍蜉一般,嗤笑了下,“收起你的这副表情,未免也太大惊小怪。作为父亲,关心儿子有什么不对吗?” 林此宵心想,自己早该想到的,这人倒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道貌岸然。 “父亲?”他看着喻擎宇的脸,笔直的唇角紧绷着,讥讽道:“你配吗?” 喻擎宇不答反笑,说:“没关系,你有足够的时间去适应。你还太过年轻,等以后回头看,你才会知道如今的你有多么愚蠢,你所坚持的事情是多么无意义。” 他垂眸看了眼手表,冷冷道:“我没有时间陪你做梦。等你考虑好再来找我,不过我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 * 许惊岁今天一早就被祝响的电话摇醒,突然一时兴起硬要拉着他去打高尔夫。 车子穿行在车流中,许惊岁难敌困意,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小少爷,你昨晚这是欢度春宵到几点啊,这么透支可不行,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几种大补的药?”祝响笑着打趣,脸上没个正色。 “去你的。”许惊岁笑着骂了句。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发现一早给林此宵发的消息还没回复,正犹豫要不要打个电话时,祝响暼了眼,“哟哟哟”了几声,“你这也太粘人了吧?恋爱脑!作为过来人,我和你说,恋爱中还是得保持点距离感空间感,天天腻在一起也不好。” 许惊岁一想倒也有几分道理。 目地的是城南的一家高尔夫球场,两人到的时候见到了不少个熟面孔,几人简单地打了个招呼,一同玩了几局。 许惊岁除了床上那点运动量之外,这段时间极少运动,玩了半个小时就开始累得不行,说什么也不愿再继续。 祝响嘴上调侃地说了句:“真是个金贵小少爷”,但还是放下了杆子跟他一同去一旁的休息区歇着。 “我听我爸说,喻家要认领回来那个流散在外多年的私生子了。”祝响喝了口水,悠悠道。 许惊岁没反应过来,他对这些公子少爷圈的事鲜少过问,“喻家?哪个喻家?” “还能有哪个喻家?喻绍家呗。”祝响说。 许惊岁看向他,问:“私生子?” 第43章 私生子这事倒也不足为奇, 只不过发生在喻家倒是有几分令人吃惊。 “你不知道?”祝响见他一脸迷茫,解释道:“具体的细节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喻绍被查出来不是喻擎宇的亲生儿子, 喻擎宇那人你也知道的, 眼里容不得沙子,当即就离婚了。至于这位私生子,据说是喻擎宇的初恋生的, 自己默默养了十几年。哎, 我倒挺好奇长什么样的。” 许惊岁垂眸若有所思, 说起喻绍,他突然想起个往事。事情发生在很多年之前了, 那时候的许惊岁才十岁, 跟随许向海一同去参加一场慈善晚会,他那时小, 玩心大,难免待不住,于是趁许向海不注意就偷溜了出去。 喻家有个很大的后花园跟曲径长廊, 他走到花园在那荡秋千玩,没过一会, 突然从对面传来说话声,他好奇地凑过去看。 视线内有两个男孩,一个又高又瘦, 一个又矮又壮, 后者许惊岁认识, 正是喻绍,虽是七岁稚童,但语气极为嚣张, 只见他搡了对面男生一把,十足小大人的模样道:“江姨说了,你妈是狐狸精,你就是狐狸精生下来的孩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家不欢迎你!你快滚出去!” 又高又瘦的男孩垂着头,看着很孤单可怜,身上的衣服虽崭新但看着并不合身。男孩被喻绍一把推到地上,口袋里掉出来了几块糖,看包装很是精美,想来价值不菲,他转过头默不作声地将糖一块块拾起来,就在许惊岁以为他要装进口袋的时候,他却递向了喻绍,笑着问:“你吃不吃糖?很好吃的。” 喻绍态度蛮横,一把全抢了过来,也没看就剥开囫囵塞到嘴里,没好气地说:“这是我家的东西,谁允许你拿的!”他将吃完的糖纸团了起来砸向男孩,而后嚣张而去。 喻绍离开后,男孩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层。 许惊岁见他脸生,先前似乎没见过,有些好奇地走了过去,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没说话,瞳孔很黑,没有表情的小脸很冷,他嘴角绷着,看起来有些吓唬人,许惊岁朝他友好地笑了下,谁料男孩转身就走。 自己笑的也没那么吓人吧?小许惊岁心里挺不服气,他拉住要走的男孩,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给他,“给你,这个才好吃。” 男孩低头看去,是一根橙子味的棒棒糖。 他愣了愣,明白过来方才的一切都被对面这人目睹了,心里的那点卑劣好像一下子被公之于众。 见他不拿,许惊岁将棒棒糖塞到他手里,安慰他抢糖之痛,认真地说:“那种糖看着贵,其实可难吃了。” 过了几秒,男孩才接下,很冷的音色道了声:“谢谢。” “你怎么跑这来了?让我找了半天。”许向海急急忙忙地找来,看了眼对面的小男孩,有些眼生,没多注意,拎着许惊岁的领子将他提溜回了大厅。 没成想大厅一角竟乱成一团,喻绍走路晕晕乎乎的,像是喝多了似的,紧接着两只脚相拌,平地摔了个狗吃屎,摔得疼了,咧着嘴嚎啕大哭着,一旁的佣人急急忙忙地喊来了家庭医生。 第50章 “怎么了这是?”喻家的主管江姨关切地问。 医生查看了一番,给出结论。江姨闻言疑惑地咕哝了句:“酒心巧克力?奇怪,小少爷平时不爱吃那些的呀。” 酒心巧克力?许惊岁突然想到了那块糖跟那个男孩,他快步跑到后花园,却不见踪影。 后来的很多年,他都没有再见到那个男孩。 打完球回来,许惊岁在家门口见到了林此宵,他静静地站在门口,像一座雕像,听到了脚步声靠近,雕像才像是活了一样,眼睛有了神采,身上的孤寂感也消散了许多。 “怎么到了也不给我打电话?等很久了吗?”许惊岁小步朝他跑去,话音刚落,就被走向前来的林此宵突然抱在怀里,他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回抱住他,轻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林此宵微微弯腰,头埋在他的颈窝里,说:“想你了。” 他刚从喻家出来,心情难言的复杂,漫无目的地走了会,再等回过神来时,就已经到了许惊岁家门口。 许惊岁觉得这三个字说的有点撒娇的嫌疑,但对自己来说确实很受用,他笑了笑,突然想到了祝响吐槽的话,打趣道:“林此宵,你怎么这么粘人啊?恋爱脑吗?” * 投票结果出来后,极昼没有悬念的位列前三,成功复活,获得进入决赛的资格。再次驱车前往南佘,每个人的心境都不同。 这周的创作主题新鲜出炉,是“自由”,除此之外,每个乐队还可以通过抽签方式来选择一位助演导师,极昼抽中的是连炎,看到结果的那刻,许惊岁突然感觉某人的醋坛子大概是又要翻了。 一周后,表演如期而至。 舞台一片漆黑,只有一束追光灯亮,打在舞台的一个角落。许惊岁染了一头白金色的发,穿着一袭白衣,衣服上缝制了不少洁白羽毛,他的唇上带着个银圈唇环,像鸟的喙。一个巨大的黑色笼子罩住他,像是将他困在其中,他缓缓抬头,如一只被囚禁、失去自由的绝望的鸟儿。 前奏是一段贝斯slap,节奏并不欢快,低沉浑厚的贝斯音反而令人觉得压抑,好像置身于牢笼之中。 紧接着连炎的大提琴声响起,他先是进行了一段跳弓快速连奏,弓毛在弦上快速跳动,节奏欢快、声调清脆,将被囚禁的鸟儿从绝望中唤醒。 苍凉的灰冷色调背景逐渐转为暖,祁洲的声色明亮,缓缓开唱,同时颜韵开始了一段拉丁风格节奏的键盘演奏,纤细修长的十指在键盘上飞快走位,纯熟的技术和带来的强烈律动感顿时令台下看的人惊叹连连。 随着节奏不断增强,曲风也逐渐明亮起来,在祁洲唱完—— “you know you know you are not meant to be caged” 那只鸟儿好似被唤醒了。 许惊岁拿起鼓棒,双手交替敲击,右脚敲击底鼓的同时左脚配合敲击节奏,cowbell的声色清脆。 场下有人小声道:“这是左脚clave吧?我记得这在打击乐中难度系数可高了。” 另一人附和道:“是左脚2-3clave,极昼这是放大招了啊。” “你看见没,刚才许惊岁那个手打的快得都出现残影了,我的天,我眼睛都不敢眨了。” “还有贝斯slap也弹得好酷,我都不知道该看谁了...” ...... 鼓棒重重落下,鼓声回荡在耳边,就在听众以为表演接近尾声时,许惊岁放下了鼓棒,走到了林此宵的身边。 两人一个眼神对视,心照不宣地牵起了彼此的手,共同往前狂奔,像逃出牢笼,义无反顾地奔向自由,转身一跃跳入人海。 比赛最终的结果有些出人意料,极昼获得了“乐队之约”第一季的第一名。 一路跌跌撞撞,竟还真叫我们闯出了些名堂,祁洲是这么说的。 他激动地眼眶湿润,颜韵损他的话到了嘴边,瞥了眼又收了回去,抽了两张纸递给他,“擦擦。” 一切尘埃落定,祁洲跟乐彦张罗着大家一起吃顿庆功宴,乐彦乐队的名次也不错,第三名。 从录制的大厦出来,大家闹腾地讨论着一会要去吃什么,海底捞跟烤肉争个不休。许惊岁换好衣服出来时不见林此宵的身影,问了下祁洲。 “我看见他往那边去了,大概是去接电话了。”祁洲正在某软件搜索附近的海底捞店,闻言朝着左前方指了指。 许惊岁“嗯”了声,朝着祁洲指的方向找去。 林此宵在看见许惊岁的一霎,脸上的慌乱紧张和不知所措被很好很快地掩藏,他又是一副没事人的模样,有着超乎这个年纪的冷静镇定,是在生活中不断磕磕碰碰形成的保护壳。 在许惊岁开口询问前,他率先道:“我有事要先回白港,庆功宴没法参加了,帮我跟水哥韵姐说一声,真的抱歉。”他摸了摸许惊岁的头,“记得玩得开心,不要喝太多酒,辛辣的少吃些,虾不要吃,谁夹给你的都不要吃,回去了记得给我发条信息。” 他说了很多,字字句句都是不放心,末了,才说:“我先走了。” 第44章 回想起林此宵离开时的表情, 许惊岁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种感觉令他有些坐立不安,在第十次走神被喊回来的时候, 他拍了下祁洲的肩膀, 匆匆说:“我还有事得先走了,哦对了,车借我开一下。” “什么事这么急啊?”祁洲边问边摸出来车钥匙递给许惊岁, 不放心道:“你不吃完饭再走吗?” “不了。”许惊岁匆匆撂了句“白港见”, 拿着钥匙转过身快步离开。 电话一直提示“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请稍后再拨”,他耐着性子又拨了一次, 终于在铃声即将结束时被接通。 “你在哪?”许惊岁急匆匆问。 对面顿了下, 像是说不出话来,过了两秒才报了个医院名字。 深夜的医院比白天要寂静很多。脚步快速穿行在楼层走道中, 最终停在了急救室门口。 许惊岁几乎是第一眼就看见了独自一人坐在走廊长椅上的林此宵,他双手捂着脸,向来笔挺的背脊曲着, 像被什么重重压住一般。 医院苍白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倒显得他更落寞, 许惊岁只觉心脏一瞬间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酸涩得厉害。 他朝着林此宵不断走近,直到脚步停在对方跟前, 他才缓缓开口:“你还好吗?” 在看到许惊岁之前, 林此宵想, 无论怎么样的结果,都可以独自一人去面对。没有人想要在爱人面前暴露自己最不堪最脆弱的一面,他亦然。 可在见到许惊岁的那一刹那, 所有的情绪好像都破堤而出,任凭他用双手拼命地去堵住缺口,可还是徒劳无功,他想开口,像之前一样说“没事”,可什么也说不出来。 静静无言对视了几秒,他终于丢盔弃甲,再也抵不过难过的情绪,伸手抱住了许惊岁,脸埋在他的腰间。 一贯坚强的人,一旦被打破了保护壳,便会露出分外柔软的内躯。 许惊岁什么也没说,垂下眼眸静静地看着他,伸手轻轻地摸着他的头发,感受到林此宵的背脊在微微地极小幅度地颤抖。 这人连哭泣都是无声的,他心想。 “没关系的,都会好的,我陪着你呢。”他一遍又一遍的轻声说着,像是一种无形的保护符,将那些恐惧和不好都驱散开。 又过了十分钟左右,急诊室的红灯才熄灭。 “你是患者的家属吗?”医生问。 “对的,有什么您跟我说就行。” 医生看了他一眼,也没多问,拿着检查单说:“病人在送来时陷入重度昏迷,初步诊断是由于急性肺栓塞而导致的急性右心衰竭,目前已经基本脱离生命危险,但情况并不乐观,患者患有慢性血栓栓塞性肺动脉高压,持续增加的肺血管阻力严重情况下会至右心衰竭而导致死亡,所以现在保守治疗对你们来说意义不大,这边建议是最好尽快进行肺移植手术,毕竟找到合适供体也需要不少时间。” 林此宵静静听着,等他说完后,默了一两秒才问:“手术费用需要多少钱?” “肺移植手术吗?手术费用一般在40到50万左右,之后每年检查以及抗排异药物费用在五到十万左右。” 目前零零散散加一起大概要五六十万,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于一般家庭而言难以承受。 “目前病人的身体状况还是不错的,如果能够早点治疗,不仅手术的成功率高些,对抗体的排异反应也小很多,当然更重要的是也能早点恢复。”他说完,看了看面前的少年,心里不免有些唏嘘。 医生离开后,见林此宵静默着一声不吭,许惊岁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主动牵起了对方的手,安抚道:“钱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有一些积蓄,做手术是够的。” 贫穷和爱一样,同样是难以掩饰的东西,也同样让人觉得自卑。 从一开始到现在,一直是许惊岁在付出,像他这样的人,应当拥有最纯粹的快乐,而不是未知的跌宕和看不到的未来。 第51章 林此宵闻言什么也没说,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心里却在想,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否正确,自己又能够给他带来什么呢? 缴完费用后,第一夜情况比较危险特殊,林此宵作为唯一亲属自然而然地留在医院看护。 许惊岁执意留下来陪他,林此宵实在是拗不过,只好顺了他。 在医院很难睡到好觉,以至于第二天许惊岁醒来的时候眼底的黑眼圈很是明显,林此宵默默看在眼底,所以在许惊岁还坚持要陪着他时,他说什么也不愿意,直接打了个车,把许惊岁送回了家。 离开之前,许惊岁拦住了他,跑到自己屋子里找了找,而后拿出张卡不由分说地塞到林此宵的手中,“这里面是我从小到大的压岁钱,密码是我的生日,我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少钱,但五十万应该是有的,你先拿着,不够再跟我说。” 林此宵垂眸看了眼,心底里的情绪翻江倒海。 道完再见,他转身离开。手放在门把上,却没有按下,像是在纠结什么,静默了两秒,最终林此宵还是转过身,走向前揽住许惊岁的脖子,亲了下他的唇角,“谢谢。” 医院。向宛期间短暂的清醒过几分钟,而后又沉沉睡了过去,医生说是正常现象,不必太过焦虑,但林此宵知道目前所有的治疗都是治标不治本,换肺手术还是尽早做为好。 可这需要大笔的钱,他没有足够的金钱支撑,即使走一些极端方式也难以一时间弄到这么多的钱,他更不愿用许惊岁的钱,哪怕对方愿意。 自己已经亏欠许惊岁很多了,林此宵想。 思来想去,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你来找我的时间似乎比我预想得要早得多。”喻擎宇眸光深沉,脸上带着冷冽的笑意。 “我需要五十万。”林此宵看着他,直接开门见山道。 喻擎宇轻悠悠地睨了他一眼,长腿叠坐着,扯了扯嘴角,靠在沙发上笑道:“五十万,我可以给你,但你又能为我做什么?” 父子俩静默对峙了好几秒,林此宵脸上没什么表情,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如果可以,他这辈子都不想跟喻擎宇有任何关联,这个人根本不配当一个父亲,可他在现实面前,最终还是妥协。 “我会回喻家。” 在喻擎宇看来,林此宵不过是个羽翼未丰的雏鸟,徒有几分力气,却丝毫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有几分傲骨是好事,否则也不会在经历现实碰撞时觉得痛。 他起身,整理了下衣服上的褶皱,睥睨一切的眼神,“钱我今晚会让助理送给你,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换肺手术并不是筹齐钱后就万事大吉,供体的寻找更是不易,但急也没有用,只好先在医院登记完详细信息后进行排号。 喻擎宇给的卡里有八十万,足够做手术了,林此宵留下了手术费用和近两年必要的检查费用外,转了十五万到许惊岁的卡上,那条表的钱再加上按照市面上借钱的利息率。 算来算去,其实怎么也算不清,因为其中蕴含的情感早已是无价。 任何事物在售出的那一刻都已经明码标价,这是林此宵幼年时期就明白的道理,尤其是从喻擎宇这儿获得的东西。 第45章 在医院住了一个礼拜, 向宛身体稍好转些后,在喻擎宇的安排下,转移到了白港最好的疗养院, 等待有合适的供体, 就可以做手术了。 林此宵听说过这个疗养院,里面环境、设施极佳,还会有专门的人员进行照料, 当然价格也不菲。 林此宵虽然搬回了喻家, 但是跟喻擎宇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两人生活的时间点完美的错开,倒是令他觉得稍卸了口气。 在向宛住进疗养院的第二天, 许惊岁跟着林此宵一起去看望过一次。 向宛高兴地拉着他的手说了很多, 趁着林此宵出去洗水果,她看着许惊岁的脸, 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像是很欣慰,说:“你是小宵带过来的第一个朋友。” 许惊岁呆了下, 心想:林此宵虽然看着挺拒人千里之外的,但人缘也不至于这么差吧? 不过仔细一想, 倒真没看见林此宵有过什么亲密好友,他好像一直都是淡淡的,游离在人群的边界。 自己的强势闯入, 或许对林此宵来说算是唯一的变数。 “我还记得他小时候说要带个朋友回家玩, 可高兴了, 后来那个朋友没来,我问他吧,他什么也不肯说, 后来跟别人打架,我被老师叫到学校才知道,原来那个小朋友在背后说他有妈生没爸教。”向宛很轻地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心疼。 许惊岁从来没听林此宵说过这些事,好像又多了解了他不为人知的一面,他迟疑着开口询问,“此宵他的父亲是不在了吗?” 谈起那个人,向宛的表情有些复杂,“不是。那个人当年抛妻弃子,跟别人结婚了。我们都恨他,小宵也不愿意认他。” 许惊岁没想到是这样的故事,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看得出来,小宵跟你的关系挺好的,唉,我们这些长辈呀,不能陪他走一辈子的,以后有什么地方,还得靠着你们朋友相互扶持着走呀。小宵这孩子就是不太爱说话,什么事都喜欢藏在心里,谁也不说,就自己扛着。” 向宛说了很多,林此宵推门进来时刚好说到他小学偷喝外公的酒,喝醉了满屋子乱跑,边跑边唱黑猫警长的囧事。 许惊岁头一次在林此宵那张脸上看见一种名为无地自容的表情,没忍住笑了。 从疗养院出来,两人并肩走在大道上,林此宵将卡还给了许惊岁。在对方不解的表情中,他开口解释。 虽然很不想喊喻擎宇那个称呼,可还是不得不说,“我爸回来找我了。”他顿了下,补充道:“他给了我一些钱,够用了。” 提到喻擎宇,林此宵的脸色都有些自己没察觉的冷,许惊岁看在眼里,又想到向宛的话,什么也没问,笑了笑看着对方,说:“你留着吧,就当是我的彩礼钱。” “彩礼?”林此宵垂眸看他,表情有些愣怔。 “是啊,跟我结婚吧?”许惊岁勾着唇角懒洋洋地笑着,见林此宵不说话,俨然一副认真思索的样子,他才恍然明白对方没把这当玩笑话。 “我逗你玩的。” 林此宵看了他好一会,脑内确实有在思考这个可能性,其实他差一点就想说“好”,话到嘴边变成了“我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钱我真的不用了,你拿着吧。”他说。 见林此宵如此执着,许惊岁便没再坚持,伸手将卡接住,随手塞到口袋里,开口突然有些遗憾地说:“哎,那我以后是不是没法用钱来诱惑你了?” 两人刚好走到一棵树旁,周遭静悄悄地,不见人影,林此宵还没反应过来他话里意思,就被对方搂住了脖子,亲昵地亲了下,笑着道:“改为色。诱可以吗?” 林此宵薄唇抿了抿,视线掠过他鼻尖的痣和微翘的唇珠,突兀地想,其实用不着什么诱惑,许惊岁光是站在那,他就会如同飞蛾一般,义无反顾地扑向唯一的发光源。 日子好像又重回了正轨,平静的像不起波澜的水面,只是偶尔会有一些事情提醒他,一切早已不同。 极昼获得第一名后名声大噪,邀约一个接着一个,祁洲进行把关,先接了个音乐节活动以及一个电视剧的ost。 林此宵参加完活动回来的那天晚上喻擎宇难得的在家,他静静坐在沙发上,闭眼按着鼻梁,什么也没说,却给人一种很强烈的压迫感,就在林此宵从他身后走过即将上楼时,他才开口:“听说你旷了礼仪课?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从林此宵回到喻家的第二天,喻擎宇就给他请了礼仪老师,并且安排了高尔夫、骑术等课程,以便他尽快融入这个阶层圈子,而这一切,并没有征询林此宵的意见,或者说,他的意见对喻擎宇而言无足轻重。 “我有别的事情。”林此宵说。 喻擎宇站起身,眸光冷冽,强大的掌控欲令他讨厌任何事情脱离他的控制,语气很低沉,“别的事情?是指那些不入流的表演吗?” 他缓步走到林此宵面前,厉声道:“我应当跟你说过,喻家不需要一个卖唱的,我很讨厌重复去说一件事情,但你并不听话,所以我会收走你的一些权利。” 喻擎宇所说的被收走的权利很快就实现。林此宵的贝斯被收走,他屋内安装了监控,并且外出行程必须向管家报备,到了课程的时间点会有专门的保镖近乎押送一般送他过去上课。 许惊岁总觉得从活动表演完那天开始,林此宵就有些不对劲,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偶尔还会联系不到人,见面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也不再在他这过夜。 门铃声响起的时候,许惊岁还没睡醒,头脑昏昏沉沉的,带着一脸困意迷迷糊糊的去开门,看清来人脸时才清醒了几分。 第52章 “睡醒了吗?没睡醒的话再去睡一会。”林此宵边进门边看着他,没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仔细审视后,低声道:“好像又瘦了。” 许惊岁昨晚在搞歌的事,乐队接的电视剧原著是个大ip,跟表演时的临时创作曲目不同,剧方对其制作要求非常之高,上交的几版demo都被打回,祁洲气得差点就要骂人。 他打了打哈欠,摆摆手说:“不睡了,歌今天要交了。” “你去睡会,我来搞。”林此宵将带来的点心和粥放在桌上。 许惊岁跟在他身后,伸手环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背上,像条小尾巴一样,瓮声道:“我陪着你吧。” 说是陪着,结果在沙发又睡了个回笼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近十二点,许惊岁拖拉着去洗漱,回来看林此宵还坐在那,突然觉得心里没来由的充实。 他走过去,不由分说地跨坐在林此宵的腿上,没骨头一样趴着,下巴搭在对方肩膀上,紧紧环抱住他,像只餍足的小猫,他很喜欢这个姿势,胸膛相贴,好像心脏同步在跳动。 林此宵眸光微动,却什么也没说 ,虽在看着屏幕上的音轨,但鼠标却很久都没有移动。 那种不对劲的感觉似乎更加强烈了,却又找不到源头。过了一会,许惊岁打破了林此宵维持的假象,突然说:“林此宵,别做歌了。” 林此宵停住,有些没反应过来,刚想问怎么了,耳廓就被吹了一口热气,如野火燎原般,他顿时动弹不得。 耳畔响起许惊岁的声音,松懒地嗓音很勾人,他低声呢喃:“跟我做-吧。” 许惊岁的腰被宽大的手掌紧握着,过了没几分钟,觉得有些累了,就耍赖趴在林此宵的肩膀上,“我不想动了,你来吧。” … 半个小时后。 “要我抱你去洗澡吗?”林此宵看了眼正在床上躺尸的某人,对方脸色潮红,眼神有些迷离,微张着唇低喘着,脚趾因痉挛而蜷起,一副还没缓过来的模样。 他俯下身亲了亲许惊岁的眼睛,感受到对方睫毛轻微颤栗。 “等会吧…”许惊岁开口时的嗓音有些哑。 好在房子隔音效果比较好,他心想。 “嗯。”林此宵紧搂住他的腰,与他一同侧躺在床上,两人挨的很近,胸膛贴着后背。 这一次做的比以往都要激烈一些,许惊岁更加肯定林此宵的不对劲——隐忍、沉默,像是在极力掩饰什么,又好像在害怕什么。 他转过身看着对方的眼睛,食指摸了摸林此宵左眼尾下的泪痣,问:“听说有泪痣的人小时候都很爱哭,你小时候爱哭吗?” “不记得了。” “哦……”许惊岁枕在他的臂弯,过了两秒又说:“你这几天的情绪好像不太对,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林此宵顿了下,对上许惊岁的眼睛,他又不想说谎了,“就是有点害怕。” 害怕这个词汇似乎与林此宵格格不入,很难想到他会害怕什么。 许惊岁好奇问:“怕什么?” 林此宵静静地看了他几秒,毫无保留地坦白:“害怕见不到你。” 许惊岁闻言笑了下,“不会的。” 第46章 虽然暑假快要结束, 但两人的大学都在白港,坐公交车也就半个多小时,还是可以天天见面的。 “我可以开车去找你, 也就二十分钟左右, 或者我们一起搬出来住,挑一个离学校都近的地点,怎么样?” “然后再一起去逛宜家, 我还想养只猫, 老许一直不同意, 他说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不过现在不一样, 有你在了, 我们可以去旅行,我想和你一起去好多地方, 想半夜去看海,我听说南佘有一片荧光海滩,还没有看过呢……” 未来的蓝图徐徐铺展开在林此宵的眼前, 好像一伸手就能触碰得到。 他离开时外面又下起了小雨,天气预报说未来一周都会是雨天, 大概是白港的特点,夏天离开的最显著的标志就是这一场浩浩荡荡的雨季,而后溽热消失, 直接过渡到冷冽。 喻家。林此宵前脚刚进门, 管家就朝他走过来, 恭敬又客气:“喻先生在书房等您。” “好。”他转身朝着二楼走去,心里没来由地发沉,一些悲观主义在作祟, 直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而这个猜测在看见喻擎宇脸的那一刻更加落实。 “去哪了?”喻擎宇低垂着头,似乎在看什么文件,头也没抬。 林此宵私心不想让喻擎宇知道许惊岁的存在,他知道喻擎宇的为人和做事风格,如果被喻擎宇知道了这段关系,只怕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最重要的是,他怕喻擎宇知道后会对许惊岁做什么,任何对许惊岁有危险风险的事,他都想尽可能地规避掉。 他谎报了个地方,是之前的住址。 喻擎宇闻言这才抬起头来,脸上带了几分嘲讽,是在嘲笑林此宵的单纯,一沓照片径直甩在林此宵的脸上,又飘雪似的一片片坠到地面,扑散了一地。 林此宵垂眸看去,入眼的第一张就是他跟许惊岁的亲吻照,在疗养院外的那颗树后,还有两人一起的背影、两人一起在医院...一张一张,甚至不知道那人跟了自己多久。 最担心的事情突然以最直接的方式发生,丝毫没有给他反应和思考的时间。 “你想瞒我多久?”喻擎宇从椅子上起身,走到林此宵面前,眯了眯眼睛,冷声道:“你知道谁给我的吗?”他说出了两个字。 林此宵错愕地抬起头,大脑轰地炸开。 怎么会是林恺? 可仔细一想,又为什么不会是林恺? 他为了钱又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喻擎宇这么有钱,又向来注重自己的名声,悉心栽培多年的儿子结果不是自己的亲儿子,而领回来的亲儿子又被发现是个同性恋,不正是敲。诈。勒。索最好的对象吗? 林此宵突然有些无力,但也有些庆幸,庆幸的点在于林恺不是去找的许惊岁。 静默了几秒后,喻擎宇收回落在林此宵身上的视线,转过身来,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强硬,“现在就跟他提分手,过几天我会安排你出国。” 林此宵几乎是没有思考,果断又坚定道:“我不会分手,也不想出国。” “你以为你有拒绝的权利吗?!”喻擎宇声音带着怒火,“作为我喻擎宇的儿子,你不能也不应该是一个喜欢男人的怪物!” “我不是喜欢男人,我只喜欢他,我更不是你口中所说的怪物。”林此宵的反应很平静,像在阐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抬起眼看着喻擎宇,冷声质问:“你口口声声说是我的父亲,可你什么时候有把我当过你的儿子?过去十几年,你有给过我一丁点父爱吗?你有觉得愧对过我的母亲吗?” “你不过是个虚伪至极、令人觉得恶心的失败者!” 话音刚落,一巴掌就甩到了林此宵的脸上,男人气愤地瞪着眼睛,因气急胸膛剧烈的起伏着,那些好修养都被抛之脑后,怒斥道:“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没有我,你连救你外婆的钱都拿不出来!人家跟你玩玩你就当真了?真是愚蠢至极!” 喻擎宇下手很重,林此宵的唇角溢出血来,左半边脸肉眼可见的肿起,可他却像浑然觉不到痛一般,淡淡道:“他跟你不一样。” 可喻擎宇根本不会听他说什么,只是依旧蛮横且专横地依照自己的想法去随意裁决别人的生活,“出国的日子会尽快确定,在此之前,你哪都别想去。” 不仅哪里都去不了,手机等联络工具也被收走,林此宵相当于被软禁在这间狭小卧室中,他试图过翻窗,可无一例外的被门口蹲守的保镖抓回去。 他终究还是太年轻,又怎么可能斗得过喻擎宇。 没有时间的概念,一天天好像过得更加得慢,林此宵看着窗外的雨时,只有一个念头:这雷声这么大,许惊岁又该害怕得睡不好了。 林此宵失联的第三天。 电话一遍一遍的无法接通,发的短信也不回,谁都联系不上他,许惊岁甚至去了趟疗养院询问,可向宛也不清楚,只知道他在生父那儿。 他急得简直要报警! “怎么了?小小年纪就一脸愁容的?”许向海给他夹了一筷子菜,见他时不时地瞥着手机,打趣道:“哟,这是盼着谁信息盼成这样?谈恋爱了?” “嗯。”这种事没什么好瞒的,许惊岁从高中发现自己不喜欢女孩子的时候就跟许向海隐晦的提起过,许向海当时愣了愣,沉思了良久,说:“女生也好,男生也罢,只要你开心就行,你过得是你的人生,又不是我的。” “有我儿子帅吗?什么时候带给我瞧瞧?” “没我帅。”许惊岁愤愤道,他有点烦躁,林此宵之前从来没有这样人间失联过,无论做什么都会提前跟自己说一声的。 “那确实,我儿子多帅了哈哈。” 第53章 许向海这趟回来得突然,好像是因为国内公司出现了严重的资金链问题,一天天也愁得厉害。 他昨天在客厅听到许向海在跟别人打电话,一直在说什么“资金”“公司收购”“耀林集团”什么的。 “我下午要出去一趟,晚上就不回来吃了,你记得自己弄点吃啊。”许向海临出门前不放心地交代。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都多大了。” “再大在爸爸眼里也还是小孩。”许向海摸了摸他的头,笑着道:“那爸爸先走了。” “嗯,注意安全。” 人的一生有许多次道别,或沉重或轻松,许惊岁从没想到这简单一别,再相见时竟是那般模样。 外面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可他顾不上对雷声的恐惧,疯了似地朝医院赶去。 同样的急救室门口,同样的夜晚,只是不同的是这次等待的人变成了他。 许向海的情况并不乐观,严重的车祸,与一辆卡车相撞,报警送来时已经陷入昏迷,浑身上下都是血。 许惊岁从来没有面对过这种事情,一时连哭泣都忘了,大脑近乎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他麻木地去缴费,又回到长椅上坐着,他忽然很想看一眼林此宵,什么也不做,只是看一眼来让自己获得些许的心安…… 电话再一次拨出,对面提示的已关机已经听惯了,他忽然有些疲惫无力。 人生中有许多个好时刻可以共享,可只有一个坏时刻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他一面,可期待又一次落空。 第47章 手术进行了很久, 直到天际泛着鱼肚白,第一抹霞光出现,象征急救的红色灯才熄灭, 医生从中走出。 许向海的情况不乐观, 手术后依旧陷入昏迷,这个情况算不上好,但比起另一种结果已然好很多了, 医生说主要看他今明两天能否醒过来, 如果醒不过来的话大概率会有植物人的风险。 许惊岁近乎平静地接受这一切,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是他这辈子经历过的最漫长的一段时间, 也是日后多次出现在噩梦中的场景。 自己一个人孤立无援地去面对这一切。 直到看到急匆匆赶来的谢邦时, 他才像一个活人一样,太久没有说话的嗓子干涩沙哑:“谢伯伯。” 谢邦眼疾手快地扶住差点因腿软而摔倒的许惊岁, 满眼都是心疼,“唉”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 陪着他在一旁坐着。 “放心,老许这人福大命大的, 一定不会有事的。” 许惊岁知道是安慰,勉力笑了笑以做回应,可笑的比哭的还要难看。 谢邦是许向海出事前最后一个联络人, 接到警方电话后忙不迭地就赶了过来。icu的探视时间只有半个小时, 中午12:00到12:30, 每次只允许最多两个人探视,进去之前还要换上专门的隔离衣、口罩、帽子和鞋套。 纵使许惊岁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看到前不久还笑着跟自己说话的父亲如今一动不动地浑身插满管子和各种监测仪器躺在床上时还是心头猛地一颤。 半个小时后, 在护士的提醒下,他跟谢邦一起从病房走了出来。谢邦长叹了口气,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是啊,怎么会这样呢?许惊岁也这么想。 过了没一会,许向海的助理也赶来了医院,脸上满是焦急,跟谢邦一起交谈着公司的事。从两人的谈话中,许惊岁才知道许向海一年前将大量的资金投资到海外,结果金融危机爆发,血本无收,但好在国内市场还能勉强撑下去,却没想到耀林这时横插一脚,恶意炒作聚图的股票,制造价格波动,使聚图遭遇巨大的资金压力,又恶意切断资金链,造成聚图资金链彻底断裂,而后试图以极低的价格收购聚图。 许向海这次出去就是应了耀林集团董事长的约,与之进行洽谈。 “耀林董事长喻擎宇在业内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被他盯上的肉就没有能跑得掉的,将竞争对手赶尽杀绝是他的惯招。”谢邦说完无奈地摇摇头。 喻擎宇?许惊岁总觉得这个名字像是在哪听过,一时又想不起来。直到见到面时,他才恍然想起来,那天祝响提过一嘴,是喻绍的父亲。 男人正对着他而坐,英气的脸很是冷峻,抬眼看人时总透着一种冷冰冰的漠然,令人心里极不舒服。 许惊岁不太明白他找自己意欲何为,这个疑惑从收到那条短信开始。 虽然喻擎宇算不上真正害许向海出车祸的人,可是许惊岁难免不去想,如果许向海不是应他的约也不会出车祸,更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每个人好像都有错,而喻擎宇是错误最大的那一个。 他不想看见这个人,也对这个人打心底里的厌恶。 “对于你父亲的事情,我深表歉意。” 他嘴上这么说着,可许惊岁并没有从他眼里或者脸上看出来任何“深表歉意”的样子,不禁嫌恶地皱了皱眉头,“如果你找我只是为了我父亲的事情的话,我想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吧?” 喻擎宇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开口道:“林此宵是我的儿子。” 什么?许惊岁错愕地看着他,只觉当头一棒,敲得他头脑发晕。 私生子、抛妻弃子、喻擎宇、林此宵...... 字字都能听懂,可理解起来怎么这么复杂?林此宵就是祝响所说的喻家认领回去的那个私生子?所以说,喻擎宇就是林此宵的父亲?!怎么会呢?他怎么会是喻擎宇的儿子!不应该的... 生活似乎从不给人以喘息的空间,风和雨总是同步到来。 过了好一会,许惊岁才回过神来,“你找我是为了什么?”想到林此宵这段时间的失联,好像寻到了一点苗头,“你把他怎么了?!” 喻擎宇嗤了声,满是不屑,“你以为他跟你在一起是图什么?你说,在金钱面前,他会选择我还是选择你?” 如果不了解,可能真的会信以为真,可是许惊岁知道林此宵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如果是为了钱,他就不会把那张卡还给自己。 许惊岁突然明白了林此宵前几日所说的害怕,他还傻傻的以为是害怕开学后不能经常见到面,却没想到林此宵所说的害怕是对未来的担忧和不安。 喻擎宇看见对面的男生很轻地笑了下,说:“你是他的父亲?可你看来并不了解他呢。” “我不需要了解他,我只需要他听话,可惜他执意要做些愚蠢的傻事,他说他喜欢你,不愿意提分手,拒绝出国,腿摔断了都还要跑出来见你,真是感人啊。” 许惊岁背脊一僵,只觉四肢百骸都淬冰似的寒冷,他以为林此宵只是在忙,却没想到竟是这样,他再也坐不住,猛地站起身来,发红的眼睛怒瞪着喻擎宇,“你到底要怎么样?” “许向海如今危在旦夕,聚图资金链严重断裂,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你能给他什么?” “重病的外婆,赌博的舅舅,没有我,他这一辈子都在泥潭里挣扎!” 他本以为林此宵不过有几分反骨,削平便是,却没想到比自己预想的要难以掌控,他不想与林此宵离心,毕竟这是他唯一的继承人。 喻擎宇眸光一转,冷不丁地看着许惊岁,惯已洽谈的口吻道:“你离开他,我可以考虑放过聚图,你也不想看见你父亲的心血毁于一旦吧,决定好给我发信息,我的耐心有限。” 不知道坐了多久,店员见他一动不动,试探着走向前来询问,“您好,请问您...” 面前的男生缓缓地眨了眨眼睛,像个生锈的机器人,问:“多少钱?” “啊?”店员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那位先生已经买过单了。” 男生垂下眼眸,过了两秒,才哑声说:“好的。” 回医院的路上还在下着小雨,许惊岁没有伞,机械地淋着雨往前走着。 不远处有个女生在屋檐下躲雨,只见一个男生撑着伞快步跑过去接她,两人并排走着时,伞自然而然地偏向女生那方,男生浑然不觉自己被淋湿的肩膀。 许惊岁突然想到见完尹岚回来的那个雨天,林此宵也是这样,站在那等着自己,没有思索的将伞都偏向自己。 真是一个傻子...他心想,鼻尖却抑制不住的发酸,失灵很久的泪腺在那一刻突然变得发达,泪水混着雨水从脸颊流下,一种从未有过的窒息感像这场雨一样,紧密的、浓烈的包裹着他,他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想了很久,许惊岁忽然觉得自己也应该为林此宵撑一次伞。 第48章 被囚禁的第五天, 林此宵一如既往地站在窗边,视线没有落点地眺望着。腿因为前几天翻窗而不慎骨折,导致他不得不拄着拐杖。 管家推门进来时就看见这么一幕, 正是鲜活的年纪却好似失去了生机一般, 看得人不由得心生出几分不忍来。 “先生说您可以出去了。这是您的手机。”管家说的话在林此宵听来更像是幻听,可他也顾不得真假,抓住手机就往外走, 一瘸一拐地走得很慢。 第54章 手机刚开机, 囤积许久的消息蹭蹭蹭地弹出。他社交圈很小, 除了许惊岁之外,日常联络的人没有几个。 许惊岁给他发了很多消息, 光未接来电都有几十个, 翻到最上面看到许惊岁发的十几个表情包并配字“再不回消息你就死定了”时林此宵忽地笑了笑,他正要回复, 对方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刚巧打来了电话。 过了半个小时,林此宵到达约定的咖啡店。这里曾是他兼职的地方, 也是在这,他再次遇见许惊岁, 并且误会对方把他当备胎。 他不知道许惊岁为什么突然约自己喝咖啡,不过也没过多思考,只要想到能够见到他, 心底就不禁泛起欣喜的波澜来。 一进去, 林此宵就看见了坐在那等候着的人儿, 对方低垂着眼,像在思索什么。 几日未见,他似乎又瘦了些, 衬得眼睛越发得大,连带着眼底的疲惫一览无余,像是没有休息好。 这几天都是雨天,一到晚上电闪雷鸣,想到许惊岁面对雷雨夜的场景,又想到那些未接电话,林此宵的心头不禁溢出丝丝酸涩。 他不愿出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放心不下外婆,即使现在有专人看护着,可终究还是依附着喻擎宇。 其次就是因为许惊岁,就算在喻擎宇面前做一出戏隐瞒下来恋情,可终究是异国恋,距离和时间都是漫长的挑战,他走之后,许惊岁会不会不按时吃饭、不好好照顾自己… 人一旦有了贪心,便会常觉不足,他不光想要跟许惊岁说话,他想看着他,在每一个雨夜陪着他。 所以他不愿向喻擎宇妥协,为了自己在乎的人和喜欢的人,也为了自己的人生。 许惊岁听见门开的声音才抬起头来,第一眼不仅愣住,日思夜想的人就这么站在自己面前,狼狈又可怜,他一时连呼吸都忘了,直到林此宵先开口,他才回过神来,反问:“什么?” 林此宵左腿打着石膏,撑着拐杖缓步走着,坐到了许惊岁旁边,耐心地重复了下自己的问题:“最近是不是没睡好?黑眼圈这么重。” 其实林此宵也没比自己好到哪里,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还没来得及修剪,眼底同样是一片青黑,腿还受着伤,可这人的第一反应还是先关心他,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许惊岁心想。 他匆匆别开了眼,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忍住,一定要忍住…… “还行吧。”许惊岁含糊回答,又看了看林此宵的腿,佯装不知地询问:“你腿怎么弄成这样?” 林此宵垂眸敛目,遮住眼底的不自然,淡淡道:“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下来了,很快就会好了,别担心。” 骗子……每次说谎的理由都这么蹩脚,还惯用一些不自知的细微小动作来掩盖自己的心虚。 许惊岁没有拆穿他,只是看了很久,而后问他:“疼吗?” “不疼。”林此宵很快地答,安抚意味地笑了下。 饮品被送上来。许惊岁点了杯卡布奇诺,又嫌不够甜似的扔了两块方糖进去,垂着眼眸,握着细细的瓷勺,心不在焉地搅着。 一圈又一圈,一秒又一秒。过了好一会,他忽然开口说:“我们分手吧。” 林此宵怔了两秒,被这毫无预兆的分手打的措手不及,第一反应是许惊岁在同自己开玩笑,毕竟他提分手的语气平淡得像只是在讨论这杯咖啡好不好喝。 眼底有一瞬的迟疑,可看到对方的表情时才恍然明白,并不是在开玩笑,林此宵的脸色僵了下,问:“怎么这么突然?” 他竭力回想这场分手的源头。 “是因为这几天没有回复你消息生气了吗?”今天见面到现在,许惊岁对他失联的事只字未提,所以他下意识地以为是因为这件事而生气了。 “因为一些事情,我没办法出门也没法联系你。对不起,下次不会这样了,不要生气了好吗?” 许惊岁的手被握住,很温暖的掌心,可他不得不舍弃。他抽回手,却不敢看林此宵的眼睛,只能别开眼,竭力保持平静,说:“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林此宵的语气温柔平静。 许惊岁喉头一哽,突然想到喻擎宇的那些话。 林此宵就差一点就可以拥有光明灿烂的人生了,自己又为什么要将他拉回来呢,他从小到大已经够辛苦的了,外婆、舅舅、妈妈、爸爸、齐休,上天好像一直在跟他开玩笑,不断地捉弄他。 许惊岁不是个圣人,他也有私心的一面,他也有想过,不去管喻擎宇说的那些,他喜欢林此宵,就蛮横地让他留下来,留在自己身边,他可以这么做,林此宵也肯定会依他,可他不能。 自己又能给林此宵什么呢?喻擎宇说的没错,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让林此宵留下来,只会伤害他。 心像被什么揪住一样,明知道这些话说出去会刺伤彼此,却还是不得不说。 “没有什么理由。”许惊岁脸上没什么变化,漫不经心的语气道:“如果非要找个的话,我腻了,玩够了。” “只是...玩玩吗?”林此宵低声问。 许惊岁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佯装冷漠地说:“以后别再联系我了。”说完,他已经不敢再去看对方。 他害怕被再次抛弃,所以林此宵不会主动抛弃他,可总要有人先放手。 静默了很久,每一秒都像是凌迟,压得许惊岁喘不过气来,他不知道林此宵会怎么回复,淡然接受或是生气地打自己一拳? 他更希望是后者,如果真的打一拳能够泄愤的话,那就打吧。 林此宵像一座休眠的火山,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盯着许惊岁看,灼灼目光快要将对方盯出个洞来。 过了几秒,喉结滚动了下,嗓音有些哑,他说:“不分可以吗?” 又退了一步,问:“再玩一次可以吗?” 许惊岁彻底变成了哑巴,一瞬间鼻头酸得厉害,他紧攥着手指,掌心掐出一道深深地指痕来,在心软之前,他听见自己说:“算了吧...” 爱啊恨啊的都不重要,时间更迭如此之快,也许要不了两年,林此宵就会喜欢上别人,等那时再回头看,无非是青春时期的小伤口。 可许惊岁没想到的是,并不是所有的伤口不会结痂,有的伤口只会不断恶化溃烂,就算愈合也会留下丑陋的疤痕,在日后的每一天里不断提醒着、折磨着彼此。 第49章 从头开始? 许惊岁没有立刻回答, 好像怎么回答都不对,拒绝也不对,接受更不对, 所以只能保持沉默。 这种诡异的沉默在林此宵看来更像是无声的拒绝, 他莫名想到六年前分手那天,许惊岁也是这样子沉默,然后突然地、毫无预兆地提出了分手。 他的耐心被不断消耗, 往事回想更是添了几分烦躁, 林此宵伸手要了瓶威士忌, 附身倒了一杯,想也没想就仰头喝完。 许惊岁静静地看着他, 忽然想起上次在饭局时林此宵说的话——胃出血, 医生不让我喝酒。现在想来大概率当时只是一种推辞手法,几年过去, 他倒是学会了圆滑处事。 挺好的。 舞台灯光碎碎落在酒杯中,许惊岁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正要伸手去拿, 却被人截住。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声音是有些不悦的。 借着附身的动作,两人挨得很近, 许惊岁能够看见对方眼中自己的缩影,像一叶很小的舟,被对方眼底里无边的海淹没。 他迟疑了半瞬, 抽回了手。 落空的手指反复摩挲了几下, 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林此宵掀起眼,眸光愈发的复杂,“那我换个问题。” 许惊岁还没预想好他会问什么, 就听见对方开口:“这些年你真的没有想过我吗?” 他声音低沉,吐字清晰,一字一句都像是往许惊岁心上砸。 黑白分明而富有攻击性的眼眸眯了下,似乎看穿了对方迟疑的源头,伸手捏住了那张故意不看他的脸,半逼迫地让许惊岁看着他,“如果没有,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许惊岁皱了下眉头,用力一把推开了他的手,这样的林此宵令他觉得有几分陌生,心里的警铃也随之大响,反复提醒他早已物是人非。 “我结过婚了。”他像是在回答前两个问题,又像是在提醒林此宵,也在提醒自己,将边界线拎出来给对方看,让对方不要越界。 “用不着提醒我,这一点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林此宵的脸色很难看,像是生气,他沉声道:“跟他离婚,他配不上你。” 其实不用他说,许惊岁也早已决定要跟谢知繁离婚,但还没去办理离婚证,消息也没外放出去,林此宵自然是不知道。 见对方垂着头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林此宵还当是舍不得切断这段“夫夫情谊”,一股怒火烧得更甚。 为什么当年跟自己说分手就分手,抛弃自己时眼都不眨一下,那么决绝冷血?又为什么到了谢知繁这,就变得犹犹豫豫吞吞吐吐? 第55章 这谢知繁到底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他真的快要疯掉了,或许已经疯掉了。 林此宵抓住许惊岁的肩膀,一把将他推靠在沙发上,附身欺了过来,屈膝抵到许惊岁两腿之间,将人扣在沙发与自己当中,居高临下地含着怒气和怨气,咬牙切齿道:“他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你就这么喜欢他吗?!” 台上驻唱歌手一曲结束。察觉到附近投来的带有好奇的、探究的目光,许惊岁从来没见过这样失控的林此宵,考虑到对方的身份,说是那么说,但他可真不想跟林此宵以这种方式上热搜,他挣扎了下,冷静劝道:“林此宵,你喝多了,该走了。” 林此宵不满地“呵”了声,重复他的话:“喝多了……” 有没有喝多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 无非是抗拒的理由,跟自己独处就这么令他难受吗?多一秒都不可以接受吗?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裹着,喘不过气来,冲动之下带许惊岁离开,又在狼狈中收尾。 重逢之后,走的每一步都像在迷宫中绕圈圈,找不到正确的、接近对方的路。 林此宵收回手,站了起来,定定地看了他几秒。 转过身就走,走出了两步,见许惊岁还呆呆坐在沙发上,又不禁皱起眉头来,脸色不悦,“还不走?等着我抱你吗?” 许惊岁什么也没说,起身跟在他身侧,亦步亦趋。 从’一颗苹果‘出来,他看了眼手机,已经凌晨一点多了,街上只有寥寥几人。 白港的秋季并不明显,从夏到冬好像只是一瞬的事,秋天唯一的标志可能就是满大街飘落的金黄色银杏叶以及萧瑟冷冽的风。 夜深了,气温相较白天自然也低了几度。风吹过脖子时,许惊岁不禁瑟缩了下。 走出了几步,一旁的林此宵突然停下了脚步,许惊岁正疑惑,就见对方将外套脱下披在了他身上,许惊岁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拒绝:“不用了,我……” “穿着!”林此宵的语气依旧很不悦,脸色阴沉,顿了下,说:“我热。” 这么一说,许惊岁便不好再拒绝了,再加上林此宵给完就毫不犹豫地转身的表现,倒不像是给了一件颇有暧昧意味的衣物,而是一个烫手山芋或者是一袋不值一提的垃圾。 他看着林此宵挺括的背影,肩宽腰窄腿长,跟以前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又好像变得更为成熟稳重,从少年蜕变成了男人。 两人一同到了附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林此宵声称自己喝了酒没法开车,加之时间太晚了,不如休息一晚再回去,对于这个提议,许惊岁采纳了。 两人出来得急,到了前台一摸口袋才发现都没带身份证,许惊岁看见林此宵出去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前台就递来了一张房卡,“您好,二位的房卡,请拿好。” 许惊岁接过,看了眼,只有一张,他抱着这种疑惑直到进了电梯才开口:“只有一张房卡。” “嗯。”林此宵看起来似乎在意料之中,一脸正直地解释:“时间太晚了,没有空房了。” 许惊岁不疑有他,闻言“哦”了声。 刷开门,走进去后许惊岁才发现只有一张床,他正纠结时,林此宵像是看透了他所思所想一般,低声道:“我睡沙发。” 床很大,其实睡两个人也绰绰有余,只是两人现在的关系,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睡一起实在尴尬。 许惊岁想说自己来睡沙发,毕竟钱是林此宵出的,哪有花钱又遭罪的道理,话音刚落,就见对方淡淡地瞧了他一眼,说:“不用。” 他还想说些什么,林此宵蹙起眉头,冷冷开口:“身体那么弱,睡出什么毛病还得我负责。” 自己身体哪里弱了?! 仔细一想,跟林此宵比起来,好像、大概、确实是有那么一点。 许惊岁有些心虚,心里盘算着等电影的事解决好,得抽点空去健健身。 这一天过得漫长又疲惫,他洗完笼着浴袍出来,才觉困意上头,思来想去,觉得也没必要跟林此宵道晚安,便直接去房间睡了。 夜深,林此宵再一次失眠,这样失眠的夜晚多得不计其数,偏偏这一夜很特殊,许惊岁即使在他身边,还是难以入眠。 原来看得到,触碰不了,会更痛苦,就像隔着透明玻璃橱窗看里面最心爱的娃娃。 周遭静谧无声,便显得许惊岁无意识的哼唧声愈发明显,林此宵被这声响惹得彻底睡不着,他坐了起来,借着月光朝床边走去,同时按亮了壁灯。 许惊岁大概是被梦魇住了,不知道是什么危险恐怖的梦,竟能让他这么惧怕,看了几秒,林此宵鬼使神差地半蹲了下来,握住了对方的手。 浴袍的领口本就大,几经翻身又敞开了些,露出白皙的锁骨和小片胸膛,林此宵的视线一扫而过,却忽地停住。 今夜月明星疏,借着昏暗的光,有一个银色物件反着熠熠的光,林此宵怔了一下,还没想明白,手先一步动作,食指勾起了银链。 他终于看清楚,反光的源头,是一枚戒指——六年前,他送给许惊岁的那枚。 第50章 一觉直至天明。 许惊岁醒来, 愣怔地盯着雪白的天花板,看了好一会才缓过神。他又做噩梦了,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那年林此宵走后不久, 他就开始频繁地做一些莫名其妙的噩梦。在梦里, 时而是雨夜,发生了严重的车祸,他叫天天不应, 雨水冲刷着血迹, 满地都是触目惊心的红, 他看见了林此宵,但任凭他怎么呼喊, 对方都像是看不见他一样, 冷漠地转身离开。 时而是被一些扭曲的可怖的无脸怪追赶着,他拼命逃跑, 逃到了顶楼,然后看到了林此宵,他想拉着对方一起逃跑, 可是林此宵却用一种很怨恨的眼神看他,跟他说:“不要抛下我, 我们一起走……”然后就带着他从楼上一跃而下。 最严重的那段时间他去看过心理医生,得到的答复是因为愧疚,所以梦见。 后来几年, 他刻意地去避免跟林此宵有关的一切, 不再提他的名字, 不再看他的照片,甚至是他做过的菜都很少吃。 林此宵开始像是封存在回忆里的一个名字,只要不去翻动, 就不会想起,噩梦的症状也随之好了很多。 昨夜他少见地又梦到了被很多怪物追赶,他一路狂奔,两腿像是灌了铅,越跑越无力,那种在做梦的感觉无比清晰,尽管他一直在告诉自己“只是做梦快点醒来”,可怎么也醒不过来,像是被鬼压床了一样,眼看着就要被追上,他突然看见了林此宵! 静静地站在那,脸上没什么表情,可许惊岁知道他在生气,气自己抛弃了他,可这一次他却好像看见了自己,然后朝自己伸出手来,拉着自己一起逃跑。 太奇怪了…… 许惊岁想了想,决定将这个奇怪的梦归咎于昨晚林此宵的质问。 在附近的茶餐厅,两人一起吃了个简单的早饭,而后驱车从白港回到南佘。昨夜睡得不好,许惊岁在车上又浅浅补了个觉。醒来时,已经到了聚图门口。 白天的林此宵好像又恢复成了那个冷漠矜贵的样子,与昨晚那个失控模样判若两人。许惊岁不知道为何,也不想去探究。 * 从聚图离开后,林此宵前去约定好的摄像棚进行杂志的拍摄。工作结束时已经是下午七点,刚从休息室卸完妆,就接到了林尧的电话。 林尧是林晁的儿子,几年前拍摄电影时两人结识,林此宵圈内朋友不多,林尧算是一个。 电话刚一接通,林尧欢快的声音就从中传了出来,宛如一只叽叽喳喳的麻雀,“大忙人,可算联系上你了,今晚本少爷做东,豪华游艇生日party,可不许再鸽我了。” “我今晚有事。”林此宵正停留在跟许惊岁的聊天框,两人今早才加上的微信。 “什么事?难不成要夜会小情人啊?”林尧笑着调侃,又稍稍正色道:“今个可是我生日,你若是不来,我可要生气绝交了!” 他话虽这么说,但其实也只是一种撒泼耍赖的方式。 林此宵默了两秒,才回:“知道了。” “今晚party我可是邀请了好多年轻漂亮可爱的男孩,保准有你的菜...”林尧眉飞色舞地说了一堆,见对面没有回复,一看手机才发现对方早都挂了。 “真是个性冷淡!”林尧对着手机骂到。 林尧本就是个张扬的性格,生日趴办的确实气派,游艇一周前就准备妥当,从国外空运来的新鲜食材跟洋酒,厨师也是从国外特意请来的米其林大厨,还邀请了乐队前来演奏。 “怎么样还不错吧?”林尧笑着扬了扬眉,撞了下林此宵的肩膀,“哎真不是我说,今个这么多人呢,真就没有一个你能看上眼的?你看那个,长得多可爱啊。” 林此宵没有回应,顺着他的话轻飘飘地扫了眼,忽地看到了什么,目光突然顿了下来,林尧一看有情况,忙不迭地介绍:“他是刚出道的新人,叫...” 第56章 他还没说完,就看林此宵朝着那边径直走了过去,不过数十步,而后停在了一个男人面前,林尧定睛一瞧,这人他认得,是谢家的谢知繁。 可据他所知,这人已经结婚了啊!不是吧,林哥,这不好吧? “谢总?”林此宵出声,打断了新人正要借醉靠在谢知繁怀里的动作,不知是这风太凉还是他的眼神太冷,小男生冷不丁地抖了下,灰溜溜地跑开了。 谢知繁心里正烦躁着,若是以往他最喜欢这种温柔乖顺的小男孩,可今个不知道怎么的,对方贴上来时,他只觉得烦躁,满脑海都是许惊岁跟他提要离婚的样子。 他循声看了过去,发现是来人竟是林此宵,不由得挑了下眉头,眼神里有几分不客气,玩味道:“真是巧啊,有事吗?” 上一次是撞见谢知繁同前任亲吻,这次是谢知繁同新人亲热,谁知道下一次会怎么样?许惊岁,你的真心就是交付给了这么一个人吗?就这么任由人践踏吗?! 积压很久的怒火重新燃起,林此宵脸色阴沉,晦暗的眸子冷冷地盯着他,语气同样不悦,“无事,只是提醒下谢总,你已婚的身份。” 谢知繁怔了下,掀起眼皮看着对方,难不成许惊岁还没跟他说过已经要离婚的事? 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狭长眼眸眯了眯,谢知繁笑了下,点了根烟夹在指间吸了口,白雾缭绕间,他沉声道:“你也知道已婚啊,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你在晚会上公然带走我的人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一夜未归。”谢知繁扯着唇角,脸沉得可怖,他按灭了烟,走上前一把抓住了林此宵的衣领,冷声质问:“你们两都做了什么?!” 浓烈的火药味在两人之间蔓延。 林此宵面无波澜地看着他,嘴角噙了抹很淡的笑,“若真按先来后到,你又算什么东西?” 话里意思再清晰不过,谢知繁拧着眉头,盯着他看了两秒,嗤笑了声,“敢情是旧情人?呵,我说呢。”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静默地交战,一时分不出谁输谁赢,过了几秒,谢知繁突然说:“林此宵你敢赌吗?” 林此宵嗓音低沉,问:“赌什么?” “赌现在在许惊岁的心里,我们两谁的分量更重。”谢知繁无畏地笑了下,眼中的挑衅意味更浓。 许惊岁接到电话赶到时,谢知繁跟林此宵都喝得很多,林尧也不知道这两人哪来的仇哪来的怨,莫名其妙地拼起了酒,大有把对方喝倒的意思。 “这都喝完三瓶了!红酒后劲大,再这么喝下去恐怕要出事的。”林尧语气焦急,跟许惊岁说。 许惊岁闻言瞧了眼,桌面确实有三个空瓶,他知道谢知繁的酒量算是不错,但林此宵的酒量并不清楚。 两人看起来都喝多了,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只见谢知繁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朝他走了过来,揽住他的肩膀,笑着说:“你来啦,走,我们回家吧。” 许惊岁转身正要走,却瞥见林此宵独自静默地坐在沙发上,一抹醉红从眼尾蔓延到耳廓,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就像以为乖乖听话就会有糖吃的小孩。 林尧是个人精,惯会察言观色,一瞧就觉得这三个人的氛围不对,忙出来打了个圆场,“你先把谢知繁带回去吧,林哥我等会送他。” “好,麻烦你了。”许惊岁收回眼,客气道。 “这有什么,我跟林哥老熟人了。” 谢知繁喝醉后几乎靠在许惊岁身上,以至于他不得不伸出一只手来架住对方。许惊岁刚抬步要走,手腕突然被抓住。 他半惊讶半诧异地回头看,不知道林此宵何时走到了他身后,以一种无比可怜的眼神看着他,低声地恳求:“这次能别走吗?” 第51章 能别走吗?能不分吗? 所以时间的参照物是什么呢, 是时隔六年,林此宵再一次的低声挽留吗?还是自己再次的拒绝? “对不起。”许惊岁已经心虚地不敢再去看林此宵的眼睛,虽然没看, 但好像知道对方眼底该有多么的失望和落寞。 可没办法, 谢知繁于自己而言是责任、是恩情,他没办法坐视不管,如果谢知繁今晚出了什么意外, 他没办法跟谢邦交代。 许惊岁移开目光, 问林尧要了联系方式, 客气有礼道:“请你送他回去后给我发条消息。” “啊?”林尧愣了愣,想到一起喝酒, 如果路上出了什么事, 一起喝酒的人都有责任,忙应到:“哦哦哦, 你放心吧,我保准给林哥安然无恙送到家!” 许惊岁没再说什么,搀扶着谢知繁离开。 “林哥, 你还好吗?能走吗?”林尧忙快步走上前扶住林此宵,他还是头一次看林此宵喝这么多, 满是担心地说:“你要不先去二层房间休息一下?” 林此宵盯着那两道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内,才垂下了发酸的眼睛,淡淡道:“不用。” 酒确实喝得不少, 但还没到神志不清的地步。他比任何人都要清醒的知道, 许惊岁再一次抛弃了他。 察觉到林此宵的脸色差的离谱, 林尧打算送他回去,但自己也喝了不少,没法开车, 只能叫代驾了。 结果他前脚刚拿出手机,就见林此宵无比冷静地看着他,说:“我先走了,不需要送我。”顿了下,又道:“不用给他发消息。” 林尧满脸呆滞,看了眼这个前几分钟还一脸醉态不省人事的人,不禁心道:难怪能拿影帝... 翌日一早,许惊岁就跟谢知繁一同去民政局办理离婚证,期间谢知繁一句话也没说,他知道昨夜的赌没有任何意义,就算在许惊岁心里,自己比林此宵更重要,但他也不爱自己。 离婚一事办理的很顺利,前前后后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 谢知繁拿到离婚证的那一刻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一下子空了,可能是这一纸证书就结束了这三年的婚姻,也可能是忽然意识到他跟许惊岁以后再无关联了。 这婚他本就是不愿意结的,如今离婚了,不正合自己意吗?他竭力忽视掉心里的不对劲,将其归因于习惯和占有欲作祟。 从民政局出来,两人一同去医院看望谢邦,当年许向海出事后,聚图彻底陷入了低谷,好在谢邦鼎力相助,才得以渡过难关。 两人到的时候谢邦刚好做完检查回来,“你们俩怎么过来了?” 谢邦瞧了眼自家儿子的脸色,谢知繁这人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实在是一眼就能猜到,便知此趟来定是有事发生,便寻了个由头将谢知繁打发了出去。 “发生什么事了?”他看着坐在一侧垂眸削苹果的许惊岁,关心地问道:“是不是这臭小子又惹你生气了?” “没有。”许惊岁手上动作顿了下,抬起眼看着谢邦,跟他坦白,“我们离婚了。” 谢邦愣了下,“是你的意思还是那臭小子的意思?” “我的。”许惊岁淡淡说。 谢邦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就娇惯了些,养成了个叛逆脾气,谁的话都不听,青春期跟自己说喜欢男的,把他气得差点厥过去,后来想要让他学经济好接手家里企业,结果一扭头入伍当兵去了,谢邦吃了颗救心丸才缓过来。 当了两年兵出来后,又同一些不着调的富家公子哥成日混在一起,谢邦实在看不过去,将人绑到了许惊岁面前,美其名曰是跟着学习,实则是有意撮合两人,想让谢知繁早点定下来。 这么多年了,谢邦也知道许惊岁当年毫不犹豫地答应同谢知繁协议结婚只是为了偿还恩情,他本想着两人相处久了或许也能处出一些感情来,只是天不遂人愿。 静默了几秒后,谢邦才说:“离就离了吧,是小繁这孩子没福气。”他看着许惊岁,眼底里有些心疼,拍了拍他的手,说:“你呀,有时候不妨跟着自己的心走,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许惊岁闻言垂眸思索了很久。 * 周二上午,许惊岁按照约定的时间到达林此宵的公司,与之进行电影事宜的洽谈,直到现在,林此宵也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答复,其他投资人那又着实催得紧。 那天晚上,他一直没有收到林尧的信息,后来他主动发消息询问,才得知林此宵已经独自离开了。询问的话语在聊天框删删改改,最后还是没有发出,因为不知道以什么名义、什么身份。 聚林传媒也是耀林集团的子公司之一,实力强大,旗下艺人从老牌实力派演员到当红顶流。 许惊岁到达约定好的会议室门口,轻扣了三声,没过两秒,里面传来一声低沉回应:“进来。” 他推开门,一眼就看见了正坐在椅子上的林此宵。对方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收回,脸上毫无波澜,似乎在专心地看着桌面文件。 许惊岁眸光顿了下,垂下眼睛,走上前去,微微欠身将合同递给对方,公事公办的态度道:“林先生,这是合同。” 第57章 林此宵扫了眼,“合同?我什么时候答应了吗?”他看着许惊岁,冷冷问道:“许总难不成太忙,记错了我说的话?” 许惊岁当然记得——“你是以什么身份问我?”“是以谢知繁丈夫的身份还是许惊岁的身份?”“如果是后者,请他带上合同,周二上午来我的办公室。” “我联系过您的经纪人,他说您已经同意了。”许惊岁的表情略显得迷茫。 “是吗?”林此宵淡淡开口:“那我现在后悔了。” 许惊岁怔了下,倒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回答,毕竟林此宵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公报私仇的那类人,又或许时间隔得太久,他并不了解现在的林此宵。 可无论怎么样,都不能因为他个人的原因让这场合作作废。 彼此对视静默了几秒后,许惊岁忽然道:“这么出尔反尔若是传出去了,对您的名声怕是不好。如果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望您见谅。” “出尔反尔...”几个字在林此宵的齿间翻来覆去,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绕过桌子走到许惊岁面前,步步紧逼,直到许惊岁无处可退时才停住脚步,低着头看着对方,狠声道:“你跟我说出尔反尔?” “说喜欢我、不会离开我的人是你,眼都不眨一下就提分手、跟别人结婚的也是你!到底谁才是出尔反尔的那个人!你说啊!许惊岁,你是不是真的没有心啊?” 许惊岁哑言,他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愿再去看林此宵的双眼,低声喃喃道:“对不起...” “只有对不起吗?”林此宵定定地看着他。这么久了,看到他难过自己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心疼,满胸腔的酸涩直冲鼻间,鼻子眼睛都发酸得厉害。 他掰着许惊岁的肩膀,声音又抖又哑,“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还要戴着我送你的那枚戒指?” “因为你心里有我,你放不下我,你还爱我...”林此宵一字一句沉重地剖析道。 隐秘在时间河床里的秘密被洪水冲刷出来,藏无可藏,许惊岁只能睁开眼睛来面对这个现实,可对上的,是一双发红、湿润的眼睛,眼神是那么可怜、无助、孤独,又带着如萤火般微弱的期待,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脑子里第一反应是:他不想看到林此宵这么难过,他想让林此宵开心点。 于是他便按照记忆,做了件自以为能让对方开心的事情。 他伸手抱住了对方。 温暖的胸膛相贴,林此宵霎时愣住,像运转不良的机器人,大脑突然宕机,一片空白。 许惊岁很快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地松开了手,什么也顾不上,忙转过身就要仓促离开。 刚走出去一步,手腕却被人狠狠抓住,力度重得快要将其捏断了似的,许惊岁吃痛地停住了。 “这次又是什么意思?”林此宵又气又怒。 明明跟别人还没离婚,却屡次三番的这么做,把自己当什么?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吗?! 他抬起对方的下巴,提醒:“许惊岁,你这次没有喝醉。” 第52章 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冲动之举? 其实也不全然是冲动, 还有被戳穿之后的将错就错。 林此宵说的没错,自己心里有他、忘不掉他、还想着他,尽管已经在刻意压制了, 可还是稍有风吹, 就如野火燎原一般,根本抑制不住。 许惊岁忽然想起谢邦的话——不妨跟着自己的心走,可自己的心是怎么想的呢? 过了小片刻, 他才开口, 冷静地说:“我没喝醉。” “什么?”林此宵错愕了下。 “我没喝醉。”他抬眼看着林此宵, 眸光清醒,再次说出口又多了几分肯定。 是这样的, 他抱林此宵不是因为喝醉, 完全是因为情动。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林此宵眼底里似有海浪翻涌,理智也尽数被蚕食, 他紧紧盯着对方的脸,低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许惊岁像个运转迟缓的机器人,又过了几秒, 好听的声音说:“知道。” 话音落地,林此宵愣了两秒, 忽地偏过头,鼻间溢出一声轻笑,像在自嘲。对方这么神色自若地说出这句话, 竟然比找借口搪塞过去, 更令他不知道说什么。 人确实是变了不少, 但不论是几年前能言善道的许惊岁,还是现在内敛清冷的许惊岁,都能让寥寥几句就令他哑口失言。 “你把我当什么?”他说出心底想到的那个不堪的称呼, 语气也难免重了些,“你见不得光的婚外情对象吗!” 这次许惊岁倒是否认的很快,“我没有这个意思。”微润的唇珠紧抿着,他纠正了对方言语里的不确切,说:“我离婚了。” 离婚了?跟谢知繁? 字字句句落在耳中,足以听得清清楚楚,许惊岁没有理由撒谎骗他,这对两人都没有任何好处,所以是真的。 “什么时候?”林此宵喉结滚动了下,眼底里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昨天上午。” 林此宵突然想问为什么,好像前几天那个极力劝对方离婚的人不是他一样。他不知道许惊岁对谢知繁是什么感情,如果真的喜欢过谢知繁,这么斩断应该会很难过吧? 他又害怕问出来的结果跟自己预想的一样,他才发现自己没有想的大度,无法接受许惊岁心里本属于他的位置被别人占去。 “会难过吗?” 对方眼底的复杂情绪令许惊岁有些看不懂,他摇了摇头,他跟谢知繁本就是协议结婚,加之两人刚开始时,谢知繁对他的态度太差,就已经无声的为这段感情画上了句号,所以分开对两个人都好。 他说:“不会。” 声色淡然确实没有半点哀伤的意思,林此宵不动声色地尽收眼底,转而问道:“那跟我分手的时候会难过吗?” 话题跳转的太快,许惊岁愣怔了下。 还不等他回答,林此宵先说:“算了。”回答也不是很想听了。 大概是真的被谢知繁整得魔怔了,什么都想进行一番比较。 林此宵不想听但不代表他不想说。 许惊岁思索了下,心脏在胸腔剧烈地跳动,随着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他破罐子破摔地坦白:“会。” 会难过,所以从咖啡店出来,没走多远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难受地蹲在墙角呕吐,心脏跟胃同样地抽疼。 林此宵静默地看了他好几分钟,喉头滚动了下,胸腔被又酸又甜的情绪填满,低声喃喃:“为什么...” 低沉磁性的嗓音难掩伤感,他问出了多年苦寻无果的问题:“所以我们当年到底为什么要分手?” 明明都还喜欢着,明明分开都还是会难过。 纤长浓密的睫毛轻颤了下。为什么分手呢? 说实话,那时的他太害怕了,他怕林此宵真的为了他留下来,为了他跟喻擎宇闹掰,他不想让林此宵为他牺牲什么,更怕林此宵日后会后悔自己的牺牲,所以擅自做主,将对方驱离自己的世界。 况且那时的他一直处在许向海的羽翼下,从来没去想过许向海昏迷不醒,许家面临破产危机这种事情,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每一天都在忐忑不安,偏偏林此宵还是喻擎宇的儿子,致使许家陷入这般境地的那个人的儿子......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可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可他却选择了最笨的那种,硬生生地将对方推走。 许惊岁想了想,没说喻擎宇对许家做的事,草草提了下当年的经过:“当年喻擎宇找了我,他说你是他儿子。” 他只说了两句,林此宵却好像突然什么都明白了,喻擎宇去找许惊岁会说些什么,他几乎都能想到,无非是让他离开自己,喻擎宇这人向来懂得如何拿捏人心。 气氛莫名的僵住,空气好像被冻结了一般,谁也没开口打破这突然的寂静。 最终还是许惊岁先开了口,他搜肠刮肚地找了个借口打算离开,今天的氛围已经不适合再谈合同,话刚到嘴边,却被对面截胡:“如果当年不是喻擎宇,你还会跟我分手吗?” 会吗? 许惊岁认真思索,给出答复:“我不知道。” 如果没有喻擎宇,那时候的两个人能走到现在吗?他真的不知道,或许可以,又或许是不能,毕竟那时的他们还没有能力去维持一段热烈且浓重的感情。 那现在呢?好像是有这个能力了,许惊岁突然不受控地想,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东西还是有很多,怕物是人非、怕重蹈覆辙。 他所思所想亦皆是林此宵所思所想。 那天在甲板上,谢知繁说的那些话还萦绕在他的耳边,到底是重归于好还是重蹈覆辙?林此宵也不免思索。 他收回了视线,明白很多事情不能操之过急,但没关系,反正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他转身回到办公桌前,抽了只钢笔,干脆利落地在合同上落名,再转身递给许惊岁。 第58章 什么也没说,却胜似千言万语。 许惊岁接过合同,垂眸看了几秒,转过身就要离开,手放到门把上,却没按下,突兀地想到了林此宵的那句:“我们从头来过,好不好?” 他在犹豫,像蜗牛小心翼翼地伸出触角,这么多年过去了,林此宵已经不再是记忆里那个少年了,他往前走了很多。 他可以肯定以前的林此宵喜欢以前的许惊岁,却无法肯定现在的林此宵是否喜欢现在的许惊岁,也许只是放不下过去的旧人旧事。 记忆里的人总是最好的、无可替代的,可残酷的一点是,不论情不情愿,人都得往前走、往前看。 身后的林此宵一动没动,很耐心地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过了不知道几秒,心里两个不断打斗的小人中其中一个占据了高峰。 许惊岁顺从本心地转过身,专注认真地看着林此宵,忽然唤他姓名,道:“你上次问我的话,我有了新的答案,你想听吗?” 什么话?林此宵脑海下意识想到前两天在’一颗苹果‘也就是旧三旬时的那个问题,所以新的答案是什么呢? 林此宵眸光微动,薄唇轻启:“想。” 第53章 办公桌前, 林此宵盯着文件看了十分钟,文件一页未翻。 他闭上眼靠在椅背上,脑子里是许惊岁离开前的神情, 耳边是对方深思熟虑后的认真询问:“从朋友开始, 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但林此宵想的从头可不是从朋友, 他跟许惊岁又怎么可能做得了朋友, 可许惊岁既然这么说了, 他便应下。 对待猎物往往需要的是耐心,只要肯踏出第一步, 总归是好的, 至于以后... 林此宵睁开眼睛,眸光深沉似海, 唇角微微勾起个弧度。 白港市第一人民医院。午后阳光倾落,窗外树影斑驳,已近秋末, 落叶萧萧。 阳光落在男人脸上,像是最好的画笔, 精妙的勾勒着侧脸轮廓,半是光半是影,林此宵专心致志地看着窗外的一片落叶徐徐落下。 “我跟你说话你听见了吗?!”一声怒斥打破了一屋静寂, 紧接着是一阵剧咳, 好似要将肺腑咳出来。 林此宵回眸, 目光短暂停留在病床上的人,喻擎宇脸上再不见精明之态,反而笼罩着种久经病痛折磨的沧桑和疲态, 就像窗外那棵掉光了叶的枯树。 他稍稍动身,倒了杯水递过去,不疾不徐道:“跟隗家联姻的事?”顿了下,没什么表情地说:“我不会同意。” “给我一个理由!”喻擎宇冷声呵斥道。 “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你一样,把婚姻当做交易的工具。”林此宵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转而淡淡问道:“你当年跟许惊岁说了什么?” “许...惊岁?”喻擎宇思索了片刻,忽地想起来了这么一档子陈年往事,脸上添了几分不悦和厌恶,深凹的眼窝盯着对面的人,不满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又遇到他了。”冰冷的脸上带了浅淡的笑意,林此宵无比认真道:“我会和他重新在一起。” “混账!你在胡说什么!”胸膛因气急而剧烈起伏,大脑神经都在突突跳动,喻擎宇按着太阳穴,脸色铁青地骂到:“你是疯了吗!我不同意!” “我来这不是为了征询你的意见,只是提前通知你一声。” 见没什么好说的了,林此宵转过身便打算离开。 “你不是想知道我跟他说了什么吗?我告诉你!” 喻擎宇看着停下的那道背影,嗤笑了声,“当年他可以为了一个公司抛弃你,他现在接近你,无非是有利可图!” “这么多年了,你以为他现在还喜欢你?真是可笑至极!如果你还是那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你觉得他还会跟你在一起吗!简直是在做梦!” 话音落地。林此宵转过身看着他,清冷磁性的嗓音不冷不热回道:“你不了解他。” 如果许惊岁真是为了钱可以没有原则的那种人倒还好了,省得自己费心的去将他一点点拉回到自己身边。 喻擎宇气不打一处来,摸起手边的东西狠狠砸去:“混账东西!真是糊涂,滚!别让我再看见...咳...” 水杯砸落在林此宵的脚边,杯中的水溅了一裤腿,不过林此宵丝毫不在意,那张冷峻的脸上不见任何波澜,眼底没有温度,平淡无波道:“脑肿瘤晚期患者应当保持情绪稳定,有空我会再来看你。” 从医院走出,林此宵播出了一通电话。 * “一路同行?你新出的节目吗?为什么找我?”许惊岁疑惑发问。 听筒中传出祝响的声音,乐呵呵道:“是啊,现在拟邀的嘉宾都是各行各业的青年才俊,你不是跟谢知繁离婚了吗?我给你寻觅个第二春怎么样?” “不怎么样,挂了啊。”许惊岁回完就要挂断。 “哎哎哎,别挂别挂,我跟你开玩笑的,就是一个旅游散心的节目,你都多久没给自己放过假了,也不怕累出病来啊?” 这几年许惊岁确实活的像一根紧绷的弦,假期少之又少,连轴转倒是常有的事,电影的事总算是敲定了下来,下个月开始正式拍摄,一切又开始重新步入正轨。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确实令他感觉有些疲惫,出去旅个游,或许也不错? 见对面没有火速拒绝,祝响循循善诱道:“就十八天,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就这么说定了啊!”挂断后,祝响将节目策划跟录制地点及日期发了过来。 * 华灯初上,林此宵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白港夜景,视野内是络绎不绝的车流和炫目的霓虹,手机铃声恰在这时响起,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了电话。 “老板,您吩咐的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当年的事确实跟喻总有关。喻总恶意切断聚图的资金链,造成聚图面临破产危机,而且...”助理有些为难,微妙地停顿了下,林此宵倒是神色没变,开口道:“接着说。” “好的,而且聚图的许总在跟喻总赴约途中出了车祸,当时险些成为植物人。详细报告已经发到了您的手机上了。” 公司面临破产危机、父亲险些成为植物人,而那段时间,自己被困喻家音讯全无。 想到许惊岁一个人面对这一切,心脏不免狠狠一坠,眼底思绪万千,过了良久,林此宵才开口:“好。” 助理顿了下,剩下的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林此宵捕捉到那一丝的微妙,坐回到沙发上,淡淡开口道:“还有什么事吗?” “还有件事。”助理斟酌了下道:“有个节目邀请您去做观察员。” 林此宵这些年从未没参加过任何综艺,对这些并不感兴趣,随口一问:“是干什么的节目?” “节目主旨是多位嘉宾一起去旅行,但您也可以理解为,在旅行途中相亲谈恋爱的节目,节目名为一路同行,是粉台的自制综艺,上一季收视率远超多个上星综艺,听说这一季新增了素人嘉宾组。”助理适时停顿了下,接着用一种意味不明的语气道:“许总参加了这个节目。” 许惊岁?恋综?林此宵稍抬了下眉,有些不解,但当看到节目的制作人是祝响时,突然又明白了,大概是被忽悠了过去,只当是个纯旅游的综艺。 助理等待了几秒,见对面沉默,忙道:“我帮您回绝掉?” 林此宵翻开助理发来的节目策划书,节目录制时间为下周三10号,录制时间18天,刚巧月底前结束。 “不用。”林此宵眸光微动,食指轻敲着沙发扶手,勾唇笑了笑,“我会参加,以嘉宾的身份。” 第54章 《一路同行》不同于其他恋综, 主旨是在旅行途中发现心动的瞬间。八位嘉宾将用18天的时间去三个不同的城市进行录制。第一站是临南岛,一个热带海岛,近几年因为旅游业发展得极好, 虽已近秋末, 但岛上四季如春。 周三。因为要拍摄各个嘉宾的出场剪做预告片,所以许惊岁昨天提前到达了临南岛,今早从酒店赶往录制地点。 负责他的工作人员将他领上车, 人刚坐下, 手机就响了起来。许惊岁拿起看了眼, 是他的特助。 接听键刚点下,对面就火急火燎道:“许总, 网上出现的那些视频跟传言要不要压下去?” 什么视频和传言? 许惊岁这两天没怎么上网, 仔细询问了番才挂断电话,打开了某大眼软件, 一点进去,跟林此宵有关的话题热度自然不低,高居榜首的标题为——林此宵曾担任乐队贝斯手。 许惊岁直觉不太微妙, 点进了话题相关,入眼是一段两分多钟的表演视频, 画质很差,但他一眼就能辨认出正在弹奏贝斯的人是林此宵,这是极昼的某一场演出。 镜头稍稍晃动, 随着进度条不断后移, 乐队表演结束, 林此宵朝着自己走来,两人在台上短暂的相拥,视频到此结束。 时间过去得太久, 许惊岁对这段的记忆都有些模糊。 第59章 视频刚发布不到半小时,评论已经好几万,他匆匆看了眼—— “贝斯手是林此宵对吧?我该震惊影帝混过乐队还是该震惊他贝斯竟然弹得这么好?” “这不就是姜柯本人走进现实吗!难怪林导要找林此宵演,完全本色出演啊!” 姜柯是林此宵跟林晁合作的 第一部影片,也凭借此片林此宵拿到了第二个影帝,在片中他饰演的是一个一心追逐梦想堪称偏执的地下乐手。 “没人觉得贝斯手跟鼓手很好磕吗!林此宵那个眼神看着就不清白!” “虽然有点糊,但也能看得出来鼓手长得好好看!三分钟之内,我要这个鼓手的全部信息!” “找到了!找到了!鼓手名叫许惊岁,曾跟林此宵在一个乐队,现在是聚图传媒的总裁,而且还参加了这一季的《一路同行》!” ...... “听说林此宵也接了《一路同行》,这不是档恋综吗?上一季火出圈的那一对还拿下了一部s+制作剧呢。” “大胆猜测,林此宵参加这个综艺不会是为了这个鼓手吧?什么娱乐圈文剧情啊!” “不信谣不传谣!林此宵会来参加这个节目我直播吃键盘不开玩笑!” 许惊岁匆匆扫过,看到“林此宵也接了《一路同行》,这不是档恋综吗?”这句话时不禁怔了怔。 恋综二字盘桓在他的心间,如今木已成舟,许惊岁没法去找祝响算账,可看到林此宵的名字时,心底忍不住去设想那个微小的可能。 林此宵真的也会来吗?如果林此宵真的来了呢?他又是为谁来的呢?自己吗? 许惊岁晃了晃脑袋,心底隐约觉得不太可能,这几年他从未听说林此宵参加过任何综艺,况且影帝的身份摆在那,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么一档节目,对他的人气和事业都毫无帮助。 思及至此,他忙清除掉这些如野草般蔓延生长的想法。 许惊岁播回电话,刚要回复,助理倒是先他一步,惊喜道:“许总,有关您的热搜都被撤掉了,话题也在明显压下去!” 谁在帮着自己?忽地,想到视频里的另一位主角,难不成是... “您好,到了。” 工作人员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许惊岁的思绪。 “好的。”他对工作人员笑了下,又转头交代了助理几句后挂断了电话。 车子停在了一栋二层海景别墅前。白色的沙滩、蓝绿澄澈的海水、周围蓊郁的棕榈树,看得出来祝响投了不少钱。 许惊岁下了车,从后备箱取出行李箱。临进屋前,按照规定,手机要上缴。早在来之前,他就已经将一切工作安排完毕。节目组也知道各位嘉宾的身份,细心跟他解释道:“我们节目是很人性化的,如果有来电,我们会通知您的。” 许惊岁点点头,表示理解,毕竟没有人看节目是想看一群人坐在一起无比寂静地玩手机。 走到门口,他看了眼门旁的摄像头,在来之前祝响特意跟他嘱咐:不用觉得有压力,不合适的内容压根播不出去,就当度假,自由放松地玩就成。 许惊岁收回视线,在玄关处换了拖鞋,工作人员跟他指了指,示意其他嘉宾都在楼上,他点了点头,拎着行李箱走上旋转楼梯。 * “来人了吧?” “好像是,我听到了门响。” 同一时间,楼上议论声纷纷,新人的到来打破了几人没话聊的尴尬,重新燃起一些话题。 许惊岁也不知道自己是第几个到的,但隐约听到楼上有男声在说话,他提着行李箱刚走到楼梯拐角,一抬头,就撞见了张熟悉的面孔——是连炎! 两人俱是一愣,连炎也没想到会在这碰到许惊岁,脸上闪过几秒的愣怔,随之温润一笑:“好巧,好久不见了。” 正是早上九十点钟,金黄阳光透过二楼的巨大落地窗洒进来,连炎那双微微泛绿的眼睛在阳光下更加漂亮,像两颗质地极佳的宝石。 许惊岁愣了下,双眼如新月般弯了弯,笑着回应:“好久不见,连炎老师。” 久存于记忆中的人突然鲜活了起来,连炎察觉到摄像头,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伸手自然熟络地接过许惊岁的行李箱。 许惊岁本想说“自己可以”,他带的东西很少,只有几件换洗衣物和一些日常用品,行李箱并不重,但话还没到嘴边,对方笑盈盈先道:“还有一个熟人,你见了一定会很惊讶。” 还有一个熟人?会是谁呢?许惊岁的好奇心被彻底调动,一时忽略了行李箱的事,伸着脖子歪脑袋朝楼上探望。 连炎见状笑而不语,卖了个关子。 两人走到二楼,许惊岁才发现加上他一共已经到了六个人。 大概是听到了动静,几人纷纷站了起来欢迎。一个头发稍长的男孩子率先朝着许惊岁挥了挥手,笑容很是青春,“你好。” 许惊岁看向他,笑着回应,“你好,我叫许惊岁。” 男生热情大方道:“我叫寇乐,你可以叫我乐乐。” 许惊岁点了下头,目光移向旁边的少年,男生看着大概二十左右,不说话时脸上表情给人一种酷哥的感觉,一说话就显得呆得可爱,腼腆道:“我叫方斯时。” 察觉到少年的紧张,许惊岁笑了笑,“我喜我生独丁斯时,很好听的名字。” 方斯时的眼睛亮了亮,很快地看了他一眼,抿着唇很有礼貌地道:“谢谢。” “不客气。” 几人重新落座,等待最后两位嘉宾来临。 交谈之间,门口又传来响动。 寇乐道:“好像又来人了。”说完登登地跑到走廊看了眼,惊讶道:“有两个人哎!” 几人循声也走了过去,楼下确实站着两个男人。 许惊岁看去,惊讶发现其中一人竟是谢知繁,另一个高挑身型极为夺目,是... “林此宵!”站在许惊岁旁边的寇乐很是惊讶。 惊呼声吸引了楼下两人的视线,两人齐刷刷朝着楼上看来,许惊岁还没反应过来谢知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时,忽地对上了林此宵的目光。 脑内空白了一霎,他猛地想起来两人在三旬时的初次见面,也是像现在这样,隔着一段距离相望,带着毫不遮掩的好奇,直白坦荡地看着对方。 演员的眼睛是表达情绪最好的语言,尤其是一个顶尖的演员。 林此宵勾唇笑了笑,目光掠过楼上几人,定焦在许惊岁的脸上,黑白分明的眼眸极具侵占性,像是锁定猎物的狮子,带着几分胜券在握的悠然自得,笑着道:“你们好。” 第55章 八人正式到齐。节目组颁发了入住指南, 寇乐接过来朗读:“欢迎大家来到《一路同行》的第一站临南岛,各位将一起在这度过三天两夜的美妙旅程。在此期间,各位不得擅自离开, 嘉宾之间不得起冲突……”几条念过之后, “最后,请通过抽签的方式来选择你的室友吧!” 抽签并不是简单意义上的抽签,只见工作人员顺势递上来一个封闭纸盒, 纸盒两边各有三个洞口, 露出十厘米左右的红绳绳头。 “两人抽到同一根红绳即配对成功, 入住同一间房间。” 游戏规则介绍完毕,六个人自发分成了两排。许惊岁随便选了根, 在导演发布开始指令后试探性地拽了下。 一条缠绕的红绳连接了两个人, 谁也不知道手中红绳的另一端在谁那。 未知、好奇、试探,你来我往之前, 所有的暧昧情愫都被隐藏在一个幽闭的小盒子中,就像人与人最初的交往一般。 随着牵扯的动作,许惊岁感觉到手中的绳子颤了颤, 他抬头看了过去,站在他正对面的有三个人——林此宵、谢知繁、连炎。 会是谁呢? “我找到了!”寇乐欣喜地用力扯了扯红绳, 对面的连炎随之往前走了步。 节目组:“连炎、寇乐配对成功,可以去挑选你们的房间啦!” 所以还剩两个人,偏偏在这时, 绳子像是被缠绕住了一般。 许惊岁稍稍用力扯了下, 对面丝毫不见动静, 他险些以为自己另一端捆定的是一团空气,恰在这时,林此宵随着拉扯的动作往前走了一步。 四目刹那相对, 许惊岁怔了一下,下意识地垂眸看了眼手中的红绳,说不上是惊讶更多还是惊喜更多,谁料对面突然用力,他没反应过来,手中还紧攥着那截红绳,整个人随着力道往前踉跄了半步。 “你的另一端,是我。”谢知繁出声冷道,说完还验证似的又用力拽了拽红绳,果不其然,许惊岁手中的绳子发生颤动。 “许惊岁、谢知繁一组,剩下的方斯时跟林此宵一组,你们也可以去挑选卧室了哦。” 别墅共两层,楼下主要是客厅、厨房还有饭厅,楼上有四个房间。每间房内有两张单人床,他将行李放下,还没来得及关门,一转身就撞见了紧随其后进来的谢知繁。 第60章 “你睡哪张...”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被来人拉进了一旁的浴室,浴室门被重重甩关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这栋别墅内摄像头无处不在,光是卧室都有两个监控机位。浴室是唯一的监控死角。 “许惊岁,刚跟我离婚,就迫不及待来参加节目,你就这么缺男人吗?还是说,你是为了旧情人来的?”谢知繁面露不悦,压低了声音愤愤道。 他最开始听到许惊岁要来参加节目,还当是哪个不长眼的瞎开的玩笑话,谁成想,没两天就在饭局上遇到了《一路同行》的出品人,得知这个消息竟然是真的! 出品人喝大了,笑得一脸意味不明,“哎呀,这种节目虽然打着一起去旅行的名头,但说白了跟恋综也没啥区别,你看现在那些选秀不也是,说着追逐梦想其实都在炒cp嘛。” 恋综!许惊岁跟自己离婚还没到一个月,就跑去参加恋综!那可是恋综!而且他来了之后才知道嘉宾中竟然还有林此宵,想到刚才在门口剑拔弩张的碰面,谢知繁就越发的气不打一处来。 手腕被紧攥得发痛,许惊岁推开了他的手,眉头微蹙着,没明白谢知繁这腔火又是从哪来,离婚应当很遂他意,现在追到节目里又是做什么? “谢知繁,我不是你的所有物,你没有权利干涉我的自由。”他冷静出声,对上对方因气急而发红的眼,反问道:“你又为什么来参加这个节目?” 谢知繁听到前一句还怒气冲冲,结果下一句一出来突然哑口无言,心虚地熄了火。 自领完离婚证,许惊岁从谢家搬出后,他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了,浑身都觉得不对劲,好像少了什么一样,刚在楼下见到许惊岁的那刹那,他才发现少了什么。 一定是因为三年的朝夕相见,所以才会因见不到许惊岁而觉得不习惯。谢知繁固执地心想。 许惊岁并没有要从他这得到答复,随便谢知繁怎么想,他来参加的本意只是为了放松散心,至于其他,他问心无愧。 他没再管谢知繁,绕过对方,从浴室走出。 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两个人。 “许惊岁你还好吗?刚才听到你们这突然一声巨响。” 连炎往里看了眼,语气满是关切。 巨响?大概是谢知繁关浴室门时发出的声响。 “没事。”许惊岁淡淡道。 目光稍移,林此宵站在连炎的旁边,视线的存在感太强,令他无法忽略,只见对方半垂着眼向下看去,许惊岁跟着低头看了眼,才发现自己手腕有一圈红痕,他下意识地将手背到了身后。 林此宵的眸光沉得像无边夜色,薄唇抿了抿,刚要开口询问,却见谢知繁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晦暗的眼神正对上挑衅的眼神,电光火石间硝烟漫天。 薄唇不悦地抿了抿,“该下楼了,节目组在下面等着。”话是对许惊岁说的,眸光却如箭般直射向谢知繁,像是无声的警告。 第56章 其他几人早早回到了客厅, 见许惊岁来迟,寇乐将刚才节目组的话转达给了他——“节目组给了我们一笔经费,今天中午我们要自己做饭。” 连炎刚翻看完冰箱, 里面除了赞助商的饮料之外什么也没有, 他关上冰箱门,信步走到沙发前,“冰箱里什么也没有, 我们要去超市买, 你们会做饭吗?” “会煮泡面算吗?”方斯时很认真地询问。 一圈问下来, 除了寇乐会一些家常炒菜,竟然没一个人会做饭。 场上顿时陷入尴尬的寂静。 许惊岁忽地想到了记忆中的那些菜, 其实并不是都不会做饭, 有一个人是会的,并且做得很好, 是他吃过最好吃的菜。 他默默看向站在对面的林此宵,结果对方刚巧也在看着他,还眼神示意询问。 这些年林此宵忙着拍戏, 下厨的机会应该很少吧,况且想吃什么依他现在的身份都可以买得到, 也没有下厨的必要,所以这么久不做饭,淡忘了很正常。 虽然林此宵没说, 但许惊岁已经在心中为他的沉默找好了借口, 于是又收回了眼。 旋即一道低沉男声打破了寂静:“我会。” 数道目光顿时投向了林此宵, 有惊讶、有好奇、有羡慕,但他只捕捉了其中之一,视线很轻地落在许惊岁的脸上, 又很快地收回,好似蜻蜓点水般的无意一瞥。 许惊岁怔了一下,总觉得这道若有似无的视线中暗示意味浓重。 就好像是……因为他才愿意站出来的。 记下几人想吃的菜后,寇乐、方斯时一起去超市采购。半个小时后,两人满载而归。 临做饭前,工作人员突然通知要在某平台开半小时的直播,算是为节目进行先发预热,后期也会进行不定期的直播,并不涵盖在正片内容中。这些灵活变动有写在合同中,所以也没人有异议。 交代完毕后,工作人员火速打开事先创立好的账号,开始了直播。刚开播没五分钟,直播间观看人数已经破万,大多都是冲着林此宵来的。 【听说林此宵参加了这个节目,火速来围观。】 【有林此宵吗?在哪?我怎么没看见。】 【林此宵怎么可能会来,垃圾节目又在蹭热度,拉黑了!】 随着镜头转动,视角切到了厨房一角。男人身高腿长、宽肩窄腰,光是背影就令人移不开眼,林此宵刚巧转过身拿东西,无意地瞥了眼镜头。 直播间早就炸开了锅。 【我靠,真的来了啊,我还以为是谣言。】 【这就是影帝的镜头感吗?怎么炒个菜都像在拍电影啊!】 【不得不说这张脸真的好帅啊!这个下颌线比我人生规划都清晰。】 【我已经从颜粉变成戏粉并且躺平坑底了。】 “我来给你打下手吧。”寇乐走到厨房,拿起土豆开始削皮。 别墅前面有个花园,后面有个超大的游泳池,顶层还有个露台,其他几人跑去参观闲聊。 考虑到只有林此宵一个大厨,几个人没点太多菜,但做起来也很费功夫。 许惊岁看他忙碌的身影,决定留在厨房帮忙。他会的不多,之前也有尝试过自己做饭,但无比难吃,所以这会儿只能做些简单的摘菜洗菜工作。 “惊岁哥,你可以帮我拿个盘子吗?就在那个橱柜里面。”寇乐比许惊岁小了两岁,自然而然地喊了哥。 许惊岁应下,盘子被放在高柜中,他能打开柜门但是拿盘子就有些费力,得踮起脚来。 镜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到了他。 【这个不是跟林此宵一起上热搜的那个素人吗?】 【动起来竟然比那些照片还要好看,真的不是明星吗?】 【家人们快看那个腰!我直接斯哈斯哈,hi老婆!】 【啊~这就是小说里面白皙纤细,掐着还会留红印的腰吗!】 【如果我没看错,这是腰窝吗!】 【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说,我的手本来就长在他腰上!】 不光弹幕里的网友看见了,林此宵也看见了。 屋内开了空调,暖风,大概是嫌热,许惊岁脱掉了外套,内搭是件白色衬衫,随着他伸手够的动作,露出了一截腰肢,衬衫衣摆还在晃荡,勾勒出身姿。 眸光忽地沉了下,林此宵关上了火,抬步快步走了过去,不动声色地站在了许惊岁的身后挡住了镜头。 【林老师这是在干什么!什么好东西,快让我看看!】 【家人们,他急了,他急了!】 【这个角度好像背后抱啊,有点好磕~】 【我真的不是在看恋综吗?】 【这个氛围感,我已经脑补了一百本小说了。】 “这个吗?”磁性悦耳的声音从许惊岁的头顶落下,他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扭头看去,看见林此宵时不免愣了下神。 盘子被轻松拿了下来,许惊岁看了看,回过神,“啊,是的。” 第57章 “许惊岁。”谢知繁刚从楼上下来就看见这么一幕, 心里刚平下去的火噌地又冒了出来。 “你过来一下!” 许惊岁被这一声低呵吸引注意,轻微蹙着眉头,有些不明所以, 谢知繁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他抬步刚打算过去,手腕忽然被抓住。 林此宵自然也看见了谢知繁,眼神霎时冷了几分, 却在许惊岁回头看来时又恢复了常态, 他松开了手, 淡笑着问:“盘子不要了吗?” 差点忘了……许惊岁很快地看了他一眼,匆匆道了个谢, 伸手去接盘子。 可林此宵并没有放手, 盘子就像那一根你来我往的红绳一般,僵持在两人手中, 许惊岁看向他,眼神有点迷茫疑惑。 “我的围裙带子好像开了,可以帮我系一下吗?我系不好。”林此宵满是诚恳的询问。 许惊岁很少会怀疑林此宵说的话, 这一次同样不疑有他。 第61章 “好。” 林此宵转过了身,身后的围裙带子确实不知何时散开了。 许惊岁向他走去, 伸手往前像是环抱住他一般,捋顺围裙,而后勾起两条带子, 垂眸认真地系了个蝴蝶结。 “好了吗?”林此宵突然侧过脸询问。 距离一下子皱缩, 许惊岁抬眼就对上林此宵询问的目光, 他怔了下,松开了手,“好了。” “谢谢。”林此宵唇角弯了弯。 许惊岁接过盘子, 递给寇乐后才朝谢知繁走了过去,询问:“怎么了?” 谢知繁目睹了一切,紧皱着眉头,脸色很差,伸手就要拉许惊岁离开,却被对方侧身躲开。 “你干什么?”许惊岁质问。 谢知繁收回了落空的手,愤愤道:“我的手表找不到了。” 许惊岁疑惑地看着他,说:“我没有看到。” 谢知繁当然知道他没看到,因为这是自己随口瞎扯的。 他烦躁地撇撇嘴,眼神飘忽地移向别处,不耐道:“我刚才明明放在了卧室,你看下有没有被你收拾行李误装到行李箱里。” 这个可能性太低,但许惊岁不想在这跟他掰扯,纯属浪费时间,便跟着他一道回了房间。 * “林老师,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寇乐看了眼林此宵的侧脸,隐约可窥见对方冷峻眉宇间的低沉不悦,他顺着对方的视线看了过去,视野内是许惊岁跟谢知繁并肩离开的背影。 “没有。”林此宵淡淡道,同时收回视线转过身继续切菜。 人不专心,就容易出差错。刀是新买的,锋利无比,等林此宵回过神时,食指已经开始流血,他看了眼伤口,才后知后觉有些痛。 他很淡定,寇乐倒是被这噌噌冒出的血吓一跳,急切道:“林老师,你还好吗?” “没事。”林此宵脸色都没变一下。 寇乐暗自咽了口唾沫,心道:果真是真男人,流血流汗不流泪啊。 工作人员很快找到了随身带着的小药箱,从中拿出碘伏,帮林此宵消了个毒,简单处理后贴上了创口贴。 小事故就这么过去,过了十几分钟,所有菜都炒好了,最后一道上汤娃娃菜被寇乐端到桌上。 “真的不是从饭店买回来的吗?这看着也太好了吧!”应水瑶一双杏眼惊讶地睁大,看向林此宵的眼神又多了几分钦佩,人帅戏好还这么会做饭,这样的男人上哪找! 许惊岁被谢知繁缠着在屋里找了一圈,又在外面花园寻了一趟,别说表的影子,连块铁皮都没瞧见,兜了一大圈子后,消失的表最后竟然鬼使神差地出现在了谢知繁的外衣口袋里。 许惊岁:…… 恶意捉弄也好,真的忘了也罢,事情已经发生,再去计较已经于事无补。 “吃饭了,小岁。”连炎站在饭厅门口,朝着走来的人儿招呼了声。 许惊岁点点头,刚走进去就闻到了弥漫的饭菜香气,桌上摆了五菜一汤,光看卖相都极佳。 人到齐落座,午饭才正式开始。 连炎尝了口糖醋小排,眼睛都亮了下,发自肺腑地笑着道:“比饭店里的还要好吃!” 几人纷纷动筷,寇乐够不到排骨,喊了方斯时一声,让他帮忙夹一块。 谢知繁也不知道自己抽了什么风,好像越想接近许惊岁,越会弄巧成拙,让对方更生气。 这种挫败感是前所未有的,以往只要他勾勾手,有的是人上赶着跟他在一起,讨他的欢心。 从院子里回来后,许惊岁就没再跟他说一句话,他自觉理亏,想要找个台阶下,便学其他人那样,用公筷夹了个虾仁放到许惊岁的碗里示好。 菠萝炒虾仁是寇乐点的菜。 许惊岁盯着虾仁皱了下眉,他当然不打算吃,自从尹岚那件事后,他就明白了无论是谁给他夹的,他都不能吃,没有人比自己更重要。 他正思索着,视线内突然出现了一双筷子,很快地夹走了那块碍眼的虾仁,他转头看去,是坐在他旁边的林此宵。 这一举动自然落到了谢知繁眼里,在他看来这就是赤。裸的挑衅,他刚想发怒,就听见林此宵冷冷问道:“你跟他认识这么久,连他对虾过敏都不知道吗?” 一句话如一盆冷水,顿时将谢知繁的怒火熄了个干净,他表情都愣住,下意识地看向许惊岁。 突然想起来有一年两人一起吃饭时,他给许惊岁夹了虾,结果对方没吃,他还以为是对自己有意见,一时怒起直接摔筷子走人了。 原来不是对他有意见,也不是不爱吃,而是过敏!可是许惊岁为什么不跟他说? 不对,是他根本就没有问过,也没有给过对方解释的机会。 其他几人也注意到了这一隅,寇乐有些惊讶地环视着许惊岁跟谢知繁,原来这三个人之前认识? 眼珠子转了转,察觉到气氛不太微妙,他忙岔开了话题,“大家快吃呀,凉了可就不好吃了,林老师做饭可辛苦了,手还不小心受伤了呢。” 许惊岁闻言向林此宵的手看去,赫然发现他左手食指包着个创口贴。 “我当时都吓一跳。”寇乐说完,几人注意力都被调走,纷纷投来视线,聊表关怀。 林此宵向来不擅长应对关心,只淡淡道:“没事,已经好了。” 这顿饭许惊岁吃得心不在焉,寇乐的话像是扎根在他耳中似的,林此宵说没事不代表真的没事,这人向来爱逞强,他想问一下,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直到吃完饭,几个人刷碗的刷碗,午睡的午睡,闲聊的闲聊。 客厅内只有林此宵一人在,许惊岁婉拒了寇乐发来的游泳邀请,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不自禁地看了眼林此宵的手,问:“手还痛吗?” 林此宵心底有些讶然,但面不改色,掀起眼皮看着他,问:“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午后金黄的阳光洒在许惊岁的脸上,那双眼睛泛着琥珀般的光泽,无比认真地说:“真话。” 林此宵微微皱起了眉头,低垂的眼尾显得有些可怜,向旁边又挪近了点,把自己的伤口展示给对方看,有点委屈地说:“很痛,流了好多血呢。” 伤口被创口贴遮住,看不见,但光是这个描述就令许惊岁感到心疼。 他不自觉地抿了抿唇,发现安慰的言语太过苍白,自己好像什么也做不了,又有些不知所措。 眼底的担心和关怀无可藏匿地全部落在林此宵的眼中,他竟生出了一丝怪异的感觉,如果受伤就能获得许惊岁的爱的话,好像也不错。 唇角默默勾起个弧度,他像只摇尾乞怜的落魄小狗一般,给许惊岁出了个对策,他低声道:“要不你给我吹吹,吹吹就不痛了。” 这种话丝毫不像是林此宵会说出来的话。 许惊岁忽地有点想笑,眉眼间愁色淡了些,正色道:“林此宵,你几岁呀?” 这种骗小孩子的话你也信? “我三岁。”林此宵一张冷脸,很正经的,面不红心不跳地说。 许惊岁倒是呆住了,如果说以前的林此宵像是一汪静谧的海,会安静的陪伴着他、守护着他,那么重逢后的林此宵就更像是一片汹涌的海,每次的交谈都像强烈的海浪朝他扑打过来,让他避无可避。 视线静谧交织了几秒,许惊岁匆匆收回视线,为自己的心虚找了个借口,不太自然道:“有摄像头。” 林此宵倒是失笑,发出一声很短促的气声,揣着明白装糊涂似的追问:“那你的意思是如果没有摄像头,会帮我吹吹吗?” 这是什么偷换概念的手法? 察觉到再聊下去气氛越发不对劲,许惊岁忙站起来,胡乱地“嗯”了声,刚要走,衣摆突然被拉住。 他垂下眼,对上林此宵的视线,对方笑着道:“你来关心我,我很开心。” 曾身为一个乐手,许惊岁明显感知到心跳突然错了个拍,而这场事故的起因是林此宵的一句话。 第58章 难得的休憩时间, 许惊岁回屋时看了眼,谢知繁并不在,吃完饭困意开始上来, 他嫌阳光刺眼, 将窗帘放了下来,屋内顿时暗了下来。 谢知繁吃完饭自己跑到露台抽了根烟,他没有饭后烟的习惯, 这些年抽的频率也在不断减少, 说起来也是因为许惊岁, 因为对方对烟味的不喜。 习惯的改变总是潜移默化的,仔细一盘想, 才觉自己好像也因为许惊岁改变了许多, 可是离他还是很遥远,想到林此宵的那句话, 心里不由得愈发烦躁。 猩红的火光燃烧到一半,他突然伸向烟灰缸按灭,转身回了房间。 窗帘的遮光效果很好, 屋内俨然成了一间暗室。谢知繁脚步顿了下,刚要开灯, 余光忽然瞥见了左半边床上蜷着的人——许惊岁在睡觉。 他鬼使神差地停下了动作,默默打开手机手电筒,放轻了脚步走了过去, 借着微弱的光, 他头一次认真打量许惊岁。 第62章 许惊岁确实长得很好看, 只是太过冷淡,他曾听谢邦说过,许惊岁之前不是这样的, 只是公司遇到危机,父亲又恰在此时出了车祸,受到了不小的打击,性格才有所改变的。 他当时听完没什么感觉,只是和很多人一样,觉得许惊岁很倒霉,再稍微多一点同情,但现在想来,如果没有出事,许惊岁会是什么样?热情、开朗、活泼?就像他第一次在酒吧见到时的那样? 如果真是那样…… 他忍不住去设想。 一旁的许惊岁忽然很小声的无意识梦呓,咕咕哝哝的不知道在说什么,眉头紧皱着,看起来不是个好梦,然后突然转了个身,背对着谢知繁,被子随着翻身的动作滑落在地。 睡姿不能说差,但也没好到哪里,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谢知繁一时愣住,过了几秒,难得好脾气地走过去捡起被子帮他重新盖上。 许惊岁睡得很沉,那双透着聪明劲儿的眼睛闭上时,就显得他格外得乖巧,谢知繁盯着他鼻尖的那颗小痣看了会,忽然觉得,如果真是那样,自己刚开始应该不会那么排斥这桩婚事了。 * 许惊岁醒来时,屋内依然是他自己一个人,视线内一片昏沉,竟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他摸出手机看了眼,才下午两点半。 门口传来敲门声。连炎温声询问:“许惊岁你醒了吗?” “醒了。”他匆匆回应,圾着拖鞋,边揉了揉惺忪睡眼,边走过去开门。 门打开,在一派昏暗的背景中,连炎看见他一脸刚睡醒的样子,头顶还有几撮头发很任性地翘着,没忍住发出一声轻笑,打趣道:“我有打扰你的美梦吗?” “没有没有,我刚好醒了。” “那真是太巧了。”那两撮直楞楞翘起的头发实在是很吸睛,连炎伸手将它捋顺了下来。 许惊岁一时呆住,刚睡醒的大脑还有些昏沉,余光却忽然瞥到了个熟悉人影。 林此宵刚好往这边走来,见状停下了脚步,双手环臂偏头冷静地盯着。 许惊岁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六年前连炎帮自己捏下掉落的眼睫毛的画面,还有……林此宵因误会连炎亲吻自己而吃醋的样子。 所以当初林此宵也是这样,站在不远处看着的吗?是什么样的心情?应该糟糕的要命。 许惊岁下意识地后撤了步,拉开了与连炎的距离,几乎是同时,连炎收回了手,见状也愣了下,他心里还把许惊岁当成数年前的那个男孩,后知后觉自己有些冒失。 “不好意思,我看你头发翘了。”他带着歉意的温和一笑。 许惊岁明白过来,忙摇了摇头,又道:“谢谢。” “不客气。”楼下有些嘈杂,连炎循声看了眼,说:“节目组好像有事情说,一起下楼吗?” “我还有点事。”许惊岁婉拒了一起下楼的邀请。 连炎看了看他,没再说其他,应了声好,转过身看到林此宵时愣了下,心里有点说不上的怪异,他还记得六年前林此宵看许惊岁的眼神,与现在如出一辙。 他前两年献唱了部林此宵主演的电影,两人算是有些浅薄的交情,他客气地同对方打了个招呼。 简短客套的寒暄后,两人背道而行。林此宵走到了门口,半垂着眼眸看着许惊岁,看到对方欲言又止的模样,率先开口问:“你想说什么?” “我跟连炎没有...”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反应过来,他跟林此宵又不是以前的关系,自己上赶着解释倒显得做贼心虚似的。 “没有什么?”林此宵笑了下,语气带着点明显的逗弄,明知故问:“接吻吗?” 这句话因为短暂的停顿而产生了些微妙。 许惊岁舔了下发干的唇瓣,蹙着眉头,反驳:“我没有。” “嗯。我看到了。”林此宵视线微微上移,手掌覆盖上发顶,感受着柔软而微凉的发丝,是方才连炎碰到的地方,忽然问:“你是在怕我吃醋吗?” 许惊岁的眼睛霎时睁大了,脸上写满了被看穿心里所想后有点欲辩无词的窘迫。 这一幕落到林此宵眼中,不禁莞尔,“下去吧,他们都在下面等着了。”他收回手前轻轻地拍了拍许惊岁的脑袋。 “好。可以等我一下吗?” 林此宵静静地看着他,说:“等多久都可以。” 一句话如石子般投入心海,荡开一圈圈的涟漪。许惊岁别开眼,快步去将窗帘拉开,又将被子折好,随手捞了件外套穿上。 第59章 两人走到楼下, 节目组刚好来通知下午的行程安排是海边自由活动,有好几种海上运动项目,不想下海的可以去海边散步。 临南岛的海边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 放眼看去, 一望无垠的蔚蓝色海洋,午后金黄色阳光像洒落的碎星笼罩在海面,泛着一层粼粼波光。 到了地点, 导演说:“我们今天的海上运动项目有四种, 帆板冲浪、浮潜、水上飞板、摩托艇, 你们六个人分成三组,自己两两组队。” 寇乐邀请连炎一起, 选了摩托艇。 只剩下四个人。许惊岁觉得跟谁都可以, 不过这两个项目里他私心更想玩帆板冲浪,可是他不会, 如果跟他一起组队的人刚好会,并且能教教他就再好不过了。 “想玩什么?” 许惊岁转身看去,不知林此宵何时走到了自己身后, 他指了指帆板冲浪,还补充了句:“我没玩过。” “想学吗?我教你, 学费可以收你便宜点。”林此宵勾着唇角笑着说。 谢知繁本想问许惊岁去不去浮潜,还没等他组织好措辞就见林此宵走了过去,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也不好直接打断, 只得不耐烦地等着林此宵说完再过去, 然后他就看见许惊岁点了点头,两人一起朝租赁冲浪板的商店走了过去。 谢知繁:? 顿时气更盛了。 许惊岁换好了冲浪服出来,黑色的紧身衣越发勾勒出腿长腰细的身姿, 露出的脖颈和脸在大面积黑色的对称下,显得更加白皙。 像一个会让人害怕碎掉,想要时时刻刻捧在手心里保护的那种漂亮的瓷娃娃,可是又不太像,瓷娃娃远没有许惊岁来的生动动人。 许惊岁见对方直盯着自己,有些不明所以,低头看了看,皱着眉头忐忑问:“我穿错了吗?” 黑色眼睛很亮,海边微风吹拂过许惊岁的头发,额前的碎发被风吹乱,露出好看的眉眼。 林此宵眼底闪过一丝沉色,弯唇道:“没有。” 许惊岁这才松了口气,想起对方方才的眼神,又好奇询问:“那你刚才在看什么?” “你。”林此宵垂眸看着他,像怕他没听清,又复述了一次:“我在看你。” 两人从店里租了块板子出来,下午三四点的海风和煦,阳光照在身上也很舒服。 “会害怕摔倒吗?”林此宵拿着冲浪板,偏头看着身旁的人,“学冲浪会重复摔倒很多次,要做好心理准备。” “嗯。”许惊岁其实挺害怕摔倒的,他从小就挺怕疼,但是现在莫名觉得心安。 冲浪板被放在海面,许惊岁在林此宵的指导下先趴在板上感受海水的波动。 “手臂伸长,对,慢慢挺起上半身…”林此宵站在下面扶着板子,很耐心地指导。 海水不断拍打过来,浪花打湿了许惊岁的头发,他揩了一把脸上的海水,在经历数次摔倒后渐渐进入了佳境,开始尝试着站起来。 刚站起来时还有些因未知而萌生的胆怯恐惧,双腿发软,使不上劲,但是过了几秒,这种感觉就好了很多。 “很聪明!你学得很快!”林此宵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许惊岁心里也很欣喜,新手小白最喜欢获得成就感,这种感觉无比得好,他偏头看向林此宵,笑容里带了几分得意,像是在说:快看,我是不是很厉害! 海边、微风、闪闪发亮的眼睛和许惊岁的笑脸,是林此宵这些年见过的唯一的亮色。 他不禁看出了神,不过两三秒,他猛地注意到扑来的汹涌海浪,忙快步冲过去,焦急道:“当心!” 海浪来得太快,丝毫不给许惊岁应对的时间,板子发生剧烈的波动,直接将他掀了下来,许惊岁突然一头扎进水里,他是会游泳的,只是事故发生得太快,咸涩的海水刹那间倒灌入肺管,他不可避免地被呛了。 许惊岁扑腾了几下,很快,他就被人从海里捞了起来。 灌了水的耳朵听什么都像加了一层朦胧音效,许惊岁听见林此宵在呼唤他姓名,语气是从未见过的慌乱和急切。 “咳咳咳……”许惊岁站稳后剧烈地咳嗽着,脸上的海水被林此宵擦掉,头发也被往后捋了捋。 许惊岁跌下去的那一刹那,他心跳都跟着窒了下。林此宵仔细地看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伤口,手掌轻柔地摩挲着他的脸,安抚他:“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第63章 看着许惊岁被打湿的微微颤抖的睫毛,懊恼跟心疼顷刻间如爬山虎般蔓延了林此宵的心间。自己不应该放手,应该紧跟在他身边的。 许惊岁没能说话,只没意识地勾住了林此宵的脖子,静静地缓着,两个人的身体相贴,在这汹涌的海浪中,林此宵是他能攀附的唯一的帆。 过了两三分钟,喉间的呛咳感已经好了很多。他就是呛了口海水,以及有点受到惊吓,其他倒也没什么严重的。 思绪逐渐回笼,许惊岁抬起眼睛,正对上的是一双透着浓浓担忧的眼睛,他不禁愣了下。 “你别担心,我没事的。”嗓音因为剧烈咳嗽而显得有几分沙哑,他出声安慰林此宵。 怎么会有人受伤后的第一件事是安慰别人呢? 林此宵灼灼地看了他一会,手掌从柔顺的发丝滑下,情难自控地捏了捏他的耳垂,低声问:“还学吗?” 许惊岁眼底闪过一瞬的迟疑,但很快就消退,扬起笑脸,很肯定地说:“学!” 虽然被掀下来摔在海里的那一刻有点害怕,但是站在帆板上看海面的时候真的超级爽,与海浪共舞,给人一种征服大海的快感。 这些年他循规蹈矩的生活,都快忘了自己也是喜欢刺激事物的,而现在,过去的自己好像在林此宵的带领下被一点点地找回来。 “我感觉我好像没有第一次摔倒的时候那么害怕了。” 林此宵闻言也笑了下,回了句什么,只是声音被扑来的浪声淹没,许惊岁没有听清切。 远方的碧蓝天际逐渐过渡成粉色,视线所及是一望无际的蔚蓝色的海面。 许惊岁再次爬上帆板,展开双臂、放低重心,尝试着再度站起。 耳边有海风吹拂过海面的声音,以及从远方传来的嬉闹声,在又一个大波浪打来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方才林此宵说的是—— “这次我会在你身边。” 第60章 消去了害怕跟恐惧, 摔倒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他可以不断摔倒,再不断地站起来, 一次次的摔倒更像是在为勇气添砖加瓦, 而且还有林此宵一直在旁边陪着,他不怕。 他在海浪来临前微弯着膝盖,背脊紧绷, 顺着浪潮的方向偏去, 又很快转回过身, 海浪席卷着他往前了数米,随着距离的冲刷, 浪势也逐渐趋于平缓。 许惊岁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露出了笑颜。 一个半小时后,林此宵抱着板子往回走, 被海水打湿的发垂在前额,遮挡了几分凌厉,他看着许惊岁, 说:“你是我教过学得最快的徒弟。” “你教过很多吗?”许惊岁今天被夸了太多次,都快有些飘飘然。 “不多。”林此宵顿了下, 又为这个不多进行了详细说明:“就你一个。” 一个,那也没什么可比性吧?但许惊岁还是笑了笑。 两人一道往回走,刚走到沙滩上, 正好碰到了方斯时。 他跟谢知繁大眼对小眼的一起去浮潜, 过了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他本想着来岸边散散步,却被许惊岁冲浪的身影吸引了注意。 很漂亮,他很少能想到用漂亮去形容一个男生, 不光是长相方面,还有身姿,以及冲浪时的各种动作,一举一动都很漂亮。 金黄阳光撒在他身上,像是为他镀了一层金光,虽然看不清面部表情,但是都能想象得到,他像一条姿态优美的鲸鱼,随着海面的波动或起或伏。 “林老师,麻烦你过来一下。”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突然低声喊了下。 许惊岁看了眼林此宵的背影,察觉到少年频频投来的目光,又将视线移到方斯时身上,他关切发问:“怎么了?” 方斯时不太擅长跟人搭话,对上许惊岁关怀的眼神就更加腼腆了,过了几秒,才下定决心似的,“我也想玩下帆板,你可以教我吗?” 许惊岁闻言笑了,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可以啊,只是我也才刚学,不一定教得好。” “没关系的。”方斯时的眼睛都亮了亮。 挂断电话后,林此宵将手机还给工作人员,转过身朝着海滩走去,离老远就看见海里有两个熟悉人影——一个是正在教人的许惊岁,一个是正在冲浪板上学习的方斯时。 他有点想笑又有点吃醋。 想笑是因为觉得许惊岁倒是挺会“学以致用”的,吃醋是因为自己刚教会他,结果一扭头他就跟别人玩去了。 脚步刚走出几步,忽地又被叫住。他扭头看向谢知繁,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聊聊?”谢知繁心里烦躁得厉害,想要摸根烟,手伸到口袋才想起来自己出来前换了衣服,只好作罢。 林此宵的脚步停了下来,不冷不热地反问:“聊什么?” 两人确实没什么好聊了,除了许惊岁。 “你应该挺忙的吧,怎么还要来参加这个节目?”谢知繁其实已经猜到了,但就是想问个明白。 林此宵睨了他一眼,视线又移到海面,没回答他的问题,转而反问:“你又为什么来?” 这个问题今天上午他才听许惊岁问过,这两人倒是默契。 谢知繁眉头紧锁,都快挤出个“川”字,不悦道:“我知道,你跟我一样,都是为了许惊岁。” 解不开的感情像一团盘踞在心头的乱麻,他也看到了正在海中教人冲浪的许惊岁,忽然不太确定地说:“我好像有点喜欢他了。” 确切来说,他也不知道算不算喜欢,也没有人告诉过他真的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他向来都是腻了就分手,有时候是他提,有时候是对方受不了他的冷漠然后主动提。 可没有一个人像许惊岁这样,离开后令他觉得心里空了一块。光是看见林此宵跟许惊岁在一起,他心里就燃起一腔怒火。 林此宵手指攥了攥,神色依旧淡然,开口道:“你那不叫喜欢。” “那你呢?你对许惊岁又是什么情感?你又真的喜欢他吗?可是他跟我结过婚,你不介意?” 谢知繁问完,带入对方的角色想了下,如果他前任跟别人结过婚,他是无法接受的,并且他觉得任何一个人都不太容易接受吧?尤其林此宵还是这样的身份地位。 林此宵双眸波澜不惊,这个问题早就已经在他心里有了答案,所以回答时压根不需要思索,就像谈论一件在寻常不过的小事,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着笃定:“如果是许惊岁的话,我不介意。” “为什么?”谢知繁真的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林此宵喉头滚动了下,看着海面上的那个人,说:“因为我爱他。” 谢知繁先是一怔,双眸紧眯了下,打量着林此宵的表情,但很遗憾,他并没有发现说谎的痕迹。 说不清是喜欢还是占有欲,但他就是不能接受许惊岁就这么在他面前被别人夺走,心中强烈的雄性本能被激发,谢知繁语气带着不客气,不服输道:“我是不会放弃他的。” 从小到大,他想要什么都能轻而易举地得到,所以这次也不会例外,只要他付出真心,一定可以让许惊岁回到自己身边。 林此宵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随你。” “敢不敢跟我打赌。”谢知繁在他临走前突然出声,“你猜他会选择我,还是选择你?” “不赌。”林此宵冷淡回绝。 “你怕输啊?”谢知繁嗤了声。 “不是。”林此宵说:“我不拿他的感情当赌注。” 第61章 谢知繁在原地站了好一会, 直到工作人员出声提醒,他才回过神来。 八人一同回了别墅,晚餐是节目组安排的当地的特色海鲜大餐。吃完后, 节目组开始cue流程, 提议可以一起在客厅聊聊天,玩些小游戏,到时候会再开半小时的直播。 几人先是聊了会天, 交代了下自己的年龄还有职业。 寇乐是学古典舞的。方斯时之前直播打比赛, 后来被电竞团队发现, 现在在tiz战队。 过了会,几人又玩起了游戏。玩的是全国通行的、经久不衰的真心话大冒险。节目组递来一副卡牌, 上面写有真心话的问题以及大冒险的挑战内容。 【又开直播啦?火速来围观。】 【看到了林此宵还有连炎!林此宵好帅!连炎怎么三十了还一点没变啊!吃了防腐剂吗?】 【哎!看到了中午的漂亮鼓手!hi老婆!】 【好想看林此宵弹贝斯啊】 【+1】 【坐在鼓手旁边的是谁啊?好标准的浓颜系大帅批!】 【这就是颜狗的天堂吗?妈妈, 我上天啦~】 寇乐将骰子装入骰盅内,双手有模有样地晃了晃, 然后倒扣在桌面,“我们玩猜点数,3-18, 谁猜的最近谁就输,怎么样?” 几人都没异议, 依次报了猜测的点数。第一轮输的人是寇乐,他选的是大冒险,抽中的卡牌上写着“抱起你左边的人, 做十个深蹲。” 第64章 【你们清高, 你们只顾着看帅哥跟老婆, 没人关心一下这位小兄弟的死活吗?】 寇乐看着方斯时,对方比他还要高半头,看起来就很有挑战系数, “要是闪着腰,节目组给报销吗?” 【xswl,走医保!】 【可以吗可以吗?节目组你说句话啊!】 几人都笑了笑,导演在后面拿着喇叭喊话:“给报给报!” “那我就放心了,来吧,兄弟。” 寇乐看着纤瘦,但是还挺有劲的,只是做到最后一个的时候实在撑不住,跟方斯时一起摔了下去,整个人跌倒在对方怀里。 【怎么感觉这两个人这么好磕呢?】 【没人注意到冷脸小帅哥的耳朵都红了吗?什么纯情小男孩啊!】 寇乐急忙爬起来,又拉了方斯时一把。两人回到桌前。 第二轮输的是谢知繁,他也选择的是大冒险,卡牌上写着:“邀请一人跟你一起吃一根百醇饼干。” 【是我想的那种吗?吃到最后嘴对嘴的?】 【这是我行善积德该看的!】 【不会吧不会吧?啊啊啊啊我不敢看了】 谢知繁的视线扫过众人,挑了挑眉看向许惊岁:“我邀请他。” 许惊岁皱了皱眉头,盯着那根百醇饼干。 像一张尘封在记忆里的老相片,因为相似的场景,相片竟在脑海中鲜活了起来。 许惊岁突然想起了那年在ktv为祁洲庆生,他跟林此宵也是这样,一人叼着百醇的一端,每咬下一口,每靠近一点都像是一场无声的、暧昧至极的拉扯试探。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林此宵,没想到对方也正在看着他。 往事如昨,那时的心跳声又在耳畔清晰响起,好像一下子将他拉回到了那个灯光昏暗的包厢,周围是闹嚷嚷的朋友,对面是他喜欢的少年。 而之后的种种,只是一场不太美好的幻梦。 “我拒绝。”许惊岁说:“我愿意接受惩罚。” 场上几人一时面面相觑。惩罚是一杯红酒。许惊岁拿起,没有犹豫,一干而净,随后放下杯子,随意报了个数,却没想到正中,也不知道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选什么?”寇乐问他。 考虑到大冒险实在刺激,许惊岁老老实实地选了真心话,他伸手从众多卡牌中随便抽了一张,寇乐将牌面上的字念了出来——“跟多少人接过吻?” 【啊?这么劲爆的吗?】 【没有什么是我尊贵的vip不能听的】 【这可比谈过几段恋爱还要刺激啊】 “这可是真心话哟。”寇乐笑得一脸意味深长。 真心话,言下之意就是不能说谎。 许惊岁看了眼牌面,神色镇定,回答:“一个。” 【啊?啊??啊???】 【真的假的?就跟一个人接过吻?我不信】 【我信我信!漂亮老婆来跟我嘴一个】 【我能说牡丹solo到现在,连一个嘴都没亲过吗?】 话音落地,几人都没说话,寇乐看他的眼神也有些惊讶。身边有些长得好看的玩得花的,几乎三四天换一个对象,更别提亲过的。 “这是真心话。”许惊岁肯定地重复了遍。除了林此宵,他没有亲过别人。 林此宵闻言眸光微动,心底一闪而过一个猜测,他之前自作主张地以为许惊岁跟谢知繁结婚一定是因为喜欢,所以才会以为他放不下谢知繁,以为他会因为离婚而难过,可现在种种迹象表明,好像并不是这样。 游戏继续,这次输的人是林此宵,他淡淡道:“大冒险。” 【咦惹,我还以为会选真心话呢,都准备好吃瓜了】 【我也是!我都准备知道林老师今天穿的内裤是什么颜色了】 【楼上你……大胆点,我更想知道是什么size】 【林此宵这个身材,一看就很可以啊】 【发生什么了?怎么吃个瓜回来遍地是裤子?】 “打电话给你的前任。” 第62章 【林此宵的前任?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那个视频】 【我看过!多情花心、诡计多端、胡搅蛮缠, 啧啧啧,听起来都感觉不是一段愉快的恋情呢。】 【我怎么觉得倒更像是委屈控诉啊,嘴硬罢了, 其实他超爱!】 许惊岁感受到了林此宵投来的一闪而过的视线, 紧接着,对方低沉的声音响起:“打不了。” 【怎么突然玩不起?】 【之前有人说,林此宵看鼓手的眼神不清白, 不会前任是这个鼓手吧?】 【别瞎说, 鼓手跟旁边的浓颜帅哥结过婚!】 【离婚后我跟前任还有前夫一起参加恋综?】 【???怎么突然就有一股修罗场的味】 “那就要接受惩罚吧?”谢知繁出声, 他对林此宵的笑话是很喜闻乐见的。 “可以。”林此宵面不改色。 本来几人只是想象征性的弄个小惩罚,结果谢知繁直接倒了满满一大杯红酒推过去, 挑眉看戏道:“喝吧。” 许惊岁皱了皱眉头, 他知道谢知繁是有意针对林此宵。 这个人就是这样,傲慢自大惯了, 看谁不爽有一百种挑刺的方法。 或许得找个时间跟谢知繁好好聊一下,他心想。 杯中酒被一干而净,从唇角溢出的紫红色液体顺着下颌滴落到林此宵的上衣, 他从海边回来后换了件灰色的圆领卫衣,酒渍很快渗入衣服纤维, 落下个深褐色的斑点。 游戏随着这杯酒结束,工作人员也关闭了直播。节目组通知明天要出海,大家今晚都早点睡。 几个人三三两两的结伴回了屋。许惊岁走到厨房, 打算做个醒酒汤, 好在冰箱里有所需的食材, 过了十几分钟,醒酒汤大功告成。 方斯时下楼来接水喝,看见站在厨房的许惊岁, 还以为对方是饿了来找东西吃,“你是饿了吗?我那边有饼干,要不要我拿给你?” “不用了,我不饿。”许惊岁笑了下,忽然想起来林此宵跟方斯时一个房间,便问:“林此宵在房间吗?” “啊。不在。”方斯时回想了下,说:“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嗯,谢谢。” 方斯时看见对方的笑,又开始腼腆了起来,挠了挠脑袋,讷讷道:“不客气的。” 顶层露台。海边城市昼夜温差大,临近凌晨,晚风吹在人身上有些凉。林此宵听见脚步声回了头,看清来人的脸时眸光亮了下,勾唇笑着道:“你来了?” 不是你怎么来了,又或者你为什么来了,而是自然的你来了,好像早知道许惊岁会过来一样。 “喝了酒吹冷风容易感冒。”许惊岁说。 “是吗?”林此宵一脸很受教的模样,他站起身朝许惊岁走了过去,问:“来找我有事?” “我煮了醒酒汤。” “为我煮的?”林此宵看着他,露台的大灯没开,只有洗墙灯亮着,暖黄的灯光照亮了许惊岁的脸,为他添了层柔光。 这个问题的答案再明显不过,许惊岁当然知道他是在明知故问。 “你喝吗?” 林此宵没回答他的问题,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忽然问:“想去看海吗?” 现在?已经凌晨了。 许惊岁怔了下,第一反应不是拒绝,而是去想象了下夜晚的海边,他怀疑自己可能是喝醉了,竟应了声“好。” 两人从露台走了下来,跟导演匆匆打了声招呼,导演匆匆交代“注意安全啊。” 凌晨的海岸人并不多,视线内只有几对牵手散步的小情侣。 许惊岁找了个地方坐下,大概是没了人声的喧闹,海浪声更加的清晰,一下一下拍打的声音落到耳中,像是极具规律感的纯音乐。 远方亮着灯塔的光,一轮明月倒挂海面之上,白色的浪花翻涌而来,今夜很晴朗,星星很多,像镶嵌在黑色幕布上的碎钻。 在寂静的夜色中,许惊岁先开了口:“谢知繁是有意针对你的,你喝点应付一下其实就可以。” “我知道。”林此宵接了话,他看向许惊岁的眼睛,缓缓道:“我怕我不喝,他会不高兴,你会因为他不高兴而不高兴。” 后半句话顺着风飘进了许惊岁的耳朵里,林此宵说:“我不想看你不高兴。” 许惊岁闻言蹙了下眉头,不知道林此宵从哪得来的这种想法,很快地否定:“我不会。” “可是你那么喜欢他,我在你心里又未必比得上他……”清冷磁性的嗓音竟在夜色中显得有几分可怜,那些脆弱的一面像是借着酒劲得以释放出来。 许惊岁听到他的话,还有蕴含在话中的委屈心酸,登时就有些急了,解释:“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那是什么样?”林此宵低声追问。 像一只徐徐图之的大尾巴狼,可怜、脆弱、委屈都只是他的假面。 第65章 “我跟他只是协议结婚,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对上林此宵将信将疑的眼神,许惊岁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置于众矢之的私生活复杂的渣男。 协议结婚这事外界确实没有一点风声,林此宵不知道也正常,可现在既然问了,那就要解释清楚。 林此宵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低声问:“是因为家里的事吗?” 许惊岁呆住,他之前跟林此宵提的时候刻意避开了这件事,因为这件事与林此宵的父亲有关,只是没想到林此宵还是知道了,他抿了抿唇,说:“当年确实差点要破产,多亏了谢邦叔叔鼎力相助,谢邦叔叔是谢知繁的父亲。” 话说到这,其实已经很明了了。所以许惊岁跟谢知繁结婚只是为了偿还恩情。 林此宵看着他,心里觉得他怎么这么傻…… 可是这就是许惊岁啊,会在素不相识的时候救下他、帮他还债,精心策划祁洲的生日,为了乐队冒着风险讨要公道,为了朋友尚做到如此,更何况恩人。 再硬的心脏在这刻也会柔软得一塌糊涂,他再也克制不了比潮水还要凶猛的感情,伸手将许惊岁拥入了怀中。 呼吸停滞了两秒,耳边只剩下风声和心跳声。许惊岁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还以为林此宵是酒劲上来太过难受,也没推开对方,任由他抱着。 不知道这个拥抱持续了多久,感觉快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直到脖子有点发酸,许惊岁才被松开。 林此宵没再说其他,只是垂眸看着对方的眼睛、鼻尖的小痣,以及略带肉感、很好亲的唇瓣,喉间忽然有点渴了,他收回视线,说:“回去吧。” “好。” 走出了几步,许惊岁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从外衣口袋掏出个东西,然后朝着林此宵摊开掌心,一枚漂亮的贝壳躺在他的掌心,对上对方询问的目光,他解释:“给你的,学费。” 林此宵失笑,接过那枚贝壳,仔细地看了几秒,又看着对面的人,“一枚贝壳就把我打发了?我有这么便宜吗?” “不是。”许惊岁觉得林此宵误会了他的意思,于是很认真的补充说明:“这枚是我捡到的最好看的。” 所以想要送给你。 第63章 因为最漂亮所以想要送给我吗? 虽然许惊岁没有说出后半句, 但他已经猜到了。林此宵顿时哑言,再次看向那枚贝壳。 确实很漂亮,海边大多是破壳, 而这一枚完整无缺。贝壳最边缘一圈是白色, 逐渐渐变成蓝,又加重成紫色,令他想到了梵高的《星空》。 海是另一面的天, 而这枚贝壳像是星空的缩影, 被许惊岁发现, 并送给了自己。 “谢谢。”林此宵低下眼睛看向许惊岁,月光落在对方的脸上, 那双眼睛比晚星还要动人, 是一切言语都无法形容的心动,他将贝壳紧攥在掌心, 好似拥有了一片绚烂星空。 唇角不自禁地勾起,他诚挚地说:“我很喜欢。” 他不知道一枚贝壳能不能收买一个人,但如果给的那个人是许惊岁的话, 那么他确认自己已经中招。 别墅内。许惊岁回到房间时,屋内还亮着灯, 谢知繁还没睡,坐在屋内的沙发上直勾勾地盯着来人,眉头紧皱着, 低沉的嗓音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悦, “去哪了?” “跟你无关。”许惊岁没看他, 径直走向行李箱,拿出一套睡衣,打算去洗澡。 明天还要出海, 再不睡的话明天的精神状态很会差。 谢知繁步步紧随,在许惊岁转过身时挡在了他的前路,鼻子很灵敏地嗅到了一股类似于木质香混合柠檬的香味,来源是许惊岁的身上,但最终的根源应该是林此宵。 他在林此宵身上闻到过这种味道,所以现在为什么会沾染在许惊岁的身上,他们做了什么? 他不受控地想到了下午那会林此宵跟他说的话,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是对方给他带来的危机感是史无前例的,他竟然真的有点慌了。 之前在游艇跟林此宵的那场赌,他赢了,所以他自以为在许惊岁的心里自己是占据高峰的那个,可现在想来,许惊岁可能只是顾及着谢邦,他之前对自己的好可能也都是偿还谢邦的恩情。 这个想法令他的心情更糟糕了。 “你跟林此宵在一起?”他看向许惊岁,对方卷翘的睫毛在下眼睑拓下一片阴影,大概是因为刚从外面回来,鼻尖被冻得有点发红,他不自觉地放轻了语调,但还是追问:“你们去哪了?” “谢知繁,我们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现在所做的事情没有任何意义。”这些没意义的事中自然也包括为难林此宵。 谢知繁紧绷着脸,心里像是塞了一团乱麻,又沉又胀,这种感觉令他很不好受,他像在迷宫里乱转,迫切的想要寻找一个出口,兜兜转转一大圈还是绕回原地,于是只能气愤地砸墙,然后自己两手鲜血淋淋,墙岿然不动。 “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请让开。”许惊岁说。 谢知繁垂着脑袋站在那,一动不动,过了几秒,许惊岁耐心告急,正打算绕过他时,他忽然开了口,嗓音有些别扭。 “我想追你。” 由于诧异,许惊岁的眼睛都不自觉地睁大了,形成一个圆润的弧度,像小鹿的眼睛,心里第一反应是诧异,紧随之而来的是荒谬。 三年,谢知繁给过的好脸色寥寥无几,不过没关系,本就是协议结婚,只要在外人面前过得去就行,能让谢邦安心就行,爱不爱的都没什么所谓,结果现在离婚了,他竟然跑过来说要追自己?! 过了三四秒,许惊岁才恢复了平静,冷声反问:“谢知繁,你懂什么是喜欢吗?” 下午那会林此宵也是这么说的,“你那不叫喜欢”,所以什么才是喜欢? 他在意许惊岁,想每天都能见到许惊岁,看到许惊岁跟别人在一起会生气烦躁。这种不叫喜欢吗? 谢知繁在脑海里搜索,可过往的那些恋爱经历没有任何可取之处,最终他低着头,闷闷道:“我可以去学。” 许惊岁看了他良久,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吧。” 姑且不论他学不学得会,就算学会了,又能怎么样?三年朝夕相处都没可能,以后更不会有,所以他不想给谢知繁一个假想的可能。 谢知繁从来没被别人拒绝过,心里头一次体会到’失恋‘的滋味,他锲而不舍地追问:“是因为林此宵吗?我不比他差,我可以做的比他更好……” “你过得顺风顺水,就自然觉得你喜欢谁,谁就应该喜欢你,可是并不是这样的。” 许惊岁打断了他,又接着说:“你可以学着去喜欢一个人,但是不要喜欢我。我不喜欢你,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我累了,该洗澡睡觉了。”他主动结束了话题。 脚步临走到浴室时,身后又响起了谢知繁的声音,他依旧不服输地说:“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我,但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回应他的是关上的浴室门。 * 第二天。许惊岁醒来时看了眼手机,早上八点。 他拿着衣服去浴室换好,洗漱出来时正碰上了谢知繁,对方看起来像是一夜没睡,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抬起眼,眼睛里还布着红血丝。 许惊岁看了眼,没过问,谢知繁倒是主动跟他道了声早,他“嗯”了声算作回应。 下楼。客厅里只有连炎在。 “我煮了粥,吃吗?”连炎笑着问。 “好啊。”许惊岁欣然应下。 他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先拿了瓶矿泉水喝,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还以为是连炎,就随口问:“是在电饭煲里吗?” 说完不见回复,他才转过身看。 林此宵大概是刚晨跑完,穿了一套黑色运动套装,黑色衬得他眉眼深邃,脖子上还挂着一条白色毛巾。 汗水顺着鬓角流下,脖子上、脸上都带着一层薄汗。 他自然地从许惊岁的手里拿过矿泉水,昂头大口地喝着,喉结顺着吞咽的动作滚动。 许惊岁还没反应过来,茫然地看了眼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正在喝水的林此宵。 “怎么了吗?”林此宵擦了下嘴角的水珠,见他表情不对,故意问。 许惊岁看着瓶口,欲言又止,但还是说了:“这是我的水。”已经喝过的那种。 “哦,我还以为你专门拿给我的呢。”林此宵薄唇勾了勾,带了几分笑意,“那要不还给你?” 他说完真的将瓶盖扭紧,一副要完璧归赵的样子。 许惊岁看了看,拿回来倒显得自己是会为一瓶水计较的人似的,他只好说:“不用,你喝吧。” 林此宵笑了下,笑容里带着许惊岁没察觉到的得逞,装模作样地说:“谢谢。” 第64章 六人都到齐, 吃过早饭后,分两辆车赶往乘坐游艇的地方。 第66章 考虑到录制拍摄的安全性,节目组包下了整个游艇。几人到的时候船长刚好开过来, 稳当地泊在水面。 游艇总共有三层, 除了客房、厨房还有专门的卡拉ok设备和电子游戏房,每层都有露天阳台,可以享受日光浴, 还有加长的钓鱼船尾, 可供游客垂钓。 许惊岁跟着他们一起在里面参观了会, 又转身去了游艇前方。 他有点晕船,且随着船摆动的幅度, 这种不适感越来越明显, 头脑都有些昏昏涨涨的,恶心感从胃里往上蔓延。 出来吹了会海风后才感觉好了许多。 “晕船?” 带着关心的声音从许惊岁的身后传来, 他回头看向林此宵,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猜的, 刚才就发现你脸色不太好。”林此宵走到他旁边,朝他张开手, 一颗糖躺在他的掌心,日光照在玻璃糖纸上,反射出多彩的颜色, 他说:“吃颗糖会好一点。” 许惊岁接过剥开, 放到嘴里, 是一颗橘子味的糖,酸甜的味道顷刻间蔓延口腔,压住了翻涌的不适感。 “谢谢。”许惊岁看着手中的糖纸, 好奇问:“你什么时候买的糖?” 林此宵回他:“早上晨跑的时候,还买了风油精。” 他从口袋里拿出绿色的小瓶,解释道:“我第一次坐船的时候也晕船,吃晕船药也没有用,后来发现吃糖和涂点风油精会好很多。” 林此宵打开瓶盖,朝着食指指腹滴了点,低下头看着许惊岁,对上对方明亮的眼睛,唇角不禁带了笑意,说:“别看我,看前方。” “哦。”许惊岁有点尴尬,闻言很听话地转了回去。 林此宵的指腹覆盖在他太阳穴上,很轻地按了按,风油精特有的强烈清凉感很快传来,确实很提神醒脑,头晕的感觉减轻了很多。 他放空地眺望着前方,不知到了哪一片海域,竟出现了好多海鸥,盘旋在天空。 “我第一次坐船的听过一个关于海鸥的故事。”林此宵轻轻开口,声音很好听,像文艺电影里的旁白—— “有一个老人每天都会走很远的路去喂海鸥,时间久了,老人跟海鸥成了好朋友。其中有一只骨折的海鸥总是最先发现老人,然后飞过去,后来老人搬走了,可那只海鸥还是会每天过来,就这么持续了好几年,直到老人重回故地,他本以为那只海鸥已经忘记他了,却没想到他刚到岸边,那只海鸥就朝他飞来。” 这种故事一般都有润色的成分在,多少真假参半。可许惊岁却听明白了,他垂着眸,看着荡开涟漪的海面,抿了抿唇,艰涩开口:“如果你是那只海鸥,你会一直等吗?” 不报希望的,不知道结果的,一直等下去吗? “我会。”林此宵说。 许惊岁心颤了颤,只觉两字如同巨石一般压在自己的心间,连呼吸都开始变得沉缓。 “那如果等不到呢?” 林此宵怔了怔,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过了两三秒,他给出了答复:“那就一直等,一直等,时间久了,他总会回来的。” 许惊岁鼻尖突然有点发酸,他紧抿着唇,盯着海面不敢转身,喉头哽了下,说:“那真是一只笨海鸥。” “是吗?”林此宵收回了手,走到桌子旁抽了张湿巾擦手,一抬头,发现正午阳光笼罩在许惊岁的身上,像是电影里用于表达回忆而常见的蒙太奇片段。 许惊岁的头发都被阳光染成了金色,发丝随着海风舞动,背景是蔚蓝的海洋,而他背对着自己站在白色的甲板上。 林此宵摸了下口袋,方才处理完事情,手机还没来得及上交给节目组。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打开相机功能,同时喊了声许惊岁的名字,对方应声回头,镜头很快地捕捉了下来,抓拍的照片显得有点朦胧,像是开了虚化特效。 人物的表情带着迷茫,漂亮的眼睛却很巧地看向了镜头。 林此宵盯着照片看了看,目光又移向了许惊岁,这才衔接上他方才说了一半的话,勾唇道:“但是他等到了。” 再笨的海鸥也能等回舍不得离开的人。 糖在口中逐渐化开,最后剩了一丁点被许惊岁轻轻咬碎,他望着波浪此起彼伏的海面,心跟海面一样,无法平静。 谢知繁匆匆走来,放眼一望,就看见许惊岁一个人站在甲板上,上半身探出防护栏些许,他脑子一抽,忙跑过去搂住对方的腰,将人抱了下来,“你干什么!不要命啦!” 许惊岁倒是被他吓一跳,他刚才看见了追逐而来的鱼群,便稍稍探身看了下,动作压根算不上危险,跟轻生更是沾不上边。 他推开谢知繁的手,站定后看了眼对方,淡淡道:“你想多了。” 谢知繁攥了攥落空的手,还记得方才搂住许惊岁的腰的触感,许惊岁看着也不过分的瘦,可是自己一只手竟然就能环绕住他的腰。 他别开眼,拧着眉头道:“你怎么在这,我找了你好久。” “你找我有事吗?” 谢知繁一哽,他就是想看见许惊岁,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他看着许惊岁的脸,忽然发现一丝不对劲,忙问道:“你嘴唇怎么都没血色,哪里不舒服吗?” 他说着就要上手摸许惊岁的额头,却被对方抬手挡住。 许惊岁蹙了下眉,不太习惯谢知繁的突然靠近,淡淡道:“有点晕船。” “我去给你找点晕船药,船上应该有。”他说完就要火急火燎地离开。 “不用了。”许惊岁喊住了他,“已经好多了。” “你脸色这么差,不吃药怎么能行!”谢知繁皱紧了眉头,依旧要去找药。 “谢知繁!”许惊岁再次喊住了他,“你昨晚不是问我要一个机会吗?我现在回答你,我给不了,所以你不用这样。” 他说完径直离开。 谢知繁只身站在甲板上,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像一座落寞的雕塑。 回到一层,其他几个人都在,包括刚被节目组突然叫走的林此宵。 中午是请的当地厨师来做的餐,做了芝士焗龙虾、椒盐皮皮虾、咖喱炒蟹、白灼蛏子、蒸鲍鱼、桂花蟹肉、海鲜粥。 焗龙虾用的大波龙,寇乐吃的堪比吃播似的,许惊岁看的很眼馋。 “别看了,你吃不了。”林此宵看他眼巴巴的样子有点想笑,舀了一碗海鲜粥放到他的面前,“这个没放虾,可以吃。” 别人吃肉他喝粥…… 许惊岁默默收回视线,低头喝了一口,眼睛顿时都亮了下,由衷夸赞:“好鲜啊。” 做饭的厨师刚好出来,听到了这句,笑着解释道:“这位先生来后厨叮嘱不要放虾,所以我换成了帝王蟹的蟹脚肉。” 许惊岁怔了下,下意识地看了眼林此宵,而后看向厨师,笑着道:“很好吃!” 厨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吃过饭后节目组进行了下午的活动安排,依旧是四个活动:水上摩托艇、滑板、海钓、潜水,两两自行组队。 话音刚落。谢知繁走到了林此宵身边,表情阴沉,冷声道:“摩托艇,敢比吗?输了的人自己退出节目。” 林此宵淡淡看了他几秒,刚要应下。许惊岁突然站到他身前,看着谢知繁,冷静道:“我跟你比。” “这是我跟他的事!”谢知繁皱着眉头。 “赢了算你的,输了算他的,比不比?”许惊岁直截了当地说。 谢知繁脸紧绷,盯着站在许惊岁身后的林此宵,后槽牙咬得发紧,过了几秒,从口中挤出了个字:“行。” 第65章 专业教练对许惊岁跟谢知繁进行了指导。摩托艇跟机车看着挺像, 但是骑起来完全不一样,许惊岁光是学习都费了好一番功夫。 过了半个小时,他坐上摩托艇, 按照指导的那般, 稍微打开油门杆,然后按下起动开关,尝试了一把。 船尾是最佳的观看区, 林此宵静静地站在那, 日光很刺眼, 他不得不微微眯起眼,一向舒展的眉间也因过度专注而不自觉地皱紧。 连炎跟方斯时正巧在船尾垂钓, 饵料挂上鱼钩, 连炎将竿甩出后也看了过去。 随着一声哨响,一道身影如箭般划开水面, 流畅敏捷的身姿像一尾鲨,海面激荡起白色的浪花,摩托艇的声音顺着风传来。 林此宵目不转睛地看着, 仿佛那是这片海里最大的瑰宝。 比赛刚一开始,谢知繁察觉到许惊岁落后他一小截, 心里想着让让他,结果还没等他减速,对方就势如破竹一般噌的反超了他。 谢知繁:? 站在游艇上围观的人群也因两人你争我赶的精彩比赛而不时溢出几声明显的“哇”。 林此宵望着, 又想起来多年前许惊岁为了他跟祁洲比赛。这是他后来听祁洲说的。 “你竟然不知道他为了让我同意, 跟我比赛车的事?” 祁洲语气有些诧异, 他以为许惊岁肯定告诉过林此宵,且不说是不是邀功,最起码也会说一下吧? 第67章 “他为了你真是连命都不要了。”祁洲说。 大脑如同过电一般, 往日种种浮现眼前,难怪祁洲对他的态度莫名发生了转变,难怪许惊岁特意跟他解释祁洲的事,让他别生祁洲的气。 太多的难怪,只是自己压根没有想到,而许惊岁为什么没说,他大概也明了了——因为怕自己觉得有压力、有亏欠。 他以前不是没有怀疑过许惊岁对他的情感,许惊岁问过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自己的,可是他从来没有问过许惊岁这个问题。 他不知道许惊岁喜欢自己什么,自己明明不够好,糟糕的一塌糊涂,可是许惊岁还是提着灯找到了他、照亮了他。 那时的他很害怕失去许惊岁,所以在许惊岁毫不犹豫地提分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想:许惊岁是不是真的没有爱过我? 所以分开的这些年,爱意蔓延成想念,又扭曲成埋怨。 可是他现在回头看才发现,在他还没有决定好要不要朝许惊岁走的时候,对方早就已经在默默地走向他了。 在爱里,他才是那个胆小鬼。 胸腔顿时被酸涩情绪填塞的满满当当,林此宵倏然低头偏着脸看向另一边,喉咙里挤出一声恍然又苦涩的笑。 每个人爱人的方式都不一样,许惊岁的爱是笨拙的,但足够真诚热烈。 随着一阵欢呼声,林此宵缓慢回过神,视线投向了海面。 率先完成一个来回,到达地点的许惊岁从摩托艇上下来,额前的碎发被海风彻底地吹乱。 日光撒在水面上,也同样撒在许惊岁的脸上,他抬起头,在阳光下朝林此宵走来。 “我赢了!”他脸上还有未干的水珠,两颊因兴奋而微微发红,双眼清澈又明亮。 林此宵眸光微动,手指紧攥着,强压下心里的冲动,唇角翘了翘,嗓音有点哑:“我看到了,很厉害。” 按照赌注,输的人立刻自己退出节目,这是谢知繁自己说的,却没想到应验到自己身上。 “我会说到做到。”谢知繁紧绷着唇角,深深地看了眼许惊岁,转过身离开。 “谢知繁。”他走出了几步后,许惊岁忽然开口喊了他的名字,他应声回头,看见对方正朝他走来,他眼底蓦地腾起一丝喜色。 “我跟你比赛,不是为了让谁离开,哪怕我输了,我也不会同意你让林此宵离开。你的赌局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成立的必要性。” 谢知繁眼底那点欣喜顷刻间烟消云散,他笑了一下,笑容里有点苦涩,问:“那你还跟我比?” “不输一次你永远不会明白,不是吗?”许惊岁很冷静,看了眼谢知繁,说:“这次的赌局作废,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没有意义。” * 过了片刻,浮潜的人也回来了。游艇驶在返航途上。傍晚的海倒映着天边的盛况,连绵的火烧云几乎要将人的眼底灼穿。 又过了快两个小时,天已经彻底黑透,六人才到了别墅。 节目组将人聚到一起开了个会,交代道:“是这样的,我们节目组上一季的反响很高,所以这次临南岛文化局和旅游局邀请我们进行合作,参与他们当地的音乐节。刚好你们六个里面有三个人都曾是乐手,你们商量着组个队,明天晚上上台表演一下,有什么需要都可以给我们提。” 乐队、上台表演、明天晚上? 许惊岁闻言怔了怔,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下。 这种神游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会议结束。 “小岁?”连炎见他双眼没有焦距地盯着虚无放空,不禁关心询问:“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许惊岁被唤回了神,摇了摇头。 “那就好,因为时间太紧了,刚才我问了下林此宵,表演我们之前一起在乐队之约合作的那首歌《天光》,林此宵也没有异议,我想听下你的意见。” 许惊岁抿了抿唇,他还记得当时的创作主题是自由,一开始祁洲要起名叫《囚》,但是他觉得寓意不好,然后林此宵提了《天光》,冲破牢笼,窥见天光。 “可以。”他应了下来。 “行,那我们明天早点开始排练。”连炎笑了下,临走前又看了看他,“你早点休息。” 告别连炎后许惊岁回了房间。屋内只有他一个人,紧张焦虑的情绪就像盘根在心里的杂草,他本以为早已清除干净,却还是不受控的被干扰,即使冲了个澡也没有好转。 考虑到嘉宾的隐私问题,晚上十一点之后卧室的摄像头是关上的。 许惊岁在沙发上静默着坐了一会,思维越发的迟缓,过了几分钟,他走向行李箱,从夹层中翻出一盒药,刚要吃,才发现没水。 门一打开,林此宵不知何时站在门口,两人见到对方俱是一愣。 林此宵率先反应过来,勾唇笑了笑,许惊岁也很快回神,向旁边撤了步,每次这种时候他的思考能力都会下降,这次也不例外,他大脑掉线似的说了句:“进来吧,谢知繁不在。” “谢知繁在难道我就不能进来了吗?”林此宵颇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许惊岁反应过来自己话里意思的偏颇,他本来是想着两人下午才有过冲突,现在撞见会很尴尬,却没想到说出来别有另一层意思,就好像,在偷情…… 许惊岁噎了下,急匆匆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要下楼吗?”林此宵没跟他深究,帮他转了话题,“可以帮我带一瓶矿泉水吗?谢谢。” 许惊岁本来也是要下去拿水,“好。”他看了眼林此宵,觉得让人家站在门口等着也不合适,便说:“你先进来坐,我很快回来。” 林此宵“嗯”了声,看了看他的背影,朝着屋里走去,落座在沙发上。 几间屋子的布局一样,他匆匆扫了眼,视线注意到了什么,忽地顿了下,他抬步走过去,附身伸手拿起了那盒药。 “好像没有常温的了,稍微有点冰的可以吗?”许惊岁走了进来,拿着两瓶水询问。 林此宵坐在沙发上,低垂着眼眸,像是在思索什么,直到许惊岁走到他面前,他才抬起眼看去。 “怎么了?”许惊岁看向他,对方的眼底涌动着一些复杂情绪,令自己有点看不懂。 林此宵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又垂下眼睛,接过许惊岁的水,看着冒着冷气的瓶身,以及上面残存的许惊岁的指痕,才开口:“没事。” 许惊岁看他站了起来,好像要走,忽然想了起来,问:“对了,你来找我是有事吗?” 薄唇抿了抿,而后上扬起一个很浅的弧度,不知道是不是许惊岁的错觉,他觉得林此宵的眼神格外的温柔。 “想来跟你说声晚安。”林此宵回。 是自己没想到的答案,许惊岁很轻地“啊”了声。 林此宵抬手覆盖上他的发顶,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弯曲插进对方柔软的发丝内,过了几秒,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手,低声道:“我回去了,晚安。”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灯光下的影子交织在一起,直到走到门口,许惊岁才迟迟开口:“你也是。” 脚步顿住,林此宵抬了抬眼,没明白过来,下意识地问了句:“什么?” 许惊岁摸了摸鼻子,光亮里那颗小痣若隐若现,他说:“晚安。” 第66章 翌日清晨, 院中的花瓣上凝着一宿的露珠,在第一抹晨曦中悄然滑落。 又过了一两个小时,静悄悄的客厅响起窸窣的脚步声, 声音穿过客厅, 来到门口。 从大门走出,带着些许寒意的风刮过,给了许惊岁一个下马威。这个季节的海边向来昼夜温差极大, 他不自觉地缩了下脖子, 往花园走去。 节目组昨天连夜将排练所需的设备置备完全, 暂时搁置在花园的空地,这块空间大、环境好, 刚好可以用来排练。 许惊岁已经好几年没摸过鼓了, 在乐队的日子好像一场遥远缥缈的梦,以至于他越走近越发情怯, 短短几步路却走了两三分钟。 他坐在架子鼓前,指腹轻擦过镲片的表面,金属的冰凉质感传来。过了几秒, 他才收回手,侧腰拿起搁在一旁的鼓棒, 按照鼓谱打了起来。 没过几分钟,鼓声停止,握着鼓棒的手却抑制不住地发抖。 许惊岁胸口隐隐发闷, 脑海里不受控地又回想起那天——嘈杂的人声、质疑的观众、刺目的追光灯, 还有出错的节拍, 诸多元素构成了一场无比糟糕的演出。 越想头脑越发昏沉,鼓棒从手中滑落掉地。他垂下脑袋,手肘撑在膝盖上, 脸埋在掌心,像一只将头埋入沙子里的自欺欺人的笨鸵鸟。 周遭又恢复一片静谧,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几秒又好像几分钟,最终鸵鸟被一只大手从沙堆中拉回了现实。 “怎么了?生病了吗?” 林此宵的声音从他的头顶落了下来,许惊岁机械般地抬头看去,额头冷不丁地被覆盖上一只温暖手掌。 第68章 比起常人温度,许惊岁的额头甚至还有点凉,大概是出来的太早,冻的。林此宵确认他没发热后收回了手,将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他身上。 许惊岁木木地看向他,看样子林此宵大概是要去晨跑,脱去运动外套后,内里只穿了件白色短t,配上额前没怎么打理的碎发,衬得极具少年气。 “先进屋吧。”林此宵定定地看了他一会,而后轻轻拍了下他的脑袋,许惊岁就像接收到指令的机器人一般,应了声“好”。 过了几分钟,两份厚蛋烧和全麦吐司被摆在餐桌上,林此宵给许惊岁倒了杯牛奶,自己冲了杯咖啡。 许惊岁低头吃着,全麦吐司被烤吐司机烤得香香脆脆的,厚蛋烧的火候正好,又香又嫩、柔软蓬松,里面还添加了芝士,奶香味更加浓郁。 清晨的那些不美好好像都被这一顿寻常不过却又温暖可口的早饭慰藉。 吃完早饭又过了一会,其他两人才陆续到来。之前的表演是五个人,由于祁洲不在,吉他部分改由连炎负责,原先大提琴演奏的部分用了pgm。 pgm虽然解决了乐手不够的问题,但同样带来了一个大挑战,由于只有click,所以从头到尾不能错拍,每个人都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 “停一下。”连炎再一次打断了排练,他扭头看向许惊岁,表情很是认真地说:“鼓慢了。” “不好意思。”许惊岁抿了抿唇,这几次排练的问题大多在他,不是进慢就是错拍。 “没关系,你太紧张了,不用着急,可以再好好想一下。”连炎指出了他的问题,然后转头跟其他两人说:“大家先休息一下吧。十分钟后再开始。” 许惊岁从鼓前离开,只身来到排练室门口,垂眸盯着自己的左手,最令他担心的事情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他轻叹了口气,正要转身,却被人拦住。 他抬头看去,发现是林此宵,不由地怔了下,又下意识地将左手背到了身后,若无其事道:“怎么了?” 林此宵沉沉看着他,过了好几秒,说:“能告诉我,我不在的时间里,你发生了什么吗?” “没有什么。”许惊岁说。 “你的手,我看到了。”林此宵轻声说:“告诉我吧,好不好?” 沉默了很久,许惊岁吸了口气,缓缓道:“那年你离开后不久,大概一两个月吧,水哥有个场子需要救急,喊了我过去,但、我演砸了。”许惊岁皱着眉头,“我的左手出了点问题,打错了很多拍子。” 他顿了下,故作轻松地说:“但你别担心,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肌腱神经劳损而已,作为乐手都是常有的事。” “真的是肌腱神经劳损吗?”林此宵盯着他,看他装作自然的样子,只觉得有一把慢刀子在不断地扎着自己的心,“那那些药呢?小岁,我看到了,都看到了,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许惊岁一怔,“我……” 下一刻,他被一个怀抱用力地抱住,力道大得好似要将他揉进身体里面。许惊岁感觉大脑像运转不良,只剩下一片空白,空气也变得寂静,只能听到两人紧贴的心跳。 过了几秒,他听见林此宵的声音响起:“对不起……” 声音很哑,好像哭了…… —— 排练的时间过得很快,夜幕悄然降落,活动场地搭了大舞台,周围的树上挂着霓虹灯。前来观看的人群络绎不绝,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一派热闹景象。 乐队压轴出场,等待的时间无限的放大了紧张,外面欢呼喝彩的人声与记忆中的重合,令许惊岁越发紧张,他怕自己再次演砸。 手突然被紧攥住,许惊岁感觉到掌心被塞入了一个东西,他看了眼站在旁边的林此宵,而后低垂着眼睫看向掌心,是一枚橘子味的糖,被包裹在玻璃糖衣之下。 他怔然了半瞬,忽地想起了吃糖有助于缓解紧张焦虑的心情,难道自己的紧张太过浮于表面,被林此宵发现了? “为什么给我糖?”许惊岁试探着问。 林此宵看着他,眼底流动着一闪而过的心疼,转而平淡地笑了一下,说:“给你的奖励。” 奖励?许惊岁下意识地想到了演出,可是自己也不知道会演成什么样子,如果......如果像之前那样,搞砸了演出呢? “可是还没表演呢。”许惊岁抿了抿唇。 “表演结束有另外的奖励,这个不是。” 林此宵看出了许惊岁眼神里的迷茫,从他手里拿回了糖,轻轻剥开了玻璃糖纸的表皮,修长手指捏着橘色硬糖,抬手凑到许惊岁的嘴巴前面。 是一个喂他吃的动作。 怕被人看到,许惊岁虽然有点不太好意思,但还是很快地张开嘴咬下。 过程太过仓惶,柔软唇瓣还不小心擦了下对方的手指,像是一个很轻微的亲吻。 林此宵收回手,指腹轻搓了下微微发烫的那小片肌肤,缓缓开口解释道:“这颗糖是奖励你的勇敢。” 勇敢值得嘉奖。 第67章 橘子味硬糖在舌尖化开, 一颗糖融化的时间刚好与一场演出相等。 鼓棒落下最后一个音节,心脏快得好似要突破胸膛的拘束跃动出来一般,许惊岁手微微发抖, 不是因为紧张, 而是因为兴奋。 他抬头望向林此宵的背影。大概是目光灼热,让人有所察觉。 林此宵蓦然回首,两道视线在台上猝不及防地相撞, 恰在这时, 舞台周边喷出一阵阵金黄色耀眼的火焰。 许惊岁像是被吓了一跳, 下意识地看了过去,不过分秒的愣神, 而后笑了起来。忽明忽暗的火光映衬在他的脸上, 漂亮的双眼微微弯起,眼睛明亮动人, 唇角笑意盈盈。 那一瞬间,丘比特的箭好像变得具体,准确无误地射向了谢知繁,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好像生病了一样。 若是以前,他会对一见钟情这个词汇嗤之以鼻, 可看完许惊岁的整场表演后,前所未有的强烈心悸让他明白,这个词语是真实存在的。 场下的喝彩声久久不息, 传到他耳中像是开了朦胧特效的背景音。 在人声鼎沸中, 他只看得到许惊岁, 以及自己狂跳的心跳声。 表演结束,四人从舞台下来,跟其他成员汇合。 节目组通知十分钟后海边会有烟花展览大会, 大家可以去观赏。烟花大会并不是每晚都有,只有在重大节假日跟一年一度的烟花日才会有,这次刚好赶了巧。 几人赶到海边时,人多得已经围成了一道水泄不通的人墙。许惊岁想着站在哪都能看到,就没往里面硬挤,站在了最外层边缘的位置。 安保拉了条警戒线,拿着喇叭通知:烟花大会五秒后开始,请大家不要拥挤,防止踩踏事件发生。 话音落下,人群默契地开启了倒数——“五,四,三,二,一!” 欢呼声猝然响起,随着几声闷响,数道烟花齐齐地窜上了天空,耀眼的火光照亮了海边宁静的夜,不过分秒,轰地绽开,金黄色的焰尾如满天星,随着下坠的弧度又形成一道绮丽的星光瀑布。 烟花此起彼伏地在天际绽放,时而火树烂漫,时而银光闪烁,一道道焰光在空中分裂成无数的星点,又在人们的眼眸中稍纵即逝,成了不可被捕捉的美好。 “好看吗?”林此宵默默走到了他的身旁,低头侧脸看向他。 “好看。”许惊岁很专注地看着。放的每一簇烟花都不一样,有的呈现线条形状,有的是圆点,有的是金黄色,有的是蓝色,好像多眨一下眼睛,就会错过。 焰光照在了许惊岁的脸上,林此宵只觉得许惊岁的眼睛好像变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小的一片天地,数道烟花在他的眼中绽放。 静静地盯着许惊岁看了会,林此宵才移开了目光,与对方看向同一片天空,在无人注意的静谧角落,一只手悄悄地牵住了另一只手。 许惊岁怔了一下,听到林此宵嗓音里带着笑意,低声认真地问:“可以吗?” 算是先斩后奏吗?明明都已经牵了,却还要装模作样地问:可以吗? “如果我说不可以呢?”许惊岁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故意地讨问。 林此宵眸光微动,笑声带着显而易见的雀跃,他说:“那我就让你牵回来。” 那么正经的一张脸,却说出来这种赖皮话来。 许惊岁抿着唇浅笑了下,没再搭理他,扭头专心地看着烟花,掌心汲取着源源不断的温暖,心里也在悄无声息地绽放着千千万万朵烟花。 烟花大会总共持续了半个小时。直到快结束时,许惊岁才后知后觉脖子因微昂太久而微微发酸。 他下意识地想要抬手揉下脖子,一动才想起来这只手还被牵着,林此宵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向他看来。 许惊岁不自然地舔了下唇瓣,默默抽回了自己的手,往人潮归去的方向望去,像是强调一样,说:“该回去了。” 第69章 掌心一下子落空,林此宵紧攥了攥一团空气,抬眸看着许惊岁向前走去的背影,默默勾唇笑了一下。 人潮汹涌,谢知繁找了许惊岁好久,好在终于在人群中发现了,他欣喜地逆着人。流的方向向许惊岁迎去,“我找了你好久,你跑到哪里去了?” 许惊岁脚步站定,看着来人,问:“你找我有事吗?” 谢知繁又是一哽,不过这次他学聪明了,很快地转了话题,笑着道:“烟花可真好看,你喜欢吗?” 许惊岁目光带了几分古怪,不知道谢知繁葫芦里卖什么药,唇瓣微抿了一下,实事求是道:“喜欢。” 肯定的回答给了谢知繁至高的热情,他忙不迭地道:“那回去之后我天天给你放,好不好?” 他说话的样子像极了一只讨主人欢心的小狗,说完静静地等待许惊岁的答复。 “不好。”许惊岁丝毫没有考虑,直截了当地拒绝,“扰民。” 谢知繁顿时有点急了,追着道:“那我去买个岛,你要是想看了,我们就开船去岛上看,这样还不行吗?” “谢知繁。”许惊岁喊了下他的名字。 失去了暖色调灯光的烘托,那双眼睛又是清冷的理智的,看向他时不带有任何的情感,谢知繁顿时停下。 许惊岁清冷的声音响在他的耳畔,“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怎么会是浪费?或许以前是,但是现在不是了。 谢知繁皱眉不解,他觉得自己好像怎么做都不太对。 既往认知告诉他,想要讨一个人欢心那就送对方喜欢的东西就好了,以前的那些交往对象都是这样,喜欢钱、车、房。 可是跟许惊岁认识这么久,他竟真的不知道对方喜欢什么。 盯着许惊岁离开的背影,谢知繁第一次萌生出这样的想法:原来自己一点都不了解许惊岁。 从海边回到别墅。节目组将众人聚集到一起,通知明天一早将要赶最早班飞机前往巫市,让大家早点休息。 回屋收拾好行李,许惊岁睡了个大早,难得好觉,一觉直至天明。 早上六点,八人一同踏上了新的旅程,往巫市要坐将近三个小时的飞机,下了飞机还要转两个多小时的大巴往村里去。山路崎岖陡峭,但走过那一段后就是平坦的水泥路。 巫市这两年因为特色苗寨风光而出名,前来旅游参观的人带动了经济大幅提升,当地政府也把握住机会,很快地兴建起了道路,重新修葺了房屋,鼓励当地人留乡创业。 大巴车是开不进寨子的,只能停在路口,剩下的几十米路要自己走着去,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极具民族韵味的木制寨门显现眼前,立于寨子出入口。 寨门约莫有四五米高,飞檐翘角,寨门上镌刻着朱红色的字,很奇特的字样,许惊岁猜测是苗文。 节目组专门请了个当地向导,名叫阿布,是个头缠布帕,身穿着青色苗服的小伙,皮肤黝黑,但一双眼睛明亮。 阿布笑着介绍道:“寨门是进入苗寨的第一道门槛,上面的字体是苗文,写的是巫山苗寨。” 他的普通话不算太标准,带着点当地的口音,但意外显得格外的亲切。 八人抬步进去,就见许多少女举着牛角酒杯迎在寨门口,个个身着靛蓝色绣花上衣和染着花鸟图样的衣裙,头上跟脖子上戴着精致的银饰,走起路来头上的流苏相碰,发出叮当的清脆响声。 见到来客,几位少女率先上前,落落大方地开唱:“妹来喊阿哥莫走先,山歌拦在岔路口,米酒碰哥手边,山歌挡在路中间……”(1) 曲调悠扬婉转,少女的声音欢快活泼。 “这是拦门酒歌。进了苗寨,要先喝拦门酒。拦门酒是苗寨最热情的迎客方式,体现着礼貌待客坦诚交友的苗家理念,拦门酒共有十二道,酒越往后越烈。” 寇乐好奇地看着,闻言问他,“酒量一般的能喝到几道呀?” “一般酒量的话,大概三到四道,酒量尚佳的大多七八道,能喝到十二道的很少哦,不过我们这边不强求的,喝多喝少都是心意,能喝多少就喝多少!”阿布露出一口白牙,开朗笑了下。 牛角杯里装的是米酒,不同于白酒的辛辣,入口清冽甘甜,带着淡淡的米香,与之前喝过的米酒也略有些不同。 许惊岁酒量属于一般,想到阿布说的酒的后劲大,便喝到三道就停了下来。 谢知繁跟林此宵像是较上劲似的,两个人一同喝到了八道,怕喝多出事,许惊岁只好给了谢知繁一个警告的眼神,对方撇撇嘴,没再继续较真,但两人也着实喝了不少。 从寨门口进来,一路铺的青石板,大概是前几天刚下过雨,被雨水冲刷得干净明亮。两侧是叠峦叠翠的山峰,大多房屋建筑依山而建,层层叠叠错落下来,别成一番风致。 许惊岁脑补了一下晚上亮灯时的模样,大概更好看。 节目组安排的住宿地点是附近的一家民宿,依旧四个房间,两两一间,不同的是这次自行组队。组完队后有一个小时的自由安排时间,大家可以稍作休憩。 应水瑶跟颜韵组成一组,寇乐跟方斯时一起选了二楼的一间房。一眨眼的功夫,就剩下四个人,两个清醒的人跟两个醉鬼。 酒的后劲上来了,谢知繁脸都红了起来,不甚清醒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许惊岁,像个撒泼耍赖的小孩,嘟囔着要跟他一起住。 跟谁一起住对许惊岁而言并不意味着什么,况且上一次也是跟谢知繁一起住的,对方现在醉成这个样子,他正思索着,手腕忽地被抓住。 许惊岁转过身看去,只见林此宵脸色未变,但双眼略显迷离,眼睛不知道盯着哪儿放空,俨然也是一副喝多了的样子。 林此宵什么也没说,只是抓住他的手腕,还没等许惊岁开口询问,就见对方直接就朝着他倒了过来,惊得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扶住。 “林此宵?”他试探地轻声唤了下。 林此宵的下巴埋在他的颈窝,闻声没给任何的回应。 场面一时变得棘手了起来,闹着要一起住的谢知繁,还有喝醉抱着自己不撒手的林此宵,到底要选哪一个? 第68章 没等他犹豫太久, 连炎环顾了眼,帮他解了围,说:“看林此宵那个样子是醉狠了, 你就跟他一个房间吧, 我跟谢知繁一个好了。” 谢知繁低声嘟囔着,看起来像是对这个安排很不满意,许惊岁偏头向他投去个视线, 腰间忽然一紧——是林此宵在用力抱他。 “行, 麻烦你了, 他喝醉了不太好弄,你应付不过来的话可以来找我。”许惊岁跟连炎浅浅笑了下, 客气地交代。 连炎看着他, 忽然想自己如果也喝醉了的话,许惊岁会选择谁呢?不过这个念头稍纵即逝, 他从不做无谓的假设。 “好。”他笑了一下,默默目送着许惊岁扶着林此宵离开,过了几秒, 才走到谢知繁身旁。 “还能走吗?”他低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人。 谢知繁像一只斗败了的大公鸡,一向高昂的头颅颓丧地垂下, 低声不悦道:“我要许惊岁!” “能走的话我走了。”连炎也不惯着他,但说完并没有真的要走,他应承了许惊岁, 自然会好好将人带回屋。 “喂!你!”谢知繁气恼, 抬头瞪着他。 他来参加这个节目就是为了许惊岁, 跟其他人接触少之又少,除了记住了上次一起浮潜的、腼腆的、话不多的、喜欢偷看许惊岁的那个男孩名叫方斯时之外,对其他几人没什么印象。 “连炎。”连炎并不认可对方口中这个“喂”的称呼, 于是很客气有礼地报了自己的名字。 谢知繁鼻腔溢出一声轻哼,很不满地嘴硬道:“我知道!” 连炎也懒得跟他这种娇生惯养的坏脾气富家公子哥计较,淡淡扫了他一眼,说:“看你这么有力气,看来是不需要我扶你回房间了。” 他说完转身要走。 谢知繁头昏得厉害,这点确实不是演的,他很少喝这种后劲大的酒,当时喝着没感觉有什么,现在倒是感觉整个胃都在翻江倒海。 “喂!”他出声试图喊住连炎,可对方充耳不闻,他只好咬牙喊:“连炎!” 对方这才停下了脚步,谢知繁后牙咬得绑紧,觉得面前这人讨厌极了,先是出馊主意,拆散了他与许惊岁,现在又给自己摆脸子,明明自己头疼得要命! “扶我回房间!”谢知繁没好气道。 连炎转过身,定定地看了他几秒,看的谢知繁浑身不自在,拧着眉头沉声反问:“看我干什么?” “我是知道许惊岁为什么不喜欢你了。”连炎突然道。 “什…什么?”谢知繁头脑运转得很慢,过了几秒才明白出来对方话里的意思。 “因为你这个人傲慢自大,没有礼貌,以自我为中心,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喜欢你。”连炎一针见血的总结。 第70章 谢知繁张着嘴,想要找出一句反驳的话来,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 从小到大多的是巴结他、吹捧他的人,就连他的父亲也没有跟他说过这么难听的话,他像是突然之间被人打了个响亮的耳光,耳鸣声不断回响。 “如果你需要我扶你回房间,你要说:请你扶我回去,谢谢。” 连炎说完静默着站在原地,不知道对方会是什么反应,或许会恼羞成怒地冲上来揍自己也未可知。 他入行早,在外人看来年少成名、无限风光,可他同样早早见识到人情冷暖和世态无常,明白了这些人可能今天喜欢你、追捧你,明天就能把你诋毁的一文不值。 人活着不能光靠他人的吹捧跟阿谀奉承,谢知繁就是活在这种虚假象牙塔里的被蒙住双眼的王子。 过了好一会,连炎站的脚有点发酸,舟车劳顿令他疲惫,他打算去休息一下,见等不到回复,他只好转身离开。 节目组这么多人在这,还有摄像头,一个大活人总不至于丢了。 如果睡完午觉回来,谢知繁还在这站着的话,他就去找许惊岁来解决。连炎心想。 只是他脚步刚动,一道很不自然、很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请你…扶我回去……谢谢…” 虽然低若蚊呐,但是对这样傲慢的人,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已然是一种进步。 连炎脚步折返,站定在他面前,极为好修养的客气有礼道:“好,不客气。”说完拉着他的胳膊,将人架起,往房间走去。 * 与此同时,许惊岁还在被醉鬼压在床上。 他本来是想将林此宵扶到床上,结果也不知道是自己没站稳还是对方劲太大,他一不小心直接连带着林此宵一同跌到床上。 好在床很柔软,摔上去也不痛。 许惊岁之前从未见过林此宵喝醉时的模样,只是从向宛的口中听说过年幼时的林此宵喝醉后会满屋子乱跑,还会唱黑猫警长,不知道现在会不会…… 他设想了一下,有点想笑。 过了几秒,许惊岁打算起身,可是横亘在他腰间的那只手臂却很用力,他像是被钉在这个怀抱里,丝毫动弹不得。 “林此宵,松下手。”他拍了拍对方的手臂提醒。 “难受…”林此宵低声道,同时低头朝着对方的脖间蹭了蹭,放低的嗓音听着有点可怜。 酒气跟热气吹过许惊岁的脖颈,有点痒,他不自觉地偏了偏脑袋,询问:“哪里不舒服?” “头…头好晕…”林此宵顿了下,又喃喃:“胃也好难受。” 酒喝多了确实是这样,头晕头疼胃疼。许惊岁不由得放缓了声音,连哄带劝地跟他说:“你先让我起来,我去给你煮醒酒汤,喝了会舒服很多。” 见林此宵不回应他,许惊岁猜想大概是醉得厉害,不想说话了,他只好使劲掰开对方的手,试图离开。 “别动。”林此宵收了收手,将人朝着自己的方向又拉近了些,“让我抱一会,抱一会就好了。” 许惊岁怔了一下,大脑霎时一片空白,倒不是因为对方的话,而是……林此宵这是在跟他撒娇吗?! 他顿时不敢再动。躺了一会,疲惫的倦意上来,他竟不知不觉地枕着林此宵的胳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察觉到旁边人均匀轻缓的呼吸节奏,一双再清醒不过的眼眸蓦然睁开。 林此宵稍稍抬头看向许惊岁,对方睡意正酣,他静静地盯着看了一会,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触摸到鼻尖的那颗痣,对方像是有所感应,轻微地皱了皱鼻头,像一只餍足的猫。 薄唇唇角弧度微微上扬,又过了几分钟,他才慢慢地抽回被枕着的手,从床上起来离开。 许惊岁醒来已是半个多小时后的事。他睁开眼,床上只有自己一人,身上不知何时盖了个被子,他掀开下来找了一圈,没有寻觅到林此宵的身影。 “醒了?”声音从门口传来,许惊岁循声看去,林此宵站在门边,手里拎着什么朝他走来。 “你好点了吗?”许惊岁看他的神情尚算清醒,走路的步伐也很稳当,与那会的醉态截然不同。 “睡了一会好多了。”林此宵回答。 许惊岁不疑有他,“喔”了声,默默在心里感慨林此宵的恢复能力真的强,他喝醉都要睡上一夜,而且第二天起来头还是疼的。 “去洗个脸,给你带了点东西吃。”林此宵走到屋内,将东西放在桌子上。 许惊岁走到浴室,匆匆鞠了两捧水,小猫洗脸似的糊弄了下,也没擦干水渍就走了出来。 这间屋不比之前的别墅大,床头靠墙角的地方有一个很小的单人沙发,林此宵身高腿长,坐在上面显得很憋屈。 舟车劳顿会令人没有食欲,许惊岁下车那会还不怎么饿,现在看到吃的倒是后知后觉有点饿了,他看着摆在桌面上的类似青团一样的东西,好奇问:“这是什么?” “绵菜粑。”林此宵解释:“用糯米、大米还有绵菜做的。” “什么是绵菜?”许惊岁拿了一个,放在手里还热乎着,闻起来带着淡淡的清香,像是雨后青草地的味道。 “就是白蒿。”林此宵看去,只见许惊岁仔细地嗅着,他不禁笑了下,“有甜馅料的,里面是花生仁、芝麻、白糖,还有咸馅料,里面是腌菜、腊肉丁、豆腐粒。(1)” “我想吃咸馅料的。”许惊岁不是很喜欢吃花生仁。 林此宵找了下,递给他一个。 一口咬下,入口绵软柔糯,沁着白蒿的幽香、桐子叶的芳香,还有微咸富有嚼劲的腊肉丁,腌菜并不干咸,相反很是脆口,豆腐粒口感细嫩。 “很好吃!”许惊岁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微抬着头看向林此宵,眼睛不自觉地呈现一个圆润的弧度,被水打湿的睫毛自然垂下,像是一道天然的黑色眼线,眼尾微微上扬。 林此宵眸光沉了沉,不禁心神一荡。 “这个是什么?”许惊岁发现桌上还有一个造型别致的竹筒,好奇地拿起看了看。 “是米酒。”林此宵收回视线,他看出了对方的疑惑,解答:“但跟拦门酒口感不一样。” 许惊岁试探地浅抿了口,发出了“好甜”的感慨,像是放了桂花蜜一般,带着馥郁的花香和酸甜的果香,充分调和了酒味。 林此宵闻言就着他的手,嘴唇贴上方才对方触碰过的杯沿,轻微抬头,品尝了口,而后他对上许惊岁愣怔的表情,笑着给出回复。 “确实很甜。” 第69章 许惊岁眼大肚子小, 吃了一个绵菜粑又喝了点米酒就饱了。剩下的几个打算带下楼给其他人尝尝。 两人走到楼下时,阿布跟寇乐、应水瑶、颜韵他们正围坐在一起聊天。 见许惊岁来了,寇乐朝他招了招手, 注意到他手里的东西, 好奇问:“这是什么?” “绵菜粑。”许惊岁递给了他一个,又将剩下的散给其他几人。 “什么是绵菜粑?”寇乐从来没见过这个,很是新奇, 看着摸着都跟青团差不多, 糯叽叽的样子。 阿布瞧了眼, 笑着道:“绵菜粑是我们这里的特色美食,是用糯米、大米还有绵菜做的, 吃起来软糯清香, 很好吃的,你这是从阿亮叔那买的吧?他那很不好买哦, 人很多的,排队都要排十几分钟咧。” 排十几分钟?那林此宵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许惊岁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他,对方神色淡然, 他刚想要小声询问,就被阿布吸去了注意。 阿布忽然想起来了什么, 兴致高昂道:“你们来得好巧,今晚有游方节,好热闹的!” “什么是游方节啊?”应水瑶问。 阿布说:“每逢农闲季, 寨子里面都会举行游方节。”他解释了下游方节的由来, 又道:“每个寨子的风俗都不一样, 在巫山苗寨,大家会在晚饭后聚集到游方坡上结识朋友、物色对象、对歌谈情。男子会给心上阿妹送手帕、头巾,阿妹也会主动给心上阿哥送戒指、银镯, 对方若是收下,那便是也有意,接下来就可以见父母、下聘礼、成亲咯!” “不结友的也可以去玩,届时会有篝火晚会,大家可以在篝火旁边跳着舞、对着歌、吹着芦笙,很好玩的!” …… 过了几分钟,谢知繁姗姗来迟。六人到齐后,商量着一同出去逛逛。 巫山不同临南岛的暖气候,已经悄然有了入冬的迹象,比起中午初到那会,能明显感觉到气温下降了不少,几人纷纷套上了外套。 一路踏着青石板往前走着,视野之内随处都是卖特产跟民族特色小饰品的小摊小贩,路边不少穿着苗服的姑娘,不知道真是苗族人,还是前来旅游拍照的游客。 寇乐看得心痒痒,拉着方斯时去了路边一家苗服店,租了一套苗服,妆造做完,活脱脱的苗疆少年。 “想要试试吗?”林此宵忽然开口问他。 第71章 许惊岁正思索,就被寇乐一把拉了进去,对方非常言之有理地道:“来都来了!” 店内剩下的男士苗服不多,许惊岁选了套黑色的苗服,领口跟袖口绣了红色的凤凰图腾,腰间做了改良设计,系了一条一指宽的民族风腰带,恰好勾勒出腰身。 他脖上戴了个流苏银圈,头上带着银亮的发饰,发尾加了几束编起的长辫。造型师发现他有耳洞,又找了副耳环给他戴上。 做好造型出来时,几人目光皆是一顿,寇乐“哇”了声,称赞道:“这套好适合你!感觉你下一秒就可以去下蛊了!” 许惊岁面对寇乐的直白夸赞忽地有点不太好意思,浅浅地笑了下。 黑与红相应,浓墨重彩的色调反而衬得许惊岁明眸皓齿,他本就偏明媚系长相,这种艳丽的衣服和造型将他的优势极大程度放到最大。 林此宵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下,忽然有点后悔自己的提议。他想把这样的许惊岁带回去、关起来,只给自己看。 几人从苗服店里出来后,一同去节目组安排的当地菜馆吃了饭。 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许惊岁还没走到游方坡就已经看到不少人朝着那个方向赶去,芦笙的乐声从远处飘来,伴随着男人高亢嘹亮的歌声。 身着明艳苗服,头戴银饰的少女结伴走出,围聚在篝火旁,在歌声里手拉着手跳着舞。待男声渐落,一道宛如黄鹂般清脆婉转的女声响起。 一唱一和,热闹十足!苗族的歌曲大多直白简单、直抒胸臆,虽然许惊岁不懂,但也能听明白其中的意思。 等情歌对唱完,游方坡上已经陷入一片热闹之中,穿着苗服的少男少女,还有前来旅游的游客,都在这一片小天地里,或是好奇地打量着彼此,或是害羞地送出定情信物,又或是牵着手一道去篝火旁互诉情意。 谢知繁本来同许惊岁走在一起,结果人一多就将两人冲散了开,他聚精会神寻觅了一番,终于在人堆里瞧见了许惊岁的身影。 对方虽然站在人群中,但却是惹眼的存在,一路走过来,他发现了不少人都在偷看许惊岁! 这点令谢知繁心里微微不爽,有种宝物被别人觊觎的感觉。 他快步朝着许惊岁走过去,恨不能下一秒就宣誓主权,将那些粘在许惊岁身上的或好或坏的目光一一揪出清除掉! 脚步站定后,谢知繁呼吸还没平缓过来,心跳得很快,不知道是因为剧烈运动还是因为对方看向他的眼神,他本想开口道:我找了你好一会,怎么跑这边来了? 结果嘴刚张开,又把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因为他突然想到了对方会怎么回答他——淡淡的、不掺杂任何感情的、公事公办的:“你找我有事吗?” 谢知繁除了在感情一事上愚钝了些,其他方面倒是聪明。在跟许惊岁相处的这两三天,他摸索出了些小门道——许惊岁不喜欢跟他说废话,那就直接了当些。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黑色小方盒,在许惊岁迷茫不解的眼神中,默默打开。 一条银制的造型精美的手链躺在其中。 “好看吗?”谢知繁笑着问,如同献宝一般。 他一进饰品店就相中了这条,不禁脑补了下戴在许惊岁手腕上的样子,松垮垮的垂在桡骨上,银制的冷白与对方白皙肤色格外相称,于是二话不说就拿了下来。 许惊岁闻言瞧了眼,实事求是地回答:“好看。” “真的吗!”谢知繁高兴地心脏突突跳,他头一次觉得自己眼光竟然如此之好,“我也觉得好看!所以买来送给你!” 许惊岁皱了下眉头,很平静地拒绝:“我不要。” 谢知繁脸上的笑意还没收起来,突兀地僵在脸上,他有点诧异,“你不是说好看吗?” “是好看,可不代表我就得喜欢。”许惊岁说完没再看他,淡淡道:“你自己留着吧。” “你真不要吗?”谢知繁依旧不死心地追问,见对方态度依旧冷淡,他心里有点不舒服,他花了时间精力金钱,只是想要讨对方一个欢心,可是怎么这么难呢? “我本来就是买来送你的,你真不要我可就扔了?” 许惊岁抿了抿唇,忽地觉得比起费劲心思伏低做小,这样前一秒喜欢下一秒就要丢弃的做派才更像谢知繁。 “随你。”他没什么表情,说完转身,脚步未停地离开。 谢知繁心里恼得厉害,若是换个人,屡次三番下来,他早就懒得哄了,可是对方是许惊岁,他又不得不耐着性子。 胸腔里一团怒火无处发泄,他抬眼,瞧见了几步远处的连炎,像是找到了发泄出口,拧着眉头问:“听说你跟许惊岁六年前就认识?你知道他喜欢什么吗?” 连炎被对方怒气凶凶的样子惊了下,听完对方的疑问后更是惊讶。 他仔细回想了下,说:“许惊岁啊……他好像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不过我倒是知道他不喜欢什么。” “什么?”谢知繁心里没来由的一咯噔,心想许惊岁不会还对银饰过敏吧?自己难不成又弄巧成拙了? 连炎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只觉得对方的表情很好笑,有点清澈的愚蠢。 “他不喜欢讨厌的人送他的任何东西。” 第70章 游方坪中央的人群摩肩接踵, 篝火燃烧地越来越旺,火光照亮每张笑颜,将气氛推至高。潮。 许惊岁穿了身苗服, 乍一看起来与当地人无异, 引得不少姑娘频频向他投来视线,更有胆大的,直接走过来将戒指、银镯塞到他手心, 眨着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对方口中说的苗语, 许惊岁听不懂, 只能连忙将东西退还回去,摆了摆手, 示意拒绝。 接连拒绝三四个姑娘后, 走过来的寇乐目睹了全程,笑着调侃:“要不你就从了这边的阿妹好了, 我看她们都好喜欢你的。” 他刚说完,就见林此宵冷着脸走来,将许惊岁拉走了。 寇乐扭头看向连炎, 耸了耸肩膀,身上的银饰随着动作发出脆响, 他疑惑道:“哎?我刚才说错什么了吗?林老师脸色怎么这么差?” 连炎看了眼,淡淡道:“可能吧。” 四面八方都是嬉闹玩耍的人,许惊岁从里往外走时险些被好几个横冲直撞来的人碰到, 短短几十米走得像是在玩躲避球。 忽地, 不知道谁推搡了把还是脚绊着了脚, 许惊岁陡然失去平衡,身体不受控地往前倾去,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林此宵心头猝然一紧, 反应极快地拉住了他的胳膊,电光火石间,将人带到自己的怀里。 头上的银饰因动作而晃动,发出清脆的响声,许惊岁刹那间回眸,吊脚楼的绰绰灯光倒映在他的眼中,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惊慌,像一只受了惊吓的白兔。 林此宵莫名想到了寇乐的那句话,感觉许惊岁确实可以去下蛊了,顶着一张漂亮无害的脸,谁都会心甘情愿的中蛊。 “有受伤吗?”他很快回过神,仔细地看了圈。 许惊岁摇摇头,银饰又是一声清脆,像是某种诱人的信号。 林此宵喉头一动,低头凑近他的耳边,小声道:“带你去个地方。”他说完牵着许惊岁的手,小步地往前跑去。 脖子上的银饰流苏随着步伐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绕过一条街道,两人登上了看台。 看台有点类似于古代的瞭望塔,不过是吊脚楼设计,四个檐角很应景地挂着红色灯笼,显得格外喜庆。 许惊岁惊喜地发现站在这刚巧能眺望到熙熙攘攘的游方坡,篝火浓缩成一个明亮的暖黄色圆点。 他静静地看了会芦笙舞,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转过身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林此宵。 “你以前有来过这里吗?” “在附近的山里拍过戏。”林此宵说。 许惊岁“喔”了声,想了下,又问:“那你能听得懂苗语吗?” “能听懂一点。”林此宵看着他脸上的光影,勾唇笑着道:“要不要我教你?” 许惊岁一怔,而后认真点头,“好啊。” 林此宵看着他一脸求知好学的好学生模样,心里不禁想笑。 “先收个学费。”他说完,将系在许惊岁腰间的那方手帕摘了下来,紧攥在自己掌心。 许惊岁一怔,这个手帕是出来时阿布给他们的,男生一人一条手帕,女生一人一个银戒,若是在游方坪有相中的对象,可以用来交换。 这条手帕代表了什么意思,两人心照不宣。 心像被什么毛绒绒的东西轻抚过,引起了一阵颤栗。 许惊岁目光躲闪了下,没再看林此宵,心想着:反正也不会有送给别人的机会,就当...就当一个寻常礼物送给他了。 “先教你一个简单的。”林此宵薄唇轻启,吐字清晰,“唯也木。” “唯也木?”许惊岁有模有样地学着说了遍,说完才反应过来,还没有问什么意思。 第72章 “这是什么意思?” 灯影下黑白分明的眼睛透着计划得逞的狡黠,像一只善于佯装的大尾巴狼。 林此宵唇角带着笑意,缓缓道:“我喜欢你。” 第71章 许惊岁的呼吸窒了两秒, 心脏没出息地疯了似地跳动,万籁俱静中,他只能在林此宵的眼中找到自己。 直到游方坡那儿吹响了一声嘹亮的口哨, 他才慌里慌张地回过神, 紧张地舔了下唇瓣,佯装若无其事地转了话题,“还有其他的吗?” “没了。”林此宵看了眼他泛着水光的唇, 像诱人的樱桃, 极大程度的在挑战他本就不是很好的忍耐力。 “只会这一句?”许惊岁有点存疑。 “嗯。”林此宵顿了下, 很有道理的样子说:“因为觉得这句最有用。” 哪里有用?总不能见到别人第一句就是’我喜欢你‘吧?虽说苗族人大多热情直白,可这多少有些不合适。 许惊岁觉得学了又好像没学, 因为他不会在跟任何一个苗族人沟通的时候说出来这句话, 转念一想,林此宵大概也是如此。 那他学这句话是为了什么呢……许惊岁赶在心跳再次失序前及时掐断了这个想法。 见对方垂眸不说话, 林此宵低声笑着问:“在想什么?”他说出了自己的猜想:“觉得学费不值?想要收回吗?” 他虽这么说却半点没有要退还的意思。 “我没有要收回。”哪有给别人的东西还有要回来的道理,许惊岁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笨嘴拙舌,自己像是被林此宵拿着逗猫棒逗弄的猫, 对方进一下退一下,弄得他方寸大乱。 许惊岁抿了下唇, 搪塞道:“就当上次的学费吧。” 林此宵闻言失笑,歪头看着他,问:“许惊岁, 你一定要跟我算得这么清吗?” 对方茫然地“啊?”了声, 表情有点呆。 “把手伸出来。”林此宵说。 许惊岁虽然不明白, 但还是伸出了手,只见林此宵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只手表,表带是皮质的, 贴到手腕上有点凉。 林此宵垂眸细心地调整到符合对方的尺寸,而后端详了几秒。 白金表盘,内里镶嵌了几颗碎钻,不至于太沉闷,大气的设计也适合许惊岁的身份,戴在他手上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好看。 “欠你的礼物。”他说。 许惊岁霎时明白过来,林此宵指的是上次海边音乐节他在后台时应允自己的礼物,他低头认真地看了会,忽地觉得有点眼熟。 这款表是某牌几年前出的,刚出时也才两位数,后来设计师去世,这款就成了绝版,到现在价格已经翻了数十倍,属于是一表难求。 许惊岁对表的研究不算深,全托了祝响的福,后者酷爱收藏表,没事还爱在他面前念叨哪块稀有,哪块难求。 “这款不是绝版了吗?”许惊岁提出了疑惑。 “嗯,但我买的比较早。”刚出的时候就买了下来,因为觉得你戴着会很合适。这是他没说出口的剩下半截话。 许惊岁莫名想到了当年的那块表,许多年前的林此宵好像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自己身边。 “走吧,游方节快结束了。”林此宵匆匆扫了眼游方坡那边,人群已经接连散开,像是为热闹画上了句号。 许惊岁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走着,默默看了眼被林此宵紧攥在手心的手帕,又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表,莫名觉得好像完成了一场交换。 两人从看台上下来,正巧碰到了从人群往外走的颜韵、应水瑶还有谢知繁几人。许惊岁跟应水瑶她们一起去还了租借的苗服,卸发饰要费些功夫,就没让其他人等着。 等许惊岁回到房间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他刚推开门,同一时间浴室的门也被打开,蒸腾的热气争先抢后的冒出。 林此宵没穿上衣,腰间围着个浴巾,一只手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另一只手搭在门把上,双眸朝着来人看来。 许惊岁一怔,只觉得林此宵似乎又高了点,这么不说话看人时的压迫感很重,这是年少时期的他所不具备的。 人好像也比少年时期壮实了些,大概是健身的缘故。他的目光随着水滴一同从肌肉线条优美的胸膛滑到块块分明的腹肌,最终消失在浴巾边缘。 过了几秒,林此宵才动了动,口气熟稔地问候:“回来了?” “嗯。”许惊岁忙不迭地收回视线,有点做贼心虚,但转念一想,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看的,况且之前又不是没看过,这么一想,好像又添加了几分底气。 林此宵看他脸一阵红一阵白,几年过去,年纪见长,胆量怎么越来越倒退,不禁有点想笑,他靠着浴室门框,悠悠道:“我的睡衣好像落在临南了,你有多余的吗?可以借我吗?” 许惊岁看了他一眼,刚想问’你就带了一套吗‘,后者话锋一转,又很善解人意似的:“不借也没关系,也就是没有衣服穿而已,我真的没有关系的。” 许惊岁:…… 他走到屋内,打开行李箱,找出了一套全新的睡衣快步塞到了林此宵怀里,“新买的,不知道大小合不合适。” 自己虽然身高跟林此宵也就差了个五六厘米,但是体型还是相差挺大的,估计林此宵穿着会短。 “谢谢。”林此宵看他脸有点红,不知是被热气熏的还是不好意思,唇角微微上扬,很是满足的客气道谢。 许惊岁没再理他,转身拿着自己的睡衣进浴室洗了澡。 等他出来时,林此宵正坐在那张很小的单人沙发上,看起来像是在等着他。 林此宵见到来人后,起身站了起来,他身上已经换上了睡衣,果然有点短了,脚脖子孤零零地露在外面,看着有点滑稽。 “怎么还不睡?”许惊岁忍住了笑意,问了下。 “在等你。” “等我?”许惊岁愣了一下。 “嗯。”林此宵拿起放在旁边桌子上的一盒药膏,说:“这边夜里蚊虫多,涂点这个可以防止蚊虫叮咬。” 许惊岁顺着看去,有点像青草膏,他边伸手打算接过,边说:“谢谢,我自己来吧。” 林此宵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却没递给他,薄唇轻启道:“你不会用,坐好。” 手在空中停滞了下,又略带迷茫地收回,许惊岁“哦”了声,依了他,老实地在旁边的小沙发上坐下。 药要先用小匙子搅拌下,而后再涂抹。 林此宵半蹲着,一只膝盖撑地,手抓住了许惊岁的脚微微抬起,冰凉的药膏涂抹上对方的脚踝,可林此宵的掌心却是温热的,一冷一热交叠,许惊岁被激地下意识地缩了下脚,不过分秒,又被牢牢抓了回去。 “别动。”林此宵嗓音低沉。 许惊岁垂眸看着他,只觉得这个场面太过令人浮想联翩,可林此宵的表情却很认真,像一个专注的医生,他只好别开眼,竭力忽视掉那些不对劲。 林此宵注意到了他因紧张而蜷缩起来的脚背,眸光沉了沉,带着几分难言的晦暗。 他突然想到了晚上那会谢知繁送的那条手链,不过他认为手链并不适合许惊岁,或许脚链更适合。 带铃铛的那种,最好。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涂抹着。许惊岁的腿匀称修长,大概是因为不常锻炼,小腿没什么运动肌肉,现在微微紧绷,勾勒出一道线条。 看得他不禁发问:“腿怎么这么长?” 听起来像是夸赞又像是诚恳地询问。 许惊岁没反应过来,“嗯?”了一声,后知后觉过来话里意思,脸上不自觉地又开始微微发烫,嘴硬地辩解:“没吧。” 林此宵没再说其他,缓缓站起了身,一手紧攥着他的手腕,重复着涂药的动作。 许惊岁悄悄抬眼打量着他,没想到被抓个正着。 林此宵半垂着眼,紧盯着他,许惊岁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是被一头饿狼盯上的猎物,如果现在不逃跑,下一秒就会被咬住脖子,再也挣扎不开。 他心下一慌,忙抽回了手,极力掩盖住自己不对劲的呼吸,嗓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不自然,“剩下的我自己来吧。” 林此宵没再反驳,将药递给了他,却也没动,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他上完药。忍耐力好像已经到达了顶峰,却被一点点地拔高,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忍到什么时候,或许是一分钟,又或许是下一秒。 “可以了吧?”许惊岁涂好,微抬着头看向对方。 林此宵喉头滚动了下,嗓音又低又哑,带着极力的克制,“嗯。” “你要涂吗?需要我帮你吗?”许惊岁本着你来我往的态度,关怀地问。 从这个角度看去,鼻尖上的小痣似乎都在诱人。林此宵移开眼睛,说:“不用了。” 许惊岁点点头,弯腰将东西放回到桌上。转过身,看见了林此宵依旧在看着自己,他隐隐觉得气氛变得很微妙,像是隔着一层纱,带着似是而非的暧昧。 第73章 作为一对昔日恋人,两人都对彼此太过熟悉。一个眼神就能轻易地唤醒那些尘封在时间深处的记忆,简直比巴普洛夫效应还要灵敏,几乎是刹那间,他读懂林此宵的眼神中蕴含的意思。 极力克制的、压抑的,却无法遏制住的、对他的情。欲。 许惊岁怔然了两秒,下移的视线也捕捉到了一些不对劲,大脑顿时如同浆糊一般,还是冒着热气的。 “你……”同样是男人,他再清楚不过这意味着什么,他眼神慌乱地躲闪开,舔了下唇瓣,踌躇了半秒,开口道:“是不是不舒服?” 林此宵眸光重了重,坦白道:“有点,你要帮我吗?” 许惊岁整个人顿时呆住,这个样子落在林此宵眼里很是可爱,他不禁笑了一下,走上前抱住了许惊岁,头埋在对方的颈窝,低声地说:“你先睡吧,我去洗个澡。” 自己怎么回答的?好像是应了声“好。” 许惊岁躺在床上,却了无睡意,忍不住在脑内复盘林此宵的眼神、动作、语言。 浴室里响起的清晰的水流声像是敲打在他的耳膜上,他拉过被子蒙住了头,只觉得脸颊都在发烫。 这场冷水澡好像持续的时间有点久…… 第72章 巫山苗寨四面环山, 其中最有名的那座名叫巫岐山,海拔高达四千七百多米,山顶常年覆盖一层皑皑白雪。 第二天一早, 许惊岁刚打开门, 谢知繁就站在门口,不知道等了多久。他的额头上被叮了个大包,看起来很是滑稽。 见到许惊岁后他忙不迭地仔细看了圈, 好像对方才从什么狼口虎穴里出来似的。 许惊岁也不知道他一大早抽什么风, 蹙着眉头, 疑惑道:“怎么了?” 谢知繁脸沉着,脸色极为难看, 绷着唇角不悦道:“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他”指的是谁, 两人都心知肚明。许惊岁冷静地看着他,反问:“你觉得会怎么样?” “谢知繁, 别用你肮脏的思想去揣测别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谢知繁有点焦急的辩解,虽然他最开始有那么想过,毕竟林此宵看着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公子哥的圈子已经挺乱的了, 据说娱乐那个圈更乱。他可不信两人同处一室,林此宵一点都不想对许惊岁做些什么?! 二十多岁的成年男人了, 难不成还搞牵手脸红的纯情一套啊?谁信啊! “你什么意思都跟我没关系。”许惊岁说完绕过他离开。 谢知繁站在门口,气恼的想砸门,眼睛一抬, 却撞见了站在屋内的林此宵, 对方慢条斯理地拉着冲锋衣拉链, 眼神同样的带着不容忽视的攻击性。 走下楼,寇乐几人已经早早起来,看起来似乎都睡得不太好, 见到许惊岁容光焕发的样子,寇乐一脸讶然,询问:“你昨晚没被蚊子叮吗?” “没有哎。”许惊岁说。 “天哪,山里的蚊子也太毒了吧,我胳膊上叮的包,跟指甲盖一样大了!呜呜呜,你运气可真好!” 寇乐又气又可怜地控诉。 许惊岁突兀地想,这应该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运气好吧,遇到了林此宵,有了林此宵抹的药,让他避免了一场叮咬。 他看了眼寇乐的胳膊,一个巨大且红肿的蚊子包还没消退。 “我那有药,我去拿给你。”他关切道。 寇乐连忙道谢。 过了小会,小插曲告一段落,六人一同踏上了爬山之旅。考虑到山顶气温,许惊岁临出门前又备了件保暖衣服。 从居住的民宿出发,八人先是乘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到达了巫岐山的山脚,进山要先交进山费,而后乘坐观光车到达第一个观景台,稍作停留后接着乘坐索道缆车到达四千五百多米处,剩下的路程便是徒步攀登。 随着高度不断上升,八人都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高反,其中应水瑶跟寇乐严重些,停在了原地休息。 山顶的气温骤降,伴着冷冽的寒风,说话时呼出的气肉眼可见。许惊岁虽然穿得挺多,还是有点不耐寒,一停下来更觉得冷,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谢知繁瞧见了,忙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到许惊岁的身上,只是还没等他开口,衣服就被林此宵拿下并且扔回到他怀里。 “你干什么?”谢知繁气顿时都来了,要不是在高原不好打架,他都想上去给这人一拳,不就是仗着曾经跟许惊岁有过一段,那又怎么样,早陈年往事了! “我不用。”许惊岁拦在了两人中间,看了眼谢知繁,不禁皱起了眉头。 脱去了厚重的外套,他内里只有一件单薄的衬衣,在高原一众人中显得格外另类,他忍不住地提醒:“你把外套穿好。” “我不冷的,真的。”谢知繁说完,天空很默契地刮了阵寒风,吹得他陡然一抖。 林此宵转身走了几步,从后面工作人员那拿回了自己的包,从中拿出了件厚外套披到许惊岁身上,而后看着谢知繁,不冷不热道:“你这种形式的关心,对别人而言不是关心,是负担。” 谢知繁看了眼披在许惊岁身上的衣服,哑口无言,心里愤愤的想:早知道今天出门也多带件衣服了! 不过也是个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有什么好装模作样的。他眸光沉沉地剜了眼林此宵,没好气道:“轮不到你教育我!” 他说完愤愤离开,来到刻着海拔的石碑旁,看了眼连炎,不爽地“喂”了声,见对方不搭理他,又低下声,喊了声:“连炎。” 连炎这才扭过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你昨晚跟我说的怎么没用呢?!” 连炎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顽童,很是无语。 对方昨晚缠着他讨问怎么“喜欢”一个人,他被烦得无奈,随口支了几招,类似于要学会表达关心,冷了送衣,饿了送吃…… 招数是没问题的,有问题的是用的人。 连炎刚才也目睹了一切,无奈扶额,提出了假设:“假如你把衣服给了许惊岁,结果你因此生了重病,你觉得依许惊岁的性格,他会怎么样?” 思索了几秒,谢知繁顿觉醍醐灌顶,许惊岁责任心重,内心又敏感,如果真是这样,免不了要自责! 连炎睨了他一眼,拐了个弯,隐晦道:“你没事多吃点核桃,被门夹过的那种别吃。” 短暂地休息了十分钟,应水瑶跟寇乐吸了会氧也好了许多。 再往上一两百米就到达了顶峰,山顶上建有一座庙,里面供奉着位巫山神女,据阿布说,神女是庇佑他们平安健康的,有什么心愿都可以跟神女诉说,心诚之人会被看见,他的愿望也会得以实现。 寺庙大门是朱红色,四周是白雪,竟有几分白墙红瓦的神圣感。 从大门进来,隐约可闻见空气中弥漫的烟香味,进了院,一棵足有五人抱臂粗的百年古树引入眼帘。 寇乐来之前查了资料,缓了缓说:“我看网上说这棵树特别灵,在许愿牌上写上所求所愿,如果扔上去能挂住,就代表这个愿望被神明看到了,一定能实现!” “迷信。从科学角度来说,这是概率以及力度角度的问题。”方斯时反驳他。 “哎呀,你这个人真是死脑筋!话虽这么说,但是也是人们心中的一种美好诉求嘛!不跟你说了。”寇乐说完扭头跑到旁边去买许愿牌了。 许惊岁盯着大树上挂着的坠着红色流苏的诸多许愿牌,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旁边的林此宵,问:“你之前来过这吗?” 林此宵的目光从树上收回,回答他:“来过。”顿了下,笑着道:“还求了。” 这种迷信的事好像跟林此宵很不搭,但是无论是流星许愿还是寺庙许愿,他都做了。 许惊岁忽然很好奇,他会求什么?可是他没问,只是盯着树上摇曳的红牌子,问:“你觉得灵吗?” 林此宵怔了下,过了两秒,说:“我希望它灵。” 恰在这时寇乐买完许愿牌回来,递给许惊岁跟林此宵一人一个。 许惊岁伸手接过道谢,落笔时却不知道写些什么。 “有什么求的吗?”林此宵问他。 “好像没有。”许惊岁偏头看他,“你呢?有所求所愿吗?” 林此宵看着他,笑了一下,说:“之前有,不过现在好像没了。”他所求所愿都在他眼前。 许愿牌共有两面,一面所求,一面所愿。许惊岁想了片刻,最终还是俗套的、很保险的在所求那面写了个身体健康,林此宵那块没写,送给了颜韵。 几人写完后开始往树上抛,许惊岁前脚刚扔上去,后脚就掉下来一块牌子,他还以为是自己那块,捡起来一看才发现不是。 牌子看样子是新的,大概也是刚扔上去的,上面字迹遒劲隽秀,没有写下姓名,只有几个字——希望他能回到我身边。 许惊岁捡起来看了眼,莫名地觉得有点心酸,不禁猜想大概也是个为情所困的人。 第74章 林此宵自然也看到了,低声询问:“要帮忙吗?” 许惊岁拿着许愿牌有点无措,私心是想帮着重新扔上去的,可是这是别人的愿望。 正在这时,从对面走来一个英俊张扬的男生,神情看起来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许惊岁走到他跟前,将牌子递给他,“这个是你的吗?” 男生神情有些落寞,见到东西时,沉寂的双眸顿时添了几分神采,“是我的!谢谢。”他将牌子忙拿了回去,紧攥着,像是重获至宝。 可怜又执拗地重新抓住这一线可能。 想到牌子落下的这层含义不太好。许惊岁在他转身离开前,忍不住安慰道:“神明可能太忙了,所以才没看到你的诉求,如果真心所求的话,不妨再试一次,万事万物皆有转机也说不定呢。” 男生握着许愿牌,闻言怔了几秒,忽地笑了一下,“谢谢你。” “不客气。”许惊岁也回了个笑。 告别了男生,许惊岁一转身就看见站在原地等候着他的林此宵,心里突然有些动容,不是所有人所有事都会在原地等待着的。 可是林此宵会,就像那只笨海鸥一样。 “怎么了?”林此宵很轻易地捕捉到他不对劲的神色,拉着他的手,将他带离了人群,来到一面朱红墙的背面。 许惊岁冰冷的手被对方的手裹着,放到了林此宵温暖的外衣口袋中,他抿了抿唇,说:“希望那个人的愿望可以实现。” 林此宵紧张的情绪顿时卸下,心里松了口气,笑了下,回答他:“会的。真心相爱的人是不会错过的。” 话音落到耳中,许惊岁觉得说的好像是别人的故事,却又好像自己跟林此宵。 他垂眸想了下,又问:“那如果要等很久呢?值得吗?那些时间好像都虚度掉了。” 林此宵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唇角弧度微微上扬,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回答他:“那些时间不算虚度,互相思念的时间是共度。” 许惊岁怔住,心里像被搁置了一块橘子味的糖,又酸又甜又涩,他鼻尖发酸,有点想哭,但是又因庆幸而想要笑,所以表情看起来很奇怪。 为了不让林此宵看到他这奇怪的表情,他主动伸手抱住了对方,脸埋在对方的肩上。 过了几秒,略带着鼻音的嗓音响起,传到了林此宵的耳中。 “林此宵,你真好。” 第73章 林此宵有些恍惚, 觉得像经常出现在梦中的场景,许惊岁会主动地抱他,跟他耍无赖, 跟他做一切想要的、喜欢的亲密事情, 任性又可爱,令他束手无策却又甘之如饴。 抱着对方的手默默地收紧,悄无声息地加深了这个拥抱, 像是要将对方刻进骨子里一般, 另一只手轻柔地扣住对方的后脑勺, 插进柔软发丝里的手指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他像是寻求确认一般呢喃了声:“岁岁?” 曾经的亲密昵称像一颗回溯而来的子弹,将许惊岁钉在了原地, 他的心跳倏地一滞, 又晃荡起来。 他比自己想得要更坦然的接受了这个称呼,轻声问:“怎么了?” “没怎么。”像一个在沙漠里走了很久的人忽然看见了一片绿洲, 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诧异和怀疑,林此宵亦然。 好在有了许惊岁的回应,告诉他这不是海市蜃楼的虚境, 而是真实存在的,他下巴蹭了蹭对方的发丝, 嗓音有点哑:“我还以为是在做梦。” 低哑的声音听得许惊岁心里酸酸的,他向来看不得林此宵难过,奇怪的好像是两人绑定了什么通感系统一样。对方难过, 另一方会先掉眼泪。 “不是...”他加重肯定似的又说了一遍:“不是做梦。” 林此宵低低地“嗯”了声, 有些“得寸进尺”地恳求:“我以后也想这么喊你, 可以吗?岁岁?” 尾调上扬,像一个钩子,可钩子上什么诱饵都没有, 全凭一个愿者上钩。 林此宵的眼睛黑白分明,极具攻击力,但此刻眼尾微微下垂,像一只温顺的大型犬,安静地等待着问题的答案。 许惊岁抽回手,后撤了半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对上后者过于炽热的目光,微抿了下唇,回答:“随你…” 语气落到林此宵耳中,有点娇嗔意味。林此宵笑了下,将他重新拉回怀里,嗓音带着笑,像宠溺,他由衷地夸赞:“岁岁,你真可爱。” 有风吹过,在那块身体健康字样的许愿牌旁,挂着一块有些年头的许愿牌,经过风吹雨打、烈日暴晒,上面的字样却依旧可辨。 一面所求写着:岁岁平安;一面所愿写着:回我身边。 —— 从神女庙下来,乘坐缆车半个小时可到达附近的滑雪度假村。几人在度假村里的当地菜馆随便吃了点,然后赶往滑雪场。 抵达时正好下午两点。 更衣室很大。谢知繁很快换好了滑雪装备,一扭头刚巧看到许惊岁,对方才穿好最内层的紧身速干衣,黑色的紧身衣极佳勾勒出腰腹和肩颈的线条,他脑海里顿时蹦出个贴切的形容——优雅又神秘的黑天鹅。 他心脏因这分遐想而跳动,但不过两秒,就见一道身影默不作声地站到了许惊岁前面,很微妙地挡住了他的视线。 谢知繁:“?” 许惊岁穿好从店铺买来的紧身衣后,第二层和第三层依旧穿的自己的衣服,白色卫衣跟淡蓝色冲锋衣,然后弯腰换上了双板雪裤、雪袜和雪鞋,还有一些护具。 他选择的是双板,谢知繁跟林此宵选择的都是单板,相较来说,双板入门简单、稳定性高。他对滑雪兴趣不大,偶尔会跟客户出去滑一次,技术也算不上多精通。 其他几人对滑雪更是不熟练,索性请了几个专业教练一对一教学。许惊岁自己试手地滑了几趟,逐渐找到了点感觉和乐趣。 “要不要跟我比赛?”林此宵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后,笑着问。 许惊岁怔了一下,对上他眼中的笑意,忽地被调动了极大的兴趣,勾着唇角笑了下,“行啊,怎么比?” 林此宵看着他笑时露出的小虎牙,也跟着笑了笑,“竞速,看谁先到达终点,怎么样?” “可以,不过我是双板,会不会对你不太公平?要不我先让你一程?” 林此宵嘴角噙着笑意,伸手帮他调整了下雪镜,透明镜面下许惊岁的眼尾被冻得微微发红,看着特招人怜,一双明亮的眼睛肆无忌惮地盯着他,说着要让他的话。 他不禁莞尔,想要收回的手握成了拳,轻轻敲了下许惊岁的头盔,这才道:“不用,我会赢。” 林此宵说完收回了手,却没想到许惊岁突然凑到他耳边,像是不服输,小声但笃定地反驳:“我也会赢!” 漂亮的眼睛因自信而流动着潋滟的光彩,是冰天雪地里最动人的一抹春色。林此宵喉头一哽,再说不出话来。 比赛很快开始,两人你追我赶,咬得难舍难分。转眼间赛程过半,丝毫没分出个输赢来。 许惊岁正凝神屏息,准备提速时,突然从旁边传来一道男声,焦急地道:“当心!” 还没等他反应,就见旁边的人突然改了直行的方向,朝着他斜斜冲过来,他连忙躲闪,结果速度过快重心突然失衡,眼看要朝着下面摔下去。 临摔倒之前许惊岁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下面那边没人,不会撞到其他人。 正想着时,腰间突然横过来一只手,将他紧紧搂住,惯性使然,那人也被他连带着一同摔下。 许惊岁感受到一只带着手套的宽大的手覆盖在他的脑袋上,双臂将他圈在怀里,小心翼翼地保护住他。 虽然看不见脸,可他却再清晰不过地知道是谁,是林此宵,这样奋不顾身的,也只可能是林此宵。 想到这,心脏快得简直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一两分钟后,两人从上面滚了几下停住。许惊岁牢牢地趴在林此宵身上,毫发无损。 他急忙从后者身上起来,跪在地上看着林此宵,急切地问:“还好吗?有没有伤到哪?林此宵,可以说话吗?” 许惊岁担忧的情绪就像个紧密的泡泡,将他牢牢裹住。林此宵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手,笑了一下,安慰道:“我没事,别担心。” 虽然他说了没事,但许惊岁还是放心不下,拉着他去滑雪医生那检查了一番,直到听到医生说没有什么大碍时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经此变故,两人都没了滑雪的心思,一道回了更衣室卸下装备,换好衣服。过了一会,八人一同踏上返程之路。 晚上。许惊岁刚洗完澡打开门,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站在门口的林此宵重新拉回了浴室。 浴室还弥漫着雾气,许惊岁一脸茫然地看着对面的人,问:“怎么了?” “该我问你才对吧?”林此宵轻声问。从滑雪场回来到现在全程心不在焉的模样,像是被滑雪场吸走了魂一样。 第75章 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下,他问:“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还在担心我?” 许惊岁愣了下,被说中了心思。 在滑雪场时他只顾着紧张林此宵的情况,没有心情去思考其他,但后来想来确实心有余悸。 他怕林此宵的奋不顾身,怕自己无以为报,更怕林此宵因为自己受伤,这种强烈的自责感在啃噬着他,令他备受煎熬。 林此宵看着他低垂的睫毛和紧抿的双唇,读懂了其中的含义,低声道:“不要自责,这只是一场意外。” 他伸手在这一方空间里抱住了许惊岁,轻拍着对方的后背,连哄带劝地说:“况且我没事,不是吗?” 许惊岁闻言好转了些,却还是有点过不去心里的坎,默了两秒,抬眼看着他,叮嘱一般说:“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你担心我,我很开心。可是如果角色互换,你会不会做出跟我一样的选择?”林此宵接了他的话,冷静地反问。 许惊岁设想了下,糟糕的发现发现自己也会。 见对方正如所料的沉默,林此宵浅笑了一下,“你会,所以我也会。” 见许惊岁松了些,他岔开了话题,分散对方的注意力,缓缓道:“只可惜,我们没有比出输赢。” 许惊岁抿了一下唇,低声说:“如果没出意外的话,是你赢了。”他知道林此宵有在给自己放水。 “真的吗?”林此宵很是惊喜的模样,一脸认真地说:“那我可要好好想想奖品了。” 他说完看着许惊岁,对方刚洗完澡,头发还没擦干,眼睛里氤氲着水汽,在灯光下像一颗质地良好的琥珀,带着水光的唇瓣微红。 眸光忽地沉了沉,林此宵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不是人,对方那么自责难受,可他却很想亲上去。 他正想着,许惊岁却突然欠脚在他的左脸颊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下。 “这个当奖品,可以吗?” 许惊岁说完就有点后悔了,怕自己显得很自作多情,毕竟林此宵也没说。 脑子混沌地像浆糊,他垂下眼,装作不在意地说:“我要睡觉了。” 刚想要离开,却被人从背后抱住。林此宵的肩膀很宽,手也很长,是这个世界上最小却最温暖的避风港。 林此宵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到他的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雀跃。 “这样的奖品,我会觉得我赚了。” 第74章 林此宵微弯了点腰, 下巴搁在许惊岁的颈窝,觉得许惊岁像一只猫,高兴了就会朝他露出柔软又温暖的肚皮, 令他不由的贪恋和享受这个怀抱。 但过了一小会, 他还是克制地松开了手。 失去了怀抱的禁锢,许惊岁怔了一下,就听见一道低沉压抑的嗓音响在他耳畔:“真糟糕, 又要冲冷水澡了。” 一句话如同导火索一般, 噌的又燃起了一些微妙的记忆。他浑身都开始燥热了起来, 没敢再回头看林此宵的脸,忙不迭地道:“我要去睡觉了。” 林此宵看着他逃也似的仓惶背影, 好像晚一秒就会被大灰狼拆骨入腹的小白兔, 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不急,他有的是时间, 他要一个真正的、完整的、属于他的许惊岁。 大概是奔波了一天,许惊岁几乎是沾到枕头就沉沉睡了过去。 一夜好眠,第二天洗漱完下楼时, 连炎正好拿着节目组送来的信封,过了一会, 人齐了后才打开朗读: “这是大家来到巫山苗寨的第三天!为了让大家更加深入了解当地的美食,所以今天大家要分成四个小组,去参与四道菜的制作, 分组由抽签决定。祝大家拥有美好的一天!——《一路同行》。” 读完后, 六人开始进行抽签, 相同数字的组成一组。 许惊岁抽中的是1,跟谁一组其实对他来说都没差,不过是分组做任务罢了, 所以当谢知繁走到他身边,亮出同样的数字时,他只是毫无波澜地看了眼。 谢知繁倒是乐了,这不就是上天都在给他制造机会跟许惊岁独处!缘分果真是妙不可言!! 剩下四人中,寇乐跟方斯时一组,林此宵跟连炎一组。 阿布拿着四张卡牌走了过来,介绍今天的四道菜,说:“我们巫山苗寨有句话:糯米酒自己酿,蕨菜上天赐,酸汤自己制,鲤鱼靠田养。(1)所以今天的四道菜分别是:酸汤鱼、凉拌蕨菜、辣糍粑、糯米酒。大家今天相对应的任务就是:钓鱼,挖蕨菜、打糍粑、酿酒!” 许惊岁跟谢知繁抽中的菜是酸汤鱼,对应的任务自然就是钓鱼。两人按照指引来到当地的一片水库。 两侧都是连绵的青山,这一方碧水湾就安静的囿于眼前。 前来钓鱼的人自然不少,男女老少皆有。谢知繁在钓鱼方面算是行家,这一点他从没有跟许惊岁说过,现在可算有了展示的机会。 两人没带钓鱼工具,但出了水库就有一家专门的垂钓用品商店,考虑到只用这一次,许惊岁租了根鱼竿和板凳,又在谢知繁的指导下买了点饵料。 “你会钓鱼吗?”谢知繁挑了下眉,眉宇间带着些许的得意,特像只花孔雀,还是开屏的那种。 许惊岁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将视线移回到水面,如实回答:“不会。” “我教你!”谢知繁说完帮他上好饵料,细致地讲解着操作过程,许惊岁认真地听着,末了尝试着甩出竿。 “不是这样。”钓鱼这种事还得是手把手来教。谢知繁没多思考地握住了对方的手,难得的极有耐心地说:“甩出去的时候身体跟着不要转动,手臂微抬,肩膀松下来,要不然钓一天够你累的。” 饵料没入水面,许惊岁目光紧盯浮标,了然地“嗯”了声。 谢知繁缓缓收回目光,又突然顿住,视线之内是许惊岁专注的侧脸。 他后知后觉两人竟然如此之近,几乎可以看到日光下对方脸上柔和的绒毛,以及从侧面角度看去像蝴蝶翅膀的卷翘睫毛,还有因为专注而不自觉微微张开的唇瓣。 喉头一紧,他心底里突然生出几分异样来。他也不是什么毛头小子,但此时此刻却因为许惊岁的唇而心生荡漾。 “怎么?”许惊岁一回头就看见谢知繁出神地盯着他,他不自在地蹙了下眉头。 “没…没怎么。”谢知繁被抓包的有点心慌,在心底里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可还是禁不住地看去,心里隐隐冒上来一个念头:看上去很柔软,亲上去应该也是。 下好饵,只需静待。 许惊岁坐在椅子上,在察觉到谢知繁投来的不知道第几次视线后,终于忍不住地发问:“你想说什么吗?” 谢知繁也不再遮掩,直白道:“你知道钓鱼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对上许惊岁不解的眼神,他微挑了下眉,意有所指地说:“是耐心。” “我可以向你证明,我有很多耐心,林此宵可以等你,我也可以!” 许惊岁闻言微怔了下,扭头看向他,忽然问:“你能等多久?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 “如果我说六年呢?你能等吗?” 许惊岁不出意料地看见了谢知繁哑口无言的表情。 六年,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足以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谁会傻了吧唧地等另一个人六年?不抱期望地等待。 许惊岁转头看向了水面,恰在这时,浮标轻微一动,被他很快地捕捉。 “你刚才说最重要的是耐心,我觉得不是。”他虽在盯着水面,却回了谢知繁的话,反驳道:“我觉得是时机。” 话音落下,他极其利落地起竿,一尾鱼牢牢地被勾住,尾巴拍打着水面,激起阵阵水花。 许惊岁迅速收线,将鱼从钩子上取下,放进盆里。 一通忙活完,才抬眼看向谢知繁,接着刚才没说完的话,“时机错过了,无论你再怎么补救挽回,这条鱼也不会再回来了。” 谢知繁听明白了话中意思,许惊岁就是从他世界游过的那尾鱼。 再也不会回来的那条。 第75章 谢知繁心里像是打翻了调味瓶, 哪哪都不对味。他烦躁地想摸根烟,又很快想起来许惊岁在旁边,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眸光紧盯着对方, 近乎执拗地追问:“我这次真的是认真的, 你可以接纳林此宵,为什么不能接纳我?我哪里不如他?你跟我说,我可以为你改!” “谢知繁, 你还是不明白。”许惊岁轻微皱了下眉, 他并不否认谢知繁会改变, 或许有天也会变得很会爱人,但那些都与他无关。 他爱过一个很好的人, 也被一个很好的人爱过, 他是被困在林此宵眼中的那尾鱼,游不出去, 也不想离开。 “已经太晚了。”他说。 不是晚了这几年,而是从一开头就晚了。 结束时,许惊岁总共钓上了三只, 两条鲤鱼,一条草鱼, 他放走了较小的那只。谢知繁也钓了两条。两人超额完成任务。 第76章 恰在这时,两人手机突然同时响起,信息来自节目组——“请选择一个人与你进行秘密约会吧!如果对方也选择你, 即配对成功, 否则会失败哦。” 谢知繁看完了短信, 脑内只有一个念头,如果自己不出手,许惊岁肯定会选择林此宵, 而他不愿意! “选我吧!”他急切地出声道:“作为教你钓鱼的回报,选我好吗?” 他知道这么说许惊岁肯定不会拒绝。有来有回,从不肯亏欠他人什么,是许惊岁的一贯作风。 果然如他所料,许惊岁眉心微蹙了几秒,权衡之下,应了声“好。” 得到答复时,谢知繁心中因留住了他而生了几分雀跃,可些许的苦涩如同滋生在幽暗角落的苔藓,令他无法忽略。 他知道自己这样很卑劣,但无法抑制一些侥幸想法,或许许惊岁看到自己的改变,会喜欢上自己呢?或许会觉得自己不比林此宵差呢? 在感情里,他是最大的赌徒。 选择发出之后,林此宵迟迟未收到配对成功的消息,心里隐隐约约有所猜测。 连炎瞧见了他一脸若有所思,颇为出乎意料地浅笑了下,开口悠悠道:“看来是我低估了谢知繁呢。” 蓝绿色的眼眸带着几分试探和好奇,望向了对面的人,饶有兴致挑了挑眉头,道:“你会担心吗?” 林此宵倒是比他想的要淡定得多,颇有一种正宫的大气和沉稳,半掀起眼皮,说:“我相信许惊岁,也相信我自己。” 连炎短暂地愣了两秒,而后边微摇了下头边低声笑了笑,这么多年萦绕在他心头的困惑好像顿时消散开了。 “六年前,我其实很好奇许惊岁喜欢你什么,他像是带着五彩斑斓的光,一旦注意到他就很难移开眼。” 他情不自禁地想起初见许惊岁的场景,一开始经纪人要给他接这档综艺时,他并不太乐意,他不愿意在镜头前做些迎合的表演和说些违心的话,所以他几乎是不抱有期待。 就在这种时候,他注意到了许惊岁。鼓棒断裂的瞬间,他脸上的愣怔,一只鼓棒也敲得很好的从容,快速救场后的小得意,少年的一颦一笑都落到他眼中。 他太明白这个时代喜欢上一个人能够有多快,可能就是一眼、一首歌抑或是一场表演,所以他只是欣赏。 却没想到很快又遇到了许惊岁,少年的热情蒙蔽了他的理智,对于私生饭来说,再好的伪装也难以逃脱,可他还是接受了少年的提议。 许惊岁的衣服上有股玫瑰乌木的香味,木调与花香融合的很好,他后来也买过这种香水,可都差点意思。 连炎从往事中回过神,缓缓道:“而你……”他思索了下,给出了个合适的形容:“了然无趣。” 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看起来总是冷冷的,像一座冰山,第一观感就能令很多人退而远之。可许惊岁看起来却很喜欢他。 送许惊岁回去的那天,他其实有看到不远处撑伞的林此宵,却还是有意地捏下了那根睫毛。 “不过我现在好像有点理解了,许惊岁与你就像光与镜,光因镜而斑斓,镜因光而耀眼。我不知道你们两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就是看着爱的人从眼前溜走。” 他说完拍了拍林此宵肩膀。 —— 许惊岁跟谢知繁将鱼交到任务地点,顺利完成了任务。 八人吃过午饭后,组队成功将结伴出发去约会,组队失败的将要留在民宿内。 许惊岁临出门前,考虑到早晚温差,又回屋内拿了件稍厚些的外套。 全程林此宵就站在一旁默默看着,许惊岁看了他一眼,心底遽然浮现出一个念头:林此宵不太开心。 按理来说,林此宵不是那种将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的人,可许惊岁却知道,他不高兴时唇角会不自觉地向下。 他刚想出声问,林此宵倒是先开了口,语气有点幽怨,“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自然是有的,考虑到屋内还有摄像头,他将人拉到了浴室,小声地解释:“我不是故意不选你的,谢知繁教了我钓鱼,所以我答应了他。” “他还教了你钓鱼?”林此宵挑了下眉尾,朝着许惊岁又近了一步,将人困在墙壁与自己中间。 许惊岁一时语塞,不明白林此宵这个捕捉重点的能力是师出何处。 两人挨得很近,几乎快要胸膛相贴,可许惊岁却没察觉到。他脑子里还在想着该怎么解释才能让林此宵不这么不开心,他知道对方介意谢知繁的存在,怕对方误会,他又补充道:“只钓了鱼。” “只钓了鱼?”林此宵复述了遍,意味不明地问:“你还想跟他做什么吗?” “我没有。”许惊岁很快反驳。 林此宵笑了下,低下头看着许惊岁的脸,食指弯曲刮了下他的鼻尖,低声道:“真不想让你去。” 语气里带着罕见的任性。许惊岁怔了一下,舔了下唇瓣,没多思考地给出了应对措施,“那我去跟谢知繁说。” 林此宵心头微动,唇角勾起,淡淡道:“算了,不想让你因为我成了个言而无信的人。” 他静静地注视着许惊岁,低头拨开对方额前的碎发,在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低声叮嘱道:“早点回来,我会等你。” 因为这一个很轻的亲吻,许惊岁直到坐上车还有些心不在焉,就像挂念着家里的狗狗,想到离开前林此宵的眼神,他决定今天一定要早点回来。 —— 出了民宿,谢知繁开的车,许惊岁也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儿。 谢知繁倒是提前做足了准备,毕竟是两人第一次约会,吃饭看电影逛街都显得太过平平无奇,而且许惊岁看起来对那些也并不是很感兴趣,所以他特意找了个两人都能参与的,哪怕没话说,也不至于气氛凝结。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家店门前,许惊岁看向店名,是一家玻璃工坊,他有点惊讶。 “到了。”谢知繁将车稳当停好,提醒道。 许惊岁怀揣着迷茫和讶然推开了店门,印入眼帘的是一面玻璃墙,上面陈列了不以数计的玻璃工艺品,美轮美奂,造型精致。 许惊岁头一次知道原来玻璃也可以做出来这么多种好看的东西。 指导老师等候在一旁,领着两人进了制作房间。制作过程中要戴上专门的防护眼镜还有围裙。 谢知繁拿着围裙时脑内突然蹦出来那天许惊岁帮林此宵系围裙的画面,心里突然就有点不得劲。 他想要将林此宵留在许惊岁身上的印记全都清除掉,然后再刻上自己的。 他很快拟订了计划,系围裙的手停住,转而扭头看向许惊岁,说:“我不会穿这个,你帮我吧。” 许惊岁轻微皱了下眉,想到对方确实是个养尊处优的少爷,也就没多想,只当做举手之劳,他伸手接过了围裙。 两人面对面站着,谢知繁跟林此宵差不多高,都比许惊岁要高个五六厘米,他只好微微踮起脚 ,竭力忽视掉谢知繁炽热的眸光,轻抿着唇,将绳子穿过对方的脑袋,挂到脖子上。 “转过去。”许惊岁忍不住出声提醒。 谢知繁大概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眼神有多么直白跟灼热,几乎快要将对方烤过个洞来,闻言才收起过于肆无忌惮的目光,按照指挥转了过去。 这个围裙不同上次在厨房的那种,腰间不是通过绳子系上,而是两条皮带卡扣上,他伸手从一侧捋顺皮带,扣上另一侧的卡扣上,再调节收紧。 “这样可以吗?”他出声询问。 谢知繁一偏头就能看见许惊岁询问的神情,他眼睛从下往上看人时显得格外纯真,日光落在他眼中,呈现琥珀质感的棕色,明亮动人,鼻尖的小痣不魅不妖,为他的好看添加了辨识度。 他以为怎么就没仔细看看许惊岁呢?谢指导不由的在心内懊恼。 “可以。” 许惊岁得到答复后“嗯”一声,而后很快地扣上了第二条,后撤了半步。 好像有一条无形的银河横亘在二人之间。许惊岁的冷漠疏离无不例外是在提醒两人的关系今非昔比,谢知繁看在眼里,浑身上下像是被刺扎了一般不舒服。 第76章 老师指导了下基础的操作流程后, 询问两人想要做些什么。 谢知繁回答的很快,他本来想做个戒指送给许惊岁,后来一想, 许惊岁未必喜欢, 而且又不是小年轻,拿个玻璃戒指糊弄人,一点诚意都没有, 许惊岁如果真愿意要, 不说几千万, 几百万的钻戒最起码得有,那才配得上他的人。 一番思来想去, 他决定要做个爱心袖扣送给许惊岁, 既表达了心意又不会过于直白。 许惊岁想了下,突然想起来进门时在那些陈列的工艺品中无意瞥见的那一朵玫瑰, 透明的茎,嫣红的花瓣边,在灯光下有种勾人心魄的美。 不消多想, 他就决定了,他也想做一朵玫瑰。 第77章 指导老师教着两人制作, 过了一个多小时,玫瑰花才初见雏形,老师笑着道:“烧出来会更加漂亮。” 这句话令许惊岁又生出几分期待来, 最终完工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情。 成品比他预想的要好看得多, 血色玫瑰, 晶莹剔透。指导老师看了眼,忍不住夸赞他心灵手巧,“一般慢的要做三个小时, 熟练一点的也得两个小时起步,你这么短的时间做成这样已经很难得了!” 许惊岁也很满意这个成品,闻言笑了笑,跟老师又道了声谢。 谢知繁那边也做好了,一颗粉色的爱心,两三厘米左右大小,烤制完成冷却后静静地躺在他掌心。 但是他没有立刻送出,这么贸然地送,想也不用想,许惊岁定然会拒绝。 所以他要寻觅一个理由,一个合适的,让许惊岁不会抗拒的理由。 结完账后,两人并肩漫无目的地走在青石板路上,之前鲜少有机会能够两人独处,这样的时光令谢知繁觉得格外满足,就连路边的花花草草都变得生动可爱了起来。 沿街一路满是小摊小贩。谢知繁走着走着忽地瞧见了什么,脚步顿时停住,而后转头跟许惊岁说:“你在这等我一会。” 许惊岁点点头,看着他朝着不远处小步跑了过去,他放眼看去,视野内是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 等了几分钟不见人回来,他抬步找了过去。 此时另一边的谢知繁正在跟一个五六岁的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大眼瞪小眼。 他个子高,即使半蹲着也还是比小女孩高出半个头,他轻声问:“你跟你家长走丢了吗?” 小女孩大概有点怵他,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打量了片刻,警惕着默不作声。 还挺有防范意识,是件好事。谢知繁笑了笑,语气带了几分逗弄,“想吃吗?我给你买,但是你得跟我一起在这等你爸爸妈妈过来。” 说完不见回应,谢知繁无声笑笑,跟老板道:“拿三串,要草莓的。” 老板麻溜地装好递来,谢知繁付好钱,取了一串递给小女孩,尽力装的和善,“吃吧,哥哥请你。” 小女孩看看他,又看看糖葫芦,末了还是没能抵住诱惑,伸手接了过去,还很有礼貌的奶声奶气道:“谢谢。” 许惊岁走近时,就看见这么一大一小两个人在路边站着,场面看起来又温馨,又透着一丝奇怪。 谢知繁看见他眼睛一亮,朝他招了招手,对上许惊岁眼里的疑惑,他一本正经道:“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孩子。” 这么一会不见,谢知繁从哪蹦出来个这么大的孩子? 许惊岁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自然是不相信谢知繁所说,可是这个孩子是从哪蹦出来的,确实令人有点琢磨不透。 谢知繁捕捉到他脸上的愣怔,倒是乐了,哈哈笑了两声,觉得许惊岁思索的样子可真可爱,“我逗你玩呢,这个小朋友估计跟家长走散了。” 许惊岁闻言也看了过去,关心道:“要不要报警?” “再等五分钟,这么大的孩子不会自己跑出来,肯定是跟父母一起,察觉到孩子不见了,父母应该已经在附近找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几步远的地方传来一道女声,语调急切。小女孩转头看去,兴高采烈地扑了过去,喊道:“妈妈!” 女人紧紧抱着孩子,急得差点要哭出来了,缓了几分钟才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两人,牵着孩子走了过去,连忙道谢。 女人说自己跟孩子是来这边旅游的,孩子闹着要吃鲜花饼,她排队去买,结果一扭头的功夫孩子就不见了踪影,她急得心脏都要骤停了,但失踪不够时间又没法报警,只能在附近找着。 “还好遇到了你们,要是遇到了人贩子,我真是不敢想,现在想想都后怕得要命。”女人嗓音发颤,紧紧搂着孩子,生怕下一秒会消失不见似的,说完拿着手机就要给谢知繁转账以表谢意。 谢知繁拒绝了。 “这怎么好意思,孩子的糖葫芦也是您买的吧,这我得转给您。” “不用了,我请她了。”谢知繁蹲下来,笑着刮了下小女孩的鼻尖,温和地笑着道:“下次可别乱跑了,知道吗?” 小女孩紧抓着妈妈的手,有点不好意思地躲到了女人的身后眨着大眼睛打量着,女人笑了下,摸着小女孩的脑袋,轻声细语道:“跟两个大哥哥说再见。” “再见。”小女孩很有礼貌、很乖巧地说。 谢知繁笑了笑,临走前又摸了一把她的脑袋。 等人走远了,谢知繁才收回视线,将手里的冰糖葫芦递给了许惊岁,边递边好奇问:“你应该不讨厌吃甜的吧?” 面对小孩时的谢知繁好像收起了那些尖锐的刺,是他没有见过的柔软一面。 许惊岁默默消化了下反差带来的惊讶,伸手接住,回答:“不讨厌。” “那就好。”谢知繁说。糖葫芦握在手中也没吃,他微昂着脑袋,望着一片虚无,好像是在回忆什么,而后跟许惊岁说:“我小的时候,很少能吃糖。” 对上许惊岁投来的目光,他笑了下,许惊岁觉得那抹笑容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笑容,带着点化不开的苦涩,像是积压了很久。 “老头子特别忙,压根不管我,我妈呢,掌控欲特别强,我小时候从吃什么、穿什么、甚至交什么朋友她都要管。小时候摔了不许哭,会显得没有男子气概,很软弱,就连吃糖都被禁止,我没有兴趣爱好,有也不重要,因为我必须按照他们规划好的铺就好的道路,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走着。” “你觉得这样好吗?”他笑了笑,看着对面的人,许惊岁垂下眼眸,没说话。 谢知繁兀自耸耸肩膀,接着道:“很多人不明白,觉得这样不好吗?其实很好,但不是我想要的人生,所以我长大后就喜欢什么都跟他们对着干,他们想要我去从商接管家业,我偏要去当兵,他们想要我去联姻,我偏要跟方濯在一起,但其实想来,我也并不喜欢他。” “我活到现在,二十几年了,看着好像很多人爱我,但又好像没有一个人真正的爱我。”他说完有些凄凉地笑了一下,看向许惊岁,很难得的放低了姿态,像一个虔诚的信徒,在向他的救世主祈祷,“许惊岁,你可不可以来爱我?哪怕要等很久也没关系,我可以等。” 他伸手去牵许惊岁的手,对方掌心的那点温暖让他觉得落到了实地,他不再是飘着的了,可是仅过了三四秒,许惊岁抽回了手。 “对不起。”许惊岁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些很煞风景,但他不想让谢知繁对他抱有期待,给了期待又落空才最为致命。 “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他很平静地说。 因为他自己都一团糟,在跟林此宵的感情里犹豫摇摆,踌躇不前,担心不能够完美的解决未来可能会面临的难题,害怕像很多年前一样重蹈覆辙。 他又怎么可能去慷慨的爱另一个人呢?他给不了,也给不起。 这个回答倒是在谢知繁的意料之内,他舒了口气,头一次把这些压心头的话说出来,竟然比想象中要舒服很多,他攥了攥落空的掌心,许惊岁的声音再度响在他的耳边。 许惊岁说:“谢知繁,如果没有人爱你的话,你试着爱你自己吧,你多喜欢自己一点。” 与其求爱,不如自爱。 谢知繁心头微动,喉头一哽,漆黑深沉的眼眸垂了垂,遮住了一贯的张扬和傲慢。 恍惚之间,他好像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走丢在街头,渴望着一串冰糖葫芦,于是他笑着买了一根,亲手送给了他。 回过神。他看着对面的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缠绕心间,一个大胆的想法腾地冒出在他的脑海。 谢知繁勾着唇角,露出一个不羁的笑,说:“许惊岁,我们逃跑吧。” 话音落下,许惊岁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就被抓住,被动地跟着谢知繁往前跑去,两人在人群中穿梭。 跟拍pd伊始还跟了一会,结果被迎面而来的人群堵住,再找时已经寻不见踪影。综艺拍摄到现在,罢录的见过,耍大牌的见过,一起逃跑的还是头一次见。 这头的导演接到电话时也很诧异,语调不由得提高,尾音还带着惊讶,反问道:“你说什么?” “许惊岁跟谢知繁一起私奔了?!” “还能找到人吗?电话也关机了?!许惊岁的呢…没人接?” “行,我知道了,你们先找着,可别出事了。” 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的人闻声投来了视线,那双漆黑的眼眸像是一汪平静的海,此刻浪花翻涌,风雨欲来。 第77章 这条是商业街, 吃喝玩乐聚集,许惊岁跟着前面的人一同穿过了两条巷子,最终拐进了一家酒吧。 一路小跑, 停下来才觉疲惫, 许惊岁缓缓喘息,过了几秒呼吸才逐渐平稳了下来。 他环顾了眼,不解地看向谢知繁, 这人向来叛逆, 做出逃跑这种事情也不算奇怪, 他微蹙着眉头问:“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第78章 谢知繁低头看向他,只见对方脸色微红, 鼻尖蒙了层暴汗, 额前碎发被吹开,眉眼愈发张扬明媚。 “喝什么?”他问。 许惊岁怕喝多误事, 没敢点烈酒,“莫吉托吧。” “嗯。”谢知繁应下,走到吧台点了杯尼格罗尼和莫吉托, 又跟一旁的店员交谈了几句什么。 过了一会,谢知繁才端着酒走了过来, 坐下后他才开口道明了意图,“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是在酒吧,白港的那家, 好像叫三什么?” “三旬。”许惊岁接了话茬, 他对这件事倒是没什么印象, 不过很快就想了起来,当时是祁洲要出国了,他和颜韵还有乐彦几人一道给他举办了欢送会, 祁洲喝得不少,吵着让许惊岁给他唱首歌。 三旬祝响跟许惊岁常去,那儿的经理跟祝响还是朋友,简单说了两句,台上的主场就将话筒递给了许惊岁,只是他没想到,当时台下的观众竟然有谢知繁。 人跟人之间的缘分确实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你唱歌很好听。”谢知繁回想了下,那一瞬间的心悸令他无法忘记,他后来又去了三旬几次,却没再遇到许惊岁。 直到被谢邦安排进公司,他见到那张陌生却熟悉的脸庞,才恍然想起来。 许惊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没回答,低头喝了口莫吉托,大概是青柠汁跟朗姆酒的配比失衡,入口微酸,他不禁眯了下眼睛。 台上一曲结束,主唱拨弄了两下吉他调声,两秒后,背景音响起,很熟悉的前奏,许惊岁不由地愣住,朝着台上看去。 台上亮着一道昏暗的光,温柔的女声伴着吉他声娓娓唱到: “带不走的丢不掉的 让大雨侵蚀吧 让它推向我在边界 奋不顾身挣扎 如果有一个怀抱 勇敢不计代价 别让我飞 将我温柔豢养......(1)” 之所以说熟悉,是因为许惊岁当年唱得就是这首歌。 心头浮现了一丝异样的感觉,不过很快消失,就像水面因细小石子坠落下而荡起的轻微涟漪。 谢知繁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地看着许惊岁的侧脸,半明半暗的灯光落在他脸上,像是一幅清隽秀丽的山水画,山是眉,眼含水。 心脏在这片昏暗环境中舞动。 如果当年在许惊岁唱完下台之后,他前去送上一束花,询问一个联系方式,互道了姓名,从朋友开始,会不会现在不一样呢? 当时只道是寻常。 两人坐在一起静静地听了会歌,许惊岁抬手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七点,该是时候回去了,他抬眼看向谢知繁,这才发现对方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喝了三杯! “别喝了。”他伸手抓住对方的手腕,劝阻道:“再喝又该喝多了。” “你是在关心我吗?”谢知繁觉得自己确实是喝多了,都开始幻想不可能的事情了,他看见许惊岁很轻地叹了口气,他扯了扯嘴角,了然地笑了下,说:“算了,走吧。” 许惊岁怕他跌倒,扶着他一只胳膊,谢知繁放任自己倒在他的肩上,贪心地汲取着对方身上的温度。 怎么会有人这么温暖呢,像小太阳一样,会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他好像突然有点明白了林此宵,如果被许惊岁这样的人爱过,大概确实是很难忘怀的。 两人穿过人群往外走,就快走到门口时,许惊岁突然听到一声女声,他顺着声源看去,视线内是三四个喝醉的男人在纠缠一个服务生。 几人围成了一道人墙,将女生困在其中。许惊岁看了眼,跟谢知繁说:“你在这等我一下。” 女生急得脸都红了,挣扎着要出去,可那几个喝醉的男人如同狗皮膏药似的,甩也甩不开,嬉笑道:“装什么啊,都来酒吧当服务员了,还装什么正经,来陪哥几个喝两杯,你也赚得多点。” “先生,你嘴巴放干净点,店里有监控,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女生又气又怕,浑身都在发抖,强打着勇气呵斥道。 “哟,你报啊,你让警察来看看你个小骚货,妈的,穿这么短的裙子还在这晃来晃去,不就是在勾引人!”男人鼠眼紧盯着女生,嘿嘿一笑,尽显猥琐之态,调笑道:“我嘴巴干不干净,小妹妹你来尝尝不就知道了。” 男人边说着边打算上手,只是手还没碰到,忽然被人推开,男人踉跄了下,抬头看了过去,低声怒骂了句。 许惊岁一把将女生从人堆里拽了出来,拧眉看了眼几人,都是醉鬼,纠缠起来反而没完没了,他回头跟女生道:“走吧。” 女生忙不迭地道谢。 身后的男人见状一步上前抓住许惊岁的胳膊,恶狠狠道:“妈的,哪来的,坏老子好事!” “松手!”许惊岁拧眉冷道。 男人目光扫量过他的脸,顿时计上心头,不爽道:“你把她放走了,那你来陪哥几个喝吧。” “他让你放开他,你听不懂人话吗?”一道男声无比低沉,透着浓重地不悦,许惊岁看向不知何时走来的谢知繁,只见对方脸色阴沉可怖。 “你妈的,你又算什么东西……”男人话音刚落,谢知繁一拳就挥了过去,力道大的几乎带着风声,男人被揍得直退几步,一口唾出血沫来。 “妈的,给老子干死他!”男人凶狠道,话音落地,其他几人前后扑了上来,谢知繁一脚踹去,将前来的男人踹飞了几米远。 他当兵出身,无论是格斗还是近身搏斗都经过专业训练,这些人压根不是他对手,三两下就放倒了几人。 他拍了拍手,转过身看向许惊岁,刚开口说:“走——”就看见许惊岁猛地瞪大了眼睛,还没等他思索明白表情里的含义,脑袋忽然被什么重重敲击,眼前顿时一黑,爆裂声朦胧传入耳中,头脑彻底陷入一片混沌。 许惊岁也忍不住了,低声骂了句,冲上前一拳揍在偷袭的鼠眼男脸上,又朝着对方肚子狠狠踹了一脚,男人顿时腰弯成了虾米,倒地捂着肚子哀嚎。 谢知繁扶着墙缓缓坐在地面,身边是破碎的酒瓶渣,鲜红的血液从他的后脑勺源源流出,顺着脖颈,染红了衣衫。 他看见许惊岁朝他跑来,将他扶起,脸上罕见的不再是冷静的表情,而是慌乱着急和担心,他突兀地想,原来许惊岁也会为他担心的啊。 这一方闹出的动静很大,酒吧经理很快赶来,几个寻衅滋事的人被控制住,之前被骚扰的女店员出来解释,事情的始末很快明晰。经理连连道歉,同时报了警,也喊了120。 两人一同到了医院。谢知繁后脑勺缝了六针,做完头颅ct后,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等待检查报告出来。 另一边,许惊岁正在配合警方进行笔录,有了女店员和酒吧经理的证词 ,那几人涉嫌寻衅滋事和性骚扰,已经被扣押,医药费也会由他们赔偿。 节目组的人接到许惊岁的电话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林此宵一听谢知繁出事了,不由得联想到许惊岁,也跟了过来。 导演本来还以为是喝多了闹事,后来一听警察说是见义勇为,一颗悬着的心可算是放了下来。 最终检查结果显示有些轻微脑震荡,所幸的是没有颅内出血。 几人从医院走了出来,导演将谢知繁开出来的那辆车的钥匙递给了林此宵,交代道:“那个车刚才开过来了,你们三个开那个车回去吧,这个车也坐不下三个人。” 林此宵点头接过钥匙,帮许惊岁打开了副驾的门。 许惊岁刚要迈步上去,就听见谢知繁坐在后面咕哝着:“我的头好痛,小岁,我能靠着你一会吗?就一会?”说着还真一副头疼欲裂的可怜样。 许惊岁无奈扶额,只好看了眼林此宵,微微摇了摇头,落座后排。 车子发动,平稳地行驶在路上,林此宵透过车内后视镜瞥了眼,谢知繁装模作样地紧挨着许惊岁,一只手还拉着许惊岁的胳膊。 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不由得收紧,骨节分明的五指几乎要在皮质表盘上印下指痕来。 到了民宿,谢知繁又以头疼将许惊岁扣在他的房间,一会渴了一会饿了,一会恶心想吐,一会又两眼发黑,反正就是不让许惊岁离开他的视线。 因为对方是跟自己一起时受的伤,且考虑到谢邦伯伯的恩情,许惊岁没法对谢知繁坐视不理。 可次数多了,他也知道了谢知繁这是在借病耍赖。 “谢知繁!”他严肃地喊了声,警告道:“你要是没事,我该回屋了。” 谢知繁一想到那屋里的林此宵,忙又一声“哎哟,头好痛呀”,说完抬手捧着额头,一脸痛苦难耐。 许惊岁冷静镇定地看着他表演,过了几秒才发现好像不是演的,他心里一惊,忙小步跑过去,紧张地问:“哪里不舒服吗?需要去医院吗?” 他正说着,手中忽然被塞了个东西,他愣了下,定睛一看是一枚爱心袖扣。 第79章 谢知繁计谋得逞,抬起头看着许惊岁,总算为怎么合适恰当地送出这个“礼物”找到了理由——“就当你照顾我的谢礼。” 许惊岁定定地看了几秒,想要婉拒,刚说了个“不”,谢知繁又开始“哎哟”起来,还很煞有其事地道:“如果你不收下的话,我今晚怕是睡不着了,你忍心看着一个脑震荡患者失眠吗!” 许惊岁:……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他只好收下,粉色爱心袖扣被他装到外衣口袋中,他很认真地跟谢知繁说:“我会帮你好好保管,等以后你有喜欢的人了,可以问我再要回去。” 言下之意,礼物应该送给喜欢的人,这才不会浪费心意。 “我喜欢的人只有你。”谢知繁听明白了他话里的婉拒,却还是直白的、莽撞的表白。 “不管你信不信,我现在真的只喜欢你,脑子里心里想的都是你,以后也会是。” 许惊岁怔了一下,恰在这时,房门被敲响。 第78章 得到应允后, 连炎推门走了进来,很有眼色地发现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开口问道:“需要我先回避一下吗?” “不用。”许惊岁抿了下唇, 匆匆收回目光, 临走前不放心地又看了眼谢知繁,叮嘱道:“好好养伤,不要胡闹。” 走到连炎身边时, 又嘱托道:“如果他半夜有什么症状, 还麻烦你联系我一下。” “不麻烦的。”连炎温和一笑。 房门被关上。许惊岁转身朝着自己房间走去, 他看了眼表,已经过了十二点, 答应了林此宵会早点回来, 结果又食言了。 大概是听见了开门的动静,许惊岁刚走到门口, 房门同时打开。林此宵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开门机器。 许惊岁看了他一眼,自觉有点心虚, 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尖,主动搭话道:“还没睡啊。” 一声“嗯”从林此宵的鼻间溢出, 虽然是一个简单的单音节,可许惊岁却咂摸出了些不寻常的味道来——有点埋怨和不满,而他也知道根源在哪儿。 他看着林此宵往前走了几步, 脚步站定在床边, 而后转身盯着他, 那张脸上几乎明晃晃地写着四个大字——“我不高兴”,他想了下,抬步走了过去。 许惊岁将藏在口袋中的那朵血色玫瑰递到了林此宵的面前, 像做错事的猫,自知心虚于是露出柔软肚子求原谅,很诚恳地低声道:“对不起,谢知繁他…” “送给我的?”林此宵打断了他,垂眸看着那朵玫瑰,玻璃花茎在屋内暖黄色的吊灯灯光下晶莹剔透,花瓣边缘是鲜红色,是无尘土滋养、无雨水灌溉,却开得最绮丽的一朵花。 他的玫瑰送了他一朵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玫瑰。 林此宵眸光微动,视线又落到许惊岁的脸上,对方闻言点点头,纤长的睫毛如鸦羽一般,那双眼睛明亮动人,不假思索地回了声“嗯”。 “为什么要送我玫瑰?”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紧盯着他,缓缓道:“只有追人的时候才会想要送玫瑰。” 他忽地靠近了许惊岁,一步步地攻城略地,嗓音如奏响的大提琴,浑厚低沉酥麻,丝毫不给许惊岁思考的时间,再度追问:“你是想追我吗?” 许惊岁霎时一怔,他送之前真没考虑这么多,竟忘了还有这层意思,他被动地向后退步,却忘了身后就是床,脚步一绊,整个人朝床上跌去。 不过分秒之间,身后陷入一片柔软,身前是林此宵的脸。 对方双手撑在他身侧,将他禁锢在这一方狭小天地内,两人静默着看着彼此,呼吸纠缠着,难舍难分,好像只差一点火星,便可以燎起这片欲望之原。 恰在这时,林此宵的余光捕捉到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他低头看去,一枚粉色爱心袖扣静静地躺在床上,同样的玻璃质地,爱心切割的有点不太标准,好像在宣示着制作人是个手笨的人。 “这是什么?”他从许惊岁身上起来,坐在一旁,拿起了那枚爱心,端详了两秒,心底已然有了答案。 “谢知繁送你的?” “你们俩的定情信物?” 林此宵眸光紧盯着,强压住想要立刻捏碎的念头,很短促地笑了声,“可真好看。” 他说话的语气很平淡,好像真的只是在讨论一件工艺品的美丑。 “你喜欢吗?”他又扭头看向许惊岁,自问自答道:“应该喜欢的吧,不然怎么会收下呢?” “你是喜欢爱心还是喜欢谢知繁呢?”林此宵平静地问着,心中因这枚袖扣而掀起的凶猛波浪快要将他的理智淹没。 他迫切地想要从对方的眼中寻求到答案,“你告诉我。” 林此宵几乎失去理智,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连串蹦出来许多疑问,许惊岁都不知道该先解释哪一个,只好先安抚地回握住他的手,解释:“不是定情信物,也不喜欢他。他说这是谢礼,我答应暂时帮他保管。” 林此宵心底了然,却表现的依旧是一副很受伤的姿态,微抬着眼皮,“真的?” 见他依旧存疑的不安模样,许惊岁只好安抚他,两只手捧着他的脸,认真笃定道:“真的。” 林此宵的表情这才好看了些,许惊岁暗自在心里松了口气,好声好气道:“别生气了好吗?” “那你哄哄我吧。”林此宵眨了眨眼,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地祈求和试探,“你知道的,我很好哄的。” 这样的林此宵简直是直中许惊岁的命门,他根本无法拒绝,早在看见林此宵垂下的眼尾的那一刻,他就已经丢盔弃甲成了败兵。 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亲了下林此宵的脸,笑着询问:“这样可以吗?” 林此宵眉峰一动,得逞的表情一闪而过,许惊岁没有捕捉到,见对方不回应,他又亲了一下对方的喉结,抬眼讨好地问:“这样呢?” 上抬的眼睛形成一个圆润的弧度,纯真又诱人。 林此宵喉头滚了下,哑声道:“许惊岁,你这不叫哄人,你这叫勾火。” 话音刚落,许惊岁就被扣住了脑袋,呼吸刹那间被攫取,柔软唇瓣撞上了薄凉的唇,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过短暂愣神的功夫,唇齿很快也失了阵地。 太久没有亲吻,以至于他都快忘了跟林此宵接吻是什么感觉。 跟许惊岁的浅尝辄止的亲吻不同,林此宵的吻很强势,丝毫没有给他犹豫逃脱的机会。 林此宵吮着他柔软的唇瓣,舌尖不断往里探,滑过齿关,勾缠着他的舌尖进退,搅弄又分开,刚换过一口气就被重新吻住,好像全在林此宵的掌握之中。 呼吸逐渐浓重,林此宵看着他盛满水汽迷离的眼睛,短暂地停下了动作,揉捏着他的耳垂,低声道:“闭眼,岁岁。” 于是许惊岁很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失去视觉,听觉就开始变得格外灵敏,吮吸时的水声和牙齿的磕绊声令他后脊腾地一片酥麻,他不自禁从鼻腔溢出一声轻吟,意乱情迷间,他恍惚听见了林此宵的一声轻笑。 不过来不及细想,他就被林此宵骤然收紧的手臂紧紧搂在怀里,呼吸是热的,胸膛是热的,身体是热的,脑子也是热的。 林此宵搂着他一起倒在了床上,许惊岁自然而然地攀住了他的脖子,主动加深了这个吻,不知道过了多久,唇瓣好像都被亲的失去了知觉,微微发麻。 他半睁开眼,瞳仁失去了焦距,模糊的视线内是林此宵的脸,美好的好像是在做梦,但略带薄茧的指腹擦拭过唇瓣又在提醒他,这不是梦。 林此宵揩掉坠落在许惊岁唇边的透明的细丝,视线内的那张唇还微张着,泛着晶莹的水光,像是沾着花露的玫瑰花瓣,诱人至极。 林此宵的眸光沉重,宽大手掌顺着薄滑的衬衫往下探,微凉的手心握住了对方细瘦的腰,他依依不舍地亲了亲许惊岁的唇,而后是鼻尖、眼睛。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附在许惊岁的耳侧,低哑地嗓音问:“想追我吗?” 许惊岁脑子早就成了一片浆糊,被耳边的热气灼烧得不像话。 窗外的月光稀疏落在他的脸上,像是希腊神话中的月亮之神,可是月亮是皎洁无暇的,怎么会这么诱惑人呢? 林此宵很快就被蛊惑了心智,改口道:“我追你吧,等你同意了我们就结婚,好吗?” 许惊岁本还被亲得有点迷迷糊糊,一听结婚顿时醒了不少,眼底不由得冒出一点担忧,不确定地问:“不是应该先谈恋爱吗?” “嗯。”林此宵看着他,薄唇微微上扬,带着与一贯沉稳截然不同的孩子气,蹭了蹭许惊岁的鼻尖,小声的任性道:“可是我等不及了。” 第79章 可是我等不及了。 许惊岁被这一句话撞得躲闪不及, 呼吸都滞了一下。 真的可以吗?跟林此宵结婚?若是放在一个月前,许惊岁根本没有想过这个事情,不是不可能, 而是他不去心生这些虚无缥缈的期望来。 第80章 可现在不再是虚无缥缈的, 风筝的线就攥在他的手中,他一伸手就能够到。脑袋里代表理智的那根紧绷的线岌岌可危。 “好不好?”林此宵又哄又亲地问他,带着漂亮糖纸的糖衣炮弹对许惊岁来说很受用, 他越发无力抵抗, 脑子里思索了几秒, 索性不想了。 他根本没法拒绝林此宵,这么多年了, 他还是喜欢林此宵。 所以他应了声“好。” 沾着情动的嗓音不再清冷, 有点软,像是小奶猫的爪子拂过心间, 又痒又麻又令人甜滋滋的。 林此宵一听更开心了,有一下没一下地啄着他的唇,又嫌不够解瘾, 吮着他的下唇。 许惊岁被他亲得脑袋晕乎乎的,有点缺氧, 伸手推了推他,皱着眉头有点抱怨,殊不知黏黏乎乎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撒娇, 他说:“林此宵, 嘴巴麻了……” “嗯, 我亲的。”语气有点理直气壮,落在许惊岁耳中,他忽地觉得林此宵确实变了, 变得厚脸皮了,最起码几年前的林此宵是不会这么坦荡的承认的,但他好像又挺喜欢这样的林此宵的。 一点都不装,直白地暴露出对他的渴望。 某位厚脸皮正专注地欣赏着情动的许惊岁,光是接吻就已经这么好看了,眼睛泛着雾气,浓长的睫毛微颤,眼眶连带着眼尾都浮出一点粉红,像是被欺负得厉害。 可他偏偏不想怜惜,只想折下这朵花,蹂。躏着,让花汁洒在他的身上,让花蜜落到口中。 视线内,许惊岁的唇瓣微张,可窥见藏在里面的嫩红舌尖,漆黑的眼眸紧了紧,他用手揉着许惊岁的唇,低声问:“喜欢我亲你吗?” 那张脸那么正经,动作却带着不可言说的狎昵暧昧。 许惊岁脑袋都被炸得一片空白,耳边又响起林此宵的声音,他说:“回答我。” 居高临下的眼神,不容抗拒的强硬,与方才摇尾乞怜的落魄小狗既然不同,撕掉伪装,他是一只能将人拆吃入腹的狼。 “喜欢。” 林此宵回应了一个深沉的吻,他勾着许惊岁的舌尖,与之共舞。 “我也喜欢,我好喜欢你啊,岁岁,真的好喜欢你。” 许惊岁心脏快得简直要爆。炸,他伸手搂住林此宵的脖子,低喘着说:“我知道。” “你不知道。”林此宵亲着他鼻尖上的痣。 你怎么会知道我有多想你?想念的滋味可真是要命,清醒的时候会想,喝醉了也会想,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合适的身份去靠近。 好在现在不一样了。 “把那个东西还给他。”林此宵贴在他的耳侧说。 许惊岁本就被这告白冲昏了头脑,再加上这枕边风,现在俨然就是一个大昏君,就是要星星都要想法子去给林此宵摘一颗,更何况这种小事,几乎没思考地就说了“好,我明天就还给他。” “真乖。”林此宵满意地低笑了声,收紧了搂在他腰上的手,意味不明地问:“那今晚能跟你一起睡吗?” “?” “能像现在这样抱着你睡吗?” “?” 许惊岁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片以温柔为名的沼泽地,情况怎么越发的不对劲了起来? 他匆匆转了话题,说:“我要去洗澡了。” “嗯,一起吗?” “林此宵。” “我在。” 许惊岁看着他:“你不要得寸进尺……” 林此宵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明知故问地笑着道:“你都没给我寸,我哪里进了尺?” 许惊岁说不过他,一恼就推开了他。 林此宵只好松开了手,看着许惊岁离开的背影,手撑着床兀自笑了笑。 过了片刻,他看着静静躺在床头的那朵玻璃玫瑰,伸手拿了过来,拍了张照片,想了下,发到了微博。 林此宵:[图片][一朵玫瑰为何想单挑这宇宙](1) 他很少发博,微博号也一直交由工作室打理,大部分都是大牌商务合作,有关私生活的少之又少,这条微博刚一发出,不少粉丝还以为是被盗了号。 【???我没看错吧!今天过年了吗?】 【好漂亮的玫瑰啊!!!林哥自己做的吗?】 【这句歌词是不是改编自《约翰蓝侬》呀?把一颗红豆改成了一朵玫瑰,好浪漫啊!】 【参加了恋综就是不一样!】 【直觉告诉我,这种行为就是xql在暗戳戳地秀啊!节目快点正式开播,我倒要看看是谁送的!】 【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dream一个漂亮鼓手老婆!】 林此宵扫了眼,默默给这条评论点了个赞,然后退出了微博。 当晚【林此宵疑似承认恋情?】【林此宵手滑点赞】【林此宵玫瑰】一起上了热搜,不过当事人并不知情。 …… “怎么又不吹干?”林此宵手指覆上许惊岁的发,发丝还没干,有点微凉。 “有点累。”许惊岁眼睫耷拉着,他不是在撒娇,只是实话实话。 洗了个热水澡后,一天的困顿疲乏顿时涌了出来,虽然没看时间,大概都能猜到应该有一两点了。 林此宵鲜少见到他疲惫的一面,时间让许惊岁学会了伪装,大多时间都是清冷、理智、从容,与一个优秀的资本家无二致。 他转身走到柜台,拿来了吹风机,插在了床边的插口上,跟许惊岁说:“过来。” 语气像哄小孩子似的。 林此宵从来没跟许惊岁说过,但其实他很喜欢许惊岁依赖他。现在的许惊岁太过小心翼翼,活得太累,要思考的太多,像被摘掉刺的玫瑰。 他只希望许惊岁在面对他的时候能任性一点、自在一点,多像从前一点。 不过没关系,他相信许惊岁会回来的。他愿意用爱做泥土,重新滋养出玫瑰的刺,会扎伤人也没关系,太过温顺反而不是玫瑰本色。 许惊岁走过去坐在了床边,一开始还保持着清醒,后来也不知道是暖风太熏人,还是实在困得受不住,竟然在吹风机不算小的风声中闭上了眼睛,搂着林此宵的腰,靠在温暖的怀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手指轻柔地挑起发丝吹干,因为调低了档,风声小了,但风劲也随之减小了,本来两三分钟就可以吹干的头发硬生生拉长到了五分钟。 林此宵关闭了吹风机,托着许惊岁的脸,将人放倒在床上,弯腰把他的拖鞋脱下。 许惊岁睡意还浅,恢复了些许意识,自己掀开被子裹了进去,又眯了眯眼睛,看着站在床边的林此宵,问:“你不上来吗?”语调懒洋洋的,有点勾人。 虽然没有直白地说,但却是一起睡的意思。 林此宵本以为那会的避而不答已是回答,他还在心里反想了一下,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 可是却没想到,现在主动发起邀请的人是许惊岁。 喉间顿时说不出话来,许惊岁太知道怎么拿捏他了,或许是因为很早之前,他就已经被许惊岁驯服了。 心甘情愿地将绳子交到了对方手中。 第80章 灯被关上, 室内霎时陷入一片黑暗,只有月光透过窗帘簌簌落下的的朦胧微光。太安静了,以至于轻微的呼吸声都无处藏匿。 林此宵当然不会拒绝来自许惊岁的邀请, 很从容地上了床, 单人床一个人睡还好,容纳两个成年男人就显得有点拥挤,所以他自然地挨着许惊岁。 让人上来睡是一回事, 可等真的躺下又是另一回事。没过一会, 旁边的人似乎睡熟了, 没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腰,还很亲昵地贴着他的后背, 温热的鼻息洒在他的后颈, 有点痒。 许惊岁越发清醒,睡意被横亘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惊得跑了个没影。 屋内几乎陷入黑暗, 他夜盲,什么也看不清,嗅觉就愈发灵敏, 鼻尖能嗅到浅淡的桂香,是沐浴露的味道, 他也用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作祟,他觉得沾染在林此宵身上格外好闻。 方才被吻得晕晕乎乎没来得及细想, 现在掉线许久的理智倒是重新上线了。 年少时期的爱恋总是热烈美好的, 因此可以轻易许诺, 但是他跟林此宵都不再是少年了,他压根不敢去想如果再次失败会怎么样,或者像尹岚跟许向海一样在漫长的婚姻生活中因鸡毛蒜皮的杂事消耗掉爱意怎么办? 或许是因为失而复得才弥足珍贵, 所以不得不慎之又慎。 思来想去心里越发郁躁,他想去清醒一下大脑,于是小心翼翼地掰开林此宵的手,对方抱他抱得很久,好似要砌进身体里似的。 费了一番功夫,许惊岁才偷偷摸摸地离开,他拿着手机,怕手电筒太亮会惊醒林此宵,只按亮了屏幕,借着微光摸索着下了床。 他按照记忆在行李箱的夹层里找到了一盒烟,他摸出一根叼在嘴里,后知后觉没带打火机。 许惊岁反应过来,被自己逗笑了,不过也没关系,他本就可抽可不抽,也没有烟瘾,只是想要分散一下注意力,索性就叼着走到了阳台。 第81章 夜明星稀,约莫有凌晨三点了吧,他在心里盘算了下。 入了夜还是有些冷的,一股寒风袭过,许惊岁没忍住哆嗦了一下,转身进屋,只不过刚转身,就撞见了本应在床上熟睡的人。 林此宵捕捉到许惊岁脸上明显的愣怔神情,浅浅笑了笑,伸手覆盖上他的脸,五分钟,脸竟然都被吹得有些凉冰冰的,看来应该早点把他喊进屋的。 他伸手将对方口中咬着的烟摘了下来,垂眸看了看烟嘴上的齿痕,还是一如既往的小毛病,喜欢咬吸管、咬笔头,他笑着问:“事后烟?” 又没发生什么,哪来的事后? 许惊岁这么想着,竟也就这么说了。 林此宵漆黑的眼瞳几乎快要与黑暗融为一体,闻言从胸膛溢出一声低笑,磁性的嗓音在宁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的性感,“如果你想,也不是不可以。” 许惊岁觉得身体里的血液在逆流,他几乎要怀疑林此宵这几年不是在拍戏而是去报了什么语言培训班。 他搓了搓隐隐发烫的脸,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抬步往屋里走着,边问:“你怎么醒了?” 许惊岁丝毫没想到林此宵压根在装睡的可能性,只是觉得可能是自己把他吵醒了。 “一摸旁边没人,还以为你走了,吓醒了。”林此宵伸手从背后抱住了许惊岁,语气很平静,说的话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许惊岁先是一怔,觉得这一点都不像林此宵,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 他被对方锢得半点都动弹不得,有种莫名的感觉浮上心头,林此宵好像很怕他会消失不见一样,亦或者说,对方很害怕会失去他。 “对不起。”心头忽地被攥的一紧,他好像面对的是六年前被丢下的林此宵,许惊岁不安地舔了下唇,解释:“我看你睡着了,就没跟你说。” “没关系,回来就好。”林此宵下巴蹭了蹭对方柔软的发梢。 不论走了多久,回来就好。 心像是一扇漏风的窗户,每当风吹雨打时就会发出吱呀的声响,但是现在有人将他轻柔地关上,并且打上了补丁,稳固又温暖。 两人重新躺回床上,面对面入眠,许惊岁的手被紧紧牵住,十指相扣,好像真的怕自己会跑掉一样。 心里那些飘着的不安好像被捆绑了一块重物,就这么坠到了地面,一下子变得很踏实和心安。 如果能跟林此宵牵手并肩,以后应当也不会太难过。 许惊岁决定大胆一点,就跟随着自己的心走。 他看不见,便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好像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辨物,这一幕落到林此宵眼中,他关怀道:“怎么了?” “忘记了一件事。”许惊岁突然说。 林此宵搂着他的腰,对此很好奇,凑近了点,低声问:“什么事?” 唇角忽然被亲了一下,是一个偷袭的吻,快到他眼睛都没眨一下就结束了。 林此宵回味了一下,才确定不是自己做的一场梦,他看向许惊岁,对方在昏暗里笑了笑,脸上表情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小得意,说:“忘了晚安吻。” 林此宵相信对方确确实实是看不见的,否则也不会亲到唇角,可这个亲吻却准确无误的击中了他的心脏。 他像个败将,心里的城池堡垒顿时被对方尽数攻克,插在他的领地的那面旗帜上面只有三个大字:许惊岁。 —— 翌日,是在苗寨的最后一天,八人按照日程上午去看了瀑布,吃过午饭后前往附近的一个蜡染工坊去学习蜡染,负责接待的人是个中年女人,穿着一身靛蓝色蜡染苗服,戴着银饰,优雅大气。 蜡染的工艺繁琐复杂,耗时又长,负责人从制作初期到成品一一介绍。八个人也分了四个小组,分别进行蜡染的不同流程。 “第一步是将马蓝放入清水中浸泡5-7天,过滤残渣,而后加入石灰充分搅拌,接触空气让石灰与染液发生缩合氧化反应,生成靛蓝,靛玉红等成分,再沉淀七日。” “第二步去掉表层清水,剩下靛泥,加入烧碱和米酒,再养缸十日。” “第三步至为关键,要用蜂蜡进行点蜡,工艺上叫做防染处理,这个过程耗时长,且格外需要耐心。” “第四步就是染色,然后洗去浮色,再用热水冲洗脱掉布料上的蜡质,冲洗干净晾晒就完成了。”(1) 许惊岁选择了第四步,染色,佩戴好护袖后,他将一块已经点完蜡的布料塞入染缸,靛蓝色的染料顷刻间浸湿了布料,稍作等待后捞出,晾晒氧化,让蓝绿色彻底转为蓝色。 等待晾干的时间有点久,负责人员拿了块已经氧化脱蜡完的布料,接下来只要进行冲洗和晾晒即可。 这块布大约近两米宽,脱完蜡捞出时格外费劲,饶是两个成年男人也费了点功夫。许惊岁跟林此宵按照交代一道来到工坊后面的小溪进行最后的冲洗工作。 远处是环绕的青山,近处溪流潺潺,不知名的鸟叫声传来,惬意宁静。 许惊岁附身将布料放入水中洗涤,借着弯腰的动作,白皙的脖颈和脊柱线条暴露出来,他脱了鞋子,裤腿挽到膝盖,头发不知是汗湿还是被水打湿,熨帖的贴在额前。 这一幕落在林此宵眼中,只觉得赏心悦目,他走近了些,指腹覆上对方的侧脖,轻微细致地揉搓。 许惊岁像被扼住脖子不敢动弹的鸟儿,轻声问了句:“怎么了?” “染料,不小心溅到了。”林此宵说,他搓了几下,不禁没搓掉反而将那一片皮肤搓得有点发红,他明明已经很轻了,只是许惊岁是极易留疤痕的体质,一点痕迹都很明显。 一番折腾下来,倒像是给对方留下了个吻痕。 “好了吗?”许惊岁缩了缩脖子,转过头来看他,林此宵眸光沉了沉,默不做声地将对方的衣领拉了起来,遮住了那块痕迹。 许惊岁对上他的眼神,有点迷茫,但没问,将布料拎起后与林此宵各执一头,这布料没法拧,只能抖抖,然后自然晾干。 两人将布料洗完后送到晾晒区,一眼望去全是搭起晾晒的布料,五颜六色的,像误入了一片斑斓的花园,负责人笑着说可以自行参观。 许惊岁往里走了几步,林此宵紧跟其后,里面的布料有已经完全晒干的,还有湿漉漉的。 他被其中一幅神女图吸引了注意,布料上用蜡画了个神女,周围是凤凰形状的神鸟,如此繁琐且细致的图案看着极为震撼,墨蓝色为底,依次过渡为靛青色,很有层次感,估计最起码要经过三次染色。 许惊岁看得出神,丝毫没注意到旁边的目光。 林此宵低头看着他的侧脸,卷翘纤长的睫毛像停驻在斑斓花朵上的蝴蝶,深蓝色倒映在浅色瞳孔中,专注的深情像极了隔着橱柜观赏漂亮玩偶的小孩子,很可爱。 “好看。”他说。 许惊岁以为他是说这幅画,很是认同地点点头,“我也觉得很好看。” 林此宵笑了下,低声道:“我是说,你好看。” 许惊岁倏然回头看向林此宵,恰在这时一股劲风吹起,把这块布料吹得掀起,簌簌飘落下,将两人罩在了里面,整个世界都浓缩成了这一方隐蔽天地,两颗心脏不约而同地跳动。 谁也没主动做那个回归到光亮之下的人。 布料的遮光性并不强,许惊岁能够看见林此宵的脸,耳边还是刚才对方说的那句话,灼热感从耳廓蔓延到心脏,他微微踮脚,此时此刻只想要亲一下林此宵,脸也好,下巴也好,喉结也好。 像是有心电感应一般,林此宵同时低下了头,吻住了他的唇。 一对有情人在神女的庇佑下,默契地接了个十几秒钟的吻。 林此宵也发觉了对方的主动,再也克制不了,冷静清醒都被抛之脑后,此刻恨不能将人掰碎了揉进骨子里,他不满足的亲昵地蹭着许惊岁的鼻尖,低声道:“想亲你很久了。” 许惊岁眼睛弯成了月牙,心脏噗通噗通地跳着,快得失序,他笑着回应:“好巧哦,我也是。” 第81章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没忍住又都笑了起来。许惊岁笑是因为觉得两个人像青春期偷摸谈恋爱的高中生似的,幼稚得好笑。 林此宵笑是因为看见了许惊岁在笑。 布料被掀开,林此宵将其收了起来, 递还给前来的工作人员, 而后两人一道走了出去。 蜡染活动结束后,也意味着苗寨之旅即将告一段落,几人回到民宿后, 节目组也发了通知, 下一程将前往h市, 开启草原之行。 吃完晚饭后,许惊岁回屋收拾东西, 林此宵也在, 摄像头被关上,他将人拉到怀里抱着, 抱着抱着又亲了起来。 许惊岁突然想到之前看过一种症状叫做肌肤饥渴症,他觉得林此宵大概是有接吻饥渴症。 他正走神地想着,嘴唇忽地被轻咬了一下, 力道并不重,有点警告的意味。 第82章 “跟我接吻还走神?”林此宵手指摩挲着他的耳垂, 引得许惊岁抖了一下,像只受惊的小兔,果然兔耳还是最敏感的地方。 许惊岁刚想回答, 敲门声先一步响起, 就在两人以为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时, 谢知繁的声音传了进来。 “小岁,你在吗?”谢知繁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低落,这种状态从他上午收到许惊岁退回的爱心袖扣后开始。 他本想借头伤来靠近许惊岁, 他知道对方肯定不会拒绝的,但是想到昨晚连炎说的话,只好忍住了。 “如果你不想许惊岁因此厌恶你的话,你就继续这么做吧。” 比起厌恶,无感应该还算好一些吧? 谢知繁是被傲慢跟自负堆砌起来的一个人,现在每一块骨头都在被敲碎重改。 他原本以为许惊岁不喜欢他是因为过去的诸多嫌隙,觉得自己只要付出真心就能挽回。 后来跟连炎住在一起,他一开始还觉得连炎又不了解自己凭什么那么评价自己,后来才知道好的品质或许需要深掘,但坏的品质就像水面漂浮的烂荷叶,一眼就能看见。 且很碍眼。 他现在来找许惊岁也没什么目的,就是心里没来由的有点空,想要看一眼许惊岁,就像之前每次回家都能看见许惊岁在一样。 他曾经是有个家的,虽然他也不清楚那算不算家,可是他不珍惜,被他扔掉了。 许惊岁闻声想要从林此宵怀里离开,可放在他腰间的手却突然收紧,林此宵揉着他的耳垂,密密匝匝地亲着他。 许惊岁担心谢知繁头上的伤势,怕他找自己有事,便软着声跟林此宵说:“先不亲了,好不好?” 林此宵想也没想,很平静地回:“不好。” 他只好推开林此宵的胸膛,往后撤了点,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回了声:“我在,怎么了?” “没怎么,我就是想看看你,我可以进去吗?”谢知繁说。 许惊岁现在正跨坐在林此宵的腿上,闻言连忙要起身,却被对方紧紧锢住,他有点急,好像下一秒谢知繁就会破门而入,看见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虽然也没什么心虚的,但总归是有点微妙的尴尬。 “怕什么?我们又不是在偷情。”林此宵低声跟他咬耳朵,像是看出了许惊岁在紧张什么,偏要故意拎出来挑明着说。 许惊岁的耳朵霎时红得更厉害了,下一秒就要滴出血似的,林此宵眸光微动,含住了耳垂,牙齿轻咬着,覆在腰间的手很不老实地下移,触碰到一些不对劲。 磁性低沉的嗓音带了点笑,有点调侃的意味,明知故问道:“岁岁,你怎么有反应了?” 许惊岁彻底急了,往林此宵凑过来的唇上咬了一口。 “啧,果然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林此宵笑了笑。 许惊岁吃完饭回屋后就冲了澡,换了条棉质睡裤。 察觉到对方意有所为时,他的后脊顿时绷紧,拉住了林此宵的手,有点羞赧地道:“别。” 可对方并没有听,宽大手掌没入睡裤边缘,另一只手安抚意味的摸着急躁兔子的后背。 门外的谢知繁等不到回应,又问了一遍。 薄茧摩挲过,引得许惊岁颤栗了下,他竭力保持着平静,回应:“现在……不太方便,你…嘶…你先回去。”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对劲,谢知繁没离开,反而有点担心,“你是感冒了吗?怎么声音闷闷的?我可以进去看看吗?我保证不做什么。” 许惊岁被惊得一激灵,忙道:“别!我没事,你先回去……” 你不做什么,不代表林此宵不做什么。 许惊岁脑子都在发热,抓着林此宵的手,像被欺负得厉害了,眼尾都有点红,求饶道:“不要了。” “可是你会很难受的,宝贝。”林此宵亲了下他的眼睛,语气极其温柔。 像电影里的变态杀手,许惊岁心想。 谢知繁在门口站了小会,听见里面细碎的说话声,猜测林此宵大概在。 算了,他也不想见到林此宵。 “那我先回去了?” “嗯。”许惊岁应下,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林此宵见他这样子有点好笑,语调里带着几分捉弄,似笑非笑道:“你在怕什么?门锁上了,他又进不来。” 门锁了?那你不早说!亏得他还胆战心惊的。许惊岁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林此宵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一只手摸着他的后背,好奇地求问:“听说兔子被摸后背会怀孕,你会吗?” “我又不是兔子!”许惊岁没好气地瞪着他。 “不要生气,我错了。”林此宵突然一改方才的强硬,装乖卖惨地道了个歉,许惊岁想要指责他不分场合的话只好憋了回去,别过脸不再看他。 与此同时,随着手指微微收力,他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地抖了下。 过了几秒,许惊岁趴在林此宵的肩膀上,低声喘了喘,耳边是罪魁祸首带笑的声音。 “怎么这么快啊,岁岁?”林此宵抽了几张纸,帮他擦干净,又擦了擦自己的手。 许惊岁太久没有自己解决过,方才又惊又害怕,所以没在林此宵手中撑多久就结束了。 没有男人能够容忍这种话。 所以许惊岁一听就不高兴了,一把推开了林此宵,蹙着眉头骂他:“还不都怪你。” “今晚你不许跟我一起睡。”他决定给个惩罚。 “我帮了你,不应该给我奖励吗?”林此宵很正经地看着他,提出了抗议。 “明晚也不可以!”许惊岁一脸没得商量。 话虽然说的很决绝,但是等林此宵真的洗完澡,就穿着个睡裤,站在床边,以一种可怜的大型犬的姿态望着他时,心还是为对方开了后门。 —— 从巫市前往h市飞机两个小时,第二天早上八人离开了民宿,与来时一样,坐着大巴车先到市中心机场,又是一路颠簸。 到h市时已近午时。八人落地后赶往录制点,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除了等候的工作人员之外还有一张陌生面孔。 男生看着约莫二十左右,顶着一头微卷金发,应水瑶对他眼熟,想了下是前不久选秀节目出来的一个小爱豆,她当时还看了几期。 恋综节目半路加人是常见的操作,起到鲶鱼效应,促进嘉宾的情感发展,制造更多的看点。 男生环顾了圈众人,先落落大方地进行了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蒋洛,是名唱跳歌手和演员。” 寇乐、方斯时朝他笑了笑,同样报了自己的名字。 谢知繁来参加这个节目就是为了许惊岁,对其他人都没兴趣,所以当男生走到他面前,他才抬起眼看了看,心里顿时有点说不上的怪异,他沉声回了自己的姓名,以及一句没有感情的“欢迎。” 许惊岁也客气一笑,表示欢迎。 林此宵跟连炎都是圈内人,虽然没有什么做自我介绍的必要,但还是礼貌的说了。 男生握上林此宵的手时明显有点激动,眼睛都在亮着光,兴奋道:“林老师,我是您的影迷!” 这种话林此宵听得太多了,谁也不知道是真心话还是客气逢迎,所以他只淡淡笑了下,笑意不达眼底,客气礼貌又疏离。 这次安排的住宿是蒙古包,分了三个两人间和一个三人间,节目组为了制造看点,室友不再是自行选择,而是通过下午的射箭比赛,前三名拥有选择蒙古包以及室友的权利。 九人先将行李在蒙古包内放下。 午饭是当地的特色菜,羔羊手把肉、肚包肉、牛肉馅饼、冰沙奶食…… 许惊岁喝了口当地的特色咸奶茶,奶香味极其浓郁,咸咸的口感倒也不奇怪。 吃完饭后,下午日程正式开始。第一个比赛项目是射箭,节目组还请了专业的老师来进行教学。 “射箭分蒙古式射法和地中海式射法,蒙古式射法适合在移动的马背上使用,以短弓为主;地中海式射法,适合地面站立,上手简单,且更为广泛。(1)” 老师从站位、握弓、搭箭、勾弦、举弓、开弓等几个方面进行了详细讲解,过了快一个小时,几个人才尝试着进行射箭。 第一箭射出,虽然离靶心差了点,但最起码打中了,许惊岁很乐观的想,麻溜地抽了一根弓,再次举起,正要拉弦时,忽然听见蒋洛的声音。 他在跟林此宵说话,两人挨得很近,准确来说,是林此宵没动,蒋洛凑过去。 手中的弓再度飞出,许惊岁回过神,看了眼,离靶心差了十万八千米。 第82章 蒋洛来参加这个节目是公司安排的, 意图也很明显——炒cp。 《一路同行》上一季播出后,其中一对靠炒cp人气都翻了几倍,直接从圈内查无此人摇身一变成二线, 对于这种热度没人不眼馋, 更何况这季还有林此宵。 一个几乎没参加过综艺的神秘影帝。圈内其实对林此宵的性向一直有所怀疑,有人说他跟隗纤在地下恋,可是蒋洛知道, 林此宵喜欢男的。 第83章 他有个朋友几年前在剧组目睹了林此宵跟温翰结梁子的过程。起因是几个工作人员在讨论某对男男cp, 温翰听见了, 嫌弃厌恶地说了句:“同性恋都是怪物,伤风败俗, 搞得像正儿八经谈恋爱似的, 其实背地里玩的都可花了,玩腻了就甩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此宵一拳打断了, 谁也不知道一向沉默寡言的林此宵为何突然大动干戈,思来想去联系上温翰的那句话,几个心思灵敏的顿时明白了, 这是踩雷了。 但其实怪物也好,伤风败俗也罢, 这些低劣的评论对林此宵构不成任何伤害,只是那句腻了,像不管不顾往伤口上洒的盐, 烧得火辣辣的疼。 蒋洛手里拿着弓箭, 抬头看向林此宵, 对方身高腿长,蒋洛某度身高写的180,但懂的都懂, 180只是个形容词,他其实虚报了几厘米,实际只有175,站在对方身边足足差了大半个头,加之对方没什么表情的脸,给人一种不可言说的压迫感。 想到临来前经纪人的千叮咛万嘱咐,他就算有点怵,还是不得不向曝光度和热度低头。 蒋洛不自觉地攥了攥弓,露出个标准好看的笑容,“林老师,刚才说的开弓我不太懂,您能教我一下吗?” 林此宵闻言看去,目光短暂的在那颗虎牙和那双上挑的桃花眼上停顿,不过两秒又收了回来,淡淡道:“专业技巧的事情还是询问教练比较好。” 蒋洛噎了下,在圈里情商低是大忌,一不小心说错什么得罪了谁可不是冷藏那么简单,他是个机灵人,又怎么可能听不懂对方话里的婉拒之意。 他其实有一点没撒谎,他确实是林此宵的粉丝,像这种类型的1简直是gay圈天菜!他的小号还加了粉丝群,据他所知,林此宵两年前拍《越山》时特训了三个月,骑马射箭都不在话下,这也是他贸然来请教的原因。 被拒绝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林此宵要是真那么好接近,也不至于这些年没人敢捆绑他炒绯闻。 蒋洛讪笑了下,“林老师说的对,我还是问问教练吧。” 林此宵望着另一边,没什么情绪地“嗯”了声,而后抬步走了过去。 蒋洛顺着看了过去,他在之前的直播里见过这个人,长得挺好看的,好像之前跟林此宵一起组过乐队? “勾弦手不是这样摆的。”低沉磁性的嗓音从耳边落下,许惊岁诧异回首,嘴里还叼着根橘子味的棒棒糖,是出发前林此宵塞给他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 许惊岁感觉他的口袋跟哆啦a梦的百宝箱似的,动不动就变出来点东西,有时候表,有时候糖。 这糖本来是怕他在路上无聊,留他解闷的,但许惊岁忘了吃,刚才一摸口袋才想起来。 他怔了一下,听见对方细致的教导:“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拇指均在弦的外侧,这样捏着的话时间久了手指会很痛,还有注意旋臂,不要耸肩。” 勾弦姿势被对方耐心调整,林此宵站在他身后,从蒋洛的角度看去,像是把人环在了怀里。 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应该是不小心吧,依林此宵的性格定然不会这么堂而皇之的。蒋洛匆匆扫了两眼,转身去找了教练。 许惊岁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呼吸落在自己的耳廓,原本认真学习的心霎时被搅乱,有点心猿意马了起来,他强迫自己恢复注意力。 林此宵就着他的手,将箭搭在弓上,而后展臂向后拉开,凌厉的眸光快准地瞄准,指尖一松,箭飞快射出,准确无误地钉在了黄色靶心上。 动作极其利落干脆,像是在拍一场精彩的古装戏。 许惊岁看了眼靶,又微微偏头看向后撤半步站在一侧的林此宵。 草原上的风很大,将他的头发吹得飘起,添了几分少年气,薄唇微微上扬,一张脸看着很冷淡正经,可谁也不知道,几秒前松手时还偷偷捏了下许惊岁的手。 一个外表看着冷酷、不好接近但实则格外柔软温柔的一个人。 许惊岁忍不住去想,怎么会有人能这么完美的将这两种矛盾的品质融合在一起呢?让他没有办法抗拒,没办法不喜欢。 他定定地看了林此宵几秒,勾唇笑了下,很好学地道:“再教我一下吧。” 对于许惊岁的请求,林此宵的词典里就没有拒绝二次,于是自然地走上前重新握住他的手,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许惊岁的声音响起。 箭在弦上,却停留住。林此宵半垂着眼眸看向怀里的人,接了他的话,好奇道:“在想什么?” 许惊岁笑了笑,回味了下方才林此宵的神情和动作,由衷道:“你刚才那个样子真性感。” 没有人不喜欢听喜欢的人的赞美之词,这种感觉像心开了个小口子,往外流淌的都是蜜。 “还有吗?”林此宵微挑下眉,有点不满足,想要听到更多的夸奖。 许惊岁转头看着他,距离太近了,几乎鼻子蹭着他的唇而过,刻意压低的声音显得很暧昧,“让我特别想吻你。” 心里的口子轰地一声裂开了。 林此宵不由得一怔,就在他愣神的两秒,许惊岁转回头,眼睛眯了下,快速松开弦,不过弹指之间,离弦之箭正中靶心,与方才那根箭并立。 他收回手,轻挑了下眉尾,微微上扬的桃花眼闪烁着璀璨的光,表情有点小得意,如果有尾巴的话,这一刻一定在左右的摇摆。 他正笑着望向林此宵,突然之间,口中的棒棒糖被对面的强盗不打一声招呼地抢夺走,那双漆黑眼瞳同样在望着他,薄唇微弯道:“乐意至极。” 林此宵唇角噙着笑意,棒棒糖的酸甜在口中蔓延,跟许惊岁口中一样的味道,好像两人接了一个漫长而悠久的湿吻。 舌尖霎时一空,呼吸、心跳都随着那根棒棒糖一起被对方夺走。 许惊岁觉得自己好像踩空了一个台阶,先是短暂的大脑空白,而后是疯狂的心悸。 “我说给你吃了吗?”他抬眼看着这场事故的肇事者,故意地本着脸问。 若是旁人倒会显得有几分刁钻,但是从许惊岁口中说出来,就像猫爪挠了一下似的,不仅不痛,反而挺想让你逗逗他的。 “没吗?”林此宵一脸无辜,他没什么表情时总显得又冷又a,攻击性很强,可是微垂着眼时,又有点像扒拉着裤脚的委屈大型犬。 他将糖从口中取出,很痛快道:“那还给你?” 许惊岁被这人厚脸皮的程度震惊了,装作嫌弃地说:“我才不要吃你的口水。” 林此宵轻笑了下,又将糖叼回嘴里,附身从一旁拿起根箭递给许惊岁,对方刚要伸手去接,箭突然掉落在地。 许惊岁下意识的伸手要去捡,手腕却被对方攥住,不过一眨眼功夫,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缩,两股气流猛地碰撞,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林此宵弯了点腰,凑近他的耳朵,短促的笑意中夹杂着意味不明的捉弄,悠悠道:“那下次吃点别的?” 再过几天就到冬至,草原上吹来的风中带着初冬的冷冽,却烧红了许惊岁的耳朵。他微怔了一下,揣摩过来话里意思,一把推开了林此宵,低声笑骂了句“流氓!” “好了。”林此宵恢复了正色,收回手前轻轻拍了下许惊岁的脑袋,“再练练吧,不懂问我。” 许惊岁也没再跟他插科打诨,按照林此宵方才教的姿势搭弓持箭,兴致冲冲的又练了几把。 二十分钟后,射箭比赛正式开始。射程共十米,采用分数制。十人全射完后,总分累加,林此宵位列第一,自然地选择了许惊岁做室友。 看到结果后,谢知繁脸阴沉着,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其他几人倒没什么反应,各自选择了室友而后去收拾行李,准备晚上的烧烤。 蒋洛看了眼林此宵同许惊岁离开的背影,莫名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氛围似乎有点说不上的不对劲,他暗自在心里揣摩了片刻,归咎于旧友之情。 傍晚,日落西山。一片赤色晚霞染红天际,连绵数千里,一望无际。 道具组准备了烧烤架和食材。许惊岁跟寇乐在一旁穿串,对面炭火燃起,烤的肉串滋啦作响,熟肉的嫩香在空中弥漫。 他投了个目光,只见肉被烤的直冒油,引得火舌蹭蹭往上冒,而林此宵微微低着头,眸光专注的正在往快烤好的肉串上撒孜然,动作不紧不慢,大概因为坐的板凳太低,修长的双腿有几分无处安放的局促。 兴许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林此宵掀起眼皮看来,火光映在他的脸上和深瞳中,平白多了点野性和性感。 许惊岁愣了一下,收回目光的同时不自知地舔了下唇瓣,心里乱糟糟地想:如果没有摄像头就好了,他真想拉着这样的林此宵接个吻。 想了几秒,又觉得自己现在太过色令智昏,于是摇摇脑袋清除掉这些有色废料。 在许惊岁天人交战的短短几秒内,蒋洛已经走到了林此宵的身边。 第84章 饶是寇乐这种心大的,都品出了几分端倪来,他看了两眼,压低声音跟许惊岁私语:“我怎么觉得蒋洛是直冲着林老师来的呢?” 许惊岁听完手上动作一顿,又看向对面,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蒋洛嘴角上扬,林此宵也淡淡笑了下,看起来聊得很是合拍的样子。 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卷土重来,算不上吃醋,他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吃飞醋,他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直到与蒋洛突然对视上,看到对方明媚脸上的笑意,他才恍然清楚。 蒋洛很像二十岁,初遇林此宵那时候的自己。 第83章 热情、明媚、果断, 就算是块冰山也要撞上去试试看,哪怕人仰船翻,也会笑着说:“真痛快!” 那个样子的许惊岁像是被贴上了符篆, 被压制在现在清醒理智的模样之下, 时间久了,他好像也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他了。 吃过烧烤后,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与热闹喧嚣的钢铁森林不同, 草原的夜空旷而静谧, 抬头望去, 星河清晰可辨。 几人架了篝火,围坐在一起, 明亮的火光照亮众人的脸, 将入夜的寒气都驱散了不少,几人玩了会牌后, 蒋洛回房间拿了把吉他出来,自弹自唱了一首活跃气氛。 “林老师,你要不要来一首?我可以帮你伴奏。”蒋洛笑盈盈地看着林此宵, 热情地邀请。 许惊岁听见林此宵应允了下来。 两人交谈了几句,很快定下了歌, 蒋洛拨了几下吉他,笑着说:“林老师,我准备好了。” 林此宵“嗯”了声, 他唱的是首粤语歌, 因记不住歌词, 拿了手机看歌词。 手机的微弱荧光照在他的脸上。 许惊岁坐着,单手托着腮侧头看着林此宵。 在浩瀚星海下,在熊熊火光中,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突然温柔地望着他。 远方传来的细碎虫鸣,近处木柴燃烧的窸窣声,都在这一刻按下了静音键,耳边只有林此宵的低沉磁性的声音,一字一句都好似敲击在他的耳膜上,融化在心间。 虽然谁都没说,可许惊岁却明白,这首歌是对方唱给他的。 直到吉他声停下来,强烈的心跳仍然未竭。许惊岁情不自禁地想如果林此宵的深情是片海,那么他逃无可逃,将会毫无疑问地沉溺其中。 篝火被熄灭,几人陆陆续续回了房间,蒋洛笑着跟林此宵在说话。谢知繁瞥了眼,拧着眉头将许惊岁喊了过去。 “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别不高兴。”谢知繁皱着脸,生怕等会说一半许惊岁会甩脸子离开,提前打了预防针,愤愤道:“我知道你对林此宵旧情难忘,但我还是要劝你别陷得太深!虽然这个蒋洛跟你长得有点像吧,可也不至于才来半天,林此宵就跟他又说又笑,还共唱情歌的,保不准他之前都是装的!” 他一股脑地说着,越说越来气,觉得林此宵就是个会装的大尾巴狼,还口口声声说什么不拿许惊岁的感情当赌注,当真是装得一手清高深情,实则就是个喜新厌旧的道貌岸然之辈! 只是之前装得太深,不仅迷惑了许惊岁,就连自己竟然都险些被他骗了,真不愧是影帝!真会演啊! 一想到他在玩弄和欺骗许惊岁的感情,谢知繁简直气得脑袋都疼了! 许惊岁听完之后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沉思了片刻,而后疑惑地问:“蒋洛跟我长得像?” “其实也不太像……”谢知繁以为他介意这个事情,尽力地找补:“就眼睛有一点像,就一点点,真的。” 谢知繁第一眼看到蒋洛就觉得有点说不上的奇怪,后来看他笑起来的样子,才突然想明白,跟许惊岁有点像!或者说,跟几年前的许惊岁有点像! 同样微微上扬的桃花眼,漂亮又张扬,不过许惊岁鼻尖还有一颗小痣,像是区别两人的标识符。 许惊岁垂着眼睛回想了下对方的长相,好像确实也是桃花眼,很明媚的长相。 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点像。原来不光是给人的感觉,连长相也有点像吗? 谢知繁见他沉默,还以为他在难过,心里顿时怒火中烧,恨不得现在就去揍林此宵一顿撒气,但又怕许惊岁生气,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给他憋得难受极了。 但与此同时,心里又生出几分窃喜,如果林此宵真的对不起许惊岁,那自己是不是可以趁虚而入了? “你要是难过的话,我现在就去揍他一顿给你撒气!”谢知繁气冲冲道。 “我为什么难过?”许惊岁不解地看着他。 谢知繁见他一脸平静,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不舒服,替他不值地说:“林此宵他喜新厌旧,对不起你!” 许惊岁先是一愣,忽然笑了一声,在对方迷茫的神情中,缓缓道:“谢知繁,谢谢你的关心,虽然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不太喜欢你这么认为林此宵,因为他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如果他真的对不起你呢?”谢知繁不依不饶地追问。 “我不知道,不过我相信他,正如我相信自己。” 谢知繁愣了愣,顿时哑口无言,他残缺破碎的感情观再一次受到撞击,忍不住在心底问自己,真的会有这么坚定的双向奔赴吗?真的不会怕扑一场空吗? 他说不出话来,也知道自己劝不回来许惊岁,只好放着他离开。无边的夜色中,谢知繁第一次感觉自己输了,不是输给了林此宵,而是输给了许惊岁。 蒙古包内装了淋浴设备,许惊岁回屋时,林此宵刚冲好澡出来,朝他走了过来。 温暖的指腹摩挲着耳垂,许惊岁愣了下,警惕道:“摄像头。” “关了。”林此宵说,他垂眸看着许惊岁被冻得有点发红的鼻尖,问:“跟谢知繁见面了?” “嗯,聊了几句。”许惊岁很坦荡地承认,不过并不打算跟林此宵复述。 他抬手搂住了林此宵的脖子,想到了方才的那些话,还有蒋洛,心里也有几分存疑,于是很认真地问:“你这些年真的没有遇到过比我好的人吗?没想过跟别人试试看吗?” 林此宵静静地看了他几秒,才开口回答了他的问题,“没有。” “没有比我好的人?”许惊岁挑了下眉,有点不太相信的样子。 “不是,是没想过别人。没遇到你之前,我没有想过我会喜欢一个人,或者说,谈恋爱。” “我本来想着再多拍几部感兴趣的电影,然后就退出影坛,在北海道找个小房子住着,如果运气很好的话,或许在某一年的冬天,会遇到你。” 许惊岁想起来以前跟林此宵一起看过一部电影,对北海道格外向往,约定了以后冬天两人一起去,不过还没等到实现,就分手了。 “不过看来我运气确实很好,不用去北海道,也等到了你。”林此宵笑了笑,低头凑过去亲吻他的唇角。 许惊岁笑了下,问:“你今天的歌是唱给我的吗?” “被你发现了吗?”林此宵声音里带着笑意,“我很喜欢里面的一句歌词。” “特别鸣谢你制造更欢乐的我。”(1) 不是所有人都会像许惊岁一样,愿意踏进他无趣且糟糕的人生。 许惊岁弯起嘴角笑了笑,主动地吻着林此宵。 两人重逢到现在,接了好几次吻,或平淡或激烈,但大多都是林此宵主动,他主动的少许几次都是浅尝辄止。 可这一次不同,许惊岁像找回了年少时期的自己,很热烈地主动地探出舌,描摹着林此宵的唇形,抵开对方的齿关,缠着林此宵的舌尖,好像又回到第一次跟林此宵接吻的时候,带着点不管不顾的莽撞。 可是这一次林此宵没有再推开他,反而是将他更紧地搂在怀里,一只手扣着他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耳边是黏腻的水声和分不清是谁的、交缠在一起的、沉重的鼻息声,虽然没有缺氧,却体会到了缺氧带来的极致快感。 许惊岁舌根被吻得发麻,被松开时还有点腿脚发软,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搂着林此宵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微喘。 缓了片刻,他的呼吸才趋于平稳,“你知道我喜欢哪句吗?” 林此宵没说话,但并不是懒得去猜,而是很耐心地在等对方给他一个回答。 “能重头享受爱你。”许惊岁说。 这句话是这首歌的最后一句歌词,能重头享受爱你,也愿意去相信你的爱。 林此宵心头一颤,对上许惊岁眼里的水光,喉间顿时一紧,直接将人一把抱起,快步朝床上走去,很轻柔地放在了床上,俯下身仔细地亲吻许惊岁的额头、眼睛、鼻尖,再到下唇,像是某种虔诚的仪式。 许惊岁抬着头,回应着他的吻。 林此宵的手从对方的衬衫下摆探进,轻而易举地握住了许惊岁的腰,衬衫被推至腰上,露出一截白皙腰身,领口的扣子被解开,吻从唇瓣又落到脖侧跟锁骨。 第85章 等腿感觉到寒冷时,许惊岁才恍然回过神,抓住了林此宵的胳膊,有点不安,“明天还要学骑马。” 林此宵笑了,亲了下他的唇角,安抚地说:“不做。” “但你帮帮我好吗?” 许惊岁看见他垂着眼角,像一只委屈极了的大型犬,有些于心不忍说拒绝。 他跪在床上,微抬着眼睛看着林此宵,脸颊酸得厉害,口水顺着嘴角流下,喉咙被顶得发痛。 过了一会,插在柔软发丝间的手指突然收紧。许惊岁鼻腔溢出一声闷哼。 “吐掉。”林此宵抽了张纸帮他擦干净嘴巴,那唇瓣被摩擦得嫣红,宛如勾人的塞壬。他眸光顿时一紧,指腹揉搓摩挲着许惊岁后颈的软肉,低头又交换了一个深吻。 许惊岁被搂在怀里,急促地喘着气。等再次结束时,大腿根被磨得微微发红。 林此宵细致地擦了擦,下手不敢太重,怕弄疼许惊岁,认真的模样宛如对待一件精美的无价之宝,眸光扫过那处红痕,不由地伸手碰了下,笑着说:“下回在这里纹个纹身吧。” 他是开玩笑的语气,可许惊岁却认真思索了两秒,懒洋洋地撑起身,半阖着眼看着他,问:“纹什么?” 林此宵怔了一下,嗓音沙哑道:“纹我的名字,这样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 许惊岁笑得有几分散漫,踹了他一脚,“纹在这,别人也看不到啊。” 脚却被抓住,他也懒得计较,任由着对方去了。 林此宵轻点着他的脚踝骨节,将人往自己的方向拉近,有点儿贪得无厌地商量:“那就只给我看,好不好?” 第84章 “不好。”许惊岁笑着拒绝。 “除非你也去纹一个”, 他抬着脚,指尖滑过林此宵的胸膛,落在腹肌下方的腰侧, 挑逗地点了点, “就在这,纹我的名字,让别人都知道, 你是我的。” 这句话未免太过耳熟, 几分钟之前林此宵也是这么说的。 真是个精明的资本家, 有一来必有一回,他笑了起来, 抓住了那只不老实的脚, 欺身而上,凑过去咬了下许惊岁的耳垂, 动情的嗓音暗哑道:“不用纹我也是你的。” “一直是,永远是。” 若是旁人,许惊岁可能觉得多半是床上用来哄人的甜言蜜语, 可从林此宵口中说出来,无论是在床上, 还是在教堂,真实性都是一样的。 这一点,他丝毫不怀疑。 林此宵亲着他的眼角, 却吻到了一滴苦涩, 他怔了一下, 撑起身看着许惊岁,有点焦急地问:“怎么哭了?” 许惊岁也不知道为什么哭,情绪来的莫名其妙。他很感性, 以前两人一起看电影的时候,看到感人部分也会偷偷地哭,林此宵会吻他的眼泪,轻声地哄着他。 这些年他很少哭了,因为缺少了会哄着他的人。 他抬手挡住了自己的脸,不想让林此宵看见自己哭的样子,可手却被轻轻掰开,他从林此宵的眼神中读懂了心疼和关心。 林此宵什么也没说,只是搂着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哄小孩似的,过了几分钟,察觉到许惊岁好点了,才开口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还是我刚才弄痛你了吗?” “没有……”许惊岁吸了吸鼻子,觉得这个年纪还掉眼泪有点丢脸,将脸埋在了对方的胸膛,搂住了林此宵的腰,瓮声道:“只是突然觉得很开心。” 太幸福的时候原来也会情不自禁地掉眼泪啊。 林此宵愣了下,唇角噙着一抹笑,低头亲着许惊岁的发旋,心软的像一滩春水。 —— 第二天一早,许惊岁是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起身,动作很轻,却还是弄醒了林此宵。 “早上好。”刚睡醒的嗓音很沙哑,像低音炮似的,又苏又磁性,林此宵微掀起眼皮,第一件事就是要凑过去亲许惊岁,却被对方躲开。 许惊岁一边嘟囔着“我还没有刷牙呢”,一边噌的从床上爬起。 草原风大,他穿了件加绒的天蓝色卫衣和牛仔裤,顶着那张少年气的脸,说是大学生也不为过。他钻进了浴室去洗漱,没过一会,林此宵也走了进来。 这间浴室大概是节目组特地隔出来的,并不大,两个成年男性在里面一站,几乎是身体相贴着,像一对连体婴一样。 从挂着镜子中,许惊岁可以看见自己昨晚哭过的眼睛肿成了核桃,他一想到昨晚泛滥的情绪,后知后觉有点难为情,“我现在是不是特别难看啊?” 林此宵通过镜子与他对视了一眼,微转过头,捧着他的脸,很轻柔的在合上的眼皮上落下一吻,大概是刚洗过脸,眼皮上还有未干的水珠,冰冰凉凉的,他低声安慰着,“很好看。” 许惊岁的呼吸都不自觉地被调成了0.5倍数,过了几秒,腰间陡然一凉,他才猛地回过神,抓住林此宵的手,将牙膏塞到对方手中,像一个好物推荐官一样,热情道:“今天的牙膏是草莓味的,刷完牙嘴里会有点甜甜的。” 言下之意你快刷牙!这样我就可以趁机溜了! 藏起来的小心思未免太好笑。林此宵往后面退了半步,给对方让了一条道。 许惊岁福至心灵地笑了笑,连忙开溜。 两人刚擦肩而过,后脖忽然被人抓住,还不待他反应过来,就被强势的吻夺取了呼吸,他惊讶地睁大眼睛,手在空中扑棱了下,然后抓住了林此宵的胳膊。 这个吻完全由林此宵主导,许惊岁本能地迎合着,被动地松开齿关,接受对方的粗鲁和冒犯,过了几秒,鼻腔溢出的哼声也逐渐变了味,黏黏乎乎的,像熟透的草莓,一掐就出汁。 林此宵眼神灼热,紧锁着许惊岁,欣赏着对方情动时颤栗的睫毛,好似扇动的蝴蝶翅膀,悄无声息地引起他心里的一场风暴。 过了好一会,他才结束了这个吻,食指指腹擦了下许惊岁唇角的口水,垂眸盯着对方嫣红的唇瓣,意味不明道:“确实有点甜。” 许惊岁缓过了神,眼尾因短暂缺氧而憋得发红,红晕蔓延到脸颊,像是喝多了上脸一样,眼里氤氲着雾气,让林此宵想到了雨后初晴时的湖面,也是这样,水光潋滟,分外勾人。 不过又有一点不一样,许惊岁的眼睛更加生动,例如此时此刻,微瞪着林此宵,报复似的咬了下林此宵的下唇,像一只张牙舞爪的猫,却只留下了近乎蚊子叮咬般的微不足道的疼痛。 林此宵低声笑了笑,没再逗他,拿着牙膏进了浴室洗漱。 许惊岁简单收拾了下,推开门走了出去。 金色的晨光笼罩住天地,入了冬,草原上的植被已经枯萎,但空气里仍然可以嗅到清新的泥土味。 早晚的温度还是有点低,他呼了口气,一团白雾清晰可见。 九人到齐之后,节目组开始说今天的安排。上午的日程是学习骑马并分两组完成任务,等一天结束后,得分多的一组将拥有享用豪华大餐的资格,另一组则要自己解决晚饭。 马倌领队是土生土长的蒙古族牧马人,教学循序渐进。许惊岁学得很快,没一会就能操纵着马在附近溜达。 等几人都稍熟了后,骑马射箭游戏也拉开了序幕,九个人抓阄分成了两队,许惊岁、林此宵、颜韵、谢知繁一队,剩下五个人一队。 一路上设置了标志物气球,到达地点并且击破气球积一分,并且第一组第一个到达的额外获得一瓶青稞酒。 导演说完游戏规则后,两队很快选出了第一组应战的人员,分别是林此宵跟连炎。 两人没做犹豫,动作一致地翻身上马,其他几人纷纷在给两人加油打气。 等人走开了点,许惊岁才走上前,对上林此宵居高临下的眼神,有点不放心地说:“注意安全。” 被人惦念的感觉很不错。林此宵笑了下,俯下了身,凑近许惊岁的耳旁,压低嗓子,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等我赢一壶酒回来,给你做彩礼。” 声音流淌进耳朵里。许惊岁微怔了一下,继而勾着唇角笑了笑。 随着一声哨响,两人同时出发,伊始不分先后,咬得很近,不过连炎的箭术不精,前两个气球都被林此宵率先击破。 马蹄声由近及远,林此宵坐在马背之上,身体微微后昂,快到标志物时,单手拽着缰绳,另一手快速抽箭搭弓,宛如一只敏捷的豹,身姿矫捷,动作行云流水。 不过短短数秒,离弦之箭快准狠地击破气球,爆裂开的声音与战士凯旋时的号角声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听的人心随之剧烈跳动。 等到对讲机里传出获胜者的名字是林此宵时,许惊岁才发觉自己竟然紧张的掌心都出汗了。 许惊岁是第三组,跟他比赛的是蒋洛。 许惊岁对马术并不算精通,之前轻微抑郁的那段时间,祝响担心他一个人想不开,想着法子带他玩,当时也玩了骑马,不过他兴致不大,跑了两圈觉得还不如坐在一旁发呆来的舒服。 第86章 不过今非昔比,从现在的上手熟练度看来,他倒还是有几分天赋的。 赛至半程,许惊岁眯了眼睛瞄准气球,紧绷的弦一松,箭头扎破气球,得一分。 他正要继续前行,忽然听见后面的声响——慌乱的马蹄声和蒋洛惊恐的一声“我草!” 许惊岁扭头回看,心里顿时一紧,蒋洛的那匹马大概是受了惊,疯狂地挣扎着,试图将背上的人甩出去,而蒋洛大概是被吓着了,一脸的惊慌失措,正拼命拽着缰绳试图让马平静下来,殊不知这种时刻的暴力控制,只会让马更加暴躁。 许惊岁忙转过身,朝着蒋洛的方向奔去,他到了附近,跟对方大声道:“你轻轻拉动一侧缰绳,让马头侧转!” 蒋洛慌张地看了他一眼,也顾不得想其他的,忙按照许惊岁所说的操作,马的注意力被分散,很快从惊吓反应中清醒过来,态度也缓和了许多。 许惊岁骑着马在蒋洛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见他的马平静了下来,才利落地翻身下马,走了过去。 “你先下来吧。”他站在马旁边朝着蒋洛伸出了手,蒋洛也有些心有余悸,生怕这马再次发疯,摔个人仰马翻的,忙不迭的就要下来。 只是他腿才刚迈过来,失去缰绳控制的马突然向前跑去,蒋洛心里又急又慌,跌撞进了许惊岁的怀里。 蒋洛虽然瘦,但也是个正常男人的身形,突然的扑来令许惊岁有点来不及反应,两人齐刷刷地摔倒在地,荡起了一片尘土。 有许惊岁做垫背的,蒋洛没摔的太重,只是心跳快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有几分劫后余生的惊心动魄,他慌张地起身,半跪在许惊岁身旁,嗓音都因焦急和害怕而变了调,忙问:“你有没有事?伤着哪没啊?” 虽然摔得有点猝不及防,但好在是土地地面,起了一大部分的缓冲,除了屁股有点痛之外,其他地方倒都还好。 “我没事。”许惊岁抬眼看向蒋洛,回了个自然的问候,“你呢?有受伤吗?” 蒋洛对上那双眼睛,心跳不自主地不缓反快,不知道是不是吊桥效应,他愣了两秒,才仓惶地垂下眼睛,有点不好意思,“我没事,我扶你起来吧!” 许惊岁“嗯”了声,一手撑了下地面,另一只手被蒋洛扶着,刚站起时由于屁股瓣传来的痛疼险些没站稳。 脚步稍踉跄了半步,后背突然撞进了一个胸膛,还没等许惊岁反应过来,腰已经被林此宵搂住。 蒋洛整个人还处于一种懵逼状态,也没注意到林此宵是什么时候赶过来的。 他看着对面的两人,居然很难得的在林此宵一贯平静无波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异样情绪,是担心、焦急、紧张、害怕、珍惜,还有浓烈的爱意杂糅在一起。 一个念头突然蹦进了他的脑海,他觉得这两人好像不单单是朋友关系,倒更像是…一对恋人? 第85章 “你怎么来啦?”“受伤了吗?” 两人默契地开口, 声音交织在一起,一道惊讶,一道焦急。 许惊岁不太好意思当着蒋洛的面说自己屁股疼, 只好轻咳了声, 微抿一下唇,佯装自然道:“我没事。” 可那点伪装压根骗不过林此宵,他缄默着, 捕捉到许惊岁脸上极力掩盖的情绪, 半蹲了下来, 沉声道:“上来。” 大庭广众的,许惊岁感觉脸上燃起来一把火, 烧的他有点无地自容, 嘴巴这个时候莫名变得很硬,他又说了一遍:“我真没事。” 林此宵没给他讨价还价的空间, 强势道:“不然抱?” 抱跟背,前者好像更羞耻一点,许惊岁秒懂, 装死地偏过头不去看旁边人的表情,像只鸵鸟一样将头埋在了林此宵宽广厚实的背上。 林此宵起身, 双手紧锢住对方的大腿根,掌心的灼热似乎能透过单薄的牛仔布料,渗透到皮肤上, 许惊岁更加难为情, 紧搂着他的脖子。 这么多年过去怎么还是这么轻, 也不知道饭都吃到哪去了。 走出了几步后,林此宵才侧过脸,轻声问他:“哪儿疼?” 许惊岁闷声道:“屁股。”顿了下, 像是找到了可以撒娇和依靠的人,顿时卸掉了所有的伪装,撇了撇嘴,小声地抱怨:“感觉都快摔成四瓣了。” 林此宵听见他任性又孩子气的话,低声笑了一下。 “你笑我?”许惊岁装模作样地要勒他脖子。 “别乱动。”林此宵安抚这只炸毛的猫,笑着道:“娶亲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背的。” “小媳妇。”磁性低沉的嗓音带着捉弄的笑意,他说完有意无意地掂了掂背上的人。 许惊岁舔了舔发干的唇瓣,不轻不重地锤了下他的肩膀,反驳:“你才是小媳妇!” “嗯。”林此宵顺着他,还喊了声:“老公。” 今天是个多云天,直到这会才拨云见日,金色霞光渲染了半边天,前路茫茫,他忽然道:“考虑娶给我吗?” 语调带了几分难以察觉的认真,顺着风飘进了许惊岁的耳中,一把火似的噌的燃起了一片原野。 他垂眸认真地想了想,出声问了:“娶你的彩礼贵吗?我现在没有那么多钱。” 林此宵闻言弯起唇角,淡声道:“不贵,只要爱我就够了。” “这么容易啊?”许惊岁觉得他像个纯情男高似的,两三句甜言蜜语就能哄的晕头转向的,不过林此宵好像确实挺好哄的。 他抬手敲了敲林此宵的脑袋,装作很惊讶的样子,“哇,原来这就是僵尸看了都摇头的恋爱脑啊!” “屁股不疼了是吗?”林此宵低声问。 许惊岁忙恢复了正形,笑着搂着他的脖子,故作严肃地警告:“你这样的恋爱脑很容易被骗的。” 远方的坡上有人在牧羊,离得太远,只能看到一团一团的白点,像漂浮在天边的云,坠到了地面。 林此宵眸光微动,过了两秒收回视线,回了他的话:“能骗一辈子也挺好的。” 得,纯正恋爱脑。 许惊岁勾唇笑了笑,抬头眺望着远处的羊群,莫名想到了一部很有名的同性电影,以及片尾包在一起的两件衬衫。 联系上林此宵的这句话,心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揉搓着,酸酸涨涨的。 他收回视线,低声喊了下眼前人的名字。 林此宵不假思索地应声转头,右脸颊突然撞上了一个柔软又冰凉的吻,像是一片雪花,轻悠悠地坠落在他的脸上,融化得太快,甚至来不及捕捉。 许惊岁很认真地跟他作保证,“林此宵,我不骗你。” 林此宵喉头动了下,心里有千言万语,最终只低声笑着应了声:“好。” 两人往比赛开始的地方走去,没想到迎面遇到了快步跑来的谢知繁,许惊岁拍了下林此宵的肩膀,让他把自己放下来。 谢知繁听到导演对讲机里传出来的“蒋洛的马疯了,他跟许惊岁都摔了”,整个人登时就慌了,什么也顾不上,忙朝着这边赶来。 他匆匆扫了眼林此宵落在许惊岁腰间的手,面露不虞,他今早看见许惊岁的眼睛肿了,不知道是不是昨晚跟林此宵吵架哭了? 一想到这,他心里都闷得厉害,也更加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比不过林此宵! 不过事分轻重缓急,他还是先看向许惊岁,眉头顿时紧锁,焦急忙慌道:“伤到哪里了?我背你去医院!” “我真没事。”许惊岁觉得屁股已经不怎么疼了,他看着谢知繁,风将对方的头发吹的凌乱,他想要出声提醒注意脑袋上的伤,话还没出口就被谢知繁抢了先。 “怎么可能没事?那马疯起来都能要人命!万一伤到内脏了呢!你别动,我背你,我们现在就去医院。”谢知繁说完就要伸手去拉许惊岁的胳膊,却扑了个空。 林此宵横在两人之间,冷冷地看着他,“作为一个病人,你还是多关心下自己吧。” “关你什么事?!”谢知繁怒瞪着他,强压下心里的怒火,声线低沉,满是不悦,冷声道:“别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两人宛如同一领域的不可共存的两头狼,谁也不服谁,只需要一丁点火星,就能引发一场大战。 许惊岁有点头大,往前走了步,无奈道:“谢知繁。我没那么金贵,只是摔一下而已,已经没事了。” 谢知繁脸上阴云密布,还是有些不放心,又怕自己太过强势会惹得许惊岁反感,只好硬生生咽了回去,像找不到方向一通乱撞,心又闷又沉。 许惊岁看了他一眼,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剩下的路他自己走着回去的,林此宵跟谢知繁跟在他身后,宛如左右护法,场面看着一度很诡异。 刚回到起点,导演就迎了过来,询问了一番,许惊岁简单交代了下事情始末,再三确定自己真的没事,“不用围着我,我真的没受伤,倒是蒋洛应该被吓到了,马当时失控,险些将他甩了下来。” 第87章 蒋洛一过来就听到这么一句,心里顿时有点暖。 他是后来的,如同插班生一样,尽管他尽力不去在意,但还是能感觉到一些区别对待,例如现在两人都发生意外,他们都本能的去关心相熟的许惊岁,而不是自己,可是许惊岁在关心他。 他莫名想到了方才两人一起摔倒在地时,许惊岁看向他的眼睛。瞳仁颜色近似琥珀色,但又深一点,重睑很浓,像画了眼线,专注地看着一个人时显得含情脉脉的,是看木头都深情的桃花眼。 蒋洛心里微微动容,走上前去,朝着许惊岁笑了下,由衷道:“刚才忘了谢谢你。” “没关系,不用这么客气的。”许惊岁视线落到他身上,出于对年龄小的人的关心,询问:“倒是忘了问你,你有受伤吗?” 像哥哥一样,蒋洛心想。他摊开了掌心,“手掌有点擦破皮。” “刚才导演给了药箱,你过来,我帮你处理一下。” “好。” 因为伤口处有些泥土砂砾,得先用双氧水冲洗下伤口,许惊岁本身是个怕疼的人,下意识地提醒他,“可能会有点痛,你忍一下。” 蒋洛点点头,看着许惊岁帮他处理伤口,对方的皮肤很好,只是眼底有一圈很淡的青色,估计是之前忙于工作经常熬夜,他走神地猜想。 眼睫低垂着,鼻子上还有一颗小痣,让人怪想伸手碰一下的,微翘的唇峰带着些许肉感,他以前交往过一个男朋友,也是这种唇形,亲起来有点软,像在吃果冻一样。 “好了。”许惊岁帮他贴好了创口贴,叮嘱他:“冬天伤口好得慢,这两天还是尽量不要碰水。” 蒋洛的思绪也被唤了回来,察觉到自己盯着人家的脸看了太久,有点失礼,忙收回眼,盯着手上的创口贴,“谢谢。” 许惊岁笑了笑,一颗虎牙露出,蒋洛看了眼,明明自己也有颗虎牙,可是为什么许惊岁的虎牙就显得更可爱呢? “对了,小岁哥。”这么喊有点别扭,蒋洛只好赶紧问出自己的问题,“你是怎么知道的马失控了要那么做啊?我当时脑子都空白了,还好有你提醒。” 许惊岁怔了一下,想到那会学骑马时某人的叮嘱,勾唇笑了下,说:“教练说的。” 林此宵也算是教练吧? 蒋洛看见许惊岁眼睛弯着,他仔细回想了下,怎么不记得教练当时有说这个呢?难不成自己左耳进右耳出了? 他“哦”了声。 两人处理好后回了赛场,比赛也告至尾声,除了许惊岁跟蒋洛的那局出于意外作废,其他的几场累加之后,许惊岁那一组胜出。 九人一同吃过午饭,又迎来了下午的活动,前往游乐园完成相关挑战。 许惊岁抽中的是鬼屋探险,按照要求需要在探险的过程中找到节目组藏起来的锦囊,林此宵抽中的是过山车,要求是不可以被抓拍到惊吓的表情。 蒋洛抽中的是高空蹦极,看到这四个字的刹那,他脸色都白了,他极度恐高。 “怎么了?”许惊岁看了过去,见他脸色不佳,目光扫了眼展开的字条,猜测他大概是恐高,“你不想的话,我可以跟你换。” “啊?”蒋洛愣了愣,没想到对方这么果断地帮助自己。 他不是没想过跟其他人换,只是一来他跟这几人都不太熟,即使他是个外向的也不好意思贸然去求换,二来蹦极的挑战系数太高,他也怕没人乐意跟他换。 “真的可以吗?”蒋洛又问了一遍,生怕是自己出了幻听。 许惊岁倒是没当回事,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两人问了下节目组,对此也没有什么异议。 两人交换完,蒋洛拿着鬼屋探险的纸条,仿佛压在心上的巨石被人挪开了,他顿时松了口气,看救星一般的眼神看着许惊岁,伸手握住了许惊岁的手,笑着道谢。 这一幕落在了快速完成挑战且面无波澜的林此宵眼中,他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还有蒋洛看向许惊岁的眼神,眸光顿时沉了沉。 第86章 蒋洛笑着跟许惊岁道别, 转身往鬼屋的方位走去。 许惊岁脸上也带着笑,再转过身看到林此宵时,脸上的笑容更盛, 像是开在春天里最明媚的一朵花, 花枝乱颤的,朝着林此宵快步迎了过来。 “你怎么过来了?任务完成了吗?” “嗯。”过山车离得近且排队人不多,不到十分钟就完成了任务, 林此宵凑过去扫了眼他手中的任务卡, 低声念出了字:“蹦极?” “跟蒋洛换了一下, 之前是鬼屋。”许惊岁跟他解释。 难怪刚才看起来在说些什么,林此宵心底了然, 默默地看了许惊岁几秒。 几年前两人一起坐过山车时, 许惊岁表现出的紧张还历历在目。明明自己也会害怕,还这么“乐于助人。” 林此宵没拆穿一个笨蛋的英雄主义, 只是抿了下唇,将他的任务卡拿了过来,说:“一起去吧。” 许惊岁愣了一下, 他有些轻微恐高,但能克服, 并不害怕,只是多少还是有点紧张,如果有人陪伴, 应该会好些。可是林此宵才刚完成任务, 现在又陪自己去蹦极的话, 会不会太消耗身体? 他不免有点担心。 “你刚坐完过山车,又蹦极,会不会不舒服?我自己可以的。”他为了表示自己真的可以, 还朝林此宵露了个轻松的笑。 林此宵看在眼里,只拉着他的手腕,轻声说:“走吧。” 两人买完票开始排队,周围似乎有人认出了林此宵,一窝蜂地围上前来要合照和签名,兴高采烈地说了几句后才离开。 “你一个人在外面的时候也经常这样吗?”许惊岁方才被人挤到了边缘,等人散开了点才走了回来。他感觉林此宵确实很不同了,不光他喜欢,还有很多人也喜欢。 光是走出来就会被人围着,看着挺光鲜的,但是对林此宵这种性格的人来说,大概是不舒服的,有些人习惯在镜头下,却不习惯在手机的闪光灯下。 “不算经常。”林此宵很少有休息时间,一年到头几乎都泡在剧组,鲜少的空闲时间他会戴着渔夫帽,去旧三旬喝一杯酒,或者混迹在人群里,看乐队的表演,又或者窝在沙发里看几部老电影。 他对上许惊岁关切的眼神,唇角弯了弯,打趣地说:“有时候被认出来,我会说我是林此宵的表哥。” 许惊岁也跟着笑了起来。 没等待太久,就轮到了两人,节目组给了个go pro,林此宵接过绑在了自己的手腕上。两人并肩走上高台,系好安全带后,工作人员又交代了下双人蹦极的注意事项。 “准备好了吗?”林此宵问他。 许惊岁看向他,两个人的手掌紧握着,身体自然相贴,近得可以看见对方眼中自己的缩影,好像一片栖息地,所有的紧张不安都落了脚。 他点点头,说:“准备好了。” 林此宵这才回头跟工作人员回话。 从高空急速坠下的一瞬间,许惊岁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是呼呼作响的风声,大得人睁不开眼睛,一瞬间好像长出来翅膀,可以飞在空中。 许惊岁感觉到林此宵在搂着自己,由于加紧的拥抱,两人的冲锋衣摩擦着,发出细微的声响,按理应该被风声淹没,但是他还是听到了。 风将林此宵的头发吹开,露出锋利的眉眼,他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悬在高空却如履平地。 肾上腺素狂飙带来的刺激和兴奋感随之而来,填满了空白的大脑,许惊岁感觉自己的心脏异常加快,好像又回到了很多年前,两人一起坐过山车的时候。 在最高点,林此宵握住了他的手,跟他无声地说:“别怕。” 一样的高空,一样的风声,相似的场景好像将人拉回到了过去的场景,心动的感觉再次苏醒。 许惊岁看着他的侧脸,忽然很想说些什么,他欲言又止的表情被林此宵看到,后者微微低下头,像是怕漏掉什么重要信息,又更像是想要听清楚他说什么。 许惊岁勾唇笑了笑,凑近他的耳边,说:“林此宵,我爱你。” 强烈的眩晕感和不真实感袭来,是蹦极都不曾体会到的。林此宵呼吸错了半拍,漆黑的眼眸闪过一丝惊讶,慢慢浮现出满满的欣喜。 他不自觉地弯起了唇角,只觉得“开心”变成了一个具象化的物体,被他紧紧攥在掌心。 过了几秒,他才从余韵中清醒过来,低声笑了一下,觉得自己等到了,并且还获得了额外的奖励。 林此宵很想亲下许惊岁,却碍于镜头,只好借用拥抱的姿势与他脸贴着脸,明明两个人的脸都很凉,可靠在一起却好像能取暖一样。 他在许惊岁的耳边回应:“我也爱你。”很爱很爱。 许惊岁对此丝毫不怀疑,所以用力地回抱住对方,两个人像两块天生契合的拼图,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 第88章 从蹦极台下来后,两人心照不宣的谁也没先松开手,直到蒋洛几人完成任务走了过来,许惊岁才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却没成想反而被对方握得更紧了。 “怎么了?”林此宵一脸坦荡,还有些迷茫的表情。 许惊岁看着他冷淡的脸,正直的表情,低声提醒:“先松手,回去再牵。” 林此宵挑了下眉,讨价还价的多索要了一个吻作为条件,许惊岁为了不社死只好同意了这场不公平的谈判。 从游乐园出来,天色渐黑。 吃完豪华晚饭回到蒙古包时已经接近九点,之所以说豪华,不光是指环境和菜系,而是席间竟还有人来唱歌表演。 偌大的蒙古包内,豪迈响亮的歌声响起,唱得人打心眼里爽快,许惊岁高兴,来者不拒地喝了好几杯。 喝的是林此宵上午赢回来的那壶青稞酒,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因素作祟,他觉得比他喝过的所有酒都好喝,不同于白酒的辛辣,酒液入喉后带点回甘。 许是酒太纯,后劲也比寻常的酒要大一些,等回程时,许惊岁已经晕乎乎地靠在林此宵的肩膀上,嘴里不知道咕哝着什么。 林此宵默默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一下,伸手点了点他鼻尖的痣,语气柔软的像悬在草原上的月亮,低低道:“小醉鬼。” 下车时,许惊岁没让林此宵扶着,自己跌撞着走下了车,漫无目的地在蒙古包附近走着。 林此宵不动声色地跟在他身后,在他快要站不稳的时候伸手扶一把,不过很快会被许惊岁推开。 “找什么呢?”再次被推开时,林此宵鼻腔轻笑了声,像是被逗乐了。 许惊岁充耳不闻,紧咬着下唇,耷拉着脸,一向微扬的眼尾带着几分颓丧,小声道:“他会生气的,我得找他。” “找谁?” “找不到了。”许惊岁没理他,自言自语道,有点难过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像一个因要不到玩具而耍赖趴在地面不走的小孩,喃喃道:“为什么找不到?” 林此宵蹲在他旁边,有点好奇地轻声问:“要找谁?你跟我说,我帮你找好不好?” 许惊岁双手抱着脑袋,埋在膝盖里,瓮声翁气的,听起来很难过地说:“不想分手……” 像透明泡泡纸被按压破了一个小气泡,发出一声清脆响亮的“啪”,林此宵喉间一紧,明白了他在找谁,他在找“林此宵。” “我在这里,岁岁。”林此宵掰开他的手,双手捧着他的脸,很认真地说:“我在这里。” 许惊岁眼神有点迷茫,长睫缓缓眨了眨,拼命地让眼睛聚焦以便看的清晰,是林此宵! 他一下子笑了,伸手抱住了对方,很开心地问:“你回来啦?” 心里酸涨的难受,像是被发酵气体顶撞着。林此宵哑声道:“回来了。” 他将许惊岁从地面上拉起,牵着他往蒙古包走去,后者好像第一次看见他一样,盯着看几秒又别开目光,又依依不舍地再扭头看几秒。 林此宵察觉到,停下了脚步,许惊岁也有样学样的跟着停下了脚步,两人面对面站着。 许惊岁定定地看了他几秒,又垂下了眼,有点不敢相信,怕看久了会发现是梦境,他已经很久没有做关于林此宵的梦了,他怕会忘了,更怕是林此宵生他气,都不肯入围他的梦境。 “为什么不看我?”林此宵问。 许惊岁又很快地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小声道:“怕是做梦。” 他的脸上浮着一层粉,在月光照耀下分外柔和,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眼睛湿漉漉的,唇也泛着水光,林此宵低头亲吻他唇上的月光。 很轻的一个吻,他摸着许惊岁的脸,问:“做梦会亲你吗?” 不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但是许惊岁还是认真思考了下,给出了回答:“不会。” 做梦的话,林此宵是不会亲自己的,所以这不是梦! “再亲一下。”许惊岁迫于再验证一次,以便肯定真的不是在做梦,他拉着林此宵的衣角,有点讨好地凑过去,亲他的唇角。 蒋洛听说了许惊岁喝多的消息,他从附近的牧民那找来了蜂蜜,冲了杯蜂蜜水,打算送去给许惊岁喝,也算是对对方今天接二连三的帮助的答谢。 只是许惊岁的房间没开灯,敲了两声也没人回应,他问了下与许惊岁一同回来的颜韵,朝着她说的地方找了过去。 一轮明月高悬天际,柔和的月光像一张网,将一对正在亲吻的人笼在其中。 明明周遭气温很低,可蒋洛却不由的感到一阵灼热,他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呼吸声太大会引起两人的注意。 可是还是被发现了,没有办法,常年在摄像头下的人对视线总是格外的敏感。 黑白分明的眼睛锋利地看向他,隐约带着几分宣示主权的意味,蒋洛僵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避,那道攻击性很强的目光就从他身上离开。 许惊岁发现了吻的暂停,急切地追着林此宵的舌尖,拉着他陷入一个更深的吻。林此宵悠然地收回了视线,手掌挡住了许惊岁的脸,看起来很不想让别人看见许惊岁动情的漂亮模样。 画面并不色情,相反带着一种难以描述的美感。 蒋洛暗自咽了口唾液,虽然是无意撞破,但也不算太吃惊,毕竟也有几分猜测,如今也只是有一种“啊,果然”的恍悟。 他端着手里还温热的蜂蜜水,很有眼色地转身离开,只是他刚转身,又看到个熟悉面孔。 第87章 “谢知繁?”蒋洛愣了一下, 下意识地挡住了后面的两人。 谢知繁皱着眉头,看了眼他的动作,冷声不悦道:“不用挡, 我已经看到了。” 蒋洛“哦”了声, 抬眼看向谢知繁,只见对方的脸色差的离谱,有一种老婆跟人跑了的感觉。 一阵冷风吹过, 他缩了缩脖子, 就听见谢知繁问他, “林此宵好吗?” “嗯?”蒋洛反应了一下,“林老师吗?挺好的啊, 人长得又帅, 个子又高,戏演得也好, 而且也没什么绯闻,挺洁身自好的。” 这名利场里,这样算是很难得了。 其实好不好, 许惊岁都会喜欢,只是他依旧倔强的不肯认输罢了。 谢知繁绷着脸没再说话, 所有的风好像都在往他的心里刮,刺得骨头都在疼,他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蒋洛。 “喜欢一个人原来是这样的吗?” 蒋洛听不懂他在神神叨叨些什么, 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只觉得杵在这很是尴尬, 便匆匆回复他,“喜欢就是喜欢,有什么这样那样的, 又不是做题目,别在这站着了,快走吧。” 谢知繁好像突然明白了许惊岁为什么不喜欢自己,就好像许惊岁出的是个单选题,答案就在abcd之间,但是他偏要固执地在答题框画个正方形,错得离谱。 是该走了,站在这只会令人添堵。谢知繁没回应,又看了眼那边的两人,失神地往回走着。 耳边是风声也掩盖不了的黏腻的水渍声,许惊岁感觉到自己的唇瓣被含住吮吸,几近有点发麻,他抱着林此宵,低低地哼了声,颤抖着睁开眼睛。 这不是会因为一场亲吻而破碎的梦。 他总算放下了心,痴痴地笑了笑,嗓音很软,表情很满足,热烈大胆地表白:“好喜欢你……” 可以触碰到的,真实的,不会消失的,可以亲着、抱着,感受到的你。 林此宵觉得他思维跳跃得很快,但是亲吻之后表白好像也很符合常规流程,所以他欣然接受了。 “有多喜欢?”动情的嗓音带了几分沙哑,他蹭了蹭许惊岁的鼻尖,“比喜欢橘子味棒棒糖还喜欢吗?” 许惊岁轻微皱了下眉头,摇摇头,林此宵还以为是没有的意思,刚要笑,就听到对面人很认真地说:“不一样的。” 明亮的眼睛看着他,语气笃定:“可以不吃棒棒糖,但是不能不喜欢你。” 是快到春天了吗?风好像都开始变得温暖了。 这个回答是他没有想到的,所以短暂地愣了两秒才笑了笑,林此宵牵住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低声道:“喜欢我就够了,我给你买一辈子的棒棒糖。” 许惊岁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反正很积极地点点头。 月光下两道身影并肩同行。 回屋后,许惊岁沾着床就睡了过去,像条八爪鱼一样,牢牢地趴在床上,林此宵本想要抱他去洗澡,见状也只好先放弃,搂着小醉鬼一起入眠。 宿醉的代价就是第二天起来时昏沉的脑袋。 许惊岁按着太阳穴,想起了星星点点的记忆,例如自己好像坐在地上哭了?例如拉着林此宵要接吻?再例如趴着床闹着不洗澡? 怎么都是丢脸的记忆?许惊岁看了眼旁边,还好林此宵不在,不然自己都要挖个缝逃走。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早上八点半了,他很快爬起来去冲个澡,洗漱完出来时,林此宵刚好端着米粥进来。 第89章 林此宵看了他一眼,招呼道:“好了吗?好了的话来吃饭。” 米粥还冒着热气,捧着热腾腾的,像一个天然的暖手宝。许惊岁喝了口,惊讶发现还带着奶香。 “加了点奶皮。”林此宵看出了那双眼睛里写着的好奇,先一步进行了解答。 许惊岁心想难怪奶香味浓郁,他点点头,没提昨晚的事,找了个别的话题,心里虽然有了猜测,但还是问了下,“你煮的吗?” “嗯,从附近牧民那借的电饭锅。” “很好吃。”许惊岁真情实感地夸赞。 林此宵看着他吃东西,突然想到,许惊岁虽然嘴上说挑着挑那,但是无论他做的什么东西,无一例外的都会获得一个好吃的评价,不知道是’好吃‘的标准太低,还是他太好养活。 今天的活动是去沙漠,玩真人版cs还有沙漠越野车。许惊岁很喜欢这种刺激的活动。 这个射击竞技场是近几年才建起来的,占地面积很大,几乎一比一还原了游戏场景,布景包括丛林、平原、废墟还有烂尾楼。 许惊岁换上了作战迷彩服,戴上了头盔、护具,以及防弹背心,手持着一把bb枪从a口进去。 场地共分四个入口,车辆分批次带着游客到达不同的入口,比赛过程中会有电子音实时进行存活人数播报。 许惊岁的出生地在一片废墟,刚走出几步就迎面撞上了一个人,他反应极快地开枪,橡胶子弹射中对方的胸膛,顿时冒出一阵红烟,对方头盔上的血量显示为0,电子音播报:“目前存活人数89。” 按照比赛约定,击毙后,对方的物资归自己所有,许惊岁拿了对方的枪和一个烟雾弹,环顾了圈四周后,往前方的烂尾楼走去。 他喜欢高处,可以观察情况和快速应对。 电子音不断地播报着,真人版cs不比游戏,存在诸多限制,例如不可能真的有炸。弹,也不可能真的跳楼。 许惊岁看了眼烂尾楼,心里的第六感告诉他,里面有人,他果断选择翻窗进入,好在窗户很低,他双手一撑就跳了进去。 他小心地进屋,猫着腰顺着墙边,一路寻找掩体,几分钟后终于到了楼梯口,他拽开了烟雾弹,往楼上一扔,白色浓烟顿时蔓延整个楼道,他趁机上楼,在看见身影的那瞬果断开枪。 子弹穿透烟雾,高速且有力地撞击,击中了那人的头盔,没过两秒,一股象征淘汰的红烟混在白烟里。 许惊岁没作停留,立刻转身,只是脚步刚动,一个冰凉物体突然顶在了他的后背。 身体不由得一僵,是他疏忽了,竟然忘了这个人或许还会有同伴。 许惊岁认命地没再反抗,可意料之中的枪响声并没有响起,反倒是一声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 “宝贝,我们见面了。”磁性嗓音透着几分轻松愉悦。 是林此宵! 许惊岁愣了一下,他跟林此宵的入口不同,电子音虽然播报人数,但是不会播报姓名,他以为遇不到了呢! 他惊喜地转过身,端详着林此宵,迷彩服衬得身形越发挺括,头戴着护目镜和头盔,脸上跟他一样画了几道油彩,冷峻的表情倒真是攻气爆棚。 许惊岁眉眼弯弯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他话音刚落,就见林此宵闪电般举起枪,对准了他的脑袋。 动作快的甚至来不及给他思考的时间,由于惊喜而睁大的眼睛顿时填满了不可置信。 “你要杀我?” 这个认知令许惊岁有几分震惊。 林此宵冷冷地盯着他,保持着这个动作,手指扣在扳机上,保持了两秒,凌厉的脸上忽而荡开一抹笑,“我怎么舍得。”他说完,把枪收了起来。 在他放下枪的那瞬,许惊岁快速举起了枪,对准了他心口方位,像只狡黠的狐狸,勾唇笑了笑,“那你猜我舍不舍得?” 林此宵装模作样地举起手,呈投降状,脸上挂着浅浅的笑,轻声道:“这么恩将仇报可不好。” “我给你出个主意。”林此宵说:“你亲我一下,我做你的带枪侍卫怎么样?” 许惊岁怔了一下,但林此宵没让他思考,直接帮他做了选择,好像刚才只是提前告知他一下——我将要吻你了。 于是在白色烟雾散尽之前,两人接了个急促的吻。 “走吧。”林此宵走在他的身前,倒真成了一个吻就可以收买的忠心侍卫。 耳机里电子音不断在播报,人数不断递减。决赛圈刷在了这一片,倒省得两人找交通工具赶去了。 许惊岁趴在窗口,观察着楼下的情况,下面来了一组人,应该是结成了合作关系,分成了两拨朝着楼上进攻。 许惊岁跟林此宵交换了个眼神,他继续在窗口,林此宵去了楼道口,脚步声很快响起,子弹撞击到铁罐发出一声脆响,楼下的人射术似乎不精。 窸窣的声响不断逼近,许惊岁在心里暗自猜测,应该到了楼梯拐角处了,林此宵静默着瞥了眼立在一侧的镜子,当镜像中冒出个头时快速闪出,单膝跪地射出,底下传来男人的一声“操!”,红烟冒起。 男人身后的人趁乱开枪,击中了林此宵的腰侧,头盔上的血条下降了四分之一,林此宵快步躲闪,借用墙壁做掩体。 剩下的一个同伙见强攻不下,打算智取,默默绕到了后门,正合许惊岁的意,他静静地瞄准,快速地射出一枪,击中! 与此同时,林此宵也解决了楼道中的人。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笑了下。 第88章 电子音播报:“当前剩余人数3人。” 许惊岁看了眼林此宵, 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还有一个生存者,会是谁? 这种时刻与其等着对方找上门, 不如直接出击。林此宵也读懂了他眼神里意思, 果断地当坦开路,率先下楼查看情况。 楼下静悄悄,一点声响都没有, 是最适合酝酿危机的温床。 许惊岁推开了门, 眼尖地发现了飞射来的子弹, 快速地躲闪,借门当掩体, 那人反应很快, 甚至给他一种感觉——那个人真的摸过枪! 甚至说,接受过专业的训练。 一切发生得太快,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子弹从什么方位打来的,更没法推测出对方的方位。 这种我明敌暗的感觉并不好受,因为他知道, 只要他现在出去,就会立刻被爆头! 许惊岁选择采用方才进来的方式, 从窗户口翻出去,林此宵先他一步翻出,脚踩上窗沿, 利落地蹦下, 而后朝他伸出了手。 许惊岁搭上了他的手, 从上面跳了下来。 那人应该也在朝着他们靠近,许惊岁不由得猜想。 果然,子弹毫不留情地射中了他的背后, 直接让他掉了半管血,许惊岁反应极快地弯腰躲到了沙包后面。 “在这别动。”林此宵交代他,说完举着枪往外跑出,充当诱饵,那人果然上钩,子弹接连两次擦着林此宵而过。 许惊岁也在这时发现了对方的位置,竟然是在十几米处的一个大树后面,他稳住心神,探头举枪。 子弹打在了树干上。 糟糕,这无疑给对方传递一种信号:我发现你了。 许惊岁抿了下唇,很快地制定了方案,他必须趁着那人还没转移阵地前发动进攻,他摸出刚才从那几个人身上得到的烟雾弹,手指扣住圆环,毫不犹豫地伸手拽开,朝着那处扔去。 烟雾顿时四起,那人似乎跟他抱着同样的想法,大胆地搏一搏,三道枪声同时响起。 许惊岁也终于看清了这人的脸,竟然是谢知繁! 谢知繁身上的马甲上有两处明显的中弹痕迹,一处在腰侧,一处在心口。 “原来是你们!”谢知繁看见许惊岁以及从烟雾中走来的林此宵,脸上也是一愣。 早知道是许惊岁,他会心甘情愿地让出这个人头,何至于僵持这么久,不过他转念一想,他愿意送,许惊岁也不一定愿意要。 他垂下眼,兀自笑了下,三个人的比赛,他还是输了。 “当前剩余人数2人。”电子音再一次播报。 “怎么说?”许惊岁挑了下眉,看着林此宵,恋人反成对手,倒是精彩。 “同时开枪,比比谁的更快,怎么样?”林此宵将枪在手掌把玩,勾着唇角说。 许惊岁兴致盎然,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公平公正,他散漫地笑了一下,“那你可要当心了,我的枪可不留情。” 两人不悦而同地退后几步,像隔着一条银河,许惊岁拿起了枪,朝着林此宵的心口瞄准,对方亦然。 “三……”许惊岁开始倒计时。 “二……” “一……” 手指扣下扳机,两枚子弹同时飞射而出。 许惊岁看见源自林此宵那枚擦过自己的肩膀而过,落到地面,甚至伤不到他一星半点。 林此宵身前的马甲冒出红烟,他毫不意外地笑了下,有几分可惜地说:“看来是我射术不精。” 第90章 许惊岁要是信他的话才是傻子,耳机中也开始播报比赛结束,他走上前,拿着枪怼在射中的方位,暧昧地戳了戳,抬眼看着林此宵,笑着道:“给我送人头啊?” “有吗?”林此宵表情很正直,丝毫不像是会放水的那类人。 许惊岁就喜欢看他这幅装模作样的假正经模样,同样装作惋惜地说:“本来想奖励你的,没有的话就算了。” 他说完将枪挂在指尖,闲散地转着圈,抬步往出口走去,手腕忽地被拉住。 林此宵跟在他身后,似乎真的很好奇对方所说的奖励,唇角噙着淡淡笑意,低声问:“什么奖励?” 许惊岁笑了,转过身突然拽住他的迷彩服衣领,将人怼靠在身后的大树上。林此宵顺从着他,站定后弯腰低头,一脸的悉听尊便。 两人的距离一点点缩短,林此宵能看见许惊岁漂亮的眼睛、纤长的睫毛、脸上柔软的绒毛、鼻尖的小痣,还有不断靠近的淡粉唇瓣。 原来奖励是一个吻吗? 喉结情不自禁地滚动了下,他面对这样的诱惑没办法无动于衷,于是自然而然地低下了头,鼻尖相抵,呼吸缠绕,他不断靠近。 就在唇瓣相贴的前一瞬,许惊岁早有所料地偏开了脑袋,计谋得逞地勾唇笑了起来。他凑到林此宵的耳边,缓缓地宣告:“晚了。” 林此宵微怔了一下,看着许惊岁眼里流动的笑意,也不禁失笑,真是一只狡猾的兔子。 —— 下午的活动是沙漠越野车,两人一组,在教练的带领下穿过小半片沙漠,终点是一处绿洲,属于难得一见的天然奇观。 返程时已近傍晚,不知是谁提出的比赛,教练欣然答应,约定的赌注是一只烤全羊。 “等哥给你赢只羊。”许惊岁临开动前,笑吟吟地跟副驾上的人说,眉眼间透着点势在必得的张扬。 林此宵看着他,只觉得以前的许惊岁好像回来了,薄唇微弯,道:“好。” 许惊岁开得很快,车轮卷起一片砂砾,不过分秒之间又抛在身后。 前方是一望无际的沙漠,铺天盖地的金黄色,落日被远处的地平线切割成了两半,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温暖的金黄色。 林此宵侧头看了眼,默不作声地拿出了手机,趁其不备抓拍了一张,镜头里的许惊岁正心无旁骛地看着前路,光晕落在他身上,脸上的绒毛都沾着金色的光。 “岁岁。”他抬头望着天边,感觉离自己很远的那朵云终于飘到他眼前了,他伸手感受着混着砂砾的风,说:“以后的路都一起走吧。” 许惊岁怔了一下,看着前面的路,谁也不知道再往前会是个沙坑还是一片绿洲,可他一点也不怕,心无比的温暖和踏实。 他扭头看向林此宵,背景是金色的夕阳,他的笑容明媚得晃眼,语气坚定,回答:“好!” 一脚油门下去,往事如沙,全被抛到身后,是非对错也不再去理会,前面只有宽广的、可以容纳两人并肩同行的路。 下一个地点是d市,九人刚落地,就被截然不同的气候吓了一跳,许惊岁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好冷啊,得有零下了吧?”说出的话秒成了白雾,他觉得挺有意思的,伸手扑棱着那团雾气。 棉绒围巾落在了他的脖间,他被柔软触感惊了一下,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去。 林此宵正专心地帮他围围巾,围巾有点长,绕了两圈还有点剩余,红色衬得许惊岁的脸更加白皙,眼睛忽闪忽闪的,像年画里的娃娃。 林此宵笑了下,将剩下的半截围巾猛地盖在他脸上,许惊岁伸手抓开,气鼓鼓地看着他,又没忍住自己先笑了起来。 落地的第一天没有安排行程,九人舟车劳顿,难得的空闲了一天。 吃过晚饭后,许惊岁刚洗好澡,蒋洛刚好来敲门,笑着问他去不去泡温泉。这次租的民宿内含有私人温泉池。 泡温泉能解解乏,他应了下来,换了身衣服后跟蒋洛一起去了。 泡了十几分钟,困意涌了上来,他告别蒋洛,匆匆笼了个浴衣回屋。 屋内没开大灯,只有一盏暖橘色的落地灯,林此宵穿着白色浴袍坐在沙发上看剧本。 许惊岁看了眼,突然想起来《一路同行》结束后林此宵就要进组拍戏了,分离焦虑开始提前发作,他不禁在心里感慨,人呐,果然是吃过甜的,就不愿意吃苦了。 脚步站定在面前时,林此宵才回过神,抬头看向许惊岁,仔细咂摸了下对方的表情后,拉着他的手腕,让他面对面跨坐在自己腿上。 “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林此宵亲了亲他被温泉泡得白里泛着红的脸颊。 许惊岁觉得自己的心思压根无法隐藏,索性摊牌,“你回去是不是就该进组了?” “嗯。”林此宵笑了下,搂着他的腰,问:“舍不得我?” 许惊岁很想嘴硬地说“才没有”,话到了嘴边又转了个弯,“有一点。” “一点是多少?”林此宵弯着唇角,对这个计量单位不是很认可。 许惊岁舔了下唇,陷进了那双温柔的眼睛里,彻底认栽,小声说:“看不到你、抱不到你、亲不到你,不能跟你一起睡觉,会难过的程度。” 他听见林此宵很轻地叹了口气,一向很会隐藏情绪的人难得的外露出一些难过的感觉,微哑的嗓音说:“我也是。” 两个都没谈过异地恋的人不约而同地缄默了。 过了几秒,许惊岁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悲观,归根到底还是有点太过于患得患失,就算异地又怎么样,又不是异国,又不是异世界,有什么好婆婆妈妈的,还不如趁这个时候多亲两口,才比较划得来。 所以他啃着林此宵的唇,低声咕哝着:“林此宵,你真讨厌。” 林此宵低笑了声,知道他说的都是反话,边回应着他的吻,边说:“你真可爱。” 第89章 两个人慢慢地接着吻, 好像要把后面的吻全都在今天补回来似的。 林此宵一手搂着他的腰,解开他的浴衣绳结,衣服从肩膀脱落下去, 屋内开了暖气, 并不冷,另一只手摩挲着他后脖颈,扣着他的脑袋接吻。 他好像很喜欢这种接吻方式, 许惊岁迷迷糊糊地想。 吻缓缓从唇移到了锁骨, 林此宵半掀着眼皮盯着, 只觉得突出分明的锁骨像某种鸟类的翅膀,牙齿在上面咬了个痕迹。 许惊岁低呼了声, 轻锤了下林此宵的肩膀, 佯装生气地说:“疼,你是属狗的吗?” 林此宵松开了口, 抬手摸了下形成的牙印,他没敢太用力,留下的痕迹大概不到几个小时就会消失了。 但在这几个小时里, 许惊岁身上有他留下的记号,给他一种感觉, 他是属于他的。 林此宵慢慢低头,像品尝蛋糕一样,一点一寸地吻着, 嘴唇落在樱桃上时, 他发现许惊岁不受控地抖了下。 他抬起头, 换成了手指,带着薄茧的指腹揉弄着,许惊岁整个脊柱都在发麻, 他扭着腰,想要逃避那只作恶的手。 “这里也敏感?”林此宵扣着他的腰,不让他逃离。 许惊岁没回应,可口中抑制不住的、有点自暴自弃的、放纵的低喘暴露了他。 “这么喜欢?”林此宵低头吻了上去。 樱桃被咬在齿间,熟透了,泛着水光。 许惊岁不甘示弱地伸手去解对方的浴袍,手颤着解了几次都没解开。 他听见对方低笑了声,握住他的手带领他去解开,像在拆一个送给他的礼物。 一片红晕从许惊岁的脖子燃烧到脸颊,他不敢低头去看,喉结默默滚了下。 耳边是林此宵越发压抑的粗重呼吸声。 许惊岁有点不得章法,脸红着低声跟林此宵说:“没有安。全。套。” 林此宵低低应了声,将他抱了起来放到床上,胸膛与后背相贴。 许惊岁又想起来林此宵说在大腿根纹个纹身的话,他觉得还是不能纹,不然对方肯定会更乐忠于这样做。 浪花时缓时急地打过来,许惊岁有点遭不住,扭头跟他索吻,舌尖缠着,腿也缠着。 手机在这时很违和地响了起来,直到快结束才被许惊岁捞过来看了眼来电人,显示的是蒋洛。 他扭头盯着林此宵,让他先别动了。 他按下了接听键,蒋洛的声音传来:“小岁哥,你的表有没有丢呀,刚才工作人员在温泉边发现了一只表,问我来着。” 许惊岁突然想起来泡温泉的时候确实是怕弄坏表摘了下来,后来太困了,就忘了,这个表对他而言意义非凡,他顿时懊恼自己的破记性。 “是我的,太谢谢了!”许惊岁话音刚落,海浪又惩罚般地袭来,丝毫不留情面。 许惊岁紧抿着嘴唇,生怕溢出一声不对劲来,他转过身用眼神跟林此宵求饶,对方却不买账。 “那我现在给你送过去?”蒋洛很热心地道。 第91章 许惊岁咬着唇,“明天吧,明天…我找你拿……” “行!”蒋洛一口答应,挂断了电话。 “宝贝,送你的东西怎么这么轻易就丢了?不喜欢吗?”林此宵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有点惩罚性质地咬了咬他的耳垂。 许惊岁自知理亏,软乎乎地跟对方道歉,心里打着颤,知道今晚是不会被轻易放过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惊岁失力地躺在床上。 整个人像是刚跑完一千米似的。 林此宵的手再次覆盖在他腰上时,许惊岁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软声求饶:“真的不行了,我会死在床上的。” 太丢人了。 “想什么呢?抱你去洗澡。”林此宵笑他。 许惊岁心虚地摸了摸鼻尖,心里有点儿愤愤不平,搞得好像自己满脑子有色废料一样,明明他更不是人! 许惊岁想着就气不平地踹了对方一脚撒气,林此宵半抬着眼,冷不丁地问了句:“还有力气是吧?” 一句话的杀伤力竟然如此之大,堪比上学时的“这位同学上来做题”,许惊岁顿时熄了火,很会审时度势的伸手扒拉住林此宵的脖子,懒洋洋地趴着,笑着认输,“没,真没,一滴都没了……” 林此宵洗完出来时,许惊岁正趴在床上看手机,睡袍穿的松松散散的,大腿露了半截,指痕清晰可见,他走过去,轻声问:“还不睡?” 许惊岁看了眼时间,12月25日0点0分,他转过身,站了起来,走到林此宵身边,凑过去亲了下薄唇。 林此宵微挑了下眉,虽然不是很清楚对方为什么又主动起来,但是他很喜欢许惊岁的主动。 “林此宵,生日快乐!”许惊岁弯着眼睛,勾唇道。 林此宵心跳顿了下,生日对他而言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天,如果在剧组,大家会热闹闹地帮他庆生,唱完生日歌吃完蛋糕,一句action,接着各做各的事,好像就没发生过,如果不在剧组,这天的存在感就更低了。 可这一分这一秒开始,他莫名觉得这一天不太寻常了,甚至有点期待明年的生日。 原来期待是这么好的一种感觉。 “还没来得及给你准备生日蛋糕,不过明天大家应该会帮你一起庆生,哦,不对,是今天了。”许惊岁笑了笑,虎牙衬得有几分调皮,转而道:“不过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 “闭眼吧。” 林此宵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顺从地闭上了眼睛,他感觉到手被许惊岁牵起,一个冰凉的东西被放到了掌心。 神秘感令礼物变得更加不同。 “好了,睁眼吧。”许惊岁笑着说。 眼睛缓缓睁开,短暂的黑暗令他有点不适应光明,但他还是极快地看清了来自许惊岁的礼物。 是一把钥匙。 “我最近新买了个房子,不算太大,两个人住应该刚好,我懒得研究装修,所以买了现成的,你如果不喜欢的话,我可以让人来重装,回去后,我们也可以一起去买点家具,那个餐桌我不是很喜欢,卧室的灯也不是很亮。” 许惊岁看着他,心跳也跟着加快,觉得被幸福冲昏了头脑,竟然有点想哭,他顿了一下,很认真地问:“林此宵,以后跟我一起生活吧。” 我送你一个家吧。 过了几秒,林此宵的声音才响起,他问:“钥匙只有一把吗?给了我你还进得去吗?” 他低头看着那枚钥匙,打开的不是房门,是他的心。 许惊岁噗呲笑了,眼眶湿润,不知道是高兴的还是怎么,嗓音有点颤,“我录了指纹,你回头也录个吧,钥匙很容易忘带的。” “不录了,以后你帮我开门吧。” 许惊岁明白了,顿时破涕为笑,一把抱住了林此宵的腰,轻声道:“给你开,开一辈子好不好?” 林此宵搂住他的腰,声音带着笑,说:“好。” …… 直到录制结束,大家坐在一起吃散伙饭时,许惊岁才发现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 这几天,几人一起去溜冰、看了冰雕,还一起坐绿皮火车到村落里去看了极光。 看极光的那天,导游怕几人失望,临去之前还特意交代:“不是每次都能看到极光的,有时候也要看运气。” 但那天许惊岁看到了。 整个天空都被渲染成深蓝色,幽蓝的光芒明亮耀眼,宛如一条流淌的星河静卧。 许惊岁看了会,跟林此宵笑着说:“跟你在一起之后,运气好像都变得很好了呢。” 林此宵侧头,对上他的笑眼,牵住了他的手,也笑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才是幸运的那一个。 …… 饭局上加上祝响,坐了一大桌,没了镜头,大家都少了几分拘谨,到最后喝多了,寇乐、蒋洛跟祝响还划起了拳。 许惊岁也喝了几杯,有点晕,他单手托着下巴,笑着看着他们玩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林此宵放在桌面上的手,像是把他的手当成了琴键。 两人的关系到后面几天已经藏不住,纵使迟钝如方斯时都明白了过来。 谢知繁看着两人的互动,喝了一杯又一杯,像是要借酒消愁,不知道第几杯时,被连炎按住了。 “你这样不是喝酒,是糟蹋酒。”连炎一脸淡然。 “关你什么事?”谢知繁酒劲有点上头,语气很冷,有点唬人。 连炎没什么表情地睨了他一眼,很冷静地回:“你这样做,无非是自我感动。” 谢知繁端起的酒杯啪地又放了回去,寇乐不明所以地看了眼,探头问:“怎么了?” 连炎说:“发神经,不用理。” 第90章 许惊岁中途去了趟卫生间, 在洗手台碰到了刚吐完的祝响。 “啊,我的岁宝!”祝响咧嘴笑着,跌跌撞撞地要过来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许惊岁一个侧步, 闪身躲开,一脸的嫌弃,“你刚吐完, 别碰我啊。” “啧, 别人花钱要哥抱, 哥都不为所动,你竟然拒绝我, 寒心, 真正的心寒从不是大吵大闹。”祝响边说边走到洗手台漱了漱口。 许惊岁笑了,调侃道:“谁这么有钱没处花?” “不信哥?哥还是很有魅力的好吧?”祝响嘚瑟的话刚落, 手机就响了起来,许惊岁看他脸皱得跟刚出炉的包子似的,有点好奇对方是谁。 “我哥。”祝响挂断电话后一脸的不情不愿, “不知道怎么知道我在外面喝酒,要来接我回家, 真烦人。” 许惊岁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调侃道:“你自求多福, 兄弟爱莫能助。” 祝响气得拍开他的手, 愤愤不平道:“要不是我当时同意那货来节目, 你们俩现在还在那兜圈呢!” 他倒是不知道这茬事,许惊岁有点好奇,他笑着问道:“说起来我当时也挺好奇呢, 你怎么会同意他来节目。” 祝响扬了扬眉,“还不是他死乞白赖地来找我,我本来都不想见他,结果他都堵我公司来了,我就问他:你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个节目?为了跟小岁再续前缘的话就算了。” “你知道他说什么吗?”祝响卖了个关子。 他看着许惊岁,难得一脸正形,他都能记得对方当时的表情,他不太会描述,总之看起来有点可怜,像他小时候在外婆家看到的那只大黄狗,很孤独,被困在原地,哪也去不了,不过他知道困住那只狗的是锁链,却不知道困住林此宵的是什么。 过了很久,直到有一天他跟他哥无意之间聊到了这个事,他哥说:“或许不是什么困住了他,而是他压根不想往前走。” 也是,往前走只有孤单单的自己,过去至少还有许惊岁。 “他说,你看起来过得很不好,他想让你开心一点。” 车子行驶在路面上,从闲逸的旅行中突然回到快节奏的霖市,令人有种强烈的割裂感。 “在想什么?”林此宵伸手捏掉一根掉落在他脸上的睫毛,车窗外灯光溜过,停在了许惊岁脸上一刹。 “你说,如果我们没有参加节目,我们现在会在一起吗?”许惊岁抛出了自己的问题,想了下,又觉得没意义,抓着林此宵的手说:“算了,我瞎说的,别想了。” 林此宵手指插进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还是想了想,会吗?他也不确定,有太多不可控的因素,其中最大的就是许惊岁的心,他不知道许惊岁当时是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他很诚实地说,“不过我会去找你。” 许惊岁乐了,手指在他的掌心轻点,“那如果我不见你呢?” “那我就多找几次,或者在你办公室门口打地铺堵你。” “你想害我上热搜是吧?” 许惊岁笑着锤了他一下,又忍不住去脑补那个模样的林此宵,估计自己是抵不住的,肯定会心软。 比起敌人用软肋做威胁更严重的是,软肋用自己做威胁,这种感觉无异于自己拿着刀捅自己的心窝。 第92章 许惊岁跟他聊了几句,有点困,躺在他腿上睡了一会,再睁眼时车已经停了下来,司机不在,只有他们两人。 “我睡了多久?” “一个多小时吧。” “困死我了。”许惊岁打着哈欠,往外面看了眼,他不是第一次到这,但还是有点惊讶,他看着亮着的店名,“一颗苹果?来这干嘛?” “来看看。”林此宵帮他系好了围巾,“走吧。” 许惊岁不明所以,他不是很想喝酒了,不过跟林此宵喝的话,再喝两杯也不是不行。 他看着林此宵走在前落下的影子,突然想起来一个月前两人也是这样,一前一后,他看着对方的影子,却觉得像月亮一样,影子会笼着他,却触摸不了。 但这次月亮下凡了,回过身牵住了他的手,不管天上还是人间,都变得无比的真实。 他突然想到了一句歌词—— “天上人间如果真值得歌颂,也是因为有你才会变得闹哄哄。(1)” 许惊岁走了进去,才发现一点不对劲,里面没人,他皱了下眉,问:“今天不营业吗?” “我包场了。”林此宵很平静地说。 许惊岁有点惊讶,想起来现在这儿的老板是林此宵,笑眯眯地道:“老板大气。” 林此宵笑了一下,牵着他的手往楼上走,落座的位置许惊岁简直不要太熟,他当年跟祝响最爱坐在这,原因无他,这块正对舞台,观看视角最佳。 两人刚坐下来,一个乐队登台,许惊岁已经见怪不怪,只当是林此宵安排的一场两人约会,他点了杯橙汁,小口地啜着。 歌声也开始响起,是一首英文歌,许惊岁还是头一次听,曲调很轻柔,歌词很甜蜜。 [my whole world changed from the moment i met you……(2)] “许惊岁。”林此宵轻声喊他。 他很少这么字正腔圆地喊许惊岁的名字,不由得带了点郑重的感觉,许惊岁抬头,默默放下了杯子,橙子汁的酸甜在口中蔓延,这次是甜多过酸。 “有考虑过跟我结婚吗?”林此宵笑着看向他:“没有的话现在考虑一下。” 许惊岁很明显地愣了下,多少有点猜到了林此宵的意图。 林此宵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淡淡笑了笑,“也不要考虑的太久,我只包了一晚。” 按照他的能力,包一年都不是问题。许惊岁笑了一下,也不由得收起了脸上散漫的表情,很认真地想了想,回他:“考虑过。” “什么时候?”林此宵问他。 话有点歧义,旁人可能会觉得他问的是什么时候考虑的,但许惊岁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时候结婚。 静默了几秒,台下的歌声还在继续,许惊岁舔了下唇,脑子有点空白,他觉得结婚这件事顺其自然就好,毕竟他才刚结束一段婚姻,知道没有爱的婚姻只是形同虚设,如果跟林此宵在一起,不结婚也没关系,每一天都在热恋。 不过林此宵如果想要结婚的话,他也愿意。 林此宵可以为他摘月亮,他也愿意为林此宵摘星星。 “你想什么时候?”许惊岁笑了下,将主动权交到对方手中,补了句:“现在恐怕不行,我还没来得及买钻戒,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现在就出去买。” “不用了。”林此宵很浅地勾起唇,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黑色丝绒盒,盒面还有一个精致的金色蝴蝶结,他将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了戒指,笑着问:“要单膝跪地吗?” “算了吧,地上有点脏。”许惊岁笑着从他手上接过那枚戒指,戴到了自己左手中指,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又展示给林此宵看。 “好看,我很喜欢,这个是什么?”许惊岁一脸的好奇,他对这些了解很少。 “红钻。”林此宵边说边低头看去,红色的钻石像一朵玫瑰,在许惊岁的无名指绽放,他笑了笑:“三年前在法国参加了一个拍卖会,当时觉得做成戒指戴在你手上应该会很好看,就买了下来。” 从他口中说出来好像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小事,可是许惊岁却明白,在那些他以为错过的时间里,林此宵一直在思念他。 难怪说,互相思念的时间是共度。 许惊岁有点苦涩地笑了一下,真是奇怪,明明感觉很开心的,但又有点想哭。 过了一会,他伸手解开了脖子上的项链,取下了那枚年代久远的戒指,银质的,内环刻着’l&x‘。 “其实你那时候说错了,我戴着的不是你送的那枚。” 那是他跟林此宵相爱过的证据,他怕会丢了,一直收在盒子里保存着。 “这是你落在我家的,属于你的那一枚。”许惊岁眼眶有点湿润。 他笑着看着林此宵,手指轻微发抖,将戒指缓缓戴入对方的左手中指,垂眸道:“它等到你了。” 他抬起眼,对上林此宵眼中的波澜,忽地笑了下,“我也找到你了。” 正如多年前,随着帽子掀开,两双眼睛对视时,他笑着说的那句:i found you。 ——正文完—— 第91章 许惊岁昨晚一进屋, 刚关上门就被林此宵按在门上亲,呼吸声纠缠在一起,像一点就燃的火苗。 他被亲得晕晕乎乎, 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抱到了床上, 一双氤氲着雾气的眼睛看着林此宵,小声道:“床头柜有。” 林此宵“嗯”了声,亲了亲他的眼角, 起身去拿。 “帮我戴。”林此宵将东西递到他手里, 许惊岁接过, 掌心都在发烫,他撕开口子, 将东西拿出来, 别开眼不去看,按照记忆去戴。 尝试了几次后, 始终卡在一半,他听到林此宵强忍着的抽气声,心跳更加快了, 他小声道:“好像买小了。” “是有点小。”林此宵说。 “那怎么办?要不不戴了吧。”许惊岁抬眼看着他。 林此宵看着他情动时而发红的脸,喉头滚动了下, 很有礼貌地哑声道:“可以吗?” 许惊岁觉得自己如果说不可以对方好像也不会因此罢手,真是有够装模作样的,他索性将东西扔到了一旁, “嗯”了声, 说:“不戴了, 就这样吧。” 冰凉液体顺着尾椎骨往下滑时,许惊岁忍不住颤了颤,他听见身后人轻微笑了声, 问:“怎么这么敏感?” 他咬着唇,伸脚踹了下林此宵,恶声道:“做不做,不做滚。” 林此宵抓住他的脚,俯下身,亲吻他的肩胛骨,笑着说:“别生气。” 披着羊皮的狼,许惊岁心里登时蹦出这个念头来。 …… “去洗澡吗?”林此宵捏了捏床上人的腰,上面已经满是指痕印,像是遭受了一场很粗暴的对待,眸光不自觉地重了重。 “等会……”许惊岁嗓子哑得厉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做了什么,脸埋在被子里,宛如逃避现实的鸵鸟。 林此宵摩挲着他后脖,轻声安慰道:“这是很正常的生理现象,不用不好意思。” 他不说还好,一说更是提醒了许惊岁,他这么大的人,竟然还会跟个小孩子一样尿床,一张脸往哪放? “你还好意思说,都怪你!”许惊岁转过脸,拍掉了他的手,有点儿生气地找补道:“我说了我要去厕所的……” “嗯,都怪我。”罪魁祸首非常乐意承认错误,许惊岁顿时熄火,懒洋洋地靠在床头,像个小皇帝似的发号指令:“这床单明天你洗。” 因为染着薄怒,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可脸上却泛着红,脖颈到腰腹满是吻痕,是被欺负惨了的模样,自己似乎是做的有点过了,可也没办法,六年,忍得太久了。 “好,我洗。”林此宵心中微动,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角,轻声问:“抱你去洗澡吧。” “我自己去。”搞得像他很弱一样。许惊岁推开了林此宵的手,自己起身下了床,脚步刚落地,险些跪在地上,冰凉的液体顺着大腿根滑下,他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一样,脸上的温度又开始上升。 一切尽收眼底,林此宵眸光霎时晦暗了几分,走过去将他打横抱起,快步放在了已经盛满温水的浴缸里。 许惊岁两只手捂着脸在装死,林此宵不禁翘了翘唇角,拨开他额前的碎发,落下一吻,轻声叮嘱:“手记得伸进去弄,要不然弄不干净。” 许惊岁胡乱地应了下来,等人出去后,立刻将脸埋在了水里,太丢脸了…… 他洗好澡出来的时候床单被罩已经被换好。 “晚安。”许惊岁借着床头灯的暖橘色灯光看着林此宵的脸,心里觉得难得的踏实,所有的不安都落了脚,只剩下眼前真实的可以紧攥在掌心的幸福。 林此宵笑着,低头亲了下他的唇瓣,低声说:“晚安。” 没有节目录制拍摄,许惊岁一觉醒来时,看了眼手机,已经临近十二点,另外半边没人。 他起来走了出去,看见林此宵正在厨房做饭。 第93章 “你什么时候去买的厨具?”许惊岁看了眼齐全的装备,闻着饭菜香,突然感觉像个家了。 “让人送来的。”林此宵将火关上,转过身看着他,揉了把他本就凌乱的头发,“去洗漱吧,等会就可以吃饭了。” 许惊岁点点头,勾着林此宵的脖子,很是蛮横地在对方的侧脸亲了口,心满意足地圾着拖鞋去洗漱。 林此宵炒了几样清淡的菜,熬了锅皮蛋瘦肉粥。许惊岁吃了几口,听见对面人淡淡道:“下午去领证吧。” 许惊岁一口小青菜卡在嘴里,“啊?”了声,怕林此宵觉得自己不情愿,也没嚼两下就忙咽了下去,解释:“会不会太快了?” “快吗?”林此宵本来想昨天就去领,可惜民政局晚上不上班。 “你真的考虑好了?”许惊岁觉得跟林此宵结婚那就是一辈子的事了,压根没考虑过离婚,所以得慎重。 林此宵放下了碗筷,漆黑的眼眸盯着他,“你后悔了?” “你昨晚喊我老公,说爱我,还说要给我生孩子,要给我一个名分的。” 许惊岁想起来了,昨晚做得崩溃时确实胡言乱语了很多,现在仅此提醒,脑子又开始发烫了。 “我没有后悔。”许惊岁对上他的眼睛,想了几秒,觉得算了不想了,就这么顺其自然也挺好的,他咬着筷子头,斟酌道:“那你要不要回去拿下户口本啊?” “早上让助理送来了。”林此宵淡淡道,说罢喝了口粥。 “哦。”许惊岁扒了几口饭,心里有点慌,但是又密密麻麻地冒出开心的气泡。 吃过饭后,林此宵先开车带他到了一家商场,许惊岁有点迷茫,问:“不是要去领证吗?” “穿白衬衫拍出来比较好看。”林此宵眉宇间带着几分认真。 许惊岁笑了笑,还以为他是偶像包袱,挽着他的胳膊笑眯眯道:“你怎么拍都好看。” 林此宵低头看着他,浅笑了下,结婚照这辈子就拍一次,而且是跟许惊岁拍,当然要拍的好看点。 两人买了两件同款白衬衫,赶到民政局的时候人并不多,工作人员看到林此宵的脸时,不禁愣了几秒,心想:“妈呀,我这是吃到了什么惊天大瓜。”但出于职业素养,还是强装镇定地说了下结婚流程,领着两人去拍证件照。 红色幕布前,许惊岁莫名有些紧张,他舔了下唇,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手掌突然被牵住,林此宵与他十指相扣,轻声说:“别紧张。” 源源不断的勇气似乎从林此宵那灌输到他这儿,许惊岁看向镜头,微微笑着。 咔嚓,镜头定格幸福。 没等太久,两个红本本就由工作人员盖章,笑着递到了他们手中。 许惊岁坐在车上忍不住又翻开看了眼,还是觉得好像做梦一样,他抬头笑着看向林此宵,语气有点恍惚,“林此宵,我们真的结婚了?” “嗯。”林此宵见状不由得有点想笑,他牵住许惊岁的手,眉眼微弯,由衷道:“新婚快乐,许先生。” 没有重蹈覆辙,只有美梦成真。 —— 【热搜风云】 《一路同行》 第一集播出后,当天就登上了四五个热搜。它不同于其他博眼球赚流量的综艺一样瞎剪辑,主打的就是一个真实感,每一个镜头都跟海报似的。 节目播出倒也没给许惊岁的生活带来多大的变化,或许最大的变化在过程中已经得到。 当天下午,许惊岁刚开完会,祝响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节目播出得好,他作为老板受益最大,忙拉着许惊岁去喝酒庆祝。 许惊岁本来跟林此宵约了回去开视频,没想到祝响直接开着那辆骚包的大g停在了聚图的门口,盛情难却,他只好上车。 “你看网上的评论没?好多人磕你两cp呢!”祝响乐呵呵道。 许惊岁正给林此宵发消息告知视频时间推后,被祝响绑架着去喝酒了,对方没有回应,大概是在拍戏,他抬起头,看向祝响,疑惑地问了句:“磕cp?” “是啊,你跟林此宵,简直不要太好嗑,你看某站关于你两的剪辑,什么影帝和他的初恋鼓手啦……” 许惊岁有点惊讶,点开了某大眼仔,果然看到了好几条相关热搜,才播出一集,六个人凑了四五对cp,属于摇个签,蹦出来哪两根都能凑一对,磕的非常均衡。 不过其中热度最大的还是他跟林此宵,以及他跟……谢知繁? 他点开那条“离婚后我和前任以及前夫同上恋综”的热搜词条,下面的评论简直炸了锅,一派高举前任,一派力挺前夫: “众所周知,破镜重圆破的都是不够爱,我先压一手复合。” “节目中谈起前任咬牙切齿,转头见到前任的前夫又醋意大发,林影帝,他超爱!” “虽然但是,我觉得还是前夫哥更好磕啊,举手投足间的夫夫默契!” “前夫党在此!高举前夫大旗,压一手复婚!” 许惊岁看完表情呆滞了几秒,顺手点开了其中一个剪辑的视频,没想到自己跟谢知繁的星点互动,竟然在加上bgm后真的有一点好磕的感觉。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许惊岁陷入深思。 他正想着,手机突然弹出一条信息,是林此宵回复他:“少喝点,等会收工给你打视频。” 许惊岁回了个“好的”以及一个兔子乖乖点头的表情包。 两人没喝太多,不到九点就各回各家了。许惊岁喊了司机来接,坐在车上时,林此宵的视频打了过来,看样子像是刚收工,妆发都还没来得及卸掉。 两人每天都打视频,长的话几个小时,短的话几分钟,有时候不说话,林此宵就静静地看着许惊岁办公。 挂断视频后,许惊岁看了眼手机,大眼仔自动弹出个推荐词条——“林此宵结婚” 许惊岁愣了下,顺着点了进去,才发现下午那会林此宵发了条微博,时间跟回复完自己那条消息只隔了两分钟。 微博内容也很简单,一张图片跟八个字。画面内是两只紧握的手,两枚戒指夺目,虽然并不是一对婚戒,但是就是给人一种登对的感觉,许惊岁都不记得他什么时候拍下的。 以及一本红得耀眼的结婚证。 林此宵:“没机会了,人是我的。” 许惊岁看完不禁笑了笑,在心里感慨:真是个醋精。 手指在屏幕上轻点编辑,他也发表了一条评论——“我是你的”,评论发出,很快淹没在众多的评论之中,转眼就找不影了。 不过也没关系,看不看得到都没关系,因为这是个不会更改的事实。 我是你的。 一直是,永远是。 第92章 林此宵突然联系不上许惊岁, 播出的电话一遍遍的显示无人接听,他跑去排练室和许惊岁家找了一通,无人应答, 许惊岁好像突然从他的世界消失了一样。 直到天亮, 电话才接通,对面的嗓音沙哑,一听就是刚哭过, 林此宵心顿时慌了起来, 忙追问在哪, 许惊岁报了个医院名字。 林此宵赶到的时候,许惊岁正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发着呆, 望向他的眼睛红红的, 像兔子的眼睛,委屈可怜得厉害。 他走向前, 给了脆弱的许惊岁一个无比温暖地拥抱,低声安抚他:“没事没事,我在呢。” 许惊岁本来不想哭的, 但是被这么一哄突然泪腺就开始失禁,眼泪不要钱似的刷刷流下, 把林此宵的卫衣都晕湿了一大片。 他打着哭嗝,林此宵轻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过了好一会, 许惊岁才终于缓了过来, 跟他交代事情的始末, 至于没接到电话,则是因为手机没电关机了,他没注意到。 林此宵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责怪他什么, 又亲又抱地安慰了他一会后,出去买了份生煎和加糖的南瓜粥回来。 许惊岁没心情,吃不下去,林此宵便耐心地哄着喂着他吃。 在医院的几天,有林此宵的陪伴,许惊岁才不至于倒下去。 许向海在第三天的时候醒了过来,这件事是林此宵先发现的,他看了眼昨晚熬了一夜才刚睡着的许惊岁,没喊他,低声跟许向海说:“小岁在旁边,不过他才睡着。” 许向海半边身子动不了,只能含混地说着,林此宵弯腰凑过去听,末了应了下来。 后面许向海被推去做进一步检查,许惊岁也醒了过来,他揉着眼睛,看向林此宵,问:“我爸醒了?!你怎么不喊我呀?” “他看起来还行,就没喊你,他让我跟你说别担心他,照顾好你自己。” 许惊岁嘴巴一瘪,看起来又像想哭的样子。 “好了,小哭包,今天吃顿好的吧,想吃蟹黄小笼包吗?”林此宵擦了擦他的眼角,轻声问。 许惊岁将脸埋在他的怀里,小声说:“想。” 在谢邦的帮助下,公司虽然元气大伤,但也算渡过了难关。彼时许惊岁已经回到了学校,他最近在思考着要不要放弃音乐梦,毕业后去公司发展,可心里又有点拿不定主意。 第94章 最近学校举办校庆,许惊岁被校内乐队邀请一起表演,他应了下来。 一忙起来就有点冷落了林此宵。 两人学校不在一起,但平时也常见面,所以这次接连三天没见,已经创下了历史新高! 林此宵到达q大,他之前陪着许惊岁在校园里遛过弯,所以不费力就找到了大礼堂,他随便找了个位置,看完了许惊岁的表演。 在舞台上的人闪闪发光,一眼看去就再也挪不开。他看得专注,丝毫没注意到附近关于他的议论声。 “这个帅哥是我们学校的吗?” “没见过啊,这么帅应该入校的时候就会引起注意吧?” “是啊,就台上那个许惊岁,每周都得上一次表白墙,男女都有,他们都说他是墙草,笑死了。” 林此宵捕捉到了个别字眼,微微皱了下眉。 表演结束后,许惊岁帮着将东西搬回后台,手机铃声响起,他看了眼,跟队友打了个招呼,走出去接了电话,笑着道:“我在后台,刚才在表演,没有看到你的消息,你下午有课吗,要见面吗?” 听筒里传来林此宵低沉磁性的嗓音,他说:“回头。” 声音好像来自现实,又好像源于听筒,许惊岁愣了下,转过身看去,发现林此宵就站在十几米处看着他。 许惊岁笑了起来,刚要迎过去,突然被人拦住了,来人很眼熟,是美术系的学弟,之前约过许惊岁当模特。 一颗急于去见心上人的心只好先按捺住,许惊岁垂眸看着他,询问:“有什么事吗学弟?” 男生脸红得厉害,抬头很快地看了眼许惊岁,又收回视线,嗫嚅道:“学长,可以跟你学架子鼓吗?” “啊?”许惊岁没想到是这个事情,笑了下,“可以啊,不过你真的喜欢架子鼓吗?不是很喜欢的话,学起来会有点枯燥的。” 不光架子鼓,每种乐器都是,能够熟练表演之前都要经过一段漫长且枯燥的学习期,多的是人半途而废。 男生心里有点欣喜,看着许惊岁明晃晃的笑,突然增添了几分勇气,一鼓作气道:“学长,我其实是喜欢你。” 许惊岁呆了,还没等他说话,手就被一双温暖而宽大的手牵住,他看向走来的林此宵,一张帅气的脸紧绷着,看起来心情不是很美妙。 他笑了下,转过头跟男生说:“不好意思,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男生僵了下,看了眼两人,心里有点失落,不过还是强打着笑了下,“不好意思,是我没有提前问清楚。学长跟男朋友看起来很般配,祝你们幸福。” 许惊岁笑着回他,“谢谢你。” 林此宵看着男生离开的背影,忽然想到那会听到的话,问他:“追你的人一直很多吗?” 许惊岁看着他,一副深思的模样后,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诚实道:“是啊。” 林此宵心里有点酸,像倒了片橘子味的沸腾片,他闷声道:“那么多追求者,没一个看得上的吗?” “有一个。”许惊岁笑了笑。 林此宵闻言愣住了,哪一个?在他之前认识的吗? 理性让他应该听下许惊岁的解释再说,所以他问:“是谁?以前吗?长什么样?为什么没在一起?现在还喜欢那个人吗?” 许惊岁盯着他看了一会,悠悠道:“长得跟你很像。” 他说完,只见林此宵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手上的劲道突然重了几分,他被拽拉到了无人的楼道口,刚要说话,嘴唇就被堵上。 林此宵的吻很强势,攻城略地般侵入他的口腔,用力地吮着他的舌头,咬得许惊岁很痛,像是警告。 许惊岁被亲得几近缺氧,耳边满是口水的啧啧声和不太像自己会发出的嘤咛,他闭着眼睛,接受这一场风暴。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被松开,两人鼻尖相抵,他听到林此宵沉声道:“只许喜欢我,不可以喜欢别人。” 语气难得的霸道,许惊岁噗呲笑了下,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角,“我跟你开玩笑的。” “我喜欢你都喜欢不过来了,哪还有时间喜欢别人。”他向来很会哄林此宵,甜言蜜语止不住地往外冒,几乎要将林此宵淹没在里面。 许惊岁看见对方的唇角压不住地微微上扬,就知道林此宵不生气了,他笑着用手指扣着对方的掌心,小声道:“醋精。” “上次去你学校,人家当面给你送情书,我都没说什么呢。” “我没收。”林此宵很快反驳,而且那天许惊岁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变样地惩罚了他很久——拼命地勾着他,却又不让他。射。 “好啦,我知道了。”许惊岁拿出手机,很快地将头像换了,画面内是林此宵的手轻抚在贝斯弦上,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贝斯是他送的,充满金属感的黑曜色。 同时他将朋友圈背景图也改成了林此宵站在台上的背影,人在站光里,影子斜斜落在身后,光影比例极佳。个签也改成了:“已有男友187,阳光开朗有腹肌。” 许惊岁将改好的界面展示给他看,笑眯眯道:“这样可以了吧?不生气了吧?” 林此宵看在眼里,唇角压不住的微微上翘,淡淡地移开目光,抿唇“嗯”了声。 许惊岁就喜欢看他这种假正经的模样,勾着唇角笑了笑,与他十指相牵,问他:“听说最近有部电影还不错,要不要一起去看?” “好。” 大学附近就有电影院,林此宵买好了票,还买了一桶爆米花和两杯可乐。 电影标榜的是一部爱情片,两人找到座位坐下后,电影刚好开始播放,许惊岁看得很专注,幽暗的银光照在他脸上。 林此宵没怎么看电影,一直在看着旁边的人,时不时地捏着几粒爆米花喂猫似的喂给许惊岁,偶尔虎牙还会磕到他的手。 电影讲述了一对恋人年少时相爱,但由于意外不得不分开多年。 许惊岁看到最后老人重返故居,打开信箱,意外发现里面有一封信,展开来是男主人公被积压多年,未见天日,还未来得及宣之于口的浓烈爱意。 眼框顿时又湿润了起来,林此宵赶忙拿出准备好的纸巾,帮他擦眼泪。 看完电影出来,许惊岁还沉溺在主人公阴差阳错而错过的一生,原来真的有人彼此爱着,却没办法在一起。 “林此宵,咱们一辈子不分手,好不好?”许惊岁拉着他的手,很难过的模样,他几乎不敢去想和林此宵分开的日子,一定很难熬。 林此宵看着他,认真笃定道:“好。” 只要许惊岁不跟他提分手,自己这辈子都不会主动松开他的手。 第93章 林此宵出国的那天, 许惊岁是知道的,他想去送别,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 可是他很清楚, 如果见了面,就会忍不住想要留下他,但是他不能, 也不应该这么做。 许向海在第三天的时候醒了过来, 但半身侧瘫, 医生说是车祸时压迫到了神经,后期配合治疗, 以及坚持康复训练, 或许能好转不少。 这对许向海来说是个很大的打击,他平时最爱把不服老挂在嘴上, 可在病魔面前也不得不低下头,静默着接受这一切。 大学也开学了,如果没有出事的话, 许惊岁本打算毕业后去国外深造,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他这几天改变了这个想法。 他想去公司,就算不能接替许向海,但也能做点什么, 能够自己独挡一面, 而不是做羽翼下庇佑的幼鸟, 一旦失去保护,在暴风雨来临的时候只能逆来顺受。 公司逐渐好转了起来,许向海也被安排到了疗养院, 这是许惊岁第二次到这个疗养院,临去之前,他买了两提果篮,在许向海那待了一会后,他来到电梯,按下了另一个楼层的按键。 向宛的精神状态很好,见到许惊岁时笑眯眯地打了招呼,“你这孩子,来就来了,还买什么东西,多破费啊,我这不缺吃不缺喝,下次别带东西了啊。” 许惊岁笑了下,他的爷爷奶奶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外公外婆更是没怎么见过,跟老一辈的感情并不深,但在向宛这,好像体会到了一些不曾体会过的。 “这个不贵。”他问向宛吃不吃苹果,打算帮她削一个。 向宛笑着说:“刚吃过早饭,还不饿。”她伸手握着许惊岁的手,慈爱地看着。 许惊岁“嗯”了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之间唯一的话题只有林此宵,可是现在好像也断了,他甚至开始有点后悔今天的冲动,或许不该来的。 “小宵出国了。”向宛轻声说。 许惊岁更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走之前来看过我,他看起来很难过,跟你现在的表情很像。” 许惊岁感觉脖子被扼住,变成了一个哑巴,心里像倒了一瓶柠檬汁,酸涩的感觉从喉管逆流而上。 向宛轻轻拍着他的手,很轻地叹了口气,“唉,人老了老了还成了累赘,如果没有我,小宵应该会更好的。” 第95章 “您别这么想。”许惊岁看着她,表情很认真地说:“此宵很爱您的,他从来没觉得您是累赘。” 向宛苦涩地笑了下,“其实我吧,能看着他长大就够了,也不想活那么久,人活久了也挺受罪的。” “喻擎宇,不是个东西,从小到大就没问过小宵,我知道小宵跟你发生了不太愉快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小宵做错了,如果是的话,我替他给你道个歉。” “不是他。”许惊岁从来没有把喻擎宇做的事情怪罪到林此宵身上的想法,他咬着唇,甚至不敢去看向宛的眼睛,低声道:“是我做了让他很伤心的事情。” “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向宛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你是个好孩子。” 是吗?许惊岁不禁反问自己,却给不出一个回答。如果向宛知道自己跟林此宵是那种关系,她还会觉得自己是个好孩子吗? 他正想着,向宛忽然说:“小宵很喜欢你。” 心跳猛地变快,许惊岁不知道向宛的下一句会是什么,本来不害怕的,不介意别人的眼光的,可是现在却突然有点害怕,怎么跟林此宵沾边的事情,他都变得小心翼翼? “你也喜欢他吧?”向宛脸上带着很浅的笑,“小宵很会藏事,但是瞒不过我。” “我不是老古板,喜欢男孩女孩都没什么所谓,带回家不都是多一双碗筷嘛,只要他喜欢就好,小宵吃了太多的苦啦。” “他跟你相处的应该还不错吧,他看向你时,眼里很开心。”向宛也知道自己说这个不合适,却还是说了,“真的没别的办法了吗?” 许惊岁躲在厕所隔间,默默地哭了很久,他最终怎么说的来着,好像是说了句“对不起。” 不知道是说给向宛,还是林此宵,还是当时的自己。 他真的没想那么多,当时年少,总觉得天都塌了下来,只有一条独木桥可以通向光明,所以他希望走上去的人是林此宵,毕竟对方吃过太多的苦了。 可是后来才发现,原来打开灯,还有很多条道路可以选择,只是太黑了,他没看到,如果再耐心一点,愿意去摸索,也许能找到那条可以容纳两个人并肩同行的路。 日子一天一天的照旧过,平静得好似一潭死水,自从那次演出失败后,他将之前租的那间排练室退租了。 搬东西的那天,许惊岁独自在里面呆了一个下午,他好像亲手扔掉了一个满载他的音乐梦以及跟林此宵回忆的地方。 收到祁洲要出国的消息时,许惊岁刚考完期末,他应了约,约定的地点还是在三旬,他到时才发现还有乐彦几人。 那天他喝的不多,在祁洲的软磨硬泡下登台给他唱了首歌。 谢知繁彼时军队休假,他懒得回家,一回家就要面对母亲的控诉和父亲的念叨,所以他干脆跟几个朋友来喝酒。 酒过几巡,谢知繁隐约有点醉意,他放下了杯子,恰在这时,台上歌声响起,他眯了眯眼睛看去,视线内是个清瘦的男人。 他并不怎么感兴趣,正要转过头时,男人开口了,他动作不由得顿住了,静静地望着,等他回味过来时,男人已经下了台。 “看什么呢!不是你喊我们来喝酒的吗,怎么我这一杯都喝完了,你还一点没动呢!” 谢知繁收回视线,没把加速的心跳当回事,笑着推搡了把好友,笑骂了句,举起酒杯干了。 许惊岁在完成学业的空余时间内自学了经济学相关的一些内容,大三下半学期结束,就进了奥迈,跟在谢邦身后学习,有一个好老师,他进步得很快。 再次听到林此宵的消息,是在一年半后,许惊岁从来没有想过他竟然会做一个演员! 电影被送去了戛纳,很出乎意料地拿下了金棕榈奖,林此宵这个名字开始在电影界激起水花。 许惊岁那天结束工作后,独自去看了这部电影。 影片里林此宵饰演的是失意的乐手姜柯,他整个人透着一种颓却又昂扬的气质,像沙漠里开出的玫瑰,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他身上并存。 他不被人看起,在酒吧驻唱也要穿着唯一一件名牌衬衫,像是在守护他可笑又可怜的自尊心。 他凭着一副好皮囊游走在男女身边,谁爱他,他就爱谁,却在面对别人的提问“爱是什么”时,哑口无言。 电影的最后,姜柯独自坐在出租屋的窗台上,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光影切割成两个世界,他抱着那把破旧的吉他,昂着头叼着烟,一个人忘情地弹奏着,吉他声结束,门铃声突然响起。电影到此结束。 谁也不知道姜柯今后的人生会怎么度过,也不知道敲门的人又是他的过客还是他最终的栖息地。 许惊岁看完,脑海里盘旋着林此宵说的那句台词,他吸了口烟,头朝上吐出烟圈,眼睛像是在看烟雾,又像是在看自己如同烟雾一般缥缈的明天,嗓音带着笑,听起来却很苦涩—— “明天,谁知道明天会怎么样?也许明天我会站在维也纳金色大厅唱歌,也许我明天就会死在大街上,哪有那么多明天。” 林此宵成名之后对许惊岁来说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通过网络看到他的近状,例如他又进组了,拍的电影又拿奖了,被誉为天生的演员,跟谁传了绯闻,又疑似正在交往…… 许惊岁头一次有这种感觉:原来一个电话就能联系上的人,现在竟然变得这么遥不可及。 但日子好像好过了许多,人也开始有精神了。 这点祝响是最先发现的,起因是祝响喊许惊岁喝酒,看见他在低头看手机,竟然还是大眼仔,祝响乐了,“你还追星呢?我看看你追哪个?我让我哥安排你两吃个饭。” 他一把夺过了许惊岁的手机,页面还停留在林此宵的视频上,祝响的脸色登时垮了下来,怪他太愚钝,竟然在两人分手之后才知道这两谈过。 祝响当时知道消息后,很想帮帮许惊岁,可是他也只是个吊儿郎当富二代,上面还有一个能干的哥,父母对他没多大寄望,只要遵纪守法就行,对于公司啊生意啊,他狗屁不通。 “你别告诉我,你还喜欢他呢?”祝响这人极其盲目仗义,属于是不管是非对错,首先站在朋友这边,杀了人都要帮你埋尸的程度。 “拉倒吧,就他爸那样的垃圾,你跟他在一起也是免不了的刁难,谈恋爱图的不就是一个开心,既然不开心,在一起干嘛呢,听我的,你喜欢这款的,哥回头给你介绍几个,我哥公司最近招了一批练习生,一个比一个帅,你过去随便挑。” 许惊岁没说话,拿回了自己的手机,接着没看完的视频看了下去,祝响也没再说什么,一个劲地摇头叹气,小声地骂着林此宵真是害人不浅! 想了想,又抓着许惊岁的肩膀,怒道:“如果他找你复合,你可不能这么轻易地就原谅了他!” 许惊岁拍开他的手,险些都要被晃成脑震荡了,他抿了下唇,淡淡道:“他不会来找我的。” 自己也不会去找他。 过去了那么久,陈芝麻烂谷子的旧恋情,或许早就忘了个干净吧?许惊岁自暴自弃地想,不知道林此宵在恨他还是已经开始了新的恋情。 又过了快一年,许惊岁在奥迈做得很不错,谢邦也在这时将聚图重新交给了他,与此同时,还有他的儿子谢知繁。 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不算愉快。 谢邦将谢知繁领进许惊岁的办公室后就走了,临走前交代道:“你就带他熟悉一下公司,给他安排个活干就行。” 许惊岁自然知道他将谢知繁安排在自己手下的原因,那定然是老子管不住,只好扔给别人。 许惊岁冷静地看了男人一眼,走回办公桌前,拨通了内线电话,“通知一下林助,明天开始不用再跟着我,来了新的助理,叫谢知繁,人事那边尽快安排一……” 电话被按断,谢知繁手撑着桌面,他是谢邦连哄带劝拉来的,本就有几分心不甘情不愿,他拧着眉头,不爽道:“谁说我要给你当助理了?” 许惊岁看着这人浑身带刺的模样,知道不是个善茬,站起身与他平视,不急不缓道:“我不认为有比总经理助理能更快了解公司的职位,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可以从实习生做起,或者你直接回家做你的少爷好了,我会跟谢叔叔解释,不过我会如实说:是你不堪重用。” “你……”谢知繁最烦别人激他,也最讨厌别人说他做不好什么,他都还没做,怎么就不堪重用了?! “助理,我做。”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几个字来。 “很好,谢助理。”许惊岁微笑,朝他伸出手。 谢知繁理都没理,从鼻腔溢出一声不满的“哼”,以及一句极具个人情感色彩的“真是我爸的一条好狗。” 第94章 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 洒落一地,像打翻的橘子果酱。 林此宵缓缓睁开眼睛,环视着这陌生的环境——苗寨内随处可见的吊脚楼。 第96章 恰在这时, 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苗服的俊美少年抬眼望了过来,见他醒了,微微一怔, 旋即笑了起来, 急匆匆走上前, 高兴道:“你醒了?” 随着少年的靠近,清脆的响声传到林此宵的耳中, 一步一叮当, 等人走近了几步,他才琢磨出这声响从何而来, 原来是面前少年脚上的银环。 “你是谁?”林此宵很快从床上起身,拧着眉头,警惕地盯着少年, 同时往后退步,保持着安全距离。 这一幕落到少年眼中, 他很是友好地笑了一下,一双桃花眼微弯,“我叫许惊岁, 他们都叫我阿岁。” “你晕倒在了我家门口, 是我把你救进来的, 你是迷路了吗?”他好奇地偏了偏脑袋,打量着对方,乌发黑眸, 眉眼深邃,比他见过的那些阿哥都要帅,穿着打扮很明显是外乡人。 这几年巫山苗寨很热门,前来旅游的游客络绎不绝,不过大多数人都会谨遵导游和当地人的劝告:不要进入那片森林,否则很容易出不来。 森林后面有什么,无人知晓,有不听劝的人进去后,重则彻底失踪,轻则迷路,等被救援队找出来时已经昏迷高烧,醒来后全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诡异得厉害,久而久之,便有传言道:森林深处还有一个苗寨,会下蛊的那种,不为外人所知,进去的人会被强行留下,再也出不来,想要出来必须付出代价。 许惊岁不知道这人是怎么穿过了那片森林,晕倒在了自己的门口,不过他探鼻息时发现这人还活着,便背进了屋子里。 对方一听是他救了自己,脸上的防备顿时松了几分,薄唇轻启,缓缓道:“谢谢。” 许惊岁将药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淡淡笑了下,“不用客气,你叫什么名字?” 林此宵盯着他看了几秒,才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林此宵……”少年将这三个字在唇齿间复念了遍,眉眼弯弯道:“很好听的名字。” 林此宵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应他的夸奖,而是暗暗寻找着自己昏倒前身上背着的那个双肩包,还有不翼而飞的手机。 他寻找的神情落在了许惊岁的眼中,后者轻微地皱了下眉头,很快又切换成了一张笑脸,热情道:“你该喝药了。” 林此宵接过那碗药,不动声色地看了几秒,深褐色,还没入口就能嗅到淡淡的苦味,不知道是什么熬制而成的,他面露着几分防备,手上一抖,药碗砸落在地,药汤淌满地面,看着很是碍眼。 “不好意思,太烫了,没拿住。”他为自己的失手找了个借口。 许惊岁看着那团污渍,眼睫垂了垂,到底是不小心还是故意为之,他心里清楚,不过身为一个外乡人,对他有戒备并不足为奇,太过自然接受反而才奇怪。 他抬起眼,依旧笑眯眯道:“怪我,忘了这一茬,我再去给你熬一碗。” 他正要离开,手腕却突然被身后人抓住,与此同时,一道声音响起:“不用麻烦了!” 许惊岁见人这么说,也只好作罢,他转过身来,带着一脸的纯真无害,有点可惜的语气道:“那便算了吧。” 他看着林此宵,又很是关心地问:“你饿吗?想吃些什么?” 林此宵似乎不太习惯陌生人的热情,眸光躲闪了下,转而道:“你有看到我的手机吗?” “手机?没有。” “那你有手机吗?可以借我用下吗?”林此宵说。 “打完电话,你会离开这儿吗?”许惊岁眸光紧锁着他。 林此宵一脸不解,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的样子,但还是耐心回答了,“当然。” “我没有。”许惊岁很快说到。 林此宵并不太相信他说的话,却没有拆穿,只是欠了欠身,客气有礼道:“谢谢你的帮助。” 他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许惊岁却品到了几分离别的意思,秀眉微蹙着,笑脸霎时垮了下来,语气陡然冷了,“你要走?” 林此宵见状一怔,却依然肯定地说:“是。” 对面的少年却嗤笑了一声,踱步走到床边,笑着道:“你走不出去的。” 林此宵眸光一紧,追问道:“你什么意思?” 随着少年抬头的动作,头上的银片随之晃动,他勾着唇角,一颗虎牙透着玩味,“我说,你走不出去。那些传闻你没有听过吗?进来容易,出去很难的,除非……” “除非什么?” 许惊岁抬起眼,手指绕着自己的发尾,饶有兴致地盯着林此宵,像在审视合心意的宠物,他带着笑道:“除非你做我的人,我就带你出去。” 对方闻言目露几分疑色,似乎在验证这话里的真实性以及其他可考虑的解决办法。 许惊岁觉得越发有趣,就像在逗一只小狗,将球扔出去,再让它叼回来,而它只会无条件的、温顺的、听从于自己的指令。 他不介意再跟小狗多玩几局,于是不急不缓道:“如果不信,你可以自己出去试试,看看你会先走出去,还是,被困死在森林里。” “更不要对其他人抱有期望,他们对待外乡人可没有我这么友善,如果将你作为蛊器,那我可救不了。” 他语气温柔,却丝毫没有给人选择的空间,“我只给你三秒的考虑时间,现在开始。” “三。” “二。” 许惊岁眸光淬了几分冷意,嫣红的唇瓣轻启,吐出最后一个数字:“一。” “我可以答应你。”林此宵赶在话音落地前说到,“不过作为交换的条件,你必须安全将我送出去。” “我不喜欢别人跟我谈条件。”许惊岁轻轻“啧”了一声,走到林此宵的面前,食指轻轻地滑过他的鼻梁,落在薄唇上,轻轻点了两下,“你知道做我的人,第一件事是什么吗?” 许惊岁伸手勾着他的皮带,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笑着说:“取悦我。” 他说完,边勾唇挑逗地看着对方,边伸手解开了对方的皮带。 林此宵轻微地皱了下眉,这幅表情落在许惊岁眼中,还以为他是不乐意,顿时有点兴致阑珊,漂亮的脸带了几分不悦,低声劝诫:“不要做让我不高兴的事情。” 他一把将人推倒在床,林此宵手撑着床,昂头看向他。 “亲我。”许惊岁弯下腰,居高临下地发号施令。 林此宵静默着看了他两秒,才凑过去,有点青涩生硬地啄着他的唇,许惊岁登时笑了,勾着他的脖子,舌尖勾着对方的舌尖,两人的呼吸声都越发沉重起来,交缠在一起,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紧紧地将两个人笼在里面。 过了几分钟,许惊岁主动结束了这个演练性质的亲吻,伸手抚上对方的胸膛,挑了下眉,用一双沾着情动的眼睛看向对方,“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吗?” 得到对方的沉声回应后,他不紧不慢地摘下了银饰,搁到一旁的桌上,衣衫也被解开脱下,扔到了一旁,白皙的皮肤露了出来,乌发雪肤,映入了林此宵的眼帘。 他仓惶地别开了视线,有点非礼勿视的样子,许惊岁见他像是没有什么经验的样子,不禁笑了笑,“那就开始吧。” 林此宵喉头滚动了下,重新注视着对方,伸手解开了对方的裤子,以平坦柔软的腹部为起点,紧攥着对方纤细的腰。 许惊岁的手指没入他的发间,鼻腔溢出满意的“哼”声,微哑着嗓子教导:“牙齿……收好。” 对方的学习能力很快,竟然令许惊岁有点招架不住。 没多一会,他彻底失守,对方竟然尽数吞咽了下去,许惊岁忍不住拽着他的衣领,与他再度接吻,很满意地夸赞:“你很会讨好我。” 许惊岁端详了片刻,不禁勾唇笑了笑,“把你碍眼的衣服脱掉。” 林此宵闻言犹豫了两秒,像被胁迫的良家妇男,动手慢吞吞地解着黑色衬衫的纽扣,一个一个像在考验许惊岁的耐心,但他的耐心显然没有那么好,于是他直接将对方推倒在床上,不由分说地拽开了衬衫,纽扣崩了一床。 许惊岁睨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人穿着衣服不显山露水的,一脱倒是身材很好,明显的八块腹肌和倒三角,看得出来经常锻炼。 手指顺着胸膛滑过几块腹肌。过了会,他从床头拿了东西。 林此宵不动声色地睨了眼,带了几分疑惑,“你要来?” 许惊岁从来没做过,不觉得这个有什么问题,两个人年纪相仿,虽然对方的比他大些,但他觉得在床事上自己更占据领导地位。 “有什么问题吗?”他理所当然地说完,对方却突然反身,强势地压住了他,另一只手趁机夺走了他手上的东西。 “你!”许惊岁没想到。 “还是我来取悦你吧。”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他竟然看到林此宵笑了一下,还不待他细想,唇瓣再次被吻住。 短短数秒,林此宵与先前判若两人,不断地夺取他口中的氧气,舌尖扫过他的上颚,又舔舐着他的虎牙,唇舌被吮吸得微微发麻。 第97章 许惊岁有点按捺不住,垂着眼睛渴望地看向他。 林此宵欣赏着他意乱神迷的表情,如同捕获到猎物的猎人,发出一声满意的轻笑。 “这儿?”低沉的嗓音也因情动显得格外性感,他发现了漂亮人鱼最脆弱的地方。 许惊岁“嗯”了声,鼻尖和额头因忍痛而溢出细密的汗珠,他像童话里刚学会行走的人鱼,每一步都又涩又酸又痛,却又甘之如饴,泪水顺着眼角流下,被林此宵轻轻吻住。 脚指头因为舒爽而不经意地蜷缩,脚腕的银环不时发出碰撞的清脆声响,比塞壬的歌声还要惑人。 一声一声砸在许惊岁的耳膜,惹得他浑身发烫。 林此宵是被声音迷惑的勇士,不禁弯了弯唇角,附在他的耳边,低声地夸赞:“真好听。” 许惊岁觉得对方好像变了个人,从一只不会还手的小奶狗变成了能把人拆骨入腹的野狼,但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似乎令他更加满意,他喜欢危险的一切,包括这个人。 许惊岁昂着头,宛如一只濒临死亡的天鹅,迷离的眼睛盯着对方,霎时起了私心,他要当一个食言的人,放这么合胃口的宠物离开,会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就算对方后面要闹脾气也无所谓,他有的是方法让对方离不开自己,但有点出乎他意料的是,林此宵竟然没有再提过离开的事情。 许惊岁觉得他可能是怕惹自己不喜,在等着自己主动开口,只可惜,他并没有这个打算。 很快过去了一周,寨里的老人再次登门。按照寨里的习俗,苗王成年后要择取一位适龄对象成婚。 许惊岁在心里算了下,现在的苗王约莫五十,就算想续弦,也不该找上自己,真是一把年纪连脸都不要了!他没好气地要将人赶出去。 老人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一扭头看见进门的高大青年时顿时一愣,下意识地就要喊出声,却被对方一个寒冷的眼神吓得憋了回去,匆匆告了别。 “怎么了?”林此宵鲜少见他生气,一张漂亮的脸上满是怒气,不由得发问。 两人这段时间不知是不是上床上出了感情,竟有些朋友以上的感觉。 许惊岁怕这个外乡人听不懂,就简单说了几句,没成想对方听完倒是垂眸思索了两秒,而后道:“你为什么不去见见苗王,跟他明说?” “想趁我去找他的时候溜走?”许惊岁觉得很是好笑,他挑着眉,附到对方的耳边,压低声音,警告:“我劝你最好不要这样做,否则被我抓回来,我真的会给你下蛊。” 林此宵似笑非笑,偏过脸看着他,很认真地问:“你真的会下蛊吗?” 许惊岁笑了,漂亮的桃花眼上扬,悠悠道:“你猜。” 话虽这么说,但是许惊岁还是采取了对方的建议,去找了苗王,寨子很大,中间几乎还隔着小半座山,等他到达约定地点时,已经临近傍晚。 门口有人在等候,见到他时热情地迎了上来,“请稍等一下,小苗王等会到。” 许惊岁很快捕捉到了不对劲,忙追问:“小苗王?” “啊?是啊。”那人笑着道:“小苗王才回来,很多人都不知道。” 难怪。许惊岁往里走去,落了座,心中暗暗道:管他老苗王还是小苗王,都不如自己屋内的少年。 过了片刻,木门由外向内被推开,一道颀长身影逆光而来。 许惊岁抬眸看去,在看清脸的那瞬,表情明显一愣,他怎么会在这? 少年的愣怔、惊讶、疑惑尽数落在林此宵的眼中,他莫名想起第一次见到许惊岁的情景。 那天,苗寨举办游方节,林此宵没有想要结交朋友的心情,却还是被父亲劝去,美其名曰:或许能碰到合眼缘的。 游方坡上篝火燃得正旺,少年少女们从两侧走出,手拉手唱着歌,芦笙吹得嘹亮动听。 林此宵刚走到中央,一眼就瞧到了那位少年,他与其他人一同围着篝火跳舞,明黄色的火光照在他的脸上。 大概是目光比火还要灼热,少年似有所感地抬头望来,两道目光在空中相撞、交织。 林此宵看见少年笑了起来,仿佛阴雨的世界突然被一道阳光打破,明媚得人根本无法拒绝,只想要再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将那太阳变成自己的。 可是少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求亲,所以他只好伪装成一个“纯真”的外乡人,策划了一场有预谋的初遇。 脚步定在了许惊岁的面前,低沉的嗓音带着愉悦的笑意,林此宵朝他伸出了手,缓缓道:“你好,我是林此宵,你的未婚夫。” 第95章 关于蜜月这件事, 两个大忙人拖了很久。 林此宵结束拍摄之后,许惊岁的工作又开始忙了起来,常态是一个天上飞着, 一个地上跑着, 一个国外,一个国内,属于都忙得脚不沾地。 不过好在终于在十一月底, 许惊岁有一段时间的休息期, 林此宵加班加点完成了下一周的工作和杂志拍摄, 无法提前完成的都往后延了一个礼拜,勤劳程度令助理咂舌。 蜜月的地点定在了北海道, 许惊岁想去看雪, 林此宵依他。两人从霖市出发,落地时已经是傍晚。 将行李放在民宿后, 两人一起去吃了晚饭。 吃完饭出来时,很应景地下起了小雪。 两人漫步在街头,许惊岁系了条奶黄色围巾, 围巾很长,他绕了一点在林此宵的脖子上, 两个人像一对连体婴,他没忍住笑了起来。 这个城市刚下了一场大雪,脚步踩在雪上, 会立刻陷进这片松软中, 许惊岁的手插在林此宵的口袋里,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的手这么温暖。 两人漫无目的地闲逛,许惊岁会捡起一片落叶,跟林此宵惊讶地说:“它是心型哎!” 话尾一转, 漂亮的眼睛笑眯眯,像只很会讨人心的小猫,“就像我爱你的心一样。” 林此宵笑着敲他脑袋,心里有阵暖风刮过,宠溺又无奈道:“少跟祝响待在一起。” 都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土味情话。话虽这么说,却还是接下了那片叶子,用纸巾熨帖包裹,放到了大衣口袋里。 走了一会,许惊岁有点饿了,拉着林此宵一起进了家便利店,买了点关东煮,还有一瓶果汁和一瓶奶。 许惊岁吃了口热乎乎的鱼籽福袋,被烫的昂头呼着热气,一只手在嘴边扇着风,一只手拍着林此宵,后者会意,将吸管插进奶里,递给他。 许惊岁咽了下去,接过吸了口,入口有点惊讶,看着像是纯牛奶,但是酸酸甜甜的,口感很奇怪,有种吃苹果结果是葡萄的味道,太奇怪,他递过去给林此宵喝,对方就着他的手喝了口。 “是不是很奇怪!” 林此宵看着他睁得圆溜溜的眼睛,觉得真可爱,“是有点奇怪。” 许惊岁凑过去,喝了口林此宵的果汁,觉得一般般,不如自己的奶好喝。 两人吃完后又溜了一会,许惊岁眼尖,瞥到了一个堆在街道拐角的雪人,大概是时间有点久了,雪人都有点化了。 许惊岁忽然想起来去年冬天时林此宵给他堆的那个很漂亮的小雪人,之所以说小,是因为它真的只有手大。 那天许惊岁睡醒后惊讶地发现外面下雪了,且下得很大,整个世界都成了银装素裹的。 他被林此宵捂着眼睛带到了窗前,心里格外好奇,并且也很享受林此宵带给他的惊喜。 窗户被打开了,寒冷的朔风侵袭进来,铺天盖地地吹着,许惊岁缩了缩脖子,在“可以睁眼了”的指令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个漂亮的圆润的小雪人被放在窗台上,虽然很小,但是做工很用心,鼻子用的切成三棱锥形状的小胡萝卜块,眼睛用的颗粒饱满的黑豆,胳膊用的树枝。 “怕它化了,只能放在这。”林此宵低头看着他。 许惊岁笑得嘴巴合不拢,伸手摸了摸,觉得这个雪人和林此宵都可爱得要命,他抱着林此宵重重地亲了一口,很开心地说:“我很喜欢!” “林此宵,我们一起过冬了!” 夏天遇见,秋天分开,最终在冬天重逢,所有的不好都被白雪掩埋住,等明年春天,就是新的一切。 “以后每一年的冬天都一起过吧。”许惊岁的鼻尖被风吹得发红,眼睛分外明亮。 林此宵将窗户关上,捧着他的脸,亲吻他有点凉的唇瓣,笑着说:“不止冬天,每一天都一起过。” 回过神来,许惊岁走过去将那雪人掉的那根树枝又插了回去,扭头笑吟吟地跟林此宵说:“许医生刚完成了接骨手术。” “嗯,雪人说:许医生真是妙手回春。”林此宵回他。 许惊岁笑得眼睛都弯了。 第二天,两人乘坐缆车上山,前往电影中很有名的那个场景地,大概是天意,两人刚出来,外面刚巧下起了大雪,成片的枯树上覆盖着一层皑皑白雪,整个世界都静谧柔和。 第98章 许惊岁出门前带了个白色的毛线针织帽,林此宵带了个黑色的同款帽,两人混在人堆里,很幸运的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啪”的一声,林此宵低头看去,白色雪团在黑色大衣上留下个清晰的痕迹,他侧过身,看见许惊岁朝着他露出个明晃晃的笑,有几分挑衅的意思。 林此宵笑了笑,也弯腰团了个小雪球砸向许惊岁。 两人做着小孩子才热衷的事,并乐此不疲,闹了一会后,许惊岁拉着林此宵一起倒在厚实又松软的雪地里,他穿得厚,也没觉得冷。 他望着飘着雪的天空,向上伸出了手,雪花轻飘飘地坠在他的掌心,又很快融化成水,快得他都没法握住。 躺了十几秒,许惊岁侧过脸看向林此宵,想起了去年在蒙古包里,林此宵说的那句话——“在北海道找个小房子住着,如果运气很好的话,或许在某一年的冬天,会遇到你。” 心也像雪一样为一个人融化了,许惊岁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语气有点感慨,说:“林此宵,北海道果然还是两个人来看比较好。” 林此宵也笑了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一秒,他突然很想跟以前那个绝望等待的自己说:“你等到了。” 不知道是昨晚吹了太多冷风又躺在雪地,着了凉,还是因为两人昨晚回来之后做得有点太过,第二天许惊岁很光荣的发烧了。 嗓子沙哑得厉害,脑袋被烧得昏昏沉沉的,浑身酸软无力,林此宵从他嘴里拿出温度计,看了眼,“38.7c,吃完药再睡一会吧。” 许惊岁有点不太开心,蜜月本来就没几天,还要因为生病耽误掉一天,但病来如山倒,他只能乖乖地吃了药,躺好。 林此宵帮他把被角塞好,弯下腰要亲他,被许惊岁挡住了,他捂着自己的嘴巴,皱眉道:“流感会传染的。” 一脸很认真的模样。 林此宵笑了下,握住他的手,移开,还是很固执的蜻蜓点水地亲了下他的唇,轻声问:“醒来想吃什么?” 许惊岁将手缩回被窝,眨着眼睛想了想,说了几个吃的,林此宵应了下来。 这一觉睡得沉,许惊岁醒来时出了很多汗,整个人也感觉舒服了许多,屋内不见林此宵的身影,他摸着手机看了眼,发现已经下午四点半了。 他给林此宵发了个消息询问去哪了,对方没回复,房门倒是被打开了,林此宵将伞关上放在门边,拎着吃的走了进来。 “醒了?好点了吗?”林此宵问。 “好多了。”许惊岁从床上起来,套了件林此宵的棉服,对方穿着还不到膝盖,他穿着都到了小腿肚,包裹得严严实实,他走过去,抽了两张纸巾擦掉林此宵肩膀上的雪,抬眼看向他,“出去买吃的了?” “嗯。”林此宵将东西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去床头拿过温度计,又折返回来,看着许惊岁有点红的唇瓣,“张嘴。” 许惊岁应声张嘴,含住了温度计。 五分钟后。“37.2c,还有点低烧,吃过饭再吃点药,明天应该就好了。”林此宵说。 许惊岁点点头,洗漱好,走到桌前,才惊讶发现林此宵还买了个栗子蛋糕,他想了几秒,确定今天不是两人的生日,也不是结婚纪念日,好奇地看去,问:“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为什么买蛋糕呀?” 林此宵眸光微动,如平静湖面荡开的微澜,转瞬即逝,薄唇抿了抿,“吃点甜的,心情会好些。” 许惊岁不疑有他地“喔”了声,伸手去拆蛋糕盒子上的结,但被林此宵拦住,“先吃饭。” 栗子蛋糕很香,里面还有成颗的熟板栗,又糯又甜。林此宵亲着许惊岁唇角上的奶油,藏着未说出口的心事。 去年的今天,11月27日,是他们真正重逢的日子。 一周年快乐,许惊岁。 许惊岁吃完后跟林此宵一起窝在被窝里重温《first love》,屋内灯都关了,只有投影屏幕亮着的银白光,窗外在飘着雪,很应景。 电影看完后,许惊岁靠在林此宵怀里,昂头看着他,笑着道:“你是我的初恋。” 林此宵将他额头的碎发拨开,在上面落了个吻,薄唇微扬,“你也是我的初恋。” 两人临睡前约好了明天早上起来去泡温泉,这个民宿内有个很大的天然温泉池,也是许惊岁敲定选这入住的很大一个原因。 第二天一早,林此宵是惊醒的,他下意识地去搂许惊岁,却只感知到了一团空气,怀里空落落的,糟糕的好像那六年里的任何一天。 他匆匆起身,焦急地要给许惊岁打电话,窗户在这时传来了声响。 许惊岁就站在窗外,穿着天蓝色的棉服,带着白色的毛绒帽,笑着看向他。 林此宵走到了窗边,透过玻璃与他对视。 许惊岁朝着玻璃哈了口雾气,伸出食指在上面画了个爱心,桃花眼笑地扬起来,他指了指窗上的那个爱心,又指了指林此宵。 爱,你,爱你。 林此宵悬着的心顿时又安放了回来,他伸出手覆盖在玻璃上,想要透过玻璃去抚摸许惊岁的脸,许惊岁以为是要牵手,也伸出了手对上他的手掌。 林此宵看着隔着玻璃贴合的两只手,不禁莞尔。 泡完温泉后,两人到车站乘坐大巴车前往海滩。 今天天气晴朗,天格外得蓝,白云朵朵叠加在一起,沙滩上还有没化完的雪,眼前的浪花扑来,风里带着冬天的冷冽和海水咸湿的味道。 海滩上没什么人,两人并肩散了会步,许惊岁掠到了一根埋在雪堆里的枯树枝,他小跑过去捡起,开始在沙滩上画着,林此宵不明所以,站住了脚步,静静地看着这个雪地小画家。 许惊岁用树枝在潮湿的沙滩上画了个0,笑着朝林此宵说:“两个有共同点的人能够相遇的几率据说是二十万分之一……” “然后能认识某个人的几率是两百万分之一……”他又画了个0。 “之后能够越来越亲近的几率是两千万分之一……” 林此宵明白了过来,他说的是《first love》里的台词,在模仿着电影男主。 “人们彼此能够成为朋友的几率是两亿分之一……”许惊岁每画一个0,都朝着林此宵走近一步。 “能够成为挚友的几率是二十亿分之一……” “遇到你的灵魂伴侣几率是六十亿分之一……” 许惊岁在这时也画完了最后一个0,站在了林此宵的面前。 海风将他的围巾吹得扬起,头发也被吹得凌乱,眼睛鼻子都红彤彤的,他笑着看向林此宵,说:“我找到你了,我的六十亿分之一。” 林此宵简直找不到一个准确贴切的形容词来描述心中这一刻的动荡,像万千海浪同时朝他拍来。 他看着许惊岁的笑,只觉得,为了这个,再多的等待都值得。 第96章 某一天, 连炎突然被经纪人喊了过去。 “给你介绍一下,公司新来的艺人,之前在h国当过练习生, 现在是唱跳歌手, rap贼六,以后就是你的师弟了。”经纪人笑着道。 连炎闻言看了过去,公司每年新招的艺人数不计数, 能让李哥特意交代的, 想来要么实力不一般, 要么家境不一般。 男生看着大概二十出头,烫着一头小卷毛, 穿着一身黑t, 眉眼间透着一股子桀骜不驯,连炎看着这张脸, 总觉得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来,男生倒是先开了口, “我叫陆非寒。” 连炎握上了他伸来的手,淡淡笑了下, 礼貌客气地回了自己的名字,按理这场简单的见面到此应该结束,可当他正要收回手时, 对方丝毫没有撒手的意思。 两个人暗自较劲, 经纪人也没察觉到, 打了个招呼跑出去接电话了。 “陆师弟?”连炎声调冷了点,喊了声他的名字,算作提醒。 陆非寒这才松开了手, 手插回口袋,扬着眉,用丝毫不见抱歉的表情说:“不好意思,见到师兄太高兴了。” 连炎没跟他计较,只当他是个不懂事的小孩。 后面几天连炎忙着筹备演唱会的事,很少到公司来,唯一来的一次恰巧碰到陆非寒跟别人在争执,抓着对方的衣领,气势汹汹的,那架势好像下一秒就要打起来似的。 连炎本不想管,没想到陆非寒突然转过头,两道目光猝不及防地相撞,想到经纪人的特意交代,只好去关照关照。 他在公司虽然年纪不算太大,但出道的早,实力更是不用说,见到他的人大多都客客气气地喊声:“炎哥。” 连炎让陆非寒先去一旁的会议室等着自己,然后问了险些被打的男生事情始末,原来是陆非寒的手表放在桌子上,他不小心打翻了水,把表给弄坏了。 “不就是一块表吗,他那表情跟要吃人一样,我就说赔他一块就是了,他说我赔得起吗,炎哥,有他这么说话的吗?”男生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连炎听完皱起了眉,跟男生说了两句安抚的话后转身去了会议室。陆非寒站在那,脸还铁青着,看到连炎后稍缓和了些。 第99章 “怎么回事?”连炎当然不会只听一面之词,他也要看看陆非寒怎么说。 陆非寒沉着脸,心情差的要命,“是他先弄坏了我的表!那可是你……”对上连炎疑惑的表情,他又咽了回去,“你们又不知道那对我有多重要。” “我是不太清楚对你有多重要,不过在公司内,严禁艺人斗殴,被逮到一次是警告,两次就是开除。你冲动行事之前,应该考虑下后果。” “我冲动行事?”陆非寒心里的火噌的又冒了出来,“是他弄坏了我的东西,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没把他揍死就不错了。” 连炎这个和事佬做的头都大了,他无奈扶额,“表坏了可以再修再买,但开除没有转圜余地,如果你遇到点事就大动干戈,那你还是趁早离开吧。” 陆非寒一脸的惊诧,不过分秒又转为浓烈的失望,扯了下唇,哂笑,“你说的对,是我太当回事,表坏了也不用修,也不用买,我看还是扔了得了。”他说完走到垃圾桶前,直接将表丢了进去,转身离开,会议室的门被甩手关上,撞得邦邦响。 果然还是小孩子,脾气上来真够厉害的,连炎轻叹口气。 又过了两天,一通电话打了过来,来电人是连炎的母亲,夫妻两常年定居国外,和连炎见面不多,但电话联系还算频繁,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许久,从近状又聊到即将举办的演唱会。 “对了,前几天陆阿姨跟我聊天,提到了lucifer,没想到他竟然跟你一个公司哎!你们有见面吗?” 连炎倒了杯热茶,心不在焉地问:“什么lucifer?” “就是你陆叔叔家的儿子呀,小时候胖胖的,特别爱粘着你,你回国后他找不到你哭的眼睛都肿了呢。” 连炎垂眸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么个人,小小的、胖胖的,特别爱哭,特别喜欢黏在自己的屁股后面用别扭的中文喊“哥哥”。他十六岁回的国,走的时候lucifer应该才六七岁,这么多年过去了,小不点今年应该有19岁了。 “嗯,好像有点印象,他也在公司吗?中文名叫什么,我回头看看。” “好像叫寒,非寒,对,陆非寒。” 连炎端茶的动作一顿,有点惊讶地重复了一遍,竟然是他?! 这个话题结束后,连炎妈妈又绕到了催婚上,“你都快三十了,圈里那么多人,就没有一个合眼缘的吗?现在国内婚姻法也开放了,男孩女孩妈妈都ok的。” 连炎看了眼时间,依旧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您该睡觉了,熬夜会加速皮肤的衰老哦。” 他的母亲很注重保养,忙匆匆告了别。 连炎端着茶杯,喝了口热茶,在心里反刍着陆非寒是lucifer这个消息,小不点竟然长成了大魔王,有点匪夷所思。 这个季节天变得很快,一觉醒来,连炎发觉自己头昏得厉害,今天本来跟经纪人约了谈些演唱会的事,他浑身无力,只好打电话推迟。 他起身,从床头柜翻了颗退烧药,就着冷水咽了下去,重新躺回床上,半梦半醒之间,他听到有人在敲门。 连炎烧得有点迷糊,一贯清醒的大脑这时掉了线,也忘了问门口是谁,就打开了门,因此看见陆非寒的脸的几秒后,他才反应过来,“你怎么在这?” “李哥说你生病了。”陆非寒脸上有点别扭,看起来还在因为前几天连炎的话而生气,但看见连炎苍白的唇色时,又无比焦急,伸手抚上了他的额头,低声嘀咕着:“还有点烫。” 连炎愣在原地,用一双蓝绿色的眼眸打量着来人,陆非寒确实跟小时候差别很大,也难怪自己认不出来。 他思索的功夫,陆非寒已经将他拉了进去,关上了门,将自己带来的药放到桌上,又去厨房烧了热水。 “我带了点粥,你先吃点垫垫肚子。” 连炎应了声,洗漱好后坐在沙发上喝了几口粥,陆非寒一直盯着他,看得他有几分不自在,他寻了个开场白,问:“你是陆叔叔的儿子lucifer?” 陆非寒像被击中一样,瞳孔猛地皱缩,顿时愣了两秒,抬头看着他,反问:“你记得我?!” “算是吧。”连炎说,他抬眼看了眼陆非寒,“你跟小时候变了很多。” 也算是解释了一开始为什么没有认出来。 陆非寒眼底盛着强烈的欣喜,抿了下唇,一扫先前的阴翳,小声道:“我还以为……” “嗯?”连炎没听清,抬头看去,“什么?” 我还以为你是不想跟我相认。 “没什么。”陆非寒笑了下,不动声色地朝着连炎的方向挪近了点,语气有点抱怨:“我以为你忘了我了呢,你连送我的生日礼物都不记得了。” “生日礼物?”连炎怔了下,这个是真的没印象。 “你果然忘了。”陆非寒有点难过,但能记得他就够了,“我小时候缠着你,说你的表好看,然后我六岁生日的时候,你送了我一块表。” 然后就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他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后来才知道回国了。 连炎经此提醒,确实想了起来,买表的那笔钱还是他小提琴比赛赢得的奖金买的。 “对不起。”连炎想起来陆非寒当时的表情还有那句“那对我有多重要”。 “没关系,哥,你还记得我就行。”陆非寒起身去倒了杯热水,放到面前的桌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连炎看了会,光鲜亮丽的大明星此刻透着疲惫和羸弱,棕褐色的头发有点乱,半垂的眼睫下是宛如宝石般的眼眸,鼻梁高挺,睡袍领口敞开了点,露出小半片胸膛。 他缓缓收回目光,摩挲着手上的表,那天扔完没一会他就后悔了,又回去从垃圾桶里翻了出来,送去维修好了。 “哥,这些年你一直自己一个人吗?”生病了也都自己熬过去,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吗? “嗯。”连炎捧着杯子,喝了口,热水顺着喉管而下,热流让身子都暖和了起来。 “哥,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陆非寒又问。 连炎抬眼看向他,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看了《一路同行》,哥喜欢那个许惊岁吗?”别人看不出来,可不代表陆非寒看不出来,连炎看许惊岁的眼神,绝对有好感,或者以上。 他说完心里像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呼吸都不自觉地变缓,等待着连炎的答案。 “他有喜欢的人。”连炎说。 “那哥别喜欢他了,换个人喜欢吧。”陆非寒在连炎疑惑的目光中,笑了笑,说:“哥,你考虑考虑我呗?” 连炎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觉得陆非寒脑子是被烧坏了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陆非寒看着那双蓝绿色的眼眸,曾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里,从少年时期直到现在,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喜欢的感觉,是他小时候仰望的身影,是聚光灯下的千万人偶像,是引领他追逐梦想的航向标,是连炎。 他很认真地说:“哥,我喜欢你,很小就喜欢你了。” “多小?六七岁?毛都没长齐呢,谈什么喜欢?”连炎皱着眉,只当他是小孩子的新鲜劲上头,没当回事,寻了个借口,“我现在没谈恋爱的打算。” 陆非寒自然听得懂他话里的拒绝意思,死皮赖脸地笑了笑,一双凌厉的眉眼弯着,像条粘人的大狗,笑嘻嘻道:“我不急,哥,你什么时候想谈了,跟我说声就行。” 连炎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吃了药就回屋睡觉去了。 “哥,你睡吧,我在这等你。”陆非寒喊了声。 连炎没理,眼睛紧闭着,心里却乱得厉害,这些年跟他表白过的人自然不在少数,可陆非寒是最特殊也最直白的一个。 两人差了快十岁,就算相认,他也只是把陆非寒当弟弟,算了,或许只是小孩子的三分钟热度罢了,泼两盆冷水,自己就退下了。 后面的两天,陆非寒一直待在连炎家,忙上忙下,像只拉布拉多,又是撒娇又是死缠,连炎被烦得受不了,都顾不得温润的长者形象,冷冰冰下了逐客令,“我已经好了,你可以离开了。” “哦。”陆非寒跟没听到似的,“哥,你中午想吃啥?” “我记得公司有规定,新来的艺人要接受培训,你已经旷课两天了,我会跟李哥说,并且让他给你加课。” “哥,你真无情。”陆非寒盯着他看了几秒,见对方一脸的铁面无私,顿时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吧了,他走到门口,换上鞋,在连炎的注视下开门。 连炎刚想松口气,谁料陆非寒突然转过身,拉住他的胳膊,将人往自己的怀里带,同时低头亲了下连炎的唇。 一切发生的太快,甚至来不及思索,陆非寒撤开前还依依不舍地舔了下连炎的唇瓣,笑眯眯道:“哥,照顾你这么久,讨个道别吻不过分吧?” 过不过分陆非寒不知道,反正他的号码被拉黑了好几天。 第100章 连炎的演唱会准备了一个特别环节,特意邀请了极昼边缘乐队。许惊岁收到连炎的消息后很爽快地应了下来,林此宵见他答应了,也安排出了空档期。 祁洲刚从国外回来,脚没落地就赶去了排练室,几人好多年没见了,一见面就聊个不停,颜韵有事耽搁,来的稍晚一点。 几人都没想到还有一起重新登台表演的这天,还是在演唱会上,都有点兴奋。 排练的时候陆非寒也来了,看见连炎低头跟坐在鼓前的许惊岁说话,眼里盛着笑意,他心里酸得直冒泡。 中场休息时候,连炎也发现了陆非寒,蹙着眉问:“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陆非寒说话向来直白,不知道是受西方文化影响还是本性如此,连炎见怪不怪,“我没时间招待你。” 见他要走,陆非寒伸手拽住了他的手腕,想到方才的画面,登时有点不开心,“你不会还喜欢许惊岁吧?” “你开什么玩笑?人家已经结婚了!” 陆非寒撇撇嘴,不以为意道:“结了又不是不能离。” 话音落下,他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俊朗男人,对方脸沉得可怖,连炎也看到了林此宵,忙甩开了陆非寒的手,冷脸道:“陆非寒,你嘴巴要是没用就去捐了。” 演唱会如期而至,极昼的加入令全场气氛到达高。潮,这是一场相当完美的演出,五人走到台前鞠躬致谢时,舞台周围的烟花燃起,为多年前的遗憾画上了句号。 演唱会结束已经是晚上十点,连炎约了几人一起去吃饭庆祝,许惊岁走到休息室时,门被虚掩着,他刚想喊连炎,还没出声就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声响。 很激烈的一个吻,连炎低声喘着气,有点生气地推着陆非寒,“你干什么?” “哥,你真好看,我想亲你好久了,你在台上的时候就想亲你了。”陆非寒蹭着他的唇角,像一只怎么赶也赶不走的粘人的大狗,连炎只好服了他,任由他亲着。 许惊岁没想到自己还能撞见朋友的墙角,一时间有点尴尬,正要转身离开,眼睛忽然从后被人捂住,熟悉的果香和木质香。 林此宵弯着腰,凑在他的耳边,压低了嗓音,带着笑道:“小朋友,非礼勿视。” 吃过饭后,许惊岁还没跟连炎道别呢,后者就被陆非寒拉走了,他摸了摸鼻尖,有点迷茫地问林此宵:“我怎么觉得这小伙对我有敌意呢?” “有吗?”林此宵牵着他的手,捏了捏指骨,既然许惊岁没察觉到连炎以前的心思,他当然也不会去说。 许惊岁想了想,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也没当回事,扭头问颜韵,“韵姐,要不要坐我车回去?” “不用了。”颜韵笑着离开。 几乎颜韵前脚刚走,后脚又来了个车,乐彦从上面走了下来,许久未见,许惊岁差点没认出来,“彦哥?” “hello,好久不见,小岁。”乐彦跟许惊岁、林此宵打了个招呼,目光找了一圈,问:“祁洲呢?” “水哥在车里,他喝醉了,我打算送他回去。”许惊岁说。 “我就知道得喝多。”乐彦走过去,将人从车里扶了出来,有点头大,“我的祖宗,你真厉害。” 车子行驶在路上,许惊岁想了想,扭头看向林此宵,“我怎么觉得乐彦哥跟水哥有点不一般呢?” “嗯。”林此宵笑了下。这么多年了,竟然才发觉,怎么有人自己在感情里这么会撩,对别人的感情这么迟钝呢? “那为什么不告白在一起呢?” “可能怕突破了那条线,连朋友都没得做吧。”信号灯转了红灯,林此宵将车停住,转过脸看着一脸沉思状的许惊岁,有点想笑,“想什么呢?” 许惊岁小声叹了口气,“不知道他们还要兜兜转转多久。” “对的人兜兜转转再久都会在一起的。”林此宵凑过去跟他接了个十五秒的吻。 信号灯由红转绿,对的人兜兜转转再重逢。 温馨提示:找更多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